《你都请旨嫁人了,孤还克制什么》 第1章 封后大典,惨死冷宫 安国,元兴九年。 林昭月,安国前皇后,年仅二十六,于冷宫惨死。 年节后的第一天,封后大典,隆重而又盛大。 震天的礼乐声响遏行云,从金銮殿传到破败的冷宫里。 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坐在草堆上,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 她着了一件素色衣衫,那衣服空落落的披在她的身上,活像一只骨架子,脚边放着一只装了泔水的破碗。 隆重的礼乐声撞到耳膜上,撞得耳朵嗡嗡的疼。 “咳咳……” 女人捂着胸口,掩面剧烈咳嗽,像是要把肺腑都咳出来。 咳嗽声在空旷的冷宫中回荡,林昭月听到冷宫外宫女的咒骂声: “咳咳咳,整天就知道咳,怎么不早点死?都被打进冷宫了,还当自己是镇国公的掌上明珠呢!” “可不是,就她那下不了蛋的母鸡,还妄想当一国之后,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听说今天的封后大典比文柔皇后的还要隆重盛大,可惜为了守这个贱|人不能亲眼目睹……” 咳嗽声断断续续,浓重的铁锈味从喉间传来,耳朵只听到嗡嗡的声音,其他的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待她抬头时,手帕已经被污血染红,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在冷宫一年,这身痨病早就把她的身子耗空了。 林昭月有感觉,她大抵抗不过今晚了。 擦了擦嘴,林昭月靠在墙上,一轻一重的匀着气,手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肚子。 其实她怀过的,只是孩子八个月的时候出了意外,生下来是个死胎。 她早些年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一次萧恹被刺杀时,为他挡过致命一箭,伤了胞宫,本就受孕艰难,那次意外之后,再不能怀孕。 林昭月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她知道那次意外就是柳依依搞的鬼,她求萧恹彻查此事,谁知他只是疏离的看着她,淡漠道: “朕会好好补偿你的。” 那时候她才知道,相识十年,成亲八年,她始终没有捂热他的那颗心。 在萧恹的心里,始终只有柳依依一人。 所以当初北厥来犯,父兄领兵在北阳关孤立无援时,任凭她跪在养心殿前把头都磕烂了他也不闻不问。 父兄战死,北门关被攻破,致使北厥连攻十一城,死伤无数。 宣平侯带兵退北厥人后,一封污蔑父兄通敌叛国的书信被呈上御前,林家被满门抄斩。 整整一百一十个林家人,在武门斩首示众! 那一天,武门街血流成河,整条街都被血染红了…… 林昭月已经记不清那天都发生什么了,每每想起那天,她只记得一片窒息的红,只记得萧恹在旁边温柔的哄着柳依依让她不要害怕…… 一滴眼泪从林昭月凹陷的眼中滑落,她浑身颤抖起来,眼神绝望,飘渺。 难道,她就要这样死去了吗? 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她都没有为父兄洗清罪名,没有还林府一个清白,她不想死…… “咳咳咳……” 胸腔剧痛,林昭月还没来得及用手帕掩住嘴,就吐出一大口污血。 那血溅到地上,衣裙上,满地都是。 吐完,意识又模糊了一分。 林昭月费力的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眼泪化在手背上,她又开始恍惚的想起几天前柳依依穿着凤袍大着肚子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得意的看着她: “姐姐知道林家为什么被满门抄斩吗?因为恹哥哥想要废了你封我为后,我跟恹哥哥说怕废了你惹国公符不满,再加上你们林家手握重兵,朝堂之上,谁都想要将你们林家除之而后快,恹哥哥便寻了个由头斩林家满门,那封信就是他找人伪造的。” 原来那封信竟是他伪造的! 林昭月绝望的眼睛迸出一股强烈的恨意,贝齿紧咬,恨不得将人撕成碎片。 萧恹,真够无情啊! 这天底下,没有比他更无情的人了。 不说父亲当初跟随先皇打天下,就说当年,他被贬为庶人时,是林家义无反顾的支持他,助他重回东宫,登上帝位。 可是林家最后却被他满门抄斩! 柳依依还说: “知道恹哥哥当初为什么会娶你吗?因为当时我母族不显,他怕护不住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挡住所有的伤害,而你这个镇国公的掌上明珠,正好适合。 要是我早知道自己是宣平候流落在外的女儿,你连给我当垫脚石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她只是他心上人的一个垫脚石而已! 其实这些,林昭月早该想到的! 早该在萧恹将柳依依接到东宫对她百般纵容的时候,她就该想到的! 柳依依是萧恹的师父捡来的,跟他是青梅竹马。 是她的出现,坏了他们二人的姻缘,因为萧恹跟她的婚事是她求来的。 可如若当初,她缠在萧恹的身边时,他但凡说一句他有心上人,她就算对他有再多的欢喜也绝不会上赶着嫁给他。 父亲林承恩年轻时跟先帝是好友,又跟随先帝征战四方,有从龙之功。 陛下对林家已经赏无可赏,允诺林承恩膝下儿女可与皇家联姻,以示皇恩。 求皇上赐婚前,她曾问过萧恹是否愿意娶她,萧恹当时没说愿意,也没有说不愿意,她便当他感情内敛,默认了。 可谁知,成亲当晚,他便让她独守空房,甚至第二天的时候,直接带着柳依依入住东宫。 她的贴身婢女青竹看不过,见柳依依见她不行礼,说了一句,便被萧恹叫人将她掌掴在地,以不分尊卑让人掌了二十次嘴,一时之间,让她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现在想想,萧恹哪里是在罚青竹,分明就是打她的脸。 林昭月后悔了! 她不该爱上萧恹的。 如果她不爱上萧恹,父兄就不会死,林家人就不会死。 是她错了! 如果她没有爱上萧恹,国公府如今应该还好好的,她的父兄,娘亲,阿姐,青竹也应该还好好的陪在她身边。 父亲和兄长会给她寻一个好郎君,他们举案齐眉,会有可爱的儿女,直至花甲之后,儿孙满堂。 她是林家的掌上明珠,她本该幸福,本可以幸福的! 可是嫁给到萧恹后,她的青竹被乱棍打死,胎死腹中,林家被满门抄斩…… 沉重的眼皮慢慢阖上,最后的一丝力气支撑不住孱弱的身体,林昭月软倒在草堆上。 那震天的礼乐声还在继续,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雪。 林昭月只觉又吵又冷…… 金銮殿前。 数千名士兵和文武百官列于宫道两侧,随着恢弘的钟声响起,穿着黑底金丝凤袍,大着肚子的柳依依在礼官的搀扶下,缓步走向正殿。 龙椅上,皇帝萧恹着玄黑赤金龙袍端坐着,精致俊美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偏粉的薄唇微抿着,美得惊心动魄。 那带着寒意的雪滴在男人冷肃的眉心,他抬起头来,不自觉的看向白茫茫的天空。 隐约记起某个怕冷的人最讨厌的便是下雪天。 “昭昭……” 意识彻底模糊前,林昭月好像听到了有人喊她的声音。 是谁? 那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林昭月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眼,然而那沉重的眼皮任凭她怎么用力都睁不开。 身体最后一丝体温流失前,林昭月想: 如果重来一次,她再也不要爱上萧恹…… …… 林昭月死了,死在萧恹封柳依依为后的那天…… 第2章 梦回初醒,不喜欢萧恹了 正兴三十年,兰亭水榭。 温暖的春光普照大地,身着黑色蟒袍的男人立在庭院里,和煦的微光映在他脸上,衬得那人绝代风华,俊美无双。 萧恹看着门口晕过去的少女,又扫了扫脚边东一块西一块连拼都拼不齐的尸体,漂亮的眼儿微眯了眯。 这都能吓晕过去,未免太不中用。 男人掏出一块纯白的手帕,将滴在手上的鲜血擦干净后,这才抬脚走向门口。 平时灵动娇俏的少女此刻倒在地上,带来的糕点散了一地。 鹅黄色的纱裙贴服着她窈窕身姿,将她的腰勾得极细。 肌肤胜雪,近乎晶莹剔透。 脖子纤细莹白,他只需稍稍用力,就能捏碎她的颈骨。 “嘤嘤嘤。” 蹲在她旁边的大黑狗嘤嘤叫唤,萧恹垂眸看它。 男人黑冰似的眸子闪过一抹嫌弃,似是嫌弃它的吃相太过不雅。 “她不吃这个,你自己吃。” 萧恹的话刚落,黑耳舔了舔鼻子,它走到男人的面前讨好的蹭了蹭他的裤脚,两只耳朵背在后面,等待主人的抚摸。 萧恹没摸它,而是走到少女身边的台阶上坐下来。 捡了块还在食盒里的糕点,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很甜。 男人狭长的眼眸微眯了眯,又拿了一块吃起来。 动作优雅、矜贵。 “汪汪~” 大黑狗叫唤着,盯着他手中的糕点,显然很想吃。 男人停下咀嚼的动作,淡淡的瞥它一眼。 动物最能察觉到人的情绪,对上主人的眼神,大黑狗翘起的尾巴微微下垂,赶紧移开视线,假装很忙的跑到尸体旁。 萧恹吃完两块糕点,这才将地上的少女抱起来。 少女浑身柔软无骨,摸到哪都是软的。 好闻的青柠香沁入鼻腔,男人凤眸微暗。 他不喜欢她,但她总能轻而易举的勾起他的情|欲。 “殿下,去哪?” “回东宫……” …… “昭昭,昭昭……”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昭月只觉身上好像被人摇了几下,而后身子一凉,冷风呼呼的往寝衣里灌,林昭月直接被冷醒了。 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林晚那张婉约秀丽的脸。 林晚见她醒了,红唇微勾,漾出一丝温柔的涟漪。 看着林晚脸上的笑,林昭月止不住眼眶发红,顿时泪流满面起来。 她起身,将人紧紧抱住,头埋进她香香软软的怀里。 “阿姐,昭昭好想你们啊!” 林昭月虽然平时皮了些,但是何时见她这般伤心过。 林晚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昭昭可是做噩梦了?” 林昭月想说什么,刚张嘴便打了个哭嗝,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林晚哄了她许久,哄得水都凉了才将人哄好,又叫丫鬟去打了一盆热水过来。 从林晚怀里抬起头来,林昭月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好奇的开口道: “阿姐,这便是阴曹地府吗?怎的跟林府一模一样?娘,父亲还有大哥……” 林昭月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晚伸手弹了一下额头。 她这一次弹是真的用了力,林昭月疼得呲牙咧嘴: “阿姐,疼……” 刚喊完疼,林昭月忽然就愣住了。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觉得疼? “疼死你活该,这是你家,什么阴曹地府,我看你是还没睡醒。也不知道昨天是谁说今天要第一个去宫里给端敏公主贺寿的,我要不过来,估计那边完事了你还没醒。” 端敏公主?贺寿? 林昭月呆滞了片刻,抓住林晚的衣袖问道: “阿姐,如今是何年何月?” “正兴三十年四月。” 安国,正兴三十年。 林昭月看了看自己的手,细腻润白。 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光滑,哪里还有在冷宫狼狈的可怜样。 所以她重生了? 重生到她十六岁的时候。 今天是萧然的及笄礼,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她和萧恹会在三个月后成亲? 想起跟萧恹成亲后的种种,林昭月的脸色白了一分。 跟萧恹的亲事无论如何都要取消了。 她怕了…… 她再也不要喜欢上萧恹了。 “阿姐,阿爹、阿娘在哪?兄长们呢?” “阿爹去上朝了呀,阿娘在准备贺礼,大哥一直在北境守着,三弟跟着二弟去江州了,大概月底回来,昭昭怎么了?” 说着,林晚看林昭月的眼神多了一丝疑惑和担忧。 这些昭昭不是知道的吗? 从刚刚昭昭醒过来之后她就一直不对劲,而且昭昭的眼睛一向都是清澈干净明亮的,可是此刻她脸上的悲凉和沧桑,好似一夜之间已经过了几辈子。 “昭昭昨天怎么了?听说你从东宫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林昭月努力回想着昨天的事,终于想起昨天她做了花糕去找萧恹,结果萧恹不在东宫,打听到萧恹去了兰亭水榭,她便跟过去了。 没想到就看到那一幕……然后她就被吓晕了。 萧恹恹将她带去了东宫,等她醒后又被警告了一番。 她害怕的回到国公府,一睡,不知怎的就重生了…… “昭昭,你脸色怎么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阿姐去给你叫大夫……” 林晚刚要起身,林昭月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我没事的阿姐,就是做了噩梦一下子没缓过来,我们先洗漱去宫里吧。” 林昭月缓了一口气,尽量装作平时的样子,不让阿姐担心。 “阿姐,我们不说这个了,我先帮你弄一下头发。” “可是翠荷已经帮我弄好了。” “再弄一下嘛…” 说着,林昭月便拉着林晚到梳妆台前。 梳洗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门外传来林夫人的声音: “听说娘的昭昭做噩梦被吓得嗷嗷哭了?” 林昭月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淡青色刺绣锦衣的女人走进来,柳叶眉,鹅蛋脸,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端庄之气,她的眼尾处有两条细细的鱼尾纹,那是岁月沉淀下来的痕迹。 “阿娘。” 林昭月看到林夫人,直接飞奔过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闻着阿娘身上好闻的兰花香,感受着那温热的体温,林昭月的眼睛又开始泛红。 是鲜活的,有温度的,而不是一具冰冷残缺的尸体。 她的家人都还活着,一伸手就能拥抱。 “你这孩子,还有三个月就要成亲了怎的还这般毛毛躁躁的。” 林夫人说着,伸手宠溺的揉了揉林昭月柔软的发丝。 她与夫君一共有五个孩子,三个男孩,两个女孩,就昭昭最皮,天不怕地不怕的。 林昭月听到林夫人说成亲两个字,身体僵了一下,继而撒娇道: “昭昭才不要成亲,昭昭要一辈子待在阿娘身边,孝敬娘。” 上辈子,她的心都放在萧恹身上,最大的愿望便是同他白头偕老。 重活一世,她没有什么成亲的念头,只愿家人健康顺遂,林府安宁。 林夫人以为她是在害羞,笑着回了她两句,抬头看到林晚的发型跟刚刚不一样了,便道: “昭昭给你弄的?” 林晚摸了摸头上的发髻,点了点头,道: “娘,好看吗?” 她是挺满意的,也不知道昭昭什么时候手那么巧。 林夫人肯定的点了点头,刚刚翠荷弄的头发她看着没什么,这会跟林昭月弄的比,倒是显得复杂了些。 现在看着倒是简单大方。 “好看。” 得到娘的夸奖,林昭月从林夫人怀里抬起头来,一脸求夸夸的样子: “阿娘,我是不是很厉害?” 林晚怀疑要是此刻林昭月有尾巴,那尾巴肯定翘到天上去。 “厉害,我的昭昭最厉害了……” …… 母女三人笑闹着出了府,到了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寅时。 宫门口,停了许多辆马车。 被邀请来参加公主及笄礼的都是达官显贵,名门贵族,除了…… “月姐姐。” 这个声音……柳依依。 林昭月的拳头不自觉紧了紧。 别说声音,就算柳依依化成灰她都认得。 她可是害死她孩儿的凶手,和萧恹要了她林家一百一十条人命……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柳依依穿着一袭粉色的衣裙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病态的白皙。 见她看过来,挥动着手上粉红的刺绣手绢,提着裙摆就往她这边走。 没走几步路便用手掩唇咳嗽,十足的病美人姿态。 一阵风吹过来,柳依依也不知道是脚崴了还是风太大的缘故,羸弱的身子差一点就要倒下去。 那摇摇欲坠的身子,任谁看了都会动恻隐之心,会忍不住想要上去扶一把。 就在那身子要倒下去的时候,一双指骨如玉的手托住了她的手臂,男人向来偏冷的声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润: “走慢些。” “恹哥哥。” 第3章 萧恹所有的耐心都给了柳依依 明明萧恹没有凶她,她却委屈的嘟了嘟嘴,水眸泛红。 那惹人怜惜的样子,不说男人,就连上辈子的她也是心疼不已。 再加上她是萧恹的师妹,她有意讨好萧恹,便主动跟柳依依交好。 知她在京城没有朋友,还带柳依依认识她的朋友,带她玩。 她有心疾,她便不时的给她送一些昂贵的药材。 前世,封后大典前,柳依依知道她已经彻底输了,时常到她面前炫耀,磋磨她。 还跟她说了许多事情,其中的一件便是她的心疾。 她的心疾早就被他们的师父治好了,之所以身子还虚弱成这样,是因为她自己服用了药。 让人看起来很虚弱,但并不会伤到根本。 上辈子因柳依依的心疾,萧恹不知道抛下她多少次。 想起前世在冷宫里柳依依大着肚子一脸鄙夷的嘲笑她蠢的场景,林昭月眼底闪过一抹自嘲。 柳依依说的确实也没错,她确实蠢,不然怎么连萧恹喜欢柳依依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 “知道你看到她高兴,过去吧,走路小心些,不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嗯?” 男人说着,语气看似责备,实则担忧。 萧恹绝对不是话多之人,能一句话说清楚的,他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对她说的最多的话便是:‘林昭月你又想干什么,别闹,林小姐请自重。’ 但是在面对柳依依时,他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 就连一向冷肃的眉心都多了一分柔和。 萧恹虽是太子,但是他在十岁时生了一场大病,皇上箫璋将他送到护国寺,直到前两年他十六岁时才被接回皇宫。 许是在护国寺长大的原因,他身上自带一股佛性,就算表情是冷的,但是那漆黑的凤眸偶尔眼光流转时,总带着悲怜众生之色。 他本就生得极好,眉眼如画,此刻一身玄色暗金蟒袍,腕间戴着一串佛珠,更是衬得他矜贵出尘,禁欲神秘。 她当初喜欢上萧恹,除了初见时被萧恹救于马下,还有的便是被他那倾国倾城的皮囊迷住了眼,从此眼中再无星河,心中亦无他人。 然而,经过前世,林昭月知道,在他悲怜众生眼神里,那俊美的皮囊下,藏着的是天底下最无情的心。 萧恹放开柳依依,不经意的对上林昭月的眼神,漆黑的凤眸闪了闪,眉心微蹙。 她的眼神…… 两人的视线相撞了一下,林昭月若无其事收回视线,朝他行了一礼: “拜见太子殿下。” 萧恹看到林昭月的动作, 蹙起的眉头紧了一分,眸光晦暗不明。 她今日怎的……? 昨天他做得过分了? 而同时,林昭月旁边的林晚也是这个念头。 昭昭今日怎么怪怪的? 平时别说行礼,她都怕昭昭一激动骑到太子头上。 其他人听到林昭月的话,往这边看过来。 见到萧恹,纷纷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 “月姐姐,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依依好高兴阿。” 说着,没等林昭月回答她,柳依依便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 “月姐姐,对不起,都怪依依身子太弱了,刚刚恹哥哥就是扶了依依一下,姐姐知道的,恹哥哥只是担心依依,姐姐不要生气,依依不会跟你抢恹哥哥的。” 这话上辈子柳依依也说过,一模一样。 听着她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林昭月心中膈应。 她知道柳依依这么说并不是真的在解释,而是在给她释放一个萧恹在意她的信息。 前世她虽然听着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傻傻的安慰她,殊不知她的那点善意在别人那里全是笑话。 林昭月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开口道: “嗯,我知道。对了,柳小姐比我大,往后柳小姐叫我林二小姐便好。” 说完,林昭月拨开柳依依抓住她的手臂,还用手帕擦了擦,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擦完,对着旁边的林晚道: “阿姐,我们进去吧。” 看着林昭月的动作,柳依依脸上闪过一抹难堪。 这蠢货今天吃错药了? 幽幽的看着她的背影,待闻到身边龙涎香时,转头委屈的看向萧恹: “恹哥哥,是不是依依哪里惹月姐姐不快了?为何月姐姐不理依依?” 萧恹扫了一眼林昭月的背影,面上没什么表情,淡声道: “无碍,先进去。” …… 林昭月进了皇宫后,想起本来说好要第一个给萧然贺寿的事情,算了算时辰,再过两刻钟萧然就要进行拜见仪式了,她得过去看一眼。 上辈子,北厥退兵后,为了两国的友好往来,两国联姻,而萧然,则被送去和亲,路上遇到劫匪,被折辱致死。 若这辈子父兄没有战败,那萧然该是不会被送去和亲了吧? 上辈子,父兄死后,林家被满门抄斩,而她也被削了凤位,被关在冷宫里。 她完全不知晓北门关一战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她知道父兄赤胆忠心,一身忠骨,绝不会做通敌叛国的事情。 不管当初在冷宫柳依依说的那封信是不是真的是萧恹伪造的,不管凶手是谁,总归林家军一定有二心之人,跟背后之人联合,致林家死地。 她会想办法把那人揪出来…… 不行,等及笄礼结束之后,她一定要跟爹娘亲说前世之事。 只是爹娘向来不信神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信? 如果爹娘不信,那她下一步又该如何? 林昭月心事重重,挽着林晚的手不自觉松开: “阿姐,我去看看公主,你跟娘先去正殿。” 林晚本想说找个宫人给她带路,还没开口说话,林昭月已经一溜烟的没了影。 林昭月是个路痴,但是上辈子她在皇宫走了无数遍,闭着眼都知道走哪通哪。 思绪混乱,林昭月低着头走路,靠的全是前世的记忆带着她走,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也打算去看萧然的两人。 “恹哥哥,月姐姐什么时候这么熟悉宫里的路了?” 明明前两天她带着她进宫找端敏公主玩时还迷路了,难道是装的? 为的就是觉得她身子弱想要故意磋磨她? 如果是这样,那林昭月可就真的是太蠢了! 看着埋头走路的人,萧恹偏粉的薄唇微抿了抿: “依依,你先去正殿。” 说着,长腿一迈,跟了上去。 第4章 她怕他? 林昭月心乱,走的便快。 走着走着,见有人挡在前面,她也没管,身子往左,刚想绕过去,那人也往左挪了挪。 她往右,那人也往右。 秀眉微皱,心绪收回了一分。 这人的衣服怎么有些眼熟,是太子的制服…太子? 萧恹? 凝了凝神,她停住,抬起头来。 第一反应是看了一下后面,没看到柳依依。 他不陪着柳依依去正殿来这里做什么? 收回视线,林昭月开口道: “殿下有事?” 距离太近,他身上那股龙涎香一直不停的往她鼻子里钻。 以前她喜欢这个味道,现在闻着却觉得很不舒服。 林昭月往后退了两步。 前世她跟他夫妻九年都没有看透他,她现在也不想看透他。 见他不说话,林昭月刚想走,谁知男人一抬脚,两人的距离瞬间便近得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萧恹垂目,锐利的凤眸像是洞察一切似的在她身上扫视,林昭月睫羽微颤,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又松开。 “你在怕孤?” “不敢。” 她说的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那便是怕的。 林昭月等了半响,没听到萧恹说话,深吸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道: “如果太子殿下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便先去清瑶殿了。” 清瑶殿是萧然的宫殿。 说完,抬脚欲走。 男人伸手,指骨如玉的手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微沉: “孤当初便说过,孤不是好人,你现在害怕也晚了。” 几乎在萧恹握住她的第一时间,林昭月便厌恶得下意识的想要挣开他的手。 但是萧恹握得稳,稳得林昭月用尽全身力气都不能撼动他半分。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着她,林昭月厌极这种就算拼尽全力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她发誓,回去之后,一定让爹爹找个师父教她武功。 “既然太子都说如今反悔也晚了,事已成定局,说再多也无用,还请太子殿下自重,虽皇上已赐了婚,但毕竟我们还未成亲。” 自重这两个字,以前林昭月缠着萧恹把他缠烦了他便会说请林小姐自重。 林昭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把自重这两个字给还回去。 萧恹动作微顿,却没有放开她的手,只是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她的脸上。 少女漂亮的杏眸挂了水汽,里面有愤怒、厌烦和倔强,狠狠的瞪着他。 样子像极了被惹恼的猫,终于伸出了利爪。 不自觉的,萧恹偏粉的薄唇很浅的勾了一下。 这一笑,天地黯然失色。 这要是以往,能见着萧恹这样的笑容,林昭月就算是死也愿意,可如今。 她真想用针将他的嘴巴给缝起来,将他剁了喂狗。 但是萧恹身份尊贵,他是君,她是臣,林昭月不敢。 只得冷冷的看着萧恹,拳头不自觉的握紧紧握。 察觉到林昭月的忍耐快要接近极限,萧恹也怕真将人惹恼了,松开了手。 得到自由后,林昭月大步的往清瑶殿走,一次也不曾回头。 萧恹腿长,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林昭月越发的心烦意乱。 她现在只想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到了清瑶殿,萧然已经完成了梳妆打扮,换了一身公主及笄的盛装,很是明艳动人。 “然然。” 林昭月开口喊她。 萧然转头,看到她,眼中溢满惊喜,下意识的抬脚,想起什么傲娇的轻哼一声又收了回来。 林昭月知道她生气了,赶紧上去哄人: “然然,我错了,都怪我今天被梦魇缠住了,好然然,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林昭月拽着萧然的手臂撒娇。 明明说好要第一个给她贺寿的,到现在才来。 萧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原谅她。 微抬下巴,轻哼了一声,将视线移向别处,就是不看她。 林昭月掏出从护国寺求来的护身符,递到萧然面前,对着她道: “然然,我错啦,这个可是我去护国寺求大师开过光的护身符,祝我们然然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 这个护身符里面包着一枚铜钱,上一辈子春猎,萧然因为想要给她和萧恹搭线,一直带着她屁颠屁颠的跟在萧恹恹身后。 然而途中发生变故,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伙黑衣人,想要萧恹的命。 混战中,有弓弩射到萧然身上,幸好有这个护身符护着,否则萧然那时候就要香消殒命了。 她之所以去护国寺,本来是想求萧恹的师父白陌子帮忙开光了,但是奈何去了几次都没有见到他,便让寺里别的师父帮忙开光了。 没想到还挺有用,她希望这个护身符还能保护萧然。 萧然看着那个护身符,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太子殿下。” 门外的宫女见到萧恹,福身行礼。 两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视线也看了过去。 看到萧恹,萧然脆生生的喊道: “三皇兄,你怎么过来了?” “自是来看然然的,准备得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萧恹不自觉地扫了一眼林昭月手中的护身符。 “都准备好了。” 萧然回着,注意到萧恹的眼神,接过护身符,道: “谢谢昭昭,我三皇兄的有吗?” 萧然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之前每次林昭月买什么送什么都会有双份,不管萧恹喜欢与否她都会给他一份。 萧恹的自然是有的。 她去求平安符,总的求了五枚。 父亲、娘亲、阿姐、萧然的还有一个原本是要送萧恹的。 但是现在,她并不打算送他。 “今天是你的生辰,太子的自然没有。” 听到林昭月的话,萧恹眸色微黯,偏头去看她。 林昭月垂着头,根本就不敢看萧恹。 就怕他一眼便看出她心中所想。 都怪她今天刚重生回来克制不住情绪。 萧恹表面上看着是个温柔神佛的样子,但她知道,他是个十分谨慎且阴狠暴戾之人,她不该一下子表现得那么明显。 要是被他察觉出端倪,别说护住林家,估计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不能太急。 林昭月感觉到有一股凌厉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视,那眼神像是化出了实质。 冰冷如薄刃,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刚要说什么,便听到一个嬷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公主,时辰差不多了,该去正殿了。” “这便过去,昭昭我们走,去正殿。” 说着,萧然过来拉住林昭月的手,几人一同往正殿走去。 林昭月到了正殿门口,率先进去。 她到的时候,所有人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有几个跟她玩得好的世家小姐看到她,只敢用眼神跟她偷偷打招呼,林昭月回了一个礼貌的笑。 前世,林家遭难,这些人视她如蛇蝎。 在萧恹娶了柳依依之后,立刻转入她的阵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林昭月能理解她们的做法,但是从此以后也不会跟她们交心。 想起上辈子,林昭月记起那个为了护她在武门街被乱箭穿心而死的少年,算算时间,他应该在下旬时便会出现在黑市里。 第5章 她适合当太子妃,也只是太子妃 林昭月刚坐好,李公公尖细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皇上,皇后驾到!” 李公公话落,众人纷纷行跪拜礼。 林昭月虽爱凑热闹,却是不喜这种大场合,各种繁琐的礼节,拘得很,让她难受。 等她都跪累了,皇上和皇后才坐到主位上: “众爱卿免礼。” 众人起身,礼官宣布及笄礼开始。 公主入场,跟皇上、皇后行礼后,由皇后赐冠、赐酒。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 礼乐声和着礼官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林昭月的世界变得虚幻又安静。 前世死得面目全非的好友如今还好好的活着,那些勾心斗角,互相残杀的皇子们如今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原该已入皇陵的帝后此刻端坐于主位…… 她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礼仪结束后,宫廷乐师奏乐,舞姬献舞。 大臣们跟皇上举杯闲谈。 有跟林夫人关系好的夫人趁着这个间隙挨过来,小声的跟林夫人说话: “三个月后太子和林二小姐便喜结连理,不知到时可否上国公府讨一杯薄酒?” 林夫人和那夫人显然很是熟稔,看着那夫人笑: “还能少了你不成?” 那夫人笑了笑,道: “恭喜啊,没想到那丫头这一转眼就要当上太子妃了……” 两人说话虽然很小声,但是坐在后面的林昭月和柳依依却是听见的。 柳依依如今还没有被宣平侯认回,便算不上贵女身份。 但是她是白陌子的徒弟,太子的师妹,萧然自是要给她请柬的。 平时都是林昭月带着柳依依,便将柳依依的座位跟林昭月的安排在一起。 林昭月注意到,阿娘和那位夫人说到太子妃三个字时,柳依依不自觉的绞紧了手中的手帕。 林昭月想,如今柳依依听到她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消息,是否也像前世的自己听到萧恹即将娶她时那般心痛? 虽是皇上赐婚,但是知道的人并不多。 林昭月仔细端详着柳依依那张柔弱的小脸,肉眼可见的,柳依依不止小脸还有嘴唇都变得惨白起来。 在林昭月看柳依依的时候,萧恹的视线也放在林昭月的身上,目光微凛。 她的眼神让萧恹觉得的陌生。 林昭月向来喜形于色,虽娇纵了些,却热烈善良。 虽平时他跟依依走得近了她会吃醋,可是从来没有过刚刚那种眼神。 刚刚那种眼神就像……从深渊爬出来想要索命的恶鬼! 指骨如玉的手握着雕琢精细雅致的白玉杯,食指不自觉轻点两下杯口。 注意到有视线放在自己身上,林昭月又恢复了以前林昭月的性子 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 及笄之礼结束,皇上和皇后陪着众人到了下半场后率先离开。 皇上临走前,跟前世一样,以商量公事为由,将林国公叫走。 林昭月却是知道,皇上将爹爹叫走是去喝酒了。 帝后走后,柳依依以身体不适为由,出了正殿。 柳依依前脚刚走,萧恹后脚便跟了出去。 林昭月看着萧恹的背影,眼底掠过淡淡的自嘲。 她上辈子到底有多瞎有多傻,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才会把林家害得那么惨。 林昭月举起酒杯,刚想拿起来喝,被林晚制止住了: “不可贪杯。” 皇家的酒自然都是好酒,林昭月才喝了两小口,此时正馋着,便撒娇道: “阿姐,再喝一口,就再喝一口嘛!” 林晚疑惑的看着她,问: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阿爹向来不让她们喝酒,要说她好奇尝一口也正常,但是她刚刚连喝了两口,而且还细品,看着就是会喝的。 林昭月:…… 阿姐怎么这么敏锐? “都怪三哥教我的。” 林昭月犹豫不到片刻,果断甩锅给三哥。 “三弟净教你一些有的没的!你别跟他学……” 林昭月乖乖点头,心痛的看着林晚将酒杯收回去…… …… 林若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林夫人交代了马夫几句后,便带着林昭月和林晚先走了。 来的时候是她们母子三人,回的时候也是她们母子三人。 她们回府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离了宫门,行至坊市,热闹扑面而来。 听着小贩的吆喝声和人来人往的嘈杂声,林昭月伸手掀开马车帘子。 街上灯笼高挂,人来人往,斑驳迷离。 有孩童提着小灯笼在嬉笑打闹,各种街贩、百戏一眼看不到头。 许多人围在一起看耍杂技,欢呼声、鼓掌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他们或是携家眷同游,或是三两好友一起,整条街上都透着一种活力和朝气。 前世被困冷宫,那里冷清得像座孤坟。 林昭月眸中溢出一丝向往,转头对着林夫人道: “阿娘,你跟阿姐先回去吧,我下去逛逛,晚点回去。” 林晚知道自家妹妹今日心情郁闷,便道: “阿娘,你先回去吧,我跟昭昭逛逛。” 林夫人感受到林昭月今日心情郁闷,没有多说什么,留了两个丫鬟,两个侍卫叮嘱了几句后便先走了。 此刻,萧恹正陪着柳依依逛街。 柳依依看着旁边的萧恹,又看了看左右手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侍卫,红唇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拿了两个糖人,将其中的一个递给萧恹: “恹哥哥,给。” 萧恹对吃食向来讲究,这些他一般是不会吃的。 但是看着柳依依那眨巴眨巴的眼神,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见他只接不吃,柳依依不依,微嘟着唇道: “恹哥哥,你吃一口,吃了我就回去。” 萧恹拿她没办法,配合的吃了一口。 看着萧恹无奈却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柳依依心中得意。 她跟恹哥哥认识八年,恹哥哥对她的宠爱,是林昭月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的。 就算她是太子妃又如何? 可是柳依依也知道自己身份低,皇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做太子妃的,以后做个侧妃也行。 等恹哥哥当了皇上,谁当皇后还不是他说了算。 她如今要做的便是让恹哥哥对自己的愧疚加深,这样恹哥哥才会更疼爱她。 萧恹吃完了一口,淡声道: “回去。” 柳依依知道适可而止,两人一狗上了马车。 马车里,萧恹看着又愁眉苦脸的柳依依,耐着性子问: “不开心?” 柳依依低着头,水眸泛红,就连鼻子也是红红的,看着好不可怜: “恹哥哥,你是不是三个月后就要娶月姐姐做太子妃了?” 她知道了? “因为这事生气?” 柳依依头垂得更低了,开口道: “恹哥哥要是娶了月姐姐,是不是就不要依依了,要将依依赶到师父那里?” 萧恹听着她的话,微叹了一声: “恹哥哥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别胡思乱想,她适合做太子妃,也只是太子妃,依依能懂吗?” 说这话的时候,萧恹眼里闪过些许愧疚。 柳依依救过他,她的心疾也是因为救他才落下的。 第6章 挑衅:萧恹最爱的人是她 十岁那年,他生了大病,眼盲,四肢退化,动作不便。 太医查不出病因,父皇便求到师父那里。 师父年轻时便是有名的游医,后来师娘去世,他才入了护国寺。 不仅精通医术,相术占星更是了得。 若不是师父坚决不肯入世,父皇该是会给他封国师的。 师父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命里有大劫,若是呆在宫里恐活不过十五岁。 父皇便将他送去护国寺,谁知路上便遭人追杀。 他身边的护卫暗卫全被杀光了,而他也跌入悬崖,九死一生之际,是柳依依救了他。 看到萧恹眼里的愧疚,柳依依微嘟着嘴道: “恹哥哥,你就不能不娶月姐姐吗?依依怕恹哥哥成了亲之后,依依便没有亲人的,就像今天一样,依依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月姐姐便那般对待依依。” 想起今天林昭月看柳依依的眼神,萧恹眉眼微蹙: “恹哥哥会护依依一辈子的。” 如果林昭月真的敢对柳依依做什么,他不介意…… 眸子微眯,萧恹垂下头,掩住眼里的情绪,修长白皙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狗毛。 有些东西,依依不需要知道。 她只需干干净净、开开心心的便好。 趴在地上的黑耳得到主人的爱抚,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柳依依得了萧恹的保证,没再纠缠。 看到萧恹在安抚黑耳,掏出刚刚买的牛肉干放到它面前: “黑耳,这个是我刚刚特意给你买的哦,给你吃。” 黑耳连鼻子都不动一下,别说睁开眼睛了。 柳依依有些尴尬。 也不知黑耳为何从来不跟她亲近,她想摸一下都不行,她给的东西它也不吃。 除了昨天林昭月送过来的花糕给它吃了之外。 “黑耳。” 萧恹喊了一声黑耳的名字,声音微沉。 听出主人的命令,黑耳睁开眼睛,委屈的看着他,而后张嘴将柳依依手里的牛肉干含在嘴里,也不嚼。 萧恹凌厉的扫了它一眼,黑耳立刻缩着身子,躲到马车的角落里。 马车外的声音依旧嘈杂,嘈杂声中,黑耳捕捉到熟悉的声音: “阿姐,我想吃糖炒栗子……” 耳朵动了动,黑耳立刻坐直了身子,确认那声音就是新认的主人后,也不管马车是不是还在走,黑耳起身便往外跑,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跳了马车,冲入人群中,很快便没了身影。 速度之快,让作为萧恹护卫兼车夫的风信都来不及将它拦下。 “殿下,黑耳跑了。” “去找……” …… 林晚受不了林昭月撒娇,被她摇了几下袖子后便去给她买板栗了。 “还是阿姐对昭昭好。” 林昭月的嘴像是抹了蜜一样,说得林晚心软不已。 “你啊你,那边烟火重,我过去买,你呆在这里别动。” 林晚像是叮嘱小孩一样说着。 林昭月乖巧的点头,果真呆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只是眼睛往四下看了看。 忽然,一只大黑狗从人群中朝她冲过来。 那狗毛皮发亮,浑身漆黑,肌肉结实,威风凛凛,宛如猎豹。 看着很吓人。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散出一条道来。 黑耳? 林昭月一眼便认出了它,萧恹的狗。 以前为了讨萧恹的喜欢,她连带着他的狗都极为讨好。 天天变着法子给它送好吃的,陪它玩。 刚开始虽然黑耳不近人情,但连续几个月之后,却粘她的很。 上一辈子,她被关在冷宫时,黑耳已经很老了。 没有如今这般矫健,但还会经常叼着鸡腿钻狗洞去看她,后来被柳依依发现,让叫宫女打死了。 看着黑耳呲着大牙朝她奔来,林昭月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欣喜。 纵然如今她不喜欢萧恹了,但是对于黑耳却是讨厌不起来的。 在林昭月怔神间,黑耳已经跑到她面前,尾巴摇得欢实,前脚扒拉着她的裙角,咧着嘴,吐着舌头嘤嘤叫着,竖起来的耳朵往脑后背,等着她的抚摸。 林昭月蹲下身子,伸手摸它的脑袋。 “黑耳,你怎么在这里?” 黑耳一般都跟在风信或者萧恹身边,林昭月抬头环视了一圈,没看到两人。 “这哪来的狗?” 林晚没见过黑耳,刚刚看到那只大黑狗扑向自己的妹妹,还被吓了一跳。 后面见那黑狗摇尾巴,才放松下来。 林晚拿着板栗走过来,递给她。 林昭月接过,道: “太子的狗。” 林晚若有所思,视线往四处扫了一下,没看到人。 黑耳鼻子很灵,闻到板栗的香味就知道是吃的,眼睛一边盯着板栗,前脚扒拉的速度显然快了许多。 虽然黑耳不会说话,但是跟它接触多了,它一个动作,眼神代表什么她都知道。 “想吃?” 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听懂,又扒拉了一下她。 林昭月剥了板栗,第一颗给林晚,第二颗才给黑耳。 萧恹找到黑耳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少女微弯下身子剥着板栗,几缕黑发黏在脸上,清丽的脸如芙蓉般,眉眼恣意,红唇微勾,带着天真娇憨。 嫩绿的腰带将她的腰掐得极细…… 黑眸微暗,萧恹开口唤了一声: “黑耳。” 黑耳耳朵动了动,假装没听到萧恹的声音。 林昭月却是听到了,她抬起头,看见萧恹。 男人气质矜贵,姿容出色。 来来往往的人都不自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驻足而观,很快,便聚了一大帮人。 那些姑娘忍不住偷瞄了两眼后,便羞得垂下头,不敢直视。 这种情况下,林昭月猜测他是不想被人认出的。 收了脸上的笑容,行了一礼后便打算走,谁知跟上来的柳依依微喘着娇气跑了过来: “月姐……林二小姐,没想到你也来逛街啊。” 林昭月心里恨不得现在弄死她,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时机。 如今更不能再在萧恹面前表现出更多的端倪。 便弯了弯唇,莞尔一笑: “嗯,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们,时辰不早了,我刚打算回府,你们慢慢逛。” “月姐姐,等一下,” 说着,柳依依往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跑,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锦盒。 “依依今天虽然不知道哪里惹了林小姐不快,但是林小姐生气了,便是依依的不对,依依在此给林小姐道歉,还望林小姐莫要生依依的气了。” 说着,将锦盒递到林昭月面前。 在柳依依抬手时,林昭月看到她手上多了一副白玉镯子。 那镯子林昭月认得,是前两天她带着柳依依逛瓦舍,有一处猜灯谜的地方,这镯子便是礼品。 公子可为佳人对诗打擂台赢得。 前两天,她缠着萧恹让他帮她赢,萧恹放不下身段去比试,便带着她去了明珠居,给她买了极好的玉饰。 可是如今,那白玉镯子却戴在柳依依的手上。 林昭月掩在袖子下的手动了动。 看来赔礼道歉是假,柳依依是在告诉她: 就算她即将嫁入东宫又如何,是太子妃又如何,萧恹最爱的人还是她! 林昭月神色未变,接过柳依依手中的锦盒,又道: “你的手镯很好看。” 林昭月说完这话,柳依依和萧恹两人明显都怔了一下。 前两天林昭月想要让萧恹帮她赢得这个镯子的事情柳依依自是知道的,按照她以往的脾气,该是要耍大小姐脾气的。 她一耍脾气,恹哥哥便会更厌烦她。 柳依依很期待林昭月闹起来。 萧恹也是有些头痛。 刚刚就是看依依不开心才帮她赢得的,要是这会林昭月也闹起来说她也要,那他岂不是又要再丢一次脸? 林昭月和柳依依两人闹起来完全不一样。 柳依依最多就是找个地方偷偷的哭,但是林昭月自小便被娇宠着,是要大闹着,弄得人尽皆知才罢休。 罢了,她要真想要那镯子,帮她赢一回也没什么。 怎么说,她也是他未来的太子妃! 只要她安分,林家安分,他自是会给她一个太子妃该有的一切。 “你要是想要,孤……” 萧恹话还没说完,林昭月便开口道: “这镯子很衬你的肤色,你们慢慢玩,我同阿姐便先回去了。” 说完,又跟萧恹行了一礼,便带着林晚和丫鬟侍卫离开了。 看着林昭月的背影,男人黑眸微沉。 第7章 窥见萧恹秘事 风信站在萧恹身后,有暗卫现身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只见风信面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小跑着走到萧恹身边,在他耳边低语。 萧恹凤眸微眯了眯,扫了眼林昭月离去的背影,淡淡道: “回宫。” …… 林昭月上了马车后,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她将柳依依给的锦盒随手放在座位上,并没有看。 这要是以前逛街碰到萧恹,林昭月早就颠颠跟上去了,如今这般反常,林晚将其一切归咎为昭昭看到太子单独带柳依依逛街吃味了。 林晚见林昭月阴郁的样子,伸手握住她的,微叹: “昭昭,他毕竟是太子。” 平常人家的公子都是妻妾成群,像他们阿爹那样只有阿娘一个妻子又无妾室的实在少之又少。 以前昭昭让父亲求皇上给她和太子赐婚时,林晚便问过她,以后太子若是娶了旁的女子她又该如何? 那时的她兴致勃勃的说,定会收了太子的心,让太子满心满眼的都是她。 如今,别说收服太子的心,恐怕连她的心都弄丢了。 林昭月知道林晚的意思。 前世,国公府没被抄家前,萧恹除了她并没有别的女人。 当时她便觉得,就算萧恹没有那么爱她,只有她一个女人她也心满意足了。 如今想来,当真是蠢。 心上人在身边,娶她也不过就是他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 林家出事不到一个月,武门街的血都还没干透,她便被削去凤位,被关进冷宫里听他迎娶他的心上人。 手指紧握,林昭月呼了一口气,道: “阿姐,我知道。” 今生,他有多少个女人,娶谁都跟她无关了。 她只想护住林家,报满门抄斩之仇…… 和林晚到家时已是亥时,林昭月进了家门,便问了管家: “我阿爹可回来了?” “国公爷戌时便回来了,只是喝了点酒,有些醉,已经歇下了。” 听到阿爹已经歇下了,林昭月便只能将重生之事先放一放,想着明天再说。 跟林晚分别,回到院子洗漱完成之后,青竹才气喘吁吁的回来。 “小姐,太子刚刚送柳姑娘去了紫藤苑后便回东宫了。” 紫藤苑是萧恹的私宅,柳依依来了京城后,萧恹为了柳依依的名声着想,将她安顿在了那里。 “嗯,我知道了。” 林昭月说着,给她倒了一杯茶: “喝口茶缓缓。” 青竹有些受宠若惊。 虽然平时小姐待她极好,但是倒茶这种还是没有。 “谢谢小姐。” 青竹接过,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她是个粗人,可喝不出茶的好赖,可是小姐倒的茶,她总觉得比平时的好喝。 看着青竹的样子,林昭月红唇不自觉勾了勾。 青竹自小便跟着她,是个忠仆,头脑一根筋。 她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她想杀人她都会递刀。 在她心里,只要是她说的,做的便都是对的。 想起上辈子青竹在自己面前被活活打死,浑身没一块好肉的样子,林昭月眼睛酸涩。 “小姐,你怎么了?” 见林昭月情绪不太对,青竹小心翼翼的问道。 “可是今天看到太子带着柳姑娘逛街,小姐伤心了?我家小姐这般好,总有一天太子定会看到小姐的好的,小姐不要伤心。” 听着她安慰自己。 林昭月又浅笑起来: “傻丫头!” “我只是开心,有青竹这么好的丫鬟。” 青竹心思单纯,没有想太多。 听到自家小姐夸自己,立刻不好意思笑起来。 “从今日起,你不用再跟着太子了。” 以着萧恹的敏锐,早就知道青竹跟着他了,她从青竹嘴里知道的,都是萧恹故意让她知道的。 青竹有些懵,她都已经连续跟了差不多两个月了: “啊?不跟了?” “嗯,不跟了,我们以后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青竹并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既然小姐不让跟,那自有不让跟的道理。 反正她家小姐做的都是对的。 “那小姐,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看着青竹发亮的眼睛,林昭月笑了笑,神秘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你先去休息。” “好,我先帮小姐擦头发……” 青竹将林昭月的头发擦干了之后才去休息。 林昭月躺在床上,一直想着事情,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睡着之前,想的便是明天去护国寺拜一拜。 醒来的时候,林若京早就去上朝了。 林昭月跟林晚和林夫人吃了饭后,林夫人便去跟其他的夫人打叶子牌去了,而林晚则去做女红。 林晚喜静,大多数时候,更喜欢一个人看看书,弹弹琴,做做女红。 看着林晚手上的鸳鸯荷包,林昭月明知故问: “阿姐,你这个荷包是打算送给谁的?” 林晚被林昭月这么一问,手中的针偏了一下,脸色微红: “我自己用的,哪有送给谁。” “可是我看到上面绣的是鸳鸯,莫不是绣给我未来姐夫的?” 听到林昭月喊姐夫,林晚的小脸顿时爆红: “什么姐夫,你别乱喊,你个皮猴子,还不去找你朋友玩,别再这闹我。” 林晚说着,将林昭月赶出了屋子,顺便还把门带上了。 看着紧闭的门,林昭月摸了摸鼻子。 不就是给忠伯侯世子绣个荷包吗?羞成这样? 抓了抓小耳朵,林昭月收拾了一下,便带着青竹去了护国寺。 以前的护国寺并不在这里,而是京郊外的青城山,从京城过去还需两日的路程。 八岁时大哥和好友去青城山狩猎,她缠着要去,却迷失在林中,找到的时候她跌入一个陷阱里,受了很严重的伤,躺了差不多半年,醒来后记忆错乱,将好多事情都忘了。 因为这件事情,大哥还被用了家法,足足躺了十天才能下床。 护国寺香火旺盛,长长的台阶上皆是来来往往的人。 林昭月提起裙摆踏上台阶。 台阶的两侧种着柳树,抽出嫩绿的新芽,充满生机。 让人看着心情便不自觉好起来。 进了佛堂,一抬头,便看到那巨大的金色佛像,双手合十,静坐莲台之上,低眉俯瞰,悲怜众生。 不知道是不是林昭月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佛像的眉眼竟有几分神似萧恹。 林昭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暗骂自己几声,求佛祖原谅后,便双腿跪在蒲团之上。 以着十二万分的真心,祈求家人平平安安。 青竹磕了三个响头后,侧头偷瞄了一下自家的小姐。 小姐的装扮较之以往素雅了许多,以前大多数都是一些红色的衣服,十分张扬明丽。 今日却只着了条白底红花的百水裙,一件白绫对襟外衣,素淡清寡。 青竹看着林昭月虔诚的样子,总觉得自家小姐像是藏了许多心事。 收回视线,青竹又磕三个响头,而后真诚的祈求: “佛祖在上,信女青竹生活安然,只求小姐所愿皆所得,一生快乐无忧……” 两人出来,林昭月还不想回家,便在周围逛逛。 护国寺坐落的鹿鸣山连接着好几座山,小路交错,林昭月和青竹走着走着然后悲催的发现……两人迷路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我们不会出不去吧?” 青竹着急的说着。 重活一世,林昭月倒是稳重许多。 小路是石头铺成的,大概是远离了石庙,这路没人维护,许多石块已经翘起来。 寻得一线生机的野草逢春便疯狂的冒出头来。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那些草很明显的被人踩过,而且那些草汁还没干透,该是有人刚来的。 “那边应该有人,过去看看,问问路。” 两人往前走了一会,突然听到一声凄惨的哀嚎声。 两人心中一紧,对视了一眼,赶紧循着声音的方向奔过去,然而眼前的场景却将两人吓得脸色发白。 “啊!杀人了!” 青竹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一时吓得尖叫。 林昭月赶紧伸手捂住青竹的嘴巴,可是显然已经晚了。 那人回过头来,那双清冽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萧恹!! 第8章 萧恹的警告: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 萧恹看到是林昭月,眼底的杀意立刻就散了。 手中染血的剑下意识的背在背后。 过了会,反应过来她不是柳依依,啧笑了一声,将剑丢到风信手中。 风信接过剑,拿出一块绸布来仔细清理上面的血迹。 刚刚哀嚎惨叫的男人此刻已经晕了过去,右臂与身体分离,刚刚被萧恹用剑斩断的手臂分出去老远。 黑耳闻着血腥味,咬着尾巴兴致冲冲跑过去叼着那只断臂,咬着、舔着,口水混着未干的血迹流了一地。 像是在吃什么美味的东西,大快朵颐,吃得满嘴都是,咬得嘎嘣响。 “将人带走。” 随着萧恹的命令,有两个黑衣人将地上的黑衣男子提起来,齐整的伤口喷出鲜血,一股又一股的洒在草地上,染红那嫩绿的青草。 那血流着,不断浸染,流进石缝里,血腥味疯狂的钻入林昭月的鼻腔,她浑身颤抖着,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红。 她好似又看到了那不断饮着林家人的血的武门街。 刽子手手中的大刀落下,掉下一颗又一颗的头颅,滚到她的脚边,湿热的鲜血流进石缝里,将大地、天空都染红…… 林昭月的太阳穴突突的疼,瞳孔收缩着,细细的红血丝爬满了整个眼睛,双目赤红。 “你怎么……” 萧恹脚步顿住,到了嘴边的话断在喉咙里。 只见少女浑身颤抖着,两只眼睛都是红的,彷佛下一秒就能流出血泪。 她嘴唇颤抖着,嗫嚅着不停的说着什么。 她死死的盯着他,用那种带着极致的恨和极致绝望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神让萧恹有一瞬间的窒息。 她的状态不对! 萧恹敏锐的发现了问题,抬脚继续往林昭月这边走。 神智晕眩,视线模糊,林昭月早已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象。 看着萧恹一步一步的往自己这边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林昭月又听到了熟悉的嗡嗡声。 嘈杂、混乱,时高时低,时远时近,吵得她头疼,所有一切东西在她眼里都变得虚幻、扭曲…… 林昭月双手握着头部,剧烈的疼痛从头部传来,疼痛难忍,恨不得此刻死去。 不,不能死…… 林昭月猩红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萧恹,眼中的恨意恨不得化出实质,将他千刀万剐。 同归于尽吧! 对,同归于尽…杀了他…… 杀了他…… 萧恹走得近了,也听清了林昭月口中的话,她说的是: “萧恹,我要杀了你!” 可笑,现在他只需动动手指就能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竟还想杀了他? 简直痴心妄想! “林小姐,你要是想……” 萧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不知道在那发什么疯的女人突然大喊了一声萧恹我要杀了你后便冲了过来。 眼中的杀意和恨意是真的,她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萧恹抬了抬手,掐住林昭月的脖子,微微收紧了力道: “林昭月,你发什么疯?” 林昭月此刻哪里听得进萧恹的话,低头便狠狠的咬住萧恹玉白的手。 疼痛从手部传来,萧恹冷肃的眉眼微皱了皱。 殷红的血从手背溢出,萧恹没有犹豫,伸出左手直接将人劈晕。 林昭月的身子软软的倒下去。 萧恹伸手,将人捞住,看了眼被她咬的手背,上面一圈压印,全都渗了血。 将人打横抱起,脚下踢出一块石头。 那石头快狠准的朝着一棵树飞过去,还没打到树,一青衣男子便从树上飞下来。 男子容貌俊美,唇红齿白,不说他气度不凡,光是那张脸便讨人喜欢。 “故意的?” 萧恹声音微冷。 有他把守,整个安国能进来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那男子瞥了瞥萧恹怀中的林昭月,道: “你不是不喜欢她?让她早日断了念想也好。你既已许了她的太子妃之位,便不能再对不起依依。” 林昭月性子热烈、活泼,她身上有一种不自觉的吸引人的魅力,他怕以后萧恹真会对她动心。 男子说完,见萧恹盯着自己,不自觉的有些怂。 萧恹收回视线,只淡淡道: “沈言舟,你逾矩了。” 沈言舟的身子僵了一下,又听男人不轻不慢道: “没有下一次。” 这是给他的机会,也是警告。 “查他是谁的人。” “是……” …… 青竹早在尖叫后便晕了过去,萧恹路过她身边时,对着身后的风信道: “待她醒了,交代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殿下。” 萧恹抱着林昭月往官道方向走。 距离太近,能闻到自她身上传来的芳香,清新,不会太过甜腻,很好闻。 感受着手中的重量,萧恹垂眸扫了眼昏过去的林昭月,思忖,是不是林家从没给她吃过饱饭? 怎的轻成这样? 思绪越偏越远,萧恹漆黑的眸子显出几分淡淡的嘲弄来。 他第一时间想的竟是这些有的没的,而不是杀她灭口…… 将人抱到官道上,那里停着几辆平平无奇的马车。 萧恹抱着林昭月上了其中一辆. 她如今这般模样,自是不可能直接送回国公府的,萧恹带着林昭月回了东宫,将人放在榻上,吩咐道: “请李老先生过来。” “是,殿下。” 小厮得了命令,微弓着腰出去请李老。 看着床上安静的人,萧恹眸子闪过一抹沉思。 刚刚她看他时,眼里的恨和绝望是真的。 可是她为何用那种眼神看他? 还是她藏着什么秘密…… …… 林昭月直到傍晚才醒过来。 睁开眼睛,看着头上陌生又熟悉的帷幔,旁边精致的玉枕,还有房内寥寥的龙涎香。 林昭月微怔了一下,如果她没有猜错,这应该是萧恹的寝宫。 她怎会在这里? 昏迷前的记忆涌出来,她和青竹在护国寺闲逛,迷了路,遇到萧恹削了一人的手臂,而后癔症复发。 前世,林家被满门抄斩后,她便患上了癔症。 她没想到,一朝重生,连着癔症都带了回来。 起身,掀开被子。 脚刚着地,便听见婢女的声音: “姑娘醒了,快去叫太子。” 不一会,便见萧恹在仆人的簇拥下走过来。 他换了一身玄色衣袍,身姿挺拔,面容俊美,比平时着太子蟒袍时自带的威仪多了一份慵懒。 只是那双漆黑的凤眸盯着她,眼神锐利冷然,黑沉沉的,深不见底,让人心底不自觉发慌。 林昭月的手不自觉抓了抓身下的丝绸被。 萧恹在床边坐下,问道: “身子可好些了?” 林昭月点了点头,道: “我想回家。” 男人似是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的说道: “大夫说你思虑过重,须得好好生养,下次可不要乱跑了。” 男人的语气不轻不重,这要是以前的林昭月,只怕是当萧恹关心她,能高兴的睡不着。 完全听不出他话里的警告。 “太子放心,今天的事情,我和我的婢女青竹什么都没看到。” 听到林昭月的话,萧恹狭长的眼眸微眯,漆黑的凤眸划过一抹兴致: “昭昭变聪明了。” 再不聪明点,就要被你玩死了。 “所以太子殿下,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把药喝了孤便送你回去。” 萧恹的话刚落,风信便端了碗黑乎乎的药进来。 闻着那浓重的药味,林昭月直皱眉头。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是不喜欢喝药的。 林昭月端着温热的药碗,没有犹豫太久,捏着鼻子一口全喝了。 见着林昭月的样子,男人凤眸深了一分。 昨天,他还没确认。 但是今天萧恹基本已经确定,林昭月确实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萧恹看着林昭月的眼神多了一抹探究,见她喝完,幽幽道: “你今天撞见了孤的秘事,不怕孤下毒?” 林昭月:“……我觉得我活着对太子的价值更大。” 如果是以前,林昭月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如今,心境不同,再让她表现出从前在他面前娇俏的模样,林昭月实在做不到。 罢了,何必强求。 如今父兄还没出事,兵权在手,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如何退掉跟萧恹的婚事。 萧恹眸色微闪,静静的盯了她半响,而后道: “还有三个月林小姐便是孤的太子妃了,孤希望林小姐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这太子妃即是林小姐求来的,只要林小姐安分,孤自会给林小姐太子妃该有的殊荣和富贵,只是不属于林小姐的,不要肖想。” 第9章 退亲 萧恹的话她怎会不明白。 不要肖想不属于她的? 呵,他是以为到了如今,她还会想要他的那颗心吗? 林昭月眼里闪过一抹嘲讽,眼皮淡声道: “昭月谨记殿下谏诫。” 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萧恹本该高兴的。 至少让她认清自己的位置后,以后会少很多麻烦。 可是实际上,见她这般顺从淡漠的样子,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天不早了,孤送你回去。” 说这话时,萧恹漆黑的凤眸细细端详着林昭月那张白皙清丽的脸,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只是没有,她很平静,平静到无懈可击。 如果是以前,他只需稍稍回应,她都能高兴半天。 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在这么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林昭月抬头,便撞进那双深邃的黑眸,男人目光莫测,晦涩难懂。 不过,林昭月此刻也不想懂,只淡声道: “殿下让风信送我回去便可。” 她昨儿才重生回来,今天又撞见他这等秘事,委实不想看见他。 “孤既已让人传了你在东宫,若是不亲自送,岂不怠慢?” 说完,没再给林昭月拒绝的机会,抬脚便出了寝宫。 马车摇摇晃晃,林昭月掀起帘子的一角看着外面热闹的集市。 现在可真好啊! 等五年后,北厥进攻,饿殍遍野。 就连作为安国国都的京城也不能幸免,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林昭月看着外面的一切,看得愣神。 暖光明明灭灭的拂过她的脸,添了几丝朦胧美。 林昭月虽不是那种一眼看过去便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是美的。 那种俏丽又带着生机勃勃的充满活力的美,像是没什么东西能打倒她。 她的肌肤很白,白到近乎晶莹剔透。 巴掌大的小脸白嫩软乎,带着点婴儿肥,随着马车的晃动微微上下颤着,还挺可爱。 男人好看的薄唇不自觉浅浅勾了一下。 被她缠了两年,这还是萧恹第一次这般认真又露骨的打量她。 萧恹的视线林昭月自然感觉到了。 他的视线跟以往的不一样,多了些炙热,而且是毫不掩饰的。 林昭月自然不会认为是因为自己对他的冷淡让他对自己不一样了,就算真的不一样,那也不过是他装出来想要稳住她的。 他是太子,需要的是一个家世好,能给他助力的太子妃。 她林昭月在他心里,不过是他坐上那个位置的一个垫脚石,为他心上人挡伤害的挡箭牌。 林昭月眸底带着淡淡的嘲弄,并不在意萧恹的打量。 反正任凭他怎么看也看不出她是重生回来的。 看着安静的少女,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手上的玉扳指。 以往两人独处时,她总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可是如今,两人共乘一辆马车,她却不愿看他一眼。 一路无言,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国公府前。 青竹正在门口焦急的踱着步子,看到太子的马车,赶紧迎了上来。 马车停下,少女行礼道谢后,便带着丫鬟入了府内,多余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待那国公府的大门关上后,风信侧头问道: “殿下,我们回宫还是?” “去兰亭水榭,还有,回去让人盯着林昭月。” “是,殿下……” …… 看着大门关上,青竹松了一口气,紧张的问道: “小姐,你没事吧?太子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想起今天的事,青竹依旧心有余悸。 “我没事,你呢?” “青竹没事,风侍卫只是让奴婢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林昭月点了点头,道: “今天的事情不管是对谁都万万不能说知道了吗?” “好,青竹知道了。” 青竹说着,微微低下头,脸色有些惨白。 害怕自家小姐担心,青竹并没有跟林昭月说今日风信给她吃了毒药,要是敢泄露今天之事便会暴毙身亡。 林昭月心中有事,没注意到青竹的情绪,问道: “阿爹和阿娘呢?” “老爷和夫人在东院那边荡秋千。” 林昭月到东院时,只有林若京和林夫人两人。 阿娘坐在秋千上,阿爹在身后轻轻的推。 阿爹曾经上过战场,如今虽已是天命之年,但是身材依旧魁梧壮硕,又身居高位数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仪态。 “阿爹,阿娘。” 听到林昭月的声音,夫妻二人往东院门口看去,见到幺女,林夫人开心的唤道: “昭昭回来了?” 林若京看到林昭月,脸上有些嫌弃。 这皮猴子还有没有一点眼力见了? 他好不容易腾出点时间跟夫人温存,她还不识趣的回屋去。 林若京用力的咳了两声暗示着,还没咳完就被林夫人掐了掐腰间的软肉。 “啊,夫人,疼疼疼……” 意识到女儿还在,林若京立刻停了声,堪堪保住了在女儿面前的形象。 林昭月这时候也发现了阿爹阿娘之间的氛围不对,这要是平时,她早就识趣的离开了,只是今晚…… “昭昭有事想跟阿爹阿娘说,昭昭想退亲!” 林昭月的话刚落,周围所有的一切全都安静了下来。 林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昭昭,你刚刚说什么?” “阿娘,我说我想退亲,退掉跟太子的婚事。” 少女语气坚定,表情不似开玩笑。 林夫人和林若京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林若京微微皱眉,带了丝护犊子的意味,连太子也不喊了: “可是那臭小子欺负昭昭了?” 林昭月摇头。 林夫人从秋千上站起来,走到林昭月身边,握住她的手,温声道: “昭昭为何突然想退亲?” 当初这桩婚事可是昭昭千辛万苦求来的,昭昭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想退亲,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昭昭委屈了。 重生这事儿实在匪夷所思,越少人知道越少,林昭月也只打算只跟阿爹阿娘说。 让青竹先回屋后,林昭月带着爹娘去了书房,呼了一口气后,缓缓道: “阿爹,阿娘,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嫁给太子后……” 第10章 重生还是一场梦?哪里出了问题 林昭月将前世嫁给萧恹之后发生的能记起的大事都跟林夫人和林国公讲了。 二人听完,面面相觑。 不是他们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这件事情本就匪夷所思。 沉默半响,林夫人担忧的看着林昭月,宽慰道: “梦都是相反的,昭昭不必太过忧心。” 林昭月见阿爹阿娘不相信自己的话,急了: “阿爹阿娘,昭昭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相信昭昭。” 林若京也很想相信自己的女儿,可是: “宣平侯并没有流落在外的女儿。” 当年他和宣平侯随陛下打天下时,一直不对付。 皇上登基后,为了稳固朝政,凡是有意愿将女儿或者姐姐妹妹嫁入宫中的,皇上来者不拒,全娶进了宫里。 陛下年轻时,是安国第一美男,不说他的谋略手段,凭那张脸,想要嫁给他的女子都能绕安国一圈。 如今的柳贵妃便是宣平侯的妹妹,皇上的第一个女人,随皇帝征战四方,于渡城产下大皇子,几十年来恩宠不断。 皇上立皇后之子萧恹为太子后,朝堂便被分为三派,保皇党、太子党、大皇子党。 不说皇上皇后感情如何,朝堂上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皇上对太子如何。 萧恹虽被送去护国寺几年,但他地位稳固,太子之位无人撼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哪天陛下退位,下一个坐上那个位置的便是太子。 最大的变故便是大皇子那一派。 大皇子党是以宣平候为首。 他们斗了这么多年,别说宣平侯府有几口人,就说他府上的流浪猫生了几只崽子他都一清二楚。 至于宣平侯有流落在外的女儿,根本就不存在的。 林昭月听到林国公的话,整个人愣住,眼神微凝,带着茫然。 “阿爹,你说什么?宣平侯没有流落在外的女儿?” 在看到林国公点头的那一刻,林昭月的耳朵又出现短暂的轰鸣声,头晕目眩的,喘不上气来,像是被人扼住喉咙。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 她紧紧的抓住林夫人的手,情绪激动: “阿爹,她真的是宣平侯的女儿,您去查查……” 看到林昭月情绪激动的样子,夫妻二人立刻察觉出林昭月的不对劲,林国公伸手,直接将林昭月劈晕。 “相公,你……” “昭昭不对劲,让人叫王太医过来……” …… 林昭月闺房。 见王太医表情凝重,林夫人担心道: “王太医,昭昭情况如何?” “林二小姐这是思虑过重,热血入体,勾起小时的离魂症,下官给林二小姐扎两针,再煎两副药便没什么大碍了。” 送走王太医,林国公想起刚刚林昭月说的北厥进攻之事,虽觉匪夷所思,但还是写了几封信给在镇守边境的大儿子。 小心使得万年船,他宁愿这些全都是虚惊一场…… …… 林昭月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她睁开眼睛,看到青竹正趴在她床边,想来是昨晚便一直守着她了。 她看着青竹,脑海中全是青竹在她面前被活生生打死的画面。 脑子混沌,思绪乱糟糟的,林昭月一时分不清那些到底是前世还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明明前世,柳依依便是宣平侯流落在外的女儿,林家出事后,被宣平候认回,而后他们成亲,封后。 可是父亲说,宣平侯并没有流落在外的儿女,这到底怎么回事? 前世死得糊涂,如今重来一次,发现所有的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比如,昨天在护国寺,比如柳依依的身世…… “小姐,你醒了?” 青竹一醒来就看到小姐在看自己,立刻惊喜的喊道。 青竹一惊一乍的声音将林昭月的思绪全都震碎,她聚焦视线,看着她,发现青竹眼下有明显的青黛,眼睛却是亮亮的。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夫人和国公爷都担心死了,夫人昨天守了小姐一夜呢!” “我阿娘呢?” “夫人去洗漱了,对了,昨天王太医那边开了两副药,奴婢煎好了,我去端过来。” 青竹出去了没一会,再回来时,是跟林夫人一起来的。 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林昭月清丽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么苦的东西。 注意到女儿的表情,林夫人笑了笑,掏出准备好的蜜饯,像小时候哄道: “喝吧,等会给你最爱吃的酸梅蜜饯,喝了药病才会飞飞。” 林昭月:…… 娘啊!她都十六了,早就不吃这一套了! 不过林昭月没说什么,接过药碗喝了起来。 林夫人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女儿喝药,等她喝完,将手里的蜜饯递给她: “昨夜王太医说昭昭思虑过重引发旧疾,昭昭今日可觉身子好些了?” “旧疾?” 林昭月并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旧疾。 “你忘了?你小时去青城山回来便得了离魂症。” 听到林夫人说离魂症,林昭月这才模模糊糊有一些印象。 这病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平时尽量避免情绪大起大落便没事,当时她还小,没注意这些。 “女儿记起来了。” 母子俩说了一会话,林夫人让青竹出去后,看着林昭月认真道: “昭昭昨天想要退婚,除了那个梦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林昭月嘴唇微抿了抿,摇了摇头。 她说的那些阿爹阿娘不信,那便没有其他的理由能让阿爹退了这门亲事了。 就算阿爹是国公,手握十万林家军,但他毕竟是臣,萧恹是君! 若是她林昭月连太子的婚都敢退,不说别人如何看她,必定会连累到阿姐、林家的名声,而且阿爹在皇上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会不会引起皇上的猜忌? 她不能那般任性。 这婚,必须要萧恹亲自退! 林夫人看着林昭月心事重重的样子,道: “昭昭是不是不喜欢太子了?” 林昭月心中微诧,惊讶的抬头看着林夫人。 阿娘怎么知道的? 林夫人看着她的样子,微叹: “昭昭如今说到太子时,眼神都变了。” 以前每次提起太子,昭昭的眼睛都是亮亮,可是如今,提到他时,眼睛都没有光了。 第11章 她不在这几天有些不习惯 林昭月听到林夫人的话,纤白的手不自觉收紧,上等的蜀绣被她揪出褶皱。 她是不敢了! 上辈子给的教训已经够了。 为了不让阿娘担忧,娇软的脸上扯出笑来: “阿娘又不是不知道我做事情只有三分热度,好啦,阿娘照顾了我一整夜,快去休息吧!” 林昭月让林夫人去休息后,想了想,还是下床给大哥写封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大哥仔细盘查林家军是否有二心之人也是好的。 刚要提笔,便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杏眸水汽潋滟。 秀气的鼻子动了动,空气中熟悉的安神香钻入鼻腔。 前世滑胎后,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要靠着安神香才能入眠。 大概是阿娘怕她睡不安稳才让人点了这安神香。 看着那寥寥升起的熏烟,林昭月起身找了个实盖将其改住,确保安神香不再燃烧后,这才返回重新提笔。 说了正事后,她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直到写满五张纸才停下笔。 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张,林昭月脸上的笑多了丝惆怅。 自从大哥去了边境后,她已经有整整两年没看到他了。 微风撩动纱帐,素白的中衣被吹起一角,院子里的树上停着不知名的鸟在叽叽喳喳的叫着。 少女托腮望着窗台上的玉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那些墨迹都干透了,她才将那些信折好装进信袋子里交给下人拿去驿站。 林昭月养了三天的身子,精气神总算恢复过来了。 人一有精力,心思便也活络起来。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她磨着林国公给她找练武师傅,林国公疼女儿,哪会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吃那练武的苦。 他们有他护着就行,等哪天他不在了,她头上还有三个哥哥呢。 起初林国公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最后便将自己的一个暗卫给了她。 暗卫叫十七,是一个古板且严肃的人。 从林昭月见到他的那一天起,就没有见他脸上出现过一个多余的表情。 经过七天的基础训练,林昭月终于开始练剑。 拿剑的第一天,林昭月娇嫩的掌心便起了几个大水泡。 暖黄的烛光下,青竹正在给她挑水泡,火辣辣的疼。 “嘶,青竹,轻点,疼。” 林昭月嘴上可怜的哼唧着,然而手却一点没动。 青竹一边给她挑水泡一边哭: “小姐,不练了好不好,国公爷已经将十七赐给你了,十七会护着你的,何必要遭这个罪,而且青竹也会保护好小姐的。” 确实,上辈子,直到青竹临死前,她都还在保护着她。 林昭月伸手摸了摸青竹的头,嘴角微弯: “可是小姐我也想保护青竹呀!” 还有阿娘阿爹,哥哥姐姐,这辈子,她要好好保护他们。 青竹听到林昭月的话,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哭得更凶了。 这丫头……怎么这么能哭呢? 林昭月微叹了下,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 上完药,林昭月上床,看到青竹又要点安神香,开口阻止了她: “练功后睡眠都很好,以后便不用点安神香了。” “好的,小姐。” 今晚是春荷当值,青竹刚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一支精铁箭弩裹挟着凌厉的风声破空而来,直直钉在木桩子上。 青竹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捕捉到一道黑影消失在夜幕中。 收回视线,她面无表情的走近那柱子,拔下箭弩,进屋、关门。 点了烛火,她拿起绑在箭弩上的小纸条,上面只有工整的一个字: 杀。 看完,她将小纸条放在烛火上,神情淡漠,哪里还有半分唯唯诺诺的丫鬟样。 她利落的掀开床板,拿出一套夜行衣换上。 晚风徐徐,只听到轻微的咯吱声,再看屋里时,里面已经没有了人影…… …… 东宫。 书房的门被推开,沈言舟抱着剑走进来。 萧恹放下手里的折子,黑冰似的眸子向他扫来: “鱼儿上钩了?” 沈言舟点了点头,又摸了摸鼻子,声音低低的: “不过人死了,服毒自尽。” 箫恹狭长的眼眸微眯了眯,冷白的指节微微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声音稍冷: “自己下去领罚。” “是。” 沈言舟拱了拱手,这也怪他粗心大意,网已经布好了,结果人死了! 这些前朝余孽每个都是死士。 上前将一支精铁弩递给他: “这是那人用的弩,这种级别的弩除了军用,市面上并没有,除非她是从黑市那里弄到的。” 黑市? 萧恹微蹙了蹙眉,想起什么,开口道: “明天去一趟……” …… 林昭月第二天醒来没看到青竹,问了春荷,说是感染了风寒。 去看青竹时,青竹正躺在榻上,发起高热,脸色惨白,身上全是虚汗,像是让人刚从泉水里拎出来一般。 林昭月赶紧差人去请了府里的大夫: “这是风寒引起的高热,在下给青竹姑娘开几副药休养几天便好了。” 听到大夫的话,林昭月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青竹看上去明明很严重,真的吃几服药休养几天就能好? 不过钱太夫是林府老人,他的话向来可信。 林昭月没有纠结太久,既然青竹没事,那她便放心了。 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 看完青竹,林昭月回房取了银票,换了一身装扮,带着十七前往黑市。 马车摇摇晃晃,林府马车后面,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她身后。 那辆普通的马车里,一身贵公子打扮的沈言舟看向对面的人,笑着开口道: “这几日怎的不见你身边那个跟着你的小尾巴了?难不成上次真把她吓傻了?” 沈言舟说的小尾巴自然是林昭月,毕竟以前太子在哪,林昭月必定会出现在哪。 萧恹闻言,撩起眼皮,凉凉的看他一眼: “很闲?” 沈言舟:…… 就这性子,要不是他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和太子的身份,绝对沦为鳏夫。 沈言舟知道萧恹这会不是真的生气,继续道: “说真的,这几天看不到沈二小姐,我还有些不习惯!你说,沈二小姐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 “公子,前面是林府的马车。” 风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不待萧恹说什么,沈言舟调侃的声音在马车响起: “沈二小姐这是忍不住了?” 第12章 黑市偶遇 不止沈言舟这样想,就连萧恹也是这般想的。 黑市那种地方,他断然不会带着她去的。 精致的眉眼微蹙,低沉好听的声音传过去: “绕过。” 看着在一个拐弯处往胭脂水粉铺而去的马车,风信:…… 轻咳一声,风信回道: “公子,林府马车往脂粉铺去了。” 沈言舟:…… 难道是他们想错了? 沈言舟瞄了一眼箫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萧恹向来让人捉摸不透,瞧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 马车继续晃晃悠悠地走,两辆马车在分岔路口分道扬镳。 风信不认得十七,但认得林府的马车。 而十七认得风信,知道风信是太子的侍卫。 在得知太子的马车在他们身后的时候,林昭月立刻让十七换了方向。 她现在实在不想跟箫恹扯上什么关系。 马车停在胭脂铺门口,林昭月想了想,干脆直接换了一辆马车。 黑市的入口在一间隐蔽的赌坊里,随着那雕刻着狰狞兽纹的厚重石门缓缓开启,像是打开另一个疯狂的世界,纸醉金迷、奢华糜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店铺耸立、琉璃纱灯,精致妩媚的花娘正在招手揽客,也有漂亮的小官对来往的姑娘抛媚娘,赌博声、打斗声不绝于耳。 两人刚走进街道里,只听砰的声音传来,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破窗而出,跌在他们面前,又踉跄的站起身来,消失在人海中。 后面跟来几个黑衣人,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着两寸疤痕的壮汉,面露杀气: “nnd,抓到那小子直接乱棍打死,追……”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几个黑衣人也融入了来来往往的人潮中。 早在那黑衣人跳出来时,十七便自觉挡在林昭月面前。 等到那些人走后,转过身问道: “小姐,没事吧?” 林昭月摇了摇头,走向一处铺子,十七紧随其后,眼观八方。 铺子的掌柜看上去是个儒雅的中年男人,身上带着特殊的文气,跟周围腐朽的气息格格不入。 他拨弄着算盘,头都没抬,只冷冷道: “要什么?” “娈\/童。” 跟在林昭月身后的十七听到自家小姐吐出这两个字时,向来面无表情的面瘫脸出现了一丝丝裂痕,嘴角止不住抽了抽。 拨算盘的手顿住,掌柜抬起头来,锁骨处衣领遮不住的疤痕露出来,像一条条肉蜈蚣,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林昭月看到他的衣服动了,像是有什么活物要钻出来。 突然,腕间一紧,视线混沌,再定眼一看,整个人已经被十七拉到了身后。 十七笔挺的挡在她面前,锋利的剑闪出寒芒。 “客官勿怪,爱宠有些顽皮。” 掌柜说着,手里揪着一条朝他们扑过来的五彩斑斓的环形蛇,光看外表就知道这蛇有剧毒。 十七冷眼看着掌柜,没有什么温度的说道: “掌柜可以试试是你的蛇快,还是我的剑快。” “不敢不敢,客官请。” 掌柜见多识广,从刚刚眼前人的动作来看,便知道此人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他身后之人虽戴了帷帽,看不清脸,但从她的衣着和气质来看,便知道非富即贵。 见十七收好剑,掌柜绷紧的神经松懈了一分,脖子上传来一阵阵刺痛感。 掌柜伸手一摸,一片粘稠的湿润,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垂眸一看,指尖上一片猩红。 他后知后觉,如果刚刚他带着杀意,只怕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额上冒出一层冷汗,掌柜脸上的笑越发谄媚起来: “客官里边请。” 掌柜将他们带出了铺子,过了街道,七拐八弯,直至进了一间名为藏香阁的高楼。 一进去,看到的便是随清风摇曳的薄红轻纱如瀑布般垂落,透过轻纱,隐约瞧见其背后妖娆的身姿。 空中几个曼妙的美人儿在翩翩起舞,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漫天飞舞的银票此刻像是一堆废纸般,不住的往台上砸。 地上铺满的波斯地毯踩着软若踏云,昏暗的光线将这一切衬托得似幻似真,让人恨不得永远沉沦此处…… 三楼的雅间里,沈言舟正在跟萧恹说话,说了半天见他没有回应,抬头望去,只见男人的视线一直随着什么而动,下颚微紧。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瞧见一道卓越的倩影,光从那周身的气度和窈窕的身姿便能想象出那藏在面纱后是怎样姝色无双的容颜。 沈言舟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染出那么一点兴致: “哟,那是哪家的小姐?弱骨纤形,柳腰不盈一握,倒是让人向往。” 在沈言舟话落的那一刻,萧恹黑冰似的眸底划过一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寒意。 冷白的指骨轻扣两下桌面,霍然起身。 “唉,去哪呀……” …… 掌柜将林昭月领到一间精致雕花门前,对她笑得无比谄媚: “客官,便是这里了。” 门被推开,一股浓郁的熏香扑鼻而来,满眼的绫罗绸缎,衣着清凉的少年站在一排,手中拿着不可言说的玉质器物。 见着屋里的场景,十七的眼神呆滞片刻,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林昭月。 只见自家小姐镇定得仿若常客。 十七不是傻子,自家小姐的性子他多少了解一些,小姐来这里应当是找人。 虽然他不知道小姐找的是什么人。 一个老妈妈站在那些少年面前,像是在训着什么,见到他们,赶紧跑过来,满脸的笑意。 “哎呦,掌柜的,您怎的过来了?” “带贵人过来挑货,你先下去吧!” 那老妈妈扫了两眼林昭月,顿时喜笑颜开,就说她腰上的白玉腰带便价值千金,一看就是有钱的主,有钱人都大方。 老妈妈福了两下身子后便识趣的退下了。 “客官,这些都还是清白之身,虽未经人事,可伺候人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您看看可有看上眼的?” 林昭月的脸此刻像是被火撩一般,红得能滴出血。 好在有帷帽遮面,她忍着羞意,一个个看过去。 那些少年看着年纪都不大,最小的约莫十岁,最大的不过十五。 他们没有真正的接过客,看人的眼神媚而不s,年龄小的眼中暗含羞意又带着不自觉的勾y,肌肤细腻如雪,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 这要是碰到真正的“客人”,魂估计都要被勾走了,可惜他们碰到的是林昭月这根木头。 林昭月快速的扫视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客官,这些少年也算是绝色,可有合眼缘的?” “一般,没有别的了?” “客官,店里最上品的都在这里了,你要不再仔细……” 林昭月不想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转身抬脚便走。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身后的掌柜急声道: “客官,还有一位,那是真正的绝色……” 第13章 前世救她而死的少年 林昭月红唇微勾,转过身来,像是熟客一般拿腔拿调道: “哦?真正的绝色?刚刚掌柜的不说可是要私藏?” 掌柜嘿嘿一笑:“小的哪敢呀,只是昨天才到货,如今有些不雅,小姐稍等,我让人去给他洗洗,再给客官送过来。” “不用,我与掌柜的一起。” 掌柜的听到林昭月的话,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那地方污秽不堪,恐污了小姐千金之躯。” “无碍。” 落下两字,林昭月便示意掌柜的带路。 几人来到藏香阁的地下室,门打开,屋里便飘出一股汗臭味夹杂着粪便尿骚的味道,臭气熏天。 连跟在身后的十七都不自觉地用手捂住口鼻,那臭味熏得人眼泪直流。 屋里透不出一丝光,暗得不见天日。 掌柜的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了一口,点燃里面的蜡烛,林昭月这才看清里面的一切。 地下室很大,放着十几个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关着衣衫褴褛的少年,笼子下湿漉漉的,还粘着些黄黄红红的。 那些湿漉漉的液体是尿液,黄的是干了或者新的屎,红的则是血液。 这里,就算是掌柜也有些受不了。 “小姐,要不您在外面等一等?” 前世在冷宫时,她的处境跟这差不多,甚至吃的还是馊饭,有些已经生了虫,林昭月能忍受,只道: “人在哪?” 见眼前这位小姐执着,掌柜的指了指其中的一个铁笼子,里面单独只关了一个人。 林昭月提着裙摆走近,只见笼子里的少年蜷缩着,手上脚上都戴着重重的镣铐,磨出了血。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破烂的衣衫裹着他,像一块脏兮兮的裹尸布。 脚上的布鞋早已经被磨坏了,露出脏污的脚趾。 那脚就算脏,也能看出形状不错。 “醒醒。” 掌柜拍着铁门喊着。 笼子里的少年毫无反应,像是死过去一般。 林昭月心中咯噔了一下,对着掌柜道: “打开门,我想看看他。” “小姐,这孩子你别看他……” “开!” 林昭月前世毕竟当过皇后,她凶起来时,自带一股不容拒绝的威压,让人心生敬畏。 掌柜没再说话,掏出钥匙开门。 昨天才到的,笼子里还算干净,没有排泄物。 林昭月走进去,刚蹲下身子想要拍他。 谁知这时少年突然踉跄的站起身来,小豹子似的卯足了劲朝着林昭月撞过来,嘴里狠狠的吐出两个字: “去死。” 林昭月躲避不及,被他狠狠的撞到铁笼子上,疾风撩起轻纱,少年看清了她的脸。 少女杏眸澄澈,肌肤宛若冰雪凝成,五官娇俏,略施粉黛已是绝世无双。 少年在少女的注视下,眼里的凶光渐渐散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干净的眼睛,晶莹剔透,不染尘埃。 跟他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 林昭月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脸脏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容貌,不过依稀能辨出那熟悉的轮廓。 只一眼,林昭月便能确定,眼前之人便是自己所要找的人。 几乎同时,十七手上的剑已至少年的颈侧,只需毫厘,便能夺了他的性命。 “十七,无碍。” 林昭月说着,拨开十七手上的剑。 少年感觉到少女正在推自己,眸色一暗,几乎脱口而出: “带我走,我什么都愿意做。” 少女听到他的话,怔了一下,继而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 “好。” “呕~” 呕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林昭月看过去,便看到门口的两个人。 男人一身玄衣,头上仅用一根白玉簪挽着,眉目深邃,逆着光,五官越发凌厉,那双黑眸紧盯着她,隔得老远,林昭月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杀伐之气。 属于上位者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掌柜的心里猛的一凛,忐忑道: “客官可是要挑货?” 那人并不回答,那双眸子只紧紧的盯着她抚摸少年头上的手。 萧恹? 认出她了? 他来这里干嘛?是想要找娈\/童? 她记得他前世洁身自好,并没有这种爱好。 难道跟她一样来找人? 林昭月眉目微拧,收回手,轻咳了一声,疯狂暗示十七。 可惜十七跟着她的时间并不长,还没有练到那种默契,再加上林昭月用帷帽遮面,更是不懂她的暗示。 最后林昭月故意压低声音,对着掌柜道: “他,我要了。” 林昭月没有练过变声,虽然特意压低声音,但是跟她相处的人一听就能听出来。 刚刚吐得上气不接下气正在用水漱口的沈言舟听到林昭月的话,直接喷出一大口水来。 其一是他万万没想到让萧恹挂心跟过来的佳人竟是林昭月;其二便是林昭月说的那句我要了,难不成堂堂的未来太子妃还要养娈\/童不成? 林昭月的话让掌柜回过神来,开大单的喜悦冲散了那个男人带来的恐惧,开心道: “哎,好的客官,这绝对是人间绝色,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人间绝色? 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箫恹眉目微沉,就那样看着她,似是等她开口,又似是等她解释。 然而林昭月打定主意假装不认识他,让十七扶着人从他身边轻飘飘的路过。 箫恹知道,他要是不开口,她是真的会走: “打算便这样走了?” 林昭月脚步顿住,知道萧恹认出自己了,转过身来,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公子可是有事吩咐?” 看着谨守礼节的林昭月,萧恹黑冰似的眸底闪过一丝躁郁。 尽管隔着面纱,但他就是知道林昭月从头到尾都没有抬眼看过他。 萧恹扫了一眼她旁边的少年,声音冷然: “莫不是姑娘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知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不用公子特意提醒,经过上一次公子的耐心劝谏,小女十分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掌柜的见他们几人认识,隐隐有吵架的趋势,关上门后赶紧出来打哈哈: “二位要不进雅间聊一聊?顺便让那小公子先洗一洗?” 林昭月瞧着虚弱的少年,点头同意了。 少年被带去梳洗时,林昭月也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 出来时没看到沈言舟,只看到箫恹端坐于茶桌旁,像是等她。 “太子等我有事?” 第14章 林昭月,你是孤未来的太子妃 少女刚沐浴完,雪白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红,雪腮嫩得能掐出水来。 一身湖绿色的衣裙衬出只有少女才有的青葱明艳,指如柔荑,指甲透出健康的光泽,泛着微微的粉。 她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瓷白的杯壁沾染上口脂,留下淡淡的唇印。 萧恹摩擦扳指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克制着什么。 “那个少年,林小姐不打算解释?” 林昭月听到箫恹的话,放下茶杯,那双干净澄澈的杏眸直视着他: “太子殿下想听什么?” 她语气认真,但态度却是敷衍的,萧恹毫不怀疑,只要他高兴她就可以胡编乱造,全然不似以前在他身边时的赤诚热烈。 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男人好看的剑眉微皱了皱。 见他的表情严肃隐忍,林昭月怕自己再说下去两人又吵架,今天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她不想饶了这份兴致: “虽我是未来的太子妃,但找个家奴是不需要向太子殿下汇报的吧!” “找家奴找到藏香阁?孤竟不知林小姐有这般能耐。” 来黑市的谁人不知藏香阁做的是什么买卖? 男人说着,玉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桌面。 听出男人话里的质问不快,林昭月只觉莫名其妙: “怎么?莫不是太子殿下吃醋了?” “林昭月,你是孤未来的太子妃!” 萧恹虽手段狠辣果断,但性子很是沉稳,很少动怒,这么连名带姓的叫她,显然他已经在暴走的边缘。 大概是存在报复心理,林昭月看到他不爽时只觉畅快,正当她还想刺他一句时,敲门声响起。 她扫了一眼萧恹,只见男人喝了一杯茶后,已经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她无趣的撇了撇嘴,戴好帷帽后喊了声进。 掌柜推门而入,脸上一副捡到宝的表情: “小姐,这都安排好了,您验验货。” 说着,让出一个位置,让身后的少年露出来。 昨儿这批货到时,交接的人跟他一直说了这人是绝色,他瞥了两眼,确实是比以往的品质要高,只是没想到洗干净打扮之后会这般惊为天人。 少年乖乖巧巧的走进来,眸中还带着几丝小心翼翼,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衣袖。 他换了一身白袍,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长眉若柳,绝色的脸庞美得雌雄难辨,鲜红的唇瓣微微上翘,极浅的瞳色让那双眼睛漂亮干净极了,跟萧恹深不可测的黑眸成了一个明显的对比。 林昭月眼里闪过一抹惊艳,虽然上一世便知道他长得好看,然而再次见到他还是忍不住感叹这副皮囊真的生得极好。 他身上的气质很独特,是从小在锦绣堆里才能养出来的矜贵。 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天生的人中龙凤,要么便是非富即贵。 前世她的一颗心都放在萧恹的身上,从未想过去查他的身世,直至他为了救她死在她面前…… “客官可满意?” 林昭月点了点头。 “那客官便给他赐名吧!” 赐名? 上辈子并没有这事,他到林府时便叫小白了。 听管家说小白是他在街上看到的,当时奄奄一息的躺在雪地上,瞧着可怜便捡来了,看林府愿不愿意收养。 她觉得林府不过就是多一口饭吃的事情,便让人留了下来。 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在她身边二哥不放心,便让人去调查,才知道楚白的过往。 他一路上一直都是被卖逃跑然后再被抓住,再被卖的路上。 林昭月没想到当初不过一个小小的善念,便值得他在她遇刺时挺身而出。 林昭月看向少年,道: “你可曾有名字?或者说有喜欢的名字?” 少年摇了摇头,带着低哑而期待的少年音: “求主人赐名。” 听到少年喊主人两个字时,萧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来。 林昭月:…… “日后你跟在我身边,便跟着十七唤我一声小姐吧!” “请小姐赐名。” “那便唤你楚白如何?” 这名字前世记得听春荷提到过,说在他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里看到的。 那个护身符是布料缝制的,不值钱,一直被他戴在脖子上,许是刚刚洗澡时被掌柜的看到觉得脏便让他摘下来了。 楚白听到这两个字时,隐隐觉得熟悉亲切,但又想不起是怎么回事,便只能欢喜的点了点头。 定好名字后,林昭月将掌柜的喊去外面询问价钱。 毕竟楚白在她这里不是货物,在他面前讨论价格不太好。 “一千两。” 掌柜的话刚落,房间里的楚白便冲了出来: “掌柜的,你坑人,那些人最贵的也不过才一百两。” 掌柜的看着他,哼道: “他们怎么能跟你比呢?” “那也不能贵那么多,你分明就是看到我家小姐有钱想敲她一把。” 看着情绪激动的楚白,林昭月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道: “我自有打算,你先进去等我。” 林昭月出声,楚白这才不情不愿的进了屋里。 “十七。” 这下十七倒是懂了林昭月的意思,刚要拔剑,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便摆在掌柜面前。 银票被一双玉白的手捏着,银票的主人没什么表情。 “谢谢客官。” 掌柜说着,刚要伸手接,林昭月率先一步接过银票,塞到萧恹怀里: “公子还是自己留着慢慢花吧!心疾之症难以治愈,又需要昂贵的药吊着,以后公子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可别到时候没钱治病,公子心尖尖的人可就要一名呼呼咯!” 萧恹日后被贬,确实生活艰难。 林昭月虽然说的是事实,但这话说得有些阴阳怪气。 不说上辈子,就说前几天他说的不要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如今又要给她付钱。 这种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的作为她是真的烦了! 说完,林昭月没去看萧恹的脸色,道; “十七!” 随着林昭月话落,一把带着寒气的剑直抵掌柜喉咙: “掌柜的,你刚刚说楚白多少来着?” 掌柜瞧着脖子上的利剑,身子一抖,颤巍巍道: “二百两。” “这还差不多。” 林昭月掏出二百两,交到掌柜手上。 前世陪着萧恹被贬后又被打入冷宫,林昭月知道钱来之不易。 何况家里的钱都是父兄辛辛苦苦挣的,她不能胡乱挥霍。 萧恹便在一旁看着,见林昭月一副精打细算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尤其是看到她掌心上练剑所致的新茧时,那种感觉愈发强烈。 第15章 该杀的便杀了 以前的林昭月虽不说穷奢极侈,但是挥金如土也是有的。 可是如今……被林家娇宠着长大的明珠,好像知晓了人间忧愁。 这样的林昭月让萧恹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出了藏香阁,沈言舟正在门口等着,不知他刚从哪里回来,还有些喘。 见他神情,便知是有话要说。 两人走到僻静处,沈言舟耳朵动了动,确保无人后,这才开口道: “制作精弩的店铺,人全跑了,收拾得很干净,没留一丝线索,人大概是两个时辰前跑的。” 萧恹闻言,嘴角扯出一个凉薄的笑来: “消息倒是灵通,既然跑了,这黑市……” 说着,萧恹的视线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昼夜不熄的灯潮,闻着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凉声道: “那便该救的救,该杀的杀了,然后一把火将这里烧干净,所得的赃款用来安顿流户。” “是……” …… 箫恹返回原地时,已不见林昭月的踪影。 他微眯了眯眼,轻啧一声,缓步在街上走着,路过一家药铺时,他走进去,买了一盒舒痕膏。 “客官想必是买给自家娘子的吧!这舒痕膏是极极好的,质地绵密不油腻,功效也好,用了之后保证三天就能将那疤痕去得干干净净……” 听掌柜的夸得天花乱坠的,萧恹拿起一盒打开闻了闻。 浓郁的山茶花香,细闻之下,还有一些别的味道。 这味道,对于常年走在刀尖口上的萧恹来说并不陌生。 尸油。 眸光一冷,萧恹直接将手里的舒痕膏扔掉: “歪门邪道。” 掌柜听到萧恹的话,眼神立即就变了,目露凶光,用眼神暗示周围的伙计。 原本在周围干活的伙计得到暗示,放下手里的家伙朝箫恹围过来: “小子,你很懂嘛!” 掌柜喊着,挥手: “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啊…” 没等他们动作,甚至他们都没看清楚那男子是如何动作的,刚刚围着的人已经被踹飞出去。 一个两个的躺在地上嗷嗷叫唤。 掌柜看着往自己这边踱步而来的男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威胁道: “你别过来,你知道我头顶上的人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我可是黑市虎哥的二弟,你……”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便直接被萧恹踹晕了。 刚走到店铺门口,便见到自藏香阁方向有浓烟滚滚而来。 “走水啦,走水啦,快跑啊……” 看着匆忙的人群,林昭月眉头一皱,转过头来看着漫天的黑烟,急切道: “我们快走……” …… 坐在马车上,林昭月看着从出口逃出来的形形色色的众人,看了一会,放下帘子: “走。” 十七二话不说,驾马离去。 一路上,林昭月注意到,有大理寺的人骑着马朝着黑市的方向狂奔而去,扬起一地的尘埃。 楚白一直盯着外面,看着像是在记路线。 林昭月假装没看到,而是吩咐十七去了京城最大的街市——长安街。 宽阔的青石板路上,浩浩荡荡的车马穿梭而行,行人络绎不绝,商铺的招牌旗帜高高飘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 整个街市染着浓浓的烟火气,热闹非凡。 这样热闹的地方十分适合——逃跑! 林昭月发现楚白的眼睛都亮了。 “十七,在这停着,我去买点东西。” 马车停下,林昭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楚白: “你如今也是我的人,那我便不能亏待你,这个你拿着,等会儿看到有什么喜欢的便买。” 楚白红唇微抿,看着那不算鼓的荷包,伸手接过了: “谢谢小姐。” 几人下了马车,楚白看啥都好奇,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林昭月带着楚白去了一家酒楼。 楚白显然饿极了,吃得狼吞虎咽。 十年的颠沛流离,这是楚白吃得最满足的一顿。 几人吃饱喝足后,楚白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是要去茅房。 林昭月并未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点了点头。 林昭月的眼神让楚白不敢直视,那眼神像是能穿透人心。 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十七看向门口: “属下去看看他。” 林昭月摇了摇头,抿了一口茶后放下茶杯: “不用,他已经走了,走吧!” 这辈子,她既然已经决定选择另一条路,在京都便会危机四伏。 他在她身边福祸难测,这辈子她希望他不被牢笼困住,永远自由,好好活着,做一个富家翁就挺好。 两人出了酒楼,便乘上马车往林府驶去,行驶的方向跟白衣少年完全相反。 楚白拼命跑着,连头都不敢回。 不知道跑了多久,肚子疼得受不了他才停下来。 刚刚就不应该贪吃。 他躲进角落里,偷偷瞄了瞄后面,没有人追过来。 想来是将他们甩掉了。 他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看着刚刚被林昭月的衣袖拂过的手,觉得恶心极了。 被当作娈|童卖的这些年,那些看上他皮囊的人,谁不是为了那挡事。 媾和,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事! 歇了一会,楚白起身到河边洗手。 将那双比女人还要嫩白的手搓得通红,直到溢出一丝丝红血丝才罢休。 随意的擦干手,他掏出林昭月给他的荷包。 那荷包上很是简洁,嫩绿色的锦缎,只在底部绣了一个林字。 带着一丝属于她的淡淡的青柠香。 楚白并不排斥这个气味,但是只要想到这个荷包是别人的贴身之物,他就没来由的生理性恶心。 这种恶心并不是针对谁,而是多年不堪的经历让他排斥任何一个人。 他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曾经发生过什么,只知道从有记忆的那一刻起,他便一直是别人口中的娈|童,低贱不堪的身份。 拉开荷包上的线绳,将里面的银子倒入手中,他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几颗金裸子,果真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出手大方又好骗。 多年艰难的处境让他明白,适当的示弱和装乖能让他好过许多。 刚要将手里的荷包扔掉,拇指触及一个不一样触感,像是纸张。 手中的动作一顿,楚白重新打开荷包,发现这个荷包居然还有夹层。 他打开夹层,便看到几张叠好的银票,顿时眼神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伸手,拿起,打开。 三张银票,每张面额都是一千两。 第16章 林昭月到底想干什么? 楚白突然就愣住了,这是她特意留给他的? 她到底是谁? 正当楚白看着银票发呆时,河岸边上有几个贼眉鼠眼的人盯着他手里的银票,露出垂涎的目光。 楚白看了许久的银票,这才将其叠好,站起身来回到岸上,拼命地往回跑。 身后的几人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等他来到长安街时,早就不见了那辆马车。 他进了之前的酒楼,捉住店里的小二。 虽然酒楼里经常人来人往,但是上午的那一桌颜值实在是太出众,尤其是眼前这位公子,长得惊为天人,让人过目不忘。 小二对他有印象,见他抓着他,便问道: “公子可是落下东西了?” 楚白摇头,有些急切的问道: “跟我那一桌的客人可有给你们留话?” 小二仔细的想了想,摇头。 “怎么可能会没有呢?你仔细再想想。” 说着,楚白拿起一两碎银放在小二的手上。 “或者你认不认识这个红包?这个是哪个府上的荷包?” 楚白拿出林昭月的荷包。 小二收了银子,也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荷包虽用料上等,但是在市面上都能买到,而这上面的林字,京城姓林的大户人家并不少,客官等等,我帮你去问问掌柜的。” 楚白点头,也跟了上去。 掌柜的看了几眼荷包,也摇了摇头,只说道: “不过京都姓林的大户人家倒是有一家人人都知晓。” “是哪家?” “国公府,林国公。” “国公府如何走?” 得到确切的地址后,楚白便出了门。 刚走到一个小巷子口,便被五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 林昭月到了国公府,换了一身装扮后,便去看了青竹。 青竹喝了药,便真的像大夫说的那样好了很多,林昭月陪了她一会,又将带给她吃的给了她后也回房歇息了。 折腾了一上午,她也累。 等睡醒时,府里的人都在讨论城郊地下赌坊被烧的事情。 听说出动了所有大理寺和衙门的人,爹爹也被叫进宫了。 地下赌坊便是黑市。 林昭月记得前世黑市也被烧了,但好像没有闹得这般严重。 难道这其中发生了变故? 她让春和前去打听,可得到的消息五花八门,有说有个赌鬼输了钱一气之下将赌坊烧了的,有说饿鬼复仇的…… 可世上哪有恶鬼。 林昭月想起在黑市遇到萧恹,她总觉得这件事情跟他脱不了干系。 林昭月让厨房准备了一些糕点,亲自去了一趟东宫,被告知萧恹也去了宫里。 子时,林国公才回到府里。 “爹爹。” 林昭月见到林国公,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乖女怎么还没睡呀?这么晚了!” “我听到下人说您去了宫里,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不是担心您嘛!” “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担心,再说了,天大的事情,还有你这个老父亲顶着呢!” 林昭月给林国公倒了一杯茶,撒娇道: “爹爹,你就跟女儿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嘛!” 林国公抿了一口茶,颇有些愉悦的说道: “就是郊区赌坊的下面其实是一个黑市,被太子一把火烧了,然后太子查到那黑市跟宣平侯有那么一点关系,就削了宣平侯一点权。” 宣平侯为谁效力,谁不知道啊! 他全部扛下来,不就是不想连累到大皇子吗? 他是保皇党,对他们皇子的这些争权不感兴趣,虽说等林昭月嫁给太子之后会给他相应的助力,但是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谁知道还会出什么意外? 不过今天看到宣平侯吃瘪,他倒是挺开心的。 他那个老油条,没想到也会有今天! “这事不要对外人说知道了?” 林昭月乖巧的点头: “孰轻孰重女儿还是知道的。” 喝完了一杯茶,林国公看着林昭月道: “听十七说你今天去黑市了,买了个人,然后半路人家跑了?还碰上了太子?” 林昭月:…… “爹爹,十七如今是我的侍卫了,他怎么还什么都跟你说,女儿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林国公看着她故作委屈可怜的样子,笑了笑,哄道: “为父这不是在担心你吗?好好好,那你以后的事情不用他跟我汇报了,可以吧?” 林昭月哼了一下小鼻子,颇为傲娇的说道: “这还差不多!” “听说你今天怼太子了?” 林昭月摸了摸鼻子,害怕爹爹担心自己跟太子的关系,赶紧解释道: “我跟太子的关系很好的。” 林国公大笑了一下,摸了摸林昭月的头,一脸欣慰: “怼得好,我林府的女儿对任何人都不需要放下身段,男人就是不要对他太好。” 林昭月:…… 林国公话刚落,一道威严的声音便从后面响了起来: “林若京,有你这么教女儿的吗?” 林国公的脊背一凉,转过身去,就对上怒目圆瞪的林夫人。 “夫人怎么还没睡呀?” 林国公说着,转过身来瞪了一眼林昭月,眼里带着一丝埋怨。 那眼神说的是: “你刚刚怎么不说你娘也还没睡?” 林昭月刚刚就想着问正事,把这事给忘了,自知理亏,不自在的抓了抓小耳朵。 “你瞪女儿做甚?” 林夫人将人参草芡乌鸡汤端过来放在桌上,伸手揪住林国公的耳朵: “来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夫人,女儿在呢,给个面子……” 看着阿爹阿娘吵闹,林昭月盛了一碗汤后,便自觉地溜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等到林昭月离开后,林夫人放开捏住林国公的手,她并没有用力,林国公的耳朵都不红一下。 手刚放开,林国公便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两下; “就知道夫人心疼我。” 林夫人耳朵烫了一下,娇嗔道: “老不正经的。” “亲一下自己的夫人怎么就不正经了?就算上大理市去也没有这个理。” 歪理他多得很,林夫人说不过他,没跟他贫,给林国公盛了一碗汤后,正色道: “今天宫里怎么回事?” 林国公将刚刚的事情又跟林夫人说了,林夫人听完,眼里闪过疑惑。 当今陛下对于当初跟他打天下的兄弟和大臣都比较宽厚,就算宣平侯真的跟黑市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也不至于到削权的地步。 朝堂之上,真的清清白白又能走到高位的少之又少,只要能办事,不越过那条线,皇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除非…… 两人对视一眼,没等林夫人说什么,林国公立刻明白林夫人的意思,点了点头: “大皇子那一党心大了,十万两黄金,宣平侯全担下来了,这次得掉一层皮。” “十万两黄金?他们这是要养私兵?” “嘘……” 林国公赶紧捂住林夫人的嘴,眼神四处望了望: “小点声,这个还不清楚,大理寺那边在查,皇上已经限定宣平侯十天内交出那笔钱,充当国库。” 林国公吸溜的喝完那碗汤,抹了抹嘴后一把抱住林夫人: “天色不早了,夫人该歇息了。” “我还没说完呢!” 林夫人见林国公眼神暧昧,便知道他又想了。 武将出身,永远用不完的牛劲。 “哦!夫人还想说什么?” “我觉得昭昭这几天不太对。” “有什么不太对?” “就是觉得她过于勤勉了些。” 林国公:…… “勤勉不是好事吗?许是昭昭长大了,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可是她怎么突然就……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说,相公,你说是不是因为昭昭做的那个梦?” “都说了那只是个梦而已,我已经跟开济通过书信了,他说军中并无异样……” …… 东宫。 萧恹刚回宫便听到管事来报说今日林昭月来找过他。 听到管事的话,萧恹眉眼的疲惫散了一分: “可有说找孤何事?” “并未,不过林二小姐带来了一些糕点。” 萧恹淡淡的嗯了一声,临走前道: “将糕点送到孤的寝宫。” 萧恹从书房忙完到寝宫时,那糕点便已经在桌上了。 他净了手,玉白的手捻起一块米糕送到嘴里。 刚咬了一口,便知道糕点不是她做的。 林昭月做的糕点都齁甜,而这个糕点,更注重的是食材本来的味道。 一看就是出自厨娘之手。 他嗜甜,虽然从没有对人说过,但是挺喜欢吃她做的糕点的。 萧恹嚼着嘴里的糕点,精致的眉眼微蹙,拿这些糕点敷衍他? 从她这几天的态度来看,林昭月定不是沈言舟说的欲擒故纵。 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又到底想干什么? 第17章 萧恹的梦 “殿下,热水备好了。” 侍从端着木桶出来,朝着他行了一礼。 萧恹嗯了一声,将剩余的糕点赏给了他。 门关上,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撩开帘子,退下蟒袍。 垂帘晃动,水雾弥漫,让人看不真切,只依稀瞧见一片水汽中那健美流畅的线条。 随着一阵哗啦声,人已入了汤池。 水声不断传来,再出来时,男人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披着,有水滴沿着发梢滴在他的胸膛上,顺着劲瘦的腰腹濡湿亵衣,纯白的亵衣变成半透明,黏在身上,勾勒出六块线条分明的腹肌,人鱼线下,尺寸可观的……让人瞄一眼便脸红心跳。 男人赤着脚,浑身散发着潮湿的水汽,整个人像是从水底爬出来的妖艳水鬼,俊美无俦。 待侍从进来给他绞干头发,萧恹这才换了一身亵衣入睡。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林昭月在他面前话里话外的说柳依依一名呼呼的原因。 在梦里,他真的梦见白依依死了! 还是他亲手杀的。 梦境里,不见天日的地牢,恶臭的老鼠正在啃噬一个身体残缺的女人。 那女人缺了四肢,被铁链捆在一根铁柱上,她身上的污血和脓水混合着流出来,滴在地上发出阵阵的恶臭味。 吱吱声伴随着骨骼被嚼碎的声音传来,肥硕的老鼠吊在她的身上啃食着她的皮肉、血骨。 女人的脸被划出新一道旧一道的伤痕,只能从那大概的轮廓中认出此人便是白依依。 她怒骂,声嘶力竭的嘶吼: “萧恹,你以为你这么折磨我她就会回来吗?她早就死了!她被关冷宫的时候是我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候,你知道吗? 我让人给她喂馊饭,不顺心了就捅她一刀,还在她面前仗杀她的婢女,她最心爱的狗,看着她痛苦,看着她痛不欲生,你不知道我有多快活! 她直到死都以为你爱的是我,你不是要为她报仇吗?有种你杀了我,有种你杀了我呀!” “噗呲”的声音响起,一把锋利的匕首自她胸口穿梭而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有血顺着匕首滴在地上。 “嘀嗒”“嘀嗒”。 血滴声混着水滴声在耳边响起,隐隐传来女人猫儿似的叫声。 巨大的花瓣汤池里,池水粼粼,花瓣撒了一地。 “夫君,不|要|了。” “昭昭乖,马上就好,别|咬|那|么|紧。” 男人说着,冷白温暖的指腹在她发间穿梭,似是安抚又似是克制。 他一下一下的轻吻她的额头,眼里的情意能将人溺毙其中。 池水渐凉,冷得刺骨。 一片雪花滴在他的额上、眉眼处,不过一眨眼,怀中的人儿枯坐在草堆里,身体僵硬、冰冷,竟无一丝气息。 “昭昭,昭昭……” 男人颤抖着,手抖得根本抬不起来,他口中不断的呢喃着这两个字,眼神空洞、绝望。 一股腥黏的液体不住的从嗓子喷涌,从嘴角溢出,满头青丝不过须臾已成白发,他想喊想叫,可是怎么也叫不出来。 巨大的悲伤的将他淹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萧恹猛的从睡梦中惊醒。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失去林昭月的痛苦让他喘不过气来,心如刀割。 缓了半晌,那颗心依旧砰砰的剧烈跳动。 箫恹掀开被子,喝了整整三杯凉茶才将心里的悲伤、痛苦、恐惧压下去。 他静静的端坐着,手里握着茶杯,黑冰似的双眸放空似的凝着黑沉沉的夜,半晌,倏的轻笑起来。 没想到在梦里他竟然亲手杀了柳依依,还在梦中跟林昭月颠|鸾|倒|凤,她死后没想到他还那般伤心欲绝。 真是可笑,荒唐至极!! “殿下,可是有事吩咐。” 守夜的侍卫见太子寝宫亮起烛火,便开口问道。 “无碍。” 箫恹回着,上床挥了挥衣袖,熄灭烛火。 可是躺下后却怎么睡都睡不着了。 林昭月自从练剑后,睡眠是一天比一天好,一夜无梦,直到公鸡叫到天明才醒过来。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在床上滚了一圈后才不情不愿的起床。 春荷过来伺候她洗漱,知道自家小姐如今早上都会起来训练,便都给她穿的是便于行动的便衣。 洗漱好,林昭月便开始训练,顺便去看看青竹。 也不知道青竹是什么体质,那么重的风寒歇了两天便恢复了大半,连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林昭月偶尔起床训练时能碰到林国公出门上朝,还会跟他练两招,但大部分时候,她起来时,林国公已经去上朝了。 训练完,又洗漱了一番后刚好到吃早饭的时间。 母女几人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饭后几人在后花园散步,刚走了没两步,便有下人来报说衙门那边来了人,说是林府的下人被打了,让林昭月过去一趟。 春荷在一旁正好听到这人的汇报,气恼道: “有人被打了便去找管事,怎的还让我家小姐上那衙门去,还有没有规矩了?” “可是那些当差的说,是那人指定要二小姐去的。” “放肆。” 林夫人听到这话,鲜少动怒的她是真生气了。 要是那奴才是个丫鬟还好,若那奴才是个小厮,上了公堂还指定让自家小姐上堂,岂不是让别人觉得那小姐跟小厮有什么瓜葛,平白损了清誉。 何况昭昭还是未来太子妃,不能平添了污名。 “那狗奴才是哪个院的?谁是他的管事?仗三十,直接发卖。” 这要是别人家,早就乱棍打死了,只是林夫人不是残暴嗜血之人。 林夫人一发怒,那股不怒自危的威压不是谁都承受得住的。 赶来汇报的小厮双腿发软的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林昭月思忖了一会,想到另一种可能。 “你起来吧,把大管事的给我叫过来。” 林夫人想到的,林昭月自然也想到了。 她确实不适合出面。 叫来大管事,林昭月叮嘱了他关于楚白的事情后便放心的叫他去了。 大管事的能力她还是很信任的。 “好,在下明白了,还请小姐宽心在家等消息。” 得了令,大管事便出了门。 大管事向来雷厉风行,果断,当林昭月在后院跟十七练剑时,便看到大管事带着鼻青脸肿的楚白走了进来。 第18章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看到楚白的样子,林昭月愣了一下,收了剑,走过来: “怎的一天没见,便这般狼狈了?” 虽然在黑市时他过得也并不好,但是娈|童本就是靠着皮相的,除了上镣铐的手腕脚腕破了皮,他们并没有伤害他的皮肉。 楚白沉默着,只用那双很浅的瞳眸盯着她,带着探究。 林昭月两世的年龄加起来都能当他娘了,楚白又不如萧恹深沉,不是她吹,如今的楚白只要眼睛一转,她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知他有话要说,林昭月让其余的人退出院子,带着他进了屋。 “有事要问?” “你到底是谁?” 问这话时,楚白的双眼一错不错的盯着她,唯恐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可疑的表情。 林昭月丝毫不慌,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如你所见,国公府,二小姐。” “你认得我?” “去黑市之前并不认识。” 这话当然是假的,不过林昭月说起这话倒十分淡然,脸不红心不跳的。 她知如今的他敏感又多疑,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你骗我。” 少年一字一句的说着。 “何以见得?” “如果你不认识我,那你为何对我这般好?如果你不认识我,为何去了黑市偏偏挑中我,按理说像我这种刚到的“货”,不可能出现在客人的筛选名单里,你明显就是去找我的,还有荷包里的三千两,你是特意留给我的,你知道我会跑。” 那双极浅的瞳眸看向她,微哑的少年音带着凌厉,眸里藏着一抹锋锐。 林昭月听他说完,眉毛微挑了挑,心思挺敏锐。 她装模作样的轻叹一声,道: “哎,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为情所困。我喜欢一个人,但是他不喜欢我,我仰慕他许久,然而他却警告我说不属于我的东西,不要肖想。 我伤心欲绝,想着以后再也不理他,找个别的男人,可是他身世尊贵又脾气暴躁,我与他有婚约在身,若是我跟其他男人拉扯不清,定会连累他的家族,倒不如找个身世不显又孤身一人的。 我这人又喜好颜色,偶然听到了黑市藏香阁里的娈|童最是绝色,便过去瞧了瞧。 掌柜的带我去看那些人,那些人都比不上他,我喜欢之人是安国第一美男,就算再找个男人,那容貌上必定也要找个不差他的,掌柜见我欲走,便说还有上品绝色,而后他便带我见了你,之后的事情你便都知道了。” 林昭月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毕竟他既然知道她是国公府的二小姐,那想必她之前天天追着萧恹跑的事情,他应当也是知道的。 林昭月说的这些,楚白确实知道。 想起那天在藏香阁里,端坐于茶桌上俊美无俦的男人,一举一动皆透出矜贵与优雅,当时便有微妙的气流在他们二人身上流转。 想来她口中所喜又与其有婚约之人,便是他了吧。 那个冠绝京都,风华绝代的安国太子——萧恹。 少年眸底的锋利被疑惑取代: “那你为何给我三千两?” 林昭月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 “我这人虽嚣张跋扈,却不愿强人所难,见你要逃走,那我成全你便是,至于那三千两,于我而言不过是点小钱,你合我眼缘,赏给你了又何妨?” 说完,林昭月顿了顿,看着像是沉默着思考的楚白,道: “你可还有要问的?” 楚白微抿薄唇,摇了摇头。 “既无事了,那你便走吧!” 听到林昭月让他走,少年眼里划过惊愕: “走?可我已经是小姐的人了。” 他们娈|童身份低贱,确实如货物一般,谁付了钱便是谁的。 林昭月看着眼前尚且青涩的少年,再开口时,声音带上了一丝沉重: “我说过我不强人所难,你既不愿,那便走吧!那三千两足够你在京城买宅子和铺子,你不是谁的人,你可以做自己,我会让人帮你脱了奴籍,以后,你便是自由身了,至于你的身世,我会帮你查,你走吧!” 少年的薄唇抿得越发的紧,她看着他,眼神真诚得让他的心脏微微涨涩,青竹般冰白的手不自觉揪紧衣袖,皱成一团: “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林昭月笑了笑,道: “我说过了,你合我眼缘。”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后,林昭月对着楚白再次道: “你走吧。” 楚白看了她半晌,嘴唇嗫嚅着,最后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出了门。 林昭月见他出门,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准备继续练剑,只听砰的声音响起,她抬眸,只见楚白晕倒在她的院子门口。 她眉毛微蹙,赶紧走过去。 只见少年脸色苍白,已经晕死过去了。 她叫来人将他送到闲置的罩房里,又让府医过来看病。 府医把了一会脉,道: “这位公子常年被人喂食软骨散,身子虚弱,昨日进食过猛,早上又未进食,血虚惊阙引起的昏倒,粥里多加糖,给他喂食,不到一炷香便会好。” 府医走后,林昭月让小厮端了粥给他喂食,然而那小厮刚碰到他,他便排斥得很。 那粥全都撒在锦被上,黏糊糊的一片,惨不忍睹。 “别碰我,滚开。” 昏迷的少年抗拒着,排斥一切试图接近他的人。 “小姐,这可怎么办呀?生个病闹成这样子,让他病死算了。” 春荷看着满手的粥糊,气鼓鼓的说道。 就没见过一个奴才比主子还要难伺候的。 前世的以命相护,让林昭月对楚白多了一份宽容。 她走进木板床,对着小厮道: “你再去端一碗粥过来。” “是,小姐。” 吩咐完,林昭月从托盘上捻起一块饴糖,剥开糖衣,指尖托着那块饴糖送到他嘴边。 熟悉好闻的青柠香让楚白的抗拒弱了许多,趁着这个机会,林昭月直接将指尖上的糖塞到他嘴里。 舌尖上的甜刺激着迷蒙的神智,唇上微凉的指尖抽出后,随之而来的是甜腻温热的糖水。 那一勺勺的糖水明明是喂在他嘴里,却像是浇在荒芜的土地上,有什么东西开始生根发芽…… 身处黑暗之人,只要看到一点光便想拼命抓住,哪怕飞蛾扑火…… …… 林昭月喂完糖水,她让春荷换了一床被子。 等到小厮来时,楚白已然醒了。 他嘴里似乎还残余着独属于林昭月的青柠香。 春荷见他醒了,气不过,阴阳怪气道: “你这人倒是好大的面子,竟让小姐亲手喂你糖水。” 楚白并不理会春荷的挖苦,那双清亮的瞳眸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像是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小姐,我想留下来。” 第19章 吃错药的萧恹 林昭月听到楚白的话,几乎下意识的回道: “不可。” “为何?” 他执着的看着她,急切道: “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做,这一次我说的是真的,小姐,我不会再跑……” 林昭月没等楚白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一身红色的劲装衬得她清丽的五官有些冷酷无情: “我身边不适合你,你休息好了便走吧!京城有更适合你的。” 楚白性感的喉结动了动,知道她意已决,垂眸,眸底暗芒闪过,抿紧苍白的唇线。 到底要怎样才能长久的留在她身边? 他有一种预感,只要跟着她,便能找到自己的身世。 说完这话,林昭月便出了门。 等林昭月练了剑回来,刚到院子外,便听到屋内窸唆的声音,进了门,便看到楚白执着扫帚在扫地,清瘦高挑的身影看上去孤孤单单的。 “你休息好了?谁让你扫地的?” 楚白捏着扫帚,垂下眼: “无人让我打扫,是我自己要扫的,小姐,我真的什么都能做。” 林昭月深吸了一口气,怕自己心软转过头去: “既然你都休息好了,那便走吧!” “小姐,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昨天逃跑是我的错,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请小姐留下我。” “你……” 林昭月还没有说什么,院子外便响起一道雄浑的声音: “昭昭,好歹是你二百两买回来的,既然他什么都愿意做,那你便留下他嘛!我们林府又不缺他一口饭吃。” 林国公满脸笑容的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厮,托着琢盘,上边用一个雕花铁盖盖着。 看着就知道他很高兴。 见到林国公,楚白颇守规矩的给他行了一礼: “见过林国公。” 林国公摆了摆手,道: “你先……” 林国公的话在触及楚白那张脸时,带笑的眸子顿了一下,眸底划过一丝犀利,不过转瞬,又恢复刚刚高兴的样子。 接过小厮手里的琢盘,道: “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待所有人都下去后,林国公神秘的说道: “昭昭,猜猜阿爹给你带什么来了?” 林昭月一秒都不带犹豫的答道: “吃的。” 林国公:“……你这不废话吗?装在琢盘里又放在桌上,不是吃的是什么?” 说着,又道: “你再猜猜。” 用玉盘装着,想必是需要冰镇之物,而且看她爹爹宝贝的样子,应该还是御赐之物。 如今又是春季,每年这时各藩国都会进贡许多瓜果,其中父亲最喜欢的便是西瓜。 所以…… “是西瓜。” “不对,不是西瓜。”林国公摇头,眉眼有一丝得意。 “就是西瓜,阿爹你别想蒙我,昭昭猜对了是不是?就是西瓜。” 林昭月说着,伸手拿开盖子。 都多大的人了,她才不想玩这种猜猜猜的游戏呢! 盖子打开,只见琢盘上摆满了一颗颗皮色艳红的果实,宛若红宝石般镶嵌在绿叶中,绿叶下铺了一层沙冰。 光是看着就很可口! “阿爹,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未见过?” “这是荔枝,今日藩国进贡过来的,陛下赏赐了几箱,宣平侯那老匹夫什么都没捞着。” 说着,林国公眼里的笑意又深了一分。 他拿出一颗荔枝,细细去皮,露出白嫩的果肉。 “给,昭昭尝尝怎么样。” 林昭月接过阿爹手里的荔枝,刚咬下,汁水四溢,满口的清甜芬芳,林昭月的眼睛都亮了: “好吃。” 见女儿喜欢,林国公又给她剥了一颗。 “阿爹,你也吃!阿娘阿姐他们那边有吗?” “她们正在吃着呢,阿爹见你练剑没过去这才过来的。” 父女俩吃着荔枝,林国公状似无意的问道: “刚刚那个少年便是你在黑市买回来的?” 林昭月点头。 “阿爹瞧着他气质不凡,不像是从黑市那里出来的,昭昭可了解他的身世?” 林昭月摇头,笃定道: “反正他不是坏人,阿爹可是发现有什么不妥?” “没有,阿爹就是跟你聊聊。” 吃完手里的荔枝,林国公用手帕擦了擦手后道: “行,等会儿你忙完就过来前厅吃饭,厨房那边已经做好饭了。” “好的阿爹。” 林国公出了林昭月的院子,走到一条小道上时停住脚步,沉声道: “林三。” 似有清风吹过,不过眨眼间,林国公身后便多了一个黑衣人。 “你去查查昭昭从黑市买回来的那个少年,查他跟赤燕国的九皇子的联系。” “是。” 又一阵风吹过,再抬眼看,那黑衣人已经没了踪影…… …… 虽然阿爹说了多楚白一碗饭没什么,可是林昭月还是觉得他呆在她的身边太危险了。 前世,他已经为她牺牲了一条命,要是他再给她搭上一条命,她便真的不知如何偿还了。 得知自己依旧还是要被赶出国公府,楚白清亮的眼睛划过一抹黯然,声音低低的,有些底气不足: “可是我的伤还没好。” 听到春荷的转述,林昭月拿着梳子的手微顿,继而面无表情道: “等他伤好了便让他走吧!” …… 皇宫。 着一身玄色金边蟒袍的萧恹刚从御书房出来,想起什么,便粉的薄唇微抿了抿,让人端了两盘荔枝前往清瑶殿。 萧然刚吃完最后一颗荔枝,正当她还意犹未尽的想要传御膳房再拿点过来时,便听到三哥低沉好听的声音传过来: “然然可是还没吃饱?” “太子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萧然双眼溢满惊喜,虽每天太子哥哥都来上朝,可是自从上次的及笄礼结束后,她从未见过他。 “过来看看我们的然然有没有好好做功课,听女傅说这几日然然可是顽劣得很。” 萧然听到萧恹的话,眸子里闪过一抹不自在,继而双手,叉腰昂头顶胸,理所当然的说道: “女傅教的那些无趣得很,然然一听就头疼,再说了我一个公主一不治国,二不当官,以后招个探花当驸马便是,而且我有父皇和太子哥哥撑腰,难不成他还会因为我学问不好便骑到我头上不成?” “你啊!就这点出息,不过该学……” 萧然一听便知道萧恹要念经,赶紧转移话题: “太子哥哥可是带了荔枝过来。” 萧然说着,掀开玉盘的盖子,果然看到冰镇好的荔枝。 她赶紧接过,拿到桌上去吃。 见萧然的样子,萧恹微叹。 罢了,以后他护着她便是。 兄妹二人吃着清甜的荔枝,一边聊着家常。 “这个荔枝真好吃,不知道昭昭有没有吃到,我明天便让人给她送过去。” 听闻最近昭昭很是勤勉,也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刺激要奋发图强。 听到萧然提到林昭月,萧恹剥荔枝的动作微顿。 自从昨晚梦到林昭月死后,他一直心神不宁,莫名的有一种强烈的想要见她的欲|望,这念头他怎么压都压不住。 黑眸微闪,萧恹淡声道: “然然不能出宫,何不让林二小姐进宫陪你,今日藩国进贡了许多水果,可以跟她分享。” 萧然听了,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头刚点到一半,恍然想起不对劲来。 太子哥哥后面的那句话怎么觉得都是怕她不请昭昭进宫才特意说的。 太子哥哥是吃错药了? 还是说昭昭捂了两年的心终于捂热了? “太子哥哥,不会是你想见昭昭吧?” 第20章 萧恹在发什么疯 萧恹剥完最后一颗荔枝,将完整的果肉递给萧然,顺便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瞎说什么?” 萧然被他弹得有些疼,有些抱怨的捂了捂脑袋瓜: “不是就不是嘛!” 揉了两下,萧然又不死心的问道: “太子哥哥,你真的不喜欢昭昭吗?你为什么不喜欢她?昭昭长得好看,性格又讨喜,家世也不错,跟太子哥哥最是相配的,还是说太子哥哥就喜欢那种要事事依赖别人风一吹就倒的菟丝花?” 萧然话里的菟丝花虽没有指名道姓,但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最厌烦便是那走两三步路都像要她命的柳依依。 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要静养,天天跟在太子哥哥后面恹哥哥恹哥哥的叫,像个只会锅锅叫的老母鸡。 奈何太子哥哥就是很心疼她,连着昭昭也对她很好,她为此困惑不已。 不过好在听说这些日子,昭昭也不搭理柳依依了,她为这事多吃了两碗大米饭。 “萧然!” 黑眸里的笑意被凌厉取代,暗含警告: “依依是孤的救命恩人,亦是孤重要之人,孤日后不想听到此番言论。” 留下这句话,萧恹便起身离开了清瑶殿。 萧恹刚出宫,便听到熟悉的声音。 “恹哥哥。” 他转头看去,只见柳依依穿着白色的薄狐裘,线条优美的脖子被柔软雪白的领子围住,衬得少女皮肤异常白皙。 虽是仲春,但是柳依依体弱,吹不得风,如今还披着狐裘。 少女看到他,连忙朝他小跑过来。 萧恹微拧了拧眉,轻斥道: “心疾复发还没好,怎的又跑出来了?” 其实自上次萧然的及笄礼过后,恹哥哥便没去见过她了。 她偶尔去东宫找他时,他都不在。 只是偶尔托人给她送东西过来。 像今日,他又让人给她送了荔枝,甜甜的很好吃。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打听到皇上召见他有事,便一直在宫外等着。 虽然知道恹哥哥只是心疼她的身体,并不是真的骂她。 但是柳依依还是觉得委屈,眼眶红红的: “恹哥哥是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萧恹微愣,一时间竟想不起来。 这几天刺杀、黑市的事情让他忙得脚不沾地,再加上昨晚那个梦让他心神不宁。 见萧恹的样子,柳依依鼻子一酸,小珍珠不住的往下掉: “恹哥哥,今天是我们相识的日子,燕哥哥还是忘了吗?” 相识的日子便是柳依依救他的那天,他说过会永远记得这一天了,可是他却忘了。 萧恹还记得那天他被救醒后,才知道柳依依是迷了路,而后误打误撞的救下了他。 她一边用稚嫩的手不太熟练的给他包扎伤口,一边奶声奶气的哭着说他们两个一个细胳膊细腿的一个又是瞎子,要饿死在山里了。 他其实很厌烦哭哭啼啼的人,可是听着她奶声奶气的哭声,竟觉十分可爱。 萧恹当时十岁,比她大两岁,又是在皇宫长大,比她沉稳许多,便一边给她擦小珍珠一边哄她: “放心,会有人来寻我们的。” “真的吗?” 虽然萧恹看不到,但是他能想象得出柳依依在问这话时,一定是仰着小脸,大眼睛挂着泪珠眨巴眨巴看他。 “嗯。” 柳依依也很好哄,他当时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后,她便不哭了。 其实当时的萧恹也并不确定他们在饿死之前他的父皇能不能找到他。 第二天午时,柳依依便生起病来,时而喊冷,时而喊热,他没办法,只能抱着她,听她一直念着菜名“酒蒸鸡、羊四软……” 他知道她定是饿极了,便哄着说等出去了天天请她吃。 后面她便安静了,到了后半夜,寒气又重,萧恹怕她扛不住,割了血喂她。 后来他才知道,她为了给两人找吃的,试吃了野蘑菇中毒。 而唯一没毒的蘑菇,她给了他。 第三天她醒来之后,又开始找吃的,找了许久,终于在半山腰上找到了一颗樱桃,两人吃了几天的樱桃后,不知为何他的身体开始瘙痒,长红斑,脖子肿胀疼痛,甚至呼吸困难。 直接把柳依依吓坏了,以为那樱桃有毒。 两人便没再吃那樱桃。 柳依依说她娘亲说过吃肉身体就会好,病会飞飞,便说她去打猎,看能不能抓到小兔子小鸟。 他不同意,可是她固执得很,说什么都不听,只让他在原地等着。 他那天等了许久,等到父皇的禁卫军都找到他了,她还没出现。 被追杀的时候他没慌,掉崖的时候他没慌,可是那一刻他突然特别害怕。 发动了所有禁卫军找她,等禁卫军找到她时,她怀里还揣着几颗蛋,说又迷路了。 真是个笨蛋! 当时他哭笑不得,可也在心里暗暗发誓,她那么笨,得护一辈子。 然而在返程的途中,柳依依突然晕了过去,请来了太医,太医说是中了蛇毒。 再结合她怀里的几枚蛇蛋,很容易就理出了事情的脉络。 她为了那几枚蛇蛋,被蛇咬了。 那蛇毒很是厉害,柳依依昏迷了半个月才醒,醒来之后便患了心疾,蛇毒的后遗症。 不知是环境变了还是生病的原因,柳依依醒来之后,他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见萧恹神情恍惚,柳依依抿了抿薄唇,喊道: “恹哥哥。” 萧恹回神,看向柳依依的视线多了愧疚。 梦到自己将她杀了也便罢了,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能忘记。 萧恹抬手,擦干她脸上的小珍珠: “依依对不起,是恹哥哥不好,竟将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记了。” 柳依依摇了摇头: “恹哥哥近来公务繁琐,不记得也是正常的,依依不怪你。” “走,恹哥哥带依依去千味楼吃好吃的……” …… 林昭月也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大晚上的出来找吃的。 明明她晚饭的时候吃得很饱,可就是脑海中像是有一个声音催促着她出来,像是跟人约好般。 千味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就算现在已是戌时,依旧人满为患。 她是偷偷跑出来吃的。 一个人吃要雅间太浪费,而且还要多花钱,林昭月便随意的找了个一楼大堂的位置坐,小二问她吃什么 林昭月顺口报出菜名: “酒蒸鸡、羊四软、樱桃肉、爆炒凤舌、……醉排骨。” 萧恹刚走进千味楼,便听到跟记忆中一字不差的菜名和顺序,脚下的动作不由一顿,猛的抬头望去。 只见大堂内,林昭月一身水色衣裙端坐于座位上。 来不及细想,萧恹第一时间大步走到林昭月面前,神情肃穆: “你把刚刚的菜名重新念一遍。” 林昭月:…… 萧恹在发什么疯? ilwxs.com 林昭月心底虽然不爽,但君臣有别,她克制着情绪,半晌开口道: “太子殿下,若是想尝千味楼的招牌菜,可让小二过来讲解一二。” 萧恹并不理会她的话,黑冰似的眸子紧盯着她,像是被夜色浸染般,深不见底。 身上的气息冷冽,不容拒绝。 萧恹从未这样看过她,像是她抢了什么东西,又像是在探究、威胁,她看不透他的眼神,只知道他刚刚说的让她把菜名重新念一遍是认真的。 疯子。 林昭月心里骂着,又把菜名重新念了一遍: “酒蒸鸡、羊四软、樱桃肉、爆炒凤舌、……醉排骨。” 林昭月每念一个菜名,柳依依缴着帕子的手便紧了一分。 她刚念完,柳依依在萧恹开口前道: “没想到月姐姐记性这般好,依依不过才跟月姐姐说了两次每年这天我跟恹哥哥都要吃这几样菜,月姐姐便能背得一字不差。” 林昭月微微皱了皱眉,正想着柳依依什么时候跟她说过这件事,萧恹低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是这样?” 林昭月不想陪萧恹发疯,也不想看到他们在自己眼前晃,左右不过几个菜名,她便顺着柳依依的话接道: “是,听柳小姐说过两次便记住了,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这些菜只能你们吃,外人不能吃?” “哪里的事,月姐姐误会恹哥哥了,只是这些菜名的顺序是只有我跟恹哥哥才知道的秘密,都怨依依,当时跟月姐姐说时没有说清楚。” 萧恹眼中的疑虑并未消,黑冰似的眸子就那样黑沉沉的看着她,像是要她的内心看透。 她都按照他的要求把菜名重新念一遍了,他还没完没了的,林昭月有些烦了: “不过几个菜名,若是太子殿下还想要听,臣女可以把千味楼的菜名全都念个遍!” 不过几个菜名?!! 看着林昭月无所谓又嘲讽的表情,萧恹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所以刚刚他到底在怀疑什么?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萧恹收回视线。 “恹哥哥,依依饿了。” 听到柳依依的声音,萧恹侧头朝她温和的笑了笑: “我们上楼。” 呵。 对未婚妻冷嘲热讽,威逼利用,对小青梅便以心相待,百般呵护。 这便是区别,爱与不爱就是这么明显。 所以,这婚,她怎么能不退呢? “月姐姐,大堂有些吵闹,我们在楼上有雅间,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我喜欢热闹,便不去打扰你们二人了。” 她哪敢去打扰他们二人调情啊! 她巴不得他们情难自禁,干柴勾地火,这样她也有理由退婚。 一个未婚妻说不去打扰未婚夫跟别的女子,她可真是大度。 萧恹没再说话,带着柳依依上了楼。 柳依依跟在萧恹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恹哥哥,我要不要再去喊一下月姐姐,我怕她生气。” “生气?” 萧恹低头看向已经吃上第一道菜的林昭月,她哪里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不知为何看到她那副样子,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胸口,憋闷。 “不是她亲自说不来打扰我们二人吗?她生什么气。” 萧恹声音微沉,身上的气息越发冷冽。 见着萧恹的表情,柳依依的嘴唇微抿了抿。 林昭月吃完,觉得时间还早,便又去集市逛了逛。 不知不觉间,又走到瓦舍猜灯谜的地方。 安国民风开放,晚上男男女女出来逛是寻常之事,这里依旧很热闹。 看到那些好儿郎为了获得心爱的姑娘喜欢的奖品绞尽脑汁的样子,林昭月打心底是羡慕的。 那副白玉手镯子她盼了两辈子都没盼到。 明明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她却盼了两辈子。 林昭月太过于沉浸在遗憾的情绪里,并未发现,隔着人群,有一道犀利的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萧恹和柳依依吃完饭后便陪着她逛街,给她买了许多女儿家喜欢的东西。 兔儿灯、玉饰、簪子…… 她还想要买团扇,于是两人便到了瓦舍这边来。 没想到在这里碰上林昭月。 她手里什么都没有,只是羡慕的看着台上的猜灯谜的男子。 林国公的二小姐,国公府的掌上明珠。 姣好的容颜,显赫的家世,明艳的性格,未来的太子妃…… 向来只有别人羡慕她的份,没想到有一天萧恹也能从她的眼里读出羡慕。 她羡慕什么呢? 那劣质的白玉镯子,只要她想,便有人搬到她面前让她砸着玩…… 眸光微动,有那么一瞬间,萧恹似是看到了另一个林昭月。 林昭月察觉到什么,转过头去,便撞见萧恹深邃俊美的黑眸。 他眸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收敛情绪,林昭月朝他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热闹的人群仿佛将她隔开,形单影只,看起来很是孤寂。 看着林昭月的背影,萧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带着些许细微的疼痛。 他想要抓些什么,但不知道要抓住什么。 “哎,恹哥哥,那个是不是月姐姐呀?” 柳依依一手提着兔儿灯,一边指着林昭月的背影。 萧恹收回视线,漠然道: “不是,回去吧!” 说完,转身迈步,两道身影渐行渐远…… 天公不作美,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林昭月精致的绣鞋。 她跑到一处卖伞的摊子上,伞已经卖完了,老板娘连一把伞都不给自己留,一边淋着雨收摊,一边呲着大牙笑。 能把伞卖完,这雨于他们而言,便是恩赐。 砸在瓦上的声音渐大,林昭月扔下一锭银子后,便跑到别处的屋檐下躲雨。 老板娘收拾摊子时,发现还有一套旧蓑衣,正当她打算问问那小姑娘要不要,免费送她时,一抬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只有摊子上闪着光亮的银子…… …… 正当林昭月打算生个二十两的小病要往雨里冲时,一把竹柄玄色金边油纸伞撑在她头上,寥寥的龙涎香萦绕在鼻翼间。 接着凉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有精力顾别人?” 林昭月看向来人,秀眉微蹙。 他不送他心尖尖上的人儿回去? 第22章 萧恹,你杀我全府,我林昭月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不过举手之劳,微不足道,难不成太子连这闲事也要管?” 今日吃饭被败了心情,如今又淋着雨,林昭月心情不是很好,说话时也带了刺。 “些许时日不见,脾气倒是见长。” “脾气见长?京城谁人不知国公府二小姐最是骄纵任性。” 不过是在他面前收起了刺,一心为他,然而前世,他却让她成了笑话。 眼眸微冷,林昭月视线四处环顾,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太子专属的马车,不见柳依依身影。 似是看出林昭月所想,萧恹道: “我让人将她送回去了,走吧!孤送你。” 放着心尖尖不管,来送她? 她并不信萧恹会这么好心,也不知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如今她脚上都是湿的,只想快点回府洗漱睡觉,懒得应付: “多谢太子殿下美意,不过不必了。” 说着,林昭月提起裙摆就往雨里冲,这里离国公府并不远,她来时走路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刚跑了没两步,突然腕间一紧,温润的竹柄被强塞至她的掌中。 林昭月刚要扔掉,男人淡然又蕴含着威胁的声音便传过来: “若是孤的伞掉到地上,孤今晚便去找林国公喝茶,想来这个时辰他应当还没睡。” 林昭月咬牙,没等她说话,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他打横抱起。 林昭月顿时宛若炸毛的猫,在他怀里大力挣扎。 踢拉滚打,一样不落。 “萧恹,你放我下去。” 自从开始练剑后,她的力气大了许多。 不过相较于自小练武的萧恹来说,她这点挣扎不过挠痒痒般。 那双大手稳稳的抱住她。 萧恹能大致制止她不要乱动,但是头和脚却是控制不住的。 于是怀中的人儿就像泥鳅一样,首足不断蠕动,撑出伞外,被雨淋着。 那双精美的绣鞋彻底湿了,那一头秀发也被打湿了一大半。 萧恹双眸微沉,冷声道: “你再动,孤今晚便将你抬至东宫。” 一句话,怀中的人儿停止了所有的挣扎。 林昭月怔怔的看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未婚夜宿男子家中,明天一早她就能被唾沫淹死,还会累及家中姐妹、族中女子的声誉。 这个疯子…… “萧恹,你除了会威胁我,你还会什么?不是你说的不属于我的东西就不要肖想吗?那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她瞪着他,眼里的凶光恨不得将他扒皮去肉。 萧恹垂眸,并不在意她的愤怒,只轻飘飘道: “林小姐以前纠缠孤时,孤这话说了无数遍,怎不见你听,如今却这般听话了?” 以前那是她蠢,总觉得只要她努力便能捂热他的心,可是人的心就那么小,他心中装了别人,哪还容得下她呢? 林昭月抿紧唇瓣,一言不发,只有不断起伏的胸膛显示着她憋了多大的气。 憋得苍白的小脸变得通红。 萧恹觉得她的模样甚是有趣,漆黑的眼眸不自觉染上一丝笑意,眼尾上扬。 连带着一整天的心神不宁此刻全都散了。 她安安静静的任他抱着,轻得像只猫儿。 马车里,两盏灯笼投下三尺昏光。 将人放在柔软的坐垫上,看着扭过头去不看他的人儿,半湿的头发衬得她些许的狼狈。 这被林国公娇宠长大的明珠,萧恹知道她的身体到底有多娇贵。 要是不把头发擦干,明天起来保准会染上风寒。 萧恹掏出干净的帕子,本想给她擦头,却忘了盛怒的猫儿是摸不得的。 他刚将帕子裹上她的湿发,林昭月便猛的回头,张口,狠狠的咬住他的手。 她用足了力,尖锐的虎牙刺入皮肉,玉白的手流出殷红的血。 林昭月尝到了满口的腥咸。 萧恹自小便遭遇各种刺杀陷害,大大小小的伤他全都受了个遍,林昭月的这口于他而言,虽然有些疼,但更多的是痒。 那种痒萧恹说不清是什么。 只觉肌肤被她|口腔|里的温热湿|软包|裹,又痒又麻,难耐得让人忍不住再想多做些什么。 萧恹盯着林昭月乌黑的头顶,黑眸暗流涌动,不动声色的将食指往她嘴里送了送,却不小心触到她湿|滑粉嫩的小舌。 一股酥麻自指尖传到心脏,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滚烫,有什么东西要压抑不住的破|体而出。 男人的喉结明显一滑,凤眸幽深。 他知道,他的情|欲又被她挑起了。 感觉到那食指在|舌尖|滑了一下,林昭月瞬间全身僵硬。 她上辈子跟他是夫妻,男女之事她是知晓的。 林昭月气急,吐出被她咬得血淋淋的手,怒骂: “疯子,变态。” 她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抄起桌上的竹简往他身上砸。 萧恹伸手接住,眉眼微挑: “你可知你这行径,孤可治你大不敬之罪。” “你治呀!你这个疯子,变态……” 他最好治死她,不然今日的耻辱她来日必定百般奉还。 连骂人都不会,来来回回的就那几句。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气恼的样子这般生动。 萧恹来了兴致,有意逗她。 故意抬起被她咬得破皮出血的手: “是你咬的孤,孤都不生气,你恼什么?” 林昭月真的下了狠嘴,除了虎牙的位置,其他被咬的部位都溢出了血。 那些血汇成一股,自他玉白修长的手流自指尖,滴在昂贵的波斯毯上。 男人不甚在意,似是感觉不到疼痛。 “明明是你……” “嗯?孤如何?” 林昭月说不出口,只怒骂道: “疯子,变态……” 马车在国公府前停下,林昭月直接提着裙摆下了马车冲入雨中,看都不看他一眼。 没有行礼,没有道谢,萧恹看着她的背影,呢喃道: “小没良心的。” 目光却在触及手上深红的牙印时,偏粉的薄唇不自觉勾出弧度。 小牙还挺尖利。 “回宫……” …… 不知是萧恹对于马车上的缱绻意犹未尽还是别的,他当晚便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将人抵在窗前,也是这样下雨的夜。 他遣散所有奴仆,将她娇小的身子拢入怀中,抽出手,送至她嘴边,指尖泛着一丝清亮: 她自是不愿,淌着泪,楚楚可怜: “夫君,不想吃……” “昭昭乖……” 梦里荒唐至极,萧恹醒来时,发现怀里的丝被被揉成一团,泛着淡淡的腥。 眼眸猩红,那双漆黑的眸子不由暗了暗。 真是着魔了! 萧恹让人换了锦被,去洗漱后才重新躺下。 后半夜,萧恹还是梦到了林昭月,只是换了个场景。 武门街。 她穿着皇后制服,头戴凤冠,站在血海中,一颗颗的头颅滚到她脚边。 林昭月漂亮的双眼弥漫着一层红雾,绝望又带着恨意的望着他,泣字如血: “萧恹,柳依依,你们可满意了!林府一百一十条人命,全被你们杀了个干净,我林昭月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梦境太过真实,萧恹大汗淋漓的从睡梦中醒来,头突突的疼,一时分不清,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还是只是一场梦。 第23章 昭昭,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孤? 林昭月第二天醒来时,果真感染了风寒,头昏脑胀,浑身无力鼻塞。 楚白得知林昭月生病后,自发的去伺候她,给她煎药。 春荷见有人愿意干活,乐得清闲,便去林昭月床前伺候了。 林昭月看到春荷过来,以为她把药煎好了,撑着想要起身。 春荷见此,赶紧去扶住她。 “小姐,药还在煎呢?” 听到春荷的话,林昭月微拧了拧眉: “你不看火?” 要知道那药要是掌握不好分寸,药效减弱,她还要多喝几大碗,那药很苦,她不想喝。 “有楚白看着呢,奴婢过来服侍小姐。” 楚白? “他的伤很严重?怎的还没走?” 林昭月是希望楚白越早走越好的,他多呆在他身边一天便多一份危险,而且她也害怕自己会心软。 “也不是什么重伤,反正听府医说多擦一些药,过几天便好了。对了,楚白还说,等小姐病好了,他便走。” 林昭月点了点头,他既然这样说,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而且他刚来京城,虽然她给了他银两。但是他也需要去找房子,熟悉京城环境。 让他多待几天让他准备也好。 “青竹如何了?” “现在已经能下床行动了,就是身体还有一些虚弱。” 两人聊天时,有婢女走进来: “二小姐,太子和端敏公主过来看你了。” 婢女话落,林昭月便听到院外响起萧然的声音: “昭昭,听说你病了,本公主过来看你。” 萧然在外面高贵端庄大方,在她面前便露出本性,为所欲为,是一点都不带遮掩的。 她今日穿着浅黄绣花长裙,头戴红宝金钗,扬着头,骄傲得像个小凤凰。 萧恹跟在她身后,着一身象征太子身份的玄色蟒袍,踩着名贵的皂靴朝她踱步而来。 发如墨玉,身姿挺拔,丰神俊朗。 本就是真龙之子,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威压和帝王霸气。 林昭月隔着珠帘瞥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 以往他也会往国公府送礼,不过那都是看在他们有皇上赐婚的份上,做做表面功夫、这还是他第一次实际意义上的来看她。 两人刚进来,后面便跟着四位宫女,每人手里都拿着玉盘。 萧然让宫女将那些玉盘放在桌上,让其他人都撤下后,这才撩开帘子走到她床边。 人太多了,她不好跟昭昭说话,还要时刻注意礼仪,她很烦。 坐在床边,萧然伸手摸她的额头,被烫得指尖微微一缩。 “怎么这么烫?你跟我的太子哥哥最近是不是都水逆了?他昨儿被野猫咬了手,你今儿也着了凉。” 夜猫咬了手? 林昭月眼里闪过一抹不自然,随便应付了一句。 瞧着在外间的萧恹,林昭月还是拖着病体起了身。 “太子殿下,臣女身体不便,失礼了。” 说着,林昭月给萧恹行了一礼。 垂眸间,林昭月看见萧恹用黑纱缠住的手,耳朵不自觉有些发红。 见林昭月又恢复那副克己守礼的样子,萧恹黑冰似的黑眸划过一抹探究。 好像他们之间,只要有第三个人,她便是这般模样,让人挑不出错处。 不像两人相处时,偶尔从肉乎乎的软垫中伸出利爪。 “不必多礼。” “又没有外人在,你注意这些虚礼做什么?” 萧然说着,有些幽怨的看向萧恹,似在埋怨他在摆谱。 萧恹:…… “昭昭,快过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萧然说着,掀开玉盖,里面是吃的,全是冰镇好的。 林昭月:…… “你确定是带给我的吗?” 她感染了风寒,吃不了冰的东西。 “是带给你看我吃的。” 林昭月:……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看着林昭月的样子,萧然摆了摆手: “没办法,谁让你生病了需要忌食呢?” 林昭月:……她觉得萧然很欠揍。 “所以呢,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林昭月杏眸瞪着她,带着威胁。 萧然缩了缩脖子,正经道: “好啦,是太子哥哥给你准备了药膳和药。” 闻言,林昭月下意识的看向萧恹。 只见萧恹也在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着什么,神情莫测。 萧然叫了来人,看着那大大小小的盘子端进来,林昭月跟他道了谢。 想着等他们放完后,萧恹便该要走了。 谁知他轻扯了扯嘴角,慢条斯理道: “不用谢,孤昨晚被小野猫抓了,正好补一补。” 林昭月:…… 他的意思是他要留下来吃饭? 她明明咬的是他的手,难不成他的脑子也跟着坏掉了? “殿下的意思是?” “太子哥哥的意思是他要跟昭昭一起吃饭。” 萧然说着,凑到林昭月跟前挤眉弄眼。 “我太子哥哥是特意过来看你的,开不开心?” 林昭月:……如果是以前,萧恹这般主动,她自是开心的。 可是现在,她希望他不要来,她看着心烦。 “我很懂事的,不打扰你们。” 说着,萧然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两声,道: “我好久没有看到晚晚姐了,我去找她玩。” 说完,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林昭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等到屋里只有两人时,林昭月的小脸立刻就冷了下来,带着疏离的语气道: “臣女刚刚吃了饭,并不饿,这药膳太子自便,臣女身体欠佳,便不陪太子了。” 男人幽深的凤眸凝着她,半响,轻啧了一声: “林小姐这段日子除了练剑还学会变脸了?脸变得这样快。” 说着,萧恹撩开衣袍,坐了下来。 “坐。” 林昭月不为所动。 萧恹抚了抚手上的轻纱,声音很淡: “若是下次有人问孤的手怎么了?孤便说是林二小姐咬的?” 又威胁她!! 林昭月咬牙,坐了下来。 “太子殿下这下满意了?” “把药膳吃了。” 见林昭月没动,男人又道: “要孤喂你?” “你是孤未来的太子妃,孤喂你也是应该的。” 说着,萧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山药喂到她嘴边。 少女红唇紧闭,只拿那双漂亮的眼儿瞪着他。 眼中的某种情绪和昨夜梦中绝望又带着恨意的少女在某一刻重合。 萧恹又想起那天在护国寺外她窥见他秘事时失控的状态。 那是完全跟梦里一模一样的人。 结合这段日子林昭月的反常,萧恹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或者不可控的事情。 “需要孤掰开你的嘴喂你?” 话落,男人一只玉白手已经捏住她的下巴。 少女皮肤又滑又嫩,他还没怎么用力,便留下一个鲜红的指痕。 太娇了。 面团揉的估计都没有她脆弱。 见萧恹要来真的,林昭月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张嘴吃下那块山药。 没嚼两下,她便吞了: “太子殿下,满意了吗?” “把剩下的每样都吃了。” 林昭月深吸一口气,要不是他的身份,她现在就弄死她。 她拿起筷子,像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每个药膳都夹了一筷。 到第五个菜时,听到耳边男人犹如鬼魅般的声音: “昭昭,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孤?” 第24章 林昭月,给你机会杀孤 呵。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林昭月夹菜的动作微顿,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疑惑道: “臣女愚钝,不知太子殿下说的是什么事?” 对上林昭月的眼神,萧恹轻笑了一声: “昭昭,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其实你不会说谎。” 就她那假装疑惑的抬头,而后直视他的双眼以示真诚的样子,一眼假。 也不知道她想骗过谁。 见被他戳破,她也从容的样子,萧恹微眯了眯狭长的眼眸。 倒是有些长进。 “太子殿下火眼金睛,臣女不敢欺瞒,实在是臣女不知殿下说的是哪件事?臣女惶恐,还请殿下明示。” 还会打官腔了。 正在林昭月等着萧恹的话时,男人突然倾过身子,两人隔着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鼻翼间充斥着自他身上传来的浓郁的龙涎香。 冰凉的手抚上女人修长温热的脖颈,轻轻摩擦,犹如恶魔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说我需要用几分力能捏断它?”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处,他手上的温度比蛇还冰冷。 想起护国寺外的那一幕,林昭月身体猛的紧绷起来。 有病,疯子,变态! 林昭月真的怀疑他不是一个正常人。 “臣女以为,太子就算是再蠢也不可能在国公府动手。” “所以昭昭是在骂孤蠢?” 她的皮肤很白,白到能看到皮下跳动的血管以及因为紧张而蠕动的甲状软骨。 少女脖颈线条流畅修长,皮肤又滑又嫩,看上去就很好掐。 “听说人被掐住脖子后,并不会立即死去,而是先听到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昭昭,你要不要试试?” 林昭月克制着情绪,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开口时,声音带着冷: “殿下如果想试试的话,臣女可以成全你。” 萧恹垂眸看她,嘴唇微勾,猫咪终于伸出藏在粉红肉垫的利爪。 只是,还不够锋利。 林昭月只觉身子一轻,天旋地转,等她的视线能凝聚焦点时,她整个人已经被萧恹抱坐在他的腿上,修长的双腿跨在两边。 这个姿势要多猛浪有多猛浪。 这哪是什么太子殿下呀,明明就是个登徒子。 林昭月气红了脸。 因病变得苍白的脸此刻红若晚霞。 瞧着她微红的眼眸,黑冰似的眸子闪过一抹病态的贪恋和欲|望。 想把她像梦里一样弄哭,像小猫儿一样叫着,又轻又细。 甜腻的嗓子还带着可怜的哭腔。 大掌包裹住她的,牵着她的手引到脖颈处: “昭昭来,用力。” 这是他求的。 林昭月胸膛剧烈起伏着,闭了闭眼,手渐渐收紧。 只要杀了他,再杀掉柳依依,那么林氏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只要再用点力…… 带着薄茧的手不似以往柔软,多了丝力量。 萧恹看着闭眼的人儿,感受着脖颈处的力道,如果他真的不反抗的话,她真的能掐死他。 耳边似乎能听到骨骼断裂传来的清脆声声,在这一刻,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对他的恨意。 但是,她的恨从何而来? 恍惚中,萧恹想起了那个梦…… 在萧恹临近窒息要抬手将她劈晕时,他身上的少女软软的倒在他的身上。 萧恹这才发现,少女的脸色白得可怕。 心中一颤,他一边抱起少女一边叫人。 萧然不明白怎么她才出去一会儿昭昭就晕倒了。 她有些疑惑的看向萧恹,只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人,好似怕他只要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一般。 萧然突然就品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小姐这是离魂症又犯了,下官不是叮嘱过吗?切忌情绪大起大落。” 任何一个医者,对于不听医嘱的人都恨铁不成钢。 “离魂证?”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兀的插进来。 林夫人现在紧张女儿,哪顾得上别人,问道: “那昭昭可有事?” “下官再给她开几副药,喝几天便好了,但是日后一定要切记情绪不可大起大落,这病发作起来损耗心神。” 听到女儿没事,萧恹毕竟是昭昭未来夫婿,也不需要隐瞒,于是林国公道: “昭昭小时性子顽劣,非要跟着他大哥去狩猎,后来迷了路,掉进山里的陷阱,便患上了离魂症,不是什么大病,太子请宽心。” 萧恹刚要说什么,风信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 在他耳边低语着,只见男人微皱了皱眉头。 林国公看出萧恹有事,等风信汇报完,便主动开口道: “太子,小女已无事,这边有老夫和夫人照看即可,太子有事处理便去吧。” 萧恹看着床上的人,半响,才开口道: “让昭昭好好休息,孤改日再来。” 见萧恹说完还不走,林国公开口道: “太子殿下?” 萧恹微顿,最后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 “这是孤给昭昭的,还劳烦林国公代孤交给她。” 林国公是过来人,刚刚见太子沉思纠结的样子便能猜到里面应是表达情意之物,愉悦的收下了。 萧恹出了国公府后直奔兰亭水榭。 地牢里,看着缺了一条胳膊的尸体安静的躺在地上。 脖颈间有红色的血液从剑痕里不断流出,那人身上已经没有几块好肉。 这人便是萧恹上次在护国寺外抓到的人,影月门一处情报的接头人,专门负责帮前朝余孽收集各处信息。 他的骨头很硬,不论他用何种手段,都不曾出口吐出半个字。 沈言舟站在一边,向来风流倜傥的他此刻身上有好几处伤口,流着血,一看就经历了一场恶战。 “人追到郊外竹林便不见踪影了,但从她的剑法和身形来看,还是上次那一个,这一次她是拼了必死的决心,上次死的那一个是替死鬼。 殿下,那些前朝人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若不趁早铲除,后果不堪设想。” “可还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沈言舟摇了摇头,对方做得太干净了,所有有用的线索都被抹除了。 线索又断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 “那家人找到了?” “安排在别院里。” “去看看……” …… 林昭月刚醒来时,还没看清周边环境,萧然便扑过来将她抱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她的担忧。 “我的老天爷,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 看着她浮夸的表演,林昭月:…… 林国公:…… 林夫人:…… 林晚:……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吃点药膳?” 听到药膳两个字,林昭月赶紧摇了摇头。 见她摇头,萧然转头对着林国公道: “林国公,昭昭没有不舒服也不饿,太子哥哥不是给了昭昭一个礼物吗?” 萧然点了一下。 林昭月看着萧然一脸我要看我要看的表情,再次:…… 林国公啊了一声,将萧恹让他转交给林昭月的礼盒拿出来。 其实他也挺好奇里面是什么的。 林昭月刚接过盒子,所有人全都靠了过来,那一张张脸上全是求知欲。 林昭月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的打开盒子。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极其普通,甚至有些劣质的白玉镯子。 第25章 迟来的白玉镯比草都轻贱 众人:…… 萧然摸了摸鼻子,莫名的有些尴尬。 出身富贵之人,从小接触这些,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好赖。 这皇宫之中,随便一件物件都比这强,也不知道太子哥哥是怎么想的。 林国公和夫人面面相觑,只有林晚一脸了然,些许兴奋道: “想来这镯子对昭昭和太子殿下定是意义非凡。” 意义非凡吗? 林昭月觉得更多的是她的执念。 盼了两世的执念。 此刻那白玉镯由她期许之人送到她手上,是她想要的,又是她不想要的。 她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这白玉镯,而是能将她放在心底的儿郎,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是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想起萧然及笄礼那天柳依依手上的白玉镯子,前世的柳依依并未 佩戴,也未在宴上离席。 前世,她记得他的阿娘在跟那位夫人刚说到太子妃之事时便制止了她,因为她怕柳依依会伤心。 好像潜意识里,她是知道柳依依是喜欢萧恹的,却自欺欺人的骗自己柳依依跟萧恹自幼一起长大,她无亲人,朋友甚少,只有萧恹一个,她怕柳依依觉得自己抢走她的恹哥哥而感到委屈,便事事为她着想。 没想到最后才知,她竟是引狼入室,被恶狼嚼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是她眼盲心瞎。 这辈子,只要她不按照前世的轨迹走,事情就会改变。 如今许多事情已经跟前世不一样了,比如前世她不曾练剑,前世并未在千味楼碰上萧恹,更未曾送她白玉镯…… 只要她再努力一点,林府一定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林昭月盯着盒子里的白玉镯,又忍不住的想,她以前百般求他他都不给,如今为何又送她? 可无论何种缘由,这白玉镯萧恹既给了别人,她便不稀罕了。 这迟来的白玉镯,如今在她眼里,比草都轻贱! 曾经的炽热与深情,也被她从心底慢慢拔除,终有一日,会散成轻烟,随风而逝…… 重来一世,她不是为了得到萧恹的爱,而是来索命的…… 林昭月并不想让家人再担心,道: “嗯,确实意义非凡。” 说完这话,林昭月便将盒子盖上,碰都没碰一下,转过头去跟大家聊天。 见林昭月的样子,围观的众人也不好意思再八卦,正在这时,有小厮从外面进来: “夫人,万宝玉的掌柜将您定制的玉饰送过来了,说是请您去过目。” 这套玉饰是林夫人给林昭月准备嫁妆用的,可马虎不得。 林夫人走过来,摸了摸林昭月的头,她额头已经没有那么烫了: “昭昭,阿娘去看看,待会儿再过来看你。” 林昭月蹭了蹭林夫人的手心,乖巧的点了点头,声音软糯: “好,阿娘去吧!” 林夫人出去了,女儿这边又没有什么大碍,林国公自然是要跟着媳妇,也跟着道: “阿爹也去看看,晚点再来看昭昭。” 说着,赶紧也跟了出去。 林昭月在床上,能听到外面阿爹和阿娘的声音: “你不在屋里陪女儿出来干嘛?” “我这不是跟着夫人一起去看那玉饰吗?” “你一个大老爷们懂什么玉饰?” “有夫人懂就行,而且毕竟是女儿的嫁妆,我这个做父亲的总得看看吧……” 嫁妆? 林昭月杏眸微黯。 是啊!还有两个多月便是她和萧恹的婚礼。 母亲早在半年前便开始便开始帮她置办嫁妆了,她需要抓紧时间退亲了…… 见林昭月愣神,萧然开口问道: “昭昭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昭月回神,摇了摇头: “没事。” 萧然见她摇头,又问道: “昭昭,我走之前你还好好的,怎的突然昏倒了?” 想起那个让她掐着他脖子的疯子,林昭月藏在被子里的手不住收紧。 她后悔没把他掐死,又为自己没真将他掐死而感到庆幸。 诛杀储君,诛连九族。 她想要杀他,是为了林府,而不是为了让林府给他陪葬。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看到太子过来看望,又因为病弱,太过开心便晕过去了。” 萧然:…… 没想到昭昭对太子哥哥竟已痴心到如此地步。 作为好姐妹,自然是要帮她。 “昭昭,这几日天气甚好,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踏春如何?叫上婉儿还有忠伯侯世子他们一起玩。” 听到忠伯侯世子,林晚面颊微热。 细白的手指不自觉摸了摸衣袖,那荷包早就缝好了,只是还未送出去。 林昭月刚刚还想着如何找机会,如今这机会便摆在了她面前。 “那太子会去吗?” “自然,若是太子哥哥不去,我便一哭二闹三上吊,太子哥哥最是疼我,他自然会去的。” 萧然这话说得一点不错,萧恹倒是最心疼她这个妹妹。 只要是萧然要求的,他能做到的,他一定会做到。 据她所知,萧恹生命中有三个女人最是重要。 一个是他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当今皇后,他最是敬重爱戴。 另一个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柳依依,他对她最是宠爱怜惜,百依百顺。 那第三个便是萧然,他也是真心疼爱这个妹妹。 萧恹去了,柳依依自然也会去。 “好。” 想到什么,林昭月看向林晚,道: “阿姐也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听到林昭月的话,林晚心中虽欢喜,面上却很是沉稳,轻轻点头: “好。” 萧然在林国公待到了日落才回去,回去前依依不舍: “昭昭,那我便回宫了,再晚点宫里便要上锁了。” 唉,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当这个公主,一点都不自由,连皇宫都不能随意出入,每次出来还要去报备,得了父皇的准许后才能出来。 父皇很是严格,除非必要的事情,不然都不许她出宫。 这次要不是因为昭昭病了,太子哥哥亲自去跟父皇说,估计她得一个月后才能出来。 闷死了! 为了让自己快点好起来,林昭月喝药都比平时积极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那药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苦了,而且很顺滑。 喝完了药,林昭月开始谋划。 楚白回来时,正好看到林昭月在写药方。 “小姐,这药方微毒,久饮会致心疾,小姐写这药方做什么?” 第26章 柳依依的药 林昭月闻言,抬头看他。 许是为了方便看药方,他微弯下身子,离得她有些近。 跟萧恹身上的龙涎香不同,他的身上只有淡淡的雪松香。 林昭月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小姐,这不合规矩。” 林昭月:……还真当自己是林府仆人? “你不是林府的人,不用守林府的规矩。” 楚白端着姜汤,乖乖的坐到了她的对面, “你认得这药方。” “在一些人腌臢之地见过。” 这药不是好药,也不是毒药。 喝又喝不死,毒又毒不死人,不过能让人看上去虚弱,身上散发异香,表面上看是补药,有的人会用此药来固宠。 林昭月哦了一声,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她懂医理呢。 原来只是见过。 不过想想也是,他一路辗转被卖,上哪去学医理。 她上辈子见过几次柳依依药方,不过她不懂医理,也不知这其中的诀窍。 直到被打入冷宫时才知道她的心疾是假的。 “小姐,其实这个药方有完整版。” “嗯?” “还缺一个欲迭草,这药方加上欲迭草是禁药,听说饮下后在忠烈的人也会变成荡.妇,需要跟男人欢好才可解。” 一些变态的客人喜欢给娈|童喂这种药。 需要跟男人欢 好才可解? 林昭月嘴角微勾了勾。 萧恹自是不会让他的心尖尖找别的男人的,必定亲力亲为…… “小姐想要这药?” 如果她想要的话,他可以帮她。 林昭月摇头: “我就是一时好奇,你怎的过来了?” “我听春荷说小姐不喜苦味,想来今天喝了三次药,现在嘴巴应是泛苦的,便给小姐炖了梨汤。” 说着,楚白用手试了试汤蛊的冷热,温的,刚刚好。 “小姐,刚好可以喝了。” 说着,那双比女人还要纤细柔白的手轻轻掀开盖子。 水雾弥漫,那张雌雄莫辨的脸越发的妖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大街上见着美女,林昭月都要多盯两眼,何况眼前这…… 林昭月看得有些愣神。 楚白像是感觉不到她的注视,恰到好处的低垂着眉眼,给她盛汤,乖巧的样子,楚楚动人。 林昭月也不知为何将楚楚动人这个四个词形容在男人身上,可他确确实实的楚楚动人。 “小姐,喝吧。” 楚白将手里的汤碗递过去。 “啊……哦。” 虽然楚白没有戳穿,但是林昭月还是有一些尴尬。 接过他手里清亮的梨汤,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喝着。 瞧着少女的样子,男子殷红的薄唇微翘了翘。 楚白知道自己的皮囊生得好,以前最不喜别人看他的眼神,他们眼里的垂涎让他觉得恶心。 可是刚刚林昭月看他时,他并不讨厌,甚至因为她眼里少了那种垂涎让他有一些失落。 她看他,纯纯就是欣赏他的皮相,无关爱欲。 喝完汤,林昭月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道: “时辰不早了,你走吧。” “是,小姐……” …… 林昭月第二天醒来,听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青竹好了,一个是萧恹又来看她了。 此刻正在跟阿爹在前厅喝茶。 青竹正在帮她梳头: “小姐想梳什么头?” 以前每次小姐看到太子都会特别注重打扮,说是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太子看。 “随便梳个简单的便好。” “好。” 青竹拿起梳子给她梳。 林昭月看到鬓边有一缕头发青竹没有梳上去,伸手别了别。 不小心碰到青竹的手,被她身上的凉意冷得一激灵。 像是块冰块。 林昭月转过头来看她: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青竹垂眸,道: “青竹自小体寒,这几日生了病,身体便比平时冷了一些。” “据说体寒之人来小日子都会比别人痛上许多,等会儿我让府医给你开一些补气血的药补补。” “多谢小姐。” “不客气,把手伸过来,小姐替你暖暖。” 青竹将自己的手伸过去,便见自家小姐用她又嫩又白的手裹着她的,直到将她的手捂暖。 青竹鼻子突然冒出一股酸涩: “小姐,你为何对青竹这么好?”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早就将你当作我的妹妹了,不对你好,对谁好?” 前世青竹可是到死都在护着她啊! 她怎么可能不对她好? 说着,她又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抓着她的手把玩。 “青竹,我发现你手上的茧跟我练剑长出的茧一样耶!” 青竹睫毛颤动了一下,继而噗呲笑出声来: “小姐,不管是练剑还是干活,不都是用五个手指做的吗?那长出的茧还能不一样吗?” “也是。” 说着,想起什么,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精美小巧的盒子。 “这是我给你买的簪子,我还挑了好久,看看喜不喜欢。” 青竹打开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支白玉簪子,雕刻成竹子的形状,吊坠着一株淡青色的花朵。 质地细腻,晶莹剔透。 看上去便知道价值不菲。 “小姐,这个太贵重了,青竹不能收。” “小姐给的,不能不收。而且,这是小姐给你的及笄礼。” “及笄礼?小姐怎会知道?” “你的生辰我自是记得,我们青竹长大了,什么时候青竹要是遇到如意郎君,小姐定会给你备好嫁妆,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林昭月话落,春荷便端着一碗长寿面走进来。 “小姐,面做好了。” 后面还跟着四个小厮,每人拿着两盘菜。 青竹看着林昭月为她准备的,眼睛一酸,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 “小姐。” “小姐在呢,不哭不哭,大好的日子,走,吃饭去,小姐今天可是特意吩咐厨娘做的全是青竹爱吃的。” 林昭月拉着青竹坐到桌子上。 春荷在摆放盘子,想起在伙房碰到楚白,随口道: “小姐,我们要不要叫楚白过来一起吃?” 林昭月顿了一下,道: “叫他过来吧,人多热闹……” …… 萧恹刚走到林昭月的院子外,便听到屋里热闹的声音。 林国公是武将,对于尊卑有别的概念没有那么强烈,那些丫鬟都是陪着昭昭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偶尔她们一起吃个饭什么的,林国公也不会说。 但是今日太子在。 林国公给后面的小厮使了眼色,小厮立刻绕过前门从后门进林昭月的院子: “二小姐,太子过来了。” 第27章 孤送出去的东西,你不要也得要 正在吃饭玩闹的几人听到小厮的话,停了下来。 林昭月以为今日萧然不来,萧恹便走走过场,没想到他戏做得这般全。 还是太闲了! 大皇子因为黑市的事件吃了那么大的亏,居然还没动静,难怪上辈子斗不过萧恹,被他软禁一辈子。 “二小姐,要不我们先撤?” “无碍,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 正好,把昨天他送的白玉镯还给他,这东西她多看一眼都觉得膈应。 “昭昭,你病还没好怎么起来了?” “太子,阿爹。” 林昭月欠身行了礼,走到两人身边。 微风拂动,带着淡淡的青柠香。 少女着了件嫩绿衣裙,柔顺的黑发只堪堪用一根水绿色的发带绑着,贴在薄薄的轻纱上。 她的脸色较昨日好了许多,苍白的粉唇多了血色,雪腮白里透红,只是那含着水的杏眸里还有淡淡的血丝,小巧的鼻子红彤彤的。 整个素绵娇俏又带着病态的软糯。 像只懒散的小猫,让人特别想将她抱在怀里或抚或亲,直至她被惹恼,炸毛。 萧恹冷白的指腹不住摩擦着手上的玉扳指,黑冰似的眸子越发幽深,神情莫测。 “阿爹,女儿已经好很多了。太子这边女儿招待便好,阿爹去忙吧!” 林国公扫了两人一眼,知道他们二人要培养感情,也不多打扰: “那便由小女带太子参观,微臣先行告退。” 国公府走后,男人扫了眼她的院子,此刻里面已经没有声音了。 薄唇轻启,道: “不请孤进去坐坐?” “女子闺房,多有不便。” 看着一本正经的睁眼说瞎话的少女,萧恹轻笑了声,也开口说瞎话: “可孤方才听到了里面有男人的声音,难不成孤未来的太子妃在院子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男人?” 这像一个未婚夫该说的话吗? 而且他还是太子。 简直有病! 少女的胸脯又开始上下起伏,显然又被气到了: “那不过是打扫院子的小厮丫鬟,太子殿下多虑了。” 想起昨日太医叮嘱不让她的情绪大起大落,萧恹只好意犹未尽的收了嘴,轻啧了一声,道: “既然有话要对孤说,那便走吧。” 她支走林国公,自然不像林国公想的那样要跟他谈情说爱。 林昭月作为主人,在他前面半步。 微风吹过,撩起少女的头发。 那根水绿色的发带偶尔被飘至他眼前,俏皮的摆动,看得人心痒痒。 在那发带第三次在萧恹眼皮下出现时,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勾了勾。 发带滑落,三千青丝倾泻而下,犹如瀑布般散开。 乌黑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出温润的光泽。 少女惊惶失措,在转头看到发带被男人缠绕于指尖时,恼羞成怒,开口骂道: “萧恹,你是不是有病!” 不再是疯子变态,而是换了一个骂法,虽然对于萧恹来说同样没有什么杀伤力。 水绿色的发带被男人缠在玉白修长的指间,极致的缱绻旖旎。 林昭月白嫩的耳垂像被火燎般,整个人浑身发着烫。 又羞又臊又恼。 这个变态、疯子。 简直比登徒子还要孟浪! 林昭月伸手去抓,男人手指换了个方向。 见她急得像小兔子似的蹦跶,偏粉的薄唇微勾了勾。 林昭月真的气疯了,管他什么太子,直接伸手出拳,把最近学的那些招数全使了出来。 她学得很快,对付那些没有身手的男子,绰绰有余。 只是面对萧恹这种自小练武又本身极具天赋的人来说,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 萧恹不过两招便将她制服了。 将人扣在怀里,男人将下巴枕在她的肩窝处,汲取着属于她的青柠香,漆黑的眸子划过一抹眷恋。 也不知是不是被梦影响到了,这几天他像是着了魔一般,总想见她,想跟她亲近,想像现在这般紧紧的抱着她,仿佛失而复得。 以前她缠着他时,应当也是这种感觉吧! 而且跟她肌肤相贴,总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很舒服,他喜欢这种感觉。 萧恹侧眸,盯着眼前白嫩晶莹的小耳朵,很想咬一口。 但是他忍住了。 见她安静,萧恹开口道: “昨日孤送了你白玉镯子,这发带便当做回礼送给孤可好?” 等了半晌,没等到回应。 萧恹疑惑的抬起头,看到少女的样子时,那双向来深邃莫测的黑眸全是慌乱。 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抓住,密密麻麻的疼。 只见少女白净的脸上全是泪痕,原本明亮的眸子空洞无神。 她只默默的流泪,什么也不说,甚至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整个人像是要碎了一般! 看起来可怜、无助。 萧恹永远体会不到那种明明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可却毫无反抗之力的挫败感。 那种无力的感觉让她觉得好像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难道,只能任人宰割吗? 她不。 如果这样便怕了,那她重来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是孤……” 待萧恹将她完全放开后,林昭月拿出袖子里的精美雕花木盒,用力的,狠狠的砸向地上。 精美的木盒受到巨大的撞击力,四处纷飞、散开,连着里面的白玉镯子都碎成了一片片,看不清本来的样子: “萧恹,你送的白玉镯子我根本不稀罕。” “林昭月!” 男人看着满地的碎玉,像是他献出的某种东西被践踏一般,表情有片刻的僵硬,想生气,但是却在触及她满脸的泪痕时息鼓偃旗。 林昭月抢过他手里的发带,提着裙摆便跑了。 看着少女的背影,黑冰似的眸子闪过一抹懊恼。 他刚刚不该这般孟浪的。 男人蹲下身,拿起帕子,开始捡地上的碎玉。 捡了半响,想起什么,手上的动作顿住。 排除他刚刚的孟浪之举,她叫他来这的目的,便是要将白玉镯还给他。 意识到这一点,男人眼神渐冷,浑身散出凛冽的气息,一股彻骨的寒意向四周扩散。 握着碎玉的手稍稍用力,坚硬的玉石倾刻便成了粉末。 林昭月,孤送出去的东西,你不要也得要…… …… 第28章 萧恹他可真该死啊 林昭月来到一处亭子里,揪着头发,拿着那根水绿色的发带随便打了个结,洗了脸,确保看不出异样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到时,他们几人还在等着她吃饭。 今日帮青竹过及笄礼,她不想让青竹担心。 “在等我?” 春荷点头,看着林昭月问道: “小姐,太子有没有说什么?” 太子又不是傻子,他刚刚到门口的时候应当是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 他们身份低贱,她怕因为这一顿饭让太子对小姐有意见。 “他能说什么?不过就是问问我身体怎么样了,别多想。” 春荷性格直率,听到林昭月的话并未多想,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太子是人中龙凤,定然不会那么小气。” 林昭月嗯了一声,招呼大家继续吃饭。 青竹看着云淡风轻的林昭月,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小姐的头发是她早上亲自梳的,小姐一回来她就发现了那个发带的绑法跟自己的不一样,而且小姐的眼睛红红的,仔细观察能看出她哭过。 太子又把小姐惹哭了。 他真该死! 可是小姐那么喜欢太子,如果真把他杀了,小姐会伤心的。 要不把他舌头割掉,这样他便不会说出惹小姐伤心的话了…… 林昭月夹起一块鸡腿,放在青竹的碗里,见她沉重的样子,开口道: “怎么了?可有事?” 青竹回神,摇了摇头。 脸上扬起一抹无害的笑容: “在想小姐刚刚说的心愿的事情!” 林昭月微愣,继而红唇微勾,道: “那青竹有什么心愿想要完成的?只要你家小姐能做到,定能帮你完成。” “青竹想一辈子待在小姐身边,保护小姐。” “青竹想要一辈子保护小姐!” 两世重叠,同样的心愿。 林昭月鼻子微酸,既欢喜又忧愁。 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青竹,你我一起长大,这些年你一直陪在我身边,陪伴我,服侍我,我已经很满足了,你该有自己的人生。” 楚白在旁边听着,觉得这话很耳熟。 她也曾对他说过,他该有自己的人生。 这话她对青竹说还能理解,可她为何会对他也说这样的话? 其实说来他们本就不熟。 楚白认真地观察着林昭月,从她脸上捕捉到了一丝亏欠…… “我才不要呢,我就要陪在小姐身边。” 林昭月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性子真是倔驴。 林昭月身子没好,但上午萧恹带给她的挫败感让她坐不住。 于是下午叫上十七便去练剑了,青竹也跟着去。 十七抱着剑在一边看着,发现林昭月的剑势很是激进。 小姐的心,明显乱了。 自从他开始教小姐到现在,他总觉得小姐很是急功近利,就想着一天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能学完。 本身她的基础也只是勉勉强强能过关。 练剑并不只是单纯的记住动作,还需要悟性,如果小姐不改变心态,最多只能练个自保。 以前他听林国公的吩咐,随便教教就好,对小姐的训练也勉强过得去就行,可是现在…… 十七握住剑柄,开口道: “小姐,你当真想要练剑吗?” 林昭月:“废话。” 她都练了这么久了,今天才问她要不要练剑? 十七继续道: “要练成真正的剑术会很辛苦。” “只要不死,我就能练。” “好,小姐,得罪了。” 说着,十七握着剑柄到院子中间,道: “小姐,从今天开始我陪你练,我就站在这里不动,小姐尽管出招,什么时候小姐能让我步子动一下,我们便开始下一阶段。” “好。” 林昭月提剑便冲了上去。 毕竟是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剑术不行,但是剑却是极好的。 十七站在原地说不动便真的不动,剑尖都快要戳他嗓子眼了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正当林昭月想着要不要收手时,十七终于动了,只见他不过握着剑身轻轻一挥。 “叮”的一声脆响,林昭月整只手都被震麻了。 手抖得差点握不住剑。 青竹在一旁看得心疼,赶紧跑上去,一边帮她揉,一边骂十七: “你这么用力干什么?不知道让让小姐,上午的饭白给你吃了,一点都不知道手下留情。” 十七:“……我只用了不到一成功力。” 林昭月:…… 林昭月被青竹这么一揉,手上的酸痛果然缓解了许多。 青竹嘴里还在嘟囔: “这练什么剑呀?还不如练刀呢,像画本那样,拿着大刀嘎嘎就砍人,也不用那么多招式,看着还很威风。” 也不知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还是说者有心,听者有意,总之十七顿了一下,看向林昭月,思考了半晌后便冲出院外。 再回来时,他手中便多了一个用布条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物体,看着就是一把刀。 “刚刚青竹点醒了我,小姐剑风凌厉,劲头足,确实更适合练刀。” 林昭月:“……十七,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告诉我!” 十七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将刀上的布条拆开。 一打开,林昭月一个不懂武器的人都能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寒气。 “这是阿爹的刀?” “不是,国公爷的刀其实是母子刀,国公爷那把是母刀,二十斤重,这把是子刀,两斤重。不过这两者单从外形上是看不出区别的,只有上手才能知道。” 阿爹那把刀林昭月远远见过,当时只觉寒气逼人。 当初阿爹随皇上平天下时,用那把刀砍过无数颗头颅,阿爹从不让他们碰那把刀,说是杀戮太重。 “国公爷本来是想让大公子继承这把子刀的,只是大公子选了枪,二公子又行商,三公子嘛!说是要考取功名,结果整天走南闯北,没想到这把刀最后到了小姐这里,国公爷回来知道一定会高兴的。” 十七也高兴。 “所以,你把子刀拿过来,我阿爹并不知道?” “国公爷说了武器库里的武器,若是小姐想要都可以随便拿,这刀既然在武器库里,自是可以拿的。” 青竹对他们的话不感兴趣,看着那把刀,眼睛发亮的说道: “哇,好威风的剑,简直跟话本里的一模一样。” 林昭月一直以为十七严肃古板,没想到讲起阿爹的事情倒是这般眉飞色舞。 两人正在聊着天,并未注意青竹这边。 青竹握着手里的刀,刀身通体漆黑,寒气森然,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这刀并未开刃。 以血开刃,只要有这刀在,她便能一直陪在小姐身边。 青竹用余光扫了一眼十七,见他没注意这边,伸脚,腿弯一折,人连着刀整个都倒在地上。 锋利的刀刃划破手臂,鲜血涌出,染红整个刀身。 “小心刀!” “青竹。”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林昭月一转头就看到满地的血,整个心脏都缩了一下。 她过去将人扶住,着急道: “青竹,你怎么样?” 青竹疼得一张小脸都皱在一起,额上冒出一层层的冷汗,嘴唇一点血色全无: “小姐,青竹疼。” 第29章 一人便可抵千骑 “没事,不怕,小姐在呢。” 说着,林昭月伸手撕开一片衣裙,包住伤口处,转头吩咐道: “十七,把人背走。” “小姐,刀刀刀……” …… 一阵兵荒马乱。 府医在屋内给青竹包扎,十七拿着子刀在门外仔细端详。 该说不说,青竹这一摔倒是给这刀开刃了,而且开得很是不错。 出鞘便饮人血,这刀以后必有大作为。 “只是皮外伤,小姐不必担心,注意这伤口,下官开一些药,注意伤口愈合前不要碰水。” 林昭月看着床上的青竹,微微皱眉,她总觉得这几天她们主仆二人水逆得厉害。 得穿红色的衣物压一压。 “小姐,青竹没事,不必担忧。” 林昭月点了点头,想着要不要把这刀给封存回去。 “小姐,我看话本上每个主人都会给自己武器取名,小姐准备给这刀取什么名字?” 取名这事她倒是没有想过。 “小姐,我觉得叫青月就很不错。” 青月? 怎么觉得就是她们两个人的名字合在一起? 不过青月倒是好听。 “小姐,叫青月好不好?” 林昭月对名字倒没有太执着,便随了她: “那便叫青月吧!” “青月。” 青竹念着,高兴得摇头晃脑…… …… 林国公回来,听到女儿选择练刀后,颇为诧异,在听到她选了子刀后,直接抛下公务前往后院看女儿练刀。 林昭月练的刀式还是以前用剑的招数,只不过稍稍改了改。 虽然刀法稚嫩,但林国公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没成想昭昭倒是个好苗子。 林昭月练完,看到林国公,笑着跑过来: “阿爹,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昭昭练刀,不过练半个多月就这么厉害,不愧是我沈若京的女儿。” “阿爹,你就别硬夸了!女儿连十七一招都打不过。” “那怎么能一样,十七那是打娘胎就开始练的,再说了,他练这么久也接不住你爹三招。” 闻言,林昭月杏眸立即放大,眼里的崇拜显而易见: “阿爹这么厉害!” 在林昭月眼里,十七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连阿爹的三招都打不过。 “那是自然,来,爹爹给你露两手。” 林国公挽着衣袖,接过林昭月手里的刀。 这刀太轻了,拿着跟没拿一样。 林昭月来到十七旁边,见他双眼放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阿爹,问道: “你当真连我爹的三招都接不住?” 十七点头,脸上没有一丝挫败感,反而兴奋道: “小姐,你大概不知道国公爷的三招到底有多少含金量,国公爷的身手在安国那是顶层的存在,没有几个是他的对手,我知道的陛下、宣平侯就是其中两人,国公爷一人便可抵千骑……” 这些,林昭月并未听阿爹阿娘提过,如今听十七提起,阿爹整个人就像是画本里的传奇人物一般。 “昭昭看好了,阿爹要开始了。” 微风四起,只见穿着藏蓝圆领锦衣官袍的中年男子左手执刀,剑眉入鬓,立于院中。 刀随手动,一抹寒光掠过那锋利沉着的剑眉,有浓重的杀伐之气自林国公身上溢出,犹如暗夜的杀戮之王。 此刻的阿爹跟平日里不正经的阿爹完全不一样,身上凛冽的杀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林昭月不自觉屏住呼吸。 刀起,男人墨发无风自舞,刀转,带动周围的强风,深沉有力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器随心动,踪迹可寻,只守不攻,人器合一,动静相并,天衣无缝;刀气无形,变化万千,只攻不守,勾转斩绕,气不留影,无懈可击……” 最后一刀落下,院中大腿粗的梨树直接被齐腰斩断,林昭月直接看呆了眼。 这真的是她的阿爹吗! “砰!” 繁盛的梨树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埃,梨花纷飞满地花瓣。 巨大的声响让林昭月回过神来,立刻起身,小鸟似的朝着林国公飞奔而去。 “阿爹,你好厉害。” 林国公脸上闪过得意与自豪: “那是自然,想当年你阿爹在战场上,那可是战无不胜。” “阿爹,要不你教我刀法吧!” 说着,林昭月想起自己的阿爹有公务在身,便又补充道: “在有时间的时候。” “行,等阿爹什么时……” 林国公的话还没有说完,院子外就传来一声震天的声响,林夫人就站在院外,脚下是被摔碎的药蛊。 一个人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林国公。 冷声道: “春荷,扶你小姐进屋,你小姐身子没好之前不许她出房间。” 林夫人真正生气的时候,反而是最平静的时候,她是不会揪人耳朵的, 说完,扫了林国公一眼,带着丫鬟人转身走开。 林国公赶紧起身追了出去。 林夫人真正生气的时候,全府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昭月也怕,抓了抓小耳朵,赶紧自觉进屋。 林国公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林夫人越走越快: “夫人,等等我。” 林夫人直到走到一处亭子后才停下来,让所有人退下。 林国公伸手想要勾住林夫人的手,被她甩开了。 “夫人~” 林国公又去勾,这次林夫人直接转过身来,怒道: “林若京,你在刀口上舔血了半辈子,我每天都担惊受怕,就怕你哪一天就回不来了,难道现在你也要你的女儿走你的老路吗?” “夫人…” 林国公想要过来抱她,被林夫人推开了。 “我只是教她练剑防身,你别多想。” “练剑防身都用上你的子刀了,你不就是想让她继承你的衣钵吗?” “昭昭她竟然想练,让她跟我练刀也没有什么不好,怎么说我这身手在安国上也是排得上名的,让她学会了也能自保。” 林国公说是为了让林昭月自保,但是林夫人能听得出来,林国公就是想让林昭月继承他的衣钵。 “林若京,昭昭也是你的女儿,难道你都不会心疼她吗?学刀那么辛苦,何况她都要嫁人了,等她成了太子妃,还有谁敢欺负她,太子也会保护好她的,我真的不想她过你以前那种生活。” 看着林夫人心疼担忧的样子,林国公轻叹一声,声音沉重: “夫人,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 林昭月不知那天阿爹和阿娘聊了什么,反正第二天的时候阿娘便同意她练刀了。 林国公只要下了朝,一有时间便教她练刀。 也不知道青竹从哪儿弄来的药浴,每天练完刀后泡上一泡,浑身的酸痛便全都消散了。 正当林昭月在屋子里泡澡时,萧然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昭昭,不是说好了你好了我们就去踏春吗?你怎么好了没差人通知我。” 天知道她在皇宫里都要闲得长出蘑菇了。 林昭月:……不是她不说,而是因为欲迭草她今天才找到。 本来打算明天再告诉她的。 当然,这些事情不能跟萧然说,林昭月乖乖认错: “我错了,我错了。” 萧然哼了一声,道: “那我们明天去如何?” “可以。” 说着,想起什么,朝萧然: “去踏春,我们自己亲手做一些带过去如何?往年我们都是去那里放纸鸢,今年玩点不一样的。” 萧然觉得这个想法很好: “这个可以,要不我们自己带食材过去到那边再动手做如何?这样还更好玩一些。” 林昭月杏眸微闪,这样也行。 “好。” 第二天,由端敏公主筹划的踏春活动,几乎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世家小姐公子都参加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在东市集合。 萧恹果然也来了,隔着人群,朝她望来。 第30章 萧恹要迎娶柳依依做侧妃? 一向只着玄衣的他,今日难得着了一身缕金月白锦袍,只用简约的白玉银冠将那乌黑的头发束着,比平时穿着蟒袍的他更显得平易近人。 浅蓝祥云纹的腰封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举手投足间皆是矜贵。 “太子殿下。” 众人行礼,萧恹摆了摆手: “自是出来游玩,不必拘礼。” 正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传过来: “恹哥哥。” 众人看去,只见一辆马车停下,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走过来,长发微微挽起,用玉钗松松簪着,肌肤雪白,带着病弱的娇美,惹人怜惜。 敢在太子身后到的,也就只有柳依依了。 萧恹的宠爱,让她有这个特权。 听到声音,萧恹收回视线,转过头去。 “你身子弱,在马车上待着便好,何故下来?” “依依一个人在马车上无聊,便想跟大家一起去采买。” 俊美无俦的太子和娇弱无比的美人站在一起,看起来格外的般配。 柳依依说着,像是才看到林昭月般,惊讶道: “月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这话说的,像是这场踏春是她筹划而她并没有邀请她一般。 萧然听不惯这话,开口呛到: “本宫倒想问问柳姑娘,怎么出现在这里?” 萧然不喜欢柳依依,自然不会给她发请柬邀请她。 闻言,柳依依怯懦地看了一眼萧然,小声道: “是太子哥哥邀请依依过来的。” 说完,那双水眸看向萧然,无辜道: “公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依依只是听闻月姐姐近日在习武,以为她不会来了,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月姐姐,感到些许诧异罢了。” 众人听到柳依依说林昭月近日在习武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安国向来重文轻武,虽当今皇上以武力平定天下,让武将的地位得到改善,但是文人骨子里看不起武将却是根深蒂固,难以更改的。 “阿飞,你这拿的什么袋子?这么能装?” 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突兀的传过来,顺着声源望过去,只见穿着一身紫红色长袍的忠伯侯世子裴璟正在提着手里的麻袋漫不经心的斥责旁边的小厮。 小厮低垂着眉眼,乖乖认错: “世子,都是小的错,小的不该拿这么大的袋子,太能装了!” 这话含沙射影,柳依依眼底划过一抹难堪。 微微揪紧了手里的手帕。 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委屈的看向萧恹。 京城谁人不知这忠伯侯世子最是乖张任性,仗着当今圣上的宠爱,无法无天。 忠伯侯当初随皇帝平定天下,战死沙场,皇帝感念其牺牲,封其爵位,父死子承。 忠伯侯忠国又深情,只有一位妻子,无妾室通房,膝下只有两子,双生子裴璟和裴延礼。 本该是嫡长子裴延礼继承世子之位,裴延礼却让给了裴璟。 忠伯侯夫人因丧夫心思郁结,不到三年便撒手人寰,年纪尚小的裴延礼不得不背起家族重担,四处奔波。 皇上对这对双生子越发怜惜愧疚,对他们也是格外纵容。 裴延礼常年不着家,裴璟一无父兄教导,二无母亲长辈管束,再加上皇权的纵容,行事越发乖张。 当初他求娶阿姐时,皇上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气得阿爹半年没跟皇上喝酒,好在阿姐与裴璟情投意合。 “本世子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记住以后不要犯此等错误,否则要你好看!” 说完这话,裴璟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林晚,见她红唇微翘,便知她开心了,嘴角也不自觉弯了弯。 林晚又不是傻子,岂会不知裴璟是在为妹妹打抱不平。 见他看她,朝他投了一抹赞许的眼神,裴璟顿时呲着嘴,露出六颗大白牙,笑得像个傻子。 林晚看着眼前的大傻子,嘴角的笑意深了一分。 敢在太子和皇子面前胡言乱语的,整个安国也就只有眼前这人了。 “恹哥哥…” 对上柳依依委屈的表情,萧恹扫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林昭月,淡声道: “开始采买吧!” 见萧恹不为自己说话,柳依依垂眸揪紧了手中的帕子。 得到太子的放话,所有人都散开,三三两两结伴继续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恹哥哥。” 柳依依的声音透着委屈: “刚刚依依真的没有什么恶意的。” 萧恹表情很淡的嗯了一声,道: “孤相信你。” 这些公子千金从来没有亲自买过菜,一时兴奋无比。 再加上刚刚吃了大瓜,等远离太子和林昭月的视线后,便开始八卦起来: “刚刚忠伯侯世子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还能是什么意思啊?不就是在拐弯抹角的说柳姑娘装吗!可是柳姑娘也没说什么,而且她一个弱女子,裴世子一个大男人针对她真不是君子作风。 以前只听过他乖张任性,如今看来不止乖张任性,还有些蠢,我说他这性子迟早要吃亏的!就算是皇上纵容也不该如此啊,谁不知柳姑娘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这以后要是等太子坐上了那位置,还不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到时候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是,虽说他是林大小姐的未婚夫,知道她妹妹爱慕太子殿下,看到柳依依和太子亲近为她妹妹打抱不平,想获得林大小姐的好感,但是他也不看看他的对象是谁。” “可不是,不过刚刚柳姑娘说的是真的吗?林二小姐真的去练武了?” “我看有可能,好端端的一个大小姐去练什么武呢?不会是想引起太子的注意吧,发现林二小姐真是可怜,缠了太子两年,结果太子正眼都没瞧她。” “听说最近林二小姐和柳姑娘像是生了些嫌隙,那等会儿大家聚一起的时候我们该向着哪边呢?” “这还用想?当然是柳姑娘了,我听说最近东宫在采买婚礼用的东西,看来是好事将近了,这要么就是要迎娶柳姑娘做太子妃或者是侧妃。” “这消息可靠谱?” “自然,我家丫鬟亲眼目睹。” “我觉得侧妃倒有可能,不管太子再怎么宠爱柳姑娘,可是柳姑娘的身世毕竟摆在那里,如果是太子妃,太子应该是娶林二小姐。 不过嘛!凭太子对柳姑娘的宠爱程度,就算是侧妃,待遇也是跟太子妃一样的。” “可是林二小姐的背后可是林国公啊!太明显了会不会不好?” 人群中有一道弱弱的声音说道。 “林国公又如何?他再厉害也是个臣,君臣之间,一方天上,一方平民,可别站错队了……” 也不知是不是开始练功还是青竹给泡的药浴,林昭月发现自己的听力比以前好了许多。 他们的谈话她多多少少能听到,不过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在心里感谢萧恹当初陛下赐婚时,怕柳依依知道了伤心瞒得那样好。 这里除了萧恹和林晚,没人知道她才是那个太子妃。 林昭月能听到,萧恹自然也能听到。 俊眉微蹙,他看向远处正在仔细挑菜的林昭月,抬脚朝她迈过去。 第31章 林昭月,是不是孤太惯着你了? 柳依依见萧恹要走,伸手拉住他,柔弱的问道: “恹哥哥,你这是要去哪?” “依依乖,在这儿等孤。” 柳依依眼睁睁地看着萧恹走向林昭月,捏着手帕的指骨微微泛白。 她看着摊子上的萝卜,刚随便捡了几个,一只涂着蔻丹色的手伸了过来,拿走她篮子里的白萝卜,道: “柳姑娘,这萝卜看着都干瘪了,不太好,要选这种又大又肥的,才会水灵。” 柳依依转头看去,是上林苑令之女蔡静,身后还跟着几个世家的千金。 这些人的父辈都是以宣平侯为首。 “蔡姑娘。” 两人相互行了礼后开始聊起来,蔡静亲自给她挑了两个萝卜,道: “柳姑娘,你看像这样的胡萝卜才会水灵。” “谢谢蔡姑娘。” 将萝卜放到柳依依的篮子里,蔡静看着柳依依手腕上的镯子说道: “真羡慕柳姑娘和太子的感情,听闻这镯子还是太子为柳姑娘赢得的。” 柳依依闻言有些羞涩道: “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蔡静看着柳依依的表情,眼睛一亮。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谣言,毕竟太子身份尊贵,怎会为了一个镯子去瓦舍那种地方跟那些贱民猜灯谜,就为了这廉价的手镯。 没想到竟是真的,看来柳依依果真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 “这玩意不值钱,但是太子的心意值千金啊!柳姑娘,听闻你跟太子好事将近。” 好事? 柳依依微愣,脑海里闪过那天萧然及笄礼上林夫人说过的话。 还有两个多月便是她和恹哥哥成亲的日子了。 很快反应过来蔡静说的好事是什么,柳依依小脸俏红,头垂得更低了: “没有的事,蔡姑娘不要胡说,要是月姐姐听到了会误会的。” 说是没有,但是脸上娇羞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蔡静一脸了然。 “柳姑娘跟太子两人情深意重,这京城谁人不知?都怪某个姓林的不知廉耻死缠烂打。” 这话意有所指。 大家都知道那个不知廉耻的人是谁。 柳依依绞着手帕,柔弱道: “蔡姑娘不要那么说,恹哥哥那么优秀,月姐姐喜欢他也是正常的,喜欢一个人是自由的,不应该那么说。” “柳姑娘你呀,就是太善良!这要是以后林姑娘仗着自己的家世硬要嫁给太子,就你这单纯的心思不知道得被她搓磨成什么样。” “就是,就是……” 后面的几个贵女已经自认为自己的想法得到了验证,太子确实是要纳柳依依为侧妃,一边附和着,一边朝远处的几个贵女点了点头。 肉眼可见的,林昭月身边的人几乎全都一窝蜂的往柳依依那边走去。 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挑菜。 林昭月乐得清闲,仔细挑着手里的食材。 “孤倒不知,林二小姐竟然还会这些。” 她挑东西的样子看起来极为熟练。 林昭月转头扫了他一眼,很是敷衍道: “我就当太子夸我了。” 他一走过来,那股熟悉的龙涎香便环绕着她,隐隐带着女子身上的玉兰香。 那香是柳依依身上特有的香味。 林昭月不动声色的离萧恹远了一些。 “上次的事情是孤孟浪了。” “上次的事情?上次我们是有什么事吗?太子殿下。” 萧恹见着林昭月的样子,精致的眉眼微蹙: “林昭月。” “臣女没聋,臣女在呢。” 冷白的指腹摩擦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萧恹极力克制着情绪。 半晌,悠悠开口道: “东宫采买的成亲之物,都是给你准备的。” 林昭月挑菜的手微顿,杏眸闪过一抹不可思议。 萧恹这是在给她解释?! 她转过头去看他,萧恹头一次躲避她的视线,像是怕被人看穿一般。 倏而,林昭月噗呲一声轻笑起来: “太子殿下这是在跟我解释吗?其实他们本来说的就没有错!你之所以娶我,不就是因为我有一个好的家世,适合当你的太子妃吗?太子不就是等娶了我后,再娶柳姑娘吗?” 萧恹答应过要照顾柳依依一辈子,他当初在青城山外被柳依依救时,就已经将自己的心许给她了,也允诺将来会娶她。 虽然半路杀出她来,但是他娶柳依依这条不会变。 事实确实也如她所说,虽是利用,但如果她安分的话,他会给她太子妃所该有的一切尊荣。 明明她说的是事实,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让他感到无比烦闷躁郁。 刚刚还算温和的黑眸此刻冰冷无比: “林昭月,是不是孤太惯着你了?” 男人低着头,那双黑冰似的眸子紧紧锁着她,敛着某种戾气,属于帝王霸气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让人呼吸不畅。 林昭月不自觉退了两步,下巴骤然一痛,男人玉白的手紧紧捏着她的下巴,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般: “林昭月,你说的这些孤不否认,但是孤不喜欢听,别让孤再听到第二遍!” 这个疯子! 林昭月被他掐得很疼,杏眸迅速变红,染上水色。 青竹站在一边,看着萧恹掐着林昭月,眸光变得很冷。 她拿着摊主手里切水果的长刀,轻轻摩擦着,在计算她要是杀了当朝太子后能有几成成功跑出去的机会。 林昭月咬着牙,带着屈辱一字一句道: “臣女谨记太子的话,不会再说第二遍了。” 男人松开手,扫了眼被他捏红的下巴,一甩衣袖,冷声道: “回宫。” 回宫? 他是不去踏春了? 她好不容易布了这么大的局,花了那么多精力才找到欲迭草,怎么可能让他半路就走,半途而废! 来不及细想,林昭月的身体已经快速作出反应,那双纤白的手抓住他的衣袖。 萧恹顿住,垂眸看她,眼神依旧很冷。 林昭月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垂着头,放软了声音: “我上次做的花糕太子还没吃。” 听到林昭月的话,男人浑身僵住,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自上次从兰亭水榭回来后,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这样跟他说话。 没等他细想她的目的,软糯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刚刚昭昭听到他们的话,心生嫉妒愤恨才会口不择言,说出让太子殿下不高兴的话,对不起。” 第32章 昭昭,让孤看看你的手段 少女低垂着眉眼,声音软糯,看起来安静极了。 “抬起头来。”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辨不出情绪。 萧恹是审讯高手,细微的破绽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林昭月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住自己的大腿,再抬头时,那双好看的眼儿全是水润。 男人表情微怔,声音里的冰冷化了一分: “哭什么?” 少女泫然若泣,委屈道: “疼。” 男人的视线下意识的看向刚刚被他掐住的下巴,此刻隐约透出一丝青紫。 他刚刚没用多少力,却成了这可怜的样子。 真是娇气! 想着,他抽出衣袖,转身便走,声音清冷: “跟上。” 林昭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太子马车里,林昭月看着萧恹抽出木柜,里面躺着瓶瓶罐罐,只见他拿出一个白瓷瓶,打开,玉白修长的手指沾着药膏,朝她开口: “脸伸过来。” 所以,他是要给她亲自上药。 “太子,臣女自己涂便可,不敢劳烦太子。” “嗯?” 男人不过轻轻嗯了一声,压迫感十足。 怕他发疯,林昭月只得将脸伸过去。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忍! 再忍忍就好了! 冷白的指尖裹着冰凉的药膏轻轻揉在她的下巴处,丝丝凉气缓解着下巴的疼痛。 林昭月莫名的放松了些许,正在这时,头顶传来男人略微凉薄的声音: “可是在心底算计好如何对付孤了?” 林昭月身体瞬间紧绷起来,那双漂亮的杏眸充满惶恐: “臣女不敢。” 萧恹轻啧了一声,手上的力度明显加重了: “昭昭,孤说过,你不适合说谎。” 林昭月睫毛轻颤了下。 “怕什么?想对付孤的又不止你一个。” 说着,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似是在看药有没有抹匀,又像是在看别的: “孤倒是想看看你的手段,你别让孤失望才是。” 不管萧恹是试探,还是真的看出她心中所想,林昭月都不会认: “臣女实在不懂太子在说什么。” 盯着那抹一张一合的殷红,男人喉结微微滚动,黑冰似的眸子漆黑如墨。 手上不自觉用了一点力,克制、隐忍。 林昭月不知道他怎么又要发疯,被捏得疼了,轻呲起来。 听到少女的轻呼声,男人下意识松开了手,垂眸一看,果真又红了。 一捏一个红痕,果真是面团做的。 恍惚中,萧恹忆起梦中某些旖旎的画面。 瓷白的少女浑身 布满 青紫,那双杏眸里全是春|水,哭得厉害,性感的腰窝处五个明显的掐痕…… “真是娇气。” 男人猝不及防的吐出四个字。 林昭月突然被骂,差点忍不住要被气笑了。 他掐的她,反过来骂她娇气? 真是有病! 是是是,全天下都娇气,就你那个走两步喘三口气的心上人坚强,天下第一坚强…… 林昭月还没腹诽完,又听到男人冷声道: “下去。” 林昭月可不管萧恹,得了话,提起裙摆,干脆利落地掀起帘子跳下马车。 在外等候的青竹看到林昭月下来,赶紧上前担忧道: “小姐。” “没事,走吧!” …… 什么叫众星捧月? 柳依依头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几乎大半的公子小姐都绕在她身边,嘘寒问暖,帮她提东西的提东西,帮她挑菜的挑菜。 有跟林昭月玩得好的,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嗤之以鼻。 林昭月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柳依依被那些公子小姐围在中间,帮她挑菜练菜,她弱弱的站在人群中间,温柔娇美。 “昭昭,你刚刚去哪儿了?看看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户部侍郎的千金杨甄走过来,不满道。 “不小心磕到,去上了一些药。” 说完,瞄向人群中的柳依依,道: “没办法,谁让他是我们太子心尖尖上的人呢,你也知道太子的偏爱,从来都是明目张胆的。” 杨甄闻言,疑惑的看着她: “我怎么感觉你近来变得怪怪的?” “哎,不过是爱而不得的女子罢了。” 杨甄知道林昭月对萧恹的感情,叹道: “昭昭,你这条路难走啊!” 就太子对柳依依的情意,哪里看得到她。 正当两人说话时,萧然带着四个宫女浩浩荡荡地走过来。 每个宫女手上都提着两个沉沉的菜篮子,看得林昭月目瞪口呆: “公主,你怎么买这么多?” “我昨天已请教宫中御厨,今天定要大展身手。” 林昭月有些怀疑的看着她。 看出林昭月眼里的不信任,萧然挺了挺胸脯,自信道: “你就等着吧,大馋丫头。” 林昭月:…… 察觉到一些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林昭月抬头看过去,只见以柳依依为首,那些围着柳依依的公子小姐朝她这边走过来。 林昭月有些好笑的看着柳依依。 上次萧然及笄礼时,她们两个算是撕破脸了,不知道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月姐姐。” 她的声音总是柔弱的,很好的隐藏了身上所有的攻击性,加上体弱多病的人设和那张随时看上去都楚楚可怜的脸,很具有欺骗性。 上辈子她便是被这般蒙在鼓里。 “我看月姐姐手上都没有拿菜,这是依依挑好的,给你。” 说着,将她手中的菜篮子递过来。 那里面的菜是极好的,个个都是水灵灵的。 林昭月看了一眼,淡声道: “我不需要,谢谢。” 被拒绝,柳依依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眼睛都红了: “月姐姐,这些都是依依仔细挑好的,真心实意要给你的。” 还没等林昭月说什么,柳依依身后便有人说道: “果真是武将之女,别人好心好意地要将东西给她,她还给人家甩脸子,真是无礼。” “武将整天就只知道打打杀杀,没受过教化,自是粗俗了些,依依小姐不必跟……” 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被林昭月伶俐的眼神吓到闭了声。 林昭月前世做过皇后,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只要不是面对萧恹那种身居高位之人,都能让人怵三分: “武将怎么了?他们守边境,护国卫民,你们能有今天的安定,是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武将,乃卫国之本!刀剑之下,尽显忠义。 他们手中的刀,威慑得了敌人,却换不来自己人的敬重,你们不过就是笃定他们手中的刀不会挥向自己,便百般折辱! 一句轻飘飘的粗鄙、打打杀杀便盖过他们所有的功绩,陛下也是武将出身,难不成你们也认为陛下是粗鄙之徒吗?” 话落,全场鸦雀无声。 笑话,谁敢说陛下的不是! “我父兄守卫边境,战功赫赫,容不得你们这般侮辱,再敢让我听到你们有谁敢说他们的一句不是,我林昭月扒了你们的皮。” 林昭月的话传到萧恹的耳朵里,男人冷白的指腹轻轻摩擦着手上的玉扳指,眼尾微扬。 大庭广众之下,就敢说要扒别人的皮,真是嚣张! 不过,骂得好! 让人骂无可骂,辩驳不得。 倒是伶牙俐齿了许多。 第33章 你真的确定是她救的你吗 林昭月垂眸看了一眼柳依依手中的菜篮子,很想将它砸了。 但是她这时候不能砸,她可以嚣张跋扈,但不能真的嚣张跋扈。 不过她不砸,有的是人砸。 萧然最烦的就是柳依依这副样子,直接抢过她手中的菜篮子,狠狠的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那精美的竹篮子被砸得变了形,篮子里的萝卜滚出来,碾碎那细小娇嫩的白菜。 “都说了不要,你烦不烦?既然柳姑娘执意要给,林姑娘又不要,那本宫便收下了,即是给了本宫,那本宫砸着玩玩,柳姑娘不会有意见吧!” 这摆明赤|裸|裸的羞辱,柳依依眼里闪过难堪,眼睛顿时就红了: “依依只是一番好意,端敏公主何必这般折辱依依……” 她屈辱的看着萧然和林昭月,继而帕子掩面提着裙摆哭着跑了。 她身后的人也不知道此刻要不要追着去,都愣在了原地。 萧然看着众人,开口道: “今日本宫是让大家出来玩的,谁要是再给本宫找不快,本宫定饶不了他!” 萧然话落后,视线轻轻的扫过刚刚针对林昭月的两人。 那两人顿觉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视线不自觉地看向蔡静。 蔡静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开口道: “公主不必动怒,刚刚那两个不懂事的以后不邀请他们便是,公主在这儿也敢这般口无遮拦,还暗讽英雄,教养堪忧,难登大雅,该得将他们赶出去,免得扰了公主、大家的兴致……” 至于最后那俩人有没有被赶出去,林昭月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刚刚萧然这般帮她出头,萧恹那个疯子会为难她。 为了安全考虑,踏春的目的地在京郊皇家的云和别院里。 虽是别院,面积却极大。 里面有天然的森林、草地、河流,只是被围了起来,有侍卫把守。 马车摇晃,林昭月看向对面的萧然,开口道: “萧然,你刚刚那般帮我,你太子哥哥会不会……” 知道林昭月担心什么,萧然无所谓的说道: “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亲妹妹,他能把我怎么着?而且,我刚刚可不是帮你,我只是看不惯她而已。” 林昭月知道萧然不想让自己自责,没再说什么,只是心中越发暖了。 这样好的姑娘,不该那样的结局。 萧然说完,贱兮兮的凑过来问道: “昭昭,你给我说实话,你跟我太子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她跟她哥? 自然是水火不容! “能怎么样?你太子哥哥又不喜欢我,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萧然显然不信: “可是上次你生病了,他明明很关心你。” 关心她? 笑话! 是怕她死了,找不到那么爱他又好拿捏的太子妃吧! 要是找了个难搞的太子妃,欺负他的心上人怎么办? 可惜啊! 她林昭月已经不是以前的林昭月了! “可能你想多了吧!” 林昭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道: “买了那么多菜,等会儿打算都做些什么?” 萧然一听这话就十分兴奋,滔滔不绝的开始念菜名: “我打算做白龙曜、羊皮花丝、石首鱼三鲜笋……” 直到马车停了,萧然还在说着每一道菜的做法、口感,本来林昭月是不相信她能做出来的,等她说到最后,竟也开始隐隐期待起来。 果然不出林昭月所料,萧然刚下了马车,萧恹的人便过来将萧然叫走。 “没事昭昭,你先去玩,我马上就会回来。” 刚到亭子里,萧然就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她轻啧了一下,眼里闪过不耐烦。 可真能哭啊,怎么不哭死? 昭昭在他们面前受了委屈的时候她哭了吗? 就你娇贵,就你会告状! 萧然越想越恼火。 “太子哥哥,依依真的没有恶意,依依也不怪公主,可是依依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依依不论做什么,公主都不喜欢依依。” 萧恹耐着性子,哄道: “依依只需要做自己便好,不需要任何人喜欢。” “可是……依依身份低微……” 萧恹伸手,温和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 “你有孤,孤永远是你的后盾。” 萧然听到萧恹的话,脚步顿住。 突然很庆幸,刚刚没让昭昭跟自己一起过来,如果昭昭听到太子哥哥的话,那该有多伤心啊! 她突然,就不想昭昭跟太子哥哥在一起了! 太子哥哥从来没有在意过昭昭有没有受委屈,这心偏的,若是往后昭昭真的嫁给了太子哥哥,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太子哥哥叫然然过来,是想要然然看着你们二人是如何的情深意重的?” 她心里有怨气,说话时也带上冷意。 萧恹收回手,转过头来,淡声道: “跟依依道歉。” 萧然一听,直接就炸了。 “本宫凭什么跟她道歉?太子哥哥,我来到这里,你二话不说便让我跟她道歉,连事情的缘由都不问一下! 不说是不是本宫做错了,就算是本宫真的做错了,凭她的身份也不配让本宫跟她道歉,如果她不是太子哥哥的师妹,她连出现在我眼前的资格都没有。” “萧然!” 男人漆黑的瞳眸一寸寸变冷: “作为安国公主,女傅教给你的那些礼仪都被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身为公主的教养呢?当众砸粮,要是传出去,你让天下人怎么想?” 萧然冷笑: “太子哥哥倒不必说得这么大,东市今早本就清理好了,如果这个消息还能传出去,那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说到这时,萧然的视线放到柳依依的身上。 柳依依对上萧然的目光,身子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见此,萧然冷笑: “就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太子哥哥真的确定当初是她救的你吗? 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既然她当初勇敢善良,在太子哥哥这么多年的呵护下,应当是茁壮成长才是,怎么反倒成了这没用的菟丝花。” 萧然这话说得极重。 萧恹那张俊脸瞬间冷若冰霜,周身散出阴骇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萧然,你是不是忘了孤之前跟你说过的话,跟依依道歉,别让孤说第二遍!” 萧然到底还是怕他这个太子哥哥的,捏紧了手帕,最后不情不愿说道: “对不起。” 说完,转身提着裙摆便走了。 偏心到没边的臭哥哥,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萧恹向来疼爱妹妹,头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看着萧然的背影,柳依依擦了擦脸上的泪,有些自责道: “恹哥哥其实不必为了依依跟公主……要是公主跟恹哥哥生了嫌隙,便是依依的不是了。” “这跟依依没有关系,她确实做错了!” 说着,看着白依依红红的双眼,轻声道: “依依,有孤在,孤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想起刚刚萧然的话,萧恹看着柳依依的视线多了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依依,你还记得我们相遇的那天天气是什么样的吗?” 第34章 萧恹,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大礼,可别辜负 听到萧恹的话,柳依依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睫羽挂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眸底神色受伤: “恹哥哥,你是在怀疑依依?” 男人摩擦着手上的玉扳指,漆黑的眸底闪过一抹动容,继而归于平静,有些残忍的继续道: “依依还记得吗?” 柳依依水眸溢出一丝崩溃,见他铁了心的逼问,低垂着眉眼,将两人在青城山的一点一滴全都说了出来,有些已经被他记忆抹去的细节她甚至还记得,比他记的还要完整。 说完,柳依依的神色委屈,声音偏冷: “太子殿下,若是还有什么想要问依依的,便一并都问了吧,依依定会如实回答。” 柳依依向来都是喊他恹哥哥,如今叫他太子殿下,便知她受了委屈,生气了。 能记住这件事情诸多细节的,便只有他和柳依依本人。 他不该因旁人的一句话便怀疑她。 萧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神色愧疚: “对不起依依,孤不该怀疑你的。” 柳依依耍脾气的避开他的手,一言不发。 萧恹的手僵硬了一下,收了回来,允诺道: “以后孤不会如此了。” …… 因为出发时,大家都填了肚子,众人刚到别院,便全都去放了纸鸢,只留丫鬟们准备食材。 公子小姐们身着锦衣华服,手中拿着线轴轻轻转动,天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纸鸢,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林昭月等不到萧然,便去找林晚。 结果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她拿着纸鸢百无聊赖的乱逛,最后在一处隐蔽的亭子里发现了林晚还有裴璟。 只见亭子里,穿着一身青纱襦裙的美人儿从衣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递到男人面前,男人看着她手里的荷包,双眼放光,不知男人说了什么,美人儿脸色一红,便要将荷包收走。 裴璟知道他的晚晚脸皮薄,也不再逗她,赶紧伸手抓住她缩回去的手: “既是给了本世子,那便是本世子的,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你嫌弃我绣得丑,我不给你了。” “好看,好看的!晚晚绣什么都好看,你看这鸳鸯绣得多活灵活现。” 林晚没被哄住,有些羞恼道: “那你刚刚还说这是鸭子。” 裴璟看着荷包上看不出是鸭子还是鸳鸯的图案,薄唇勾了勾。 林晚痴迷女红,但实际上绣工并不好。 每次送他手帕或者荷包时,上面的图案总是和她实际绣的相差甚远,目前为止,就这鸭子和鸳鸯最为相像。 她不管绣什么都绣得肥嘟嘟的,看久了便觉得还挺可爱。 “夫君说错话了,让晚晚掌嘴。” 说着,举起林晚的手放在嘴边轻拍了两下,并偷亲了一下她的手。 感觉到手心上的湿润,林晚脸色爆红: “你这个登徒子,什么夫君,放手。” “不放。” 说着,又亲了亲她的手背,林晚想要抽出手,但奈何力气没他大,抽不得。 “你信不信我喊人了?” 裴璟挑着眉,道: “不信。” “裴璟,你……” 适可而止,裴璟怕再闹下去,晚晚真的恼了,神情正经了一些,将人拥在怀里,轻声道: “晚晚,等我大哥回来我们便成亲好不好?” 长兄如父,大哥自小便疼他,所有好的东西他都留给了他。 他想要大哥见见他心爱的姑娘,见证他们成亲。 林晚知道裴璟和他大哥的感情,开口道: “好。” 见裴璟心情郁闷,柔顺的靠在他的胸口上,道: “最近有你大哥的消息了吗?” 裴璟声音闷闷的:“没有。” 裴延礼在两个月前便跟他失联了,他派了很多人秘密去找,但是都杳无音讯。 “晚晚,我好怕!” 裴璟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林晚感觉到肩上一片湿润,僵了一下,继而更紧的抱住了他: “那么多的难关裴大公子都熬过来了,他会没事的。” 裴延礼出事后,她便给三弟去了一封信,让他们帮忙找,但是现在也没有消息。 关于裴延礼最后的消息便是他在一片海域上消失,而后好似人间蒸发一般,一点踪迹全无。 “晚晚,我太没用了!明明他只比我早出来半刻钟,却要事事照顾我这个弟弟,如今他出了事,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从小到大,他的哥哥最是疼他,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他。 “裴大公子定会平安无事的,兴许他已经被人救了,只是地方偏远我们还没有找到,裴璟,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裴璟此刻就像是一只大狗狗,埋在她的脖子上汲取能量。 林晚知道他最是崇拜他的大哥,想要帮他转移心情,便开口道: “能跟我说说裴大公子是什么样的吗?” “我大哥,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们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若是我们站在一起,没人分得清我跟他谁是谁,我们的喜好大部分一致,我喜欢的,他也会喜欢,他喜欢的,我也喜欢……” 瞧着亭子里浓情蜜意的两人,林昭月眼里闪过一抹羡慕。 果然风花雪月这种事情,看别人谈才有意思。 她本来还想再看,但看到往这边走来的几个千金,扫了眼亭子里的两人,拔了一小捆嫩枫叶,转身走了过去。 来人以蔡静为首,林昭月看到她们,主动朝他们走过去。 毕竟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蔡静看到她,主动开口道: “林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林昭月晃了晃手中的枫叶道: “来采一些枫叶等会儿做糕点。” 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错觉,他们总觉得林小姐的声音有些大,像是在提醒着什么人。 蔡静看着她手里的嫩枫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枫叶能做糕点?” 林昭月点头: “用这个枫叶染色会很香。” 这是她前世在萧恹被贬后在民间学到的,用枫叶汁泡过的米会变成黑色,有枫叶的清香。 “蔡姑娘怎么也会出现在这儿?” 蔡静摸了摸手里雪白的狸奴,道: “带狸奴来这边出恭。” 刚刚见狸奴一直在那里打转,蔡静便知道狸奴要出恭了,赶紧将它抱到人少的这边来。 林昭月哦了一声,看着她怀里的狸奴,杏眸微闪,轻声道: “狸奴很可爱,那便不打扰了。” 说完,林昭月往别苑的前院走。 看到出来的青竹,两人对视一眼,见青竹点头,林昭月红唇勾了勾。 看来是成了! 萧恹,这可是我为你准备的大礼,可别辜负才是。 青竹跟在林昭月身后,两人往草地那边走,她到时,阿姐和裴璟已经在那里了。 林晚看到林昭月,脸皮微红,往她这边走来: “昭昭,刚刚……” 林晚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昭月便开口打断了她,俏皮道: “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说着,又凑到她耳边: “反正以后都是我姐夫,自家人怕什么!” 林晚不止脸,这下连耳朵都红了,伸手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这皮猴子,走,阿姐带你放纸鸢去。” 林昭月到了放纸鸢的场地上,远远的便看到萧恹正在陪柳依依放纸鸢。 男人玉白的手捏着那根线轻轻拉扯,少女拿着线轴不断滚动,微风轻拂,少女的裙摆随风飘动,笑声少见的清脆。 男人垂眸静静地看着她,向来漆黑深邃的眸底满是温柔。 像是在看一朵精心养护的白玫瑰。 那种眼神,前世她努力了一辈子也没得到过。 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某种侵略性,偶尔在床笫之事时,那种黑沉沉的欲看得她胆战心惊。 像是注意到她的视线,男人转过头来。 视线交错,林昭月率先移开了目光。 “昭昭。” 林晚开口,想安慰什么,又不知如何安慰。 林昭月朝她笑了笑,道: “他们很相配不是吗?” 青梅竹马,他们本就该是一对,所以今天,她选择推他们一把。 第35章 太子殿下若是发情的话,请去找柳姑娘 “昭昭!” 萧然的声音传过来,林昭月抬头看去,便见萧然拿着紫蓝色的锦鲤纸鸢走过来。 “你去哪里了?我刚刚去找你没找到。” “我去采了一些枫叶,等会做花糕要用。” 萧然哦了一声,在看到萧恹和柳依依在那里放纸鸢后,不雅的翻了一个白眼。 拉着林昭月的手赶紧去了另一边。 林昭月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以往萧然碰到萧恹和柳依依在一起,必定拉着她去掺和,不让他们两个有独处的机会。 如今倒是拉着她跑了? 刚刚萧恹叫她过去,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想着,林昭月不自觉转过头去看萧恹,此刻萧恹已经收回了刚刚的目光,正在专心陪柳依依放风筝,周围全是羡慕的眼神。 “柳姑娘和太子好般配!” “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一个瞎子有什么好看的?昭昭,我们自己去玩去。” 这瞎子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说着,萧然利落的拉着林昭月又走远了一些。 林昭月不用直接面对萧恹,自然乐得清闲,跟萧然和林晚放起了纸鸢,裴璟在一旁充当护卫的工作。 帮她们一个一个的把纸鸢弄飞起来。 有情人之间的某些气息是怎么挡也挡不住的。 轮到裴璟给林晚放风筝时,不管是眼神还是动作,都温柔得不行。 萧然和林昭月两人在一旁挤眉弄眼: “要不我们两个走开让他们独处?” “好。” 两人信息交流完毕,萧然拿着纸鸢就开始猛跑: “昭昭,你快来追我呀!追到我等会给你五两银子。” 拿钱当作赌注,那她就不客气了。 于是远远的,便看到草场上一个红衣少女猛追一个黄衣少女,两人脸上全是放肆的笑容,极具感染力。 红衣少女捉到黄衣少女时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公主说话算话,你现在欠我五两银子。” 说完,赶紧撒腿就跑。 黄衣女子紧追其后。 能被公主邀请参加踏春的人都不差那一点钱,众人觉得好玩,纷纷加入进去。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她们,柳依依身边的人迅速减少。 她看向那边玩得正欢的众人,开口道: “恹哥哥,要不你去跟他们玩吧!依依身子不便,在一旁看着就好。” 柳依依身子弱,自然不像他们那样可以肆无忌惮的玩。 “孤陪你。” 说着,萧恹带着柳依依到凉亭处休息。 柳依依心中一阵甜蜜,然而甜蜜没多久,她便发现萧恹的视线一直放在那些人的身上,准确的说,是放在林昭月的身上。 而且,他看林昭月的眼神和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 他看向自己时,目光是温和的。 而他此刻看着林昭月,那双漆黑的瞳眸里有某种贪欲和专注,像是黑夜里行走的猛兽看待猎物的眼神,透着某种隐秘的兴奋。 相处多年,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情,柳依依嘴角弯起的弧度僵在脸上。 玩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大家累瘫了直接去河里洗脸。 林昭月身上到处都是汗,脸上也全是。 她出恭后再回河里时,众人已经回了院子。 她捧起一捧清水洗脸,冰凉的河水渗透肌肤,顿时神清气爽。 洗好脸,她起身太猛,眼前一片漆黑,脚下踉跄,差点就栽到河里。 浓郁的龙涎香袭来,接着腰身一紧,她整个人重心往后,整个人裁在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龙涎香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玉兰香,让林昭月没由来的感到恶心。 “站都站不稳,这些日子武白练了?” 白不白练关你什么事! 她宁愿一头扎进水里,也不愿意被他抱着。 挣扎着起身,林昭月行了一礼,面无表情道: “刚刚多谢太子殿下。” 明明在别人面前笑得那般开心,到他面前便犹如碰见猛兽般。 萧恹精致的眉眼微蹙,情绪不明道: “刚刚玩得很开心?” “太子殿下也是,美人在侧,又无人打扰。” 男人闻言,刚刚微蹙的眉眼舒展开,看着她的目光带了点意味不明: “孤的未来太子妃,这是在吃醋?” 难怪刚刚萧然说他瞎了,他的眼神果真不太好: “鱼眼养眼,臣女建议太子殿下多吃吃。” 林昭月的话萧恹岂会听不出来,但是奇怪的他是并没有生气,而是点头说好。 “那便有劳林二小姐等会多做道鱼眼。” 林昭月:…… 面对无耻之人,语言并不能成为对他们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看到林昭月吃瘪,萧恹心情甚好。 玉白的手捏住她的下巴。 这个疯子又要掐她? 掐上瘾了不成?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来,男人用另一只手抚上她柔嫩的红唇。 林昭月不自觉往后退,男人察觉到她的抗拒,手上的力道重了一些。 “别乱动,下巴不想要了?” 林昭月浑身僵硬,不知道他又想发什么疯。 带着凉意的的指腹摩擦着她的唇瓣,由轻到重。 男人垂眸,漆黑的眸子对上那张敢怒不敢言的小脸: “笑一个。” 林昭月真的觉得他有病,她沉默着,只用那双含水的杏眸表示抗议。 男人并未因为她的抗拒而放弃,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气恼,只是那双摩擦她唇瓣的手渐渐变了味。 指尖轻抵她洁白的牙齿: “昭昭,孤喜欢你的舌头,很软,不知道甜不甜?” 少女的瞳孔一寸寸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萧恹,你这个疯子!” 萧恹已经摸出了规律,她叫她太子殿下时是一般的生气,叫他名字时是特别的生气。 他并不在意,慢条斯理道: “所以,要不要笑?孤倒是很想尝尝……”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完,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直落在她的红唇上,带着沉沉的黑。 那眼神,前世在床笫上她见过太多回。 疯子!变态! 林昭月真怕他做出什么来,咬了咬牙。继而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男人不满意,精致的眉眼一皱,冰冷的吐出两个字来: “真丑!” 为什么她在他们面前笑的那样开心,在他面前却不能? 以前她不是最喜欢见到他就笑吗? “真诚一点!” 林昭月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再次挤出一个笑来。 虽然还是难看,但是比刚刚好了许多。 萧恹放开手,对上的便是少女屈辱的表情: “太子殿下若是发情的话,请你去找柳姑娘。” 第36章 大礼:恹哥哥,依依好热,好难受 说完这话,林昭月提起裙摆朝着前院快步走去。 好似怕慢一步就会被身后的饿狼吃干抹净。 萧恹看着林昭月的背影,狭长的眼眸微眯了眯。 发情? 这是在骂他畜生! 呵。 骂人的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 进了院子,隔着老远便能听到欢声笑语,到处都有人。 放大话说要大展身手的萧然已经被毒打了两次,坏了两锅食材。 原本白白净净的小脸上全是灰,萧然看到林昭月过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这些只是失误,这一次肯定能行。” 说着,看着不断冒烟的油锅,她拿起一条已经让宫女处理干净的鱼,刺啦一下放进锅里。 油锅霹雳啪啦的响,串起一丈高的火苗。 好在刚刚萧然放了之后跑得快,不然这会儿她的头发估计已经没了。 能贴身跟在公主身边的宫女为了保护公主,自小练武。 可是做饭这事她们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这些食材也是刚刚在青竹姑娘相助下,她们才备完菜的。 “公主危险,快后退。” 几个宫女挡在萧然面前,掩护她后退。 其中一个宫女挡在她身前。 在一旁全程旁观的林昭月见此,心里:…… 她拨开眼前宫女的手,淡定上前。 萧然看得担忧无比,开口道: “昭昭,不要过去!太可怕了。” 林昭月没说话,拿起一个盖子上前,盖住,萧然发现那窜天的火苗就这样被一个木盖子就这么轻轻的一盖,顿时就没了。 萧然火烧得太旺,林昭月又抽出几根木柴,而后打开盖子,拿铲子开始翻炒。 那动作熟练极了! 萧然站在一边看着,只见少女目光沉静,乌发微扬,面色清冷从容,像极了话本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红衣女侠。 鱼本就熟得快,待那鱼煎得两面金黄后,林昭月将其捞起。 又炒了糖色,做成一道糖醋鱼。 闻着香味,萧然走过来,崇拜道: “昭昭,你好厉害!” 被夸了,林昭月开心,高兴得摇头晃脑,又以在这里碍手碍脚为由,顺便让萧然的宫女下去了。 不然她们在这里,她不好动作。 青竹拿着磨好的枫叶走进来。 刚刚她抓了一大把,如今磨好了便只有一小碗。 两人对视一眼,青竹轻轻的点了点头。 林昭月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碗,将其倒入锅里,控制着火候,用温开水泡了一炷香的时间,再拿出来过滤,和面,发酵。 又趁着空闲的时间,亲自上手“指导”萧然做菜。 等到傍晚各屋上菜,众人看着一盘盘精美的食物从萧然公主的厨房里被端出来,目瞪口呆。 这跟自己盘子里那些黑不溜秋的,不知道可不可食用的东西简直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开口道: “这做得这么好,公主不会作弊了吧?” 有人质疑作弊,那就是对她厨艺最大的肯定。 萧然一点都不生气,而是开口道: “这点小事本宫可不稀罕作弊,再说了作弊也没有什么好处,这些菜可全都是本宫亲自炒的。” 她完成了炒菜里的炒这个重要动作,这些菜便全都是她亲手炒的。 大家把食物都端上桌后,萧恹身边的风信拿出银针例行验了毒,确保都无毒后,大家才上了桌。 桌上,除了萧然的炒菜、林昭月的花糕还有柳依依做的,其他的看着就是吃了这一顿大概就没有下一顿的样子。 林昭月做的花糕分量多,样式又好看,大家都很喜欢。 林昭月特意介绍了用枫叶做的多放了糖,若是不喜欢吃太甜的,便吃白的还有桃花做的。 林昭月知道萧恹嗜糖,说到多放了糖时,她不经意扫了萧恹一眼。 萧恹对上她的视线时,内心竟有一丝隐秘的欢愉。 所以,枫叶的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有人不信邪,拿了一块枫叶味的,刚咬了一口便被甜得咽不下去: “林二小姐,这是全国的糖商都被你承包了吗?这般甜!” 林昭月笑笑,给她夹了一块白的: “试试这块。” 那人吃了之后眼睛顿时一亮: “这好好吃啊!林二小姐,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林昭月也不藏私,把做法用量材料都跟他们说了。 众人原本以为,那齁甜的枫叶部分糕点会没有人吃,等他们再看的时候,那糕点已经被他们高贵的太子给默默吃了一大半,仅剩两块。 林昭月吃着饭,舀了一碗汤,一口便喝了一大碗: “哇哦,这是谁做的汤,好好喝。” 林昭月问道。 众人的神情有些莫名起来,看了看林昭月,又看了看柳依依。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有人道: “这是柳姑娘煲的汤。” 林昭月显然也愣了一下,看向柳依依,继而莞尔,夸赞道: “柳姑娘的厨艺真好,这汤很好喝。” 柳依依被林昭月这么一夸,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若是月姐姐喜欢的话,依依可以教你怎么做。” “真的吗?那改天有时间我向你请教。” 听到林昭月说改天,柳依依便知道林昭月不是真心想学的,但是看在她既然给了她面子,那她自然也要给她面子。 于是柳依依也夹了一块林昭月做的糕点,夹的正是还剩余的枫叶糕。 吃了一口,柳依依差点没被甜到吐出来。 刚刚看到恹哥哥吃得慢条斯理的,她还以为至少不难吃呢。 柳依依不好意思吐出来,硬着头皮将那块全都吃进去了。 萧恹看着柳依依的样子,贴心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柳依依来不及细想,直接接过来全都喝了进去。 喝得太急,她只觉得这茶水的味道好生熟悉,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林昭月看着萧恹柳依依二人的互动,眉眼微挑。 这会大家已经填饱了肚子,有人提议玩飞花令。 行的是“春”字令,重来一世,林昭月作诗词的能力并没有得到提升,输得很惨。 全场除了林晚、萧恹、柳依依、蔡静、萧然全赢,其他都喝了不少酒,尤其是林昭月最多。 喝多了酒,林昭月便开始撒泼: “不玩这个,这个一点都不好玩,我们玩拇战(划拳)。” 除了林昭月在诗词不精通,也有跟她一样不学无术的公子小姐。 那些人赶紧附和道: “对,就玩拇战,换一个换一个,不然老是我们输。” 林昭月从小跟着三哥玩,吃喝赌那是样样精通。 玩拇战她便是这里的王。 到了这一轮,柳依依喝了不少酒,浑身泛红滚烫,看上去像是醉了。 “恹哥哥,依依好热呀!头晕晕的。” 萧恹垂眸看了一眼柳依依,又扫了眼跟人划拳划得正兴起的林昭月和萧然,道: “你喝醉了,孤送你去休息。” 大家喝了酒,都玩得开了,两人什么时候离席的都不知道。 “恹哥哥,依依好热啊!好难受!” 体内汹涌澎湃的热意,灼得柳依依理智尽失,只是本能的靠着萧恹。 第37章 林昭月,你怎么敢把孤推给别的女人 看着不断往自己怀里靠的人儿,萧恹皱了皱眉头。 依依向来最是守礼,何时有过这般孟浪的举动! 以后,定是不能让她再喝酒了。 萧恹伸手将人推离自己,稳稳扶住她: “依依,你喝醉了。” 柳依依远离了那让自己舒服的冰冷物件,浑身燥热得厉害,哪里管他说什么。 柔弱无骨的手又探了过来,这次直接探到萧恹的衣领处,不耐烦的伸手解开: “恹哥哥,你身上好凉快!” “柳依依!” 萧恹声音微沉,止住她的双手。 柳依依动弹不得,只拿那双含着春水的水眸看着他,声音娇弱又带着某种蛊惑: “恹哥哥,难道你就不想要依依吗?” 也不知是被柳依依撩拨了还是体内的酒气作祟,萧恹体内涌起一股莫名的躁意,来势汹汹。 头脑昏沉,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怀里的人儿不知何时变成了林昭月那张明艳清丽的小脸,委屈的看着他: “夫君,昭昭好难受……” 声音跟小奶猫似的,让萧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男人漆黑的凤眸越发深邃,眸色一暗,他伸手,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朝着屋子走去。 将人放在檀木床上,男人压在她身上,看着身下人儿可怜的样子,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安抚着: “昭昭乖,夫君在……” 他身下的女人在听到的男人称呼时,浑身僵硬了一下,继而伸出\/双腿\/环\/在他腰上,修长的手不断在男人身上点火,极致勾\/引…… 男人垂眸,看着朝他索欢的女人,冷白的指腹轻抚那饱满的红唇,喉结滚动。 这双唇,在他梦里是那样软,那样甜。 低头,刚要吻上去,浓郁的玉兰香扑鼻而来。 不对,香味不对…… 男人迷离的眼神瞬间清明,看清身下的人,反应极大的将人推开。 女人眼神透出一丝迷茫和渴求: “恹哥哥,怎么不继续了!依依是自愿的。”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这狸奴会跑去哪里呢?” “我刚刚听到那屋子有动静,会不会在里面?” 正在这时,有一只雪白的狸奴从窗户边跳下来,喵喵叫了两声。 看着因为等不及从床上下来的柳依依,在她要扑向他时,萧恹伸手将人劈晕,冷声道: “风信……” …… 林昭月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看着还剩鱼尾的糖醋鱼,晕晕乎乎的说道: “听说狸奴最喜吃鱼,这鱼尾和鱼头便给它了。” 说着,拿起筷子夹了鱼尾,送到蔡静面前。 蔡静也喝得有些多,看到林昭月夹了鱼尾过来,想着这鱼可是公主做的,她家的狸奴还有机会吃上公主亲手做的菜,那是何等的荣耀。 “谢谢林小姐。” 说着,她的手习惯性的往怀里摸,一摸,摸了个空,她垂眸,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四下张望,都没有看到狸奴的身影,顿时酒都被吓醒了。 狸奴巴掌大时便被带到她身边,一直养到它成年,蔡静跟它感情很深厚。 “狸奴,狸奴怎么不见了?” 蔡静站起身来,开始慌忙的找。 “大家帮着蔡姑娘一起找找!” 人群中有跟蔡静关系好的人发话道。 一起喝过了酒,情感就不一样。 大家都起身自发的去找。 林昭月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不知不觉便走到一处院子前。 “喵呜……” 狸奴的叫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我好像听到了它的叫声。” “我也听到了,从那屋子里传来的。” “蔡姑娘,狸奴在这边。” 闻身赶来的蔡静步履匆忙,救狸奴心切,她也不管那是谁的院子,住着什么人。 伸手直接推开门,看到屋里的一幕,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只见那雪白的狸奴站在太子的脚边,男人一身镂金月白锦袍,姿态闲雅的端坐在宽大的檀木床上,手里拿着小鱼干正在喂它。 雪白的狸奴吃得满嘴流油,尾巴高耸,用头讨好的蹭着男人的裤脚。 男人面色白皙清寂,神色从容,哪里像中招的样子。 看着萧恹手里的鱼干,林昭月整个面色苍白,下意识的看了四周,没看到青竹的身影,也没看到柳依依的身影。 心中的某根弦瞬间就绷紧了。 她攥紧手里的手帕,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许是青竹去别处找狸奴了! 她要稳住,不能自乱阵脚。 再抬头去看时,对上的便是男人黑冰似的双眸,眸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森冷。 饶是前世,她也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目光。 自男人身上散发的寒气萦绕在众人身边,那霸道的帝王之气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蔡静率先跪下来,颤声道: “臣女不知太子在此休憩,扰了太子清净,还望太子恕罪!” 她不知为何太子怒气那么大,赶紧跪下来认罪。 他们可不像林昭月那般命好,有一个国公爷的爹爹顶着。 众人见此,全都被吓醒了,纷纷下跪。 全场只有萧然和林昭月还站着,萧恹那双漆黑的眸子沉沉的朝她望来。 他是君,她是臣! 她应当跪。 林昭月咬了咬牙,撩开衣裙。 林昭月的动作被男人尽收眼底,某种猜想得到印证,萧恹手里的鱼干顷刻被碾成碎屑,眸光更是阴沉得可怕。 林昭月,她怎么敢的! 这便是她的手段? 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好!很好!林昭月,你好得狠啊! 林昭月刚要下跪,萧然便抓住了她的手,眉头微皱。 也不知谁惹了她的太子哥哥动了这么大的怒气! 她看了一下四周,没看到柳依依人。 得,又是因为柳依依! 柳依依惹的他,他去找柳依依呀!冲他们发火什么劲! 萧然不买账,拉着林昭月的手便走了。 “然然瞧着太子哥哥的心情不好,那然然便不打扰了。” 说着,拉着林昭月的手便往外走。 刚走了没两步,林昭月便听到屋子里传来萧恹冰冷的声音: “今日有人给孤下药,不查出来,谁也别想离开别苑半步,包括你,林昭月!谋害储君,累及九族!” 随着萧恹话落,整个别院陷入一片死寂。 跪在地上的人脊背都出了冷汗,头垂得更低了,紧张的氛围萦绕在这间院子里,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给太子哥哥下药? 萧然愣住,停住脚步,转过身去。 只看到太子哥哥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萧然眼里闪过担忧,一边转过头去,一边叫着随从的太医。 “着火了,着火了……” 外面有人喊着,众人只见冲天的火光从厨房那边传来,接连一片。 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烟的味道,噼里啪啦,那火烧得极大。 男人黑冰似的双眸紧盯着林昭月,只见她一脸淡然,瞧不出神情。 在他眼皮下下药,销毁证据…… 长能耐了! 守在门外的侍卫赶紧救火,然而等他们将火扑灭的时候,厨房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 太医正在给萧恹把脉时,风信从外面走过来,在萧恹的耳边道: “柳姑娘情况不乐观。” 林昭月发现,在风信汇报后,萧恹看自己的目光寒气更重了一些。 他轻轻的扫了一眼众人,道: “滚!” 听到萧恹的话,众人松了一口气,赶紧起身撤退。 林昭月转身也想走,被萧恹叫住了: “林二小姐就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房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林昭月低垂着眉眼,平静道: “臣女不知太子需要臣女交代什么?” 第38章 她竟想退婚!! 看着装傻的林昭月,萧恹没有跟她拐弯抹角。 不知她下的什么药,药性猛得让他差点都招架不住,要不是他自幼习武,靠着一身内力强撑着,只怕现在…… 想起药效发作时,他脑海中出现她的脸,再看她时,萧恹声音低了好几个度: “解药!” 依依体弱,根本撑不住。 林昭月闻言,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殿下不会以为药是我下的吧!” 见她一副死不承认死不悔改的样子,萧恹眼神冷了一分: “依依身子弱,扛不住,林昭月,胡闹也要有个度,解药,孤不想再说第二遍!” “如果太子觉得药是我下的,证据呢?” 厨房被她烧了,桌上的一切证据也被她毁了。 她绝不能承认! 黑冰似的眸子紧盯着她,眸底暗流涌动,有什么即将喷出,又被他硬生生给压下去。 男人周身散出一股凛冽的气息,声音比那寒冬还要冰冷: “把人带进来。” 听到动静,林昭月转过头去,只见青竹被风信押着进来,强迫她跪在地上。 “小姐。” 青竹面上带着惊恐,道: “小姐,青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风侍卫突然把我抓了起来。” 林昭月扫了她一眼,确认她没有受伤后,道: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萧恹看着主仆二人,直接被气笑了。 她们是以为他不敢拿她们怎么样? “林二小姐,堂堂林国公的掌上明珠,你去哪学的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林昭月不为所动。 下三滥? 跟他们前世相比,她的手段实在是太上得起台面了! “若是孤没有猜错的话,林二小姐应该是把药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放在花糕的枫叶部分,一部分是放在茶水里,想来这些,都是林二小姐提前计划好的。 所以今日在东市,孤说想要回东宫时,你立即就跟孤服软,装可怜博同情;你知道孤嗜甜,晚上在介绍花糕时,又装作不经意的看了孤一眼,给孤暗示,再加上今早你特意说要做花糕给孤吃,你知道这双重的表示下,不管是因为你是国公府的二小姐,还是孤的身份,都不会拒绝你,你也知道孤喝的茶都是特质的,又在茶里放了另一种药,这两种药单独放不会产生毒性,合在一起才会产生药性,所以风信在验毒时没有发现问题。 同理,你搞定孤之后,便转移到依依身上,你明明跟她自然然及笄礼之后关系便逐渐恶化,或者说你单方面讨厌依依,却故意喝了她的汤,还夸赞了她,你算准了依依的善良,知道她不会让你难堪也会吃你做的糕点,你也算准了柳依依会喝孤的茶,后面又借着游戏灌酒,打算以酒性来掩盖药效发作。 你见孤带柳依依离开后,又算准时间,故意让你的婢女将狸奴引到这里,想要带人来捉奸。 林二小姐,孤说得可对?” 除了柳依依善良这点,他说的,一字不差! 林昭月本来做这件事情时也没想过真的瞒得过他,这件事情造成的结果便是萧恹睡了柳依依,被众人抓包后因为声誉娶了柳依依,而林家也可以借此退婚。 就算后来他知道了,但是没有证据他怎么办? 她爹是国公,皇上就算看在她爹的面子上也不会太过责罚她。 再说了,朝堂上,只要不是太子一党的,谁想国公府和太子成为姻亲? 有了国公府的助力,再想要动萧恹便是难上加难。 让她没料到的是,原本该跟柳依依颠鸾倒凤的人此刻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她也没想到,萧恹那么爱柳依依,竟然能忍住。 听楚白说,这药,一般人是扛不下来的。 林昭月低垂着眉眼,道: “太子殿下也说了,这只是太子殿下的猜测而已,臣女自知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但也不能空口无凭的便如此诬陷臣女吧!” 萧恹看着她,轻啧了一声: “相处两年,孤竟不知林二小姐还有这般算计人心的能力,孤自愧不如! 这个计划是把孤和依依的心里和习惯都摸透了,否则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差错都会导致失败。” 停顿了一会,男人又慢条斯理的说道: “不过孤倒是好奇林二小姐这般做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败坏依依的名声呢?还是想要孤跟其他女人不清不楚好以此退婚?” 说到退婚两个字时,萧恹注意到林昭月的睫毛动了两下。 所以,她竟是想退婚? 那双漆黑的眸子顿时变得锐利起来,男人额上青筋爆出,呼吸急促,胸腔里似是藏了一把火,正在体内四处肆虐。 砰的一声巨响,男人捏碎手里的茶杯,茶水混着血水滴在地上,有的浸湿男人身上华贵的锦袍。 黑冰似的眸子就那样凉凉的看着她: “林昭月,这婚事当初是你求的!” 少女睫毛轻颤,不动声色道: “臣女一直爱慕太子殿下,从来没有过退婚的想法。” “好,林昭月,你很好!既然林二小姐不在乎一个女子的声誉,那想必也不会在意一个丫鬟的生死。 风信,将她的手砍了,再把她的皮活剥下来做美人灯!” 第39章 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夜晚的春风染上寒气,夜幕降临,阴影笼罩整个大地。 “太子殿下,奴婢自知身份低贱,不敢欺瞒太子殿下,那鱼干是奴婢自己的,故意引狸奴到这院子里来也是奴婢一人所为,与小姐无关。 奴婢不过是见太子殿下和柳姑娘举止亲密,又知我家小姐对殿下一往情深,想要引她过来,让我家小姐对太子殿下死心罢了,就算太子殿下要把奴婢打死,奴婢也是这么说。” 林昭月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肉里。 “太子殿下,没有证据便胡乱杀人,这要是传出去,只怕对太子的名声不好吧!” 事到如今还威胁他? 男人偏粉的薄唇勾起一抹凉薄的微笑: “证据?林二小姐,你觉得以孤的身份杀一个婢女需要证据?” 手心里的指甲深陷一分,有殷红的血液自掌心流出。 别说折杀一个婢女,就算是一百个婢女,也没人敢说什么。 奴仆在权贵的眼里,与宠物无二,打死发卖,民不告,官不究。 天底下又有谁敢去官府里告这真龙之子! 林昭月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萧恹,似是才刚刚认识他一般: “太子殿下果真是这般想的吗?因为她只是低贱的奴仆,所以可以任意折杀是吗?” 萧恹不喜欢林昭月此刻看他的眼神,仿佛只要他点头,她便万念俱灰。 “林二小姐,若你执意要证据,刺杀够不够?你说若是国公府养出一个来刺杀孤的刺客,国公府会不会被牵连?” 少女红唇紧抿,那双杏眼就那样倔强的看着他,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 男人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松开手,被他捏成粉末的茶杯从掌心溢出,声音带着凉意: “林二小姐是在责怪孤以权压人?那林二小姐又何尝不是仗势欺人呢? 你欺她无权无势,知道就算日后东窗事发,也有林国公和你大哥给你兜底,所以你肆无忌惮,连孤你也敢下药。 不过林二小姐久居深闺,大概不知道朝堂之上有的是虎狼紧盯着林国公,只等他露出破绽,群起而攻之。 若是今晚之事传出去,被有心之人利用,林国公这次就算不脱层皮也要被咬下一块肉来。 林昭月,你虽是林国公的掌上明珠,可你别忘了,孤是储君,孤的父皇乃万乘之主,一言可定天下。 往后行事,多动脑子,像今日这般被人一眼看穿又被拿捏把柄的,简直愚蠢至极!” 风信跟了萧恹多年,若是别人如此,只怕早就身首异处,随便扔在乱葬岗里被饿狼分食了。 如今虽林二小姐犯了大错,但从太子骂人的语气中,他听出了一丝纵容。 跟随太子这么久,风信头一次听到太子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甚至最后,他还在教林二小姐如何行事。 他总觉得,太子对林二小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风信手中的刀不自觉拿得离青竹远了一些。 抬眼瞧着不发一言的林昭月,萧恹耐心耗尽,眉头紧蹙,道: “拿出解药,孤便将此事揭过了。” 林昭月顿了一下,声音嘲弄: “太子殿下,你就是她的解药啊!” 原本淡定从容的男人瞳眸一缩,黑冰似的眸子危险的盯着她: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太子殿下就是解药。” 正在这时,一个侍卫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附在萧恹耳边道: “殿下,太医说了,柳姑娘所中情毒极为歹毒,唯一的解药便是……便是与男子欢好,若是两个时辰内不解,有性命之忧。” 唯一的解药,与男子欢好? 他以为她只是小打小闹,没成想,她竟这般狠毒。 林昭月,那便怨不得孤了! 他说过,不准任何人欺负她,林昭月,也不行! 黑眸凝出杀意,男人起身,华丽的锦袍遮不住与生俱来的霸气,令人胆寒的杀伐之气铺天盖地而来,每走一步,空气便凝固一分,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流动。 干净的皂靴停在她面前,那双玉白的手掐住少女脆弱的脖颈,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底的杀意清晰可见。 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解药!” 窒息感犹如潮水般涌来,林昭月仰着头,身子瘫软,却还是倔强的看着他: “太子殿下,你敢掐死我吗?你能舍下跟国公府联姻所带来的好处吗?你不敢,不是吗?” 说着,她轻笑起来: “萧恹,你不敢的!” 萧恹听着林昭月的话,漆黑的眸底划过狠戾,声音不轻不慢,凉薄无比: “孤有何不敢?跟依依的性命相比,国公府所能给孤带来的助力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吗? 所以前世在他坐稳帝位后,才会为了博美人一笑,毫不犹豫的将国公府铲除。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林昭月眸底蒙上一层浅淡的红雾。 “既然林二小姐不肯交出解药,那她所承受的痛苦,林二小姐也要陪着,并且十倍承受,情毒,孤有的是。” 说着,萧恹挑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打开,掐住她的下巴,将药倒了下去。 这个疯子! 青竹瞳孔猛的放大,本以为太子就算对小姐没有情意,至少也会顾忌国公府不敢对小姐怎么样? 所以在她被风信抓住时,她才不反抗,就怕举止不当引起萧恹怀疑,给国公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成想…… 这个疯子! 风信看着自家殿下的所作所为,也觉得太狠了,那些对待犯人的手段,如今却用在林二小姐的身上。 他真怕殿下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正当风信愣神时,手腕一痛,接着凌厉的掌风便朝他袭来。 风信反应极快的偏了身子,躲过要害,但还是被青竹的一掌打中掌心,雄厚的内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 “砰”的一声巨响。 风信高大的身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的砸在柱子上,壮硕的柱子被他撞得碎了一地。 握紧从风信手中抢过来的利剑,青竹犹如杀神附体,执着剑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来。 刚来汇报的侍卫见此,拔剑便冲了上去,被青竹一剑封喉。 细小的血丝溅到她脸上,平添几分杀戮。 猩红的鲜血沿着冰冷的剑身滑至剑尖,滴在地上。 三千青丝无风自舞,那双清透的眼毫无感情的盯着萧恹,抬手执剑指向他,带起凌掠的剑风,声音无一丝波澜: “伤小姐者,死!太子殿下,你也不例外!” 第40章 喜欢跪是吗?孤便让你跪个够 已经许久没有人敢这般拿着剑对他了。 上次拿着剑对他的人,他叫人剥了皮喂狗。 幽深的凤眸扫了一眼脸色涨红的人儿,有几串泪珠从她眼角滑落,看上去可怜极了! 玉白的手松开,漆黑的眸子深若寒潭,声音带着凉意: “林昭月,你可真是长能耐了!” 林昭月听到萧恹的话,杏眸微闪。 他是以为青竹是受了她的指使? 她连青竹会武功这件事情都不知道。 在上辈子,青竹并没有在她面前展现过身手。 林昭月摔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着气,泛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稳稳执剑的青竹。 好似自她重生以来,许多事情都跟前世有了偏差。 林昭月干呕着,尝试将萧恹的药吐出来,但都是徒劳。 青竹扫了一眼地上些许狼狈的林昭月,看向萧恹的眼神杀意更重。 握着剑柄的手指骨泛白。 萧恹垂眸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利剑,冷声道: “来人,有刺……” 话还没喊完,砰的一声,只见林昭月撩开衣裙,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因为体能没得到恢复,又被灌了药,她跪得并不稳当,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脸颊浮起异样的红晕。 “小姐……” 青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 林国公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自家小姐跪过谁。 “昭月知错,我的婢女不过是因为担心臣女的安危才会如此,若是太子殿下要责罚,便责罚臣女一人,还有下药之事,是臣女鬼迷心窍,犯了错,臣女一人承担,无论太子殿下怎么罚,臣女都认,还望太子宽宏大量,不要连累其他人。” “小姐,这不关你的事,是青竹自己……” “青竹,放下剑,跪下,跟殿下认错。” 见青竹不为所动,林昭月的声音沉下来。 “青竹,怎么?现在连小姐的话你都不听了?” “青竹不敢。” 放下剑,青竹跪了下来。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今日小姐所受的折辱,来日她必定百倍奉还。 萧恹刚刚说得对,刺杀跟下药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下药可以说是小孩子家的小打小闹,但是刺杀,不止砍脑袋的,若是国公府真的出了一个刺杀储君的人,必受牵连。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萧恹漆黑的眸子彻底沉下来,那张俊美的脸像是裹了一层冰。 他是安国的太子,从小到大有许多人跪过他,可是只有林昭月这一跪像是有一颗巨石砸在他的胸口上,闷闷的疼,还有已经燃到极致等待喷发的怒火。 手中的玉扳指被他捏碎,他看着林昭月,咬牙: “好,林昭月,你喜欢跪是吗?那孤便让你跪个够。” 说着,男人大步朝她走来,带着盛大的怒气,伸手拽住她的手,将人拖到一处院子前。 那院子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浓重的中草药味从里面传来,来往的人个个面色凝重,偶有婢女端着盆冰水进去,又端着凉水出来。 林昭月知道,柳依依在里面,因为萧恹没有及时与她欢好而正在备受折磨。 “林昭月,你就给孤跪在这里,等依依平安无事为止,你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你十颗脑袋都不够孤砍!” 说完这话,男人甩袖而去,带着极大的怒火。 “小姐,都怪青竹不好,是青竹刚刚冲动了。” 刚刚萧恹是想要以刺杀之名将她拿下,小姐这才跪下求太子的。 “小姐知道你也是因为着急小姐我才冲动的,小姐不怪你。” 若是跪一跪就能救人,她可以跪到他厌烦为止。 尊严是什么? 她的脊背早在上一辈子的时候就被打断了。 都是因为她。 青竹眼睛一红,又开始掉小珍珠,也跟着跪了下来。 “他只让我跪,你何必跟着受这个苦,快起来。” “青竹不要,青竹就要跟着小姐跪。” 见劝不动她,林昭月便没再说,而是开口道: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武功?我怎么不知道?” “奴婢自小就会,不然国公爷怎么可能挑中奴婢过来服侍小姐。” “可我怎么没有听你提过?” “那小姐也没问青竹啊!再说了小姐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奴婢都没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可你老是哭?” “小姐,请问哭跟青竹会武功有什么冲突吗?” 林昭月:…… 看着被他罚跪在院子里还有闲心聊天的主仆二人,胸口里的那团火没有消下去,反而越烧越旺。 手里的茶杯被他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屋里听到动静的人越发的大气不敢出。 他们都是太子的人,从未见过太子发过这么大的火: “林昭月,你给孤滚进来跪在依依床前伺候!” 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林昭月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他可真是最会知道怎么折辱人了! 林昭月红唇微抿,泛着一丝白。 “简直欺人太甚!” 青竹说着,起身就要冲进去。 林昭月拉住她的手,道: “青竹,你再冲动不知道等会他又发什么疯,不就是伺候人,小姐去就是,又不会少块肉。” “小姐……” 他都能为了柳依依诛她九族,不过跪着伺候而已。 体内的药开始发挥效用,像是被人扔进火炉里,发烫,发热,缺氧般的感觉涌上来,头也跟着晕乎乎的。 来到雕花精美的木床前,床幔轻垂,一截皓白的手臂伸出来,泛着水亮,全被汗湿了。 薄纱里,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恹哥哥,月姐姐也是无心之失,你不必为难月姐姐。” 善良、娇美、柔弱,反观她,嚣张、庸俗、歹毒,多么鲜明的对比,难怪能让萧恹一直念念不忘,将她放在心尖上。 林昭月没去看一旁浑身散发着寒气的萧恹,砰的一声直接跪在床前,接过婢女手里的帕子,开始伺候。 柳依依的婢女知道是林昭月给她姑娘下的毒,心中记恨,临走前,借着衣裙摩擦时,用膝盖狠狠顶着她。 林昭月体内情毒发作,本就没多少力,被她一顶,整个人往前扑,摔在前面的冰水盆里。 第41章 萧恹的恐慌 看到林昭月摔倒,萧恹心里一紧,再看那丫鬟时,眸底划过一抹杀意。 冰水浸湿她身上的襦裙,今日出了太阳,她本就没穿多少,此刻浑身湿漉漉的,虽然驱散了情毒在她身上引发的热潮,但随之而来的是寒冷。 林昭月撑起身子,将盆放好,拧了几下衣服,沉默的拿过别的冰水,清洗帕子,开始给柳依依擦汗。 全程一言不发。 柳依依看着林昭月一身湿漉漉的样子,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 “月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全身湿透了?” 林昭月眼睛都不眨一下,平静道: “哦!不小心摔的。” 柳依依听到她的话,虚弱一笑,道: “月姐姐怎的这般不小心,不知道的以为中药的是月姐姐呢!” “嗯,你猜的没错,因为你中的药没有解药,你的恹哥哥为了替你出气,也给我喂了情毒,让我比你难受十倍。” 萧恹刚刚说难受十倍时,林昭月没有概念,只是如今,体内冷热交叉,身体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若不是前世在冷宫时受过她的酷刑,她现在只怕会撑不住。 听着林昭月平静的说出他的所作所为,一种难言的酸涩在萧恹心底翻涌,心脏有一阵细微的惊慌和钝痛。 他此刻宁愿她大哭大闹,或者扇他一巴掌骂他,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平静。 平静得让他心慌,那种即将失去某种东西的恐慌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偏粉的薄唇紧抿着…… 柳依依看着林昭月额上密密麻麻的冷汗,眸底的得意一闪即逝。 假装害怕道: “月姐姐,这个药要是一直找不到解药,依依会死吗?” 林昭月面无表情:“会。” 旁边的婢女听到林昭月说会,恨不得抽她的筋扒她的皮。 “不过你放心,如果你死了,你的恹哥哥也会把我杀了给你陪葬,一个国公府的二小姐给你当葬品,柳姑娘倒也不亏。” 说着,林昭月拿着已经变得湿热的帕子出来,重新放在冰水里泡洗。 冰水将她葱白的手冻得通红。 刚刚那个婢女的故意刁难其他人都看到了,这林二小姐不吭声,太子不吭声。 太子不吭声自是因为他宠爱她们姑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这林二小姐嘛,从刚刚她说的太子对她的所作所为,她自是不敢再造次了。 有太子撑腰,几人对了对眼,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趁着太子跟太医商量柳依依病情,在林昭月半起身时,伸脚踩住她的裙摆。 襦裙的外层便是一层轻纱,被她们一踩,只听撕拉一声,薄纱后半部分直接被撕断,薄纱拖在地上,显得不伦不类。 林昭月只是看了一眼,扫了一眼她们几人,而后抿着红唇,膝盖着地的挪到柳依依床前。 得逞的几人相视一眼,接着捂嘴笑。 萧恹转过头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看着林昭月被一个个小小的婢女那般针对也不敢说话的窝囊样,偏粉的薄唇紧抿着,胸腔那股无名火又开始在体内四处肆虐。 林昭月,你的脾气呢! “殿下,李老先生过来了。” 李老先生是有名的神医,是东宫专属的大夫,也专门治疗柳依依的心疾。 之前柳依依复发,他便去找新的药方。 柳依依的心疾实在古怪,找不到病根,但是又一直治不好,隔几段时间就会复发,反反复复。 李老正在小茅屋里晒草药,就被东宫的人捉了回来,看上去风尘仆仆。 听到外面的声音,几个丫鬟赶紧出去迎接,出去前,也不知道是谁,踹了林昭月一脚。 毒发的药性让她心神俱疲,被那一脚踹着,倒在地上,头磕着檀木床,脑袋剧痛,眼皮一沉,陷入一片黑暗中…… …… 几个丫鬟听从李老先生的安排,去准备所需之物。 几个丫鬟出了屋子后,抑制不住兴奋的聊到: “谁能想到往日风光无限的林二小姐也有今日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我们有朝一日还能将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踩在脚下,她还不敢吭声。” “国公府又如何?还能大过太子去?只要有太子的宠爱,管她爹她哥是多大的官,在太子面前,还不得当孙子,想起林二小姐刚刚那窝囊样我就想笑!” “我刚刚还踹了她一脚。” “我踩了她的裙子……” 看着渐行渐远的几人,青竹握着剑柄的手不住收紧。 她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 …… 萧恹跟李老先生绕过屏风,走进房间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一身湿衣襦裙的少女躺在地上,额上溢出鲜血,汇成一小摊。 双眼紧闭,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萧恹抬起的脚顿住,那双漆黑的瞳眸一寸寸放大,莫名的恐慌传遍四肢百骸,他全身僵硬,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冷白的指骨因为太过用力,骨节突起、泛白,紧抿的唇瓣不自觉颤动。 他想动,却动不了,想说什么,但是嘴唇蠕动了几下依旧什么都发不出。 全身像是被什么定住一般。 李老咦了一声,赶紧上前去。 检查了一下外伤,除了额头并没有其他。 他刚把上脉,便被她身体的热度给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烫?” 把了一会脉,李老有些疑惑的看向萧恹: “太子,这症状怎么那么像你……” “她交给我,李老帮依依看病便是。”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带着哑和涩。 闭了闭眼,平息好情绪,萧恹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 感受到自她单薄的身上传来的滚烫的体温,那热度像是化成了熔岩,灼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萧恹垂眸看着怀里晕过去的人儿,嗓子干涩。 他想,不管柳依依能不能挺过,对她的惩罚也已经够了。 见到萧恹抱着林昭月出来,青竹刷的一下站起身来,等看到浑身湿透的林昭月和满头的血时,利剑出鞘,直抵萧恹的喉咙: “把小姐给我。” 萧恹无视她的剑,只道: “去找身干净的衣服过来,然后去国公府报信说端敏公主邀请林二小姐去皇宫暂住两天。” “把小姐给我。” 太子这般折辱小姐,又任人欺负她,青竹已经不信任他了。 看出青竹的执拗,萧恹凉凉开口: “怎么?你还要你家小姐为了你妥协?” 青竹咬牙,狠狠的瞪着他,最终还是收了剑。 将人小心的放在床上,萧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倒了一粒药丸置于指尖,掰开林昭月的红唇,强迫她吞了下去。 正打算先给她脱下外袍时,瞥见她衣服上一个明晃晃的脚印。 这个脚印自然不是她踩上去,只能是…… 想起在柳依依屋子里那些丫鬟欺负林昭月的场景,他盯着那个脚印沉默半响,开口道: “风信。” 风信一扭一扭的走进来,被青竹那一掌打得他现在还有些疼。 “属下在。” “将今天在东院伺候的丫鬟全做掉,尸体沉河!” 萧恹的话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嘲弄的声音: “太子殿下这是在帮臣女出气吗?” 第42章 别装作这幅模样,怪恶心的 萧恹转过头去,只见少女已经醒了,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看着他,嘴角的嘲弄越发明显: “可是啊太子殿下,不是你给她们的特权吗?在众人面前那般折辱我,让林国公的二小姐跪着给她们的姑娘伺疾,如今又装作关心我的模样,太子殿下,难道你不觉得恶心吗?” 因为有他的态度,他的纵容,她们才敢那般对她。 握在背后的手紧了紧,萧恹习惯性的轻抚手上的玉扳指,然而那里此刻空空如也,只剩一圈浅淡的痕迹。 “林二小姐,这是在怨孤吗?” 林昭月低垂着眉眼,掩掉眼中的情绪: “不敢!” “那便是感到委屈了?事情因你而起,你委屈?林二小姐怎么不问问,被你陷害之人委不委屈?被你害到如今生死不明的人委不委屈?” 呵! 这是在叫她以心换心? 可是本来呀! 她就挺想让他们死的。 “棋差一招,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孤要你的命干嘛!” 林昭月冷笑:“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前不久,太子殿下可是让我给你的柳姑娘陪葬呢!” “孤也记得林二小姐说过,你活着对孤的价值更大。” 抬脚走到床边一边开口,一边伸手想要探她的脑袋,被林昭月避开了。 “假惺惺。” 药是他亲手掐着她脖子喂的,罚也是他亲自罚,如今又装作关心她的模样。 玉白的手探到半空顿住,黑眸凝着她,凉凉道: “孤刚刚抱你出来时,你的丫鬟还拿着剑对着孤呢?要不孤现在以刺客之名派人全程搜捕,将她抓起来?” 卑鄙! 又威胁她! 林昭月咬牙,偏过头来,眼里的愤恨似是要将他撕成碎片。 冰凉的手触到她的额头,林昭月被冰得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温度降下来了,体内的毒应是解了。 “如今倒是有了几分脾气,刚刚怎的那般窝囊,任那些下人如此欺辱你?” “呵!她们可都是柳姑娘的大红人,柳姑娘中毒殿下便给我喂药,让我受她十倍的痛苦,若是我反抗,只怕我的婢女此刻也被喂了野狼了吧!萧恹,别作出这副模样,真他娘的恶……” 林昭月还没骂完,就被男人冷白的指腹按住了嘴。 男人精致的眉眼微蹙,低着头,浓郁的龙涎香充刺鼻腔,声音暗含警告: “再说脏话,孤亲烂你的嘴。” 林昭月那张杏眸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萧恹,你是不是有病,我现在恨不得弄死你,你却在这里跟我调情?” 果真是个疯子! 不折不扣的疯子! 完全不能用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他! 调情吗? 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漆黑深邃的眸底藏着某种欲念,可是他真的很想亲她。 自从刚刚看到她晕倒之后,他总觉得心的某块位置是空的,让他躁郁,不得安生。 想要狠狠的亲她,狠狠的抱她,将她融入骨血,将那块空的位置填平。 对上萧恹黑沉沉的视线,林昭月本能的察觉到危险,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男人修长的手按住她的双肩,不悦道: “乱动做什么?” 林昭月想要佛开他的手,但未能撼动他分毫,最后受苦的是她的肩胛,像是被他捏碎一般,疼得厉害。 “我要回府。” “你如今这般模样如何回去?我已经让青竹回去报信说你在萧然那里暂住两天了。” “萧恹,我要回府!” 林昭月又说了一遍。 萧恹没动。 两人对峙半晌,林昭月知道她说什么都是徒劳,便不打算再跟他沟通。 他就算捏碎她的肩胛骨,她也要回去。 见少女不知疼痛似的挣扎,萧恹手中的力道卸了一分,开口悠悠道: “你再乱动,孤便亲你。” 林昭月抬眸看他,见他眸底还是黑沉沉的,咬了咬牙。 他这种带着欲\\色的眼神,她太熟悉了,他是真的想,只要她不乖乖按照他说的,他真的会亲她,甚至可能更多…… 这个疯子,变态,有病!真是有大病! 自暴自弃的重新躺下去,林昭月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萧恹知道风信还在外面等自己,扫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话: “乖乖躺着,待孤回来不见你,孤便以刺客的罪名全国通缉你的丫鬟。” 见那被子抖了一下,萧恹便知道她听进去了,起身,朝着门口踱步而去。 风信自从接到萧恹的命令后,一直处于焦虑的状态,就怕是太子一时脑热做的决定,到时候又后悔: “太子,真的要全部做掉吗?” “还需要孤说第二遍?” 风信犹豫: “可是,她们毕竟都是柳姑娘的人,若是柳姑娘知道,只怕……” “她御下无方,养出个目无尊卑、仗势欺人的废物,是她的错,孤没罚她已是对她的纵容,那些人,做了便是!处理干净,别让人抓到把柄。” 要是落个嗜杀的名头总亏不好。 风信:…… 目无尊卑? 林二小姐的婢女都将剑抵在您的脖子上了也不见您说要做了她? “是。” 进到东院时,李老已经完成了把脉。 隔着床幔,虚弱的声音传过来: “李老,太子也中了药,太子身份尊贵,万不可出了差错,还劳烦您先帮太子看看,依依不要紧的。” “柳姑娘不必忧心,此情毒虽然歹毒,但是对男子却只有催情作用,太子并无性命之忧。” 李老经常给柳依依看病,这姑娘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又温和知礼,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怪怪的,像是披了一层假皮。 “李老,依依的病情如何?” 众人见到萧恹进来,纷纷低头行礼: “太子殿下……” 李老摸了摸山羊胡,有些得意道: “此情毒早前虽为禁药,但好巧不巧的,前两年老夫便已研制出解药,待柳姑娘吃下解药,将毒药逼至腕间,再放半碗毒血,便可解了。” “那便劳烦李老了。” 说着,派了另一名太医去看林昭月,自己则坐在旁边,看李老给柳依依治疗。 柳依依吃了药,过了半晌,体内血液翻涌,她能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指尖流动。 这种感觉不好受,也不太难受。 总归不舒服。 待到血液流动的感觉停止,冰凉锋利的匕首抵在她皓白的腕间,接着外面传来李老的声音: “柳姑娘,可能有些疼,你且忍一忍。” 锋利的刀刃割开皮肉,柳依依能察觉到血液自体内溢出,很疼。 她开口,委屈的哭道: “恹哥哥,依依疼。” 旁边的婢女闻言,立即心疼道: “都怪那个林二小姐,嚣张跋扈,骄纵任性,心肝都是黑的,好端端的给我们姑娘下毒,还下的是这般歹毒的情毒,若不是有太子在,我家姑娘估计就送命了。” “谁说不是呢?虽说她身份尊贵,可是怎么说姑娘也是太子的师妹,她到底有没有将太子放在眼里。” “要我说啊!应该把她再叫过来,让她继续跪着服侍姑娘,说不定她的诚心能抵住罪孽,姑娘也好得快些。” “是啊太子,您看姑娘都疼成什么样了?” 第43章 林昭月竟是未来太子妃? 萧恹漆黑的瞳眸轻飘飘的扫过那几个丫鬟,毫无温度道: “来人,将这几人拖下去杖毙。” 萧恹话落,空气瞬间凝固下来。 冰冷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几个仗着太子宠爱自家姑娘便肆无忌惮的丫鬟看着端坐于主位上的太子,感受着自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头脑一片空白,双腿软成一团,忙跪下求饶: “太子殿下,奴婢子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殿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灯火摇曳,屋外的侍卫蜂拥而至。 屋内的气压低得吓人,看着那些侍卫,丫鬟身体颤抖不止,喊道: “姑娘,烟儿服侍您多年,求您救救烟儿。” “求姑娘救救奴婢……” …… 流烟确实伺候了她许多年,刚刚虽言语有冒犯,但是恹哥哥看在她的面子上应当罪不至死,怎的发了这么大的火? 柳依依脑海中浮现出林昭月浑身湿漉漉的样子,难不成恹哥哥是在为她出气? 顾不上受伤的手腕,柳依依撑着虚弱的身子从床上起来。 “哎,柳姑娘你可别乱动,这要是毒血回流,你还要再遭这一次罪呢……” 李老在一旁苦口婆心。 柳依依没听,掀开床幔,只着一身白色中衣下榻,赤着脚,跪在地上。 周围的侍卫和李老瞧着这一幕,早就转过身去。 “恹哥哥,流烟她们也是担心依依,这才说话失了分寸,还望太子饶她们一命。” 萧恹漆黑的眸子看向柳依依,并不发话。 见萧恹不为所动,柳依依眼睛红红的,特意露出正在流血的手,水眸红红的,落下泪来,磕了一个响头: “求恹哥哥看在依依的面子上,饶她们一命。” 那截皓白的手腕有鲜血不断流出,将雪白的中衣染红,滴在地上,一滴、两滴…… 萧恹漆黑的眸子微动,冷声道: “依依,你可知挑拨太子和未来太子妃的关系,该当何罪?” 柳依依身子僵硬了一下,银牙几乎要被咬碎了。 恹哥哥……恹哥哥竟然在这种时候公布林昭月的身份,这让她日后如何自处? 为何以前瞒得那样好,如今却不瞒了? 早知刚刚她就不该逞能,婢女她多的是,不过身份低贱的人。 作为婢女,冲撞贵人本就该杖毙,何况对方还是太子! 挑拨太子和未来太子妃的关系? 可是她们刚刚明明只说了让太子罚那林二小姐,何时扯到太子妃了? 还是说…… 林昭月就是未来太子妃? 既得太子亲口承认,那必定是皇上赐了婚的。 几个丫鬟面色惨白…… 到了这一步,容不得她后退,柳依依咬牙,低声道: “是死罪!不过她们服侍依依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太子饶她们一命!” 那双黑冰似的眸子盯了她半响,继而收回视线: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出去仗一百,能不能活全靠她们了!” 侍卫得令,低头押着丫鬟拖到屋外…… 外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柳依依磕头谢恩: “谢谢恹哥哥。” “回床上躺着好好配合李老治疗。” 李老看着满地的血,急得冒出一层冷汗,作为医者,他可不想有任何一位病人死在他的手上。 这一治,直到半夜才彻底解了毒。 李老正在给柳依依包扎,隔着朦胧的床幔,柳依依看向正在外面端坐的男人,开口道: “恹哥哥打算如何处置月姐姐?” 男人眸光微动,道: “孤已经给过她惩罚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他说的惩罚只是跪着服侍她?给她喂情毒吗? 可是若是没有李老,她真的便死了,这惩罚会不会太轻了? 还是说,恹哥哥对她心软了? 柳依依抿了抿唇,柔声道: “依依相信月姐姐也只是一时糊涂,而且这一次月姐姐受了那么大的苦,想必月姐姐也不好受,恹哥哥不再追究,那依依便放心了。” 萧恹轻轻的嗯了一声,嘱咐道: “你好好休息,孤明日再来看你。” 说着,转向一旁从东宫调来的婢女,道: “好好伺候柳姑娘。” “是,太子殿下。” 萧恹将李老送出别院,到了别院门口,萧恹道: “李老,可有让人吐真言的药丸……” …… 萧恹再回到院子时,林昭月已经睡了,青竹趴在她床边守着。 听到脚步声,青竹立刻警惕的睁开眼。 看到是萧恹,眼睛里的警惕更甚,压低声音道: “太子深夜来此,想干嘛?” 萧恹冷冷的看着她,吐出两个字: “出去,孤不想说第二遍。” 他眼里的威胁太过明显,青竹到嘴的话又梗了回去,只狠狠道: “不准伤害小姐。”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萧恹走到床边坐下。 借着微弱的烛光,能看到她恬静的睡颜,额头的伤口处用纱布裹着。 男人沉默的看着她,眸光微动。 怕她睡不好,让太医给她开了安神的药,此刻睡得很沉,呼吸绵长。 玉白的手轻按了按她的伤口处,就瞧见睡梦中的人儿娇气的皱着眉头。 “疼死你活该。” 她今日在东市时他便知道她会有所行动,以为只跟往常一样小打小闹,要么就是跟以往少有的幼稚大胆的举动,爬他的床。 没想到她竟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玉白的手往下,停在她脆弱的脖颈处,微微用力: “林昭月,孤真想掐死你。” 似是不耐来人的打扰,清秀的眉眼微皱着,红唇微嘟,一副不耐烦极了的样子。 “娇气。” 男人说着,视线放在她饱满的红唇上。 玉白的手转移阵地,轻轻摩擦着那片柔软,瞳眸深邃…… …… 黑夜,是最好的遮蔽物,能吞噬一切罪恶和杀戮。 一道矫健的身影在丫鬟房内穿梭,寒芒闪过,濡湿的液体喷涌而出。 微弱的天光照出杀戮的影子,四肢纷飞,身首分离,那是屠人的恶魔! 她们,全都死在了黎明升起前, 解决完最后一个,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身形一顿,快速消失在黑幕中…… …… 林昭月第二天醒来时,闻到淡淡的龙涎香。 “小姐,你醒了?你不知道,今早好多人都在那讨论小姐是太子妃的事情。” 林昭月眼眸微顿,继而轻轻的哦了一声。 萧恹,他又想干什么? 青竹过来服侍林昭月洗漱。 揉了揉有些沉沉的脑袋,林昭月开口道: “昨晚太子来过?” 青竹点头,诚实道: “来了一会儿后便走了。” “一个男子大半夜来一个女子闺房,这像什么话,日后太子要是再……” 林昭月的声音还没有说完,身后便传来萧恹低沉醇厚的声音: “林二小姐当初爬孤的床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第44章 她到底藏了什么秘密,竟变得如此彻底 林昭月看着来人,只见萧恹已经换了一身玄袍,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没有风信的影子。 林昭月猜测风信是在养伤。 “太子殿下怎的过来了?” “自是来看孤未来的太子妃好不好。” 林昭月冷笑,看着萧恹道: “以前太子殿下将赐婚之事千藏万藏,今日又宣之于众,这是为何?” 林昭月也不等萧恹回答,思索了一番后道: “听说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平了黑市的事情,如今将东宫和国公府的婚事广而告之,想必是想让那幕后之人忌惮吧!” 萧恹瞧着眼前认真分析的女人,眉头微蹙。 好似如今他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别有用心。 “那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你我二人有婚事在身了,你可欢喜?” 她这会只想撤退,欢喜个鬼。 “说实话,不欢喜。” 见她斩钉截铁的样子,萧恹黑眸划过一抹黯然,继而轻笑道: “欢不欢喜,事已成定局,过来用膳。” 看着那些侍卫将吃的摆在桌子上,林昭月拒绝意味明显: “抱歉殿下,臣女没有吃朝食的习惯。” 萧恹冷笑,声音带着凉意: “那便从今天开始习惯,过来吃,别让孤说第二遍。” 林昭月垂眸,眼观鼻鼻观心,装聋作哑。 萧恹微眯了眯狭长的眼眸,慢条斯理道: “听说,昨儿在东院故意刁难林二小姐的丫鬟全惨死了。” 林昭月眼眸微睁,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青竹。 见青竹避开了她的目光,林昭月的脸色白了一分。 她捏着手里的帕子,走到桌子旁,坐下。 萧恹亲自给她盛了粥放到她面前,见她出神不动筷,道: “需要孤喂你?” 林昭月回过神来,拿起勺子开始舀着吃。 吃完,萧恹放下碗筷,看着她。 “吃饱了?” 林昭月点头。 “身体可有不适?” 他的担忧让林昭月越发焦灼起来,搞不懂他想做什么,赶忙道: “多谢殿下关心,臣女身体已经好了,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萧恹轻嗯了一声,掏出一个绿瓷瓶。 倒出一颗白色药丸,置于手心,放到她面前,声音很轻: “吃了。” 看来因为昨日她给柳依依下药,他对她的惩罚还没够。 没有一丝犹豫,林昭月接过药丸直接生吐下去。 萧恹见她干脆的样子,漆黑的眸子划过一抹玩味: “不怕是毒药?” 林昭月看着他反问: “不就是毒药吗?太子想要折辱臣女给柳姑娘出气,臣女明白,还请太子殿下明示,这气什么时候能出完?” 漆黑的眸子瞬间冷下来,他静静的看着林昭月,开口: “给柳依依出气,你竟是这般想的?” “不然呢?” 萧恹见她讽刺的样子,眸底划过一抹嘲弄,点头: “嗯,是毒药,至于什么时候出完气,看孤心情。” 看到萧恹这么欺负自家小姐,青竹忍无可忍。 走到林昭月后面,掌心在她背上抚摸了几下,而后掌心发力,在林昭月单薄的背上一拍,林昭月把刚刚吃的全都吐了出来,却不见刚刚那颗药丸。 入口即化! 这药向来都是拿来对付那些会武的犯人的,太子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念小姐的旧情! 青竹拔剑指向萧恹,声音裹挟着暴戾: “解药。” 萧恹垂眸看了一眼抵在胸前的利剑,眸底划过一丝冷意。 伸起玉白的手指,食指和中指夹着剑身,用力,白皙的手背鼓起青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剑便断成了两半: “这剑对着外人可以,再对着孤,孤不会留情。” 两人剑拔弩张之际,林昭月的头越发昏沉,视线乱晃,不知今夕是何夕,看到萧恹,疑惑道: “他这时候不该和柳姑娘在睡觉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恹双手背在背上,漆黑的眸子晦暗不明: “所以你希望孤跟柳依依睡觉?” 趴在桌上的人摇着头,此刻那双漂亮的杏眸干净的犹如孩童的眼睛。 “不希望。” 林昭月的话显然取悦了男人,男人偏粉的薄唇微微勾起。 还不等他高兴完,女人的下一句话犹如毒药一般刺入他的血脉: “但我希望你们两个都去死。” 萧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青竹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小姐,终于发现了异样。 吐真丸! 所以刚刚太子殿下给小姐喂的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吐真丸? 漆黑的眸子紧盯着此刻犹如孩童一样的林昭月,厉声道: “风信,将青竹带出去。” 风信知道打不过青竹,叫了沈言舟一起。 青竹看见沈言舟,睫毛微颤,执起的剑收了回来。 待屋内只有二人时,萧恹将林昭月抱坐在大腿上,眼睛扫向她白皙脖颈上两个青紫的指印。 那是昨天他掐的! 娇气! 他根本没用多少力。 怀里的人儿虽然神智不清,却下意识的抗拒他: “不要你抱,不要你抱昭昭。” 他盯着她的眉眼,追问: “为何不让孤抱?之前昭昭不是说过最喜欢跟孤在一起了吗?还有昨天为何给孤和柳依依下药?为何突然想退亲?” 自从兰亭水榭她晕过去后,醒来便一直很奇怪。 他让人去查了,却没有查出半点端倪。 但又确确实实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再挥金如土,不再围着他打转,甚至避他如蛇蝎,开始练武,开始看起了账本,甚至昨天,打算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得这么彻底? 她藏着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第45章 是你杀了他们,也杀了…我 “因为……因为…” 脑袋昏沉,视线模糊。 她的视野里全是漫天的红,一颗颗的头颅滚到她的脚边,猩红的血液溅湿她身上华贵的凤袍,浓稠的血液流进石缝里,泼天的大雨都冲不干净…… “嗯?因为什么?告诉孤。” 温柔的声音带着蛊惑。 萧恹看着怀里少女痛苦的样子,修长的手指轻拍她单薄的背,安抚着,诱导着。 “是你杀了他们,萧恹,是你杀了他们……” 少女头痛欲裂,漂亮的眼儿被一层浅淡的血雾染上,像是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泪来。 她捂着头,在他怀里猫成一团,浑身颤抖着。 萧恹的心脏猛的一缩,窒息般的疼痛让他原本偏粉的薄唇微微泛白。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痛苦,他也会疼。 这种疼比刀尖利器割破皮肉还要让他难以忍受。 漆黑的眸底划过不忍,他将怀里的人儿紧紧拥着,宽厚的怀抱将她娇小的身子完全笼罩住,几乎下意识的哄道: “昭昭乖,孤不问了,孤不问了。” 浓郁的龙涎香并没有让她感到安心,反而愈发的急躁痛苦,心底最深处的噩梦像是凝成实形,伸出利爪,企图将她拖入无尽的深渊。 梦魇般,怀里的少女抗拒外界一切声音,依旧喃喃自语: “萧恹,是你杀了他们,是你杀了他们!也杀了……我!” 也杀了我? 男人浑身僵直,下颚线紧绷,玉白的手握住她的肩胛,将人带离自己的怀抱,漆黑的瞳眸紧紧的盯着她: “昭昭,你刚刚说什么?你说孤杀了你?可你如今明明还好好……” 萧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噗呲一声,猩红的鲜血从少女嘴里喷涌而出,温热的血液糊住他精致的半张脸。 空间仿佛被凝住,安静得能听到他的心跳声,看着满脸苍白的倒在他怀里的少女,男人目眦欲裂,漆黑的瞳眸泛上猩红: “太医……” 脚步凌乱,还在睡梦中的李老被人从被窝里扒出来,顶着一头凌乱的鸡窝头被“请”到了西院。 看到半张脸都是鲜血的萧恹,李老的心咯噔了一下, 这些个活爹呀!个个的怎么这么能折腾。 昨晚那个流完血,今儿这个流。 “还请殿下伸出手,草民给你把把脉!” “孤无碍,是林二小姐,还劳烦李老看看。” “啊~啊!好,殿下没事草民便放心了,草民看看……” 李老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沉吟着,坐在一旁,把了一会脉后道: “急火攻心,没什么大碍,只是这林二小姐有离魂症,以后情绪不可大起大落……” 急火攻心,太子又对她的小姐做什么? 看着青竹一脸凶狠的盯着萧恹,似是要从他身上咬出一块血肉的样子。 沈言舟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闪过一抹疑惑。 再次见到这个丫鬟,总觉得她变了许多,从前她跟在林二小姐身边时,就是个傻乎乎的姑娘。 她家小姐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她家小姐让她盯着太子,她不吃不喝也要死盯东宫的大门。 而且存在感极低,很容易就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可是现在…… 沈言舟侧眸认真的看着青竹,此刻的她像是尘封多年的利剑,被人拨去尘埃,拔出锋芒。 而且她的身影,很像那天跟他在兰亭水榭交手的人。 那人是前朝余孽专门用来清理被抓住余党的清道夫!(古代清道夫特指人,主要是负责清扫街道、处理垃圾这些。) 虽然细看又不像……但有的杀手,很擅长伪装。 察觉到沈言舟的打量,青竹垂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继而转过身来狠狠瞪着他: “看什么看?再看我杀了你!” 之前没接触过,没想到还是个小辣椒! 沈言舟看着她手里的剑,轻笑道: “听风信说,青竹姑娘身手不错?沈某可否与姑娘切磋一二!” “切磋就切磋,谁怕谁。” 见青竹答应得这般爽快,沈言舟眼里闪过一抹沉思。 难道是他想错了? 不管错没错,这人他都得好好查查…… …… 相较于西院大清早上的热闹,东院倒是异常安静。 “柳姑娘,该喝药了!” 一个宫女托着装着药蛊的托盘走进来。 在床前伺候的宫女掀开床幔,俯身扶柳依依起床。 因为昨晚的放血,她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白。 刚从被窝里起来,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红的,娇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呵护。 触到她柔若无骨的腰肢,宫女心中感慨: 难怪能将太子殿下迷成那样,这她要是男子,估计比他们还疯狂! 柳依依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前服侍她的丫鬟全都不见了。 喝完药,柳依依问道: “恹哥哥呢?” 安国上下,就只有柳姑娘喊太子殿下恹哥哥,就连林二小姐也是叫的太子殿下,可见太子殿下对柳姑娘的宠爱非同一般。 听说昨日太子还让林二小姐跪着给柳姑娘侍疾。 宫女不敢懈怠,老实道: “殿下今日一早便去了西院了。” 怕柳依依多想,宫女又解释道: “听说昨晚林二小姐也不太好,林二小姐毕竟是未来的太子妃,就算是看在林国公的面子上,太子殿下也是要去看的。” 柳依依轻点了点头,道: “恹哥哥昨晚为了依依那样对待月姐姐,自是要去看的。” 说着,看向那宫女,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兰芝,太子说了,以后便由兰芝服侍姑娘。” “兰芝,好听的名字。” “谢姑娘夸奖。” 她的声音温柔,人也温和,让人听着没有主子的架子,是个好伺候的。 他们这些做奴仆的,一个好的主子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有的主子只要心情不好,对他们非打即骂,甚至还会将他们杖毙、发卖掉。 如是太子顺利继位,凭太子对柳姑娘的疼爱程度,至少也是个贵妃,她们到时前途无量,可得伺候好了。 柳依依笑了笑,摘下手中的一个玉镯,递给她: “日后服侍我辛苦了,这个便赏给你吧!” 手中的玉晶莹剔透,一看便是上等的好玉,兰芝接过,赶紧跪谢: “多谢姑娘赏赐,日后奴婢定会好好服侍姑娘的。” “好了,以后你便是我婢女了,不必多礼。” 将人扶起来后,柳依依道: “昨日被杖责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兰芝的脸色有些沉重,道: “只有流烟姑娘挨过了,不过她的精神不太好,奴婢今日去出恭,碰到她躲在茅房里像是在躲着什么人,嘴里一直念叨着死了,全都死了!奴婢喊她起来她也不起来,怪得很。” 第46章 甩他一巴掌 “茅房?” 柳依依蹙眉,流烟跟了她太多年,她稳重精明,绝不会疯疯癫癫的躲在茅厕里的。 到底发生了何事? “兰芝,你去把流烟给我带过来!” “是,小姐。” 等兰芝和另一个宫女带着流烟过来时,柳依依发现流烟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她背后的肉全都烂了,衣裙跟着血肉粘在一起,有的血已经干了,有的还不断流出,一路走过来,拖出一条长长的血道。 这要是换做普通人,被打了一百仗后,早就晕死过去了,可是此刻的流烟,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那东西让她害怕到忘了身体的疼痛: “死了,全死了……不要杀我,我错了,不要杀……” 从进门开始到现在,流烟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句话。 柳依依示意兰芝等人先出去,看着还在自言自语的人,脸色一沉,厉声道: “流烟!你像什么样子?” 柳依依的声音让流烟像是从一团乱麻里找到了线头,她的神智恢复短暂的清明,看着柳依依,噗呲一声跪了下来: “姑娘,你救救烟儿,救救烟儿啊,烟儿不想死,或者姑娘现在便给烟儿一杯毒酒,就当全了烟儿和姑娘多年的主仆之情,给烟儿留个全尸。” 柳依依眉头一皱,道: “你在这胡言乱语什么?” “姑娘,烟儿没有胡言乱语,死了,全都死了,昨日在东院伺候姑娘的人全死了!是风侍卫杀的,全死了……” “你说什么?” 柳依依水眸睁大,声音拔高,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 风侍卫是太子的人,若是没有太子的命令,他怎么会去杀她的贴身丫鬟? 可是恹哥哥根本没有理由去杀她们啊! “那些侍卫收了好处,杖责时都手下留情了,奴婢和其他姐妹被杖罚之后,便被抬到丫鬟院子里。 小姐待烟儿一向是最好的,有好东西便会赏给烟儿,烟儿吃了几颗姑娘给的药后,身体便好了许多。 快天亮时,奴婢起床去出恭,回来就看到丫鬟房里一地的血,那些姐妹全被砍了,四肢被砍断,脑袋也被砍,血流了一地。 奴婢看到风侍卫拿着麻袋去装那些尸体,奴婢看了一下,那些被砍的全是昨儿在屋子里欺辱过林二小姐的。 烟儿知道,定是太子在帮林二小姐出气。 姑娘,我们欺辱林二小姐也只是为了帮您出口气,烟儿当时还踹了林二小姐一脚,奴婢是有错,可是当时奴婢并不知道林二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呀,而且烟儿都是为了姑娘啊,求姑娘救救烟儿……” 流烟的样子看上去不像说谎。 柳依依回忆着昨天的事情,想起昨日萧恹罚她婢女,难道真的是给林昭月出气? 恹哥哥开始在意她了? 凭什么? 明明这些年都是她陪在他的身边! 她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他! 而且恹哥哥一向不是嗜杀之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残虐的杀法,这其中定有误会。 “贱婢,满口胡言乱语!” 柳依依伸手,狠狠的扇在流烟的脸上。 “来人,将人带下去。” 柳依依让人将流烟带走,唤了兰芝进来宽衣服侍。 兰芝听到柳依依要去煲汤,担忧道: “可是姑娘的身子还没好,该是好好养着才是!” “依依从小便是粗养着的长大的,这算不得什么,只是月姐姐从小金枝玉叶,若是恹哥哥再为了我为难月姐姐,只怕她会遭不住,我须得去劝劝恹哥哥。” 兰芝看着柳依依,叹道: “姑娘,你这般善良,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我不怕,有恹哥哥护着我。” 说这话时,柳依依带着小女儿的娇俏。 