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西元年》 主要人物表 夜心:女巫的孩子,性格独立,iq140,疾恶如仇,跆拳道黑带。最大优点随遇而安,骗吃骗喝。能够利用血之力和“夜心之链”发生共鸣。 谢挺之:北府将军,冰山男子,文武双全。背负家族期望的他爱上了夜心。用记忆和脸作为代价后,获得了自由的身份和追爱的权利。 谢婷:谢挺之的妹妹,清丽善良,感情不能够自主故服砒霜殉情。后被夜心救活。 司马元显:皇族贵公子,统领皇帝的耳目,擅长情报收集,是夜心在古代的好友。 月叮当:卖唱女,梦想着成为最好的歌者。后被夜心特训包装成为别具风姿的巨星。 光牧公子:才学高绝的风流人物。其实是巫女教埋伏在朝廷要人身旁的卧底。 慕容冲:绝色美男,最讨厌别人称赞自己的容貌。身世复杂,性格诡异。和夜心在吵架中建立了奇异的情感。 芳菲:歌舞团团长,据说来自神秘的巫女教。因为远渡重洋被西方吸血鬼初拥,成为罕见的东方吸血鬼。 夜心语录 “这位大侠,您觉得我这么出众又奇怪的服装和长相,适合做奸细吗?” 古人怎么这么恶毒啊?真是进化未完成。可怜自己才入南晋,身无分文,只能先跟随这拽得要命的家伙混混。 “哎呀,我最讨厌大家坐一起没事讨论文学了,那是变态才做的事情啦。” 古代真是个旅游不安全的地方啊! “因为你很像是著名的花花公子啊,所以我简称你司马花花。” “被我不小心非礼就这么生气,这样很打击我啊。” “皇帝坐哪里啊?” “你问这么清楚干嘛?” “那个……我想找他签名。”夜心满怀激情地回答。 “哦,为什么为什么?”司马元显问。 夜心笑得像只狐狸,“给我一万两黄金我就告诉你。” 第一章 回到古代玩玩 大都市。密集的人口,七彩的霓虹。 一群高中女生正在这城市最繁华的商业场闲逛。她们穿着贵族学校集英中学的美丽校服,姣好的脸庞上是看似谦和却隐含骄傲的神态。 和小说里经常描写的贵族学校一样,这个培养淑女和绅士的集英中学也意外地拥有一个耀眼的穷人。 “死穷人,售货员的制服还真是配你这张脸呢。”身材高挑,有着中西混血面孔的艾媚儿站在一个年轻的女售货员面前。 “各位小姐,需要我帮忙吗?”夜心面不改色地绽放职业微笑。又是这帮闲得无聊的名门淑女们,自己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染着红发,长相俊秀的年轻人从一旁挤过,似乎对于看到一堆美少女有些眼花的样子,轻微地撞了艾媚儿一下。 “你小心点。”艾媚儿对于犯错的帅哥向来是淑女无比的。 红发帅哥露出抱歉的灿烂微笑,“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给我一张你的名片吗?” 艾媚儿露出矜持的微笑。 夜心也笑了起来,“你在要美丽小姐的名片前,是不是该先把钱包还给人家呢?” 红发帅哥的眼中闪过诡异的光。他眯着眼打量夜心。这个穿着售货员衣服的少女有着清澈的眼神和甜美的微笑,整个人比那些穿着顶级名牌服装的小姐们还要耀眼。 同时艾媚儿神色一变,她发现自己的lv包包居然被锋利的刀片划了一道口子。钱包不翼而飞了!原来帅哥是小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红发帅哥镇定地说着话,然后突然一点预兆也没有地转身就跑。 夜心紧跟着追了过去。该死的,这小偷干嘛没事长一双长腿,跑得那么快。顺手抢过隔壁化妆柜上的磨砂瓶子,夜心瞄准移动的目标,快准狠地出手。瓶子划过一道优美的圆弧,直奔小偷先生的后脑勺。 一个红发的英俊小偷就这样直挺挺地栽倒在繁华的商业场过道上。 夜心施施然走了过去,找到钱包,走回柜台。 “你的钱包,下次小心点。另外,那个打小偷而坏掉的化妆品,你帮忙付账吧,我可陪不起的。”夜心懒洋洋地看着艾媚儿。无害的微笑,纯洁的眼神,很难想像那个下辣手搞定一个大男人的就是她。 “啊……谢谢……”气势骤然全无的艾媚儿喃喃地说道。她身边的女生们捂着嘴巴优雅地喘气。 “太可怕了,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这个商场的保安还真是糟糕呢……”女生们纷纷议论着,“艾媚儿,你这个最新款的lv包包就这样被毁……” “别伤心,我送你一个限量珍藏的钻石米奇老鼠胸针……” 夜心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彬彬有礼地接待着顾客。没想到自己三年没玩棒球了,投球还是那么准,嘿嘿。 夜心,十六岁,贵族学校集英中学高一学生,曾经很有钱,目前穷得偶尔去超市试吃样品当早餐。曾经希望拿回一次性付清给学校的巨额学费,未果,因此继续读书,顺便为一些学生代做作业和归纳考试重点,以此赚取生活费。 集英中学是一所被森林包围的美丽学校,拥有完善的配套设施,包括庞大的体育馆、图书馆,以及——夜心最喜欢的研究所。爸爸生前也很喜欢这里。 呆在空气湿度和温度被调节得刚刚好的实验室,夜心半躺在椅子上看着侦探小说。从十岁开始,自己就是爸爸实验室的常客,玩些让人叹气的恐怖实验,吃吃父亲发明的古怪药丸。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制造镀银的假维多利亚时代的银币时的情景,那种快乐真是无以伦比。 “密室杀人?还有没有更新鲜的创意哦?”夜心叹气。这炎热的夏天,自己无聊得快要发疯了。爸爸临死之前发来的暗语一样的email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夜心之链”到底是被谁拿走的啊? 推开窗,夜心看着窗外参天的木樟树。如果树木能够开口说话,它们一定会说出谁是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 一个完美的谋杀案。没有任何指纹和遗留线索。连监视器也全部出现故障。当晚,研究所留下来的所有研究人员,包括警卫和他的爱犬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死者全部都是因为心脏血管极度扩张,爆心而亡。是什么可怕的景象让他们害怕到心脏爆炸呢?法医解剖的时候更有惊人的发现:所有人的心脏都极度老化,似乎在一瞬间,时间走过了数十年。 这个离奇的杀人案被掩盖了下来。夜心也完全没向警方提供这谜一样的email。 虽然从小就没有妈妈,但夜心获得的是双倍的父爱。可是在某个天气出奇得好的早晨,自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你最喜欢的你最讨厌的,第二个名字。1011283047526788〕 上面这个就是父亲留下的暗号。自己曾经反复组合这些数字,甚至用间谍密码寻找规律,还是无法猜出父亲要表达的意思。 “我最喜欢最讨厌的是什么呢?怎么可能喜欢又讨厌啊?”夜心伤脑筋地想着,小脸皱成一团。为了维持父亲研究室的原状,自己打工的钱有大半都交了研究室的租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认为父亲被杀案留下的唯一线索就在这个房间里。 同龄的女孩子们买的是限量珍藏的钻石米奇老鼠胸针,自己却老鼠一样起早贪黑地赚钱,这样的少女时代还真是黑暗啊。 …… 夜心的脑海掠过一串火花。有什么开关被触动? 老鼠?米奇老鼠?最喜欢的最讨厌的? 从长椅上跳起来,夜心以超人的速度奔到爸爸的书架前,抽出一本书《莫提墨人》。这个书架上所有的书都曾被自己翻过看是否有夹层或是信件。 一九二七年,迪斯尼第一次萌发了让一只老鼠当主角的灵感,他马上帮这只老鼠取名为“莫提墨老鼠(mortimermouse)”,不过当时同行的妻子却想到一个更好的名字:“米奇老鼠(mickeymouse)!”第二个名字!莫提墨! 夜心最喜欢的是米老鼠最讨厌的是老鼠。一切线索直指《莫提墨人》。 在书的10、11、28、30、47、52、67和88页,有人分别用淡淡的铅笔在某些字上点了极细的一点。如果不是有心这样寻找,绝对无法找到这痕迹。 夜心的心脏狂跳。那些字组成了一个银行保险柜的号码和密语,还有一句相当可怕的话: 有人一直监视你。 不动声色地将父亲送自己的十四岁生日礼物——锂电池装备的电击匕首以及一些小道具放进书包后,夜心深呼吸,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实验室。一个完美的谋杀案的背后必然有个可怕的家伙或集团在操纵。有人正在暗地里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 搭车,走进泰华商业银行旁边的商店,假装询问有否店员招聘,顺利地换装成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孩,之后夜心才走进泰华商业银行的大门。 本来复杂的手续却变得相当简单,在夜心说出密语之后,经理的态度宛如对待贵宾。 站在保险箱前,夜心伸出手,拉开抽屉,也拉开了自己新的生命旅程。命运的齿轮开始旋转。 里边是一封信和一条手链。 夜心顺手将手链戴在左手手腕上,展开信: 亲爱的宝贝,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你。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件事情是,你马上会被人追杀…… 与此同时,保险库的沉重的金属大门在轰然巨响中飞了起来。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黑衣人杀气腾腾地出现在门口。 夜心瞄了黑衣人一眼,继续往下读信——老爸,您既是神算,当然会写保命方法吧。你女儿我的骨头绝对比钢门要脆弱啊—— 你逃命的唯一机会就是用你的血为“夜心之链”解开封印。你是晨曦的女儿,我最爱的巫女的女儿。你拥有的是悲惨的不同于常人的人生…… 黑衣人的眸子是银色的,他反手将右手毫不留情地插入一个警卫的胸膛。缓缓地抽出手,那黑夜人舔食着手上的血迹。 他的声音沙哑而粗糙,宛如砂纸:“把东西给我。”整个保险库被他的杀气笼罩,让人呼吸急促。 夜心露出甜美的微笑,但声音中还是有藏不住的紧张:“你要偷看我爸爸给我的信?”那怪物杀人杀得漫不经心,似乎手下曾经葬送过上百亡灵。不知道为什么,夜心左手手腕上的手链一阵发热,呼吸也顺畅了一些。 总之,你爸爸我和你妈妈相爱,你妈妈因此背叛自己的族人,之后生病死去。爸爸死得很开心,因为可以见到你的妈妈。手链可以保你平安,不过你只能先回到古代…… 夜心的瞳孔放大。回到古代? 黑衣人鬼魅一般擒住夜心的肩膀,细长的眼睛里有着冷血动物的无情光芒。他似乎被什么烫伤,猛地缩回了手,倒退半步。夜心的右手袖子里滑出闪烁着诡异蓝芒的匕首。 “老爸说这个东西能够让大象倒退。”夜心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坚毅的神色。 黑衣人仰天狂啸。他的身体慢慢变形,有什么坚硬的刺戳破了他的衣服长了出来。 “老天啊……”夜心无法置信地看着化身为半兽人的黑衣人,“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可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她的匕首闪烁着电芒袭向黑衣人。匕首居然无法刺穿那布满硬刺的兽化皮肤。夜心硬生生承受了黑衣人恐怖的一击。她跌在不远处,嘴角流下一丝血。那恐怖的一击似乎要撕裂她的心脏。还好,在那之前,手链里传来奇异的力量将这冲击力化解了七七八八。 “交出‘夜心之链’。”黑衣人阴森森地说道,逼近夜心。 “我叫夜心,‘夜心之链’当然是我的。”夜心苍白的脸上露出顽皮的微笑,她举起左手手腕,将嘴唇印了上去。虽然不想相信老爸的什么回到古代之类的奇怪的话,但是,这是自己唯一全身而退的指望,不试试怎么行。 就在夜心的唇触及那“夜心之链”的宝石的时候,她的血融入了宝石之中! 炫目的光华笼罩住了夜心!这光如同有了形体一般裹住夜心。夜心在心中哀嚎:老爸,你早打招呼我就带些银子上路啊。现在的我,除了防身的匕首和书包里的一些小玩意儿,就什么都没了。要是能带上一把ak47手枪去古代,自己还不成了古代的杀手之王?又或者自己带上大把不值钱的人造钻石去,赚回一堆黄金交房租也好啊。再不济,自己也该带上一些现代药物,尝尝古代当神医的滋味啊。可惜自己的书包里只有几本书和一个方便药包、一罐可乐、几颗巧克力糖而已…… 黑衣人不甘心地企图撞入光幕,却被挡在了外面。 夜心依稀看见一队警卫拿着枪冲了进来。黑衣人化作一滩黑水消失在地板的缝隙间,只留下黑色的破烂衣裤。 心灵深处,回荡着一个恐怖的女人的笑声,“夜心,我们很快会见面,我的姐姐的女儿……” 烈火焚身的感觉袭上心头。极度的火热和冰寒。夜心的身体仿佛要被这光扯碎一般痛苦。 冰霜与烈焰中,夜心的心神完全被一幕一幕往事占据。父亲的笑脸,学校的风光,一切都成为杂乱的光与影将自己的神智埋入脑海深处。 之后,夜心被光形成的风暴从这个世界带走。光的风暴在女巫血液的指引下,前往早已尘封在黄土下的历史深处。 公元380年。魏晋南北朝时代。 匈奴、鲜卑、羌、氐、鞨五大胡族群起反晋,晋室被迫南渡,形成南北对峙之局。 战场之上,白骨蔽野,千里无炊。 而偏居江南的晋朝首都建康仍然是歌舞升平,风流花间。 自西晋灭亡,北方饱受战火摧残,汉族大举南迁,达百万之众,南晋遂于建康地区设置侨郡。一时秦淮两岸日益繁华,城内城外挤满南来的北方人,把建康变成融合南北风格的城市,非常兴旺热闹。 只见一队人马,旋风般驰过建康城外的树林。 为首的少年一身白色武士服,背挂宝剑,体型挺拔修长,正策骑着一匹纯白骏马。他英俊无匹的脸容冷如铁铸,紧抿的双唇透着坚毅果决的味道。 正在这个时候,晴空之中响起霹雳声。半空之中,传来女孩的惊叫声: “救命啊,你一定一定要接住我!” 穿着牛仔裤,背着书包,夜心从天而降! 那古代少年只觉得一团模糊的人影砸了下来,随即灵巧地操控马匹,飞身接住了这个像八婆般吵个不停的物体。 经历穿越时空的可怕旅行,夜心落入了一个陌生少年的怀抱。 紧紧抓住少年的衣袖,夜心睁开眼睛,平息狂暴的心跳。 “你是什么人?”少年看着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孩,好看的眉皱了皱,用让夜心听起来感觉好奇怪的口音问。 夜心愣了愣。自己总不可能回答,我是二十一世纪的高中生夜心,我们都是中国人。这位帅哥江南口音,相信自己应该学得不差。 转动灵活的双眸,夜心露出无邪的微笑,“我是离家出走的可怜人。” 少年冰冷地笑了笑,双手一松,夜心的屁股率先狠狠地亲吻大地。要是在平时,运动神经发达的夜心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但是,超级长途的旅行让她已经累得宛如木头人了。 “南北局势紧张,你不说实话,那就是奸细。”少年的话让夜心目瞪口呆。南北局势?奸细?好想昏倒来解决这个难题哦,可为什么自己一向是健康宝宝,从不晕倒? “这位大侠,您觉得我这么出众又奇怪的服装和长相,适合做奸细吗?”夜心露出在二十一世纪的商场里打工练就的招牌微笑:“要不您请我吃顿饭,我把我的来历慢慢说给你听?”夜心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少年的凌厉气势,牵着他的马,仰头恳求。 碧蓝的古代天空下,阳光灿烂的午后。 英挺的少年俯视着这服装奇异的少女,眼神幽深。终于,他的唇角牵起向上的优美弧度。 第二章 古代冒牌神医 马这样的生物真的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夜心一边想着,一边紧紧地抱住马脖子。从来没有骑过马的自己,当然不太想因为过于嚣张而摔下马背。 谢挺之,这个穿着白色武士服以为自己是白马王子的家伙,一直用一种研判的眼神看着自己。虽然被古代酷哥注视算是件愉快的事情,但谢挺之的眼神并不是欣赏,而是好像在看什么稀有动物一般。 “我想,你不可能是奸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骑术这么差的奸细。”谢挺之露出淡淡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自己答应收留这奇怪的女孩之后,心情就很不错。那女孩的衣服从款式到布料都是自己没见过的,她说话的方式也非常奇怪,那漂亮的眸子里闪耀着惊人的活力和睿智。跟她打交道应该是项有趣的娱乐活动。 谢挺之的毒舌让夜心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古人怎么这么恶毒啊?真是进化未完成。可怜自己才入南晋,身无分文,只能先跟随这拽得要命的家伙混混。当初自己知道到达的是战乱不断的南晋,心里还真是哀怨得不得了。幸亏转念想到这个时代好像出了很多有名的美男子,心情才好了一些。 “夜心,你看起来似乎读过几年书?”谢挺之问。 夜心淡淡一笑,“至少在这里可以冒充大诗人吧。”真的很想在谢挺之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扑克脸帅哥是自己最唾弃的一型了。 “是吗?……”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谢挺之的话音。 “将军,婷小姐她突然患上怪病,似乎是……”急马驰来的亲兵低头跪下,神色焦灼不安。 “立刻回府!”谢挺之的白马蹿出队伍,疾风一般卷了出去。整个马队都加快了速度。夜心骑乘的黑马也矫健地跟着快跑了起来。 “拜托你跑稳一点,不然先死的就是我啦。”夜心紧紧抱着黑马,心中默默祷告。 唐诗人刘禹锡写过一首诗: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朱雀桥。乌衣巷。 乌衣巷谢家大宅占地十余亩,沿秦淮河而筑,雄伟与清雅兼具。 夜心的心中无限佩服。毕竟,有一座公园一样大和美的家是相当不错的。谢挺之居然是南晋有名的谢家人,是超级显赫的高门大阀的子弟。王、谢两家是江左最著名的世家大族,自晋室南迁,两家对晋室的支持不遗余力,朝廷的要位,均由此两家轮流出任。一不小心,自己在古代投靠的居然是一个超级有势力的家族,不知道能不能吃到美味的名菜呢。夜心努力不让口水流出来。 “少爷,婷小姐她……”管家谢仁快步上前。 谢仁是一个极其精悍的人物,眼神有若实质一般。他穿着青色衫子,步伐有力而轻捷。这让夜心联想到战场之上的武将而非肯德基伯伯一样的管家。 “婷妹到底怎样?”谢挺之眼色一凝。旁人看不出他的慌乱,他身后的夜心却看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小姐她似乎是被人在饮食中下了砒霜……”管家谢仁低声道,“宋医师正在救治,不过情况似乎不太好,因为发现得晚了。” 夜心站在谢挺之身后暗想,原来下毒和暗杀是在晋代也无法避免啊。砒霜就是砷,潜伏期短,发作仅需十数分钟至数小时。误服的话,开始是口腔有金属味,口咽部及食道有灼烧感。继而恶心、剧烈呕吐和腹痛、腹泻。重症患者,有剧烈头痛、头昏、烦躁不安、惊厥、昏迷等。砒霜向来是古人下毒的好选择。如果是砒霜中毒的话,记得自己方便药包里有针对重金属中毒的解毒胶囊—— 谢挺之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动,他回过头来,看到眼前的女孩温暖的微笑。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试着救救你妹妹。死马当活马医……”夜心的话让谢挺之差点吐血。 夜心知道自己说错,立刻补充道,“我可是神医转世哦。”对于古人来说,自己拥有的是超前一千多年的知识。扮神医骗人应该不难吧? “你……”谢挺之微微皱了眉,不知道该不该信任眼前这个小东西。 “中毒的婷小姐是否最开始嘴里有金属的味道,然后恶心、剧烈呕吐和腹痛、腹泻。如果严重的话,现在大概已经昏迷了吧?” 夜心的话让管家谢仁一震:“正是如此。宋医师已经给小姐催吐,但是小姐中毒太深……” 谢挺之看进夜心的眼睛,坚定地点下头:“好,我信你,跟我来。” 秀颜楼在桃花林深处,是一处美丽的阁楼,也是婷小姐的闺阁。 此刻的秀颜楼笼罩着死亡的阴影。 婷小姐秀美的脸上是可怕的苍白,她昏睡着,间或痉挛着。即使这样,夜心也被她的美丽搞得失神了三分钟。 “宋医师之前已经叫人准备鸡蛋白十份搅均和入明矾9克,灌进婷小姐口内,直到吐后再灌。现在小姐好了一些。”丫鬟美玉低声禀告。她穿着黄色长裙,气质楚楚,宛如大家闺秀,但居然只是一个丫鬟。 “通过蛋白质与矾凝固,使毒液不被胃吸收。宋医师您非常厉害了。”夜心听了丫环美玉的陈述,不由得赞扬起眼前这个花甲之年的老者来。 宋医师愣了愣,“什么蛋白质?” 夜心笑了笑,“这个……是我家乡对鸡蛋白的说法。宋医师,您有中空的可以灌注药液的银针吗?”没有注射器,就只能靠银针了。 “银针?”宋医师看着夜心。 “宋医师,你配合夜心救婷妹。”谢挺之顾盼之间自有一种慑人的气度。 夜心放下书包,拉开拉链,拿出方便药包。 在夜心拉动拉链的时候,谢挺之心中一动:这么奇怪的设计还真适合在战场上运用。 “拿杯干净水来。”夜心吩咐美玉。美玉慌忙递上。 将一颗藏在药包夹层的胶囊捏破,夜心将药液溶入胶囊之中。这是特效药二琉基丙醇,能够治疗重金属中毒。古人们不曾理解的化学原理,就是让病人快速逃离死掌的良方。 “宋医生,请你将银针扎入美女的胳膊肌肉之中,深度是三分。” “帅哥,帮忙用你的内力将药液逼入这位美女的体内,数量是五滴。每半个时辰一次。一共四次。” “小美女,你拿些温的鲜奶喂你家小姐。啊,多拿个杯子,我也口渴了。” 夜心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惹来的却是一干人等奇怪的注视。 “啊,我是表现得太轻松了吗?”夜心了悟般地问。她站在婷小姐的床头,脸上是自信的神采,“这么美的美人怎么能这样就死掉?这可是神都不会允许的事情哦。” 谢挺之看着夜心明亮的眼睛,她坚定的眼神和自信的微笑让他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依言为谢婷症治。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妹妹,谢挺之开始坚定地相信,婷妹不会死! 他不知道夜心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言是神医转世,但在他看来,坚定而自信的夜心身上,此时就像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环,绚丽夺目。 他一时间,竟然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宋医师注视着婷小姐,神色一动:“小姐她醒过来了!” 夜心握住婷小姐的手,说出了一段足以让她和婷小姐成为终生好友的话:“美人,你看你的皮肤这次缺水缺得多厉害,记住好了要做补水面膜啊。” 谢家最近很是热闹。下人们一有空就围着夜心转悠。往往花园的亭子里会上演这样的一幕:夜心被包围在水果与点心之中,周围皆是丫鬟们恶狼一般渴望的眼神。 夜心穿的是右衽大袖衫,蓝色长裙,腰束银带,头发随便地挽了个髻,显得潇洒简单。 “夜心小姐,我的皮肤最近长好多小痘痘哦,该怎么办呢?” 夜心微微一笑,喝了口上好的碧螺春:“用薄荷叶子汁液给痘痘消炎,再加上我密制的战痘水。”她掏出自己才做出来的芦荟汁。 这个时候,人群如同潮水一般被分开,一个健壮得过头的女丫鬟挤了进来,她羞羞答答地看着夜心,“夜心小姐,人家我想减轻一下体重……” “去药店买点荷叶天天泡水喝。记住有空就喝水,不要啃鸡腿。”夜心好心肠地回答。 女人们终于退下,轮到家丁们纷纷上场。显然是夜心大小姐的情书辅导时刻到了。 “夜心小姐,我想给春月写情信约她相会,可是想不出好听的句子啊?”大虎腼腆地求着夜心。 “你们约哪里?什么时候?”夜心的嘴里还有甜香的桂花糕。古代的糕点真是好吃得要命啊。 “老地方。明天晚上陪她看星星。”大虎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人群中一阵起哄。 “明夜星辰明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夜心发现五百年后李商隐的诗句很是适合,拿来改了两个字,情不自禁地念出声。 “好一个‘心有灵犀一点通’……”一把清朗悦耳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夜心抬头望去,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锦袍,散发飘逸清淡气质的贵公子。他含笑看着完全没淑女形象的夜心,目中是毫不掩饰的惊叹。这么美的诗句,自己从未听过;这诗句里的爱情,也是如同美梦一般。 “在下司马元显,敢问姑娘芳名?”司马元显柔和的眼神让夜心无法拒绝他的诚意。 “夜心,黑夜的夜,开心的心。”夜心笑容可掬地回答。 “夜心小姐吗?”司马元显眼中闪过奇特的幽光:就是那个将婷小姐救活的神秘神医?虽然谢家严密封锁了婷小姐中毒事件,但在建康,绝大多数的事件都休想逃过自己的耳目。 “在下仰慕夜心小姐的诗才,想请夜心姑娘光临七日后的‘光牧诗会’。不知小姐意下如何?”司马元显凝视夜心。眼前的女子不过是中人之姿,却因为其本身特有的魅力而显得光彩夺目,轻易就让人心生好感。她不但拥有神秘的医术,其诗才更不在诗坛名家之下。 “啊?”夜心呆了呆:参加诗会这样无聊的事情? “司马公子似乎和我的朋友相谈甚欢啊?”这时另一个冰冷却带着奇特磁性的声音响起。 夜心斜眼看过去,露出了微笑,“是你啊。” 来人正是谢挺之。他俊美的脸上是淡淡的微笑。夜心却直觉地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 司马元显注视着谢挺之,仍然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悠闲意态:“谢府果然高人无数。夜心姑娘诗才惊人,元显诚邀她参加光牧诗会。” 谢挺之看了夜心一眼。司马元显虽然讨厌,但却很少赞人。看来,自己拣回来的这个神医还真是不简单。 夜心发现眼前不同类型的帅哥站在一起还真是养眼。不过,他们之间的气流似乎有些诡异耶。她努力微笑:“司马公子,如果我正好有空的话会去诗会参观参观的。” “什么?!你居然说正好有空的话才去参观一下?”秀颜楼上,谢婷惊讶地看着不知好歹的夜心,“难道你不知道拥有参加光牧诗会的资格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而且司马元显地位显赫,你就这么敷衍他?” “哎呀,我最讨厌大家坐一起没事讨论文学了,那是变态才做的事情啦。”夜心的回答差点让谢婷再次毒发身亡。 “你……”谢婷手指颤抖地指着夜心,如花容颜有扭曲的危险。 “你还是关心一下到底是谁给你下的毒吧。”夜心握住谢婷的手,痞痞地笑着,“美人,我可不想再救你一次。” 谢婷的脸色一变,她似乎陷入到某个噩梦中一般。片刻,她抬头:“我也许本来就该死去。” “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可是婷美人啊,你知道我昨天在我的房间里发现了什么吗?”夜心漫不经心地打开书包,拿出一根蓝幽幽的针,“要不是我视力太好的话,当我躺在枕头上的时候,这针就会要了我这条小命。”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爱上绝对不能爱的人……”谢婷看着毒针,天人般的容颜里是深深的痛苦。 “爱都爱了,那就一定把自己爱的人也拉下水爱自己喽。”夜心兴致勃勃地建议。 “我以为我可以为了我和他的爱去反抗我的命运。可是,我后来发现他爱上的不是谢婷,而是谢婷背后的权利与荣耀。”谢婷闭上眼,流下两行清泪。 夜心看着谢婷,脸上是古怪的神色,“原来……下毒的人就是你自己……你居然对自己下毒?!” 桃花林。风很大,花瓣们纷纷离开枝头,任凭风把自己带到任何地方去。 夜心走在桃花林里,心中是沉沉的惆怅。即使谢婷贵为谢家小姐,却不能自主选择婚嫁的对象,不能得到单纯的爱。古人真是自己无法理解的一种生物啊。 夜心摸索自己袖子里的“夜心之链”。自从来到晋朝,这手链就像沉睡了一般,怎么也没有反应。每次自己看到古代的茅厕,夜心就开始怀念二十一世纪的抽水马桶。 忽然,“夜心之链”热了一热,一幅诡异的图景出现在夜心的脑海中:桃花林,有蒙面黑衣人正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手中是明晃晃的飞镖!而蒙面人的背后不远处,司马元显正玩味地看着这一切。 夜心蹲下:“好大的一块金子哦!”飞镖擦过她的头发,钉在了桃树上。其实,就算夜心不突然蹲下,一粒珍珠也会打落飞镖。司马元显似乎想试探看看夜心是否会武功。 “我怎么没看到金子呢,夜小姐?”蒙面黑衣人刚想逃逸,就被司马元显轻松地擒住。夜心看出司马元显下的是重手法,那蒙面黑衣人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却无法出声,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咳声。 “眼睛一时发花,呵呵,大概是太累了。司马公子,您属下的衣著真奇怪。”夜心露出超级无辜的笑脸。 司马元显眼中闪过一丝幽光:“我可没有这么愚蠢的手下。看来,最近建康不太安定啊,连固若金汤的谢府也有刺客出没。”司马元显是皇帝的弟弟的儿子,果然有谈笑间杀人的风范。 “在这个时代,刺客是很有前途的职业,和神医这个职业一样有前途。”夜心看着痛苦得恨不得死去的刺客叹气,“你放过他吧。” 司马元显望入夜心那清澈的眼里。他放开右手,刺客委顿地倒在地上喘息。 “你没事吧?”夜心蹲下身子问道。 那刺客嘴唇微动,立刻一缕寒光从他口中射出,直奔夜心心脏处。 司马元显已来不及救夜心,一怒之下,他反手往刺客天灵盖拍下,那刺客当即毙命,脑浆宛如豆腐花般溅了一地。 夜心看着自己的心脏部位,蓝幽幽的牛毛细针正插在那里,宛如死神的名片。 “夜心,你还好吧?”司马元显似乎对夜心没有七窍流血这件事,很是意外。 夜心探手入怀,发现自己的贴身衬衣口袋里放着手机。毒针卡在了手机中!好险!古代真是个旅游不安全的地方啊。 “夜心——”谢挺之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咦?你怎么在这里?”夜心一惊,才一回头,已被谢挺之按住了肩膀。 “别动。”谢挺之说。 他一双好看的眉紧皱着,一张脸越发让人觉得冷峻。夜心扭头的时候,鼻尖就险险从他皮肤上擦过去,年轻男子的气息一丝丝渗进鼻端,夜心觉得自己脸上微微发烫。她第一次同一个男人这样接近,没由来地,便红了脸。 幸好谢挺之并没有发觉,他扶住夜心的肩,小心翼翼地用方巾裹手将毒针取出。 针上没有血迹,看来夜心穿了护身的衣甲。毒针还没碰到皮肤,应该没有大碍。 谢挺之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动作已将夜心圈在怀里。她如柳枝般柔软的身躯,她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眸,她如桃花般艳红的双颊,她如春风般微薰的呼吸……谢挺之被自己内心深处一种莫明的悸动吓了一跳,急忙松了手,掩饰性地轻轻咳了声,尽力保持平日里的声音道:“毒针已拨出来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夜心说话间,一阵大风吹过,桃花如雨,纷纷扬扬地随风飘下。 绚烂的桃花雨中,夜心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看向她,声音平静,面容冷峻,似乎和往常也没什么不一样,但他的眼睛出卖了他。 那样的一双眼,漆黑,明亮,有细微的情绪缓缓波动,就如同春天里月光下被风吹皱的一池湖水。 夜心深深呼吸,感觉到这个乱世的纠葛已经如桃花雨一般席卷了自己。 这时煞风景的声音打破了夜心与谢挺之两人间的暧昧魔咒。 司马元显指着刺客的尸体,无辜地问,“这个东西,你们谁处理?” 夜心看到刺客凄惨的死状,心里一紧:“我突然想起我有很多事情要忙。厨房的母鸡要生小鸡了,我必须去照顾。”她话音还未落,人已经跑出了八丈远。 夜心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坚决不再吃豆腐花。 吃饱喝足,夜心回到自己居住的紫竹苑。拥有这个偏僻紫竹苑的居住权是因为她的“神医”功劳。 负责洒扫的丫鬟春月正立在门外等夜心回来,她的背后还站着一群翘首以待的丫鬟们。 “夜心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我们都等着和您打‘羽毛球’呢。”