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比死神更可怕的女教师 我们快被活体模型淹没掉。中学校园里老师必须古板?学生必须幼稚?偶尔伤心也是因为成绩问题?简单、无趣。介不介意看不一样的东西? 中国。某年某月某日?其实是在一九九八年的夏末校园。尖叫声此起彼伏。 育才中学的教学楼下第一次聚集了大批人马。人人望向半空,犹如有飞碟降临。 有人准备跳楼自杀。 楼顶的大风吹得乐天的校服猎猎作响。中午的太阳光击打在对面教学楼的玻璃窗上,激起一束流光。天空像一个假的纸做的壳。当正午的钟声敲响时,乐天会从这十层楼的楼顶飞身而下。 乐天,女,现在十五岁,自杀原因:有待考证。 “现在有毛病的学生怎么这么多?”杨葳用右手挡在额前注视楼顶那个小黑点。她猫一般窜进教学楼,拼命爬向楼顶。明天,她即将成为令人尊敬的中学英语教师;而今天,她却要爬上楼顶用中文劝导问题学生正视现实——人不是鸟,从十层楼上摔下去肯定会没命。爬楼爬了一半,杨葳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不坐电梯? 头才冒出楼顶,杨葳就被毒辣辣的太阳耀得两眼花。楼顶上聚集着一群老师,为首的教导主任于老头,他拿着扬声器,额头上的汗水一串串地往下滚:“乐天同学,这样很危险。你你有什么事,可可以对老师说嘛,别想不开我的姑奶奶!” 乐天皱眉,于老头简直就是一只聒噪的大苍蝇,她缓缓转过头,脚也随之移动。她这一动可把于老头的半条命都吓没了。这乐天穿的是半高跟的棕色凉鞋,不知在这水泥地上踩得稳不?于老头已经可以看见血腥味十足的前景。 “乐天同学,你要相信学校相信老师再过几分钟,你妈妈就会赶到。”于老头寄希望于乐天的家长。 “他们不会来的。”乐天近乎天真地一笑:“昨天晚上,妈妈已经吃安眠药自杀了。”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杨葳一把抢过于老头的扬声器,说出的话和她的优雅外表南辕北辙。 “喂!乐天,你疯了吗?你不热,大家也快中暑了。你要跳楼就快点儿跳!”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的人捂住了嘴。 “你们烦不烦?又不是我要你们上楼顶的。”乐天五官深刻,削薄的短发挑染了两绺。她在等待钟声,十二点的钟声一响,她就会飞身而下。 杨葳争脱于老头等人的桎梏,冷静地走向乐天。她一脸的狰狞:“小丫头,有什么事想不开?你以为死就能解决一切?” 乐天盯着杨葳不说话。 “你妈死了,你照样要活下去,活得开开心心。”杨葳奇特的微笑,自己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说起来倒容易。”乐天冷笑。 “小丫头,你是在逃避现实。”杨葳比乐天更为冷漠地一笑:“小女生就是小女生。” “你懂什么?”乐天跺脚喊到:“于老头怕我跳楼会让他官职不保。” 杨葳嘲弄地看了于老头一眼。 “那我呢?”杨葳笑问,“我是怕什么?我是真心想帮你。”杨葳眼光温柔得如同春水。 她和乐天对望,楼顶的大风吹飘杨葳的短裙。 “你骗人!”乐天的情绪激动起来,她呼吸急促,“没有人会真心地帮别人,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人是最虚伪的了!” 于老头轻轻按住左胸,他想,他的心脏快不堪重负,要破体而出了。 “这种事情知道就行了,何必说出来。”杨葳已极为接近乐天,她懒洋洋地挥手,吓愣了楼顶上所有的人。于老头的下巴快蹭到水泥地上了。 乐天脑袋中闪过刹那的火花——这人真有趣。 深深呼吸,杨葳展开一个灿烂的笑脸:“小丫头,别干傻事儿,过来吧。”她缓缓伸出右手,整个人焕发出一种让人信任的魅力。 乐天开始动摇,杂乱的念头像烟花般在脑门里迸射。 热浪涌上来,淹没楼顶上的人。杨葳含笑盯着乐天。 这时,钟声传来。 钟声传来,声音滚过天空,传至乐天耳中。她笑笑,在眩晕中跳下楼。 “不!”杨葳飞身抓住乐天,她抓住乐天的右手,由于惯性,她的上半身已滑出楼顶,乐天惊魂稍定后开始挣扎,杨葳的手滑至乐天的右腕。 杨葳在钟声中大吼:“小丫头,你别动!我有恐高症!”她自从有次从三楼飞身而下,住院两个月后一登高就头晕。 乐天望着自身难保却满脸关心自己的杨葳,她停止挣扎。 “没用的。”乐天在钟声中低语。 钟声愕然而止,楼下学生的尖叫声直冲云霄。 “放开我,不然你也得掉下去。”乐天对杨葳说。 糟糕之极,今天穿的是短裙,现在的形象一定是惨不忍睹,杨葳在心中哀鸣。 “小丫头,把你的左手给我。”杨葳努力不看地面,她直勾勾地盯着乐天。 “放开我。”乐天冷声警告,两道倔强的眉斜飞入鬓。 眼神变得高深莫测的杨葳凝视着乐天,嘴角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你真的这么想死?” 乐天的右掌轻轻打开,现在,联系她和杨葳的就只有杨葳的右手,杨葳的身体向外滑出一寸。乐天看见死神在向她微笑。 “听说,人在生死关头都会暴露本性。”杨葳柔声低语:“这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没有人会真心帮助别人,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人是最虚伪的了。如果你真这么认为,那么你死了也是乐得轻松。”杨葳有神的黑眼睛直直看进乐天的灵魂深处,“我来达成你的愿望。” 