看着柳依依的样子,兰芝也笑了起来: “说的也是,殿下定会好好保护姑娘的,而且姑娘说得对,普天之下能劝住太子殿下的,便只有姑娘了。不过这汤可以让奴婢代劳,姑娘何必要亲自去做呢?” “给恹哥哥的怎可让别人代劳?” 柳依依假装轻斥着。 “是是是,不可让别人代劳,太子殿下若是知道汤是姑娘拖着病体亲自煲的,定会感动……” …… 正当柳依依带着煲好的汤来到东院时,便看到萧恹和风信在一棵桃树下说着什么。 红唇微扬,刚要喊萧恹,便听他背对着她对风信道: “都处理干净了?” “处理干净了,那些尸体全都沉了河。” 也不知道昨天是哪个缺德的,手快了他一步,但是那人只管杀,不管埋。 而且手段干脆狠辣,满地鲜血,他处理了许久。 他将此事汇报给太子,谁知他的太子殿下只是轻飘飘地让他去处理尸体。 “那柳姑娘那边呢?” “她那里不用管,那些婢女这两年借着孤的名义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早就该杖毙了……” 握着汤蛊的指骨泛白,兰芝看着站在桃树下的两人,道: “柳姑娘,殿下就在那里呢!” 柳依依嗯了一声,刚抬起脚,便见一个侍卫从里面脚步急促的走出来,道: “殿下,林二小姐醒了,说是要见您。” 隔着老远,柳依依都能看到男人眼底的在意和惊喜。 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果然…… 可是,恹哥哥是她的,林昭月,你怎么不在八年前就死去,你早就该死了! …… “姑娘?可是怎么了?” 见她停顿,兰芝疑惑的看着她。 刚刚殿下和风侍卫在那里说话时,姑娘像是听到了什么,脸色都变了,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听到。 难道姑娘耳力比她好? 柳依依摇了摇头,端着汤盅往屋里走。 屋子里,萧恹一走进去,就看到林昭月半靠在床上,苍白的小脸恢复了一些血色。 见他进来,便紧紧的盯着他。 “你找孤?” 床上的人儿点了点头,轻声道: “你过来。” 看在她刚醒的份上,萧恹没去纠正她的称呼,依着她走到她身前。 “太子可否低下头?” 萧恹没多想,微弯下身子看着她: “嗯?找孤何事?” 萧恹话落,随之而来的是林昭月重重的一巴掌。 少女用冰冷愤恨的眼神看着他: “卑鄙!” 男人嘴角溢出血,漆黑的瞳眸一寸寸冷下来。 第47章 萧恹!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空气瞬间被凝固,所有人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喘。 连进来的柳依依都被这一幕吓到了。 就算是恹哥哥再宠她,她也不敢扇他呀! 辱太子,轻则监禁、流放,重则死刑! 她是怎么敢的? 果真是被林国公给宠坏了!蠢货! 柳依依眼底闪过一抹幸灾乐祸,在想着接下来恹哥哥会怎么罚她。 “出去!” 冰冷的声音传过来,其他人听到萧恹的话后,默默的退了出去,青竹在出去前,担忧的看着林昭月。 风信扯着她的衣袖,将她拉出去: “青竹姑娘,这会儿殿下十分生气,你就别添乱了。” 柳依依眸底一喜,挥手示意兰芝退下后,端着汤盅上前。 看着过来的柳依依,萧恹的眉眼微皱,冷声道: “你也出去。” 柳依依身体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恹哥哥,依依也要出去吗?” 萧恹耐心耗尽,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 “需要孤说第二遍?” 柳依依咬了咬牙,将汤放下: “这汤是依依亲手煲的,等会儿恹哥哥记得吃,那依依便先出去了。” 萧恹轻嗯了一声,待门关上后,看向床上的人。 漆黑的眸子扫向她,阴沉沉的。 林昭月扬起那张清丽的脸,倔强又嘲讽看着他: “怎么?难道殿下要在这里杀我吗?” 男人垂眸看着不管不顾的少女,玉白的手挑起她的下巴,狭长的眼眸微眯了眯: “来,再打孤一个试试。” 林昭月真的忍够了,握紧藏在被子里的匕首,给她灌情毒,又喂吐真丸。 他想从她嘴里知道什么? 其实,如今柳依依还不成气候,只要她解决了眼前这个祸根,那林府其他所有的问题便都不存在。 一命换一命! 用她这条命换安国太子的命,其实挺值! 那双杏眸此刻紧紧的盯着他,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狠劲。 又似是在衡量着什么。 眸光扫过她被子里鼓起的手,男人神色不变,越发的低下头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离她不过一指的距离。 两人距离极近,近到他能看到她白皙的皮肤上那细绒的软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嗯?不敢了?刚刚不是挺厉害。”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浓郁的龙涎香将她密密麻麻的包裹住。 少女垂着眉眼,盯着男人鼓动的血脉。 这个距离,刚好够掐住他的脖子,然后再一刀割了他的喉咙…… 念头一起,转息之间,男人的脖子被那双纤白的手扼住,寒光一闪,带起凌厉的杀气。 她终究是没有杀过人,尽管她用着全身的力气来杀他。 但是萧恹能感觉得到她的身子在抖。 锋利的刀尖刚碰到男人脆弱的脖颈,林昭月只觉手腕剧痛,那把匕首便掉在被子上。 林昭月伸脚,刚想踹他,身子一重,男人整个压了下来,修长的腿止住她乱动的双腿。 捏住她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将她的双手钳住,举过头顶。 明明看着他只是轻飘飘的样子,林昭月却觉得自己的手腕骨像是被他捏碎了一般。 浑身动弹不得。 他很重,压得林昭月有些喘不过气来。 男人看着被子上的匕首,对上她凶狠的眼睛,莫名的觉得此刻的她像极了被捏住后颈,腾空的想要反击的小奶猫。 偏粉的薄唇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声音带着玩味: “嗯?又想杀孤了?” 林昭月自然不会跟他废话,刺杀失败,她心有不甘,拼命挣扎着。 不知道她碰到了什么,男人闷哼着,眸色幽深,声音低沉: “别乱动。” 林昭月哪里肯听他的,见他不放人,抬头,顾不上额上的伤口,不要命的用头狠狠的撞着他。 她的头是铁做的吗? 萧恹被撞得头嗡嗡的响,手上的动作一松,让林昭月寻到了机会。 林昭月拿起匕首,再一次刺了过来。 这个小疯子! 萧恹避开要害,锋利的匕首刺在他的肩膀上,鲜血涌出,浸透他身上的玄衣。 “林昭月!” 男人脸色一沉,漆黑的眸底浓云翻滚。 伸手拔出肩膀上的匕首,带着滔天的怒意,掐着她的脖子便吻了下来。 他吻得又凶又急,带着狂风暴雨般的肆虐,疯咬她柔嫩的唇舌。 这个疯子! 又发疯! 林昭月的瞳孔猛的放大,慌乱的扭动着身子,挣扎着,拼命的抗拒。 男人显然怒极了,紧紧的箍住她的腰身,不许她动弹分毫。 对于一个可以徒手扳断玄铁剑的高手来说,林昭月的这一点挣扎相当于浮游撼数。 所有的挣扎和呜咽全被吞噬。 林昭月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张嘴,狠狠得咬住男人的唇舌。 浓重的铁锈味在唇齿间散开,男人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趁着她张嘴咬他时,将流血的唇\/舌\/探了进去,攻城掠地。 疯子,疯子!疯子!! 窒息的感觉包围着她,就在林昭月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萧恹终于放开了她,不顾嘴上被她咬得血肉淋漓的嘴唇,玉白的指尖用力摩擦着沾染着他鲜血的红唇,嘲弄道: “不是喜欢杀人?鲜血的味道如何?” “萧恹,你这个疯子!疯子!” 少女屈辱的看着他,眼泪不停的流,看起来像一只被摧残的花朵,可怜极了! “萧恹,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一定!” 玉白的指尖拂去她眼角的泪珠,男人可怜的看着她: “林昭月,光凭嘴上说说是杀不了孤的。” 男人肩上的伤口没来及处理,那流出的血滴在纯白的丝被上,宛若一朵朵红梅。 见她眼睛红红的一直哭个不停,男人心底再大的怒气此刻都散了: “林昭月,扇孤的是你,刺杀孤的是你,咬孤的也是你,流血的是孤,痛的也是孤,你哭什么?” 安国上下,这般对他还能喘气的就她林昭月一个。 林昭月咬牙,胸膛剧烈起伏,杏眸死死的盯着他: “萧恹!你去死啊!” 人长得好看有时候就是连生起气来都让觉得可爱。 她那凶狠的小眼神在萧恹看来完全没有威慑力,就像是还没有满月的小奶猫伸出它的利爪。 若不是他的肩膀需要处理,萧恹倒挺想逗逗她。 只是她这些日子习了武,就算刚刚打偏了地方,也能立即找出致命的部位。 若是再晚一些,他的手能废掉。 她可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呀! “昨日你给孤和柳依依下了药,孤给你喂了情毒,今日孤喂你吃吐真丸,你刺孤一刀,就当扯平了,林昭月,别再来试探孤的底线。” 第48章 林昭月必须死,萧恹也必须死! 扯平? 他们两个一辈子也扯平不了,只会不死不休! 林昭月看着他肩膀上不断流血的伤口,咬了咬牙。 刚刚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能把他的手臂给废了。 看着她颇为遗憾的眼神,萧恹被气笑了。 伸手,玉白的手指用力的摩擦她娇嫩的红唇,有些后悔刚刚嘴下留情。 他就应该也咬一口,让她痛上一痛: “林昭月,就算孤只有一只手,再给你10年,你也打不过孤。” 门打开,众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看到满胳膊都是血的萧恹,大惊失色。 “殿下怎么了?” “太医,快叫太医!” 柳依依率先提裙跑了过来: “恹哥哥,你怎么受伤了?” “无碍。” 柳依依心疼的观察着他手上的伤口,责备道: “是不是因为昨天恹哥哥帮依依出气的事情让月姐姐生气了,月姐姐真是的,再怎么说恹哥哥也是太子,月姐姐怎的这般不知轻重,这要是……” 见柳依依还要说下去,萧恹开口道: “这跟她没关系,孤没事,你身子还没好,怎的还在这里?” 她怎么觉得恹哥哥像是在赶她走? “依依这不是关心恹哥哥吗?” 柳依依有些委屈的嘟嘴抬头,近距离的看到萧恹嘴上的伤口,他这才发现,那伤口像是……齿印! 刚刚房间里就只有林昭月和萧恹二人,如今恹哥哥嘴上又有这印子,柳依依并不是不通人事之人,用脚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萧恹的身手柳依依多少是知道一点,林昭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恹哥哥不同意,定不会让林昭月得逞。 所以? 恹哥哥是对林昭月动心了吗? 柳依依垂下眼,柔美的眼睛闪过一抹嫉妒和杀意。 林昭月必须死! …… “萧恹必须死!” 一座茶楼雅间里,一个面容冷峻,身着蓝袍的男子将茶杯狠狠的搁在桌上,厉声道。 坐在蓝袍男子对面的男人约摸四五十,左眉骨有一个约两指宽的刀疤,眼神犀利。 听到蓝袍男子的话,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到外面传来又尖又细的声音: “大皇子何必如此动怒!” 声音刚落下,一个穿着圆领深红花袍的男人掀开珠帘走进来,五官端正,眉眼间透着一股阴柔,眼睛细小。 萧沉看向来人,脸色并不是太好: “本宫以为公公不来了呢!” 来人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达眼底: “不敢,我家娘娘说了,大皇子既将那东西给了我家娘娘,我家娘娘不敢不来!” 萧沉冷笑: “你家娘娘真是好算计呀!从黑市捞出的油水一半进了她的兜里,临到头了,她却是一分都不肯出了。” 红袍男子笑了笑:“那原本就是大皇子孝敬我家娘娘的,送出去的东西难不成大皇子还想收回?” “呵!公公莫不是忘了那些银子是干什么用的?如今太子还稳坐东宫,如若本宫真要把这事情捅出去,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稳坐在现在这个位置。” 察觉到萧沉话里的威胁,红袍男子细长的眼睛眯了眯,透出些狠来: “我家娘娘也说了,如果大皇子想的话,那请自便!只是大皇子在娘娘手里的东西若是一不小心泄露出去,不知道大皇子跟那个位置还有没有缘分。” 简直欺人太甚! 萧沉咬牙,冷峻的面容多了一丝戾气。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及时开口道: “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呢!那钱本就是孝敬娘娘的。” 红袍男子看着那人笑道: “还是宣平侯识趣。” 宣平侯笑了笑,手指轻敲着茶杯,缓缓道: “娘娘可是让公公送来什么话?” “我家娘娘说了,她必定不会白收你们的银子,还有半个月便是春猎,到时候娘娘自会帮你们。 往年春猎总要死上那么几个人,若是太子死了也不稀奇,残了废了也实乃正常,安国是不会要一个残废当储君的,若是事情办成了,那东宫于大皇子而言岂不是囊中之物!至于能不能办到,那便看大皇子的本事了。” “死了不稀奇?残了废了也实乃正常?你家娘娘可真是本宫见过的最别致的人。” 萧沉话里带着讽刺和试探。 听到他的话,红袍男子冷下脸来: “大皇子不必试探,娘娘既然选择了跟你们一起,那娘娘的心便是跟你们一样的,老奴话已带到,那老奴便先靠退了。” 说着,转身离开,临出门前又道: “哦,对了,娘娘还特意说了,若是你们搞不定的话,可以找一个人。” 宣平侯追问: “还望公公明示。” “国公府二小姐!” 说完,那身影便消失在珠帘后。 国公府二小姐? 那不就是林昭月吗? 她爱太子爱得死去活来,娘娘为何会特意提她? “舅舅,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宣平侯摇头。 林国公那老匹夫的二女儿他见过,傻得嚣张跋扈,不知为何娘娘好端端地提起她。 “想必娘娘自有深意,改天你先去探探她的口风……” …… 青竹看到萧恹满身的血后,第一时间冲到屋子里。 等看到小姐还好好的在床上,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的嘴?” 林昭月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触到满手的殷红,她愣了一下,而后道: “这不是我的血,我没事。” 青竹哦了一声后,去端了一盆水过来给林昭月洗漱,像是闲聊般,她道: “小姐,刚刚沈公子说要找我切磋呢!你说我跟沈公子谁厉害?” 沈言舟的身手她没见过,林昭月笑了笑,自信道: “我猜是青竹厉害。” “小姐这么相信青竹呀?”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丫鬟!除了阿爹阿娘阿姐兄长他们,我最相信的便是青竹了。” 听到林昭月的话,青竹心中欢喜,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想起沈言舟的话,道: “小姐,听说人都有最讨厌的东西,你最讨厌的东西是什么呀?” 她知道小姐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但是小姐最讨厌什么她倒是不知道。 最讨厌什么? 林昭月扯着头发的手指骨泛白,头发被扯断了几根: “我最讨厌被欺骗,欺骗我的人不可饶恕!” 前世,她被骗得太惨,失心失子失亲失命…… “嚓”的一声脆响,青竹手中的梳子掉到地上。 林昭月回过神来,看着青竹,问道: “怎么了?” 青竹摇着头,说没事。 换了一把梳子后,重新给林昭月继续梳: “那小姐,若是那个欺骗你的人并不会害你呢?” “既是骗我,又怎知不是在害我?同样不可饶恕!” 见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林昭月转过头来: “青竹怎么了?感觉你怪怪的!难不成是有如意郎君没有跟小姐说?” 说着,林昭月俏皮道: “这种事情不算欺骗的,你可以偷偷瞒着小姐我。” “小姐,你又取笑青竹……” 梳洗完,林昭月吃了饭后,便去别院外散步。 刚走到门口,便见穿着一身嫩黄衣裙的萧然扑过来将她抱住: “昭昭,你怎么又生病了?太子哥哥说你身体抱恙,让我过来陪你。” 林昭月将她抱住,余光看到一蓝袍男子往这边看来,林昭月看过去,那人是大皇子萧沉。 见她看过来,萧沉朝她礼节性的笑了笑,还主动朝她打招呼: “本宫今早便听到皇弟的婚事,心中欢喜,想过来找皇弟喝一杯,没成想林二小姐也在此处!” 林昭月记得前世她跟萧沉第一次正式打交道是在她跟萧恹成亲后,没想到今世倒是提前了。 不过大皇子和太子向来不对付,说萧沉来恭贺萧恹那她是不信的,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 林昭月多留了一份心眼,跟萧沉行了一礼。 几人进去后,便看到风信急匆匆的朝他们走过来: “林二小姐,殿下说要见你。” 林昭月蹙眉,道: “找我何事?” “这个林二小姐过去便知了。” 萧然刚要跟林昭月走,被风信拦住了: “公主,殿下只说见林二小姐。” 第49章 昭昭,你怎么这么不乖? “什么?连本宫也不能听。小信子你确定没传错?” “是的公主。” 萧然听到风信的话,眼睛放亮,小声问道: “他们两个是不是有情况?” 风信:…… 确实是有情况,今早林二小姐还捅了殿下一刀。 想起这两天林昭月的所作所为,风信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 这两天林二小姐可真是胆大包天,所做的每一件,每一桩事情都足够砍脑袋的。 见风信没有立即反驳她的话,萧然便以为自己猜对了,嘴角微微弯起。 但是又想起那天在亭子里萧恹说的话,弯起的嘴角又放了下来。 昭昭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被太子哥哥哄住,这些坏男人,越容易得到的越不懂得珍惜。 就像昭昭之前屁颠屁颠的跟在太子哥哥身后跑,太子哥哥却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她。 不行,她要去阻止昭昭,不能让太子哥哥得逞…… …… 主院比东西两院都气派,假山水池,抬眼一瞥,随处可见精美的雕刻和开得繁复的名花。 那些花都是珍贵的品种,一瞧便知是让人精心养护的。 一株花便值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真是奢侈! 踩在铺着整齐的青石砖上,绕过假山,林昭月来到主院门口,守在门口的侍卫通报道: “殿下,林二小姐到了!” 屋里传来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 “让她进来。” 林昭月刚进去,便瞧见萧恹着纯白的中衣,半裸着,露出受伤的肩膀。 衣领敞开,隐隐可见那强健的肌肉线条。 他脚边放着一盆血水,矮桌上面有各种药瓶,看上去显然是在换药。 穿成这样唤她进来,是不是有病? 林昭月垂下眉眼,行了一礼后道: “太子殿下唤臣女过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看着低眉顺眼的林昭月,萧恹拿起旁边一个瓶子,淡身道: “过来给孤换药。” 林昭月眸底微闪,不动声色道: “臣女以为,让侍卫或李老过来上药比较妥帖。臣女笨手笨脚的,只怕弄疼了殿下。” 见她推脱,萧恹微眯了眯狭长的眼眸,玉白的手从桌子上抽出一封信来,慢条斯理道: “今早林国公送了一封信入宫,说是少将军从边境寄了封信过来,要转交给林二小姐。” 大哥给她回信了? 林昭月心中一喜。 阿爹果然是最懂她的,收到大哥的回信后便第一时间转交给她。 “这信你猜孤要是轻轻的一捏,会如何?” 他是想毁了她的信? 林昭月咬牙,那双漂亮的眼儿怒瞪着他: “萧恹,你除了会威胁我,你还会做什么?那是我的信,你无权干涉!” “无权?” 萧恹轻啧了一声,看着手中的信,声音又轻又慢: “那没办法,谁让它现在在孤手上呢?林二小姐又打不过孤,要不?林二小姐去官府告孤?” 林昭月心口憋着一大口气,拳头握得咯吱响。 见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萧恹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将信封放在手里把玩: “过来给孤上药,孤不想说第三遍。” 少女显然怒极了,那一瓶药让她全给倒了上去,纱布缠得他的手臂感受不到血液的流动。 萧恹也不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她那张带着怒气的小脸。 嘴唇紧抿着,饱满的红唇微微泛白。 他今儿品过一次,很香、很软、很甜,让人忍不住沉沦,想要更多。 喉结微微滚动,看着她绑了个死结的纱布。 少女皮笑肉不笑: “太子殿下,请问可以了吗?” 指腹捻着信封的纸张,男人慢悠悠的开口道: “拆了好好上。” “你……” 萧恹精致的眉眼一挑,扬了扬手中的信: “嗯?” 萧恹!你等着! 等她有机会,这条手臂她要砍下来喂狗。 看着她乖乖换药的样子,萧恹眉眼舒展了一分。 既知抗拒无效,为何不乖一点? 从少女的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青柠香,沁人心脾。 萧恹头一次觉得这个味道很好闻。 “太子殿下,请问这次可以了吗?” 知道她的忍耐性已经到了极限,萧恹也不逗她,玉白的指尖夹着信封,递到她面前。 林昭月接过信,冷声道: “下次上药这种事情,太子可以找柳姑娘,柳姑娘定比臣女妥帖。” 萧恹瞧着她冷淡的眉眼,道: “给男子上药传出去会影响她的声誉。” 影响声誉,呵! 他可真是会为她考虑,所以她的声誉便不重要? 萧恹停顿一会儿,继续道: “再说了,这伤是林二小姐弄的,自是要林二小姐负责。” 林昭月冷笑,抬脚走了。 刚出了院子,在外面被风信拦住的萧然便冲了过来: “太子哥哥叫你去做什么?” 林昭月扬了扬手里的信,道: “我大哥来信了,今早阿爹送去了宫里,太子只是将信交给我。” “取封信要这么久?” 不过萧然也没有想太多,兴奋道: “快看看开济大哥写了什么?” 林开济大她们10岁,小时候她去找林昭月时,经常看到开济大哥在那练武,身姿挺拔,动作行云流水,沉如山岳。 那道身影一直在萧然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毕竟是家书,萧然就算再怎么想看也知道分寸,林昭月知道萧然想看,但自己上次给大哥去信时,说的是军中事物,也不方便给她看。 明明大哥在信中回复军中一切安好,但是林昭月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一般。 “开济大哥都说了什么了?” 萧然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林昭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边境有大哥坐镇,如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大哥说他在边境吃好喝好,让我注意好身体,照顾好阿爹阿娘,说谁要是欺负我了便告诉他,等他回来他定要上门好好揍一顿,还给我寄了许多小玩意,等回去,然然可以去我那里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好啊好啊!” 萧然显得十分兴奋,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后,侍卫喊她们到主院去。 萧恹和萧沉正在喝茶,两人看上去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四个人中只有林昭月不是皇室中人,林昭月欠身给他们行了一礼。 “林二小姐不必多礼,再过两个多月便都是一家人了。” 皇家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林昭月不知道萧沉打的什么主意,小心应对: “多谢大皇子,不过君臣有别,礼不可废,臣女是该行礼的。” 几人寒暄了一会,林昭月入座后,特意离萧恹远了一些。 察觉到林昭月的动作,萧沉眸底划过一抹沉思。 拿起茶杯,笑道: “皇弟和林二小姐婚事在即,本宫在此恭贺皇弟即将迎娶娇妻,也恭贺林二小姐得偿所愿,愿二位日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这要是以前,林昭月听到这些话早就在心里乐开了花,可是如今,她兴致缺缺。 桌子下,萧恹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暗示她配合。 第50章 告诉孤,你为什么生气? 林昭月不耐的举起杯子,敷衍了两句。 以前萧沉见过林昭月满眼都是萧恹的样子,如今林昭月的变化他自是也看得清清楚楚。 大概有些明白娘娘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林二小姐,并不喜这门婚事。 一个处在深闺,从小被娇纵着长大的花儿,最好拿捏。 眸色微深,萧沉仰头喝了那杯茶,衣袖掩面,遮住所有的神色…… …… 送走萧沉后,萧恹不知道去忙了什么倒时没有来打扰她。 林昭月乐得自在,天黑吃饭后倒头就睡,今天多喝了几杯茶,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她就被尿憋醒了,起床去出恭。 刚从茅房出来到道上,便看到穿着一身白裙的柳依依提着汤盅往主院走。 她假装没看到她,倒是柳依依开口道: “月姐姐。” 林昭月转过头来,冷淡的看着她: “有事吗?” 柳依依走过来,道: “恹哥哥说要喝依依做的汤,依依做好了正要给恹哥哥送过去呢!” 林昭月没什么反应,哦了一声,便要走。 柳依依继续道: “月姐姐竟然没睡,不如一起喝一点?” 林昭月拒绝: “不了,既是太子要的,那柳姑娘便送过去吧!” 这大晚上,孤男寡女的,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 “姐姐是不是生气了,月姐姐放心,依依不会跟月姐姐争宠的。” 林昭月:…… 她有生气? 她觉得眼前这人和萧恹一样,脑子都不太正常。 林昭月直接被气笑了: “我不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小姐,我们该走了,要不汤都凉了。” 柳依依听到兰芝的话,眼里闪过一抹赞赏。 “嗯好。” 柳依依应着,临走前道: “月姐姐,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些话妹妹不知道该不该说。” 看着扭扭捏捏的柳依依,林昭月直接道: “不该说。” 柳依依:…… 像是没有听到林昭月的话,柳依依自顾自的说道: “月姐姐,以后我们一同服侍恹哥哥,既是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了,以后姐姐还是要注意一些,毕竟恹哥哥是太子,嘴上顶着伤口去上朝总是不好看,若是让外人知道了说闲话也影响姐姐的声誉。” 这一字一句,都像是正妻在训斥不知检点的小妾。 还有,谁要跟她一起侍奉萧恹了? 林昭月皱着眉,心底不爽。 她本打算刚刚不理她的,但是她竟然把脸送过来,那她没有不打的道理。 前世,林昭月深爱着萧恹,自然知道什么行为能刺痛那颗深爱他的心: “这话柳姑娘应该跟你的恹哥哥说才是,柳姑娘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想过,但是没办法,殿下他强迫我,我没办法才下嘴重了一些。” 她竟然是被强迫的? 也就是说,是恹哥哥主动亲了她? 柳依依嘴唇泛白。 主动和被动,完全不一样的。 如愿的见到脸色苍白的柳依依,林昭月满意的打了打哈欠,道: “太晚了,我便先回去了,柳姑娘去送汤吧!” 说完,便进了屋…… …… 柳依依捏着手帕,带着兰芝往主院走。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风信的声音: “殿下,该到换药的时间了。” 男人像是在沉思,半响,那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嗯,叫林二小姐过来。” 兰芝不是愚钝之人,能听出太子的话外音,意思就是让风侍卫去叫林二小姐来给他换药。 兰芝都能听出来,柳依依自然也能听出来。 她搅紧了手中的帕子,吩咐了兰芝几句,兰芝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 林昭月刚进入梦乡,就被敲门声吵醒。 “谁啊!”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敲门的是柳依依的丫鬟。 对于柳依依身边的人她都喜欢不起来,林昭月脸上带着冷意: “有事?” 那丫鬟低垂着眉眼,道: “我家姑娘伺候殿下太过劳累,殿下说让林二小姐过去换药。” 兰芝特意咬重伺候二字,似是在暗示什么。 林昭月眸光微闪,跟着兰芝来到主院。 柳依依正在一旁磨墨。 林昭月看出柳依依身上的衣服不是她在院子前见到的那一套。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一个女人还换了一套衣服,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柳依依用手捏着脖颈,似是在缓解脖子上的酸痛。 林昭月注意到,她的颈侧有一小块红印。 像是才看到她,她眼睛亮亮的看着她,高兴的往她这边来,挽住她的手腕。 “姐姐来了!” 她身上的玉兰香被浓郁的龙涎香盖住,林昭月闻着觉得很恶心。 想吐! 见人来了,萧恹放下笔,对着柳依依道: “天色不早了,依依你身子弱,便先回去吧!” 见林昭月脸色难看,柳依依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扯了扯。 听到萧恹的话,柳依依放开林昭月,柔弱道: “那依依便先靠退了,恹哥哥也早点休息。” 萧恹嗯了一声。 拿过药瓶,觉得林昭月太过安静了,抬起头来看她,眸子微顿。 脸色怎么这么差? 谁惹到她了? 刚要开口询问,迎接他的是林昭月响亮的一巴掌。 少女杏眸泛红,冷冷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的污秽之物: “冠绝京都的太子,没想到也有这般恶心的癖好,太子怎么不叫我过来看活春宫?” “林昭月,你又发什么疯?” 从小到大,这是萧恹第二次被人扇耳光。还是被同一个人。 “真恶心!” 留着这句话,林昭月便抬脚出了屋子…… 到了东院,兰芝捂住嘣嘣直跳的心脏,怀惴不安的道: “姑娘,我们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汤是姑娘自己送过去的,她当时之所以那么说,也只是为了配合姑娘。 她之前在宫里伺候过一阵子,像这种争宠的戏码她也见过。 姑娘端着汤进去后,太子觉得太晚不宜饮食,连汤盖都没掀开。 衣服是姑娘“不小心”把汤倒在身上后回来换的。 她知道姑娘这么做是想要太子和林二小姐产生嫌隙,可是林二小姐毕竟是未来太子妃,兰芝有些不安。 柳依依听到兰芝的话,神情渐冷: “我们做什么了?我不过就是让你传一句话!兰芝,想要待在我身边,我要的是绝对的忠诚!” 明明她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兰芝却感到脊背升起一股凉意…… …… 林昭月还没走到院子,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刚转身来,身子失重,天旋地转,她整个被萧恹扛了起来。 她拳打脚踢,已不能撼动他分毫。 “萧恹,你放我下来!” 门被踹开,萧恹将她重重的扔在床上,而后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声音沉沉: “告诉孤,你为什么生气?” 第51章 萧恹破防 浓郁的龙涎香夹着浅淡的玉兰香,恶心得让林昭月想吐。 她别过脸去,没有回答萧恹的问题。 萧恹搞不懂是她打的他,闹脾气的也是她! 强有力的手抓住少女纤白的双手,桎梏在她的头顶上,空着的手掐住少女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 “嗯?为什么生气?” 林昭月冷冷的直视着他,嘴唇紧抿,不发一言,拒绝沟通的姿态明显。 看她一副就算把她打死,她也不会说一句话的样子,萧恹心底蓦的蹿上一股火气。 萧恹自小到大不显山不露水惯了,向来不管遇到何事都能做到从容不迫、波澜不惊,唯独这两天面对林昭月时总会失控。 像是要把这辈子所有的气都要在这两天发泄完。 掐着她下巴的手越发收紧,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烛光下越发幽暗深邃,眸中情绪翻滚,像是幽深的旋涡,吸引人不住沉沦,最终坠落。 烛火摇曳,他的脸一半在暗,一半在明。 明的那一面,俊美无俦,恍若神只。 暗的那一面又恍如修罗恶鬼,啃人骨肉。 两种极端的碰撞,让人头皮发麻,心底发颤。 林昭月嗓子发干,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察觉到林昭月的紧张,萧恹勾了勾唇角,松开她的下巴,带着凉意的手抚上她脆弱的颈骨。 冰凉的触感,像是一条蛇在她脖子上划过、缠绕。 林昭月柔嫩的皮肤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身体僵硬。 萧恹倏的一笑,玉白的手抚上她娇嫩的红唇,指腹不断摩擦着: “嗯?还不打算说话?” 林昭月睫毛微动,嘴唇抿得死紧。 萧恹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里很软,很甜,让人尝了一次便魂牵梦绕,既然林二小姐不想说话,那便不说了……” 说着,萧恹垂下头来,作势要亲她。 这个恶心的疯子! 在两人的距离只剩一指时,少女终于开了口: “萧恹,你知不知道你很臭?” 萧恹瞬间全身僵住。 “你嘴巴也很臭!” 说着,林昭月作势要吐出来。 林昭月是被柳依依和他恶心得想吐,萧恹见她神情不似作假,几乎落荒而逃。 看着萧恹离开的背影,林昭月松了一口气,她以为这个疯子会不管不顾,没想到他倒还有几分自尊心。 萧恹饮食清谈,又常年以花瓣沐浴,除了衣服上有用龙涎香熏的味道,他本身自带一股很淡的花香。 前世行夫妻之事时,她很迷恋他身上的香味。 青竹看到萧恹从自家小姐房间出来,脚步急促,一脸疑惑,本来假装博小姐关心流出的眼泪半挂在睫毛上。 想起什么,抬脚赶紧走进院子里: “小姐,小姐……” 听到青竹的声音,林昭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半靠在床上。 “小姐,刚刚太子怎么从这里出去?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青竹一脸焦急的走进来。 林昭月知道她担心自己,摇了摇头,宽慰道: “太子只是过来看看我,没什么事。” 说着,看着她道: “打赢了还是输了?” 傍晚吃完饭后,青竹便出去跟沈言舟切磋去了,她当时也去看了。 虽然她看不懂多少门道,但是隐隐能看出青竹跟沈言舟切磋时,像是在隐藏实力,老时不时地看她几眼。 好似怕她发现似的! 虽然林昭月很想看两位高手之间对招是不是像话本那样地动山摇,但见她在那里青竹不安心,便先回来了。 听到林昭月的话,青竹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小珍珠一颗一颗的掉,哭戚戚的道: “小姐,青竹输了!沈公子太厉害了,青竹打不过……嗝。” 说到最后还打了一个哭嗝。 林昭月心疼的伸手抱她,一边拍她的背一边安慰道: “沈公子毕竟是太子的人,他的身手自然是厉害的,打不过不丢脸。” “小姐……呜呜呜~” 青竹抱着自家小姐香软的身子,哭得很大声,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一直不停地流,将头埋在林昭月的胸前,把林昭月的衣服都哭湿了一大摊,然而在林昭月看不见的地方,那嘴角却是扬起的。 她家的小姐啊!最是容易心软! 那哭声听得好不伤心,再是坚硬的心都给哭软了。 林昭月手忙脚乱的安慰她,哄了许久,才将人哄好。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让人端来热水给她消肿。 青竹拿着热脸帕敷脸,见林昭月唤人送来新的被子,疑惑道: “小姐,这被子不是刚换的吗?” 林昭月杏眸微闪,道: “它脏了……” …… 第二天林昭月起了一个大早,趁着萧恹去上朝时,以死逼着那些守在别院门口的侍卫,带着青竹离开了别院,回国公府。 再待下去,保不齐萧恹又发疯。 林昭月一回来便躺在床上。 人很疲惫,但怎么也睡不着。 萧恹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如今的她,就算再给她十年的时间,她也打不过萧恹。 林昭月烦躁的拍着被子,用锦被将自己裹成蚕蛹,在床上滚来滚去。 到了饭点,青竹过来叫她,林昭月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整个人又躁又颓废。 青竹因为输给了沈言舟,整个人也很颓废,见林昭月在房间睡觉,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 春荷看着这一个两个的,完全摸不着头脑。 门关上,确定春荷离开后,青竹换了一身衣服,从后窗爬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国公府…… …… 今日天气很好,林晚见林昭月恹恹的样子,没有一丝活力,又不吃饭。 直接不客气的伸手将人从被子里揪出来,让丫鬟带来了饭,硬逼着她吃了两口后,又强迫她去外面晒太阳。 “好啦,阿姐,我没事!” 林晚狐疑的看着她,道: “你跟阿姐说实话,你在皇宫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哪有,我可是国公府的二小姐,又有然然在,谁敢欺负我!” “真的?” “当然,好啦,阿姐,我就是在皇宫里玩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快去绣你的荷包吧!” 送走林晚后,林昭月轻叹了一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 春天的太阳总是暖乎乎的,不会过热,也不会太冷,照得人整个毛孔都舒展开。 “青竹,给我剥一个荔枝。” 等了半晌,没动静。 林昭月这才想起来,青竹和沈言舟比武输了,这会儿正在屋里闹脾气呢,谁也不见。 罢了,罢了! 林昭月拿开挡在脸上的账本,刚要亲自剥,一个晶莹剔透的果肉便送到她面前。 来人指骨如竹,指尖如笋,皮肤细腻,那手,比女子的还要纤细白皙。 “小姐,给。” 清朗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林昭月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还没走?” 第52章 受伤,救人 楚白生了一双极其好看的眼睛,瞳色又浅,委屈的看着人时,像一只被丢弃的可怜小狗,让人心生不忍: “小姐,我已经把国公府的礼仪全都学了,我还会养花、喂马、修剪马蹄,昨天还学了如何挑胭脂,只要小姐有需要,奴都可以学,请小姐不要把奴赶走。” 林昭月的心就像是玄铁打造,不管他如何哀求丝毫不动容: “你不可以留在国公府,马上收拾东西走。” “小姐……” 他哀求着,神情越发可怜。 “楚白,国公府不需要你,我也不需要你,你走吧!” 少女清丽的脸上全是冰冷,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楚白眸色黯然,白嫩的果肉被他捏出汁水,顺着白皙的指尖流到手背,黏腻得让人不适。 少年低垂着头,小声道: “小白真的很想留在小姐身边。” 小白? 听到这两个字,林昭月眼里闪过一丝怔然,眼前的少年与前世的少年在某一刻重合,让林昭月有些恍惚。 “为何?” 上一辈子他留在国公府是为了活下去,可是这一世他已经可以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但是他为何要执意留在国公府? 若是有活路,谁愿意为奴为婢? “为何?” 楚白抬起头来,眼尾染上猩红,清浅的瞳眸全是委屈: “那为何小姐费尽心思把奴从黑市买回来,却又几次三番的赶奴走?” 林昭月一时无言以对。 她让他走自是为了他好,可那些话她之前也对他说过了,如今他还这般执着,那些话并没有什么用。 林昭月冷下脸来,冷声道: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总之你必须走,如果天黑前你还不走的话,那我便只能让十七将你的东西丢出去了。” 她已经给了他足够多的钱,够他这辈子在京城里衣食无忧。 林昭月起身,没再看他的表情,转身往屋里走。 楚白看着林昭月利落的背影,抿了抿嘴,道: “小姐,可否让奴在国公府再住一晚?” 林昭月的脚步顿了一下,没说话。 算是默认了! 门关上前,她道: “那盘荔枝你吃吧!” 皇上赏赐之物,寻常人家奴仆都不能摸,林昭月却赏了一盘给他,明明对他好又要赶他走,楚白摸不透林昭月的心思。 林晚知道林昭月不开心,今天又没吃饭,便想着去千味楼定些好吃的给她,顺便将刚绣好的手帕给裴璟。 马车上,林晚拿出手帕问自己的丫鬟寻梅: “能看出绣的是什么吗?” 丫鬟听到林晚的话,内心瑟瑟发抖,啊啊啊!小姐不要让她再猜了,小姐的绣工她真的猜不出来呀! 寻梅不敢让小姐知道自己的内心所想,急忙看向她手里的那张白手绢。 上面绣着两颗圆圆的红红的果实,果把儿上还绣了两片绿色肥圆的叶子。 寻梅眼睛一下就亮了,高兴道: “小姐,这是在绣奴婢吗?” 林晚:“……” 她就算绣工再差也不至于把人绣成果实吧! 正当林晚怀疑寻梅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的时候,只听寻梅兴奋地说道: “奴婢这一次绝对不会认错的,这是树梅!” 林晚:“……” 她绣的明明是荔枝!!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她将这手帕送给裴璟,希望他们两个的情谊能长长久久。 算了,她看不出来就算了,她相信裴璟一定能看出来的。 将手帕叠好,刚要放进袖袋里,马车突然停住,林晚没准备,整个身子差一点就要飞出去。 好在寻梅及时扶住了她。 见林晚差点要摔倒,寻梅呵斥道: “山儿,你怎么搞的?差点害得小姐要摔倒知不知道?” 被唤作山儿的车夫连连道歉,道: “大小姐,奴不是故意的,只是马车前突然窜出来一个人。” 林晚轻嗯了一声,没有责备的意思。 寻梅见林晚不追究,便道: “下次小心点,要是大小姐摔倒了怎么办?走吧!” 山儿看着倒在马车前面的人,浑身是血,便道: “小姐,那人倒在地上了,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全身都是血。” 寻梅刚想让山儿将他扶到路边,林晚却起了身。 倒在马车下的男人衣服破烂,浑身都是血,他手中握着一柄染血的剑,像是一个亡命之徒! 尽管狼狈,但依稀可见此人气度不凡,染血的脸异常俊朗。 他刚要站起身,只觉胸腔传来一阵刺痛,猩红的液体从喉咙喷涌而出,吐出一口血来。 粘稠的血液滴在青石砖上,他强撑着站起身来,步履踉跄,走了不过两步,终是撑不住,身子重重地倒下去。 视线涣散,模糊间,他看到一身青衣的女子朝他走过来,面容焦急。 他刚要举起手中的剑,却在她唤出一个名字时,收起出鞘的利剑。 “裴璟!你怎么样了?” 裴璟? 她认识璟儿?她是谁?是什么人? 跟他们是一伙的吗? 体温正在快速流失,理智混沌,男人仰着头,瞧着眼前窈窕清丽的身影,察觉到她并没有恶意之后,用尽全身的力气道: “带我走。” 说完,便失去了意识。 林晚头一次看到裴璟受这么严重的伤,一时六神无主。 还是寻梅最先反应过来: “小姐,让山儿把裴公子送去医馆,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好好!” 林晚恢复了一点神智,想起刚刚裴璟的样子,好像是在被什么人追杀。 “山儿,把人背起来送去裴府。” 如今在外面医馆医治太过危险。 在她怀里的人似是听到了她的话,虚弱道: “不去裴府!” 他不能将那些人引去裴府! 那群疯子,到了京城依旧胆大妄为! 林晚没来得及多想,听到裴璟的话后便道: “将人带回国公府。” “是,小姐!” 青竹刚从甜品铺出来,便看到国公府的马车在道上匆匆行走,虽然有帷幔遮面,她还是低下了头。 马车匆匆而过,她刚要转过街角,却看到有几个人跟上国公府的马车。 他们的步伐和气质看上去不是国公府的人,而是杀手。 大小姐不过深闺贵女,为何会遭人追杀? 若是她放任不管,不过两条街的功夫,大小姐便会被杀掉。 若是大小姐死了,小姐必定伤心。 第53章 楚白:请小姐疼奴! 青竹将手中的甜点揣在怀里,握紧手中的剑跟了上去。 那五个黑衣人看着极速奔走的马车,其中一人道: “大哥,那马车豪华,用料讲究,看上去不似普通人家,街上人太多,当街杀人的话只怕我们出不了城门。” “呸,这还用你说!” “那大哥现在咋办?” “等到没人的地方再干掉!” 青竹跟了他们三条街见他们还没动手,看了看头上的太阳,她的时间要来不及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任何一个威胁到小姐的危险都要除掉。 终于,离开了闹市,在一个空巷里,其中的一个男人挥挥手,带着杀意的喊道: “上,将人杀个干净!” 话落,没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 只见其余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全部倒下,脖子上一条细长的痕迹,一丝丝鲜血从那细小的剑口中冒出。 一个穿着黑衣,戴着帷幔的少女立在他身后,手持长剑,锋利的剑刃带着几丝血丝。 杀他兄弟,便是敌人。 男人不管对面是谁,也不问她是谁,提着剑便冲上去,然而还未至人前,便被割断了喉咙。 此刻,原本该在他面前的少女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身后。 盯着他缓缓倒下的身影,青竹拿出手帕擦了擦剑身,看着消失的马车,抬步离开…… 她来到一处私人府邸前,刚进去,刚好碰到一个穿着红裙,衣着清凉的女人,那女人见到她,笑得妩媚,说话却是绵里藏针: “啧啧啧,大名鼎鼎的青衣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啊!竟让影主等了这般久!” 青竹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往里走。 看着青竹的背影,红裙女子呸了一声: “嚣张什么呀?身份差一点暴露,等会儿看影主怎么罚她!” 旁边的男子看着她的样子,劝道: “行了行了,要不是有青衣每次去解决那些废物,我们这早被萧恹端了,人家有嚣张的资本……” …… 进了一处院子,一个戴着银质面具穿着黑衣的男人背对着她,满身的肃杀之气。 听到门口的声音,男人沉声道: “来人,将她的剑缴了!” 随着男人的话落,几个黑衣人上前。 青竹面色平淡,拔出剑,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影主,我只听命于公子,你没有资格收走我的剑!” 见她拔剑,男人转过身来,眉眼间锁着一股浓重的杀气: “青衣,你这是要反?” “青衣不敢!只是这剑是用来保护小姐的,没有公子的命令,谁也不能收走。”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收紧,继而冷笑: “难道你连你弟弟的命都不管了?” 青竹握着剑柄的手微紧,道: “你到底叫我过来想做什么?” “有确切的消息,春猎大皇子会动手,如果他失败的话,你去帮他,务必将萧恹彻底摁死,只有他死,我们才有机会。”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青竹冷笑: “影主这是在威胁我?我在京城的任务只有两个:保护小姐和杀鱼!如果公子知道影主想要拿我弟弟来威胁我,怕是影主也不好过吧!影主你猜,在公子心里,是小姐的分量重一点,还是影主的分量重一点?” 在男人发怒前,青竹道: “我不是萧恹的对手!除了公子,没人打得过他,既然大皇子要动手,我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说完,青竹转身便走了,没管身后男人难看的脸…… 一座小院子里,一个穿着红衣,脚戴铃铛的少年蹲在地上正在看着什么看得入神。 青竹嘴角笑了笑,开口道: “川儿在看什么呀?” 听到声音,少年抬起头来,那双像极了青竹的眼睛里是孩童一般的纯净: “阿姐,你回来啦!” 少年激动的喊着,站起身来往青竹这边跑。 奔跑间,脚上的铃铛传来清脆的声音。 少年在青竹面前停下,眼巴巴的看着她。 青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买来的甜品。 “阿姐给川儿带了你最喜欢的桃花酥。” 青川看到桃花酥,眼睛都亮了,不自觉的吞了几下口水: “谢谢阿姐。” 他最喜欢桃花酥了。 青竹站在一旁,看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又给她分了一大块: “姐姐也吃。” 青竹接过时,有一些碎屑掉到地上,青川赶紧蹲在地上将其捡起来: “这些便给我朋友吃吧!” 青竹听到他说朋友,愣了一下: “川儿交朋友了?” “是啊是啊,阿姐快来看。” 青川说着,拉着青竹到墙角下,指着那些正在运食的蚂蚁道: “阿姐,你看这些就是川儿刚交的朋友。” 青竹看着那些蚂蚁,松了一口气。 “川儿真棒,能教到这么多的朋友!” 得到青竹的夸奖,青川高兴的咧嘴笑,忍不住想要展现更多: “阿姐,他们可听话了,阿姐,你等等,我让你看看他们有多听话!” 说着,青川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吹。 不一会儿,那些原本正在搬运食物的蚂蚁慢慢地朝他们爬过来,在他们脚边绕成一圈。 青川一边吹着曲子,一边看着青竹,一脸求夸夸的表情。 青竹看着脚下的蚂蚁,眼睛瞪大,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青川竟能以曲来号令这些蚂蚁? 震惊过后,她伸手,拍掉他手中的叶子,眼睛警惕的看向四周。 “这是谁教你的?” 看着满脸严肃的青竹,青川眼中的得意逐渐变成惶恐。 “阿姐,是不是川儿做错了?” 青竹看着他,声音严厉: “告诉阿姐,这到底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川儿,川儿自己就会了,川儿也不知道为什么,阿姐别生气。” 青川心智犹如孩童,青竹知道他不会说谎,虽然震惊于他的天赋,但还是板着脸道: “以后不许再吹,阿姐不喜欢,知道没有?在任何地方都不能再吹。” 不能让人发现,否则川儿将会变得跟她一样,被人当作杀人的武器。 “知道了阿姐……” …… 夜晚来临,林昭月刚好将那本账本看完,有好几处标了问题的地方,她明天打算去铺子里看看。 伸了伸懒腰,有些口渴,刚想叫春荷倒杯茶水,便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小姐,奴煮了绿豆汤,给你送过来。” 是楚白的声音。 林昭月愣了一会,道: “进来。” 楚白端着绿豆粥进来时,林昭月发现他换了一身衣裳。 纯白柔软的布料贴在他身上,宽肩窄腰,那衣服上没系腰带,只有两根衣服自带的衣绳松松垮垮的系着,浑身透出一股慵懒、矜贵。 许是刚洗了澡,他的头发还带着微微的湿意,走近她时,他身上的雪松香密密麻麻的萦绕在她的鼻间。 空气里,全是浓郁的雪松香。 不知道为什么,林昭月觉得有些尴尬,她将视线放在账本上。 余光瞥见男人冰白的手在忙活,将汤蛊放在桌上。 “汤放好之后你便出去吧!” 楚白没应声,半响后道: “小姐先喝完汤。” 林昭月拿起汤蛊,咕噜噜的直接喝光,将汤蛊放下后,瞧见楚白走向门口。 看着空空的摆在桌子上的汤盅,本想叫他拿走,却见他关上了门,并插上门闩。 她皱了皱眉: “你有事?” 楚白没说话,只是等他走到林昭月身边时,林昭月才发现他皮肤透着粉色,身体微颤,那双冰白的手解开衣绳,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 “小姐,奴真的什么都愿意做,请小姐疼奴!” 第54章 暗流涌动:萧恹是土匪! 冰白的手松开系着的腰带,柔软的布料下滑,露出楚白比女人还要圆润好看的肩头…… 林昭月瞳孔猛缩着,整个脑袋嗡嗡的,他这是准备……以身侍她?还真把自己当娈\/童了? 她把他买来不是要他自己作贱自己的! 林昭月气得胸口疼,快速的背过身来,将桌子上的汤蛊狠狠的砸在地上: “把你的衣服穿上,滚!” 纯白的衣服掉在半道上,楚白拢了拢衣服,浑身僵硬,可怜的小声道: “小姐是在嫌弃小白吗?小白是干净的,而且小白就只有这个了!” 林昭月怒极,不想跟他多说话: “滚出去,不然我定会让人把你乱棍打死!” 少年比她还要倔,眼眸猩红,豁出去一般的叫道: “那小姐便让人把奴打死算了!” 林昭月真的气炸了,转过身来,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你知不知道,留在国公府你真的会死!” 楚白的脸被扇到一边,嘴角溢出血丝,可他仍是倔强的看着她: “楚白不怕死,只要能留在小姐身边!小姐,是你把楚白从那地方带出来的,你不能不要楚白!” 林昭月对上他极浅的瞳仁,四目相对,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里全是泪花,可怜又倔强的看着她,让她于心不忍。 眼底闪过一抹动容,最终林昭月败下阵来: “既然你想留下来,那便留着吧!明天去大管家那里领一份差事。” 把他放在后院里,负责一些杂事,应当不会有危险。 见林昭月答应了,楚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谢谢小姐,我想当小姐的贴身侍卫。” 林昭月神情又是一怔,在前世,他后来便是她的贴身侍卫。 也是为了护她而死! 在这一刻,某种轨迹跟前世重合。 “不可以。” 林昭月立即拒绝! 她好不容易改变了他的命运,不可能让他重蹈覆辙。 “那做小姐的车夫可以吗?小姐,奴求您了!” 说着,又用他那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狗狗似的看着她。 林昭月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又叮嘱道: “不过若是遇到危险,你自己先跑,不准管我。” 楚白被她说的愣了一下,继而点头: “好!奴知道了。” 林昭月扫了一眼他的衣服,冷声道: “衣服穿好,出去!” 楚白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再看看林昭月平静的面孔,眸底划过一丝黯然。 伸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楚白道: “小姐,奴把那些打扫好便出去。” “不用,让春荷进来打扫便可。” 楚白看了几眼林昭月,也不再坚持,点头: “好,那奴便出去了!” 临走前,林昭月严肃道: “你既然选择留在国公府,那你以前在外面学的那些不好的东西,全都要改掉。” 听到林昭月的话,楚白眼里闪过一抹意外。 所以她是知道他的这些把戏的? 垂着头,楚白乖巧道: “好的小姐。” 出了院子,楚白往后看了一眼,嘴角扯了扯,轻笑,刚刚的乖巧荡然无存,那双极其漂亮的眼儿露出一丝锋芒。 心太软的人,总有一天会被恶人吃掉的…… …… 林昭月第二天去看店铺时,楚白也跟着去,不过才学了几天,楚白便已经能熟练的驾驭马车。 他的学习能力,令人叹为观止! 就连十七对他也是面露赞赏。 马车在一家布庄前停下,小二认识国公府的马车,赶忙进屋通知掌柜的。 “掌柜的,东家那边来人了。” 一听到东家来了,掌柜的拂了拂衣袖,赶紧起身出门迎接。 出了门,便见国公府的马车停在门口,一个穿着青绿色对襟长衫,面容姣好的少女从马车里走出来。 少女裙幅上绣着简约的花纹,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店里的伙计除了掌柜,没人敢直视东家人,全都低头行礼。 轻盈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只见一只精美绣鞋出现在眼前,被裙摆遮住了一大半。 看到林昭月,掌柜笑道: “不知二小姐今日来,有所怠慢,还望二小姐恕罪。” 林昭月牵着青竹的手下马车,看到掌柜,笑了笑: “温掌柜不必多礼,只是今日得空,便来看看,近日铺中生意如何?” 听到林昭月的话,掌柜一脸愁容: “二小姐,在下便实话实说了,最近布庄的生意不太好,京城最近不知道从哪儿进来一批外商,他们的丝质量上乘,价格却不到我们三成,搀行夺市,客人都被他们抢了去,我们若是不降价,那些丝便只能砸在我们手里,而且照现在这个趋势,往后那些丝的价格只会越来越低,到时不止我们难,蚕农更难,而且不止丝……” “还有粮、盐最近都遭到了恶意的竞争,不管粮、盐、丝可都是战略物资,殿下,这些外商可不简单啊!” 街上走着三个俊朗非凡的男子,正是萧恹、沈言舟、风信。 因为三人面貌太过出色,频频引来人群的注视。 沈言舟偶尔朝着那些美人儿抛媚眼,引得她们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啊啊啊啊啊!他看我了,他看我了……” “那明明看的是我……” 沈言舟雨露均沾,眉眼全抛了个遍。 看着他们激动样子,摸着下巴,臭美道: “看来以后出门还是带面具比较安全。” 萧恹看着他嘚瑟的样子,眸子闪过一抹嫌弃,看到千味楼,抬脚走了进去。 风信给招蜂引蝶的沈言舟翻了翻白眼,跟上萧恹的步伐。 “唉!太……公子,等等我呀!” 沈言舟到了萧恹专属包厢时,见他看向一家米粮店铺,过去开口道: “那家也是外商之一,卖的米又大又圆,品质好,价格却是普通米粮的一半。” “市舶司不管?” 沈言舟听到这就来气,道: “管啊,但是管不了!他们限时限量,每人限购五斤,钻空子。” 正在这时,那家米粮店发生了冲突,一个穿着布衣的男人被赶了出来。 米粮店离千味楼并不远,三人都是身手极好的人,能将他们的对话和表情听个清楚,看个清楚。 “我今天还没买呢,怎么就不能买了?不是说每个人每天都能买五斤吗?” “你走走走,你已经买过了,不能再买了。” 几人在旁边吵闹,后边只见其中一个排队的买粮的人使了使眼色,后面排队的人便附和道: “买了还想买?没看到那牌子上说每人每天限购五斤吗?都让你买了,我们这些人还买什么?” “就是最讨厌这种不老实的人,知道这店的老板宽厚便想着占便宜……” 周围的人也开始对那个被赶出来的男人指指点点,话里说的全是男人想占便宜。 那些路人看不清,萧恹和沈言舟却是一眼就看破了。 显然那些排队的人,跟米粮店是一伙的,有一部分是真的过来买粮的人。 他们是在造势,等所有米粮店铺降到最低的时候再进行大幅度的收购,进行囤粮。 萧恹狭长的眼微眯了眯,道: “这件事情你亲自去查,看看他们想做什么,好好谈一谈。” 沈言舟有些犹豫:“殿下,只怕官方的身份不太好介入。” “那便以商会会长的身份,若是谈不拢,查清他们的货源,造成山匪劫杀。” 这行径与土匪无异。 不过没人说什么,沈言舟道: “是。” 沈言舟临出门前,萧恹交代道: “除了京城,去查查其他地方有没有类似的情况,若是有,一并除了。” “是!殿下。” 沈言舟走后,萧恹垂眸看着底下的情况,被冤枉说想占便宜的男人已经被骂走了。 他刚想收回视线,却在一家布庄前停住。 只见那里停着国公府的马车,一个俊美的少年坐在马车上,怀里抱着一个油纸包,似是怕油纸包里的东西凉了,他还用手心捂着。 见一个穿着青绿长衫的少女从布庄出来,献殷勤的将那油纸包递给她。 见林昭月自然的接过,萧恹精致的眉眼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第55章 醋:不喜欢她看别人的眼神 林昭月正在跟掌柜说话,看到有人给她递东西,她无意识的便接过来了。 掌柜脸上还有一丝不确定,问道: “小姐,当真要这么做吗?” 林昭月点头,道:“对,那些丝,你能买进多少便买多少,过不了一个月市价会上涨的。” 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外商入住应该是她和萧恹成亲一个月后,她记得那段时间他总是早出晚归,每每回来身上便有很浓重的血腥味。 她前世处在后院,全部的身心都放在萧恹身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概就是有外商扰乱市场,被萧恹以雷霆手段整治了。 如果要买那些丝的话,不是小钱。 掌柜还在犹豫。 毕竟虽然二小姐是东家人,但是她之前是什么德行,掌柜是知道的。 靠不靠谱,这个事情还需要先请示二公子,只是二公子不在京城,如果按照林二小姐所说,这信件一来一回,便失了商机。 “这……在下要不要跟二公子通个信?” 林昭月知道掌柜的担忧,道: “温掌柜尽管放心,你就尽管买,要是以后亏了的话,我把我的嫁妆补给你,二哥那里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去说的。” 林昭月太过投入,没发现萧恹的到来,楚白却是发现了。 他牵着马绳的手不住收紧。 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萧恹漆黑的眸子划过一抹沉思。 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昭月在他身边转了两年,他对她多少是了解的。 林昭月,没有经商的天分! 能让她如此笃定,她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线索? 林国公? 少将军? 正当掌柜还想说什么时,耳边传来低沉醇厚的声音: “既然你家小姐这般说了,你便如此照做便是。” 温掌柜转过身去,只见穿着一身玄衣便服的男子,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眉宇间透出一股威严和帝王霸气,气质矜贵。 掌柜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自然是认得萧恹的。 有幸见到未来天子的容貌,他心潮澎湃,激动得差点要跪下来: “太……” “唤我公子便可。” 温掌柜是个商人,很是精明,很快便反应过来萧恹是在微服私访,不便暴露身份。 很快就改了称呼,激动道: “参见公子。” 在一旁的风信:…… 有谁家的公子会让人说参见的,这不是犯皇家忌讳吗? 林昭月看着一脸激动的温掌柜,心底郁闷。 温掌柜看上去很喜欢萧恹,他那人除了他那副好皮囊有啥好喜欢的? 林昭月朝萧恹欠身行了一礼后,转头对着温掌柜道: “公子的话,你可听到了?” 温掌柜连连点头。 虽然太子没有给出明确的保证,但是那话就是在暗示他可以放心大胆的买。 温掌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打算好好干一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而且林昭月也不想跟萧恹在一处。 看到他就想拿刀捅他,她怕自己会失控。 随便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想走了。 萧恹看出她的意图,眉眼微挑,悠悠开口: “连句谢谢都没有?” 林昭月冷笑,就算没有他,她也一样能搞定: “真是谢谢您嘞!”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 说着,她拿出手里不知什么吃的东西,放在嘴里咬的咯吱作响,仿佛她嘴里的不是点心,而是萧恹。 咬到一半,林昭月便发现……这什么东西这么好吃? 还是热乎的。 她看着手里的吃的,里面都是一些鹅鸭鸡兔的肚肺鸡皮腰肾,这些一般他们是不会吃的。 但是此刻吃着,酥酥脆脆的,带着微微的辣和麻,意想不到的好吃。 好吃到她甚至可以忽略了萧恹。 她看向楚白,眼睛很亮: “这个是什么?好好吃。” 楚白耳尖微红,道: “这个叫鸡碎熟食,是穷苦人家的小零嘴,小姐喜欢就好。” 萧恹看着两人的互动,心底没来由的一股沉闷。 尤其是林昭月那双亮亮的眼睛,以前她看着他时眼睛也是这般亮,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如今,他就站在她面前,他却用那种眼神看着别人。 他不喜欢。 摩擦玉扳指的手微微用力,下颚线绷紧。 风信站在萧恹的旁边,感受到丝丝凉意,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抬头看了看天,明明太阳高照,但他为何就是觉得冷? 第56章 昭昭有多喜欢孤 正在这时,一道娇弱的声音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恹哥哥,月姐姐,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你们,好巧啊!” 穿着一身白裙羸弱的少女走过来,气色比前两天好了许多。 柳依依走过来,远远的便看到萧恹腰上挂着的香囊,惊喜道: “恹哥哥,没想到你戴上依依绣的香囊啦!” 说着,又微微嘟起嘴来: “可惜依依绣得不是很好看。” 林昭月的视线随着柳依依的视线看向萧恹的腰间,果真见那里挂了一个用金丝绣出云纹的黑色丝绸香囊,那绣工是极好的,跟他的一身玄衣很是相配。 林昭月看着那一个香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是因为香囊,而是因为萧恹戴了那么一个显眼的香囊,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以前别说香囊,就算萧恹的鞋底踩的什么泥她都能发现。 她难道果真是不爱了吗? 爱了萧恹十几年,爱他几乎已经成了本能,就算是恨着,她也不确定她到底还爱不爱萧恹,如今这种本能正在逐渐退化,林昭月感到很惊喜。 柳依依的把戏林昭月知道,不过就是在拐着弯说萧恹在乎的人是她,毕竟之前她也给萧恹送了不少的香囊,然而萧恹却选择戴她的。 萧恹垂眸看了一眼腰间的荷包,几乎下意识的抬头看林昭月。 只见少女微弯着唇角,心情很好的样子,见他看过来,还道: “那便不打扰二位了,林府还有事,我便先回去了。” 萧恹看着少女淡然的表情,黑冰似的眸子没有半分情绪。 她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看着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向马车的林昭月,萧恹的表情有些冷。 他看着旁边的柳依依,开口道: “你身子弱,不要在外面吹风,兰芝,送你家姑娘回去。” 柳依依还想说什么,只见萧恹已经抬脚跟上林昭月。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住手中的帕子。 春猎!她一定要林昭月死! 林昭月看着身后的萧恹,皱眉: “太子,这是何意?” “孤正好要去国公府一趟,林二小姐不介意孤跟你一趟马车吧?” 林昭月笑笑:“介意。” “那便不打扰了,孤自己坐马车过去,只是孤这胳膊还没好,等会碰到林国公,须得向他讨瓶药才行。” 要是林国公知道她刺杀太子,估计能被吓晕过去。 又威胁她! 林昭月冷冷的看着他:“太子殿下不是说过这事翻篇了吗?太子一言九鼎,难不成要食言?” 萧恹轻笑:“孤不过就是要跟林国公讨一瓶药,至于林国公会不会多想那便不关孤的事了,孤虽是太子,却也左右不了别人的思想!就比如,林二小姐喜新厌旧,孤也管不了。” 说着,他扫了一眼楚白,意有所指。 林昭月冷笑。 是是是,就他十年如一日爱着他的柳依依,他深情! “既然太子殿下都这般说了,臣女也不好说什么。” 说完,转身进了马车。 马车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还有好闻的花香。 萧恹坐在林昭月对面,抬眸看了一眼看向马车外,不打算跟他说话的林昭月,开口: “你刚刚如此笃定那些丝会涨?可是知道什么?” 林昭月皱了皱眉,以前她多想跟萧恹在一起,现在便多想离他远一点。 跟他在一起要随时保持脑子清醒,才不会被他牵着走。 “市场上物价起起伏伏,本就是正常,有降便有涨,那些外商的丝价连成本都收不回来,自然不能长久,太子,臣女虽然一介女子,但这些还是懂得。” “只是这样?” 林昭月点头:“那太子觉得呢?” 浓郁的龙涎香扑鼻而来,林昭月想起那天在别院里萧恹和柳依依共处一室的场景,心里只觉得一阵恶心。 “你讨厌孤?” 林昭月撇过头去,声音淡淡: “不敢,太子殿下乃是储君,一言便可定人生死,臣女不敢讨厌太子。” 见她避开自己的视线,萧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她今日略施粉黛,本就粉嫩的红唇抹上红色的口脂,美得越发张扬。 “为何不敢看孤?你在说谎,嗯?” 说着,指腹摩擦着她的红唇,本想将那红色的口脂抹掉,却不想,一抹,口脂被抹乱,沾到她的嘴角,唇边,凌乱得像是被人狠狠的亲过,勾得人想要狠狠凌虐她。 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凤眸黑沉沉的盯着那片红唇。 疯子! 又发疯! “萧恹,这里是马车!” 林昭月本以为这样说,他会有所收敛,谁知他根本不在意,还伸出一只手来,捏住她的后颈。 像是捏住一只小奶猫,强迫她仰着头看他。 “嗯?讨厌孤?” 林昭月试图挣扎着,萧恹的手微微用力,林昭月便觉下巴和后颈像是要被他捏碎一般。 疼得她的眼儿红红的,连秀挺的鼻头都透着粉。 真真可怜极了! 偏偏她还用那狼崽似的眼神看他,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 林昭月握紧拳头,眼神渐冷: “太子殿下想听什么?” “自然是真心话。” “不讨厌。” 她是恨! “嗯?所以喜欢孤?还是喜欢那个小白?” 林昭月皱眉,关楚白什么事情? 见林昭月迟疑,萧恹眸底闪过一抹杀意: “林昭月,你要记住,你是孤的太子妃!” 林昭月捕捉到他眼里的杀意,心中微惊,这个疯子,他疯起来对她都不手软,何况是楚白这个在他眼里看起来不过低贱的奴仆。 林昭月紧抓着裙摆: “太子想太多了,臣女自然是喜欢太子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话哄住了,男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嗯?有多喜欢孤?” “自然是……非常喜欢,非常喜欢,难道这两年太子没有感受到吗?” 火在旁边燃烧,如何感受不到灼意? 林昭月看着萧恹,问道: “那太子呢?喜欢臣女吗?” 萧恹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漆黑的眸子有她看不懂的情绪,掐着她下巴的手松开。 他慢条斯理的坐直身子,没看她,而是冷声道: “两年了,孤以为林二小姐不至于迟钝到孤喜欢谁都不知道。” 林昭月冷笑,她确实迟钝,所以前世才会看不出来他爱的是柳依依。 她以为他对柳依依不过就是对师妹的照顾,加上柳依依是个孤儿,便对她多加照顾。 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再心软了。 第57章 春猎 林昭月没再看萧恹,而是转头掀起帘子看向外面,在看到有卖豆粉糯米糕时,想起阿姐爱吃这个,让楚白停下,自己下去买了一份。 到了国公府,萧恹便去跟林国公商议公事。 林昭月拿着糯米糕去林晚的院子时,看到寻梅正在倒水,那水是红的,血水! 寻梅看到林昭月,心底一慌,下意识的将盆藏在身后。 “二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林昭月见她一副心虚的样子,眉头一皱: “你在干什么?” “咳~” 身后传来咳嗽声,林昭月转过头去,便见林晚从屋里出来,顺便又将门关上,好似是怕她看到什么东西。 “昭昭,你怎么过来了?寻梅在帮我倒水呢?” 说着,她有些害羞的凑到林昭月的耳边道: “那个我来葵水了,天太热。” 林昭月听到林晚的话,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小耳朵,刚刚看到那一盆血水把她吓了一跳。 林昭月拿起买的糯米糕,递到林晚面前: “阿姐,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糯米糕。” “谢谢昭昭。” 林昭月看着林晚脸上的笑容,刚要说什么,便听到屋内传来哐当的声音。 “是什么掉了吗?” 林晚神情紧张,道: “我昨儿刚捡了一只小猫,估计是它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 听了小猫两个字,林昭月眼睛亮了一下: “是吗?那阿姐我去看看。” 林晚赶紧将她拦住,道: “那个……那个小猫还没有洗澡,身上有很多虫子,等洗好了阿姐再让你看。” “有虫子没关系,我只是看看不摸它。” “那也不行,它会跳到你身上的……” 正当两人说话的时候,屋内又传来砰的声音。 声音很沉,像是重物落地发出的声响。 “阿姐,你确定是猫?” 林晚脸上的笑要挂不住了,她的妹妹虽然是个皮猴子,但是聪明得很。 若是让她再待下去,定会让她发现端倪,林晚赶紧伸手将林昭月赶出去。 “哎呀,就是猫啊,好啦好啦,你快走吧,我去看看那只猫……” 看着合上的院门,林昭月:…… 要说关上房屋的门,她能理解,这关院门是防的谁? 有鬼,一定有鬼…… …… 送走林昭月后,林晚赶紧进屋,便看到缠着一身纱布,掉在地上的男人,那纱布渗出了血来。 一看便知道,伤口又裂开了。 林晚心中一紧,赶紧一边过去扶住他,一边吩咐道: “寻梅,快去把府医叫来。” “好的小姐。” 寻梅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男人很重,林晚使了半天的力气才将他搬到床上: “你醒了怎么掉下来了?” “口渴。” 男人有气无力的说出这两个字。 他一醒来便闻到满室的暖香,睁开眼入目的是女子的闺房,他下意识的便想逃,却忘了自己身负重伤。 林晚给他倒了一杯水,拿着勺子喂他: “府医说了,你喝水不宜过快。” 看着到嘴边的勺子,男人怔住,愣愣的看着她。 “怎么了?”林晚问。 男人的嘴退离那勺子,环顾四周后道: “这是哪儿?” 林晚脸色微烫,道: “这是我的闺房,你说不能去裴府,又好似怕人知道你,我便只能将你带到这了。” “我知道这是你的闺房,但这是哪?” 林晚被男人问得愣了一下,放下勺子去摸男人的额头: “这里竟然是我的闺房,那这儿必定是国公府啊,裴璟,你怎么啦?伤到脑子了?” 女子的手很软很暖。 摸得人很舒服。 男人不自觉眯了眯眼。 国公府?所以她是林家大小姐,璟儿的未婚妻? 男人刚想说什么,林晚眼睛一红,掉下泪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你了?” 那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砸,不知道是不是双生子特有的感应,明明不过是才看到她,但是见她落泪,他的心会疼。 那眼泪将男人到嘴的话全都砸了回去。 男人伸手,给她拭泪,声音温柔: “是我的错,害你伤心了。” 得到偏爱的女孩会格外娇气一些,明明见到他醒来,林晚是高兴的,但是眼泪就是一直不停地流。 “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遇到我,我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你……” “晚晚乖,是我错了,不哭了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林晚抽抽噎噎的吸了几下鼻子,才想起来他要喝水。 她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喂他…… …… 林昭月回到院子后,一直觉得林晚的反应很奇怪,正当她还要去探究一二的时候,林国公来到了她的院子。 也不知道萧恹到底跟林国公说了什么,林国公一脸沉重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阿爹,怎么了?” 林国公伸手指着她,半天才气不顺的道: “你啊你,你让阿爹怎么说你呢?” 林昭月见林国公这反应,心中咯噔了一下,继而又怒气上头。 好你个萧恹,说好事情翻篇的,结果又捅到了她阿爹面前。 林昭月咬牙,低头乖乖认错: “阿爹,女儿知道错了,都是女儿不懂事,像捅太子这种蠢事,女儿再也不会……” 林昭月还没说完,便听到林国公的一顿狮子吼: “什么?你还敢捅太子,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也敢做?你……你简直要气死我了!” 林国公被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林昭月愣了一下,赶紧给林国公倒茶。 难道刚刚是她想错了,那为何阿爹刚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林国公喝了一杯茶,气才顺了一些。 但手还是抖的。 “你带着你买来的那个娈\/童到太子面前晃悠就算了,竟还敢捅太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刺杀行为?是要诛杀九族的!我们有几个林府能陪你玩,阿爹一直以为你顽劣但知轻重,如今你倒好,竟这般大逆不道……你……你给我禁闭半个月,好好反省,到了春猎你再出来……” …… 禁闭是不可能禁闭,林昭月不是那种乖乖听话的性子,正门出不去,她便每天带着青竹爬墙。 青竹有身手,国公府困不住她。 但是跟小姐一起爬墙让她觉得很新鲜,十七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人每天鬼鬼祟祟,过得倒是很开心。 直到有一天,她们在街上碰到了大皇子,大皇子请了小姐去茶楼喝茶,她在下面等。 青竹不知道那天大皇子和小姐聊了什么。 只知道自那天喝茶后,小姐便一直没笑过,也没再出去。 青竹还记得那天晚上她去打水回来,便见小姐坐在镜子前喃喃自语,说: “萧恹,原来有这么多人想要你死啊……” …… 安国一年一度的春猎向来办得隆重又盛大。 春光明媚,骏马飞跃,百官列位,帝后坐镇。 猎场里到处插着彩色的旗帜,迎风飘扬。 林昭月穿着一身黑色骑装,抬头看着那飞扬的红色旗帜,闭上眼,好似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第58章 今天过后,萧恹大概不再是太子了 林晚因身体不适,并没有前来参加。 林国公看着外面的场景,难得惊叹道: “今年倒是比往年都要盛大。” 去年大丰收,国库充盈,今年的春猎由皇室亲自操办,比以往都要隆重。 当今陛下登基三十年,从推翻前朝暴政到如今的海晏河清,所做的件件努力和桩桩政绩,皆可载入史册。 萧璋是霸主,亦是明君。 只除了后宫不行,当初为了稳固朝政,不断将女人纳入后宫,三千佳丽,每天闹得鸡犬不宁。 来猎场的管道宽敞,林国公的马车和林夫人的马车是并排的。 林夫人听到林国公的话,眉目并没有多少喜色,而是担忧道: “是比往年大,不过近日下了好几场大雨,听说好多地方都发了洪水,也不知道今年怎么样?” 旱了收成不好,容易闹饥荒;涝了田地被毁,收成不好,也容易闹饥荒。 百姓填不饱肚子,便会闹事,再有好些蛀虫趁机发国难财,到时民不聊生,皇上还得从京城拨人下去镇压。 几年前林国公便被委派出去,回来时染上瘟疫,差点死了。 林国公知道林夫人又想起了往事,宽慰道: “雨嘛,年年下,不下点雨农民哪有水种庄稼,夫人放宽心。” 说着,看向林晚,严厉道: “等会儿到场上,你跟着你母亲安分些。” 连太子都敢捅,真是无法无天! 要不是她撒娇求着要来,林国公还想继续关她禁闭。 “是,女儿知道了。” 只是今天,怕是安分不了。 见林国公无缘无故凶女儿,林夫人瞪他: “好好的干嘛又说昭昭?” 瞪完,林夫人干脆放下车帘子,隔绝了林国公的视线。 她知道林国公让林昭月关禁闭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林昭月犯了什么事情。 夫君对孩子一向疼爱,不轻易罚人。 约莫是昭昭真的犯了什么事情。 “你老实告诉娘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阿爹禁你足?” 林昭月才不会说呢! 说了母亲只会比父亲更加严厉。 在林家,错了就是错,不存在阿爹阿娘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的情况。 “没什么大事,母亲不用担心。” 林昭月哄着,感觉到马车渐渐慢下来,便道: “阿娘,到了。” 猎场很大,光是从外围走到入口,便需要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林昭月害怕林夫人再问些什么,赶紧率先下了马车。 此次参加围猎有皇家贵族,文武百官及家眷,马车一辆辆停住,几乎要把外围都给停满了。 有来得晚一点的,还得走好长一段路才能到入口。 林国公刚掀开帘子,便听到熟悉的声音: “哎哟,林国公,真巧啊!” 林国公抬头,果真是宣平侯那老匹夫。 默默的在心里骂了两句后,林国公脸上也挂了笑: “宣平侯,是挺巧的。” 两人寒暄着,画面和谐得让人忍不住感叹,不愧是一起上过战场的情谊。 “本侯刚刚瞧着老帝师也过来了,打算过去打招呼,林国公可要一起去?” “那自是要一起,本公也许久未见老帝师了……”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皇室专属的圉概走。 临走时,宣平侯那双犀利的眼睛扫过林昭月,眼神意味深长。 宣平侯也没有想过,他跟她老子斗了大半辈子,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跟他女儿合作。 这林国公要是知道自己女儿的所作所为,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他倒是挺期待的! 林夫人下车后,宣平侯的夫人秦氏带着几位夫人也过来跟她打招呼。 表面功夫两人都做得很到位,亲热得如同亲姐妹一般。 “哎哟,林夫人,真是巧得很呢!听说林二小姐跟太子好事将近,到时候可得让我们沾沾喜气呀!” “那是自然,到时候家中必会备上薄酒恭候各位夫人……” 林昭月跟那些夫人行了礼后便以去找萧然为由,带着青竹退了,她不乐意跟那些夫人在一起,很累。 离春猎的开场还有两炷香的时间,到的人陆陆续续上场。 林昭月趁时间还早,本打算先去躲个清净,结果刚想溜,林国公便叫人差她过去。 跟着那侍卫,远远的便看到亭子下的林国公和萧恹。 林国公是武将,林昭月从未见他跟谁低过头,也不见他对谁谄媚过,他不屑于那些。 可是此刻,看着林国公低声下气的样子,林昭月鼻子很酸。 若是知道父亲要为她的行为买单,当初在别院的时候她就不该那般冲动。 萧恹看着眼前的林国公,眸底划过一丝异样。 明明上次见林国公时,林国公对他的态度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怎的这一次对他这般热情? 林国公是保皇党,向来跟所有皇子都保持距离,就连对他这个未来的储君,未来的女婿他的态度也不过只是亲厚了几分。 莫不是有事有求于他? 萧恹伸手扶住不断行礼的林国公,道: “林国公不必多礼,若是林国公有事直说便是。” “臣没什么事情,只是臣的女儿被臣娇宠惯了,没轻没重的。 只不教,父之过,若她做了什么事情冒犯到太子,臣在这里替她赔个不是,还望太子原谅她的冒失。 太子殿下与昭昭婚事在即,还望太子殿下多多包容一二,她的心眼并不坏。” 萧恹上次去找林国公,除了正事,不过就提了一嘴林昭月的新车夫看上去气度不凡,问他们在哪招的。 他知道被他这么一提,林国公定会去查楚白的来历。 他存了私心,虽不至于让楚白去死,但是他还是希望楚白能离林昭月远一些。 今日没看到楚白,想来是林国公听懂了他的暗示。 “昭昭是孤未来的太子妃,夫妻一体,孤自会包容她,护着她,而且孤倒是喜欢她娇气一些。” “太子殿下不必为她说话,这一次确实是她错了,臣已经狠狠地训了她,禁了她半个月的足,她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禁足? 关于楚白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的身份有特殊性,作为未来的太子妃,这样的人自是不能留在身边。 但归根结底,楚白如今在林家也不过就是个下人,只要不犯事,林家用什么样的下人都是合理的。 不管是什么,倒不至于到林国公让昭昭昭禁足的地步。 萧恹还想说什么,察觉到有视线放在自己身上,侧头看去。 只见林昭月穿着一身黑色的骑装,看他的目光愤懑又难过委屈,连带她的鼻头都有些红。 见他看过去,又乖顺的低下头,走了过来。 “阿爹。” 林昭月轻轻的喊着。 林国公看到林昭月,道: “昭昭过来,就你上次不小心刺伤太子的事情,好好跟他道歉。” 听到林国公说到林昭月刺伤他,再结合林昭月刚刚的表情,她是以为事情是他跟林国公说的? 萧恹欲言又止。 林昭月这一次什么都没说,乖巧的给太子鞠躬道歉。 她宁愿她低头,她也不愿意她的阿爹给别人低头,何况今天过后,萧恹大概不再是太子了。 没了林家的助力,她倒是想看看,萧恹还能不能爬到那个位置。 第59章 她林昭月要萧恹的命 萧恹看着林昭月淡然的眉眼,眸色幽深。 “无碍,不过小伤。” 见萧恹确实没有动怒,林国公松了一口气。 萧恹没生气就好,他是君,再是他的女婿,皇权至上,就算他也不敢挑战天子的威严。 昭昭那丫头简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以后需得好好教导她,万不可叫她再胡来。 这事,便算过去了。 “林国公,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呀!” 宣平侯幽幽的声音传过来,林国公转过头去,只见以宣平侯和老帝师为首,几个大人拥着老帝师往这边走过来。 “林国公,你跟太子在这里偷偷摸摸的聊着什么呢?” 有人开玩笑似的说道。 宣平侯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林昭月,似是在判断她到底有没有露出可疑的消息。 林昭月对上宣平侯的视线,没什么表情的低下头。 老帝师并不是皇上真正意义上的老师,而是萧璋在潜龙之时的谋士,跟萧璋也算忘年交,萧璋登上帝位后,尊其为帝师。 “太师!” 萧恹恭敬的行了一礼。 老帝师看着萧恹,越看越满意。 “这转眼一看,你都这般大了!还记得你小时候,太师抱你时你还尿过我。” 老帝师不是迂腐之人,相反他上过战场,跟其他的太傅都不一样,百无禁忌。 萧恹轻咳了一声,看向林昭月,向老帝师介绍道: “太师,这是林国公的二小姐,恹儿未来的太子妃。” 老帝师是刚刚看到萧恹太过激动了,都没有发现这还有一个女娃子。 想起刚刚说的话,老脸一红,有些尴尬。 但是林昭月倒是挺坦然,恭敬地给老帝师行了一礼: “太师。” 老帝师是个实打实的颜控,见这孩子长得水灵灵的,眼睛纯净,也是喜欢得紧: “好好好,是个好姑娘,跟我们恹儿很是般配。” 说着,从袖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同心玉来。 一半给了萧恹,一半给了林昭月: “初次见面,略备薄利,不要嫌弃!” 来时他便在路上听了萧恹要娶太子妃的事情,匆忙备了一些礼物,但都不太满意,最后还是把压箱底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同心玉可是安国开国帝后所佩之物,开国帝后伉俪情深,且皇帝只有皇后一人。 寓意两人心意相通,永不分离。 算长辈给晚辈的祝福。 “谢谢太师。” “谢谢太师。” 谢过太师后,这里都是男的,林昭月也不好久待, 行了礼后便先告辞了。 林昭月走后,帝师终于自在了些,刚刚那小女娃在这里他还得端着,浑身不舒服。 他看向林国公,伸手搭上他的肩: “没想到你这个糙汉也能生出那般水灵的女儿。” 林国公不服气,撇过头去: “什么糙汉,我这放在30年前,那也是安国有名的美男,只不过当初有陛下在,好看的没那么突出而已。” 几个老友相聚,聊的都是在战场上的那些时光,宣平侯和林国公思绪万千,连着对对方的的敌意都减轻了不少。 “走喝酒去,等会儿喝完我们也比一比,看谁猎得多……” …… 林昭月回来之后,距离春猎开场还余一炷香的时间。 大家趁着这个时间去结识贵人,聊得好不热闹。 也有不爱说话的小姑娘,被自家娘亲逼着去社交。 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聊着八卦,林昭月路过时,听到她们提到自己的名字。 “我真的没想到,林二小姐居然是未来的太子妃,这消息我之前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过啊!” “我也是,而且婚期还这么近,想来早前皇上已经给他们二人赐过婚了,所以上一次去踏春听他们说的东宫已经准备婚宴嫁娶之物,便是为他们的婚礼准备的?” “那不然呢?不过你们不觉得很奇怪?皇上赐婚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当初林二小姐那般缠着太子,定是她求着皇上赐的婚,但是谁不知道啊,太子他喜欢的是柳姑娘呀!可是柳姑娘家世不显,皇上皇后定然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既然林二小姐求婚,那就把她拿来当挡箭牌呗!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我猜太子殿下不想让心上人伤心便隐瞒了这个消息,所以我们才不知道林二小姐是太子妃的事情。”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林二小姐好可怜呢!” “这也太可怜了,唉!一个男人的心不在你的身上,以后就算林二小姐嫁进东宫,日子估计也不会好过,堂堂国公府掌上明珠,因为爱错人,一生全完了……” …… 说到最后,众人还唏嘘了一把。 完全不知道刚刚被她们议论的正主刚从她们身边擦肩而过。 林昭月走到一处凉亭里,在青竹的耳朵上吩咐了几句,青竹听完,立刻喜笑颜开的走了…… …… 春猎除了皇家准备的箭矢,其他武器是不能带进来的。 林昭月有心事又烦躁,去猎场的武器库里挑了一根箭矢在那里磨。 她将那箭矢磨得又亮又尖。 葱白的指尖摩擦着箭头,想象着这根箭矢插在萧恹胸膛上的模样。 大皇子说只要萧恹一条腿或者两只手,而她,想要他的命! 第60章 反杀开始了 一顶顶的黑色帐篷被支起来,萧恹站在一处营帐前,一个着玄龙甲衣的少年满脸笑容的向他跑过来: “太子哥哥!” 少年喊着,周身的贵气一看便是从锦绣堆里养出来的。 萧恹转身,见到来人,眸底的寒冰融了一分: “七皇弟,巡防如何?” 七皇子萧简是悦妃所出,悦妃和皇后交好,因此萧恹和七皇子关系比其他皇子亲近许多。 “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萧恹点了点头,道: “春猎是大事,小心戒备,不得大意。” “明白的太子哥哥。” 春猎举办到如今,年年虽有刺杀,但若是做好警卫工作,那便是大功劳一件。 不过就是几个江湖刺客,不足为惧。 这差事还是他母妃向母后求来的,他不求什么太子,只求有个功劳后面封个闲散王爷当当便可。 两人正在说话时,一个紫衣公公走过来,细长的眉眼染上笑意,恭敬道: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殿下入凤帐一叙。” 听到皇后叫自己,萧恹叮嘱了萧简几句后,便抬脚走向凤帐。 萧恹为皇后所出,小的时候便将他当作眼珠子疼,当初听到他要被送去护国寺时,眼睛都要哭瞎了。 知道他半路遭遇劫杀,又化险为夷,为感念佛祖仁慈,一直戒斋礼佛。 知道柳依依是救了他的恩人,更是对柳依依好得不行。 若不是知道他们两个互相有情谊,皇后都要认柳依依作义女了。 萧恹虽然去了护国寺,与她分开了好几年,但是期间一直书信往来,对皇后的孺慕之情未曾减退半分,母子情谊越发深厚。 “母后。” 萧恹唤着,声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凤帐的香案前,穿着玄色皇后礼服的皇后手持佛珠,双手合十拜着眼前的佛像,峨眉婉转,那张典雅端庄的脸上全是虔诚。 听到外面的声音,又拜了拜,这才转过身来。 看到萧恹朝自己行礼,朝旁边的太监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恹儿过来,跟母后拜拜佛祖,求佛祖保佑你。” 萧恹上前,拿了三根香点着,也跟着拜了拜。 “母后唤儿臣过来,可是有事交代?” “无事母后便不能叫你了?” 皇后说着,过去给萧恹倒了一杯茶: “这是上好的山茶,你尝尝。” 萧恹接过,抿了几口: “香气馥郁,口感醇厚顺滑,确实是好茶,多谢母后。” 皇后听到他的话,眉眼弯弯,笑道: “真喝啦?” 还没等萧恹反应过来,皇后继续道: “我在茶里下了一点东西,你刚刚没感觉到吗?” 若说天底下,萧恹最信任谁,那便是皇后。 因为父皇也是别人的父皇,而母后只会是他的母后,母后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母后不会害他。 萧恹拿着茶杯重新闻了闻,漆黑的眸底划过一丝无奈: “化髓丹?” 这是化解内力的药丸,也不知道他母后想做什么。 “答对了!不过母后只放了一半,只化解了你一半的内力。” 萧恹感受了一下体内的内力,确实被化了一半。 这要是别人,他早就将对方的脑袋给拧下来了。 不过对方是母后,母后这般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萧恹轻轻的哦了一声。 看着脸色平静的萧恹,皇后一脸的不可思议: “哦?你就哦了一声就没了?你不应该哭着斥责母后,问母后为什么要给你吃这个东西吗?” 看着浮夸的皇后,萧恹淡声道: “所以母后为何要给儿臣吃这化髓丹?” 皇后看似有些心虚的道: “这不是往年你每年春猎都拿魁首,锋芒太过,母后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嘛!不过就一个魁首,让给别的皇子也无妨,你都不知道,去年你不过就拿了一个魁首,得了你父皇的赏赐,我被多少后妃针对,实在不利于后宫团结。” 说着,又快速的补充道: “不过母后给你留了五成的内力,要是有刺客来了你还可以防身,不过就是几个江湖人士打不过你。 这要是你只有五成的功力,他们都不能赢过你,那就是他们太废物了! 恹儿不会怪母后吧!” 说到最后,皇后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萧恹微叹,就母后这不靠谱性子,也不知是如何坐到这个位置的: “母后若是不想让儿臣拿魁首,直接跟儿臣说便是。” “那如果跟你说,你故意让着他们那太明显了,别人又不是笨蛋。” 萧恹:“……解药呢?” “这个没有解药,过了十二个时辰便自动解了,母后问过太医了,这个药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娘娘,春猎开始了,您需要跟皇上一起入场。” 外面传来胡公公的声音。 “好,本宫这就过去。” “那母后便先过去了,记得别太认真……” 看着放下的帘帐,萧恹漆黑的眸子微闪。 五成的内力,对付那些江湖人士绰绰有余,就怕会出现其他的意外。 他招来风信,道: “去转告七皇子,让他加强戒备。” “是……” …… 春猎开始,所有人入座。 帝后于高台坐下,微微侧首细语,底下百官位于两侧,各个脸上都戴着笑容,一改平日的刻板严肃,轻松自在。 大臣和皇上侃侃而谈,聊着去年的收成,唠着家常。 以百两黄金为彩头,威严霸气的帝王坐于马上,手挽着弓,五箭齐发,射中五只飞鸟。 “去吧!好儿郎们!” 众人欢呼着,随着皇上话落,马蹄声起,尘土飞扬,意气风发的少年们骑着骏马冲入猎场。 狩猎,仪典大于娱乐大于输赢。 因此,只要想参加的,不管男女,都可参加。 柳依依身体弱,萧恹给她挑了一匹温顺的小马,马的缰绳放在他手里握着。 两人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璧人。 萧然从刚刚进入猎场后,一直在找林昭月。 “昭昭,你让我好找呀!” 萧然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的骑装,整个人看上去飒爽无比。 林昭月看向骑马过来的萧然,开口道: “许是在来的时候吃坏了肚子,刚刚一直上茅厕。” “我就说我一直找不到。” 萧然说着,看着不远处的萧恹和柳依依,气不打一处来。 这若是以前也就罢了,可是如今昭昭是未来的太子妃,太子哥哥还只是关照柳依依,这让别的人怎么看昭昭。 “昭昭,走,我们去太子哥哥那里,我就不信太子哥哥不管你。” 说着,萧然拉住缰绳便要过去。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有人要杀萧恹,他身边太过危险,林昭月自然是不可能让萧然过去的。 而且萧然在,会阻碍她的计划。 “咕咕咕。” 正在这时,林昭月的肚子响了起来。 萧然:“……” “真拉肚子了?” 林昭月点头,道: “我不行了,我先去蹲个茅厕,你先去找她们玩,我等会儿就到。” 也不知道青竹去哪找的药,药性也太过猛烈了一些。 第61章 恹哥哥,你会娶依依的吧 看着策马而去的林昭月,萧恹眸子微敛。 注意到萧恹的神情,白依依咬了咬红唇,道: “恹哥哥,要不你去看月姐姐吧!虽然这里没有大型猛兽,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月姐姐这样一个人的话,也令人担忧。” 萧恹看了眼柳依依,点头: “好,孤去看看,猎场大,只怕她会迷路,你身子弱,早点回营地休息,陪陪皇后。” 关于林国公知道林昭月刺伤她的事情,他还没有跟她解释。 正当萧恹要走时,柳依依身下的小马驹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狂,不要命的往猎场深处冲。 “恹哥哥,救救依依……” 萧恹皱起眉头,握紧手中的缰绳立刻变换了方向。 旁边风声呼啸,林昭月只见一片白从自己眼前飘过,接着萧恹双腿夹着马肚,骑着汗血宝马从她眼前掠过,刮起一阵微凉的风。 柳依依骑术不精,林昭月只见到她的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那一匹小马驹给狠狠的甩了出去。 这要是撞到树上,人不死也得残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闪过,接住了她。 似是惊魂未定般,柳依依的水眸里蓄满了泪水,楚楚可怜。 她紧紧地抱住萧恹,某处的柔软不知道有意无意一直往萧恹的胸口蹭。 萧恹几乎条件反射的直接将人推开。 他转过头来,第一时间看向林昭月,只见林昭月已经调转了方向,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刚刚依依还担心她会不会有事,方才那般凶险的情况,他不信她看不到,却是连问都不问一句。 一股沉闷在心间弥漫,漆黑的眸底染上一丝躁郁。 柳依依被萧恹一推,整个人不住地往后虚晃了几步,水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恹哥哥居然将她推开了? “恹哥哥?” 听到柳依依的声音,萧恹收回视线: “既已安然无恙,刚刚那般被人看见,有损你的声誉。” 柳依依的睫毛挂了泪,柔弱的声音带着质问: “可是这里没有别人!” 想起什么,柳依依脸上的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燕哥哥,你是不是嫌弃依依?嫌弃依依没有月姐姐那般的身世,身子又弱,是不是我在恹哥哥这里就是累赘,什么都帮不了恹哥哥。” “恹哥哥,你说过不会抛弃依依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柳依依哭诉着,柔美的脸上全是泪水。 萧恹眸底划过愧疚,伸手替她拭泪: “依依不要多想,孤永远不会抛弃依依的!依依是为了救孤身子才弱的,你不是孤的累赘,孤说过,孤永远都会保护你的。” 柳依依握住萧恹的手,梨花带雨的看着他: “恹哥哥,你会娶依依的吧?” 以往这个时候,萧恹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可是这一次,他却有片刻的迟疑和犹豫。 “恹哥哥?” 萧恹微抿了抿薄唇,而后开口道: “会的。” 柳依依察觉到萧恹的犹豫,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恹哥哥是她的,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他。 “那恹哥哥,等你和月姐姐成婚之后,就娶依依好不好,还有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恹哥哥不要跟月姐姐圆房,否则依依真的会疯掉的!” “好,孤答应你。” 得到萧恹的承诺,柳依依终于开心起来。 “好了,孤送你回去……” …… 猎物对气味很敏感,尤其是排泄物。 猎场里都搭建了茅厕,林昭月特意挑了人多的地方,一边在那里捂着肚子,一边等待。 有人认出林昭月,见她脸色不好,关切的问道: “林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林昭月摆了摆手,道: “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一直闹肚子。” 话刚落,肚子又适时的叫了起来。 咕咕咕的,实在是不雅极了! 她旁边的几个千金听着都替她害臊。 太丢脸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请问谁可以让我插个队?” 林国公的千金加上未来太子妃的身份,不管林昭月成为太子妃之后受不受宠,有的是人想跟她交好。 “林二小姐,我这边不急,你过来我这边吧!” 林超月捂着肚子,急急忙忙地走过去,一路走,肚子一路咕咕叫。 有好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在那里偷偷地笑,林昭月已经能想象到等会儿她上完这一趟厕所外面的人能将她传成什么样了。 “好,你是白小姐是吧?感谢!” 白小姐对于林昭月能记住自己很意外: “你认识我?” 林昭月点头:“嗯,我刚刚瞧着你的虎牙很可爱,便随口问了。” 白南茉受宠若惊,红唇微勾,两颗可爱的虎牙便露了出来。 她刚想说什么,林昭月便道: “白小姐猎得如何?要不要跟我和端敏公主一起组个队?可以一起抓小兔子。” 来之前,林昭月查了来客名单,白家是少数里跟国公府没有丝毫利益往来的。 很适合当——证人! “既是林二小姐相邀,那茉儿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约好,白南茉便自觉的去了最后面排队。 林昭月带着白南茉过来跟萧然集合时,意外的看到萧恹也在那里。 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为何会在这里? 第62章 以身设陷 萧然看到萧恹和林昭月,终究是自己的皇兄,她不想两个人的误会越来越深,带着人离开给他们留了独处的空间。 林昭月看着萧恹精致的眉眼,眼底带着嘲弄。 刚刚他的白月光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不去哄人,来这做什么? “太子殿下找臣女?” 萧恹静默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眸色微深,掏出一个白瓷瓶递给她: “治肚子的药。” 他让李老特意开的。 知道她肚子不舒服?还亲自给她送药? 真是稀奇! “谢谢太子殿下。” 林昭月说着,伸手接过,然而那纤白的手刚触到那瓶药,那瓷瓶便掉在地上,碎了,滚出几粒黑色的药丸。 萧恹下颚线收紧,看了眼地上的药。 她故意得太过明显,明显到他想假装看不出都不行。 眸子黯然,声音透着沉: “即是不想吃,便算了。” 说完,拂袖离去。 呵! 看着萧恹的背影,林昭月冷笑。 抬脚去找了萧然她们。 要说以前,林昭月最拿得出手的便是箭术。 箭术跟武术不是一个东西,抛开内力不谈,箭术只需要准头好便可以。 林昭月虽不能像皇上那般五箭齐发,却也算百发百中。 她挽着箭,看着正在四处蹦达的兔子,手一松,利箭穿透呼啸的风声,直直的打在兔子的肚子上。 旁边的白南茉发出赞叹的惊呼声: “没想到林二小姐箭术这么好!” 这已经是林昭月打到的第七只小兔子了。 林昭月眉眼微扬,还没高兴完,肚子又咕咕的叫了起来。 白南茉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道: “林二小姐,你不会又想拉了吧?” 林昭月尴尬地点了点头: “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想起刚刚林昭月在茅厕时的尴尬处境,白南茉赶紧摇了摇头: “不了不了,茉儿还是跟公主去那边等林二小姐吧!” 说着,赶紧跟着萧然走了。 萧然贵为公主,尤其是今天这种场合,她还是要颜面的,赶紧带着一众人先走了。 “行,我们去那边等你……” 看着走远的几人,林昭月走到没人的地方,将一颗白色的药丸放在嘴里,换了一身衣服…… …… 春风习习,萧恹正被几个贵公子簇拥着,他手中箭瞄准了远处的麋鹿,正欲松手,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虽是一晃而过,但他能确定,那人是柳依依。 不管是骑马的姿势,还是背影神态。 可柳依依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她不该是在营帐里吗? 萧恹看着那抹背影消失的方向,眼神锋利。 风信自然也注意到了,只是他觉得很奇怪: “柳姑娘不是在皇后那里吗?” “你去母后那看看。” 萧恹说着,夹着马肚跟了上去。 不管那是不是柳依依,他都要跟上去看看。 如果是假扮柳依依之人,其意图不轨。 “哎,太子这是要去哪里了?” “我们要不要跟上?” 见那些贵公子要跟上去,风信及时开口拦住了他们。 “太子往那边去,自是有太子的用意,既然太子没有吩咐,诸位还是不要跟上去的好。” 风信安抚好那些人,策马往回走。 他总觉得那是陷阱。 不过以太子殿下的身手,一般的人奈何不了他,也就皇上、林国公、宣平侯这些安国曾经的战神才能压住太子。 追了那道身影绕了几个弯后,萧恹已经看出眼前的人不是柳依依了。 那女人对猎场极为熟悉,被她带着绕了几圈,萧恹眼底耐心耗尽,手挽着弓,搭上三支箭,三剑齐发。 玄铁箭裹挟着雄浑的内力和杀气,朝着那女子射去。 骑在马上的女人如今不管是停在原地,往前或往后,都必死无疑。 “叮”的一声脆响,锋利的箭矢击在坚硬的剑身上,擦出一串火花。 三根箭矢被打在地上,空气里传来一道柔美的声音: “听闻安国太子箭术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奴家的剑都被打出好几个坑来了,太子可得赔奴家~” 最后两个字,拖得又慢又长。 不过眨眼间,萧恹眼前便出现一红衣女子,穿着清凉,那红衣像是染了血一般,艳丽无比。 她的手抚着剑身上被箭矢打出的凹洞,满眼心疼。 “太子殿下可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刚刚那小女娘要是真的被你射死了,恐怕太子殿下连哭都没有地方哭。” 萧恹转身,便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头戴蓑笠的女人手持长剑的朝他走来,身后跟着六个男人。 萧恹看着来人,偏粉的薄唇勾出一抹凉薄的笑,江湖上的六大杀手和影月楼的左右护法朱雀、赤羽都来了,看来幕后之人这次花了大手笔,想置他于死地。 “那小娘这个地方选得真好,这可是地图上都没有的。” 这个地方地图上确实没有,皇家场所上有许多的地方都不会标在地图上,有的是只皇室之人知道,作为逃生使用。 为避免手足相残,有的便只有储君才知晓。 萧恹环顾四周,一条月牙湖泊映入眼帘。 月牙谷,已经超出了猎场的范围,原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才是,为何那个女人会知道? 她到底是谁? 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说出你们幕后之人,孤饶你们不死!” 男人身姿挺拔,漆黑的瞳眸染上杀意,他站在那里,浑身的嗜血之气自他身上蔓延,带着无形的威压。 六个杀手只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们的喉咙,有一瞬间的窒息。 那是杀手对于强者本能的畏惧反应。 赤羽握紧手中的剑,笑道: “如今太子殿下不过还剩五成的内力,说什么大话,何况太子殿下连个武器都没有。” 光凭他手中的箭,近战可伤不了他们。 “武器?” 萧恹薄唇微勾,转身看向他背后落单的赤羽。 赤羽对上男人的眼神,察觉到他的意图,刚想要跑。 萧恹玉白的手已经从箭筒里抽出一根玄铁箭。 脚尖一点,男人速度快如幻影,随着女人一声凄厉的尖叫,等看清男人的身影时,只见女人的右手被那锋利的玄铁箭刺穿,鲜血不断涌出,滴在地上。 躲在树后的林昭月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这便是萧恹的实力吗? 尽管只剩五成的内力,对付影月楼的左护法,不过一瞬之间,便废了她的一只手! 第63章 被发现了 林昭月握着弓箭的手微紧。 “萧恹,我要杀了你!” 赤羽大喊着,脸色苍白,手中的鲜血不停的流,滴在地上。 萧恹握着手中的抢来的剑,漆黑的凤眸看向其余七个人,神色从容: “你们是一个一个的来,还是一起上?” 语气狂妄至极。 朱雀杀的人,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从没见过哪个死到临头了还这般嚣张,咬牙道: “真是好大的口气,今日便让你命丧于此,大家一起上,取了萧恹那狗命。” 说着,七人的身影犹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的朝他袭来。 风声鹤唳,一个巨大的铁锤迎面而来,带着浓重的杀意。 萧恹侧身躲过,将内力凝于剑上,伸出手中的剑缠住铁链,气沉丹田,玉白的手背鼓起青筋,用力。 铁锤连着它的主人被萧恹甩至半空,转了一圈,只听惨叫声传来,悬在半空的人全被击倒掉落在地。 抓住时机,萧恹抬步过去,离他最近的黑衣人直接被他抹了脖子。 内力消耗过大,让萧恹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抖。 他垂下手,宽大的衣袖遮住他手上的异常。 看着镇定自若的萧恹,赤羽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和仇恨。 今天她一定要杀了萧恹! 手中的剧痛让她的脸失去血色,她咬了咬牙,伸出左手,握住箭头,一寸一寸的将它从自己的手掌中拔出。 鲜血染红她整个手掌,赤羽全身冒着虚汗。 将玄铁剑丢在地上,她的目光扫向一处草丛里。 她好歹是国公府的二小姐,又是未来的太子妃,身份贵重,若是…… 赤羽的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旁边的朱雀冷冷打断: “你敢碰她,公子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想起那位的手段,赤羽眼里闪过一抹惊恐。 如果是那样,那她宁愿干脆的死在萧恹的剑下。 存了必死的心态,所有人都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 擦了擦嘴上的血,捡起地上的武器,站起身来。 背对林昭月的是一个穿着蓝色衣裙,戴着银项圈的女人。 只见她附身捡剑时,从衣袖里滑出一条小拇指粗的黑色小蛇。 那小蛇很是灵活,滑到地上,钻入落叶里,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八人将萧恹围成一圈,个个杀气腾腾。 萧恹持剑站在中间,身姿依旧挺拔。 剑光闪烁,朱雀率先发起了攻击。 寒气逼来,萧恹举起手中的剑,挽了一个剑花,挡住朱雀凌厉的攻击。 手腕转动,剑势一变,犹如蛟龙出海,尖利的剑尖狠狠的扎在朱雀的肩头上,刺穿她的肩胛骨。 鲜红的血沿着剑尖滴在地上,手中的剑落地,朱雀忍着剧痛,伸手,抓住肩头上的剑身。 锋利的剑刃划破她的掌心,深可见骨。 正在这时,风声呼啸而来,大铁锤缠住萧恹的腿,一股大力袭来,萧恹的身子被人往后拖拽,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条小黑蛇趁着这个时机,滑到萧恹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脖子传来刺痛,萧恹伸手一捏,小黑蛇受痛,整个蛇尾缠在萧恹的手指上。 五毒蛇! “被五毒蛇咬中,恐怕太子殿下今日要交代在这儿了。” 赤羽说着,左手捡起朱雀的剑,发狠的朝着萧恹的大腿狠狠刺去。 鲜血如注,萧恹精致的脸立刻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看着萧恹痛苦的样子,赤羽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活。 萧恹,你毁了我一只手,便拿你一条腿来换! “太子殿下,你放心,在你死之前,奴家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着拔出他腿上的剑,正要狠狠刺另一条腿,只见男人伸手,他手上的五毒蛇便被他灌入女人的口中。 五毒蛇本就是毒物,除了主人,不分敌我。 戴着银项圈的女人看着这一幕,脸色巨变。 她掏出口哨,吹了几声。 可显然已经晚了,只见赤羽捂着脖子干呕着,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 “赤羽!” 朱雀目眦欲裂,她与赤羽共事十几年,早就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 此刻看着她就在自己的眼前慢慢没了呼吸,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包围着她: “萧恹,我要杀了你……” 萧恹偏粉的薄唇此刻变成了紫色,他屏气,封住自己的血脉,不让毒液扩散。 催动内力,男人从地上跃起,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剑法犹如狂风暴雨,身影变幻莫测,所过之处,带起一串血花。 不过眨眼间,已经倒下三个黑衣人。 “怎么可能?被我的五毒蛇咬中,你居然还没事,不对,不对……” 想起什么,戴着银圈的少女瞳孔猛地放大,不可思议又惊恐的说道: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是在强行催动内力,燃烧寿元想要跟我们同归于尽。” 她并不想死,而且他们的任务已经做到了,废了萧恹的腿。 “我们走。” “要走你们走,我一定要杀了他为赤羽报仇。” “他强行催动内力,如今已经恢复了九成,我们联起手来都不是他的对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你不走我就先走了。” 说着,戴着银圈的女人踮起脚,一阵风吹过,便消失在原地。 剩余的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也走了。 一个人对上萧恹,朱雀完全没有胜算。 那双满是仇恨的眼睛狠狠的瞪着他,最后朱雀心有不甘的也走了。 庞大的月牙谷里,只剩两人。 萧恹转过身,漆黑的眸子看向一棵大树。 他知道那里藏了一个人,光是从她不会调整气息来看,武功并不高。 皂鞋踩在落叶上,萧恹执着染血的剑,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这都不死,萧恹,你的命可真是硬啊! 窸窣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林昭月每根神经都紧绷起来。 “看来你并不重要啊,他们走都不带走你。” 男人的声音低沉轻漫,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索命的恶魔。 他们几个高手都打不过萧恹,更别说她了。 林昭月握着弓箭的手抖得越发厉害,双腿止不住发软。 萧恹离得近了,能听到女人剧烈的心跳声。 她在害怕! 就这个胆子,也敢来刺杀一国储君。 漆黑的眸子划过一抹玩味和残忍,想着等会要将她剁碎了做成狩猎的饵料还是将她的皮活剥了做成美人灯…… 第64章 萧恹重伤!她竟恨他至此(大肥章四千字) 随着脚步声的走近,林昭月的心都快要掉到嗓子眼上了,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手指几乎要插进掌心里。 她绝不能被萧恹抓到! 刚刚那个女人说了,萧恹被毒蛇咬中,就算他强制性催发内力,想必也坚持不了多久。 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握着弓箭,戴好面纱,拔腿就开始跑。 看着钻入丛林的白色身影,萧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想跑? 也不知道是她的腿快,还是他的剑快。 将内力凝于剑上,以声辩位,萧恹伸手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剑投掷出去。 正在逃跑的林超月听到耳边的破空声,本能侧身躲避。 然而,那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噗呲。” 锋利的剑刃划破肉体,林昭月的左胳膊被刺中,鲜血喷出,沾湿了她白色的衣裙。 那血滴在白裙子上,宛若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刚刚她若是反应慢一点,那剑便会割破她的喉咙。 看到那女子躲过他致命的一击,萧恹眼里的兴味更浓。 反应还算快! 要是死得太快,便不好玩了。 林昭月咬牙,忍着剧痛,转身旋转,拉动弓箭,松手,玄铁箭朝萧恹射去。 目标是他的腿! 刚刚他的腿受了伤,反应没那么快。 利箭破风而来,萧恹原是可以躲过的,却在看到那女子的眼睛时,怔住。 怎会是她? 是她跟那些人联手,想置他于死地? 利箭穿透血肉,男人似是没有察觉一般,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全身的力气一下被抽走,挺拔的身姿颓然倒下。 心脏像是破了一个大洞,风呼呼的吹。 他蜷缩着身体,偏过头来,看到林昭月捂着手臂,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 以前种种,他原以为她是在闹。 从未想过,她竟恨他至此! 漆黑的眸底划过一抹灰败,男人剧烈的咳嗽着,浑身不住颤抖,吐出一口口黑血。 黑色的血沫顺着嘴角流淌到枯叶上,精致的脸一片惨白,犹如一朵快速枯萎的y\/粟花。 失去意识前,他想,若是等他醒来,是要好好追究,诛她九族,还是…放她自由。 可明明,这婚事当初是她自己求的…… 林昭月没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去,只见萧恹躺在地上,源源不断的黑血从他嘴里冒出,像是快死了! 那根玄铁箭直直的插在他的大腿上,玄色的衣袍被浸湿,身下全是血。 他是快要死了吗? 林昭月看着如今毫无反抗之力的萧恹,眼底闪过一抹纠结,理智拉扯着她现在就去了结他,以绝后患。 可是她的身体在发抖,她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大概就只有一次。 她不确定刚刚萧恹有没有认出她,若是认出了,那…… 林昭月不敢设想,也不敢去赌。 杀了他,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心里像是有一个恶魔在指引着,她捡起地上染血的剑,提起双腿向萧恹走去。 刚靠近萧恹的旁边,林昭月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林昭月的双手在抖,看着紧闭双眼的萧恹,她大脑一片空白,手软到提不起剑。 染着血色的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滴晶莹的液体不自觉的从她脸上划过,嘴唇苍白。 不过杀个人而已,她可以的,不过杀个人而已……她不怕。 要是他变成了鬼,他过来找她报仇好了…… 额上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滚落,林昭月颤着手捡起地上的剑,眼神发狠。 寒芒划过萧恹瓷白的脖颈,心脏在拼命的跳动。 萧恹,你可以去死了…… 这一次,林昭月举起手中的剑,毫不犹豫的挥下。 锋利的剑刃划破喉咙的皮肤,正要深入,一只玉白的手稳稳握住剑身,声音冰冷,裹挟着杀气: “不想死,便滚!否则孤真的会杀了你!” 男人的眼睛明明还是闭着的,可却让林昭月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在他没睁开眼前,踉跄着离开。 直到脚步声消失,萧恹才睁开眼睛,她刚刚……犹豫了…… 若不是察觉到她的那点犹豫,此刻地下掉着的,便是她的脑袋。 对于一个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杀他的人,他居然会不忍心杀她。 他萧恹,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 萧恹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强撑着站起身来,拖着受伤的腿,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至少他要离开月牙谷,否则凭着身上的伤势还有五毒蛇的毒,没有人及时找到他,他真的会死! 他这么狼狈的时候还是八年前,可是那时候他有柳依依…… 想起柳依依,萧恹眸底闪过一抹深深的愧疚。 他不是笨蛋,至少这段日子,他知道自己对林昭月是不一样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喜欢。 所以今天柳依依问他会不会娶她时,他才会动摇。 可是啊! 林昭月她,不配得到他的喜欢。 好在,他并没有陷得很深。 他可真该死啊! 明明娶柳依依就是他儿时的心愿,可他还怀疑过柳依依不是救他的人。 可笑! 萧恹为自己的动摇感到耻辱,愤怒甚至自我厌弃。 依依,是孤对不住你。 往后,孤的整颗心都给你! 林昭月,若是还有下一次,孤再不会心软,定会亲手杀了你! 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杀意,萧恹握紧拳头,掌心的血从指缝溢出…… (萧恹记忆恢复倒计时) …… 林昭月不知道跑了多久,树枝划破她的衣裳,她的手按不住伤口上的血,滴了一路。 这样不行,她必须尽快处理好伤口,否则以陛下的能力,定会追查到她。 林昭月靠在一棵大松树下,撕开一片衣裙,包住伤口。 歇了一会,她踉踉跄跄的往另一个山头走去。 刚走到山谷,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她下意识的将自己藏在树后,往后探了一眼,继而眉头皱起。 青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已经将她支开了吗? 林昭月怕青竹发现自己,赶紧又缩了回去。 青竹没看到人,但是却闻到了空气中一股浅淡的血腥味。 她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一棵大树后,举起剑,放轻脚步,往那边走。 一块白色的布料冒出树干后,青竹很快便认出那是柳依依的衣服。 柳依依不是在营帐里吗? 怎会出现在此处? 难道小姐的失踪跟她有关? 但是,她不信她有这个胆。 那树后面的人是谁? 林昭月的脑子很乱,完全没有注意到往她这边来的青竹,直到一柄带着寒意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你是谁?为什么冒充柳依依?” 林昭月听到青竹的话,皱了皱眉,毕竟她上辈子加这辈子跟柳依依至少打了十年的交道,而且柳依依的身形本身就跟她很像,她才能骗过萧恹。 可是青竹……为什么感觉她对柳依依也很熟悉? 林昭月转头看她,伸手揭开脸上的面纱,道: “青竹,是我。” 青竹先是一愣,在看到林昭月苍白的小脸和全是血的胳膊时,又担心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伤得那么重?” 林昭月摇了摇头,道: “我没事,我受伤的事情不要声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青竹毫不犹豫的点头。 她不笨,小姐和太子同时失踪,大概这伤跟太子有关系。 “现在外面的禁卫军全都在悄悄的找太子,小姐,你这个伤口需要立刻处理,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尽快跟端敏公主汇合。” “禁卫军在找太子?” 速度比她想象的快了许多。 青竹点头,蹲下身子: “小姐过来我背你,不然以小姐的脚步声,那些禁卫军很容易发现。” 这个时候,林昭月也不扭捏,直接攀上她的背。 林昭月不知道青竹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只知道她就算背着她,踩在落叶上,也没有发出声响。 青竹将林昭月背到一个山洞里,将人放下: “小姐,你先在这里等着青竹,青竹很快回来。” “好。” 对于青竹,林昭月完全信任。 身体流血过多,加上疲倦,林昭月全身都是软的。 她靠在石壁上,闭着眼睛,偶尔能听到下面有禁卫军走过的声音。 “这边没有,过去那边搜寻。” 那几道脚步声匆匆忙忙走了,正当林昭月松了一口气时,下面一道突兀的声音传了过来: “妈的,那个小娘到底在哪里?这猎场都快被我们找翻了,硬是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就是,她怎么藏那么好?而且大哥,好像那些禁卫军也在找什么东西,难不成也在找那个小娘们?” “去去去,那个小娘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我瞧着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应该是在找什么宝贝。” “那这猎场里有什么宝贝呢?不就几个小鹿几只小兔子吗?” “就是……不对大哥,还真是有宝贝,你瞧,那不就是市面上价值百两的龙鳞果吗?” 龙鳞果是名贵药材,许多病都需要它做引子,向来有市无价。 “还真是,还是你眼尖,幸好那些禁卫军不识货,不过就只有三枚,可惜了!” 三枚…… 林昭月看向洞外,一棵树干粗壮弯曲,叶子稀疏,树皮犹如鳞片般附着的古树上结了三颗红艳艳的果实。 “有总比没有的好,大哥,我去摘,就算找不到那娘们,咱也不亏。” “说什么呢?那三个龙鳞果能跟那娘们比吗?那娘们可值千两黄金呢。” “好好好好,二弟错了,二弟错了……” 那些人的脚步声沉稳,武功并不低。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林昭月环顾四周。 这个洞并不是很大,一览无遗。 除了一颗大石头能藏人之外,再无其他藏身之处。 而且有树木遮住,一般人不会轻易发现这里。 但若是到了龙鳞果树下,自然是能看到的。 咬牙,林昭月捂住伤口,藏到那颗巨石下。 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个小娘们是谁,这些人不是世家弟子,那是如何混进来的? 很快,一个穿着青蓝锦衣,长得贼眉鼠眼的男人便走了上来。 虽着锦衣,但气质猥琐。 看到山洞,嘀咕道: “没想到这还有一个山洞,正好适合拉屎。” 林昭月:…… 他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开始拖拽着龙鳞果的树枝。 那龙鳞果长在树顶上,树根是往洞外延展的,下面离地很高,摔下去不死也残。 “大哥,这也摘不到呀,要不我在上面摇着它,你跟老三在下面接。” “行,你摇着。” 那青蓝花袍男子将内力凝聚于掌心,抱着树干便开始瑶。 树叶掉落,接着三个红艳艳的龙鳞果便掉了下去。 下面一个黑衣男子跳跃两下便接住了。 “行,大哥,你和三弟先去找找,我先拉个屎再去找你们。” “你可真是屎多尿也多,快点的,我们先去前面找找你赶紧跟上来……” 只听下面的脚步声走远了。 那男子走进山洞,撩开衣袍,刚要解开裤子,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奇怪,怎么会有血腥味呢? 他一打眼,立刻就盯住了那颗巨石后。 随着脚步声走近,林昭月自知躲不过了,干脆站起身来。 “这位公子,我乃林国公二小姐,在这里偷懒睡觉,没曾想公子也来此处。” 这人很是面生,林昭月从没见过。 她原以为搬出林国公会让对方忌惮,没成想那男人却十分兴奋: “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子找的就是你这个林国公的二小姐,你这小娘们儿原来躲在这里,可真是让哥哥一顿好找呀!” 找她? 林昭月立刻警惕起来,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那人像是在确定着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对了两下,眼底的贪婪和兴奋越发明显。 “没错,是林国公的二小姐。” 说着,那人摩擦着手掌,就往她这边走过来。 “这人长得比画里的还水灵,尝起来滋味应该不错吧!” 淫\/欲挂在他的脸上,林昭月知道他意图不轨。 抬脚正欲往洞口走去,被那男人拦住了去路: “林二小姐,你这是去哪呀?” 林昭月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凌厉: “你到底是何人?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当然是抓你啊,林二小姐。” “我不管你幕后的人是谁,你们抓我无非就是为了钱,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或者你们可以开个价。” 那男人听到林昭月的话,笑了起来: “林二小姐,我们做这一行,可是十分讲诚信的,不是谁钱多就听谁的。” 主要是如果他们不乖乖听话就会死得很惨。 见谈不拢,林昭月直接拿起手里的匕首打算生死搏斗,然而还没动作,那男子洒出一把白色粉末,林昭月的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第65章 这都受不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男人扛起晕倒的林昭月,出了洞口,吹了一个响哨。 正在寻找林昭月的两个男人听到哨声,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喜色,看来老三是得手了。 “撤……” …… 国公府,林晚端着托盘进房,明明是平地,却不知怎的就摔了一跤。 手中的汤蛊碎了一地。 床上的裴延礼看到林晚摔倒,心一紧,没管身上的伤口,掀开被子便从床上下来。 在国公府休养了半个月,他如今已经可以勉强下床。 他走到林晚身边,将人扶起来,眼神担忧: “有没有摔疼?伤到没有?” 瞧见男人眼中的担忧,林晚这才回过神,她摇了摇头,想起男人的身体需要静养,道: “我无事,裴郎不必担忧。” 裴延礼拿过她的手细细检查,确保她没有受伤之后,才放下心来。 “晚晚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发生了何事?” 林晚看着男人温柔的样子,他就那样看着她,明明浑身缠满了纱布,可是林晚却觉得没有什么能够打败他。 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林晚整个直接扑到他的怀里。 浓淡适宜的女儿香缠在他鼻尖,感受着怀里软软的身子,裴延礼浑身僵硬。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推开她,但是抬起的手却迟迟落不下去。 不忍心,不舍,他的内心纠结成一团乱麻。 “裴郎,我好害怕。” 少女倾诉着自己的不安,越发用力地抱紧他,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垂眸看着胸前黑色的头颅,抬起的手缓缓放下来,顺着她的背,温柔道: “不怕,有我在!晚晚在怕什么?” 林晚摇着头,娇美的脸上带着焦躁: “我不知道,就是感觉要出什么事情了,心底不安。”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只是不知今天这股不安为何这般强烈。 “也不知道是不是猎场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早知道这样,今天她就应该跟着过去。 裴延礼宽厚的大掌轻拍她的背,哄道: “既然晚晚担心,那我们便差人过去看看好不好?” 也不知道裴延礼有什么魔力,被他这么一安抚,林晚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好。” 她说着,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仰着小脸看他,眼睛很亮: “裴郎,我发现你最近变了好多。” 男人听到她的话,手中的动作微顿,继而缓缓的勾了勾薄唇,状似无意的问道: “那晚晚喜欢吗?” 林晚丝毫没有怀疑,点头: “只要是裴郎,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狂放不羁嚣张跋扈的裴小世子有一颗赤子之心。 男人嘴角的笑意深了一分,眼里的神情有些莫名。 温暖的指腹轻抚她柔嫩的脸颊。 他和璟儿是双生子,不管是模样还是喜好,都极为相同。 同时爱上一个人,也不稀奇。 璟儿和他本就相依为命,如果多一个人爱她,他应该能接受的吧? 林晚觉得男人的眼神有些奇怪,想起他身上还有伤,赶忙起身将他扶到床上。 果然,他后背的伤又裂开了。 “你的身体需要静养,不宜下床,下次不准乱动了。” 男人知道她在关心自己,浅浅的笑了一下,很是温柔道: “好,我知道了。” 温柔起来的裴璟很不一样,不一样到她以为是两个人。 两个人?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林晚脸颊一烫,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我去叫山儿过来给你上药。” 说着,刚要转身走,便被男人抓住了衣袖。 林晚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 男人修长的指尖缠着她的衣袖,撒娇道: “我想要晚晚给我上药。” 看着男人撒娇的样子,林晚越发懊恼。 只有裴璟才会跟她撒娇,他不是裴璟还能是谁? 林晚自是不知道,裴璟和裴延礼自娘胎时便在一起,虽然长大了性子不同,但是假扮对方,实在不是一件难事。 儿时念书,裴璟扮着他不知惹了多少事,反正受罚的不是他,便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直到有一次裴璟见他被父亲打了三十大板,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后才不敢胡乱。 林晚轻咳了一声,道: “男女授受不亲。” 男人看着林晚脸红的样子,薄唇微翘。 她都敢将他带来她的闺房了,这会儿才考虑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是不是晚了一点? “我们有婚约在身。” 林晚犹豫: “可毕竟我们还未成亲。” “早晚的事情,难不成晚晚还要嫁给他人?” 林晚赶紧摇头: “当然不是。” 说着,她低下头来,小声道: “我之前说过了,若是以后裴郎娶了我,便不能纳妾,也不可以有其他通房,若是成亲之前裴郎遇到喜欢的人,可以随时退亲,我怕日后……” 林晚还想说什么,男人已经用手指抵住她的唇: “晚晚,你很好,我只想要你,其他的我都不要。” 他的眼神太过真诚,林晚的心脏瞬间有一种被击中的感觉。 男人继续撒着娇: “晚晚,你帮我上药好不好?求你……” 林晚也不知道是自己心软还是被他蛊惑到了,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过后又有些后悔,但是既已经答应,便只能恼怒的道: “只有这一次,没有下一次。” “好。” 男人乖巧的点头,乖巧的躺在她的锦被里,趴好。 那上面还有属于她的女儿香,只是味道很淡。 林晚脸颊很热,她伸手,慢慢解着他的领子,缓缓扯下衣服,原本她只想露出一个肩头来。 然而在看到他肩头上大大小小的刀痕时,她心里所有的缱绻全都散了,她将那件纯白的单衣全部扯下,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疤映入眼帘,林晚只余满满的心疼。 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温热的液体滴在他背上,一滴,两滴…… 裴延礼知道,是林晚在看到他背上的伤,心疼哭了。 他是故意的,想让她心疼他。 白皙的指尖在他背上轻轻的抚摸,那力道轻得就像羽毛在他身上拂过。 男人喉结滚动,耳边传来林晚带着哭腔的软糯声: “你疼不疼啊?裴璟。” 裴延礼起身,看着她不停地掉着小珍珠,有些后悔。 刚刚他不该让她看到这些的,明明是想让她心疼他,可是此刻,看着她红红的眼儿,他的心也跟着疼。 男人有些手忙脚乱的伸手擦她脸上的泪水,温柔轻哄: “晚晚乖,不疼,一点都不疼的。” 没想到他的话没能哄住人,反而惹得林晚哭得越发伤心: “骗子,那么多伤口怎么可能不疼呢?” “真的不疼,不信你摸摸。” 说着,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按在腰侧一个长达五指宽的伤疤上。 那疤痕在她的掌心里,很明显的凹凸感,更让林晚心惊的是,他滚烫的体温,灼得她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有些语无伦次的道: “你……我…我知道了。” 裴延礼微怔,看着连耳朵都红透的娇人儿,上扬的眼尾带着一抹邪。 晚晚,这都受不了了,以后可怎么办呀? 林晚捏着手里的药瓶,垂着头,故作严厉道: “你躺好,我给你上药,不准再乱动。” 裴延礼也听话,重新躺了下来。 白色的粉末撒在他肩头裂开的伤口上,带着一阵药香…… …… 药香扑鼻,青竹刚到洞口就觉得不对劲,她加快步伐,走进洞里,看着空无一人的山洞,心里咯噔了一下。 小姐,不见了。 第66章 不属于他的记忆 小姐一定是出事了! 否则她不会乱跑的。 青竹看向地上的白色药粉,是强效的迷药,这种迷药市面上没有卖。 他们是有备而来,到底是谁绑走了小姐? 青竹皱着眉头。 以她的脚程,来回的时间,那些人应该没有走出猎场。 如今想要找到小姐,只能扩大搜索范围。 刚好有那些绑架她的人为小姐身上伤做借口,青竹没有犹豫,直接将林昭月失踪的事情上报给了林国公。 虽然太子失踪的事情皇上没有声张,只让禁卫军偷偷地找,可皇帝身边的人和大臣是知道的。 林国公刚刚还为太子失踪的事情苦恼,这会猝不及防的听到自己的女儿也失踪了,整个人差点背过气去,脸色苍白。 他喝了一碗凉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着青竹道: “昭昭何时失踪的?” “一刻钟前。” 一刻钟? 他们还没有走出猎场,时间还来得及。 “此事先去告诉夫人,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林国公说完,便站起身来,出了营帐往龙帐方向去。 龙帐里。 一身玄黑龙袍的帝王端坐主位上,威严的脸庞染上怒火,随手抄起桌上的砚台便往下边跪着的萧简砸去。 萧简不避不让,任凭那厚重的砚台砸了个正着。 鲜血从他额头流出,他跪着,脸上全是自责。 “朕对你委以重任,你却如此不中用!一个春猎布防都做不好,萧简,你太让朕失望了!” 失望两个字从帝王的口中说出,那便是千斤的重量,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萧简抿着唇,任由头上的血流进眼睛里,眼睛一眨也不眨,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后,道: “都怪儿臣办事不利,等儿臣找到太子哥哥后,请父皇责罚……” “皇上,林国公求见!” 外面,陆公公尖锐的声音传进来,萧璋看了一眼跪着的萧简,厉声道: “滚去找人!” “是,父皇!” 萧简起身,行了礼后走出帐篷。 林国公看着萧简额上的血,便知皇上发了好大的火。 萧璋一手撑着脑袋,太阳穴突突的疼,看到林国公,道: “爱卿找朕所谓何事?朕被气得头疼,有事便直说。” 没有外人时,萧璋在以前那些兄弟面前,没多少架子。 林国公看着头疼的萧璋,直说道: “皇上,微臣的女儿在一刻钟前也失踪了,据她的婢女来报,是有人下了迷药,将她绑走。微臣觉得,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林国公的女儿今日来猎场的便是林昭月,皇上自然是知道她的。 萧璋剑眉微皱,看着林国公: “昭昭也失踪了?” “是。” 林国公点头。 太子失踪能理解,毕竟皇上的儿子,没有几个是没有野心的。 只是林国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抓昭昭,难不成想要用昭昭来威胁他? “爱卿莫急,朕这就加派人手去搜寻,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把昭昭找回来……” …… 猎场某处出口,林昭月被装入一个麻袋里,陷入昏迷。 三个男人走到出口处,一个男人扛着麻袋,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没有七皇子的通行令牌,任何人不得出入。” 为首的男人正要硬闯,一个穿着紫色衣袍的公公提着食盒走过来。 两个侍卫看到那公公,恭敬的行礼: “公公。” “这几个人是替娘娘出去办差事的,放行。” 听到紫衣公公的话,侍卫的脸上有些为难: “可是……” “怎么?难道娘娘的话你们也敢不从?” 紫衣公公话里带着威胁。 两个侍卫相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放行: “行了,你们走吧。” 那三人扛着麻袋,出了出口,上了一辆马车,扬长而去。 直到马车再也看不到,紫衣公公才收回视线,脸上的凌厉被笑容取代: “多谢二位,这是娘娘赏给你们的糕点,还望二位能对此事守口如瓶。” 说着,紫衣公公将手中的食盒打开,递到两位侍卫面前。 食盒里的糕点是一个粉色花瓣的形状,上面点了一些蜂蜜,精致而诱人。 旁边还用金裸子点缀,两位侍卫看到金裸子,眼睛都亮了。 赶忙道: “谢谢娘娘,谢谢公公。” 说着,刚想要将那食盒接过来,紫衣公公便道: “二位还是就手拿着吃吧,不然的话拿着一个食盒太扎眼了。” 听到公公的暗示,两个侍卫点头,笑道: “公公提醒的是。” 说着,两人一人拿了两块糕点全都塞进了嘴里,迫不及待的抓着金裸子。 糕点吃的快有些噎人,两人被噎得不行,但这是娘娘赏赐之物,又不能吐出来。 紫衣公公看着二人的样子,笑得很慈祥: “你们二位可真是的,哪有人吃糕点一下吃两块的,不噎才怪。” 说着,拿开笼屉,露出第二层来: “这茶原是给娘娘的,你们二人这般,先喝点茶顺顺吧!不过这事你们可不能往外说。” 娘娘的茶那必定是顶好的茶,二人点头,接过紫衣公公倒的茶,喝了两杯才将那糕点顺进去。 浑身舒畅,他们将金裸子放进袖袋里,刚准备跟公公致谢,突然身体传来一阵剧痛。 五脏六腑像是被灼烧一般。 意识到什么,他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公公,开口,喷出的却是一口黑血,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紫衣公公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微侧了侧头,厉声道: “处理干净。” “是,公公。” 身后不知从哪出现四个侍卫,他们训练有素,两个人拖走那两具尸体,两人顶替了刚刚那两个侍卫的位置。 春风微拂,吹走一阵血腥…… …… 有了林昭月这个明牌,禁卫军便大张旗鼓的找。 所有的人全都被勒令在场地上等候,看着那些禁卫军一个营帐,一个营帐的找。 众人心中感叹,不愧是未来的太子妃,就算不被太子所喜,但是顾忌皇家的颜面,连失踪也搞这么大的阵仗。 萧恹腿上的伤口一直没有止住,血不停地流,那张原本精致白皙的脸此刻变成了淡紫色,偏粉的薄唇一片乌黑。 身上的温度不断流失,他感到彻骨的寒。 到现在,还没有人找到他。 萧恹看着天空,视线模糊。 脑子混沌,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属于他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 第67章 在这个记忆里,他好像很爱她 “萧恹,我终于可以嫁给你了,我好开心,你可有一丝欢喜?” 记忆里,一身红衣的林昭月在拱桥上拦住他的去路,问这话时,那双漂亮的眼儿亮亮的看着他,犹如万千星辰。 他望着她阳光下清丽的脸庞,嫩绿的发带随风飘动,犹如振翅的蝴蝶。 少女脸上的笑容充满了鲜活,明亮还有炙热的爱意。 那一刻,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而清醒过来后,他只是冰冷的说道: “没有。” 说罢,抬脚便走,与少女擦肩而过时,未曾注意到她黯然的神情。 少女并没有因此而气馁,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道: “你现在没有就没有,我就不信以后几十年你会不爱上我,我林昭月想做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 画面一转,香烛摇曳,红帐高悬。 穿着红色喜服的少女端坐喜床上,双手交合置于腹前,隔着那层薄薄的红纱,隐约能看到她甜蜜期待的微笑。 红色的烛泪缓缓流淌,红烛一节一节的燃尽,暖黄的火光摇曳着,少女脸上的笑容淡去,随着最后一丝光芒的熄灭,微勾的红唇渐渐抿紧。 她端坐到天明,都等不来该来揭她盖头的郎君…… …… 红墙青丸,她被困于红墙之中,起初她也会有期待,就算他带着另一个女人进宫。 她为他洗手做羹,尽管他从未吃过一口。 为他抄经礼佛,为他佛前一跪三叩首,跪完护国寺一千三百个台阶,只为求他平安。 夺嫡之争,血染宫门。 他被人暗算,失了太子之位,被贬为庶人。 失势落魄,人走茶凉。 就连他一直护着的人也弃他远之,只有她,一直陪在他身边。 为了补贴家用,她开始做起女红,纤白的手指被扎得全是针眼,日子清苦,但她却很开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会不自觉追随着她。 她鲜活明亮,生命力比小草还要顽强,不管生活多么艰苦,她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只是每每被他欺负时,眼睛总是红红的。 她总会顺着他,只在受不住时可怜的唤着他夫君…… …… 在这个记忆里,他好像很爱她,只是后来好像并不美好。 猩红的眼角溢出一滴泪,明明这些他都不曾经历过,可是心就是会疼,胸口发闷,闷得每呼吸一次都需要拼尽全力。 心脏又疼又不安。 就像是菜板上濒临死亡的鱼,不知悬在头顶上的大刀什么时候会落下。 萧恹玉白的手隔着衣物紧紧按在心口的位置上,紧紧按住,像是这样就能缓解心脏上传来的钝痛。 这究竟是梦,还是真的发生过?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萧恹忍不住咳嗽,腥甜冲出喉管,萧恹止不住的咳嗽,黑血沿着嘴角不断溢出,精致如玉的脸上全是一片血红。 他要活着,活着出去问她这是不是真的。 如玉的指骨紧抓着地面,萧恹费力的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闪电轰隆,狂风骤起。 雨滴声越来越大,倾盆大雨,别说看路,看人都难。 萧恹一个踩空,直接跌了下去,终是撑不住伤势,陷入昏迷。 正在一寸一寸寻找的禁卫军听到动静,赶忙跑过来,看到昏迷的人,大声道: “太子在这边……” “快来人……” …… 倾盆大雨像是要将整个营地都掀翻,众人躲在各自的营帐里,心惶惶。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能找到。 林国公的营帐里,林夫人被贴身婢女扶着,站在门口,用手帕拭泪。 大风吹过,那雨进了营帐,弄湿了林夫人的裙摆。 “夫人外面雨大,还是进去躲躲吧!要不等会儿着凉了,小姐知道也会担心的。” 林夫人摇了摇头,轻声道: “无碍。” 到现在都没有林昭月的消息。她担心。 婢女知道林夫人的担忧,安慰道: “夫人,国公爷在皇上那里,想必要是有什么消息定会第一个知道的。” 林夫人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只是眼睛一酸,又掉下泪来。 来时还好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昭昭竟会遇到这种事。 龙帐里,看着赖在这里的不走的林国公,萧璋开口道: “爱卿,要不你去营帐先安慰你夫人?” “谢谢皇上的关心,臣就在这里,也好知道第一手消息,臣回去内子定会更不安心的。” 正当两人说话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太医,让所有太医来龙帐这里。” 龙帐离他们的营帐很远,众人只看到七皇子怀里抱着一个人往龙帐跑去。 雨太大,没人看清他怀里的是谁。 “父皇父皇,太子哥哥找到了。” 听到萧简的话,龙帐里的两个大男人几乎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 门帘被掀开,萧简抱着浑身是血的萧恹进来。 萧恹的腿上破了一个大洞,洞上面还插了一根玄铁箭,流出的血都是黑的。 嘴唇乌黑,脸色发紫,一看便知道中了毒。 眼睛紧闭着,毫无声息。 看到萧恹的样子,那个十三岁便是安国战神的帝皇踉跄了一下,那双看透人心的双眼燃起火苗,足以燃起一股风暴。 到底是谁干的? 让他的太子受了这么重的伤。 就算萧恹十岁时被追杀,萧璋也没见萧恹如此狼狈过。 “让所有太医滚进来!” 皇上怒吼着,在外面候着的太医鱼贯而入。 自从萧璋登基后,林国公便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这一次,对方触到了皇上的逆鳞。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恐怕这一次不管对方是谁,皇上都一定会追究到底。 皇上和皇后感情虽然一般般,但是皇上却是十分喜欢萧恹,甚至可以说纵容。 又看了一眼萧恹,林国公眼底划过沉思,太子的身手并不弱,到底是什么人能将太子伤到如此地步? 萧简将萧恹放在榻上后,便一直在旁边守着。 眼中担忧又带着寒意,到底是谁伤的太子哥哥,要是让他抓到,定把他千刀万剐…… …… 林国公给皇上倒了一杯茶,道: “太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萧璋接了林国公的茶,喝了一口,身子总算回暖,开口,声音冰冷寒沉: “林国公,这件事情孤交给你和大理寺去查,查个水落石出,查出来,朕要诛他九族,还要把他祖坟挖出来——鞭尸!” 最后一个字落,萧璋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上好的檀木桌子直接裂开,咣当一声,散落在地。 第68章 他迫切的想要见她 第一个太医的手刚放到萧恹的脉象上,顿时呼吸一窒,他不确定的又把了一次,只觉一股寒气从头冒到脚。 他失声尖叫,连滚带爬的爬到皇上面前,头不住的磕在地上: “皇上,太子……太子恐怕……” 萧璋心一紧,眼神凌厉的看着他: “太子怎么了?” “太子身上五毒蛇的毒已经浸入骨髓,恐怕……恐怕已经无力回天了。” “废物!” 将眼前的太医踹飞,萧璋赶忙走到萧恹床边,看着呼吸渐弱的儿子,手指微微颤抖。 萧璋扫视着在场的每个太医,目光如炬,杀气弥漫: “若是你们治不好太子,朕便砍了你们的脑袋给太子陪葬,滚过来给太子看诊!” 其余的太医赶紧上前战战兢兢的给萧恹把脉,得出的结论都跟第一个一样。 有太医壮着胆子道: “皇上,臣可吊住太子两柱香的命,太子门下有一个神医叫李老,还请皇上准其入宫为太子解毒。” 事不宜迟,皇上直接命自己的暗卫去东宫抓人。 沙漏漏着沙,所有的人都在紧张的等着。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哭声,萧璋抬眼看去,便见穿着皇后礼服的皇后哭着走了进来。 衣服全都湿了,那双精致的绣鞋上全是泥。 皇后向来端庄温雅,这一看便是十分着急。 她微喘着气,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皇上,臣妾听闻恹儿出事了。” 萧璋看到皇后时,眸底划过一丝厌烦,但想到他还是萧恹的母亲,便开口宽慰道: “受了一点伤,但是朕保证他会没事的。” 皇后看着躺在床上的萧恹,眼泪一直不停地流下来,眼神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皇上,臣妾想陪着恹儿。” 皇上本来想劝她回去,但看到皇后伤心担忧的样子,最终还是道: “你是他母亲,他最敬重你,你陪着也好。” “臣妾谢过皇上。” 皇后行了礼,用干燥的巾帕擦干衣服上的雨水后,这才在他床边坐下来。 她轻轻的抚摸着萧恹的额头,眉头紧锁,不停的喊着萧恹的名字: “恹儿……” 那是一个母亲在心疼自己的孩子,萧璋眸底划过一抹不忍。 下着大雨,李老刚收好自己晒的草药,便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抓到了皇宫。 这一路上无论李老问他什么,那暗卫就跟木头一样,也不跟他说一句话。 害得他以为他被绑架了。 李老在半空中淋着雨时,想的是下一次他一定要研制毒药,要是再有莫名其妙的人过来抓他,他便将他们毒晕,让他们知道,他李老虽然心善,悬壶济世,却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李老心里一直嘀咕着,直到到了营帐,被暗卫拎到皇帝面前。 “皇上,人已带到。” 皇上轻嗯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暗卫得令出了门,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雨幕中,不见了人影。 李老刚刚被暗卫提过来时本来腿就软,这会儿看到面前穿着玄黑龙袍,威严凛然的帝王,直接跪在地上: “草民拜见皇上。” 萧璋犀利的眼神扫视着李老,半响,弯下身子亲自扶起李老,温声道: “劳烦李老跑一趟,帮朕看看太子。” 李老被萧璋扶着,有些受宠若惊: “草民定当竭尽全力。” 萧璋笑了笑,道: “若李老能治好太子,朕重重有赏,若是治不好……你这颗脑袋朕还是要砍的。” 萧璋跟李老说话已经算得上是温柔,可是那如暴雨倾盆般的杀意如何都掩饰不住。 李老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忙拱手道: “臣知道,臣定当尽力。” 早知跟着太子殿下来到京城有那么多的屁事,他就应该在谷里不出来…… …… 林昭月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住双手双脚,被人套进麻袋里。 她看不清四周,嘴也被人塞了巾帕,出不了声,只听到耳边是雨滴打在马车上的声音还有嘈杂的人声。 根据声音来判断,应该还是在京城内。 这麻袋也不知道之前装了什么,味道很重,腐烂的气味让人几欲作呕。 林昭月试探性的想要动弹,浑身软得不行,提不起一丝力气。 林昭月知道,那些人给她喂了软骨散。 耳边传来男人谈话的声音: “大哥,城门都关闭了,我们出不去,怎么办?” “大哥,要是我们被抓到了就死定了。” “怕什么?怕死就不要干这行!抓到是死,这件事情办不好我们也是死,先找个客栈,找办法联络到人。” 耳边传来脚步声,林昭月不敢再轻举妄动。 “老三,药效应该差不多了,你再给她喂点,别再出什么意外。” 察觉到有人在解麻袋口,林昭月赶紧闭上眼睛。 那满嘴胡腮被称作大哥的男人看着林昭月,啧道: “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他刚进来就听出她的呼吸不一样了。 林昭月被对方看透了,也没再装,睁开眼睛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瘦小的男人扯出她嘴里的巾帕,又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 “你要是敢吐出来,我就用马尿给你灌进去。” 林昭月没吐也没吞,而是看向那个满脸络腮的男人,道: “如果你们想活,国公府可保你们。” “保我们?就凭国公府?” 那人听到林昭月的话,像是在听笑话一般。 林昭月看着男人轻蔑的样子,眉毛微皱: “你们觉得国公府保不了你们?” “除非林国公亲自给我们当护卫,否则,别想!” 那帮人,一旦下了追杀令,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他们。 而且,那些专门杀鱼的人,武功高强,踪影神秘莫测,惯常装作常人混在人群中。 只有林国公才能保?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觉得我会说?把药吃了,否则……” 满脸络腮的男人用眼神示意那个瘦小的男子,瘦个子的男人拿出一个囊袋,刚打开,一股浓重的腥臊味便传了过来。 林昭月知道以如今的处境,她就算吐出来,这些人也会想办法让她吞进去。 没必要受多余的罪,林昭月将药吞了进去,没过一会,脑子昏沉,又晕了过去…… …… 萧恹的毒很棘手,李老解了三个时辰才将毒解了一大半,他醒来时已是半夜。 李老看到萧恹醒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皇上,太子醒了。” 还没等萧恹反应过来,便见着一身玄黑龙袍的萧璋走了进来。 萧恹看到萧璋,开口便急切的问道: “父皇,昭昭呢?” 他迫切的想要见到她。 想问问她那个梦是怎么回事? 她是不是也做了相同的梦? 所以从兰亭水榭回来后,才对他抱有敌意。 萧璋抬起的脚微顿,他没想到萧恹醒来第一个问的是林国公的女儿。 “人还没找到?怎么突然问起昭昭了?她失踪前你见过她?” 失踪? 她怎会失踪? 她不是请君入瓮,跟那些人算计着想要弄死他吗?他已经给她机会逃了,她为什么会失踪? 第69章 林昭月,你可千万别死了 萧璋见萧恹担忧的样子,开口道: “恹儿不必担心,朕已经命人关闭城门,他们如今应还是在京城内,就算是把整个京城都掀翻了,朕也会把林二小姐找回来。” 说着,看着萧恹腿上厚重的纱布,眼神犀利阴沉,无尽的杀意凝聚其中,冷声道: “至于害你之人,朕定会把他找出来,诛他九族!” 感受到自萧璋身上传来的杀意,萧恹凤眸微闪。 他知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父皇定不会善罢甘休,开口道: “请父皇将这件事情交给儿臣亲自去办,儿臣定会把背后之人揪出来。” 萧璋拒绝: “此次你受了重伤,需要好好养病,务必要把腿养好,这件事情朕自有安排。” 萧恹低垂着眉眼,缓缓道: “儿臣不想让父皇为难!” 这事十有八九便是大皇子所为,不过没想到,林昭月也参与其中。 真是愚蠢,做事情不计后果,也不想想这件事情若是被抖出来,国公府的人能不能活! 萧恹刚冒出这个念头,直接被自己气笑了。 他气的居然不是林昭月与他人合谋想要害他,而是气她做事不顾后果。 听到萧恹的话,萧璋浑身怔了一下。 萧恹的话暗示明显,便是这事情是他的几个孩子所为。 他这个位置,能者居之,他们想争便拿出各自的本事来,可夺权夺势,但他绝不允许他们几个手足相残。 萧璋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怒气: “恹儿可是知道是何人所为?” 萧璋眼神微动,继续道: “可是萧沉?” “暂无证据。” 暂无证据四个字,已经明摆着就是萧沉所为。 萧璋剑眉紧蹙,犀利的眼神冒着怒火,额上青筋暴起,声如雷霆: “逆子!” 萧璋的声音在寝宫中回荡,蕴含着无法压抑的怒气。 在外面伺候的宫人察觉到皇上的怒意,大气不敢出,越发小心翼翼起来。 刚到寝宫门口的皇后和贴身嬷嬷也听到了皇上的声音。 嬷嬷看着脸色发白的皇后,道: “皇后,皇上此刻正在盛怒中,要不我们稍晚一会儿再来看太子?” 皇后紧握自己的衣角,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 “无妨,太子受罚,本宫这个做母亲的不能不管,嬷嬷,你先在此等候。” 说着,皇后让守在外面的公公传报。 听到皇后来了,萧恹拱着手,道: “父皇息怒,此事交给儿臣便可,儿臣定给父皇一个满意的答复。” 萧璋被气得太阳穴突突的疼,最后大手一挥,道: “准了!” “谢父皇。” 萧璋回到座位上,让公公允许皇后进来。 皇后刚走进太子寝宫,流着泪,对着皇上便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哭道: “皇上,不是恹儿的错,如果皇上要罚便罚臣妾,都怪臣妾一时糊涂,为了不让恹儿在春猎上展露锋芒,给他喂了化髓丹,让他失了一半的内力,才致使他受了重伤,都是臣妾的错,请皇上责罚臣妾……” 萧璋心里的怒气才刚消下去,听到皇后的话,怒火又噔噔噔的涨了上来。 他用手指着皇后,被气得手指颤抖: “那化髓丹竟是你下的?” 李老跟他说萧恹还中了化髓丹时,他原以为是那些人下的,没成想竟是皇后。 皇后又不停磕头,认错: “都是臣妾的错,若不是臣妾一时糊涂,凭恹儿的身手,那些人定不是恹儿的对手,都是臣妾的错,请皇上责罚臣妾,一切事情都跟恹儿无关……” 看着皇后额上磕出的鲜血,萧恹吃力的拖着身体从床上下来,也跪在皇上面前: “父皇,这不关母后的事,母后都是为了儿臣好,若父皇要责罚母后,儿臣愿意替母后受过。” 说着,萧恹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看着眼前的两人,皇上到嘴的话都憋了回去,只道: “皇后,你可真是糊涂啊!朕的太子何时需要收敛锋芒?” “恹儿如今已是储君之位,若是太过锋芒毕露,恐遭人嫉恨啊皇上,还请皇上看在恹儿重伤未愈的情况下,不要责罚他!” 皇后话刚落,萧恹便坚定道: “儿臣愿替母后受过!” 皇上想骂人,但看着腿上纱布开始渗血的萧恹,所有的怒气都转变成了一句: “让李老进来给太子处理伤口。” 说完,怒气冲冲的出了寝宫,再待下去他能被气死。 萧恹扶起皇后,李老进来后,让他先处理皇后额上的伤口。 皇后的处理好伤口,看着萧恹,眼泪又不停地流了下来,愧疚道: “恹儿,都怪母后不好,母后就不该给你吃那化髓丹。” 萧恹看着哭得好不伤心的皇后,有一瞬间的恍惚,在那个多出来记忆里,皇后竟想毒死他。 那个记忆里,林家遭难,他才隐隐察觉到自己身边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 那个人对他极其了解,无孔不入。 他猜尽了身边所有的人,查尽身边所有的人,却唯独没有怀疑过她。 最后差点被她的一碗绿豆汤毒死。 那个也许不是多出来的记忆,而是他濒死之际出现的幻觉吧! 这可是最疼爱他的母后,他是皇后唯一的孩子,虎毒不食子,母后怎会想要毒死他? 真是荒谬! 至于他让皇上将这次的事情交给他处理,一是因为他知晓这件事情大概就是大皇子所为,二便是林昭月也参与其中。 林昭月参与谋害储君之事,株连九族。 不过相较于弄跨国公府,国公府若是站在他这边,能带给他更大的利益。 林昭月留了这么大的把柄给他,以后便是随便他搓圆捏扁。 不过…… 萧恹看着腿上的伤,这条腿几乎要废了。 这次他吃了这么大的亏,定是要从她身上找回来的。 林昭月,你可千万别死了! 皇后擦了擦眼泪,让嬷嬷进来。 “恹儿,你一直为未进食,母后亲手给你做了你喜欢喝的绿豆汤?你尝尝。” 萧恹看着眼前的绿豆汤,又无端的想起那个荒谬的梦来。 心底莫名的有些排斥,便道: “儿臣重伤未愈,需忌口,恐怕要辜负母后的一番好心了。” 忌口? 皇后微愣,看向李老道: “连绿豆汤也不能喝吗?” 太子身上的毒跟绿豆汤并不相克,但从刚刚太子的话,李老知道萧恹此刻不想喝那绿豆汤,便道: “皇后,太子余毒未清,确实是需要忌口。” 皇后眼里全是愧色,道: “都怪母后疏忽了,那恹儿能吃什么,我让膳房那边送过来。” 萧恹看着皇后,轻声道: “谢谢母后。” “那母后便不打扰了,母后明天再来看你。” “好……” …… 皇后走后,萧恹让风信进来: “可有林昭月的消息?” “目前并没有林二小姐的消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还在京城。” “动用联机阁的全部力量,孤要尽快找到她。” 别真被人弄死了! 风信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殿下,如今禁卫军已全部出动,到处都是禁卫军的人,如果让联机阁行动,只怕会被发现。” 第70章 你说恹哥哥会选你还是选我? 萧恹皱眉,声音沉冷: “这是命令。” “是,属下遵命。” “还有,把柳依依给孤带过来。” 在那个梦里,他竟斩了她的四肢,对她百般折磨。 那可是在青城山下拿命救他的人,亦是他想要相守一生的人,他竟会那般对她。 就算是个梦,萧恹依旧愧疚无比,想要见她,想要弥补她。 风信看着外面黑沉的天,不明白殿下为何这大半夜的让他带柳姑娘过来。 殿下被找回来后,皇上便疏散了众人,柳姑娘也早早回去了,她并不知道太子出事的事情。 “嗯?” 听到萧恹的声音,风信赶紧点头退下。 风信走到院子里,食指弯曲着抵在唇上,吹起一声嘹亮的口哨。 只听噗哧的声音传来,一只灰隼停在他的臂膀上。 风信拿着写好的小纸条,绑在它的腿上,随着哨声再次响起,那灰隼重新飞上天空。 等他到了柳依依的府里,却不见柳依依的人,难不成柳姑娘也被人绑走了? 风信大惊失色,赶忙回东宫禀报。 而他们正在找的柳依依,此时正在京城一家极其不显眼的客栈里。 她依旧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戴着帷幔,敲响了一间极其普通的房间门。 里面的人看到门外的倩影,满脸络腮的男人警惕的问道: “谁呀?” “是我。” 林昭月光听那两个字便知道来人是柳依依。 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虽然上辈子没有这事,但是她知道柳依依一直想让她死。 上辈子她并没有绑架她,也不知道这一辈子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做出如此行动。 瘦一点的男人去开门,柳依依戴着帷幔进来,看到地上醒着的林昭月时,愣了一下: “她怎么还醒着?” 满脸络腮的男人道: “药用完了,外面全是禁卫军,我们根本不敢出去。” “废物!” 柳依依伸手,直接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看着一向柔弱的柳依依如今这般恶毒的模样,林昭月笑了一下。 其实她还真有点好奇,装一时难,可她装了那么多年,萧恹真的一点都没发现吗? 捕捉到林昭月的嘲弄,柳依依的表情有些狰狞。 她知道林昭月认出她了! 呵,笑! 等会儿她让她生不如死! 被心爱的人抛弃,是比所有伤害都要痛苦吧! 真想看看那张明艳的脸上渐渐染上灰败绝望的样子,那是比所有的事情都要有趣的。 柳依依直接掀开脸上的帷幔,走到林昭月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呀?” 那双挑衅怨毒的眼神,完全不复平时纯洁的样子。 “这才是你,不是吗?” “没想到京城里第一个这么了解我的人,居然是你。” 说着,柳依依微弯下身子,指尖用力的掐着林昭月的下巴。 像是要把它捏碎。 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个人,她和萧恹都那么喜欢捏人下巴。 “啧啧啧,都红了,真是可怜。” 柳依依说着,看着林昭月平静的眼神,好奇道: “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我害怕的话,你会放了我吗?” 柳依依笑笑,淡定回道:“不能。” 顿了一下,柳依依继续道: “林昭月,你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没有以前那么蠢,也不愿意跟我玩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事情?” 林昭月不答反问: “你有什么事情是怕我发现的吗?” 柳依依眼里划过一抹阴狠,捏着她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 “我劝你乖乖交代,否则我让他们毁了你的清白,那几个人可是好几年没有碰过女人了,饥渴着呢,最喜欢你这种水灵灵的姑娘。” 听到柳依依的话,瘦小的男人眼里闪过一抹亮光,他走过来,眼里全是猥琐的笑意: “柳姑娘,要是你想审讯的话,我可以帮忙,女人嘛!脱了衣服后保准乖……” 那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依依一脚踹到墙上: “最讨厌擅作主张的人,等会有你们享受的。” 得到了柳依依的准话,那人连身上的那点痛也不计较了,慢慢地爬起来,没再说话。 柳依依说完转头看向林昭月: “怕吗?要是他们碰了你的话,你跟你最心爱的太子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柳依依试图用萧恹来威胁她。 林昭月无动于衷: “你为什么抓我?” 按照现在来看,柳依依根本没有抓她的必要,她一定有所图,她冒这么大的风险,图什么呢? 林昭月的敏锐程度超出她的预料,柳依依重新审视林昭月,继而笑道: “我绑你,自然是为了恹哥哥!” “林昭月,以前不管你怎么死缠烂打恹哥哥都不会多看你一眼,你到底是对他使用了什么妖术,让他突然对你这么上心?” 萧恹对她上心? 她怀疑她眼神有问题。 不过林昭月自然不会跟她说这些,只淡淡道: “大概是爱吧!” “啪!” 林昭月话刚落,便挨了柳依依狠狠的一巴掌,顿时整张脸都肿了起来,上面印着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贱人,恹哥哥爱的明明是我,难道你忘了你给我下药的时候,恹哥哥让你跪着伺候我的事情了?” 她怎么可能会忘呢? 那耻辱,她会记一辈子。 柳依依的表情有些癫狂,林昭月没再说话。 虽然她现在醒着,但是身上软骨散的药效还没退,就算退了,也打不过他们几个人。 柳依依还在自言自语: “恹哥哥是爱我的,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我和你,他选择的人永远是我。” 说完,站起身来,道: “将人带走。” 满脸络腮的男人问道: “这是要把人带去哪呢?” “皇家猎场!” 那里有一个绝妙的悬崖。 三个男人听到柳依依的话,震惊的看着她: “柳姑娘,你疯啦!去皇家猎场,那我们不是去找死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们只需要乖乖听我的话就好。” 一只信鸽在黑夜中飞翔,林昭月被他们重新带回猎场。 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林昭月被柳依依吊在一棵树上,强烈的失重感让她心脏砰砰的跳,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 林昭月不敢往下看。 双手承受着身体的重量,很痛。 “林昭月,怕吗?” 林昭月不回答她这么没意义的问题。 她对萧恹没有期待,正在想着如何自救。 柳依依也不需要她回答: “你说恹哥哥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可别等恹哥哥到了,你都被吊死了……” …… 萧恹来得比他们想象的都快,他坐在轮椅上,一来便看到林昭月被吊在悬崖上。 第71章 孤救她 底下是万丈深渊,她的双手被绳索捆住,吊在悬崖边古树的枝干上。 被他用剑刺伤的伤口裂开,能看到里面粉红的肉色,浓稠的鲜血染红了整个手臂,娇小的身子摇摇欲坠。 萧恹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为何,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上,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扼住了,紧窒难安。 他放在扶手上的手因过度用力,指骨泛白。 “恹哥哥,救救依依……” 柳依依见萧恹像是没看到她一般,终于忍不住开口。 她刚刚接到萧恹过来的消息,便急急忙忙的让那些人将她也绑了吊在另一个枝干上。 风声呼啸,像是底下的恶魔在召唤,寒气席卷着身体,柳依依有些后悔。 刚刚应当让那些人拿着刀架在脖子上威胁,可是她不敢去赌。 她知道萧恹对林昭月上心了,想让萧恹做出抉择,只有面临死亡时,他才不会动摇。 听到柳依依的声音,萧恹漆黑的眸子看向她那张惊慌失措楚楚可怜的脸。 她虽然被吊着,但是情况比林昭月好了许多。 不过柳依依有心疾,若是发作,随时会没命。 萧恹抿了抿唇,宽慰道: “依依不怕,孤会救你的。” 得了萧恹的话,柳依依挑衅的看了一眼林昭月。 林昭月,你现在应该很痛吧! 等会你会更痛。 林昭月对上柳依依挑衅的眼神,没什么表情。 她早就知道萧恹会救柳依依的,就算她此刻说这件事情是柳依依策划的,他也不会信。 “依依相信恹哥哥。” 萧恹收回视线时,扫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林昭月,漆黑的眸子望向那个拿着长刀,手持绳索的男人,冷声道: “条件。” 那满嘴落腮的男子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萧恹,笑了一下,道: “难道太子没有收到我们让人带过去的信件吗?” 萧恹没有收到什么信件,联机阁传来的消息便是那些人重回皇家猎场,他便赶过来了。 他眸子微眯了眯,看向那男子,道: “没有,所以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能绑到林国公二小姐,未来太子妃身上,他们所图不小。 柳依依还在哭哭啼啼,那张柔美的脸上全是泪水,惨白着脸: “恹哥哥,依依的胸口好疼啊,快要吸不上气了……” 柳依依就是用心疾复发来获取萧恹的怜惜和愧疚,让萧恹救她。 毕竟她的心疾可是为了“救”他才患上的。 只要她装作心疾复发痛苦的样子,总会让他心疼自责。 这一招,屡试不爽。 果然,萧恹闻言,心疼的看着她,对着眼前的绑匪道: “你们先将她放下来,否则条件免谈。” 那几个绑匪面面相觑,似是怕萧恹不管不顾,果真将柳依依提了上来,只余林昭月还被吊在悬崖上。 被提上去前,柳依依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林昭月,看到了吗?恹哥哥选的人是我!被最爱的人抛弃的感觉怎样?是不是很痛?” “你永远比不上我。” 林昭月冷笑了一下,只是这笑泛着凉意。 她看着萧恹,眼底越发的嘲讽。 对上林昭月的视线,萧恹莫名的不舒服和烦躁,看着悬崖上她可怜的身影,开口道: “把她也放下来。” 这下,绑匪终于不耐烦了: “太子,谈好条件才能放人啊!否则,我两个都带走。” 绑匪说着,手中的大刀直接架在柳依依的脖子上。 柳依依白皙的脖颈立刻见了红,萧恹心一紧,开口道: “你们想要什么?” “我要京城和东境的布防图,一张布防图换一人。” 布防图? 萧恹握着扶手的手紧了紧: “可真是好大的胃口!” 满嘴络腮的男人笑着,道: “你到底换不换?不换的话,我就让这两个小美人给老子陪葬。” 说着,其中一人手中的刀刃放在绳索上慢慢地磨,而柳依依脖子上的伤口也越来越深。 柳依依柔弱的脸上满是惧色和泪痕,她哭着道: “恹哥哥,你还是让他们把依依杀了吧!依依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布防图不能交出去……” 一张布防图换一人? 这才是柳依依真正的目的吧! 她要布防图做什么? 萧恹爱惨了柳依依,前世可以为她诛林家九族,布防图他说不定也真会给。 不过萧恹贵为一国太子,林府的命和安国百姓的性命相比,不足一提。 孰轻孰重他应该能分得清,不至于那般糊涂。 柳依依梨花带雨的说着,似是想起什么,猛的看向林昭月: ““月姐姐,这些劫匪是你找来的对不对?” “依依身世不显,在京城又没有得罪过人,依依实在不知道是什么人要绑依依,只除了月姐姐这些日子时不时地针对依依。” “月姐姐是不是怕依依抢走恹哥哥?可是感情之事不可强求,我与恹哥哥从小一起长大,若说是委屈,该是依依委屈才是,姐姐半路杀出来,却能成为恹哥哥的太子妃。” ”不对……不对!” 柳依依的激动起来: “这些绑匪既是月姐姐叫来的,你们林家要布防图,是不是想造反?” “恹哥哥,布防图不能……” 柳依依情绪激动,说到一半,似是心疾发作,突然就喘不上气来。 她紧紧的捂住胸口,小脸惨白。 “你个不知死活的娘们,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满脸络塞的绑匪说着,一把抓住柳依依的头发,大刀又深了一分,柳依依的脖颈一片血红。 此刻的柳依依脆弱得像是个瓷瓶,随时都会破碎。 萧恹握着扶手的手紧了紧,艰涩道: “京城布防图我给你,你放了她。” “你换谁?” 萧恹停顿了一会,才道: “孤换柳依依。” 明明极好听的声音,却将林昭月砸得头晕目眩,耳朵轰鸣,她什么都听不清了。 他为了柳依依,果真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一张京城布防图换一个女人。 萧恹! 不配为太子! 安国的安宁是多少将士拼了性命才换来的,若是布防图落入歹人的手中,那将是一阵血雨腥风…… 濡湿粘稠的血液顺着手臂流进脖颈,颈间动脉跳动逐渐变得薄弱,林昭月开始进气多出气少。 “好,一手交图,一手交人。” “图,孤没带,孤现在便派人去取。” “图到手了,我才放人。” 萧恹从袖袋里掏出柳依依治心悸的药,道: “好,但是依依身体不好,先让她把药吃了,如果她死了,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那绑匪思索了一会,让个子最瘦小的男人过来拿药。 柳依依吃了两粒药,便好了许多。 吃了药,柳依依依旧在那哭: “恹哥哥,依依不值得,还不如依依死了算了,布防图绝对不能交到外人手中……” “不过一张图,给了便给了,没什么能比得上依依。” 不过一张图,给了便给了。 林昭月想笑,却笑不出来。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辈子,林昭月都知道柳依依深爱萧恹。 而萧恹同样深爱柳依依。 从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依旧要亲自赶过来救柳依依便知道他有多爱她了。 可是如今,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萧恹对柳依依的爱已经超过所有,爱到没有底线。 难怪前世,林家他说满门抄斩便满门抄斩,不过一个林家罢了,一百多条人命而已,哪有他的柳依依重要啊! 第72章 萧恹亲眼看着林昭月掉入悬崖 她林昭月可真是可笑啊! 竟眼瞎到会爱上这种烂人! 大约两炷香的时间,被萧恹派出去的侍卫回来,手中拿着一个檀木盒子。 萧恹将盒子交到风信手中: “拿去给他们,换人。” 只要风信能接近他们,便能将人直接干掉。 两人视线不过一个对视,风信立刻明白了萧恹的用意。 接过他手中的盒子,刚上前走了几步,那个绑匪头子便道: “你就在那里站着,让我的人过去拿。” “孤信不过你们,一手交图,一手交人。” “行,若是你们弄虚作假的话,老子让这两个小娘们给老子陪葬。” 说着,绑匪头子架着柳依依往前来。 “打开。” 风信刚刚拿到盒子时,便知道这盒子里的图并不是什么京城布防图,而是京城的地图。 这地图,市面上都有的卖。 本来还担心会被他们看穿,可是听到那绑匪的话,突然就放下心来了。 他这么说,就代表他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真的布防图。 柳依依低头看了一眼风信手中的图,只觉得这盒子过于普通。 若是装着布防图的话,应该是一个机关的盒子才是。 “打开。” 绑匪头子说着。 风信依言打开盒子。 “把图拿出来我看一眼。” 风信又拿出盒子里的图,解开绑在图上的绳条,展开。 假的! 柳依依一眼就看出看不对劲 拿一个京城地图来冒充,萧恹可真是不怕那些绑匪撕票。 空气波动,正在这时,耳边传来轻微的破空声,等柳依依反应过来时,一枚银针已经没入绑匪头子的眉心。 她转头看去,只见萧恹的指尖上夹着另外两枚银针。 糟了! 柳依依的手背在背后,朝着守在捆着林昭月绳索旁边的绑匪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那绑匪接到柳依依的示意,手中的刀用力,直接斩断了手中的绳索。 林昭月的身体顿时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往下坠落,投入身后的万丈深渊。 萧恹的眼睁睁的看着那抹直直坠落的身影,眼睛一寸一寸的放大。 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冰冻住,铺天盖地的寒气席卷着他。 心脏突如其来的绞痛,他的耳膜像是被人震碎,双耳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 晨夕升起,万丈光芒冲破云的桎梏,铺满林间大地。 “昭昭,不要……” 几乎本能的,萧恹用尽全身的内力,飞扑而去。 飞鸟被一声绝望的声音惊起,展翅高飞。 “太子……” 三千青丝被强风吹乱,林昭月看着冲出悬崖的决然身影,混沌的大脑越发迷糊。 萧恹? 这是她的幻像吗?没想到她将死之际看到的竟是他? 嘴唇勾起淡淡的自嘲,林昭月闭上眼睛。 脑海中前世今生的事情交织在一起。 她其实不想死,她还有许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 她想看着兄长娶妻生子,想看阿姐嫁给如意郎君,想爹娘安享晚年,想青竹平平安安…… 她明明只想保林府平安,可为什么,她无论怎么做都改变不了前世的结局? 她终究还是死在柳依依的手上。 好不甘心啊! 一滴眼泪从林昭月眼中滑落,又被强风打散、吞噬…… 风信看着毫不犹豫的跟着掉下去的萧恹,脸色苍白,身体快于反应,冲到悬崖边上,伸手去抓萧恹。 然而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抓到,风信看着萧恹不停坠落的身体,喊得撕心裂肺: “殿下不要……”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萧恹被悬崖的一棵古树挂住,身子重重的砸在崖壁上。 头磕到凸起的巨石上,树枝扎穿他的大腿,鲜血直流。 视线模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昭月像断了线的风筝,掉进无尽的深渊。 浑身疼痛,五脏六腑更是尖锐的疼,疼到他想伸手把那颗心脏挖出来扔掉。 不过一个林昭月而已,他不爱她,可为什么会这么疼! 一滴眼泪从他眼里滑落,漆黑的眸底全是破碎,绝望。 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他就可以抓住她了…… 不断流失的血液带走他全身的力量,萧恹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大脑混沌,他像块破布一样挂在树上,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 风信看着挂在树上的萧恹,心里一喜,擦掉脸上的泪,朝着后面大声喊道: “快救太子……” 正在这时,一道青色的身影毅然的冲出悬崖,风信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模样,只听一道女声传来: “小姐,青竹来晚了……” …… 国公府的烛火亮到天明。 楚白在自己院子里枯坐着,静等了一晚,却始终没等到林昭月回府。 他知道,林昭月是失踪了。 林昭月是未来太子妃,是国公府的二小姐,她的行踪作为下人们不能过问。 昨儿他们去春猎,她的贴身婢女青竹也跟着去了。 青竹回来过,进了一趟房间,又急匆匆地出去,直到如今还不见人影。 楚白抿了抿唇,清亮的瞳眸闪过躁郁和颓然。 他恨无能的自己,如今的他什么都不能做。 “小白,坐在那里干嘛呢,快去打扫院子!” 府里一个老人见楚白在那坐着一动不动,有些不悦的说道。 他最烦的就是偷奸耍滑的人。 楚白听到那人的话,应了一声,拿起扫把开始打扫。 刚扫了没两下,手中的扫把在他手中无故断裂。 那老人见此,嘲笑道: “怎么地?让你扫个院子,你还不乐意啦?居然折断扫把,自己去管事那边认错赔钱吧……” 扫把无故自断,是为不吉。 楚白愣愣的盯着手中的断扫把,继而转身走出院子。 那老人见他出门,开口道: “哎哎哎,你去哪呀?” 看着楚白的背影,老人急忙道: “管事院子不在那边,你走错了……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都说你走错了……” 楚白出了门,一路上他发现街上的人比以往都多了许多,尤其是客栈。 他来到京城最大的茶馆里,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要了一壶茶。 楚白观察了一下四周,其他的茶馆也纷纷坐满了人。 那些人穿着各异,口音不同,一看便知道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 按照如今的时辰,以往的茶馆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才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这个事情与林昭月有关。 果不其然,楚白刚坐下,便听到有人在讨论: “这城门到底要关到什么时候?再过两天可是雨季就不好赶路了!” “就是呀,我们这些走行商的,这耽搁一天不知道折损多少钱,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呀!” “真的是倒霉,要是知道昨天我早点出去就好了。” “谁说不是?怎么就让我们给摊上这些事呢?到底是为什么关了城门?昨天晚上到半夜我出来出恭,看到那些穿着玄龙甲衣的禁卫军在那搜,吓人得很。” “你是看到,他们都进我屋搜了,连我的箱子都不放过,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也是,他们一进来,可把我吓坏了,这京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 那人的话刚落,一个穿着姜黄色衣衫的男人便摇着手中的折扇说道: “你们不是京城人吧?” “哎,确实不是,我们就是出来走行商的,这位兄台看着气质不凡,一看就是京城人,可否告知小弟一二,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还关城门不让人出去了?” 那人摇了两下扇子,娓娓道: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吧!昨儿春猎,百官参加,原是热闹的喜事,但是在围猎时却出现了一件大事。 林国公的掌上明珠林二小姐被人绑架了,想想林国公当初跟随皇上平天下,这林二小姐还是未来的太子妃,在皇家春猎上消失,那些人这不是在打皇室的脸吗? 听闻天子大怒,当即关闭城门,命令所有禁卫军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林二小姐。 如今的京城就是一个铁笼,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你们想出去,恐怕得等到林二小姐平安归来……”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楚白并不多留。 然而刚出门,便撞上一个莽撞的壮汉,壮汉怀里的饼散了一地: “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是……” 那壮汉话骂到一半,一抬头,对上楚白那张脸后,整个人都顿住了。 九……九皇子? 第73章 恹哥哥竟为了那个林昭月连命都不要了 楚白并不打算理会眼前之人,拱了拱手后便打算走。 那人见楚白要走,顿时急了,伸手将人拦住: “公子,请留步。” 楚白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这位兄台,有事?” 那壮汉思索了半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大白牙,样子看上去有些憨厚: “刚刚都怪我鲁莽,不小心撞了公子,实在对不住。” 楚白嗯了一声,轻声道: “不碍事。” 说完,刚要走,那人又抓住他的胳膊: “我实在过意不去,公子可是吃了朝食?这家茶楼的茶点不错,我做东请公子吃如何?” 楚白皱眉,清浅的瞳仁染上一丝不耐烦: “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壮汉见楚白要生气了,赶紧解释道: “公子,我没有什么恶意的,只是……” 壮汉还想说什么,便听见一道沉稳的女声: “虎子,怎么了?” 俩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宝蓝色衣裙,头戴羽毛吊珠,长相温婉的女子走过来。 她看人的眼神温和,却又带着一股不可违抗的气息。 被称作虎子的壮汉看到来人,眼睛顿时就亮了,喊道: “姑姑。” 女人轻轻的嗯了一声,视线不咸不淡的扫了一眼楚白,眼神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淡淡道: “这是作何?” 虎子见姑姑没什么反应,疯狂的用眼神示意她。 女人轻睨了一下他: “眼睛抽筋了?” 虎子:…… 平时见姑姑那么聪明,她怎么就关键时刻不开智呢? 虎子简直要被急死了,道: “姑姑,我见公子容貌绝色,想将他介绍给我妹妹。” 虎子特意咬重了容貌两个字,他没什么妹妹,这么说姑姑该明白了吧! 女人闻言,呵斥道: “就那块头比你还大的妹妹?” 虎子毕竟跟了女人多年,听她这么回应便知道姑姑早就知道他的用意了,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 女人说完,看向楚白,脸上带着歉意: “这位公子,唐突了。” 说完,看向虎子,道: “虎子,还不跟公子道歉。” 虎子拱了拱手,真诚道歉; “都怪陈某莽撞,还望公子勿怪。” 楚白扫了俩人一眼,没再说什么,抬脚走了。 等楚白走远,陈虎激动的说道: “姑姑,刚刚那人就是九……” 还没等陈虎说完,女人扫了他一眼,视线带着犀利: “人多耳杂,回去说。” 上楼时,那女人见小二提着一壶茶上去,去的方向是他们的房间,便温和道: “这茶可是送去天字乙号房?” 小二点头: “正是。” “我们就是那间房的客人,给我便可。” 陈虎发现,姑姑接茶时,手都是抖的。 “姑姑,我来。” 陈虎接过,对着小二道: “你下去吧。” “好的,客官请慢用,有什么需要喊我们便可。” 陈虎嗯了一声。 两人到了房间,刚关上门,女人整个便软倒在地上,浑身发着颤。 房间里还有两人,见此,赶紧上前: “姑姑。” 陈虎跟了姑姑多年,头一次见姑姑情绪这般激动,他知道姑姑是高兴的。 女人摆了摆手,目光里全是狂喜。 九皇子果真没死,她终于找到九皇子了,幸好,幸好娘娘一直没放弃…… “姑姑这是怎么了?” 一个穿着紫色纱衣,挂着一个狼牙吊坠,长相甜美的女孩担忧的问道。 陈虎也是很激动,得亏这家店做饭难吃得像狗屎他嫌难吃出去买饼才能碰上九皇子。 也得亏昨晚关闭了城门,要不然他们可就要跟九皇子错过了。 看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们常年以行商的身份游遍天南地北,实际是娘娘派出来寻找九皇子的。 “我们刚刚,碰到九皇子了。” “什么?九皇子?” 那两人听到这话,立刻也激动起来。 女人平复好心情,道: “也不一定是。” 这些年,他们曾经有过太多的期待,也有过太多的失望。 “陈虎,你去查查,身份没有确认之前,任何人都不可透露一个字,否则——杀!” “是,姑姑……” …… 皇家猎场。 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的去救挂在崖壁上的萧恹,无暇顾及还活着的两个劫匪。 两个劫匪见没人理他们,将眼神看向柳依依。 大哥都死了,他们只想活。 萧恹带来的人都是以萧恹为首的,若是太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一百颗脑袋都不够砍。 这会完全没有人有空去理会那两个绑匪。 柳依依的目的达成,用眼神示意两人趁乱跑。 两人看着崖壁上像个血人似的萧恹,赶紧脚底抹油的跑了。 “二哥,我们往哪跑?” “我也不知道,先跑着吧!我们把太子弄成这样,要是被抓到我们可就惨了,听说萧恹手段极其残忍,他会把我们剁碎了喂他的爱犬的。” “啊啊啊啊啊!二哥,我不想被那个魔鬼抓到,我不想死啊!” 两人心里怕得要命,然而还没等他们跑出树林,两只黑色的毒蜂便朝他们飞奔而来,其中一只落在一人的脖颈上,伸出毒刺,刺入那人的动脉。 刺痛传来,脑子麻木,整个人瞬间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看着突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男人,瘦小的男人直接被吓坏了: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你起来啊……” 瘦小的男人摇着他,见他没反应,伸手放在他的口鼻上探了探,已经没气了。 男人瞳孔放大,耳边传来蜜蜂的嗡嗡声,男人立刻察觉出不对劲,拔腿就跑。 然而还没跑出五步,那只毒蜂便落在男人的脖子上,男人伸手想要将它拍开,然而毒蜂早已伸出毒刺,狠狠的刺在他的动脉上。 男人的身子顿住,继而软软的倒了下去…… 一只秃鹫从空中飞过,发出深沉刺耳的声音。 看来,人都解决了! 柳依依看着那只秃鹫,松了一口气。 恹哥哥是她的了! 计划很顺利,除了…… 柳依依的视线扫视着被捞上来,满身鲜血的萧恹,指甲深陷掌心,柔美的脸上划过一抹嫉妒和恨意。 她没想到,恹哥哥竟为了林昭月那个贱\/人会跟着跳下去,连命都不要了。 第74章 太子,找到了林二小姐的尸体 “快送太子回去,一队的人马下去搜寻,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风信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等那些人都各司其职去做自己的事情后,柳依依终于忍不住了,柔弱的喊道: “风侍卫……” 风信看着柳依依,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道: “属下让人先护送柳姑娘回去。” 柳依依摇头,道: “依依很担心太子,想留下来照顾太子殿下,否则依依会不安心的。” “那柳姑娘请自便。” 林二小姐如今生死未卜,太子身受重伤,风信实在分不出精力来照顾她。 说完,转身便走,没管柳依依。 昨儿太子本就身受重伤,他去救太子时,那树杈几乎要把太子的腿给刺断,他只希望太子的腿没事。 风信跟上抬着萧恹的人,姗姗来迟的沈言舟看着血人一样的萧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迸发出强大的杀意: “谁干的?” 萧恹的身手远在他之上,到底谁能把他伤成这样? 沈言舟跟萧恹相比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胳膊背部有两道明显的刀痕,还没来及处理,露出猩红的肉色。 只是大部分都是别人的血。 “等殿下醒过来,你亲自问殿下。” 在皇家猎场,太子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他并不知道的。 说完,他看向沈言舟,道: “那些外商都解决了 ?” 沈言舟点了点头,脸色沉重。 他转头看着跟在身后的柳依依,疑惑道: “林二小姐呢?” 他得到消息,林二小姐和柳姑娘被绑到了这里。 风信微抿了抿唇,有些艰难道: “林二小姐她……落崖了。” “什么?” 沈言舟大惊失色。 “有太子和你在,林二小姐怎会落崖?” “绑匪突然斩了绳子。” 沈言舟抿唇,开口道: “加大人手去找林二小姐……” 在萧恹的人去找林昭月时,还有一帮人也在找她。 那人一身藏青色袍衫,用玄色镶玉腰带束腰,五官深刻凌厉,丰神俊朗,气质内敛深沉。 净白修长的手指握着缰绳,隔着一条湍急的湖泊,仰着头看前面的万丈悬崖。 从上面掉下来,应该很痛吧! 湖泊里,十几个黑衣人正在里面搜寻,打捞。 突然,一个黑衣人急匆匆的走过来,面带喜色: “公子,小姐找到了,在下游,只是气息有些微弱。” 男人闻言,收回视线,深黯的眼底没有一丝波动,只淡淡道: “带路。” 男人赶到时,带来的女医师正在紧急处理林昭月身上的伤口,所有的侍卫全都转过身去,不敢多瞧一眼。 少女躺在草地上,湿透的衣裙将她窈窕的身姿勾勒得一览无遗。 她的衣裙上沾了血,小脸没有一丝血色,手臂上的伤口被湖水泡得发白,看着就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真是可怜! 男人看了半晌,翻身下马,走到两人身边。 女医生看到男人,恭敬道: “公子。” 男人轻轻的嗯了一声,蹲下身子,接过女医生手中的药: “我来。” 白色的药末倒在那狰狞的伤口上,他下意识的去看少女的表情。 没什么反应。 看来真是伤得不轻。 以前她就算擦破点皮都能哼哼半天,现在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纱布。” 听到男人的话,女医师迅速的将药箱里的纱布递到他的手上。 男人接过,小心翼翼的在少女受伤的胳膊上包扎,并熟练的绑了一个蝶形。 “可还有哪里受伤?” “虽有湖水做缓冲,但是小姐的内脏还是受到了挤压,还有头部被强力冲撞,造成昏迷,需要静养,不过公子不必担心,加上药物医治,小姐三五天便能醒了。” 男子轻嗯了一声,拿了一件衣袍盖在林昭月的身上,这才将人抱起来: “备马车。” 男人抱着林昭月出了林子,走到小道上时,已经有一辆马车在那里等候。 他刚将人抱上去,便有人来报: “公子,太子的人找过来了。” 太子? 男人薄唇微勾,道: “既然他想找人,便他给找一个,还有,抹掉所有的踪迹。” 让他的昭昭伤成这样,太子也该痛上一痛才是。 “属下明白……”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便消失在小道上,雁过无痕,好似从来没人来过…… …… 一辆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前,车帘掀开,林晚从马车上下来。 那张娇媚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憔悴,眼下全是一片黑青,一看就知道没有休息好。 林晚进了院子,开口便问道: “阿爹阿娘回来没有?” 门口的小厮道: “国公爷和夫人还未回来。” 林晚没再说什么,直接进了院子。 裴延礼看到林晚进来,关心的问道: “可有林二小姐的消息?” 林晚疲惫的摇头,眼神有些木。 若是大哥在就好了,大哥那么厉害,若是他在,定能找到昭昭。 不像她,虽然身为姐姐,但是这个时候什么都做不了。 裴延礼给她盛了一碗瘦肉粥: “你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进食,先吃点垫垫肚子。” 林晚看着眼前香喷喷的瘦肉粥,却没有丝毫的食欲,她恹恹道: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不然你怎么有精力去找林二小姐。” 说着,裴延礼拿着勺子舀了一勺软烂的粥递到林晚嘴边。 林晚皱着眉头不愿开口,她是真的吃不下。 “乖,就吃一口好不好。” 裴延礼哄着。 林晚不想让裴延礼担忧,张嘴吃了下去。 见她吃了,裴延礼松了一口气,道: “我也让人去找了,大家齐心,相信很快就会有昭昭的下落。” 林晚嗯了一声,想起什么,道: “你今天出去了?” 裴延礼微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晚想了一会,郑重道; “裴郎,国公府现在乱成一锅粥,如今你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要不你先回去吧!” 昭昭失踪,她无暇顾及他,让他回裴府好好养着才是。 裴延礼听到林晚的话,眼尾微红: “晚晚,你是在赶我走吗?” …… 未时之末,一口漆黑的棺材被抬进东宫里。 第75章 林昭月不会死的,假的,都是假的 阴风瑟瑟,厚重的浓云遮住天光,阴沉沉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风信和其他四个侍卫抬着纯黑的棺材,在众人的注视下,将棺材抬进了偏殿里。 东宫这几天不太平,太子受了重伤,如今看到风信又抬着一口棺材进来,更是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猜测,棺材里的是谁。 漆黑的棺木放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埃,风信面色凝重。 将棺椁放好,他抬脚走到灵台前,点了三支香,撩开衣袍拜了三拜。 其他的几个侍卫见此,也点了三支香,跟着跪了下来。 风信从没想到,林昭月就这样死去,那样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 他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有惋惜、有同情还有一点沉重。 香烟插在香炉上,烟雾寥寥,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 朦胧的水汽中,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 宫女忙进忙出,李老坐在太子床前,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惫。 他手中拿着细小的镊子,一点一点的挑出萧恹腿上的木刺,他的腿上此刻血肉模糊,软烂的肉能看到里面森白的骨头。 尽管李老见过许多伤亡,但是此刻也忍不住呲牙咧嘴起来。 他不敢想象,当时被这木头扎进腿上时,这得有多痛啊! 萧恹被喂了麻沸散,陷入昏迷。 一片虚幻中,他看到穿着一身嫩绿色襦裙的林昭月提着一个精美的食盒轻笑着朝他走来。 他忍不住开口唤道: “林昭月……” 还好,她没事。 他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就死的。 萧恹伸出手,想要牵住她,然而碰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他愣了一下,侧头看去,只见少女的身子从头到脚渐渐化成了灰烬,逐渐消失。 萧恹的瞳孔一寸寸放大,漆黑的眸底全是惊恐: “不要,林昭月,孤不准你走,昭昭不要走……” 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萧恹猛的惊醒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纹龙勾金云帐,这是他的寝宫。 李老和风信见萧恹醒了,赶紧过来。 风信关心的问道: “殿下感觉如何?” 萧恹想起昏迷前的一幕,没顾上自己,声音沙哑的问道: “林昭月呢?” 听到萧恹的话,风信低下头来,他在萧恹面前从来不说谎,可是如今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看着不吭声的风信,萧恹精致的眉眼微蹙,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嗯?” 风信定了定心神,半响,艰难开口道: “殿下,属下找到林二小姐时,她已经……没有了气息。” 萧恹只觉眼前一片眩然,血气翻涌,精致的脸儿白得刺目。 心脏像是被重重的铁锤击打着,很痛。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心口上的那块布料,紧紧抓着: “不可能,不可能……” “她不会死,不会死的……” 萧恹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却不慎跌在地上,柔顺的乌发披散在身后,全然没了储君之仪。 “太子殿下……” “殿下……” 李老和风信同时惊叫出声,赶忙上前扶住人。 “她在哪,带孤见她?” 萧恹声音嘶哑,漆黑的瞳仁红得吓人。 “殿下,你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如今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不然的话,你的腿,老夫也保不住了。” 萧恹充耳不闻,那双漆黑的瞳眸里爬满了红血丝。 他想要动,然而膝盖以下完全没有知觉。 他就连想要抽动一下都做不到。 萧恹半靠在床上,垂眸看着被纱布缠裹的脚,黑眸黯然,喉头干涩。 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只轻声道: “带孤见她。” 风信了解萧恹的性子,没再说什么,将人放到轮椅上,推到偏殿。 偏殿里,已经挂上了白绫,布置成灵堂的模样。 门口,挂着四角招魂铃,风一吹,便响起清脆的铜铃声。 檀香飘来,萧恹看着眼前纯黑的棺木,难以言喻的惊慌遍布全身,玉白的手指将扶手捏出裂痕。 “开棺。” 风信的眼里闪过一抹挣扎,但他知道萧恹一定会亲自去看,便道: “林二小姐死得不太好看,还请殿下做好准备。” 沉重的棺木被推开,浓郁的血腥味率先传了出来,继而便是铺天盖地的寒气。 那张清丽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就连以往娇嫩的红唇此刻也全是死色。 她衣服上全是斑驳的血迹,衣服碎烂得只能堪堪遮住她的躯体。 右下摆的衣裙是空的,右腿没了。 左手臂有被野狼撕碎过的痕迹,只剩一根骨头连着尸体。 她闭着眼,安静地躺在棺木中,没有一丝呼吸。 她的身下是一块巨冰,已经开始融化,混着血水,濡湿了她的衣角。 耳边是风信的声音: “如今天热,那块冰是为了缓解林二小姐的尸体,属下私自放进去的,冒犯了林二小姐,还请殿下责罚。还有衣服,让林夫人亲自给林二小姐换才合规矩,属下便没有动,殿下若是……” 萧恹此刻根本听不见他的话,漆黑的瞳眸死死的盯着棺木里的人。 倏的,他握着扶手猛地站起来,踉跄的扶住棺椁。 那白色的纱布瞬间染红了血。 风信大惊失色: “殿下,不可,你的腿承受不住的。” 萧恹的身体在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小腿无力支撑他,还是因为心中那无边的恐惧。 风信伸手想要去扶他,只听萧恹沉声道: “出去。” “殿下……” 风信眼里全是担忧。 “孤命令你出去!” 看着处在崩溃边缘的萧恹,风信咬了咬牙,道: “是。” 脚步声渐远,萧恹的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 猩红的鲜血渗出纱布不停地往下流,身体的疼痛比不上心底的哀恸。 他探出玉白的手指,触到她冰凉的肌肤,彻骨的寒意从指尖传来,那是死人才有的冰冷。 萧恹红着眼看着棺木里的人,眸里的光碎得不成样子,透着无助和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 男人撕心裂肺的喊着,绝望、自责、痛彻心扉。 就差那么一点,他明明就可以抓住她的。 不,她一定没死。 眼前的人一定是假的,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假的,都是假的! 第76章 萧恹真的疯了 玉白的手捂住脸,有什么从指缝溢出。 男人浑身轻颤,想起什么,他猛的抬起头,漆黑的眸底带着渗人的执拗与疯狂。 形状完美的薄唇突然勾起一抹笑来。 他靠在棺木上,微弯下身子,玉白的手穿过她的后颈,揽住她的后肩,另一只手放在仅有的一条腿弯处,吃力的将人抱起来。 他的腿受了重伤,能支撑着他已是极限,这会儿加了一个人的重量,终是撑不住,连人带着尸体倒了下去。 尸体狠狠的砸在萧恹身上,压住他腿上的伤势,让他的脸越发的惨白。 然而男人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眼底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孤知道你没有死,林昭月你别装了,你给孤起来。” “你不是想要孤的命吗?孤给你,你动手啊!孤只给你这一次的机会,你给孤睁开眼……” …… 接到消息的林国公、林夫人和林晚急匆匆地过来,刚好碰到也赶来东宫的帝后。 他们都得到了消息,皇上看着林国公,安慰道: “节哀。” 白发人送黑发人,于谁而言,都是最沉重的打击。 林国公是糙汉,亦是安国曾经的战神。 在战场上,就算当初面对最凶险的战局,被人活生生地扒皮去肉时,他也不曾畏惧,不曾掉下一滴泪。 然而此刻,得知爱女突然去世的消息,林国公控制不住的掉下泪来。 虽然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稳住大局,极力克制,可是心里的悲伤怎么也抑制不住。 林国公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拱手行礼: “让陛下见笑了。” “是朕对不住你,没有救出林二小姐。” “这事不怪皇上,是昭昭命薄。” 林国公心里有气,有怨,但是不知道气谁怨谁。 他能怨谁呢? 昭昭自从出事后,皇上出动所有的禁卫军去寻找,就连萧恹为了救她也身受重伤,双腿差一点就要废掉。 如果要怨的话,他怨的也是策划绑架的幕后之人。 “爱卿放心,这件事情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林二小姐一个公道。” “臣谢过皇上。” 皇后也去安慰林夫人,林夫人此刻脑袋都是乱嗡嗡的,根本无暇顾及她在说什么。 林晚扶着摇摇欲坠的林夫人,踏进东宫的偏殿。 风信看到皇上皇后和国公府的人都来了,赶紧上去迎接。 “太子呢?” 萧璋问。 “殿下在里面,微臣这就去禀报。” “殿下,皇上皇后还有国公爷和林夫人都过……” 风信看着眼前的一幕,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见灵台前,那个冠绝京都的太子此刻披头散发的抱着怀里的尸体,满身血水,自言自语的不知道在跟尸体说些什么。 神情癫狂! 离得近了,他听到萧恹道: “林昭月,你再不醒过来,信不信朕带兵诛杀国公府满门,就你谋害储君的罪名,国公府那一百多条人命都不够孤砍,你给孤睁开眼睛……” 太子疯了! 这是风信的第一个念头。 林国公和皇上就在外头,若是听到这话,林国公对太子必定会心生芥蒂,而皇上必定对林国公心生不满。 若是林国公和皇上反目,风信完全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毕竟,林国公手握十万林家军。 风信很庆幸是自己先过来的。 风信知道皇上和林国公的身手都很厉害,赶紧上前将萧恹劈晕。 萧恹的身子软软的倒下去,只是在倒下去时,他依旧紧紧的抱住怀中的尸体。 “太医过来,太子晕倒了……” 听到风信的话,在门外的几人赶紧进去。 一进去,便看到萧恹紧紧抱着林昭月的尸体不放。 “昭昭……” 林夫人看到女儿断肢残腿的模样,心脏像是被撕成了无数的碎片,抽抽的痛。 泪水决堤而出,她冲到林昭月面前,悲恸大哭。 林晚再也忍不住,也哭了出来。 皇后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泪,开口道: “皇上,臣妾认为,当务之急,便是先将林二小姐的遗体送回国公府好好安葬才是。” 萧璋看着林昭月残缺的尸体还有紧抱着她尸体不放的萧恹,眼里也染上一抹悲伤。 点了点头,吩咐道: “来人,将林二小姐的遗体送回国公府。” 风信试了好几次,萧恹抱得太紧了,林二小姐的遗体根本拿不出来。 萧璋也看出来了,开口道: “先将太子的胳膊卸了。” “是,皇上。” 只听咯吱一声,萧恹的胳膊软软的垂了下来。 刚将林昭月的遗体带回国公府,伤心过度的林夫人终于承受不住,呕了一口血后便晕了过去。 “阿娘,阿爹,阿娘晕倒了……” 林国公转过身去,看着昏迷不醒的妻子,心中一紧,赶紧将人抱起,一边喊道: “让府医过来……” 林府,又再一次陷入了兵荒马乱。 向来精神奕奕的林国公此刻都苍老了许多。 他刚失去了昭昭,他的妻子可千万不能有事了。 府医正在给林夫人把脉,一片安静中,林晚开口道: “阿爹,女儿已经给二弟和三弟去了书信,相信不日他们便回来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除了大哥,都该要回来的。 林国公嗯了一声,满身的疲惫。 正在这时,门窗外传来咚咚的声音。 三长一短。 是他暗卫林三的信息,如果不是有紧急的事情,他是不会发出这个信号的,林国公皱着眉头出去。 到了主院的凉亭外,一个黑衣人便出现在身后。 “是何急事?” 林三掏出一封信来,道: “是二小姐的信。” 二小姐?昭昭? 她不是已经…… 来不及深思,林国公赶紧接过那信,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林国公直接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个逆女,老子要被气死了,等她回来,老子家法伺候,看她把她娘气的……” 林国公骂着,却是喜极而泣。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至于她说的,他会按照她说的做。 …… 萧恹是在林昭月出殡那日醒来的,风信还没来得及去禀报,刚端了一碗药回来,萧恹便不见了踪影。 第77章 萧恹挖坟,她就算死也该是他的妻 “糟了……” 太子好不容易醒来,又如此折腾,这身体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风信眼里划过一抹担忧,赶紧入宫禀报皇上…… 此刻的国公府挂满了白绫,外面的唢呐震天响。 林夫人说是要给林昭月做最后一顿饭,遣散了厨房里所有的下人。 只余一家三口在厨房里捣鼓。 林国公弄了一碗辣椒水过来,道: “这辣度正正好,抹着不伤皮肤,还能保证眼泪流一刻钟。” 林夫人最是怕疼的,不过为了昭昭,她拼了。 伸手接过林国公手里的辣椒水,装进一个小罐子里,等会儿他们还要送林昭月去陵墓,必须让人看不出破绽。 装完,林夫人眼下涂抹了一些辣椒水,刺痛的感觉传来,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林夫人眼里便挂满了泪。 林晚也照做,她皮肤嫩,一抹上顿时泪流满面起来。 林晚一边哭一边担忧道: “阿爹,阿娘,这要是以后昭昭回来了,算不算欺君呀?” 林国公听到林晚的话,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这欺的哪门子君?尸体是太子的人找到的,人是皇上派人运回来的,就算是欺,那也是皇家欺我们。” 林晚放心下来,抹好,将碗里的辣椒水递给林国公: “阿爹,到你了!” 林国公看着那碗红彤彤的辣椒水,有些拒绝: “我一个大男人应该不用了吧?” 林夫人听到他的话,瞪他: “女儿死了你不哭,你还是不是个人?” 林国公:…… 于是国公府的下人便看到,国公爷、夫人和大小姐一出来的时候,全都是一副泪流满面的样子。 想来国公爷刚刚支走他们,是躲在厨房里偷偷地哭了。 他们也没有想到,二小姐那样鲜活的人便这样去了,而且死之前还被饿狼啃食,死得那样的不体面。 二小姐待他们这些下人是极好的,凡是她院里的人,不管是何节日,她都会拿出自己的积蓄让管家给他们准备礼品和红封。 可那样好的小姐,竟然就这样去了。 有些感性的丫鬟没忍住,也低下头来偷偷掩面哭泣。 尤其是春荷,眼睛哭肿得不成样子,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只睡着的青蛙眼。 来到灵堂,萧然正在“林昭月”棺木旁痛哭,一边哭一边骂道: “林昭月,你这个骗子,你说话不算数,你不是说要当我嫂嫂的吗?” “你给我起来,给我起来……” 周围的宾客看到萧然的样子,虽觉得有些不合规矩礼数,但是萧然是安国的公主,又是林昭月的闺中蜜友,如今她死了,公主伤心在所难免。 众人都表示理解。 每人上了一炷香后,默默地退到一旁。 林晚和林国公林夫人来到灵堂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林晚眼底划过不忍,上前道: “公主,是昭昭福薄,无法与太子长相厮守,公主莫要伤心。” 萧然转头看林晚时,吓了一跳。 只见她的眼睛红得不行,萧然都怕她哭下去会哭瞎了眼睛。 用手帕擦了擦眼泪,赶紧安慰道: “林小姐,你节哀顺变。” 萧然说着,见林晚又开始哭,手忙脚乱的安慰道: “林小姐,昭昭在天上应该也是希望你们开开心心的,你不要伤心了……” 林晚真的没控制住,实在是太辣了。 辣得不行。 寻梅见自家小姐哭得不行,赶紧上前去扶她。 周围的宾客都在劝林国公夫妇不要太伤心,只有楚白愣愣的站在一个角落。 他不相信,林昭月就这样没了。 可是他偷偷开过棺木,里面躺着的人确确实实是她。 明明亲眼所见,可他有一种感觉,林昭月并没有死…… 楚白清浅的瞳仁闪过一丝迷茫,唢呐声响起,漆黑的棺椁被人抬了出去,他只能愣愣的跟在队伍后面。 国公府出殡,凑热闹的百姓围在道路两边观看,一边看一边讨论道: “这国公府死人了吗?这死的是谁?” “你不知道吗?就是前些日子在皇家猎场被人绑走了林二小姐啊!听说她死得很是凄惨,手和腿都被野狼吃了!” “这么惨?可惜了她年纪轻轻的,本来都要当上太子妃了。” “这林二小姐都死了,那这太子妃怎么搞?难不成妹死姐承,让林大小姐嫁过去?” “瞎说什么呢?林大小姐人家早早就跟裴府的裴世子定了亲的,这婚事自然是要取消的……” 婚事取消? 人群中,一个穿着一身玄衣,戴着黑色面纱的男人看向说话的人。 偏粉的薄唇勾起一抹哂笑。 谁说死了就不能成亲的,本来他们的婚事还有两个多月,如今看来,只能提前了。 就算是死了,也是他的妻! 宽大的衣帽遮住男人精致的眉眼,黑纱遮住他线条流畅的下颚,让人瞧不清他的面目。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姿一动不动,身上的气息比以往都要冰冷疏离,铮然凛冽。 直到那口漆黑的棺材从他的视线里消失,男人才转身离开…… 林家陵墓。 林晚看着身后的棺材,有些不确定的道: “阿爹,这棺材真的要放进去吗?” “不然呢?都怪你妹那个逆女,老祖宗勿怪,小女顽劣,若京自会教训她,还望老祖宗勿怪,她胆小,可别去找她,吓她,若日后在地下重逢,不肖子孙自会向各位列祖列宗请罪……” 林国公拿着香磕了三个响头后,这才让人将棺椁抬进来。 处理好,三人出来,对视一眼,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便是向皇上请求退婚了。 等林家所有人走后,一道黑影闪进了林家陵墓,开棺取尸…… …… 东宫地下室,寒气逼人。 上面点缀了千颗夜明珠,将地下室照得亮如白昼。 地下室的布置跟他们前世的婚房一模一样。 除了正中央加了一块千年玄冰。 男人抱着尸体,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额上冒出细腻的汗来。 玄色的衣物也挡不住血色,他的小腿处一片濡湿,随着他的走动,所过之处,留下斑驳的血迹。 他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玄冰上,揭开脸上的黑纱,露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来。 看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萧恹低声道: “林昭月,如果你觉得死就可以避开孤,那简直是愚蠢至极。” 玉白的手摸了摸她僵硬的肌肤,他去打了一盆温水过来,细细的给她擦脸。 擦完,他看着林昭月身上单薄的红色寿衣,道: “这里有些冷,孤再给你添些衣服。” 他起身,走到衣柜旁,拿起一身鲜红的嫁衣。 第78章 太子给死人下聘 他熟练的给她穿上衣服,又熟练的拿了石黛来给她描眉,一笔成型,像是已经练了无数遍。 萧恹都有些诧异,明明之前,这些东西他都不曾碰过。 画完眉,他又拿了口脂过来,用指腹沾着,涂在她的唇上,模样认真又悠闲…… 相较于萧恹的悠闲,风信找他要找疯了,就连皇上眼里也染上一抹焦急。 没人知道萧恹醒了会去哪。 今天是林昭月的出殡日,萧璋以为他是来见林昭月,便在国公府等着。 林国公三人刚到府里,便听到大管事来报说皇上已在客厅上等候多时。 林国公心里一紧,提着衣摆赶忙前往客厅。 “臣不知皇上来此,有失远迎。” 林国公躬身行礼。 萧璋克制住内心的焦灼,安抚道: “爱卿不必多礼,林二小姐的后事可办妥了?” “谢皇上关心,已经办妥了!皇上来此,可是有要事?” 萧璋轻轻的摇了摇头,带着儿子叛逆的头疼: “并无,只是太子醒了之后,便不见了踪影,今日是林二小姐的出殡日,爱卿可曾见过他?” 林国公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恭敬道: “未曾。” 说着,又有些担心道: “难不成是那些人还不甘心,强行将太子掳走了?” 萧璋摇头:“不会,太子寝宫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正当两人商量着对策时,秦公公急匆匆的走进来: “皇上,东宫那边来消息,说是太子已经回宫了。” 萧璋从国公府到东宫时,只见萧恹正坐在桌上,悠闲的吃着糕点。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的情绪,平静异常。 看到他,还有闲心问他要不要吃糕点。 萧璋坐在桌上,拿了一块儿放在嘴里,甜得齁人。 萧璋实在吃不了,便将剩下的一半给了蹲在萧恹耳边的黑耳。 黑耳仰起它的大狗头,闻了闻,没吃。 萧璋:…… “你刚去哪儿了?” 萧恹没什么情绪,吞下嘴里的糕点后,恭敬道: “去买了糕点。” 刚醒来就为了买这狗都不吃的糕点? 萧璋可不信。 不过他没事就好,萧璋没再追问什么,只是宽慰道: “林二小姐的事朕会查清的,恹儿,你做得很好,虽然没救回林二小姐,但你已经尽力了,不必自责。” 此刻的萧璋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个父亲,正在宽慰一个失去挚爱的儿子。 萧璋还想说什么,但萧恹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道: “父皇,儿臣重伤未愈,可否先休息一段时日,便不上朝了。” 萧璋看着他明显躲避的样子,微叹了一下。 罢了,有些事情只有他想通了才能走出来。 “朕准了。” 萧璋临走前,萧恹开口道: “父皇,正好李老便在院中,儿臣让他进来给父皇把个平安脉如何?” 在那个记忆中,他的父皇是在七年后暴毙而亡。 明明只是一个梦,但是萧恹总觉得李老给他把把脉,看他身体是否患有隐疾是很有必要的。 萧璋不知道他这是又闹哪一出,不过还是配合着。 李老把完脉,没发现什么问题: “皇上脉相平稳,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萧恹哦了一声,便让李老出去了。 李老出去后,萧璋皱着眉道: “你这搞的哪一出?” “儿臣不过关心父皇,日后我让李老每个月给父皇把一次平安脉。” 说着,漆黑的眸底闪过一抹纠结,最终什么都没说。 那只是梦而已,他的父皇身体康健,定会没事的。 …… 送走皇上,萧恹叫了管家过来。 “之前给国公府准备的聘礼可是备好了。” 管事拱手,恭敬的回道: “已经备好了,可是如今林二小姐……” 管事的话还没说完,萧恹便开口打断了他: “那便明天拉去国公府。” 管事愣住,这林二小姐都已经去世了,怎么还将东西拉去国公府。 难不成……太子是要给死人下聘? 管事的光想想便觉毛骨悚然: “太子,这不合规矩呀!” 不合规矩? 萧恹一个冷眼扫了过来: “不能办?” 声音轻飘飘的,却暗藏杀意。 管事脊背冒出冷汗,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能办,太子,这事小的能办。” 萧恹垂眸看着跪着的管事,敛住眼中的杀意,道: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那些聘礼抬到国公府去,还有,不要落人口舌。” 说完,萧恹挥了挥手,让管事的出去。 他传了膳,拿着一碗莲子羹去了冰室,萧恹拿着勺子,一点一点的喂着那具尸体: “昭昭,这是你最爱吃的莲子羹,孤喂你吃好不好?” 说着,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 尸体自然不会吃饭,那勺莲子羹直接沿着她的嘴角流下来。 萧恹拿出手帕给她擦,神情诡谲: “林昭月,装死是没用的,你看,最后还不是要乖乖的嫁给孤……” …… 第二天上午,国公府便收到来自东宫的慰问礼。 “林夫人,太子体恤林夫人和国公府的丧女之痛,太子原该是要跟林二小姐要成亲的,本就算半个女婿,如今林二小姐既不在了,太子便替林二小姐尽孝,略备了一些薄礼,还望林夫人和国公爷节哀,注意身体。” 说着,管事的手一挥,一箱又一箱的礼品便往国公府抬。 就算是慰问礼也不该那么多,直接把整个院子都放满了。 林夫人估摸着都有一百多担。 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刚要打开箱子看一下,管事的便喊道: “还请林夫人稍后再打开。” 林夫人冷笑,道: “怎的?既是太子送过来的,我还不能看了不成?” 说完,见管事还要来拦,林夫人用眼神示意家丁过来将人架住。 打开,等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时,林夫人血气上涌,呼吸急促,直接晕了过去。 这哪是什么慰问礼啊,这分明就是聘礼啊! 昭昭昨天刚出殡,太子难道疯了不成? “夫人……夫人……” 国公府一阵兵荒马乱。 管事早就料到这一幕,让等候在外面的太医进来,放好东西后,赶忙带着人走了。 就怕等会慢了一步碰到林国公会被他乱刀砍死。 等林国公下了朝回来,看着满院子的萧恹送来的聘礼时,直接气得拿着刀冲进东宫。 第79章 萧恹办冥婚 萧恹刚从护国寺拿了林昭月的八字过来,便听到侍卫说林国公闯进来了,手里还拿着大刀。 将手中的八字递给眼前的道士后,萧恹走出来。 到了院子时,看着怒气冲冲的林国公,萧恹开口道: “林国公,你这是作甚?” 作甚? 他还有脸问他作甚? 林国公握着手里的大刀,冷声道: “臣还想问问太子想做甚?” 萧恹心知肚明林国公这是为何,不过还是一脸疑惑的问道: “林国公突然带着大刀闯进东宫,还问孤想做甚,孤倒是听不懂了。” 林国公是武将出身,最烦跟人弯弯绕绕,直接了当的开口道: “太子,昭昭已死,太子让人抬着聘礼去国公府是什么意思?” “聘礼?哪有什么聘礼?孤岂会给死人下聘?” 见他死不承认,林国公更气了,奈何打架他还行,跟人吵架,他是不太行的。 “太子,难道一点敢作敢当的作为都没有吗?老夫真是瞎……” 林国公想到萧恹的身份,最后还是拐了嘴: “那聘礼是东宫的管事送去国公府的,太子让他出来,跟臣对峙。” 萧恹让人去喊了管事过来。 管事知道林国公拿着大刀进了东宫后,整个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真是天要亡他,一个太子,一个国公府,他谁也不敢得罪呀! 管事小步走过来: “参见太子殿下。” 萧恹看到管事,问道: “林国公说你今天去国公府送了聘礼,这可是真?” 管事闻言,拱手,道: “奴今日确实送了一些礼去国公府,不过想来国公爷是误会了,那并不是聘礼,而是东宫送去的慰问礼。” “慰问礼?你倒好意思说,那明明是聘礼。” 看着林国公气得七窍都要冒烟了,萧恹开口道: “如果是慰问礼,那孤便知道了,孤确实让管事送了一些慰问礼去国公府。” “林国公,孤作为太子,知林国公的丧女之痛,特派人送去一些礼表示慰问,身为太子,体恤臣子,孤没错吧!” “太子……” 林国公咬牙,这不要脸的,幸好昭昭“死了”可以退亲了,否则他一定会揍死他。 “太子既然觉得没错,那臣便只能去找陛下评评理了。” 说完,林国公转身便走。 他本来那天看到太子抱着昭昭哭得那般伤心,有些觉得对不住他,可是现在……想娶他女儿,做梦! 林国公怒气冲冲的来,怒气冲冲的走。 萧恹回来时,看向那道士,道: “算得如何?” 道士是被萧恹叫来让他给配冥婚的,刚刚他拿着那八字算了一下,天生凤命,而且虽然人生波折,却不是早逝的命格。 他很想说那人没死,可若是找不到人,那便是大不敬之罪啊! 道士低下头去,胆颤心惊道: “太子殿下,与死人配婚,是会折寿的,还望殿下三思。” “折寿?折多少?” “十年。” 不过十年! 萧恹眉头都没皱一下,道: “三天之内,办好。” 态度坚定,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皇宫里,皇上听了林国公的话后,宣了萧恹进宫。 御书房内,箫璋头疼的看着跪在下面的两人,开口道: “太子,林国公说你今早让人送了聘礼去国公府,可有此事?” “今早儿臣已经跟林国公解释过了,那并不是聘礼,而是慰问礼。” 林国公见他如今还不承认,开口道: “皇上……” 皇上盯了萧恹半响,打住林国公接下去的话,道: “孤让礼部去看过了,确实是聘礼的规格,而且那些东西跟东宫原先要送去国公府的聘礼礼单是一致的。 你既是太子,对于礼法更不能松懈,朕罚你禁足东宫三月,自省。” 皇上禁足萧恹,一是为了让萧恹好好养伤,二是给林国公一个交代。 给死人下聘,亏他做得出来。 听到皇上说禁足东宫三月,萧恹漆黑的眸子微闪,道: “是,儿臣领罚,自会在东宫好好自省三月。” “行了,都下去吧!” 林国公和萧恹两人出来,刚出了皇宫,林国公便道: “太子送来的慰问礼,臣无福享用,太子还是趁早派人取回东宫的好。” “既是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若是林国公不想要那便卖了或者送人,随你处置。” 林国公侧目看着萧恹,怀疑他脑袋被驴踢了: “说实话,臣实在不知太子这般是何用意?” 萧恹脸色未变,道: “孤说过了,是给林国公的慰问礼,林国公既不信,那孤也没办法。” 见跟他说不通,林国公冷哼了一声,大步朝着马车走去。 三天后,东宫挂满了红绸布,红灯笼高高挂起,一片喜庆。 风信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他看向身边的沈言舟,道: “太子这是要干嘛?怎么整得像是要成亲似的?” 沈言舟甩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 自从萧恹让他去找道士时,他便隐隐猜到了一些。 人还活着时,没见他有多在意,这会人不在了,倒疯成这样。 不过好在,那个女人死了,否则将成为他最大的软肋。 将软肋暴露在人前,那便只能被人拿捏。 “今天的事情,半个字也不准泄露出去,去警告那些下人,谁要是多嘴,杀!” 能在东宫服侍的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嘴一向严,风信刚想说他们自有分寸时,瞥见穿着大红喜袍的萧恹时,整个人愣住,赶紧去处理了。 一袭红袍,出尘逸朗。 沈言舟走向萧恹,道: “不请兄弟喝杯喜酒?” “死人的喜酒你也喝?” 沈言舟挑眉: “你都敢跟死人成亲,我有什么不敢喝的。” 萧恹漆黑的眸子看向沈言舟,而后淡淡道: “你有病。” 沈言舟:…… 他娘的到底谁有病? 说完,萧恹没再管他,抬脚往冰室走。 林昭月的尸体离不开冰室。 刚走出正殿,一个侍卫便急匆匆来报: “太子殿下,柳姑娘在外求见。” 她怎么来了? 萧恹眉头微皱,道: “回去转告她,便说孤重伤未愈,正卧床休息,不便打扰。” 那侍卫还没来得及说好,身后便传来白依依的声音: “恹哥哥,你今天是跟谁成亲?\" 第80章 昭昭,你做的梦可否再讲给大哥听 萧恹看向来人。 柳依依依旧一身纯白的衣裙,那张柔美的脸上满是委屈,泪水充盈她的眼眶,看上去楚楚可怜。 微蹙眉头,他开口道: “你怎么来了?” “如果依依不来,那恹哥哥是不是要跟一个死人成亲?” 萧恹真是疯了! 林昭月都死了,他还要跟她的尸体拜堂成婚。 他可是安国的太子,若是传出去…… 萧恹避开她的视线,道: “孤答应过她,会娶她的,不能食言。” “可是恹哥哥,你也答应过依依,会娶依依的,她现在死了,你还娶她,用的正妃之礼,你置依依于何处?” 林昭月都死了,难道她还要当妾,还比不上一个死人吗? 柳依依说着,伸手拽住萧恹宽大柔顺的喜袍,眼泪留了下来: “恹哥哥,你忘了八年前在青城山时说过会娶依依的,依依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能这样折辱依依。” 是啊!八年前,他便说过会娶她。 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波动,萧恹终于看她: “你,孤会娶。” “你身子不好,快回紫藤苑,听话,嗯?” 萧恹温和的眼神带着一丝警告与威胁,柳依依心一紧,知道今日如何说也无济于事,便点了点头,只是: “日后,依依要当平妻。” 就算萧恹今日娶了林昭月又如何,这种事情,没人敢往外说,只要萧恹娶了她当平妻,在外人眼里,她便是东宫的女主人,未来的皇后。 黑冰似的眸子盯着柳依依看了半响,而后缓缓道: “孤,准了。” 送走柳依依,萧恹一身红袍,抬脚朝着地下室走去…… …… 林昭月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飘荡,她看到她的尸体被放在玄冰床上,身着一身皇后制服。 穿着玄黑龙袍的萧恹每天都会过来给她梳洗打扮,偶尔她还会看到一个小布点偷偷摸摸的溜进来。 他的眼睛像极了她,见她时会依赖的喊她母妃,一点也不怕她。 会汇报他今天学了什么,去了哪里玩,功课怎样。 声音软软糯糯的,让人的心不自觉就软了,还没等林昭月问他的名字,画面一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接着,她的尸体上就被架上了一把剑: “萧恹,放我走,否则我毁了这具尸体……” 场面混乱,林昭月只在心里咆哮。 凭什么她死了也不能让她安息? 凭什么她死了还要被人威胁? 林昭月抓狂,张牙舞爪的咆哮个不停…… 然而不管她如何咆哮,那些人都注意不到她,林昭月气得不行。 突然局势一变,一把大砍刀朝她劈了过来,她吓得紧闭着眼,再睁开时,对上的便是一双温润又深邃的眼睛: “做噩梦了?” 林昭月看着眼前这张深刻凌厉的俊脸,有些回不过神来: “大哥?” “嗯,瞧你这样子,不认识大哥了?” 男人说着,伸出净白修长的手压了压她头上翘起的呆毛。 刚睡醒,她的眼尾带着些娇红,雪腮犹如胭脂晕开,娇得不行。 男人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 林昭月瞬间清醒,虽然小的时候,大哥也经常这样捏她。可是她现在毕竟大了,莫名的觉得有些尴尬。 她别过脸去,疑惑的问道: “大哥,你不是在边境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林昭月如今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看着外面的葱葱郁竹,这里肯定不是边境。 边境荒漠居多,就算有水的地方,也长不出竹子。 林开济听见林昭月的问题,不动声色的答道: “大哥自然是接到陛下的密令才回京的,得亏大哥回来,否则你估计真要被野狼啃食了。” 林开济的话让林昭月扬起的红唇微抿了起来: “大哥都知道了?” 林开济点了点头,看向她胳膊的伤口处: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适?” 林昭月感受了一下,实话实说: “疼,全身都疼。” 她醒之前,他已经让女医师过来检查过了,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 “疼就对了,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没有粉身碎骨已经是你的幸运,能不疼吗?” 林昭月:…… 可真是她亲哥! “我这睡了几天了?阿爹阿娘他们应该急疯了!” “睡了七天,阿爹阿娘那边我已经给他们去了书信了。” 林昭月松了一口气,又疑惑道: “那大哥为什么不带我回家?而是来这里?” “你傻啊!即是皇上密令,自是除了皇上谁也不能知道我回来了,边境本就动荡,若是那些人知道主帅离营,还不趁机攻过来,所以这件事情,谁都不能告诉,知道吗?” jun事机密,林昭月分得清孰轻孰重。 当即点了点头。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大哥,鲜活的大哥。 前世,他死在战场上,连一块好肉都挑不出来。 林昭月鼻子泛酸,眼睛立刻就红了。 “大哥,能再次见到你真好!” “这话说的,难不成昭昭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女孩娇美,眼睛一红,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 略带粗糙的指腹将她溢出眼角的泪擦掉,男人取笑道: “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哭?” 林开济虽是将军,但是他并不像平常人想象中的那样肌肉发达,身材魁梧。 他身量欣长,皮肤虽被风沙磨得有些粗糙,却很是白皙,像是永远晒不黑似的。 身着一席月色长袍,层层袖摆用银线勾勒出青竹暗纹,腰上用一根简约的白玉带束着,五官犹如雕刻一般,清隽中又带着凌厉。 妥妥的翩翩贵公子。 不过,作为林国公的儿子,国公爷的嫡长子,他本身就是贵公子。 如今他二十六岁,身上更是多了成熟稳重的气质。 别看林开济在战场上呼风唤雨,外表也是一顶一的好,结果现如今二十六了还没成亲。 每每大哥回来,家里族里的长辈总是轮番上阵试图说服他娶妻。 而他每次的回答都是,驻扎边境,不知道哪一天可能就要没了,不要耽搁别人,反正家里有老二老三传承香火。 林国公每每听到他的此番言论,总要被气得郁结几天,晚上叫他去书房做思想工作。 他们其余的四个弟弟妹妹便趴在门外偷听。 林昭月吸了吸鼻子,道: “再怎么大也是你妹妹。” “嗯,永远是我的妹妹。” 林开济说着,让人拿着温好的瘦肉粥进来。 “你几天未进食,只能先吃流食垫垫肚子。” 林昭月摸了摸自己瘪到极致的肚子,伸手想要接过那碗粥,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林开济笑了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温声道: “来,张嘴,大哥喂你便好。” 林昭月没有扭捏,乖乖的张嘴喝粥。 林开济一勺一勺的喂完了一碗粥,等她吃完,想起什么,开口道: “昭昭,你做的梦可否跟大哥再讲一遍?” 第81章 萧恹抱了一夜的尸体 听到林开济的话,林昭月愣了一下。 这才想起上次她给大哥去信时写的便是她在梦中梦到北厥来袭,林家军在北阳关孤立无援,最后十万将士在北阳关全部殒命的事情。 大哥这么问是相信她说的? 林昭月眼睛一下就亮了,道: “大哥相信昭昭?” “自然,昭昭说什么,大哥都相信。” 上一辈子她整天围着萧恹转,对于朝廷战场之事其实并不太清楚。 她只能长话短说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在梦里,我梦到自己嫁给了太子,成亲后一年,太子被贬为庶人,三年后,依靠林家的助力,重回东宫,当了一年的太子,皇上暴毙。 太子继位一年,北阙进犯,父兄在北阳关战死,北阙连攻十一城,后宣平侯领兵平反,林家被污蔑通敌叛国,满门抄斩……” 林昭月说到此处,还是忍不住哽咽。 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染血的武门街,那一颗颗的头颅滚到她的脚边,将她的裙摆染红,天空变成红色…… “后来呢?” 林开济追问。 “后来,我被剥去凤位,打入冷宫,在冷宫惨死,只知道宣平侯的女儿柳依依当上了皇后。” 林昭月没讲她跟萧恹的各种爱恨情仇,只把重要的事情挑出来讲。 柳依依成了皇后? 却让她在冷宫惨死? 林开济深谙的眸子起了一丝杀意,又很快的恢复平静。 看着眉眼低垂的林昭月,道: “昭昭,有大哥在,大哥不会让你死的。” 林昭月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昭昭知道,父兄会一直保护我们的。只是那个梦太真实了,昭昭担心……” 虽然大哥之前在信里说已经把林家军里的人都查了一遍,可是她还是觉得心不安。 “昭昭不必担忧,如今时间还早,大哥会让人时刻暗查的。” 林昭月点头。 “嗯,昭昭相信大哥。” 安抚好林昭月,林开济又道: “在那个梦里,你怎会在冷宫惨死,青竹呢?” 林昭月不明白大哥为何会突然提起青竹来。 只是想起前世青竹的死状,林昭月如银似雪的纤手不自觉的抓紧了锦被。 杏眸暗了下去: “是昭昭没有保护好她,她被……乱棍打死了。” 那样的身手还被乱棍打死,真是废物! 林开济眼里闪过一抹冷意,继续道: “太子为何会被贬?” “南方闹洪涝,有官员私吞赈银,皇上派太子去整治,却被诬陷太子私吞粮草和赈银,证据确凿!” 林开济眸底划过一抹深意,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开口道: “你受了重伤,需要好好调养!还有你想跟太子退亲之事,大哥让父亲给你退,你如今是假死的身份,若是出去切忌不可用真面目示人。” “假死?” 林昭月愣了一下。 “嗯,假死,不过昭昭放心,等退了亲,事情平息后,大哥自会有办法让你回家。” 林昭月点头,得知她能跟萧恹退亲后,脸上一片轻松。 “谢谢大哥!大哥最疼昭昭了。” 说这话时,她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好像有大哥在,什么事情他都能解决。 大哥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小时候他们四个弟弟妹妹不知道闯了多少祸,都是大哥帮他们收拾的。 林开济浅笑了一下,眸底划过一抹宠溺,净白修长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林开济性格内敛,平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 他们虽然都是一母同胞,但是只有大哥跟他们长得最不像。 也最好看。 “想不想跟大哥去边境看看?” 听到林开济的话,林昭月的眼睛都亮了: “昭昭可以去吗?” 她前世被困于后宫,最想的便是跟二哥三哥一样,去江南,去北境,看山清水秀,大好河山。 “自然。” “好,那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看她兴奋的样子,林开济眼里闪过一抹复杂,道: “不着急,先等你把身体养好。” 林昭月点头,内心对去边境十分憧憬。 想起自己坠崖前,好像听到了青竹的声音,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大哥,青竹呢?” “她这会正在给你煎药呢,倒是个忠心的,见你跳崖也跟着跳了。” “啊!什么?她跳了?” 林昭月显然被这个消息给怔住了,她知道青竹对她忠心,可却没有想到,她连悬崖都敢跳。 这简直就是…… “那她现在如何了?” 林昭月担忧道。 “她身手不错,身体又比你好,昏了一天便醒了。” 她松了一口气。 “昭昭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便来找大哥,大哥先去忙了。” “好,大哥你去吧!” 林开济刚出院子,便看到端着药在外面等候的青竹。 青竹知道公子和小姐有话聊,自是不敢去打扰。 见他出来,恭敬的行了一礼,道: “公子,小姐既然醒了,青竹想去看川儿。” “允了……” …… 东宫地下室,一片红黄交错。 红的是大红的绸缎,大红喜服和大红灯笼。 黄的是几乎贴满整个墙面的符纸。 冰床上,少女凤冠霞披,头上盖着红盖头,正在安静的躺着,就像是睡着一般。 地下室里,只有三人,一个喜婆,一个道士。 喜婆看到萧恹时,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着一身朱红色喜袍的新郎踩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而来,头戴银冠,腰系一条红宝石玉带,身姿挺拔,俊美无俦,墨发半束着,慵懒又不失威严。 这么俊俏的儿郎,可惜是个疯的。 喜婆心里有些惋惜。 喜婆是被人敲晕直接绑过来的,因此她并不知道这里是何处,更不知萧恹的身份。 成亲事宜,一切从简。 火盆,萧恹帮她跨了。 到了拜堂的环节,那道士是把林昭月的生辰八字缝在一个布娃娃身上,让那布娃娃代替林昭月拜堂。 也不知那道士用了什么法子,那布娃娃放在萧恹的掌心时,竟会动。 “一拜天地。” 萧恹弯腰拜天地时,那布娃娃也跟着拜。 “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拜完堂,萧恹伸手将喜婆劈晕,又让人将她送了回去。 道士也退下了,整个地下室只余萧恹和冰床上的林昭月。 萧恹拿着秤杆,抬脚朝着冰床走去,用秤杆挑开新娘的红盖头。 盖头下,新娘红妆傅粉,若不是她毫无呼吸,看着根本就不像死人。 玉白的手指触摸少女僵硬冰冷的肌肤,男人眼神诡谲: “还是死了好,这样孤便能一直将你锁在孤的身边了。” “林昭月,嫁给孤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你为何不开心?来,给孤笑一个……” 第82章 林昭月,你把孤骗得好苦 萧恹说着,伸手轻扯她的嘴角,可是那嘴角已经被寒气冻成了冰。 没扯动,萧恹刚用了点内力,就听到冰碎裂的声音。 他眸光一动,终究还是放下手来。 “罢了,你既不想笑,那便不笑。” 说着,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病床的寒气席卷着,萧恹依靠着体内的内力御寒。 “是不是很冷?孤抱你。” 说着,他将那具尸体捞过来,抱在怀里…… …… 一辆马车从东宫驶出,驶入一座森林里。 凉风阵阵,偶尔能够听到野狼的哀嚎声。 喜婆刚从梦里苏醒,还没问这是哪,便直接被人抹了脖子。 那道士刚张开眼睛,便被那喷出的血糊在脸上。 这是要杀人灭口? 道士六神无主,开口道: “小的一定守口如瓶,绝不往外说一句,求太子饶命。” 沈言舟看着眼前跪地求饶的道士,眼里的冷意未动分毫。 虽然太子没吩咐杀了他们,但是今天的事情若是暴露出去,明天御史弹劾的折子便会推得比山还高。 他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 “小的愿意用一个秘密换小的一条命。” 沈言舟手中的动作顿住,看着他,缓缓开口道: “说,我倒要看看你的秘密能不能救你一命。” 道士哆嗦着身子,道: “太子让小的给配冥婚的女子,还活着。” 沈言舟眼神微凛,道: “你怎么知道?” “从八字上推算出来的,而且如今她的住处是在东南方向约三百里处,还求殿下饶了草民一命,小的愿意……” 那道士话还没说,直接便被抹了脖子。 “既然你知道这个秘密,便不能活。” 道士的身子缓缓的倒了下去,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沈言舟伸手,一手提着两具尸体,直接扔下马车。 掉头,马车扬长而去。 森林里的狼闻到血腥味,瞳孔兴奋的扩散着,闻着血腥味蜂拥而来,将那两具尸体拆之入腹…… …… 黑耳有一个习惯,便是醒来一定要看到主人。 它从自己的狗窝醒来之后,径直去了太子的寝宫。 没看到萧恹,整个不安起来,在东宫的各个屋子找人。 东宫里的人都知道黑耳是萧恹的爱犬,无人敢阻拦。 黑耳闻着味,直接到了东宫的地下室门口。 犬科动物对气味的敏感是天生的,它用湿漉漉的黑鼻子在那扇门上嗅了嗅,确认主人就是在里面。 它张开嘴便嗷嗷叫了两声,见没人回应,越发的焦躁不安。 黑耳自小便被萧恹训练,比寻常的狗聪明许多。 那双爪子用力的在门上扒拉着,不一会就用身子撞开了那扇门, 萧恹是被舔醒的。 昨晚他抱着林昭月睡在冰床上,虽然靠着内力御寒,但是他受了重伤,到了后半夜身体便撑不住晕了过去。 萧恹精致的眉眼上也结了冰,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冻住,浑身寒冷。 只有脸上那热乎乎的舌头能让他恢复知觉。 他刚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一个巨大的狗头。 见主人醒了,黑耳悠闲的摇着尾巴,咧着大嘴微笑,然后又继续疯狂舔。 臭死了! 萧恹眼里闪过嫌弃,冷声道: “你再舔一个试试。” 黑耳显然能听懂主人的话,停下动作,委屈的看着他,而后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它又去闻了闻旁边林昭月的尸体。 它一边闻,一边发出低吼,然后急躁看向萧恹。 萧恹皱着眉头,警告它: “你敢舔孤便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以往他若是这样警告黑耳,黑耳早就乖了,可这一次它依旧疯狂地叫着,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 萧恹知道黑耳早就被林昭月收买了,许是认出了她,才着急。 他走过去,摸了摸它的狗头,宽慰道: “没事,就算她死了,也可以永远陪着我们。” 黑耳见主人不明白自己的意图,急得不行,爪爪一直扒拉着萧恹的手,然后又扒拉林昭月的尸体。 急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说出人话。 萧恹皱眉,提着它的后颈将它扔出去。 黑耳冲萧恹吼了两句后,直接转身就跑。 到了喝药的点,李老拿着药又开始找人。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萧恹总是时不时地消失,他总也找不到他。 李老找了一会儿,没找到人,便问风信: “殿下呢?” 风信皱眉: “风信也在找殿下,只是没找到。” “那等会儿殿下回来,你跟老夫说一声。” 李老说完,端着药碗又回去了,他将药碗放在水锅上温着,打算回药房研制一些新药材。 他刚到药房,便看到黑耳在嚯嚯他好不容易研制出来的新药。 它将那些瓶瓶罐罐都推到,用它湿漉漉的狗嘴将那些药塞都咬开,每一个都仔细的闻了闻。 李老心疼得不行,都要急哭了: “我的祖宗,我的祖宗呀,那些不是吃的呀!你可别霍霍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黑耳是太子养的狗,李老也不敢打它。 黑耳看着过来的李老,摇了摇尾巴,难得亲昵的用狗头蹭了蹭他。 李老有些受宠若惊。 这狗是成精了吗? 知道自己做了坏事在讨好他? 黑耳开到一瓶淡绿色的瓷瓶时,停顿了一下,又仔细的闻了闻。 确定后,用嘴叼着那瓷瓶从桌上跳了下来,用狗头又蹭了蹭李老的大腿后,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李老看着黑耳的背影,这才想起刚刚它拿的那一瓶具有腐蚀性。 因为衣服老是被药渍溅到,一般的皂角洗不干净,他这才研发出这药来。 用来泡洗衣物,溶解药性的。 这要是误食的话,那可就遭了。 “黑耳,等等,那个可吃不得呀!” 黑耳哪管李老叫唤什么,叼着药瓶疯狂的跑,李老压根就追不上。 不一会,就跟丢了。 地下室里。 萧恹正拿着帕子给林昭月梳洗。 门外传来狗的喘息声,萧恹抬头看去,只见黑耳叼着一个瓷瓶,咕噜噜地往这边跑来。 刚跑到他身边,后腿一蹬,直接一个跳跃跳到玄冰床上。 萧恹的脸直接黑了: “下去,否则孤现在就砍了你。” 黑耳眼神有些委屈,用爪爪扒拉着萧恹的手臂,又去扒拉林昭月的尸体,放下嘴里的药瓶。 萧恹漆黑的眸子看着他,像是在思考。 见萧恹无动于衷,黑耳又伸出爪爪过来扒拉他,然后又扒拉林昭月的尸体。 黑耳是萧恹养大的,大部分时候是能理解黑耳的肢体语言和叫声的。 “你的意思是,将这药倒在昭昭的脸上?” 见黑耳吐着舌头咧开嘴笑,萧恹便知自己猜对了。 听到黑耳的话,萧恹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迅速拿起药瓶,倒在林昭月的脸上。 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被药粉侵蚀的地方露出一些不一样的肌肤来。 那皮肤就算人死了,也透着黑黄。 这根本就不是昭昭的皮肤! 萧恹伸出玉白的手指,试图去揭她脸上的皮具,可是还是像之前一样,揭不下来。 那一层皮像是跟肉长在了一起。 他看到林昭月的尸体时,也怀疑过那不是林昭月,以为是披着人皮面具的尸体,可是他揭了几次,都没感觉到那是假的。 萧恹将手里的药粉全部撒在那张脸上,烧焦的味道越发的浓郁。 那皮具渐渐腐蚀成一堆黄色的泡沫。 萧恹胡乱的拿着手帕擦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渐渐展露出来。 那根本就不是林昭月的脸。 昭昭,根本就没有死! 男人低下头,精致的脸埋在掌心里,浑身颤抖起来。 “昭昭,你把孤骗得好苦啊!你说孤要怎么罚你?等孤抓到你,把你关起来好不好?” 第83章 楚白发现国公府的蹊跷,挖坟二号(四千字大肥章) 林昭月在床上打了两个喷嚏,都说一想二骂三感冒,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在骂她。 她揉了揉鼻子,见青竹进来,眼睛立刻红了。 这个傻丫头! 青竹看到林昭月醒了,原本还挺开心的,但是见她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的样子,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昭月摇了摇头,接过她手里的药: “有没有受伤?你怎么这么傻呀?好好活着不好吗?干嘛要跟着跳?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原来是因为这个,青竹松了一口气。 在林昭月的床上坐下来: “青竹的命和小姐的命是连着的,要是小姐真的出事的话,青竹绝不独活!” 公子也不会给她活着的机会。 “你傻呀,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以后不许这样了,任何人包括我都不值得你牺牲掉自己的性命,知道了吗?” 她觉得青竹就是一根筋,她要跟她说明白,她并不是她的全部。 青竹看着林昭月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头。 “青竹知道了,小姐。” 林昭月见青竹像是听进去了,这才道: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青竹只是掉下来的时候被水拍晕了,并无大碍。” 林昭月左右看看,确认她没受伤后,这才放下心来。 吃了药,林昭月躺在床上无聊,便想着出去活动。 “小姐,大公子说让你好好休息。” “房间有些闷,我出去走走,都躺了七天了,快要发霉了。” “再说了,不过是出院子散散步,等会儿我跟大哥说,大哥不会怪罪你的。” 青竹没拗过林昭月,最后只能乖乖地跟她出门。 此处是一个五进大的院子,四周是葱葱郁竹,看上去像极了避世之所。 四周都有侍卫把守。 几只白鸽从远方飞来,进了一间院子。 林昭月知道,那是大哥的书房。 白鸽停在窗棂上,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抓住它。 解开绑在它腿上的纸条,展开,锵劲的字体映入眼帘: “无图,免谈。” 男人捏碎手里青绿的瓷杯,眼里韫色浓郁,眼神森然。 林昭月逛着逛着,看到一处凉亭前有一个小湖,水清澈透亮,里面游着许多鱼。 她兴致来了,便拿了渔具去钓,青竹跟她一起。 青竹是第一次钓鱼,而且运气好到爆棚,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鱼好像更喜欢她的饵料,她刚放进去没有多久,鱼竿便又有了动静。 不一会儿就钓了一大盆鱼。 正当两人钓得正起劲的时候,旁边多了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人。 林昭月侧头看去,见到林开济,开口道: “大哥,你来啦?” 林开济看着林昭月空空如也的篮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没钓到鱼?” 林昭月有些焉。 虽说她是钓着玩的,但是钓到现在一条都没有钓到,实在打击自信。 林开济见她蔫了吧唧的样子,笑了一下,招呼侍卫过来,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后,那侍卫便离开了。 “钓鱼呢,除了运气,还需要好的饵料,这鱼才会上钩。” 说着,林开济也拿了另一套渔具过来,等他整理好的时候,刚刚那个侍卫拿着一个小篮子走了过来。 他将篮子放到林开济的旁边: “公子,你要的东西。” 林开济嗯了一声,那侍卫便拱手告退。 林昭月往那篮子瞥了一眼,差点没吓晕过去。 只见那篮子里,放着许多蚯蚓,个个都肥肥胖胖的,在里面不停地蠕动,缠成拳头大小,看得林昭月头皮发麻。 她最怕这种无腿或者多腿的动物了! “大哥你这是干嘛?” 林开济见她有些不适,将篮子往旁边挪了挪,伸手: “把钓鱼杆拿来。” 林昭月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乖乖地把她的钓鱼杆递给他。 林开济接过时,林昭月这才发现他手上有几道划痕,像是被利器划伤的。 明明今早上并没有。 “大哥,你的手怎么了?” 林开济无所谓的瞥了一眼,淡淡道: “无碍。” 这些伤于他而言,都不值得他动手处理。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让青竹去取一瓶金疮药过来。 那张清丽的小脸严肃得像个老婆子。 见她紧张的样子,林开济笑道: “不过小伤,不碍事。” 他已经习惯了。 “小伤也是伤,怎么能不处理呢?就算你不觉得痛,身体也会痛。” 林昭月要给林开济抹药时,才发现他手上还有细碎的瓷渣子在上面,看得她直皱眉头。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跳崖,那是因为迫不得已,差不多经历过两次生死的林昭月,如今更是惜命了。 见她埋头整理自己手上的伤口,林开济深谙的眸底不自觉溢出一丝笑意。 发现有外人在时,那双眸子又很快的恢复平静。 他侧头,淡淡的瞥了一眼青竹。 明明只是平淡的一个眼神,青竹却整个神经都紧绷起来。 公子,是唯一一个让她恐惧的人。 青竹躬身行了一礼,悄悄后退。 林昭月处理好林开济的伤口,抬头,想了一会道: “大哥,要不你还是找个嫂子吧!” 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他心中有牵挂,便不会让自己轻易受伤了。 听到林昭月的话,林开济先是一愣,继而伸手揉她的脑袋: “可是大哥这几天在昭昭面前晃悠,昭昭嫌弃大哥了?” 林昭月没想到林开济会这样想,赶紧摇了摇头。 “没有,昭昭怎么可能会嫌弃大哥。” 青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见四周没人,林昭月赶紧拨开林开济的手: “大哥,昭昭长大了,你不要再摸我的头。” “还说不嫌弃,头都不给摸咯!也罢,大哥常年在边境,浑身汗臭味,昭昭嫌弃也是应该……” 林昭月:…… 大哥以前不会这样阴阳怪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林昭月哼了一声,没妥协。 “男女大防懂不懂?” “可我是你哥哥。” “哥哥也不行!” 见林昭月态度坚硬,林开济眸子微眯了眯。 长大了,不好骗了! 他有些怀念以前那个每次他出征归来,便像个小球子似的朝他冲过来要抱抱的林昭月。 林开济收回手,缓缓开口道: “大哥怎么听说,你之前还爬过太子的床?” 林昭月整个人瞬间就石化了,她觉得这事情她做得极为隐秘,怎么连大哥都知道了。 她轻咳一声,失口否认。 “怎么可能?昭昭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到底谁传的谣言?这不是在败坏昭昭的名声吗?” 林开济没有戳破她劣质的谎言,只是拿起她的钩子,穿了一条蚯蚓,递给她: “你试试。” 林昭月接过,没敢看被刺穿的蚯蚓,伸手便将钩子甩到湖里。 果然,只要诱饵够好,鱼儿便会上钩。 她就刚放了一会,钓鱼竿便下沉,而且上钩的显然还是大鱼。 她激动的捞起来,是一条两斤多的草鱼,她高兴得不行。 “我钓到了!大哥。” 她钓了一下午,一条没钓到,大哥一来就钓到了,她大哥果真厉害,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 钓到最后,林昭月连三指大的鱼都看不上了,篮子几乎要被她装满。 “不感谢大哥?” 林昭月自然是感谢的,不止感谢大哥能让她钓上鱼让她开心,还感谢大哥帮她退亲以及,在悬崖下把她救回来。 “谢谢大哥!” 林开济挑眉: “就嘴上说说?” “大哥想要什么?” 林开济似是思索了半响,道: “那昭昭亲手给大哥做鱼汤吧!” “行……” …… 林昭月答应了,两人回去,林昭月觉得此刻的她一身鱼腥味,便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刚要叫青竹进来给她梳头,得知青竹去了大哥那边,她便顺了顺头发,随意拿了一根淡绿色的发带绑着,然后进厨房。 她一边哼着曲,一边开始熟练的处理那些鱼。 书房里。 林开济也换了一身衣服,淡青色的长袍,立于书架前。 对着身后的青竹冷声道: “萧恹重伤,你潜入东宫,务必把东境布防图偷回来,若失败,你也不必回来了!” 青竹知道公子下的死命令。 低垂着头,掩掉眼里所有的情绪,低声道: “是,公子……” …… 林昭月做好饭菜过来喊林开济时,只见他着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袍,端坐于书案前,指骨分明的手握着书卷, 淡色的衣袍削去他身上的凌厉,一盏孤灯,三尺暖光照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衬得越发柔和,恍若九天仙君。 林昭月觉得,要是大哥不是武将,定是个了不得的文人。 “大哥,吃饭了。” 听到林昭月的声音,林开济抬起头来。 “好。” 他应着,放下手里的书卷,站起身来。 两人走到中堂,看着满满的一大桌子菜,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难得露出一丝惊讶来。 “这些都是你做的?” 林昭月点头,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自信的,毕竟前世她可是为了萧恹洗手作羹好几年。 林开济坐在林昭月对面,伸手夹了一块糖醋鱼,竟意外的好吃: “昭昭可真了不起,这么会做饭。” 林昭月被夸了,开心的勾了勾唇,又将另一道菜放到林开济面前。 “大哥再尝尝这个。” 林开济尝了一口,又夸赞道: “好吃……” 武将消耗体能,饭量都比较大,林昭月总共八道菜,林开济都吃了差不多一半,特别喜欢的,他全都吃光了。 吃饱喝足,林昭月洗了一些水果出来跟林开济吃,问道: “大哥,青竹是被你叫去办事了吗?” 林开济剥了一颗大枇杷,道: “你没醒,她一直守着,现在你醒了,她也放心了。 怕她家人担心,便告假回去省亲,明天我让别的丫鬟过来服侍你。” 林昭月皱眉: “青竹不是无父无母吗?” “她说有一个弟弟,等她回来了,你问她。” 林昭月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是问道: “大哥,你已经好久没回家了,会想家吗?” 想家? 林开济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起来,半响,淡淡道: “自然是想的。” “昭昭也想……” …… 林昭月这边想家,家里那可是一点都不想她,此刻的国公府热闹得不行。 林二小姐出殡不到十日,林国公和林夫人每天出门都是死了女儿悲痛欲绝的样子,回府后便遣散下人在主院里推牌九。 这可是挣私房钱的机会。 林国公那可是一点都不让妻女,把把赢: “哎呀!这一不小心又赢了,实在不好意思,晚晚,一两银子。” “夫人,你的加上这把上把还有上上把,总共五两七,给你抹个零,五两五。” 林晚自觉的给了林国公一两银子,她面前如今只剩一些零零碎碎的碎银。 林夫人用眼神威胁林国公,林国公装聋作哑的装作看不见,把手往林夫人眼前一伸,笑道: “夫人,五两五。” 林夫人摸了摸眼前的银子,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了。 摸牌时,林夫人道: “明天你去找皇上,无论如何也要把昭昭和太子的婚事退了,免得夜长梦多。” “是是,为夫知道的,耽搁不了正事。” 林昭月出殡第二天,他便跟皇上提了此事,奈何被皇上打回了,说是要跟太子商议。 林国公不明白为何昭昭都已经“死”了,还让跟太子商议,不过他是臣,皇上既已这般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他等啊等,这太子竟接连几天都不上朝。 他也无奈,不过夫人说得对,越拖下去,越容易出状况,明天他就算在御书房撒泼打滚也要把这婚事退了。 看着其乐融融的几人,欲往主院找大管事的楚白眼底闪过疑惑。 林二小姐才去世,依林国公和林夫人对林昭月的疼爱程度,不可能是这种反应,除非……林昭月并没有死! 夜色遮掩,楚白的身影迅速融入夜色中。 林家陵墓。 看着空空如也的棺材,楚白如竹的指节轻扣了两下,绯色的红唇微微翘起。 果然没死! 那林家人会将她藏在何处? 连萧恹都给骗过去了? 楚白合上棺盖,出了陵墓。 刚到街上,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而拦他的人,便是那天在茶馆撞他的陈虎。 第84章 参见九皇子 楚白看着眼前的人,皱了皱眉。 清亮的瞳仁看向他,带着一丝警惕。 察觉到楚白的防备,陈虎咧开嘴角笑起来,露出大白牙。 他本身块头就大,目测身高五尺七,这样突然傻笑着,显得很憨。 楚白:…… “公子,我们姑姑找你,可否借一步说话?” 还没等楚白拒绝,男人身后走出三人来。 为首的便是上次在茶馆碰到的,陈虎喊她姑姑的女人。 她换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裙,头上的羽毛吊珠随着她走路轻轻晃动。 “公子,可否移步说话?” 楚白看着她,道: “如果我拒绝呢?” 这几个人,都是高手,真动起手来,他能从他们手中逃出去的机会为零。 “公子自然可以拒绝。” 那女人说着,话锋一转,道: “难道公子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身世? 楚白眼眸微闪。 当初他想要留在国公府,便是想要借助国公府的势力去查自己的身世。 可如今身世没找到,林昭月倒先不见了。 楚白不过迟疑了一会,便做了决定: “我跟你们走。” 那个被称作姑姑的女人笑了一下,她没想到九皇子这么快就妥协了,便开口道: “公子不怕我们谋财害命?” “若你们真是谋财害命,我也逃不掉不是吗?” 他嘴里虽然说着逃不掉,但眼中并没有一丝畏惧。 女人眼里划过一抹赞赏,道: “请公子跟我来。” 楚白跟着他们来到京城最大的客栈,踏入客栈大门,入眼的便是摆设精致典雅的大厅。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这个客栈总共分为五层,顶楼,能夜览京城风光,是专供贵人住的地方,且顶楼只有五间房。 走过楼梯,到了顶楼,连走廊都铺了昂贵的波斯地毯,奢华至极。 陈虎率先去开了门。 楚白进去,一股浓郁的檀香扑鼻而来。 雕刻精致的雕花大床,华丽的锦缎被褥,床头摆放着一只半人高的精美瓷瓶,插着几朵盛开繁复的白灼药,正中间放着一张圆桌。 所有人都进了屋后,陈虎关上门。 “公子请坐。” 女人说着,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楚白接过,看着她,开门见山: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在他对面坐下来,缓缓道: “公子可是听说过赤燕国?” 楚白点头:“略有耳闻。” 赤燕国,居于五大国中部,南部草原,北部多沙漠,以畜牧业为主,有丰富的矿产,人身高马大。 是五国中面积最小的国家,不过兵力强悍。 加上手中的矿产是五国所需,这些年倒是过得很是安宁。 不过没了外患,内忧倒是不少,听说赤焰国皇室内斗极其严重。 “赤燕国表面虽说是皇族掌权,但实际是五大部落的斗争,每个部落由一个大家族分管。 五大家族分别为闻家、单家、乌家、尤家、花家,花家权势最大,手握十万强军,其次便是闻家,乌、尤、单三足鼎立。 陛下会从大家族中选人进宫,以示恩宠。如今赤燕国的皇后便是花家嫡女花玥婉,贵妃则是……闻家嫡女,闻姝,她于十六年前产下九皇子楚筠,十年前朝廷动荡,闻家被其他几家联手打压,最后娘娘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葬身火海! 可娘娘一直坚信九皇子未死,便派属下来寻,好在容卿不负娘娘所托,找到了九皇子。” 说着,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容卿参见九皇子,属下来迟,这几年让九皇子受苦了,请九皇子责罚。” 其他人看到李容卿跪了,也跟着跪了下来。 楚白只是眼眸动了动,道: “你们是如何确定我就是你们口中的九皇子的?” 听到楚白的问题,女人的脸色闪过一抹不自然,道: “自然是查过的。” “查?” 自他有记忆起,便一直在被卖的路上,连个身份都没有,黑市还被烧了,他们从何查起? 而且还是这么短的时间,楚白显然不信。 女人看着他,道: “九皇子的眉眼跟娘娘极像。” 听到李容卿的话,楚白笑了一下: “这个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你们便凭这一点就笃定我是你们口中的九皇子?未免太过儿戏。” “没有,还有证据的九皇子。” 陈虎抬起头来,道: “九皇子的右肩上有一个红色的凤凰图腾,遇热才显,那是只有赤燕国皇室才拥有的标记。” 陈虎去查了楚白,只查到九皇子是被国公府的林二小姐从黑市买回去的。 如今黑市被烧,他们人手又不够,想要彻底查清楚白的来历,需要许多时间。 陈虎等不及,只能剑走偏锋,潜入国公府,偷看九皇子洗澡。 果然看到他右肩头上的红色凤凰。 国公府虽然戒备森严,但是下人房他倒是还能混得去。 他的右肩上确实有一个红色的凤凰图案,可他是如何知晓的? 楚白看向陈虎,陈虎察觉到楚白的视线,立刻开始哐哐的磕头: “陈虎该死,偷看九皇子沐浴,还请九子责罚。” 他一边说着一边头哐哐的磕。 楚白:…… 沉默片刻,他道: “先起来吧!” 几人闻言,纷纷站了起来。 坐好,李容卿看着楚白问道: “我们观察过九皇子一段时间,确定九皇子对以前在宫里的生活全都失去了记忆,可九皇子为何会起楚白这个名字?” 这几天,他们观察楚白的路线,特意放了一些楚白以前喜欢或者熟悉的事物,但是楚白对它们都很陌生。 “林二小姐取的,有问题?” 林二小姐? 李容卿微微皱眉: “楚白是九皇子的乳名,外人鲜少知晓,可林二小姐为何会知道?难道林国公认识九皇子?他想干什么?” 楚白摇了摇头,道: “他们并不认识我,对于你的话我也并不全信,而且就算我是你们口中的九皇子又如何?我现在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 而且在赤燕国,我本来就是一个死人不是吗?” 李容卿摇了摇头,连忙道: “九皇子,只要你跟我们回去,你就还是赤燕国的九皇子,而且这些年来娘娘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她很想你。” 没了那段记忆,楚白对他们口中的娘娘并没有多少孺慕之情,淡声道: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第85章 你说,孤抓了你,昭昭会不会自动送上门来? 说完这话,楚白直接起身出了门。 既然他是他们口中的九皇子,那他们自然是不敢去拦他的。 见楚白走了,陈虎脸上的欣喜都僵在脸上,有些无助地看向李容卿: “姑姑?” 李容卿眼神怔愣了一会,道: “九皇子对我们还没有完全的信任,不用担心,总有一天他会跟我们回赤燕国的,先把这个消息告诉娘娘……” 楚白出去,陷入一片黑夜中。 有什么东西在屋檐上掠过,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青竹穿着夜行衣,飞檐走壁。 直奔东宫而去。 东宫里,侍卫正在巡逻。 青竹扒在墙壁上,看着东宫随处可见的红绸布和大红灯笼,心底疑惑。 太子这是在娶妻? 可是外面并无太子娶妻的消息。 没时间给她思考过多,趁着巡逻空隙,她潜入了进去。 她来过东宫,了解东宫的构造和换防间隔时间。 很轻松的便潜入东宫,丝滑的在东宫穿行。 东宫一棵巨大的树上,两道身影隐蔽其中。 看着不断穿梭的黑影,沈言舟开口道: “是上次在兰亭水榭的清道夫,看样子她对东宫很熟悉。” 萧恹看着那道身影,微眯了眯眼。 “也许是我们身边的某个人。” 沈言舟停顿了一会,才道: “那到底会是谁呢?” “等会儿不就知道了。” 两人眼睁睁的看着青竹进了他的房间,又出来。 沈言舟侧首看着一旁的萧恹,无端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太子他真是算无遗策! 上次的外商是,这次的布防图也是。 萧恹知道春猎绑架他们没能拿到图,自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而且他们一定会趁着他重伤未愈的时间行动。 他便在这里守株待兔! 请君入瓮! 这要是别人,要在东宫找图,没有一个时辰根本找不到他的书房,那人在重重的防守下,仅用了两刻钟的时间,便轻松甩过所有人,潜入他的书房。 青竹刚进萧恹的书房,环顾四周,直接忽略书架上的那些东西,找机关。 像布防图这种重要的东西,萧恹一定会藏在某个机关里。 青竹双手在各种物件上摸索,仔细的寻找着机关。 当她摸索到书架旁的花瓶时,感觉到那花瓶的手感不对。 那花瓶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她缓缓转动瓶身,靠在墙上的书架轰隆一声,径直往两边开。 一个密室的入口呈现在眼前。 青竹犹豫了半晌,抬脚走了进去。 刚踏进去,身后的书架轰隆的一声便重新合上,整个密室陷入一片黑暗中。 青竹刚要拿出火折子,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她耳朵微动,挽起手中的剑,直接将其击落。 叮当一声脆响,听声音,是箭。 一支箭被击落,一支两支三支箭接踵而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四面八方都有箭袭来。 “噗呲”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传来,青竹的手臂被一支箭矢狠狠射中,一阵剧痛。 青竹额上冒出冷汗。 她现在需要先出去,否则待在这里,必死无疑。 书房外,萧恹和沈言舟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 此刻书房的四周都被侍卫给围了起来,围成一只铁桶,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耳边隐约能听到利器碰撞的声音,沈言舟开口道: “你说,她能活着出来吗?” “你都可以,她自然也可以。” 沈言舟:…… 好吧!谁让他是她的手下败将呢? 他能出来,主要是他本来就熟悉密室的结构,但是里面的人就不一样了。 估计会被那些箭射成刺猬。 密室里的青竹已经中了第三箭。 一箭是手臂,一箭是大腿,还有一箭是射在她的后背上。 青竹咬牙,一手挽着剑,一手继续摸索着机关,终于让她在墙壁上摸到了一块异常的突起。 她用力一按,厚重的书架往两边开,密室照进一丝光亮,她直接闪身便冲了出去。 一支箭矢随之射来,她侧身躲过,那玄铁箭直直插在地上,激起一阵火花。 “好身手!” 沈言舟忍不住拍手叫好,他没想到,那人居然能活着出来。 外面传来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她抬头,便看到以萧恹和沈言舟为首,书房外围着密密麻麻的人。 中计了! 见萧恹和沈言舟抬脚走过来。 青竹握紧手中的剑,直接将身上的箭尾砍断。 箭上是倒钩,若是硬拔出去,她大概率会失血而亡。 箭尾被斩断,伤口不断流出血来,濡湿她身上的夜行衣。 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进来的两人。 萧恹睨了一眼那断掉的玄铁箭,开口,声音又轻又慢: “剑法不错。” “你身上有伤,我来,上次她是来杀鱼,这一次她来偷图,我倒要看看她受了重伤要怎么从我手底下逃走。” 沈言舟说着,拔出了手里的剑。 萧恹看着青竹,狭长的眼眸半眯起来。 她的身影,有些熟悉。 刀光剑影,火花四溅。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快到常人只能看到两抹虚影。 那人虽然受了重伤,却能跟沈言舟打到持平。 难怪能两次从沈言舟手中逃出。 两人打得不分上下,就在这时,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弩,直接朝着沈言舟射过去。 沈言舟侧身躲过,借着沈言舟躲的间隙,她全力攻向沈言舟,沈言舟失衡,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在青竹的手要抓到沈言舟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来,直接一脚将青竹踹飞。 青竹的身子被狠狠的踹了一脚,身子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假山上,她只觉全身的骨头像是碎了,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察觉到萧恹走到面前,刚要咬破嘴里的毒囊,下一秒被萧恹察觉到,直接咔嚓一声卸了她的下巴。 青竹脸上顿时全是绝望。 她来偷图,抱的是必死的决心。 她倒愿意,刚刚她砸在假山上时就已经死了。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若是她被萧恹抓住,一定会连累到小姐。 正当青竹这样想时,萧恹一把扯下她脸上的面纱。 看着眼前的青竹,萧恹愣了一下,继而低低的笑起来: “你说,孤抓了你,昭昭会不会自动找上门来?” 第86章 我警告过你,不要动林昭月 青竹听到萧恹的话,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落在草地上的手揪断手边的草。 “我不知道太子在说什么,小姐已经死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说林昭月已经死了?” 萧恹嘴角弧度凉薄。 看青竹的眼神也是冷的。 “是,小姐已经死了!” 林昭月坚定道。 就算萧恹知道小姐还活着,但是小姐的消息也不能从她嘴里透露出去。 “既然你小姐死了,你说孤要是把你绑在城门上,施以梳齿之刑,一天刮下你一片肉来,你说你家小姐的鬼魂会不会来救你。” 青竹听到萧恹的话,脸色一片苍白。 卑鄙! “是谁派你来偷图,说出你知道的,孤或许可以留你一命。” “太子,你保不住我的。” 就算萧恹真的留她一命,公子也会派人来杀她。 他们这些人,只要被抓起来,便都成了鱼。 公子手下的清道夫并不止她一个,在那些人中,她的身手不过排名前十。 终日杀鱼,有朝一日也被人杀。 除非,萧恹亲自看管,日日夜夜,不让那些人有可乘之机。 不过,这显然不可能。 而且,她弟弟还在他们手里,她更不会吐露半个字。 萧恹看着她,黑冰似的眸子并没有有多少意外。 没再说什么,伸手直接将人劈晕: “将她嘴里的毒囊拔了,带去地下室,严加看管。对了,让风眠过来,并且加固地下室的机关。” “是,殿下。” 沈言舟过去,熟练的拔了青竹嘴里的毒囊…… …… 一只白鸽穿过山青绿水,落在窗棂上。 一黑衣人伸手,解下腿上的纸条,朝着院中正在散步消食的公子和小姐走过去。 林开济瞥了一眼来人,停住脚步,对林昭月道: “天色不早了,昭昭先回去休息。” 林昭月摸了摸肚子,刚刚吃得太撑了,消完食后肚子好受许多。 而且,她知道大哥有事要办,也没再打扰他,道: “好,那昭昭便先回去休息了,大哥也早点休息。” 林开济点头。 林昭月刚要走,林开济又叫住了她: “等等。” 林昭月顿住,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大哥还有事吗?” 林开济看着她,语气温和: “你头发有些乱。” 说着,伸手,修长的手指勾走被风吹起黏在她红唇上的头发: “好了,去睡吧!” 直到林昭月进了院子,林开济这才看向那侍卫,侍卫走过来。 将纸条交到林开济手上,林开济展开,便见上面写到: “青衣在东宫被捕。” 所以,偷图计划失败了。 林开济碾碎手里的信件,深黯的眸子划过一抹复杂。 安插在萧恹身边的棋子暂时不能动,那便只能……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 “公子,郡主过来了。” “带她过来。” …… 林昭月回到房间,刚准备睡下,女医师便端着一碗药进来。 平时这个时候她并不需要喝药,林昭月看着她,有些疑惑。 “小姐,这是修复身体的汤药,从今天开始,都需要喝。” 林昭月哦了一声,接过女医师手里的汤药,直接一口喝了。 喝完后,困意袭来,林昭月拉过被子,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夜,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女子进了林开济的院子。 书房里,林开济端坐着,看向来人: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动林昭月?” “萧恹对林昭月动了情,不杀了她,我们的计划将毁于一旦。” 那女子说着,嘲弄道: “怎么?难道你吃了林家几十年的饭还真对林家人有感情了?” 林开济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声音冰冷: “轮得到你质问我?” “不敢。” 林开济看向对面的人道: “林昭月我救下来了,我会让她再次回到萧恹身边,于她,我有自己的计划。没接到命令前,不准动她,若是你违背我的意志,再次擅自行动,我一定不会再手软。” 林开济说着,深谙的眸子染上一丝狠戾。 他救了林昭月? 林昭月竟然没死? 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她竟然没死? 女子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里。 如今萧恹为了她都能跟尸体成亲,若是她回来…… 不可以,萧恹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察觉到林开济的威胁,女人眼底划过一抹烦躁,但还是道: “我知道了。” 不准动她,就是不让她死。 那她就让她生不如死! 第87章 林昭月中毒,活不过一个月 那女子离开前,道: “你最好不要对林家人有感情,更不要爱上她,否则,万劫不复的将会是你,你做的那些事情,若是让外人知道,第一个带头杀你的便是林家……” 直到声音消散,林开济一脚踹在书桌上。 书桌上的东西全被他踹翻在地,露出一幅画来。 画里,是一个穿着红甲衣的十六岁少年将军抱着一个糯米团子,女孩软乎乎的,一口吧唧的亲在他的下颚线上。 看到那幅画,林开济眼神一顿,暴怒的情绪瞬间安定下来。 他蹲下身子,修长白净的手指捡起那幅画,轻轻摩擦,带着眷恋。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那一刻该多好。 发泄完情绪,他唤来医师,开口道: “小姐怎么样了?” “小姐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嗯,下去吧。” 他挥退医师,抬脚出了书房,朝着林昭月的院子走去…… …… 黑夜吞没一切,林昭月喝了药后,便一直陷入沉睡。 她今晚喝的药也不是什么修复的药,林开济知道柳依依回来定是要闹上一番的,让医师给她备了特制的安神汤。 浅淡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林开济踱步到她床边,看着少女恬静的睡颜,眼中情绪翻涌。 终究,有的事情无可避免。 他隐忍二十几年,不能功亏一篑! 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牺牲一切。 包括她,也包括他。 他的视线细细的扫视她清秀的五官,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她的雪腮,成功地看到她皱起秀巧的小鼻子,明显一副被打扰的样子。 “昭昭,不要怪大哥心狠……” …… 林昭月第二天醒来时,大哥便给她找了一个新的丫鬟,叫翠竹。 穿着一身粉红的衣裙,眼睛圆溜溜的,很有灵气,看着就很机灵。 她手也巧,盘的头发十分好看。 林昭月刚洗漱完,女医师便端着药进来。 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林昭月不自觉的皱眉。 药真的太难喝了,又臭又苦。 深吸了几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后,林昭月捏住鼻子,直接伸手抓住碗,一口喝了下去。 林昭月对于不喜欢吃的东西,味觉十分敏感,她总觉得今天药的味道跟前几次的味道不一样。 她便随口问了一句: “这药怎么不一样了?是换了药方吗?” 女医师眼睫微动,垂眸掩下眼中的情绪,道: “是的小姐,疗程不一样,所以药方也会不一样。” 林昭月对这些药理没什么研究,刚刚也只是随口问而已,听到女医师的话,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 “小姐如今身子大好,若是觉得院子闷的话,可以去外面爬爬山,适当的走动可以让身体好得快些。” 出去? 爬山? 林昭月眼睛亮了一下,点了点头。 女医师走后,翠竹掏出一颗蜜饯给她: “小姐刚吃了药,吃这个,吃完就不苦啦!” 看着翠竹手里的蜜饯,林昭月愣了一下。 她以前每次吃完药,青竹也会给她准备蜜饯。 不过就是几个时辰,她却有些想青竹了。 吃完了药,林昭月闲着无聊,想出去逛逛,被侍卫拦了下来: “公子有交代,小姐身子没好之前不能出这个院子。” “我就是在四周看看,爬爬山。” 侍卫一脸为难: “还请小姐不要为难小的。” 林昭月看了他一会,问道: “我哥去哪了?” 她今天早上起来就没有看到林开济。 那侍卫被林昭月这么一问,吓了一跳,赶紧道: “公子的行程,小的不敢打探。” 看着如临大敌的侍卫,林昭月:…… 算了,那等大哥回来再说吧! 她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林开济的声音: “昭昭是在找大哥?” 林昭月转身,发现林开济穿着的还是昨天的衣服,看起来有些皱皱巴巴的。 离得近了,她还能闻到从林开济身上传来的酒味。 “大哥,你喝酒了?” 林开济温和的笑了笑,道: “喝了一点点。” 在林昭月的印象中,她从来没有见过林开济喝酒。 可看着他迷离的眼神,显然是喝醉了。 她才这样想着,林开济立刻倒在她身上,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吐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脖颈上: “大哥大概是有些醉了,昭昭可以扶大哥回去吗?” 林昭月本来想叫侍卫送他回去的,林开济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有些委屈道: “昭昭是不是嫌弃大哥?” 林昭月:…… 喝醉的林开济像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很重。 林昭月费了很大的劲,才将他扶到房里。 又让丫鬟准备了醒酒汤,一口一口的喂着他喝。 喂完,又让侍卫给他换了一身中衣。 做完一切,林昭月又去给林开济煮了养胃的粥。 粥做好后,一直用热水温着。 想起昨天的鱼还有,便又做了一些鱼。 林开济直到晌午才醒过来。 醒来时,脑袋还有些疼。 他揉着太阳穴,问道: “二小姐人呢?” 伺候他的小厮听到他的话,赶紧回道: “二小姐正在厨房捣鼓吃的,看样子是给公子准备的。” 林开济听到林昭月给他弄吃,嘴角微翘了翘,很快薄唇又抿成一片。 他下了床,先去沐浴后,这才去厨房看林昭月。 看到林开济过来,林昭月笑道: “大哥,你醒了?” 林开济点了点头,道: “嗯,在做什么好吃的?” “等会你就知道了。” 林昭月这次做了六菜一汤。 “大哥,这个是我专门给你做的养胃的粥,银耳莲子红枣粥,你尝尝。” 粥煮得很软烂,甜度刚刚好。 林开济尝了两口,挑眉看她: “对大哥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大哥?” “哪里的话?难道妹妹就不能对哥哥好啦?” 林昭月义正言辞的说着,话锋一转,又道: “大哥,我能不能去爬山?我在家都要发霉啦!这里景色这么好,我想去看看。” 关于林开济喝酒的事情,他不说,她便不问。 “行,大哥陪你。” 两人吃了饭,休息一会后便去爬山。 竹林葱茏,山峦绵延,这里的整座山都是竹林,到了山顶一看,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林昭月享受的闭着眼睛,感受着微风吹来的清香,还有耳边沙沙的声音。 林开济看着闭眼的林昭月,眸底划过复杂,那复杂的情绪还没等人辨清它是什么,便归于无尽的漆黑。 他的手在林昭月身边挥了一下,褐色的粉末落在她的脚后跟上。 听着听着,林昭月察觉到不对,怎么这沙沙的声音好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她刚睁开眼睛,瞳孔猛的放大。 只见一条通体绿色的蛇正垂在竹枝上,吐着舌头,直直的盯着林开济,做足了攻击的姿势。 还没等林昭月提醒林开济,那蛇抬起身体的前端,朝他攻了过去。 来不及细想,林昭月的身体便已经做出了反应。 她伸手推开林开济,手腕剧痛,那绿色的蛇直直的咬在她皓白的手腕上,长长的蛇身缠着她。 而与此同时,一条大拇指粗的银蛇钻进她的裙摆,一口咬在她的脚后跟上。 林开济看着她手上翠绿色的蛇,目眦欲裂: “昭昭……” 刚刚是昭昭将他推开了,是昭昭救了他。 她怎么那么傻? 怎么那么傻? 看着快要哭出来的林开济,林昭月很想说一句没事,可是眼皮一沉,整个晕了过去。 林开济接过林昭月的身体,用内力将那两条蛇震碎,抱着林昭月便往山下狂奔。 这里的人都跟了林开济许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公子这般狼狈的模样: “让医师过来……” 林昭月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只是偶尔的时候,她能听到耳边的声音。 分不清是男是女,只听到他道: “这蛇毒歹毒至极,二小姐怕是活不过一个月……” 第88章 昭昭,孤等你许久了 林昭月醒来时,已是一天后,林开济守在床边,神情憔悴,眼睛布满红血丝。 不过一天的时间,他的脸上已经长了青色的胡茬。 见她醒过来,眼睛充满了欣喜,朝着外面唤道: “让医师进来。” 说着,又看向林昭月,关心道: “昭昭现在感觉如何?” 林昭月现在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燎过一般,体内一阵灼痛,身上是从未有过的疲惫。 她本想摇着头说没事,但是喉头涌上一股血腥味,她侧头便吐了出来。 血是黑的,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红。 林开济急道: “昭昭……”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昭月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长绒袍的男人,额头上画着一条白色的竖长条,直至眉心,他身上有一种凶气,跟大部分医师身上的温和很不一样。 林昭月第一眼便不喜欢。 “小姐,小的给你把脉。” 林昭月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伸出自己的手。 医师用手帕覆在她的手腕上,把了一会脉后,忽的面露惊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公子,蛇毒深入小姐的肺腑,已经无力回天了,小的最多只能保她一个月的时间!” “废物,这都治不好,来人,将这庸医拖下去砍了!” 随着林开济话落,门口走进来四个训练有素的侍卫。 医师被吓的浑身抖擞,不停的磕头: “公子饶命!小姐这毒,除非大罗神仙降临,否则,天下再无人可医治啊!” “还请小姐救救小的……” 说着,他的头哐哐的朝着林昭月不要命的磕,磕得额头上全都出了血。 林昭月知道自己只能还活一个月的时候,杏眸空洞、呆滞。 继而,又苦笑起来: “果然欠的,总是要还的!” 看来,她从悬崖上掉下来后,注定难逃一死。 “大哥,放了他吧!昭昭不想徒增杀戮。” 这本来就不是医师的错,是她命该绝! 林开济眼睛红到充血,额上青筋暴出,像一头盛怒的狮子。 “大哥……” 林昭月祈求道。 “看在昭昭的面上,我不杀你,滚!” 那医师连滚带爬的滚了。 等人走后,林昭月伸手揪住林开济的衣袖,扯开嘴角,笑道: “大哥不用担心,本来掉入悬崖的时候,昭昭就应该死了,多活了一个月,算是赚到了。” 听到林昭月的话,林开济斥责道: “不许说傻话,昭昭定能长命百岁的,哥哥就算寻遍天下名医,也会治好昭昭,都怪大哥,若是大哥不带你去爬山便好了,你怎么那么傻?干嘛帮我挡那条蛇,你大哥皮粗肉厚的,就算被它咬上一口也没事,若不是……” 林开济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林昭月记得她的脚上也被咬,便道: “大哥不必自责,昭昭很庆幸能救大哥,否则如今要死的便是两个人来了。” “都怪大哥没有保护好你……” 想起什么,林开济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镯来,那玉镯晶莹剔透,看着便是上等的玉,还散发出一股异香。 “这是大哥昨儿去帮昭昭求的平安玉,定能保昭昭平安的。” 说着,将那玉镯戴到林昭月的手上。 那玉镯微微的凉。 “谢谢大哥,昭昭没事的。” 两人说着话,医师端着一碗药进来。 林昭月伸手接过,喝了。 刚醒来,便耗费了许多心神,喝完药,林昭月觉得开始有些困了。 看出林昭月想睡觉,林开济道: “昭昭想睡便睡吧,大哥在旁边守着你。” 林昭月知道林开济此刻担心她,没再说什么,拉开被子便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是蛇毒的作用还是那碗汤药的作用,林昭月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她梦到自己处在一片山林中,四周无人。 她头上扎起的两个小丸子,上面挂满了苍耳,一身粉红的襦裙已经脏破得不成样子。 这,好像是八岁的她? 突然头上传来吱吱声,林昭月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野猴子在一棵樱桃树上,朝着她呲牙咧嘴。 而此刻她的小手中,塞着几颗红樱桃。 她其实害怕得要命,还要在那里吹牛,说她大哥是大将军,镇边境,降妖魔,若是它抢了她的,她定会告诉大哥,让大哥来收了它。 大哥镇边境是真,降妖魔却是假的! 她从小就知道世上根本就没有妖魔。 那小猴显然不怕,扑过来就要抓她,吓得她嗷嗷大哭,大喊着大哥快来救昭昭。 果然,她的诚心呼唤感动了上苍。 只见一棵大树后,她的大哥果然在那里。 林开济捡起地上的石子,快狠准的朝着那猴子扔去,猴子被砸怕,果断跑了。 梦境到了这里,林昭月便醒了过来。 醒来时,嘴角还挂着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傻乎乎的。 不过倒是有趣。 大概是医师那碗药起了作用, 林昭月觉得身子好了许多。 “小姐,你醒了?” 翠竹惊喜道。 林昭月点了点头,没看到林开济人,问道: “我大哥呢?” “公子在书房,奴婢这就去喊公子过来。” “不用,我自己过去便好。” “可是小姐的身子……” 翠竹欲言又止。 林昭月摇了摇头,道: “不碍事。” 翠竹给她梳洗好后,林昭月便去了林开济的书房。 书房是禁地,除了小姐郡主,他们这些下人是万万不能随意出入的。 翠竹便在外面等。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林开济抬手示意对面的人暂停,继而道: “青竹不过一个婢女,太子抓她做什么?” 对面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很快反应过来: “太子知道那具尸体是假的,知道小姐没死,便用青姑娘逼迫小姐现身,青姑娘不说,太子还对她用刑,说是小姐不出现一日,便在她身上刮一刀。” 那人停顿了一会,小心翼翼的问道: “公子,这青姑娘我们要救吗?” 林开济思考了一会,沉声道: “青竹是个忠仆,她定不会泄露昭昭的消息,我因为昭昭的事逗留在此,违抗圣命,已经十分冒险,若是让陛下知道,恐会牵连林家,青竹不过一个婢女,即被太子抓住,那便是她的命!” “可若是小姐知道会不会……” 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被林开济打断了: “这件事情,不准让昭昭知道,否则,你这颗脑袋便别想要了……” 院外的林昭月听着两人的对话,拳头不住紧握。 萧恹,果真卑鄙至极! 林昭月面色一冷,转身出了院子。 看到林昭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又回来,翠竹疑惑的问道: “小姐为何不进去?” “大哥在谈事,不便打扰。” 林昭月回了房间,关上门,独自坐在梳妆台上发呆。 青竹于她而言,情同姐妹。 何况,她欠了她两条命。 人,她是要救的! 但是大哥说得也没错,他本就因为皇上密令回京,肯定有任务在身,但因为她,在此处逗留。 若是大哥出手被发现,势必连累林家。 人,只能她自己去救。 杏眸划过一抹沉思,林昭月拿起纸笔,写了一封信。 等她出了院子时,翠竹看到她拿着小包裹,心中一惊。 小姐这是要走? “小姐,你……” 翠竹话还没说完,林昭月伸手直接将人劈晕。 她牵着马到了院子门口时,被侍卫拦了下来: “小姐,公子吩咐,您身体没好之前不能出这院子。” 林昭月眼神一冷,没了上次的和颜悦色,冷声道: “是大哥准许我出去的,他就在书房,要不你去问问?” 那侍卫瞄了一眼书房,犹豫。 “你去问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不过,若是让我大哥知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他要怎么罚你我管不着。” 侍卫想到公子罚人的样子,眼里闪过恐惧,赶忙放行…… …… 书房,林开济端坐于案几前,手中摩擦着林昭月留下的信件。 一黑衣人走进来,汇报道: “公子,小姐骑马,朝着京城去了。” 林开济嗯了一声,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掩在深黯的眸子里,只淡淡道: “撤。” 萧恹速度太快了,否则他不会这么着急…… …… 林昭月刚进京城,一只白鸽便飞往东宫。 萧恹玉白的手拿着纸条,形状完美的薄唇微微勾起。 她果然还是来了。 昭昭,孤等你许久了。 ilwxs.com 林昭月进了京城,戴着帷幔,并不急着去东宫。 她虽然不明白萧恹想要做什么,但以她对萧恹的了解,若她进了东宫,大概出不来了。 如今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她想要去看看阿爹阿娘阿姐。 偷偷地看一眼就好,她在信里已经跟大哥说好了,若是家里人问起,便说她跟他去了边境。 在信里,她骗大哥说,她想趁着最后的时光,去看看大好河山。 前世,他们死在她前面,她知道被留着的人有多难过。 她不想让他们因为自己而悲伤。 就当她去玩好了! 二哥和三哥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见到他们。 林昭月去了几个林晚常去的服饰店,在一家布庄店里看到她和几个千金正在挑选布匹。 她挑了一匹大红碎花的绸缎。 跟她关系好的小姐见她挑这么艳的颜色,开口道: “我记得你以前不穿这么艳丽的衣服。” 林晚总不能说是她给林昭月做的,便道: “想试试这颜色。” 这些人跟林晚熟,也知道这艳丽的衣裳以前都是林昭月穿的。 以为她是想妹妹了,宽慰道: “节哀!” 林晚:…… 她节什么哀? 林昭月在一旁看着,笑了起来。 林晚穿衣服都偏素雅,她知道她买回去是让绣娘给她做的。 林昭月笑着笑着,鼻子突然酸起来。 她怕控制不住会哭,赶紧走了出去。 待她走后,刚刚注意到她的小姐凑过去,小声道: “刚刚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带着帷幔的姑娘?她的腰好细呀!” “而且她手里还拿着剑,看着像一个侠女,隔着面纱我都觉得她好好看……” 几人在那讨论着,林晚有些后悔,刚刚她在挑布料的时候没有仔细去看。 林昭月出来,又去了林夫人常去的茶馆。 这茶馆是林夫人的一个闺中蜜友开的,只招待女客,还可以推牌九,听戏,是京城贵妇休闲的好去处。 林昭月进去,一眼便看到在那跟其他夫人推牌九的林夫人。 她显然赢了不少,那张脸上透着兴奋。 一位紫衣夫人见林夫人赢了那么多钱,开口酸道: “林夫人兴致倒是很高嘛!我还以为姐姐叫我们过来,是安慰林夫人呢,看来是我妹妹我呀多虑了!” 林夫人知道那紫衣夫人话里有话,听到她的话,在桌底下狠狠的掐着自己的大腿,眼泪一下就冒了出来。 她拿着手帕擦着眼角的泪,哽咽道: “黎夫人有所不知,那府里不能待呀!一呆在府里,我就一直想昭昭,看到哪哪都想,到处都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黎夫人不知道,我坐在椅子上,就在想着这椅子她是不是坐过,吃饭的时候会想着她去下面吃得好不好,那府里不能呆呀……” 林夫人越说越伤心,引得在场的夫人也跟着抹起了眼泪,众人都有些责备的看着黎夫人。 黎夫人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林夫人莫要太过伤心,想必昭昭也不想见你这样伤心的。” “你说的也是。” 林夫人一秒收起眼泪,摊开手中的牌: “多谢诸位夫人的谦让,一不小心又赢了。” 众人:…… 林昭月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只要他们觉得她还活着,便不会伤心。 她在座位上留了一两银子后,起身离开。 似有所感,林夫人抬起头来朝着林昭月刚刚的位置看过去去,却只见那里空空如也。 她没想太多,高兴的收钱…… …… 林昭月身上蛇毒未解,骑着马走到东宫时,她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好了。 看着眼前巍峨的东宫,林昭月上前,对着守门的侍卫道: “劳烦你通报一声,说是姓林的找太子。” 一般的人,自然不是谁都能见到太子的。 那侍卫听到林昭月的话,问道: “您可是林小姐?” 林昭月点头。 “太子吩咐了,若是林小姐来找他,直接进去便可。” 萧恹在玩什么把戏? 林昭月皱了皱眉,抬脚进去。 她进来之后,并没有看到萧恹,她问了院里的侍卫,那侍卫告诉她,太子正在书房。 林昭月轻车熟路的走到萧恹的书房,书房门关着,没有一人值守。 她上前,刚要敲门,吱呀一声,门从里面开出一条缝。 “太子殿下。” 她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林昭月推门而入,并没有看到萧恹的身影。 刚要转身离去,头上的帷幔被人掀开,腰间一紧,下一秒,整个被人用力的扯到怀里。 浓郁的龙涎香包围着她,男人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抱得很紧,深深的嗅着属于她身上特有的青柠香。 他一身金丝勾边松鹤便服,头发随意的披在肩上,墨发齐腰。 跟以往的凌厉不同,此刻他的身上多了一抹慵懒。 男人的声音犹如魔鬼: “林昭月,你既已送上门来,以后可就逃不掉了。” 第90章 萧恹,我就要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啪’的一声,几乎条件反射的,林昭月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恶狠狠的骂道: “卑鄙!” 猝不及防的,萧恹的俊脸被打偏。 这是她第三次打他! 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萧恹阴鸷一笑,转过头来。 玉白的手掐住她的下巴,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吻接踵而至。 形状完美的薄唇狠狠碾磨着她娇嫩的红唇,恨不得将人拆之入腹。 林昭月瞪大眼睛,很快便反应过来。 疯狂挣扎。 但萧恹手中的力道大得吓人,她的那点力度于他而言,微不足道。 “唔唔……” 有病!疯子! 林昭月暗骂着。 不住后退。 察觉到林昭月的抗拒,萧恹将她的双手桎梏在身后,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林昭月娇小的身子完全被萧恹控制住,浑身动弹不得。 林昭月要被气疯了,张嘴,狠狠的咬着他的下嘴唇。 熟悉的血腥味传来,有血迹顺着两人的嘴角往下流。 萧恹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被咬的人不是他。 反而趁着这个机会强势探入她口中,攻城掠地。 怀里的柔软真实,不再像地下室里那个冰冷的尸体,像是饿狼扑食般,萧恹越吻越凶。 林昭月浑身发软,胸口憋闷,呼吸急促,喉头涌上腥甜。 他再不放开,她能把这口血吐他嘴里。 见林昭月呼吸不过来,萧恹眸底划过一抹笑意。 最后不舍的勾缠了一会,这才将人放开。 “笨。” 偏粉的薄唇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林昭月没理他,将人推开后,强压下喉咙里的腥甜,从袖袋里拿出让医师开的药,倒了两粒,直接生吐下去。 萧恹翘起的红唇在看到她手里的药时,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她定受了很严重的伤。 萧恹去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林昭月皱着眉头,没接,只冷冷道: “堂堂太子殿下,用一个婢女威胁我出现,真是卑鄙!” 他确实用青竹逼她现身,他确实卑鄙! “林昭月,孤教过你的,要把软肋藏好!” 说完,问道: “你刚刚吃的是什么药?” 他竟看不出一点。 她吃的什么药跟他有什么关系? 林昭月没回答他的问题,问道: “萧恹,青竹人呢?” 萧恹不喜欢她嘴里都是青竹,微拧了拧眉,道: “林昭月,你装死死遁骗孤,难道不该解释解释?” 他差点以为…… “臣女身受重伤昏迷,至于太子说的什么死遁臣女一概不知。” 林昭月说着,直接了当的问道: “萧恹,你用青竹逼迫我现身,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林昭月说身受重伤时,萧恹眸底划过一抹不自知的担忧: “我让李老过来给你把脉。” 萧恹说着,抬脚出去,让风信去喊李老。 看着萧恹担心她的样子,林昭月只觉恶心。 有大病! 她这样还不是他的柳依依害的。 柳依依本来就想置她于死地,林昭月猜测,抓青竹的主意定是她出的。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而且在外人眼里,林家二小姐早就死了,太子不必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恶心人。” 林昭月厌恶他的样子,萧恹不喜欢,也不想看到。 漆黑的瞳眸闪过一抹烦躁,冷声道: “就算不喜欢孤也憋回去,别让孤发现,否则……” 玉白的手指用力摩擦着她的红唇,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有大病! 喜欢他的时候不行,不喜欢他也不行。 “太子殿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不喜欢我,我已经乖乖的从你世界消失了。” “孤不喜欢你,但孤喜欢国公府。” 呵! 为了国公府的助力吗? 可惜啊! 她就要死了! 他的算盘怕是要算空了。 林昭月眸底划过一抹嘲弄和冰冷。 “太子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放了青竹,要杀要刮随便你。” 她本来也要死了,一个月的性命换青竹一条命,值。 萧恹黑冰似的眸子划过一抹冷意,为了她一个婢女,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她可真是好主子! 他就不该看在她的面子上没对青竹用刑。 像他们这些前朝余孽,死一千次都不足为惜。 “林昭月,若是哪天孤被抓了,你也会这样吗?” 要是哪天他被抓了,她一定会放三天三夜的鞭炮来庆祝。 出了那么多血都没有死,萧恹他的命可真是大! “那太子以为呢?” 不用她明说,看她的眼神萧恹就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 对于他在她心里连一个婢女的分量都不如的事情,萧恹很不爽。 大步走上前去,勾住她的下巴,语气暗含威胁: “孤竟连一个婢女都不如?嗯?” 说话就说话,又动手动脚! 林昭月真想将他的手给砍了: “萧恹,你是不是有病?” “孤有没有病昭昭不是应该很清楚?” 是,他有大病! 疯子! 萧恹说着,他的目光落在那张被他吻得红肿的红唇上,喉结上下滚动。 “要是回答得不满意的话,你知道后果,嗯?” 林昭月听到萧恹的话,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 她想起前世她因为青竹的死,怨恨他,却被他在床上强迫着眼睛只能看他一个人,被他狠狠掠夺…… 不过这一世,除了被他强吻三次,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萧恹应该不会那般变态。 林昭月克制着身体的恐惧,道: “萧恹,你除了会威胁我,逼迫我,你还会什么?” 被林昭月这般问,萧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些跟林昭月颠鸾倒凤的画面,心里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让你舒服。” 林昭月眼睛都被气红了: “萧恹,你恶不恶心!” “想要国公府的助力,你的如意算盘算是打空了,因为我活不过一个月。” “柳依依人呢?你让她出来,她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你们想要就拿去,放了青竹!” 活不过一个月? 萧恹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顿时变了: “你什么意思?” 林昭月冷笑: “我的意思就是我要死……” 林昭月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恹用手抵住了唇,男人精致的眉眼隐隐有发怒的迹象: “孤不想从你嘴里听到那个字。” 只要想到林昭月那张毫无声息冰冷的身体,他就烦躁。 许是逆反心作祟,看着在听到她说她要死后情绪不佳的萧恹,林昭月挥开他的手,继续道: “萧恹,我就要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以后再也没有人缠着你,没有人将你和柳依依分开了! 不过,就算我死了,也定会变成厉\/鬼归来,日日夜夜扰乱,让你和柳依依不得安宁,我会在地下……唔……” 林昭月话还没说完,又被萧恹堵住了唇。 明明这张嘴那么软,那么甜,却总说出让他不好受的话来。 这次的吻比刚刚的还要强烈,她刚吃了药,那药在胃里估计都没化,一阵眩晕,强烈的呕吐感传来。 林昭月剧烈挣扎着。 萧恹察觉到她的不适,睁开眼睛,就看到林昭月的脸色不知何时惨白一片,没有一丝血色。 额上还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不对,她的状态不对。 萧恹找回理智,刚将人放开,林昭月偏头,一口黑血直接喷在他的脖颈处。 温热的血液顺着男人修长白皙的脖子钻进他的衣领里,一片狼藉。 萧恹的思绪在这一刻完全停滞,像是被冬天的严寒冻住,僵成一座冰雕,无法动弹。 脖子上温热粘稠的液体冲击着他某种强烈的情绪,那双漆黑的眸子呆滞又迷茫。 萧恹的脸色,此刻比林昭月的还要苍白。 看着傻掉的萧恹,林昭月强撑着虚软的身体,惨笑道: “萧恹,我真的要死了!” 说完,眼睛一沉,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萧恹接住林昭月的身体,想要迈步,想要喊人,可是此刻身体像是完全不听他的指令。 腿脚软得走不动路,嘴巴怎么也张不开,只是身体开始剧烈发抖。 风信带着李老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萧恹抱着软倒的林昭月,脖子上满是鲜血的样子。 而且,林昭月嘴角还不停溢出黑血。 风信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不可置信。 太子殿下这是,把林二小姐杀了? 殿下费了这么大的劲逼迫林二小姐出现就是为了杀她? 李老身为医者,人死没死还是能看得出的。 而且殿下此刻的状态也不对。 看上去像是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从他们医学的角度来说,是一种极端的心理或精神状态,这要是任由它发作,定会引发癔症。 李老赶紧上前,伸手直接将萧恹劈晕。 “快,将他们抬到床上。” 萧恹的倒不用紧,给他喝安神的汤药,等他醒来就好了。 只是林昭月的状态,李老看着不太好。 将人抱回萧恹寝宫后,李老赶紧给林昭月把脉。 越把,面色越沉重。 她内伤未痊愈,又中了奇毒,这奇毒正在侵蚀她的心脉。 他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种毒。 从她的脉象看,活不过一个月。 李老面色凝重,拿出银针封住林昭月的穴道,止住黑血往外流。 “去皇宫把露珠莲、云雾菊、飞燕草、金缕草抓来,各五两,要快!” 这些药都极其珍贵,他有的不过也就一二两。 份量根本就不够。 “是。” 风信听到李老的话,赶紧拿着萧恹的令牌飞奔去皇宫。 给林昭月看完,李老又去给萧恹看,确定他只是情绪波动太大引起的之后,掏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塞在他嘴里。 吃了药,萧恹的手指动了动。 不一会,他缓缓的睁开眼睛。 想起刚刚林昭月的样子,眼神慌乱的四处看。 看到林昭月正躺在他的床上,而李老正在给她施针时,赶忙起身过去。 “她怎么样了?” 声音沙哑,透着明显的焦急。 李老看向萧恹,面色凝重,起身跪了下来: “殿下,林二小姐身中奇毒,恐……活不过一个月!” 恐……活不过一个月…… 萧恹只觉喉咙干涩得厉害,抿了抿唇,艰难道: “李老,可有解毒之法?” 她明明只是掉下了悬崖,为什么会中毒?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殿下,此毒老夫从未见过,目前也只能暂时压制毒性,要想根除,还需查清毒源,研制出解药才行。 只是,不管是查清毒源,还是要想研制出解药,都需要很长的时间,短则半年,长则两三年,林小姐根本就等不起。” 萧恹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道: “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她,孤绝不允许她有事。” 说着,看向李老的表情染上冷意,迫人的威严从萧恹身上散出,李老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萧恹平时对他很是厚待,几乎有求必应,任何珍贵的药材他都会给他寻来,又花了许多银子让他做研究。 从来没有这么逼他过,但是李老知道,这一次若是林二小姐出了什么事,定会让他陪葬。 “或许草民的师父会有办法。” 他的师父才是真正的神医。 “好,孤派人下去找……” 风信还没回来,萧恹想起林昭月昏倒前喝的药。 伸手,从她袖带里掏出一瓶药来,问道: “李老,你看看这个是什么药?” 李老接过,闻了闻,眼睛一亮道: “这是升级过的顶级止痛药,能麻痹身体所有的疼痛,以前倒是听过有别国的将士在战场上用这个药。 若是有人受伤了,吃这个药,便能一直战斗直到死去,用来提升战力,不过药效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对于常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处在瞬息万变战场上的士兵来说,却十分重要,完全可以逆风翻盘。 这药李老也研究过,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缺少了什么,效果没那么好。 萧恹听到李老的话,漆黑的眸子闪了闪。 所以,她是靠止痛药来缓解身上的疼痛的? 萧恹坐到床边,伸手握住林昭月的手。 握得很用力: “林昭月,有孤在,孤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风信拿着大包小包的药赶回来,李老接过,赶紧去熬制能护住心脏的汤药。 林昭月被灌了汤药后,直到后半夜才醒过来。 她醒来时,察觉到自己的手像是被人握着,她侧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萧恹还穿着白天的衣物趴在床边上。 第91章 你这么信任你的婢女,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他一整晚都守在这里? 也不知道他要做给谁看! 她要是真的死了,最高兴的就是他吧! 林昭月刚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萧恹察觉到动静,便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问着,让侍女去喊李老过来。 林昭月皱着眉,抽回自己的手,嘲弄道: “太子这副表情,让臣女以为太子真的关心民女呢!臣女若是死了,估计第一个放鞭炮的便是太子殿下吧!” “林昭月,你是不是很恨孤?为何恨孤?” 对上萧恹质问的眼神,林昭月收回视线,淡淡道: “不敢。” 林昭月说着,想起青竹,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波澜: “既然我已经来了,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能放了青竹? 青竹不过一个婢女,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放了她。” 见她开口闭口谈的都是青竹,萧恹眸色微动,忍不住开口道: “你就这般信任你的丫鬟?” 她一次因她而死,一次追随她跳崖。 除了家人,她最信任的便是青竹。 “信任。” 林昭月坚定道。 “那如果她是坏人呢?” 萧恹眼底带着烦躁。 他真想告诉她,她最信任的人是前朝余孽。 但顾念她身体不好,萧恹没将这个残忍的事实告诉她。 可是看着林昭月对别人这般无条件的信任,他心底就冒出一股火。 萧恹的话听在林昭月的耳朵里就是萧恹给他自己抓青竹找的借口。 她嘲弄的勾了勾红唇,道: “青竹是我的婢女,她都是听我的,如果照殿下的话说她是坏人的话,那么我岂不更是。” 她的话和语气,显然无一不在说她不会信,甚至觉得是他在搬弄是非。 想骂人! 萧恹的手不自觉的摩擦着手上的玉扳指,精致的脸上透着某种克制,声音有些冷: “那你知不知道你最信任的青竹,她是……” 萧恹的话还没说完,正在这时,李老匆匆地赶了过来。 打断了萧恹要说的话。 李老铺上腕垫和手帕,给林昭月诊脉。 “林二小姐的心脉算是暂时护住了,不过林二小姐本身就患有离魂症,心脉受损,切记这一个月之内,情绪不可大起大落,否则到时,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了。 林二小姐今天一天未进食,还是先吃一些东西比较好,鱼肉都可以吃,就是要做得清淡一些,以后每天都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才是,否则身体扛不住的。” 吃的萧恹一直让膳房准备着,萧恹让人拿进来。 李老走后,萧恹看着林昭月那张苍白的小脸,心底有些恼怒。 他刚刚到底是怎么了? 像是着了魔一样。 她待青竹情同姐妹,若是她知道自己那般信任的人实际是前朝余孽,他不敢想,她会怎样。 萧恹漆黑的眸底波澜起伏,最后都归于平静。 屋里只有两人,林昭月开口道: “太子殿下刚刚想说什么,你想说青竹是什么?” 萧恹抿了抿唇,只淡声道: “反正她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太过信任她。” 在她这里,他才是那个恶人。 