春月清丽的脸上是雀跃的神情,她的手里拿着的正是夜心昨晚才做好的羽毛球拍。木头拍子而已。没办法,古代器材太简陋,自己也只能将就做做这些小东西啦。 夜心看着一张张期待的脸,心中却突然有点难过。 这些生活在古代的女子,能够供她们生活消遣的游戏真是太少了。生为小姐也便罢了,这些为奴为婢的更可怜,最好的命运也不过是嫁给主人的子侄成为小妾,吃穿不愁;运气不好的,则被当作主人的礼物送给别人…… 挥去心头忽然涌上的悲哀,夜心抬头露出开心的微笑,大声说:“好呀,我们可以开始了。我还有很多好玩的游戏要教大家呢。” 一场混乱的“羽毛球”比赛就此上演。 银铃般的笑声在寂寞的紫竹苑上空回荡。夜心跑上跑下,心中却开始暗暗忧虑自己的未来。如果不能回到二十一世纪,自己该怎么度过此后长长的一生? 不期然间,谢挺之的面孔从夜心心头掠过。 第三章 吟吟诗,跳跳舞 秦淮河畔。光牧诗会。 秦淮河本叫龙藏浦,又称淮水。相传秦始皇东巡路过此地,看中其形势之胜,于是凿断淮河中游的方山地脉为河渎,以泄其王气,故有秦淮河之称。十里秦淮河两岸雕栏画栋,绮艳荟萃。河中则舟楫穿梭,画船毕集,佳丽如云。 夜心两眼放光地看着繁华度不比现代差的秦淮河胜景,再加上周围美女帅哥的素质更加让夜心觉得不虚此行。 谢挺之斜看着夜心:“我说,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谢挺之今夜是贵公子的打扮,天青色的衫子穿在他身上显得分外飘逸挺拔。可以想到当他经历人世沧桑,褪去青涩的感觉后,一定会让许多女人念念不忘,伤心断肠。 夜心本能地用衣袖擦了擦嘴:“才没有呢。” 谢挺之眼中闪过捉弄成功的笑意,俊秀的脸上映着秦淮河的波光,有恍惚的温柔。 “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呢?完全没有女孩子该有的温柔态度!”谢挺之感叹地问。 “你们那些士大夫啊就只知道享乐,谈些大而空的东西。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挺花。”夜心扮鬼脸:蹦出来?自己又不是猴子变的。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挺花……”谢挺之望着夜心,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忧国忧民的见解。” 夜心看着谢挺之。是了,谢挺之是北府兵中的年轻将领,如今大战在即,自然为国家忧心。 “你放心啦,我们这一次会赢的。北府兵可不是吃素的。要不我帮你个小忙,帮你练兵?”夜心记得历史书上写着的淝水之战是北府兵赢了的。虽然苻坚也是倾巢而出,总兵力在北府军三倍之上,但因为谢玄带领的北府兵英勇作战以及反间计奏效,故而获胜。 谢挺之看着夜心,嘴角是轻松的笑意,“我现在又觉得你像个奸细了。” 一艘典雅的大船停泊在岸边。船头的侍从是两个俊秀可人的少年。 谢挺之和夜心步入大船后,夜心立刻被这船独具匠心的设计吸引了心神。 船内居然花木繁茂,音乐缥缈不绝。七颗硕大的明珠镶嵌在船顶,宛如天空中的七颗星宿。 夜心是知道自己的古文水准的,真要考试,非把孔子从坟墓中气得爬出来不可。于是,她乖乖地选择闭嘴当哑巴。一阵忽然而至的寒意让她望向右侧。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正冷冷地看着自己,他的眼睛让夜心想起了沙漠中的响尾蛇。 船中央放着嫦娥奔月的巨画,画风飘逸潇洒,气韵生动。 问过谢挺之,夜心才知道,那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居然是皇帝手下第一谋士容现! “容现是心狠手辣之人,你怎么会惹到他了?”谢挺之皱眉,仍然保持高阀子弟的风度。 “我怎么知道?”夜心无辜地回看谢挺之,“不过,他瞪我的样子似乎恨不得把我像蚂蚁一样捏死。” 清远的钟声在耳边回荡,四周安静下来。 “请各位诗友以此图为题赋诗一首。”一名紫衣男子站在云台之上,仪态风度均属上乘。据说他就是琴棋书画无人能及的光牧公子。 夜心发现这里的小点心真是好吃得不行,顿时开始不顾形象混吃混喝。哇,这个花瓣做的糕点真是精致。这杯饮料初喝像纯净水,再喝有微微清冽的苦,回味却是萦绕舌尖的甜…… 直到一个庞大的身影挡在了夜心的面前,夜心才满口点心地抬起头来。 “夜心小姐似乎对诗会比试成竹在胸啊。”容现一句话就把众人的视线都引了过来。 “啊?每个人都要赋诗吗?”夜心无辜地问。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夜心小姐,你现在可是谢府代表。司马元显公子力荐的。”容现微微一笑,给夜心扣下她不得不接招的大帽子。 “明夜星辰明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原来这诗的主人就是夜心小姐?”光牧公子眼前一亮。 夜心脸红了红。本来是帮别人篡改诗词写情书,现在居然成了自己的大作。咽下口中甜食,她尴尬地笑笑,“那个纯属偶然,我其实不怎么懂得诗词歌赋。” 容现笑了起来,眼角全是讽刺和得意。眼前的小丫头毫无气质,吃喝如同市井混混,怎可能写出那么令人惊艳的诗句。 “谢府中的武将倒是不错,不过说到赋诗……呵呵……”那笑声说不出的讽刺和轻蔑。 谢挺之面上不动声色,暗里却不禁咬了咬牙。很小的一个动作,但没有逃出夜心的眼睛。她心中不由得有股气冲上来,当下道:“我倒是又偶然想起了一首诗,请容大人指正。” 谢挺之斜眼过来看着她,微微挑了挑眉。夜心看了看谢挺之,露出信心十足的微笑,“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本来是对这个什么诗会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只打算混吃混喝,玩玩就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谢挺之受气,便按捺不住,只好再一次借用李商隐的诗了。夜心在心里扮了个鬼脸,向李商隐说了声抱歉。 夜心吟罢,座下无声。只见容现的脸上是涌起的红潮,额头上是细细的汗珠。 谢挺之不由得松了口气,给了夜心一个感激的笑容。 拉住谢挺之的手,夜心笑道,“我也只有这点才华啦,我还有事,改日再和容大人比试。”夜心拉着谢挺之离开了大船,其间各人居然毫不阻拦。 “碧海青天夜夜心……夜心小姐真是独立特行的天才诗人。有意思。”光牧公子笑了起来。 秦淮河河畔,谢挺之觉得夜心的手在自己掌中是那样的柔软温暖。 “闷死人的诗会,点心再好吃我也不参加啦。”夜心放开谢挺之的手,对着大船扮鬼脸。 谢挺之微微一笑,有幸灾乐祸的味道,“恐怕你跑不掉了,光牧公子是婷妹的偶像,而你大概已经被光牧公子另眼相看了。” “啊?”夜心转过脸来,“难道我不愿意他还能硬拖我去?” 月光如水,夜心一张脸在月光下宛若玉石雕成,但却绝没有哪一个工匠能雕出她那样的生动与灵气。每一分,每一寸,都那样扣人心弦。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莫明其妙地从空中跌下,身怀绝妙的医术,有着令人不由自主想靠近的亲和力,还能出口成章,语惊四座。上天为什么会将这样一个女孩儿送到他的面前? 谢挺之看着夜心,痴了一般。 夜心一时间也似乎被那种气氛所感染,站在那里,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伤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明月之下,时光的洪流中,本来不该相遇的两个人静静对视。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挺之轻轻开了口,“我说……” “嗯?”夜心无意识地应了声,觉得自己身边的气息有一种奇妙的波动,令她的心跳不自主地快了几分。 谢挺之的眼中似乎带着温柔和宠爱,他缓缓伸出手,靠近夜心的脸庞。 男性的手,修长,有力,但这时却比这河畔的风还要温柔。夜心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如同脱缰的野马。 “我说,你的嘴角上还有糕点渣子。”谢挺之的手温柔地拂去夜心嘴角的糕点渣子,随之而来是他爽朗的笑声。 恼羞成怒,夜心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瞪谢挺之:“要你管!” “你似乎很会惹祸上身,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谢挺之的眼神宛如月光下的海水,夜心甚至觉得,说不定下一秒,她就会溺死在他的眼波里。那样温柔而深情的眼波。但是心底某个地方抽了一下,她抚着袖中的“夜心之链”,想,自己始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不用烦恼,很快我就会离开的。”夜心移开自己的目光,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心底涌上一丝不舍。 “离开?去哪里?”谢挺之眼神一凝,声音沉下来。 “不知道,总之是很远的地方。”夜心淡淡地回答,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黯然。时间的距离比空间的距离还要遥远。 “我不许你走。”她的表情让谢挺之的心没由来地抽痛了一下,“你可是我捉到的奸细。”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奸细。”夜心笑着,努力装出很轻松的样子来。 谢挺之看着她,不说话,唇抿得很紧,眼睛的颜色变成沉甸甸的乌黑。 夜心觉得他的眼神就像是无形的锁链,要将她牢牢地缚在这南晋的大地上。 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在谢挺之在马上接住她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夜心之链”会将她带来晋朝,她也不知道“夜心之链”又会在什么时候再将她送走。她不敢再看谢挺之的眼,只背过身去向着河面,打着哈哈道:“就算我们以后不能再见面,但我会一直记得你啊!我会想念你的……” 声音在这里咽下去,夜心捡起一块石头投球般扔向河面。 谢挺之缓缓伸出手,然后在半空里僵住。 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他不知道自己是想抓住她的肩,还是想牵起她的手,或者是将她整个人抱住。他只是想要碰触她,他只是想要知道,这个女孩子是不是确实存在的。 她捡了块石头,以一个很夸张的姿势扔进河里,月光在她身上流淌,她整个人就像是月光的精灵,如梦似幻。 他怕他一伸手过去,她就如神话里的精灵一般消失在指掌间。 那样的话,还不如就这样看着她。 他重重叹息,将手收回来,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石头落入河里,激起一圈圈涟漪,荡碎了河面上的倒影。 所以谢挺之没有看到,夜心说到那最后一句话时,一双眼里分明已有了泪光。 就在这个时候,司马元显从远处施施然地走了过来。岸边的垂柳映着他雪白的衣裳,说不出的好看。 “今日我突然有点急事,没能及时到诗会迎接二位。后来匆匆赶到诗会上,却听说谢兄和夜心小姐提早离开了,所以特地来寻找二位,陪个不是。”司马元显俊美的脸上是得体的微笑,清亮的眼睛里有着莫名的光。 他的到来令两人之前的气氛有所缓和,夜心连忙将一堆情绪都收拾起来,露了个灿烂的笑脸。 “那不是你的错。”夜心从来都不会迁怒于人。 “我知道不远的地方有家酒楼,有风味绝佳的小菜……”司马元显笑着说。 话未毕夜心肚子里的馋虫宝宝已经全部开始欢呼了。“风味绝佳的小菜……”她热切地重复司马元显的话。 “我想请二位……”司马元显继续微笑。 “那太谢谢你了,我们走吧。”被美食召唤的夜心流着口水回答。谢挺之看了夜心一眼,只好无奈地跟上。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和狐狸一样的司马元显来往。 明月楼。 油焖春笋。蟹汁桂鱼。龙井虾仁。 夜心就着明朗的月光展开食物消灭战。 “夜心小姐,你的诗作让光牧公子也赞赏有加。”司马元显的嘴角原因不明地抽动。夜心那完全没有形象的吃相,的确不容易让人觉得她满腹诗书。 “哦,以后不要找我去参加那什么诗会了。真是无聊。还是这个酒楼好。”夜心一边用筷子攻击蟹汁桂鱼,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无聊?”司马元显露出感兴趣的微笑,“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 “这里的菜,味道的确不错,不过我还想吃点好吃的,叫老板上来吧。”夜心因为知道付钱的不是自己,因此一副不吃饱吃好就誓不回家的样子。 一脸和气微笑的老板毕恭毕敬地来到雅间:“不知三位公子有什么要吩咐小的。” “那个,东坡肉你们有没有?”夜心兴高采烈地问。爸爸最擅长的就是这道菜,每次自己都吃得心满意足。 “……东坡肉?”老板的笑容变得僵硬。 夜心仔细一想,苏东坡先生要出生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自然更不会有他发明的东坡肉流传。 “你选用细皮薄膘的五花条肉,用冰糖、酱油做佐料,以绍洒代水,将切成块状的肉置入小葱填底的沙锅,密封上蒸。这道菜的肉香而不腻,好吃得要命。快做吧,我等你。”夜心一边往自己的嘴里塞龙井虾仁,一边鼓励老板。 “小的马上命人去做。”老板听了,眼睛放光。这道菜听起来就感觉不错,说不定会成为明月楼的新招牌菜。 “没想到你对吃的也有研究。”谢挺之笑着说。这女孩子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感染力,看着夜心那可爱的吃相,他便不由自主轻松起来。刚才那些抑郁的情绪,早已一扫而光。不论她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在他身边。 一想到这一点,他便安下心来。 夜心百忙之中抬头看了谢挺之一眼:“我会的东西多着呢。我们……家乡最多的就是有知识没常识的人。当然我比较例外,那就是有知识也有常识。”21世纪是个奇怪的年代,因为千年的知识积累,普通的中学生也知道天文地理、天灾人祸背后的原因。但是,人类的创造力却因此萎缩,只是在社会机器的庇佑下,好命地生活。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传来哭泣声和吵闹声。 一个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求求您,不要把我卖了!” 一个男人恶狠狠地回答:“你也卖不了几个钱,要不,你和你娘给我滚出家门。如果没有药,你娘大概活不过一个月了吧。” 夜心的筷子停了下来:“买卖人口?” 她从窗内望了出去。只见楼下大厅里,一个长相猥亵的男子正抓着一个卖唱女的手,要拖她出去。 “我最讨厌这样的男人。”夜心觉得自己拳头发痒。 一锭银子砸在了这猥亵男子的头上:“喂,我就喜欢长相平淡无奇的丫头。你把她卖给我吧。”夜心坐在二楼的栏杆上,脸上是满不在乎的微笑。 猥亵男子捧着银子,眼珠子转了转:“我妹妹很能干的,这银子恐怕少了些。” “你妹妹?”夜心佩服地点头,“原来这世界真有这么无耻的人,居然将自己的手足拿来卖了赚钱。” 猥亵男子有些恼怒:“她不过是我爹的小妾所生的陪钱货。” 卖唱女抬起头来,对着夜心苦苦哀求:“这位小姐,我娘她重病缠身,哥哥说没钱请大夫,因此……因此要将我卖了筹钱……”她清秀的脸庞很是惹人怜爱。 “你卖唱赚的钱不够我塞牙缝。”猥亵男子用力拉着卖唱女的手,“还是把你卖了划算。” “我去求红霄歌舞团的艾莲大小姐录用我。我一定可以赚钱给娘买药。”少女苦苦哀求。 “你长得平凡无奇,我们艾莲大小姐怎么会录用你?”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走出雅间,傲慢地说。 “啊,是慕云二小姐。”那长相猥亵的男子恭敬地对慕云作揖,“这臭丫头痴心妄想,您别见怪。她怎么可能进得了建康最有名的红霄歌舞团。” 失望的泪水滑落卖唱女的脸颊。 “人应该认命,没有资质的平庸女子不该有过多的妄想。”慕云冷漠的话语让夜心挑高了眉毛。 “毛毛虫也可以变成蝴蝶,我会在一个月之内把她打造成超级巨星!”夜心拍着栏杆,眼睛里是万丈光芒。 “你还真是会说笑。”慕云嘲笑地看着夜心。眼前的少女虽然衣着上乘,举止却全无大家闺秀的风范,顶多只是什么暴发户的子女。 “如果我做到了呢?”夜心淡淡一笑。 “这样吧,你我各出一千两,谁赢了,钱就都归谁。”慕云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的钱袋里又入帐了一千两,不禁露出得意的笑。 “赌注太小,一万两吧。”司马元显从雅间走了出来,“我当公证人。” 慕云在刹那间变得楚楚动人,声音也娇柔了三分:“司马公子——慕云好久没见到您了。” 司马元显笑了笑:“一个月后,如果这卖唱女在红霄歌舞团的表演中夺得最佳,你就输了。”他转过头专注地看着夜心,“夜心,我可是相信你,所以这一万赌金我来出。” 谢挺之走了出来:“不劳司马公子费心了,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夜心,快下来,栏杆断了怎么办?” 夜心懒洋洋地笑着,看着谢挺之:“我相信你会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接住我。” 慕云的脸色有些难看。司马元显,谢家三公子都和这女子关系匪浅。看来这女子来头很大。真是让人嫉妒。 “喂,你叫什么名字?”夜心对着卖唱女微笑。 “月叮当。”卖唱女回答。 夜心露出意味深远的微笑:“相信我,赢了钱我们一人一半。你娘也可以请很好的医生来看病了。” “司马花花,红霄歌舞团是什么东西?”夜心好奇地问。 “司马花花?我什么时候改名字了?”司马元显哭笑不得地看着夜心。 “因为你很像是著名的花花公子啊,所以我简称你司马花花。红霄歌舞团很有名吗?”夜心笑眯眯地回答。月叮当小妹妹现在看到司马元显都是一副芳心暗许的模样。 “它是闻名世间的歌舞团,和各国将相都交往密切。它里面的歌姬舞姬全是上上之选。无数贵公子为了表演会的门票一掷千金。”司马元显开始怀疑自己把赌注压在夜心身上是否是个错误。 谢挺之担心地看着夜心。自己的零用钱是不是就这样没了? 月叮当在一旁听得表情都变得绝望。 “我本来想说七天的,幸好我说的是一个月,时间勉强够用。”夜心的回答让这三个人差点晕过去。 歌舞歌舞,当然要有歌才有舞。 “司马花花,你会弹琴吧,我这边有两支曲子,你帮我记下来。”夜心推推要晕倒的司马元显。 “谢挺之,你帮我记一下歌词,我写的字太难看,我担心叮当看不懂。”夜心踢踢化石一样的谢挺之,开始认真地回想。 王菲一姐唱的《水调歌头》当然是最合适不过。但是光是这样还不够——又或者再来个反差极大的《笑傲江湖》?遥想当年自己看林青霞版的《笑傲江湖》,简直被迷得神魂颠倒—— 自己至少比古人多些21世纪演唱会的观摩经验。什么舞台效果、灯光等等,看得是很多啦。搞个漂浮的人造月亮出来倒是不错的构思。要是能够展现月叮当凌空飞舞如飞天的场景,那一定有震撼效果…… 夜心的《水调歌头》才唱了两句,司马元显已经露出惊讶的表情,飞快地记谱。 谢挺之更是将歌词录得飞快,表情古怪。 如同当年唱ktv一般唱完两只歌,夜心端起茶来灌了两口。这才有空注意到眼前的三个人似乎比刚才显得更加呆滞。 “不行吗?这个,我知道我以前被称为走音天后。不过这两首曲子我苦练了很久,绝对是不会走调的。”夜心大言不惭地宣布。 “夜心小姐……好好听哦。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歌!”月叮当如梦初醒,兴奋地说道。 “我也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好的歌词。”谢挺之喃喃地说。 “那个不是我写的啦,是我家乡流传的曲子和歌词。”夜心有些脸红,连忙解释。虽然回到古代,盗版没风险,但是自己还是偶尔会不好意思。 “你家乡还真是能人异士辈出。”司马元显轻摇折扇。为什么自己多方调查也只知道夜心最早出现的地点是城外的桃花林? “呵呵——”夜心干笑两声转移话题,“你们觉得月叮当有当巨星,咳,是当红伶的潜质吗?” 两位风格迥异的帅哥的视线齐刷刷放在了月叮当脸上。 谢挺之没有说话。 司马元显轻轻一笑,“这个月叮当姑娘似乎年纪太小,潜质还不大看得出来。”意思就是,月叮当看起来勉强算个少女,虽然瘦得更像个鬼。 夜心仔细打量月叮当,意外地发现她有一副宜男宜女的漂亮五官。拜自己以前在化妆柜兼职所赐,帮她化个妆绝对是没问题的。听说古代的化妆品多少都含有铅,绝对是不合格产品,但好像也没听说过亿万古代妇女们中有死于化妆品中毒的例子啊。 “我……我也知道我是不行的。”月叮当低下头,声音惆怅却藏着期望,“我只是梦想着能唱出艾莲大小姐那样美妙的歌声。” 夜心抓住月叮当的肩膀:“绝对没问题的,你要对你和我还有那两个军师有信心。” 月叮当看着夜心那明亮而自信的眼睛,心中突然也有了一点信心:“我会努力的。” “不过,我们得想个法子,来个轰动效应。”夜心皱眉想着。要月叮当由一个平凡的女孩子突然变成歌舞团最耀眼的新星,还真得出奇制胜。看来得使用21世纪的造星计划,全方位包装月叮当。 “什么法子?”谢挺之问。 “利用大家的好奇心。因此,从现在开始月叮当你不能回家了。你的母亲我会派人把她接出来照料。”夜心打了个响指,“从现在起我们要塑造一个全新的月叮当。” 司马家控制的全国性酒楼最近出了一个神秘的代言人。只画有她背影的海报不断出现在大街小巷,比大盗飞龙的通缉令还要热门。 海报上是一个月中仙子的飘渺背影。上书两句诗句: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没有人知道这女子的长相,只是听掌柜们说,这美女名叫月叮当,将于一个月后的红霄歌舞团宫廷汇演上出现。 一群好事者将这神秘女子的美貌传得天上仅有地下无双。偶尔还会传出这神秘女子的片言诗句,让风流才子们无限景仰。 而目前才子们口中的绝色女子月叮当正在进行艰苦的练舞特训。 好在她身体的柔韧度极高,悟性不错,总能将夜心提供的一些奇特舞姿融会于自己的舞蹈中。 “舞水袖这功夫没十年是没办法炉火纯青的,”夜心扯谢挺之的袖子,“怎么办?你们又没有大功率的鼓风机。”谢挺之经常整天不见人影地跑去练兵习武,好不容易捉到他,怎能不麻烦麻烦他。 “鼓风机?”谢挺之已经习惯夜心嘴里的新名词。 “就是可以让月叮当的袖子飘啊飘,显得很好看的那种吹风的工具。”夜心打量月叮当。经过十来天的食补,小妹妹看起来气色红润,皮肤白皙。很不错的小佳人啊。 “其实我可以帮你做这个鼓风机。因为这什么风完全可以用掌风来代替。”谢挺之胸有成竹地微笑。夜心真是满脑子鬼点子,昨天还把自己的手下叫去,偷偷摸摸地吩咐了一大堆什么舞台布景之类的事情。 夜心开心地握住谢挺之的手摇了两下,“谢谢你啊,你帮我解决了大问题!” 夜心的手温暖柔嫩,谢挺之只觉得有种很异样的感觉从她的手心里传过来,热得就好像要将他的心都燎出水泡来,却又偏偏舒服得令他放不开手。他感受着那种温度,微微地红了脸,喃喃地叫了声,“夜心……” 夜心先怔了一下,然后才惊觉自己这动作在奉行“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无异于女色狼。“呵呵……我太高兴了,我不是故意的。”她忙不迭放开谢挺之的手。 谢挺之看着她将手抽回去,抿紧了嘴。她的动作伤到他了。什么叫不是故意的?她有必要这么急着撇清么?甚至就好像握着他的手是多么令她不快的事情一样。 他皱着眉,看了她很久,终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夜心莫名其妙地看着谢挺之的背影,他看起来像是在生气,但她不明所以。她皱了眉,嘴里喃喃自语,“被我不小心非礼就这么生气,这样很打击我啊。”明知道自己是要走的,那么还不如平日里相处得冷淡一点,以免到时候不舍得。她这样说服着自己,但心里却不由有些发酸。 她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冷落可以令她这么伤心。 一个月就这样长着翅膀逍遥地飞了过去。 谢府的琴师快被夜心弄疯之前,总算达到了她奇特的要求。 而心甘情愿为夜心免费服务的丫鬟们则拿着宣纸和竹片捆扎出了奇怪的物体——夜心小姐说的月亮灯。还制作了衣摆长达一丈的红衣,真不知道谁敢穿了上街去免费清扫街道。 红霄歌舞团宫廷汇演当日,天气好得令夜心想谈个小恋爱或者出走去天边。 初夏的温度适宜,微微的风吹来,让人心头舒爽。这臭氧层没有破洞的古代初夏还真是美丽得宛如梦境中出现过的画卷啊。阳光纯净,天空蔚蓝。 夜心一身男装,和谢挺之一起走进了皇家演艺大厅。 空气中暗香浮动,隐约的琴声似乎从天际传来。金碧辉煌的大厅尽头是巨大的水池,水池里是源源不绝的清水。清水之中矗立着乌木搭建的巨大舞台,舞台上方轻纱曼垂。 “皇帝坐哪里啊?”夜心好奇地问。 “你问这么清楚干嘛?”谢挺之反问。 “那个……我想找他签名。”夜心满怀激情地回答。有签名的话,自己回到21世纪也可以炫耀一下。那可是皇帝啊! 谢挺之保持着万年不变的冷静,“你只可以做梦的时候梦到他。” 厚厚的幕布将阳光阻隔。 大厅里的灯火映着夜明珠的光辉,一时间宛如瑶池仙境。 悦耳的琴声响起,宛如水银泻地,又像暗示着一场盛大祭祀的开始。 开场的舞是流传后世的白绽舞。白绽舞起源于汉末,开始时只在巫女降神时表演,到晋朝已很流行。 夜心只是在书上看过这样的描写,不禁兴奋地睁大眼睛。 舞者就是慕云二小姐。她一身白衣,飘飘若仙人。 只见她轻轻地起步,两手高举好像白鹄在飞翔,袍袖拂动好像白云在飘浮,袍袖中还时时露出雪白的手腕。 她有时折腰转身,俯昂翻转,像蛟龙游动,有时脚步轻移,好像有无形的手把身体轻轻地推引着前进。 她舞姿飘逸,舞衣洁白,像明月浮动在云河。 “哇,跳得真好。”夜心感叹。怪不得慕云一副天下女子都是大便的表情。 赞叹之声从观众席传来。有几个世家公子的眼珠子已经在放光了。 慕云体态轻盈,如微风吹动了流波,她含笑流盼,勾魂摄魄,那妩媚的眼睛一直朝着夜心的方向眨啊眨。 那眼神令夜心万分不快,她知道慕云绝对是在对着谢挺之放电。 恶狠狠地瞪了谢挺之一眼,夜心嘴里低声嘟囔着:“没事长这么帅干嘛。” 红霄歌舞团宫廷汇演果然精彩万分。夜心沉醉其中,直到大厅突然一静。 琴技高超的琴师,弹奏出一段意境高妙的琴声,让人联想到无处不飞花的春城。宛如天籁一般的歌声在舞台上响起。来人正是传说中的红霄歌舞团台柱艾莲大小姐。 她穿着蓝色的纱衣,红唇轻启,仪态万千。 “古代的超级巨星,果然非同凡响。”夜心明亮的眸子里是纯粹的欣赏之情。这可比21世纪某些不断换服装而声音无特点的明星演唱会好多了。 “你确定你打造的月叮当可以胜过艾莲?”谢挺之转过头,那张招蜂引蝶的脸上是迷人的微笑。 “看了月叮当的表演你就知道了。”夜心微微一笑。古人永远不知道怎么把花枪耍得比真工夫还要真。 谢挺之专注地看着夜心的侧影。就如同救谢婷时和诗会上一样,这少女身上笼罩着一层自信的光晕,那让她比台上的艾莲还要光彩照人,令人移不开目光。医术,文学,现在连歌舞她也表现得如此自信,谢挺之看着她,不知道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少女身上还会有多少惊奇,引着他不自觉地想去深究,甚至已经渐渐地迷失了自己的心。 “你看着我干什么?”夜心瞪谢挺之。虽然已告诉过自己不要对他太用心,但他那样的眼神还是害她心跳快了不止一拍。有时候,人的身体竟然完全不服从大脑的指令。 “我不过是觉得你看起来有点心虚。”收回自己的目光,谢挺之淡淡地回答。 皇帝赏了黄金给艾莲,而月叮当登场的时间到了! 司马元显获得了皇帝首肯。大厅的灯火逐一熄灭。 寂静黑暗的舞台上亮起了蒙蒙的光。 那光如同萤火虫的光芒,闪耀不定地升向高空。 舞台半空,居然有巨大的圆月亮。 一个美女的影子正在圆月之中姿态优雅地舞动着,宛如月中嫦娥献艺。 飘渺空灵的歌声和着优美的萧音在大厅中回旋。那美女翩翩起舞,飘飞的缎带的影子让人觉得她在御风飞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倚户,照无眠,何事常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司马元显在皇帝身边轻笑。夜心那丫头真是令人惊讶,居然创造出如此梦幻的舞台。 而那歌声那歌词,真是千古绝唱。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司马元显的眼神迷惘了起来。 舞台后,艾莲美目里是欣赏也是惆怅,“好美的歌声,好美的歌词。”她吩咐慕云,“这样的人一定要留在我们歌舞团。” 慕云尴尬地回答,“那女人不过是一个卖唱女,我觉得……” 艾莲眼中闪过凌厉的光:“乱世上,谁过去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要紧。我要的是有才华的人。慕云,你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那歌声和萧声渐渐低落。台下的人如梦方醒,惆怅地想要留住如此动人的美景。 突然如雨的花瓣在空中飞扬了起来。 萧声和琴声合着响了起来,让人如同看到澎湃的大海,以及一个有侠客的故事。 舞台上光芒大放,亮如白昼。 纷纷花雨中,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女子正在半空中抚动琴弦。她头发披散下来,黑亮如上好的绸缎,衬着大红的衣裳,显得皮肤更白,红唇更红,眉目如画。她就这样凌空坐在烟雾中,宛如仙子精灵。 海潮般的声音扑面而来。琴音婉转起伏。萧声独上,月叮当版的《沧海一声笑》璀璨出场: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 苍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啊,这才是我心目中的东方不败。”夜心很满意于自己创造的效果,完全忘记在舞台一侧拉着滑轮,以便让月叮当悬在半空的可怜仆人们。自己制造的干冰,果然有云雾缭绕的效果。还有那个可以扫地的超长衣摆,果然是够有风格。 “怎么样?”夜心转过头问谢挺之。 “答案很明显不是吗?”谢挺之拍了拍夜心的头,“真的很不错。” “月叮当肯定可以实现她的梦,而我可以拿到约定的赌金。”夜心笑得宛如花朵初开,“你不觉得她是今天最耀眼的那个人吗?” “我觉得你才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因为你有一双魔手,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谢挺之温柔地看着夜心,露出让人心醉的微笑,“你辛苦了。” “啊……那个……这个……”夜心扭过头不敢再看谢挺之的眼睛,连话也说不全了。 “你的舌头被猫咬掉了吗?”谢挺之轻轻笑着,拇指轻轻触碰夜心绯红的脸颊,目光变得浓烈起来,像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一时间海浪般涌上来。 “……我才没……”大概是常年练武的原因,他的手指有一种很粗糙的感觉,指腹在她光滑细嫩的皮肤上缓缓摩挲,令人生出酥麻的触感。夜心的声音渐如蚊呐,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而心却跳得疯了起来。 在如鼓的心跳中,她看着谢挺之缓缓地俯过身来,呼吸温柔如风,声音却比夜风更温柔,他在她耳边轻轻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夜心并不意外他会好奇,毕竟她那样离奇出现,又表现出那么多奇怪的地方。但此时此地,她并没有多余的心力和他争论这个。他的气息与体温那样地贴近她,她就像是喝醉了酒,说不出任何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到底是为什么才来到我身边的,我只希望,你能够为我留下。” 谢挺之就像对待最珍爱的宝物一般,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夜心的额头上。 所有的忧虑都被这个羽毛般轻柔的触吻盖住。她想,他的声音和表情诱惑了她,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愿意多想。 就仿佛这世间只有他和她。 月叮当两只曲子红遍建康,连皇帝也赞赏有加。而她如愿加入了红霄歌舞团。 夜心和大当家艾莲有一次神秘的会面。这次会面的结果是,夜心得到了任何时候红霄歌舞团为她预留的嘉宾席。 司马元显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夜心艾莲跟她谈的是什么。 夜心的回答是:“我建议她玩玩歌剧,学习唱有情节的歌。然后,我把人怎样在半空飞啦,为什么月亮上有影子啦等等秘密都教她了。” 司马元显激动地问:“哦,为什么为什么?” 夜心看着司马元显,笑得像只狐狸,“给我一万两黄金我就告诉你。” 第四章 京城第一水 超级炎热的夏天来临。没有空调的古代夏天让夜心郁闷得要命。 没有一丝风,蝉疯狂地叫嚷着,天气热得让人也忍不住想跟着尖叫。 夜心躺在凉榻上,嘴里喃喃自语:“哈根达斯……呜,就算是有一支小布丁也不错啊……这该死的古代……”莫名其妙被“夜心之链”带回古代后,自己的人生还真是郁闷了不少。 夜心站了起来,明亮的眸子里是旺盛的斗志:“也许造一台空调会是不错的选择。” 之后的几天,夜心拜访了铁匠,又跑到木匠那里呆了很久。神秘兮兮的样子让谢挺之也忍不住问她:“你又要干什么?” 夜心微微一笑:“我不过是要自己在夏天好过一点。”18世纪中叶,人们已经注意到了压缩空气被重新膨胀时,会吸收热量使温度下降,这个现象后来成为所有降温设备的基本原理。 夜心对谢挺之招招手:“我说,看在你免费提供我吃喝住玩的份上,我有了好东西也要分你一份。你想吃什么口味的冰棒?”古代最不缺的就是新鲜的水果。水果冰棒,呜,光想想就觉得暑热消散,口水泛滥。 “冰棒是什么?”谢挺之茫然的表情还真是可爱。 夜心拉着谢挺之的衣袖,声音温柔地说,“你出钱,我出技术,我们在建康开家‘京城第一冰’吧。很好吃很赚钱的哦。”差点忘记谢挺之除了英俊之外,还是一个很有钱的人。 俯视着夜心,看着她拉自己入伙的表情,谢挺之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很愉快的感觉,他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好。不过,你做的冰棒一定要先给我尝尝。”谢挺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夜心的头发。 “喂,美女的头发怎么能乱动?”夜心哀怨地瞪谢挺之。 “你的头发一点都不像美女的头发,美女的头发丝缎一样滑,而且黑得发亮。你的头发只能说是像稻草。”谢挺之实事求是地说道。不过,他还是喜欢揉夜心的头发。自那天他亲吻过她的额头之后,两人的关系便像达成某项协议一般融洽起来,彼此之间不时也会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他最喜欢便是这样故意惹夜心生气,再欣赏这少女孩子气的一面。 夜心果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鼓着两个腮帮,转身便走了。要吃冰棒不是?我拿辣椒和盐做根冰棒给你吃。 在一个直径20厘米的气缸里用两个大气压对空气进行压缩,然后把压缩的空气输送到装有盐水的容器里蓄积起来,再撤掉气压,使空气膨胀还原,盐水瓶里的湿度迅速下降,最后获得的是温度为-70c的冷盐水,用这冷盐水来制造冰块是再合适不过了。 夜心直接把18世纪某位医生的发明拿来使用,造出了巨大的冰块放进自己房间。房间里的温度不久下降到了她满意的程度。她忽然觉得人生再度充满了希望。 谢婷推门而入,美丽的眼睛惊讶地看着夜心:“夜心,你施了什么法术,怎么你的屋子这么凉快?” 夜心懒洋洋地指了指冒着白烟的冰块,“是啊,我变了一块冰出来。” 谢婷也学夜心一样舒服地躺在凉榻上:“这东西可是皇家才有的哦。” 夜心微笑了起来:“我觉得皇帝也好,平民百姓也好,其实都是平等的哦。所以我要开一家冰店,让普通人也可以在夏天快乐地吃冰棒。美女,你帮我想想看那些冰棒取什么好玩的名字呢?我打算把高级又贵得离谱的冰棒卖给有钱人,所以得弄个风雅点的名字唬人啊。当然,最便宜的冰棒就叫小布丁好了,省事。” 谢婷笑了起来,“交给我吧。”自从和夜心成为朋友,她就一天天地改变,再也不是那个只会绝望哭泣,甚至想死的谢婷了。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人生还有另一种活法。 夜心开始筹划着“京城第一冰”开店当天要怎么吸引所有人眼球的事。鬼点子在她的脑袋里转来转去,她突然愣住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越来越适应古代的生活,甚至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抚摸着“夜心之链”,夜心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她不知道这对她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京城第一冰”开业当日。 它雇佣了100个人穿着统一的服装在街口赠送冰棒小布丁。 与此同时,那些被夜心的美容面膜蛊惑了的贵夫人们,纷纷前来尝试夜心的“冰宴”。 一时间,“京城第一冰”的门口是车水马龙,好不热闹。而“京城第一冰”内,美女的密集度也成为城中之最。 进入“京城第一冰”华丽典雅的贵客厅,一阵凉沁的风扑面而来,让人仿佛置身于清凉的春天。淡淡的水果香味混合着奶香,让人的喉咙有渴的感觉。 各式各样的冰饮、冰激凌被美丽的侍女带到了桌上。那名字更是夸张:寒江雪、花想衣、云梦、海市蜃楼…… 精巧绝伦的小碟子里,放着小小的冰激凌,如同一个清凉的梦境,诱惑人把它吃下去。 贵夫人们忍不住一尝再尝。 夜心则不失时机地派发贵宾卡,并承诺9折优惠以及送货上府之内的服务。价格么,当然是成本的一千倍。没办法,古代的物价太便宜了。夜心遗憾地想。 而街头巷尾的小孩子们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冰棒。与成本一样价格的小布丁,那冰甜的滋味让他们多年以后也无法忘记这个夏天。 当晚。 望月酒楼。 夜心和谢挺之喝着冰镇的莲子汤。 “怎么样?我和大酒楼签约提供饭后清凉莲子汤,味道还不错吧?”夜心收到的订单让她乐得脸都快笑烂了。 “你还真是任何赚钱的机会都不放过。”谢挺之叹气,“当初怎么没看出你是这样一个小财迷。” “那是因为我不想吃你的白食啊。女人要独立。”夜心笑眯了眼睛。 “女人?”谢挺之笑了起来,“你穿着男装到处招摇,居然还知道自己是女人?” “没办法,穿着女装,我恐怕我一路摔跤。还是男装适合我,谁叫我看起来那么风流倜傥。帅,不是我的错。”夜心自恋地叹气。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施施然走上酒楼。是永远风度翩翩的司马元显。 他轻摇着描金扇,自然流露一股王族贵气。“夜心,恭喜你开店,我已经备了薄礼命人送到府上。” “客气了,你只要多光顾小店就好。”夜心打量司马元显。如果这个帅哥在21世纪,肯定是万人迷,超级巨星。 司马元显轻笑,“容现说,你之所以能开‘京城第一冰’是因为你得了件聚水成冰的宝物。真的吗?”其实,他也很好奇夜心是怎么能在夏季制造出大量冰块。虽然某些奇门内功也可以聚水为冰,可是,那不得活活累死十几个武林高手? 夜心敲着脑袋想了半天,恍然大悟:“你说的那个容现该不是诗会上那个好像和我前世有仇的人吧?” 司马元显的眼里全是笑意,长长的头发垂下,波澜不惊,“你还真是直率啊。”容现那么仇视夜心真的是很奇怪的事情,莫非和夜心救活谢婷有关? 谢挺之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喝着莲子汤。司马元显是王族子弟,却狡猾多端,很多走私、暗杀之事都和他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从来都看他不顺眼。 “宝物的话,别人拿去也没用。”夜心想了想,狡猾地笑了起来,“如果有人来偷,玩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也很不错。”通过扑克牌游戏,军营之中的第二高手谢战成了自己的兄弟。偷宝物的人要是武功真的比谢战高,大不了就群殴。反正自己是女子不是君子,不用讲究公平光明。嗯,明天我就去找谢战当免费保镖。 司马元显尝了一碟草莓冰激凌,心情愉悦地下了订单:“夜心你的脑袋还真是好用。皇宫里的东西也没这么好吃的。” 夜心若有所思。这样看来,21世纪的普通人也有许多帝王都没有的享受呢。 天下将乱,妖孽横行。这是古代故事里经常出现的一句话。夜心本来以为这句话只是虚构,没想到“京城第一冰”当晚守夜的伙计暴毙,而且浑身僵硬,如同在冷库中被冻死一般。 零下70度的盐水瓶不翼而飞。 夜心重金抚恤了伙计的家人,但心中的愤怒不断堆积。为了得到聚水成冰的秘密,不惜这样杀人夺物,凶手真是该死上一千次。 谢战检验了尸体,表情奇怪地对夜心说,“杀人者似乎拥有邪异的功夫。” 夜心郁闷地看着谢战:“你是说凶手是那种飞来飞去的武林高手,而且光凭手掌就可以把人冻僵?”真是的,为什么古代这么多高人,而21世纪的现代就没有。要是21世纪的现代有这样的高手,中国足球篮球还不就跟玩一样地赢?自己那还算利落的身手一到了古代就好像低手中的低手一样。 谢挺之温和的声音在夜心的背后响起:“夜心,女孩子不要老看死尸,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他刚刚练兵归来,洗过澡的样子,整个人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他自然地握住夜心的手将她拉出停放尸体的房间,完全无视谢战那可以放下一只鸵鸟蛋的大嘴。 谢战好不容易合拢自己的下巴。平时不苟言笑,视女人为无物的谢挺之居然牵着女人的手。呵呵,不过夜心小姐在自己心中还真不是一个女人,而是没有性别的兄弟。 门外繁花似锦,夜心的心情却无比沉重,以至于没有发现自己和谢挺之的亲昵。 “我觉得他们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惨死的。”夜心闷闷地对谢挺之说。如果自己不一时好玩开这个冰店,就不会招募那些人,也就不会让他们惨死。 “很多事情不是这样想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凶手。”谢挺之安慰夜心。 夜心点头。她明亮的眸子有着坚决的光芒,“我要再开‘京城第一冰’,让凶手再找上门来。”盐水瓶很快就会失效,如果传出自己再度卖冰的消息,凶手一定认为自己盗得的是假宝物。 她跑向实验室,完全不知道谢挺之看着自己的手掌,发了半个时辰的呆。 怪不得谢战会惊得合不拢嘴,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少女就像是有一种魔力,每次他牵起她的手,都会感觉有一股暖意汇入自己的心田,令他的嘴角不自主地上扬。 他想他是中了邪。 夜色深深。古代的天空中,星星们分外璀璨,垂视着苍茫的大地。广阔的平野上,大河奔腾,那河水混合着月光,涌动不息。 一处金碧辉煌的府邸深处,一个年轻的男子静静地躺在寒气逼人的密室之中。 他看起来好像熟睡的样子,非常安详平静。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儿啊,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醒来?”中年男子的脸上是异常痛苦的神色。因为是他自己亲手将儿子逼到现在生不如死的地步。 年轻男子沉沉地睡着,在梦境中逍遥。这尘世间所有的烦恼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为什么你这个样子,谢家的那个小丫头反而活得好好的?”中年男子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再不醒来,我只有让她来陪你了。”从来都最听从自己的话的儿子,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落到了这个地步,这让自己多么痛苦啊。 爱情那样的东西,自己从来不信,可是……为什么儿子就那么傻呢?明明可以攀上皇亲国戚,却舍不得那个叫谢婷的小丫头。虽然儿子最后遵从自己的意愿和司马家的女儿订了亲,可是在当日收到谢婷的遗书后,他居然因此心绪大乱,走火入魔,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而谢婷却依然活崩乱跳地活着,说是被神医救了回来。怎么可能有人可以救活服了砒霜的人。一切都只是做戏! 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的真力维持住儿子身体中的一线生机,可是,现在也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容现吐了一口血出来。多年来耗费心智的自己,身体越来越差,也许活不过今年了。 他露出阴沉的笑:“还好那冒牌神医居然有一件凝水为冰的宝物。这宝物果然厉害,可以维持这密室的低温。”容现俨然就是那杀人盗宝的凶手。 这个时候他发现了一件不太妙的事情:那“宝物”竟然在渐渐失去它制造寒气的能力。 “京城第一冰”门前依然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生意好得没人能休息。 容现衣着华丽地出现在冰店门口,看着提货的家丁不断地进出冰店。看来失去那宝物,冰店的生意并没有受到影响。莫非那宝物是假的?容现握紧了双手。 夜心看到莫名其妙讨厌自己的容现居然光临,心里觉得奇怪。她假装没看见他。嗯,说不定容现只是路过。拜托赶紧离开啦。夜心完全没有生意人“来的都是客”的职业道德。 “夜心小姐,”容现有些尴尬地叫住准备开溜的夜心,“贵店不是宝物被偷了吗?怎么……” 夜心心中一动,“那个啊,本来就是假的。被盗的不过是仿制品。”这么热的天气,为什么容现穿这么多居然没有一点汗? “这次可要多加小心。”容现笑了笑,扫了热闹的大厅里那个巨大的冰块一眼,转身离开。 是夜。微雨纷纷。 建康城在夜雨中显得沉默而虚幻。 一个蒙面黑衣人潜入了冰店。 进入不久,他就遇到了夜心精心布置的各类陷阱。 这些匪夷所思的陷阱让他吃足了苦头。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那狼狈的味道让一向养尊处优的他气得发狂。 穿着男装的夜心坐在实验室里舔着小布丁,一脸甜美的微笑:“鱼儿上钩了。”高手也是人,也会犯错误。当他的内心无法保持平静的时候,就是他露出破绽的时候。整个房间居然被她变成了一个超小的室内溜冰场。 “你其实不用出面。”谢挺之的手里是一杯热茶。这夏季的夜晚,自己居然觉得冷,这一切还真是要拜夜心所赐。 “我可是全副武装,绝对不会有危险的哦。”夜心的腰间是她可以放电的匕首。 屋子中央,一个看起来非常像宝物的东西放在晶莹的巨冰顶端。它造型奇特,材质奇特,至少谢挺之就不知道它可以用来做什么。夜心说,那是宝贵的罐装冰冻可口可乐,她也只有一罐。 实验室外有打斗声,显然是谢战与蒙面黑衣人在进行热身赛。 谢挺之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走到门边,将门适时地打开,果然就有人适时地跌了进来。 蒙面黑衣人看到那奇特的罐子,眼睛一亮,鬼魅一般冲了过去。 夜心微微一笑,将匕首的电力开到最大,然后插进了桌子上的机关。强大的电流通过隐蔽的导线接通到了可乐上。蓝色的电花在蒙面黑衣人的手上爆响。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抛到半空。 在蒙面黑衣人落地之前,谢挺之的腿至少击中了他十七次。 伤重落地的蒙面黑衣人不甘心地嘶声问:“这……是什么?” 夜心想了想,“以你的知识范围,我很难给你解释清楚。”冰是不导电的,却可以掩饰那些导线。寒冷的屋子非常符合宝物的身份。 谢挺之摘去蒙面黑衣人的面罩,好看的眉毛皱了皱,“是你?”居然是容现!前不久他才和司马家成了亲家,要什么有什么,怎么现在居然跑来当窃贼? 夜心瞪着容现:“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一直这样针对我。” 容现突然跪了下来:“我也是逼不得已,我的儿子他如果没有这宝物会死的。求求你们,把它给我吧。” 夜心没有当皇帝的嗜好,不喜欢被别人跪拜。 容现继续说道:“我……”他突然喷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看到容现突然吐血昏倒,夜心救人的本能让她扶住容现。 没有人注意到,倒下的容现伸出了自己那玉一样白净剔透的右掌。一块碎冰,居然在他的手上冻结成为锋利的冰刃。他将冰刃抵住夜心的颈部,对谢挺之威胁道:“把宝物给我,不然我就杀了她。” 血慢慢地渗出了夜心的皮肤。那鲜红与雪白的对比让谢挺之的心重重地抽了一下,忍不住惊呼了声:“夜心!” 夜心听到容现那风箱一样抖动的喘息声,知道他已经病入膏肓。 “你活不长了?”夜心问。 “我的时间虽然不多,但足够杀死你。”容现回答。 “你真的是想拿这个东西救你的儿子?”夜心问,“这个应该是保存尸体的方法吧?” “他没有死,他还有呼吸!”容现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手一动,夜心又失了不少血。 谢挺之握紧了双手,眼睛里的愤怒和不安不断地加深,眼神冷若冰霜,咬牙道:“容现,你要是敢伤她,我绝不会放过你。” “植物人?”夜心像是没听见谢挺之的话,喃喃地说着。容现的儿子没希望了。 “要不是谢婷那个臭丫头,我儿子怎么会这样?”容现怨毒地说着。冰刃抵得不那么紧了。 “你儿子和谢婷?原来谢婷就是为了你的儿子自杀?”夜心恍然大悟,紧接着一个过肩摔将容现摔在了地上。 谢挺之立刻冲过去,一脚踢开容现,扶住夜心。他手忙脚乱地帮她止血,声音里有难得一见的慌乱:“你怎么样?” 血腥味一丝丝扑进鼻端,谢挺之心中一阵刺痛,忍不住便抬腿想再踢容现几脚。 “我没事。”夜心伸手将他拦下来,望着奄奄一息的容现,突然觉得他可恶又可怜。 陪着谢婷,夜心去见永远沉睡的容涵。 那是一个俊美温和的男子,可以想像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定让人如沐春风。 “我一直以为他爱的是权势,现在我才知道他爱的是我。”谢婷哀伤地微笑着,无限温柔地握着容涵的手。 夜心看着这对倒霉的恋人,心里觉得该为他们做点什么。这念头似乎开启了她内心的某个开关,“夜心之链”变得温热起来。 温暖的光华从夜心的身体里升起。谢婷惊愕万分地看着夜心。 “夜心之链”发出了温暖的光,这涟漪一般的光笼罩着容涵,让他苍白的脸上居然有了一丝生机。 谢婷一直握着容涵的手,就好像他是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时间漫长到近乎永恒。 容涵睁开了眼睛。 谢婷一边微笑,一边流泪:“你终于睡醒了吗?” 容涵静静地握住爱人的手,轻轻地幸福地微笑。 没多久,听说建康城失踪了两个人。 各种谣言漫天飞舞。可是,终于也渐渐平息了。 此刻的夜心正站在院子里,看着沉甸甸开着金色小花的桂花树,突然很想吃桂花芙蓉糕。 谢挺之站在她的身后,看了很久。 她依然还是一身男装,头发也只松松地挽在脑后,素净的脸微仰着,清亮的眼看着树上的桂花,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从没有在哪个女孩子身上发现如此多吸引他的地方。她的医术,她的文采,她的奇思妙想,她的以德报怨,甚至连她本来不过中人之姿的相貌也因那由内而外的美丽变得光彩照人。 谢挺之觉得自己一天一天地在这个名为夜心的沼泽里沉沦,无法自拔。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心从桂花芙蓉糕的幻想中醒过来,一回头就看到了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的谢挺之,她先是一怔,然后便睁大眼睛瞪着他:“你怎么好像鬼一样,走路都没有声音。” 谢挺之也瞪夜心:“分明是你自己想什么太出神了才没看到我。” 告诉他自己不过在想桂花芙蓉糕似乎太丢人了一点,夜心微微红了脸,哼了一声:“要你管。下次不准再这样不作声地站我后面,会吓死人的。” 谢挺之有点乏力地叹了口气:“你看起来哪里有一点怕我的样子?” 夜心狡猾地笑,“现在冰店生意不错,我不怕被你赶走,也不怕没吃没喝。所以,现在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害怕我的朋友。” 谢挺之的眼里是淡淡的笑意,又露着些惆怅。原来自己在她心里,只能算是朋友吗?“我真没想到,你不但就那样放过容现,还救了他儿子。” “容现他本来也就活不了多久了,而且容涵是婷小姐喜欢的人。”夜心看着夜色下的桂花,声音轻柔起来,“我觉得,那样痴心地爱着自己儿子的人,总不至于是多坏的人吧。” 谢挺之沉吟:“……你说,他们去了哪里?” “我想,他和她是一起去了天涯海角吧。抛弃所有的一切,只是和自己深爱的那个人度过平凡的一生。这个才是他和她最大的愿望吧。”夜心站在桂花树下,嗅着那醉人的幽香,“哎呀,我忘记提醒谢婷要坚持护理皮肤,那样才不容易老。” 第五章 怪病 离建康不足五十里的一个村庄在黑夜里寂静无声。 死亡的气息在这里是那么浓烈。 风吹开了其中一家人的窗户。一个女人死在了床榻上。 她的身体就像是在地底腐烂了三个月一般,成为脓血的乐园。 另一个屋子里是她丈夫的尸体。那男子似乎在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脖子上脸上全是紫红色的斑痕。 整个村庄里,这样的景象无处不在。他们本来过着平凡而辛苦的生活,但也有着小小的欢乐与幸福。但是,这一切就这样被死亡终结掉了。 一群蒙着脸的黑衣人围着村庄,他们的手中是熊熊燃烧的火把。 “这是第十三个村子,你确定所有的村民都死在里面了吗?”为首的黑衣男子问。他的声音冰冷,充满了无情的味道。 “少了一个人。她是谢府的丫头,本村曹四娘的女儿秋兰。她前天返回谢府,无法确定她是否感染了这怪病。”属下谢三恭敬地禀告着。 “如果她发病,那么凡是在她发病时候接触过她的人都必须带回来。否则……”为首的黑衣男子望着这黑暗大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做了一个手势,黑衣人们纷纷把手中的火把投向这村庄的茅草屋顶。 大火烧了起来。熊熊的火焰如同地狱之火,吞噬了整个死村。 梦里是一盘又一盘好吃的东西。它们个个看起来都那么可口,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夜心拼命想抓住其中的一盘,结果滚下了睡榻。 好饿好饿哦。夜心整开眼睛,摸索地穿好衣裳。哎,今天下午忙着做水车,忘记吃晚饭了。水车做好了,可以让农田的收成提高两成。既然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总该为晋朝的人做点贡献。 这夜晚微微有些凉意,提醒夜心秋天的到来。不知不觉到古代已经半年了。抚摸着“夜心之链”,夜心想起遥远未来的夜晚,那月亮是否也看见了现在和未来的自己。“夜心之链”因为救了谢婷的恋人,似乎耗尽了力量,不再发热。 夜心摸进了厨房。新鲜的食材似乎都抢着在对自己招手,说,吃我吧吃我吧。 夜心脑海里全是21世纪集英中学门口烧烤店里的孜然土豆条、烤香肠,啊,再加上一杯充满气泡的可乐。从小在垃圾食品的包围中长大,夜心的口味已经无可救药。 厨房里只有一个烧火的丫头秋兰在打瞌睡。 夜心推了推丫头,嘴巴甜得可怕:“美女,你帮我拿点吃的吧。” 她的手指感觉到一片火热,这才发现,秋兰正在发高烧! 更可怕的是,她的颈子上浮现出紫红色的瘀斑! “我的头好痛啊……”秋兰无力地呻吟着。她的眼神迷茫,似乎没有焦点。 “来人啊!”夜心叫了起来。 一群蒙着脸的黑衣人出现在厨房里。 为首的男子沉声说道,“这个丫鬟就是和曹娘接触过的最后一个人。马上带走她!” “可这个女人已经和她接触过了,怎么办?”一个黑衣人指着夜心问。 “你们是什么人?”夜心戒备地退后。 “一并带走她!”为首的男子手中银光一闪,夜心觉得手臂像是被虫子咬了一下,随即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倒在了地上。 这漆黑的夜晚,没有人知道谢府少了两个人。 在黑暗中醒来,夜心听到的是低低的被压抑的哭声。空气里有一种压抑和腐败的味道。 “谁?是谁?”夜心在黑暗中摸索。 “夜心小姐,是我。秋兰。”那哭声停了下来,却仍然有着绝望的哭意。 摸索着抓住秋兰的手,夜心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带走我们的是什么人?”居然有人能够在深夜进入守卫严密的谢府,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难道,这群人的行为是被默许的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醒来就发现在这里出不去了。我们被关起来了。”秋兰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我好痛苦。” 夜心发现秋兰的手再度热得如同火炭。秋兰间歇性地发高烧! 夜心的脑海里浮现出记忆中的对话。 “这个丫鬟就是和曹娘接触过的最后一个人。马上带走她!” “可这个女人已经和她接触过了,怎么办?” “一并带走她!” 无数火花在夜心的脑海里蹿动。夜心惊讶得差点叫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放开秋兰的手。 接触?难道是……传染病?! 东汉末年从公元204年至219年,中国中原地区流行瘟疫。那时中原“家家有伏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声,或合门而亡,或举族而丧”。差不多同时,欧洲罗马也爆发大瘟疫,瘟疫最严重时,罗马城每天死亡约2000人。 明代万历、崇祯至清康熙年间,疠疫流行。最严重的是1641年,南北两直隶、山东、安徽、浙江、贵州、湖南等地疾疫大作,山东东明县“春二月瘟疫大作,有一家死数口者,有一家全殁者,白骨山积,遗骸遍野”。 夜心叹气。自己不会运气好到正好碰上一场古代瘟疫,而且被隔离起来等死吧。想想古代政府那些残忍的做法,屠村、将瘟疫所在地封锁……夜心只觉得前途黯淡,离死不远。 秋兰有些神志不清了:“我好渴,给我水。娘啊……我好痛……” 夜心冲到门口,拍打着锁住的门:“来人啊,给点水喝啊。” 黑夜沉默,没有人回应。 “开门啊!”夜心的喉咙已经喊得沙哑。她终于明白,没有人会为一个要死的人送上哪怕一口水。 夜心颓然地坐下。怎么办?只有自己孤单一人,突然……很想念谢挺之的脸。 仿佛经过了一百年的时间,天,终于亮了。 夜心看清了这屋子里的一切。这是一间普通的农居。自己应该是在建康附近一个被腾空的村庄。 秋兰看起来情况很不好,她奄奄一息地躺在铺着稻草的地上,微弱地呻吟着。 “秋兰,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夜心扶起秋兰。她的视线落在秋兰的脖子上,那里大片的皮肤像渗血一般。 夜心一震,撩开秋兰的衣服,发现她的胸和腰上也出现了大片的渗血红斑并微微肿大。 高烧、头痛、出血热症状?到底是什么病毒在作怪呢? 重新为秋兰穿好衣服,夜心握着秋兰的手:“秋兰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夜心小姐,你不是神医吗?求你治好我。我还想见我的娘啊。”秋兰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眼睛异乎寻常地发亮,将夜心的手抓得发痛。 “你娘?是啊,你很快就可以去见她了。”门“哐啷”一声被打开,明晃晃的长枪后面是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他看起来二十七八,线条刚毅,紧抿的嘴显示他是一个果敢冷酷的男人。 “是瘟疫吗?”夜心站起来看着那男子,大胆地猜测,“你们没有杀我们是为什么?为了……将我们做实验,找到治疗瘟疫的方法?” 黑衣男子的眼中闪过欣赏:“你思路清晰,不像是谢府的一个丫鬟。” “我不是谢府的丫鬟,我是寄居在那里的一个医师。”夜心不卑不亢地回答,“告诉我,瘟疫目前的状况。也许我能提出一些防止扩散的好方法。” “你是医师?你叫什么名字?”黑衣男子问。 “夜心,我叫夜心。你们是什么人?”夜心看着那男子的眼睛,知道他肯定听过自己的名字。 “我们是直接隶属于司马家的特别执行队。我叫司马遥。夜心小姐,虽然你是司马元显大人的朋友,但是,你很可能已经感染上疫症,所以我不能放你离开。”司马遥没想到眼前的少女就是那个可以解除砒霜之毒的神医。 “我没想过现在离开。”夜心微微一笑,“给我一碗水。” 细心地喂了秋兰喝水后,夜心对司马遥说:“我是医师。我要治好她!” 司马遥冷冷一笑:“我的妹妹就这样死在我的面前。这病是不治之症!” 夜心的眼中是坚决的光芒:“你能把我在谢府床下的一个黑色背包拿来么?那里面有我的药包。”至少自己要把秋兰救活。大剂量的抗生素应该会对这古代病毒有作用。 “你是说你的药可以治疗这病?”司马遥带着怀疑问。本朝最有名的大夫都因为无法治疗这疾病而被砍了头颅。夜心,一个这么年轻的少女,有这样的能力吗? “我不确定,但是我至少可以向你证明我的能力。如果她活下来,或者活得比其他病人长——那么怎么控制这次的瘟疫,你就要听我的。”夜心知道,一切说辞都没有事实来得有份量。 司马遥注视夜心良久,吐出了一个字:“好。” 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五世公元前1160年的木乃伊上曾出现天花病菌;在中国,晋朝时就已有明确的痘疹病理记载。传染性疾病恶性爆发,可以瓦解一支军队,可以导致一个国家的灭亡,可以改变一种制度,甚至摧毁一种文明,直接威胁人类的安全。 司马遥描述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凶猛瘟疫。 病人首先表现为高烧、头痛,冷战,颈、胸、腰出血,有肿块。大多数病人在三天内会咳出含有大量泡沫的红痰,便血、呕血。然后凄惨地死去。 和病人有亲密接触的人也很容易患病。 这病症一发不可收拾,迅速蔓延开来。白骨山积,遗骸遍野。 夜心听到这里已经跳了起来:“告诉我,是否在一些病人众多的村庄发现许多老鼠的尸体?”难道是肺鼠疫?学校讲历史的时候,专门谈到了黑死病以及中国古代鼠疫流行的事。当时的大夫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怪病。鼠疫泛滥的时候,千里都是荒村死城。 司马遥露出激动的神情:“你怎么知道?你见过这样的怪病?” 夜心情急之下抓住司马遥的手:“这个瘟疫你现在根本控制不下来,你杀再多的病人也是徒劳无功。马上!立刻!想办法灭鼠!这个怪病是虱子咬了生病的老鼠后,再传给人类的!” “虱子咬了生病的老鼠后再传给人?这怎么可能?”司马遥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论调。其他大夫都说这瘟疫是瘟神作怪,阴阳失和所致。可是,这个少女却又知道怪病造成的死村才会出现的景象。 “有什么不可能的!这病蔓延开来,全国的人死上一大半绝对有可能!”夜心发现司马遥的手一片火热! 司马遥打了个寒战:“好冷。” 夜心伸出颤抖的手摸向司马遥的下巴,那里的淋巴肿大成硬块。 “你已经被传染了。”在这个古代的清晨,在瘟疫横行的村庄里,夜心这样轻轻地说。 谢府。 谢挺之站在夜心的房间里,心中有不祥的预感。那样年轻英挺的身影,却看起来有些萧索。 昨晚,手持特别通行令的一群黑衣人进入谢府,带走了两个丫鬟。 今天的人数清点却发现少的是一个叫秋兰的丫鬟以及……夜心。 直接由皇上指挥的特别执行队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死亡和失踪。大臣们保持缄默,没有人会多说哪怕一句话。君王最是无常,保命的做法就是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谢挺之不能这样。是夜心啊,是那个嘴巴利害,心却比谁都温柔的夜心啊。 窗棂微微一响,一个黑影猿猴一般敏捷地落了进来。 