林昭月眼底划过一抹讽刺,见他让人把饭菜挪到床边,道: “我下去吃。” 除了喝药,她没有在床上吃东西的习惯。 林昭月刚掀开被子,身子腾空,整个被萧恹抱起来。 “萧恹,你是不是有病?放我下去?” 烦死了他动不动就对她动手动脚的。 “乖乖听话,孤明天便放了青竹。” 听到萧恹的话,林昭月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不过就两步路,她忍! 她本以为他到了座位便会将她放下,谁知他连坐着都要抱她。 林昭月眼里闪过一抹厌烦。 “这便烦了?林二小姐不知道,孤以为你死的时候,可是把你的尸体从林家陵墓里给挖了出来,整日抱着给你喂饭呢。” 虽不知萧恹说的是真是假的,但是林昭月只要想想便觉得头皮发麻。 真是疯子! “对了,孤还跟你结了冥婚。” 林昭月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 “萧恹,你真是疯子!变态!” 除了疯子就是变态,她也不会骂别的了,萧恹薄唇勾起一抹弧度,道: “疯子也好,变态也罢,林昭月,你生是孤的妻,死也是孤的妻,明白吗?” “谁是你的妻?那不算,你这个疯子……” 她死也不想再嫁给他了。 林昭月气的眼睛都红了,肺部火辣辣的痛,胸口剧烈起伏着。 见她真的动怒了,萧恹想起李老的话,怕她真出什么事,便没再抱着她,将她放到旁边的座椅上。 得了自由,林昭月的气总算喘匀了一些。 她的变化,萧恹看得一清二楚。 “就这般厌恶孤?” “是的,萧恹,我厌恶你,你每一次的触碰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萧恹眼皮动了一下,不在意道: “孤说了,不喜欢也给孤忍着。” “如果你乖乖听话,孤明天便放了青竹,如果你不听话,孤便一直关着她,直到你学会听话为止。” 林昭月咬牙,狠狠的瞪着他: “你卑鄙!” “会看人,孤以为你是个眼瞎的。” 林昭月咬牙: “确实是个眼瞎的,否则怎么可能会对殿下死缠烂打两年。” 黑眸微闪,萧恹开口道: “孤刚刚说错话了,昭昭眼神很好。” 林昭月银牙紧咬,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 真的想打死他! 她每次碰到萧恹都在后悔,为什么自己小时候只顾着玩,没有好好练武。 “张嘴。” 萧恹舀了一勺莲子粥,送到她嘴边,语气不容拒绝。 林昭月绷着脸,挑刺道: “我不喜欢吃莲子。” 前世,每到莲子熟的季节,林昭月便会拿莲子给他做各种粥和甜品,她并不讨厌莲子。 这么说不过就是想要故意激怒他。 萧恹没有林昭月想象中的生气,拿起勺子,将粥里的莲子一颗一颗的挑出来。 直到挑干净了才重新喂她。 “我自己来。” 萧恹没再强迫她,将碗递到她手上。 见她乖乖的一口一口的吃着,薄唇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把一盘鱼拿过来,用筷子挑好刺。 那莲子粥林昭月只吃了一半。 大概是中毒了,林昭月觉得那莲子粥淡得不行,一点味也没有。 不好吃。 “吃鱼。” 萧恹将筷子递到林昭月手上,自顾自的拿起林昭月还剩半碗的粥,吃了起来。 林昭月看得直皱眉头,他也不嫌恶心。 见她盯着自己,萧恹撩起眼皮看她: “东宫做的,孤不能吃?” 林昭月顿时没了食欲: “萧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自从她回来后,他所做的都出乎她的意料。 “孤要你在孤的身边。” 他已是他的妻,她便合该在他身边。 第92章 太子殿下,林姑娘带着她的婢女跑了 当初可是她自己缠到他身边的,婚也是她求来的。 就算是冥婚,那也是他的妻。 生是他的,死亦是他的! 如今,便由不得她离开。 死,也要把她绑在身边! 无关感情,他只是不想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 林昭月将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原本苍白的脸都被气红了。 萧恹漆黑的眸子落在被她摔断的筷子上,眸色幽深。 这若是旁人,此刻他的脑袋已经被砍了。 萧恹让人又拿了一双筷子,将挑好刺的鱼推到她面前: “吃完。” 林昭月不为所动,萧恹微眯了眯眸子,语气带着明显的威胁: “嗯?” 想起他说的她乖乖听话,他就会放了青竹,林昭月接过他手里的筷子,道: “希望太子殿下说到做到。” 说着,拿过那盘鱼吃了起来。 她吃饭的仪态向来很好,看得人赏心悦目。 “你身上的毒是怎么中的?” 听到萧恹的话,林昭月睫毛微颤,冷声道: “不关你的事情。” 说完,林昭月吃完最后一块鱼肉,不愿意与他多说一句话,起身去洗漱。 萧恹看着林昭月的背影,漆黑的眸底墨色翻涌。 虽然刚刚林昭月迟疑不过一瞬,不过还是被萧恹捕捉到了。 被人下这种歹毒的毒,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愤怒憎恨,可是她通通都没有。 反而逃避他的追问,那便只有一种可能,那人,她认识。 而且,很明显的,她在护着对方! 那人会是谁? 林昭月洗漱回来,便看到有侍卫搬着一张雕刻精美的檀木床进来,身后的两人还拿着锦被。 她意识到萧恹想要做什么,走进去。 “你今晚住这里?” 萧恹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点头: “你身子不好,自然是要有人伺候的。” 所以他的意思是? 他要贴身照顾她? 林昭月满脸抗拒: “我不需要,你让宫女留下来就好。” 萧恹并不需要她同意,直接给了她两个选择: “要么孤睡在这张床上,要么孤跟你睡一张床上,你自己选。” 林昭月咬牙切齿: “萧恹,你在逼我!” “嗯,所以你选哪个?” 林昭月杏眸瞪着他,转身去了梳妆台那里。 看来是选择了前者,萧恹倒挺喜欢她选后者的,想抱她软乎乎的身子。 那些侍卫迅速的整理好后,赶忙退了出去一点都不敢乱看乱听。 整个东宫都被太子下了死命令,若是谁敢透露林二小姐半点消息,直接砍头并且祸及三代。 他们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呀! 萧恹看着林昭月在梳妆台前沉默的理着头发,便知她是在发脾气。 没说什么,拿着中衣去了浴房。 萧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 李老说,他的腿万万不能碰水,沐浴时最好只用帕子擦擦便好。 萧恹不自觉抬手闻了闻,没什么味道。 但是上次她说他臭。 萧恹收回视线,去了旁边的架子上,取下装花的篮子,全都倒了进去。 倒好,这才脱下身上的衣袍,抬脚走进浴桶。 萧恹走后,林昭月这才上床。 听着耳边哗啦啦的水声,莫名的有些烦躁。 大半夜的洗澡,烦死人了! 老天爷,让他摔成个王八吧! 许愿向来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林昭月才刚这样想,便听到从浴房里传来重物倒地的沉闷声。 还真摔倒了? 浴房里,萧恹刚要抬脚走出浴桶,然而受伤的腿被他刚刚泡在水里,本就未愈合的伤口此刻发白裂开,完全使不上力,整个人便重重的倒在浴桶里。 伤口溢出血,整个浴桶里的水都被染红了。 萧恹额上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里间,那里没什么动静。 估计她已经睡了。 萧恹伸手按住流血的伤口,缓了一会,这才重新站起身来。 浴房潮湿,药都在里间。 萧恹胡乱的套着中衣,动作很轻的走出浴房。 听到脚步声,林昭月眼睛眯开一条缝。 现在她已经能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了,如今她的呼吸在别人的耳朵里便是睡着了状态。 他的头发还在滴着水,林昭月看到萧恹几乎是拖着另一条腿进来的。 那玄色的中衣几乎全都湿透了,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隐约能看到他紧实的腰腹。 那张精致的脸上挂着汗珠,皮肤白皙,像一只从水里爬出来的妖艳水鬼。 他裤子也湿了,但仔细,那条被他拖着的腿是被血染透的濡湿。 林昭月安静的看着这一切,没什么表情。 萧恹确认林昭月睡着后,动作轻巧的取了干净的巾帕裹着乌黑的头发,换了一身衣服。 看到萧恹换衣服,林昭月赶紧闭上眼睛。 等她再睁开眼时,看到便是萧恹换了一身纯黑的亵衣,正坐在凳子上上药。 他腿上有两处明显的伤口,一个是那些人刺的,一个是被她的箭射中。 此刻那两个伤口全都裂开,外层发白,里层血红,不断地冒出血来。 看着十分恐怖。 他手里拿着一个药瓶,将那些白色的药沫就往伤口上倒,倒完,用纱布裹缠好。 那血渗透纱布,他也没在管。 放下裤腿,直接往她这边走来。 林昭月闭上眼睛,呼吸频率没变。 萧恹给她掖好被角后,没做什么,灭了她床头上的烛火后,便回去睡。 这些日子,萧恹一直在找林昭月,根本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此刻躺在床上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神经松懈,很快便睡了过去。 林昭月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不知怎么的,萧恹刚睡过去,她也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萧恹醒来后便去了地牢。 沈言舟的身上像往常一样,染了血迹: “昨天来杀鱼的第三波人已经被处理掉了。” 之前他们抓的那个小头目,就派青竹这样的高手来杀鱼,怎么到了青竹这里,派来的清道夫都像初级的。 萧恹走进地牢里,看着被沉沉铁链捆住的青竹,开口道: “昭昭如今在东宫,我答应她放了你,她如今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听了萧恹的话,沈言舟瞪大了眼睛: “你要放了她?” 他们好不容易才将她抓获的,还因此将柳依依那么重要的人质给弄丢了。 “无碍。” 萧恹淡声道。 青竹可以死,但是不能死在他手上! 如今青竹在那些人眼里不过是一个弃子。 她在里面就会被清道夫不断来杀,她被放走,那些人会以为青竹背叛了他们,同样会来杀。 “不过出去之前,你需要吃了它……” …… 萧恹刚出地牢,风信便急匆匆的走过来。 “太子,秦公公来了,说是皇上急召,让殿下入宫。” 急召? 萧恹本想回寝宫陪林昭月的,但听到急召两个字,还是决定先去宫里。 林昭月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青竹。 萧恹果然将人放了。 “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青竹见小姐担忧的样子,笑道: “小姐,青竹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他们说如果我不来一天,他就刮你一刀。” 青竹微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眼睛闪了闪,掀开自己的袖子让她看: “太子殿下并没有对青竹用刑,许是那些人听信了什么谣言。” 她除了偷图那天被玄铁箭射中,萧恹并未对她施刑。 林昭月想想觉得也是,开口道: “你没受伤就好,萧恹人呢?” “太子殿下已经去了皇宫了。” 萧恹不在东宫? 那岂不是他们跑路的最佳时期? 林昭月眼睛一亮,这个破东宫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既然他们不在,那青竹,我们走吧!” 听到林昭月的话,青竹喊道: “小姐……” 以她的身份,目前呆在东宫是最安全的。 “怎么了?难不成你想在东宫呆不成?” “小姐真的想出去吗?” 林昭月点头,她觉得以青竹的身手,要是萧恹不在,她们完全可以逃出去的。 “好,那青竹便带小姐出去。” 青竹带着林昭月翻越城墙,一路打出东宫。 萧恹的马车刚在皇宫门口停下,东宫的一个侍卫便骑着马儿匆忙追来: “太子殿下,林姑娘带着她的婢女跑了!” 第93章 (必看)风云起:昭昭,别再逼孤 跑了? 萧恹漂亮的眼儿微眯了眯,漆黑的眸底像是被一滴墨水晕进去,深不见底。 他不过刚出来一会,她怎么那么不乖? 就该将她关起来才是! 玉白的手指放下掀起的车帘,冷声道: “回去。” 风信犹豫: “殿下,那皇上那边?” 毕竟皇上下的是急召呀! “先把人抓回来再说。” 虽是急召,不过若是真有急事,父皇定是让他的暗卫来找他。 听说昨儿林国公在御书房打滚,苦苦哀求父皇退了和林家的婚事,父皇想必是为了此事才召他入宫。 正如萧恹所想,此刻的皇宫御书房里。 林国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御书房里打滚,为了退这门亲事,他是真的老脸也不要了。 皇上刚下朝,此刻换回更为舒适的便服,他端坐于御案前,看着撒泼的林国公,头疼不已。 “三弟,你何故如此呢?” 箫璋潜龙时,跟宣平侯和林国公私下结拜过。 箫璋是大哥,宣平侯是老二,林国公年纪最小是老三。 以前三人都是好好的,不知为何后来老二和老三总是相互看不上。 这个称呼,自登基后,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了。 “大哥,昭昭以前还在时,最喜欢的便是太子,可是她如今不在了,太子也到了娶妃的年纪,切不可因不在的人耽搁太子的幸福啊!若是因此耽搁了皇家的亲事,三弟真是罪过啊!” “朕又不怪你,哪来的罪?” “大哥啊!三弟……” 还没等林国公鬼哭狼嚎,皇上已经伸手打住了: “行了别嚎嚎,朕已经下了急召,想来等会太子便入宫了,真是的,一个两个的都让朕头疼。” 正当两人说话时,穿着紫衣锦袍的秦公公踩着小碎步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道: “皇上,太子跑了……” “什么?跑了?” “是的,跑了,刚刚太子已经到了皇宫门口,只见一个侍卫跑过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太子急匆匆的又走了!还说了,晚些时候再来跟皇上请罪。” 箫璋额头又开始突突的疼,他看向地上的林国公,无奈道: “三弟,你听到了?” 林国公不肯善罢甘休,他都找了皇上多少回了? “哎哟,大哥,退婚之事只需……” 林国公话还没落下,箫璋便叹气道: “三弟,昭昭是你女儿,可是太子亦是朕的儿子啊!那天在东宫偏殿你也看到了,太子心里是有昭昭的,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朕也心疼自己的儿子啊!” 箫璋对于太子的偏爱是有目共睹的。 林国公听到皇上这么说,便知道今天这婚事又退不成了。 “行了, 你先退下吧!朕被你闹得头疼。” 林国公只能先退下。 熏香寥寥,箫璋闻着那香,连着头疼都减轻了许多。 “这是什么香?” 他问道。 秦公公低着头,回道: “皇后听说最近皇上偶犯头痛,便让人送了这香过来。” “倒是个有心的。” 箫璋说着,低下头批阅奏折。 而此刻的坤宁坤里。 妆容淡雅的皇后穿着一席淡紫色的衣裙闲闲的躺在一张贵妃椅上,手上拿着一双精致小巧的虎头鞋。 那鞋子不过一寸未到,像是给要出生的婴儿穿的。 虽布料华贵,不过许是年代久了,微微泛黄。 一阵风吹过,皇后撩起眼皮,便看到屏风后多了一道身影。 “娘娘,公子密令,可以动手了。” 声音粗哑又阴柔,让人辨不出男女。 那人说完话,身影便随之消失。 终于可以动手了! 皇后眼里划过一抹癫狂的兴奋,她宝贝的用脸蹭了蹭那双虎头鞋,然后放回木盒子里,将盒子放进暗格,起身去膳房给皇上做了解暑的绿豆汤。 御书房门口,看到皇后过来,秦公公立刻进来通报: “皇上,皇后娘娘过来送汤,可要见。” 箫璋停下手里的笔,道: “让她进来吧!” 当看到皇后穿着一袭藕粉色的衣裙端着绿豆汤进来时,箫璋有片刻的恍惚。 “皇后怎的过来了?” 皇后笑了笑,带着不属于她那个年纪的俏皮: “天气闷热,臣妾怕皇上在这里批阅奏折闷坏了,特地熬了解暑的绿豆汤过来跟皇上一起喝,臣妾没有打扰到皇上吧?” “已经打扰到了。” 箫璋如是说。 “那臣妾不管,这个是臣妾炖了一个时辰绿豆汤,等皇上吃完了臣妾才走。” 说着,皇后盛了两碗绿豆汤,一碗递给皇上,一碗自己喝。 她端着碗墩墩两口就喝完了。 箫璋看着她的样子,哑然失笑。 拿起勺子也吃了起来。 绿豆汤是炖过之后又冰镇过的,凉凉的,吃着很是爽口。 “皇上头疼可是好些了?” “有皇后送来的香,好多了。” “臣妾最近在学推拿之术,通过按摩可以让人全身舒畅,臣妾给皇上按按。” 大部分的时候,皇上对于皇后的一些小要求都是尽量满足。 听到她的话,便点了点头。 箫璋靠在椅子上,享受皇后的推拿。 皇后的推拿之术确实很好,不止他的头疼立刻缓解了,全身都松懈下来,昏昏欲睡。 “皇上,臣妾这个力道可还行?” 见箫璋不答话,皇后低头一看,才发现箫璋已经睡着了。 皇后撤回一只手,捏住手上的玉镯。 那玉镯裂开一条细缝,一条细如发丝的银虫绕过她的指尖直接钻进箫璋的太阳穴里。 一阵轻微的刺痛传来,箫璋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过皇后的手,眼里布满杀意。 皇后手腕巨痛,眼睛一红,楚楚可怜: “皇上,可是臣妾弄痛了你?” 瞧着被吓到的皇后,箫璋敛了手中的杀意,道: “出去。” “是。” 皇后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出去,看上去很是委屈。 箫璋看着皇后的样子,皱了皱眉,皇后温良,是他多心了…… …… 一辆马车在路上疾驰行驶,马车里传来男人低沉醇熟的声音: “派人守住各个出城口,发现人直接抓起来。” “是,殿下……” …… 林昭月出了东宫,还没来得及享受自由,就被人劈晕了。 青竹接过林昭月,执剑指向他。 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看着青竹警惕的样子,开口道: “我不是来杀你的,公子密令,若是小姐能活着从东宫逃出来,她便能活!” 青竹皱着眉头,道: “什么意思?” 他只是公子的暗卫,只传达信息,并不知道公子的计划,更不会去揣摩公子的心思。 “你只需要知道,其他不该管的别管。” 那黑衣人顿了一会,继续道: “公子还交代,若想你弟弟和小姐安然无恙,等萧恹找过来后,便弄碎小姐手上的手镯。” 黑衣人说完,脚尖一点,便离开了原地。 青竹看了一眼林昭月手上的玉镯,面上没什么表情。 她只在乎弟弟和小姐的命,至于公子想要谁死,天下乱不乱,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想起黑衣人刚刚的话,青竹伸手摸向林昭月的脉搏,眉毛瞬间狠狠的皱了起来,是将死之人的脉象。 真是狠! 为了得到这天下,公子什么都可以舍弃,就算他让她护了小姐多年。 林昭月幽幽转醒,摸了摸酸痛的后脖颈。 “小姐,感觉怎么样?” 林昭月摇了摇头,道: “没事,就是脖子有点酸,刚刚是怎么了?” “遇到个小毛贼,见我们穿着像富贵人家便想劫钱,不过已经被奴婢打跑了。” 青竹说得很真诚,没有一丝说谎的痕迹。 林昭月哦了一声,道: “我们继续赶路吧!要是被太子发现,关闭了城门,那我们插翅难飞了。” 青竹点头嗯了一声。 耳边却听到有马蹄声正在往这边赶来。 她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林昭月虽中了毒,脚下的步子却一点都没有慢。 她不想被萧恹抓住,不想留在京城。 然而,两人刚匆匆忙忙的出了巷子,便被侍卫团团围住。 她心中咯噔了一声,听到马蹄声,侧头看去,便看到一辆马车往这边行驶过来。 车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四爪蟒图案,车顶上黑色的绸缎流苏随着马车的行走而不断摇晃, 拉车的马匹高大威猛,毛发柔软光滑。 这是萧恹的马车。 林昭月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她没想到萧恹来得这般快。 马车停下,一双玉白的手挑起车帘,露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来。 蟒袍墨发,面容清疏,漆黑的眸底一片幽深。 萧恹下了马车,缓缓朝她走来。 一股寒气自他身上散开,带着极强的威压,铮然凛冽,让人险些透不过气来。 就连侍卫都不自觉放轻了呼吸,自觉让开一条道。 “昭昭,过来。” 他说这话时,那双黑眸直直的盯着她。 林昭月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没动。 见她无动于衷,萧恹转了一下手中的玉扳指,抬脚朝她走过来。 青竹走到林昭月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萧恹看着青竹,漆黑的眸子敛着杀意。 他让她可自行选择去留,但不包括带走林昭月。 萧恹可以容忍林昭月一步一步的踩着他的底线,但别人,不可以。 掌心凝聚内力,萧恹的身子快如幻影。 青竹眼睛微睁,伸手握住林昭月带着玉镯的手,刚使了巧劲,整个后背便被萧恹重重一击,青竹整个人直接被打飞,重重的撞在后面的柱子上,吐出一口鲜血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林昭月都还没看清萧恹什么时候出的手,青竹的身子便直接飞了出去。 林昭月脸上一白,见他还要过去,赶紧伸手抓住他: “殿下,是我让青竹带我出来的,我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求你放了她!” 一只红色的蛊虫从玉镯的裂缝钻出后,便迫不及待的钻入萧恹的皮肉里。 萧恹看着林昭月牵着自己的手,停住了脚步,吩咐道: “将她押回地牢,严加看管。” “萧恹……” 林昭月刚想要给青竹求情,便被萧恹冷声打断: “你越帮她,孤便罚得越重。” 敢将她带走,真是不知死活! 林昭月听到萧恹的警告,到嘴的话在舌尖上滚了一圈后又咽回肚子里。 只是抓住他的手越发用力,就怕她一个松手,他又去打青竹。 萧恹感受到手中的力度,抿紧的薄唇紧了紧,脸色有些可怕: “昭昭,别再挑战孤的耐心,把孤逼狠了,孤什么都做得出来。” 说着,他垂下头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比如,在你身上打上孤的烙印。” 听到烙印两个字,林昭月浑身轻颤。 这种事情,她相信这个疯子能做出来。 见她怕了,萧恹这才伸手,将人抱上马车。 雷声大,雨点小。 以刚刚殿下的气势,风信都以为殿下找到林二小姐后会直接杀了她。 结果……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骂。 “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春猎后殿下变得怪怪的?” 比如突然对林姑娘情根深重,比如对之前他格外宠爱的柳姑娘冷漠了许多。 风信想想,他好像好久都没见到柳姑娘了。 沈言舟给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后,跟了上去。 风信:…… 上了马车,萧恹一直绷着脸,没说一句话。 林昭月一直很忐忑,不知道萧恹会怎么罚青竹。 直到马车快到东宫,萧恹才开口道: “这次孤不追究,再有下次,孤连你也不放过。” 说着,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进了东宫,又叫李老过来给她检查身体。 确认她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走进来。 萧恹知道是李老师父有消息了,看了一眼座位上的林昭月,伸手接过侍卫手中的纸条。 刚展开,捏着纸条的手指微微用力,指骨都泛着白。 只见上面写着: 比岳峰被烧,边有容死无全尸! 李老知道是自己师父的消息,但见萧恹的表情不对,开口道: “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恹只觉喉咙干涩,将手中的纸条递给李老看。 李老看着纸条上的内容,眼睛一寸一寸睁大,满眼的不可置信。 师父,死了?!! 怎么可能,师父怎么会死? 师父向来都是与人为善,为什么会有人去烧山? “师父!” 巨大的悲痛在李老的胸腔里横冲直撞,他双目血红,突然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萧恹让人将李老抬了回去,又让人去请了宫里的太医。 他看着迷茫又无措的林昭月,伸手将人揽在怀里,半响才哑声道: “昭昭不怕,就算寻遍天下名医,孤也会解了你这一身毒。” 林昭月不怕,她已经有些可以接受自己将死的事实,只是她发现,萧恹的身子在抖。 第94章 林昭月:萧恹好像不认识她了 林昭月被迫被萧恹搂在怀里,没什么表情。 天地之大,边有容死了,还会有更厉害的神医。 他总会找到的。 萧恹这样想着,修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林昭月的背,安抚着。 如今已到了午膳的时间,想起李老说得饮食休息都要规律,尽管林昭月没什么胃口,萧恹还是哄着林昭月吃了半碗饭。 明明做的菜都是林昭月喜欢吃的,但是她心里藏着事情,要不是萧恹又拿青竹威胁她,她根本就不想吃。 吃了饭之后,萧恹又让林昭月去午睡。 等她睡着之后,才去看李老。 李老因为边有容的死,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醒来之后,一直掩面哭泣。 头发凌乱,面容憔悴,背驼着,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 他今年其实不过才三十五,因为在外享有神医之名,外人便都称他为李老。 李老本名李狗蛋,父亲是李家村的跛脚村医,五岁时,他父亲上后山采药,不慎失足跌入悬崖身亡,只留一个母亲带着他。 他母亲貌美,见他家没什么倚仗,那些村霸便生了歹心,想对他母亲用强。 李老去救母亲时,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正好碰到边有容和她师父出来悬壶济世,救了他们。 他当时虽然年纪小,但经过此事,也知道他们孤儿寡母的想要继续待在李家村面对他们的会是什么。 在被师爷救了后,他便磕头,愿做牛做马,求他们收留他们母子二人。 师爷本不愿收的,是师父见他们可怜,于心不忍,得知他父亲是村医后,便跪求师爷说要收他为徒。 师父自小便天资聪颖,对于医理更是极具天赋。 师爷对于师父很是喜爱,见师父开了口,便允了。 那一年,师父十五,一袭白衣,身姿婀娜,如花娇艳的脸庞直直的闯入他心里,一住便是十几年。 少年血气方刚,他二十岁时,拿着师父的小\/衣自\/渎被她发现,被赶出了比岳峰,余生不得再上山。 这一走,便是十五年。 他知道肖想师父大逆不道,有违天罡。 再无脸面去见师父! 这十五年,他走了许多地方,救了许多人,只为了赎心中罪孽。 后来,他意识到救人仅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是有限的,便开始研究制药。 五年前,他遇上了太子,太子欣赏他的医术,愿意给他砸钱研究,便一直追随着他。 虽然他人一直在外,却也在关注比岳峰的情况,他师父一直未曾婚配,亦无儿女。 他便想着,等他师父老了走不动后,他便回去尽孝,等师父死后,他便跟着师父一起死,埋在一处,也算了了他此生最大的心愿。 可是……他没想到师父竟是这样的死法,比岳峰被烧,死无全尸! 到底是谁? 是谁这么残忍? 李老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若是让他逮到,定要将他毒死。 “太子,可知道是谁放火烧山?” “正在查,李老放心,孤定会找到凶手,还你师父一个公道。” 李老点头,知道萧恹来看自己除了表达关心之外,最重要的便是林二小姐身上的毒,开口道: “殿下,如今我师父死了,林二小姐身上的奇毒无人能解,草民想去比岳峰瞧瞧,看师父有没有留下一些有用的线索,顺便回去帮师父收殓入棺,臣三日内必定回京城。” 回京城是假的,李老打算回去给边有容收殓后便随她而去。 只是如果他不这么说的话,以如今林二小姐的身体,萧恹必定不会放人。 萧恹漆黑的眸子盯了李老许久,开口道: “孤准了,这一路上,孤会派侍卫保护你的安全。” 说完,萧恹便离开了。 那些侍卫明面上说是保护他,实则监视,防止他逃跑。 李老这些都知道,但是他没说什么。 只要离了京城,他有的是办法对付那些侍卫。 李老当天便收拾好,带着四个侍卫出了城门。 那些侍卫都是见过世面吃过苦的,但是也按耐不住像李老这样疯狂赶路的,连晚上也在赶路,活像八百里加急。 跑死了一匹马后,终于在第二天早上赶到了比岳峰山下的县城。 侍卫头领体谅兄弟,跟李老商量先休息一个时辰后再赶路。 李老同意了。 好久没有回来,李老一到县城便觉眼热。 还记得之前他还在山上时,偶尔会跟师父偷偷下山来县城玩。 李老带着他们到了以前常来的一家馄饨店,馄饨老板已经换了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但瞧着那人跟前老板相似的眉眼,李老便知道应该是前老板的儿子。 心里悲痛,就算连夜赶路,李老的食欲也不是很好。 他随便吃了几口馄饨后便道: “许久没来了,我去逛逛,你们在这里慢慢吃,我去古榕树那里看看,你们在这里都能看到的,或者不放心的话,可以派人跟我。” 听到李老的话,侍卫的头领看了看那棵挂满红绳的古榕许愿树,离他们倒是很近,便道: “李老哪里的话,公子让我们过来是保护李老的,李老想去便去。” “哎,那便多谢了。” 那棵古榕树上挂着他的少年心事,李老想去看看还在不在。 正当李老走到半道上时,一股熟悉的山茶花香传来。 他愣了一下,这山茶花香跟师父的一模一样。 李老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白裙戴着帷帽的女子从他身边走过。 有些人,就算遮住面容,只看身段,依旧能一眼认出他是谁。 师父?? 李老眼中弥漫着震惊和惊喜? 他的师父没死? 正在这时,那女子的荷包掉在地上,李老反应迅速,知道那些侍卫都在那里看着他,稳住情绪后,上前捡起荷包,追上那个女子: “姑娘,你的荷包。” 那女子接过,开口,声音清冷: “徒儿,师父在老地方等你。” 果然是师父的声音,李老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 师父,果真没死。 “是,师父。” 两人做了简单的交涉后,那女子便离开了。 四个侍卫看到这一幕,只当是那女子在感谢李老,并未起疑。 那女子走后,李老找到古榕树下,找到一块陈旧的木牌子,上面字迹已经被风雨岁月侵蚀掉一大半,只能依稀辨出上面的内容: “狗蛋大逆不道,竟敢肖想师父,不求师父回应,但求常伴师父左右。” 字迹很是稚嫩,稚嫩到能让人透过那青涩的笔力一眼就能看透少年不能宣之于口的心事。 想起刚刚看到师父了,李老还有些慌。 三十五岁的男人此刻就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只想将这块木板藏起来。 他拿出手帕来,刚要将那块木板包裹起来,翻开背面一看,只见背面写着一个字: “许。” 笔墨看上去虽然很新,但显然已经有三四天的样子了。 而且…… 字体娟秀,这分明就是师父的字迹。 李老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着,眼睛里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师父……回应他了! 也不知道刚刚李老看了什么,几个侍卫回来的时候,发现他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都好了许多。 李老给大家点了一壶好茶,大家一起吃饱喝足后,便找了一家客栈稍作休息。 结果刚睡了一觉醒来,几人连着李老在内都恶心头昏呕吐。 李老给自己吃了药后,又给其他几个侍卫把脉开药。 “在京城呆久了,再加上一直赶路,来这里水土不服,吃了药,休息三个时辰便好了。” 侍卫头子捂着肚子,开口道: “兄弟几个现在都不舒服,李老你看我们先休息,下午再上山如何?” 这一路紧赶慢赶的一直没怎么休息过,加上现在大家都水土不服,不休息对不住兄弟。 李老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等那几个侍卫回房间后,李老关上门,吞了一粒药丸。 药自然是他下的,师父既然说了在老地方等他,那如今便是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李老刚刚给他们的解药里有安神的作用,足够他们睡到下午。 确定药效已经发作后,李老开门出了客栈。 边有容说的地方是一个戏院,师爷爱听曲,之前常带他们过来。 进了以前他们常去的厢房,刚推开门,便看到一袭白衣的边有容正倚在窗边看台下的唱戏。 见他来了,转过头来,笑道: “徒儿,你回来了?” 一句轻轻的徒儿,像是将他带回了小时候。 不过那时候她年纪也还小,喊着徒儿图的是好玩,如今再喊那句徒儿,加上牌子上的那个许字,李老总觉得多了分缱绻。 他眼睛一热,顿时就想哭: “师父,你不是已经……” 边有容知道他说的是火烧比岳峰之事,开口,语气轻松道: “那把火是我烧的。” 李老眼神疑惑: “为何?” 边有容手托着下巴,眉毛微挑: “因为,你既不敢上山来,那我便只能把山烧了,下山来找你。” 边有容虽四十五,但她本身就是医师,保养得当,除了眼尾有着两条细细的皱纹,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只是身上的气息越发沉稳温婉,像是陈年美酒,经过时间的发酵,越发温醇诱人。 边有容的话可以说是很直白,李老没忍住老脸一红。 “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 见边有容取笑自己,李老没忍住喊了一声: “师父……” 边有容笑了一下,示意他坐她对面,师父向来跟常人不太一样,格外遵从自己的内心,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就比如现在,她想盯着他便盯着他,而且是毫不遮掩的看。 对上她的眼睛,李老下意识的想躲。 “别躲,背挺直,不要老驼背。” 听到边有容的话,李老一下就挺直了背。 对于她的话,服从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见此,边有容又笑了一下: “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呆头呆脑的?” 说着,伸手放在他的脸上,摸着他脸上的胡子道: “你怎么这么老了?” 李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习惯性的跟以前一样蹭了蹭她的掌心。 又有些懊悔,刚刚来之前应该把胡子剃了的。 收回手,边有容的声音低了许多: “狗蛋,你可是在怨我十五年前将你赶下山?” 李老听到边有容的话,赶紧摇了摇头,急切道: “没有,狗蛋从没有怨过师父,当初是徒儿大逆不道,师父将徒儿赶下山是应该的。” “那这么多年,你为何从没上山看过我一眼?” 边有容的话里有失落、委屈还有淡淡的埋怨。 “因为师父当初说……” 她说此生不复相见,他不配做她的徒儿。 见他停顿,边有容直接将他未说的话说了出来: “就因为我说此生不再相见,你便真的不见了?那当初为何我说你不要喜欢上我,你还是喜欢上了?” “你可知,我在山上等了你多少年?” 这一句,道出了她心底无尽的委屈。 去他娘顾及什么师徒之情,李老没忍住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将人拥在怀里: “对不起,师父,是狗蛋错了。” 边有容偎在他怀里,开口道: “叫我名字。” 李老斟酌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的唤道: “有容。” 边有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道: “叫我叶容。” 叶容? 前朝曾经最年轻的女傅? 李老微微愣了一下,跟在萧恹身边这么多年,他对朝堂之事也是略知一二的。 看到李老的反应,边有容便知道李老猜到了,开口道: “看来这几年跟在太子身边没白混,我就是前朝女傅叶容,所以,你要不要我?”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的,李老更紧的抱住她,急忙道: “要,我要。” “如果会死呢?” “死也要。” 叶容红唇弯了弯,道: “所以,狗蛋,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 林昭月这两天发现萧恹很不对劲。 自从她逃跑被抓回来后,萧恹便强制性的跟她和衣而眠。 然后到了半夜,萧恹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一样,一边流着冷汗,一边喊父皇母后,有时候喊她,有时候喊柳依依,偶尔噩梦做狠了,还会突然掐她的脖子。 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她便像是不认识一般,好久才不确定的喊道: “昭昭?” 第95章 林昭月,孤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林昭月今天来了葵水,肚子不舒服,不想半夜还被萧恹的噩梦折腾,便道: “我今晚睡你的床。” 虽萧恹强制性的跟她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他让人搬来的那张床并没有撤走。 萧恹见她神情怏怏的样子,以及她身上浅淡的血腥味,便知她的小日子来了,让人煮了一碗红糖姜茶过来。 看到那碗红糖,林昭月眼眸微动。 前世,他被贬为太子时,每次来葵水他都会亲自给她泡上一杯红糖水,还会给她揉肚子。 萧恹用勺子搅合着碗里的红糖,直到不烫了才递给她: “喝。” 林昭月接过,喝了半碗后,肚子暖暖的,腹痛缓解了许多。 她刚要去睡他的床,萧恹伸手直接将人抱住,放到床上: “就在这睡,哪也不准去。” 林昭月刚想开口,萧恹低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想想地牢里的青竹,嗯?” 又威胁她? 林昭月皱着眉头,转过身去,背对他,出声道: “你什么时候让我见青竹?” “看你表现。” 难道这几天她表现得还不好吗? 基本上他说什么她都听。 而且自从上次他们出逃后,东宫的守卫比之前强了两倍,她想出院子都难。 萧恹掀开被子上床,用掌风熄了烛火后,这才转身将人拥入怀里。 两人都穿着单衣,隔着两层薄薄的丝绸布料,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落入萧恹坚实滚烫的胸膛里,林昭月本能的挣扎。 萧恹的呼吸瞬间粗重了许多,声音带着微微的哑: “知道小日子来了孤不动你故意闹我?” “我没有。” 林昭月反驳: “我不喜欢你抱我。” 她已经说了许多遍她不喜欢他抱她了。 不过每次萧恹都充耳不闻。 “不喜欢?” 萧恹顿了一会,继续道: “那就强行喜欢。” 没见过他这么霸道的人,林昭月刚要往里挪,男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再动,孤不介意让你用手。” 林昭月身子一僵,果真不动了。 见她乖了,萧恹骨骼分明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的揉着。 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青柠香,萧恹缓缓开口道: “林昭月,孤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我们成亲,有了一个孩子,叫萧景宸。” 孩子? 前世,她怀胎八月,每天都能感受到一条小生命在她肚子里闹腾,可是却出了意外。 那天,她听从太医的叮嘱,去后花园散步,却不小心踩到湿滑的青砖,人摔倒后,身下大出血,提前分娩,孩子出来后便没了气息。 那时萧恹刚登基,后宫虽只有她一人,但柳依依也在皇宫。 她不信好端端的地砖怎么会突然有水,还是她走的那部分。 柳依依私下经常来挑衅她,在她面前说她跟萧恹如何如何恩爱。 萧恹宠爱柳依依,整个皇宫的人都有目共睹,林昭月不知道柳依依为何一遍又一遍的到她面前特意强调。 自从萧恹杖毙青竹后,她就对萧恹失望了,对他没有多大的期待,只想好好生下她的皇儿好好抚养他。 可不曾想过,柳依依竟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 林昭月请求萧恹彻查此事,可却只得他疏离淡漠的一句: “朕会好好补偿你的。” 当时,她心如死灰。 林昭月的手紧紧抓住身上的锦被,压抑着情绪,睫毛微动,道: “萧恹,那只是梦。” 他们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一眼他的母亲,便死了。 萧恹抿了抿唇,道: “那只是梦吗?” 林昭月冷笑: “自然。” 萧恹抱着她的手渐渐收紧,喃喃道: “是梦就好。” 他还梦到她死在冷宫里,冰冷瘦弱的身体被折腾得不成样子。 每次醒来,心如刀割。 那种痛感是真实的。 “孤梦到你死了,只留了一个皇儿与孤相依为命。” 萧恹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到孤与你像是在梦里已经过完了一生。 孤梦到孤与你成婚,成婚的那一年,孤对你不是很好,总是因为依依忽略你,伤害你,后来被贬后,人走茶凉,就连依依也走了,只有你愿意留在孤的身边。 那三年,我们很恩爱,像寻常夫妻那样。” 林昭月听着他的话,身体瞬间绷紧。 那三年,她也以为他们很相爱,可是后来才知,只有她一人沉沦。 除了他们相爱这里被他美化了,萧恹说的与他们的前世几乎重合。 她一时分不清,萧恹真的是在做梦,还是他也回来了。 “可是后来我们的结局并不好,孤重返东宫,登上帝位,青竹死了,我们之间的裂缝越来越大。直到你提前生产,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确实没气,等孤要将他安葬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又活了过来,哭得像只小奶猫一样,孤便将他送到了护国寺。 本来孤是想将这个事情告知与你的,但是林家有人谋反……” 林家有人谋反? 简直一派胡言! 荒谬! 林昭月怒气冲冲的坐直身子,胸膛剧烈起伏,看着他,情绪激动道: “我阿爹对皇上忠心耿耿,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百姓,林家军更是赤胆忠心,镇守边境,捐躯报国,他们怎么可能会谋反,萧恹,你这是……” 情绪激动,林昭月直接吐出血来。 那血洒在纯白的锦被上,像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她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燎过一般,痛疼难忍。 萧恹赶忙起身让人叫太医进来,抱着她去了另一张床,又让人换了新的锦被。 “你别激动,孤不说了,孤不说就是了!” “萧恹,你在放屁!” 林昭月骂道。 刚刚林昭月还在怀疑萧恹是不是也回来了,听到他说林家有人谋反,便知他真的只是做梦。 说的也是梦话,一个字也不可信。 太医折腾了半夜,又喝了两碗药后,总算将林昭月的情绪稳定下来,身子也好受了许多。 太医走后,萧恹将人抱到床上哄。 林昭月冷笑着,不说话。 寝宫安静下来,只有女人防备的呼吸声与男人沉稳的呼吸交缠,萧恹的手熟练的揉着她的肚子。 林昭月也不知道是被他揉得太舒服了还是因为睡前喝的药起了作用,眼皮一重,便睡了过去。 察觉到怀里的身子软了下去,萧恹停住手中的动作,手中的力道又紧了一分。 以后这梦是万万不可再提了! 自从知道她身中奇毒后,他便一直想时时刻刻抱着她,就怕他一个松手,她就不见了。 轻轻的亲了亲她的颈侧后,萧恹也闭上了眼睛。 沉稳的呼吸传来,有什么东西在黑夜中渐渐苏醒。 浅淡的月光洒下来,隐约能看到男人白皙的颈间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蠕动。 那东西顺着血管,攀过他的线条流畅的脖颈来到那精致的面容上,爬过额头,没入他的头颅里。 梦里,他在跟一个女人风花雪月,当他抬起女人的下巴时,那张脸赫然变成了柳依依。 画面一转,满是血腥味的地下室里,被斩断手脚的女人被人钉在木板上,地上的男人绝望痛哭,等萧恹抬眼去看时,那张脸,竟是…… “依依……” 听到身旁的人连睡梦里都在不停的喊着柳依依的名字,林昭月嘴角划过一抹讽刺的笑。 昨晚才说只有她一个女人,如今梦里喊着的全是柳依依。 还好,她从来都不相信。 萧恹醒来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察觉到怀里柔软的身子,下意识的喊道: “依依。” 萧恹有病是不是? 昨晚是他硬要跟她睡的,现在对着她喊依依? 她转过身来,还没说什么,就见萧恹愤怒道: “林昭月?怎么是你?依依呢?” 第96章 晚晚双生子见面修罗场 “萧恹,你又发什么疯?昨晚不是你自己非要跟我睡的吗?” 似是想起了自己昨晚所为,萧恹愣了一下,继而咆哮道: “你滚!” “你有病!” 一大早上就被他骂,林昭月脾气也上来了,掀开被子气冲冲的下床。 越过他时,又被他拽住衣袖。 他拽得很紧,指骨都微微泛着白。 林昭月抽了抽衣袖,没抽开,冷眼睨着他,就看他还要做什么。 萧恹眼里闪过一抹茫然,而后很快松开,警告道: “以后再敢爬孤的床,孤饶不了你。” 林昭月眼睛立刻就瞪大了: “萧恹,你有病是不是?谁爬你……” 林昭月还没骂完,萧恹指着她骂道: “滚!” 林昭月第一次看到萧恹这么狰狞的样子,双目泛着可怖的红血丝,额上脖子上青筋暴出,像是走火入魔一般。 神情像是痛苦,又像怒容。 她抿了抿唇,不再言语,穿鞋出去。 看着林昭月的背影,萧恹头疼欲裂,他捂着额头在床上打滚,脑子昏沉,他好像忘了什么,又好像没忘…… …… 距离京城三百多里的一个小镇里。 一间木屋外,有几个穿着粗布麻衣,腰佩长刀的男人把守。 屋内,穿着黑色长绒袍,额上一条白色竖长条的男医师恭敬的将手中的琉璃盏递给眼前的女子: “郡主,公蛊已种,您只需将这母蛊种下便可,不过属下还需再说一次,不管公蛊还是母蛊死亡,都会造成对方重伤,您看您还需不需要再斟酌一二?” 那女子扫了一眼眼前的琉璃盏,眼神坚定。 她不是赌徒,她跟萧恹一起这么多年,林昭月如今不过才出现了两年便让萧恹动心。 既然林开济说要将林昭月重新送到萧恹身边,那她便让她生不如死。 让萧恹跟她,再无可能。 “不需要。” 说着,那女子伸出自己的左手。 男人见她意已决,打开琉璃盏的盖子。 一只肥胖的红色虫子在里面慢慢蠕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它的头左右探了探。 “郡主,蛊虫五里内会有感应。” 那女子轻嗯了一声,看着那红色的虫子渐渐攀上她的手指。 被虫子在手上爬着的感觉并不好,至少从观感上觉得很是恶心。 那虫子爬到了女子皓白的手腕后,便开始往她的皮肉里钻。 母蛊比公蛊大上许多,足有指甲盖大小,可是很神奇的是,它往体内钻时并不是很痛。 看到那蛊虫消失在手腕上,女子红唇勾了勾。 等她再回京城,一定会给萧恹一个难忘的重逢…… …… 看到林昭月从太子寝宫出来,风信眼里闪着疑惑。 对于林昭月夜宿太子寝宫的事情,风信这两天已经习惯了。 不过平时,太子都比林昭月起得早,这会看到林昭月先出来,风信将头往里探了探,没看到人影,便带着小厮进去伺候太子洗漱。 等风信带人进去时,看到的便是穿着一身玄色中衣,披着墨发,坐在床上的萧恹,他的衣服和头发都被汗湿了,眼睛很红,散出一股暴虐之气。 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风信吓了一跳,进来伺候的小厮腿都开始软了。 他觉得以太子目前的状况,若是等会他伺候不好的话,随时会掉脑袋。 “太子殿下。” 听到风信的话,男人撩起眼皮,声音冰冷: “去把柳依依叫过来。” 叫过来? 风信觉得萧恹的问话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回道: “殿下,人还未找到。” 萧恹听到他的话,眼里有些茫然: “找?她不是在紫藤苑?” 风信对上萧恹有些茫然的眼神,愣住: “殿下,你忘了因为你强娶林二小姐尸体跟她冥婚的事情了?柳姑娘大概受了委屈,如今不知道去了哪儿。” 萧恹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可是孤已经答应了娶她做平妻,她为何还要跑?” 瞧着太子迷茫的眼神,风信就算再愚钝,也发现了不对劲,赶紧出去请太医。 林昭月刚端着水从拐角出来,就被风信撞了一下,铜盆落地,水全洒了。 “对不起,林二小姐,等会属下再来跟您赔罪……” 说着,急匆匆的跑了。 林昭月皱眉,怎么这些男人一个两个都这么奇怪…… …… 林晚也觉得这几天裴璟很奇怪,前几天他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回来的时候便一脸的鼻青脸肿,像是被人狠狠揍过。 她问他,他还不说。 还有两天前,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凶的亲她,还问她他是不是也亲过她。 问得莫名其妙,又说是自己口误,说他哥哥回来了,改天带她见他。 其实两人成亲前,林晚都可以不见裴延礼的,但是裴璟就裴延礼一个哥哥,又是缝凶归来,裴璟说想要带她见他哥哥,她没忍心拒绝。 考虑到林晚的名声,他们并没有只单独的邀请林晚,而是开了一个花朝宴,邀请各家公子千金一起来玩。 裴璟如今好了一大半,林晚已经说好了,今日宴会过后他便不能再赖在林家了。 第一次见家长,林晚有些紧张,马车摇摇晃晃,在珍宝阁前停下。 “你哥喜欢什么?” 看出林晚的紧张,裴璟伸过手来握住她的,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来: “我哥年龄跟我一样,晚晚可以不用将他当作长辈,随便买便好。” 裴璟是来之前便藏在马车里的,此刻不方便出去,便在马车上等她。 林晚下去买了茶叶和糕点,知道他哥喜欢画画,她今早出门前把自己之前收藏的张泽望先生画的《百峰山居图》也带上了,这样也不至于太过寒酸。 等林晚到了裴府,当看到那个被众人簇拥着,长得跟裴璟一模一样,连衣服和头发都一模一样的裴延礼时,整个人彻底愣住了。 这时,裴璟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 “晚晚,你能分得清我和大哥吗?” 第97章 大哥,你吓到她了 人群中的裴延礼也着了一身红衣,墨发半绾,随意的用一根红色丝带系住。 明明同样清隽的脸,同样的穿着,但一个狂放不羁,一个温润如玉。 林晚能一眼认出两人来。 “认得。” 裴璟突然就笑了起来,道: “当真认得?” “自然。” 似是注意到他们的注视,裴延礼侧头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温润的目光下似是藏着某种锐利,林晚对上他的视线,内心忽然就涌上一股不安来。 明明周围全是人,可她此刻却像是置身在狼群中,随时会被那些狼拆之入腹。 她不自觉的感到一股寒意。 “晚晚怎么了?我大哥正在跟你打招呼呢?” 林晚收回思绪,抬眸看去,便见裴延礼正礼节性的朝她点头。 她快速反应过来,朝裴延礼回了一礼。 众人注意到裴延礼的眼神,也往这边看过来。 等看到林晚旁边的裴璟时,开口道: “之前只听裴大公子和裴世子是双生子,长得极像,如今一看,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 “就是,这要是裴大公子和裴世子站在一起,谁还能拎得清他们两个啊!” “对啊,而且今天他们还穿得一模一样,等会我都怕自己喊错人。” “其实虽然两人穿着和脸都一模一样,但是仔细看还是很好分的,裴大公子看上去比较稳,而裴世子较为活泼一些。” “这么说也倒是,毕竟裴大公子十岁当家……” 所谓的朝花宴便是各位公子千金吟诗作画。 男女分席而坐,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晚的错觉,每到她对诗的时候,总有两道炙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让她坐立难安。 这种感觉让她不舒服,她捏了捏手里的手帕,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席。 裴府虽然不及国公府大,但是裴府人少,便显得越发的空阔。 林晚来过裴府两次,知道裴府后园有一片桃林,听裴璟说是忠伯侯给他夫人种的,因为是父母生前种的,裴璟格外爱惜,一直让人好好养护着,不让外人进入。 不过他说过,她可以随便进出。 林晚从之前裴璟带她走的密道进了桃林,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好时节,满院子都是粉红的桃花。 风一吹,桃花纷飞,花香充斥着鼻腔,整个人都愉悦起来。 后园里有一间小屋子,林晚还记得上次她跟裴璟来这里时,还做了一幅画。 不过那已经是年前的时候了,当时这桃林光秃秃的,远不及今日这般好看。 林晚来了兴致,抬脚便往小屋子走。 小屋子被收拾得很干净,桌子上放着一壶茶和糕点,冒着热气。 应该是不久前裴大公子来过。 屋子摆设很简单,只有一个桌子,四张檀木椅,旁边放着一个画板和绘画所需要的工具。 这些都是上次裴璟安排的。 旁边还放着他雕废的小鸟,上次她画画时,他便在旁边雕着,雕废了好几个,终于将一个像样点的送给她。 他的雕工和她的绣工不相上下。 林晚没去动那壶茶和糕点,径直走到那块画板前,看到眼前那幅画时,眼里闪过惊艳。 妙笔丹青,桃林如生。 这应该是裴大公子画的,因为裴璟不会画画。 林晚欣赏了好一会,这才重新拿起另一块画板画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潜意识的攀比作用,林晚画这幅画时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专注。 虽都是同一片桃林,但是每个人眼里的风景都不一样,画出来的也不一样。 裴延礼画的更多是桃林的韵味,而林晚则是更抓桃林所体现出来的灵动与变化。 她太过专注,因此没注意到裴延礼什么时候过来的。 “构图精巧,气韵生动,倒像活过来一般。” 猝不及防的突然多了一道声音,林晚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笔一抖。 一点朱砂晕在宣纸上,原本好好的一幅画就这样被毁了。 林晚有些想哭。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画的。 裴延礼看着宣纸上的那一点红,伸手拿过林晚手中的笔,寥寥的勾了几画后,那一点红不知怎么就被他勾成了一个少女的模样。 桃花树下,少女仰头折了一枝花,嘴角微微带着笑,更是给这桃花图增添了几分灵动的色彩。 他离她极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沉香。 为什么,连香味都跟裴璟身上的一模一样。 林晚不自然的往后躲了躲,裴延礼似是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勾完最后一笔,裴延礼才开口道: “林大小姐似乎很紧张。” 林晚微愣,赶紧道: “您是裴璟的大哥,亦是晚晚的长辈,所以见到裴大公子免不了有些紧张。” 长辈? 裴延礼轻笑了一下,道: “我跟璟儿是同一天出生,他只比我晚了半刻钟。” 说着,他忽然俯下身来,一寸一寸的靠近她: “林大小姐,若我刚刚不出声,你能分得清我和他吗?” 明明他的眼神很温和,可是林晚却觉得被他这样紧紧盯着,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缠上,密密麻麻的,让她喘不过来。 林晚眉毛微拧着,往后缩了缩: “能,裴大公子和裴璟的气质完全不同,就算你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我依然一眼就能认出你们来。” “真的能认出来?” 裴延礼抬脚向前,步步紧逼。 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上瞧不出喜怒,却不自觉的让人毛骨悚然。 林晚不自觉后退。 “哥。” 裴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诡谲的气氛。 林晚此刻理智完全被吓散了,逃也似的,几乎是小跑着到裴璟的身后,像是她身后的人并不是裴璟的长辈,而是一只恶鬼。 裴璟眼眸微动,伸手牵住她的手。 发现她的小手此刻很凉。 埋怨的扫了一眼裴延礼,裴璟牵着林晚往外走: “晚晚,我送你回去。” 林晚胡乱的点了点头,那双剔透的鹿眼里全是不安,心里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裴璟,若是日后我们成亲了,我们搬出去吧!” 裴延礼给她的感觉太可怕了。 裴璟愣了一下,开口问道: “晚晚?怎么了?” 林晚也不好说他哥的坏话,一时语塞,竟不知作何回答。 “是不是因为我大哥?我大哥只是性子有些古怪,若是晚晚对他有了解,会发现他人很好的。” 说着,裴璟顿了一会,安抚道: “不过若是晚晚想搬出去,那我们便搬出去。” 得了裴璟的话,林晚总算安心了一些。 裴璟送走林晚回来时,裴延礼依旧在看刚刚林晚画的那幅画。 那画中的女子被他又添了几笔,跟林晚有八分像。 裴璟语气有些不好: “大哥,你今天吓到她了。” 第98章 林二小姐……在东宫 裴延礼闻言,薄唇微勾了勾,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肩背上,那张清隽的脸有一大半浸在阴影里,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情绪不明: “你不觉得她怕得像只小兔子一样才更好玩吗……” …… 林晚到了国公府后,身上的寒气总算缓和了许多。 林夫人端着乌鸡汤正要送去书房给林国公,瞧着林晚的样子,眼里闪过疑惑。 怎么这一个两个出去一趟回来都像是被人抽了魂似的。 “你这是怎么了?今天去裴府不好玩?” 林夫人是过来人,还以为林晚跟裴家那小子闹了矛盾。 林晚摇了摇头,扯出一抹笑来: “哪有,就是玩太久了,有点累。” 说着,林晚看向林夫人手中的乌鸡汤,道: “这是给阿爹的吗?” 林夫人点头,道: “对,你想喝的话,自己去厨房要去,还有。” “好。” 林夫人见她没事,端着乌鸡汤便去了书房。 书房里,林国公看着手里的玄铁匕首,神情染上淡淡的愁。 这把玄铁匕首是皇上曾经送他的,他跟宣平侯的兄弟情谊早在皇上登基前就因为理念不同而产生分歧,他原以为,皇上会永远是他的大哥,可现在看来。 也全都变了质。 今天他又去跟皇上说了退亲之事,没想到皇上竟会说婚事是他赐下的,后续如何,也是皇家做主,他再胡闹下去,便杀了他。 明明昨天他在御书房打滚撒泼都没事,今天大哥却说要杀了他! 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 林国公苦笑。 皇权之上,哪有什么真情? “怎么一副被女人伤透了的表情?” 林夫人进来就看到林国公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开口道。 林国公:…… 见他不说话,林夫人问道: “昭昭的婚事退得如何?” “这婚事以后先别提了,退不退,怎么退都是皇上说了算。” 林夫人顿珠: “这什么意思?人都没了婚事还不能退?” “谁知道呢!君心难测呀!” 这还是林夫人第一次听到林国公说君心难测,以往的时候,林国公说到皇上时,眼里都是有崇拜的,虽然他不说,但是林夫人能看得出来。 可是现在,他说到皇上,一副心寒的样子。 “你跟皇上吵架了?” 林国公一想到皇上说要杀了他,心里不好受,连着林夫人问的也不太想说了。 皇上说到要杀了他时,身上的杀意是真的,这才是让林国公心寒的地方。 “夫人,汤放着,你先回去休息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林夫人看了一会林国公,点头: “那我先出去了,你记得把汤喝了……” …… 林晚惦记着林夫人做的乌鸡汤,赶紧麻溜的去厨房。 去厨房要经过林昭月院子前的那条小路,她看着迎面走来的楚白,想起之前林昭月让人去给他脱奴籍的事,便拦下他。 楚白没想到林晚会拦他,依着规矩行了一礼: “大小姐。” 林晚嗯了一声,开口道: “你的良民文书已经下来了,在大管事那里,你明儿去取一下。” “是,谢谢大小姐。” 也不知道昭昭是去哪买来的楚白,就算穿着一身的粗布麻衣,气质依旧出众。 “既然你的良民文书已经下来,昭昭如今又不在了,如果你不想在国公府做工了,直接去跟大管事说便好,大管事会给结算好工钱的。” 听到林晚的话,楚白低垂的眉眼微闪了闪。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觉得他该离开国公府? “是,谢大小姐。” 林晚摆了摆手,去了厨房。 等到林晚的背影消失,楚白这才向正门走去。 出了正门,走到街道的拐角,一辆马车正在停在那里。 他走上去,马车摇摇晃晃的开到上一次的客栈里。 楚白刚进门,李容卿几人便唰唰的朝他行大礼: “参见九皇子。” 楚白:…… “我不是你们的九皇子。” 看他们还跪着,楚白抿了抿唇道: “你们先起来吧!” 几人起来后,李容卿道: “九皇子,娘娘已经知道了您在安国,知道您一直不相信自己的身份,特派了一名巫医过来,他能有办法证明九皇子的身份。” 李容卿的话说完,一个穿着一身黑袍,戴狼牙耳环的黝黑男人站了出来: “臣参见九皇子。” 楚白知道就算再纠正他,他们也依旧会叫他九皇子,没再说什么,只道: “你如何证明我就是你们口中的九皇子?” “这个简单。” 巫医说着,拿出两个琉璃盏,打开。 只见两个琉璃盏内都有两个一大一小的虫子在蠕动。 “这是同根蛊,来之前都已经饮了娘娘的血,这会再放入九皇子的血,如果九皇子是娘娘亲生的,他们饮入九皇子的血后不会死,如果不是,便会死。” 楚白看着蠕动的蛊虫,开口道: “如果检测出来我不是你们九皇子会怎么样?” 这等皇家秘事,若是楚白不是,那等他的下场便只有死! “死!” 李容卿如是道。 楚白闻言,薄唇若有若无的勾着: “既如此,如果我是,你们是不是可以为我效力?” “是!我等愿为九皇子肝脑涂地。” 几人刷刷的又跪了下来。 巫医为了证实同根蛊的可靠性,先用了李容卿的血去喂另一对,那蛊在喝了李容卿的血后,先是剧烈的扭动,而后死亡。 等到放楚白的血时,众人瞪大双眼,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 皇室血脉,容不得半点疏忽。 那同根蛊喝了楚白的血后,显得很兴奋,像是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一直伸长脑袋东探西探。 “活了,没死!您真是我们的九皇子,参见九皇子殿下……” 这一次,巫医率先跪下,头磕在地上,无比虔诚。 只要九皇子没死,那他们的族人便有救了! “参见九皇子殿下!” “你们先起来,以后在安国唤我公子便好,九皇子太过扎眼。” “是……” “你们说可以为我效力,我想知道林二小姐的下落。” 楚白的话刚落下,陈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林二小姐……在东宫。” ilwxs.com 第99章 林昭月,胆敢给孤下毒,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白看向陈虎: “你如何知晓?” 陈虎又开始呲着大牙笑: “前两天经过万柳巷时,看到有许多侍卫在那里抓人,便去凑了一下热闹,没想到看到太子在那里抓人,好巧不巧的抓的正是林二小姐。” 看着架势像抓,不过陈虎远远瞧着却像闹脾气的夫妻,因为后面安国太子抱着林二小姐上马车时,动作小心得要命。 像是怕一个用力就会把人弄碎似的。 前段时间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说是林二小姐已经死了。 还死得特别惨,也不知道她为何又活了过来,还在东宫。 本来她和太子的婚期将近,他是男人,瞧着太子的样子,能看出太子是爱极了林二小姐的。 也不知道他们搞的哪一出,反正他瞧不出来。 大概这就是别人说的情趣,反正他不懂。 东宫吗? 少年清透的眼睛划过一抹沉思,手指不自觉扣了扣桌面。 “我要进一趟东宫……” …… 东宫里,一众太医跪在太子寝宫前,面色凝重。 他们懂医理,却不懂蛊。 从太子的脉象上看,除了旧疾复发,这两日睡不好外,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风信在一边干着急,从今天太子殿下的问话来看,太子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的,根本就不正常。 “怎么可能没有问题?你们再仔细把脉,若是太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躁动声。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李老在四个侍卫的拥护下,走了进来。 几位太医看到李老,像是看到救世主一般,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们可是还记得上次春猎太子受伤时他们都束手无策,李老来了之后,直接将太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如今的李老于他们而言,那便是真正的神医。 有好几个太医甚至生出了要拜李老为师的念头。 李老一进来,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头发凌乱,浑身脏兮兮的,风尘仆仆。 一看便是一路舟车劳顿。 跟着他的四个侍卫,看上去也好不到哪里去。 全都是一身的狼狈。 下次若是再有这种差事,他们再也不会主动要求去了。 就没见过这么拼命的,他们都怕自己累死在路上。 那天他们醒来之后,便跟着李老上了山,收敛了他师父的尸骨后,李老进了那被烧毁的屋子,果真从地底下挖出一个铁盒来。 上面是李老的师父留给他的遗物,还有一本医书。 李老从那本医书里,果真找到了能够治疗林二小姐身上奇毒的办法。 而后又带着他们去了一处山崖找药,找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们跟在太子身边,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找齐了药之后,又紧赶慢赶地赶回京城 “参见太子殿下,不幸辱命,草民已经找到了能解林姑娘身上奇毒的办法。” 众人听到林姑娘三个字时,莫名的便想到刚去世的林二小姐。 不过林二小姐已经去世了,且在京城认识林二小姐的,都唤她林二小姐。 而且太子的私事,哪是他们能打听的。 萧恹不知为何,只要一听到一想到林昭月内心就涌起一股烦躁。 他不明白为何当初他会那么担心林昭月的安危。 她中毒关他什么事? 她若是死了又关他什么事情? 见李老来了,萧恹挥退其他太医。 风信本来想让李老赶紧给太子把脉的,但是一走近他们,就闻到一股浓重的汗臭味。 也不知道他们几天没有洗澡,没有换衣服了。 太子有洁癖。 风信干咳了一声,这才开口道: “李老一路赶来辛苦了,先去洗漱吃饭,休息好后,再来为太子诊治。” 李老听到风信的话,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 “草民听闻太子身子不舒服,便赶紧过来了,实在是……” 李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道: “有伤大雅!” “那草民便先退下了,待会再来为太子诊治。” 听到萧恹轻轻的嗯了一声,李老拱手退下。 风信看着李老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总觉得李老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风尘仆仆,但是精气神却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 而且以往的时候,就算太子伤得太重,他虽然着急,但却是急中有稳,做什么都慢吞吞的,但是今天……格外的热情。 倒像是……在表现。 风信看向萧恹,开口道: “殿下,有没有觉得李老哪里怪怪的?” 刚刚听到李老提到林昭月,萧恹心底的那股烦躁还没有散去,听到他的话,撩了撩眼皮: “哪里怪?” 向来他都能看清楚的事情太子必定是一眼就能看透的。 见太子没有什么反应,风信便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没什么,是属下多想了。” 萧恹轻轻嗯了一声,不自觉地问道: “林昭月呢?” “林二小姐此刻正在后院里。” 因为宫里的太医都认识林昭月,风信怕她暴露,便让林昭月去了后院里。 不过有了上次林二小姐逃跑的经验,他还是让侍卫守着她。 此刻林昭月在后院里,悠闲的钓鱼。 只要萧恹不在她面前,连空气都清爽了许多。 后院每个出口都有侍卫守着,以林昭月如今的身手和身体,根本就逃不出去。 不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天生就不适合钓鱼,钓了许久,才得了两条两指大的鲫鱼,又被她放了回去。 想起上一次大哥是拿蚯蚓给她做诱饵的,林昭月也打算去找两条。 蚯蚓一般生长在比较潮湿阴暗的环境,林昭月找着找着,不知怎的就找到了一扇门。 东宫很大,虽然前世林昭月在东宫住了好几年,却不是每个角落都知道的。 就比如这里…… 后院为何会有一扇门? 她想起自己梦到她的尸体被萧恹放在一间密室的冰床上,她隐约记得,好像便是眼前这个门。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推开了它。 一股寒气迎面吹来,冻得她起了一身浅浅的鸡皮疙瘩。 抬脚,她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 地下室依靠夜明珠照亮。 几百颗夜明珠堆放在一起,将里面照的亮如白昼。 然而让林昭月震惊的并不是萧恹的大手笔,而是眼前的场景时。 跟她梦里的简直一模一样。 而且,是完全复刻他们前世的婚房布置的。 除了正中央多了一张冰床。 大概是为了掩盖某种气息,里面的龙涎香比任何地方都要浓郁。 林昭月进屋,四下环顾。 发现衣柜没关严实,红色的衣角露了出来。 她伸手刚想要将那衣服塞进去,衣柜的门便自动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 里面全是红嫁衣…… 也不知道是这里寒气太重,还是眼前的一幕太过惊悚,林昭月头皮发麻。 萧恹……到底想干什么? 此刻寝宫里的萧恹也是同样的想法: 林昭月到底想干什么? “都是草民疏忽,还望太子恕罪,太子春猎上身中数毒,这毒草民竟没有查出来。” “何毒?” “魇毒,此毒是以人血为引,中此毒者会落入下毒者编造的美梦中,等毒性散了以后,会造成记忆错乱,或者记忆力下降,对人体的伤害不算大,后续好好调理便可。 此毒发作时,大部分时候只会做梦,没有什么明显的病态表现,因此常常会被人忽略。” 魇毒? 落入下毒者编造的美梦中? 难怪…… 他一直觉得他多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难怪,他一直梦到林昭月,梦到跟她相爱、颠鸾倒凤甚至生子。 还因为她伤害了依依,林昭月,她可真是该死! 他原以为林昭月只是跋扈愚蠢,没想到她竟算计到他头上来。 她到底想干什么? 李老开了药后,问道: “林二小姐呢?草民先要检查她的身体状况。” 萧恹听到李老提到林昭月,心里又开始一阵烦躁。 他本想说她不需要救了,她要死了便死了,可是又想起他花了那么大的精力才逮到她,而且她还给自己下毒。 就这样让她死了,太便宜她了! 他要她生不如死! “把林昭月带过来。” 风信刚要走,萧恹又道: “罢了,还是孤亲自去……” …… 林昭月刚出了地下室,对上的便是一脸阴沉的萧恹。 “谁准许你进去的?” 林昭月怕萧恹看出什么,只能假装看不出他是按照前世他们的婚房布置的。 “你自己没关好门,我便以为都可以随便看的。” 其实林昭月有些心虚,没有经过他人的允许,便去别人的地方,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呵! 萧恹冷笑着,做了坏事倒怪到别人身上来了。 这种嚣张跋扈的蠢货,他当初为何会觉得自己喜欢她? 萧恹朝她走过来,伸手,直接捏住她脆弱的颈骨。 窒息感传来,林昭月不停的咳嗽, 萧恹又发什么疯! 前两天她原以为他正常了一些,没想到现在更疯了! 她用手拍打着他,用力挣扎。 “林昭月,敢给孤下毒了,你胆子不小!” 有病! 谁闲的没事给他下毒了! 也就皇家别院那一次,最后她还不是被他给毒回来了,还被他逼着给柳依依跪着侍疾。 “就你三番五次的谋害储君,国公府早就该株连九族,满门抄斩了!” 听到萧恹说的话,林昭月停止了挣扎,充血的杏眸紧紧的盯着他,艰涩道: “太子殿下,谋害储君可是大罪,讲的是证据,可不是凭太子红口白牙就把罪名定在臣女身上的。” “证据?” 萧恹冷笑: “你既然想要证据的话,孤便给你证据。” 说着,萧恹松开掐着她脖子的手,伸手拽住林昭月便大步的往书房走。 越走,萧恹便越烦躁。 为何刚刚他掐着她的时候,看到她痛苦,他也会有窒息感。 莫不是那魇毒还未清干净? 萧恹走得很快,林昭月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很大,林昭月低头,看到被他握着的手已经红了。 不用想,明天起来的时候,手腕上必定是一片淤青。 萧恹像是没注意到,自顾自的往前走。 他思绪乱的,心也是乱的。 他想要狠狠的报复她,让她痛苦,让她痛不欲生。 反正如今外界都觉得她死了,就算她在东宫死了也没什么。 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伤害她。 他明明只要听到看到关于她的一切就烦躁,但是看不到她更烦躁。 情绪无解,萧恹把所有的一切都归于那未清干净的魇毒上。 一脚踢开书房的门,萧恹将人狠狠的扔进去。 林昭月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她强压了下去。 前几天,这个时候萧恹都会抱着她给她喂药,今天却是忘了个干净。 那蛇毒很毒,只要不吃药,五脏六腑便像被针扎般,疼痛难忍。 她不想平白无故去吃那不必要的苦。 就算知道必死,她也是希望身体不用那么痛。 虽然这几天靠着李老的药喝下去有一定的镇压作用,但是等到药效失效,每次发作都比前一次更痛。 林昭月靠在柱子上,才不至于让自己的身体倒下去。 小脸苍白,满头的细汗。 萧恹拉开抽屉,拿出一叠纸来,全扔在她身上: “这便是你要的证据。” 锋利的纸角打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割出一小道划痕,渗出血丝。 微痛。 林昭月没在意。 纸张纷飞,她伸手接了一张,等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杏眸渐渐放大。 她蹲下身来,捡起那些纸,一张一张的看。 皇家别院的…… 春猎的…… 罪证充足! 这里的每一张纸拿出去,都足以给她、给国公府定罪的程度。 林昭月的眼眶渐渐红了。 撕了,把这些都撕了,他便没证据了! 看着手里的纸张,林昭月刚想要撕,耳边便想起萧恹凉凉的声音: “你敢撕一张,孤现在立刻将这些呈至御前。” 林昭月手中的动作一顿。 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萧恹有这么多的证据还留着,定有其他的目的,只要不连累林家,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尊严算什么? 她都能跪柳依依,萧恹她自然也能跪。 很多人都跪过他,可是此刻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昭月,萧恹的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第100章 萧恹,你真狠 萧恹漆黑的眸底闪过一抹暴戾,伸手将她从地上狠狠的拽起来: “林昭月,你再跪的话,孤便把你的腿给打断。” 萧恹本身就是习武之人,被他这么用力一拉,只听咯吱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传来,林昭月手臂脱臼。 整个手掌软绵绵的垂着,使不上一丝力。 喉头涌上腥甜,林昭月又强咽了下去。 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连哼叫一声都不曾。 她的手上拿着各种罪证,一言不发,等待着萧恹接下来的惩罚。 反正她本就活不长了,随便他折腾。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林昭月抿了抿唇,这才开口道: “太子想听什么,臣女都可以说。” 他想让她听话,但是当她真的听话的时候,萧恹心底慕的升起一股烦躁, 如今的她,就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任他摆布。 毫无灵魂! 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林昭月,你胆敢谋害储君,就应该想过今天的后果。” “是,太子教育的是。” 林昭月低眉顺眼,没有一点脾气。 明明她已经够乖了,但是萧恹却更不满意。 “林昭月,如果孤此刻让你去死,你是不是也会去死?” “是。” 林昭月答得毫不犹豫。 “好一个是。” 萧恹突然笑了起来,抬手扔给她一柄匕首: “来,给孤死一个看看。” 程亮的匕首掉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声响。 林昭月看着地上的匕首,没有一丝犹豫,蹲起来捡起,直接抬手刺向自己的脖颈。 这个疯子! 让她死,她便真的敢死。 在匕首即将刺入林昭月脆弱的颈骨时,萧恹一个闪身,握住了那柄匕首。 锋利的刀刃割破他的皮肉,掌心溢出血来。 敢死的只有两种人,要么牵挂太多,要么牵挂太少。 而林昭月恰恰是前者。 她放不下的东西太多,有太多的软肋,他随便拎出来一个,便能随便拿捏她。 “林昭月,你可真敢!” 林昭月眼睛都不眨一下,只道: “太子说的什么我都会做,只要太子能放过林家,还有青竹。” 她的心里就只有林家,青竹。 萧恹冷笑一声,扔掉匕首,冷声道: “过来给孤上药。” 萧恹端坐在案几前,伸出不断流血的手。 林昭月眼眸微动,拿了一瓶金疮药过去。 先是熟练的清理了他手上的血迹,再撒上金疮药,而后包扎。 看着她熟练的样子,萧恹漆黑的眸子微深了深。 她明明是林国公的掌上明珠,按理该是食指不沾阳春水才是,为何她不仅会做饭,还会这么熟练的包扎? 仿佛已经做了千万遍。 等林昭月打完结,便被萧恹捏住下巴: “这么会伺候人,以后就当孤的贴身婢女吧!” 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千金沦落为低贱的婢女,这是他给她敢给他下毒的惩罚。 他期待看到林昭月脸上屈辱的表情。 只是让萧恹失望的是,她的脸上就如同一滩死水,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心底那股烦躁又升了起来。 “林昭月,你别给孤整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所有的事情你都参与了,你并不无辜。 先是给孤和柳依依下情毒,想要把孤推给柳依依,再是春猎刺杀,假死,又给孤下魇毒,让孤时刻梦到你,梦到跟你成亲,跟你相爱,跟你生子……” 成亲,相爱,生子…… 果真是梦! 在前世,他们确实成亲了,却一直没有相爱过,一直都是她单方面的爱他。 虽然曾经,她也曾以为他被贬的那三年,他们曾相爱过,可是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萧恹的心从来都不在她身上。 更别提生子,她的孩子八个月的时候,就没了,哪有什么生子。 也不知这魇毒是什么毒,竟能让他梦到这些,这样看来,确实是她的嫌疑最大。 难怪他觉得那魇毒是她下的。 “林昭月,你既想要将孤推给别的女人,想孤死,又想孤爱你,你所图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萧恹一直疑惑的问题。 林昭月做的每一件事单独拎出来,若是旁人,十颗脑袋都不够他砍的,但是到了林昭月这里。 不知道为何,他的疑惑总是多于愤怒。 林昭月刚想要下跪,想起刚刚萧恹说的,她再跪便打断她的腿,便拱了拱手,道: “臣女罪该万死!臣女所犯之事,万死都不足以谢罪……” 萧恹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此刻的林昭月,那便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她是觉得她连死都不怕,随便他怎么折腾都行吗? “不说真话,孤立即命人将青竹杖毙。” 他轻飘飘的声音,带着恶意、直接的威胁。 漆黑的眸子带着嘲弄,嘲弄她的天真。 林昭月,她真的以为她只要不怕死,他便拿她没办法吗? 她的软肋此刻可全都在他的手上,他只需要轻轻使力,便能让她痛不欲生。 林昭月脸色苍白,半响,才缓缓开口道: “因为臣女知道,太子喜欢的一直都是柳姑娘,虽然臣女愚钝,却也知道如果太子的心不在臣女这里,就算日后成亲,也必定是怨偶。 都怪臣女愚钝,以前并不知晓,还对太子死缠烂打,强求皇上赐婚。 可是等臣女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皇家别院给太子和柳姑娘下情毒时,是真心的想撮合太子和柳姑娘,太子和柳姑娘心意相通,必定不想柳姑娘名声受损,会请皇上赐婚于你们二人,这样,就像臣女和太子退了婚事,也不至于连累族中姐妹。 春猎那次,是臣女受人蒙蔽,以太子的聪明才智,想必也知道那人是谁。 假死并不是臣女本意,而是因为臣女落入悬崖后,身受重伤一直处于昏迷中,等臣女醒过来的时候,外面传的便都是臣女已经去世的消息。 再加上臣女身中奇毒,本就活不过一个月,便也就随它去了。 至于魇毒,臣女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臣女说的句句属实,如若有半句假话,臣女他日便胎死腹中,夫君横死……” 萧恹要被林昭月气笑了。 她是在咒他? 还当着他的面咒! 不过神奇的是,他竟一点都不生气。 反而见她悄悄伸出利爪,有一种浑身舒畅的感觉。 难不成这也是魇毒的作用? 萧恹皱起眉,打断她还要把他祖宗三代都要咒光的话: “魇毒是以下药之人的血为引,会让人陷入对方编造的美梦中,而孤梦里的人,一直都是你。 所以,林昭月,你在撒谎!” 她不说不行,她说了又不信她。 林昭月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那太子殿下,有没有可能是给你看诊的人在说谎?” “李老?不可能。” 这便是前世,她不顾所有,飞蛾扑火着也要去爱去接近的男人。 宁愿相信一个医师,也不相信她。 萧恹注意到林昭月的神色,心底那股躁郁又冲了出来。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桌上的梨,道: “孤想吃梨。” 林昭月说的半真半假,真的便是他知道的那些,至于他不知道的,他总有一天,让她说出真话来。 林昭月拿起托盘上的梨,递到他面前。 萧恹垂眸看了一眼那梨,没接。 他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林昭月。 林昭月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就是要她把皮削了。 她微抿了抿唇,从托盘上拿起一把小刀。 她的手使不上力,明明只是削皮的一个小举动,她如今做起来却十分困难。 拼尽全力,也只能削出一小片。 她抿着嘴唇,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萧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开口道: “你怎么了?” 林昭月摇头,声音很平淡: “没事的太子殿下,只是手脱臼而已。” 手脱臼而已! 萧恹不自觉的咬紧牙,心底涌出一股愤怒。 又想起刚刚自己拽着她,难道便是那时候脱臼的? 她愣是一直不吭声到现在: “林昭月,你是哑巴吗?” “回殿下,不是。” 很好,句句有回应。 但是萧恹却觉得自己的肺要被她气炸了。 “让李老过来。” 李老过来之后,先给林昭月正了正骨,而后才给她把脉。 “林姑娘晚上是不是没有吃药?” 林昭月点了点头。 萧恹又烦又急躁。 他还记得前两天因为魇毒还在,他格外宠着林昭月,每到吃药的点都是他抱着她喂药的。 不过才两天而已,她便恃宠而骄? 他不喂她便不吃? “既然林姑娘没有吃药,那便吃老夫调的这个解药吧!吃了之后可能会吐黑血,那是正常的排毒现象,林姑娘不必担忧。” 林昭月点头。 喝李老新调制的药后,不到一个时辰,果真吐了两口黑血。 吐了血后,她明显感觉自己精神好了许多,可是很奇怪的是,她又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很累。 吐了血后,林昭月去厨房给萧恹做莲子粥。 他是真的把她当成了贴身婢女,让她给他端茶倒水,给他碾磨,给他煮粥。 煮粥时,林昭月真想往里碎两口口水,只是旁边一直有人盯着她。 这人是萧恹专门派来盯着她的,就怕她往吃的里面又下毒。 林昭月刚端着粥到书房,便听到里面传来风信和萧恹的对话: “殿下,柳姑娘回了护国寺。” “回护国寺?” 萧恹停顿了一会,继而道: “孤和她一起在护国寺长大,这次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必定是回去偷偷躲起来哭了。 孤明天亲自去护国寺,把依依接回来……” 柳依依。 林昭月捏着托盘的手紧了紧。 还没等她退下,萧恹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躲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滚进来!” 林昭月用力的抿了抿唇,抬脚进去。 风信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殿下,属下告退。” 风信走了以后,萧恹看向林昭月: “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 见林昭月点头,萧恹不以为意道: “孤明天去护国寺接依依,依依最喜欢吃莲子粥,你明天准备一份。” 林昭月眼里闪过一抹耻辱,让她给仇人做饭,萧恹真是杀人诛心,够狠! 她咬紧后槽牙,道: “太子殿下还是让别人做吧!臣女身中奇毒,怕过了毒气传给柳姑娘。” 萧恹撩起眼皮,薄唇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 “林昭月,你觉得你有的选?” “若不是因为你给孤下了魇毒,孤怎会去伤害依依?” “如今的你已经不是国公府高高在上的掌上明珠了,而是孤的贴身婢女,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说到最后,萧恹眸底划过一抹残忍: “还有,既是贴身婢女,应自称奴婢,而不是臣女。” 满意的看到林昭月指骨泛白,萧恹这才伸手接过托盘上的莲子粥。 做错事的人,是要接受惩罚的! 林昭月用力的咬着舌头,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克制住自己要拿着托盘不管不顾的爆扣在萧恹头上的冲动。 想想国公府,想想青竹…… 她要忍。 就算萧恹此刻喂她一坨屎,她也要咬碎牙齿吞下去。 “是,奴婢知道了。” 萧恹喝粥的动作一顿,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而后道: “去放水吧,等会儿孤要沐浴。” “是。” 林昭月退下,去了浴房给萧恹放水。 她今天脱臼,虽然被李老按了回去,但还是使不上多少力。 只能一点一点的抬着水,直到浴桶里的水七分满,她洒了鲜花后,这才去叫萧恹。 “太子殿下,水已经放好了。” 萧恹点头,放下笔,起身去了浴房。 到了浴房,见她不动,萧恹睨了她一眼,道: “还不滚过来伺候。” “伺候?” 林昭月怔住,萧恹这是什么意思? 她可是记得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萧恹都是不喜欢别人伺候他洗澡的。 洗澡于他来说,是一件十分私密的事情。 除了他兴致来了,抱着她去浴桶疯,将她欺负到哭。 “怎么?贴身婢女是要负责孤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难道要孤教你?” 林昭月抿唇不语,不知道如何拒绝。 因为她知道,不管她如何拒绝,萧恹都有办法让她依着他的话行动。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给孤宽衣。” “三、二……” 林昭月没等他数到一,赶紧迈步走过去。 前世虽然也这样伺候过萧恹,但是今生的感觉对她来说却是不一样。 前世,自愿。 今生,被迫。 看着林昭月一边解他的腰带一边手抖,萧恹幽幽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林昭月,没想到你也会怕啊!” 不知道为什么,林昭月突然问道: “太子,你有这样让柳姑娘伺候过吗?” 萧恹拧眉,语气不快: “依依跟你不一样,你不配提她。” 第101章 萧恹哭了 柳依依救他,而她几次三番想要杀死他。 她们俩人,没有可比性! 林昭月眼底划过一抹难堪。 微抿了抿唇,没再自取其辱,伸手去解他腰间的腰带。 萧恹垂眸看着林昭月葱白的指尖在他腰间忙碌,心底涌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好像,曾经也有人这样为他宽衣解带。 褪下萧恹的外袍,拢在手臂上,她刚要往外走,便被萧恹喊住: “里面的也要脱。” 林昭月嘴唇抿到发白,虽然前世跟他是夫妻,早已知晓人事,但是如今…… “嗯?” 萧恹正在催她。 林昭月眼里闪过一抹屈辱,继而勾起一抹冷笑。 好,想让她脱是吗? 萧恹,等会儿你可不要后悔! 萧恹本来还以为林昭月不敢,谁知她突然转过身来,纤白的手唰唰两下便将他的中衣褪下。 轮到里裤时,还没等他说什么,林昭月直接唰的一下扯了下来,而后嫌弃道: “真小!” 说完,将她手中的衣服全甩在他身上,拔腿就跑。 萧恹黑眸难得划过一抹耻辱,咬牙,厉声道: “林昭月!” 他小? 他垂眸看了一眼,她是瞎的吗? 林昭月刚侮辱完萧恹,自然不会待在他的寝宫里等他秋后算账。 但是东宫她又出不去,林昭月便去了丫鬟房。 东宫大多数都是侍卫,丫鬟并不多,丫鬟房几乎都是空的。 她随便挑了一间房住进去。 凭她前世对萧恹的了解,他是不会来丫鬟房这边的。 她记得前世闲聊时问过他为什么不需要侍女伺候,他说刚回京时,有丫鬟想爬到他的床给他做通房。 之后东宫便不怎么需要侍女了。 许久没有人住,虽然一直都有人打扫,但是总有一股淡淡的灰尘的味道。 林昭月打开衣柜拿了一床新的被褥过来铺上,打算就在这里应付一晚。 她半梦半醒时,看到床头突然多了个披头散发的人,皮肤白得像鬼。 她顿时就被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睛。 心脏被吓得扑通扑通的跳。 “萧恹,你怎么在这里?” 萧恹皮肤本来就白,洗了澡后便更白了。 他的头发还带着一点湿气,很明显是让人擦了半干后便过来了。 “林昭月,孤不得不佩服你,你现在居然还睡得着!” “怎么?难道殿下要因为奴婢刚刚说的话又拿林家或青竹威胁奴婢吗?反正我也活不过一个月了,随时都可以死!我死了,殿下便威胁不到我了!” 听到林昭月说死,萧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心脏像是被人拿着锤子重重地捶了一下,钝痛让他的脸色白了一分: “你敢,你要是敢死,孤就让林家和青竹给你陪葬。” “孤说到做到,就凭孤如今手上的证据,足够林家死三回了!” “你……卑鄙!” 林昭月咬牙,杏眸狠狠的瞪着他,似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嗯,孤卑鄙,所以,林昭月你要给孤好好活着,千万别死了,如果你死了,孤第一个杀的便是青竹。” 说着,伸手,直接将人连着被子抱了起来。 林昭月挣扎: “萧恹,你想干什么?” “即是夫妻,哪有分床睡的道理!” 他刚刚得知她来了丫鬟房之后,本来不想理她,但是只要她不在眼前就烦躁。 那魇毒果真是厉害! “谁跟你是夫妻了?” “我们结过冥婚了!” “那是你自己擅做主张,何况我没答应,那具尸体也不是我的。” 萧恹垂眸,手上用了点力道,制止她的挣扎: “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们都是合过八字,拜过天地的,冥婚也是婚,林昭月,你就算死,也是孤的妻!” 林昭月觉得萧恹真的有大病! 一会说她连柳依依都不配提,一会说她死了也是他的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深情呢! 林昭月眼里划过一抹讽刺,开口道: “萧恹,你冥婚的事情柳姑娘知道吗?” 他可是记得萧恹说明天要去护国寺接柳依依的,也不知道她知道萧恹娶了她的尸体会是什么反应?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想跟别的女人共享自己的男人,就连死人也不行。 萧恹眼皮都没动一下,语气也是淡淡的: “依依知道,所以她受了委屈跑回护国寺,孤只要好好哄她,她便回来了!” 林昭月嗤笑: “若是太子执意要将我留在东宫,柳姑娘只怕是一辈子也哄不好了!” 萧恹皱眉,垂眸看她: “她跟你不一样,她不是这般小气的人。” 不是小气的人? 林昭月想笑: “太子殿下,没有谁可以容忍自己喜欢的人跟别的人在一起!太子殿下不防想一想,若是柳姑娘跟别人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萧恹皱眉,很认真地在想她的问题: “若是她真的喜欢别人,孤会成全。” 林昭月:…… 萧恹真的是有大病! 今天早上一副爱柳依依爱得死去活来的样子,现在说她若是喜欢他会成全? “有人跟孤说过,爱是成全。” 说着,垂眸,漆黑的眸子看向她,凉薄道: “孤不爱你,所以可以不必在乎你的感受,想让孤放了你,做梦!” 好一个爱是成全! 林昭月说不清心中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她的脸又被狠狠的打了一次。 所以前世,他是真的对她没有一点感情。 宁愿将她困在冷宫里,任人磋磨,也不愿意放她走。 明明五月的天,空气都是闷热的,她却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冷。 她的身体又开始痛起来,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燎,一片灼痛。 喉头又涌上一股腥甜。 看着林昭月突然惨白的脸,萧恹压在心底的那股烦躁又升起来了。 是她自己提起自己问的。 萧恹抿了抿薄唇,没再说什么。 将人抱到寝宫后,又让人准备了一碗红糖水给她喝。 “你这贴身婢女可真是不称职,不知道要给主子暖床?” 大热天的暖床? 他简直就是有病! 林昭月没说话,到了床上后,便一直背对着他。 萧恹躺下,盖过被子,伸手直接将人捞到怀里。 心底的躁意减轻,他闭上眼睛。 林昭月用力推了一下,没将人推开,反而被他抱得更紧。 “再动孤让你重新认识一下是大还是小。” 林昭月咬牙,心脏又被他气得隐隐作痛。 再这样下去,她想,她不用活一个月,估计半个月就没了。 她没再动,也睡不着。 “依依身体不好,饮食清淡,你明天煮粥时少放点糖,粥煮得软烂些。” 本来被他强迫着跟他躺在一张床上她就烦,睡不着了还被他要求着怎么给她的仇人煮粥,林昭月便更烦。 “太子这么放心我,就不怕给你心爱的女人下毒药?” 萧恹笑,笃定道: “你不敢的林昭月,你在乎的东西太多了!” 主要是,他也会派人盯着她的。 林昭月也挺疯的,虽然疯得没脑子,老让人抓到把柄。 但他也怕她一发疯就不管不顾乱来。 涉及柳依依的安危,他不会大意。 林昭月揪紧手中的锦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刀了解了他! 可是她不是他的,林昭月讨厌弱小的自己,只能任人拿捏。 带着重重的心事,林昭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林昭月有心事,再加上萧恹还做噩梦,她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天,天才刚亮时她便醒了。 想起要给柳依依熬粥的事情,她烦躁的起身。 她打算等会放几颗老鼠屎进去。 然而,她刚要起身,萧恹却将她抱得很紧。 林昭月侧头,看到他紧皱着眉头,嘴里一直喃喃着不要死,他的眼角有风干的泪痕。 明显哭过了。 萧恹哭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能让萧恹哭? 林昭月很是好奇。 毕竟就算是前世,她也是不曾见他哭过的。 待林昭月要仔细听他说什么时,萧恹突然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像是染了血一般,血红得厉害。 林昭月好像在他的眼里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挪动,等她仔细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你在干什么?” 萧恹开口,眼神带着冷意。 “没干嘛!只是看你是不是真的哭了。” 萧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果然在指腹触到了一点湿润。 他哭了? 他为什么会哭? 他好像又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可是他又分明什么都记得。 “滚!” 他说。 脾气跟昨天一样暴躁。 “那你松开我。” 萧恹看着自己紧紧抱着林昭月的手,松开,眉头又狠狠的皱了起来。 “林昭月,你跟孤说实话,这魇毒到底什么时候能清干净?” 他明明已经吃了李老的解药。 心里对林昭月也没有喜欢或者爱上的感觉了,但他的身体总是控制不住。 他讨厌失控的感觉!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什么魇毒,太子殿下不是神通广大吗?自己去查呀!别到头来被人像狗一样耍了!” “林昭月!!” 见他要发怒,林昭月赶紧麻溜下床跑了。 快速的洗漱后,林昭月去了膳房。 显然昨天萧恹已经交代过了,她到了膳房时, 一个上了年纪的厨娘便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她已经备好了莲子还有大米。 火也给她生好了: “林姑娘,老奴已经把食材都备好了。” 林昭月嗯了一声,走到灶台旁,道: “这里我自己来便好,你下去吧!” “太子说了,让老奴全程观摩学习。” 全程观摩学习? 是来监督她还差不多! 林昭月没说什么,开始往锅里放米放水。 看着林昭月的样子,那人笑道: “林姑娘可真是爱太子殿下,连粥都要亲自做。” 林昭月:…… 给他做粥? 萧恹是这么跟她说的? 林昭月刚刚来时特意走的小路去捡了一小把的老鼠屎。 但有厨娘一直盯着,林昭月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而且,萧恹那么爱柳依依,连布防图都能交出去。 若是这粥真的有什么问题,以他的嗜血和发疯程度,估计二话不说能将她给杀了。 林昭月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而让人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林昭月做好了粥端到东宫的寝宫时,萧恹已经洗漱好了。 许是为了见心上人,他今天不管是从穿着或者是发型,都能看出花了不少心思。 一席勾金玄色长衫,身姿挺拔,白玉腰封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墨发半束,白玉银冠。 举手投足,尽显矜贵。 看到林昭月端着粥进来,扫了她一眼。 舀了两碗粥,一碗放到她面前,淡淡道: “把它吃了!” 这是怕她做手脚? 看着眼前的粥,林昭月庆幸自己没放老鼠屎。 她拿着那碗吃起来。 见林昭月表情没什么异样,萧恹这才吃了起来。 膳房又送来了一些点心和羊奶。 吃了早膳后,萧恹带着林昭月前往护国寺。 不知为何,萧恹离护国寺越近,便越想见柳依依。 那种感觉很强烈。 护国寺不管何时香火总是很旺盛。 林昭月戴着幂篱下了马车,看着人山人海,她不自觉压低幂篱,唯恐别人认出她来。 萧恹下了马车,都不用问人,他莫名的就知道柳依依此刻的方位。 而且这种感觉很笃定!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 萧恹抬脚便直直的往他们师父的住处走。 林昭月跟着萧恹七拐八拐,离了主殿走到一处偏僻的竹林。 有一条小道直通竹林深处,走过小道,便看到一间木屋立于眼前。 一身柔弱的柳依依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一身白衣,像是个小仙女。 柳依依看到萧恹,眼里充满了喜悦。 而后想起什么,她又撇过头去不理萧恹。 一副等人哄的表情。 林昭月不想看他们谈情说爱,她转身就想走,却被萧恹拉住了手臂。 当萧恹抓住林昭月后,眼神划过一些怔愣和迷茫。 他见她要走,伸手拉着她完全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该死魇毒,竟还在控制着他! 林昭月没出声,疑惑的看向他。 不过有幂篱挡住,萧恹看不见她的神情: “去哪?” 林昭月还没说什么,耳边便传来柳依依娇弱的声音: “恹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第102章 林昭月真是疯了 听到柳依依的声音,萧恹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他看向自己抓着林昭月的手,眉眼微皱,立刻将人放开。 光从背影,柳依依就知道眼前的人是林昭月。 林昭月一点伤都没有。 她的命可真大!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柳依依强忍着弄死她的冲动,娇弱开口: “恹哥哥,她是谁?” 萧恹扫了一眼林昭月,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我的贴身侍婢。” 贴身侍婢? 哪有主子抓着贴身婢女的手的! 明显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就算柳依依再蠢也能看得出来,何况柳依依又不蠢。 林昭月意味深长的看向柳依依,明显看到她的脸色僵了一下。 柳依依强装镇定的哦了一声,看着萧恹手中的食盒道: “恹哥哥,这是你给依依带的吃的吗?” 萧恹点头: “孤知道依依爱吃莲子粥,让人特意做的。” 说着看了一眼林昭月,道: “她的手艺不错,你尝尝。” 注意到萧恹的眼神,柳依依顿时就明白这个莲子粥是林昭月做的。 心里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她看着林昭月时,眼底带着炫耀和得意。 “既然恹哥哥都说好吃,那必定不会差,依依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尝了。” 萧恹薄唇一勾,温和道: “先进屋。” 说着,微微侧头,对着身后的林昭月冷声道: “跟上,把你脑海里不该有的想法给孤都收起来。” 柳依依见萧恹对林昭月的态度不好,红唇微勾,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可惜的是,她戴着幂篱,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不过她猜,林昭月此刻一定很伤心。 然而林昭月只是冷笑了一下,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萧恹对于柳依依一向偏爱。 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 看到林昭月像真的奴婢一样跟在他们两人身后,柳依依眼睛一闪,带着委屈的娇弱道: “依依还以为恹哥哥不要依依了!” “怎么会!孤这几天一直在找你,依依知道的,孤永远不会不要你,以后不准再说这些傻话,也不准再不声不响的离开。” 跟柳依依相处,萧恹总会十分有耐心。 跟动不动就威胁她的人判若两人。 “依依知道啦!” 柳依依柔弱的说着,突然,她踩空了一个石阶,整个人的身子直直的往后倒。 萧恹伸手,直接将人揽到怀里。 这一幕,跟画本里的简直一模一样。 女人在他怀里惊魂未定,紧紧的抱着男人,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男人耐心的安慰她: “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 “好像扭到脚了,没事的恹哥哥,依依能走。” 说着放开萧恹,一颠一簸的走着,一副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柳依依一边走着,余光一边注意萧恹。 凭恹哥哥此刻对她的在意程度,必定看不得她受委屈,会抱她的。 林昭月看着柳依依这欲拒还迎的一套操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想起以前,柳依依也经常这样。 但是她以为她是真的不舒服,便一直为她忙前忙后的。 林昭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跟柳依依在一起,她总是会忘了柳依依跟萧恹师出同门。 萧恹的身手很厉害,柳依依自然也不差,就算她患有心疾,但是自保绰绰有余。 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弱不禁风。 柳依依当时看着她那般,心中定是在骂她傻子吧! 萧恹确实见不得柳依依受委屈,以前是,现在更甚。 见柳依依一瘸一拐的样子,精致的眉眼微皱,对着身边的林昭月道: “你去扶她。” 林昭月:…… 她直接被气笑了。 就柳依依那个样子,分明就是想让他去抱。 还有,凭什么让她去扶? 见林昭月不为所动,萧恹威胁性的嗯了一声: “嗯?” 林昭月咬牙,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林昭月不想扶柳依依,柳依依也不想让林昭月扶她。 但当柳依依看到林昭月握紧的拳头时,突然就开口道: “那就麻烦姑娘你了。” 见林昭月还不动,萧恹拧眉,眉眼凉薄: “黑耳好久没有好好吃一顿了,回去孤让人去地下室捉一个人出来剁碎了喂它。” 疯子! 林昭月想起兰亭水榭还有护国寺后山黑耳啃着人\/的手臂、脑\/花满嘴血腥的样子,林昭月脸色一白,走上前去扶柳依依。 柳依依将柔若无骨的手搭在林昭月的手上,柔弱自卑道: “你是恹哥哥的贴身婢女,想来家境必定不差,是不是因为依依身份低贱,你不想扶依依。” 像皇族里的伴读或者贴身丫鬟,家境必定都是不差的,甚至有的父兄都是有官身的。 见柳依依又妄自菲薄,萧恹扫了林昭月一眼,开口道: “她不过就是一个贴身婢女,依依只需把她当做丫鬟便可。” 柳依依犹豫: “可她毕竟是恹哥哥的贴身婢女,恹哥哥是太子,依依……” “无碍,孤的人你都可以使唤。” 得了萧恹的回答,柳依依得意的看了林昭月一眼,而后乖巧道: “依依知道了。” 林昭月扶着柳依依进屋,萧恹立刻让人叫了随从的太医过来。 萧恹知道柳依依有心疾,只要去见她,总会带一个随从太医。 柳依依拐了脚,太医过来给她正骨后,知道太子跟柳姑娘情谊深厚,也不敢去碰柳依依的脚。 便将药油递给萧恹,教他怎么给柳依依抹药油。 太医走后,萧恹盯着手中的药油看了半响,递到林昭月的手中: “太医说的都记住了?你来。”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萧恹早就被林昭月千刀万剐了。 似是看出了林昭月的不乐意,柳依依伸手扯住萧恹的衣袖,善解人意道: “没事的,燕哥哥,刚刚太医说的依依都记住了,依依自己来就好!” 萧恹眯了眯眼睛,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冷意。 她真的很不听话! “孤耐心有限,别再让孤说第二遍。” 林昭月咬着下唇,呼吸急促,胸口又传来火燎似的灼痛。 接过他手中的药油,在柳依依面前蹲下来。 伸手,脱了她的绣鞋和鞋袜,将药油抹在掌心上,屈辱的给柳依依涂抹着。 柳依依看着林昭月蹲在自己身前,卑贱得像一条狗一样,心里畅快极了。 可是,这些还不够! 她水眸看向萧恹,娇弱道: “恹哥哥,依依有些口渴。” 听到柳依依的话,萧恹伸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小心烫。” 柳依依嗯了一声,伸出手指去接,却在萧恹放手的时候又缩回了去。 杯子翻滚,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 萧恹眼眸微变,下意识伸出手去,却只接到了杯子,洒出的茶水全落在林昭月的身上,手上。 白皙的手背顿时一片红。 茶水很烫。 洒在皮肤上,像是被一团炙热的火焰灼烧着,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林昭月被烫得整只手只剩下痛觉。 她的皮肤很嫩,轻轻一掐都能留下指印,此刻被那烫茶一浇,被烫到的地方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水泡。 她已经忍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柳依依还要故意折辱她! 林昭月抬头看着她,尽管隔着幂篱,柳依依依旧能感受到她的愤怒。 对于林昭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柳依依的心里越发得意愉悦。 不过她面上却是一脸的无辜: “对不起,依依不是故意的,只是那茶水太烫了,依依没有拿稳,对不起……” 她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仿佛知道自己惹了天大的祸事。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不忍心去责备她。 萧恹看着林昭月被烫到起泡的手背,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又扫了一眼被吓哭的柳依依,微抿了抿唇,开口道: “依依也不是故意,你……” 萧恹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只见林昭月突然恶狠狠的盯着他。 明明两人隔着幂篱,他却仿佛能看到她眼红,鼻子红的委屈模样。 林昭月的双手紧握成拳,眼眶微红,她死死的盯着萧恹。 委屈、愤怒冲散她的理智。 此刻的她,只想大家一起死。 正当萧恹还没回过神来时,只见林昭月迅速的抓起旁边的茶壶,全倒在柳依依的身上。 柳依依没想到林昭月会突然发疯,她想避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滚烫的茶水洒在她的脖颈上、衣服上,柳依依失控尖叫起来。 萧恹被这一幕弄得措手不及,黑眸凝出一股风暴,他一把将林昭月从地上拽起来。 白色的幂篱掉在地上,露出林昭月那张清丽的脸。 此刻的她眼眶湿润,鼻子微红,杏眸里全是无尽的委屈和恨意。 萧恹黑眸紧盯着她,怒道: “林昭月,你发什么疯!” 是的,她在发疯! 同归于尽吧! 林昭月反手就甩了萧恹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响起。 就连一直尖叫的柳依依都停了下来,看着她。 林昭月真是疯了! 连太子都敢打! “林昭月!” 萧恹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她的名字,眸光冷冽。 “林昭月,你是真的不把孤的话放在眼里。” “怎么?萧恹,你是要杀了我吗?” “好,你杀。” 林昭月说着,伸手打碎搁在桌上的瓷杯。 拿起碎瓷放在萧恹的手里,将他的手用力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锋利的瓷器割破她脆弱的肌肤,渗出一滴滴的血珠来。 她失了理智,怒吼着: “你杀呀!你不是想要我死吗?你杀啊……” 萧恹玉白的指尖上触到她温热的血液上,像是被烫到,猛的缩回指尖。 林昭月脖颈上的红刺激着他,萧恹漆黑的眸子突然变得血红起来。 他扔下手中的瓷器,犹如一个暴君一般,狂躁着喊道: “你滚!” 萧恹额上青筋暴起,眼神充满了戾气。 像是着了魔一般。 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林昭月在痛,还是他在痛。 不好! 柳依依暗道。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口上暴动,她用手按着心口,往嘴里塞了一颗暗红色的药丸。 林昭月淡漠地看了一眼萧恹痛苦的样子,没有一丝留恋的转身离开。 临走前,她扫了一眼柳依依,眼里有着遗憾。 她的脖颈上此刻也是一片红,柳依依刚刚要是躲得慢一些,她便能毁了她的那张脸。 “太医进来。” 随着柳依依的声音传来,出来不到一会儿的太医又被叫了进去。 守在门外的侍卫看到林昭月,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决定将她拦下来。 林昭月看着他们,眼神冰冷: “是你们的太子让我滚的,不信你们进去问他。” 而此刻房屋里,还传来萧恹的声音: “让她滚……” 两个侍卫相互对视了一眼,让开。 这些只是萧恹随从的侍卫,护国寺下还有风信在把守。 林昭月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也不想做无用功。 她的脖子一直在流血。 很疼。 现在的她只想处理脖子上的伤口。 护国寺很大。 林昭月不熟悉这里的路,走着走着突然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他的身上的味道跟萧恹一样都是她最讨厌的龙涎香。 林昭月抬眸看了一眼拦路的萧沉,并不打算理会他。 见林昭月要走,萧沉开口道: “林二小姐!本宫就知道你命大,没死。” 呵! 她倒希望她已经死了。 如果她死了,青竹就不会被抓,她也不会像这样处处受人限制,被人折辱。 “林二小姐,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说罢,林昭月抬脚便想走。 上次他们合作,大皇子明明说会把萧恹拉下来,结果现在萧恹依旧是安国的太子。 她已经明白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大皇子都斗不过萧恹。 “上一次春猎出现了意外,但……” 他在这个地方跟她聊这些? 林昭月警惕的看向四周。 “放心吧,四周都是我的人。” 林昭月松懈下来,道: “大皇子,我不会再跟你合作,春猎上留了那么多把柄在太子手上,他现在拿捏我,拿捏国公府就像拿捏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林昭月顿了一会,道: “既然太子能找到我的证据,自然也能找到大皇子的证据,大皇子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说着,林昭月抬脚便想离开。 “本宫可以帮你毁了那些证据。” 林昭月脚步顿住,杏眸波动,微微侧头道: “那便等大皇子将那些证据都毁了之后再说吧。” 第103章 依依若是不好,孤便将你的皮扒下来接在她身上 说完,林昭月抬脚离开。 今天是花神节,来护国寺上香的公子千金很多,大部分都是过来求姻缘的。 林昭月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到了姻缘殿。 一抬眼,就看到林晚和裴璟迎面走来。 她吓了一跳,立刻转过身匆匆离开。 她祈祷林晚不要看到她。 林昭月很庆幸,她戴了面纱。 只一个背影,林晚应该认不出。 就在林昭月转身的时候,林晚似是心有所感,抬头看向林昭月的方向。 昭昭? 看到林昭月的背影,她心念一动,几乎本能提起裙摆便跟了上去。 然而,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那身影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林晚四处张望,依旧没看到刚刚的那道身影。 难道是她看错了? 裴璟见林晚像是在找什么人,抬脚上前,问道: “怎么了?” 林晚摇了摇头,道: “没事,我们去上香求签吧!” 裴璟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烟缘殿的正殿。 排队的人很多,轮到他们时,已是一炷香后。 上香,求签。 林晚摇着手中的竹筒,掉出一根签子来。 是一个中签,批语: “缘非缘,分非分,红尘一梦难自禁。” 林晚不解,将签子递给烟缘殿的住持解签。 住持看着她手中的签子,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裴璟见住持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开口道: “观大师,可是有什么问题?” 住持扫了一眼裴璟,道: “把你的签子也拿过来吧!” 裴璟的签子也是一个中签,上面写着: “影非影,光非光,心如明镜。” 看到裴璟的签子,住持的嘴角微抽了一下。 林晚:…… 裴璟:……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林晚开口道: “观大师,这签子可是不吉?” 主持摇头,开口道: “姑娘和公子天定良缘,只是好事多磨,随心可解。” 随心可解? 便是听从自己的心意? 林晚还想问什么,便只见住持高深莫测道: “天机不可泄露,只可意味,不可言传。都是正缘,姑娘只需记住随心便可,否则必定为情所困,画地为牢。” 林晚听不懂,裴璟却是听懂了。 林晚刚想要问些什么,住持已经开始喊了下一个人。 林晚出来,想着住持的话,毫无头绪。 她看向裴璟道: “为什么刚刚住持说的是都字?难不成我这辈子还能吃两家饭不成?” 林晚刚说完,就被裴璟伸手捏住脸: “乱说什么?你刚刚没听到住持说我们是天定良缘吗?这辈子,你只能吃我们裴家的饭!” “可是刚刚……” “住持说话都经常这样云里雾里的,我们下山吧!快饿死了。” 直到裴璟带着林晚离开,林昭月才出来。 她看了一眼烟缘殿。 想起前世每次她来求签时,求到都是上上签——佳偶天成,珠联璧合。 每次抽到那个签,她都高兴许久。 结果……好一个佳偶天成,怨偶还差不多。 这烟缘殿,一点都不灵。 林昭月又随便逛了逛,害怕又碰到熟人,她还是买了一个幂篱戴着。 她逛着逛着,便发现有几个公子哥好像在跟踪自己。 京城很大,林昭月的名字虽然在京中几乎无人不知,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她的。 林昭月侧头看了他们几眼,而后加快脚步,消失在拐角处。 “人不见了,快追上去。” 为首的人显然很着急,赶紧抬脚跟上。 然而他们刚到转弯处,就碰到倚在柱子上的林昭月。 她一身嫩绿的衣裙,戴着白色的幂篱,看向他们。 微风吹过,掀起幂篱的一角,露出少女精致的下颚。 像是怕自己冒犯到少女,为首的男子赶紧移开视线,拱手行礼。 “这位小姐,在下傅清,国子监监丞之子。在下刚刚见姑娘气质不凡,只想跟姑娘打个招呼,并无恶意。” 林昭月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哦了一声刚转身要走,腰上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揽住。 浓郁的龙涎香传来,只听萧恹开口凉凉道: “她是孤的贴身婢女,傅公子跟她打招呼可是有事?” 贴身婢女还有另一层意思便是通房。 自称孤的人便只有当朝太子萧恹。 他刚刚居然敢觊觎太子的女人,简直该死。 傅清抬头对上萧恹冰冷的眼神,腿都软了。 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噗通一声跪下,磕头认错: “是傅清有眼无珠,竟认不出这位姑娘是太子的人,还请太子恕罪。” 其他的几个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难怪他们刚刚觉得这位姑娘气质不凡,太子的女人自然是美若天仙的。 林昭月没什么反应。 她也不会帮他们说话,否则她越说,萧恹只会越气。 萧恹这人性子很是古怪。 萧恹直到他们磕出血来,这才轻轻的嗯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等人走后,他的大掌紧紧的箍住她的腰,像是要将她的骨头勒断一般。 一手掀开她的幂篱,挑起她的下巴,声音带着冷: “你刚刚烫伤依依的事情孤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出来招蜂引蝶了?” 她什么时候招蜂引蝶? “嗯?不说话?” 他身上又带着一股柳依依身上的玉兰香,林昭月闻着,只觉反胃。 她伸手推着他,却推不动半分。 “你说话。” 他眼眸猩红,抬手直接掐住她的脖子。 胸口紧窒,林昭月不住的咳嗽,肺部一股火辣辣的疼。 萧恹又在发什么疯? 就在这时,一身白衣的柳依依款款而来,那双眼睛含着水,楚楚可怜道: “恹哥哥,你不要为了依依跟月姐姐吵架,虽然刚刚月姐姐故意用茶水泼依依,可是都是因为依依拿不稳茶水在先。 虽然月姐姐差点毁了依依的脸,可是依依不怪月姐姐。恹哥哥,依依的脖子好痛啊!” 不怪她? 那她可真是大度。 听到柳依依的话,萧恹掐着她的手越发用力。 “依依之所以那么痛,都是因为你,你也要痛着才是!” 空气越来越稀薄,林昭月出气多进气少。 强烈的眩晕感,在她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萧恹终于放开她。 她整个人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耳边传来萧恹冰冷的声音: “你害依依的脖子被茶水烫伤,若是治不好,孤便将你的皮扒下来接在她的皮肤上。” 第104章 拒绝柳依依入住东宫 林昭月抬头,就对上柳依依带着恨意的眼神。 她的脖颈上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有些渗人。 林昭月看得头皮发麻。 难怪萧恹那么生气,心上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若是换成她,她也想要弄死对方。 突然,柳依依脚步一拐,萧恹赶紧上前去,将她打横抱起。 余光瞥了眼身后的林昭月,开口道: “跟上。” 林昭月跟在他们两人身后,听着柳依依假惺惺地表面为她求情,实则煽风点火的话。 “恹哥哥,你不要怪月姐姐,月姐姐定是因为她觉得是依依害她跌入悬崖,心中有怨,今日才这般对依依的。” “虽然依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直被月姐姐针对,但是依依真的不怪月姐姐,恹哥哥看在依依的面子上,也不要怪月姐姐了好不好?” “好,依依心善,既然依依说了,那孤这次就放过她,若是再有下次,孤绝不会轻饶。” 听到萧恹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林昭月,柳依依愣了一下。 恹哥哥这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吗? 不过她很快又反应过来,继续维持着表面上柔弱乖巧: “谢谢恹哥哥。” 这老套的把戏,林昭月听着都无聊。 她一言不发的跟在两人身后,直到山脚下,萧恹抱着柳依依上了马车。 她自觉的刚想要坐另外一辆,就见萧恹停住脚步,微微侧头: “杵在那里作甚?还不快跟上!” 柳依依自然不愿意林昭月跟她和萧恹一起坐同一辆马车,挣扎着道: “依依还是坐另一辆马车吧!虽说依依不怪月姐姐,但月姐姐想必是不想跟依依坐同一辆马车的。” 柳依依不想她打扰到她和萧恹,林昭月也不想跟萧恹一起坐,便附和着柳依依的话道: “柳姑娘说得对,我确实不想跟你坐同一辆马车。” 萧恹扫了一眼林昭月,越看她便越烦躁。 越发的觉得她哪哪都不如柳依依。 不如柳依依乖巧懂事,不如柳依依大方善良。 她心胸狭隘,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跟他对着干。 萧恹眉目间闪过一抹躁意,冷声道 “行,那你就自己走回东宫。两个时辰之内,若是你还没到东宫,孤便斩了青竹一根手指。” 说完,抱着柳依依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直到看不见踪影。 来护国寺的人都是自带车夫的,这里离京城远,就算她跑着一刻不曾停歇也到不了东宫。 而且以她如今的身份,根本也不方便跟那些公子小姐搭车。 林昭月冷笑,明白萧恹就是故意为难她。 身后传来男人调侃的声音: “太子可真是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林昭月转头,就看到穿着蓝袍的萧沉,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一脸的幸灾乐祸。 “大皇子怎么还会在此处?” “若是本宫先走了,岂不就错过这场好戏了?” 林昭月挑眉: “所以戏好看吗?” 萧沉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靠近林昭月: “自是好看的,尤其是他掐着你脖子的那一段,本宫看得很是开心。 不过本宫就是有点纳闷,太子何时这般残暴了?” 这就残暴了? 看来萧沉对萧恹的理解还是太少。 不过林昭月不打算搭理他。 她看了看四周,想着自己要怎么回去。 “啧啧,真是可怜!被人扔在这里,连个马车都没得坐,听说早上还早早起来给情敌煮粥,难怪你会被逼疯。” 她若是不疯的话,也不会跟他合作。 林昭月红唇勾了勾,杏眸玩味的看着他: “大皇子连这都知道,看来东宫有不少大皇子的人呀!” “彼此彼此,我府里也有太子的人。” 他们都心知肚明,就看谁棋高一筹罢了! “大皇子倒是坦诚。” “本宫对于盟友向来坦诚。” 萧沉说着,薄唇也勾起来: “林二小姐,不如这样,你求本宫,本宫就带你一程如何?” 林昭月嘴角抽了抽,道: “大皇子,不如这样,你求我坐你马车,我就不告诉萧恹你来找我密谋的事情。” 萧沉:“……你真的觉得你这会儿在这里跟本宫说话,太子会不知道?” 林昭月知道萧恹将自己留下,肯定是留了人盯着她的。 至于能不能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她倒是不知。 “我自然知道太子会知道,但是我主动说和不说在他那里可是不一样的。” 萧沉看着眼前林昭月,咬牙。 “今日是花神节,来护国寺的并不只有他太子一人,七皇弟可是也来了,本宫见到你的背影像一个故人,停下来说两句话很正常。” 林昭月点头,道: “确实正常,既然大皇子不打算求我坐你的马车,那就算了。” 说着,林昭月转身就走。 萧沉:“……” 她跟萧恹在一起久了,越来越像他了,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等等……” …… 马车摇摇晃晃,柳依依坐在座位上,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萧恹,柔弱的开口道: “恹哥哥,你是不是担心月姐姐?要不我们再回去接她?” 萧恹此刻并没有完全被蛊虫控制。 巫医说过,意志越坚定的人,被完全控制的时间便越长。 所以,他偶尔会流露出自己的情绪,比如现在躁郁不安的他。 “去接她干什么?孤看到她便烦。” “那好吧!那依依便听恹哥哥的。” 柳依依说着,又继续道: “恹哥哥重伤未愈,依依的脖子又被月姐姐害成这样,也不知道李老若是整天往东宫和紫藤苑跑,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她的潜台词就是让萧恹将她带回东宫。 林昭月那个贱人都能住东宫,她凭什么不能。 萧恹听到她的话,眉毛微蹙,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开口道: “孤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从今天起,孤便让李老专门去紫藤苑为你疗伤,依依放心,孤定不会让你留下一条疤的。” “若是李老来了紫藤苑,恹哥哥的身体怎么办?依依很担心恹哥哥,恹哥哥是太子,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那便是依依的不是了。” 萧恹撩起眼皮看着她,缓缓道: “依依,若是让你住进东宫,会影响你的声誉的。” “可月姐姐为什么就能住东宫?” “因为她现在是一个死人,而且本来,她的名声也没有多好。” 第105章 偷窥 可是她并不在意什么名声。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怕她不在东宫会发生什么变故。 何况京城谁人不知当今太子日后必定会娶她? 可是看着萧恹的表情,柳依依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 “依依知道了,是依依考虑不周。” 萧恹淡淡的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眼底划过一抹躁郁。 见不到林昭月,他就烦躁。 也不知道她找到马车没有。 该不会蠢到走路回东宫吧! 柳依依察觉到心口不适,看了一眼萧恹,而后借着掀开车帘的间隙,偷偷吃了一粒药丸。 半晌,萧恹心底的烦躁消失,他甚至还觉得刚刚想起林昭月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可是心底的某处总是空落落的。 像是缺着什么。 “恹哥哥,依依口渴。” 听到柳依依的话,萧恹拿起马车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用手指放在茶杯上试了试滚烫。 温的,刚刚好。 “谢谢恹哥哥。” 柳依依说着,伸手接过萧恹手里的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白皙的指尖碰到他的。 萧恹垂眸看了一眼,将自己的指尖缩了回去。 以前他碰到柳依依时,没什么感觉,可是现在,感觉很奇怪。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但是他潜意识里又会排斥。 林晚正在跟裴璟闲逛,见官道上有太子的马车,便不自觉的瞥了一眼。 虽然车帘并没有完全掀开,但是林晚一眼就看到了萧恹马车上有另一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正是她认识的柳依依,她看到茶杯上两人相触的手。 顿时心里立刻涌出一股不平来。 她妹妹不过才“走”了不到一个月,萧恹便跟别的女人这般亲密了。 虽然早就知道柳依依是萧恹的心上人,但是知道和看到是两回事。 就这样还拖着不退婚,真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 而且阿爹好像还为了昭昭退婚的事情跟皇上生了嫌隙。 裴璟将花灯递到林晚手上,见她看着太子的马车出神,开口道: “怎么了?” 林晚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没事,这花灯你赢来了?” “自然,也不看看本世子是谁,小小的投壶岂会难倒本世子。” 瞧着他得瑟的样子,林晚忍不住也笑了笑。 笑着笑着,她突然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皱着眉头,下意识的侧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林晚微叹,觉得自己今天有些疑神疑鬼的。 “我在望月楼定了包厢,我们去哪吃?” 望月楼是裴家的产业。 林晚点头。 望月楼在湖边,在二楼还能看到有人游湖,今天又是花神节,是个赏景的好去处。 两人到了望月楼时,望月楼已经爆满,几乎都坐不下了,掌柜命人拿着桌子又在外面搭了十几桌。 望月楼的定位便是有钱都可以来吃,不分官员商贾,一律平等对待。 因此望月楼的生意一直都很不错。 若是在望月楼一年花了一百两以上的,便是上客,有独立的包厢。 当然,裴璟作为望月楼的二东家,有单独的包厢,不对外开放。 裴璟和林晚刚下了马车,便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马车上,一袭月白色衣裙的女子掀开车帘,缓缓走下马车。 女子眉目清绝,朱唇微抿,身上罩着一层清冷的光晕,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优雅。 她下了马车后,在那里停住,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半晌,一辆豪华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穿着一身红衣的男子直接跳了下来,嘴角漾出弧度,迈着些许懒散的步子走向女子, 不知说了什么,女子微微低眉勾唇,跟在他身后进了楼。 等两人进去后,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是谁?长得好好看,简直就是金童玉女。” “这你都不知道?你知道望月楼是谁家的吗?” “不就是裴家吗?” “是裴家没错,这望月楼的大东家就是裴大公子,而二东家便是裴世子。刚刚进去的那个就是裴世子。” “是我眼花了,我刚刚明明看到裴世子已经进去了,怎么又来一个裴世子?” “大概你刚刚看到的是裴大公子,据说他们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以前就听说过望月楼东家风姿卓绝,今日一见果真是惊为天人,那刚刚跟他一起的是谁?跟裴世子看上去十分般配。” “国公府的大小姐,京城有名的才女,这你都不认识?跟裴世子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原来那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呀!听说前段时间国公府的二小姐被绑架,掉下悬崖,死状凄惨。” “那可不是,听说大腿和手臂都被野狼啃了,好好的一个人,就那样没了,本来还有不到一个月她都要成为太子妃了,真是可惜……” 众人津津乐道的说着各种世家的传闻,说的开心,听的人也开心。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林晚,压根就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裴璟耳朵动了动,见林晚神色无异,直接带着她上楼。 包厢是在顶楼,很大。 门是紧锁着的,看样子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 裴璟开了门,带着林晚进去。 红木桌椅,雕花的木质屏风,窗户旁放着一把古琴,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 装饰典雅精美。 林晚一眼就认出那幅画是裴延礼画的: “这画是你大哥画的?” 裴璟微微皱眉,似是对于林晚一下就猜出这幅画是谁画的而不满: “你怎么知道?” 林晚见他的表情,取笑道: “你这什么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味了。你忘了之前去小木屋我见过你大哥哥画画了?” 裴璟有些幽深又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和在小木屋里跟他性格迥异的大哥有一刻的重合。 林晚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上来了。 她警惕的看向四周,喉咙发紧: “裴璟,你有没有发现好像有什么人在看我们?” 裴璟微微低着头,伸手捏她的脸: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哪还有什么人?晚晚,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在护国寺时也是这样。” 在护国寺是因为她以为看到了昭昭,可是这里…… 林晚突然转身,掀开珠帘,大步的朝着里间走去。 可是里面除了一张桌子、桌椅一个美人塌和一面巨大的铜镜外,什么都没有。 更没有人的痕迹。 “晚晚,怎么了?是不是还会因为昭昭的事情心神不宁?” 裴璟说着,将她抱在怀里,低头轻轻的亲着她的额头,安抚着。 第106章 你跟大皇子密谋好下一步怎么对付孤了吗? 许是感受到了裴璟的安抚,林晚的不安渐渐被抚平。 大概真的只是她因为昭昭的事情心神不安吧! 裴璟牵着她到美人榻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温茶。 林晚接过,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喝。 裴璟一手撑着下巴,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喝完,薄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真是可爱,像个小松鼠一样。 林晚喝完,见裴璟一直盯着她,耳根微微泛着红。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好看。” 裴璟说着,见她嘴角溢出的茶水还来不及擦,伸手,指腹在她的红唇上轻轻摩擦着。 她的唇,很嫩。 喉结滚动。 他的眼神很沉。 看着在自己面前不断放大的脸,林晚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睫毛轻颤。 属于裴璟身上的沉香从他身上传过来,林晚感觉到唇上一片温热。 和以往的蜻蜓点水不同,裴璟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按住她的后颈,强烈的占有欲似是要将她碾碎,吻得又重又凶。 看着紧闭双眼的林晚,裴璟锋锐的视线扫向那面大铜镜,似是透过它在看什么人。 林晚有些喘不过气来,伸手捶他的胸膛。 裴璟这才将人放开。 林晚软在他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声音不稳: “你好凶。” 她不满控诉着。 裴璟用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乖乖认错: “是我孟浪了,对不起。” 林晚没回答他的话,也不知道是被他亲得太过,还是今天太累了,她眼皮一沉,竟然直接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沉睡前,她好像听到轰隆的声音,那面大铜镜往旁边移动。 一双干净的皂靴踩在地上,从里面走出另一个裴璟。 不管是服饰还是发饰,完全一模一样。 还没等她弄明白怎么会有两个裴璟时,便彻底睡了过去。 林晚本就心神不宁,以至于她昏睡时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她躺在美人榻上,突然铜镜移开,从里面窜出两条巨大冰冷的黑蛇,它们朝她游过来。 冰冷又带着暗欲的竖瞳紧紧的盯着她,而后顺着她的小腿缠绕而上…… “救命……” 林晚喊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满室的茶香和菜香,裴璟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拿着小刀在那刻着什么。 见她醒了,转过头来,用他那张俊朗的脸朝她灿烂的笑道: “醒了,刚刚好,花船快要开动了,过来看看。” 林晚想起昏睡前,她好似看到了两个裴璟。 世上自然不可能有两个裴璟,那另一个便是裴延礼。 想起上次她去裴府时,他们穿一模一样的衣服,束着一模一样的头发。 细思极恐…… 巨大的恐惧如潮水般包围着她,林晚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她的视线直直的盯着眼前的裴璟,看不出一丝破绽。 “干嘛这样盯着我,做噩梦了?” 他放下手中的雕刻,起身朝她走过来。 林晚的身子不自觉的往里缩,眼里全是警惕。 看着朝她一步一步走来的裴璟,林晚觉得此刻的他就是一个恶魔。 裴璟看着林晚的反应,停住脚步,皱着眉头,受伤的看着她: “晚晚,你怕我?” 林晚颤着手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朝他砸过去。 “你滚,你根本就不是裴璟!” …… 一辆马车在东宫门前停下。 林昭月刚下马车,就对上萧恹阴沉的眼神。 她愣了一下,四处张望,没看到柳依依的影子。 难得,柳依依被烫伤了他居然不去陪她,而是在这里当木头。 “太子,人大哥给你带到了,不必客气。” 萧沉说着,又像一个大哥哥似的说道: “这外面坏人那么多,怎么能把林姑娘一个人留在护国寺那里呢?要是出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好在碰到大哥我,要不然这小姑娘说不定要被坏人骗了了……” 林昭月:…… 萧沉可真是随地大小演呀! 萧恹看着萧沉,皮笑肉不笑: “多谢大哥。” 说着,从兜里掏出十文钱,递到萧沉面前: “谢谢大哥将孤的贴身婢女送回来,亲兄弟还明算账,不白送,多谢大哥。” 萧沉看着萧恹手心里的十文钱,嘴角微抽了抽: “谈钱伤感情,太子不如请大哥进去喝一杯茶?” “大哥既是想喝茶,那便请吧!” 说着,萧恹和萧沉两人一同进了东宫。 林昭月跟在他们后面,找了个机会直接溜走了。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他们两个较劲,她去的话,估计溅出来的血全洒在她身上。 萧恹看着溜走的背影,没说什么。 倒是萧沉开口道: “太子这些日子在养身子,不上朝可不知道,林国公因为林二小姐的事情,白了好多头发。爱女之心,让人为之动容,你说若是本宫将林二小姐在东宫的事情告诉林国公,该是可以缓解他的丧女之痛吧!” “大哥想以此来跟孤谈条件?” “谈什么条件,太子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嘛!毕竟林国公也是我们安国的大功臣,本宫作为皇子,体恤忠臣而已。” 萧恹轻笑了一下。 “大哥跟孤谈条件之前,要不要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致命的把柄落在孤的手上?” 听到萧恹的话,萧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林昭月的证据在他手上,他自认为他做得干净。 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他都让人灭了口。 除了林昭月,他不可能查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而且刚刚在马车上,他已经试探过林昭月了,她对萧恹恨之入骨,不可能将他抖出来。 但是对上萧恹似笑非笑的眼神,萧沉的心咯噔了一下。 “大哥,还要不要留下来喝茶?” “大哥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忙,大哥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东宫喝茶……” 直到萧沉的背影消失,萧恹才收敛住脸上的笑容。 漆黑的眸底敛着一丝暴戾。 抬脚朝着他的寝宫走去。 林昭月原以为萧恹和萧沉会聊很久,再加上她身子黏糊糊的,便想着先洗个澡。 正当她在浴桶里泡得昏昏欲睡时。 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睁眼,就对上萧恹暴戾猩红的眼睛: “来,说说看,你跟大皇子密谋好下一步怎么对付孤了吗?” 萧恹的话刚落,外面便传来漫天的火光。 第107章 萧恹,你说过只要我乖乖的就不伤害她的 “抓刺客。” “书房走水了,快救火……” 外面一片兵荒马乱,还有兵器交融的声音。 萧恹漆黑的眸子微眯了眯,掐着她脖子的手加了力道。 “怎么?你跟大皇子的计谋便是烧了孤的书房?想要销毁那些证据?嗯?” 她是想要毁了那些证据,但是她并没有跟太子密谋什么。 萧恹这段时间真是疯得越发厉害了。 动不动就掐她的脖子,而且,她明显的感觉到他现在像是一匹失控的野马。 易燃易爆炸! 胸口像是被千斤巨石压迫,憋闷难耐。 林昭月顾不上自己未着\/寸\/缕,将身子沉入水中,纤白的手把着他的手,艰涩开口: “萧恹,我虽然不聪明,但也没有那么蠢,你手上有我的证据,今天大皇子才送我回来,就算我真要做什么,也不可能选在今晚。” 萧恹眼神微动,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就在林昭月几近窒息的时候,掐在她脖子上的手骤然松开。 她的身子没了支撑,沉进浴桶,冒出几个水泡。 水面上全是粉红的花瓣,让人看不真切。 萧恹冷淡的扫了她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林昭月呛了几口水后,虚软的手撑着浴桶的边缘坐起来。 她靠在浴桶上,侧着头吐出嘴里的水。 看着地上染血的水,林昭月紧着浴桶的手指骨泛白。 萧恹!! 等哪天他从高处坠落,她所受的一切一定会加倍奉还。 林昭月侧过身子,拿出一壶茶漱了漱口,而后拿起一旁的药丸吃了起来。 自从吃了李老开的药,她吐血更加频繁了。 李老的话是把毒血吐出来,身体便会慢慢好起来。 她吃了好几天,确实感觉身体精神了许多。 等身体的疼痛缓解后,林昭月这才起身穿衣。 外面漫天的火光并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半边天都红了。 萧恹出了寝宫,直奔书房。 到书房前便看到沈言舟正在跟一个黑衣人缠斗。 而风信则指挥侍卫救火。 刀光剑影,剑与剑相撞,迸出火花。 那人的身手跟沈言舟不分上下,看到他来。 提剑一个猛攻,只把沈言舟打得连连后退。 将沈言舟一脚踹下屋顶后,抬脚便想跑。 看着那人的招式,萧恹薄唇微抿。 青竹。 她不是被关在地牢里吗?是谁把她放出来了? 看来,地牢里有不干净的人。 “弓箭。” 萧恹的话刚落,旁边的侍卫便将手中的弓箭放在他的手上。 搭箭,挽弓,松弦,三箭齐发,一气呵成。 玄铁箭破空而出,不过两瞬之间,已至身前。 青竹只避开了腰上的箭,其余的两只玄铁箭一只扎在她的小腿上,一只扎在她的大腿上。 身子失重,她直直的倒了下去。 青瓦破碎,整个人直接掉进柴房里。 腿上的箭插得更深,鲜血直流。 萧恹抬脚,飞檐走壁,众人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不过几个跳跃,萧恹已至青竹身前,第一时间,封了她的穴位,让她动弹不得。 抬手,卸掉她的下巴。 扯开面纱,看到青竹的那张脸,萧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果然是你!” 身后的侍卫匆匆赶来,萧恹让人检查青竹嘴里的毒囊。 又将她身上的武器卸下来。 看了青竹半晌,而后开口道: “去把林姑娘叫过来。” 听到萧恹的话,青竹眼里闪过一抹祈求。 之前太子抓到她的时候,都没有跟小姐暴露她的身份。 她猜测太子是怕小姐知道了会伤心。 可是这一次…… 她不想她的小姐看到她时眼里是失望的表情。 “孤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 他现在很期待等会林昭月的反应。 而此刻的太子寝宫里。 林昭月整个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一头湿漉漉的衣服将她的衣裙浸湿,不管她如何用力,依旧使不出半分力来。 她刚刚不过就是换了一身衣服,突然闻到一股异香,身子突然就软了。 就连头脑都是昏沉的,视线模糊。 她看到有人踩着一双皮革进来,倒了两桶火油,一把火点燃之后,抬脚迅速离开。 火舌撩过火油,迅速将寝宫燃起来。 浓烟四起,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火焰肆虐,纱帐、柱子、地板迅速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高温夺走她胸腔里稀薄的空气,刺鼻的浓烟被吸进肺腑,林昭月止不住咳嗽。 “太子不好了,寝宫也烧起来了?” “你说什么?” 萧恹心中一紧,漆黑的眸子猛缩着,伸手揪住来人的衣服领子: “那林昭月呢?” 被揪住衣领的侍卫浑身打颤,小心道: “林姑娘还在寝宫里没有出来……” 侍卫的话刚落下,萧恹便松开他的手,立刻往寝宫里赶。 侍卫腿软摔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上全是冷汗。 他刚刚以为,太子会杀了他! 而旁边的青竹面色苍白,眼里全是不可思议的惊恐绝望和担忧。 他们不是说了只烧太子的书房吗?怎么会烧太子的寝宫?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若是小姐出了什么事情,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 萧恹赶到时,整座寝宫已经被熊熊大火吞噬。 那冲天的大火,就算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它的滚烫。 明明周身一片炙热,但是萧恹却只觉浑身一片冰冷疼痛。 仿佛看不到的野兽在啃食着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偏粉的薄唇顿失血色,喉咙涌上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太子殿下……” “殿下不能进去啊,火太大了……” 萧恹不管不顾,直接冲进那片火海。 极致的高温灼烧着他的皮肤,刺痛传来,他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林昭月……” 他一遍又一遍喊着,却得不到的回应。 心中的恐慌变成深渊,怎么也填不满。 他是四处找了找,都没见到她的身影。 想起什么,他抬脚朝着浴房大步走过去。 当他看到倒在地上的林昭月时,松了一口气,心中破了口的大洞,此刻像是被什么填满。 她倒在浴桶的旁边,那里因为积了水,火虽然烧到她的周围,却没有烧到她。 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贴在她的身上,少女陷入昏迷。 萧恹抬脚朝着她走过去,突然,一声巨大的噼啪声响起。 房上的梁子直直砸下来,那梁子对着的正是林昭月的位置。 这要是被砸中,林昭月铁定被砸成肉饼。 几乎本能的,萧恹直接抬脚便了冲过去。 他一脚踹在那横梁上。 巨大的横梁被他重重一踢,偏离了原来的位置,砸在林昭月身后的浴桶上。 水花四溅,熄灭了周围一圈的火苗。 巨大的声响让陷入昏迷中的林昭月短暂的醒了过来。 她的眼睛艰难的眯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她好像看到了萧恹。 萧恹来救她的吗? 没等林昭月细看,细想,整个人又昏了过去。 萧恹蹲下,玉白的手探在林昭月的鼻息上。 虽然气息微弱,但是他感受到了。 伸手,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往外走。 火势太大,被灼烧严重的柱子撑不住房梁和架构。 房梁一根接着一根的掉下来。 萧恹抱着林昭月,小心的躲开。 浓烟四起,灼热的气息被吸进肺腑,压榨着里面的空气,几近窒息。 萧恹的视线开始模糊,到处都是噼啪声,他连反应都开始变慢了。 突然前面有一根柱子狠狠的砸过来,萧恹抱着林昭月迅速往后退。 而此刻,他的身后,一根柱子也狠狠的击向他们。 躲避不及,他将林昭月紧紧的护在怀里,直接用背硬扛。 巨大的冲击力击在他的背上,萧恹能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 火焰舔舐着他的皮肤,灼热的沉痛让他吐出一口血来。 萧恹抱着林昭月的手紧了紧,在他失去意识前抱着林昭月冲了出去。 屋外的侍卫太医李老看到萧恹抱着林昭月出来,全都蜂拥而上。 “太子殿下……” 周遭乱哄哄的,萧恹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视线模糊,整个人直接倒了下去。 就算是摔倒,他整个人依旧紧紧地抱住林昭月。 林昭月整个身子砸在他的身上,又很快被人捞走…… …… 忙活到大半夜,东宫的火总算被灭了。 林昭月比萧恹先一步醒来。 她的头脑还是有些懵懵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知道在最后的关头是萧恹救了她。 “林姑娘,你醒了?可有不适?” 伺候她的一个丫鬟问道,眼里充满了担忧。 自从萧恹说让她做她的贴身婢女后,她的身边便没什么丫鬟。 林昭月看着她,摇了摇头,道: “我没事。” 丫鬟知道林昭月不认识自己,主动开口介绍道: “林姑娘,奴婢叫圆圆,这几天便先由圆圆照顾姑娘。” 林昭月点头。 圆圆叫了太医过来检查,确认林昭月没什么大问题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姑娘没事就好!不过太子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姑娘不知道太子抱着林姑娘出来的时候,我们都要吓死了。 那么大的火,太子一点不带犹豫的直接冲。 这太子若是真的出什么事情,我们这辈子算是完了……” 圆圆在那里喋喋不休,而林昭月则是一言不发。 那双漂亮的眼儿闪过一丝迷茫。 萧恹为什么会救她? 他不是每次都想要掐死她吗? 而且她本来就活不长了,当时火那么大,萧恹不应该冒那个险才是。 对于萧恹救她的事情,林昭月除了迷茫外,并没有多少情绪。 恩是恩,仇是仇。 在她那里永远抵消不了。 她不会因为他救她而对他有任何的动容。 他对她的伤害是真真切切的,而且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来东宫,更不会平白无故受这等罪。 “林姑娘,你是不是想去看太子殿下?” 林昭月摇头,道: “我身子还有些疲累,你先出去吧!守着不要让人打扰我。” 圆圆看到林昭月又躺了下去,嘴巴微张,欲言又止。 不过最后她什么都没说,直接退了出去。 圆圆出去后,林昭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那把火到底是谁放的? 林昭月昏迷前,有看到那个黑衣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好像没找到他才烧了整个寝宫…… 前世并没有火烧东宫这件事情,林昭月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好像许多事情已经跳脱出了她所认定的那些轨道。 变化越大,意味着发生变故的事情也就越多。 心底的不安又涌了上来。 思绪乱成一堆乱麻,林昭月干脆掀起被子盖住自己,让自己不去想那么多。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林昭月精神和身体都已经疲惫到了极致。 她昏昏沉沉睡着,一直在做一些有的没的梦,睡得并不安稳。 林昭月是被人盯醒的。 睡着的时候,一直有一股强烈的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让她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一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萧恹那双漆黑的眸子。 男人的眼神冰冷,下颚线紧绷。 都不用去猜,林昭月便知道他在生气。 她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干脆看着他没说话,就看看他想做甚。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萧恹的胸腔里横冲直撞,他又有一股掐死她的冲动。 四目相对,过了半晌才听男人咬牙道: “林昭月,你真是好样的!孤为了救你昏迷不醒,而你醒了连看都不去看孤一眼。” 这话,似是在控诉她的无情。 林昭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 “奴婢不是太医,太子殿下昏迷,奴婢也帮不上什么忙。” 萧恹直接要被她气笑了: “孤为了救你受伤,你连问都不问一句?良心被狗吃了?嗯?” 任何人都可以跟她讲良心,但是萧恹跟她讲,林昭月就想笑。 因为萧恹,才是天底下最绝情,最没有良心的人。 “良心是什么东西?奴婢大概没有。” 萧恹笑,凉凉道: “好一个没有,既然没有的话,等会儿你可不要求孤,因为孤也没有。” 萧恹说着,伸手将林昭月从床上拽起来。 林昭月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 “太子殿下要作甚?” “等会儿你便知道了。” 林昭月被萧恹拽到地牢,当她看到满身是血的青竹时,胸腔里涌上一股怒意: “萧恹,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乖乖听话就不伤害她的!” 第108章 林昭月,她跟他们都是前朝余孽 萧恹身形微低,他垂下眸,对上林昭月的眼睛。 相较于林昭月的激动,他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 平淡而冷漠,只是他的眼神幽深,黑沉沉的,将一切的情绪都埋藏在那深邃的眸光里。 须臾,他轻扯了扯嘴角,道: “孤是答应过你,可是奈何有人不听话。” “火烧太子书房、寝宫,你说孤该判她纵火罪还是谋逆罪?嗯?”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萧恹满意地看到少女的红唇渐渐变白,一寸一寸的失了血色。 林昭月紧抿着唇瓣,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 “不可能,萧恹,你在骗我!无缘无故的,青竹怎会去烧你的书房和寝宫。” 萧恹狭长的凤眼微眯了眯,看向被铁链绑在板子上的青竹。 被他射中的两支玄铁箭还直直的插在她的腿上,有血不断涌出,濡湿她的夜行衣,在地上积了一滩血水。 腿使不上力,她只能靠手上的铁锁链栓着,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是啊!她无缘无故的为何会去烧了孤的寝宫和书房,你说,她是受谁指使的?” 林昭月嘴唇微颤,看向呼吸微弱的青竹,垂在两侧的拳头紧握。 受谁指使的? 她也想知道。 青竹自小便跟在她身边,细心、忠诚、护主。 她不相信青竹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肯定是受了她的影响。 这些日子,她对萧恹的厌恶和仇恨,青竹都一清二楚。 “许是她受人诓骗了呢?” 萧恹冷笑: “这种借口,你自己信吗?” “为什么不信?青竹自小跟在我身边,她性子温良,若不是被人挑拨,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萧恹直接被林昭月的说词逗笑了: “性子温良?一个自小被培养成杀手的人你说她性子温良,林昭月,你真是个瞎的。” 杀手?什么杀手? 心底隐隐冒出一个想法,又被林昭月强压了下去。 不可能,不可能的…… 青竹只不过身手好一点…… 似是猜到了萧恹的想法,青竹虚弱的摇头,声音细如蚊蝇: “不…要。” 见青竹的样子,林昭月不忍再看。 “青竹既是我的丫鬟,也是我的护卫,有点身手也是正常,太子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她是杀手?” 见她如今还不相信,萧恹玉白的手掐住她的脸颊,强迫她看着青竹,一字一句道: “林昭月,你知道你的好丫鬟为何会被孤抓吗?她潜入孤的书房,想偷东境布防图,上一次那些绑架你的人,要的也是东境布防图,她跟他们,是一伙的。” 温热的呼吸喷在林昭月的脖颈上,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萧恹的声音宛如恶魔: “他们,都是前朝余孽!” 萧恹本以为他会看到林昭月惊恐绝望的样子,谁知她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而后道: “那太子可知,上次绑架我和柳姑娘的人,都是柳姑娘主导的,莫不是柳姑娘也是前朝余孽?” 萧恹最在意的便是柳依依,她这样说,简直就是在扎萧恹的心。 果然,萧恹在听到她的话后,掐着她的手指渐渐收紧。 林昭月感受到口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地牢光线幽暗,男人漆黑的眸子眯出一丝危险的弧度,轮廓分明的脸透出一股凌厉,低沉的嗓音蕴含着冰冷的气息: “你再敢胡说八道,孤不介意撕烂你的嘴。” 林昭月嗤笑着,见他动怒,心底反而有一丝快意: \"太子殿下,这一点我们很相似,都不愿意相信对方说的话。\" 绑架案萧恹也派人去查了,是前朝余孽所为,跟柳依依没有一点关系。 “证据呢?” 林昭月眼眸闪了闪,早在她来京城时,就听到过当初他们关着她的客栈已经被烧了。 烧成了灰烬,里面的人全死了,一个不留。 他们做得很干净。 林昭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见她说不出话来,萧恹冷笑: “林昭月,为了一个前朝余孽,胡乱攀咬人?” “你刚刚也说了,青竹是你的丫鬟,自小跟在你身边,既然她是前朝余孽,那她是被谁安排进去的?林国公?” 听到萧恹嘴里说出林国公,林昭月双拳紧握,眼神瞬间变得锋锐起来: “萧恹,我阿爹忠君报国,碧血丹心,当初杀死前朝最多人的,便是我阿爹,你凭什么这般污蔑他?” 看来,皇室想要削林家手中的权力早有苗头。 所以前世,林家才会落到那般凄惨的地步。 就算不是叛国,日后也会被冠上其他的罪名。 手握兵权,便是罪! “既不是你阿爹,那昭昭你觉得是谁?” 低沉的声音又在她耳旁响起,林昭月侧头,杏眸直视着他: “太子殿下,你说青竹是前朝余孽,证据呢?” “既然,你想要证据,那孤便给你。” 萧恹说着,让风信去取了一个铁盒子过来。 那铁盒子上面还残留着灰烬,显然是被人从大火里捞出来的。 萧恹扫了一眼那铁盒子,道: “给她。” 风信将那铁盒子交到林昭月的手上。 看着那个铁盒子,青竹顿时情绪激起来,像是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姐,别看。” 青竹不想林昭月知道自己身上流着的是怎样肮脏的血液。 她就算是死,也希望自己在小姐心里是可爱的,忠诚的,而不是一个恶心的叛徒。 林昭月听到青竹的声音,捏着盒子的手紧了紧。 心底不自觉的涌上一阵恐慌,也不知道是在确认什么,她看着青竹,声音带了一丝颤: “青竹,你不是前朝的人是不是?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 林昭月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钢针一样,狠狠的扎在青竹的心脏上,刺痛传来,她的脸越发惨白。 看着林昭月眼中的期待,青竹的喉咙里像是悬着一把利剑,什么都说不出口。 到这个时候,她不忍再骗她的小姐。 青竹不敢想象,倘若有一天小姐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全是妖魔鬼怪时,她该如何自处? 呵护是假的,爱也是假的! 林昭月鼻子酸涩,她深吸一口气,直直的看着青竹,再次道: “青竹,你说话!你说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们对你使了手段,我信你,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信你……” 第109章 太子殿下,你最好祈祷以后不会对林昭月动情 林昭月的眼睛很漂亮,清澈明亮的瞳眸看着她,仿佛只要她点头说是,她眼里的光就会破灭。 她眼中的期许太过灼人,青竹不敢盯着她的眼睛。 移开视线,看向萧恹,干裂的嘴唇蠕动着,说话断断续续: “我潜入国公府的事情,林国公并不知情,幕后之人跟国公府没有一点关系,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我也不会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是每一个字,林昭月听得都清晰无比。 所以,青竹真的是前朝的人…… 她那么信任她,把她当亲妹妹对待,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呀? 困惑、质疑、愤怒、失望、痛苦…… 多种情绪糅杂在一起,汇成了迷茫: 林昭月的声音带着颤,每说出一个字嘴巴都是苦的 “为什么?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是不是那些人拿了什么把柄要挟你?嗯?青竹,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林昭月急切的想要得到一丝解释。 然而青竹看着她,神色已经恢复了一片冷漠和疏离: “对不起小姐,青竹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能说……” 青竹已经低下头去,不再理会她。 一副生死无畏的模样。 林昭月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眼泪止不住在眼睛里打转。 她呆呆的看着青竹,眼神空洞,原本明亮的眸子此刻一片黯然。 看着悲痛欲绝的林昭月,萧恹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弧度: “听到了吗林昭月?她是前朝余孽。” 林昭月此刻脑袋乱哄哄的,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了。 突然,一股大力扯住她的手腕,萧恹拽着她出了青竹的牢房。 耳边此起彼伏的痛呼声和求救声,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腐败的气味灌入鼻腔,林昭月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目之所及,枷锁、烙铁、铁链、血梳……墙上挂着各种刑具,上面的血迹没有被人清理掉,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所过之处,被关在牢房里的人朝她伸出手,哭喊着,到处充满死亡的气息。 这里,是人间地狱! 萧恹将她拉到最里间的牢房里,跟外面一个牢房关押着一个两个犯人不同,这里的三个牢房里都关满了人。 而且他们穿着的,还是东宫地牢狱卒的衣服。 看到萧恹,全都刷刷的跪了下来,额头磕在坚硬的青砖上: “太子殿下,饶了小的,青姑娘被人放走的事情跟小的无关啊!” “请太子殿下明察,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还望太子饶小的一命。” “太子殿下,小的十四岁便入了东宫当差,绝不会做出背叛太子的事情啊,还望太子殿下明察。” “求太子明察……” 很快,地上被磕出了深深浅浅的血印,林昭月能感觉到地面在震动。 这里面的人,小的不过十几岁,老的五十多。 正常的、壮硕的、瘸的、残的……各种各色的人。 他们都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们,苦苦哀求。 林昭月的视线扫视着他们每一个人,红唇抿得很紧,拳头紧握,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 萧恹低沉的声音像是恶咒般在她耳边响起: “看到那个断了腿的老者了吗?他曾经在东境跟沙族人奋战,在战场断了一条腿,退了下来,他的家人花光了给他的伤残抚血金后,将他赶了出去。 他失去劳动力,无人要他,无人养他,他流落街头,孤将他带回东宫,给他寻了份差事,让他每天给牢里的犯人送饭。” “还有角落里那个最瘦小的,今年十二岁,家里养不起,便要将他送去宫里当阉人,他不同意,他的父亲便将他的腿打折了扔去南风馆,他半夜逃跑,被老鸨抓到,命人砍了一只手给扔了出来……” 萧恹话还没说完,林昭月已经捂住耳朵不愿再听: “萧恹,你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这就受不了了? 萧恹凉凉的看着她,在她耳边继续道: “他们虽然活得不容易,但终究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可是他们,今晚却要因为你的丫鬟而死!” “青竹能悄无声息的逃出地牢,这里面定然有人接应她,而且还不少。” “可是孤找不出那个鬼,便只能将他们都杀了!” 说到杀那个字时,林昭月能真切的感受到来自萧恹身上的杀意。 林昭月脊背发凉,瞪大眼睛看着他: “萧恹,你疯了了!” “那是一条条人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萧恹垂眸,那张唇色极淡的薄唇抿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黑冰似的眸子平静如水,没有一丝动容: “宁可错杀,不会放过,更何况,归根结底,他们是因你的丫鬟而死,若不是你一直求着孤不要杀她,她怎么能活着逃出地牢,林昭月,你也是帮凶!” 林昭月,你也是帮凶…… 一句话,砸得林昭月头晕目眩。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她不是萧恹,可以做到杀人不眨眼。 他们都是无辜的。 她想青竹活,也不想这些无辜的人因她而死。 林昭月觉得自己仿若处在狂风暴雨中,漫天的血腥将她淹没,娇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呢喃的说着,摇摇晃晃的朝着青竹所在的地牢走。 看着林昭月的背影,萧恹漆黑的眸子深了一分。 沈言舟从旁边走过来,语气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 “对她这么狠呀!” 男人嘴角微勾了勾,残忍道: “这还不算狠。” 看着萧恹脸上的笑,沈言舟头皮发麻,没忍住开口道: “太子殿下,你还是祈祷自己真不会对林昭月动情吧!否则,日后你哭都没地方哭。” 对她动情? 就她又蠢又瞎的? 若是哪天他真对她动情,他直接一根白绫了结自己的生命。 萧恹冷笑,漆黑的眸子轻轻的瞥了他一眼: “还有闲心在这里说笑,事情都办好了?” 沈言舟:…… …… 看着脸色苍白的林昭月,青竹冷漠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波动,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 林昭月走到她身边,看着低头的青竹,急切道: “青竹,昨晚放你出去的是谁?” 青竹没吭声,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青竹,你不说,会有很多人被萧恹杀死的。” 林昭月近乎低吼。 闻言,青竹终于抬起头来,但是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冷血残忍: “那些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110章 杀几个人而已,林昭月你手抖什么 她都不关心天下乱不乱,更不会在乎那些跟她无关的人命。 十岁开始杀人,她能是什么好人! 她跌入泥里,坠入深渊时,可有人朝她伸过手,有人看过她一眼? 除了林昭月,自从她来到国公府后,林昭月便将她当作亲妹妹看待,是唯一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她愿意将仅剩不多的真心待她。 春荷曾问过她是不是小姐杀人她都会递刀,笑话,她何止递刀,她都能将那人杀了,不脏小姐的手。 别人的性命,与她何关? 青竹的话和神情都让林昭月感到陌生,她止不住的摇头,脸似雪一样白: “青竹,你不是这样的。” 青竹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小姐,青竹一向都是如此。” 青竹的声音恍若晴天霹雳,将她所认为的那些美好劈得支离破碎,只留下一道道的沟壑和满地的碎片。 林昭月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超出前世的轨迹。 还是说,她所认为的那些前世,其实不过就是她做的一个噩梦而已? 也大概,现在的这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 林昭月紧咬舌尖,瞬间口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是痛的,不是梦。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她透不过气来。 林昭月捂住胸口蹲在地上,一口一口的吐着嘴里的浊气。 看到林昭月的样子,青竹眼里闪过一丝怜悯。 她的小姐,还是太弱了! 这样的她,怎么跟他们抗衡,只有死路一条。 青竹微弱的叹了一声,喘着气虚弱道: “小姐,如果可以的话,你就逃吧!逃得远远的,逃去一个谁也不认你的地方,远离一切的是非,不要再回来。” 这样,她或许还可以活! 想着,青竹突然又很轻的笑了起来。 逃,她的小姐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自从八年前公子将她送到小姐身边时,她便已经在局里了。 林昭月闻言,仰起那张苍白的小脸看着她: “青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青竹垂眸对上她的视线,神情漠然: “小姐,青竹不能说。” 林昭月那双杏眸紧紧的盯着青竹看了半晌,没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以往对她的姐妹情谊。 她落寞的低下头,紧闭双眼,调整心绪和呼吸。 以萧恹的手段,若是那些人死了,青竹根本也不活不了。 不管前世青竹是因为救她而死,还是因为其他的,总归,她跟着她跳下悬崖是真的。 她始终欠着她的命。 血流带走青竹的体温,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她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正当青竹要合上眼睛时,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她睁开眼睛,瞳孔迅速猛缩起来。 她的小姐,为了那些蝼蚁要跪她! 跪她,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青竹下意识的想要将她的小姐扶起来,然而铁链锁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青竹脸色苍白,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带着一丝不解: “小姐,那些人不过就是一群蝼蚁,你都自顾不暇了,为何还要救他们” 何况,那些人跟小姐也没有关系。 青竹无法理解,为什么小姐会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做到这般。 “青竹,若你还当我是你小姐,你便告诉我,我不想他们因我而死,也不想……” 停顿了一会,林昭月缓缓道: “你死……” …… 昏暗的地牢里,泛着浓重的血腥味。 耳边全是各种哀求声,男人漆黑的瞳眸里没有一丝动容。 仿佛这里所有的生死都跟他无关,但偏偏他又掌控着每个人的生死。 玉白的手不断摩擦着手上的玉扳指,盯着那燃到一半香烟,听到耳边熟悉的脚步声,那张冷到极致的脸才扯开一抹极淡的笑容。 林昭月背着青竹走进牢房里,额上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那张小脸是冷的。 “太子殿下,你可以捉鬼了。” 几个牢房里的人看到青竹,有人欢喜,有人恐惧,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现如今,他们的生死,全看青竹指谁。 青竹坐在凳子上,眼睛扫视着人群,眼神掠过某个人时,顿住,而后染血的手轻轻一抬,冰冷道: “他。” 被指到的人浑身哆嗦,一个劲的猛磕着头,哀求道: “太子殿下,不是小的,真的不是小的放青竹姑娘出去的,冤枉啊!还请太子殿下明察……” 萧恹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漠道: “拖出去。” 随着萧恹的话落,两名侍卫朝他走过来。 那男人看着往自己走来的带刀侍卫,眼神惊恐绝望。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那两个侍卫在他眼里成了索命的无常。 他不该利欲熏心,收了一千两的银子做这事的,他不该。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此刻在他耳朵成了催命曲,绝望像是藤蔓一样缠着他,吞噬所有的一切希望。 男人浑身颤抖着,一下又一下朝着萧恹磕头: “太子殿下,真的不是小的,求太子殿下明察啊……” 整个牢房里,全是那个男人的哀求声。 昔日的同僚情分在青竹指向他时,彻底断了个干净。 他差点害死他们,没有人同情他,甚至用仇视的目光看着他。 “老鳖孙,没想到是你,你差点害死大家知不知道?” “天子殿下好心收留我们,对我们那么好,你既然恩将仇报,你该死……” 侍卫将那人拖到门口时,那男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挣开侍卫的束缚,跑到萧恹的脚边,抱着他的腿哀求道: “太子殿下,小的知错了,都怪小的利益熏心,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的把收到的那一千两全交给殿下,求殿下饶小的一命,小的可以把其余的人都供出来……” 萧恹垂眸,漆黑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抬脚将人踹飞。 男人的身子重重的砸在铁笼子上,全身骨头都像移了位一般,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两名侍卫因为刚刚的失职整个浑身发抖,赶紧去将人押住。 正要走,萧恹抬手示意他们暂停。 男人绝望的眼睛突然迸出一丝希望来。 萧恹收回视线,看向青竹,缓缓道: “继续。” 青竹知道萧恹是怕她藏私,胡乱指人才将那人留下。 冷笑着,抬手继续指人。 她又不在意那些人的生死,连指个假的都不屑指。 青竹将那些人都一一的指了出来,总共有八位。 “就这些,没了。” 青竹指完,萧恹看向刚刚那男人,那男人谄媚的笑着点头: “太子殿下,就这几个。” 就在男人以为自己立了功可以免逃一死的时候,只听萧恹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八人,全都处死,祸及三代。” 随着萧恹话落,地牢里响起一片哀嚎声还有感谢声。 见揪出那些人,林昭月低头看着青竹还在流血的腿,走到萧恹身侧,抿了抿唇,开口道: “太子殿下,能否请个医师来给青竹诊治?” 萧恹低头,看着有求于他的少女,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来: “林昭月,还没完呢。” 林昭月还没弄明白萧恹想干什么时,就被他拽到地牢刑罚的地方。 那八个人此刻被侍卫押着跪在地上,嘴里发出绝望的哀求: “太子殿下饶命,小的知错了,求太子殿下饶命……” “小的该死,求太子殿下看在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过小的家人……” 萧恹对于他们的哀求充耳不闻,走到墙上拿出一把唯一干净的大刀,丢在她的手上,凉凉道: “杀了他们。” 听到萧恹的话,林昭月的杏眸一寸寸放大。 她说什么? 让她杀了他们? 林昭月握着大刀的手止不住颤抖,那双杏眸惊恐的看着他。 萧恹薄唇微勾,伸手握住她的手,道: “杀几个人而已,林昭月你手抖什么?” 第111章 林昭月若是你死了,孤会将你的皮扒下来做美人灯 杀几个人而已? 林昭月侧着头看萧恹。 他说话的语气,轻松得那不是一条人命,而是在杀一只鸡那般简单。 “不敢?” 林昭月喉头干涩,握着刀柄的掌心出了一层粘腻的汗。 萧恹离她极近,能看到她颤抖的双肩和泛白的小脸。 许是害怕,她死死的抿着唇,那双杏眸就那样看着他。 不可置信、惊恐、迷茫还有泪水在她眼里打转。 萧恹看着她的怂样,薄唇勾出一个嘲弄的弧度。 不过杀几个人而已,她都不敢,也不知道怎么有勇气要杀他。 他嘴角的笑毫无温度,嘲笑她的愚蠢和怯懦。 眼神更是冰冷,像是在看一个精致的、脆弱的、不听话的玩物。 寒气包围着她,林昭月只觉浑身冰冷,血管里像是掺了细碎的冰晶,又冷又疼。 “萧恹,你别逼我。” 少女声音颤抖,仰着那张清丽苍白的脸,杏眸里带着一丝祈求。 萧恹居高临下,漆黑的眸子与她对视片刻后,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正当林昭月以为萧恹终于大发慈悲不再为难她时,只见他将视线放在那八人身上,毫无感情道: “你们要是杀了她,便能活着出去。” 说完,萧恹抬脚走出刑房,并命人将铁门关上。 林昭月看着关上的铁门,彻骨的寒意从她脊椎蔓延,直至五脏六腑。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个空洞的人偶。 萧恹让人搬来桌椅,慢条斯理的倒了一壶茶,散漫道: “林昭月,你若是死了,孤定不会浪费你一身的好皮囊,孤会亲手一寸一寸的把它剥下来,制成四盏最美的美人灯,悬挂于城门之下,供人观赏。” 林昭月盯着萧恹那张冷漠到极致的俊脸,知道他定会说到做到。 这个疯子! 就在林昭月看着萧恹时,那八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后,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他们分散着,迅速去取了墙上的铁链、弯刀,只要能算上武器的,都被他们拿到了手里。 那八人在地牢待着,虽然不够萧恹那种高手一只手打,但是都会一些拳脚功夫。 几人用眼神交流着,渐渐朝着林昭月围拢过来,将她围在中间,面露凶光。 突然,拿着短刀的小个子率先朝着林昭月冲了过来。 林昭月握紧手中的刀柄,在那人冲过来时,闪身躲过,用刀背劈在他的手上。 男人吃痛,手中的匕首落地。 林昭月练过一段时间,又有林国公亲自指导,在他手上能过两招,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萧恹狭长的凤眸微眯了眯。 于正常人而言,第一次杀人,是最难的。 他需要战胜的除了敌人,还有自己。 可是林昭月,在真正的对战里,心软是会死的! 那几人见林昭月不敢下杀手,对视一眼,全都笑了。 一看就是没杀过人的,这种人,最好杀了。 几人形成默契,只剩一个拿着铁链的男人立在原地,其他七人全都冲了出去。 林昭月侧身躲过一个男人甩过来铁钩,顺势一脚踢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 动作生硬又犹豫不决。 简直就是致命的缺点! 萧恹眼底闪过一抹蔑视。 看来有段时间没练,全都学到狗肚子去了。 那八个人虽然身手不高,但是就凭体力,他们耗也能将她耗死。 果然,半炷香过去,林昭月渐渐体力不支。 汗水顺着她精巧的下巴滑落,再放倒了其余的四人后,她刚要找机会调整呼吸,但其余的三人已经找到破绽,直攻上来。 就在这时,刚刚一直拿着铁链不动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是这八人中身手最厉害的。 又放倒了一个男人后,林昭月感受到背后的攻击,刚要转身应对,剩余的两个男人直接飞扑过来,紧紧的抱住她的腿。 铁链破空而来,缠住她的脖颈,男人随之而来。 两指粗的铁链缠住她的脖颈,男人一用力,林昭月整个人顿时呼吸不上来。 白皙修长的脖颈上鼓起一条又一条的青筋,舌头不自觉的往外吐,胸口传来剧烈的窒息感,头晕目眩,思绪混沌,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又模糊。 “还愣着干什么,直接拿刀捅死她,快啊……” 林昭月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倒在地上的矮个子男人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直接朝她冲过来。 萧恹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漆黑的眸子闪过暴戾。 没用的东西,八个连屎都不会吃的废物就将她弄得那般狼狈。 萧恹将内力凝聚在茶杯上,刚要将其扔过去,只见少女拔出头上的发簪,狠狠的扎进男人的脖颈上。 鲜血喷涌,温热的血液染红她晶莹剔透的耳朵,濡湿她的侧脸。 第112章 他们都死了,萧恹,该你了 粘稠的鲜血顺着她精致的下颚不断往下滴,滴在她嫩绿的衣裳上,晕开一片红,恍若风雨中的小荷在绽放。 那双漂亮的杏眸此刻一片妖冶的红,透出杀气。 林昭月身后的男人瞪大眼睛,高大的身子缓缓的倒了下去。 脖子上的铁链被松开,还没等林昭月缓过气,手持匕首的矮个子男人已经朝她冲了过来。 染血的杏眸闪过一抹寒光,林昭月抬脚,踹在男人的胸口上,男人被踹出五步远,匕首应声落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昭月已经捡起落在地上的大刀,三步并一步的奔至他身前,单膝着地,手中程亮的大刀狠狠的插进他的心口上。 鲜血淋漓,几滴鲜红的血洒在她另一张干净的脸上,添了几丝嗜血之气。 她的眼神麻木冰冷,像沉浸在某个世界里,已然迷失了自我。 似是突然开了窍,她的身手不像之前那般生硬,步伐轻盈,招式行云流水。 手起刀落,每一次的挥砍都带出一串的血花。 刀刃上的血越发的浓稠,顺着刀尖滴在地上,所过之处,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丝。 “她这是疯魔了吗?” 剩余的三个男人看到林昭月眼睛眨也不眨就杀了五人,瞬间无形的恐惧侵入他们的四肢百骸。 看着持刀踱步而来的林昭月,三人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他们想逃,但是整个铁笼将他们困住,逃无可逃。 “姑娘,小的知……” 其中一个男人刚要开口求饶,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林昭月砍了脖子。 头颅落地,滚到林昭月的脚边。 然而林昭月连眼皮都不动一下。 “恶魔,简直就是恶魔……” 剩余的两人嘴唇蠕动着,突然牢房里响起一道惨烈的尖叫声。 林昭月手中的大刀落下,男人伸手直接将身边的胖男人推了出去。 锋利的刀刃没过他的喉咙,一刀封喉。 胖男人直直的倒了下去,嘴唇还没来得及合上,张得大大的。 最后一个男人刚转身想跑,寒芒闪过,锋利的刀刃直接砍在他的背部上,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刀痕…… 萧恹看着里面的杀戮,漆黑的眸底深了深。 嗜血,麻木。 她是天生的杀手。 杀完最后一个,少女猛的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猩红的杏眸闪过诡异和锋寒,她抬起手中滴血的剑,直指着他,缓缓开口: “他们都死了,萧恹,该你了。” 真是杀疯魔了! 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纯粹的杀人机器。 萧恹漆黑的眸子微眯了眯,放下手里的茶杯,轻声道: “钥匙。” 听到萧恹的话,身旁的侍从赶忙掏出钥匙递给他。 萧恹接过钥匙,起身朝那铁笼走去。 男人步伐沉稳,行走间,腰间的白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玉白的手执起钥匙,开锁。 沉重的铁链被他随手丢在地上,激起尘埃,发出啪嗒的一声巨响…… …… 望月楼。 哐当一声巨响,林晚抬起椅子重重的砸在那面巨大的铜镜上,铜镜被她砸出一个大坑。 镜片碎裂,掉了一地。 细碎的镜片飞溅出来,划伤她白嫩的肌肤。 没有,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林晚身后的裴璟幽深的看了她一瞬,担忧上前: “怎么了?晚晚?” 林晚转过头去,盯着他那张毫无破绽的脸,眼里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半响,她看着被自己砸得四分五裂的铜镜,歉意道: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刚睡之前,我看到有两个你,我还以为……是我多想了。” 裴璟听到她的话,惊愕地看着她: “两个我?这里明明只有我一个人呀,晚晚你别吓我。” 林晚低垂着眉眼,道: “大概是我眼花了,对不起!这个镜子多少钱?我赔给你。” “赔什么,望月楼本就是裴家的,裴家的便是你的,如果晚晚乐意,这家店随便你砸着玩。” 说着,裴璟伸手牵过林晚的手。 被镜片划伤的手指此刻渗出一丝丝的红血丝。 裴璟直接将她的手放进嘴里。 温热的触感让林晚下意识的抽回手。 裴璟无辜的看向她,疑惑道: “怎么了?” 林晚将自己的手藏在衣袖下,嘴唇嗫嚅道: “脏。” 裴璟突然就笑了起来:“晚晚怎么样都不脏。” 说着,去外间给她拿了药膏给她上药。 伤口很浅,裴璟上药的时候已经基本不流血了,但是他擦得还是很细致。 看着裴璟认真的眉眼,林晚止不住的摇头,她真是磨怔了。 擦完药,裴璟抬头看着她道: “饿不饿?是先看花船还是先吃饭?” 花船显然已经开动了,外面原本灰沉的天此刻一片光亮,楼下传来热闹的呼叫声。 他们来望月楼,本就是来看花船的。 压下心底的怀疑和不安,林晚开口道: “先看花船。” “那便先看花船。” 裴璟牵着她到了外间的窗台上。 一辆巨大的两层花船朝他们这边划过来。 花船的速度很慢,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繁花锦簇,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花园。 船的两旁站着十几位侍女,皆穿藕粉色的衣裙,手里挎着一个花篮,有节奏的洒着花。 而船的正中央,八位身姿曼妙的舞女挥洒着衣袖在翩翩起舞。 舞姿流水行云,腰肢柔弱似风中细柳。 挥袖、转身、回眸……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优美,摄人心魂。 花瓣纷飞,佳人舞。 看得人如痴如醉,喝彩声不停…… 一股沉香传来,裴璟将她拢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 像一只黏人的大狗。 花船越来越远,有好多的人跑过去追它。 林晚侧身看着身边的裴璟,眼眸微闪,试探性的开口道: “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裴璟微愣了下,继而勾唇: “好多了,晚晚怎么这么关心我。” 察觉到裴璟的身体有一瞬间的怔愣,林晚把着窗台的手紧了紧。 “你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我自然关心你。” 说着,停顿了一会,林晚转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我想看看你身上的伤可以吗?” 裴璟勾唇,眼神有些坏: “真想看?” 林晚抿了抿唇,点头。 她需要确定才会安心。 裴璟附身,贴在她耳边,声音带着一丝蛊: “想看的话,自己脱。” 说着,伸手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 同时,伸手拉下帘子,隔绝外界的视线。 裴璟受伤在林家养病时林晚见过他的身体,她摸过他身上的伤疤。 能大致记住它们的位置。 林晚没碰他的腰带,颤着手指,扯着他的衣领。 露出一大片白皙又狰狞的几道疤痕。 她探出葱白的指尖碰了一下,疤痕是真的,没有作假。 这一刻,林晚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回去。 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裴璟恶劣的勾了勾唇: “怕什么,想摸就摸,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林晚耳根瞬间就红了,娇嗔道: “谁想摸你了?饿了,吃饭。” 说着,推开他便要往餐桌那边走,刚迈了一步,就被裴璟扯了回来: “晚晚,占了我的便宜就想走,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说着,掐着她的下巴便吻了下来。 他说得很凶,却吻得很温柔,温柔到让人不知不觉沉溺其中。 “晃当。” 瓷器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传来,林晚猛的睁开眼睛,推开他,疑惑道: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裴璟盯着她红润的嘴唇,不甚不在意道: “两只猫儿在抢食罢了,不必理会。” 说着,低头又吻了下来…… 微风从外面吹来,带来满室的花香…… …… 与望月楼不同,东宫的地牢此刻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少女执着染血的大刀,猩红的杏眸紧紧的盯着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的萧恹。 男人迈步走到她身边时,刮起一阵微风,浓郁的龙涎香自他身上传来,一下就冲淡了周围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第113章 萧恹,你别逼我了 少女猩红的杏眸直直的盯着他,眼神一如刚才的麻木、嗜血。 她像是认不出他是谁,却能准确地喊出他的名字。 萧恹薄唇微勾,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兴致。 她对他果真恨之切! 林昭月看着眼前的萧恹,握紧手中的刀柄。 杏眸闪过一抹决然的杀意。 手掌发力,她手中的大刀直直的劈向萧恹的喉咙。 动作迅速而精准,染血的大刀闪烁着寒芒,气势凌厉。 这若是旁人,已经被她一剑封喉 萧恹站在原地,眼皮都不动一下。 直到那刀刃直逼他的咽喉,他才伸出手来,玉白的手指准确无误的夹住刀身。 看上去他分明一点力气都没使,但是任凭林昭月如何用力,那刀都动不了分毫。 林昭月拧起清秀的眉毛,抬脚便踹向他的腹部。 萧恹垂眸扫了一眼,向后退半步,指尖用力,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林昭月刀带着人,直接被弹飞出去。 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嫩绿的衣裙擦过地上的血污和灰尘,残破不堪。 肩头的衣服被磨破,连带着那块皮肉也擦破了皮,一片血红。 风信挥手,带头转过身去。 其余侍卫也纷纷转头,不敢再看。 风信听着身后的打斗声,问站在一旁的沈言舟: “太子殿下怎么跟林姑娘打起来了?” 沈言舟:“你不知道?” 风信摇头,兴致勃勃的看着他: “你跟我说呗!” 向来,知殿下者,沈言舟是也。 沈言舟睨了他一眼,摆手: “你都不知道,你觉得我能知道?” 风信:…… 信他的鬼话,又偷偷一个人在那里乐,不告诉他。 萧恹见林昭月能在他手上过四招,漆黑的眸底难得闪过一抹意外。 虽然他只用了不到五成的功力。 林昭月手中的大刀已经被萧恹震碎,刚刚接了萧恹几掌。 此刻手臂的骨头像是被震碎了一般,钻心的疼。 胸口隐隐作痛,喉头涌上一大股铁锈味,又被她强行吞下。 此刻的林昭月并不知道萧恹是谁,只是心中有一个强烈的声音,一直在让她杀了他。 调整呼吸,林昭月握紧双拳,脚尖一点,直直朝他飞奔过去。 拳风袭来,萧恹侧身躲过,大掌轻而易举的便抓住了她的。 林昭月被他抓住。 他抓住她了也不出手打她,也不反抗,反而像是在把玩什么好玩的玩具。 林昭月没来由的怒气上涌,白皙的皮肤上鼓起一条条细细的青筋,血气上头,眼睛像是被血糊住,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血红起来。 头晕目眩,呼吸急促。 萧恹察觉到她的异样,刚要叫人,便见林昭月身子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肢,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对着风信喊道: “让李老过来。” 李老匆匆赶来,给林昭月把脉后,眸光一闪,继而看向萧恹道: “太子殿下不必担心,林姑娘不过是怒气攻心,血气上涌造成的昏厥,醒过来便好了,没什么大碍。” 所以简而言之就是被他气晕过去了? 萧恹看着林昭月苍白的小脸,嘴角勾出一抹凉薄的笑来。 既然没事,那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他挥手屏退李老,吩咐道: “拿桶凉水过来。” 风信听到萧恹的话,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太子殿下他该不会要把林二小姐泼醒吧! 看着林昭月惨白的脸,尽管李老说没事,但是风信总觉得林二小姐下一秒就会一命呜呼。 他咽了咽口水,道: “林二小姐身子虚弱,还是需要静养才是。” 听到风信替林昭月说话,虽然知道风信跟林昭月不可能有什么,但是萧恹心底莫名的不舒服。 眼神一冷,他看向风信,凉凉道: “你在教孤做事?” 风信对上萧恹的眼神,头皮一麻,赶忙道:“属下不敢。” 得了,反正林昭月不是他的未婚妻,随便太子殿下怎么折腾。 说实话,风信对于太子殿下的行为很是不解。 说殿下不喜欢林二小姐嘛,林二小姐假死那段时间又会发疯,还跟死人结冥婚,抱着死人的尸体睡。 知道林二小姐没死后,又用尽各种方法逼她现身,把她软禁在东宫里。 还夜夜强留林二小姐宿在太子寝宫。 说太子喜欢林二小姐,现在人在他身边,他也不见得多疼惜林二小姐,还一个劲的折腾。 甚至对于林二小姐的疼爱都不足对于柳姑娘的十分之一。 风信单纯的脑子转啊转,然后得出一个连他都震惊的结论: 难不成太子殿下喜欢死人? 正当风信被这个想法震惊得回不过神来的时候,只见萧恹已经接过侍卫端来的一桶凉水,毫不犹豫的直接泼在林昭月的身上。 浑身湿冷,林昭月被泼醒,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萧恹黑沉沉的视线。 耳边是他冰冷的话语: “不装死了?” 林昭月的肺部像是被炸开,本能的侧过身子,用手掩面,重重的咳了起来。 等她咳完,手心上全都是一片血污。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冷眼看着萧恹道: “萧恹,你又想干什么?” 林昭月此刻所在的地方还是地牢里,大概这里是萧恹审讯犯人休息的地方,比其他牢房都要干净。 刚刚萧恹喝茶的茶具桌子都是从这里搬出去的。 萧恹对上她冷漠的神情,凉凉道: “干什么?青竹的事情还没完呢。” 林昭月的心咯噔了一下,抓紧手中的被子,戒备的看着他: “萧恹,她已经指出谁是帮凶了,还被你重伤,她现在已经快要没命了,你还想干什么?” “林昭月,这还不够。” “她要么死,要么废掉她的武功,林昭月,你自己选。” 如果废掉青竹的武功,那她便是一个废人,这对于青竹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萧恹,她现在差不多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你放过她行不行,我求你……” 她扯着他的衣袖,杏眸里全是祈求。 萧恹漆黑的眸子看向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眸光微动,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情: “林昭月,如果不是因为你,孤早就将她剁成肉泥了。” 林昭月对上他冷漠的神情,小脸苍白。 “不说话?你是选她死?” 林昭月闭着眼睛,喉咙里像是有千万根钢针,艰痛难忍: “萧恹,你别逼我了。” 第114章 林昭月,你也可以选择自己去死啊 青竹是前朝人,林昭月知道废掉她的武功才是最好的。 可是青竹跟了她许多年,林昭月不忍心。 “萧恹,能不能只将她关住?” “只关?” 萧恹睥睨着她,漆黑的眸中带着一丝轻嘲: “林昭月你还没明白吗?只要她还有利用的价值,那些人便不会放过她。 这次烧孤的书房寝宫,那下次是不是要杀孤?” 说到最后,萧恹的声音染上一抹凌厉。 “既然你做不了决定,那孤便帮你做决定。来人,将青竹剁了喂……” 林昭月眼中的挣扎破碎,她惊慌失措的开口: “不要,废了她的武功就好。” 林昭月说完,萧恹眼中并无意外,只是微勾的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便走吧!” 说着,萧恹拽着她便往外走。 地牢湿冷,加上林昭月刚刚被他泼了冷水,上半身全都湿了。 湿透的衣物沉甸甸的贴在她的身上,直击皮肤,带走她身上仅剩不多的温度。 浑身寒冷,身子不自觉地颤抖, 她的小手,此刻冷得就像一块冰。 握着她冰冷的小手,萧恹停下脚步,看她。 此刻她的小脸除了病态的苍白外,嘴唇泛着浅浅的紫色。 是被冷出来的。 可她愣是一声不吭。 曾经那个就算擦破一点皮都要拿到他面前故意讨他心疼的少女,如今就算再痛再难受也默默忍着。 不知道为何,看着她这个样子,萧恹心口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股难言的刺痛感。 明明水是他亲手泼的。 看着她狼狈,看着她难受,他应该开心才是。 可是他却没有一丝快感,反而越发的烦躁。 见他停住,林昭月抬眸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他挥手叫来一名侍卫,让他去取了一件玄色的披风过来。 披风是他的,披在她身上时,直接拖到她的脚后跟。 看着给她系披风的男人,林昭月并不觉得感动,而是明晃晃的嘲讽。 人是他逼的,水是他泼的,装什么好人? 看到林昭月脸上的冷笑,萧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林昭月,收起你脸上的表情。” 林昭月无力跟他起争执,将视线移开,看向别处: “你要带我去哪?”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自然是去执行。” 林昭月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要废了青竹的武功吗?既然是你说的,自然是由你去执行。” 他什么意思? 他是要让她亲手废去青竹的武功? 萧恹,你可真狠! 太狠了! 林昭月那张苍白的脸上越发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此刻的萧恹于她而言,比恶鬼还要可怕。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遇到他,还爱上他。 像是察觉不到她的纠结痛苦绝望,萧恹开口道: “林昭月,你怕什么?你刚刚不是做得很好?看,那些人被你杀得多干净。” 萧恹说着,玉白的手指向刑房。 那八个人的身体还没有处理,地上流着的全都是浓稠猩红的血,死状凄惨。 一颗头颅掉在地上,还没来得及闭合的眼睛直直的朝她看过来,林昭月跟他对视,瞬间巨大的恐惧犹如潮水般包围着她,吞噬她所有的一切。 像是被人抽走灵魂一般,林昭月头脑一片空白。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突然变得极冷。 她想要逃跑,但是双腿却像被钉在地上,无法挪动半分。 她想要呐喊,尖叫,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萧恹垂眸看着林昭月握着他的手,粉色圆润的指甲深陷肉里,微疼。 她的呼吸急促又浅薄,小脸比死人还白。 就在萧恹以为她会再次晕过去时,只见她侧身吐了起来,吐得昏天地暗。 吐完,林昭月抬头看向萧恹,瞥见他平淡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怜悯。 那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审视,是看透她内心痛苦和挣扎的慈悲。 萧恹的视线放在她身上。 少女小巧的鼻子都红透了,抑制不住的生理泪水。 真是可怜! 萧恹让人去拿了一壶茶过来,等她吐完,让她漱口。 林昭月看他眼神很熟悉。 曾经很多个想杀他的人都是这种眼神。 萧恹挑了挑精致的眉眼,慢条斯理道: “怎么?想杀孤?” 林昭月握紧拳头,凶狠的瞪着他。 刚杀过人的人,看人时总有一股杀气。 萧恹挑起她的下巴,饶有兴致道: “且不说你能不能打过孤,就说那些人可都是你亲手杀的,这你也要怪到孤头上?嗯?” 少女苍白的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什么却又强忍住。 萧恹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所想: “怎么?想说是因为孤将你留下来所以你才会失智动手?” “可是啊林昭月,你也可以选择自己去死啊!” 林昭月紧抿着嘴唇,杏眸看着他,带着一丝嘲讽。 也不知是在嘲讽萧恹,还是嘲讽她自己: “萧恹,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 她的眼神冷淡漠然,像是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藏了起来。 让人窥视不得。 林昭月说着,将身上的披风扔在地上,抬脚朝着青竹所在的地牢走去。 没再看刑房里那些尸体一眼。 青竹早已经昏了过去,血像是已经流干了,中箭的地方只是偶尔时才会冒出一小股血。 脸色苍白,浑身都湿透了。 有汗水,但更多的是血水。 听到动静,青竹的眼睛艰难的眯开一条缝。 看着同样狼狈的林昭月时,眼里闪过一抹杀气。 萧恹,又磋磨她家小姐了! “小姐。” 林昭月看着青竹的样子,眸底不忍,但还是开口道: “青竹,我会废了你的武功。” 玉佩碰撞的清脆声传来,萧恹从外面进来。 牢房并不小,但是萧恹一进来,整个牢房突然就变得格外狭小,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青竹看向萧恹,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萧恹不杀她,而是选择废了她的武功。 青竹并不认为他是对她这个前朝人仁慈了,而是因为,她家小姐为了保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青竹很想让林昭月杀死自己,但对上她的眼神,到嘴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 她若是求死了,那她家小姐的付出便白费了。 林昭月原以为青竹会痛苦,会寻死,谁知她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轻飘飘的道: “好。” 青竹说完,一柄长刀便落在林昭月的手心上。 第115章 萧恹,如果当初我不爱上你就好了 刀柄冰凉,林昭月却觉得它仿佛一块热铁般烫手,灼得她心脏难受极了。 林昭月握住长刀,看向萧恹,开口道: “太子殿下,可否赐青竹麻沸散。” 林昭月侧眸看向一旁的萧恹,特意咬重赐字。还没等他开口,便听青竹道: “小姐,青竹不需要,请小姐成全。” 杀手,不需要那玩意。 他们要的,是清晰的记住身上的痛觉。 林昭月抿唇看了青竹半晌,握紧手中的长刀上前。 “会很痛,青竹你忍忍。” “小姐,青竹能受得住,来吧。” 青竹虚弱的说着,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林昭月握紧手中的剑柄,咬牙,手腕转动,锋利的刀刃割破脆弱的皮肤,鲜血四溅。 那双杏眸又染上一丝妖冶的红。 豆大的汗珠自青竹的下颚滑落,渗入半干的血衣。 被斩断筋脉的手直直垂下,鲜血染红整个手掌,顺着指尖滴在地上。 林昭月胸口窒痛,喉头涌上浓重的血腥味。 那四刀抽走她所有的力气,长刀落地,林昭月身子摇摇欲坠,胸口传来阵阵刺痛,猩红的杏眸看向萧恹: “太子殿下现在可否请个医师过来。” 萧恹挥手让人叫了李老过来。 侧头拧眉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子,伸手将人扶正。 林昭月厌恶的看着他的手,挣开,道: “我没事。” 直到看到李老过来给青竹上药包扎,像是完成了心愿,没了支撑,林昭月的忍受力达到极限,晕了过去…… …… 林昭月再次醒来时已是半夜,入眼的是一片沉沉的黑。 浓郁的龙涎香包裹着她,腰间上揽着男人的手,耳边传来男人平稳的呼吸声。 明明身上已经洗干净了,但是林昭月总觉得她的身上还是一股血腥味。 睁眼闭眼,都是她在地牢里杀人,挑断青竹手筋脚筋的画面。 林昭月在黑夜中睁开眼睛,直直的盯着某个方向。 眼睛,空洞无神。 半晌,她伸手拿开萧恹环在她腰间的手。 萧恹一向浅眠,察觉到怀里一空,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弄丢了,他立即惊醒过来。 伸手在床上摸索着,没找到林昭月的身影。 他起身,点燃床头的烛火。 泛黄的火光照亮整个寝宫。 只见林昭月穿着纯白的中衣,抱膝窝在床脚,呆呆的盯着一个方向,脆弱得就像一朵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花朵。 萧恹不咸不淡的看着她,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良久,他伸手一捞,重新将人抱到怀里。 此刻的林昭月就像一个提线木偶,没有拒绝的权力。 就算拒绝也没有用。 萧恹也并不在乎她的感受。 看着怀里既不挣扎也不说话的林昭月,萧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开口关心道: “怎么了?害怕?” 林昭月像是沉浸在某个世界里,并不回答他的话,甚至对于他的所有行动都不给予反应。 明明人就在他怀里。 他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心跳、她清浅的呼吸。 他们离得那般近,可是萧恹不知为何却觉得她离他很远。 萧恹不喜欢这种感觉。 内心涌起一股烦躁,他掐着林昭月精巧的下巴,俯身就要吻下来。 少女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她侧过脸,声音平淡又虚无缥缈。 她说: “萧恹,如果当初我不爱上你就好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对他一见钟情爱上他,那后面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她悔。 可是后悔没用。 明明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萧恹却觉得心脏像是被铁锤狠狠击打着,莫名的疼。 他抱着林昭月的手不自觉收紧,像是要把人勒进骨血里。 漆黑的眸底闪过烦躁,他掀开薄唇,冷声道: “收回你刚刚的话,孤不爱听。” 林昭月冷笑,他爱不爱听,关她什么事情。 “萧恹,我如今不过一个假死人,对你没有什么价值了,你放我走吧!” 男人皱眉,想也没想便拒绝道: “不可能。” 林昭月抬眸看他: “为什么?” 萧恹垂眸,那双漆黑的眸子浓稠如墨,深不见底。 男人神情阴鸷: “林昭月,你喜欢孤时孤怎么赶你都不走,就算请旨赐婚也要将孤跟你牢牢的绑在一起,如今不想要了,便想一脚将孤踹开,你当孤是什么? 孤是太子,轮得到你这般玩弄?” 所以,他把一切当玩弄? 林昭月垂眸,掩掉所有的情绪,不再言语…… 直到天蒙蒙亮时,萧恹才察觉到怀里的娇躯渐渐软下去。 许是累极了,就连睡着,她的脸上也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和憔悴。 想起她问的为何要将她留在东宫,萧恹也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只是知道,不能再让她离开他的身边,想将她牢牢的绑在自己的身边,最好随时随地都能看到。 萧恹仔细想想,都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荒谬。 他真是疯了! 都怪那该死的魇毒! 这毒,还是她下的。 看着林昭月安静的睡颜,萧恹有一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他厌极了这种不受控。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萧恹掀开被子起床。 昨儿东宫起了那么大的火,想必父皇还有许多大臣都知道了,他还需上早朝说明一二。 林昭月是在晌午时才醒过来,醒来时,已不见了萧恹的身影,身旁的位置早已凉透了。 “姑娘你醒了?” 林昭月点了点头,还没等她问什么,圆圆便自顾自的说道: “殿下今早去上早朝了,一回来便去了新书房那边,” 顿了一会,圆圆又道: “对了,刚刚柳姑娘来过,看到姑娘在睡,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怒气冲冲去找殿下了。” 柳依依? 林昭月冷笑。 她哪是看到她在睡而生气,分明就是看到她睡在萧恹的床上而生气的。 此刻萧恹的书房里。 柳依依歇斯底里,和萧恹爆发八年来最厉害的一架。 她的眼里不停的流着泪水,水眸里全是对萧恹的失望: “恹哥哥,你把月姐姐留在东宫也就罢了,为什么让她也睡你的床?” 第116章 萧恹,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萧恹被柳依依吵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自从上朝回来,他的头骨便像是被人用锋利的铁器凿了一个洞,似是有虫蚁在里面爬来爬去,疼痛难忍。 他喝了李老送来的药后,头痛的症状才缓解一些。 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柳依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男人端坐在案台前,一身玄色勾金蟒袍,衬得男人越发矜贵、威严。 他伸手,玉白的手按着太阳穴,有些烦躁道: “她是孤的妻,依依你别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四个字,就像一把利刃,直直插进她的心脏上,一抽一抽的疼。 柳依依可以容忍林昭月住在东宫,也可以容忍萧恹娶林昭月,但是她不能容忍萧恹真的跟林昭月发生什么。 起初知道萧恹要娶林昭月时,她知道萧恹爱的是她,打了也是就算是林昭月嫁进东宫,她也只有独守空房的份的主意。 林昭月会在爱而不得里被慢慢消磨在这座东宫里,郁郁而终。 她也乐意看到,一朵娇媚的花是如何渐渐枯萎的。 可是她没想到,林昭月住在东宫的这段时间里,居然一直留宿在太子寝宫! 柳依依不可置信地用手指着自己,瞪大眼睛看他: “恹哥哥,你说依依无理取闹?” 恹哥哥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她。 萧恹轻蹙着眉头,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伤到了她,放缓语气: “依依,当初孤跟她结冥婚时,你也是知道的,孤也答应了你,会娶你做平妻,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男人的话冷淡又冷漠。 柳依依握紧拳头,水眸紧盯着他,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恹哥哥,你爱依依吗?” 萧恹看着柳依依,皱眉: “孤若是不爱你的话,孤便不会承诺娶你。” 八年前在青城山下承诺以后会娶她时,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爱着她。 可也许是他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当初的那份悸动好像就消失了。 但这并不妨碍萧恹觉得自己爱她。 柳依依并没有被萧恹的这套说辞哄住,反而问道: “所以恹哥哥承诺会娶月姐姐是因为爱她吗?” 他爱林昭月? 她竟是这般想的? 所以她才会这般伤心? “孤不爱她,她跟你不一样,依依在孤的心里没有人可以取代。” 柳依依听到萧恹说没有人能取代她时,心里涌出一股甜蜜,心里的怒意和委屈顿时消了一大半。 心里有了计算,她抽噎道: “可为什么月姐姐能入住东宫,依依却不能,为什么月姐姐能爬恹哥哥的床,而依依不能?” “依依,孤跟你说过了,你入住东宫有损你的名声。” 萧恹耐着性子解释。 “可依依并不在乎什么名声,依依只想跟恹哥哥在一起。” 萧恹微愣,继而无奈的叹了口气: “依依,你别任性。” 柳依依走到他身边,主动伸手握住萧恹的手,语气柔弱又带着一丝娇: “恹哥哥,依依没有任性,只要能留在恹哥哥身边,依依什么都不在乎。” 不管那人将林昭月送到萧恹身边是什么目的,她都不允许萧恹再对林昭月动心。 而且只有她离得他近了,他体内的公蛊才会更好的发育发作。 在柳依依握住他的一瞬间,萧恹心底像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着他抱她。 手也不自觉地握紧她的手,像是被什么突然强烈的吸引住。 这种失控感和他在林昭月面前的失控感是不一样的。 在林昭月面前失控,虽然他会烦躁,但是身体并不会抗拒。 相反,他很喜欢跟她做一些亲密的接触。 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她的唇很软,很香。 而对于柳依依,不管是脑子还是心理都在叫嚣着让他抱着她,爱她,可是等他反应过来时。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抽回了自己的手。 看着萧恹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缩回手,柳依依眼里闪过一抹难堪。 凭什么林昭月那个蠢女人能宿在他寝宫,而她连手都不能牵?! 柳依依眼中含着泪,受伤的看着他。 萧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奇怪,抿了抿唇,道: “若是依依想住东宫,孤会找个合适的日子让你搬进来。” 柳依依泫然欲泣: “明天不行吗?而且昨晚依依还听人说有人火烧东宫,依依昨晚担心得一夜都没睡。” 萧恹盯了她半晌,缓缓开口道: “那依依明天便搬过来吧。” 达到了目的,柳依依见好就收: “恹哥哥是不是头疼?依依给恹哥哥按按。” 柳依依说着,水眸很好的掩盖所有的情绪。 她自然知道萧恹的头痛是因为公蛊引起的。 公蛊在他体内,会一步步蚕食掉他的理智。 说着,她探出一双白皙细腻的手。 她的身上除了她特有的玉兰香,还有一股萧恹从没闻过的甜腻的勾人的味道。 萧恹避开她的手,道: “这些事情不需要你干。” 说着,对外道: “让林昭月过来。” 林昭月到了萧恹新的书房时,远远的便看到男人端坐于案前执笔写着什么。 而他身侧的白衣女子则在一旁磨墨。 微风徐徐,两人一黑一白的宽袖在风中交织缠绕,画面,和谐至极。 林昭月不知道萧恹唤她过来是做什么,但是瞥见这一幕,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柳依依磨完墨,将砚台堆至男人面前,不经意的抬头,看到她时,明显怔住。 少女一身嫩绿的衣裙,腰间用一条翠绿的腰带系着,腰如细柳,不盈一握。 身姿曼妙,凹凸有致。 那张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惹人怜惜。 难怪恹哥哥忍不住。 柳依依藏在衣袖下的手渐渐收紧,带着挑衅,她朝着林昭月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林昭月还没明白她的笑是什么,便见柳依依捂着胸口突然就倒在了萧恹的怀里。 领口被拉得极低,隐约瞧见半个雪\/芙 \/蓉。 那张脸上全都是歉意和娇弱: “对不起,恹哥哥,刚刚依依突然心口痛了一下,没站稳。” 气氛撩人,赤果果的勾\/引。 林昭月觉得应该没她什么事情了,刚转身打算想走,身后便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你还打算在外面看到什么时候?” 林昭月转头,对上的便是萧恹黑沉沉的黑眸。 柳依依已经被他推开了。 这都能忍住! 果真是真爱! 因为爱所以克制守礼,小心翼翼。 林昭月懂。 前世,他兴致来了,管它什么地方,只要没有外人,对她便是无尽的索取。 以前爱他时,她心甘情愿。 现在回想,她可真是贱! 林昭月眼底划过一抹自嘲和自我厌弃。 前世那个自轻自贱的林昭月,她想想都觉得恶心。 林昭月没什么表情的走进去。 刚进书房,她便闻到来自柳依依身上独特的玉兰香和女子的脂粉香,混着浓郁的龙涎香,熏得她恶心想吐。 看着走进来的林昭月,柳依依眸底闪过一丝嫉恨。 这个贱人! 只要想到她跟恹哥哥睡在一处,她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等到以后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她一定将她丢到军营里。 柳依依那满是恨意的眼神转瞬即逝,再抬眼时,水眸里全是柔弱和害怕。 好似怕她欺负她一般。 白皙的手不自觉的抚着脖子上用来遮住烫伤的薄纱,小心翼翼道: “月姐姐,你来了?” 林昭月没搭理她,径直走到萧恹面前,行了一礼后,开口道: “太子殿下唤奴婢过来有何事?” 真当自己是他贴身婢女了? 萧恹不咸不淡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经历了昨晚,她好似一夜之间便成长了许多。 此刻的她,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吃醋,更没有生气。 像一个没有生气,没有情绪的死物。 漆黑的眸子微闪,萧恹看向柳依依,开口道: “依依,你身子不舒服,便先回去休息吧!” 柳依依突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刚刚她就不该用心口不舒服做借口。 “恹哥哥,依依现在已经没事了。” “听话,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萧恹眉目一沉,让柳依依的丫鬟进来将她带走。 柳依依的面色有些难看,不过想起自己明日便能入住东宫,只能开口道: “那依依便先回去了,依依给恹哥哥煲的汤,恹哥哥记得喝。” 萧恹嗯了一声,一直目送柳依依出了书房的门才收回视线。 门被打开又关上,随着吱呀一声,雕刻木门被合上,整个书房只剩他们两个人。 林昭月眼皮都不动一下,就等着萧恹开口。 “林昭月,解药。” 他看着她,眼神很冷,带着强烈的压迫。 林昭月莫名其妙: “奴婢实在是听不懂太子在说什么,什么解药?” 萧恹皱眉。 “跟孤装傻?魇毒的解药。” 林昭月抿唇,忍着脾气,道: “太子殿下,奴婢已经说过了,奴婢真的没有给你下什么魇毒,更不知道那魇毒是什么东西。” 死不承认,不知悔改。 萧恹的眼神冷了一分; “李老说孤这偏头痛,就是魇毒的后遗症引起的。” 林昭月皱眉,真的很想抄起砚台砸死他。 “既然是李老说的,那太子殿下便去找李老,我还是那句话,那什么魇毒不是我下的。” “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下的?” 林昭月:…… 原本就不是她下的,她用什么去证明? “我根本就不知道魇毒这种东西,怎么给太子下? 太子难道就因为你梦里的那个人是我,便认定是我下的?太子殿下,也许那些都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呢?” 真实的? “可是孤问过你,你说那不过是梦。” 他说的那些,跟前世的轨迹有一部分重合,但只是一部分而已。 “既然太子想要证据,那太子便放我出东宫,我去查。” 放她出东宫? 想起昨晚她说的让他放她离开,萧恹嘴角冷意更甚: “找证据?孤看你是想趁这个机会跑吧!” “林昭月,别做梦了。” 林昭月皱眉,冷声道: “青竹在你手上,我不会逃。” “孤不信你。” 萧恹说着,转动手上的玉扳指,想起什么,幽幽道: “孤今早去上朝,碰到了林国公。” 听到林国公三个字,林昭月心头一紧。 “他说要退了孤与你的婚事。” 林昭月抿唇,她都“死”了,这婚事自然是要退的。 但萧恹特意提到这个事情,林昭月隐隐能猜到萧恹不同意。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果然,只听萧恹继续道: “不过孤没同意,孤实在不知道该不该跟林国公说,他“死去”的女儿正待在东宫里,而且还和孤有了肌肤之亲。” 胡说八道,满口胡言。 林昭月银牙紧咬,咬牙切齿道: “萧恹,我什么时候跟你有肌肤之亲了?是你非要抱着我睡的。” 见她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生气,萧恹挑了挑眉: “皇家别院那次,不就已经亲过了?” 林昭月被气得胸口隐隐作痛,很想上前去撕烂他的脸: “那次是你强吻我。” “强吻也是亲。” 论耐力,林昭月比不上已经修炼了十几年的萧恹,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萧恹,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孤只是想告诉你,若是你不交出解药,孤说不定哪天头疼,乱说也不一定。” 林昭月握紧拳头,道: “萧恹,我说了,那毒不是我下的,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头骨又开始刺痛,萧恹撩起眼皮看她,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孤只信证据。” 说完,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她道: “孤头疼,你过来给孤按摩。” 刚刚柳依依在这里,他不让柳依依按,偏偏让她。 萧恹真是有病! 有大病。 见她没动,萧恹漆黑的眸子扫向她: “嗯?” 一个音调,充满了威胁。 林昭月几乎都要将银牙咬碎了。 少女走近,她身上好闻的青柠香密密麻麻的缠在他鼻尖,与墨香交织,冲入肺腑,驱散阴霾。 柔若无骨的手不轻不重的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头骨的刺痛瞬间缓解了一大半。 看着闭目养神的萧恹,林昭月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意。 然而这杀意一闪而过。 她不是他的对手。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风信的声音: “太子殿下,赤燕国有人过来拜访。” 第117章 小姐,你果真没死,奴找了你许久 “赤燕国?” 萧恹撩起眼皮看他: “何人?” “说是行商,不过他们手上拿了一枚玉佩,说是替殿下的故人过来拜访殿下。” 说着,风信将那枚玉佩交到萧恹手上。 萧恹扫了一眼便认得,那是师兄的玉佩。 眸光微动,他站起身来。 临走前,想起侍女说的林昭月自醒来后滴水未进,便让人传了膳去寝宫,对着她道: “回去吃饭,等会孤会过来。” 这是还要检查她吃不吃饭? 林昭月觉得萧恹纯属闲得慌。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说什么他也不会听,她也懒得说。 点了点头,而后便率先走出了书房,头也不回。 看着林昭月的背影,萧恹心底又是一股烦躁。 当初她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时,他觉得烦,如今她不说了,他觉得更烦。 萧恹皱着眉头,抬脚朝着会客厅走去。 会客厅里。 李容卿远远的便看到穿着一身勾金蟒袍的萧恹。 眉弓骨长,五官刚毅立体,面如美玉,俊美无俦。 眉下是一双深邃如潭的凤眸,藏云搅雾,深不见底。 男人身姿挺拔,气质矜贵又带着一丝霸道的帝王之气。 走动间,腰间的玉佩隐隐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容卿走南闯北多年,单凭面相便能看出人的一二。 难怪她的侄儿一直夸赞他的师弟惊艳才绝,姿容绝世。 她当时只觉得是夸大了,如今一见,那些词倒像是专门用来形容他的。 李容卿带头站起身来,行礼: “民女李容卿参见太子殿下。” 李容卿三个字,在护国寺时,萧恹听他师兄提过不止十次。 在他师兄心里,这位姑姑是天底下最自由的女人。 她不拘于世俗,不拘于后院,不拘于相夫教子。 自十六岁后便开始游历,游遍大江南北,周边十国。 他回赤燕国时,他的姑姑还在游历。 离开时,曾拜托他,若是有哪一天李容卿来京城,请他照看一二。 如今萧恹看着李容卿,她的身上并没有江湖游客的洒脱不羁,倒是多了他熟悉的侵染官场、权力多年的深沉。 若师兄说的是真的,那李容卿恐怕不是单纯的在游历。 “你是长辈,不必多礼。” “谢殿下。” 李容卿直起身子,嘴角勾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 “你是师兄的姑姑,那孤便跟着师兄唤你一声姑姑,不知姑姑远来,倒是孤怠慢了。” “没有,是我突然登门造访,别唐突了殿下才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李容卿直接开门见山: “我此次前来,一是替你师兄所托来看看你,二便是,我想与殿下谈一笔交易。” 此次来安国,李容卿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寻找九皇子。 九皇子找到了,她便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带着九皇子回国。 但是既然九皇子不想,再加上此刻的赤燕国内斗严重,娘娘说可以等那几个皇子斗到最后,五败俱伤后回去。 如果他们要在安国扎根,便需要在京城站稳脚跟。 最稳妥的办法,便是跟太子合作。 “交易?” 萧恹狭长的凤眸微眯了眯,带着一丝审视。 李容卿点头,看了看四下的人。 萧恹挥手,让其他人先出去。 跟着李容卿来的人也跟着出去了。 陈虎跟着侍女走到外面,扫了一眼身后个子高挑的女子,开口道: “这东宫可真是气派,可否带我们观赏一二。” “公子,请随我来。” 向来东宫有客人来时,都可带他们到花园里赏花。 “有劳了。” 陈虎几人跟着侍女来到花园里。 穿过一个拱门,一片繁花似锦便映入眼帘。 各色鲜花争奇斗艳。 红如火,粉如霞,白如雪,交织一片。 “好美啊!” 戴着狼牙吊坠的少女满眼欢喜的开口道。 侍女笑了笑,面上并无鄙夷或者嫌弃之色,而是平静道: “这里的每一朵花都是经过精心培养的,生得比外面的便好一些,诸位可到亭子里坐着观赏。” 等几人到了亭子里,侍女又让人上了一些瓜果点心茶水。 几人在亭子里稍坐片刻后,少女以上茅厕为由,带着个子高挑的女子一起去上了茅厕。 离了亭子,狼牙吊坠少女看着个子高挑的女人道: “公子,你速去速回。” 那人点头,抬脚离开了茅厕…… …… 林昭月到了寝宫时,厨房已经把吃的送了过来。 全都是素的。 今日早上厨房那边给做了瘦肉粥,她看到肉沫就想起昨晚地牢里那满地的血腥,看着就想吐。 完全没有食欲。 这些应该是萧恹重新安排的。 林昭月脸上没什么表情,想起萧恹说他等会会过来,坐在餐桌上,拿着筷子便夹起桌上的春笋。 房门被人打开,林昭月余光瞥见一片粉红的衣裙。 她没注意,还以为是侍女圆圆。 刚咬了几口春笋,才想起来不对。 圆圆今天的衣服是橙红色的。 正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道幽幽的磁性少年音: “小姐,你果真没死,奴找了你许久。” 这声音…… 林昭月抬起头来,顿时眼睛一寸一寸睁大,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眼前这个身材高挑,身姿曼妙的女人竟是……楚白!!! 第118章 萧恹这是被鬼上身了? 楚白本就容颜倾城,雌雄难辨,气质偏向阴柔,此刻换了一身女装,宽广的女士衣袖将他略微厚实的肩衬得十分柔和。 那腰,被精致的腰封束得纤细婀娜,她看着,比她的粗不了多少。 举手投足间,带着说不出的优雅。 除了身材比寻常女人高挑外,竟看不出一丝违和感。 他脸上还涂着薄薄的脂粉,妆容恰到好处,那双清凉的瞳眸此刻多了一丝风情,看一眼,就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陷进去。 像一只勾人的妖精! 不是,你一个大男人这么美干嘛? “小姐看到楚白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她能不惊讶吗? 楚白的声音唤回林昭月的理智,她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而后做贼似的关上了门。 “你怎么进来的?东宫戒备森严,我都出不去。” 楚白嘴角一勾,神秘道: “小姐猜。” 林昭月:…… 瞧着他的装扮,显然牺牲不小。 林昭月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视线就放在他上身形状完美的山峰上。 注意到林昭月好奇的眼神,楚白伸手,直接掏出两个白花花的\/馒头放到她面前: “小姐吃吗?” 林昭月:…… 盯了楚白半晌,林昭月终于正色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东宫的?” 如果连楚白都知道,那她的阿爹阿娘是不是也知道? 他们会不会担心她? 像是看透了林昭月心中所想,楚白开口道: “外界的人并不知道小姐在东宫。” 林昭月松了一口气,继而又疑惑道: “那你是如何知晓的?” 楚白浓密的睫毛微动,继而那双清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在奴回答小姐的问题前,小姐先回答奴一个问题。” 林昭月点头: “你问吧。” “你之前到底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林昭月疑惑,摇头: “并不知,我之前说过答应帮你找到你的身世的,可是如今恐怕不能了。”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救我?” 说着,楚白顿了一下,补充道: “我想听真话,你上次说的那些我不信。” 真话吗? 林昭月看了楚白半晌,最终还是开口道: “你曾经救过我。” 救过她? 楚白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醒来时便深陷淤泥,一直被卖,逃跑,被抓又被卖。 在那样的环境下,他早就被养歪了,怎么可能会救过人。 可是不知道为何,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相信。 “好,我相信你。” 林昭月本来很想着找些什么理由让他相信,比如小时候去远房亲戚家玩,然后她迷路了,是他将她送了回去……还没等她想好是什么地方,就听到楚白说我相信你。 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昭月对上楚白的眼睛,他的眼神很真诚,真诚到她鼻子突然就酸了起来。 “你相信我?” 楚白看着她小巧的鼻尖渐渐变红,郑重点头: “嗯,我相信你。” 说着,回答林昭月刚刚的问题: “我的人前些日子在万柳巷看到你被萧恹抓了回来,所以我才知道你在东宫。” “你的人?” 林昭月有些错愕。 她不过才离开了不到两个月,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了? 楚白清亮的眸子看了林昭月半晌,缓缓道: “我是赤燕国的九皇子。” 赤燕国的九皇子? 这个答案在林昭月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难怪他气质不凡,样貌倾城。 她之前只把重心放在安国之内,却没想过他是别国流落到安国的皇子。 只是,这个身份,应该是绝密才对,他就这般告诉她了? 林昭月几乎所有的想法都表现在脸上,楚白很轻易就能猜出她的想法。 “林昭月,我相信你,也愿意把自己的命脉交到你的手上……” …… 萧恹送走李容卿,对着旁边的风信道: “明天约兵部尚书在千味楼见面。” “是,殿下。” “昨晚的幕后之人查到了?” “还未,贿赂那八人放人的是一个赌鬼,因为欠钱,卖妻卖女,整天被人四处追债,昨晚便被人杀了。 那人人品不好,没有朋友,就连认识他的商铺都不做他的生意,想要找到有用的线索,还需要一些时间。 昨晚书房被烧之前,明显被人翻动过,特别是密室。” 所以是冲着东境布防图来的? 他们真是不死心。 萧恹漆黑的眸底闪过一抹杀意。 风信也明白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庆幸道: “好在殿下最主要的机密都没放在东宫。” 否则他不敢想象,昨晚那一把火,要烧掉多少机密,造成多少祸患。 “不过可惜了!跟大皇子春猎上相关的那些证据全被烧了。” 连同着林昭月那份也没了。 他本来是要拿那些来要挟她的。 萧恹不知道这是偶然还是林昭月又参与了其中。 眸光微凉,漆黑的眸底似是凝聚着一场暴风雨,冷声道: “药弄好了?” 风信点头: “李老已经制出来了,加强版的。” 说着,风信有些犹豫: “只怕要是林二小姐知道我们对青姑娘用刑,她会不会对殿下……” 风信斟酌了一会词语,才开口道: “心怀芥蒂。” 萧恹拧眉: “这件事情别让她知道,留青竹一条命,她要是不说,那些对付犯人的,全都用在她身上。” 东境布防图包含了详细的军营、粮仓、城池、要塞、防线等战略要点信息,若是被人拿到,明日便有敌国带着大军踏破东境防线…… 布防图是机密,亦是绝密。 虽说青竹是前朝人,他们想要复国,萧恹能理解。 但是偷布防图,便不只有前朝余孽。 至少是跟某个敌国达成了合作。 所有想要扰乱安国稳定的,不管是何种势力,他都会铲除,绝不手软。 “去吧!” 萧恹挥了挥手。 风信领命退下后,萧恹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抬脚朝着寝殿走去。 他到时,林昭月正躺在寝殿外的美人椅上拿着一本书看。 阳光轻洒,照得她容色晶莹如玉,娇憨绰态。 嫩绿的腰带将她窈窕生姿勾勒出来,腰如细柳,不盈一握。 耳珠越发晶莹剔透,透着粉,让人很想要咬上一口。 饱满的红唇微张,露出洁白的牙齿,偶尔微微轻抿着。 萧恹品过那双唇,很软,很甜,很香。 喉结微微滚动,萧恹抬脚走过去。 也不知道她看的什么,看得十分入神,连他到了都不知道 萧恹走近时,才发现她连书都拿反了。 林昭月正在想刚刚楚白的话,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龙涎香,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子突然腾空,失重。 她吓了一跳。 “萧恹,你是鬼吗?走路没声音。” “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了。” 说着,萧恹垂眸看向她,道: “刚刚在想些什么?” 刚刚的事情她当然不能说。 林昭月恶狠狠的看着他道: “想你什么时候死。” 萧恹轻笑,也不生气: “嗯,所以想出什么结果了吗?” 这个疯子! 林昭月不想跟他说话,挣扎着: “萧恹,放我下来,我不是残废,我有脚,自己能走。” 他这会好像心情不错,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生气,还好心情的瞥了一眼她的腿,轻声道: “不是残废,很厉害。” 林昭月:…… 他是被鬼上身了? 萧恹刚抱着林昭月进屋,便敏锐的闻到空气里多了一丝不属于她的香味。 “有人来过?” 第119章 太子是谁的儿子? 林昭月眼眸微动,不动声色道: “自然是有人来过的,太子殿下说的是什么人?” 萧恹垂眸看了她一眼,她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慌乱。 “许是孤感觉错了。” 说着,将人放到椅子上,看着桌上的饭菜,每个都吃了一大半。 “胃口不错。” 除了春笋,大部分都是楚白吃的,他一边说她要当尼姑,一点腥荤都没有,一边一个人在那里大快朵颐。 萧恹让人又取了两双筷子过来,一双递给林昭月: “再陪孤吃一会。” 林昭月不想跟他吃饭也不想跟他说话,更不想跟他待在一起,便开口道: “我困了,想午睡。” 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萧恹见她要走,直接将人拽到怀里,扔给她两个选择: “要么陪着孤吃饭,要么就在孤怀里睡,选一个。” “萧恹,你是不是有病?我恨不得你去死,你还能这般若无其事的抱着我,你不觉得恶心吗?” 林昭月真的觉得萧恹脑子不正常。 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道理可言。 “嗯,孤有病,所以你选哪个?” 林昭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无论她说什么,她怎么做,都对他造不成伤害。 胸口又开始泛着疼,林昭月咬牙,葱白的指尖指着他的心窝: “萧恹,你这里是铁做的吗?不会疼?” 萧恹垂眸看着她指着自己的胸口,淡漠道: “不会。” 林昭月冷笑,看着他恶狠狠的道: “萧恹,你可真是怪物!” 萧恹亦勾了勾唇,声音凉薄: “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对孤来说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所以你对孤造不成任何伤害。” 呵!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明明林昭月已经放下他了,可是这一刻,她的心却像是被钢针刺了一下。 不致命,但是疼。 她突然很心疼前世那个满眼都是萧恹,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林昭月。 爱得那么深,付出那么多,最终只换来一个可有可无。 真是可悲! 她眼中突如其来的悲戚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在蹂躏他的心脏,沉闷的疼。 萧恹眸中划过一抹烦躁。 “怎么?你说孤可以,孤说你不得?” “您是太子,自然什么都说得。” 萧恹皱眉: “孤不想跟你吵,陪孤吃饭。” 说着,萧恹用筷子夹了她爱吃的春笋递到她面前。 像一种无声的讨好。 林昭月将头撇到一边,拒绝交流。 小脸冰冷。 “吃。” 林昭月不为所动,完全不理人。 眉宇间全是厌烦不耐。 不理他? 行。 萧恹将那块春笋放进嘴里,掐住她的下巴,俯身低下头来。 察觉到萧恹的意图,林昭月杏眸微微瞪大。 这个变态! 也不嫌恶心。 她伸手抵在他的薄唇上,咬牙道: “我自己吃。” 萧恹瞥了她一眼。 “晚了。” 说着,宽厚的大掌将她的双手反剪至身后,低头,准确无误的捕捉到她的唇…… 晃动间,两块玉佩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坤宁宫。 珠帘晃动,清脆的声音打破安静。 皇后一席素衫半躺在美人椅上,周边两个宫女正在给她扇风。 听到动静,她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抬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你来做甚?” 萧沉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开口道: “自然是过来给母后请安。” 皇后冷笑,玉白的双脚伸进柔软的软绸绣鞋里,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附身时,领口微开。 露出脖颈上的大片红痕。 自从给皇上下了蛊后,这段时间,皇上粘她粘得紧。 喝完一口茶后,这才抬眼看向萧沉,道: “你来找我到底所谓何事?” 萧沉没等皇后让他坐下,径直坐了下来: “昨晚东宫那把火烧得那般旺盛,儿臣这不是特意过来跟母后庆祝的嘛!” 皇后冷笑: “你可真是心大,不过烧毁了那点证据就值得你这般高兴? 若是昨天你能找到东境布防图,今天早上就能将萧恹从东宫的位置拉下来。” 弄丢布防图,足以废黜太子之位。 萧沉听到太后的话,跟萧恹有两分相似的眉眼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有时候儿臣都在怀疑,太子到底是不是母后的孩子?” 虽然他身在皇家,但是想要置自己儿子于死地的,他目前见过的也就眼前这位。 “怎么?还在怀疑我?” 萧沉不置可否: “母后,您不跟儿臣托底的话,儿臣很难真的把母后当成真正的盟友。” 皇后嘴角的冷笑深了一分: “跟你说也无妨。” 说着,皇后顿了一下,握着茶杯的手渐渐收紧,那双美目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萧恹的确不是我儿子,他和他的好父皇,都是我的仇人。” 萧恹竟不是她的儿子? 这个答案在萧沉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那太子是谁的儿子?” “想知道?你就自己去查呀!” 那件事情,当年被萧璋用雷霆手段全部镇压下去,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想要去查,也不可能查出一星半点。 皇后说着,又缓缓道: “你只需要明白,萧恹和他的好父皇都是我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并不在意这个江山谁来坐,我只想要他们都万劫不复!” 第120章 他根本就不是裴璟 萧沉盯了皇后半晌,继而缓缓的笑了起来。 他起身给皇后倒了一杯茶,道: “既然母后的心愿是让他们万劫不复,那本宫作为儿臣自然愿意为母后分忧。” 说着,以茶代酒,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昨天派出去的人把太子的寝宫和书房都搜遍了,都找不到布防图,依母后看,太子会把布防图藏在哪?” 皇后喝完茶,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漫不经心道: “以本宫对太子的理解,越是重要的东西,他越会伪装成不在乎不重要的模样,这种东西一般会放在他随处可见的地方或者是他的专属地。” 萧沉听到皇后的话,微皱了皱眉头: “若是这样的话,想要知道布防图所在,那便需要在太子身边安插一个随从,最好能随时监督太子的去向。 不过以太子的警惕情况,现在安插一个人进去,难。” 皇后红唇一勾,没有感情的说道: “何须我们安排人,他的身边不就有一个现成的?” 萧沉眸光一闪,脑海中掠过一抹纤影: “母后说的是林二小姐?” 皇后点头。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她跟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想将太子拉下来。 她竟然能跟我们合作一次,就能跟我们合作无数次。” 萧沉想起护国寺林昭月的话和态度,开口: “这一次,没有上一次容易,上一次我们失败,她已经对我们失去了信心。” 皇后冷笑: “信心自然是能促进谈判的重要要素,但绝对不是必要要素! 她不是被太子用她那个丫鬟威胁回京的吗?我们也可以用救她丫鬟为筹码跟她谈。 她一个深闺女子,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哪里知道布防图的重要性,反正最后图都是交到你的手上,她也不会因为害怕玷污了国公府的名声而拒绝。 要是实在不行,他的两个哥哥不是在江州那边吗?江州可是你的地盘,要怎么做还不是看你……” …… 林国公刚看完公文出来陪林夫人,刚给她推了两把秋千,耳朵便一直烫红。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又在背后算计他。 不用他多想,定又是宣平侯那个老鳖孙。 林夫人在秋千上荡着,想起今天早上太子殿下将林国公送回来,开口道: “太子殿下今天早上是什么意思?” 林国公也捉摸不透。 今天上了早朝回来时,才发现好端端的马车突然就坏了,好在遇到了萧恹,他便将他送了回来。 到了国府后他就客气的说了一下让他留下来吃饭。 谁知太子殿下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真的留下来跟他们用膳。 刚夹了一筷子春笋,觉得不错,直接打包带走了。 他本来还想着,若是萧恹喜欢吃那春笋,他可以给他几大个,谁知他只是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味道不一样。” 然后寒暄了几句,便走了。 林国公到现在都还捉摸不透头脑,想了半天,这才开口道: “难不成东宫已经穷到揭不开锅了?” 林夫人:…… 就他这脑子,要不是身手不错,估计再给他混个十年,他都混不到如今这个位置。 林夫人:“脑子不要拿出来围炉烤着吃了吧。” 林国公:“夫人,你这么重口味吗?” 林夫人:…… 正当林夫人想着要不要把林国公的脑袋拧下来,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林晚温柔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爹阿娘,女儿出去跟端敏公主他们游湖了。” 以前昭昭还在家的时候,国公府就很热闹,如今她不在,府里都冷清了不少。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晚晚出去玩也好,别整天闷在家里。 “去吧去吧!银两够不够用?不够用的话自己去账房那边支取。” “够用的,谢谢阿爹阿娘,那晚晚便走了。” 说着,林晚带着寻梅便出了府。 看着林晚的背影,林夫人轻叹了一下,转头对林国公道: “听说裴大公子已经回京了,晚晚跟裴世子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林国公闻言,立刻摇了摇头: “这急什么?晚晚还小呢!” 一想到自己精心养的白菜被裴璟那头猪拱,林国公就痛心不已。 在他眼里,没人能配得上他的女儿。 “再说了,裴府那么一大家子也没有人帮衬,她嫁过去之后便要掌管那么大的裴府,不得累死! 晚晚自幼聪慧伶俐,有自己的主见,这事情还需要先问问她。” 林夫人是过来人,尤其是每次林晚回来之后脸上那种甜蜜幸福的笑容,她一看便知道是为了什么。 女大不中留咯! 一想到以后若是晚晚和昭昭都出嫁了,庞大的国公府只剩他们两人,林夫人鼻子就开始泛酸。 “行,晚上我跟晚晚聊聊……” …… 林晚到了平湖时,其他的公子小姐已经陆陆续续的都到了。 这次游湖是萧然主张。 自从昭昭出殡后,萧然便一直呆在宫里没有出来。 她看上去憔悴很多。 原本略微丰盈的身子如今肉眼可见的消瘦。 萧然不知道林昭月假死的事情,昭昭跟她又是闺中密友,昭昭突然离世,萧然定会黯然神伤。 林晚有些不敢看萧然,太心虚了。 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暴露。 萧然之所以请大家游湖,除了自己想散心外,最主要的就是怕林晚太过伤心。 林晚是昭昭的亲姐姐,昭昭如今不在了,她也会把林晚当做姐姐一样对待。 来之前萧然已经练习好了要怎么去哄人,怎么去安慰人,结果当她看到面色红润的林晚时,一时反应不过来。 林晚姐的面色,怎么好像比之前还要好了?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 萧然闭了闭眼后再次睁开,然后发现没有看错。 林晚姐的气色确实好,而且好像还……长肉了! 难不成是因为林晚姐伤心过度,暴食暴饮? 萧然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她抬脚朝着林晚走过来。 林晚给她行了礼: “参见端敏公主!” “不必多礼。” 行了礼后,萧然走过去牵着林晚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 “林晚姐,你不要太伤心,虽然昭昭不在了,但是以后你我可以以姐妹相称……” 听着萧然安慰的话,林晚更加心虚了。 她实在是不忍心骗萧然,可是不得不骗。 想着,林晚眼睛一红,流出了两滴眼泪下来: “谢谢端敏公主,那以后我们便以姐妹相称。” 看着林晚难过的样子,萧然也忍不住难过起来。 她很想哭,但是都忍住了。 “晚晚姐私底下可以唤我萧然。” “好。” 两人相谈甚欢,看到萧然要将林晚拐上她的船时,裴璟终于忍不住了,赶紧上去抢人。 今天好不容易晚晚只属于他一个人,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这次的机会。 看着被拉走的林晚,萧然:…… 所以她又是一个人吗? 来这里的公子小姐都不差钱,游湖差不多都是在自家的船上,也有关系特别好的,三三两两一起。 此刻庞大的平湖上,停了二十几艘豪华的船。 除了端敏公主的,就数裴璟的船最大,分为两层。 下层歇息品茶活动,上层观光。 裴璟将林晚拉到船里,放下船帘后便不由分说的低头吻了下来。 欠他的,他今天都得讨回来。 林晚直接被他亲懵了,想起什么,条件反射的,她直接伸手扯下裴璟的衣领。 那一瞬间,原本明亮的眸子一寸寸放大,染上惊恐绝望,她浑身颤抖起来。 他的身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他根本就不是裴璟!! 第121章 你敢退亲试试 对上林晚惊恐抗拒的眼神,裴璟那张清隽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妖冶的桃花眼里全是慌乱。 他没预料到林晚会突然扒他的衣服。 某种谎言在随着衣服被掀开时被戳破,裴璟心里惊慌无比。 “晚晚,你别怕,我是裴璟。” 说着,他伸手,想要牵她。 却被林晚避开了。 林晚直直的看着他,不住后退,摇头,眼泪夺眶而出,无声滑落。 “你骗我,裴璟,你骗我……” 他身上光滑的肌肤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的敲碎了她心中所有的希望。 林晚只觉自己被一片黑暗笼罩,心中某种坚固的信念在不断崩塌。 心口传来钝痛,让她每一次呼吸都被拉扯着疼。 看着少女痛苦绝望的表情,裴璟的心脏也跟着抽抽的疼。 他伸手,强制性的将人扯到怀里: “晚晚,我是裴璟,你听我说……” 林晚剧烈挣扎,用尽全身的力气: “你滚,你给我滚!” 所以在望月楼时她看到的并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的有两个裴璟。 他在骗她。 他们都在骗她! 不管眼前的人是谁,林晚都知道,她被他们戏耍了。 她明明是他的未婚妻,她明明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但他居然这样骗她! 他们是魔鬼! 林晚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寒气将她的血液凝固住。 若不是有裴璟撑着,只怕她早已经软倒在地。 眼神失焦,林晚喃喃道: “裴璟,我要跟你退亲,我一定要跟你退亲。” 说着,她伸手挣扎。 可裴璟却像是一座山一样,不管她如何挣扎,动都不动一下。 只是在听到林晚说要退婚时,惊慌哄道: “晚晚乖,我们不退亲……” 他越是温柔的哄着她,林晚的情绪越发激动: “我就算当尼姑也不会嫁给你的,你们这些疯子,恶魔,你放开我……” 她在他怀里剧烈挣扎。 裴璟将她抱得越发的紧了: “不放,晚晚,我不放,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的。” 林晚气急,张嘴狠狠的咬在他脆肉的脖颈上,顿时,浓重的铁锈味充斥着整个口腔。 裴璟吃痛,不自觉的将人松开。 察觉到裴璟桎梏着她的力道松了,林晚趁着机会狠狠的将人推开,抬脚便往外走。 她不会嫁给这样的魔鬼的。 她要退亲…… 绝望惊恐啃噬着她的肺腑,林晚此刻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沉重,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 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退亲。 林晚提着裙裾,踉跄着走到门口。 刚掀开船帘,膝盖突然发软,身体缓缓倒下。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惊慌失措的裴璟抬脚冲向她,而后陷入一片昏迷。 裴璟不用看都知道她这是怒极攻心晕过去了。 他慌忙的抱起人,直接上岸。 此刻平湖上的船只已经缓缓启动,有好些公子小姐看到裴璟抱着林晚上岸,疑惑道: “这是怎么了?怎么林大小姐好像晕过去了?” “对啊,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有人对着裴璟问道: “裴世子,这是怎么了?” 裴璟看向那人,急道: “晚晚不身子不适,你们玩,我先带着人走了。” 萧然的船已经开动了,她看着裴璟怀里的林晚关心道: “晚晚姐怎么了?” “她身子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 “你等我,我跟你们一起走。” 萧然话落,便听到裴璟道: “不用。” 说着,已经抱着人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萧然:…… …… 林晚醒过来时,入眼的便是华丽的靛青锦缎床幔,空气里飘散着熟悉的沉香。 “晚晚,你醒了?” 林晚转过头去,就看到裴璟那张清隽的脸。 所以,这里是他的房间? 他不带她回国公府,为什么要将她带回裴府? 他想干什么? 林晚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警惕的看着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看到林晚警惕的眼神,裴璟微抿了抿唇,道: “晚晚,你刚醒,需要先喝药。” 林晚充耳不闻,脚跟着地,门口便传来脚步声。 林晚抬头,便看到裴延礼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跟以往不同,这一次他没有穿着跟裴璟一样的衣服,青衣墨发,眉目疏冷。 跟裴璟的热烈不同,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裴延礼不刻意伪装,林晚能一眼就认出他和裴璟。 林晚看到他,就像看到了鬼一样,眼里流露出的全是惊惧,脊背唰唰的冒出一层冷汗,白皙的皮肤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他不过一个眼神轻轻的扫过来,林晚便像是被寒冰冻住,动弹不得。 裴延礼走进来,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拿出那碗药,净白修长的手握着勺子搅拌着黑色的药汁,不时的轻吹几下,等到那药温度适中,可以入口后,才递到林晚面前: “喝了。” 裴延礼十岁当家,小小年纪就撑起庞大的裴家,且将裴家的产业遍布全国,靠的是狠劲和坚韧不拔的韧性。 在他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骨子里透出一股无形的狠。 裴延礼一走近,林晚便觉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紧窒感传来,她开口,喉咙干涩: “我不喝。” 她不会喝的,谁知他们有没有在碗里放什么东西。 她已经不信他们了。 说着,林晚起身便想走: “我要回去。” 刚起身,肩上抚上一双手,将她按回去。 明明他看着不用力,但是林晚整个左肩突然就麻了,整个人摔在柔软的丝被上,青丝凌乱。 这一摔冲散了她对于裴延礼的恐惧,林晚咆哮道: “裴延礼,你们两个疯子到底要干什么?” 裴延礼没回答她的问题,冷漠又犀利的眼神看着她,将手中的药碗又重新递过去: “喝药。” “我说了,我不喝。” 说着,林晚挥手打翻他手中的药碗。 黑色的药汁洒落,洒在青色的锦被上,又很快被锦被吸收,只留下一片湿痕。 裴延礼垂眸看了一眼洒在床上的药,将药碗递给裴璟: “璟儿,你再去端一碗药过来。” 裴璟眼中有犹豫和不忍: “大哥,今天晚晚身体不舒服,先送她回去吧!” 裴延礼看着他,神色冷漠: “怎么?你真想让她退亲不成?” 裴璟抿了抿唇,端着药碗出去。 门砰的一声合上,裴延礼转头看她,眼神冰冷而犀利。 一股无形的惊惧涌上四肢百骸,林晚不自觉的往后缩,她颤着声音警告道: “裴延礼,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一定会退亲的,我死也不会嫁进裴家,你们都是疯子,变态……啊……” 少女的尖叫声传来,裴延礼骨节分明的手抓着她圆润白嫩的脚丫,直接将人拽过来,声音阴沉: “林晚,你敢退亲试试!” 第122章 昭昭,别不要朕 脚被他抓着,微凉的温度自脚心传来,林晚只觉自己的脚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住,眼里全是惊恐和抗拒: “裴延礼,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 男人看着她脸上抗拒的表情,清隽的脸微沉,手一用力,直接将人连带着被子扯过来。 “怕我?” 林晚虽然没有回答,但是颤抖的睫毛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桃花眼蕴着韫色,裴延礼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声音明显压抑着怒气: “可是在国公府的那一个月,你可不怕我。” 心中的某个猜测成真,林晚心底那点希冀彻底崩塌,她双手紧紧抓着被子,脸色涨得通红,接近咆哮: “裴延礼,你无耻!” 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 裴延礼冷笑: “我还有更无耻的!林晚,是你先招惹我的。” 她招惹他?!! 林晚心中有一团烈火在横冲直撞,想要燃烧所有的一切: “裴延礼,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这只毒狼!” 当初她就应该任由他死在路上。 毒狼? 真是贴切的形容。 她可真是了解他! “可人你已经救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裴延礼,你现在是要恩将仇报吗?” 林晚一字一句地说着,像是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无尽的愤怒和失望。 裴延礼眸光微动,微歪着头,不解道: “我何时恩将仇报了?” 林晚看着装傻的裴延礼,咬牙切齿: “你跟裴璟一起戏弄我难道不是恩将仇报吗?” 林晚特意咬重戏弄这个词。 就他们两个人的所作所为,程度绝技不止戏弄,但是林晚找不出词来形容。 太无耻了! 她把这当做戏弄? 裴延礼嘴角微勾: “这怎么算戏弄呢?林晚,你别告诉我,那一个月里你没有对我动过心?” “我没有。” 林晚回得斩钉截铁。 “我喜欢的人从来都是我的未婚夫裴璟,裴延礼,是你冒用了他的身份!” 裴延礼嗤笑: “林晚,你撒谎!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在国公府时甘愿为我洗手作羹?为什么那么小心翼翼的照顾我?尽心尽力对我好?” 荒谬,简直就是荒谬! 林晚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等他说完,立刻驳斥道: “那是因为我把你当成了裴璟,所以我才会这样对你,裴延礼,是你抢了他的好!你就是一个无耻的小偷。” “小偷?林晚,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说着,他微附下身子,逼近她: “如果你没有对我动心的话,为什么我亲你时,你的心跳会加快?” 林晚愣住,继而带着欲盖弥彰的吼道: “那是正常的反应,不信的话,你现在出去随便亲一个女人,你看她的心跳不跳。” 听到她的话,那双桃花眼迷出一丝危险的弧度: “你让我去亲别的女人?” 他的眼神让林晚直觉到危险,一股怯意自心中升起。 林晚真怕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来。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反正,我喜欢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裴璟一个人。” 话锋一转,林晚又道: “可是现在我连裴璟都不会喜欢了,更不会去喜欢你,裴延礼!这门亲事,我一定会退的!” 说到最后,她看他的眼神凶狠又害怕,像是在看着什么洪水猛兽。 “不喜欢?” 裴延礼咀嚼着这三个字,越发低下头来,两人的距离极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林晚想要逃,下巴却被他掐住,无处可逃。 “有时候身体比嘴更诚实。” 说着,压下头来。 林晚眼睛瞪大,手脚并用的剧烈挣扎着: “裴延礼,我现在还是裴璟的未婚妻,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疯了?” 大概是她的话点醒了他,男人停下动作,垂着眉眼看她。 就在林晚觉得裴延礼心中还有一些礼仪廉耻时,只见他嘴角淡然一扬,好听的声音此刻却犹如恶魔在低吟: “裴璟的未婚妻?难道璟儿没有跟你说过,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从小我们可以相互穿对方衣服,顶对方惹的祸……” 所以,他的意思是,任何东西,他们两兄弟都可以 \/共\/x? 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就像是一道雷,直直的劈在林晚的身上。 此刻的裴延礼,在林晚心中是陌生而扭曲的。 “裴延礼,我是人,不是物品!” 林晚无力的吼着,凭着他现在的观点,大概都听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果然,下一刻她就听到裴延礼轻飘飘道: “这有什么区别?总归你是我跟璟儿都喜欢的,你也没有什么损失,晚晚,多一个人爱你不好吗?” 这些疯子! “裴延礼,你的心底难道就没有一丝礼仪道德吗?我这样,跟荡f有什么区别?” 林晚自轻自贱的话让裴延礼直皱眉头: “礼仪道德?那晚晚你告诉我,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女人为何不可?你觉得你遵从的礼仪道德便是对的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所遵从的礼仪道德,本身就是另一个层次的剥削和不平等。” “世道本就对女子多为苛刻,你又为何还给自己上一把枷锁?” 林晚自幼便是当做大家闺秀教导,她从来没有听过此等大逆不道的言论。 裴延礼的话,像是一把无形的重锤,让她的灵魂都跟着震颤。 她怔愣了半响,道: “我不知你说什么,你现在就放我回去。” “吃了药就送你回去,但是林晚,你要记住,要是再敢提退亲的事,当晚我就敢爬进你的院子让人捉奸。 你说到时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恐怕你宗族姐妹的声誉都会受到影响吧!” 林晚咬牙: “你在威胁我?” …… 林昭月又被萧恹逼着吃了半碗饭,在萧恹强制性的带她去了书房后,便在书房走来走去。 萧恹在处理公文,偶尔抬头看她,也不觉得她这样闹出动静会影响他。 等到肚子舒服一点了,林昭月随意拿出了一本书躺在贵妃榻上看。 萧恹公文看累了,抬头看到她时,那些疲累便一扫而光,心底的某个位置此刻变得很满。 两人白天相处还算和谐,但是到了半夜,林昭月被萧恹的噩梦惊醒。 她站起身来,点燃烛火,烦躁的看着做着噩梦的萧恹。 他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不要,不要,额上全是冷汗,手在半空中虚抓着。 林昭月真的很困,他这样很打扰到她的睡眠,于是一边半眯着眼,一边伸手去推他: “萧恹,你醒醒……” 还没等林昭月完全清醒,脖子一痛,萧恹直接掐住她的脖子。 林昭月的那点睡意直接被吓跑了。 他又发什么疯! 林昭月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萧恹血红的眼睛。 就连眼白也是血红的,像走火入魔一般,看着十分渗人。 不过林昭月没有精力去研究那么多,她要被掐死了。 “萧恹,你放开我……” 这个声音,昭昭? 萧恹眼底的血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下意识的,男人松手,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怕她跑掉一般,卑微道: “昭昭,别不要朕。” 第123章 林昭月,看来上次的教训你还没受够 庞大的寝宫里响起他沙哑的声音,男人向来低沉平稳的声线此刻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昏暗的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拉长,萧恹头痛欲裂。 错乱模糊的梦境像是一根钢针在他脑海里深搅,让萧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在他的梦境里,一直有一个身姿窈窕的少女,但是她的脸却像是被迷雾遮住,不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少女的模样。 萧恹紧紧的抱住怀里的娇软,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青柠香,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脑海里又自动现出刚刚在睡梦中一些零碎的画面。 昏暗简陋的书房里,只见着一席纯白寝衣的少女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说道: “萧恹,现在已经五更了,等会天就亮了,你不准再看公文了,现在立刻马上去睡。” 端坐于案几上的男人闻言,向来藏云遮雾的黑眸划过一抹笑意。 嘴角微提,果真合上手上的文书,站起身来朝她走去,伸手将人打横抱起: “娘子可是想为夫了?” 少女恼羞成怒: “谁想你了,我才不想你呢!” “嗯,娘子不想我,是夫君想娘子想得紧,夜已深重,娘子跟夫君一起努努力……” “萧恹,你又耍流氓……” 拔步床上,少女细白的手被他攥着,巴掌大的脸陷进乌黑的发里,被他折腾得细细呜咽,像只猫儿。 画面纷杂,耳边全是她的声音。 ——夫君,疼! ——萧恹,从今天开始不准,你不准进主卧。 ——萧恹,你真的要把她接回来吗?她明明已经不要你了。 ——萧恹,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萧恹,三个人的感情太累了,我不想喜欢你了。 ——萧恹,不要…… ——萧恹,我不要你了…… …… 明明只是一场梦,但是心口的钝痛格外真实。 烛火摇曳,男人像是一座木雕,一动不动的抱着她。 林昭月被他抱在怀里,浑身都是紧绷的。 他刚刚自称朕? 这明明是他前世登基后才改的自称,他如今不过一个太子,怎么可能会自称朕呢? 他是梦到了什么? 还是说,他也回来了? 而且,这一世,他很少叫她昭昭,唤她时,也是威胁。 林昭月不敢动,更不敢出声,就怕他发现端倪。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还没等林昭月意识到那是什么,男人已经松开了她,掀开被子下床。 “传水。” 守夜的侍女听到萧恹的吩咐,赶紧去端了热水过来。 自从林昭月夜宿太子寝宫后,守夜的侍女便都时刻备好热水。 不多时,浴房便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林昭月的视线放在萧恹刚刚的位置上,后知后觉,脸颊发烫。 她起身去衣柜里,又拿了一床新被子过来。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就怕等会萧恹洗完澡后出来两人都尴尬。 前几天明明都还好好的,不知道今夜他怎么回事。 萧恹靠在浴桶上,揉着胀痛的眉心。 梦里的少女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一直看不清她的模样,有些像林昭月,却又不像她。 明明只是一个梦,他却觉得那就像曾经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 在梦里,他能真真切切记住的,是少女腰间那块雕刻粗糙,呈荷花状的碧绿玉佩。 不知萧恹洗了多久,正当林昭月昏昏欲睡的时候,又被他捞了起来。 “起来帮孤擦头发。” 说着,一张干净的帕子盖在她的脸上。 睡到一半被叫醒,林昭月的怨气比鬼还重。 “擦个破头发你就不能让你侍女擦吗?” 她脸上的不悦表现得清清楚楚。 “林昭月,你别忘了,你可是孤的贴身婢女。” 林昭月想发脾气,但是咬了咬牙,忍住了。 起床,踩着柔软的绸缎鞋走到萧恹身边。 泄愤似的一把抓住他湿漉漉的头发,用帕子裹着。 萧恹的头发被她扯得有些疼,透过铜镜,他看着身后不断打哈欠的少女,薄唇微掀,开口道: “你可有一块碧绿的荷花玉佩?” 碧绿的荷花玉佩? 林昭月眼神微怔,继而面无表情道: “没有。” 前世这玉佩是他婚后送给她的,虽然样式不好看,做工也粗糙,但是她还是很开心,爱不释手。 后来从柳依依的嘴里知道,这玉佩是他随手在一个小摊子上买的,因为他当时送给柳依依一个昂贵的头面,怕她心里不平又来烦他,送那块破玉佩堵她的嘴。 “真没有?”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带一个荷花玉佩,听着就丑死了。” 听到林昭月说丑,不知道为什么,萧恹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也不知道这种不适感从哪儿来。 擦了好久,等将萧恹那头乌发擦干后,林昭月将手里的帕子扔在他的手上,上床睡觉。 萧恹将手中的帕子折好后,这才上床。 林昭月显然还在为他刚刚将她叫醒恼怒,拿着后脑勺对他。 她还换了新被子。 萧恹薄唇微勾,起了逗弄的心思,掀开被子,直接将人揽在怀里。 “你换的被子?刚刚可是看到什么了?” 萧恹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一僵,随后挣扎起来。 “放开我!” 谁知道他等会会不会兽性大发。 前世,萧恹在外看着禁欲端正。 床上就是一流氓,索取起来没完没了。 林昭月这一动,萧恹刚刚的澡算是白洗了。 喉结微抬,声音带着哑: “林昭月,你再乱动,我不敢保证等会会对你做什么。” 说着,掐着她的腰按了一下。 流氓! 林昭月压低声音怒吼: “流氓,神经!” 嘴上虽然骂得凶,但是她却不敢再动了。 林昭月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一闭上眼,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萧恹早就去上朝了。 侍女记得太子的话,务必让林昭月吃早膳。 所以见她醒了,圆圆赶紧让人将吃的端进来。 林昭月看着丰盛的早膳,没有一点胃口: “我不饿,不想吃,你们撤了吧!” 圆圆一听到林昭月的话,有些着急: “林姑娘,太子吩咐了,让奴婢们看着林姑娘用早膳,否则奴婢会被罚的。 不吃早膳对身体不好,姑娘好歹也先吃几口,再去睡。” 林昭月看到圆圆眼里的祈求,无意让她为难,还是爬起床来洗漱吃了几口。 等她吃完想要补觉时,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 秀眉微皱。 圆圆看着林昭月的样子,解释道: “应是柳姑娘搬进来了,姑娘安心睡,我出去让他们小点声。” 临走前,圆圆像是怕林昭月伤心,道: “就算柳姑娘搬进来,小姐也不要担心,太子殿下在意的还是林姑娘,这些,奴婢看得真真切切的。” 萧恹在意她? 这是睁着眼说瞎话? 而且,她也并不在乎萧恹在意谁。 圆圆出去,跟他们做了交涉后,声音果然小了许多。 林昭月拉过被子,打算睡觉。 柳依依听到圆圆说林昭月还在睡觉,望着太子寝宫的眼神多了一抹恶毒,拳头紧握。 充满敌意的情绪一闪而过,柳依依柔弱道: “那月姐姐刚刚可是起床用早膳了?” 圆圆不知道柳依依这样问有什么用意,不过看这柳姑娘面色柔和,应是个好相与的,便开口道: “我家姑娘已经吃过早膳了。” 柳依依哦了一声,柔声道: “月姐姐是姐姐,我这个做妹妹的,既然来了东宫,便应该去给她打声招呼这才符合礼数。” “可是我家姑娘此刻正在休息……” 圆圆没能拦住她,林昭月刚清静了没一会儿,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柳姑娘你真的不能进去,我家姑娘正在休息呢!” “我只是过来请安,月姐姐不会怪我的。” 说着,拂开圆圆的手,径直闯入太子寝宫。 林昭月眼里闪过一抹厌烦,掀开被子,半靠在床上。 也不知道柳依依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进了屋内,柳依依看着穿着一身寝衣坐在太子床上的林昭月,心里汹涌的妒意几乎要掩盖不住。 “小姐,对不起,是圆圆没有拦住柳姑娘她……” 林昭月摆了摆手,道: “没事,你下去吧!” 说着,林昭月看向柳依依。 柳依依在林昭月看过来时,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道: “月姐姐,依依过来给你请安了,依依以后也住东宫,我们正好有个伴。” 林昭月不想跟她装,很累: “柳依依,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装你不觉得累吗?” “看来不管依依做什么,在姐姐这里全都是装的。” 柳依依收起脸上的笑,看着她道: “林昭月,你不会以为恹哥哥让你爬他的床是因为他在意你吧! 你不过恹哥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还被软禁东宫,啧啧,真是可怜。” 柳依依本以为会看到林昭月难堪的表情,没成想她只是淡然的看着她,继而笑道: “柳依依,很嫉妒吧!” “我嫉妒什么?林昭月,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嫉妒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太子这么在意! 软禁?太子殿下只是太在意我了,怕我跑而已,你上次那么闹腾,被我泼了茶水差点毁容,你看太子殿下有把我怎么样吗?” 林昭月一通胡编乱造,成功看到柳依依的脸色由黑变青,由青变白。 “柳依依,承认吧!太子根本就不在意你!” 柳依依握紧拳头,恨不得弄死她。 若不是那位有令,她已经死千百遍了。 柳依依的脸色十分难看,看着林昭月,咬牙道: “林昭月,看来上次的教训你还没受够。” 说着,她脸上的表情带着狰狞和杀意: “林昭月,你且看着吧!恹哥哥到底在乎谁……” …… 萧恹刚下朝,就被皇后身边嬷嬷叫了过去。 坤宁宫。 萧恹到时,皇后正在画画,看到他,抬起头来: “恹儿,你来了。” “儿臣参见母后。” 萧恹拱手行了一礼。 “这里就只有我们母子二人,恹儿不必多礼。” 说着,皇后笑着朝他挥了挥手,道: “母后刚做了一幅画,恹儿过来瞧瞧母后画得如何。” 萧恹走过去,当看到画纸上那不成型的不知是梅花还是桃花时,萧恹:…… “这是桃花?” 皇后:“……这看不出来吗?母后画的是梅花啊!” 萧恹:“母后画得很好,下次还是让画师代劳吧!” 皇后:“……我有画得那么糟糕吗?” 萧恹见她失落,违心道: “较之上一次,母后这次画得好了许多。” 皇后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 “恹儿,你字写得好看,你就在这里给母后题上字,写——梅花香自苦寒来。” 萧恹接过皇后手中的笔,行云流水的写下这几个字。 写完,皇后指着一处空白的位置,道: “这里再加上你的名字。” 萧恹不疑有他,写下自己的名字。 皇后看着萧恹眼底下的黑青,取笑道: “怎么?我儿不会是因为今天接柳姑娘去东宫,昨晚兴奋得一宿没有睡觉吧?” 萧恹无奈: “母后~” 他昨晚根本就没有想过柳依依,是被某人磨的。 “怎么?恹儿害羞了?” “母后别取笑儿臣了。” 皇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 “果然儿大不由娘咯!不过柳姑娘毕竟是女子,这般没名没份的住进东宫,恐会落人口实。 既然林二小姐已经不在了,若是恹儿真心喜欢柳姑娘的话,母后可以跟你父皇说说,柳姑娘人品端正,温良贤淑,做个太子妃也未尝不可。 相较于联姻,母后还是更在乎恹儿的幸福。” 皇后眼中的慈爱真真切切,萧恹看着她,开口道: “多谢母后关心,此事儿臣自会处理。” 皇后也不勉强,道: “行,你想要自己处理就自己处理吧!不过若是扛不住了,记得你的背后还有母后,母后永远是你的后盾。” 萧恹心中一暖,勾唇道: “谢谢母后。” “好了,不说这个,先吃饭,母后今天可是亲自下厨做了许多你爱吃的菜,过来陪母后一起用膳。” 两人到了膳厅,里面点着几根熏香。 萧恹闻了一会,困顿感袭来。 他隐隐察觉到不对,可是人已经直直的倒了下去。 “恹儿,你怎么了?” 皇后焦急的喊着他,确认萧恹没反应后,起身,淡定道: “人晕了,出来吧!” 第124章 触到萧恹的底线 皇后话落,屏风后走出一个身着蓝袍的男人和着黑绒的巫医。 皇后看了眼那巫医,没什么感情的开口道: “开始吧。” “是,娘娘。” 萧沉瞥了眼地上的萧恹,心底有些怀疑: “这能行?” 他只见过吐真丸,但是那玩意对于意志坚定的人来说,没用。 皇后瞥他一眼: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她这个便宜儿子她了解,想要在他清醒的时候套话,那是不可能的。 萧沉没再说话。 只见着那巫医将一粒药丸强塞到萧恹嘴里后,便将他移到贵妃榻上。 又点了一根香,拿出一个特制的银质水壶倒挂着,壶里的水顺着水壶的尖嘴往下滑,滴在水盆里,水面漾出一圈波纹。 像雨滴的声音。 做好这一切,巫医坐在萧恹身前,从怀里拿出一个银质的铃铛。 他有条不紊的摇晃着,声音舒缓,让人身心愉悦,像是被一层清风包裹着,又像是在母亲的怀里听着母亲哼摇篮曲。 萧恹的眼珠微动,巫医朝着皇后点了点头。 太子心智坚定,身上的蛊毒现如今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将他心智蚕食。 因此就算失去昏迷,也得需他完全信任之人才能攻破他的心防。 皇后坐在萧恹的旁边,温柔的喊道: “恹儿,我是母后。” 是谁,是谁在喊他? 一片黑暗中,萧恹先是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周身冰冷,他好像变成了小时候的自己,沉在深深的水里。 身子不断往下坠落,水底下有一个巨大的怪物,它张着嘴,等待着将他吞之入腹。 他挣扎着,不断往外扑腾,可是全都没用。 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紧紧的抓着他,将他往深渊里拽。 就在他绝望之时,那道温柔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恹儿,我是母后。” 母后? 是他的母后吗? 他的母后来救他了? “母后,救救恹儿……” 他一开口,冰冷的水便不断的往他嘴里灌,肺里的空气被榨干,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去。 “恹儿,不怕,母后在,恹儿回答母后的问题,母后便将你救上来好不好?” “恹儿告诉母亲,东境布防图是不是在你手里?” 随着皇后话落,画面一转,他已经躺在一片草地上,而他的母后正在一旁,拿着干净的帕子给他擦脸,眼神希冀的看着他: “恹儿,东境布防图是在你的手上吗?” 萧恹没有一丝防备,点头道: “是的母后,布防图在儿臣手上。” “恹儿,真乖。” 皇后说着,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 “那你告诉母后,你将布防图藏在哪里?” “藏在……” 萧恹刚想回答,头突然剧烈的痛起来。 看着贵妃榻上突然剧烈挣扎的萧恹,巫医拿出一枚细长的银针,直直的扎进他的头上。 渐渐的,榻上的人安静下来。 “娘娘,太子很抗拒这个问题,你换个说法问。” 皇后看着榻上满头冷汗,面色苍白的萧恹,点了点头。 “恹儿乖,不痛,母后在,如果恹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不用回答,只是恹儿连母后都要防备,母后很是伤心。” 说着,皇后掉下泪来,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灰色调。 梦里的萧恹变得更小了,大概不过六七岁的样子。 看到母后哭了,小小的人儿眼里闪过一抹自责。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给皇后拭泪: “母后,对不起,但是布防图事关边境安危,儿臣不能告诉任何人。母后曾经教导儿臣,贵为一国太子,居高位,掌大权,该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除奸佞,固江山!” 萧恹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的击在皇后的心上。 那时的他不过才六岁,身子又弱,但是作为太子,他总有学不完的课业。 明明一个小奶娃,却整天板着脸装老成。 双手背在背后,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她不喜欢自己的儿子这般古板,便总是逗他,他便一板一眼的道: “母后,太傅说了,作为太子自当端重,怎可只知玩闹?” 有一次她怕他太过用功学坏了脑子,便让宫女搭了梯子,强行带着他爬上屋顶看星星。 给他讲一些话本上的趣事,他都兴致缺缺。 她便问道: “恹儿,作为一国太子,该当如何?” 他思索了半晌,道: “太傅说过,身为太子,自当以民为本,以德治国,誓守社稷。” “太傅说得没错,恹儿贵为一国太子,居高位,掌大权,该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除奸佞,固江山!” 那时的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却成了那个奸佞。 看到皇后愣神,萧沉讥讽道: “怎么?皇后不会心软了吧?” 心软? 她不会心软的。 女人眉目划过一抹恨意。 这些,都是皇家欠她! 正在这时,贵妃榻上的萧恹突然口吐黑血,巫医神色一惊,开口道: “娘娘,抓紧时间,否则太子身心受损,等会他醒过来会发现端倪的。” 皇后凝回心神,道: “恹儿,你把东境布防图伪装起来是不是?伪装成了什么?” “百鸟…千山图,不可以,不可以说,母后不要逼儿臣……呕……” 源源不断的黑血从他嘴里溢出,巫医面色一凝,收了铃铛,又往他头上扎了几根银针。 皇后收回放在萧恹身上的视线,对着身边的萧沉道: “听到了吗?百鸟千山图,接下来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萧沉眸色幽深,道: “儿臣明白。” 血被止住,巫医道: “太子一炷香后会醒过来。” 皇后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们退下。 萧沉临走前,皇后对他道: “以后若是无事,别来坤宁坤,以免惹人怀疑。” 萧沉盯着皇后看了半晌,似带着某种探究。 刚刚皇后的样子,分明是对萧恹有一分动摇。 他在思考,在将来的某一天,皇后会不会背刺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萧沉,本宫不是怪物,萧恹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对他,本宫便多了一分舐犊之情,但是,这点情并不能抵消本宫对他们的恨。” 萧沉闻言,勾起唇角,笑道: “希望母后记住今天说的话……” …… 萧恹醒来时,皇后正躺在摇摇椅上看书,见他醒来,皇后放下手中的书,走了过来。 “醒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萧恹摇头,道: “母后,儿臣这是怎么了?” “刚刚王太医说是魇毒后遗症引起的昏阙,恹儿怎会中这毒?” 魇毒后遗症? 萧恹精致的眉毛微拧,一本正经道: “许是有侍女想要爬床便给孤下了此毒,母后不必担忧,儿臣会处理的。” 皇后听到他的话,意味深长的笑道: “恹儿长大了,要不要母后给你安排几个通房?” 萧恹:…… “母后。” 萧恹无奈唤着。 他这个母后向来就是个不正经的。 “时辰不早了,儿臣该回去了。” “急什么,吃了饭再走。” 皇后说着,传了膳过来。 “好在那魇毒对身体伤害不大,否则本宫定要把那人抓住,挫骨扬灰。” 瞧着皇后气愤的样子,萧恹开口道: “儿臣没事,不过是一件小事,母后不必挂心。” “你是我儿子,是安国太子,身份尊贵,若是出了事怎么办?母后怎会不挂心?” 说着,像是察觉到什么,皇后看着他道: “听恹儿的语气,倒像是在包庇那人,难不成恹儿认识那人?” 萧恹不过迟疑了一会,皇后便一副猜对的样子得意道: “看来母后说的没错,那恹儿是不是也喜欢那姑娘?” 喜欢吗? 萧恹脑海中浮现出林昭月的样子,继而摇头,坚定道: “儿臣不喜欢她。” 皇后瞧着他的样子,哼道: “这死鸭子嘴硬的德行跟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你就装吧!” 萧恹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看到宫女抬着吃食进来,道: “这蒸宝鸭是母后亲自做的?” 他母后做菜有一个特点就是不管好不好吃,摆盘一定要好看。 皇后疑惑: “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上面的鸭子显然已经蒸过了,不过这话萧恹没说,母后最受不得别人说她厨艺差。 于是,他违心道: “母后做的色香味俱全,儿臣一眼就能看出。” 皇后对于萧恹的夸奖很受用,笑道: “算你识货,今天恹儿有口福了,母后做的全是恹儿喜欢吃的。” 大抵是天下的母亲都怕自己的孩子吃不饱,吃饭期间,皇后一直不停的给他布菜。 萧恹都要吃吐了。 吃了饭,两人又聊了一些家常后,萧恹才出皇宫。 坐在马车上,萧恹玉白的手按着太阳穴。 他总觉得他忘了什么。 而且,他醒来时,分明闻到坤宁宫里多了一丝淡淡的药味。 回到东宫,萧恹问了侍女,得知林昭月已经用过早午膳后,便直接去了书房。 “太子殿下,地牢里的侍卫来报,说是今日早上林姑娘想去地牢探望青姑娘。不过属下已经安排好了,没有殿下的口信,地牢重地不得入内。” “做得好,不要让她进地牢。” 说着,萧恹撩起眼皮,抬起头来: “审讯如何?” “青姑娘嘴很硬,给她喂了药,她硬扛过一个时辰,后面昏过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显然之前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萧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起身: “孤倒要去看看她的嘴到底有多硬。” 他撩开衣袍,刚要站起身,林昭月便从门外进来,一张小脸格外的冷: “萧恹,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青竹?” 看到林昭月,萧恹朝风信看了一眼,风信会意,行了礼后先行退下。 今日她着了一袭淡青色的衣裙,映得她的肌肤越发白皙。 樱唇琼鼻,背着光走进来,能隐约看到她脸上细软的绒毛和晶莹剔透的耳朵。 萧恹看着她,缓缓道: “地牢重地,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再说了,林昭月,孤答应了你不杀她,但没答应你后面可以天天去看她。” 林昭月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是想去看青竹,不想跟他吵架。 林昭月咬了咬嘴唇,声音都弱了几分: “我只是想见见青竹,确保她的安全。” 她伤得那么重,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萧恹嗤笑: “堂堂林国公的二小姐,对前朝余孽可真上心。” 林昭月抿唇,没说话。 “林昭月,你之前也说了,林国公忠君爱国,杀的前朝人头颅都可堆成一座山,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复仇的话,想要对付的人是谁?难道你要因为你的那点慈悲心,而害了整个林府? 林昭月,心软是会害死人的。” 林昭月心中微紧,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收紧。 她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她做不到坐视不管,尤其是青竹还被她亲手挑断了手筋脚筋。 前世她虽然不知道青竹是前朝人,但是青竹从来没有害过国公府,也从来没有害过她。 愧疚在她心口上拉扯着,时不时疼几下。 林昭月垂下头,刚刚那股生气没了,整个人散着一股颓丧的气息。 萧恹微皱了皱眉,道: “孤答应你给她留一条命便不会食言。” “我知道了。” 说着,林昭月转身便走。 到了门口时,碰到过来送汤的柳依依。 柳依依看到她,掩掉眼中的敌意,温柔道: “月姐姐,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啊!依依过来给恹哥哥送汤,月姐姐也一起尝尝?” 又装上了,也不知道她累不累。 林昭月懒得理她,翻了翻白眼后便抬起脚。 见到林昭月忽略自己的样子,柳依依委屈的看向萧恹,手腕上的银链微动。 那委屈的表情不知道触到萧恹哪根神经,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突如其来的疼。 以前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 萧恹拧眉,厉声道: “林昭月,你什么态度?你的教养和礼仪呢?” 他跟她谈教养礼仪? 他每次掐着她的脖子,每次强吻她,在她沐浴时强行闯入浴房的时候,他怎么不说教养礼仪? 林昭月直接被气笑了。 他不过是不能容忍他心爱的柳依依受委屈,想要帮柳依依出气而已,还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怎么?我不喝那汤,难道太子殿下还要逼着我喝不成?” 萧恹心底一股莫名的烦躁: “你跟依依道歉。” 她又没错,凭什么道歉? 林昭月眼神倔强: “我不。” 平时林昭月也有反驳他的时候,但是这一次却像是踩到萧恹的逆鳞一般。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伸手直接掀开柳依依手中的篮子,拿出汤蛊走向她: “喝光,别让孤说第二遍。” “萧恹,我也说了,我不喝。” 第125章 萧恹,你去死! 两人针锋相对,气氛剑拔弩张,好似下一秒,就会掐死对方。 胸腔的怒火在翻涌,红血丝慢慢攀上他的瞳眸。 萧恹咬牙,指骨分明的手掐上她的脖颈,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用力,再用力一点,直接掐死她。 柳依依心中如是想着,面上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甚至带着一分讨好。 她伸出手,扯着萧恹的衣袖,娇弱道: “恹哥哥,你不要为了依依跟月姐姐吵架,月姐姐心里会不舒服的。 依依既已入住东宫,以后少不得要跟姐姐打交道,依依知道恹哥哥也是为了依依好,可是恹哥哥这般,恐怕只会加深依依跟姐姐的嫌隙,依依怕。 上次在护国寺,就因为依依不小心没接住那杯茶,姐姐差一点就毁了依依的脸。” 说着,下意识害怕的摸着自己脖子上狰狞的烫伤。 当时柳依依被她的茶水泼时,她的肌肤一片红,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水泡,但是有李老在,就算没有痊愈,但是至少应该会好许多才是。 可是此刻,那被她不经意撩起的轻纱下,那些小水泡没有消掉,不知涂了什么绿色的药汁,那些水泡像是被泡软、泡烂,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看到柳依依脖子上的烫伤,萧恹的心里越发愧疚,手中的力道逐渐收紧。 他的手是那样的好看,可是此刻却犹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掐住她的脖子,让她挣扎不了半分。 肺里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林昭月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每次的吸气都像是吸进了绵针,扎进肺里,尖锐的疼。 白皙的脖颈上暴起细细的青筋,林昭月的脸色涨红,渐渐变成了青色。 头脑昏沉,四肢开始发软,她渐渐放弃了挣扎,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 瞳孔发散,林昭月想,就这样死了也挺好。 “林昭月,你记住了,以后若是你再敢伤她半分,孤定会让你百倍奉还。” 男人眼里的血色越发浓郁。 看着林昭月奄奄一息的样子,柳依依心里越发畅快。 那位说过,不能杀她。 所以现在林昭月还不能死。 见她真的要死了,轻轻晃动手上的银链,害怕的说道: “恹哥哥,你快放了月姐姐,月姐姐就要被你掐死了。” 瞳眸里的血色褪去,萧恹看着脸色青白的林昭月,瞳孔猛缩,身体不自觉颤抖,全身紧绷,血液像是在某一瞬间发生倒流。 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这一刻,他疼到忘记呼吸。 向来冰冷淡漠的脸此刻充满了惊慌失措,他松开手, 林昭月的身子没了支撑,软软的倒下去。 萧恹想要伸手接住她,全身却像是被什么定住一样,动弹不得,只有指尖在不住的发抖。 胸口的紧窒感消失,林昭月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她趴在地上,看着站着的两人,嘴里的银牙几乎要咬碎了,指甲紧紧的抓着地上。 萧恹,柳依依! 她的身体很累,很想晕过去。 但是心口提着一口气,她拼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走到萧恹的身边,拿起他手里的汤蛊狠狠的砸在他的头上: “萧恹,你去死!” 汤蛊碎裂,汤汁全洒在他的身上,向来高贵的太子此刻狼狈不堪。 汤蛊厚实,萧恹的额头破开一个口子,鲜血直流,有血滴进他的眼睛里,带着一股刺痛。 砸完萧恹,林昭月看向柳依依,抬手朝她挥了过去。 柳依依还没从林昭月敢砸萧恹的震惊里回过神来,“啪”的一声巨响,柳依依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 这个疯子又发疯! 萧恹似是才回过神来,吼道: “林昭月,你找死!” 第126章 暴风雨前夕:林昭月,别再无理取闹 此刻的林昭月哪管萧恹生不生气,刚还想扇柳依依两巴掌,手就被萧恹狠狠攥住: “林昭月,你敢当着孤的面打依依?” 林昭月气血翻涌,杏眸微红,直视着他,怒道: “萧恹,我都敢打你,她算个什么东西?” “好!好得很!” “林昭月,你不止数次忤逆孤,还谋害当朝太子,孤今天就让你明白什么叫君臣有别!” 萧恹脑海里仅存的理智被她抹灭,漆黑的眸子覆上一层寒冰,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空气的温度都降了下来,比冰窖还要冷上几分。 他用力攥着她,不顾一切的将她往外拽。 她太不乖了! 他警告过她很多次,让她不要伤害柳依依,她都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 今天,他要让她把他的话都刻在她骨子里。 林昭月几乎是被萧恹拖着走的。他攥得很紧,几乎要把她的手骨捏碎。 手疼,肺腑也疼。 林昭月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小口小口的换着气,耳朵又响起嗡嗡声,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林昭月觉得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团上。 肺腑心脏像是被人反复揉捏,抽抽的疼,恶心的感觉涌上来,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刚刚她强撑着起来出一口气,此刻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她踉跄着,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直直的朝着地面栽下去。 感受到手中的力道,萧恹回头,看到林昭月的身子歪歪扭扭的往地上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以为装晕就能躲过? 休想! 林昭月的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萧恹冷眼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反应,微拧了拧眉: “林昭月,别装死。” 还装? 他蹲下身来,用手捏着她的下巴: “林昭月,你装死也没用,给孤……” 萧恹的话戛然而止,只见林昭月的嘴角溢出一股暗红色的血,流到地上。 红色的血液刺激着萧恹,萧恹惊慌失措的抱起林昭月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道: “风信,叫李老过来……” 看着萧恹的背影,捂着脸装委屈的柳依依神色一怔,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刚刚不出声,是不想打扰到恹哥哥。 就怕自己一个“求情”,恹哥哥会心软不罚那个贱人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林昭月那个贱人就吐了一点血,就能让恹哥哥急成那样。 他刚刚眼里的急切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可是她却看得一清二楚。 就算中了蛊,他还是爱着她。 柳依依握紧拳头,眼神就像一把锐利的刀子,想要将林昭月割碎。 林昭月醒来时,已是晚上。 “恹哥哥,月姐姐醒了。” 耳边传来柳依依娇柔的声音,林昭月转头,就看到柳依依朝着萧恹喊。 萧恹不知何时让人搬了一张案几过来,正在那里处理公文。 听到柳依依的话,起身过来。 他换了一身玄色常服,头上扎了一圈白色的纱布。 林昭月收回视线,对上柳依依嘚瑟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故意来膈应她的。 萧恹走过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问的第一句话却不是问她身体如何,而是道: “依依照顾了你一整天,你扇她一巴掌的事情她也不计较,上次你烫到她时,也是她为你求情,林昭月,你到底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 她无理取闹? 到底是谁在煽风点火? 是谁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差一点死过去? 他现在说她无理取闹! 她怀疑萧恹的脑子出家了。 “萧恹,你是没脑子吗?” “林昭月,你放肆!” 好得很! 一醒来就气他。 柳依依伸手,扯住萧恹的衣袖,声音很小,柔柔的: “恹哥哥,月姐姐刚醒过来,恹哥哥就不要跟月姐姐吵架了。月姐姐也是因为依依才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说着,又看向林昭月,善解人意道: “依依知道,月姐姐因为依依受了很多委屈,对不起。” 萧恹看着柳依依,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却还要去安慰别人。 依依跟林昭月不一样,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疼她护她的亲人,她一直没有安全感,不管做什么都下意识的讨好别人。 而林昭月,在锦绣堆里长大,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她的自信是与生俱来的,她对权势的理解跟柳依依不一样。 所以当初,她喜欢他,想要他,便去请旨赐婚。 而在柳依依眼里,林昭月是国公府的二小姐,是一个可以随时捏死她的存在。 尽管他一直跟她说,他是她的后盾,可是她骨子里缺乏的,很难弥补回来。 萧恹拧眉,道: “依依,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跟她道歉。” 她的样子实在是令人作呕,林昭月别过头去不看她,冷哼: “假惺惺!” 萧恹觉得他哪天若是暴毙而亡,一定是林昭月气的: “林昭月,依依一直很善良,你什么时候能放下对她的成见?” 林昭月冷笑,讽刺道: “善良?太子对于善良的见解果真非同寻常,不愧是冠绝京都的安国太子!我就等着看太子哪一天被她玩死。” 柳依依眸光微闪,故作柔弱的抽泣起来,眼睛红红的,眼泪要掉不掉,见我尤怜: “月姐姐,依依知道月姐姐对依依成见颇深,依依也从来没有标榜过自己有多善良,依依做事情只要求自己对得起良心。 再说了,依依自小跟恹哥哥一起长大,若是依依真的想要恹哥哥的命,依依有许多机会,可是……” 柳依依还想要再说什么,萧恹出声打断: “依依,别跟她浪费口舌,她眼盲心瞎,看不到,也感受不到。” 说着,看向林昭月,眼神凌厉: “林昭月,这次本王看在依依帮你求情的份上,不与你计较,若还有下次,孤绝不会手软!” 说完,让人收拾了桌上的公文,拂袖离去。 等萧恹一走,柳依依立刻恢复了真面目。 她看着林昭月脖子上青紫的掐痕,眼里的得意显而易见: “月姐姐如今可是知道恹哥哥心里最在乎的是谁了?我只需表现出委屈的样子,他便要掐死你。 若不是我及时出声阻止,姐姐估计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呢!” 那脸上胜利的笑容,跟前世她在冷宫里折磨她时露出的一模一样。 林昭月拳头不自觉收紧,心中滔天的恨意快要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她极力克制着,看着她道: “柳依依,实在闲着没事干,你就去卖贱吧!你这贱可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本来柳依依还疑惑着林昭月为何突然说到剑,听到后半句才知道她是在骂她。 这个贱人! 刚要发火,侍女便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柳姑娘,药温好了。” 柳依依刚刚为了在萧恹面前表现,不止在林昭月身边亲自照顾她,还亲自去熬了药。 柳依依接过药,又恢复了娇弱可人的模样: “月姐姐,这是依依亲自熬的药,你快趁热喝了吧,这样你的身体才会快点好起来。” 林昭月看着她,眼神冷漠。 “月姐姐放心,这药没有毒。” 既然她想演,行。 林昭月突然勾了勾唇,道: “既然是柳姑娘亲自熬的,我自然不会辜负柳姑娘的一番心意,本来我也没有什么想法,可是柳姑娘特意提到你说你没下毒,我真是害怕,柳姑娘要不帮我先尝一尝?柳姑娘这么善良,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林昭月本以为她要么发怒让她滚,要么就是不想理她,这样她也好抓住把柄,让大家觉得她苛待她 没成想她倒是将了她一军。 这药虽然没有毒,但是柳依依朝里面吐了几口水,她不可能会喝的。 嘴角微微抽搐,柳依依伤心道: “依依诚心诚意为月姐姐熬药,月姐姐这是不相信依依吗?” 林昭月嘴角的弧度深了一分: “柳姑娘不敢喝,难不成真的在里面下了毒?我诚心诚意将你当作妹妹,你居然下毒,妹妹,你这是在伤姐姐的心啊!” 在一旁伺候的侍女听到两人的对话,眼神怪异的看了一眼柳依依,又很快地收了回来。 对啊! 既然没下毒,为什么不敢试呢? 难不成柳姑娘真的下了毒不成? 感受到侍女的眼神,柳依依眼中划过一抹杀意。 这种没有眼力见的侍女,可以死了! “姐姐莫要开玩笑,是药三分毒,依依有心疾体弱,又常年喝药,就怕里面的药材相冲。 既然姐姐不想喝,那依依便将药放在这里了,姐姐若是想喝便喝吧!照顾了姐姐一天,依依也累了,便先回去了。” 说着,起身看向那侍女,开口道: “我对东宫不熟悉,你可否帮我引路到临华殿?” “好,柳姑娘请跟我走。” 天空不知何时刮起大风,呼呼的吹着,像是怪兽在怒吼。 不一会,大雨倾盆。 一封密信送到李老手中,李老展开,只见上面只有三个字: “杀青衣。” 看来,这青姑娘注定难逃一死。 正在这时,有侍卫过来通报: “李老,太子让你去一趟地牢。” 第127章 他的身边也有他们的人 “我这就过来。” 李老说着,将手中的纸条扔进熬药的火炉里,待纸条燃尽后,起身朝外走去。 刚打开门,呼啸的狂风没了阻挡,卷着细雨扑进来。 李老拿起油纸伞,跟着侍卫往地牢的方向走。 闪电划破天空,带着震耳欲聋的雷鸣。 在巨大的嗡鸣声里,似是夹杂着激烈的惨叫声。 李老微怔,道: “你刚刚可有听到有人在喊叫?” 那侍卫仔细听了一会,并未听到什么声音,便开口道: “大概是雷声,李老走吧,不可让殿下久等。” 两人继续朝着地牢走去。 而一墙之隔外,穿着一身白裙子的柳依依一把捂住侍女的嘴。 雨水顺着她柔美的脸往下滑落,眼神凶狠如恶鬼: “本想让你死得体面一点,可是你竟敢喊,便赐你个死无全尸吧!” 说着,手中的金钗狠狠的插进那侍女的动脉处,瞬间血流如注。 她享受的看着侍女从挣扎到死不瞑目,直到她断气后,这才将人松开。 侍女绝望的睁着双眼,身子软软的倒下去。 柳依依撩开裙子,取出挂在大腿上的匕首,干脆利落的切下那侍女的头颅。 血肉淋漓,看着完美的切口,柳依依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这颗头颅若是送给林昭月那个贱人,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吓成傻子。 一具无头尸绑着巨石,被人扔进荒井里。 满地的血腥在雨水的冲刷下,消失得一干二净…… …… 地牢里。 潮湿,阴暗。 霉味夹着血腥味,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李老到时,青竹不知道被泼了几桶冷水,全身都是湿漉漉的。 脸色很红,嘴唇却干裂起皮,身上还冒出一层浅淡的烟雾,看上去显然是发了高热。 一身玄衣的男人坐在一张雕刻精美的檀木椅上。 俊朗的面容一半隐在黑暗中,轮廓分明的侧脸凌厉逼人,深邃的眼眸里,好似蛰伏着一只巨兽,时刻准备着冲出牢笼,伸出它的利爪,撕碎一切阻碍。 就连他脚边黑毛发亮的黑耳此刻看上去也不像平时的温和。 黑耳自小便是喂食生肉长大的,许是闻到了血液的味道,此刻正不停的淌着口水,看着十分渗人。 李老垂下头,恭敬的进去,行礼: “太子殿下。” 萧恹轻轻的扫了他一眼,道: “李老可有法子将她弄醒?” 李老看着青竹,犹豫道: “能是能,不过青竹姑娘如今发着高热,怕是不能再次对她用药,否则青姑娘的身体扛不住的。” 萧恹嗯了一声,道: “把她弄醒便可。” “是。” 李老看着青竹,上前施针。 不一会,青竹悠悠醒来。 喉咙干涩,整个人犹如置身火炉中,连着肺腑都在发着热。 她眼皮昏沉,视线模糊,只下意识唤道: “水,水……” “给她倒杯水,加点糖。” 风信闻言,倒了一杯温水冲着一块糖给她。 青竹此刻连呼吸都废了不少力,风信只能一点点的喂她。 喝完水,青竹总算回了一点力,视线也变得清晰了。 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萧恹,冷笑: “怎么?太子殿下还不死心吗?今天的药不够猛烈,太子殿下可是又研制别的新药了?” 萧恹看青竹无畏又嘲讽的样子,用眼神示意风信。 只见风信拿过一个画卷,展开。 画里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乍一看没什么,但是青竹仔细看,那眉眼,脸型……分明就是青川。 萧恹把青川抓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青川怎么可能会被抓。 青竹不断的摇着头,疯狂的暗示自己青川不会被抓的。 狗太子只是在唬她而已。 萧恹将青竹的反应尽收眼底,眸子微眯,没说话,倒是慢条斯理的饮起茶来。 沙漏流淌,不知过了多久,青竹终于忍不住了,那张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崩溃: “你把青川怎么了?” “没怎么,孤不过是把他送去了言舟那里玩两天。” 说着,顿了一会,扫了一眼脚边的黑耳,道: “孤的爱犬还未吃过嫩肉,想必你弟弟身上的应当不错。” 青竹想起那天陪着小姐在护国寺偏院看到的一幕,当时那畜生正在啃着一只断臂,啃得血肉淋漓。 她那时装晕过去了。 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最后她恶狠狠的骂道: “萧恹,你这个恶魔,迟早会下地狱的。” 萧恹黑眸半眯,声音带着凉意: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饶你弟弟不死,甚至,孤可以让他呆在你小姐身边,你不信孤 ,总该信你家小姐。” 小姐是假死之身,如今被萧恹软禁东宫。 若是青川在小姐身边,以小姐的性子,定能护着青川不让他受到伤害。 而如果青川待在东宫,那至少他是安全。 青竹眼里闪过一丝果断,抬起头时,却一脸淡漠的样子: “我如何知晓太子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要见青川。” 只有见到人,她才能信他。 萧恹最是诡计多端。 “你这是在跟孤谈条件?” 青竹笑: “怎么?莫不是太子在框我?” 萧恹眼里闪过一丝厌烦,身上散出一股寒气: “孤最讨厌有人跟孤讨价还价。” 说着,侧脸对着风信,声音冰冷: “先砍他一只手臂,再把人带过来。” “是,殿下。” 风信滴水不漏的拱了拱手,抬脚出去。 之前小姐一直追着太子时,青竹跟风信打过交道,他是个藏不住事的人。 可是刚刚,他的神情淡定,根本就不像在说谎。 其实青竹想的是对的,只不过她对风信不够了解。 风信虽然藏不住心事,但是跟了萧恹多年,已经练成不管萧恹审讯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要一副确信坚定的样子。 尤其是殿下跟人打心理战的时候,更要不显山不露水,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而且刚刚他手中拿着的画像,画的也不是什么青川,而是殿下亲自绘出的“百像。” 百像便是,每个角度,看到画中的人都是不一样的,且跟大部分的人都有三分相。 至于殿下为何会猜出青竹有弟弟,这个风信也不知。 他问了殿下也没说,等哪天他再去问沈言舟。 这个魔鬼! 砍青川一只手,青竹知道这是她跟萧恹讨价还价的代价。 青竹咬牙,手上还未愈合的伤口迸出血丝,就在风信的身影快要消失时,她开口道: “我说。” 李老听到青竹的话,眼神微闪,握紧了手里的银针。 可如今他不能轻举妄动。 否则,死的便是他,毕竟他不像青竹有一个好小姐能保他的命。 “太子,青姑娘如今虚弱,要不要草民给她补一副猛药?否则青姑娘的身体估计撑不了多久。” 萧恹瞥了李老一眼,淡声道: “不必。” 能做杀手的,意志力远超常人。 青竹看着萧恹,道: “太子殿下先让风侍卫回来。” 萧恹挥了挥手,让人去喊了风信过来。 等风信回来后,示意所有人退下。 李老有些犹豫: “殿下,青姑娘这身体……” 萧恹身居高位,自出生便是太子,骨子里是不喜欢别人忤逆自己的。 见着李老的样子,眉毛微皱,道: “李老先去外面候着。” 知道萧恹不悦,李老没再说话,拱了拱手道: “是,殿下。” 等所有人都退下,萧恹看向青竹,道: “说。” 青竹缓了一口气,缓缓道: “林国公手握重兵,我自小便被送到国公府,其目的只有两个,一是监视林家军的动向,二便是杀鱼。 不过林国公太过谨慎,书房、地下室都有高手把守,我没有打听到关于边境一分一毫的信息。 关于我跟前朝的联系,我并不是实际上意义上的前朝人,我爹小时候就把我卖了,从小被他们培养成杀手。 影月楼像我这样的杀手很多,我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一个,接触不到七公的秘密,只是每次有任务时,他们便会派人把消息送到国公府,我便去执行,上次兰亭水榭那个人也是我杀的。” “七公?” 萧恹一下就抓到了重点。 “是,我们这些杀手听命于影主,而影主听命于七公,我们统称其为公子,关于七公,我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影月楼有四条禁令: 一是严禁打探、私议公子的所有事情; 二是若无上级命令,不得干扰同伴任务,不管是帮助或是透露; 三便是影主级别以下的所有人,都只执行单线任务,只听命行事; 四便是已经潜藏的人,没接到命令前,须对侍奉的主人忠心,甚至可以猎杀同伴以获得主人的信任。 违令者,一律处死、追杀。” 青竹说一半保留一半,因为她知道若是让萧恹知道七公之一便是林家大公子,国公府定会被牵连。 她不在乎这天下是前朝人的,还是如今的萧家的。 她只是不想让她的小姐伤心。 而且凭萧恹如今收集到的证据,也无法判定她说的是真是假。 但是她倘若说的全是假的,又容易被萧恹看透。 青竹缓了一会,继续道: “所以太子殿下,我并不知道我的同伴都有哪些?潜藏在何处?他们或许已经早就扎根在你们的身边,只不过你们没发现而已。” 萧恹眼神微深,看不出他信没信: “你总该知道影月楼在何处。” “安国上下,影月楼数量众多,我只知道给我安排任务的影月楼位置。 这样安排,他们也是怕我们被抓了之后泄露更多有用的信息。” 萧恹漆黑的眸子染了一层暗色,玉白的手指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道: “位置。” “未央街,海棠苑……” …… 李老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只见萧恹出来后,毫无感情的道: “风信,召集人手,去未央街围剿海棠苑。” “是,殿下……” …… 风信急匆匆地去召集人手,萧恹刚要走,李老便道: “那殿下,草民……” 萧恹微微侧头看了眼身后的牢房,道: “治好她。” 说完,抬脚离开。 暴雨倾盆,闪电如银蛇舞动。 数不清的马蹄声自东宫响起,朝着未央街狂奔而去,街道上的积水溅起巨大的水花,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震颤。 有好奇的街邻撑着伞出来开门瞄一眼,当看到那黑压压的骑兵时,脊背一凉,啪的一声,吓得又赶紧关上门。 等人彻底走后,李老以去拿药为由,出了地牢。 写了一张纸条,放飞白鸽。 海棠苑。 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看着手上的字条,眼睛瞬时染上寒芒,拳头紧握,微微颤抖。 “萧恹!” 他说着,挥退了案几上所有的东西。 站在一旁的护法开口道: “影主,可是有何要事?” “青衣叛变,萧恹带着人过来围剿海棠苑。” 护法一惊,道: “可要属下立刻疏散所有人?” 带着面具的影主摇头,道: “来不及了。” 就算现在跑,以萧恹带来的人手,也必定被抓。 这里的人可不像青竹那样的潜藏者,他们清楚的知道每个潜藏者的下落,知道多个影月楼的位置,也知晓如何联系同伴。 他们若是被抓到,便只能等着萧恹血洗一个又一个的影月楼。 男人闭眼,强行遏制内心的情绪,再睁眼时,眼睛里全是杀意: “这里的人,一个不留。” 