这黑衣人看到谢挺之后愣了一愣,显然是认出谢挺之的身份。他掏出令牌:“我来找一些东西。” 谢挺之的心中又是愤怒又是疑惑:“你们到底把夜心带到哪里去了?” 黑衣人熟练地翻出床底的背包,抬头看着谢挺之:“谢将军,你不能过问这些事情。不过我们一向很景仰你的气度风范。我只能告诉你,她现在是我们最需要的大夫。” “大夫?莫非那个传言是真的?”谢挺之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铁青。有消息说,建康附近有怪病发生,瘟疫一样可怕。 “无可奉告。”黑衣人如来时一般离开。 谢挺之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捏紧了拳。现在能救夜心的也许只有司马元显。即使要自己抛弃自尊去哀求这个人,也无所谓,只要能让夜心平安回来。 谢挺之去了司马元显府邸,递了拜帖。司马元显倒是很快就出来了,穿着白底绣银线的精美袍子,风度翩翩,贵气十足。 司马元显从容微笑着:“谢兄前来有何见教?”这个固执骄傲的年轻将军,居然跑来拜访自己,还真是让人惊讶啊。 “我来求你帮我一个忙。”谢挺之抬头看着司马元显,晶亮的黑眸似秋水明月。 “你说。”司马元显淡淡一笑。 “特别执行队带走了夜心。他们似乎需要夜心的医术。你能把她带离那里吗?”谢挺之的内心纷纷扰扰,只担心夜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掉。 司马元显潇洒的风度全部不见了。他震惊地说:“难道她在那里?!”那是一个人无法活下来的地方啊。许多大夫去了那里,连尸首也是就地焚烧掉。 “哪里?”谢挺之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消失了。 “我立刻去查证。不过夜心如果在那里的话,连我也无法将她带出来。”司马元显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难道那场瘟疫已经无法阻止了吗? 谢挺之看着司马元显的表情,一颗心如同跌进了冰谷,连血液骨髓都一并凉透。 他握紧拳头,咬紧了牙,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念着夜心的名字,第一次向神明祈祷。 夜心,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用做隔离区的村庄里。 夜心换上洁净的衣服,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项事务。想当年她当快餐店的服务生时,忙得恨不得再长两只手。一番魔鬼训练下来,处理琐碎事情就变得很有一套。何况,这次的瘟疫,她有现代医疗隔离知识做指导。 夜心将药包里的链霉素胶囊拿了出来。 “你吃了吧。你才被传染,身体看起来也很强壮,我想你会活下去的。”夜心把一大把胶囊递给司马遥。 司马遥吞下胶囊,对于这药丸奇怪的形状不发一言。 “凉血、解毒、泻热为主的中药你也可以喝一些。”夜心检查自己的药包储备,“所有的病人都必须隔离。让得了这瘟疫却活下来的人照顾生病的人,这些人有抗体,不会被传染。” “这瘟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司马遥发现夜心的想法比那些说瘟疫是天灾的理论更为实际。 “你肯定会查到在瘟疫流行前,曾死了很多老鼠。其实这个病最先是老鼠得的。当鼠蚤吸取含病菌的鼠血后再吸别的血,这病菌会随吸进之血反吐,注入动物或人体内。所以这个怪病叫做鼠疫。”夜心耐心地讲解,“在海的那边曾经有一个很强大的帝国就是因为这个鼠疫,死了数千万的百姓。” “你放心吧,我已经照你的吩咐,让所有的百姓灭鼠消毒,有病患就上报朝廷。”司马遥觉得自己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头也在隐隐作痛,“你也别太接近我,我担心你也被传染上。” 夜心微微一笑,“我是大夫啊,怎么能够害怕和病人接触。”其实秋兰没传染上自己,已经够奇怪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注射的各类疫苗让身体对这鼠疫杆菌产生了免疫能力?不对,自己没有注射过鼠疫疫苗。难道,是“夜心之链”保护了自己? 夜心心中有暖流流过。“夜心之链”就像在天上的爸爸和妈妈,总是默默地保护着自己。 漫长的七天过去。司马遥和秋兰都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加入了照顾病人的行列。 整个隔离区灯火通明,干净的加盐米汤正被灌入病人口中。让腹泻病人喝米汤加盐,是中国人早几百年前发现的妙方。因为没有现代输液器材,夜心也就活学活用起来。用米汤让才得病的病人体力得到补充,保护他们的心肺。 中药汤被源源不断地端给了病人们。虽然仍然有人死去,但是死亡率已经下降了很多。 夜心戴着怪模怪样的布罩,布罩夹层是炭粉。她要求所有的护理人员都和她一样打扮。还有什么消毒水洗手啦,换衣服啦,连病人的粪便也要消毒。鼠疫杆菌对外界抵抗力强,在寒冷、潮湿的条件下,不易死亡,在-30c下仍能存活,于5-10c条件下尚能生存。但它对一般消毒剂、杀菌剂的抵抗力不强,对链霉素、卡那霉素及四环素敏感。 如果不是得病的人渐渐好转,秋兰甚至怀疑夜心在整治大家,想让所有的人都戴上怪布条来迎合夜心怪异的审美嗜好。 这些天全国都贴出了一份奇怪的告示。 奇怪是因为,告示上说,只要把一根老鼠尾巴交到当地的官府衙门,就可以得到一铢钱。很显然,这是收购老鼠尾巴的告示。 官府还号召百姓大量灭鼠,并将老鼠尸体焚烧。 民间谣传,说是宫里皇帝的一位爱妃被老鼠惊吓,皇帝顿时命令全天下都要灭了可恶的老鼠。 官府还叫大家架起了大锅子把厨房里所有的食具全部都用沸水煮过。 另外有队蒙着脸的人在大家的住处喷洒着奇怪的药水,说是什么消毒。 为了官府的奖赏,最近老鼠们全部成了百姓最感兴趣的生物。 成千上万根老鼠尾巴交到了官府手里。 不到一个月,连猫也开始饿肚子。没老鼠可吃啊。 而来势汹汹的瘟疫也奇迹般地消失了。 夜心记得,据记载,1665年的英国伦敦的人行道上到处是腐烂发臭的死猫死狗。人们把它们当作传播瘟疫的祸首打死了。然而没有了猫,鼠疫的真正传染源——老鼠,就越发横行无忌了。到1665年8月,每周死亡达两千人,一个月后竟达八千人。直到几个月后一场大火,烧毁了伦敦的大部分建筑,老鼠也销声匿迹,鼠疫流行才随之平息。这次鼠疫大流行就是欧洲历史上称为“黑死病”的那一次。 消灭了老鼠,鼠疫才能得到有效的控制。夜心深知这个由数千万生命换来的道理。 枫叶红如火焰,层层叠叠的红让天空显得分外剔透蔚蓝。 清爽的风里不再有绝望的味道。 夜心略显疲倦的脸上是淡淡的黑眼圈。她坐在角落里,拿出一叠字条。那都是谢挺之用箭射进来的字条。天天如此。 “我猜你一定瘦了,你出来之后我请你吃最有名的京城红烧肘子。” “我不敢睡觉,因为怕梦到你离开了。” “我的部下全部在捉老鼠。” “司马元显说,皇帝要奖赏你一块金牌。” …… 它们是夜心内心支持着她的力量。有一次,谢挺之居然在字条里夹了一小朵粉色的花。 翻阅着纸条,夜心再次佩服自己对繁体字连蒙带猜的功力。 纸条上的内容她早已看过无数遍,但却还是忍不住稍有空闲便拿出来,手指顺着字迹的笔画,一点点地描摹,想像着谢挺之写这些字的样子,他的手指,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不自觉的,便红了脸。 夜心将那些字条按在胸口,深深吸了口气。这字条让她觉得,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是一个人。 那个伸手接住她的白衣骏马的少年,始终都在她身边。 瘟疫平息,得到良好护理的病人的死亡率下降了很多。 虽然死亡无法避免,但是,一切损失都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 终于,在一个晴朗的天气,司马遥走进夜心的小屋:“我们都可以离开了。” “啊,我这么久没回去,肯定有很多人不知道在秋天该怎么护理皮肤啦,还有很多人更会想念我的烤肉手艺。”夜心自鸣得意地吹嘘自己。她脑海里全是好吃的东西。谢挺之,我要回来把你吃穷。 “我不会忘记你的。”司马遥那刚硬的线条软化了下来,露出一个称得上是温暖的笑容,“如果以后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带着这个令牌去任何一家鸿运米店,就可以找到我。”他已经把夜心当作自己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一定。”夜心露出可爱的微笑,“我发现你笑起来很英俊啊。记得保持微笑,才不会把女孩子吓跑。” 司马遥哭笑不得地看着夜心:“也只有谢将军才不会被你吓跑吧。可是……”可是,高门大阀的谢家怎么可能允许他娶夜心这样的平民?而夜心真的可以甘于当一个小妾吗? “有人还在等我呢,我先走了哦。”夜心那幸福的微笑让人不忍心对她说破残酷的现实。 天空一片蔚蓝。 夜心走出这似乎要吞噬自己的地方,心情轻松。 等在隔离区外的是谢挺之的身影。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却挂着开心的微笑。 “对不起,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我没有在你的身边。”谢挺之低低地说。 “不过你的字条天天陪着我。”夜心温柔地微笑着。 “我真怕你有个万一……”谢挺之蓦地握住夜心的手,眼神热切。他总觉得夜心会在下一刻消失,心中惶惶不安。 “我不会有事的。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所谓的天灾其实都是人祸。我们生病的原因很多都是因为到处是很小的,小到你看不见的细菌作怪。”夜心对谢挺之进行医学启蒙,“只要能找到病源,并做合理的处置,即使是瘟疫,也可以控制的。” 谢挺之疑惑地看着夜心。 夜心顽皮地笑笑:“你不信?我昨天发现自己包里还有一个倍数不大的简易显微镜,你要不要玩?”夜心的语气极像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谢挺之瞪着夜心手上的古怪玩意儿。 “过来吧,过来吧。”夜心笑得越发甜美。 半刻钟后,谢挺之的尖叫声响彻大地,“有虫子啊——好多的虫子啊!!” 夜心爆笑出来,指着他道,“亏你还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这样大惊小怪。” 谢挺之回过头来,稍有点不好意思:“谁见到自己从没见过的不能理解的东西都会吃惊的啊。” “从没见过?不能理解?”夜心反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那么我呢?你见到我的时候,有没有吃惊?” “有。”谢挺之坦言,“但第一次见的时候,不过只惊异于你从天而降,反而是后来相处的日子,你才令我越来越惊喜。” 他说的是惊喜,夜心怔了一下,抬起眼来,正望进谢挺之温柔的眼里。他的眼波就像一池春水,一下子淹没了她。 谢挺之走近她一步:“认识你以前,我从不知自己有这么多的情绪,我会高兴,会伤心,会焦躁,会担忧,全都是因为你。” 夜心听着这些话,觉得自己胸口就像堵了团什么,就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到最后,却只能呐呐地叫着他的名字:“谢挺之……” 下一秒,谢挺之已伸手抱住她,紧得就像要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面在她耳边轻轻道:“这些天,我真想你。” 他的心跳是那样的强烈而有力。夜心的头被按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胸口传来的声音,只觉得有一股甜蜜自心间涌上来。她深吸了口气,伸出手,也抱紧他。 “我也是。” 第六章 历史角落的爱情 秋天过去,忙得要死的夜心决定再做回闲人,于是开始百无聊赖地在军营里做沙盘。 古代的地图看起来倒是很气派,可是,因为是平面的,完全没有玩3d游戏的感觉。在这个落后到没有电玩的时代,夜心真是郁闷得想撞墙。不想办法娱乐娱乐自己会疯掉的。 空气中传来奇妙的波动。夜心不回头也知道那个人是谢挺之。 “我听说你叫人拉了一车河沙,还细细问了建康附近的地形。你做的是什么?”谢挺之俊秀的脸上流露出好奇的神色。一袭白袍衬得他益发显得丰神俊朗。 “沙盘。好玩吧?”夜心仰头看向谢挺之,灵秀的眼中是兴奋的神色,“我做的是建康的周边地形沙盘,我们可以分成两方,玩打仗游戏。”这不就是手动版的cs吗?自己真是个天才啊! 谢挺之虽然年少,但却是名门武将,见识过人,立刻意识到这沙盘的军事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我父亲想见见你。”谢挺之抬起头来,眼中是神秘而复杂的喜悦和狂热。如果夜心是男子,一定会成为本朝最杰出的谋臣。 夜心茫然地望着谢挺之:“我对于拜见超级有钱家族的大家长,完全没有兴趣,我会自卑的。” “夜心!”谢挺之叫了声。“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意。” “我知道,可是……”夜心垂下头,她当然不是不知道谢挺之想带她见家长是什么意图。可是,她喜欢他是一回事,要介入他的家庭又是另一回事。 她始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秒就会被“夜心之链”带往另一个时代。 “你在顾虑什么?”谢挺之柔声问。 夜心叹了口气:“我以前就说过吧,我跟你不一样,我们之前的差异太多太大了。而且我始终是会离开的。” “那不重要。”谢挺之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我说过,不论你是从哪里来的,不论你要去哪里,甚至不论你是什么,我都喜欢你。我想要你留下,我想和你在一起。” 如果不是希望能留住夜心,如果不是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够认同夜心,他也不会煞费心机安排他们见面。 夜心被他话里的热切和真挚打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谢挺之顿了顿,又道:“就算于公,他们也要谢谢你防止了疫病的扩散。”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而已。”夜心叹了口气,态度软了下来。也不过是见见家长吧,他们也不见得就会将她怎么样。再说,有什么她夜心应付不了的场面? 夜心想了一会儿,点下头,“好。” 谢挺之握紧她的手,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走吧。” 谢府。 “少爷,老爷和夫人,都在花厅等您呢。”丫鬟良缘上前,视线却被夜心小姐吸引。说实话,她也没想到,打扮奇怪的夜心小姐换上正式的衣裙,居然会那么美丽。虽然她没有婷小姐那样秀美的容颜,却另有一种潇洒倜傥的风流姿态。那灵活的双瞳让被注视的人油然而生一种温暖轻松的感觉。 “我总觉得怪怪的。”夜心觉得自己头上的那支明珠翡翠钗像是偷来的一样。 “我觉得你很美。”谢挺之对着夜心微笑。 这话让夜心呆呆站在原地,忘记跟上谢挺之的脚步。 “小姐,你为什么不走?”良缘奇怪地问。 “好的。”夜心提着裙子快走,几乎让良缘的脸变形。这么粗鲁……不,是不羁的小姐自己真是第一次看到。 谢挺之的父亲谢亘是谢安的第二个儿子,也是名震古今的大将谢玄的弟弟。两年后的大战中,正是谢玄击溃了三倍于己方军力的敌人,保全了大晋。 毫无疑问,谢家在这个时代的晋朝拥有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超然地位。 夜心走进雅致的花厅,却闻到了鸿门宴的味道。因为花厅之中,除了气度不凡贵气逼人的谢亘夫妇,还有一名千娇百媚的美丽少女。那少女自谢挺之进入花厅,就脸色绯红、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谢挺之。夜心打死也不相信她会是谢挺之的亲妹妹。 “挺之,过来见见你玉如表妹。”谢夫人眼尾也不扫夜心一下。 表哥?表妹?夜心有狂笑的冲动。原来,谢家是要自己知难而退。放松心神,夜心原地含笑而立。这样的好戏为什么不好好欣赏呢? 谢挺之世家子弟的风范一流,他笑看着玉如:“玉如表妹,近来可好?” “挺儿,难道你不觉得玉如越来越美丽了吗?”谢夫人暗示的意味甚浓。 “当然,”谢挺之微笑,拉过一旁看好戏的夜心,“母亲,这就是夜心。” 夜心当然接收到谢挺之温文微笑后的咬牙切齿的讯息。她抬头绚烂一笑:“您好。”谢夫人一如现代的豪门贵妇,总是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身边人等,凡是她认为身份地位低下的,就一律当昆虫看待。 “原来夜大夫就是平息了瘟疫的神医啊。没想到如此年轻美丽。”谢夫人挑剔地打量夜心,让夜心有被送入医院照ct的错觉。 “不敢当,不敢当。”夜心礼貌地微笑。 “挺儿,好好待客,记得准备黄金百两酬谢夜大夫。”谢夫人四两拨千金,直接将夜心打入职业流浪医师的行列,“不知道夜大夫准备何时云游他乡?” 谢挺之显然这才明了了母亲的意思,神色突变。他开口道:“母亲,夜心不会走,因为她是孩儿的意中人。” 这话让在场的四个人都变了脸色。 谢老爷是隔岸观火。谢夫人没想到自己素来沉稳的儿子会如此冲动直白。玉如表妹则是芳心碎成片片。夜心内心甜蜜又微微不安。 谢夫人轻笑了起来:“不知夜心小姐家居何处,家中是否有人在朝中为官?” 夜心内心为谢夫人直接翻译:你是什么身份,配得起我家挺儿? “我居无定所,无父无母,我是个孤儿。”夜心笑着回答,内心却一阵忧伤。爸爸,你去了天国和妈妈在一起,为什么让我流落古代被一老妖婆欺负? “这样啊。”谢夫人微微一笑,望向丈夫,“老爷,我们谢家是名门大阀,连个伺候的丫鬟也是身家清白。您准夜心小姐入咱们谢家么?” 谢老爷利目一扫:“这等小事,夫人做主。” 玉如闻言露出欣喜的笑容,又强自收敛,温驯地低下头。 “父亲!”谢挺之情急叫道,接着又望向母亲,声音里是哀求的意味,“母亲!” 谢夫人雍容华贵地一笑:“挺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玉如与你青梅竹马,又贤良淑德,我已与你王姨夫商量过了,选个吉日就为你们成亲。夜心小姐来历不明,只怕是连个妾也做不成的。” 夜心怒极反笑。自己是不是该呜咽一声冲出去?谢夫人大概是这样希望着的吧? “我想谢夫人您误会了,我有说要进你谢家当妾么?”带着冰冷的笑意,夜心温文尔雅地开口说道。 “放肆!”谢老爷喝道。 谢挺之牵住夜心的手:“夜心——”他的内心升起一阵惶恐,这样诀绝的夜心是他也没见过的。 “或者说,谢公子,你也认为我能成为你的妾室是我无限的光荣?”夜心望进谢挺之的眼睛深处。自己怎么可以忘记,那个时代的男人可以合法地拥有众多妻妾的历史。 “无论如何,我只爱你一个。”谢挺之痛苦而炽热的声音在夜心耳边响起。 玉如倒抽一口冷气:“表哥——”她开始啜泣。 夜心却只是觉得从头到脚都浸泡在深深的冰海之中。谢挺之,你以为说着这样的话,就可以让我和其他的女人分享你吗?夜心,你到古代之后,智商完全退化了。 “挺儿,你说的是什么话?!玉如将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能够这样伤她的心。”谢夫人喝道。 夜心挺直背,面对花厅的众人:“谢夫人,夜心只是孤儿,高攀不上谢公子。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误会。” “夜心!”谢挺之握紧夜心的手。夜心看见他眼睛里满是交织着矛盾和痛苦的火焰,那强烈的情绪扭曲了他俊美的五官。 缓慢而坚定地抽出自己的手,夜心微笑:“谢公子,劳烦您带我去领我那黄金百两的赏金。”我,一定要忘记你的温柔,你的微笑,和你给予我的快乐和心动。 “夜心!”谢挺之再度抓住夜心的手,“父亲,我要娶夜心为妻。”他的眼中是不顾一切的火焰。什么时候自己一时好玩带回谢府的夜心,已经成为此生无法舍弃的人? “你说什么胡话?难道你要一品堂的女儿你的表妹玉如做妾?!”谢老爷发现自己的儿子似乎疯了。 谢挺之深深地深深地望着夜心:“如果你要的是正妻的地位,我给你。不要……不要离开我。”自己从小就被父亲严格地训练,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家族的荣耀。可是,为了夜心,自己不惜忤逆一直尊敬的父亲。 夜心发现自己果然和谢挺之有上千年的代沟。谢挺之以为自己要的是正妻的地位?不,不,不,我要的不过是一份全心全意的对待。 “谢挺之,你其实不懂。我觉得丈夫就像自己的牙刷,是不能和人共用的。”夜心叹气,她温和而绝望地看着谢挺之,“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 就在这个时候,玉如发出惊叫声:“姑妈!”谢夫人昏倒了! 贵夫人总是抓住最恰当的时机昏倒。这是夜心的感叹。 他们都没有发现,花厅梁上,一个穿着白色锦袍的男子正充满趣味地看着这一切。这个男子居然是——司马元显! 真相往往比表面的事物来得可怕。 “杀了她,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谢夫人站在密室中,脸上流露出的是少见的阴狠。她的身后站着一个戴着蝙蝠面具的人。 “她的医术高明,对巫女教会有用处。”戴着蝙蝠面具的人声音尖细冰冷。 “玉如是我安在谢家的又一颗有力的棋子,我绝不允许出任何的差错。梦魔,我真是不希望夜心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谢夫人妩媚动人的脸上是邪异的狠毒表情,她的手指上是新鲜的才采下的名贵芙蓉,已经零落成碎片。 “你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孤女反抗你,你该好好地管教他。”梦魔毫不留情地讽刺谢夫人。 “他太天真,相信爱情。”谢夫人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怜惜。一个狠毒的母亲对儿子也是有些微的母爱的。 “我要活生生的夜心,其他的你来处理。”梦魔笑了起来,“照顾好你那正义痴情得过了头的宝贝儿子。” 用雕梁画栋来形容谢府最是恰当不过。 身为混乱的源头,夜心却完全没有这样的自觉,她正躲在古树上仰望蓝天白云。 夜心很庆幸这里够大,风景够靓,能够很好地舒缓自己快爆炸的心情。 谢挺之没有错,只是古人的有些想法和自己的确有1000多年的代沟。 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勇气继续这份恋情。 谢挺之站在树下。他知道夜心心情一不好就会在这里。果然,她很不开心。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我不懂。夜心,你告诉我你的想法。”这个年轻而英挺的将军迷惑而痛苦地站在树下。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心痛。自己的话,似乎深深地伤害了自己心爱的人。为什么? “你没有错。只不过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夜心俏丽的脸上很快地闪过哀伤的神情,但是她努力微笑,“我们做朋友也是最好的事情。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会离开,我也不应该和你在一起的。”她望向天的尽头。自己本不属于这个时代。 谢挺之的心中升起深深的惶恐:“不!”他跃上树,俯视着夜心。他握着夜心的手:“我要我们在一起。”怎么可以就这样停止自己的心情。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把夜心放在了心上。如果夜心离开,自己的心会空得怎么也没办法填满。 “笨蛋,我脾气不好,什么三从四德一概不管,人又懒,也不会琴棋书画,也不会女红刺绣,而且你父母不会接受我。”夜心觉得自己被握住的手温暖得让人想掉眼泪。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谢挺之凝视着夜心。自己从小就拥有无数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却很少觉得幸福。只有和夜心在一起,自己才会觉得幸福。 “在我的家乡,女人们也要工作,而不是成为男人的附庸。也不会和一堆女人争宠来度过无聊人生。我不可能住在这个大房子里,天天等你回家。我喜欢去很多地方,认识很多人,看很多风景。这样的我,你能接受吗?”夜心问。 就在这个时候,谢夫人的声音在树下响起:“夜心小姐,我想和你谈谈。” 抱着夜心跳下大树,谢挺之在母亲不赞同的眼神中将夜心松开。 “大白天的,搂搂抱抱成河体统。挺儿,你父亲在书房等你。你去吧。” “我也想和谢夫人聊聊。”夜心露出微笑,示意担心自己的谢挺之离开。虽然自己很讨厌这千年老妖婆,不过因为这是谢挺之的母亲,自己会尽量礼貌对待。 两个人目送着谢挺之的背影消失在庭院转角处之后,谢夫人率先出招。 “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挺儿?”谢夫人直截了当地问。 夜心在心里叹气。没有创意,真是没有创意。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拿钱来砸人? 露出天真的微笑,夜心看着高贵的谢夫人:“你要我怎么说?开个价带着一堆金块从后门离开,或者呜咽一声哭着冲出去再不回来表达我的高尚?” 谢夫人愣了愣,眼中是不可置信的神情。这个可恶的丫头居然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其实如果你坚持用自己要挟谢挺之,我想最痛苦的是你的儿子。”夜心实事求是地分析,“也许你暗杀我还来得比较快。”在古代的侯门,哪年不莫名其妙死一些女人。原因各种各样:走路滑倒撞死、突然中风、被强盗杀掉、喝了过期的补品,等等等等。 谢夫人露出抽搐的微笑,那眼神透着浓厚的邪气:“……你以为我没想过吗?” “然后呢?”夜心感兴趣地问。这个老女人看起来不简单啊。那衣角都被风托了起来,感觉是一个高手呢。 “可是,挺儿会恨我的。就算所有事情天衣无缝得像是意外,他也会怀疑我,然后恨我。”谢夫人优雅地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所以还是请你离开我儿子比较好。” “我想让谢挺之来选择。”夜心看着谢夫人,“我没想过攀龙附凤,只是想和自己在乎的人在一起。”只是这样也不行吗? “我喜欢所有的事情都被我所掌控。他太年轻,不知道什么是好的选择。所以我来帮他选。”谢夫人冷笑着,看到一堆家眷正走向这个方向。 于是她立刻摇摇欲坠,扶着头呻吟。 “你怎么了?”夜心本能地扶着谢夫人。谢夫人却表情惊慌地推开夜心。她的手用极快的动作将带毒的金钗塞进了夜心的衣服里。 “救命啊!”谢夫人惊骇地叫着,她的手上居然多了一个血洞正流着黑色的血。 之后的一连串事情真是让夜心大开眼界,恨不得将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颁给谢夫人。 在让丫鬟们搜出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的带毒金钗后,谢夫人放心地晕倒。 夜心则成为人证物证俱全的凶手被拉去谢大人书房受审。 气得头发快竖起来的谢大人瞪着夜心,似乎决心马上将她处死。 “你有什么话说?”谢大人冷冷地问。 打量这格调优雅的书房完毕,夜心看着谢大人:“这么无聊的闹剧怎么看怎么到处露破绽。你打算顺水推舟将我除掉吗?”谢大人保养得不错,谢挺之果然像他父亲多一点。 心中的算盘被一个小丫头挑明,这让谢大人老脸一红:“你胡说些什么,人证物证俱全,你也太狠毒了。”谢挺之要娶的自然是玉如,怎么能和这贱民在一起,真是辱没家风。 “狠毒?第一次有人用这么特别的词汇形容我。”夜心微微一笑,“最多别人说我小气、死要钱、打工狂。”这样的局面,自己还能和谢挺之在一起吗? 书房的门被推开,谢挺之疾步走了进来,看到夜心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大吃一惊。 “父亲,你在干什么?!”谢挺之第一个反应就是为夜心松绑。 “住手,现在她是企图杀害你母亲的凶手!”谢大人语气森冷,“你不会还要维护她吧?” 就在这个时候,玉如表妹和众丫鬟们扶着经过大夫解毒的谢夫人,适时赶到现场。 “是她下毒害我。”谢夫人虚弱地伸出手指,指着夜心。 “母亲,您一定是看错了。”谢挺之脸上是深刻的痛苦神情。母亲这么无法接受夜心吗?居然污蔑夜心下毒。自己所认识的夜心是个只会救人的人。 “很多人都看到了。”玉如表妹娇滴滴地强调。 “这真可笑,杀人凶手居然在人证这么多的情况下作案。”谢挺之冷笑。 “你太不象话了,居然对你的母亲这样说话。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让他好好想清楚!”谢大人一声令下,他的随身护卫走了出来。 谢挺之抽出佩刀,拦在夜心面前,“我哪里也不去。你们谁也不能伤害她。” “孽障!给我拿下!”谢大人大怒之下,命令自己的铁卫们出手。 虽然谢挺之奋力抵抗,却寡不敌众。 被铁卫们制服的谢挺之被压跪在地板上,等待谢大人的吩咐。 “把他给我好好看着,他要是逃了,看守的人就给我把自己的人头送上来。”谢大人冷冷地吩咐。 “不要伤害夜心,不然我永远不原谅你们。”谢挺之恨自己居然无法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他握紧双手看着夜心,“对不起,让你陷入这样的局面。” 夜心看着神情凄然的谢挺之,心中难过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样的名家子弟,应该是天之骄子才对,应该目光明亮,骄傲地抿着唇,大口喝酒,大声笑,背着名剑,骑着宝马,随随便便脱下貂裘换酒。可是现在的他却承受这样的压力。 “娘,我恨你。”谢挺之低低地说。谢夫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含恨的眼光像刀子一样刺向夜心。 “把她给我押进地牢。”谢大人的眼中是隐忍的杀气。为了这么一个孤女,家里闹成了什么样子! 月亮清冷地在虚空中旋转。那没有空气的宇宙中,谁是它一直等待的爱人? 月光照进牢房之中,夜心抱着膝盖坐在稻草堆上,凝视着月亮。 谢挺之大概被教训得很惨吧。 牢门响动,谢夫人出现在门外。 她直直地看着夜心:“让我的儿子与我反目,你觉得很开心吧?” 夜心摇头:“我知道他心里很难受。”谢挺之常说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很是吃了苦头,心里常常对母亲觉得愧疚。 谢夫人冷笑着,美丽如昔的脸上是怨毒的表情:“如果他为你放弃现在的一切,你能得到什么?他本来会成为本朝最优秀的大将,国之栋梁,如果为了你舍弃这一切,你觉得他的这一生会怎么样?当一个乱世里的农夫吗?” 夜心默默无语。 “你自己想想。如果你真的爱他,你就放手吧。”谢夫人转身离去。她的话却在夜心的脑海中久久回荡。 原来,他比自己更加不自由。 让一个母亲和她的儿子这样决裂,自己做错了。 夜心的眼泪落在了“夜心之链”上。 “夜心之链”上荡漾起一圈金色的光芒,有什么正温柔地呼唤着夜心离开这伤心的地方。 不,不,自己不能就这样离开。还有深深的牵挂无法放开。可是,也许放手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夜心模模糊糊地想着。 眼中恢复了清明。在自己最伤心的时候,“夜心之链”居然有了反应,似乎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没资格爱人的人。 谢挺之,即使我不能在你身边,也希望你能幸福。 夜心躺在牢房的草堆上,心慢慢地沉了下去。离开的时候到了吗? 她的泪水滑落,落在“夜心之链”上。因为爱而别离的泪水引发了“夜心之链”的异动。 白色的光,好像黑暗房间里漏进的光柱射向了对面的墙壁。 那墙上居然有人影在活动。 夜心瞪大了眼睛。这景象,这景象! 墙壁上显示的是一个穿着古装的美女,那眉目容貌是那么的熟悉亲切。说不出的风华绝代。 “妈妈!”夜心的嘴里轻轻地念着,无限依恋地叫着。 奇幻的影象讲述着被时间湮没的故事。 关于夜海天和晨曦的故事—— 二十年前。巫女教神秘的神殿中,一个叫做晨曦的少女诚心地祈祷,她露出精灵古怪的微笑:“我才不要为了一帮老头子为了所谓命运奉献我的一生。我要做晨曦。”她抚摸着手腕上的“夜心之链”,眼中是梦幻幸福的憧憬,“我要找到我所爱的人,快乐地过这一辈子。” 她身后的阴影中,有个女人疯狂而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姐姐,你真的愿意舍弃这顶级的权势和荣耀,去寻找你的真爱?” 晨曦的眼中是温柔的微笑。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妹妹,我的离开也是对你的成全。我不要自己的妹妹永远站在阴影之中。 金色的光芒笼罩着晨曦,将她的身影吞噬。冰冷与灼热。死亡与重生。心却越来越接近自己要去的地方。 千年之后的未来世界,真的有我的爱人吗?晨曦这样想着。 公元1988年,如果查旧新闻你会在某地的报纸边缝上看到这样的一行文字:本城大停电,疑是老鼠咬断电缆。 真正的元凶却手足无措地站在电线旁,看着这陌生的世界,奇怪的城市,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同学,你是演嫦娥的同学吗?话剧要开始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一个冒失鬼看到舞台后门外的晨曦,不耐烦地催促。 “这里也有嫦娥吗?”晨曦奇怪地反问。这就是晨曦与夜海天的第一次碰面。当时的夜海天是一个大学生,被朋友拉来临时打杂的超级笨蛋。 第一次碰面后两个人的交往内容却是吵架加拌嘴。明明感觉到对方强烈的吸引,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奇怪感觉。想靠近那个人,想让他重视自己……所以,吵架也许是很不错的方法。 大概是因为晨曦体质特殊的缘故,老是在她周围发生灵异事件。有一次,当失控的汽车撞向晨曦的时候,夜海天挡在了前面。 晨曦那时才发现,自己想要的完美爱人,就是站在自己身前面对危险,而其实双腿还在发抖的某男。 从此恋爱,结婚,然后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孩。 晨曦知道,女巫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的。可是,当你深深地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想有一个孩子,想有爱的结晶。 知道那很危险,却还是要做。这就是爱的不悔。爱着那个有些卤莽永远少年心态的男子,爱着手脚小小眼睛明亮哭声骇人的小女儿夜心,晨曦的一生再没有后悔。 夜心看着墙壁上的影像,心里是柔软的伤感。 自己是在爱里长大的小孩,而谢挺之却可怜得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 如果离开能够让他过得好一点,让这个天之骄子得到幸福,得到荣耀,而不是——放弃一切,和自己一起流离失所,那么,放弃又何妨?不然,五年后,十年后,他也许会恨自己的吧。 夜心无力地躺在牢房的草堆上,心里渐渐有了决定。 第七章 巫女帮 深夜,地牢里出现了两批不速之客。 都是为了夜心而来。 微弱的打斗声之后,一把清朗悦耳的声音响起。 “夜心小姐,你似乎遇到很大的麻烦。”牢房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原来是雍容华贵的司马元显,他宛若仙人一般站着,风姿飞扬。刚刚处理的那另一批想劫走夜心的神秘匪徒,对他来说和膝盖上的灰尘一样简单。 夜心看到司马元显微翘的唇角,和那抹恶作剧的微笑:“你是来看热闹的?我现在看到你这样的世家子弟就想踹。” 司马元显无辜地看着夜心:“我已经听说了哦,谢挺之因为你被他父亲软禁。刚刚还有人想劫持你,我猜是巫女教的人。你打算就这样呆在这里等死吗?” “你的消息灵通得让人惊讶,情报头子。”夜心淡淡地说着,满意地看到司马元显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情报头子?”司马元显挑眉问,修长的眉带着之前没有的邪气和霸气。 “或者叫你皇家的耳目如何?”夜心笃定地笑笑,“以尊贵的身份不羁的姿态,游走于宫廷和江湖之间。这不是你的策略么?”晋朝庞大的情报结构大概就是这个看起来像纨绔子弟的人主持着的吧? “你知道么?你的性命悬于一线。”司马元显沉声道。 夜心漫不经心地笑着:“哦?我还以为我这样的神医不至于毫无价值。” “离开无聊的谢府吧,你该拥有更广阔的天地。”司马元显深知夜心的价值所在,“对我来说,你不仅仅是一个神医。” 夜心明亮的眸子中掠过痛苦的神色:“我会离开谢府,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大战即将到来,自己真的不愿意曾朝夕相处过的北府兵死伤太多。现在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就是减少死神降临的机会。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司马元显柔声问道。 “我要见谢安。”夜心直视司马元显。 “谢安?”司马元显首次露出震惊的表情。 历史书中或许晋朝皇帝只是一个名字,而谢安却是一个传说。 谢安出身名门大族,祖父谢衡以儒学知名,官至国子祭酒。他拥有治国之才,却并不想凭借出身、名望去猎取高官厚禄,所以隐居东山不出。人们时常说: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当晋朝危难之时,谢安出山,平稳局势,官拜丞相。 谢安在朝为官20多年,做了两件大事:一是遏制了大司马桓温篡夺晋室的图谋,及时招募氏族子弟,培养北府兵,在军事上作了讨逆的准备;二是以北府兵为主力,打败了前秦符坚90万大军的南侵,取得了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淝水之战的胜利。 据说,当晋军在淝水之战中大败前秦的捷报送到时,谢安正在与客人下棋。他看完捷报,便放在座位旁,继续不动声色地下棋。客人憋不住问他,谢安淡淡地说:没什么,孩子们已经打败敌人了。 关于谢安的逸事举不胜举,而夜心想见的就是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 “你见他干什么?”司马元显忍不住问。谢安是连皇帝也要敬仰惧怕的大人物,夜心为什么要见他呢? “我要给他打败前秦的良策,也想问他一些我不明白的问题。”夜心扯着司马元显的衣袖央求道,“你帮帮我吧。”谢挺之,我真的真的希望能够让你平安地活下去,而不是死在战场之上。这才是我见谢安的真正原因。 “……”司马元显实在受不了夜心那可怜小狗的眼神,“我怕了你了。”他的声音里有着他自己也不明了的温柔。 夜心再度想起第一次见到谢挺之的时候。那时古代天空碧蓝,午后阳光灿烂。 一艘典雅的大船停泊在秦淮河岸边。船头等候的紫衣人居然是丰神俊雅的光牧公子。 穿着男装的夜心和光牧公子的视线交错,彼此露出欣赏的笑意。 夜心自然是因为对方是气质出众的超级帅哥。 而光牧公子则是因为夜心抄袭的诗歌。 “一个我不算喜欢的人央求我请出谢公见上一面,本来我不想答应,可是他说出了你的名字。”光牧公子那白皙的脸上是清逸的柔光,让夜心怀疑他的背后是否长着一对翅膀。 “啊,多谢公子赏识,夜心这次的确有要紧的事情见谢公,却不想让人知道。”夜心步入大船,心中惆怅无限。不久之前,自己和谢挺之来到这里,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开心。 船内依然花木繁茂。七颗硕大的明珠镶嵌在船顶,宛如天空中的七颗星宿。 一个人影侧对着自己坐在大船深处。光是侧影就让人油然生出仰视的感觉。他穿着最平常的衣服,头发一丝不苟,却让人觉得潇洒不羁。 这个时候,琴声初动。 接着由远及近,琴音渐渐带着山野之间的率性与宽厚,仿佛在诉说,说银色夜空下的繁华河景竟然比不上苍茫大地上的一阵涛音。 稍倾,琴音变得沉重,可以听闻铁马金戈。显然,谢安也在为一触即发的大战感到巨大的压力。 夜心忍不住开口道:“谢公,我们会赢苻坚。” 琴声嘎然而止。 纤长有力的手仍按在琴弦上,深奥如宇宙星云的双眼往夜心一扫。 夜心终于看清这史上著名的谢安的面目。谢安是近数百年来罕有的高瞻远瞩的明相,不但预见苻秦军的南来,更清楚战胜或战败后形势的变化。这样的男人居然有着平和如海的神情。“小友有何妙计?”谢安唇边逸出一丝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意。 “大战之前,联络上朱序,策动他作内应,重投我方。”夜心答道,“我们先让苻坚一着,可教胡彬东渡泗水,退守八公山中的硖石城,让苻坚不能越过泗水半步。”谢挺之,为了让你好好活着,我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呢? “夜心小姐有治世之能。”谢安动容地看着夜心。这个小丫头已经掌握了战局的关键。 “我不过是个说书人而已,历史的记录早已经证明,即使赢了苻坚,也不能改变王朝的更迭。”夜心的话真正的大逆不道。 “有意思。”谢安微微一笑,“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有意思的话了。”自己守护了一生的大晋也许只是历史长河中的飞鸿掠影。大晋根基已经动摇,即使没有苻坚,也会在几十年间崩塌掉。 “不过,像谢公这样的人不会被历史遗忘的。”夜心拍马屁的功夫真是太低劣了。听起来就好像在诅咒谢安快快死去一般。 “夜心小姐,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谢安的眼中有隐约的笑意。 “我想问问谢公,可知道穿越时空的秘术。”夜心的话让谢安的眼中露出难以形容的神色,甚至让夜心有一瞬间认为自己会被杀掉。她没有注意到,光牧公子低垂的眼帘下,那瞳孔居然变成了七彩。 大船内流动着极其诡异的气氛。连夜明珠的光辉都黯淡了一些。 “我听说有一个神秘的巫女教的巫女,能够凭借天生的能力和秘宝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谢安仿佛在讲述一个传说,“连我也是近十年才知道这个神秘的教派已经控制了整个国家大半的商业,并且渗透到高门大阀中。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夜心只觉得自己手腕上的“夜心之链”奇异地温暖着。 她想到了自己在谢府遇到的种种事件,发现的确有一股暗流在操纵着许多人的命运。那么,司马元显知道巫女教的存在么?那个在来晋朝的旅行中,自心灵深处升起的恐怖笑声是不是巫女的笑声呢?可是,爸爸说自己的妈妈就是巫女,还为了爸爸背叛了自己的族人。 “我有许多的疑问呢。”夜心恍惚地微笑,“也许能够在巫女教得到解答。” “夜心小姐,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尽管开口。我的二儿子和儿媳一直令我很失望,还好挺儿很争气。我本来不想插手到孙子的婚姻大事中去,但是,我知道如果谢家错过你,将是无法弥补的损失。”谢安含笑看着眼前的女孩,也许人与人之间真有眼缘的说法,她让自己仿佛看到了少年时候的自己。 “我想问您知道‘夜心之链’吗?”夜心露出左手手腕。那“夜心之链”居然发出可以和夜明珠辉映的光芒,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啊!‘夜心之链’!”谢安震惊地看着夜心,“难道你是……不可能……” 神秘的念咒的声音在大船里回荡,风在狂飙!为什么大船里居然会有这样的狂风? 夜心回过头看到的是紫眸闪动的光牧公子!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冰冷无情,仿佛魔神附体一般。 “本来以为还可以伪装一阵子的,但是,偏偏圣物唤醒了我血液中的力量,呵呵,把‘夜心之链’交给我……”光牧公子清冷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整个大船却在这声音中晃动。 “原来,连我的身边也潜伏着巫女教的妖人。”谢安站得如同标枪一般的直。他挡在了夜心身前,“夜心小姐,你快走。” “大人物不是一向有影子护卫的么?谢公你怎么不召唤几个出来?”夜心头皮发麻地问。 “我的影子护卫不就是你眼前的人么?”谢安苦笑。自己最信任的人在看到“夜心之链”时,居然因为项链的魔力露出了本来面目。这个局真是布置得高明。 “我说谢大叔,您有本事打败他吗?”夜心好奇地问。 “我从小就比较喜欢书,对于刀剑什么的,我向来是敬而远之。”谢安十分坦白。 夜心重新站在谢安身前,面对妖异的光牧:“看来,在打架这方面,我似乎比你更适合。”为什么“英雄救美”这样的好事永远发生不到自己的身上来? 就在这个时候,光牧出手了。他的影子快如鬼魅一般卷往夜心,目标显然是“夜心之链”。 一把闪烁着蓝色电花的匕首从夜心的袖中滑出。她按动匕首上的按钮,将电能开到最大。 光牧那玉一般的手指似乎一点也不畏惧刀剑,和匕首相接。 惊人的电花四溅开来。光牧似乎没有料到这匕首带有雷电的特性,被狂暴的电能带动着后跌。 夜心也有些握不稳匕首,光牧的力量真是惊人。她深呼吸,感觉“夜心之链”涌起温柔的波动,动作也因此更加矫捷。 “我教的圣物为何在你手中?”光牧站了起来,俊美如天人的脸上是深深的疑惑,“没有巫女血液的人是无法运用‘夜心之链’的。” 谢安看着夜心的背影,眼前的小女孩居然拥有巫女教的圣物,却不是该教中人。哪里出错了呢? “这可是我妈妈给我爸爸的定情物。这个‘我教的圣物’是什么东西我完全不知道。”夜心无辜地看着光牧,“哎,我就知道这个世界没有长得像天使的人。你之前的扮相多好。” “我很欣赏你,只不过,我教的圣物绝对不容许落到外人的手中。”光牧恢复了闲雅的风度,他的眼中闪烁着七彩光线,手上多了一团紫红色的火焰。 跳动的火焰那逼人的热力让夜心和谢安倒退了半步。 “彩色眼睛的帅哥,你该不会在这大船上击杀谢公和我吧?这可是会让天下大乱的。”夜心努力露出亲切的微笑,企图说服杀人狂。 “我要的是活的你,而谢安当然会在秘术下忘记这发生过的一切。”光牧的视线如同刀锋一般冰凉。这让夜心联想到了橱窗里那些漂亮的人形玩偶。一样是华丽的衣着,一样是彩色的眼睛,一样的无情。 “夜心之链”在心灵深处发出警示。夜心发现自己的脸被锋利的风割出小小的一道伤口。 痛楚的感觉刺激着夜心的神经,血液从伤口中渗出,缓缓划过脸颊,滴落在“夜心之链”的上空。“夜心之链”突然爆出烟花一般的光,将血液包围住! 光牧手中的火焰如同火龙一般蹿向夜心,炽热的气体将大船都点燃。 可是,那烟花一般的光结合血液之后,居然形成了一个异常稳固的空间,一个连火焰也不能进入的空间。 光牧的眼中第一次出现惊骇的神色:“你……你是巫女……” 夜心的身影变得模糊,渐渐透明,甚至波涛一样扭曲荡漾。 我要回到现代了么?夜心的心里模糊地想着。 火焰狂暴了起来,居然撕裂了那一滴血制造的防御空间。 火龙重重地咬在夜心的肩头,夜心露出痛苦的表情。 “夜心之链”的光线更加强烈。夜心居然消失在这光线之中。 光牧的视线落在了震惊的谢安脸上:“你在害怕?” 谢安不愧是豪杰人物,他掩去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平静:“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在我年轻的时候去过很多别人一辈子梦都梦不到的地方。”他的眼中露出梦幻般回忆的表情。 “我怎么能让巫女教的人把我当作掌上玩物?”谢安露出奇怪的笑意,“光牧,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大船开始燃烧,火热的空气让这里仿佛地狱一般。 谢安解开了上衣,露出心脏的部位。 那心脏部位居然镶嵌着一颗琥珀颜色的宝石!活生生的人的心脏处,怎么可能镶嵌着宝石呢? “‘黄泉之心’?”光牧的语气有着绝对的恐惧。 “黄泉之心”是被诅咒的秘宝,它能够在人的心脏处生出细细的根须,并且缓慢地吸取人的精力,维持一种独特的生命状态。 “有一个人对我说过,如果拔出这颗‘黄泉之心’,并向它允诺以生命的话,它能摧毁掉一个城市。”谢安那深刻的五官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而他的手坚定地拔出了心脏处的“黄泉之心”。 整个大船突然被绝对的黑暗所笼罩。没有一丝光,完全的黑暗。 当光线渐渐回归到大船上时,火焰已经熄灭,大船被薄薄的一层冰所包裹。 光牧被一块巨大的冰块所包裹。像是琥珀中沉睡万年的昆虫。 黄泉之心巨大的能量连这诡异的巫女教人也无法抵抗。 而谢安站在原地,脸上的血色完全被抽干一般。他的心脏处是一个深深的血洞。 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吞下一枚药丸,然后直挺挺地倒在地板上昏迷了过去。 天空仿佛会一直蔚蓝下去。 是水的声音让夜心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这蔚蓝的天空。白云梦游一般在风中缓缓移动。 夜心能够感觉到身下的小草是那么的柔软,而清风把草和水的香气带到了发际间。 这样平静的快乐,自己有多久不曾有过了呢? 只可惜,自己还是在晋朝。因为21世纪的现代没有这么纯净的天空。 这里是一个人间仙境,宁静的小湖就安静地睡在眼前。 肩膀上似乎有火焰在燃烧,甚至有蔓延的趋势。 爬到湖边,夜心将头浸泡入清凉的湖水中。啊,真是舒服得要命。 突然觉得旁边有生人的气息存在,夜心把头从湖水里拔出来。 一个穿着白袍披散着头发的美丽女子正把脚浸泡在湖水之中。 “我可没有用别人的洗脚水洗脸的爱好,即使是美女的洗脚水。”夜心发现这个女人真是美丽得妖异,非常像21世纪it舞台上的国际名模,清冷,却颠倒众生。 那美丽女子冷冷地看了夜心一眼,径自离去。 一分钟后,十个黑衣人拿着明晃晃的刀剑冲了过来。 毫无反抗精神的夜心立刻高举双手:“我真的不想打架了,我是和平主义者。我不过是迷路了而已。” 夜心如同抹布一般被扔在了那白衣女子的脚边。 白衣女子正带着淡淡的厌倦,品尝着波斯来的美酒。 “主人,人已经带到。”为首的黑衣人恭敬地说道。 白衣女子那美丽的凤眼微微看向夜心:“割掉她的舌头。” 夜心大吃一惊,“为什么?”她的视线下移,落在了白衣女子的脖子上。有喉结?! “你……是男的?”夜心嘴角抽动,大笑了出来,“你太漂亮了,所以我才会认错。” 白衣男子的眼睛变得更亮,他也笑了起来:“杀了她。”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误认作女人! 第八章 无法实现的诺言 谢安是否能逃过巫女教异人的暗算?现在自己是否在建康?眼前的绝色男子为什么要杀自己? 疑问铺天盖地,而刀光也掠向了夜心的头。 刀气割断了男装夜心头上的束发,她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散落。 绝色男子不悦地皱眉,轻抬手指。刀停在了距离夜心头部一公分处。 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捏着刀背,夜心笑了起来:“有事好商量。” “我不杀女人。”绝色男子悦耳低沉的声音里绝对藏着遗憾。 “我不过是迷路而已。请问这是何方宝地?”夜心来晋朝一段时间,被谢府培养出了鉴别有钱人的能力。这府邸格调高雅,一只桌子的价值也可以抵得上平常人家一年的开销。 “我也很奇怪,一个女子居然可以越过我山庄十三层的护卫,在我家湖边迷路。”绝色男子凤眼微眯,完全不相信夜心的“迷路说”。 “呵呵,纯属意外纯属意外。”夜心干笑两声,“我是谢府的医师。”建康内外,人人都给谢家三分面子,自己不得以也只能沾点光。那绝色男子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厉害角色。 “乌衣巷谢家?”绝色男子的眼波里藏着一丝诡异,“失敬失敬。”自己进行的事极之秘密,绝对不能让谢府的人有所察觉。 “我早晨时候正在听光牧公子谈文,谁知道天降大火,我再度醒来就到了这里。”夜心半真半假地回答。 这个时候,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交给绝色男子一封密报。男子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指,接过密报,打开细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惊讶,然后他看着夜心。 “你说的大火是否发生在秦淮河?”绝色男子眼光如刀。 夜心点头:“在光牧公子的大船上。” “的确发生这样的事情,谢家完全封锁了现场,城内戒严。”绝色男子的眼中充满了趣味,“事情应该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夜心硬着头皮看着那男子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我说出最后的真相,是否能请你让我离开?” 抚摸着自己雪白的袖子,绝色男子微微一笑,居然有倾城倾国的风华:“那,要看我觉得值得不值得了。” “我离开大船的时候,船上有两个人。一个是光牧公子,他是巫女教的异人。”夜心的话让绝色男子眼中异光大盛。 “那么,另外一个呢?”绝色男子问。巫女教的势力真是不容忽视,居然渗透到高门大阀的精英之中。 夜心的回答如同飞石坠波:“另一个人是谢安。” 绝色男子的心中波涛汹涌。巫女教异术难道能够掌握晋朝的支柱谢安?这样的话,这天下,巫女教已经得到一半。 “一个小小的医师居然和名动天下的光牧以及谢安相会。”绝色男子静静地看着夜心。眼前的少女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本人却显得颇轻松自在,秀丽的脸上并没有得意或害怕的表情。 夜心笑笑:“这位帅哥公子,能不能让我先洗个澡,吃个饭?我已经累得半死。” 绝色男子看着夜心清澈的眼睛,忽然说:“你可以叫我慕容冲。 谢府。 谢挺之呆立在花园的桃树下,眼中是深深的痛。 夜心留书离去。爷爷谢安重伤昏迷。母亲知道夜心离去,笑着说她有自知之明。 他觉得心中如冰雪天一般寒冷。记得幼年时候曾经跟随大哥去过北方的冰原,看过结着厚冰的河流和高山。而此刻,自己的心也如那结冰的河流。 展开夜心留下的短信,谢挺之一读再读。 喂,我走了。因为想去很多地方旅行。不要挂念我。我想,我真的是很喜欢你的。但是,这个时代让我们错过。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又及:记得在战场上活着。 夜心写在晋朝 谢挺之落寞地垂着头。这个年轻的将领突然不知道自己的心消失在哪里。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夜心,你根本不懂。”谢挺之低声说道。他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曾见过夜心和司马元显在一起说话,也许司马元显知道夜心的下落。 谢挺之的眼中燃起了希望,他决定去问司马元显。 就在这个时候,谢夫人的声音响起。 “挺儿,你要去哪里?”谢夫人问,“司马元显在花厅等你。他在找夜心,说要缉拿她。” 谢挺之俊美的脸上露出震惊和失望的表情。夜心,你到底在哪里? 司马元显坐在花厅,俊逸的脸上是凝重的表情。 “为什么要缉拿夜心?”谢挺之冲入花厅问道。 司马元显苦笑:“我安排夜心与谢公相会于大船之上。大船上唯一的三个人,一死一伤一失踪。没有人知道那上面发生过什么事情。” “三个人?还有一个人是?”谢挺之疑惑地问。 “谢公的影子护卫,光牧公子。”司马元显叹气,“偏偏失踪的夜心身份不明。” “我不相信夜心是刺客。”谢挺之的脑海深处闪过夜心璀璨的笑脸。 “即使要证明夜心的清白也只能在谢公醒来之后。何况,夜心一个大活人居然就这样消失在一艘大船上,诡异得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巫女教的妖人。”司马元显望着谢挺之,“你知道夜心在来谢府之前的身份吗?” 谢挺之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他的手握紧了些,然后缓缓松开:“不知道。我只知道她那天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她就是那么突然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 “我得到的情报是,夜心第一次出现就在城外的桃花林,之前,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这个人。”司马元显说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如此隐匿行踪,当然就是巫女教的妖人了。我有法子引她出现。”谢夫人的声音柔和地响起,轻柔地将夜心定了死罪。她很好地掩饰了眼底那恶毒的光芒。夜心,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儿子和你在一起。绝对不允许。 绝对谈不上悦耳的琴声在建康城外的庭院中响起。 那是夜心在用一根手指弹21世纪幼儿园小孩人人会唱的《小蜜蜂》。 “你们这样绝对是侵犯我的人身自由权。”放下古琴,夜心怒视着悠然品茗的慕容冲。自己居然莫名其妙被单方面决定成为了慕容冲的丫鬟,而且还是要弹琴供他娱乐的那种。 “人身自由权?有趣的说法。不过,我相信死人是没有这样的权利的,你认为呢?”慕容冲完美的脸上是一尘不染的纯洁微笑。 “不要以为长得美我就不会揍你的脸。”夜心小声地嘀咕。迫于某人的杀气,她不敢说得太大声。 “你有不满?”慕容冲淡淡地看着夜心。普通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就有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我……没有。”夜心深呼吸以平息加快的心跳,“你还真有做天皇巨星的本钱。” “天皇巨星?”慕容冲扬眉问。 “就是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闪亮的人啊。”夜心有气无力地趴在桌沿。老天,为什么我不能变成星星飞走? “听来还不错。你除了会用一根指头弹琴,原来还会恰当地形容别人。”慕容冲黑色丝绸一般的长发被一枚玉环束着,眼波真是比秋水还要清澈。 “真是水仙花一样自恋的男人。”夜心叹气,“我说,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放我离开?” “我高兴。”慕容冲的回答让夜心险些在古代被活活气死。 “另外,我听到一个很有趣的消息哦。”慕容冲露出神秘的微笑,“谢家有喜事。” 夜心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潺潺的流水声中,慕容冲继续说道:“谢挺之要成亲了。” 池中的锦鲤优游自在地游弋,世界突然失去了声音。 成亲?在21世纪的自己是个高中生,正憧憬着读喜欢的大学,然后成为专业人士。嫁给某个人悠远得就像世界末日。 只是,如今,自己喜欢着的人就要去那个世界末日了。也好,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莫名其妙地回到现代,如果有人能照顾谢挺之一生的话,那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风呼啦啦地吹着。 夜心露出安静而寂寞的微笑,“成亲,那很好啊。” 慕容冲俊美如天人的脸上,露出玩味的微笑:“他喜欢的不是你吗?”手下送来的调查报告精彩纷呈,没想到夜心是那么深藏不露的人物。 “谁规定自己喜欢的人就不能娶别人?”夜心闷闷地回答,她抓住慕容冲的衣袖,“喂,肩膀借我用一下。” 午后闪烁的阳光下,慕容冲第一次让一个少女在自己的肩上哭泣。她柔软的头发拂着自己的耳畔,她的啜泣声微弱得似乎不存在。 “喂……你把我衣服弄湿……”一向有严重洁癖的慕容冲不知道为什么,这回没有推开默默流泪的夜心。 “我要打你喽……”慕容冲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炽热的泪水打湿。他的心底有什么地方也柔软了下来。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夜心毫不理会慕容冲微弱的抗议,依然把慕容冲当作免费的人型抹布。失恋的女生最大。 “我……真的要打你喽……”慕容冲冷艳邪魅的眼中是一片迷离。 风似乎也静止了。 一个小小的声音怯怯地响起,“那个谁,我可以远远地看看谢挺之成婚的场面吗?” 慕容冲满含怒气的眸子瞪着夜心:“全天下的婚嫁场面都是一样的。” 夜心理直气壮地回答:“但是这个新郎比较帅。” 良久,久到夜心准备另想他法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古怪的慕容冲的时候,慕容冲轻轻地叹气:“去吧。” 婚礼是给别人看的。夜心一向这样认为。 在现代,新郎新娘早起化妆,敬酒到想吐。 在古代,新郎绑着傻瓜一样的大红球,就像一份包装得不好的礼物。 可是,人海之中,那个骑着骏马的人英俊得似乎要刻入自己的记忆深处。 情不自禁地,夜心靠近了些。 繁华的建康如同一场醒不了的梦境。 有那么一刻,夜心希望自己能够醒来,忘记喜欢上一个古人的心,忘记一切诡异的事情。 心神激荡的她并没有察觉到有两个衣着华丽神色诡异的人正在靠近。 要是站在半空的话,会看到那两个神秘人的影子居然是蛇的影子。 夜心手腕上的“夜心之链”微微发烫。 她看到谢挺之面无表情地坐在马上,完全不像新郎,倒像是参加葬礼。 鞭炮声和欢呼声海浪一般。 而与此同时,谢夫人盘坐在密室一个奇怪的阵法中,秀丽的面容笼罩着邪异之气。 她的面前是一盏碧绿的灯,如同巨大的萤火虫。 “挺儿,那个女人是你的绊脚石,我会为你除掉她的。”她露出充满母爱的微笑,却是那么的冰冷可怕。 谢挺之微微抬起头来,他感觉得到,夜心就在附近。他有好多话想对夜心说。 他的眸子中闪过痛苦的神色。夜心,你千万不要出现。 夜心看到,谢挺之的身后,有匕首的闪光。有人,要刺杀谢挺之! “小心!”夜心清脆的声音响起,却被巨大的喧哗声淹没。 夜心奋力在人群中前行。身体开始发热。有什么力量即将喷涌而出? 那两个神秘人眼中闪过碧绿的光,他们靠近夜心。那诡异的身法连人潮也不能阻挡。 其中一人低头张口,那舌头居然是分岔的蛇信! 夜心在靠近谢挺之,而危险也在迅速地接近她。 谢挺之挡住致命的一击,那张脸让他一愣:“师傅?”眼前的人俨然是自己的武技师傅昼光。 “为师想看看你的功夫是否退步。”昼光微微一笑。捕捉夜心的网已经收紧。 “你们是想诱夜心现身?”谢挺之眼中是愤怒的光芒,“我已经听从母亲的话娶表妹,她答应我放过夜心。” “夜心是朝廷钦犯,罪不可恕。何况……”昼光无情地回答。何况夜心是巫女教要捉的人。大船之上,一死一伤,夜心的重要性已经由一个可用的神医变成了巫女教势在必得的人。即使是死也要带去总坛的人。 “谢挺之,小心……”微弱的声音传入谢挺之的耳中。他抬头四顾,茫茫人海中,他看到了夜心。 谢挺之露出震惊的表情。夜心的身后,两个神秘人正伸出泛着金属光芒的手指。 危急之中,谢挺之飞身下马,抱住夜心转过身,护住夜心。 神秘人迟疑了。成亲的谢公子可是本教护法的亲生儿子。 “站在我身后。”谢挺之猎豹一般警戒地盯着两个神秘人。虽然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似乎对自己没有恶意。但是,凡是企图伤害夜心的人都是自己的敌人。 谢挺之出手的动作极快,他拔刀,带着沙场的惨烈杀气砍向其中一人。 神秘人采取守势,不敢硬接谢挺之极具威力的一击。 “夜心,我们走!”谢挺之翻身上马,搂着夜心。也许是到了放弃一切,带夜心离开的时候了。 神骏的白龙带着新郎,飞奔而去。 路边轿中,慕容冲静坐其中,眼中是古怪的神色:“谢挺之,你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还真是愚蠢得令人佩服。” 神秘人还要追踪,却被昼光阻止,他的唇边是诡异的笑意:“结局已经注定。” 同样的好天气,碧蓝的古代天空下,阳光灿烂的午后。 