护法微顿,道: “青川呢?” 青竹已经叛变,留着青川那个傻子已经没有用了。 “杀。” 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凄惨的呜咽声被巨大的雷声所吞没,一道小身影直接进了密道…… …… 马蹄声渐近,那些骑兵四散开来,将海棠苑围个水泄不通。 萧恹全身已经湿透了,合身的玄衣常服此刻不断的往下滴着水。 他骑着马到了海棠苑的正门口,隔着老远,他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萧恹皱眉,抓着缰绳的手紧了紧,翻身下马,走上台阶,直接一脚踹开厚重的木门。 木门受到重力撞击,轰隆一声,直接倒在地上,没了遮挡,血水倾泻而出。 尸体横沉,地上全是血水。 所有人都被一剑封喉。 他们尽管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可是这一幕仍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萧恹抿了抿唇,抬脚走进去。 用手翻了其中一个人的尸体。 随着动作,脖颈上又涌出血来,很快又被大雨冲下去。 身体还是软的,他们的血还没流干。 显然才刚被杀不久。 他们来迟了一步。 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所以,他的身边,也有他们的人。 会是谁? 第128章 青竹死了 萧恹扫了众人一眼,挥了挥手,身后的骑兵四处散开搜寻。 脚步声四起,人影绰绰。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报: “殿下,海棠苑一百二十六人全都被一剑封喉,无一生还。” “殿下,书房重要的资料全都被烧了,没有查到可疑的信件。” “殿下,并没有找到您说的那个男孩……” …… 外面雷声响动,林昭月将被子盖过头,身子不自觉在发抖。 她记得前世,每到雷雨天,柳依依都会变得十分残暴,喜欢以折磨人为乐,每逢雷雨天,她都会被她折磨得丢掉半条命。 雷声由远及近,轰隆隆的像是在耳边炸响。 这不是前世,不过就是普通的下雨天而已,不是前世,她也不再是那个被扔进冷宫里的废后…… 萧恹今晚大概去了柳依依那里,林昭月哄了自己好久,才大着胆子起身去上闩。 刚要落下闩,一股大力从外面传来,门被人推开。 正在这时,大拇指粗的闪电劈在地上,照得黑夜,亮如白昼。 浓重的血腥味传来,萧恹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口,衣摆下全都是血,混着雨水往上掉,很快积了一滩血红。 此刻的他,犹如深夜上门索命的恶鬼。 他这是受伤了还是去杀人了? 不过不管他干了什么,怎么样?是死是活,都跟她没有关系。 看到林昭月,萧恹错愕了一下。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 “等我?” 林昭月:…… 她也不知道萧恹怎么有脸说这句话的? 林昭月压根就不想理他,转身就往床榻上走。 萧恹却像是认定了她在等他一般,继续道: “若是日后孤晚归,你不必等,困了便先自己睡。” 可真是会自作多情。 林昭月冷笑一声,开口道: “太子殿下想多了,我并没有在等你。” “那为何这么晚了才锁门?” 林昭月没说因为自己害怕,只道: “这门我想什么时候关便什么时候关,难不成太子殿下连这也要管?” 说着,林昭月上床盖上被子,盖过头,没打算再跟他说话。 萧恹瞥了一眼将自己包成一只蚕蛹的林昭月,眼眸微闪,开口道: “怕打雷?” 林昭月没应。 他也好似并不在意她回不回答,自言自语道: “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小姐,怕打雷,还真是稀奇,做亏心事了怕雷劈?” 林昭月更紧的捂住耳朵。 看了床上的人半晌,萧恹转身去了浴房。 等他沐浴完回来上床时,发现林昭月还没睡。 他抱着她,发现她的身子在抖。 真怕? 抱着她的力道重了一些,萧恹开口道: “孤在,睡吧。” 语气里,是就算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的笃定。 这若是前世,林昭月指定感动到流眼泪,而后兴奋到三天都睡不着觉。 可如今,她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刚想挣扎,就听到萧恹低沉的声音: “再乱动,孤便不克制了。” 林昭月咬牙,流氓! 他要是真的想,便去找柳依依啊!待在这里做什么? 真想趁他睡着的时候,拿出一把剪刀给他剪了。 等到怀里的娇躯软下去后,萧恹才沉沉的睡过去。 梦里,他又梦到了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女以及她腰间粗糙的荷花玉佩…… …… 雷声轰鸣,皇宫坤宁宫里,一场风雨刚刚骤歇。 风韵犹存的皇后躺在帝王的怀抱里,声音还带着雨后的娇媚。 “皇上,上次春猎恹儿受了那么重的伤,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结果,还有东宫被烧的事情,难不成就这样任由幕后之人胡来伤害恹儿。” 皇上知道皇后要说什么,头疼道: “皇后,就算是要惩罚,也要有证据啊。” “这还要什么证据?摆明了就是大皇子所为,妾不管,恹儿是妾的儿子,妾不想让他受到这种委屈。 皇上,恹儿也是你儿子,你都不心疼恹儿。” 美目通红,女人绝美落泪,萧璋整颗心都变软了。 也不知最近怎么回事,这段时日,他只要一天不见着皇后,就会十分想她,整个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 见不得她落泪,萧璋哄道: “行,明日朕会将太子和大皇子宣去御书房,给恹儿一个交代,这样皇后可满意了?” 女人娇嗔着,伸手抱住皇上的脖子: “这还差不多,夜还长,妾伺候皇上……” …… 这一晚,萧恹难得没有做噩梦。 林昭月睡了一个踏实觉,醒来时床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想来萧恹是去上了早朝。 外面还在下雨,滴滴答答的雨声让人听了十分舒心,林昭月滚了一圈被子,又沉沉睡去。 皇宫,御书房门口。 萧沉和萧恹从御书房出来,萧恹面无表情,萧沉脸上一副被伤到的样子,眼底却藏不住的喜悦。 “太子,父皇让本宫认下春猎刺杀,还说东宫的书房亦是本宫烧的,天地良心,太子和本宫可是亲兄弟,本宫怎会做出此等残害手足的事情?本宫说不是本宫做的,太子可信?” 萧恹扫了一眼萧沉,笑道: “孤自是相信皇兄的。” 萧沉闻言,伸手拍了拍萧恹的肩,突然泪流满面: “有太子的信任便够了,本宫就知道太子会相信本宫。 本宫刚刚还怕因为这件事情太子会对本宫心生芥蒂,影响了你我二人的兄弟情分,要知道,在所有皇弟皇妹中,本宫可是最喜欢太子的。 如今有太子这话,虽然父皇罚了本宫禁足半年,但是本宫心里一点怨恨都没有,归根结底,都怪本宫没有保护好太子。” 策划春猎事件,火烧东宫,父皇开口定了罪,却只罚禁足半年。 这哪里是罚? 分明就是纵容。 萧沉说完,颇有些得意的走了。 萧恹眉毛微皱,出了皇宫。 “殿下。” 风信候在外面,看到萧恹出来开口喊着。 萧恹上了马车,开口道: “派人盯紧大皇子。” “是,公子,我们现在是回东宫吗?” “先去联机阁。” “是……” …… 萧恹和风信刚从联机阁回东宫,就有侍卫来报: 青竹在地牢里,死了。 第129章 她怎么会有那块荷花玉佩? 青竹,死了? 风信心中咯噔了一下,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萧恹神色微怔,抬脚朝着地牢走去。 “李老呢?” “回殿下,李老在地牢里,今早小的发现青姑娘不对劲,便去请了李老,可是李老到时,青姑娘已经咽气了。” 真巧! 他前一天刚审完,除了青竹说的影月楼,其他的他还没有去查实青竹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她便死了。 萧恹眸色微深,指腹轻轻摩擦着手上的玉扳指。 两人赶到地牢时,李老正在给青竹做检查。 看到萧恹,他起身连滚带爬的爬到萧恹面前,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声音惶恐: “太子殿下,昨晚草民离开时青竹姑娘还好好的,不知道今天早上怎的突然就没了气息,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萧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跪地求饶的李老,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手上的玉扳指。 凤眸盯了李老半响,开口道: “此事暂且不论,孤想知道,青竹是因何而死?” 萧恹语气平静,让人琢磨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李老身体一颤,连忙答道: “回殿下,草民已仔细检查过,青姑娘是因高热而死,她体内因高热无法及时散热,五脏衰竭而亡。” 说着,李老似是害怕被问责,赶紧道: “可昨晚草民离开时,青竹姑娘的高热已经降了下去,身体也开始好转,这一点太子可问来伺候青姑娘换洗衣物的婢女草兰,她可以替草民作证,草民实在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萧恹睨了李老一眼,道: “让草兰过来,去大理寺请许仵作。” “是,殿下。” 去找草兰的侍卫很快回来,神色慌张: “不好了,太子殿下,草兰如今不知所踪。” 萧恹拧眉,吩咐: “派人去找,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是,殿下……” 约摸两炷香的时间,风信带着许仵作到了地牢。 许仵作是大理寺有名的仵作,经他查验的尸体,几乎没有出过错。 一身靛蓝布衣的许仵作进来,先是拱手恭敬的给萧恹行了一礼之后,这才开始慢慢查验尸体。 从头到脚,许仵作一边查验一边说结果。 “头部无伤痕、血迹,头发齐整,面部表情无异常,脖颈完好,手部指甲干净,无挣扎的痕迹。” 说着,他伸手解开青竹的衣裳,仔细检查她的四肢,身子: “皮肤无伤口,无淤痕,腿部无骨折,无伤口,正常。” 检查了外面无任何可疑的伤口后,许仵作看着萧恹道: “太子殿下,下官恳请开膛检查。” 萧恹脑海里出现林昭月那张清丽的脸,若是让她知道青竹已经死了,且死后还被人开膛破肚…… 抿了抿唇,萧恹吐出一个字: “准。” 得了萧恹的准许,许仵作取下专用刀具。 锋利的刀刃划入皮肉,许仵作刚切开一个口子,一股恶臭腐败的气味便传了出来。 很是难闻。 萧恹掏出一块手帕捂住口鼻,漆黑的眸子看向青竹肚子里面的五脏。 五脏水肿,变色,确是衰竭之相。 许仵作细细查验后,向萧恹禀报: “太子殿下,死者身上并无其他伤口,五脏水肿,乃是高热致死。” “可有中毒或者药物相克迹象?” 许仵作摇摇头,“并未发现。”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进来禀报, “殿下,在后院发现了草兰的尸体,荒井里还发现了一具无头尸。” 萧恹眼神微深,带着许仵作和李老过去。 众人来到后院,只见草兰的尸体横在地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额头上破开一个口子,而旁边的石子上,还残留着血迹。 看着倒像是不小心摔倒磕到石头上死的。 许仵作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草兰的尸体,结果便是: 头碰到石头撞击失血过多而亡。 “至于是不是有人推的,属下不知。” 断案是大理寺的事情,他只是个仵作,只负责查验尸体。 许仵作又去验了那具无头尸。 “太子殿下,这人是被人用利器刺穿动脉死后才被砍下头颅的,而且伤口齐整,此人身手不低。” 萧恹转头看向侍卫: “可查清这侍女是何人?” 东宫的侍女并不多,哪几个失踪了很容易查到。 侍卫抱拳回道: “启禀殿下,此人是刚进东宫的珠玉。” “去查这俩人生前有什么交集,都跟哪些人打交道,家族情况。” “是,殿下。” 萧恹看着眼前的两具尸体,眼神微冷: “传令下去,今日之事,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将青竹的死讯外传,违者,军法处置。” “属下遵命。” “属下遵命……” …… 林昭月自醒来后,右眼皮一直突突跳个不停,心惶惶不安,似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食欲变得更差了。 天还在下雨,林昭月越发惫懒,便待在房间里,拿着书看。 林昭月刚看了没一会书,寝宫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柳依依端着药碗进来,声音柔柔道: “姐姐,该喝药了。” 林昭月看到她就烦。 她的药不是圆圆去拿的吗? 她看向圆圆,只见圆圆一副要哭的表情。 她是去帮林姑娘拿药,但是来到半道上碰到柳姑娘,柳姑娘便说她作为妹妹的该懂事,该尊敬姐姐,这药她亲自送。 还没等她回答,柳姑娘便强行将药接了过去。 一路上她都紧盯着,就怕她动作,往里面加一些不该加的东西。 不过两天,圆圆已经对柳依依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这柳姑娘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林昭月看着柳依依,冷声道: “你这么喜欢婢女的活,不如你做我的婢女如何?” 让她做到她的婢女,她配吗? 这个贱人。 柳依依心中恨不得将林昭月撕成碎片,面上却是一贯的柔弱乖巧: “若是姐姐不嫌弃的话,青竹也愿意为姐姐效劳,只是东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还以为姐姐会伤心欲绝,便过来想要安慰姐姐,没成想姐姐居然在悠闲的看书,看来是依依多想了。” 说着,柳依依端着药碗,朝她款步而来,腰间的玉佩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昭月视线往下移,待看到柳依依腰间上做工粗糙的荷花玉佩时,神色微怔。 柳依依,她怎会有这个玉佩? 还有东宫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130章 被赶出太子寝宫 “来姐姐,该喝药了,依依喂你。” 说着,柳依依自顾自的坐在床上,搅拌着黑色的药汁,用勺子舀着,递到林昭月面前。 林昭月定定的看着她,开口道: “东宫出了何事?” 她特意跑到她面前说,那就说明这件事情跟她有关系,在东宫跟她有关系的事情除了青竹便无其他。 难道青竹出事了? 柳依依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 “姐姐居然不知?我还以为姐姐早就知道了,今天早上地牢……” 柳依依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圆圆道: “参见太子殿下。” 两人同时看去,只见萧恹一袭玄黑蟒袍,裹着风雨走进来。 他的衣服下摆被雨淋湿了一大半,原本干净的皂鞋此刻沾了一点黄泥。 柳依依看到萧恹,眼睛一亮,端着手里的药碗,开心的走过去。 行动间,玉佩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恹漆黑的眸子微动了动,看向她腰间的荷花玉佩,整个人瞬间有些恍惚。 这块,跟他梦中的那一块相差无几。 见萧恹对着自己腰间的玉佩愣神,柳依依努力压下嘴角勾起的弧度,道: “恹哥哥,这玉佩可是有什么不妥?” 林昭月也注意到了萧恹的眼神,又想起上次他问自己荷花玉佩的事,眉毛微拧。 按前世的轨迹,那玉佩应是四年后他被贬重回东宫,接回柳依依后才送她的,他如今应是不认识它才是。 难道他跟她一样,也是重来之人? 林昭月仔细观察萧恹的表情,又不像。 她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或许那丑玉佩原本就是他送柳依依的,只是柳依依不要了,他便将那玉佩送给了她。 因为那玉佩雕工虽然粗糙,但是玉却是极品的玉。 送给柳依依的东西,萧恹不可能送给她一个次品,那荷花大概是他亲手雕的。 那双黑沉沉的眸盯着那玉佩,带着一丝深沉的探究: “你怎会有这枚玉佩?” 柳依依一副疑惑乖巧的表情: “恹哥哥不记得了吗?这是在护国寺时,依依12岁生辰,恹哥哥亲手雕了送给依依的,依依怕不小心摔碎了,便一直收起来,很少佩戴。” 听到柳依依的话,林昭越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还真被她猜到了。 她一直宝贝的东西是别人不要了的。 十二岁生辰? 萧恹仔细回想着,头颅又开始痛起来,似有虫蚁在攀爬。 他记得他好像是送了她一根簪子…… “恹哥哥,你不记得了吗?就是12岁生辰时,恹哥哥送的,恹哥哥你看看。” 说着,她解下腰间的玉佩,递到萧恹的手上: “恹哥哥,你仔细看看,这就是恹哥哥送给依依的,恹哥哥不记得了吗?” 随着柳依依的手在不断晃动,手腕上的银链也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恹脑袋胀痛,脑海里好似凭空多了一段记忆。 护国寺,一棵桃花树下,少年送给少女一个盒子,少女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枚荷花玉佩…… 是的,这枚玉佩是他送给她的。 所以,他梦里的少女是依依,一直都是她…… 萧恹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头上钻心的疼将他的理智打散,让他恨不得用锤子捶死自己。 “恹哥哥头又痛了吗?” 柳依依关心的问着。 萧恹揉揉了太阳穴,缓了许久,那疼痛才散去: “孤无事,你怎会在此处?” 柳依依闻言,端起手中的药碗,示意道: “昨儿月姐姐不舒服,依依便过来看看姐姐。” 看着柳依依手中的药碗,萧恹轻轻的点了点头。 还未说什么,就见柳依依用手扣了扣碗身,一股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恹眉毛微蹙,开口: “嗯?怎么?” 柳依依小心翼翼的看着林昭月,一副被她欺负的样子。 萧恹注意到柳依依的表情,看林昭月的眼神多了一抹凌厉。 萧恹的眼神林昭月自然注意到了。 这么拙劣的把戏他都看不出来,她怀疑萧恹的脑子大概被蛆吃了。 她敢保证,只要柳依依说她欺负她,萧恹肯定不管不顾的过来掐她的脖子。 林昭月不动声色的解开头上的素簪,握在手心里。 他要是再敢掐她,她就敢用簪子扎穿他的手。 “依依不怕,孤给你撑腰,在这东宫里,没有人敢欺负你。”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月姐姐好像不太喜欢依依来恹哥哥的寝宫,依依以后便不来了。” 柳依依话落,林昭月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 这是想要将她赶出太子寝宫? 正合她意。 她成全她。 几乎在柳依依话落的一瞬间,林昭月便开口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小姐住的地方你也敢来,滚吧你,小贱人!” 林昭月一脸的嚣张跋扈,好似以前那个林昭月又回来了。 柳依依:…… 她不仅不解释,还说出这番惹恹哥哥生气的话。 她怀疑林昭越的脑子被驴踢了。 她骂依依小贱人? 萧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唇线抿直,俊朗的脸染上怒容。 “林昭月,看来孤跟你说的你全然记不住,在东宫,依依想去哪便去哪。” “来人,将她赶去偏殿。” 她巴不得。 萧恹话刚落,林昭月立刻从床上蹿起来,麻溜的穿好衣服鞋子自觉的带着圆圆去往偏殿。 看着林昭月的背影,萧恹:…… 柳依依:…… 萧恹原想着她只要说几句软话,他便不追究,结果…… 林昭月,向来知道怎么气他,一点都没有依依乖。 “恹哥哥?” 柳依依柔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恹回神,朝她挥手: “你先下去吧!” “是。” 柳依依从太子寝宫出来,虽然没看到林昭月知道青竹死后悲痛欲绝的样子,但是将她赶出太子寝宫,她还是很开心,虽然过程有些出乎意料。 蠢货就是蠢货,她只要略施小计,便能将她拉下来。 偏殿一直都有人打扫,林昭月去了便可以住。 只是东西家具都少了许多。 见圆圆要收拾,林昭月想起柳依依的话,道: “你去打听东宫昨儿可是发生了大事。” “是,姑娘。” 圆圆很快匆匆回来,脸色苍白。 “姑娘,昨儿死了两个人,分别是草兰还有昨儿给姑娘熬药的珠玉。” 给她熬药的珠玉? 第131章 青竹怎么会死?萧恹你答应过我的 圆圆顿了一会儿,才颤着声音道: “听说珠玉还被人砍了头,伤口齐整。” “珠玉才刚进宫,也不知道珠玉惹到了谁,死得那般凄惨。” 伤口齐整? 林昭月慕的想起前世,黑耳叼着鸡腿来找她时,被柳依依命人乱棍打死,而后拿刀切下它的头颅扔在她的脚边。 那伤口也是齐整的。 难道是柳依依杀了珠玉? 可昨儿珠玉并没有惹到柳依依。 “她的头可找到了?可有找到杀人凶手?” “头还没有找到,正在查。” 林昭月因着珠玉的事情又想到了青竹,柳依依也是前朝人,不知道她会对青竹做些什么。 她迫切的想要见到青竹。 而且刚刚柳依依还特意提到了地牢,是不是青竹出了什么事? 林昭月拧眉,道: “可打听到地牢出何事情?” 圆圆摇头。 林昭月杏眸微闪,道: “去一趟厨房。” 她知道萧恹嗜甜,特意做了甜糯的桂花糕。 等她做好糕点去找萧恹时,被告知萧恹已经出了东宫。 她刚到地牢门口,便被侍卫拦了下来。 林昭月只能回来,一直等到子时,萧恹才回来。 萧恹看着空荡荡的寝宫,心莫名空落落的,浑身不舒畅。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她睡着没有? 作为他的贴身婢女,一点暖床的自觉都没有。 今天东宫一下死了两个人,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害怕。 萧恹靠在木桶上,意识到自己在想着什么的时候,漆黑的眸底闪过一抹懊恼。 真是着魔了! 突然,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林姑娘,这么晚了找殿下可是有要事?” “我给殿下送糕点。” 给他送糕点? 这么明显的讨好,显然是有求于他。 萧恹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伸手拿过一旁的寝衣。 侍卫看着林昭月手上的糕点,刚要将她打发走,便听到房里传来萧恹低沉的声音: “让她进来。” 林昭月进去时,寝宫并没看到萧恹的身影,浴房传来哗啦的水声。 林昭月将糕点放在桌子上,坐在那里等。 不一会,萧恹着一身玄色绸缎寝衣从浴房出来。 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披着,水珠顺着他的发丝滚落,滴在他的寝衣上,湿了一大片。 寝衣贴着他的身子,勾勒出他紧实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深刻的五官褪去少许的凌厉,多了一丝慵懒。 殷红的薄唇微翘,看着,就像一个妖艳的水鬼。 其他地方,林昭月不敢乱看。 萧恹有一个不好的习惯,他沐浴完总喜欢披着头发,也不管衣服湿着难不难受,会不会生病,直到头发擦干了,他才换另一套寝衣。 前世,她跟他说了许多遍,洗完用巾帕裹着头发衣服便不会湿,但是他不听。 被说烦了,便将她扯到怀里让她跟着一起湿。 也不知道他什么癖好。 萧恹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的巾帕递给她。 “帮孤擦。” 林昭月接过他手中的巾帕,给他擦,动作可谓算得上温柔,跟上次故意拽他头发完全不同。 萧恹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任由她擦。 “太子殿下……” 林昭月刚开口,萧恹便打断了她的话: “安静。” 林昭月抿了抿唇,没再说话,等给他擦干头发,萧恹又换了一身寝衣后,她殷勤拿着糕点让他尝。 “太子殿下,怎么样?合你口味吗?” 萧恹一口气吃了三块,又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茶后,才道: “还行。” 林昭月:…… 嘴角努力的扯出一抹笑,见他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便道: “太子殿下,明天我可否去看看青竹?” 听到林昭月提青竹,萧恹捏着糕点的手微顿,继而若无其事道: “看你表现。” 林昭月:…… 她憋着想掐死他的心还亲手给他做的糕点这还不够? 林昭月嘴角微抽,明示道: “太子殿下,这桂花糕是我亲手做的。” 萧恹挑眉: “所以你这一点糕点就想让孤答应?” “太子殿下,我就看一眼,绝不逗留。” 她眼里全是信誓旦旦。 萧恹吃完最后一块儿糕点,慢条斯理的用手帕擦了擦嘴: “日后再说。” 看着被他吃光的碟盘,林昭月咬牙: “萧恹!” “嗯?” 行,她就当刚刚那些全都喂狗了。 林昭月站起身,刚要走,便被他拉住手腕: “去哪?” 林昭月冷着脸看他,冷冷道: “去死。” 萧恹轻轻的哦了一下,道: “先把孤的床暖了再去死。” “萧恹,你有病!” 萧恹没再跟她浪费口舌,起身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扔到床上。 “萧恹,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昭月像个小辣椒,忍了一晚上的窝囊气此刻还是爆发了。 “没看出来?睡觉。” 说着,他蹲下身子开始脱她脚上的绣鞋。 这人真是有病。 林昭月的脚往后缩: “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你今天将我赶到偏殿。” “林昭月,暖床是你作为贴身婢女该做的。” 见她一直躲,萧恹拧眉,直接抓住她的脚踝,利落的脱下她的绣鞋。 林昭月想给他一脚,被他看出意图,在她脚踝处用力捏了一下,林昭月顿觉整个脚掌都是麻的。 萧恹上床,将人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原本空落落的心脏瞬间被什么东西填满。 他又开口: “以后每晚都过来给孤暖床。” “萧恹,你是不是有病?” 到底是在深闺长大的,骂人来来回回就那几句。 嗯,今天还会骂人贱了。 正在萧恹抱着林昭月想一些有的没的时,挣扎无果的林昭月咬牙恶狠狠的骂道: “萧恹,你是不是贱?” 萧恹睁开漆黑的眸子,垂眸看她,眼神晦暗: “你再骂一遍试试。” “萧恹,你就是贱……唔……” 林昭月还没骂完,就被他掐着下巴吻了下来。 他吻得很凶,带着惩罚性的在她的红唇上咬了一个口子。 嘴唇脆弱,林昭月很快就尝到了铁锈是味道。 这个疯子! 疯子! 林昭月死命的推他,萧恹见她挣扎得厉害,黑眸闪过一丝不悦,干脆伸手点了她的穴位。 林昭月顿时动弹不得。 萧恹舔了舔她红唇上被他咬开的伤口,而后勾缠着她的香舌,攻城掠地。 他不爱她,但她的身体于他而言,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不知吻了多久,萧恹尝到了一抹咸。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林昭月那张泪流满面的脸。 跟柳依依的楚楚可怜不同,她连哭着也充满了倔强和叛逆。 杏眸红红的,屈辱的看着他,又带着一丝想要将他撕碎的恨意。 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萧恹伸手点开她身上的穴位。 得了自由,林昭月张嘴,直接咬在他脆弱的脖颈上。 尖锐的虎牙咬在动脉上,萧恹吃痛,闷哼了一声。 “林昭月,你还欠孤一个洞房花烛夜,你再不乖,孤便要了你。” 说着,修长的手捏住她的后颈,漆黑的眸子带着显而易见的谷欠望和深沉的独占欲。 他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想要。 变态,疯子! 林昭月的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松开嘴,直接转过身,离他两臂远。 以为这样便能避开他了? 萧恹微微倾过身子,将人重新揽到怀里: “睡觉。” …… 再次醒来时,萧恹如往常一样已经去上了早朝。 林昭月一刻也不想在他的寝宫里多待,起身后便往偏殿走。 在一个拐角处,看到柳依依那张充满恨意的脸: “姐姐可真是好兴致啊!你最心爱的丫鬟都在地牢死了,你还有闲心去勾引太子。” 柳依依的话就像是一道雷,直直的劈在她身上。 林昭月目眦欲裂。 “你说什么?青竹死了?” 青竹怎么会死? 萧恹答应过她的。 第132章 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在朝着前世的轨迹发展 柳依依如愿的看到林昭月眼中的光一寸寸碎裂。 心底终于有了一丝畅快。 天知道,她知道昨晚林昭月又宿在太子寝宫后,心底到底有多嫉恨。 她开口,一字一句道: “你的丫鬟已经死了,而且死后还被开了肚子,啧啧……真是可怜。” 她的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林昭月这一次不再管她,直接冲向地牢,她不相信青竹会死。 萧恹答应过她的。 刚到地牢门口,林昭月又被拦了下来: “林姑娘,地牢重地,没有太子的口信,不得入内。” 林昭月原是不想为难他们,可是现在……林昭月直接伸手,跟那些侍卫缠斗起来。 那些侍卫不敢伤到林昭月,只防不攻,还真被林昭月冲入了地牢。 “林姑娘,你别再为难小的了。” 其中一个侍卫苦着脸开口道。 林昭月看向他,开口道: “青竹的尸体在哪?” “林姑娘……” 那侍卫脸色更苦,一副为难的表情。 林昭月见问不出什么,直接冲向上次关青竹的牢房。 里面没有人,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腐败的气味。 她一间一间的找,侍卫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直到走进一条通道,她感觉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腐败的气味和上次她进的地下室很相似。 想起什么,她径直朝里走去。 走了不知道多久,便看到一个厚重的铁门,和别的铁笼不同,这里是用黏土筑造,很厚的一层,倒像是冰窖。 林昭月猜测,这里是专门用来停尸的地方。 “钥匙?” 跟在后面的侍卫没人敢吱声。 林昭月眼神扫过那些后面的人,直接走向狱头。 狱头注意到林昭月的眼神,转身就想跑。 被林昭月一把抓住。 见林昭月还要上手找钥匙,吓得赶紧乖乖掏出钥匙给她。 林昭月拿了钥匙,开门。 门刚打开,寒气逼人,带着浓重的阴气,让人脊背发凉。 墙上凿了三个窗,用钢铁和极透明的琉璃封锁,不让冷气散出去。 墙面上,堆着一块又一块的大冰块,中间,用木架子架着,分为三层,停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用白布裹着。 林昭月杀过人,如今再看到这些,心中已经没有那么恐惧了。 她走进去,一个又一个掀开那些白布。 等看到那具无头女尸时,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一个侍卫看不过去,而且青姑娘被人放走,他们差一点就被牵连,是林姑娘救了他们。 他们都记着林姑娘的恩情,所以刚刚看到林姑娘直接冲进来时,他们并没有真的在阻拦。 只是职责所在,表面的样子还是需要做做的。 他咳了咳,在林昭月注意到他时,伸手指向其中的一具尸体。 其他侍卫见状,装聋作哑。 林昭月走向那侍卫指着的尸体时,突然就没有勇气掀开那白布。 她的手举起又落下,落下又举起。 其他侍卫见此,相互使了眼色后,全都出了停尸房,到外面守着。 咬牙,林昭月终于揭开了那块白布。 当她看到青竹那张青白的脸时,脑海里一直紧绷的弦彻底断裂。 头脑一片空白,她的杏眸直直的看着她,红唇颤抖。 光透过琉璃照进来,一片亮堂,可林昭月却觉得自己好像处于黑暗中。 她的肚子被人刨开又被缝上,一条条的羊肠线将那伤口缝成歪歪扭扭的样子。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青竹,还是死了。 跟前世一样,死在萧恹的手上。 明明这一世许多事情都变了,却又回到了原本的轨迹上,什么都没变。 林昭月踉跄着,身子一软,跌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样......” 她喃喃自语,目光空洞无神。 如果一切都没变,是不是日后萧恹因为柳依依,依旧会将林家满门抄斩? 只有柳依依和萧恹死,才会改变国公府的结局…… 萧恹是一国太子,她要怎么将他弄死又不牵连到国公府…… 林昭月不知在那里蹲了多久,直到蹲到四肢麻木,她才缓缓站起身来。 用袖口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她背起青竹的尸体,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停尸房。 人死了,总该入土为安。 “林姑娘......” 侍卫们看着林昭月背上的青竹,开口唤道。 眼神担忧又犹豫。 林昭月看着他们,声音平静: “既然太子殿下都已经将她肚子剖开了,那想必太子想要的东西他都已经拿到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力承担。” 说着,她背起青竹往地牢外走。 外面阳光刺眼,林昭月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青竹身上的薄冰遇到热,化成血水,淌了下来,滴在地上,拉成一道长长的血痕。 腐败难闻的气息从青竹身上传来,林昭月却仿佛没有闻到一般。 她刚朝着正门走了几步,抬眼就看到往这边走来的萧恹。 他步伐急促,身上的玄色蟒袍难得凌乱。 四目相对,她眼眸空洞如死水。 他深沉如墨的眸子泄出一丝慌张。 第133章 柳依依,你该死了 萧恹看着她背上的青竹,殷红的唇瓣微张,欲言又止。 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如玉的脸庞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定定的看着他,神色淡漠,没有他想象中的悲痛欲绝,也没有他想象中的歇斯底里,没有指责,没有谩骂。 可因为什么都没有,萧恹心中竟生出些许不安来。 他挥手,示意风信去接林昭月背上的青竹。 风信刚走近,林昭月便警惕地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 风信微怔,道: “林姑娘,还是让风信来吧!青竹毕竟……这样背着不好。” 毕竟什么? 毕竟是个死人吗? 林昭月冷着脸,道: “我能背得动她,不需要你们。” 说着,她看向萧恹,平静的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太子殿下,可否让我给青竹安葬?” 萧恹嘴唇蠕动了半晌,吐出一个字来: “准。” 日头正热,林昭月背着青竹,越走,青竹身上的血水便越多。 有血水从她肚子处缝合口泄出,黏黏的血水糊在她翠绿的衣裙上,带着熏天的腐臭,几欲令人作呕。 连风信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可林昭月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萧恹余光瞥了林昭月几眼,精致的眉眼越皱越紧。 “去哪?” 萧恹让人弄了一辆马车、棺材还有死人衣物和祭品过来。 “安君山。” 安君山是京城最高的山。 林昭月记得以前青竹说过,日后她若是死了,一定要把自己葬在最高的山上,这样死后她就会化成风,不受拘束,永远自由。 马车到了安君山下停住。 萧恹让侍卫守住山脚,不让其他人出入。 棺材林昭月抬不动,于是她又将青竹背了起来。 萧恹忍不住开口道: “让侍卫抬也一样,死人不干净,会生病。” 她体内本就余毒未清,身子弱,而且死人体内有瘴气,一旦沾染就会生病,何况还是这么热的天。 林昭月没理他,自顾自的背着青竹往山上走。 这座山是真的高,风信爬到半山腰时,已经开始有些喘了,他侧头看着林昭月,她的小脸很白,呼吸急促薄弱,但是脚步却很稳。 有时候意志力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身体不行时,依旧能带着它杀出重围。 他执行任务伤痕累累时,能活过来,靠的全是意志力。 只是风信没想到,林二小姐这样的弱女子,心志竟也这般坚定。 时间越久,青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便越发难闻。 萧恹默默的跟在林昭月身后,随时准备着她晕倒时能接住她。 可直到登上了山顶,她的脚步依旧很稳。 只是脸色白得可怕。 林昭月背着青竹,视线环顾四周,找了一块空间最大,视野最宽敞的地,等他们挖好,将棺材放进去。 她看着身后的萧恹,面无表情道: “太子殿下,可否让你的人全部退一下?” 萧恹挥手,风信带着所有的侍卫全都退下。 看着不动的萧恹,林昭月空蒙的杏眸看向他,毫无感情道: “还请太子殿下也退下。” 萧恹看了她半晌,依她所言退下。 林昭月去打了一盆水过来,仔细的给青竹擦洗,又给她穿上红色的寿衣。 将人放进棺材里,林昭月最后看了她一眼,道: “青竹,你安心走着,我会给你报仇的。” “若你有什么未完的心愿,便托梦给我,小姐定能帮你完成。” “下辈子找个好人家,不要让自己过得那么累了。” “我嫁妆都给你攒好了,却没能看到你出嫁……” …… 林昭月喋喋不休的跟她说着话,说着说着,终于没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听着山上若有若无的呜咽声,萧恹脸色晦暗不明。 乌云笼罩着日光,天气瞬间暗了下来。 突然,一滴雨珠滴在他的额头上,萧恹伸手摸了一下,恍惚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耳边是哗啦啦的声音,他侧头看了一眼,有大雨从对面的山头往这边过来。 他吩咐风信: “去拿把伞过来。” “是,殿下。” 风信轻功厉害,不一会就把伞拿了回来。 林昭月看着对面的雨,有些愣神。 前世,青竹死时,也是下雨天,而且那天晚上雷声滚滚,是那一年最大的雷雨夜,她怕得缩在衣柜里躲了一晚。 怕雨水浸到棺材里,林昭月赶紧合上棺材,拿出铁锹,铲着泥土盖上。 雨哗啦啦的下,头上罩着一片阴影,林昭月抬头,便见萧恹撑着伞站她旁边。 她没说话,也没理他,继续铲着土。 萧恹挥手,让风信去帮忙。 林昭月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你们不准动。” 他们都是青竹的仇人。 萧恹没明白她在执着什么,不过还是挥手示意他们暂停。 灰黄的泥土染脏她的衣裙,加上身上那腐败腥臭的血水,如今的她,比街上的乞儿还要狼狈。 那羸弱的身子好似随时都要倒下。 铲完最后的泥土,林昭月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断裂,一头朝着棺材裁进去。 模糊中,她好似又看到了青竹。 她一身红衣,对着她笑道: “小姐,青竹走了……” 萧恹眼疾手快的抓住她。 风信自觉过来撑伞,萧恹将人打横抱起,冷声道: “回东宫。” …… 林昭月是被雷响给惊醒的。 雷声一道又一道,由远及近,像在耳边炸开,照得黑夜亮如白昼。 她的身子不自觉的往后一缩,贴到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察觉到怀中人的害怕,萧恹伸手将人更紧的拢在怀中。 “死人都不怕,怕打雷?” 说着,顿了一会,他开口道: “青竹的死,不是孤所为。” 林昭月的身子有一瞬间的紧绷,继而冷笑起来,远离他的桎梏。 她不信他。 再也不会信他了! 他的承诺,应允,一文不值。 萧恹还想说些什么,外面便响起柳依依身边一个婢女的声音: “太子殿下,柳姑娘突发心疾,还望太子殿下过去一趟。” 突发心疾? 她的心疾复发得可真是时候。 前世也是如此,柳依依见不得她跟萧恹单独相处,总会以心疾为由将萧恹喊走。 而萧恹,每一次都会扔下她着急忙慌的赶过去。 大概是在民间萧恹事事以她为首,重回东宫接回柳依依后却像变了一个人。 巨大的落差感让她整天胡思乱想的乱了心神,那段时间她总是心闷气短,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头,晚上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的流泪。 萧恹见了,没有一丝心疼,只冷嘲热讽的说她东施效颦。 “孤让圆圆进来陪你,孤去去就来。” 林昭月没应他,也没有跟他说话的打算。 以她对他们两人的了解,萧恹今晚不会回来了。 果然,直到天明,他都没有回来。 耳边雷声滚滚,林昭月思绪混乱,将自己缩进被子里,睁眼到天亮。 雄鸡破晓,第一个进来太子寝宫的是柳依依。 “月姐姐昨晚看来睡得不是很好啊!” 柳依依得意的声音传来。 林昭月看着柳依依,默默的将头上的金钗拆下来把玩。 见林昭月没什么表情,柳依依又娇弱道: “月姐姐,依依怕打雷,昨晚恹哥哥只是抱着依依哄着依依睡,什么都没有发生,姐姐可别生气才是。” 林昭月并不在意萧恹是抱着她睡,还是光着哄她睡,她只想…… 林昭月朝她勾了勾手指,道: “你过来。” “姐姐叫依依过来想干嘛?” 这里还有丫鬟在,她不信林昭月能对她怎么样。 带着这份盲目的自信,柳依依走近她。 突然,林昭月伸手,一手扯着她的头发,一手将手上的金钗狠狠的朝柳依依的脖颈刺去。 “柳依依,你该死了!” 顿时,鲜血四溅。 第134章 林昭月,你有几条命能赔给她 剧痛瞬间袭来,柳依依的瞳孔剧烈猛缩着。 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身体本能的想要逃离这尖锐的疼痛。 她想要伸手将林昭月推开,但是浑身挤不出一丝力气。 被金钗刺入的脖颈不断有血液涌出,浓稠鲜红的血染红了她纯白的衣裙。 林昭月,我一定要杀了你! 逐渐涣散的瞳孔里,充斥着一股强烈的恨意。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鲜血却不断地从她的嘴角溢出。 林昭月手中的力道还在继续,那钗子几乎要穿透柳依依那脆弱的脖颈。 侍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住,继而发出尖锐的暴鸣: “杀人了,杀人了……” 有侍女跌跌撞撞的跑出去,跌在萧恹的脚边。 萧恹端着手里的药碗,皱着眉: “发生何事?这般慌慌张张?” 侍女双腿发软,脸色发白,脑海中浮现着某种可怕的场景。 看到萧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她伸手抓住他的裤腿,惊恐道: “太子殿下,杀人了,林姑娘杀了柳姑娘。” 萧恹手中的药碗应声摔落,瓷碗破碎,黑色的药汁洒了一地。 他浑身染上暴戾,瞳孔骤然紧缩,声音冰冷: “你说什么?” 侍女的牙齿都在打颤,但她还是开口道: “林姑娘杀了柳姑娘,她用金钗插进了她的脖子上……” 没等侍女说完,萧恹迈步离开。 当他来到寝宫时,眼前的一幕撕碎他所有的理智。 只见林昭月手中握着金钗正一寸一寸的往柳依依的脖颈上刺去,鲜血不断从柳依依的脖颈上喷出。 染红她纯白的衣裙,满脸苍白,双眼紧闭,毫无声息。 喷出的鲜血将林昭月那张细白手凝成暗红色,有血滴喷在她那张清丽的面容上,映得她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萧恹浑身冰冷,那鲜红的颜色犹如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他的灵魂撕扯着,疼痛难忍。 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绞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林昭月。” 声音阴狠暴戾,萧恹浑身散着寒气,杀气腾腾的走过去。 林昭月注意到萧恹,但是她依旧没有停下。 萧恹掌心凝聚内力,伸手,直接一掌将林昭月打了出去。 林昭月整个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娇弱的身子撞碎坚硬的檀木床,重重的砸在地上。 头磕在白玉砖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瞬间,她感觉到一片温热的液体不断往外溢出,在她头顶下积成粘稠的一潭。 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吐出一口血来。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萧恹着急又 小心的将柳依依抱在怀里,喊着她的名字: “依依……你醒醒。” 见她没什么反应,萧恹立刻朝着外面吼道: “让李老还有宫里所有的太医过来……” 柳依依这次,该死透了吧! 脚步声乱成一团,就在林昭月陷入昏迷前,她听到萧恹冰冷至极的声音: “将她押进地牢……” …… 地牢里的侍卫看到满脸鲜血的林昭月时,吓了一跳。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弄成这样。 侍卫们面面相觑。 难道因为昨天的事情,林姑娘被罚了? 可这罚得也太狠了吧。 就在这时,将林昭月押过来的侍卫对着一动不动的狱头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开门。” “唉,来了来了。” 狱头硬着头皮上前,看着眼前的牢房,开口道: “两位大哥,确定是要关在这间牢房吗?” 这间牢房可是专门用来关押罪大恶极的犯人的地方,进去的人,生不如死,没有哪一个能完整的出来。 为了起到震慑的作用,牢房里全都是血,从没有清理打扫过。 各种干透的粪便和尿的痕迹,恶臭味熏天,尽管狱头在牢里待了许久,已经适应了地牢里的血腥味,可是进这间牢房,还是被熏得想吐。 更何况是从小养尊处优的林姑娘。 两名侍卫冷冷的看着他: “这是太子殿下的决定,你一个小小的狱头还敢质疑?” 狱头谄媚的笑着,道: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说着,用钥匙开了门。 那两个侍卫也知道林昭月的身份特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人直接扔在地上,而是将她抬到了牢里那张破烂积灰的床上。 狱头在后面,当看到林昭月被血濡湿的头时,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这要不要去请个太医过来给林姑娘看看?” 头是人最脆弱的地方,林姑娘身子弱,又关在这脏秽之地,若不及时治疗,就算不死,估计也会伤了根本。 “所有的太医都去给柳姑娘治病了,我看你这狱头是做腻了,太子没有吩咐的事情,别去做。” 说完,转身出了牢房。 地牢重地,外面的大夫自然不可能让他进来。 否则这便是杀头的罪。 狱头担忧,时不时的来看她几眼,见林昭月头上的伤口没有自己愈合,反而是血越流越多。 心中着急,想起什么,赶紧走向地牢的伙房。 为了避免有人在饭菜里做手脚,地牢的伙房也是在地牢里的。 每天有专人送饭菜过来,经过层层检查通过后,才送到伙房里。 狱头走进伙房,就看到两个年轻的小伙在炒着菜,而旁边,断了腿的老者正在一旁摘菜。 看到狱头进来,老者开口问道: “你今儿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狱头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 老者擦了擦手后拄着拐杖跟他出去: “干什么?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狱头四处观望了半晌,附在他耳边问道: “老金,你当过兵,上过战场,有没有什么止血的法子?” 叫老金的断腿老兵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用点止血药不就得了?” “没有,带不进来。” 地牢里也不能带任何的药物。 “带不进来?” 老金略微思索了一会,想到什么,震惊道: “不会是给地牢里的人的吧?地牢天天见血,什么时候见你这么善心?” 狱头轻咳了一声,开口道: “是林姑娘。” 老金听到狱头说林姑娘,微愣: “林姑娘怎会被关进来?还受伤了?” “据说是刺杀了柳姑娘,被太子殿下送进来了,浑身都是血。” 老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上次林昭月救了他们,他一直记在心里。 闻言,赶紧跟着狱头去了牢房。 他伸手去探林昭月的额头,整个人立刻严肃起来。 在看到林昭月头上的伤口后,吓了一跳。 “不好,林小姐发起了高热,头上的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定会恶化,得去找个大夫进来。” “外面不让,太子殿下发了好大的气。” 老金沉默了半响,看着昏迷过去的林昭月,开口道: “那就只能用笨办法了。” “我去拿一些烈酒过来,你去搜集一些蜘蛛网,记住,要那种白色成片的,不要条的。” 狱头点头。 赶紧去找蛛网。 老金去拿了烈酒,又找了条干净凉席过来。 一个小女娃,被关在那污秽的牢房便罢了,至少睡的地方要干净一些。 巡逻的侍卫注意到这边的动作,都装作没看到。 谁也不敢多问一句。 正当老金和狱头给林昭月治伤时,一个十二岁的瘦小少年拿着扫把走进来默默打扫。 将那些干便、尿渍冲洗干净后,又默默的退了回去。 而这时的太子寝宫,有李老把关,一众的太医正在给柳依依诊治,昂贵稀缺的药材如流水一般全都送了进来。 李老的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众人合力救治了整整三天,才堪堪吊住了柳依依的一条命。 “幸亏那金钗较软,才保住了一条命,至于柳姑娘何时醒,那就看天意了。” 李老说完,直接晕了过去。 是累晕的。 萧恹挥了挥手,让人将李老抬回去 满是胡茬的脸上全是憔悴,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整整三天,他陪在柳依依的身边,寸步不离。 一连三天,整个东宫好似忘了林昭月这个人的存在。 经过狱头和老金的抢救,林昭月也醒了过来。 头很疼,浑身是经过大病之后的疲乏。 林昭月缓缓的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两双担忧的眼睛。 她愣了一下,脑子没有转过来。 “林姑娘,你总算醒了。” 两人见林昭月醒过来,松了好大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老金当时看到林昭月的伤口时,以为她只是因为伤口恶化引起的高热,可后面她不知怎么的她竟然不停的吐出黑血,脉搏微弱,好几次气息都停了。 他们差人去请示太子,全被赶了回来,也没讨到药。 小松被拦下后,心一急,直接闯入太子寝宫外,被打了十大板,如今还在躺着。 没办法,他们只能咬了咬牙,按着老金的偏方来,总算捡回了林昭月的一条命。 林昭月对狱头和老金有些印象,看到他们两人的反应便知是他们两人救了自己。 “多谢两位伯伯的救命之恩。” 林昭月说着,想要起身行礼,又被老金按了回去: “林姑娘,使不得,使不得,我们这条命也是你救回来的。” 林昭月摇头: “伯伯,不一样的,上次你们也是因为我的丫鬟才被牵连,若……” 老金摆手:“这哪跟哪,你丫鬟是你丫鬟,你是你,哪能相提并论,再说你了,你也是被她骗的,我们都心里门清。” “你说你,小小年纪的,怎么什么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 老金说着,沉默了半响道: “林姑娘,你可知你中了毒?” 林昭月点了点头。 “可是太子殿下给你下的?” 林昭月摇头,关于毒的事情,她不愿说太多。 狱头看出林昭月不想说,便道: “老金,哪有人刚醒就问东问西的,先吃点东西。” 说着,狱头给了林昭月一碗糖水还有青菜瘦肉粥。 老金会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 “我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林姑娘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你近三天未进食,只能先吃这些。” “好,谢谢两位伯伯。” 喝完粥,林昭月问道: “可有纸笔?” 狱头出去拿纸笔。 老金看着地上冲也冲不干净的血迹,开口道: “这里原是殿下审犯人的地方,脏了一些,虽老夫不知道林姑娘和殿下和柳姑娘发生了什么误会,但想必殿下不会对林姑娘用刑的,林姑娘放心。” 林昭月看了老金一会,缓缓道: “不是误会。” 她是真的想杀柳依依,没有什么陷害。 “啊?” 老金愣住。 正在这时,狱头拿着纸笔走了进来。 林昭月强撑着起来,拿着纸笔唰唰的写下什么。 写好,递给他们: “日后若是二位伯伯无去处,可去国公府。” 二人并不想收。 他们救她,并不是想从她身上获得什么。 林昭月将纸条强硬的塞到他们怀里。 其实这纸条对他们来说并没用。 他们在东宫地牢当差,或多或少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他们要么一辈子在东宫当差,要么……大概会死。 不想让小姑娘伤心,两人还是收了起来。 突然,林昭月开口问道: “柳依依死了吗?” “没有听到什么柳姑娘去世的消息,也没得到柳姑娘醒了的消息。” 看来,凶多吉少。 林昭月有些后悔,当时手中的为什么不是匕首。 若是匕首,柳依依那时便死了。 林昭月看着墙上各种血腥的刑具,红唇不自觉微抿了抿。 也不知道萧恹要怎么处理她,没处理掉他之前,她不想死…… …… 太子寝宫。 萧恹看着眼前不断磕头的圆圆,终于想起了地牢里的林昭月。 “太子殿下,林姑娘当时也受了极重的伤,地牢里派了人来说姑娘怕是不行了,还请殿下赐太医去为姑娘诊治……” 圆圆这几天,每次看到地牢的人来,心中便无比担忧。 可是这几天,她根本无法靠近太子寝宫。 “你不说,孤倒是忘了。” 林昭月,你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萧恹眼神阴鸷,起身朝着地牢走去。 “太子殿下……” 圆圆看着浑身散着寒气的萧恹,隐隐觉得自己做错了,想要去求饶,便被侍卫拦了下来。 地牢的人听到太子过来的消息,赶紧去通报给狱头和老金。 林昭月不想他们被牵连,让他们赶紧走。 铁牢里只剩她一个人,蜷在破败的床上。 耳边响起沉稳的脚步声,林昭月抬起头,便看到了一身寒气的萧恹。 他的眼神冷漠而无情,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狱头恭敬的将锁打开,萧恹走进来。 走到她面前,二话没说,那双大手毫不犹豫的直接掐住她的脖颈,盛怒至极: “林昭月,你怎么敢的?动手之前,有没有想过你有几条命能赔给她?” 第135章 你是用这只手伤的她?这手,便不用了 掐着她脖颈的手在不断收紧,肺部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呼吸困难。 林昭月小口小口的换着气,冷眼看着眼前因为柳依依失控的萧恹。 他的眼神阴鸷而暴戾,像一只失控的疯狗,准备将她撕碎啃食。 修长白皙的脖颈被掐得通红,鼓起一条又一条细细的青筋。 林昭月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这一次她没有坐以待毙,因为她知道,她把柳依依害得如今生死未卜,萧恹是真的想让她偿命。 他没死之前,她不想死。 她拔下头上的银簪,毫不犹豫的朝他的手刺去。 萧恹察觉到她的动作,松开掐住她脖子的手,抓住她握着银簪的手腕,用力。 天旋地转,林昭月整个人像是块破布一样被他狠狠甩在墙上。 林昭月的背部狠狠砸在墙面上,整个脊椎像是被撞断,身子骨犹如要散架一般,刺骨的疼。 肌肉痉挛,她忍不住闷哼一声,仰着头,小脸惨白。 萧恹站在她面前,挡住大半的光线,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痛苦的模样。 少女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额上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因为疼痛,她闷哼了一声,又很快咬住嘴唇,似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狼狈脆弱的模样。 弯起的脊椎又很快挺直。 那双含着泪儿的杏眸倔强的看着他: “太子殿下,你是要杀了我吗?” 她的眼睛很亮,近乎晶莹剔透,漂亮极了。 萧恹实在想不出,拥有这么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的人怎会这么恶毒。 “孤倒是想杀了你,可是就这么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林昭月,孤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昭月,你如今的这点痛苦跟依依相比算得了什么。 萧恹漆黑的眸底顿生戾气,面上一片阴郁冰冷。 他侧过头,看向她那只握着银簪的手。 “你便是用的这只手伤的依依?” 他的眼神太过阴冷狠戾,林昭月的手本能往后缩了缩。 注意到她的动作,萧恹嘴角勾起一抹森冷残忍的弧度: “林昭月,你还会怕呀!” 说着,萧恹抬脚,走向挂满刑具的墙上。 他取下一把铁钩子,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声音缓缓如恶魔: “你可知此为何物?这叫肠钩,可以将人的肠子拉出来,孤记得,有一个前朝余孽被孤命人勾着肠拉到牢房外,他硬撑了三天才死。林昭月,你觉得,你能撑几天?”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血淋淋的场景,一股无形的惊惧感灌入她的四肢百骸,浑身冰冷。 林昭月嘴唇不自觉颤抖。 满意的看到少女瞳孔猛缩,神情惊恐的模样,萧恹放下手里的挂钩,又取下一把匕首。 “像你这般狠毒之人,不说心,估计连肠子都是黑的,孤嫌恶心。” 他把玩着那把匕首,似是满意了,抬脚朝她走过来。 “这匕首,孤曾亲手用来凌迟别国的奸细,命最硬的那一位,被孤刮了三千六百刀才死。 孤一边将他肉刮下来,一边烤着给他吃……” “萧恹,你就是个疯子!” 林昭月低吼着怒骂。 那双漂亮的眼儿全是惊恐,还有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恨意。 “对,就是这个表情,当初被孤凌迟的人,也是这样看着孤。” 这个变态,疯子! 萧恹拿着匕首,在林昭月的清丽娇嫩的脸上轻轻划过,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汗毛竖起。 “你说,你能挨过几刀?” 他说着,眼里忽然闪过一丝诡谲的光。 男人背着光,半张脸都陷进阴影里,俊美无俦的脸此刻堪比恶鬼: “你皮肤这样嫩,想必烤起来会十分美味。” 林昭月瞪大了眼睛,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退。 “萧恹,你这样的恶鬼,终有一天会被万箭穿心。” 她的声音颤抖。 像一只惊恐绝望的小鹿。 萧恹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整个牢房里,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万箭穿心而已,怕什么。” “金枝玉叶的林二小姐,从小到大,怕是没有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伤吧!所以,你才会那样恶毒的随意去伤一个对你毫无恶意之人。” “今日,孤好心,让你慢慢感受痛苦的滋味如何?” 说着,那双漆黑的眸子扫向林昭月的右手,声音毫无温度: “你既是用这只手伤的她,那这手,便不用了。” 第136章 他拧断了她手,却说昭昭救我 冰冷的匕首贴在林昭月娇嫩的肌肤上,林昭月忍不住想收回手。 萧恹看出她的挣扎,大掌将她按住,锋利的刀刃抵在她手指的骨节上,慢条斯理道: “孤会将你的手指一截一截的砍下来,林昭月,孤要你永远记住这痛苦。 下次你若是再敢伤害依依,孤亦会将你的腿也这样一节节的砍下来,直至将你制成人彘,再扔到青楼里供人观赏。” 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威胁和恐吓,砸在她的耳膜上,林昭月只觉得耳朵嗡嗡的遍体身寒。 无尽的恐惧和黑暗将她包围,淹没她所有的一切,她就像溺水之人,不断挣扎又不断地陷入水里,即将溺毙其中。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她脊背蔓延,她浑身僵硬,漂亮的杏眸睁得大大的。 这个恶魔! 简直就是恶鬼。 林昭月剧烈挣扎起来,羸弱的身子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 她扭动着,手脚并用,对他拳打脚踢。 萧恹眸中闪过一丝不耐,殷红的唇瓣掀开,男人阴恻恻道: “林昭月,你真是不乖!” 真是个疯子! 他都要砍她的手了,她还不能挣扎了? 林昭月知道萧恹残忍,知道萧恹无情,但是没想过萧恹会这么疯。 “萧恹,你别碰我!” 挣扎还在继续。 看着对他拳打脚踢的林昭月,萧恹漆黑的眸子染上一抹阴郁的戾气。 他抓着她手腕的手稍稍用力,轻轻一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原本还在挣扎的手停止了动作,整个细白的手腕无力的垂下来,像是失了所有的生机。 疼,钻心的疼。 林昭月痛呼一声,额上溢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她的手,是不是断了? “还挣扎吗?” 他拧断了她的手,还云淡风轻的看着她问她挣不挣扎。 那只垂落的手像是带走了林昭月所有的生命力,那双明亮的眸子顿时一片灰败。 她眼神空洞的看着那只手,像是一个破碎的布偶娃娃,任人摆布。 对上她空洞的眼神,萧恹的心不知为何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不过那疼痛很快散去。 见她老实,萧恹将她垂落的手放在墙上,冷冷道: “林昭月,你一定要记住这个痛,记一辈子。” 说着,萧恹举起匕首,向着林昭月的右手砍去。 萧恹,她不止要记一辈子,她还要生生世世都记得。 林昭月闭上带着恨意的双眼,等待着剧痛的降临。 然而,等了许久,林昭月预期中的痛楚并没有到来。 她睁开眼,发现萧恹的匕首停在了距她掌心一寸的距离。 他像是被什么缠住,手抖得不成样子。 那双漆黑的眸子肉眼可见的爬上红血丝。 不,确切的说,是红色的细丝虫。 那是什么东西? 林昭月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此刻的萧恹诡异得可怕,他颤抖的握着匕首,脖子上暴起青筋,那些红色的细丝虫彻底将他的瞳眸盖住,变成一片血红色。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血管攀爬,钻入他的头颅。 匕首落地,他松开钳制她的手,捂着脑袋,看上去很痛苦。 趁着这个机会,林昭月抽回自己的手,缩到一角。 她的手钻心的疼,她冷眼旁观他的痛苦,无动于衷。 萧恹的嘴唇蠕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那挺拔的身子朝着地上直直的倒下去,他的额头碰到床脚,鲜血淋漓。 剧痛让他有一瞬的清明,瞳眸里的红血丝散去,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滞。 茫然的看着四周,似是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直到看到她时,眼睛才亮起来。 “昭昭。” 他喊着,不顾头上的伤口和疼痛,挪动身子想要靠近她。 然而,他只抓到了她的衣角,又痛苦的捂起头来。 他不断用手拍打着脑袋,像是要把自己的头骨捶烂。 他说: “我好疼啊昭昭……” 林昭月眸色微动,却没有其他的动作。 萧恹,不正常。 这是她心中的想法。 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 大概是忍受不了那种疼痛,他捡起地上的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左手臂上,顿时鲜血淋漓。 他脸色苍白,眼皮压着他的眼睛,殷红的唇瓣此刻无一丝血色。 萧恹缓缓的抬起头看她,像是要努力的保持清醒,嘴唇蠕动,他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吐出四个字来: “昭昭,救我……” 他说那句话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信任,好似她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林昭月冷眼看着他的身子缓缓倒下,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救他,怎么可能呢萧恹。 她来,就是为了送他下地狱的。 风信看到萧恹的身子倒下去,赶紧冲了进来。 对上风信愤怒质疑的眼神,林昭月抬起那只垂落的手,开口淡淡道: “你觉得凭我现在的样子,能伤得了你们的太子殿下吗?” 不管是不是她伤的,太子殿下是因为来了这里才受的伤,风信觉得或多或少都跟她有关系。 背起萧恹,出了牢房后,风信冷冷道: “太子未醒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这间牢房,等太子醒后再做定妥,违者,军法处置。” 风信是太子的近身侍卫,风信的话便是太子的话,有了风信的话,再加上风信留着一个人来看看守,地牢里的侍卫不敢再轻举妄动。 林昭月靠在墙边,面色苍白如纸。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试探性的动了动,没什么反应。 伸出左手,揉了揉右手,还有感觉。 用了全部的力气,林昭月才让那只垂落的手指动了动。 有感觉,能动,应该没断,只是严重脱臼。 她咬着牙,想要自己正回去,可全都是徒劳。 身子没力气,左手使不上劲。 她放弃,紧咬着下唇,又想起刚刚萧恹诡异的样子。 萧恹不正常。 林昭月仔细回想着前世,好像没有过这么一回事。 他到底是怎么了? 林昭月想着想着,不知何时昏睡了过去。 半夜,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正当林昭月想着是谁这么有本事光明正大的进入东宫地牢时,她抬头,就看到“皇后”那张熟悉的脸。 虽然脸上的人皮面具很像,但是从他的身姿来看,林昭月一下便看出此人是萧沉。 假扮成皇后,亏得他也想得出来。 林昭月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讶,继而了然。 不过,皇后的身份却是最好用的。 一来皇后是一国之母,亦是萧恹的生母,无人敢阻拦;二来便是以皇后的身份,那些人根本就不敢直视。 这样露出的破绽便越少。 萧沉摘下头上的斗篷,看向外面侍卫假扮的公公。 侍卫会意,立刻挥退东宫所有的侍卫。 萧沉低头看着她无力垂落的手,啧啧笑道: “真是可怜!” 手虽然还是很疼,但是林昭月看着萧沉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的手事小,大皇子若是假扮皇后进东宫地牢被发现才是事大。” “这不用你担心。” 说着萧沉又装模作样的说道: “太子真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竟对林姑娘下这么重的手。” 林昭月现在不想跟他说那些有的没的,直接道: “大皇子大半夜的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听到林姑娘被关在地牢的消息,好心过来探望一二。” 林昭月撩了撩眼皮,没兴趣跟他打酱油。 正当她打算闭眼的时候,萧沉开了口: “太子手中的那些关于你关于国公府的证据,本宫已经烧了一干二净。” 林昭月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萧沉皱眉: “林姑娘莫不是忘了在护国寺外说的那些话了。” 林昭月睁开眼睛,懒懒的回道: “在护国室外,我跟大皇子可说了什么?我只不过说了,等大皇子将那些证据都销毁了再说。” 萧沉见她的样子,气得冷笑起来,也不废话。 “林昭月,我要萧恹手中的百鸟千山图。” 第137章 萧恹昏迷一直喊林昭月的名字 百鸟千山图? “那是何物?” 萧沉眼眸微闪,道: “林姑娘只需知道本宫要那个东西便可,至于是何物,你不必知晓。” 既然是萧沉要的,林昭月便觉得那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千山图。 “大皇子真是抬举臣女,臣女如今被关在地牢里,出去都困难,如何拿到百鸟千山图。” 林昭月语气平静地道。 萧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他俯下身子,与她对视。 “别装傻,林昭月,以太子对你的情谊,只要你想,拿到百鸟千山图不是问题。” 林昭月勾起红唇,笑了笑: “那恐怕是要让大皇子失望了,太子对臣女并无情谊,否则也不会将臣女关在这等地方不是吗?” 对她无情谊? 若太子对她真的无情谊的话,为何会在以为她死了之后还执意跟她举行冥婚? 而且,这一次,她把柳依依伤得那般重,若是以太子的性子,可不是将她关在地牢,拧断她一只手那般简单。 分明是情深不自知。 “哦?” 萧沉嘴角挂着笑容,道: “本宫可不这么认为。据本宫所知,太子在你死后还跟你结了冥婚。” 林昭月皱眉: “大皇子如何得知?” 她来京城之时,并没有听到关于此事一星半点的消息。 若此事大皇子也知晓,他怎会不借此败坏萧恹的名声。 “想知道这件事情并不难。” 只不过当时春猎结束后,父皇便将他宣去过御书房,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将他狠狠的骂了一顿,还给予他警告。 之后就算他知道萧恹所做的荒唐之事,也没有再轻举妄动。 而且冥婚之事,虽然荒唐,但不至于影响到萧恹的太子之位。 他还记得当时在御书房,他的好父皇话里话外全都是维护萧恹那个太子。 他不明白,凭什么同样都是父皇的儿子,父皇却从小到大处处偏心太子,他比萧恹差在哪里? 萧沉直起身子,嘴角依然挂着笑容,只是眼神变得冷冽起来。 “本宫相信,你有办法拿到百鸟千山图。而且,林二小姐不是也一直想要将太子从东宫之位拉下来吗?” 萧沉刻意停顿了一下,眼神带着狠厉: “只要拿到百鸟千山图,本宫便让他永远翻不了身。” 一个百鸟千山图,就可以将萧恹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林昭月心中一震,想起什么,眼睛微微睁大: “大皇子想要的怕不是什么百鸟千山图,而是东境布防图吧!” 丢失布防图,才足以将萧恹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林昭月是恨不得萧恹死,可是,她知道布防图事关重大,若是布防图落入敌国手中,那将是灭国之灾。 见萧沉眼神略微惊讶,林昭月便知自己猜对了,直接拒绝: “我拒绝这次的合作,百鸟千山图我不会去偷。” 萧沉闻言,冷笑: “林昭月,从你选择跟本宫合作开始,我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这图你不偷也得偷。” “大皇子何必苦苦相逼?我现在不过是阶下囚罢了。” 萧沉嘴角勾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来: “林昭月,若是本宫的消息不错,你的二哥,三哥是在江州吧。” 林昭月心中一颤,但表面上仍保持镇定,她看着他问: “大皇子此话何意?” 萧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不轻不慢道: “江州是本宫的地盘,在江州,本宫想要弄死二位公子,易如反掌。” 说着,他从袖袋里掏出两个荷包,扔到她面前。 一个青色,一个深蓝色,两个荷包上面都绣着两只肥嘟嘟的蝙蝠。 这是阿姐送给他们这些兄弟姐妹的,人手一只,阿姐说寓意着幸福和吉祥。 看着那熟悉的图案,林昭月心中咯噔了一下,抬眼,眼神很冷的看着萧沉: “大皇子这是在威胁我?” 萧沉笑了笑: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林昭月咬牙: “身为皇子,想必大皇子应该比臣女更加清楚这布防图到底意味着什么。 若是这其中出现了半点意外,东境破,届时会死多少人大皇子可想过?” 萧沉看着林昭月,嘴角的笑意深沉了些,眼底带着林昭月看不懂的神色。 以前他只当她是深闺里被宠坏的娇娇贵女。 嚣张跋扈,胸无点墨,愚蠢至极。 自从跟她合作以来,他见了她许多面。 “不愧是林国公的女儿。” 骨子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他顿了一会,继续道: “本宫自然知道布防图有多重要,本宫再怎么说也姓萧,天龙之子,虽然本宫很想将萧恹拉下来,但也不会拿一国的安危去开玩笑。” “怎么?难道林二小姐以为本宫连张布防图都护不住?” 林昭月眸色微深。 确实,前世尽管萧沉和萧恹斗得你死我活的,尽管后面萧沉输了,但他也从未做过伤害安国的事情。 而且前世,东境也没有失守。 见她犹豫,萧沉趁热打铁。 “只要你按照本宫的计划行事,得到百鸟千山图,你的两位哥哥便能安然无恙。” 想起什么,萧沉看着林昭月那张明艳的脸,开口道: “对了,不要妄想着传递消息让林国公去救你的二哥三哥,本宫既然已经拿到了他们的贴身之物,自然在他们身边安排了人,只要林国公动作,本宫立即让人杀了他们。” “萧沉!你敢!” 林昭月咬牙切齿,狠狠的瞪着他。 此刻的她,像一只被炸毛的猫。 萧沉眼里闪过一抹兴致,觉得这样生动的她实在有趣,难怪连他的皇弟都忍不住动了心。 “图在本宫手里,本宫绝不会让它出现一丝意外,你可以收起你不必要的担心,毕竟本宫也不想遗臭万年。” 顿了一会,他微微俯身,离她更近了一些,道: “事成之后,本宫娶你做正妃如何?” “萧沉,你有病!我不稀罕。” 跟萧恹不愧是两兄弟,都有病。 搞得谁稀罕嫁给他似的,谁嫁给皇家人谁倒霉。 萧沉笑了一声,没再逗她: “林昭月,百鸟千山图,你尽快拿到,最好一个月内。” 一个月,是皇后给他的期限。 林昭月抿唇不语,直到萧沉带着守在门外的“公公”离开…… …… 国公府。 夜色正浓,天空又开始打雷。 睡梦中的林晚只觉得被一股很强的视线紧紧盯着,让她连在睡梦中都睡不安稳。 她梦到自己床边立着一条巨大的黑蛇,那双竖瞳冷冷的盯着她,不断地吐着蛇信子。 突然,它张开血口大盆朝她扑过来…… 梦境被撕碎,强烈的恐惧包围着她,林晚被吓得从床上坐起来。 汗水浸湿她纯白的寝衣,柔顺的布料紧贴在她曼妙的身姿上,青丝泄落,与平时的端庄不同,此刻的她格外的脆弱勾人。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明明她已经醒了,但总觉得那种被猎物盯上的感觉还在。 天空乍起一声惊雷,林晚刚抬头,便看到一道身影立于她的床前。 林晚刚想要尖叫,便被那人捂住了嘴。 熟悉的沉香袭来,她对上裴璟……不,裴延礼深沉的目光。 林晚眼睛睁大,一股寒意从脊椎蹿上来,恐惧如潮水,笼罩她的全身。 这个变态,大半夜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闺房? 裴延礼强硬的将人扯到怀里,一手捂住她的嘴,将头枕在她的脖颈上,深深嗅着属于她的香气。 多日未见,天知道,他有多想她。 想得快要疯了! 借着闪雷的光亮,他盯着她晶莹的耳朵看了半响,张嘴便咬了下去,带着惩罚。 林晚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出,浑身瞬间僵住。 都火在她胸腔里燃烧,恨不得焚烧所有的一切。 这个变态! 她狠狠的挣扎着,可那点力道根本撼动不了身前的男人。 “你不叫,我便放开你。” 这种情况下,她也不能叫。 林晚逐渐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她看着裴延礼,眼神冰冷,浑身上下都透着排斥: “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来,你打算躲我们到什么时候?” 林晚这几日以来一直未曾出过门,裴府或者其他公子小姐送来的请柬和拜帖都被她回绝了。 为的就是避开他们两个变态,她没想到,裴延礼居然找上门来。 林晚鼻子酸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裴延礼,世间的好姑娘多得是,你们放过我好不好?我求你。” 她真的怕。 她承认,她就是个胆小鬼。 裴璟,她也不要了。 裴延礼见她哭了,伸手,想要给她拭泪,被林晚躲过。 他不喜欢他被她排斥的感觉,眉头一皱,道: “别躲。” 林晚自然不会听他的,伸手就想要挥开他的手,却被他抓住手腕,压在床上。 “裴延礼,你又发什么疯?” 熟悉的声音带着低哑,他一边温柔的给她擦泪,一边道: “都过了这么久了,晚晚还没想好吗?” 想好什么? 想好他说的不过就是多一个人爱她而已? 她的眼泪根本就擦不干净,她太害怕了,如今的她害怕得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苦苦哀求道: “裴延礼,如果你们真的缺女人,你们可以去青楼,可以三妻四妾,我求你们放了我,要我给你们磕头都行,我求你们了……”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疯的。 裴延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与她对视了半晌,缓缓道: “世间好姑娘多得是,可林晚却只有一个,晚晚,别躲我,也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林晚的眼泪流得更凶,控诉道: “可你们已经伤害了我,你们玩弄我的感情。 裴延礼,我真的错了,我当初就不该救你,你放过我好不好,又或者,你现在用刀刺伤自己或者喝醉酒去街上躺着,让别的贵女救你,或许你就会觉得她比我好了,放过我好不好。 如果你只觉得我救了你,你过意不去,给我钱也行……” 她哭哭啼啼地说了许多,总而言之不过三个字: 放过她。 可是,他要如何放过她。 “晚晚,没有玩弄,是真心的,我的爱难道就让你这般接受不了吗?” “不是接受不接受的问题,是我不想要,裴延礼,我不想要你的爱。” 想起他那天说的话,林晚开口道: “裴延礼,你的观念是错误的!是,也许你说的我所信奉的那些道德礼仪不过是另一种程度上剥削,但是人本身就不可能完全是自由的,我们受世俗的约束,家才能稳定。裴延礼,并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林晚不知道自己说的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只见他突然慢吞吞地笑了一下。 笑意渗人。 林晚头皮发麻,见他不出声,继续开口道: “裴延礼,我不知道你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可是一定不是我这样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思想迂腐古板之人,或许你对我特殊情谊不过就是因为当时我救了你,你把感激当成了喜欢……” 林晚话还没有说完,裴延礼又笑了一下,伸手捏了捏她那张娇嫩的脸: “林晚,虽然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但是喜欢和感激我还是分得清的。” “放过你?没可能。” 说着,他伸手放在她的心口上,不解道: “你明明也喜欢我,接受我有那么难吗?” 林晚眼中的希望破碎,跟他说什么都没用。 她心力交瘁,无力道: “裴延礼,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真的嫁进了裴家,别人如何看待我们?孩子该如何自处?孩子长大后如何看待他的母亲?这些,你想过吗?” 这些,只要想想,林晚都会发疯 “这并不难办,娶你的,自始自终都是璟儿。 届时我会娶一个妻子回家,再让她消失,你若了生了孩子,亦可放在我名下,没人会怀疑……” 林晚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恐惧、绝望又涌上心头: “裴延礼,你真是疯了!” “那是一条人命!” 见她害怕,裴延礼想了想,开口道: “那便我假死,从此以后世上再无裴延礼,只有裴璟。” “滚,你滚……” …… 雨又开始下,林昭月撑着伞,跟着风信来到太子寝宫。 殿下昏迷一直喊着林姑娘的名字,风信没办法,只能去喊林昭月过来。 林昭月一进去,便见萧恹像是梦魇一般,一直喊着昭昭。 第138章 林昭月演起来了:臣女愿给柳姑娘赎罪 林昭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脚走向他。 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李老包扎好了。 林昭月刚在萧恹床边坐下,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萧恹的大掌一下就抓住了林昭月的手。 抓到的是她严重脱臼的那只手,林昭月哼了一下,疼得额上直冒冷汗。 风信注意到林昭月的表情,看向林昭月那只无力垂下的手,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道: “林姑娘,我去喊李老过来给你看手上的伤。” 林昭月摇头,道: “这是太子对我的惩罚,他醒来见你自作主张,恐会生气。” 说着,林昭月刚想要抽回手,萧恹似是怕人离开,握得更紧。 林昭月疼得脸色发白。 她伸出左手,想要一根一根的将他的手指掰开,结果她刚掰了一根,他的另一根手指又缠了上来。 林昭月干脆换了一只手给他。 然后风信神奇的看到,太子在握住林姑娘的手后,果真不叫了。 “林姑娘,属下就在门外候着,有事喊一声便可。” 林昭月点了点头。 太子在地牢里受了伤,风信放心不下,抱着剑在太子寝宫外站了一夜。 萧恹一醒来,便听到耳边有一道清浅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就看到林昭月趴在他的床边,清丽的脸被压出红印子。 而他的手,正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也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紧紧的皱着眉头。 下意识的,他伸手,抚上她的眉毛,想要将她皱紧的眉毛抚平。 刚触上她柔嫩的肌肤,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这是要干嘛? 她可是伤害依依的人。 还有,她不是在地牢里吗?怎会在他的寝宫里? 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将她放了出来。 正在这时,林昭月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着她,也醒了过来。 刚睡醒,她的杏眼带着水雾,眼尾微红,带着一丝倦意。 看到萧恹放在自己额上的手,微愣。 萧恹慢条斯理的收回手,冷声道: “你怎会在孤的寝宫?” 林昭月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于是开口喊道: “风侍卫。” 风信在门外等了一夜,听到林昭月喊自己,赶紧屁颠屁颠的走进去。 林昭月看到风信,便开口道: “风侍卫,太子殿下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风信拱手行了行礼,道: “昨晚殿下昏迷,一直喊着林姑娘的名字,属下便自作主张将林姑娘带了回来。” 他昏迷,喊着林昭月的名字? 怎么可能? 但是他知道,风信不会骗他。 萧恹皱眉,漆黑的凤眸带着一丝锋锐,开口道: “下去领二十大板。” 风信拱了拱手,低声道: “是。” 二十大板于他而言,等于没罚。 想起什么,风信又道: “昨晚皇后娘娘过来了。” 母后怎会来东宫? 萧恹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母后可有说什么?” “并未,只是让属下好好照顾殿下。” 风信说完,刚要出去,又听太子道: “将她带回地牢,依依没醒之前,不准将她放出来。” 听到萧恹的话,林昭月眼眸微闪。 在起身时,刚迈开脚,没走两步便“晕”了过去。 风信见此,赶紧伸手去扶林昭月。 林昭月浑身无力,被风信扶着,从萧恹的角度看便像是靠在风信的怀里一般。 萧恹盯着还打算将林昭月抱起的风信,下颚线紧绷,漆黑的瞳眸闪过一抹凌厉。 风信只觉脊背一凉,并没有察觉到萧恹的情绪。 太子的命令他是要完成的,他打算将林昭月送回地牢后,再让李老过去诊治。 萧恹见风信抱着林昭月就要走,开口,声音带着冷意: “你要抱着她去哪?” 风信莫名: “带着林姑娘去地牢。” 平时风信也不太聪明,只是这一次的不聪明让萧恹想将他赶去马棚喂马。 “把人抱过来。” “太子,不是要将林姑娘送去地牢吗?” 风信疑惑。 “让你抱过来就抱过来,再废话,孤便将你剁了拿去喂狗。” 太子殿下又唬人。 风信缩了缩脖子,抱着林昭月走过去。 看着林昭月那只无力垂落的手,萧恹黑眸微动。 那是昨天晚上他拧断的。 “让李老过来。” “是。” 李老过来,一边给林昭月把脉,一边看她。 正当林昭月以为李老会戳破自己装晕时,只听李老缓缓道: “脉象虽虚弱,却平稳,林姑娘应是劳累过度所致。” 李老收回诊脉的手,继续道: “不过,林姑娘的右手严重脱臼,太子殿下,可需要老夫正骨?” 萧恹看着床上的林昭月,沉默片刻,淡淡道: “嗯。接上吧。” “是,太子殿下。” 李老应了一声,开始为林昭月正骨。 李老先是摸着林昭月的腕骨,看骨头的位置,确认后,“咔嚓”一声脆响,便将林昭月的骨头接了回去。 很疼。 林昭月强忍着疼痛,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萧恹看着她额头不断冒出的汗珠,见她还不睁开眼睛,便知她是在装晕。 在他眼皮子下装? 他冷笑了一下。 待李老接完骨,萧恹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庞大的寝宫里只剩他们二人,萧恹站在床边,盯着她,也不说话,就看她装到什么时候。 等了许久,见她没动静,萧恹终于还是开了口: “你要装晕到何时?” 他语气冷淡。 林昭月咬了咬嘴唇,掩掉心中所有的情绪后,睁开眼睛,轻声道: “太子慧眼,果然没有什么能逃得过太子的眼睛。” 对于林昭月突然对他态度的转变,萧恹皱眉。 她又想打什么主意? 昨天还恨不得杀了他,现在却夸他慧眼。 “太子殿下,臣女知道错了,青竹刚去世,是臣女情绪太过激动,一不小心便伤了柳姑娘。” “林昭月,孤不瞎,你那天分明是想杀了依依。” 萧恹声音冰冷,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动容。 “情绪激动时,臣女都不清楚到底是在做什么,直到太子殿下去地牢好好教诲臣女,臣女才幡然醒悟。 柳姑娘那般“善良”之人,臣女竟然还伤害她,臣女实在该死。 刚刚臣女装晕,一是想殿下让李老为臣女医治手腕,毕竟臣女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确实如太子所言,娇气得很,忍不了这般痛。 二便是给柳姑娘恕罪,臣女只不过被拧断了手腕便疼得这般要死不活的,臣女当时那般伤害柳姑娘,臣女不敢想象当时的柳姑娘到底会有多疼,所以臣女想赎罪,请太子殿下给臣女这个机会。” 萧恹微垂着头,漆黑的眸子晦暗不明,看不出到底有没有信她的话。 “你要如何赎罪?” “臣女愿跪在柳姑娘跟前伺候,直到柳姑娘清醒为止。” 林昭月想起在别院她给柳依依下毒时,萧恹也是这般罚她,想来,他是很喜欢这套的。 跪着伺候? 她当真是能屈能伸。 萧恹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冷声道: “既然你想,那你现在便去依依院子前跪着吧!” “是,太子殿下。” 林昭月说着,起身,便往柳依依所在的院子走去。 萧恹看着林昭月的背影,叫来风信: “跟上去,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还有,别让她进依依的寝宫。” “是,太子殿下。” 吩咐完,萧恹看了眼自己的手臂,让人进来换药,用了早膳后,照常去上早朝。 上完早朝,他去了一趟坤宁宫。 “昨儿母后去了东宫?” 皇后正在用椭圆的玉器滚脸养容,吩咐宫女把补血的汤药拿出来后,神色无常道: “你都三天没上早朝了,母后自然得去看看。” “那为何母后晚上才去?” 皇后向来不正经,听萧恹这么一问,毫不避讳道: “这段时间你父皇一直缠着母后,没办法,母后只能去你那躲躲。” 萧恹:…… 皇后说着,想起什么道: “母后昨天去了地牢。” 顿了一会,继续道: “她毕竟是林国公的女儿,恹儿不该对她那般狠。” 萧恹听到皇后说她去了地牢时,便知道她定是见过林昭月的,眼眸微闪,道: “母后放心,儿臣自有分寸……” …… 天气多端,萧恹从皇宫出来时,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马车摇摇晃晃,在东宫前停下。 萧恹进了东宫,第一时间便去了柳依依的院子。 刚到院子,萧恹便顿住,继而,胸腔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只见庭院里,一道身影笔直的跪在那里,任由雨水打在她身上。 她一动不动,像个木偶。 大雨天的,她在那里跪什么! 萧恹抬脚,大步向前。 走到林昭月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阴影笼罩,林昭月抬起头来,对上的便是萧恹那张阴沉的脸。 林昭月一看萧恹的表情便知道他生气了,但是她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便开口道: “太子殿下,臣女一直有好好的跪在这里,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风侍卫。” 萧恹抬眼,扫了一眼站在廊下的风信,眼神似刀子。 那眼神,风信再迟钝,也知道那是刀人的眼神。 脖子忍不住缩了缩。 他可没有多少偷懒,一直在这里尽职尽责的看着林姑娘,而且他刚刚有给林姑娘送伞了,是林姑娘自己不要。 “林昭月,你何时这般听话了?” 他之前说了那么多,也没见她听过一次。 他都派风信来监督她了,她敢不听话吗? 林昭月心中冷笑,面上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从他喜欢柳依依这点和柳依依在他面前展现的形象,她知道萧恹喜欢柔弱乖巧的。 不过演戏而已,她以前只是不屑,并不代表她不会。 林昭月仰着满是雨水的脸,真诚中又带着一丝可怜道: “臣女伤了柳姑娘,本就是臣女有错在先,臣女既说要跪,便会跪。” 林昭月在他面前以前是死缠烂打,胆大包天,兰亭水榭后跟他可以说是水火不容,针锋相对,何时这般可怜过。 萧恹只觉心脏像被一只手揉着,将它揉皱,微疼,又带着一丝酸涩。 心中一阵烦躁,萧恹开口道: “起来。” 林昭月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说道:“我还没有跟柳姑娘赎完罪......” 萧恹俊美无俦的脸上染上一丝怒容: “林昭月,依依还在昏迷,你的罪赎给谁看?孤让你起来。” 说罢,他伸手试图将林昭月拉起来。 然而,林昭月却挣脱了他的手,那可怜的模样加上那张惨白的脸,比柳依依的楚楚可怜更加直击人心: “太子殿下,求你让臣女跪着吧,若不是因为臣女,柳姑娘也不会至今还昏迷不醒,臣女罪孽深重,只有这样,臣女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萧恹低着头,看了她许久,最后道: “你既想跪,那便跪着吧!” 说着,他刚要抬脚离开,便听到风信的一声惊呼。 “林姑娘……” 他低头,便看到她的身子直直的倒下去。 萧恹暗骂一声,伸手将人接住,打横抱起。 林昭月头上的伤本就还没好,她强撑着就是为了等萧恹回来。 她做的,就是要让他看到。 既然他看到了,那她便可以放心晕过去了。 “让李老过来。” 萧恹抱着林昭月快步走进寝宫,将她放到浴桶里,又叫侍女过来给她换衣服。 李老很快赶到,仔细检查了一番后,面色凝重道: “太子殿下,林姑娘是因为头上的伤势加重,加之淋雨受寒引起的昏厥,情况不太好。” 萧恹看着林昭月头上渗血的伤口,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她头上的伤,是他造成的。 他当时完全没有控制力道。 “除了头上手上的伤,她的身体可还有别处受伤?” “这个老夫还需要检查。” 圆圆闻言,在一旁开口道: “太子殿下,刚刚奴婢给林姑娘换衣服时,发现林姑娘颈椎和后腰上都有大块的淤青,奴婢瞧着,像是撞伤。” 脊椎是他在地牢将她甩到墙上时留下的,她当时的表情很痛苦。 至于后腰…… 他想起她当时被他一掌打中时,连着床栏都砸烂了。 萧恹心烦意乱,开口道: “去找个医女过来。” 医女来了之后,仔细的给林昭月做了检查,万幸的是,并没有伤到内脏。 只除了头上的伤较为严重外,其余均为皮外伤。 因着头上的伤,林昭月发了两天的高热。 看着床上白着一张脸,不断梦呓的林昭月,萧恹眉眼烦躁,接过圆圆手中的帕子,道: “孤来,你出去。” 圆圆心中诧异,殿下这是要亲自给林姑娘去热? 不过这些都是主子的事,圆圆恭敬的行了一礼后退下。 萧恹拧干帕子上的水,将湿冷的帕子叠好,盖在林昭月滚烫的额头上。 少女嘴唇微张,嘴里说着什么。 他凑近一听,只听到了五个字: “萧恹,你该死。” 萧恹的脸立刻就冷了下来。 第139章 他的试探:是他误会林昭月了? 表面上对他讨好装可怜,实际上连睡梦中都恨不得他死。 萧恹漆黑的眸子扫视着床上那张惨白的脸,眸色幽深,薄唇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记得她在别院时,也装这般可怜的模样,然后转身便果断的给他和依依下药,那这一次…… 她又想干什么? 玉白的手掐着她的下颚,萧恹仔细端详着林昭月那张清丽的脸,惩罚性的掐出两道青紫的痕迹才作罢。 白天她的高热没那么严重,到了晚上,她的肌肤便烫得跟个火炉似的。 萧恹让人拿了烧刀子过来,圆圆看林昭月脸色绯红,便知林姑娘的高热严重了。 她将烧刀子倒在巾帕上,正要给林昭月去热,便听萧恹道: “你退下。” 圆圆微愣,恭敬行礼道: “是。” 门关上,看着连昏迷都皱紧眉头,似是十分不安的林昭月,萧恹如玉的指尖探上她的眉眼,轻轻摩擦着,将她皱紧的秀眉抚平。 直到她眉目舒展,他才收回手。 视线下移,漆黑的眸子放在她寝衣的领口处,半晌,玉白的手解开她身上纯白的丝带。 用帕子沾着烧刀子给她全身擦了好几遍,直到后半夜,温度才下去。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那么滚烫,给她盖好薄被后,向来自持端重的太子脚步急促的走进浴房。 真是欠了她的。 他都没有这样伺候过别人…… …… 林昭月第三日醒来,许是因为那一跪真得了萧恹的怜惜,他没有再将她送去地牢。 只不过就是,防她跟防贼似的,去哪都派人盯着。 林昭月没有轻举妄动,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早中晚,都去看柳依依,给她喂汤药,给她洗脸。 有一次给柳依依洗脸时,她没忍住,偷偷在柳依依的耳边道: “你再不醒过来,你的恹哥哥就不要你咯!” 萧恹听到属下的汇报,嘴角抽了抽,把她给闲的。 林昭月也不知道这话怎么传到萧恹的耳朵里,歪打正着,从那之后,萧恹便不让她单独服侍柳依依了,要是他在东宫,除了书房,他在哪,她就必须在哪。 也不知萧恹是吃错了什么药,林昭月发现,萧恹这几天情绪平稳不少,也不做噩梦了。 不过,只要一有空,他便带着她去看柳依依,然后看着她亲自伺候柳依依。 柳依依昏迷,最困难的便是如何给她喂吃食,总是喂多进少,就连萧恹亲手喂时也是一样。 林昭月将柳依依扶起来,在她脖子上挂了一个饭兜后,拿着一碗糖水,一勺一勺的喂着她,有糖水从她嘴角溢出时,立刻用手帕拭去,模样温柔,耐心至极。 林昭月给柳依依喂完三碗糖水后,又开始给柳依依喂稀饭和用各种补品吊的高汤,也是三碗的量。 虽说喂的三碗,但实际喂进去的也不过半碗的量。 喂完,林昭月又十分“贴心”的给她按摩,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给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做完这一切,她看向一直盯着她的萧恹,特意放轻声音: “太子殿下,臣女是真的知道错了,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给柳姑娘赎罪,绝不会再有害柳姑娘的心。” 萧恹看了她半晌,突然很轻的笑了一下,还没等林昭月弄清楚他在笑什么,便见他已经抬脚往外走: “来孤的书房伺候笔墨。” 去书房? 林昭月眼睛亮了一下,继而抬脚跟在他身后…… 东宫书房。 萧恹端坐在案几前,林昭月在一旁抓袖磨墨,手忙着,嘴也没闲,对萧恹可谓关怀备至。 “太子殿下,你渴不渴?要不要喝茶。” “太子殿下,想不想吃糕点?” “太子殿下,你热不热?要不要臣女给你扇扇风……” 此刻的林昭月,简直跟以前一模一样,一切都围着他转,聒噪得让他头疼。 萧恹按了按太阳穴,放下手里的公文,抬眼看她: “是不是孤把你的嘴巴封起来你才能学会安静?” 林昭月捂了捂嘴,做了一个缝合的动作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把手里的墨磨好后,递给萧恹。 萧恹扫了一眼,淡淡道: “拿过来。” 他伸伸手就能够到的事情,偏要她送过去,分明就是故意的。 林昭月假装不知,抬着砚台就往他身边走,突然不知道伴到了什么,身子直直的往萧恹的身上倒。 砚台里的墨全洒在他身上。 林昭月:…… 林昭月撑着桌子稳住了身形,看着他玄衣上的墨水,微笑: “太子殿下,如果臣女说臣女不是故意的,是被东西绊住的,你相信吗?” 萧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那林姑娘觉得,孤该不该信?” 看他的表情,林昭月便知他是不信的。 萧恹扫了一眼衣服上的墨水,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 “故技重施?” 以前这种事情她可没少做,故意摔在他怀里,或者就是故意借着给他倒茶水跟他有肢体接触。 她当时真是……不知廉耻。 林昭月干笑了一声,举起手来: “我发誓,若是……” 她话还没说,萧恹已经接过她的话: “若是你是故意的,生下来的孩子没屁眼,死男人?” 林昭月:……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萧恹没有过多为难她,扫了她一眼后便出去了,留下林昭月一个人在书房。 出了书房,萧恹挥手叫来自己的暗卫: “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是,主子。” …… 书房里。 林昭月见萧恹走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个绝佳的机会就摆在她面前。 她起身,走到萧恹的案几上,刚要翻找,却发现程亮的茶具上,有什么倒影一闪而过。 杏眸微凝,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是一个人影。 萧恹派来监视她的? 他是在试探她? 所以刚刚,她也并不是无缘无故被什么东西绊住,而是萧恹故意的? 他怀疑她。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放在公文上的手改了个方向,将那摞还算整齐的公文码得整整齐齐。 又起身去打了盆水过来,将刚刚洒在案几上的墨水擦洗干净。 许是为了给她足够的作案空间,萧恹换件衣服去了许久,林昭月神色自若的去书架找了本话本过来读,翻了没几页便困了。 她趴在案几上,睡了过去…… 萧恹换了一身便服出来,听到暗卫的汇报,漆黑的眸子微闪。 是他误会她了? 走进书房,只见少女趴在他的案几上,侧着的脸被压着,挤出可爱的婴儿肥。 双眼轻阖,鸦羽般的睫毛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呼吸清浅,盈润饱满的红唇此刻有些干涩。 是真的睡过去了。 而且从她嘴角溢出的晶莹的液体来看,还睡得很熟。 就她这脑子,他到底高估她了。 萧恹瞧了她半晌,这才抬脚走向她。 嫌弃的用手帕擦了擦她嘴上的口水后,这才将人抱起。 身体失重,睡梦中的林昭月踩空,瞬间惊醒,看着抱着她的萧恹,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上她迷茫的样子,萧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睡迷糊了?” 林昭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四周,过了半晌才道: “这是要去哪?” 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只小懒猫。 “你是要回寝宫睡还是榻上?” 萧恹的书房放着美人榻,是她以前来东宫时,叫人搬进来的。 林昭月打了打哈欠: “睡饱了。” 说完,状似无意道: “太子换身衣服时间怎么这么长?” 他垂眸,神色无常的看着她: “风信刚刚找孤。” 林昭月哦了一声,一副完全相信的样子。 “殿下放臣女下来吧!” 萧恹闻言,将人放了下来。 又让人送了一些果子和糕点过来给她吃。 于是,林昭月一整天便是靠在美人榻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捧着她的话本看。 到了傍晚,风信过来跟萧恹汇报着什么,林昭月只听清了三个字……联机阁。 联机阁,林昭月前世隐约听过,好像是萧恹培养的情报机构,专门给他收集各路信息。 萧恹这些事情从来都不屑于跟她讲,而她前世耽于情爱,对于宫墙外的局势一概不知,整天就只想着要怎样让萧恹开心。 萧恹对柳依依一好,能郁郁寡欢一天,纠结着萧恹到底爱不爱她。 林昭月现在回想起来,只觉自己愚蠢至极。 萧恹真正在意的东西都会藏起来,就比如柳依依,前世他藏了许多年。 而且刚刚萧恹既然怀疑她,还独留她在书房,显然,那布防图必然不在书房里。 或许,他把布防图放在了联机阁。 见萧恹起身要走,林昭月放下手里的话本,睁着那双明亮纯净的杏眸看着他: “殿下,你要去哪?” 萧恹对于自己的行踪,不管是任何人都是不会透露的。 以往林昭月问他去哪时,萧恹都不会回答,这次罕见的回道: “孤出去一趟。” “殿下要出去?” 林昭月眼睛亮了亮,放下手里的书,起身,看着他道: “臣女可以跟殿下一起出去吗?” 没等他说话,又可怜道: “我会乖乖听话,不乱跑的。臣女都好久没有出去过了……” 萧恹看着她可怜的眼神,心中微软。 她正是爱玩的年纪,自从上次被他抓回来后,一直没有出去过,身上的生气都散了不少。 眼眸微动,他掀开薄唇,语气冷淡又带着一丝威胁: “出去可以,但是没有孤的允许,不准乱跑,否则,孤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林昭月没想到萧恹突然这么好说话,点头点头。 “若是太子殿下不放心的话,可以拿绳子绑着臣女。” 林昭月只是说说而已,当看到萧恹一脸深沉的看着她的手腕上时,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不是……萧恹他…… 不会真要绑着她吧! 正当林昭月这般想的时候,只听萧恹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拿根细软的绳子过来。” 林昭月:…… 侍女很快找了一根丝绸绳过来,萧恹接过,递给她,淡声道: “自己绑。” 林昭月:…… 他是真的有大病。 林昭月看着他手上的绳子,犹豫: “太子殿下,这会不会不太雅观,臣女倒是无所谓,就怕别人议论殿下。” “既然无所谓,那便绑上,或者,你待在东宫……” 没等萧恹说完,林昭月便道: “绑,臣女现在就绑。” 能跟着他去联机阁,绑个手算什么。 绳子的一端在萧恹的手上,林昭月绑好后,看着他牵着,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囚犯…… 她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她都经历过几次生死了,这点小事算什么。 萧恹离开后不久,一个盒子被送到李老的手中。 李老打开那盒子,上面是他喜欢的芙蓉糕。 是师父做的,口味独一份。 李老脸上突然现出一抹不符合年龄的青涩和甜蜜来。 他吃了两块,吃到第三块时,吃到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五个字: “护好柳姑娘。” 看着纸条,他眼里有着愧疚,在他的眼皮底下,竟然让柳姑娘受了那么重的伤,他有负师傅的重托。 还剩最后一块时,他用手掰开,里面藏了一颗黑色的药丸,是师父给柳姑娘研制的药。 他拿着那颗药丸,进了柳依依的院子,做例行检查时,将那药给柳依依喂了进去…… …… 林昭月最后还是没有去成联机阁。 萧恹到底还是防着她,将她带到一家茶楼要了包厢后,便将她绑在了一根柱子上,留着四个侍卫守着她,临走前对她道: “在这里等着孤,等孤回来再带你去逛。” 林昭月乖巧的点头,看上去像是丝毫不介意他将自己绑在这里。 绳子还算长,足够她走到靠窗的位置。 她看到萧恹带着人出去,又上了马车,而后消失在闹市的尽头,见不到踪影。 她完全看不出联机阁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林昭月等了萧恹许久,可是最终,萧恹也没有带她去逛。 因为听说柳依依醒了,他直接抛下她,提前回东宫。 到了柳依依的院子,林昭月老远就听到里面传来柳依依的抽泣声: “恹哥哥,依依以为再也看不到恹哥哥了。” 第140章 闻一下:依依人美心善不会怪姐姐伤了你的对不对 那娇弱依赖的声音,听得人心都化了。 林昭月伸手掐住自己的大腿,直到疼到自己眼眶通红,流出两滴眼泪,这才一手拿着手帕一副很着急很激动的样子走进去。 屋里,萧恹被柳依依抱了个满怀。 他知道柳依依醒后便赶了过来,但是没想到她不仅醒了,还能下床走路了。 他刚进房间,便被柳依依紧紧抱住。 忍住来自心底的一丝不适,他伸手,拍了拍柳依依的后背,安慰道: “怎么会?有恹哥哥在,恹哥哥绝对不会让依依有事的。” 柳依依还想说什么,便听到林昭月喜极而泣的声音: “柳姑娘,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柳姑娘会没事的……” 柳依依抬头看着林昭月,眼神中藏不住的恨意。 此刻若不是萧恹在,她恨不得上去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 林昭月假装没看到柳依依眼中对她的恨意,一副内疚自责的样子。 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在拥抱,径直走到他们身边,睁着含着泪儿的杏眸开始给她戴高帽: “姐姐一直将青竹当作亲妹妹对待,当时青竹过世,对姐姐的打击太大。 姐姐当时太过激动了,不小心伤到了依依妹妹,好在依依妹妹没事,要不然姐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依依妹妹人美心善,一定不会怪姐姐不小心伤了你的对不对? 而且在依依妹妹昏迷的这段时间,姐姐都有好好给你赎罪,不信的话你问太子殿下,依依妹妹就原谅姐姐好不好?” 柳依依水眸睁大,到嘴的控诉突然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怎么她不过才昏迷几日,醒来林昭月便像变了一个人? 萧恹看着旁边的林昭月,眸底有一些不自然。 他推开柳依依,扫了眼林昭月通红的眼珠,道: “孤已经狠狠的罚过她了。” 林昭月听到萧恹的话,点头,可怜自责道: “是的,太子殿下将我关进了地牢,还为了依依妹妹,拧断了我的一只手,如今这只手,姐姐连筷子都拿不稳。” 说着,林昭月举起那只曾经拿着簪子插进柳依依脖子的手,递到柳依依面前: “若是依依妹妹还不解气,当初姐姐便是拿的这手伤的妹妹,你打我吧!” 柳依依仔细观察着林昭月,眼里闪过一抹陌生。 这样的林昭月,她从来没有见过。 以前这一套,她是不屑的,尽管她冤枉她,她都懒得解释。 不过这次她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柳依依捂着脑袋,开口道: “依依知道姐姐当时也不是故意的,恹哥哥,依依有些累了,想休息。” 萧恹闻言,道: “那你好好休息。” 说着,刚要走。 柳依依便伸手抓住他的手,娇弱道: “恹哥哥可不可以留下陪依依?” 萧恹垂眸看着柳依依握着自己的手,下意识的去看林昭月。 像是没注意到,她脸上没什么表情,难得对着柳依依温和道: “那依依妹妹早点休息,我便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抬脚出去。 出了院子,林昭月擦掉脸上虚情假意的眼泪,回到自己的偏殿。 她也不管那两人如何,心里想的全是到底要怎样跟在萧恹身边。 知道联机阁、还有图纸所在。 她抱着这个念头,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柳依依临睡前,李老又例行过来给她检查。 柳依依看着眼前李老,看着萧恹道: “恹哥哥,依依想问李老一些问题,恹哥哥可以先回避一下吗?” 看着她难以启齿的表情,萧恹点了点头,抬脚出去。 等萧恹出去后,柳依依看着眼前的李老,脸上的娇弱不复存在,而是冰冷还有身居高位的盛气凌人: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帮我?” 李老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 “草民奉家师叶容之命,在东宫协助柳姑娘。” 叶容?女傅? 柳依依眼底的警惕并未完全散去,冷声道: “你可有证物?” 李老从怀中摸出一个玉佩递到柳依依面前。 柳依依接过,仔细端详,确实是女傅常戴的那块玉佩。 “草民没有护住柳姑娘,让柳姑娘受了这么大的伤害,还请柳姑娘责罚。” 柳依依扫了他一眼,道: “不是你的错,谁也不知道林昭月她会突然发疯。” 林昭月那个贱人! 她早晚弄死她。 想起什么,她问道: “青竹是你杀?” “是,草民接到了除青衣的命令。” 难怪青竹会死得不知不觉。 柳依依嘴角扯出一个渗人的笑来: “李老,帮我办件事……” …… 半夜,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偏殿,在林昭月的床头放下什么后,又快速离开。 林昭月是被冷醒的,她意识刚清醒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一股腐臭难闻的味道几乎令人作呕。 她睁开迷蒙的眼睛,对上的便是一双惊恐的眼,一颗头颅静静的躺在她的床上,她脸上的血水开始融化,流到她的凉席上…… 林昭月被吓了一跳,从床上坐起来。 要不是前世她亲眼见过林家百颗人头被斩首,只怕这会就算吓不死也被吓傻了。 这颗头颅正是珠玉消失不见的。 伤口齐整,而且还是柳依依醒来后才出现的,林昭月一下就猜出是柳依依所为,凶手亦是她。 她睡前,还在想着要如何跟着萧恹,这会,机会便送到了她面前。 林昭月酝酿了一下情绪,继而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啊……” 几乎半座东宫的人都被她的尖叫声吓醒了。 率先进来的是守夜的圆圆。 “姑娘,你怎么了?” 圆圆担忧的问着,待她一进来,看到林昭月床上湿漉漉血淋淋的头颅时,发出一声尖叫,两眼一翻,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柳依依的院子还亮着灯,门也开着,柳依依只要想到林昭月醒来看到那颗头颅的模样,便兴奋到睡不着。 她缠着不让萧恹走,让萧恹给她讲故事。 突然,风信走了进来。 在萧恹耳边汇报着什么,萧恹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漆黑的眸底闪过一抹杀意。 他挥了挥手,让风信先行退下。 再抬眼看柳依依时,那双冷眸又变得温和起来: “依依,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孤有事情要处理。” 柳依依伸手拉住他的手,微嘟着唇,带着撒娇的语气道: “恹哥哥,就不能多陪依依一会吗?依依才刚醒来。” 萧恹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道: “依依听话,孤有事,明天再来。” 这会能有什么事情,估计就是林昭月已经被吓到了。 她绝对不会允许这个时候恹哥哥去找那个贱人的。 “恹哥哥,留下来陪依依好不好?依依害怕。” 柳依依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摇晃手上的银链。 似是有虫蚁在头颅里翻腾,啃食,萧恹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额上暴出一股冷汗,他踉跄着双手撑在桌面上,柳依依关心的走到她身边,假装担忧道: “恹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头疼了?依依给你按按。” 说着,她踮起脚尖,伸手,指尖放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按。 她身上的香味此刻对于萧恹来说,就像某种蛊惑。 让他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她,亲近她。 嘴巴微张,柳依依故意朝着萧恹吐着热气。 柳依依所有的一切,对于现在的萧恹来说,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无动于衷? 以往也就罢了,如今公蛊在他体内,他还这般。 柳依依作为女人的自尊心受到伤害,想起她几次三番看到林昭月嘴上都有被他亲过的痕迹。 柳依依放在太阳穴的手下移,直接扣住他的脖子。 “恹哥哥……” 声音娇媚,带着明显的勾引。 红唇凑近男人形状完美的薄唇,还有一指的距离时,被男人用力的推开。 “孤有事,你早点休息。” 说着,萧恹抬脚朝着门外走。 他按着突突的太阳穴,直到远离了柳依依的院子,萧恹头疼才好一些。 “殿下,您没事吧?要不要让李老过来看看。” 萧恹挥了挥手,道: “不必,去偏殿。” 两人到了偏殿时。 林昭月住的院子已经围满了人。 人群中有人道: “这院子出了什么事情?” “之前不是听说珠玉被人弄死,头还被砍了吗?这会儿珠玉的头被人放在林姑娘的床上。” “我的妈呀,这谁干的呀?这么恶毒。” “不会珠玉就是林姑娘害的,这会被人报复了吧?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别人就只将那颗头放在她院子里……” “嘘,别说了,太子殿下过来了……” …… 清脆的环佩声响起,一身玄衣的萧恹出现在众人面前。 清俊挺拔的男人站在那里,带着无形的威压。 狭长的凤眸扫视着在场的每个人,眼神凉浸浸的,透着寒意: “谁再敢乱嚼舌根,孤便拔了他的舌头。” 自男人身上溢出的寒气包围着众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大家大气不敢出。 走进屋内,萧恹便看到林昭月穿着纯白的寝衣,披着头发,赤着白嫩的脚丫子缩在墙角里,面色苍白,眼神惊恐,浑身颤抖,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看着这样的林昭月,萧恹的心脏突如其来的疼了一下。 他看向床上的头颅,脸色阴沉至极。 拳头微微握紧,他走近林昭月,刚想要将人抱起,便遭到了林昭月猛烈的拒绝和挣扎。 她对他手脚并用,抵抗所有外来一切的接近。 他身上的玉兰香实在太浓了,林昭月闻着想吐。 于是演得越发起劲。 借着这个机会,林昭月还偷偷的扇了萧恹两巴掌。 脸上麻麻的疼,要不是林昭月的目光呆滞不认人的样子,萧恹绝对以为她是故意的。 强制性的将人抱在怀里,起身朝着自己的寝宫走。 临走前,吩咐风信道: “给孤查,查不到,你可以滚了!” 萧恹的声音冰冷至极。 风信是东宫的侍卫之首,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确实是他的失职。 “是,属下这就去查……” 林昭月被萧恹抱着,那股浓郁的玉兰香直窜鼻腔。 她实在无法忍受,呆滞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 “太子殿下,你来了?” 看她认人了,萧恹轻轻的嗯了一声。 林昭月像是想起了什么,惊恐到语无伦次: “太子殿下,头……床上有头……” “嗯,孤知道了,不怕,孤在。” 许是他的地位,许是他的声音太过平稳,萧恹说这话时,总给人安全感。 就连林昭月入戏都深了一些,眼泪说来就来: “太子殿下,臣女怕……” 他一低头,就看到怀中的少女不断地掉着小珍珠,模样可怜。 让人忍不住想要哄哄她。 萧恹顿住脚步,低着头,用额头轻蹭了一下她的额头,缓缓道: “孤在,不怕,孤会陪着你……” 萧恹说的话林昭月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因为她发现,他挨近她时,那股浓郁的玉兰香一直包围着她。 以往的时候,林昭月只在他的衣服上闻到,这会,连他的脖子上都有那香味。 她不是不通人事的少女,一下就觉得一阵恶心反胃。 她忍不住收敛了呼吸,道: “太子殿下,你还是将臣女放下来吧!臣女自己能走。” 萧恹一直观察着林昭月的表情,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见她屏住呼吸,有些不悦道: “孤不好闻?” 他还记得她曾经说过他臭。 这些日子,跟她同床共枕,他都有好好沐浴焚香,吃的也很清淡。 林昭月不愿自己的计划半途而废,赶紧道: “没有,太子很香。” 萧恹睨着她: “闻一个给孤看看。” 林昭月:…… 他有大病。 “臣女刚刚闻到的全是那颗头颅的腐臭味,如今嗅觉还未恢复正常。” 萧恹冷笑: “所以你刚刚是在欺君?” 林昭月:…… “臣女没有说谎,太子乃真龙之子,自然是香的。” “可你说过孤臭。” 林昭月:…… 这都八百年前的事情了,他还记得。 萧恹也没再管她回不回答,手腕一翻,直接扣着她的后脑勺将人摁在怀里: “闻仔细了,看是香的臭的。” 他真是有病! 第141章 这便是联机阁?太子莫不是金屋藏娇?(大肥章) 男人指端温润有力,紧按着她的后脑,让她挣脱不得。 他身上那股浓烈的龙涎香混着柳依依身上的玉兰香直入鼻腔,她被狠呛了一口,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萧恹:…… 他身上的味道有那么冲? 萧恹低头闻了闻,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玉兰香。 这是柳依依身上特有的。 他看着林昭月嫌弃的样子,意识到什么,嘴角不自觉的翘起一个清浅的弧度,眉眼间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林昭月看着他的表情,皱眉。 也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总归他没再就着他是香的还是臭的这个话题延续下去。 萧恹抱着她去了寝宫,难得良心发现,怕她害怕,直到她睡着了才出去。 最后查出来的是一个侍卫所为。 因为当初放走青竹被处死的人中有一个便是他的堂哥,而林昭月亲手杀死了他。 他心中对林昭月有恨,那天雨夜,路过药房的珠玉见他正在对着林昭月的药炉动手脚,他怕事情败露,便动了杀心,杀人灭口。 至于为何要砍下她的头颅,纯属个人癖好。 而选择在今夜动手,是因为今夜林昭月住在偏殿,守卫松散,且太子不在身边。 最后那人被剁了喂狼。 林昭月听到风信和萧恹的汇报,冷笑了一下。 就这样轻易的找了个完美的替身,看来她低估了柳依依在东宫的能耐。 处理好所有的事情,萧恹才回的寝宫。 第二天一早,萧恹起床要去上早朝时,林昭月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我害怕。” 她打定主意了,他去哪都跟着,就不信找不到联机阁,找不到百鸟千山图。 少女杏眸湿润,抱着被子,纯白的寝衣衬得她的身影格外的单薄,握着他衣袖的指骨微微泛白,好似怕他会抛弃她。 萧恹的心突然就软了一下。 伸手捏住她的小脸,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 “孤下了早朝就回来。” 这种语气,一般只有面对柳依依时才会有的。 林昭月心中冷笑,果然,他喜欢娇弱的病美人。 “臣女害怕,臣女能跟着太子殿下一起去吗?我保证乖乖的,不乱跑。” 萧恹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洗漱好,两人出门时,天才刚蒙蒙亮。 风信充当车夫,林昭月坐在马车上,频频打着哈欠,昨晚确实没睡好。 看她的样子,萧恹只觉有些好笑。 说怕的是她,这会倒是困成狗了。 见她的头一点点的,萧恹伸手刚要将人揽到怀里,林昭月闻到一股浓郁的龙涎香,抬眼看他,察觉到他的意图,直接一个激灵,彻底不困了。 萧恹抬起的手僵在半空,精致的眉眼微蹙。 林昭月假装看不到萧恹的反应,掀开车帘子,看着外面的风景。 有小贩已经支起摊子,各种食物的香味传来,林昭月馋得咽了咽口水。 突然,马车的咕噜声传来,林昭月往后一看,是国公府的马车。 阿爹!! 阿爹两个字在她舌尖滚了一圈后,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赶紧放下帘子。 察觉到林昭月的异样,萧恹撩开帘子往后看了一眼,看到林国公的马车后,开口道: “想打招呼?” 林昭月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摇头。 到了皇宫门口,马车停下,林昭月在马车里等着。 等萧恹下了马车后,她悄悄的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 她看到萧恹朝着国公府的马车走去。 林国公刚下马车,就看到萧恹那张妖孽的脸,顿时连着早上夫人给的早安吻都不香了。 不知为何,他越看萧恹,越看不顺眼。 看到他就烦。 “林国公,早。” 破天荒的,林国公发现萧恹的眉宇间难得多了一分闲适,也不知道是碰上了什么喜事。 林国公下了马车,面带微笑,向萧恹抱拳行礼: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国公不必多礼。” 萧恹跟林国公交谈时,视线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马车。 林国公注意到他的视线,也往太子的马车看了一眼。 刚刚马车滚动,加上两人的距离较远,林国公并未发现萧恹的马车有什么异常。 可是此刻,安静下来。 他能听到马车里有呼吸声。 太子马车里,有人。 林昭月察觉到林国公的视线,呼吸乱了一下,赶紧放下帘子。 “太子上早朝还带了个人,莫不是金屋藏娇?” 萧恹笑了笑,道: “不过一只小猫罢了,林国公,请吧!” 两人往皇宫里走,直到脚步声渐远,林昭月才重新掀开帘子。 东宫里,柳依依一觉醒来,得知萧恹竟带着林昭月去上早朝时,直接气炸了。 “这个贱人!就知道缠着恹哥哥。” 萧恹带着林昭月回来时,柳依依正在门口等着。 穿着一身纯白的衣裙,嘴唇也是苍白的,她的眼睛含着水儿,死死的盯着萧恹。 看到萧恹的那一刻,鼻子微微抽动,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越流越多,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像是藏了所有的委屈,见我犹怜。 她定定的看了萧恹一眼,转身便走了,连礼都没行。 林昭月看着,就知道她这是想要让萧恹去哄她。 她的表演,没有一丝痕迹。 难怪上辈子,她被骗得那般惨。 柳依依一出现,萧恹便像是着了魔一般,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他看着柳依依的背影,有什么东西驱动着他追上去。 他也真的追了上去,甚至都忘身边还有一个林昭月。 看到追上来的萧恹,柳依依一边说着你追上来做什么,一边得意的看着林昭月,带着挑衅和炫耀。 似乎是在说,看到了吗?我一出现,他就能立刻甩了你。 她想要看到林昭月气急败坏,伤心不已的样子,结果令她失望的是,林昭月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一脸淡漠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个小丑。 这个贱人,凭什么这样看着她。 柳依依这次是真生气,脚步越走越快,直到走到自己的院子才停下来。 萧恹看着生气的柳依依,开口道: “因为孤将林昭月带去早朝所以生气?” 柳依依绞着手指没有说话,但显然正如他说的一般。 萧恹皱眉,这人若是林昭月,他估计会说她娇气,小题大做。 但面对柳依依,他拿出十二分的耐心: “昨晚林昭月被吓到了,孤便陪着她。” “可是依依刚醒,你就丢下依依,带着月姐姐去上早朝,而且依依还是被月姐姐重伤的,恹哥哥,依依这里不舒服。” 柳依依指着自己心口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萧恹看着她,轻声安慰道: “对不起,依依,这次是孤的疏忽,以后不会了。” 柳依依听到萧恹的话,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看着柳依依脸上的笑容,萧恹突然就想起了林昭月,她那个牛脾气,完全哄不好,动不动就想跟他干架。 正当萧恹愣神时,柳依依突然扑过来抱住萧恹的腰,娇嗔道: “这次依依就原谅恹哥哥了,但是不许有下次。” 她跟了恹哥哥那么多年,恹哥哥一直对她都是克制守礼的,连牵手都不曾。 然而遇到林昭月那个贱人不过才两年,他便喜欢上她。 不仅时常对她有亲密举动,还亲她、抱她,甚至将她囚在东宫夜夜留宿。 跟林昭月相比,她不管是样貌还是身段都不输给她,性格方面,如他所说的温柔乖巧,但是这么多年,萧恹却连碰都不碰她一下。 反观林昭月,她不仅嚣张跋扈,天天在恹哥哥面前晃悠献殷勤,还曾经恬不知耻的爬上他的床。 然而,就是那样一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短短两年,就能获得恹哥哥的真心,柳依依猜测,恹哥哥就是喜欢主动的。 昨天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她做恹哥哥真正的女人。 等恹哥哥尝了她的好后,定然会弃了林昭月那个贱人。 萧恹被柳依依突如其来的一抱,身体一僵,那种不适感又涌了上来。 昨天也就罢了,他当她激动,可是今天…… 他皱了皱眉,将她推开,隐晦道: “依依如今长大了,该稳重些才是。” 对于自己又再一次被萧恹推开,柳依依十分委屈,她不明白她都这么主动了,为什么恹哥哥还要将她推开,还拒绝她。 “恹哥哥,难道你就不想要依依吗?” 这一次,她没有摇手上的银链,她想要听萧恹真实的答案。 “依依,你是女孩子,行为举止不该如此这般……” 后面的话萧恹没有说,怕说了伤依依的心。, 可显然,柳依依已经被伤到了。 恹哥哥是觉得她的行为举止太过轻浮了吗?可是…… “为什么月姐姐可以,依依却不行?” 萧恹皱眉: “依依,孤说过,林昭月本来就没有多少名声。” “依依也说过,依依不在乎这名声,只要……” 柳依依还没有说完,萧恹看着她斩钉截铁道: “可孤在乎你的声誉。” 柳依依先是一愣,继而心中又是一喜。 “所以恹哥哥不碰依依,是为了依依的声誉着想而不是不喜欢依依是吗?” 萧恹点头: “自然,孤怎会不喜欢依依。” 柳依依心中的不畅顿时散了一大半,又道: “所以恹哥哥只是将月姐姐当作一个通房,而不是爱上月姐姐?” 爱上她?怎么可能。 “是。” 萧恹面无表情的说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道: “你刚醒又跑出来,身体可有不舒服?孤让李老过来给你复诊。” 柳依依心情极佳的勾了勾唇角,摇摇头,低声说道: “依依没事,恹哥哥不用担心,恹哥哥今天可以多陪陪依依吗?” 萧恹看着柳依依,柔声道: “好,今日孤多陪陪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孤让膳房做。” 柳依依眼眸微动,略微思索了一番后,小心翼翼道: “恹哥哥,依依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萧恹点头:“自然。” “依依想吃月姐姐做的莲子粥可以吗?上次去护国时姐姐做的,依依很喜欢。” 萧恹顿了一会,道: “好,孤让她给你做……” …… 林昭月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看书,侍女过来告知,说是太子让她给柳姑娘做莲子粥。 林昭月还没说什么,圆圆便愤愤不平道: “柳姑娘虽然才刚醒,可是姑娘昨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凭什么要伺候她?” 林昭月看着那侍女还没走远,周围全是侍卫,开口大声道: “圆圆,你别这么说,再怎么说,也是因为我不小心伤了柳姑娘,才让柳姑娘受了那么重的伤,她不过就是想喝莲子粥,不过就是受了惊吓,手差点被拧断而已,我只要还喘口气,就能给她做。” 到了厨房,柳依依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她看到她,娇弱道: “辛苦姐姐给依依煮粥了,依依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恹哥哥竟真的让姐姐煮粥,依依实在过意不去,特来此感谢姐姐。” “妹妹哪里的话,本就是姐姐伤了你,妹妹记恨姐姐,让姐姐带伤过来给你煮粥也是应该的。” 她这话说的,倒显得她刻薄。 柳依依看了看周围的人,咬了咬牙,道: “如果姐姐不愿意做的话,依依也不勉强的,做不做都随姐姐。” 说着,抬脚就要离开,想起什么,她凑到林昭月的耳边道: “月姐姐,昨晚那颗头颅好看吗?” 林昭月很轻的笑了一下,也凑到柳依依的耳边道: “有点丑,如果是妹妹的头颅应该会更好看。” 柳依依以为林昭月这种深闺长大的大小姐会害怕,没想到她这般淡定。 她来这里,是过来看她笑话的,而不是她被笑话,想起萧恹的话,她红唇一勾,嘲讽道: “林昭月,恹哥哥只不过把你当作通房罢了,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千金,被当作一个低贱的通房,真是可怜!” 林昭月丝毫不气恼,而是慢悠悠道: “妹妹呀,我作为国公府的千金时,你身份不如我,如今我作为通房,你怎么还不如我呢? 妹妹昨晚独守空房很不是滋味吧!勾引没成功是不是?” 被戳中,柳依依恼羞成怒: “林昭月,你个贱……你不知廉耻。” 面上的柔弱几乎要装不下去,柳依依咬了咬,整理好表情后,退离林昭月,柔弱道: “若是姐姐愿意做,做好后便送来书房吧!” 说罢,离开…… …… 煮好了粥,林昭月端着粥去到书房时,只有柳依依一个人在那里。 “把粥给我吧!” 柳依依说着,伸过手来。 萧恹没在,林昭月也不想陪她演戏,刚将粥递给她,谁知她故意没接住,整锅热粥全朝着柳依依的身边倒。 正在这时,一身蟒袍的萧恹从外面走进来。 要是这锅粥洒在柳依依的身上,萧恹肯定又要将她关地牢了。 紧急之下,林昭月伸手,将锅调整了方向,全倒在自己身上,并且惊叫道: “啊,柳依依,你做什么?” 萧恹一进来,看到的便是那锅粥洒向林昭月的一幕。 他心中一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滚烫的热粥洒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被烫过之后,林昭月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没有强忍着,眼泪立刻流了出来。 她知道此刻说多反而容易让萧恹怀疑,便抿唇不语。 本来这是柳依依的苦肉计,柳依依没想到林昭月来这么一出,可怜兮兮的喊道: “恹哥哥……” “出去。” 萧恹的声音透着冷意,不容拒绝。 柳依依还想说什么,萧恹已经抱着林昭月去了书房的浴房,直接将她扔进冷水里。 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全起了水泡。 看着默默流泪的林昭月,萧恹的心揪了一下。 让侍女拿了烫伤膏过来,给她上药。 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他摆布,连哼都不哼一声。 “哑巴了?怎么回事?” 林昭月依旧不吱声,甚至连眼泪也不敢流了。 看着她这样子,萧恹心底涌起一股烦躁。 “说话。” “我说什么太子殿下便会信吗?” 她声音小小的: “你不会,所以我说不说有什么意义。” 萧恹皱眉: “你不说怎知孤不信你?” 若是说柳依依是故意的,萧恹一定会产生抵触情绪,于是林昭月道: “如果太子非要臣女说,那臣女只能说,臣女跟柳姑娘之间的怨非一日可解,为了避免今天这样的事情,日后太子去哪还是带着柳姑娘一起去吧!否则如今的我们待在一起,不是我死,就是她亡……” 柳依依体弱,又重伤刚醒,林昭月知道萧恹一定会带她。 果不其然,当她第二天被萧恹叫醒拉上马车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猜对了。 就这样乖巧的跟着萧恹大半个月,林昭月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联机阁。 第142章 林昭月,孤信你,你若敢背叛孤,孤让你生不如死 联机阁的皮是一家典当行,名为千金坊,从外面看不出什么。 门口站着两个护卫模样的人,萧恹带她进去。 柜台与大堂用精铁围着,一个穿着墨色锦衣的中年男人坐在柜台前,他的身后是展示柜,用透明度极高的琉璃罩着,能清楚的看到柜子里面陈列的物件。 各种稀世珍宝,有的她见过,有的她没见过。 几人刚进大堂,掌柜的看到戴着面纱的几人,没有一丝惊讶或者戒备,淡定道: “几位可是要典当东西?” 风信拿着一块令牌上前,递给掌柜。 掌柜的接过,打着眼一瞧,再看他们的目光时,眼神立刻变了。 从淡然到恭敬。 他立刻站起身来,拿着钥匙打开铁门,又去将大门关上,这才对着萧恹拱手行礼: “属下见过阁主。” 掌柜的在联机阁身份不低,自然知道自己是为谁效力。 “不必多礼,开门。” “是,阁主。” 掌柜应声,从怀中拿出一把小巧的金钥匙,走到一处墙壁前,手指在一盘石棋子上拨弄,只听咔嚓一声,原本平整的石墙凹进去一块,露出一个锁孔来。 掌柜将钥匙插入,轻轻一转,随着沉重的“嗡隆”声,原本紧闭的石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幽暗深邃的通道。 通道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墙壁上镶嵌着照明用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阁主,请。” 萧恹率先踏入通道,林昭月紧随其后。 一行人沿着通道向前走着,每走五十步,就出现一个新的通道,不时有穿着黑衣的人在行走,手中拿着信件一样的东西。 看到他们,没有一丝好奇,更没有人上前来打招呼,只自顾自的忙着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绕过多少个弯,走了多久,视线终于亮堂起来。 老远的,林昭月便听到里面各种声音。 有人声,脚步声,还有类似机关启动的声音。 石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巨大的木齿轮,大齿轮与小齿轮交叠,不停转动。 而后便是各种林昭月看不懂的升升降降的工具。 类似木柜一样的东西直达屋顶,木柜一排排的排在一起,每个柜子前,都站着四五个人,还搭着两个梯子,分别放在两侧。 每个柜子上都有对应的编号,但是林昭月看不懂。 她只看到随着咔嚓的一声轻响,其中一个柜门自动打开,这时便有人移动着梯子过去查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纸条,又将其合上。 那人拿了纸条后,下来,便往另一个区走,看着像是去核实登记信息。 这里,望眼过去,至少也有百余人,他们每个人都在忙,却忙中又带着秩序,有条不紊。 见萧恹顿住脚步,林昭月也停了下来。 萧恹对着掌柜道: “让副阁主来主殿见我。” “是,阁主。” 掌柜领命而去。 萧恹带着她,轻车熟路的穿过人群,来到一扇门前。 门上方悬挂着一块牌匾,当林昭月看着上面写着\"军机重地\"四个字时,眼睛闪过一抹光亮。 她猜测,萧恹应该是把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放在里面。 萧恹掏出一块牌子,放在石门边上一个凹进去的位置,轻轻一按,石门便打开了。 门一打开,林昭月被晃得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只见里面镶满了各种夜明珠,最顶上的那颗足有成年人的头颅那般大,照得里面亮如白昼。 萧恹侧脸看着林昭月,漆黑的眸子微闪。 “林昭月,孤能信你吗?” 这里是联机阁的核心所在。 里面都是重要的情报。 若是被外人潜入,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殿下若是不信臣女的话,臣女便不进去了。” 说着,林昭月转身便想走,萧恹伸手拉住她。 “罢了,孤信你最后一回,林昭月,你若敢背叛孤,孤定让你生不如死。” 说这话时,男人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冷冽。 说完,牵着她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间宽敞的密室,密室中央摆放着一张案几,上面放着各种卷宗。 左侧是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标记着各处的据点和防线,插满了红红绿绿的小旗帜。 林昭月看不懂。 右侧放着的是一个类似书架一样的架子,只是每个格子都用琉璃罩了起来,堆放着各种竹简和文件。 \"这是联机阁的核心所在。\" 萧恹突然开口道。 林昭月也没想到萧恹会将这个告诉她,顿住,一脸的惊讶和迷茫: “什么是联机阁?既然是核心所在,臣女来这是不是不太好?” “林昭月,孤信你。” 他的语气坚定又笃定。 那是完全信任的模样,可是,林昭月心底莫名的难过起来。 前世,她努力了那么久。 却得不到他的一丝信任和怜惜。 孩子死了,他冷淡的说朕会补偿你。 父兄在北阳关孤立无援时,任她在养心殿前把头都磕烂了,他也不闻不问。 林家被冤枉通敌叛国,她长跪御书房,只得他一句证据确凿。 她在冷宫被人磋磨欺辱,过得猪狗不如时,他也未曾来看过她一眼。 可今生,她害他,骗他,骂他,打他,他却就这样轻易的将她领到他的领地,把命脉呈现在她面前。 那她前世的那些努力和付出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昭月只觉讽刺。 定了定神,她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 还没等她说什么,只听萧恹缓缓道: “联机阁是孤用来收集和传递消息的地方。” 他这是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这里的情报来自安国各地,可以助孤了解安国的局势。” 说着,他带着林昭月来到沙盘前,玉白的指尖指着那些小旗帜: “这些旗帜代表着各方势力在安国的分布。绿色是我方,红色则是其他的势力……” 林昭月看着给她讲解的萧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给她说这些,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信她吗? 还有今日,他上了早朝后,脸色一直不好。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且她并不懂这些,他为什么跟她说? “太子殿下,臣女不懂这些。” “你如今不懂没关系,日后便懂了。你现在,只需要记住孤的话,牢牢的记在脑子里。” 林昭月:“太子殿下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臣女记性不太好,压根就记不住。” 萧恹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弧度: “记不住?那等你什么时候记住了,孤便什么时候将你放出来。”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林昭月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她一脸莫名,实在不明白萧恹为什么一定要让她记住这些? “太子,臣女不过一个深闺长大的女人,为何要记这些?” “日后你会明白的。” 林昭月觉得此刻的萧恹像一个赌徒,在赌着什么。 接着,他又带着她来到右侧的书架前,在一旁小棋盘上拨动,只听咯吱一声轻响,也不知道那书架是如何运行的。 透明的琉璃直接缩了进去。 “这里的每一个格子都设了机关,若是不能按照密码解锁,强行砸碎琉璃取物,便会被里面的毒针射中,当场死亡。” 何为密码解锁? 林昭月觉得自从进了联机阁,许多事情都在冲击着她的认知。 她简直就是孤陋寡闻,井底之蛙。 不过她也并没有问,她不想让萧恹察觉到她对这里有其他一丝别样的心思。 林昭月仔细观察着,只见格子顶上有一个细细的小孔,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 想必毒针便是藏在那里面。 萧恹伸手,拿起一卷竹筒,道: “架子上的竹简,记录的都是机密情报,安国各处,大到边境战况、皇家秘闻,小到各县治理,官员信息,皆在此。” 说着,他刚想展开那竹简,林昭月赶紧按住他的手。 “太子殿下,这些,臣女并不想知晓。” 她就算再傻,也知道这里面的竹简于她而言,是一个又一个的催命符。 知道得越多,只会死得越快。 看她那怂样,萧恹笑了一下: “这就怕了?” “太子殿下,臣女还是很惜命的。” 说着,林昭月突然皱起眉头。 “依太子所言,拥有联机阁是不是便可知晓所有天下事?” 所以,也许上辈子林家被污蔑通敌叛国之事,他早就知晓了。 林昭月藏在衣袖里的手不断收紧。 “不是,收集信息和证实信息的真实性并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 大部分时候,别人展现出来的,便是想让别人看到的,这时,所掌控的信息真实性不足,想要去验证,更是需要精力成本。 一件事情,快则三五日,慢则一两年皆有。 还有的,有的人会察觉到被监视或者检查,也会从中作梗,传递假信息,这时真假难辨。 而且,本身,信息这种东西,从发出到接收,具有延迟性,亦受检查之人的主观影响。 这里的信息,能把握大概局势,却不是事事皆知。” “那比如,一个家族想要谋反或者通敌呢?联机阁能知晓吗?” 萧恹听到林昭月的话,眸色微深。 “若一个家族有谋反或通敌的迹象,联机阁可能会有所察觉。 但这需要深入调查和分析,获得实质性的证据,不能仅仅依靠表面的信息。 若是联机阁得到了相关情报,会派专门的人去进一步的核实和真实性。因为敌人可能会故意散布虚假情报,以混淆真实的目的。 此外,家族内部的复杂关系和权力斗争也会影响对情报的判断。 谋反和通敌是死罪,株连九族,在获得正确的证据时,也会发生其它变故。” 萧恹哗啦啦的说了一大堆,林昭月一时没抓住重点,甚至觉得他答非所问。 有些烦躁道: “那到底是能还是不能?” 萧恹:“……看来孤说的那些全都白说了,能与不能,在于变故。 信息情报不是唯一的准则,在于证据。” 林昭月还想说些什么,外面便响起一道女声: “凤眠参见阁主。” 来人,应该就是萧恹刚刚口中说的副阁主。 她用了参见两个字,当是知道萧恹的真实身份的。 萧恹将竹筒放回原处,对着外面的人道: “进。” 随着石门开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披着黑色斗篷,面容昳丽的女子走进来。 她的头发高高的挽起,眉眼透着一股英气,英姿飒爽,像话本里的女侠。 这完全就是林昭月小时候幻想的自己,她幻想着自己长大后,便是这模样。 可惜不学无术害了她,她倒成了小时候自己最讨厌嚣张跋扈的魔女。 林昭月看得风眠有点久,风眠被林昭月那美人那样直勾勾的盯着,耳朵一热,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脸一红,刚刚的高冷劲一下就没了。 林昭月:哇~还是个纯情的女侠! 林昭月的眼神瞬间从崇拜变成大灰狼的眼神。 萧恹不喜欢林昭月那样看着别人,精致的眉眼微蹙,对着林昭月道: “你先出去。” 听到萧恹的声音,林昭月赶紧表情管理,乖巧道: “是。” 她后脚才刚离开密室,身后便传来沉重的“嘭”的声音。 要是她动作慢一点,林昭月怀疑那门能砸死她。 得,前一刻说信她,下一刻便恨不得弄死她。 萧恹的疯病又犯了。 密室里,风眠又用君臣之礼朝萧恹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找属下可是有要急之事?” 她刚刚还在研究机关,便听到掌柜的说阁主找她。 太子一般没有急事是不会召见她的。 她只希望这急事不要影响到她研究机关。 太子给她的那本机关图,她研究了这么多年,不过才研究了不到五分之一。 而这五分之一,便能做出联机阁。 若是她能把那本机关图悟透,定能成为一代机关大师。 正当风眠在心里祈祷着,萧恹别给她安排别的差事时,萧恹开口了: “孤需要你下一趟江南。” 风眠:“……太子殿下,这江南非我去不可吗?” “是,此事没得商量,你带着孤的令牌和信件,替孤去江南找逸康王,此事,绝密!” …… 林昭月不知道他们两人在密室聊了什么,反正她看到,风眠再次出来的时候,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她刚想上去跟风眠搭句话,就听到萧恹冷声道: “林昭月,进来。” 第143章 林昭月,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林昭月进去,就看到萧恹站在沙盘前,身姿挺拔,瘦削白净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桌面,微垂着头,鸦长浓睫掩下眸底所有的情绪。 玄衣下,藏敛着一股天性生来,渗进骨子里的凉薄和帝王霸气,仿佛只需他一开口,便可断人生死,翻云覆雨。 听到动静,他抬眼看她,轻声沉缓道: “过来。” 林昭月乖乖的走过去。 他漆黑的眸子只是轻轻的扫了她一眼,而后放在沙盘上: “把孤刚刚给你讲的,复述一遍。” 林昭月看着沙盘,嘴角微微抽搐。 见他不似开玩笑,她指着沙盘的中心,道: “朝堂之上,分为三党,一为保皇党,二为太子党,三为大皇子党。 大皇子党以宣平侯为首,御史侯文安为左臂,吏部尚书司方期为右臂,其他的都是跟着狂吠的豢犬,不足为惧。” 萧恹轻嗯了一声,又道: “还有呢?” “还有的,便是皇上的保皇党,陛下的势力。” 林昭月微微一顿,瞄了眼萧恹的神色,见他并无不异样甚至带着鼓励,才接着道: “陛下虽未明确表示支持哪一方,但朝堂众臣皆知陛下偏向太子党。 保皇党以我爹,也就是林国公为首,兵部侍郎宋惜年为其左膀,礼部侍郎何言之为其右臂,内阁大学士为足,这些人皆是朝廷重臣,实力不容小觑,只要他们不倾向哪一边,太子和大皇子便形成制衡,不过,以皇上对太子的偏爱,大皇子没有胜算。” 萧恹微微颔首,目光仍停留在沙盘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须臾,他开口问道: “若你是大皇子,你会如何应对当前局势?” 听到萧恹的话,林昭月的心咯噔了一下。 他这是试探还是? 不管是不是试探,林昭月凝了凝心神,试探性道: “太子确定真的要我说吗?” “孤问你,自然是想要你说。” 林昭月吸了一口气,道: “自然是把太子干掉,自己成为东宫之主。” 萧恹听到她说把太子干掉时,语气带着一丝隐秘的雀跃。 他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林昭月被萧恹这么一瞧,脊背一凉,道: “是太子允许臣女说的。” “若是他干不掉孤,该当如何?” 干不掉他还能怎么样,像上辈子一样被他囚禁。 “林昭月,想要坐上那位置,最根本的不是在孤。” 林昭月心神突然微晃了一下。 最根本的……在于皇上。 可是前世,萧沉并未做出任何迫害皇上之事…… 林昭月思索间,突然听到肚子传来咕噜声,发出抗击饥饿的信号。 脸色微热,白皙的脸颊染上粉晕,红唇微抿,带着一丝窘迫。 她本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然而肚子不争气,又接连的响了起来。 萧恹饶有兴致的欣赏她微窘的样子,等欣赏够了才将手里的绿色旗帜插进沙盘里,抬脚出去,让人送了一些吃的进来。 很快,有人送来了四菜一汤。 到门口时,风信照例先验了吃食,确定没问题后,才抬进来。 汤是莲藕排骨汤,她许是真的饿极了,一下就干了半碗饭,又舀了一碗汤,小口小口的喝着。 她的脸很小,捧着个瓷碗,几乎将她的大半张脸都盖住。 偶尔细细的嚼着嘴里的莲藕,安静乖巧,像只小奶猫。 这段日子,她总是这样……装乖。 “好喝吗?” 对面的萧恹突然问了一句。 她咽下嘴里的,拿下碗,点头: “好喝,太子殿下可以尝尝。” “没有碗。” 他淡淡的说着。 林昭月左右看了看,果然只有三个碗。 “我去让人再送个碗过来。” 说着刚要起身,便听萧恹道: “他们正在忙,不过一个碗,孤用你的便可。” 说着,自然的接过她刚刚喝汤的碗。 林昭月:…… 他也不嫌恶心。 清秀的眉毛微拧了下,林昭月最终什么都没说。 萧恹盛了一碗汤,礼貌道: “你还喝吗?” 林昭月摇头,继续拿着饭碗吃饭。 萧恹端着汤碗,用勺子舀着,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喝完,她看着林昭月,没头没尾的问道: “林昭月,若你离开了京城会去哪?” 林昭月用手掩着嘴,咽下嘴里的饭,疑惑道: “太子殿下为何会这样问?” 她觉得今日的萧恹整个人都怪怪的,让人捉摸不透。 他轻笑了一下,悠然道: “就是好奇,若是孤上次没有用青竹威胁你进京,你如今会在何处?” 林昭月停顿了半响,认真道: “大概会去边境吧!” 当时大哥便问过她,要不要跟他去边境。 她当时的内心是欢喜的。 前世父兄战死北阳关,她想着,若是她死在那,也许可以变成他们的守护神,保佑父兄免于一死。 边境? 萧恹眸子微眯,轻轻的哦了一声后,没再追问。 仿佛不过就是他兴致到了,随口一问。 他不再问,林昭月便什么也不说。 刚吃完饭,风信便走进来,凑到他耳边说着什么,萧恹眸色微深,没什么表情的站起身来。 临走前,从案几前拿了几个卷宗放在她面前,用他一贯不容拒绝的语气道: “何时背完,何时出来,孤会检查。” 说完,抬脚离开。 林昭月看到,有几个黑衣人面色凝重的来到他面前,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 石门轰隆一声,重重地关上。 这里的隔音极好,门一关上,几乎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林昭月手里的卷宗是沙盘的详解,她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 轻手轻脚的走到石门边上,用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确认什么都听不到后,视线又环顾着四周。 更没有被窃听窥视的可能。 她离开石门,来到架子旁,一个柜子一个柜子的看。 百鸟千山图,应是画卷。 可这些柜子里,几乎全都是清一色的竹简。 有的是用巴掌大的一个木盒子装着放在里面。 林昭月看着那木盒子,确认避开毒针孔后,按着萧恹刚刚拨弄的棋盘的位置拨动。 没想到,那柜子还真让她打开了。 琉璃片往下缩,露出漆黑的木盒子,带着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鼻而来。 林昭月:…… 这么容易? 林昭月谨慎的拿出那木盒,里面放着的是一块她看不懂的牌子。 由精铁锻造,但缺了一小块。 这并不是什么百年千山图。 林昭月将盒子关好,又放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将架子都逛完了,也没有找到百鸟千山图的痕迹。 但是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图一定会在这里。 但是萧恹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林昭月取下一颗夜明珠,挨着墙壁一寸一寸的找,一寸一寸的敲。 不知道她随手敲到了哪块青砖,传来空荡的响声。 她愣住,又去找,又敲了一遍。 这一次她放慢了速度,敲到其中的一块,声音果然不实。 她拿着夜明珠看了看周围,发现有些细小的缝隙,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难道那图便是藏在这里? 林昭月试探性的按了按,没反应。 她又仔细观察四周,发现这块石子所在的地方,便是在萧恹的案几后。 难道开关便是在那案几上? 她走到案几前,仔细观察。 上面除了竹简、卷宗,纸、笔、砚台、墨便再无其他。 她又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任何疑似机关开关的装置。 她蹲下来,一个一个的研究。 怕萧恹怀疑,她每样试过之后又按着原样放了回去。 直到最后一个,她刚想搬动,却发现那砚台直接粘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她眼睛一亮,习惯性的往左转了转了。 有咯吱的声音不断地响起,林昭月还没来得及高兴,那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 她暗道不好,刚想离开,突然身下的青砖猛地往两边分离,整个案几直直的往下砸。 下面,布满了尖锐的铁器,人掉下去,必被穿肠破肚,必死无疑。 林昭月想都没想,直接踩着桌子往旁边跳跃。 然而下坠的桌子借不了多少力给她,她堪堪的抓住青砖地板的一角,半挂在墙壁上。 膝盖和手都擦伤了,起初是痛,继而有温热的液体溢出。 流血了。 墙上是光滑的青砖,根本没有踩脚的地方,她无法借力。 她如今的身手,也不足以借着手上的那点抓撑点将自己甩出去。 自底下袭来阴冷的寒气,林昭月往下看了一眼,下面零零散散的散落着几具森森白骨。 看来曾经有人中过招,死在里面。 血腥味混合着腐败的味道袭来,林昭月咬牙,越发用力的抓着地板。 血液让她的手变得更滑,只要一个松懈,她就会掉下去,最终成为那森森白骨中的一员。 也不知道萧恹那般设计,有没有想过他要是误碰了他自己掉下去会怎样? 在林昭月做了所有的努力都失败了之后,她终于决定要好好保存体力。 若是萧恹真的要等她背完了那些卷宗才回来,她估计都已经死透了。 手指紧紧扒在青砖地板上,就算被鲜血染红,指骨依旧泛着微微的白,疲惫感袭来,汗水浸湿她的衣服…… …… 而此刻监察室里,银铃轻轻晃动。 负责监控的人立刻道: “主殿有异,快禀报阁主。” 一黑衣人闻言,急急忙忙的往议事厅里跑。 风信在议事厅外,看到黑衣人过来,伸手将人拦下: “有何要事?” 黑衣人看到风信,急忙道: “银铃响动,主殿有异,还望风侍卫禀报阁主。” “好,你稍等。” 风信接了那黑衣人的话,转身便往议事厅走。 风信进去,很明显的就能察觉到议事厅的气氛十分凝重。 不过他见怪不怪,凑到萧恹的耳边,将刚刚那黑衣人的话传达给了萧恹。 主殿里只有林昭月,萧恹眸色微变,微捏了捏手上的玉扳指,站起身来,冷肃道: “七天之内,我要结果。” 留下这一句话,他带着风信便往主殿走。 沉重的轰隆声在耳边响起,精疲力尽的林昭月听到声音,忍不住喊道: “萧恹!” 萧恹看到屋内的情况,便知林昭月触发了机关。 他挥手,让风信退下,神色不明的走到洞口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少女细腻的手腕被磕破,不断的有鲜血溢出,顺着她的手臂滑落,染红她的嫩绿衣裙。 她手底下的青砖积了一摊的血,被她的手指胡乱抓着,身体带着重量,泛白的指骨不断往外滑。 滑到一定的程度,又紧紧的往里缩,不让手指落空。 少女头发凌乱,胸口剧烈起伏,有汗水顺着她的下颚线往下滑,领口微张,露出白皙娇嫩的锁骨。 林昭月脑袋发沉,但她还是从他幽深的黑眸中,敏锐的捕捉到萧恹眼里的打量和怀疑。 “太子殿下这是打算看臣女笑话?不打算救人?” 萧恹的眼睛没有多少温度,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不咸不淡道: “林昭月,你在找什么?” 林昭月皱眉,道: “太子殿下?我能在找什么?我不过想写几个字,动了你的砚台,就掉到了这里。” 萧恹冷笑: “林昭月,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他懒得听她编造的借口,直接道: “你之所以掉下去,并不是因为你动了砚台,而是因为,你去敲了墙壁上的青砖。 那是特制的机关,有延迟性,而桌上的砚台不过就是为了迷惑你们。” 林昭月抓着青砖的手越发苍白。 “所以,林昭月,你在找什么?” 他向前走了一步,干净的皂鞋踩在她的一只手上。 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蝼蚁。 手上的疼痛从轻微的疼到尖锐的疼。 他脚上的力道也越来越用力。 林昭月忍着疼痛,又低头看了一眼下面,眸色微转,再抬眼时,讥笑道: “萧恹,是不是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 萧恹没说话,冰冷的目光直视着她。 她凄然一笑,松开了手。 娇小的身子直直的往下坠落。 男人眸色瞬间收紧,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 林昭月在赌。 当她看到跳下来的萧恹时,她便知道自己赌赢了。 男人咬牙切齿: “林昭月,你找死!” 第144章 林昭月,孤给过你机会了 不断坠落的身体在离陷阱里的铁器只有两指的距离时,身体停止了坠落。 手臂传来被拉扯的疼痛,左手被萧恹微凉的大掌抓着。 林昭月一抬头,就看到萧恹悬吊半空中,一手抓着她,一手把着上面的青砖。 眼神冰冷,手背上的青筋如山峦叠起,暴起清晰的血管。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阴沉至极,握着她的手很用力,似是要将她的手骨捏碎。 萧恹咬了咬牙,用力将她一甩,直接将人扔了出来。 身子被一股强力甩出,重重的砸在地上。 手臂跟地上摩擦,衣服破了一大块,白嫩的皮肤也被磨破了皮,一阵灼痛。 萧恹把着青砖的手用力,人便从洞里跃至地上。 看着蜷缩在地上的林昭月,形状完美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凤眸泛着戾光,抬脚,径直朝她走过去。 男人眼神凌厉,每走一步,都像是被禁锢在铁笼里苏醒的虎兽,散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威凛,好似下一秒,就会将她吞之入腹。 他身上散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是愤怒、是掠夺、是不顾一切的摧毁…… 林昭月直觉危险,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的便朝着那厚重石门跑。 她的手放在旁边的石柱子上,学着刚刚萧恹转动的样子转动着,可是石门丝毫未动。 看着踱步而来的萧恹,对上他黑沉沉的眸子,林昭月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上,浑身充满了警惕。 他走到她面前停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将她眼里的抗拒、恐惧尽收眼底。 林昭月对上他凌厉黑沉的冷眸,身子不自觉往后退。 然,精美的绣鞋每退一步,男人干净的皂鞋便逼近一步。 直到她的鞋跟抵在石门上,男人的鞋尖抵住她的。 林昭月咽了咽口水,正在想着该如何躲过他的逼问,顺利脱身时。 萧恹的大掌握住她不盈一握的腰,用力,将人扯到怀里, 胸前的.柔.软撞到他坚实的胸膛,让林昭月又疼又羞,惊惧的眸子染上恼怒,不甘示弱的狠狠瞪着他。 萧恹似无察觉。 被冰雪覆盖的凤眸直直的望着她,像是要透过那琉璃般的杏眸看穿她的灵魂。 四目相对,半晌,男人倏的笑起来。 如玉的手指捧住她半张脸,俊逸的脸压了下来,直到距她红唇堪堪一指的距离才停下,语气裹着冷戾: “你不是想死吗?孤,成全你。” 说着,嘴角勾出冰冷的弧度,微侧着头,凑到她的耳旁: “孤,干.死你。” 萧恹的话,成功的让林昭月浑身颤抖起来,惧意贯穿她的四肢百骸。 男人话落,伸手,将人抱在怀里,转身,朝着左边的墙面走去。 林昭月在他怀里挣扎着,手脚并用。 然而,林昭月的那点挣扎的力道对于萧恹而言,就像小猫踩奶,胡乱的拍在他的身上。 “萧恹,你有病,你无耻,你放我下来……” 挣扎无效,林昭月伸出巴掌,用尽十二分的力气,直接往他脸上挥。 掌风袭来,萧恹凤眸微凝,微侧过头,抱着她的手腕用了点力。 林昭月腰间一紧,只觉天旋地转,下一刻,整个人便被他扛在了肩上。 “萧恹,你这个疯子,放我下来……” 她的双手狠狠的击打在他的背上。 萧恹对于她的怕打、怒骂、挣扎都无动于衷,扛着她来到一面墙前,玉白的手按住一个青砖石。 青砖与墙面摩擦的声音传来,咔嚓一声,青砖陷进去,露出一个凹洞。 萧恹掏出腰间的令牌,放在上面。 轰隆一声,那面墙往左边缩,露出一间密室来。 相对于主殿,这间密室便小了许多。 一进去,林昭月便看到正中央的一颗石柱子上,用琉璃罩着,放着一个玄铁盒。 林昭月有预感,那里面放着的,便是百鸟千山图。 察觉到林昭月的视线,萧恹阴沉的脸越发凌厉。 大掌握住她的腰身,用力一箍,由扛着变成了揽腰竖抱,将人抵在墙上。 高大挺拔的身躯将她娇小的身子完全拢住。 此刻的他,犹如一只猛兽,怀里钳着自己的小猎物,不断嗅探,最后吞入腹中。 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深深注视着她,冷声道: “怎么?林二小姐对那图也感兴趣?” 林昭月闻言,疑惑的看着他: “什么图?我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说什么。” “不知道?” 漆黑的眸子覆上薄冰,玉白的手附上少女脆弱纤白的颈骨: “林昭月,孤给你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 “我真的不知道……唔……” 滚烫的唇舌吞掉她所有的辩词,脖颈上的力道收紧。 林昭月,孤给过你机会了! 嘴里的空气被掠夺,窒息感传来,林昭月伸手挣扎,细白的手用力的推着他的肩膀,却撼动不了他半分。 柔软的唇瓣被他碾压蹂躏,趁着她张嘴拼命呼吸的间隙,勾缠着她的香舌…… 一边掐着她,一边深情的吻着她。 这个变态! 疯子! 浓郁的龙涎香铺天盖地的充斥着她的鼻腔,却进不了肺腑。 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能吸进去的稀薄空气变成了一根根的钢针,扎进她的肺里,疼到麻木。 视线模糊,头开始变得昏沉起来,浑身瘫软无力。 林昭月推拒的动作软了下来,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这样死过去时,紧扼住她脖颈的手骤然松开。 身子一轻,林昭月被萧恹抱着走到他用来休憩的床榻边,被他用力的扔在柔软的锦被上。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身子一凉,等林昭月的视线恢复清明时,身上的衣裙已被他撕碎,只剩一个白色的底裤和墨绿色的肚兜罩着。 萧恹衣裳整齐,微覆下头,薄唇在她线条优美的脖颈上游吻。 他腰间的白玉佩坠在她的大腿上,那凉意顺着血管攀到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冰冷。 林昭月刚抬起细白的手,还没揍到他身上,就被男人的大掌箍住,桎梏到头顶。 男人抬起头,对上那双明亮的杏眸,薄唇微掀,声音宛如恶魔: “林昭月,既然你想死,孤便让你死在孤的床上。” 第145章 偷到图:最后的温情 萧恹话毕,成功的看到那双明亮的杏眸一寸寸黯下去。 他恶劣的勾了勾唇,低头,殷红的唇瓣附上她如银似雪的肌肤。 雪地里盛开一朵又一朵的红梅。 萧恹不知道别的女人的肌肤是什么样的,但是林昭月的,在他眼里,过分的白,过分的嫩。 他只浅浅吮了一下,便红了一大块。 看着她锁骨上自己的烙印,萧恹眸色渐深。 他对她有\/欲.望,这是他打从第一眼看到她时他便知道的事情。 两年前,他回京城,于闹市的马蹄下救下她。 当时他抱着她软乎乎的身子,她身上特有的青柠香缭绕着他,那一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血管里胡乱流窜,全身酥麻。 就连心脏都被麻了半边。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当时他以为她是知晓了他的身份,是前来刺杀他的。 以为是她给他下了毒,反应过来后,便毫不留情的将她推开。 腰间的软剑被他拔出了一寸,若不是她的丫鬟及时赶到,她在那时便已经被自己割破了喉咙, 后来,他才知,那反应是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不过,他并不认为那便是爱,毕竟,那只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而已。 殷红的唇瓣像极了蝴蝶,在雪地里飞跃,所过之处,红梅盛开。 细细的肩带勒在她圆润的肩头,衬得她的肌肤越发的白。 玉白的手抚上,正欲挑开,有什么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仿佛听到了女子抽噎的求饶声: “夫君,疼。” 萧恹心神微散,猛地抬起头来。 却只看到林昭月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头顶,红唇泛白,有血丝从她的嘴角溢出。 瞳孔猛缩,萧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咬舌自尽? 亏她想得出来。 萧恹伸手,强势的掰开她的下巴。 见她还要咬,直接将自己玉白的手指探了进去。 林昭月用力一咬,尖锐的虎牙刺破他的皮肤,嘴里的铁锈味越发的浓郁。 萧恹看着流血的手指,眉头都没皱一下。 还没等他说什么,林昭月便挥开了他的手,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滑,没入她略带凌乱的青丝里。 她唇间溢出零星的哭骂,带着委屈,整个人就像碎掉的花瓶。 “萧恹,你总是欺负我。” 她带着沙哑的哭腔,指责着他欺负她。 可明明,分明是她的错。 他带着她来到他的领域,相当于把自己的命脉交给她,教她识沙盘,掌控如今的局势。 他想对她好一点,可她呢? 她是怎么回报他的? 她的手里时刻握着一把刀,就等着他对她放松戒备时,再狠狠的捅进他的心脏里,一招毙命。 她还用性命要挟他。 萧恹想开口,想辩驳,更想狠狠的惩罚她,让她记住背叛的痛。 可是当他看到她睁着一双绝望的眼睛,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时。 心脏又像是被一双大手揉住,抽抽的疼。 莫名的怜惜感冲散无边的愤怒。 眸色微闪,温柔的吻落在她的眼角,吻掉她掉下的泪珠。 她侧头避开他的吻,唇间溢出零星的哭骂: “萧恹,我和柳依依被绑架时,你可以为了她拿京城布防图去跟敌人交换,凭什么我就想看一下就被你这样惩罚,这样对待。” 萧恹微愣。 所以她只是因为想逃跑想看京城布防图? 而不是偷东境布防图? 虽然都是布防图,但是两者之间的重量是不一样的。 “青竹没了,我不想再做你东宫里的金丝雀,我想逃,想走。 萧恹,你已经有柳依依了,为什么就不能放我走?” 听到林昭月说要他放她走,萧恹眉头一皱,立刻冷声道: “放你走,不可能。” 她只要逃离了东宫,萧恹知道她一定会躲得远远的,让她再也找不到他。 林昭月闻言,疑惑的看着他: “为什么?” 这也是她一直困惑的问题,为什么如今柳依依都入住东宫了,萧恹还一直将她困在东宫。 而且她还将柳依依伤得那么重。 想到萧恹的种种反常行为,林昭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恹道: “萧恹,你别说你爱上我了。” 萧恹闻言,不屑冷笑: “林昭月,你可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看着他不屑的样子,林昭月也笑了起来: “幸好太子没有爱上我,不然的话,我会觉得很不值。” 为什么如果他爱她,她会觉得不值? 是在说他的爱廉价? 萧恹脸色又阴沉起来。 “想要孤放你走可以。” 林昭月的眼睛亮了一下,然而在听到他的下一句话,心又沉了下去。 只听他缓缓道: “跟孤成亲。” 她不会跟他成亲的。 至少如果他不跟她成亲,她还可以有个盼头,觉得事情还可以改变,若是跟他成亲,那便所有的事情都跟前世一样了。 “如果太子跟我成亲了?那柳依依呢?你真的舍得让她做妾?” 萧恹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复杂,最终还是道: “孤会娶她做平妻。” 平妻? 林昭月直接被气笑了。 “看来太子殿下是打算把我熬死了之后给她当垫脚石,让她顺利当上太子妃啊。” 看着她脸上讥讽的笑,萧恹莫名的烦躁: “孤没有这样想过。” “你没有这样想,但是保不齐柳姑娘不是这样想的。” 听到她又在诋毁依依,萧恹眼中闪过一抹不悦: “依依她很善良,她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林昭月,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放下对她的偏见? 你自己心里有数,你伤害她多少次了,她从来都不计较。” 还挺维护心上人。 “是,柳依依善良,是我恶毒,太子殿下,所以你刚刚亲了这么恶毒的我,难道就不会觉得恶心吗?” 萧恹在她讽刺的视线中,强压下心中对她身体的悸动,拿起被子裹在她身上,不以为意道: “你的心恶毒,但是你的身体不恶毒,孤不介意。” 好一个不介意,林昭月想咬死他。 瞧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看着她锁骨处的痕迹,萧恹眸中多了些许愧疚。 “刚刚吊挂在半空时,为何不说真话?” 林昭月冷笑: “我若是说了,太子殿下便会信吗?我不信。” 萧恹看了她许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身出去,让人准备一套衣服过来。 换好了衣服,林昭月又被萧恹押着看那些卷宗。 这里虽然看不出外面的明亮,但是林昭月确定,这会时间已经不早了。 “太子殿下,不回东宫吗?” “孤说了,你何时背完,何时回去。” 林昭月背到半夜时,睡了过去。 萧恹将人带到密室的床榻上。 远离了东宫,他莫名的觉得放松。 联机阁是他的地方,也可以说是他的老巢。 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面前,他稍稍放松了些许的警惕。 林昭月听到耳边均匀的呼吸声,睁开了眼睛,转身,盯着萧恹放在床头下的令牌。 第146章 联手 那令牌,是开启主殿、主殿密室还有百鸟千山图的关键。 他故意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是在试探她? 林昭月不过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挣开他的怀抱,面部朝上,将手臂露出薄被外。 她的手和膝盖今日都被青砖割破了皮,流了血,虽然上了药,但现在还疼,放在被子里很憋闷,不舒服。 直到手上的不适感消了许多,她这才重新闭上眼睛。 眼皮沉重,呼吸趋于均匀。 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声,萧恹睁开眼睛。 凝视着林昭月宁静的睡颜,眸色晦暗不明。 他伸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庞,却在最后一刻停住。 手在半空中拐了个弯,伸向她的腰间,将人揽在怀里。 萧恹果真是说到做到,她背不出来,便不让她出去,他去上早朝或者外出办事时,便将她关在密室里。 甚至到最后嫌她太笨了,存在偷懒的嫌疑,直接不给她吃的。 林昭月背了整整两日,萧恹抽查满意了,才放她回去。 二人不过出去了两日,再次回到东宫,柳依依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萧恹忙着去哄人,林昭月直接回了偏殿。 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过了两天。 这天,萧恹和风信出了东宫后,林昭月去了趟厨房。 “绿萍,可有解暑的绿豆汤。” 绿萍在伙房当差,负责采买食材,也兼顾东宫的伙食。 “有的,姑娘请稍等。” 绿萍说着,盛了半碗,递给林昭月。 “刚好冰镇过,姑娘来得刚刚好。” 林昭月接过她手里的碗时,将手里的小纸条塞到绿萍手中。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很快错开。 绿萍垂下手,在袖子的遮掩下,将纸条塞到袖袋里。 林昭月喝完那半碗,将空碗交给绿萍后,便回了院子。 绿萍等林昭月走后,借着采买为由,出了东宫。 七绕八绕,到了一处巷子,拿出暗哨吹了两声。 不一会,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她面前。 绿萍拿出林昭月给她的纸条,交到黑衣人手中。 “有新的情报,交给大皇子。” 黑衣人接过,很快消失在原地。 大皇子府,书房。 萧沉接过黑衣人递过来的纸条,展开。 “百鸟千山图存于千金坊,千金坊是太子信息情报收集处,防守严密。 他携带在身上的鸽子白玉佩是通行证,亦是密室、图纸的钥匙。 萧恹对我戒备,接下来该如何做,便看大皇子了。 密室机关重重,其他东西,勿碰,勿动,中招即死。” 千金坊……鸽子白玉佩…… 萧沉眸子微眯,将手中的纸条放在烛火里燃烧殆尽。 为了哄柳依依,萧恹上了早朝后,带着她单独出去逛街,连侍卫都不带。 在人来人往的闹市中,一个小乞丐撞到他怀里。 小乞丐的手快速的伸到他怀里,又很快抽离。 察觉到小乞丐的动作,萧恹眸色微动,垂眸扫了他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乞丐说着,也不管有没有得到他的谅解,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恹哥哥,你没事吧?” 柳依依在旁边关心的问道。 对上柳依依担心的神情,萧恹摇头,道: “无碍。” 确认萧恹没事后,柳依依指着前面围成一团不断叫好的人群,道: “恹哥哥,我们去看那个吧!” 瞧着柳依依难得高兴的样子,萧恹不想扫她的兴,纵容一笑,轻声道: “好。” 台上,插着一根五彩斑斓的旗帜,上面绣着的是他们的队名。 猛兽在黑衣人的指挥下,轻松跃过火圈,迎来一片喝彩…… …… 街市另一头的小巷子里,小乞丐将手中的鸽子白玉佩递到穿着青色锦袍的公子的手中。 那人接过,扫了一眼,给自己的随从一个眼神。 随从得令,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到他面前,吩咐: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小乞丐点头,看着他手里的荷包,两眼冒光。 光听声音,就知道里面有很多的银子。 随从将手里的荷包递到到小乞丐的手上,小乞丐接过沉甸甸的荷包,脸上立刻展开笑意。 他打开荷包看了一眼,里面全是金灿灿的金裸子。 他偷一年都偷不了这么多钱,这下给娘亲治病的钱就有了。 “谢谢公子。” 他说着,拿过荷包便要往家里跑,然而还没等他跑两步,只听噗呲一声,一柄程亮的长刀直接穿透他瘦小的身子。 鲜血顺着刀尖滴在地上,小乞丐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身子便软软的倒在地上。 “处理干净。” “是,大皇子。” 随从伸手,犹如抓着一块破布一样,直接将那小乞丐装进麻袋里,抬到河边,往里面放了两颗大石头,扔了进去。 水面荡起波澜,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看着那一圈的小水花,萧沉开口道: “让千面人到观鹤楼。” “是……” 他要趁着萧恹没反应过来之前,让人潜入千金坊,拿到百鸟千山图…… …… 观鹤楼,一间密室里,萧沉和另一个男人站在那里,那男人的身形,跟萧恹极像。 若是将两人的脸蒙住,放在一起,光从身形上看,除了极为熟悉之人,根本就辨不出。 萧沉摇着手里的折扇,时不时往密室的大门上看,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突然,密室的门打开。 随从千山带着一个穿着姜黄色布衣,花白胡子的老者进来。 那老者看到萧沉,拱手行了一礼: “草民宋钰见过大皇子。” 萧沉收了手中的折扇,上前,亲自将人扶起来,语气温和道: “宋先生不必多礼,就麻烦先生了。” 宋钰扫了一眼萧沉旁边的男子,开口道: “草民自当竭尽全力。” 看着躺在榻上的黑衣人,宋钰往他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药水,再将手中的人皮面具覆上去…… …… 一炷香的时间,看着与太子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在他面前卑微行礼,萧沉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快意。 总有一天,他会将他彻底的踩在脚下。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 …… 街上,萧恹带着柳依依闲逛,她买了许多东西,看着给她充当侍卫的萧恹,柳依依心里的不快消了许多。 这待遇,林昭月可从来没有享受过。 只是想到林昭月回来时脖子上的吻痕,又想到那天在厨房里林昭月跟她说的话,说她连一个通房都配不上。 柳依依柔美的眼睛闪过一抹恶毒的恨意,又很好的掩了过去。 她看着萧恹,撒娇道: “恹哥哥,依依饿了。” “想吃什么?孤带你去吃。” 柳依依思索片刻,道: “那便去我们上次去的千味楼?” “好。” 柳依依因为身体问题,吃食大多清淡,跟萧恹的口味差不多。 两人走进千味楼,去的还是萧恹在千味楼的专属厢房。 小二看到两人,热情的走过来询问: “两位客官,想要吃点什么?” “炒春笋、素烩三鲜丸、清汤龙须菜、清蒸肉末蛋、人参乌鸡汤、山药糕、银芽鸡丝……” 柳依依熟稔的念着菜名。 “好嘞,两位客官请稍等。” 小二走后,柳依依有些不好意思道: “依依是不是点太多菜了?要是月姐姐在就好了,要不然吃不完的话也是浪费。” 见她提林昭月,萧恹微皱了皱眉头: “提她干什么?” 那个小没良心的,在他面前,可没说过依依的好话。 哪一次不是冷嘲热讽的。 见萧恹听到林昭月有些不耐烦,柳依依心中暗喜,心里的不快又散了一分。 表面上却露出委屈的模样: “依依是不是惹恹哥哥生气了?都是依依不好,只是依依想起前些日子跟月姐姐有些误会,还害得月姐姐蹲了地牢,弄伤了手,心中愧疚,这才……” 萧恹见不得她这般委屈的模样,宽慰道: “是她有错在先,要愧疚也是她愧疚,与你无关,她受了什么,亦是她咎由自取,依依不必愧疚。” “可是……” 柳依依还想说什么,萧恹开口道: “孤只想跟依依吃饭,不想无关紧要之人影响孤的食欲。” 正在这时,小二端着菜肴进来。 “先吃饭。” “好。” 等菜上齐,柳依依夹起一块山药糕,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味道好像做了改善,吃着不错,恹哥哥也尝尝。” 说着,柳依依捏了一块山药糕,喂到萧恹嘴边。 “恹哥哥,快尝尝。” 柳依依充满期待的说着,看着他的眼睛很亮。 萧恹张嘴,吃了那块糕点。 这糕点于他而言,甜度太淡,没有林昭月做的好吃。 上次吃到她的糕点,还是她求着他想要见青竹的时候。 萧恹思绪有些散,机械的咀嚼着,突然一股浓郁的玉兰香袭来。 他凝回心神,就看到一块纯白的手帕已至他嘴边。 柳依依捏着它,给他擦拭嘴角的碎屑。 萧恹下意识的就往后退,柳依依的手顿在半空,错愕的看着他: “恹哥哥,怎么了?” 对上柳依依错愕的眼神,萧恹有些不自然,正当他想着要如何开口时,门被人敲响。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道: “进。” 风信只开了门,没进,喊道: “公子。” 萧恹便知他是有事汇报,转头对着柳依依道: “依依先吃,孤有些事要处理,去去就回。” 说罢,他起身,朝门外走去。 门开了又合上。 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柳依依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狠狠地将手帕摔在桌上,眼中带着愤恨和妒意。 废物巫医! 什么公蛊母蛊,到现在,萧恹连她的一条手帕都抵触。 她等不及了,她要彻底控制萧恹。 柳依依起身,离开了包厢…… …… 千味楼的另一个包厢,风信抱着剑,语气急切: “太子殿下,有人闯入联机阁。” “可抓到人了?” “还没,那人虽是死士,可是武功高强,沈言舟已经赶过去了,属下过来禀报殿下。” “去联机阁。” 说着,想起厢房里的柳依依,先让人将她送回去才是。 萧恹返回厢房时,厢房里已经没有了柳依依的身影。 难道是去如厕了? 萧恹提笔给她留了纸条,这才离去…… …… 柳依依刚出了千味楼,在一个巷子里,被一个黑衣人堵住。 柳依依看到他,她便知道自己又有任务了。 不耐烦道: “说吧,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 黑衣人拱了拱手,道: “公子有令,拖住太子两个时辰。” 柳依依皱眉,她还要去找巫医呢: “为何要拖住他?” “这是命令,属下并不知,请姑娘服从……” …… 风信驾着马车疾驰奔跑,突然,一阵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要干嘛?你放开我……救命啊!恹哥哥,救救依依……” 风信寻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桥上,柳依依被两个男人围着。 而柳依依衣裳凌乱,不住的往后退,那些男人,一看便要欲行不轨。 周围三三两两的游客远远的围着观看,没人敢上前: “美人,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的从了爷,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其中高个子的男人听到柳依依的话,笑得十分猥琐。 “想干什么?哥哥能干什么呀!哥哥只想跟妹妹春宵一刻值千金……” “妹妹,我瞧你一个人甚是可怜,不如从了我们兄弟二人,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怎样?” “好妹妹,你可别往后退了,再退可就要掉下去了,妹妹若是掉进水里,哥哥可是会心疼的……” 两个男人不断逼近,柳依依不断后退。 娇弱的身影不住的颤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脸色苍白,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 许是被逼急了,她握紧拳头,叫喊道: “我警告你们,不要再往前了,否则我不会客气的,我会武功的。” 两人压根就不将柳依依的话放在心里,听到她那么说,猥琐道: “哎呦呦,妹妹还会武功呢?哥哥好怕怕哟!” “我真的会武功,你们要是再靠过来,我真的不会客气了。” “来,让哥哥看看,妹妹怎么个不客气法。” 柳依依咬牙,终于抬起了脚。 她的脚快速的踢向那两个男人,她速度快,但是男人的速度更快。 男人捏着她的脚踝,笑道: “没想到妹妹还真的会武功,还不低,可惜你遇到的是哥哥我,哥哥比你凶一点。” 说着,那双手不安分的摩擦着她的脚踝。 马车停下,风信看着柳依依,眼神复杂。 身后传来低沉威严的声音: “愣着作甚?救人。” 第147章 圈套 “是,殿下。” 风信应着,下了马车。 柳依依看到两人,仿佛看到了救星,喊道: “恹哥哥。” 那两个男人听到柳依依的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往这边走来的风信和萧恹。 走在前面的男人一身勾金锦缎玄衣,顺滑的布料在光影下,映出独特的纹理和光泽,低调又奢华。 男人眉弓骨长,五官精致,骨相优越到毫无瑕疵,气质矜贵,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他们不过江湖上的两个小喽啰,京城里的贵人惹不起。 心中咯噔了一下,两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他们对柳依依起了色心,但不表示为了这一点色心就要送命。 两人刚想要走,拳风袭来,他们下意识的挡了一下,然而他们明明没用多少力气,但是柳依依的身体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直掉进身后的湖里。 “恹哥哥……” 柳依依惊恐的看向萧恹,萧恹微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毫不犹豫跳下去救人。 平静的湖面上,一前一后,荡出两个巨大的水花。 柳依依的身子不断往下沉,朦胧的视线中,她看到萧恹朝她游过来。 任何时候,只要她有危险,他都不会弃她于不顾。 计谋得逞,柳依依闭上眼睛,任由身体不断往下沉。 萧恹游过来,大手揽住她的腰肢。 用力将她托起,游向湖边。 天气炎热,柳依依的薄款衣裙沾了水,几乎成了半透明,黏在她身上,衬出曼妙的身姿,隐约能看到她里面红色的牡丹肚兜。 上岸后,萧恹第一时间,脱了身上的长袍,罩在她身上。 看着昏迷过去的柳依依,他伸手按压她的胸腔,柳依依咳嗽着,吐出了几口湖水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上萧恹黑漆漆的眸子,柳依依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伸手抱住他,道: \"恹哥哥,依依...依依以为再也见不到恹哥哥了......\" 萧恹漆黑的眸子闪了闪,这才缓缓开口道: “别怕,有孤在,孤不会让你有事的。” “孤让人送你回东宫。” 说着,正欲起身,柳依依便捂着胸口开始喊痛: “恹哥哥,依依不舒服,可不可以不要离开依依。” “求你了……” “孤有事情要处理。” 柳依依抓着他的衣袖,柔弱委屈道: “恹哥哥,什么事情比依依还重要吗?” “罢了,依依知道了,恹哥哥去忙吧!” 说着,眼皮一沉,晕了过去。 在身体要倒下去之前,萧恹扶住了她,眉头微蹙,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两个男人已经被风信制服,此刻正抱头蹲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一直不停的求饶: “爷,小的知道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都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爷饶了我们兄弟二人……” 风信看到萧恹过来,开口道: “殿……” 殿下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在触到萧恹的视线后,又改了口: “公子,这两人要如何处置?” 萧恹轻轻的扫了那两人,开口道: “毁了他们的根,押去大理寺。” 听到萧恹说要毁了他们的根,两人脸色瞬间苍白,求饶道: “求爷饶了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两人说着,头砰砰的磕个不停。 看着不断走近的风信,其中一个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指向柳依依,道: “这位公子,饶了我们,是她,是她故意找我们问路故意勾引我们的,公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的原因,柳依依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萧恹扫了她一眼,继而看向那两人,声音冰冷: “胡言乱语,动手。” 手起刀落,凄厉的惨叫声从桥上传来。 风信将两人交给赶来的侍卫。 萧恹将柳依依放进马车,对着身后的侍卫道: “将她送回东宫。” “是,殿下。” 说着,带着风信,骑着马往联机阁赶。 远离了马车,风信看着萧恹道: “殿下,柳姑娘她……” 萧恹握着缰绳的手微紧,继而若无其事道: “许是巧合。” 联机阁一出事,第一个来拦路的居然是柳姑娘。风信觉得,这太过巧合。 马车里的柳依依听着渐远的马蹄声,睁开了眼睛。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得手了…… …… 而此刻的联机阁,千金坊门口。 被人清空的街道上,“萧恹”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握住长剑。 被联机阁的侍卫层层围住。 他的身上不知被人划了几刀,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鲜血,从锋利的剑刃上滑落,汇聚剑尖,滴在青砖石上。 对面的沈言舟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被划了三剑,他如今身上的青袍全都被血濡湿。 他看着对面的人,开口道: “把他手里的盒子抢过来,生死勿论。” “是。” 所有的侍卫提剑上前,那人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自知不敌。 他不明白,明明进去偷图前一切顺利,怎么他抱着图出来就被人发现了。 一支箭弩破空而来,射在第一个冲上来的侍卫的胸口上。 “萧恹”顺着箭弩射出来的方向,将手中的精铁盒子往那个方向抛过去。 房梁之上,一个黑衣人将鹰钩爪甩过去,卷过精铁盒子,瞬间消失了个没影。 所有人被这一幕打得措手不及。 “去追那人。” 沈言舟吩咐着,所有侍卫唰的一下散开,全去追了那人。 等所有人散过后,沈言舟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萧恹”,有黑血从他嘴里溢出,他伸手去探,那人已经没了气息。 沈言舟掰开那人的嘴,那人嘴里的毒囊已经被他咬破了。 又是死士。 撕掉他脸上的人皮面具,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马蹄声响起,萧恹和风信两人骑着马过来。 沈言舟握着剑来到萧恹面前,道: “殿下,图,他们拿走了。” 萧恹轻轻的嗯了一声。 风信看着沈言舟一身的伤,有些咂舌: “你这也太卖命了吧!” 沈言舟翻了翻白眼: “不真他们能相信?” 萧恹不理会他们二人日常的嘴贫,开口道: “集合所有暗卫,全城暗中搜捕,演得真一些,不要打草惊蛇。” “是,殿下。” 自从上次春猎过后,萧恹知道有人觊觎百鸟千山图,早就将图转入皇宫。 林昭月的蓄意接近讨好,他看在眼里。 见那些人迟迟不行动,他是带着试一试的心态,带她来联机阁,是试探,亦是……圈套。 她不信他,他亦不信她。 果然,她不负他的信任,当真又一次跟皇兄联手。 图是假,他要做的,便是将那些觊觎百鸟千山图的人一网打尽。 让他意外的是,柳依依……她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 这人,是父皇的暗卫。 出动暗卫,便说明出了大事,萧恹眉心跳了一下。 皇宫御书房,看着满地的狼藉还有满眼血丝的皇上,萧恹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便听皇上沉重道: “恹儿,百鸟千山图…被偷了。” 第148章 她是剧毒容器 萧恹眼神微凛,过了半晌,才开口道: “父皇,图,何时被偷的?宫中可有异样?” 若是有刺客,不说守在宫外的禁卫军,便说父皇的暗卫,不可能无所察觉。 这才是让箫璋头疼的地方,图无缘无故的便不见了,而且密室的钥匙只有他有。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偷图者,是他身边的人。 “并无,朕昨日戌时去看图时,图还在,可今日午时再去,便不在了。” 箫璋沉吟片刻,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朕的身边,有二心之人,布防图事关边境安危,当务之急,便是找到布防图。朕已命人封锁皇宫,搜查之事,便交于你……” 申时,因皇帝丢了心爱的玉佩,封锁皇宫,由太子亲自带领禁卫军搜查,众人皆惶然不安,整个皇宫笼罩着紧张的氛围…… …… 京城百里外的桃林山里,一座装饰典雅别致的庄园隐于其中。 冒着热气的天然汤泉里,以白玉为壁,一男子赤着上半身,靠在白玉壁上,闭目养神。 男人双眼轻阖,微仰着头,一头墨发随意披散着,蜿蜒在地。 精雕细刻的面容,每个轮廓线条,看似温和却蕴藏着锋利的寒意。 肌肤冷白,若不是他后背和胸前上许多纵横交错的狰狞伤口,称得上完美无瑕。 “公子,羽墨求见。” 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羽墨? 宫里的消息? 男人睁开双眸,眼神锐利,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又盛气逼人,带着傲视天地的强势。 指骨分明的手撑着两旁,他站起身来,欣长的腿迈出汤池,水珠顺着他肌理分明的肌肉线条滴在地上,随着他的走动,划出一条水线。 他伸手,从衣架上取了一件淡青色的衣袍披上,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不似平时严肃的少年将军,慵懒至极。 他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墨发,衬得他的五官越发立体。 他随意的趿着鞋,走到会客厅后,坐在主位上,开口道: “让她进来吧。” 男子声音嘶哑,透着些许的疲惫。 羽墨推开门,看着眼前的公子,不自觉的脸颊一热,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她双手奉上手中的铁盒子,恭敬道: “公子,这是娘娘拿到的东境布防图。” 男子撩起眼皮,扫了旁边的随从一眼。 随从会意,上前去接。 确认安全后,这才递给那男子: “公子,没问题。” 男人接过,打开精铁盒子,拿出里面的图。 展开,映入眼帘的是气势恢宏的百鸟千山图。 “娘娘说了,此图遇热既显。” “拿个蜡烛过来。” “是,公子。” 随从应着,去拿了一根蜡烛。 点燃,离着百鸟千山图十指的距离。 一股略微刺鼻的气味传来,水墨消散,露出图纸原本的真面貌——东境布防图。 男子看着上面的山水走势,重要地标以及路线,确认是东境布防图无疑。 “干得不错。” 男人说着,收起手中的图纸,抬起头扫了一眼一直垂着头的羽墨,道: “回去告诉你们娘娘,让她找个由头,让皇上将林国公支离京城。” “是,公子。” 男人挥手,让她退下。 整个会客厅就只剩下两个人。 随从看着男子手中的布防图,犹豫半响,还是担忧道: “公子,真的要跟北厥人合作吗?北厥人生性好斗凶残,狼子野心,与虎谋皮,只怕他日为虎所噬。” “本公子自有分寸。” 男子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语气冰冷: “北厥人不过是我们用来对付萧家的工具罢了。只要计划成功,萧家必亡。” 他筹谋了十几年,哪一步不是在刀尖上行走。 “可是,公子,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北厥人反戈一击,不止满足于东境,若是他们对北境亦动了心思,到时十万的林家军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要知道,林家军里,也有不少他们的兄弟。 “本公子自有办法应对,况且,为了大业,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男子将布防图收起来,起身走向窗边,看着外面的十里桃林。 花开得正艳,若是昭昭在此处,想必会十分欢喜。 说不定,像个皮猴子一样,在那满地的花瓣里打滚一圈。 光是想着她娇俏的模样,男人冰冷的眼神都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等此事了了,他便让她忘了一切前尘往事,带着她去一处世外桃源,将她藏起来。 做一个只属于他的昭昭…… 夕阳没入枝头,红如血。 映照在他坚毅俊朗的脸上,男人开口道: “昭昭的身体如何了?” “有了女傅开的药,还有李老的调养,小姐身子已好了许多。” 他当初确实给她下了剧毒。 是下在她喝的药里,那两条蛇不过是个由头。 他让她回去,有三个目的。 一是,借着她给萧恹下蛊; 二是,给她下剧毒,成为一个剧毒的容器,若是萧恹碰她,便会暴毙而亡; 三便是,用她的死,挑起林国公和萧氏皇族的血仇。 令他意外的是,萧恹夜夜将她留宿太子寝宫,竟没碰她。 第二个虽然落败,但是他心里更多的是庆幸,而且,她和他的战线都是一致,都想将萧恹拽下东宫之位。 接下来,便是第三个了。 男子转头,开口道: “告诉李老,执行下一个计划。” 第149章 若太子知道真相,怕是会疯掉吧 “是,公子。” 随从说着,正欲拱手行礼退下,男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这件事情,一并告知郡主,她知道该如何做。” “是,公子。” 随从退下,男人看着那抹残阳,呢喃道: “昭昭……” 他念着那两个字,坚毅的眼里带着一抹病态的偏执。 等这件事了了,他会好好补偿她的…… …… 傍晚,李老出了东宫采买缺少的药材。 虽他所要的药物皇宫都有,但是一些寻常的药物,出宫买倒是方便许多。 他刚抓了几副药出来,不慎撞上一人,那人往他兜里塞着什么。 李老面容一凝,打眼望过去,那人此前他在师父面前见过几面。 顺着那人的视线看过去,李老看到靠在窗边的叶容。 她一身淡蓝色的衣裙,拿着茶盏,轻轻的对他点了点头,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虽然只是一个眼神,但是李老却瞬间读懂了。 他自然的收回视线,看着前面不停道歉的男人。 “实在对不住。” 李老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事情后,提着药材往东宫走。 进了房间,李老摸索出那人塞进去的东西,摸出了一个纸条还有一个仅大拇指指甲盖粗的小盒。 他将纸条展开,看着上面的字迹,表情凝重。 李老坐在床上,缓了半晌,这才打开那用铁皮制成的小盒,里面静静的躺着米粒大小的红色药丸…… …… ”林昭月,你想死是吗?可我偏偏不让你如愿。 我要让你看着我跟恹哥哥成双成对,我要你看着我如何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而你,跌入尘埃……猪狗不如,来人,将她的嘴掰开……” 冰冷残破的冷宫里,她的手脚被人按住,动弹不得。 柳依依面目狰狞,伸手咔嚓一声直接卸掉她的下巴,将那碗酸臭腐败发霉的馊饭灌进她的嘴里…… 强烈的恶心感传来,林昭月猛的睁开眼睛,从摇摇椅上站起身来,吐出一口酸水。 明明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尽管她只是梦到,那种恶心恐惧感依旧挥之不去。 “姑娘,你怎么了?” 圆圆担忧的问着,捧了一杯漱口水过来。 林昭月摇了摇头,接了她手中的漱口水,漱了两次嘴后,对着圆圆道: “我没事,你下去吧!” “姑娘……” 圆圆还想说什么,却在触到林昭月的目光后,默默退下。 等人走后,林昭月无力蹲在地上,那双细白的手捏碎手中的瓷杯。 尖锐的瓷器划破她娇嫩的肌肤,鲜血顺着她的掌心往下滴,滴到地上。 清澈明亮的杏眸闪过一抹决绝和恨意。 这一辈子,她绝不会像上辈子那样…… 萧恹……柳依依…… …… 皇宫。 萧恹看着眼前的坤宁宫,挥手让跟着的禁卫军退下,自己抬脚走了进去。 此刻的皇后正躺在躺椅上,手拿着一本书。 若是仔细看,能看出里面的内容和笔迹都显得稚嫩无比。 看到萧恹过来,她往后看了一眼,好奇道: “不是搜查吗?怎么就你一个人。” 她说着,放下手里的书。 萧恹看到,那书上订着的,全是他儿时所写的文章。 心念一动,一丝愧疚涌上心头。 他询问过父皇,图纸丢失前所接触之人,他都进行了一一的排查,均无问题。 想起上次他在母后宫里昏迷以及那个模糊的梦中,那个光怪陆离的梦,他甚至还怀疑了他的……母后。 这可是疼他爱他的母后,是怀胎十月才将他生下来的母后,是他不过发了一个小烧,却整夜陪着他的母后…… 他竟然怀疑自己母后,他萧恹,真是……不孝! 像是远途归家的孩子,到了母亲的身边,萧恹卸下一身的伪装,疲惫的坐到她身边: “母后,儿臣累了,进来讨杯水喝。” 皇后宠溺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侧身吩咐宫女: “本宫不是刚炖了莲藕排骨汤?去给太子拿过来。” “是,娘娘。” 宫女应着,行礼去拿汤。 皇后看着扇风的宫女,挥手,道: “都退下吧!” 待到宫女全部退下后,皇后看着萧恹,担忧道: “你们动静这般大,应该不止是你父皇弄丢了心爱的玉佩吧?可是发生了何事?” 萧恹微顿,迟疑了一会,见她担心,道: “除了玉佩,还有一些重要的东西,不过母后不必操心,儿臣能处理好的。” 皇后面上担忧更甚,问道: “是什么东西?若是找不回来,怎么办?” “能找回来的,母后不必担忧。若是找不回来,儿臣大概……需要出一趟远门。” 东境布防图事关东境安危,若是三日内找不到,他需要亲自去一趟东境。 “出远门?” 皇后重复着,似疑惑,又似思索。 图已经送到那人手中,他自然是找不回来的。 若是让萧恹去东境,相差这么短的时间内,等他到了东境,她相信,凭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力挽狂澜。 她必须想个法子,让他离不得京城…… 萧恹似是不愿在这话题上多说,道: “母后,汤怎的还没来?” 皇后闻言,朝外嚎了一口: “汤呢?怎的到现在还没来。” “娘娘,来了……” 喝了半碗汤,萧恹道: “母后,儿臣还需回去跟父皇复命,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皇后端着碗,疑惑的看着他: “这坤宁宫,你还没搜呢!” 看着坦然的皇后,萧恹道: “儿臣相信母后。” 直到萧恹的背影消失,皇后才看向那宫女羽墨,开口道: “公子可是又有任务了?” 羽墨低垂着眉眼,开口道: “公子密令,让娘娘将林国公支离京城。” 皇后闻言,微眯了眯眼。 支离林国公,他这是要斩断皇上的臂膀…… “知道了,退下吧!” “是。” 羽墨说着,正欲退下,皇后看着桌上的莲藕排骨汤,有些烦躁道: “将这汤也端下去。” “是。” 羽墨看着手里的排骨汤,想起萧恹对皇后的信任,不禁想着,若是太子哪天知道真相,知道自己最信任的母后是抵在他七寸之上的利刃,怕是会疯掉的吧! …… 萧恹直到后半夜才回的东宫,想起柳依依今天落水,第一时间去看了柳依依。 得知她没事后,抬脚径直朝着林昭月所在的偏殿走去。 第150章 萧恹,如果我说,你杀了我林府满门呢? 圆圆看到萧恹,犹如看到了救星,赶忙上前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见圆圆焦急的表情,萧恹如画的眉眼微皱,开口道: “她怎么了?” “姑娘她……姑娘她有些不太好,今儿在屋子里坐着看书,醒来之后便开始呕吐。” “没让李老去看?” “小姐不让奴婢靠近……” …… 萧恹进了殿内,院子很暗很安静,只有一盏孤灯点着。 他的视线巡视了一圈,才看到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昭月。 也不知道她那个姿势保持了多久,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视线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的地面。 连他走近了都没反应,若不是能听到她时轻时重的呼吸声,他都怀疑她已经死过去了。 灯光昏暗,可是他依旧看清了她那张惨白的脸。 没有一丝血色,像一张陈年旧纸。 细白的手握着碎瓷片,鲜血淋漓,染红整个掌心。 滴在地上的血迹已经干透,变暗。 显然已经流了许久。 萧恹原是想过来好好找她算账的,可是如今,都不用他做什么,她整个人已经破碎绝望得不成样子。 “你怎么了?” 他看着她开口。 萧恹的声音直直击入她的耳膜,林昭月呆滞的眼神先是迷茫,睫毛轻颤,抬起头来。 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她的视线渐渐聚焦,眼里闪过一抹恨意,很快又变得冷漠起来。 蹲太久,她的脚几乎麻到没有多少知觉。 见她摇摇晃晃的重心不稳,萧恹下意识的伸手扶住她。 林昭月垂眸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用力推开,缓缓站直身体。 “不劳太子殿下费心。” 声音冷淡而疏远。 萧恹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都没有计较她跟皇兄联手的事情,她倒是先发脾气了。 林昭月冷笑一声: “那太子殿下想要什么态度?” 她紧紧握起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看着眼前这张脸,她真是想一把刀将他了结了。 她眼中的敌意太过明显,萧恹脸色沉了一分。 “太子殿下要是没有什么事情,那请自便,臣女累了,先休息了。” 说完,她抬脚准备离开。 林昭月经过他身旁时,萧恹伸出手,抓住她,直接将人扯过来。 既然怎样都得不到她的好脸色,他为何还要顾忌她。 她都没有为他着想过,他凭什么怜惜她。 他抓的是她受伤的手臂,林昭月被他扯得生疼,原本被血糊住的伤口裂开,又流出血来。 很疼,但是她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萧恹像是毫无察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一声,道: “我们的事还没完,你就想走?” 林昭月心中咯噔了一下,喉咙变得干涩起来。 难道他发现了? 这一次,她只是提供了信息,并没有亲身参与,他不可能发现那么快的。 而且,如果他早就发现的话,怎会到现在才来跟她算账? 难道是大皇子又失手了? 瞧着林昭月变化多端的眼神,萧恹嗤笑: “林昭月,孤真该给你一面镜子让你看看自己的表情到底有多精彩。” 林昭月敛了敛心神,道: “臣女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说什么。” “不知道?” 萧恹凤眸微眯,声音带着冷意: “林昭月,是不是只有孤将证据甩在你面前,你才乖乖老实交代?” 她只要坦白,哪怕一次,哪怕她说她就是跟大皇子联手想要弄死他,他都可以对她从宽处理。 可是…… “臣女愚钝,还请太子殿下明示。” 萧恹看着她死不承认的样子,咬牙,道: “将人带进来。” 院子的门被人推开,风信提着一个被绳子捆绑的女人进来。 女人身着东宫的侍女衣裳,嘴上被堵住,眼睛却很平静。 此人,正是绿萍。 林昭月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原本苍白的小脸越发惨白。 所以,他从来没有信过她。 他早就看穿了她,这段时日的种种,也不过就是他将计就计。 他一直监视着她。 “林昭月,说吗?” 萧恹看着她,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林昭月看着那侍女的表情,她应是什么都没有招。 偷盗布防图,是重罪。 她此刻若是说了,不止保不住她,甚至连萧沉、林家也会受到牵连。 “我不认识此人,太子殿下,想要听什么?” “好,很好,林昭月,你成功耗尽了孤所有的耐心。” 说着,萧恹走到绿萍的身边,还没等林昭月反应过来,便见他抽出风信手中的长剑,寒芒闪过,绿萍直接被抹了脖子。 温热的血溅到林昭月那张清丽的脸上,彻骨的寒意席遍她的四肢百骸,那张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浑身颤抖着,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萧恹,你就这样杀了她?” 萧恹注视了她半响,忽然残忍的笑了一下: “是不是孤在你面前太过仁慈了,所以你忘了孤的手段,忘了孤原本的样子。”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他原本就是一个魔鬼,人命在他眼里算什么? 林昭月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灵魂被无边的恐惧吞噬的无法动弹…… 萧恹说着,垂眸看向地上毫无声息的绿萍,冰冷道: “这是背叛者应得的下场,林昭月,别再挑战孤的耐心和底线。” 见她傻愣在那里,萧恹将手中的剑扔给风信,抬脚走向她,眸子闪过一抹戾光。 窒息感传来,林昭月抬头,便对上萧恹暴戾的眼神: “林昭月,孤想问问你,你到底为何如此恨孤?恨到不顾一切的想要置孤于死地,嗯?” 她的脖子被掐住,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凌乱又微弱的喘息声。 “不说是吗?” “好,孤倒要看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风信,将圆圆给孤绑进……” 萧恹话还没说完,林昭月便伸手捂住他的嘴,杏眸里全是祈求。 短暂性失语,这是前世她亲眼目睹林家被满门抄斩后才出现的。 那天,她一天都说出不话来,之后更是患上了癔症。 “愿意说了?” 林昭月点头。 脖颈一松,在萧恹不耐烦的注视下,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艰难说道: “萧恹,如果我说,你杀了我林府满门呢?” 第151章 萧恹,你说,我该不该杀你,被满门抄斩的仇我该不该报 初夏的夜晚,热气尚未褪去,院子里的花草,树叶低垂,空气在此刻仿佛被凝固一般,闷热难耐,沉重的热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林昭月仰着那张带着泪痕的小脸,注视着他。 萧恹漆黑的眸子被茫然所取代。 他杀了林府满门? 他承认他残忍,他手段狠辣,但不至于到滥杀无辜的地步,他所杀之人,皆是该死之人。 更何况…… “林昭月,孤看你是魔怔了,如今国公府还好好的,你休想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孤的头上。” 林昭月知道他不信,缓缓开口道: “萧恹,你还记得你说过的你做的梦吗?你说在梦里我们成了亲,有了一个孩子。” 萧恹眸色微动,想起梦里的结局,绯色的唇瓣微抿,过了半晌,才轻声道: “可你也说过了,那只是梦。” 林昭月冷笑,神色凄凉: “那是你的梦,我们确实成了亲,也如你梦中那般,成婚的那一年,你对我并不好。 就连洞房花烛夜,你也让我独守空房,枯坐到天亮。 你很爱你的依依,对我只有冷脸,你也确实被贬过。 不过跟你梦里不同的是,我们并不相爱,从始至终,你只爱你的柳依依。 哪怕她厌你,弃你,在你被贬后远走高飞,你依然对她死心塌地,重返东宫后,第一时间便将她接回来。 你宠她至极,宠到就算我怀着我们的孩子,怀胎八月被她害到胎死腹中,你也只会轻飘飘的说一句“朕会补偿你的”。” 她的声音颤抖,眼神痛苦绝望。 挺直的脊背一下佝偻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明明不过十六岁的少女,此刻身上却散出一股死气沉沉的暮气,沧桑得犹如七八十的老妪。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深深地刺痛着他。 心口的位置,泛起一股尖锐的疼。 不是这样的……他不是傻子,抛弃他的人,他怎么可能视若珍宝。 而且,若是他不爱她,怎么可能会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他想说些什么话来反驳她,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凌迟他的心脏。 “后来,我终于承认你不爱我,也不敢再奢求你的爱,你想爱谁就爱谁。 我原想着,那便这样吧!处于宫墙里,各自安好便好,可是……” 林昭月话锋一转,发红的眼眶怨恨的瞪着他。 她眼里的怨恨终于不再隐藏,眸里的恨意浓稠成血,锋利如刀,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后来,北阙人进犯,我父兄战死北阳关,我兄长被北阙人砍得连尸体都拼不全,他们在北阳关孤立无援,奋战到最后,却被诬蔑通敌叛国,林家整整一百一十人,在武门街被斩首示众, 北阳关失守,让北阙人连攻十一城,造成死伤无数,若是林家真的有人通敌叛国,就算你将我林家人满门抄斩,挫骨扬灰,我都认。 可是,我父兄忠心耿耿,林家人被满门抄斩,皆是你的一己私欲。 你不过就是想要废了我封柳依依为后,又怕我父亲不满,你怕我父兄拥兵自重,所以我父兄在北阳关孤立无援时,你不曾派过增援,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致十万林家军在北阳关惨死,又伪造了那封信。 萧恹,你说,十万林家军的命、林府满门抄斩的仇,我该不该报?你,我该不该杀?”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那双杏眸布满了血丝,好似下一刻便能滴出血来。 愤怒的火焰在眼里跳跃,银牙紧咬,仿佛要将眼前之人咬碎。 额头上暴起一条条细细的青筋,那张清丽的脸扭曲着,显露出极度的怨恨。 此刻的她,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陷入某种癫狂与绝望。 林昭月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骨流淌而下。 萧恹薄唇紧抿,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她,眼里情绪翻滚。 突然,他低下头,宽厚的大掌扣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狂风肆虐般,亲吻她的红唇。 林昭月脸色惨白,用力地推拒挣扎,换来的是他更加用力的桎梏和更粗鲁的吻。 满腔的怨恨无处宣泄,她张嘴,用力的撕咬着他。 这一次,萧恹没有任由林昭月咬,张嘴,狠狠的咬了回去。 就凭她这莫须有的臆想,就定他的死罪? 他不认。 此刻的两人,犹如两只疯狂的野兽在互相的撕咬着。 谁都不留情,用尽全身力气,相贴的嘴唇鲜血淋漓,似是想要将心中的愤恨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理智渐渐被仇恨愤怒吞噬,陷入了癫狂的深渊。 咬死他的想法不断在她脑海里回响,她勾住他的舌,用力咬着不放。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溢出,萧恹吃痛,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亦充满了血色。 想咬死他? 眸里浓墨翻滚,他没松口,摁住她的后脑勺越发用力。 被她勾住的舌尖勾缠着她的香舌,探\/入 .她的\/.咽.喉。 剧烈的不适感传来,林昭月最终还是松了口,侧过头去干呕起来。 萧恹放开了她,他的嘴角渗着血,抬手,用指腹捻着溢出的血沫。 声音低沉而沙哑: “林昭月,你说的这些,孤都不认。” 林昭月干呕完,身子无力的瘫在地上,没有一丝仪态。 她的嘴角,手心都流着血,狼狈不堪。 听到萧恹的话,她抬眼看着他,冷笑: “萧恹,你认不认,这都是事实。” 萧恹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所有的事情都还没发生,哪来的事实?” “林昭月,你就凭你的这些臆想便处处跟孤作对?也是因为这些臆想,才会想尽办法跟孤退亲?” “这不是臆想,萧恹,青竹死了,也是被你害死的。” 她意思便是,在她臆想里,青竹亦是死于他之手。 萧恹的眼神越发凉薄起来: “所以,在你的臆想里,你早就知道青竹是前朝余孽?” 林昭月微微低下头, 看她的眼神,萧恹便知她并不知。 萧恹蹲下身子,玉白的手捏住她的下巴: “林昭月,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亦或是将来之事,它也并不一定是事情的全部。 孤不会让不爱的人怀孕,十万的林家军先是安国的子民,才是林家军,不管你父兄有没有谋反,孤都不会弃他们于不顾……” 第152章 吃醋,占有欲 林昭月听不得别人说他父兄谋反,一听情绪就激动,今日情绪本就起伏大,还没等她辩驳,直接晕了过去。 萧恹看着她软绵绵的身子,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伸手接住她。 林昭月的身子又软又冷,此刻昏迷的她少了攻击性,小脸惨白,让人看了无端升起一股心疼。 看着她嘴上破掉的皮,还有干掉的血迹,萧恹眼里闪过一丝愧疚,继而又懊恼起来。 他怎么总是对她心软? 就凭她做的那些事,若是换了别人,他早就把人弄死八百回了,就她,一直在他的底线蹦跶。 将人打横抱起,视线不自觉地划过她的肚子。 不管是她的臆想,还是在他的梦里,他们确实都有一个孩子。 但是他更相信自己梦里梦到的,他们的孩子活了下来。 她嘴里的他,盲目又愚蠢,昏庸又无能,坏个彻底还残暴。 萧恹眼中闪过一抹沉思和怀疑,难道自己在她心中便是这么个形象? 将人放到床上,萧恹又叫人去请了李老过来。 李老给昏迷的林昭月把脉,半响,开口道: “太子殿下,林姑娘这是情绪波动引起的昏厥,日后还需好好静养才是。” 萧恹轻轻的嗯了一声,道: “她的手和嘴也受伤了。” 林昭月的嘴,李老一进来就发现了,虽然他没有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 “林姑娘嘴上的伤等会涂上草民配的药膏就好了。” 萧恹嗯了一声,道: “她的手?” 李老又帮林昭月看手,看到她掌心里的碎瓷片时,道: “林姑娘手上的伤比较严重一些,需要将她手心里的瓷片细细挑出来。” 李老说着,打开针包,拿出细小的夹子准备将其取出。 林昭月陷入昏迷,她的手虚软没力,需要用手撑着才能挑出手心里面的碎片。 于是李老用手帕垫着手心,隔着手帕撑着她的手。 挑了没两个,他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放在他身上。 这眼神,这视线…… 李老朝旁边看过去,便看到萧恹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不时地瞟向他撑住林昭月的手,眉头紧蹙。 这是…… 李老是男人,且也有自己心爱之人,怎会看不出萧恹眼里的酸意、不满还有满满的占有欲。 分明就是,看到别的男人离他心爱的女人近了,吃味了。 虽然……尽管他是一个大夫,可是,他也是个男的。 李老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揉眼睛,而后假装惶恐道: “太子殿下,草民的眼睛有些许的不适,而且老了,看东西有些模糊,做不了这精细活,林姑娘手中的碎瓷片,可否劳烦太子殿下帮忙挑一二?” 风信一听李老的话,有些不乐意了,这小事怎么还要太子殿下动手呢? 于是他自觉开口道: “这点小事怎可劳烦太子殿下?我的视力不错,李老,让我来吧。” 风信说着,便要接过李老手中的夹子。 李老:…… 这榆木脑袋,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讨到媳妇。 看他那聪明的小脑袋瓜,祝孤生也有可能。 “这活儿需要一个手特别稳的人。” 李老暗示。 风信表示没有收到,还十分自豪的说道: “李老放心,我的手经常拿剑,特别稳。” 李老:…… 这娃果真没救了。 “你的手有太子的手稳吗?” 李老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出口。 这一点,风信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在京城,若要说手稳,能稳过太子殿下的并不多。 “风信自然比不上太子殿下。” “所以,还是让太子殿下来合适。” “可是……” 风信还想说什么,就听到萧恹轻声道: “李老,孤来吧!” “哎好,劳烦太子殿下了。” 李老说着,将手里的夹子交到萧恹的手上。 萧恹接过,坐了下来。 他没有像李老一样,用手帕隔着,而是直接上手抓住她的手。 温润细腻的触感,带着微微的凉。 手感很好。 看着她手心的碎瓷片,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风信很少看到自家殿下这副样子,萧恹在他的眼里,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镇定自若的。 可是如今,好似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巨大且艰难的事情。 他每挑出一个碎瓷片,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皱。 李老见此,开口道: “咳咳咳,就有劳太子殿下了,风侍卫,你跟我出去拿药吧!” 风信只想跟在萧恹的身边保护他,而且拿药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便开口道: “取药之事,李老去唤圆圆姑娘便可。” 李老:……真是朽木。 他一直都知道风信缺心眼,但没想到他缺心眼到这个地步。 轻叹了一声,李老直接去拉他的手: “风侍卫顺便帮帮老夫搬一些药草,我那药有些重,圆圆一个姑娘搬不动的。” 风信被李老连拉带拽的拽出了房间。 门关上,萧恹的表情松懈下来,看着林昭月的手,精致的眉眼皱得越发厉害。 她可真是可以,也不怕疼。 挑了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他才挑完。 细细检查,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将她的手放好。 拿出李老留下的药膏,打开,用指腹沾了一些膏药,涂抹在她嘴上的伤口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惊醒了昏迷中的人儿,又像是怕弄疼了她。 …… 深夜的皇宫,坤宁宫里。 皇后满脸的娇媚和温柔,她的手放在帝王俊郎的脸上,轻轻抚摸着他皱紧的眉头,开口道: “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朝堂之事,萧璋向来不会跟后宫的任何一个女人说起,过往对皇后也是如此。 可是今日,不知怎的,她一问,他便不自觉的回答,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是有烦心事,东境布防图丢了。” 第153章 那人生时,是红颜祸水,就算死了,亦是。 “什么?东境布防图丢了?” 皇后美目微微睁大,一脸惊讶的样子。 “皇宫守卫森严,布防图怎会丢?” 萧璋眼里闪过一抹疲惫,轻声道: “都是朕的疏忽。” 这些日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有些浑浑噩噩的,脑子不太清醒。 想起什么,皇后看着皇上,神情凝重: “此图关系重大,若落入敌手,我朝东境怕是不保。臣妾虽不懂朝政,但也知此事非同小可。 而且,此人能拿到图,且不惊动禁卫军和暗卫,除了极其熟悉皇宫的建造,只怕此人……” 皇后的话不言而喻。 “朕的身边,有二心之人。” 皇后试探性的问道: “皇上可有线索?” 萧璋微摇了摇头: “朕已命人暗中调查,但目前尚未有结果,此人藏得很深。” 说着,看向皇后,关切道: “皇后这段时日该是要小心些才是,朕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后抱着他的腰,带着小女人的娇嗔: “有皇上和恹儿在,臣妾才不怕呢。” 皇上无奈: “ 世事无绝对,朕和恹儿也总有疏忽的时候。” “好啦,臣妾知道了,臣妾一定会好好保护好自己的。” 皇后亲昵的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沉思片刻,道: “臣妾记得这东境布防图之前是由恹儿保管,怎会在皇宫里被盗?” “此事说来话长,春猎林二小姐失踪,后发现被绑架,恹儿去救人时,那人要挟恹儿用东境布防图作为交换,恹儿猜测那些人拿不到图不会善罢甘休,便将图交给了朕,用假图引那些人入圈套,谁曾想……” 那些人声东击西,里应外合。 令他没想到的是,皇宫居然也有他们的人。 能经过他们的层层搜查不露破绽,此人不但藏得深,来宫里一定有些年头了。 这个局,他们在很久之前便布下了。 “这事儿会不会牵连到恹儿?” 皇后担忧的问道。 毕竟这图被盗的罪名,不会安在皇上的头上。 否则,到时候,东境破,死伤无数,皇上就算当着天下人的面出一份罪己诏也不能平息众人的怒火。 一国之主,若是失了公\/.信.\/力,失了民心,天下必起祸端。 “朕会追责,届时先撤掉他的太子之位,贬为庶人。” 怕皇后担忧,开口道: “不过皇后不必担心,朕会命他前往东境,戴罪立功,等东境之事了后,再让他去边境历练几年,建功立业后,到时再让他名正言顺的重返东宫之位。” 皇后听着,面上感动得眼睛泛红,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道: “谢谢皇上,皇上对臣妾和恹儿真好。” 在萧璋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却勾出一抹极冷,极讽刺的微笑。 他为了那人的儿子,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萧恹出宫六年,太子之位他也只认萧恹,从没看过别的儿子。 如今,东境布防图被盗,他便已经为他铺好了路。 那人生时,是红颜祸水,就算死了,亦是。 “谢朕作甚,恹儿亦是朕的儿子。” 皇后亲了亲皇上的下巴,担忧道: “恹儿的能力,臣妾和皇上有目共睹,只是,他年纪尚轻,东境错综复杂,都是一些老将军,老兵把守,对恹儿怕是不太服气,而且他重伤未愈,长途跋涉身体怕是也吃不消。 东境事关重大,耽搁不得半分。 臣妾有一想法,不如让恹儿追查东境布防图的下落,同时,派林国公前往东境。 林国公本就是武将出身,跟他们打交道也会顺畅许多,再说,林国公是皇上信任之人,此事交给他,皇上亦宽心,皇上觉得呢?” 萧恹眼中闪过一抹沉思和犹豫。 皇后哪许他想那么多,抓着他的手摇晃着,道: “皇上,好不好嘛!臣妾实在是不想看恹儿受苦,那东境,山高水远的,若是出个什么意外可怎么办?难不成皇上忍心?” 她的声音就像是蛊惑人心的鲛人,引着人走向致命的危险。 萧璋的思绪一下就变得混乱起来。 半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就依皇后所言,明日朕便着手安排……” …… 林昭月是被饿醒的,她醒来时,是在萧恹的寝宫。 回想昨晚的事情,她皱了皱眉。 她昨晚到底发了什么疯,跟他说那些。 可是说出的话,覆水难收。 林昭月眼里闪过一抹懊恼,侧头去看旁边的位置。 萧恹的枕头还好好的,显然没有回来睡过。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已经处理好,包扎好了。 “姑娘,你醒啦?” 圆圆惊喜的声音传过来。 林昭月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没等她开口,圆圆便道: “晚上姑娘没有吃东西,太子吩咐了,饭菜要一直温着,姑娘现在要吃饭吗?” 圆圆本就是东宫的侍女,虽然过来伺候她,但是话里话外,大部分时候都是偏向萧恹的。 林昭月点了点头,她确实饿了,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圆圆端了饭菜过来,一边给她布菜,一边道: “太子殿下和风侍卫出去办事了,殿下说,要是姑娘害怕的话,便让奴婢守在姑娘床边。” 林昭月对于萧恹去哪儿并不太关心,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道: “我不害怕,你先回去休息吧!” 听着林昭月冷淡的语气,圆圆自觉自己说太多了,轻掌了掌自己的嘴,带着歉意道: “对不起姑娘,是奴婢说太多了。” 林昭月扫了她一眼,道: “太子殿下既不在身边,可以不用一直提他。” 她听着觉得烦。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口。 她若是说了,保准传到萧恹的耳朵里。 “奴婢知道了。” 林昭月嗯了一声,拿着筷子开始慢条斯理的吃饭。 脑子却在想着,萧恹大半夜的出去,是去办什么事情? 她在猜测思考,自己昨晚的那番话,会不会被他抓住其他的先机…… 而此刻的萧恹,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同风信一起,潜入大皇子府。 萧沉显然还在睡梦中,许是梦到了什么好梦,他嘴角微微勾着。 萧恹点了他身上的哑穴,将人拍醒后,趁着萧沉迷迷糊糊中,直接将加强版的吐真丸塞进他嘴里。 第154章 把她藏起来,关起来 萧沉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将嘴里的药丸吐出来。 萧恹察觉出他的意图,拿起桌上的凉茶,咔嚓一声,直接拧断萧沉的下巴,提着茶壶,直接灌了进去。 冰凉的茶水涌入喉间,萧沉被呛了几下,那颗不知名的药丸终究还是被萧恹强行灌了进去。 灌完,萧恹又将他的下巴硬掰了回去,放下手里的茶壶,冷冷的看着他。 萧沉想要将那药抠出来,却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 想要强行运用内力,发现只要发动内力,浑身的经脉便像是藏了无数根细针,浑身刺痛。 如今的萧沉便只有眼睛和嘴巴能动,他怒视着萧恹,狠狠道: “萧恹,你到底对本宫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就是给皇兄吃了颗百息归,吃了此药后,只要你呼吸超过百息,便会身体发热,七窍流血而亡。现在皇兄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在发热了?” 萧沉感受了一下,丹田处,果真有发热的迹象。 萧恹是疯了吗? “萧恹,谋害手足,你这太子也别做了。” 萧恹挑了挑眉,看他: “孤谋害手足?谁看到了?证据呢?等皇兄的尸体凉透了,孤再将皇兄的尸体拿去喂狼,让那些恶狼啃食得一干二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皇兄说,他们如何去拿证据?就凭你那几个不中用的侍卫随从?” 萧沉被萧恹说得脊背一凉,张嘴便想喊人。 “如果皇兄不想要解药了,那就尽管喊。” 萧沉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喷火的眼睛狠狠的瞪了萧恹一眼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竟然敢在半夜闯他府里,那说明,今晚是坦白局。 他们的明争暗斗,向来两人都心里门清,虽是坦白局,却更像是博弈。 说什么,都是对方说了算。 “萧恹,你想问什么?” “东境布防图是不是你偷的?” 萧沉就知道他要问这个,眼皮一抬,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不是。” 萧恹早就预料到了他不承认,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风信。 只见风信解开手中提着的黑色布袋,一颗头颅咕噜噜的直接滚了出来。 那是绿萍的头颅。 萧沉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开口道: “太子这是何意?” “你的人,皇兄问孤是何意?” “太子殿下怕是弄错了,此人本宫并不认识” “绿萍,真名常香,是你从江州赎回来的妓子,三年前,你将其安插在孤的身边。皇兄,还需要孤继续说下去吗?” 正在萧恹说话间,萧沉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心里的话像是没把着门,不自觉的便说了出来。 “对,她是我的人。” 见起了药效,萧恹直接开口问道: “东境布防图是不是你偷的?同伙都有谁?” 萧沉目光呆滞,如实答道: “是。” “同伙……是林二小姐和……林国公。” 外面传来随从的声音,萧恹眼神一冷,伸手直接将他劈晕。 黑夜里,两道身影犹如鬼魅一般,在大皇子府穿梭。 出了大皇子府,走在街上,风信疑惑的问道: “殿下,林国公真的有参与吗?” 萧恹扫了他一眼,眸光有些深沉。 “风信,你跟孤几年了?” “回殿下,六年了。” 风信自豪的回着。 “所以这六年光长个子,脑子是一点没长?” 风信:……他听出来殿下是在骂他了。 “所以殿下,林国公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萧恹:“……你没看出来,皇兄根本就没有中招?” 看着风信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萧恹开口道: “你知道林国公是谁的人吗?” “皇上的人。” 林国公是保皇党,这在朝堂之上并不是什么秘密。 “那真正偷图之人呢?” “前朝余孽。” 萧恹的计划,风信全程参与,这一点倒是知道的。 “那你觉得刚刚皇兄为何会提到林国公?” 风信思索了一会,眼睛微亮: “大皇子是想挑拨殿下和林国公的关系?” 萧恹点了点头: “所以,你悟到什么了?” 林国公、皇上、殿下、前朝、图、大皇子…… 所有的线索在风信脑海中串成了一条线,脑瓜灵机一动,立刻明白了殿下今晚来大皇子府的真正用意。 “属下明白了,林国公是皇上的人,那些前朝人拿到东境布防图后,一定会对东境有所行动,他们如今,需要的是时间,他们最不希望的便是有人去破坏这个计划。 而布防图被盗,不管有没有找回图纸,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殿下亦需要去一趟东境,也需要时间。 而大皇子,偷了图,他的目的便是东宫之位,这时,他需要在殿下没有找到证据前,以最快的速度将殿下拉下马。 并且,将殿下拉下马后,为了以防出现变故,或者太子殿下有机会重返东宫之位,他必定想尽办法要将太子殿下调离京城,之后可能就是想办法将殿下弄死在外面,以绝后患。 如今,殿下弄丢布防图,大皇子再以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便能顺理成章的将太子殿下赶去东境。 不管大皇子和前朝人是合作,还是他不知对方的真实身份,二者的最终目的都是相悖的。 而从皇上的角度来看,皇上自然也是想要殿下前往东境的,而皇宫里的那只鬼肯定会想尽办法阻止,但是他们为了让皇上不起疑,一定找个皇上信得过,又跟殿下关系匪浅的去东境,那个人,便是林国公。 殿下就是想利用这一点,利用大皇子,揪出背后的鬼。” 萧恹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还不算太笨。” 只是他还有一点没说到的便是,他们弄走林国公,除了这个原因,最重要的一个点便是,斩断父皇的臂膀…… 微风撩动树叶,沙沙作响。 萧恹抬头看了一眼,凤眸微眯。 京城的天,终究还是起风了…… …… 只是,皇兄既然和那些人合作,那些人自然也知道林昭月的存在。 林昭月是牵制林国公的绳索,如今的她,在东宫已经不安全了…… 而且,林昭月也很不安分……该将她藏起来,关起来…… 第155章 萧恹,我不是你的宠物 萧恹回到东宫时,已是寅时,圆圆守夜,正在打着盹儿,看到萧恹瞬间立刻精神起来。 她起身,对着萧恹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萧恹轻轻的嗯了一声,看向黑漆漆的寝宫,道: “她可醒来过?” “回殿下,林姑娘一个时辰前醒来过,已经吃了饭,如今歇下了。” 萧恹点头,抬脚走进寝宫。 光线昏暗,听着室内均匀的呼吸声,萧恹放轻脚步。 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儿。 一个人睡,她放松了不少,身体不像他在时那般紧绷。 她抱着锦被,身子朝外侧着,因着炎热,她的一条腿裸露在外,曲着腿压住被子。 纯白顺滑的绸缎亵衣不安分的往上卷,露出一小截白嫩纤细的腰肢,还有……细长的肚脐眼,莫名的勾人。 性感的喉结不自觉微微滚动,萧恹伸手,动作很轻的将她卷到上面的亵衣扯下来,又用被子的一角盖住她的小肚子后,这才转身去浴房洗漱。 迷迷糊糊中,林昭月觉得自己被一股浓郁的龙涎香包围。 她排斥的的往后靠,又被人强势霸道的扯进怀里。 天还没亮,林昭月就被萧恹弄醒。 她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萧恹,心里有些烦躁。 “萧恹,你到底想干什么?” 刚醒的她,眼睛水润,小脸带着潮红,怒瞪着他时,像只生气的小鹿。 漂亮的鹿角被人强制性的把玩,她又急又恼,用力挣脱又挣不开,只能怒视着把玩她的人,恨不得一头撞死他。 萧恹唇角不自觉勾了勾,看着好似下一秒就能气炸的林昭月,开口道: “起来,陪孤用早膳。” 林昭月不想,直接拒绝: “我又不用上早朝,我不吃。” 被强行早起的人,怨气比鬼还重。 “管你吃不吃,起来。” 萧恹说着,强行将林昭月从床上拎起来。 林昭月气得一口狠狠咬在他的手上。 真是野猫儿,又咬他的手。 上次被她咬了之后,半个月了还没有完全消掉。 萧恹垂眸看着她,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任林昭月发泄。 萧恹皮肤白皙,被她这么一咬,立刻出现了一圈红色的牙印。 尝到嘴里的铁锈味,林昭月抬头看他,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觉没劲。 被他这么一闹,也没有睡意了,将人松开,懒懒的去洗漱。 吃早膳时,萧恹突然问她: “你昨晚说孤被贬,孤是因何缘由被贬?” 林昭月冷笑,道: “太子殿下觉得我会跟你说?” 她不会跟他再说任何事情,不会让他有抢占先机的可能。 萧恹前世被贬是因南方洪涝,被人诬陷私吞赈灾银。 不过那是一年后的事情。 萧恹漆黑的眸子注视了她半晌,没再言语。 林昭月吃得差不多后,又喝了半碗羊乳。 羊乳刚下肚,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视线模糊,浑身乏力,眼皮一沉,直接趴在桌子上。 视线的最后,她对上的是萧恹黑漆漆的眼睛。 他竟然给她下药? 卑鄙! 看着晕过去的人,萧恹用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 擦好,这才站起身走到林昭月身边,将人打横抱起。 抱着人坐上马车,对着风信道: “去竹苑。” 竹苑是他的私宅,除了风信、沈言舟,无人再知晓。 “是,殿下。” 换了三辆马车后,才到萧恹口中的竹苑。 这里大片的竹林环绕,环境清幽。 将人抱到他的主卧后,萧恹又找了根金铁链过来。 林昭月身中奇毒,近来又一直吃药,如今大部分的药性对于她来说,效果都要有所减弱。 她醒的比萧恹预料的要早。 入眼的是陌生典雅别致的卧房,柔顺轻盈的帘帐用金线勾着,透出一股单调的奢华。 这是哪? 那双漂亮的眼儿充满了迷茫。 这个疯子! 变态! 瞳孔猛缩,林昭月立刻被吓醒了,脚往后缩,抽走瓷白小巧的玉足。 “萧恹,你在干什么?” 醒挺快。 脚踝一痛,一股大力拉扯着她。 身子在柔软的锦被上被拉扯,下一刻,她便已至萧恹身前。 萧恹着一身黑色的蟒袍,半跪在床上。 与以往的矜贵端重不同,此刻的他,整个人浑身散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野欲,带着致命的吸引。 他微微凸起的青筋像是在拼命克制着什么,漆黑的瞳眸翻涌着剧烈的情绪。 双脚白皙如玉,脚趾修长匀称,脚弓优美,线条流畅,皮肤更是细腻光滑,透着别样的风情。 虽然自从她回京城后,他一直拘着她,与她同床共枕,但是大部分时间,她都比他早睡。 身上捂得严严实实,一寸都不会多漏。 更别提她的脚。 可是刚刚,他握着她的脚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娇小的人儿只着了一件墨绿色的肚兜,被他抱坐在温汤的白玉壁上…… 仅仅一个画面,便让他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 被萧恹那般抓着脚,林昭月的耳朵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她想起前世,萧恹开了\/.荤后,欲\/.望特别重。 尤其是两人情感正浓时,若是他有时间,只要跟她在一起,便恨不得她\/.死在他\/.身\/.下。 若是她身子不方便时,萧恹总会玩其他花样。 先是手…… “萧恹,你放开我。” 林昭月说着,脚剧烈挣扎,胡乱踢着。 萧恹突然俯身,大掌握住她柔软的腰肢,直接将人抱起来,跨\/.坐在他劲瘦的腰上,扣住她的后脑勺,吻,犹如暴雨肆虐…… 他吻得很凶,比任何时候都凶。 林昭月气急,用力挣扎,躲避,可是她的挣扎毫无用处。 不知道吻了多久,门外传来风信的声音: “殿下,时间不早了,该去上早朝了。” 萧恹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泪流满面的林昭月,那双杏眸里透着倔强委屈。 眼眸微顿,萧恹细细吻去她脸上的泪痕,极力克制着汹涌的情绪。 缓了许久,直到心里的那股邪火渐渐平息,他才将人放下。 “在这里乖乖等孤,嗯?” 林昭月没回答,亦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娃。 萧恹注视了她半晌,亲了亲她的嘴角后起身。 萧恹到门口时,身后传来林昭月的声音: “萧恹,我不是你的宠物。” 第156章 最后当太子的时光 萧恹闻言,脚步微顿,转过头去看她。 四目相对,却谁也看不清谁。 收回视线,萧恹抬脚出了屋子,门关上,萧恹对着一旁的风信道: “走吧。” 今日,注定有一场硬仗要打。 萧沉也不是废物,给了他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了。 两人出了竹苑,坐上马车,到了闹市,换上太子马车。 眼尖的风信在人来人往的早市中,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殿下?那不是林大小姐吗?” 风信疑惑的说道。 萧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林晚带着她的丫鬟在一间早点铺前买东西,而她的身后,跟着裴世子。 忠伯侯世子裴璟最是乖张任性,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可是此刻的他却乖乖的跟在林晚的后面,眼睛巴巴的看着她,想说什么又不敢。 看上去又委屈又愧疚,仿佛做了对不起林晚的事情。 而林晚的视线定格在某个角落里,有些怔愣。 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萧恹顺着林晚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收回视线,萧恹上了马车,道: “去皇宫。” 太子马车离开后,林晚将手里的早点递给寻梅,朝着她刚刚看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刚刚好像看到了大哥林开济。 那个身影像极了……不,分明就是大哥,她不会看错的。 看着突然跑起来的林晚,裴璟微微一愣,赶紧跟了上去。 林晚到了那个巷子里,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她的视线四处搜索,却什么都看不到。 可分明刚刚,她真的看到了。 现在的大哥应该在边境才对,怎么会出现在京城里? 难道是边境出现了什么变故? 可若是边境出了事,阿爹应该收到消息才是。 先是护国寺时看到昭昭的身影,到如今是大哥…… 林晚觉得好像自己被困在一团迷雾里,什么都看不清。 好像身边要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可是她却不知道。 再加上感情不顺,林晚心中一阵烦闷。 裴璟跑到她身边,担忧的问道: “晚晚,怎么了?” 林晚白了他一眼,并不想跟他说话,他跟他的哥哥一样,都是变态。 裴家没有一个好人。 追随而来的寻梅手里拿着油纸包好的包子,亦是担忧的问道: “小姐怎么了?” 林晚摇了摇头,眼睛又是四处的看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如果刚刚大哥真的在这里,就凭她到这里的距离,大哥不至于不见才是, 除非是大哥藏起来了。 正如林晚所想,距离这条巷子不远处的一间茶楼里,林开济入了一间包厢,隔着珠帘远远的看了过来。 他没想到他来跟踪萧恹,倒是被他这个妹妹给碰上了。 林晚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最是守礼节,遵规矩。 如今放着国公府的精食不吃,偷偷出来外面买这些有的没的,一看便是被昭昭带坏的。 林晚没看到人,便也不强求。 如果大哥真的躲起来了,那他一定是有事情,如今不方便相认。 她还是不给大哥添麻烦的好,不过等她回去了,要问一下阿爹边境那边的状况。 林晚收回视线,对着寻梅道: “回府吧!” 裴璟见林晚一直没有搭理自己,有些委屈的开口道: “晚晚……” 若是以往他这般,林晚早就心软去哄他了,可是现在,她恨不得抽他两巴掌。 打他还不解恨,她还想掰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竟然将自己的未婚妻…… 林晚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带着寻梅便往国公府走。 裴璟顿时急了,上前抓住她的衣袖,可怜兮兮的道: “晚晚,你不要不理我,我害怕。”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陪在我身边,都会爱我的。” 是,她是答应过他。 可是她当时答应他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将她推给别的男人。 林晚越想越气,脚下的步伐越发的快了。 跟裴府的婚事,她一定想办法退了。 现在有裴延礼的威胁,她不能退,但是她会先想尽办法拖延婚礼。 裴璟见她走了,便跟在她身后。 这段时日他都这样,每天都在国公府的门口守着,从早上守到中午,从中午守到晚上,从天亮守到天黑。 以前昭昭在家时,便时不时带着林晚出来觅食,搞得林晚隔了一段时间不吃外面的东西便浑身难受,心里会一直惦记着。 她忍到今天早上,偷偷出门,却不想碰到了一直守着的裴璟。 之后他便像牛皮糖一样,不管她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不觉得累,林晚却觉得烦了。 到了国公府门口,林晚叹了一口气,让寻梅先回去后,认输般的对着裴璟道: “行,裴璟,你赢了!你自己说说,你这么一直跟着我一直守着我是什么意思?” 裴璟向来巧舌如簧,可是如今说一句话都磕磕巴巴: “晚晚,我只是想看看你。” 自从那天她来裴府后,也不知道大哥跟她说了什么,她便一直都不肯见他,不,确切的说是不肯见他们。 但是也像大哥所说的,晚晚并没有退亲。 林晚听到他的话,只想笑: “裴璟,你不要装作这一副可怜的样子,是你们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你们。”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是对不起她,裴璟乖乖认错: “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晚晚,你打我骂我好不好?可是不要不理我,求你了,不然我会疯掉的。” “你疯?裴璟,是我快要被你们给弄疯掉了。” 他有什么资格痛苦。 看着林晚发红的双眼,裴璟心疼的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 林晚埋首在他胸前,忽然开口道: “是谁的主意?” 裴璟身体一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林晚。 林晚心念微动,抬起头来,眼神受伤的看着他: “可是裴璟,我只爱你一个人,不想再把我的爱分给别人,你明白吗?” 裴璟低头看着她,眼里闪过一抹挣扎…… …… 皇宫里。 萧恹一下了马车,便看到了萧沉。 显然他是特意等他的。 “太子,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萧恹看着他,平静道: “皇兄可是有事?” 见他如今还装平静,萧沉放低了声音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让太子好好享受这最后当太子的时光。” 第157章 废黜萧恹太子之位(大肥章) 萧恹平静的看着萧沉,淡声道: “看来皇兄已经做好准备了,皇兄可不要让孤失望才是。” 你就装吧你! 萧沉心中冷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又跟萧恹哥俩好的走向金銮殿。 偶有官员跟二人行礼打招呼时,萧沉皆是一脸笑意的回应,整个人意气风发。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内,文武百官手拿玉笏,按官员品级大小分列立于大殿两侧。 箫璋一身黑金龙袍,端坐于龙椅上。 如往常一样,群臣上奏完今日所要汇报之事,又讨论了一番,确定事情的解决之法,正当皇上准备说要退朝时。 萧沉对着自己的门客使了使眼色。 那门口接收到萧沉的眼神,手握玉笏正要请奏,只听扑通一声,立于百官之首的位置上的太子直接撩开衣袍跪了下来。 先是磕了三个响头,才开口道: “父皇,儿臣有罪。” 群臣听到萧恹的话,皆朝萧恹看了过来,眼中带着疑惑。 箫璋听到萧恹的话,眉心跳了一下。 关于东境布防图丢失,他是给了他三日的时间。 不过这个儿子他多少了解,他这般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箫璋的眼神落在萧恹身上,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天子威仪,道: “哦?太子何罪之有啊?” “父皇此前将东境布防图交于儿臣保管,儿臣辜负父皇的期望,有负圣恩。” 说着,萧恹又磕三个响头。 群臣被他这一操作弄得脑子有些懵。 “太子这是何意啊?” “老夫怎么看不明白?难不成布防图出了问题?” “太子向来稳当,这不应该啊……” 箫璋平静的扫了眼喧哗的众臣,声音带着一丝凌厉: “肃静!” 穿透力极强的声音穿透众人的耳膜,带着极强的威压,原本嘈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天子眉眼微动,犀利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顺着他的话问道: “可是布防图出了问题?” 太子微拱着手,似是难以启齿,半响,才颤着那殷红的唇瓣道: “儿臣实在有负圣恩,布防图昨日……被盗。” “什么?” 萧恹的话一落,许多大臣已经开始慌了,尤其是太子一党的人,腿都软了大半,脑袋嗡嗡的。 他们跟着太子,所有的前程、荣辱便都是跟太子挂钩的,若是太子倒了,他们也算完了。 此等大事,太子为何不提前跟他们通口气? 太子一党的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皇上,微臣认为,此事尚有蹊跷。” 一位大臣站出来,声音平稳。 “太子一向稳重,这布防图突然被偷,怕是这其中定是有人作梗。” 那人说着,眼神不自觉的看向大皇子。 朝堂之上,谁不知大皇子和太子虽是兄弟,却更是劲敌。 另一位大臣也站了出来,附和道: “是啊皇上,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还请皇上明察。” 那人话刚落,其中一个萧沉的门客道: “皇上,布防图乃我朝机密,事关重大,太子身为储君却保管不当,实乃重大失误啊!” “皇上,布防图事关边境安危,如今布防图被窃,太子身为保管者,难逃其咎,理应追究……” “怎么,事情还没理顺,便急着给太子殿下定罪了?别不是有人贼喊捉贼吧?” 那人意有所指。 “你这话什么意思?贼喊捉贼,你的意思难不成是在说老夫便是那个贼?” “现在当务之急应当是找回布防图,这图纸若是落入歹人手中,对安国来说那便是灾难……” …… 底下吵得不可开交,犹如早市的菜市场。 箫璋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萧沉的身上: “大皇子?你如何看?” 皇上出声,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集体沉默着,看向萧沉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微妙。 被皇上突然问话,萧沉不急不缓,拱手回道: “儿臣以为,当务之急便是先找回布防图,以免布防图落入歹人之手,再生祸端。” 说着,看了一眼跪着的萧恹,道: “布防图失窃,虽太子有不可追究之责,念在太子年幼,思虑不周,儿臣恳请父皇,从轻发落。” 说着,萧沉亦跪了下来。 整个画面,看着便是一个“兄弟情深”。 箫璋看了他半晌,视线转向他身侧的萧恹,开口道: “太子,你有何话说?” 萧恹抬起头,拱手道: “儿臣深知布防图事关边境安危,此次布防图失窃,儿臣确实难辞其咎,恳请父皇责罚!” 不等皇上开口,萧沉便故作急切道: “父皇,太子年轻气盛,虽犯下大错,但是定然是他一时疏忽,绝非有意为之,恳请父皇念在太子往日的勤勉上,从轻发落,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太子一党的官员听到萧沉的话,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毕竟,萧沉怎么可能真的会替太子说好话呢。 果然,下一秒,便听萧沉道: “恳请父皇给太子十天的时间找回布防图。” 十天,老太太打一个喷嚏就过去了,你咋不直接说太子丢失布防图,难堪大任,贬为庶人呢? 太子一党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萧沉既已开了口,大皇子一党的大臣立刻站了出来。 “皇上,丢失布防图可是重大失误,不应以年纪大小论罪!太子身为储君,理应担责。” “皇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次太子犯下如此大错,给东境带来未知的风险,将来若是边境出了问题,那又是一场战乱,届时,死伤无数,民不聊生,那些子民如何看待他们的储君?安国的子民如何看待他们的天子?皇上,太子丢失布防图,按律法,应将太子贬为庶人!”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荒谬,布防图昨日才刚失窃,事情还没严重到那般地步,你们就急着将太子贬为庶人,到底是何居心?” “皇上,太子丢失布防图是为重大过错,臣无话可说,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太子身为储君,亦需要磨练,恳请皇上看在太子往日勤勉有加的份上,让太子寻回布防图,弥补过失。”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正当双方大臣绞尽脑汁为自己的主子争得面红耳赤时,萧恹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就连萧沉都愣得回不过神来。 只见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场脱下身上代表太子的蟒袍。 “父皇,于大人说得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儿臣因保管不力,致使布防图被盗,按律法,确因贬为庶人。儿臣之过,不可饶恕,今日,儿臣愿辞去太子之位,以谢天下。” 太子一党的众臣都快疯了,大皇子一党的也懵了,恢弘的金銮殿内散出一种凝重诡异的氛围。 太子这是在干什么? 自请皇上废掉太子之位? 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皇上亦是沉默的看着他。 萧恹继续道: “恳请皇上废掉儿臣的太子之位,以明典章,以树权威,以彰国法。” 萧恹抬头,和箫璋对视了一眼。 知子莫若父,箫璋一下就明白了萧恹的意思。 沉思片刻,箫璋缓缓道: “既然太子如此深明大义,那朕便成全你。即日起,废黜萧恹太子之位,恢复三皇子之身。” “谢父皇成全,只是儿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布防图是因儿臣过失才被盗,儿臣恳请父皇允儿臣前往东境,弥补过失……” …… 坤宁坤。 得到消息的皇后,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 萧恹来的这一出,把他们打得措手不及。 昨晚皇上明明已经答应过她,会派林国公前往边境。 如果不出皇后所料,今天早朝散过后,皇上便会将林国公宣进御书房,秘密吩咐此事。 她虽然派人去跟大皇子通过气,但是大皇子忍了那么久,怕夜长梦多,这么好的机会他一定拼命想要将萧恹拉下来。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只要萧恹否认,萧沉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而且这图,归根结底,是皇上弄丢的,皇上自然会保萧恹。 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可偏偏,差错却出现在萧恹身上。 他竟然直接承认自己弄丢了布防图,还自请让皇上废掉太子,他到底在想什么? 真要让萧恹现在去了东境,那她这十几年来所作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去金銮殿。” 说着,她提着裙摆便气势汹汹的往金銮殿走。 羽墨微惊,赶紧跟了上去,担忧道: “娘娘,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说后宫干政会不会被皇上责罚,羽墨最怕就是娘娘暴露自己的身份。 皇后面色一凛,道: “本宫管不了那么多了。” “可是后宫不得干政,娘娘此番过去,怕是不合礼数,若是被参一本,恐会被皇上责罚。” “礼数?本宫如今不过一个担心儿子的母亲,就算行为突兀些,那些百官还能因为这个参本宫不成?” 两人说着话时,已至金銮殿前。 皇后一路过来,便一路哭,眼睛如今肿得不行。 她着了一身华丽的凤袍,一步一步的登上金銮殿的台阶,摇曳繁复的裙摆随风舞动, 守在殿外的太监看到皇后,心中诧异又惊恐。 这皇后怎么这个时候上金銮殿来了? 但是人已经来了,便不能不理会。 秦公公弓着腰,倒腾着小碎步来到她面前,神色紧张,道: “皇后娘娘,皇上如今还在上早朝,您怎么过来了?” “本宫有急事面见皇上。” 秦公公头疼,为难道: “皇后娘娘,皇上和百官此时正在商议事情,不宜打扰。” 皇后被拦住,不得不停下脚步,眉头紧皱,命令道: “让开。” 皇后身份尊贵,不能随意忤逆,但是他们也不能真的放皇后娘娘进去,否则可是要掉脑袋的。 “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皇上早朝期间不能被打扰,这是规矩。还请皇后娘娘耐心等待,等皇上下了早朝,奴一定会第一时间禀报的。” 皇后面露焦急,提着裙摆的手微微用力: “不行,本宫等不了那么久,本宫现在就要过去。” 说着,皇后试图绕过秦公公过去。 秦公公哎哟了一声,连忙招手唤了其他的太监过来。 几个太监形成一堵人墙,拦住皇后的去路。 “还请皇后娘娘不要为难小的。” 那些太监面露难色,却坚定的拦在她面前。 皇后见此,立刻就恼了: “再敢拦本宫,本宫拧了你们的脑袋。” 那些太监低头不语,却没让步。 他们宁愿是被打的,宁愿皇后是硬闯进去的,但是却不能直接将皇后放进去。 皇后示意了一下身后的羽墨,几个太监看到羽墨,心中不自觉发怵。 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身边有侍女保护,而且侍女身手还不低。 羽墨得到皇后的命令,二话不说,上前,直接将那几个拦路的太监放倒了。 没了阻碍,皇后提着裙摆大步上前走去。 秦公公原是叫着那几个人能拖住皇后片刻,没想到转身皇后就让人将他们放倒了。 看到朝着金銮殿跑去的皇后,秦公公哎哟一声,赶紧追上去: “皇后娘娘,真不能进去……” 外面的动静金銮殿里的人都听到了。 箫璋到嘴边的准字消在喉咙里,眼里闪过一抹沉思。 皇后怎么这个时候来金銮殿? 知道恹儿被贬的消息了? 萧恹听到皇后的声音,漆黑的眸子神色微动,眸里翻涌的情绪此刻成了一潭死水。 他知道今日会有人来阻止他,但是却没想过会是他的母后…… 皇后最终没有去成金銮殿,因为在放倒了那些人后,她看到了不远处的墙角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眼神冰冷的看着她,做了一个只有他们才能看懂的手势。 羽墨心中一惊,看着再次被秦公公拦住的皇后,赶忙走过去,拦住皇后的衣袖。 “皇后娘娘,皇上此刻还在上早朝,现在进去确实不合规矩,奴婢看如今时辰差不多了,倒不如等皇上下朝。” 说着,食指在皇后的手心上点了几下。 皇后一惊,猛的转头看她。 只见羽墨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半响,才对着秦公公道: “那等皇上下早朝后,秦公公一定要让皇上来坤宁宫。” 秦公公点头。 “皇后娘娘放心,咱家一定会传达的。” 目送走皇后娘娘后,秦公公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而皇后,刚回到坤宁宫,就被一个男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蠢妇,你差点坏了公子的计划。” 第158章 林昭月,你可满意了? “啪”的一声脆响。 脸颊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疼痛迅速蔓延开来,从脸颊传到耳根,半张脸在发烫发胀。 皇后风韵犹存的脸上立刻显出五个明晃晃的手指印。 耳朵传来嗡嗡的耳鸣声,皇后的脑海出现短暂的空白。 这一刻,整个时间和空间仿佛凝固了。 跟在后面的羽墨赶紧低下头来,不敢再看。 在皇宫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扇皇后娘娘。 皇后捂着脸,羞辱和愤怒涌上心头,抬起头来,怒瞪眼前的黑衣人: “就凭你也配打本宫?” “这是公子赏给皇后娘娘的。” 呵。 皇后冷笑,伸手直接毫不犹豫的狠狠扇在那人的脸上。 “你不过就是公子身边的一条狗,这一巴掌,便是本宫赏给你的。” 皇后用了极大的力,直接将那人的脸给打歪了。 黑衣人挨了这一巴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没有怨言。 只低头说道: “公子说了,既然萧恹如今成了废太子,娘娘便不用管他了,公子会在他前往东境的路上,直接将人做掉。娘娘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想办法将林国公支走。” “本宫明白了,快滚。” 随着皇后的话落,皇后只觉起了一阵微风,再抬眼时,黑衣人已经不在原地。 等人走后,羽墨担忧的看向皇后。 那人刚刚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皇后娘娘的脸此刻已经肿了。 “娘娘,您的脸?” 皇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疼。 手握成拳,对着羽墨道: “等会皇上要过来,你去太医院给本宫拿消肿的药膏过来,顺便取些冰过来。” “是,娘娘。” 羽墨做事麻利,不一会便带着药膏和冰块过来。 皇后先用冰块敷脸消肿,又擦了一些药膏,再听到皇上和萧恹正在往坤宁宫里来时,又涂了一层薄薄的脂粉,这才将脸上的手指印盖下去。 前往坤宁宫的路上,萧恹看着旁边的箫璋,开口道: “父皇,儿臣往日不常在宫里住,母后可还好?” 箫璋挑眉,看着旁边的儿子,道: “你母后好不好,待会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萧恹微抿了抿唇,开口道: “母后近日,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箫璋慢慢的品出味来,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你母后可是有什么问题?” 萧恹眼眸微动,摇了摇头: “父皇不用多心,儿臣只是觉得这段时日父皇和母后感情深厚,随意问问。” “真没什么问题?” “没有。” 见他表情不似隐瞒或者说谎,箫璋笑着道: “怎么?父皇跟你母后感情好了你不高兴?你之前不总是跟朕说让朕不要冷落你母后?” 萧恹从小就知道所有孩子中,箫璋最是偏爱自己,几乎他所有的要求,只要他能办到,从来都不会拒绝。 只独独在母后这件事情上,他从没应允过他。 深邃的瞳眸泛着波光,萧恹道: “儿臣自是高兴的……” …… 二人很快便到了坤宁宫。 皇后迎了上来,眼睛通红,显然刚刚哭过。 “皇上,恹儿,你们来啦。” 皇后察觉到萧恹的视线放在她身上,疑惑道: “怎么了,恹儿?” 萧恹坦然的看着她,道: “母后刚刚哭过?可是儿臣的自作主张惹母后伤心了?” 皇后听到萧恹的话,眼睛更红了: “你这个逆子,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母后商量,你知道母后有多担心吗?” 萧恹乖乖认错,跟往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是恹儿的错,让母后担心了。” 箫璋在一边替萧恹说话: “恹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皇后闻言,不满的哼了一声: “他再大也是我的儿子。” 说着,眼里盛满了担忧: “听闻你不但自请卸掉太子之位,还自请去了东境,东境不似京城,何况你如今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怎可去那种地方?” 说着,她看向皇上,眼里带着埋怨: “皇上,您怎么能同意恹儿去东境呢?” “东境虽艰苦,却也是磨练之地,朕知道皇后担忧恹儿,不过朕没有忘记皇后昨晚跟朕说的,已经委派林国公一同前往,有林国公在,恹儿必定安然无恙。” 所以刚刚父皇在朝堂上突然指明让林国公一同前往,竟是母后的主意? 萧恹摩擦玉扳指的手微微用了一丝力道,眸中翻涌的情绪全都隐在漆黑的墨眸里,开口道: “儿臣知道母后关心儿臣,但这是儿臣的选择,亦是当前最好的解决之法。东境虽危险,但儿臣不怕。只有去了东境,儿臣才能更好地磨炼自己,像儿臣小时候母后教导的那般: ‘贵为一国太子,居高位,掌大权,该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除奸佞,固江山!’虽然儿臣如今已不是太子,却也是安国的皇子。” 萧恹的话,让皇后微愣了一下,继而露出既欣慰又心疼的神色: “罢了罢了,既然你已决定,母后也不再阻拦。但此去定要多加小心,要守护好东境。若有何事,及时传信回宫,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平安归来,知道吗?” 说着,皇后落下泪来。 皇上既已经委派林国公去东境,那她的任务便完成了。 她留了两人在坤宁宫用午膳,一家三口人难得其乐融融。 箫璋心里微暖,此刻他没有想到,这竟是他们最后一次这般其乐融融的吃饭…… …… 林昭月在竹苑里,直到半夜萧恹才一身酒气的回来。 他的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绯红,平时睿智漆黑的凤眸此刻一片迷茫,像是丛林中迷路的小孩。 他到了房间,也不去洗漱,也不脱衣服,只踢了鞋便往床上爬。 看得林昭月直皱眉头。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萧恹醉成这般。 “萧恹,你去洗澡。” 他或许听到了,或许没听到,只执拗的过来抱她。 龙涎香混着酒气,林昭月眼里闪过一丝厌烦,嫌弃的想要将他推开,却听他道: “林昭月,孤今日被废了太子之位,你可满意了?” 第159章 他被贬了,她就这般高兴? 萧恹被废了太子之位? 林昭月心中微怔,继而漂亮的杏眸透出藏不住的喜悦。 没想到大皇子这一次动作会这么快。 她承认,在这一刻,她心中生出一种近乎报复、卑劣的快感。 她努力控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沉默不语,就怕一出声,她的喜悦就会泄露出来。 这一世,没了林家的助力,她倒要看看萧恹如何重返东宫。 可是显然,萧恹对于她的沉默很不满。 玉白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很用力,捏得林昭月的下颚都不住泛酸。 微醺的眸子凝在她的脸上。 “嗯?可满意了?”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在林昭月的脸上,带着酒气,不难闻,但也不好闻。 林昭月侧过头去,没回答他的问题。 萧恹这个疯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疯,何况如今还是他喝醉了。 林昭月并不打算惹怒他,否则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她。 “不说话?” 萧恹的脸色有些阴沉。 林昭月沉默半响,转移话题,开口道: “萧恹,你去洗澡,很臭。” 上次她说他臭时,他落荒而逃。 可是这一次,萧恹显然并不在意。 身上散出少有的颓废的气息,嗤笑一声,道: “嫌本宫臭?那你便跟着本宫一起臭吧。” 他说着,低头,殷红的唇就要吻过来。 今天他吻她时,林昭月能明显感受到他是动了情的。 若不是风信及时出声提醒他去上早朝,林昭月不知道他接下来会不会进行下一步。 如今是晚上,他喝醉了酒,又是刚被废了太子之位,心中自是极不满的,林昭月怕他把这些不快全发泄在她身上。 毕竟,他也知道她参与了其中。 林昭月没有犹豫,伸手直接狠狠的推开他。 起身便要跑。 萧恹瞧着她踉跄的身影,微醺的眼神恢复清明,眼里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玉白的手勾住缠在她脚, 踝上的金, 链,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就在她即将要爬到床边时,手微微用力一扯,林昭月娇小的身子便跌在柔顺的锦被上,青丝凌乱,连人带着被子被扯到他身边。 林昭月看着萧恹,满脸惶恐。 他不知何时半坐在床上,曲着一条腿,慵懒,又透着颓废。 清明的眼神变成微醺,漆黑的眸子黑沉沉的看着她。 林昭月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刚想要后退,萧恹的大掌已经揽过她纤细的腰肢,金, 链发出柔和的声响,下一刻,她直接被他抱着跨, 坐在他的怀里。 林昭月穿的是单薄的纯白亵衣,能明显的感受到自他身上传来的温度。 很烫。 疯子,流氓。 林昭月刚要起身,就被他握住肩头,强制性的摁下去,让她动弹不得。 “别动,本宫喜欢这样抱着你。” 林昭月白皙的脸颊红到要滴血,她咬牙切齿道: “我不喜欢,萧恹,我不喜欢。” 真想杀了他。 “不喜欢也得忍着。” 萧恹说着,一手掌住她的后脑勺,低头,惩罚性的便吻了过来,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她刚刚听到他被废掉后,那极力克制的嘴角。 没良心的。 见他落魄,见他痛苦,她便开心了。 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不舒坦,像是为了发泄某种不满的情绪,他吻得越发的狠。 乌黑的发丝凌乱的散在身后,林昭月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抱得越发的紧。 她睁着乌泱泱的眼睛,男人俊美无俦的脸在她的视线里渐渐变得扭曲,模糊…… …… 他勾着她的香舌,像是雄狮踏入自己的领地,吻得肆无忌惮。 突然,他察觉到怀里人儿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睁开眼睛,发现林昭月不知何时已经晕了过去。 他嗤笑一声,玉白的手摩擦她微肿的红唇,语气嫌弃: “接个吻都能晕,真是没用。” 他捧着她的后脑勺,让她仰起清丽的小脸,克制的细细舔, 吻。 本来是想克制内心汹涌的情绪,但看她娇娇软软的,又一副难得乖巧的完全任他摆布的样子,情绪越发猛烈。 她将人放好,又给她盖了被子后,下床,脚步有些急促的进了浴房。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隐约传来男人性感的喘,.息声…… …… 萧恹被废了太子之位,东宫自是不能再住了,只是萧恹三日后便要动身去东境,便先暂住东宫,等日后三皇子府修缮完成,才搬过去。 柳依依在东宫也得知萧恹被废的消息。 她本想过来见到萧恹假意宽慰一二,却不想,她等了一晚上,连萧恹的人影都没有见到,连着林昭月和她的婢女也不在东宫。 她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萧恹,将林昭月藏起来了。 他为了林昭月,可真是煞费苦心…… 那个贱人……萧恹以为将她藏起来就万事大吉了? 呵……想得可真是简单。 她身上有母蛊,五十里内能感受公蛊的位置。 柳依依第二天天一亮,便出了东宫…… …… 林昭月第二天醒来时,是在萧恹的的怀里。 心中大事落地,她安心了许多,昨晚睡了一个重生以来最安稳的觉,也不像昨天被他囚在此处时那般死气沉沉,整个人犹如焕发新生一般,充满了生命力。 就连看着脚, 上的金, 链都觉得亲切不少,这长条金链子,不是御赐之物,看着是萧恹找人定制的,要是她带着逃了,能换不少银子。 萧恹最是能感受到林昭月情绪的人,昨天她还死气沉沉,心如死灰的样子,今日便好心情哼着小曲浇着花。 他被贬了,她就这般高兴? 萧恹这几日不需要上早朝,其他的烂摊子全交给了他的门客处理,他只需要安排好去东境的人手、物资便可。 萧恹抓着链子的一端,带着林昭月去散步。 若是以往,林昭月见他跟遛狗似的,铁定要发脾气,可是今日她心情极好,就连看着那金链子,眼睛都忍不住冒光。 萧恹一下就看出她的意图,脸色渐冷。 经过一处凉亭处,林昭月也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石桌上。 萧恹欺身而下,手撑在她两侧,高大的身躯直接将她娇小的身子包围在自己的包围圈,眼神透着凉薄和冷意: “怎么?下一步是不是就在策划着如何离开本宫了?” 第160章 玩, 物就该有玩, 物的自觉 与往日端重威严的蟒袍不同,今日的萧恹着了一身宽松的黑金锦袍,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低头时,隐约能看到他结实的胸肌。 腰上用一根白玉带系着,勾出他有力的劲腰。 顺滑的布料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来,跟她轻盈的薄纱缠在一起。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垂在身后,浑身透出股难得的松弛和慵懒。 只是他看她的眼神凉浸浸的,让人不自觉头皮发麻。 低沉的尾音蕴着危险的气息,嘴角翘起凉薄的弧度。 林昭月听他自称孤惯了,还是有些不习惯,他自称本宫的称呼。 见她不说话,男人眼睛微眯,又逼近一分。 “装傻?” 林昭月不喜欢被他这样圈着,显得她很弱小。 她在女生中并不算矮,但是在萧恹面前,头顶只堪堪的到他胸口处,再加上她偏削瘦,整个在他怀里,便犹如一只猛兽在圈禁自己的猎物。 带给她的压迫感极强。 林昭月皱着眉,伸出细白的手抵在他胸前,阻止他的继续逼近。 “若是你,你喜欢被人关着?” 萧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只手放在她的腿上,声音裹着寒冰: “你敢跑,本宫便将你的腿拧碎。” 说着,玉白修长的手裹住她的膝盖,微微用了点力。 疼痛袭来,林昭月疼得眼尾瞬间染上水汽,漂亮的杏眸湿漉漉的,鼻尖泛红,好似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萧恹漆黑的眸子盯着那张白软的脸,眼睛雾蒙蒙的,可怜的咬着红唇,好似在忍耐着疼痛。 她的这副样子,像极了梦中在他身下承欢的她。 梦里的她,亦是这般,被他要得狠了,得知求饶无用,便轻咬红唇,默默承受,眼里含着水儿。 萧恹心念一动,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 林昭月觉得小腿以下都是疼麻,忍无可忍,她抬起另一只脚,精美小巧的绣鞋就要往他身上踹。 萧恹看出她的意图,放开她的膝盖,指骨分明的食指勾住她的脚上的金, 链。 林昭月脚踝处,白皙的皮肤瞬间红了一大片。 没踢到人,还被他扯得脚踝生疼,林昭月恼得不行,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晶莹的泪珠顺着那张白软的脸颊往下掉,萧恹微怔,勾着金, 链的手微微松开,硬生生的挨了她一脚。 顺滑的黑金锦袍上顿时多了一个明晃晃的脚印。 林昭月踹完,还想再给他一脚,萧恹皱着眉,身子向前,将她修长的腿, 搭在自己的腰上,伸手摁住她的后脑勺直接吻了下来。 许是因为她昨晚接吻晕过去了,这一次的吻格外温柔,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她伸手挣扎,被他抓着两只手,反剪桎梏在身后。 又吻她。 林昭月皱眉,紧闭牙关,不让他得逞。 萧恹格外的有耐心,也不恼,形状完美的薄唇舔,吻着她饱满的唇瓣。 石桌很硬,林昭月皮肤娇嫩,被石桌磨得屁股疼,没忍住动了动。 每当她动一下,萧恹便咬一下她的唇瓣。 他是狗吗? 许是察觉到她的不适,萧恹吐出被他, 含在嘴里的唇瓣。 睁开眼睛,漂亮的凤眸黑沉沉的,殷红的嘴唇掀开,吐出两个字: “娇气。” 说着,放开她的手,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腰肢,一只大手托着她,臀,部,将人抱起走到一根朱红的柱子前。 林昭月被他用这样羞耻的姿势抱着,羞愤欲死,连着眼睛都似喷了火,咬牙切齿道: “萧恹,你要是发, 情就去找别的女人,我不是供你发泄的玩, 物。” 玩, 物? 她是这样定义自己的? 不过看着周围四四方方的院墙还有她脚上的金, 链,谁看了不说她是他的玩物。 “既然是玩, 物,就该有玩, 物的自觉,来,亲本宫。” 他低着头,殷红的薄唇凑到她面前。 回应他的,是林昭月重重的一巴掌。 “萧恹,你放开我。” 萧恹的脸被她打到一边,铁锈味在他口腔蔓延。 他转过头来,对上她泛红的双眼,倏的轻笑了一下,下一刻,将人抵在柱子上,刚刚的温柔不复存在,狂风肆虐的吻铺天盖地,夺走她所有的呼吸…… 就在林昭月又要被他亲晕过去时,萧恹放开她,密密麻麻的吻从她的嘴角移落在她的颈间,一只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跃于她净白修长的脖颈上。 林昭月浑身发软,若不是有萧恹把着她,她能顺着柱子滑倒下去。 她剧烈的呼吸着,突然,一种强烈的偷窥感传来。 她顺着那股视线看过去,便看到竹林山上,突然出现一个白衣女子,用纱布挡着脸。 明明看不到她的眼神,林昭月却感觉那眼神阴恻恻的,让她后背止不住发凉。 可她不过一个眨眼,那白衣女子又不见了。 察觉到她的情绪,萧恹开口道: “怎么了?” “山上好像……有人。” 听到她的话,萧恹黑沉沉的眸子多了一丝警惕,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乖乖等着,本宫很快回来。” 萧恹说着,以最快的速度出了竹苑。 他叫来风信,吩咐道: “派人去搜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若有,格杀勿论。” “是,主子。” 如今萧恹被废去太子之位,太子殿下这个称呼定然是不能再叫了。 而萧恹,则朝着林昭月刚刚所看的方向走去。 柳依依使出全身的内力,一口气直接跑回京城。 确认行踪不会暴露后,她扯下头上的白纱,狠狠的扔在地上,又泄愤似的踩了几脚。 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恹哥哥将那个贱人抵在柱子上,狠狠的吻着,她就嫉妒到要发疯。 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魅力,竟勾得恹哥哥在亭子里就那般。 小院守卫很严,恹哥哥果真将她藏了起来。 是怕他们对她做什么,在保护她? 难道恹哥哥发现她的身份了? 否则,他该保护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可她多少了解萧恹,若是他发现了她的身份,绝不会到现在都没对她做什么举动。 可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发现,后天恹哥哥离京之时,便是林昭月的死期。 她现在,一刻也等不了。 第161章 萧恹,你真是屎也要尝尝咸淡 正当柳依依抬脚要走时,忽然一阵微风吹来,还没等柳依依看清什么,脸颊上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敢这般明目张胆打她的人,只有两人。 白皙的脸上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嘴角流出血丝。 她的水眸含了一丝愤怒,抬头看向来人。 男人眼神冰冷的看着她: “怎么?不服?屁股都擦不干净还让我来收拾,你还不服?” 柳依依仰着头,不甘心的道: “我已经隐藏了我的踪迹,萧恹查不到我。” 那人冷笑: “他们既然发现了你,必然有所行动,不抓到人,你觉得凭萧恹的性子会善罢甘休?” 柳依依摸着脸,最终什么都没说。 男人瞧了她一眼,微微侧头,语气带着威胁: “后天你知道该怎么做,若是你胆敢再自作主张,我不会手软。” 说完这句话,男人又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原地。 看着男人的背影,柳依依握紧了拳头,柔美的水眸闪过一抹阴影。 想让她助林昭月假死脱身? 她偏不,她就要林昭月死,难不成他还要因为一个仇人的女儿杀了她不成? …… 竹林。 萧恹看着一身白衣,带着面纱的女人拿着篮子在挖笋,眸色翻涌。 寻常人家,就没有人是穿着这等金贵的衣服上山干活的。 那女人显然也发现了他,许是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白衣女子手中的篮子应声落地,声音颤颤巍巍的,身子不自觉往后退: “公子,小女只是误闯这片竹林,若是打扰到公子,小女子这便离开。” 说着,她匆匆往下跑。 寒芒闪烁,她被赶来的侍卫一剑封喉,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 头上轻纱坠地,露出那张面目全非的脸。 脸上大面积烧伤,看不出原来的面目。 萧恹皱了皱眉,漆黑的眸子扫向那跟来的侍卫,带着冷意。 不过一个眼神,却如寒冰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侍卫直接被吓傻,腿一软便跪下来磕头: “主子,小的看此人行为实在可疑,这才……小的知错,求主子责罚。” 萧恹收回压迫性的目光,不咸不淡的扫了地上的女人一眼,道: “去查查她的身份。” “是,小的这就去办。” 那侍卫应着,但刚刚被吓到,腿软到起不来。 萧恹经过他身边时,伸手扶了他一把。 跟别的侍卫身上的味道不同,他身上有一股极淡的桃花香。 “谢谢主子。” 萧恹嗯了一声,视线落在他腰间的香囊上,是很廉价的假丝布料,上面绣着保平安的石榴花,绣花之人绣工极好,石榴花被她绣得活灵活现。 侍卫注意到萧恹的视线,脸上闪过一抹涩然,忙摘下腰间的香囊递到萧恹面前,道: “主子,这是小的娘子绣给小的的香囊,说是可以保平安的,若是主子不嫌弃的话,小的便送给主子,小的家里别的不多,这香囊却很多。” 那幽幽的桃花香便是从这香囊散出来的。 娘子送的,保平安,别的不多,香囊却很多…… 明明不过寻常的事情,可不知怎的,萧恹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酸气,眼神变得更冷了。 “本宫缺你这一个香囊?” 对上萧恹凉凉的眼神,那侍卫腿一软,又跪了下来: “主子自是不缺的,小的知错。” 这一次,萧恹没有去扶他,而是冷着脸走了。 林昭月自萧恹走后,便一个人前往膳厅,让伺候她的圆圆弄了一盘大蒜过来。 圆圆准备好了一盘剥好的大蒜过来,林昭月脖子上的痕迹太过明显,显然就是被主子狠狠疼爱过的样子,圆圆不敢看,全程低着头。 “林姑娘,大蒜来了。” 林昭月嗯了一声,接过她手里的盘子。 葱白的指尖捻起一颗剥好的蒜瓣,毫不犹豫的直接塞进嘴里。 忍着那冲入天灵盖的蒜味和辛辣味,她一下连吃了三瓣,整个面部都透着一股扭曲,漂亮的眼儿微微泛红。 圆圆看得脸上的表情有些抽搐起来。 没见过哪家贵女生吃大蒜的,她已经能心想象出待会姑娘说话时,那味…… 林昭月知道萧恹有洁癖,她把自己整得臭烘烘的,就不信他还能下得了口。 就在林昭月吃到第五颗大蒜后,萧恹从外面进来。 待他看到林昭月嚼着东西,桌上放着一旁剥好的大蒜时,眸光微凝,很快又恢复寻常。 他挥了挥手,让圆圆下去。 圆圆行礼告退,还识趣的关上门。 萧恹抬脚走到她身边,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扫了一眼蒜盘,轻声道: “好吃吗?” “你要不要试试?” 她说话时,那浓重的蒜味迎面扑鼻而来,萧恹精致的眉眼几不可见的轻蹙了一下。 林昭月一直注意观察他的表情,迅速捕捉到他那点淡淡的嫌弃。 她心中有些得意,故意跟他说话: “那竹林里可发现什么?” 凭萧恹的性子,他受不了后自会离开。 “不过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林昭月那点报复性的小心思,萧恹心知肚明。 伸手,捏住她颚线流畅的下巴,大拇指摩擦她的红唇,在她错愕的目光下,轻掀薄唇: “蒜味的,本宫还没有尝过。” 一片阴影罩下来,林昭月瞳孔都带着颤动。 “萧恹,你真是屎也要尝尝咸淡!” 见她气急败坏,萧恹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勾了勾红唇,道: “嗯,你吃了屎本宫也不嫌弃。” 林昭月伸手过来想打他,被他捉住,反剪桎梏在身后。 一只大掌扶住她的后颈,便吻了过来。 最后嫌隔着凳子抱着不爽利,直接将人扯过来侧坐在大腿上。 除了嘴,她的身上都是香香软软的,萧恹很喜欢抱着她浑身酥麻的感觉,这种感觉会让人上瘾。 他将她抱得很紧,似是要将人镶进骨血里。 口腔传来铁锈味,她又咬他,有点疼。 咕噜噜的饥饿声传来,萧恹睁开漆黑的眼睛,看她。 正欲将人放开,怀中人儿的身体僵了一瞬,继而打了一个嗝,浓郁的大蒜味传来,萧恹眉毛皱起来,果断将人放开。 “你是真的臭。” 林昭月冷笑,用手擦了擦嘴上萧恹的血,就要站起身来。 萧恹拉住她。 “去哪?” “被狗啃了去洗嘴。” 骂他是狗? 萧恹凤眸微眯,声音轻慢: “有力气骂人,看来你还不太饿。” 第162章 离京 林昭月也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非要拿着针线布料过来,让她绣香囊。 她不锈,他便饿着她。 幼稚卑劣但管用。 林昭月最后随便用红线绣了两个点,当作红豆,很敷衍的针法,他看上去却好似挺喜欢的。 第二天在书房,他叫她去磨墨,风信过来找他时,林昭月这才知晓,他要去东境。 “乖乖在这里等本宫,本宫很快回来,嗯?” 她不应,他又凑过来吻她。 好似要将未来欠的在今天都要拿个够本。 第三天,萧恹去东境之日。 林昭月迷迷糊糊的被他从被子薅出来。 “起来给本宫更衣。” 林昭月困得不行,但不想他走时还生其他事端,忍着困意起来。 萧恹垂眸看着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林昭月,细白无力的手抓着一条白玉带,扣得七扭八歪的。 明明这是她第一次为他更衣,却给他一种她做了千万遍的错觉。 他远行,她昨晚倒是睡得香,一点担心也无,萧恹莫名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看她困得站都站不稳,直接将人扯进怀里,捏着她的下巴,殷红的唇瓣覆上她香软的红唇。 浓郁的龙涎香充斥她的鼻腔,林昭月原本迷糊的双眼渐渐恢复清明。 等她反应过来时,萧恹已经撬了她的唇舌,攻城略地,强势中又带着一丝温柔。 温热的大掌覆在她的后颈,让她避不得半分。 林昭月的双手不安分的挣扎着,被他桎梏到身后。 似是她的挣扎引起他的不满,萧恹呼吸沉沉,吮着她的力道又重又野蛮。 论体力和耐力,林昭月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整个身子软着不断要往地上倒。 萧恹桎梏她双手的大掌移至她柔软的腰间,将她无力的身子紧紧的摁在怀里。 嘴上一直没闲着,勾缠她的香舌……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风信的声音。 “主子,该起程了。” 萧恹吸吮的动作微微一顿,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沉沉的看着脸色酡红的林昭月。 她皮肤白嫩,每次被他亲得喘不过气时便是这般,脸白里透红,像一颗成熟的桃子,让他想要一口吃掉。 咬了一口她的红唇,将人放开,应了风信一声,将人抱进柔软的床上。 林昭月无力的瞪了他一眼,将脸撇向一边。 萧恹捏着她的下巴,又将她的脸掰过来,让她看着他。 大拇指摩擦她的下唇,声音低低的,像丈夫在跟妻子交代: “本宫很快回来,等本宫。” 她可不稀罕他回来,他仇人那么多,估计死在路上也不一定。 不想看他,林昭月干脆闭上眼睛。 看不到,她只觉龙涎香袭来,温软的薄唇吻在她的眉心,耳边传来萧恹低沉的声音: “继续睡吧。” 衣物摩擦,属于他的气息越来越淡。 门开了又合上,脚步声渐远…… …… 东南门,帝后两人立于城墙之上。 城门之下,一千骑兵罗列成排,旗帜飘扬,肃穆严整。 突然,一辆豪华的皇室马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马儿狂奔,于城墙之下停住。 一个穿着银玄甲衣,头领模样的人翻身下马,疾步走到马车面前,拱手行礼: “三皇子,人手、粮草已整顿、装备完毕。” 里面的人轻嗯了一声,玉白的手撩开帘子,缓步下了马车。 这些人虽然听过前太子名号,却还是头一次看到萧恹真容。 长身玉立而不僵,举手投足优雅自然,浑身上下,处处皆透着矜贵,漆黑的眼眸深邃而锐利,从骨子里透出的威势和王者的气息,令人不由得想要臣服。 那张脸,更是惊为天人! 眉弓骨长,高鼻薄唇,如墨标致的凤眸让人看不透他眼里的情绪,优越的骨相完美到无可挑剔。 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活到至今,没见过哪个男人长得要用漂亮来形容。 好看却不娘气,有些来相送骑兵的娘子看到萧恹的样子,眼睛都看直了。 萧恹下了马车,抬头看向城墙,便看到立于城墙的帝后。 皇后眼含泪花,朝他挥手。 皇上看着旁边的皇后,手揽住她的肩头,无声安慰着,朝萧恹做了一个安心的手势。 萧恹拱手行礼,拜别帝后,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踏上去东境的路途。 看着远去的马车,在箫璋看不到的地方,皇后嘴角勾出一抹阴狠的笑来…… 箫璋看着在视线中逐渐消失的队伍,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直到最后一个骑兵消失在视线中,皇上才对着旁边的皇后道: “皇后,我们回宫。” 皇后轻应了一声,用手帕擦眼泪。 任由皇上牵着她下了城楼,微风吹来,她好像都能闻到鲜血的气息…… …… “主子,快到关陵谷了,人就在那里等着。” 萧恹轻嗯了一声,耳朵微动,听到几个骑兵的声音。 “我实在搞不懂魏头儿为什么要跟着这个废太子,谁不知他是丢了东境布防图才被废的,如今皇上派他去东境,说不定就是将他贬到那苦寒之地呢,跟着他哪有什么出头。” “就是,听说那边条件艰苦,也没有水,一年到头都洗不了一次澡,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魏头儿也不知道凑什么热闹,要是路上来场意外,人死了或许我们就能回去了……” 风信眸光闪过一丝凌厉,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主子如今就算不是太子,也不是他们能挂在嘴边折辱的。 “砍了吧!” “是,主子。” 议论的两人在队伍的最后面,以为说的话萧恹听不到,便越发的口无遮拦。 旁边的骑兵开口劝道: “主子再怎么说也是皇子,你们悠着点。” 其中的一人听到那人的话,打量着他,眼神带着不屑: “怎么?这就开始给人做走狗了?” “你……” 那人怒瞪了他一眼,没再跟他争辩。 他们想找死随便吧! 据说,三皇子手段挺狠的,虽然他没有见过。 正当那两人还在说话时,前方传来几个士兵的声音。 “风侍卫。” “风侍卫……” 风信没应,提着手中的剑骑着马直直的朝两人过来。 那两人心中咯噔了一下,相视一眼,刚要开口说什么,直接被风信一剑削了头颅。 两人的身体还直愣愣的坐在马上,那两颗头颅已经咕噜噜的滚到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的,让众人大气不敢出。 风信犀利的眼神扫了一圈众人,冷声开口道: “妄议、背叛主子者,下场便如这般。” 风信的声音穿透每个人的耳膜,血腥的场面刺激着每个人的心脏,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瞬间将那些有的没的念头抛之脑后,全都安分下来。 狼王来到新的领域,需要用鲜血杀戮证明自己是王。 杀鸡儆猴的效果,立竿见影。 路程顺利,变故是在离关陵谷还余五十公里时发生的。 第163章 林昭月,这一次,我要亲手杀了你 那是一段崖路,上面是树林,下面便是万丈悬崖,是一个绝佳的埋伏之地。 风信让队伍停下,他和林国公率先去查探。 林国公去查探树林,而风信去查探崖边。 树林一切如常,并没有脚印或者树叶被碾碎或者人为的折枝。 而崖边,亦是没有任何绳索留下的痕迹,他用手不时扒拉着,也没有被遮掩的痕迹,一切安全。 两人返回原处,确认安全后,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后面的队伍跟上来。 队伍移动,马车行至中间时,突然,一阵强风袭来。 从悬崖底下飞出数十个黑衣人,身姿轻盈如燕,一看便是高手。 凌厉的气势和杀气,直接惊了战马。 “有刺客……” 那些人一出场,刀剑之下,直接杀了二十几个骑兵。 林国公身上杀气弥漫,提着大刀,踩着马背便跃了过去。 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五个高手缠住林国公,一个高手对付风信和魏光,其余的,目标明确,直接杀到萧恹的马车前。 外面一片哀嚎声,兵荒马乱。 三个高手在外围,将马车和那些骑兵隔开,三个高手提着长剑一步一步的走向马车,将马车围住。 三人对视一眼,手中的长剑直接刺穿马车。 “主子,小心……” 随着风信的一声惊呼,砰的一声传来,马车盖被人掀翻,一袭玄衣锦袍的萧恹手持长剑,单脚立于马车的中柱之上。 漆黑的眸子扫向那几个黑衣人。 那三人见萧恹安然无恙,开口道: “一起上,直接杀了他……” 三道身影,脚尖点地,提着长剑直接向萧恹跃去。 刹那间,寒芒四射,刀剑相交。 叮的一声脆响,铁器相交,击出一阵火花。 萧恹挽剑,用剑身挡住迎面而来的攻势,剑身偏转,用力一弹,那人的剑便偏了方向,借着这个时机,他伸脚,狠狠的踹在那人的胸口上。 黑衣人被他这么一踹,整个人重重的砸向地面,他运转内力,调整姿势,堪堪维住身形,脚扣着地面,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身后之人剑势凌厉如疾风,剑气裹挟着杀气,朝他刺来。 萧恹腿曲着,腰身一弯,躲过他的攻击。 另一人抬剑袭来,萧恹身子一侧,脚尖用力勾住中柱,起身,抬剑便朝他劈过去。 那人用剑一挡,内力相冲,萧恹雄浑的内力让他的手心都是麻的。 一劈一挡,黑衣人被萧恹从半空节节逼退,身子重重的砸在地上,剑身死死的抵在胸前挡住萧恹的攻击。 离得近了,萧恹闻到自他身上散出的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这桃花香,跟前天那个侍卫身上的一模一样。 漆黑的眸子微顿…… 其他两个黑衣人敏锐的捕捉到萧恹的分神,提剑冲了过来。 “三皇子,小心……” 林国公刚将一个高手重创,刀刃流着血。 他刚看向萧恹,便看到这惊心胆颤的一幕,心直接跳到嗓子眼上。 这时候走神,真是不要命了。 他算是知道了,这些人,是冲着三皇子来的,要的是他的命。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的人,如果是大皇子的,他未免太急了一些。 这些人身手诡异,内力雄厚,是一等一的高手。 正当林国公将注意力放在萧恹这边时,一个黑衣人提剑劈向他。 林国公后背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刀往后一档,准确的挡住了黑衣人凌厉的招式。 这几个人,目的很简单,就是缠住他,不让他去救萧恹。 他担忧的看了眼被三个黑衣人包围住的萧恹,收回视线,专心应战,解决掉眼前这些人,他才能去帮三皇子。 萧恹听到林国公的声音,很快的回过神来。 两个黑衣人同时出击,锋利的剑尖朝他刺来。 萧恹放开地上的黑衣人,身子一转,以剑为盾,挡住两人的攻势。 身后的黑衣人寻到机会,提剑朝他的脖子劈来。 萧恹侧头,一缕墨发被他削掉在地。 三人的围攻越发紧密,此刻的萧恹就像是突然爆发,自他身上散出的内力比刚刚还雄厚。 剑法如鬼魅,剑势如疾风,以巧劲突破防线。 三个黑衣人还没看出萧恹如何动作,萧恹手腕一转,反手,锋利的剑刃直接穿透一个黑衣人的腹部。 穿透,收回,黑衣人嘴角溢出血丝,重重的倒在地上。 鲜红粘稠的血液顺着刀尖滴在地上,萧恹漆黑的眸子扫向其余的两个黑衣人。 两个黑衣人见状,对上一眼,剑法一变,犹如毒蛇出洞,处处透着杀机,刁钻狠毒。 萧恹脚法灵动诡谲,手中长剑犹如飞花。 铁器相交,萧恹一打二,与他们缠斗十来招,终于,他寻到黑衣人的破绽,剑势如闪电,破了两人的配合,朝着其中一人欺身而上,击中他的手腕。 黑衣人长剑落地,萧恹没给他反击的机会,直接一剑抹了他的脖子。 剩余的一人,便好对付许多。 温热的血液喷洒而出,一黑衣人被林国公斩了手臂,其余四人皆受到不同程度的重创。 几人看向已经被萧恹干掉的三人,脸色一白,开口道: “撤……” 说完,四人纷纷跳下悬崖。 林国公见萧恹没事了,刚也想跳下去,被萧恹拦住了。 “林国公,不必恋战。” 林国公好久没有打得这般过瘾,虽然还想打,但心里更加惦记萧恹的安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毕竟皇上将萧恹交给他,他定是要保护好他的安危的。 只是,萧恹的身手比他想象的要强许多。 “三皇子可受伤了?” “本宫无碍,林国公不必担忧。” 两人说话间,魏光匆匆忙忙跑过来,扑通一声直接跪在萧恹面前。 “末将护主不力,有负圣托,还请三皇子责罚。” 萧恹扫了他一眼,冷声道: “到了东境,自己去领三十军棍。” 三十军棍于他而言,不痛不痒。 魏光起来时,看着萧恹的眼神莫名热切起来,眼里是明晃晃的崇敬。 刚刚他和风侍卫勉强才能对付一个黑衣人,没想到三皇子既然能以一敌三,那身手得有多厉害? “是,末将遵命。” “此地不宜久留,前往关陵谷休整。” “是,三皇子……” 其中的一座山头,一青衣男子将刚刚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 刚刚是刺杀,更多的是试探。 试探林国公和萧恹的身手,他没想到,萧恹如今不过十八岁,身手竟已经跟他齐平,再加上林国公,肉搏他几乎没有胜算。 “让人去准备火药。” “是,公子……” …… 东宫。 得知萧恹一大早就出了京城的消息,柳依依提着凳子将铜镜砸个稀烂。 虽然她早就知道萧恹今日会离京,但是她想着,至少萧恹离京前,会来东宫看她一眼,可是这三天,他被林昭月那个贱人勾着呆在竹苑里,哪里都没去。 直到他离京,才派人来通知她说要出趟远门,甚至去哪都不告诉她。 萧恹,到底把她当什么? 她在他心里又算什么? 柳依依捏着李老给的药丸,直接扔在地上踩碎。 她不会帮林昭月假死的。 林昭月,这一次,我要亲手杀了你! 她拍了拍手,起身,出宫,朝着竹苑走去。 第164章 他终于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竹苑,林昭月刚刚睡醒。 坐在铜镜前,莫名有些心神不宁。 她拿着木梳,坐了许久。 圆圆将吃的给她送进来,放好后,见林昭月还没动,便开口道: “姑娘,奴婢来吧!” 林昭月看了她一眼,轻嗯了一声,将手中的梳子交给她。 圆圆给她梳头,林昭月便攥着脚上的金,。链,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将它打开。 她试过用刀砍,但是砍不断,火更不行。 圆圆垂眸看着林昭月,少女细白的手不时的扯着金,。链,乌泱泱的杏眸带着迷茫,白皙的脖颈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像极了一只漂亮的金丝雀。 她眼里闪过一抹同情。 主子明明很在意林姑娘,也不知道主子为何要将林姑娘关在竹苑。 不过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没权过问这些。 主子出门前,特别交代,不能让林姑娘出这个院子,否则,要是林姑娘出什么意外,守在竹苑的人都得死。 “姑娘,好了。” 林昭月轻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到桌子旁坐下,圆圆在她身边伺候。 心不在焉的吃着饭,突然一阵玉兰香传来,她刚抬头,圆圆已经被来人劈晕,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林昭月抬头,看向柳依依。 柳依依今日依旧一身白衣,仙气飘飘,可眼神却像是淬了毒药一样狠毒,她死死的盯着她脖子上的痕迹。 前世,她被关在冷宫,柳依依要折磨她时,便是这样阴狠的眼神。 林昭月脊背发凉,刚要喊人,就被柳依依点了身上的穴位,动弹不得。 “怎么?想喊人吗?” “我说你这几天怎么不在东宫,原来被当作mu狗一样被关在了这里。” 柳依依细白的手从林昭月身上的穴位移到她的脖颈上,摩擦着上面青紫的痕迹,眼中是毫不犹豫的妒意和恨意。 “真是贱人,还没成亲便勾得恹哥哥这般,你是没男人活不了吗?” 柳依依说着,挑开林昭月身上的亵衣,往下,待看到她锁骨上,胸前都有青紫的痕迹时,眼里的妒意和恨意几乎要将她灼烧。 她伸手,狠狠的扇在林昭月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嘴角溢出血丝。 看向林昭月看着自己凶狠的眼神,柳依依只觉心中快意。 “林昭月,痛吗?可是怎么办?你现在只能瞪我,连动都不能动呢!” 说着,她如毒蛇一般的眼神扫视着她的肌肤,阴鸷道: “啧啧,这皮肤真白,很适合刻字呢,我在上面给你刻字好不好?” 她说着,从腰间抽出一只匕首。 柳依依折磨人的手段,她上辈子就见识过了。 林昭月看着那只匕首,瞳孔猛缩着,透出巨大的恐惧。 前世,柳依依曾在她的大腿、胸前、后背刻上污俗不堪的字眼…… 柳依依捕捉到她眼里的恐惧,心里是一种病态的满足。 冰冷锋利的匕首在她身上游弋。 “怎么?害怕呀?知道害怕你还敢跟我抢恹哥哥!” 柳依依的眼里突然迸出一股强烈的恨意,锋利的匕首狠狠的划破林昭月细嫩的肌肤。 尖锐的刺痛传来,林昭月浑身冒出一股冷汗,就连呼吸都弱了几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挣扎,想要冲破柳依依点的穴道,却被柳依依拧开下巴,灌进一颗黑色的药丸。 “就凭你?还想冲开我点的穴道?” 药丸下肚,抽走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柳依依眼神轻蔑,拿着匕首,又在她的身上划了一刀。 血肉翻飞,涌出鲜红的血液。 甜腻的血腥味让柳依依越发的兴奋。 她杀过许多人,还是头一次从别人的血液里闻到甜味,虽然很淡,淡到只要不注意就闻不到。 难不成,这个女人是天生媚,。体不成? 柳依依想着,俯首在她颈侧,用力的闻了闻。 除去从萧恹身上沾染的龙涎香和青柠香,确实闻到一股特殊的体香。 林昭月脸色发白,身上的恐惧更甚。 萧恹是疯子,柳依依也是个疯子,疯子配疯子,跟萧恹简直就是绝配。 柳依依抬起头来,手掐住她的下巴,眼神玩味狰狞,比毒蛇还恶毒。 她张开嘴,像是巨蛇在吞食之前吞吐的蛇信子,说着林昭月听不懂的话。 “难怪能勾得恹哥哥这般,听说天生媚,。体的人,男人碰了便欲罢不能。” “你这身体,就这样死去太可惜了,你临死之前,我让你快活快活如何?” 林昭月身上冒出无数的冷汗,就连血液都像是被冻了起来,恐惧传遍她身体的每个角落。 “柳依依,你这个疯子,有种你杀了我……” 她想说话,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柳依依十分欣赏她这种恐怖到极致的画面,还特别好心的撩开她耳边的碎发。 突然,她凑到她的耳边,声音犹如恶魔在低吟: “林昭月,今天可没有人来救你,我要将你慢慢折磨致死,再将你烧成灰,让你彻底消失……” …… 某个山洞里,青袍男子看着眼前的火药,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有了这些火药,对付林国公和萧恹就轻松许多, 这一次,他要让萧恹有来无回! “公子……” 一个黑衣人急匆匆的跑进来。 青衣男子拧眉,眸中有些不悦。 “这般急匆匆的作甚?把气喘匀了再说。” 随从第一次没听他的话,开口急切道: “公子,京城出事了……” 听清了随从说的来龙去脉,青衣男子脸色立刻冷了下来,透着一股杀气。 “真是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备马,回京……” 而另一边,另外两匹马也在飞速奔跑,往竹苑赶去。 明明他们的计划很顺利,风信也不知道主子为何这般焦急。 “驾……” “驾……” …… 看着被柳依依敲晕带来的侍卫,意识到柳依依想做什么后,林昭月那张清丽的脸失了所有的血色。 柳依依掰开那侍卫的嘴,扔了一颗粉红的药丸。 这药,原本是想要给恹哥哥用的。 便宜他了! 这种药,就算再烈的人吃了,也会变成只会交,。配的动物。 “林昭月,好好享受吧!” 柳依依说着,在侍卫身上点了几个穴位。 侍卫睁开眼睛,只觉浑身滚烫,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血管中流动,他的眼睛里只有无尽的情,。欲。 那人看着林昭月,就像狼闻到了肉味。 看着两眼放光的走向自己的侍卫,林昭月瞪大了双眼,绝望地看着不断走近的侍卫。 她拼命地想挪动身体,却无能为力。 衣服被扯开,无尽的恐惧包围着她……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急切惶恐的声音,由远及近。 “主子,竹苑并没有任何异常。” “昭和院呢?” 昭和院是东院,亦是林昭月的住处。 低沉的声音传来,林昭月看着还在不断撕扯她衣服的侍卫,头一次觉得萧恹的声音这般好听。 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滑落,她在心中想着,快一点,萧恹再快一点,这是重生以来,她第一次这么迫切的想要看到他。 柳依依听到萧恹的声音,神情微怔。 恹哥哥不是已经离京了吗? 怎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时间给她思考那么多,柳依依看着不断扒拉着林昭月衣服的侍卫,举起手中的匕首,寒芒一闪,那侍卫直接被她割了喉咙。 动脉断裂,温热的血直接喷在林昭月的脸上,她半张脸上都是血的痕迹。 柳依依捏住那侍卫的后颈,将尸体放进床底。 还没等林昭月反应过来,柳依依伸手一点,解开她身上的穴道,接着将匕首放在她的手心上,握着她的手用力,那匕首便没入她的肚子。 那匕首约有她的手掌长,两指宽,全都刺了进去。 鲜血,顺着手柄染红林昭月细白的手指,又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滴在地板上,很快滴成一摊。 猩红的血液不断从柳依依嘴角溢出,她的脸色立刻苍白一片,眼里却是得意的笑容。 “月姐姐……为什么?” 母蛊受伤,公蛊有所感应。 门外的萧恹突然踉跄了一下,心脏刺痛,吐出一口血来。 风信赶紧去扶他,脸色担忧。 “主子。” 萧恹摆了摆手,忍着心口的不适,推门走了进去。 林昭月刚反应过来,就听到萧恹撕心裂肺的声音: “依依!” 林昭月转头看去,就看到脚步匆匆的往这边走来的萧恹,浑身透着杀气,脸色阴沉。 “恹哥哥!” 柳依依虚弱的喊了一声,那张柔美的脸此刻比纸还惨白。 她朝着萧恹苍白一笑,似安慰般的说道: “恹哥哥,依依不痛,依依没……” 话还没说完,她便晕了过去,身子摇摇晃晃的要跌倒在地,萧恹及时接住了她,满眼都是心疼。 他低头,看向柳依依腹部不断渗出的鲜血,瞳孔猛缩,抬头,血红的眼睛怒视着林昭月,那凶狠的,充满杀气的眼神,让林昭月浑身冰冷。 “林昭月,你怎么死性不改?” 萧恹将柳依依交给风信,起身,眼神阴鸷,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来。 他浑身充满了暴戾之气,像夺人命的魔鬼。 每一个脚步声,都像是亡灵敲响的恶钟。 林昭月浑身发抖,连着灵魂都带着恐惧,她不断的往后退,直到最后抵在墙上,退无可退。 “林昭月,本宫警告了你许多遍,让你不要伤害依依,你为什么不听?” “是不是只有将她所受的伤害全都让你受一遍你才记住?” 林昭月像是咬破了一颗苦胆,苦得连心脏都是涩的。 她想要丢掉手中浸满鲜血的匕首,被萧恹拿了过去。 萧恹看着匕首上的鲜血,漆黑的眸底染上阴狠。 林昭月嘴唇蠕动了半响,才艰难开口道: “萧恹,你听我说......” 她的声音虚弱颤抖: “这一切都是柳依依的算计,我没有......” 林昭月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萧恹冷笑一声,手中握着的匕首,转了个方向,噗呲一声,直接刺入林昭月的腹部。 尖锐的刺痛传来,就算林昭月前世受尽柳依依的折磨,可是没有哪一刻像这般痛过。 腹部像是被千万根钢针穿插着,疼痛顺着身体的每一根脉络传到心口,撕扯着那一颗跳动的心脏,疼痛难忍。 心脏好似受不了这般疼痛,在体内砸开,碎成一片,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像是被闪电击中,林昭月的身体猛的抽搐起来,一口又一口的鲜血从她嘴里溢出,温热又粘稠。 猩红的血液从伤口涌出,湿润了她身上纯白的亵衣。 时间仿佛变得格外的漫长,痛苦成了林昭月唯一的感受,意识渐渐模糊,她靠在墙上,身子缓缓的滑下去。 萧恹冷眼看着她。 她的脸上,似笑非笑,痛苦绝望交杂。 她癫狂着,似控诉,似怨恨,又似陈述: “萧恹,你很好!” 萧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红得诡异: “本宫当然好,林昭月,往后,你只要做错事情,就得付出双倍的代价。” 她的伤,她的痛苦,换不来他的一丝怜惜,他毫不犹豫的走了,从风信的怀中接过柳依依,命令道: “任何人,不准救她,让她自生自灭,违者,赐死!” 一切发生得太快,看着倒在地上的林昭月,风信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刚刚还在想着,林姑娘被主子关在这里,脚上还拴着链子,哪里也去不了。 而且竹苑极其隐蔽,柳姑娘是如何知道这个地方,又是如何进来的? 还没等他想明白,主子突然就一刀捅进了林姑娘的肚子里。 “主子,这件事情是不是该好好查一查?属下认为,这件事情,有蹊跷。” 萧恹看着他,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陌生: “你想违抗本宫的命令?” 风信拱手: “风信不敢。” 萧恹看着他,冷声道: “去请李老过来。” “是。” 风信想着,他去请李老过来,顺便也给林姑娘看看。 风信离开后,萧恹抱着柳依依去了西院,让竹苑的医女给她看。 医女看着柳依依腹部上的伤口,面色凝重。 “主子,林姑娘的伤口只怕不妙。” 萧恹心脏抽抽的疼,脸色越发阴沉。 “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治好她,否则,本宫砍了你的脑袋。” 医女额上不住的冒冷汗,诊治间,外面突然就亮了起来,火光穿透天边。 一个侍卫匆匆赶来,焦急道: “主子,东院着火了……” “你说什么?” 第165章 林昭月死了,被砸成一堆肉泥 熊熊烈火几乎照亮整个天空,吞噬着周遭的一切,浓烟滚滚,遮蔽所有视线。 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热气顺着气管通向肺部,灼烧脆弱的肺叶,燃干所有空气,让人无法呼吸。 火焰的咆哮声在耳边回响,林昭月被困在巨大的火笼里,目光所及,皆是火光和灰烬。 烧成黑炭的柱子撑不住屋顶的重量,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倒塌。 大火逼近,炙热的火焰撩过她的墨发,林昭月能闻到头发被烧焦的味道。 她脸色苍白,额头,脖颈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白皙的皮肤因为空气太过灼热,晕出不正常的红。 她躺在地上,费力的挪动。 没人来救她,再这样下去她会死。 她可以死,但不能是这个死法。 林昭月捂着腹部,用尽全身力气,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随着她的动作,鲜血不间断的一股一股从她细白的指缝间渗出,染红了她的衣服。 她拿起脚上的链,。子,看向链子连接的那根柱子,那柱子已经被烧了一半。 只是连接着链子的巨大铁钉依旧稳稳当当的钉在柱子上,她用力的扯了一下,那铁钉未动分毫。 她松开捂住伤口的手,双手缠住那条链子,每一次用力,伤口便不断的流血,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 火势渐大,林昭月白皙的肌肤上青筋暴起,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那钉子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她正要松一口气,只听咯吱一声,是烈火烧断枯木的炸裂声,她抬眼一看,一根巨大柱子突然断裂,狠狠的朝她的方向砸了过来。 她瞳孔猛缩着,放开手中的链子,白着脸,捂住腹部的伤口就开始跑。 地上,各种柱子、木头横七竖八的躺着,林昭月奔跑过程中,脚上的链子勾住木头,脚踝一痛,她整个人重重的砸在一根燃烧的柱子上。 火焰顷刻间吞没了她大半的衣服,灼烧着她的肌肤,剧痛传遍全身,她绝望地尖叫着,身子滚到一边。 衣服着火,她挥手想要将它扑灭,可是那火却怎么也扑不灭,火焰紧紧地缠住她。 肌肤火辣辣的疼,她的眼睛被烟熏得刺痛,泪水不停地流下来。 绝望如潮水一般包围着她,林昭月揪紧手中的链子,又哭又笑,脸上癫狂至极,犹如一个疯子。 “阿爹,阿娘,昭昭好疼啊!” 肚子疼,皮肤疼,哪哪都疼,疼到她想死。 浓烟灌进鼻腔,她不住的咳嗽,咳出一口血来。 她身上的血几乎都要流干了,林昭月能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流失。 那根柱子还在往她这边砸,林昭月此刻却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她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 “嘭”的一声巨响,响遍整个竹苑。 在外面围观的人都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是爆炸了吗?” “不知道,难道是房梁塌了?林姑娘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人到底要不要救?” “救什么救?你不要命了?没听到三皇子的吩咐吗?要是谁救就要赐死谁,而且火这么大,现在进去,只怕也只是一具尸体了……” …… 无尽的火海中,就在众人还在观望时,一道身影一溜烟的冲了进去。 “林昭月。” “林昭月。” “林昭月……” 萧恹大声喊着林昭月的名字,声音带着颤抖,整个人被恐惧和慌张侵袭,浑身发抖,腿软得像面条。 他强撑着,踉踉跄跄的在火海中寻找。 “林昭月,你不准吓本宫,你出来……” “林昭月,本宫说了,你要是再犯错本宫一定让你付出双倍的代价,你再不出来,等本宫抓到你,一定将你放在火里烤……” 他一边说着威胁的话,却没有多少底气,心里的不安扩散到极致。 浓烟侵入肺腑,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剧烈的灼痛。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视线环顾,摇摇晃晃的朝着一根柱子走去。 那柱子还在燃烧,整个已经烧成了一根木炭,摇摇欲坠。 巨大的铁钉掉在地上,金灿灿的金链子还连在铁钉的另一头。 萧恹拾起链子,意识到什么,手抖得不行。 不会的,她那种恶毒的人,定会活得长长久久的,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萧恹顺着链子走过去,在一堆柱子下,看到了林昭月。 她被一根巨大的柱子砸成一堆肉泥,面目全非。 第166章 痛失所爱,他白了头 四周都是大火的噼啪声,可是萧恹此刻却像是失聪一般,什么都听不到,心脏仿佛停止跳动,隔了许久,才听到砰的一声。 心脏像是埋进一颗爆竹,随着它的跳动在胸腔里炸开,血肉模糊。 滚烫的火焰炙烤着他的肌肤,白皙的肌肤上立刻起了水泡。 可他恍若未觉,捂住心口,摇摇晃晃的走过去。 不会的,林昭月不会就这样死掉的……定是她又耍什么把戏,就像上次那般,假死糊弄他…… 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辨不出模样,只有两个耳朵连着。 他颤着手指捡了起来,在目光触及到耳后根的红痣时,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是她。” “对了,她的脚,她的脚有一条伤疤……” 萧恹急忙走过去,抓起她的脚。 绣鞋之下,圆润的第二个脚趾的弯骨处,有一个细小的月牙疤…… 萧恹浑身颤抖起来,身子软成泥,瘫在地上。 金链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映出漫天的火光。 这金链是他特制的,没有他手中的钥匙,凭她根本就打不开。 金,。链缠在她的脚踝上,摩擦一出道道血痕,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将她的皮肉刮烂了。 圈住她脚踝的踝圈他特意包了好几层柔软的羊皮,外圈又用绒毛裹着,防止伤肤。 可如今,竟能将她的脚磨成这般,可见她到底用了多少力气。 链子紧绷到极致,一部分的链条被柱子缠住,萧恹看着,身子抖得越发厉害。 是他,是他用这个链子缠住她,她才没能躲过这根柱子,没能躲过这场火灾。 是他害死了她…… 脖颈像是被人扼住,一阵窒息。 心脏像是被人用钢针戳烂,疼痛难忍,万念俱灰。 眼泪从他眼眶中滑落,他的眼神空洞又绝望。 他怔住,愣愣的看着林昭月的尸体。 烈火滔天,炙热的温度恨不得烤化万物,可萧恹此刻却犹如坠入黑暗的深渊,寒风刺骨,瞧不见一丝光亮。 那张如玉的脸,此刻失去了所有的生气,一片灰败。 绝望如潮水,将他包围,让他无法呼吸。 一阵烧焦味传来,火光舔舐着林昭月的衣服,他空洞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起身,想要抱住林昭月,但是她的尸体已经碎到他连抱都抱不起来。 “林昭月,林昭月……” 萧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可是除了呼啸的火风,没人回应她。 他挥手想要扑灭她身上的火,可是那火反而越烧越旺。 连带着他的衣服也起了火,玉白修长的手瞬间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 火势愈发猛烈,从手到手臂,无情地蔓延,过高的温度炙烤着他的皮肉,散发出难闻的焦味。 他掌心处的皮肤绽裂开来,露出一条条鲜红的血肉,触目惊心。 骨节分明的手扭曲到变形,圆润干净的指甲变得漆黑脆弱, 被火舌撩过的地方,呈现出狰狞的伤痕,让人看一眼都觉得疼。 可萧恹仿佛察觉不到,只喃喃道: “这火怎么灭不了?怎么灭不了?” “我怎么这么没用啊……” 他跪在地上,失声大哭,犹如失去伴侣的孤狼在哀嚎,肝肠寸断。 喉头涌上腥甜,他张着嘴,呛出一口血来,喷到火里。 血液里,红色细小的丝状物在火焰的灼烤下,疯狂蠕动,很快就被火焰吞噬,烧成了灰,只留下一声细小的噼啪声。 西院。 床上的柳依依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剧痛传来,犹如千万只毒虫在她身体里啃食。 她偏头,扶着床头开始吐血。 这是她身体里母蛊的反应。 急躁的蛊虫在她的体内胡乱穿行,撕咬着她的内脏。 每一次蛊虫的蠕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柳依依满头大汗,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她的双手紧紧捂住腹部,试图抑制这蛊虫反噬的疼,可全都无用。 母蛊这么躁动,怕是公蛊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死了。 可是萧恹不会才出去一会儿,公蛊怎么可能就死了? 医女看到柳依依的反应,立刻慌乱起来。 “柳姑娘你怎么了?”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吐血?难道是她刚刚忽略其他的症状? 柳依依没回答她的问题,嘴里的鲜血不断涌出,浑身都被冷汗浸湿。 她的腹部因为肚子受力,刚包扎好的伤口立刻渗出血来。 “柳姑娘,我再帮你看看……” 等柳依依吐完,医女说着,便要去将她扶到床上。 然而柳依依刚抬头,她的眼里便有巨大的惊恐。 只见柳依依那张柔美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要冲破那层薄薄的皮肉,看上去既恶心又恐怖。 “柳姑娘,你的脸……” 柳依依也感觉到了蛊虫在自己脸上爬动,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很快又恢复惊慌失措的样子。 “我的脸……我的脸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医女咽了咽口水,宽慰道: “柳姑娘,别急,让小的给姑娘看看。” 她将柳依依扶起来,连忙去把她的脉,又去观察她身上的虫子。 那虫子在她身上游动很快,一会在脸上,一会便移到了胸口。 “柳姑娘,你身上的东西,是蛊虫。” “蛊虫?” 柳依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医女,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事情。 “怎么可能?我身体里怎会有蛊虫?” 声音微颤,带着恐惧。 “我向来与人为善,从不结仇,身体里到底为什么会有蛊虫?是谁想要害我?” “一定是月姐姐下的,她到底为何要如此害我?捅了我一刀还不够,还给我下蛊虫,难道就因为恹哥哥喜欢我,她便这般容不得我?” 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助和害怕。 医女看着眼前可怜的女人,同情道: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东院突然失火,只怕是老天爷对她的报应……” …… 听着里面的声音,风信心中更是焦急。 “动作快点。” 一桶又一桶的水洒向大火里,火势小了一些,可要是等到火彻底灭了,估计主子已经被烤焦了。 风信等不及,直接冲了进去。 不断的有柱子砸下来,风信四处寻找,在烈火中,他看到了抱着碎尸的萧恹,周围的火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无动于衷,眼睛睁着,却像死了。 更让风信震惊的是,主子原本乌黑的墨发此刻一片银白。 第167章 遇故人:那是林姑娘身上特有的香味 从那还未完全烧焦的衣服中,风信认出萧恹怀里的人是林昭月。 他神情微怔。 柱子被烈火燃烧,啪的一声裂开,散出的火星迸到风信的脸上,微烫。 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思考,风信走过去。 “主子,此地不安全,不宜久留。” 萧恹没反应,只是固执的抱着怀里的尸体,漆黑深邃的眼睛此刻一片荒芜。 风信跟了萧恹这么久,头一次看到他这般,视线再一次触及萧恹那满头的银发时,眼睛也红了起来。 他咬咬牙,伸手去拉萧恹,试图将他从拽走。 然而,萧恹却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丝毫未动。 “主子!” 风信急得大喊: “再不走,你也会死在这里的!” 萧恹仿若未闻,目光空洞、悲伤、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离他远去。 火势渐大,灼热的气浪几乎夺走所有的空气,空气变得稀薄、滚烫,逼得人无法呼吸。 风信见萧恹悲痛欲绝的样子,握紧了手中的拳头,让萧恹求生的欲望大过恐惧,风信抬手,就要劈向他。 还没碰到他的后颈,凌厉的掌风便朝他的正胸袭来,动作之快,连避都避不及。 风信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掌,整个身子直接飞了出去,撞破着火的槛墙。 正在这时,只听啪啦的一声巨响,萧恹头上的梁子直直的砸了下来。 他不躲不闪,只是紧紧抱住怀里看不出样貌的碎尸,护着。 房梁重重的砸在他的背上,浓稠的鲜血不断地从他殷红的嘴角溢出,一股又一股。 头脑昏沉,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天旋地转,他的身子重重地倒在地上…… …… 一辆马车里,戴着面具的青衣男子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少女,满眼的心疼和焦急。 只见他怀里的少女伤痕累累,衣服被烧得破烂不堪。 那张清丽的脸上满是黑灰,锁骨、胸前都是灼伤的痕迹,刚刚被他用纱布包扎的腹部,此刻正不停地往外渗血。 她的呼吸时强时弱,嘴唇发白。 想起刚刚,他还是一阵后怕。 刚刚若是他晚来一步,她便真的被压成肉泥了。 “太慢了,走水路。” “是,公子。” 马车极速奔走,珠帘摇晃,怕她磕到,青衣男子抱得很稳。 “昭昭,有大哥在,大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林开济说着,修长白净的手轻抚她的额头,眼睛带着些许的愧疚。 虽然计划她假死,可本来,她不该受这个罪的。 自从策划林昭月假死后,他便一直培养另一个“林昭月”做她的替死鬼。 除了那张脸,身上的任何细节他都按照林昭月的一比一复刻。 除去那张脸,如果将林昭月和她放一起,他都认不出。 想起什么,他的眼睛蓦然生出一股寒意和杀意。 柳依依…… 马车跑得太急,林昭月还是被颠醒了。 浑身没有哪一处是不疼的,火辣辣的疼,钻心的疼,额上冒出冷汗,脸色越发苍白,毫无血色。 眉头紧锁,红唇颤抖着,却无力发出一丝声音。 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戴着面具的青衣男子,虚弱的叫道: “大哥......” 少女声音沙哑,林开济被她这么一叫,愣了一下。 她怎会知道是他? 他全程都是戴着面具的。 看出林开济心中的疑惑,林昭月扯了扯嘴角,喉咙干涩,她艰难开口道: “你是我大哥,别说你戴着面具,就算化成灰,昭昭也认得。” 每次只要她遇到生命危险,来救她的总是大哥。 就像上次春猎,她跌入悬崖,第一个来救她的也是他。 林开济听着林昭月的话,面具之下,嘴唇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不过想到她的伤势,立刻严肃起来。 “昭昭,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昭月的意识还有些模糊,她努力的睁开眼,不想让林开济担心,她开口道: “我没事,大哥不用担心。只是......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大哥戴着面具,显然是不想让人将他认出来,那便不会将她带回家。 林开济垂眸看她,温柔地说道: “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你养伤。其他的事情,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林昭月点头,对他的安排没什么异议。 大哥如何安排,自有他的用意,林昭月完全无条件的相信他。 “不怕大哥给你拐了去卖?” 林昭月不知为何林开济突然开这玩笑,大概是看出她在忍痛帮她转移注意力,她接话: “嗯,卖了分我一半,我拿去跟三哥买酒喝。” 听到她提老三,林开济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悦。 以前他在边境时,就老三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长。 “你别跟老三一起玩了,他不是个好东西。” 三哥确实爱玩,吃喝赌样样精通,典型的纨绔子弟,跟少年将军的大哥,简直没法比,不过对她却是极好的。 林昭月想笑,但是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上的力气被抽干,她虚弱道: “大哥,昭昭好累啊!想休息一会。” “好,有大哥在,昭昭安心睡吧!” 微风吹动帘子悄悄溜进来,撩动她耳边的碎发。 碎发飘动,黏在她苍白的唇上。 林开济伸手,修长的手指拂开那缕碎发。 看着她毫无戒心的样子,呢喃道: “以后,只要我一个兄长好不好?” …… 马车很快到了渡口,随从去安排船,林开济在马车里等。 突然,一道粗犷的声音传了过来。 “姑姑,我怎么闻到一股烧烤味?” 陈虎的话刚说完,就被李容卿狠狠的敲了一顿脑袋: “烧烤,烧烤,烧烤,你整天除了吃还会什么?” 陈虎被李容卿突然打了一个蹦子,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她揪着耳朵上了船。 李容卿经过林开济的马车时,眸色动了动。 陈虎闻到的自然不是什么烧烤味,而是人的皮肉被灼烧后的味道。 除去那焦味,空气中还浮动着一丝青柠香,跟公子去了东宫后出来的香味完全一模一样,应是林姑娘特有的。 看着甲板上一身白衣,身姿挺拔,容貌雌雄难辨的男人,陈虎疑惑道: “姑姑,你说,公子为何每天晚上都来渡口?” 第168章 我只要林昭月 李容卿看着船板上的楚白,道: “公子行事,不得过问。” “是。” 陈虎点头,屁颠颠的跑了过去。 一艘普通的船停靠在岸边,马车外传来随从的声音: “公子,船已经安排好了。” 林开济嗯了一声,用外袍裹住林昭月,抱着她下了马车。 似有所感,在他们上到那艘船时,楚白往这边看了过来。 只见一青衣男子怀里抱着少女,上了一艘跟他身上的衣物和气质极其不相干的船只,似是掩人耳目。 而他怀里的少女,被他用外袍裹着,看不清面目。 突然,她的一只手臂无力的垂下来,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手指纤细白嫩,一看便是富贵人家长大的。 只是她手上沾了黑灰,像是刚从一场大火中死里逃生。 那手臂,很快又被青衣男子拢入怀中,动作小心翼翼,连抱着她的手臂都能看到他特意放轻了力道,犹如对待易碎的稀世珍宝。 他身后跟着的,看穿着打扮动作,是他的随从。 几人很快上了船,缆绳被解开,那艘船开始缓缓移动。 看着逐渐远去的船只,楚白内心突然涌起一股不安和失去感,像是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眼睛盯得那船只越发的紧。 李容卿看着九皇子的神情,内心纠结。 刚刚她自然也看到了那只垂下来的手臂,跟她闻到的人的皮肉的烧焦味对应上了,那少女,果然经过了一场火灾,若那人真是林姑娘,只怕情况不妙。 那公子身上着的青衣,是由西域皇商特制的锦缎,一年只出十匹,极其昂贵。 一看便知那公子的身份非富即贵,况且自他身上散出的王霸之气,倒像皇亲贵族。 若现在上去,公子的身份恐有暴露的危险。 “公子,那船上一直有人盯着我们。” 凌肃开口道。 “认识的人?” “像小姐之前从黑市买回府的奴才。” 凌肃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那人如今的气质,身上的贵气,绝不是一个奴才所拥有的。 昭昭从黑市买的? 林开济忆起画卷上那雌雄莫辨的脸,眉毛微微一皱,撩开帘子看了过去,看到的便是一身白衣的少年那张如玉的脸。 长相妖孽,像极了勾人的狐狸精。 跟萧恹充满男性气息和攻击性的丰神俊朗不同,他的美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不管男女都恨不得死在他身上。 林开济对他的评价只有四个字。 骚里骚气。 放下手中的帘子,林开济垂眸看着怀里的林昭月,心底隐隐有些不舒畅。 病态的占有欲让他见不得她的眼里心里有别的男人,萧恹当初他不能随便动,这个奴才难不成他还动不了了? 而且,也不知他刚刚有没有看出怀里的林昭月。 林开济眼睛微眯,透出一股狠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杀了吧!” 他淡淡的开口,声音平淡得就像在杀一只鸡。 “是,公子。” 凌肃应着,握着剑出了船舱。 李容卿正盯着那船,忽的看到那公子的随从自船舱出来,且眼里带着杀气,顿感不妙。 果然,下一刻,只见那随从拔出剑,脚尖点在船板上,踩过几艘船便跃至他们面前。 船体倾斜,激起一圈水花,闪着寒光的剑杀气腾腾。 李容卿眼眸微动,抽出腰间的软剑,稳稳当当的挡在楚白面前。 铁器相交,当的一声发出巨响。 凌肃的手心直接被李容卿震麻了,整个人被逼得不住后退,雄厚的内力,所过之处,脚下的船板直接裂开缝隙。 扫了一眼那越来越远的船只,李容卿挥手命令道: “陈虎,此人交给你。” 说着,带着楚白上了艘小船。 来不及多做解释,李容卿对上楚白疑问的眼神,开口道: “公子,这段时日在这里可是在等林姑娘?” 上次去东宫,他原是计划带她出来,可得知他的身份后,她拒绝了,只让他给她在西港口准备一艘好船。 一个安国太子,一个赤燕国的九皇子,他知道她顾忌什么。 对上楚白疑惑的眼神,李容卿开口道: “刚刚那位公子抱着的,身上有林姑娘的香味,若是属下判断没有失误,便是林姑娘。” 忆起刚刚那双沾满黑灰的手,楚白的脑袋有一瞬间变得空白,他不敢想象,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下一紧,楚白焦急道: “追上去。” “是,公子。” 林开济船上,划船的侍卫看到跟上来的船只,眼神警惕看向他们。 其中一个侍卫挨近船舱汇报道: “主子,身后好似有船跟着我们。” 林开济修长的手撩开船帘,看到跟上来的楚白和李容卿,眉头皱了皱。 他看向后边的凌肃,他正被一个高壮的男子缠住。 那男子直接掀了船上的船帆,双手握住手臂粗的桅杆,不断朝着凌肃挥打,凌肃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他的脸上尽是快意的笑容: “痛快,简直痛快!老子好久没有这么爽快的打过了。” “这位兄台,你这身手跟谁学的?怪有意思的,动作比猴还快……” 那语气,像是在切磋,而不是生死搏斗。 林开济眉头皱得更深,看向楚白的眼神带着犀利的审视。 他到底是何人,身边竟有这般高手? 可不管他是谁,林开济都直觉到他对他的威胁。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在许多危难的时刻,救过他许多次。 这人,必除,否则日后定成祸患! 林开济放下帘子,吩咐道: “往断峡谷走。” “是,公子。” 春夏之交,多雨的季节,就连水线都上涨了许多。 断峡谷分为两个支流,一个是正常水运使用,一个通往断崖,形成巨大的瀑布。 想要离京,断峡谷这条水路是最快的。 但危险性极高,一个不慎,便会被水流引进瀑布,船毁人亡。 因此,每逢雨季,没人敢往这边开。 断峡谷,山群环绕,湍急的水流从山顶疾驰而下,宛如一条白色巨龙。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那震耳的水声。 水流奔腾,形成无数的漩涡,像是恶龙的巨口,要将所有都吞噬其中。 李容卿面色凝重,那男子,是故意将他们引到此处的。 果然,在断峡谷的分流处,那只船静静的停在那里,戴着面具的青衣男子坐在一张漆亮的檀木椅上,显然是在等他们。 “你们,有些太慢了。” 林开济慢悠悠的说着,从凳子上站起身来。 走到船舱上,锋利的眼神扫视着他们,不,准确的说,是在看楚白。 “你到底是何人?” 他用的是到底二字,所以,“你认得我?” 林开济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半晌,只听楚白道: “我不管你是谁,想做什么,我只要林昭月。” 第169章 这一天,所有人都失去了林昭月 我只要林昭月…… 他的口气,像极了昭昭是他的。 “只要林昭月?” 林开济轻笑,眼神散漫却带着寒意。 “若我不给呢?” 楚白也笑了起来。 “那今日公子只怕出不了京城。”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爆发了一场无形的对抗。 林开济简直被气笑了,他活了二十六年,头一次被人这般威胁,对方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还是国公府曾经养的奴才! “口气倒是不小,今儿我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从我身边将她带走。” 林开济不愿浪费太多的时间,时间越久,变故便越多。 直接动手除了他们二人便是。 语罢,他手执长剑,脚尖一点,借着风力飞身而起,如鸿雁凌空,闪身至楚白的小船。 砰的一声巨响,小船头重脚轻,船尾被翘起,又重重的砸回水面,激起一圈水花。 凌厉的剑气,剑势如闪电,直击要害。 这一招,要是慢一步,楚白的头颅便会掉在地上。 李容卿伸手,揪住楚白的衣领便往后甩,同时,手中长剑顺势而出,化去林开济的剑势。 剑影闪烁,掌风呼啸。 林开济扫了一眼摔在船板上的楚白,眼神轻蔑。 是个不会武的,不足为惧。 水面上,扁舟摇晃,水花四溅。 突然,林开济剑招一变,直逼得李容卿退到水里。 李容卿气沉丹田,双脚踩在水面上。 浮动的水面晃湿她的绣鞋。 她握紧手中的长剑,看向船上的林开济,眸光微凌。 手腕一转,借着水面飞身而上,剑走偏锋。 叮的一声脆响,锋利的剑尖朝林开济刺来,林开济手中的剑一挽,用剑身挡住李容卿的攻势。 铁器相交,击出一串火花。 这一招,李容卿用了几乎全部的内力,逼得林开济也下了船。 林开济眉头一皱,催动内力,剑身一弹,雄浑的内力通过剑身传递,剑身微弯,她凌空翻身,退出五步远。 林开济也后退了两步。 此女子武功不低,要将她杀死,也要五十招左右,他没那么多的时间。 他看了一眼李容卿,视线落在楚白身上,轻掀薄唇: “杀了他。” 侍卫得令,提着长刀便冲向楚白。 李容卿大惊失色,想要过去救他,却被林开济拦住。 叮当声不断,水面泛起阵阵涟漪,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越打越远。 林开济此次秘密行动,带的人并不多。 不过一个凌肃还有两个侍卫。 两个侍卫杀气腾腾的朝他杀过来,在侍卫的刀逼近他的脑门时,楚白掏出李容卿给他的暗器,按下开关,两枚毒针飞出去,正中两人的眉心,两个侍卫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到了林开济的船上,掀开船帘,就看到躺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昏迷不醒的林昭月。 她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胸口、锁骨处全是灼伤的痕迹,原本白嫩的肌肤此刻红肿起泡,严重的地方被灼成糜肉,露出鲜红的血肉…… 就连那头乌黑的青丝,也被烧得不成样子,毛躁、焦黑,像是枯萎一般。 还有白纱布裹缠的腹部,有鲜红的血液正不断的往外渗出…… 目光所及,都是狰狞的伤口。 楚白的心脏突然就像被铁锤重重击打着,被人用钝刀磨着,一下一下的剜着他的心脏。 不过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原本鲜活灿烂的人儿便被摧残成这般。 萧恹! 你到底都干了什么? 就算楚白在最难的时候,都没有这般想将一人挫骨扬灰……拳头紧握,指骨泛白。 楚白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起。 正在跟李容卿打斗的林开济发现不对劲,转过头去,就看到楚白已经将林昭月抱到他的小船上。 好一个调虎离山! 林开济面色铁青,掌心蓄力,狠狠的打在李容卿的胸口上。 “咯吱。” 李容卿能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前胸的三根肋骨全断了,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身子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内力运行不上来,直直的跌入湖底。 而就在此时,楚白看到陈虎划着船往这边过来。 “你简直找死!” 瞧见林开济踏水而来,楚白将林昭月放入船舱内,拿起船桨奋力划船。 陈虎也加快船速,将李容卿救上来后,便朝着楚白的船划去。 李容卿吐出几口水来,混着血水。 林开济提气纵身,已跃至楚白的船。 凌厉的剑锋袭来,带着杀意。 没有犹豫,楚白举起手中的暗器,便朝着林开济射了过去。 破空声传来,林开济侧身躲过。 刚躲过一枚毒针,另一枚毒针便射了过来,直接将林开济逼退。 正在这时,陈虎和李容卿也赶了过来。 “公子,这人交给我们,你先走。” 李容卿抹了一把口中的血,跟陈虎一起缠住林开济。 雄浑的内力不断自三人身上涌出,水面波涛汹涌,显出三个漩涡…… 楚白趁着这个机会,划船离开。 那艘小船越来越远,就在楚白带着林昭月即将离开分流处时,一支玄铁箭破空而来,直直射中他的肩胛。 那支箭裹挟着强劲的内力,楚白的身子被箭带着,直直的扎进水里,激起一片水花。 顿时,惊呼声四起,所有人大惊失色。 “公子……” “昭昭……” 只见那载着林昭月的船只,没了人掌控,被急流冲向瀑布,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那艘小船被巨大的瀑布吞噬,不见踪影…… …… 萧恹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林昭月在火海中剧烈挣扎,火焰燎过她的身体,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燃烧殆尽。 她拼命的跑,脚下的链,。子却被柱子缠住,她重重的跌在地上。 一根巨大的柱子狠狠的朝她砸过来,他想要冲上去给她挡住那根柱子,想要抓着她,火焰燎过指尖,他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林昭月躲避不及,被柱子砸成一堆肉泥,就像被揉碎的花瓣。 临死前,她突然狠狠瞪向他,声音沙哑,蕴含着深沉的恨意: “萧恹,我恨你……” 那声音就像诅咒,紧紧的缠绕着他,窒息感传来,心如刀绞。 梦醒时,大汗淋漓,胸腔里真实的痛感还在,萧恹伸手,紧紧的抓住心口。 第170章 林姑娘死在大火中,尸骨无存 心脏像是被人放在油锅里煎,身体犹如千刀万剐,疼得他浑身冒出冷汗,喉咙像是被毒蛇缠住,喘不上气来。 想起昏迷前的一幕,他起身,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掀开被子,踉踉跄跄的就往外走。 连鞋都没来及穿。 风信刚去端了药碗过来,看到萧恹,赶忙去扶他,担忧道: “主子,你身子还未好,应静养才是。” 萧恹缠满绷带的手紧抓着他,力气大到像是要将他的手臂拧碎。 伤口裂开,鲜血很快染红了那白色的纱布,可他全然不顾,那双藏云遮雾的黑眸此刻充满急切和慌张。 “林昭月呢?” 风信心中不忍,却还是道: “林姑娘死在那场大火中,尸骨无存。” 当时火势太大,他只来得及救走主子,没保住林姑娘的尸首,等火灭时,她的尸体已经被烧成了灰。 萧恹的脸瞬间惨白,失去所有血色,整个人犹如跌入泥沼中,黑暗、窒息,越挣扎越堕入黑暗,永世不得救赎。 他眼眶红了一圈,漆黑深邃的眼眸失去光泽,有股令人窒息的空洞感,眼眸氤氲着水雾,像是淤泥满塘的死水。 不会的,不会的…… 萧恹松开风信,脚步不稳的朝着东院走去。 设计别致的东院此刻只剩残垣断壁,大火肆虐之处,草木皆枯。 周围弥漫着烟尘,有的柱子还散着浓烟,显然火才刚被熄灭不久。 看着一片狼藉的东院,萧恹的头脑一片空白,茫然、不安、恐惧,还有强烈的失去感密密麻麻的缠着他,他只能无措的站在那里,像是迷失在林间的小孩,等着人来寻他。 竹苑里的下人侍卫正在收拾东院,看到萧恹,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向来光风霁月的主子如今衣衫不整,就连脚都是光秃秃的,更让人震惊的便是主子那一头的白发……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恭敬的朝他行礼。 “主子。” “主子……” 周围的声音唤回萧恹的一丝理智,他茫然空洞的眼睛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本能的朝着林昭月被砸到的地方走去。 火刚熄灭,柱子,地上都残留着被大火燎过的滚烫的温度,萧恹赤脚踩在地上,整个脚掌瞬间红了,有锋利的木屑扎进他的掌心,扎出血来,他也不管。 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痛觉,他只机械的走过去。 喉头涌上腥甜,他又尝到了那熟悉的血腥味。 他走到一根巨大的柱子前,停住。 这里是林昭月被砸到的地方,可是此刻,除了还静静的躺在地上的金链,什么都没有了,就连链子上的血迹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心脏传来钝痛,浑身的力气被抽走,向来挺拔的脊背一下驼了下来。 他弯腰去捡地上的那条链子,手颤抖得厉害。 细细的一条,此刻却如千斤重。 她明明,明明可以活下来的,是他,害死了她…… 男人一身白衣,佝偻着背,站在一片废墟中,神色悲戚、绝望。 他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宛如行尸走肉。 突然,他发疯似的搬开那些柱子,徒手挖着那些泥土灰烬。 如玉的手指被碎屑磨破,血肉模糊,可他依旧没有停下,不顾一切的挖着,像是在找什么。 那些下人看到萧恹这个样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主子疯了! 他们从没见过主子这副样子。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更不敢阻拦。 风信看着萧恹的样子,心中更是不好受。 他知道主子是在找林姑娘,可是林姑娘已经死了,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对于林昭月的死,风信也不好受。 那样鲜活的人,说没就没了。 林昭月的死,还有太多的疑点,背后烧火之人是谁,柳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所有的事情都挤在了一起,风信从来没有哪一刻这般头疼过。 他轻叹一声,挥退所有人,走到萧恹面前。 “主子,林姑娘,确实死了。” 风信出声,声音有些哽咽。 萧恹只是停顿了一会,手中的动作越发的快…… 一丝冰凉的雨水滴在风信的额头上,风信抬头,就看到天上乌云翻滚,像是一块沉重的幕布,即将吞噬所有的一切。 牛毛似的细雨不知何时飘了下来,风信垂头,看着自家主子道: “主子,下雨了,你身上有伤,再淋雨身子会受不了的。” 萧恹恍若未闻,好似沉浸在某个世界里,与世隔绝。 他手上的纱布早就不知去向,露出被燎过的手掌,裂开的伤口,可见森森白骨,很是骇人。 风信见劝不动,咬了咬牙,道: “主子,林姑娘真的死了!” “是你害死她的,如果不是你用青竹威胁她回京,没有将她关在这里,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捅林姑娘那一刀,没有用链,。子锁着她,林姑娘或许就能逃过这场大火,而不是被活活烧死,最后尸骨无存……” 风信的话,就像一把斧子,狠狠的劈在他心间,就连灵魂都被劈成了两半,剧痛传来,他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痛苦将他的面容扭曲,像一只陷入绝境的猛兽,挖掘的动作越发用力。 那双手被磨得鲜血淋漓,指甲断了他依旧没有停下。 风信真的觉得主子疯了,心中很不是滋味。 既然这么在意林姑娘,为什么她还在时,不好好对她呢? “主子,你欠了林姑娘那么多,至少,该将害她的人找出来千刀万剐。” 萧恹眸光微顿,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风信以为自己的话让萧恹有了反应,继续道: “东院失火,绝不是偶然,定是有人蓄意为之,依林姑娘的性格,若是她还在,定不会放过害她的人,依属下看,现如今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将放火之人找出来……” 风信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只见萧恹伤痕累累的手小心翼翼的捡起一小节指骨。 指骨纤细,一看便是女性的手指骨。 萧恹握着那节手指骨,突然笑了起来。 像是完成了某种任务,他全身卸了力,身子重重的倒在地上,雨水冲刷,鲜红的血液不停的从他嘴里溢出,他将那节指骨紧紧的护在胸口,像是在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雨越来越大,正当风信犹豫要继续说还是将主子打晕了扛回去时,只听萧恹道: “柳依依呢?” 第171章 虐柳依依 自昨晚主子出事后,他便一直没关注柳姑娘的动向。 “柳姑娘应是在西院养伤。” 萧恹起身,摇摇晃晃的往西院走,到了西院时,却不见柳依依的踪影,就连为她诊治的医女此刻也倒在地上,被人一剑封喉。 从伤口上看,一眼就能看出是高手所为。 先是林姑娘出事,而后是柳姑娘,风信根本就不敢去看萧恹的表情。 他偷偷瞄了一眼萧恹,却见他面色并无太多的变化,同刚刚那般…心如死灰! 只吩咐道: “把人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还有,召集所有侍卫前院集合……” …… 柳依依是被人抓走的。 抓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开济的随从凌肃。 她为了陷害林昭月,捅自己的那一刀,除了避开要害,是真的实打实的捅了自己一刀。 再加上身体里的母蛊突然发作,此刻被凌肃扔进麻袋里,她简直生不如死。 凌肃只听命于林开济,完全不顾她的死活。 “你这个狗奴才,竟敢这般对待本郡主,本郡主一定会扒了你的皮。” 柳依依想破口大骂,但是嘴被凌肃用巾帕堵住,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伤口裂开,裹在腹部上的纱布被鲜血染红,柳依依用手捂着,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里的母蛊因为公蛊的死去,一直处于一种急躁的状态,在她的身体里乱窜,钻心的疼。 柳依依浑身冒出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痛晕过去时,听到了林开济的声音,他发了极大的火。 “找不到就扩大范围,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会消失,附近所有的村落全都搜一遍,出动所有人,找不到林昭月,你们全都去死!” 凌肃扛着柳依依,抿唇不语。 自从昨日小姐被卷入瀑布,下落不明后,公子一直都处于盛怒的状态。 就连昨日因为射箭导致楚白落入水中的凌风,尽管跟了公子多年,也被公子处死了。 那奴才虽中了箭跌入水中,但是被他的人救了出来,也不知如今是生是死,寻他们的人如今还没有消息传来。 “是,公子……” 那侍卫连滚带爬的爬出去,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静到柳依依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心中生出惧意。 她以为,林昭月总归是外人,国公府之人亦是他们的仇人,就算她把林昭月如何,林开济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可是现在……她好像错了…… 林开济那张如玉般雕刻的脸此刻阴沉得可怕,他看向凌肃身上扛的麻袋,眼神凌厉。 柳依依被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视线刚恢复光明,头皮就传来剧痛。 林开济抓住柳依依的头发,用力一扯,像是要将她的头皮硬生生的扯下来,神情狰狞: “叶桑宁,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动林昭月!” 柳依依痛苦尖叫,怒骂道: “叶夷,你疯了是不是?你别忘了你姓叶,你不姓林……啊……” 柳依依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开济狠狠扇了一巴掌。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她的嘴角溢出血来,耳朵嗡嗡的传来剧痛,她下意识伸手捂住耳朵,触到一片温热。 柳依依惊恐的低头看去,只见整个手掌沾满了血。 耳鸣的嗡嗡声充斥着她的脑袋,被林开济扇的那只耳朵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聋了? 他毁了她的一只耳朵? 柳依依浑身颤抖,咆哮道: “叶夷,我是郡主,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我……” 林开济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垃圾,冷酷残忍。 “叶桑宁,在我这里,不听话的人下场都很惨,你,就算是郡主,也不例外。” 说着,林开济拖着柳依依的头发,将她往地牢拖着走,完全不顾及她身上的伤。 头皮撕扯,带来剧烈的疼痛,白色的纱布被鲜血染红。 柳依依脸色苍白,全身冒出冷汗。 叶夷真是疯了! 她知道他手段狠辣,却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她有一种预感,林开济这次真的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柳依依怕得连灵魂都在发抖,颤着声音求饶道: “皇叔,桑宁真的知道错了,桑宁再也不敢了……” 柳依依被林开济揪着头皮扔进地牢里,她的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天旋地转,后背的被撞得生疼,可她全然不顾,立刻起身,跪着爬到林开济的脚边,抓着他的腿,哭得梨花带雨。 “皇叔,桑宁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皇叔,我可是你的亲侄女,林昭月不过一个仇人的女儿,除了林昭月,桑宁从没有违抗过皇叔的命令。 皇叔让桑宁潜伏在萧恹身边,桑宁也听了你的,这些年,心甘情愿的潜伏在萧恹身边。” 林开济闻言,冷笑: “你是心甘情愿还是本来就对萧恹一见钟情?” 他附身,对上那双流泪的水眸,道: “叶桑宁,八年前,你第一次见萧恹的时候,你知道你的眼睛有多亮吗?” 柳依依心中微惊,水眸闪过恐慌。 林开济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嘲讽道: “爱上自己的目标,愚不可及。” 柳依依攥紧手中的布料,眼里的柔弱变成了凌厉,不甘示弱道: “那皇叔你呢?你还不是爱上了林昭月,要不然,八年前,在青城山下,你为何不杀了她,而只是给她喂药让她失忆。” “皇叔可别忘了,当初可是林国公率兵攻入皇宫,杀光了几乎所有的叶家人!爱上仇人的女儿,你同样愚不可及!” 柳依依话落,又挨了林开济重重的一巴掌。 “叶桑宁,看来平日是本王太惯着你了,你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违抗本王的命令,惹怒本王。” 林开济的声音裹挟着冷狠,语罢,用眼神示意凌肃。 凌肃端着一个瓷碗走进来,恭敬的递到林开济的手上。 林开济接过,柳依依看到瓷碗里面盛了半碗的水,水里有无数的红丝虫在蠕动。 蛊刑! 这些虫子进入人的身体后,会钻进人的血管中,以血为食,在不伤害人的皮肉下,将人的鲜血吸个干净。 柳依依水眸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她跌在地上,身子不住的往后退。 “皇叔,桑宁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现在认错,晚了。” 说着,林开济直接卸了柳依依的下巴,将那碗蛊虫直接灌了进去。 第172章 虐柳依依2 无数的红丝虫混合着水被灌进喉咙里,柳依依的眼睛猛地睁大,她能感受到那些红丝虫在她的喉咙、食管里蠕动。 一闻到血液的味道,那些红丝虫兴奋的钻来钻去,极细的身子扎进她的血管中,像是无数根细针在她的血管中游走,柳依依疼得厉声尖叫。 极致的疼痛夺走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瘫软在地,浑身冒出冷汗。 灌了药,林开济又将她的下巴按了回去。 “叶夷,你没有心!我才是你的亲侄女,你竟然为了林昭月那个贱人就这般折磨我!林昭月真是祸害,把你和萧恹两人的心都勾住了,她就那么好吗?” 林开济不屑于跟柳依依争论林昭月的好坏,只是垂头冷眼看着满身打滚的她。 “叶夷,你现在这般又怎样?林昭月再也回不来了,就算她回来了,她也永远不会爱上你,如果她知道你对林家做的那些事情,她只会恨你,只会想杀了你,只会嫌你恶心……啊……” “砰”的一声传来,是重物撞击墙面的声音。 柳依依被林开济拽着头发,狠狠撞到墙上,顿时她的额头鲜血凌漓。 此刻的柳依依生不如死,浑身上下,哪哪都是钻心的疼痛。 那些红丝虫循着伤口,争先恐后的攀爬出来,密密麻麻的,疯狂的吸吮着她的血液。 看得人头皮发麻,恶心想吐。 强烈的不适感让凌肃别过头去,没再看。 那些红丝虫吸干了血,又钻了进去。 柳依依的头皮被撕扯着,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被林开济揪着头发,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撞在墙上。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你真的以为本王不会杀了你吗?” 柳依依那张柔美的脸,此刻血肉模糊。 鲜血流进她的眼睛里,刺痛。 对上林开济那暴戾的眼神,柳依依在这一刻,终于后悔了。 她不该忤逆他的命令的,她真的错了。 她既然天真的以为,他会看在她亦是叶家的血脉上就会放过她,可她全然忘了,叶家的血脉,是透着骨子里的冷血凉薄。 最是无情,也是最是适合当帝王的人。 就像她的七皇叔叶炳权,弑父杀兄杀弟,也要坐上那个位置。 直到柳依依奄奄一息时,林开济才松开她。 柳依依整个人犹如一堆烂泥一样,跌在地上。 林开济垂头,欣赏她的痛苦,欣赏她的满脸血腥和狼狈。 若不是他还留着她有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柳依依很聪明,也很有野心。 她看到萧恹第一眼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和势在必得,他都看在眼里。 林开济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柳依依溅到手上的血,缓缓道: “八年前,你同意本王的美人馅计划时,除了想得到萧恹,你想利用本王坐上皇后之位后,再找机会除掉本王,对吗?” 叶家的血脉,天性对权力有着极致的渴望。 柳依依就算是个女辈,也不例外。 柳依依原本毫无血色的脸顿时一片惨白,她惊恐的摇头,用尽全身的力气,以君臣之礼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道。 “皇叔,桑宁从来没有这般想过。” 林开济扫了一眼她摇摇欲坠的身影,转身欲走。 见林开济要走,柳依依顿时急了,抓住他的裤脚哀求道: “还请皇叔解了桑宁身上的蛊刑。” 若是不解了这蛊,不出三天,她一定会被这些蛊虫吸干身上的血,变成干尸。 “皇叔,求您,桑宁再也不敢了……以后您让桑宁做什么,桑宁绝不会再忤逆皇叔的命令了……再说了,萧恹没有去东境,皇叔也需要桑宁在他身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是?我突然失踪,他定会着急的……” 林开济垂眸瞥了她一眼,抬脚,毫不留情的将她踹开。 厚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林开济和凌肃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身体里的蛊虫在柳依依的血脉中肆意游走,带来阵阵刺痛,五脏六腑像是被它们撕碎、啃噬。 柳依依那张柔美的脸上,好似每根血管都活了过来,不停的蠕动、凸起,那一条条凸起的血管就像是一张杂乱的蛛网,将她的面容扭曲。 剧痛难忍,她倒在地上,试图用手去抓住那乱窜的蛊虫。 长长的指甲抓破皮肉,那张脸被她抓出一个又一个的伤痕,可除了鲜血她什么都抓不到。 “啊……林昭月,你这个贱人,都是因为你……你死了也不让我好过……” 整个地牢,回荡的都是她凄厉的惨叫声。 林开济听着那声音,眼神又冷了一分。 “让叶容给她喂点哑药。” “是公子。” 凌肃应着,想起竹苑里的萧恹,斟酌了一会,开口道: “公子,既然萧恹没有去东境,那跟林国公去东境的人是?” 他们是亲眼看到萧恹出了京城的。 “他们半路上换了人。” “那林国公那边?” “按计划行事,直接杀了那‘假萧恹’便是。” 不管那是真萧恹还是假萧恹,都要杀了他。 “还有,将萧恹残虐林二小姐致死的消息散出去” 护主不力……杀女之仇…… 足以让林国公和萧家人不死不休。 他了解林国公,爱妻女儿子如命,重情义,对权力却并不热衷。 当初箫璋潜龙时,他之所以跟随箫璋,是因为他跟箫璋的情谊,他愿助他一臂之力。 他杀了太多人,也得罪太多人,为了保护家人,也为了边境的兄弟,才当的国公。 若是得知自己的爱女被萧家人欺辱致死,他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林家军愚忠,若没有林国公的带领,绝不会做谋反之事。 想要策反他们,需从林国公下手。 十万的林家军,数量极其庞大,且都是精兵良将,若是指挥得当,别说攻入安国,改朝换代,就是吞并周边小国,亦是易如反掌。 若是策反不成了,他便只能毁了。 否则,这支林家军,对他们便是巨大的威胁。 萧恹竟偷梁换柱,想要变明为暗,定是发现了什么。 在中了蛊的情况下,还能这般敏锐,除了他心志坚定,足见他的敏锐和才智,若是再给他十年,不,或许更短,八年、五年……他或许都不再是他的对手。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一个威胁存在…… “趁现在,直接让宫里的那位和大皇子动手。” 他,不想再等了! 第173章 他真的好想她 皇宫,御书房。 萧璋在批阅奏折,周围安静得只听见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 这异常的安静让萧璋心底涌起一股烦躁还有几许不安。 自从登基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停下笔,唤来秦公公,道: “今日可有何事发生?” 皇上这般问,秦公公便知他定是问的大事,仔细的想了想,恭敬道: “回皇上,宫中一切安好。” 至于朝堂之事,他这个阉人,自是不能过问的。 萧璋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招来自己的暗卫。 “恹儿出行可还安全?” “三皇子遇见了一波刺杀,不过已经化险为夷,那些人是江湖人士,是谁的人,属下还在查。” 恹儿一出京城,便遭遇刺杀,萧璋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你以为,是谁的人?” 暗卫跟了萧璋多年,主子却极少跟他交心的,如今措不及防的听到萧璋的话,心中不免有些惶恐,小心翼翼道: “属下不敢妄加揣测。” 萧璋瞧了他一眼,见他紧张的样子,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林国公一走,他倒是连说个话的人都没有了。 宣平侯那人,如今天天给他打哑谜,谨守君臣之礼,跟他说话费心神。 萧璋揉了揉额头,起身,走到一处书架前,扭动一个花瓶,书架向两侧移动,露出一个密室来。 他抬脚走进去,身后的书架又缓缓的自动合上。 他吹了手中的火折子,点燃油槽。 火舌猛然窜起,接连燃动,犹如一只起舞的火龙,迅速蔓延,瞬间照亮整间密室。 密室里东西并不多,没有什么机密文件,更没有金银财宝,有的只是几幅巨大的画作。 画上面画的是一名女子,或坐、或站,或托腮发呆,或趴着桌子睡觉,流了一滩的口水,灵动至极。 素衣墨发,眉如远山之黛,樱唇琼鼻,倾国倾城,眉眼处,萧恹有三分像她。 最中间的那副,是他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 他当时因为被追杀,误入她的领地。 那时的她,穿着一身怪异的衣服,那裤子只堪堪遮住屁股,露出两只又白又细的长腿,衣服像肚兜又不像肚兜,只用两根细细的肩带系在肩上,身上的布料只堪堪遮住两团雪峰,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一小节细腰,海藻般的墨发随意披散着,两只手臂露在外面,一只手抓着两斤大小的草鱼。 第一眼时,他根本就不敢看她。 倒是她见他红了脸,还特流氓的吹了个响亮的流氓哨。 “哟,这是谁家的公子,怎会跑到我家鱼塘来?” 一般的女子,若是这般被男子见了,只怕羞愤欲死,倒是她,大大方方的看着他,眼里毫无羞意,甚至还调戏起他来。 “公子可成家了?” 成家,在他认知里,便是娶妻,他当时为了笼络部下和大臣,对他们送来的女儿妹妹,来者不拒。 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个妾室,但是却并未娶妻。 因此,她问他有没有成家时,他说没有。 那时的他,身负重伤,对于没有内力的她,一点都不设防。 后来,追杀他的人追了上来,那些人就像是疯狗一样,见谁都砍。 是他给她带来的这场灾难,在那些人拿刀砍向她时,他下意识的挡在她面前,硬生生的扛了那一刀,血洒了她满脸。 他原以为,他大抵会那样死去,临死前,他抱歉的对她说对不起。 他原以为她会害怕,可是她只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不耐烦的嘟囔了句最烦跟你们这些大人物打交道后,闪身过去,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拧断了那五人的脖子,身法诡异。 他醒来后,她已经换了一身正常的衣裙,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让他醒了就滚, 言语直接,没有一点委婉之意。 以他当时的情况,出去,若是被人发现,必死无疑,他需要等林国公找到他。 结合她说的不想跟大人物打交道,他猜测,她是怕麻烦,而且她还救了他,绝不是心恶之人。 他只能伪装身份,说自己是萧璋的侍卫,因边关缺少粮草,萧璋派他过来筹集粮草,那些人想抓他,是想从他嘴里套出关于萧璋的消息。 她半信半疑,他只能装可怜博同情。 最后能留在她的桃花源,是因为他的美人计。 那一刻,他头一次感谢他有一副好皮囊。 “真的做什么都行?如果我让你以身相许呢?”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直白的女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他面红耳赤。 见他红着脸点头,她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行。 她很好色,而且一点也不隐藏。 会在给他喂药的时候,趁机摸他的手,或是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脸,给他擦身体时,会“不小心”碰到他的腹肌。 她有一句口头禅,“我一辈子行善积德,这是我应得的。” 除了好色,她的脑子也有很多奇思妙想,尤其是在吃喝方面,什么火锅、卤味这些东西,他闻所未闻,但是她做出来后,他只吃了一口,便觉得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她研制的泡面,能长时间存放且美味充饥,现如今,泡面成了战用生活物资。 她没什么大志向,甚至对金钱都没有多大的欲望,只想躺在美男怀里坐吃等死。 要是没银子用了,或是家里没粮了,便上山挖些草药拿去卖。 她总说,人的一生就那么短,为什么不好好享受,说不定哪天就嗝屁了。 嗯,嗝屁就是死的意思,这是她的原话。 他查过她,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寄养在大伯家,他大伯为了半扇猪肉,将她卖给村里恶名远扬的屠户,成婚当夜,她用刀捅死了屠户,被通缉,只能躲进山里。 不过他打听到的宁溪跟他认识的宁溪听起来却不像一个人。 她虽然将自己活成了她口中的咸鱼,却聪明机智,绝不会任由她大伯那一家那般欺辱她。 在桃花源养病的那两个月,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如果可以,他真想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这样……或许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萧璋的手轻抚画卷上的容颜,眼底是深深的眷恋。 “宁溪,我好想你。” 他真的好想她。 “你怎么一次也不入我的梦里?是不是还恨着我?” “大抵是我真的开始老了,最近总会忘记你的脸,忘记你长什么样。” 第174章 萧璋发现皇后秘密 明明,这张脸曾经是他刻入骨髓的。 “宁溪……” 他唤着她的名字,目光凝视着指下的画卷。 犀利的眸底泻出脆弱和思念,一滴眼泪无声滑落,他默默地擦掉。 “我不是一个好夫君,给不了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总是让恹儿受伤,遭人暗算。春猎时,让他丢了半条命。” 萧璋的声音带着颤抖,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情绪,再开口时,声线已经趋于平稳: “他还算聪慧,眉眼长得像你,有时候我在想着,或许可以让他知道你的存在,可时机总也不对。” “宁溪,其实我是恨他的!” 如果当初不是为了生萧恹,她就不会为了保萧恹而血崩致死。 她是医者,可到头来,却连自己都保不住。 “但我更恨的是我自己。是我,当初为了留住你,用尽手段,逼你怀上萧恹。” “也是我,强行将你带在身边,如果,当初我放你自由,你是不是就不会死?” 萧璋眼神沉痛,带着无尽的后悔。 深吸口气,他的声音越发低沉: “你那般向往自由,我却让你死在冷冰冰的皇宫里,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他蹲在她脚边,捂住脸,神情哀伤。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画卷的一角。仿佛是宁溪在回应。 他想,若是她还活着,定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渣男,假惺惺。 可若是她能活过来,她就算要他的命,他也给她。 可她,再也回不来了。 密室外隐约响起秦公公的声音,萧璋缓缓睁开眼,站起身来,对着画卷里的人儿道: “宁溪,我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他,定会如你所愿,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说完,萧璋收回触摸画卷的手指,转身出去…… …… 萧璋出去,秦公公进来汇报,说是宣平侯觐见。 宣平侯一身红色官袍,脸色是少见的焦急凝重。 他是大皇子一党,萧恹被贬为太子,是大皇子所为。 可去东境的路上,他们并未安排刺杀,如今萧恹遭遇刺杀死在路上,他无论如何,都要将大皇子完全摘出去。 否则,以萧璋对萧恹的偏爱,别说他会不会立大皇子为储君,直接废了大皇子都有可能。 宣平侯一进御书房,匆匆行了一礼后,只慌乱道: “皇上,据臣得到的消息,三皇子在平陵遭遇刺杀!对方用了大量火药,林国公如今昏迷不醒,三皇子……尸骨无存……” 萧璋闻言,噔的一下从御案上站起身来,震怒: “你说什么……” …… 京城某条街道,穿着玄龙甲衣,手持长枪的宣平侯带领皇上的御用禁卫军,骑着马出了城门。 近两百的禁卫军身着玄龙铠甲,骑着高大威猛的战马,如一阵旋风般席卷了整条街道。 马蹄声四起,响彻云霄,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震颤。 旌旗在风中飘扬,动作整齐划一,透着股令人不寒而栗是威严。 街道上的行人被这股强大的气势所震撼,纷纷退让。 不过眨眼睛间,禁卫军如潮水般涌过,带起一阵尘沙。 “这是又出什么大事了?宣平侯带那么多人出城?” “前两天也是,一大早上黑压压的骑兵就站在城门之下,我远远的看了一眼,都不敢多看,难道真出了什么大事情了?” “宣平侯都出动了,能不是大事吗?我瞧着,京城过些日子就要乱了……” 关于萧恹尸骨无存的事情,萧璋不知如何跟皇后说。 他不安的在宫中踱步乱走,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坤宁宫。 皇后作为恹儿明面上的母亲,这事情她该是知晓,但是萧璋还没想好措辞,他没惊动任何人,悄悄溜进坤宁宫,打算先看看皇后在做什么,有没有接到恹儿出事的消息。 萧璋潜进去,却见皇后正在跟一个黑衣人说话。 “公子密令,计划提前。” 第175章 她斩断了跟他所有的感情 那黑衣人气息沉稳,一看便知是个高手。 而且,根本就不是宫里人。 他们口中的公子…… 凌厉的掌风袭来,带起阵阵劲风,还没等皇后和那黑衣人反应过来,只见一道虚影闪过,那黑衣人的胸口仿佛被千斤重锤击中,身子被狠狠的击飞,精美的屏风被他砸得稀烂。 肋骨断裂,扎进内脏,黑衣人吐出一口血来。 看着来人,见皇后还傻傻的站在那里,低吼道: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萧璋转身,凌厉的视线扫向他身边的皇后,质问、失望、警惕。 他伸手,掐住皇后纤细的脖子,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他死死的盯着她。 “顾令仪,你背叛朕!” 那双大手不住收拢,夺走她的呼吸,胸口紧窒,好似下一秒,他就会捏碎她的颈骨。 顾令仪对上萧璋那张冰冷无情的脸,那颗已经疼到麻木的心此刻像是被绳子勒住,疼痛,窒息。 如今萧璋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依他的性子,绝不会放过她。 “咳...咳...”顾令仪剧烈咳嗽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黑衣人见此,捂着胸口起身,抽出腰间的长剑便朝着萧璋刺去。 萧璋眼神一凛,侧身闪过,一脚踹住黑衣人的腹部,黑衣人的身子直直飞了出去,重重砸在花架上,花架上的花瓶应声倒地,发出巨响。 若是寻常,闹出这般大的动静,禁卫军早就该进来救驾了,可是如今,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来,外面全都是你的人。” 萧璋冷笑,眼神如刀,锋锐的视线紧紧锁住顾令仪,带着寒气。 “顾令仪,你当真是让朕刮目相看!你我夫妻多年,朕给你体面,给你皇后该有的一切殊荣,你究竟还有何不满?” 顾令仪惨笑一声,眼泪一颗一颗的不断往下落,声音凄厉愤怒,带着极致的恨意。 “给我体面,给我皇后一切该有的殊荣?!!萧璋,如果我把这一切都还给她,你能让我的孩子活过来吗?” 顾令仪的话让萧璋的头脑有片刻的空白,瞳孔猛缩,掐住她的力道骤然一松。 顾令仪跌在地上,句句控诉,字字如血: “萧璋,偷龙换凤,欺妻杀子,亏你做得出来!” “你爱她爱到疯魔,可凭什么,要葬送我的孩子为她的孩子铺路?明明是宁溪那个贱人善妒,容不得别人,自作自受,才让她在生产那日血崩而亡。” “她不过一介平民,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你却封她为和妃,赐她椒房,免她跪拜请安之礼,赐她撵轿,与天子共乘,但凡宫里有好东西,你全都往她宫里送,有她在,你完全看不见任何女人,就连我这个皇后,也不过就是个摆设,就是宫里的笑话。” “她死了,你为了让她的孩子顺利继承皇位,用秘药催我早产,让我的孩子一出生便成了死胎,再用那个贱人的孩子替换他,让我一心一意辅佐他,我养了他十年,若不是我发现了真相,我恐怕一辈子都蒙在鼓里,替杀子仇人养一辈子的孩子。” “萧璋,你真是好狠的心!那是我们的孩子,你的亲骨肉啊!虎毒不食子,他还那么小,那么无辜,都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一眼,你竟下得了手!” “我曾视你为天,敬你、爱你,可你却如此负我!是你先负我,否则,我又怎会走到这一步。” “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顾令仪嘶声怒吼。 萧璋眼底情绪复杂,但很快又覆上寒意。 “原来,你竟是这般想她的。” 宁溪,果真是个眼瞎的! 爱错人也就罢了,也看错了人。 “顾令仪,你嫉妒她得朕的专宠,可是你别忘了,朕给她的,哪一样最后不是到了你手里?” 他赐给她的,她根本就不稀罕。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嫉妒到发狂。 她想要的,她不管使多少手段,都没能得到,可宁溪她什么都不用做,便可以获得萧璋全部的宠爱。 “还有那个孩子,本来就不该出生。” 萧璋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毫无温度,甚至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无尽的恨意。 “若不是你趁着朕喝醉了,不知廉耻的穿着她的衣服爬上朕的床,朕怎会背叛她?” 宁溪为了他,妥协了三次。 第一次,他必须离开桃花源时,她本没有打算跟他走,只说当一场露水情缘,是他对她情根深种,求她跟他一起走。 第二次便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知道他有许多妾室时,想跟他断个干净,想离开他,他威逼利诱,并且承诺之后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不会背叛她。 第三次,她怀了萧恹,想要打掉他们的孩子,是他跪求三天三夜,她才答应留下来。 他和顾令仪的那一次错误,让他们的关系彻底降到冰点。 她斩断了跟他所有的感情,想要出宫,却被他囚在宫里…… 萧璋的话如同一把利刃,刺在顾令仪的心上,剧痛难忍。 “哈哈哈哈哈哈......” 顾令仪绝望地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宫殿之中,令人毛骨悚然。 “我不知廉耻?萧璋,我是你的妻,可是你可曾看过我一眼,可宠幸过我一次?但凡你多看我一眼,我需要用那般下作的手段吗?” 萧璋的脸色越发阴沉,他咬牙道: “顾令仪,你别忘了,当初娶你时,你本就知道朕的心里只有宁溪,是你告诉朕,你早就有心仪之人,迫于家族的威逼才嫁给朕,你自己亲口跟朕说你不会跟宁溪争宠,若是坐上皇后之位后会护着她,朕才娶你,许你皇后之位。” 是,她当初是那样说过,可是,她心仪之人本就是他。 宁溪家世不显,安国重新建立,萧璋就算再宠爱宁溪,也不会让宁溪当皇后。 她知道他心里宠爱宁溪,她想要接近她,只能从宁溪入手。 她千方百计接近宁溪,试图去理解她一些稀奇古怪又大胆的想法。 她花了那么多的精力,才获得宁溪的认可,在那些大臣逼着萧璋立后的时候,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以当时萧璋对宁溪的在乎程度,他需要的是一个家世显赫又对宁溪造不成威胁的人,而她,刚好合适。 她本以为时间长了,萧璋总会注意到她,可是谁曾想,成亲两年,萧璋从未看她一眼。 宁溪愚蠢又天真,想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别说萧璋一个帝王,就是平民百姓,但凡家里能养得起一头猪的,谁不是三妻四妾。 宁溪善妒,只想霸着他,可是庞大的后宫,除了她顾令仪,没有哪个妃子是不想要宁溪死的。 宁溪的死不是意外,虽然她没有参与其中,却知道那些人的动作。 她选择冷眼旁观。 宁溪死的那一天,萧璋几乎杀光了后宫大半的女人,她早产到半夜时,依稀能听到后宫嫔妃的惨叫声…… 顾令仪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爱了大半辈子,也恨了大半辈子的男人,眼中情绪翻涌,最后都凝成了汹涌的恨意。 第176章 恨和爱,都扭曲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萧璋,我要为我的孩子,讨回公道。” 萧璋看着她,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怎么?你是想杀了朕吗?就凭你们?” 顾令仪冷笑,“萧璋,杀你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你不是最喜欢宁溪,最喜欢宁溪的儿子了吗?放心吧!他还没有死。” 恹儿没有死? 他没有出事? 萧璋还没从萧恹平安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又听顾令仪道: “我要你亲眼看看我是如何将他毁掉的。” 顾令仪话落,萧璋闪身到她面前,大手掐住她的脖子,声音染上怒意: “你敢!顾令仪,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 萧恹是宁溪唯一的儿子,是宁溪临死前都想要他平安喜乐的人,是他和宁溪的儿子,他绝不允许别人在他的眼皮下伤害他。 顾令仪看着发怒的萧璋,不以为意,甚至嘲讽地笑了起来: “我信,萧璋,当初宁溪一死,你杀了多少人,宁溪一条命,你就要那么多人陪葬,我当然信。 可是,萧璋,你觉得你现在还杀得了我吗?” 萧璋眸光微凛。 “你什么意思?” 顾令仪嘴角勾出弧度,眼神诡谲。 “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总会不时的想起我?总想缠着我,你以为你是对我日久生情吗?” 顾令仪冷笑着,举起自己的右手手腕,晃动手腕上的银铃。 随着清脆的银铃声响起,萧璋发现自己突然不能动弹,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肆意游移,控制着他的躯体和理智。 他不自觉的松开扼住顾令仪的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顾令仪见此,满意的笑了起来,笑得癫狂,笑得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全是泪水。 “萧璋,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从知道你害死我孩儿的那一刻起,我无时无刻,都在等着这一刻。” 顾令仪说着,在萧璋吃人的眼神下,伸手抚上他脸上的指印。 “看来用了不少力气呢,都留印了,看上去真让人心疼。” 与以往的娇俏和端庄不同,此刻的顾令仪看上去更像一个吃人心脏的恶鬼。 萧璋看着她抚摸自己的手指,嫌恶的想要别过头,但是身体却动不了分毫。 只能咬牙,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顾令仪,你到底对朕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是给你下了一些蛊虫。” 正当两人说话时,黑衣人捂着胸口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刚刚没来及交给顾令仪的药。 “这是可以控制他神智的药,别搞砸了。” 顾令仪接过,仔细端详着那玉白的瓷瓶。 萧璋死死的盯着顾令仪,那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额上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紧绷,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 “顾令仪,你敢!”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威胁她。 顾令仪把玩着手中的玉白瓷瓶,对上萧璋的眼神,嘴角的弧度越发的深了一分。 在他的注视下,她拧开瓶盖,掰开他的下巴,直接灌了下去。 “真是可惜,本来还想让你保留理智,亲眼看着我是如何折磨你最疼爱的儿子的,不过,让你儿子亲眼看看也不错。” 萧璋面目狰狞,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那药见效极快,不过刚入了肚子,萧璋的意识便开始模糊,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睛渐渐涣散,直至空洞无神,他连想要咒骂都做不到。 嘴巴像是被人强行闭上,睁不开。 黑衣人亲眼见她喂了药,放下心来。 皇宫不宜久留,事情既然办妥了,他便需要尽快离开。 “公子交代,不得出半点差错,否则,什么样的下场娘娘应是知道的。” 黑衣人走后,顾令仪随意的摆弄着萧璋木偶似的身体,眼里遮不住的痛快。 她找来一张定制的轮椅,将他按坐在椅子上,将他推到一幅山水画前。 她将画取下来,扭动一旁的花盆,便见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往旁边移,露出两人宽的通道来。 顾令仪将萧璋推进去,入眼的,是挂满了无数残破不堪的画卷。 画上的人,全都是宁溪,各种各样的宁溪。 但是画中的人,要么被人用锋利的利器划破,要么被人用墨水泼了满张画,可见毁画之人,有多恨她。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在这里的每一张画里都变得格外狰狞。 萧璋尚且还仅存着一丝理智,看到这一幕,明明被毁得只是一张张宁溪的画,可是他看着,依旧心如刀割。 他竭力的想要站起身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和内力,脖颈上暴出青筋,可也只能堪堪离开凳子一寸的距离,又被顾令仪强行按了下去。 “怎么?不过几幅画而已,你就急了?” “萧璋,你知道吗?每次我只要见了你和萧恹,都恨不得杀死他,可也只能忍着心中的恨意,若是忍不住了,就进来捅这些画。” “很痛快的,要不也给你试试?” 说着,顾令仪走到墙边的一个置物架上,拿出一把匕首来,放在萧璋的手心上,将他推到一幅还未被破坏的画像前。 画中之人在荡着千秋,眉宇间多了一丝看不见的愁绪,嘴角却难得勾起一抹笑容。 顾令仪注视着画上的人儿,对着轮椅上的萧璋道: \"宁溪,她还是那样的美。\" 美到她只是仅仅看着画像,就已经令她嫉妒到疯狂。 她的手,触摸着画像上宁溪的脸庞,突然,眼神变得狠戾起来。 \"不过,你很快,就会变得和其他画像一样了。\" 她声音冰冷,抓起萧璋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划向画像。 一刀又一刀,画布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内室回荡,画像上的宁溪瞬间变得面目全非。 萧璋想将她千刀万剐,可是此刻的他,连动都动不了。 顾令仪看着被毁的画像,心中升起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这是最后一幅画,下次我刺的,便是你的骨肉……\" …… 暴风雨,总是来得格外的猛烈和突然。 此刻的竹苑,亦是血雨腥风。 第177章 她什么都没做,他们若用她威胁他便罢了,为何要杀了她 一个侍卫跪在地上求饶,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 “三皇子,小的知道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小的妻子,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求您了……” “无辜?” 萧恹走到他面前,抬脚狠狠的踩在他的肩膀上。 他脚上的力道极重,像是要把他的肩胛骨踩碎,那侍卫整个重重的摔在地上。 明明,他放了火后,便立即趁乱离开了竹苑,带上妻子准备离开京城,那些人却在半路上想杀他灭口,逃跑期间,被三皇子的人抓住。 “你说你的妻子无辜,那被你烧死的人无不无辜?” 她什么都没有做,他们若是用她来威胁他便罢了,为什么要杀了她。 男人银发披散,浑身散出杀意,失去血色的薄唇被殷红的血液染红,像夺人性命的恶鬼。 “小的也只是听命行事,三皇子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可是内子是无辜的,她什么也不知道,请三皇子看在属下跟了三皇子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留内子一条性命。” “你跟在本宫身边,却说听命行事?你听的,是谁的令?” 脚上用力,侍卫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整个肩胛骨直接被萧恹踩碎,剧痛传来,他浑身疼出冷汗。 “还不说吗?” 侍卫跟了萧恹多年,知道萧恹不会滥杀无辜,他若是说了,别说他的妻子,他的九族都保不住。 他倒在地上,咬着牙,一声不吭。 萧恹看着他,冷笑。 “不说?” “本宫看在你跟了本宫多年的份上,你临死前,本宫赐你一场烟火如何?” 萧恹说着,看了一眼风信。 风信接收到萧恹的眼神,提着火油桶便走向一个被劈晕的女人前,毫不犹豫的朝她泼下去。 浓重的火油味袭来,女人直接被熏醒,她睁开迷茫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 待看到身边杀气腾腾的风信时,心中咯噔了一下,想起昏迷前的一幕。 他们是被一群黑衣人拦住带过来的,而那些黑衣人都是三皇子的人。 夫君虽说是跟在三皇子身边,可是他替人办事之事,她是知道的,有一次她无意听到夫君与一黑衣人的对话,让夫君注意三皇子的行踪。 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觉得不过就是汇报一些太子的行踪,不是什么大事,也没去过问。 可是好像……她错了……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夫君,眼神惊恐。 “夫君。” 侍卫看出萧恹的意图,眼里闪过慌张和害怕,忍着身上的剧痛,爬起来,跪在萧恹的脚边,不断求饶道: “三皇子,内子是无辜的,请您放过她,饶过她一命,她是无辜的……” 萧恹眉眼闪过寒意。 “你以为,她是无辜的,本宫便会放过她?” 他恶名在外,震得住敌人,却镇不住身边人。 呵!看来他还是太仁慈了。 萧恹看向风信,道: “点火。” 风信吹着手中的火折子,扔了下去。 那火油遇到星火,迅速燃了起来。 整个竹苑里发出女人凄厉的尖叫声,跪在周围的侍卫侍女闻言,浑身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那侍卫见此,撕心裂肺的喊道: “绣娘。” “夫君,救我,好痛啊……” 火焰吞噬她身上的衣物,越烧越旺,火舌燎过她的皮肤,剧痛难忍。 绣娘忍不住在地上打滚,想要熄灭身上的火,可是地上全是刚刚风信洒在地上的油,她一滚动,周围的火油立刻被点燃。 侍卫这次是真的怕了,抓着萧恹的裤腿,苦苦哀求道: “三皇子,求您放过绣娘!小的什么都说,小的什么都交代。” 萧恹冷眼看着他,像是等待他的交代。 “是皇后,三皇子,是皇后,自您从护国寺进京后,皇后便将小的安排在您身边,让小的监督您的一举一动。” 听到皇后两个字从侍卫的口中说出来,风信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毕竟皇后是主子的母妃,更是主子的生母,而且很是疼主子,怎会派人监督主子? “你若是再胡说,小心主子现在便要了你的脑袋。” 侍卫额上的汗珠不断滚落,浸湿头发衣服,声音颤抖得厉害,说了什么,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三皇子,小的没有说谎,小的说的句句属实,确实是皇后派小的监督三皇子的一举一动的。那火,也是皇后的人吩咐小的放的……” 风信见他满口谎话,唰的一下拔出剑,抵在他的脖子上,转头看向萧恹: “主子,这人既不肯说实话,还想栽赃嫁祸给皇后,要不要属下直接一刀了结了他?” 萧恹并没有风信想象中的震怒,他只是淡淡的看着那侍卫,像是相信了那侍卫的话,冷声道: “本宫的身边,除了你是她的人,还有谁?” 火焰渐渐吞没了绣娘,她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微弱。 侍卫心中焦急,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小的不知,我们每次传信交接之时,怕另一方出事牵连自己,都会伪装自己,以免对方认出来。 三皇子,小的知道的已经全都交代了,求三皇子放过绣娘,求您,绣娘是无辜的……” 说着,他一边磕头,一边不停的求饶。 萧恹踢开侍卫,捏着玉扳指的手紧了紧,漆黑的眸子冷冷的看着他,扫视了一圈周围跪着的人,淡淡道: “全杀了吧!” 所有人因为萧恹的话,面如死灰。 看着萧恹远去的背影,众人苦苦哀求,可不多时,那些哀求声变成了惨叫。 风信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剑起剑落,鲜血四溅…… 雅致的别院顿时充满了血腥味。 一只鹰隼停在萧恹的手上,他伤痕累累的手取下它脚上绑着的纸条。 展开,看着上面锋利的笔锋,眸光微松。 提笔,龙飞凤舞的写下几行字,写好,放下手中的笔,卷好纸条,又绑在那鹰隼的脚上。 清脆嘹亮的声音划破长空,黑色的鹰隼融入夜色,往京城外飞去。 风信擦干剑上的血迹,拱手行礼道: “主子,都处理好了。” 萧恹轻嗯了一声,道: “去皇宫。” 第178章 他的确,该死! 一把大火,将竹苑烧得一干二净,连同那满院的鲜血和尸首。 坐在马车上,风信担忧的看着萧恹。 “主子,你的身体?” 萧恹正在用手帕擦拭着他捡起来的那一小节指骨,听到风信的话,撩了撩眼皮: “无碍。” 说完,又埋头去擦拭那指骨。 风信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现在的主子。 说他悲伤,除了那满头的白发,还有略微僵硬的身体动作,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说他不悲伤,他又觉得此刻的主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死气沉沉,好似灵魂早就散了,只剩下一副躯壳,像个木偶,只不断的重复着擦拭的动作。 京城今日出了三件大事。 一是今日宣平侯身穿玄龙甲衣,手持长枪率两百禁卫军出城,听闻是前太子三皇子远赴东境的路上,遭遇刺杀,尸骨无存。 二是当今圣上听闻三皇子噩耗,怒气攻心,造成偏风,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三便是,国公府的林二小姐上次春猎时落入悬崖并未身死,而是被前太子藏了起来,还将人凌虐致死,手段残忍至极。 这三件事突然像长了翅膀一样,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整个京城,弄得人心惶惶。 “这三皇子真的死了吗?我不过几天没注意,三皇子为何突然被废了太子之位?” “听说是弄丢了东境布防图,这才被贬。” “什么?前太子竟然将东境布防图弄丢了?我一个妇道人家,都知道布防图事关东境安危,他竟将布防图弄丢了?若是来日东境被那些蛮人进攻,他就是个罪人啊!” “嘘,这话可别乱说,若是被官家听到了,只怕是要掉脑袋的。” “这掉脑袋我也要说,他不仅弄丢了布防图,还将林二小姐残虐致死,可见他无能又残暴,这样的人怎配做我安国的储君?” “不是听说他从护国寺回来,受大师的熏陶,待人平和,性子温良宽厚,是最合适储君的人选吗?” “这一听便知道是他为了那位置自己找人编撰的吧,我有一个亲戚在大理寺当差,听说他还将人的皮活生生剥下来,制成人皮灯,悬挂于地牢口。” “真的假的?若这是真的,那简直就是魔鬼啊!可惜了,当今圣上文治武功,仁德睿智,这样的明君竟被他害得偏风,如今昏迷不醒。” “这皇上若是一出事,储君之位未定,只怕安国又要乱了,好不容易才安定这几十年。” “这要是乱起来,又得有多少人饿肚子,别像叶柄权在位时,还出现人吃人的情况。” 人群中,有人引导道: “应该不会那般,听说大皇子有贤能,文才武略样样精通,若是他继任储君之位,便是安国的福气呀。” “听说这大皇子还用自己的私银去赈济灾民,在城南施粥,真是个大好人,这样的人才适合坐那个位置呢。” “至于那个害人精,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才会让他遭遇刺杀,死在路上……” 听外面的人越说越过分,风信握着剑的手微紧。 瞧着一脸平静的萧恹,忍不住开口道: “主子,你就任由他们这般编排你吗?” 萧恹眸光微动,视线凝在那节指骨上,淡声道: “他们说的,也没错。” 他的确该死。 明明……却连她都护不住,是他害死了她。 风信闻言一怔,随即气愤道: “主子才不像他们说的那般,辱皇室威名,乃大不敬之罪,该抓去大理寺关几天才是。” 说完,风信想起什么,疑惑道: “不对啊主子,你出事的消息不过才不到两天,怎会闹得满城皆知?还有……” 风信的视线放在萧恹手中的那节指骨上,林二小姐不过才刚出事,而且竹苑的人已经被处理干净了,为何这般快? “主子,有人在背后推动这一切?” 若是平时,见他脑袋瓜开窍,萧恹还会赞赏的看他一眼,可是现在,他连风信都不看,只将那枚指骨存放好,声音平淡地道: “既然他们已经设好圈套等着我们跳,自然不能拂了他们的意。” 马车很快,颠得他浑身不舒畅。 喉头涌上一股腥咸,他强行咽了下去。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林昭月那张清丽而苍白的脸,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忍不住伸手,揪住胸口的衣服。 如果能将心脏挖出来,大概就不会那么疼了…… …… 皇宫,太医院的太医全被紧急召集到皇帝的寝宫。 太医们围在床边,为萧璋把脉,个个面色凝重,光看龙床上的萧璋,便知他的情况极其不好。 床上的萧璋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床上用金线绣着云龙的床幔。 因为长时间没合上眼睛,他的眼角溢出眼泪,眼睛爬满了红血丝。 顾令仪站在他旁边,假惺惺的掉着眼泪。 太医院院首轻轻地将皇帝的手腕抬起,手指轻触皇帝的脉搏,感受脉搏的跳动力度和节奏。 香烟已经燃了大半截,见那院首还不说话,顾令仪脸上挂满了急切,问道: “皇上病情如何了?” “皇上脉象有些怪,还请皇后稍安勿躁。” 皇上看上去种种表现都是偏风的现象,但是脉象却不像,而且脉象格外的怪。 既不像中毒,又不想生病,但又不似常人的脉象。 顾令仪见院首的样子,怕他真查出什么来,立刻怒道: “你这个庸医,还亏你是太医院之首,到如今还瞧不出皇上身上什么病来,简直就是废物,本宫要你何用,来人,将这太医拖出去。” 现如今,外面几乎全都是皇后的人,听到皇后的命令,立刻进来拖人。 院首惶恐,着急道: “皇后息怒,皇上病情复杂,臣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为皇上诊断。” “更多的时间?你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皇上龙体金贵,若是再拖下去,出现什么问题,将你九族挫骨扬灰都赔不起。” “将他拖走。” 那些侍卫直接将院首拖走,院首头一次没了往日的冷静,还在大声叫道。 “皇上病情不同寻常,还请皇后再让臣为皇上诊治……” 皇后没理会院首的大喊大叫,眼神状似无意的跟一个太医对视了一眼,那太医便磕头行礼道: “皇后,臣恳请为皇上诊断。” 皇后看着他,凌厉道: “若是你治不好皇上,本宫便砍了你的脑袋。” 那太医又磕一个重重的头,满嘴正气道: “皇上事关安国安危,臣愿以臣的项上人头做担保,必定全力救治皇上。” “本宫允了。” 那太医给萧璋把脉,沉吟片刻后,道: “皇后,皇上这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造成的偏风,恐怕……恐怕……” 皇后失去了耐心,怒道: “恐怕什么?你们太医院专养废物吗?话都说不利索。” 那太医似是被吓到,一哆嗦,赶紧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道: “皇上这偏风,只怕很难恢复。” 皇后闻言,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绝望,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你说什么?什么叫很难恢复?庸医,全都是庸医,若是治不好,本宫将你们这些庸医的脑袋全砍了。” 皇后的话让所有太医瑟瑟发抖,全都跪了下来。 刚刚那太医道: “皇后,请让臣为皇上进行针灸治疗,皇上发现得早,也许能治好。” “那还不快治。” “是是是,臣这就为皇上针灸,只是臣针灸时,不宜太多的人在场。” 皇后赶走了其余的太医,等到只剩下她的人后,顾令仪看着龙床上的萧璋,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她走到萧璋床边,扫了眼地上的太医,道: “不是说要针灸?针呢?” 太医将手中的针包递给她。 顾令仪接过,展开,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银针,眼神狠毒,她取了三根银针,凑到萧璋的耳边轻声道: “皇上,太医可说了,要针灸才能好,臣妾虽不懂医术,可是却是知道针扎在哪里最痛,您放心吧,你就这样一辈子躺着,臣妾一定会替您守住这江山。” 说罢,三根银针直接扎向萧璋身上的三处痛穴。 若是以往,这点疼痛于萧璋来说,不算什么,可是此刻,却有两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看到萧璋这副样子,顾令仪脸上全是病态的满足。 “啧啧啧,萧璋,你这是哭了吗?” “这么多年,臣妾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哭呢,真是有趣。” 说着,顾令仪正准备继续扎,羽墨匆匆的走了进来。 “皇后,三皇子进宫了。” 第179章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 顾令仪听到羽墨的话,眉毛紧皱。 这萧恹,来得比她想象的要快许多。 虽然皇上偏风的消息是她故意放出去的,怎么说,她也养了萧恹那么多年。 对他或多或少也有了解,既然他没有死,那听到的萧璋病重的消息,必定会赶过来,只是这速度,快得出乎意料。 不过这一次,扫了一眼床上的萧璋,顾令仪眼里闪过一抹阴狠的笑,既然他们父子情深,便将萧恹变得跟他父皇一样…… 宫里的人看到萧恹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才刚听说三皇子在路上遇刺身亡,尸骨无存的消息,这会便看到他真人,还满头白发的,众人心中虽有疑惑,但碍于其身份,无人敢议论。 萧恹没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带着风信,径直走向皇帝寝宫。 养心殿外,重兵把守。 那些人,虽穿着禁卫军的衣服,但是身上气质却跟一般的禁卫军不同。 风信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皇上因三皇子遇刺突然病重中风,既然外面都已经传开了,那按理说,皇宫之人也应该知晓了。 可是宫中的妃子和其余皇子公主竟没在皇上跟前侍疾。 “主子,不太对劲。” 萧恹扫了他一眼,对于他的慢反应没说什么,只淡淡道: “父皇病重正在休养,禁止喧哗。” 对上萧恹的视线,风信这次倒是很快的反应过来,识趣的没再说话。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从里面传来抽泣声。 “参见三皇子。” 门外的禁卫军朝着萧恹行礼,萧恹扫了他们一眼,抬脚走进去。 萧恹一进寝宫,就看到病榻上的萧璋。 他身上扎满了银针,眼睁睁的看着床顶,一动不动。 许是感受到了萧恹的到来,萧璋眼角落下泪来。 顾令仪在他床边坐着,不停用手帕拭泪,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等看到一身玄衣,满头白发还有满手伤痕死气沉沉的萧恹时,愣了一下。 不过才几天不见,他都经历了什么? 而且,他看她的眼神,不太对。 以往,他看她的眼神,不论何时,总带着儿子对母亲的孺慕之情。 可是现在,他的眼神黑沉沉的,像一潭死水,倒是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不过事到如今,她也不在乎萧恹想什么。 顾令仪演了那么多年的戏,如今再看到萧恹时,演戏几乎已经成了本能。 她看到萧恹的那一刻,眼中瞬间充满泪水,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冲上前去,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风信见此,自觉后退,留给他们母子二人空间。 顾令仪颤着手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萧恹的脸,像是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 “恹儿,你没死,你没死,你还活着,让母后好好看看,你伤哪了,你的手怎么了?还有头发怎么白了……” 顾令仪看着萧恹身上的伤,脸上满是担忧,眼泪流得越发的凶了。 萧恹看着她,没说话,任由顾令仪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顾令仪抬头,对上萧恹的视线,莫名的有一种压迫感,仿佛对方已经将她看穿一般。 “恹儿,怎么了?” 萧恹摇了摇头,淡声道: “儿臣没事,让母后担心了。” 说着,他挣开顾令仪心疼的检查他的手,走到床边看着萧璋。 “父皇如何了?” 顾令仪看着萧恹,心中微沉,不过面上不显,一边擦泪一边走过来。 “太医说是中风,需要静养。” 说着,倒了一杯茶,又道: “你父皇也是因为太过担心你才会这般,如今你没事了,你多跟他说说话,说不定他就会快点好起来。” 萧璋如今身上扎满了针,萧恹都不知道握哪里。 他看到萧璋眼角又流下泪来,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 “父皇,儿臣回来了。” “有儿臣在,父皇放宽心,一切都交给儿臣。” 顾令仪听到萧恹的话皱了皱眉,将手里的茶杯递过去。 “喝杯茶,缓缓。” 萧恹接过茶杯,眸色微动,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见他没有任何戒备之心,顾令仪便知道刚刚是自己想多了。 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心里数着数,看到萧恹倒下去,也不再伪装了。 “这么相信本宫,倒叫本宫有些不忍心了!” 说着,她看向床上的萧璋,笑道: “萧璋,你就睁着眼睛好好看看,本宫是如何折磨你和宁溪的儿子的。” 和宁溪的儿子? 宁溪? 萧恹猛然间想起小时候他有一次误闯父皇御书房的密室,在里面看到几幅画像,画中之人,便叫宁溪。 那时还太小,宁溪长什么样他已经忘记了。 后来再大一点,他便知道父皇心里有别的女人,所以从小,就算萧璋再疼他,他跟他都不亲,跟顾令仪亲。 小时候,他曾经偷偷见过中秋时母后因为父皇不来坤宁宫而抹眼泪,那时他便想着,若是以后他长大了,成为安国优秀的储君,成为母后的依靠,或许母后,便不会因为父皇对别的女人好而伤心了。 可是原来……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 第180章 新生 “萧璋,看在我们夫妻多年的份上,我下手轻一些,就让他跟你一样,永远做一个活死人如何?” “可惜了,那蛊虫培育了那么久,就只有那么一只。” “不过没有蛊虫,用针扎效果也一样的,不过就是会比较疼。”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萧恹的头,脸色慈祥,就像一个慈母抚摸儿子的头。 她看向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医,太医会意,从针包里取出一根极细极长的针来。 顾令仪看着太医手上的针,温和道: “恹儿,会疼哦!不过痛过一次就不痛了,你忍忍,母后在你身边亲眼看着,绝对不会让太医扎偏了,你就跟你父皇一样,永远不人不鬼的活着吧!” “等母后什么时候有兴致了,再将你们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用你们血肉供奉在我孩儿的坟前。” 正当太医手中的针要落到萧恹的头上时,原本昏迷的人儿,突然就抬起头来。 他的眼神冰冷。 顾令仪被他的眼神吓到,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很快又镇定下来。 眼里的温和慈祥不在,冷笑道: “装晕?” “看来你全知道了。” 萧恹依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带着某种执拗。 “所以儿臣,根本就不是母后的亲生儿子?” 像是戳到某种痛处,顾令仪的眼神凶狠又狰狞。 “你当然不是本宫的儿子,你是杀害本宫孩子的杀人凶手,十八年前,你的好父皇为了能让你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对本宫用药,害死本宫的孩子,再将你放在本宫身边,让本宫抚养。可笑的是,本宫竟尽心尽力的养了你十年,养了你这个仇人之子十年!萧璋,真够狠……” 十年亲情,不过幻影。 萧恹低头掩下心中情绪,凄然一笑。 “所以,八年前的那场刺杀,是母后所为?” 事到如今,顾令仪已经没有什么伪装的了,冷笑道: “不愧是宁溪的儿子,从小便比别的孩子聪慧,这么快就想到了,八年前,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恨不得将你们千刀万剐。” 看着萧恹泛白的嘴唇,顾令仪知道此刻他的一定十分痛苦,报复的快感让她神情越发扭曲,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她开口,继续缓缓道: “你从小身子弱,有太医的精心养护,倒是也没什么大问题,虽然羸弱了些,但是也不会死去,可你知道,为何十年前,你差点死了吗?” 萧恹攥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鼓起,纵横交错。 指骨因为太过用力而变白。 “是本宫,在你最喜欢的莲子粥上下了毒。” “萧恹,你可真是命大,下毒,毒不死你,本宫派了那么多人去刺杀,竟都杀不了你。” “哦,对了,还有春猎那次,本宫也参与了,可惜那几个废物实在不中用,你没了一半的功力,他们居然还杀不死你。” “不过这一次,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毕竟只你一人,就算武功再高,也难逃这四面八方的高手。来人,将三皇子拿下!” 随着顾令仪话落,守在养心殿外的“禁卫军”全都涌了进来,拔剑指向萧恹。 面对众人的包围,和抵至身前的长剑,萧恹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直直的看着顾令仪。 “所以,竹苑,那把火也是母后放的?” 竹苑?什么火? 顾令仪心中疑惑,不过到了现在,多一件事情放在她身上也没什么。 她笑了笑,不甚在意道: “是本宫放的如何?” 尖锐的疼痛从心脏处传来,胸口感觉到一阵窒息,铁锈味充满整个口腔,殷红的血染红他苍白的唇辨,从嘴角溢出。 顾令仪见此,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萧恹,你痛苦了吗?可你如今的痛苦,比不本宫当年的万分之一!” 萧恹看着笑得癫狂的顾令仪,抬手随意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 “母后可知,此等行为,视为谋逆。” “谋逆又如何?自本宫的孩子被你们害死后,这萧氏的江山,本宫早就该反了!” 说罢,顾令仪退后一步,语气森寒: “给本宫拿下。” 每一场宫变,都充满腥风血雨…… …… 相对于皇宫掀起的一场血腥,林昭月被强大的水流冲到不知名的岛屿上。 水流将她冲到岸边,那娇小的身影在水波的荡漾下,若隐若现。 她身上的衣物早就被水浸湿了,有的飘在水中,有的紧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身上的伤口被泡得发白,发软,衣服上、身上、脸上布满泥泞和血迹。 在一次水花猛烈的击打下,她的头撞到礁石,身体的本能,让她不自觉的痛吟出声。 这里是属于岛主的海域,一般的闲杂人不得入内。 只见一个挂抱着用空气填充的牛皮,穿着怪异的女子,白皙的脚尖刚沾了水,听到声音,视线往林昭月这边看了过来。 有人? 还穿着裙子,是个女人? 她收回脚,抱着腰间的牛皮圈走了过去。 当她看到林昭月那张脸时,眉毛微皱了皱。 她的眉眼,长得倒是有几分像故人。 气息十分虚弱,就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那女人放下腰间的牛皮圈,走到她身边,检查她的身体。 烧伤、刀伤、肋骨断了两根,最严重的是她肚子上的刀伤,因为没来及及时处理,又被水流强力冲压,也不知道她泡了几天水,感染严重,肠子都要露出来了。 这要是不手术,都挨不过今天。 这好好的一个小姑娘,瞧着挺面善的,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罪。 女人伸手,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起来。 走到了自己专门建立的休息室,她先是给林昭月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给她换衣服时,从她腰间掉下一枚玉佩,上面刻着林字。 那熟悉的字体,让她愣了半秒的神,某种久远的记忆灌入脑海,又被她甩了出去。 等她给两人换好衣服,戴上白色的纱帐后这才走出来。 心腹看到她,开口道: “宁溪姑姑今日怎么这么快?” 第181章 他弄丢了她 这若是平时,宁溪姑姑至少要游一个时辰左右。 “哎,这姑娘是谁?冬儿瞧着倒是十分陌生,她怎么伤这么重?” 宁溪垂眸扫了一眼怀中的林昭月,开口道。 “回去准备手术。” “是,姑姑。” 丁冬说着,开口道: “姑姑,要不冬儿抱吧!” 别人不知,但是丁冬跟了宁溪这么多年,是知道她身上有旧伤的。 “无碍,先回去。” 宁溪虽然走得很快,但是抱林昭月却抱得很稳。 脚踩在柔软的白沙上,风吹来腥咸的海风,银白沙滩环绕的小岛,宛若遗落人间的珍珠,它屹立在这里,静看岁月流淌。 高大的棕榈树遮住阳光,留下一片又一片的阴影。 这里的房子与其他地方不同,不是以木为材料,而是用石头堆积,再用黄黏土作粘黏,四四方方的,顶上用陶瓦覆盖。 岛上的人看到宁溪,热情的打招呼。 “岛主。” “岛主……” 宁溪朝他们颔首,抱着林昭月往自己岛上的诊疗室走去。 她口中的手术室,是一间小房子,她在墙上涂抹了杀菌的药材,形成一个少菌的空间。 “消毒。” 宁溪开口,丁冬赶紧去拧开装酒精的琉璃瓶,用棉花沾着,给手术床消毒。 直到丁冬消好毒,宁溪才将林昭月放上去。 拿了医药箱过来,套上手术服,戴上羊皮制成的薄手套…… 林昭月迷迷糊糊中,一股浓重的中药味被人强行灌入喉咙中,过了半晌,她感受到自己腹部像是有针线不停的穿过皮肉。 大概痛到麻木,她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觉。 只是迷迷糊糊中,好像一直有人在她身边打转,像是有人在掏她的肚子,满手血腥…… …… 京城。 某处院子,林开济因为这几天搜寻不到林昭月而暴怒。 价值连城的名画,他眼睛眨也不眨就撕个稀烂,直到他看到那个还是少年将军的他怀里抱着还是小团子的林昭月时,眼中的暴虐才消下去。 他伸手,轻轻触摸林昭月那张稚嫩的脸。 画上的她,笑容灿烂,眼睛明亮。 就连受了重伤,疼得要命,也要笑着安慰他说自己没事。 那个看到他背上的伤疤,都要偷偷抹泪的林昭月,他好像将她弄丢了…… “昭昭,你到底在哪里?” “大哥错了,大哥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回来好不好?” 他的人将下游全找了个遍,附近的村庄全找了,都没找到她的影子。 她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估计已经凶多吉少。 林开济就像一个涨到极致的皮球突然泄了气,整个人颓废的瘫在地上。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此刻长满了胡渣,眼睛布满红血丝,嘴唇透着微微的白,好似几天没有好好打理自己,没有睡好。 他抚着手中的画,高大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那双坚毅锐利的眼睛此刻透着一丝迷茫和无助,还有一丝悔。 自诩计划周全,呵…… 周全到把他的昭昭弄丢了,林开济,你就是废物! 他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地面上,一下又一下,地上的青砖裂开,砸出一个大坑,鲜血淋漓。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凌肃的声音。 “公子,影主求见。” 林开济闻言,动作微顿。 那双难得露出一丝脆弱的眼睛又被寒冰裹住,不近人情。 他起身,用手帕随意的擦了擦手背上的血,扔掉,站起身来。 影主还是带着面具,看到林开济,恭敬的行礼。 “公子。” 林开济扫了他一眼,冷冷道: “何事?” 这个时间他不在宣平侯府,跑到这来做什么。 若是有消息,直接通过他们之间的专用送信通道传送便可。 影主跟林开济接触不算多,却也不算少,能感觉到林开济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而且从他面上看,像是有什么大事情困扰着他。 难道是皇宫之事? 主子原本的计划是控制萧璋,让他立储君,再让他们协助皇后除掉萧恹,可是皇后就像是完成了某种任务报复,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只想他们父子俩死。 “公子,皇宫之事,顾令仪那里出现了一些差错,她直接发动宫变,控制萧璋和萧恹,大有要自己掌控局势的趋势。” 林开济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眼底闪过的不耐烦。 “就这点破事值得你来找本王?” 影主:…… “只要你按住萧沉,随便她怎么折腾,你可以滚了。” 说完,林开济起身离开,去的是关押柳依依的地牢。 刚走进去,就听到地牢里传来柳依依的惨叫声,这声音,较之前沙哑了许多,叫声比鸭子还难听。 林开济眼底闪过一丝暴虐,抬脚走到她身边。 此刻的柳依依还穿着前天的衣服,衣服脏乱不堪,腹部上的伤口没人处理,甚至已经开始化脓。 因为蛊刑的折磨,不过几天的时间,瘦了一大圈。 柳依依原本就清瘦,现如今看着就像只剩一层皮包裹着骨头,脸颊深深的凹陷进去,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莫名的瘆人。 柳依依看到林开济,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艰难的朝他爬过来,隔着铁门伸手抓住他的裤脚,声音颤抖得厉害,眼神恐惧绝望: “皇叔,依依真的不敢了,求您放过依依,真的再也不敢了。” “皇叔,求您绕过依依这一回,依依以后什么都听您的……” 林开济垂眸看着柳依依的样子,眼神没有一丝怜惜。 开了门之后,抬脚便狠狠踹的了她一脚。 柳依依的身子就像是破抹布一样,飞出去老远。 若是寻常,这一脚对柳依依没什么,可是如今柳依依的身体状况,这一脚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她竟是连痛呼都做不到了。 只是在看到林开济往自己这边走来时,眼睛里全是害怕,这个魔鬼,又来折磨她了。 林开济走到她身边,看着她不断渗血的肚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来: “叶桑宁,你说,你这个伤口,再泡两天的水会怎么样?” 第182章 柳依依,本王让你以后,只要想到林昭月三个字都做噩梦 林开济的话,让柳依依的瞳孔猛缩起来,她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恐惧绝望过。 恶魔,他绝对是恶魔! 柳依依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害怕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开济吩咐人去准备了一桶冰水,水抬进来,隔着老远,柳依依都能感受到从里面传来的寒意。 她的手抓着地上的地板,眼神惊恐。 “皇叔,依依真的错了……依依后悔了,依依再也不会针对林昭月了,再也不敢了……” 听到柳依依提到林昭月,林开济的眼神越发暴虐。 若不是她,所有的一切都好好的,若不是因为她擅作主张,昭昭怎会出现意外。 她还敢提她! 林开济揪着她的头发,不顾柳依依的抗拒,直接将人扔进冰水里。 明明是夏季,可是彻骨的冰寒彻底吞没着她,像是无数根针一样刺入她的身体,四肢变得麻木。 冰水顺着腹部的刀口灌进去,像是有一只冰冷的大手灌溉撕扯着伤口,疼痛,深入骨髓。 柳依依在这一刻差点死过去。 她现在宁愿死,也不愿被林开济折磨。 “有种你杀死我,叶夷,你杀了我……” 她用尽全力,绝望的咆哮着。 今日的折磨,她柳依依记住了,若是这一次林开济不弄死她,以后,若是让她找到机会,她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对上柳依依绝望痛苦又仇恨的眼神,林开济没有一丝同情,更没有一丝心软和犹豫,伸手,拽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强势的摁进水里。 冰水灌入喉咙,胸口紧窒,柳依依拼命的挣扎起来。 看着不断扑通的柳依依,林开济突然想起林昭月跟他说过的梦。 柳依依登基为后,她惨死冷宫。 她说的那些,虽然现如今还没有发生,却全都有迹可循,他若是任由事情发展,说不定就会走向她说的结局。 林开济并没有将林昭月说的那些当作一个简单的梦,而是一个预警。 所以这一次,他设计让萧恹提前被贬,设计林昭月假死除了利用她引起林国公和萧家的仇恨,也是为了将她带走藏起来,让她永远远离皇宫,这样或许她就可以长命百岁。 可是这一切,因为柳依依出现了意外。 凭他对柳依依的理解,如果昭昭说的都是真的,就凭柳依依对林昭月的嫉妒和恨意,成了阶下囚,他不敢想象柳依依是如何折磨她的。 就在柳依依窒息的想要放弃挣扎时,林开济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扯出水面。 求生的本能让柳依依大口呼吸着,她浑身疼痛,已经顾不上头上被撕扯的痛。 还没等她缓过来,林开济又将她的头按进水里。 此刻的林开济就是一个残忍的恶魔,没有一丝慈悲和仁慈,不过一个残酷的施暴者,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冰水呛进气管,针扎一样疼痛,她一咳嗽,又喝了几口水。 疼到极致,绝望到极致,人想的便不是求生,而是求死。 可是她不甘心,实在不甘心,她不能就这样死去, “柳依依,不过就是这点手段你便受不得了,那你可想过,本王的昭昭,带着满身的伤痕,在水里泡了两天两夜,她该有多疼。” 她是国公府的掌上明珠,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除了在青城山那一段日子,没受过苦,更受不了一点疼,可是自从春猎后,她便一直受伤,这一次,更是下落不明。 在林开济心里,如今他恨自己的程度大于柳依依,是他,是他将她不断往火坑里推的。 他本来,想好以后会好好补偿她的,可是…… 是柳依依的不听话,毁了这一切。 心中情绪堆积,翻涌,而折磨柳依依成了他情绪的宣泄口。 “柳依依,本王让你,从今以后,只要想到林昭月三个字都做噩梦……” …… 夜空中,天空炸开一朵巨大的烟花,几乎照亮了整个京城。 街头行人都抬头看着那烟花,眼里惊艳,议论纷纷。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亮这么大的烟花。” “我也是,这烟花好好看,还是一朵海棠花,不过可惜就那么一下。” “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怎么突然放烟花了?” “也是,好奇怪,京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很奇怪……” 看着天空的烟花,沈言舟收回视线,看了皇宫一眼,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骑着马朝着城门走去,像是去迎接什么人。 京郊外,黑压压的骑兵正在蓄势等候,风眠看到天空上的烟火,道: “是太……三皇子的信号,逸康王,我们可以进城了。” 一个穿着赤红甲衣,身披红斗篷的,目若朗星,瞳如点漆的男子坐于骏马之上,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双经过岁月洗礼却依旧坚定的眸子看向繁华通明的京城,开口,声音雄浑有力量,直击人心: “全部黑骑听令,入城救驾,平定叛乱!” “是……” 回应声响彻山谷,旗帜飘扬,马蹄声四起,地动山摇,那震天的马蹄声,惊飞林中飞兽…… …… 守在地牢外的凌肃瞧着那明亮的烟花,眉毛一皱,匆匆走了进去。 柳依依已经被林开济折磨得只剩最后一口气。 凌肃到时,柳依依已经晕了过去,又被林开济掐着脖子弄醒。 “主子,不好了,萧恹好似找了救兵。” 林开济听到凌肃的话,眼神微凛。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几乎将所有高手全都派去协助顾令仪,再加上有蛊虫控制萧璋,他必死无疑。 现在却突然出现了救兵? 萧恹是何时行动的? “怎么回事?不是一直派人盯着萧恹的吗?他何时动作的?竟没有一个人知晓?” 凌肃也说不出来,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怎么又突然多出了一个救兵? “一群废物!” 林开济骂着,松开奄奄一息的柳依依,没管她会不会沉入冰水中淹死,匆匆走出门去…… ……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人突然感觉到脚下震动得厉害。 正当他们以为是地动时,只听如雷鸣般的马蹄声在耳边响起,众人转过头去,只见身着赤红甲衣的骑兵,头戴程亮的头盔,手持长枪,整齐又迅速的一排排的往这边过来,黑压压的看不到头。 行人们自觉的往两边躲,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突然,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看,是逸康王!” 萧璋推翻前朝时,萧璋和逸康王萧恒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 萧恒是萧璋的弟弟,当年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才子。 后来萧璋登基后,以畏冷为由,自请下江南,萧璋赐予他封地,封逸康王。 不过也有听说是萧恒和萧璋是因为一名女子闹翻的,至于其中真相如何,只有他们当事人知晓。 “天哪,有生之年我竟然看到活着的逸康王,他不是在江南的吗?怎么来京城了?” “他还带着他的红骑过来了?难道是因为三皇子遇刺的事情还是因为皇上突然偏风?可按理说,江南离着京城那么远,不过才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可能传得那么快。” “皇宫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走,跟过去看看……” …… 皇宫。 各个宫殿的人都被皇后的人控制了起来。 整个皇宫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第183章 二选一,萧恹你怎么选? 有血顺着剑尖往下流,萧恹那张玉白的脸上溅满了血迹。 整个养心殿,几乎被夷成平地,“禁卫军”倒下一波又一波,喉头止不住的腥甜,又被萧恹强行咽了回去。 他握着剑的手在抖,他换了左手,将右手背在背后。 风信背着萧璋在萧恹身后,看着萧恹掩在衣袖下的手,便知主子撑不了多久了。 皇后也不知从哪找来的高手,这些伪装成禁卫军的人,身手都不低,几乎个个都在他之上,主子又重伤在身,他现在就祈祷,沈言舟那货能发现皇宫的异常,带着人来救驾。 萧恹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山,完全看不出穷途末路的惊慌。 那一头银发沾上星星点点的血迹,随风飞舞。 他扫了一圈将他们包围住又不敢进攻他们的黑衣人,将视线放在皇后的身上。 擒贼先擒王。 顾令仪被萧恹这么一看,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只听萧恹对风信道: “跟紧本宫。” “是。” 萧恹话落,只见他握着手中沾血的长剑,脚尖一点,身如游龙。 他的身子此刻像是轻盈到了极致,他的脚像是被身子带着滑动起来,上身微倾,使出一套八卦剑法。 动作看似缓慢,实际上在那些人抬剑朝他刺去的时候,已经被他挑断了筋脉。 一人寻到萧恹的破绽,在萧恹的长剑又割破一人的喉咙时,找到时机,持剑便朝萧恹刺去。 萧恹余光瞥见那人的长剑朝自己袭来,想要侧身躲过。 可终究众人围攻,空间有限,他的后背还是被划了一剑,身上的玄衣锦袍破开一个大口子,鲜血淋漓。 萧恹反手便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甩,直接将人抛至半空中,掌心蓄上内力,往那人的胸口打去。 “咯吱”的几声脆响,那人只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骨头断裂的声音在他耳边清晰的回响,身子便像一个沉重的沙袋,重重的甩了出去,后面的人躲避不及,被带倒一大片。 趁着这个时机,萧恹剑如银蛇,身如鬼魅,直接跃至皇后身前,染血的剑直抵顾令仪的脖颈。 “母后,该结束了。” 顾令仪看着抵在脖颈上的血剑,嗤笑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萧恹,你敢吗?” 她养了他十几年,了解他。 萧恹这人,绝情也重情,别说今天才知道他不是她的儿子,只要她没真的杀了萧璋,他就不会下手杀了她。 萧恹看着顾令仪笃定的神情,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往前一寸,锋利的剑刃割破顾令仪的皮肉,刺痛感传来,流出一道血痕,顾令仪直接瞪大了眼睛。 “萧恹,你敢。” “母后既不是儿臣的亲生母亲,犯下这谋逆的大罪,就算儿臣在众人面前弑母,天下之人也只会说儿臣大义灭亲。” 他的声音冷酷无情,顾令仪有些拿捏不准,成功在即,她也绝不允许自己出任何差错。 她冷笑一声,冷着声音道: “好,你不顾我这个母后,那你的皇妹呢?你也不管了吗?” 说着,顾令仪色厉内荏地喊道。 “将人押进来。” 随着顾令仪的话落,一个黑衣人押着萧然走了进来。 “别碰本公主,本公主自己能走。” 此刻的萧然一身素衣,头发因为刚刚的挣扎略微凌乱。 当她看到萧恹拿着剑挟持皇后和满地的血腥时,整个人都是处于一种风中凌乱的状态。 她不过就是去洗了个澡,睡了一觉,怎么醒过来,天都变了。 母后竟然派人去缉拿后宫的人。 母后这是想做什么? 她宁愿相信宫中出了大事,母后派这些人过来保护他们,也不愿意相信她的母后会谋反。 那么善良真诚的母后,那个身上永远有一股孩子气的母后,那个深爱父皇的母后,怎么会谋反? 可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就在萧然走神时,挟持她的黑衣人不耐烦推了她一把: “还不快点。” 萧然趔趄了一下,开口大骂。 “你再敢推本公主,本公主一定砍了你的脑袋。” 死到临头了,还威胁他们。 黑衣人伸手,重重地打了萧然一巴掌。 萧然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打过,那黑衣人用足了劲,萧然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也是嗡嗡的。 不过一巴掌,她的脸便高高的肿了起来。 萧然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条件反射的看向皇后,委屈道: “母后,他打我。” 顾令仪无动于衷。 萧恹见此,眼神愈加冰冷: “母后,您恨儿臣和父皇,儿臣可以理解,可是萧然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她一向敬您,爱重您,您忍心她这样被人折辱?” 萧恹自十岁后,便被送往护国寺,两年前才回京城,若论跟皇后相处的时间,萧然是比他还要多的。 十几年的感情,他本以为顾令仪会有动容,可是并没有。 相反,他从顾令仪眼中看出了一丝嫉妒。 是,顾令仪对于萧然是嫉妒的。 当初她之所以嫁给萧璋,除了喜欢他,也是因为除了萧璋,她别无选择。 顾父是前朝重臣,朝廷之事,雷厉风行,感情上,却糊涂。 纳了十几房妾室,更是宠妾灭妻,她虽为顾家嫡女,在顾府过得却不如那受宠妾室所出的庶女。 阿爹对她的婚事并不上心,而她母亲给她挑选的郎君,总被她的庶妹抢了去,她的阿爹亦是不闻不问。 她不服气,去找阿爹告状,她的阿爹却满脸不耐烦,隔天便要给她和整日寻花问柳的徐靖定亲。 她起初喜欢萧璋是因为他的容貌和才华,等她见识到萧璋对宁溪的偏爱后,她便非他不嫁,想尽办法嫁给他。 她不敢奢求过多,她想着,萧璋只要把对宁溪的偏爱,从指缝中泄出一分来爱她便好。 可是,大概她是老天爷的弃儿,她越求什么,偏偏越求不得。 不管是阿爹的爱,还是萧璋的爱。 因爱生嗔,因爱生恨。 所有不爱她的,她恨的,都想通通毁掉。 所以在萧璋开始剪除顾家的势力时,尽管她的阿爹兄长过来苦苦哀求,她亦不为所动,甚至在暗中推波助澜。 顾家全家被流放边境时,是她人生中除了嫁给萧璋那一天,最开心的一天,她尝到了报复的快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而萧然作为安国公主,从小被皇家人金枝玉叶的养大,有父皇的疼爱,有兄长的疼爱,每个人都敬她,爱她,而不像她在顾家时如蝼蚁一样小心翼翼的活着。 每次跟她相处,她都嫉妒得发狂。 顾令仪攥紧手中的拳头,道: “要么你放了本宫,要么本宫就杀了你的皇妹,萧恹你怎么选?” 第184章 你懦弱,你自卑,你自卑到根本不相信有人真的爱你 萧恹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正在这时,破空声传来,四支玄铁箭直直的朝着挟持萧然的四个黑衣人射去,精准的刺破四人的喉咙。 温热的血液溅了萧然满脸,萧然的头脑一片空白。 众人顺着玄铁箭的方向看过去,便见披着红色斗篷的萧恒骑坐于高大的骏马之上,手握六石长弓,宛若战神降临。 那弦还在微微颤动,显然刚刚那四支玄铁剑便是他射出的。 顾令仪看到萧恒的那一瞬间,眼睛微微瞪大,康逸王不是在江南吗?怎会出现在京城? 萧恒瞳如漆墨的双眸紧盯着她,带着穿透人心的压迫感,他神色淡漠,叫人看不出情绪。 可莫名的,顾令仪心底却涌起一股不安。 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萧恒当年是京城名声赫赫的大才子,大家都说他待人温和,可是他看她时,眼神总是淡漠的。 他能轻易地看穿她的把戏,她的手段,她在他面前,总是无所遁形。 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掏出心脏,赤果果的展现在他面前。 “本王当初便觉你这人留在皇宫,定成祸害,果不其然,顾令仪,你竟敢谋反!” 他说话并没有故意用力大吼,甚至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的波动,可就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压迫感极强。 顾令仪握紧了手中的拳头,看着萧恒,强制镇定道: “萧恒,这皇宫早就被我的人包围了,你觉得就凭你单枪匹马的闯进来,能改变什么?” “本宫就是要谋反,你又如何?” “简直就是冥顽不灵。” 萧恒冷笑一声,从挂在马背上的箭筒中抽出五支玄铁箭,搭在箭弓上,朝着正要偷袭风信的五个“禁卫军”射去。 那五人中箭倒下,风信感激的看了一眼萧恒,背着萧璋赶紧远离刚刚的位置。 明明萧恒并没有说什么侮辱人的话,顾令仪的眼泪不知为什么就流了下。 怎么止都止不住。 都欺负她,所有的人都欺负她看不起她。 看着顾令仪泪流满面的样子,萧恒的手微微一顿。 只见顾令仪仰着脸,倔强的看着他,道: “本宫冥顽不灵又如何?谋反又如何?这本就是你们萧家欠本宫的!” “怎么?萧恒,你千里迢迢地从江南赶过来,是为了给宁溪那个贱人报仇的吗?” “宁溪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爱她?爱她爱到死去。” “她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值得你们一个两个的为她去赴汤蹈火,为她赴死……” 嫉妒和仇恨,将她的脸扭曲。 康逸王微拧了拧眉,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失落。 “顾令仪,宁溪一直把你当做她最好的朋友。” 听到康逸王的话,顾令仪冷笑起来。 “把我当好朋友?如果她真的把我当好朋友的话,为什么一直霸着萧璋不放,为什么不让萧璋把一点爱分给我?” “把我当好朋友,所以就是把她不要的东西扔给我吗?” 他知道她心气高,敏感多疑,可是却不曾想到,她连感受爱的能力都没有。 这一刻,萧恒那双坚毅的眼突然被一层雾蒙住,他突然意识到,他错得有多离谱。 他真的,很对不起宁溪。 “顾令仪,你还记得我皇兄有一次赐给宁溪一个藩国进贡的玉树吗?你当时看着那玉树,眼睛都是发亮的,然后第二天,宁溪便将那玉树给了你。” 那玉树,顾令仪记得,通体碧绿,雕刻得十分精美,像她母亲放在房中日日浇灌的盆栽。 她看到那玉树的第一眼,便十分喜欢。 可当宁溪说不喜欢送给她时,她对那玉树,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了。 “本宫当然记得,不过是她不喜欢了不要的东西随手扔给本宫的。” “不是的,顾令仪,不是这样的,那盆玉树她很喜欢,甚至她看了它一整晚。 她之所以将它给你,是因为她真的把你当朋友,也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更知道,你很多喜欢的东西却未曾得到。 宁溪对于她的每一个朋友都抱着特别真诚的心对待,她怕你觉得你夺了她所爱会不安内疚,才故意说自己不喜欢。” “她知道你从小的处境,那么小心翼翼的维护你,可在你眼里,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伤害你可怜脆弱的心。” “你是不是觉得当初是你费劲心思的去她面前献殷勤,她才会和你交好,跟你做朋友?” “其实并不是,而是因为当时她看到一个残了的老婆婆被一帮小孩欺负时,正要去帮助那老婆婆,被你捷足登先,你泼辣的将那些小孩打跑了,她看到你,便跟我说,你人美心善,又泼辣,对她胃口,她一定要交你这个朋友。” “她知道你防备心重,若是轻易跟你交好,你一定会警惕她,不跟她交心,才顺着你的计划来。” “可没想到,你从来没有真的想过跟她交朋友,更别谈交心。” “她给你的,都是她认为最好的,她想要的,在你这里,却一文不值……” …… 康逸王的话,就像一道天雷,劈碎了某层坚固的保护壳,颠覆顾令仪的认知。 她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停的否认道: “不可能,不可能,她从来都看不起我……” “是你,胡说八道,萧恒,你为了给她报仇,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愧疚吗? 我不会,我一点也不会,我先把你们都拿下,明天我就去皇家陵墓将她的尸骨挖出来鞭尸!” 语罢,顾令仪大声喊道: “将他们全都拿下!” 回应她的,是如雷贯耳的马蹄声还有黑压压的红骑。 那些红骑,第一排每人都拿着一具尸体。 红骑骑着马走到他们面前,将那些尸体扔下,顿时堆积成山。 她的人已经被全部拿下了。 顾令仪瞳孔猛缩,他们是有备而来。 这一刻,她面如死灰。 她知道,这一刻,她败了! 康逸王掀开斗篷,下了马,往顾令仪的方向走来。 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她。 “顾令仪,你后悔吗?” 她后悔吗? 顾令仪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 她不后悔,她也不允许自己后悔。 如果她后悔了,如果萧恒说的是真的,她要怎么去面对那么真诚的对她的宁溪。 所以,她不会后悔…… 顾令仪收敛着心中的情绪,冷笑道: “不过成王败寇而已,我不后悔,还有,萧恒,你跟宁溪就是一伙的,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一个字都不会信。” 后面的话,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似乎是为了坚定她的某种念头。 萧恒摇了摇头,道: “顾令仪,你总是这样拧巴,因为你懦弱,你自卑,你自卑到根本就不相信会有人真的爱你!” 第185章 我们都对不起她 顾令仪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她咬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反驳,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突然,一支裹挟着内力的玄铁短弓朝顾令仪直直的射过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速度快到让人根本就来不及闪躲。 萧恒本能的伸手将顾令仪拽到怀里。 顾令仪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跌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中,萧恒身上坚固的红甲衣把她撞得生疼。 可是莫名的,她心中突然就有一种安全感。 她怕萧恒,可是在大事上,他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好像有他在,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几乎同一时间,萧恒的视线便扫向短弓的方向。 屋顶上,站着两个黑衣人,面纱遮面,披着斗篷,叫人看不清面目和身形,只是一人身上散出的那种气质,一看便知道是这些人的王。 两人手中都拿着军弩,直直的朝他们这边射来,一人的目标是萧恹,一人的目标是顾令仪。 萧恒眼里敛着寒气,吩咐道: “将人拿下。” 红骑得令,骑着马朝他们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俩人丝毫不慌,手中的弓弩直直的朝他们射来。 一支接着一支,准头极准。 萧恒拔出手中的长剑,流畅的挽着剑花,将射来的短弓一一打掉。 他身形敏捷,剑法凌厉,让人眼花缭乱,短弓击打在剑身上,击出一阵火花。 面纱之下,一黑衣人微皱着眉,转移了弓弩的方向。 将射向萧恹的短弓转向了顾令仪。 今晚,萧恹可以不死,但是顾令仪,她必须死,她知道的太多了。 那黑衣人射出的短弓内力雄浑,萧恒拿出箭一挡,顿时火花四溅,他整个人被迫在地上滑退三步远。 萧恒心中一惊,眼睛直直的盯着那黑衣人。 想试图从他身上找出可疑之处。 他到底是谁? 内力竟雄浑至此? 就在黑衣人转移了目标之后,萧恹执剑,踏上屋顶,朝着两个黑衣人奔去。 这边,容不得萧恒多想,黑衣人的攻击愈发密集。 就在这时,一支短弓直直的朝着顾令仪的胸口射去。 萧恒眼神微凛,凌空跃起,直接扑向顾令仪。 噗呲一声闷响,是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 那支玄铁短弓穿透萧恒的甲衣,从后背直接穿到前胸,温热的血液溅了顾令仪满脸。 顾令仪眼神惊恐,头脑一片空白。 他帮她挡? 他不是过来杀她的吗? 他不是过来帮宁溪报仇的吗? 他为什么要帮她挡掉刚刚那致命的一击? 有什么东西,彻底瓦解,露出脆弱的内核。 看着倒下去的萧恒,顾令仪伸手接住他。 “顾令仪,不哭,本王一点也不疼,真的。” 萧恒一边说着话,嘴里的鲜血便一直不停的流。 他伸手,想要擦掉顾令仪脸上的泪水,可是连手都抬不起来。 那腥红的血液刺激着顾令仪的大脑,她终于回过神来,大声喊道: “太医,太医在哪里?让太医过来。” 刚刚还被顾令仪挟持的太医,刚被红骑救出来不久,又被红骑揪出来送到顾令仪面前救人。 他一来到两人面前,看着萧恒身上的伤口,便知康逸王恐怕凶多吉少。 他伸手,颤颤巍巍地给萧恒把脉,刚碰上没多久,便害怕的跪下磕头,惶恐道: “皇后,皇后娘娘,这短弓已经刺穿了康逸王的心脉,恐怕……恐怕……已经无力回天了。” 顾令仪身体一晃,险些跌倒在地。 “不可能!” 她嘶声道: “他不过才刚中了箭弩,一定来得及的,你再好好看看!” “若是你治不好他,本宫一定砍了你的脑袋。” 太医吓得直摇头: “娘娘,微臣已经尽力了......这玄铁短弓直穿心脉,杀伤力极大,臣实在无能为力呀......” 顾令仪死死地盯着太医,眼中充满了绝望,她愤怒咆哮道: “你这个庸医,这都治不了,本宫现在便砍了你的脑袋……” 看着顾令仪愤怒着急崩溃的表情,萧恒的眼神突然就变得柔和起来。 至少,现在她所担忧的是他。 他说她自卑,懦弱,他又何尝不是呢? 那份爱,在他心底藏了几十年,他都不敢说出口。 他手指动了动,扯住顾令仪的袖子。 察觉到萧恒的动作,顾令仪低下头去看他。 此刻他的眼中不再是以往的淡漠和无情,他看着她的眼神,难得柔和,柔和到她误以为他爱着她。 可是,怎么可能呢? 萧恒,是最知道她是如何卑劣不堪的人,他是京城光风霁月名声赫赫的才子,怎么可能会爱上她这样的阴沟老鼠。 顾令仪头脑一片空白,心绪混乱,无尽的恐慌包围着她。 她只愣愣的用手捂住那弓口,仿佛这样便能止住那不停流出的血。 她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萧恒,你为什么要帮我挡,我这种人本来就罪该万死!”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 萧恒的身体他自己最是清楚。 可是现在,面对死亡,他更多的是解脱。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触摸她,可是手伸到半空,又软软的跌了下来。 顾令仪并不傻,她隐约意识到什么,可是就像萧恒说的,她懦弱,她自卑,她根本不相信有人爱她。 就像她不会相信萧恒会爱她一样。 她握起他的手,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手心里,带着必须想要知道答案的急切: “萧恒,你说呀,你为什么要帮我挡?你爱的不是宁溪吗?你不是为了帮她报仇吗?你为什么要帮我挡?” “不是的,我爱的不是她,从始至终,她都是我的挚友。” 萧恒认识宁溪时,宁溪已经是皇兄的女人。 就算最开始看到确实会惊艳,可是他不至于去觊觎兄长的爱人。 他欣赏她的才华、欣赏她坚定的意志和聪明的头脑、欣赏她的赤诚和心中的大义。 她是他见过的,最聪明最特别的女子。 他与宁溪,是互为亦师亦友的惺惺相惜。 “那你爱的是谁,你说啊萧恒,你说啊!” 对上顾令仪的眼神,萧恒便知她看懂了。 她从来就很聪慧。 萧恒再次开口,却不是顾令仪所想的那样说他爱她,他只是缓缓的开口,眼底全是自责和内疚。 “顾令仪,我们都对不起她。” 第186章 是爱亦是棋 这辈子,他萧恒对得起很多人,却唯独对不起宁溪,对不起他的挚友。 十九年前的那场错误,他明明可以制止,可是他因为自己的私心故意将宁溪迷晕,任由顾令仪爬上萧璋的床。 他想着,只要一次就好,只要顾令仪有一个孩子傍身就好。 宁溪就算再生气,当时她还怀着皇兄的孩子,她也不能如何了。 更何况,皇兄身为皇上,一国之主,也不可能真的只有宁溪一个女人。 就是这一念之差,造成了后面的悲剧。 害了宁溪,害了兄长,也害了顾令仪还有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 连着宁溪的孩子也受牵连。 这些年,背叛挚友的痛苦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他。 他下江南,不理朝政,之所以在看到萧恹的信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也是想着弥补一下之前自己的过错。 顾令仪的眼泪一直不停地流,她握着他的手,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萧恒,你说啊!你为什么帮我挡?” 到了这一刻,顾令仪突然意识到,她之所以恨萧恹和萧璋,并不是因为她多爱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本来就是她偷来的,是不被他的父皇所期待的,亦是她为了固宠固权得来的。 他的到来,充满了算计和利弊,唯独没有爱。 她恨萧恹和萧璋,是因为,那是她唯一的血脉,唯一一个身上跟着她流着同样的血的人,是唯一一个可以无条件爱她的人。 从始至终,她其实求的,不过就是有人爱她,好好爱她就好。 可是,她想要的,她错过了,错过了那么多年。 “萧恒,你说啊……你说,你只要说一句就好。” 萧恒对上顾令仪期许的眼神,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突然就很知足。 她是在为他哭,为他流泪。 他知道她想要听什么,可是这爱以前不能说,现在更不能说。 她是安国的皇后,是兄长明媒正娶的妻,他说了,她该如何自处?世人该如何看她? 他就要死了,何必再给她添那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擦掉她脸上的泪,道: “顾令仪,我死了,你不要难过。” 他的胸口还在不停地流血,每说一个字,嘴上的血便一直不停地流。 “若是以后你碰到宁溪,替我代她说一声对不起。” 他的眼里有些许的遗憾,更多的是解脱。 其实,他早就不想活了,可是他硬撑着,撑着一口气,他想,如果再见到宁溪,他一定会跟她亲口说对不起。 他对顾令仪的爱,习惯了压制,可是背叛宁溪的痛苦,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那么真诚的人,从来都将他和顾令仪当成真正的好朋友,可是他们,却在她背后,捅了最深、最狠的刀。 如果可以,他真想亲口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可是自从她走了以后,他连她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有,像是真的死了一般。 可他知道,她那样的奇女子不会轻易让自己死去的。 听到萧恒的话,顾令仪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宁溪那张倾国倾城又清冷的脸,有什么东西在她在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萧恒,你什么意思?宁溪还活着是不是?” “她是不是还活着?” 萧恒的意识渐渐模糊,他已经没有回答顾令仪的力气,最后带着无限的眷恋,深深地看了一眼顾令仪的脸后,彻底闭上了眼睛。 那只宽厚的大手骤然掉下,顾令仪睁大了双眼,心脏像是被撕成无数的碎片,让她痛得不能呼吸。 她用手拍了拍萧恒的脸,急切的喊道: “萧恒你醒醒,你别装睡。” “本宫命令你不准睡,知道没有?” “萧恒,你说一句爱我,你会死吗?” 可是无论她如何拍打,萧恒都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 躺在她怀里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顾令仪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像是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眼泪滴落在萧恒的脸上,她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像是希望他能再次睁开眼睛看看她。 可是死去的人,终究不会给任何人回应。 “萧恒你别丢下我,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谋逆,你怎会回京?如果你不回京城,你在江南还活得好好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萧恒,你回来……” 顾令仪眼神悲痛绝望,她紧紧的抱着他,像是想要让他的身体不再继续冰冷。 “萧恒,你是不是很冷啊!我给你暖暖你就不冷了,现在已经不冷了,你睁开眼睛看一眼我,我求你……” 她祈求着。 可无论她如何祈求,怀中的萧恒脸庞依旧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再没了一丝生机。 “萧恒,你给本宫回来……” 顾令仪撕心裂肺的喊着。 顾令仪的声音惊动正在跟两人缠斗的萧恹,他一失神,便被其中一个黑衣人从背后劈了一剑,又被狠狠踹了下去。 他的身子重重的砸在地上,五脏六腑像是挪了位,吐出一口血来。 两个黑衣人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见此,趁机脱身,没有一丝犹豫的跃下屋顶,消失在夜色之中。 就在大家还沉浸在萧恒去世的悲伤时,突然一把利剑,从背后刺穿皇后的心脏。 而刺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贴身侍女,心腹宫女——羽墨。 “母后……” 萧恹喊着,想要站起身来,又重重地跌在地上。 顾令仪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冷漠的羽墨。 她可是她的陪嫁丫鬟,跟了她十几年…… 羽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低声说道: “娘娘,对不起。” 说完,她拔出剑,顾令仪的身体没有支撑,软软倒下去。 她想起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本宫没想到,你竟也是他的人。” 羽墨没有任何表情,手腕一转,锋利的剑尖直接刺向自己的腹部。 顾令仪的身子倒在地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萧恒的脸庞在她眼前清晰可见。 她一点一点的挪过去,抓住萧恒的手。 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要早点遇到他。 她紧紧的抓着萧恒的手,视线看向远处不停的挣扎着想要爬过来的萧恹。 他的眉眼,有三分像宁溪。 以前,她每次看到那张脸时,心中满是恨意。 可是现在,只有无尽的愧疚和后悔。 萧恒说得对,他们,都对不起宁溪。 第187章 林昭月苏醒 萧恹强忍着剧痛,让人扶着走到顾令仪身边,他看着心口处不停流血的顾令仪,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弯下身子,染血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哽咽沙哑: “母后……” 顾令仪看着眼前这张脸,头一次,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 “你长得,真像你阿娘。” 虽说血浓于水,可是宁溪缺乏了萧恹十几年的生活,萧恹自生下来后,从没有见过她,他对宁溪并没有什么印象。 现在,面临生离死别,他对顾令仪母子之情反而更加深刻。 萧恹紧紧地握住顾令仪的手,眼眶酸涩。 顾令仪伸手,轻轻抚摸萧恹的脸。 “恹儿,你不要恨你的母亲,她拼了命的把你生下来,她很爱你,也很了不起。” 宁溪,从来都了不起。 是她抢占她的位置,强占了她母亲的身份,还处心积虑的算计她的孩子。 明明当初,宁溪还拉着她的手让她摸她的肚子,说以后要是孩子出生了,便让他唤她干娘。 是她,一步错,步步错。 自责后悔和内疚在这一刻排山倒海的充斥着她破碎的心脏。 狠狠撕拽着,折磨着她。 这种感觉,难受到让她恨不得就此死去。 她突然就理解了为何刚刚萧恒死时,他更多的是解脱。 或许这些年,他早就被这些内疚悔恨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你的阿娘或许还活着,若是日后你见了她,记得代母后和你皇叔对她说对不起。” 萧恹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重重地点了点头。 顾令仪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的视线扫向不远处被风信背在背上的萧璋,他依旧张着眼睛,一动不动。 只是不断有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知道宁溪还活着,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顾令仪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抽回萧恹紧握着的手,伸手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递给萧恹,声音虚弱道: “这是……你父皇的……解药。” 她每说一个字,都十分吃力。 将药放到萧恹的手上,她深深的看着他的脸,意识模糊到将宁溪的脸跟他重合。 她嘴角有鲜血不停溢出,她还有好多话要讲,好多话要说,比如想听萧恹喊她一声干娘,想给萧恹讲讲关于他母亲的事。 可是,好像都来不及了。 她紧抓着萧恹的衣袖,用尽全力道: “小心……林……开……济,他是……” 最后的话,被血沫吞噬,她抓着萧恹的手缓缓落了下来,咽了最后一口气。 萧恹瞳孔猛缩,悲痛欲绝: “母后!” 四周回荡着萧恹哀戚的声音,朝阳冲破苍穹。 天亮了,有的斗争刚刚结束,而有的,才刚刚开始…… …… 宁溪梦醒时,眼角滑下一滴泪。 她已经许久没有做梦了,更别提说梦到故人。 可是昨晚,她梦到了萧恒和顾令仪。 他们来跟她告别,还找她道歉。 可是啊,她怎么可能原谅他们的。 她这人便是这样,重情,也绝情,背叛她的人,她绝不会原谅。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一次背叛,一生不见。 梦里的她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直到他们彻底消失。 可为何,她会哭? 宁溪抹着眼角的泪水,发了一会呆,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大概许久没有发泄情绪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还有时间,可以好好哭一场。 眼泪就像是水龙头,说来就来。 宁溪哭得差不多了,便下床去照镜子。 镜子里的人,眼睛鼻子都红红的,好在眼睛没有肿。 不过眼下有着很明显的青黛,都是昨天加昨晚为了救那小姑娘折腾的。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刨了人家的祖坟,或者跟那人有血海深仇。 她的身上,除了烧伤、刀伤居然还有余毒,而且那毒,凶残至极。 除了侵食她的内脏,最主要的是,若是跟人欢好,那人也会暴毙而亡。 下毒之人,分明就是将她当作剧毒容器。 从那玉佩上看,她应是林国公的女儿没错,就林国公那妻奴孩子奴,不服就干的尿性,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的女儿被人这般陷害欺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溪想了一会,没想通便打算等林昭月醒了再问,随意洗漱完毕后,起身走向林昭月的房间。 林昭月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一片陌生的环境。 她还记得她在竹苑被大火烧伤,临死前大哥及时赶到,将她救了出来。 大哥说是要带她去疗伤,她身体因为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她是被水呛醒的,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强烈的水流吸了进去…… 看着身边陌生的环境,林昭月的双眼全是迷茫。 这是什么地方?她是死了吗? 林昭月想要伸手掐一下自己,才发现她完全不能动弹。 刚想要动,就疼得要命。 这真实的痛感,让她意识到,她还活着。 正在这时,丁冬端着药进来,看到林昭月醒了,眼睛里满是惊喜。 “姑娘,你醒了?” 林昭月看着她,开口道: “我这是在哪?是姑娘救了我吗?” 林昭月的声音虚弱。 丁冬走过来,回答道: “姑娘莫要担心,这里是极光岛,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是我们岛主救了你。” 两人说话间,林昭月只见一个穿着勾金墨青色长裙的女人走进来。 待看到宁溪那张脸时,林昭月怔住。 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论皮囊,原以为,萧恹和楚白已是绝色,没想到还有比他们更好看的人。 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肤若凝脂,眉如新月,明眸皓齿,唇若点绛,玉颈如瓷。 她的气质很特别,像山间清泉,纯净自然。 脸上的每一处的轮廓线条温和又蕴藏着锋利。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具有相似性,林昭月居然觉得萧恹和她有些相似,尤其是眉眼处。 要是将他们两人放在一起,她大概都以为眼前这人才是萧恹的生母。 可怎么可能呢? 不过世界那么大,长得相似也是正常的。 第188章 亲妈咒自己儿子有娘生没娘养 宁溪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林昭月的伤势,轻声说道: “感觉怎么样?” 林昭月回过神来,刚要起身行礼,就被宁溪按了回去: “别乱动,你这条命可是我千辛万苦的从阎王那里抢回来的。” “多谢岛主救命之恩。” 宁溪嗯了一声,确认她身上的伤口没有裂开后,好奇的问道: “你到底是跟谁有什么深仇大恨,被折腾折磨成这般?” 听到宁溪的话,林昭月眼眸微动,眼底微寒,想起萧恹那张脸,眼睛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肚子。 那里依旧火辣辣的疼,他那一刀,完全没有手下留情。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柳依依都是他的偏爱,他无条件的信任她。 “灭门之仇。” 林昭月不自觉攥紧拳头,声音染上冷意。 “你说什么?” 宁溪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灭门? 林国公怎么突然被灭了? 而且以他跟萧璋的交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兄弟俩反目成仇? 看着宁溪情绪激动的样子,林昭月:…… 意识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宁溪义正言辞的说道: “杀人满门,实在是太可恶了,这样的人简直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男人,要遭天谴的,此仇不报,枉为儿女……” 要说宁溪为何知道是个男人,因为她在给林昭月换衣服的时候,她身上的吻痕还没有消掉。 先不说自己的感情经历,光看林昭越身上的痕迹还有她说的话,宁溪已经脑补出一部一千多章的虐恋情深的小说。 林昭月眼神微紧,拳头不住收紧。 只要她活着,这个仇,就一定会报。 萧恹,柳依依…… “既然我没死,这仇,必报!不死不休!” 不知道为什么,在林昭月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宁溪的右眼皮突然狂跳了一下。 病人最需要做的便是好好休息,保持心情愉悦。 她安抚着林昭月,道: “你如今所要做的,便是要好好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怎么说,要报仇,身体也要比那个王八羔子好,等你好了,报了仇了,要将那罪魁祸首抽筋扒皮,用他的血去祭奠你的家人……” 宁溪安慰人的要领便是要么说出自己比对方惨的事情,要么就是跟着对方一起骂。 灭门之仇,显然她没有比她惨,便只能跟着林昭月骂。 看着骂骂咧咧的宁溪,林昭月真的能感受到她的愤怒。 可是她为什么会愤怒? 宁溪骂完,拍了拍林昭月的手,接着说道: “你现在需要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你别乱想。” 林昭月点了点头,再次感谢宁溪的救命之恩。 “多谢岛主相救,小女林昭月无以为报,全身上下,就这一枚玉佩还值钱一点,若是岛主不嫌弃的话,还请岛主……” 那玉佩对于普通家庭的人来说,可以衣食无忧一辈子。 “我救人凭的是心情和缘分,我看你跟我有缘,便救了,不需要这些。” 林夫人爱玉,宁溪是知道林国公当初为了拿到那块花费了多大的精力的,他宝贝得不得了。 当初她可是连摸一下,他都不给碰的。 后来他和林夫人生了孩子,便将那玉切了一部分出来,做传家玉佩。 救命之恩,林昭月不知道如何感谢,她所能想到的便是给人银子。 宁溪不收玉佩,倒让林昭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看着林昭月的样子,宁溪笑了笑: “我救你不过就是顺手的事情,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如果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那日后若是我有需要,定会跟你讨要的。” “好, 若是岛主有需要,一定要跟我说。” 宁溪点了点头,接过丁冬手中的药,亲自喂她。 到底是故人的孩子,是有些像林国公。 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心里想的什么完全藏不住。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宁溪握着勺子的手指动作微微一顿。 她知道萧恒一直在派人找她,为了掩盖踪迹,这十几年来,她几乎切断了跟外界的联系。 也不知道她的孩子如今如何了? 她是林国公的女儿,若是那孩子还活着,她应当认识才对。 一边喂药,宁溪一边问道: “姑娘,你是哪国人?” 林昭月能感觉出宁溪对她并没有恶意,并没有隐瞒,而是诚实道: “安国人。” “安国?我倒是有所耳闻。” 毕竟是岛主,不可能连安国那么大的国家都不知道。 林昭月并没有怀疑什么。 宁溪说什么她都回答。 “听闻安国的京城十分热闹繁华,我从没去过,你可否跟我讲讲?” 林昭月从美食说到商业中心再到建筑再到皇上的政,策,都给宁溪讲了一遍。 宁溪听得很认真,听到林昭月说到萧璋的政,策时,十分感兴趣的说道: “这倒是明君,他的孩子应该也个个人中龙凤,他的皇后想必也是母仪天下,听说这皇后姓顾?” “皇后的确姓顾。” “那她膝下有几个孩子?” “只有一个。” 听到林昭月说只有一个时,宁溪手里的药碗跌在地上。 她离开时,顾令仪已经有了身孕。 所以如果她的膝下只有一个孩子的话,那她那个孩子……终究还是没有保住吗? 她原以为,凭她对萧璋的理解,萧璋能保下那个孩子的。 想起什么,宁溪眼睛又燃起了一丝希望,问道: “那康逸王呢?他可有孩子?” 康逸王? 林昭月头脑转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康逸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 前世她听闻康逸王抑郁而终,终身未娶,膝下并无一儿半女。 今生她还没有遇到过他,而且按照大体的轨迹,她的事情影响不到康逸王,康逸王应该也还是如同上一世一般的结局。 于是林昭月开口道: “据传闻,康逸王至今并无所出。” 宁溪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很白,林昭月意识到不对劲,开口担忧道: “岛主,你没事吧?” 宁溪摇了摇头,强制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扶着林昭月躺下,为她盖好被子。 “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语罢,宁溪站起身便往外走。 看着宁溪摇晃的身影,林昭月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第189章 林昭月成长记(下章重逢) 她能明显感觉到宁溪的情绪波动很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特别是提到孩子的时候。 宁溪摇晃着快步走回房间,紧紧关上门。 宁溪无力地靠在门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原本是心存一丝希望的,或许她的孩子还活着,可现在却彻底破灭了。 当初,在自我和孩子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自我。 孩子,萧璋后宫那么多女人,随便谁都能生,萧璋将她困在皇宫里,剥夺她的自由,让她失去事业,几乎斩断了她的翅膀,让她成为一株只能依附他的菟丝花。 所有人都在羡慕萧璋对她的专宠,只有她知道个中的滋味。 在那座繁华的皇宫里,时间仿佛都被凝固了,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曾经热烈的爱意也化作了牢笼的铁栏,将她紧紧困住,无法逃脱。 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她的世界变得只有萧璋、自己和无尽的痛苦。 她是在国,旗下长大的人,萧璋偏执的爱意让她感到抵触、恐惧,甚至一度精神出现问题。 明明,萧璋已经尽了最大的力气来爱她,可是她却觉得很痛苦。 顾令仪背叛她,爬上萧璋的床时,她痛苦,但也是解脱。 她终于,可以不用爱他了,终于可以离开,可以自由了。 至于他们的孩子,在寻找自我和孩子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生存法则,孩子交给萧璋,她觉得,以萧璋的能力,一定能给他最好的生活。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没能活过来…… 身子瘫软在地,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从房间里传来…… …… 宁溪健谈,为人坦诚,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她许多的认知和观点都给林昭月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林昭月特别喜欢她。 林昭月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床。 宁溪让她多晒晒太阳,她出了病房时,感受着久违的太阳,真的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极光岛的建筑和她见过的有许多的不同,他们的房屋都是用石头堆砌而成,四四方方的,错落有致。 屋顶的瓦片不是普通的青瓦,而是采用鲜艳的蓝,似乎与碧海蓝天融回了一体。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海面上,渔民们便出海捕捞新鲜的鱼虾。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自给自足,林昭月觉得这里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消失了这么久,林昭月怕家人担忧,想过要给家人报平安,却被告知这里一个月才能出岛一次。 她刚刚错过了上个月的出岛时间,只能再等一个月。 极光岛上,除了海鲜,也盛产各种蔬菜水果。 而且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种植方法,结出的果实又大又圆还格外的甜。 这里有一种食物让林昭月十分着迷,那就是……泡面。 汤汁十分鲜美,林昭月觉得那东西像是掺和了某种让人上瘾的毒药,隔几天她便想吃一吃。 不过宁溪姑姑不让她多吃,说那东西没有营养。 林昭月起初乖乖的听她的话,后面混熟了之后,便偷偷藏起来吃。 丁冬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泡面味。 看着来不及擦嘴的林昭月,丁冬:…… 林昭月朝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她不要跟宁溪姑姑说。 丁冬点了点头。 吃泡面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其实每次只要林姑娘一吃泡面,那泡面味便充斥整间屋子,宁溪姑姑不可能不知道的。 “姑娘,上次你不是说要捎信回去吗?现在可以出岛了。” 一听到可以出岛,林昭月眼睛都亮了。 丁冬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开口道: “岛主说了,等林姑娘身体彻底好之后,才能出岛。” 林昭月哦了一声,身上的那股兴奋劲一下就蔫吧起来。 不过她也知道她的身体是宁溪花了很大的精力才救回来的,她要小心些才是。 她将写好的信交给丁冬,丁冬走后,又捧着碗吸溜泡面的汤汁。 鲜香美味,人间值得。 丁冬拿了信,去的却不是港口的方向,而是……宁溪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各种透明的琉璃瓶里装着颜色鲜艳的液体,还晒着各种草药。 宁溪制的药,在市场上很受欢迎,有的千金难求。 在岛外,宁溪有一个药铺,每个月都往那里送药。 丁冬将林昭月的信交给宁溪,宁溪看了一眼内容,无非就是报平安的,不过里面提到了极光岛和她。 这信若是寄出去,那些人必定会知道她的踪迹,她躲了这么多年,不会让自己有一丝泄露的风险。 宁溪将林昭月的平安信直接扔进火炉里。 又取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递给丁冬: “一个月之后将这封信交给她。” “是,岛主。” 丁冬接过,看着实验室的各种药材,有些遗憾的说道。 “姑姑这制药技术,以后要是没有人继承的话便可惜了。 都怪丁冬笨,怎么也学不会。” 制药并不是简单的技术问题,还有许多复杂的原理。 这里技术不发达,想要掌握,更是难上加难。 稍不注意,是会出人命的。 宁溪虽然有意想教给岛上的人,但是通过测验,就没有让她满意的人选。 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回到现代,如果她能回去,将这技术留在这里也是好的,医术技术,想要进步,尤其是冷兵器的时代,是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和数不清的一代代经验的积累才有跨越性的发展。 如果这项技术能留下来,而且发扬光大的话,能救更多的人。 她发现林昭月的耳朵和味觉似乎比寻常人更加敏感。 要是有味道的东西,她能立刻捕捉到。 林昭月刚吸溜完汤汁,抬头就看到靠在门上的宁溪。 林昭月微愣,捧着大碗有些心虚的看着她,道: “姑姑,我要是说我刚刚喝的是鸡汤吃的是补药,你信吗?” “你自己闻闻这满屋子的味,你自己信吗?” 宁溪说着,抬脚走向林昭月: “你是不是想报仇?” 林昭月抱着瓷碗的手紧了紧,情绪翻涌,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凭你的身手和能力,用什么去报仇?你连我都打不过。” 林昭月指骨微微泛白,还没等她回答宁溪的问题,宁溪便开口道: “你知道什么东西能杀人于无形吗?是医术,毒药。” 在林昭月看向她时,宁溪循循善诱道: “这些,我都可以教给你……” …… 林昭月看着眼前的实验室,一脸新奇。 李老制药的场所她也见过,但不像这里有那么多的工具。 不过那个转动的齿轮,她倒是在联机阁见过。 宁溪姑姑……和联机阁……或者说是萧恹有联系吗? 可是上一世,她并没有听到关于宁溪姑姑一星半点的消息。 这要么就是她想多了,要么就是有人将宁溪姑姑的消息彻底封锁了。 宁溪将她带到药品分拣区,指着眼前的药材,捡了一些给她闻,然后一边告诉她药材的名字。 给林昭月闻完之后,宁溪让她闭上眼睛,又随意地抓了一些药材给她闻,林昭月虽然药材的名称对不上,但是她形容的味道是对的。 这说明她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她嗅觉十分灵敏,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 而且,她抓药十分的准。 跟她所要的量相差无几,她已经习惯了精密的仪器,自问是没办法做到她那般的。 宁溪好奇地看着她的手腕。 “你这手,莫不是安了一个称?” 林昭月:“……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我三哥经常带我去赌场。” 三哥就是赌场里的王,哪个蛊有没有猫腻,能从蛊的重量和听觉分辨出来。 大哥和二哥都嫌他不务正业,不愿意跟他玩这些,阿姐更不愿意搭理他。 他只能整天在她面前嘚瑟炫耀,久而久之,她便也学会了。 宁溪:…… 宁溪教人喜欢轻松快乐一点的氛围,教她也是按着娱乐和学习结合的理念,可林昭月心里藏着事,藏着仇恨,就注定她不能放松下来。 宁溪原本准备三天的课程,硬是给缩成了一天。 搞得她也变得勤奋起来,偶尔她偷懒的时候,林昭月便抱着她给她的笔记看。 林昭月的悟性比她想象的还要高,有时候她自己看着笔记本,就把实验给做完了。 而且误差很小,在误差范围内。 这要是放在现代,宁溪觉得林昭月一定是当之无愧的卷王。 人聪明也就算了,还那么努力。 还让不让人活了? 教林昭月的一个月,林昭月不觉得累,但是宁溪已经着不住了。 牛马都还得休息呢,像她这种安逸了十几年,只想着坐吃等死的人来说,一个月的连续工作,强度实在太大。 再不休息,她会累死的。 昨天宁溪已经跟林昭月说好了今天要好好休息,她拿着钓鱼杆去钓鱼,正悠闲的一边吃着烤鱼一边晒太阳时,远远的便看到林昭月捧着一个笔记本走过来。 得,一看便是过来跟她请教的。 若是跟她讨论这个,今天她就不能休息了。 她这人有个习惯,便是要干就干,要休息的时候,就什么都别打扰到她,否则她就会烦躁。 趁着林昭月还没到她跟前,宁溪直接扛着烤鱼先溜了。 林昭月:…… 她其实只是想问问宁溪她写的那个字是金汆莲还是金氽莲而已。 见宁溪跑了,林昭月也不好意思再追上去问她,便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回到实验室。 这个实验,她刚刚看时已经将过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自认为应该没什么问题。 在做实验室时,她几乎每个步骤都按照宁溪的一步一步来,到了金汆莲还是金氽莲时,她有些拿捏不准,便先取了半管药水,放了没有毒性的金汆莲。 若是这个药是正确的,按照笔记上的反应,不过五息之间,药水应该会成粉红色。 林昭月等了一会儿,看到它没反应,便将那药倒入医液垃圾桶里,没太在意。 既然不是金汆莲,那便是金氽莲了。 林昭月放了金氽莲,反应是对的,那便说明实验是对的,她又反过来记录数据。 而正当林昭月专注的记录实验数据时,她没有注意到,被她倒入医液垃圾桶的琉璃桶颜色从五颜六色变成纯黑又归于无色,一只苍蝇不慎掉入进去,还来不及轰鸣,顿时尸骨无存,只留下一小串的气泡。 记录完数据,林昭月莫名的觉得有些困,她揉了揉后脖筋,活动了一下酸动的筋骨,将东西洗刷完,摆放好后便打算也去休息。 等她离开了实验室,空旷的实验室里突然传来清脆的嘎吱声,是琉璃瓶碎裂的声音。 医液垃圾桶的琉璃材质像是被某种物质强烈侵蚀,慢慢化掉。 没了琉璃瓶的束缚,那液体争先恐后的流到了地上,它并没有遵从力学从高往低处流的原理。 一落到地上,首先侵蚀的便是跟它接触的地面…… …… 宁溪想起刚刚自己的行为,觉得自己作为长辈,略显幼稚了一些。 而且她竟然来找她,那便是真的有问题要问她。 宁溪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她猜测林昭月应该是在实验室,便去实验室找她。 还没走进实验室,她便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是一种强烈的化学反应才会渗出的气味。 她心中暗道不好,赶紧抬脚走进实验室,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而入眼的,便是地上一摊诡异的粘稠的液体。 那液体正在蔓延,所过之处,像是可以吞噬万物,沙土、铁片、琉璃,全都被它腐蚀殆尽,散出难闻的气味。 这个场景,像极了一部科幻电影里,太空怪物的液体可以侵蚀万物。 其实那部电影没有出现之前,便有科学家在研究这种东西,以期望它能在医疗、能源、工业上发挥巨大的效用。 那个项目,她曾经也去参与过,研究过。 可惜那个项目并没有成功,可是今天,她好像…… 这种东西,若是放在冷兵器的军,事上,定会所向披靡。 第190章 遇故人 林昭月失踪后的两年,安国局势大变动。 皇后因病薨了,皇宫后位悬空。 三皇子奔赴东境,大皇子自请为安国百姓礼佛三年,林国公请旨,带着家人去镇守边境。 据说江湖上有一秘密组织,正在寻找一绝色女子…… …… 安国某处沿海港口,一艘巨大的船只缓缓停靠在岸边。 船身庞大,船头高昂,精美的雕琢和装饰,显得格外华丽和威严。 宽敞的甲板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各种各样的货物,海鲜、果瓜、瓷器、药品…… 一个外披绿色竹纹上衣,月白襦裙,头戴幂篱的少女立于甲板上。 浅碧色的绣鞋自裙下露出脚尖,娉娉袅袅。 这是两年来,林昭月第一次出岛。 离开安国两年,看着这片属于安国的土地,她倒有些近乡情怯。 极光岛和外界的交易已经形成了一个成熟的贸易链。 每到出岛的日子,过了海关的检验后,那些合作的商家便会派人过来收取货物。 林昭月吩咐众人收拾好东西,抬着去了海关处检查,往常合作的商家早就已经等候在那里,确认无误后,直接进行交易。 只剩一批药,是要送往宁溪开的医馆里。 大伙忙活了一早上,也都累了,将药送到医馆后,林昭月带着大家去吃饭。 酒楼人多,听到的消息也便越多。 他们才刚坐下,就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聊京城的事情。 “哎,要我说,林国公拖家带口的去了边境,多半是因为跟皇帝闹掰了。” “听说当初皇帝和林国公在战场上还结过拜,是结拜兄弟,如今两人反目成仇,莫非是因为皇帝想要削林国公的权?” “你说这么大声,你不要命了?” 其中一人提醒完,摇着扇子挡着嘴轻声道: “这倒不是,当今圣上是明君,自不屑于行这等过河拆桥的事情。” 众人见他一副知道内幕的表情,八卦之心被点醒,疑惑的问道: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快说啊!要急死人了!” 那人卖了一个关子,道: “这消息我可只跟你们说,你们不要往外传。”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说你快说。” 那些人凑成一窝,小声说话。 “林国公不是有三儿两女吗?听说那疼的,简直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是呢?偏偏这二小姐就喜欢上了前太子,也就是当今的三皇子,一直厚着脸皮缠着他,最后林国公为了女儿还是撇下老脸求皇上赐了婚。 可是啊!这三皇子早就心有所属,喜欢的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 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有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这不就是棒打鸳鸯吗?那林二小姐家世好,父母又宠她,要什么样的郎君没有?这是何苦呢?” “就是,硬去拆散人家,这要是真的成婚之后,可想而知她也只有独守空房的份,男人可最讨厌这种人了!” “你们去去去去,到底是你们说还是我在说呀?你们到底还要不要听?” 众人统一识相的闭嘴,开口道: “你说你说,我们听。” “刚刚不是说到林二小姐请求赐婚,而三皇子心另有所属吗?然后赐婚之后,林二小姐便越发缠着三皇子了。 春猎的时候,有绑匪将林二小姐和三皇子的青梅绑了起来,要求三皇子拿着图去换人,这其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就是三皇子的青梅竹马被救了,而林二小姐掉下悬崖,被恶狼咬食,断了一条腿和手。” 众人听到这里,都唏嘘不已。 “这么惨?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就这样没了。” “就是,你们说她这是求的什么呢?那么好的家世……” 握着扇子的男人见众人又要开始讨论,便开口道: “我还没说完呢!那次的绑架林二小姐并没有死,而是三皇子将她关起来……残虐致死,这才是林国公拖家带口的去边境镇守的原因。” 众人听到说林昭月被残虐致死时,皆是一惊。 “没想到三皇子竟这般残暴?这得亏他还是前太子呢,这若是他登基了,便是第二个叶炳权呢?” “其实我觉得三皇子这般也是情有可原,他本来就不喜欢,还逼着他硬娶,他心中自是有恨的。” “可是再怎么恨也不能杀人呀!他若是真的不喜欢的话,便去请旨退婚呀,要知道,他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众人讨论得正起劲的时候,那个握着扇子的男人又道: “据我得到的消息,边境最近不会太平,听说北阙人要打过来了,这个消息我只告诉你们,你们不要跟别人说,抓紧时间能囤盐就囤盐能囤粮就囤粮吧!到时候物价上涨,买不起,要被饿死的……” …… “林姑娘,你怎么不吃?可是不合胃口。” 饭菜早就端上来了,丁冬见林昭月一直没有动筷,便开口道。 那些人的话,他们自然也听到了。 不过极光岛不归属于任何国家管辖,那些事情影响不到他们,他们并不太在意。 林昭月回过神来,拿起筷子,一边心不在焉的吃着饭,一边想着事情。 上一辈子阿爹去边境是因为北阙人突然进犯,他去支援大哥,这一世,不管真实的原因是什么,阿爹总归也去了,那上一辈子的悲剧会不会再次重演? 如果阿爹带着全府的人去了边境,会不会全府的人都会死? 林昭月无意识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突然,她站起身来。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林昭月对丁冬说道: “吃完饭,你来医馆找我。” 林昭月匆匆离开酒楼,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一切只是她的胡思乱想,上一世的悲剧绝对不能再次重演。 到了医馆,便见医馆外面站着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在门口守着。 这是来了贵客?还是来砸场子的? 林昭月刚要进去,就被两个侍卫拦了下来。 “医馆里有贵客,暂不接待其他客户,姑娘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说着,其中一个侍卫直接将一锭银子塞到林昭月的手里。 林昭月扫了一眼手中的银子。开口道: “我是这家医馆的坐堂大夫。” 自从一年前她学医有所成就后,宁溪便开始让她给岛上的岛民看病了。 她出岛时,宁溪便给了她坐堂大夫的身份和医馆掌柜的身份。 副掌柜听到林昭月的声音,眼睛顿时发亮,着急忙慌的出来接她。 “这是我们的坐堂大夫和掌柜,能不能救你们的头儿,可全靠她了。” 两个侍卫闻言,赶紧放下手中的剑让她进去。 林昭月刚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林昭月掀开布帘,待看清里面的人时,微愣。 第191章 她不是林昭月 那人半坐在床上,背上是一道长长的刀口,从肩膀一直蔓延到腰背,鲜血淋漓。 他额上冒出冷汗,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他也在看着她,眼神带着探究。 刚刚的声音,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是林昭月的声音。 虽然声音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但是熟悉她的人一听还是能听得出来。 可林昭月,不是两年前就死了? 长长的幂篱遮住林昭月的面容,让人看不真切。 林昭月只是愣了一会,又很快的反应过来,抬脚淡定了走到沈言舟身边。 沈言舟向来跟萧恹形影不离,可现在沈言舟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有看到萧恹的身影,那说明他并没有在这里。 脚步声也不对。 林昭月的脚步是轻快的,眼前这位,步伐沉稳,显然身手不低。 林昭月的身手他见过,对付不会武功或者会点皮毛的人绰绰有余,可是跟他们相比,很难过三招。 而且他刚刚听得清清楚楚,她是这里的坐堂大夫。 林昭月根本就不会医术。 虽然他不懂医,却也知道学好医术至少需要五年、十年或者更久。 他不信,就凭林昭月那整天只知道情情爱爱的脑子,两年就能掌控。 刚刚她开口说话,林昭月相信沈言舟是听到了,这时候避讳反而会引起沈言舟的怀疑。 林昭月并没有故意改变声线,而是看向站在一旁的李大夫,开口道: “他什么情况?” “被人劈了一刀,失血过多,肋骨断了两根,内脏破裂,需要手术。” 手术宁溪也教过他,可若是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有把握能将眼前这个病人救回来,而且这个病人还不喝麻沸散。 林昭月是宁溪的亲传弟子,有她在,他放心。 听到大夫的话,林昭月看向沈言舟,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没有昏过去,是真的能忍。 不过像他们这些人,想要他们命的人实在太多。 除非是在极为安全的地方,否则只要不死,他们便会一直强撑着,保持清醒保持意识,就怕别人趁着他们昏迷的时候要了他们的狗命。 在林昭月跟大夫沟通的时候,沈言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就怕错露了某种可疑之处。 可现在的林昭月不管是从谈吐还是气质上来看,都跟以前的林昭月相差甚大。 沈言舟不是萧恹,他跟林昭月的接触没那么深,一时倒分不清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林昭月。 林昭月没在意他的打量,跟大夫说完之后,便道: “既然病人不愿意喝麻沸散,便给他施针止血做手术。李大夫,你来,我协助你。” 李大夫其实是想让林昭月来,毕竟林昭月是宁溪的亲传弟子,虽然学医时间比他短,但是医术不会比他差到哪里去。 而且光看门外守着的那两个人便知这人的身份不简单,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林昭月知道他的担忧,开口道: “李大夫的医术有目共睹,是就连师父都赞不绝口的,你经验丰富,不会出任何的差错,何况还有我在一旁辅助你。” 李大夫听到林昭月说就连她的师父都对他的医术赞不绝口时,胸膛立刻挺了起来。 “那我来手术,姑娘在一边辅助我。” 林昭月点了点头,去拿药箱。 等她拿了药箱过来,经过沈言舟的身边时,沈言舟伸手抓住她的幂篱,正要掀开,一枚银针直接刺入他的手臂。 手臂一麻,动弹不得分毫。 更让他惊奇的是,他连林昭月什么时候动手的都不知道,身手诡异,看不出是哪一派的。 “公子,你这是?” 沈言舟试图用内力冲散,可是内力对于那枚银针好像并没有用。 沈言舟眉毛微皱,看了眼带着幂篱的林昭月,眼神锋锐: “姑娘戴着幂篱,怕是会影响给沈某诊治吧!” 林昭月没戳穿他的心思,开口道: “我只是辅助,不影响的。” 林昭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药箱,给李大夫递刀。 李大夫听到沈言舟的担忧,开口道: “公子,最近天气燥热,姑娘的脸上起了一些热痱,这才戴着幂篱,老夫主刀,姑娘辅助,不影响的。” 李大夫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昭月要戴幂篱,但总归有她的道理,林昭月是自己人,他自是要帮自己人的。 沈言舟扫了一眼李大夫,看向林昭月,示意道: “既如此,那刚刚便是沈某唐突了,姑娘可否将这针拔了?” 林昭月伸手,将针收了回来。 见事情解决,李大夫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给沈言舟做手术。 他从药箱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向着沈言舟的伤口划去。 手法娴熟,动作迅速而准确。 李大夫清理着伤口,缝合沈言舟断裂的血管和肌肉。 没有喝麻沸散,沈言舟能清晰的感受到刀子和针线在自己皮肉上穿梭的痛感。 他刚刚听李大夫说的什么手术,他听不懂,亦不放心,便坚持不喝麻沸散。 可真tn的痛啊! 沈言舟忍着剧痛,紧咬牙关,一声不吭,额头不断冒出汗水。 “擦汗。” 李大夫开口。 沈言舟以为是李大夫让林昭月给他擦汗,他的内心是拒绝的。 正当他想说不用的时候,就见林昭月拿着巾帕熟练的给李大夫擦汗。 这个画面,直击沈言舟的大脑。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确认了,眼前的人并不是林昭月,因为林昭月,不会给除了萧恹之外的男人擦汗。 第192章 重逢 大概或许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林昭月,早就死在了两年前的大火里,尸骨无存。 心里有了判断和定论,沈言舟越看林昭月,便越不觉得她像林昭月。 穿着有些相似,但是两人的气质相差太大。 更何况…… 沈言舟看着手臂上的细小针孔,刚刚她露的那一手,身法诡异,他不信不过短短两年,林昭月的本事变得这么大。 林昭月没在意沈言舟的打量,专心协助李大夫手术,完全没有注意到沈言舟的目光。 就算注意到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她熟练地递着各种工具,配合李大夫的工作。 外面的伤口好处理,就是内里的需要开刀。 李大夫看着沈言舟,不确定的问道: “沈公子,你真的确定不喝麻沸散吗?” 此刻的沈言舟已经浑身冒出冷汗。他扫了林昭月一眼,心中的警惕没散。 若是他的判断失误,眼前的人便是林昭月。 以着林昭月对萧恹的仇恨,他是萧恹的人,以林昭月现在的本事,指不定会杀了他泄愤。 沈言舟咬了咬牙,道: “不需要。” 李大夫:……头一次看到这么倔的病人,是个狠人。 不过作为大夫,他尊重病人的选择。 李大夫拿着手术刀,动刀前先给沈言舟打了一剂预防针。 “会很疼,如果沈公子受不住的话,可以晕过去。” 沈言舟假装淡定的嗯了一声,还没等他高冷完,林昭月便往他嘴里塞了一根咬棍。 “待会要是忍不住的话,就咬它,别嗷嗷的让人以为我们医馆在杀猪。” 沈言舟:…… 声音是林昭月的声音,但是语调和语气语词却不是林昭月会说的。 林昭月是大臣之女,虽然因为从小被娇宠坏了,嚣张跋扈,名声也不太好,再加上她以前总缠着萧恹,被打上不知廉耻、倒贴等的标签。 不过她一般跟人交流时,倒没有像传闻那般,大家闺秀该有的分寸礼节,她还是有的。 而现在她说话的语气,给人一种将她惹烦了,她会直接将你的天灵盖拧下来的感觉。 还没等他说完不需要,剧痛传来,嘴里的咬棍咯吱一声脆响,直接被他咬裂,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更加惨白了一分。 真他娘的疼! 不知道为什么,沈言舟下意识的看向林昭月。 见她没注意这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得亏他刚刚没说话,不然现在就是打自己的脸,说不定那人在心里怎么笑他呢。 手术进行到关键时刻,沈言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几乎要痛晕过去。 李大夫察觉到他的状况,轻声说道: “沈公子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手术整整进行了两个时辰,沈言舟也硬扛了两个时辰,嘴里的咬棍换了三根。 剪线,收尾,手术结束,李大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神透着疲惫。 林昭月在一旁默默收拾着手术用具,收拾完,她看了一眼沈言舟,抬脚离开。 后续的事情交给李大夫便好。 “姑娘,怎么样了?” “嗯,人救回来了。” 听到林昭月说人救回来了,副掌柜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那人的气质一看便是非富即贵,若真的死在他们的医馆,又有不少的麻烦。 “救回来就好,救回来就好。” 林昭月看着如释重负的掌柜,开口道: “你派人去调查他们,看他们来此处是为了什么,办什么事情,有什么进展,飞书给我。” 副掌柜微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林昭月为什么要调查他们,但是既然她吩咐了,他便去做: “是,姑娘……” …… 吩咐完,林昭月没在医馆多做停留,直接往港口走去。 丁冬已经带着人在那里等着她了。 看到林昭月,丁冬着急道。 “姑娘,医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她有去医馆找过姑娘,但是被人拦了下来,掌柜的说是姑娘在里面进行手术不便打扰,便让她先回来安抚众人,静静等待。 “没事,不用担心,回去吧……” …… 船到了极光岛时,远远的便看到一群孩子在那里蹦着跳着等着这艘船的归来。 极光岛是宁溪给那些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人们一个安身之地。 这里的人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当成自己的归属。 他们经过战乱、挨过饥荒,才知道这里是世外桃源。 他们对宁溪心存感激,将宁溪当作他们的领袖。 可终究,极光岛还是太小了,土地资源有限,随着人口的不断增长,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这里的人们会面临极其严峻的生存问题。 林昭月隐隐觉得,师父将她手中的大部分权力交给她,并且让她在这两年里跟这些岛民建立感情,除了因为她们一见如故,也是想让她日后带领这些人,寻找新的安身之处。 可是师父为何会确定她能做到?或者有能力做到? “姑娘……” “姑娘……” 船刚停下,那些孩子便像猴子一样蹿上来围着林昭月。 “姑娘,你给悠悠说的糖葫芦你买了没有?” “姑娘,丫丫要的糖人呢?有没有买?” “还有竹蜻蜓和蹴鞠……” 孩子的声音唤回林昭月的思绪,林昭月低头,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开口道: “买了,都买了,是丁冬姐姐帮你们买的,快去谢谢丁冬姐姐。” 那些孩子闻言,又去拉丁冬的手表示谢意,等他们拿到了自己想要礼物后,又开心玩闹的跑下船。 林昭月看着他们,勾唇浅笑,直到所有人下船后,她才带着丁冬走下船去。 到家没看到宁溪人,林昭月便知道她是去了实验室。 一只白鹰跨越宽阔的大海,落在林昭月的窗前。 林昭月伸手,解开绑在它脚上的信纸。 是副掌柜已经调查出了沈言舟的事情。 他们来沿海这一带,主要是收购物资和谈生意。 前两天他们出海一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死了许多人,而沈言舟身上的伤,也是在那天受的。 看着掌柜上面标的数据,林昭月微皱了皱眉,这么一大批物资,能够一支十万的军队吃上半个月。 如果这些都是战略物资…… 林昭月又想起今天在客栈上那人说的话,北厥人就要攻进来了…… 北厥人进攻的第一道防线,便是边境——十万林家军。 阿爹、阿娘、大哥…… 林昭月的心开始不安起来,她现在迫切的想要回到边境…… …… 宁溪做完试验回来,就看到林昭月做好一大桌子的饭菜等她。 她有些受宠若: “让你出岛你就这么开心?” 林昭月点了点头,又摇头,犹豫片刻,开口道: “师父,我今天……遇到了故人。” 宁溪闻言,揉肩的动作微微一顿: “故人?京城那边的?” 京城离着这里那么远,京城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昭月点头,将副掌柜送来的消息递给宁溪。 看着上面沈言舟三个字,宁溪神情微滞,姓沈? 宁溪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来。 不过她没想太多,看着上面纸条的内容。 眉毛也跟着皱了起来。 “边境这是要打仗?” 林昭月点头,看了宁溪半晌,将自己的身世说给宁溪听。 之前没跟宁溪说明自己的身份。一开始是有些戒备心,后来,其实不管她什么身份,都并不影响她和宁溪的感情,她便没有说。 宁溪听完,并没有林昭月想象中的诧异,只是平淡的看着她道: “所以,你要回边境?” 见林昭月点头,宁溪道: “好,既然你都考虑好了,那便去吧!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宁溪微愣。 “这么快?” 林昭月点头,知道宁溪不舍自己,伸手抱着她,道: “师父,昭昭会想你的,等昭昭把一切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就回来。” 相处了两年,宁溪几乎已经将林昭月当作自己的半个女儿了。 本来她还能忍住,被林昭月这么一抱,就忍不住想哭。 她好像,一个人太久了。 “嗯,记得回来,极光岛永远是你的家。” 想起什么,宁溪开口道: “对了,出去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你不需要知道原因,只知道不要提起我就好。 是任何人都不能提,包括你的阿爹、阿娘。” 师父的语气,看上去像是认识她的阿爹阿娘。 如果师父真的认识阿爹阿娘,为何阿爹阿娘从来没有提过,而且像师父这样的奇女子,不该籍籍无名。 林昭月心中虽有疑惑,却也知道师父这样做定是有她的理由,郑重地点了点头。 “师父,若是昭昭还活着,一定会回极光岛,到时候我便要做这极光岛的岛主,引领岛民走向新生活,再像师父说的那样养几个男人,过滋润生活,到时候师父便可以随便出去游山玩水,泡遍天下的小鲜肉……” 听到林昭月的话,宁溪笑道: “你倒是学得挺快。” “可是谁说了要把这岛主让给你当了?老娘我还没当够呢!” 林昭月哦了一声,道: “那如果师父还没当够的话,那师父就继续当吧,我去泡遍天下小鲜肉。” 宁溪听到林昭月的话,赶紧道: “小鲜肉还是我来吧!这岛主给你当。” 宁溪向往自由,从皇宫逃出来后,她来到这个岛上,原先的打算只是先避避风头。 可是随着来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叫她一声岛主,她便不可能不管他们。 若是有合适的人,她想将这个岛主之位、连同岛民都交给对方。 她现在这个年纪,而且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再加上前两年萧恒已经死去,她想,趁着她还能走动的时候,出去看看。 “你明天走的话,我给你挑几个人。” “好,谢谢师父,今晚昭昭想跟师父睡。” 林昭月抱着宁溪撒娇。 宁溪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人撒娇。 “行行行,给睡,别黏黏糊糊的。” 林昭月笑了笑,起身到宁溪身后给她捶背揉肩。 宁溪一想到明天林昭月就要离开了,心里难过得要命,但是她自觉自己都是当她妈的年纪了,哭的话不像话便一直强忍着。 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想当初她因为和闺蜜没有考上同一所大学,要分别去报到那晚,两人在酒吧里抱着痛哭了一晚上。 明明现代有电话,有高铁,有飞机,通讯方便,只要真的想见对方,一通电话、一张机票就能联系的事。 可是就是还是会不舍。 何况还是古代这样通讯不方便的地方,这一分别,可能几年都见不到。 她这人就是这样,虽然自来熟,却也慢热,喜欢谁就想一直跟着谁在一起。 她从小到大,最讨厌分离。 每次离别,她都要难过很久,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宁溪本来能忍住,但是看到林昭月哭,她又忍不住了。 算了,坚强了那么多年,允许自己脆弱一会儿…… 于是这一晚,两人抱头痛哭,丁冬知道林昭月要走后,也跟着哭了起来。 再听到宁溪说要自己跟着林昭月时,丁冬哭得更大声了: “姑姑,丁冬不想走,丁冬想跟在你身边。” 林昭月也拒绝。 “师父,让丁冬跟在你身边,我才放心。” “你身边总是需要一个手脚麻利的自己人的,丁冬的武功不错,便让她跟着你。 而且丁冬你不是说想出去看看吗?我在这个岛上没有什么问题,很安全,不需要你的保护,你把我未来的岛主保护好才是重中之重。” 林昭月说不要,丁冬也说不要。 结果第二天的时候,林昭月刚上船,便看到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丁冬。 “你怎么在这里?” 只留师父一个人,林昭月真的不放心。 而且丁冬已经跟了师父那么久,要是丁冬也走了,便只剩师父一个人了。 “丁冬,你回去吧!我们两人,总要有一个陪着师父才是。” 丁冬听到林昭月的话,抽抽噎噎的说道: “姑姑说让我保护好姑娘,这样才好让姑娘回来接替她的岛主之位,姑姑说这些年她太累了,等姑娘继承岛主之位后,她便带着丁冬游山玩水泡小鲜肉。” 林昭月沉默了半晌,走到甲板处,看着岸上的宁溪,道: “师父,等我,我会很快回来的。” 宁溪朝她挥了挥手,眼里含着泪花…… …… 船渐行渐远。 一路上,林昭月心急如焚,紧赶慢赶,恨不得立刻飞到边境。 距离边境还有三日的路程,几人已经连续赶了一个月的路,跑死了不知道多少匹马。 越靠近边境,林昭月发现往南下的人便越多,心中的那股不安越发的强烈。 “姑娘,我们赶了这么久的路,正好前面有客栈,让大家先休息半日吧!” 林昭月转头看着大家,连续的奔波,每个人的脸上都涌现出一股浓浓的倦色。 她点了点,道: “大家在前面的平阳谷客栈先休息半日。” 众人听到林昭月的话,皆是一喜…… …… 平阳客栈,暗红色的血液在地板上蔓延开来,形成了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 凌肃执着滴血的剑走到轿子旁,恭敬道: “公子,都处理干净了。” 轿子里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 “嗯,吩咐掌柜的,凡是进入边境的可疑人员,全部除掉,不要让萧恹的人混进来。” 第193章 昭昭,我终于找到你了 大漠孤烟,风沙迷眼,怪石嶙峋。 越走近边境,天便越冷。 跟极光岛相比,这里冷了不止一个度。 交叉路口,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驶入另一个路口,与林昭月的队伍交叉而过。 “姑娘,丁冬怎么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林昭月仔细的闻了闻空气,确实有一股淡淡的血腥。 “我去看看。” 林昭月开口,声音不高不低,经过岁月的沉淀,她的声线越发柔和平稳,与之前的清脆不同,却同样直击人心。 轿子里正在闭眼假寐的男人闻言,蓦的睁开眼睛,深沉的眸子起了波澜,划过一丝光彩。 刚刚的声音是……昭昭? “停。” 男人开口,轿子停下,男人探出净白修长的手指,掀开轿帘。 眼神朝着声源望过去,便看到一个披着青色斗篷,着一席轻纱般浅绿色衣裙的少女翻身下马。 那少女腰身轻盈,动作利索。 风掀起她头上的幂篱,露出一个精致的下巴。 这是他念了十几年的人,别说只露一个下巴,一个背影,就算她化成灰,他也认得。 男人的目光炙热得要将人融化,林昭月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放在她身上,她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只看到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她没太在意,收回视线便往客栈走。 客栈里的小二正在拿水冲刷着地上的血迹。 水与血交融,形成了一片片淡红色的水洼,经过水流的不断冲刷,血迹变淡,地板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出来迎客的小二注意到林昭月的视线,敛住眼中的凶意,眯起眼睛,笑着解释道: “今儿刚宰了一批猪,这边风沙大,若是在外面杀猪的话,风沙进到猪血里,影响食用,因而便腾出一间房来专门杀猪。” 林昭月视线转到后院,确实看到有几个壮汉正在那里烧热水拔猪毛。 “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吃饭,再给我们备五间房,我们休息半日。” 加上她和丁冬,他们一行人总共十人,住店都是订的五间房,两人相互照应。 “好勒,姑娘这边请。” 小二将人迎到柜台,一边走着,一边往后面看。 待打量完,他看着林昭月道: “我听姑娘的口音,不像这边的人,最近边境天气变化大,姑娘怎会这时候上这边来。” 林昭月开口回道: “过来探亲。” “探亲?姑娘是有亲戚在这边?还是朋友?” 林昭月不喜欢别人刨根问底,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小二自觉冒犯哈哈哈笑了一下,没再追问。 到了柜台,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坐在那里,跟小二对了对眼神。 掌柜的态度还算温和,看着林昭月道: “姑娘,把你的碟牌拿来登记一下。” 林昭月将手中的碟牌递给他,掌柜的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并没有公子的专属印章。 他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来,看向一旁的小二,微摇了摇头。 小二会意,看向林昭月道: “姑娘既已经决定住下,小的便去将姑娘的朋友们叫进来。” 说着,店小二走了出去。 小二出去没多久,林昭月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迷香。 她微眯了眯眼睛,看着正在登记的掌柜,微撩了撩衣袖。 掌柜手执毛笔,一边慢悠悠的登记,一边在心里倒数着数,五、四、三…… 还没等他数到一,只觉自己头脑昏沉,四肢乏力,身子软绵绵的倒下去。 意识昏迷前,他意识到自己反被人算计,刚要开口呼救,便被林昭月拿着桌上的脏抹布塞进口中。 林昭月刚要走,刚刚原本还在杀猪的壮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将她围住,每个手中拿着把程亮的菜刀。 单看林昭月那窈窕的身姿,就算她戴着幂篱,看不到脸,他们也知道这绝对是美人。 边境这种苦寒之地,黄沙漫天,天气干燥冰寒,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绝色了。 若是她足够乖巧,他们倒不介意违抗上头的命令,留这娘们一命,将她圈,养起来。 “倒挺警觉的一娘们。” “姑娘,若你乖乖束手就擒,我们倒是可以饶了你一命。” “以后你就跟着我们哥三个,吃香的喝辣的,还投奔什么亲戚呢?” 三人说这话时,脸上全是让人恶心的下流垂涎。 林昭月眼神微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见她无动于衷,几个壮汉也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虽然他们贪图美色,但是相较于贪图美色,他们更惜命。 这美人儿既然不愿意,那便杀了。 否则,若是被公子知道他们违抗他的命令,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人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后,其中一个壮汉手拿着菜刀便砍上去。 林昭月侧身,躲过迎面砍来的一刀,裙摆摇动,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 她动作轻盈,分明没用什么内力,那壮汉却被她踢飞,身子重重地砸在柱子上。 其他两人见状,立刻一同举刀朝她攻来。 林昭月身形灵活地在刀光中穿梭,手中的银针准确无误的扎在其中一人的脖颈上。 那人的身子顿时软软的倒了下去。 她伸手夺过那壮汉手中的菜刀,反手劈向另一名壮汉的脖颈。 鲜血不断涌出,壮汉还没来得及合上眼睛,便已经没了气息。 林昭月扫了眼地上的三人,拾起桌上的碟牌。 突然,她感受到门口传来一阵强烈的杀意,余光瞥见一道挺拔的黑影。 手中的银针刚要飞出,却在看到来人时顿住。 只见来人着了一件暗红色的锦袍,乌黑柔顺的头发用一根白玉簪半绾着。 狭长的眼睛里冷冽与温润并存,特能迷惑人心。 因常年带兵打仗,他身材欣长,尽管这身打扮将他身上的凌厉和杀伐之气削弱许多,却并不显羸弱。 二十八岁的林开济,像一坛醇厚的美酒,散出的芬芳馥郁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品一口。 两年没见,林昭月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大哥好像变瘦了许多。 她眸中溢出惊喜,还没等她开口喊人,整个人已经被林开济紧紧抱住。 林开济抱得很紧,紧到林昭月都觉得自己的骨头要被他揉碎了。 “昭昭,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194章 在她失踪的这两年,有人像疯狗一样满世界找她。 林昭月听到兄长的话,鼻头一酸,她轻轻的拍了拍林开济的后背,轻声说道: “大哥,昭昭也很想你,让大哥担心了。” 或许林昭月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她失踪的这两年,有人像疯狗一样满世界找她。 以前大哥抱她的时候,她总觉得大哥怀抱魁梧有力量,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大哥很瘦,她能感受到他清晰的骨骼感。 她不在的这两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林昭月抬眸看着林开济略显疲惫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心疼。 作为大哥,他上要承担着阿爹对他的殷殷期望,下要顾他不成器的弟弟妹妹。 十六岁镇守边境,在同龄人还在招猫逗狗的时候,他便在练武,读兵书。 以前,林昭月只觉她的大哥很厉害,却不知他的苦。 直到这两年在极光岛,她经历了师父魔鬼般的训练,她才知道大哥一直以来承受的是什么。 “大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林昭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林开济听出林昭月的担忧和心疼,知道她担心自己,心里其实是开心的。 她在担心他。 可开心过后,又有些惶恐起来。 他是不是变丑了? 昭昭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她会不会不喜欢他,嫌他长得丑? 门外响起脚步声,应是丁冬他们往这边来了。 她失踪两年,林昭月理解大哥对她的担忧。 不过即使是亲兄妹,这样一直抱着也不太好。 见林开济没有将她放开的打算,林昭月开口道: “大哥,你再不放开我,你亲妹恐怕要享年18了。” 意识到自己将人抱得太紧,林开济卸了一分力道。 失而复得,他只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林开济听懂了林昭月的潜台词,却不愿放开她,开口道: “昭昭,你知不知道你把大哥吓坏了,你失踪的这两年究竟去了哪里?怎么一封信都没有寄给大哥?知不知道大哥有多担心你,当时你还受着重伤,大哥以为你……” 后面的话林开济没有说出口,但是林昭月却读懂了。 她是家里最小的,大哥从小到大,最疼的就是她,让他最操心的也是她。 三哥虽然也皮,但是他是男孩子,大哥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后果都是他应该的。 但是她是女孩子,大哥总担心她会不会学坏。 林昭月乖乖认错: “对不起大哥,昭昭让你担心了!” 她其实有写过信,但是师父怕暴露她的行踪,便将它劫了下来。 这事情,师父已经跟她说了。 想起宁溪来前的叮嘱,林昭月开口道: “昭昭身受重伤,被人救了下来,养了许久,身体刚好,便听到阿爹带着一家人来了边境,昭昭害怕出事,便急忙赶了过来……” 刚到门口的凌肃,听到林昭月的声音,愣了一下。 这声音……是小姐回来了? 凌肃微愣片刻,继而很快又反应过来。 难怪……怪不得刚刚公子会失控,能让公子失控的除了小姐还能有谁? 凌肃眼中盛满狂喜。 天知道自从小姐失踪后,公子有多阴晴不定。 不仅折腾他们,他连自己都折腾。 他把小姐的死归在自己身上,愧疚悔恨将公子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可分明,小姐的死,很大的原因就是萧恹造成的。 作为一个局外人,凌肃觉得不管是公子还是萧恹,对小姐的感情都是病态的。 小姐在的时候,公子利用她是毫不手软,萧恹伤害她也是毫不留情。 小姐不见了,他们一个比一个的更能折腾自己,尤其是萧恹,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过这些,不是他所能管的。 凌肃停止脚步,跟身后的人开口道: “先退下,让公子和小姐叙旧。” 听到凌肃的话,小二的腿都吓软了。 没想到那姑娘果真是过来探亲的,探的还是公子的亲。 还是小姐,公子的妹妹,就刚刚他们的刺杀行为,有十颗脑袋也不够公子砍的。 他刚刚还差点将他们当作可疑人员处理掉了。 这两年,大家都知道公子在找小姐,虽然以他的级别,不够格去目睹小姐的真容,也用不上他去找,可是他却是知道小姐的存在的。 小姐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已经不仅仅是小姐那么简单了,而是他们的祖宗。 若是刚刚他知道那姑娘就是小姐,别说刺杀,他能当场跪下来给小姐当脚凳。 丁冬对于凌肃的话半信半疑,可是却也知道姑娘来边境就是为了她的家人。 里面的人也许真的是姑娘的大哥,不过为了保险,丁冬还是开口问道: “姑娘,刚刚那公子真的是你大哥吗?” 得到林昭月的回应,丁冬才放下心去。 林开济虽然还想再抱着她,但是也知道再抱下去不妥,便克制的松开林昭月。 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确认林昭月安然无恙,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你身上的伤?” 林昭月笑了笑,道: “全都好了,大哥不用担心。” 林开济扫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首,道: “你的身手?” 他能感觉到她并没有内力,可是她是如何放倒这些人的? 林昭月最不想骗的就是自己的家人,可是…… “就是之前阿爹教的那些,这两年又杂七乱八的学了一些其他的。” 林昭月回答的时候,脸上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若不是林开济了解这些人的身手只怕也被她糊弄过去了。 她有事瞒着他。 这个认知让林开济内心十分不舒坦。 他宁愿她还是以前那个娇滴滴的林二小姐,受了委屈会跟他告状,有心事也会跟他说,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昭昭,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大哥说,大哥都会帮你解决的,任何事情,大哥都帮你。” 林昭月点头,乖巧的笑了笑: “知道啦大哥,要是有人欺负我,我一定告诉大哥。” 林开济看着林昭月甜软的笑容,不自觉的晃了晃神。 叹了口气,伸手轻抚林昭月的头发,承诺道: “以后有大哥在,绝不会再让你受苦。” 林昭月点头点头。 “阿爹阿娘和你阿姐兄长都在边境,我们回去。” 林开济拉着林昭月的手,走出客栈。 外面又开始刮起风沙,天地间一片苍茫。 边境的一处,强风刮起一个男人的斗篷,帽子被吹落,一头银白的长发倾斜而出,露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来。 ilwxs.com 第195章 还好,你终于还是回到了我身边。 “主子,那人做得很绝,凡是想离开边境,或者没有他们的专属印章的碟牌进入边境者,都会被他们铲除。” 风信汇报着。 男人精致的眉眼划过一抹冷意,道: “我们的人还剩多少?” “能潜进来的,只有三分之一。” “沈言舟那边呢?” “受了点小伤,计划一切顺利。” 萧恹轻嗯了一声,看了眼漫天黄沙,这天气,不适合赶路。 “先去前边的客栈休息,等风沙停了再动身。” “是,主子。” 平阳谷客栈。 小二刚胆战心惊的将公子送走,又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他们每人都有萧恹、风信和沈言舟的画像,但是小二看着眼前伪装过的满头白发,满脸皱褶的老人和伪装过的风信,没将两人往那方面想。 “两位客官,最近边境风沙大,你们怎会到边境来?” 风信知道小二在开始盘问,特别自然的回道: “过来探亲。” 现在小二一听到过来探亲就下意识打一激灵,听到他们过来探亲,越发的客气了。 “两位客官,请把你们的碟牌拿过来小的登记一下。” 风信将准备好的假碟牌递给小二,小二接过,在看到上面的印章时,没有掉以轻心,仔细辨别着,确认不是伪造之后,做好登记。 确认他们是自己人,小二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嘴里没把着门,挥手招呼他们过来。 风信和萧恹两人亦是挨过去,小二兴奋的说道: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小姐找到了。” 小姐? 萧恹和风信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继而两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来,尤其是风信,反应很大的道: “你说什么?小姐找到了?” 小二见风信这么大声,赶紧伸手捂住风信的嘴。 “这么大声你不要命了?” 要知道背后议论公子,可是死罪! 虽然小姐不是公子,可是就公子那疼眼珠子似的疼小姐,显然议论小姐更是死罪。 风信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左右环顾了一圈后,自觉掌嘴,而后又忍不住好奇问道: “小姐什么时候找到的?” 小二听到风信的话,勾了勾手指让他们挨近,悄咪咪道: “我跟你们说,你们不要跟任何人声张,要是让公子知道的话,会没命的。” 风信应和着道: “我懂我懂,你快说说小姐什么时候找到的。” “就今天早上,她们也住了这里。起初我们都不知道她是小姐,而且小姐的碟牌里没有印章,我们就以为是那姓萧的人,掌柜的带着三个杀猪的围堵小姐,我就带着其余的人去围堵小姐的人。 好在小姐的人各个身手都是顶顶的棒,特别是一个伶牙俐齿丫鬟,就一个鞭子就把我们全都放倒了。 本来今天公子只是路过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又返了回来。 好在小姐身手好,直接反杀了那三个杀猪的,我都不敢想象,要是小姐出了一点差错,公子能将这里踏平了。” 小二说话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说完,他又小声道: “今天我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居然能见到公子和小姐,你们不知道,公子长得可真是惊为天人。 大家都说公子手段狠辣像个阎王,今儿我瞧着,他看小姐的眼神倒是十分温柔。” 风信听到他的话,假装一副惊讶的样子: “真的假的?哎,小姐长什么样?” “小姐戴着幂篱,没看到长什么样,再说了就算小姐不戴着幂篱,小的也不敢看呀!不过瞧着那身段,应该是一个绝色美人……” 小二还正想要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咳嗽,他赶紧识趣的闭上了嘴,并且朝着风信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风信点头表示会意,也没有再问。 小二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这是两位客官的房牌,两位客官可想要吃些什么?” 风信也大声的回道: “把你们店里的招牌全都给我来一份。” “好嘞,客官。” 确认是自己人后,店里人并没有再跟踪他们。 他们这些人虽都是为公子办事,不过都是单线任务,过问其他同伴的任务是红线。 因而小二并没有再问其他。 两人回到房间里,确认安全后,风信疑惑道: “主子,他们说的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萧恹看着窗外漫天的风沙,眸色微深。 他没回答风信的话,只是手不自觉的抚上挂在脖颈上的指骨…… …… 这大概是林开济有生以来第一次坐这么拥挤的马车,他倒是有些后悔,刚刚这么急切的想要将昭昭带走了。 外面风沙大,要是赶路的话,只能所有人都坐在马车里。 虽然他的马车宽敞,可是要坐下十一个人,只能人挤人。 他们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赶路,身上全都是汗味。 原本用香薰熏调的马车此刻全是男人的汗臭味。 林开济带兵打仗,虽然对这样的气味习以为常,但是他却不想让林昭月受这样的苦。 虽然现在看来林昭月没有任何的不适。 “凌肃,到前面的客栈先歇会。” “是,公子。” 林开济吩咐完,看着林昭月解释道: “现在天太黑了,风沙又大,不好赶路,先休息,大家也都累了。” 林昭月点头。 虽然她现在就想长着翅膀飞到阿爹阿娘身边,但是急不得。 像这种风沙的天,按理说客栈应该人挺多的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平阳谷客栈那种黑店,就连这里的客栈都没有多少人。 林昭月看着前面的客栈,偷偷在林开济的耳边道: “大哥,这客栈人好少,会不会也是黑店?” 平阳谷的黑店林昭月交给林开济的人处理了,没再管。 林开济微愣,道: “大哥先去看看。” 林昭月点头。 有大哥在,她放心,完全可以做一个废物。 林开济带着凌肃前往客栈,道: “让后面的人戏演得逼真一些。” 边境一直是他在镇守,他不能让昭昭看出破绽。 “是,公子……” …… 林开济再次回来时,林昭月正用脚踢着沙子玩。 他走近她,道: “问清楚了,店家说前脚刚走了两队商队,刚好又逢风沙天,不好赶路,所以店里才冷清。 大哥已经订好了房间,进去吧!” 林开济的话,林昭月自然相信,点了点头,招呼大家进去。 客栈房间空余多,林开济给每人单独开了一间房。 林昭月进了房间,第一件事情就是洗个热水澡。 她的身上全都是黄沙。 泡了一个热水澡,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她舒服的靠在浴桶里,昏昏欲睡。 正当大家都已经洗好澡在下面坐等着吃饭时,林开济很快便发现没看到林昭月。 他让大家先吃,自己起身去了林昭月的房间。 “昭昭,吃饭了。” 林开济敲着门喊道。 林昭月差一点就要睡过去,听到林开济的声音,吓了一跳。 “来啦,大哥,你们先吃。” 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林开济眸色微深。 他只看了一眼林昭月的房门,没有逗留,转身便下了楼。 林开济喝完两杯凉茶,林昭月才下楼。 头发没有擦干,还带着湿气。 刚洗漱完,她白软的脸透着一股粉红。 林开济看得直皱眉头。 “这里冷,头发擦不干会感冒的。” “没事,我吃完饭再去擦,很快的不会感冒。” 而且这两年她的身体好了许多。 “不可以,现在就去擦。” 说着,林开济让人将他们的饭菜送到林昭月的房间,拉着她就往楼上走。 林昭月:…… 在林开济拿着干净的巾帕,想要给她擦头发的时候,林昭月躲了躲,道: “我自己来。” “以前大哥也不是没有帮你擦过,自家哥哥怕什么,头伸过来。” 林昭月:……他就她八岁的时候给她擦过头发。 林开济强硬的将她按在凳子上,细心的给她擦头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昭月太敏感了,她总觉得很别扭,甚至内心是抗拒的。 不过她没再说什么,林开济给她擦干净头发,她便赶紧去吃饭了。 林开济看着她火急火燎的样子,微勾了勾红唇。 放下手里的巾帕,他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吃饭。 “大哥,阿爹为什么两年前会来边境?” 林开济拿着筷子的手微顿,开口道: “等你到了营地你自己问阿爹。” 说着,林开济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林昭月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跟她有关,哦了一声后,又聊起一些有的没的。 “大哥,你这两年成亲了吗?” 林开济眸色微动,抬眼看她: “那昭昭希望大哥成亲吗?” 林昭月点头: “三十而立,阿爹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有大哥和阿姐了。” 林开济眸色黯了几分,收回目光,道: “你是阿娘派来的说兵?”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我有喜欢的人。” 听到林开济的话,林昭月的八卦之心迅速被点燃,兴致勃勃的看着他: “哪家的姑娘?也是在边境吗?既然有喜欢的人,怎么不让阿娘去说亲?人家不喜欢你?” 不应该啊! 大哥,不管是外形条件还是家世、能力都是人中龙凤,若是他诚心追人,拒绝他的人应该不多。 难不成人家是有夫之妇? “她不知道我喜欢她。” 林昭月:…… 没想到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了少年将军会这么怂。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不告诉她她怎么知道你喜欢她呢?万一她也喜欢你,岂不是错过了?” 林昭月说得头头是道。 林开济听着,笑着看她: “就你那糟糕的感情经历也敢教我?” 林昭月:…… “得,我闭嘴。” 林昭月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反正她觉得她的追法没有问题,只是人不对而已。 反正她主打一个问心无愧,主打一个不后悔。 可是……真的不后悔吗? 她早就后悔了,那样真诚的对一个人,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两世……他都毫不留情的伤害她…… 现在……她只想要萧恹和柳依依死…… …… 林昭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他没有听到林开济的话。 他说: “我并不在意她喜不喜欢我,我只想将她藏起来,让她的世界只有我,让她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赶了那么久的路,林昭月累成狗。 再加上有林开济在身边,安全感直接拉满。 吃了饭,一沾到床就睡了个昏天地暗。 半夜,一双干净的皂角鞋出现在她床前。 林开济凝着林昭月那张安静的睡颜,心里疯狂压抑的思念此刻没了束缚,肆虐生长。 他盯着那张脸看了半晌,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 边境晚上尤其的冷,此刻她盖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只蚕宝宝,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借着月光,净白修长的手轻抚她白软的脸。 也不知道这两年她经历了什么,以前还有一些肉嘟嘟的婴儿肥彻底没有了。 “还好,你终于还是回到了我身边。”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将你抢走了。” 也没有人,能将你抢走…… …… 昨晚睡得好,林昭月格外的精神。 第二天,风沙停了,大家的行程都快了许多。 等他们到了第三个客栈休息吃饭的时候,林昭月发现人明显多了许多。 他们连吃饭都已经开始排队了。 第三日,到达据点北洲城。 林开济提前让人去做了通知,他们刚到城门下,林昭月便看到阿爹阿娘还有阿姐、二哥、三哥都在城门下等着。 林昭月鼻子突然就酸了,一下了马车就朝他们跑过去。 “阿爹阿娘……” 林夫人抱着女儿,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他们以为两年前女儿早就…… “昭昭,娘的昭昭,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国公看着活蹦乱跳的女儿,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他告诫自己,他是父亲,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除了在媳妇面前,不可以随便哭。 林晚也没控制住,眼泪一直不停的往下掉。 这时,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传了过来: “昭昭回来是好事,你们可别再哭了,来,昭昭,三哥抱一个。” 一个穿着粉红衣袍的男子刚要上去,就被林开济拦了下来: “你不准抱。” 第196章 萧恹:林昭月,你又耍了本宫 林卿尘瞥了一眼林开济,嘟嘟嚷嚷道: “就你管得宽。” 说完,不打算再理林开济,开心的摇晃着手臂正要上前去跟林昭月抱抱,直接被林开济揪住领子。 林卿尘:…… 他十分不服气的看着林开济道: “凭什么二哥能抱我不能?” 林开济提着他的衣领,看他: “你觉得呢?” 林卿尘耷拉着肩膀,看起来有些难过的样子。 他看向刚跟林宴之拥抱完的林昭月,道: “昭昭,你也抱抱三哥嘛!三哥也很想你。” 林昭月抱完二哥,转头看向被大哥提着的三哥,忍不住想笑。 要说家里面最皮的孩子,数三哥莫属。 大哥害怕三哥会将她带坏,只要他在的时候便不会让三哥跟她走得很近。 林昭月笑了笑,抬脚走过去,也给了林卿尘一个拥抱。 “三哥,昭昭也很想你。” 得了林昭月的抱抱,林卿尘特别贱的朝林开济看过去,眼神里都是得意和挑衅。 林开济对上林卿尘的眼神,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 突然,他猝不及防的朝他笑了一下。 林卿尘汗毛立刻竖起来了,不敢再嚣张,赶紧将林昭月松开。 “昭昭饿不饿?” “有点。” 林昭月摸了摸肚子,点了点头。 早上起得早,又赶了半天的路,确实有些饿了。 “那我们先回家用膳,我们收到大哥的信后,一大早上就给你做了你爱吃的。三哥还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叫花鸡。” 林卿尘说着,脸上明晃晃的写着: 看,是不是三哥对你最好的字样。 三哥和大哥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类型,大哥内敛,三哥外放,他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整个人看上去没心没肺。 “就你知道卖乖。” 林开济说着,伸手拍开林卿尘的手,自己去拉林昭月的,声音温和: “昭昭,我们回家。” 林夫人见到林开济的动作,也过来拍林开济的手,自己去牵着林昭月软乎乎的小手。 她的女儿,她还没有牵够呢! “这是我女儿,你想牵你自己生去,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媳妇都没有,简直让我在那些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以前,大哥是阿爹阿娘的骄傲。 现在倒是成了被嫌弃的那个。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 林昭月听到阿娘的话,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和三哥林卿尘对视了一眼,刚准备拱火: “阿娘,其实大哥他有喜……” 林开济知道林昭月要说什么,微眯着眼睛看她,带着威胁。 林昭月只觉后背一凉,侧头对上林开济的视线,来自血脉的压制让她的话立刻劈了一个大叉: “阿娘,大哥他其实有在计划,而且大哥今年才二十八呢,还早着,可以慢慢挑,大哥他自己做事情有分寸的。” “二十八还早?你阿爹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有他和晚晚了,也不知道他喜欢个什么样的,问他他也不说,像锯了嘴的葫芦。” 林夫人都操心坏了。 林夫人说完,眼睛看向林宴之和林卿尘,道: “还有你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赶紧成亲,要不然等你们到了你大哥这个年纪,想嫁都嫁不出去……” 本来想看戏却被波及的林卿尘:…… 有些尴尬的林宴之不自觉的摸了摸高挺的鼻子。 林昭月:…… 三兄弟一路上都被林夫人骂骂咧咧的,林昭月和林晚相互对视,无奈的笑了笑。 却在下一秒,林晚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你,晚晚,好端端的怎么退了和裴府的婚事,裴璟从小与你有情,我们都看在眼里,而且他们家还没有老人父母,你嫁过去还不用伺候公婆祖母,裴璟相貌好,家世不错,脾气也好,我真搞不懂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在想些什么……” 林夫人还在絮絮叨叨,林昭月听到林夫人说到林晚已经退亲的时候,有些意外的看向林晚。 阿姐和裴世子的感情有目共睹,而且她也跟裴璟打过交道,人品是可靠的。 裴璟性子活跃,跟阿姐互补,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阿姐怎么会退亲了? 前世阿姐并没有退亲,嫁去了裴府,她在冷宫去世时,阿姐已经生了六个孩子,裴璟也只有阿姐一个女人。 阿姐和裴世子的感情,一直都是上京女子所羡慕的。 要说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裴世子的欲,。望很强烈,特别强烈。 她每次去看阿姐,她身上都是各种亲密的痕迹,让她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不在的这两年好像发生了许多事情? 林晚听到林夫人的话,握着林昭月的手微紧了紧,红唇被她咬得泛白。 林昭月注意到林晚的反应,开口对着林夫人撒娇道: “阿娘,这还在外面,你别老是说我们嘛!你儿子女儿都这么优秀,不会嫁不出去的。” 林夫人听到林昭月的话,意识到在外面不能数落孩子,没再说下去。 林昭月虽然皮,却是贴心的小棉袄,她的这些孩子一个个的都不让她省心,林夫人一见到林昭月,就控制不住的想吐槽。 以前她不理解别的夫人为什么会催自己的孩子成亲,直到林开济都要到而立之年还没个着落,她就开始慌了。 之前她总觉得她的孩子还小,不需要操心这些,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看着同龄的夫人一个个都抱起了孙子,再加上林昭月突然离世的消息,林开济这些年一直在外镇守边境,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她是真的想要林开济有个后。 “行行行,娘不说,娘不说了。” 说完,还是看着林晚忍不住开口道: “裴璟前些日子来信,说是要来边境这边,我瞧着,他应该是冲着你来的,到时候有什么话,有什么问题你们好好交流,不要因为小孩子脾性,错过一段好姻缘。” 林晚听到林夫人的话,嘴唇咬得越发的紧。 她都躲到这里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她? 天下女人多得是,为什么那两个疯子偏偏缠上她? “好了,夫人,不说这些,昭昭两年才回来,在外面可是吃苦了?” 林昭月将自己跟林开济说的,做了一些加工,重新叙述了一遍,内容都大差不差的。 在林昭月说话的时候,林开济一直观察她的表情,她连跟阿爹阿娘说这些,都没有任何的撒谎痕迹。 若是以前的昭昭,绝不会这样的,除非她受过某种专门的训练, 这两年,他全世界的找却找不到一丝她的踪迹,她到底去了哪里?被何人所救? 林开济想事情的时候,林卿尘突然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贼兮兮的说道: “大哥,你有没有发现昭昭好像变了很多。” 林开济皱了皱眉,只道: “管好你的事情就好。” 林卿尘切了一声,道: “大哥还是这么无趣。” 说着,对着前面的人道: “昭昭,等等三哥……” 北洲城不似京城的繁华,也不似极光岛那般水源充沛。 这里一眼看过去,全是黄沙,偶有绿洲点缀。 北洲城的城墙由巨大的石块和黏土堆砌而成,看上去高大又坚固无比。 城墙上做了巡逻和防卫设施,了望塔和箭楼并列而建,有专门的士兵们日夜轮流守卫,时刻监测城外情况,警惕外敌入侵。 城墙外是一片茫茫的黄沙,狂风呼啸,沙土漫天,让人睁不开眼睛。 北洲城充满了浓郁的边境风情。 街道宽敞,随处可见的店铺和小商贩,摆满了各种商品,丝绸、茶叶、瓷器…… 边境盛产各种香料和珠宝,那些珠宝,比京城便宜许多,货也好许多。 林昭月看到什么都想买,其他人也依着她,她看上什么便买什么。 街道上很多行人士兵百姓,好像都认识林开济,碰到他都会跟他打招呼。 林开济亦是一一回应着。 大部分的店铺老板看到林开济,都说林昭月想要什么都免费送,不过林昭月还是让林宴之付了钱。 林宴之经商,林家人就属他最有钱。 于是后面便演变成了林夫人、林晚、林卿尘、林昭月一直买买买,林宴之则是负责掏钱。 而林国公和林开济则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当苦力工,提着大包小包。 “阿爹,这是昭昭给你选的羊皮靴,特别柔软。” 林开济看到林昭月给林国公买东西,眸色动了一下,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林昭月将自己买来的羊皮靴递给林国公以后,将自己为林开济挑的同心玉佩递给他。 “大哥,这是昭昭给你挑的玉佩,很适合你,这是同心玉佩,以后要是碰到了喜欢的姑娘,可以将内环送给她,这样她就能明白你的心意了。” 不敢说出口,但是送东西总归可以了吧! 林昭月说着,将玉佩递到他手上。 嗯,这是她送他的。 林开济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慢悠悠的接过,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林昭月:……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大哥这么能装的…… “昭昭,你在那里干嘛呢?快过来给三哥看看这把扇子怎么样……” 一家人逛完才回到北洲城的林府。 这里的建筑都不高,北洲城的林府只有京城国公府的三分繁华。 融合了中原和西域的文化元素,倒显得别有特色。 府内倒是种植了许多绿植,看上去赏心悦目。 林国公拖家带口的来到边境,连国公府以前的管家下人也都带来了。 大家看到林昭月,都高兴得不行。 林晚领着林昭月去她的院子。 她的院子花草更多,从泥土的翻新来看,刚种植不久。 “我和阿娘知道你来,连着两天布置,房间的布置跟你京城的都差不多,你看看要是缺什么,你自己吩咐大管家给添上就好。” 其实房间的布置已经很完美了,林昭月抱着林晚的胳膊撒娇。 “谢谢阿姐阿娘。” 林晚对于自己妹妹的撒娇很受用。 进了房间,挥退所有下人后,看着林晚问道: “阿姐,你怎么退婚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种事情,林晚不知道要怎么跟别人说也不能跟别人说,就算这个人是她的阿娘是她的妹妹,她只能含糊不清的回道: “没事,就是突然发现不合适,阿姐会自己处理好的,你别再问了。” 见林晚不想说,林昭月便没再追问。 感情的事情,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若是有什么需要,阿姐可以跟我们说,我们都是阿姐最坚强的后盾。” 林晚点了点头,带着林昭月去了前厅吃饭。 吃饭不谈事,是林家一直以来不成文的规矩。 吃过饭,林昭月打算去找林国公了解两年前发生了什么,阿爹怎么会来边境,却被他打发了。 “你刚回来,这些事情等明天再说,今晚你先好好休息。” 实际上是林国公不想让林昭月接触这些。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林家的担子和责任,由林家的男儿背负就好。 晚上,林昭月赖着母亲和阿姐睡了一觉,一起来便去找了林国公,却被告知林国公和林开济两人天刚亮便去练兵了。 她刚想去练武场,又被林晚拉着去逛街,认识她的新姐妹。 这些姐妹,都是大哥部下将军的女儿。 她们没见过林昭月,对林昭月格外的好奇。 这里的女子相较于京城,要开放热烈许多。 北洲城干燥,风沙又大,这里的女子皮肤不像一般女子那般娇嫩白皙,但却有着别样的质感。 健康的小麦色,透着阳光的温暖和生命的活力,看着有一种坚韧的力量。 看着白白嫩嫩的林昭月,她们已经不满足于好奇,而是直接上手了。 “这皮肤好嫩啊,像豆腐一样,你都是怎么保养的?” “晚晚,你是不是有什么护肤秘籍没告诉我们啊?怎么你到了这里都两年了,皮肤也还是这么好,你妹妹的皮肤也很好。” “她长得好精致啊!像藏云阁里的陶瓷娃娃……” …… 林昭月觉得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玩具,被她们捏着玩。 林晚看出林昭月的不适,赶紧上去解围,顺便手伸到后面给她做了一个撤的动作。 她当初来的时候,这帮人也是这样对她的,热情到让人害怕。 林昭月接收到林晚的信息,趁着她们聊天的间隙,提着裙摆就出了成衣铺。 走得太急,她撞到了一个人。 抬头一看,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爷爷。 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生气,林昭月赶紧道歉: “老爷爷,对不起,没把您撞疼吧!” 林昭月不停的道歉,老爷爷都没有回应,她疑惑的抬起头来,对上的却是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这双眼睛…… 林昭月大感不妙,正要离开,却被那人一把拉住手臂。 熟悉到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低沉声传来: “林昭月,你又耍了本宫!” 第197章 萧恹:林昭月,现在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萧恹,果然是他! 就在萧恹一把抓住她的时候,林昭月条件反射的抓住他的手臂,手用了巧劲,用力,直接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萧恹没有防备,只觉天旋地转,世界颠倒。 身体失去平衡,双脚离地,身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甩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四仰八叉,像只被翻了身的王八,不雅极了。 萧恹自生下来便是太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这般狼狈。 旁边站着的风信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 林姑娘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林昭月看着倒地的萧恹,泄愤似的狠狠的踢在他的肚子上,用了力道,毫不留情。 要是此刻的林昭月手上有刀,她估计会控制不住的往萧恹身上捅。 萧恹的身子飞出去三米远,重重的撞在一个卖饼的摊子上,激起一片尘埃。 像是被一辆马车撵上肚皮,有一瞬间,他的呼吸被硬生生地截断,肺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无法吸入一丝空气。 剧烈的疼痛袭来,肚子仿佛被点燃了一团熊熊烈火,每一寸肌肉都在燃烧,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他的双手紧紧的捂住肚子,身体不由自主地弯成了弓形。 那张俊美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滴在地上。 玄色的衣裳一片濡湿,有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嘴唇乌紫。 内脏仿佛被搅成了一团乱麻,带来钻心的疼痛。 林昭月见此,皱了皱眉头。 她踢他虽然用了力,但不至于将他的肚皮踹破。 林昭月可不管他的死活,也不管他的肚子怎么会流血,扔了钱袋子赔给卖饼的铺子老板后,抬脚刚想走,却被人拉住了衣袖。 这次拉她的人不是萧恹,也不是风信,而是摊子的老板,一个用头巾裹着,一脸正气的老人。 他佝偻着背,眼神里都是责怪: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撞了老人家不说,还踢他,将人踢流血了,就想一走了之,怎么这般没有教养?” 林昭月皱眉,看着躺在地上的萧恹,刚想要解释,只听那老人大声喊道: “快来瞧瞧看一看,这小姑娘先是撞了老人不道歉,还把那老人踢到肚子出血,打完了人她还想走,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瞧着倒是长得水灵灵的一个姑娘,没想到心这般黑,若今日不是老夫亲眼所见,实在是不敢相信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北洲城竟还有这样的人……” 随着老板的吆喝,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那些人看着林昭月,又看向被林昭越踢翻在地上的萧恹,自动将萧恹代入受害者的角色,而林昭月就是欺负人的恶霸。 那些看热闹的人,纷纷对着林昭月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看这小姑娘长得挺漂亮,没想到心肠这么歹毒。” “就是,把人家老人家打得这么惨,她怎么下得了手的?” “你们看那老人家的肚子都流血了,可怜的哟。” “就是,也不知道他是谁的父亲,这若是我的父亲被欺负成这样,我就算拼命,我也要将她弄死。” “瞧那姑娘身上的穿着,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在北洲城,将军可是明令禁止过的,不能欺行霸市。” “快去报官吧!让将军好好惩罚这个恶人……” …… 看着被众人围起来的林昭月,萧恹强忍着疼痛,捂着不断流血的肚子艰难地爬了起来。 两年没见,身手好了,嘴却是变笨了。 林昭月看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知道此刻她无论开口怎么说他们都不会信,需要让萧恹亲自开口说。 若是以前的林昭月,哪会受这样的委屈,早就指着那些人的鼻子怒骂回去了。 她之前名声不好,除了跟三哥整天吃喝赌和逛花楼,便是这天不怕地不怕,怼天怼地的性子造成的。 当时骂的时候爽了,但是却吃了大亏。 林昭月刚想要去逮萧恹,不知他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边,解释道: “多谢各位的关心,是我刚刚惹恼了内子,不关她的事。” 内子两个字一出来,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看着满头白发“苍老”的萧恹,又看了看年轻貌美的林昭月,所有人彻底宕机了。 就连林昭月都瞪大了眼睛。 内子?他在胡说什么!她什么时候成他的妻子了? “你是不是有病?谁是你的妻子?” 在林昭月想弄死他的时候,萧恹再次开口: “对不起,娘子,是我错了,咱们回家吧。” 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他拉着林昭月的手,不顾她的反抗,强行带着她离开了人群。 到了没人的地方,林昭月眸光一凛,手腕一转,四指合并,拇指弯曲,灵活的双手便朝着萧恹袭来。 她虽然没什么内力,但是招式诡异,招招致命,速度快到他差一点就看不清。 现在的她,绝对的近身搏击高手。 萧恹不得不收回捂住肚子的手,双手迎击,以防为主。 漆黑的眸子扫向那张平静的小脸,眉毛紧皱。 她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萧恹因为分心,硬生生受了林昭月的侧腿攻击, 他闷哼一声,抬脚踹开一处庭院的大门,抓住她的手腕,在林昭月的攻击再次袭来之前,将她甩了进去。 林昭月脚步踉跄,等她站稳身子转过头时,只见萧恹已经关上了房门,玉白的手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来。 那张人皮面具被他随手丢在地上,沾上尘土。 庭院里有几个黑衣人,看到他们,愣了一下。 萧恹挥了挥手,那几人立刻翻墙而出。 整个庭院瞬间空荡荡的,只余他和她两个人。 较之两年前,他的气质更沉稳,更内敛。 两年前,那双黑眸犹如古井,藏云遮雾。 如今,那双眼睛像是万年寒潭,眼峰如刀,只需一眼,便能击碎人的意志,叫人不敢直视。 他抬脚,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极具压迫感。 “林昭月,现在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第198章 是他欠她的 风起,黄沙漫天。 他迎着风沙,就那样走过来。 一身玄色锦袍,宽袍大袖,看上去不过普通的衣料,只是走动间浮动的金锦透出金贵来。 腹部那一块玄色的布料深了一块,鲜红的血液渗透衣料,濡湿了一大块。 除了他略微苍白的红唇,根本就看不出他受了伤,或者承受着怎样的伤痛。 一头银白的长发披在他身后,那双深若寒潭的眼就那样淡漠的看着她。 眼中除了森冷煞气,还有一抹林昭月看不懂的幽深。 林昭月稳住身子,听到他的话,视线扫过他的腹部,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声音冰冷: “萧恹,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杀了你?” 萧恹的目光落在那张午夜梦回带着恨意的脸上,眸光明灭,忽而笑了: “林昭月,你下不了手的。” 这里是林开济的地盘,但是以目前的情况,她对于林开济的事情知之甚少。 不论私情,在她概念里,也绝不允许一个皇子在她大哥管辖的范围内死去。 萧恹的确猜对林昭月的心思,他就算被贬了,也是皇子,如果他死在边境,不管何原因,大哥、林家都逃不了干系。 林昭月握着的拳头越发的紧,突然也笑了起来。 不能杀他…… 林昭月左脚发力,只见她的身影快速虚晃至他眼前。 凌厉的拳风迎着他的面袭来,萧恹眉头微皱,伸手,用手臂卸去她的攻击。 一招落空,她的攻击越发快速凌厉。 萧恹的脚不住往后退,看着那张软白的脸少见的染上一丝肃杀和仇恨,忆起两年前的那一刀,不管如何,总归是他欠她的。 林昭月明显的感觉到萧恹的动作放慢了,她冷笑一声,掌心直直的袭向他的胸口。 剧痛传来,萧恹闷哼一声,脚往后一步。 正当林昭月要收回手时,她的手被男人强有力的手臂按住,下一刻便被他霸道的拥入怀里。 他抱得很紧,自他身上传来的陌生气息还有隐隐约约的一股龙涎香彻底将她包围。 他的手臂犹如铁钳,让人挣扎不得。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男人一只手掐着她的腰,另一只大手摁着她的后脑,低头,狠狠的吻住她的红唇。 在她要怒骂出声时,直接撬开她的贝齿,贪婪、狂野到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浓烈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男人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越发的霸道热烈。 她的挣扎,她的撕咬,对于此刻的萧恹来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和某种意义上的救赎。 这是活的林昭月,而不是被烧成灰烬的死人。 林昭月指尖撵出一根银针,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在萧恹愣神之际,毫不犹豫的扎进他的后脖颈。 萧恹只觉后颈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一只毒蜂狠狠地蜇了一下,几乎一瞬间,一股强烈的麻痹感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的四肢像是被巨石重重地压住,无法动弹。 他看着怀里的人从容的从他怀里退出来,又嫌弃的擦了擦嘴,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几乎擦破了皮。 “两年不见,本事倒是长了不少。” 对上她充满杀气和恨意的眼神,他嘴角一勾,语气意味不明: “既然这么恨本宫,动手吧,就现在,杀了本宫。” 萧恹轻声说道,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甚至害怕林昭月不敢动手,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诱哄: “本宫是秘密来这里,你可以现在杀了本宫,再让你大哥叫人将本宫的手下杀个干净,不会连累到他和林家……” 林昭月心中一颤,抬起头,怒视着他: “萧恹,你以为我不敢吗?” 萧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透着某种疯狂,但都被他隐在一片坦然中。 “本宫的腰带里藏着一柄软剑,大腿内侧绑着一把匕首。” 林昭月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觉得两年不见,他越发的疯了! “嗯?” 他轻轻出声,像是催促,又像是疑惑。 萧恹的匕首藏在哪,林昭月伸手就能摸到。 坚硬的匕首,残留着他的余温。 她握住刀柄,那双清亮的杏眸直直的盯着他。 突然,她咬紧牙关,杏眸闪过一抹决绝,攥紧匕首的刀柄,用力一拔,下一刻,锋利的匕首刺破皮肉。 剧痛袭来,那张玉雕的脸顿时失去所有血色,额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从小到大,他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可是唯独这一次,格外的疼。 漆黑的眸子望向她那张清丽的小脸,萧恹想,那时候,她该有多疼。 被囚,被最爱的人捅了一刀,被烈火包围、灼烧…… 她该有多绝望,多疼。 他原本想着,她若是捅了他一刀,他至少就可以不用那么愧疚了,可现在,那愧疚、悔恨,还有一种不知名的疼痛疯狂的撕扯着他的心脏,这种痛苦,是远比肚子上的伤口还要痛上百倍、千倍…… 他轻掀薄唇,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动不了分毫。 有鲜血从他嘴角溢出,萧恹声音微弱: “昭昭,你做得很好。” 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袍,也模糊了他的视线。 鲜红温热的血液染红林昭月的掌心,如梦初醒般,她猛的松开手。 萧恹还想说什么,却只见少女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看着她不带丝毫留恋的背影,在她即将踏出院子时,萧恹开口道: “小心你大哥。” 林昭月脚步顿了顿,继而冷笑一声,抬脚出了门。 风信和其他侍卫守在外面,见到林昭月满手鲜血的走出来,心中咯噔了一下。 其他侍卫立刻将林昭月围了起来。 林昭月眼皮动了动,四枚银针立刻置于指尖。 “让她走。” 萧恹的声音传来,所有侍卫立刻收回了手中的刀。 听到主子虚弱的声音,风信一怔,赶紧走了进来。 一进来便看到萧恹的肚子上插着一把匕首,腹部全都被鲜血染湿了,有血顺着刀柄不断往地下滴。 风信立刻慌起来,这种关键时刻,主子可不能出任何事情啊! 否则别说他们万劫不复,就连安国,也会陷入绝境。 “主子……” 萧恹面色苍白如纸,摇了摇头,只道: “叫医师过来。” 风信让人去叫了医师,想起什么,风信担忧道: “林姑娘她会不会……” “她不会。” 第199章 起疑 萧恹说得很笃定。 他知道风信担心林昭月会将他们的行踪暴露出去。 但他知道,她不会。 他刚刚已经告诉她,他是秘密来的边境的,而且提示她林开济有问题,就算她目前不相信,但是已经在她心上种下了一颗种子。 她不笨,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萧恹说完这句话,晕了过去。 “主子……” …… 这边,林昭月走到一处河边洗手。 她清洗着手上的血迹,思考着刚刚萧恹说的话,他说让她小心她大哥…… 林昭月眉头微皱,所有杂乱的过往在她的脑海里滚了一圈,并未发觉有何异样。 而且前世她的大哥,是为了守护边境,战死沙场,并没有任何问题。 洗着洗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微微怔住。 她记得自己前世在冷宫临死前,恍惚间听到一个声音在叫着她的名字,那个声音……好像是大哥的…… 只是她当时笃定大哥已经死了,一直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或者已经逝去的家人过来接她。 如果大哥没死…… “昭昭,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们找你找得好苦。” 林晚说着,带着丁冬和一众丫鬟往这边走来。 来了边境两年,林晚温婉间倒是多了几分边境女子特有的豪气。 林昭月看着走近的林晚,心中思绪万千。 她定了定神,笑着说道: “我随处走走,散散心。” 林晚打量着林昭月,确认她没受伤后,上前握住林昭月的手,关切地问道: “刚刚听到有人说你在门口跟一个老爷爷发生了冲突,那老人还自称是你的夫君,将你带走了,可有事?他有没有伤害你?” 林昭月对上林晚担忧的眼神,摇了摇头,道: “我没事,阿姐不用担心,不过脑子不太清醒的老人,我已经将他送回去了。” 林晚第一次带林昭月出来便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又担忧又怒。 这要是昭昭出了什么事情,她得自责死了。 丁冬听到林昭月的话,愤愤不平道: “什么老人?简直为老不尊,故意破坏姑娘名声,应该将他抓去蹲大狱才是。” 她不过刚刚姑娘先逃出来没看她一会儿,就让姑娘受了这种委屈。 林昭月看着丁冬气鼓鼓的样子,噗呲一笑,伸手去捏她的脸: “行了,我不是没事吗!” 丁冬被林昭月捏脸,轻哼一声,道: “姑姑让我保护姑娘,要是姑娘缺了一根汗毛,丁冬怎么跟姑姑交代呀!” “行了行了,你不说我不说,姑姑怎么会知道?” 丁冬还有一些气呼呼的,可是她怕自己说太多泄露姑姑的信息,便闭嘴没再说话,只说道: “下次姑娘要去哪里,一定要带上丁冬。” 林昭月郑重的嗯了一声后,她这才好下来。 林晚确认林昭月没事后,感受到她手上的凉意,皱眉道: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阿姐,我没事,可能是水有点冷。” 林晚看了眼河中的水,开口道: “边境的水不比京城,里面有很多虫子,以后别碰了会生病。” 林昭月乖巧的点了点头。 林晚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好了,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 林昭月跟在林晚身后,开口道: “阿姐,你知道练武场在哪吗?” “知道呀!你想去看看阿爹和大哥吗?” 见林昭月点头,林晚又道: “那阿姐偷偷带你去,阿爹和兄长一般都不让我们去的……” …… 军营主帐。 象征着安国的旗帜插在入口处,厚重的帆布隔绝视线。 林开济看着手上的信件,眉毛深深的皱起。 “这么大批量的粮草,萧恹哪来的银子?” 这么多的粮草,抵得上国库的三分之一,可是他安排在户部的人并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 不说萧恹不贪,就算他贪,也不可能一次性就能购入这么多粮草。 凌肃眼神微动,拱手道: “小的得到消息,萧恹是以三皇子的名义,向沿海、江南一带的富商众筹。” “众筹?” 林开济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疑惑道: “那些富商都不是傻子,就算看在萧恹是三皇子的面子上,给予他一些物质上的支持,但也不可能这么多。” 这么多粮草,那些人几乎将自己的大半身家都拿了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凌肃闻言,亦是抿唇不语。 想当初公子刚来边境,那一年安国还在休整,大力发展,百姓才刚刚可以自给自足,经费紧张,那年又逢雪灾,边关的将士吃不饱穿不暖。 朝廷的拨款和粮草迟迟下不来,公子便只能先另想他法,去找那些富商协商,那些人滑头得很,要不是公子带兵镇压,根本不可能从他们嘴里抠出粮食和物资。 “让人去查,还有那一批粮草,让那些山匪劫了,劫不了,直接毁了,不要让萧恹将那一批粮草运到东境。” “是,属下明白。” 凌肃刚退下,一个士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 “将军,有两个自称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在营外求见。” 这里的士兵不认识林昭月和林晚,林晚虽然来过两次,但见过她的人也是少之甚少。 那士兵刚刚听到那俩人自称是将军的妹妹,便赶紧过来通报了。 听到林昭月她们来了,林开济微愣,道: “带她们进来。” “是,将军。” 那士兵撤退后,林开济吹了两下火折子,将那封信烧成灰烬…… …… “大小姐,二小姐,刚刚冒犯了,请进,小的为二位带路。” “无碍,你也是做你该做的事情,还辛苦你刚刚去通传了。” 林晚说着,带着林昭月进了军营。 军营都是用帐篷扎营,帐篷高大而宽敞,以厚重的帆布制成,能够抵御风雨的侵袭,宛如一座坚固的堡垒。 一路过来,士兵们忙碌地穿梭着,执行各自的任务。 大大小小的训练场上,士兵们整齐地排列着,身姿挺拔,目光坚定。 指挥官站在队伍前方,声音洪亮有力,下达着训练指令,士兵们迅速而准确地执行着每一个动作,步伐动作整齐划一,口号声、吼声震耳欲聋。 犹如一支支无坚不摧的钢铁之师,随时准备迎接任何挑战。 那士兵带着他们来到了主帐,主帐外并没有士兵站岗,士兵通报完毕后,帘子被掀开,露出林开济那张坚毅的脸。 他看到两人,温和的笑了笑: “晚晚,昭昭,你们怎么过来了?” 第200章 萧恹腹部上的旧伤口 “大哥,昭昭想你和阿爹了,我带她过来看看。” 林晚说着,随后拉着林昭月走进了营帐。 听到林晚的话,林开济颇有些意外的看向林昭月。 林昭月轻抬了抬下巴,乖巧的喊了一声大哥。 林开济看着林昭月身上那股不自觉的傲娇劲,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温暖宽厚的大掌抚上她的脑袋。 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林昭月让他看着舒服,重新回来的林昭月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他微笑的看着二人,眼里全是兄长对妹妹的宠溺,他让两人坐下,亲自为她们斟茶。 男人一身玄龙甲衣,披着斗篷,身姿挺拔,长身玉立,眼神如鹰,斗篷上绣着黑色的飞鹰,中间是一个龙飞凤舞的林字,那是林家军首领的象征。 英俊的五官,棱角分明,目光锐利深邃,给人一种压迫感。 此刻他正含笑的看着她们,身上的凛然之气尽退,温和得不过就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大哥。 “来,尝尝这茶,是我托人从京城带来的,红山银针,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你们两今儿有福了。” 红山银针,形细如针,极为干馨。 林开济将茶杯递给林晚和林昭月。 林晚轻轻吹了口气,喝了一小口,赞叹道: “真好喝!还是大哥对我们最好。” 林开济笑了笑,如星瞳般的眼眸看向林昭月。 林昭月正在打量帐篷的四周。 这里布置并不复杂,简洁而实用。 一张宽大的木桌摆在中央,上面铺满了地图和文件,四周摆着几把舒适的椅子,帐篷的角落还放置一些武器和盔甲。 往左放着一个木架子,上面堆放各种战利品和纪念品,有敌人的军旗、武器……隐约间,她闻到一股纸张被灼烧后还没散去的焦味。 “昭昭,怎么不喝?” 林开济的声音唤回林昭月的意识,她不动声色的回过头来,道: “茶水有些烫,让它缓缓。” 说着,林昭月疑惑道: “大哥,你一直在这里吗?这里风沙大,要是刮风下雨,这些帐篷会不会渗水?” 一看就是没在外面住过的娇娃娃。 林开济笑着道: “帐篷外面都做了排水处理,而且边境很少下大雨,雪倒是经常下,要不是前阵子下了一场大雨,估计连水都要喝不上了。” 林开济说着,自然的拿过林昭月手中的茶杯,吹了吹,用手探着杯身,确认温度不烫后又递给她。 “不烫了,喝吧!” 大哥向来最疼昭昭,林晚不觉得大哥这般有什么不妥。 林昭月接过,喝了一口,确实很香醇,她放下茶杯,看着林开济,开口道: “我刚刚来时看到河水流速不小,既然缺水,怎么不蓄水池?” 林开济听到林昭月的话,道: “这里水质不好,河水不能喝,有很多看不见的虫子,之前也蓄过水池,不过过不了几天那水就发绿,发臭,根本就不能喝。” “水没有经过过滤和消毒便会那般。” 林昭月顺口说着。 林开济听着林昭月的话,眉毛微微一皱,疑惑道: “过滤?消毒?” 林昭月想了想,道: “嗯,就是说用沙石、木炭这些制作一些过滤器,将水中的杂质过滤干净,然后再用消毒制剂消除水中的病菌……嗯,虫子。” 林晚有些懵懵的看着林昭月,虽然她听不懂,但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昭昭,这些,你是去哪里学的?” 林昭月含糊其词。 “我之前被救之后,待的那个小村子,他们便是这样解决喝水问题的。” 林开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解决水源问题,那昭昭便是帮大哥解决了一道难题。” 林昭月笑了笑道: “我看军营用水需求量大,我明天就过来修建水池。” “那就麻烦昭昭了。” 林开济笑着道: “需要用多少人,大哥给你派人过去帮忙。” “我带来的那几个人就可以,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再跟大哥说。” 林开济点头,似是欣慰道: “两年不见,昭昭倒是长大了不少。” 林昭月哼了哼,道: “我已经十八岁了,又不是三岁小孩。” 听到林昭月的话,林晚想起什么,道: “完了,等过两天估计阿娘该得找人给你说亲了。” 林昭月:…… 林开济眸色深了深,笑道: “昭昭还小呢,她想什么时候嫁便什么时候嫁,不想嫁大哥也可以养她一辈子,左右家里又不多她一个人的饭碗。” 林晚听到他的话,撇了撇嘴,故作吃醋道: “大哥真是偏心,怎么阿娘催晚晚成亲时大哥说的是若是有心仪之人,结成夫妻也未尝不可?” 林开济哈哈一笑,看着林晚道: “昭昭还小呢,你跟她计较这些做什么,再说了,我也说了,若是以后晚晚嫁人了,兄长便是你的后盾,若是他们敢欺负你,我便将那人的腿打断。” 林晚心中一暖,也学着林昭月傲娇的哼了一下。 在兄长面前,不需要装什么,做自己就好。 这时,林开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 “你不是约了闻小姐她们逛街喝茶听曲吗?怎么没去?” 林晚啊了一声,想起那唱戏的班子隔一个月才唱一次,现在赶过去刚好能赶上,便看着林昭月道: “昭昭,你要不要一起去?” 还没等林昭月说什么,林开济便开口道: “她能听懂什么,而且她不是要修水池吗?待会我带她先去考场地形。” 林晚哦了一声,赶紧带着寻梅溜走了。 林昭月看着林晚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大哥对于大姐的行踪,似乎太过了解了…… “昭昭,在想什么呢?” 林昭月摇头,道: “没事,就是难得见阿姐这么活泼。” 林开济听到她话,心放宽了一些,轻笑: “还不是被你传染了,现在家里你是大猴,她是小猴,走,大哥带你去逛逛营地。” 两人出了帐篷,风卷过山谷,轻声呼啸,像是某种压抑的咳嗽声…… …… 萧恹每咳一下,嘴角便咯出一口血来,肚子上的鲜血不断渗出,有鲜红的血液,也有腐败的黑血。 不过咳了几声,萧恹便觉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一般,动弹不得分毫。 他的额上、脖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漉漉的。 只是嘴唇惨白,呼吸有一下没一下的。 风信看着萧恹肚子上两个黑洞洞的刀口,一个大男人,眼睛都红了。 一个新刀口,明显是林昭月刺的,还有另一个,裂开的伤口化了脓,生了腐肉。 他光是看着,便觉得疼。 他竟不知,主子何时受了这么重的伤。 医师放下把脉的手,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主子新伤加上旧伤,且伤口极深,伤到内脏,小的实在无能为力。” 风信闻言,大惊道: “你说什么?” 医师的头紧紧的贴着地面,颤颤巍巍道: “公子的伤极深,就算小的此次极力救治回来,恐怕日后公子的身子也大有损害,比如不能吹风、不能正常排泄、不能行房、甚至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 风信听着医师的话,眼睛瞪大,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若是那样,那主子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他咬了咬牙,拔剑抵在医师的脖子上: “若是治不好主子,你也不用活了。” 冰冷的剑刃抵在喉咙,面对风信眼中冰冷的杀意,医师的身体不住颤抖,汗水不断地从他额头滴落。 “现在能救主子的人,估计只有沿海一带的神医,听说她能开膛破肚,在人的皮肉上穿针引线,有起死人之能,肉白骨之力,是个能在阎王手中抢人的人,若是能找到此人,主子或许能平安无恙。” 第201章 试探,秘密 沿海一带? 沈言舟…… 风信想起沈言舟受伤时便是被一个大夫开膛破肚救回来的,或许他吃了狗屎运,那人就是神医。 他看着床上的萧恹,开口道: “照顾好主子,我去去就来。” 风信说着,一溜烟的便消失在卧房里。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医师已经给他的伤口做了暂时性的处理。 医师下去煎药时,风信有些自责愧疚和担忧的问道: “主子,你身上的伤口?谁伤的?” 风信除了去执行任务时,几乎都跟在萧恹身边,也没见萧恹被谁伤过,可是他腹部上的伤口,分明已经是旧伤了。 “无碍。” 萧恹不轻不重的说着,一副完全无所谓的语气。 以风信对主子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吃了哑巴亏的人,可是现在,提到那个伤他的人,主子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风信有理由怀疑,伤主子的人是他自己。 萧恹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双眼微闭,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嘴唇干裂,微微颤抖着,时而发出微弱压抑的咳嗽声。 “林开济那边,有什么消息?” “他派了人前往沿海一带,应是得了消息。” 萧恹点了点头,道: “这次诱饵够大,若不是他亲自现身,直接速战速决。” 风信点头,道: “属下明白。” 交代完正事,萧恹问道: “她怎么样?”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风信却是知道主子此刻是在问林昭月,回答道: “林二小姐和大小姐已经去了营地,不过一个时辰后,林大小姐便离开了,约着闻小姐几人她们去看了戏曲。” 说着,风信顿了一会儿,道: “主子,属下怕林开济到时候被逼急了,会从林二小姐下手。” 萧恹微拧了拧精致的眉毛,道: “派人暗中保护她。” “是,公子……” …… 也不知道是谁在她背后说她坏话,军营里的林昭月止不住的打喷嚏。 林开济以为她着凉了,将身上的披风披到她身上。 “天要黑了,边境晚上冷,我先送你回营帐休息。” 林昭月点头说好。 林开济将林昭月送回主帐后,让人给烧了一盆炭火,又准备了一些吃的过来。 “我先去练武场看一下,你在这里等着,等会大哥回来带你回家。” 林昭月乖巧点头,把一个烤馕放在火上烤。 直到再也听不到声音,她这才起身,去了主案几翻看林开济的文件。 林昭月翻看着那些文件,大多都是些军事上不太重要的情报。 她将那些情报放回去,拉开两边的抽屉,发现其中的一个抽屉根本拉不动。 杏眸闪过一抹凝重,她解下头上的金钗,插进锁孔,旋转。 打不开? 她解下手上的银制手环,将它捋直,拔出一个小片,插进锁孔再转,只听咔嚓一声,柜子出现松动,她伸手一拉,柜子打开了。 里面除了一个红棕色的檀木盒子,便无它物。 那檀木盒子做工精细,就连周围的雕刻都用金丝勾着镶嵌,一看便是金贵之物。 盒子用一把小金锁锁着,她扣好手环,又拆了头上的金钗,金钗的尖端在锁芯中转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开了锁,林昭月打开盒子,入眼的便是一个画轴和一枚玉佩。 那玉佩,正是她送给林开济的同心玉佩。 玉佩虽不便宜,但也不至于到林开济格外收藏的地步。 不过……或许,大哥只是想着合适的时机送给他喜欢的人。 林昭月看着那画卷,有种预感,那大概就是大哥喜欢之人。 她有些犹豫,但一想到萧恹的话,咬了咬牙还是拿了起来。 展开,画卷里栩栩如生的两人便展现了出来。 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抱着怀里的小团子,笑得开怀又宠溺。 而他怀里的小团子,正是小时候的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大哥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林昭月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 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说她当时只有豆芽大小,这可是她亲哥亲哥…… 正当林昭月懊恼时,外面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这脚步声,是大哥的。 他怎么又回来了? 林昭月快速的将画卷叠好,塞进盒子里,又关上柜子,将林开济防盗放的小纸条夹回原位,上锁…… …… 林开济回到主帐,看到林昭月坐在他办公的案几上时,愣了一下。 倒是林昭月听到动静,疑惑的抬起头来看着林开济,十分自然疑惑道: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是忘了什么吗?” 第202章 主子,林姑娘在挑夫婿,北洲城所有的青年才俊都去了 林开济眼眸微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走到案几前,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枝花来。 “这是只有沙漠才会生长的月临仙子,黑暗中会发光,极为难得,赫尔校尉刚得了两株,我抢了一株过来,喏,给你。” 林开济说着,将手中的花递过去。 林昭月看着那花,眸光微亮,伸手接了过来。 只见那月临仙子的叶子修长而挺拔,翠绿欲滴,它的边缘像是渡了一层荧光绿,将它的叶子、枝茎一一勾勒出来。 花朵洁白中又透着一丝翠绿,花瓣娇嫩细腻,宛如羊脂玉般。 花蕊细长雪白,宛若夜间的夜明珠,散出淡淡的清香。 小巧又漂亮。 林开济见她爱不释手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余光瞥见略微凌乱的案几,林开济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昭昭在干什么?” 他问这话时,目光一错不落的放在林昭月那张清丽的小脸上。 林昭月扬了扬手中的纸张,道: “我在画水池的图案。” 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刚刚为了找纸,将大哥的书桌弄得有些乱,本来想着等会画完再给大哥整理好的,大哥不会怪我吧!” 那图纸上的水池只是画了一个轮廓,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她的目光太过自然,自然到让他分不清真假。 林开济的目光扫过抽屉,没有发现被打开过的痕迹。 他盯了她半响,直到林昭月疑惑的问他怎么了时,林开济才摇了摇头: “不管是纸砚笔墨还是什么,昭昭都可以随便用,只要你不把这里一把火烧了就好。” 没等林昭月松一口气,林开济又挨近她,眸光温和,在对上那双完全信任的眼神时,做了坏事的林昭月心虚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可是她大哥,她怎么竟信了萧恹的鬼话,去怀疑她的大哥呢? 还没等林昭月回答完,林开济又道: “昭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哥?” 林昭月心虚得要死,但是面上却很诚恳无辜: “没有啊!昭昭能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哥?大哥怎么这么问?” 林开济注视着她,似乎要透过她剔透的眼睛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但是那清澈的眼睛像是一眼便望到底。 林开济微拧了拧眉,带着引诱,声音越发温和: “昭昭,大哥跟你说过了,无论发生何事,大哥都会保护你的,所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大哥都希望你说实话。” 林开济坚毅的眼神和温和的语气,总是让人不自觉放下心防,不自觉信任。 林昭月心底愧疚顿生,面上却乖巧道: “嗯,昭昭知道了,昭昭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会跟大哥说的。” 若是两年前的林昭月,她若是对他撒了谎,她一定会下意识的咬嘴唇,不自觉地转移视线,不敢看他的眼睛,可是现在,那双杏眸没有丝毫的闪躲。 他盯了盯她半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 “昭昭,永远不要欺骗大哥好不好?” 看到林昭月点头,林开济才满意的松开手。 林开济天黑时才回来,林昭月已经将蓄水池的结构画得差不多了。 两人到家时,一家子都在等着他们吃饭。 看到两人,三哥林卿尘揶揄道: “哎哟,我们日理万机的大将军今儿怎么有空回来吃饭了,我还想着……” 林卿尘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夫人揍了一顿: “没大没小的,那是你哥,真是越长大越没规矩了。” 说着,又赏了林卿尘两个大暴栗,林卿尘的额头肉眼可见的红肿。 他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嘟囔道: “我这不是开玩笑嘛。” “玩笑也不能开,你大哥那是正事,哪像你整日偷鸡摸狗的。” 林开济处理军事要务,不管是饮食还是作息都不规律,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里解决。 林夫人之前会让人做好饭菜再送到军营去,林开济却说不想搞特殊,以免影响将士团结一心,从那以后,林夫人便不再送了,只让厨房时常备着饭菜,方便林开济回来想什么时候吃便什么时候吃。 林卿尘委屈狡辩: “我哪有偷鸡摸狗,我就是爱玩了一点。” 说着,想起什么,林卿尘眼睛亮亮的看向林昭月。 林开济注意到林卿尘的眼神,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威胁: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林卿尘差点被林开济打蒙,有些不满的嘀咕道: “简直比我肚子里的蛔虫还要了解我。” 林开济微撩了撩眼皮,整个人不怒自威,轻飘飘的说道: “一个人在那里嘀咕什么呢?” 林卿尘耸了耸脖子,道: “没什么,没什么,吃饭,吃饭……” 说着,他回到座位上乖乖坐好。 吃饭的时候,林夫人思索片刻,开口道: “昭昭,你刚来北洲城,对这里也不熟悉,为娘准备给你办个接风宴,让你跟那些公子小姐熟悉熟悉如何?” 以前在京城便是各种大大小小的宴会,以后要是在北洲城过,自然是要跟那些公子小姐处好关系的,至少面上要过得去。 林昭月刚点头,就听到林晚轻咳了两声。 她看过去,还没等她们交流完眼神,林夫人已经端了一碗雪梨汤送到林晚面前。 “嗓子不舒服就喝这个。” 林晚:…… 喝汤的时候,林晚又朝林昭月挤眉弄眼,被林夫人抓了个正着。 “吃饭注意仪态,别整得眼睛抽筋似的。” 林晚:…… 吃过饭,林晚被林夫人叫了过去,林昭月刚回房间打算收拾自己带来的各种银针手术刀,窗户却忽然被人敲响。 林昭月打开窗,林卿尘的脑袋便探了进来。 “嘿嘿,昭昭,快出来,三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林昭月狐疑地看着他: “你别是带我去花楼或者赌场吧!我告诉你,我可是改邪归正了。” 林卿尘:…… 嗯,好吧! 他是想带她去赌场的,他这妹妹,耳朵灵。 “你别管那么多,去了就知道了,保证你喜欢的,走。” 林卿尘说着,不由分说地将林昭月拉了出去。 正当两人要到门口时,身后响起林开济幽幽的声音: “你们要去哪?” 被抓了个正着,林卿尘装模作样的伸了伸懒腰,道: “我就是带昭昭出来走路消消食,现在消得也差不多了,那我便先回了,好困,大哥和昭昭也早点休息。” 说完,脚底抹油般的就跑了。 林昭月:…… 过了这么多年,三哥坑妹还是这么熟练…… 林昭月对上林开济的眼神,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道: “大哥,我要是说,我不知道三哥要带我去哪,你信吗?” 林开济皮笑肉不笑:“呵呵……” …… 接下来的几天,林昭月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里修建蓄水池,也借机观察林开济的一举一动,但是她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 林夫人动作很快,说好的接风宴便是在五天后,林昭月还在军营里干活时,便被林夫人叫了回去。 到了家,看着眼前的各色美男,她彻底傻眼了。 若不是她确定大将军府上的牌匾不能作假,她都以为自己进了南风院。 “林二小姐来了。” 有人叫喊,所有人全都都朝她看了过来…… …… 某处庭院,一个黑衣人弯着腰,隔着屏风拱手汇报道: “主子,林姑娘在挑夫婿,北洲城所有的青年才俊都去了。” 里面的人闻言,剧烈的咳嗽声隔着屏风传了过来。 ilwxs.com 第203章 林昭月,若是你敢找别的男人,本宫就敢把你再次拉入地狱 医师看着突然起身的萧恹,吓了一跳,紧张道: “主子,如今您的身体不宜下床。” 萧恹脸色惨白如纸,他像是没听到一般,掀开被子,捂着腹部,从床上下来。 不过简单的动作,可如今于他而言却异常的艰难。 萧恹的额头上布满汗珠,嘴唇也因痛苦而微微颤抖,苍白的嘴唇泛着淡淡的乌紫。 他刚要迈开步子,视线模糊,脚步踉跄着,下一刻就要往地上摔去。 此刻的他,身体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医师赶紧上前搀扶他。 “主子,如今你的身子需要静养,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 他好不容易暂时先稳好他的病情,可别等神医还没到,他就嘎了,到时候他也是难逃一死。 萧恹没吭声,缓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 “给本宫一颗血莲丹。” 血莲丹,能极快极高的恢复体能,两个时辰内,身体处于无知无觉的状态,感受不到任何一种疼痛,只是副作用极大,对身体损耗太大。 服了一颗血莲丹,至少需要一个月的修复时间,就连身体健康的人都撑不住,更何况如今深受重伤的萧恹。 医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 “主子,如今服用血莲丹,无疑是饮鸩止渴。还望主子以身体为重。” 萧恹忍着剧痛,微皱了皱眉道: “本宫的身体,本宫心里有数,若是出了何事,不会牵连到你,拿来吧!” 医师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还是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拿出血莲丹来。 萧恹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药效起作用,萧恹明显的感觉到从伤口上传来的痛感正在快速降低,如白纸般的脸庞渐渐恢复了血色。 半晌,他伸手挥退医师,站起身来,走到衣柜旁,拿了一件淡紫色的衣袍。 他握着衣袍的手紧了紧,指骨泛白,心里克制不住的怒意。 林昭月,若是你敢找别的男人,本宫就敢把你再次拉入地狱…… …… 此刻的林府就像盘丝洞,那些人见了林昭月,宛如妖精见了唐僧,眼睛放光,全都朝着林昭月走过来。 他们知道所谓的接风宴便是过来跟林大小姐和林二小姐相看的。 不说她们两人的长相,就凭她们的身世,这接风宴他们就算是爬也要爬过来。 何况林大小姐他们见过,典型的京中贵女,端庄贤惠漂亮,可是北洲城第一女神,哪家公子不爱慕她? 是以,北洲城的公子们一收到林府的请帖,从昨晚便开始准备了。 沐浴熏香,禁食重口味的食物,就怕今天来到这里身上有异味遭嫌弃。 他们原本的目标便是林大小姐,可是这会看到林二小姐长得丝毫不逊于林大小姐,甚至比林大小姐多了一份灵气的,为了给自己多一个机会,所有人都开始施展自己的魅力。 林昭月还没进家门,就被各色美男围得水泄不通。 其中一个穿着蓝色锦袍,墨发半束的英俊男子拱手道: “林二小姐,在下陈景,家父陈义是大将军右下的一位将军,跟随大将军多年……” 听到陈景攀关系套近乎,所有人都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咦了一声。 正在这时,一个气质出众,相貌俊朗,华衣锦袍的公子微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 “在下宋惜年,北洲城水部司水正之子,现在水部司任水官一职,对于林二小姐打算修蓄水池之事早有耳闻,在下期待与林二小姐一起共事。” 众人听到宋惜年投其所好,也纷纷开口道: “林二小姐,在下程妄,北洲城第一首富之子,家中略有积蓄,若是林二小姐修水池有需要,程某倒可以在财力、物力、人力各方面上给予林二小姐支持。” 程妄话落,一道粗狂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在下周寅,父亲在工部任职,俺现在在学打铁,力气大得狠,可徒手掰精铁,徒手劈石头,若是林二小姐需要,俺今天就去给你搬石头。” 林昭月:…… 林昭月看过去,只见那人一身古铜色的肌肤,着了一身不太合身的青色锦袍,胸口、手臂处鼓鼓囊囊的,就算有衣物遮掩,也遮不住那紧实的肌肉线条。 边境缺水,这儿的人并不会天天洗澡,十天半月洗一次。 为了掩住身上的异味,他们习惯性的熏香。 也不知道这些公子来时都熏了什么香,林昭月被他们围在中间,快要被香晕了。 自从学医之后,她的鼻子对气味更加敏感。 林昭月没忍住掩面打了一个喷嚏,对着身边的丁冬道: “小姐,奴婢有些不舒服,便先退下了。” 说着,拨开人群就开溜,徒留丁冬一人在风中凌乱。 程妄看着林昭月的背影,那双狐狸眼闪过一抹兴趣。 这林二小姐,不似他想象中的古板或者彪悍,倒有点意思。 这里的公子大部分没见过林昭月,但是少部分的公子却是在接到林府的请帖后,想办法弄到了林昭月的画像。 看着远去的林昭月,宋惜年:…… 陈景:…… 周寅:……那明明就是林二小姐,她为何说不是?难不成不相信他真的可以徒手掰钢铁? 众人听到林昭月说自己不是林二小姐后,有一瞬间的失落,不过很快又开始重燃斗志,对着丁冬介绍道: “林二小姐,在下……” 林昭月转头看了一眼被众人围住的丁冬,对上丁冬生无可恋的表情,她朝她摆了摆手,抬脚朝着主院走去。 也不知道她阿娘好好的一个接风宴怎么弄得像是招婿一样,林昭月到了主院时林夫人却不在,被下人告知林夫人在阿姐的院子里。 林昭月又去了林晚的院子,她到时,林夫人已经安排人给林晚做好了妆造。 看着盛装的林晚,林昭月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还没等她开口,林夫人发现了她,招手喊她过去: “好了,到你了。” 林昭月刚要拒绝,便被林夫人拉去林晚的衣帽间换衣服。 林夫人塞给林昭月一身湖绿色的裙子,千层裙底,放在手中,微微摇曳。 林昭月微微皱眉,看向林夫人道: “阿娘,不过一个接风宴,不需要打扮得这么隆重吧?” “怎么不需要?衣冠镇小人,你第一次在北洲城现身,总不能过于寒碜,行了,快换。” 林昭月不是傻子,很快便明白了林夫人的意图: “阿娘,你不会是想给我和阿姐相看夫君吧?” 林夫人到底有些心虚,不过还是梗着脖子道: “就先认识认识嘛又没什么坏处,万一真的有看得上眼的呢?” 林昭月无奈道: “阿娘,女人也不一定需要男人的。” 听到林昭月的话,林夫人微微一愣。 这话,似曾相识。 “这话你哪学的?” 林昭月微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道: “啊!我乱说的。” 害怕林夫人再次追问,林昭月将林夫人赶了出去: “好了阿娘,我现在换衣服,你先出去吧!” 林昭月了解林夫人,在某一方面,林夫人其实也是个执拗的人,若是不顺着她的意,下一次她还要给她办。 林昭月梳洗打扮完毕,跟林晚回到主厅时,所有的公子和小姐已经男女分席而坐了。 见到主家来了,所有人都朝她们看过来。 明明那么多的视线,林昭月却觉得有一道视线格外的强烈炙热。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去,看到的是一张陌生冷漠的脸。 他冷冷的看着她,像是她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明明他面无表情,但是林昭月却能感觉到那张脸的主人此刻散出的怒意。 第204章 萧恹嫉妒疯了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人将视线收了回去,只是那张脸依旧绷得很紧。 隔得有些远,林昭月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 她收回视线,跟着林晚走向主位。 林晚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对襟外袍用金线勾出大朵繁盛的蔷薇花。 头发上盘,露出修长白净的天鹅颈。 头上的金步摇随着走动,轻轻摇晃。 此刻的林晚端庄大气,一举一动皆优雅自然,贵女风范十足。 林昭月一袭湖绿色长裙,千层裙摆层层叠叠,走动间,犹如流水般灵动。 一头乌黑的长发半绾着,插着两根碧绿的玉簪。 浅绿色的宫绦极好的勾勒出那不盈一握的柳腰,宫绦上绣着繁复的花纹,吊着一个代表林氏家族的玉佩,整个看上去精致又不张扬。 少女眼眸明亮,天生的微笑唇尽管不笑嘴角亦微微勾着,相较于姐姐的端庄大气,妹妹给人一种明媚娇艳之感。 两人入座,林晚开口跟大家打招呼,声音温柔,如同黄莺出谷。 “承蒙诸位亲朋好友拨冗莅临,为舍妹接风洗尘,晚儿感激不尽。今日设宴,略备薄酒,最主要的便是大家吃得开心,玩得开心,相互认识,交个朋友……” 林晚话刚落,便有声音传了过来: “既是要好玩,那不如我们每个人表演一个才艺如何?” “好,这个好,就每人表演一个才艺,若是谁觉得谁的才艺好,便送给那人一朵花,最多的便是花王,可向主家提一个要求,获得花朵最少的便要接受惩罚。” “好,就这样玩。” 众人一致赞同。 才艺表演不过琴棋书画,林昭月现在对这些没多少兴趣,本来她从小就不学无术,就追着萧恹那会装模作样的学了几首曲子,跳了几段舞,画了几幅画而已。 正当她想着自己会不会无聊到睡觉的时候,接下来听到的话让她如雷贯耳。 “我先来,我表演一个刀上飘。” 众人闻言,一致喝彩:“好。” 很快便有人抬着一排砍马草的刀子上来,光看着那刀刃还有光反射的光影,便知那是货真价实的砍马刀。 就在众人一片喝彩和闹哄声中,一个戴着狼牙项链,穿着姜黄色衣袍的健硕男子走上前,当着众人的面脱下鞋子,赤着脚便踩了上去。 明明不是自己在踩,但是众人却觉得像是自己在走着那些刀,每个人都看得呲牙咧嘴,却又忍不住想看。 直到那人走完,众人才松下一口气,继而便是满堂的喝彩,第一个开场又是如此惊险的节目,大部分人都给了花,林昭月本来也想给,却被林晚拦了下来。 林晚在她耳边小声道: “我们的花,不能随便给男生,除非你看上了。” 那人刚刚明显看到了林昭月要起身了,正当他期待的看着林昭月时,林昭月又坐了回去。 他只能拿着那些花失落的回到座位上。 角落里的紫袍男子见此,薄唇微勾了勾。 气定神闲的倒了一杯茶,虽不是什么多好的茶,但也不难喝。 那人刚回到座位上,便有另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俺来表演一个徒手掰钢铁,胸口碎大石。” 说话的人便是周寅,说完这话,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林昭月。 林昭月:…… 瞧着林昭月的表情,紫袍男子轻笑了一下,虽然声音很轻,但是林昭月还是捕捉到了。 她转头看去,就见那紫袍男子唇角微勾,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全是幸灾乐祸。 刚刚离得远,她看不清他的眼睛,可是现在,他离她不过十步远。 就那一眼,林昭月便确定那人是萧恹。 林昭月眸光微顿,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视线。 上次那刀,她毫不手软。 再加上她踹他时他肚子流血了,明显是有旧伤在身,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来将军府,是为了什么? 军事情报? 或者调查大哥? 看着神色无异的林昭月,萧恹皱了皱眉头。 她没认出他来? 林昭月让丁冬过来倒茶,在她耳边吩咐道: “那紫衣男子有问题,你盯着他。” “是,姑娘。” 周寅的徒手劈石头和胸口碎大石实在太过精彩,所有人都在叫好着,没人注意这边。 周寅表演完,又表示了一下自己的诚意: “林二小姐,周某别的没有,就是有用不完的力气,若是林二小姐修水池有需要,可以叫上周某。” 林昭月微笑着客气的回应道: “多谢周公子好意,若有需要,定然不会客气。” 接下来的人,明显是冲着林晚来的,林昭月松了一口气。 这大概是林昭月见过的最荒谬的宴会,各个身上都有十八般武艺。 到了最后,便只剩宋惜年、程妄、萧恹还有几个面生的人。 显然留在最后的,都是北洲城有势力的公子。 因为到了他们,没人敢起哄。 程妄放下手里的白玉杯,拿起旁边的金黄大弓,视线直直的盯着林昭月,脸上的笑有些邪,道: “既然这么久了林二小姐手中的花都没送出去,程某向来不喜欢说废话,剩下的人若是有想要林小姐手中的花的,便跟程某比,若是没有,程某便射下五只大雁,换林二小姐手中的花如何?” 程妄的话落,周围一片安静,根本没人敢上前挑战。 程家作为北洲城的第一首富,把控着北洲城的经济命脉,产业众多,几乎各家都跟程家有或多或少的合作或者关系。 他们得罪不起。 尽管那些对林昭月有好感的公子心里有不满和怨言,但此刻也只能在心里暗暗骂着。 就在这时,一个紫袍男子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道: “在下燕潇,愿与程兄一较高下。” 众人闻言,一阵哗然。 “这人是谁呀?竟敢挑战程公子?他知道程公子是谁吗?” “不知道,面生得很,没见过。” “难道是刚搬来的燕家公子?” “管他是谁,这下有好戏看了,我还没见过有谁看明目张胆的跟程公子作对的……” …… 程妄打量着萧恹,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拱手道: “燕兄好气魄!燕兄想比什么?” “听闻程家公子善骑术,箭术更是天下无双,不如我们比箭术如何?” 这话对于程妄来说,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微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道: “即是比赛,那自然要有输赢,赢的便可以拿到林二小姐手中的花,输的……便留下一只手,燕兄敢赌吗?” 萧恹也笑,道: “有何不敢?” “好,好,燕兄有请。” 有人找死,他便成全他。 程妄的箭术如何林昭月不知道,但是跟萧恹相比,他必输无疑! 林昭月转了转手中的花,开口道: “既都是为了我手中的花,那送给谁该由我决定。” “程公子,这花,给你。” 林昭月说着,将手中的花递到程妄面前。 萧恹盯着那花,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每一寸皮肉都泛着酸意。 他盯着林昭月,眼底覆上一层寒冰。 第205章 萧恹开屏 “怎么?林二小姐是怕程公子输了?” 萧恹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听了都觉得是一种调侃。 可只有熟悉他的林昭月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怪异。 那双黑眸眯出一丝危险的弧度,视线紧紧的锁着她。 林昭月看着他,神色坦然: “刚刚燕公子都亲口说了程公子箭术天下无双,我自是不怕的,只不过这是我的接风宴,见血终归是不好的。” 她是在维护程妄? 明明他吃了血莲丹,该是无痛无觉才是,可是现在,萧恹却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不舒服极了。 萧恹没再看她,而是看向程妄: “程公子,你敢吗?” 程妄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没被人这般挑衅过,这会儿别人都这么说了,若是他不应战的话,岂不是怂蛋? 程家,没有孬种! 程妄微抬了抬下巴,声音带着冷意: “有何不敢?” 说着,扫了一眼刚刚维护自己的林昭月,道: “既然林二小姐不想见血,便换一个惩罚方式,输的人……嗯,就给对方跪下,磕三个响头如何?” 萧恹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应道: “便依程公子所言。” 林晚看了看两人,又扫了一眼林昭月。 她来边境虽有两年,但是程妄经商,跟他二弟一样,时常走南闯北的,她也不过就见过他三面。 她对程妄的印象,便是为人傲慢,又心机深沉,心有乾坤却又呲眦必报,整个人似乎就是一个矛盾体,让人看不清,探不明。 倒是大哥,跟他熟络一些。 那紫袍男子,据说是燕氏旁支的庶子,长相能看得过去,身姿挺拔,气质出众,只是一来便跟程妄作对,也不知他是真的有那个实力,还是狂妄自大。 不过既然他们俩人已经做好了赌约,她作为主家,只需满足他们的需求便是。 林晚带着众人来到宽敞的院场,让人放好靶子。 程妄和萧恹相对而立,各自手持弓箭。 程妄看着萧恹手中的弓箭,眼尾微扬,带着一丝鄙夷还有一丝上位者的高傲。 萧恹手中的弓箭是林府普通的弓箭,虽比市面上的一般质量要好,是作战使用,但是作为专门习箭术的人来说,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哪个习箭之人没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弓箭? 众人形成一个半圆圈,将他们二人围在中间,窃窃私语: “你们猜程公子和燕公子谁会赢?” “这还用猜,当然是程公子呀!你们看那姓燕的,连一把像样的弓箭都没有。” “就是,而且北洲城谁人不知,程公子从小便师从玄老,箭术、骑术了得……” …… 周围的声音钻入两人的耳朵,程妄看向萧恹,却见他表情淡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拧了拧眉,刚要收回视线,萧恹却在这个时候朝他看了过来。 视线交汇,一股无名的火药味在空中蔓延,气氛紧张到极点,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忽的,萧恹勾唇浅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程兄,请吧!” “既然燕兄如此谦让,那程某便先来了。” 既然让他先来,程妄便不会再给他展示的机会,直接击垮对方那颗骄傲的心。 他最喜欢看的,便是一个骄傲的人是如何在他面前低下他的头颅的。 “林大小姐,麻烦安排一匹马过来。” 林晚让人去牵了一匹马过来,程妄手持弓箭,一个翻身,利落上马。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林昭月,却见她的目光放在那燕潇身上。 程妄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那燕潇是容貌比他好看还是家世比他好? 向来只有女人围着他转的,程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待? 顿时连着刚刚林昭月维护他的好感都降了不少。 这林二小姐,怕不是个眼瞎的? 而此刻“眼瞎”的林昭月在揣测萧恹的意图。 林昭月知道,萧恹这人,绝不会做任何无意义的事情。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他的目的。 他为何执意要跟程公子比箭? 是注意到程家想要跟程家合作还是拿程家开刀? 程妄心里憋着一口气,拉紧手中的缰绳,胯下骏马顿时飞奔而出。 他举起手中的金黄大弓,从箭筒拔出五支箭搭在弓上,拉弦,松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五箭齐发,破空声传来,五支箭稳稳地射中靶心,众人拍手叫好。 看着箭靶上的五支箭,程妄嘴角扯出一抹满意的笑来。 他收起弓箭,拉着缰绳往回走,骑着马到萧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燕兄,该你了。” 萧恹对上程妄挑衅的眼神,笑道: “程公子既骑马射箭,那燕某也不会占程兄便宜,燕某便蒙上眼睛吧!” 程妄向来都觉得自己已经够狂妄了,可没曾想,还有比他更狂妄的人。 他睥睨着萧恹,道: “那希望等一会儿燕公子也能笑得出来。” 蒙眼射箭? 呵,他师父都未必做得到。 众人亦是一片哗然: “这蒙眼射箭怎么射呀?都看不到。” “就是,从来没见过有人蒙眼射箭的,怕不是故弄玄虚吧!” “这射箭看的就是准头,这若是眼睛蒙上了还能射箭,那岂不是瞎子也可以练箭了?” 众人闻言,哈哈哈大笑。 就在众人的嘲笑声中,众人只听燕潇又提了一个更荒谬的条件: “林大小姐,劳烦派八个人过去,举着箭靶走动。” 这不仅要蒙眼,还要射活靶,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继而又爆发出更大的声音。 甚至有人当面质疑道: “燕公子,这若是失了准头,出了人命怎么办?” “那燕某,便一命抵一命。” 众人闻言,没再说话。 在他们这些公子小姐的眼中,下人的命,不值钱。 那公子既如此说了,那他们还说什么,看戏就是。 林晚看着萧恹,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荒谬的想法。 她现在觉得那燕公子倒不是什么狂妄自大,而是在……孔雀开屏。 她扫了一眼林昭月,依着萧恹所言让八个人去举靶子。 萧恹看着那不断移动的八人,取下黑布蒙上眼睛, 又从箭筒中抽出八支箭来。 众人见他一下就抽出八支箭,又是一阵哗然,就连程妄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若是他能蒙着眼睛还能射中八个活靶,别说给他磕三个响头,他能认他为师。 萧恹的八支箭搭在弓上,耳尖微动。 众人屏息以待,目光紧盯着他。 只见萧恹玉白的手指一松,八支箭如闪电般疾驰而出。 箭头准确无误地射中了移动的靶子,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人群中,有人发出尖锐的暴鸣。 “中了中了,居然全中!” “八箭齐发,蒙眼射着活靶,全中靶心,这就算是玄老也不一定做到吧!神了。” “这一对比,程公子跟他完全不在一个水平,我原以为程公子的箭术已经登峰造极,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萧恹摘下眼睛上的黑布,下意识的看向林昭月。 林昭月也在看着他,只是面无表情。 以前他不过随手画一幅画,作一首诗,她都能喋喋不休的夸半天,可是如今…… 看着林昭月冷漠的眉眼,萧恹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拿起弓箭,走向她,伸手: “林二小姐的花,该给燕某了吧?” 第206章 林昭月,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林昭月抬眸看着萧恹,开口道: “花我放在主厅,还需要劳烦燕公子跟我去拿一趟。” 说完,转身便走。 萧恹看着林昭月的背影,眉毛微挑了挑,跟了上去。 萧恹对将军府不熟悉,但也知道林昭月走的这条路,不是回主厅的路。 他眉毛微挑了挑,没说话。 绕过假山,隔绝所有人的视线,穿过长长的回廊,直到听不到所有人的声音,林昭月才停下来。 她转过身来,杏眸冰冷的看着他,声音同样无情: “萧恹,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果然……认出了他。 明明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冷,可是此刻,萧恹原本空落落的心却瞬间被填满。 他抬脚欲走近她,然而他每前进一步,林昭月便后退一步,简直避他如蛇蝎。 眉眼微皱,萧恹苦笑着,开口道: “昭昭,我不吃人。” 林昭月不说话,只是那双漂亮的眼儿警惕的看着他。 她如今对他,只余警惕戒备。 萧恹像是突然散去了所有的力气,他不想看到那双看仇人一样的目光,于是移开视线。 “我若是说,我听到你在挑夫婿我便过来了,你信吗?” 林昭月闻言,冷笑道: “萧恹,就算我真的在挑夫婿,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凭,我们前未婚夫妻的关系?” 林国公离京前,已经将他们之间的婚约退了。 “退婚之事,本宫没同意。” “你同不同意没关系,皇上已经与家父退还婚书,从此男婚女嫁,互不干涉!萧恹,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若说要有,那也是仇人的关系。” 男婚女嫁,互不干涉…… 坚决冰冷的字眼如同锋利的利刃,直直地刺入心脏,窒息感传来,萧恹有那么一刻,肺部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呼吸不畅。 他侧过头去,目光落在那张清秀的脸上,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找到一丝别的痕迹,但除了冷漠,再无其他。 好一个男婚女嫁,互不干涉…… 萧恹眸色一沉,大步上前。 林昭月意识到他的意图,手腕转动,指尖在伸直时,食指和中指间已经多了一枚银针。 在萧恹纵身扑来时,林昭月身子一侧,伸手,那枚银针便直直的扎在萧恹的手臂上。 萧恹只是停顿了一个呼吸之间,下一刻,在林昭月诧异的目光中,高大的身子便将林昭月整个拢入怀中,修长的双腿紧紧的夹住她的两条腿,手臂犹如铁钳一般将她的两只手臂、身子牢牢禁锢。 他伸手点了林昭月的穴位,顺势掐着她的下巴,迫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怎么?你以为退了婚便真的可以摆脱本宫了?林昭月,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你试试,若是本宫不放手,普天之下,哪个男人敢娶你?” 林昭月冷冷的看着他,冷声道: “放开我。” 萧恹听着她的话,非但没有将人放开,反而禁锢她的力道越发的紧。 他低下头,薄唇离她的红唇,不过一指的距离。 “放开你让你去找刚刚那个小白脸?还是……当初被你从黑市买回去的赤燕国九皇子?嗯?” 楚白? 林昭月眸光微闪。 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只听阿姐说,她假死之后,过了不到一个月,楚白便离开了国公府。 萧恹见他提起楚白时,林昭月眸色起了波动,眼中寒意更甚。 果然在想那个狐媚子! 他冷笑一声,道: “你再想他也没用,两年前,他便回了赤燕国,一年不到,便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侧妃,他,早就把你忘了,林昭月,你死心吧!” 对于萧恹说的,也不知道她信没信,她只是看着他,嘲讽道: “这次怎么没见三皇子放在心尖上的柳姑娘,难不成是因为你如今不是太子了她便弃你而去了?还是说,她也死在了两年前的大火里?” 虽然前世的事情跟今生发生的过程有许多变化,可是该发生的,依旧会发生。 比如青竹的死、比如萧恹的太子之位被废、比如阿爹终究还是来了边境…… 若是按照前世的轨迹,他被贬后,柳依依会消失一段时间,直到他重返东宫之位才会出现。 林昭月想起重逢时萧恹那满头的白发,红唇勾出一个凉薄的笑来: “萧恹,被最爱的人抛弃、背叛,应该很痛苦吧!” 那种痛不欲生的痛苦,足够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她经历过一次,便不想再经历了。 而这些,萧恹现在正在经历,以后……只会更痛。 林昭月期待萧恹痛苦的样子,却见男人嘴角微微一勾,掐着她的手指下移,划过修长白净的天鹅颈,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 “林昭月,你吃醋了!” 不是反问句,不是陈述句,而是肯定句。 林昭月听着,突然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萧恹,你真是病得不轻。” 萧恹身子一顿,毫不在意的道: “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可能会死。” “林昭月,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他问着,带着试探和希冀。 “我会遗憾。” 遗憾吗? 他眼里的光骤然黯淡,又迅速的亮起来。 遗憾也好,至少她对他,还有一丝感情…… “遗憾不是我亲手杀了你。” 男人眼里的光破碎,碎成一片深渊。 “就这么想我死?” 第207章 萧恹,活不长了!能撑一个月,已经是他的极限。 “对你,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林昭月怒视着萧恹,眼中全是赤裸裸的仇恨。 萧恹心中一痛,继而缓缓勾起嘴角,他取下身上的匕首,置于她的掌心处: “既然这么恨本宫,来,刀给你,再捅本宫一刀,还不解气的话,就捅到你解气为止。” 说着,萧恹解开点在她身上的穴。 得到自由,林昭月立刻挣开萧恹的怀抱。 她握着匕首的力道紧了紧,脑海中一直有两个声音在吵架,一个说杀了他,杀了他;另一个再说,林昭月,你是疯了吗?在将军府杀一国皇子…… 理智渐渐回笼,林昭月松紧手中的力道。 萧恹看着她犹豫的样子,道: “怎么,不敢动手?还是说,你对本宫还有感情?” 林昭月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看着他冷笑道: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我不屑于让你的鲜血脏了将军府的地盘,脏了自己的手。” 萧恹刚刚说的他就要死了并不是说说而已,她的银针上粹了强效的落回药,是能麻痹一头牛的量,可是她刚刚扎了他,也只能麻痹他片刻。 那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她的药失效了;二是银针没有刺中他的经脉:三便是,他的体内有烈药,直接对冲落回的药性。 银针的药她都有及时更换,而且刚刚她刺入的手感和方位都没有问题,单凭前几天她伤了他那么深如今他还能生龙活虎的出现在她面前,便知道,他一定是服用了某种烈性药物。 烈药伤身,尤其受了重伤或者体弱之人服用这种能短时间内快速提升自己体能的药,简直就是在玩命。 且她刚刚挣脱时,碰了他的脉象,看上蓬勃有力,实则空虚得厉害。 萧恹,活不长了! 能撑一个月,已经是他的极限。 “萧恹,你走吧,将军府不欢迎你!” 林昭月说完,丢下手中的匕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 军营主帐。 听着暗卫的汇报,林开济眸色微深。 “八箭齐射,百无虚发?” 就算是他,想要做到也并非易事,那人的箭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去查查此人的背景,若是背景干净,收归军营。” “是公子。” 暗卫刚退到门口,又听林开济道: “对了,警告程妄,不属于他的东西,不要肖想。” “是,公子。” …… 这边的人比完赛,林晚又组织大家一起去玩击鼓传花。 程妄的身份摆在那,再加上他刚刚输了一场比赛,众人都怕他不爽不敢再惹他,因此没人敢在花传到程妄那里时停住。 程妄也注意到了大家的那点小心思,但是他什么都没说,百无聊赖的传着花,视线时不时的看向入口。 看到林昭月,他眼中燃起一抹惊喜,再看到她身后空无一人时,又有些失落起来。 程妄不是输不起的人,对于真正的强者,他是由衷的敬佩和臣服。 “燕兄呢?” 林昭月听到程妄的问话,颇有些意外,她都没有想到第一个问萧恹的人竟然是他。 她看着程妄,道: “他家中……” 还没等林昭月编完,便听到身后传来萧恹的声音: “程兄久等了。” 林昭月转身,看着缓缓走来的萧恹,拧了拧眉。 萧恹自出生便是安国的太子,他的骨子里是高傲的。 林昭月原本以为自己刚刚那般说,萧恹该是识趣的离开了,没想到…… 呵,堂堂三皇子,真是一点脸都不要,没见过有谁死皮赖脸的赖在仇人家的。 萧恹看林昭月的眼神就知道她在心里暗暗骂着他。 林昭月不仅在心里暗暗骂他,在他走到她身边时,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骂道: “两年不见,某人的脸皮厚得都可以用来当城墙御敌了。” 萧恹像是看不见她的敌意,笑道: “两年不见,某人骂人的功夫见长,终于不再是变态、疯子了,否则,耳朵会听腻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昭月压低声线,声音很冷。 萧恹笑了笑,道: “不干什么,只是既是林二小姐的接风宴,燕某自然不能提前离席不是?不然多不给你面子。” 被忽视的程妄见两人在那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起身往这边走来。 林昭月余光瞥见程妄的身影,看着萧恹微微泛白的薄唇,道: “行,你别后悔。” 说完,林昭月走向林晚身边。 林晚瞧着林昭月和燕潇好像不愉快的样子,便开口问道: “怎么了?” 林昭月听到林晚的问话,看了一眼众人,表情委屈,声音不大不小,用刚好够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听说燕公子家中已经纳了十三房妾室,八个通房,虽说我林家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可阿爹怎么说也是安国的国公爷,大哥是大将军,刚刚燕公子说要求娶我做平妻,以后若是他再娶另一个妻子,我无权干涉……阿姐,燕公子这般岂不是在欺负人,辱我林家门楣吗?” 说到最后,林昭月的声音已经哽咽,晶莹的泪珠不断的流。 原本被萧恹的箭术所折服的众人闻言,那点好感荡然无存,尤其是对萧恹有好感的女子,纷纷面露鄙夷之色。 “呵,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他箭术无双,还以为是个好儿郎,没想到竟是个人渣。” “我们北洲城就没有娶平妻的道理,何况是林二小姐这样,他还让别人做平妻,真是一点脸都不要。”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样貌不如程公子,家世也不及程公子,真以为就会射箭世间所有的女子便非他不可了?……” 被当众造谣又被众人谩骂的萧恹:…… 很好,两年不见,她不仅身手变好了,口齿伶俐了,连演戏……瞧着她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嗯,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都比不上她。 萧恹直接被气笑了。 下一刻,他便听到林晚冷呵道: “简直欺人太甚,来人,将燕公子轰出去,以后不许他踏入将军府半步。” 看着被下人狼狈赶出府的萧恹,林昭月红唇勾了勾。 在外面易容充当车夫的风信看到萧恹被赶出来,赶紧上前去。 “主子。” “回去。” 萧恹说着,刚坐上马车,就吐出一口血来。 马车里的医师见此,赶紧将准备好的药丸递给萧恹。 这祖宗药效到了也不知道出来,可把他和风侍卫急坏了。 吃了药,萧恹的神色好了许多。 林昭月刚刚那般一闹,这接风宴想必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他也不需要担心林昭月真的挑一个夫婿出来。 想起什么,他开口问道: “林开济那边什么反应?” “如公子预料的那般,他已经派人去查燕潇的身份了。” 第208章 故人来 风信说完,担忧道: “主子,您的身体?” 药效过去,萧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是软的,他靠在柔软的靠枕上,道: “无碍,先回去……” …… 萧恹被赶走后,如他所想,将军府的接风宴也到了尾声。 林晚宣告接风宴结束,并让寻梅带着下人恭送各位公子小姐。 等所有人走后,林晚看着林昭月,道: “说吧,他怎么得罪你了?你们之前认识?” 那燕公子模样虽差了点,但箭术是极好的,而且被人在众人面前造谣,若是寻常人第一反应肯定是生气,愤怒,控诉。 可是他不仅没有生气,而且一句辩解的话也没有,反而看着昭昭的眼神无奈又带着一点委屈。 就连她让下人将他狼狈赶走时,他也没有叫骂一句。 林昭月听到林晚的问话,愣了一下。 “我演技有那么差?” 林晚伸手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道: “你的演技足以骗过在场的所有人,不过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阿姐。 若那燕公子真的那般,早在他跟着你出去的时候,你就将人赶出去了,何必等他回来之后再煽动大家伙儿,还拿出阿爹和兄长的身份来。 你啊从小到大,哪次搬出阿爹和兄长的身份来时,准没好事,心里定是憋着坏主意的。” 她是赶他了,但是奈何他的脸皮厚,赶不走。 “阿姐,你莫要打趣我了。” 林昭月说着,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道: “不过是看他不顺眼罢了。” 林晚看出她不愿多说,也不好再追问,只道: “既是如此,以后便离他远点。若他敢招惹你,不必留情,直接让兄长去收拾他,在北洲城,有阿爹和兄长在,没人能欺负我们将军府的人。” “阿姐,我知道啦。” 林昭月说着,看向林晚道: “我瞧着阿姐和陈公子倒是合得来。” 林晚手中的花是给了陈景的,击鼓传花时,两人也有互动。 林晚面皮一热,目光闪躲道: “还行吧!” 接风宴前,大哥曾给她提过陈景和程妄,让她多看看他们怎么样。 陈景是陈将军之子,若是他们能结亲,自是亲上加亲,对两家都有好处,而且陈景如今并无通房妾室。 至于程妄,他显然对昭昭更感兴趣,而且他那种性子,她也拿捏不住他。 只要对方人品过关,让她嫁给谁都行,她只有嫁人,才能真正逃离那两个魔鬼。 她要趁着裴璟到边境前,成亲。 “大小姐,夫人叫你们过去。” 林晚和林昭月两人到主院时,还没坐下,林夫人便兴致勃勃的问道: “如何?可有瞧得上眼的公子?” 林昭月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表示没有,林夫人看着她的样子,有些不死心的追问道: “当真没一个看得上的?” 林昭月继续摇了摇头。 林夫人又不能真逼她嫁给谁,只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随即看向林晚,道: “你别说你一个也没有看上?” 本以为希望会落空,哪曾想林晚低下头去,轻声说道: “阿娘,女儿觉得陈公子还行。” 林夫人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连忙说道: “真的?娘这就去让人去查查陈府和陈公子,再探探他的口风。” 看着林夫人一副恨不得现在就将女儿嫁出去的表情,林晚和林昭月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无奈。 接下来的几天,陈景偶尔不时的约着林晚去听戏,若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买下来,然后托人送到大将军府中。 而林昭月,则几乎都在军营里修蓄水池。 军营里没有过滤用的铁沙网,林昭月便带着丁冬出去买。 找了大半个北洲城,都没有。 她只能去打铁铺定制,正当她跟打铁师傅商量着沙网的细节时,只听丁冬道: “姑娘,你看,那是不是李大夫?” 闻言,林昭月转过头去,只见面容憔悴,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和灰尘,头发也乱蓬蓬得像一团杂草似的李大夫正骑在一匹马上。 他此刻的样子,看上去跟乞丐无异,一看便是经过了多日的风餐露宿和连日的赶路。 他的身边有两名男子,他们虽然也狼狈,但是相较于李大夫好了许多,除了嘴唇干燥起皮。 那两名男子一前一后,像是怕李大夫跑了一般。 “跟上去看看。” 林昭月说着,抬脚就跟了上去。 打铁师傅见她要走了,开口道: “姑娘,这沙网还做不做了?” “就按我们说的,先做十个出来看看成品质量。” 说着,林昭月掏了一个银宝扔过去。 打铁师傅稳稳接住,开心道: “好勒。” 林昭月跟了他们三条街,也摸不清他们到底要去哪里。 直到三人到了一家酒楼前,停下了马,带着李老进酒楼。 “他们这是带着李大夫去吃饭?” 丁冬开口道。 林昭月只是微微拧了拧眉,跟了进去。 然而等他们进去时,哪还有那三人的身影。 林昭月眸光一凛,抬脚追到后院,可是那里,亦是空无一人。 两人又返回到店门口,那三匹马依旧还被拴在那里。 “这李大夫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吧?” 林昭月摇头: “他们看上去对李大夫没什么恶意,应当是为了救人。”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林昭月还是道: “小八善追踪,回去让小八好好找找。” “是,姑娘。” …… 李大夫毕竟已经花甲之年,这十天一直在不停的赶路,他的身体吃不消。 暗卫背着李大夫,确认将林昭月甩开后,才给李大夫蒙上眼睛带着他回基地。 李大夫一到,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带到萧恹面前。 李大夫知道他们带他来边境是给他们公子开刀治病,那些人出手阔气,一出手便是一千两,本着以人为本,救死扶伤的理念,他便跟着这些人来了边境。 可这一路上死命的赶路,他觉得自己收少了,至少该再收一百两才是。 风信看到李大夫,拿出一千两塞到李大夫的手中: “神医,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李大夫看着手中的一千两,眼睛立刻就亮了,原本要死不活的脸立刻扯出一抹慈祥的笑来: “不辛苦,不辛苦,救死扶伤,一直是老朽的本分。” 风信:…… 李大夫踏入那公子的房间,一股富贵之气扑面而来,房间宽敞明亮,布置得极为讲究。 他走近那雕花大床,只见锦被之下,躺着一个满头白发的公子。 待李大夫看清那公子的长相时,整个人彻底愣住。 那眉眼,像极了宁神医。 第209章 她是世间唯一的神迹 萧恹半靠在床上,苍白的面容透出一种病态的美,形状完美的薄唇却异常殷红。 他的皮肤本就白皙,此刻更是肌肤如雪,仿佛是用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只是没有一丝血色。 如瀑的银发披散着,白玉颜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恍如一尊清冷的白玉佛,又似夺人命的艳鬼。 注意到李大夫的动静,他侧过头来,开口: “李大夫,可是有何不妥?” 男人声音冰冷,听不出一丝情感波动。 李大夫回过神来,连忙拱手低头道: “没......没什么,只是公子的容貌跟老朽的故人有些相似。” 萧恹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似是感兴趣般的问道: “倒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本宫……子像别人,李大夫的故人是何人?” “不过也只是一个医师,不是什么大人物。” 若不是宁神医没有成亲,他都要以为这是宁神医流落在外的儿子。 说着,李大夫擦了擦额上的虚汗,轻手轻脚的走到萧恹的床前,坐在矮榻上,打开医药箱,放好脉枕后,开口道: “还请公子伸出手来。” 萧恹将手放在脉枕上,李大夫抬手搭上萧恹的脉,过了半晌,微微皱起眉头。 落回? 落回药算是宁神医秘药,除了宁神医本人和姑娘,这天下便没有第三个人使用了。 而且,姑娘现如今也在边境。 落回药最大的作用便是麻痹人,让人动弹不得,对身体倒是没有什么损害。 这人莫不是姑娘的仇人或者得罪过姑娘? 李大夫抬头看了一眼萧恹,他身上并没有淫邪之气,看上去倒不像个坏人。 估计是得罪过姑娘。 李大夫突然觉得揣在怀里的银票有些烫。 “李大夫,如何了?” “公子此前可是服用过血莲丹?” 萧恹微愣,倒是没有想到这李大夫不过三个呼吸间就连他服用了何种药物都把出来了。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血莲丹对身体损耗极大,公子本就重伤在身,又服用了血莲丹,此刻五脏皆有衰败之象。” 萧恹微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刚要开口说什么,只见李大夫话锋一转,道: “好在这位公子遇到了老夫,实不相瞒,公子所服用的血莲丹正是在下所炼制的雪莲丹的山寨……复刻品。” 药自然是宁神医研制的,不过李大夫说雪莲丹是他炼制时,一点都不带心虚的。 宁神医要求他们不要透露她的踪迹,因此每次有新的药物研制出来,都是以他的名义,江湖上他被称为神医。 不过对于谁是神医这一点,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影响,最重要的是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找他买药找他看病,能挣钱。 若是用宁神医的话来讲,那便是极光岛的建设,哪一样不需要钱。 再加上此人又得罪过姑娘,多收他一点钱,宰他一顿不过分吧! 李大夫从那破破烂烂的医药箱中掏出一个廉价的白瓷瓶,倒出里面的药,献宝似的递到萧恹面前: “公子您看,这便是老朽研制的雪莲丹。” 萧恹探出玉白修长的手指,拿起一颗看了看。 药丸通体圆润,色泽晶莹剔透,珍珠般大小。 味道跟血莲丹很相似,只是药味没有血莲丹那么重,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雪莲香,让人闻着心旷神怡。 质感肉眼可见的细腻,就算萧恹不懂药,亦是知道这若真的是雪莲丹,至少从工艺方面是比血莲丹的制造更加精细的。 “这药可是老朽独家秘制,外面那些人是复刻不出来的,此药功效比血莲丹的功效强,而且还不伤身,只是损耗气血,多吃几顿红枣燕窝便都补回来了。最重要的是,它还不贵,若是公子有需要的话,一颗一千两,老朽便卖给公子了。” 此刻的李大夫不像救死扶伤的大夫,更像一个奸商。 萧恹扫了他一眼,对着外面道: “让医师进来。” 门打开,医师看到蓬头垢面的李大夫时,差点以为是乞丐混进来了。 不过他知道此人便是公子从沿海一带找回来的神医,只是这神医看上去怎么这么……若这人是神医,他就是神医他老祖了。 不过这话医师只敢在心里蛐蛐,他微弓着腰,恭敬的上前走去: “主子。” 萧恹将手中的药递给那医师。 “看看这药丸。” “这药是老朽研制的雪莲丹,外面那些复刻的血莲丹是没法比的。” 医师给萧恹的血莲丹是他升级后炼制了三个月才炼制出来的。 于医师而言,别人可以怀疑他的人品,但是不能怀疑他的医术。 听到李大夫的话,医师眸光微冷,又带着一丝淡淡的鄙夷。 那抹鄙夷在看到那粒药碗后,变成了惊讶和不可置信。 他似是不相信般的仔细端详着那药丸,又不确定的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药丸当真是你炼制的?” “正是老朽,怎么样,是极品吧!不贵,就一颗一千两。” 一颗一千两确实不贵,这血莲丹,像这种成色的,黑市上能卖到万两。 那医师又看了看李大夫手中的其他四颗,每一颗的品质都是极好的。 他看着李大夫的眼神瞬间恭敬起来,那张长满皱褶的脸上划过一抹羞愧,开口道: “是涂某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差点唐突了。” “无妨,无妨。” 李大夫笑眯眯的说着,又看了看手中的药,道: “这药你们要吗?这价格嘛……” 李大夫刚想说价格好商量,毕竟这药在他们岛上才十两一颗,还卖不出去,一般的普通人也用不上。 涂大夫听到李大夫提到价格,又是十分敬佩的看着他,道: “此雪莲丹价值昂贵,神医却能低价卖给我们,实属大义,涂某佩服。” 说着,涂大夫给李大夫行了一个君子之礼。 李大夫看着鞠躬的涂大夫,有些心虚的将人扶起来,道: “你我皆是大夫,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的职责。” 涂大夫此刻更是一脸敬佩,此刻邋里邋遢的李大夫在他眼里像是镀了一层金光,整个人浑身发亮。 “神医大义。” 说着,涂大夫又行了一礼。 李大夫看着涂大夫的样子,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拿到五千两后,他将药重新放在那个廉价的瓷瓶里。 涂大夫见此,皱眉道: “神医将这极品的药放在这瓶子岂不是糟蹋了这药?” 李大夫笑了笑,道: “老朽曾经也这般认为,但有人说这药和瓶子本质上都是为人服务的,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药是救命药,若是药价能降低一分,便能让需要它的人多看到一丝希望,降低这些不必要的成本,药价自是能少一分。” 这句话并不长,也并没有多激励人心,可是涂大夫听着,却像是在重重迷雾中的人看到了出口,醍醐灌顶。 沉吟片刻,涂大夫开口道: “那人倒是个妙人!” 李大夫点了点头,眼里带着欣赏和赞同: “她确实是个妙人!” 宁神医是他见过最独特最特别的人,她像神,又比人更通七情六欲,若是世间真的有神迹,那大概,便是宁神医那般。 萧恹眸子微动,忽然开口道: “那人可是刚刚李大夫说的故人?