夜心觉得颠簸的马背是自己幸福的天堂。真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 “夜心,我们一起走,不管任何事,”谢挺之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我听说这世界有海角天涯,让我们去那里吧。” 夜心笑了:“海角天涯不过是块大石头。不过和你一起去看的话,还不错。” 金黄色的稻田如同梦境一般,夜心第一次希望能够永远留在古代,即使没有抽水马桶和按摩浴缸。 马上一直微笑的谢挺之眼中闪过绿色的光。谢府的密室中,谢夫人念着奇怪的咒语,她在操控谢挺之!凭借与谢挺之相通的血脉操纵他的神志! 谢挺之的手突然毫无征兆地扼住夜心的咽喉! 夜心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她吃力地抬起头,看到的是谢挺之狰狞的脸。为什么? 夜心的眸子中是深深的不解。为什么这样对我? “夜心之链”更热了。 夜心的体内涌出一股力量,她挥开了谢挺之的手,落在草地上,痛苦地干咳。 “你怎么了?”夜心察觉出谢挺之的不对劲。谢挺之的眼神充满着残忍的味道,却流露出深深的痛苦。 谢挺之的身体一震,似乎受到什么强力的驱动。他拔出刀,跃下马背,充满杀意地走向夜心。 夜心的心脏都麻痹了。她看着谢挺之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忘记了该逃跑。 谢挺之出手了。 夜心及时掏出的匕首,挡了一击。电花闪烁的匕首被强劲的力道击飞。 “谢挺之,醒醒!”夜心大声喊道。 谢挺之迟疑了一秒,继续攻击夜心。夜心勉强躲过,左肩受伤! 温热的血染红了夜心的衣裳。 谢挺之宛如俊美的死神一般站在夜心的面前,俯视着她。刀缓缓举起。 “我知道你的心就算是现在也很痛吧。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忘记你杀掉我的事情。”夜心不舍地看着谢挺之,“永别了。” 谢挺之的眼中有晶莹的液体流出,划过脸颊,滴落在夜心的脸上。 刀决然地落下,却插入了谢挺之的心脏。密室中,谢夫人的心脏处也出现了血渍!她惶恐地叫着:“挺儿!你不能死!” 夜心的眼睛被泪水模糊。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谢挺之。 谢挺之的眼神变得柔和,“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你……”他温柔地看着夜心,就像看着这世界唯一的光亮,“对不起……不能……陪你去……天涯……海……” 第九章 巨蛛 金黄色的稻田如同梦境一般。这是一个悲伤却无法醒来的噩梦。 夜心不敢动手拔出谢挺之胸口上的刀。只怕就这样天人永隔。 那些离离的血,红得刺眼。 夜心心慌地看着垂死的谢挺之,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世界这么容易被崩溃。 就在这个时候,风里传来了诡异的啸声。 一阵怪风吹来,稻田里似乎有很多蛇一样的生物正在穿行! 淡淡的腥臭味从风中飘来。那是一种似乎生活在阴暗巢穴里的生物的气味。 夜心戒备地握住匕首,“夜心之链”活了一般发出阵阵热力,似乎有什么气息在其中跳跃。 两道蛇影在夜心右侧暴起。 那是多么诡异的生物啊,似乎来自妖怪的世界——人头蛇身的怪物。灰黑的鳞片布满它的整个身躯。那诡异的蛇信在人的脸上出现,让人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寒意。 “好大的两碗蛇肉羹。”夜心冷冷地看着两只怪物。匕首上电光闪烁。自己心中已经开始慢慢结冰,有杀戮的冲动在匕首中流动。 “公子受了重伤,我们必须带走他。”其中穿着绿衫的蛇人开口说道。事情紧急,他不得不对杀气袭人的夜心说出真相。 “公子?”夜心怀疑地看着蛇人。她的视线落在谢挺之苍白到透明的脸上,生命的光正一点一滴地从他身上流失。 “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带走他。”夜心捏紧了匕首。如今的自己怎么能相信两个怀有恶意的蛇人。 “马上杀了她再带走公子。”另外一个黑衣蛇人声音冰冷地说道。他的手上闪烁着微微的金属光泽,无形的力量正从他的身上传来。那是超乎人类想像的恐怖力量。 风在原野上波动着,夜心的脸色变得苍白,但她的手将匕首握得更紧。 黑衣蛇人鬼魅一般靠近夜心。 夜心咬牙把匕首的电能调至最大,突然觉得自己很像倒霉的训兽师。 电花四射间,蛇人飞退。他看着那令他觉得恐惧的匕首。是什么力量让自己那么疼痛?在合体之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疼痛了。 夜心很酷地站在原地,手麻得几乎握不住匕首。要不是“夜心之链”传来的暖流镇定了疼痛,自己大概已经痛晕过去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谢挺之的嘴里出现了奇怪的声音,那是他的母亲谢夫人的声音。 “夜心……让他们带走挺儿……你不放心的话可以一起跟过来……”那诡异的声调让夜心头皮发麻。 为什么谢挺之会突然发狂袭击自己?夜心发现自己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答案。 “死老太婆,你是巫女教的人?”夜心的视线落在谢挺之的脸上。巫女教的势力太庞大了,在谢府也潜伏着他们的人。谢夫人系出名门,身份尊贵,她居然也是卧底的话,那么其他高门大阀也一定有着类似的人物。整个天下已经有一半掌握在巫女教手中。 诡异的笑声从谢挺之的口中发出:“聪明的丫头……要快……不然,我也救不了挺儿……” 神秘的地宫开口就在一个破烂的土地庙里。巨大的雕花石板上镶嵌着夜明珠,将通道照得纤毫毕现。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宫殿。 这么宏大的工程决不是数月可以完成的。 夜心跟随着蛇人,走进一个雾气氤氲的空间。这里似乎有着强大的生命能量,让“夜心之链”不住地吸取着这蓬勃的能量。 波涛浩瀚的地下湖上,长着白色的巨大花朵。那蒸腾的雾气说明,这湖水是温热的。 谢挺之被放在湖中央的玉台之上,宛如献给地狱之王的祭品。他俊美而苍白的脸映着波光,显得那么虚幻。 玉台上方是一个盘旋蜿蜒如蜗牛壳的巨大洞穴,黑洞洞的让人觉得无比的恐惧。水的波纹在石钟乳的洞壁上荡漾,有着诡异的感觉。 谢夫人穿着黑色的袍子,长长黑发披散开来,只是眉心却点着红色的火焰一样的标记。 她的眼神幽深,头发拖曳在玉台上。 看着垂死的儿子,她的眼中闪过深深的痛楚。视线掠过夜心,那深深的恨意让夜心也打了个寒颤。 “你要救挺儿吗?”谢夫人问。 夜心的心紧了紧,她回答:“是。” “在这个洞穴之中住着千年地蛛,如果有人进去唤醒它,它就会爬到天台上,将挺儿包裹在它的丝囊中。那千年地蛛的丝囊是夺天地造化之奇物,能够令死人复活。”谢夫人似乎在讲述神话中才会发生的事情,她狭长的凤眼中藏着一丝恶意。 “怎么唤醒地蛛?”夜心凝视着玉台上的谢挺之,心中有诀别的意味。 “抚摩地蛛额头上的天眼。”谢夫人淡淡地回答,“不过,它的脾气一向不好,也许会吃了你哦。”千年地蛛的睡眠被打搅的话,它会毫不犹豫地生吞了那可恶的人类。我的儿子,你居然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违抗我的命令。她将死在神蛛之口,而且是她心甘情愿的。 “叫我去打扰一只有超级起床气的大蜘蛛。谢夫人您真是杀人不见血啊。”夜心露出轻松的笑脸,“没问题,我去。” 巨大的蜗牛壳洞穴里,夜心慢慢地走着。那洞穴异常光滑,大概是大蜘蛛毛茸茸的腿经常摩擦四壁的缘故。女孩子都怕蜘蛛这样的生物,它们的长相绝对说不上英俊,而是异星生物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听说在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有一种毛蜘蛛,它的可怕之处就是能与植物合谋吃人。日轮花的枝叶有着很强的缠性,人一旦触到日轮花就会被死死缠住,这时,成群的毛蜘蛛就会涌上来将人慢慢吃掉。 还听说在圭亚那有一种食鸟蛛,它长达9厘米,体重60余克,八只脚张开有25厘米多宽。身上长有很硬的毛,还有八只眼睛。它结的网很坚固,经得住30多克的重量,小鸟只要被网粘住,就无法脱身。 知道自己前往的是黄泉之路,夜心的内心却异常平静。 她知道自己必须在生命的最后一秒求得生存的机会。目前最大的问题在于,自己不能伤害那大蜘蛛,因为它还要救谢挺之的命。 夜心抬腕注视着“夜心之链”。喂,你帮帮我吧,比如在唤醒大蜘蛛后让我离开这里。 “夜心之链”光华流动,默默无声。 路的尽头到了。 钟乳石经过亿万年的生长将洞顶和洞底贯通,看起来犹如21世纪大商场里那些华丽的圆柱支撑。钟乳石上生长着发光的青苔,让整个洞穴看起来宛如迷幻的舞台。 在那些圆柱间有着一张巨大的蛛网,白色的丝线足有自来水管那么粗,纵横交错,充满难以言喻的诡异美感。这美丽的蛛网中央躺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蜘蛛。一只和大象一样大小的蜘蛛。 夜心目瞪口呆,连死亡在心中的阴影也消退了不少。 她仔细观察那雪白的蜘蛛。果然,在它的双眼之间,有着半开半闭的红色眼睛。 夜心在双手和鞋底抹上了谢夫人交给自己的蛛膏,开始像爬天梯一般爬向千年地蛛。 进入休眠期的千年地蛛除非感觉到危险,否则不会轻易醒来。 站在巨蛛的面前,夜心缓缓伸出手掌。 十七年来的生活片段在脑海中一一飞掠而过。 夜心的手掌贴在了千年地蛛的天眼上。 那巨大的半开半闭的眼睛突然大睁,赤红色的光芒在其中妖异地流转。夜心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心神都被那赤红色的天眼吸住,似乎要坠落入无限的红色地狱。 千年地蛛缓缓张口,咬向夜心的头。 神志被天眼控制的夜心完全不知道死神的来临。 “夜心之链”在这一刻突然发出极其温暖的金色光芒。这光球将夜心牢牢裹住。千年地蛛呆了呆,八条腿居然欣悦地摆动了起来。 夜心清醒过来。那只大蜘蛛的天眼中居然有着欢欣的情绪,这让夜心非常惊讶。 “你不打算吃了我?”夜心微笑。 千年地蛛似乎很喜欢那笼罩着夜心的光线,它微微靠近夜心,但似乎又担心夜心害怕,再度离远了些。 夜心觉得大蜘蛛像小猫一样可爱,于是试探着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大蜘蛛的脸。 奇异的感觉从手掌心传来,那是巨蛛澎湃的情绪。友善的、亲近的情绪。 “求求你,救天台上的人吧。”夜心在心中哀求。 那大蜘蛛似乎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开始爬向洞穴的出口。 只见庞大的白蜘蛛落在了天台之上,它静静地看着谢挺之,然后在尾部释放出白色的丝。 很快,谢挺之就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丝囊之中,只剩下模糊的人影。 谢夫人虔诚地注视着千年地蛛,流下泪水:“挺儿,你有救了!” 夜心静静地站在千年地蛛的洞穴边缘,偷偷地看着巨大的丝囊。谢夫人一旦知道自己没死,肯定会想其他的办法害自己。自己只想看着谢挺之活过来。 千年地蛛敲打着天台上的玉石,隐约有一种神奇的节奏。那巨大的丝囊也因此剧烈地鼓动起来。 时光缓慢地移动。没有晨昏分别的地下,所有的人都在等待。 夜心躺在洞穴中,思绪万千。 谢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杀死自己。如果自己继续呆在谢挺之身边,这样可怕的事情就会一再上演。 应该离开吗?是不是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神啊,请让谢挺之活下来。 夜心的手握紧,浑然不觉自己的手掌已经被指甲弄破。 那血再度落在了“夜心之链”上,被宝石吸收。而宝石居然亮了一亮,那光线钻进了夜心的皮肤,似乎在呼唤着她沉睡的巫女之血。 丝囊渐渐布满红色的血丝,远远看去像是一颗巨大的在跳动的心脏。 千年地蛛敲打玉石的动作更加急促。 终于,那跳动的丝囊的颜色再度由红转白。 千年地蛛爬回自己的洞穴。谢夫人跑上天台,将丝囊撕开。 谢挺之俊美的脸不再苍白,玉一样的光华隐隐流转。 “儿啊,我的儿啊。”谢夫人搂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啜泣了起来。 谢挺之缓缓睁开眼睛:“娘?这里是哪里?” 谢夫人的眼神一暗:“你被一个妖女袭击,娘带你来这里疗伤。” 谢挺之喃喃地重复:“妖女?” 谢夫人点头,眼中是深藏的恨意:“她叫夜心。” “夜心?”谢挺之好看的眉皱了皱,“夜心是谁?” 隐藏在洞穴里的夜心一震。 谢夫人笑了起来:“你记不得了?也好,反正她已经死了。昨天本是你成亲的好日子,还是回去看看你的妻子吧。”果然,挺儿在自己“控心术”的反噬之下,彻底忘记了夜心。挺儿,从此你对她的感情,以及她对你的一切,都会消失。你连她是为你而死的,都不会知道。 夜心从千年地蛛的洞穴中跃下。 她看着谢挺之:“挺之,是我。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谢挺之看着一个姑娘从半空跃下,风姿卓越。 “你是?”谢挺之迷惘地问。 “妖女,你还没有死?”谢夫人站在儿子身前厉声喝道。她眼中是隐藏不住的惊讶,夜心居然还能活着。 “为什么他忘记了一切?”夜心轻声问谢夫人。 谢夫人高贵的脸上出现了恶毒的神情:“妖女,你还想迷惑我儿?我是他的娘,他自然是相信我的。挺儿,还不动手杀了这妖女。” 谢挺之呆站着不动,心中的感觉非常的奇怪。为什么自己的耳朵听到母亲的吩咐,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却无法动弹。 “谢挺之,我们一起走,不管任何事。”夜心的声音是那么温柔,但眼角却流下心碎的眼泪,“我听说这世界有海角天涯,让我们去那里吧。” 谢挺之定定地看着夜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痛。他捂住心口。 谢夫人那柔软的手指拂过谢挺之的睡穴,她扶住儿子,对蛇人吩咐道:“杀了她。” 蛇人扑向夜心,夜心咬牙抽出匕首。 而谢夫人打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夜心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眼看着蛇人的手掌就要击中夜心的天灵盖。 两股白色的丝线突然从千年地蛛的洞穴中射出,将蛇人缠住,收回洞穴。 四周一片安静。 片刻之后,干瘪的人皮连着衣服被扔到了天台上。 谢夫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害怕地颤抖:“神蛛发怒了……”还好自己的祖先是拥有巫女血液的旁支,千年地蛛才没有伤害自己。 可是为什么夜心也能幸免? 千年地蛛出现在洞穴后,它瞪着谢夫人,那红色的天眼里是狩猎的眼神。 “不要,”夜心喊道,“不要再伤害任何人。” 虽然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该死上一千次,可是她是谢挺之的母亲。 “现在你是朝廷钦犯,识趣的话就不要再出现在建康。”说完,谢夫人抱着儿子,仓皇逃逸。 离开对自己依依不舍的千年地蛛,夜心回到地面。 她茫然地走着。 古代的天空蔚蓝,云朵棉花糖一样白。 谢挺之已经不记得自己了。而自己成为了朝廷钦犯。 自己该怎么办? 天地之大,却似乎没有夜心容身之处。 “你还活着?这真是让我惊讶。”清晨的阳光下,慕容冲靠着树干站着,那毒舌说出的话还真是让常人难以接受。 “是你啊?你找了我很久吧?”夜心笑了笑,那笑意却无法到达她的眼睛里。 慕容冲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我……我才没有发动手下到处找你!”完全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谢谢你。”夜心的脸上浮起极淡的微笑。 “婚礼看过了,人也见过了。你有什么打算?”慕容冲拂去他雪白衣服上的落叶,宛如画中人。 “还没想到。”夜心简短地回答,“也许离开这里做做小生意,开点酒楼连锁店什么的。” 慕容冲轻笑,“酒楼连锁店?你脑子里总是有许多有趣的想法。跟我走吧,我当你的大股东。” 夜心看着慕容冲:“你是一个大财主?” 慕容冲回答:“还有点钱挥霍。” 夜心苍白的脸被阳光照得半透明,她的眼睛里有着精明:“你的全名是什么?” 慕容冲的微笑消失,他顿了顿,回答:“慕容冲。” 夜心露出古怪的表情:“你是慕容冲?” 那个历史上有名的悲剧美男子?传说中的苻坚的男宠?那个杀了苻坚称帝的男人? 数载娈童生涯,一朝铁血皇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是历史记载上对慕容冲的评价。 夜心知道,这短短一句话里,已经写尽了一个男人悲惨的一生。 一个被灭国的皇族的男子,因为美丽成为皇帝的男宠,却在适当时机起兵,成为铁血皇帝。只可惜…… 这个悲剧美男子就是眼前的白衣慕容冲吗? “你盯着我干什么?”慕容冲被夜心复杂的眼神弄得有些不安。那眼神里有着深深的怜悯,却独独没有鄙夷。那种鄙夷自己曾经在很多人的眼中看到过,尽管他们藏得很深,可是,自己还是能够看到。他总是不动声色地将那些人处理掉,可内心却早就是一团腐烂的肉,无法干净了。 “不过是觉得你长得还不错啊。”夜心顾及慕容冲的自尊心,这样回答。却忘记了此人的一大禁忌——不能说他漂亮、美,等等等等。 眼看到慕容冲的眼中火花四溅,即将燎原,夜心快速转移话题:“我考你一道题,我猜你一定答不出来。” 慕容冲看着夜心心虚的微笑,心情居然意外地好了起来。 他美丽的脸上浮出一个极淡的微笑:“说说看。” 夜心开动脑筋,终于想到了一个题目:“这是一个简单的案件。” “酒仙范大,醉酒后常常称自己杀过人。这天,范大又多喝了酒,对酒友说:‘昨天我把一个有钱的商人推到了深沟里,得了很多钱。’酒友信以为真,就把范大告到了官府。 “这时正好有一妇人来告状,说有人把她丈夫杀死扔到了深沟里,丈夫外出做生意赚的钱也都被人抢了。县令随妇人去验尸,尸体衣衫褴褛,没有头颅。于是县令说:‘你一人孤苦伶仃的怎么生活呢?一找到尸体的头颅,定案之后,你就可以再嫁了。’ “第二天,与妇人同村的李三来报告说他找到了尸体的头颅,并指证范大。 “这时,县令忽然指着妇人和李三说:‘你们两个就是罪犯,还敢诬陷范大?’ “两人不服,但待县令把证据摆出来之后,二人不得不承认勾结一起,谋害该妇人亲夫的事实。” 夜心宛如说书人一般顿了顿,兴奋地问:“请问:县令的证据是什么?” 慕容冲沉默地看着夜心。红色的桃花映着他白雪一般的衣服,让人觉得有绚烂的味道。他叹气,然后说:“夜心,不用再假装你不难过,我知道其实你很想哭。” 夜心一愣,脸上的表情慢慢褪去,只剩下空洞的悲哀。 慕容冲继续说道,“其实你可以考虑哭哭看,虽然你本来就够丑了,要是哭的话,估计看起来更丑……” 夜心咬牙看着慕容冲,双拳握紧。 “喂,要不要跟我去其它地方,不再回来?我们去山西吧。”慕容冲的眸子里是温暖的光,似乎想诱骗小孩手里的糖果一般。 夜心抬头看着蓝天上的浮云:“我是该离开了。山西好像是你的地盘,你是个什么太守?”依稀记得历史书上写着慕容冲叛乱前的官职是太守。 慕容冲笑了起来:“山西很好玩的。我会让你很快忘记谢挺之的,很快。” 夜心的心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她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笑着:“我才不要忘记他,因为他对我真的真的很好啊。” 慕容冲垂下眼帘,飘忽的微笑挂在唇边:“那么,如果我对你很好的话,你会永远记住我吗?” 夜心瞪着慕容冲。 慕容冲继续说道:“我发现你真的很像‘狗’这种生物,对你好,你就记得。真是有趣。” 夜心冲了过去:“你别以为你长得漂亮我就不忍心揍你!” 风景如画的桃花林里,传来了打架斗殴的声响。 片刻后,夜心气冲冲地走出桃林,后面跟着眼圈有些发黑的慕容冲。 “喂,夜心,你还没告诉我县令的证据是什么?”慕容冲优雅的声音一直追问着。 夜心站住,回过头来:“不要再叫我夜心,从今天起,夜心会从这个世界消失。我将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生存。你叫我碧海吧。” 第十章 诡异长生镇 乳白色的月光给夜晚的山峦投下淡淡的光。山谷里偶尔响起夜鸟的叫声。 草丛里是虫在唱。 月亮似乎很近,挂在枝头。 夜心知道这是错觉。月球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大石头,悬挂在古人无法到达的宇宙虚空。 寂寞这种感觉总是无孔不入。 夜心差点忘记,在一年前,自己还是一个21世纪的中学女生。偶尔上qq聊天,打打电子游戏;喜欢学校拐角处的起司蛋糕,看到帅气的男生也会多看两眼,并且为电视上的偶像节目欢笑或者流泪。 而此刻男装的夜心却骑着一匹马,在星空下赶路。呜,好想打的士哦。 回头看了看悠闲地坐在华丽马车里的慕容冲,夜心哀怨地叹气。都是自己逞英雄,非要骑马显示英姿。 终于,夜心一行看到了小镇的石碑。那是一块长满青苔的古老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字:长生镇。 安静的小镇在夜色中沉睡。月光温柔如同拥抱。突然,小镇的某个房屋里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好奇心旺盛的夜心一马当先冲了过去。古代如此无聊,去个山西还要赶路这么多天。没有飞机没有汽车,只好一路娱乐自己。 火把在黑夜里燃烧。一个哭泣的女人正搂着她的孩子。 没有一个人靠近她。男人们居然在那女人和她的孩子周围堆上了木柴。 火把的光将这些男人的脸映照得扭曲而可怕。 难道他们要烧死她和她的孩子? “住手!你们怎么这么没人性?”夜心跳下马,踢散木柴。 她的行为显然激怒了人群。 “外乡人少插手我们的事情。”为首的一个老者怒瞪着夜心。这少年深夜骑马赶路,身份神秘莫测,但是想要插手长生镇的事情则是万万不能。 “为什么要处死她和她的孩子?难道你们这里没有王法了吗?”夜心袖中的匕首滑了出来,被她握在手中。 “她的孩子是侍奉神仙的人,居然敢偷跑回来。神仙要是发怒,一定会降罪咱们长生镇的。”老者连胡须都在颤抖。 “神仙?死老头,那你怎么不自己去当祭品?”夜心面对着愤怒的镇民,火上浇油地问。动不动就把小孩子当祭品,这样的人根本算不上人类。 愤怒的镇民围了上来。 “把他一起烧死!” “杀了他们!” …… 人群骚动着围了上来。就在这个时候,一支羽箭穿透了离夜心最近的男子的心脏。他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就不再动弹。 “他死了!”一个女人在人群后发出尖叫。人群似乎受到极大的惊吓,纷纷逃开。 一瞬间,这屋子前就只剩下夜心和抱着儿子的妇人。 夜心第一次看到一个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喉咙干涩。 慕容冲出现在不远处,拿着弓,绝美的脸上是懒懒的笑意:“你骑马跑得挺快的。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他的身后是成群的侍卫,保持着幽灵一样的静默。 夜心的视线落在了那尸体上,表情变得古怪:“为什么会这样?” 那尸体的脸居然在短短的一刻钟里变得苍老得不知道年龄。那层层叠叠的皱纹和雪白的头发,让夜心想起了电影中黑山老妖的造型。 夜风突然冷得让人打寒颤。 “他们说的神仙到底在哪里?”夜心问瑟缩着的这对母子。 那女人惊恐地摇着头:“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她不安地看着那些紧闭的房门,似乎门后躲着可怕的怪兽。 “别害怕,我们会保护你们的。”夜心蹲下身子,看着惊魂未定的女人,“如果你愿意,明天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离不开的。触怒了神仙,我们根本离不开啊。我们根本找不到离开的路。”女人的声音在夜晚的大气中飘荡,显得那样的恐惧。 那看起来笔直的道路消失在渐渐变浓的大雾之中。 “起雾了?”夜心疑惑地看着远方模糊的房屋。 慕容冲站在她的身后:“不是雾。今晚,我们就在这女人的家中休息。”他的眼神变得犀利,亮若星辰的眼睛里是深深的疑虑。 “你的侍卫和马呢?”夜心瞄了瞄女人那又破又小的屋子。只怕叹气声大了点,那房子也会塌了吧? “他们在院子里扎营。”慕容冲走进女人的院子里,优雅得像是过路的神仙。连那小孩子也看着他,眼中的恐惧似乎变成了迷惘,如同做梦一般。 在夜色中,一切再度安静了下来。 “我……我为什么要和你睡一个屋子?”一把清亮中带着慌张的声音响了起来。 “或者你去院子里和大家一起睡。”另外一把优雅的声音不紧不慢地提出建议。 “……那个,算了,当我没说过。你睡你的床,我睡我的桌子。”夜心妥协地垂下头。谁叫自己现在是一个英俊少年碧海公子的模样。 “……你不要偷袭我哦。”慕容冲淡淡抛下一句话把夜心气得半死。 “我偷袭你?!”夜心觉得自己的脑袋都会冒烟了。她会偷袭这个比女人还美三分的变态? 边上,侍卫们充满怀疑的眼神让夜心有一种无力感。看来他们美丽的太守大人确是经常被女人夜袭。 “我发誓我不会偷袭他。你们不用担心。”夜心咬着牙齿说完,冲进了布置得华丽的破屋子。 因为骑马赶路,夜心疲倦得很快就睡着了。 朦胧之中,似乎有人给自己盖上了毯子。 又听到奇怪的摩擦声。那声音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梦外响起的。 “夜心之链”有温热的感觉,似乎在保护着自己。 好像有什么巨大的生物穿过街道。 马匹的惊慌叫声将夜心从一个悲伤的梦境里拉了出来。 抹掉梦里流出的泪水,夜心快速整理好衣服冲了出去。 天蒙蒙亮。 在门外守夜的两个侍卫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他们每个人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不可能被无知的村民暗算。 到底是什么让这两个人连发出警讯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被带走了呢? 夜心的视线落在了门外的石阶裂缝处。她伸手抹了抹,那里有一种粘稠的汁液,发出腥臭的气味。 “我有不好的预感。”夜心望向有雾的远处,“为什么马匹那么害怕?”动物的直觉比人类要强得多。虽然没见过神仙,但是这个长生镇诡异得根本不像是有神仙驻扎的城镇。夜心想起自己多年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讲述的是陌生小镇里住的人白天正常,深夜则全部化身为僵尸。 那妇人的脸色惨白,她搂紧自己的孩子:“小虎,别怕别怕……” 那叫小虎的孩子一直在打着寒战:“它来过了,它来过了……它是来找我的……” “它是谁?”夜心轻轻地问。为什么小虎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为什么这妇人宁愿和孩子一起被烧死也不让孩子去侍奉神仙? “你别害怕,我也会仙术哦。”夜心温柔地撒下弥天大谎,引来慕容冲唾弃的眼神。 小虎迟疑地看着夜心。 夜心拿出哄小孩的绝技,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小巧的鱼形装饰电筒。 鱼的眼睛在夜心的手中发出亮光,照着方圆一尺的地方。“我有神仙才有的宝物哦。”夜心道。 小虎看着这光,脸上却流下冷汗,眼睛里全是害怕的神色:“那眼睛!……” 长生镇有一个古老的习俗。有多古老是不知道了。据说自从这里有长生镇,就有这样的规矩。 那就是每年抽签选择一个孩子,祭祀给神仙。镇长说,那些孩子都成了神仙的侍从,过着幸福的生活,同时保佑着长生镇。 后山大沼泽禁地一棵巨大的万年古树就是通往神仙世界的通道。 大家都说,穿越开着星露花的大沼泽,那神圣的树洞会为有缘人开启,树洞之后就是开着七色花,没有悲哀的神仙世界。 小虎却在一个深夜见到了可怕的神仙。 那是一个月前的黄昏。红色的云铺在太阳即将落下的山头。 小虎心爱的猎犬阿山不知道怎么了,追着一只野兔就进了后山的禁地。他只好偷偷地钻进林子里,着急地小声叫唤:“阿山——” 不知不觉,小虎跟着阿山走进了大沼泽。 小虎进去时见阿山正咬住兔子的咽喉,然而几秒后却趴在不远处的碧绿草地上不动了。它似乎发现草丛中有什么奇怪而可怕的生物,以致害怕得无法动弹。 山风吹来,草叶发出诡异的“沙沙”声。最后一线阳光就这样消失在天际。 “阿山!”小虎召唤着自己的猎狗,却发现阿山的眼里有着奇怪的恐惧。 阿山呜咽地叫着,似乎在叫小虎快走。 就在这个时候,小虎看见阿山的前面突然竖起了一面奇怪的墙! 那长满蠕动着的草叶的墙将阿山卷了进去,消失在朦胧黑暗的远处。 小虎看着空荡荡的草地,心里也空荡荡的。 阿山为什么会被一堵墙抓走呢? 小虎走向那墙消失的地方,却发现,那里是长生镇的神树所在地。 朦胧的黄昏,那巨大的树木像是静默的妖怪一般让人心底涌上寒意。“哗啦啦”,树叶发出这样的响声。 小虎看到,那黑幽幽的巨大树洞里居然亮起了灯! 那是两只巨大的绿色的灯笼,让人觉得这神树突然多了两只妖怪的眼睛。 难道神仙要出来了,所以点上灯笼? 小虎想着,汗毛却情不自禁地竖了起来。那是一种本能,对身边危险生出的第六感。那幽深的树洞真的通往神仙们居住的地方吗?小虎第一次对这样的传说产生了怀疑。 风从树那边吹来,有浓烈的腥臭味。小虎的视线落在了自己手上拿着的弓箭上。 汗水浸湿了弓,小虎伸出颤抖的手,抽出弓箭,瞄准了其中一个灯笼。 羽箭飞刺向那左边的绿灯笼!灯灭了—— 小虎听到的是愤怒的嘶嘶声,有什么东西将树干也扫断了。 树影剧烈地摇动,小虎撒腿就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他跑出了沼泽,跌下了高高的山坡,昏了过去。 听完小虎的故事,夜心继续追问:“之后呢?” “之后到了白天,小虎醒来后跑了回来。没过几天,镇长来到我们家,说神仙选了我家的小虎,要他在这个月的月圆之夜去仙界享福。”妇人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儿子,“小虎说那神仙根本就是妖怪……” 那妇人似乎想起什么伤心事,哽咽起来:“我嫁到长生镇八年,小虎他爹却失踪了七年了。我想搬走,却总想也许呆在这里就可以等到小虎他爹……” “我还是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妖怪和神仙。”夜心摸着下巴,一副名侦探柯南的经典探案表情。 “我才没有看错。”小虎有些着急。小孩子最怕的就是大人不相信自己。 “我相信你。”夜心摸了摸小虎的头,顺便把他的头发弄乱。只不过,为什么这里的人一死掉就变得这么苍老? “探路的侍卫说,怎么也找不到出镇的路。”慕容冲悠闲地喝着雨前龙井,似乎完全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那我和小虎出去玩了。”夜心牵着小虎的手,笑得像是要去逛庙会。 长生镇的白天看起来和任何一个小镇的白天没有区别。卖杂货的,卖烧饼的,卖蔬菜的,满满当当地站在街道两旁。他们看起来完全不记得夜心就是破坏大家祭祀的元凶。 夜心抱着一盆漂亮的橘黄色向阳花,嘴里还叼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虎头虎脑的小虎到底是小孩子,很快就在街上东张西望起来,眼睛看着那芝麻饼,只差没从眼睛里长出一只手来。 越是正常就越是反常,夜心眼珠转了转,走到药铺前买了十斤雄黄,到鞭炮铺买了一大堆鞭炮,又去铁匠铺那里买了一些小小的铁钉。 “你要做什么?”小虎看到夜心将鞭炮里的火药一点一点地归拢在一起,不禁好奇地问。 “我啊,做点好玩的东西送给神仙啊。小虎,你带我去后山吧。”夜心嘴角上翘,露出恶魔一样的微笑,明亮的眼睛里透着说不出的顽皮。 小虎看着微笑的夜心,突然觉得他似乎比那位长得像神仙的慕容冲公子还要俊上三分。 拿着制作粗糙但绝对有效的杀伤性武器,夜心独自一人进了后山禁地。 肥厚的绿色植物将整个大地覆盖。密密的树林只透下稀疏的阳光。时间在这里似乎流淌得飞快。太阳在天穹上滑动,摇摇欲坠。青草的气味在空中发散。阴暗的气息若有若无地环绕着夜心。 