可否代为引荐一二?” 第210章 我那故人不喜与生人打交道,怕是不愿意见公子 李大夫闻言,摇了摇头,婉拒道: “我那故人不喜与生人打交道,怕是不愿意见公子。” 不知为何,在听到李大夫说那人不愿意见他时,萧恹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难过之情。 他微拧了拧眉,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情绪。 他以为两年前的那场大火和宫变早就将他的情绪磨灭了。 萧恹想,大概,是她回来了吧! 李大夫说完,又怕萧恹问其他的,转移话题道: “关于公子五脏的衰竭之象,等会老朽会给公子开一些药方,公子好好调理,便无性命之忧,至于公子身上的伤口,老朽还需要检查一二。” 纱布被掀开,两个狰狞的伤口明晃晃的展现在人前。 李大夫看着那两个刀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里的肉,几乎烂了。 这比上次那个公子伤得还要严重。 他原本想着,等他检查好伤口,做了处理好好休息后再手术,可是现在,他再晚来一天,估计这公子就要嗝屁了。 看着只是一脸苍白的萧恹,李大夫暗自感叹。 这人是真能忍。 “这伤,需要进行手术缝合,等会还需要涂大夫辅助老朽。” 涂大夫以为这手术是独传秘术,不轻易外传的,没想到李大夫竟让他旁观,涂大夫简直喜出望外: “好,涂某必定会好好配合的。” …… 风信守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直到两个时辰后,李大夫说手术成功,他那颗悬着的心才松下来。 涂大夫看着李大夫,眼里都是遮掩不住的崇拜。 “等你的主子醒了,就过来跟老朽说一声,这两天燕公子禁食,不准进食任何东西,期间需静养,万不可再动武,其他的事情,便交给涂大……” 后面的话,李大夫是对涂大夫说的,可还没等他说完,李大夫便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神医……” …… 萧恹是在第二天下午醒过来的,腹部火辣辣的疼。 “主子醒了。” 是涂大夫的声音,接着涂大夫对着身边守着的风信道: “快去请李神医过来。” 李大夫再次出现时,已经不是初见的乞丐样,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刮了胡子,步伐从容,此刻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儒雅温和。 李大夫给萧恹做了检查,确认没什么术后问题后,松了一口气。 又叮嘱了一遍萧恹让他静养,不能再动。 萧恹闻言,道: “需要躺多久?” “少则两月,多则半年。” 李大夫如实答道。 萧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两个月,时间太长了…… “本宫……子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最长一个月。” 李大夫最烦的就是病人不听话,以为自己身体是铁打的: “欲速则不达,公子若不好好静养,别说是两个月,以后身体……” 李大夫还想说什么,涂大夫赶紧上前去,捂住他的嘴巴。 李神医不知道主子的身份,但是他却是知道的。 “主子,您放心,下官和李神医一定尽量给您开些药效好的药……” 李大夫和涂大夫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萧恹和风信。 风信汇报道: “主子,那人上钩了,那边已经派人来邀请“燕潇”了,来人是陈将军。” 陈将军是林开济的亲信,出动陈将军,足以见得林开济对这个“燕潇”有多看重。 “拖着,等他亲自过来。” 只有他来,他才能更快的接触到核心。 “是,主子。” 正事说完,风信道: “对了,主子,十三和小六回来时到了城中碰见了林二小姐,还被林二小姐跟踪了,林二小姐好像认识李神医。” 昭昭怎会认识李神医?他们是什么关系? “别拘着李神医,只派一个暗卫偷偷跟着他即可。” 既然昭昭跟踪李大夫,若是她找不到人,势必不会就此作罢,她会自己找上门的。 果然,第二天,李大夫出去抓药,就碰到了小八。 小八瞧着李大夫身边没人才敢现身。 看到小八,李大夫激动不已: “小八,你怎么在这里?姑娘呢?” 小八比他更惊讶: “就是姑娘叫我出来找你,不是,李大夫,你没事?” 当时姑娘让他来找李大夫时,他都以为李大夫被人绑架了。 毕竟这里是边境,李大夫那种能躺着绝不会站着的懒人怎么千里迢迢从沿海来到边境? 李大夫一脸莫名: “我能有什么事情?” “这里不方便说话,等会你见了姑娘再说。” “哎,好好……” 小八将李大夫安排在了一间酒楼的包厢,又给林昭月传了信,当林昭月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大朵快意的李大夫和小八。 林昭月:…… 李大夫看到林昭月的时候,立刻放下手中的鸡腿,嗷嗷假哭起来: “姑娘,我总算找到你了。” 他帮她的仇人治病,心实在虚得慌,只能先发制人。 林昭月:…… 第211章 哪怕隔着不同的空间,她的儿子依然继承了她的意志 林昭月见他没事,松了一口气。 她坐下来,开门见山地问道: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李大夫擦了擦嘴边的油渍,嘿嘿笑道: “姑娘,刚刚听小八说我进城那天你看见了,姑娘不必担忧,我好得很,不过就是一个富家公子让我来看病,没什么大事,那人家出手倒是挺大方。” 说着,李大夫从怀里掏出了七千两。 小八看着那些钱,目瞪口呆。 这些钱大概是他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难怪李大夫风尘仆仆从沿海来到边境。 李大夫心虚到不敢说萧恹的信息,便避重就轻的谈报酬。 他没说,林昭月便也没有再多问,确认他没事后,开口道: “你没事就好,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叫人往大将军送信。” “大将军府?” 李大夫疑惑了一会,心想着姑娘和大将军府有什么关系。 似是看出了李大夫的疑惑,小八兴奋的说道: “大将军是姑娘的兄长,林国公是姑娘的父亲。” 李大夫听后,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讶得合不拢嘴。 他万万没想到姑娘竟有如此显赫的家世。 惊讶过后,李大夫突然拍案而起: “那老夫之后在边境岂不就是可以随便横着走了?” 李大夫突然有一种找到靠山的自信,想起什么,他兴致勃勃的说道: “老夫今日观察过了,边境这边医馆甚少,但是北洲城人口众多,老夫直接在这里开个分医馆,定能狠狠大赚一笔。” 说干就干,隔天李大夫给萧恹检查完毕后,就出去晃悠着找合适的位置的店铺,萧恹听到暗卫传来的消息,微皱了皱眉头: “开医馆?” “主子,需要阻止吗?” 萧恹眸色略深,道: “别让他出院子。” “是,主子。” 李大夫乐呵呵的要出去的时候,被侍卫拦住,他顿时脸色就变了。 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软禁他? 他怒气冲冲的要去找萧恹对峙,却被涂大夫拦了下来。 “哎哟,神医切莫冲动啊!这是怎么了?” “燕公子拦着不让老朽出去,这是什么意思?” “李神医莫急,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涂大夫赶忙安抚着,顺便将他拉到一旁。 李大夫哪里听得进去,仍嚷嚷着要去找萧恹讨说法。 “老朽是来替你家主子看病的,又不是犯人,他凭什么不让老朽出去?” “你们不要仗着有几个钱就肆意妄为,老夫告诉你们,老夫有个朋友可是大将军府的千金,她的兄长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她父亲更是国公爷,老夫只要传个信过去,你们……” 李大夫还没说完,涂大夫便低声开口道: “莫要说你的朋友是国公爷的千金,就算是国公爷来了,见了我家主子也是要行礼的。” 涂大夫说着,疯狂的朝他眨了眨眼睛,还用手指了指天。 “真龙……之子?” 李大夫看到涂大夫的手势,呢喃着,浑身吓出一身冷汗。 涂大夫没再敢暴露太多,只做了一个闭嘴和抹脖子的动作,李大夫赶紧点了点头。 刚刚的愤怒瞬间不见了,只余一阵后怕。 他刚刚差点…… 腿软…… 李大夫战战兢兢地看着涂大夫,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那老朽现在该如何是好?” 涂大夫轻声安慰道: “神医不用担心,我家主子并非不近人情之人。等主子伤好之后,自然会放神医离开。这段时间神医就安心待在院子里,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告诉涂某。” 李大夫点了点头。 萧恹发现,李大夫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得上殷勤,连他一直珍藏的药丸都拿了出来。 “公子,这是神奇消炎丸,对伤口的愈合有极大的好处,老朽一直舍不得用。” 涂大夫照例拿着药丸检查了一番,眼睛一亮,对着萧恹点了点头。 萧恹让风信掏银子,李大夫赶紧道: “这个不要钱,是草民献给燕公子的。” 一紧张,李大夫说话漏洞百出。 草民? 萧恹不动声色的看向涂大夫,涂大夫知道瞒不过萧恹,立刻跪下来认错道: “下官有罪,下官也是怕李神医冲撞了主子这才……” 李大夫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扑通一声跪下来。 “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公子,涂医师也是好心这才提醒草民,公子的身份,草民是不会泄露出去的,若是公子要罚,罚草民便是。” 李大夫虽然怕死,但不是以怨报德的宵小之辈。 “私自泄露主子身份行踪,是死罪!” 尤其是现在这关键的时刻。 他们如今是在虎口,稍有不慎,便会被恶虎吞噬殆尽。 一听到死罪两个字,两人额上不断的冒出冷汗,宛若冷风刺骨,两人胆战心惊。 看着不断磕头的两人,萧恹沉默了半响,开口道: “罢了,本宫念你忠心耿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等这件事了了,涂医师便自行去领十大板。” “下官领罪。” 萧恹说着,又看向李大夫,道: “本宫如今的身份不便泄露,也为保护李大夫的安全,在本宫还未离开北洲城前,李大夫便跟在本宫的身边吧!” 三皇子的潜台词便是要重用李大夫,见李大夫没反应,涂大夫赶紧用手肘捅了捅他。 李大夫这才反应过来,道: “是,草民领命。” 不知道为什么,李大夫过来看场病,有种将自己搭进去的错觉。 “都下去吧。” 李大夫出了房间,到了门外的时候,腿软得差点要站不住,还是涂大夫扶住了他。 李大夫缓了缓,等缓过劲后,才拱了拱手感激道: “刚刚多谢涂大夫。” “无碍无碍,以后你我便是同僚,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两人走后,风信不解的看向萧恹: “主子既然需要李大夫,李大夫爱财,那便以利诱之便是,何必兜这么大的兜子?” 刚刚李大夫在院子外嚷嚷,他们在卧房里听得一清二楚。 “忧天下之忧而忧,一个有着慈悲之心的人,你以为他真的只是爱财?” 说着,萧恹沉吟片刻,缓缓道: “本宫的伤口,不过五天,已经开始愈合了。” 风信听到萧恹的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愈……愈合了?” 那么重的伤,不过做了一个手术,就短短五天,便开始愈合了? 这在安国建国五百年来,从未有过的。 这种伤口,若是放在寻常的人家里,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伤口一天天的溃烂流脓,然后死去。 更幸运一点的,便像之前的涂大夫所言,能活,却成了一个废人。 这手术若是发扬光大…… 激动时,风信都想过去掀开萧恹的衣服看一眼。 萧恹点了点头,沉声道: “所以不是本宫需要他,是安国的百姓,需要他。” 此刻的他们,并不知道因为今天的这一决定,在后来会挽救万千的生命。 宁溪不吝于教给他们医术,便是希望现代的技术能跨越千年留存在这个封建时代,拯救更多的性命。 母子连心,后来,哪怕隔着不同的空间,不同的时空,她的儿子,依然继承了她的意志,实现她的意愿。 正当两人说话时,侍卫来报: “主子,那边又来人了,这次是大将军亲自来了。” 林开济来了? 怎么在这个时候来? 风信有些担忧的看向萧恹。 第212章 林昭月,若本宫说你大哥要谋反,你信吗? “主子,要不让属下过去吧!” 他跟主子身高差不多,想要易容成“燕潇”并不困难。 “你应付不了他。” 萧恹挥了挥手,道: “无碍,让李大夫过来……” …… 林开济换了一身暗红色常服,身姿挺拔,他端坐在客厅上,有光影从他的脸上掠过,衬得他的五官越发的深邃。 他抿了一口茶,骨感的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燕潇”一身玄色衣袍,匆匆忙忙赶回“燕府”。 “不知大将军莅临寒舍,有失远迎。” “燕潇”拱手作揖,满脸歉意。 林开济看着他,亦站了起来,声音温和: “燕公子不必多礼,是本将今日突然造访,倒是唐突了。” 两人寒暄过后,“燕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又让下人添了茶。 “不知大将军今日前来,是为了何事?” 林开济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犀利地看向\"燕潇\",开门见山道: “燕公子在舍妹的接风宴上八箭齐射,矢无虚发,一箭成名,本将十分敬佩。” 说着,林开济眼里是遮掩不住的欣赏。 这若是任何一个人,被北洲城的大将军这么一夸,那便是莫大的褒奖。 “燕潇”一副惶恐又开心的表情,道: “大将军谬赞了,不过雕虫小技,不及大将军的万分之一。” 林开济闻言,爽朗一笑,道: “若燕公子这箭术还算雕虫小技,那本将这般也只能是带兵打打吗喽。” “燕潇”亦是跟着笑了起来,又亲自给林开济倒茶: “大将军实在过谦了,大将军是北洲城的第一战神,燕某哪敢跟大将军相提并论。” 林开济抿了一口茶后,手敲了两下桌面,道: “本将瞧着燕公子亦是豪爽之人,便不拐弯抹角了,燕公子箭术出神入化,令人佩服,本将希望燕公子能加入我的麾下,燕公子意向如何?” “燕潇”微愣,继而又犹豫起来。 “大将军威名远扬,燕某早有耳闻!能得到大将军的赏识,是燕某的荣幸。但燕某自由惯了,恐怕是要辜负大将军的美意。” 林开济哈哈一笑,笑道: “燕公子不必这般急着拒绝,若是燕公子今日有空,不妨跟本将去军营逛逛?” 男人要的无非就是四个字,权、财、色、情。 燕府本就是做珠宝生意起家的,自然不缺钱。 虽是问句,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 林昭月忙活了大半个月,蓄水池终于初具雏形。 在他们干活时,有歇息的士兵也过来帮忙给他们搬石头,或者好奇的看着他们。 “大将军到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围观的众人闻言,立刻鸟兽散。 林昭月转头看去,便见林开济穿着一身暗红色常服,长身玉立,衣袍纷飞的往主帐走去。 而他身后跟着的,便是化成灰她都认识的萧恹。 林昭月的杏眸闪过浓浓的警惕,他来军营,是想干什么? “丁冬,后面的事情你盯着点。” 说着,林昭月将手中的图纸塞到丁冬的手上,抬脚便朝着军营主帐走去。 她到主帐时,“燕潇”正在端详着林开济放在架子上的战利品。 林昭月走进主帐,眼神冷冽地看着萧恹,杏眸是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警惕。 “燕潇”对上她的眼神,眸色微顿,又很快的恢复了正常。 林开济看到妹妹来了,笑着招呼她过来。 “怎么过来了?” 林昭月走到兄长身边,狠瞪了一眼“燕潇”,对着林开济道: “大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昭月和燕潇在接风宴上闹不愉快的事情林开济是知道的。 林开济如今见她这般,以为她是在耍小脾气,便道: “昭昭别闹,燕公子是大哥的贵客。” 说着,又伸手去理她的头发: “你说你,好歹是国公府的千金,这般胡闹成何体统?” “你看,发髻都乱了。” 那温柔宠溺的样子,简直跟刚刚在他面前恩威并施的大将军判若两人。 萧恹一直听闻林开济是宠妹狂魔,尤其宠林昭月。 如今亲眼所见,他看昭昭的眼神……不太对劲,那太像看爱人的目光。 萧恹微皱了皱眉,深邃的黑眸透出一股冷意: “若是林二小姐不喜欢燕某,那燕某便告辞了。” 说着,萧恹拱了拱手,便打算后退。 林开济站起身来,道: “舍妹从小便被惯得无法无天,难免有些小女孩的娇纵,还望燕公子海涵,走,本将带你去逛逛。” 说着,看向林昭月,道: “今日风沙大,你便在这里好好待着,我让人给你送吃的过来。” “燕潇”临走前,看了林昭月一眼,她依旧用那种带着敌意和戒备的目光看着他。 生气的样子,倒是跟以前有些像,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萧恹挑了挑眉,有意逗她,便朝她挑衅的勾了勾唇角。 林昭月眸光寒冷,握着拳头的手不自觉收紧,努力让自己平静。 林开济带着“燕潇”逛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军营,直到林国公将林开济叫过去。 等到他坐着马车离开军营时,在半道上被林昭月拦住。 马车急停,身子摇晃,不小心扯到伤口,萧恹疼得不自觉蜷缩着身子,额上直冒冷汗。 “主子,林二小姐求见。” 他伸手捂着肚子,缓了半晌,才开口道: “让她上来。” 她一进来,整个马车都是她身上自带的女儿香。 “萧恹,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身藕粉色的襦裙,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萧恹睨着她那张清丽的小脸,似笑非笑道: “本宫以为林二小姐又是来杀孤的,没想到只是质问。” “萧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林昭月杏眸闪过杀意。 “自从见面后,林二小姐来来去去就这句话,听腻了呢!” 说着,伸手,直接将人拽到腿上。 与此同时,林昭月手里的银针直接扎入萧恹的后脖颈。 刺痛传来,这次萧恹却不像上次一样被麻痹住,他动作极快的点了她身上的穴位,然后又慢条斯理的抽出被林昭月刺入后颈的银针,啧笑: “林二小姐的银针,好像不管用了呢!” 萧恹不仅点了她的穴位,还点了她的哑穴。 此刻林昭月连出声都不能。 萧恹也不想听她说出伤人的话,索性直接让她闭嘴。 他将那枚银针收好,眸光扫向她饱满的红唇,抬手,微凉的指腹轻摩着。 在林昭月杀人的目光中,低头,深深的覆了上去。 一只手摁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紧箍着她的细腰,结实的胸膛贴着她的柔软,高大的身躯完全将她覆盖住。 萧恹吻得太过投入,是以他没有发现林昭月突然爆发出一种类似于野兽般暴戾的气息。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萧恹被林昭月一掌打了出去,马车被震碎,萧恹的身子重重的砸在地上。 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疼得他差点晕过去,视线模糊。 等他再次凝聚视线时,林昭月手持一根尖锐的木头,直抵在他的脖子上,嘴角溢出殷红的血,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而风信手中的利剑,也抵在她的脖子上。 “萧恹,若你想对林家不利,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萧恹没管横在脖子上的威胁,只命令风信道: “将剑放下。” “主子……” 风信有些不放心,现在林姑娘,实在太危险了。 萧恹一个眼神扫过去,风信这才不情不愿的收回手中的剑,只是依旧警惕的看着林昭月。 萧恹收回视线,看向林昭月嘴角的殷红: “为了冲破点穴受的内伤?” 他并未咬她,她一个毫无内力之人,是如何冲破他点的穴,他不知,但从她嘴角的血来看,对身体损害极大。 林昭月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冷冷道: “萧恹,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恹注视她片刻,沉吟道: “林昭月,若本宫说你大哥要谋反,你信吗?” 第213章 萧恹,我不信你,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低沉好听的声音传入耳中,恍如晴天霹雳,撕碎林昭月的理智,震得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林昭月捏着木棍的手微抖,尖锐的木棍差点刺进萧恹的喉咙。 “你胡说!” 她怒斥道: “我大哥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会有谋反之心!” 萧恹静静地看着她,漆黑的眸中起了一丝波澜。 “林昭月,本宫亦是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林昭月杏眸一凛,道: “证据呢?这谋逆的大罪不是凭你这红口白牙的说出来的,若是有证据,你为何不呈上御前,直接让陛下下令围剿,而是偷偷摸摸的来边境?” 萧恹看着她,望向她的眼神是那样的专注、认真: “那林二小姐觉得,本宫为何不呈至御前?” 有什么东西,隔着一层轻纱,朦朦胧胧,又像是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戳即破。 可是那层薄薄的窗户纸,隔了两世,早就成了一座不可翻越的大山,一堵坚不可摧的围墙,横在他们中间,她出不来,他也进不去。 见她没什么反应,萧恹强撑着身体的剧痛,抬手,抓住她握着木棍的手,颇有些孩子气的固执的抓着她: “林昭月,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本宫。 那双黑眸格外明亮,带着烫人的温度,炽烈得要将人融化了。 林昭月心尖一颤,不知为何,突然就红了眼眶。 她用力的挣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 “我不信你!” “萧恹,我不信你,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说完,她转身往回走,像重逢那次一样,一次也没有回头。 “主子。” 风信喊着,赶忙去扶住晕过去的萧恹。 看着浑身冒冷汗嘴唇乌紫的萧恹,他突然觉得沈言舟说的很对。 就凭他们手上收集的证据,完全可以判林开济谋反,诛林家九族。 他实在不明白主子为何要冒那么大的险来边境…… …… 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林昭月这才伸手擦了擦嘴边的血。 宁溪师父没有内力,也并不知道如何点穴、解穴,她便研制出落回这种强效麻痹药剂,还有天回。 天回是强神精兴,奋药,能够在被点穴的时候触发传达到运动神经,强行解穴,只是对身体也有损耗,刚使用时,会造成身体的感统失调,肢体不受控制。 林昭月吃了一颗药丸,身体歪歪扭扭的走着,找了一家小面馆,要了一碗面。 面馆的老板娘看着路都走不稳的林昭月,担忧的看着她,一边用巾帕擦手一边走过来,关心道: “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过来?” 林昭月摇了摇头,道: “我没事,就是饿晕了。” 老板:…… 她愣了几秒,道: “行,姑娘,你撑撑,先别晕。” 说着,老板娘赶紧飞身去做面条,用了她生平最快的速度。 正当林昭月有些晕晕乎乎的时候,只觉嘴边一热,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老板娘端着碗面正在给她喂面。 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小姑娘面好了,可别在我的面馆饿晕了。 林昭月内心一暖,有些哭笑不得。 倒了一杯茶水,她又吞了一粒药丸。 这才拿起那碗面来吃。 面不过就是普通的牛肉面,但是林昭月却觉得格外的好吃,虽然没有很饿,但她全吃了个干净。 吃完那碗面,精气神恢复了许多,她付了钱,骑着马往军营的方向走。 “姑娘给多了,那碗面才十文钱……” 老板娘拿着二两银子出门,却早已不见了林昭月的身影。 林昭月回到军营的时候,林开济正在找她。 看到她,朝她走过来。 “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林昭月摸了摸自己的脸,摇了摇头道: “刚刚在营外碰到一条蛇,吓了一跳,没什么事情,大哥不用担心。” 北洲城蛇鼠出没确实比较多,林昭月从小就怕这种没腿的动物,林开济没多想。 只是招手叫了一个后勤士兵过来,道: “营地外也放一些驱蛇粉。” “是,大将军。” 士兵退下后,林开济牵着林昭月往主帐走,他看着掌心中白嫩的小手,微微皱眉道: “手怎么也这么凉?” 林昭月抽回自己的手,道: “被吓到便会这样。” 刚刚萧恹的那一番话,确实吓到她了。 看着林昭月抽回的手,林开济眸色微动,又很快恢复正常。 两人回到主帐,林开济给她热了一杯羊奶。 林昭月喝着温热的羊奶,理智渐渐回笼,想起些什么,她突然问道: “大哥,两年前我们家到底是为何全家迁到边境?” 林开济听到林昭月的话,愣了一下,道: “阿爹没跟你说吗?” 她去问过阿爹,阿爹每次回的都是这些事情,不关她一个女娃娃的事情。 “大哥,你就跟昭昭说嘛!” 两年前,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见林昭月执意想要知道,星眸微动,林开济握着手里的茶杯,缓缓道: “昭昭可知皇后在两年前便薨了?” 林昭月点头。 “据说是因病去世。” 林开济摇头,道: “并不是,是因为皇后发起宫变,在宫变中,被人……乱箭射死。” 皇后发起宫变? 林昭月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有听懂,眼里全都是迷茫。 前世并没有这回事,前世皇后也是因病去世的。 “阿爹本来是护送三皇子去东境的,但是途中遇袭,重伤昏迷不醒,等他醒过来后却听到三皇子将你关起来虐待致死的消息,他上了金銮殿找皇上要公道,皇上回复东境事情紧急,等东境事了,会让三皇子闭门思过半年。阿爹气不过,就自请来了边境。” 从林开济的陈述中,林昭月明显捕捉到一个漏洞。 一个手握十万大军的国公爷,皇上怎会许他拖家带口一个不留的全来了边境? 就算阿爹不会造反,忠心耿耿,可是阿爹有这个能力,对一个皇上来说,便是潜在的威胁。 就算阿爹和当今圣上是结拜兄弟,是至交好友,可萧璋是一国之主,他就必须先是一个皇上,才是他的朋友。 就像宁溪师父说的,有的人肩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使命,为了这些责任和使命,可以牺牲任何东西,包括金钱、亲人、朋友、爱人……甚至更多…… 第214章 真相,怀疑 这若是以前,林昭月早就将自己的怀疑跟林开济说了,可是现在,她只是消化着林开济的话,略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皇后竟会……” 林开济伸手撩了下她额前的碎发,顺着她的话道: “这谁能想到呢!不过朝廷之事,你不必担忧,有大哥在,总会护你们周全的。阿爹年事已高,他只希望我们平平安安。” 林开济收回手,看着她软白的小脸,克制的收回手,道: “边境虽苦,但至少远离京城的是非。” 说完,想起什么,道: “等会我这边有事,很晚才回去,你喝完这杯羊奶,就先回去。” 一听到林开济有事,林昭月赶紧道: “大哥什么事情?昭昭方便跟着吗?” 林开济眸色微深,道: “大哥等会还要去练兵,那里都是男人,全身都是汗臭味,大哥怕你受不了。” “没事的大哥,走吧!去哪练兵?” 林昭月说着,将手里的热羊奶一口喝干净,然后兴奋的站起身来,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林开济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无奈道: “昭昭别闹,回家去。” 他越是这般说,林昭月便越想跟着他: “我就在一旁看着,绝不会影响大哥练兵的。” 林开济拗不过她,只道: “等会你若是觉得无聊了,便先自行回府。” “知道啦~” 等候在外面的凌肃瞧着公子和小姐两人同时出来,愣了一下。 对上林开济的眼神,他点了点头,又默默退下。 林开济带着林昭月一同前往校场,到了那里时,士兵们已经在那里排队等候。 众人看到林昭月时,都十分惊讶,虽然这段日子二小姐一直在军营,但是从来没有来过校场。 虽然他们知道二小姐不会看上他们,但是雄竞的本能让他们一个两个的不自觉的挺起胸膛,好让自己看上去更加魁梧,威风凛凛。 察觉到下方的躁动,林开济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将林昭月带到他暂时休息处。 说是休息处,实际上不过就是插了四根杆子,上面扯了一块布遮阳。 他对着林昭月道: “你先在这里等着。” 看到林昭月乖巧点头,林开济拿了一把长枪,便朝着点将台走去。 秋风起舞,黄沙飞扬,旗帜猎猎作响。 男人一身戎装,开口,声音贯穿整个校场。 号角声响起,士兵们手持武器,分组练习,刺杀、劈砍。 动作整齐,每一次的出枪都带着绝对的力量,一个两个的士兵手额上都鼓起青筋。 汗水挥洒,声音震天。 最后是真人演绎战术训练。 士兵们分成两队,进行实战模拟。 奔跑、厮杀、呼喊,双方的传令兵手握不同颜色的旗帜挥舞着,指挥着自己的队伍。 大部分的士兵都跟她一样没有内力,一招一式,都是从经年累月中练出来的。 每一招都充满了力量,但是……动作,于现在的林昭月而言,太慢了…… 直到夜幕降临,训练才结束。 众人有条不紊的拿着自己的碗筷去营房打饭。 林昭月看到林开济过来,殷勤的给他打了一盆水。 林开济看着林昭月的样子,眉毛微挑了挑,这是有求于他? 林开济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假装看不出来,走去洗脸,还特意夸赞了一句: “昭昭长大了,倒是知道心疼兄长了。” 林昭月嘿嘿笑了一下,等他洗完脸,又给他挪了凳子让他休息。 “大哥肩膀酸不酸?” 林开济脱下身上的戎装,装模作样的动了动肩膀,道: “好像有点酸。” 闻言,林昭月立刻见缝插针道: “那我给大哥按按。” 软乎乎的小手,萦绕在鼻尖的女儿香,林开济难得有些不切实际的想着,若是两年前他能顺利将她带走,那此刻的她是不是也这般,在他辛苦劳累的时候给他捏捏肩膀。 让她忘掉所有的一切,她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林昭月并不知道林开济在想什么,只是在他抓着她的手的时候愣了一下。 “大哥怎么了?” 林开济刚刚原本还在享受,并不知道自己何时抓了林昭月的手。 只是他反应极快的说道: “别按了,说吧!想要求大哥什么事情?” 林昭月收回手,道: “大哥,要不你给我一百个人我给你练练呗!” 林开济皱着眉头,道: “你练着干什么?” 林昭月对上林开济疑惑的眼神,杏眸诚恳的跟他对视,嘴开始胡说八道: “就是,我之前不是被贵人所救吗?在那里我看了一本兵书,我觉得用上面的办法训练近战会更快更有力量。” 林开济皱着眉头,似是在思索。 “大哥,我现在也会一些拳脚功夫,要不明天我们切磋切磋?” 林开济思索了一会,道: “行,这样,这一百个人我不挑给你,若是明天你自己能让谁心甘情愿的跟着你,那些人便给你练练。” 林昭月闻言,开心的笑了笑,道: “好。” 有时候,历,。史的改变可能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决定,就像一只小小的蝴蝶不经意的扇动着翅膀,却能引起龙卷风。 瞧着她开心的笑脸,林开济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笑,起身道: “我们回府吧!” 晚上,吃过饭,林昭月见下人开始往大哥院子送热水的时候,便知道林开济要洗澡了。 浴房和卧房是分开的,林昭月掐着时间,拿着一本兵书过去。 凌肃守在林开济卧房外,看到林昭月过来,上前道: “林二小姐,公子在洗漱,有什么事情可告知小的,等会小的禀告给公子。” 林昭月捏着本兵书,道: “大哥在洗漱的话,我在他房间等着便好。” 说着,林昭月便要进去,凌肃在国公府最怕的就是林昭月,因为整个林家人就只有林二小姐在公子心中分量不一样,她性子向来又张扬,想做什么便作什么,若是她胡闹起来,他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二小姐,公子还在洗澡,林二小姐还请稍等一二,等公子……” 还没等凌肃说完,便传来一道低低的男音: “让昭昭进去,凌肃,你退下。” 浴房跟着卧房并不远,因此他们说话林开济能听得一清二楚。 “是,公子。” 凌肃应着,朝林昭月拱了拱手后,便退下了。 林昭月进到林开济的卧房,他的房间布置得十分简洁。 一张雕花大床,几幅字画,中间摆放着一张檀木桌。 刚刚来之前她已经去书房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若是卧房还没有一点蛛丝马迹,那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再一次被萧恹骗了,二便是,大哥在北洲城另有秘密接线点。 林昭月进去,将兵书放在檀木桌上,眼神扫视四周,迅速脱下脚下的绣鞋。 字画、柜子、花瓶……都没什么问题。 她闪到雕花大床上,细白的手细细的检查着锦被,没有缝口、没有异物感,她掀开床单,看到那雕花大床下,用榫卯技术拼合着,一个箱子很好的嵌合在雕花大床上,与之融为一体,若不是她做过专门的训练,根本就发现不了。 第215章 林开济,你是不是疯了?她是妹妹! 林昭月拿起箱子,箱子并没有用其它东西锁住,她微拧了拧眉,打开。 上面放着一个小卷轴,她打开,又很快合上,脸色发烫。 她没想到看上去那么正经的大哥,竟会私藏这种小像。 那画中的女子并没有五官,只是披着一层透明的轻纱倚在一张美人榻上,那轻纱恰到好处的遮住了重要的部位。 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林开济洗完澡开门出来。 纯白丝滑的亵衣将他精瘦健壮的身材勾得一览无遗。 想起林昭月还在自己的卧房,他又披了一件自己的外袍。 一边用巾帕擦着还未干透的墨发,一边往卧房走。 刚到卧房,就看到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一边无聊的翻着书玩的林昭月。 听到声音,她抬起头来看他,那双明亮的杏眸水润润的,一副困极的样子。 她只看了他一眼,便伸手打了打哈欠道: “大哥,你洗好了?” “等很久了?” 林昭月摇头,道: “没有,但是有些困了,昭昭明天再跟大哥讨教吧!” 说着,站起身来,便往门外走。 林开济:…… 发现了兄长的秘密,此刻的林昭月压根就不敢直视林开济的眼睛,直接溜回了自己的院子。 林开济有些莫名,让丫鬟过来擦头发。 林昭月离开了没一会,凌肃再次出现,林开济抬手挥退那丫鬟,道: “如何了?” “第三波也失败了,全被萧恹的人杀了个干净,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林开济慢条斯理的擦着自己的头发,闻言微拧了拧眉: “他们下一关到哪?” “紫安县,五公子的地盘。” 凌肃恭敬的回道。 “沈言舟和谁带的队?” “那人蒙着面,不清楚,但是身手极高。” 林开济微眯了眯眼,将手中的巾帕扔在桌上,声音平淡又带着狠戾: “那便告诉老五,关门打狗,务必要将沈言舟和那人的头拧下来,办不到,他的五公子之位该让贤了。” “是,公子。” 凌肃退下,房间安静下来。 林开济走到床边,像以往一样掀开床单,熟练的拿出盒子,又将床单拉好,躺在床上。 他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小像。 小像的边缘已经磨损,纸张微微泛黄。 这画上的一笔一画,都是他亲手勾勒出来的。 画上的色彩褪去了初始的鲜艳,线条也变得有些模糊。 他伸手触摸着画上的人,指尖的力道轻得像是怕隔着纸张便会将人弄疼。 他之前不画五官,是因为心里的负罪感。 可是如今…… 林开济看了一会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嗤笑一声,伸手便将画像放在蜡烛的火光上。 人都到身边来了,他看什么画像。 火苗在黑暗中跳跃,映照着男人那张五官深刻的脸,星眸望着那逐渐被火苗吞噬的画像,眼里都是病态的占有…… …… 林昭月以前在岛上睡觉时,受宁溪影响,并不需要人守夜,如今回到了将军府,更不需要。 但是丁冬一直谨记着宁溪让她保护林昭月安全的职责,虽然林昭月不需要,但她就是不放心需要守着。 最后林昭月没有办法,便直接让人搬了一张床进房间,直接让丁冬睡,结果丁冬睡得比谁都沉。 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被捅破,浅淡的迷香随着空气被吸入肺腑,原本睡着的两人睡得更香了。 边境的月亮总是格外的圆,却又格外的冷寂。 月光洒下,投射出男人高大的身影。 柔和的月光勾勒出他脸上分明的轮廓线条,让男人看起来越发的冷峻。 骨感修长的长指搭在窗棂上,翻窗而入,动作敏捷,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房间里弥漫着几种香气,有熏的驱蚊香,还有用来放置衣柜里的熏香,明明很多香气交杂着,但是他却能敏锐的捕捉到自她身上散出的女儿香。 淡淡的青柠香气,很好闻。 他的视线瞥向另一张床上的丁冬,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没见过哪个丫鬟是跟主子同吃同睡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找个机会杀了,留着碍眼。 他缓缓地走向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少女,清丽的面容透着恬静。 白天被疯狂压抑的情感在夜晚又偷偷跑出来。 他坐在她床边,凝视着她的脸庞,片刻,伸出手,抚摸她光洁的额头,渐渐往下,秀挺的鼻,还有……柔软的红唇…… …… 大将军府的某处,堂堂国公爷的三公子,穿着一身粉红衣袍,从狗洞钻进来。 他拍了拍身子,格外兴奋的抱着怀里叮当响的钱财,直冲进自己的院子。 今日他去赌场,赢了好多银子。 虽然他出来之后,被那些赌场里的人找上门来,但是他一提到大哥的名字,那些人对他立刻恭敬起来。 还怕他银子不够用,又给他塞了一千两。 为了感谢大哥让他躲过一劫,嗯,主要是怕他出去败坏他的名声被大哥知道了会揍他,沈卿尘便去了北洲城的黑市,正逢拍卖会,他拍了好多的宝贝,几乎全家人都有了。 沈卿尘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赢来的银子藏好,又将拍卖来的宝贝放在柜子里。 刚喝了一口茶,他灵机一动,打算就现在给他们惊喜,直接送到他们每人的房里,让他们早上醒来以为是财神爷驾到。 林卿尘只要一想到全家点着香烟谢财神的样子,他就开心,乐呵呵的傻笑了几声,又赶紧去将那些东西拿出来。 他第一个要送的便是林昭月。 因为她离他最近。 混了江湖几十年,林卿尘自小是知道自己有多能闯祸的,为了保命,他苦练轻功,最拿手的也是轻功。 他悄无声息的走进林昭月的院子,瞥见她窗户没关,皱了皱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怎么睡觉不关窗户,走到窗户边,刚要将准备的礼物放在窗户边上,却看到…… 手中的盒子跌落在地,房间里的人猛的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一个人的眼中满是惊骇和震惊,而另一个,布满杀意。 林卿尘从来没有见过林开济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顿觉浑身冰冷。 身体像是被定住,动弹不了分毫。 林开济遗憾的看着睡着的人儿,站起身,缓缓的走向门口。 “林开济,你是不是疯了?她是妹妹!” 第216章 林卿尘,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好大哥 害怕引来人,林卿尘将声音压得很低。 虽然刚刚林开济并没有对林昭月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亲密举动,但是林卿尘一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岂能看不出林开济看向林昭月的眼神,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那浓浓的爱意和占有欲,让人胆颤心惊。 难怪大哥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娶妻,也没有妾室。 他真是疯了! 林卿尘的话,并没有让林开济的神色有片刻的内疚或者难堪。 他只是看着林卿尘,眼神冷漠至极。 “我当然没疯。” 林开济的声音平静得好像不过一件寻常的事情。 说着,他倏的一笑,眼神诡谲: “为何别的男人可以,我就不行?别的男人能给的,我能给,别的男人给不了的,我也能给。” 荒谬,简直荒谬! 林卿尘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开济,浑身发抖,他万万没想到他一向敬重的大哥竟会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言论。 “林开济,你……你简直无可救药!” 林卿尘是整个林家最乖张最不务正业的人,也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他从来没有想到哪一天,他会指着林家最有出息的孩子骂他无可救药。 “我不管你是什么时候对昭昭有心思的,但从今以后,你死了那条心,否则,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你让昭昭以后怎么活?” 说着,林卿尘抬脚就想走。 他怕他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打死他。 “若是我不想死了这条心呢?” 林卿尘顿住脚步,转身,狠狠地瞪向林开济。 “林开济,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从小先生教你的礼义廉耻,全被狗吃了吗?” “我的身份?” 林开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不在乎。” 林卿尘气急,拳头攥得紧紧的: “你不在乎?你不在乎昭昭就不在乎吗?你这样会毁了她的!” “你是不是打仗把脑袋打坏了?”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林开济说着,视线紧紧的锁在他身上。 “我不会伤害她,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任何有可能伤害到她的人,我都会…一一除掉。” 他的眼神像毒蛇,像猛兽,紧紧的盯着他,好似下一秒就会朝他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林卿尘的脚步不自觉地退后,浑身不受控制的冒出冷汗,他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 “大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弟觉得呢?” 他说着,抬脚朝他走来。 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毫无掩饰的杀意。 此刻的林卿尘,像极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林卿尘说着,转身就想跑,却被林开济揪住衣领。 跑不了,他转过头来,怒视着此刻全无理智的林开济,喊道: “林开济,你看清楚,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是你弟,是你亲弟!你给我醒醒。” 林开济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道: “我很清醒,林卿尘,是你不清醒,我可不是你的好大哥。” 林卿尘瞳孔猛缩,道: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我的好大哥?” “你下去亲自问他去吧!也不知道他如今会不会说话。” 林开济说着,在林卿尘大喊之前,直接将人劈晕。 看着林卿尘软软倒下的身子,他伸手,像提着垃圾一样,将他提起来,来到自己的院中,又将他随手扔在地板上。 “来人。” 林开济话落,两个黑衣人便出现在眼前。 林开济扫了一眼地上的林卿尘,星眸闪过一抹起伏,过了一会,面无表情道: “将他拿去喂狼,还有,抹掉他去昭昭院子的踪迹。” “是,公子。” 一个黑衣人扛起林卿尘的身体,另一个则潜入林昭月的院子里…… …… 长丘山,狂风呼啸,卷起阵阵黄沙,形成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漩涡。 这座山是北洲城最高的山,也是最危险的山。 因为这里是风口,风沙大,自北洲城建好之后便无人居住。 渐渐的,长丘山便成了狼和各种毒物的栖息地。 黑衣人不过到了周边,便听到此起彼伏的狼嚎声。 那一双又一双的绿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矫健的身影在沙丘之间穿梭,如同幽灵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黑人不敢靠得太近,直接将身上的林卿尘扔在地上。 黑衣人拔出腰间的长剑,往林卿尘的肚子上捅了一剑。 而后快速离开原来的位置。 那些狼闻到血腥味,整个狼群都躁动起来。 它们迈着悄无声息的步子,缓缓的靠近林卿尘,确认他没有什么攻击性后,群起而攻之。 有狼群注意到黑衣人,转身朝他走来,黑衣人一怵,赶紧骑上马,扬长而去。 待黑衣人一走,一道身影出现,寒芒闪过,那些在不停撕扯着林卿尘的狼刚意识到危险来临,已经全都被抹了脖子。 它们死时,嘴上还嚼着碎肉。 看着被狼群啃咬得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林卿尘,黑衣人伸手去探了探他的动脉,微弱得几乎探不到。 这到底还能不能活? 若是活不了,带回去只会是累赘,到时候还得挖坑给他埋了。 他犹豫了半晌,还是撕了衣服上的布料,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后,将人抱起来…… …… 林昭月要醒的时候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三哥坐在一个荒凉的山坡上,朝她挥手。 也不知他是在叫她过去,还是在跟她说再见。 林昭月醒来的时候,一身的冷汗,心脏也是砰砰跳个不停。 头很疼,像睡了三天三夜。 丁冬伸了伸懒腰,道: “昨晚睡得好香呀!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她抬眼看着半坐在床上捂着胸口的林昭月,道: “小姐,怎么了?做噩梦了?” 林昭月胡乱的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下床。 “昨晚三哥回家了吗?” 丁冬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四公子整日也不着家,有时候两三日也不见他的身影。” 正当两人还想说什么时,门外响起林开济醇熟的声音: “四弟昨儿说北洲城待腻了,又外出闯荡去了,给阿爹阿娘留了信。” 林昭月转身,便见林开济一袭淡青色锦袍,金绣繁丽,头戴精致的浮雕暗纹金冠,面白如玉,贵气逼人。 这穿着,若是去军营,过分考究了些。 “大哥今儿要出去?” 林开济疑惑的看着她: “今日自是去军营?怎么了?” “这会不会太好看了?” 她差点以为大哥今日穿着这身是要去见未来的嫂嫂。 听到林昭月说好看,林开济的微勾了勾薄唇: “昭昭也觉得好看?” 林昭月诚恳的点了点头,又道: “我都以为大哥穿这身是去见嫂嫂。” 林开济没说话,只是走到林昭月的身边,接过丁冬手中的梳子,让她退下后道: “昭昭刚刚怎么突然提到四弟?” 第217章 宁一:林开济要杀林卿尘? 林昭月忆起昨晚的噩梦,不由得轻蹙眉头,心神不宁道: “昨儿梦见了四哥,他坐在山坡上朝我挥手,感觉寓意不太好。” 林开济拿着梳子的手微顿,笑了一下,轻声道: “梦境之事,不必当真。” 说着,骨感修长的手指在她丝绸般的长发穿梭,动作温柔细致。 她的发质极好,乌黑,柔顺,又带着微微的冰凉,手感极佳。 林开济透过铜镜看着两人,像极了温润的丈夫在给娇软的妻子梳头。 画面美得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沉溺其中,心间的某一处此刻得到了短暂的满足。 林开济一边为林昭月梳头,一边宽慰道: “四弟向来自由随性,大将军府他能待两年已是了不得,或许过些日子就会回来了。” 林开济语气平静,仿佛早已习惯了林卿尘的行为。 林昭月点点头,心中却总觉得有些不安。 “四哥有没有说去哪里?” “那信给了阿爹阿娘,我没来得及看,等会吃饭问问。” 林昭月轻嗯了一声,林开济给她绾好头发,视线从她的首饰盒里扫过,触及一根淡青色的玉簪时,微顿了一下,伸手,将其插上。 那玉簪,跟他的衣服倒是相配。 林昭月的头发被林开济全束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干练。 两人还未到客厅,便听到林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出门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就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林昭月已经许久没见到阿娘生这么大的气了,她转头跟林开济对视,两人面面相觑。 林开济看着林昭月道: “待会可就靠你了。” 阿娘生气的时候,全家没人敢说话,林昭月会撒娇会哄人,一向是家里的润滑剂。 两人一进去,林昭月便软着声音道: “阿娘,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你四哥,竟留下一封信就又出去闯荡了。” 林夫人怒声道。 林昭月看着桌上的信,拿过来,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大堆字。 几乎每人都留了话,最后写道:“爹娘,孩儿已决定闯荡江湖,勿念。” 不管是字迹还是字里行间,是林卿尘的不错。 林昭月将信递给林开济,哄着林夫人道: “这四哥也真是的,这一声不吭的留封信就走了,都那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稳当,等他回来了,让他娶个嫂嫂回来,生了孩子当了父亲就稳当了……” 林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不过还是道: “就他那样一个不着家的,有谁愿意嫁给他?” 林昭月握住林夫人的手,笑着说道: “阿娘,您别生气了,四哥肯定也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才没有当面告别。 他从小就喜欢自由自在,这次出去说不定还能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或许能带回一个嫂嫂也说不定……” 林国公见林夫人的情绪有所缓解,哄道: “好了,夫人不必担忧,尘儿那么大的人了,他做事情自有分寸的。 也怪我们,怪我们感情太好,这才让孩子也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世间像夫人这么好的人可不多。” 林昭月:…… 林开济:…… 众人:…… 林国公自以为的甜言蜜语和哄人没有将林夫人哄住,而是被她拖回去暴揍了一顿。 “夫人,孩子还在外面呢,给个面子行不行?” “我给你面子,你给我面子了吗?自己多大年纪不知道吗?不知道老了要稳当,油嘴滑舌的,怎么?你要当人间“油”物啊……” 兄弟姐妹对视了一眼,在餐桌前坐下,乖乖的等着他们二人。 林宴之拿着那封信看了看,扫了一眼林开济,道: “这四弟走得这般匆忙,可有问大哥要了通关文碟?” 林开济眼眸微眯了眯,道: “通关文牒不归我管,不过他若是想要,自会打着我的名号去问郡守要。” 从小到大,林卿尘借着林国公和林开济的名头,行了不少小方便。 不过都是些小事,他们都没去管。 林宴之的话,倒是点醒了林昭月。 吃了饭,临出门前,她让人去查了林卿尘出城登记,果然有看到林卿尘的登记。 边境不比内地,北洲城又是军事重城,进出都盘查得很严格。 刚苏醒的萧恹听到风信的汇报,微皱了皱眉: “林开济要杀林卿尘?” “是,给他扔到长丘山上,还让人捅了一刀,被狼啃得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了,宁一将他抱了回来。” 宁一是先前萧恹安排去保护林昭月的暗卫。 他是康逸王留给萧恹的红骑中,最特殊的一个存在。 他可以一年到头不说一句话,若是没有事情可做,他能盯着蚂蚁看上一天,武功极高,但是记忆有限,他的记忆只有一年的时间。 超过一年,他便全都不记得了。 若说他心智像儿童,但若是有人故意逗他,他会冷冷的说那人像只猴。 若说他聪明,除了武功和那张尚可观赏的脸和挺拔的身材,又一无是处。 是个实打实的怪人,就连在风信眼中多智近妖又幽默风趣的沈言舟也拿他没办法。 他大概是知道康逸王将他交给了主子,除了主子的命令,其他人他一概不管。 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爬上高高的树遥望着远方,像是在等什么人。 别人问他,他却又说不知道。 “人救回来了吗?” “还没有,李神医正在手术。” “宁一呢?” 风信愣了愣,不确定道: “好像在手术室。” 昨晚宁一将林卿尘抱回来扔在地上后,都不太乐意管他,但是当他看到李神医掏出医药箱后,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他,他一直看着,直到他们将人抬到手术室,宁一也跟着,怎么说他都不离开。 他们又打不过他,只能作罢。 而此刻的手术室里,宁一安静的站在一边,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李神医那不断缝合的手,那茶色的眼瞳里全是迷茫。 好像,他曾经也见过有人这样在人的肚皮上缝线,可是他想不起来。 第218章 她会医术?难怪会拿针扎人了 宁一越往深处想,他的脑海便越糊成一片浆糊,连一些模糊的画面都没有。 他拧着好看的眉毛,茶色的眼瞳随着李大夫的手转动,那眼神,认真极了。 收好线,李大夫整个人像是被卸了全身的力气,身子软成一摊泥,差点倒在地上,还是宁一伸手扶住了他。 昨天萧恹伤口裂开,李大夫忙活了差不多一个晚上,他刚去休息还没到一个时辰,宁一便抱着这个血人进来。 作为医师,他虽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但是他不能见死不救。 可他伤得太重了,肚子上的伤口处理了,但是身上被狼咬的伤口,比肚子上的伤口还要严重。 若是感染起来,他熬不过一天。 他看着涂大夫,开口道: “检查一下,看他的身体有没有发热。” 涂大夫虽然只是辅助李大夫,但现在他的身体也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不过好在现在他比李大夫好一些。 他伸手去探林卿尘的额头,刚碰上,就被那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糟了,发高热了。” 涂大夫自己也是医师,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发高烧意味着什么。 李大夫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立刻吩咐道: “给他喂退高热的药丸,再拿几条毛巾和刀烧子过来。” 李大夫刚吩咐完,涂大夫赶紧屁颠屁颠的出去 看着昏迷不醒却全身发红的林卿尘,李大夫道: “不行,他的伤势太过严重,若伤口一直感染,高烧不退的话,只怕挨不过这一遭。” 宁一不知道自己该回什么,也知道李大夫此刻不是在跟他说话,于是他没有开口。 “小兄弟,麻烦你把老朽扶到桌子那里去。” 宁一将他扶到桌子边,李大夫掏出纸笔,刷刷下笔。 他觉得他需要林昭月的帮助,姑娘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就算他跟如今的这位“公子”有些摩擦,这“公子”身份不简单,若真的有什么仇的话,姑娘只怕不能像如今这么潇洒。 宁一看了一眼李大夫笔下的“林昭月”三个字,又扫向躺着的林卿尘,指着她的名字道: “他五妹。” “小兄弟你先别管她妩不妩媚,你先扶着我去见公子。” 公子身份特殊,定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身份的,但是,姑娘跟他本就认识,不过李大夫写完这封信,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希望那公子发发善心救救那躺着的人。 宁一微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萧恹半靠在床上,看着李大夫递上来的信,漆黑的眸闪过一丝意外: “你说她会医术?” 李大夫不敢欺瞒,拱手道: “林姑娘的医术,在臣之上。” 在他之上,难怪会拿针扎人了。 萧恹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低笑一声,像是拿捏住什么,语调端得有些散漫: “那便依李神医所言,宁一,把林姑娘带过来吧!” 宁一连是都没应,接过萧恹的信后,很快便消失在院子中。 …… 风沙漫天,旗帜猎猎。 点将台上,林昭月一身深青色劲装,手拿长刀,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众人,道: “下一个,谁来?” 少女的声音偏低有力,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场的人的耳中,众人只觉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真是奇了怪。 众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被林昭月打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五人,低声道: “要不你上,给大将军面子?” “不要,你上,我可不想丢这个人……” …… 刚刚大将军说了,要组一百个人的小队,由林二小姐带头做新的作战训练。 林昭月身份尊贵,众人看在林国公和林开济的面子上,会给她三分薄面,再加上这段日子她一直忙着帮军中修建蓄水池,众人对她便多了一分敬意。 至少林昭月跟他们心中那种娇滴滴的贵女是不一样的。 不过林昭月再怎么说,也不过一介女流,更年长一点的,瞧着她就是在看一个女娃娃,他们对小辈可以鼓励支持,但是若是让他们来指挥自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除非,她像大将军那般优秀到让人信服,不过显然,一个可能连只鸡都没杀过的女娃娃,是不可能比大将军还优秀的。 大将军就在边上看着,一些将军校尉也不好拂了大将军的意,便会暗示自己手下上去,卖大将军个面子。 在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上,他们乐意给大将军做人情,但是底下的人却不一定愿意。 刚刚那些人虽面上说是自愿上去的,但心底是不服的。 林昭月对这些都知道。 在组建飞鹰队前,她便能预想到这种场面。 收服一个人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的身份摆在这里,便不会有像话本那样的跳梁小丑当众挑衅侮辱她说一届女流如何如何,或者她仗着家世如何如何,然后她把他打服了那人便佩服得五体投地,然后从此誓死追随她。 若真的有那样的人,她也不敢用。 这些来参军的人,大部分都是普通的人,普通人的理想是最纯粹的理想,他们想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他们在为巨大的理想努力,但是首先面对的是巨大的现实问题。 他们有家要养,要生存。 想要获得一个人的忠诚,说它复杂也简单,说它简单又复杂,它始终始于人性的良善和卑劣。 不过这些离现在的她还太远,她现在想要的只是想挑一些符合她心中的目标人选,进行测试训练。 林昭月扫了一眼众人,道: “我知晓你们来此的原因,全是看在我兄长的面子,如此,若谁能入飞鹰队,除了你们现今的饷银,我每月额外补贴一两。” 一两银子? 普通的士兵一个月才一两银子,伍长一两二百文,百夫长是三两。 当个伍长还要入伍满三年,众人一听,眼睛都亮了。 一两银子,在贫苦人家,可以够他们吃三个月了,只要不生病,家里没有人上学。 人群中,有人问道: “真的额外补贴一两银子吗?” 林昭月点了点头,道: “自然,若是进了飞鹰队,会有额外的契约,那些契约会在官府上备文书……” 林昭月话还没说完,立即有人应道: “我去。” “我也去。” “我愿意去……” …… 众人说着,争先恐后的便要上台。 林昭月见此,摆了摆手,将准备好的契约传给离得最近的士兵。 那士兵不识字,传给一个识字的人看,那人拿着契约,便念了起来。 “关于飞鹰队公开遴选……” 第219章 这怎么是萧恹的地方? “基本条件: 一、安国的子民,出自林家军; 二、百夫长以下无内力者,且需要在本人以及本人丫鬟手下能过十招者; 三、因高强度的训练,年龄需在三十五周岁以下; 四、身心健康,品德优良。 福利待遇: 一、在个人原有饷银基础上,额外增加一两银子;二、逢年过节喜钱三百文到一两银子不等……” 众人听到逢年过节还有喜钱拿,更加激动了。 “我去。” “我愿意。” “我要进飞鹰队……” 看着不远处人潮涌动的士兵,林开济看着点将台上的少女,唇角勾出一丝弧度,眸光不自觉的变得柔和起来,带着一丝欣赏。 看来不用他出面,她也能处理得很好。 用银子,简单粗暴又最有效的办法。 银子的额度她拿捏得也刚刚好,能鼓动士兵的积极性,又不会让百夫长以上级别的将领不舒服。 昭昭这两年,真的成长了不少! 林开济眸子微眯,也不知这对他来说是喜还是忧…… 那念着林昭月公开遴选的士兵看着下面躁动的人群,莫名的多了一份责任感,他抬手,维护着秩序: “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后面还有。 三,每个月安排聚餐一次,吃大餐……” 在这里,每次想要多吃一块肉都难,一听到每月还安排吃大餐,全体彻底欢呼。 “我去。” “让我去。” “我什么都能干……” …… 有人挤上了点将台,其他人也一哄而上,唯恐怕这好差事落到别人头上。 那些士兵将林昭月团团围住,一个个自荐道: “林二小姐,选我,我十三岁参军,一直训练,身体特别棒,你想要什么样的训练我都能参加。” “林二小姐,俺一直遵守军纪,你说什么俺都听你的……” …… 看着那些将林昭月围住的士兵一个个的展现自己的肌肉和优势,林开济眉头紧皱。 这看着倒不像是在遴选,而是在挑男人。 一想到以后林昭月要跟那些男人在一起训练,他突然有些后悔之前答应她的提议。 那拿着遴选单的士兵见那么多人都上去,有些茫然无措。 正在这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了过来: “我来。” 接着,特属于少女偏低的声音便在整个校场响起来: “大家别急,先听听飞鹰队的试用和淘汰规则:通过初试者,每个月对外进行挑战,若是挑战成功,将顶替被挑战者原来的位置,所以即便现在你们进了飞鹰队,依然有被淘汰的可能。” 这样的遴选形式,是林昭月从宁溪那里学来的。 优胜劣汰,并不是什么新奇的规定,但这种形式,还是林开济第一次见。 就目前来看,那些士兵的积极性很不错。 林昭月话刚落,全场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就兴奋起来。 印在骨子里的血性像是突然被唤醒,每个人的胜负欲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人实在太多,有人提议道: “林二小姐,这样,我们也不用过你十招,我们先一对一比赛,林二小姐再从剩下的人中筛一百个人进飞鹰队如何?” 人实在太多,人挤人,突然有一个人撞到林昭月,林昭月刚要避让,那人便往她的手心中塞了一个纸条。 她抬头想要看那人,结果那人又很好的隐入人群中,她看不出刚刚给她塞纸条的是哪个人。 外圈的人密密麻麻的,遮住了林开济的视线,他看不到刚刚那一幕,只是看到林昭月被那么多人围着,皱了皱眉,起身走过去。 众人看到林开济,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大将军来了。” 林开济一到,周围自动安静下来。 林昭月将手中的信条,藏在袖口里。 林开济走到林昭月身边,道: “想参加飞鹰队的士兵,便先去登记比赛,胜出的那一方,再由昭昭决定。” 说着,他转向一旁的陈将军,道: “这事情,就由陈将军负责。” 这种事情其实用不到陈将军来做,毕竟陈将军是林开济的心腹,让他来做这件事事情,简直就像杀鸡用牛刀。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看,需要用陈将军亲自来办此事便表明了林开济对这件事情的看重。 或许在那里当差当得好,也可能会被大将军看到。 众人的积极性更高了。 林开济将林昭月带到主帐,给她倒了一杯茶,毫无吝啬的夸赞道: “干得不错。” 从小到大,林开济很少这么郑重其事的夸赞她。 最多的时候便是说她让她不要跟三哥玩,不要跟三哥鬼混,不要被三哥带坏。 大哥自小在她心里便是英雄,被他这么一夸,林昭月倒是有一些不好意思。 见她难得害羞,林开济嘴角弯了弯,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门口便有士兵开口道: “大将军,国公爷叫您过去。” 林开济微张的嘴唇又抿了起来,眸底闪过一丝不悦,但那抹不悦很快就被温和取代,他看向林昭月,道: “昭昭你先在这里休息,飞鹰队的初选交给陈将军不会出问题。” “好,谢谢大哥。” 林开济走后,林昭月这才拿起藏在衣袖中的信纸来看。 是李大夫的笔迹,他遇到一个棘手病人,被人捅了一刀,全身上下又被狼啃食,请她过去援助她,上面写了个地址。 光看着那文字,林昭月都能想象出那人有多疼有多遭罪。 她抿了抿唇,按照上面写的地址出了军营。 越走越偏,她微皱了皱眉,正当林昭月考虑要不要过去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夹在腋下,飞檐走壁。 她耳边的珠花掉在地上,她刚要取出手里的银针,便听宁一道: “是李大夫吩咐的。” 这若是让风信听到,估计会大跌眼镜,没想到在他眼里木讷呆滞的宁一居然也会说谎,明明是主子吩咐的。 而且更难得的是,他说话居然超过了五个字。 林昭月:…… 李大夫到底是在为哪家公子治病,一个侍卫身手居然这么好。 抱着她跑依旧身轻如燕,甚至他在在踩着人的屋顶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来不及让人多想,林昭月此刻最难受的就是血液一股股的往脑袋冲,她怀疑脑浆都快要被宁一晃出来了。 嘴里灌了一阵又一阵的冷风,眼下的景色在飞奔,林昭月看得眼花缭乱,头更加的晕晕乎乎的。 她干脆闭上眼睛,等她察觉到宁一一放慢了脚步时,她张开眼睛,看到熟悉的景象时,大脑还有片刻的空白? 这怎么是萧恹的地方? 第220章 萧恹:林昭月,你不愧是神医传人,知道刀往哪捅最痛 她跟他重逢那天,就是被他拉到了这里,她捅了他一刀。 依李大夫在信中所言,那人被捅了一刀,还被狼啃食,难不成萧恹被狼啃了? 还没等她细想,浑身冒出冷汗,胃部翻涌,她捂着嘴巴,走到墙角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她是被宁一晃晕的。 宁一站在一旁,睁着茶色的眼眸无辜的看着她。 林昭月吐完,一杯漱口水便递到她面前,她没抬头看人,伸手接了过来。 萧恹一边伸手给林昭月顺背,漆黑的眼神扫向宁一。 宁一接收到萧恹的视线,无辜的茶瞳闪过迷茫。 他微抿了抿唇,表情有些略带委屈的朝着手术室走去。 没看到李大夫,他又去了李大夫的卧房。 李大夫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此刻正躺在床上。 宁一走到他床边,也不坐下,也不看李大夫,视线直直的盯着李大夫放在桌上的医药箱,茶色的眼瞳一动不动…… 林昭月漱完口,抬头看到萧恹直愣愣的站在自己面前,眼底闪过疑惑,继而紧紧的皱起眉头: “你怎么在这里?” “林昭月,你来本宫的院子,然后问本宫为何在这里?” 若不是此刻情况紧急,萧恹势必会逗逗她,可是此刻,她四哥的伤要紧。 萧恹漆黑的眸子看向她,带了一丝凝重: “林昭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昭月很少见到萧恹表情这么凝重,心中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越靠近手术室,她的心就越乱,浓烈的不安包围着她,她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 萧恹侧头看她,缓缓道: “李大夫信中所说之人,是你四哥。” 不轻不重的声音,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他,将她所有的情绪都撕了个粉碎。 她的反应突然变得很慢,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又像是在确认: “你刚刚说的是谁?” 萧恹却是知道她听到了,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缓缓道: “你四哥不知因何事与你大哥发生争执,被你大哥的人丢去了长丘山,捅了他一刀,将他扔去狼群里。” 有一句话萧恹虽然没有说,林昭月却是读懂了。 那便是林开济根本就没有想过让林卿尘活。 不可能。 不可能的! 那是她的四哥,也是他的四弟。 虽然大哥从小就说四哥纨绔,不学无术,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罚过他,更没有说过一句真正的狠话。 四哥闯祸时,大哥也会帮他擦屁股,更会放下大将军的面子,叫人拿着礼物上门赔罪。 四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林昭月却从他偶尔偷看大哥的眼神中,看到了崇拜。 她也知道,四哥这些年虽说是跟着二哥经商游历,可是他却也力所能及的做了不少的好事。 他看似不着调,却帮助许多求助无门的百姓写诉状,打官司,要公道。 四哥临出游前,曾对她说过: “既然他是边境的英雄,那我便要做江湖上的英雄,免得被他看扁了去。”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好好的,可为什么……为什么…… 不可能,她不信…… 林昭月不住的摇着头,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她的身子颤抖着,好似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此刻的她,看上去格外的羸弱,好似来一阵强风就能将她吹倒。 细密的心疼蔓延着整颗心脏,萧恹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刚想要抬手擦她脸上的泪水,却被林昭月狠狠的甩开。 她慕的抬起头来,那张惹人怜惜的脸说出最扎人心的话: “萧恹,你的人为什么会在那里?又为什么会恰巧碰到我四哥遭难?”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精准无误的扎在他的心脏上。 他嘴角勾出一个弧度,自嘲的笑了笑。 “林昭月,你不愧是神医传人,知道刀往哪里捅最痛?” 他垂眸,漆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像是要透过那双琉璃般的眼睛望进她的灵魂。 “是不是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会相信我?” 没等她回答,握着她的手骤然松开,男人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冷淡: “林昭月,你不必怀疑我,若是我做的,我不会让你知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派宁一过去,只是想保护你。若不是他恰好碰上,你四哥此刻恐怕早已成了那些恶狼的腹中餐。” “至于发生了何事,你等你四哥醒了再问便是。” 说着,他转身走进手术室,看着还停在那里不动的林昭月,微微侧目: “你再磨蹭一会儿,你四哥真的没了。” 林昭月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定了定神,她抬脚走进去。 原本她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她看到脸色苍白,身子裹满了纱布的四哥毫无生气地躺在手术台上时,鼻子一酸,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守在林卿尘旁边的涂大夫看到林昭月仿佛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赶忙起身过来道: “姑娘,你可算来了,林公子高烧一直不退,用冷毛巾和刀烧子敷额头擦脚心也没用。” 涂大夫现如今可不管林昭月是何身份,医术如何,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将人治好。 林昭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停的告诫自己。 她是医师,这个时候,不能被情感左右。 她一步步走到林卿尘身边,握住他的手。 半晌,她松开手,转头对着萧恹道: “李大夫的医药箱呢?” 涂大夫立刻道: “李大夫的医药箱从来不离身,此刻他正放在卧房里呢,下官去拿。” 林昭月看向一边李大夫自制的简易消毒水,消完毒后,看着萧恹的样子,他是要留在这里的,便也给他消了毒。 消完毒,她集中精神,开始检查四哥的伤势。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狰狞的伤口出现在她眼前。 他的手臂、身上,那道道被狼咬过的伤口血肉模糊,边缘参差不齐,原本被养得极好的皮肉此刻就像被撕裂的布条,周围的皮肤呈现出青紫的瘀伤。 林昭月红着眼眶,强忍着心中的情绪,专注于检查。 腹部中刀,身上四肢多处被狼咬伤的伤口、失血过多…… 身上所受的,全是致命伤。 李大夫时间太过紧迫,他只来得及简单地处理伤口,处理了伤口上的狼涎和流出的血,但并没有进行消毒或者抗炎症反应,便先给腹部的伤口做了手术。 也好在李大夫及时做了手术,才不至于让四哥血流尽而亡。 四哥如今的高热便是身上的伤口感染起的炎症反应。 最难办的是,失血过多需要输血,李大夫没有输血用具…… 林卿尘是她接待的病情最为严重、最为危急的人,又是她的亲人,林昭月虽然告诫自己不能被情绪左右,但是此刻,她的潜意识已经被恐惧占据,身子不自觉的颤抖。 看出林昭月的慌乱和恐惧,萧恹抿了抿唇,开口道: “李大夫说,若是连你都救不了他,那这世上便没有能救他的人了,林昭月,你别怕,有本宫在,不管你需要什么,本宫都帮你得到!” 有本宫在,本宫都能帮你得到…… 人在绝望,在陷入困境的时候,总是需要抓住一些什么来当做支撑,不管他是好的还是坏的…… 明明是她最厌恶的声音,此刻却给了她一丝安全感,就算那丝安全感微弱到连她都注意不到。 林昭月侧过身,恭敬的朝着萧恹行礼,低眉顺眼中带着真诚的祈求: “一炷香的时间,烦请三皇子派人到大将军府,将臣女的医药箱拿过来。” 看着林昭月客气疏离又一副有求于他的样子,萧恹皱了皱眉。 他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喊道: “宁一。” 跟在涂大夫身边,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医药箱的宁一在听到萧恹喊自己的名字后,立刻闪身到手术室里。 他到了手术室,也不说话,只看着萧恹,等他下命令。 “一炷香的时间,去大将军府将林二小姐的医药箱拿过来。” 宁一得到命令,刚要走,林昭月便叫住他: “等一下,大将军府的后院白天几乎没有人,你从那里潜进去,医药箱我就放在我的衣柜顶上,长……” 宁一只看了她一眼,道: “知道,见过。” 还没等林昭月反应过来,宁一便在眼前消失。 两年以来,这还是萧恹头一次听到宁一说四个字。 平时就算是他跟他沟通,他也只会说是、好、没懂…… 宁一一向独来独往,也不爱跟人说话,也不跟人交流。 他像是无目标的活着,又像是在为了什么在做着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便是保护他的主人。 他对权、财、色毫无兴趣,至于情,他仿佛天生就缺少人的情感。 可刚刚,他在林昭月身边,好像多了一丝情感波动。 那种情感波动萧恹分不清是什么,但绝不是男女之间的情…… 林昭月自是不知道萧恹心中所想,涂大夫匆匆赶来后,她打开李大夫的医药箱,取出几枚银针,动作迅速又轻柔地将其插入林卿尘的几个穴位。 头部两根,脚底和手心各一根。 “劳烦涂大夫继续用刀烧子给他冷敷退烧。” “是,姑娘。” 有了涂大夫的配合,林昭月重新处理那些伤口,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萧恹站在一旁,看着少女的眼神格外专注。 只见她手中的动作比李大夫还要熟练,除了刚开始的紧张害怕,她全身心地投入到救治中。 额头渗出汗水,顺着清晰的下颚线往下流。 萧恹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汗。 林昭月怔了一下,嘴唇微抿,没说什么。 李大夫睡了半个时辰,心中一直惦记着林卿尘的伤势,一直睡得并不安稳,他醒来过后,吃了几颗大补的药,又赶紧过来。 “姑娘,伤势如何了?” 涂大夫有些惊喜的道: “林姑娘的医术果然出神入化,刚刚涂某使劲了办法想要给林公子退高热都没用,林姑娘一出手,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人的体温了。” 林昭月却没有涂大夫那么乐观,她摇了摇头,沉重道: “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涂大夫以为有了李神医动了手术,又有林姑娘退了高热便总算过去了,可没想到还需要输血。 这输血…… 他疑惑的看着两人,道: “这输血是何物啊?” 李大夫其实也不太清楚,在他的观念里,类似于将别人的血送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他便能活。 这个说法太过惊世骇俗,他年龄又大,怕别人把自己当妖怪活埋了,当初宁溪说起这个治疗法时,他是拒绝的。 林昭月看着他,解释道: “当一个人失血过多,他身体里的血不足以支撑他的生命体征的时候,便需要输入相同的血来支持他的生命特征。” 涂大夫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有些惊恐道: “那岂不是要以命换命?那血从一个人的身上抽到另一个人生的身上还能用吗?若是林公子的身上流的血是别人的血,那他还是林公子吗?” 林昭月看着涂大夫,道: “不是以命换命,人的身体是具有自动造血功能的,抽一定量的血,对身体的损害不会太大,人自然还是那个人,这只是一种治疗的方法。” 涂大夫眼睛微微转动,不知他到底有没有想通。 倒是萧恹开口道: “相同的血?那岂不是要林国公或者林夫人的血?” 林卿尘是他们的儿子,他的身上自然流着的是林国公和林夫人的血。 聪明人,就是聪明在他能很快理通、理顺事件背后的本质逻辑。 若萧恹不是她的仇人,林昭月想,或许她会十分欣赏他。 “直系亲属……恩,就是父母不能给子女输血,会死。” 听到林昭月的话,萧恹疑惑的看着她。 林昭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基因、血型匹配问题,因为她当初跟宁溪学的时候,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理解。 “父母和子女的基因太过相似,怎么说,如果把人比作一个家庭,而这个家庭只有五个人,父亲,母亲,儿子,守卫,坏人,有一天坏人因为假冒成儿子躲过守卫溜进了这个家,将父亲杀了,母亲杀了,儿子也杀了,然后这个家便崩溃没了。” 萧恹似懂非懂,正在这时,宁一提着林昭月的医药箱匆匆赶来。 他的手臂流着血,上面插着一支短箭。 第221章 林昭月,本宫不需要你的人情 宁一武功高强,普通的侍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被发现了?” “有机关。” 宁一说着,像是思索了片刻,难得说了一个长句: “修好了,没被发现。” 他将手中的医药箱递给林昭月。 林昭月看着他手上的伤口,愧疚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后院有机关。” 这件事情,大哥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 少女脸上全是歉意和自责。 宁一微怔,明明受伤的是他,可是见林昭月担忧和自责,那茶色的瞳孔反而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像是怕她下一秒会哭出来,宁一伸手,愣是硬生生的将插在手臂上的短箭连皮带肉的拔了出来: “没事,不痛。” 他说着,将带血的短箭伸到她面前,像是在哄伤心自责的妹妹,却用最笨拙的方法证明他真的不痛。 短箭带着倒刺,被他硬生生的扯出来,流出一个拇指粗的血洞,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林昭月被宁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几乎条件反射的赶紧给他做紧急处理。 李大夫见此,过来,接手林昭月的工作,道: “这里老夫来,林姑娘赶紧去处理那位公子的病情。” 林昭月点头,紧紧的握着医药箱,走到林卿尘的身边,她看了他一眼,缓了一口气,开始从医药箱拿出宁溪自制的血型辨别仪器。 ““烦请三皇子帮臣女找身体健康的人来验血,看看是否有合适的血型。” 萧恹点头,让所有的侍卫暗卫来庭院中集合。 细小的针孔扎入皮肉,于这些侍卫暗卫而言,就像是被蚂蚁咬了一般,并不痛。 每人都抽取了豌豆大小的血滴,越到最后,林昭月的脸色便越凝重。 萧恹走过来,开口: “没有匹配的?” 林昭月摇了摇头,脸色微微发白。 宁溪跟她说过,有的人血型比较稀少,或许一千个人里,才有一个人跟他的血型相同。 林昭月看着剩下的三人,嘴唇紧抿,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到了倒数第三个人时,林昭月将针头扎入他的指尖,第一滴血依旧像刚刚那样放掉,第二滴血滴进仪器里,依旧跟林卿尘的匹配不上。 倒数第二个……同样的结果。 最后一个,林昭月紧张得额上直冒冷汗,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到了最后一个侍卫时,萧恹明显感受到林昭月的不安和心慌。 她在给侍卫的指尖消毒时,手在发抖。 林昭月小心翼翼的操作着,眼睛紧盯着那最后的一滴血。 在看到她紧抿的嘴唇时,萧恹便知道那人的血也不匹配。 他手指微动,伸到她面前: “试试本宫的。” 还没等林昭月说什么,守在林卿尘身边却一直在注意外面情况的涂大夫闻言,赶紧提着衣袍冲了出来。 “主子,万万不可啊!您是真龙之子,血脉昂贵,岂能轻易的就给别人输血,这不合规矩,也不合礼数,而且您重伤在身,身体也不允许……” 涂大夫言辞激烈诚恳,此刻的他像极了在用生命进谏的史官,若是主子不听,他下一刻就要撞柱而亡。 于涂大夫而言,若是让萧恹输血,无异于在混乱皇室血脉。 萧恹只是扫了一眼涂大夫,没理他,看向林昭月。 “你四哥没有那么多时间。” 涂大夫说的也并不全无道理,她捅他的那一刀,包括她在马车上给他的那一掌,若是没有李大夫,此刻他已经没命了。 而且若是再抽他的血,她便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林昭月捏了捏手上的琉璃瓶,收回视线,看向房间里的宁一……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的血有毒。” “林昭月,你四哥没有多少时间了。” 此刻,她别无选择。 尖细的针头刺破他玉白的指腹,殷红的鲜血涌出,很快凝成血滴。 林昭月将那滴血擦掉,直到又凝成一个豌豆大小的血滴,从他指尖滑落,滴了进去。 时间好像突然变得格外缓慢,缓慢到她能看清血滴是如何从空气中滑落,又是如何刺破水膜沉入明矾里。 在众人的期待下,那两滴血自发的相互靠近,慢慢融在一起,直到形成了一滴更大的血滴…… 刚刚所有人滴进去的血,都没跟林卿尘的融合。 萧恹一甩衣袖,直接抬脚走向手术室。 看着站在原地没动的林昭月,萧恹转头看她: “林二小姐,这个时候犹豫,你四哥的命不要了?” 现在这个时候,救四哥的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林昭月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会有点疼,不舒服你跟我说。” 这大概是他们重逢以来,她对他说的最温和,最真心实意的话。 萧恹嘴唇勾了勾,道: “好。” 针头刺进皮肉,他静静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液顺过软管流进透明的琉璃瓶里。 林昭月一边抽血一边观察萧恹的情绪,若是他有反应,她便暂停。 巴掌大小的血袋装到一半时,萧恹便感觉到身体开始发冷,就连心跳都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他微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有没有感觉变冷了或者头晕?” “没。” 男人轻声应着,那张形状完美的薄唇殷红如血。 直到那血袋满了,林昭月才拔掉针头,用手工棉签给他按住。 “你自己先按按。” 萧恹的手在发抖,可他强制镇定着,用手按住那个棉头。 林昭月拿起血袋,走到林卿尘床边,给他输血。 涂大夫劝阻无用,此刻他正眼睁睁的看着皇室的血一滴一滴的输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不管是李大夫或者涂大夫,都是头一次看到输血救人。 好奇、亢奋使他们忘了手术室里还有一个刚抽完血又身份不俗的病人,正当几人都围在林卿尘的身边时,只听身后传来砰的声音,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萧恹已经晕了过去。 “主子。” 涂大夫心中一紧,赶忙走过去。 萧恹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房间,身边守着的人是风信。 他的脸拉得老长,好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两。 虽看到萧恹醒了,脸色有所缓和,但还是臭臭的。 “主子,你醒了?” 不过显然,萧恹此刻在意的并不是他的情绪,开口道: “林公子的伤如何了?” “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是还没醒过来。” 没等萧恹发问,风信自觉汇报道: “林姑娘此刻在手术室里,要不要让属下去叫林姑娘过来?” 萧恹摇了摇头,道: “不必。” 她今天肯定是累极了。 萧恹的话刚落,便听到风信有些火大道: “得,又来了。” 萧恹抬头,便看到宁一手裹着纱布,捧着一壶汤盅进来,一边走着,一边拿着勺子,眉眼间难得的有一丝得意之气。 如果萧恹没有看错,他喝的是燕窝红枣枸杞羹。 补气血的。 宁一看到萧恹醒了,还特意走近他。 正当萧恹以为他开窍了知道关心主子时,只见他拿着勺子,指着他捧在手里的燕窝红枣枸杞羹道: “姑娘做的。” 说完,看也不看萧恹一眼,又抱着那羹蛊四处乱晃,炫耀意味十足。 萧恹:…… 风信:…… 他知道宁一跟正常人不一样,一般他是不会跟宁一一般见识的,但是看他都得瑟到主子面前了,他忍不了,他决定戳破宁一心中的美好幻象: “那是林姑娘给主子补血喝的,你只是顺便。” 宁一完全不受影响,只是转头看他,好心情的吐出四个字: “你嫉妒我。” 说罢,微扬了扬下巴,便跨过门框走了。 风信:…… 他说什么?他说什么? 他嫉妒他? 他为什么要嫉妒他?难道就因为他能喝林姑娘亲手熬煮的燕窝红枣枸杞羹? 要不是因为他去大将军府受了伤,根本就喝不上好吗? “主子,我怎么发现宁一今天有点不正常?” 萧恹没什么感情回道: “你何时见他正常过?” 顿了一会,男人又道: “那羹真是她亲手做的?” 见风信点头,男人眼眸低垂,被子下的手捏紧了手上的碧玉扳指,俊美无俦的脸透着克制冷淡。 她做的东西,他不喜欢别人吃,不论男女。 看着自家主子突然的冷淡,风信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荡起沈言舟的话: “萧恹这人,霸道得狠,他看上的东西,是不允许别人惦记的,看一眼都不行。” 风信突然想起两年前他们去东境的路上,遭遇的数次刺杀。 有一次他们跟易了容的林开济对上,两人直接从山底打到山顶,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主子中毒晕在地上,手中握着的剑上全是血。 林开济也受了重伤,之后没再出现,甚至连刺杀他们的人也没有了。 当时主子昏迷了一个月,他给主子擦洗身子时,将他戴在脖子上的指骨项链摘了下来,主子醒来的时候,找不到指骨项链,发了好大的火。 若不是沈言舟出手将主子劈晕,他的手臂估计已经被砍了。 只是因为他将主子脖子上的指骨项链摘下来,碰了它。 之后主子睡觉的时候,也要将那枚指骨攥在手心才能睡得着。 想起这事,风信偷偷的往萧恹的脖颈上瞥了一眼,之前那日日不离身的指骨链此刻已经不见了。 风信刚想要说些什么,林昭月便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主子,那属下便去忙了。” 萧恹轻嗯了一声,不看他也不看林昭月。 风信自觉退下,还顺带关上了门。 林昭月:…… 她微张了张唇,最后什么都没说,端着燕窝红枣枸杞羹和鸽子汤往萧恹床边走。 还没走近,萧恹便拉起薄被盖住了自己。 这举动,是不想看到她? 林昭月拧了拧眉,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床边的矮桌上,也不打算逗留,只道: “这燕窝红枣枸杞羹和鸽子汤能补血和身体,若是你饿了就吃一点。” 见他没什么反应,林昭月站起身来,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 “萧恹,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仇她还是会报,但是这救命之恩,她也要还。 说完,她刚想转身就走,萧恹直接唰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脸色更差,几乎有些咬牙切齿道: “林昭月,本宫不需要你的人情!” 第222章 风水轮流转,现在刀在她手里! 刚刚林昭月不确定,现在她却肯定了,萧恹在生气。 以前她只要看到他有一点点的不愉快,都会去想刚刚是不是自己哪里惹他了,现在她只当他情绪无常。 “那你想要什么?” “你……” 萧恹想说些什么,漆黑的眸子在对上林昭月平静的杏眸时,眸底涌起的波澜又归于平静。 “以后再说吧!” 林昭月轻嗯了一声,道: “算我欠你一条命,以后要是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萧恹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看着托盘上的两个汤盅,看向那碗燕窝红枣枸杞羹,问了个在林昭月看来牛马不相关的问题: “你为何要把给本宫做的分给别人?” “嗯?” 林昭月疑惑的看向他。 萧恹抿唇,又不说话了。 林昭月下意识拧眉,眉宇间有些烦躁。 不过想着他刚救了四哥,还是多了一份耐心。 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托盘里的燕窝红枣枸杞羹,想起他刚刚的问题,道: “燕窝红枣枸杞羹是给你和宁一做的,他今天也流了很多血。” 宁一因为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林昭月心里过意不去。 她有给他银子,但是宁一不收。 林昭月还是头一次看到真的有人这般视金钱为粪土。 她心中愧疚,便只能想着让他将身上的伤早日养好。 那燕窝红枣枸杞羹,看上去晶莹剔透,散着香气。 燕窝如丝般柔软,悬浮在羹中,红枣和枸杞点缀,看上去便让人胃口大开。 萧恹听到林昭月的话,眸色黯淡,突然就失去了食欲。 “我不吃了,你拿去给宁一吧!” 林昭月看着那碗燕窝红枣枸杞羹,道: “宁一已经喝了三碗了。” 宁一三碗,他就一碗。 如玉的面庞微绷,幽深的眸底波涛起伏。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萧恹用一种深沉的眼神紧紧看着她,像是要将她那张清丽的脸盯出一个洞来,又似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以前的萧恹对她从来都是藏云遮雾,让她猜不透的,可是现在…… 她每次跟他接触,他对她的情绪都格外的直给。 林昭月被他看得心里发慌,移开了视线,道: “你这碗我多加了几勺糖,若你实在不想吃的话,那我便撤走了。” 多加了几勺糖? 她还记得他喜欢吃甜的。 嘴角的弧度几不可见的微微上扬,刚要伸手去拿,突然闷哼了一声,被抽了血的右手又缓缓地放了下去。 林昭月注意到他的动作,道: “你别动,我来吧!” 抽血过后,手会疼。 而且他当时抽完血后,按压的方式不对,造成淤血滞留。 他的皮肤本来就白皙,当时就紫了一大块,现在估计会更紫。 林昭月说着,端着那碗燕窝红枣枸杞羹递到他面前。 萧恹见她是要他自己拿着勺子吃,道: “左手拿不惯。” 一个可以双手拿剑的人,此刻却说左手拿不惯勺子和筷子,若是风信在此,定惊讶于主子这粗鄙的手段。 萧恹现在的身体还是需要尽快养起来。 林照月微拧了拧眉,还是拿起勺子喂他。 看着喂过来的燕窝,男人眼尾愉悦的微微上扬。 适可而止,他没再搞什么幺蛾子。 林昭月喂过来的,他都乖乖地张嘴吃掉。 燕窝羹很好喝,很甜。 在皇家别院时,他才知道她的厨艺很好,如今,更是好了许多。 燕窝细腻滑嫩,红枣的甜味和枸杞的清香相互交融,口感丰富又很和谐顺滑,比他宫里的厨子好上太多。 林昭月见萧恹一口不剩的喝完,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看着剩下的乌鸡汤,道: “还能吃吗?” 萧恹点头。 林昭月又喂他喝乌鸡汤,更让林昭月意外的是,他竟将用来吊汤的乌鸡都吃了。 看着只剩骨头的乌鸡和两个空汤蛊,林昭月沉默半晌,忍不住开口道: “你在东境的生活过得很艰苦吗?” 萧恹摇了摇头,道: “不想浪费。” 两年不见,他说的她变了很多,但是林昭月也觉得他变了许多。 若是以前的萧恹,定不会说出这番话的。 萧恹自出生后便一直锦衣玉食,对吃穿用度都有着严格的要求。 除非是柳依依拉着他去逛街,给他吃那些小摊的食物,否则他是不会吃的。 以前她缠着他时,若是他实在被缠得没有办法了,便也会跟着她一起去逛。 不过那些小吃小摊贩小饭馆卖的东西他连碰都不会碰,不论她如何将她觉得好吃的东西夸得天花乱坠,他都不会动摇,只会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她吃。 以前她跟柳依依关系还好时,她们三个人也会经常逛街。 若是柳依依觉得哪个东西好吃了,便又买一个给他吃,他总是一副无奈的看着柳依依,但是柳依依只要说一句,很好吃的,恹哥哥你尝尝嘛,他便很给面子的将那些他从来不会吃也不屑于去吃的东西全都吃掉…… 其实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来已经离她十分遥远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心里还是有些郁结,不舒服,不好受。 好像自己就像一个强行插入别人感情里的小丑…… 若是用宁溪师父的话来说,她大概就是他们y中的一环。 不管是感情、还是他们夺权的路上…… 林昭月抿唇,低头收拾,掩饰心中所有的情绪。 “好了,三皇子好好休息,若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话,便差人过来找臣女。” 说罢,拿起托盘便想走。 萧恹伸手,抓住她的衣袖。 漆黑的凤眸专注的看着她,睫毛微动,殷红的唇瓣轻掀,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软: “怎么了?” 林昭月看着他揪着自己衣服上的手,疑惑道: “什么怎么了?” 萧恹停顿了两息,开口道: “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林昭月皱了皱眉,也不知道他从哪看出她不开心的,但是她并不想也不会跟他探讨这个问题。 很板正的回道: “我没有不开心,三皇子多虑了,只是有些担心我四哥,那我便先回去了。” 以前,他不屑于跟她解释。 现在,她不屑于跟他解释。 他们之间,好像总是悬着一把看不见的刀,以前,刀在他手里,现在,时间转动,刀在她的手里。 拿刀的人,总是心硬,而不拿刀的人,总是飞蛾扑火,一次又一次奔向对方,最后鲜血淋漓。 以前的她,毫不退缩。 现在的他,甘之如饴…… “你大哥的事情怎么办?” “我需要等我四哥醒来再做决定。” 林昭月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的人道: “你大哥不管是想做什么,还是已经做了什么,本宫都会保下林家,保下林家军,林昭月,这是本宫对你的承诺。” 林昭月脚步微顿,继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 承诺在爱时都无用,何况他们如今这般尴尬的关系呢? “家事不需要三皇子的操心,若是我大哥真的做了什么,第一个拧他脑袋的,一定是我……” 若是大哥真的有问题,那前世父亲惨死,十万林家军惨死,北阳关被破,北阙进攻,死伤无数…… 林昭月连想,都不敢想…… …… 林卿尘没醒过来,林昭月不放心回去,便传信给了丁冬,说自己在外面有些事,让她说自己来了癸水蒙混过去。 林开济得到林昭月不舒服先回府的消息,也快速的处理了手中的事情,赶回大将军府。 看到林开济,丁冬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怕她一说谎,大公子便看出来。 “昭昭怎么了?怎么还不请府医过来?” 他的语气,充满了焦急和担忧。 她一直都知道大公子对姑娘好,最是疼姑娘,可是此刻,看着大将军急急忙忙的样子,丁冬才有实质感。 “大公子不用担心,姑娘……” 见丁冬停顿,林开济的眉毛微微皱起,有些不悦道: “有事说事,若是昭昭出了什么事情,直接军法处置。” 丁冬上一刻看着林开济眼睛还是冒着粉红泡泡,一听到军法处置,看他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恶魔。 她拱了拱身子,行礼道: “姑娘小日子来了,有些舒服,便早早歇去了。” “我去看看她。” 说着,林开济抬脚便往林昭月的卧房走去。 ilwxs.com 丁冬看着大步阔斧的林开济,心里一紧。 小步跟在林开济的身后,林开济伸出手来,长指刚要推开门,便听到里面传来林昭月的声音。 “是大哥来了吗?”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还带着一丝有气无力的倦怠疲惫。 显然累极了。 林开济抬起的手又收了回来,开口道: “听说你身体不适,可要请府医?” “不用,就今日不舒服,明儿就好了,大哥不必担心。” 说着,里面传来打哈欠的声音,显然困顿至极。 林开济扫了一眼漆黑的卧房,叮嘱道: “那你便好好休息,实在难受便让丁冬去找府医过来。” “知道了大哥。” 看着林开济离开的背影,丁冬松了一口气。 直到再也看不到,丁冬这才推门进来。 一进来,便看到小七坐在桌子旁倒茶喝。 “我都说了没事,看你紧张的。” 小七说着,喝茶润喉。 当初林昭月要来边境时,宁溪给她派了八个人,个个身怀绝技。 丁冬善搏斗、小八善追踪、小七善拟声…… “那是你不知道刚刚公子的脸色有多吓人。” 丁冬说着,趴在桌子上,叹息道: “也不知道姑娘干嘛去了。” 作为林昭月贴身丫鬟的丁冬再次被林昭月抛下,心里十分郁闷。 而此刻的林昭月,正蹲在一堵高高的墙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方,直到眼睛酸涩,也没看出什么花来。 她侧头,看向眼神专注的宁一,开口问道: “你在看什么?” 刚刚她从萧恹的卧房里出来时,他便蹲在这里看,她将那些托盘汤蛊放进厨房出来时他也在看,她给林卿尘换了药,在他身边守到天黑,去了一趟茅厕,从茅厕出来时,他还在这里看,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林昭月实在好奇,便也爬了上来。 可是她看了半晌,除了入眼的黄沙坡丘还有绿洲,也没看出什么花来。 一般这种时候,别人跟宁一说话他是不会搭理的,但是这次他却难得的回答了林昭月的问题。 “不知道。” 林昭月:…… 看着他平静的眼神,林昭月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问道: “你身上的血怎会有毒?” 宁一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 林昭月再次:…… 林昭月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宁一道: “亥时,要睡觉。” 说着,他跳了下去,很快便消失在原地,毫无踪影。 林昭月看着宁一消失的方向,又看向刚刚宁一望着的地方,没多久,也跳了下来。 进手术室前,她消了毒,这才走进去。 林卿尘静静地躺在床上,浑身裹满了纱布,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呼吸微弱,苍白的嘴唇干裂起皮。 林昭月拿着棉签沾了水,在他唇上润着。 润完,将棉签放好。 她伸手探了探林卿尘的额头,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 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她坐在手术旁的小板凳上,看着林卿尘毫无血色的脸,眼神涣散,思绪飘远。 她实在不明白,大哥和四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对四哥痛下杀手。 若是依萧恹说的那般,难不成是四哥发现了大哥谋反的证据? 红唇紧抿,眉头紧锁,那双漂亮的眼儿闪过迷茫。 洁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有些冷。 林昭月蜷着身子,趴在床上,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了过去。 萧恹到了手术室时,便瞧见少女趴在床上,身子蜷成了一只虾米。 也不知她在做什么梦,眉毛始终拧得很紧。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片刻,伸手。 一手绕过她的肩头,一手穿过腿弯,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将人抱起来。 属于她的体香扑面而来,淡淡的青柠香,很好闻。 她的身子很软,也很轻。 他抱在怀里,几乎感受不到多少重量,小小的一团。 似是被打扰,她嘟囔了几句,感受到热源,小脑袋便本能的往他怀里钻。 萧恹嘴角弯出弧度,将人稳稳当当的抱着,看向一旁的涂大夫。 涂大夫拱手点头,表示自己今晚在这里守着林卿尘。 走过长廊,将人抱进卧房,放进他的大床上,软被高枕,舒适得她的眉头都松了几分。 萧恹小心的给她脱了鞋子,小巧白嫩的脚丫暴露在空气中,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的剔透白皙。 她的脚趾干净修长,指头圆润,脚背上的肌肤更是细腻如丝。 眸光晦暗,萧恹凝视片刻,收回视线,怕她睡觉不舒坦,他又将她身上外袍褪了下来。 少女身段凹凸有致,线条流畅优美。 大概不舒服,她自发的换了个姿势。 里衣被卷上去,露出一小截细腰。 腰线流畅自然,腰上的肌肤纤细又紧实,富有弹性,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 细长的肚脐眼,不盈一握的腰肢,是标准的美人腰。 只是肚脐眼旁一指的距离处,有一条暗红色的伤疤,足有两指的长度,手术的缝合留下针线穿过的痕迹,看起来狰狞又丑陋,像一只蜈蚣,扒在皓白的肌肤上。 刚刚泛着涟漪的空气突然沉下来。 男人扬起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静静的盯着那条疤,许久,才伸出手来。 微凉的指尖触到那凸起的伤疤,手指轻颤,如玉的脸微微发白…… …… 林昭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抬眼看着床上的珠帘锦幔,眉头瞬间皱紧。 萧恹是吃饱了撑着,把她抱到他床上。 她转头看去,却见萧恹高大的身躯睡在一只小床上,身子弓着,显然睡得不舒坦。 瞧见他没跟自己睡在一起,林昭月松了一口气。 她刚起身,似是听到了她的动静,萧恹也醒了过来。 “醒了?” 林昭月轻嗯了一声,道: “以后三皇子还是不要随便将人抱到你的床上才好,我不喜欢。” 萧恹说了句好,又让人去准备了早膳过来。 早膳很简单,一碗粥,一个鸡蛋,两个肉包子。 萧恹剥了鸡蛋送到林昭月面前,林昭月拒绝,自己拿自己的鸡蛋敲开剥干净。 萧恹眸色微黯,收回了自己手里的鸡蛋。 “昨夜,我让涂大夫守着你四哥的。” 林昭月嗯了一声,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但是至于哪里奇怪她实在也说不上来。 林昭月吃了两个鸡蛋,一口热粥之后便吃不下去了,也不管萧恹有没有吃完,擦了擦手便去手术室。 涂大夫看到林昭月,高兴道: “林姑娘,林公子醒了。” 第224章 大哥不是亲大哥 林昭月眸色一喜,赶忙走进来。 林卿尘醒了,却跟死过去没什么两样。 自他醒过来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呆呆的看着床顶。 眼神空洞到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的倒影,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剩下一个躯壳。 那张俊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生气,曾经明亮的眼睛,如今失去光彩,空茫茫的一片。 “四哥?” 林昭月开口喊道,林卿尘看到林昭月,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终于起了波澜,不过他也只是喊了两个字。 “昭昭。” 林昭月开口问道: “四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起那天的事情,林卿尘脸色越发惨白。 他定定的看了一眼林昭月,抿唇,半晌道: “四哥有些累了,想休息。” 林昭月见他避而不谈,她知道林卿尘刚醒,肯定身上又痛又累,可是现在,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嘴里的话脱口而出: “是不是大哥要谋反被你发现了?” 谋反,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林卿尘震惊的看向她,不知道昭昭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许久,才摇了摇头。 虽然林卿尘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可是看到他摇头的那一刻,林昭月还是松了一口气。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既然不是谋反之事,林昭月实在想不通,为何大哥要……杀了四哥! 林卿尘听到林昭月的话,别过头去,似是不愿再谈及此事。 林昭月有些急了。 “四哥?” 林卿尘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昭昭,你让四哥先休息,等四哥想好了,想通了,再跟你说好不好?” 见他实在不想说,林昭月抿了抿唇,没再追问,只要不是谋反就好。 “那四哥想好了,一定要跟我说。” 林卿尘点了点头,脑海中却回荡着林昭月刚刚的话。 越想,越觉得心惊。 若是他只是撞见了大哥对昭昭怀有……那样的心思,大哥为何会对他赶尽杀绝? 家丑不可外扬,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不止损害昭昭和林家的名声,就连大哥的官职也会受到影响,他就算再蠢,也不会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可是大哥依旧…… 还有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是他的好大哥? 让他下去找他? 如果他不是他的亲哥,那他是谁? 为何会潜进国公府?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亲哥又在哪? 如果一开始便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林卿尘惊出一身冷汗,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捏着被子,此刻的他,甚至忘了身上那生不如死的疼痛。 林卿尘看着正在给他换药的林昭月,心里巨大的惊吓压过林昭月会医术给他带来的震惊。 他抿了几次唇,像是下定决心般,终于还是开口道: “昭昭,如果我说,现在的大哥不是我们的嫡亲大哥呢?” 林昭月手里的药膏应声落地,淡青色的瓷器掉在地上,当的一声脆响,瓷器碎裂,细小的瓷片蹦到林昭月的细白的手指上,刮出一道血痕…… …… 大将军府,见林昭月到现在还没有起来,林开济放心不下,又往林昭月的院子走。 丁冬看到林开济,赶忙过来迎接,躬身行礼道: “公子。” 林开济嗯了一声,一边走,一边道: “昭昭还没起来?” “嗯,小姐昨儿不舒服,今儿便起得晚了一些。” 见林开济要开门进去,丁冬紧张得要命,脑子在飞速转动,有些急道: “公子,小姐这会儿还在睡觉,她不喜欢别人打扰的。” 这是在拦他? 鬼鬼祟祟的,必定有鬼。 林开济不过一个眼神扫过来,眼神如刀,犀利又深邃,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的谎言。 丁冬顿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并不是从小就跟在宁溪身边的,小时,家境贫寒,人穷命就贱,别人用一袋米就能换走她。 她因为模样生得好看,被一户大户人家买走,跟在一个小姐的身边伺候她。 那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嚣张跋扈,奴才在她眼里,连条狗都不如,若是心情不好了,随意打骂都是最轻的处罚。 那小姐见不得别人比她生的好看,便用刀子割她的脸,还让别的丫鬟来欺负她,让每人每天扇够十巴掌,她的脸每天都是肿的。 后来年岁大一点,她来了葵水。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 那小姐直接叫人将她的衣服扒了,还让人围观她的那一处,嘴里不停的羞辱她……长期的欺压和压抑终于在那一刻爆发,她捡起地上的石头,便往那小姐的头上砸。 有人护着那小姐,那小姐没被她砸死,只是头上破了一个口子,但是她却被打得奄奄一息,被人扔在乱葬岗里,若不是碰到宁溪,她早就死了。 她的内心里,对这些高门贵女、世家公子,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尽管她跟在宁溪身边,强大成长了许多,可是骨子里的东西,她终究还是战胜不了。 所以当初宁溪姑姑让她出岛跟林昭月时,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一方面是她真的想留在宁溪姑姑身边,另一方面便是……姑娘的身世。 好在姑娘就算了来将军府,跟在岛上的也没有什么两样,大将军府的人又都很亲和。 只有大公子……她的心底总是有股莫名的恐惧。 林开济推门而入,卧房暖香,想起丁冬说她还在睡觉,还是自觉的放轻了脚步。 绕过屏风,撩起珠帘,林开济走到林昭月的床边,确实有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顿了半晌,长指一伸,还是掀开了那层层叠叠的床帘。 床榻之上,少女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睡颜恬静,乌黑的长发铺在软枕上,呼吸均匀。 林开济凝了她半晌,还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不烫。 大概是被打扰到了,少女鸦羽般的睫毛微颤,继而缓缓的睁开眼睛。 刚睡醒,她的眼睛还含着水儿。 虽不是什么绝世美人,却也是美人,这般看着人时,格外的……勾人。 林开济捏着床帘的手微紧,指骨泛白。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慵懒,刚睡醒,声音很软。 “知你难受,过来看看你。” 林昭月打了打哈欠,道: “我今儿现在好多了,大哥等等我,我起来洗漱便跟大哥一起去军营。” 林开济皱眉,显然不赞同: “你身子不舒服,今日多休息。” “我好了许多,今日还要去选人。” 说着,像是怕林开济不放心,林昭月又道: “待会比试就让丁冬上,我就在一旁看着。” 林开济还是有些不放心,视线放在她的腹部上,道: “身体重要,选人可以暂缓。” “好了,大哥,我没事,你出去吧,我换了衣服洗漱好就出去。” 直到林开济走出院子,丁冬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接着疑惑又惊喜道: “小姐,你怎么回来了?刚刚吓死丁冬了,哎,小七呢?” 随着丁冬的话刚落,一双手突然抓住丁冬的脚踝,丁冬被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的使命的往床底下踹。 要不是小七闪得快,此刻他已经没有鼻梁了。 “是我。” 小七的声音从床底传来,丁冬反应过来那不是鬼,停止了攻击。 看着从床底下爬出来的小七,丁冬骂道: “你好端端地吓人做什么?” “就是逗你玩,怎么了?” 看着小七贱兮兮的样子,丁冬双手叉腰,便开始跟他掐架。 “你下次再吓一个试试,你看我会不会把你的脸踹烂……” 林昭月被他们吵得头疼,挥了挥手,道: “你们先出去。” 察觉到林昭月心情不是很好,两人识趣的退下,直到门关上,林昭月依稀还能听到他们的互怼声。 “是不是你惹小姐生气了?” “我看惹小姐的那个人是你才是……” 林昭月起身,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从萧恹庭院里穿来的那一套。 她坐在床上,眼神直直的盯着地板,拳头越握越紧。 看了许久,才站起身来,洗漱、穿衣……用了两刻钟的时间。 等她到客厅时,林开济这才让人将温好的早膳拿过来。 见只有他们俩人,林昭月开口道: “阿爹,阿娘还有三哥和阿姐呢?” “今日是北洲城每月的祈福日,阿娘说最近几日总是睡不好,便带着他们上塔尔布寺祈福去了,为了抢头香,天还没亮他们便出发了,见你身子不好,便没叫你。若是昭昭想去的话,下个月大哥带你去。” “好,谢谢大哥。” 林昭月在自己以往的位置上坐下,以往的位置座位安排是林国公、林夫人在主位,接着按年龄便是大哥、阿姐、三哥、四哥然后才到她。 现在林昭月的位置是在林开济的斜对面。 林开济见此,剑眉微皱,道: “就我们两个人,坐那么远干嘛?过来。” 林昭月乖乖过去。 “先把这个喝了。” 说着,林开济将一个青色的汤蛊推过来。 红枣红糖姜茶,女生来小日子若是肚子痛,喝起来会缓解很多。 林昭月拿起来小口小口的喝着,喝完,林开济才将剥好的鸡蛋和粥放到她面前。 吃完早膳,林昭月和林开济一同前往军营。 看着对面林昭月,林开济心里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以往虽然两人一同前往军营,但都是一人一马车。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坐一辆马车。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突然想跟他坐同一辆马车。 看着头一点一点的人,林开济嘴角微弯。 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做,她只需要坐在那里,他便觉得满足。 见她困,林开济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倚靠的软枕放在她的靠背上,让她靠得更舒适一些。 要到军营时,林昭月醒了过来。 她打了打哈欠,道: “到了吗?” 林开济轻应了一声,想起什么,开口道: “待会儿那位燕公子会过来,你见到他可别再像上次一样了。” 萧恹要过来? 他重伤在身,不好好躺在床上静养,一天瞎折腾的也不知道做什么。 他想要混进军营一定有他的目的。 林昭月耳边突然回想起萧恹说的话: “林昭月,不管你大哥想做什么,还是已经做了什么,本宫都会保下林家,保下林家军,这是本宫对你的承诺。” 马车停下,林昭月刚下马车,便瞧见军营门口站着一个人——燕潇。 他是“燕潇”,却不是萧恹,林昭月一眼就看出来了。 虽然萧恹易容假扮的“燕潇”跟眼前人打扮“燕潇”没什么差别,但是林昭月就是能一眼看出来。 林昭月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给萧恹甩了一个白眼后,便对着林开济道: “大哥,那我先进去了。” 林开济见她真没闹,只是耍了一点小脾气,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到了军营,昨日对战胜利的士兵们早已经在校场上准备好,等待着选拔。 赢了第一关,所有人都想要留下来。 校场上,站着黑压压的人。 “林二小姐,这些便是昨天赢的那两百人。” 陈将军拱手恭敬道。 林昭月点头,道: “昨儿辛苦陈将军了。” “大将军交代之事,便是末将分内之事,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两人客气的寒暄了一会,便有士兵过来喊说大将军喊陈将军过去。 陈将军走后,林昭月上台说了比赛规则,便在一旁观察着,丁冬则代替她参加比试。 人数太多,丁冬直接一对二,小七、小八和其余六人全都上了场。 能留下来的士兵都有两把刷子,虽没有内力,但是能在他们手底下过十招的人却不少。 选拔到了晚上,选出来的总共有一百三十人。 多出来三十个,等着最终选拔,人选确定之后,林昭月便带着他们一起去布置场地。 林开济发现,这段时间,林昭月倒是格外的黏他,几乎他去哪她都要跟着去。 “大哥,你要去哪?” 他刚要出门,便被林昭月叫住。 林开济转头看她,还没等他说什么,林宴之便不知从哪蹿了出来: “怎么大哥去哪你都跟着去?要是无聊的话,三哥带你出去玩。” 林昭月还想说什么,林宴之一句话便堵了她所有的话。 林宴之摸了摸高挺的鼻子,道: “男人也是需要排解的,你不要一直跟着大哥。” 林昭月:…… 林开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林宴之,对着林昭月道: “你别听你三哥瞎说,我回一趟军营,现在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林开济走后,林宴之果真拉着她去玩,看着眼前的赌坊,林昭月:…… “三哥,是不是四哥把你也带坏了?” 林宴之轻哼了一声,不屑道: “你大概不知道,你四哥的赌术是我教的。” 林昭月:…… 两人走进去,许久没来赌场,那一声声的吼叫、怒骂、欢呼,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让林昭月有些不适应。 第225章 听说萧恹这两年一直在找你,你说我要不要把你交出去? 林昭月出入赌坊或者花楼都会着男装,如今她一身红白锦袍,一头青丝用一个白玉冠束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微微上挑的眉毛更添了几分英气和干练。 两人身上的锦袍质感极佳,看上去又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皆散发着世家公子的自信和从容,一看便是有钱人的公子哥。 赌坊里的伙计看到两人,就像是看到送上门的肥羊,两眼放光。 那些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赌场的伙计上前热情道: “小的瞧着,这两位公子倒是面生得很,可是第一次来?” 林宴之看着上前的伙计,清隽的脸上满是好奇还有带着世家公子的傲气。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掏出鼓鼓囔囔的钱袋子,甩了甩,里面都是金银碰撞发出的死沉声。 赌场里的伙计哪个不是人精,一听那声响,便知道今晚又来了一只真正的肥羊。 搞定了这人,够他吃一年了。 那伙计眼里一闪而过的算计没有逃过林宴之的眼睛,他微眯了眯眸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掏出二两银子放在那伙计的手上,道: “小爷今儿就是过来找乐子的,你们这里可是有什么好玩的?” 那伙计掂量了一下手上的银子,眼睛一亮,道: “公子可真是来对地方了,北洲城里,就我们如意赌坊最会找乐子,公子想要什么的都有。” 林宴之哦了一声,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道: “那都有些什么?小爷家里管得严,还是头一次玩这个。” 还是第一次玩…… 看来这肥羊不能一次将它宰了,要好好养着,日后再慢慢的吸他的血…… 林昭月知道赌场是有养羊的说法的,看着林宴之那熟练的忽悠之术,她这次真的相信四哥的赌术便是他教的。 林宴之在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林昭月也乐意配合他,一脸好奇的观察着周围。 “我们这里有骰子、牌九、六博、叶子戏……” 那伙计说着赌场里的十几种玩法,都是市面上常见的。 说到最后,他靠近两人,压低声音道: “小的刚刚说的这些都是一楼的玩法,想要更刺激的,公子可以上二楼,玉女推牌,那……” 那伙计说到玉女推牌的时候,林宴之看了一眼林昭月,轻咳了一声,抬手指着中间叫喊得最凶最热闹的一个台子道: “那是在玩什么?小爷想玩那个。” “那是摇骰子,谁摇的点数大谁便赢,两位公子,请!小的给您们安排最好的座位。” “都让让,都让让……” 伙计大声喊着,拨开人群,硬是给他们腾出了两个位置。 林宴之和林昭月在赌桌前坐下,周围的人看着两人面生,又穿着华贵,不免窃窃私语道: “这两位是哪家的公子?怎么没见过?” “看着他们是不差钱的,不知道他们赌术如何,若是他们是个白羊,我倒要跟他们玩玩,今天输惨了……” 赌局开始,伙计拿了两对骰子和骰盅过来。 对面做庄,若是大小相同时,庄家赢。 林宴之将骰盅交给林昭月,道: “你来摇。” 林昭月接过,双手使劲摇,然后不太利索的扣在桌上,看着就是个不会赌的。 还是个新人? 周围人开始蠢蠢欲动。 对庄的摇完,盖上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宴之揭开盖,周围一片哗然。 “一,一,二,二?这运气,我用脚摇都能赢得过他们。” “就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点数,这手气等着倾家荡产吧!” “这庄家稳赢啊这局……” 在众人的期待下,庄家开盅。 一、一、一、二。 待众人看清两人的点数时,先是一愣,有人惋惜,也有人愤愤不平。 “这差一点就是豹子了,太可惜了。” “不是吧,这也能赢?” “你还做什么庄啊?你起来吧你,让我来……” 林昭月听到周围人的声音,“懵懂”道: “我们这是赢了吗?” 林宴之见她装得有模有样的,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道: “嗯,我们赢了,看来我们手气不错。” 其实这个结果他们俩人早就预想到了,赌场想养羊,前面是必定会让他们赢的。 林昭月开心起来,像是找到了乐趣,道: “我们继续。” 十赌八赢,林昭月面前很快堆了一堆小银子。 庄家见喂得差不多了,准备好开始收割。 林宴之看着庄家,又看看自己眼前的银子,似是良心不忍道: “要不我们换庄?” 庄家显然对于谁做庄家并不太在意,道: “那便依公子所言。” 换庄之后,是由对家开始摇。 林昭月托着腮,仔细听着骰子的声音,是一个小顺。 一,二,三,四。 林宴之等他盖完盅后,看向林昭月道: “你来还是我来?” “四哥来吧!” “行。” 林宴之说着,修长的手拿起盅开始摇,动作没比林昭月熟练多少。 盖完盖,对家开始掀盅。 果然像林昭月听到的那样,是小顺子。 “哟,是小顺子。” “这下总该赢了吧!” 周围的人都替刚刚的庄家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那人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每次总是在他们以为要赢的时候,就输那么一点点。 林宴之看到他的点数后,也开了自己的盅。 “二、三、四、五,不是,怎么也是顺子?” “这小子走的什么狗屎运?” “不会是在这里扮猪吃老虎吧?” “什么扮猪吃老虎?他连盅都拿不稳,我看八成就是他运气好……” ……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对家眼里的漫不经心转变为打量。 这到底是巧合? 还是他们真的是运气好? “再来。” 林宴之看出那人眼里的警惕之心,故意输了一局。 刚刚喝了太多的茶水,林昭月肚子有些不舒服,便道: “四哥你先玩,我上一趟茅厕。” 林宴之点了点头。 林昭月走后,穿着一袭白裙,戴着白色帷帽的女人坐在她的位置上,整个人直接偎在他怀里。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暧昧的声音。 林宴之垂眸瞥了她一眼,眸光森冷。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女人巧笑着,拿过他手里的盅,摇晃起来。 跟林昭月和林宴之的“生疏”不同,她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又透着女性特有的优美。 骰盅摇动时,周围的看客能清晰的看到四颗骰子在盅里转动,碰到盅壁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双纤纤玉手握着盅一个倒扣,那些骰子像是被什么控制住,竟没有一声声响。 让人完全猜不到里面是什么。 女人一手握着骰盅,一手挑起林宴之的下巴,用只有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不是你让我来北洲城的吗?怕什么?” 林宴之看着怀里卖弄风骚的女人,微微低头,凑到她耳边道: “听说萧恹这两年一直在找你,你说我要不要把你交出去?” 女人捏着他下巴的手微顿,继而道: “你舍得吗?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 “喂喂,你们两个倒是开盅啊!这里是赌坊,不是花楼,搞什么。” “开开开……” 对家是四个六,最大的豹子。 那女人只是扫了一眼,便缓缓掀开骰盅。 骰盅被掀开的那一瞬间,引起不小轰动。 只见那四颗骰子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一颗叠着一颗,竟连一个边角都没有空出来。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旁边的人心痒得等不及,在众人的注视下,上手去拨开那骰子。 “六点。” “六点。” “还是六点。” “居然都是豹子?” “这也太神奇了吧?帽子对豹子。” 周围惊呼着,对面的人猛然站了起来,脸色变得极难看。 他瞪着林宴之怀里的女人,恶狠狠地说道: “你出老千!” 那女子隔着帷幔看着他,声音娇软: “证据呢?” …… 林昭月再次从回到赌场时,不止那女人已经没在了,就连林宴之都不见了踪影,原本热闹的大堂此刻乱成一团。 她的视线环顾四周,刚要出去找人,便被人一把拉住手,她转头看去,正是林宴之。 “三哥,你这是……” 林昭月的话还没问完,只听到一道粗犷的声音: “人在那里快去追。” 接着,赌场里所有的伙计全都拿着棍子往这边追来。 “来不及解释这么多了,快走。” 说着,林宴之拉着林昭月便跑,走投无路,他直接一脚踹开窗户,提着林昭月放出去,接着一个翻身,利落的跳出窗外。 那些人看出他要跑,直接将手里的棍子扔了过去。 林宴之躲避不及,挨了一棍子。 他没在乎那点疼痛,拉着林昭月便跑。 直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三哥,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那些人输不起,说我们出老千,想要抓我们。” 耳边隐隐传来乐曲声还有淡淡的脂粉味,林宴之看了一眼林昭月的穿着,道: “既然你穿了这衣服,我们便去花楼逛逛,喝点酒去。” 林昭月:…… …… 红灯轻纱,美人美酒,温香软玉,醉生梦死。 这里,是男人的销魂窟。 花楼某间包厢里,陈将军倒了杯酒,走到燕潇面前,道: “这是燕公子正式入营的第一天,大将军器重燕公子,本是想亲自招待一番,可奈何大将军公事繁忙,便由陈某招待燕公子了,还望燕公子不要心生芥蒂才是。” 第226章 花楼醉酒,萧恹被气疯 燕潇拿起酒杯,起身,谦逊道: “陈将军言重了,燕潇初来乍到,还需将军多多提点。” 陈将军见他没有拿乔,满意地点了点头,举起酒杯,与燕潇一饮而尽。 “以后都是为大将军办事,都是同僚,便都是自己人了,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两人客套的寒暄了一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 有乐师涌进来,琵琶声起,如珠落玉盘,夜莺啼鸣,清脆悦耳。 舞女穿着粉色的纱裙,露出一小节细细的蛮腰。 纱裙之下,婀娜的身姿若隐若现。 酒过三巡,陈将军的眼睛看着舞女,状似随意地问道: “听闻燕公子尚未娶妻?” 燕潇捏着酒杯,不动声色地答道: “确是如此。” 听到燕潇承认自己没有娶妻,陈将军心念一动,一拍大腿道: “陈某是武将,那有什么话便直说了。” 燕潇得公子的赏识,能力又强,跟他交流,也是进退有度,谈吐不凡,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得这一女婿,那是极好的。 “陈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陈某有三儿四女,嫡长女年方十八,容貌秀丽,性格也算温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燕公子意下如何?” 陈将军目光殷切地看着燕潇。 燕潇略一沉吟,婉转道: “承蒙将军厚爱,只是在下虽没有娶妻,但已有心仪之人,怕是要辜负陈将军的美意。” 陈将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恢复笑容,道: “无妨无妨,婚姻之事强求不得。今日权当与燕公子闲聊罢了。” 说着,想起什么,他凑到燕潇面前,小声问道: “燕公子心悦之人,可是林二小姐?” 燕潇漆黑的眸子微动,点了点头。 他进大将军跟林昭月闹不愉快的事情,在北洲城并不是秘密。 陈将军此刻有些喝大了,再加上这里都是自己人,戒备心没那么强,嘴便像是没把门一样,什么都往外吐。 他红着脸,眼神迷醉的摆了摆手,道: “没戏。” “没结果的,你看上谁大将军都会凑合,唯独林二小姐,不行。” 燕潇眸色微闪,追问道: “为何?” 陈将军打了个酒嗝,压低声音道: “燕公子初来乍到,可能不知大将军最是疼他的弟弟妹妹,尤其是幺妹,若是想娶林二小姐,首先要过的是大将军那一关。” 顿了一会,他又醉醺醺的道: “燕公子,莫怪陈某多嘴,听说林二小姐和当朝太子……啊,不,呸呸……是前太子,也就是如今三皇子有婚约,还是陛下亲赐的。而且……” 他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这边后才开口道: “我听说,林二小姐心悦三皇子,还非他不嫁。” 非他不嫁……非他不嫁…… 燕潇默默咀嚼着这四个字,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扬。 “哦?竟有这回事?陈将军是如何知晓的?” “陈某三年前上京述职时,京城都在谈论这件事情,说林二小姐为了前太子做了多少荒唐的事情,连名声都不要了! 当时陈某听着,便想着定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因为一个男人做出这荒唐的的事情。 不过这些日子陈某也见过林二小姐,虽然看上去是个娇娇滴滴的女娃娃,但是一点也不矫气,人长得好看,家世又好,又很有想法,能干,这样的女娃子在我们边境这里,是要被媒人踏破门槛的,就是不知道那前太子不喜欢,莫不是眼瞎了不成?” 燕潇捏着酒杯的手微紧,抬起来刚想要一饮而尽,想起李大夫的话,又放了下来。 来花楼的人,除了陈将军还有几个将领。 一曲完毕,那些舞女走到他们每人身边坐下,给他们倒美酒。 燕潇看着来到他身边的美人,皱了皱眉头,道: “我这里不用伺候,伺候好陈将军便好。” 那些美人儿都是识趣的,瞧出燕潇眼里的嫌弃,虽然在心里咒骂着,面上却还是乖巧的过去伺候陈将军。 花楼里的酒由特殊的配方配制,适量食用可以补身子,喝多了便是催情药。 陈将军抱着身娇体软的美人儿,看向燕潇道: “这些都是干净的。” “燕某心有所属,陈将军自便,燕某出去透口气。” 还是个死脑筋的。 陈将军知道他如今心在林二小姐身上,药酒起了作用,现在他急需排解。 他没再说什么,大手揽过被燕潇推过来的美人儿。 今日为了招待燕潇,他特意跟这里鸨母吩咐要漂亮的雏儿,不享用那就太可惜了。 那美人儿显然受过训练,顺势倒在陈将军的怀里,那手也在不停的挑逗着。 嘴唇贴近陈将军的耳朵,轻声说道: “那今晚就让奴家好好服侍陈将军吧。” 呼吸吹拂着耳朵,像是羽毛轻轻刮过,陈将军心跳加速,血脉沸腾…… 房间内弥漫着暧昧的气息,燕潇开门,走了出去。 整个花楼里,到处弥漫着脂粉气。 他微皱了皱眉,视线扫了一圈,抬脚欲离开,余光却在瞥见大厅内穿着红白锦袍的男子身上停住。 高高束起的发,露出白皙的脖颈。 腰间系着一根暗红色的腰带,上面挂着一把匕首,刀柄上镶着红宝石,闪着暗光。 一眼瞧着,便是哪个世家的贵公子。 只是细看,白皙的脖颈,酡红的面容,娇小的身躯…… 虽然着了一身男装,但是女性的柔美和细腻还是泄了出来。 来花楼的人,大多身经百战。 有经验的男子一眼便能瞧出她女子的身份。 她的身边,已经有好几个男人在偷偷打量她,似乎是在寻着机会下手。 萧恹眸光闪过杀意,视线扫了一圈,都没看到跟她相熟的人。 若是以前,她凡是进花楼,都有林卿尘跟着,可是现在……她一个人,有胆进来便算了,还把自己喝得那么醉。 来花楼寻欢作乐的都是些什么人她不知道? 在触及林昭月桌子旁那三四个空瓶子时,男人瘦削修长的手不住收紧,最终他吐了一口气,强忍着情绪收回视线下楼。 林昭月旁边一个驮着背,脸上长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痦子,呲着一口大黄牙的男人观察了林昭月许久,见她身边一直没有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林昭月身边。 在其他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下,假装熟稔道: “王兄,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你,怎么你来这里没跟我说?” 男人等了一会儿,才煞有其事的说道: “王兄,你是喝醉了吗?” 那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林昭月的脸蛋。 林昭月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驼着背,呲着大黄牙的男人,还有他说话时喷到她脸上的口臭,胃一下就起了反应, 一偏头,就干呕起来。 大黄牙见状,更加放肆地把手伸向林昭月的背上,表面看是在给她顺背,实际上在光明正大地揩油。 “王兄,你到底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此刻的林昭月头晕乎得不行,伸手挥开他的手,口齿不清地道: “滚开……别碰我……” 林昭月是记得她是跟三哥一起来的,她知道有兄长在她不会有事,再加上这几天她要被那些事情搞疯了,这才借酒消愁,放肆自己喝。 她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林宴之的身影,大声喊道: “三哥,三哥……” 她醉得太厉害,虽然叫得很大声,但是声音也就只够离他们近的人听到。 男人听到林昭月的叫喊,嘿嘿笑着,又靠林昭月更近了一些: “三哥在这里呢!瞧你醉的,都分不清人,得亏你遇到了我,不然喝死了都没有人将你带回家,现在已经很晚了,三哥这就带你回家。” 说着,男人强行将林昭月带走。 林昭月的身体根本就不听使唤,浑身无力得根本连针都夹不住。 萧恹到了大厅,看着空空的桌子,心中一沉,视线快速的在周围扫视一圈。 没看到人。 心慌的感觉席卷全身,指尖微凉,他抽出腰间的软剑,抵在距离刚刚离林昭月最近的男人的脖子上。 刚刚这人也一直在看林昭月。 众人见有人当众拔剑,全都吓了一跳。 “刚刚坐在这儿的人呢?” 萧恹眼神冷冽,充满杀气,被他用剑指着的人一下就被吓傻了。 直到脖子上传来刺痛感,他才指着门口道: “她刚刚被一个男人带走了。” 得到确切的答案,萧恹将人放开,赶紧追出去,步子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花楼顶楼一间包厢里,一男子将楼下的闹剧尽收眼底。 一个年约四五十,满脸褶子,却依旧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道: “东家,那姑娘被人带走了。” 男人收回视线,放下茶杯轻嗯了一声,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继而站起身来,道: “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否则,死!” 男人说到死字的时候,声音里裹挟的狠让人不寒而栗。 那女子立刻跪了下来,磕头道: “是,东家。” “今日,便当我没有来过。” 第227章 萧恹,我难受 “是,东家。” 女人跪在地上,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不敢抬头。 余光瞥见那双干净的皂靴停在她身边,她的身子不自觉颤抖,双手紧紧地抓着地面,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汗水从额头滑落,滴在地上,却不敢抬手去擦。 她听到头顶传来男人的轻啧声,接着,男人迈着步子,层层叠叠的锦袍晃动,在她的视线中消失。 空气中残留着男人留下的墨香,直到看不到男人的身影,女子整个跌在地上,像是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呼吸着…… 萧恹顺着男人指的方向追出去,远远地就看到驮着背的男人搂着林昭月,走进一条漆黑的巷子。 在外面等萧恹的侍卫见到萧恹出来,赶忙跟了上去。 “主子。” 萧恹没应,抿着薄唇大步跟上去。 侍卫头一次看到主子这么慌张的样子,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跟上去。 到了没人的地方,那驼背的男人开始对林昭月动手动脚。 脸上露出猥琐至极的淫笑,掏出那只油乎乎的手,便袭向林昭月的胸部。 “真软,小美人即是来花楼寻快活的,不如哥哥让你快活快活……” 男人说着,那只油腻的,指甲满是黑色泥垢的手在她身上游移,林昭月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感。 从男人身上传来的臭味让她混沌的脑子越发昏沉。 她用尽全身力气,咬住自己的舌尖,疼痛让她找回了一丝理智,在男人试图扒开她的衣服时,她手上的银针朝着男人的身下狠狠刺去。 剧烈的疼痛传来,男人条件反射的弓起了身子,还没来得及惨叫,只听噗呲一声,一柄长剑自他身后贯穿到胸前,鲜红的鲜血喷出,有少许的鲜血溅到林昭月月白的衣袍上。 林昭月突然就像是失了魂一般,懵了了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浓稠的血液顺着锋利的剑刃滴在地上,驮着背的男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甘地倒下。 萧恹扶住林昭月,看着倒在地上还尚有呼吸的男人,对着一旁的侍卫道: “先带她上马车。” “是,主子。” 林昭月着了一身男装,刚刚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低着头,侍卫看不清面貌。 如今看出她是谁,吓了一跳。 再看一眼地上的男人,眼中带着杀意。 这若是姑娘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他带走发生什么了事情,他万死都不能赎其罪。 林昭月头脑昏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没有精力想过多的事情,胃部像沉了一颗大石头,刚刚那股恶心感怎么也压不下去,头一偏,直接吐了个天昏地暗。 吐完,整个人虚脱的瘫在萧恹怀里。 若不是男人的手将她的腰紧紧箍住,她早就瘫在地上了。 看着醉得没骨头,意识不清晰的林昭月,手心一紧,终究还是将人打横抱起。 睨了眼地上不住吐血的男人,眼神冰冷: “剁了喂狗。” 高高的月亮悬挂半空,寒剑出鞘,锋利的剑刃闪过寒芒,用力一挥,空气中流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萧恹垂眸看着想要努力睁开眼往后看的人儿,手腕一摁,将她整个脑袋摁进怀里。 属于他的气息密密麻麻的裹缠着她,心弦一松,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团浓雾笼罩住,无法思考。 是非曲直此刻在她脑海里都是模糊扭曲的。 萧恹将人抱到马车上,拿着茶水给她漱口后,伸手,直接将她沾了血的外袍脱下来,露出里面的丝绸里衬。 边境昼夜温差,这会比白天冷许多,将那件外袍丢掉后,萧恹直接将人捞到怀里。 “回去。” 温香软玉在怀,她穿得单薄,属于她的体香和体温若有似无的传过来,男人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漆黑的眸子越发幽深。 揽着她细腰的手紧了又紧,似是忍了又忍。 怀里的醉鬼不懂他的忍耐,也不懂他的辛苦,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别动。” 他说着,握紧她的细腰,紧贴在自己,腰身上。 也不知是不是马车太过暖和,林昭月脸色酡红得厉害,身体一股又一股的,热意,袭来,她燥热得厉害。 “热。” 她说着,小屁股,又动了动,见离不开,不满道: “你别拿,棍子,戳我,不舒服。” 萧恹垂眸看着林昭月脸上不正常的粉红,漆黑的眸子墨色翻涌,瞧着比外面的夜色还深沉。 呼吸紊乱,他强压下那不合时宜的情,欲,将人放在座位上。 林昭月独自坐了一会,身上的热意不仅没有褪去,反而更加的,口干舌燥,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她难受得不行,那团邪火燃烧着她的理智,马车空间有限,强烈的男性气息,让她身体里的火越烧越旺。 她脸色绯红,看着坐在一边犹如老僧入定,正在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的男人,口干舌燥道: “我渴了,想喝茶。” 萧恹提了提壶,里面已经没有茶水了。 他掀开车帘子,街上的店家都关门了。 “再忍忍,马上到家了。” “我难受。” 身体里的,燥意根本就止不住,林昭月淡淡的喘着气,浑身无力的靠在马车壁上,马车晃动时撞到她的头,疼痛能让她短暂的压下那燥意。 见她用自己的头砸马车,萧恹眸光一凝,如画的眉眼微微一皱,伸手将人捞到怀里: “做什么?” 重新落入男人的怀抱,这次林昭月的感受却跟刚刚不一样。 只觉得他的怀抱很冰凉,很舒服,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更多。 “我难受。” 她说着,细白的手不断的扯着他的衣服,又不老实的,伸进去。 刚刚压下的情,欲,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呼吸渐沉,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眸光深深地看着她,终是抬手,捏着她的下巴,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男人的薄唇压下来,林昭月便像是沙漠中寻找水源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绿洲。 四瓣红唇紧贴着,香津在缠绕的舌间,摩擦,她的头脑一片空白,此刻她忘却了一切,只是本能的想抱紧他,汲取他身上的凉意。 第228章 是本宫自甘下贱 以往两人的亲吻都是他强迫着她,每一次都是撕咬,鲜血淋漓,她恨不得每次都要咬死他。 这是林昭月第一次主动,也是第一次带着情,欲的亲他。 尽管他心里知道,此刻的她只是被花楼里的药酒所影响,可仅仅只是她的主动,就足以将他的理智撕碎,所有的渴望、邪念此刻在疯涨。 他看着怀里眼神迷离的少女,强烈的不真实感让他不由得加深了这个吻。 玉白修长的手扣住她的后颈,一手紧紧的箍着她细软的腰肢,轻轻一带,将人紧紧拥在怀里。 控着她腰间的手力度大到像是要将人揉进骨髓。 舌尖被吮到发麻,可是此刻,就连亲吻都不能缓解她体内的燥热,那异常的燥热一波接着一波涌上,让她还想要更多。 就在萧恹沉浸在难得一次和谐亲密的亲吻接触时,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探进他的衣服里,四处撩拨。 萧恹微怔,有一瞬间,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睁开眼睛,看着怀里闭着眼睛,面色潮红的少女,漆黑的眸子情绪翻涌,炙热如岩浆,像是下一刻就能将人融化了。 他按耐住内心的渴求和情,欲,捉住她作乱的手,薄唇离开她的红唇,道: “昭昭,我是谁。” 不满于他的停止,林昭月抬首,就要亲过去。 萧恹侧首,躲过她的亲吻,只蜻蜓点水的印了一下她的红唇,算是安抚,再次开口,带着诱哄: “嗯?昭昭,我是谁?” 此刻的林昭月毫无理智可言。 才不管他问什么,满眼都是他殷红微肿的薄唇。 又凑过去想要亲他。 都被萧恹避开了。 “不说,不给亲。” 林昭月皱着眉头,不耐烦道: “男人。” 男人? 所以只要是个男人都可以? 萧恹原本炙热的黑眸顿时凝结成冰,脸色阴沉得可怕。 “林昭月,你给本宫再说一次,本宫是谁?” 见他不乐意还凶她,林昭月顿时也不乐意了。 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就要站起身来。 看出她的意图,他紧紧的箍住她的腰肢。 “去哪?” “你不愿意我就去找别人。” 她说得理所当然。 萧恹咬紧后槽牙,咬牙切齿道: “林昭月,找死是不是?本宫成全你!” 说着,张嘴,咬住她细白的脖颈。 脖子上传来刺痛,林昭月抗拒的拍打着,萧恹任由她拍打,嘴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正在这时,马车停下,侍卫的声音传了过来: “主子,燕府到了。” 萧恹松口,一圈明晃晃的牙印便映在她的脖颈上,流着血。 他冷冷道: “你下去,让府里所有人退下。” 疼痛让林昭月的理智有片刻的回归,她眼角泛红,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抬手一看,全是鲜红的鲜血。 “萧恹,你是狗吗?” “现在认出我是谁了?” 林昭月不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起身就要走。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刚站起来,身体又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也不知是被他那一咬刺激了药性还是什么,她体内的热意越发汹涌,思维又陷入一片混沌中。 被萧恹揽到怀里,凭着最后一丝,她张嘴,也咬了回去。 脖颈上微微的痛感让萧恹的眸色越发暗沉。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还在若有若无的蹭,着他。 她的状态不对。 就算是花楼的药酒有催情作用,也仅仅只是催情。 她现在的举动,倒像是中了药。 虽然他很想,但也不会趁人之危。 可她医术高明,怎会中药还不自知? 是她喝醉了,那个男人下的,还是……有人针对她,或者说他? 眸色微动,在少女再次亲过来时,他这次没躲,只是吻得格外轻柔。 “主子,人都退下了。” “去接李大夫过来。” 直到外面听不到声音,他才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她身上,就着她挂在腰间的姿势,将人抱下马车。 侍卫提前清了人,此刻的燕府空落落的。 萧恹将人抱到主卧,放在床上,刚要去给她打盆水洗脸,就被她拉住手臂。 少女脸色绯红,语气软得不行: “别走,我要……” 此刻的她,眼里只有眼前的男人,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要,漂亮的眼儿全是水光。 萧恹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见她难受,萧恹坐在床边,捏着她的下巴吻上去。 只是这次同刚刚的沉沦不同,漆黑的眸多了份杀意。 若是让他查出是谁,定将那人剁了喂狗。 在林昭月的小手触及他腰间的腰带时,萧恹抓住了她的手腕: “昭昭,乖,再忍忍,李大夫马上就来了。” 似是察觉到他的拒绝,她难受的看着他,乌泱泱的眼儿全是泪光。 似是委屈,又似是控诉。 对上她的眼神,萧恹抿了抿唇,眸色晦暗不明。 他知道,女子不用破,瓜也有消遣的法子。 在林昭月又过来蹭他的脖颈时,萧恹揽住她的腰肢,修长白皙的长指灵活的挑开她的腰带…… …… 白,光散过,林昭月像是死了,又像是活了过来。 她浑身像是没骨头似的。 萧恹殷红的唇瓣吻着她的额头,安抚着。 “有没有好点?” 林昭月散失的理智渐渐回笼,还有些呼吸不稳。 她看着身旁的萧恹,杏眸里的迷离、情,欲此刻全都离她而去,那漂亮的眼儿只剩冷意。 萧恹眼里的温情被她眼中的冰冷刺破,他浑身一僵,心脏刺痛。 “怎么?林二小姐是打算不认账?” 少女的脸还带着绯红,像一朵刚刚绽放的花。 只是她周身长满了倒刺,谁靠近,就刺谁。 “今晚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沉默了许久,她开口说道。 等她缓过来,撑着锦被起身,下了床,在那里整理着被压皱的裙摆。 萧恹看了她的背影半响,倏的自嘲的笑了起来: “是本宫自甘下贱。” 林昭月闻言也只是微侧了侧头,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卧房。 林昭月刚走出卧房,就碰到被宁一夹在咯吱窝里从密道里赶来的李大夫,李大夫跟上次的她一样,还没站稳,就扶着墙一顿狂吐。 第229章 林昭月,跪下 林昭月刚走出卧房,就碰到被宁一夹在咯吱窝里从密道赶来的李大夫,李大夫跟上次的她一样,还没站稳,就扶着墙一顿狂吐。 宁一没管李大夫,直直的朝她走来,到她面前,站定。 双手不自然地摆弄衣角,显得有些笨拙。 他的嘴唇张开又合上,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茶色的瞳孔泄出一丝担忧的神色,许久,才慢吞吞的问道: “你没事?” 林昭月有些惊讶于宁一竟会担心她,嘴角扬了扬,道: “我没事。” “脖子?” 宁一茶色的瞳孔看向林昭月脖颈一圈明晃晃的牙印,眉头微皱。 林昭月上手摸了一下,微疼,那是萧恹咬的。 “也没事。” 宁一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李大夫吐完,着急忙慌的漱了口之后,赶紧过来。 看到好好的林昭月,开口道: “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听到那小兄弟说姑娘身子不舒服,还没等他细问,宁一便提着他的医药箱,将他夹着,呼呼的赶了过来。 这一路上,他都以为自己的脑浆被他晃出来了。 他老了,经不起这般折腾。 若是再来一次,估计他的身子骨都要被宁一弄散架了。 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的肋骨疼。 也不知道宁一哪里来的力气,那劲比牛还大,夹人就像夹个小猫咪似的。 “喝酒误事,中了三日缠。” 三日缠,是秘药。 是花楼姑娘为了挽留客人使用的,每隔半月便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厉害。 不是凶药,却也磨人。 没有解药,只要每次发作时排解出来便可。 她是知道那花楼里的酒具有催情的效果的,喝酒之前,她吃了解药。 她当时醉得厉害,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了这药。 是那个驮背的男人给她下的? 可是那人怎么会有这种药? 林昭月拧了拧眉,有什么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又很快被她晃出去。 她现在就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只要风一吹,草一动,便开始疑神疑鬼。 “三日缠?” 李大夫说着,见林昭月此刻并没有什么不妥,那药性约摸是解了。 “这三日缠没有解药,老夫给姑娘一些药,到时再发作的话,姑娘吃这个缓缓。” 林昭月本就是医师,至于三日缠发作该如何解决她是知道的。 林昭月点了点头,模样有些疲倦和懒散。 她刚刚虽吃了醒酒药,但是此刻头脑依旧有些昏沉,也没多少力气。 有侍女给她送来一套跟她去花楼一模一样的衣服,她换上,坐上马车回大将军府。 直到她离开,萧恹都没有露过面。 只派了一辆马车送她。 她靠在马车上,有些不舒服的拧了拧眉,坐姿比任何时候都要端正。 虽然刚刚萧恹没有破,她的身,只是用手,。帮她,可他花样,多得很,那股劲过了之后,她现在就是觉得不舒服。 浑身都没劲。 马车到了大将军府,并没有任何异样,好似并没有人担心她是不是晚归。 直到她到了自己的院子门口,才发现气氛不对劲。 太过安静了,若是以往,丁冬和小七早就相互掐架了。 她开门,进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嘴角淤青的三哥还有端坐在院子外石椅上的大哥。 月光如银,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院子的气息格外凝重,甚至有些窒息。 小七和丁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不敢抬起头来。 林昭月眉毛一拧,抬脚走了进来。 林宴之看到林昭月,赶紧上前,担忧道: “你这是去哪里了?我不过就是去上个茅厕的功夫,回来就见不到你人了。” 林宴之身上还有酒味,离得近了,还能看到他的脸上清晰的五指印,显然是刚刚被大哥教训了。 “我不过就是喝了一点酒,出去散了散心,三哥,你的脸怎么了?” 林宴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 “我没事,就是跟人起了一些冲突,你回来就好。” 林昭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林宴之疼得呲了一声。 林宴之并不是冲动的人,就算喝醉了,也不会胡乱跟人起冲突,何况还被扇巴掌。 但见他不说,林昭月抿了抿唇,没再问,她看向立林开济和跪在地上的丁冬和小七道: “大哥,这是在做什么?” 林开济的眼神有些冷,看着她,声音威严: “去哪了?” “跟三哥去了赌坊,又去了花楼。” 她诚实道。 这些想必林开济都已经知道了,她没有必要瞒着他。 “之后呢,你去了哪里?” 林昭月笑了笑,道: “刚刚我已经说过了,不过随处转了转。” 学会跟他打马虎眼了? 林开济最讨厌欺骗他的人,骗他的人,他全送去见了阎王。 尤其是他越在乎的人,他越受不了别人骗他一分。 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质量上好的青花茶杯便在他手里捏了个粉碎。 若是以往,林昭月会关心他会不会痛,手会不会被伤到,可是此刻,她只是看着,无动于衷。 林开济眼神犀利,眼睛紧紧的盯着林昭月,在触及林昭月的脖子时,眼里韫色渐浓。 他倏地站起身来,走到林昭月面前: “跪下!” 林昭月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开济,满脸不可置信和不服气: “我为何要跪?” 林宴之试图去拉林昭月的手,被她甩开了。 “不跪是吗?” 两人对峙着,气氛僵持。 林宴之开口道: “大哥,你别这么凶,昭昭她……。” 林宴之还想说什么,被林开济打断道: “你回去。” “大哥,昭昭~” 林开济眯了眯眼,看向林宴之的眼神压迫感十足: “你的账还没算完,滚出去。” 林宴之看了看林昭月,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直到出了院子。 他回头望了望,伸手摸了摸被林开济当众扇巴掌的脸上,冷笑着,消失在原地。 林开济睨了眼一直跪着的丁冬和小七,冷声道: “都退下。” 丁冬虽然害怕,但还是抬起头来,担忧的看向林昭月: “小姐。” 丁冬自到了边境以来,第一次看到大公子发这么大的火。 好! 他现在连一个小丫鬟都镇不住了。 察觉到林开济眼中的杀意,林昭月心一惊,道: “我没事,你们先出去。” 丁冬和小八出去后,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到底去哪儿了?说实话,昭昭,我说过,你别骗我。” 任何人都可以骗他,但她不可以! 男人低下头,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峻。 林昭月垂下头,道: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只是出去散散心。” 隐忍了一晚上,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林开济眼里闪烁着几分暴怒的寒芒,肉眼可见的动了怒。 第230章 做戏:林开济,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张五官深刻的脸上满是阴郁,他伸手,将人拽了起来。 他拽着她便往浴房走,力道很重,林昭月的手腕被他拽得生疼。 “林开济,你到底要做什么?” 林开济拽着她,来到浴房,直接将人扔进宽大的水桶里。 花瓣四洒,冷水包围着她,林昭月瞬间冷得起鸡皮疙瘩。 男人的大掌刚触上她纤细的脖颈,林昭月猛的侧身,手中的银针直接抵在他的脖颈上。 林开济微愣,看着她手上的银针,对上她眼中的警惕,星眸微眯着,眉眼间的锋利比之刚刚更盛。 “怎么?你想杀我?” 他无视脖子上的银针,双手撑在浴桶的边缘,低头,看着她微颤的手,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昭昭,是在怕大哥?” 她在怕什么? 而且这段时间,她跟着他,不像粘他,更像是监视。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大掌重新抚上她细白的脖颈,似是在想着到底是要将人掐死,还是将她打晕藏起来。 突然,滚烫的液体滴在他的手背上,他握着少女脖颈的手一僵,抬起头来,就看到少女眼含着泪,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林昭月抬起头来,声音颤抖,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大哥,我害怕。” “我杀人了……大哥,我杀人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小脸白得没有一丝血丝。 梨花带雨的,看上去害怕绝望又可怜。 男人一愣,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原来她害怕的是这个,而不是怕他。 伸手,将人揽在怀里时,他依旧能感受到她的颤抖。 他收紧手中的力道,安慰道: “没关系,有大哥在,大哥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大哥都会帮你。你能告诉大哥,大哥很开心。” 怀里的人颤抖着,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的: “我就跟三哥去花楼,不小心喝多了,有人认出了我是女子的身份,就带着我走,他把我带到黑乎乎的巷子里,想要轻薄我……我一失手,我就把他杀了。” 说着,像是怕他不相信,挣开林开济的怀抱,手捧着冷水,用力地擦着自己的脖颈。 她从“燕府”回来时,怕人发现特意用了厚厚的粉遮住那牙印。 一个清晰的牙印展现出来,在她细白的脖颈上,尤其明显。 看到那牙印时,林开济瞳孔猛缩了缩,眸里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只要想到别的男人试图沾染她,他就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再将他的祖坟掘了。 “大哥,真的是他想要轻薄我,我……我当时太害怕了,一时失手才……” 看着她颤抖的身子,林开济伸手,将人重新揽到怀里,安抚着: “嗯,大哥知道了,昭昭做得很好,不怕,大哥在这里。” 别说她只杀了一个人,她就算将那花楼烧了,他也不会怪她。 但是他不想在她面前过多的展示自己的阴暗面。 林开济哄了许久,才将人哄好。 “大哥,真的没事吗?”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肯定又温和道: “嗯,没事,昭昭做得很棒,那人品行不端,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被他摧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林昭月还有些犹豫,道: “那阿爹阿娘那边?” “交给大哥解决就好,跟他们说了,也只会让他们操心。” 林昭月点了点头,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样。 看到她乖巧的样子,林开济眸子微暗,伸手撩开粘在她嘴唇上的发丝,道: “昭昭以后遇到任何事情,都一定要跟大哥说好不好?不然大哥会担心,会生气,会冲动,大哥一冲动,就会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 林昭月点了点头,眼睛一转,红唇微张,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昭昭有话要跟大哥说?” 他看着她,眸光温和又带着某种鼓励,鼓励她将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他听。 “我将那人杀死后,碰到了燕公子,他要将我送回来,我实在太害怕了,没敢回来,他便将我带去燕府处理了伤口。” 花楼门口,当时萧恹将她带走时虽没有人,但是也不排除有人看到,若是有人看到的话,大哥想要查,一定会查到。 燕潇确实也在花楼,他安排了陈将军招待他。 也得到了那边的消息。 他虽然救了昭昭,但是爱慕…… 呵,他若是真的敢觊觎昭昭,他不介意让他这辈子当不了男人。 见林昭月乖乖交代,林开济看她的眼神越发温柔。 “好,大哥知道了,大哥会好好谢谢那燕公子的。” 林昭月浑身都是湿的,他抱着她,衣服也湿了一大半,可是他丝毫不在意。 所有的事情沟通好后,他捧着水,一下又一下的冲刷她脖颈上的牙印,像是要洗掉别的男人在她身上的痕迹。 “大哥,我冷。” 被冷水泡着,身体的机制开始运行,林昭月的身体由冷变热,额头都开始烫起来。 意识到怀里人儿的不对劲,林开济这才反应过来,眼里闪过懊悔,赶忙将人抱起来。 受了惊吓又泡了这么久的冷水,她在京中长大,家里将她养得娇了一些,哪能这般折腾。 他唤了丫鬟过来,又放了热水,等她洗好澡后,又叫了府医过来。 府医摸着林昭月的脉象,眼神有些奇怪。 “林二小姐因情绪波动,再加上泡冷水,有些高热,老夫给林二小姐开一些药,服用两天便好,只是……” 见那府医犹犹豫豫的,林开济皱了皱眉头,道: “嗯,只是什么?” “只是林二小姐这脉象,倒像是中了三日缠。” 林开济眉毛皱得更深,看着他,道: “什么三日缠?” “三日缠是一种秘药,一些妓,子为了留住人,会给客人下这个,这药吃了倒也没什么,只是……” 府医的话还没说完,便听林昭月道: “什么妓,子?你别胡说八道八,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什么……三……什么缠。” 府医只好又给林昭月把脉,刚刚那中毒的迹象全不见了。 他心里一惊,又重新认真地把了一次,发现自己诊错之后,立刻跪了下来: “大公子,刚刚是小的误诊,小的该死,请大公子赎罪。” 瞧着府医害怕的样子,林昭月杏眸微动,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下次再诊脉时认真一些便是,好了你下去吧!” “是,林二小姐。” 林昭月吃了退高热的药,见林开济还在自己的卧房里,便开口道: “大哥不去睡吗?我有些困了。” “大哥等你睡着了再回去。” 林昭月看了他一会,确认他的想法无法改变后,便乖乖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直到床上的人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林开济这才起身离去。 等人走后,原本睡着的人儿睁开眼睛,那眼里哪有半分睡意。 第231章 昭昭下药 林开济,你到底是谁? 林昭月的手轻轻的抚着她脖子上的牙印,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她没想到,有一天她竟也会用这卑劣的手段。 若林开济不是她的亲大哥,那她的亲大哥在哪? 为何这么多年,阿爹阿娘竟没有发现? 林昭月的手不自觉的捏紧被子,睁着眼睛,直至天明…… 第二天,念着林昭月还在生着病,又遇到那等操心的事,林开济便让她在府里,好好休息。 至于飞鹰队的事情,便交给丁冬和她手底下的人。 林昭月躺了半天实在无聊,便去逛了逛大将军府。 来到边境这么久,她还没认真逛过这府里。 走到一处庭院时,她听到几个丫鬟小厮在那里议论着北洲城近日发生的事情。 “诶,你们听说了吗?昨晚半夜百花楼被烧了。”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烧了一晚上,整个北洲城的天空都亮了。” “那么大一个百花楼,说没了就没了,听说还死了不少人。” “据官府调查,是因为一个醉汉喝醉了,一不小心就把火点了,如今正在蹲大牢里呢!” “那么多条人命,估计他赔都赔不起哦……” 有人注意到林昭月,躬身行礼道: “林二小姐。” 其他人顺着那丫鬟的视线看过来,看到林昭月,纷纷行礼。 “林二小姐。” 林昭月点了点头,刚想要走,便听到身后有一丫鬟道: “林二小姐,大公子说您身子不适,需要多休息,不宜在外吹太多的风。” 林昭月转头,看向那说话的丫鬟。 那丫鬟刚刚在和别人聊天时,一直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说话,可现在,传林开济话的人,却是她。 整个大将军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林昭月扫了她一眼,嘴角弯着,恢复以前刁蛮的样子: “本小姐爱去哪便去哪,怎么?你还想着给我大哥告状,让他罚我不成?” 那丫鬟只听说大将军府的两位小姐好伺候,但没近身伺候过,但是大公子的手段她却是知道的。 听到林昭月明显生气的语气,她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大公子只是担心小姐,也许是奴婢没有传达清楚,是奴婢该死。” 说着,她伸手,毫不犹豫的扇自己的嘴。 一下、两下……毫不手软。 林昭月看着她,没再说话,走了。 晚上林开济回来,带了许多她喜欢吃的小零嘴。 他给她剥栗子,每一个都剥得格外的完整,剥好一个,他便放在盘子里,然后挪到她面前。 男人五官深刻,眉目疏朗,行动间,衣摆如流云,一袭青蓝锦袍,端的是清雅矜贵。 林昭月听完丁冬的汇报,给她做了明天的安排,叮嘱了她几句后,让她退下。 林开济喜欢这种她有事情不避讳他的感觉,在林昭月跟丁冬商议训练计划时,他没插嘴。 若是有需要,她会跟他开口的。 等丁冬走后,那瓷白的盘子上已经放满了金黄饱满的板栗。 板栗在边境可是稀罕物,这里常年缺水,是没有板栗的。 这些都是从江南一带运回来的,粒大饱满,很甜。 卧房里只剩两人,林昭月还是跟以前一样,他在那给她弄吃的,她便拿着话本一边看一边吃。 林照月拿了一颗板栗,软糯细腻,甜度也是恰到好处,她立刻眼睛一亮,看向林开济道: “大哥,这个好吃。” 说着,细白的手捻了一颗金黄的板栗递到他面前。 她的腮帮子鼓鼓的,看上去像极了进食的松鼠。 林开济特别想伸手去捏,不过怕吓到她,只能作罢。 看着眼前的板栗,张嘴,吃了下去。 他对口腹之欲并不看重,只是觉得她亲手喂的,格外的甜。 “是不是很好吃?” 林开济点了点头,肯定道: “嗯,甜。” 得到肯定,少女心满意足的又转头看话本子了。 看着林昭月专注的样子,林开济吃完那颗板栗,喝了一口茶水,像是随意道: “昨晚百花楼被烧了。” 林昭月闻言,抬起头来,道: “今天他们讨论这件事情我听到了,听说是一个醉汉烧的,死了不少人。” 林开济端详着她的表情,轻转了转手中茶杯,道: “昭昭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林昭月一脸奇怪地看着看他,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睁着那双漂亮的眼儿看着他道: “大哥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 说着,撇清关系道: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我虽然偶尔皮了点,但还没敢去烧花楼。” 瞧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林开济眸底漾出一丝笑容。 是他高估她了! 他以为她至少会怀疑一二,却是以为他在怀疑她。 “嗯,大哥相信你。” 说着,他打开香酥鸭,道: “尝尝这个,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给她拿了一个鸡腿。 想起她跟燕潇之间的不愉快,林开济道: “昨晚你不是说燕潇救了你吗?今日为了感谢他,我将他调到身边来做事了。” 林昭月眸子微顿,很快反应过来。 合上话本,恹恹道: “我困了,大哥回去吧!” 林开济打量着她,见她有些不高兴,哄道: “不开心了?燕潇能力强,又救过你,背景也干净,大哥这才重用他……” 林开济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林昭月扯着往外推了。 “好了,我知道了,大哥不就是想说以后他就是自己人了让我对他好点吗?我知道了……” 看着关上的房门,林开济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不过看到林昭月不喜燕潇,他的内心透着隐秘的喜悦。 燕潇喜欢昭昭,将他放在身边好拿捏,而昭昭不喜欢燕潇,他们之间不管如何都不会擦出火花。 燕潇跟陈将军那些莽将不一样,他箭术极高,身手好,头脑也灵活,能堪大任,只是这燕潇,还需要考察。 林开济看着卧房由亮转黑,道: “昭昭好好休息。” 耍脾气的人儿不理他,林开济无奈的看了一会,走了。 第二天,林昭月溜进厨房,亲自做饼,丁冬不在,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换成了别人。 而那人,便是昨儿自扇巴掌的丫鬟。 林昭月看着她,皱了皱眉,道: “我看到你就烦,你先出去,有需要我再叫你。” 那丫鬟看了几眼林昭月,没说什么,乖乖退下,退下时,她还能听到林昭月嘀咕道: “真是不知道大哥干嘛派你来我这里……” 丫鬟眸色只是动了动,假装没听到。 直到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林昭月才收起不耐烦的眼神,掏出一个白瓷瓶,将里面那白色的粉末全倒在那些面里。 第232章 林昭月:所以大哥,你在怀疑什么? 见厨房没动静,那丫鬟皱了皱眉,没等林昭月召唤,径直进了厨房。 她一进来,便看到林昭月趴在一边的摇摇椅上睡得正香。 锅里的水正烧着,也不知道在蒸什么东西。 扫了一眼椅子上的林昭月,丫鬟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心真大! 若是没有大公子罩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锅里不断沸腾的水,她走过去,掀开锅盖看了一眼,林昭月做了几个板栗糕,正在蒸着,形状还算好看。 刚想伸手去拿几个检查,便听到身后的人幽幽道: “谁让你进来的?” 那丫鬟赶紧将手收了回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解释道: “奴婢听着厨房没有声音,便以为林二小姐出了什么事情过来看看。” “能有什么事情?行了,你先出去吧。” 林昭月不耐烦地说着。 将蒸好的板栗糕放在盘子里,朝着主院走去。 到那里时,刚好林晚也在。 林夫人看着林晚,语重心长道: “你确定你想好了?” 林晚点了点头,郑重道: “阿娘,我想好了,陈公子人确实不错,大概是缘分到了,女儿想要成亲了。” 林夫人看了她半晌,道: “裴璟马上也要到边境了,你确定你不好好再想想?” 听到裴璟两个字,林晚越发肯定的点了点头。 “阿娘,晚晚就认定陈公子了,陈公子是良人,而且陈将军在大哥麾下,就算晚晚嫁过去了,他们也不敢欺负晚晚。” 林夫人了解林晚的性子,若是她说了,那便表示她想清楚了。 她伸手,握住林晚的手,道: “晚晚,是不是因为阿娘经常说让你们早点成亲给了你压力,若是……” 林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晚便开口打断道: “没有没有,女儿是真心觉得陈公子人不错。” 沉吟了一会,林夫人开口道: “好,若是你想好了,阿娘便跟陈夫人那边通口气。” “阿娘,这会不会太快了?” 林昭月端着糕点进来道。 说着,她将糕点放在桌上,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丫鬟: “你不用跟着。” 丫鬟躬身行礼道: “是,小姐。” 林昭月一边给她们两人分糕点,一边道: “阿姐,怎么感觉你这么着急着要成亲,陈公子为人可靠吗?听说陈将军经常去逛花楼,难免……” 林昭月还想说什么,林晚便道: “陈将军是陈将军,陈公子是陈公子,陈公子一向洁身自好的。” 林昭月不知道陈景如何,但是她知道,裴璟前世是真心喜欢阿姐的。 若是错过了,林昭月会觉得可惜。 “阿姐,裴……” 听到林昭月说裴字,林昭月话还没说完,林晚又厉声道: “昭昭,我已经决定了,你别再说了。” 见林晚坚定的样子,林昭月抿了抿唇,没再开口。 林晚觉得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有些凶,她和裴璟他们之间的事情,她不该迁怒到别人身上的。 都怪她现在一听到裴璟两个字就应激。 林晚内心自责,对着林昭月歉意道: “对不起昭昭,刚刚阿姐有些失控了。” 林昭月摇了摇头,道: “没关系,这是我刚刚做的板栗糕,阿姐和阿娘尝尝。” 林晚率先拿了一块吃起来,刚吃了一块,眼睛就亮了。 “好吃,没想到昭昭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上这吃到林昭月亲手做的东西还是在皇家别院的时候。 林夫人也拿起来吃了一块,一下就被惊艳住了: “这真是你亲手做的?” 林昭月颇为傲娇的哼了一声,下巴高高的扬起。 林夫人笑了一下,又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林昭月看着林夫人道: “阿娘,裴公子他们什么时候到?” “还有十天的路程,从京城到边境,路途遥远,又卡关口,就耽搁了许多时间。” 十天? 林昭月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见林晚和林夫人将糕点全都吃完了,林昭月松了一口气。 晚上,林开济照例来看她,他喝了一点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上去倒是有几分高兴的样子。 林昭月见他路都走不稳,起身去抚他。 林开济顺势将自己的头枕在她的肩窝处。 他很早就想这么干了,现在借着酒意,可以光明正大地靠着她,甚至抱着她。 自她长大后,他已经没有这般抱过她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又香又软。 只是身姿多了女人的凹凸曼妙。 林昭月皱了皱眉,将林开济放在凳子上,挣开他的怀抱,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大哥,今儿怎么醉得这般厉害?” 林开济接过林昭月递过来的茶,道: “赢了一个人一局,大哥高兴。” 沈言舟带的那一队人马,在紫安县全被他的人拿下了。 “大哥赢了谁?” 林昭月问,但是林开济却不说了,只道: “听说今日你给阿娘和晚晚亲手做了板栗糕?” 见林昭月点头后便没有其他了,林开济有些委屈道: “那为何我没有?我也想吃昭昭亲手做的。” 林昭月看了一眼表情全挂脸上的林开济,拿捏不准他是真的醉了还是没有。 “大哥想吃的话,明儿昭昭给你做。” “可我现在就想吃。” 男人难得的带了一丝孩子气。 林昭月看着林开济,半晌,开口无奈道: “板栗糕要准备好久的,大哥是不是饿了?要不我给大哥煮碗羊杂面?” “好。” 林开济一副很好哄的样子。 林昭月进了厨房后,林开济也跟着去。 他不吵,也不闹。 就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生火、煎蛋、倒水、下面、洗青菜…… 所有事情,她都做得格外的熟练,好像做了许多次。 林开济看着她,眸色微深: “昭昭怎会做这些?” 林昭月微愣,继而自然道: “我不会做这些,那岂不是要饿死?我重伤那两年,自己也动手做饭的。” “可我怎么听说?昭昭两年前在皇家别院,做的吃食甚得各位公子小姐的谬赞?” 两年前,她可还是国公府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掌上明珠。 青竹那人,对昭昭有姐妹之情后,便生了私心,不是大事情,她便只是一语带过。 以至于,许多关于林昭月的事情,他有许多不清楚。 林昭月眸色微动,转过身来,漂亮的眼儿直直的盯着林开济: “所以大哥,你在怀疑什么?你派那丫鬟在我身边,到底是为了照顾我还是监视我?” 第233章 对着别的男人便巧笑嫣然,对他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四目相对。 少女翦水秋瞳里带着淡淡的质疑控诉,还有她对于信任的人的失望。 林开济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半晌,开口道: “是大哥错了。” 林昭月默默无语,转身继续忙碌着手上的动作。 切了卤煮过的羊肚、羊肠、羊肝放面里,将面汤全捞出来了后,又洒了一把葱花。 “大哥,面好了。” 林昭月煮好面,端到林开济面前,在他对面坐下。 林开济夹起面条,放入嘴里,细细咀嚼着。 面条粗细均匀,劲道十足,汤汁浓郁鲜香,味道醇厚,又带着淡淡的葱香,很好吃。 “昭昭厨艺很好。” 林开济夸奖着,最后连同那汤也喝得一干二净。 吃完了面,林昭月将林开济送回去。 第二天,林昭月便没有再看到那个丫鬟。 她不过休息五天,所有事情便像是按了快进键一样。 听说大哥去巡军,半途上碰到了山匪,燕潇用命给他挡了一刀,如今一跃成为他眼前的红人。 阿姐和陈府那边说了亲,交换了庚帖,因为时间太过局促,便只能先订亲,订婚宴刚好也在十日后。 一辆通往北洲城的马车里。 一身红衣的裴璟听到林晚要订婚的消息,神情恍惚着,心脏刺痛。 旁边的男人看到他伤心欲绝的样子,啧笑了一下,拿过那信纸瞧了两眼,脸上露出漫不经心的笑来。 “看吧!这就是你给她的自由,你两年前让她走,你就以为她会记着你的好吗?” “裴璟,她就要嫁人了,她不要你,也不要我了,开心了吗?刚好我们带的这些东西能给她当成亲贺礼。” 裴璟俊郎的脸上全是痛苦,像一头走投无路的小兽,眼睛泛红,声线暗哑,好似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他攥紧拳头,无助的看向那张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哥,我不想放手,不想失去她。” 见他这模样,裴延礼正色道: “那你以后还心软吗?” 裴璟点头又摇头。 裴延礼见他犹豫,声音带了一丝厉色: “还心软吗?” “裴璟,你心软就会失去她……” 如果心软的代价是失去她,那他不要。 裴璟的眼神从摇摆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我不会,我不会再心软了。” 听到裴璟的话,裴延礼眼里闪过一抹赞赏,眸色逐渐深了起来。 “放心吧,她逃不掉的!” 故意选在他们到达的时候定亲,其用意显而易见。 躲他们? 以为将自己嫁出去了,他们便拿她没办法吗? 不过就是订个亲而已,就算她订了亲,成了亲,他看上的,就算是人妻也给她夺回来。 裴延礼看了看手中的信纸,指尖摩擦,将那信纸碾碎。 不过这一次,她还是成功地惹怒了他…… …… 林昭月再一次进入军营时,林开济几乎去哪都带着“燕潇”。 就连她修好了水池,林开济过来给她祝贺的时候,他也在。 他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漆黑的瞳眸里一片漠然,看着她时,也是看陌生人的眼神,好似不认识她一般。 “可以了,让小八他们那边放水试试。” 军营离水源很远,来回都需要骑着马。 他们在水源那里用石头和黄泥建了一个小型的水库,又挖了一个水渠直通蓄水池。 为了防止污染或者其他动物将排泄排到水里,林昭月找了一个类似竹子的竹节树,将他们挖空了,又连在一起,放在水渠里,若是通水不出问题,便将他们埋起来。 小七得了林昭月的话,骑着马便往水库那边走。 休息时间,林开济在一旁看着她,其他士兵也密密麻麻的围着,这水池他们或多或少都出了力,此刻全都在等通水会怎么样? 见林昭月额头出汗,林开济取了手帕,自然的给她擦汗。 一旁的燕潇皱了皱眉,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 “大哥,我自己来。” 林昭月接过他手中的手帕,林开济也没说什么。 正在这时,有水流的声音传来,有人喊道: “来了来了,水来了。” 那道声音刚落下,众人的注意力全放在水的入口处。 当看到那清澈的水流从竹节树源源不断地注入时,大家又是高兴又是惊奇。 边境风沙大,水的含沙量也多,大部分的时候水都是浑浊的,就算是从井里打水,也要先放一晚,他们喝水往往要提前准备一晚,等水里的杂质沉下去,他们再将水烧开了喝。 “这水还真的干净了。” 有人拿碗去接水,惊呼道: “这是一点沙都没有,可以直接喝吗?” 林昭月点了点头,道: “可以直接喝,但是烧水喝的话会更好。” 众人听到可以直接喝水,不禁欢呼起来。 这样他们就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不愧是大将军的妹妹,这脑袋瓜就是好使。” “这给我们节省了多少时间呢?以后洗澡都可以尽情的洗了。” “每次喝水烧水,等我想喝的时候都已经不渴了……” 林昭月听着他们的话。 内心还是挺高兴的。 红唇微勾,然而嘴角的笑容在触及萧恹的眼神时瞬间凝固。 萧恹正注视着她,眼中情绪莫测。 林昭月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林开济注意到了燕潇的眼神,微皱了皱眉头。 他原本是想利用燕潇对昭昭的心来牵制他的,但是自上次燕潇毫不犹豫的给他挡了刀后,他便拿他当兄弟对待。 也暗示过他,他跟林昭月不可能。 他这是还不死心? 但林开济没说什么,只拍了拍燕潇的肩膀,道: “你重伤未愈,早点回去休息吧。” 燕潇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燕潇走后,林开济看向林昭月,道: “昭昭帮了大哥这么大的忙,想要什么?” “蓄水池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想法而已,是大家一起努力的,今天刚好重阳节?不如大哥请大家伙吃顿饭?” 众人闻言,全都欢呼起来,起哄着。 林开济无奈的看向林昭月,道: “没见你这么坑哥的。” 说着,看向大家,道: “今儿蓄水池修建完毕,又逢重阳,喜上加喜,本将愿自掏腰包,让大家今晚举行篝火宴,诸位意下如何?” “好,大将军威武。” “谢谢大将军,谢谢林二小姐……” …… 晚上举行篝火宴,林国公以年纪大要回去陪妻子为由,率先回了大将军府。 夜幕降临,军营里燃起了熊熊篝火,一只又一只的羊被架在篝火上。 士兵们围坐在篝火旁,欢声笑语,有士兵唱起了自己家乡的歌曲,往日里训练严格的士兵们难得放松,吃得好不开心。 主帐里,篝火晚宴才刚刚开始,林开济刚换了一身常服,门外便响起凌肃的通报声: “公子,赫尔校尉求见。” 林开济让人进来。 “大将军。” 赫尔抱拳行礼,脸上露出一个为难又讨好的笑来。 “有事?” “大将军,属下家中有事,需得回去,这篝火宴只怕是……” 他怕贸然离席大将军对他会有其他看法,于是便过来跟他报备。 “家里怎么了?” 林开济问。 赫尔听到林开济的问话,脸色微微一沉,道: “内子也不知道突然生了什么病,到现在也不见好,都整整一个月了,如今还卧榻在床,整个人瘦了一圈,属下实在是没办法了。” 说着,见林开济拧眉,怕林开济不满,赫尔又赶紧道: “不过将军放心,家中有人照顾,属下不会耽搁在军中事务的,这今晚实在……” 赫尔还没说完,便听到林开济淡淡的呵斥道: “这般重要的事情怎么到现在才跟我说?自然是家人更重要的。” 说着,林开济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什么,又将纸叠起来,交到他手上,道: “我府中的府医医术尚可,你拿着这信去大将军府,带他去看你的夫人。” 赫尔看着眼前的信封,眼眶发热。 “大将军……” “磨叽什么还不快去?” 赫尔接过信封,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多谢大将军,今后,我赫尔一定誓死追随大将军!” 赫尔的父亲赫蒙曾经跟随林国公一起征战,也一直追随着他。 父亲曾说过,只要林国公还在,他们赫家便只追随林国公一人。 可是现在…… 林国公已经老了,父亲也老了,他该为自己、为家族另择新主。 而且,大将军是林国公的儿子,他相信,虎父无犬子。 林开济赶忙扶起赫尔,皱着眉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起来。” 赫尔没起,只看着林开济郑重道: “大将军以往对属下的好,属下都记得,以后,赫尔只认大将军。” 林开济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道: “你是林家军的校尉,安国的将士,难不成还认其他人不成?” 有些事情他们虽然没有明面上说,私底下却是心照不宣的。 赫尔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多谢大将军。” 赫尔再次抱拳感谢后,拿着林开济给他的信离去。 林开济看着他的背影,悠闲的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眉眼肉眼可见的愉悦。 “恭喜公子。” 凌肃拱手说着。 赫尔在军中颇有威望,有了赫尔校尉的支持,那些只认林国公的将领将大部分都会归顺公子。 “去吃烤羊肉。” 林开济眉眼愉悦的舒展着,说完,放下茶杯,走出营帐。 今晚除了军营里的士兵,也来了许多人。 程妄、陈景、宋惜年也来了。 程妄来了之后,便一直围着“燕潇”转。 虽然在大将军府看到林昭月心中有一些心思,但是被林开济敲打后,程妄却不敢有了。 今儿来,他只是单纯的过来跟燕潇交好的。 “燕兄,你说这缘分妙不妙,没想到这短短的时间内,你也在大将军麾下做事,这么看来,以后我们便是同僚了?” “燕潇”闻言,转头看他: “同僚?” 程妄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难不成燕兄不知道,我也是在为大将军奔走的?” “燕潇”有些怀疑的道: “就你?大将军也能看上?” 听到燕潇的话,程妄立刻崩不住了: “我说燕兄,你这是看不起谁呢?你看看这军营里的羊,知道是从哪来的吗?都是我弄的。” “燕潇”睨了他一眼,道: “所以你是大将军的钱袋子?” 说着,像是炫耀般的说道: “我现在可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你,只能算个外人。” 这还没跟大将军几天,这下巴都快要抬到天上去了。 这程妄能忍? 忍不了一点。 于是他左右观望了一下,贼兮兮的凑到萧恹的耳边道: “大将军带我去过边谷,你去过吗?” 虽然当时只是让他在门外守着。 但是他到过了,便是大将军将他带过去了。 边谷? “燕潇”黑眸微闪,下意识的想要摩擦手上的玉扳指,指腹一空,才想起来为了假扮燕潇,将玉扳指拿掉了。 “怎么?大将军应该没有带你去吧!” 程妄说这话时,语气有几分得意。 “在聊些什么呢?” 林开济的声音传来,两人转过头去,拱手行礼: “大将军。” 程妄识趣的给林开济让了一个位置。 林开济只是扫了一眼,没有坐下来,看向他们二人: “刚刚聊的什么?大老远的便看到你们两人像做贼一般。” 程妄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 “也没什么,我就是问问燕兄手上的伤会不会影响到他以后射箭,程某还想跟他多切磋几次。” 林开济看向燕潇,见燕潇点头,便道: “以后切磋的机会多的是,今晚你们自己吃好喝好,没人招待你们,我去昭昭那边了。” 说完,便转身朝林昭月的方向走去。 等林开济离开后,程妄忍不住道: “大将军真的是宠妹狂魔!若不是他们是亲兄妹,我都以为林二小姐是他娘子。” 燕潇皱了皱眉,道: “胡说八道什么?” 说着,燕潇的视线下意识的看向林昭月。 她跟那个叫宋惜年的倒是聊得欢快,红唇时不时的勾一下。 对着别的男人便巧笑嫣然,对他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程妄看着他的样子,啧笑道: “行了,别看了,再看林二小姐也不可能嫁给你,姓宋的更没有机会。” 瞧着他一副十分懂的样子,燕潇开口道: “为何?” 程妄更是惊讶的看着他: “这你都不知道?” 第234章 林昭月,本宫只是想要个交代,就这么难吗? 程妄切了一块羊排,道: “大将军没跟你说吗?林二小姐不外嫁的。” “不外嫁?” 程妄点头,看着不远处正在给林昭月切羊排的林开济,开口道: “反正若是大将军暗示过你,你就还是死了那条心吧!兄弟,我也是为了你好。” 点到为止,程妄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只是看向他的手臂,道: “你的手还好吗?以后能不能射箭?徒手挡刀你是真的敢啊燕兄。” 听说骨头都要被劈断了,程妄光是听听就觉得疼。 燕潇扫了一眼自己的手,道: “要养半年。” 说着,视线又下意识的往林昭月那边扫。 林开济切了羊排递给她,又给她剥了橘子,细心周到,无微不至。 那天林卿尘醒了之后,不知道跟林昭月说了什么, 只记得那天她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望着院外的高墙,看了一整天,眉头紧锁着,眼神中透出一种深深的沉重。 从那天之后,他就觉得她好像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好像被什么东西罩了起来,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林昭月吃了羊排,又接过林开济剥好的橘子,自然的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跟宋惜年聊天。 宋惜年是水利部的,正在询问她关于蓄水池的修建问题,他本身就是有能力的,虽然有的他听不懂,但是能顺通它背后的逻辑。 修蓄水池是好事,林昭月也不藏私,他想问的,她知道的,她几乎全都跟他说了。 “妙啊!真是妙,林小姐这法子是从哪里学的?这般精妙的修建之法应当记载在书册才是。” “偶然从一本书上所得,什么书我已经忘了,法子好用就行。” 宋惜年还想问什么,林开济轻咳了一声,道: “宋公子别顾着谈事,尝尝这羊排,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将切好的羊排递到宋惜年面前,宋惜年惶恐,双手接过,嘴上谢了又谢。 林开济淡淡的应了几句,看向林昭月: “好吃吗?” 林昭月点了点头,嘴里咬着羊排,鼓鼓的,像极了仓鼠。 林开济很享受这种投喂的感觉,又给她递了根羊排骨。 林昭月掩面吃完一根,抬眼一看,就看到林开济又拿了一根羊排骨放到她面前,上面刷好了调料,看上去十分诱人。 林昭月摸了摸小肚子,道: “吃不下了,肚子很撑。” 才吃了两块就吃不下了,看着她削瘦的身子,林开济皱了皱眉,道: “再吃一口。” “吃不下。” “就一小口。” 见林开济坚持,林昭月最终还是接了他手中的羊排,小口地吃起来。 风吹过,秀发纷飞,林开济伸手轻轻地将她脸旁的头发拨到耳后。 林昭月眸色微动,还是不动声色的吃起羊排。 不远处的燕潇注意到这一幕,眼神幽深,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吃完羊排,林昭月借口去上趟茅厕,先行离开。 林昭月走了一会,“燕潇”起身,也跟了上去。 远离了篝火,正当萧恹的视线四处搜寻时,一道声音从一处营帐旁传来: “跟我来吧!” 燕潇侧过头去,便看到将自己藏在阴影下的林昭月。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窈窕,阴影下,散出让人难以捉摸的气息。 她是专门在等他。 说完,林昭月便抬脚朝着一处沙坑走去。 萧恹眸色微深,跟了上去。 这个沙坑离营地很远,远到听不到篝火人群的玩闹声。 林昭月进了沙坑,问他: “四周可有人?” 有内力的舞者,五官比他们更灵敏。 男人的耳朵动了动,开口,声音有些冷: “林二小姐找本宫所为何事?” 林昭月听他自称本宫,便知周围是安全的,她没有跟他绕弯弯绕绕,直接了当道: “萧恹,我们可以合作。” 萧恹听到她的话,眸色如常,只是眉目疏冷,漫不经心的语气: “本宫为何要跟林二小姐合作?” 林昭月皱了皱眉,道: “你来边境,不就是为了我大哥来的吗?我可以帮你,但我有一个要求,你派人秘密的将我阿娘阿姐和四哥、李大夫送回沿海,保证他们的安全。” 突然将她的亲人送回沿海,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男人眸色翻涌,半响,啧了一声,道: “既是合作,便讲究共赢,这些我都可以帮林二小姐,但林二小姐又有什么是能为本宫做到的?” “我可以待在林开济的身边,当你的眼睛。” 听到林昭月的话,萧恹轻笑: “可本宫如今已是林大将军身边的红人,只要本宫跟着他,便能自己给自己当眼睛,这个条件,林二小姐,并不足以让本宫心动。” 男人微垂着头,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在谈判桌上与生俱来的从容松弛让林昭月心间微紧。 “我可以帮你收集你想要的情报。” “本宫现在已在军营,想要情报,不过时间的早晚而已,林二小姐,这并不足以让本宫冒这么大的险,你知道如今本宫的处境,只要稍微出一点差错,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林昭月抿唇,沉默半晌,开口道: “我可以用我现在知道的情报作为交换?” 萧恹唇角微弯,轻声道: “林二小姐别告诉本宫,你手中的情报便是大将军不是你的亲大哥?” 萧恹问这话时,视线仔细端详着她的脸,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神情。 在看到她的瞳孔轻微收缩时,唇角弧度加深,食指微曲着,轻扣袖口。 人可以控制表情,但是瞳孔却控制不了。 他连这都知道? 是四哥跟他说了? 林昭月拧眉,看着他道: “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告诉我大哥?” 萧恹低下头,五官离她只有一指的距离,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味。 “你不会,既然林二小姐来找本宫合作,便已经做好了帮本宫隐瞒的准备。” 林昭月看着他,微拧了拧眉,知道谈崩了,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她退后,抬脚便要走。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萧恹拽住胳膊: “林昭月,本宫只是想要个交代,就这么难吗?” 第235章 合作:本宫所有关于情爱的亲密,都是跟你 “交代?” 她需要向他交代什么? 瞧着她疑惑的表情,萧恹感觉胸腔里燃着一团火,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那晚的事情,难不成你真的当没发生过?” 林昭月对上萧恹的黑眸,视线忽然变得很复杂。 她想要拂开他的手,却被他抓得很紧。 林昭月微叹,开口道: “萧恹,你是小孩子吗?你我都知道那只是一场意外,何况我们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看着林昭月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萧恹眸光微黯,攥着她的手紧了紧: “可不管怎样,我们都有了肌肤之亲不是吗?” 林昭月听到他的话就想笑,嘲讽道: “怎么?难不成三皇子还要我负责不成?” 萧恹收紧手中的力道,抿起的薄唇轻掀: “本宫是第一次伺候人……” 第一次伺候人…… 是,他生来身份尊贵,从来都是别人伺候他。 林昭月嘴角冷笑更甚: “肌肤之亲?呵,三皇子,你在意这个吗?若是三皇子真的在意,当初我爬上你的床时,怎么不见你对我负责?柳姑娘跟三皇子亦是有了肌肤之亲,怎么不见三皇子娶了她?” 萧恹越听,眉毛皱得越深。 “本宫何时跟柳依依有过肌肤之亲了?” “皇家别院,柳依依给你送汤的那一晚,怎么?三皇子还要装傻吗?” 送汤?送汤? 萧恹拧眉,似是在回忆: “那晚她就过来给本宫送个汤,帮本宫磨了个墨,怎么就跟她有肌肤之亲了?” 而且那晚她说他臭,他整整泡了一晚的澡。 见他装傻,林昭月开口道: “兰芝那晚过来请我说她家小姐伺候太子伺候累了,我到了你院中时,柳依依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而且脖子上有吻痕,怎么,三皇子,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难怪,难怪她当时过来便脸色极差,还扇了他一巴掌…… 所以,她一直都以为,他跟柳依依已经…… “柳依依当时给本宫送汤,本宫嫌太晚进食不好,根本就没有喝过,她身上的衣服也是因为她不小心打翻了汤沾到身上换了,根本就没有那么一回事。” “至于兰芝,还有你说的柳依依脖子上的吻痕,本宫根本就不知道,当时风信就在院外伺候,你可以问他!本宫所有关于情爱的亲密,都是跟你。” 初吻是跟她,第一次伺候人也是她……就连梦中……也是跟她。 林昭月抿唇沉默,半响,道: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既然三皇子不想合作,那今晚就当我们没有见过面。” 说着,就要走。 萧恹拧了拧眉,将人扯进怀里,大掌紧箍着她细软的腰肢,攥住她的两只手。 “你当时介意为什么不说?” 手被他用武力攥住,林昭月挣扎不脱,有些烦躁道: “我没有介意,我根本就没有介意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介意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 林昭月不耐烦道: “遭人那般羞辱,心生恼怒岂非人之常情?” 见她恼怒的样子,萧恹认真地看着她,半晌道: “如果不介意,怎会到现在都还记得那般清楚?林昭月,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他对那晚有印象,是因为她说他臭,其他关于别人的,他若不是仔细回想,早就忘了。 “我说了我没有,你放开我。” 林昭月声音大了一个度,眼眶微红。 看着她泛红的眼角,萧恹一怔,松了手上的力道。 林昭月趁机挣脱开来,刚要转身离开,又被萧恹抓住了手腕。 她转头,怒瞪着他: “萧恹,你又想干什么?” “我会让人送你阿娘、阿姐和你四哥、李大夫去沿海,但是边境内到处都是你大哥的眼线,你……” 萧恹还没说完,林昭月便道: “我会给她们下药,过几天会下雪,到时候我会以水土不服为由,让她们去沿海修养,等出了边境,三皇子秘密安排他们去沿海。” 到时候李老带他们去了极光岛,她才安心。 安排得很周全。 萧恹点头,道: “那一切便按照你的计划行事。” “那我这边……” 萧恹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昭月,道: “其实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也去沿海,昭昭,这里太危险了。” “你大哥能那样对你四哥,若是他发现……昭昭,你会很危险。” 林昭月眸色微深,喃喃道: “就是因为太危险,所以我才要留下来!” 她怕林家军会重蹈覆辙,她怕到时父亲依旧像前世一样战死,她怕林家顶着谋逆造反的大罪,被诛九族……她也需要一个真相……她的大哥到底是否还活着…… “嗯?” 萧恹疑惑的看向她,林昭月摇了摇头,道: “我会跟在他身边,若是有什么情况,我会通知你的。” 见她意已决,萧恹便知此刻他再说什么都没用。 林昭月说完,没再管萧恹,抽手,抬脚离开。 看着林昭月的背影,男人漆黑的眸底闪过担忧。 这太危险了! 她太执着…… 还是让宁一继续跟着她才是。 迎着风沙,他微眯了眯眼睛,又下意识的开始摩擦玉扳指常戴的指节。 边谷、林开济的身份…… 像是一片迷雾终于被掀开一角,露出清晰的脉络底色,照进了一丝曙光。 林昭月给自己吃了一点泻药,等她满脸虚汗的回到篝火堆时,林开济见着她虚弱的样子,赶忙大步朝她走来。 “怎么了?难受?” 林昭月看着林开济,脸上又恢复一派的天真娇憨: “突然吃太油腻的东西,肚子有些不舒服。” 见她满头都冒着冷汗,小嘴泛白,走路都走不稳,林开济心中担忧又自责。 刚刚他就不应该逼着她吃的。 “大哥带你回家。” 林昭月点头,看向篝火堆里。 燕潇正在跟程妄聊天,不知道聊到什么,两人哈哈大笑。 萧恹在她后面,那个人不是萧恹。 虽然知道那是萧恹的人易容成燕潇,但是她刚刚跟萧恹聊完,知道他在后面,猝不及防的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她还是不自觉的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萧恹是怎么做到的。 林开济扶着她,招来陈将军、程妄和燕潇,吩咐他们好好招待好大家后,便带着的林昭月率先回了大将军府。 重阳节过后的第五天,果然如林昭月预料的那般,边境下了一场大雪。 第236章 落子无悔 边境的冬天总是来得比别的地方早,林昭月睡到半夜时被冷醒了。 一睁眼,外面银装素裹,比任何时候都要亮。 天空飘着细雪,纷纷扬扬。 沿海一带就算是冬天,也依旧温暖如春,算起来,林昭月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过雪了。 一时兴奋,她从被窝里起来,穿了鞋子,从衣柜翻出一件红色的狐裘,披上。 丁冬听到动静,也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惊喜道: “姑娘,外面下雪了!” 林昭月点头,嗯了一声,拿了另一件白色的裘衣给她: “走,出去看看。” 丁冬点头,披上后,便跟着林昭月开门走了出去。 下了雪,外面比平时冷了许多,一开门,林昭月便感受到了外面扑面而来的寒气。 连呼出的气息都成了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 “姑娘,好美呀!” 丁冬感叹着。 “要是姑姑在就好了!” 极光岛上从来没有下过雪,她跟了姑姑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姑姑出过岛,若是姑姑见了这雪景,定会喜欢的。 丁冬挥着双手,突然就兴奋的冲进了雪里,在雪地上转圈圈。 雪花轻盈而美丽,整个世界一片白,白雪覆盖,寂静又朦胧。 林昭月安静的跟在后面,精美的绣鞋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仰着头,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萧恹。 前世,萧恹被贬后,她们感情有所升温,她就特别喜欢冬天。 喜欢下雪天时两人无言的对视,喜欢他牵着她时滚烫的手心,喜欢漫天飘雪下他将她抱在怀里,用他的狐裘给她取暖,喜欢偎在他怀里听他坚定的心跳,喜欢他情到深处时,冰天雪地的用那双炙热的唇覆盖她的唇…… 雪花落在她清秀的脸上,凉凉的。 冰凉的触感让林昭月从记忆中抽离,她伸出细白的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杏眸微垂,就那样看着它在手心中慢慢融化…… 突然,一颗雪球飞扑而来,砸在她的狐裘上,她侧头,便看到偷袭成功的林晚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 林昭月心念一动,蹲在地上,手开始团着雪球。 “阿姐,阿娘你们怎么来了?” “下雪了,过来看看你。” 在边境,每到冬天,会死不少人。 大部分是睡得太熟,突然大雪或者大降温,活活冻死的。 她们怕林昭月睡得太死,也想让她看看雪景便过来了。 林昭月哦了一声,蹲在地上,站起身来,手中的两个雪球便往林晚和林夫人身上砸。 林夫人和林晚都愣了一下。 “好你个林昭月,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连老娘都敢打,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林夫人掐着腰说完,弯下身子,也开始团起雪球。 林昭月身子灵活,林夫人根本就打不到,她佯装愤怒,对着林晚道: “晚晚,快,帮阿娘打回去……” 林夫人和林晚对视了眼,形成了一种默契,两人团着雪球,便开始往林昭月身上招呼。 虽然她们两人联起手来,但是林昭月对付她们绰绰有余。 林昭月玩开心了,没有因为她们是阿娘和阿姐便手软,打得那个准。 林夫人和林晚身上全都是被雪球砸过的痕迹。 林宴之和林国公大老远便听到她们的玩闹声,林宴之玩心起了,便抬脚跑过去。 林宴之刚从走廊处露出一个头,一个雪球便精准无误的砸在他俊美的脸上。 林昭月看到自己随手一砸都能砸到人,愣了一下。 雪球从林宴之的脸上散开,掉在地上。 他睁开眼睛,便看到林昭月笑得开怀的脸。 眼角弯弯,杏眸明亮,笑得很干净。 “好你个林昭月。” 林宴之很快反应过来,蹲下身子,团了一个雪球,便往林昭月身上丢。 一旁的丁冬看到自家小姐寡不敌众,赶紧蹲下身子,团吧团吧,一下就团了十几个雪球,递给林昭月。 林昭月有了丁冬的辅助,砸人的手就没有停过,还一砸一个准,就算以一对三,也没有占下风。 听着院子里的笑声,林国公想象中的画面便是他的几个儿女在打着雪仗,而他的夫人静静的在一边看着他们玩闹,其乐融融,岁月静好的样子。 结果他刚到院中,便看到一个雪白的雪球直直的打在自家夫人的额头上,此刻的林夫人珠钗摇晃、云鬓乱堆,哪还有往日端正贤淑的样子。 雪球滚落,林夫人张开眼睛,看到林国公,委屈道: “夫君,昭昭打我……” 林昭月:…… 娘亲,我还是不是你亲女儿!! 林国公闻言,怒目圆睁: “林昭月,你连你娘亲都敢打,皮痒了是不是?” 林国公说着,蹲下身来,也团了两个雪球,不过他怕自己手劲大,团的雪球很是松软。 林国公一出手,便是精准狙击。 完美预判了林昭月的走向,一扔一个准,四打一,林昭月终于落了下风,只有被打的份。 她上蹿下跳,待看到从远处而来,一身白衣的林开济时,像以前一样,她只要受了欺负便往大哥身后跑: “大哥,他们欺负我。” 林开济见她被围殴,便知她又皮了,嘴角微勾,道: “你团球。” 林昭月微愣,很快反应过来,赶紧蹲在地上团雪球。 林开济一次性能打出四个雪球,那打法,看得林昭月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在耍杂技。 “愣着做甚,快团。” 林昭月哦了一声,跟着丁冬两人蹲在地上负责团雪球。 有了林开济的加入,三对四,勉强打个平手。 一家人玩了许久,玩累了便进房间围炉煮茶,欣赏雪景。 房间里烧了两盆碳火,林国公和林开济一盆,两人坐在一旁的矮榻上下棋,战场父子兵,对战便是敌人。 两人你来我往,都杀个对方片甲不留。 最终林国公还是输了,他不满嘟囔道: “我是你老子,你也不知道让让老子。” 林开济无奈,道: “已经在让了。” 一句话,便让林国公的火气直冲头顶,胜负欲一上来,他一推桌上的棋子,道: “再来,我就不信赢不了你……” 林昭月、林晚、林夫人和林宴之在一旁推牌九,林夫人见着林国公的样子,笑道: “谁让我们儿子聪明,输给他不丢脸。” “推你的牌九,别说话。” 说着,林国公手中的白子刚落下,林开济便道: “落子无悔,父亲确定走这一步?” “确定,确定,你下吧!” 林开济修长的长指执着黑子,刚落下,林国公又开始耍无赖: “等等,你收回去,刚刚那一步我还没想好……” 林开济无奈,收回黑子。 其实昭昭的性子跟林国公像多一些,尤其是偶尔那无赖的劲儿,跟林国公简直一模一样。 在林国公想着如何下棋时,林开济还有闲心侧过头去指导林昭月。 林国公见林开济没注意这边,偷偷拿走了林开济两颗黑子。 林开济余光瞥见林国公狗狗祟祟的动作,假装没看到。 “好了,我下好了,到你了。” 林开济收回目光,看向棋盘,道: “父亲确定下好了?” “嗯,这次确定了。” 林开济扫了一眼棋盘,见林国公一直下意识的盯着某处,他便将那一子落在了那里。 林国公果然眼睛一亮,白子一下,开心道: “这下该我赢了。” “父亲厉害。” 林国公哼了哼一声,凑到林夫人旁边炫耀道: “我赢了。” 林夫人:…… 刚刚他偷走林开济的棋子,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 林夫人看着他道: “手。” 林国公伸手,林夫人直接从他衣袖里掏出两颗黑子来。 林国公:…… “夫人你好歹给我个面子嘛!” “得亏他们长大了,不然被你教坏了,为了赢你是真不择手段啊……” 林国公被当众抓包也不恼,黏黏糊糊道: “谁让夫人将他们教的那么好,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被油腻到的几人,林昭月:…… 林晚:…… 林宴之:…… 林开济:……他嘴角勾了勾,下意识的看向林昭月。 她嘴角微抽的样子有些可爱。 直到天要亮,几人才回去睡回笼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玩得太过火,白天林晚和林夫人精神恹恹的,没有一点食欲,到了晚上竟开始发烧,呕吐。 让府医去看,府医判断是寒气入体,着凉了。 开了驱寒的药,吃了却是一点都不见好。 起初大家以为只是小毛病,没想到过不了两天,便是吃什么吐什么,不过三天的时间,便瘦了一大圈。 林国公担心得不行,军营也不去了,所有事情全交给林开济,就守着林夫人。 大夫郎中请了一波一又一波,却查不出什么病症,最后还是一个军医道: “这瞧不出病症,又病得厉害,大概是水土不服了。” 林国公蹙眉,道: “可是前一年内子和女儿都没有这种症状。” 军医看着林国公,耐心解释道: “这水土不服并不是只有到一个地方才会这样,就算在自己家乡,随着年龄的增长、饮食、心情的变化这些都会影响。” “那该如何治疗?” 军医看着外面的茫茫白雪,道: “边境苦寒,若是再待下去,就算治好了一阵也依旧会反反复复,要命的,下官建议还是将林夫人和大小姐先送去宜休养的地方避避寒,等冬天过了再回来。” 第237章 萧恹,我们只是合作,仅此而已 军医走后,林昭月握着林夫人的手,道: “阿爹,女儿在沿海住了两年,那边气候很好的,冬天跟我们京城的春天差不多,人也好相处,不如将阿娘和阿姐送去沿海休养避寒,等过了冬再将她们接回来。” 见林国公犹豫,林昭月继续道: “沿海那边有一神医很出名的,将阿娘阿姐送去那里,让神医看看也好,不然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说着,林昭月看向床上,脸色苍白,明显瘦了一圈的林夫人,道: “北洲城的大夫都看了都没办法,女儿实在不忍心看到娘亲这么受苦。” 林夫人看了林昭月一会,又看向林国公,道: “夫君,便依昭昭所言,我和晚晚先去沿海那边避寒也行,我身子实在难受!只是这跟陈府订婚一事?” 林国公抿唇沉默了半响,道: “那便依夫人所言,明天我便派人护送你们去沿海,等过了冬你们再回来,至于跟陈府的婚事,身体要紧,先延……” 林国公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林晚在寻梅的搀扶下走进来,不过就走了这么短短的一段路,她的额上全是虚汗。 “阿爹,阿娘,女儿想订了亲后再走,左右不过就是后天的时间。” 只有定了亲后,她才安下心来。 林昭月拧眉,看着虚弱的林晚,道: “可是阿姐,你这身体。” “没事,我能抗住。” 说着,她执着的看向林国公和林夫人,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阿爹,阿娘,女儿真的心悦陈公子,虽然定亲仓促了些,但是女儿也是高兴的,女儿真的不想再出什么意外。” 见林晚执意,林昭月也不好再说什么,抿了抿唇。 林国公和林夫人闻言,对视了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 这边林昭月刚提议将林夫人和林晚送到沿海去休养,军营这边林开济便收到了消息: “去沿海避寒?” “是,林二小姐提的,说是沿海气候适宜休养,林国公准备在大小姐订亲后再将他们送去。” “她们二人身上的病,府医怎么说?” 那人拱了拱手,恭敬道: “查不出病症,确是水土不服的症状。” 林开济眸色微深,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觉得这些实在太巧了。 “行,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暗卫退下后,林开济刚要起身出去,就在这时,凌肃匆忙的走了进来。 林开济很少见凌肃这么慌张的样子,下意识皱了皱眉,道: “何事这般慌张?” “公子,红信。” 他们的信一般分为白信、蓝信、红信,消息重量极为一般、重要、重大信息。 林开济瞳孔微缩,伸出手来: “信。” 凌肃将手中的信交到林开济的手上,林开济缓缓打开那纸条,下一刻,向来处变不惊的眼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他咬牙切齿,咬出两个字: “萧恹!” 只见信纸上写了二十一个字: 沈言舟反扑,紫安县失控,影月楼被挑,影主五公子亡! 林开济双目赤红,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脸色阴沉得可怕: “废物,连个人都守不住!” 男人低吼,眼神冰冷而深邃,极力压制着胸中的怒火。 “他们不是关得好好的吗?怎会出现差池,还被人连根拔了?” “是关得好好的,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毒蛇虫蚁,进了地牢,逢人就咬,地牢里的人全都被咬死了,那些虫蚁还会跟踪人,直接跟到了影月楼,这才……” 他们先前并不知道,他们之中有驯兽高手。 五公子死了,紫安县被端,这对于林开济来说,便是极大的侮辱。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嘴唇微抿,愤怒到达顶点,几乎要将他吞噬。 等他抓到他们,定将他们千刀万剐,用他们的鲜血祭奠死去的人。 “对了公子,沈言舟运送的那一批物资是假的,从沿海到东境,需要经过两个关口,北潼关和居燕关,若是过北潼关,过了北潼关便是我们的地盘,属下大胆猜测,他们会绕远过居燕关,公子,居燕关那边我们要不要让二公子……” 见林开济抬手,凌肃便识相的闭了嘴,只听男人缓缓道: “你猜错了,萧恹是个赌徒!过居燕关需要绕大半个安国,从赤燕国的边境过来,赤燕国如今内斗严重,意外随时会出现。再加上那么多的物资,从沿海到达东境,需要一年多的时间,他等不了那么久!” 林开济凝眸看着手中的纸条,许久,才开口道: “把所有人撤回来,放行,我倒要看看他们过了北潼关,要如何全身而退!” “是,公子。” 凌肃退下,林开济捻着手中的纸条,不过眨眼间,那纸条便被碾成粉末。 他既喜欢入虎穴,他便请君入瓮…… …… 因为林夫人和林晚身子不爽利, 是以订亲宴都由大管家安排,林昭月去帮忙。 订亲那天,陈府早早便来了人,一箱一箱的聘礼不住的往大将军府抬。 陈景今天穿了件红色的锦袍,身姿挺拔,丰神俊朗。 双方的家长亲人在主院寒暄了好一阵,又在亲朋好友的的见证下签了订婚书。 订婚宴请的都是亲朋好友,来的人并不多,满打满算十二桌。 林开济将程妄和燕潇也带了过来,他们跟陈将军带来的心腹兄弟坐在一桌,离他们主桌并不远。 也不知道是不是“燕潇”有意的,偏偏就坐在了她的后面,两人只隔着一个过道的距离。 这边的订婚宴照的是北洲城这边的风俗来,吃席期间,未婚夫妻要挨桌敬酒。 林晚身子不爽利,所有的酒都是陈景代她喝的。 林昭月明显看到林晚脸上的喜悦,那种喜悦很奇怪,不像是与心爱之人订亲的喜悦,而是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在两个不速之客突然到来时,全僵在脸上。 就连陈景都看到了林晚的不自在。 “怎么了?” 林晚僵硬的摇了摇头,只是视线紧紧的锁着不远处客气的跟林国公和林夫人寒暄的两人,带着警惕。 他们这个时候来,到底是想干嘛? 裴璟和裴延礼不请自来,两人都穿着红色的锦袍,只是一个鲜红,一个暗红,就连头上的发带都是红色的。 浑身上下透着喜庆。 “国公爷,林夫人,我兄弟二人今日才到北洲城,未先通传,擅自登门,实乃唐突。” 裴延礼带着歉意的说道,又让人呈了订亲贺礼,礼数周全。 对于林晚关于裴府的退婚,林夫人是愧疚的。 好端端的要退婚,他们那边虽然不解,却也同意了,甚至在后来有人说国公府欺裴府无人撑腰时,裴延礼和裴璟都出面做了解释,保全国公府和林晚名声。 林夫人亲自接了他们二人的贺礼,热情道: “两位贤侄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快请坐。” 在安排座位时,特意空出了两桌的座位,就怕有人没位置坐。 不过这会要是让他们两人单独做一桌难免冷清,正当林夫人想着要将他们安排在哪里时,程妄主动热情的招呼他们两人到他们那一桌坐。 裴延礼和裴璟谢过之后,便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 来了新客人,又跟林国公和林夫人相熟,作为林晚的未婚夫,陈景带着林晚过来打招呼。 林晚全程绷着脸,低头不语。 她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两人只是来道贺的,千万别再节外生枝。 然而,事与愿违,裴延礼看向林晚,忽然开口道: “晚儿,好久不见,恭喜你觅得良婿。” 他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 陈景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林晚心中一紧,强颜欢笑道: “谢谢裴公子。” 裴璟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林晚,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陈景见他们之间气氛微妙,主动端起酒杯道: “陈某多谢二位前来恭贺,我敬二位一杯。” 裴延礼微微一笑,也举起酒杯回应道: “多谢陈兄,祝二位早日喜结连理。” 裴延礼语气平静,听不出其他情绪。 陈景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道: “多谢。” 喝完酒,林晚和陈景又去给别人敬酒。 离开前,林晚看了裴延礼和裴璟一眼,莫名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是想着他们才刚到北洲城,也做不了什么。 程妄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等裴延礼喝完酒后,与他聊一些京城的趣事还有生意场上的事情,而裴璟则默默地吃着菜,一句话也没说。 “燕潇”记得李大夫的话,那三日缠每隔半月便会发作一次,而今日,便是那个时间。 见她脸颊微红的离开了席位,燕潇起身,跟了上去。 第二次发作,药性来势汹汹,比第一次更加猛烈。 她的身子骨像是被泡软了一般,提不起一丝劲头。 离开了主厅,林昭月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一双强劲的手及时揽住她的腰肢,强烈的男性从他身上传来,让她的脑子越发混沌。 萧恹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烫得不行。 “难受?” 林昭月拍开他的手,烦躁道: “别碰我!难受也不用你管,萧恹。你别越界,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第238章 林昭月,本宫不是鸭!子! 看着她不断下滑的身子,萧恹伸手,将人重新捞过来。 怀里的人儿显然不想让他碰,挣扎得厉害,只是她的身子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你放开我......” 话还没说完,一阵天旋地转,随后柔软的身躯便落入一个坚硬的怀抱。 浓烈的男性气息密密麻麻的缠绕着她,体内热意汹涌,让她越发难耐。 怀里的人儿滚烫得厉害,萧恹拢了拢手中的力道,视线环顾四周,脚尖转向外面。 林昭月头重脚轻,察觉到不正常的晃动,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在马车上,而萧恹,不知何时恢复了他原本的样貌。 她迷茫的杏眸看着他,带着警惕: “你要带我去哪?” 萧恹抿了抿唇,淡声道: “找李大夫。” 她的身子比上次还烫。 体内热意滔天,快要将她折腾疯了。 林昭月看着眼前那张艳绝的脸,有些神智不清道: “找他没用,没解药,你离我远……”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便摁着她的后脑勺,殷红的唇覆了上来。 没解药,便只能像上次那样,帮她排解出来。 林昭月揪着他衣领的手渐渐蜷缩,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他,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想要更多。 她的手抵在他胸前,做着无用的抗拒。 似是感受到怀里人儿的纠结痛苦,男人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的香舌。 从嘴角吻到她晶莹剔透的耳边,捏着她的耳垂后颈,缓解她的紧张。 那张艳绝玉白的脸盯着怀中脸色潮红的人儿,低沉的声音像是水里引人沦陷的水鬼。 “没事的,乖,便当本宫是个没有温度的器,物,嗯?” 林昭月泛着情,。欲的眼几乎要滴出水来,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殷红的薄唇,就像在盯一个近在咫尺甜品,想要将其一口吞之入腹。 看出她对他的渴,。望,萧恹嘴角微微勾起弧度,低头,刚要再次吻上,林昭月却避开了他的吻。 男人顿住,疑惑的看着她。 “不要……不要负责……。” 她口齿不清的说着,萧恹却读懂了她的意思。 眸色微冷,他直起身子,深深的看着她: “林昭月,本宫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林昭月没回答,只是在他怀里难受的蜷着身子。 马车停下,萧恹伸手抱起怀里难耐喘息的人儿,四平八稳的下了马车。 意识被热意灼得混沌,整个人像是置身于火海之中,只有身边的这点凉意供她索取,她不自觉的往他怀里拱。 身子被人放在柔软的锦被中,凉意消失,她伸手挽留: “别走……” 萧恹垂眸看着抓着他不放的林昭月,抬起的脚步滞住,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次一样立刻安抚她。 只是任她拽着他的衣袖,一脸冷峻的站在床边看着她,像是蛰伏的巨兽,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少女蜷缩着身子,一头青丝散乱的披在锦被上,面若桃李,明亮的杏眸染着混沌的迷离之色,眼尾薄红,又长又密的鸦睫沾着水光。 “水……水……” 她低哼着,声音都走了调。 萧恹抽出自己的衣袖,抬脚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水。” 萧恹将水杯递到她嘴边,那人儿又不喝了,紧抿着唇,别过头,似是在闹脾气。 “喝一口。” 林昭月没出声,只是身子微微颤抖,萧恹瞧了半响,忽觉不对。 他伸手,将人掰过来,只见一抹艳红的血丝从她嘴角流出。 她的嘴唇虽泛着白,却是完整的,那这血…… 萧恹漆黑的眸子一沉,立刻伸手掰开她的下颚,声音隐隐透着怒火。 “咬舌,林昭月,你真行!” 舌尖的疼痛让林昭月恢复片刻的清醒,她看着萧恹,冷冷道: “你出去。” 他只要一靠近她,她看到的便是他殷红的唇瓣、性感的喉结…… 萧恹看懂她的渴,。望,也看懂她的决然。 只想解馋,就是不想负责。 “林昭月,没见过你这样的,本宫又不是鸭子。” 林昭月细白的手紧紧抓着锦被,极力克制着那像是要将她灼烧殆尽的热意,冷冷道: “所以我让你走。” 萧恹看着她: “那你怎么办?” “我自己动手,不用你管!” 李老给她的药虽有缓解作用,但也只是缓解,本来她就准备自己来的,谁知道他将她带到这里来。 萧恹艳绝的脸顿时十分精彩,突然,嘴角勾出一抹绮丽的笑来: “行,不就是想吃白食吗?本宫给你。” 他在她这里,自甘下贱也不是第一次了。 “林昭月,想要就……自己来。”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着。 林昭月身体的痛苦超过了内心的羞涩,可她却也不想让萧恹看到她不堪的一面。 伸手,扯下他头上的白色,。发带,顿时,男人一头银白柔顺的长发倾泻而下。 萧恹微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眼前便一片漆黑。 林昭月蒙,。住他的眼睛,看不到他漆黑深邃的眼后,心安了许多。 白色的发带、散落的银发……那张殷红的嘴唇此刻便像是雪地里的梅花,格外的显眼,格外的吸引人。 林昭月没有犹豫,细白的手攀上他的肩膀,红唇吻了上去。 起初萧恹还能忍受,可是到了后来,男人也跟着粗,。喘出声。 手臂上青筋鼓起,他想要伸手抱她,却被少女呵斥出声: “你,不准动。” 简直霸道至极! …… 许久,少女软倒在他身上,呼吸不稳。 萧恹喘着粗气,腾出一只手来顺着她的背部,替她平息,动作温柔,声音却很凉: “林二小姐这般熟悉,是跟别的野男人做,。过?” 光是想想,萧恹就想杀人。 她对这种事情,好像很了解。 知道如何消遣让双方,。愉悦,也好像特别了解男人。 别的男人怎么样林昭月不了解,她会的这些,是他教的。 前世,他自从开了,。荤后,每次只要跟她在一起,脑子里便只有这档事。 若是她不方便的话,他亦有能让两人,愉。悦的法子。 见林昭月不回答,萧恹伸手扯开发带,情,欲还未褪去的黑眸染上薄怒,捏着她的下巴,执意要一个答案: “林昭月,说话。” 林昭月看着他,清丽的面容带着倦怠: “所以,你上次那么会是有过别的女人?” “我没有。” “这不就得了,萧恹,我不是小孩子。” 说完,从他怀里起身。 两人身上的衣服还都还好好的。 像上次一样,整理了一下衣摆后,她干脆利落的下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第239章 林昭月不是以前单纯的小女孩了,再心软,我们都会死 只是跟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萧恹亲自去送她。 萧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林昭月不理他,他便坐在一边把玩着刚刚的发带。 林昭月现在清醒了,瞧着他手中的发带,眼睛像被烫到一样,赶紧移开。 只是她将视线移开,却没注意到那晶莹的小耳尖此刻已经红透了。 男人薄唇微勾,舒展的眉眼透着愉悦,将发带缠绕在指尖又很快放松,继续缠绕。 “今天订亲后,明天我便让我阿爹将我阿娘、阿姐送出边境。” “好,我让人带你四哥去边境外等。” 林昭月嗯了一声,马车在距离大将军还有三条街时,在一个隐蔽的巷子里停下。 林昭月刚要下马车,萧恹叫住了她: “林昭月…” 林昭月顿住,转头疑惑的看着他。 萧恹解下手中缠绕的发带,递到她手中,道: “给你,下次用。” 林昭月面颊一热,恼羞成怒的将手中的发带甩到他身上。 “没有下次。” 说着,她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跳下马车。 看着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萧恹嘴角的弧度深了深。 将掉在波斯地毯的发带拾起来,宝贝似的抖了抖,从暗格里抽出一个巴掌大的紫檀盒,将其放在里面,盯了半响,才缓缓的合上盒子。 “回去。” 等他再次回到庭院,风信过来汇报道: “公子,沈言舟他们刚刚来信,一路上都没再遇到什么阻碍。” 他们将紫安县里关于前朝的势力全挑了,原以为那人会疯狂报复,没想到竟会这么安静。 萧恹捻了捻手中的玉扳指,道: “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最有可能的,他是在请君入瓮。 “先让沈言舟他们暂缓行程,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边谷那边可有消息?” 风信拱手道: “有了一些眉目。” 萧恹点头,指腹摩擦着碧绿的玉扳指,道: “尽快查出来。” 顿了一会,萧恹的视线看向林卿尘的房间,道: “林卿尘的事情安排得如何?” “都安排好了,就等主子定日期。” 萧恹点了点头,抬脚朝着林卿尘的房间走去。 林卿尘身上的伤好了许多,只是现在还不能下床,能吃一些清淡的食物。 林开济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到现在他还没有缓过来。 像是死过去一样,每天都只是睁眼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倒是宁一在时,他的灵魂才会回归。 宁一知道林卿尘醒后,倒是第一时间来看过他。 还好奇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在确认他真的活过来后,道: “你,我救的。” 许是知道宁一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或许是他觉得宁一这个人有意思,尽管他身受重伤,但还是忍不住逗他。 不过宁一除了那句“你,我救的”外,便没有跟他再说任何一句话。 不过他也不嫌尴尬,只要见到宁一,那张嘴便会一直巴巴的说个不停。 宁一一走,他便会又像死过去一样。 “主子。” 守在林卿尘旁边的涂大夫见到萧恹,赶忙起身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 林卿尘听到萧恹的声音,眼睛动了动,道: “参见三皇子。” 萧恹一走近,林卿尘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青柠香味,那是昭昭身上特有的味道。 他不确定的探头嗅了嗅,确实是昭昭身上的。 看着林卿尘的样子,萧恹:…… “昭昭呢?” 萧恹眸色微动,不动声色道: “今天林大小姐订亲,她没过来。” 林卿尘哦了一声,脸上都是失落。 阿姐订亲了,他都没有在。 “去沿海的事情,风信都跟你说清楚了?” 林卿尘点了点头。 想起什么,他看向萧恹道: “昭昭不去吗?” 萧恹点头。 “那她会不会有危险?” 如果他们所猜测的都是真的,如果大哥知道了昭昭也发现了他的秘密,会不会像杀他一样,也会灭昭昭的口。 林卿尘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废物,现在不仅动不了,还需要妹妹来保护自己。 萧恹抿了抿唇,只道: “本宫会尽本宫所能,保护她的安全。” “谢谢三皇子。” 林昭月跟萧恹在京城的那点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虽然这几年他一直跟着三哥在外面闯荡,却也听到一些风声。 不过跟传闻不一样的是,就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经验,绝对不是昭昭倒贴前太子,而是这个前太子死皮赖脸的缠着他妹妹。 不过那些留言满天飞的时候,也没见萧恹制止,林卿尘对这一点十分不满。 若不是他是皇子,他一定狠揍他一顿。 “你好好养伤,莫要多想。” 萧恹道。 林卿尘笑了笑,道: “多谢三皇子关心,我一定会尽快养好身体,不拖后腿……” …… 林昭月回到大将军府,本以为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可还是出现了意外。 她回到大将军府时,原本热闹的府邸此刻只剩双方的至亲在场,还有两个外人——裴璟和裴延礼。 而陈景和一个穿着紫色衣裙长相漂亮的女人跪在地上,他们中间,还跪着一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的眉眼,有三分像陈景。 最先发现林昭月的是林宴之,看到安然无恙的林昭月,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小姐,你去哪了?” 丁冬着急道。 林昭月满身的酒气,提着大包小包的进来: “明天阿娘和阿姐不是要回沿海了吗?我出去给她们买一些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丁冬扫了主厅的众人一眼,小声的在林昭月的耳边道: “陈公子的外室媚娘带着女儿过来讨名分,搞得整个订亲宴乌烟瘴气的。” 外室? 怎么之前没有听阿姐说过? “阿姐知道吗?” “根据刚刚陈公子所言。大小姐好像是知道的!她说不介意陈景有外室,但是夫人不同意,现在要陈府给个说法。” 阿姐不介意陈景有外室? 林昭月越听眉毛皱得越深。 她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林晚,便看到林晚一脸苍白的瞪着裴延礼,似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而裴延礼则坐在客座上慢条斯理地喝茶,似是看热闹般,不知他是没注意到林晚的视线还是假装看不到。 正在这时,陈景的声音传过来: “伯父伯母,隐瞒媚娘的情况,确是陈景不对,只是陈景对林大小姐是真心的,还请伯父伯母给陈景一个机会。” 说着,陈景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林晚在这时也开口道: “阿娘,媚娘之事,女儿确实是知情的,媚娘生性纯良,就算日后纳进陈府也不会伤害女儿的,她今日这般莽撞,定是有人在背后挑唆,应……” 林晚的话还没说完,林夫人便气急败坏道: “你,给我闭嘴!” 林夫人真的要被林晚气晕了,从小乖乖巧巧的女儿,此刻像是被下了迷魂药一样。 执迷不悟! 不管那个媚娘是被人挑唆还是自己送上门来,既然她敢在这样的日子上门讨名分,便说明她的心机绝对不似林晚说的生性纯良。 而且她是过来人,瞧着陈景紧张媚娘的样子,便知道他的心是在媚娘那边的。 这以后晚晚嫁过去,说不定便是宠妾灭妻的,她绝不允许她的女儿受到这种伤害和委屈。 林夫人呵斥完林晚,冷笑一声,看着陈景道: “真心?那陈公子为何不早说?若是早说明的话,我绝不同意晚晚跟你订亲,现在弄成这样,让我们林家如何收场?” 陈景连连磕头认错: “这件事情,确是陈景有错在先,媚娘性子温良,就算日后进府,陈景也绝不会让她欺负到晚晚头顶上。” 林夫人怒道。 “性子温良?若是她性子温良,一个小丫鬟怎会爬上主子的床?” 听着林夫人贬低媚娘的话,陈景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看了一眼林晚。 林晚刚要起身,一旁的裴延礼便开口道: “怎么?你还真要为了一根烂黄瓜求情不成?” “林晚,我不管你是真的爱陈景还是跟他达成了某种协议,你不笨,你应该明白陈景的心在谁的身上。 若你嫁过去,你真的以为只要你不争宠,不爱陈景,便可以相安无事一辈子吗? 只要你一天是陈府的少夫人,是陈府的主母,那女人便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天不会安分,她只要使一使手段,陈景就会偏向她,到时候,你真的觉得他会记得跟你相敬如宾的承诺? 林晚,他不会的,他只会想着要怎么除掉你,再让那女人上位。 反正到时候陈府的大门一关,谁知道里面发生了,就算你大哥权势大,又如何? 到时候,她受了委屈,有人哄有人出气,而你,只能将所有的苦水全都往肚子咽,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吗? 你看看林夫人,看看林国公,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了,还在为着你们操心,他们现在还算硬朗,还能护着你一二,可将来时日一长,他们就算手再长,也伸不进陈府的深宅后院……” 林晚看着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的林夫人,撑起的手,终究还是缓缓的收了回来。 看到林晚的反应,陈景眼中寒意更甚。 只能再次磕头认错,只是这一次,语气多了犀利和冷意: “千错万错都是陈景的错,伯父、伯母、父亲、母亲要如何惩罚陈景都行,只是陈景和晚晚已经订亲,晚晚年龄也不小了,若是再闹下去,对晚晚的名声也不太好,而且陈景相信,晚晚是千金大小姐,从小接受教化,不会连一个小妾都容不下,今天正好大家都在场,媚娘已为陈景生了一女儿,陈景恳请父亲给媚娘一个名分!” 媚娘听到陈景的话,心中一喜,也重重的磕下头来。 林夫人身子本就不爽利,今天坚持到现在全靠硬撑着,此刻听到陈景的话,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夫人……” “阿娘……” 林昭月赶紧上前去扶住林夫人,借着扶林夫人的动作,林昭月伸出一枚银针,扎进林夫人的后颈,很快又收了回来。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快速又隐秘。 若不是林宴之一直注意着她,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林宴之看着林昭月,眸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昭昭,你先带着你阿娘回房休息。” 林昭月带着林夫人走后,林国公眸光一冷,伸手,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砸了过去。 “陈景,你可真是好样的,我的女儿还没嫁过去,你就已经开始变着法儿欺负她了,快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陈将军也被陈景的一番话气得不行,上去便一脚踹在他的身上: “孽子,孽子!当初我就说她是个祸害,让你将她送走,没曾想你倒是把人藏起来了,还不跟林国公、林夫人和大将军道歉……” 陈景一声不吭。 陈将军看着恨铁不成钢的儿子,气得咬牙,道歉道: “林国公,林夫人,大将军,都是陈某教导无方,陈某……” 陈将军话还没说,林国公抬了抬手,态度强硬,没有商量的余地: “什么都别说了,恰好今天都带了庚帖,直接退还,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退了庚帖,拟完退亲书,林国公便让大管家直接送客。 …… 一天之内,从订亲到退亲,林晚疲倦至极。 “晚晚不必多想,还好发现得早,若是你真嫁过去了,那才是掉进了火坑里。” 林国公安慰着林晚,心中担心林晚也担忧林夫人,差了府医过来给她看身子后,便赶紧去看林夫人。 “晚晚,你不要多想,北洲城的好儿郎多的是,先让宴之陪着你,阿爹先去看看你阿娘。等会阿爹让昭昭过来陪你。” 两姐妹,总是好说话一些。 “好,阿爹去吧!” 林晚点了点头,看着林国公离去。 林宴之给林晚递了一颗糖果,安慰道: “阿姐别难过,陈景那人,不要也罢!你看他今天说的那些话,我们一家都还在那里他就敢话里话外的讽刺你、威胁你,若是阿姐真嫁过去了,不知道他怎么磋磨你呢!” 林晚接过糖果,心情稍微轻松了些,她知道弟弟是在努力让她开心: “嗯,我知道,其实我也没有很难过,只是觉得有些疲惫。” 林晚露出一丝微笑。 “今天你们也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我一个人静一静。” “那阿姐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跟我们说,若是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便跟昭昭说,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 林晚点了点头。 林宴之走了,不过他回的不是自己院子,而是林开济的院子。 林开济很晚才回来,进了院子看到林宴之在那里,微皱了皱眉: “你来这作甚?” 林宴之看到林开济,摆正了一下坐姿,顺便给林开济倒了一杯茶: “皇叔可知林昭月会医术一事?” 会医术,却在林夫人和林晚生病时没有显露出来,其用意就很可疑。 林开济握着茶杯的手微顿,继而面无表情道: “有事说事,别绕弯子。” “孤知道皇叔在意林昭月,她不过就是在花楼受了一些委屈,皇叔为了给她出口气,连孤的花楼说烧就烧了!” 林开济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不过一座花楼而已,烧了便烧了,也是孤自作自受,谁让孤真的对林昭月下手了。” 林开济眸底瞬间裹了一层寒冰,冷冷的看着他。 林宴之显然了解林开济的性子,开口道: “皇叔息怒,孤不过就是给她下了三日缠,虽然磨人了点,却不会损害身体。 只不过那三日缠发作时,就如同中了春药一样,需要排解,排解出来便没事了。 三日缠每半月便会发作一次,她去了花楼那晚孤便给她下了,那晚她回来时,脖子上便顶着一个牙印,先不说那晚的那个牙印是谁留下的,她又是如何排解的,可今天,再次发作,又有人给她排解了。 以昭昭的性子,绝不是随便大街上拉一个人,这么多年,皇叔应该知道,昭昭爱的是谁。” 林宴之知道林开济性子多疑,他只是点到即止。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饮下后,站起身来: “天不早了,孤便回去休息了,皇叔也早点休息。” 说罢,抬脚离开,只是在踏出门前,他侧过身,对着林开济道: “皇叔,林昭月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再心软,我们都会死!” 第240章 林开济: 昭昭,为什么不杀了我 林宴之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林开济眼底冰寒,手里的杯子彻底碎成粉末…… …… 林昭月确定林夫人没事后,这才去了林晚的房间。 林晚的院子也种了花草,大前天下雪,全都搬到了厢房,厢房放不下,那些耐寒的花草便放在了廊下。 青石小径蜿蜒曲折,刚到门口就闻到了花香。 阿姐的房间还亮着,她应该还没睡。 她走到林晚门口,刚要敲门,手刚放上去,伴随着强风,门吱呀一声打开。 她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的林晚,她手上拿着一卷书,像在想事情。 林昭月抬脚进来,顺便关上了门: “阿姐,你还没睡呀!” 林晚眸色微动,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没应她。 林昭月知道她此刻心情肯定很复杂,没在意,走到她身边,像是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个小雪人来。 “呐,给阿姐,刚刚来的路上团的。” 她伸出手,一个娇憨可爱的雪兔子便展现在她的手心里。 雪很凉,少女细白的指尖、手心被冻得发红,可她丝毫不在意,脸上娇憨的笑容跟她手中的兔子神似。 林昭月见林晚没接,假装委屈道: “不可爱吗?我可是团了好几个才团出这一个好的,诺,我手都冻红了。” 林昭月伸出自己另一只被冻得通红的小手。 若是以往,林晚早就心疼给她暖手了,可是此刻,林晚看都没看那兔子,抬头看向林昭月,声音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冰冷: “这下你开心了吗?” 林昭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解的看向她,讷讷地开口道: “阿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晚捏紧手中的书卷,看着装傻充愣的林昭月,冷声道: “你一直不希望我订亲,是不是早就跟裴璟他们串通好了?为了不让我订亲,你甚至不惜给我和阿娘下药!” “下药?” 阿姐怎么会知道? “怎么?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大将军府里,每道吃食都经过严格的检查,只有你那天做的板栗糕没有,那天那些糕点全被我和阿娘全吃了,之后过了几天我和娘亲便出现了相同的病症,而你,一直控辍父亲让我们离开北洲城,不就是因为不想让我订亲吗?” 林昭月紧皱眉头,开口: “阿姐,我没有……” 林昭月话还没说完,林晚便厉声打断道: “林昭月,从小到大我自问都是拿你当妹妹疼着,没想到你竟然是一只白眼狼,联合着外人欺负自家人,裴世子到底都给了你什么好处?我现在婚也结不成了,你满意了吗?心底是不是很高兴? 林昭月,今天订亲宴上你突然离席,就是去安排媚娘来搞破坏的吧!好了,现在如你所愿,我被退婚了,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高兴?” 林晚用力地将手中的书卷砸在地上,大声吼道: “林昭月,你是不是就是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找到一个好郎君!” “你知不知道我退了这门亲事,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那些不是我想要的。”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大声喊着,身体不停颤抖,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 林晚最后一个字落,林昭月的眼神从受伤、失落再到难以置信。 鼻子一酸,她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阿姐便是这样想的?” 林晚冷笑: “不然呢?” “行,你愿意这样想便这样想吧!” 说着,林昭月嘲讽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雪兔子,将它狠狠的摔在地上,转身就要走。 林昭月刚走到门口,便听林晚道: “回来,把你的雪人扫走,我看着心烦。” 林昭月被林晚这般误解,脾气也上来了,不想管,也不想理。 刚开门,又听林晚道: “怎么?给我下药还不够,还想把我冻死才甘心吗?” 林昭月气得又返回来,正当她要徒手抓那碎掉的雪兔子时,林晚赤着脚下了床。 林昭月抬头,便看到林晚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正当林晚疑惑的看着她时,便见林晚赤着脚出了门,来到一处柱子前,地上那里,有浅浅的水脚印,是雪融化后留下来的。 林晚看着夜空, 他们见识了她的坏脾气、她的卑劣、她的不情愿,总该死心了吧! 偷偷摸摸来她院子里的,除了暂住在大将军府的裴璟和裴延礼,还能有谁? 林晚理所当然的认为就是他们二人中的一个。 林昭月皱了皱眉,还没开口说什么,又被林晚拉进屋,关上门。 林晚哈着她的手,心疼的责备道: “天这么冷,去团什么雪人真是的,要是手冻坏了怎么办?” 林昭月看着光着脚丫的林晚,道: “阿姐,你还是先把鞋穿上吧!” 林晚去穿了鞋,又重新回来给林昭月捂手。 林昭月看着林晚问道: “刚刚那人……” 林晚眼睫微动,道: “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林昭月见林晚笃定的样子,心中的疑虑终于还是消了下去。 “所以阿姐刚刚故意说给那人听的?” 林晚看着林昭月,无语道: “不然呢?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 林昭月轻哼了哼,道: “那我不管,反正刚刚我有点伤心了!” 这是要哄? 林昭月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撅着屁股林晚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 林晚看了她一会,走到衣柜那里,拿出一个雕工精致的盒子出来,打开,里面全是她的珠宝首饰、金银银票。 “随便挑一件。” 林昭月看了好一会,在她金贵的首饰中,一眼就瞧见了一个雕工相对粗糙的玉簪。 她伸手去挑那玉簪时,明显看到林晚的眼睫动了动。 “你要这个?” 林晚开口道。 林晚看着手上的玉簪,一脸的八卦: “这个不可以要吗?阿姐好像很在意这个玉簪。” “在意什么?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做工还不好。” 林晚说着,挑了一个她收藏了许久的极品翡翠手镯,递到她面前道: “这个值钱,给你这个。” 林昭月看了看手中做工粗糙的玉簪,道: “阿姐用一个极品翡翠手镯换我手中,这不值钱的玩意,岂不是亏大了?” “我是怕你亏。” 林晚说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林昭月凑过来,道: “这是不是阿姐的情郎送的礼物?” 林晚脸色一热,道: “好你个林昭月,你又取笑我,看我不打你……” 林昭月将那玉簪放回去后,转身就跑了出去。 林晚穿着亵衣,不好出卧房,只能看着林昭月披着红色号狐裘在院子里露出奸计得逞的笑。 “好了阿姐,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林昭月回到院子,看到黑漆漆的院子,有些奇怪。 丁冬一直给她守夜,若是她没回房的话,她一般都是会给她点着一根蜡烛的。 “丁冬。” 林昭月喊着,里面没动静,她微皱了皱眉,指尖夹着银针,慢慢走进卧房。 卧房的门是关着的,她推开门,借着月光,一眼就看到林开济趴在桌子上,嘴角不停的流着血。 她微愣了一下,赶紧迈步跑过去。 “大哥……” 她伸手给他把脉,发现他居然中了剧毒——十二息。 十二息,若是十二个时辰里没有解药,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他的意识看上去,十分脆弱。 “大哥,你怎么会中毒?” 男人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乌紫,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的手撑在桌上,试图支撑着坐直身子,声音变得沙哑又微弱,几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昭昭,大哥好难受。” 林昭月神色焦急,将他的身子扶到床上,手中的银针尽数落下。 原本犹如万虫啃咬身体瞬间安静下来。 巫医说过,能解了这十二息的人,医术绝对在他之上。 他睁着眼睛,看着眉眼认真的人儿,实在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若是她冲着他来,这么好的时机,为什么不选择杀了他? “大哥,你先别动,我去给你熬解药。” 说着,林昭月刚想往外走,就被林开济一把抓住了衣袖: “昭昭,为什么不杀了我?” 第241章 昭昭长大了,不好掌控 林昭月心脏一紧,眸子顿了一下,继而转头看他,眼睛染上疑惑,看着他: “大哥,你在说什么?” 少女眼眸干净,没有一丝杂质,林开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骤然松开了手。 少女离开,看着林昭月紧张凌乱的步伐,男人眸光明灭。 他竟已分不清,她的关心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昭月去了药房,取了药物,煎了药。 等她回来时,只见林开济正沉着眸子盯着她在他身上扎的银针看,在想事情。 “大哥,药来了。” 林开济身上都是银针,动弹不得,林昭月拿着碗黑乎乎的药,用勺子舀着,递到他面前。 林开济看了那药一会,张嘴,喝了下去。 喝完药,他看着林昭月,目光带着审视道: “昭昭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 林昭月低头收拾碗筷,道: “在沿海的两年,我在那边跟人学的。” “那为何阿娘和晚晚生病时,没见你出手,听说,阿娘和晚晚去沿海的主意是你提的?” 林昭月手一顿,抬头看向林开济: “所以呢?大哥又在怀疑什么?自从我从沿海回来之后,大哥便对我有防备之心,是因为大哥怕我在外面学坏了,还是大哥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在疑神疑鬼?” 四目相对,两人都猜不透对方的内心都在想着什么,无声的博弈和较量,几乎撕碎了往日的兄妹情深。 最终,林昭月还是败下阵来,解释道: “阿娘和阿姐的病是出于水土不服,我医术不精,治不了。我之所以提议去沿海,只是想让阿娘和阿姐去沿海那边好过一些,不管大哥信不信,我都只是这个想法,难道大哥忍心让阿娘和阿姐在边境受苦?” “医术不精却能解了十二息?” 林开济问这话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这十二息,我师父年轻时替一个人解过,刚好有药方,他教过我,若是大哥不信的话,就去查吧!” 林开济凝了她半晌,没看出是信还是不信,只是眸光深了一些。 “你就没有想过这只是大哥自导自演吗?” 林昭月笑: “这本来就是大哥自导自演不是吗?” 林开济微顿,林昭月继续道: “若是大哥真的中了毒,怎会到我的卧房来,而不是去找府医,你无非就是怀疑我对阿娘或者阿姐做了什么,过来试探我。” “那你为何还要救我?” 林昭月捏着药碗的动作紧了紧,道: “因为,你是我大哥。” 林开济不确定刚刚林昭月说的那些是真是假,但是这一句,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眸色幽深,嘴角淡然一扬,他看着她道: “昭昭长大了!” 长大了,也不好掌控了…… …… 林晚院中,林昭月走后,林晚刚转身想要上床,就被人扯进怀里。 她刚要喊,就听到男人啧笑道: “嗯,叫,叫大声一些,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林大小姐半夜私会外男。” “你无耻,这明明是我的房间,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那你去叫,去说,有外男在大将军的眼皮底下去他妹妹的房间轻薄他妹妹,你看有没有人相信。”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事情,她是傻子,她才会做。 有一句话裴延礼说的是对的,这世道对女子本就更加苛刻。 如果传出去了,就算错在裴延礼,但是损失更大的人一定是她。 她怒瞪着他,道: “裴延礼,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延礼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嘴角一勾,伸手捏住林晚的下颚,语气温和又带着凶狠: “干什么?晚晚,不乖的孩子,是要罚的……” 说着,抬起她的下巴便吻了下来…… …… 经过昨晚的调养,林夫人身子好了许多,虽然按理说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她应该需要多休息几天,可是身子“水土不服”只会越养越差。 于是配上了若干的大夫,林晚和林夫人加一干的护卫,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北洲城。 林开济对她还是存有戒心,自从昨晚后,他便不允许她超过他的视线范围。 到了城外,林昭月才发现多了一辆马车,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马车是做什么用的,林开济便过来牵着她的手,一派温和道: “昭昭,你不是舍不得阿娘和晚晚吗?你跟大哥一起送晚晚和阿娘出边境如何?” 林昭月眉心一跳,看着林开济道: “大哥要去送阿娘和阿姐?” 林开济点头: “自然,毕竟这边境最近不太平,路上时常有山匪,我不放心阿娘和晚晚,所以昭昭,你要跟大哥一起去吗?” 第242章 林开济,阿娘养了你二十几年,你没有心的吗? 林昭月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对上林开济的视线,点了点头。 马车在两人面前停下,林开济率先上了马车,继而朝着林昭月伸出手来。 “来,昭昭,大哥牵你。” 男人墨发半绾,一身青蓝锦袍,腰间的玉佩随着晃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深刻的五官,浅青色的狐裘衬得他面如冠玉。 指骨分明的手朝她伸来,眼底带着浅淡的宠溺笑意,看上去就像是宠爱妹妹的大哥。 林昭月迟疑了半晌,才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看着自己手中那只细白又软乎的手,林开济合上手掌,将其握在手中,嘴角扯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上了马车,他自觉的松开了她的手。 马车晃动,林昭月掀开帘子,看向高高的城墙。 “昭昭是在等什么人吗?” 旁边的林开济开口出声,一边闲适的给她剥路上给她买的糖炒板栗。 “没有。” 林昭月收回视线,刚放下帘子,一颗完整温热的板栗便递到她面前。 她看着那板栗,伸手接了过来。 吃了几颗,林昭月便不住的打着哈欠。 林开济停止手中的动作,看她: “困了?” 细软的沙子被车轮碾过,留下深深的痕迹。 马车很平稳,再加上马车里厚厚的地毯,软乎得确实让人忍不住犯困。 “有点。” 林昭月说着,用手捂着嘴,靠在马车上,样子看上去困得不行。 “困了便睡吧!” 林开济开口,将软枕递给她。 林昭月接过软枕,靠在上面,侧过脸,闭上眼睛,细白的手一直放在袖口上,只要她一动作,就能取出银针。 她不明白林开济到底想干什么,从昨晚的各种试探和监视来看,她不确定林开济知道什么还是只是怀疑。 闭上眼睛控制呼吸。 林昭月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均匀的呼吸传来,林开济解下身上的狐裘,披在她身上。 看着睡着的少女,眸光微深。 马车距离边境线越来越近。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马车外传来喧嚣的声音,马车极速停止,林昭月瞬间就被晃“醒”了。 林开济伸手扶住林昭月,皱着眉头冷声道: “怎么回事?” 外面传来凌肃的声音: “公子,有山匪拦路,对面人很多。” 林昭月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黑压压的全是人,起码两百多个。 她们随行的护卫不过五十人。 林昭月刚要起身往外走,林开济便拉住了她: “别出去,凌肃会解决的。” 外面刀剑声响起,坐在马车里,林昭月都能听到血液喷涌的声音。 “我去看看阿姐和阿娘,他们会害怕的。” 说着,林昭月起身,刚走出马车,一个巨大的铁球便朝她砸了过来。 她条件反射的闪开,巨大的铁球砸在马车板上,那马车板立刻被砸成了碎片。 还没站稳,便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传过来。 “哎呦呦,还是个美人!” “还好刚刚没打中,否则这水灵灵的美人就变成了一堆肉泥,那多可惜呀!” 随着那人话落,周围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还没等那人笑完,一颗栗子自马车飞起,裹挟着雄厚的内力,直入那壮汉的喉咙。 壮汉手中的铁链应声落地,双手捂住脖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的盯着那马车,高大的身子,瞬间倒在地上。 林开济从马车里飞奔出来,与那些人缠斗在一起。 林昭月只是看了林开济一眼,便跳下马车,快步走向前面停着的马车上。 马车里,林夫人将林晚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 车帘被掀开,林夫人警惕的看着那帘子,握紧了手上的匕首,待看到是林昭月时,才放松下来,确认她没事后,开口问道: “昭昭,这是怎么了?” “遇到山匪,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 说着,林昭月进来,手中的银针在林夫人和林晚的头上扎了两针。 林夫人不明所以: “昭昭,你这是做什么?” “没时间解释那么多,等会阿娘和阿姐抓紧马车。” 最初的疼痛过后,身上那种沉痛感瞬间消散,整个人变得轻松了许多。 林夫人刚还想问什么,林昭月已经掀开帘子退出马车。 她夺了一个侍卫手中的刀,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手握缰绳,一枚银针狠狠的扎进马屁股上,马儿吃痛的跑了起来。 马车飞跑,林夫人立刻明白了林昭月的意图,她担忧道: “昭昭你大哥还在后面呢?” “大哥身手好,我们留下来只会拖他的后腿,不如先冲出重围。” 林夫人听到林昭月的话,想想也是,便没有再说话。 那些山匪看出林昭月想逃,立刻有人冲出来想要拦住她,林昭月手握长刀,冲出来一个,她便砍一个。 鲜血喷涌,鲜红的血液溅到她纯白的狐裘上,犹如雪花上掉落的梅花。 那张清丽的脸上带着杀意和冷酷,跟以往娇俏的娇娇女完全不同。 马车很快冲出重围,林昭月架着马,一次也没有回过头,更没有丝毫的犹豫。 林开济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眸光突然变得很冷。 手中的动作暂停,跟他交手的人见林开济停下动作,眼神迟疑了一下,继而举起大刀便朝他挥了过来。 还没打中人,就被一旁的凌肃抬脚将他踹飞。 “没眼力见的东西。” 说着,凌肃看向一旁的林开济,道: “公子,再不动手,小姐真跑出去了。” 林开济没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那辆飞驰的马车,就在林昭月要冲出山谷时,他抬了抬手。 凌肃会意,抬起手放在嘴边,嘹亮的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在山谷回响,地面微微震动,突然山坡上,一群黑衣人手持弓箭对着她,拦住了她的去路。 若是她再硬闯下去,那些弓箭手就会将她射成筛子。 林昭月紧急拉住缰绳,马儿感受到缰绳的拉力,鼻子吃痛,前蹄高高的扬起来,发出长长的嘶鸣。 马车被迫紧急停止,惯性的往前一冲,林夫人和林晚的身子直接跌在马车里。 马儿感受到了杀气,眼神里布满了惊恐不安,身子亦是不安的动来动去。 林昭月转过头去,那些山匪和护卫已经停止了打斗。 林开济就站在人群中间,那样的看着她。 隔得太远,她看不见他眼里的神情,只是觉得周身一片寒冷。 林昭月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凌肃牵了一匹马过来,林开济握着缰绳,轻轻一跃,便翻身上马。 靠近了人儿,他开口道: “昭昭,你跑什么?” “我这不是怕拖大哥的后腿,就想着带阿娘和阿姐先冲出去,再找找援兵。” 她一脸真诚,完全看不出一丝心虚或者害怕的情绪。 果然,宴之说得对,她早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 “哦?是吗?” 林开济反问,那双眼直直的盯着她,似是审视,又似是早就看清了她的内心,等着她主动坦白。 “当然是这样了!” 见她到现在还在装傻,林开济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失望。 他看向她身后的马车,道: “既然是这样,现在已经没事了,昭昭过来,你不认得路,让凌肃驾车。” 看着她手上沾血的长刀,林开济眉毛微微一拧,开口道: “把你手上的刀丢了,脏死了,手上都是血。” 林昭月抿了抿唇,沉默半晌,依他所言,松了手上的刀柄。 刀从她手上脱落,白嫩的手心全是鲜红的血,她抬手,将血全抹在马背上。 染血的长刀掉在沙子上,鲜血一下就被泥土吸了个干净。 后面马车上的林夫人和林晚听到外面的动静,疑惑的掀开车帘,探出头来。 看着已经停止打斗的双方,还有围着她们密密麻麻的弓箭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开济,这是怎么回事?” 林夫人开口问。 林开济只是扫了一眼林夫人,没有回答她的话。 林开济从来没有这般无礼过,林夫人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林晚看着这奇怪的氛围,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林开济看着林昭月,又开口喊道: “昭昭?” 林昭月捏着缰绳的手指骨泛白,她没有下马,而是驱马往林开济的方向来。 林开济挑了挑眉,就那样坐在马上看着她。 等她离他有三步的距离时,突起狂风,少女脚踢着马背,一跃便跃上了他的马,她手中的银针直抵他的喉咙,表情冷肃: “林开济,放我们走。” 众人被林昭月的举动吓了一跳,唰的一下,全都拔出了刀,当下就要冲过来。 林开济摆了摆手,所有人全都驻足在原地。 林开济收回蓄了内力的掌心,刚刚在她跃起的一瞬间,他完全可以打她,可是想着她那娇弱的身子骨,若是真挨了他那一巴掌,估计肋骨能全部断掉,要养许久,终是不舍。 他这人杀人如麻,没有耐心,也没有什么慈悲之心,凡是挡他路的,不管是何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除掉。 只有她,他一次又一次的忍耐…… 林夫人看到林昭月的举动,整个人彻底傻了! 昭昭,这是在做什么? 挟持她大哥? 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昭昭,你在做什么?怎么回事?还不放开你大哥!” 林开济听到林夫人的话,嘴唇一弯,对着身侧的林昭月道: “昭昭,没听到阿娘说的吗?还不把大哥放了,你再闹也要有个限度。” 林昭月看着对于她的威胁视而不见的林开济,手中的两根银针刺入他的皮肤,瞬间,豆大的血滴便滴了出来: “银针上有毒,两个时辰没有解药的话,你会死!林开济,我再说一遍,放我们走!” 脖子上的刺痛传来,她针上有毒,那痛感能立刻麻痹所有的感官,林开济能明显的感觉到四肢很快便不能动了。 那双深沉的眼睛里闪过浓浓的失望很快又被寒意覆盖。 这些年他对她的好,全当喂狗了! 他看了她半响,收回视线,目光看向林夫人和林晚,冷冰冰的下令: “将她们二人杀了!” 凌肃得了命令,直接跳到马车上,长剑直抵林夫人的喉咙,没有犹豫,锋利的剑直接穿透林夫人的皮肤,一条细细的血线从林夫人的皮肤渗出,林昭月瞳孔猛缩,大叫道: “不要,住手。” 凌肃自然不会听她的命令,看向林开济。 看着无动于衷的林开济,林昭月控制不住的掉眼泪,声音沙哑、愤怒: “林开济,阿娘养了你二十几年,你没有心的吗?” 林开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突然冷笑道: “林昭月,你又何曾对我有过心?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我没有给?哪一次你闯了祸不是我给你擦屁股?我救了你多少次?可你顾念了吗?还不是说下毒就下毒?” “你的毒能不能杀死我不一定,但是,她们两个,一定会死!” 林昭月心如死灰: “林开济,你当真这么无情?” “是你先背叛我的。” 他的声音冰冷至极。 说着,看向凌肃,薄唇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杀。” 还没等凌肃动手,林夫人直接先晕了过去。 “阿娘……” 林昭月担忧的喊着,一分心,林开济抓住机会,用了十成的内力冲破身体的麻痹,一抬手,直接将人劈晕…… …… 林昭月再次醒来时,只觉浑身无力,身体软得像面条,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熏香。 “小姐醒了,快去通知公子。” 旁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她抬眼一看,便是在大将军林开济派来监视她的丫鬟。 她果然是林开济的人。 林昭月脑子昏沉,头疼欲裂,她想要伸手拍自己的脑袋,却做不到。 “我阿娘和阿姐呢?” “她们没事。” 林开济匆匆进来,挥了挥手,示意那丫鬟退出去。 林昭月看着他,眼神很冷: “我要见她们。” “大哥说了她们没事就没事,大哥可不像你,满嘴谎话!巫医说了,那根本就不是毒药,不过就是一个强效麻痹药!” 说这话时,林开济的眉眼透着愉悦。 她并不全然无情,心底还是有他的,不管是兄妹之情还是其他,终究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他强行冲破麻痹药的药效,内力受损,如今只有七成。 “你不是我大哥,林开济,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大哥在哪?” 第243章 萧恹不会来救我,你抓错了人 林昭月怒视着他,像是被激怒的小兽,仿佛恨不得从他身上撕出一块肉来。 可惜她此刻连动都不能动一下,任何的眼神,任何的话语都不具杀伤力。 林开济走到她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昭昭,我不是你大哥的话,那你说,我是谁?” 到现在还不承认,林昭月张嘴就想碎他一口,林开济察觉到她的意图,伸手合上她的下巴,责备道: “还想吐人口水,没礼貌。” 林昭月想动,却完全动不了。 她眼中的愤恨太过明显,林开济心里不舒坦,捏着她的下巴微微用了力,眼睛微眯着,道: “昭昭若是想要你阿娘过得好一点,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我对你阿娘没有什么孺慕之情。” 林昭月咬牙,想要说话,林开济却并不松手,一直按着她的下巴。 直到她情绪平静下来,林开济才松开手。 林昭月的头歪在柔软的枕头上,漂亮的眼儿就那样看着他,是控诉也是失望: “林开济,你到底是谁?林家养了你二十几年,从来没有亏待过你,细心栽培,阿爹甚至将林家军的大权交到你手上,可是你……却想谋反,想将林家拖入地狱。” 林开济很会抓字眼,立刻从她那无聊的控诉中抓到了关键词。 谋反? 他不过就是夺回属于他们的东西,却成了谋反? 真是可笑至极! “谋反?萧恹跟你说的?” 林昭月没说话,林开济的手便落在她那张清丽的脸上。 “他果然偷偷来到了边境,我说他是赌徒,果然说对了,他真是不怕死!” “对了,昭昭你说,我若是将你的消息传给萧恹,他会不会不顾一切的过来救你?”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脸上却带着一种病态的扭曲。 跟她印象里温和坚毅的大哥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林昭月冷笑,道: “那你算盘打错了,他不会来救我!你抓错了人!” 顿了一会儿,她又继续道: “他现在应是听到了风声,早就走了,你抓不到他的!” 萧恹深情,能为了爱的人可以不顾一切,前世,她便有了深刻的体会。 为了能让柳依依顺利登上后位,他不知道费了多少努力。 大概,柳依依后来成为宣平侯之女,便是他在暗中操作,好让柳依依有一个显赫的家世,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她那时不说,是因为她知道,她没有立场,萧恹的心,从始至终,都不在她这里。 她说那话时,林开济能感受到她语气里的笃定。 笃定萧恹不爱她,更加笃定萧恹不会来救她。 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她被火烧的那一晚,那人疯得厉害,一夜白头,之后的两年更是比他还疯…… 林开济看着面色冷淡的林昭月,突然就觉得有点意思: “哦?那昭昭觉得我应该抓谁?” 这个问题变相的问的就是,萧恹爱的是谁。 林昭月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当然是他的青梅竹马了,大哥之前不就知道了?” 两年前,她对萧恹死缠烂打,横刀夺爱,棒打他跟柳依依的鸳鸯,在京城谁人不知? 若是林开济能将她抓来,她会感谢他的。 林开济嗤笑着,在想,萧恹若是知道林昭月竟是这般想时,会是何种模样? 当然,他不会帮萧恹说话,甚至恨不得将他说成一坨屎。 “昭昭这是想让大哥对付柳依依?” “我只是随口说说,至于你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我只是知道,如果你抓到了柳依依,对付萧恹,事半功倍!” 柳依依,是他的软肋! 说到那俩人时,她冷漠的神情不似作假,眼底的恨意比面对他时,甚至更加浓烈。 好玩! 林开济嘴角的笑意有些邪,突然就有些好奇的问道: “昭昭,你恨他们是因为两年前的事?” 林昭月闭口,没有回答。 他不是她大哥,跟他说也没有什么用。 林开济看着沉默的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放心吧!大哥已经帮你报过仇了,两年前,柳依依在我手里,被我折腾了一个月,生不如死!” 说着,他眼底闪过淡淡的遗憾,道: “不过遗憾的是,最后让她给逃了。若是你看到她当时的惨状,应该能松一口气。” 柳依依被折腾得奄奄一息时,简直就不像个人。 “怎么?大哥给你出气了,你不高兴?” 见着林昭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林开济问道。 林昭月看着他,没多少表情的说道: “生不如死还能从你手里逃出来,那要么就是你心软将她放了,要么就是……你手底下有不听话的人,将她救了。” 林开济听着她的话,挑了挑眉道: “看来昭昭这两年成长了不少。” 林昭月皱眉,实在烦透了他摸她的头。 林开济假装没看到她眼中的厌烦和排斥,在她头上的手顺着下滑,来到她的脸上。 “昭昭,你这么恨他们,若是萧恹不顾一切的来救你,你还会杀他吗?” “不止杀他,连你我也想杀了!” 她用的是想字,林开济勾唇一笑,道: “看来我在昭昭的心里,比萧恹更重要!” 看着那只轻抚她脸颊的手,林昭月嫌恶道: “林开济,你跟他一样恶心!” 恶心两个字,传到林开济的耳朵里,像是蛤蟆吹喇叭,难听极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阴沉,继而薄唇又缓缓勾起,微凉的手触到她的温软的红唇,眼底疯狂的占有不再隐藏。 听到四哥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 林昭月看着他的眼神,心惊,有些后悔她刚刚惹怒了他,害怕他做出其他荒唐的事情,林昭月开口道: “林开济,你是大哥。” 她的声音发着颤,那双漂亮的眼儿满是惶恐,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着。 就连红唇都在不自觉抖动,林开济感受到她的恐惧,嘴角的弧度深了深。 他垂下头,离她一拳的距离。 除了她睡着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她。 这个距离,能看清她的肌肤肌理,细小的绒毛随着他的呼吸在轻轻摇晃。 她的皮肤很白,很嫩,嫩得他觉得他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将她掐坏了。 呼吸喷在她的脸上,男人的眼神疯狂而又炙热: “昭昭,你不要总惹我生气,否则……哥哥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恶心?” 林昭月浑身颤抖得越发厉害,看他的眼神,变了又变。 以前这双眼睛,总是亮亮的,崇拜的看着他,现在,看他的眼神里,全是恐惧。 林开济突然想起柳依依说的话,她说若是有朝一日昭昭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只会觉得他恶心、恐惧……现在全都应验了。 林开济不喜欢她这样看着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所以昭昭乖一点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可是此刻听在林昭月的耳朵里,便是魔鬼的声音。 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捂住她的眼睛,大掌完全遮住她的上半张脸,只露出挺秀的鼻子和饱满的红唇。 她的红唇微微颤抖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上次被老四看到,没亲到,总是有些遗憾。 而这一次,近在咫尺,她失去所有的抵抗能力。 有什么念头在林开济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喉结微微滚动,等他反应过来时,薄唇离她只有一指的距离。 掌心的温热唤醒他的理智,他松开手,便看到少女泪流满面的脸。 她是真的害怕,惶恐的眼神染上绝望。 终究还是心软,林开济放开了她,啧笑道: “胆子这么小也敢杀人?” 林昭月没回应他,甚至眼神都有些木木的。 林开济知道她是被吓到了,没再继续说着,让人将吃的端过来,拿起碗筷就要喂她。 “张嘴,好好吃饭。” 林昭月木然的眼神起了一丝波澜,她面无表情的道: “我自己吃,把解药给我。” 她不知道他给她下了什么药,软骨散的药效没有它这么强,现在除了呼吸,张嘴说话,她几乎完全不能动。 “若是我给你解药,昭昭不就跑了吗?” “你这里这么多人,难不成我还能飞出去?” “那也说不定,毕竟昭昭骑着马车,被两百个山匪围着,依旧能杀出重围。” “你究竟想怎样?” 她瞪着林开济,眼中充满警惕。 林开济勾起唇角,道: “我只是想引萧恹出来,等他出来后,我便把解药给你。” 林昭月皱眉,觉得他听不懂人话: “我说过了,他不会来。” “谁知道呢?” 林开济虽然这样说,眼神却是笃定的。 他知道,若是萧恹收到了他的信,一定会来…… …… 另一处庭院里,气氛压抑得吓人,所有人大气不敢喘。 宁一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那双向来毫无波澜的茶色瞳孔难得的出现一丝懊悔。 风信简直要疯了。 “所以,你就任由他将姑娘带走了?” 宁一小声委屈道: “他们有一千多人,打不过。” 宁一一直暗中保护林昭月,本来在林昭月冲出突围的时候他就想上去救人,可是突然出现了那么多黑压压的弓箭手,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只能回来报信。 一千多……若是林开济只是正常的对付他们母女三人,不可能出动那么多人,他们是……冲着主子来的。 萧恹背对着宁一,薄唇紧抿,乌黑鎏金的眼没有一丝温度。 第244章 他承担不起再失去她的风险 风信看着萧恹,开口道: “主子,现在怎么办?” “等。” 如果林开济只是拿林昭月对付他,引他上钩,那她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怕就怕在,林开济知道林昭月知道了他的秘密,故意折磨她…… 萧恹捏着玉扳指的手紧了紧,价值不菲的极品碧玉被他捏出细小的裂痕。 宁一跪着,抬头看了萧恹半晌,揪了揪衣角,磕磕巴巴的开口道: “求你……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宁一自从跟了他以来,从来没有求过他什么,这还是他第一次求他,也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 萧恹转头,垂眸看了他许久。 宁一不知道萧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也看不懂,他只是迫切的想要救出林昭月,不然那人便像对待林卿尘那样,将林昭月丢出去喂狼,他不想林昭月被丢去喂狼。 “你起来吧!” 萧恹开口道。 “她,我会救的。” 风信抿了抿唇,犹豫了半响,还是拱手担忧道: “主子,这十有八九就是那人用来引主子现身之法,依他对姑娘的感情,应该不至于做出伤害姑娘的事情,还请主子深思。” 萧恹扫了他一眼,道: “可万一呢?” 风信愣住,抬头看着萧恹,只见男人静静的盯着缠在手腕上的发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子,我们的计划一直都很顺利,只需要再多一些时间!我知道主子担心姑娘,可是也请主子为大局着想,您如今身处虎穴,一个不慎,便会满盘皆输,万劫不复,请主子三思!” 若是主子落在那人手里,只会生不如死。 说到最后,风信直接跪在地上。 萧恹扫了一眼地上的风信,眼神悠远,带着飘忽。 天空又开始下雪,细细的飘雪滴在他的额头上,微凉。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接着心脏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拧着眉毛,硬生生的扛过那阵疼痛,缓了半晌,轻声道: “计划失败了可以再来,可若是人没了便没了!” 他失去了她两次,但潜意识里,他好像失去过她很多次,以至于现在他只要想着有失去她的可能,便会极度不安、恐惧。 雪越下越大,落在他的额头、眉眼,萧恹眼底闪过一丝烦躁。 他很讨厌下雪天,仿佛在这样极端的天气里,他失去过很重要的东西,心总是空空荡荡的,心神不宁。 “主子……” 风信还想说什么,只见萧恹挥了挥手,道: “风信,通知所有在边境的暗桩,随时听候发落。” 男人说着,抬脚走向卧房里…… …… 从北洲城到边境,来回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大雪封山,传来林开济被堵在路上的消息。 也不知是不是被过了病气,林国公第二天便病倒了。 军中事务不能耽搁,林宴之只能代父代兄暂时管理军中事务。 他第一天到了军营,十分谦逊的跟那些老将军全都打了招呼,送了礼物。 这些年行商走南闯北,他有了不少的积蓄。 狂风呼啸,冰天雪地。 体恤他们的辛苦,他又自掏腰包,以着林国公和林开济的名义给那些将士们买了棉衣、送碳火还有一些治疗冻伤的膏药。 众人见林国公和林开济这般体恤他们,对他们越发的尊敬爱戴。 接下来的几天,林宴之一直待在军营里,不是给那些将士送爱心,便是替他们解决家庭困难。 若是有谁小病小痛的,他当即带了府医去给那人诊治,家中有媳妇生孩子的,若是在本地,便送一些上好的燕窝、红枣给她们补气血,若是不在本地,那便直接给钱。 对于那些老将,他十分尊重,几乎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们自己管理,也不去指手画脚,不管是老将还是新兵,很快跟他们打成了一片 经过林开济这几天的一掷千金,体贴入微,大家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萧恹等了两天,没见林开济有动静,越发的心神不宁,总睡不安稳。 半夜,他被噩梦吓醒,醒来时,满头大汗。 “昭昭……” 他梦到林昭月就死在他面前,明明差一点他就可以伸手碰到她,可是在她奔向他时,林开济手中的长剑直接穿透她的腹部,鲜血淋漓。 她在他面前倒下,露出林开济那张狰狞的脸: “抱歉,你来晚了一步!” 萧恹头痛欲裂,明明那血是在梦中流的,可是他现在看什么都是一片血红。 他捶着自己的头,大声喊道: “风信!” 风信很快出现,看着萧恹道: “主子,属下在。” “出动所有暗桩,不惜任何代价,一天之内,找到林昭月。” 第245章 萧恹,他急了! 深夜,又下起了大雪,如棉絮飘飞,大风呼啸,潜伏在黑夜的黑影倾巢而出,细软的雪地上被踩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又被漫天的大雪全部覆盖…… …… 就算现在林昭月浑身动弹不得,但是林开济依旧在吃食上给她下软骨散。 她现在连动动手指都困难,就连排便洗漱都由丫鬟伺候。 那丫鬟惧怕林开济,服侍她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只是她在给她做便后清理时,林昭月能看到她眼底淡淡的嫌弃。 早上,林昭月醒过来,丫鬟服侍妥帖后,林开济穿着一身雪白的狐裘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托盘,上面有精致的早膳。 红枣燕窝、鸡蛋还有糕点。 他今天兴致好像很不错,一进来嘴角都是翘着的。 等看到床上默默流泪的林昭月时,脸上所有的笑容都收了回去。 他大步走进来,开口道: “怎么哭了?可是丫鬟服侍得不顺心?” 林昭月只默默流着泪,嘴唇颤抖,不说话。 林开济将手里的托盘放在床头的矮几上,赶忙坐到床边: “怎么哭了?” 他知道她心里委屈,见她不说话,林开济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看了林昭月半响,道: “昭昭若是不想说的话,那便吃饭吧!想先吃什么?” 林昭月不回答他的问题,甚至连他带来的早膳一眼也没看。 林开济便自顾自的端起了那碗燕窝,用勺子舀着递到她嘴边。 林昭月紧闭口齿,一副抗拒的姿态。 勺子里的甜汤不小心洒到她嘴上,林开济慌张的收回手,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一边擦一边耐心的哄道: “乖,好好吃行不行?” 见她没什么反应,林开济正想要拿林夫人和林晚威胁她时,便听到少女道: “我是什么绝世高手吗?值得你这般忌惮?” “我现在就像一个废物,连翻身都不能做到。” 她的声音带着久未说话的沙哑,脸上是自暴自弃的神情。 林开济抿唇不说话。 这个时候她千万不能出现任何的闪失。 “你若是真怕我跑了,就加强防卫便可。” 林开济沉默半晌,没心软,看着她道: “昭昭,再忍耐几天好不好?” 明明是他给她下的药,但是他的语气却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孩。 林昭月看了他半晌,眼珠动了动,看向他手上的燕窝,开口道: “我早上不想吃被下药的食物,胃不舒服。” 林开济微微沉吟片刻,终究还是让人将他带来的早餐撤掉,又上了一份新的过来。 怕她不放心,自己也跟着吃了一口。 吞完嘴里的,抬眼看向她: “现在可以了?” 林昭月没说什么,在他给她喂食时,乖乖张嘴吃饭。 她嚼得很细,吃得也慢,林开济便一点一点的喂着,她的样子极其乖巧,像一只被娇养的猫儿。 平时高傲的挺起头颅生人勿近,可是若是有需求时,又会过来蹭蹭主人的裤脚,用她毛茸茸的漂亮的尾巴轻轻撩拨,让人心痒能耐,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狠狠宠爱。 内心前所未有的满足,林开济脑子里突然有一个病态的想法。 若是她永远一辈子都这般……也未尝不是好事。 可是若是那时,大概那双明亮的眼儿,再也没有一丝光了吧! 正当林开济给她喂食时,凌肃走了进来,看样子是有事要汇报。 林开济扫了他一眼,道: “天大的事情,等吃完饭再说。” 凌肃到嘴的话憋了回去,抿着唇默默站在一旁等着。 林昭月听到两人的对话,咀嚼的动作不自觉放慢。 林开济看着她特意放慢的动作,像猫儿吃食似的小口小口吃着,便知她的意图。 不过他没说什么,继续喂着。 她这样能多吃两口,他挺高兴。 整个早饭吃了差不多两柱香的时间,林昭月直到肚子撑了再也装不下,这才停住嘴。 “饱了。” “今天不错。” 他带来的燕窝和糕点她几乎全吃完了,只剩最后一个糕点。 他很满意,拿起最后剩下的一个糕点塞进嘴里,站起身来,带着凌肃出了卧房。 来到一处空旷的庭院,林开济开口道: “何事?” “昨晚我们的人察觉到有一股不明的势力在北洲城游走。” 不明的势力? “可查到人了?” “那一帮人神出鬼没,属下无法探查道。” 林开济听到凌肃的话,眸色微深。 他没有将林昭月的消息放出去,为的就是逼萧恹自乱阵脚,引蛇出洞。 看出来,萧恹,他急了! 只是他在边境的势力远比他想象的大。 “将人引到死城,在那里将他们一网打尽。” “是,公子。” 凌肃应完,道: “对了公子,林国公病倒了,现在是太子代他管理军中事务。” 他们一离开北洲城,林国公便生了病,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林宴之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不跟他商议? “他在军中都做了什么?” “倒是也没有做什么,就是以您和林国公的名义给那些将士们送了棉袄,米面、吃食,偶尔碰到家中有困难的将士还会补贴一些银两。” 林开济狐疑的看着他: “以本王的名义?” 凌肃对上林开济的眼神,心里有些疑惑,不过他还是道: “是的,现在林国公和公子在军中的声望极高。” 公子本来一直就想要完全收拢林家军,现在太子帮他做了这件事情,他不明白公子为何好像不高兴。 林宴之绝不是那种无所图谋就帮他做事的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开济皱了皱眉,道: “你亲自回去看看他想干嘛,还有,集结边谷所有人和昭昭替身,跟随本王去死城。” “是。” 凌肃退下去准备,林开济看着地面上厚厚的雪,看了半晌,蹲在地上,团了一个雪人。 林昭月看到林开济拿着一个雪人进来,他面色寻常,看不出凌肃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我给你做的,好不好看?” 林开济将雪人送到她面前,她只会团小兔子、小鱼儿这种简单的动物,但是林开济手中的,却是她。 他捏得很精致,眉眼、鼻子、嘴巴、衣服处处都是她。 林昭月只是扫了那雪人一眼,道: “凌侍卫跟你说什么了?” 领导越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本以为他不会回答,没想到林开济开口道: “你阿爹病倒了,我回去看看。” 林昭月的眸光一凝,继而担忧起来: “我阿爹怎么了?我跟你一起回去,求你……” 她祈求的看着他,林开济的心瞬间就软了,可是理智还在,他道: “我回去看看,没事的,你阿姐和阿娘还在这里,难道你不担心她们吗?” “好了,只回去几天,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别再做什么惹我生气的事情,知道了吗?” 林昭月不应他也不恼。 屋子里烧了地龙,他手中的雪很快就化了,原本精致的雪人轮廓渐渐糊了一些。 他将雪人放在盘子上,摸了摸她的头后,转身走了出去。 第246章 像她也不是她 林开济到了门口,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丫鬟,想起今天早上林昭月掉的泪,冷声道: “伺候好小姐,不要让她受一丝委屈,否则……” 后面的话林开济没说,但是眸底杀意毕现,压迫感自他身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缠着她,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抓着地面的手指骨泛白,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她惶恐的磕着头,颤着声音道: “是,奴婢知道。” 男人抬脚离开,走出庭院时,凌肃已经安排好了马车。 两辆马车停在那里,凌肃的旁边站着一个脸跟林昭月一模一样的人。 林开济看到那张脸时,恍惚了一下。 真像! 可惜像她也不是她! “公子。” 她看到他,躬身行了一礼。 林开济眉毛微拧,道: “从现在起,你就是林昭月。” 昭昭见他不会行礼。 “是,大哥。” 那女人立刻直起身子,娇俏地喊着。 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明明是同样娇俏的模样,但是就是跟林昭月不一样。 “你被人绑架了还这般模样?” 女人:…… 女人很快反应过来,表现出一副十分失望绝望的样子,整个人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身上散着颓靡的气息。 现在这般,倒是有两分像了。 林开济收回在她身上的视线,抬脚坐上马车,看到身后跟着他的人儿,眉眼一寒,道: “你还想跟本王坐同一辆马车?” 女人:…… 不是他说的,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林昭月吗? 没见过公子让小姐坐另一辆马车的。 不过她也只是愣了一下,继而乖巧道: “是奴婢僭越了。” 说罢,下了马车坐上另一辆马车。 凌肃再跟林开济汇报: “公子,凌大已经带了人去了死城,消息也放出去了。” 林开济轻嗯了一声,道: “走。” 这一次,他要让萧恹插翅难飞…… …… 林开济走后,林昭月躺在床上,内心急得不行。 阿爹身体一向硬朗,为何会突然生病? 是不是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试图移动自己的手臂,可是她用尽了全力,也只能手指动几下。 丫鬟走进来,看到林昭月的样子,刚刚被林开济警告了一番,此刻她的内心里对林昭月的尊敬达到了巅峰。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是需要什么东西吗?您跟奴婢说就行。” 林昭月看着她,道: “我想喝水。” “好,奴婢这就给您倒水。” 屋里的水都放凉了,那丫鬟又去烧了一壶开水过来。 喝了水,林昭月看着那丫鬟道: “我头皮痒,想要挠头。” “好,哪里痒,奴婢帮您挠。” 林昭月皱了皱眉,不悦道: “我不喜欢别人摸我头。” 说着,像是思考了一会儿,道: “你把我的手挪到头顶上,我自己挠。” 那丫鬟乖乖照做。 林昭月早上没有吃那含着软骨散的早膳,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要趁着吃午饭之前,把身体内的软骨散解了。 林开济不在这里,那便是一个机会。 林昭月挠了一会头,那丫鬟怕她这般举着手累着手臂,道: “小姐,奴婢帮您把手放好。” “不用,就这般,等会儿头痒了,我还能自己挠。” 那丫鬟见林昭月执着,没再说什么,只能乖乖应是。 “行了,你出去吧!我补一会儿觉。” 那丫鬟听到林昭月的话,为难道: “可公子吩咐过,不能让小姐离开奴婢的视线,还请小姐谅解奴婢。” 公子的底线是不能让小姐有任何的闪失,她就算忤逆小姐,让小姐暂时受了委屈,但公子不至于会杀了她。 但是若小姐出了什么意外,她必死无疑! 丫鬟说着,便径直跪在她的床前。 林昭月见此,便知道是林开济下了死命令。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道: “行,你起来吧,去桌子那里坐着,我有需要会叫你。” “是小姐,奴婢就候在这里,若是小姐需要的话,尽管使唤奴婢。” 林昭月嗯了一声,姿势怪异的闭上了眼睛。 丫鬟扫了她一眼,给她盖上被子后,抬脚走到桌子旁坐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闭上眼睛的林昭月,等到看到林昭月胸口均匀的起伏时,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卧房里的地龙实在太过暖和,与外面的天寒地冻成了强烈的对比。 丫鬟的神经松下来后,便开始昏昏欲睡。 闭眼前,她看了一眼林昭月,确认人还在睡着之后,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听着耳边丫鬟均匀的呼吸声,林昭月埋在发间的手动了动。 青丝一动,现出一枚散着银光的银针。 细白的手指用力的想要揪住那银针,可那银针随着青丝移动。 若是在平时,她一伸手就能拿到,可是现在,她的手指每移动一下,都要付出巨大的精力。 额上冒出细密的汗水,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终于,抓住了那枚银针。 稍稍恢复了一会,林昭月又开始艰难的寻找头上的穴位。 找准了,她一鼓作气,用力的扎了进去。 尖锐的刺痛传来,她躺在床上,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她喘着气,薄薄的细汗湿透她的衣领。 很轻微的动静,但是丫鬟睡得不安稳,迷糊中,好像有什么人在她耳边喘息。 她睁开眼睛,迷茫的看了一会林昭月,视线渐渐聚焦,看到满头大汗的林昭月时,心中疑惑,起身走了过去。 第247章 救她 听到动静,林昭月屏神凝息,迅速调整呼吸状态。 等到那丫鬟走近她时,她已经恢复了均匀的呼吸节奏。 “怎么流这么多汗?这是太热了吗?” 丫鬟小声嘀咕着,不过她怕吵醒林昭月并没有拿手帕去擦她的汗,只松了松拢在她脖颈上的锦被。 做好一切,她打了打哈欠,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趴着。 直到丫鬟再一次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林昭月才睁开眼睛。 身子逐渐有力气,林昭月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肌肉不再疲软无力,身体的控制权回归。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手指听从她的指挥,先是小心翼翼地动了动,继而灵活的动起来。 她利索的拿出藏在发间的银针,赤着脚,走到那丫鬟身边,伸手,手中的银针便插入那丫鬟的几处穴位。 确保她能睡上几个时辰后,林昭月扒了她的衣服,将她扔在床上。 仔细端详着那丫鬟的脸,林昭月坐在梳妆台前,拿起化妆品,开始化妆。 化妆和易容是不一样的,化妆远看像,近看却容易发现端倪,她无法做到萧恹那般,只能搏一搏。 等她穿着那丫鬟的衣服拉开门,刚走出门,便传来侍卫的低吼声: “公子让你伺候小姐,你干什么去?” 林昭月低垂着眉眼,夹着嗓子,道: “小姐差不多也该醒了,我去给小姐准备热水。” 那侍卫往屋里扫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看了林昭月半晌,挥了挥手,不耐烦道: “快去快去,早点回来。” 林昭月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合上卧房的门,抬脚刚走了差不多十步远,身后又响起侍卫的声音: “你往哪儿走呢?厨房在那边。” 侍卫大手一指,目露凶狠的看着她。 “哦,我知道,我刚刚就想着这么厚的雪要不要团一个雪人给小姐。” 那侍卫拧了拧眉,没再说话。 林昭月顺着侍卫指的方向走,踩着细软的积雪,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待远离那侍卫的视线后,林昭月抬头,就看到四面环绕的沙丘。 大雪飘落,远处的沙丘被大雪覆盖,宛如一座白色的小山。 这里,是某个沙谷,寒风呼啸的声音在沙谷回响,像某种诅咒。 寸草不生,一片荒漠。 原是不适合生存的地方,却起了一栋又一栋房子,房屋错落有致,每个屋顶上都堆积着厚厚的积雪。 只是除了刚刚侍卫指的那个厨房的方向,有青烟从烟囱冒出外,一切静得可怕,好似全都死了一般。 寒衣铁甲,手执长剑,目光锐利。 这里每隔五步便有一个侍卫站岗,戒备森严。 林昭月从他们面前经过,他们像是看不到似的,目不斜视。 以至于让林昭月都有些怀疑,她真的伪装得那么成功? 这种感觉很奇怪。 林昭月有惊无险的走到厨房门口,刚刚在经过一间房间时,她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她猜测那便是药房。 她需要拿到软骨散的解药,否则她也撑不了多久,刚刚扎的针只是强行激活经脉,让她运动自如。 侍卫实在太多,她得想办法,还有尽快找到阿娘和阿姐。 正当林昭月愣着的时候,一个拿着大铁勺,满身横肉的男人走了出来,满头大汗道: “你来得正好?饭菜做好了,小齐也不知道去了,你去给地牢里的那两人送吃的去,我上趟茅厕……” …… 地牢里。 一道低低的抽泣声传来,看着自从醒了到现在一言不发的林夫人,林晚的眼泪一直不停地流。 “阿娘,你说说话,别吓晚晚好不好?” 林夫人靠在墙上,眼神空洞呆滞,整个人还没有从被亲手养大的儿子亲自下令抹杀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就连鬓边都长了几根银丝。 林开济是她和林国公的第一个孩子,第一次当父母,他们处处小心,样样都是给他最好的。 外人都说他们最宠女儿,可只有他们知道,他们放在林开济身上的精力才是最多的。 他也很争气,样样都很优秀,她怎么也想不到…… 有一天,她九死一生才生出来的,诞生于她胯下的骄傲会拿利刃对准她的脖子…… 一滴眼泪从林夫人的眼眶中滑落,林晚赶紧拿着手帕去擦拭。 “阿娘,你说句话,别吓我,也不知道现在昭昭怎么样了?” 她当时亲眼看到大哥满脸凶狠的将昭昭劈晕带走,他连阿娘都下得去手,何况昭昭还要刺杀他! 她真的不明白,好端端的大哥怎么会变成那般模样,还有昭昭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去刺杀大哥?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所有的事情都在林晚的脑子里转着,乱成一团乱麻。 听到昭昭两个字的时候,林夫人空洞的眼睛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着林晚沙哑道: “对了,昭昭呢?” 林晚摇了摇头,眼中止不住的担心: “被大哥带走了,现在生死未卜,阿娘你说,大哥会不会对昭昭下手?” “大哥从小就是最有出息,最疼昭昭的,阿娘,他不会对昭昭下手的对不对?” 林夫人对上林晚的眼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此刻就连她现在也不确定。 毕竟,那个逆子连她都杀。 只要一想到他下令时那张冰冷的脸,林夫人的心就沉到谷底。 林晚看着林夫人沉默,泪眼婆娑。 “阿娘,你说为什么呀?为什么会这样呢?” 林夫人伸手擦掉林晚脸上的泪,安抚道: “一定会没事的,等你阿爹来救我们,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 正在两人说话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二人瞬间闭嘴,警惕起来。 林昭月提着篮子走在地牢的走廊里,内心有一种即将要见到林夫人和林晚的喜悦,又觉得一切顺得怪异。 地牢许久没有人打理,散出阵阵的腐败气味,地牢的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上面粘着血,血迹斑斑。 听说来这里的人没有活过三天的。 庞大的地牢里,只关着林夫人和林晚两人,守卫松散,一路过来,就只有地牢门口守着两个人,还有林夫人夫人和林晚所在的牢房门口守着两人。 饭菜到了,那两个侍卫例行检查,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让林昭月送饭。 脚步声渐近,林夫人紧紧的将怀里的林晚护在怀里,她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若是那个逆子敢动她的女儿,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他的身上咬出一块肉来。 直到看到是那个送饭的丫鬟,她才松下一口气,但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不是什么送饭的丫鬟,而是…… 昭昭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又被林晚捂住了嘴,咽了回去, 两个侍卫就在一边守着,三人也不敢说话,林昭月低着头摆弄饭菜。 一边摆弄,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两人,两人皆是神色憔悴,眼眶通红,一看就没休息好。 这间牢房让人打理过,比别的牢房干净许多,阿姐和阿娘虽然头发凌乱,但是并没有受刑或者其他惩罚,就连林夫人脖子上的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 林昭月放宽了心,将所有筷子摆好后,夹着声音道: “好好吃饭。” 林昭月说完,看了林晚和林夫人一眼,起身走了。 林晚接收到林昭月的信息,等林昭月走后,拿起饭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林晚吃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像是纸条。 她看了眼守在两侧的侍卫,他们没看这边。 林晚用舌尖将它顶到嘴边,又借着擦嘴的功夫,将它取下塞进衣袖里。 等吃完饭,趁着他们换班的时候,林晚扯了扯林夫人的衣袖,展开,上面写着四个字: “勿忧,静候。” 看完,两人对视了一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见识了她在她们身上随便一扎针就好还是见到了她厉害的身手,以前一直是家里最担心的孩子,如今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两人看完纸条,林晚将其塞在嘴里,吞进了肚子里…… …… “主子,有消息了,那人将姑娘带去了死城。” 死城,在边境便是一片没有尽头的大沙漠,进去的人,就没有出来过,因此被称为死城。 他们对边境本就不熟悉,若是真去了死城,便很难再脱身了。 萧恹一身黑色狐裘,身姿挺拔,眸色微动,走到战马前,一跃而上,沉声道: “兵分三路,去死城。” “主子!” 风信赶忙拦在萧恹的战马前,着急道: “主子,您不能去死城,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以我们目前的实力,不宜跟他们硬碰硬,若是真要去,风信愿意带人前去营救姑娘,若救不会姑娘,风信愿意把这条命赔给姑娘。” 风信难得一本正色道。 萧恹只是垂眸看了风信一眼,半响,淡声道: “本宫也觉得此事蹊跷,这样,你带着人留在此处,有任何异常通知沈言舟。” 说着,他看向身后,道: “其余人,随本宫去死城。” 战马滚滚而去,碎雪飞溅,一片白茫。 风信看着萧恹远去的身影,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翻身上马,对着宁一道: “宁一你守在这里。” 说着骑马扬长而去,宁一看着风信,张开的嘴又闭了起来,他转头看向一边涂大夫,道: “你,留下。” 说完也骑着马跟了上去。 萧恹看着跟上来的风信,微皱了皱眉: “你怎么跟上来了?” “风信要保护主子的安全,我已经让宁一留在这里了。” 风信的话刚落,后面便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两人转过头去,就见宁一骑着马奔了过来。 宁一似乎知道风信要说什么,开口道: “你没我强。” 风信:“……你脑子没我好使。” 宁一:“主子说,你我不相上下。” 风信:“……你今天话挺多。” 宁一:“抵不上你一句。” 风信:…… …… 等众人经过林昭月出事之处时,狂风呼啸,宁一眼尖的看到一块手帕被风吹着往这边来。 “手帕。” 他指着道。 萧恹看了一会,停下,道: “去拿。” 有侍卫上前去捡了那手帕,交给萧恹。 丝绸的手帕,上面绣着两只肥胖的鸭子,最下角那里绣了一个晚字。 是她阿姐的手帕。 “刚刚这手帕是从哪里吹来的?” 宁一伸手指向左侧。 那个方向不是去死城的方向。 “主子,难道姑娘他们被抓去的不是死城?” 萧恹眸色微动,道: “你去那边查探。” “我不,我要保护主子。” 说着,风信看向宁一道: “你去,说不定姑娘就在那个方向,你去了以你的身手,还能救她。” 宁一犹豫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他抓住缰绳,转了个方向。 看着宁一的背影,风信眼底有着疑惑,他看向身边的萧恹道: “主子,我怎么感觉宁一对姑娘很不一样?” 以前宁一别说关心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连他这个相处了两年的人都不关心,可是他好像格外关注姑娘。 萧恹只是看着宁一的背影,没说什么,收回视线,继续驱马前行…… …… 林昭月出来后,直奔药房。 药房的侍卫看到她,伸手将她拦下: “做什么?” “小姐说今天晚上想吃卤猪蹄,过来取一些桂皮、甘草、白芷。” 说着,林昭月一副好商量的语气。 “或者二位大哥帮忙去取也行。” 两位侍卫眉毛一拧,他们哪认识那些,最后只得对着林昭月摆了摆手道: “你快去找,动作快一点。” 林昭月笑着应是,抬脚便走了进去。 开门,刚要关上,那侍卫便道: “门开着。” “是。” 林昭月走进去,视线快速扫视着药柜,这里药材数量繁多,做强迷药的药材也有。 “快点找,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是,在找,在找呢!” 林昭月笑着,打开桂皮的药箱,取了一些桂皮放在篮子里,软骨散的解药配方她脑子里有现成,但是要同时取那么多药材…… 林昭月在路过一个抽屉时,顿了一下。 第248章 边谷,武库被小姐一把火烧了! 她用余光观察着那两名侍卫,他们一直盯着这里。 林昭月眸色微动,脚一拐,整个人便往前摔去,手下意识的抓住那药柜,药柜被拉出,而她整个人也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在做什么?” 两个侍卫见此,立刻冲进来,警惕的看着她,目露凶光。 林昭月起身,一边揉了揉摔痛的膝盖,一边歉意道: “对不起,刚刚没站稳。” 说着,她站起身来,将拉出的柜子又推了回去。 “毛毛躁躁的,动作快些。” 林昭月不停的道歉,一边拐着脚一边去拿剩余的其他材料, “快些,拿完就赶紧滚。” 林昭月拿着那些药材去了厨房,将药材交给厨师,嘱咐他给“小姐”做卤猪蹄后,又打了盆热水回去。 到了房间,她放下热水,关上房门后,走到床边,用银针给那丫鬟扎了一针,确定那丫鬟一天之内醒不过来后,她才从衣袖里拿出两块黑乎乎的药材来。 那药材黑中带着红,有淡淡的异香。 林昭月捂住口鼻,仔细端详着,确实是千里香没错。 千里香,是强效的迷药,只要点燃此香,千步之内,只要闻到此香,就算是大象,也能被迷倒。 这千里香极为难寻,几乎绝迹,现在市面黑市上都没有,据说只在北厥东部出现过。 可为什么她大哥有这香? 他是偶然所得还是跟北厥…… 林昭月眉毛越皱越深,可现在当务之急,就是逃出这里…… 狂风平息,细雪随着微风斜斜下落。 一阵异香在空气中蔓延,两个守在林昭月房门口的侍卫还没来得反应过来,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其他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拔出剑来,目光警惕看着林昭月这间屋子。 刚要抬起脚步,那些侍卫便一个接着一个的晕了过去。 “不好,不对劲……” 有人喊着,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头脑昏沉,整个人便重重地扎进雪堆里。 两刻钟后,林昭月拉开门,那些侍卫全都倒了下去。 她一只手捂着口鼻,一只手流着血,指尖、手腕上全都是血,随着她的走动,那些血便滴滴答答的滴在地上,又很快被凝结。 她惨白着脸,去了药房找了软骨散和千里香的解药,果然跟她想象的一样,解药就放在放着千里香的药柜里,药柜里还有三块千里香,林昭月全都给顺走了。 她吃了软骨散和千里香的解药后,瘫在地上,缓了半晌,又找来纱布裹住手腕上的伤口,这才朝着地牢走去。 地牢里,林晚和林夫人已经晕了过去,她走到晕倒的侍卫面前,搜寻他身上的钥匙。 牢房打开,她走到林晚和林夫人身边,给她们喂了解药。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林晚和林夫人才缓缓醒过来,不过显然,她们对眼前的景象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昭昭?” 林夫人一眼就看到了林昭月手上缠着的纱布,上面还渗了血,脸色白得不行。 “昭昭,怎么受伤了?” 林夫人担忧的问道。 林昭月摇了摇头,道: “阿娘,我没事,我们快走。” 林夫人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当务之急就是要逃出这里。 几人出来,看着那些倒下去的侍卫,林晚开口道: “昭昭,这些人都是你放倒的?” 林昭月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她道: “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先去厨房要吃的和喝的。” 若这里是沙漠,离北洲城便还有距离,她们需要保持体力和能量。 三人去了厨房,将干粮全都打包带走。 出了那处庭院,外面便是密密麻麻的屋子,却没有任何一个人。 但是那些房子不可能没用。 林昭月顿住脚步,道: “你们等一下。” 林昭月说着,打开了一间屋子的门。 待看清里面的场景后,瞳孔剧烈猛缩着。 只见里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兵器,弓弩、长枪、大刀…… 林夫人见此,几乎要喘不过气了。 如果这间屋子是,那其他的屋子便也全是兵器…… 哪有人会收藏这么多兵器的,林开济他是要的…… “你大哥……是要造反啊……” 林昭月扶住林夫人,一枚银针直接扎进林夫人的经脉,就怕她一激动要晕过去。 “阿娘,他不是大哥。” 林昭月淡声道。 林夫人闻言,紧紧的抓住林昭月的衣袖: “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不是大哥?” “就是他不是您的亲儿子。” 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砸过来,完全颠覆了林夫人的认知,林夫人的大脑一片空白。 林晚反应了一会,才道: “那我们的大哥呢?” 林昭月摇了摇头,轻声道: “现在还不知道,可能死了也可能还活着,事情很复杂,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林昭月看着屋子里的武器,眸子闪过深思,道: “阿姐,你扶着阿娘去那边休息一会儿。” 林晚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扶着林夫人去一旁休息。 直到她看到林昭月抬着火油出来时,才明白她想干什么。 “阿娘,您好好休息,我去帮忙。” 说着,也去跟林昭月抬火油。 林夫人看着林昭月抬油、泼油,沉重的神情,认真的眉眼……她突然眼眶不自觉的酸涩。 女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就长大了。 有责任、有担当了,还变得十分有本事…… 林夫人歇了一会,也去跟她们抬火油。 一桶桶的火油不断的往屋子和那些兵器上浇,浓烈的火油味充斥着整个沙谷。 天空停止了飘雪,林昭月举着火把,扫视着那些木屋,抬手扔了过去。 火油碰到火星,立刻燃烧起来,火舌一片连着一片,燃成熊熊烈火,浓烟滚滚,跟雪白的大地形成强烈的对比,烈焰高起,大火吞噬所有的一切…… 林昭月转身,对着等在不远处的两人道: “阿娘阿姐,我们走……” …… 雪鹰在天空中盘桓,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宽翅振动,朝着某个方向俯冲而去。 “凌侍卫,不好了。” 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过来汇报,满脸焦急。 凌肃看着他,道: “何事?” 侍卫看着凌肃平静的样子,慌张到有些结巴的说道: “边谷,武库,被小姐一把火烧了!” 第249章 林昭月被宁一要挟 凌肃那张平静的脸上裂出龟裂,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刚刚说什么?” 那前来汇报的侍卫带着哭腔的回道: “小姐……她一把大火把武库烧了,边谷没了……” 边谷可是公子多年的经营…… 凌肃的瞳孔猛缩着。 突然,身后传来哐当的声响,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的摔在木板上,碎了,马车里男人隐忍怒意的声音传来: “林昭月人呢?” “小姐……她……她跑了……” “废物,那么多人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 “转头,回去!” 男人怒声吼道。 “是,主子。” 凌肃跟了公子这么多年,很少看到公子发这么大的气,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道: “公子,那死城那边……” “让人将她带去死城,拖住萧恹,等着本王,若是出现意外,直接将萧恹弄死。” “是,公子……” 马车浩浩荡荡的分成两个支流,一个继续往前,一个往回撤, …… 林昭月带着林夫人和林晚在沙漠上快速狂奔。 她们烧了林开济的武库,若是被抓住,林开济一定不会像这次这般善待她们。 