空气中飘荡着湿润的草香,夜心沿着星露花开着的蜿蜒小路走进沼泽。 路旁不远是浑浊的大泥水潭,如果站在树梢上,无论是谁都会瞪大眼睛。阳光照射下,那水里一只巨大的生物正扭曲着游动在水底,监视着夜心,寻找捕猎的最佳时机。 “蛇啊蛇,我一不小心看了《白蛇传》,本来是对蛇很有亲切感的。可是你动不动就吃人封路的,搞得我心情很不好。”夜心小心地避过一丛开得热闹的杜鹃花,望着远处。 只见一颗枝叶茂盛,树干粗得够让夜心当卧室的奇树肆意地吸收着阳光的能量。 那树干分叉处俨然有着一个巨大幽深的树洞,正微微地吐着寒气。 夜心拔出匕首,漂亮的眸子里是戒备的神色。好浓的腥味,为什么会有一个神仙的传说?任何正常的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一棵神树。它会那么茂盛大概是吸食了死者血液的缘故吧。环绕着神树盛开的硕大红花正开得灿烂,散发着妖异的气息。花的旁边放着竹蔑编织成的席子。 就在这个时候,夜心的背脊一阵发冷,她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 巨大的蛇尾击打在她刚刚站过的地方。地面留下深深的痕迹,可以想像如果抽在人的身上的话,绝对会骨肉成泥。 夜心看到了那令人恐怖的大蛇。黄绿的身体上覆盖着厚厚的鳞片,没有情绪的爬虫类眼睛像是玻璃弹珠。 夜心将手里的硫磺包弄破,洒向了大蛇。这气味似乎令蛇很不舒服,连攻势也缓了那么一缓。 “原来蛇真的怕雄黄。”夜心像是牛顿验证了万有引力一样兴奋。她的话音没落,蛇那有力的尾巴又抽了过来。 那大蛇的尾巴就像是人的手指一样灵活,一个转弯就缠上了夜心。这让夜心想到了一篇描述非洲丛林巨蟒的报道。那些巨蟒体型巨大,身体强壮,足以捕食像羚羊甚至人类那么大的猎物。它们一旦抓住猎物,便会紧紧缠绕,让对方无处可逃,最终窒息而死。 那蛇的头部堪称自然界的一个奇迹,足以与任何公司设计的高科技产品相媲美。它有100颗针状牙齿,一双不会眨动的眼睛,还能分辨空气中细小的气味微粒。由于嘴部四周的热感应鳞片或颊窝,许多蟒蛇甚至能在夜间追踪猎物。这种蛇是经过高度演化的猎手。 大蛇张开巨口咬向夜心的头! 夜心带电的匕首将蛇弹开,她迅速地拿出特制的铁钉炸弹点燃之后投进了大蛇伸过来的巨口中。 轰然巨响中,蛇头炸得四分五裂,蛇身一阵乱摆,抽得草木破碎。环绕着神树盛开的硕大红花也被毁得七七八八。 “真是没看到这么大的蟒蛇,它怎么可以长得那么长?”夜心挠挠头发,“古代还真是危险。” 夜心施施然离开,完全没想到那巨大树洞的深处还有一双灯笼一样的大眼在闪动。它被那威力巨大的东西吓到了,但是复仇的怒火在它的心中燃烧。 才刚刚走到街道上,夜心就看到慕容冲。他不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真实的人。 “喂,你在找什么,金块?”夜心笑着对慕容冲喊。 慕容冲一看到夜心就跑了过来。 他的表情愤怒而冰冷:“你跑哪里去了?我一直在找你……” 他伸出手握住夜心的肩膀,字字担心地说:“你不要再这样不见了!” “……我知道了。”夜心露出微笑,“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谁……谁担心你啊……”慕容冲不自在地看着别处,脸上掠过可疑的红潮。 “喂,你在不好意思吗?”夜心忍住笑,轻轻地问。 慕容冲恼怒地看了夜心一眼,又把视线调开:“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杀了那个住在树洞里的神仙。”夜心淡淡地回答。她看着远处,表情由喜悦变得凝重,“为什么雾还聚集在出镇的地方?” 一大队人也冲了过来,他们拿着斧头和砍柴刀,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 “你们居然……居然毁了长生花!还杀了神仙!”为首的镇长胡子都快燃烧起来了,他的表情极度地扭曲,“你们真是该死。” “长生花?你们知道神仙是大蛇?”夜心敏感地抓住了镇长说话中的漏洞,“为什么你们知道它是吃人的蟒蛇,还要把活生生的孩子送给它吃?”本来自己是想割块蛇肉,煮个蛇羹补补的,可是一想到这蛇长年吃人,心中就不寒而栗。 “你们不是很怕死吗?现在不怕了?”慕容冲恢复了气定神闲的优雅模样,四周的侍卫将他保护在中央。那冷冽的杀气让人心惊胆颤。 “没有了长生花,没有了神仙赐予的灵药,我们要不了多久就会死。活了五百年了,可是我还是不想死。没想到我们的长生梦却被你这该死的丫头破坏了。我要你们和我们一起死。”镇长的声音里面是无限的怨恨和歹毒。 夜心的心底涌上一股寒气。难道……这些人都是依靠那大蛇的某种力量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吗?对了,长生花?蛇吃了长生花,然后人去吃蛇的排泄物?不会这么有创意吧—— “你们的胃口还真是好。”夜心觉得自己快吐了,“让外地的女人嫁到你们镇子,然后再把她生的小孩拿去祭给大蛇,这也是你们的计谋吧?”可怜的小虎,可怜的女人。 夜心将电光匕首横在胸前:“我从来不杀人,因为我胆小。但是,如果是你们的话,我不会犹豫。因为你们根本算不得人。”她明亮的眸子里是怒火在闪耀。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巨蛇从夜心身边的民居冲了出来,恶狠狠地咬向夜心的头。 事出突然,侍卫们都愣住了。他们射出的羽箭根本无法对巨蛇造成伤害。 坚硬的蛇皮完全可以将任何伤害抵消掉。 慕容冲忽然动作,他抱住夜心将自己的背朝向巨蛇。这一切行动显然不经过他的大脑。 夜心看着巨蛇那大得可以塞下一头牛的巨口,感觉到“夜心之链”忽然灼热了起来! 停止啊! 夜心在心中喊着,一阵白光在天地间闪耀而过。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就好像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所有的事物都静止住。连风声连鸟叫连路过的蚂蚁都一动不动。 夜心呆了三秒,慢条斯理地将腰间的炸药包点燃,扔进了巨蛇大张的嘴里。 费力地将僵尸一样的大家移动到爆炸的安全范围,夜心再研究了一下镇长那长年不刷牙造成的可怕后果。 “夜心之链”上有金色的光芒闪过,爆炸声响起! 巨蛇在空中被炸成几段,它的皮虽然不畏惧刀箭,但它的内脏却仍然是柔软的。 除了夜心,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巨蛇袭击夜心,却在下一秒被炸成了碎片。 镇民们害怕地后退,看夜心的眼神就像看着恶魔。这个看起来弱小的少年当着他们的面,毫不费力地杀掉了神仙!太可怕了! “刚才你为什么要挡在我的前面?”夜心好奇地问慕容冲。 “我不过是想把你抱起来扔到蛇口里。”慕容冲咬牙回答。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做舍己救人这样的事情,”夜心一副“我早知道”的表情,“我们带着小虎母子一起上路吧。我想这个长生镇很快就会荒废掉的。当然,我清楚你的规矩。做任何事情都要得到酬劳。那个刀枪不入的蛇皮算是他们母子的酬金,如何?想想看,这么拉风的盔甲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哦。” 慕容冲脸色苍白,没有说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洛神沉思。他的心中是惶恐的感觉。第一次,自己居然拿性命去保护别人。这样的慕容冲,连自己都觉得陌生。为什么? 大雾散开。天气晴朗。 遥远的某处,感应到“夜心之链”波动的女人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夜心之链’终于出现了吗?姐姐,你女儿的命最后绝对是我的!”这笑声是那样的熟悉,似乎发生在不久前,夜心穿越时空的那个片段中。 第十一章 血色蜂云 山西太原。 紫色的天空让人觉得妖异,充满不祥的预兆。 正是夏天,天气闷热得让人想变作一尾鱼儿躲到河底。 太原西郊的柳家静悄悄的毫无声息。只有花园里的知了叫个不停。 有一个小男孩像是钻惯了狗洞一般,从后院墙外的一个小洞钻了进来。 他摸进静悄悄的后院,视线被奇怪的事物所吸引,那是一个血红色的掌印!红色掌印就在白色的墙上。 “小单,小单——”小男孩有些害怕,小脏脸上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他推开厨房的门,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了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恐怖画面…… “什么?柳家惨遭灭门?”衙门里,一个英气勃勃的俊美少年放下手中新发明的饮料。古代真是治安不好啊。一家十六口被灭门了都没电话可以报警。 前来汇报的捕头老杨神色凝重:“碧海先生,还请您……” 俊美少年微笑了起来:“我会尽快找到凶手的,不管是多么狡猾的凶手。”他的微笑灿烂得让老杨也开始相信,破案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简单的游戏。 碧海,山西太守慕容冲的客卿,来历不明的神秘少年。他来到太原坐镇一月就将宗卷中错判的三宗陈年冤案纠正,并且将轰动一时的鬼头案真凶绳之以法。这个少年以天纵之姿成为了新一代的名捕。最麻烦的是,碧海似乎桃花运极其旺盛。最近山西的胭脂和珠宝商人也因为他而生意兴隆。 按照碧海先生的吩咐,柳府已经在第一时间被隔离起来。丝绸庄老板的女儿捐献的绸带将整个柳府围住,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 碧海施施然走进柳府,身边是必恭必敬的古代验尸官林远。林远是个长相俊朗眼神锐利的年轻人,打量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自己是待解剖的尸体。 “天气这么热,还到处杀人,凶手真是有激情啊。我的莲子汤都还没喝完呢。”碧海环顾冷清的柳府,“尸体都搬走了吧?我最害怕死掉的东西了。” 林远回答:“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死者的形态用石灰画在了他们毙命的地方。”碧海先生虽然年少,却拥有很多稀奇古怪但行之有效的侦缉手法。绸带隔离和石灰画形就是他的独创。 “人是怎么死的?”碧海懒洋洋地问道。这顾客是尊容衬着他的白衫子,真像是一只懒猫。 林远回答:“血案里所有的尸体都肿胀不堪,像是被千万颗钉子刺过一般。” 碧海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柳府的荷塘,一群翻着白肚的鲤鱼正在波光中荡漾。鱼为什么会死呢? “有具尸体半倒在这水中,似乎想在临死之前跳下去似的。”林远回答。 天空发出轰隆隆的雷响,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坐在发生凶案的大厅椅子上,碧海在闪电中对案发过程进行重组。 林远从厨房烧开了一茶壶水,用银针试过无毒后,将随身带的茶包泡出了两杯清茶。 碧海先生的嗜好就是思考的时候必须有茶水可品,才能够思维敏捷。 茶香缭绕,林远喝了一口茶定惊。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奇怪的嗡嗡声传来。 “什么声音?”碧海有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好像是从房梁上传来的。”林远迟疑地回答。他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只见密密麻麻的蜂群正在聚集,似乎随时会冲下来一般! “蜜蜂?”碧海袖中滑出一把奇特的匕首。这是他来到这古代晋朝唯一带着的武器。 “难道……”林远脸色一变,“柳府的人都是被蜜蜂蜇死的?” “完全正确。这蜜蜂的刺一定有剧毒,不然鲤鱼不会死。一起跑吧。”碧海拉住林远。林远只觉得碧海的手白皙滑腻,不禁心中奇怪。 蜂群卷了下来。碧海手中的匕首上跃动着火花,他奋力倒挥了出去。看不见的冲击波击落大群的蜜蜂,蜂群顿了顿。 这宝贵的时间让他们得以冲出屋子,而大雨从天而降! 救命的大雨将狂暴的蜂群阻隔。不死心的蜜蜂被雨水弄湿了翅膀,纷纷坠落在地上,宛自不死心地在地上挣扎。 碧海心有余悸地看着蜜蜂腹部那奇异的赤色花纹。柳府的人居然是被蜜蜂所杀?是谁居然可以培育出这样的异种蜂群? 可是为什么在柳府的人全部死亡之后,蜂群还要袭击人?难道是凶手向官府示威?还是……凶手不希望有人在柳府找到什么? 大雨继续在下,衙役们已经在碧海的带领下站在了柳府外。所有人的手中全是碧海设计的古代麻醉烟雾弹。 “把它们全部消灭,以免我太原百姓受害。”碧海朗声说道。尤其是避免自己的脸被蜜蜂亲吻,他在心里暗暗加了一句。 身旁一个戴着面具的修长男子安静地站着:“你别进去。”他的声音说不出的悦耳,又带着冷凝的味道。 “我没事,待蜂群消灭了,我得进去好好看看现场。”碧海微微一笑,说不出的好看。站在一旁的林远不禁一愣,突然想起方才与碧海握手时的奇异触觉。碧海先生真的是比女人还要秀丽,但他的性格与头脑却连男人也自叹不如。 烟雾将整个柳府包裹。蜜蜂们在烟雾中纷纷坠落。勉力冲出屋子的几只也在大雨中消亡。 碧海拿着火把率先走了进去。 柳府是个老宅子,看起来幽深黑暗。 法国伟大的刑事犯罪学家艾德蒙曾说,“任何接触都可以留下痕迹”。 一般情况下,罪犯都会在现场留下痕迹,或者将现场的痕迹带走。这些物质可能是头发、沙粒、纽扣、火药、衣服纤维,甚至是皮肤的剥脱物等,你可别小看这些细微的物质,正是它们的存在为案件的侦破提供了有力线索,它们在法医学上被称为微量物证。 此刻的碧海正小心翼翼地将火把举到高处。果然,在那房梁之上,一个硕大的蜂巢赫然而立! 密密麻麻的洞眼让人心底升起冰冷诡异的感觉。 柳府的人就是被蜂巢中的蜜蜂杀死的。 碧海闻到了淡淡的异香,就像是顶级香水的味道。蜂巢旁放着一截奇怪的树枝,那香味就是从树枝上传来的。碧海小心地将树枝放进准备好的布袋。树枝不可能是从房梁上长出来的,显然是被人放上去的。 碧海在柳府里穿行,眼中是猫眼一般闪烁的幽光。案件在他的脑海中慢慢重组。 蜜蜂的尸体堆在一起,被浇上烈酒焚烧。 “幸好现在没有爱护动物协会,不然我肯定被追杀。蜜蜂啊,你们千万不要到我梦中拜访我,我也是不得已才杀了你们的啊。”碧海神情肃穆,嘴里念念有词,内容和表情完全错位。回到古代快一年了,自己已经完全溶入了这个时代。只是,以前的世界总是在梦中回来。 一阵阴风吹来,碧海喷嚏连连。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睁大混浊的双眼:“冤魂索命啊——” 衙门内。 其中一间房屋的红木桌子上,摆满了让人口水直流的食物。 一个小男孩正死盯住一只热气腾腾的鸡腿,咽着口水。 碧海眼睛都笑弯了:“你想吃吗?你想吃就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想吃呢?”他穿着蓝色的绸缎衫子,俊秀的脸上是狐狸一样的微笑。 “你现在想起你在柳府厨房看到什么了吗?”碧海笑问。这个叫小双的男孩是凶案的第一目击证人。他似乎受到很大的惊吓,不肯说出自己看到的事情。 “我只是去找小单的,我什么也没看到。”小双惶恐不安地回答。 “你应该看到小单了吧,我记得死者小单是在厨房里被发现的。”碧海淡淡地说道。小双是小单的弟弟,而小单是柳府的下人。 小双的身体开始颤抖,眼中充满了惊恐。 “看着我,我是唯一能找到杀害小单的凶手的人。如果你连我都不相信的话,你还能够相信谁呢?”碧海的手放在小双的肩上,传达着温柔和力量,“你难道不想吃衙门厨师秘制的红烧鸡腿吗?” “我……”小双缓缓开口道,“我看到的凶手不是人,是蜜蜂……好多好多的蜜蜂!” 碧海眼神一凝:“没有人?只有蜜蜂?” 小双恐惧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只有蜜蜂。” 空气静默了下来,碧海仿佛听到了大气中蜜蜂扇动翅膀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林远匆匆而来:“柳府来了一个人,是柳家老爷在外经商的小儿子柳泉。” “等一下,我得先和小双一起共进晚餐。哼哼,小双,你以为我叫厨子做了这么多菜都是给你一个人吃的吗?”碧海奸诈地笑道。 柳泉,刚刚从西域经商归来的柳府唯一幸存者。 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商人。 此刻的柳泉神色凄惶:“出门前还好好的,为什么我半年后回来,就全部都死了?为什么?”他痛苦地注视着眼前俊秀得过分的神捕,“碧海先生,我求您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我领了薪水,自然是要捉凶手的。”碧海漫不经心地回答,“倒是柳泉你的问题比较麻烦。柳家只剩下你一个人,凶手是不会放过你的。” 柳泉露出害怕的神色:“我们柳府是积善之家,从来不和人结怨,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是因为上天要柳家家破人亡?” “为了你的安全,我们要对你进行十二个时辰的贴身保护。”碧海连香港警匪剧里的24小时保护证人手法也用上了。 “啊?”柳泉望向碧海,“可是我的药材生意……” “你是做药材生意的啊?别担心,你不用整天呆家里,我们派专人保护你。”碧海露出狐狸一样的微笑,“不出三天我就会抓到凶手。” 第三天。柳泉受碧海邀请前往衙门。 宽阔的大堂里,碧海一人独坐,身边放了一壶茶,两个茶杯。 “柳兄,我得了香茶,特请你品尝。”碧海穿著正式,宛如金童。他缓缓掏出从柳府房梁上得来的龙香枝,“茶水要是沾染这奇木的味道,更是清香宜人。” 就在这个时候,嗡嗡声包围了整个衙门大堂。 柳泉抬头色变。衙门的房梁蜜蜂飞舞,全是赤红色花纹的异种蜜蜂! 碧海似乎看不见可怕的蜂群,仍然笑着将茶杯递到柳泉嘴边:“柳兄快尝尝。” 柳泉脸色铁青地看着碧海送到自己嘴边的,沾过龙香枝的茶水。 “柳兄,这么好的茶,你为什么不喝?”碧海笑问。 柳泉接过茶,茶杯抖动不休,可以看出他的内心是多么的惊惧。 终于,柳泉将茶水扔得远远的,他的眼神疯狂:“我又不想死,我为什么要喝了这茶水?” 碧海定定地看着柳泉:“你知道吗?只有凶手和我才知道这茶水不能喝。” 柳泉脸上的血色忽然在一瞬间消失。 碧海拍了拍手掌,一群人走进衙门。 小双,林远,戴面具的男子,以及旁听的百姓。 碧海缓缓将龙香枝点燃,蜜蜂们纷纷坠落。“它能够吸引异种蜜蜂筑巢在其旁,它的粉末进入人血会刺激异种蜜蜂疯狂追杀,而当它燃烧的时候,那醉人的香味却是异种蜜蜂的死亡之香。”柳府的人被蜜蜂追杀的时候大概想不到吧,救星就是房梁上的龙香枝。 柳泉的眼睛亮得惊人:“你是怎么发现这一切的?我自问做得天衣无缝。” 碧海摇了摇扇子:“在我看来却是漏洞百出。一切就从小双说起吧。” 小双愤恨地看了看柳泉:“碧海哥哥,你说。” 碧海站在众人面前,气宇轩昂,侃侃而谈:“小双,我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就算你看到的是蜜蜂杀人,但我绝对相信,蜜蜂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人在计划着这一切。其实,自从你告诉我你看到蜜蜂袭击小单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这是桩谋杀案。因为,蜜蜂没有袭击当时在现场的你。也就是说蜜蜂只对特定的人下手。” 柳泉仍然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只是他的手微微握紧。 “为什么我和林远会被剧毒蜜蜂攻击呢?我想了又想,就想起我和他在柳府喝的茶水上。”碧海拿起面前的碧萝春喝了一口。 “茶水用的水是柳府的井水。”碧海无邪地微笑,“会不会是井水里被人下了药,而这药能够吸引剧毒蜜蜂呢?”要不是刚好下大雨,自己大概会莫名其妙死在柳府吧。 戴面具的男子接过了碧海的话:“当你拿着龙香枝问我它是什么有什么用途的时候,你就已经对凶手是谁十拿九稳了?” “西域药商。柳府唯一的幸存者。一切那么凑巧。柳泉,你用蜜蜂杀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碧海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柳泉低下头,良久,疯狂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传出。 柳泉缓缓抬起头来:“我比大哥更适合成为柳家的继承人,爹却因为我是他的私生子,而要把所有的财产都给大哥。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都是他们的错。” 碧海冷笑道,“不甘心?我还不甘心呢。你这种人啊怪社会怪家挺从来不怪自己。根本就是个变态。”我也不甘心就这样呆在古代,呆在没有抽水马桶没有电视机电冰箱和空调的地方啊。 天气晴朗。破获蜜蜂杀人案的碧海公子,也就是夜心大小姐正躺在高山之上的凉亭里,梦到自己回到21世纪。 她的身旁,站着穿白衣的慕容冲。他凝视着夜心:“你真是的,玩着玩着就破了案子。我发现我越来越在乎你了。你会不会成为我的弱点?”他俯下身来偷偷地在夜心的脸颊上印上自己的亲吻。为什么自己越来越在乎这个把悲伤藏在心底,时时露出微笑的女孩子呢? 碧蓝的天空下,夜心袖中的“夜心之链”流动着幽冷的光芒。 第十二章 梦中的魔鬼 夜心兴致勃勃地将长长的铁条绑定在藏书阁的最顶端,还接了地线。 慕容冲坐在亭子里,喝着桂花酿,悠闲自得。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看着夜心爬墙上房,弄得脸上全是灰尘,慕容冲忍不住开口问。 夜心看了看阴沉的天空:“最近雷雨天气很多,我又经常在这里看书玩。我怕自己,嗯,还有别人被雷劈。所以,我要给阁楼装根避雷针。”她穿着青色的男装,比慕容冲还要像个潇洒的少年。 “避雷?我还以为你在引雷呢。”慕容冲眼睛一亮,夜心居然可以创造避雷的道具? “这么破烂的东西可以避雷?”慕容冲还是有些怀疑。不过,在外鼎鼎大名的神探碧海,也就是眼前猴子一样到处乱爬的夜心——确实总能做出点希奇古怪却很有用的发明。 “那当然。我是谁?我是一个倒霉又无聊的人。在这个时代,我不自己找点事情做,我会闷死的。”夜心明亮的双眸看着天际翻滚的乌云,“喂,如果不害怕,我们就一起来验证验证我的发明?” 风变得猛烈起来,花园里花叶纷飞。 夜心从梯子上下来,站在凉亭里,神气活现地看着自己的避雷针,嘴里喃喃自语:“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把闪电引过来吧。” 慕容冲的瞳孔有些收缩:“引雷?”他突然觉得有些冷,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离夜心远点,以策安全。 就在这个时候,银色的闪电宛如狰狞的光龙划破天空! 天地被眩目的光所笼罩,闪电呼啸着扑向地面,气势逼人。 一道闪电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书阁的避雷针上!强大的电流被导线导入地下,书阁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慕容冲眼神复杂地看着夜心:“不错嘛。明天让人给整个城市所有高的建筑物都装上避雷针。这样的话,就不会再发生雷劈死人的事情。” 夜心点头:“除非有人不要命运气又不好,下雨跑到大树下,否则应该不会再发生被雷劈的事情。” 又一道闪电击中了避雷针! 夜心兴奋地跑出凉亭,指着避雷针,脸上的微笑纯真如婴儿:“真的没问题啊!我其实还很担心自己弄错了呢。” 夜心手上的“夜心之链”突然一阵发热,一道闪电似乎被吸引一般,直直地劈向夜心的手! 慕容冲站在凉亭里看到的就是这么惊人的一幕:青色的闪电连接了天和夜心的手,映着她惊讶恐惧的脸,紧接着,夜心被金色的光逐渐笼罩。 夜心恍惚地想着:可以回去了么?就像是做了一个梦,醒来自己还在21世纪的实验室里悠闲地打瞌睡? 时空的的洞穴在颤动着打开—— 不知道为什么,夜心的身体越来越透明,让慕容冲觉得夜心就会这样离开,不再回来。 只是很短的一刹那,慕容冲做出了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举动。他冲进了闪电中,紧紧地搂住夜心,似乎只有接触到实物的拥抱,才能让他不再恐慌于夜心会消失。 刺痛的感觉在慕容冲的身体上蔓延。 不,不放手。慕容冲的眼神里是决绝的光芒。 他记得,在多年前,自己就是不得不放开父王和母后的手,结果,他们的头颅被放在金盘里展示给世人,从此大燕国就这样覆灭,只剩下自己和姐姐屈辱地活着,成为凶手的玩物。 那么多的痛苦,那么多的仇恨,那么多的屈辱让自己的心都快爆炸了。可是,自己还是想挽留住夜心。为什么呢?只是因为孤单吗? 夜心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慕容冲。 他长长的睫毛那么美丽,可是他的眼神仿佛岩浆一样炽热。 他的眼神深处却是深深的孤独和渴望。 慕容冲不希望自己离开? 夜心似乎可以听到慕容冲雷鸣一般的心跳声。 闪电的威力全部被“夜心之链”吸收。 那光也渐渐地暗淡下来。 天空之中乌云散开,雨停风住。 “喂,你干嘛吃我豆腐?”夜心问搂着自己不放的慕容冲。虽然是被一个超级美男子搂住,但是,这个人似乎要把自己勒死一般用力。 慕容冲的脸微微一红,被针刺一般放开手,跳离夜心身边:“我怎么可能对丑女有兴趣。” 夜心眉毛竖了起来:“我丑?是你长太漂亮了吧?真是的!”好歹自己也算是个清秀佳人,只是比不上慕容冲的“艳冠群芳”而已。夜心坏心眼地想着,要是把慕容冲拉到21世纪,搞不好他会成为万人迷巨星,师奶杀手。 慕容冲第一次没有因为容貌被评论而发火,他只是低声说:“你刚刚好像要离开。作为你‘未来’酒楼连锁店的最大股东,我当然不能放你这棵活生生的摇钱树走。” 夜心轻松地笑了起来:“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一不小心喜欢上了我。要知道我不打算再喜欢上任何一个人的。”心中的伤痕还没有痊愈呢。自己总是会离开的,何必留下牵挂?谢挺之现在大概正是新婚燕尔,甜蜜得不行吧。 慕容冲在夜心开玩笑地说出“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就愣住了。他的心里正传出清晰的回答。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听到夜心之后说的话,慕容冲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他幽深的眸子里是淡淡的微笑:“今晚闻名天下的‘芳菲’歌舞团到太原巡演,我带你去看。” 夜心欣喜地想了想后,伸出食指:“那么,我碧海公子,一定要去看看古代的美人们的歌舞了。不过,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去,你简直万众瞩目,我去了等于陪你一起当动物园的动物。给我弄张请柬吧。” “动物园是什么?”慕容冲疑惑地问,俊美的脸上是迷路小孩般的表情。 是夜。 提早到来的夜心站在金碧辉煌的舞台前张大了嘴巴。没想到古代歌舞团的水准如此之高。 “美女,好多美女。”夜心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只见在她方圆10米之内,穿着飘逸纱裙的侍女们穿梭往来,美酒的醇香在空气中扩散。若有若无的音乐流水一般传来。 “这要多少银子啊?”夜心赚钱细胞顿时活跃了起来。当初在21世纪的时候,自己可是不放过一枚硬币的。 “喂,你,就是你!”一个管事打扮的男子指着夜心,“你是碎玉斋的吧?快去后园给姑娘们梳头。” 夜心指着自己的鼻子,再看了看自己寒碜的衣着:“梳头?”今晚到场的都是些达官贵人,自己的衣服看起来的确像是小厮。想饱睹美女芳容和古代歌舞团后台的念头占了上风。 “快跟我来,梳头的大师傅都来了,就你碎玉斋的没到。”管事不耐烦地催促。 夜心一边赔笑,一边跟着管事进了后院。 花园很安静,光线甚至可以说是暗淡。 “是谁把灯笼拿走了?”管事不满地嘀咕。 风送来了栀子花的清香和淡淡的……血腥味! 夜心望向了荷塘边的长廊。黑黢黢的荷塘边,幽暗的长廊里有着什么东西,正散发着血的甜腥味道。 “看什么?快点!”管事叫夜心。 夜心没有回答。 她快步走向荷塘,快接近长廊时,脚步慢了下来。 夜雾浅浅地浮动着,风吹动着长廊里挂着的轻纱。 月亮从云里走了出来。月光将长廊微微照亮。 一个长发女人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宛如夜魅。 那是一个死人!一根粗大的木桩定在她的心脏处,直至灌透后背钉入横梁! “啊!”凄厉的叫声从管事的口中发出。 夜心把自己的牙从管事的手上移开,喃喃自语:“他会懂得叫唤,可见我不是在做梦。” “三小姐!!”管事摊倒在地上。死者居然是“芳菲”歌舞团的第三歌姬绯裳。 园子里灯火大盛,歌舞团的人惊慌失措地看着尸体。 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出了什么事情?” 提着灯笼出现的是一位气质冷艳的大美女。夜心瞬间就将一堆描写美女的词汇堆在了她的身上。有这样的美女统领歌舞团,想不红都难。 夜心淡淡地看着周围的人群,想,说不定凶手就在这人群中。 “这位公子是?”芳菲见夜心从容不迫,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 夜心出示令牌:“我是衙门里的人,我叫碧海。你们不要乱挤以免破坏现场。这死去的女人是你们的三小姐?” 芳菲点头:“原来是碧海先生。”这碧海先生不过是一个俊俏的少年,居然屡破奇案。 夜心叹气:“立即取消表演,所有人等等候查问。”眼前一个年华正好的美丽女子就这样被人残忍地杀死,这真叫人心里觉得郁闷。她发现芳菲小姐的右手上戴着一枚看起来非常古老的戒指,那花纹分明是一只金色的蝙蝠图案。 芳菲脸色白了白:“真是可怕的事情,吓到奴家了。” 夜心将琴拾了起来:“真不好意思啊。芳菲小姐还请多多休息,入夜可不要出门。这古怪的事情太多,总是要小心的。不是吗?” 芳菲咬了咬嘴唇,对着慕容冲一笑:“太守大人,芳菲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她眼波流转,欲语还羞。 慕容冲充满魅力地一笑:“我也期待。”夜心似乎杠上了芳菲,以她喜欢美女的性格,还真是反常呢。难道芳菲就是杀了绯裳的真凶? 月亮这夜诡异的红。 大地上的生灵静默无声,似乎恐惧着什么。 一只巨大的蝙蝠飞过月亮,进入到华丽的大宅之中。它收拢翅膀,站在庭院里,居然变成了一个美丽绝艳的女人。她就是白天才在这里出现过的芳菲。 她露出邪气的微笑,猫一般敏捷地闪身进入一间淡雅的房间。 一个守夜的丫鬟恍惚地睁开眼睛,却被那女人眼睛里不似人类的银色光芒所诱惑,她闭上眼睛再度沉沉睡去。 月光下的房间,窗子是开着的,而床榻之上,风华绝代的慕容冲正陷在梦中。 他的嘴角含着隐约的微笑,似乎梦到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情。 芳菲的眼中是嗜血的光芒。她笑了。 一个新的玩具,一个新的美丽的玩具。 自己找寻那个人找了十七年,可还是找不到她。 这永恒的生命真让人厌倦。自己唯有不断地进行狩猎的游戏。 她靠近沉睡的慕容冲,有些兴奋地微张开双唇。 就在这个时候,慕容冲身上的一块龙形玉佩放出青色的光之涟漪,将芳菲挡住。 慕容冲突然张开了眼睛,微微一笑:“没想到芳菲小姐不是人类,而且有半夜进别人房间的嗜好。” “你戴的是什么?”芳菲惊疑不定地问。为什么这光让自己浑身如同火烧?在东方,没有十字架没有基督徒,自己几乎是永远不会受伤。没想到这玉佩这么厉害。 “被巫女祝福过的玉佩。”慕容冲站了起来,虽然他头发披散,穿着白色的睡衣,但看起来好像去郊游一般轻松惬意。 “不可能,明明这一代的巫女已经没有祝福的能力了!”芳菲脱口而出。她似乎和巫女教关系非浅。 慕容冲的被褥里突然钻出一颗头,问:“聊聊巫女教吧,我很好奇啊。”这个人居然是衣服整齐的男装夜心。 “碧海公子,你怎么会半夜在慕容冲公子的床上?”芳菲吃惊地看着夜心。神情古怪。 慕容冲从容地回答:“这个人倾倒于我的魅力,非要今晚过来,我也没办法。” 夜心瞪着慕容冲:“真是自恋,我不过一是来看好戏,二是顺便保护一下你而已。” 