她们需要逃,拼命的逃。 雪又开始下,积雪几乎要到膝盖的位置,每跑一步,双腿就像被灌了铁水,十分艰难。 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像刮骨的刀。 林夫人年龄大了,再加上刚遭受巨大的打击,身体早就受不住了。 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像是要跳出胸腔,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针扎在她的肺部上,刺痛难忍。 喉咙变得很干,头晕、恶心,双腿开始颤抖,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她知道自己跑不了,但是她不想拖累自己的两个女儿。 林昭月发现林夫人的异样,停下脚步,立刻蹲下身来: “阿娘,上来。” 林夫人看着林昭月弯下来的背, 眼睛一红,摇了摇头。 “你背上阿娘更难跑,你们快跑,别管我。” 林夫人虚弱地说道。 “没事的,我能行。” 林昭月说着,就要去背林夫人,林夫人往后撤,道: “没事,阿娘身上有吃的,我等会儿找个地方躲起来,你回去让你阿爹来救我就好。” 说着,她深深的看向林昭月,道: “昭昭,你要带着你阿姐出去。” “我会带着阿姐出去的,但我也不会抛弃阿娘,阿娘快上来。” 林晚也在一边焦急道: “阿娘,我和昭昭都不会让你留在这里的,先让昭昭背,等会儿我跟她换着,两个人也能轮流休息。” 三人中,到目前为止林昭月的体力最好。 林夫人喘着气,还想说什么,林昭月直接到她面前蹲下,手一伸,便将林夫人背在背上。 林夫人在林昭月单薄的背上,不停的道: “昭昭,你放阿娘下来,不然这样阿娘会拖累你们的。” “你是阿娘,没有拖累不拖累的,好了,阿娘你先别说话,保存体力,要是累的话,就靠在我的背上。” 林夫人看了林昭月许久,终于还是听话的靠在她的背上,长着细纹的美目染上一丝泪痕。 其实她们有这份心就够了,她就算死了,也死而无憾。 在这一刻,她突然就不想让她们出嫁了。 她这么好的女儿,若是嫁到了别人家,受了委屈该怎么办? “等这次出去以后,阿娘再也不逼着你们成亲了。” 林夫人突然开口道。 “嗯,我不嫁,就陪着阿娘。” 林昭月回道。 “我也不嫁。” 林晚应着,气喘得很厉害。 林晚背着林夫人后,所有的食物东西都是她拿,她也并不轻松。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林晚说着到她换背林夫人时,有马蹄声传来。 这是有人来了…… 林昭月目光一凛,环顾着四周,目光指着不远处的一处矮沙丘道: “阿姐,有人来了,你背着阿娘快去那边躲,我清理脚印。” “好。” 林晚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赶紧接过林夫人,背着林夫人往那边走。 林昭月一边走一边覆盖脚印,直到雪白的沙丘后面躲着。 她让两人藏好,自己握紧手中的长刀观察着。 马蹄声越来越近,来的人并不多,大概十几个人。 当看清来人时,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眼中盛满巨大的惊喜。 她站起身来,朝着那边挥手,大喊道: “宁一……宁一……”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萧恹的人时这般高兴。 宁一显然也看到了林昭月,他先是肉眼可见的高兴,继而又深深的担忧起来。 他不笨,知道林昭月在这里,那想必主子去死城便是一个局。 宁一带着跟着他的人驱马而上。 “你没受伤?” 林昭月点了点头,道: “我们都没受伤,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被绑架,主子去死城救你,路上看到这个手帕,便让我过来找你。” 萧恹去救她? 他为何要去救她? 这个时候在边境,他只要一露头,就会被那些人犹如恶狼扑食一样,厮杀掉。 他是疯了吗? 林昭月实在想不通,或者说她不敢想,萧恹会去救她…… 她不相信自己在他心中有那么重要,值得他不顾一切,他一定有别的目的。 她认识的萧恹,从来不打他没有准备的战…… 林晚见林昭月认识他们,放下心中的警惕,看向宁一手中的手帕,倒是有些开心的说道: “居然真的有人捡到我的手帕。” 那日,昭昭被劈晕之后,大哥就将她们带走了,她趁着他们不注意,扔下了这条手帕。 宁一的视线扫过林昭月身后的两人,在看到林夫人时,停顿了两息。 林夫人也看了, 又很快的收回视线。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林晚的问题。 宁一看向林昭月,道: “上马,去救主子。” 林昭月知道宁一要去救萧恹,沉默片刻,开口道: “我们去了也是拖你们后腿,你留两匹马给我们,我们自己回去。” 听到林昭月的话,宁一眼里闪过不赞同,他重复道: “主子去救你。” 是他求着主子救她的,他不懂什么恩怨情仇,他只是觉得,别人去救他的话,他就不能抛下别人不管。 “留一匹就行。” 宁一摇头,明确拒绝。 “不行,要救人。” “你们去救人就好,我……” 林昭月还没说,宁一便下来,将林夫人和林晚一人一边夹在腋下。 林昭月看着,吓了一跳。 她阿娘的身体可经不起他那么折腾。 “你不去救人,就不还给你。” 第250章 林开济:没想到他还活着! 林昭月:…… 到底是谁教他这么喜欢夹人的? 她身体好的时候被他这般夹着跑的时候都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若是他也抱着她阿娘那般跑,她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宁一,你先放人。” 此刻的宁一莫名的有一种固执,他看着林昭月道: “不放,要救人。” 林昭月能从那人手中逃出来,他觉得林昭月的脑子比他好使,而且主子看到她,才会放心。 甚至宁一怕林昭月跟他抢人,还加紧了手中的力道,往后退了两步。 林夫人刚刚原本就忍耐着身体的不舒服,现在被宁一这般夹着,只觉得所有的血液全都往她的脑袋里冲,她的视线里看到的林昭月人是倒着的,视线模糊,扭曲,她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变成了重影。 剧烈的眩晕感传来,她浑身冒出一层冷汗,突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听到林夫人的动静,宁一垂下头来看她,茶色的眼瞳中透出一丝迷茫和无措,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他的印象中,好像有一个人就经常这样夹着他,他觉得还挺舒服的,为何他现在每夹一个人,他们都会吐? 宁一抬头看向林昭月,眼神带着无辜茫然。 林昭月走过来,扶住林夫人,对着宁一道: “先放人。” 宁一小心翼翼的将林夫人放下,又小心翼翼地去看林昭月的脸色,就怕她一个不高兴就不陪着他去救他的主子了。 林昭月在林夫人吐完后,拿水给她漱口。 林夫人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她看向林昭月道: “昭昭,他们是什么人?” 林昭月眸光略微闪烁,继而含糊道: “不过一个认识的人,不重要。” 宁一听着,眉毛轻轻的皱了一下,抿着唇没有说话。 “不重要他怎会来救你?若是你想去救他的话便去吧!不用担心你……” 林夫人还想说什么,宁一的耳朵动了动,道: “有人来了……” 林昭月没听到任何动静,但是她能感觉到脚下的雪在晃,对方来了不少人。 遭了……一定是林开济的人追上来了,她目光一凛,大声喊道: “他们追来了,快走……” 听到林昭月的声音,所有人匆匆上马。 有一个侍卫自觉去跟另一个同伴同骑一匹马,林昭月带着林晚,将林夫人交给宁一。 马儿快速奔走,矫健的马蹄扬起阵阵雪花,十几匹奔腾的马儿激起一股白色的洪流,每一个脚步都深陷雪地里,留下深深的脚印。 等林开济到时,看着那些脚印,眸光沉了沉。 他看向马蹄的方向,吐出一个字: “追。” 边境是他的地盘,他们往哪个方向走,途中经过哪里,哪个地方是必要经过点他都一清二楚。 蹄声如雷,马蹄声渐近,林昭月一转头,就看到后面黑压压的队伍。 他们的速度明明已经很快了,可是…… 正当他们奋力驱马时,雪地震颤,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吁。” 马儿极速停止,蹄子在雪地上打滑,划出一道道雪痕。 队伍走近,林开济掀开车帘,就那样看着林昭月: “昭昭,你跑什么?” 车帘晃动,那张深刻的脸忽明忽暗,让人辨不出情绪。 林昭月捏着刀柄的手紧了紧,对着身边的宁一道: “待会儿你带着我娘亲和阿姐先走。” “不行。” 宁一果断拒绝。 “一起走。” 林昭月侧头看了一眼宁一,半响,开口道: “对面的人太多了,你若是不走,等一会儿我们一个都走不了,你放心,他不会杀我的!” 林开济见林昭月不回答他的问题,倒是悄咪咪在跟旁边的人密谋,眉毛不悦的皱起,心中怒意更甚。 虽然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林开济却是通过林昭月的唇形听明白了她最后的一句话,她说他不会杀她。 呵,她烧了他的边谷,还以为他不会杀她吗? 这种被拿捏的感觉让他十分生气。 林开济伸手,怒道: “把本王的弓箭拿来!” 一个侍卫将一把银色大弓交到林开济的手上,又递上一根玄铁箭。 林开济接过,拉满弓弦。 一旁的巫医刚刚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宁一身上,眼里隐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一转头,就看到满身肃杀的林开济,赶紧上前道: “公子稍等。” 林开济转头看他,那眼里的杀气真真切切。 小姐烧了边谷,公子这么多年的筹谋便被毁了一大半,巫医知道林开济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他头皮发麻道: “公子息怒,公子可看到小姐旁边的那黑衣人了?” 林开济的视线从林昭月的身上移到宁一的身上。 那男人生得高大,样貌英俊,气质跟别的侍卫完全不一样,而且他对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林开济虽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是巫医知道林开济注意到他了。 “公子可还记得以前卑职的师父研制药人一事?” 林开济闻言,侧眸看他,幽深如古井般的星眸起了一丝波澜。 “所以?” 公子是何等的聪明,巫医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猜到了,直接道: “那人便是逃出来的药人,也是唯一幸存的药人。” 药人…… 当初所有人那么多次的试炼,死了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成功。 直到…… “你如何知道他就是那药人?” “主子你先看他的皮肤,白得不像正常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寻常人的眼球都是深棕色的,人肉眼见到时便大多呈现黑色或者深棕色,那药人的瞳孔却是浅茶色的。” “就凭这个?” 林开济问。 虽然药人和普通人看上去并没有多少的不同,但是巫医行医多年,对方是不是药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还有便是药人的血液是有毒的,公子可以将他抓来验验,若他真的是药人,再让卑职研究研究,既然能成功一次,便能成功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到时候定会给公子造一个强悍的军队。” 当初师父三年的炼制,两千多个孩童,只有一个小药人通过了全部的试炼,其他的,全都死了。 但是那个小药人最后却逃了出去,他们如何搜寻都搜不到,以为他早就死在半路上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还能再次遇到他…… 巫医内心的血液瞬间狂热起来,看着宁一的眼光就像在看一个完美的艺术品…… 看着巫医兴奋的表情,林开济收回视线,手中的弓箭拉得越发的满了。 那药人的身份只有他知情,若是旁人他心情好了兴许还能留他一命,可是…… 既然是他,他便不能活。 他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离弦的箭破空而来,宁一看着那箭直直的射向自己,抱着林夫人迅速跳下马车,动作快到旁人都看不清他是如何运动的。 第251章 林开济:林昭月你找死是不是? 只能模糊的看到一团黑影在闪动。 那箭直直的射去,宁一后面的人躲避不及,箭直中心脏,血沫喷涌,身子直直的朝着雪地载去。 所有人眼中的警惕更甚,唰唰的执剑对着林开济的方向,气氛剑拔弩张。 巫医刚刚看到林开济射出那一箭时,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那可是唯一幸存的药人啊! 要是死了便真的再也没有了! 不过当他看到宁一动作灵敏的跳下马后,他自以为明白了林开济的用意,嘴角挂着笑: “原来公子是在试探他!那药人的身手确实了得,药人不仅动作比普通人敏捷十倍,而且忍痛力也是寻常人的十倍,听师父说,他们夜间亦可视物,血液里的剧毒亦可杀人,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最完美的存在,若是组成一个军队,那该是多么无敌的存在……” 巫医兴奋的说着,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所向披靡的队伍…… 林开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宁一看,声音冷然: “那这样的人,本王就更不能留了!” 说着,他伸手,要了五根箭,搭在弦上,瞄准宁一的位置。 宁一察觉到林开济是在针对他,将林夫人推向林昭月那边。 见林开济要松手,巫医一急,开口道: “公子,这要不要先请示太子?” 巫医话刚落,林开济锋利的眼神便朝他扫了过来,眸子半眯,藏着杀意: “你刚刚说什么?” 巫医被那眼神一扫,浑身颤栗,冰天雪地里,额上冷汗直流。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伸手,立刻狠狠地掌了自己的嘴,又下了马,撩开衣袍跪在雪地上,惶恐道: “公子,这毕竟是最后一个药人,要炼制一个药人十分艰难,而且那药人亦是卑职师父的最后一个作品,卑职也是关心则乱,是卑职失言,请公子责罚。” 说着,他的额头重重的磕在雪堆里,扎得很深。 冰冷的凉意自雪上传来,瞬间穿透他的头皮,像是有一根细小的针扎在他的皮肤上,一阵刺痛,就连牙齿也开始打颤。 林开济垂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他的视线集中在宁一的身上,拉弦,放弓,五箭齐发。 凌肃在一边看着林开济,他能明显感觉到公子是真的想杀了他。 那药人的价值有多大公子不可能不知道,可公子为何要执意杀了他? 凌肃看向宁一,只见他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很轻松的就躲过了公子的五支箭。 公子箭术精绝,虽比不上萧恹,却也是百发百中,可现在公子的五支箭,却被他那般轻松地躲过了,五支箭矢直直的扎进雪地里。 那药人的身手,深不可测…… 林开济除了对萧恹,对别人,没有多少好胜心,搞死对方才是他最要紧的事情。 箭落了空他也不恼,直接挥手下令: “除了林昭月,不留一个活口。” 得了命令,身后的侍卫冲了过去。 林昭月握紧手中的长刀,从马上一跃而下,对着宁一道: “宁一,你带着我阿娘和阿姐先走,否则一个都跑不了。” 宁一还想说什么,林昭月直接将林晚和林夫人推到他身边。 “快走,我不会死,你们还有机会来救我。” 说着,林昭月手握长刀便冲了过去。 那些人得了林开济的命令,不敢伤害林昭月,林昭月手中的长刀一挥,便砍伤了马腿,马儿吃痛,直直的朝着雪地上栽去,一匹撞着一匹,一匹马儿,带倒了一大片。 侍卫摔在雪地上,看到林昭月朝他们袭来,立刻执剑防守。 十几个人,完全不够他们打。 铁器相交,雪花飞舞,光影闪烁。 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血水四溅,在洁白的雪地上,染成一朵朵巨大的红梅。 那些侍卫一边跟林开济的人殊死搏斗,一边喊道: “宁侍卫,你快点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是啊,宁侍卫,如果你也死在这里了,就没有人给主子报信了,你快点离开,不然兄弟们全都白死了……” 他们在踏入边境时,就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 “快走!” 林昭月大喊着。 宁一抿唇看了他们半晌,夹起林晚和林夫人,迅速朝着没有人围攻的东边而去。 明明夹着两个人,但是他的动作依旧很敏捷,比骑着马儿还敏捷。 若是一个人朝着一个方向走,射箭之人就有了可预测的方向,尽管他的步伐灵敏,尽管他的身影快如鬼魅。 林开济抽出五支箭搭在弦上,预判好宁一的下一步落脚点,拉弦,放弓,一气呵成。 林昭月的视线顺着宁一的方向看过去,这几支箭完全避免不了…… 千钧一发之际,林昭月咬了咬牙,脚尖点地,单薄的身子跃至半空,徒手接住了两支玄铁箭,还有一支,直直的插入她的右臂,噗嗤一声,裹挟着内力的玄铁箭在下一刻,擦过手臂骨直接穿透她整个手臂肌肉。 手中的长刀掉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前半支的玄铁箭直直穿透她的肌肉,染上鲜红的血,鲜血淋漓。 若不是林昭月的左手抓住了那只箭,只怕带着羽毛的箭尾就要穿透她的皮肤,造成二次伤害。 剧烈的疼痛让林昭月几乎晕厥,那张清丽的小脸上此刻苍白如纸,她重重的倒在雪地上,冰凉的细雪灌入耳鼻,她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宁一的方向。 有两只玄铁箭打在他的身上,一只射中他的肩头,一只射中他的小腿,可他也只是踉跄了一下,继而身影依旧犹如鬼魅一般往前跑,很快便消失了个没影…… “林昭月,你找死是不是!” 身后传来林开济的怒吼声,所有人眼中向来镇定自若的公子此刻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踉踉跄跄地下了马车,吓到腿软到几乎要走不了路。 刚刚,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万般珍视的女孩用自己的身体毫不犹豫的去挡那玄铁箭,甚至,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畏惧。 他们对她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她可以不顾性命的去救他们? 若是那箭再偏一点,再偏一点…… 林开济不敢想象,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躺在雪地上的那一抹红。 他怕了,真的害怕! 第252章 本宫不是来救你的,而是来杀你。 鲜血不断的从她受伤的伤口涌出,染红她身下的那片雪,她身上的衣裙被血液浸湿,脸色白得可怕。 “林昭月,本王真是恨不得立刻掐死你。” 林开济说着凶狠的话,抱着她的手却在不停地颤抖。 “巫医呢?立刻给本王滚过来。” 听到林开济的召唤,巫医赶紧起身。 可是他在雪地里跪太久,腿都被冻麻了,没有一点知觉,刚起身,身子失衡,就往雪地里重重的栽去。 好在凌肃及时扶住了他,扶着他往林开济的方向走。 巫医腿脚不稳的走到林开济面前,蹲下身来开始给林昭月做检查。 “公子放心,万幸没刺中要害,卑职给她取箭,上药、包扎就好。” 说着,巫医看着地上的林昭月道: “公子,这里太冷了,还是将小姐抱到马车上,卑职再给她处理吧!” 鲜红的血滴在昂贵的地毯上,林开济抱着林昭月,一动不动。 “公子,地上的那些尸体?” “处理掉,这一片有雪狼出没。” “是。” 林开济一直抱着林昭月,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一直紧盯着巫医的动作,看他取箭、上药、包扎伤口…… 巫医被林开济这般盯着,紧张得满头大汗,就怕自己一个出错,公子发怒直接将他砍了。 缠好最后的纱布,巫医看着林开济,小心翼翼道: “公子,处理好了。” 林开济没看他,只是看着林昭月受伤的手臂,没什么情绪的问道: “她没事?” “小姐没事,只是失血过多,再加上剧痛和她身体里的药性,导致她昏厥。” “药性?” 巫医谨慎回道: “小姐体内除了软骨散、软骨散的解药还有的便就是残存的千里香和千里香的解药,这几种药性在身体里互相作用,虽然药性解得差不多了,但是依旧对身体造成一些影响,在休息几天便可全部恢复了。” “千里香?” 他只给她喂了软骨散。 那千里香是两年前林宴之带回来给他的,他当时没太在意,便交给了巫医。 “小姐能从边谷那么多人手中逃出来,便是使用了千里香,强效的迷药,这种香,只要点燃,千步之内能全部昏迷。” 说着,巫医顿了一会,道: “若是卑职没有猜错的话,小姐身上应该还有剩余的千里香。” 林开济闻言,伸手,果然从她身上摸出三块千里香来。 真是好得很! 毁了他的边谷,还折了他那么多人。 若是别人,他早就将她千刀万剐了,可偏偏…… 林开济咬牙,见巫医眼睛发亮的盯着他手上的千里香,便将其给了他,道: “你出去。” “是,公子。” 巫医得了千里香,美滋滋的下了马车。 巫医走后,林开济的手掐在林昭月细白的脖颈上,手上的力道收紧,收紧再收紧……可终究,他还是狠不下心来。 窒息感传来,林昭月模糊的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林开济松开的手还有阴沉的脸, 她突然就笑了起来: “大哥,你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刚刚她那样笃定的跟宁一说,林开济不会杀她,其实她说这话时,心里并没有把握。 毕竟,他并不是她的亲大哥,而且,她还销毁了他那么庞大的武库……她以为,她必死无疑。 林开济见她现在还在笑,恼极,咬牙切齿道: “你还笑得出来?你知道那些武库本王筹备了多久吗?全被你毁了!” 想起什么,林昭月看着林开济道: “大哥你背后是不是还有人?” 林开济微愣,没回答她的话。 但是林开济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林昭月答案。 “大哥,你背后的人是谁?也是我们身边的人吗?” 到现在,她还想从他这里套出消息。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我能从防守森严的边谷逃出来,或许并不是我运气好呢?” 林开济隐着怒气的眼睛睨着她。 “现在还想挑拨离间?” “大哥,你……” “林昭月,够了!” 林开济吼着,直接将她扔在马车的地毯上。 伤口被磕到,林昭月闷哼了一声。 林开济下意识伸出手,半空中又快速收了回来。 他绝不会心软! 冷哼一声道: “犯了那么大的错,疼死你活该。” 外面,响起凌肃的声音: “公子,尸体已经处理好了,我们是先安顿小姐还是去死城?” 林开济扫了眼地上额上冒出冷汗的林昭月,开口道: “去死城。” …… 死城。 苍茫的雪地上,孤城独立,怪石嶙峋,一座座沙峰高高凸起,形态千奇,如妖如魔。 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每一阵风吹过,都像是婴儿的啼哭声,宛如鬼域。 老天爷像是都惧了这地方,除了漫天的风沙,竟是连一点雪也没有。 风从来没有停止过,一阵一阵的往人身上吹。 萧恹一身黑色长裘,骑在一匹战马上,那张艳绝的脸上满是冷淡之色,尽管他此刻被人四面夹击,也不见半点慌乱。 那双漆黑的瞳眸如刀锋一般,扫射着那带队的人,语气淡淡: “人呢?” 那带队的人虽然让人将他们围了起来,但是看着萧恹淡定的模样,没敢轻举妄动。 此次带队前来的是叶齐,是前朝叶氏的一个旁支大家族的家主。 他脸上有着长长的一道疤,看上去凶神恶煞。 叶齐挥了挥手,便有人带着一个女人出来,那女人头上盖着麻袋,手被绳子捆在身后。 看身形,与林昭月一般无二,连衣服也一模一样。 风信见此,驱马到萧恹身边,道: “主子,是姑娘,现在动手吗?” 萧恹没下达命令,只是看着叶齐道: “莫不是这是个假货不成,还要盖住脸?” 叶齐听到萧恹的话,内心咯噔了一下。 继而又中气十足道: “呵,那还请三皇子好好睁开眼看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着,叶齐伸手拽开那女人头上的麻袋,一张清丽的脸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姑娘。” 风信道。 “林昭月”看着萧恹,冷冷道: “萧恹,你不该来救我!” 听到林昭月的话,风信心中有些不满,主子冒死来救她,却只得了这么一句。 不过不满归不满,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也没资格说什么。 萧恹盯了她半晌,继而勾了勾殷红的唇瓣,冷酷道: “本宫不是来救你的,而是来杀你。” 第253章 主子居然真的……亲手杀死了姑娘! 本宫不是来救你的,而是来杀你…… 低沉冰冷的声音仿佛具有无穷的穿透力,能够穿越一切阻碍。 声波击在那些沙峰上,不断回荡,反射,死城里,萧恹说这话时,声音并不大,可是当这声音扩散到死城外时,就像死城发出的咆哮。 死城内的声音传到死城外,所有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那犹如末世之境的死城像是活了过来。 白茫茫的雪地上,一队黑压压的人马正在往死城的方向靠近,犹如一波黑色的洪流。 林昭月对萧恹的声音并不陌生,那样冰冷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刺得她的耳膜生疼。 也许是血流了太多,她只觉浑身都开始泛着冷。 林开济也没想到他一来就听到了萧恹说的话。 他垂眸看着躺在地板上蜷成一团的林昭月,眸光复杂,最后却全都成了戏谑: “啧啧,原来他是来杀你的,昭昭,没想到他这么恨你,看来你爱错了人。” 林昭月也笑,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如果你想要抓住我要挟萧恹的话,那你就抓错了人,你应该抓柳依依。” “不管是不是抓错了人,不管他是来杀你还是来救你,他总归是因你而来。” 死城内的人对死城外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尤其是初到死城的萧恹。 他的声音依旧继续。 “拿箭来。” 侍卫将萧恹的箭递到他手上,搭弓拉弦,行云流水。 风信看着萧恹的举动,头一次完全猜不到主子的意图。 主子不就是过来救姑娘的吗? 怎么还要杀姑娘? 锋利的玄铁箭直直的对准“林昭月”,叶齐没明白萧恹的举动是什么意思,赶紧将“林昭月”护在身后。 “三皇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皇子来这里不就是想要救小姐的吗?怎么成了要杀她? 这小姐到底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 萧恹看着叶齐,又补了一根箭,道: “本宫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们玩,叫你家公子出来,不然本宫就要走了。” 看着被他们团团包围住还气定神闲的萧恹,叶齐咬了咬牙,道: “三公子如今想要走,恐怕是走不了了。” 说着,叶齐挥手,所有黑衣人蜂拥而上。 男人漆黑的眼瞳闪过一抹凌厉,冷呵道: “杀。” 随着萧恹的一声令下,几百侍卫自发的将萧恹围成一圈往外打去,一个人倒下了,另一个人又补上去。 战斗来得迅速,没有准备,没有队形,靠的是平时的默契,靠的是个人的武力值,搏杀的技巧,两队人马疯狂冲杀着,一波人倒下,又有一波人冲上前来。 萧恹这边损伤很小,若是有人受伤了,便直接往后退,另一个人补上。 几百名侍卫,将周围围成了铁桶,叶齐的人无一人能冲进来。 萧恹拉满弓的手松开,两只玄铁箭便犹如脱缰野马,朝着叶齐和“林昭月”狂奔而去。 叶齐瞳孔猛缩着,快速闪过身子,“林昭月”惊慌着,身子一侧,躲过了一支玄铁箭,另一支却直直的射中了她的大腿。 萧恹看着她,眸光冰冷至极: “身手不错,可是你,该死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假扮她,哪怕是有一点像她都不行。 萧恹说着,抽出五支箭,瞄准林昭月。 风信在一边指挥着人,见此,吓了一跳,赶紧道: “主子,这五支箭下去,姑娘可真就死了!” 风信想起主子以为姑娘去世后的这两年,整个人活得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现在才好点了,他不想主子后悔,不想主子重蹈覆辙,活得像过去那般。 “死了……便死了!” 不过一个冒牌货。 说着,松开手,离弦的箭破空而去,叶齐刚要拿刀去挡那箭矢,只听尖锐的破空声传来,有五支玄铁箭朝他袭来。 他收回放在“林昭月”身上的注意力,集中精力去应付。 手中的大刀一挥,锋利的刀刃砍在坚硬的箭矢身上,擦出一阵火花,箭矢无力的掉在地上。 第二支、第三支也瞬间被他斩落在地,可是他的速度快,箭的速度更快。 只听“噗呲”一声,箭矢入体的声音传来,一支玄铁箭直直的刺中他的右臂。 剧痛传来,手臂脱力,手中的刀柄松开掉下又被他左手接住,侧身躲过第五支玄铁箭。 等他再转身去看“林昭月”时,只见三支玄铁箭已经穿透了她的身体。 一支从她的喉咙穿过,留下一个空洞洞的血洞,一支至前胸穿过心脏直透后背,还有一支,正中她的腹部,箭法毒辣至极。 风信眼睛瞬间瞪大,他没想到,主子居然真的……亲手杀死了姑娘!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风信眨了眨眼又睁开,看到的依旧是姑娘了无生息的躺在雪地上,身上插着两根箭,脖子上一个黑乎乎的血洞,有鲜血不断地涌出来,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苍白,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姑娘,真的死了! 死在主子的箭下……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主子疯了? “主子?” 他喃喃开口喊着。 萧恹看着傻愣愣的风信,道: “还愣着干嘛?带人冲出去。” 萧恹说着,驱马掉头,八支玄铁箭搭在弓箭上,放射。 八箭齐发,百发百中。 有八个黑衣人倒下,直接撕开一个口子。 萧恹又发了一箭,同样的都是八支箭,又倒下八个黑衣人。 缺口越来越大,萧恹的侍卫士气高涨,提着剑便朝着那个缺口使劲进攻。 叶齐看出他们想要逃,抬起手来,吼道: “弓箭手准备,将他们全部射杀。” 公子说了,必要的时候直接干掉萧恹,永绝后患。 “叶校尉,可是那边有我们自己的人。” 现在放箭的话,他们的人也躲不开。 “成大事总是要有牺牲的,叶氏会记住他们的牺牲,再不放箭萧恹就要跑了,到时候你担责?” 那人被叶齐说得无话可说,只抿了抿唇后便不再管。 箭矢破空而来,萧恹耳朵动了动,看着半空中密密麻麻的箭,抬手挥剑挥掉。 可是箭雨一波接着一波的朝他们射来,损失了不少人。 眼眸凛冽,他掏出两颗黑乎乎的圆球朝着那些弓箭手扔去,那些弓箭手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冲击力传来,尘土飞扬,那些弓箭手直接被炸飞。 箭雨停止,萧恹又拿出一颗黑球朝着密密麻麻的敌人扔去,人群被炸飞,直接打开一个缺口,他大喊道: “走……” 所有侍卫从震惊中迅速回过神来,骑着马奔腾而去…… “叶校尉,那三皇子难不成会妖术不成,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威力那么大?” 叶齐看着萧恹,眼睛隐隐闪着兴奋的光芒,他没回答那黑衣人的话,大手一挥,道: “追……” …… 巨大的轰隆声从死城的方向传来,像是山体崩塌,刺得人的耳朵嗡嗡响,许多人都受不住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要逃了,所有人冲进去抓人。” 萧恹进去的死城位置并不深,再加上他们进去时做了标记,想要出来并不困难。 可刚到出口,便听到如雷的脚步声。 “停。” 他抬手,所有人停下来。 视线里,人头涌动,黑压压的队伍从外面进来,堵住他们的去路。 奢华的马车里,一只修长的手探出来,撩开马车帘子,属于男人特有的醇厚的声线传过来: “三皇子,好久不见。” 第254章 为她下跪 两年前,他前往东境被他刺杀,期间两人交锋不断,他来了边境,还假扮燕潇跟在他身边打探消息,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见面,却是在今天。 两人眸光相撞,却并没有什么锋利的交锋,甚至表面上都看不出什么火药味。 一切尽敛于二人那云遮雾绕的眼底,悄然无声、静谧深沉地翻滚着,暗流涌动。 两人静默地对视片刻,只见林开济伸手,揪起蜷缩在地毯上的人儿,扑通一声,扔在雪地上。 被扔在地上的少女就像破碎的花朵,了无声息的躺在冰冷的雪地上,鲜血从她的手臂中流出,染红她身下洁白的细雪。 凌乱的青丝披散着,盖住了那张清丽的小脸。 尽管看不到脸,但是萧恹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便知她是真正的林昭月。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一看就知道被折磨得不轻。 几千的人马,此刻却一片死寂。 萧恹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心脏骤疼,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住。 萧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看向林开济,淡声道: “林大将军,好久不见” 死城内不下雪,沙尘弥漫,耳边除了风声,便只有战马喷吐气息的声音。 听到萧恹喊大将军时,林开济勾唇一笑,继而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林这个姓氏,本王不太喜欢,我还是比较喜欢三皇子唤我叶夷。” 叶夷,前朝文宣王,皇帝叶炳权的十七弟,叶氏皇朝被推翻后,下落不明。 萧恹静立不动,对于林开济自爆身份好像也并没有丝毫惊讶。 林开济起身,从马车里走出来。 “好像三皇子一点都不惊讶本王的身份?林大将军不会杀你,可是本王会,就三皇子这点人马,可不够本王打。” 萧恹薄唇轻勾,语气狂妄: “文宣王可试试,是你的兵强,还是本宫的人刀硬。” 两人视线再次相撞,不再像刚刚那般暗流涌动,而像是两座相对而立的火山,不断沸腾、翻涌,准备随时喷发,毁天灭地。 在这一刻,在林开济自爆身份开始,不管是年少成名的大将军还是冠绝京都的前太子,两个手握大权、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同样惊才艳世的男人彻底站在了对立面,泾渭分明。 若他们是朋友,林开济会十分欣赏他的淡定从容,但是作为敌人,他想折碎他的傲骨,看他卑微低贱的模样。 林开济走到林昭月的面前,伸手揪住林昭月的头发,将她无力的身子半拽起来。 说是拽,不如是托着她的后脑。 怕她疼,林开济手中的力道很轻。 林开济给她喂了药,现在她不仅浑身无力,还无法发声。 刚刚他们在死城外时,就已经知道了萧恹是过来杀她的,他对她厌恶至极,恨极,恨不得她死,恨到就连她被抓到了这里,他也要过来亲手杀了她。 她实在不明白,林开济到底为什么还要拿她威胁萧恹。 他虽然掐着她头发的时候没用力,可是他刚刚从马车上将她扔下来却是实打实的。 雪很厚,若是平时,她摔下来没事,可是她手臂上的伤口被撕扯着,又流出大股的血。 林昭月脸上的头发被林开济拽着,露出那张清丽的脸来。 风信看清楚林昭月那张脸的时候,眼里都是震惊和疑惑。 “刚刚姑娘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有两个姑娘?” 萧恹没回答他的话,眼睛直直的盯着林昭月。 剧痛传来,林昭月下意识的闷哼着,只是嘴张开了,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萧恹注意到这一点,握着缰绳的手不断收紧,眼尾腥红: “叶夷,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林开济看着他的样子,嘴角微勾。 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昭昭,是他的软肋。 他冒了那么大的风险,不顾一切的来救昭昭,怎么可能不在乎。 至于刚刚他为何要杀那个“林昭月”,多半是识破了她是假的。 林开济笑起来,嘲弄又挑衅: “三皇子不是说是过来杀她的吗?怎么现在这个样子,难不成是心疼了?” 萧恹看着林昭月苍白如纸的面容,脸色阴沉得可怕: “放了她,不管今后如何,本宫保你一命。” 听到萧恹的话,林开济哈哈哈哈大笑起来,眼神带着浓浓的嘲弄: “三皇子,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现在只要本王一声令下,本王的人,便能将你射成筛子。” 萧恹扫了眼他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起码有三千人左右,再加上叶齐带队的,他们不过三百人,从阵容上看,没有任何悬念,他们必死无疑。 只是……单凭这些人,便想杀他,林开济将他想得未免……太弱了! 萧恹冷笑,丝毫没有被镇压的惧意。 “叶夷,单凭你的这些人,还杀不了本宫。” 正在这时,伴随着凌乱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叶齐的声音传了过来: “公子,他的身上有神器。” 林开济转过头去,眉毛深深的皱了皱,叶齐的人马,至少少了一半。 “其他人呢?” 叶齐骑着马到林开济身边,在马上明明是一个俯视的视角,但是自林开济身上散出的压迫感依旧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嗫嚅道: “其他人……全死了!” 说着,叶齐害怕被林开济责怪,翻身下马,扑通一下双腿直直的跪在地上,指着萧恹控诉道: “公子,都是他,都是他身上的神器,一出手就将所有的弓箭手全都炸死了。” 神器? 林开济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半响,他看向萧恹道: “不如三皇子用你身上的神器来换她如何?” “叶夷,本宫不信你,你把人带到中间来,你放人,本宫便给你神器。” 萧恹说得毫不犹豫。 “主子……” 风信直皱眉头,霹雳珠可是他们最后的保命手段。 林开济眸色渐深,拽着林昭月头发的手移到她受伤的手臂上,用力按压。 鲜红的血从她受伤的伤口上流出,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染红整个手掌。 林昭月瞬间疼得大汗淋漓,脸上血色尽失,可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啧啧啧啧……真是可怜!这么疼了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说着,林开济看向萧恹,笑容可憎: “你知道她是如何哑的吗?我嫌她太吵,便给她喂了药,那药在她喉咙里灼着她的喉管,她叫了整整一个时辰,还有这伤,她太不乖了,老想逃跑,我便拿箭射她,那支箭直接穿透她的手臂……” 有鲜红的鲜血顺着缰绳往下流,萧恹玉白的指骨泛白,不知道他用了多少力,牛皮缰绳磨破他的掌心。 “叶!夷!” 那双漆黑的瞳眸透出杀意来。 他彻底激怒了他! 林开济看着萧恹失控的样子,内心畅快极了。 “萧恹,你现在没有跟本王谈条件的资格,本王要你,从那里跪过来,给本王献上神器,否则,本王现在就拧断她的脖子!” 林开济说着,大手直接掐住林昭月的细白的脖颈。 林开济掐得很用力,胸口窒息,喉结凹陷,林昭月忍不住咳了起来。 她就连咳嗽也是无声的,只是眼泪默默的流,脸色很快涨成青色。 萧恹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怎会为了一个他厌恶至极的人下跪。 林昭月觉得林开济不是在用她威胁萧恹,而是纯属折磨她。 林开济害怕自己心软,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萧恹。 “嗯?三皇子还不跪吗?” “逆贼,休要得寸进尺!我朝三皇子乃天之骄子,身负真龙血脉,岂会向你这等逆贼屈膝?” 一个侍卫破口大骂道。 林开济的视线扫向说话的人,眸光冰冷: “逆贼?这天下本就应属叶氏,萧氏不过是借平天下、兴民生之名,行篡夺叶氏天下之实。若论逆贼,他才是,萧氏才是!” “荒谬至极!简直荒谬至极!叶氏主掌天下之时,何曾思及百姓之苦,何曾念及百姓之温饱,何曾将百姓视作人?百姓逢天灾之时,你们连赈灾都哭穷,然而金銮殿的柱子却皆为金制,你们对百姓只有无尽的剥削、压榨,不知多少人饿毙、冻馁,不知多少人易子而食?心中无百姓,安能为帝王!叶氏,早就该推翻了!” “叶氏,不配为帝王……” “叶氏施行苛政、残杀无辜、赋税繁重,致民生凋敝,当权者只顾纵情享乐,岂会在意路边的饿殍,早就该推翻了……” 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声音撞在沙峰上,响彻整个死城,就连细雪也在颤抖。 场面十分震撼。 叶氏被彻底推翻的二十几年,现在的人再提起来,依旧满腔的愤恨。 林开济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掐着林昭月脖子的手不自觉收紧,林开济沉默了半响,大声道: “历代以来,皇室主掌天下,谁人无过?哪个帝王双手不沾鲜血?又有哪个朝代没有几只蛀虫?宫廷争斗,暗光血影,权力无边,必生腐败!这种事情,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也会有!萧氏夺了叶氏天下,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一直观察林昭月状况萧恹见林昭月嘴唇开始泛紫,额头青筋暴起,咬牙道: “叶夷,你到底想要什么?” 林开济收敛心中情绪,看着萧恹,冷声道: “本王刚刚说过了,让你跪着过来,给本王献上神器。” 他们不是对萧氏推崇备至吗?不是视萧氏为救世主吗? 今天,他就要将他们的信仰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本王只倒数三个数,三、二……” 一字刚要脱口而出,萧恹松开缰绳,下了马。 “主子,不可啊……” 所有侍卫急切道,恨不得将他们的主子架回马上。 “主子……”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萧恹撩开衣袍,直直的跪了下去。 所有侍卫到嘴的话全都戛然而止,他们紧握拳头,凶恨的瞪着对面的人,恨不得抽他们的筋,扒了他们的皮。 而对面的人,全都大笑起来,脸上全都是得意的笑容。 “没想到堂堂的三皇子,也有今天。” “叶氏还在时,他们萧氏算个什么东西,就连他们的祖宗都不配给我们公子提鞋……” …… 萧恹跪在雪地上,脊背挺直,用膝盖一点一点的挪过来,曾经冠绝京都的天之骄子如今卑微至极…… 她实在难以参透,亦无法明白,为何他既能毫不迟疑地欲取她性命,又能为了她屈膝跪地。 或许是手臂的伤口太疼,又或许是林开济掐得她喘不过气来憋出的生理泪水,林昭月的眼睛酸涩难忍,有泪水自她的眼角滑落…… 疯子,全都是疯子! 林昭月眼皮渐重,视线模糊,她缓缓闭上眼睛…… “昭昭……” 萧恹瞳孔猛缩,下意识的喊着林昭月的名字。 滚烫的泪水滴在林开济的手背上,林开济回过头,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昏迷过去的林昭月。 而他的手,正紧紧的掐在她的脖子上。 林开济的眼神立刻慌乱起来,他赶紧松开手,用手拍打着她的脸: “昭昭,你醒醒……” 林开济忘了,他将她当做萧恹的软肋拿捏时,她亦是他的软肋。 “公子,小心……” 有人大喊着,林开济刚反应过来,只见余光一道黑影袭来,他没来得及躲避,胸口便挨了萧恹蓄了十成内力一掌,整个身子重重的飞了出去。 有箭矢射来,萧恹抱住林昭月,脚尖一点,避开那些箭矢,顺便扔了一颗霹雳珠。 “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哀嚎声四起。 那边的人群集中,一颗霹雳珠直接炸飞五十多人。 “杀!” 随着萧恹的一声令下,暴怒的侍卫手持大刀长剑,没有一丝犹豫地冲了上去。 那些侍卫身上都有一颗霹雳珠,是来边境时,萧恹给他们关键时刻保命用的。 可是此刻,他们只想炸飞对面那些逆贼,敢让他们的主子下跪,炸不死他们。 “砰。” “砰。” “砰……” 爆破声一声接着一声,巨大的声响弹到沙峰上,又被沙峰弹回来,一声大过一声,地动山摇,狂风突起,阴雨密布。 死城外,更为庞大更为密集的人群正在往死城靠拢。 看着那震颤血峰,有人笑道: “太子,看来他们的动静不小啊!” “那正合孤的意,孤最爱看这种狗咬狗的戏码,最爱血流成河,那种鲜血从人体迸发出来的艳丽,每一个都堪称绝笔。” 顿了一会,那身着太子制服的男人道: “把孤的琴拿来,孤要弹奏一曲。” 有人将琴递给了那男人,另一个男人道: “琴声配鲜血,真是妙哉!” 第255章 全体叛变!他的温柔,她不稀罕了! “老七倒是懂孤的喜好。” 男人说着,骨节分明的手先试了几个音。 “许久未弹,也不知生疏没。” 被称作老七的男人闻言,谄媚道: “太子琴艺高超,就是随便拨两下,那也是仙音。” 男人轻笑,道: “你一贯油嘴滑舌,行了,别打扰孤弹琴。” 说着,修长的指节拨弄着琴弦。 一片细小的雪花落到男人白皙的指节上,六边形的水晶体,在光的折射下散出彩虹的光芒。 细微、漂亮、微末的光彩,手轻轻一触,便融化了。 男人抬头,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轻声道: “又下雪了!” 真好! 它要下大些,再大些,大到把世界淹没,大到狂风能把世界倾倒。 “是啊!又开始下雪了,今年的雪真多……” 有人应和着。 男人却只笑笑没说话,指尖拨弄琴弦,清越的琴音传来。 起初是舒缓,突然,琴声骤变,如暴雨倾斜,又如万马奔腾,充满杀伐之气,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锋锐的刀,要斩断所有一切束缚,推翻一切阻碍…… 急促而富有力量的琴音激发人内心的斗志,让人热血沸腾,恨不得此刻便拔刀冲上战场。 那是追求力量的极致,毁灭一切的气息,格外迷人! 男人弹奏的手指快到只能看到一个虚影,他闭着眼睛,好像看到了漫天大雪,漫天杀戮,血流成河,又被大雪掩盖…… 那种彻底毁灭的味道激活着他身上所有的暴虐因子。 今日,便让所有的一切秩序重新构建! …… 死城内的战斗依旧继续,双方人马都杀红了眼。 虽然萧恹只带了三百侍卫暗卫,但是各个都是武艺精湛的精锐且人手一颗霹雳珠。 他们作战经过专业的训练,阵势随局势灵活而变,布局精妙。 暴怒加上内心的愤恨,让他们只想一战为快,不惧生死。 任何一个不怕死的军队,注定所向披靡。 林开济的人都是久经沙场、作战丰富的老兵,他们武器精良,人数完全碾压对方。 那三百人,平时都不够他们打的,可是如今,他们手中拥有神器,那神器只需随手一扔,落在哪里,哪里就会被炸翻,鲜血淋漓,血肉横飞。 人对未知又极具杀伤力的东西带着天生的恐惧,士气衰败,他们肉眼可见的惊恐,就怕下一个被炸翻的人是他们自己。 他们谋划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吃了那么多的苦,不能折在这里,他们还要等着叶氏夺回江山,享受荣华富贵、人间极乐…… “昭昭,你醒醒。” 萧恹摇着林昭月,殷红的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林昭月青紫的脸色逐渐恢复成正常的颜色,可是还没有丝毫清醒的痕迹。 萧恹玉白的指尖触到她的人中,用力按压。 林昭月是被痛醒的,刚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人的脸,便被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不住收紧手臂的力道,将她抱得很紧,宽大的怀抱完全将娇小的她拢在他的包围圈内。 他不住的用侧脸蹭着她的头顶,声音焦急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没事了,没事了……” 也不知道他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恢复身份后,他身上的香味又变成了龙涎香,她的头被他强摁在怀里,属于他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哪哪都是他的味道。 他身上的狐裘毛很柔顺,拂在她的脸上,微痒。 林昭月想抗议,但是浑身无力,又发不出声音。 她的手揪着他的长裘,想要抬起头来,但是刚抬出一点距离,又软软的跌了回去。 在萧恹的感受里,就变成了林昭月在蹭着他,身体微僵,玉白的手指顺着她的脊背,安抚着: “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像哄小孩般,声音温和得不像话。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眼底闪过一抹厌烦,他以前也是这么温柔的对柳依依,以前她会羡慕,会嫉妒,但是现在,他给过别人的,她不稀罕! 一个前一刻还在想着要杀她,下一刻却像是爱人一样将她紧拥入怀的人,在她心里,比林开济还要可怕。 怀里的人儿太过安静,萧恹想起她被毒哑的事情,声音带着沙哑: “昭昭不怕,你的嗓子,本宫会找人给你治好的。” 萧恹一边安抚着,一边观察战况。 漫天的血腥和无尽的哀嚎,他知道她成长了许多,可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她的耳朵。 他垂眸看着林昭月染血的右臂,漆黑的瞳眸扫向被人层层保护起来的林开济,肆虐的杀气在眼底蔓延。 顺了顺她的后背,喊道: “风信。” “属下在。” 风信提剑过来,剑身上全都是血,有血液顺着剑尖滴在雪地上,点点猩红。 “保护好昭昭。” “是。” 说着,风信便眼睁睁的看着萧恹取下腰间的软剑。 软剑在内力的加持下,坚硬无比。 主子的目的……是叶夷? 这实在太过冒险。 风信皱了皱,想要阻止,萧恹已经执剑打了过去。 军事上,主帅非必要不上场,但看着朝自己杀过来的萧恹,林开济手握长剑站了出来。 “公子,属下保护您。” 一个黑衣人挡在林开济面前,然而还没等黑衣人向萧恹发起进攻,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锋利的剑刃已经割破他的喉咙。 “当”的一声脆响,火花在相撞的两柄锋利的剑上擦出,余声震颤,听得人脊背生寒。 “两年不见,三皇子的剑法又精进了许多!” “也不知文宣王的如何,可别倒退了才是……” 两人说话间,已过三招。 一个剑法诡异,招式刁钻,一个剑法飘逸,灵动自如。 他们,仿佛就是天生的对手,只要碰撞,必要打个你死我活。 他们的速度很快,快到让人眼花缭乱,只见一黑一青两道身影在缠斗。 “萧恹,本王这两年自创了一套剑法,青龙出关,还从未跟人使过,今日,本王便试试它的威力。” 林开济话落,手中长剑一转,剑势凌厉,如青龙出海,直逼萧恹而去。 招招皆是杀招,萧恹改攻为防。 剑刃相交,发出铮铮鸣响…… 林开济在这一招上,每一剑都用了十足的内力,他靠的不是快,而是绝对的内力和招式。 布帛撕裂的声音传来,等众人看清两人的身影时,萧恹的左手手臂上已经挂了彩。 萧恹占下风。 林开济看着他身上的刀痕,皮笑肉不笑道: “三皇子,承让。” 萧恹垂眸看着手臂上的伤口,挽唇一笑,也道: “文宣王的青龙出关本宫试了,确实厉害!本宫这两年也自创了一套剑法——一剑西来,它有些凶,文宣王还是有些准备才是。” 说着,脚尖点地,手中软剑如灵蛇般朝林开济袭去,缠住他的剑身。 林开济试图拔出自己的剑,突然,萧恹飞起一脚,踢向林开济胸口。 林开济遭了萧恹的一脚,身子飞出去,双脚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痕。 胸口一个明晃晃的脚印,传来闷痛。 萧恹乘胜追击,手持长剑往前一跃,锋利的剑尖刺向林开济的喉咙。 林开济低头闪过,避开要害攻击,萧恹箭势一转,顺势一剑刺出,指向林开济腹部。 林开济侧身,手中长剑横斩,挡住萧恹的正向攻势。 剑势偏斜,萧恹挽了一个剑花,锋利的剑刃磕破林开济腰间的布料,划开他腰间的皮肉,瞬时,鲜血从那道剑痕中溢出,林开济吃痛,剑势一转,劈开他攻向他的剑。 双腿轻跃,从雪地上站起身来。 人的平衡身体需要自发的反应时间。 借着这个机会,萧恹手中的长剑一扔,他跃至林开济身后,接住刀柄,剑身一转,刺向林开济的手臂。 一道细细的血柱喷在半空,林开济手臂上的伤口,跟他刺向萧恹的一模一样。 林开济挥剑挡开他的攻势,脚尖一跃,拉开两人的距离。 看着自己身上的两处伤口,林开济面色阴沉。 他输了! 青龙出关输给一剑西来。 “文宣王,承让!” 萧恹轻飘飘的说着,伤害性不高,但是这对于林开济而言,侮辱性极强。 那边正杀得你死我活的侍卫见到自家主子占了上风,士气高涨。 林开济微眯了眯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不过三百个侍卫,便能像一只铁桶一样对抗着他的几千兵力。 还有他手中的神器……前所未有。 这是林开济真正意义上直面的感受到来自萧恹的威胁。 他确实是奇才! 这样的人,若任他长成参天大树,便再无人能够撼动他。 林开济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起了杀心。 “三皇子,本王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厉害,可今天,你必死无疑!” 说着,手持长剑靠着绝对的力量蛮力劈了上去。 萧恹抬起手中的长剑,挡住他极其霸道的一刀,铁器相交,打出一串长长的火花。 刀光剑影,双方你来我往,难分胜负…… 突然,一阵激昂的琴声传来,接着,大地像是被切了大动脉,剧烈震颤。 正在打得火热的两人目光一凛,不约而同的朝着那琴声看去,只见看不见尽头的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往这边走来。 黑压压的人群中,七辆轿辇格外显眼。 林宴之? 七公? 林开济眉头狠狠一皱,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不守着自己的地盘,来这做什么? 林昭月也听到了琴声,抬头看去,只见身穿太子制服的林宴之端坐于娇辇之上,而他手中弹着的是——沧海龙吟。 沧海浩瀚,声如龙吟,一把极品古琴。 林昭月不精通琴棋书画,认识它是因为前世在北阳关一战,林家军全军覆没时,战场上便遗留下这一把古琴。 这把古琴出现在北阳关的战场上,成了一个谜,无人知晓它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后来,林家谋逆的罪名坐实后,有史官根据这把被遗留下来的古琴,借题发挥,痛斥林家的骄奢淫逸,在边境多年大肆敛财…… 可现在这琴却是她三哥的? 还有他身上的太子制服是怎么回事? 私藏、穿戴帝王、储君制服的,一律按谋逆论处。 三哥不可能不知道,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昭月眼底全是茫然,一切在她眼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 大哥是前朝余孽,造反谋逆,企图复国,那她三哥呢? 她三哥这是在做什么? 前世,北阳关一战,他到底有没有参与? 他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管是林开济的人马还是萧恹的人马,此刻都停止了战斗,纷纷看向林宴之的方向。 林开济那边的人看到林宴之,仿佛看到了救星,眼睛瞬间亮起来。 “太子来了。” “太子来了!” “太子和七公都来了。” “不对,缺了五公子,据说五公子在紫安县已经死了……” 太子…… 林昭月听着那些人对林宴之陌生的称呼,越发茫然。 那明明是她的三哥呀,怎么就成了他们的太子? 或许潜意识里,她已经猜到了,可是她一直躲避着那个答案,不愿相信。 林家……到底都养了什么妖魔鬼怪! 林宴之完全沉浸在琴声中,神情享受,一曲完毕,他似是才看清眼前的状况。 “咦?怎么不打了?难不成是孤弹的不够起劲?” 说着,他看着地上那些死去尸体,啧道: “皇叔,他们不过区区几百人,皇叔带了这么多的人马,居然还拿不下他们,皇叔,孤看您还真是老了!” 那语气里,完全没有一丝平日对他的尊重。 林开济眼神阴鸷的看向林宴之,声音冷然: “叶帝肆,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带的人马,预计三万人。 还有二公、三公、四公、六公、七公全都来了。 “孤不过是过来增援皇叔的,皇叔怎的好像不高兴?” 林宴之话刚落,便有人凉凉道: “主公啊!太子不过好心过来增援您,您怎么这副语气,不对太子恭敬,好像还心存不满?” 说话的人便是七公赵子赫,前朝赵氏门阀现任家主。 他们的野心,虎视眈眈全在眼里,嘴里却说着荒谬的话。 林开济冷笑,冰冷道: “你们是增援,还是抹杀?” 第256章 叶夷,你现在,彻底成了一个弃子! “抹杀?皇叔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嘛!” 说着,林宴之话锋一转,道: “只是皇叔年岁已高,许多事情已力不从心,就像两年前,皇叔突然反悔,害我们错失了那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林宴之话刚落,另一个男声便凉凉道: “主公这个位置,早就该让出来了,不如趁这个机会,主公好好休息休息。” 说话的人,是二公庄氏门阀家主——庄明修。 影月楼是他们分散在各地的手足、利刃,每个影月楼都有一个影主,影主皆听命于七公,而七公里的每个公子,管理每个特定区域的所有影主。 七公以主公为首,皆服务于太子,为复国大业努力,位于七公之列的人,皆是叶氏前朝各个门阀家主,林开济为主公,有管辖其他六公之权。 随着庄明修话落,其他门阀的家主也开始讨伐他。 “主公,从你两年前得了东境布防图却毁了跟北厥人的合作开始,你就已经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了。” “叶夷,你心软了,你忘了当初他们萧氏是如何对叶氏赶尽杀绝?如何对我们这些门阀世家斩草除根,不给活路!武门的血还未干,地下的人还未瞑目,而你,却成了萧氏的走狗!” “现在的你,就像一条狗一样,别人给你一根骨头,你就跟着别人走……” …… 看着他们的指责、控诉,萧恹没忍住,轻呲一声笑了起来: “叶夷,他们便是所谓的七公吧!你看看他们的嘴脸,他们好像背叛了你。” 说着,似乎觉得还不够,殷红的唇瓣轻掀,接着缓缓道: “叶夷,你现在,彻底成了一个弃子!” 杀人诛心,萧恹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击心脏。 林开济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围剿他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 他们一个个的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控诉他的心软和背叛。 萧恹微勾了勾唇,把玩着手中的软剑,颇为遗憾道: “看来今日不能跟文宣王分个输赢了,既然文宣王有家事要处理,那本宫便先走了!” 萧恹刚转身,林开济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萧恹,你以为你走得了吗?他是要将我们彻底埋在这里。” “本宫自然有本宫的办法。” 林开济眸色渐深,开口道: “你觉得就凭你那“神器”,本王知道你的侍卫人手一颗,可是刚刚跟本王的人交战时,已经消耗了一大半,如今的你们想要冲破他们三万人的包围圈,绝无可能!” 萧恹抿唇,静待他后面的话: “萧恹,我们合作,你也不想让昭昭死在这里是不是?” …… 林宴之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他们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他皱了皱眉,朝叶齐招了招手。 叶齐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刚刚他们说的那些,他不是傻子,大抵是能听懂了。 他们嘴上的增援,说好听点,就是围剿! 他们是要除了公子。 林宴之见叶齐不为所动,眉眼间闪过一抹凌厉。 “怎么?连你也成了萧氏的走狗?” 叶齐连忙摇头,惶恐道: “属下对太子绝对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林宴之眼神犀利: “那孤唤你,你为何不来?你在怕什么?” 林宴之看着他,眼中杀意毕现: “背叛者,死!” 叶齐对上林宴之的眼神,腿一下就软了,内心挣扎片刻,看了看林开济剩余的兵马,咬牙,还是走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的这一决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选择了背叛公子。 看着叶齐的背影,萧恹黑眸带了几丝嘲弄: “看来文宣王并不得人心啊!” “生死面前,有的是贪生怕死之辈。” 看着神色莫测的林开济,萧恹沉吟半响,视线移到林昭月的身上: “合作可以,把她的解药给本宫。” 林昭月此刻就像失了魂魄的提线木偶,她呆呆的看着林宴之的方向,迷茫中还有一种让人心疼压抑的痛楚。 得知自己敬重的大哥三哥全是前朝余孽,此刻的她应该不好受吧! 看出萧恹眼里的心疼,林开济握着药瓶的手紧了紧,继而若无其事道: “下次记得把软肋藏好!” 萧恹不语,接过药瓶就朝着林昭月走去。 不知道林宴之跟叶齐说了什么,只见他听完,走到林开济的队伍中间,大着嗓音喊道: “各位将士,太子有言: 太子深知各位跟了主公多年,跟他有很深的情感,可是他已经背叛了叶氏,背叛了大家,我们所有的人,哪个跟萧氏不是有着血海深仇,我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皆被萧氏斩杀,我们的亲人深埋地下却无法瞑目! 而叶夷,早就成了萧氏的走狗,他忘了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忘了我们的血海深仇,他忘了,我们却不能忘!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杀妻杀子之仇若是不报,枉为丈夫,枉为父亲。 我们都是有血性的男儿,而不是给一根骨头就能骗走的狗。 背叛者,杀无赦,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 太子承诺,归顺者,不杀,等到复国大业成就的那一天,你们都会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香车珠宝、美人供你们享用……” 人群中,有忠于林开济的人气愤的辩解道: “主公才没有背叛……”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把弓弩穿透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所有的声音都被卡在喉咙里,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子重重的倒在了雪地上。 众人哗然,惶恐,全场寂静。 他们顺着弓弩射出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林宴之坐在辇座上,眼神冰冷,他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还有谁想替叛贼说话?\" 声音冰冷刺骨,令人脊背发寒。 全场鸦雀无声,无人敢再出声。 林宴之的声音还在继续: “归顺者,孤承诺,未来将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背叛者,死!是生是死,你们自己选择。” 有胆小的侍卫听到林宴之的话,赶紧跑到林宴之带来的队伍里。 看到有人做出了选择,那些本就心思涌动的,立刻跟了过去。 还有的犹豫着,被同伴拽了过去。 “好你个钱孙,平时公子对我们不薄,怎么连你也……” 那人话还没说完,林宴之手中的弓弩又对准了他,毫不犹豫的扣动机扩。 他的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每一个人,自此,无人再敢说话,无人再敢发声。 林开济剩余的人马,一大半现场倒戈,余下的不足一千人。 萧恹走到林昭月身边,将解药倒在手心里,半扶着她,将那粒药丸送到她嘴边。 “先把解药吃了。” 她的小脸苍白得可怕,眼神都是空的,像是灵魂已经离体,只剩一个躯壳。 此刻的林昭月很乖,他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偶娃娃,没有灵魂。 温热的舌尖乖巧的卷走他掌心上的药,将那解药生吞了下去。 此刻的她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萧恹微抿了抿薄唇,伸手将人揽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她的背,安抚着,默默的哄着。 感受到她轻颤的身躯,萧恹开口道: “哭出来会好受些。” 林昭月鼻子一酸,她强忍着眼泪,等恢复力气后,推开萧恹,左手提着长刀走到两个队伍的中间,长刀直指林宴之: “你到底是谁?我三哥呢?” 林宴之看着冲出来的林昭月,眼底闪过一抹玩味的笑容。 其实血缘这种东西还是蛮神奇的,从小,她就跟林卿尘比较亲。 他还记得她五岁时,那时候他们去扫墓,她摘了一小捧野花,他逗着她说想要那花,刚伸手,她就警觉的看着他,将花藏在背后,软糯又坚定的说:这花是给四哥的。 他便问,那为何不给三哥?三哥也想要。 她只回答了三个字:你不是。 那时候的她才五岁,他不认为她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是那一刻,他对她起了杀心。 若不是她的丫鬟来寻她,他大概率会将她推下山。 从那之后,他便有意识的将林卿尘养废,近墨者黑,她粘着林卿尘,果然也变成了一个只知享乐的刁蛮小姐,草包废物一个。 一个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身上一无是处,长得也不是倾国倾城,脑子不太灵光,还容易相信别人的蠢包,却能将那两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他实在觉得很费解。 “昭昭,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三哥呀!” 林昭月看着他,握紧了刀柄,眼神坚定又带着极致的愤恨。 “你不是,你到底是谁?你们把我的三哥和大哥都弄去了哪里?” 林宴之很享受别人的愤怒、痛苦,他看着她,笑得越发温和: “什么三哥大哥?我就是你三哥呀!昭昭,过来三哥这边。” 林昭月不为所动。 林宴之循循善诱。 “昭昭,你过来这边,不要跟那些叛贼呆在一起,等三哥登上帝位,三哥便封你为公主如何?” 他的脸上写满野心、欲望还有对权力的极致渴望。 林昭月看着他,忽的勾了勾唇: “就你,穿上太子制服也不像太子,还妄想攀上帝位,简直痴心妄想!” 林宴之的脸瞬间变得阴沉起来,连表面的温和都维持不住了。 林昭月继续笑,道: “难怪,难怪所有的一切都那么顺利,从我到边境开始,你就已经在暗中布好局等着我往里跳了吧!你算准了所有人的心思,逼着我们到这里,想的就是将大哥……不,你皇叔和三皇子一网打尽是不是?” 她说得没错。 林宴之被揭穿了也不恼,只是缓缓道: “是孤暗中推波助澜又怎样?你现在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你觉得你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这个时候了,被揭穿了又如何? 今日,他们必定全部都会死在这里。 “将她抓起来!” 林宴之沉声下令。 抓了她,不怕他们两个等会不会乖乖就范。 那些人得到了林宴之的命令,气势汹汹的朝林昭月走过来,可还没碰到她的衣角,一阵凌厉的掌风袭来,那些人直接被打飞。 萧恹看着对面的人,跟林开济对了个眼神,下令: “杀。” “杀!” 领受命令之后的两方人马,从原本的针锋相对、你死我活,到现在的宛如一体,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团结之势。 林开济的人知道萧恹的人手里有神器,心里有底气,士气高涨,再加上被背叛、被抛弃的愤怒,此刻的他们,只想殊死一搏。 留下不走的那些人,是对林开济有绝对忠诚之心的人。 他们存了死志,不惧生死,只想着杀死一人够本,杀死两人赚一个。 看着往他们攻来的人,林宴之开口道: “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听到林宴之的命令,拔箭搭弦拉弓,手中的弓箭还没射出去,只见一个牛眼睛大小,黑滚滚的球落在他们脚边,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巨大的砰的声音传来,刹那间,尘土飞扬,火光冲天,霹雳珠产生的巨大冲击向四周扩散,卷起一股巨大的热浪热风,烟雾弥漫,炸得人仰马翻。 距离霹雳珠最近的人,被炸得面目全非,看不清原本的面目。 他们被热浪狠狠的卷入空中,又重重的摔下,惨叫声、哀嚎声、恐惧声、惊呼声全都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那到底是什么?太可怕了!” 有人惊恐道。 他们没有见识过霹雳珠,此刻还沉浸在霹雳珠强大的威力之中。 三万人形成的包围圈,从第一颗霹雳珠炸响开始,撕出了一条小裂缝。 林宴之看着,放在轿辇扶手旁的手紧了紧。 叶齐在旁边道: “太子,刚刚那三皇子扔的,便是神器,若是这种神器归我们所有,大批量制造,用在战场上,我们将所向披靡!” 神器? 林宴之看着那些倒在地上已经死去或者不断哀嚎的人,眼里闪烁着贪婪、兴奋的光芒,还带着一种想要毁天灭地的疯狂。 他看向对面的萧恹,命令道: “三皇子和林二小姐抓活的,其他人,杀无赦!” 第257章 杀红了眼!锁骨处的两颗红痣 一声又一声的爆破声传来,萧恹准头准,林宴之对面的弓箭手全都被炸飞。 一颗霹雳珠,被扔到林宴之的轿辇上。 林宴之看着滚到脚边的黑色霹雳珠,瞳孔猛缩,狼狈的跳下马车,身子在雪地上滚了几圈,身上衣衫凌乱,那张俊脸被吓得脸色苍白。 也就在林宴之跳下的一瞬间,霹雳珠爆破,将他的轿辇连同那把上好的古琴炸得粉碎。 轿辇周围的人因为躲避不及,尸体随着那些碎屑被炸飞,一地的尸体。 有人将他扶了起来,他脚步踉跄着,手臂紧紧的握着那人的手臂,仿佛随时都会再摔下去。 缓了半晌,他松开那人的手臂,又恢复了刚刚的镇定,只是目光投向萧恹时,眼底弥漫着深深的杀意。 “杀!” “杀……退缩者,直接斩死!” 随着林宴之话落,原本有着退意的士兵一咬牙,提着战刀便冲了上去。 风沙又起,杀声震天。 双方的人马混战,近身搏斗,刀刀到肉,大片鲜血喷溅、流出,像是沸腾的岩浆撒在雪地上,洁白的细雪被融化,一片血污。 厮杀、惨叫、哀鸣,所有的声音都糅杂在一起,断臂残飞,锋利程亮的战刀染上浓稠的鲜血。 他们已经杀红了眼,见谁砍谁,杀人者被人杀,有人刚砍下一人的脑袋,下一刻就被锋利的剑刃穿透腹部。 雪鹰翱翔,将染红鲜血的雪原尽收眼底,浓烈的血腥之气和杀伐之气让它感到强烈的危机,它在空中不安的盘旋,而后朝着远方展翅而去…… 高昂又清脆的声音穿透云霄,宁一抬头看了一眼那飞远的雪鹰,转身回头,后面已没了追兵。 或许是大雪掩埋了足迹,他们寻不得,又或许他们放弃了追杀。 不管如何,宁一确定,他们现在安全了。 视线开始模糊,他将夹在腋下的林夫人和林晚放下来,又在林晚和林夫人的注视下,晕了过去。 肩头和小腿中了箭,宁一倒下去的时候,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 “这位小公子,小公子……” 林夫人喊着,晕过去的宁一没有一丝回应。 林晚和林夫人刚刚被宁一这样夹着,身子都不太舒服,林夫人将身上的狐裘脱下,披到宁一的身上后,跑到一旁吐个昏天地暗。 等到两人回过神来,这才走到宁一的身边。 宁一中了两箭,肩头和小腿,他箭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 “阿娘这要怎么办?” 林晚没有经过这些,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明明她是姐姐,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却想着,若是昭昭在就好了。 林夫人强迫自己镇定,道: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帮他处理伤口。” 说着,想起什么,她拿出自己的包袱来。 刚刚在他们打斗时,其他的两个包袱都丢了,只有她一直觉得这些用得上,便一直抱在怀里。 昭昭想得周到,她记得出来时,除了吃的,她还塞一些药。 林夫人拿着那些药看了一下,里面有两瓶金疮药。 她松了一口气,视线环顾四周。 这里不知道是哪里,但是已经能看到一些小山坡了。 天色渐暗,今晚只能先在这里休息。 “先把他扶到小山坡那边。” 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宁一半拖到山脚边下,林夫人对着林晚道: “你去拾一些柴火过来。” 林晚乖乖听话。 林夫人将宁一安顿好后,又去捡了宁一掉在地上的剑。 以前她跟随林国公上战场,打仗时军医不够用,也帮忙处理过一些伤口。 林晚在一旁生火,林夫人在小心翼翼的帮宁一处理伤口。 她脱了宁一的鞋子,宁一小腿受伤,流出的血染红他的裤腿,流进他的鞋子,他的脚上全都是凝固的血迹。 这里没有剪刀,所能用到的利器只有宁一的剑。 林夫人拿着那把剑划开他的裤腿,露出被箭刺中的地方。 林晚怕宁一冷,将火烧得更旺。 林夫人将箭尾上的羽毛削掉,确认箭尾足够光滑后,缓了半晌,手握着箭身缓缓的拔了出来。 箭头被一寸寸拔出,鲜血也一小股一小股的流,鲜血染红整个箭身,林夫人额上冒出冷汗,林晚在一边看着,伸手替林夫人擦汗。 到了最后一寸时,林夫人停顿了半晌,咬了咬牙,用力一拔,整个箭头被拔了出来,顿时,鲜血如柱。 林夫人心惊,赶紧洒下金疮药,又将撕下的衣服布条按在他的伤口处,包扎起来。 因为疼痛,宁一闷哼了一声,眉头紧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条件反射的就要朝那人劈去。 手刚伸到半空,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没事了,已经拔出来了,没事了……” 那声音,莫名的亲和,让他不自觉的便放下心防。 他睁开眼,便看到林夫人在给他包扎伤口,那支插在他小腿里的箭已经被取出来了。 将手收回去,他轻声道了一声谢。 “要谢也是我们谢你,若不是为了救我们,你也不会中箭,受这么重的伤。” 林夫人愧疚道。 宁一看着林夫人的自责内疚的样子,嘴张了张,半晌才道: “主子让救的。” 宁一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可是林夫人就是读懂了他。 他是想让她们不要愧疚,才说他只是听命行事。 “不管怎样,你终究是救了我们,你和你主子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宁一本就是个语言笨拙的人,他不知如何回答,便抿着唇没再说话,失血过多让他嘴唇发白。 “小公子,这个饼和水是刚热好的,你应该饿了,吃一些补充体力。” 林晚将烤好的饼和热好的水递到宁一面前,脸上挂着感激又友善的微笑。 宁一不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仿佛曾经便有人跟他说过,陌生人的东西不能乱吃。 可他们是姑娘的阿娘和阿姐,应该……不算陌生人吧! 犹豫了半晌,他还是接了过来。 她烤的饼很香,宁一奔波一天,又跑了那么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那个饼他三口就吃完了。 看他吃得香,林夫人将自己的那份也给了他: “来,这还有,小公子吃。” 宁一看着林夫人手中的饼,摇头: “你的。” 他的话总是很简短,林夫人笑了笑,道: “我这还有呢,你吃。” 说着,林夫人打开包袱让他看里面的干粮。 “给你吃,我们又不会武,你吃饱了才有力气保护我们。” 林夫人的话像是在哄小孩。 宁一犹豫了半晌,接过来,吃着。 两块饼下肚,他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明天再赶路,今晚先休息休息。” 宁一嗯了一声,侧头看着肩头的箭。 那支箭并没有射穿他的肩胛,不过目测入了最少三指深,箭有倒刺,林夫人不敢拔。 “你这箭,我先把箭身折断,等……” 林夫人话还没说完,只见宁一握着箭身,用力地拔了出去。 箭的倒刺撕扯着皮肉,鲜血淋漓。 林夫人吓了一跳,赶紧撕下身上的衣服布条,按在他的伤口,心疼道: “你这孩子,不知道疼的吗?” “疼。” 宁一说完一个疼字,就被痛晕了过去。 林夫人看向林晚,道: “你转过头去。” 林晚哦了一声,乖乖的背过身去。 救人要紧,林夫人直接扒下宁一身上的衣服,将另一瓶金疮药倒了下去。 血止住了,她又撕下一大块布料,给他包扎伤口,刚刚时间太过紧急她没注意,可当她将布料绕到他胸前时,看到了他锁骨上并排的两颗红痣。 林夫人视线一顿,某些遥远又模糊的记忆冲向脑海。 这是巧合吗? 他这里怎么也有两颗痣? 天色太暗,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便道: “晚晚,拿个火把过来。” 此刻的宁一衣服被扒了一半,露出一半的肩头,林晚不敢乱看,举着火把到宁一面前后,视线便老老实实的盯着地面。 火光靠近,艳红的颜色变得十分清晰。 她没有看错,那是两颗红痣…… 她当初生林开济时,因为难产,几天生不出来,有一大师便说这样下去恐怕一尸两命,说她孩子的机缘在百子寺,那寺庙大师可保他们母子平安。 当时林国公病急乱投医,便将她抬去了百子寺,果然,在大师的帮助下,她顺利生下林开济。 她刚生产完整个人处于一种虚弱的状态,让大师将那孩子抱给她看了一眼后,她便晕了过去。 那孩子皱皱巴巴的,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便是她模模糊糊的记忆里,他锁骨里并排的两颗小红痣。 可当她醒来后,躺在她身边的婴儿却并没有。 她问了一句,那大师说是她看错了,那只是不小心沾到的血而已。 当时整个百子寺都被林国公把守着,她也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可是…… 林夫人看着昏迷过去的宁一,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流,她沙哑着声音道: “晚晚,你还记昭昭说你大哥为何要抓我们吗?” 林晚不知林夫人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只是想起林开济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的身份,内心还是免不了的失望和愤恨: “昭昭说,他不是我大哥。” “是了,他不是你们的大哥,也不是我的儿子……” 林夫人说着,哭得更加厉害。 第258章 生病的不是你,你自然可以这般轻描淡写 林晚不明所以,以为林夫人是在为大哥的事情伤心,便安慰道: “阿娘不用伤心,他不是林家的儿子,我们就当做养了一条畜生,或许大哥还活着。” 在林晚说大哥还活着时,林夫人下意识的看向昏迷中的宁一,点了点头。 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小心翼翼。 林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夫人对宁一好像突然格外上心,给他上完药后,又给他盖了自己的狐裘,每个她觉得吹到风的地方,都掖好衣角。 他们不知道还有多久能走出去,吃的能省则省。 林晚跟她分了一块饼,两人留着一人守岗烧火。 林夫人让林晚先睡。 林晚跟她说好了半夜喊她起来换她守夜,头一次经历这么多的事情,林晚睡得不太安稳,迷迷糊糊间,她看到阿娘一直盯着宁一看。 相较于这里的宁静安稳,死城里,血雨腥风。 悬挂在半空的月亮像是染了血一般,诡异而殷红,就连表面,都散着一层淡淡的血雾。 这里的月亮好像变得格外的大,大到仿佛能拢住整个座城,所有的一切血腥都被它的光芒照射着,变得格外的寒冷。 鲜血沿着剑尖不断往下滴,遍地尸首,几乎没有着脚的地方。 林宴之带来的三万人是七公手下的全部影月楼的人,统称影卫,自从决定除掉林开济后,他们便将各地的影卫都悄悄的集中起来,静待今天。 影卫自小便接受训练,他们身手也并不低。 虽然萧恹和林开济留下来的人都是精锐,可是对面人数众多,他们杀到现在,早就精疲力尽,也已经到了极限。 那些跟随着萧恹来到边境的人,都是自小便跟在萧恹身边的亲随,亦是萧恹从青城山被救回来后,萧璋亲赐的死士,他们的任务,便是不管何时,都要保护萧恹的安全。 他们在今天,展现了绝对的忠诚、勇气和力量。 他们毫无退缩之意,不惧生死,就算是死,他们也要咬下敌人的一块肉来。 一个死士被三个影卫前后夹击,三把战刀穿透他的身体,在最后一刻,他握住那人的战刀,身体往前一送,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手中的战刀砍在那人的脖颈上。 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在他们面前倒下,他们身上全都染红了鲜血,分不清是谁的。 萧恹带来的三百侍卫,如今只剩二十多人。 而林开济那边,也只剩一百多人。 “继续往里走。” 林开济喊道。 看到那些人的动作,影卫中有人发现他们的意图,高声喊道: “太子,他们想逃!” 林宴之刚被萧恹打到躲到影卫后面,心里有一口气没出,闻言,命令道: “给孤杀,活捉萧恹和林昭月者,赏黄金万两!” 黄金万两,是他们祖祖辈辈都挣不到的钱!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听到林宴之的话,影卫们气势大振,更加凶猛的朝着林开济和萧恹等人攻去。 林开济带领剩下的人且战且退,逐渐往死城深处走。 萧恹执剑而立,有鲜血顺着他的剑尖滴在地上,一滴,两滴…… 俊美无俦的脸染上血迹,银发也滴上点点红梅,在月光的照耀下,犹如夺命的恶鬼。 漆黑的瞳眸巡视着一片狼藉的战场,目光锁定在林昭月的身上。 那些影卫得到命令,大部分人全都冲着她而去。 她的右手受伤,用的是左手使刀,看得出来,她这两年,左手练过许多次,但她惯来用右手,现在她拿刀的左手已经开始发抖。 林昭月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总之她现在拿的这把长刀,已经有些钝了。 她看着那些朝她冲来的影卫,扔掉手上的刀,又随手捡了一把。 刚抬起头,就看到挡在她面前的萧恹,他看着她道: “你跟林开济先往里走,我断后。” 林昭月看着他,半晌,毫不犹豫的转身朝林开济的方向走去,连一句保重都没有。 萧恹看着她的背影,心像是突然被什么扎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起以前,以前他总是因为别的事情别的人而忽略她,也很多次因为柳依依犯病弃她而去。 他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三年前,那年父皇刚给他们赐完婚,正逢乞巧节,她便撒泼耍赖的让他陪着她去玩,他碍于林国公的面子,便去了。 刚逛了没多久,柳依依的侍女便过来告知他她心疾又犯了,他当时着急,便给了她银票让她自己逛。 她跟他出来时有多欢喜,那时便有多失望。 那是她第一次表达对他的不满,嘟着嘴眼睛红红的,揪着他的衣领道: “她心疾犯了,便让李老去看就好了,你又不是大夫,去了又不能治她,今晚你就不能好好陪我吗?”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他说: “生病的不是你,你自然可以这般轻描淡写。”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便走了,一句话也没有叮嘱。 她当时看着他的背影,是不是也跟现在的他一样,心脏钝痛。 其实那时,他知道,他只要说他送她回去,她就可以很开心,可是他没有。 或许是不在意、或许是答应了跟她的亲事对柳依依心中有愧……又或许是他潜意识下的不安全感,他总觉得,她爱他,只是爱他的皮囊。 他们不过就是见了一面,她不了解他的为人,便爱得那般热烈,除了这副皮囊,他实在想不出她为什么喜欢他,若是哪天她发现了他的阴狠、他的卑劣,会不会就不喜欢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她面前,就开始变得很恶劣。 故意在她面前展露一些坏习惯,故意在她面前跟柳依依亲近,看着她欲言又止又张不开的嘴、微红的眼眶、看着她一个人默默的吃醋、生闷气,他心里就会莫名的愉悦…… 若是当初…… “主子,您快走!” 死士的声音传来,拉回萧恹的神智。 他收回视线,捏紧手上的剑柄,道: “你们先走,本宫断后!” “主子,您……” 萧恹微侧了侧头,厉声道: “这是命令!” 死士沉默了半响,齐声回应: “是。” 萧恹执剑上前,身巧如龙,剑如银蛇,所经之处,敌皆溃败,满地狼藉。 林宴之在影卫的保护圈内,如鹰隼般凝视着正在厮杀的萧恹。 尽管光线昏暗如墨,但他的身上却似有金光闪耀,仿若一轮夺目的骄阳,让人不敢逼视。 视线后移,看着指挥着众人往死城深处走的林开济,他眸子微眯了眯,举起手中的弓弩对准他。 叶夷,今日必须死,否则将后患无穷! 第259章 这一箭,便当她还他了,以后他们,便是仇人! 箭弩如闪电般,破空而来。 杀声震天,掩盖了箭弩的声音。 林开济正在指挥着那些人撤回死城深处,那箭弩直直的朝着他的心脏射去。 一种强烈的预感犹如一道闪电,促使林昭月猛地转头,这一转,便看到那支杀气腾腾的箭弩如毒蛇一般,已至林开济胸前。 林昭月瞳孔猛缩着,几乎下意识的就扑了过去。 林开济尚未回过神来,便觉有一股力量朝他猛扑过来,那重力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瞬间将他扑倒在地。 “扑哧”声在耳边回响,是铁器入肉的声音,温热鲜红的血液喷在他的脸上,她的血,比任何人的都要滚烫。 林开济看着林昭月肩头上的箭弩,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昭昭……你怎么这么傻?” 他喊着,声音颤抖。 她既已知晓他不再是她的大哥,为何还要替他挡? 林开济惊慌失措的去捂住那不断流血的伤口,像是试图让它不再流血。 林昭月听到林开济的话,也笑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刚刚她是怎么想的,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 不管如何,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以前他对她的好都是真的。 她烧了他的武库,他也没有真的处罚她,这一箭,便当她还他了,以后他们,便是仇人! “公子……” 有士兵过来将他们扶起来,弓箭入得很深,深深地没入她的肩胛骨,鲜血不断涌出。 林开济的视线越过人群直直的射向林宴之,眼神冰冷如利刃,仿佛要将他刺穿,眼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无尽的冷漠和强烈的杀意。 或是来自血脉的压制,亦或是来自他身上的威严,林宴之只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让人不敢违抗他的意志。 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畏惧,林宴之笑了笑。 他不过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可怕的! 从今以后,他们,便只有他一个王。 林宴之握紧手中的弓弩,举起来对准他。 目光毫不畏惧,更没有叔侄之间的温情,有的,只有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的杀意。 林开济是什么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今日不除掉他,日后必将遭受他毁天灭地的报复。 “不惜任何代价,将林开济击杀,绝不能让他们进入死城内!” 厮杀还在继续,血月越发殷红。 萧恹注意到这一边,手上的动作越发凶狠。 战斗进入白热化,一批人倒下,一批人又冲了上来。 有萧恹在那里,一人敌一千,根本就杀不进去。 叶齐走到林宴之旁边,手上拿着一个地图。 “太子,三皇子守在那里,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属下建议我们可以从这里绕后,在死城内部这个必经之点,将他们全部干掉。” 叶齐既然已经决定了背叛林开济,那他的想法便是跟林宴之一致的,今日一定要将他击杀,否则日后,公子若是有机会,他一定会生不如死。 对于死城,他在这边境这么多年,对于死城是比他们熟悉的。 林宴之闻言,点了点头,让他带兵包围。 等到叶齐的身影彻底消失,林宴之看着林开济,扣动了机扩。 此刻叶齐带人抄后,他改变了策略,就要将他们逼进去。 一支接着一支的弓弩射向林开济的方向。 林开济避开,但还是有的人受伤倒了下去。 其余七公手中手里各自都拿着一把弓弩,朝着那些人射去,人太多,顿时倒下了不少人。 林开济将林昭月打横抱起,对着那些人道: “快进去。” 萧恹看人退得差不多了,也边站边退。 到了死城的入口,他算着时间、人数,等差不多了,他扔出身上最后的一颗霹雳珠。 砰的一声巨响,那些进入死城的影卫全都被炸飞。 霹雳珠的声响在死城内显得尤为空旷大声,像是被什么不停的放大着声音,大地都跟着震颤。 接着,狂风骤起,天空阴云密布,阴沉沉的云就压在上方,像是要坠下来。 那风大到让人几乎无法前行。 有人喊道: “妖风,是妖风来了!” 这座死城除了地形复杂,传声奇妙,风一吹就有婴儿的哭声外,更恐怖的便是传说中的妖风。 他们会形成像水一样的漩涡,将人吸进去,所过之处,尘土飞扬,能轻易的掀翻房屋、树木、马车…… 看到他们退回来,林宴之皱眉,冷声道: “怎么回事?” 有边境的士兵道: “太子殿下,那妖风又来了,我们赶紧走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那妖风也真是的,怎么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 “妖风?” 庄明修听到那人的话,表情凝重道: “太子,那妖风庄某倒是有所听闻,邪性得很,靠近不得,叶齐既已经去绕了后,我们便在这守着。前后夹击,他们跑不了!” 林宴之和他对视了片刻,点了点头。 “啊!” 走着走着,前方的突然传来哀嚎,最前面的人顿时倒下一大片。 这个通往死城内的沙峰过道,两边都是连绵的沙峰,在这里打斗,完全失去了地理优势。 正在这时,只听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有巨石从沙峰滚落,带着巨大的力量和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人砸碎,压扁,顿时,死伤无数。 这些巨石,是在林开济吩咐叶齐要求他必要时杀死萧恹准备的,他偶然发现这一绝好的位置,便立刻让人着手准备。 这事情,他没有来得及跟林开济说。 公子要杀萧恹,向来是不管用什么手段,能办成就好。 他是打算将萧恹引到这里来了,如今他来是来了,但是他要杀的人还多了一个公子。 叶齐看着那倒下去的一片片,若是他能杀死公子,那这天大的功劳便是他的! 五公子已死,若是他拿了林开济的人头,他甚至可以有机会坐上五公子的位置。 光想想,叶齐便激动不已。 “放,快放,他们要撤退了,将他们全部砸死!” 连语气,都透着兴奋。 那些石头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蝗虫,从沙峰滚落。 这已经不是寻常的战斗,而是一场而是一场惨不忍睹的大屠杀! 血淋淋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第260章 把他当手下使唤 “所有人,往后退!” 林开济喊道,所有人匆匆往后退,可是那些石头密密麻麻的,根本就躲避不及。 “主子……” “公子……” 就在两颗巨石分别朝着林开济和萧恹滚来时,他们的人都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巨石。 巨石冲撞,碾压,血肉横飞,整个瞬间变成修罗地狱! 萧恹原本剩下的五十个死士,如今只剩五人,而林开济那边,也只剩不到一百人。 萧恹漆黑的眸子望向叶齐的方向,眼里全是杀意。 “主子,先撤退!” 风信喊着,护着萧恹离开。 林开济抱着林昭月,也在士兵的保护下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见他们的人所剩无几,杀红眼的叶齐立刻大手一挥,高声喊道: “给我追!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他们高声叫喊,士气高涨,声音响彻整座死城,他们挥着手中的战刀,全都冲了出来,五千的人马,杀他们,绰绰有余。 前有叶齐,后有林宴之,有士兵迷茫道: “公子,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难道他们今天就要死在这里吗? 刚刚他们见识到了同伴那样悲惨的死去,紧张到极致的神经在此刻终于断裂。 林开济抿了抿唇,在这一刻,他竟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一片沉默声中,有士兵握着手里的长刀,道: “娘的,要死也要死的体面一点,老子就是死也要将他们带走。” 那士兵说着,握着长刀满身杀气的冲向那一群人,怎么劝都劝不住。 对面人数众多,那人刚上去,就被数刀砍在身上,可是他咬了咬牙,手臂一挥,砍断了对面一人的手臂。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那士兵倒下,眼眶都红了。 有人开口道: “就是,要死也要弄死他们那些狗杂碎,老子不是孬种!” 说着,又有人站了出来。 “要死我也不要这么窝囊的死,老子弄死他们……” “奶奶的,我要取了叶齐那叛徒的人头……” 越来越多的人冲了上去,林昭月见此,对着林开济道: “大哥,你放我下来,你去处理他们的事情。” 林开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将她放下。 萧恹过来扶她。 失血过多让她浑身乏力,眩晕,脸比陈年旧纸还要苍白。 林开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看她的眼神又深又复杂,好似是在看她最后一眼。 他轻声道: “对不起!” 说完,看向萧恹,叮嘱道: “照顾好她。” 他的语气,不像去劝人,倒像是遗言。 林昭月皱了皱,道: “大哥,你别做傻事。” “死了那么多弟兄,我总该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叶齐的人头,我取定了!” 林宴之他现在奈何不了,但是叶齐…… 林开济握紧手中的长剑,三步并两步朝着叶齐追过来的人群走去,周身弥漫着浓重的杀气,眼底冰寒,像是收割人命的活阎王。 林开济的人见此,提着战刀跟了上去。 今日能跟公子并肩作战也是值了! 他们视死如归,眼里再无惧意。 明明不过百人,可是叶齐坐在马上,看着他们,还是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对于林开济,恐惧、敬畏几乎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其他人交给你们,都不准死,打不过就往后跑,本王去取了叶齐的头颅!” “是,公子!” 他们高声回应,林开济率先执剑冲到人前,剑锋划过沙土,卷起沙龙,沙尘飞进他们的眼睛,那些人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等他们要睁开眼时,锋利的剑刃已经划破他们的喉咙,细细的血线从喉咙渗出,他们的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林开济剑法凌厉,杀人无形,他的虚影所过之处,全都倒下一大片。 其余的人被林开济的气势所感染,士气大涨,喊杀震天,手握战刀,也冲了上去。 铁器相交,发出铮铮鸣响。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 血花四溅,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的有人补上来。 叶齐看着往自己这边杀过来的林开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刚刚的兴奋激动此刻都化成了深深的恐惧。 他退后几步,命令道: “拦住他,杀了他……” 寡不敌众,就算林开济武艺再好,身上也不免挂了彩。 林昭月看着,满脸的焦急。 她必须尽快地想办法出去,否则,不止林开济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阿爹、阿娘、阿姐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还有若是他们都死在了这里,林宴之作为林国公唯一的儿子,那军中事务…… 若是将十万林家军交到林宴之的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凌乱的发丝全被风吹到她的脸上,发丝拍打着她的脸,微疼。 林昭月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她觉得很奇怪,明明他们来时,没有这么大的风。 “这里风怎么突然这么大?” 她说着,刚要抬脚去看,一转身,剧烈的眩晕感传来,她身子一软,就往一旁栽去,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及时揽住了她。 “你身上有伤,别乱动。” 说着,萧恹直接将她抱起来。 “想去哪?” 林昭月忍着眩晕带来的呕吐感,手指了指风向。 萧恹皱了皱眉头,道: “那里不安全!” 这里现在哪里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但是林昭月真的没力气跟他说话,只吐出一个字: “去!” 命令式的口吻,完全是把他当作手下使唤。 萧恹垂眸看了她一眼,还是抱着她走了过去。 刚刚还只是狂风,可是如今,那风像是有了形体,不断旋转盘旋,像是一个巨大的漏斗,从天空垂下来。 它有强大的吸力,像是能将万物吸进其中。 衣袖翻飞,强劲的风力不断的将他们往中间吸去。 整个看上去十分震撼。 林昭月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你刚刚是不是扔了一个霹雳珠?” 这好像是宁溪师父说过的龙卷风……可是它风力不够,还不会“跑”。 听到她的问题,萧恹虽然不明白林昭月为什么能知道,但还是点了点头。 难不成霹雳珠和这妖风有关联? 林昭月掏出萧恹给她防身的霹雳珠,道: “告诉大家,我有办法逃出去了,但是至于能不能全部活着,我不敢保证。” 第261章 她真的看不懂萧恹了! 月亮殷红如血,月光冰冷寒凉。 林开济站在尸首堆里,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有他的、亦有别人的。 有腥红的液体从他身上的伤口不断流出,墨发凌乱,狼狈不堪。 叶齐跟随林开济多年,什么时候见他这般狼狈过,可是今日,他的这身狼狈却是他给他的。 叶齐心里说不出的得意和爽感,连着刚刚对他的恐惧都忘了。 他看着林开济,得意道: “叶夷,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若是你此刻乖乖投降,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一些如何?” 叶齐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大笑出声,笑得格外大声,像是刻意掩盖对于林开济背叛的愧疚、内心的谴责和不自在。 “你们这些叛徒!” 凌肃砍下一人的头颅,愤怒道。 叛徒两个字让叶齐的笑声顿住,脸色一僵,继而举起手中的战刀指向叶夷,道: “叛徒?他才是叛徒,你们才是叛徒,你们已经成了萧氏的走狗!” “叶齐,你个王八蛋!你真的以为你投靠了太子就可以相安无事吗?叛主的狗,谁敢养,谁敢要,你就等着吧!你只有被宰杀的份。” 凌肃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他跟叶齐共事多年,没想到叶齐最后说背叛就背叛。 巨大的兴奋冲击着叶齐的头脑,现在的他已经不在乎是不是背叛,他只知道,拿下他们的人头,便是大功一件。 “呵!在哪当狗不是狗?而且就算是死,也是你们死在我前面!今日,我就踩在你们的身体上,就用你们两个的头颅,完成我的伟业!” 说着,叶齐大手一挥,没有一丝的犹豫,高声喊道: “给我杀!以后你们跟着我,保准能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杀!” 那些人的热血也被点了起来,什么愧疚、不安此刻全都抛之脑后,那些哪有他们的未来重要。 所有人朝他们冲杀过来,再没有任何的顾虑。 林开济用手擦了擦滴到唇边的血,视线紧紧的盯着人群后面的叶齐,深刻的五官在月光的照耀下明暗相交。 看着如潮水般朝他冲过来的人群,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谲的微笑,像夺人命的恶鬼。 突然,他握紧手中的剑柄,脚尖点地,飞身跃起,踩着那些士兵的头朝着叶齐飞身而去。 看着朝他杀来的林开济,叶齐顿时害怕起来,大声喊道: “拦住他,快拦住他!” 那些士兵举起手中的兵器,不断地往上捅,企图将林开济打下来,此刻的林开济身轻如燕,就算踩在刀尖,也不见那刀弯一下。 见他们阻止不了他,叶齐赶紧喊道: “让开,你们快让开!” 那些人迅速地往两边散,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林开济的脚落在地上,轻轻一跃便踩到叶齐的马头。 他单脚踩在马头上,身姿挺拔如松,看着叶齐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蝼蚁: “任何背叛本王的人,都会付出代价,你的死期,到了!”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长剑。 寒芒闪过,传来死亡的气息。 叶齐刚要举起手中的战刀发起进攻,马儿吃惊,撅起前蹄摇晃着脑袋退后,叶齐身子一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开济手中的长剑已如闪电般刺向他的脖颈。 鲜血喷涌,头与身子分离,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呼叫,便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公子,好样的!” 林开济的人看到林开济割下叛徒叶齐的头颅,只觉大快人心,激动的喊道。 那些背叛林开济的人看到这一幕,眼里全都是惊恐,恐惧像瘟疫一样,笼罩着整个战场。 他们不自觉的后退,就怕下一个死的会是他们自己。 失去了主心骨,他们的心一下就散了,手中的战刀也变得无比的沉重,此刻的它,不再是杀敌的武器,而是索命符,背叛者的代价。 突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没想到多年未见,主公的剑术依旧无双。” 那人刚说完,另一道声音便传了过来: “只可惜,寡不敌众,现在整个死城全都是我们的人,主公今日怕是插翅难飞。” 所有人转过头去,来的人便是二公庄氏门阀家主庄明修和七公赵氏门阀家主赵子赫。 他们打马前来,身后跟着一千的影卫。 看到他们,那些人失去的主心骨又找了回来。 亲眼目睹林开济对待背叛者的惩罚,那些恐惧在此刻变成了要杀死林开济的决心,否则,他们将会成为下一个叶齐,永不安宁! 他们重新握紧手中的武器,眼里的恐惧变成仇恨的火焰,恨不得用眼神将他撕碎。 “叶齐这个没用的东西,让他带了那么多人过来,到现在都没搞定,还被人反杀了!” “毕竟他可是稳坐主公这个位置这么多年,若是一点本事都没有,那岂不是显得我们很没用?” 赵子赫冷笑一声,道: “还跟他废什么话?杀!” “杀!” 随着两人的一声令下,在仇恨的驱使下,那些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手持战刀像疯了的野兽,不顾一切的朝着林开济扑去。 “公子!” 野兽最后猛扑的爆发力是不可想象的,再加上在人数上的绝对碾压,林开济的人被反扑得节节败退。 林开济也不恋战,骑着叶齐的战马冲出包围圈。 这一战过后,对面死了五百多人,而他们不过才死了二十几个。 不过如今他们剩下的人,如今不到五十个。 对面加了影卫的增援,二公和七公的实力不容小觑。 现在硬碰硬,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如今公子身上受的伤也不少,就算他们拼死护住公子,也绝对冲不出去。 凌肃下意识的挡在林开济面前,问道: “公子,现在怎么办?” 凌肃的话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爆破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接着一个士兵便匆匆的跑过来道: “公子,小姐说有办法逃出这里了。” 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林开济没有丝毫怀疑,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冲着他们来的士兵和影卫,果断道: “撤!” 看着他们匆匆撤离的背影,赵子赫脸上满是嘲讽: “在他手下当了这么多年的狗,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狼狈!不过这种感觉,真的爽!” 庄明修没搭理他,只是眼睛紧紧的盯着林开济撤离的背影,表情凝重。 若是他跟他们硬拼,他还知道林开济他们是走投无路了,可是他们撤退…… 莫不是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通道? 他皱了皱眉,命令道: “所有人,赶紧追上去!” 见他沉重的样子,赵子赫切了一声,道: “他们后面便是太子,那里的人比这里还多,他们从那边撤退,也只有死路一条,你未免太过大惊小怪了!” 庄明修看着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道: “你别忘了,他不只是叶夷,更是文宣王!” 是他们这一辈中,最聪明绝顶的人! 文宣二字,便可证其才华。 若不是瞎了眼爱上仇人的女儿,他怎会被太子一步步算计,沦落至今。 影月楼便是他创建的,在短短数年,将影月楼遍布各国各地,发展成如今的庞然大物,他只用了十年的时间。 这是给他们十年,他们也办不到的事情。 若不是两年前他拒绝跟北厥合作,他倒是会愿意一直奉他为主公。 听到庄明修的话,赵子赫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啊!就是太过谨慎!” 说着,两人驱马上前。 “不如我们赌赌,看谁今儿能拿到主公的项上人头?” 庄明修扫了他一眼,没说话,扯住缰绳,迅速奔过去。 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赵子赫见此,哎了一声,也赶紧跟上去…… …… 看着眼前风力越来越大的妖风,众人眼中全是敬畏和恐惧。 “这妖风,会吃人的。” “对呀,如果跑进去,那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在听到林昭月说让他们借着妖风逃出去后,众人的反应便是抗拒。 林昭月听着身后的喊杀声,道: “进去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在这里坐以待毙,便只有死!” “没有时间解释那么多,大家用衣服盖住口鼻、脸,防住风沙,上!” 说着,林昭月让萧恹放自己下来,刚要脱下外袍,萧恹便将自己的外袍递了过来。 从始至终,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没有怀疑过。 林昭月看着那衣袍,道: “你等会用到。” 萧恹对着风信道: “去那些死人身上扒两件衣服过来。” 风信手脚麻利的将那死人的衣服递给他。 说着,看向林昭月,眼神执拗。 她就知道,她要是不接他会一直耗到她接为止。 这种时候,林昭月不想跟他闹,便接了过来,套在头上。 “我们只有这一次的机会,等会它跑了就没机会了。” 林昭月刚刚扔了一颗霹雳珠,此刻那风已经开始产生移动。 对于未知的事物,需要有人第一个尝试。 林昭月是第一个提出的人,也愿意第一个进去。 她刚走进没几步,那巨大的强风就吸着她,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 “主子?” 风信有些疑惑和不确定。 “照做。” 萧恹说着,跟了上去。 林昭月只觉身子一轻,萧恹已经将她抱了起来。 “拿好。” 他将衣服递给林昭月,然后决然的朝着那旋涡走去。 林昭月在他怀里,看着他,情绪复杂。 她真的看不懂萧恹了。 第262章 心疼 身子逐渐轻盈,风沙剐蹭着脖子,林昭月赶忙伸手扯住衣袍盖住两人。 萧恹的外袍够长,够大,完全能够包住两人。 这是要命的事情,林昭月很谨慎。 衣角揪得很紧。 她用衣服将两人包着,两人离得很近,视线昏暗,尽管看不清彼此,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闭眼,别看我。” 一片嘈杂声中,她的声音传过来。 他的视线太过炙热,尽管她看不到,却能明显的感觉到。 萧恹无声的笑了笑,收紧手中的力道,完全将她拢入怀中,将她的头摁在怀里,替她阻挡大部分的沙石攻击。 身体失去重量,强烈的气流像是要把他们的身体撕成碎片,四肢都在撕扯着,只能尽量蜷缩着身体,减少被撕裂的面积。 他们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裹挟着,随着风的方向不停地旋转翻滚。 被风吹进来的沙石不停的拍打在他身上,萧恹闷哼一声,将林昭月更紧的抱在怀里。 他不知道他们会被带到哪里,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够生还,至少,抱着她一起死去,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风信看到萧恹抱着林昭月冲向龙卷风,包好自己的头部,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很快,三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那“妖风”中。 那妖风越走越远,身后传来影卫的厮杀声: “杀!” “杀……” 林开济没有犹豫太久,道: “跟上,要来不及了……” 说着,他脱下外袍,也进了旋涡。 凌肃紧随其后。 其他人见公子也去了,面面相觑,半响,所有人都脱下外袍,放下手里的战刀,裹着头部也冲了进去。 那些人远远的只看到林开济他们所有人都冲进那妖风里,脚步一顿,不可思议道: “他们是疯了吗?” “那妖风是会吃人的……” 他们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垂天而降的妖风越卷越远。 等庄明修赶到时,萧恹、林开济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目光一凛,凌厉道: “人呢?” 全场安静,过了半响,才有士兵指着那已经快要看不到的龙卷风颤抖道: “已经被那妖风卷走了。” 那人话刚落,便有人支支吾吾道: “好像……好像是他们自觉跑进去的,不知生死。” 自觉跑进去的? 如果没有把握,依主公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定是想拿他和赵子赫的人头给他陪葬,而绝不是这样去送死。 “那妖风厉害得很,被它卷进去,必死无疑的,二公子不用担心。” 赵子赫赶上,听到了事情的经过,皱了皱眉,而后道: “那妖风确实厉害,能活下来的,至今没有见过,他们也只是赌了一把,只是很可惜,萧恹手中的神器配方没拿到。” 看着神色凝重的庄明修,赵子赫道: “行了走吧!谁知道会突起妖风呢,林开济自己找死,太子不会怪罪我们的。” 看着少了一大半的人马,林宴之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左右扫视未见林开济、萧恹等人的身影,开口道: “人呢?” 庄明修从马上下来,跪在地上请罪道: “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林宴之眸底瞬间裹上冰寒,眼神阴鸷: “你们别告诉孤,那么多人还让他跑了?” 察觉到林宴之有发火的征兆,赵子赫撩开衣袍也赶忙跪了下来,道: “太子不必担忧,虽然我们没有抓到主公……” 赵子赫刚说到主公两个字,林宴之刀子似的眼神便直直地朝他扫了过来,他脊背发凉,赶忙换了口: “虽然臣等没有抓到林开济那逆贼,但是他们被妖风卷入其中,也活不了了!臣等办事不利,请太子责罚!” 说着,赵子赫便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庄明修微皱了皱眉头,还想说什么,就被赵子赫捅了捅手臂,他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磕下头来。 若是他们说是林开济他们自己跑进去的,他们没能阻止他们,便是他们自己的失职,会被处罚。 林宴之想起刚刚那阵几乎能将天地吸进去的妖风,看了他们半响,开口道: “罢了!这妖风突起,也怪不得你们!当务之急,便是去找他们的下落,务必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老三,寻人的任务便交给你,即刻派人四处搜寻,一旦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立刻上报!” “臣领命。” “回城!” 林宴之调转马头,朝着出口走去。 其余的人跟上去,月光如雪,照着满地的尸首,格外的渗人。 众人走了许久,却没能走到出口。 人群中,有人感到怪异,道: “我记得我们进来时没有花这么长的时间,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走出去?” “我怎么感觉我们一直在原地绕?周围的沙峰都是一样的。” “奇了怪了,难不成是遇到了鬼打墙?” 那人刚说完鬼打墙,狂风吹来,死城内又响起婴儿般的笑声,老人的叹息声,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林宴之自然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之说,他看向庄明修,道: “老二你带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太子。” 庄明修领命而去,一边走,一边让属下拿着尸体的头朝着一个方向做标记。 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众人见他们还没回来,开始不安起来。 “二公子怎么还没回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该不会是……” 听着他们谈论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林宴之用眼睛示意了一下随从,随从会意,立刻大声训斥道: “全都安静的等候,太子乃真龙血脉,有太子在此,鬼神也不敢冒犯,谁要是再乱嚼根子,便直接割了谁的舌头。” 那随从话落,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哒哒的马蹄声自他们身后响起,所有人立刻毛骨悚然。 因为他们都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所有的人都跟着大部队在一起,后面根本没有人。 就在众人呼吸屏气的转过头去看时,来人却是庄明修等人。 众人本该松一口气,可是此刻表情却越发的凝重起来。 明明刚刚二公子是从前面走的,怎么会从后面出来? 庄明修皱了皱眉头,上前走到林宴之面前,汇报道: “太子,死城内有一种阵法,在夜晚会迷惑人的感知方向。” “可有解法?” “这阵法太过古老,臣也只是听说过,臣建议,明日一早再启程……” …… 太阳初升,晃得人的眼睛不舒服,周身却是更冷了。 林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林夫人正直直的盯着宁一看,眼神很奇怪,很像母亲看孩子特有的慈爱。 不过阿娘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眼神看他们了。 “阿……” 林晚嘴里的娘字还没有说出口,林夫人便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好像是怕她打扰到宁一。 林晚:…… 不知道的,以为宁一是她的儿子。 不过宁一身受重伤,需要休息,现在已经没有人追杀他们了,他要多休息才是。 “阿娘,你昨晚怎么没叫我?” “阿娘不累,嘘,不要说话,小公子在休息,饼已经烧好了,你饿了的话先垫垫肚子。” 不过尽管她们已经放低了声音,宁一还是被吵醒了。 宁一看着升起的太阳和身上的裘衣,眼神迷茫。 “小公子,你醒了?” “衣服?” “哦!是我的衣服,你睡着了会着凉,便先给你披着。” 宁一哦了一声,将衣服叠好递给林夫人。 林夫人看着那裘衣道: “我不用,你身上的衣服本就单薄,又受了伤,若是着凉的话,会生病的。” 宁一被林夫人关心,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说不上来。 心里有种热乎乎的,但又感觉酸酸的。 他不喜欢。 他举着那裘衣,道: “我不需要。” 宁一只是单纯的想说他身体强壮,不需要穿那裘衣,可是听在林夫人耳朵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见他拒绝自己的好意,她眼眶酸涩得厉害,可是心里还是安慰自己。 没事的,他现在也不知道,而且也并不是就确定他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林夫人接过那裘衣披上,又讨好的献上烤好的饼: “热乎的,你吃!” 见宁一接过去,林夫人心里终于开心了一些。 宁一吃什么东西都很快,三两口就吃完了。 林夫人又递给他一块饼。 “我们这还有,你身体消耗大,需要力气,要多吃。” 宁一看向火堆里,那里确实还烧着两块饼,他犹豫了半晌,接了过来。 见宁一吃饼,林夫人状似无意道: “小公子,你是哪里人?家住在何处?你父母是什么人?他们叫什么?是做什么的?你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林晚:…… 阿娘这不刻意未免也太刻意了一些。 而且问这些问题,莫不是阿娘看上宁一了,想撮合他们? 不是昨儿才说不催她们成亲了吗? 林晚瞬间觉得嘴里的饼都不香了。 她轻咳了一声,林夫人没反应,她又咳了第二声,林夫人扫了她一眼,在她轻咳第三声的时候,倒是宁一开口了。 “她不舒服。” 林夫人这才注意林晚,道: “你感冒了?” 林晚朝着宁一歉意的笑了笑,拉着林夫人就走到一边。 她瞄了宁一几眼,小声道: “阿娘,你不要看到一个不错的男生就撮合我们,这种事情是要讲究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林晚的话还没说完,林夫人倒是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撮合你们?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把你这不该有的想法收回去听到没有?” 林晚:…… 还没等林晚说什么,林夫人又拍了拍她的肩,道: “收回去,你们不可能,永远不可能,我也不允许,听到没有?” 林晚只能愣愣的点头,看着林夫人的背影,不自觉的挠了挠头。 难道阿娘真的转性了? 林夫人到的时候,宁一已经将那块饼吃完了,他指着火堆旁的饼,道: “你吃。” 林夫人听到宁一的话,自觉将这当做宁一对她的关心,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哎,好,我吃。” 林夫人坐下,又道: “我刚刚问的问题,小公子还没有回答我呢。” 宁一眼神深了深,道: “不知道。” 林夫人吃饼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他。 这些都是每个人的基本信息,怎么会不知道呢? 也或许是他的隐私,不方便说。 林夫人刚想说要是不方便回答的话便不用回答,宁一这时却开了口: “我只有一年的记忆,其他的,我记不起来。” 可是这些年从来没有人过来找过他,他想,他或许是个孤儿! 只有一年的记忆,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只有一年的记忆呢?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不敢想象,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他吃了多少苦…… “你哭了?” 宁一不明白林夫人为什么会哭,或许说他根本就不明白人为什么会哭。 伤心会哭,难过会哭,开心也会哭……可这些,在他仅存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过。 “你为什么会哭?” 林夫人伸手擦了擦眼泪,道: “饼太烫了。” 宁一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林晚过来,看到林夫人哭,也觉得奇怪: “阿娘,怎么了?” 林夫人摇了摇头,没说话。 林晚又看了宁一几眼,他神情坦然,看上去也不像是欺负阿娘的样子。 宁一知道林晚在看他,心里没什么感觉,只是指着另一块饼道: “你也吃。” 反正除了主子、风侍卫、涂大夫,对了,还有刚认识的林姑娘和李大夫,别人一直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就像在看什么稀奇的物件,他已经习惯了。 林晚依言默默吃饼。 等她们二人吃完,宁一立刻站起身来。 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两人一跳,林夫人道: “小公子怎么了?” “走!” 宁一说着,伸手就开始夹起她们。 林夫人:…… 林晚:…… 林夫人赶忙道: “小公子是有人追过来了吗?” “没。” “竟然没有,那小公子不要着急,包袱还没拿,先拿包袱。” “要救人。” 林姑娘说了要带她们去沿海,他出了边境就给沈公子写求救信,再将她们二人带去沿海。 宁一说着,脚尖一勾,那包袱便直直的落在他的脖子上,脚尖点地,很快就没了踪影…… …… 北洲城。 一栋花楼里,一女子发了极大的火,各种昂贵的花瓶字画全被她撕碎砸烂。 “该死的叶帝肆,竟瞒着我偷偷行动。” 这两年,她帮了他多少! 如果没有她,七公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归顺他? 她跟他说了,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她只要萧恹,可他居然……毁了他们两人的约定! 女子想着,越想越气,抬起一旁的花瓶,又重重的砸了下去。 跪在地上的女子头磕在地上,碎瓷片从她们脸上划过,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可她们压根不敢出声。 “叶帝肆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郡主,太子还未回来。” 女子攥紧拳头,她不知道叶帝肆还想玩什么花样,可是她已经等不及了,命令道: “吩咐所有人,去找萧恹的下落。” 第263章 萧恹,他也回来了? “是!郡主。” 那些女人应着,赶紧退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后,女子气不过,又狠狠的摔了一个花瓶。 叶帝肆!! 他跟叶夷一个贱样,根本就瞧不起她,明明都是姓叶,他们凭什么瞧不起她? 就因为她是女子? 她的所有意志,他们都不尊重,利用完她,就毫不犹豫的将她踢开。 只有恹哥哥……才是最宠爱她的人。 他对她,百依百顺! 尽管这是她偷来的,那又如何? 他们都不记得了,只要她有这份恩情在,凭萧恹的性子,她就能一辈子享受他的好。 等她爬上高位,她一定会将他们狠狠的踩在脚下。 那双水眸里,全是阴狠和对权利的极致渴望…… …… 边境的一片沙漠里,这里仿佛跟边境分割着,形成两个世界。 边境仲秋已经开始下雪,可是这里,太阳当头。 炽热的阳光照在沙地上,射出耀眼的光芒,沙子滚烫无比,像是要把人烤化了。 沙堆里,埋着一个人,只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来。 尽管那张脸上沾染着一些沙土,却并不影响他的俊朗。 他紧闭着眼睛,剑眉紧蹙,像是被噩梦缠住,身子不停的颤抖。 有什么东西一直不停的往他脑海里灌,往他的记忆深处钻,让他头痛欲裂。 “不要……不要……” 他呢喃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在叫着谁,又像是在做噩梦,他想要挣开,却挣不开。 离他不远处的一个青衣男子率先醒过来,他四处环顾着一切,眼睛迷茫。 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 他们这是被妖风吹到了这里? 他从沙土里坐直身子,这里太阳大得可怕,他们到底是被吹到了什么地方? 耳边传来轻微的声音,他转过头去,就看到埋在沙土里,眼珠子不停转动的萧恹。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噩梦。 林开济没打算叫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昭昭呢? 他的视线巡逻了一圈,都没看到人。 “昭昭?” 他喊着,脚步不稳的站起身来。 大部分人陆续清醒,全都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极目远眺,四下皆是无边无垠的沙丘,绵延不绝,不见半点生命的迹象。 “这里是哪里?是天堂吗?” 有人疑惑道。 “什么天堂?我们活着,我们居然真的活下来了!” 有人回着,语气里全是劫后余生的惊喜和庆幸。 那人闻言,起初先是微愣,继而也高兴起来: “我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小姐万岁!公子万岁!” “我从来没有想过居然真的有人能在那妖风里活下来。” “看来那妖风也没什么可怕的嘛!” 有人大言不惭道。 “是不可怕,就是被那些沙子石子打得有点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起来,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沙子。 “咦,公子好像在找什么!” 眼尖的人看到林开济在找什么,开口道。 众人听到他的话,眼睛四处搜寻了一下,才发现没看到林昭月的影子,担忧道: “怎么没看到小姐?公子应该是在找小姐,大家帮忙找一找,也看看自己有没有认识的同伴不见了。” 众人四处寻找着。 这时,萧恹那边的人也醒了过来。 风信是第一个醒来的,起身拍了拍沙子后便开始找萧恹,直到看到他家主子安然无恙时,才松了一口气。 萧恹在做梦,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叫醒他。 正当他犹豫时,突然,萧恹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像是在挣扎,又像是陷入某种极致的痛苦中。 “昭昭……不要,不要丢下我……” “你阿娘没有不要你,她只是……不要朕了……” 朕? 风信眸光微顿。 两年前,林二小姐跳崖身亡,他将“林二小姐的尸体”抬到东宫偏殿,主子看到尸首时,精神状态不好也自称朕,他当时还吓了一跳,怎么这会又自称朕了? 风信抬手,想要将萧恹摇醒,又听他道: “你……简直该死……” 该死?谁该死? 风信皱了皱眉,看着被梦魇缠住的萧恹,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将他叫醒。 “主子,主子……” 萧恹猛的睁开眼睛,只是那漆黑的双眸此刻一片血红,像是被一层薄薄的血雾覆上。 风信猛然撞进那一双血眸里,吓了一跳。 他记得,两年前,林姑娘偶尔情绪激动时,眼睛也是这般。 尽管隔着血雾,风信依旧感受到萧恹眼中的杀气。 就那一眼,看得他脊背发凉,浑身的肌肉瞬间都紧绷起来。 萧恹看清眼前的人是风信,眼里杀气褪去,连着那层血雾也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失。 明明是同一个人,可是风信莫名的就觉得眼前的萧恹好像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萧恹伸手揉了揉头痛欲裂的额头,随口道: “皇后呢?” 风信愣住,他没想到主子醒来问的是皇后娘娘,有些傻愣愣的如实道: “皇后娘娘两年前便薨了!” 萧恹一愣,想起什么,他放下手,环顾四周,神色从迷茫到焦急: “昭昭呢?” “姑娘还没找到。” “去找人。” 萧恹说着,起身去找人,向来爱干净的人,却连身上的沙土都没来得及拍。 所有人都在找林昭月,男人黑眸四下环顾,没看到她的身影。 等他停在一处的沙丘时,似有所感,他抬脚朝着那沙丘走去。 只见沙丘之下,林昭月面朝沙土趴在地上,肩头那支弩箭直直的插在她的背上。 那是她给林开济挡弩箭时被林宴之射中的,当时情况紧急,根本就来不及处理。 如今那伤口处的血已经凝结,衣服上全都是血迹。 小脸很红,嘴唇却是苍白的。 “昭昭。” 萧恹喊着,快步走过去。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尖,呼吸声又弱又烫。 指骨修长的手探上她的额头,烫得厉害。 这是发高热了? “昭昭?” 他喊着她的名字,可是昏迷的人没有半点回应。 那边的人听到动静,全都往这边走过来。 林开济第一个冲过来,看到昏迷的林昭月,眼中划过担忧。 “昭昭。” 他说着,蹲下来,刚想要去抱她,萧恹避开了他的手,将林昭月紧紧地抱在怀里,似是怕人将她抢了去,又或者……更确切的说,他不相信他。 林开济愣了片刻,想起自己的身份,只能讪讪的收回手。 若是以前,他是她大哥,现在便是最有资格抱她的人。 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是她大哥了,还…… “她怎么了?” 萧恹抱着林昭月,道: “应是伤口感染引发了高热。” 说着,他看向风信,道: “你们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小村庄,有没有人,河流……” 萧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林开济道: “没用的,我们现在待的地方,如果本……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被那妖风吹到了沙漠里。” “沙漠?” 有人疑惑道。 也有人哭丧着脸: “沙漠不就是边境禁地吗?那我们该怎么走出去?” “没人能走出沙漠的,我们会被困在死在这里。” “奶奶的,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多杀两个人,也算回本了……” 最令人绝望的是,给人希望又无情地将其掐灭,让人陷入更深的失望之中。 对于在边境的战士而言,沙漠是比死城更恐怖的地方,是真正的地狱之门,有来无回! 在这里,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没有水源,没有食物,甚至连空气都比别的地方稀薄……这里有吃人的沙土,是妖风时常出没的地方…… 他们的声音实在太吵,林昭月皱了皱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尽管萧恹用自己的身子替她挡着光,那余光依旧刺得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大家见林昭月醒了,自动消音。 林昭月对上萧恹担忧的眼神,愣了一下。 这双眼…… 察觉到林昭月的打量,萧恹疑惑的看着她: “怎么了?” 林昭月仔细去看他的眼,看了一会儿,又没有别的异样。 奇了怪了,她刚刚睁开眼的一瞬间居然以为他回来了。 若是他真的回来了,此刻她恐怕不是在他怀里,而是迎来他捅向她的第二刀。 林昭月皱了皱眉,没回答他的问题,视线环顾四周。 虽然视线被那些围着的人遮挡,但是从地上的沙土来看,她大概能猜到这是什么位置: “我们这是在沙漠?” 听到林昭月吐出沙漠两个字,林开济看她的眼神顿了顿。 没想到她竟连沙漠都知道。 “昭昭知道沙漠?” 林昭月嗯了一声。 失血过多,太阳暴晒再加上高热,让她的身体现在处于极度缺水的状态。 脸色通红,嘴唇却干裂起皮,喉咙干得发痛,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每吞咽一口唾沫,都像是在吞刀片。 “沙漠缺水,少食,现在太阳这么大,不宜赶路行动,没有方向走不出去,只有晚上通过天枢和天璇确定方向,跟着它的方向走。 白天我们休息,尽量寻找水源、食物,一些木材做简易的火把,寻找水源也并非是看到河流、绿洲,若是某个地方有绿植,那里便有水源,还有,尽量避免说话,保持体力,减少体内水分的流失。 食物的话,蛇、蜥蜴都能吃。” 林昭月断断续续的说着,喉咙干痛得厉害,她不住的咽着口水,可是连口水都分泌不出来。 看着从容应对的林昭月,萧恹眸色深了深。 林昭月的话,神奇的抹平了所有人内心的不安。 以前他们对于林昭月恭敬,是因为她的身份,可是如今,他们由衷的敬佩。 她身上有一股让人不自觉信服的力量。 林昭月说完,察觉到自己肩头的痛意,对着萧恹道: “你把我肩上的弩箭拔了,我……我袖袋里有金……金疮药……” 林昭月说完,实在没撑住,晕了过去。 “昭昭……” 萧恹和林开济吩咐自己人去找食物和水源,两人去找阴凉的地方。 找到了一处沙丘背风面,林开济看着林昭月肩头上的箭弩,内心愧疚。 昭昭手臂上的箭伤是他射伤的,她肩头上的,是因为给他挡伤的。 想起林昭月说要给她拔箭,林开济开口道: “我来给她拔。” 他伸手就要将林昭月接过来,萧恹抱得紧紧的,面无表情道: “我来。” “我在边境多年,有处理伤口的经验。” 林开济顿了一下,道: “而且她是因为我而伤的。” 萧恹没有让他,只道: “本宫也会处理。” 说着,甚至想将他赶走: “你如今已非她兄长,男女有别,还请文宣王与昭昭保持距离。” 林开济被他一噎,道: “三皇子又是以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 萧恹垂眸看着怀里的林昭月,黑眸闪烁。 “她刚刚跟本宫说让本宫帮她拔的,说明昭昭更信任本宫。” 林开济听到他的话,冷笑: “你真的觉得她信任你吗?一个为了能亲手杀了她,不顾一切也要去死城的人,你觉得昭昭能信你几分?” 萧恹脚步微顿,侧眸看他: “你什么意思?” 林开济笑,淡嘲道: “三皇子,你大概不知道死城有特殊的传音效应,你在死城说的话,我们在死城外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你不是来救她的,而是来杀她的!” 难怪,难怪她这一次见他,又开始恢复了重逢时看他的那种冰冷,甚至说,更甚! 看着林开济的表情,萧恹咬牙: “若不是你拿个冒牌货糊弄本宫,本宫会说那话?” 林开济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很无辜。 “那没办法,反正昭昭不知道。” 他现在才发现,看萧恹生气比跟他打打杀杀有趣多了! 说着,在萧恹杀人的视线中,他还特别好奇的问道: “那人本王培训了不少时间,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识破了?” 萧恹皮笑肉不笑的看他: “若是你,你会认错吗?” 林开济打了个哈哈: “那不一定,毕竟长得一模一样。” 萧恹看着他,半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可她不会,我也不会。” 林开济觉得萧恹好像变了,就是哪里变了他说不出来。 明明比他小八岁,可现在却给他一种比他还老的感觉,之前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第264章 萧恹中毒!守好她,别让任何人靠近 两人争论一番后,结局是林开济在一边防着风沙,萧恹给昏迷的林昭月拔着箭弩。 像是保护自己的所有物,萧恹连林开济想要看一眼都不行。 等林开济走后,他才慢慢扒开林昭月的衣服,露出她受伤的肩头。 皮肤银白、细腻,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只是那箭弩插中肩头,鲜血染红了大片肌肤,透过那狰狞的伤口隐隐能看到被撕扯的皮肉。 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疼。 虽然林昭月说直接拔掉,但那样势必会造成二次伤害。 萧恹抽出腿间的匕首,小心翼翼又十分仔细的沿着箭尖挑开倒刺上的肉。 那熟练的动作,仿佛他上过战场,曾经做过许多次。 等挑开后,他将手臂放到她嘴边,握紧弩箭,眸色一沉,用力,拔了出来。 鲜血喷涌而出,像是有把锋锐的利器在切割她的肌肤和肌肉,少女吃痛,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张嘴想要咬着什么,男人的手臂便送了过来。 尖锐的牙齿咬破他的肌肤,鲜血淋漓,可男人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拔完箭,洒了药,他刚想抽手给她包扎,只见她张嘴,不断吸吮着他手臂上流出的鲜血。 那是一种渴极了的反应。 萧恹微顿,黑眸看着她,没动。 他只一只手拿着撕扯好的布条按在她的伤口处,直到她像是喝饱了,自动放开他,他才抽回手,神色淡然的给她包扎。 给她拢好衣服,他看了眼手臂上被她咬出血的印子,有两个血洞格外深,此刻还不断渗血。 鲜血染红他绑在手臂上的发带,修长的指节轻抚那发带,指尖微动,将它往上挪了挪,遮住那印子,没再管。 林开济回来,看见林昭月嘴上的殷红,视线扫向萧恹刚被血染红的手臂,沉默着没有说话。 众人找了一圈,只有两个侍卫各自抓到了两条蜥蜴。 他们这一片,可以说是寸草不生。 为了节省大家的体力,两人让大家好好歇歇,恢复体能。 傍晚来临,气温骤降。 白天热得像是会将人烤化了,越到晚上却越寒冷,犹如置身冰窖。 他们呼吸都喷出一层薄薄的雾气。 冷归冷,夜晚沙漠的天空是极美的,就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一颗一颗的星星在天空闪耀,犹如镶嵌的宝石,璀璨夺目。 月亮不像死城那般红,格外的亮。 月光照耀着沙子,散出淡淡的银光,像细盐,像沙粒,汇成一片银色的海洋。 远处沙丘起伏连绵,宛如沉睡的巨龙,神秘,充满威严。 寒冷对于一个发着高热的人来说,是最好的解药。 林昭月被萧恹拢在怀中,意识逐渐苏醒。 她看到萧恹,下意识的挣扎着。 “醒了?” 林昭月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的红,此刻正常一些。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开济开口担忧道。 她现在全身都不舒服,手臂疼,肩部疼,头疼,浑身乏力,身子发起高热,头也跟着晕晕乎乎的。 她后悔了,为何不随身把医药箱带上,白白受这么多苦。 以后,她去哪,医药香绝对不离手。 “大哥,我没事。” 林昭月下意识回道。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喊错了。 林开济早就不是他的大哥。 林开济听到林昭月还喊他大哥,先是一愣,继而眸底闪过喜悦,他挑衅的扫了萧恹一眼,道: “昭昭,你再坚持坚持,大哥很快就会带你出去!大哥抱你好不好?” 林昭月皱了皱眉,她不想萧恹抱,也不想林开济抱。 她但凡有一丝力气,她都想自己走。 可是她也知道,凭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硬逞强只会拖累大家的进度。 林昭月看了看萧恹,又看了看林开济,道: “你们都受了伤,让风侍卫扛着我走吧!” 之前宁一还夹过她,在她心里,和风信抗她的性质是一样的。 然而两个男人听到她的话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站在一旁突然被点名的风信此刻一动不敢动。 主子在,抗姑娘的事情自然轮不到他,除非他活腻了! “莫要胡闹,本宫身体没事,你不是要为我们指路?今夜天空很美。” 说着,萧恹抬起头来。 他将她拢在怀中,林昭月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两下…… 前世,萧恹若是有空时,也会带着她上摘星楼看星星。 他会将她拢在怀里,将她的头摁在她的胸口上,让她听他的心跳,他眉眼温柔,总让她生出他爱她的错觉。 正事要紧,林昭月没再多说什么,抬头看向天空。 沙漠的天空,比她以往看到的都要美。 不过她没有心思想着这些,看着天上的天枢天璇估算着方向。 她身受重伤,随时昏过去,需要把方法教给他们,后面怎么走他们便知道了。 “你们看到星星组成勺子的形状了吗?” “勺子?” 林昭月伸出手,指着天空,道: “对,你们顺着我的手指方向看,有一颗很亮的星,那是紫薇星,距离紫薇星两指的距离,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那七颗星连成一个勺子,柄部指向北部。看着它,朝着西北的方向走,就能走出沙漠……” 林昭月要保持体力,说的都没有一句废话。 叮嘱了他们如何走,若是遇到流沙怎么处理,若是碰到绿植如何取水。 萧恹听得很仔细,旁边的林开济也听得很认真。 许多知识他们听得很新奇,甚至觉得可以写进山河志里。 等林昭月说完,林开济看向她的眸光不自觉染上温柔。 昭昭真的长大了! 注意到林开济的视线,萧恹皱了皱眉头,抬起宽大的衣袖遮住他的视线,不给看了。 林开济:…… “行了,出发吧!” 第一晚,众人趁着月色,浩浩荡荡的出发。 星空璀璨,月光很亮,夜色很美,再加上众人刚从死里逃生,在这样的夜晚赶路,自有别样的感觉。 众人甚至觉得连吹的风都是清凉舒适的。 一路上很幸运,除了林昭月不太好,众人并不觉得有什么。 就这样赶了一晚,直到天彻底亮堂,星星消失,众人才停下休息。 他们自小训练,身体素质高于常人,但是他们被卷到这里时,已经跟林宴之的人缠斗了一天半夜,再加上昨天一直没有进食进水,又赶了一晚上的路,这会身心俱疲。 一得到休息的命令,立刻靠在沙丘上睡着了。 一到白天,寒气褪去,林昭月便高热得厉害。 林昭月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紧紧锁着她,欣喜、炙热、占有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责愧疚,明明她看不到,却能清晰的捕捉,很奇怪的感觉,而且她也不喜欢这种眼神。 她潜意识里想要逃,却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 萧恹探着她滚烫的额头,眉头皱得很紧。 他将自己的衣袍脱下来铺在沙子上,将林昭月放上去,对着风信道: “守好她,别让任何人靠近,别出意外。” 在风信看来,这里并没有能威胁到林昭月安全的人,但是感受到萧恹的信任,风信有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感觉,立刻点了点头。 萧恹起身,一个人朝着西北方向走去。 萧恹抱着林昭月,林开济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近她,刚要过来查看林昭月的情况,就听风信道: “我家主子说了,任何人不得靠近姑娘。” 看着一板一眼的风信,林开济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刚要直接越过他去看林昭月,风信直接抽出插在腿间的匕首。 他们冲入那妖风时,为了避免意外,依林昭月所言,将手中的剑、战刀都扔了,除了他们绑在腿上的匕首。 林开济的人看到风信拿着匕首对着他们家的公子,睡意瞬间全无,一个个站起身来,走到林开济身边,眼里全是警惕。 而萧恹剩余的其他五个侍卫看到他们围着风信,也立刻站起身来走到风信身边,迅速进入战斗状态,仿佛可以随时开战。 林开济看着那横在自己面前的匕首,眼里划过冷意。 “你确定要一直举着匕首对着本王?” 他们的人数多,若真的打起来,他们完全没有胜算。 他们之所以没有动手,一是先前跟萧恹达成了合作共识,二是因为林昭月这个纽带。 风信眼中毫无畏惧,道: “我们主子说了,不准任何人靠近姑娘。” 林开济眼中冷意更甚。 他虽然不是他大哥了,但是萧恹也休想将昭昭当作他的所有物。 刚想发怒,直接被风信的话硬控了: “姑娘不舒服,主子不许任何人打扰她。” 原本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众人:…… 林开济视线落到林昭月身上,她又发起高热,脸蛋红红的,嘴唇比昨天还要苍白,还要干。 此刻她紧紧的皱着眉头,似是不舒服,也似是被人打扰。 沙漠天气恶劣,这么大的太阳,再加上她有伤在身,容易出事情。 他们需要尽快走出沙漠。 林开济抿了抿唇,最终挥了挥手,所有人回到自己原本的地方,而林开济也在刚刚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见风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他个侍卫佩服的看着他,还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风信有些嘚瑟。 沈公子说得对,主子的命令,要办到却也要灵活表达,能省很多麻烦。 等萧恹再次出现的时候,已是晌午,他手里拿着两条长长的蛇,手臂粗,尾巴长长的拖到地上。 所有人见此,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在沙漠里,食物和水都是稀缺资源。 萧恹的人看到自家主子去寻了两条蛇回来,眼里莫名的骄傲,看向对面的人时,那嘚瑟的样子看得林开济的人很想揍他们一顿。 他们主子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对面被他们这样明里暗里的挑衅,也睡不着了,赶紧起身道: “走走,我们也去找吃的。” 见他们太过嘚瑟,有人阴阳道: “哎,我们这边,这种事情可都是我们自己做的,哪用得着公子出手。” “就是,我们公子嘚瑟着呢,走,我们也去找找。” “走走走……” 原本萧恹的人还挺骄傲,被他们这么一说,顿时满脸羞愧。 确实,这种事情应该他们去做,怎么能让主子去给他们找吃呢? 于是当萧恹到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人像是打了霜的茄子。 “怎么了?” 他问着,将两条蛇丢到几人面前,道: “处理了。” 两个侍卫接过那两条大蛇,愧疚道: “主子,这种事情应该我们做的,怎么能让主子去给我们找吃的呢。” 以为什么大事,萧恹笑了笑,道: “嗯,你们下次去。” 说着,走到林昭月身边。 林开济看着萧恹,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种事情,让属下去就可以了,他何必亲力亲为? 他疑惑的看着他。 只见男人先是探了探她的额头,皱了皱眉,然后从袖带里掏出一些叶微黄,叶茎细瘦,看上去完全没有吸收任何营养的小草来。 这一看就是长在一个贫瘠的地方,不过它能在沙漠生长,可见其生命力的顽强。 “昭昭,醒醒。” 林昭月被弄醒,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 浑身乏力,她的脾气也被抽走了。 “什么事?” “我刚刚得了一些草,你看是不是药,能不能用。” 林昭月随意盯了一眼,而后微顿。 “你这是哪来?” “那边。” 萧恹指了指方向,看她问: “这能用吗?” “金翘尾,能退高热,不过这种容易招蛇鼠……” 林昭月刚说完蛇鼠两个字,余光就看到两个侍卫手里拿着两个大长条。 她转头一看,猛然看到他们手中两条手臂粗的蛇,被吓了一跳。 “已经死了。” 萧恹出声,将手中的药递给她道: “既然能退高热,你便吃吧!” 林昭月也不推辞,接过来的时候发现他将上面的沙土都抖得很干净。 没有水,她就放在嘴里干嚼着,然后干吞进去。 吞完,她想起一个问题: “你怎么会认识这药?” “我……” 萧恹话没说完,便软软的倒在林昭月怀里。 林昭月一个病号哪能经得起他现在这般折腾,顿时两人都摔在地上。 衣袖翻飞,萧恹衣袖往上卷,露出手上明晃晃的伤口。 那是,被蛇咬的伤口,伤口变黑,周围发青。 这明显是被毒蛇咬了! 萧恹这是中毒的症状…… 第265章 林昭月:圣武帝,好久不见! “主子。” “主子……” 风信喊着,赶忙扑到萧恹身边,其他侍卫也围着他转。 就连林开济也走了过来。 林昭月当机立断,道: “刀。” 风信将手中的匕首交给她,林昭月接过来,在他的伤口处划开一个十字口,放血。 漆黑的毒血滴在沙土上,看得人心惊胆战。 林昭月仔细看他的手臂,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将毒血锁在了手腕上,好在毒血没有侵入心肺,否则在沙漠里,没有药物,他凶多吉少。 林昭月又去检查他的另一只手,待看到他手腕上的发带时,脸颊不自觉一热,眼睛像是被烫到一般,赶紧移开。 手臂、腿、脖子,检查完并没有其他伤口。 “姑娘,我家主子怎么样了?” 风信紧张的问道。 “没事,把毒血放出来就好了。” 放完毒血,林昭月又给他做了包扎,刚要走,就被萧恹紧紧握住。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他还在昏迷。 林昭月试图抽出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将他的手一根一根的掰开,却又被他一根一根的缠上,抓得很紧,她手腕都红了。 林昭月皱眉,最后放弃了挣扎。 她叮嘱风信道: “你去跟他们说蛇皮要剥完整,去掉所有油脂肥肉,风干,有用。” “是,姑娘。”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林开济的人去而复返,不过他们除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柴火,什么食物都没找到,此刻整个人有些蔫了吧唧的。 刚刚的士气全无。 萧恹的人见状,又骄傲起来。 他们主子能做到的事情,不代表他们也能做到。 这些都是上过战场的,就算没有火,只要手里有兵器,就可以生火。 萧恹捉来的两条蛇,按人数切割分好,每个人分得两块三指长的蛇肉,不能解决温饱,只能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 有的觉得自己还能扛的,便将另一块蛇肉烤好风干存起来。 只是比饿更磨人的是饥渴,他们从出发去死城到这里之后,滴水未进。 每个人的喉咙都像是被火烧一样,唾液分泌明显减少,嘴巴干得厉害。 药效没那么快,林昭月身子还是难受得厉害,给萧恹放完血后便重新躺下休息。 林开济见不惯萧恹抓着林昭月的手,上前偷偷想要将他的手掰开。 可是他每次掰开一下,他就握得更紧,好似怕他一个松手,人就会不见了。 见林昭月皱起眉头,林开济才不甘心的放弃了,将衣服铺在一边休息。 昨晚赶了一晚上的路,大家都是又渴又饿又累。 风信和凌肃两人商量,吃食守岗轮流制。 每次两人给大家做吃的,一人守岗,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其余人休息。 第一次,风信和凌肃起带头作用,他们负责烤蛇肉,留着一个士兵守岗。 萧恹醒来时,看到的便是林昭月的后脑勺还有她白皙小巧的耳朵。 而他的手,正紧紧的抓着她的,抓得很紧,将她的手臂圈出红痕。 不管她是出于何种原因,她没有推开他。 萧恹眉眼舒展,刚要给她揉揉手臂,一记吃人的眼神便直射过来。 他转头看去,只见林开济用一种杀人眼神看着他,仿佛他再敢动她一下他就要杀过来。 萧恹眉毛微挑,半直起身子,看着睡着的林昭月,她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修长的指尖探了探她的额头,没那么烫了。 “主子,肉好了。” 风信将第一个烤好的蛇肉递到他面前,萧恹伸手接过。 风信知道自家主子嘴刁,道: “主子,你将就吃着点,等出了沙漠……” “本宫没那么娇情。” 萧恹说着,叫醒还在睡觉的林昭月。 “昭昭,醒醒。” 林昭月模模糊糊的起来,吃了药,身子轻松了一些。 看到萧恹递过来的烤蛇肉,再看看旁边的风信,便知道这肉他们是给他们的主子吃的。 她没接,直接起身去了火堆旁,自己烤。 没有任何的调料,蛇肉并不鲜美,甚至带着一种怪味。 林昭月吃的时候,都是随便嚼了两口然后硬咽下去。 吃完,歇了一会,她看向萧恹: “刚刚你在哪找到的草药?” 萧恹指向那个方向,道: “在那边。” 林昭月看了半晌,道: “带我去。” 萧恹微拧了拧眉,不赞同道: “那边本宫看过了,是那两条蛇的老巢,没有其他生物,也没有水源。” 在沙漠上,大部分动物都已经进化出了适应极端环境的特征和生理特性。 并不是说有动物出没的地方就有水源。 不过刚刚他能找到草药生长的地方,那里的沙子必定是有湿度的。 “带我去。” 她身体欠佳,林开济也并不赞同,道: “晚上还要赶路,你多休息。” “今天晚上先在这里驻扎,能不能走出沙漠,光靠毅力没用,要保持体力和水分。” 林昭月没有跟他们说的是,他们什么时候能走出沙漠还是未知,或者十天、或者一个月、又或者半年甚至更久。 所以,他们必须确定,有水源、有食物维持最低的生命体征。 萧恹带着林昭月前去,林开济也跟着去。 这里有蛇生长,比任何地方都要阴凉,而且有蛇的气味,其他天敌不敢靠近。 林昭月到了那里,看到萧恹之前挖药材的地方被他挖了一个洞。 显然是在找水源。 他挖出来的沙土已经被晒干了。 林昭月又挖了一下,沙土果然是潮湿的。 “今晚就有水喝了,让他们过来这里休息吧!” 这里只有三人,林昭月重伤未愈,萧恹刚中了蛇毒,救人的事情便交给了林开济。 萧恹见她在那里挖坑,也蹲下身来准备帮忙。 还没稳住身子,余光瞥见少女猛的朝他扑过来,下一秒,林昭月细白的手便紧紧的掐住他的脖子。 她手中的力道逐渐收紧,窒息感传来,他垂眸,看到林昭月指尖还藏着动物尖锐的骨头,她说: “圣武帝,好久不见!” 圣武帝是萧恹前世尊号,北阳关失守后,他带领宣平侯御驾亲征,赶走北厥人,被封为圣武。 萧恹眸色微深,眼神是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淡嘲: “睡糊涂了?本宫是三皇子。” 林昭月眼神凌厉,手中的兽骨又挨近他一分: “你别给我装,三皇子向来锦衣玉食,可今日,你吃蛇肉时,完全没有一丝不适感,而且,三皇子,也不认识什么草药。 听闻圣武帝亲征时,被北厥人设计困在荒山,当时圣武帝可是连马尿都喝的。” 第266章 喂食 萧恹眸底闪过一抹异色,很快又恢复如常。 看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轻笑道: “林二小姐,本宫只是嘴刁,但也不算太过愚钝,在极端的环境下,只要能活着,有什么不可以吃?至于草药,本宫虽不懂医,身边医师却很多,他们采药的地方习性只要稍稍留意便知道万物相生相克,这里有两条蛇守着,想必那草不是毒药便是草药,这并不难理解不是吗?” 说着,顿了一下,他微侧了侧头,道: “你口中的圣武帝是谁?你好像很恨他?” 林昭月目光如炬,仔细端详着他的每一个表情,他的解释都很合理,神情无异。 萧恹见她思索,继续道: “而且你觉得,如果你说圣武帝再次遇见你,他会怎么做?” 如今大哥、三哥谋逆实锤,他会像上一辈那样,毫不犹豫的诛林家满门! 林昭月揪着他的力道逐渐松懈下来,她看着他,有些无助道: “萧恹,这次林家是不是真的完了?” 就算大哥和三哥不是他们林家亲生的儿子,可是他们养了他们那么多年,林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就算重来一次,她什么也改变不了,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微凉的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男人的语气温和又郑重: “昭昭乖,你三哥和大哥都是前朝逆贼,林国公既是开国功臣,亦是忠臣,本宫定会保住林家,相信本宫,嗯?” 他的语气和眼神太过坚定,坚定到让人忍不住点头。 见她点头,萧恹的嘴角微勾,然而,下一刻,嘴角勾起的弧度僵在脸上,漆黑的眸子满是惊慌失措。 “昭昭……” 他伸手揽住晕过去的林昭月,试图叫醒她,可是昏迷过去的人儿,完全没有一丝反应。 萧恹这才注意到,林昭月的脸上生出许多红斑点。 沿着脖子往下,锁骨、身上、手臂上全是这种红斑点。 她的额头比她发高热时还烫。 “昭昭……” 林昭月的突然晕倒,吓到了萧恹,也吓坏了林开济。 她发高热时,叫她还有反应,可是此刻,无论怎么掐她人中,怎么吵闹她都没反应,眉毛都没皱一下。 原本大家的行程还算轻松,白天休息,晚上赶路。 可自从林昭月晕倒后,就变成了没日没夜的赶路。 林开济才发现,萧恹也是会看星宿的,甚至比昭昭更加精通。 在白天时,他会根据太阳的升降、沙丘被风吹的形状、阴影来判断方位。 太阳升起又降落,他们对时间逐渐麻木,不知今夕何夕。 烈日高悬在天空中,无情地炙烤着无边无际的沙漠,仿佛要将这片广袤的大地化为灰烬。 每一粒沙子都像是刚从炒锅里被人端出来,滚烫无比。 一行人在炽热的沙丘上艰难行进,脚步凝重而迟缓,每前进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 嘴唇干裂,犹如久旱的大地,裂出一道道裂缝,渗出暗红色的血,喉咙干痛得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每一次的呼吸,每一次的吞咽都像是在吞刀子。 眼睛被太阳刺得生疼,放眼望去,视线所及,除了黄沙还是黄沙,让人看不出一丝生着的希望。 身体就像被抽干的井水,疲惫感如汹涌澎湃的潮水,滚滚袭来。 脚下像是被绑了千斤石,沉重得让他们抬不起来,腿像是被太阳烤化了,软得不行。 他们的身躯如风中残烛般开始晃动,步伐也变得踉踉跄跄起来。 有人不慎跌倒,旁边的人上前搀扶,却发现自己也是强弩之末,头一歪,也倒了下去。 相较于无望的生,此刻的他们更想就这样死去。 那种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是否能够走出沙漠的无望实在太难熬。 在这无尽的疲惫与无望中,他们的意志亦逐渐消沉。 有人停下脚步,横卧于沙丘之上,任凭阳光炙烤,仿若已舍弃了求生之念。 其余众人亦纷纷仿效,眼神里满是绝望与无助。 沙漠中的风席卷而过,扬起漫天的黄沙。 他们的身影在沙漠中显得渺小又脆弱,仿佛随时都会被这片广袤的沙漠所吞没。 “主子,有人晕倒了!” 风信艰难开口。 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有刀片在割着他的喉咙。 萧恹那张原本俊美无俦的脸此刻胡子拉碴,风沙摧残着他的脸,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此刻粗糙不已,双眼通红,嘴唇苍白干裂,看上去狼狈不堪。 倒是他怀里的少女被他用衣服裹着,挡住了风沙和太阳,除了她脸上密密麻麻的红斑,整个人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她的呼吸太浅,浅到她呼吸时,胸口都不太起伏。 林开济往后看了一眼,道: “先让大家整顿休息一晚吧!不然会死人的。” 像是知道萧恹心里所想,林开济补充道: “你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昭昭考虑,她定然不愿见到别人因她而无故殒命的!” 萧恹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林昭月,微抿了抿唇,吐出两个字: “歇息!” 说着,抱着林昭月率先朝着沙丘背面走去。 他习惯性的探了探她的额头,依旧滚烫无比。 “昭昭。” 他喊着,怀里的人儿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应。 突然,只见少女吧唧了一下嘴巴,男人眉眼微扬,声音带着急切: “昭昭,你醒了?” 可是等了半晌,怀里的人始终再没动静。 “是不是饿了?” 男人呢喃着,举起手臂,锋利的匕首划开掌心。 握住拳头,殷红的鲜血滴在她的唇上。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 林昭月此刻就算昏迷,可是碰到送上来的“甘泉”,严重脱水的身体本能的吸吮着,自动吞咽。 林开济整顿好众人,带着众人到沙丘那里时,正好看到萧恹握着拳头抵在林昭月的唇上,鲜红的血液流进她的嘴里,林昭月像是婴儿一般,吸吮着他的掌心血。 再往上,他的手臂上全都是深深浅浅的划痕。 在极端的环境下,人血可以提供必要的水分和能量。 第267章 所有事情的真相!萧恹,你的母亲很了不起 林开济的眼神深了深,在萧恹的旁边坐了下来。 他侧眸看了眼旁边喂血的萧恹,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萧恹直到林昭月停了嘴,才将手移开,随意的撕下一块布料包扎着,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只是脸色苍白了许多。 原本殷红的薄唇此刻是失去血色的惨白。 萧恹歇了一会,便出去找了一些吃的,林开济也跟了过去。 他们这一次运气不错,打到了一窝沙鼠。 在沙漠里,任何东西都格外珍贵。 那沙鼠被剥了皮,皮被去了油脂,风干,做成一个简易的小水袋。 林昭月现在什么都吃不了,吃什么吐什么,硬塞进去不到两息,便会自动吐出来。 萧恹用手帕擦着她吐出来的沙鼠肉,没再强迫她吃。 众人吃过两口沙鼠肉,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萧恹看着旁边的风信,道: “你歇息,今晚本宫守岗。” 按轮流守岗,今夜该是又轮到风信和凌肃了。 “可是,主子……” 哪有主子给他们这些下人守岗的,简直倒反天罡! 风信还想说什么,萧恹挥了挥手,道: “本宫也睡不着,你去吧,下半夜本宫叫你。” 风信知道这些天以来萧恹也很辛苦,尤其是他还抱着姑娘: “主子……” 萧恹眸子沉了沉,道: “这是命令!” 命令两个字出来,风信只得作罢,内心又暖又酸,他红着眼睛,去睡觉。 晚风拂过,月亮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圆、亮。 萧恹站在沙丘上,长身玉立,身姿挺拔,漆黑的瞳眸望着远方,好似一尊雕塑,一如既往的冷。 林开济走到他身边,眼神如星。 冷风从他们之间吹过,带着寒气。 林开济看着身旁的人,平静道: “为什么?” 男人深邃的眸底起了一丝波澜,又很快恢复平静,他没回答,只是反问: “那么你呢?两年前,为何要毁掉与北厥人的合约,放弃那般难得的契机?” 皇后逼宫,皇室重整,皇上中风,布防图被盗,他在路上被他刺杀,身受重伤,林国公昏迷不醒…… 那些前朝余孽想要复国,那便是绝佳的时机。 他的计划,成功了! 若是那时他们强攻,安国势必迎来更大的动荡。 他们谋划了那么久,眼看成功在即,可他,却突然停手了。 实在令人费解。 林开济眸色微顿,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继而笑道: “你别忘了,当时与你一战,我也受了重伤。” 萧恹也笑。 “可当时你已经将所有的路都铺好了,不是吗?” 何况他上面还有一个叶帝肆。 身边的人突然平静下来,萧恹侧脸看他,便见林开济上前走了两步,撩开衣袍坐在沙丘上曲起一条腿,另一一条轻轻晃着,看上去倒是清闲。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三皇子的眼睛。” 他眸光有些散,又有些悠远,像是在回忆。 萧恹没回答,静待他后面的话。 “不过本王倒是没有想到,有一天本王跟三皇子竟能这般心平气和的坐着聊天。” 他们之间,向来都是刀光剑影。 “本宫亦没想到。” 林开济笑了笑,随手丢了一把沙子玩。 沙子随风飘荡,搅动着他记忆深处的某种画面。 “两年前,跟三皇子怀山一战后,本王身受重伤,逃跑的路上晕倒在地,被一农妇所救。 那农妇有一个腿脚不便的丈夫,儿子在战场上战死,他们的儿媳妇后来改嫁,只留下一个五岁的孩子陪着他们。 一个失去了劳动力,一个五岁啥也不会干的小孩,只有一个老婆婆,这样的家庭在前朝并不少见,可等待他们的,往往就是饿死,或者卖掉那小孙儿吃着人血馒头苟活几年。” 林开济说着,微微停顿,眼神散着迷茫或者某种颠覆认知的困惑。 萧恹只是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的话。 “可他们并没有,更甚者,那个小孙儿竟还在学堂念书……” 随着林开济的缓缓叙述,一幅又一幅的画面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 林开济和萧恹在怀山那一战,除了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更多的便是林昭月的死。 归根结底,她的死是他和萧恹造成的,那段时间他内心自责、愧疚、痛苦。 人一痛苦,就会想逃避让他痛苦的根源。 他把所有的一切过错都堆到萧恹的身上。 他管不住叶桑宁是他的错,利用昭昭也是他的错,可若不是萧恹囚,。禁她,若不是萧恹捅了她那一刀,她怎么会在火海里受那么重的伤,她若不受重伤,她就算掉进水里也依旧有生还的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萧恹的错…… 是他,造成了昭昭的死亡。 带着这份愤恨,在怀山,他亲自上阵,势必要砍下萧恹的头颅为昭昭报仇。 他对萧恹满腔愤恨,萧恹对他又何尝不是。 那一战,他们二人,拼尽全力,招招致命,都想要取下对方的头颅,最后,两败俱伤。 身受重伤的他晕倒在不知名的山沟里,等他再次醒来时,对上的便是一个戴着虎头帽的小奶娃。 他看到他醒了,就迈着小短腿匆匆跑出去,一边跑一边用着他的小奶音喊道: “奶奶,那个漂亮叔叔醒了……” 过了不一会,便看到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精神奕奕的老奶奶走进来,她身上很多补丁,却浆洗得很干净。 她脸上笑容温和,看着他道: “公子,你醒了?身子可还有什么不舒服?” 他警惕的看着她,甚至已经做好了灭口的准备。 那老奶奶看出他眼里的防备,开口道: “公子,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就是去山上摘草药,看到你晕倒在山沟里,伤得很严重,就将你抬了回来!哦,对了,你的衣服是我老伴帮你换的,我们没有恶意的。” 他向来警惕惯了,不会因为她的一言两语就对她放下戒备。 那老奶奶见他满身杀气的也不敢靠近,他不搭话,她也就出去了。 之后吃的,喝的,药都是让虎头给他送过来。 虎头跟他名字一样,虎头虎脑的,约莫是怕他觉得他们下毒,他的吃食虎头都陪着他吃。 虎头很喜欢他,总是站在门口偷偷摸摸的看他,若是被他发现之后,他也不害羞,干脆大胆的走进来,然后夸他: “叔叔,你长得真好看!” 他兴致来了,便逗他: “你不怕我是坏人把你卖了?” 他仰起小脑袋,一点也不害怕,满脸信任的说道: “虎头不怕,奶奶说了,林家军都是好人!” 听到林家军三个字,他眸底闪过杀意,一把揪住虎头的衣领,虎头显然被他吓坏了,哭得震天动地,把他的奶奶和爷爷都哭了过来。 二老看到他掐着虎头的脖子,都吓了一跳。 “说,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是林家军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婆婆吓得都说不了话,还是那老爷爷开口道: “我老伴帮你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上面有林家军的碟牌。” 也是在那时,他在小雨村听到了另一个人的传说——宁神。 听到林开济说到宁神两个字时,萧恹眼神微动。 似是察觉到萧恹那微小的情绪变化,林开济转过头来,对着他道: “正如三皇子所想,宁神确实是你的亲生母亲,她……是一个十分了不起的人! 你父皇登基后,废除地主阶级,铲除门阀世家,便是受你母亲的影响。 你母亲跟我一样,也是重伤被小雨村所救,用的也是林家军的身份,她在那里,教他们识草药、种草药,因地主收取高额的地租,无尽剥削。农。民,后来收复东境后,你母亲便废除地主阶级。 小雨村是你母亲的第一个实验村,她在那里还设立了免费的学堂,凡是参军者,在战场上牺牲的,那家人每月可在商会上领取一定的抚恤金,保证基本的生活。 据说她本来提议是由户部出的这笔银子,可却遭到了众臣的反对,他们只想一劳永逸,赔一笔钱了事,觉得每个月出钱,那将是一笔巨额的开支。 她没办法,便商会自己承担,那商会以前叫五行商会,现在是皇家商会,是由你母亲一手创办的。” 五行商会所涉及的产业有茶、布、胭脂水粉、酒楼还有米粮。 其中,盈利最大的便是胭脂水粉。 林开济的声音还在继续: “小雨村的实验很成功,自给自足后,大家的积极性高了,虽然赋税减少,但是总收成却是往年的两倍。 你父皇也正是因为看到这一点,登基后才毅然废除地主阶级和那些门阀世家,统一皇权!” “在小雨村养伤的那两个月,也是我人生中最开心,最轻松的两个月!” 林开济说着,嘴角微微勾起。 “小雨村跟边境完全不同,那里常年下雨,草木丰润,最适合种庄稼和草药。 那里的田地和草药的种植都是层层叠叠的,他们叫它梯田,秋收过后,田里的水干了,他们便会种植白菜、萝卜,那里不下雪,尽管冬天来了,依旧一片郁郁葱葱。 他们的建筑也跟寻常的不一样,据说是你母亲过去之后改良的,因地面潮湿,那儿的人身体经常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于是你母亲便创建了吊脚楼,由柱子支撑,房屋悬空,远远看着,像一团团蘑菇,在林间若隐若现,安静旷达,很美! 小雨村的村民也很和善,那些村民知道虎头的爷爷奶奶捡了一个身受重伤的林家军的兵后,便时常送来一些鸡蛋、老母鸡过来给我补身子。 虎头还是很喜欢我,尽管被我吓到后,依旧带着他的小伙伴在窗户外面偷偷摸摸的看我,被我发现过后又很快躲起来,不过他也很好哄,我教给他一首诗后,他便又屁颠屁颠的过来跟我玩了,甚至连他奶奶给他买的糖葫芦,他也愿意分一半给我。 虎头很能干,五岁就能帮他奶奶放牛了,他就把牛赶到山坡下又回来,等晚上的时候,他奶奶再去找。 晚上大家伙吃过饭,便会到山顶话家常,老少幼儿皆有,男男女女的若是看对眼了,便结亲。 虎头的爷爷虽然腿脚不便,但他有一双巧手,能编织很精美的背篓,小雨村若是有需要的,便去他家里买,三十文一个,要是老婆婆带去集市卖,便是五十文一个。 我自诩聪明,也不喜欢在那里白吃白喝,后来能下床后,便想着帮他们做些事情,我学着帮虎头爷爷编织背篓,却在第一天就被割伤了手,虎头奶奶回来后,揪着她老伴就在那儿骂。 虎头爷爷便闷在那里,一声不吭,我解释说是我自己想做的,虎头奶奶便转过头来骂我,说我一公子做那些糙活作甚,然后便让我帮乡亲们写家书。 受宁溪影响,他们很多人的儿子都参了军,入的便是林家军,不过都是一些小兵,我不认识。 乡亲们见我字写得好,过年时,都让我帮他们写对联。 他们沿袭着你母亲过年包饺子的习惯,还往里面放着铜板,听说吃到铜板的人新年会有好运,我第一口就吃到了,其实我知道,那包着铜板的饺子,老婆婆特意放了一节小香葱标记着……” 他的声音很平淡,平淡中透着幸福和轻松。 可是话锋一转,他的面色沉重了起来。 “可惜啊!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我当时一边跟北厥人交涉,一边养伤,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跟北厥人的合作也进行到最后一步,我的人过来接我时,虎头在那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抱着我哭了许久,直到最后我承诺还会再回来的,他才放开我。 那时我没想到,等我再次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片废墟。 我不过就是刚到了他们县城,看到一个轮椅很是精妙,便想着买去送给虎头爷爷,当做谢礼,可是我刚返回到小雨村,原本安静祥和的村庄被一场大火全都烧了个干净,村里没有一个人逃得过,他们是被人毒死后才被烧的,我找到虎头时,那焦黑的小身板里还紧紧攥着我送给他的玉佩。 叶帝肆害怕他们透露出我的消息破坏跟北厥人的合作,便将他们全都杀了……” 说到这里,林开济抓着沙子的手紧了紧。 萧恹垂头看他,开口: “所以,你便毁了跟北厥人的合作?” “是。” 其实,从他毁了跟北厥人的合作开始,他便知道有一天,他和林宴之会兵戎相向,甚至,死亡。 可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那林家呢?” 第268章 你大哥还活着 林家…… 林开济撑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细沙在他手心里被挤压又从指缝中漏出。 “当年你父皇杀入皇城,林国公带头攻入,杀叶氏皇室上千人,屠各门阀子弟上万人,我们跟林家,隔着血海深仇!” “所以你们选择了林家?” “是,不过移花接木计划,并不止针对林家。” 萧恹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声音低沉: “还有宣平侯的长子,柳泊简!” “是,宣平侯杀害叶氏的人,不比林国公少,我们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林开济说着,眸子动了动,转头看他,眼底闪过疑惑: “你知道?” 柳泊简是他们安插在京城影月楼总部的影主,身份很隐秘,按理说他不可能那么快就查到才是。 萧恹抿唇没说话,黑漆漆的眸光看向远方,眸底一片沉寂。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林开济却是懂了,他也是刚知道。 或许是林宴之的出现让他串联了什么,或许是因为别的,可是现在,他们被困在沙漠里,就算他知道一切真相,也无济于事。 林开济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来不及了……叶帝肆既然已经召集了七公和所有影卫,那势必会有大动作!” 林开济说着,抬头看向天上的星空,低声道: “巫师曾经推算过,今年,安国会迎来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最严寒的冬季!” 从宁溪那里,林开济知道百姓其实很好哄,只要给他们一块地,一口吃的,他们就会心甘情愿的供奉他们的皇。 可若是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活不下去了,他们的怒火、抗拒就会如燎原之火,能将这天下燃烧殆尽。 叶氏便是个例子! 叶氏统治安国几百年,却在短短十几年就被萧氏消灭、取代,除了萧璋以及跟随他的人有治世之能臣,更重要的是,百姓心中的那一团火已经被压抑了太久太久,只等最后的爆发。 而萧璋,不过就是点燃那团火的火把…… 现在,寒冬将至,若是赈灾的工作做不到位,将会有很多人在这个冬天里死去。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若是他们要死了,便会奋起反抗,倘若这时再有人煽风点火…… “咯吱”。 细微的声音传来,萧恹手上顶级的碧玉扳指裂出一丝丝细纹。 那双黑眸倒映着万千星辰,凛冽冰冷。 突然,一道虚弱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我大哥和三哥还活着吗?” 两人同时转头,就看到林昭月一手扶着沙丘,缓慢又沉重的朝他们走来。 那张清丽的小脸上满是苍白,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走路摇摇欲坠,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她消瘦得厉害,手腕纤细脆弱得可怜,她的腰本来就很细,原本贴身的衣裳如今空荡荡的挂在她身上,下巴都尖细了许多,原本漂亮的双眼皮多了一道褶子,变成了三眼皮,尽显疲惫。 身体乏力,原本立挺的脊背弯下去,衣裙上全都是干透的血迹,整个人犹如弱柳扶风般,仿佛稍稍用力就能将她折断。 只是那疲惫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坚定。 犹如一株蒲草,细弱如丝,却又坚韧不拔。 萧恹漆黑的眸中划过一抹亮色,抚着玉扳指的手松开,抬脚走向她。 “醒了?哪里难受?” 林昭月避开他欲扶着她的手,皱着眉: “你别碰我!” 萧恹抬起的手一僵,黑眸盯着她抗拒的眼神,抿了抿薄唇,终是收了回去。 林昭月收回视线,直直的看向林开济,再次问道: “我大哥和三哥呢?” 四目相对,她看他的目光不再是对大哥的崇拜,而是锋利、警惕、仇恨…… 林开济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样,很疼,喉咙像是吞了蛇胆,很苦。 他别过头去,不再看她的眼睛,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轻声道: “昭昭过来坐这里。” 林昭月没动,林开济等了一会儿没动静,转过头去看着她,无奈道: “你不是想要知道你大哥和三哥的下落?你的身体,就那样站着听,能撑到我讲完?” 林昭月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抬脚,缓缓走过去坐下。 沙子很软,她修长笔直的腿垂在沙丘边缘,不自觉轻晃。 林开济突然就想起小时候她在院子荡着秋千,小腿晃啊晃,看到他回来了,就眼睛亮亮的朝他扑过来,白软的脸上满是笑容,声音甜甜的喊着他: “大哥!” 她便是这样,只要见到他,不管是在做什么,总会放下所有的一切奔向他。 林开济勾了勾唇角,道: “昭昭还记不记得以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昭月冷冷的打断: “我不想听那些,我只想知道我大哥和三哥的下落。” 林开济听着她冷冰冰的声音,眸色黯然,勾起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抓了抓手边的沙子,沉默半响,才缓缓开口道: “你大哥还活着,你见过。” 她见过? 她见过!! 林昭月愣了一下,瞳孔猛缩着,脑海中下意识的不自觉的就浮现出宁一那张脸。 微微颤抖的嘴唇泄露出她内心的激动,她侧头看向林开济,目光炯炯,有些不确定道: “我见过?” 林开济点了点头,扫了眼坐在林昭月旁边的萧恹一眼,道: “那人便是那天你从边谷逃出来去救你的侍卫,救走了你的阿娘和阿姐,你还帮他挡了箭。” 听到林开济说林昭月帮宁一挡了箭时,萧恹的黑眸扫过林昭月手臂上的伤。 所以,她手臂上的伤是给宁一挡箭伤到的,而不是林开济折磨她? “宁一,是宁一!” 林昭月激动的说着,紧张高兴得手不自觉的揪着萧恹的衣角。 毕竟在三人里,此刻只有她和萧恹知道宁一是谁。 人在交涉的时候,往往更倾向于与自己有共同语言的人。 萧恹知道那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她控制不了,不过嘴角还是扬了扬,回应她: “嗯,是宁一,你大哥还活着。” 他好似早就知道一般,黑眸一片沉寂,没有半分惊讶之色。 不过陷入激动的林昭月没注意观察他的神情,只是发现自己抓着他的衣角后,赶紧松开。 第269章 十年前,救萧恹的人…是你 她又转头去看林开济,声音透着兴奋开心: “那我三哥呢?” 林开济捏着沙子的手微紧,轻声道: “你三哥,大概……已经死了。” 林昭月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疑惑、不可置信,声音带着颤抖: “什么?不可能,我大哥都活下来了,为什么我三哥……你是不是弄错了?” 林开济根本不敢直视林昭月的眼睛,他揪着地上的沙子,揪了又放,反反复复。 林昭月伸出细白的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那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满眼的希冀。 “你看着我,你看看我,我三哥也还活着是不是?” 林开济对上她剔透的眼睛,于心不忍,他握紧手里的沙子,内心的愧疚翻江倒海,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松手,细软的沙子便从他指尖溢出,他将人抱在怀里,不住的说着对不起。 萧恹看着抱住林昭月的林开济,眉头皱了皱。 林昭月整个人还有些木木的,没缓过劲来。 她的眼睛逐渐变得腥红,拳头不自觉握紧,许久,她推开他,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哑着声音道: “我三哥是怎么死的?” “你三哥……” 林开济顿住,闭了闭眼,许久,才缓缓开口道: “你三哥被丢进了药人堆里,死于实验!” 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比那千斤顶还要沉重。 “当年,萧氏带领大军攻入皇城,长达三月未攻下,后来不知你父亲用了什么法子,率先领军从南门攻入,斩杀叶氏上千人,各大门阀世家上万人,从那之后,你父亲便一直是我们的敌人。 我皇兄早就预料到他会败,便提前将真正的太子叶铭还有其他各大门阀世家的嫡子送走,又让巫师找了几个人易容成他们的模样当做替死鬼。 那巫师养了一种人面蛊,经过人面蛊的啃食,可以将一个人的脸换成另一个人的模样,不像人皮面具,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那天皇朝更迭,在皇城里的叶氏几乎被屠戮殆尽,那些还活着的叶氏人,心中怀着巨大的仇恨。 你阿娘当时正怀着你大哥,于是他们便策划了移花接木的计划。 在你娘生产时,给她下了药,造成难产的迹象,又派了百子寺的大师去游说,百子寺是叶氏的大本营,那里的人从扫地僧到住持都是叶氏和各大门阀世家的人,只不过他们经过巫师的改造,彻底改头换面,外人看不出来。 你娘生产那天,他们给我母妃喂了催产药,将我抱给了林夫人,而你大哥……被巫师扔进了药人堆里做实验,成为药人。 叶氏的幸存者想要复国,在人数没有足够的优势下,他们想要创建一支强悍的、所向披靡的队伍,巫师便开始研究药人。 那时战乱刚刚停歇,死了多少人根本没有人注意,当时他们抓了很多人,一百人为一批,而你大哥也被扔进了药人里,也是最小的那一个,他喝到第一口东西不是奶,而是毒药。 神奇的是,你大哥并没有死,而是在发了一场高烧之后,活了下来。 他们对林国公恨之入骨,自然不会让他的骨肉好过,他们给他灌了各种毒药,听着婴儿夜夜啼哭。 在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后,只有你大哥活了下来。” 所以,在叶氏血脉在林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时候,她真正的大哥,却每天都活在地狱里…… 愤怒和仇恨在心底滋生,林昭月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流出殷红的鲜血。 她的眼睛血红,宛如一只嗜血的恶狼,要将所有的都撕咬毁灭。 压抑着极致的情绪,她张嘴,声音暗哑,语气却裹着杀气。 “然后呢?” “后来你大哥到了五岁那年,逃了出去,之后再无音讯,直到他来救你,我才再次看到他。” “那按理说,你跟我大哥并未见过面,如何认出他就是我大哥?” “是跟随我的巫医认出了他,药人便是他师父练出来的,而炼制成功的药人,只有你大哥一个。” 林开济顿了一下,道: “你大哥自小便以毒药为食,就算逃出去,按理说没了巫师的调理,他应该早就死了,除非……” 他扫了萧恹一眼。 “除非他遇到了医术极其精湛的人!不过,像你大哥那种特殊的药人,是一把绝好的利刃!” 林开济的眼神颇有深意。 萧恹对上他的眼神,轻啧了声。 还想将昭昭对他们的仇恨转嫁到他身上? “本宫对宁一如何,你四哥养伤的那段时间,你看得一清二楚。” 林昭月眸色微动,没说话。 确实,除了必要的事情任务,宁一根本就没将他当主子。 昭昭四哥? 林卿尘?他还活着? 林开济肉眼可见的苍白,萧恹落井下石。 “怎么?文宣王是不是没想到?林卿尘还活着?” “哦,对了,是本宫的人救的。” 萧恹特意补充了后面一句。 一瞬间,林开济的眼神极其复杂,有慌乱、愧疚、懊悔……最终都汇成了一声的叹息。 “他没事就好……本王害了他一次,本王的命就在这里,他若是想要,可以随时来拿,或者……” 林开济将视线移到林昭月的身上,缓缓道: “昭昭想要我的命,现在便可以来取。” 林昭月定定的看着他,看了半响,道: “叶夷,你对四哥的亏欠,四哥自会向你讨要。你对我阿爹阿娘的亏欠,也应由他们亲自处置。 至于你我之间,你并未亏欠于我,反倒是我一直亏欠着你。不过,自从我为你挡下那一箭后,我们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从今往后,你我再无兄妹情分!” 听到她说再无兄妹情分时,林开济的脸色越发苍白,心脏尖锐的痛。 这是他疼了十几年的妹妹,不管他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爱她已经成了本能。 若说让他全部割舍掉,他做不到。 他宁愿他欠着她,宁愿她向他讨要,宁愿她此刻狠狠的一刀捅入他的胸膛,也不愿以后跟她再无关联。 “我不亏欠你?昭昭,你怎么到了现在还这般天真?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在利用你啊!” 在林昭月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缓缓道: “你知道为何萧恹对柳依依一直宠爱有加吗?” 宠爱两个字,让萧恹直皱眉头。 他下意识的去看林昭月的表情,却见她面色平静,好似一点都不在乎。 “叶夷,我并不想知道他和柳依依的事情,我只想知道我三哥为什么会死。” 林开济像是听不到她的话,自顾自的说道: “因为萧恹错把柳依依当做他的救命恩人!可十年前,在青城山下,救他的人,明明是你!” 林开济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视线转到萧恹的脸上。 第270章 谁对谁错?你的父亲是我的杀父仇人,亦是灭我满门之人 萧恹也看着他,只是那张艳绝的脸上没有一丝被欺骗过后的震惊、疑惑或者愤怒,好似并不在意,又好似早就知道了。 林开济顿时就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意思。 这一路上,他对昭昭的呵护无微不至,甚至多次给她喂血,每一次他注视着林昭月的眼神都充满爱意…… 倘若一个深爱着女人的男人,知晓有人冒领心爱之人的功劳,致使他错失诸多,误会重重,乃至伤害到自己心爱的人,又怎会不愤怒? 林昭月听到林开济的话,心中疑惑,下意识的看向萧恹。 待她看到萧恹的表情时,心突然就有些空落落的。 她眼底闪过一抹自嘲,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看到他爱错人后后悔的样子? 而且,更荒谬的是,在她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她只记得十年前,大哥与他的好友前往青城山狩猎,她执意跟随,却在林中走失,等大哥找到她时,她跌入陷阱,身负重伤,卧床休养近半年。醒来后,她的记忆出现混乱,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而且就算她忘了,难道萧恹也忘了? 她和柳依依除了身段有些相似,长得并不像,怎么可能会认错人? 他是眼瞎了吗? 林昭月也不知道林开济说这有什么用意,道: “我在青城山时掉进了陷阱,受了重伤,出都出不来,怎么救人?” 在听到林昭月说她掉进陷阱受了重伤时,萧恹漆黑的眸子有片刻的凝滞,看着林昭月的眸子深了深,很快又恢复如常。 林昭月说着,眼神警惕地看向林开济,一字一句道: “叶夷,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如果你到现在还想用我拿捏他,那你打错了算盘。” 说着,像是抓到了漏洞一般,道: “你刚刚说你皇兄知道自己必败便将真正的太子叶铭和各大门阀世家的嫡子送走,那你呢?在那个被围成铁桶一样的皇宫,你是如何逃出去的?按照你的年龄来算,当时的你估计还在你娘的肚子里。 而且你们如今的太子是叫叶帝肆而不是叫叶铭,叶帝肆叫你皇叔,可叶炳权为了登上帝位,弑父杀兄杀弟,他怎会留你一个弟弟?还有,如果他们是用同样的移花接木法替换了叶帝肆和我三哥,那他的遭遇便是跟我大哥一样,被当做药人,从你的口中能推断出你们的巫师医术十分高明,按理说,既然我大哥成功了,能活下来,那我三哥更应该能活下来才对,他怎么会死?” 随着林昭月的质问,几段隐秘的往事被缓缓揭开。 林开济凝视她许久,缓缓将目光投向那黑沉沉的夜幕,声音很低,缓缓道出那令他蒙羞的过往。 “当初叶炳权对外虽说是弑父杀兄杀弟,可是他并没有真的将他杀了,而是将他囚。。禁起来,每日折磨,除了报复先皇,更多的是震慑其他叶氏家族的人,让他们不要动歪心思,皇室的血脉都被他亲手杀光了,他的铁血手腕也确实震慑了叶氏旁系的人。 至于我,不过是他酒后觉得先皇的宠妃宓妃有几分像他的婢女,强迫她才出生的不。。伦产物! 萧氏攻入皇城时,她挺着大肚子装作一个叶氏旁系丫鬟的一个妇人,林国公不忍,便放走了她。” 这段往事隐瞒得极好,却也并不是没有人知道。 叶帝肆是叶铭的儿子,是皇太子。 叶铭跟他父亲一模一样,沉迷女色,叶帝肆被送去国公府的第五年,他便马上风死了。 叶铭死后,叶帝肆便顺理成章成了太子。 所以,阿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林昭月听到这里,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 她突然就相信了萧恹说的一句话,心软是会害死人的。 是阿爹心软了! 所以他承了别人的因,也要承别人的果。 用自己儿子的死,换别人…生! 林昭月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她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萧恹伸手,扶住她。 林昭月用力的推开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烦躁,她冷声道: “不用你管!” 说着,她恶狠狠的看向林开济,眼角猩红。 “我阿爹大概也想不到,他当初放走的是一头毒狼。” 林开济看着她,神色复杂。 “站在你的角度,我或许是恩将仇报,但你的父亲,是我的杀父仇人,更是灭我满门的仇人!” “昭昭,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这种事情,谁能说谁错了? 谁能说清楚,谁又能理清楚? 早就缠成一团,理也理不清了。 “你阿娘每次怀孕,国公府的府医都会帮忙诊脉,怀你三哥时,确诊是男孩后,叶铭便会一直要孩子,直到怀上一个男孩。等你母亲生产,便会催产,完成移花接木! 你三哥也被当做药人,可是喂第一勺毒药下去,他便断了气,直接被扔进了乱葬岗。” 林昭月一时之间听到了太多的消息,头脑一片空白。 所以她的三哥,真的死了。 “府医也是你们的人?你们到底在林家安了多少人?” “自然,不然你以为,青竹一个清道夫在国公府为何一直不被发现?是府医一直在给她打掩护,在暗中给她疗伤。” “至于你说的安了多少人在国公府,除了府医,还有大管家!” 大管家……大管家…… 林昭月瞳孔微微猛缩着,激动道: “那你上次说我阿爹病倒了,他到底怎么了?” 林昭月心中隐隐有猜测,可是还是不确定的问着。 林开济看着她,声音舒缓了许多。 “若是本王没有猜错,叶帝肆,对你阿爹下手了!” 林昭月的耳朵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不行,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可是每走两步,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萧恹伸手,将人揽住,拦腰抱起。 这里没有医师,他们只能干着急,好在后半夜,她的呼吸终于趋于平稳。 晚上很冷,萧恹将林昭月紧紧的抱在怀里,给她取暖挡风。 林开济看着萧恹的担忧不似作假,抿了抿薄唇,终似忍不住道: “你明明很在乎她,为什么刚刚装作不在乎呢?” 萧恹眸子微顿,垂眸看着怀里的林昭月,半响,才开口道: “本宫跟她在青城山的事,你能不能给本宫再讲讲?” 第271章 他的利用、算计,是一步一步逼她走向深渊、堕入地狱 林开济听到萧恹的话,笑道: “你觉得本王是什么好人吗?让你们解除所有的误会?最后双宿双飞?本王不信你看不出来本王对昭昭的心思。” 萧恹闻言,也笑: “你没机会,昭昭从始至终都只把你当做大哥!” 这话虽是事实,却也刺痛林开济的心,更何况,昭昭现在可是连他大哥的身份都不认了。 不过他这人向来可不会让自己吃亏,别人让他不爽了,他自是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有没有机会可不是你说了算!而且就算本王没有机会,你以为你就有吗? 你可别忘了之前你是如何待她的?你为了柳依依一次又一次的抛弃她、伤害她、囚。。禁她,你作践她对你的爱,践踏她的人格。 或许她对你有过期待,可在她被柳依依设计陷害时,你没有听她的解释,还捅了她一刀,你觉得她还会爱你吗?” 林开济每说一句话,都像是有一把利剑捅进他的心脏,将他的心捅出一个窟窿,再将他的心剁碎、捅烂。 痛,深入骨髓。 他张了张嘴,想辩驳着什么,可是微启的薄唇张开又合上,最后只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萧恹脸色惨白,只是抱着林昭月的力道紧了紧。 见他不爽快了,林开济便开心了,不过他觉得还不够,继续道: “哦,对了!在昭昭失踪的这两年,赤燕国的九皇子可是一直在暗中寻她,想来现在他应该已经得到了昭昭还活着的消息,你说他会不会来抢人? 怎么说昭昭将他从黑市带出来,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本王看,他对昭昭也是用情不浅,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伤害过昭昭。 论实力,他不输你,论样貌,他更不输你,你觉得昭昭选他还是选你?” 救命恩人…… 萧恹脑海中闪过楚白那张雌雄难辨的脸,眸色瞬间冷下来。 他看向林开济,冷声道: “本宫原想着留你一条命的,看来你不是很想活!” 林开济虽然跟他在死城达成了短暂的合作,但是他谋逆是事实,他所犯下的桩桩件件的罪过,亦是事实。 错了就是错了! 并不会因为他的坦白、他的心软可免责所有的一切罪过。 林开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继而又笑了起来。 他知道,他们若是出去了,他会迎来他该有的结局。 或斩首,或终身坐牢。 不过他倒是一点没有即将被斩首或者面临牢狱之灾的惶恐或者狼狈。 这些年争权夺势、勾心斗角,他早就累了。 自他出生后,所有的人、事物都在推着他走。 他喜欢林昭月,是喜欢她的真挚热烈,喜欢她蓬勃的生命力,喜欢她的自由。 她喜欢一个人,便是单纯的喜欢,不掺杂任何的利益。 她的爱和喜欢都很干净,干净到让他这种卑劣的、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都自形惭愧。 那种美好,让他想得到,又想毁了它。 这些年,柳依依背地里对她做的那些,他并不是全然不知,可他却并未阻止。 他想知道,若是她哪天伤痕累累,痛了,伤了,是否会一往如初。 他的利用、他的算计,他一步一步逼她走向深渊、堕入地狱。 想看她变成恶鬼从地狱爬出来,最后永远属于他。 毕竟恶鬼,是要吃人的,不吃人,会死。 他和叶帝肆的身上,都流着那人的血,一个恶魔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变成天使呢! 他知道自己扭曲、癫狂。 他一直都知道,他和叶帝肆一样,不过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喜欢血液的味道,喜欢攀上顶峰撕碎所有的美好。 可终究,他高估了他,也低估了人性。 人,有它的卑劣,亦有它的美好和良善。 他也低估了自己对林昭月的爱,没想过自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也没想过,就算林昭月堕入地狱,心中生了仇恨,可她再次站起来时,却也成不了真正的恶鬼。 若是两年前他没有去过小雨村,或许永远都无法理解…… 林开济的眼神,跟夜空一样深。 “若是本王的结局是死,三皇子可否应允本王一个请求。” “嗯?” “将本王的骨灰,撒在小雨村里。” 萧恹跟他一个大男人,煽不了一点情,啧笑道: “想得倒挺美,小雨村因你而灭,你觉得他们会愿意见到你?” 林开济听到他的话,脸色一僵,面色跟萧恹一样惨白。 刚刚林开济的利剑直往萧恹心尖上插,这会也被他捅了一刀。 见他神色痛苦,萧恹脸色缓和了一些,拢紧怀中的人儿,垂眸看她,眼神很深。 他的声音明明很轻,却又像承载了千斤的重量: “林开济,死很容易,活着却很难。” “既然你对小雨村有愧,便为他们报仇赎罪吧!这样,兴许你哪天下去了,他们还乐意看你一眼。” 林开济听着萧恹明显游说的话,嘁了一声: “三皇子想让本王反水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还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说着,林开济看着无边无际的沙漠,面色沉重,又带着苦: “何况,三皇子应该比本王更清楚,若是没有人救援,我们根本就走不出沙漠不是吗?” …… 夜色寒凉,雪花飞溅。 北洲城的近况显然比萧恹他们预想的还要更糟糕。 林宴之众人在死城被困了三天后,一回城,就带来林开济半路遇害的消息,全城震惊。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居然就这样死了。 在得知他们敬重的大将军还是死在山匪的手上,林夫人、林大小姐和林二小姐下落不明后,全城人愤怒,林家军愤怒。 陈景和赫尔当即带兵,围剿所有山匪,顿时死伤无数。 “说,你们将林夫人、林大小姐和林二小姐藏在哪了?” 山匪头子被陈景拿着刀架在脖子上,求饶道: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林夫人和林大小姐和林二小姐,我们从没有……” 山匪头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景抹了脖子。 看着那软软倒下的身子,陈景冷酷道: “这就是你们杀害我们大将军的代价!” 说着,他抽出剑,吩咐道: “将他们所有人的头砍下,抬进大将军府。” 第272章 他是真正的魔鬼 大将军府。 白色的绸缎挂满了每一个角落,微风吹过,轻轻摇晃。 漫天飘雪,衬得偌大的大将军府越发肃穆冷清。 主院卧房,林宴之一身黑色锦袍,头上戴着一抹白色的缌麻孝带,他双眼浮肿,眼睛通红,看上去便是一副伤心过度的模样。 他将装着粥的托盘放在床边的矮几上,轻轻的舀了一勺粥,递到林国公的嘴边,温声道: “父亲,我知大哥突然去世您很难受,可是您也不能不吃不喝呀!否则身体怎么受得了,来,张嘴。” 林宴之说着,便将那勺滚烫的粥递到林国公的嘴边。 林国公的嘴巴闭得紧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那眼神,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父亲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儿子,儿子很害怕。” 林宴之嘴上虽这般说着,眼中却并无恐惧之意,反倒是多了一丝得意和报复的快感。 林国公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躺在床上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滚烫的粥从勺子滑落,滴在他的嘴上,林国公的嘴皮子瞬间红了一大半。 “父亲,儿子好好喂你,你怎么这么不识趣?对了,儿子差点忘了,您是武将,习惯了大口吃饭,大口吃肉,定然是嫌弃儿子喂的太小口了。” 说着,林宴之毒蛇般的看着躺在床上无声挣扎的林国公,他的嘴唇干裂得没有一丝血色,不过才过了些日子,向来魁梧的身材瘦了一大圈,以往合身的衣服此刻空荡荡的挂在他的身上。 他放在锦被上的拳头紧紧握着,试图挣扎,可最后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像根木头一样,任人摆布。 那愤怒、仇恨、屈辱,想杀了他却又杀不掉他的眼神让他看得真是痛快。 可是,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林宴之眼里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端起那一碗滚烫的粥,直接卸了他的下巴,全倒入林国公的口中。 黏腻滚烫的粥被强制性的灌入嘴里,灼烧他的喉管,舌头像是舔在烧红的铁板上,火辣辣的疼。 粥呛进他的气管,林国公剧烈的咳嗽着,脸颊通红,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白粥自他的嘴角溢出,顺着脸颊粘黏在他的发丝上,向来高高在上的林国公,安国第一个手握十万大军的权臣,此刻狼狈得像一条落水狗。 林宴之看着眼前犹如丧家之犬的林国公,心中充满了快意。 他拿出手帕,细细的擦去手上的污渍,凉凉地说道: “父亲,这粥可还合您的胃口?” 林国公痛苦的喘息着,说不出话,就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以往他折腾完林国公便走了,可今儿他没有。 他扔掉手中的手帕,看着林国公的眼神,透出残忍。 “对了父亲,明天便是大哥出殡之日了,大哥生前驻守边境,一生清苦,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他死后,该享清福了,儿子作为他的弟弟,该是给他送几个丫鬟小厮才是,您说是不是?” 他又想干什么? 林国公知道林宴之定然不会安什么好心,眼睛狠狠的瞪着他。 林宴之嘴角一勾,对外道: “将人带进来。” 随着他的话落,几个黑衣人押着几十个丫鬟小厮进来。 那些人中有自小便进国公府当差的丫鬟小厮,有他们儿时的玩伴,亦有从小喂养他们的乳娘。 他们被押着跪在大堂上,想要挣扎,又被那些黑衣人狠狠的压制下去。 他们只能用那一双双的眼睛怒视着林宴之,眼神不再是对少爷的恭敬,而是在看仇人。 “父亲,您看到了吗?看那一双双带着恨意的眼睛,多美!” 说着,他站起身来,漫步走向他们,眼神似笑非笑,似喜非喜,带着说不出的狰狞,将那张好看的脸扭曲成嗜血凶狠的恶兽。 他们的害怕,让他兴奋,他们的仇恨,让他痛快,可总觉得缺点什么,太安静了,他不喜欢。 他喜欢听那一声声痛苦的绝望的哀嚎,那简直就是世上最好听的乐曲。 尽管他琴艺无双,但扪心自问,他是弹不出那绝妙的声音的。 他看向一个黑衣人,道: “府里都清理干净了?” 黑衣人恭敬回道: “太子殿下,都已经清理干净了,现在整个大将军府都是我们的人!” “行,做得好,将他们嘴里的抹布都拿掉。” 被抓的这些人,都是对国公府忠心耿耿的仆人,嘴上得了自由,便开始破口大骂。 “你这个前朝逆贼,不得好死,你忘了这些年国公爷和夫人是如何对你的,你竟这般恩将仇报!” 骂人的,是一个年龄稍大的分管家,当初战乱,他无家可归,幸而识得几个字,被林国公收留。 他刚刚一进来就看到林国公被折磨的样子,怒火中烧,恨不得亲自去斩了这前朝余孽。 这一点怒骂对于林宴之来说,完全就是不痛不痒。 他看着那人,眸光轻视鄙夷,像是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看来国公府把你们将养得太好了,竟是连骂人都不会了。” 这样无趣的人,他都不想让他多活一刻。 说着,林宴之拔出黑衣人腰间的长剑,直接割了那人的头颅。 顿时,鲜血四溅,温热的鲜血喷在他们的身上,有胆子小的丫鬟直接晕了过去。 林宴之看着那晕过去的丫鬟,眉头轻蹙。 这都能吓晕过去,真是没用。 废物,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没有一丝心软,林宴之手中的长剑瞬间割破她的喉咙。 顿时,尖叫声四起。 “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老天爷自会收了你的,还自封太子,我呸,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不过一个在阴沟里腐烂的老鼠,偶然窥过那龙椅,便以为自己是真龙,真是可笑至极,殊不知你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到自你身上传来的臭味!” 林宴之转头看向那大骂特骂的妇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国公府的乳娘。 她一脸的视死如归,嫉恶如仇。 “你骂人倒是不错,继续骂,孤喜欢听。” 第273章 萧氏简直欺人太甚! 林宴之脸上没有一丝被骂的惭愧或愤怒,只有被骂到爽的表情。 “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这般骂过孤了!真是怀念。” 不管他是前朝太子,还是国公府的三公子,别人对他,都只有恭恭敬敬的份。 乳娘看着林宴之的表情,到嘴的脏话顿了一下,继而骂得越发的厉害了。 “你果然是叶炳权那暴君的种,跟那狗杂碎一样疯,没有正常人的脑子,都是疯子变态,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恶魔,有多少人无辜惨死! 太子殿下?我呸,还妄想复国,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呸呸,就你们这群自私自利、贪图享乐,将百姓生死置之度外的恶鬼,别说要做我们的皇,就是给我当狗,都不配……” 乳娘疯狂骂着,正在这时,一个影卫脚步匆忙的走进来。 林宴之看着他,微皱了皱眉,道: “何事?” “太子殿下,门外陈将军和赫尔将军求见。” 林宴之略一思忖,站起身来,有些遗憾的看向那妇人,毫不迟疑的说道: “全杀了!处理干净。” 刹那间,整个院子仿佛被惨叫声撕裂,鲜血如喷泉般四溅。 一个接着一个倒在林国公面前,林国公瞪大了眼睛,他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在他面前死去。 林宴之本来都想走了,可是林国公的表情实在有趣得很,他的脚换了个方向,朝着林国公走去。 “父亲这表情,是无助吗?不过区区几个下人而已,父亲难不成真的是老了?您可还记得,当年在皇城,你屠杀了叶氏上千人,可都没有见过您手软呢!” 林国公盯着他,眼睛除了愤恨,还多了杀意。 林宴之毫不怀疑,若是现在林国公能动弹,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可惜啊! 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要动根手指,就能杀了他。 将被奉上高位的人踩在脚底下,踩进泥潭里,感觉不是一般的畅快。 林宴之心里快意至极,又觉讽刺: “怎么,父亲也会心疼这些不相干的人?您当初带头屠叶氏满门的时候,可曾有过半丝怜悯?” “父亲,您可后悔了?” 他后悔,他自然后悔,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林国公狠狠的盯着他。 “啧啧,父亲这就受不了?后面可还有更精彩的等着您呢!据说阿娘和阿姐被人救走了,等宴儿抓住她们,便让她们好好犒赏那十万林家军可好?他们戍守边境数十年,实在辛苦,父亲心这么软,应该能体谅众将士的辛苦的吧! 对了,还有昭昭,如今还找不到她的尸首,待找到了,便将她的骨头用来熬汤喝,据说少女的皮肉血骨甚是鲜美!” 红血丝瞬间爬满林国公的眼白,他眼睛通红,好似下一秒就会流出血泪来。 他的额头、脖颈、手臂青筋暴起,眼神是从未有的冰冷,仿佛能射出利剑。 巨大的怒火在他心中燃烧,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愤怒到极点。 他恨不得此刻就杀了他! 林宴之知道林国公是想用内力冲破蛊毒,可是他让人研制出来的蛊毒,本就是针对内力雄厚者使用的。 内力对蛊毒,毫无作用。 “父亲,别挣扎了,没用的!” 说着,林宴之笑得越发灿烂,眼底全是疯狂。 “父亲,您放心,这样美好的场面,您很快就能看到了。” 他好心的给他掖了掖那满是白粥的被子,带着影卫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的尸体和一脸绝望的林国公。 他的声音如诅咒般从空气中传过来: “林国公,你可不要轻易死了,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孤是如何覆灭萧氏的江山的……” 有黑衣人进来拖走那些尸首,有人清理血迹,有人过来给他洗漱梳头换被单,还给他被烫到起泡的嘴皮上药。 所有的一切,都十分训练有素。 而林国公,此刻的他不过是一个令人摆弄的木偶。 妻儿失踪,儿子身亡,前朝余孽在他的府中作威作福,可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眼眶通红,一滴浊泪终是顺着林国公的脸颊滑落。 当年,他落入敌人陷阱,九死一生,被敌人严刑拷打到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肉时都没有这般无助过。 都怪他,只防了外人,却没有防家人。 他居然在家中养了这么一头毒狼,谁来救他的妻儿,谁又能来救他们…… 眼泪滑落,滴进雪地里,悄然无声。 林宴之用了药水,擦掉脸上的泪水,将眼睛揉肿揉红后,这才朝着门口走去。 等在大将军府的众人看到林宴之的样子时,眼睛不自觉的也跟着酸涩起来。 大将军那样好的人,文武双全,竟遭此横祸,死在山匪手上,这是他们每个人心中的痛。 大将军在边境的这些年,待他们如何,他们一清二楚。 就算当年的林国公,都没有对他们这么好过。 连当初那些执意只追随林国公的老将,也开始慢慢接纳了他,奉他为新主。 前阵子还给他们送棉袄、米面、吃食,谁家遇到困难了,还自掏腰包为他们解决问题。 林开济的突然死去,再加上林国公因受刺激而中风病倒,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陈景擦了擦脸上的泪,连忙道: “三公子,如今整个大将军府就全靠你了,你可是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陈景瞧着林宴之哭肿的双眼,便知道他有多伤心了。 林宴之深吸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拱手谦卑的行了一礼。 “陈将军,赫尔将军,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大哥的后事还得麻烦各位!” 陈景和赫尔也赶紧回了一礼,道: “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都怪我们,如果当初大将军送林夫人出城的时候,我们跟着怎么会让那些山匪得逞?” 赫尔十分自责。 陈景拍了拍林宴之的肩膀,道: “三公子,你宽心,我们一定会给大将军报仇,那些山匪,一个都逃不过!至于林夫人和两位小姐的下落,我们现在还在查。” 林宴之又行了一礼,道: “林某在此,感激诸位援手。” 赫尔摆了摆手,道: “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办好将军的丧事。” 林宴之点了点头,给他们做了请的姿势。 陈景吩咐他们将那些山匪的头往府里面抬。 林宴之看着那一个个的盒子,道: “这是什么?” 陈景怕林宴之害怕,委婉道: “这些是那些山匪的头,大将军既然是那些山匪害死的,便将他们的头砍下来赎罪,这样大将军才会安心。 若是三公子害怕的话,可以先不要去灵堂。” 林宴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我不怕,这些都是杀害大哥的仇人,我恨不得喝他们的血。” 血债血偿,祭头赎罪是一种古老的祭祀,需要一定的仪式。 在听到说要给死者净身时,林宴之朝一个影卫使了一个眼色。 林宴之、陈景、赫尔亲自给“林开济”净身,陈景用巾帕给“林开济”擦洗身子时,发现他的右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他试图掰了几下,都没掰开。 有的人死后会保持生前的姿势,这并不少见。 可是拳头攥得这样紧的却很少见。 他仔细观看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巨大的线索,开口道: “大将军手里好像有东西。” 闻言,三人齐心协力用力掰开,等看到“林开济”手中的玉佩时,陈景眼睛瞪得大大的,由开始的震惊变成巨大的愤怒,身子都气得发抖: “萧氏,简直欺人太甚!” 第274章 需要给他们再添一把火,让他们没有退路! 赫尔和林宴之闻言,心中皆是一惊。 林宴之一副十分惶恐的样子,他左顾右盼,对着陈景道: “陈将军,小心隔墙有耳!” 陈景此刻正处于暴怒中,抓着那玉佩便怒吼道: “本将要的便是它隔墙有耳,萧氏简直欺人太甚!” 两人显然被吓了一跳,也跟着站了起来。 赫尔拿过那玉佩一看,只见那玉佩质地温润细腻,光泽柔和,是块品相极佳的玉,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之物。 更重要的便是,那玉佩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龙。 一般人,怎会在玉佩上刻龙?那可是对皇室的大不敬啊! “这是皇室之物?” 陈景闭了闭眼,沉重道: “你再看看背面。” 赫尔翻转玉佩,只见右下角雕刻着一个小小的恹字。 他瞳孔猛缩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三皇子?这……这怎么可能?三皇子不是在东境吗?是不是那山匪偷了三皇子的玉佩?” 陈景摇头,认真分析道: “三皇子身手不凡,何况他身边有个风侍卫,那些山匪怎么可能偷得了他的玉佩?山匪也不是傻子,怎么有胆去偷皇室之物?而且如果真的是山匪所为,大将军没必要到死都握着这一枚玉佩,显然是大将军是想给我们留下线索。” 陈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沉痛道: “难怪……我就说大将军武艺高超,怎么可能就被几个山匪给撂倒了,这些山匪加起来,都不够大将军一只手打的。” 这在安国,谁人不知前太子箭术无双,身手不凡,不管是文是武,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赫尔握紧手中的玉佩,皱着眉头道: “若真是三皇子伤害的大将军,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陈景注意到林宴之的表情不太对,问道: “三公子,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林宴之支支吾吾,一副心中有话,但又不敢说的样子。 陈景快要急死了,赶忙道: “三公子有话不防直说,大将军年少成名,常年驻守边境,守护北洲城,这些年历经大大小小无数战事,他都冲锋在前,将那些试图冒犯我们安国的北厥人打得屁滚尿流,让他们十几年来不敢越雷半步。 他是我们北洲城的英雄,是边境的英雄,更是安国的英雄,英雄不该遭此劫难,若真是三皇子所为,我们也定会给他讨回公道!” 赫尔点点头,赞同道: “对,当初国公爷跟随圣上打天下,立下赫赫战功,又是大将军守了边境这么多年,才给安国一个安定的环境,如今,他们在京城享福,若是萧氏不仁,我们林家军必定会给大将军讨回一个公道!” 林宴之听到二人的话,神情由犹豫缓缓转至坚定,仿若已下定决心,沉声道: “我曾无意间听到父亲和大哥谈论过……” 林宴之顿了一会儿,像是在斟酌词汇,半响,才开口道: “圣上怕我父亲拥兵自重,再加上我父亲举家迁至边境,他便想……收回兵权!” 陈景和赫尔两人闻言,顿时勃然大怒。 “什么?” “岂有此理,当初我们本就是跟随国公爷的兵,如果没有我们,圣上怎么可能会那么快就攻入皇城?” “这简直就是过河拆桥!” 林宴之深吸一口气,微攥了攥拳头,像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开口,继续说道: “不仅如此,我还听说圣上欲扶持其他将领,将他们派至边境,接待我父亲和兄长在军中的位置。 我兄长如今遇害,父亲又中风在床,只怕……” 说着,林宴之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萧氏简直太过分,卸磨杀驴他们也干得出来!我原本以为他们会跟叶市不一样,如今看来,他们不过就是下一个叶氏而已。” 赫尔一脚踢着脚下的木盆,木盆被踢翻,水花四溅。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被气得不轻。 “国公爷和大将军对圣上忠心耿耿,他们便是这样对待一个忠臣的?为了收回兵权,他们完全不顾当年的国公爷从龙之功,兄弟情谊,无所不用其极,他们连大将军都杀,那他们下一个杀的是不是就是我们了?不行,我绝不能让大将军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我要让北洲城百姓、边境的百姓看看我们如今的皇是如何对待我们的大将军。” 说着,陈景扔下手中的巾帕,朝着“林开济”行了一个军礼后,匆匆离去。 “陈将军……” 赫尔试图叫回他的理智,可是陈景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宴之一脸为难焦急的看着他: “赫尔将军……” 林宴之年龄上比他们小许多,又从来没有经过这些,赫尔将他当做未经世事的贵公子。 这个时候,需要一个主心骨,他不能着急。 赫尔强迫自己找回理智,挥手,示意自己的亲随追上去。 “赫尔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宴之问道,完全一副突然遇到很多事情六神无主的模样。 赫尔看着他,宽慰道: “没事,陈将军就是脾气比较急,我让我的人过去劝说了,应该没事!先给大将军净身。” 两人给林开济净完身后,将人放进棺里,又将棺材抬到搭好的圆台上。 香烟袅袅,鼓声混着钟声合成一首庄严又肃穆的乐曲,让人心生敬畏。 漆黑的棺材放在圆台正中央,四周放置着那些装着山匪首领头颅的盒子,四个祭司穿着黑色的祭祀袍,围着棺材跳祭舞,舞姿带着一丝诡异,仿佛在与鬼神共舞。 他们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悠扬,众人静静的站在台下观望。 等他们念完长长的祭词,跳完祭舞,便让林宴之拿起火把,一一将他们的头颅点燃。 等林宴之下来后,赫尔接过他手里的火把交给手下,道: “目前大将军遇害的真相疑点重重,尚不清楚是何人所害,但是剿匪一直……” 赫尔的话还没说完,林宴之便打断他的话,带着愤恨: “赫尔将军,明明真相就摆在眼前,便是三皇子所为,您却还说疑点重重,是不是您心中已经有了选择?” 他的话带着一丝犀利。 不过话说完,他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歉意道: “赫尔将军实在抱歉,刚刚看到那些血,便想起我兄长那冷冰冰的尸体,情绪有些失控了! 如今我兄长遇害,父亲又那般,林家军不可无主,圣上必定会派新的人来接手大将军的位置,若是赫尔将军要投靠新主,宴之也是理解的。” 说着,林宴之顿了一下,缓缓道: “只是明日便是我兄长的出殡之日,还望赫尔将军能来参加,我兄长生前,只要一回去便会念叨着陈将军和赫尔将军,说陈将军脾气虽然暴躁了一些,却是有情有义的好兄弟,赫尔将军虽然防备心重了些,却十分谨慎,很多次都是因为有了赫尔将军,才没有让那些北厥人得逞,我兄长心里十分欣赏您,并肩作战多年,他早已将您当作他的好兄弟,我想,在他入土前,必定是想要您和赫尔将军一起送送他的。” 赫尔听到林宴之的话,心中即是高兴、惆怅、难过又遗憾。 他们并肩作战多年,赫尔是十分欣赏林开济各方面的才能的,内心对他更是敬佩和感谢。 林开济救了他许多次,但是他一直记着父亲说的,只追随林国公一人,内心便一直对他设防。 直到前些日子,他才愿意彻底追随他,可是没想到……大将军突然遇害了。 林宴之见赫尔将军没应,看着他道: “若是赫尔将军为难……” 林宴之的话刚说到一半,赫尔抬起头来,眼神多了一抹坚定: “不为难,明天赫某一定到场!至于大将军所受的,我跟陈将军势必会给他讨回一个公道! 如今虽然大将军不在了,但是林国公尚在,还轮不到别人对我们林家军指手画脚,三公子放心,赫某知道该如何做了!我们誓死追随国公爷和大将军!” 祭祀完成,赫尔提出想要去见一下林国公,林宴之以林国公身体抱恙为由拒绝了。 赫尔听到林宴之的话,也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妥,只是临走前对着林宴之道: “大将军府这些日子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三公子一定要保重好身体,国公园那边还需要三公子多费心,大将军那边,交给我和陈将军便可,在大将军这件事情上,皇上必须给林家给我们林家军一个交代。” 林宴之感激的拱手行礼。 “多谢赫尔将军!” 将人送走,刚转身回门,扮作亲戚前来帮忙的赵子赫便没个正形的靠在墙上,见林宴之看过来,这才端正了一下站姿,脸上是谄媚得意的笑容: “还是太子殿下厉害,三言两语就将他们两个搞定了!” 林宴之看着他,眼神如鹰隼般犀利。 “这还不够,还需要给他们再添一把火,让他们没有退路!” 赵子赫看着林宴之半眯的眸子,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了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果然,下一刻,便听林宴之道: “派人灭他们满门,嫁祸给萧恹,不留痕迹!” 第275章 逃 赵子赫听到林宴之的话,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里全是弑杀的兴奋。 “是,太子殿下,保证除了他们俩人外,一定斩草除根!” 林宴之对上他的眸光,像是两条毒蛇发现了彼此,结成默契,去猎杀所有的猎物。 林宴之亦是勾了勾唇角,大手一挥,道: “去吧!去享受杀戮!” 风吹过,他好似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天空又飘起大雪,林宴之抬起头来,看着白茫茫的天空,眼神锋锐又犀利。 安国的天,该变了…… …… 宁一救走林夫人和林晚后,林宴之以林国公的名义下令,务必要找回下落不明的林大小姐和林夫人,此刻边境各个关口,戒备森严,到处贴满了林夫人和林晚的画像。 宁一的画像也在其中,不过他的身份却成了掳走林夫人和林晚的山匪。 林夫人和林晚此刻宿在一间破庙里两人围着火堆,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这是林晚第一次轮流到这般田地,十分不习惯。 她们刚从那个不知名的地方出来,宁一便将她们带到这废弃的破庙里,她已经有十多天没有洗澡了,人都馊了,身上全是难闻的气味。 她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好好洗一下热水澡,实在受不了。 林夫人还好一些,以前跟随林国公做随军夫人时,虽然大部分时候,林国公都将她安置得很好,但是很多时候紧急时刻,这种十天半个月不洗澡也是常有的。 她看出林晚的不自在,道: “晚晚再忍忍,现在特殊时期,等到了沿海就好了。” 林晚点头,拿出烤好的馒头分给林夫人吃,宁一不在,他的便放离火堆远一些,一直温着,等他回来了就可以吃。 “阿娘,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回北洲城?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大哥不是我的亲大哥,不是更应该回去跟阿爹通风报信吗?也不知道北洲城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林夫人眼中闪过担忧,其实她也不明白宁一的用意,不过: “既然小公子说了是昭昭让他带我们去沿海的,那我们便去沿海!昭昭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的。” 林晚还是有一些不放心,开口道: “可若是阿爹错失了这个消息,错信了大哥或者被大哥算计怎么办?他既然已经设下了这局,明目张胆的掳走我们,便说明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怕阿爹和三弟……” 林夫人抿了抿唇,有些拿捏不准主意。 这其中的变故事情太多,她们知道得太少。 理智告诉她应该要听林昭月的话,但是情感上又十分担心林国公会出事。 “这样吧阿娘!我们兵分两路,我想办法回北洲城给父亲通风报信,你跟宁侍卫先回沿海,若是顺利,我会往沿海那边去书信。” “可是晚晚,外面什么情况我们并不知道,这样贸然出去会不会……” 林夫人眼底是藏不住的担忧。 “没事的阿娘,我会小心的。” 林晚说着,吃完手里的馒头,便拿灰抹着脸。 林晚离开前,林夫人将手上的镯子和头上的钗子全摘下来递给她,叮嘱道: “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立刻撤离知道了吗?一定要先确保自身的安全!” 林晚点了点头,与林夫人拥抱道别。 林晚一路走着,才发现盘查十分严格。 在官道上,设置了重重关卡。 那些士兵们对过往的行人进行仔细检查盘问,检查他们的碟牌和行李。任何可疑的人都会被立即扣押,进行进一步的审查。 管道两旁,有巡逻的队伍来回穿梭,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她知道以前边境是林开济的地盘,保不准那些都是他的人。 林晚不敢掉以轻心,远远的发现不对劲就开始走。 她又改了水路,但是刚到渡口,远远的就看到那些守着若干的士兵,他们对过往的船只、乘客一一检查,偶有不耐烦的乘客都被他们强压了下去,阵仗很吓人。 林晚心中咯噔了一下,她来边境两年,从来没有见过戒备这般森严过。 看来水路也行不通了,那便只有小路。 很多地方,只有当地的居民才知道小路,一般防守都会松很多。 有很多没有碟牌的黑户或者弄丢碟牌的人士便会找他们,让他们带自己进城。 林晚刚要离去,便听到一个声音道: “去浦松,去浦松咯!有没有去浦松的?” 浦松便是她要前往北洲城所要经过的第一站。 林晚转头,便看到一个背着一岁大的孩子,身着粗布麻衣,面色柔和的妇人在那里喊着。 两人对视,林晚刚想开口,那妇人扫了她一眼,又轻轻了移开目光,嘴里继续喊道: “去浦松,去浦松咯!有没有去浦松的?” 在那妇人经过她的身边时,林晚伸手抓住了她,道: “你们是去浦松是吗?怎么收费?怎么去?” 林晚十几天没有换衣服十几天没有洗澡,再加上一路的逃亡,脸上又特意抹了灰,此刻看上去跟乞丐没什么两样。 妇人眼底闪过一抹嫌弃,这哪里来的乞丐,还敢摸她。 正当她想推开林晚的手时,林晚一动作,从她的包袱里发出几声低沉的闷响声。 她这耳朵,对金银发出的声音最是敏感。 眼底的嫌弃瞬间被笑意取代。 “姑娘,我们走小路收费有点贵哦,要一两银子。” 林晚身上没有现银,她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金钗子,道: “等你将我带到浦松,这个便是你的。” 那妇人看到那金钗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那钗子一看便知是用上等的黄金打造的。 钗头乃是一朵绽放的牡丹,花瓣重重叠叠,十分逼真,花瓣的边缘镶有粒粒圆润小珍珠, 花蕊是一颗璀璨的红宝石,鲜艳夺目,红宝石周围环绕着细密的金丝,金丝交织,形成精美的图案。 那钗子花纹的细节处理甚是精妙,每一条线条皆清晰可辨,十分流畅,一看便是值钱的玩意,且是大户人家才有的。 可她一个小乞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贵重的物品? 妇人心中疑惑,又细细打量了林晚,这才发现,就算她脸再脏,但是五官却是很精致,而且那小身段,光看着就勾人得很。 这要是卖,能卖出不少价钱,何况她手上还有那金钗子。 而且凭她这么多年的直觉,她拿着的那小包袱里,一定还有好东西。 妇人心中中盘算着,面上却不显。 她收敛了眼中的垂涎,既没有太热情,也没有太冷漠,脸上挂着笑容,却恰到好处的让人感觉到舒服,不冒犯也不警惕。 “姑娘这钗子一看便不止一两银子,我们做这一行的也是需要口碑的,这样吧!等姑娘到了浦松将这钗子换成银两再给我也行。” 林晚一听那妇人的话,顿时心中的警惕放松了不少,她点头,脸上也多了一些温和。 “对了,因为来回一趟也需要时间,我们这边一天也就只能来回跑三趟,要集齐十个人才走,估计还要等会,姑娘你急不急?” 林晚心里再急也只能装作不急,害怕别人看出端倪便道: “最好就是午时到那边,我是过来投奔我家亲戚的,午时要去他们家吃饭。” 林晚撒了一个谎,觉得自己说自己在那边有人他们便不会坑她或者怎么样。 可是那妇人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哪能看不出林晚心中的想法。 若是浦松那边她真有人,说的应该是有人来接她。 妇人笑了笑,表示理解道: “哎,好,那姑娘去那边的牛车等一等可好?” “行。” 妇人带着林晚去了他们的牛车那里,她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三个女子了。 她们看上去并不熟,在相互问着对方的信息,叫什么,是哪里人。 林晚刚一走近,那些人看着像乞儿一样的林晚,闻到林晚身上的馊味,都自觉的离她远了一些。 林晚察觉到他们的嫌弃,也没有故意去跟她们套近乎,默默的站在一边等着。 其中有一个女人开口道: “黄姨怎么回事?怎么还带了一个乞儿过来了?” 黄姨看向那开口说话的女人,道: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乞儿,人家是好人家的姑娘,大家都出来不容易,互相体谅一下。” 那女人听到黄姨这般说,没再说话,而是看向林晚,打量着。 “好人家的姑娘?倒是看不出来。” 她们嫌弃林晚臭,林晚也嫌弃她们身上劣质的香露冲。 她的打量让林晚不舒服,林晚没再看她,将视线移到一边。 那女人啧了一声,跟旁边的女人对视了一眼,又朝着黄姨做了一个手势。 林晚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黄姨朝她点了点头,继而侧头对着林晚道: “那姑娘先在这里等一下我,我再去叫几个人。” 林晚点了点头。 赶牛车的大叔窝在一旁烤火,林昭月看不清他的面孔,旁边的三个女人在聊天。 “这最近盘查怎么这么严了?做什么都不方便。” “就是啊,严了好多!不过听说是因为山匪杀害了大将军,又劫走了国公爷的夫人和女儿,国公爷大发雷霆,这才全境搜查。” 第276章 昭昭乖,再忍忍 听到那女人说有山匪杀害大将军时,林晚的视线顿了顿,握着包袱的手不自觉收紧。 大哥被杀害了? 怎么可能? 他们当时看到他时他明明还好好的,难道是阿爹知道了大哥的身份阴谋,怕连累林家,便将他除了? 可若是已经证实大哥就是前朝逆贼,趁现在他还未行谋逆之事,阿爹也应该是将他押到京城大理寺,由圣上定夺。 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晚的思绪混乱,那些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所以现在排查这么严是为了找到林夫人和林大小姐?” “是,那画像贴的到处都是,林大小姐那真是美啊!不过被山匪这么一劫,估计清白……” 画像? 对,画像……她记得到刚刚一路走来便看到那些官兵拿着画像在找人。 她应该想办法弄到一张画像的。 “嘘!这你也敢说,不要命了?” 一个女人东张西望,确认那些官兵没有听到后,压低声音道: “你从哪听说?大将军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被山匪杀害?大将军可是我们边境的战神,区区几个山匪,如何能耐得了他?” 另一个女人闻言,视线扫过四周,确认安全后,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据说是当今圣上怕国公爷拥兵自重,便想收回兵权,大将军的死,便是他们设计的,还派了三皇子亲自过来……” 那女人说到一半,瞧见林晚要走,厉声道: “你要去哪?” 这声音十分不友善,林晚只是脚步顿了顿,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这贱蹄子!” 那女人低声淬了一口,赶紧跟上去拦住她。 黄姨刚刚说了,这可是好人家的姑娘,所谓的好人家在她们这里可不是什么良家妇人,而是有钱的肥羊,苦命人在他们这里代指没钱但有一身好皮囊的少女,能卖个好价钱。 这到嘴的肥羊,他们可不会让她跑了! 林晚看着眼前拦住她的人,心中警惕,冷声道: “你想干什么?” 正在这时,黄姨带着其他六个女子过来,看到剑拔弩张的两人,赶紧过来调解: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林晚还没说话,那女子便率先开口道: “她要走。” 黄姨听到那女子的话,眼里划过一抹异色,很快又恢复如常,道: “姑娘要走,你就让她走啊!姑娘是我的客人,你也是我的客人,大家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你那么凶干嘛?” “这凑人本来就不容易,她要是走了,我们还要一直等着,我们也是要赶时间的。” “行行行,你看人现在不是已经凑齐了吗?别着急。” 黄姨跟那人沟通完,转过头去看林晚,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道: “姑娘是要走吗?这一带的可就只有我们走浦松这条路的,我们去一趟再回来估计也是下午了,先不说我们下午回来再去那边已经是晚上了,到时候您还能不能再找到我们也说不定,我们下午就不在这一片拉客了。” 白天肯定是比晚上安全,林晚眼底闪过一抹犹豫。 见她有所松动,黄姨微眯了眯眼睛,也没有强迫她,只道: “姑娘,你先好好想想。” 说着,朝着后面的几个女人道: “大家就先去上牛车吧!” 总共有两辆牛车,每个牛车上拉着五个人。 等大家准备好,黄姨看向林晚道: “姑娘,你想好了吗?要不要走?” 林晚抿了抿唇,心中纠结,等牛车最后要启动的时候,终于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她现在耽搁不得一点时间,每耽搁多一刻,她的阿爹就会多一分危险。 瞧见林晚上了牛车,黄姨的视线不自觉扫过她手中拿着的小包袱,眼里划过一抹深意。 “哎,行,姑娘们都好好坐好,这小路有些颠簸,可不如官道上的舒服。” 牛车启动,比马车慢了许多,晃得厉害,林晚觉得自己的屁股被晃得生疼。 牛车一路驶入小路,刚刚林晚心里装着事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黄姨拉的居然全都是女人,而且年龄跟她差不多。 她瞬间警惕起来,左右环顾着,紧紧的握住衣袖下的金钗。 “黄姨,这路是不是不太对?我怎么感觉这是往回走的路呢?” “哪有的事!” 黄姨笑了笑。 “这小路就是这样七拐八绕的,你放心,我们做这一行的,也是要口碑的,定会将你们全都安安全全的送到浦松的。” 刚刚拦住林晚的女人也开始帮腔,眼神带着鄙夷道: “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没走过这条路?” 其他的女子本来因为林昭越的话心生警惕,可是听到那女人的话后,又放松下来。 本地人,可靠,她们若是再追问,便像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甚至有人为了表示自己对这一块熟悉,还帮腔道: “姑娘,不必担心,我们这么多人呢!走小路就是这样。” 林晚没再说话,只是仔细观察着四周。 牛车越走越偏,越走越远。 “大家伙应该都没有吃午饭吧!来,大家吃个包子,填一下肚子。” 黄姨拿出一袋包子,热情的给大家分发。 刚刚拦着林晚的女人接过,嘴甜的说着谢谢后,便率先拿了一个吃起来。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其他人见状,也赶紧拿起一个吃起来。 包子还是温的。 黄姨看到她们都吃了,眼底的笑意更深,视线扫到林晚时,见她不动,眼里闪过一抹凶光,道: “姑娘为何不吃?” 林晚看着她,道: “我来时已经吃饱了,这包子我想留着。” “这天气这么冷,等会儿被冻硬了可就不好吃了。” 黄姨道。 “没事。我有些想如厕,黄姨可否停下来。” 黄姨看着她,道: “停车。” 那些人得了黄姨的好处,见林晚没事找事,便不耐烦道: “怎么就你事情这么多呀?我们大伙儿一起赶路,可没有人迁就你这一个。” “就是,娇气……” 其他人到嘴里的话还没说出来,视线模糊,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林晚见状,拔腿就跑。 黄姨冷冷的看着林晚的背影,发号施令: “给我追!” 这贱蹄子,警惕性还挺高。 两个车夫顿时背也不驼了,立刻下车追了上去。 林晚本就体力不支,没跑几步就被他们追了上来。 她握着金钗对准那两个壮汉,道: “我是林国公的大女儿,若是你们抓了我,我阿爹一定……” “还林国公的大女儿,我还是他爹呢,臭娘们,还想跑!” 一个壮汉碎了一口唾沫,手中的木棍敲过去,林晚便被闷晕了,身子软软的倒在雪地上…… …… 林夫人待在破庙里,迟迟等不到宁一回来,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中不安。 正在这时,她听到外面有动静,下意识的躲到窗户后面,透过缝隙看到来人是宁一时,松了一口气。 宁一身上挂着一个小包袱,手中拿着卷起来的纸张,一只手拿着叫花鸡一样的食物。 宁一进了破庙,在看到只林夫人一人时,道: “她呢?” 林夫人莫名的有些不敢看宁一的眼睛,支支吾吾道: “晚晚担心她父亲和她兄长,回北洲城去了。” 宁一向来情感不外露,甚至有些麻木,可是此刻,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眼里有一丝慌乱甚至烦躁。 姑娘交给他的任务便是将她们二人带去沿海,这会,他全搞砸了! 而且,如今主子生死未卜,他需要尽快出境给沈言舟传递信息。 林夫人本以为她说了这话后,宁一会训斥她,没想到她话刚落,宁一便已经夹着她上了一匹马: “她朝哪个方向走了?” 林夫人伸手指向林晚离开的方向。 宁一将手中的叫花鸡交给林夫人后,拉起缰绳便开始骑着马狂追而去…… …… 林昭月身上的红疹刚消下去,浑身又变得滚烫起来。 她觉得自己体内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在灼烧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一股热流\/\\自腹部\\\/往下,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扭动起来,双手不自觉揪紧萧恹的衣角。 嘴唇微张,口中溢出一声轻\/\\吟。 脸色潮红,像是寻找某种解脱又解脱不得,难耐至极。 她的三日缠,发作了。 “昭昭乖,再忍忍。” 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又像是来自混沌,林昭月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梦里的画面,是让人看一眼都脸红的程度。 漆黑的夜幕里,两支红烛照亮整间屋子。 屋内,只见着了一件纯黑绸缎禅衣(这里特指单层的衣服,不是僧衣)的男人靠坐在一张披着纯白貂皮的逍遥椅上,禅衣往两边敞着,垂落在椅子的两侧,隐约可见男人线条流畅的肌肉线条,充满雄性力量。 下身着了条柔软顺滑的黑色下裳,腰间用一根红色的绸缎腰带系着,勾出劲瘦的腰身,多余的腰带长长垂至地面,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摇晃。 一个面容昳丽的少女跨坐在他的劲腰上,整个人宛如无骨般趴附在他身上。 少女内里着了一件绣着交颈鸳鸯的浅绿肚兜,外面只罩了一件纯白的绸缎禅衣,再无它物。 男人的一只大掌摁在她不盈一握的细腰上,一只手伸\/\\进她的禅衣里。 第277章 每次她心软后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给她一刀 男人黑沉沉的凤眸里满是谷欠念, 他看着面色潮红的少女,看着她一一点沉沦。 少女被长相艳绝的男人撩拨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是飘忽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快要喘不上气时,男人放开了她的唇舌。 男人黑沉沉的眸直勾勾的盯着她,侧首,在她耳边低语,带着蛊惑。 强烈的羞耻心让她开不了口。 “自家夫君,羞什么?” 每次他都这样,孟浪,还爱折\/腾她。 林昭月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吸了吸鼻子,细白的小手\/\\撑\/\\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就要起身。 下一刻,就被男人拽了回去,铺天盖地的吻朝她袭。 柔顺的丝绸腰带飘落在地…… …… “夫君……” 她皱着眉呢喃着,虽然声音很轻,但是萧恹却还是听到了。 他身体僵了一下,下一刻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这是梦到他了? 萧恹眉目舒展,透着愉悦,只是在看到她脸色越发的\/\\潮\/\\红后,又染上焦躁。 他昨夜推算过星宿,按理说,附近应是有水源的,可他们的人怎么找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正在这时,有人大喊道: “找到了,找到了!这里真的有水源!那边有一个湖泊,那边有一个大湖,我们终于有水喝了?” 那士兵激动到语无伦次,在沙漠上能看到一个湖泊,那就意味着生的希望。 随着一人的叫喊,所有的人全都跑到他那边,果然看到一个湖。 那湖很大,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天空和周围的环境,水很清澈,透着浅蓝。 “真的有湖,我们有水喝了!” 众人欢呼起来,纷纷奔向湖边。 风信嘴角难得也扬起了一丝笑容,他看着那湖泊,走向萧恹那边,道: “主子,果真找到你说的水源了。” 萧恹嗯了一声,将林昭月摁在自己怀里,不让别人看出她的异样。 “让人将喝的水和洗漱的水放开,让他们喝好水便散开,本宫要沐浴。” “是,主子。” 冰凉的水刺激着林昭月的感官,浇灭她\/\\体\/\\内的灼\/\\热,她一睁开眼睛,看到便是萧恹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还有平静的湖面,她眨眨眼,有些迷茫。 “醒了?有没有好受点?”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林昭月意识到自己在萧恹的怀里时,便下意识的挣扎。 “别乱动,小心沉下去。” 这水深到萧恹的锁骨处,是完全能没过林昭月的。 林昭月可不管,伸腿就往他身上踢,脚灵活的在水里划拉着,刚要动手划,但是刚一动,就牵扯到受伤的手臂,身子失去平衡,扑棱一下沉到水里。 萧恹看着她笨拙的样子,漆黑的眸子染上一点笑意,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捞,便将人捞了起来。 林昭月刚刚那一倒,不止呛了几口水,水还进了耳朵,有些难受。 进湖泊前,萧恹脱了两人的外套,如今两人身上都只剩单薄的里衣,一沾上水,便呈现半透明状态。 “嗯?本宫刚刚救了你,不说声谢谢?” 他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 她真的瘦了好多,下巴都没有以前的肉感了,像是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皮。 要是出去了,要好好养着才是。 林昭月伸手想要拍掉他的手,目光却在触及他手臂上深深浅浅的疤时,顿住。 她虽然昏迷着,但并不是全程全然的无意识,她偶尔有意识时,能闻到自己满腔的血腥味。 萧恹,给她喂血。 察觉到林昭月的视线,萧恹收回自己的手。 “罢了,你不想说便不说,不过举手之劳。” “为什么?” 林昭月开口,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像是要看透他的内心。 “你既然想杀我?为何要给我喂血?” 他知她在死城时误会了,向来不屑于解释的男人开口解释道: “在死城时,本宫之所以那般说,是因为本宫看出那人是假扮你的人。” “昭昭,这么久了,本宫以为,你该是明白本宫的心意的。” 他的眼神真诚炙热,好似将他的那颗心捧到她面前,凭她处置。 漆黑的瞳眸中倒映出她的身影,天地之间,他像是只能看到一个她,也只能容得下一个她。 有那么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恨不得在那一刻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抱住他,诉说她的痛苦,委屈。 不过,也仅仅只是那一瞬间…… 前世,她便是沉溺在他这样的目光中,为自己编造了一个美好的谎言,可谎言终究是谎言,等被戳破那天,便会坠入地狱。 她不会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林昭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毫不在意道: “三皇子的心意?三皇子来这一出,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若说以前,你是想要我林国公嫡女的身份,给你的依依当垫脚石,如今,我大哥、三哥皆是前朝余孽,只要三皇子愿意,随便一个借口,便能诛林家满门,我如今不过砧板上的鱼,三皇子到底还想要什么?我的医术?” 她现在也没有什么能给他的了。 萧恹的薄唇抿了又抿,最后勾成了一抹苦笑: “昭昭,本宫不是因为这些。”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她不相信,也不敢想。 刚刚被凉水暂时压下的燥\/\\热此刻又躁动起来,因为两人离得太近而越发凶猛。 林昭月紧咬着嘴唇,熬过刚刚那一波的热\/\\意。 三日缠第三次发作是最难熬的,见她咬着自己的嘴,萧恹捏开她的下巴: “别咬嘴。” 林昭月被迫松开牙齿,便只能紧握着拳头压抑着。 “三皇子可否先退下?” “你身上的药……” 林昭月咬着牙,道: “不用你管。” 三日缠只要排解出来就好,她相信自己也可以的。 萧恹漆黑的眸子扫了她半响,最终还是开口道: “本宫便在那沙丘后面等着,有事唤本宫。” 萧恹将她带去水浅的地方,将人放下后便走了。 等到萧恹走后,林昭月开始洗漱。 …… 洗漱完,此刻的萧恹浑身轻松。 这里白天太阳很大,洗好的衣服晒到现在,已经半干。 林昭月的衣服质地比他的轻薄,已经七分干。 只是用手干洗着,只能洗去衣服上的汗渍和泥沙,血迹依旧存在。 萧恹将衣服翻了个面后,便静静的靠坐在沙丘背面,看着湖里的林昭月,眉眼间泄露出一丝疲惫。 赶了那么多天的路,又缺食缺水的,还喂了那么多的血,就算身体是铁打的也受不了。 从林昭月再次晕倒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他摸了摸脸上细小的疤痕,在将林昭月带进湖泊前,他先打理了一下自己,这疤痕便是刚刚用匕首刮胡子留下的。 眼皮逐渐沉重,萧恹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林昭月在湖里,要被三日缠折磨疯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是不可以。 身体的热意蚕食着她的理智,她四肢虚软,小腿又突然抽筋,身体不住的往湖里沉。 好在这里是浅水区,她就算沉进湖里,也能露出一个头。 她看向靠坐在沙丘那里一动不动的萧恹,他完全没有一丝反应。 她都倒在水里了他都没有反应。 是不是她现在淹死了他也无所谓? 大概是受药性的影响,又大概是她沉到水里起不了身,也或许刚刚萧恹的那一番话对她产生了影响,林昭月此刻特别矫情。 她就是觉得委屈,她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就是委屈,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萧恹,你个王八蛋!每次都是这样,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每次只要我心软一点,下一刻就立刻拿着刀捅我,我是上辈子欠你的吗?你怎么不去死……” 右腿小腿肚疼痛难忍,仿若被一只无形的铁钳死死钳住,肌肉也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林昭月痛苦地弯下腰,试图弯腰去抓揉小腿,可是她右手臂动不了,左肩头上弩箭的伤还未痊愈。 明明很简单的动作,此刻对她来说却格外艰难。 她要抓着那小腿,就必须弯腰头沉到湖里去。 萧恹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林昭月的身子沉到了湖里,头则埋进了水中。 萧恹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有一瞬间停止跳动。 林昭月用手揉了小腿,总算舒缓了一些,刚要抬起头来呼吸一口气,就被人捏着后颈迫她抬起头来,她有些迷茫的看着萧恹,下一刻却被男人紧紧的摁在怀里。 “昭昭……” 男人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失而复得,如释重负。 她的耳朵靠在他宽厚的胸膛里,他的心一下一下的跳着,失了频率。 林昭月被他抱着,有些回不过神来,不知道他现在怎么回事。 小腿肚上的肌肉开始痉挛,林昭月疼得额上冷汗直流。 “疼,我腿抽筋了。” 萧恹克制着情绪,手穿过她的膝盖打算将她抱起来。 林昭月身上的三日缠还没解,水的凉意至少能褪去她体内的热意。 “不出去,我还没好。” 林昭月说还没好时,萧恹便明白她身上的药性还没褪去。 第278章 情迷!乖,不怕 ilwxs.com 这里是浅水区,湿透的衣服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 半透明的里衣隐约能看到她浅绿色的刺绣肚兜。 萧恹一靠近,强烈的男性气息便将她密密麻麻的包裹起来,体内燃烧的火炉像是被打翻了一般,瞬间灼烧她的四肢百骸。 身体的每个器官都在叫嚷着接近他,她揪紧他的衣服,理智和谷欠望斗争,最终理智占了上风。 她退开他的怀抱,身子往后,尚且还能动的左手撑在水下,上半身往后倾斜。 三千青丝垂顺的落入水中,发丝在水中散开,犹如质地上乘的黑色丝绸,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有水珠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滑落,没入她精致的锁骨。 萧恹眼神暗了暗,换了一个姿势,那双大手揽着她腰上可怜的皮肉,用力一提,便将她娇小的身子整个拢入怀中。 两条大长腿曲在她两侧,完全将她圈在他的领域。 刚刚他不在,林昭月可以因为疼痛或者受到伤害而让自己清醒,可是这会全被他的气息笼罩住,前功尽弃。 漂亮的眼儿多了些混沌的迷离之色,眼尾薄红。 “你离我远一点。” 说着,便想挣脱他的怀抱。 萧恹的大手微微用力,她又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 下一刻,男人揽着她的手向上,修长干净的手捏着她的下巴。 林昭月被迫扬起脑袋,下一刻,一片阴影罩过来,男人形状完美的唇瓣覆上她的。 唇舌描绘着她的唇瓣,轻轻吸吮,似是在安抚她因为被三日缠折磨得不安的情谷欠。 唇瓣相贴,捏着她下巴的手逐渐下移,顺着她的尾椎骨一节一节往上。 撩拨、挑逗。 林昭月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都糊成了浆糊。 男人另一只手揉捏着她抽筋的小腿。 他的手法很熟练,手中的力道刚刚好,小腿的痉挛在他的揉捏下,很快就得到了缓解。 察觉到她的小腿肌肉不紧绷了,薄唇离开她的红唇,声音带着暗哑: “腿还抽筋吗?” 被药物折磨的人儿,身体只有生物的本能,每一寸血液都叫嚣着要解脱。 林昭月盯着他殷红的薄唇,眼里一片迷茫。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或者根本就不知道他问的什么,转过身来,细白的手勾住他的脖颈,急切的咬着他的唇瓣。 她的腿很灵活,应是不疼了。 收回注意力,萧恹专心的取悦着怀里的人儿,双手掐着她的腰,用力一提,便让她面对面的k u a坐在他的大腿上。 两人身上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清晰的传递到彼此的身上,尤其是在冰凉的水中,彼此的体温更加清晰滚t a n g…… …… 萧恹好像与生俱来对什么事情都格外有天赋,就算没有真刀真枪的干,也能将她折腾得要死不活。 三日缠的最后药效是最猛烈的,药效解了,林昭月却觉得自己已经跟死差不多了。 第三c i,覆在男人眼皮上的手软软的垂了下去。 萧恹睁开眼睛,眼尾发红,黑沉沉的眸蕴着q i n g动,看着软趴在自己怀里的少女,手不自觉收紧,用尽全力克制着谷欠念。 下巴温柔的蹭了蹭她的头顶后,将人抱起来。 萧恹抱着她到沙丘背后时,他们的衣服都已经干了。 他将她的衣袍拿过来递给她后,转身便一头跳进湖里。 林昭月知道他在干什么,脸颊一热,捏着衣袍又往沙丘后面走,确定从湖那里看不到她后,她才开始换衣服。 好在北洲城时,那里下雪,格外的冷,他们都穿得很厚。 光里衣,林昭月就叠穿了三件,加上两件中衣,一件外袍,六件衣服,足够她换洗了。 不过没有皂角,衣服上的血迹洗不干掉。 林昭月换好衣服后便靠在沙丘上,看向天空。 天空很蓝,没有一片云,太阳很大,若是赶路必定会觉得晒,可是现在,她躲在阴凉处,只觉得阳光暖和,照得让人昏昏欲睡。 林昭月看着看着,陷入沉思。 三日缠彻底解了,以后他跟她,该是不会再发生任何意外了…… 林昭月想起自己无故昏迷的事情,她是在吃了蛇肉后昏迷的,但是其他人没有这个症状。 她低下头,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只有一些还未彻底消掉的红斑,那些红斑已经变得很淡了。 林昭月检查了一番后,自己给自己把了脉,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严重过敏导致的休克。 她没吃过蛇肉,不知道自己对蛇肉过敏那么严重。 好在当时只吃了两块,若是再多来一块,她现在已经归西了。 身心疲惫,她靠在沙丘上,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萧恹正在洗澡,游了两圈后回头,没看到林昭月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等了半响,见林昭月一直没什么动静,心中担忧,匆匆洗好澡擦干身子后便上了岸。 直到看到她只是睡着后,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她放在旁边的衣服,他随手拿起来,准备跟他的一起洗了。 结果林昭月将肚兜夹在里衣里,他没拿住,啪的一声掉了出来。 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睡得不安稳的林昭月清醒。 她警惕的睁开眼睛,便看到萧恹玉白的手指正在挑着那浅绿的肚兜。 眼里的警惕瞬间就变成了羞怒,她看着他道: “你拿着我的衣服干嘛?” 萧恹倒是没什么表情,好似并不觉得有什么,只道: “你再睡会,衣服我帮你洗了。” “我自己的衣服我自己洗。” 林昭月起身,抢过他手里的肚兜和衣服,有些恼怒朝着湖边走去。 看着她气恼的背影,萧恹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在沙漠里,有水源便意味着有食物。 没了两人的打扰,潜在水里的鱼儿赶紧游上来,欢快的跃出水面,吸着新鲜的空气。 湖泊很大,林昭月在一边洗衣服,萧恹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又长又直的树枝,用匕首一点的削出一个尖头。 他的表情认真专注,林昭月却有些坐立不安,手里的肚兜都有些烫手起来。 她将肚兜压在衣服下,转头瞪着他: “萧恹,你就不能离我远点?” 萧恹抬眸看着她,艳绝的脸上带着一丝可有可无的倦怠,漫不经心的语调: “这里你待得,本宫待不得?” 林昭月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拿着衣服就走: “行,那你就在这里待着,我让给。” 说着,林昭月便拿起衣服起身,抬脚就走。 萧恹也站起身来,跟在她后面。 林昭月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直直的看着他: “萧恹,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恹慢条斯理的走到她面前,在林昭月还没反应过来时,身影一闪,抽走她挂在腰间的玉佩和肚兜。 林昭月瞬间气急败坏。 “你个变态,还给我。” 萧恹后退,指尖夹着那肚兜,明明很轻的一句话,却让林昭月如五雷轰顶: “等事情了了,我便让父皇给我们重新赐婚,这两个,便当信物!” 第279章 萧恹:她不想要他了 重新赐婚? 她好不容易才取消他们的亲事,怎么可能会重新跟他订亲。 这个疯子不知道又发什么疯! “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嫁给你!玉佩还我。” 果然,如他所想,三日缠药解后,她便不会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她不想要他了。 萧恹捏着玉佩的手紧了紧。 “林昭月,本宫伺候了你三次,你不能不负责。” 林昭月看着他,开口道: “萧恹,是你自己自愿的,我没有强迫过你,我不会负这个责!” 说着,顿了一下,道: “而且当初是你自己跟我说,我可以把你当成有温度的qi物!” 萧恹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抵赖,嘴角微勾,慢条斯理道: “之前的两次确实是本宫自愿的,可今天,是你求着本宫,所以你得对本宫负责。” 他特意咬中求字。 林昭月想起什么,耳根瞬间热了起来,带着羞愤: “明明是你……” “嗯?本宫什么?” 林昭月脸皮没有他那么厚,说不出口。 抬脚就想去抢,萧恹已经捏着她的玉佩和肚兜踩着湖面朝着对面跃去。 他手上的动作也没有闲着,手中的树杈好似随意一叉,便刺穿了跃至湖面的鱼儿,等他落地时,树杈上已经串了五六条鱼。 他这是欺负她不会轻功。 林昭月恶狠狠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喊着他的名字。 “萧!恹!” 萧恹扬了扬手中的鱼,道: “林二小姐慢慢洗衣服吧,本宫便先回去了。” 萧恹捏着手中顺滑的小块布料,将它叠好,跟玉佩一起收了起来。 林昭月看着萧恹的背影,气得牙痒痒。 他分明就是设计好的,就等着她往他的套里跳。 等林昭月回到大本营的时候,大家伙儿在吃着萧恹带来的鱼。 有了水源,就意味着有食物。 除了烤鱼,他们还抓了几条蛇和沙鼠。 林开济在萧恹抱着林昭月去湖里时,也想起了林宴之给她下的三日缠,他当时便顿感不妙。 刚要跟上去,就被风信拦了下来。 如果他要硬闯,风信自然拦不住他,可是昭昭是女孩子,他不能不在乎她的名声。 林开济看到林昭月过来,视线在她的唇和脖颈上扫了一圈,确认没什么痕迹后,松了一口气。 “昭昭,过来大哥这里。” 林昭月听到林开济自称大哥的时候,微怔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那些士兵见林昭月出来了,起身,撒开脚丫子便往湖泊里跑。 他们这么多天没有洗过一次澡,都难受死了。 风信和凌肃也跑着过去。 也不知道他们俩人是在斗气还是切磋,是打着过去的。 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身体怎么样?之前怎么突然晕倒了?吓大哥一跳。” “没事,就是吃蛇肉过敏导致的休克。” “蛇肉过敏?为何我们都吃了却都没事?” 林开济疑惑的看着她。 “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有的人就会对某一些食物更加敏感,身体过度反应就会造成过敏症状。” 林开济似懂非懂的点头,总结道: “所以你不能吃蛇肉?” 林昭月点头。 既然林昭月已经没事了,林开济也没有过度的去纠结过敏的事情。 伸手,将烤好的烤鱼递到林昭月手上。 “吃,这一条最为肥美。” 萧恹闻言,挑了挑眉。 借他的花献佛? 正当林开济给林昭月挑鱼刺时,萧恹凉凉开口道: “文宣王不去洗洗?赶了十多天的路,人都馊了。” 拐着弯说他臭。 林开济动作一顿,下意识低头闻了闻,确实馊了。 林开济表情略微僵硬的收回手。 林昭月白了萧恹一眼,对着林开济道: “现在人多,等一会儿再去洗也无妨。” “在军中时,便经常与他们一起洗澡,没什么,昭昭慢慢吃,大哥先去洗洗。” 等林开济走后,林昭月又白了萧恹一眼。 萧恹嘴角勾了勾。 这样的她,可比她冷静自持的模样生动多了。 萧恹看着她手里的鱼,道: “这鱼是本宫抓的。” 林昭月挑刺的动作微顿,抬头看他: “怎么?难不成我吃一口你要去报官不成?” 萧恹:…… 林昭月因为一只手动不了,她挑鱼刺时是将包着鱼的树叶放在地上,用左手挑着刺。 虽然她左手不如右手麻利,但是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 两年的时间,学医、练武,还有其他的知识…… 萧恹黑眸闪了闪,喉咙发干,他垂下头,挑着手里的最后一根鱼刺,将挑好刺的鱼递给她。 “这条才是最肥的,肉很嫩。” 林昭月扫了一眼,道: “我自己有手。” “你吃了,我就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林昭月的手微顿,转过头去狐疑的看着他: “当真?” 在她的预想里,她要想拿回玉佩和肚兜,只能靠偷。 见萧恹点头,林昭月立刻抓起那鱼吃起来。 他把鱼刺挑得很干净,林昭月吃得很大口。 这鱼有她前臂大小,正常情况下,林昭月是吃不完一条鱼的,但是她现在是饿极的状态,别说一条鱼,她觉得她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虽然没有调料鱼的味道差了很多,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见她乖乖的吃着,萧恹嘴角微翘。 拿过她刚刚正在挑鱼刺的那条,继续给她挑鱼刺。 吃完,林昭月那漂亮的眼儿定定的看着他: “东西呢?” 见她将那条鱼吃了个干净,萧恹问道: “还要不要吃?” 林昭月眼里明显闪过不耐,以为他是出尔反尔,语气有些不好: “你说吃完就给的,我吃完了。” 萧恹看了她半响,道: “在衣襟袋里,我手脏,你自己掏。” 林朝月皱了皱,道: “我手也脏。” “你不掏那就算了,说不定再过一会本宫就反悔了。” “你……” 林昭月刚开口,萧恹便自觉地接过她的话。 “本宫是小人。” 林昭月:……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怕萧恹反悔,林昭月起身走到他身边,夹紧受伤的右上臂,右前臂动了动,摸索到他胸前。 第280章 她不是我的生母,我的生母叫宁溪 他的身材很好,隔着衣物都能知道他的胸肌到底有多紧实。 紧致而不壮,恰到好处。 等林昭月在他胸口上摸出一块凸起的硬物时,便以为那是她的玉佩,扯开他的衣襟,伸手去够。 葱白的指尖触到他紧实的肌肤时,条件反射的往后缩了缩。 注意到她的动作,萧恹眸光微动。 在她要探进他的衣襟袋时,身子微侧,整个掌心直接触到他紧实的胸肌上。 林昭月微愣,刚想要抽出手,便听男人十分大方的说道: “想摸就摸,用不着偷偷摸摸的。” 林昭月:“……三皇子,你确定是我想摸你?” 明明是他故意的。 萧恹垂眸睥了眼胸口前那只皓白的手腕,反问: “不然呢?” 林昭月:…… 得,不想跟他废话,把东西拿回来才是正经事。 林昭月迅速的将刚刚挖到的突起物拿了出来,她抬眼一看,并不是她的玉佩,更不是她的肚兜,火气顿时上来了: “萧恹,你耍我?” “你看它一眼,它应该是你想要的东西。” 见他的表情没有说笑或者戏弄的痕迹,林昭月这才仔细端详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类似令牌的东西,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纹路,其正中间刻着一个宁字。 因为宁溪是她师父,加上宁一又是她大哥,林昭月这会对宁这个字格外敏感。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物件。 “这是?” “这是让你大哥认主的令牌,康逸王临终前,将红骑和这块令牌交给本宫,你大哥是红旗里最特殊的存在,他不认主,他认牌,谁拿着这牌,谁便是他的主人,他竟然是你大哥,这块牌便交给你吧!” 大哥不认主,只认牌? 为什么只认牌? 想起宁一药人的身份,林昭月仔细端详着手中的令牌,难道这牌能控制他? 可是看来看去,这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没有什么响声和药味,不过就是一块儿普通的精铁,唯一特别的便是,上面的雕工十分粗糙。 像是出自一个十分不成熟的工匠的手里。 “这牌是康逸王制作的?” 萧恹摇了摇头,半晌,才缓缓道: “是我母亲所赠。” “皇后?” 林昭月想起林开济说皇后逼宫的事情,抬头看他,问道: “皇后真的逼宫了?是不是跟我大……叶夷有关?” 萧恹点了点头,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有关,自我十岁被追杀,误跌入青城山后,他们便一直联系,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上一辈的恩怨才是她发起宫变的根本。” 顿了一下,萧恹将目光移向远方,缓缓道: “而且,她不是我的生母,我的生母叫……宁溪!” 宁溪两个字落在林昭月的耳朵里,林昭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出现幻听了。 “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生母叫什么?” 萧恹预料到她可能会震惊会疑惑,但她实属没想到,林昭月的反应会那么大。 看着她抓着自己肩膀的手,眼神像是在求证着什么。 他微愣了一下,还是道: “我生母叫宁溪。” “安宁的宁,溪水的溪?” 见萧恹点头,林昭月不死心道: “柳叶眉,右眼下有一颗小红痣,樱唇琼鼻,你有三分像她?” 得知自己的生母是宁溪后,萧恹确实有去仔细的查过宁溪,也仔细看过宁溪的画像。 她的往事,像是被许多人刻意抹掉一样,就算查到,也只不过只言片语。 画像里,她的右眼下确实有一颗小红痣。 “你见过她?” 萧恹的反问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 林昭月抓着他肩膀的手顿时就松了下来,从震惊到颓丧。 林昭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是为师父的孩子还活着高兴。 相处两年,只要林昭月跟宁溪谈到孩子的时候,她的神情便有些不对劲。 林昭月便猜测,师父过去或许有一个孩子,但是这么多年没见,她以为师父的孩子大概是死了。 没想到她的孩子便是萧恹,还活得好好的,若是师父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活着,应该会很高兴。 另一方面,宁溪不只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她的师父,教她学医,教她武功,教她诸多知识,师父是她很重要的人,她早就把宁溪当成了第二个父母。 可偏偏……为什么师父的孩子会是萧恹? 真是孽缘! 冥冥之中好像总有什么事情,将她和他绑在一起。 林昭月颓坐在沙子上,许久,才喃喃道: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师父,两年前,你捅了我一刀,我大哥带我走水路时我掉进水里,被冲入大海,被她所救。 被水浸泡太久,我的伤口开始腐烂,肠子都流出来了,若没有师父,我必死无疑。 是她救了我,也是她教了医术和武术。” 在听到林昭月轻飘飘的说她的伤口开始腐烂,肠子都流出来时,萧恹的眼睛突然就红了起来。 心脏传来刀割般尖锐的疼痛,仿佛被无数把锋利的刀正往他的心脏上捅,剧痛如潮水般从他心脏处蔓延至四肢百骸,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昭昭,对不起。” 第281章 他居然想要放过她,真是疯了! 对不起…… 最无用的就是对不起三个字,它不能消除被害人的痛苦,只是让人再次想起曾经的伤害。 林昭月低着头,细白的手揪着地上的沙子,不语。 许久,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真的是天意弄人! 萧恹眼尾腥红,像是没有痛感一般,紧握着手中的鱼骨,鱼骨深入掌心,流出鲜红的血液。 她明明就在他旁边,可两人像是隔着一道天堑,不可跨越、不可逾越! 他嘴唇张开又闭合,想说些什么,最后全都变成了沉默。 他盯着火堆看了许久,手紧紧捏着她的玉佩。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低沉: “林昭月,本宫放……” 萧恹的话还没说完,那些士兵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那有什么可神气的,我抓的这条可比你的那条大。” “你跟我有什么好比的?你可是从小都在河里长大的,我可是旱鸭子,能抓到这条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吧!反正我不管,我最厉害。” 众人刚洗了澡,声音听着神清气爽,往日的疲惫和颓废像是随着水的洗涤全都一同消失了。 “是是是,鸭舌最厉害了。” 有士兵应和着,众人笑成一团。 “不瞒你们说,我都差一点以为自己会死在沙漠里,但是看到这湖泊我又活过来了,看看这鱼长得多水灵。” “对呀,估计这湖泊是没有人来过,这里面的鱼估计能够我们吃一两个月了。” “今天大家可以大吃特吃,再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 “人生真的是曲折又艰难,在死城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那妖风居然救了我们一命。” “对呀,好神奇啊!以前那妖风卷过人可是就没有见人活过来过,我们居然能活过来,难不成是这妖风识得我们都是铮锵好汉,怕了我们不成?” “我去你的吧!还铿锵好汉,是小姐救了我们。” “对啊!是小姐救了我们,小姐让我们用衣服裹住头部,我猜测应该是为了减轻那些风沙对我们头部的伤害,也是防止我们的口鼻进沙造成窒息而亡。” “哎呦呦!我竟觉得狗娃分析得有道理,不错嘛!这头脑可以给我们当军师啦!” “军师!” “军师!” “军师……” 有人喊着,便开始有人起哄闹笑。 那个叫狗娃的士兵佯装生气,提拳便追上刚刚取笑他的人。 “虎子,我看你是真的虎,欠打是不是?” 那个叫虎子的士兵爬腿就跑,怀里的鱼因为缺水不断地扑腾着,力度很大,那个叫虎子的身子失去平衡,直接滚下沙丘。 众人又笑作一团,尤其是叫狗娃的士兵,笑得最大声。 “虎子,我看你以后干脆也不要叫虎子了,直接叫软脚虾吧!一条鱼你都奈何不了,看来你这么多年的军粮都白吃了,你看看,凌侍卫现在还能和风侍卫大战三百回合呢!你也不学着点。” 听到狗娃提到凌肃和风信,有人转过头去看他们两个人,有人惊叹道: “凌侍卫和风侍卫怎么到现在还在打?身体未免也太好了吧!” “对呀,好奇怪!这一路上也不见得他们有什么不对付,怎么今天就像是仇人一样,要不是有公子和三皇子在,我觉得他们真会打起来。” 正在切磋的两人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顿住,侧头望去,刷刷的对上几十双眼睛,凌肃的表情僵了一下,顿时收起了剑。 风信见他收了剑,也收了起来。 “这次先饶了你!” 凌肃闻言,冷笑: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的舌头。” “不服,再来?” “怎么?你想给人当猴看?脑子实在不想要的话便自己开了瓢,让我们今晚烤脑花吃吧!这么蠢,也不知道你的主子是怎么把你安排在身边还重用你的!” 说着,凌肃背着剑便朝湖泊走去。 “你说谁蠢?” 凌肃冷冷的回了他一个字。 “你!” 风信气不过,提剑便追上去。 察觉到凌厉的剑锋,凌肃侧身一躲,挥剑挡住他的攻击。 铁器相交,火花四溅。 “还打?” “打,我今天不把你打服,我就不信风。” 围观的众人不明所以,有人道: “怎么又打起来了?” “这谁知道呢?不过凌侍卫和风侍卫打的确实精彩,看看也不错! “说得对,顺便偷学两招也是可以的。” 说着,已经有人在沙丘上坐了下来,打算看戏。 凌肃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一边打,目光一边凌厉的扫向他们: “看什么?难不成也想跟我切磋?” 对上凌肃的眼神,那些士兵赶紧起身,纷纷散去。 开玩笑,跟凌侍卫打?他们又不嫌自己的命长。 等众人回到驻扎的营地时,只觉林昭月和萧恹二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原本热闹的众人,全都自动消音。 林昭月抬头看着萧恹,他刚刚好似有话要说。 萧恹察觉到她的注视,将抽出来的一点玉佩又塞了回去。 他刚刚居然想着要放过她,真是疯了! 抬眸对上林昭月的视线,四目相对,男人眼里一片坦然,看上去没有一丝愧疚。 呵! 林昭月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他本就是没有心的,怎么会愧疚呢! 而且,在他的心里,他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报仇,怎么会认为自己有错? 她本来还想给他讲关于师父的一些事情,可是现在,也没必要了。 这种无心之人,他本来从小就被养在皇后膝下,估计他对他的生母也没有感情,那她还说什么? 林昭月扔下手中的沙子,起身朝着沙丘走去,闭目养神。 夜幕降临,林晚是被疼醒的。 还没睁开眼睛,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女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嫌弃: “我的天,她到底有多久没有洗澡了?这么多泥?” “恶心死了,好好的一姑娘,怎么不洗澡?跟逃难似的。” “算了,你给她搓吧!我给她洗脸。” “你倒是会挑好差事。” 林晚刚要睁开眼睛,一块温热的巾帕便覆在她脸上。 她刚要动,身子却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倒是给她洗澡的丫鬟发现她醒了,开口道: “她的手刚刚动了一下,好像是醒了。” 另一个丫鬟无所谓的说道: “醒就醒呗!她醒了又能怎么样?她还中了软骨散。” 那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巾帕粗暴的给她洗脸。 林晚和林昭月都是娇养着长大的,皮肤都很嫩,哪能经得起她这么暴力的折腾,那张脸顿时火辣辣的疼。 两个丫鬟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别说,这洗了之后,她的皮肤是真的很白,连我们楼里的花魁天天用牛乳泡澡都没有她那么白。” 给林晚洗脸的丫鬟闻言,也看过去,眼里闪过一抹嫉妒。 “她的身段也可以,刚刚阿婆已经过来给他做了检查,还是个处子,看来初夜能卖个好价钱!” “看来妈妈今天又要发财了,那些有钱的官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一掐一个印的,这都不用露脸,就这小身段一漏,还不把那些官人勾得入了魂。” 给林晚洗脸的丫鬟没有回她,她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 “你还别说,就这手和这身段看着不像是穷苦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倒像是哪个大家族的小姐,不然怎么可能手一点茧都没有。” 那洗脸的丫鬟冷哼,道: “就她还大家族的小姐?哪个大小姐会去坐牛车哪个大小姐会被抓到我们这里来。” 说着,手下的力道越发用力。 林晚都觉得自己的皮已经被她搓破了。 洗好了脸,那丫鬟拿开巾帕,待看到林晚那张漂亮的脸蛋时,愣了一下。 刚刚她的脸黑乎乎的,虽然看上去有些小姿色,可是她没想到洗干净后,竟然会这么美。 就这张脸,比他们花楼里的头牌还要漂亮。 看来妈妈真的是赚大发了。 给林晚擦身子的丫鬟也看了过来,手中的动作顿住,眼里闪过惊艳。 “好美!” 那丫鬟怔愣过后,道: “春桃,你不觉得她有些眼熟吗?” 被称做春桃的丫鬟闻言,道: “哪里眼熟了?” 林晚看着她们二人,道: “这里是哪里?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春桃听到她的花,道: “这里是花楼啊姑娘!” 花楼……花楼…… 所以她们不是大哥的人,她们抓错人了。 林晚松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世家大小姐的压迫: “我乃是林国公嫡女林晚,你们抓错人了,若敢伤我分毫,我父亲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春桃和另一个丫鬟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春桃讥讽道: “你要是国公爷的嫡女,那我还是公主呢!” “进了我们花楼就别乱想着动脑筋要逃出去,别说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就算公主来了我们这,也不会完好无损的出去。” 名叫春桃的丫鬟大放厥词。 毕竟,在她看来,林晚不可能是林国公的女儿。 春桃说完,看上她身边的丫鬟,道: “荷花,你看她还在做着白日梦呢?我记得妈妈给她喂的是软骨散,怎么还出现幻觉了?难不成是因为她脑子不灵活?” 被叫做荷花的丫鬟原本就觉得林晚的脸很眼熟,刚刚她还想不起来,可是经林晚这么一说,她突然想起了画像上的那张脸,完全一模一样。 她真的是国公府的嫡女。 他们抓错人了! 荷花的腿都软了,她抓着春桃的手,声音带着慌乱: “春桃,不是幻觉,他真的是国公爷的嫡女,大将军府的大小姐,我们抓错人了!” 第282章 带你去地狱走一遭 春桃犹如雷劈,她拉住荷花,道: “你说什么?国公爷的嫡女,大将军府的大小姐?她怎么可能是国公爷的嫡女!” 国公爷的嫡女怎么可能会去坐牛车? 国公爷的嫡女怎么会跟乞儿一样? 而且,都说国公爷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女儿奴,怎么可能大将军府的大小姐身边居然连一个随从都没有? 荷花快哭出来了,声音染上哭腔: “我没胡说,现在满大街上都是她的画像,说是被山匪掳走了,下落不明,她真的是林大小姐!” 林晚看着两人,知道自己再留在花楼,凶多吉少,便道: “本小姐深知你们抓错了人,想必也是无心之失。你们将我放了,我便不再追究此事。” 春桃和荷花相视无言,两人都不知所措,最终,春桃一咬牙,道: “你看着她,我去把妈妈叫过来。” 荷花点头。 很快,一个年逾四十的的女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急匆匆地走过来。 她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却遮不住岁月的痕迹。 只是从她那弯弯的细眉,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红唇中可以窥见她年轻时的风姿,那必定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可如今,那双大大的眼睛里,不再明亮纯净,仿佛被尘世的风沙侵蚀,蒙上了一层浑浊的纱幔,眼神中透出的精明和世故,就像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伺机而动。 色调暗沉的锦缎长衫,其上绣着古朴的纹路,头发整齐地绾成一个低低的发髻,其上点缀着些许玉石和发簪,手戴一对银手镯,脖子上挂着一串玛瑙项链,耳朵上戴着一对珍珠耳环。 她全身上下恨不得都挂满金银珠宝,却不见贵气,反而风尘味更重。 她跨进来,手里拿着几张画像图。 许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旁边的人都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老鸨一进来,便拿着画像和林晚做对比,比了几次,在确认她确实就是林国公要找的大女儿后,所有人的腿都软了。 “她真的是大将军府的大小姐,妈妈这怎么办?” “国公爷要是知道我们抓了他的女儿,会不会扒了我们的皮?” “妈妈,要不我们把她放了吧!” “对呀,妈妈,好在我们没有将她怎么样,还误打误撞的救了她,我们把她放了吧!拿国公爷的恩情总比得罪他的好……” 周围的丫鬟小厮害怕的窃窃私语。 老鸨听烦了,手用力地拍在林晚的浴桶上,水花四溅,她厉喝道: “吵什么吵,给老娘把嘴闭上。” “你们真的以为只要把她送回去,我们就安然无恙吗?还想冒领救林大小姐的功劳,凭林国公的权势,我们上一刻还了人,为了他女儿的清白,下一刻他就能灭了我们的口,再轻的也是勒令让我们把花楼关了,若是花楼关了,我们楼里那么多的姐妹,她们还要不要吃饭?难道我们就要这样饿死吗?” 听到老鸨的话,所有人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 妈妈说得对,一个千金大小姐,被山匪掳走了就算了,还被拐到花楼,若是传出去,那林晚大小姐的名声都臭了。 虽然国公爷也在外的名声很好,可是谁知道他背地里是什么样的人,保不齐他们将人送过去后,他们这里的人全都被他们灭口了。 她们在这里没有身份背景,只靠着一身皮肉而活,生如蝼蚁,被人踩死了,又有谁会在意呢? 他们做这一行见惯了太多的人,他们表面上彬彬有礼、谦谦公子,内里却比野兽还要可怕。 那些男人,惯会装! 春桃最先开口问道: “那妈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老鸨的手狠狠的抓着浴桶边缘,冷声道: “这人是谁抓来的?” 一个驮着背,脸上长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痦子,满口黄牙的男人站出来,走到老鸨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 “当家的,是小的,她当时用碳抹面,小的也是被她蒙混过去了。” 老鸨看着他,抬手,重重的甩了他两巴掌,把那男人的牙都打掉了,嘴唇里溢满鲜血。 但那男人一句话也不敢说,甚至连动都不敢动。 “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知不知道这次你给老娘惹了多大的麻烦?” 那男人知道自己抓了林国公的女儿后也怕得要死,跪着走向老鸨,慌乱道: “都是小的不好,是小的错,小的该千刀万剐,小的该死,可是人既然已经抓错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老鸨表面声色俱厉,实则内心亦忐忑不安。 林国公的权势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妓院老鸨能得罪得起的。 她转过头,看着林晚,眼中闪过沉思。 林晚看着老鸨,道: “我知你们抓错了人,今日之事,我可在我父亲面前美言几句,便说是你们救了我,并且给你们丰厚的报酬,这家花楼,你们也可以继续经营下去。” 为今之计,便是先稳住这老鸨。 老鸨冷冷的看着她,道: “林大小姐,你当老娘是傻子吗?老娘要是把你放了,转头你不守诺言,到时候我们又能耐你如何?相反,你会为了保住你的名声,第一个想杀我们的人就是你。” “我不会,你们可以立字据,或者可以用毒药控制我都行。” “字据?” 老鸨念着这两个字,讽刺的笑了笑。 字据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没有任何用处。 他们没有抵抗的资本,输不起任何的一次。 林晚见那老鸨没有丝毫的动摇,开口道: “或者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 老鸨看着她,沉默片刻,缓缓道: “将她带去不夜城。” 既然错了,那就只能将计就计! 狠狠赚它一笔。 林国公的女儿,绝对能卖出天价,毕竟,有的是人想给林国公做人情。 听到老鸨的话,所有人全都愣住,甚至觉得老鸨疯了。 不夜城那是什么地方? 是比他们花楼还要荒唐还要可怕的存在。 这可是林国公的女儿,若是被林国公知道,他们便真的只有死了。 就连春桃也开始慌张起来,看着老鸨道: “妈妈,她怎么说也是大将军府的大小姐,若是将她送去不夜城,被他们知道,我们便真的没有活路了。” 老鸨眼里划过一抹狠,道: “那就让他们永远不要知道!” “画像上不是说了吗?是被山匪掳走了,我们这里的人都不说,国公爷如何知道?再说了,现在大将军遇害,国公爷大概在忙着他的事情,虽然下了命令,但是肯定不会特别关注她,就今晚,带她去不夜城。” “可是……”春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老鸨打断。 “不用可是了,按我说的做!” 老鸨厉声道: “今晚的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否则就算林国公杀不死你们,我也会杀了你们。” 老鸨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直接给了林晚灌了一颗药。 “林大小姐,别怪我心狠!不过你放心,到了不夜城,凭你的姿色和身份,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林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眼皮一沉直接晕了过去。 老鸨让人将林晚带走,并安排了一辆马车,亲自护送她前往不夜城。 不夜城,混乱、血腥是它的常态。 这个不为大众所熟知的阴暗角落,是罪恶的温床,人性的黑暗面在这里肆意滋生蔓延。 明明是黑夜,可是街上房屋上全都挂满了灯笼,犹如点点繁星坠落,将这个地方照得恍若白昼。 嘈杂之声不绝于耳,逼仄的街道上人头攒动,形形色色的人充斥其中,有穷凶极恶之徒,有贪婪无度之商,他们于拥挤的人潮中穿梭,目光冷峻,时刻戒备,以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各种摊位店铺上罗列着形形色色的物品,从失窃的财宝至违禁的武器,从毒药至奴隶,商人们高声吆喝着,讨价还价的声响不绝于耳,充斥着欺诈与算计。 血腥之地,谩骂、斗殴、杀戮,鲜血四处飞溅,死亡如影随形,没人会因一个陌生人的性命而驻足。 马车七拐八拐,在一个高高的红楼下停了下来。 有小厮看到老鸨的马车,上前道: “哎呦媚娘,又有新货啦?” 媚娘轻笑着,道: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老娘有笔生意要跟他谈……” …… 林晚再次醒来时,她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金笼子里,身上只着了一件红色的透明的轻纱,里面未着寸缕,脚上戴着镣铐。 她想动,浑身却动弹不得。 她想喊,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这是什么地方?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里是一个空房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林晚内心焦灼无比。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的是刚刚花楼里的老鸨,她手上拿着一条红色的绸布。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要是乱来,我阿爹一定会杀了你。 林晚说着,发出的却只有呜呜的声音。 媚娘打开笼子,在她身边蹲下来,仔细端详着她,赞道: “你真的好美,简直就是尤物!” “乖孩子,不要害怕!今晚不过带你去地狱走一遭,放宽心,以后只会比今晚更可怕。” 她一边说着,将手里的布料遮住她的眼睛,等系好后,退出去,关上门,将一块巨大的红色绸布盖住笼子后,对着外面的人道: “出货,将她抬到台上。” 第283章 错过 笼子晃动,林晚连着笼子都被抬了起来,眼睛被遮住,她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耳边能听到外面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突然,笼子骤然停下,抬笼子的人被拦住,一道凌厉的声音瞬间传过来。 “此处有贵人在商议要事,暂时封禁,不得通行。” 抬轿的人看到他,脸上全都是谄媚的笑,道: “好的路侍卫,打扰了,小的这就走另一条路。” 长廊比较窄,能通过笼子绰绰有余,但却不能旋转转身。 他们要掉头,便要将金笼放下来,抬笼子的人再转个方向。 就在笼子刚被放在地面时,林晚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贺公子,倘若那位真的在边境遭遇不测,裴某可以断言,届时绝非朝廷围剿这般简单,你的根基位于边境,一旦有变,你亦难以独善其身。” 这个声音是……裴延礼! 裴延礼…… 林晚第一次觉得裴延礼的声音这般好听,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拼命叫着裴延礼的名字,可发出来的只有呜呜的声音。 “贺某自是相信裴公子所言,也相信裴公子的眼光,只是现在局势复杂,若是选错人,走错路,便是万劫不复,还请裴公子给贺某一些时间,容贺某想想。” 裴延礼看着贺清这个老狐狸,知他是想坐山观虎斗,待局势明朗再投主,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 “那贺公子便好好考虑吧!只是裴某有一事相求。” 两人在生意场上是合作伙伴,在京城和江南一带的生意他还要仰仗裴延礼,只要不像刚刚那般能危害到他的根基的,他都会答应的。 “裴公子若是有事,但说无妨!” “贺公子可知,林国公嫡女林大小姐被山匪掳走的事情?” “贺某略有耳闻。” “林大小姐之前是璟儿的未婚妻,虽如今退了婚,但两家的情谊依旧在,贺公子在边境人脉甚广,还烦请贺公子让人去寻找一二。” 贺清闻言,笑道: “自是可以,若是有什么消息,贺某便告知裴公子。” “那便多谢了。” 裴延礼刚要拱手道别,余光瞥见那四人抬着一个用黑布盖着的圆形物体,似有所感般,他转头看过去。 贺清注意到他的视线,便开口道: “那是新来的奴隶,据说国色天香,裴公子要不要留下来看看?” 林晚听到贺清的声音,知道裴延礼在看她,越发拼命的叫着他的名字。 可她被人下了哑药,声音都只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声音很小,几不可闻。 林晚试图撞着笼子发出声响引起他的注意,可是她浑身动弹不得。 明明就那几步的事,却成了最遥远的距离。 预想到今晚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林晚心中此刻充满了绝望。 裴延礼收回目光,跟贺清拱手道别: “若是贺公子能找到人,京城盘口,我再让给贺公子两分利。” 听到两分利时,贺清微眯了眯眼睛,打趣道: “看来这林大小姐对裴公子很重要啊!” 裴延礼也笑了笑,道: “刚刚裴某已经说了,就算退了亲,但裴家和林家的情谊依旧在,贺公子尽管找人便是,裴某还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了。” “贺某送送裴公子。” 贺清刚要跟上去,裴延礼挥了挥手,道: “贺公子留步,裴某自行离去便是。” 万藏阁,既拍卖物件,也拍卖人。 人可以整个拍,也可以单次拍。 若是哪个人中意哪个姑娘,便可以全部买下,那人便是他的奴隶。 不过对于普通的货色,整个拍于万藏阁而言利益才是最大的。 毕竟若是她们按次卖,被破了处子之身后,后面便不值钱了,但若是顶级货色,不止初次能卖出天价,后面有的是人出高价想尝尝美人的蚀骨之味。 拍卖台边上便是极乐房,供客人享用。 已经有几个女人被拍卖,极乐房里全是女人的惨叫声还有男人不堪入耳的声音和语言。 这里没有哪一个人觉得不对或者羞愤,那些叫声只会刺激着他们,让他们更加的疯狂。 裴璟坐在台下看着台上又一个被人关在金笼子里抬上来的女人,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看到裴延礼下楼,便一刻都待不下去的站起身走向他,身后的一众随从也跟了上去。 “你平时都是跟这些人打交道的?” 裴璟开口,眼神有些复杂。 裴延礼扫了一眼台上,再看看眼前的裴璟,便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没说什么,只道: “走吧!” “大哥。” 裴璟开口喊着他,脚下的步伐没动。 “怎么?想当救世主?人各有命,天下苦的人那么多,你救得完吗?” 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他们做这种交易只敢偷偷摸摸的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搞,在前朝,这些却是合法化,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又有多少人卖女求生。 裴璟没有说话,但是明显不想走。 “你再耽搁一刻,有没有想过晚晚这会儿估计正在哪个角落受苦?受到伤害?或许比她们更惨!” 裴璟唇色泛白,眼里的动容逐渐被冷漠取代,他握着剑,朝出口走去,步伐很快,仿佛再慢一刻就来不及了。 当二人走出万藏阁的门时,最后一个金笼子便被抬了出来。 跟其他金笼子不同的是,这个金笼子用一块巨大的黑布盖着,这是今天的压轴。 金笼子一抬出来,还没有掀开那块黑布,全场便一片沸腾。 “我出一百两买她!” “我出二百两……” 在万藏阁,普通的货色被抬上来时,笼子并没有任何东西遮掩,直接抬上来,做了展示之后便开始拍卖,若是用黑布盖着,那便是极品。 万藏阁负责拍卖流程和主持的都是代掌柜,他手中拿着一个锤子上前,高声道: “请各位稍安勿躁,我知道最后一朵残花各位客官都很激动,我们万丈阁也好久没有出这种极品货色了,今日,又出了一个千年难遇的美人,各位客官有福了!不过,要是各位客官想要得这美人,便是万金起步,处子之身,五百两起。” 虽然万藏阁是个吞钱窟,来这里的人亦是有头有脸的人,可这对他们来说,也很贵。 普通的残花不过百两。 不过他们都是万藏阁的老顾客,知道他们敢叫价,那货定是极品的。 “揭布。” 有人喊着,便有人跟着喊了起来。 “揭布。” “揭布……” 台下的众人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齐声大喊着,声音震耳欲聋。 在众人的喊叫声中,代掌柜缓缓走到那巨大的金笼子前,伸出手,轻轻抓住黑布的一角,然后,一把扯下。 黑布坠落,台下的众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屏住呼吸,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在那金笼子上。 金笼子里,一块巨大的纯白貂皮上,躺着一个美人。 第284章 发现 美人只着一层薄薄半透明的红色轻纱,内里未着一物。 两条修长的腿微曲着,肌肤胜雪,身姿窈窕,雪峰若隐若现,让人看得血脉偾张。 细长的脖颈,唇不妆而赤,秀鼻挺翘,眉毛宛若晨间山峰,柔和有形。 就算她的眼睛被丝绸蒙住,看不见她的眼睛到底有多美,但在场的人都身经百战,一看便知这绝对是尤物。 合着极乐房里的浪叫声,他们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台去,将美人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我出六百两买她的处子之身。” “我出八百两。” “一千两……” 银子是百两百两的往上加,代掌柜看着台下火热叫价的男人,要不是他极力控制,脸都要笑烂了。 他心底得意,抬头往楼上的某个厢房看去,只见贺清倚在他的专属厢房里,给他做了一个赞同的手势。 贺清的万藏阁并不只有这一处,之前的掌柜突然暴毙,掌柜人选还没有定下,但是万藏阁不能一日无掌柜,便先由他做了代掌柜。 看着贺清赞赏的眼神,代掌柜心中很是高兴,如果不出现差错的话,经过今晚,他的掌柜之位就稳了。 “我出一万两!” 人群中,有人高喊着。 众人听到一万两,全都闭上了嘴,纷纷看向那叫价之人。 美人固然好看,固然漂亮,固然极品,但是仅仅只是处子之身,绝对不值一万两。 “又是钱老三,他真是钱多没处花,怎么每次都跟我们抢,身子残疾就算了,还玩得那么花,小心哪天命都没了。” “嘘,小点声吧,小心他背后给你使绊子,他手段阴狠着呢……” “好的,钱老板出价一万两还有没有比这个更高的价? 一万两一次,一万两两次,一万两三次,成交! 现在美人的处子之身由钱老板所得,将人送到极乐房供钱老板享用。” …… 在众人的注目下,两个高壮的男人抬着一个轿辇往台上走去。 而轿辇上坐着一个仅五尺高的男人,他的身量跟一个十岁的小孩差不多,但是从他的面相还有那带满各色珠宝的手来看,是一个中年人。 他的脸上,是夺了众人喜好的得意和对美人的垂涎。 他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一身华贵的锦袍,穿在他身上却并不显贵气,反而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鼻子短小,又小又圆的眼睛里却满是精明和算计。 钱老板到了极乐房前,代掌柜在他的耳边道: “钱老板,待会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等着你!” 钱老三看他一脸神秘的样子,好奇道: “什么惊喜?” 代掌柜率先走进极乐房,待那两人将前老三抬进了极乐房将人放下后,他屏退了其他人,只剩他们三个。 代掌柜对着钱老三道: “惊喜就在前面,钱老板去解开那块布看看。” 解开布就有惊喜? 钱老板眼里闪过一抹不屑,这代掌柜怎么越来越喜欢搞这一套了? 难不成那女子的眼睛比宝石还美? 钱老三伸手解开林晚眼睛上的绸布,待看到那双眼睛时,不是惊喜,而是惊恐。 钱老三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珠宝商,他走南闯北多年,再加上这些天大将军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自是也认识林晚的。 他吓得手里的绸布都掉在地上,转头就想给代掌柜一巴掌,只可惜他只到代掌柜的腰间,身高不够,抬到半空的手又收了回去,咬牙切齿道: “好你个孙武,想害死老子是不是?她可是林国公的女儿,大将军的妹妹!” 钱老三能混到今天,并不是没有脑子,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招惹,他心里都有杆秤。 就算借给他天大的胆子,这林国公的女儿,他也是不敢碰的。 钱老三气得不行,抬脚就要走: “那一万两,你最好给老子连笔带利的吐出来,否则老子便将这事捅到国公爷面前,你们这万藏阁,以后就别想开了!你这颗脑袋也别想要了!” 代掌柜见他要走,赶紧道: “哎呦呦,钱老板!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官府不是说她被山匪劫走了吗?那如果她被山匪毁了清白,又被山匪毁了尸体,那又能怪谁呢?” 钱老板冷笑,不为所动: “国公爷的女儿你也敢碰,你们真是不想活了!” “哎哟哟!钱老板到底在怕什么?既然这人能被抬到台上来,那自然是得到了我们东家的首肯的,钱老板不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我们东家吗?在边境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情,今晚的事情过去之后,不会有人发现任何异常。” 万藏阁的东家确实有些能耐,既然他已经做了这件事,那就表明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见他犹豫,代掌柜继续循循善诱: “而且,这可是林国公的女儿,大将军的妹妹,以往我们想见都见不到一面的人,难道钱老板不想尝尝?” 钱老三的视线不自觉的移到林晚身上,看着她曼妙的身姿,嫩豆腐似的皮肉,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她的眼泪、绝望的眼神,更让人有摧毁欲。 “钱老板不要犹豫了,今晚过后她就是一具尸体,所有的一切,都由我们万藏阁处理,钱老板只管享受就行!过了今晚,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去吧钱老板,不要让美人久等了!” 林晚刚刚出场前,被掌柜喂了药,此刻她只觉得浑身燥热,f中热意不断往x i a流,看着人的眼神不自觉带上媚意,看得人心痒痒。 钱老三口干舌燥,道: “娘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既然她都要死了,也该让她好好享受一番做女人的滋味。” 见说动了,代掌柜笑起来,道: “那钱老板便好好享用吧!孙某告退。” 代掌柜刚走到门口,就被钱老三叫住: “等一下,她怎么不动也不会说话?” “钱老板不必担心,害怕她闹出声响,我们便给他喂了一些软骨散和哑药,不影响的。” 钱老三闻言却皱了皱眉,道: “那这样还有什么乐趣?跟死人一样!” “钱老板,这……” “你把软骨散的解药给我。” 代掌柜有些犹豫。 “钱老板不是我不想给你,这若是她动起来,出了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 “磨磨唧唧什么,训女人我最有经验,把软骨散的解药给我。” 代掌柜最终还是把解药递给了他。 等孙武出去后,钱老三拿着软骨散的解药走向林晚。 “小美人,不要害怕,会非常快活的……” …… 万藏阁门口,裴璟走得匆忙,但是是视线是虚的,根本就没有注意脚下的路。 一个银制的蝴蝶耳坠静静的躺在地上,被他踩了过去。 银质很软,裴璟只是以为自己踩到了石子,并不在意。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裴延礼视线随意一瞥,在瞧见那枚耳坠时,目光顿住。 那是林晚在离开北洲城时带的耳坠,那耳坠还是他亲手戴上去的。 第285章 抉择!大开杀戒 裴延礼伸手弯腰捡起来,凝眸一看,果真是林晚的。 晚晚的耳坠怎么会掉在这里? 裴延礼的思绪飞快地转动着,眸底闪过一丝慌乱: “不好,回去。” 裴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头一次见裴延礼着急的样子,道: “大哥,怎么了?” 来不及解释,裴延礼只将手中的耳坠递给他,道: “这是晚晚的耳坠!” 说着,对身后的随从道: “围住所有出口,遇阻拦者,杀!万藏阁里的人,只许进不许出!” “是,公子!” 随从得到命令,四处散开。 万藏阁守在门口的护卫看到裴延礼带人过来,且来者不善,立刻拔出腰间的长剑,厉声道: “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裴延礼没说话,抬手,长剑直接刺破他的喉咙。 其他护卫看到裴延礼直接杀人,发狠道: “来万藏阁闹事,找死!” 说着提剑冲了过来,此刻的裴延礼满身杀气,手中的剑提起、落下,割下一颗人头。 不过三招,守在门口的四个护卫全都倒了下去。 裴延礼提起一个人的身子,进屋。 离门口近的人看到裴延礼直接杀了进来,先是吓了一跳,继而破口大骂: “你是什么人?闹事的?” “万藏阁管事的在哪里?有人来闹事了还管不管?” “万藏阁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不行了,随便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就在众人在指责指控时,裴延礼将手中的尸体扔至半空中,然后凝聚内力,一脚狠狠的踹在尸体上。 尸体被踹出去,还撞飞了十几个人。 “贺清,给老子滚出来!” 顿时,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贺清跟裴延礼打了几年的交道,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裴延礼发这么大的火, 也不知道什么事情把他惹成这个样子,贺清心中咯噔了一下,赶紧起身下来。 代掌柜并不认识裴延礼,但是在边境敢杀他们万藏阁的人,简直就是活腻了! 代掌柜走到裴延礼面前,冷声道: “阁下是何人?为何在我万藏阁放肆!” 裴延礼眼神冰冷,充满杀意地扫向代掌柜。 “让贺清给老子滚出来!跟老子玩阴的,老子今晚就将你们万藏阁灭了!” 裴延礼父母双亡后,背负家庭重担,凭着一己之力创建属于裴氏的商业版图,靠的不是温和谦逊,而是豁出一切,不要命的狠劲! “还想灭了我们万藏阁,真是好大的口气!来人,将他们给我拿下。” 随着代掌柜话落,在内场的护卫提刀便冲了上去。 裴延礼和裴璟二话不说,拔剑迎敌,二人背对着背,配合十分默契,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顿时,血花四溅。 裴延礼寻到机会,脚尖一点,身影犹如鬼魅一般,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代掌柜已经被他揪住了衣领,重重的扔在地上,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代掌柜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来,正要刺向裴延礼,裴延礼手中长剑一挥,直接挑断了他的手筋。 鲜血淋漓,代掌柜痛苦的惨叫起来。 “我再问一遍,贺清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 代掌柜一脸苍白,额头上冒着冷汗。 “这都不说,真是一条好狗!” 裴延礼说着,眼神一冷,脚上用力,代掌柜顿时感觉自己的脸要被他踩烂了,脸涨得通红。 东家还在这里,他不可能出卖东家的。 否则别说他能不能当上掌柜,就连能不能活都是问题。 “说不说!” 代掌柜的嘴角已经溢出血来,就在这时,贺清带着随从出现,面容也有些冷,道: “裴公子这是何意?” 裴延礼不像刚刚那般有礼,而是冷冷的看着他: “何意?我倒是没想到到了现在,贺公子还要装傻,放了我要的人!” 裴延礼直接挑明,也是警告。 贺清不明所以。 “裴公子要的人?什么人?” 裴延礼从裴璟手中拿出林晚的耳坠,道: “放了林晚。” “林姑娘?林姑娘怎么可能会在我们万藏阁,而且刚刚裴公子托我帮你找她,若是林姑娘在我这里,我怎么可能……” 贺清的话还没说完,只听极乐房传来一声惨叫,钱老三的咒骂声也从里面传来: “你这个贱蹄子,找死!” 下一刻,砰的一声传来,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就被踢了出来。 为了刺激男人冲动消费,极乐房的材质都经过特殊处理,能让里面的声音传到最大化,外面的人能清清楚楚的听到里面的声音,但是里面的人却不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为了减少对声音阻挡,材料建得并不实。 “晚晚!” 裴璟目呲欲裂。 第286章 他就是一条疯狗 林晚狼狈的跌在地上,头发凌乱,后背被撞得生疼,听到裴璟的声音,她转头看去,看到来人,瞳孔一寸一寸的放大。 错愕、狼狈…… 她下意识的扯住身上那层薄薄的轻纱,想要遮住自己的身体,可是那轻纱本就是半透明的,根本就遮不住分毫。 刚刚被钱老三差点欺负的时候,她没哭,而是假意迎合,抢过他手里的鞭子狠狠的勒住他的脖子。 可是现在……泪如绝堤。 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出现在他面前。 她浑身颤抖着,将自己团成一团,将脸埋在膝盖处,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脸。 裴璟看到林晚的样子,都要心疼死了,赶紧冲上去。 钱老三衣衫不整的从极乐房里出来,身子矮小,身上的杀意却格外的吓人,他面目狰狞,手中拿着一把匕首,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贱人,还想勒死我,我今晚就弄死……” 你字这还没有说完,一把长剑已经割破了他的喉咙,血水喷涌,他睁着大大的眼睛,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裴璟看着那倒下去的身体,眼睛像是染了血,手中长剑一挥,钱老三的命根子便被割了下来,他恨不得将那人剁碎。 可是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安慰林晚的情绪。 他走到林晚身边,低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颤抖: “晚晚,对不起,我来迟了!” 在他要将人抱起时,林晚剧烈挣扎,捂着脸,道: “我不是林晚,你认错人了!你走开。” 裴璟解下身上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强制性的抱住她。 林晚挣扎得越发厉害: “你别碰我!我不是林晚……” “晚晚,没事了,你现在安全了!没人会再伤害你了。” “是我,我是阿璟,你看看我好不好?” 林晚不停地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用手捂着脸,道: “我不是林晚,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她不想她这么狼狈的样子被他看到。 裴璟知道林晚受了很大的委屈,心中一痛,此刻他无比后悔自己没有及时赶到,没有好好保护她。 “晚晚,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他紧紧的抱着她,不停的说道: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他完全不敢想象,他们若是再晚来一步,林晚会遭受什么。 林晚在他怀里,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他在害怕! 林晚的哭泣声渐渐变小,她抬起头,看了裴璟许久,在这一刻,她不想压抑心中对裴璟的情感,用手重重地捶着他道: “你怎么才来?我差一点就以为要见不到你了!” 看着林晚捶打自己的手,裴璟微愣。 林晚已经许久没有在他面前这般展露过自己的情绪了。 在这一刻,竖在他们之间的坚冰,好像被撕开了一道裂痕。 裴璟更紧地抱住她,道: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是大哥捡到了你掉在万藏阁门口的耳坠,我们这才知道你在这里。” 那耳坠大抵是那些人将她抬进来时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她在笼子里醒过来时,那耳坠便不见了。 而且那耳坠…… 林晚看向门口的裴延礼,他一脚踩着代掌柜的头,手中的剑染着血,有几滴血溅在他俊郎的脸上,浑身透着一股暴戾之气,衬得他就像一个索命的恶鬼。 他眸光沉沉的看着她,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压在眼底,看不真切。 裴延礼收回目光,看向错愕的贺清,眼神如刀: “贺公子,我原以为你是可深交之人,可是你们万藏阁,欺人太甚!” 贺清看到林晚就那样被踢出来时,比裴延礼还懵,可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裴兄,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贺清说着,眼神狠狠的瞪向裴延礼脚下的孙武。 “孙武!你胆子真是肥了!” 孙武知道事情败露,赶紧推卸责任,他知道若是此时承认了他便必死无疑。 “东家,小的对此事并不知情啊!我也是被媚娘坑骗了。” 贺清冷声道: “不知情?所有货物都需要经过你掌眼,你现在却跟我说,你不知情。” “都怪小的一时疏忽,媚娘把人带过来的时候,小的当时忙着布置场地,便随便让小五去接待,小五回来只说是来了一个极品货色,我便让他全程办理了这件事,都怪小的一时疏忽才酿成大错,公子……” “到现在还想糊弄老子,不知死活的东西!” 贺清说着,拿过侍卫手中的长刀,毫不留情的朝着孙武的胸膛刺去。 孙武口吐鲜血,很快就没了气。 贺清知道今天若是不给裴延礼一个交代,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便对着裴延礼道: “裴公子,此事是贺某不查,这小子一心想要掌柜之位,铤而走险,竟敢抓了林大小姐,贺某必定会严查此事,给林大小姐和裴公子一个交代,罪魁祸首我已经斩杀,其他相关的人员贺某一并交给裴公子处理,裴公子觉得如何?” 裴延礼眼神冰冷的看向贺清: “这还不够!我的人就这么被你们欺负,贺公子觉得只杀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这事就能过去?” 贺清脸色微变,道: “那裴公子想要如何?只要是贺某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裴延礼微微沉思,道: “我听说贺公子豢养一群牛鼻子,不管是何种财宝,不管是陆地的还是地下的,都能找到,就我们刚刚谈的条件,我不让贺公子站队,只让贺公子帮我寻那人!” 就算他不让他站队,可一旦他动作,就意味着他已经站到了那人那边。 “这样看来,裴公子是站在那人那边了!” 裴延礼不置可否。 “若是我不答应呢?” 裴延礼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那我今晚,就踏平了这万藏阁!” 旁边一直沉默的众人这会儿彻底沸腾起来: “真是好大的口气,还想踏平万藏阁,他知道这是……”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裴延礼抹了脖子。 “聒噪!” 那些护卫见裴延礼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杀了自己的主子,怒骂了一声,提刀便冲了过来,裴延礼手腕一转一转,几个转身,那些人便全都软软的倒了下去。 原本还想破口大骂的那些人,此刻全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有钱,正在享受着这人间极乐,可不想就这样白白送死。 裴延礼杀完那些人,看向贺清,慢条斯理道: “贺公子,可是想好了?” 贺清的人看到裴延礼这么嚣张,实在忍不住了,便对着贺清道: “东家,我们这里这么多人,直接把他们弄死绰绰……” “闭嘴!” 贺清厉喝。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却是知道的,别看裴延礼平时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其实就是一条疯狗。 今天若是他们摁不死他,往日必定会遭到他疯狂的报复。 还记得两年前,漕帮的人想抢他手下的一个码头,对他下死手,追到京城,他被砍了十八刀,后来不到两个月,漕帮一夜覆灭。 思索许久,贺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 月明星稀,篝火风鸣。 这会大家已经睡着了,林昭月收起手中的令牌,看向旁边的萧恹。 只见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萧恹。” 她小声的喊着,睡着的人没什么反应。 看来是真睡着了。 她还惦记着她的玉佩和肚兜,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身上摸索。 第287章 忍着 沙漠晚上很冷,以往他们睡觉都会堆砌石堆来挡风御寒,这会他们靠近湖泊,有了柴火,暖和了,所有人都睡了自从陷入沙漠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个觉。 林昭月摸着摸着,就在他胸口上摸到了一个硬块,形状是玉佩的形状。 她伸手去拿,手刚伸到他胸口里,刚好守岗的侍卫抱着柴火过来,看到她的动作时,愣了一下。 虽然萧恹和她是单独在另一面的沙丘,但是守岗的侍卫是需要过来添柴火的。 林昭月注意到有人过来了,转头看了一眼,是萧恹的人。 她刚要抽出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萧恹突然翻了个身,膝盖不过就是碰了一下她的膝盖,她的身体突然失衡,还没来得及调整,整个人就朝着他跌了过去,重重的趴在他身上。 侍卫十分有眼力见的放下手里的柴火,脚底抹油的开溜。 林昭月刚抬头,就看到萧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小姐这是打算把本宫压死好报白天的仇?” 凭他的脑袋瓜,林昭月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拧了拧眉,刚要起身,萧恹伸手揽住她的腰,一只手掌护住她的伤口处,一个翻转,两人便换了位置。 男人柔顺的墨发垂下来,散开,与她的纠缠在一起。 她的鼻尖全是他的气息,林昭月细白的手撑在他的胸膛上,骂道: “登徒浪子!” 