夜心讨好地转头看向芳菲:“芳菲小姐,能见到中西合璧的吸血鬼,真是我的荣幸。你放心,我们不会泄露关于你的任何事情。” “碧海公子真是见多识广。”芳菲如花一般的脸庞上一直是僵硬的笑。本来是月夜出来寻找猎物,偏偏自己却拿猎物没办法。而对方甚至连自己的底细都知道。 “巫女教的巫女为什么没有祝福的能力了呢?”夜心宛如好奇宝宝一般追问。 “因为她没有继承到上代巫女的‘夜心之链’。那传说中的圣物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慕容冲看了看夜心。夜心……之链么? “那么‘夜心之链’到哪里去了呢?”夜心问。 “这一代的巫女本来应该是现任巫女的姐姐芳瑞,她失踪了,也带走了‘夜心之链’。我为了找她走遍千山万水,甚至到海的另一边去寻找。谁知道我遇到了吸血一族……”芳菲陷入了回忆之中。 夜心的心中波澜起伏。她摸出自己的皮夹。 “你……认识这个人吗?”夜心声音颤抖地问。皮夹里是爸爸妈妈年轻时候的合照,是夜心唯一的怀念。 芳菲眼中的银色光芒一闪,“小姐!是小姐!!” 她激动地抓住夜心的肩:“小姐在哪里?” 慕容冲则非常感兴趣地看着照片:“这画真是奇怪,和真人一模一样。” 夜心艰难地开口说道:“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对于妈妈的记忆也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了。那把温柔的声音唱着温柔的调子,哄自己入睡。那种甜蜜的气味,一直环绕在自己的周围。爸爸在妈妈死后总是说,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爸爸在另一个世界已经遇到妈妈了吧,希望他们永远不再分开。 “喏,这个五子棋简单易学吧?”夜心在赢了芳菲20遍以后笑眯眯地说。 “不行,我们再来一次。”芳菲美丽的脸上是不甘心的表情。 “下次吧。慕容说最近几天晚上,飞渡山有七彩光芒闪动,似乎有奇宝即将出世。我们去看看吧。”夜心对于古代世界的梦想当然包括寻找一些宝剑啦、万年灵芝啦。只可惜到现在她看到的最宝贵的不过是一颗可以当灯泡用的东海大夜明珠。慕容送的这夜明珠被夜心拿来当灯笼吸引萤火虫,算是物尽其用。 芳菲微微一笑,“再过三天就是七月十四,在最阴的时刻,什么样的异宝会出世呢?”她的微笑有着诡异的味道。似乎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微笑。 “芳菲大姐,你现在的pose真的很像反派女主角哦。”夜心贪婪地喝了一口雨前龙井。 “……夜心,你说话,想事情,做事情,都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芳菲皱着眉毛,“说我能明白的话。” 夜心顿了顿。这就是吸血鬼的敏锐感觉么?全中! “巫女有穿越时空的法术吗?”夜心笑着问。 芳菲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她看着夜心,回答,“有。如果巫女在七月十四,利用‘夜心之链’吸收庞大的阴性能量,就能够发动穿越时空的法术。” 夜心手中的茶杯滑落在地上。她愣愣地看着芳菲。可以,可以回家了吗? 温和中带着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怎么连茶杯都拿不稳?” 夜心恍惚地抬起头看着慕容。自己可以回21世纪的家了? 慕容突然觉得夜心的心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比天涯海角还要远。 “夜心,淝水之战,谢家军胜了。”慕容带来的消息并没有让夜心惊讶。历史的进程是不会改变的。 慕容深深地看着夜心,继续说道,“谢安醒了,他证实你不是妖女,你可以回建康了。” 空气中是夏季的热烈气息。夜心却觉得空气有些冷。 “我回建康干什么?回去做神医,还是看着某人和夫人卿卿我我,然后嫉妒地咬手指头?”夜心叹气,“说不定我一不小心就下毒把谢府的人全部送上西天。” “那你留下来吧。”慕容淡淡地微笑,背在背后的手握紧了扇子。 夜心呆了呆,“总还是要离开的。我要回自己的家。” “……”慕容看着远处茂盛的牡丹,“这样啊。” 七月十一。 未来连锁茶楼。 一个黑衣人鬼魅一般闪进了茶楼的一个房间。 黑暗中,他的眸子是银色的。 房间里有一个女人背对着他坐着。那身影居然有着猛兽一般锐利的气势。 “巫女殿下,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您得回‘夜心之链’以及另外一半巫女力量的时机就要到来了。”黑衣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那女人发出悦耳的笑声,“那也不枉费我那么辛苦地将夜心带回这个时代。没有我的帮助,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穿越时空。不过,这也让我的力量损失了不少啊。” “巫女殿下,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中。”黑衣人恭敬地说。 “那个在湖水中袭击夜心的人到底来自哪一方?”巫女问。 “他们是为谢安服务的秘人。据说来自某个古老的流派。”黑衣人将情报一一汇报。 “蚊子有时候也会惹人心烦。”女人懒洋洋地下命令,“今晚就将城内的这几只蚊子全部捏死。” 与此同时,夜心走进了这家茶楼。 茶楼伙计笑容可掬地招呼夜心,“碧海公子,真是稀客啊。”呜,碧海公子还是那么俊美潇洒,真是太原城的超级巨星啊。 夜心挥舞着扇子,露出潇洒的微笑,心中哀怨不已。为什么男装的自己比女装的自己更加受人欢迎。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大哭一场。 “我预约了人的。流云阁。”夜心露出雪白的牙齿。嗯,未来连锁茶楼看起来生意不错啊。身为幕后老板的自己,心里也觉得很愉快。想当年,自己的人生理想不就是:数钱数到手抽筋,睡觉睡到自然醒。 悠扬的琴声隐约传来。夜心眼睛一亮,顺着琴声进了流云阁。 芳菲正在窗前弹琴,听到门开的声音,她侧过头来,微微一笑。窗外的桃花刚好都谢了。 “夜心,我约你来是教你怎么找到回家的路。”芳菲的微笑甜蜜而亲切。 风呜咽着刮过夜晚的街道。 打更的更夫只觉得今夜分外寒冷。他的头顶处,黑衣人凌空飞过。 窗外出来奇怪的咀嚼声。冰凉的感觉从地面顺着墙壁一直往上升。 睡在榻上的年轻男子警觉地睁开眼睛。 无数的蝙蝠趴在窗户上,细小的红色眼珠在暗夜里微微发光。 烟雾在窗前凝聚,变幻为黑衣人。 他狞笑着看着冷静的年轻男子,“你应该知道我深夜来这里的目的吧?”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说不定你暗恋我。”他才说完就愣住了,这样的说话的语气和方式是谁用的呢?好像有一个人在什么时候,这样笑着说着类似的话? 黑衣人气得脸都快变形了,他像是一只巨大的吸血蝙蝠一般凌空扑击年轻男子。 白色的刀光闪过,那黑衣人坠落在地上,心脏处逐渐裂开。 “你的刀?”黑衣人嘶哑的声音里有着恐惧,他用最后的力量对巫女大人发出了讯号。 “我的刀是一把除妖刀。”年轻男子轻笑,“它和我的名字一样,叫做无心。”月光下,他苍白的脸有着明显的刀疤。他的眼里藏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茫然。 谈话之间,黑衣人变成了灰烬,最后消失在无心打开门带来的风中。 慢慢走出屋子,无心走在寂静而寒冷的街道上。他看了看残缺的月亮,心中好像也缺了一块。 跃上凉亭顶,无心慢慢地掏出笛子吹了起来。那声音传出老远,再慢慢消散在夜色之中。街的转角处,一只黑猫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无法入睡的夜心此刻也梦游一样穿梭在古老的街道上。 自己真的可以回到现代的时候,居然对这个没有马桶和电影的世界产生了无法解释的留恋。夜心的内心有两个声音在不断地吵架。她郁闷地踹了街边的柱子一脚,却听到了充满思念味道的笛声。 月光下,凉亭上,苍白的刀疤男子。 夜心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画面。她瞪大了眼睛:性格酷男?! 无心放下笛子,看着夜心。猎物自己送上门来了?她真的是巫女教的人吗?为什么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邪气,反而让无心觉得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要流口水的样子。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这位公子你的嗜好是吹笛子?”夜心打量了一下自己完美的男装,抽出扇子拼命摇了两下。 无心发现自己的嘴角有上弯的趋势,拼命地板着脸从亭子顶上跳了下来。 “喂,陌生人,你也和我一样睡不着吗?”夜心的脸皮厚起来真的可以抵挡飞箭。 “你为什么睡不着?”无心问。 “我?我过几天要出远门,再也不回来了,心里觉得怪怪的。”夜心郁闷地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很冷漠的刀疤男给自己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无心一愣,“再也不回来?”为什么自己的心中有着奇怪的感觉。再也见不到眼前的这个人,居然令自己觉得闷。 夜心无聊地玩着扇子,“永远的意思。” 无心轻声问,“你在这里没有让你留恋的吗?” 夜心喃喃地重复,“留恋的啊?”谢挺之将匕首刺进他自己心脏的眼神,那些关于天涯海角的无法实现的约定,还有……还有湖水中,挡在自己身前的慕容。 无心望着天边的残月,“我才是那个真正没有留恋的人。”他的神情居然让夜心想起了记忆深处的人。可是,他和他明明是两个人。 “我们去喝酒吧。我听说喝酒能够让人忘记忧愁。”夜心突然说。她拉着无心走进了一个小小的酒馆。无心没有推开夜心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这个喜欢女扮男装的女孩开始,就很想靠近她。 小小的酒馆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老头在墙角的小桌子上打着瞌睡。 两个人拿着酒杯,一边想一边喝。乳白的月光荡漾着环绕在屋子的每一个人身上。 夜心用筷子敲着酒杯,眼睛分外明亮,“我来讲一个脑筋急转弯,你猜猜。猜不出就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不愿意回答就喝一杯酒。” 无心笑了。 夜心放了一杯酒在无心的面前,“从前,有一只饿猫从一只胖老鼠身旁走过,为什么那只饥饿的老猫竟无动于衷继续走它的路,连看都没看这只老鼠?” 无心默默地看着酒杯。夜心那轻松的微笑是这么的耀眼,连自己的心也跟着雀跃了起来。可是自己不是没有心的人吗? “我问问题喽。”夜心狡猾地笑了起来,“无心,你最喜欢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无心被这简单的问题问住了,好半天,他才回答,“我不知道。”他的眼睛里又出现那种茫然的神色。就好象迷路了很久的人一样。 夜心又开始敲着她的酒杯,“还有一个问题,我这个人虽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看起来也是平平常常一个人,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我却可以连续数小时不眨眼睛,我是怎么做到的呢?” 无心看着夜心那微醺的眼睛。明亮的眼波让他的心底有一种很温暖的陌生感觉。时间似乎变得很慢。无心甚至希望那一刹那就这样停止。他的手在桌下握紧。 “……我,不知道。”无心声音里有着他没有察觉的温柔。 “那么我问你,你最爱的人是谁?”夜心缓缓地问。无心,不管你有着什么样的脸,不管你的眼神为什么这么陌生。但是,当我们彼此对视,你毫无防备的时刻,我看到的是那么那么熟悉的灵魂。 无心露出一个近似哀伤的表情,他没有回答夜心,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那炽热的液体从喉咙滚落,只剩下一片虚无。在那深深的密室中,自己醒来的时候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只是知道这一切都是自愿的。大人说,自己为了实现一个愿望,所以付出了自己所有的亲人、记忆、身份、外貌,作为代价。自己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最悲惨的是,自己忘记了自己想实现的是什么样的愿望。 夜心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眼泪,“我告诉你答案哦。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 夜心抬头看着无心,努力地微笑,“因为我一直闭着眼睛的话,当然不会眨眼睛。” 无心笑了,那嘴角弯起的弧度,那熟悉的眼神,和夜心心中的人一模一样。 夜心看着外面的月亮,“无心,如果我说我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你会不会有点开心的感觉?” 无心看着夜心,“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心里突然觉得不那么闷了。 夜心缓缓地说,“因为我有一个朋友,虽然你的样子不是他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你就是他。”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无心。无心会信自己吗? 无心面无表情地放下酒杯,“他对你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吗?”为什么知道有一个人是眼前女孩的至爱,自己的心会有被撕裂的感觉. 夜心呆呆地看着酒杯,“他是我舍弃我的家乡的惟一理由。” 无心的眼睛里又升起茫然的神色,“可惜,我不是他,也没有办法成为他的替身。我是秘人。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调查芳菲以及你的真正身份。”和睦的剧情该终结了。让冷酷的真相出现吧。 “芳菲和我?”夜心张口结舌地看着无心。难道无心不是谢挺之?可是,可是自己的感觉绝对不会错的。 “你的身份到现在我都不太清楚,而芳菲——真正的芳菲早就死了。死在10多年前,巫女宫一场奇异的大火中。那么,现在的芳菲到底是谁呢?”无心的眼睛里有着狩猎的光芒。他转身出刀,刀光将小酒馆门旁一棵茂密的梧桐树拦腰截断。 残月之下,一个女人凌空漂浮着。银铃一般的笑声充满了恐怖的意味。 夜心无法置信地抬起头来。芳菲! “夜心——”芳菲看着夜心,眼神冷得像结冰的河流,“本来我打算让你到死都被蒙在鼓里。可是,你为什么要半夜出来散步呢?你和姐姐一样,都喜欢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安静地接受你们的命运呢?” “你是谁?”夜心缓缓地问。夜心知道,自己衣袖下的夜心之链正在变热。 “我是你妈妈的妹妹,现任的巫女。为了拥有无穷的力量和权利,我不惜远渡重洋,寻找西方的魔神,获得长生不老的机会。”芳菲轻笑。这天地之间的力量似乎都集中在了她的身躯中,让夜心有沉重的压迫感。 “我以为你是爱着我妈妈的。”夜心叹气,“你看到我妈妈的照片的时候,我知道你真的很想念她。” “我只是想她一直在我身边,可是,她却说她要去时间的彼岸寻找她命中注定的爱人。”芳菲那美丽的脸因为回忆而扭曲。姐姐,你就这样无情地抛弃了族人以及你的妹妹,你为了你的幸福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对我来说,你才是我惟一的幸福。所以当我看到和你神似的小夜心,才忍不住装做一个无害的芳菲,做了一个短暂的美梦。 “你今晚撕破了脸,打算把我怎么样?”夜心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杀你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但我要的是你的‘夜心之链’,还有你全身血液里蕴涵的灵力,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等到现在?”芳菲的手轻轻一挥,那剩下的半截树干就连根拔起,飞落到十丈之外。 无心挡在夜心的身前,平静地说,“你快走。” 夜心淡淡地笑了,“我才不要再一次这样从你身边离开。你走吧,她不会杀了我的。” 芳菲露出了邪魅的笑,“你们都别想走哦。夜心,要你乖乖听话,我突然有了一个好办法。”她伸出白嫩晶莹的手指,指着无心,“如果你不乖的话,我就要他的命。” 夜心之链因为夜心的心情爆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夜心的瞳孔居然有着红色的幻影,“绝对不行。”绝不能再让无心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残月下。三个人对峙着。 第十三章 飞渡彼岸 乌云遮蔽月亮,这夜晚居然有了微雨。 芳菲那长长的头发,蛇一般蠕动着,让夜心想起了希腊神话里的杜美莎。 “你能杀掉我的手下,看来你的实力还不错。”芳菲看着无心,那玻璃一样的眼睛毫无感情。这也许才是她的真面目。那些浓烈的情绪不过是掩饰的道具。 除妖刀再次在无心的手中亮出它的光芒。 芳菲的眼睛居然变成了诡异的绿色,她轻轻地伸出一根手指挡住了刀,剧烈的能量波动摩擦空气,发出剧响。芳菲的手指居然只有一道白印。 夜心叹气,“这根本就是妖怪和人类的对决嘛,完全没有胜算啊。”女巫的血液加吸血鬼的能力,这样的芳菲大概连西方教廷也会觉得是超级棘手的麻烦吧。 夜心之链的力量涌进了夜心的匕首。这世界最坚固的超级合金制成的匕首也似乎有些承受不了这狂猛的力量。 夜心将电力开关开到最大。明亮的电花居然是幽深的蓝色。空气中居然有雷声的轰鸣。有那么一瞬间,夜心的内心有着俯视众生的威严感觉。 匕首前端,幽蓝的球形闪电缓慢地飘移着,飘向芳菲。 芳菲对于这从未见过的电球,居然有些忌惮。她隔空推向电球,谁知道那球形闪电似乎接收到了方向,闪电一般冲向芳菲。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 夜心并不认为这样就会收拾掉吸血巫女,她抓着无心的手朝着反方向飞窜。在夜心之链的帮助下,夜心拖着无心以打破奥运会女子百米纪录的超高速逃窜。 “被女巫追杀的滋味还真是可怕,”夜心的眼睛恢复了原来的颜色,她心有余悸地说,“无心,我们马上离开太原吧。啊,不行,我还要回太守府通知慕容跑路。不然,芳菲肯定把他变吸血鬼。她已经垂涎他很久了。” 无心没有说话,因为他觉得自己并不是第一次牵夜心的手。他的手心快着火了。 爆炸之后,芳菲头发散乱地站在原地,她的眼里是浓烈的杀机。化身为蝙蝠,芳菲飞向了太守府。她的速度比夜心快上了很多。 站在慕容冲的书房外,芳菲恢复为平常的装束。书房亮着,深夜的时间,慕容并没有睡。他正看着兵书。 她款款走进了慕容的书房,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慕容——” 慕容那天人一般完美的脸总是让芳菲想把他收藏。 “芳菲,你深夜过来,有什么事吗?”慕容放下书,笑问芳菲。 “慕容,我想问你想不想当皇帝?”芳菲轻笑着说出这惊人的话。慕容是一个非常高傲的皇族,却被仇人将国家灭掉,并把自己和姐姐纳入了后宫。好不容易出宫成为一方霸主的慕容,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呢? 慕容冲的眼中厉芒一闪,“为什么这么问?” 芳菲淡淡一笑,“如果你成为我们血族的一员,我们将助你登上皇位。”东方血族已经隐藏得太久了,慕容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牌子。 慕容没有说话。因为他看到了芳菲势在必得的眼神。 “为什么你这么急?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慕容敏锐地觉得那里不对。 芳菲笑了起来,“今晚我睡不着,出门逛街,却看到夜心和一个男人在喝酒。她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眷恋。”慕容冲,嫉妒吧。我喜欢看到别人痛苦。 慕容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 “只有权力是一切。如果你成为皇帝,想谁做你的皇后都可以。吸血鬼是永生不死的。你甚至可以成为一个拥有千秋万代的皇帝。”芳菲靠近慕容,“一个完美的皇帝。” 慕容笑了,眼睛里有着说不出的潇洒与傲气,“可是我答应了夜心,不做吸血鬼。我不能做让她讨厌的事,所以我也不会勉强她和我在一起。就算是皇位,我也要靠我自己的力量去得到。不然的话,我只是一个傀儡。” 芳菲冷下了脸,声音里是强烈的恨意,“给你一个选择。或者我杀了夜心,或者你听从我的命令。” 慕容仔细地看着芳菲的眼睛,“你真的要这么做?为什么?难道你并不是夜心母亲的朋友?那么,你是谁?” “我?女巫教的现任巫女。告诉我你的选择。”芳菲傲然地宣布自己的身份。 慕容俊美的脸上是说不出的平静,“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芳菲妩媚一笑,“因为你要赌,赌我也许会信守承诺。现在取下你的辟邪玉佩吧,你的心上人可是一路往这里飞奔而来,想告诉你我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慕容叹气,“夜心……真是个笨蛋……”这样的情况,根本应该直接开溜。还傻傻的要来通知自己。 慕容缓缓取下玉佩,“其实你有很多方法,不过你想看到我痛苦,所以才给我选择的机会。”他俊美的脸上仿佛有着一层光,他带着温柔的笑,放开了手。那玉佩掉在了地上,碎裂成了千百片。 夜心,我知道自己这样做于事无补,可是,我怎么能背叛我的心。即使你一直眼里看到的只有谢挺之。 芳菲眼睛发亮,露出自己的獠牙,一口咬在了慕容的颈项上。 血的甜腥味在空气中蔓延,芳菲的喉咙里是吞咽血液的声音。 慕容闭上眼睛,脸色变得苍白,飞扬的眉微微地皱着。他明亮的眼睛渐渐地失去了光芒。 生命的力量飞快地流逝。身体有像云一样飘起来的错觉。 记忆的碎片一一闪现。 父王和母后服毒自尽的场景。王宫中的悲惨遭遇。还有……还有从湖水中冒出的叫自己美女的那个少女…… “夜心……夜心……”慕容微弱的声音这样轻轻地说。那温柔的声音如同春风吹拂大地。 夜心带着无心一路冲进了太守府。 抓住管家,夜心着急地问,“慕容在哪里?” 管家吓得颤抖,“书……书房……”这样的深夜,碧海先生怎么气势汹汹地到处乱跑?难道是慕容公子欠了他的钱? 书房亮着灯,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夜心推开门,发现慕容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的样子。 “慕容,慕容!”夜心叫着。 慕容的肩膀轻轻地动了动,他吃力地抬起头来。脸色有些苍白。 “……夜心……”慕容的眼神有些迷惘,似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风从门外吹了进来,带来了清新的空气。 慕容站了起来走向夜心,又突然停住。他摇晃着要摔倒的样子。 夜心扶住了慕容,慕容却反手抱住了夜心,“我觉得很冷啊,好冷啊……”只有拥住夜心,自己似乎才觉得好过一些。夜心的味道让自己的心里有什么欲望正在苏醒。口好渴。 夜心在慕容耳边问:“慕容,你生病了吗?”她的视线落在了慕容的脖子上。那里,分明有两个血洞。那是被吸血鬼咬过的人才有的伤口。 “……慕容……”夜心流下了眼泪。怪不得慕容那么苍白,一直喊冷。 慕容猛地推开夜心,“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口渴,口渴。自己为什么一直盯着夜心脖子上那微微跳动着的美丽的血管。那里面,那里面有自己极度渴望的东西。 无心走了进来,手中居然拿着发亮的除妖刀,“刀亮了,他,是妖怪。” 慕容露出凄然的表情。妖怪?是的,妖怪! “慕容,相信我,我有办法,你别走!”夜心知道慕容想要的是什么。 夜心出了门,将令牌扔给了管家,“让十个人,每人献上一碗血来。立刻!” 端着盛满鲜血的酒壶,夜心站在慕容的面前,“喝了再说吧。” 甘甜的血流入了慕容的喉咙。理智回到了慕容的头脑。 “慕容,你就当你偏食,反正人血也是很补的……对不起……对不起……”夜心打着哈哈,想慕容不要那么不开心。笑到一半,自己心里也难过了起来。忍不住抱住慕容大哭。 “好了……你的鼻涕和眼泪全抹我身上了……”慕容拍夜心的肩膀,脸上有一种妖异的美丽。那是暗夜吸血者独有的蛊惑气质。他的脸上有着安静的微笑,“夜心,我不会咬人的,你放心。” 消息被严密地封锁。一切都很平静。 夜心却知道,芳菲一直在暗处看着这发生的一切。她在等着自己去找她,否则的话,她会把自己在乎的人一个一个变成吸血鬼,或者直接杀掉。 她和无心的视线交缠在一起。她看到了无心眼中的怜惜和迷惑。移开视线,夜心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我要睡觉去了。真的好困。” 清晨,阳光明媚。顶着两只熊猫眼的夜心背着背包,向慕容告别。 “我已经找到回我家乡的方法了,所以我是来告别的。”夜心笑容可掬地说道。只要一切如芳菲所愿,那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慕容坐在黑暗的房间里。虽然因为芳菲体质特殊的缘故,他能够出现在阳光下。但是阳光令他感到不舒服。身体的变化令慕容也感到吃惊。现在的自己分明可以在黑暗中看到夜心脸上未干的泪痕。慕容的手一用力,扶手顿时化为了粉末。夜心,要离开了…… “好啊,回家乡啊?很好。”慕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愉快。 “慕容……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哦。说不定很久很久以后,你会再遇到我哦。”夜心咬咬牙,给了慕容一个飘渺的希望。漫长的时间里,孤单会让慕容变得疯狂。所以,自己必须和慕容来一个遥远的约定,“如果你永生不死,朝代更迭1000多年后,说不定你会遇到我。因为我来自千年之后,公元2006年。地址是c市集英中学。我是芳菲的姐姐的女儿,我之所以来到古代是因为夜心之链和我身体里的女巫之血。” 慕容在黑暗中第一次露出可以称之为希望的微笑,“我会来找你的,一定找到你。”这样的美梦,怎么让人舍得放弃。 夜心有些迟疑地靠近慕容,最后她下定决心,红着脸在慕容的额头上印下轻轻的一个吻。慕容,你一定要保重哦。我并没有在2006年的集英中学遇到你,这说明什么呢?我们再一次错过,或者命运注定的结局? 慕容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夜心离去。微风吹拂着树梢,大朵大朵的粉色芙蓉绽放。夜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说要回家是在撒谎吗?他打开书案前一只刻着繁复而古老的花纹的匣子。这是已经覆灭的大燕国的宝物,历经遥远的时光。 匣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枚朱红色的丹丸。 芳菲,这“神之诅咒”没有人敢触碰,因为常人无法承受它的力量。现在,你将我变成了一个吸血怪物,我却因此可以服下它。这真是荒谬。 慕容拿起“神之诅咒”,在他手中,“神之诅咒”漾起一层乌黑的光。毫不犹豫地吞下“神之诅咒”,慕容顿时身处烈焰之中。地狱的火焰煎熬着他的身体和灵魂,带着神的哀伤。整个书房如同经历了千年时光一般,迅速地腐朽,化为了飞灰。 夜心,我其实只是想让你的微笑不要从你的脸上消失。 碧空如洗。高高的天空,自由的风掠过,俯视着华丽的古都。 芳菲坐在未来连锁茶楼的雅间里,等待着夜心。 夜心推看门,看着芳菲,心平气和地说:“我来了。” 芳菲妩媚地笑着,“昨晚我送你的小礼物,你喜欢吗?” 夜心没有愤怒,只是冷冷地看着芳菲,“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妈妈会不做这个什么巫女了。因为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芳菲阿姨,你真的很可怜。” 芳菲的笑从她的脸上消失,她讨厌夜心的神情。那神情和姐姐看自己的神情一模一样。 “需要我怎么做?你说吧。”夜心淡然地说着。似乎自己并不是来送死。 七月十四。飞渡山。 夜心穿着白色的祭袍,躺在一个繁复巨大,由人血绘制而成的阵法中央。 芳菲将召唤出千年地蛛,利用它的丝来抽取夜心血液中的灵力。 戴上夜心之链,芳菲高举双手,念动古老的咒语。光从血的符字下透了出来。 那雪白的光掩住了夜心的身影。 当光渐渐消失,一只通体雪白的大蜘蛛出现在夜心的身前。 它毛茸茸的八条腿刚好触及魔法阵的边缘。千年地蛛低下头俯视夜心。这就是这次的祭品么?为什么这祭品的气息有熟悉的感觉?令它不想伤害她。 夜心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千年地蛛那额头正中的红色眼睛。 “嗨,好久不见,你越来越帅了。”夜心有气无力地打招呼。要知道,这个阵法用的血全部是她的,她失血过多,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 芳菲晃动夜心之链,催促千年地蛛吸食夜心的血液中的灵力。 千年地蛛再次俯视夜心,犹豫不决。 夜心缓缓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大蜘蛛的脸。奇异的感觉从手掌心传来,那是巨蛛澎湃的情绪。我们见过的,你记得吗? 夜心的手腕上在那一瞬间,突然多了一样东西:夜心之链! 金色的温柔的光裹住了她和千年地蛛。 芳菲惊怒交加地看着自己的手腕,“为什么会这样?!” 千年地蛛血红的眼睛充满敌意地看着芳菲,丝网像瀑布一样卷向芳菲。 芳菲那强横的吸血鬼之力让她有些狼狈地躲过千年地蛛的攻击。 这个时候,她的背后有人突袭!是无心! 芳菲肩部受伤。 “是你!一定是你捣的鬼!”芳菲瞪着无心。多年的心愿就要达成,却横生生地被这个人破坏掉。 无心还是带着淡淡的孤单感觉,站在那里,“秘人虽然不如你强横,却有一些奇妙的方法,可以让夜心之链回到它真正的主人身边。”夜心,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但是我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去。 芳菲的头发像水草一样蔓延开来,“那么,你们一起死吧。”漫天的仇恨与杀机笼罩过来。 芳菲的头发利箭一般穿过了无心的胸膛。 无心的除妖刀落在了地上。 无心想起了自己的愿望。自己为了实现一个愿望,所以付出了自己所有的亲人、记忆、身份、外貌,作为代价。那个愿望就是,想起这一生中自己最爱的那个人的一切。那个说要和自己去天涯海角的人。 一双手拦住了芳菲的怨发。 “神之诅咒”的力量全面爆发! 芳菲一惊之下,倾尽全力。 慕容带着平静的微笑,迎接那璀璨的能量爆炸。 飞渡山,白云悠悠,千载如此。 芳菲在“神之诅咒”中彻底的灰飞烟灭。 慕容因为芳菲的死,恢复了人类的身份。那“神之诅咒”的力量开始破坏他的身体。他奄奄一息地和谢挺之躺在法阵中央,苍白的脸上是安心的微笑。 夜心呆呆地看着慕容和谢挺之,“你们两个不要装死哦,我会很生气的。真的真的很生气……” 泪水滑过夜心的脸,滴落在夜心之链上。金色的光笼罩了整个法阵,甚至变成了金色的旋涡。时空之门在这时洞开一线。 回家的时间到了。烈火焚身的感觉袭上心头。极度的火热和冰寒。夜心的身体仿佛要被这光扯碎一般痛苦。一切都成为杂乱的光与影将夜心的神智埋入脑海深处。夜心三人被光形成的风暴从这个世界带走。新的传奇故事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