她一边骂着,腿弓起刚要朝他发动攻击,萧恹察觉到她的意图,双腿紧紧的夹住她的腿,直到她挣扎不得。 萧恹低下头来,高挺的鼻梁碰了下她秀挺的鼻尖。 这绝对是恋人才会做的亲密动作,林昭月皱眉,撇过头去。 “刚刚林小姐压着本宫,这会儿本宫压回去就成登徒浪子了?”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敏感的耳侧,激起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萧恹看着她圆润小巧的耳垂,眸色微深。 “你知道我在找什么,给我起开!” 她伸手推着他。 萧恹倒没有再逼着她,起身,坐好,一条腿曲着看她。 “本宫又不是林小姐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林小姐想找什么?” 林昭月见他还装,直接朝他伸出手来: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萧恹嘴角微扯了扯,明知故问。 “嗯?什么东西?” 林昭月咬牙切齿。 “我的玉佩和……你还给我!” 见她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萧恹有意逗她。 “嗯?玉佩和什么?” 小姑娘不经逗,脸颊迅速红了。 “总之你把玉佩还我。” 那块肚兜虽然用料做工样样上乘,但是市面上都能买得到,并不能证明她的身份,但是玉佩,代表她的身份。 “想要就自己来拿。” 萧恹说着,双手往后撑在沙子上,看着她。 两人对视半晌,林昭月从他眼神中看出了他以为她不敢搜。 激将法? 呵! 她是医师,当初学医的时候,可是天天看着师父画的那些图。 不管他怎么想的,他的身,她都搜定了。 林昭月伸手就朝他的胸口摸去,她刚刚摸到玉佩的位置就是他胸口的位置。 她动作很快,萧恹没有拦着她,她很快就拿了出来。 玉佩确实是玉佩,不过是萧恹的玉佩。 顶级碧玉,温润柔和,雕工精细,上面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恹字。 林昭月没有立刻将他的玉佩还给他,而是攥在手里,继续摸索。 衣襟袋没有,袖袋也没有,他的身上就那么几个装东西的,不可能找不到。 随着林昭月的手往下,萧恹抓着沙子的手渐渐收紧。 林昭月几乎将他全身都摸索了一遍,确实没找到。 找到最后,她都有些怀疑的看向他个位置。 察觉到她视线的萧恹:…… 林昭月最终没有搜,收回手,她拿着萧恹的玉佩走了。 “你不将我的玉佩还给我,你的玉佩也别想要了!” 她可是记得他当初进联机阁时,是需要这块玉佩的。 林昭月说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萧恹看着林昭月的背影,嘴角弧度深了深。 这算交换定情信物了? 林昭月回头,见萧恹一直盯着她,狠狠的瞪了回去。 这动作莫名的取悦了男人,男人笑起来,嘴角小幅度的勾起,笑意很淡,但是就是能感受到男人的愉悦。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勾人。 这若是以前,能把林昭月迷成智障,可是现在,她只觉得碍眼。 笑笑笑,笑不死你! 林昭月越想越气,手中抓起沙子,就朝他扔过去。 可好像老天都在帮他,她刚扔过去,突然吹来一阵清风,那沙子全往她脸上灌。 男人见此,笑得更欢了。 “林小姐,看来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林昭月简直要气死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沙子后,干脆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气到睡不着,没曾想多日的疲惫让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萧恹见她睡着了,站起身来,拿着那些柴火添上,走到她身边,点了她的睡穴后,将人抱到自己的位置上,拿着衣服给她盖上,将人搂在怀里。 “笨。” 他低声说着,在她额上印了一个清浅的吻后,也闭上眼睛。 林昭月是个畏寒的人,虽然清醒时她可以忍受,但是睡着了后,身体本能的往热源靠近。 察觉到怀里的动静,萧恹略带睡意的凤眸微微睁开,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又用脚去捂住她冰凉的小脚,直到她眉眼彻底舒展了,才重新闭上眼睛…… 夜,还很漫长。 一间装潢静雅的卧房里,林晚被裴延礼强摁在水里,脸上是不正常的焉红。 林晚身上只着了一件白色的亵衣,此刻全都湿透了,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 裴延礼的衣服也湿了一大半。 万藏阁给她下的药都已经解了,但是她的身上依旧有中情药的迹象,那钱老三后来为了增加乐趣,又给她强行灌了他自己带来的秘药。 那秘药的效果,比万藏阁的强烈数倍。 林晚现在整个人要被谷欠望折磨疯了。 她被裴延礼强行摁进水里后,又不死心的想要朝他扑去。 裴延礼见她想要起身,又将她摁了回去。 谷欠望不得疏解,她红着眼儿看着他,样子可怜兮兮的: “裴郎,我难受。” 裴延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什么感情道: “忍着。” 第288章 再咬,把你丢下去!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传来裴璟焦急的声音: “大哥,大夫到了。” 裴延礼看了一眼水里的林晚,道: “等着。” 活落,他大手一捞,就将林晚从水里捞了出来。 林晚一靠近裴延礼,只觉得男人就像冰块一样,能缓解她身体里的燥热,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一些再靠近他一些,整个人犹如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红唇不自觉的往他脖子上啃。 脖子上传来刺痛感,裴延礼抓着浴桶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鼓起。 他抓着她的头发,道: “再咬,把你丢下去。” 神智不清的人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见那冰块离自己远去,急得不行。 裴延礼见她那可怜样,心有不忍,拿了一块巾帕塞进她口中。 林晚不满,刚想要伸手拿开,双手便被他反剪到身后。 她越挣扎,他握得越紧。 没有神智的人儿就像小孩,想笑就笑,想闹就闹,想哭就哭。 见挣扎不开,身体的难受折磨得她流下泪来。 豆大的小珍珠不停地从她眼里往下淌。 相处了那么久,除了她妹妹出事那一阵他见她哭过,其他时候便没再见过,这会猛的见她落泪,裴延礼顿住,心颤了一下。 最终,他轻叹一声,低头吻掉她的眼泪。 “再忍忍,我们都不想你醒来后后悔。” 褪去她湿透的亵衣,又给她擦了身子换上衣服,将人放到床上,确认一切都妥当无误后,裴延礼这才去开门。 门一打开,裴璟一眼就看到了裴延礼脖子上的红痕,他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拳头紧握,虽然他预料到有一天会这样,但是总归还是有些吃味。 双生子对于对方情绪的感应比正常人更敏感,裴延礼一眼便瞧见他在想些什么,便道: “你带着大夫去给晚晚诊脉,我浑身都湿透了,去洗洗。” 裴延礼说完,便出了门,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刚刚那一间是林晚的,这一间是他的,另一间是裴璟的。 刚进屋,便看到贺清在那里喝茶。 贺清注意到裴延礼脖子上的印记,暧昧的勾了勾唇角。 “老裴,没想到啊!” 他就说嘛!一个退了亲的弟妹,就算她是林国公的女儿,他未免也太过关心了。 原来还有这等猫腻! 贺清经营万藏阁,还做那拍卖,风花雪月之事,没有人比他更懂了。 想起什么,他打趣道: “老裴,是不是你们两个把林大小姐吓到了,她才退亲的?” 裴延礼冷冷的看着他,道: “嘴巴要是不想要了,可以直说!” 贺清闻言,撇了撇嘴。 敢做还不能让别人说了。 既然他选择帮他,那他们如今也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裴延礼绕到屏风后,换衣服。 贺清便坐在那里品茶,倒不觉得尴尬。 裴延礼换了衣服出来,坐在他旁边,自顾自的倒了茶喝了一杯。 “说吧!什么事情?” 贺清听到他的问话,也正经起来。 “你说你要的牛鼻子,我已经通知下去了,他们明日便到,到时候怎么用怎么指挥,全凭裴公子做主。” 裴延礼嗯了一声,没再言语。 倒是贺清忍不住道: “那位真的靠谱吗?若是他真出现了意外怎么办?别到时候线没搭上,还得罪了那人,那老子真的被你坑死了!” “放心吧!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至于你说的靠不靠谱,我只能说,他继位,可保安国往后一百年国泰民安!” 裴延礼语气郑重。 “行,有裴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要人还活着,那些人保证给你找到,只不过就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 裴延礼语气凝重。 “我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若是等边境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大雪后,便什么都来不及了!” 看到裴延礼的表情,贺清道: “裴公子可是还知道些什么内情?” 裴延礼摇了摇头,放下茶杯道: “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找到那人。” 贺清点了点头,两人又闲聊一会,裴延礼见他没什么正事了,便开始下逐客令。 贺清不想走,他想留下来看戏,便道: “不着急嘛!再怎么说林大小姐也是在贺某的地盘出事的,贺某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至少贺某该是要等林大小姐醒来跟她致歉后才离开。” 两人都是老狐狸了,裴延礼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冷笑道: “想看戏没门,滚回去!” 贺清看不成戏,临出门前用尽毕生所学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那林大小姐对你和裴世子是有情谊的,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这时候你们不能一味的迁就她,越迁就她会越逃避,直接打破她的底线是最有效的,今晚可是好机会,裴公子可不要错过了才是。” “滚!” 第289章 美人陷计划:柳依依冒领林昭月救命之恩背后的真相! 贺清走后,裴延礼转着手中的茶杯,沉默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理了理衣襟后起身,刚走到林晚的房间就看到大夫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裴璟大发雷霆: “庸医,连个情毒都解不了,要你何用!” “公子,这药本是一些人用来固宠的药,吃了之后身子会散发异香,身子柔弱,可是加了欲迭草,便是禁药,已经失传了许久,没有解药!在下实在无能为力啊!” 裴延礼扫了一眼裴璟,低头看向大夫,问: “可有解法?” “解法便是……男女欢好,而且……需在两个时辰内,否则这位小姐会……会暴毙身亡!” 距离林晚中情毒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裴延礼停顿了半晌,挥了挥手,让大夫退下。 裴璟看向床榻上隐约可见的窈窕身姿,眼中满是担忧。 “哥,现在怎么办?” 裴延礼眸色深沉,盯着床上的少女,沉默片刻,走到门边,关上房门。 意识到什么,裴璟不赞同的喊道: “哥!等她醒来后会恨我们的。” 林晚本就抗拒他们。 裴延礼瞥了他一眼,抬脚走向床榻: “恨的前提是要活下来……” 床幔被人掀开,强烈的男性气息传来,林晚红唇一凉,湿润的唇瓣便覆了上来。 林晚犹如久旱的禾苗遇到了甘霖,拼命汲取那能缓解燥热的凉意,身体失重,她被抱坐在男人怀里。 她视线模糊的看着眼前面容清隽的男人,低声喊了一句: “裴郎……” 意识朦胧中,后颈传来一阵刺痛,接着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来。 此刻已是半夜,骤然被黑夜吞噬,林晚心中下意识的不安让她想要逃,可她刚要起身,一双大手便紧紧的摁住她的腰。 她试图往后退,却又有一股力量沉沉的摁住她的肩膀。 不对。 不对…… 林晚晃晃了混沌的脑袋,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四只手呢…… 她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全都淹没在男人炙热凶狠的吻里…… …… 第一缕天光撕破黑暗,沙漠的太阳,比任何地方都要更早的升起。 许是她的气息就在他身旁,一整夜,他梦里全是她的身影,还有那双要哭不哭的眼睛,缱绻旖旎。 萧恹从梦里醒来,鼻息滚烫。 睁眼看到怀里的人儿时,眼神有片刻的茫然。 缓了半晌,确认了什么后,薄唇克制的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少女睫毛轻颤,有苏醒的迹象。 他伸手,将人抱回她的位置上。 林昭月醒来时,柴火烧得很旺,她过来烤火。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她的身上有他的气息。 她扫了眼萧恹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不知道他一大早去哪了。 等身子暖和了,林昭月便坐上沙丘看着日出。 旭日东升,太阳并不似午间那般刺眼,红彤彤的像个巨大的火球。 阳光照着沙漠,沙子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每一个沙丘的轮廓都变得清晰起来。 沙丘连绵起伏,光一洒下,便形成明暗相间的条纹,勾勒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林昭月心里装着事,欣赏美景亦是心不在焉。 他们被困在的沙漠里,也不知北洲城、边境的情况如何。 阿姐和阿娘被大哥救走了,凭大哥的身手,既然已经躲过了林开济的追捕,后续出边境到沿海应该不会出现任何事情。 她最担心的是阿爹,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身边坐了一个人,林昭月没回头。 林开济看着她白净的侧脸,原本明亮娇媚的眼儿此刻止不住的担忧。 “在担心父亲?” 他还是习惯称呼林国公为父亲。 林昭月听到他的称呼,眸光微闪了闪,没开口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林开济抬起手,习惯性的想要摸她的头安抚她,刚要抬起手,顿了一下,改为抚摸着衣袖上的纹理。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缓缓升起的太阳,道: “父亲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了解叶帝肆,他不会就那般轻易的杀掉林国公,只不过会变着法折磨林国公,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最乐于看到别人痛苦绝望! 就算不死,林昭月也能预想到父亲会遭到非人的折磨。 林昭月红唇紧抿,嘴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她沉默半响,道: “这两天所有人先备好粮食水,后日一早便出发吧!” 林开济点了点头,道: “嗯,我叫人准备。” 在林昭月要走时,林开济开口道: “你知道为何青城山回来后,你会失忆吗?” 林昭月起身的动作顿住,转头看他。 前世,她并不知道青城山另有隐情。 她耽于情情爱爱,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才导致她重来一遭,却什么都不清楚,只能慢慢抽丝剥茧一般。 “你们给我下了药?” 林开济点了点头,摩擦着衣袖上的纹路,声音低沉: “其实如果按计划,你应该死的。” 林昭月侧头,看他: “你心软了?” 林开济没有开口说话。 “所以当初你带我去青城山,都是计划好的” 林开济摇头,眸光有些悠远。 “当初带你去,是因为你缠着要跟我走,谁知你自己贪玩,迷了路,等我找到你时,便看到你在给萧恹做包扎。 我派人去调查,发现是皇后要刺杀他。 萧恹自生下来便是太子,他向来对谁都爱搭不理的,却对你很特别,在你昏迷时,还给你喂血。 当时我心头便冒出了一个美人陷计划,我们做两手准备,一边谋划着起兵,一边往萧恹身边塞人,就算起兵失败了,只要叶家人生下的孩子成了太子,叶家人再扶持太子顺利继承皇位,那这天下依旧是叶氏的天下! 柳依依是前朝郡主,她的身份是最合适,年龄跟你也差不多。 我便叫来柳依依,暗中观察你们的一举一动,等禁卫军找来时,趁着你出去找吃的,让你掉进陷阱里,柳依依装作你出现。” 林昭月听到这里,拧眉道: “柳依依跟我并不像。” 知道她心中疑惑,林开济道: “是不像,不过当时萧恹被皇后常年下了毒,四肢退化,眼盲看不见。 那些禁卫军没有见过救他们小太子的救命恩人,糊弄他们完全绰绰有余,不过为了以防萧恹发现端倪,我们找了一条蛇咬了她一口,让她装病,她病了许久,又吃了一些能致自己类似心疾的药,萧恹果真没怀疑过她。 明明本该天衣无缝的计划,但最后还是出现了差错。” 第290章 不止昭昭不能原谅他,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说着,林开济看向林昭月。 最大的变数,便是她! 他对她心软了,原本的计划就是让她掉进猎人的陷阱里,死掉。 可是到了最后一刻,他还是不舍,只给她喂了药,让她失去记忆。 可是整整八年,尽管萧恹十分宠爱柳依依,可两人依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直到萧恹从护国寺归京。 第一天,他从马蹄下救了林昭月,她便对萧恹一见钟情,之后便死缠烂打。 两人被赐了婚……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好像冥冥之中,都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之所以失去记忆,是因为我给你喂了迷魂散,迷魂散有副作用,你也因此患上离魂症。” 林昭月听完,想起前世,柳依依挺着大肚子出现在冷宫里,以及她临死前耳边听到的封后大典的礼乐声,她看着红彤彤的旭日,许久,开口道: “其实你们,成功过一次!” 他们的成功下,垒着累累白骨,血流成河。 有十万林家军,有无数百姓的性命,有她,亦有他! “成功过一次?” 林开济疑惑地看着她,林昭月却没回答他的话,拍了拍手上的沙子,站起身来。 刚转身,就对上一双黑沉沉的凤眸。 他应是刚沐浴不久,没有束发,带着湿气的乌发垂在肩上,少了几分凌厉。 绣着繁纹的衣袖下,是他冰白修长的手。 林开济看了一眼萧恹,眉毛微拧。 他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后了他都不知道。 是他太专注了没注意? 还是他一直深藏不露? 不过看他的眼神,应是全都听到了,真是便宜他了! 他可是看到他在湖那边泡冷水澡才过来的。 林昭月只是顿了一下,继而神色如常的从沙丘上下来。 从他身边经过时,萧恹抬手,修长干净的指节便抓住了她的手臂。 “没有。” 他吐出两个字。 林昭月莫名的看着他。 没明白他说的没有是什么意思,她不想跟他说话,只仰着小脸眼神疑惑地看着他。 萧恹抿了抿唇,漆黑的眸底起了一丝波澜,道: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昭月笑: “那三皇子想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呢? 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怪林开济设计了这一切、怪萧恹认错了人、怪柳依依冒领了她的功劳抢走了他本该对她的好?还是怪命运弄人? “萧恹,不管你有没有认错人,你之前对我的种种伤害也都是真的!现在说这些也并没有什么意义,也并没有人拿着刀逼你捅我是不是?” 虽然那一刀她捅了回去,但是那根刺,始终刺在她的心里,拔不出来,只能任由它在心间生根、腐烂,时不时地痛几下。 是,不管是何缘由,是何苦衷,他都真真切切的伤害过她,这是事实,无法更改。 萧恹唇色苍白,握着她的手松了力道。 林昭月抽回自己的手臂,朝着湖泊走去。 看着林昭月的背影,林开济在一边幸灾乐祸的开口道: “三皇子,你还是放弃吧!昭昭她不要你了!” 萧恹凉凉的看着他,沉黑的眸光透着寒意: “文宣王那蛊挺好用的,等出去了,本宫也让你试试?” 林开济闻言,眸底闪过惊愕: “你知道?那刚刚……” 林开济嘴里的话戛然而止,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 不止昭昭不能原谅他,萧恹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萧恹只是扫了他一眼,走向火堆旁。 林昭月走到湖边洗漱,湖面上水雾弥漫,她伸手捧起湖里的水。 刚伸进去,手瞬间被冻得通红。 晚上温度很低,水几乎要结冰了。 她想起萧恹刚刚的模样,这大清早的过来洗澡,也是厉害。 洗漱完,林昭月发现湖里面有好多鱼到浅水区里休息,便来了抓鱼的兴致。 这鱼可是他们以后的重要口粮,今天要把湖里的鱼全都抓起来,风干,后日再带走。 这里没有鱼饵,也没有钓鱼的器具。 林昭月环顾了一下四周,便走到长满绿植的一侧湖面,那里长满了拉拉藤。 那藤蔓剌手,但是也算有韧性。 林昭月用手扯住那些拉拉藤,织成一个渔网。 那些鱼在这里安逸太久,她走到它们身边,它们也不知道溜进湖底,就在那里吐着泡泡,鱼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林昭月网一撒下去,再收起来时,都是白花花的鱼。 那些鱼被抓了之后,终于知道了反抗,鱼尾不断地拍打着。 林昭月赶紧拢住网口,以免它们跑出去。 林开济出了沙丘,看到的便是林昭月左手提着一网兜的鱼,那小腿快速的倒腾着往岸边走来,脸上满是笑意。 她抓了鱼,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这么厉害,抓那么多鱼?” 她颇有些骄傲的扬了扬下巴, 十几条鱼,每条几乎都有手臂大,有些许的重量,林开济过来帮她提。 抓鱼和钓鱼都会上瘾。 尽管在极光岛时她已经吃腻了鱼肉,但是只要有空,便会跟师父一起去海钓,那种鱼上钩的快乐无法形容。 林昭月到的时候,人全都起来了。 看到林昭月和林开济提着一网兜的鱼过来,所有人都惊叹的看着她。 “小姐,这都是你装的吗?” “好厉害……” 众人过来围观。 林开济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少女没有一点架子,道: “这些鱼你们便先处理着烤着,我再去抓一些回来。” “姑娘,怎么可以让你去给我们抓鱼呢?我们去我们去……” 昨天他们都抓过鱼,这会那瘾正浓,便全都争着林昭月手里的渔网。 林昭月看着他们激烈的样子,最后还是将手里的渔网给了风信。 他倒是难得对一件事情感兴趣。 风信得了渔网,炫耀似的朝着凌肃看去,凌肃直接甩了他一个白眼。 那些人欢欢喜喜的去抓鱼了,留着几个人来处理那些鱼。 等那些人走后,一双玉白的手便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火堆旁。 “暖手。” 没等林昭月开口,他便自觉的缩回了手。 第291章 灭门 林昭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烤火,两人相对无言。 湖泊里的鱼除了小鱼,几乎都被捞光了,一天之内处理几百条鱼,连空气都透着鱼腥味。 第二天,大家又去找了一些其他食物和储水设备。 第三天,众人背着风干好的鱼干和准备好的水开始赶路。 风沙漫天,太阳高挂,沙漠犹如一个巨大的火炉中,脚下的沙子成了炙烤他们的炭火。 汗水不断流淌,又很快的被干燥的空气吸干。 偶有狂风吹过,卷起漫天的沙尘,细小的沙粒拍打在他们脸上,像细针一下又一下的在刺痛着他们的肌肤。 林昭月已经记不得他们走了多久的路,也许三天、也许五天又或许十天。 他们走走歇歇,时间的概念在他们的脑海里彻底模糊起来,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走出沙漠。 可这沙漠像是永无尽头,他们看不到一丝希望…… …… 而这绝望,似乎穿透天空,传到北洲城里。 陈将军刚回到府上,见没人出来迎接,眉头皱了皱。 这府上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该要好好训诫那些下人才是。 陈将军心有不满的踢开门,然而,门刚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入目的是一片血腥和混乱。 原本守着大门的侍卫此刻闭着眼睛靠在门上,门一动,他便僵硬的倒在地上,胸口上插着一只玄铁箭。 院子前厅一片狼藉,家具被砸得粉碎,墙壁上溅满了鲜血。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血,流了满地,染红他干净的皂靴。 视线里,赤目的红,陈将军甚至想着,是不是他走错了家门,亦或是他的酒还没醒。 他抽出腰间的长刀,狠狠的朝着自己的手心划了一下。 痛的,会流血。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惊恐、绝望……所有复杂的情绪一下子全都涌入他的脑海中,他头痛得要爆炸,耳朵开始轰鸣作响。 红血丝爬满他的眼珠,像是要滴血一般。 陈将军的随从从震惊回过神来,喃喃道: “将军,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义如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听不到。 他瞪大了双眼,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尸体,嘴唇颤抖着,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 向来步履沉稳威武雄壮的将军踉踉跄跄的巡视着所有的尸体,一边找人,一边喊道: “景儿,景儿……” “夫人,母亲,你们在哪里?” 他直到走到观莲台的亭子时,才看到陈夫人和他母亲的尸体。 微风轻拂,撩动着带血的轻纱,带来浓重的血腥味。 亭子里,丫鬟小厮的尸体倒了一地,那血沿着台阶往下流,又在半道上凝结成冰。 他们要么被人抹了脖子,要么就是被人乱箭射死。 他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那样看着他,死不瞑目。 而他的妻子和母亲就是坐在亭子里的石桌上,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长刀刺穿她们的身体,鲜血淋漓。 旁边是早已熄灭的炭火,炉子上原本烤好的红薯已经被冻硬,用来热羊乳的白瓷罐沾满鲜血,原本乳白色的羊乳此刻红彤彤的一片,表层因为太冷而被冻住。 他的夫人和母亲,脸上还带着临死前的笑容,显然是突然被人刺杀。 眼泪一滴一滴的从陈将军眼中滑落,他颤着身子,一步一步的走向她们。 “夫人,母亲……” 他的手抚上她们的脸颊,尸体早就冻僵了,冰冷的温度,没有一丝活着的气息。 是谁? 到底是谁? 是谁下的毒手连老弱病残都不放过? 陈将军赤红的双眼充满杀气,恨不得此刻就冲上去将那人千刀万剐。 正在这时,随从跑过来,道: “将军,公子的尸首找到了,在他的卧房里。” 陈义走进陈景的卧房,看着倒在血泊里陈景,心中悲痛万分。 他脚步踉跄的走进去,走到他的身边,看着脸色乌紫嘴唇惨白的陈景,整个人直接瘫在地上。 “景儿……景儿,你醒醒,你别睡了,你要是醒过来,父亲就同意你跟那丫鬟的婚事,你爱娶谁就娶谁,父亲再也不会干涉你的亲事了,你醒过来好不好?别吓父亲……” 陈将军絮絮叨叨地说着,眼泪一直不停的流。 正在这时,卧房的衣柜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随从立刻抽出腰间的长刀,警惕地看向那衣柜,道: “是谁?出来!” 衣柜里面再没动静,随从小心翼翼的靠近,握紧手中的长刀,一把拉开衣柜的门。 衣柜里,一身粉红衣裙的玫娘正紧紧的抱着孩子,显然害怕极了,她睁着那双大眼睛,眼里全是惊恐。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怀里的小女孩立刻害怕的哭起来,哭声震耳,瞬间拉回陈义的理智。 他放开陈景,大步的走向他们母女二人,浑身充满杀气,他将玫娘揪出来,近乎咆哮的问道: “说到底是谁杀了我儿子?是谁闯入陈府杀陈府满门!” 玫娘不住的摇着头,眼泪止不住的流,害怕道: “父亲,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好多人……他们来了好多人,他们像是疯狗一样见谁就砍,景哥哥察觉了不对,便将我们母女二人藏在衣柜中,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人戴着斗篷,我只看到他腰间挂着一枚碧绿的玉佩,上面刻着一条龙。” 刻着龙的玉佩…… 陈将军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萧恹……他到底想干什么! 小女孩见到陈将军揪着自己的母亲,哭得更厉害了,小手一直不停地锤打着陈将军,嘴里一直骂道: “坏人,你是坏人,你放开我娘亲……” 哭声、怒骂声合成一团。 正在这时,有侍卫拿着一支箭矢匆匆进来。 “将军,这箭不对劲!” 陈义放开玫娘,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箭,仔细端详着那支精铁箭,顿时,额上青筋暴起。 “萧恹!我陈义发誓,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第292章 这天,老子反了!抵达沿海 每个军队的武器都会有自己的标识,林家军的武器上,都会刻上一个林字,而东境,他们崇尚鸟兽,认为随意杀生会带来灾难,除了专门豢养用来做吃食的家禽,他们不杀生,因此每个箭尾上的羽毛都是鹤羽,上面用红色的颜料画一条横线。 这是东境的武器,而那位三皇子,两年前因弄丢东境布防图,陛下责令他前往东境镇守,将功补过。 林宴之说的果然是真的。 萧氏为了夺回兵权,不择手段! 他们知道他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势必会跟随他,因此设计杀害了大将军,再灭了他满门。 他们忘了林国公当初不顾生死,跟随陛下打天下的情谊,也忘了大将军这些年镇守边疆的功劳! 他们以为,萧璋会是明主,可这样狼心狗肺的君主,迟早跟那叶氏一样,祸乱天下…… 耳边的哭泣声还在继续,玫娘抱紧怀里三分像陈景的女儿,身体颤抖害怕不已。 陈义听着她们的哭声,转头看了那小女孩许久,才开口道: “将她们带下去好好安置,不得再出现任何意外。” 侍卫将他们母女二人带下去。 看着她们二人的背影,手中的精铁箭被他折弯。 随从在耳边担忧道: “将军,这……” 陈义将手中的断箭扔在地上,闭了闭眼,等他再睁开眼时,眼中的腥红更甚,眼神悲痛、绝望,充满杀意。 他取下头上的盔帽,重重的砸在地上。 “这天,老子反了!” …… 另一边,赫尔回到自己的府中,看到的也是一片血腥。 他的妻子、孩子、兄长全倒在血泊中,他的父亲,被斩断了手臂,背上插着三支鹤羽箭。 赫尔的眼睛血红,巨大的打击让他身子不住的发软,他双膝跪地,一点一点的朝着他的至爱挪过去。 “阿鸢……” 他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自己妻子的脸。 可他的妻子此刻已经僵硬成了一座冰雕。 “阿鸢,你别吓我,你快醒醒……” 他颤着声音,一开口,便呕出一口血来。 鲜血喷在雪地上,染红周围的雪,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阿鸢,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紧紧的抱着他的妻子,声音哽咽,泪水从他的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滚落。 寒风凛冽,吹起他的衣角,也吹起了地上的雪花。 有随从拔出插在老将军身上的箭矢,道: “将军,是东境那边的武器。” 东境……萧恹…… 赫尔静静的握着拳头,青筋缠绕手臂,好似要捏碎谁的脖子,他吼道: “萧氏!此仇不报,我赫尔誓不为人!” 有路过的人看到里面一片血腥,好奇的围过来,围着观看的人越来越多。 当他们看到满地的尸首时,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眼里带着惊恐,不可置信,愤怒、悲痛。 “这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干的?这么恶毒?” “八十多个人,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老将军和赫尔将军兢兢业业的守了大半辈子的边境,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边境的子民,到底是谁这么恶毒?” 天空,又开始飘起大雪,好似在为惨死的这些冤魂哭泣。 整个赫府被悲伤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昔日热闹温馨的赫府如今一片死寂。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府门前,看着里面倒在血泊中的尸体,那双浑浊的眼落下泪来。 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受过老将军和赫尔将军的照拂,如今看到这般惨状,怎能不伤心?怎能不愤怒! 老人握着拐杖的身子都在颤抖,他忍不住怒吼道: “到底是谁,是谁这么残忍,是谁这般狼心狗肺,竟然对将军一家下此毒手?” 他的声音如惊雷般在寂静的府中炸响,带着悲愤和谴责。 “老将军一生战功赫赫,为安国立下汗马功劳。他是我们的英雄,可是,却被人陷害至此,全家被灭门。这是何等的残忍!” 老人越说,声音越激愤。 “那个背后谋害之人,连老弱病残,英雄都放不过,简直丧尽天良!这样的人,就该死!不管是谁,都应该受到制裁!” 老人的斥责声在夜空中回响,余音袅袅。 他的愤懑与谴责,承载着众人对将军的尊崇与缅怀之意,人们徐徐聚拢过来,他们的眼眸中亦充盈着愤慨与哀伤。 “我们一定要找出那个凶手,为将军报仇!” 人群中有人喊道。 “对,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众人齐声附和道。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 经过二十天的长途跋涉,一行人终于抵达沿海。 裴延礼带着那些牛鼻子,去寻找萧恹和林昭月,让裴景护送林晚跟宁一和林夫人回沿海。 那天早上林晚醒来,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宁一便带着林夫人杀了过来。 为了不被林夫人发现异常,她只能赶紧起来穿好衣服,将自己捂得紧紧的。 还说了自己中了小人的算计,幸得裴璟和裴延礼相救,这才得以脱险。 林夫人对裴璟和裴延礼那是千恩万谢,要不是碍于他们是小辈,她都要跪下来谢他们了。 他们一路伪装,吃了药把自己的脸弄得全是疹子才逃过边境的重重检查。 一路上,林夫人直接把裴璟当做亲儿子对待。 “不要睡了,到了!” 林夫人喊着,林晚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赶路太累的缘故,她总是很容易犯困。 裴璟见她醒了,小心翼翼的给她倒了一杯茶。 林晚压根就不想理她,但在林夫人威胁的目光下,还是接了过来,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一路上,他们信不过别人,裴璟和宁一换着驱马。 马车在一间医馆前提停下,宁一对着里面的人道: “我去探探。” 他下了马车,刚走进医馆,掌柜的便热情的开口道: “客官,请问你是需要看病还是买药?” 宁一巡视了一圈,没看到李大夫的身影,他上前,道: “我找李大夫。” 听到他说找李大夫,掌柜便知是老顾客,给他倒了一杯茶,道: “李大夫现在在给病人做手术,估计还得半个时辰,您这边是想要抓药还是看病?我们这边有很多专业的大夫的。” 宁一没接他的茶,只是坚定又执拗的说道: “我只找李大夫。” 第293章 宁溪她……还活着? 掌柜见他坚持,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道: “等李大夫还需要一些时间,公子可以到那边稍作休息。” 宁一便去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坐得板板正正的。 掌柜打量了一下他,身姿端正,容貌俊朗,手握长刀,像哪个世家的侍卫,但是他刀柄上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又不像了。 林夫人见宁一迟迟不出来,不放心,便也跟着下了马车。 刚进了医馆,却愣住了。 诊断室、手术室…… 这医馆的布局……她只见宁溪这样布置过。 宁溪她……还活着? 林夫人的眼眶止不住泛酸,脚步踉跄着走到掌柜那里,声音颤抖地问道: “你们的掌柜是不是宁溪?” 听到林夫人说宁溪两个字时,宁一平静无波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波动。 这两个字好像很耳熟,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他又想不起来。 医馆的掌柜是个笑眯眯的,面容温和的男人,在听宁溪两个字的时候,眸底闪过一抹凌厉,很快又被笑意取代。 “这位夫人,吕某便是这医馆的掌柜,夫人可是找错地方了?” 虽然是副的。 林夫人显然有些不相信,急切道: “我是宁溪的朋友,我没有恶意的?” 那掌柜一脸莫名地看着她,道: “可是夫人,我并不知道宁溪是谁。” “不可能,宁溪肯定还活着,否则你的医馆怎么会这样布置?” 掌柜显然已经有些不耐了,但还是没发脾气,只是道: “这是吕某当初经过边境时看到一家医馆这般布置,便借鉴了一下,吕某真的不认识夫人说的什么宁溪。” 听到掌柜的话,林夫人情绪这才缓下来。 当初宁溪在边境确实开了这么一家医馆,掌柜说借鉴也不是没有可能。 刚进来的林晚和裴璟看到这一幕,林晚过来问道: “阿娘,这是怎么了?” 林夫人摇了摇头,道: “我没事。” 说完,林夫人又对着掌柜道: “抱歉,刚刚我还以为……” 掌柜善解人意的笑了笑,道: “无碍,夫人是过来看病还是抓药?” 林夫人指了指宁一,道: “我们是一起的。” 那公子是过来找李大夫的,这位夫人跟他一起的,并且还认识岛主,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掌柜的看着林夫人的眼神深了深,不动声色道: “既是找李大夫的,还需要再稍等一会儿,这位夫人,请往那边坐。” 林夫人有些无神的坐过去,眼神空空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她鼻子一酸就哭了出来,可把林晚吓坏了。 “阿娘,你怎么了?” 林夫人摇了摇头,道: “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人。” 掌柜看到林夫人的样子,眸色微动,问道: “夫人,你们是哪的人?” 经过上一次牛车事件,林晚谨慎了许多,道: “我们就是本地人,只是嫁出去了,今天回来省亲。” 本地人…… 掌柜的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眼底多了一份警惕。 从早上到现在,大家都没有吃东西,于是裴璟道: “方才过来,我见医馆旁有一面馆,林夫人,不如我们先去那里吃一些,先填填肚子。” 裴璟话刚说完,林晚的肚子应景似的叫了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现在不仅容易困,还容易饿。 林夫人现在没有吃饭的心情,便道: “你带着晚晚去吃吧,我和宁侍卫在这里等着。” 林晚再三询问了一下,林夫人都推脱不去,林晚又问了宁一,宁一的回答简明扼要。 “等李大夫。” 裴璟便说等会儿给他们打包过来,两人没拒绝。 两人走到旁边的面馆里,两人要了两碗牛肉面。 面馆的掌柜看到两人是外地人,热情的介绍道: “二位是外地人吗?要不要尝一下我们这边的海鲜粥?招牌哦!不吃一碗海鲜粥都算白来沿海这边了。” 裴璟闻言,点了点头,道: “行,那再来一碗海鲜粥吧!” 掌柜见两人穿着衣料皆是上等面料,气质不凡,便知是不缺银子,又继续推销道: “客官,来个豪华版的怎么样?” “豪华版?” “一般的海鲜粥就加个鲍鱼和龙虾,豪华版的就有鲍鱼、龙虾、海参、帝王蟹。” 裴璟点头。 “那就来个豪华版的吧!” “哎,好嘞,客官请稍等。” 掌柜高兴的去煮面和做粥了。 裴璟给林晚倒茶,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晚晚,喝茶。” 这会林夫人不在,林晚烦了,便道: “你别跟我说话。” 裴璟有些无措的摸了摸鼻子,伸手勾着她的小尾指,这是以前两人若是闹别扭了求和的手势。 林晚伸手,毫不留情的拍开他的手,冷声道: “别碰我!” 裴璟讪讪的收回手,表情有些可怜。 “晚晚,你理理我嘛!” 林晚不理他,甚至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裴璟只能喝茶。 一般的小面馆里的茶都是粗茶,但是这家的茶却很不一样。 喝起来有一股麦香,味道醇厚。 裴璟竟没有喝过,他眼睛一亮,看向林晚道: “晚晚,这茶很好喝,你试试看。” 林晚不理他。 他将茶杯挪到她面前,道: “你试试看,很好喝的,你应该没喝过。” 说着,裴璟看向正在忙碌的掌柜,道: “老板,你家的这是什么茶?还有麦香。” 掌柜见他感兴趣,道: “客官你这有所不知啊!那叫大麦茶,用大麦制成的,在这里很受欢迎的。” “大麦还能做茶?” “可不是,这我们之前也没有想过,这是极光岛那边研发出来的,我们这边的茶楼啊,酒楼啊,都用这些茶,价钱不贵,客人也喜欢。” 说着,掌柜的像是提到了什么感兴趣的话题,滔滔不绝道: “那极光岛的岛主可是个厉害的人物,研制出很多东西新鲜的东西,这海鲜粥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还有比如手动风扇、手动洗衣机、还有肥皂,那东西洗衣服,干净得不得了。 手动风扇你们见过吗?就在我桌上那里,二位可以玩玩。” 裴璟本是个好奇爱玩的性子,看到掌柜桌上说的那风扇,便拿了过来。 沿海一年四季皆如夏,都热得不行,一靠近这边,他们便去了一家成衣店买了夏装。 太阳还出奇的大,空气中透着闷热。 那风扇形如圆盘,中有叶片,以旋转手杆为动力,旋转不息。 叶片一旋转,便带来阵阵凉意。 不过巴掌大的风扇,竟比两人给他扇风还要大。 速度快了,风力就大,速度慢了,风力就弱。 “晚晚,这个还挺方便的,怎么传不到我们京城去?” 林晚显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倒是掌柜道: “这风扇和洗衣机肥皂,都是半个月前进的新货,就算传过去也没那么快。” 裴璟玩着那小玩意,道: “那这小玩意儿在哪买的?” “这个很多杂货店都有,你随便进一家都有的,极光岛那边的负责生产,然后我们从他们那边进货。” 掌柜说着,端了牛肉面出来: “两位的牛肉面好了!客官请慢用。” “你说的极光岛是什么地方?怎么连海鲜粥他们都教给你了?”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极光岛是在什么地方,他们岛上的人除非必要不出海,他们教这海鲜粥的做法给我们,是因为他们主要卖海鲜。” 说着,掌柜又去端了一锅粥过来。 “两位客官可以先吃面,这粥再焖一会味道更好。” 林晚吃了一碗牛肉面,终于填满了饥饿感,以往她吃一碗牛肉面就饱了,可是最近她食量大得可怕,一碗牛肉面才六分饱。 她看着那锅海鲜粥,伸手掀开锅盖。 可是刚闻到那味道,林晚便觉得一阵反胃,跑到旁边干呕起来。 第294章 回岛:委屈巴巴 裴璟见此,赶紧放下筷子跟上去。 他拍了拍她的背,等她吐完后,拿着茶水给她漱口,担忧道: “晚晚怎么了?” 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干呕起来了。 难不成是牛肉面有问题? 可是他刚刚也吃了,并没有任何问题。 林晚面色苍白,难受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闻到这味道就想吐。” 掌柜用巾帕擦了擦手,走过来,关心地问道: “这是怎么了?你娘子是不是怀有身孕?好多孕妇闻不得海鲜的味道。” 听到怀有身孕四个字,林晚的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手下意识的伸到小腹处。 猛然想起……她这个月的葵水没来…… 她的眼底闪过惊慌。 怀孕? 裴璟先是震惊,而后眼里染上巨大的惊喜。 晚晚怀孕了? 她怀孕了! 他要当父亲了! “晚晚,我们去找大夫看看。” 他拉着她就要走。 林晚拂开他的手,眉眼间全是冷意: “我现在好多了,许是这几天赶路胃口不太好导致的,而且前两天我刚……” 前两天…… 前两天他并没有闻到她身上有血腥味,晚晚,她在撒谎…… 她越说谎,那就说明怀孕的可能性更大。 裴璟微抿了抿唇,道: “胃口不好也要去看大夫,不忌医,这是晚晚告诉我的。” 裴璟之前生病,想要博林晚的同情便没请大夫,林晚每每便这般说他。 裴璟说着,看向边上的掌柜,问道: “掌柜的,这儿除了旁边的医馆,附近还有别的医馆吗?” “别的?那估计要走到东南那边了,这家医馆的大夫医术都很好的,上一次徐娘子剁大骨头不小心把手指剁掉了,来了这里还给接了上去,现在手指都能动了,你们可以去问问徐娘子,很多人都慕名而来的。” 那老板真诚说道。 他在这里之前生意一般般,但是自从这间医馆开起来后,仰仗着医馆的名气,他的生意也好了起来,因此他也会帮他们宣传宣传。 周边的店都是这样。 没等裴延礼说什么,林晚便拍开他的手,生气道: “我都说了我不想看大夫,你听不懂人话吗?” 为了消除裴璟的怀疑,林晚重新坐下来,自己盛着海鲜粥吃,这次她强忍着呕吐感,吃了一碗。 吃完,她看向裴璟道: “我都说了,没事。” 裴璟仔细地打量着她,也不知道信没信,也盛了一碗粥,默默的吃起来。 海鲜粥很鲜,味道比千味楼的招牌粥好吃了许多。 一锅粥的份量很多,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裴璟吃了两口,对着掌柜道: “再来一份豪华版的海鲜粥,弄好后分成两份打包。” “好勒……” 又来了一个大单,掌柜的很高兴,又忙去了。 林晚见他吃饭一直盯着自己看,莫名的烦躁,凶道: “你吃饭就吃饭,盯着我做甚?” 裴璟闻言,收回视线,低下头吃着粥。 林晚刚松了一口气,不一会,便见他的眼泪一颗一颗的砸下来。 林晚顿时慌了。 “不是,你哭什么?” 裴璟不回答她的话,只默默的用衣袖将眼泪擦掉。 那掌柜的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一边搅着锅里的粥一边道: “你夫君这是委屈了,姑娘刚刚不舒服,他以为姑娘有了身孕,想带你去看大夫,结果姑娘不去,你夫君以为你不想要你们的孩子,便伤心了。” “他不是……” 到嘴的话,在裴璟的眼泪中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林晚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眼泪,道: “行了,别哭了。” 这还在外面,他一个大男人的也不嫌丢人,这若是在京城,他是要被笑死的。 好在沿海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 被安慰了,裴璟不仅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得越发厉害,林晚恼了,厉声道: “不准再哭!” “你再哭一个试试!” 林晚许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凶裴璟,果然在边境两年不是白待的。 裴璟见她凶,果真停止了哭泣,只是抽抽噎噎的抬起头来,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眼神像极了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那眼神,就算是钢铁的心也被看化了。 她从前就知道,他有时候真的像个小孩。 林晚心一软,抬手给他盛了一碗,假装凶狠道: “快吃!不准哭了!” 裴璟接过粥,像是得了奖赏般,眼尾上扬,眼底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光芒。 两人打包好海鲜粥回来,李大夫还没有出来。 宁一将粥吃得很干净,干净到林晚以为他吃不饱,她试探性的问道: “宁侍卫,要不要再给你打包一份过来?” 宁一摇头,道: “饱了。” 像是明白林晚心中所想,他道: “不能浪费。” 林晚从小锦衣玉食,而且从小教礼仪的嬷嬷便跟她说过,一盘菜不能连续夹三次,一道菜就算再爱吃也不能吃最后一块,再加上她轻微挑食,并没有这种概念。 林晚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 只是林夫人看着宁一手中干净的碗,眼眶湿润。 吃过苦的孩子,不能浪费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 正在这时,李大夫从手术室里出来。 他穿着一身特制的防护服,看到他们时,愣了一下。 掌柜的见他出来,道: “李大夫,他们都是来找你的。” 李大夫点头,看着掌柜道: “自己人。” 掌柜愣了两息,抬脚去关了医馆的门。 李大夫视线快速扫了一眼,没见到林昭月,道: “姑娘呢?” “她被抓了。” 宁一道。 李大夫面色微沉。 不用宁一说是哪天,他都知道是他们接头的那一天。 那天接头时,到了他们约定的时间,姑娘却没及时赶来,他们又等了半个时辰,见他们没来后,三皇子的人便先带着他和林四公子先退回沿海。 “他呢?” 宁一难得问起那个在他心里叽叽喳喳话多的乌鸦。 “林四公子在岛上。” 林四公子? “李大夫说的是我四弟?” 在李大夫点头后,林晚疑惑道: “我四弟不是在外云游吗?怎么会在这里?” 李大夫看着她,道: “此事说来话长,边境的事情闹得很大,岛主说了,如果你们到了沿海直接带你们回岛。” 第295章 旧人来!她也算朋友吧 李大夫说着,看向掌柜,道: “还劳烦掌柜的备马车,我先去换身衣服。” 掌柜的唤来医馆中的小厮,吩咐他去备好马车,小厮领命而去,着手准备。 一行人换了一辆马车,通过特殊的通道来到码头,那里停着一艘巨大的海船。 林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海船,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夫人,林姑娘,请上船。” 李大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上船需要走梯子,裴璟跟在她身后,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就怕她走不稳。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听那面馆的掌柜说她可能怀有身孕后,林晚便会下意识的护着肚子。 大海美是美,但是有一种特别的腥味。 刚上了船,海风一吹来,那腥味灌入人的鼻腔,林晚下意识的就开始反胃,她握着栏杆,朝着大海干呕起来。 林夫人见状,担忧的问道: “晚晚这是怎么了?” 林夫人一边给林晚顺着背,一边看向李大夫,道: “李大夫,烦请您帮我女儿诊断一下,她这是怎么了?” 林晚看到李大夫要过来,赶紧摆手道: “李大夫,我没事,就是有些不习惯海里的味道,阿娘不用担心” 裴璟看着她抗拒的样子,对着林夫人道: “林夫人不必担忧,这些日子一直舟车劳顿的,晚晚大概累到了,让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李大夫看了一眼林晚的脸色,又扫了眼裴璟,道: “这海的味道有一些腥,有许多人受不了是正常的,林大小姐先进屋休息。” 林夫人扶着林晚去了船舱,裴璟担忧的看着她。 毕竟他现如今的身份还是外男,不方便跟林晚共处一室。 李大夫看着裴璟担忧的眼神,心中了然,对着他道: “老夫看林大小姐最近休息不好,最好不要惹她生气,多给她吃一些肉类、蔬菜水果。” 裴璟有些莫名,不过还是道: “多谢李大夫。” 李大夫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而是去了宁一那边,查看他身上的伤,也了解林昭月的情况。 林夫人安抚好林晚后,走出船舱,看着李大夫问道: “李大夫,卿尘他……” 李大夫温和的笑了笑了,道: “老夫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待会到了到岛上林夫人去问四公子或许清楚一些。” 林夫人闻言,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海面。 “你们岛主?” 李大夫并不清楚林夫人和宁溪之间的联系,倒是一旁的掌柜闻言,拱手歉意道: “我们的岛主便是宁溪姑姑,许是林夫人的故人,刚刚之所以隐瞒实情,也是迫不得已,还请林夫人见谅。” 宁溪……果然还活着! 林夫人眼眶微红。 这些年她销声匿迹,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她以为她真的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那天晚上皇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并不知道,只知道宁溪死的那天,大半后宫的女人都被萧璋杀了,又封锁了所有的消息。 林夫人毕竟是外人,感情的事情,只有当事人才是最清楚的,对于皇上和宁溪的爱恨情仇她不过就是一个旁观者。 皇上的爱太过偏执,极端,宁溪又是一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圣上坐在那个位置,而且在遇到了宁溪之前便有许多女人,这好似注定了他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宁溪,那样风华绝代的人,在他们那一代人的心里,有不可磨灭的印记。 林夫人刚刚在医馆里说是宁溪的朋友,其实她也不知道算不算。 林国公与她是战友,二人共同筹谋作战之策,并肩奋战。 而她不过是一个后宅的女人,每天能做的就是给他们送汤汤水水。 宁溪很有分寸、边界感,不会有什么让她不舒服的言论或者行为,林国公跟他们谈事,大部分时候皇上也在场,就算皇上不在,也会有外人在场,若是得空了,她最爱做的事情便是睡觉。 而且宁溪身上有一种魅力,得到她的肯定时会让人觉得很有成就感。 有一次宁溪夸她的山药排骨汤炖得好吃,然后她连续半个月都做了山药排骨汤,差点没把宁溪吃吐。 虽然当初打仗辛苦,但也不全是辛苦,也有许多开心的事。 宁溪她总是有用不完的牛劲,脑子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还很神秘,会经常失踪,每次都把圣上吓个半死,每每都派人去寻,但是却怎么找也找不到。 宁溪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她若是不想让人找到她,别人便真的找不到她。 哪怕,那个站在权力顶峰的天子。 所以,她借假死逃离皇宫后,再没有她半点的消息…… 当天暗下来时,林夫人的视线中出现了点点亮光,那些亮光就像是星星一样,疏密相间,犹如宝石点缀在漆黑的天幕之上。 耳边是掌柜带着愉悦的声音。 “到了!” 掌柜的话刚落,便瞧见有亮色的旗帜在挥动,上面写着欢迎回家的字样。 坐在岸边等着自己爸爸妈妈的小孩看到哨楼里的大叔叔挥动旗帜,便知是大船来了,赶紧欢呼道: “船来了,船来了……” “阿爹~” 他们把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的喊着。 声音被海风吹散,被海浪声吞没,根本就传不到大船那里,但是他们依旧开心的扯着嗓子大喊。 掌柜的也挥舞着手里的旗帜,回应着那人。 不知道为什么,林夫人看到这一幕,突然就很想哭。 掌柜的察觉到林夫人的情绪,开口道: “林夫人这是怎么了?” 林夫人摇了摇头,道: “没事。” 她们,真的太多年没见了。 林夫人还没想过自己会有再见到宁溪的那一天,激动、开心还有一丝丝复杂的愁绪。 船靠岸停下,刚停下,那些孩子便爬了上来,朝着自己的爹爹一下就冲了过来,脆生生的喊道: “阿爹!” 那些人抱着自己的孩子,从兜里拿出小玩意来哄他们。 林夫人的视线往那些小孩子身后看,便没再看到什么人。 “林夫人,我们下去吧!” 李大夫说着,带路率先下了船。 一路上,林夫人仔细观察着周围,这里烟火味很大,生活味也很浓。 这里的房子都是方方正正的像个盒子,极光岛很热,有许多岛民在外面乘凉聊天,看到李大夫他们,热情的打着招呼,李大夫都一一回应。 他们的灯不是蜡烛,也不是灯笼,而是用琉璃瓶装着的一种油性液体,灯芯连着冒出一个头,正发着光,外面罩着一层透明的琉璃罩。 琉璃于普通的百姓而言,不是普通物件,算是奢侈品,可是这里,随处可见。 而且各有用处,有的用在窗户上,有的做成了门。 裴璟觉得此刻的他就像一只没有见过世面的野猴。 看着眼前房屋最大最繁华的房子,宁溪情绪又上来了。 怕自己等会会哭,她还没做好心理建设,李大夫便将她带了进去。 不过,宁溪她没见着,倒是先看到了满身缠着纱布的林卿尘。 “阿娘、阿姐!” 第296章 宁一碰见宁溪:娘!宁溪:快跑,吞金兽! 林卿尘从小到大虽然不着调,但是也不曾惹下什么大事,更不曾受过这么重的伤。 林夫人看着他满身的纱布,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林卿尘现在比在边境时好了许多,在边境时,他整个人都陷入大哥要杀他的悲痛和自我怀疑中,几乎要走不出来。 现在,来到边境的这些日子,他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林卿尘。 看着不停流泪的林夫人,也不知道他是安慰,还是太久没有人跟他吵架嘴贱了,吊儿郎当的说道: “阿娘,你别哭了,不至于,不至于,你儿子还没死呢!” 见林卿尘嘴里没有一句好话,林夫人伸手捶着他: “你这混球!说什么死?我呸呸呸呸……” “嘶,阿娘别打了!别打了!你儿子现在除了脸身上真的没有一块好肉了,那些肉刚长一点,你别一打它又吓回去了。” 林夫人以为他在说笑,还要打他,李大夫刚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赶紧制止道: “林夫人,使不得,四公子身上遭狼咬噬,无一处完好,再受外力重创,伤口恐会裂开!” 他们花了多少力气才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还输了三皇子的血,可不能再出现一点意外。 被狼咬噬? 林夫人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林卿尘不想让林夫人担心,便道: “阿娘别担心,没什么事情,就是被咬了几口。” 正在这时,换药的时间到了,林卿尘本来想要让她们两个人出去,但是林夫人执意要留下来看着。 当林夫人看到他那些伤口时,心如刀绞,眼泪又重新流下来。 林晚也捂着嘴哭起来。 林卿尘看着她们二人,安慰道: “其实这只是看上去可怕,并不痛的。” 他们看着都疼,怎么可能不疼呢? 等到换了药,李大夫带着人出去,林夫人擦了擦眼泪,问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卿尘没有立刻回答林夫人的问题,怕直接说了她们接受不了,便先试探性的问了问: “大哥他现在…还在边境吗?” 听到林卿尘提到林开济,林夫人和林晚对视了一眼,皆是沉默。 半晌,林晚清了清嗓子,道: “大哥他……根本不是我们的亲大哥,他是…前朝余孽!抓了我和阿娘还有昭昭。” 林卿尘闻言,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那个逆贼!他怎么敢的?我们林家好歹养了他二十几年,他对我这个弟弟狠就算了,他竟连阿娘阿姐都抓,真是狼心狗肺的畜生!” 说着,他左右看了一下,没见到林昭月人,着急道: “阿娘,昭昭呢?” “昭昭……她还在大哥的手上。” 林晚艰难的开口说着。 一听到林昭月还在林开济的手上,林卿尘的心咯噔了一下,现在的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这一刻他深刻的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物,连自己的家人,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还要妹妹来保护自己。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林夫人看到林卿尘自责的样子,压了压情绪,道: “三皇子已经派人去救她了,昭昭让宁侍卫将我们送回沿海这边,便是希望我们在这里平平安安的,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不要给她添乱。” 说着,林夫人想起他刚刚说的话,道: “你刚刚说你这身伤是你大……林开济弄的?怎么回事?” 林卿尘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们说了,只是隐去了林开济对林昭月心思不纯的部分。 林夫人和林晚听完,两人顿时破口大骂…… 宁溪刚出了实验室,就看到她家屋顶上貌似蹲着一个人。 起初还不确定,再认真看的时候,挺翘的屁股,挺拔的身姿,确实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胆子还挺大! 这么多年,敢蹲她屋顶的男人就只有这一个了。 宁溪抬头,道: “喂,你谁啊?” 这声音…… 明明宁一这一年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但是它好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他在这一刻听到,感觉灵魂都在震颤。 向来感情麻木的人,却突然掉了眼泪。 他猛地侧过头来,顿时,双方都看清了对方的脸。 宁溪的瞳孔猛缩了一下,赶紧低下头来,道: “抱歉,打扰了!” 这个吞金兽,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岛上? 要命,赶紧跑! 都二十年了,他不在江南跟康逸王吃香的喝辣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养他三年,把她的钱袋子都给吸扁了! 本来她的财富富可敌国,后来捡了他,只能当个首富。 虽然这个说法夸张了点,但是,他是真费钱啊! 他吃的每一株药材,能在京城那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个一进的房子。 她好不容易赚的钱,就那样暴雨般的洒在京城的土地上。 心疼得她都要将那吞金兽扔掉。 后来,她离开之前,真的将那吞金兽扔给了康逸王。 当时他八岁,还是一个瘦瘦小小的豆芽,跟现在二十八岁的他,相差甚远,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趁他还认不出她,赶紧跑! 大跑特跑! 想着,宁溪捂住脸,撩开衣裙就开始跑起来。 宁溪身手快,宁一这个经过药物改造的身体爆发力更加恐怖。 一个身影滑溜如泥鳅,一个飞檐走壁,很快,在一个拐角处,宁溪被宁一堵住了去路。 宁溪:…… 二十年不见,这小崽子的身手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吗? 不过他当时还那么小,现在应该不记得她了吧! 宁溪看着他,试探性的道: “请问你是谁?为什么会蹲在我家楼……” 宁溪话还没说完,宁一便扑进她的怀里,像幼犬一般蹭着她的脖子,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阿娘……” 他喊着。 宁溪吓了一跳,身体完全僵住了。 这乱认娘的毛病怎么还没改掉? “阿娘。” 他又喊了一声。 他的记忆里没有她,喊她阿娘像是他的本能。 他喊着阿娘两个字时,二十几年以来如浮萍无所依的心此刻像是有了归属感。 “阿娘。” 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第297章 宁一和宁溪的过往!宁一不是木头 这是二十年来,宁一话最多的一次。 也是情感最充沛的一次。 就像在贫瘠的土地里突然长出了一朵太阳花。 宁溪无奈,只得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抱抱成何体统,先松开我。” 宁一闻言,将人放开,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他话还是很少。 宁溪对上他的眼睛,目光柔和,轻声道: “宁一,好久不见!” 宁一觉得眼眶很热,他只默默的看着宁溪,沉默了许久,木讷的表达自己的情感: “想阿娘。” 想这个字,面对宁溪,他说出来并不觉得有多别扭,好似这个字就是他从她那学会的一般。 宁溪闻言,笑了笑,伸手摸他的脑袋: “不错嘛,都会说想这个字了,以前怎么教你都不会,看来这些年来你过得很好。” 想说来简单,有人天生就会,有人随口就来,但也有人,用二十年去学会它。 宁一是后者。 宁一抿唇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她。 宁溪还想说什么,只听身后传来一道略微哽咽的声音。 “宁溪。” 宁溪转头,看到林夫人,先是一愣,继而勾了勾红唇,道: “姝婳,好久不见!” 林夫人姓谢,名姝婳,按察使嫡女,可自从她嫁给林国公后,旁人都称呼她为林夫人,只有宁溪从始至终,称呼她为姝婳。 林夫人向来眼皮子比较浅,此刻,看着眼前鲜活的宁溪,眼泪又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宁溪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用手帕给她擦泪: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我不知道,看到你没控制住。” 宁溪伸手抱了抱她,道: “看来你也想我了,好了好了,抱抱就不哭了!” 宁溪的语气像哄小孩,林夫人又哭又笑。 擦掉眼泪后,林夫人看向她身后的宁一,道: “我刚刚听到他叫你阿娘,他是你和陛下的儿子吗?” 难怪他姓宁。 原本,她在心里是认定宁一是她儿子的。 刚刚听到宁一喊宁溪阿娘时,她的心还是刺痛了一下。 宁溪看向宁一,温声道: “他是我捡来的,他叫我阿娘,我便算得上他的养母吧!就之前一直待在我身边的那个小男孩。” 听到宁溪的话,林夫人突然想起二十三年前的秋天,正逢秋猎。 当时林国公、宣平侯和皇上他们几个好友去比赛看谁猎得最多,她当时怀着老三,便在营地休息等着,然后便听到有人说和妃去狩猎却捡了一个小乞丐回来,那小乞丐浑身是血。 孕妇不能见血腥,她便没有去。 后来听说那小乞丐性情古怪,五岁了还不会说话,还凶得很,谁都不准靠近,谁靠近他他就咬谁。 而且据说他有毒,被咬的人当场倒地,要不是宁溪救治,能当场死人。 后来她进宫时,拐着弯询问了一下,宁溪说他体质有些特殊。 在皇宫里出入的都是贵人,那小乞丐又极度危险,她怕那小乞丐会给宁溪带来麻烦,还曾经劝说过让她将那小乞丐送走,宁溪只说了句那是个可怜的孩子,将他送走更危险后,便将人留在皇宫里。 后来她听说,宁溪还花重金治那小乞丐的怪病。 她远远的看过那乞丐几眼,他发狂时的样子实在骇人,她怀着身孕,特别怕他突然朝她扑过来,之后只要见到他她都会绕路走。 再后来,老三出生后,她坐月子,带着老三,便不怎么进皇宫里了。 对于那个小乞丐,她也不太关注。 只听她夫君说宁溪将太多的精力放在那小乞丐身上,陛下经常吃醋生气得不行。 陛下宠爱宁溪,就算再生宁溪的气也不会对她做什么,能做的不过就是将那些各种金贵的药材流水般的往宁溪的宫殿赏,再跟林国公请教哄妻之术。 林国公和她当时都觉得大概是因为宁溪看她有了几个孩子,也想要小孩了,之后皇上便时不时跟林国公请教一些男人的问题。 可两年过去了也不见宁溪肚子里有动静,后来皇上得知宁溪一直有偷偷喝避子汤,大发雷霆。 他舍不得动宁溪,也舍不得凶她,便只能将那小乞丐扔进大牢里。 他们那一架吵得很凶,冷战了很久,整个朝廷都觉得那段时间陛下特别暴躁,各个都战战兢兢得不行,就连打个喷嚏也要小心翼翼的。 后来宁溪怀孕后,那小乞丐才被放出来。 当然,并不是陛下拿那小乞丐逼着威胁宁溪怀孕。 宁溪是个十分理智的人,她固然觉得那孩子可怜,固然养了那孩子两年也有了一定的感情,但是,她不会因为他而害了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 知道怀孕后,她第一时间就想打掉,是陛下跪了三天三夜,宁溪才留下来。 然后放那小乞丐,是陛下怕惹宁溪不开心自己放的。 当时林国公怕她无聊,朝堂的事情她又不太懂,便只能跟她说这些。 如果当初,他们都对那小乞丐多上点心,或许他们也不用分开那么多年。 林夫人的视线不自觉的在转到宁一身上,只见他的视线一直在宁溪的身上,向来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依赖和孺慕之情。 他在宁溪身边,多了一丝人味。 林夫人的眼眶又开始泛酸,哽咽着声音道: “是你之前在狩猎场捡的那个?” 宁溪点了点头,道: “是他,没想到这么一晃眼,他就长这么大了!” 第298章 巨大的阴谋!宁一是我的儿子 宁一对宁溪说的这些根本就没记忆,对于宁溪说的他是捡来的,亦没有多少的实质感。 也或许他根本就没听她在说什么,他只是看着她,安静的看着她,见她终于停止了跟林夫人的谈话,眼睛微微一亮,像是抓到了机会,喊道: “阿娘。” 宁溪见他突然喊她,莫名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她看着他,他也不说话,只是那表情怎么说呢? 特别像一个被家长忽略的孩子,想做些什么让他的父母关注到他。 宁溪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宁一在宁溪摸他的头时,有些得意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一直站在外面不好,宁溪道: “去屋里坐坐。” 一行人来到客厅,宁溪给林夫人和宁一都倒了一杯大麦茶。 林夫人喝着,心思并不在茶上,而是想着该如何开口。 “这茶怎么样?” 岛上土地资源有限,种植茶叶成本太高,种了大麦等收割后还能再种植一些别的作物。 “很香,味道醇厚。” 宁溪看向一旁一口就干掉一大杯茶的宁一,道: “还要不要?” 宁一点头。 “要。” 宁溪又给他倒了一杯,他很快又喝完了。 宁溪:……看把这孩子渴的! 见他喝光了,宁溪又给他添上,宁一又喝了个精光。 宁溪:?? “饿了?” 宁一思索了一会,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半晌,点头。 于是宁溪大手一挥,让人带他去吃饭。 宁一的眼神顿时惶恐起来,像是害怕被抛弃一般,摇了摇头,道: “宁一不饿。” 虽二十年没见,宁一也长了许多,但是宁溪还是能一眼看懂宁一心中所想,安抚道: “你先过去,等会儿我们也过去。” 宁一闻言,这才跟着那人走,只是走的时候,一直回头。 等到宁一人走后,宁溪看着林夫人,道: “姝婳有话要说?” 林夫人看着宁溪,捏紧了手中的手帕,道: “宁一,好像是我儿子。” 宁溪刚喝了一口茶,差点没被呛死。 啥? 她刚刚说啥? 宁一是她儿子? 毕竟林开济不是亲大哥而是前朝余孽的事情,牵连甚广,林卿尘没有完全信任宁溪,并没有跟她说这件事情。 李大夫也并没有了解全部的事情,他只知道林家出了什么大事,林卿尘身受重伤,姑娘和三皇子达成了某种共识,将他和林卿尘、林晚、林夫人先送回沿海。 只是半路上出了问题,他们听到的传闻便是林大将军在护送林夫人和林大小姐出边境时,遭遇劫匪截杀,林大将军当场死亡,林夫人和林大小姐下落不明,而宁一却成了山匪。 看到宁一和林夫人和林大小姐下落不明时,他便猜测是宁侍卫将她们救了。 宁溪用手帕擦了擦嘴,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宁溪觉得这事情狗血又离谱,但是林夫人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或者说,她掌握了一些证据。 林夫人开口,将林开济不是她的儿子,是前朝余孽,还有她在百子寺生孩子的事情一一说来,等她说完,油灯已经燃了一大半。 宁溪一听,表情便越发的凝重。 林夫人虽身在其中,却被彻底的蒙在鼓里,尽管她只把她所知道的这一星半角说出来,但宁溪能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捕捉到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如果,连林国公的孩子都被替换了,而且是以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那他们到底安插了多少人在那些重臣的身边? 她的其他孩子呢?是不是也被替换了? 林国公手中有十万的林家军,若是被他们所用,后果将不堪设想。 宁溪抿了抿唇,道: “除了老大,谁是在百子寺生的?” 重兵把守,他们却能在百子寺动手不为人知,很显然,百子寺全是他们的人。 “还有老三,老三当初也难产了,有了老大的经验,我们便去请了百子寺的大师,当初跟我同一天生产的,还有宣平侯的夫人。” “所以现在,老三跟林国公在北洲城?” 林夫人点了点头。 说着,林夫人也意识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的喃喃道: “难不成老三也被替换了?” 她嘴皮子颤抖着,面色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不止老三……连宣平侯的长子,不出所料,也被他们替换了!” 林国公和宣平侯当初杀了叶氏那么多人,他们是复国,更是报复! 如果是这样……他们有备而来,那她夫君……只怕是凶多吉少。 林夫人的胸脯像是压了一颗大石头,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想起什么,她像是抓到了一线希望,道: “可是怎么传闻说林开济他遇害了?” 宁溪捏着手中的茶杯,沉重道: “要么就是他假死脱身,要么就是栽赃陷害,要么就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可不管是什么,林国公都只怕是凶多吉少,北洲城此刻……怕是乱了……” …… 正兴三十二年,十一月初四,立冬,安国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大雪纷纷扬扬,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覆盖住。 大雪连下了几日,道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交通瘫痪。 一封告密信在途中被人截获,送信之人,被人毫不留情的割下头颅。 那封密信几经转手,落入林宴之的手中。 外面冰天雪地,男人的屋子里地龙却烧得暖如夏天,男人只着一件红色的绸衣,坐于暖榻之上。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笑了起来,笑容妖孽又嗜血。 告密? 看来今天又有新乐子了。 看完,男人掀开帘子赤着脚站起身来,道: “伺候更衣。” 一丫鬟进来伺候他更衣洗漱,穿戴完整,他刚出门,便碰到了庄明修。 看着一脸疲色的庄明修,林宴之问道: “谈判有结果了?” 庄明修点了点头,道: “北厥那边答应了殿下借军百万的条件。” 林宴之闻言,越发的愉悦起来。 “那便好!” 庄明修却没有很开心,犹豫了半响,凝重道: “只是殿下,把大半个安国瓜分给他们,真的值得吗?” “这些你不用管,孤自有打算,他们的大军何时到达?” “半个月后,可抵达边境线。” 说着,庄明修脸色还有一些担忧,他想起去北厥谈判时那些人的残暴,还是忍不住道: “太子,北厥人性子残暴,我们这般,会不会是引狼入室?” 第299章 北洲城,乱了! “怕什么,若不是看他们有几分狼性,孤还不屑于跟他们合作呢,既然事情已经谈妥,走,跟孤看戏去。” 庄明修看着林宴之的背影,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闭嘴跟了上去。 白雪纷飞,落在肩头,道路上尽管每天定时定点有人打扫,但积雪很快积了很厚的一层,踩在雪上,吱吱作响。 出了大将军府,入眼所及,不管是人家、店铺或者酒楼,皆挂上白陵,以表示对逝者的哀悼。 自从大将军出殡、陈、赫两家被灭门后,整个北洲城都陷入一种极致的愤怒中。 店铺已经关上门,在冰天雪地里,众人挥舞着手里林家军的旗帜,在北洲城知府门口、衙门门口,罢工游行。 “萧氏不义,残害忠良,务必要给众人一个交代,绝不能让英雄蒙冤,更不能让叶氏的悲剧再度重演!” “不能让叶氏的悲剧重演,不能让英雄枉死,萧氏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不能让叶氏的悲剧重演,不能让英雄枉死,萧氏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林宴之坐在马车里,看着那些人游行,只觉可笑: “看到了吗?他们曾经也是这般对待叶氏的,先是不满,后是反抗,再到起兵。” 庄明修扫了一眼他们,看向林宴之道: “不过就是一些愚民,只要有人煽动,便轻易就被牵着鼻子走,太子殿下不必借怀!” 林宴之冷笑。 “介怀!不过一些蝼蚁,孤自是不会放在心上,等过了一些时日,他们锅中没米,仓中无粮,只会闹得比现在更凶!今年的冬天,热闹着呢!” 两人的马车到了军营门口,停下。 林宴之和庄明修进了军营里,军营已经没有了往日纪律严明的模样,全都乱哄哄的闹成一团,跟外面他们看到的差不多。 不过林家军里自是也有头脑清醒之人,吵着吵着便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绝不能让叶氏的悲剧重演, 萧氏欺人太甚,要为大将军、赫尔将军和陈将军的家人报仇,直接发兵进京城。 一派是觉得此事疑点颇多,先调查清楚看萧氏如何回应再做打算。 往日用来训练的校武场,此刻成了双方开骂之地。 “你们这些萧氏的走狗,真是枉为林家军,大将军这些年兢兢业业的守着边境,让他们在京城里享福,睡在温暖的被窝里,喝着美酒,抱着美人,可如今他们享福享够了,便开始卸磨杀驴,设计陷害大将军,灭陈将军、赫将军满门,我们林家军铮铮铁骨,不侍奉这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人!” “我们林家军守的从来不是什么萧氏,而是安国千千万万个子民!如今冬季来临,北厥那野蛮之地缺乏食物、物资,必定对我们虎视眈眈,就等着一个机会,突破北境线冲入安国,烧杀抢掠! 外患未除,你们就凭借几支箭,一个玉佩你们就认定是萧氏在卸磨杀驴,未免太过武断!怎么?难道你去杀人放火的时候,还特意放下自己的玉牌,就怕别人认不出你吗?” “我都敢杀人放火了,我还怕什么别人能不能认出我,我就是让他们认出我,让他们害怕,让他们愤怒,让他们臣服!” “你们简直就是冥顽不灵,脑子傻掉了!萧氏是我们的皇,若是他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残害忠良,会被天下人的唾沫淹死!” “呵!他们站在高位,高高在上,若是唾沫真的能将他们淹死,为何叶氏能作威作福那么多年?他们在那位置时,做恶了那么多年,视人命为草芥,我们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可他们叶氏,依旧统治了几百年!他们那么光明正大地作恶,不过就是因为觉得我们太过弱小,随便欺负!现在的萧氏,便是这般!” “对!我们是林家军,如果我们不反抗,他们将会成为下一个叶氏,那些千千万万个子民依旧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那些千千万万个子民里也有我们的妻儿,我们的父母,我们出来入伍,守护萧氏的江山,不是为了让我们的妻儿父母吃不饱穿不暖任人随意生杀的……” “你们……你们简直就是不可救药!我看都不用北厥人进攻了,就我们自己搞内讧都能将安国搞得分崩离析!” 为首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说完这句话,气得不行,举起的手指都在颤抖。 林宴之看着他,问向前面给他带路陈景随从刘智。 “那人是何人?” 刘智看了一眼那胡子男,道: “七营的千户长田富,从小雨村出来的,小雨村曾受过宁神的照拂,他们对萧氏都比别人更加爱戴敬重。就是他一直带队强调说大将军遇害、将军灭门之事有蹊跷,很多从小雨村出来的都加入他们的阵营。” 小雨村…… 熟悉的名字将林宴之的思绪拉回两年前。 他记得他当初是一把火将它烧干净了。 “听说小雨村前两年遭了难?” 小雨村被烧的事情,在军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刘智点了点头,道: “是,不过衙门那边到现在也没有查出个什么来,这些年他们也一直在查,也不知道有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匆匆跑过来道: “刘副将,南校场那边打起来了。” 刘智既是陈将军的随从,又是他的副将。 刘智听到那个士兵的话,皱了皱眉头。 林宴之十分善解人意的说道: “刘副将,路我们都认得,有事情你便先去处理吧!” 刘智抱拳拱了拱手,抬脚跟着那士兵离去。 等那俩人走远后,庄明修对着林宴之道: “殿下,既然他们是小雨村的人,那我们要不要也……” 林宴之知道他想说将小雨村的覆灭都安在萧氏的头上,摆了摆手道: “那样会让人起疑心的,而且……也不好玩了!” 他很想看看,当他们面临死亡时,是选择忠诚还是生存。 林宴之带着庄明修到了陈义的营帐时,除了赫尔,还有其他老将也在那里。 如今他们,都是要向萧氏讨伐的恶鬼! “陈将军,赫尔将军,各位将军!” “三公子。” 七人纷纷寒暄。 等坐下后,陈义率先开口道: “我们刚刚商议了一下,如今国公爷重病缠身,也不知何时会好,大将军又不在了,但是林家军不能群龙无首,便由三公子暂代大将军一职,暂管军中事务!” 林宴之闻言,十分惶恐道: “这宴之不敢,宴之年纪尚轻,又不曾入伍,对于军中事务知之甚少,恐难以担当此重任!若说要暂代大将军一职,也是各位将军比宴之更合适!” 林宴之说着,站起身来,朝众人抱拳。 “三公子莫要谦虚,大将军之前去送林夫人出边境的那几天,三公子便做得很好,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有人说道,其他人也附和起来。 “是,三公子的能力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三公子怕自己没有入伍的经验管不来军中事务,还有我们这些老将在一旁帮助三公子,而且以如今的状况,也就只有三公子能暂代大将军的职务。” “对,既然是要为大将军报仇,三公子作为大将军的胞弟,是最合适不过的。” 赫尔也站起身来,道: “三公子,目前真的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林宴之见状,故作为难道:: “既然如此,那宴之就暂时接管军中事务!只是宴之初来乍到,还望诸位将军多多提点。” “这是自然。” 众人齐声说道。 林宴之坐下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拿出那封密信,道: “诸位将军,这封密信是我的人今早截获的。” 林宴之表情凝重地将密信递给在座的人。 那些老将传阅着密信,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叛徒!血口喷人!我们林家军就算是要给大将军报仇,也不稀罕跟那北厥的野蛮人合作。” 一位将军愤怒地拍案而起。 “这信到底是谁传出去?这若是传到圣上那里,岂不是要被他说成通敌叛国,我们原本有理都变成无理了!” “对啊,这怎么只有一封密信,这种密信若是匿名的话,根本就传不到圣上那里。” 林宴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他们意识到都被我的人发现了后,便及时进行了销毁处理,我的人只抢到了这一封密信和一些残片。” 林宴之说着,又拿出一个牛眼睛大小的残片来,上面罗列着几个名字。 杨远、章松,还有三个零零星星的字,田、飞、和。 这三个字显然都是人名,但其他的字被撕毁了。 等到陈义看到那些字时,眸光动了一下。 与林宴之对视一眼,唰的一下站了起来,道: “我认得那些王八羔子,老子忍他们很久了!那些叛徒!果然成了萧氏的走狗。” 说着,他拿着长刀出了营帐,往校场那边走去。 “陈将军这是?” 林宴之问。 赫尔道: “赶紧跟上去看看。” 几人急忙跟了上去。 陈义提着刀,来到校场。 校场里,那些人还在对骂。 陈义怒吼道: “田富,你到底想干什么?” 众人听到陈义的话,都转过头来看着他,当看到怒气冲冲的陈义时,田富先是行了一礼,而后疑惑道: “陈将军何出此言?” 陈义一步一步的走向他,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他举起手中的密信,怒道: “田富,杨远、章松,你们这些小雨村的人在密信里说林家军有通敌叛国之人,说林家军勾结北厥人,到底是想干什么?你想害死我们所有林家军不成?你真是萧氏的一条好狗!” 当田富几人看到那封密信时,脸色瞬间苍白。 明明他们是秘密送出去的,现在怎么会在陈义的手上?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唰拉拉的集中在田富他们这些人的身上。 刚刚跟他们对骂的那一方仿佛抓到了田富他们的小辫子,大声呵斥道: “通敌叛国那是诛九族的罪证,田富,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刚刚还口口声声地说我们冤枉了萧氏,我还以为你们是认不清立场,没想到,你们是忘了大将军对你们的恩情,也忘了我们多年的战友之情,想置我们于死地。” “那姓萧的到底许了你们什么好处?值得你们这般为他们卖命!” “叛徒,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田富看着那封密信,握紧了拳头,大声道: “密信是我写的,但你们不要被他和三公子骗了,叛徒不是我们,而是他们,他们为了……” 田富话还没说完,陈义突然上前,一刀就砍了他的脖子。 鲜血喷溅,所有人都被这突发的一幕震惊得反应不过来。 “叛徒,就该死!” 他凶狠的说道。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章松,他后退了两步,指着陈义道: “陈义,没想到你当众之下都敢杀人灭口!大家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和林三公子为了给自己的亲人报仇,不惜勾结北厥人,意图不久就让北厥人越过北境线,攻入安……” 章松的话没说完,陈义手中的长刀已经刺破了他胸口。 “叛徒,到现在不仅不知悔改,还敢诬陷本将!” 杨远意识到陈义他们怕他们当众说出他们的秘密就要灭他们口了,赶紧对着身后的人道: “赶紧跑,陈义疯了!” 他一边跑,一边接着大声道: “大家不要被陈义骗了,陈义和林三公子勾结北厥,我们把密信传出去时,分明还有一封他们跟北厥人勾结的信件,那信件被他们毁了……” 杨远的声音有些颤抖。 “事到如今,还敢污蔑老子,你个叛徒!简直找死。” 陈义刚要追上去,这时,林宴之走上前,说道: “陈将军,先不要冲动。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是要调查清楚再做定论。” “调查?还要怎么调查?这证据确凿,他们就是叛徒!” 陈义依然不依不饶。 “陈将军,我知道你对大将军忠心耿耿,但是我们不能仅凭一封密信就断定他们是叛徒。这样吧,我们先将他们关押起来,等事情查清楚之后,再做处置。” 林宴之说道。 若是再让陈义杀下去,其他人就该起疑了。 陈义跟他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人群中,有人问道: “陈将军,他们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关于你和林三公子勾结北厥人。” 第300章 悲!怒! 林宴之闻言,看向那说话之人,笑了笑道: “陈将军跟诸位共事多年,为人如何,我相信诸位心里都有一杆秤,那些人本就想恶意抹黑林某和陈将军,他们说的话怎么能信呢?再说了……” 说到这里,林宴之顿了一下,看向杨远他们那些人,声音凌厉道: “你们说我跟陈将军勾结北厥人,可有证据?” “证据……证据早就被你们毁了!” 他们明明已经兵分三路,只有一路是带着陈义和林宴之跟北厥人勾结的信件赶往上京的,却还是被他们截获。 林宴之看着他,笑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 “那便是没有,你们这些人真是可恶!不仅告密想把我们害死,如今还想污蔑我们陈将军,你们这些萧氏的走狗,该死!” “背叛林家军者,死!将他们全都处死……” 整个队伍,迅速沸腾起来,吼着,叫着。 陈义和林宴之对视了一眼,登上校台,声如洪钟,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林家军的将士们!我们都是安国忠心耿耿的战士,几十年来,我们驻守边境,和北厥人抗争,我们用拳头、鲜血让北厥人不敢越过北境线半步,保安国太平,让百姓不受战争的侵扰,让百姓安居乐业!可是,太久的和平让他们忘了,是谁守护的这一切,帝都的繁华太平蒙蔽了天子的双眼,养大萧氏的野心,吞噬他们的良知!他们忘记了当初国公爷一次又一次的援助之情,忘了赤河一战国公爷身中八箭却依旧护着他们的皇上离开,他们想要收权,便不择手段,设计杀害大将军,让我们林家军的领袖枉死,让我们的英雄枉死!灭我和赫将军满门,连老弱病残都不放过,这简直就是恶魔,跟叶氏一样,不过吃人血的恶魔!这样的恶魔,我们林家军若还是做他们的走狗,奉他们为主,便是助纣为虐!” “不做萧氏的走狗!” 众人举起手中的武器,齐声高呼。 “不做走狗!” “萧氏残害忠良,他们这一次杀了大将军,灭我满门,下一个,就有可能是你们!将士们,我们林家军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我们可以洒头颅抛热血,但是我们,不做助纣为虐的恶鬼,不做忘恩负义的毒狼!将士们,让我们杀回京都,为我们的大将军报仇,为我们的妻儿厮杀,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而战,我们要奋起反抗,屠恶龙!” 他激昂的声音,在整个校场回荡,展示他的决心,意志! “为大将军报仇,屠恶龙!” “为大将军报仇,屠恶龙!” “为大将军报仇,屠恶龙……” 吼叫声穿透云霄,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掉…… 林家军,彻底反了! 丁冬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 她看向旁边的小七,道: “小八那还没有消息吗?” 小七表情亦是少见的凝重,道: “还没,姑娘只怕是凶多吉少,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为今之计,我们要做的便是通知姑姑,再去北阳关那里,看看能不能拖住他们片刻。” 北洲城和林家军是北境的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便是北阳关。 若是陈将军和三公子真的勾结北厥人,北阳关破,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小七在一旁看着,道: “既然现在找不到姑娘,边境如今又这么乱,还不如现在直接回岛上。” 他们,都把极光岛当成自己的归宿,在那里,是绝对的安全。 丁冬看了他一眼,道: “你别天真了,我们极光岛最主要的贸易是对安国,若是安国遭了灾,我们也别想好过……” …… 以杨远为首的人被抓了下去,接着整个小雨村来参军的人都被抓了起来,连着被抓的,还有往日跟他们关系好的士兵,他们都被带去了沙坑。 “陈将军,杨远他们告密一事,我真的不知道啊!” “陈将军,我真的不知情,我母亲还在家等着我回去,饶了我吧!” “陈将军,饶了我们……” 那些被错抓的人,苦苦哀求,可是陈义根本不为所动。 他们被拖拉连拽着,带去了沙坑里。 沙坑之上,围着密密麻麻的人。 他们作为背叛者,即将在众人的目光中被审判,被赐死! 漫天的大雪,像是要将人的双眼都糊住。 对安国忠心耿耿的将士,此刻却被当做叛徒,当做罪犯,被毫无尊严的扣押着,跪在雪地里。 “陈义,林宴之,你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叛徒,勾结北厥,乃罪大恶极,你们的真面目迟早会被人撕开,你们等着吧!天迟早会收了你们……” 杨远大骂着,挣扎着,不肯下跪。 押着他士兵见此,伸腿,狠狠的踹在他的膝盖上,强迫他跪下来。 陈义站在沙坑之上,睨着他,挥手道: “事到如今,你还敢污蔑本将,试图扰乱军心,来人,将他的舌头割了!” 随着陈义话落,士兵抽出一把匕首来。 锋利的匕首在他口中残忍肆虐,剧痛传来,口腔充满了鲜血,他的舌头硬生生被切成了两段,一节带血的舌头掉入雪地里。 鲜血喷涌,从他的口中溢出,染红他的下巴和衣领。 他痛苦地挣扎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他的身躯剧烈颤抖着,面色惨白似纸,额头上汗珠密布。 “远哥!” “远哥……” 其他人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想要奔过来,却又被押着他们的人强行按了下去。 “老子跟你们拼了!” 一个健壮的士兵用尽全力,挣脱两个士兵的束缚,拳头打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夺过他们手中的战刀,一路杀到杨远身边。 “远哥。” 越来越多的人挣开束缚,夺过他们手中的战刀,直接抹了那些人的脖子,围到杨远身边。 “远哥。” “远哥,你怎么样?” “他娘的,我们直接杀出去,他们全都叛变了,全被陈义和林宴之那个狗杂碎洗了脑,根本没有一点人性,他们忘了林家军的宗旨,忘了林家军的使命,我们杀出去!” “杀出去!” “杀出去!” 沙坑里,七百多人,不管是不是小雨村的人,不管是不是错抓的士兵,此刻,出现了空前的团结。 他们喊着,挣扎着,喊杀震天,提着长刀,握紧拳头,就要杀出沙坑。 陈义见此,轻蔑一笑,挥手,刚要叫弓箭手放箭,只听林宴之道: “陈将军,对付这些叛徒,何必要浪费这些箭矢。” 陈义转头看着他,不解。 只见林宴之对着一旁的士兵道: “去牵一匹马来!” 那人应了一声,很快就牵了一匹健壮的战马过来。 正当众人疑惑他要干什么的时候,林宴之走到战马旁,翻身上马。 林宴之骑于马上,看着沙坑里那一双双愤怒仇恨的眼,眼底隐隐闪过兴奋,他握着缰绳,用力,朝着沙坑猛冲过去。 第301章 宁溪:跟我说说我家那逆子都怎么欺负我的徒儿的 战马从沙坑往下俯冲,受了惊,失去控制,高大的身子直接将往上冲的士兵撞倒,铁蹄疯狂地践踏着地上的一切。 将士的身体在马蹄下扭曲变形,铁蹄踩碎他胸口的肋骨,断裂的骨头穿透胸膛,流出腥红的血液。 他们没有当场死亡,而是不断哀嚎。 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让一让,让让!” 人群中,迅速让出一条道来。 只见四个公子骑着马狂奔而来,马蹄卷起积雪,身后跟着十几匹战马,所过之处,白雪飞扬。 那些人从他们面前奔过,又带着那十几匹战马往沙坑里冲。 顿时,那些倒在地上原本正在哀嚎的士兵,被十几匹马踩过,直接被踩成了肉泥,死得不能再死了。 十几匹战马在沙坑里追逐、践踏。 那些士兵此刻已经不再是人,而是猎物,被人肆虐玩杀的猎物。 鲜血染红地上纯白的雪,有的肠子被踩了出来,缠着马蹄,被拽出去老远。 场面惨不忍睹,宛如人间炼狱。 刚刚原本对那些叛徒喊打喊杀的士兵,此刻全都沉默不语。 太过惨烈了! 他们该死,但不该这样死去! 赫尔看着沙坑里的一幕,眼眶不自觉泛酸,他张嘴,大喊道: “三公子,士可杀不可辱啊!” 人群中,有士兵附和道: “士可杀不可辱!” “士可杀,不可辱!” 其他人亦纷纷喊起来,林宴之听到众人的声音,勒住缰绳,转头扫过他们,最终眼神落在赫尔的身上,眼神冷漠: “对待叛徒,若对他们还心存善念,那日后,谁还会对军规心怀敬畏?若他们有所忌惮,又怎会做出背叛之举?正是因为惩处力度不够,他们才有了背叛之心,我既已暂代大将军之职,便有权严惩这些背叛者,我要让日后妄图背叛之人,只要心生此念,便会惧到骨髓深处!” 赫尔面露不忍。 “可他们虽犯了军规,如此虐杀,有违人道啊三公子?” “人道?那赫尔将军有没有想过,若是那封密信成功送到陛下手中,我们面临的会是什么?你可有想过等待十万林家军的下场会是什么?现如今,他们灭了你满门,若是告发成功,那便是诛九族的下场!你不想想你自己在江南的弟弟吗?” 赫尔抿唇,握紧了手中的战刀,没再说话。 见他无话可说,林宴之的视线转向其他人,道: “我们要心存善念,但是是要对我们自己的战友善良、对自己的亲人善良,对那些相信我们的千千万万百姓,而不是这些叛徒!如果他们对我们怀有一丝的战友之情,怎么会背叛我们,怎么会把我们驾到火上烤?” 林宴之的一番质问,没有人反驳出来,也不敢反驳。 对啊!虽是以前的战友,可在他们打算并且已经将密信送往京城时,那份战友之情就变了。 他们从不考虑他们的生死,他们又何必顾忌他们死得是否太过惨烈还是太过痛快? 林宴之看着他们眼中的不忍渐渐变成坚定,嘴唇扯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来。 他们口口声声说叶氏不是东西,他们又是什么好人? 至于那些好的……毁了才好! 林宴之看向沙坑里那些直到现在都没有求过饶的人,眼里的摧毁欲更强。 他真的喜欢折磨这些硬骨头,喜欢摧毁他们的意志,喜欢他们的惨叫,更喜欢他们的鲜血! 赵子赫看着自家太子。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会把人心中的恶、内心的卑劣轻而易举的勾出来。 林宴之说完,他挥舞马鞭,再次驱赶马匹冲入沙坑。 其他几位公子也纷纷效仿,紧随而上,顿时,马蹄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沙坑里一片血红…… …… 极光岛。 宁溪看着眼前尘封已久的门,怔愣了许久,还是抬手推开了它。 尘土飞扬,带着久不住人的霉味。 整间屋子都很空,只有中间架子上挂着一套银灰色的盔甲,旁边的武器台上,放着一个擦得锃亮的红缨枪。 这是她当年上战场时的盔甲和武器,在推翻叶氏后,她将它们埋了起来,再走的时候,路过那片桃林,又将它挖了出来。 她原本只想着留个念想,却从来没有想过,还有再拿起来的那一天。 宁一跟在她旁边,好奇的打量着她的盔甲和红缨枪。 自从昨天他叫了她阿娘后,便一直跟着她,她走哪他都跟着。 他轻敲了一下那红缨枪,红缨枪立刻发出清脆的声响。 宁一的听觉异于常人,一听这声响便知道那是好武器,茶色的瞳孔微微发亮,他看着宁溪道: “阿娘的?” 宁溪点了点头,道: “想玩?” 宁一诚恳的点头。 “那拿去玩吧!” 宁一嘴角罕见的勾了勾。 伸手便拿起那红缨枪耍了起来,他没用过红缨枪,耍的是剑法,但是姿势很流畅,握着红缨枪的手很稳。 他耍完,便转头看她。 宁溪:……这似曾相识的眼神…… 她还记得小时候若是宁一记住了一个知识点,便这样看着她,也不说话,起初她看不明白,后来才知道他是在等她夸夸。 “宁一真厉害!” 宁溪说着,果然就看见宁一的嘴角勾了勾。 宁一还要再耍,宁溪开口道: “屋子小,去外面玩。” 宁一拿着红缨枪便出去了。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宁溪伸手,指腹轻轻摩擦着那盔甲。 余光瞥见有人进来,她抬头看了一眼,是林夫人。 她站在门边,眼睛红红的看着她。 “你一定要去吗?昨儿我们已经把信送了出去,相信陛下收到信后,会有应对之法的。” “从沿海到京城,最快也需要半个月,何况如今,很多地方下暴雪,影响路程,等那边收到了信,便已经来不及了。” 宁溪顿了一会,道: “何况如今昭昭下落不明,林国公生死未卜,难道你不担心吗?” 林夫人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担心,可是我也担心你会出事!他们于你而言,不过就是个外人而已!宁溪,你可以不用去的。” 她躲了那么多年,必定是有她的考量,她的难处,她的不愿。 她不想因为她的事情,连累到宁溪。 “他们一个是我徒儿,一个是我的挚友,他们如今遇到难处,我总该要去的!而且,我也不全然只是为了他们,这么多年,我也想看一眼我的儿子。” 林夫人闻言,表情愣住。 “你怎么知道?” 其实两年前,自从知道萧恹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后,林夫人心中便隐隐有些猜测。 之所以见面时没告诉宁溪,是怕她直接杀到边境去。 边境现在,太危险了! 少一个人出事便是多一分助力。 “你家老四看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是不是陛下流落在外的公主,我一问,才知道我跟三皇子长得太像了,他以为我们是姐弟,那时我便猜到了,再加上你见了我之后,闭口不谈萧恹的事情,我便肯定了!走,现在天气很好,我带你去逛逛海边,你跟我说说我家那逆子都怎么欺负我徒儿的。” 微风轻抚,椰树的叶子随风摇摆,海浪一层层翻涌上来。 宁溪带着林夫人来到海边,坐到礁石上,宁一便拿着手里的红缨枪在那里叉着鱼。 他动作快狠准,每次一枪下去,准能叉到鱼,很快引来几个小孩的欢呼和围观,他好似有些局促,抬头看着她。 宁溪朝他笑了笑,鼓励的看着他。 他好似受到了鼓舞,将红缨枪上的鱼拿下来,递给那些小朋友,小朋友立刻抱着那大鱼,开心的蹦跶起来。 开心能传染,宁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柔和起来。 宁溪也忍不住笑了笑,笑到一半,想起她用红缨枪上过战场杀过人,赶紧站起身来走到小朋友身边。 那些小朋友显然跟宁溪很熟,看到宁溪就高兴的让她看着怀里的大鱼。 “岛主姑姑,你看,是条大鱼。” 宁溪看着那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看这鱼肚子鼓鼓的,估计肚子里都有小鱼仔了,我们岛训第五条是什么?” 那些孩子很熟练的就背了出来: “捕鱼有道,小鱼勿扰;孕鱼孕希望,孕见未来!” 这小学生的标语,是宁溪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从小到大语文作文没有及格过,确实想不出什么出彩的句子。 宁溪听完,引导道: “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做?” “放生!” 那几个小朋友异口同声的回答。 说完,有个小女孩看着那条鱼肚子里被红缨枪叉出的黑洞,疑惑道: “可是它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如果放回海里它还能活吗?” 应是活不了! 宁溪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从兜里掏出一瓶药来,接过那鱼,撒在那鱼身上,然后就迅速将它放回海里,她都怕再多一秒就露馅。 好在那鱼很顽强,摇着尾巴就游到了海里。 几个小孩看到小鱼安然无恙了,立刻欢呼起来。 做完这一切,宁溪看着宁一道: “这红缨枪上过战场,不适合叉鱼,你去拿那个。” 宁溪指着不远处的渔网。 宁一顺着宁溪的视线看过去,看了看那渔网又看了看手中的红缨枪,反手一转,便将它狠狠的插入沙土里,抬脚去拿那渔网。 小孩子对红缨枪也很好奇,她的红缨枪很重,宁溪害怕红缨枪砸到孩子,伸手试了试,宁一插得很深,确定小朋友拔不出来后,她便又去了林夫人那里。 林夫人的目光一直放在宁一身上,察觉到她来了,开口道: “他很喜欢你。” 他小时她不知道那是她的孩子,只知道他跟其他人不一样,这一次,他救了她们,相处的这一个多月里,对于他的印象更深了一些。 他不爱说话,也不喜欢搭理人,别人说什么他也不感兴趣,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可是再碰到了宁溪后,他像是活了过来。 他会喊她阿娘,会屁颠屁颠的跟在宁溪后面,她去哪他就去哪。 会像小孩子一样期待的等着宁溪夸夸。 宁溪听到林夫人的话,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或者剥夺别人母亲权利的负罪感: “我对他那么好,他喜欢我也是应该的!” 想当初为了救他,她多金贵的药材都给买了,她那么爱钱的人,他要是还不知道感恩,长成个白眼狼,她准会一瓶毒药让他恢复当初。 宁溪说着,顿了一下,道: “当初我捡到他时,他浑身毒药,不止血液,身体里能排出来的东西都有剧毒,他日常吃的东西都是剧毒,后来我第一次尝试给他吃粥时,他刚吃了一口,便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当晚发了高热,各种器官极度反应,差点死过去。” 林夫人听到自己的孩子受了那么多的苦,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如果当初……” 林夫人说着,又哽咽起来。 其实现在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一切都无法改变。 宁溪伸手抓了抓她的手,带着安抚。 “当初都已经过去了,他过得太苦了,以后他要是回去了,你们要好好对他,给他很多爱。” 他五岁以前,没人知道他过的是什么生活,他从来没有跟人说过,就连她也不曾。 “嗯,我们会的,是我们欠他的。” 两人看着宁一那边,他正在撒网捕鱼,有几个孩子围在他身边不时惊呼,有一个小孩在那里试图拔出红缨枪,惬意美好。 宁溪微眯了眯眼,道: “你也给我讲讲萧恹的事情吧!” 第302章 昭昭是重生的? 林夫人跟萧恹接触的也并不多,擦了擦眼泪,道: “三皇子眉眼处有三分像你,其他的随陛下,凤眼,眼睛很黑,高鼻梁,唇形像画的一样,很好看,身量跟陛下一样,很高,八尺多一些,皮肤很白。” 宁溪半靠着,随着林夫人的讲述,脑中细细描绘着萧恹的脸,但终究不成样子。 虽然想象不出来,但是她想,样貌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毕竟她当初要不是色迷心窍,看上萧璋的皮囊,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 那是她的孩子,这二十年来,她自是想念的。 “他幼时我入宫曾见过数面,面如冠玉,却总是不苟言笑,坐姿端正,年纪虽小,却沉稳至极。他与其他孩童不同,不喜玩耍,整日于文和殿中学习。 原是派我家老四去给他作陪读,然我家老四生性顽皮,整日只知蹦跳,最终实在无法忍受,只得回来。三皇子课业极佳,连太傅都时常称赞。 只是在他十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后来被陛下送往护国寺养着,直到他十六岁的时候才被送回来。 回京两年,不管是在文学的造诣还是官场上都大放异彩,冠绝京都,是新一代年轻人中的佼佼者。” 这些,是作为林夫人的视角里所看到的。 “他生病了?” 林夫人点了点头,缓缓道: “也不知生了什么病,所有太医都诊断不出病因,只是眼睛逐渐看不见,四肢开始僵硬,行动不便,后来陛下开始广招天下名医为其诊治,但都无果,直到遇到了他的师父白陌子。” 白陌子…… 宁溪脑海中闪过一颗漂亮的卤蛋。 “是白陌子救了他?” 林夫人听到宁溪的话,转过头去看她: “你认得那白陌子?” “见过两面。” 第一次见面时,她刚来这个世界不久,还没有碰到萧璋。 她一醒来就被一个肥硕的屠户压在身上,而原主已经咬舌自尽。 她当时还反应不过来,看着他穿着怪异,直接将他踢开,一刀将他捅死,之后就被通缉。 当时乱世,世道乱得很,她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只想回去,后来她去了一座山里,开了一个桃花源。 在现代压力太大,在桃花源一个人的生活简直爽翻了,然而在桃花源落成的那天,她刚开心快乐的去山上看看自己陷阱有没有猎物,刚到那里,老远就听到驴叫声,一走进,就看到穿着一身僧衣的白陌子,他正被一条手臂粗的过山峰缠住腿和腰,手臂上有两个血窟窿,嘴唇乌紫,显然中毒很深。 白陌子显然是个倔种,过山峰咬他,他也咬过山峰,于是毒上加毒。 要不是她及时相救,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他醒来后,她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一开口就是一股江湖骗子的味: “是命运的指引。” 白陌子长得真的很好看,唇红齿白的。 许是她的打量让他觉得她不怀好意,他对着她行了个合掌礼,道: “阿弥陀佛,贫僧已遁入空门,断七情六欲,心无杂念,不可嫁娶。” 宁溪:…… 说着,白陌子又道: “我观姑娘身上紫气环绕,凤命天成,未来定会贵不可言。” 她觉得他就是个江湖骗子,毕竟他在她那里,那是酒肉都来。 白陌子在她那里待了半个月后,就走了,临走前他说欠她一个人情。 后来他走后三个月,她就遇到了萧璋。 第二次见面,是在她怀了萧恹时,她原本是想打掉萧恹,后来留下来也并不是因为萧璋跪着求她她心软了,而是白陌子说道,留着这个孩子,或许她能回到她原来的地方。 她追问,他只是说了一句,一切皆有缘法,姑娘不妨留他一线生机。 于是她便留了下来。 可是后来,她和萧璋的感情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他太偏执了,再加上后来有了顾令仪那档事,她只想逃离他,逃得远远的,不然她会疯掉。 林夫人听到林昭月的话,点了点头。 难怪,据说白大师神出鬼没,高深莫测,不理世俗,却突然会收三皇子为徒。 宁溪看向林夫人,道: “萧恹跟昭昭怎么回事?” 林夫人的眼神有些复杂,也有一些自责。 “其实三皇子从护国寺回来时,身边有喜欢的姑娘,都怪我从小太过娇纵昭昭,三皇子归京那天,她出去玩,差点被发狂的马儿踩到,是三皇子救了她,之后她便对三皇子一见钟情,对他死缠烂打,我们怎么说怎么劝她都不听。 我们问她,三皇子若是以后还有别的女人她能不能忍受,她说,若是三皇子能看到她的好,自然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她的性子比驴还倔,认定的事情就必须做到。” 说到这里时,林夫人眼里有着无奈。 那时她女儿追求太子之事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每次出门,便有夫人冷嘲热讽,言她教导有方,女儿竟敢如此大胆追求真爱,甚至揣测她女儿日后莫非是想给太子做平妻,她每每气恼至极,与那些夫人争执不休,两次气晕之后,她便减少了出门的次数。 “他有喜欢的人?” 宁溪问。 “嗯,那小姑娘叫柳依依,柔柔弱弱的,三皇子很疼惜她。可是昭昭就是看不清楚。非要飞蛾扑火,后来,还求她阿爹给他们俩人赐婚,陛下准了,三皇子也接受了这门婚事。” 她如今想来,还觉得气得不行。 自己悉心养护的女儿,在家中向来是养尊处优,从不沾染家务之事,却因一个男人而亲自下厨,数次还将自己的手烫伤,她着实是怒其不争。 可是却拿她没办法,什么都跟她说了,她还是那般义无反顾。 宁溪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皱眉了。 这狗崽子,既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把那姑娘娶回家? 依她对林昭月的了解,即便她对喜欢的东西会极力争取,但若他已成亲,抑或明确表示只钟情那女子,昭昭理应不会如此纠缠不休。 还有,他既然不喜欢人家姑娘,干嘛接受这赐婚!! 难不成那崽崽长歪了,成了海王,既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故意钓着昭昭?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宁溪的拳头就有些痒,真想打死他! 想到什么,宁溪看着林夫人试探性的道: “那狗崽子喜欢的姑娘是不是家世不显?” 听到宁溪斥萧恹为狗崽子,林夫人虽心有惶恐,然心底却生出一丝隐晦的快意。 虽说不应让下一辈的恩怨影响到他们之间的交情,但护犊之情是每个母亲的天性,林夫人对萧恹自是心存不满的。 林夫人点了点头。 “据说是孤女,被三皇子的师父一同收留了,是三皇子的师妹。” 宁溪闻言,手里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所以,他是想要林国公的助力? “看来这逆子在护国寺他没有修养身心,倒是一门心思去搞他的权谋去了!” “让那逆子孤独终老吧!我不同情他。” 林夫人闻言,没有说话。 很多朝廷之事她不懂,但是就连陛下为了获得各大世家的支持,也一直不停的往后宫添女人,何况还是太子的萧恹。 他们当初,怎么可能看不明白这一点,只是昭昭就死心塌地的只认萧恹一个男人,他们也没有办法。 想起两年前林昭月的惨状,宁溪开口道: “那两年前怎么回事?” “两年前?” 林夫人回忆了一下,道: “两年前,就在他们要成亲前的三个月,昭昭突然过来说要退婚!她向来做事情是想一出做一出的,我们便让好好考虑清楚。之后她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恨不得整天都蹲在东宫,之后她便不去了,还开始练武看书,好像也不喜欢三皇子了,躲他躲得远远的,倒是三皇子会过来看她。 我也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她那次说了退亲之后,后面便没有再提过了,我便以为他们闹了一些别扭。直到春猎时她遭到绑架,坠落悬崖,一具假尸体被抬到了东宫,把我和我夫君都吓坏了,我当时只觉得天都塌了,去东宫领尸首时,腿软得不行。 我们到了东宫,就看到三皇子在那里抱着她的尸首不放,状态很不对劲,像是疯魔了一般,我当时知道,或许三皇子对昭昭也并不是完全无意的,可所有的一切都太晚了。” 宁溪小说的储备量也并不少,听到这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将她的尸体带回去后,便收到了她的信件,我们才知道她是假死,想借此退亲。我们当时真的吓坏了,就怕她下一次真的再出现什么意外,便赶紧去找陛下退亲。 三皇子是你和陛下的儿子,陛下很疼爱他,就连三皇子去了护国寺那六年,他的太子之位依旧稳固,没有一丝动摇。 那段时间三皇子的状态很不好,他不同意,陛下也不舍逼着他,说是先缓一缓。 后来三皇子还让管家抬着聘礼到国公府,把我们吓了一跳,我们国公爷也气得不行,后来听说他还……” 林夫人顿住,不知怎么说。 倒是宁溪一言难尽的接过了她的话: “举办了跟昭昭的冥婚?” 这偏执的劲跟他的父皇是一模一样的,她光想想就觉得窒息,想逃离。 林夫人点头。 “那狗崽子,长歪了,简直就是变态!” 宁溪一边骂着,内心又开始自责,如果她把他带到身边好好教导,他应该便不会这般了。 自责愧疚几乎要将她吞没。 “后来不知道昭昭怎么突然就被三皇子发现,还被他关了起来,等我们知道的时候,昭昭……已经没了!” 林夫人的眼眶又红了。 她转头看着宁溪: “宁溪,昭昭是我女儿,我们是恨的,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们才全家都搬到了边境。” “那个孽障!等我找到他,一定打不死他!都怪我,怪我没有在他身边好好教他。” 宁溪也哭起来。 她是气的,但是更气的,也是自己。 是她把他抛下的,是她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两个人抱着哭作一团。 哭完,宁溪的理智回归,又开始分析刚刚林夫人的话。 她觉得林夫人描述的林昭月跟她认识的林昭月很不一样。 “昭昭怎么突然会想到突然退亲呢?而且前后你不觉得她的性格变化大了太多?” 林夫人闻言,一边用手帕拭泪,一边道: “我们当初问过她,问她为什么,她说她做了一个梦。” 宁溪在听到林夫人说林昭月做了一个梦时,眼睛动了一下,不自觉重复道: “她说她做了一个梦?” 林夫人点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宁溪,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 宁溪看着她,眼神让林夫人有些看不懂。 “所以说是她说做梦之后才性格大变的?” 林夫人点了点头,道: 宁溪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昭昭该不会是重生的吧? 她看着林夫人,道: “昭昭有说她做了什么梦吗?” “她说她梦到嫁给太子后,才发现太子真的不爱她,成亲当晚便抛下她去了他心上人柳依依那里,让她独守空房,婚后更是时常冷落她。 成亲后一年,因南方水患之事,三皇子被诬陷贪赈灾银,被废除太子之位,贬为庶民,历经三年,又爬上了太子之位,后来不到一年,皇上皇后突然暴毙,太子登基,两年后,北厥人突然攻入安国,十万林家军在北阳关战死,而后北厥连攻十一城,最后是宣平侯带兵平反,而萧恹,封别人为后。 我们当初还以为她只是要到了婚期,害怕成亲才做的这噩梦,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三皇子还真被废除了太子之位,虽然被废的事由不一样,也不是被贬为庶民,但是结果却是一样的。” 所以,昭昭她是重生的,只是因为她的重生产生了蝴蝶效应。 有的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宁溪在听到林夫人说北厥人进攻安国后,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昭昭说北厥会进攻安国?” 林夫人点头。 “不过如果按照她梦里的那般,应该是在五年后。” 宁溪的脑袋瓜快速旋转着,突然唰的一下站起身来。 她路过那红缨枪时,随手将那红缨枪拔了出来。 林夫人不明所以: “宁溪,怎么了?” 第303章 那不是梦 宁溪看着她,道: “如果北厥人要进攻安国,那这一次便是绝好的机会。” 林夫人闻言,愣愣的看着宁溪,道: “可是,那毕竟只是一个梦啊!” “那不是梦!” 林夫人愣住,不是梦那是什么意思? 宁溪却没跟她解释,只是看向正在捞鱼的宁一道: “宁一,过来!” 宁一听到宁溪叫他,眼睛微微一亮,将手里的渔网交给小朋友,咻的一下就朝她“闪”过来。 闪到宁溪面前时,连气都不带喘一下。 “阿娘!” 他喊着她,样子乖巧。 宁溪看着他,道: “走,干活去!” 察觉到宁溪需要他,宁一立刻点头,眉眼透着愉悦。 去边境需要准备物资、人手。 宁溪带着宁一和林夫人到仓库时,副岛主正在那里指挥人搬东西。 看到宁溪过来,拱了拱手,道: “岛主。” “岛主。” “岛主……” 其他人见到宁溪,都打了招呼。 宁溪朝着他们点头,算作回应。 副岛主是一个年逾四十的中年男人,至今未娶妻,亦无一儿半女。 身量高大,脸上留着修剪得宜的胡子,一身青衫,面容隽逸,大叔型男。 这些年,宁溪一直忙着搞研发,研制药材,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副岛主帮她完成。 他是一个十分有力的执行者,只要她有个想法跟他说了,他都会想办法帮她办到。 “岛主可是有事吩咐?” 宁溪看着他,道: “尽量简装出行,今天就准备好,明天出发。” 听到明天两个字时,副岛主微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他什么都没问,只是,道: “是。” 副岛主应完,又让自己的随从去清点人手。 宁溪看着那些人在搬武器,对着宁一道: “宁一,你去帮忙。” “是,阿娘。” 宁一应着,便去搬那些武器。 宁一劲大,别人一箱武器是两个人抬,他是一个人就能抬。 听到宁一喊脆生生的喊宁溪阿娘时,副岛主的眼神有些微妙起来。 他打量着宁一,没有哪一处是像宁溪的。 “岛主?他是您儿子?” 墨珣很少问她的私事,听到他的话,宁溪道: “我义子。” 墨珣没再问什么。 宁溪看着搬东西的宁一,道: “你先在这里帮忙,忙完了就去实验室找我。” 宁溪说完,带着林夫人便去了实验室。 宁溪一离开,宁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烦躁起来。 他看着仓库里的那一个个箱子,视线快速扫视着,看到了一根粗麻绳。 他走过去,拿起那麻绳朝着仓库走去。 他将麻绳铺在地面,一下子抬起三个箱子放在上面,又用绳子绑住。 大家伙看到宁一的动作,全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他。 “他是谁?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我刚刚经过岛主身边时听到岛主说是她的义子,昨天晚上才刚到岛上的。” “岛主的义子吗?难怪看上去气质不凡?这会不会是我们以后的少岛主?” “应该是副的吧,副岛主不应该是姑娘吗?” 听到有人提到林昭月,有人开口道: “你们有没有发现那公子的脸型跟姑娘有一些像?” “确实有一分,不过他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要三个箱子一起抬走不成?” “不能吧!这箱子我们两个人抬都觉得有重量。” 这些装武器的箱子虽然都不大,但是很沉。 “我看他要抬了,我去说说,别不小心弄伤了那就不好了。” 一个穿着姜黄色衣服的男人刚要上前,只见宁一抓起绳子的两边,用力一提,手臂青筋暴起,三个箱子,就这样被他抬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不是,我眼睛花了?这三个箱子就被他这么水灵灵的抬走了?” “难不成我们在岛上太久了?都变成弱鸡了?连个箱子都要两个人抬?” 一人说着,试图自己抬起一个箱子,抬起是抬起了,但是那青筋像是要爆炸一般,血不断的冲上脸颊,浑身红得像是被开水烫过。 旁边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像被开水烫的猪!” 众人闻言,哈哈哈大笑起来。 “老苏,你说谁像猪?我看你是皮痒。” 那人放下箱子,本来还想去追他,结果刚放下那个箱子,整个人的力气就像被卸没了一样,整个人重重的坐在箱子上,顿时又引起别人大笑起来。 笑完,有人安慰道: “那人是岛主的义子,自然是有我们不能比的能耐,岛主那么厉害,她的义子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众人闻言,顿时心里就平衡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宁一又迈着步子走了进来,他的动作又快,抬得又多,一趟顶得上别人的三趟。 宁溪带着林夫人去实验室,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从实验室里出来的一个小姑娘。 “姑姑,您来了,结果刚出来。” “嗯,好。” 宁溪点了点头,带着林夫人进去。 这里条件有限,不能进行dna检测,只能通过最复杂,最麻烦、最原始的手段通过两人之间的血液去检测,而且准确率也只有百分之八十。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的小助理就没有合过眼。 林夫人看着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她只觉得惊奇。 宁溪走到一个台子前,看着上面的各项参数的对照表,各项数据的符合度都超过百分之九十。 这些数据,已经足够证明林夫人确实就是宁一的亲生母亲了。 宁溪的心情其实是很复杂的。 有欣慰,有喜悦,也有一丝失落和不舍。 还记得二十三年前,她第一次捡到他时,他浑身鲜血,眼睛很像狼崽子,警惕,又凶狠,他防备身边每一个人。 他不会说话,甚至不会人类的交流方式。 她给他取了名字,跟她的姓氏一样。 宁一,算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她教他说话,教他学会人类的工具,教他武功…… 林夫人站在一边,心情忐忑。 “宁溪,结果怎么样?” 宁溪收敛了情绪,道: “宁一,确实是你的亲生儿子!” 林夫人顿时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 宁溪抱着她,安慰她。 “宁溪,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谢谢她当初将他捡了回去,谢谢她那么努力的救活她的孩子,谢谢她给她孩子付出的所有心血…… 宁溪拍着她的背,道: “你看你要不要现在跟他相认?” 林夫人迫不及待的点头。 她想让他知道,他是有一个爱他的母亲,就算他现在不能立刻接受她们。 第304章 离开 当两人再次回到仓库时,那边恰好搬完。 宁一看到宁溪,眼睛一亮,飞快地走了过来。 到了她面前时,指着一堆码得高高的,整整齐齐的箱子,道: “宁一抬的。” 他说这句话时,嘴角微微弯着。 宁溪看着他一脸求表扬的神情,眼睛突然就酸了一下。 宁一弯起的嘴角又放了下来,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看着宁溪道: “阿娘不开心?” 宁溪摇着头,但是眼眶却越发的红了。 通红的眼眶骗不了宁一,他看了宁溪半响,道: “宁一再去抬箱子。” 宁一刚要走,宁溪伸手抓住他,道: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为宁一高兴。” 宁一眼底的迷茫逐渐变成疑惑。 宁溪拉着他,带着林夫人和他去了她的休息室。 林夫人跟在宁溪的旁边,内心有些紧张,她在内心想着措辞,想着宁一的反应,想着宁一会不会喜欢她这个母亲…… 到了房间,宁溪看着宁一,眼神些许的复杂。 宁一不喜欢这种眼神,直觉告诉他他要逃离这里。 他抿了抿唇,半晌道: “阿娘,那些箱子还没有搬完,宁一去帮忙……” 说着,转身就要走。 宁一伸手抓住他,道: “那些晚点再搬也没有关系。” 宁溪知道,宁一大概也是有感觉或者猜想的。 她看了一眼林夫人,正要开口,林夫人便道: “宁溪,让我来说吧!” 宁溪跟她对视了一会,点了点头。 她看向宁一道: “宁一,林夫人有话要跟你说,你跟她好好沟通。” 门合上时,宁一下意识喊道: “阿娘……” 宁溪朝他笑了笑,还是关上了门。 休息室里,只有他们母子两人。 林夫人看着宁一,开口道: “宁一,你也知道你是宁溪捡来的,其实,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生母?” 宁一咀嚼着这两个字,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懂,他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的反应,出乎林夫人的意料,她原本以为他至少会震惊或者愤怒。 可是没想到,他只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好似谁是他的生母都无所谓。 此刻的他,好像又成了一个木头人。 林夫人眼中闪着泪光,她走上前,试图握住宁一的手。 “宁一,我才是你的阿娘,以后……” 林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宁一便甩开她的手,情绪波动道: “你不是阿娘。” 林夫人眼中的泪夺眶而出,她红着眼睛道: “宁一,我真的是你阿娘!我知道或许一时半会儿你接受不了,但这是事实!当初,我们并没有抛弃,更不是不爱你,都是阿娘不好,你被人替换了阿娘都不知道,宁一,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她紧紧的抓着宁一的手臂。 宁一拂开她的手,只固执的重复道: “你不是阿娘。” 说完,他开门就走了出去。 他四处寻找着宁溪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 “阿娘……” 他喊着,眼里都是焦灼。 宁溪正在海边散步,明天就要走了,她想再看一眼这个岛。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好像她只要离开这个岛,便再也回不来了。 整个小岛的建筑、规划都是她亲自做的。 她的故乡她回不去,她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早就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故乡。 有小孩看到她,围到她身边,脆生生的喊着她岛主姑姑。 宁溪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 “姑姑想自己一个人走一走,你们去玩吧!” 小朋友们一哄而散。 等那些小孩子走了,宁溪刚要抬脚走,就听到身后传来宁一的声音。 “阿娘!” 她转头,就看到宁一朝她奔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声音带着颤抖: “阿娘,别不要宁一,杀人放火,宁一什么都会做的。” 宁一虽然只有一年的记忆,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好似总在被抛弃。 宁溪抛弃过他,他的前主人也抛弃了他。 宁溪看着身后跟来的林夫人,她的眼睛红红的,她便知道,他们两个大概聊得并不愉快。 她拍了拍宁一的背,安抚道: “宁一,阿娘没有不要你,你的生母是林夫人,你只是多了一位母亲,以后她会像我一样疼爱你。” 宁溪耐心地解释道。 “真的?” 宁一将信将疑地问着。 宁溪将他放开,点头,眸光温和: “嗯,阿娘不会骗宁一的。” 林夫人缺席了宁一的生活那么多年,他需要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认不认林夫人为母亲是他的事情,她不能强迫他,也不会强迫他。 就像她缺席了萧恹的生活那么多年,如果她见到了萧恹,萧恹认不认她,那都是他的选择。 安抚好宁一后,宁溪看着林夫人道: “先慢慢来吧!” 林夫人点了点头。 副岛主的办事效率一如既往的高,当天就清点完所有的人数,备好路上的干粮,给所有人都配了兵器。 随着宁溪去边境的有两千余人,都是通过训练的人。 第二天午时准备出发时,宁溪怎么找也找不到宁一。 她是打算将他留在岛上的,毕竟他救了林夫人和林晚时受的伤还没有好全。 她怕他跟过去还去船上都找了一遍,也找不到,最后只得作罢。 站在海边,宁溪跟众人道完别,看向墨珣道: “副岛主,以后岛上的事情便全都依靠你了!劳你多费心。” “这都是墨某分类之事,岛主尽管放心,墨珣在极光岛,恭候岛主归来!” “恭候岛主归来!” “恭候岛主归来!” “恭候岛主归来……” 宁溪这一走,几乎岛上所有的人全都出来相送。 他们朝她拱手送别,热泪盈眶。 是战场就会有危险,他们都盼望,他们的岛主平安归来。 第305章 萧恹,你会死! 三艘大船渐渐远去,变成花生米大小。 墨珣拿出一支翠绿的玉笛,抵在唇边吹起来。 笛声悠扬,随风卷到海船之上,飘荡在耳边。 墨珣吹得一手好笛,他吹起来。就连宁溪这种音痴都觉得好听,但他很少吹。 宁溪随着那笛音往回望,只能依稀看到他一身青衣站在那里,已经看不清模样。 船上的都是糙汉子,哪听懂什么曲子? 林夫人听着那曲子,不由得看了一眼副岛主,而后平静的收回视线。 “阿娘,刚刚大哥……” 林晚也知道了宁一才是她大哥的事情,可惜还没说上话宁一就走了。 她刚刚看到宁一潜游着,藏在一艘船底下。 显然大哥也是知道宁溪姑姑不想让他去,才躲起来的。 “随他去吧!” 终究,在他心里,宁溪才是他阿娘。 海船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岛民渐渐散去,只余墨珣和他的随从两人站在岸边,挺拔如松。 曲毕,墨珣收起笛子,看向那波涛汹涌的海面,一起风,掀起的巨浪像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吞没。 他看了许久,才开口道: “走吧!” 终究一切自有缘法,半点不由人…… …… 热风不断吹拂,不断摧残人的意志。 林昭月已经不知道他们走了多少天,他们带的鱼干,水早在五天前就喝光了。 他们必须找到新的水源、食物。 没有食物的补充,严重脱水的身体此刻酸软无力。 她每一步都像踩在云朵上,轻飘飘,软绵绵的。 汗水不断从额头滴落,迷住眼睛。 耳朵里传来一阵嗡嗡声,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她耳边环绕,叫得她头疼,叫得她恶心想吐。 她试图捂住耳朵,但是那声音并没有停止,而是越来越大。 她好似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甚至视线模糊到看不到任何人,她好像一个人,置身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中。 孤独、无助、恐惧、绝望…… 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声音又很快被沙漠吞噬。 她的脚步很轻,想要大叫,想要逃跑,刚抬起脚,身子却沉沉的往后倒去。 一双大手揽住她的腰肢,因缺水而变得干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全体休整。” 她被人抱起来,显然抱她的人体力也到了极限,刚抱起她时,脚步踉跄了一下,继而抱着她脚步不稳的朝着沙丘走去。 腥甜的液体充斥口腔,林昭月睁开眼睛,就看到萧恹在给她喂血。 因为缺水,血液变得很粘稠。 林昭月挥开他的手,声音干哑道: “你会死。” 萧恹好似并不在意他会不会死这件事,看了眼正在流血的手腕,送到她嘴边。 林昭月刚想避开,就被他按住下巴,强灌了进去。 直到她吸完了流出的血,他才撕开衣物布料,随意包扎起来,而后重重的靠在沙丘背面,薄唇泛白,眉眼肉眼可见的疲倦。 林昭月看着他,有气无力道: “萧恹,你放我下去,我不想死在你怀里!” 萧恹垂眸看着她,黑眸深幽。 “由不得你。” “不准再说话,保存体力。” 林昭月还想要开口说什么,萧恹直接伸手,覆在她的嘴上,强行让她闭嘴。 说不了话,又累又困又饿,再加上体力不支,头昏脑涨的,林昭月直接晕了过去。 大家都很累,若是换作寻常的人,此刻估计已经绝望的大喊大叫。 可这里的人,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侍卫,他们跟在各自主子的身后,早就做好了随时会死的准备。 此刻大家靠在沙丘背面,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力气去说。 突然一个年长一点的士兵迈着双腿,艰难的朝着林开济走去。 林开济正在靠着,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眼看他。 那人林开济认得,马术精湛,头脑聪明有谋略,是个实战经验十分丰富的老兵。 当初北厥人分成几个小队,试图越过北境线,他带队十人,就干掉两个北厥一百人的小分队,之后便被封为百夫长。 “将军,下官觉得快不行了,若是下官有什么意外,便让……兄弟们……” 林开济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呵斥道: “你不会死,大家都不会死,别说不吉利的话。” 以前,若是在极端的环境下,为了活下去,他真的可以,甚至不用等他死了。 可现在,林开济发现,他没那么强的求生欲。 活着挺好,死了也行。 他如今只有一求,便是,死,也要死在萧恹后面。 “将军,没有食物,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下官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家中的妻儿,还有老母,若是将军能出去,还请将军照料一二,给他们半亩田,还有,请将军告诉娟娘,若是以后碰到合适的……” 正当两人说话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林开济的心声,一条五颜六色大拇指粗的蛇爬到萧恹身上。 林开济朝那老兵道: “口粮来了。” 滑腻冰冷的触感,萧恹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条鲜艳的蛇弓起身子看他,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那小蛇就已经被林开济捏住了七寸。 “别杀,找我们的。” 林开济莫名的看着他: “怎么?三皇子这还跟动物交上朋友了?” 萧恹看着他,没什么表情道: “怎么?文宣王是忘了紫安县是怎么没的了?” 林开济被他这么一提,更想捏死手里的畜生了。 不过理智尚在,他将手里的蛇重新扔到萧恹身上。 这蛇看着这么鲜艳,一看就是有剧毒的。 若是萧恹认错了,咬他一口,那可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那蛇得到自由,先是扭了扭身体,而后缠在萧恹的肩头上,吐了吐蛇性子,像是在确认什么,不停地往萧恹身上嗅。 气味确认成功,那蛇十分有灵性的蹭了蹭萧恹,萧恹摘下手里碧绿的玉扳指,从它的脑袋上套下去。 指腹点了点它的头,道: “去吧!” 刚刚众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都已经睁开了眼睛,看到这神奇的一幕,不免惊奇,精神都好了几分。 风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 “主子,沈公子他们找来了?” 萧恹点了点头。 人群中,不知谁先说道: “我们得救了……” 众人也跟着雀跃起来。 “他奶奶的,终于可以出这个鬼地方了。” “终于得救了,我原本以为我们死定了……” …… 天要黑时,一队人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骑着骆驼。 以风眠、裴延礼还有一个戴着面具,披着红色斗篷的少年为首,那少年的手上拿着一支骨笛。 风信朝他们挥手,大喊道: “阿姐,我们在这里!在这里!” 风眠:……这个傻弟弟,他们那么多人,他们隔着老远就看到了。 不过在风信的话落后,她还是抽着骆驼跑了回来。 风信没看到沈言舟,便道: “怎么不见沈言舟,他人呢?” 风眠没回答风信的话,看到林开济,拔出腰间的长剑,对准他,警惕看着他。 林开济的人见此,刚刚原本被营救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唰的一下站起身来。 风眠后面的人见此,赶紧上前,纷纷拔出腰间的长剑,对准他们。 气氛一下就变得紧张起来。 风信见此,赶紧道: “都是自己人,自己人,现在他是我们主子的小弟。” 凌肃闻言,立刻不满道: “谁是你家主子的小弟?我们公子只是暂时跟你们主子达成合作关系。” “还暂时合作,你们做的那些事情,都足够诛杀九族了,你们就等着出去以后蹲大牢吧!” “你……” 凌肃你了半天,头一次被风信怼得哑口无言。 风信心中别提多得意了。 风眠看着斗嘴的两人,虽觉得诡异,但见没有危机,便第一时间去找萧恹。 主子失踪的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风眠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子这么狼狈的模样。 身上的锦袍被撕烂得不成样子,手腕上包着的布料全都染了血,怀里抱着昏迷的林二小姐。 林二小姐显然也受了重伤,左手臂上缠着的布料也染了血。 “主子,把林二小姐交给我吧!” 萧恹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林昭月,道: “不用,带吃的了吗?” “带了。” 风眠应着,去拿了吃的和水,又让人把吃的发给大家。 “昭昭,醒醒。” 萧恹喊着。 林昭月没应。 伸手探上她的额头,烫得厉害。 这一个多月里在沙漠,没有药材,再加上吃的跟不上,又连夜赶路,她的伤口就从来没有好过。 萧恹眸光微凝,随口灌了几口水,又吃完两块饼后,抱着林昭月起了身。 裴延礼看到萧恹,恭敬的行了一个拱手礼: “三皇子。” 萧恹嗯了一声,淡道: “回去。” …… 一行人回到客栈里,第一时间便是去洗热水澡。 泡在水里,整个人舒服得毛孔都打开了。 萧恹洗漱完,穿戴整齐,走到林昭月的房间。 风眠正在给林昭月上药,看到萧恹,道: “涂大夫说是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热,再加上缺水、饥饿这才导致昏迷,好在没有伤及内脏根本,需要好好养些日子,这些日子,只能先喂一些清淡的食物。” 萧恹嗯了一声,对着她道: “本宫来吧!你去议事间等着。” 风眠微愣了一会,看向躺在床上的林昭月,最终还是点头应是,将手里的药递给萧恹后便走了出去。 萧恹接过,坐到床边。 刚刚涂大夫给林昭月诊治完后,为了方便上药,风眠将林昭月的亵衣都给脱了。 此刻的她只着了一件暗红的刺绣肚兜,细细的红色带子挂在她脖颈上,衬得她的肌肤雪白。 沙漠太阳很大,她的脸被晒黑了许多,比身上的皮肤暗了两个度,倒不影响美感,反而多了一丝健康的美。 柔顺的黑发如瀑布般垂落在枕边,空气里全是香甜的气息,有客栈里香薰的味道,也有她沐浴的香气。 被困在沙漠一个多月,她瘦了许多,原本挂在脸上的婴儿肥都不见了,下巴尖了许多。 原本她的五官是偏明艳可爱一些,现在脸上的钝感没了,骨相感更强,五官也更加精致。 不过这对萧恹来说,还是太瘦了,要好好补才是。 她静静地躺在黄花梨床上,眼睛紧闭,面容苍白,红唇亦是毫无血色, 两只白嫩嫩的手臂放在锦被上,手指纤细修长。 好在屋里的地龙烧得很暖,倒不会冷,甚至她的额上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突然,她的小舌不自觉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天热便容易渴,她应是渴了。 萧恹放下手中的药,伸手拿起水壶倒了一杯白开水。 水壶旁边还有一根专门用来给病人导水的两边槽。 萧恹只是扫了一眼,没用。 倒了一杯水,含在口中,低头,覆上她的唇。 怕她呛到,他一点一点的渡给她。 她本能汲取水源。 等喂完了那口水,萧恹又喂了一口,直到她停住吞咽才停下来。 将嘴里剩余的水咽下去,薄唇轻轻吸吮了几下她的嘴唇后,这才将人放开,拿着药板刮出药膏,给她上药。 手臂上完了还有肩头的。 他将药放在一边,拉过盖在她身上的锦被。 被子被掀开,能看到少女身上美好的形状。 黑眸幽深,男人性感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两下。 克制的将目光移开,双手握住她圆润的肩头,面对面的将人抱在怀里,给她上药。 少女只着一件肚兜柔弱无骨的靠在他怀里,萧恹呼吸微滞,捏着药瓶的手紧了紧,瘦削修长的指骨不住泛白。 他闭了闭眼,克制着,强迫自己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给她上药这件事情上。 煎熬着给她上完药,又吹了吹,等药干了之后,他快速的将人重新塞回被窝里,让她侧躺着,给她掖好被角后,除了那张小脸,多余的一寸皮肤都不给露,捂得严严实实的。 等平复好情绪后,萧恹这才起身离开。 议事间里,风眠、裴延礼、风信早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一个多月,足以发生许多事情。 消息好的坏的,所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砸过来。 第306章 不是敌人 十月七日,林开济挟持林昭月逼他现身,却在死城被林宴之围剿,他们被卷到沙漠里。 十月十三日,林宴之抬着“林开济”的尸体进了北洲城,对外宣称遭遇山匪杀害,陈景带兵清匪,林宴之借此机会,铲除他们埋在北洲城的暗桩。 十月十五日,清匪行动结束,林宴之将林开济的死嫁祸到萧恹头上,林开济在边境镇守多年,威望极高,顿时激起民愤,整个边境都发出抗议声。 十月十九日,赫尔、陈义被灭满门,陈景的女儿外室亲眼目睹杀人者腰间戴着一枚代表皇室的玉佩,被杀者背上的箭矢为东境军队的武器,再加上有人的刻意引导,百姓心中的愤怒再一次被激化,全城罢工,讨伐萧氏。 十一月四日,立冬,林宴之联合陈景、赫尔策反其他老将,在军营展开一场大屠杀,七百余将士被马活生生踩死,十万林家军,对萧氏发起讨伐,想要发兵京城。 十一月十日,林家军一大半撤离原岗,欲越过北阳关直逼京城,北阳关却禁闭城门,将其拦在城下。 十一月十三日,陈景与北阳关关主商量无果,强攻三日。北阳关不过五千兵,扛不住十万林家军,在北阳关即将被攻破时,宁溪带着两千精锐及时支援,戳破林宴之的阴谋。 若是旁人,即便他们当众拆穿林宴之的阴谋,林宴之亦可凭借一己之力还有他手里所谓的证据,彻底否定推翻,可那人是宁溪。 是林家军眼中战无不胜的神! 她在林家军的份量极重,甚至超过了林国公。 她的话,没人质疑。 林宴之算尽所有,却错算了宁溪。 宁溪这么多年杳无音讯,他们都以为,她早就死了! 他知自己败露后,放弃了要将林家军为己用的谋算,打开北洲城的城门,让北厥人越过北境线,北厥人的百万大军掠过北洲城,烧杀抢掠,死伤无数,战争全面大爆发。 林家军大怒,与其缠斗三日,死伤惨重,最后只得护送还活着的北洲城百姓退回北阳关。 同日,陛下一旨令下,让大皇子代为监国,御驾亲征,率八十万大军前来支援。 十一月二十五日,是一场比立冬更大的雪,当时天空一片白,连下了三天三夜,寒流席卷整个边境,往南,就连江南鲜少下雪之地,都下了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雪,地上的积雪没过膝盖,泼水成冰,不见天日。 这场大雪拦住了陛下向北而来的援军,被困在平川里。 这场大风雪也吹倒无数百姓的帐篷瓦舍,冻死数不清的牛羊家禽,有许多人百姓被冻死,百姓南下,流民增多,朝廷一方面要应对跟北厥的战事,一方面又要解决百姓的生计问题,一时之间,户部入不敷出,内忧患外,乱作一团。 “主子,如今大雪封路,陛下被困,虽沈公子率领三万精锐前去支援北阳关,可面对百万的北厥大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风眠开口道。 那三万精锐是东境的兵,本来是三皇子调来对付林开济的,没想到后面事情复杂成这样。 萧恹看着手上的地图,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延礼在旁边,奇怪道: “北厥人自从百年前跟赤燕国一战后,便一直在休养生息,就算先前我们在推翻叶氏,内斗严重时,他们亦是选择观望,怎么如今突然发起进攻了?” 萧恹黑眸微动,轻掀薄唇道: “他们在养羊。” “养羊?” 萧恹点了点头,缓缓道: “在叶氏的剥削下,安国早就贫瘠得只剩一块土地,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们不屑于啃下这块骨头。 当时安国虽然内斗严重,但是不管是北厥还是其他的第三方若是强行介入,那安国必定一致对外,到时候,双方对于彼此的怒火,都转移到第三方的身上,届时,他们不止啃不下安国这块骨头,还会被他国觊觎。 北厥虽然好战,但当时不过也才刚刚发展平稳,他们缺少人才,就算当时强行攻下安国,得到的也不过就是另一个北厥。 他们选择不插手,便是让安国自由发展,等长肥了再收割!今年雪灾,他们受到的影响只会比安国更大,因此不管是出于收割还是想要安然渡过这个冬天,他们都必须征伐安国。” “所以,林宴之不过就是给他们行了便利,给他们做嫁衣。” 萧恹没答,略微沉思,他跟林宴之打过交道,他算计人心、玩弄权术的手段并不低,不可能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只能说他的野心太大了,一个安国并不能满足他,他还想要整个北厥。 放狼跟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 “不管那姓叶的想做什么,如今百万大军已至北阳关,如何度过这个难关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就算从东境调兵二十万,可是如今的路都被大雪封住了,等援兵到那里,估计他们已经冲破了北阳关了。” 风信焦急的开口道。 怎么他们才离开了一个多月,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就算主子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 萧恹的视线在平川、东境、北阳关、北厥上移动,开口道: “从平川到北阳关需要一个月的路程?” “是的主子,按照目前的情况,是需要一个月。” “从东境到北阳关,只需要二十五天,所以主子。我们需要从东境调兵吗?” 萧恹摇头,道: “东境的兵不能动。” 既然他们已经决定进攻安国,那就不可能只有北洲城这一条路线。 安国的东境比较特殊,连接两国,东赤燕,西北厥,他们很可能从东境也攻过来。 “嗯?” “那怎么办?” 风信疑惑道。 “有她在,十三万的兵力,撑一个月没问题。” 不管这一战如何,若是不斩草除根,北厥人日后必定不断地骚扰安国,在某一天,会发出更大的冲突,到时,又是一场战乱。 不如借这个机会,永绝后患! 萧恹的黑眸定定的放在北厥人的版图上。 风信听到萧恹说有他在,还以为主子说的是沈言舟,便开口道: “沈言舟有这么厉害?十三万的兵力可抵北厥人百万兵力一个月?” 萧恹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倒是裴延礼听懂了,他道: “那宁溪到底是什么人?” 关于宁溪的事情,萧璋抹杀得太干净,再加上之前的所有事情并不涉及她,裴延礼对他的了解也是少之又少。 萧恹黑眸动了动,开口,不过不轻不重的一句话: “不是敌人。” ilwxs.com 第307章 萧恹,你真是赌徒 裴延礼看着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的萧恹,隐隐觉得萧恹隐藏了什么,但是见他不说,他也没有多问。 萧恹说着,将手中的地图放在桌子上,道: “北厥人进攻北阳关,是谁领的队?” 风眠作为萧恹的耳朵,代管联机阁,所有的信息可以第一时间知晓,她开口道: “狄安王、单宇王还有他们的王——容熵皇!” 风信听到连容熵王都来了,不免嘀咕道: “连他们的皇都来了,看来他们对安国真的是势在必得。” 裴延礼的脑海中,快速闪过几人的信息,而后皱着眉道: “他们的元良容珺没来?” 元良容珺,跟萧恹一样出名。 不过他出名的方式,是跟他君父一样残暴。 他十三岁时,因为有一臣子冒犯他,他便将那人倒挂在城门倒挂七天七夜,那臣子的家人都被他吊死在家中,挂成肉干。 北厥人有食\/人的恶习,他们崇尚力量,认为食\/人可以获得别人身上的力量。 后来那一家人的尸体,被他赐给了乞儿,被乞儿当街分食。 这件事情因为太过惊悚震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几乎传到了每个国家的耳朵里,很多国家斥他们猪狗不如,又有很多国家被他们的野蛮残暴震住。 风眠答道: “据那边探子得到的消息,容熵皇御驾亲征,元良容珺代为监国!” 萧恹闻言,摇头,玉白的指尖停在东境的位置上,道: “那只是他们放的烟雾弹,容珺也来了,在这。” 容熵皇疑心病极重,他们兵分两路,另一边派的必定是他十分信得过的人,那人,只可能是容珺。 风信看到萧恹指的位置,道: “所以,他们不止要从北阳关入安国,东境他们也会调兵。” 萧恹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 风信焦急道。 若是两边失守,后果将不堪设想。 萧恹墨眸微眯,手指划向北厥的版图,眼神锋锐: “我们,斩草除根。” 几人见此,全都瞪大了眼睛。 “主子,这会不会太冒险?那北阳关怎么办?” “拿纸笔过来……” …… 天快要亮时,他们才做完所有的部署,出来时,便看到正在庭院观雪饮茶的林开济。 萧恹看了他一会,抬脚走过去。 “文宣王倒是好兴致,这大半夜的竟还有闲情在这里喝茶?” 林开济给他倒了一杯茶,道: “没办法,这大半夜的遭人刺杀,是个人都会睡不着。” 刺杀? 萧恹转头看向林开济的房间,红衣少年此刻正躺在地上,双眼紧闭。 脸上的面具已经没有了,那张脸,有几分像青竹。 那人也不是别人,而是青川,当初他以为是他杀了他青竹,来找他报仇,后来从李老的嘴里得知真相,是林开济杀人灭口,而林开济还是他敌人后,便留在他的身边。 李老是死在他手里的,被万寿啃食,死状极其残忍。 任何一个伤害过他姐姐的人,他都不会放过,也包括他。 倒是沈言舟有法子收服他,萧恹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青川倒是很听他的话。 东境人与鸟兽和谐,有许多的驯兽师,而青川,在这方面,天赋极高,甚至可以说是百年难遇。 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便学会了如何驯兽。 “你下令让李老毒死青竹,他恨你,想杀你,也是应该的。” “青竹?” 林开济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 青竹好像倒是有一个弟弟,他当初看过一眼,小小的瘦瘦的,跟常人还有一些不一样,心智如孩童,没想到一转眼,他变化都这么大了。 刚刚他一醒来,就看到一窝的毒物,有蜘蛛、毒蛇、蝎子、蜈蚣,要不是他动作快,这会估计尸体已经凉透了。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能杀我,那是他的本事!” “那小子不达目的不罢休,文宣王自己多留意。” 萧恹提醒着,刚要站起身来,便听林开济道: “明日三皇子是前往东境,还是北阳关?” 萧恹看了他一眼,道: “东境。” 听到东境两个字,林开济转着茶杯的手微顿,看他的目光深了深。 当对手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萧恹只说了两个字,林开济即便明白了他的意图。 “萧恹,你真是个赌徒,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预判错误,可能你再也见不到她了!你不会后悔吗?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不想见她一面?” 这里离北阳关,不过七天的路程。 萧恹黑眸微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他倒的茶一饮而尽,让人去将青川抬回屋里后,径直上了楼。 林昭月还没有醒,萧恹身上带着刚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 等他脱了外袍上床时,身上的寒气让林昭月忍不住皱了皱眉,自觉远离他。 萧恹在被窝里暖了好一会,才将人重新捞到怀里来。 她体寒,就算此刻地龙烧得很热,但是脚还是凉。 他伸腿,将她的小脚缠住,给她暖脚。 她觉得暖和了,便自觉的往他怀里钻。 萧恹的大手放在她的细腰上,手底下全是细腻的触感。 她还是只穿了一件肚兜,萧恹也并不打算给她再穿别的衣服。 只是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确保一丝冷风都吹不进去。 他想要忽略掉手上的触感,强行闭上眼睛,结果……她香软的气息总是勾着他,怎么忽略都不行。 身子又是香香软软的,不省人事的样子又太过好欺负。 男人呼吸沉沉,一贯清冷的墨眸里,染着热意,黑沉沉的。 他低骂了句,终究还是捏着她的下巴,迫她抬头,亲了上去。 林昭月只觉有什么滑滑的东西溜进口腔,接着便是一阵强烈的窒息感。 她睁开眼时,眼睛还是有些迷茫。 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的,有人在捏着她的下巴吻她,是萧恹身上的气息。 他的动作太过温柔,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前世,她自以为两人情深的那几年,他便是这样。 无论当天晚上忙到多晚,或者第二天早上要起多早,他总会回主院抱着她睡。 偶尔她睡着了,就被他弄醒。 用他特别好听又沙哑的声音蛊惑着她,勾着她。 “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他总是这样说,可做这种事情,她怎么睡得着。 她羞得厉害,但是心里欢喜他,便只能任他予取予求,何况做这种事情她也并不是没有感觉到愉悦的。 嘴唇被吸吮力道越来越重,传来一丝异样的疼痛,林昭月这才意识到,这不是梦,也不是什么前世。 这个变态! 林昭月伸手推他,吼道: “萧恹,你是不是有病?” 第308章 萧恹哄人 人醒了,萧恹便不再克制。 黑眸在黑暗中锁紧她恼怒的小脸,伸手,将她抵在胸前的手拿开,放在柔软的锦被上,撑开她紧握成拳的小手,修长的手指跟她十指相扣,扣得紧紧的。 林昭月尝试着收回手,他的手指收起来,缠住她的五指,掌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她的手心。 异样的酥麻顺着手心传到心脏,尤其是他不断揉着她腰窝的手,也不知他怎么揉的,她整个人瞬间头皮发麻。 手和腰被他的大手完全扣住,挣脱不开。 “萧恹……” 她气恼的喊着他的名字,说出口的话却带着软。 林昭月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萧恹已经覆上了她的唇。 在他微凉湿润的唇瓣触到她的嘴唇时,林昭月抿紧了自己的唇瓣,严防死守。 他也不着急,一点一点的亲着她的嘴角,薄唇贴在她紧抿的唇瓣上,磨着,撬着,撩着。 滚烫的温度从他单薄顺滑的亵衣传来,林昭月羞耻的发现,她就只穿了件肚兜和一条亵裤。 锦被下,他的手加了力道,虎口重重的揉捏着她的腰窝,腰线。 林昭月溃不成军,往旁边躲,又被他追了上来,锲而不舍。 “萧恹,你……” 她刚张嘴,立刻就被狩猎许久的男人逮住机会,深吻进去。 她到嘴的话全被碾成破碎的呜呜呜声。 男人半靠在她身上,宽阔的胸膛将她完全罩住,他低着头吻她,没有一丝缝隙。 他像是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比她更了解她。 因练武带着薄茧的手掌极富技巧的顺着她的尾椎往上,不断的撩着她身上的每个m感点,津液相交,林昭月顿时软成一团,身体重重的陷进锦被里。 他又似嫌两人贴得不够紧,大掌扣在她的腰上,将她整个人更紧的往他怀里摁,摁得紧紧的。 她柔软的胸脯,此刻就抵在他紧实的胸肌上,浓烈的龙涎香不断的钻入她的鼻腔,鼻息里全是他的气息,林昭月几乎要爆炸。 林昭月也不管受伤的右手了,忍着疼痛就去推他。 她的力气不小,但是他像是一座大山一样,不动分毫。 怎么被困在沙漠一个月,她觉得萧恹的内力又雄厚了许多。 萧恹见她受伤的手乱动,黑眸深了深,放开她的唇舌,箍着她细腰的大手移了位置,将她的右手固定住,声线沉哑: “手不想好了?” 林昭月恼怒得不行,红唇被放开,她便吼道: “你耍流氓,放开我!” 她被他撩拨着,精致的眉眼染上一丝的春意,怒吼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软媚。 见她恼了,他安抚性的磨了磨她的微肿的唇瓣。 “你不准再亲我。” 声音还是不自觉的软。 “嗯,不亲。” 他应着,嘴老老实实的。 但还是全方面压制着她,让她动弹不得半分。 此刻天已经微微亮,林昭月能看到萧恹大致的轮廓。 而萧恹这种顶级高手,夜晚亦可视物,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羞恼,咬着牙,恨不得想要咬死他。 像只炸毛的猫儿,从她粉嫩的肉爪里朝他伸出利爪。 萧恹薄唇勾了勾,逗她: “外面有人。” 这二楼只有他们两个人住着,外面的人压根听不到上面的动静。 林昭月听到萧恹的话,立刻闭上嘴,只是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她咬牙切齿,低声道: “你给我下去。” “从哪下去?” 他明知顾问。 林昭月不想再跟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全身使劲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开,顿时被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将头瞥向一边不理人。 萧恹掌着她的力道松了松,放开她的手,玉白修长的指尖擦掉她眼角的泪水: “又哭?” 林昭月没应。 萧恹轻叹了一声,幽幽道: “天亮我就要走了,亲一下都不行?” 他们是什么关系,他想亲就亲? 林昭月想反驳,最后又觉得跟他说话都是在奖励,干脆闭了嘴。 萧恹见她不语,继续道: “你不问我去哪?” 林昭月压根就不想知道,嘴唇抿得紧紧的,不打算说一句话。 见她还生气,萧恹便没有再说其他,在她额上轻印了下,老老实实的躺在她身侧。 将人重新捞到怀里,力道刚好,不会让她觉得疼,也刚好让她挣脱不开,他自顾自的报备道: “北厥那边打过来了,兵分两路。” 原本林昭月还想挣扎,在听到北厥两个字后,停下了的动作。 正事面前,她可以将他们两人的恩怨放一放。 “他们兵分两路,欲从东境和北境线攻入安国,林宴之给他们开了北洲城的门,如今北厥百万大军已经攻到了北阳关。” 林昭月瞳孔骤缩,如果攻到北阳关,那么说明北洲城已经沦陷了。 她细白的小手不自觉的抓紧他的手臂,焦急道: “那我阿爹?” 感受到她的不安,萧恹紧了紧手中的力道,道: “林国公在林宴之手上,他把林国公当作最后的保命符,将他藏了起来,放心,我会派人去救他的,相信我,别自乱阵脚,嗯?” 林昭月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暗示自己不能乱来,不能乱来,这种时候,若是再出什么事情,对大局更不利。 见她能很好的应对情绪,他将下巴抵在林昭月的额头上,低声道: “昭昭,我可以什么都跟你讲,但是你要保证,不能乱来,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不要为了救人,知道是陷阱还要往里面跳,若我不在,你要懂得自己思考,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要做记住了吗?”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以前这种话,萧恹从来不会跟她讲,也不会跟她说朝堂上的事情,林昭月一时觉得有些奇怪,只得闷闷回应道: “我又不是小孩了。” 若是以前,她会冲动,可是现在,她能控制。 “嗯,真棒!” 他赞赏似的说着。 被困在沙漠,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她的成长。 看她游刃有余的指挥众人,看她有条不紊的安排所有的一切事项,看她徒步走过大半个沙漠却不曾喊过一句累。 林昭月觉得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强烈了。 怎么感觉他像在哄小孩似的,有一种小孩长大了,父母放手让自己的孩子出去打拼,又担忧着止不住叮嘱的感觉。 见鬼了! 林昭月将脑海里那些思绪甩飞,想起前世十万林家军全都战死北阳关的惨状,道: “林家军怎么样了?我父亲既然在林宴之手上,那若是他从中作梗……” 林昭月后面的话没说完,萧恹却是懂了,接着她的话道: “林家军确实被林宴之以为大将军报仇为由,欲要发兵京城,但是被拦在了北阳关外。” 说到这里,萧恹顿了一下,道: “你的丫鬟倒是挺能干的!” “丁冬?” “嗯,是她带着一百的飞鹰队提前溜进北阳关,将林宴之要造反的事情告诉关主,关主便将他们拦在门外,拖着时间,林家军本就只想发兵京城讨伐萧氏,不想伤及无辜,被人诟病。 他们三日商量无果后,便开始强攻,北阳关不过五千精锐,自然不敌十万林家军,强守了两日,就在北阳关要被攻破时,你师父来了。” 师父? “师父来了?” 她仰着小脑袋看他,眼睛亮亮的。 以前她也是这般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她清亮的瞳孔里只映着他一个人,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他。 “嗯,你师父来了!” 明明是他的阿娘,他却好像是在讲一个陌生人一般。 林昭月曾经也差一点有过孩子,那孩子还在她的肚子时,她便想着她和萧恹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子,性子会怎样的,会不会太过淘气,长大了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生几个孩子给她带,她几乎要把他的一生都快想完了,可他却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失去他的那一年,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她太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和想念,她想让师父不那么痛苦。 跟师父在岛上生活两年,虽然师父平时嘻嘻哈哈的不着调,但是每次她单独坐在实验室时,总对着那些仪器发呆,偶尔看到岛上那些游玩打闹的小孩,能看很久。 她虽然从来没有提过,但是林昭月知道她的师父在想念自己的孩子。 若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这般冷淡的模样,师父会伤心的。 虽然林昭月也知道,这些年师父没在萧恹身边,他这样的态度也无可厚非,可她终究还是希望师父能圆满一些,开心一些。 她可以不在意萧恹的感受,但是她在意师父的感受,不免帮腔道: “师父这些年,其实很想你。” 萧恹黑眸微闪,不自觉的更紧的抱住她,半响,笑道: “那你呢?有没有想我?” 显然,他不想谈论关于他生母的事情。 林昭月皱了皱眉,没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回到正事上,道: “师父就算来了,就算再加上三万的东境兵,可也难敌北厥人的百万大军。” 萧恹知道她的担忧,道: “我父皇率八十万的援军在路上了,如今林家军和东境兵听你师父的指导,撑一个月,等援军。” “所以你天亮后,要去东境?” 如今大战爆发,东境是需要有个人主持大局。 萧恹作为三皇子,既能鼓舞士气,又能稳固军心,否则要是军中有刚愎自用的大将,那将是灾难。 男人轻嗯了一声,像是思考着什么,半晌道: “如今战乱,你想回京还是回沿海?我让人护送你回去。” “萧恹,我说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又想将她踢出局。 “那跟我去东境,嗯?” 在他身边,他能护着她。 林昭月隔着黑夜看他,坚定道: “我去北阳关。” 林家军在那,师父在那,阿爹在那,她自是要去的。 长久的沉默,所有的声音好似都陷入灰蒙的夜色。 许久,她才听他哑着声音道: “昭昭,你就不能选我一次吗?” 林昭月不答,萧恹却知道她的答案。 良久男人道: “我让风眠和青川留下来。” 林昭月知道她若是拒绝,他也一定会想办法塞给她,没再说什么。 风眠林昭月在联机阁见过,青川…… “青川是?” “青川是青竹的弟弟。” 想起青竹,林昭月下意识的远离他。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萧恹将她不断往外的身体又捞了回来,清冷的声线多了一些起伏: “青竹是林开济给李老下令,让李老毒杀,灭她的口的,林昭月,你不能厚此薄彼!” “可李老是你的人。” “他背叛了我。” 林昭月沉默了半响,凉凉道: “活该。” 一想起往事,林昭月就烦,说完,不等萧恹反应,便道: “你回你的屋睡觉,别待我房里。” 萧恹心梗,抱着人闷闷道: “我天亮就走。” “我管你天亮就走还是现在就走,不准再待在我房里。” “昭昭,你别赶我走。” 他声音依旧低沉好听,却夹着一丝委屈和祈求。 这若是以前的林昭月,听到这般,早就心软了。 可现在…… 她脑海中都是以前他为了柳依依一次又一次的抛下她的画面。 他都没有怜惜过她,她又凭什么心疼他。 “萧恹,但凡你以前每次抛弃我伤害我的时候对我有一丝心软,我们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 萧恹的身子一僵,环着她的力道骤然松下来,声音很轻。 “是我不好,让你伤心了。” 他现在说这些有屁用。 越想,林昭月越难受,越生气,越委屈。 “你滚,你现在就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昭昭……” 他还想说什么,被林昭月强行打断。 “行,你不滚是吗?那我滚。” 说着,她挥开他的手臂,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萧恹伸手拉住她。 “我走。” 他起身,下床,看着背对他的林昭月,薄唇微张了,终是不语。 他没有立刻离去,只是在她床边站了许久。 外面的风雪似乎又大了,林昭月能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呼呼风声。 门开了又合上,直到天光破晓,林昭月都没有合上眼。 她烦躁的转过身来,看着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人影多了起来。 他们的脚步都很轻,在屋里几乎听不到,他们往着萧恹的房间去了。 没过一会,那些身影又路过她的门口。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在窗格里,身影萧萧。 他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沉默从窗格的缝隙里泄进来,屋里屋外,此刻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外面风雪飘旋,寒风呼呼的吹。 萧恹站在廊下,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许久,轻声道: “昭昭,我走了。” 第309章 人都走了,还想管她 林昭月没应。 萧恹站了一会,转身,抬脚越过长长的走廊。 他的脚步声很轻,落足却比平时重。 脚步声渐渐走远,直到消失。 林昭月在床上滚了两圈,脑袋很乱,半响,还是拿起挂在床边的狐裘披上,起身,来到窗户边。 打开窗户,冷风便灌了进来,林昭月不免打了一个寒颤,被地暖烘热的脸蛋瞬间由红变白。 她拢紧身上的狐裘,修长的脖颈缩进柔软火红的毛里,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的白皙,她伸手,将窗户关小了一些。 窗外的世界是一片白,就连院外光秃秃的树枝上都压了许多积雪。 整个客栈都被侍卫围起来,层层戒备。 他们都牵着一匹马,显然一副准备出发的状态。 萧恹下了楼,裴延礼、风信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其他人都恭恭敬敬的站着,只有林开济坐在凳子上喝茶,看到他,第一句便是: “我不会跟你去东境的。” 萧恹睨着他,道: “你觉得你有得选?” 林开济:…… 他放下茶杯,伸出双手来,一副毫无求生欲的样子。 “要不,你把本王抓起来吧!这庞大的安国难不成就没有容得下本王的监狱?” “想去监狱享福?倒是想得美!” 林开济:…… 得,就是故意想要折腾他。 从这到东境至少也要半个月的路程,这天寒地冻的,他实在不想遭这个罪。 何况,跟在萧恹身边,还不如跟在昭昭身边呢! “你我都走了,谁来保护昭昭?” “本宫自有安排,请吧文宣王。” 既然林宴之的阴谋已经揭穿,那林开济便没有去北阳关的必要。 他身份敏感,去了不仅没有帮助,就凭他的性子,只会添一把柴让火燃得更旺一些。 而且,他对昭昭心思不纯。 这么危险的人物,他怎么可能留他在林昭月身边。 等林开济走后,萧恹看着风眠道: “她身子还未好,让她在客栈多休息两日。” “是,主子。” 风眠拱手答道。 “她这几天饮食忌辛辣油腻,让厨房做一些开胃的菜,让她多吃一些。” “是,主子。” 萧恹嗯了一声,又道: “若这边有紧急状况,便启用飞影传书。” “风眠知道。” 萧恹的视线移到那扇紧闭的门上,沉默半响,道: “护好她。” 风眠的声音铿锵有力: “属下誓死护卫姑娘周全!” 萧恹收回视线,道: “走吧!” 说完,抬脚朝客栈外走去。 裴延礼、风信和一众侍卫跟在他身后。 视线中,出现萧恹的身影。 一头银白的长发半绾着披在黑色的狐裘上,锦衣狐裘,满身风姿。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头望过来。 林昭月赶紧缩到窗户边上。 窗户虽然只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但是那缝隙拦不住狐裘上柔软的皮毛,有一小部分火红的毛不顾主人的颜面,伸到窗户外。 虽然那一小部分的红不仔细是看不到的,但是萧恹视力极佳,一下就捕捉到了。 嘴角一下就软了下来,眉眼染上点点笑意,就连略显沉重的步伐此刻落足都轻了许多。 林昭月再次往外看的时候,萧恹已经上了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动起来,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只余下一地的脚印。 雪还在不停的下着,风一吹,有好些雪花飘进房间里,又被烧得正旺的地龙融化成一个小小的水滴,蒸发不见。 随着一阵大风吹来,那些脚印很快便被冰雪覆盖住。 一下走了好多人,整个客栈都安静了许多。 习惯真的很可怕,这一个多月林昭月都是跟他们在一起的,他们骤然离开,她有些不习惯。 关了窗户,林昭月回到床上,换了身衣服,洗漱好后便出了门。 风眠看到她,道: “姑娘怎么醒得这么早?” 林昭月看着她道: “都收拾收拾,我们出发去北阳关。” 风眠看着她,恭敬道: “主子说了,姑娘身上的伤还未痊愈,需要再休息两天,养好之后才能去北阳关。” 人都走了,还想管她。 林昭月看着她,动了动自己受伤的手臂,伤口被撕扯,她强忍着撕裂疼痛,装作无事道: “我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没事,我不说,你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风眠一脸为难的看着她,道: “主子的命令不敢不从,还请姑娘先在客栈好好养两天的伤,等姑娘养好了伤,我们也才能更好的去北阳关帮您师父是不是?” “我的伤真的没没事,何况从这里到北阳关还需要一定的路程,这伤在路上大概也能养好了。” 林昭月试图说服她,结果风眠特别轴,无论她说什么,她都不为所动。 简直就是把萧恹的话当作圣旨了! “姑娘可是饿了?我让厨房拿些吃的过来。” 等风眠走后,林昭月蹑手蹑脚的朝着客栈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一道清越的少年音: “你想走的话我可以带你走,她打不过我。” 林昭月转身,就看到着一身红衣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紧跟在他身后而来的,还有各种爬行动物。 五彩斑斓的毒蛇、盘子大的蜘蛛、手掌大的蝎子、擀面棍大小的蜈蚣还有蹦着跳过来脸盆大小的蛤蟆。 林昭月跟了宁溪两年,虽然增长了许多见识,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惊悚的场面,整个差点要被吓晕过去。 那蛤蟆背上密密麻麻的小疙瘩,看得她头皮发麻。 青川原本还有些骄傲的脊背,在看到她惨白的脸色后,瞬间就驼了下来。 “你也怕它们?” 他以为,她会跟别人不一样的。 阿姐在时,每次回来都会给他讲她家小姐的事情,说她待她有多好,有多不同。 少年没等她回答,就带着他的爱宠们转身欲走。 “你是青川吧?” 林昭月开口。 少年的脚步顿住,看着她,眼睛闪着希冀: “你认得我?” “我听萧……三皇子提到过,你现在是在给他办事?” 青川没什么表情道: “只是暂时的。” 第310章 又酸又涩 说完,青川便看着她道: “你要不要走?你要走的话我带你走。” 林昭月看着他,道: “若是风眠违抗萧恹的命令会怎么样?” 青川面无表情道: “可能会挨二十大板,人死不了。” 林昭月思索了半晌,道: “那便两天后再走吧!” 正在这时,风眠端着早膳进来,看到青川带着他的宠物出来,皱了皱眉。 好在姑娘没被吓到。 “你把它们弄到房间里去,姑娘要用早膳。” 青川冷哼了一声,果真带着它们走了。 “姑娘你没事吧!” 风眠担忧的问道。 林昭月摇了摇头。 “那孩子就是从小没有人好好教他,性格怪异了一些,没什么坏心眼的。” 林昭月点头,没有说什么。 早膳是米糕和热牛乳,米糕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很软糯。 林昭月看到只有两份,开口道: “怎么只有两份?” “青川不喜欢跟别人一起吃饭,他一般都带回屋吃,也喂着他的宠物们。” 林昭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吃完糕点,又喝了黑乎乎的药后,她又上楼去卧房休息。 从沙漠回来后,她的身体一直处于疲累的状态,一沾上床就想休息。 中午的饭菜是风眠端上来给她的,吃完饭,她又去睡觉。 到了晚饭的时间,她睡了一整天的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但终归身体没那么疲倦了。 风眠过来喊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下楼吃饭吧!” “好。” 林昭月坐在桌上,看向青川的卧房,刚要抬脚走过去,风眠看懂了她要做什么,开口道: “青川带着他的宠物出去觅食了,饭菜给他留着的。” 林昭月哦了一声,坐下来,问道: “他一般带着出去,会不会吓到人?” “会,所以他才晚上带出去。” “家里没有它们的食物?” “青川说要带它们出去磨炼。” 林昭月对驯兽的事情不太懂,她只看到过萧恹和师父都养狗。 萧恹养的,便是从小给黑耳吃生肉,黑耳也很听他的话,战斗力也很强。 师父养狗就像是在养小孩,特别宝贝它,会给它买漂亮的小衣服,小饭兜,性子很活泼,也很聪明,很通人性,特别亲近人,要是有人摸它的小脑袋,它能高兴到把尾巴摇到起飞,它也很喜欢漂亮的衣服,每次换了新衣服后能在镜子面前咧着嘴看半天。 不知道青川养的那些,会不会也这么通人性。 林昭月脑子在想一些有的没的,夹菜的时候才发现风眠没夹多少菜,而左手,下意识的捂着肚子。 她动作一顿,看着风眠道: “肚子疼?要不要我给你把脉?” 风眠脸颊微微一热,道: “我没事。” 林昭月瞬间便懂了。 两年前,她被萧恹捅了一刀,落水后,每次来癸水都疼得死去活来,肚子像是被刀绞一样,若是严重的时候还会头晕呕吐。 瞧见林昭月放下碗筷,风眠道: “姑娘怎么了?可是需要什么东西?我去拿。” “没事,你坐着别乱动。” 风眠便真的没有动。 只是目光追随着她,看她走向厨房,再出来时,便看到她端着一个茶壶出来。 林昭月给她倒了一杯,道: “喝吧,喝了肚子会好一点,小心烫!” 风眠从小就被当男孩子养,在萧恹手下办事,他亦是将她当做男儿对待。 风眠原本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主子的一视同仁才是对她最好的赞同。 从前许多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受过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她一咬牙就硬扛过去了。 她来癸水也是,忍几天就过去了。 可是看着手里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她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又暖又酸又涩。 林昭月坐到自己位置上,道: “这两天你就先好好休息吧,记得不要碰冷水,不要喝酒,不要剧烈运动裙。” 林昭月说完,意识到自己职业病又犯了。 风眠乖巧的点头,说好。 她看着林昭月的眸光跟以往不太一样。 她在想,这样善解人意的人,为什么两年前在京城却被人说嚣张跋扈? 虽然联机阁掌管各种信息,但是关于主子的感情,她是不敢去查的。 林昭月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开口道: “怎么了?被我感动到了?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风眠没忍住笑了笑。 林昭月和风眠吃完饭,在窗边一边围炉煮茶,一边看着雪景,见青川迟迟不来,便道: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可能是他的宠物还没吃饱。” 风眠说着,顿了一会,道: “不过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晚过?” “我去找找他。” 青川在她眼里,就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还小得很。 虽然听说过他很厉害,但是还是有一些担忧。 “我跟姑娘一起去。” 林昭月看着她,道: “你肚子不舒服,先好好休息,我让侍卫跟我去。” “没关系的小姐,刚刚喝了红糖姜茶,现在已经好多了。” 现在战乱,有许多流民,若是姑娘出了什么意外,她万死也弥补不了。 林昭月见她执着,没再说什么。 两人刚出门,就碰到从外面进来的青川还有他的宠物们。 “回来了?” 青川嗯了一声,看着她们道: “你们是要打算去哪?” “正打算去寻你。” 青川听到林昭月的话,微愣。 “为何寻我?有事?” 林昭月也愣住了,道: “现在外面这么乱,天这么晚了,你一直没有回来,我们担心你,便去寻你。” “担心?” 青川咀嚼着这两个字。 除了阿姐,没人跟他说过关心两个字。 在他脑子还没好的时候,他们欺负他,骂他傻子,他好了之后,驯兽的天赋一展现出来,他们又开始害怕他,对他退避三舍。 她的眼睛太过干净,干净到看不出一丝虚假的成分。 青川有些别扭的道: “没人敢欺负我。” 林昭月哦了一声,道: “火炉上有红薯和热牛乳,你趁热吃了吧!” 说着,林昭月打了打哈欠,道: “好困,既然你回来了,我便去休息了!” 林昭月回了自己的卧房,风眠肚子不舒坦,也早早回去了。 青川看着冒着热气的火炉,愣了半响,抬脚朝着那火炉走去。 他吃着热腾腾的烤红薯,觉得很好吃。 林昭月刚要躺下就觉得有点渴,她开门打算去烧一壶白开水过来,站在走廊里,就看到楼下的青川手里拿着鲜红的肉匆匆进卧房。 第311章 风眠:姑娘这是……怀孕了? 林昭月微愣了一下。 青川这是拿去喂宠物? 想起风眠说的青川会带着他的宠物出去觅食,看他宠物的个子,吃的应该很多,如今是冬季,许多动物进入冬眠,也有的,大概都被这接二连三的大雪给冻死了。 它们今晚应该没有吃饱。 也不知他怎么养的,他的宠物居然不需要冬眠。 看他悄咪咪的样子,像极了小岛上有小朋友想要养宠物,又怕被他们的阿爹阿娘发现责罚乱养宠物浪费粮食,只能撒谎说他们只吃剩饭剩菜。 挺别扭的孩子。 林昭月怕他看到她会尴尬,没再下楼,重新回房,拿着凉掉的茶喝起来。 后天要出发,第二天一早,侍卫出去采买物品,想起什么,林昭月也跟了出去。 风眠来癸水,除了第一天痛之外,之后便没有那么痛了,见林昭月要出去,自然也跟了上去。 虽然这里距离边境还隔着很远,可是早在听闻要大战的时候,有好多的人便已经提前离开了家乡。 剩下的便都是一些老人或者失去劳动力的人,整个街道都空了许多的,大部分的店铺都关了门,流民都往一个地方涌去。 “他们这是要去哪?” 林昭月开口问。 风眠看着他们道: “前两日主子已经跟皇上通了书信,将前线情况汇报过去,提议在平川城设置流民暂时安置点,旨意已经下达边境各县,而且皇上的大军如今被拦在平川,这些百姓在边境生活多年,对除雪有经验,他们要去平川城,势必要一路通过去,这样也能为大军扫除路障,让大军早日支援北阳关。” 这样一来不仅能安顿好这些流民,还能极大减少通路成本精力。 她不过养了两天的伤,他就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了。 “这里距离平川城距离那么远,就算过去也需要二十多天,书信怎么传这么快?” “主子启用了联机阁的飞影传书。” 飞影传书维护成本极高,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会启用。 这应该是联机阁的机密,林昭月只是哦了一声,没再问。 两人买了一些吃食,逛着逛着,就看到一家成衣店。 成衣店不大,装修也很普通,甚至陈旧。 风眠见林昭月走进去,还以为她是要买衣物,便跟了进去。 结果……在看到林昭月捏着婴儿的衣服后,整个人瞬间石化。 姑娘这是……怀孕了? 怀了三皇子的孩子? 风眠紧张的往林昭月平坦的小腹上扫了一眼,立刻全身戒备起来。 她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什么危险后,又离林昭月近了几分。 但是目前主子和姑娘毕竟还未成亲,此事切不可对外声张。 否则有损姑娘的声誉。 只是姑娘有身孕一事,不知道主子是否知晓,若是主子知晓的话,不可能放心让姑娘去北阳关。 所以,姑娘没有告诉主子? 此事事关重大,风眠恨不得现在就飞影传书给主子。 林昭月没察觉到风眠的异常,只是见她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便道: “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衣服。” “我有很多换洗的衣服,暂时不需要。” 林昭月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捏着手里的碎花婴儿服,小小的还蛮可爱。 棉质的,很耐磨。 风眠看着林昭越捏着的衣服,那种衣服向来是家境较为殷实的普通百姓才买的,身为皇子皇孙,吃穿用度皆有讲究。 衣服都是由尚衣局按规格设计缝制的。 但若是姑娘实在想买,自然是要最好的。 女掌柜是何等的人精,看两人的穿着便知道非富即贵,于是给林昭月介绍道: “姑娘,您可以看看这一件,这是从西域进过来绸缎,特别柔软,也不会伤害到婴儿娇嫩的皮肤,穿着也舒适。” 林昭月看了一眼,道: “绸缎容易勾丝,不适合,还是棉质的好。” 林昭月看向掌柜道: “这衣服怎么卖?” 掌柜看着林昭月手上的衣服,道: “一两银子。” 林昭月以前买衣服从来不看价格,去买东西也是豪掷千金,认识她的掌柜每次看到她就眼睛发亮,把她当财神爷一样供着,对她毕恭毕敬。 但是她吃过苦,过过苦日子,知道挣钱不易。 就算她现在有钱,那也是能省则省。 “多少?一两银子?这巴掌大的布料,加上缝制的成本也不过才八十文。” 掌柜的听到林昭月能精确说出衣服的成本价,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笑容: “原来姑娘是行家啊,那就便宜一些卖给姑娘,五百文,要知道现在打仗了,货都进不来,我们小店也难呀!” 林昭月笑了笑,道: “一百五十文,也算给老板让利了,掌柜的刚刚也说了,现在是在打仗,大家现在首先最要考虑的事情是能不能填饱肚子。” 掌柜面露难色。 “一百五十文真的太低了,小店还要亏本啊。” “一百三十文。” 掌柜:…… “姑娘没见过这样……” “一百二十文。” 看着在跟掌柜讲价的林昭月,风眠在一边嘴角抽了又抽。 小主子还没出生,她都觉得他将来的日子应该很苦。 毕竟就算是她,也没有穿过八十文的衣服。 小主子命怎么这么苦呀! 风眠想着,难不成主子不给姑娘银子花? 可她给姑娘换衣服时,分明有看到主子的玉佩在姑娘身上。 那玉佩不仅是联机阁阁主身份的象征,还是天下钱庄庄主的身份象征。 凭那玉佩,可以到任意天下钱庄下支取银票。 掌柜直接被林昭月硬控了十息,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道: “行,一百五十文就一百五十文吧!早点卖完我也早点去平川。” 听到掌柜的话,林昭月愣了一下。 她原以为掌柜的是知道皇上御驾亲征,相信不会出事才留下来开店,没想到她留下来只是为了卖衣服。 “银子比命还重要?” 掌柜的眼眶顿时红了: “你们没有过过苦日子,不知道人命有时比银子还要低贱,生活难呀,处处需要银子!” 所以叶氏统治时,有多少人家为了维持生计,卖儿卖女。 虽然萧氏登基后做了大变革,做了大整改,休养生息,大家的日子都好了起来,可终究,并不是每个人都好。 贫富,终究是个天堑,想要跨越,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成本,更多的发展。 它可能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都不可能完全消除。 掌柜说完,给她包衣服。 那双打包衣服的手被冻出一个个裂口,露出里面殷红的血肉。 林昭月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第312章 萧恹:她怀了身孕? 风眠原本还想跟掌柜的说把那件绸缎制的小衣包起来,但是看到林昭月沉默的样子,突然就自觉的闭了嘴。 “姑娘,给你。” 老板娘用盒子给她装好,递到她面前。 林昭月看着眼前的盒子,半响,拿出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在柜台上,道: “掌柜的,你这店铺里的衣服,我全包了。” 全……全包了? 掌柜的看着林昭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认的再次问道: “姑娘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店铺里的衣服我全包了,你看看这些银两够不够。” 那老板娘拿着那钱袋子一看,足足一袋的银子,里面还有几颗金灿灿的金稞子,至少百两有了。 她这店的衣服加店铺盘下来,不过也才八十两。 她眼睛一亮,但还是开口道: “可我这衣服店里,男女老少的都有,我看就姑娘和外面的几个大哥,有的也穿不下呀!” “今年冬季寒冷,便分给外面那些去平川的人吧!风眠,你去安排,若是有需要的人,都可以进来选一件自己最需要的衣物,顺便准备一些干粮。” “是,姑娘。” 风眠听命后便着手去安排了。 跟着的四个侍卫都很干练,分工明确。 有人从屋里搬桌子,有人在维护秩序,有人去买吃的。 风眠站在店外喊道: “去平川的各位父老乡亲们,今年冬天严寒,又逢边境战乱,大家都很困难,有从北洲城逃出来的乡亲,可能连衣物吃食都没有准备,若是各位父老乡亲有需要,可以进店选一件衣物,领一份干粮,我们家姑娘心善,帮不了大家太多,能帮一点是一点,让各位父老乡亲早日到达平川。 在衣物发放的过程中,希望大家不要争抢,若是有不顾别人想占便宜,多要多抢的人,我们一定会严肃对待,并且取消你们领取的资格……” 一番话说得体面又充满威严。 掌柜看着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跟她见过的别的世家公子小姐都不一样。 他们来施粥,做善事,不过就是为了搏一个好名声,眼底总是带着傲气,更何况那些公子小姐的随从,各个眼睛都要顶到天上去,自然,也有诚心诚意单纯做好事,却很少。 眼前这姑娘家族姓氏却都不漏半分。 她到底是什么人? 而且听他们的口音,像是从京城来的。 掌柜的思量了一会,拿了四十两,把多余的银子又重新退给林昭月。 “姑娘心善,既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也不会占姑娘的便宜。” 林昭月看着掌柜推过来的钱袋子,从里面又拿了三十两银子出来,递到她手上。 “拿去吧!掌柜的不占我便宜,我自然也不会让掌柜只做保本的买卖。” 说着,林昭月将手中的钱袋子递给另一个侍卫,让他去买吃的。 排队的人进来,都自觉的挑选自己的衣物,见他们都很自觉,风眠借着上茅厕为由,左拐右拐,走到一家农户面前,三长两短的敲着门。 里面的人听到敲门声,赶紧出来敲门,等看到风眠亮出手里的令牌时,恭敬的行了一礼: “副阁主。” 风眠看着眼前的青衣男子,道: “启用飞影传书。” 听到飞影传书四个字,青衣男子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副阁主,是否又有紧急状况突发?” 他们这里作为边境的联络点之一,时刻密切关注边境的消息。 若是需要用到飞影传书的,必定是十分紧急的信息,可他们却半点消息都察觉不到,那便是他们的失职。 风眠知道他想什么,开口道: “这不关边境之事,纸笔有吗?” “有的有的,副阁主,请。” 那青衣男子将风眠引到书房后,便自觉地退了出去。 风眠提笔,将林昭月怀孕之事书写于信,又封上绝密两个,用红漆印好,交给青衣男子后便出了门。 风眠走后,青衣男子拿着风眠的信放进信筒里,随后骑着马也消失在巷子里。 等风眠到了店铺门口时,店里瞬间空了许多。 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剩余的衣服已经被拿光了。 后面便只能发一些馒头干粮。 天渐渐暗下来,人渐渐少了,许多的人在天黑之后都停止了行走的步伐,随便找了地方应付一晚。 风眠想起林昭月怀有身孕的事,便道: “姑娘,我们也回去吧!” 林昭月点头,今日她也不过是尽自己所能,对这些百姓略施援手,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首先要做的,便是结束这战争。 几人刚走没几步,就有一个小女孩拦在她面前。 风眠警惕的看着她,下意识的将林昭月护在身后。 风眠的眼神让小女孩有些害怕,不过想着阿娘说了他们都是好人,还是挺起小胸膛将手中捏好的小雪人递到林昭月面前: “阿娘说了,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今日囡囡得了姑娘的衣裳和干粮,来日囡囡会报答姑娘的,可现在囡囡还太小,什么都没有,便捏着这小雪人送给姑娘。” 林昭月红唇勾了勾,蹲下身来跟她讲话: “谢谢小妹妹,这个雪人真可爱。” 林昭月接过小雪人,道: “姐姐很喜欢,这个小雪人便当做回报了,你快去你阿娘那里吧!不要乱跑。” 小女孩应了一声,盯着漂亮姐姐太久,她害羞,赶紧跑到她阿娘身边,将头埋在她阿娘怀里,又偷偷看她。 林昭月朝她们笑了笑,带着风眠和侍卫走了。 那小雪人还挺可爱,林昭月刚要再仔细看一会,一过了拐弯处,就被风眠没收了。 “雪寒,属下帮姑娘保管。” 林昭月:…… 几人刚走到客栈附近,就看到刚出门的青川,林昭月见他身后没有跟着他的宠物,便道: “你这是要去哪?去寻我们?” 少年的耳尖有些红,嘴硬道: “没有,我才没有要去找你们,就是出来走走。” 明明很关心,还要装。 跟他姐姐一点都不一样,青竹可会撒娇了。 林昭月也不戳破他,道: “外面太冷了,没什么好逛的,走,我给你的宠物带了一些礼物,它们应该会喜欢的。” “你给它们带了礼物?” 见林昭月点头,青川喃喃道: “你不是怕它们吗?” “不咬人就不怕。” 青川的嘴角微微勾起,道: “他们很乖的,不乱咬人。” 然后便带着他们去看自己心爱的宠物。 当风眠看到林昭月把她今天买来的小衣服穿在蛤蟆身上,又将漂亮的粉红的蝶形饰品系在蝎子、蜈蚣、脖子还有蛇的脖子上时,顿时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 “所以姑娘今天买这些,是给它们用的?” 林昭月点头,这些宠物好像穿了衣服,带了饰品之后,倒是没有那么吓人了,倒还有一些丑萌丑萌的。 尤其是那鲜艳的小蛇,竖着身子,端庄得很像大家闺秀。 “你们看看是不是很可爱?” 那小蛇像是知道林昭月喜欢它,慢慢地朝她挪过来。 林昭月再次看向旁边的青川,又确认了一遍: “你确定它不乱咬人?” “没有我的命令它们不会乱咬。” 那蛇挪到距离林昭月两个拳头的距离时停住,只是看着她,圆圆的红色眼睛不时的眨一下。 “你现在可以摸它。” 青川开口道。 林昭月伸出手,试探性的用指腹摸它的额头。 凉凉的,带着一些滑腻。 她刚点了一下,那蛇便主动的蹭她的手指。 林昭月眼眸一亮,刚想赞叹它的神奇,一抬头就看到风眠一脸天塌了一样的表情,木木的走出去,然后外面就传来她的吼叫声。 “阿!!!” 林昭月吓了一跳,和青川不明所以的对视了一眼后,赶紧出门。 一出来就看到风眠在用头磕自己卧房的门,一边磕一边嘴里念叨道: “搞错了。” “搞错了……” …… 半夜,在客栈暂时休整的萧恹收到了风眠的飞影传书。 怀了身孕? 第313章 再遇柳依依 昭昭都没有真正的睡过他,哪来的身孕? 萧恹一身玄色锦衣,端坐于案几前,暖黄的烛光印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修长干净的指节夹着信件翻过来,确是飞影传书的信件。 飞影传书属于特紧急信件,百里内需一个时辰里做出回复,以此类推。 风信还是头一次看到主子看一封信露出这样的表情,疑惑、怀疑、沉重。 半晌,他开口道: “磨墨。” “是。” 风信恭敬的应着,开始拿着墨条在砚台上磨。 萧恹拿起笔,白玉笔杆在指骨间转了几圈,却不见他下笔。 风信见此,心中咯噔了一下。 以往不管多么紧急的信件,主子只要看完,不出三息,准能想出解决之法,可这一次,主子竟迟迟没下笔,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就在风信磨了一大半的墨后,萧恹终于动起了笔。 第一封,好似只写了几个字。 第二封,整整写满了一张纸! 一张纸都写满了,那是什么概念? 就连北厥人进攻的事情,主子回信不过才回了四十八个字。 这难道天塌下来? 等萧恹写完,风信一直在等着他的吩咐,可谁知,萧恹只是将那写了几个字的信封写好,盖上红漆递给他道: “传回去。” 风信拿着那信封,等了一会儿,萧恹见他还没动静,抬头看他: “嗯?” 风信微愣,傻傻道: “主子,那封信不传回去吗?” 萧恹看着他没说话,一副看白痴的眼神。 风信:…… 好吧,是他会错意了。 “属下这就去回信。” 风信拿着萧恹回复的信件,出了门。 等墨干后,萧恹这才卷起那张纸条,密封好,拿起来,走到窗户边,打开,对着空茫的夜色吹了一声哨声。 随着一声长长的鸟鸣,半空中出现了一只灰色的鹰隼,目光锐利,扑腾着翅膀,俯冲而下。 光滑的羽毛扑落窗边的积雪,锋利的爪子紧紧抓住窗柩。 萧恹伸手,将信绑在它的腿上。 绑好,轻声道: “去吧!” 鹰隼带着信,振翅高飞,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萧恹看着它离去的方向,许久,才收回目光。 刚要关窗,楼下便传来一阵喧哗声。 他远远看着,只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萧恹只扫了一眼,便关了窗回到案几前。 楼下,门口。 侍卫上前,拦在马车面前,道: “此客栈已被我家主子包下,烦请贵人另寻住处。” 马车里很快便有一丫鬟下来,道: “大哥,我们着急去平川便没有停歇,可是这越晚,天气便越冷,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马车上亦没有取暖之物,再走下去,恐怕我们都会在半路上冷死!我们家小姐身子不好,还请你家公子行行好,让我们住一晚,我们可以支付双倍的房费。” 那侍卫看着她,冷酷道: “不行。” 那丫鬟还不死心。 “还请公子开开恩,我家小姐身子弱,再走下去,她半路上真的会死的,我们不是坏人。” “你们小姐既然身子弱,又知晚上更加寒冷,那为何还要执意晚上赶路?我们只能给你们一人一个手炉,得了之后,你们便走吧!这里说了不能留,就是不能留。” “大哥,求……” 那丫鬟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咳嗽声从马车里传来,接着一只白皙的手便掀开帘子。 “算了,既然他们家公子不方便……” 那小姐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他们的穿着,像是发现什么,眼里盛满巨大的惊喜,直接从马车里钻出来,道: “你们是不是三皇子的人?” 那些侍卫闻言,纷纷拔出腰间的长刀对着她们。 “你们是谁?” 那小姐没有看那些刀,而是对着客栈大喊道: “恹哥哥,我是依依!” “恹哥哥……” 她的声音穿透空气,传到客栈里。 不止萧恹听到了,就连林开济也听到了。 柳依依? 萧恹眸色幽幽,原本刚写好信的那点兴致全没了。 送上门了? 半晌,他嘴角牵出一个凉薄的弧度,起身,出门。 昭昭说得对,两年前柳依依从他手里逃跑,是他的身边,有人不忠,而这两年她没有一丝踪迹,显然是被林宴之藏起来了。 林宴之围剿之事,她不可能不知晓。 但是围剿之后,她如今还找上来,看来林宴之对她没有多信任,否则若是知道他跟萧恹在死城便合作了,她断不会找上门来。 不过萧恹那厮金屋藏娇似的藏着他,外面倒是关于没有泄出关于他的信息。 所以她并不知道他在萧恹这里。 如今,萧恹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冒领了昭昭的功劳,知道她抢了原本属于昭昭的好,还为了她多次伤害昭昭,捅昭昭一刀…… 林开济突然就很期待他们见面。 他找了一个面具戴上,好整以暇出了门。 萧恹一出门就看到了他,隔着面具,他看好戏的表情没有一丝避讳。 萧恹看着他。 “怎么,不怕她认出你?” 林开济耸肩,道: “就算她认出我,她也逃不掉不是吗?而且放心好了,她就算怀疑,也不会觉得我就是叶夷的。” 在他们心里,叶氏高贵无比,又跟萧氏隔着血海深仇,就算他被背叛了,也会跟萧氏不死不休,断不会像他跟萧恹这般“和谐”。 萧恹没再说什么,抬脚往客栈外走,林开济跟在他身边。 柳依依看到萧恹,便使劲的挥了挥手,喊道: “恹哥哥!” 她一身藕粉长裙,外面披着一件纯白的狐裘,小脸苍白,较两年前相比,身上的病弱感倒是真了几分。 毕竟两年前,为了陷害林昭月,那一刀,她是真真实实地扎在了自己身上,后来又被林开济百般折磨,生不如死。 那一段时间,他想过百种方法让自己死去,可都死不成。 那种绝望,她再也不要尝试第二遍。 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要死的时候,是林宴之派人救了她。 想起种种往事,当柳依依看到萧恹旁边站着戴着面具,身形像极了林开济的男人时,愣了一下。 继而很快又摇了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不过就是身形相似罢了,叶氏的皇族血脉,怎么会做萧氏的走狗。 想着,她看向萧恹,又甜甜的喊道: “恹哥哥。” 她眼里的喜悦是真的。 她对萧恹动了情,两年不见,午夜梦回,她梦到的都是他艳绝的脸,宽厚的怀抱,有力的手臂,温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呵护还有极致的偏爱。 长得好看,权势滔天,又专宠一人,处处以她为先,这样的男人,她如何能不动心? 既然林宴之已经联合北厥人发起了进攻,如果他们失败,她趁机留在萧恹身边,便当作继续完成林开济的美人陷计划,不管是对于前朝和林开济,都算不得背叛。 萧恹哥哥既然找了她两年,那对她应该也是十分想念的吧! 正想着,果然看到男人勾起殷红的嘴角,温声喊道: “依依。” 那丫鬟听到萧恹喊自家主人的名字,看到那些侍卫还不识趣的拦着她们,神气道: “你没看到你们家主子都叫我们喊我们家姑娘了吗?还不快让开。” 那些侍卫转头看向萧恹,见他抬手,便纷纷地收了剑。 没了阻挡,依依便像鸟儿一样冲向萧恹。 “恹哥哥……” 甜腻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娇小柔弱的身子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侧眸看了一眼萧恹,只见他神色淡淡,嘴角勾着,看不出情绪,让人拿捏不准他想干什么。 就在柳依依要扑倒他身上时,只见萧恹一个侧身,她整个人便直接摔到了林开济身上。 林开济:…… 林开济和柳依依四目相对,林开济不说话,也不推她,完全毫无动静。 倒是柳依依着不住了,歉意的褪开林开济的怀抱,眼睛一红,小脸一阵委屈,她看着萧恹道: “恹哥哥,你为什么不接住我?” 萧恹看着她,温声道: “本宫身上凉,而且在外面,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本宫不想坏了依依的名声。”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林开济:…… 这里都是他的人,有哪个会乱嚼舌根? 而且他在沙漠抱着昭昭的时候,他想换他都不行。 说着,没等柳依依说什么,萧恹便开口道: “这两年依依去哪了?” 柳依依闻言,心虚,没在纠结刚刚的问题,按着准备好的措辞道: “两年前我受了伤,等依依醒过来后,便被前朝余孽抓了过去,他们想故技重施,抓依依威胁恹哥哥,依依不想拖累恹哥哥,便想办法逃了出来,可是中途被他们发现,被他们追至悬崖,依依没办法,便跳了下去本以为死定了,可是依依命大,一对好心的农妇见依依还有气,便将依依救了回去,依依醒来之后,把所有事情都忘了,但是依依的手工活还在,还认识字,便教了那妇人刺绣,后来,刺绣生意越来越好,这两年也一直随着那对农妇在不停地奔波,直到两个月前才想起恹哥哥,一打听,才知恹哥哥去了东境,依依便去东境寻恹哥哥,可是恹哥哥不在东境,依依又听闻月姐姐回来了,在北洲城,依依以为恹哥哥来找月姐姐了,便跟了过来,可没想到北厥人打了过来,依依便想着先去平川避难,这才刚要去,就在这碰到了恹哥哥。” 她流畅的说完长长的一段话,一边说一边观察萧恹的表情。 以前她不管说什么,萧恹都会信的。 林开济在一边默默地听着,说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正在这时,只听萧恹道: “这两年,辛苦依依了。” 柳依依见他信了,便乖巧道: “依依不辛苦,只要能遇到恹哥哥,一切都是值得的。” 萧恹听完,嗯了一声,声音不冷不淡,只道: “外面天冷,依依先去屋里暖和。” 萧恹将人带到了一间卧房,柳依依关上房门,带着撒娇的语气,便想过来抱萧恹: “恹哥哥,依依好想你呀!” 柳依依在两年前知道萧恹喜欢林昭月的时候,便觉得萧恹是喜欢主动的。 毕竟她容貌不比林昭月差,身段也不比她差,性子比林昭月还讨人喜欢,跟林昭月不同的是,林昭月很主动,什么没脸没皮的事情她都干做。 就在柳依依要扑倒萧恹怀里时,只听男人凉凉道: “依依赶路辛苦,先洗漱。” 柳依依不是笨蛋,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就差直接说她身上臭了。 顿时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 萧恹似是不想让她难堪,善解人意道: “本宫让人抬热水过来,饿了吧?本宫去给你备吃的。” 说完,他伸过手来,似是想要摸她的头,抬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柳依依知道萧恹有严重的洁癖,因此以前每次见他时,她都会好好好好梳洗一番。 萧恹这动作,虽然不是有意的,但就像是狠狠的扇了她两巴掌,柳依依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的脸要挂不住了,便道: “这些时日一直忙着赶路,只想快点见到恹哥哥,没曾歇过,如今有些不得体,恹哥哥你先出去,依依先洗漱。” 萧恹刚出了门,就看到送信回来的风信一脸疑惑道: “据说柳姑娘回来了。” 主子出发前不仅被姑娘赶出房门,就连走了姑娘也不来相送,这还没把姑娘哄好,这柳姑娘又来了……得,他感觉主子跟姑娘是好不了。 萧恹余光往后扫了扫,看着贴在门上的身影道: “嗯,她来了,厨房可有莲子粥?” “莲子粥?应是有的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去 房间里的柳依依听到萧恹说莲子粥,眼里满是笑意。 没想到恹哥哥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莲子粥,恹哥哥还是在意她的。 只要想起以前萧恹让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千金,像个婢女一样伺候她,又是下跪又是给她煮粥的,柳依依心底就畅快。 她重新回来又如何? 恹哥哥都没有将她带到身边,说明她在恹哥哥心里也没有那么重要。 还有两年前恹哥哥给她捅的那一刀,真是爽,她真的还挺想再见到林昭月的。 第314章 恹哥哥,你不要对依依这么残忍 远离了卧房,萧恹冷声道: “她的人全杀了。” 风信前一刻还在听萧恹说莲子粥,下一刻就要杀人,愣了一下,继而很快拱手回复道: “是,主子。” “嗯,把涂大夫叫过来。” …… 柳依依洗了澡后,从浴桶里站起身来,肌肤雪白,身段凹凸有致。 她的婢女给她递衣物,她瞧了一眼,道: “换一套。” 婢女问: “姑娘要哪一套?” “红色纱衣那套。” 红色纱衣可是花楼里特制的,薄如蝉翼,除了重要部位,其它地方,一览无遗。 是花楼里的姑娘招待客人时,增加情趣用的。 郡主这是? 婢女立刻反应过来,赶紧去拿那套红色纱衣。 等柳依依穿上后,惊叹道: “郡主……” 她才说了郡主两个字,柳依依的视线便狠狠的剜了过来。 婢女自知嘴误,伸手掌了三次嘴,才道: “姑娘穿了这红色纱衣,堪比尤物,怕是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 “用得着你夸。” 柳依依说着,赤脚踩在地上的波斯地毯上。 等萧恹端了莲子粥过来,门打开,却不见人影。 人的呼吸声从门边传来,萧恹假装不知,刚进来,门在后面就关了起来,接着身后就传来柳依依甜腻魅惑的声音: “恹哥哥……” 萧恹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转身,就看到柳依依一边脱着外袍,一边赤着脚朝他走过来。 外袍下的纱衣,什么都遮不住。 萧恹黑眸没什么波澜,只是看着她,跟看猪肉没什么两样。 “依依这是做什么?” 柳依依走过来,手刚要搭在他肩上,男人黑眸微眯,下一秒,那双大手便紧紧的掐住她的脖子。 窒息感传来,柳依依瞪大了眼睛。 “恹哥哥……” 她刚张开嘴,一颗红色的药丸便被强塞入口中,她想要吐出来,萧恹伸手按住她的喉骨,强迫她咽下去。 药丸入肚,还没等柳依依反应过来,萧恹伸腿,一脚踹在她的腹部上,毫不留情。 那一脚,他用了十足的力道。 呼吸被生生截断,剧痛传来,柳依依只觉得腹部像是被一辆马车撵过,肠子如刀绞。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蜷缩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撞碎了门,破碎的木块四处飞溅,整个人重重地摔在雪地里。 后背砸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柳依依觉得自己的脊椎骨像是断了一般。 她侧过头,吐出一口血来。 脸色苍白,额上的冷汗一滴滴滑落,她擦了擦嘴边的血,抬起头,看向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萧恹。 他的脚跨过破碎的门,向来望向她时温和的眼神,此刻变得格外冰冷,敛着暴戾,甚至仇视。 仿佛她是他的杀妻仇人! 柳依依的心顿时坠入谷底,像是被人撕裂了一般。 “为什么?” 她问。 “恹哥哥,到底是为什么?” 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柳依依眼眶通红,眼泪一颗一颗的砸在雪地上,有委屈,有伤心,有失望,可到底心底还存着最后一丝的希冀,她看着萧恹,道: “恹哥哥,你怎么了?我是依依呀,是那个十岁时在青城山下救了你的柳依依,是在护国寺陪了你六年的依依,是你说过要娶的依依,你都忘了吗?恹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柳依依说得声泪俱下。 林开济听到外边的热闹,又开门走了出来,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戴面具。 一出门,就看到柳依依那辣眼的穿着,简直比花楼里的花魁还要孟浪。 他啧笑一声,懒懒的倚靠在门上,道: “三皇子,你未免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萧恹凉嗖嗖的视线扫过来,语气很淡: “怎么?文宣王心疼自己的侄女了?” “那倒没有,两年前我对她可比你狠多了。” 林开济完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看着只披着一层薄薄的红色纱衣的柳依依躺在雪地上,因为冷而全身泛起的粉红,就像雪地里开出的一朵罂粟花,可比花楼里的花魁好看多了。 他笑道: “三皇子,人家都给你献身了,难道你不心动?” 萧恹看他的目光很淡,语气很凉: “你心动你上。” 林开济:……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的嘴这么毒。 柳依依在看到林开济的那一刻,头脑瞬间一片空白,许久,她才出声惊诧道: “皇叔,你竟然还没死?!!” 那林宴之抬到北洲城的那一具尸体是谁的? “怎么?好侄女看到本王还活着很失望吗?” 柳依依看着林开济,又看向萧恹,顿时明白了什么。 皇叔投靠了萧恹,他把所有的一切都跟萧恹坦白了。 她强撑着身体的疼痛,一步一步的爬过来,抓住萧恹的裤腿,道: “恹哥哥,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对自己的妹妹有不轨之心,他自然是向着林昭月的,就算在青城山下救你的人是林昭月,可在护国寺里,是依依陪在你身边六年,我们一起练剑,一起念书,你还陪着依依偷跑出去玩,我们也有很多快乐的时光的不是吗?如果不是林昭月出现的话,我们早就成亲了,你说过的,将来会娶依依,你说过的,你不能对依依这么残忍。” 她嘴唇不停的颤抖着,头发凌乱,眼睛红肿,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眶中涌出,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 “残忍?” 萧恹念着这两个字,不知是什么激怒了他,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突然迸发出浓烈的暴戾之气。 他抽出腰间的软剑,手一挥,寒芒闪过,求生的本能让柳依依催动内力,可是经脉像是被封了一样,一点都使不出来。 她的内力呢,她的武功呢…… 柳依依睁大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 “萧恹,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她的身子重重地跌在地上,不住颤抖着,双手撑在雪地里,不自觉的往后退。 “恹哥哥,你不会伤害依依的对不对?以前你最疼依依了,依依要是哪里疼一会,你都会心疼半天,依依要是心悸犯了,生病了,你都会一宿一宿的陪在依依身边,你心里是有依依的对不对?” “你享受的这些,原本都是属于她的。” 萧恹的声音冷漠又绝情。 眼里对她再也没有一丝温情,柳依依不住的摇着头,不敢相信。 “我不信,恹哥哥,这么多年,我就不信你没有对我动过心!如果你真的对依依没有一丝情意,如果你真的爱林昭月,为何两年前你可以为了依依毫不犹豫的捅她,你根本就不爱她,你爱的是我。” 两年前的事情,林开济和柳依依心知肚明。 林开济实在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柳依依还在自欺欺人。 柳依依的话刚落地,林开济就明显感觉到萧恹身上寒气更甚。 萧恹手中长剑挥下,柳依依顿时惨叫起来,凄厉的惨叫声又尖又细。 “萧恹,你真是无情!” 右手手筋被挑断,柳依依的手无力的垂下来。 鲜红的血液流入雪地里,柳依依终于意识到萧恹的绝情,也意识到他如今有多想置她于死地。 但是身体上的疼痛比不上心里的痛。 她爱萧恹。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 初见,他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皮囊,一下就捕获了她的芳心。 起初她只是想要得到他的人,让她下定决心想要得到他的心的,是在青城山下。 萧恹在皇宫里长大,皇宫那么多的女人,那么多的孩子,他早就见惯人性中最卑劣的一面,他不可能单纯、良善。 可是,他不过一个十岁的孩童,就因为林昭月捡了他,给他包扎伤口,捡了个蘑菇吃,他就能毫不犹豫的割了手腕给林昭月喂血,对林昭月,也是温柔至极。 那时她便知道,这样的男人,只要得到他的心,就可以得到他所有的宠爱。 她想要得到他的心。 所以为了可以留在他身边,她愿意放弃郡主的享乐,愿意让为了不让计划露馅,被毒蛇咬,也愿意为了得到他的喜欢,把自己变成像林昭月那般蠢到死的性格,愿意陪他在护国寺苦修。 她当初用蛊控制萧恹伤害林昭月有多爽,现如今就有多痛。 她吐出一口污血来,对上萧恹冰冷的黑眸,控诉道: “萧恹,虽然我冒领了林昭月救你的功劳,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你,我为你洗手作羹汤,亲手为你制作荷包,陪了你那么多年,难道还比不上林昭月当时顺手救你的恩情吗?你感受不到我的爱吗?林昭月到底有什么好的,要脑子没脑子,值得你们一个个那么喜欢她!” “萧恹,你就算现在杀了我,你跟林昭月也不可能和好如初的,她当初受了那么多的伤害,她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柳依依每一句话落,萧恹的脸便沉一分。 林开济在一边看着,只觉柳依依勇气可嘉,就在他想着萧恹会不会直接一剑抹了她的脖子时,只见萧恹抬起头来,黑眸直直的盯在他身上。 林开济身体顿时僵住。 他忘了,两年前的事情,他亦是罪魁祸首之一。 虽知他早晚要跟他算账,可是此刻…… 林开济离开门槛,溜进屋子,利索的关上了门。 既然已经从沙漠活下来了,那他就不想死了,他还想多看几眼昭昭。 萧恹收回视线,手腕一转,染血的剑尖移到柳依依的脚腕处。 柳依依眼睛睁大,眼里全是恐惧。 萧恹这是要彻底废了她! 不要…… “来人,保护我。” 她喊着,转头看向婢女的房间。 房间的门开了,她眼中刚充满希冀,下一刻,便只见风信提着一个婢女的尸体,扔在地上。 其他三个婢女,也被三个侍卫提了出来。 全都被抹了脖子,死不瞑目。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想置我于死地?” 萧恹不说话,对上她受伤绝望的眼神,黑眸里没有一丝波动。 见他举起手中的长剑,柳依依尖叫道: “萧恹,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一切都是林开济指使我做的,都是他,所有的一切罪魁祸首都是他,你要算账找他去,是他给你下了情蛊,想要彻底控制你,你找他……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萧恹面无表情的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 柳依依的眼睛此刻一片灰败,四肢不断流血,她像块破布一样静静的躺在雪地里,绝望,痛苦。 她突然就想起他们在护国寺的时候,她练功受伤,他会细心的给她上药,每次她心疾犯了,他都会守在她旁边。 明明,那么美好! 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不下山就好了。 如果不遇到林昭月就好了! 都怪林昭月,都怪她! 如果她不出现,如果入京后她不缠着萧恹,他不会动心,他们之间还是好好的,他还是会把所有的偏爱都给她。 是林昭月毁了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是她毁了她。 她就应该不顾一切的杀了她。 那个贱人! 若是她碰到她,一定将她碎尸万段,她要将她扔到乞丐堆里,让她当一个万人骑的婊子,再将她的头割下来,当蹴鞠…… “将她带到厨房,每日喂食馊饭泔水。” 随着萧恹话落,柳依依眼中的绝望更甚,她大叫道: “萧恹,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她宁愿他杀了她,宁愿他像林开济那样给她下蛊惩罚她,也不要吃馊饭泔水。 那些东西,连狗都不吃。 “萧恹,你不要那么残忍……” …… 林昭月听完风眠的话,抬头望天,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所以你觉得我今儿买了那婴儿的衣服,是怀了身孕?” 风眠点了点头,又自责道: “都怪我,我应该先问过姑娘的,闹了这乌龙。” 这是风眠这么多年以来,出现的最大的失职。 林昭月看了她许久,道: “传不实情报,你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以飞影传书传递虚假信息者,必遭重惩,一百军棍,生死自负。” “不分轻重?” 一百军棍下去,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会死人。 在林昭月看来,风眠这个信息并没有影响到什么。 虽然她觉得风眠给萧恹报信有种被监视的不舒适感,但也不至于到动用一百军棍的地步。 她又是女孩子,一百军棍下去,屁股都被抽烂了,神医也不可能让她不留疤。 “只要动用飞影,不分轻重。” 林昭月思考了一会,道: “我会去书信给萧恹说明的,但是以后你能不能不要跟他讲我的事情?” 风眠闻言,沉默半响,起身跪在林昭月面前,一板一眼道: “主子的命令,风眠不敢不从,请姑娘恕风眠难以从命!军有军规,风眠认罚!” 林昭月:…… “难不成以后我生病感冒吃喝拉撒你都要跟他说?” 这跟在他面前裸着有什么区别? 第315章 萧恹,你有病!滚,别再烦我 “不会,主子只说紧急情况用飞影传给他。” 林昭月点了点头,只道: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三皇子应当不会现在罚你,我会跟他说的。” “谢谢姑娘。” 林昭月喝完了药,道: “明天便去北阳关了,早点休息。” 林昭月走后没多久,风眠便收到了飞影传书的回信: 已阅,鉴于初犯,从轻论处,务必护其周全,以赎前疏。 虽然风眠免于处罚,但是心底还是因为自己这一次疏漏耿耿于怀。 她晚上都没睡太好。 林昭月心里记挂着今天要去北阳关的事情,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便醒了,起来洗漱好后便去喊风眠。 一行人一大早便出发了。 午时,众人休憩吃饭。 正在吃面时,一只巨大的灰色鹰隼划破天空。 风眠看了一眼,认得那是萧恹的信鹰,出了庭院,吹了一声哨子,那鹰隼便俯冲而下,稳稳的落在风眠伸出的手臂上。 风眠摘下它腿上的小信筒,打开,抽出里面的小纸条。 小纸条外面写着林昭月亲启的字样。 是主子给姑娘的信。 风眠摘下信后,给那鹰隼喂食了一大块生肉,那鹰隼叼着肉便飞走了。 风眠拿着信走到林昭月面前,道: “姑娘,主子给你的信。” 给她的信? 林昭月看着那信,眼里有疑惑,半晌,接过。 她怕有什么紧急的军事事情,快速的嗦了面后,便回到马车上打开。 笔锋锵劲,游云惊龙。 他的字很耐看,入目便让人赏心悦目,同样的墨汁一经他手,就显得飘逸贵气。 在林昭月的印象里,萧恹并不是话多的人。 可当她看着那写得满满的一张纸,微愣了一下,刚看了开头,她脸颊一烫,赶紧卷了起来,后面的便没有再看了。 风眠回到马车上,看着面无表情的林昭月,思考了一会,还是问道: “姑娘,您要现在给主子回信吗?” “不回。” 林昭月果断地说道。 风眠不知道主子写了什么,但是还是照着规矩道: “姑娘,信鹰来信,不得不回。” 林昭月看着她,道: “如果我不回会怎么样?” “按照规矩,三天不回信,记过,不过姑娘不是军中之人,此条款对姑娘无效。” 正当林昭月要松一口气时,又听风眠道: “不过十八会一直跟着姑娘。” “十八?” “就是刚刚那鹰隼。” 林昭月想起刚刚在天空上飞跃盘旋的鹰隼,他这点倒是跟师父很像,喜欢用数字命名。 “它爱跟便跟着,赶路。” 林昭月此刻说得硬气,可到晚上,她就妥协了。 这鹰跟他的主人一样烦人,大半夜的就一直在那里叫,声音尖锐,把林昭月的脾气都给气出来了。 “风眠,就不能让它不要乱叫吗?” 风眠也是被吵得无奈,两晚没睡好,她的黑眼圈极重。 “姑娘,你不回信它便会一直催促,风眠也是没有办法,它只听主子的。” 林昭月咬牙,狠狠的推开窗,怒骂道: “十八,你再叫我就把你打下来炖了你!” 十八的声音有片刻的停顿,接着挑衅似的叫得更大声了。 “好好好!我今天不把你打下来我就不信林,风眠,拿把弹弓过来。” 十八是凶禽,虽然体型庞大,但是动作却很灵敏,主子箭术无双,在训它的时候都是拿着他们射着玩的。 躲不过死了的,便拿来烤着吃,炖着吃,活下来的,便成了信鹰。 虽然用信鹰送信效率极高,但是也有很大的风险,会被人射下来。 虽然经过训练,但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因此,特别重大又紧急的事情,是靠的飞影传书,而不是信鹰。 以姑娘如今的箭术,就算她打一晚上也碰不到十八。 果然,林昭月拿着弹弓瞄了一晚上,根本就碰不到它。 十八像是生了灵智一般,捉弄着她玩,每当她要放弃的时候,它又故意落得离她很近,等她追着它打的时候,又飞得老远。 真是跟它的主子一样,令人讨厌。 林昭月最后还是怒气冲冲的回了房间提笔回信。 “磨墨。” 风眠知道林昭月现在在气头上,一句话也不敢说,乖乖的给她磨墨。 然后她就看到姑娘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大逆不道的话: “萧恹,你有大病!滚,别再烦我!” 风眠心颤了一下,明明不是自己写的,可她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凉嗖嗖的。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明着骂主子。 林昭月写完,便将那纸条传到她手上,道: “你给他回过去。” 风眠看着手中的信,犹豫道: “姑娘要不要再斟酌一下措辞?” “不用,回过去。” 见林昭月态度坚定,风眠也没有再说什么,当即密封好,回了过去。 萧恹是在第二天午时收到林昭月的回信的,展开,就看到她写的那几个大字。 娟秀的字体,力透纸背。 一看便知执笔之人发了多大的怒气。 萧恹嘴角微微勾起,看着扒在马车窗边的十八,抽出暗格,从里面掏出一个青白的瓷瓶。 打开,里面是肉质紧实的肉干。 萧恹赏了它一块,十八垂头,叼过他手里的肉干,转过身去,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路过一家客栈,众人停下休整,歇息吃饭补充补给。 萧恹是单独的厢房,刚放下筷子,风信便过来敲门。 “主子,柳姑娘那边出了状况。” 萧恹抬眸,淡道: “死了?” 风信道: “还未,柳姑娘想要咬舌自尽。” 萧恹到了关押柳依依的地方,她被关在一个笼子里,身上裹着一件破棉袄,正蜷缩在一个角落。 被挑断经脉的手脚无力的垂着,头发凌乱不堪,头发丝上,脸上还沾着馊饭泔水的残渣,嘴里不断有鲜血涌出,下巴已经被人卸了。 她看到他,空洞的眼神变成了仇恨。 向来看向他时充满爱意的眼睛,此刻像是毒蛇一般,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撕碎。 “萧恹,你该死!有种你杀了我。” “你个恶魔!” 她怒骂着,可是因为下巴被卸,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 柳依依从来都知道,她爱的人,从来不是什么良善的谦谦公子,他背地里那些的手段,她一清二楚。 当时她只觉得,这样手段狠辣又有谋略的男人,才能稳坐帝位,才能配做他柳依依的男人。 可是现在,当他抽走对她的爱意、温柔,将他的那股狠劲用在她的身上,那他,便是魔鬼! 看着萧恹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林昭月瞳孔猛缩着,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恐惧。 她想要往后退,可身后全都是铁笼。 “萧恹,你杀了我!你不就是想要为她报仇吗?你现在就杀了我。” “你杀了我……” 她大喊大叫,崩溃如疯子。 萧恹抬脚走到她身边,馊饭、泔水的恶臭味混合着血腥味从她身上传来,让人退避三舍。 停住脚步,萧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漆黑的瞳眸无波也无澜,好似所有的情绪都被深埋在那幽深的深潭中。 他的眼神很深,也很淡,深得像无尽的深渊,让人窥不清半分,又淡得能让人能看到他眼神里的锋锐,权力、威严,只需轻轻一瞥,便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眼神,柳依依从未见过。 不过一个眼神,却像丝网密密麻麻的缠住她,让人窒息,挣脱不得。 就连到嘴的咒骂都消了音。 萧恹看了她半晌,哂笑一声。 “这便想死了?有人可是被你这般活生生的折磨了半年。” 柳依依听到他的话,眼底闪过疑惑。 她折磨过的人不少,杀的人也不少,可是从来没有这般折磨过人。 这手段,不止是对身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 不过才第一天,她便想咬舌自尽,怎么可能会有人坚持到半年。 不过这些,如今说来也没有什么用。 她只是仇恨的看着萧恹,看了许久,忽而像是抓住了他的弱点,快意道: “萧恹,如果哪天你不爱林昭月了,你也会这般对她吗?” “哎呦,瞧我这脑子,如果哪天你真的不爱她了,一点也不在意她了,估计对她只会比对我更狠。 毕竟两年前,你明明早就对她上了心,早就喜欢她了,可是你依旧每次都伤害她,用最伤人的方式。 萧恹,你明明喜欢安静,却在林昭月缠着你后,纵容她在你身边叽叽喳喳,就连你在处理公务时,也纵容她在你书房捣乱,可平时,我不过就是进你的书房帮你打扫,你却都不让我碰你的东西。 三年前,她脱光衣服爬你的床,在等你回来的时候她睡着了,你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吻她的嘴角,却在她醒来后,骂她不知廉耻,骂她比妓女还要浪,导致她一个月都不敢来见你,在她躲着你的时候,你得知她在游湖,又扮作她喜欢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勾着她。 两年前,她掉下悬崖假死,或许让你窥见了自己对她的真心,你荒唐的用冥婚的方式,强迫一具尸体跟你结婚,得知她还活着的,你想尽办法将她骗回京城,囚禁她。” 她的笑,越来越诡异。 萧恹的眼神依旧很淡。 “所以呢?” “你爱她!” 她笃定道。 萧恹又笑了一下。 “然后呢?” “你跟她不会有结果的。” 萧恹的眸色沉下来,看着她满嘴的鲜血,冷声道: “舌头不想要了?” 见自己激怒了他,柳依依大笑起来。 混合不清的大笑带着某种极致的诡异,癫狂。 “萧恹,你就承认吧,你就是一个变态,疯子!你爱一个人,只想将她关起来,让她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人!她不可以有亲人,不可以有朋友,甚至,不可以有自己的爱好,任何一种能分走她的注意力和爱意的事情你都无法忍受,你只想,让她,彻彻底底的属于你!” “萧恹,林昭月若是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觉得她还会喜欢你吗?她喜欢的是风清朗月的萧恹,喜欢的是你的俊美,喜欢你的才华,而那些,不过就是一些表象的东西,如果她知道,那些光鲜亮丽的内里,是一颗深埋在烂泥里,能将人拖进地狱的种子,你觉得她还会爱你吗?她不会,她是光,是被将养得极好的花朵,光照不进淤泥,娇花移到烂泥上,她也活不了的,她会死!” 萧恹薄唇微抿着,指腹按在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上。 注意到萧恹的动作,柳依依笑得越发大声起来。 “恹哥哥,只有疯子才能了解疯子,你和我才是最配的,依依原作你的母g,眼里心里都是恹哥哥如何?” 黑眸扫视着癫狂的柳依依,萧恹道: “真是疯得不轻,将她的牙全拔了!” 他吩咐完,转身欲走。 涂大夫看着柳依依,请示道: “主子,牙齿全拔了会大出血,恐会危及性命,主子既不给用药,又得保证着柳姑娘不死,那下官便只能撒草木灰止血了。” 萧恹轻嗯了一声,抬脚离去,独留柳依依大喊大叫: “萧恹,你最好弄死我,否则,只要我不死,将来有一日,我一定将你今天对我的折磨全都用在你爱的人的身上,让你痛不欲生……” …… 萧恹盘坐在案几前,桌上铺着一张白纸,执笔停了许久。 风信在磨着墨,看着一笔都不曾落下的萧恹,识趣的没再出声。 从刚刚从柳依依那边过来后,主子便是这模样,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突然,萧恹动了,却不是动笔,而是从怀里抽出一枚玉佩来,用指腹轻轻摩擦着。 力道,动作,很像他之前摩擦那枚指骨的样子,像在轻抚爱人的脸颊。 那玉佩风信认得,是林姑娘常挂于腰间的那一枚。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萧恹摩擦的动作顿住,道: “进。” 裴延礼走进来,带着满身的风霜。 “三皇子,东境传来的飞影传书。” 萧恹将玉佩收好,接过来,打开。 十三个字映入眼帘,顿时,所有的情绪全都化成了凝重: 容珺率六十万大军已过乌涯关。 “全队整肃,昼夜兼程,奔赴东境!” 第316章 宁神!北阳关 林昭月在第四天午时抵达北阳关,比预期的行程早了八个时辰。 北阳关刚结束一场战斗,整个上空都是浓烟,刚到内关口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被火烧焦过的烟味。 马车到了门口,就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 “关外如今打仗,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此刻进城?” 一个士兵大声问道。 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都必须严防死守,避免北厥人的奸细溜进来。 林昭月掀开车帘。 看到关口处,有四个士兵在那里站着,各个手持长刀,全身戒备,正在警惕的看着他们。 林昭月瞧着他们,觉得有一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有两个士兵眼中的警惕,立刻变成了惊喜,放下手中的长刀走向她,道: “林二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快去告诉丁姑娘。” 有人进了关内通报,刚刚说话的人说完,便转头看向林昭月,郑重道: “林二小姐您好,我是飞鹰队第七小队的队长杨浩!” 飞鹰队总共一百个人,分成十个小队,一个小队十人,每一个队有一个小队长。 他们归丁冬管,如今被分配到这边守城,想必是师父的安排。 小队的队长跟丁冬对接最多,应当已经知道了宁溪是她师父的事情,林昭月开口道: “原来是杨队,我师父如何了?”林昭月疑惑地问道。 “宁神正在城墙上指挥,丁姑娘在宁神身边,我让人带您过去。” 林昭月点了点头,杨浩挥手叫来一个士兵,让士兵带着林昭月过去。 丁冬听到士兵汇报的消息,知道林昭月过来了,赶紧高兴的去告诉宁溪。 宁溪手持长枪,站在城墙上。 听到林昭月过来的消息,皱了皱眉,道: “将她带过来。” “是,姑姑。” 丁冬应着,赶紧跑下石梯。 关内,一片狼藉。 刚刚抵挡住北厥人的第八次进攻,关内物资,迅速消耗。 要不是沈言舟及时带了一半萧恹在沿海筹备的物资前来支援,恐怕早就已经抵不住北厥人的第八次进攻了。 刺鼻的焦味和血腥气弥漫着整个北阳关,随处可见的伤员被担架抬走。 士兵和一些留下来的百姓正在迅速更换维护填补作战设备物资。 “姑娘。” 林昭月听到声音,转头看去,只见丁冬远远的便朝她奔了过来。 “姑娘,你没事就太好了!你去哪里了?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等会碰到师父再说,师父呢?” “姑姑在城墙那边,让我带姑娘过去。” 到了城墙下,林昭月隔得老远便看到一身银甲的宁溪。 她视线自上往下,跟在极光岛的松弛懒散不同,此刻的她,眼神锐利,脸上全是坚毅和冷峻。 她身上的银甲早就被鲜血染红,原本偏瘦的身材穿了银甲后,不显臃肿,反而高挑起来,她手持长枪,浑身充满了力量感。 长发梳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她的身后,是代表安国的黑色旗帜,风一吹,发丝和旗帜都跟着飘动,那张精致美艳的脸在旗帜下,有一种坚定威严的美,不可侵犯。 而在她的旁边,是一向看似玩世不恭的沈言舟,此刻他在宁溪身边,气场弱了不止半截。 “师父!师父!” 林昭月朝她挥手,宁溪看到了,但并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眼神有些冷。 对上宁溪的眼神,林昭月有些心虚,只得假装看不到,呼呼的爬上城楼,到了上面,她直接给宁溪一个大大的拥抱。 “师父,我好想你啊!” 宁溪不为所动,语气依旧是冷的。 “这招对我没用。” 林昭月假装一副受伤的神情,道: “师父都不想昭昭,你都不知道,昭昭就差那么一点就死了,昭昭以为再也看不到师父了,被龙卷风吹到了沙漠那里,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 差点死的事情是真的,而且不止一次。 “昭昭现在还活着,师父不开心吗?” 宁溪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 她既开心林昭月没事,但更担忧的是她的安危。 北阳关如今和北厥开战,战场无情,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没命。 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命,说她命不好,她生在国公府,从小锦衣玉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说她命好,却总是受伤,受了那么多的苦,而且,她的苦,源自她儿子。 掩住内心的愧疚,自责,宁溪板着脸道: “不回沿海,来这里做什么?” “我父亲还在林宴之手上,师父也在这里,我不来这里,还能去哪?而且,我跟师父学了两年,能帮上忙。” 宁溪闻言,道: “你能帮上什么忙?别给我添乱就好了,这里是战场,不是小孩过家家,等会儿你吃了饭,我便让人把你送去,让你去沿海跟你阿娘团聚,至于你父亲,我会想办法营救的。” “我知道师父担心我,但是我不回去,我可以打仗,可以救人,师父,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正当两人说话时,只听一旁的沈言舟开口道: “宁神,一炷香的时间到了,诸位将军应当在主帐里等着了。” 宁溪松开林昭月,只交代道: “你别在这儿添乱,吃了饭乖乖回去,丁冬,你带她去吃饭。” 沈言舟朝她点了点头,简单的打了招呼后,跟随宁溪离开。 虽然他十分好奇林昭月为什么会成为宁神的徒儿,好奇宁神和萧恹的关系,但是如今,正事为重。 北厥人的火力比他们想象的要凶猛许多,这样打下去,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撑一个月。 他们需要商量诸多事宜,计划如何应对下一次北厥人的攻击,计划如何如何以现在的十一万兵力抵挡北厥人的百万大军。 宁溪刚走了两步,便听身后的林昭月道: “师父,他很安全。” 宁溪的脚步顿了一下,继而又面无表情的继续走。 以宁溪为首,沈言舟随后,后面又跟着好几个林昭月见过但又记不住名的将军。 等他们下了石梯,林昭月看到风眠拱手跟宁溪打招呼,距离太远,她看不到两人说了什么,只看到两人交涉完,风眠便跟着宁溪走了。 风眠临走前,朝她拱了拱手,很快,一群人的身影在两人的视线中消失,丁冬兴奋的开口道: “姑娘,走,我带你去吃饭。” 林昭月点了点头,但是她并没有急着跟丁冬下去,而是转过了身,走到高高的城墙处,看着关外的情况。 关外,目之所及,一片废墟和尸体,真正的血流成河。 就连墙壁上都是鲜红的血,一看便知那些北厥人试图爬过城墙。 师父用了黑火药,炸出一个又一个的坑,那些火药的威力,比霹雳珠更甚。 视线拉远,便是黑茫茫的一片,那正是北厥人大军驻扎的地方。 林昭月看了许久,丁冬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她隐隐能察觉到林昭月心情的沉重。 “走吧!” 林昭月收回思绪,下了石梯。 丁冬想起刚刚宁溪的话,道: “姑娘,姑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没有姑娘的消息的时候,姑姑可担心了。” 林昭月点了点头,道: “嗯,我知道。” “姑娘,如今的飞鹰队被分到了后勤工作。” 丁冬跟她汇报。 林昭月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师父不想让她的人战死,才将他们分到后勤的。 “不过那些兄弟因为不能亲自杀敌,心中不免有些郁闷。” 林昭月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便是要如何让师父松口,顺利留在北阳关。 城墙下,青川和八名侍卫还在那等着她。 侍卫中间,青川的宠物们正规规矩矩的站着。 那些宠物穿了衣服,戴了小饰品,拟人化的装扮削弱了它们身上的兽性,看上去没那么恐怖,引得周遭的士兵百姓频频观望,窃窃私语。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那蛤蟆能长那么大的?还穿着小衣服,看得跟个小人似的。” 那蛤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别人的话,不自觉的挺了挺身子。 “对啊!还有那蝎子和蜘蛛,看上去也太大了吧!是真的吗?” 蝎子立刻动了动自己的尾巴和钳子,而蜘蛛,特别高雅的动了动它的八只腿。 众人看到他们的反应,称奇道: “哎哟喂,莫不是他们还能听懂人话不成?” 那只鲜红的小蛇本来身子直得高高的,但是没听到有人夸奖它,顿时耷拉下去,它爬上青川的肩膀,寻找主人的爱抚。 丁冬和林昭月到了几人身边时,丁冬一下就注意到了青川肩头上的蛇,惊叹道: “好漂亮的蛇蛇!” 原本耷拉的蛇蛇顿时精神奕奕的探出脑袋来,看着丁冬。 “能摸吗?” 丁冬见那蛇蛇一副想要她亲近的模样,开口问青川,青川轻嗯了一声。 丁冬很快上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好可爱,还带着小蝴蝶结。” 那小蛇见丁冬不怕它,试探性的慢慢攀上丁冬的手臂。 丁冬干脆就将那蛇盘在手里玩。 林昭月心中赞了一句真勇士。 青川见丁冬一点也不怕,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丁冬将几人带到了营地的伙房处。 “姑娘,如今状况紧急,饮食可能会简陋一些。” 林昭月点头,道: “我不挑食。” 餐食是两个白面馒头和一些咸菜,一碗骨头汤加一个鸡腿。 几人吃饭时,风眠回来了。 林昭月看着她,道: “你怎么回来了?” 风眠道: “风眠不过就是替主子帮忙传达陛下的旨意,让宁神暂代大将军一职,风眠的任务便是跟在姑娘身边,保护姑娘。” 如今的北阳关,林家军,需要一个能统领大局的主帅,且这个主帅必须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陛下给宁神的权力很大,给了宁神林家军、东境援军的绝对指挥权,话语权,针对每一个试图扰乱军心的将士,可自行处罚,生死不论! 话很明白,就是不管宁溪对于他们是罚是杀,陛下都不会责怪一句。 这是连林开济都没有的权力。 丁冬又让人给风眠准备吃的。 几人吃完,丁冬便带着他们去逛北阳关。 也不知有意无意,丁冬总是将他们带到各种伤区。 林昭月明白她的用意,是想让她打退堂鼓回沿海。 她没说什么,正在逛时,就看到一个用手推车推着一块投石机用的巨石,脸上用黑炭抹得黢黑的人。 林昭月:…… 她一眼就认出那人是宁一。 大哥这是在做什么? 林昭月看了他一会,走到他面前看着他。 宁一看到林昭月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的推着推车往前走。 看着假装不认识自己的宁一,林昭月再次:…… 林昭月跟他走了一会,宁一最先忍不住了。 他已经知道了林昭月是他阿娘的徒儿,如果她在这里,想必会被阿娘注意到的,他不能让阿娘发现他。 于是他看着林昭月,生疏道: “姑娘,你为何跟着我?” 林昭月:……他不会是以为他将自己的脸抹成这样,别人就认不出他吧? 她沉默了几瞬,开口道: “宁一,你这是在做什么?” 宁一被林昭月当场戳穿,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然后转过身去,继续推着车,一边推车一边否定道: “我不是宁一。” 林昭月:…… 她静静的看了他一会,然后继续跟着他。 宁一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林昭月倒要看看他抹脸做什么。 跟了一会,宁一实在忍不住了,道: “你真认出我了?” 林昭月点头。 “很明显。” “很明显?” “很明显。” 想起他自己好几次在宁溪面前晃悠,宁一突然就不想推了。 他停下动作,看着林昭月: “你从哪看出来的?” 林昭月:“你的脸除了黑点没什么变化。” 宁一不说话了,将石头推到投石机那里后,就去洗了脸,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林昭月很明显感觉到他情绪比刚刚低了许多。 林昭月刚要关心一二,就看到有士兵慌乱的朝着主帐那边跑去。 这明显是出了什么事情,林昭月赶紧跟上。 第317章 不怪你,也不怪你们! 宁一见林昭月走了,也跟了上去。 风眠和丁冬跟在两人身后。 几人跟着到了主帐附近,主帐前面有士兵把守,林昭月朝他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绕到后面。 主帐内众人因风眠刚刚传来的旨意,气氛略显凝重。 一些当初跟随过宁溪的老将内心十分赞同,并且愿意被宁溪领导,但是年轻的将军内心却颇有微词。 这些日子,宁溪的能力有目共睹,大家也愿意被宁溪领导,可当把所有的权力都交到宁溪的手上时,他们内心却有些抵触。 这陛下的旨意,是把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全都交到宁溪的手上,如果什么都听她的,那要他们这些将军干嘛? 他们还有实权吗?直接什么事情都让宁溪来算了! 而且,就算再厉害,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凌驾在他们所有男人之上,这本身就是让他们心底抵触、不爽的事情,要不是她的本事确实厉害,他们怎么会听她的? 那些不服的将领不敢大声说,只能小声嘀咕道: “宁姑娘诚然厉害,然我等亦是久经沙场之将,为何要将权柄都交给她?就算大将军不在,也理应由资历最老的将军暂代大将军一职。” “对啊!宁姑娘就算有能力,可将所有的权力全部交予她,是否过于草率?” 那些人在窃窃私语。 赫尔扫视了他们一眼,道: “诸位将军,宁姑娘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在当前复杂的局势下,统一指挥才能更好地应对北厥人,我们如今应对外敌,又逢雪灾,内忧外患,在这种紧急的时刻,我们更要拧成一股绳,相信听从宁姑娘的指挥,而不是想着要分散权力,” 陈景扫视了一圈众人,前朝余孽灭他满门,又设计让他差点带兵直逼京城,他的罪,若是被扣上谋反的罪名,那便是诛九族。 以宁姑娘跟皇上的关系…… 如今他只想好好立功,将功补过,不连累到自己在江南的弟弟。 “诸位这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 陈景的话一出,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各位可不要忘了我们半个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若不是宁姑娘出现揭穿叶帝肆的阴谋,力挽狂澜,估计我们已经中了那前朝余孽的计谋,那现在应该不止是北洲城沦陷,估计北厥的百万大军早就破了北阳关,杀进关内。 而且,半个月以来,北厥人进攻了八次,在宁姑娘的指挥下,我们以最小的代价,击退了他们!以两万的兵马,取对面十万兵力,敢问在座的各位,有谁能做到?” 刚刚质疑的人,此刻全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陈景的眼睛,更不敢直视宁溪。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通报的声音,宁溪对外喊道: “进。” 刚刚慌忙跑过来的士兵赶紧进去,汇报关外的情况。 “宁姑娘,北厥那边的人又过来了。” 陈景闻言,大骂道: “又打过来了?这狗娘养的北厥人,前天才被我们打的屁滚尿流的,今天还敢来。” 那士兵听到陈景的话,急忙解释道: “不是打过来了,他们将北洲城的百姓捆到了城楼下,威胁我们打开城门。” 宁溪眼神一冷,拿着长枪率先出了营帐。 赫尔陈景紧随其后。 陈景骂道: “这容狗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修炼不成人,还是这么卑鄙!” 其他将领也跟了出去。 林昭月见他们都去城楼那里,也跟了上去。 宁溪注意到身后的人,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林昭月和宁一就像是做贼心虚一样,也停了下来。 两人一致的眼观鼻,鼻观心。 宁溪看了他们一眼,微叹了一下,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收回视线,她朝沈言舟招了招手,跟他吩咐了什么后,沈言舟转身离去,而宁溪则继续往前走。 林昭月见此,嘴角勾起来,立刻跟过去。 宁一好像还有点懵。 阿娘发现他了,但是阿娘没有责怪他。 所以阿娘没有生气? 宁一的眼睛微亮着,跟上林昭月的步伐。 察觉到宁一的情绪变化,林昭月疑惑道: “你很开心?” 宁一点头,道: “嗯,阿娘没有怪我。” 林昭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她刚刚听到什么? 大哥喊师父阿娘? “你喊我师父阿娘?” 宁一像是了解林昭月的困惑,道: “嗯,她是我阿娘!” “我是她捡来的。” 沉默半响,他看向林昭月道: “你是我妹。” 林昭月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看着他道: “你都知道了?” 宁一点了点头,没再解释什么。 林昭月虽然不知道大哥跟师父的故事,可是想起林开济说的他被掉包又被当成药人的事情,她抿着唇瓣,开口道: “大哥,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宁一看着林昭月自责的样子,那日林夫人跟他相认也是这般模样。 “不怪你,也不怪你们。” 他说完,没再说什么,抬脚跟上宁溪。 关外,弓箭射程之外,站着黑压压的一众北厥兵,看不到尽头。 最前面的三队是北厥人手持长矛铁盾的冲锋兵。 队伍中央有三个将座,最中间那个,显然就是容熵皇。 健壮的体格,浓密的胡须,黝黑的肌肤,眼睛深邃而犀利,犹如野狼的眼睛。 最前面的两排,便是穿着安国制服的北洲城百姓,他们被北厥人用绳子捆着,跪在地上,士兵的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动,就会被抹脖子。 他们没有逃出来,有的直接被抹了脖子,有的被奸杀,还有的,被抓了起来。 目测那些安国的百姓有五百人。 “容老狗,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景怒骂道。 陈景不过就是一个老将军,没资格跟他说话,更没资格让他回答问题。 容熵皇看向城墙上站在陈景右侧的宁溪,开口道: “宁溪,你不是最在乎这些贱民的命吗?你开城门,我便放了他们如何?” 宁溪冷笑:“怎么?容熵皇是这些年享福太久,脑子缩回去了?” 面对宁溪的讥讽,容熵皇像是面对老朋友一般,道: “你这女人,隔了这么多年,嘴怎么还是这么毒!是不是就因为这张嘴太毒了,所以萧璋才不封你为后?” 第318章 不会跪,也不能跪! 容熵王说着,也不等宁溪回答,自顾自的道: “你说你这女人都消失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突然出现?二十年的隐匿,安国早就跟你没有关系了!朕不嫌弃你,要不你来当朕的皇后如何?” 林昭月向来护短,一听到容熵王的话,便开口道: “都说北厥穷山恶水,如今看来所言非虚,堂堂容熵王竟连镜子都买不起。” 这是在骂他不配,让他照照镜子? 容熵王阴鸷的眼睛闪过犀利,直直的扫向林昭月。 “你这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北厥没有镜子却有美人扇,把美人的皮整片剥下来,以香料泡制,再以刺绣,晾成薄薄的一片,以美人的玲珑骨做扇柄,便得一把精美的美人扇!朕看你这小丫头姿色倒是不错,可以制成两把美人扇。” 一般的小姑娘若是听到这般,早就吓坏了,倒是林昭月掐着腰,那模样倒有几分她十六岁前嚣张跋扈的劲。 “啧啧!你们北厥人真是可怜,我们安国制扇,可都是用的木材,你们用人皮制扇,是北厥已经穷到连颗树都没有了吗? 我这个作为别国人,都已经开始同情你的追随者和你的将士们了。 他们帮你打仗,而他们的皇不仅让他们吃不饱,还扒他们妻女的皮做美人扇,真是可悲,可怜,我看容熵皇也别打仗了,回家种树去吧!北厥要是没有镜子的话,撒泡尿也能看得清的!” 林昭月的话落,站在城墙上的士兵皆哄然大笑。 就连宁溪的嘴唇都不自觉勾了勾。 不管是战场还是外交,绝对都不能丢了气势。 越高端的场,只要涉及利益,解决方法就越原始。 这一局,算是赢了! 容熵皇被一个小丫头怼得哑口无言,脸都气绿了。 他嘴上输了,自是要找回场子,他挥了挥手,一个士兵便挥起手中的长刀,对准跪在地下的安国子民。 就在刀挥下的那一刻,宁溪开口喊道: “宁一!” 宁一两个字落下,一支玄铁箭破空而去,直直的射中那士兵的胸膛。 那玄铁箭比一般的玄铁箭粗一倍,长一倍,巨大的冲击力将那士兵带出去十步远。 箭矢穿透胸膛,那士兵立刻就没了生息。 虽然押着北洲城百姓的士兵在最前头,绝对在射程之外,可是看刚刚那箭矢的准头和冲击力,他们那里,绝对有一个绝顶高手。 林昭月转头去看向拉着大弓的宁一,眼里带着钦佩,伸手朝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宁一得到妹妹的夸奖,有些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还没等容熵皇发怒,宁溪便开始先发制人。 “容熵皇莫不是被一个小丫头气着了,堂堂北厥皇,只这点雅量,岂是大国风范?我们安国的皇上,可是被人指着鼻子骂都没动怒的。” 容熵皇直接被气笑了。 “你们安国射死我北厥的士兵,还想给朕戴高帽?宁溪,二十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宁溪被容熵皇说没脸皮也不羞不怒,不卑不亢道: “容熵皇,是北厥士兵欲先要杀害我国子民,如果我的人不出手,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我安国的百姓死于非命吗?如此这般,我如何对得起我身后的安国,如何对得起头上的旗帜,如何对得起身上的战甲!” 宁溪说得正气凛然。 “宁溪,现在是你们安国的百姓在朕的手上,真把朕惹生气了,朕即刻杀死他们。” 那些百姓哪里经过这些场面,听到容熵皇的话,想起他们将北洲城的百姓活生生吊死,让马踩死,对妙龄女子更是不把她们当人看,顿时连骨子里都透着恐惧。 他们抬头看向城墙上的宁溪,哀求道: “宁神救救我们。” “求宁神救救我们!” “我们不想死……” 看着那些不断求饶的安国百姓,容熵皇刚刚输掉的气瞬间回来了。 他看着宁溪,道: “宁溪,你看他们多想活,你不会不救他们吧!” 容熵皇话落,那些百姓又是齐齐哀求,还不断的磕着头。 “求宁神救救我们!” 宁溪看着他们,看向容熵皇道: “说说你的条件。” 容熵皇顺了顺扶手的虎皮,道: “开城门。” 宁溪冷声道:“你知道的,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开城门,北厥的百万大军就会杀进北阳关,冲入内陆,到时候,死伤无数。 宁溪虽然急于救人,但也不可能因为他们而冒这么大的险。 北阳关,就算十三万人都死光了,只要有一口气在,她都会守到底。 “不开城门也可以,要么你把黑火药的配方交出来,要么你给朕磕头,磕一个,朕便放一个,二选一!” 陈景听到容熵皇的话,气到骂粗口。 “容狗,你真他娘的卑鄙!” 宁神现在是他们的大将军,是他们的支骨,代表的是安国,代表的是林家军,如果她跪了,就代表林家军跪了,安国跪了! 宁溪不会跪!也不能跪! “容狗,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宁溪的话刚落,底下的百姓立刻哀嚎道: “求宁神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 “跪一下又死不了,难道我们一条命都不比你的膝盖娇贵吗?” “你又不是男人,跪一下能有什么,难道我们的命不是命吗?” “我们是安国的百姓,难道你要置我们于死地吗……” 怕死是人的本能,他们求师父救他们无可厚非,可未免太过于被容熵皇蛊惑了一些。 林昭月皱了皱眉头,走到宁溪身边开口道: “师父,那些百姓不对劲。” 宁溪点了点头,道: “有奸细。” 说完,宁溪直视容熵皇的眼睛,对着身后的士兵高喊道: “众将士听令!若北厥伤我安国子民一人,你们便杀北厥十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士兵们齐声高呼: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声音响彻天际。 容熵皇听着那震天的声音,只觉刺耳。 连进攻八次都没有成功,还折损十万余人马,他原本打算用这些安国百姓侮辱他们,却不想她丝毫不受威胁。 他直直的盯着宁溪,阴鸷的眼睛闪过狠辣,道: “杀!” 第319章 死亡离他,不过一拳的距离 随着容熵皇一声令下,北厥士兵举起手中的长刀,正要挥下去,只见天空中突然出现数十只纸鸢。 北厥士兵看着空中的纸鸢,面露疑惑。 有人笑道: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有闲心放纸鸢,是想在临死前快乐一把吗?” “那他们抓紧时间快乐吧!这次吃了这么多的瘪,等老子打进去,就将他们的骨头一寸寸敲烂……” 其他士兵闻言,顿时大笑起来。 容熵皇直觉有诈,他了解宁溪,她不会做无用的事情。 果不其然,下一刻,只见连着纸鸢的线抖了抖,接着整个纸鸢歪歪扭扭的倾斜,有细白的粉末便倾泄而出。 士兵眼里闪过疑惑,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便纷纷倒下。 其他北厥士兵看着这一幕,眼里满是惊恐。 容熵皇看着朝自己这边飞过来的纸鸢,怒道: “把它们全都射下来。” 箭矢将纸鸢射下,挂在纸鸢身上的白色粉末接二连三的全都洒了下来。 “捂住口鼻。” 有人喊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白色粉末所过之处,那些士兵全都软软的倒了下去。 正在这时,数根绳子带着大竹筐,从城墙上甩下,以沈言舟为首,他抓着缰绳从百尺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接着,其他士兵跟在他身后。 林昭月立刻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喊道: “风眠。” 林昭月说完,抓住一根绳子,也跳了下去,风眠紧随其后。 林昭月的速度很快,快到宁溪都来不及反应。 “昭昭!” 这个时候,她跳下去做什么。 宁溪眉眼里闪过担忧,但很快又将种种情绪强压下来,指挥道: “全体弓箭手,严阵以待!绝不可让北厥人越过射程线分毫!” “是。” 回应声震天。 城楼上,全体弓箭手都已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城楼外,容熵皇看着城墙上,那犹如饺子下了锅般往下滑落的密密麻麻的士兵,阴鸷的双眸充满杀气。 这些安国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若是就这般让他们从他九十万大军中将人救走,那他们将会成为天下人的笑话,北厥的耻辱! “给朕杀,一个不留!” 随着容熵皇话落,狄安王开始指挥。 “弓箭手准备,冲锋队冲锋!” 北厥的冲锋队手持长矛,扛着盾牌捂住口鼻,形成半圆前进。 沈言舟带领众士兵落地后,手擎长剑,带着众人冲向被绑住的百姓那里。 他们也晕倒了。 那些百姓不在安国的射程,却在北厥的射程。 宁溪走到一架巨大弓弩面前,指挥道: “东北方向,放!” 随着砰的声响,一支两指粗的绑着火药的箭矢射向北厥的弓箭手,顿时,那些人被炸得人仰马翻。 来了,那威力恐怖的黑火药又来了! 北厥的百万大军之所以迟迟没有攻入北阳关,就是因为黑火药,还折损了他们那么多的兵力。 北厥士兵惊恐万分,那些弓箭手知道宁溪拿着黑火药对准他们后,瞬间乱了套。 而安国的士兵们则趁此机会迅猛突进,与北厥的冲锋队展开了激烈的近战。 林昭月、风眠、沈言舟提着长刀,身先士卒,接连斩杀数名北厥士兵。 沈言舟厉声道: “速速将人带入射程之内。” 迅速有士兵冲上来,跟他们共同对抗北厥的冲锋队,有士兵一拖二的将被药物迷药的百姓拖回去,又有士兵负责将他们带到城墙下,放在竹筐里。 一个竹筐放三个人,放好后,城墙上的人迅速往上拉,将人救上来后,又将竹筐扔下来,整个过程,训练有素。 看着那些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将人救走,北厥士兵终于彻底怒了。 巨大的愤怒压过了他们对于黑火药的恐惧。 弓箭手迅速调整过来,搭弦,拉弓,正在跟对方冲锋队缠斗的有自己人,那些弓箭手将箭头对向那些运送百姓的士兵身上。 噗呲…… 箭矢入肉,有不少士兵中箭倒地。 宁溪眸色微沉,道: “西北方向,放。” 箭弩携着黑火药,直接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正北……” 爆破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北厥前卫的射手全都被黑火药炸飞。 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陈景一边指挥人接应,一边转过头来看着青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吹笛子。 但是他年龄小,又是林昭月带过来的人,他没说什么,继续做好接应工作。 但是年轻的将士就受不了。 他们就没有见过有人在这种人命关天,生死存亡的时刻还有闲心吹笛子的。 “你吹什么吹?如果你想吹的话回家吹去,这里不是你玩乐的地方。” “小孩子快回去吧!别在这里烦人……” 众人七嘴八舌,青川全当听不见,继续吹着。 “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听不到?” 一人说着,就要去拽他,可手才刚伸到他的肩头,一条鲜艳的蛇便窜了出来,头部高高抬起,两只血红的圆眼冰冷的瞪着他,那人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正在这时,有人惊呼道: “天啊!那是什么?” “蛇、蝎子、蜘蛛、蜈蚣……还有雪狼!!”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不是冬天吗?怎么那些东西全都来了?” 从城墙上往下看,只见那些毒物从四面八方涌来,奔向缠斗在一起的人群。 妹妹还在下面,宁一有些着急,霍的一下松开巨大的弓箭,直接朝着墙外走。 宁溪看了下远处的青川,起身走到宁一身边,道: “那些都是他召唤来的,不会伤害昭昭。” 宁溪的话刚落,城墙下原本扛着人,拖着人的士兵一抬头就对上一头雄壮的雪狼。 那双狼眼深邃而锐利,咧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有粘稠的口水自它嘴角溢出,尖锐的利爪深深的埋进雪里,它看着他,眼里的凶意好似下一秒就能将他撕碎。 死亡离他,不过一拳的距离。 只要雪狼朝他猛扑过来,就能将他撕碎。 那士兵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的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正在这时,那雪狼又挨近他一分,心脏,在这一刻,停止跳动。 正当那士兵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雪狼轻轻地从他身边走过,而后步伐逐渐加快,整个染红鲜血的雪地只能看到一抹残影。 突然,雪狼后退微曲,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着,力量瞬间爆发,整个身体犹如一支离弦的箭,高高跃起,朝着一名北厥士兵扑过去。 第320章 抓住你的弱点了 尖锐的利牙穿透肌肤,鲜血淋漓,只听到清脆的咯吱声,那雪狼便咬碎了那士兵的脖子。 咬完,它又扑向别的北厥士兵。 而那些蝎子、蜈蚣、毒蛇、毒蛛像是认人一般,全都攻向北厥人。 城墙上的人看到这神奇的一幕,惊道: “大家快看,它们居然不攻击我们的人!” “那些毒物莫不是也认主认家,知道北厥那些野蛮人要来攻打我们,也出来守卫家园了不成?” “好!好!就连它们都帮我们,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天佑安国,安国万岁!” “天佑安国,安国万岁!” “天佑安国,安国万岁……” 激昂的声音响彻苍穹,穿过呼啸的狂风,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一时间,安国的士兵士气大涨。 又是黑火药,又是连那些畜生都在帮着他们,北厥人就像是霜打了茄子,军心涣散。 战场上厮杀声四起,双方的冲锋队互不相让,有了那些毒物的参与,在北厥人数绝对碾压的情况下,安国这边竟能将他们打退一步。 面对面的厮杀,此刻没有任何的阵型,拼的是绝对的实力,所有人,全都混战在一起。 杀人者,被人杀。 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林昭月和风眠背靠着,相互将自己的后背完完全全的交给对方。 近战中,林昭月身形敏捷,刀法沉稳,手中长刀舞动,杀敌如麻。 在面对敌人时,她没有一丝心软,恐惧。 手起刀落,她毫不留情砍向敌人的脖子,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袍。 其他士兵们此刻士气高昂,在那一声声的天佑安国声中,爆发出全部的力量,犹如猛虎下山,冲向北厥的冲锋队,展开更猛烈的攻击。 在战场上,无敌的士气是最难战胜的。 北厥的冲锋队既受到安国士兵的攻击,又遭到雪狼、毒蛇、蜘蛛、蜈蚣的重重围攻,原该是固若金汤的防线开始崩溃,层层后退。 沈言舟往身后看了一眼,见那些士兵已经将所有的百姓都抬到射程内,刚要喊撤退,一股温热的血液就喷在他的后脖颈处。 他转头,就看到一柄长刀直直的插入一个北厥士兵的胸口处,刚刚那一口血便是他喷出来的,而那士兵手上的长刀,正是砍向他的姿势。 林昭月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她拔出那士兵胸口上的长刀,道: “发什么愣,看到阎王跟你招手了?” 沈言舟:…… 沈言舟一开始不喜欢林昭月,便是因为她的愚蠢、嚣张跋扈和嘴毒,就连他都说不过她。 两年前他以为她改了,今天再次相逢,她倒是半点没变。 还敢当着众人的面骂北厥皇帝。 不过……奇怪的是,他觉得她好像突然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你这是看到你太奶了一动不动?” 林昭月挥着手中的长刀,砍向冲过来的两人。 沈言舟很快反应过来,手中长剑一挥,便抹了一个士兵的脖子。 “那些百姓都抬到射程内了,该撤了!” 林昭月看着此刻杀意正浓的安国士兵,扫了一眼城墙上的宁溪,师父正在往她这边看。 她握紧了手中的刀柄,道: “现在,还不是撤退的时候。” 说着,随着那些士兵一起,砍向对面的敌人。 很快,整个战场上又多了许多北厥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沈言舟收回手中的长剑,看向眼神坚毅的少女,手中的动作越发利落。 他倒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跟她并肩作战。 容熵皇一直观察着城墙上的宁溪,见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刚刚怒怼他的少女的身上,嘴角忍不住微勾了勾。 宁溪,这次,朕抓到你的弱点了! 第321章 不过几天不见,矫情成这样? 骨制的弓箭发出的声音比铁质的低很多,几乎没有声音。 林昭月扛着一个百姓,等察觉到的时候,刚转头,那箭矢已至她面前。 风眠瞳孔猛缩着,将手里的人一丢,往林昭月的方向冲过去。 可是距离太远,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雪白的身影挡住了那箭矢。 骨箭射中雪狼的身体,它被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在雪地上滑了十步远。 风眠和沈言舟同一时间到了林昭月身边,两人往后看去,只见容熵皇站在将座上,搭好的箭矢对准林昭月,雄浑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擒住那女子,赏金万两!” “快撤,容熵皇瞄上你了!” 沈言舟说着,和风眠两人护着林昭月快速撤退。 城墙上的宁溪握紧手中的长枪,看着那些北厥士兵冲破兽群,像是狼闻见血腥味,追赶安国的士兵。 那些动作慢的士兵,被他们乱刀砍死。 陈景来到她身边,道: “宁姑娘,他们已经进了射程圈,可以放箭了。” 宁溪看着下面的状况,眼神沉着,道: “再等等!” 陈景意识到宁溪想要做什么,没再说话,只跟在她身旁,往下看。 下去的士兵有一千多人,现在冲击射程圈的北厥士兵大概有两千人,他们还在不断涌入。 以最少的兵力,歼灭最多的敌人,以少换多,一向是宁神的作战原则,也是他们能否以十三万大军抵抗住北厥百万大军的关键。 那些北厥人像是发了狂,得到了反扑的机会,一心只想将底下的人大卸八块,以报心头之恨,再加上容熵皇铁了心的想要抓住林昭月,所有的北厥士兵全都往林昭月这边涌过来。 在射程之内,便是宁一的主场。 宁一看着那些冲向妹妹的士兵,伸手将巨大的弓箭拉了个满弓,在那些士兵距林昭月几人只有五步远的距离时,松开手中的弦。 玄铁箭破空而去,粗长的玄铁箭直接穿透一个人的身子,射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带倒一大片。 两千人、三千人、五千人…… 眼看着下面的士兵已经快要到城墙下了,就在众人的心悬起来的时候。 宁溪终于开了口: “放箭!” 早就有些等不及的弓箭手听到宁溪的话,纷纷放开手中的弦,又抽出箭来搭上发射。 一时间,万千箭矢似细雨而下,分毫不差地射向下方的北厥士兵。 箭雨所过之处,北厥士兵纷纷中箭倒地,但仍有一些人冲过了箭雨,继续向前追杀。 两方士兵顿时缠斗厮杀起来。 宁溪声线沉着,再次下令: “投石车准备!西北方向,两百步。” 宁溪下令,陈景便在一边拿着旗帜指挥。 轰隆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城墙上的投石车开始发射巨石,狠狠地砸向地面的北厥士兵。 无数巨石滚过,碾压、击飞,顿时死伤无数。 狄安王看到前线损失惨重,道: “陛下,这是宁溪的圈套,让大家退回来吧!不要让那些将士白白牺牲。” 容熵皇此刻杀红了眼,手中的骨箭一支接着一支,根本就听不进狄安王的话。 风眠护着林昭月让她先上竹筐,接着看向沈言舟道: “你上。” 沈言舟看着风眠,道: “我一个男人,不需要你们女人保护。” 风眠也不啰嗦,率先上了竹筐。 那容熵皇有多想要林昭月的命沈言舟是深切的感受到了。 那箭一支接着一支,他握着长剑挥掉,握着刀柄的手直发麻。 箭如雨下,那些在箭雨下的士兵一下就被射成了筛子,人命,在这一刻,不过瞬息之间。 巨石浇了火油,不止击飞碾碎他们的士兵,更有的被火活活烧死。 狄安王不忍再看,劝道: “陛下,他们总归是将他们救上去了,我们这一局输得不算太难看。” 容熵王将林昭月他们那个背篓射成了筛子,最后一箭,他蓄满内力,直直的瞄向宁溪。 宁溪正在观察林昭月那边的情况,看到那竹筐渗出血来,便知道有人受了伤。 “宁姑娘!” “宁姑娘……” 有人喊道。 宁溪抬头,就看到朝她射来的骨箭,瞳孔猛缩,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她的头快速的偏向一边,锋利的箭刃割断她一小段的头发。 “差一点就能要了她的命。” 容熵皇语气森冷,刚收了箭,一支粗长的玄铁箭便朝他直直射来。 眼神犀利,他侧身闪过,那支玄铁箭便直直的射中他身后的王座。 那双狼一样的眼睛直直扫向城墙,眼神阴鸷可怖。 “宁溪,你要好好活着,等朕来取你的狗命!” “撤!” 北厥人撤退的号角声响起,那些密密麻麻的士兵如潮水般褪去。 城墙下,密密麻麻的尸体,雪,变得越发暗红。 这是他们自从跟北厥人开战以来,打得最轻松的战役。 以几百的兵力,歼灭敌方四千余人。 安国的士兵欢呼起来,看着不断撤退的安国士兵,隔着城墙喊道: “北厥蛮子,你们也就这点能耐!” “还打什么仗,回家种树去吧!” “丢死人了,这要是我,我都想找个清净点的地方上吊。”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将士因为刚刚的胜利而雀跃欢呼,但是陈景却面色沉重。 “宁姑娘,我怎么觉得这场战役处处透着诡异?” 北厥人也不是傻子,如果不是最后的冲锋,他们为何要这般冲进他们的射程圈? 觉得兵力太多了送几千兵过来给他们杀着玩玩? 宁溪沉默半晌,吩咐道: “那些百姓中有北厥的奸细混入其中,你先将他们全都关起来。” 听到宁溪说那些百姓中有奸细混入时,陈景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是。” 宁溪担忧林昭月的安危,两人刚往回走,就见一众将士朝着他们走过来。 宁溪原以为他们有事情要汇报,便停下来看向他们: “何事?” 还没等宁溪反应过来,那些将士便将宁溪抬着抛入空中,欢呼高喊道: “宁神,宁神,宁神……” 林昭月在竹筐里听到外面的欢呼声,便知道安全了。 她闻到竹筐里淡淡的血腥味,问风眠: “你受伤了?” 风眠看向额上冒着冷汗的沈言舟,道: “他受的伤。” 受伤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所以风眠情绪并不大。 林昭月看向沈言舟,沈言舟没说话。 “你哪受的伤?” 沈言舟抿唇不语,还是风眠开口回答林昭月的问题: “他屁股中了一箭。” 风眠话刚说完,沈言舟便晕了过去。 风眠:…… 不过几天不见,矫情成这样? 林昭月却觉得有蹊跷。 她当初中了两箭才晕过去,他们身手比她高,又有内力,屁股肉还比较厚,按理他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晕倒了。 竹筐空间比较狭小,她动了动身子过来查看。 一支骨箭穿透竹筐射中沈言舟的屁股,流出暗红色的血。 看到那血,林昭月眸光微怔。 “箭上有毒。” 第322章 他再敢强制性的将她带回宫里关起来,她就敢死给他看 竹筐被拉到城墙之上,来接待她的是宁溪,还有宁一。 宁一站在一旁,抿唇观察林昭月,确认她安然无恙后,他扫了一眼里面的人。 他待在萧恹身边,自是认识沈言舟和风眠的。 看着竹筐里的血迹,宁一道: “他受伤了。” 风眠听到宁一的话,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宁一这是在关心沈言舟? 他还会关心人? 要知道宁一向来性子冷,别说林昭月,就算主子受伤了,也不见得他有多在乎。 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确认林昭月没事后,宁溪看向昏迷的沈言舟。 仔细给他检查一番后,面色凝重起来。 千机毒。 容狗那个卑鄙小人,竟然在箭上抹了毒药。 这千机毒半个时辰内就会侵入肺腑,到时,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多拖延一刻,他的生命便多一分危险。 “中了千机毒,现在必须将毒排出体外,再拖下去就没命了,昭昭,你且退下。” 虽说在医者眼里不分男女,但毕竟沈言舟中毒的地方比较敏感,昭昭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大众睽睽之下,她还是需要为她的名誉着想的。 救人要紧,林昭月听到宁溪的话后,当即带着风眠下了城墙。 沈言舟这人性格好,跟谁都能处成朋友,况且这次能顺利救人,还杀了那么多的北厥士兵,他功不可没。 这会看到沈言舟中毒了,大家都很担忧着急。 等林昭月走后,宁溪看了一眼围观的士兵,吩咐道: “将火盆拿过来,要四个火盆。” 现在天不下雪了,但是城墙之上的积雪就没有化过,依旧有厚厚的积雪。 宁溪又指挥着人抬来几块木板,铺上厚厚的狐裘后,小心的砍掉插在竹筐里的箭尾,让宁一将沈言舟抱出来趴着放在上面。 她用手撕开他染血的裤子,露出箭头的位置后,用匕首在火上烤着杀菌,取箭头,放毒血…… …… 林昭月刚刚救人消耗了许多,肚子饿得厉害,下了城墙之后便带着风眠去找吃的。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青川?” 风眠回忆了一下,摇头。 他们上来后,便没有看到青川。 “先去找找他,叫他一起去吃饭。” 两人找了许久,是在一座空院子找到他的。 庭院的主人得到打仗的消息,便离开了北阳关,打包走一切能打包的东西。 林昭月看他眼睛红红的,犹豫了一会,问道: “哭过了?” 青川摇了摇头,嘴硬道: “我才没有,我哭什么。” 林昭月想了一会青川哭泣的原因,一时想不出他为什么突然哭了。 “怎么哭了?刚刚青川很厉害。” 风眠却是懂的,开口道: “在东境,驯兽师跟动物是最亲近的朋友。” 风眠没有多说,林昭月却是懂了。 这是看到朋友在自己面前接二连三的死去,伤心了。 青川是很别扭的孩子,既然他刚刚藏起来,那么现在也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 她们太过关心他,反而会让他不自在。 林昭月没过问青川太多事情,道: “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青川摇头。 “我不想吃。” “那我们走了。” 林昭月和风眠走后,青川见两人真走了,心情越发低落。 他想姐姐了。 他不想闹情绪的时候被人看见,但是姐姐除外。 在客栈的那两天三夜,林昭月耐心的哄他和他的宠物,他下意识的就将林昭月带入姐姐的角色。 可是终究,林昭月不是他姐姐。 青川垂下眼睑,在长廊的长椅上坐了许久许久。 突然,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这间房子是个空房,应该没人敲门才是。 青川起身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门口放着一个红色的檀木餐盒,旁边的盒子里,装着满满的一堆用草编的狼、毒蛇、蜘蛛、蜈蚣、蝎子,正是刚刚他战死的“朋友”。 他抬头四处望,就看到一个角落里,一片熟悉的裙角。 那是林昭月的。 他嘴角勾了勾,刚刚的失落和伤心瞬间就消了个七七八八。 他拿起那两个盒子,走进屋去。 林昭月探出脑袋,正好看到青川抱着两个盒子进屋,表情不似刚刚那般失落了。 她松了一口气。 小孩子,还真难哄。 “走吧!去看看师父去。” 林昭月到城墙那里时,宁溪刚给沈言舟排完毒,李大夫也在那里打着下手。 宁溪这一整天又是指挥布局,又是救人的,此刻精疲力竭,双眼皮都累出了四眼皮。 林昭月看得心疼,等到了屋里后,她去端了自己炖的人参乌鸡汤过来。 这是客栈里还剩下的食材,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全带过来了,一粒米都不留。 林昭月给她盛了一碗。 “师父,喝。” “师父的好徒儿,真贴心!” 宁溪给了林昭月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种贴心小棉袄,谁不想要啊! 偏偏她就生了缩小版的萧璋,偏执的性子跟他爹一模一样。 甚至更甚。 想起萧璋御驾亲征的事情,宁溪眸色微黯。 他要是再敢强制性的将她带回宫里关起来,她就敢死给他看。 正在宁溪抱着林昭月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 她转头看去,就看到宁一直直的盯着她们两人看,嘴唇抿得很紧。 第323章 吃醋 宁溪毕竟养过宁一,一看便知那小崽崽有情绪吃醋了。 林昭月也注意到了宁一的眼神,想起师父才是他阿娘的事情:…… 大哥,这是在吃师父的醋? 就因为师父抱了她? 她可是他亲妹! 不过林昭月也理解,毕竟在大哥心里,师父之前就是他的唯一。 林昭月默默的放开宁溪。 宁溪伸手十分大方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宁一表情立刻软下来,抱完宁溪,他便抬头看向林昭月,也不说话,但是眼神很明显。 见林昭月没看他,茶色的眼瞳闪过一抹失落。 揪着衣角微微垂下头来。 林昭月正在盛汤,没注意到宁一的表情,宁溪却是注意到了。 她轻咳了一声,林昭月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她,两人对视了一眼,林昭月迅速读懂她的意思,看向宁一。 见他有些蔫焉的低下头去,林昭月伸手也给了他一个拥抱。 宁一先是一愣,继而茶色的眼瞳又亮了起来。 他伸手,笨拙的回抱着她。 妹妹的拥抱跟阿娘的是不一样的,宁一不知道怎么形容。 阿娘的怀抱像是温汤里的水,包容着他,而妹妹的怀抱像晨初绽放的山茶花,沁人心鼻。 “大哥。” 林昭月喊着,鼻子莫名的有些酸。 这是她的大哥。 他被掉包后,受到非人的折磨,被练成药人,没有受过林家一丝一毫的恩惠,可却救了四哥,救了阿娘阿姐。 虽然这里面他当初可能是因为萧恹的关系,可却是实打实的救了他们。 尽管知道林昭月是妹妹了,但对于大哥这个称谓,宁一还是第一次听到。 他的耳朵有些热,心像是被冬日的暖阳照射着,也是热乎的。 “大哥,你受苦了!” 林昭月的声音有些哽咽。 宁一明显的顿了一下。 林昭月的情绪好似能感染人,宁一对人的情感是迟钝又笨拙的,之前他不明白别人为何会有些喜怒哀乐,可是这一刻,他的眼眶也有些酸涩。 他拍了拍她的背,道: “有阿娘,不苦。” 笨拙又真诚的言语很能打动人。 宁溪在一边听着,又是喜悦又是心疼。 当初的宁一,除了她他什么都没有。 可现在,他开始有他真正的家人了。 内心莫名有些酸涩,宁溪眼神怅然,赶紧低下头来喝汤。 “这汤不错。” 她赞道。 林昭月听到宁溪的话,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放开宁一,也给他盛了一碗汤。 宁一接过,咕噜噜的喝了起来。 喝得胃里都是暖暖的。 林昭月见大哥喜欢,又给他盛了一碗,想起着什么,她看着宁溪道: “师父,我大哥他只有一年的记忆,他怎么记得你的?” 这个,宁溪也有一些奇怪。 她看向宁一,宁一理直气壮道: “记得阿娘。” 在宁溪出现前,宁一的记忆里是没有她的,在宁溪出现后,他虽然也记不得她,但是喊她阿娘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 “你就是阿娘!” 宁一笃定道。 宁溪看向宁一,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见宁溪笑了,宁一小心翼翼道: “阿娘不生气?” “嗯?阿娘为何要生气?” 这一路上宁一从沿海跟着来到北阳关,整个提心吊胆的,害怕被阿娘发现,又害怕阿娘发现不了他,现在既然阿娘不气他偷偷跟来的事情,宁一留了个心眼,没打算说,只道: “阿娘不生气就好。” 自己养的,对方一个眼神表情都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见宁一长心眼了,宁溪有意逗他,道: “前些日子你怎么整天脸上都涂着黑炭?” 宁一:…… 几乎想都没想,他开口道:“美白。”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知识,脱口而出。 林昭月:…… 倒是宁溪听到宁一的话,突然想起以前,她在脸上涂着自制的泥膜,他问那是什么时,她便说美白。 可那泥膜到底没有经过专业仪器的处理,她就敷了两天,然后脸上就出现了不适感,开始泛红、爆痘,还是小崽崽的他见了,便严肃道: “不白,红了。” 宁溪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她信没信,宁一惴惴不安。 见他紧张了,宁溪笑道: “船靠岸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然你觉得你整天在我面前晃悠我为何不戳穿你?” 阿娘那么厉害,既然连妹妹都能一眼看出他,她自然也能看出来的。 宁一倒没有想起自己做的那些囧事的羞愧,而是有点小开心。 阿娘发现他了都没有揭穿他,让宁一感受到了被人宠着的感觉。 他哼了哼,喝汤去了。 见他的样子,两人都忍不住笑了笑。 宁溪道: “阿娘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宁一点头道: “知道。” 林昭月又问宁溪收养宁一的事情,宁溪大概说了一下,说完,鸡汤见底了,身子也暖和了,她站起身来,道: “我去一趟内营。” 林昭月知道宁溪大概是去盘查那些百姓了,道: “我也一起去。” 宁溪看着她,道: “不用,我去就行,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又跟北厥人打那么久,也累了,早点休息。” 林昭月看着抬脚要走的宁溪,此刻的心情跟宁一是一模一样的。 “师父,你不赶我走了?” “我让你走你就走?” 林昭月摇头。 “那不就得了,你们可以留,但是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知道吗?” 两人一致点头。 待宁溪出去后,站起身来打算偷偷跟上去,宁一不赞同的拉着她。 “阿娘说过,让你早点休息。” 林昭月看着他,道: “师父去抓坏人了,很危险,我们跟着去保护她。” 宁一:“……我不是小孩。” 林昭月有些尴尬,她就想跟过去看看。 正当她想坐下的时候,宁一拉着她的手,道: “走,带你去。” 宁一是萧恹身边的暗卫,他真不想让人发现,除非对方的武功在他之上,否则绝对发现不了。 林昭月很庆幸,刚刚自己没有喝汤,否则这会估计已经被他夹吐了。 宁一夹着林昭月跟着宁溪到了一处庭院里,两人鬼鬼祟祟的趴在墙上,被救上来的百姓被灌了解药后,此刻全都清醒了。 意识到自己被关起来后,心生不满。 “我们是安国的百姓,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关我们?” “对呀,凭什么关我们?我们要出去?” “就是,我们要出去……” 里面的人闹成一团,直到宁溪出现,才安静下来。 第324章 隐瞒:连林昭月都不告诉 不过还是有人开口问道: “宁神,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我们都是安国的百姓。” “对呀,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你们既然把我们救上来了,为什么不把我们放了?” “现在战争这么乱,我们不想留在这里等死。” 宁溪听到那人的话,视线直直朝那人看去。 眼神里没有明显的凶意,甚至可以说是温和,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慑得让人说不出话来,所有人全都自觉的了嘴。 见场面安静下来,宁溪看着大家,道: “大家稍安勿躁!我知道现在战乱你们都很焦急,但是既然我能把你们救上来,便能护你们安全! 可是你们这些人中,混入了北厥细作,如果不调查清楚,这些细作混入城中,摸清了我们的布防,再将这些消息传给北厥人,到时候不止北阳关,就连安国也将会陷入危险。 北厥的百万大军候在关外,随时发动进攻,只要他们找到我们的破绽,便会像疯狗一样踏破北阳关的大门,撕碎我们的同胞,难道这就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吗?” 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半响,有人开口道: “可宁神说我们这里有奸细,直接把奸细抓出来不就好了吗?” “对呀,把奸细抓出来就好了呀!” “我们这里都是老弱病残的,在这里关着也不是办法,倘若哪一天那些北厥蛮子真的打进来了,我们连跑都跑不了。” “是啊,宁神,我们不想再被他们抓起来了……” 北厥人的凶残,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看得一清二楚,跟别国打仗,大家都会有祸不及百姓的共识,可是那些北厥蛮人没有,他们甚至没有一丝丝的人性。 “正因为无法确定何人是细作,才需彻查。” 宁溪接着道: “我知道诸位在这里待得难受,但还请各位忍耐一下,等抓到细作,自然会放大家离开,最迟也不过才关一个月。” “一个月?” 人群中传来一阵抱怨声。 “关一个月的话,那些北厥人说不定已经打过来了。” “就是,你们口口声声说会保护我们,可若是那些北厥人真的打过来了,你们跑得比谁都快,就像在北洲城那般,我们不想再被抛弃了,我们不想死!” “对,我们不想死……” 听到宁溪说要关一个月,恐惧的情绪传染到他们每一个人,他们抗拒,甚至如果没有士兵把守的话,他们现在就冲出这间院子。 宁溪的视线扫过躁动不安的百姓,带着凌厉。 “北洲城时,真的是我们抛弃你们吗?” 被宁溪这么一问,顿时有人心虚不已,原本还咄咄逼人的气焰顿时消了火。 “当初我们下达全部撤离的指令时,是你们舍不得家中的财宝执意回去,你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们知道为了救你们,我们死了多少人吗?” 有人羞愧也有人不服道: “那些钱财是我们打拼了一辈子才赚来的,没有那些钱财,我们接下来怎么活?更何况,我们就返回去一会儿,你们等等我们又怎么样?” “等你们!十几万大军和几十万的人口就为了等你们?战场瞬息万变,你们知不知道当初若是迟一点关城门,北阳关早就被北厥百万大军踏破了,怎么?你们的命比那十几万的士兵还要矜贵?比安国千千万万的子民还要珍贵?当今圣上尚且还御驾亲征,难道你们的命,比圣上还要尊贵?” 提到皇上,没人再敢说话。 就连出气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唯恐冒犯到当今圣上。 宁溪见此,暗暗咬牙。 她好说歹说了那么久,他们全然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提到萧璋,立刻安静如鸡。 果然,这皇权至上的时代,龙威绵延数千里。 见众人消了音,宁溪继续道: “为了尽快找出细作,还需要大家配合。李大夫,将药物呈上来!” 而此刻在外面等候的李大夫,跟林昭月和宁一正大眼瞪小眼。 终究,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姑娘,你们在此作甚?” 林昭月赶忙朝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道: “我们来这里吹吹风,师父在里面里面喊你呢。” 李大夫:…… 林昭月话刚落,便听宁溪的声音传过来道: “都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还不快滚进来。” 宁一闻言,赶紧拉着林昭月光明正大的进去。 看着他扬起的眉梢,林昭月有理由怀疑,他刚刚其实应该早就听到李大夫的脚步声了,之所以没动作,就是等师父发现他们。 几人进来,李大夫举着手中的托盘走向宁溪,开口道: “宁姑娘,药带来了。” 宁溪看了那药瓶一眼,看向众人道: “北厥人自小是喝着蓝水长大的,他们的血异于常人,将他们的血滴入这药水中,若是这药水从无色变成紫色或者浅紫色,那他便是北厥的细作,李大夫,取血!” 北厥人说的蓝水,实际就是冰河,北厥常年严寒,那些冰很蓝,他们称那河为蓝河,水为蓝水。 “是。” 为了防止出错,李大夫还专门带了小杯子过来,将药水倒入杯子后,便去取那些百姓的血。 那血滴到药水后,并没有散开,而是凝成一团,等了三息,确认那些水没有变色后,李大夫将其倒掉,又去取了下一个人的。 人群中,有人不自觉的握紧拳头,眼神往四处瞟,好似在找逃跑路线。 宁溪注意到那人的眼神,和陈景对视了一眼,陈景看了一眼底下的士兵,那士兵点头,朝那人慢慢靠近。 正当李大夫检查到他的位置时,只见那人挥掉李大夫手中的药水,拔出匕首就要架在李大夫的脖子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刚刚靠近的士兵扑了过去,抓住他握着匕首的手腕,将人推倒在地,很快就有其他士兵过来帮忙。 怕他嘴里有毒囊,第一时间卸了他的下巴。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纷纷逃离原地,远远的看着。 “还真有北厥的细作,北厥人真是卑鄙!” “他什么时候混入我们这些人中的?这若是真如刚刚宁神说的那般,他将我们的布防信息传到外面,后果将不堪设想,还好宁神有勇有谋,抓住了他。” “没想到是他,难怪刚刚他一直开头说话……”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根本就不关心那药水泼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小男孩身上。 “将他带下去。” 那人被带下去后,李大夫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刚要继续抽检,被宁溪叫了停。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就已经没有继续抽查下去的必要了。 “怎么不抽查了?万一还有北厥细作怎么办?” 人群中,有人嘀咕道。 宁溪的视线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许久开口道: “刚刚大家也看到了,确有北厥细作混入其中,刚刚那药水并不能检测谁是北厥细作,如今既已抓到一个北厥细作,为了防止细作还有其他人,在未揪出其他细作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踏出此院半步,违者,以细作之罪论处,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四个字下来,所有的声音全都被掐在喉咙里。 宁溪看着陈景,道: “陈将军,接下来的审讯就靠你了!还有,另外加派人手,严加看管这里,不得出现任何差错!” “是,下官遵命!” 审讯结果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宁溪要做到万无一失,这里的人战争结束前,一个都不能放。 宁溪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又去查看军备物资。 北厥人之所以迟迟没有倾尽全力强攻,怕的是她手里的黑火药。 她把岛上原本用作战略物资的黑火药带了过来,整整一千多枚,如今剩下不到百枚。 如果北厥剩下的九十万大军强攻,以他们如今不到十一万的兵力,根本就挡不住。 这个消息,她谁都没告诉,包括林昭月。 第325章 转折!破绽!命运的车轮正被改写 若是那些士兵知道自己要输了,势必影响士气,战场上,露怯,是致命的。 她如今要做的,便是自己一个人扛着,熬着,等萧璋的援军来。 也不知道是那些北厥人怕了还是在酝酿着更大一场的强攻,连续三天,都没什么动静。 沈言舟被救活了,但是更想死过去,尤其是在听到他在城墙上被宁溪扒开裤子排毒后,更是没脸见人。 林昭月风眠过来看他,他都把门关得紧紧的,闭不见客。 自从跟北厥人打仗后,这还是北厥人头一次这么安静,安静到他们都以为战争结束了。 ……第五天,第六天连续六天都没有什么动静。 到了第七天,众人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松下来,夜晚降临,巡逻的将士步子都没有以前那么紧了。 城墙上,有两个士兵勾肩搭背的在说笑。 “这么久了那些北厥蛮子都没动静,不会是怕了吧?” “谁说不是呢?他们的百万大军简直就是个笑话,两个月不到,已经被我们干掉了十多万的兵力。” “北厥都他娘的怂蛋……” 两人骂着,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笑着笑着,其中一肤色较黑的士兵道: “我瞧着你面生得很,之前没见过?” 肤色冷白的士兵闻言,笑道: “嗯?你没见过我,我还没见过你呢!你是谁的部下?” 十万林家军很多人都不认识,更何况如今又多了沿海和东境那边的兵力,相互不认识,太过正常的事情。 黑皮肤的士兵没有多想,道: “我们是沿海那边过来的。” “原来是宁姑娘部下的,我是陈将军部下的,相逢即是缘,以后都是兄弟!” 黑皮肤的士兵爽朗一笑,道: “都是兄弟。” 白皮肤的士兵左右光顾了一会,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掏出一瓶烧酒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 “好兄弟有东西就要一起分享,走,来一口。” 黑皮肤的士兵看到那烧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还是理智拒绝道: “现在是巡逻时间,这不太合适吧?” “怕什么?就来一口,不耽搁什么事情的,而且你看北厥那帮怂蛋,也不敢现在打过来,这里还有那么多兄弟看着呢,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黑皮肤的士兵一脸为难: “我们姑娘说过不能玩忽职守,实在是不能跟你喝这个酒!” 黑皮肤士兵推拒着,就要离开,白皮肤的士兵闻言,脸色迅速冷了下来: “你们沿海那边的是不是看不起我们?也是,我们之所以能对抗北厥至今,都是靠的宁姑娘,在你们心里,应该觉得我们北境跟东境那边的兵都是窝囊废吧!” 听到白皮肤士兵的话,黑皮肤士兵立刻惶恐起来。 “没有,都是兄弟,我们都是为了守护安国尽心尽力,没有谁看不起谁更没有谁比谁高贵。” “行,既然你都说了是兄弟,那就去喝一口,不过一泡尿的事情,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们。” 那士兵被架在那里,拒绝不了,只能点头: “行行,喝,就喝一口。” “这还差不多嘛兄弟。” 白皮肤的士兵嘻嘻哈哈的说着,对着其他士兵道: “你们先看着,我们先去撒泡尿。” 说着,勾着那士兵的肩膀下了城楼。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黑皮肤的士兵只能偷偷摸摸的带着白皮肤的士兵去没人的地方。 看着他鬼鬼祟祟的样子,白皮肤士兵的眼睛闪过一抹毒辣的光芒。 他指尖夹着一粒药丸,将其丢进烧酒,轻轻摇晃。 觉得差不多了,便走上前去,道: “兄弟,你干嘛做贼一样?” “可不就是吗?” 那黑皮肤的士兵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可不能让岛主发现了,否则肯定会挨训的。 “行了行了,瞧你胆小的,第一口烧酒给你喝。” 那士兵也没再客气,接过那烧瓶闻了闻,果然是好酒。 自从来了北境后,这酒他们就没有喝过一点一滴,一喝起来,难免贪杯,多喝了两口,白皮肤的士兵看着他,夸道: “兄弟,好酒量。” 喝完一大口,黑皮肤的士兵发出啧啧声,将那瓶烧酒递给白皮肤的士兵,道: “果真是好酒!跟别的烧酒不一样,还带着一丝丝的甘甜和醇厚。” 那白皮肤士兵闻言,笑着,拿起那瓶酒放在嘴边。 “冬日一口烧酒,抵得万两黄金,这整一两口还真不错。” 说着,将酒又递给黑皮肤的士兵。 那士兵接过,又一大口喝了起来。 “这酒劲真大,才喝了两口我已经有些头晕了。” 黑皮肤士兵说着,不自觉扶额,只觉头昏脑胀的,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你把那烧酒喝光了吧!” “不用,这酒是你的,我怎么好意思喝光呢。” “没关系,你全喝了吧!” 那声音像是蛊惑一般,黑皮肤士兵拿起便喝了起来。 看他眼神迷瞪混沌,白皮肤士兵便知道起了药效。 他脸上的笑容不在,盯着他,眼神全是阴狠毒辣。 “你们的黑火药藏在哪里?” “不知道,黑火药都是岛主在保管的。” “岛主?谁是岛主?是哪个岛的岛主?你们的黑火药就是从那个岛上带过来的吗?还剩多少?” “宁姑娘是我们极光岛的岛主,黑火药具体还剩多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岛上带来的只有一千多枚……” 才一千多枚? 白皮肤士兵猛的想起了什么。 他们开打以来,宁溪每场都用上了均等的黑火药,而且每次用的都是刚刚好,能够把他们震住,撤退。 几乎每场都是只要到了射程之内,便会发射黑火药。 他们打了八场,他仔细想了想,每场她用的不过才一百多枚,这样算下来,宁溪手中剩下的……不足一百枚。 好一个宁溪,她是在跟他们玩心理战! 耶木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父皇说得对,宁溪是个难缠且狡诈的对手,她在将那些百姓救上来后,第一时间便发现了里面潜入他们的人,并且将他们关了起来。 牢里的那个如今生死不知,被关在院子里想逃出来打探消息的,全都被杀死了。 可惜啊!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父皇知道宁溪聪明,一定能识破那些百姓中混入他们的人,父皇真正要送上来的,是他! 耶木是容熵皇众多孩子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因为他的母妃不过一个宫女,得知这次要来攻打安国,他自动请缨,加入冲锋队。 容熵皇知道他想立功,便让他趁着混战穿着安国士兵的衣服混入其中。 耶木将手中的烧酒瓶子狠狠的摔在地上,抽出腿间的匕首,直接抹了那人的脖子。 现在,该到他们北厥一雪前耻的时候了! 半夜,夜色最浓的时候,一只纯黑色的乌鸦从关内飞出关外,落在北厥人的主帐中…… …… 黎明破晓,喊杀震天。 第326章 萧恹:用北厥的尸骨筑起长城! 晨曦如火,把凝重的红光洒向整个大地。 东境跟北境不同,这里虽四季分明,但是冬天却并不冷。 只是今年,北境的严寒好像吹散到安国各地,就连鲜少下雪的东境今年都下了好几场大雪。 枝头上压了两指厚的雪,地上,白雪如细沙,上面铺了一层金黄色的树叶,黄白相交,美轮美奂。 原该是美景,可却无人欣赏。 北厥黑压压的军队像是一条黑色的巨蟒,在整个山间盘踞,绵延数十里,看不见尽头。 扛着厚盾手持长矛的冲锋队、骑着战马背着弓箭的弓箭手、骑着战马手持长刀的骑兵,还有后方看不见尽头的步兵…… 到处都是雪亮的长枪,飘扬的旗帜,黑压压的人头。 他们每走一步,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震颤。 北厥的六十万大军,终究…还是来了! 现在距离他们,不到五里! 他们先前按照三皇子的安排,提前毁了牟河的渡桥,又用火油化了河上的坚冰,不过也只是拖了他们两天的路程。 “汤将军,他们来了!” 一士兵呆愣的看着北厥那黑压压的军队,眼睛发直。 东境和赤燕、北厥相连,就连当初赤燕和北厥打时,都波及不到这里。 这里已经许久没有发生过战争,东境人又向来温和友善,因此那些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士兵,此刻看到对面铁军红甲,顿时都失了神。 汤将军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他们,喊道: “全体戒备!” 说完,他看向随从,道: “三皇子那边可有消息了?” “自三天前便失联了,将军,三皇子不会不来了吧!” 对面六十万大军,而他们,不过才二十万大军。 加上三皇子调去的三万兵力,如今不过才十七万大军。 在人数上,对方有绝对的优势。 “不会,三皇子一定会来的,我相信他。” 而此刻,百名侍卫骑着战马围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来到东陵城南门。 守城的士兵将他们拦下来。 在来人亮出腰牌后,纷纷跪拜在地,恭敬道: “参见三皇子。” 轿子里的人轻嗯了一声,马车从他们面前疾驰而去。 原本二十天的路程,他们日夜兼程,将行程压缩到了十二天。 “三皇子来了,三皇子来了……” 来传信的人惊呼大喊道,众士兵听到他的声音,眼睛开始炙热起来,像是一下就找到了主心骨。 “在哪?速速去迎接。” 汤将军刚要去接萧恹,萧恹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踏上城墙。 冷风吹起他黑色的长裘,男人一身玄色云绣锦袍,一头银白顺滑的长发用玉簪半绾着,眉眼如画,俊美无俦。 漆黑的凤眸深沉得犹如化不开的浓墨,清冷、凛冽,让人不敢直视。 男人身姿挺拔,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能破除一切障碍。 他垂在身侧的手手指修长白净,如银似雪,矜贵出尘。 “参见三皇子!” “参见三皇子!” “参见三皇子……” 众将士喊着,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大,藏不住的激动。 萧恹应了一声,走到观测点,看着北厥黑压压的军队,耳边听着汤将军的汇报: “如三皇子所预料的那般,北厥带队的人马正是他们的元良容珺,如今他们距我们不到五里的距离。” 萧恹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道: “时间够了,把所有将领叫到观测台集合。” 所有将领本就严阵以待,集合完毕,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萧恹站在高出一个台阶的观测台上,看着眼前追随他的将士,声音低沉,直入主题: “诸位,北厥兵分两路,百万大军从北境正面进攻,而在我们城下的,是北厥六十万的精兵,北厥不过蛮荒之地,今年又逢雪灾,这一战,他们用了举国之力,为的就是攻入安国,抢夺安国的资源,城池! 我父皇已率领八十万大军前去支援北境,宣平侯所领三十万援兵亦在东境增援途中。 我们安国沉寂太久,就连一个小小的北厥蛮人都想瓜分我们,其他国家亦是对这一战虎视眈眈,只等我们露出疲态,便扑出来分而食之。 所以这一战,我们必须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因为我们不仅是在跟北厥人打,更是打给天下的人看,要让天下人看到我们安国的实力,看到我们安国的铁骑可以踏破任何一个国家的大门! 我们要用北厥的尸骨筑起长城,震慑那些妄图瓜分侵凌安国的人,护我安国百年无虞! 这一战,所有将士需听从本宫的命令,信任本宫,服从本宫,本宫会带诸位走向胜利,与诸位共存亡!” 大风呼呼的吹着,所有将士眼中满是热血。 “安国万岁,陛下万岁,战!战!必胜!必胜!必胜!” 汤将军大喊着,随后一呼百应,众将士齐声高喊道: “必胜!必胜!必胜!” 看着群情激昂的众人,萧恹转身,拿起令旗,用力一挥,高声道: “众将士听令,全军备战,用北厥的鲜血祭旗!” “战!战!战!” 声音响彻云霄,传到正在往东陵城而来北厥军队耳中。 坐在将座上,身穿虎皮裘衣,头戴狼牙抹额,五官硬朗,有着一双深邃的蓝眼睛的容珺闻言,不屑冷笑道: “看来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等死了,众将士听令,加快脚步,三天之内,把那碍眼的城墙给孤推倒!” 第327章 楚白:我可以给你借兵,但我要林二小姐 “得令!” 北厥大将得到命令,挥舞着旗帜,高声道: “全军听令,加速前进,推倒前面那面墙,全力进攻安国!” 众将士得到命令,迅速列阵快速前进,嘴里高声喊道: “杀!杀!杀!” 将士们的脚步整齐划一,冲锋号卷上苍穹,惊飞正在窝里冬眠的雪鹰。 六十万的兵力,随着他们的步伐,大地震颤越发明显。 东陵城城门高达百尺,敌方想要攻上城墙,首先要做的,便是利用投石机削弱他们城墙的防御能力。 战斗的号角声已经吹响,北厥士兵手持长枪长刀,开始列阵冲锋。 萧恹没管底下冲锋的北厥士兵,视线放在远处他们的投石机上。 见那些投石机停下来,萧恹便知他们是想利用投石机进行攻击了。 挥动手中的令旗,他沉声道: “投石机准备,西北方向一千步,放!” 一颗颗巨石从空中滚滚砸来,第一颗便直直的砸中他们的一架投石机,那投石机当场报废。 巨石周围的士兵直接被击飞,碾碎,顿时死伤无数,哀嚎一片。 作为攻击方,他们没有守城方的先机。 容珺看着那不断砸来的巨石,咬紧后槽牙,怒道: “投石机迅速整装,发动攻击!把他们的城墙给孤砸烂。” 那些士兵很快填补上去,却被又一轮的巨石砸中,刚刚填补上去的士兵又死伤大半。 容珺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他知道安国那边是瞄准了他们的投石机。 投石机在战争中,比人命还要珍贵。 不像那些兵,死了还有人替补上,投石机是少了一架便是一架。 他低声吼道: “盾牌手上前,保护投石机撤退!” 投石机缓慢撤离安国投石机的攻击范围,在撤离的过程中,又被巨石炸毁了一架。 萧恹见他们撤离投石机,凤眸微眯,挥动令旗道: “停,一号投石机时刻观察对方投石机情况,其他投石机待命!” 开局不利,容珺直接被气得从将座上站起身来。 “对面是谁在指挥?” 大将在他旁边,恭敬拱手道: “据可靠消息,此次东陵城由安国三皇子萧恹亲自坐镇,亲自指挥!” “萧恹?” 容珺嘴里慢悠悠的吐着这两个字,原本阴沉的眼睛顿时变成了兴味。 萧恹的大名他自是听到过的,而且不止一遍。 安国第一美男、冠绝京都的才子、文能治世、武可定国、安国老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六岁便上了金銮殿,与重臣一起听天命,八岁拟定商户改革,尽管离京六年,他的太子之位安国老皇帝依旧为他留着,两年前弄丢了东境布防图,老皇帝也不过就是将他贬为皇子发配东境…… 这样的天之骄子,他早就想跟他较量一番了! 容珺夺过大将手中的令旗,威严道: “众将士听令,全力进攻,攻破他们的城墙,取下萧恹头颅者,封侯拜相!第一个攻上城墙者,赏万金!” 随着容珺话落,密密麻麻的人头冲向城墙,数都数不清。 战刀程亮,呼声震天,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这个大地在震颤。 “杀!杀!杀!” 正在冲刺的士兵发现对面的安国完全没有什么动静,道: “对面是吓傻了吗?怎么一动不动。” “难不成是有埋伏?” “能有什么埋伏,如果真有埋伏,我们现在都已经冲到他们的城墙下了,就算有埋伏我们也早就攀上了他们的城墙了哈哈哈!” “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多人,吓坏了,毕竟听说东境很多人都没有上过战场……” 正当他们准备搭上云梯登上城墙时时,萧恹开了口: “弓箭手准备,火箭,射!” 一支又一支带着火的箭矢犹如细雨般落下,打的却不是人,而是他们脚下的土地。 突然,有人惊呼道: “起火了……” “是火油,快撤!” “快撤!” “撤不了,后面也有!” “我们被火圈包围了,不是,我们脚底下全都是火油,我们现在成了火料,要被活生生的烧死了……” 火舌迅速蔓延,火焰冲天而起。 熊熊烈火在墙外肆虐,滚滚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 那些士兵的衣服、头发、身体此刻成了最好的燃料。 他们哀嚎、逃窜、踩踏…… 火焰的噼啪声混着那些人的惨叫声,整个城外,仿若人间炼狱。 火势越来越大,吞噬着他们,直到他们没了气息,皮肉烧得啪啪作响,最后燃成灰烬。 大火蔓延整整两个时辰,半天不到的时间,安国不费一兵一卒之力,就让北厥损失一万多的精锐和两架投石机。 这对容珺来说,绝对是极大的耻辱!对北厥来说,亦是耻辱! 他的眼睛好似要喷出火来,脸色阴沉至极。 隔着火海,他的目光看向城墙上的萧恹,恨不得用目光将他千刀万剐。 “这些可恶的安国人,等老子打上他们的城墙,定会将他们大卸八块。” “还要将他们吊起来,做成肉干,等打完胜仗后,分给安国的子民……” 相较于北厥的愤怒咆哮,东陵城上的安国士兵却没有想象中因这漂亮的胜利而雀跃。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灭掉的这些士兵对于六十万的北厥大军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北厥人吃了这么大的亏,等这场火平息之后,他们势必会迎来他们疯狂的报复和攻击。 楼下的哀嚎声还在继续,火还在烧,萧恹收回视线,拿起地图,唤来几个将领,安排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东陵是我们的主战场,我们比他们更熟悉地形,杨将军集结两千兵力,从秘密通道借助林间掩饰,越过平坡山绕后,到五指崖这里,切断他们左翼的援军,想尽办法,拖住他们三日!” “属下得令!” 一个年轻的将领拱手领命。 “李将军,你带领一千士兵,五百驭兽师,到梁绕谷,切断他们右翼的支援。” 虽然这些驭兽师没有青川厉害,可这么多人加起来,力量是恐怖的。 “属下得令!” “王将军,你领五百斥候军,去干扰烧毁他们的粮草。” “属下得令!” 萧恹看着他们,亦抱拳回礼。 “此次战役十分艰难,对方人数众多,在援军没有来之前,我们只能一点一点的蚕食瓦解他们的兵力,各位将军务必小心!” “是!就算献上我等的人头,势必完成三皇子之命!” 众将领齐声回应,而后退下去准备。 萧恹转头看向那熊熊烈火,突然,风信匆匆跑来,拱手奉上一封书信,禀报: “主子,赤燕国来信。” 赤燕国? 萧恹微拧了拧眉,接过,展开。 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笔转峰回。 开头是官方的问候,萧恹一目十行,直到看到上面写着,愿借兵十万,但想跟安国联姻,并且指名道姓的说要林国公的二千金时,萧恹直接被气笑了。 第328章 楚白来了 楚白…楚筠……赤燕国九皇子,那个昭昭从黑市买回来的娈\/童,到现在还贼心不死。 当初他在京城,在发现他的身份后,他就应该摁死他,免得碍眼。 萧恹将信收起来,看着城墙下的北厥士兵,道: “可有纸笔?” 汤将军闻言,将随身携带的炭笔拿出来递上去。 萧恹接过,唰唰的写了几笔,而后将信交给风信,道: “回过去。” 风信拿着信便回了过去。 大风呼呼的吹着,吹来难闻的烧焦味,原本的冷风变成了热风,大火烧完,震怒的北厥人开始对东陵城发出全力猛攻。 那些士兵犹如蚂蚁一样,全都涌了上来,形成一片红黑色。 “杀!杀!杀!” 北厥彻底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冲锋声席卷天地。 冲锋队手持盾牌在前面开路,弓箭手、步兵、重甲军团紧随其后。 萧恹看着不断往城墙冲的北厥士兵,修长白净的手拿过自己的箭矢,八支玄铁箭搭在弓上,往后拉弦,弓如满月,凝聚内力,松手,八支玄铁箭脱手而出,破空而去。 只听咻咻咻的声音不断传来,利箭穿透盾牌,北厥最前面拿着盾牌的八个冲锋士兵直接被玄铁箭射穿了胸口,一百多斤的壮汉被箭矢的巨大冲击力带着往后飞去,砸到身后的同伴,带倒一片。 北厥士兵心中一惊,都被这高超的箭术和雄浑的内力吓到了,可是很快的,心中巨大的愤怒,又将这份恐惧压了下去。 “弓箭手,射!” 随着萧恹的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箭矢遮天蔽日而来,城墙下的北厥士兵成了活生生的靶子。 密密麻麻的倒下一大片,浓稠的鲜血融进灰泥里,底下一片黑红。 那些士兵倒下了,又很快有人替补上来。 在金属的狂潮中,利箭穿透他们的战甲,一个又一个的倒下。 他们不像是在战斗,而更像是去赴死,用自己的命,去消耗对方的军备武器。 战争,人命是不值钱的。 “冲,给我冲!后退者死,只要攀上那座城墙,你们就是北厥的英雄,北厥的后代会记住你们的!都给我……” 那将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支玄铁箭刺穿了胸口,从马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汤将军手握精铁弯弓,瞄准骑在马上指挥的将领。 在接二连三的死了好几个将领后,原是骑在马上的将领赶紧下来,混入士兵中指挥。 “冲,后退者死!攻破城门!” “投石机,放!” 随着萧恹一声令下,轰隆隆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密密麻麻的巨石,飞向空中,又重重的砸在那些士兵的身上。 在前面的冲锋队直接被砸了个稀巴烂,粉身碎骨,死伤无数。 万千巨石不断从空中飞来,人被砸成一堆碎肉,被砸烂、被击飞,惨叫、哀嚎、愤怒、血腥…… 这里,此刻便是真正的修罗场! 血肉如泥,战刀被砸成碎片,长矛弯曲成废铁,原本如潮水般涌入的北厥士兵此刻稀疏得东一个,西一个。 萧恹抬手,投石机和弓箭手都停止了攻击。 大将看到此惨状,道: “太子殿下,要不先让士兵退下来,这样冲上去也不过就是白白牺牲啊!” 容珺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双目赤红,怒吼道: “退什么退?如果现在撤退的话,前面的人岂不是白白牺牲?” 半天的时间,他们居然折损了近两万精锐。 容珺挥舞着手中的令旗,指挥道: “众将士听令,冲锋队继续冲锋,二队重甲军团全力进攻!” 密密麻麻的北厥士兵再次袭来,这一次的进攻他们显然已经摸出了一些门道,他们的弩车不规律的在战场上动着,完全避开巨石的攻击。 推着弩车的士兵被盾兵以盾紧紧护着,挡住了漫天的箭雨。 弩车躲过漫天的攻击,推到了射程之内,藏匿在城墙的边边上,那里,正是投石机的盲区。 弩车朝着城墙上发射,咻咻咻咻咻,箭弩不断发射,一下射死了许多人。 眼看着北厥终于开始反击回去,容珺心中无处宣泄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萧恹,我看你还嚣张到哪去!所有弩车,全力发射,把在城墙上的那些人全都射下来。” 将士得令,弩车对准城墙上的弓箭手,咻咻咻的发射,很多弓箭手被射中胸口,从高高的城墙上跌下来。 萧恹看着那不断发射的弩车。道: “把本宫的穿云箭拿来。” 所谓的穿云箭,它的箭头绑着的霹雳珠,霹雳珠有重量,为了让穿云箭的精准度不受影响,箭尾上的羽毛更大,更宽。 有士兵将穿云箭拿来,递给他。 萧恹接过,搭上弓弦,直直的瞄准他们弩车的方向。 盾兵发现萧恹的箭矢朝这边射来,抬起手中的铁盾就去挡那箭矢。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砰的巨响,尘土飞扬,巨大的冲击波将盾牌、人、弩车全都炸了个粉碎。 远离那支箭矢又在爆炸范围内的人被强大的冲击力卷入上空,又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些碎片,全炸到人的身上。 众人看着这一幕,全都目瞪口呆,眼里全都是恐惧。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辆弩车被废、两辆弩车被废、三辆、四辆……十辆! 二队重甲军团派出的十辆弩车,顷刻间,全都被炸个稀烂。 容珺眼中的得意凝在眼中,脸色苍白,他看着旁边的大将,怒道: “那到底是什么弓箭?为什么威力会这么大?” 大将亦是一脸惨白,支支吾吾道: “属下亦是不知,殿下,先让将士们退下来吧!” “不许退,退者格杀勿论,萧恹直到现在才用那弓箭,说明那弓箭的量并不多,三队、四队,带着投石机,冲上前去……” 这场大战,持续了整整三天三日,北厥损失惨重,安国虽人损失不过五千,但物资,极速消耗。 到了后面,北厥像是被什么拖住了步伐,进攻明显慢了下来, 也是在第二天晚上,萧恹的信被送到楚白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