杨葳毅然放开乐天的右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杨葳的身体整个滑出楼顶。乐天的左手和她的双手连接在一起,而杨葳的宽皮腰带紧扣在突出楼外的钢筋上。 “记住,这次是你主动向我伸出手。”杨葳笑着低语。她闭紧眼睛,掩饰突如其来的眩晕。乐天死命抓着杨葳的手,眼泪终于从眼角慢慢滑落。 “喂——快来救人啊。”杨葳喊醒风化在楼顶的老师们。 于老头早就双腿发软,脸色蜡黄地跪在沥青的地板上。 坐在楼顶上,杨葳扯着乐天的衣领,有力地吼道:“小丫头,下次你跳楼时,拜托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跳。”她的名牌t恤被钢筋划破,血正缓缓地渗出来。 “你是个疯子。”乐天握紧杨葳的手,泪流满面。杨葳则忙着拉好自己的裙子。 “别有事没事玩自杀游戏。”杨葳的语气是惯有的讽刺,一种奇特的默契正在她们之间建立,杨葳拍小狗一样拍拍乐天的头。 “快下去!快下去!”于老头生怕乐天又一个想不开再来个鱼跃动作,那他只有追随乐天而去。 “能不能再等几分钟?”杨葳笑颜如花。 “为什么?”于老头奇怪地问。 “因为我的腿一直抖个不停,我想再过几分钟,它会安静下来。”杨葳指着自己的腿苦笑着说。 “哈,哈,哈——”乐天又哭又笑了起来。于老头心中暗忖,育才中学的问题学生乐天真是非同凡响前一刻还在跳楼,下一刻就笑得如此开心。 灿烂阳光中,乐天和杨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你是我们班的新班主任?”乐天在小吃店里当场喷出一口面汤。 “正确地说,我明天正式成为你们班的英语教师兼班主任。”杨葳笑得狡猾。 “不可能,你的超短裙——”乐天眼睛滑至杨葳那条白短裙。 “我穿起来挺漂亮。”杨葳轻笑。 “还有,你说话的口气——”乐天正视杨葳似笑非笑的眼睛。 乐天发现她面前这个不象老师的老师正散发出慑人的魅力,比眼前的海味更吸引人。 “杨老师——”乐天问埋头吃面的杨葳:“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自杀?” 杨葳轻松地笑道:“如果你愿意说给我听,我会仔细到听,因为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乐天思忖片刻:“以后再说吧。这是一个太悲伤的故事,会让人食不下咽。” “小丫头,你有福气了,因为我当你的班主任。”杨葳柔顺的长发间是发亮的眼睛。她指自己,“我要成为全中国最伟大的老师。” “努力吧。”乐天苦笑,“杨老师,我没带钱,这面钱你付。” 水手叔叔: 我妈妈死了。她等所爱的人离婚等了十六年,昨天终于等到了。 那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父亲的公司垮掉后,他老婆立刻和他离婚,那个父亲走投无路就和妈妈一起自杀了。 水手,我今天差点做错事。结果,一个比死神更恐怖的女老师救了我,我会努力活下去,但是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你呢?你说会在我十六岁生日时送我一盆蝴蝶兰,千万要守信。 都通信三年了,我好想见到你。 祝: 身体安康! 乐天 1998年9月 第一章 热血校园纪事 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唐丁记得这样一个关于精神病患者的故事:医生要鉴定眼前这个十五岁少年是天才还是疯子,少年说他在创作一部绝世巨著,医生说那么你写吧。和任何一个天才作家一样,少年不眠不休地写作,并不把自己的作品让任何人看一眼,二十天后,少年递给医生一叠厚厚的稿纸。医生看到第一段面露微笑,看到以下几段大惊失色。稿纸上写道,大风吹向朝南开的血红大屋,风在吹之后的整整五十页纸都写着三个字——风在吹。 大风吹向坡顶的育才中学。风在吹,正是乐天自杀的那天上午,上学的人群涌往教学楼,高明做在花坛边上懒洋洋地晒太阳。日子多美好,学校开学,又有乐子可以玩,又有漂亮女孩可以看,穿着老爸强逼自己穿上的校服,高明晃悠着走向初三(三)班的教室。开学第一天还是上完课再走。走到虚掩的教室门口,高明一脚把门踹开,扫帚带着粉笔削落在门口,他看着扫帚再望望鸦雀无声的同学们,和善的微笑,蹲下身捡起扫帚:“我们都已经是初三学生了,怎么能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全班同学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他站在讲台上宣布:“我们要来点新鲜刺激的。”高明滔滔不绝地传授整人新招,台下的同学们心领神会分头行动,高明则趴在他的课桌上,在和煦的风中欣然睡去,直到他被一声非人的怒吼声吵醒。 掏掏耳朵,高明拨开额前的头发,他用左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抬头望向讲台。哇!语文老师不是个男的而是一个大美女。为什么大美女会发出类似猩猩的惨叫?看着头发湿淋淋,右手中指上夹着一只仿真眼镜蛇玩具的美女语文老师,高明缓慢地低下头。咦?不是说新来的语文老师是个秃头老男人吗? “是谁?到底是谁?”李老师盯着讲台下一张张无辜的脸。现在的中学生简直是妖怪,而且她早就被年级主任忠告过,初三(三)班是个难管到极点的班级,班上有两个学生特别要密切注意,一个叫高明,一个叫乐天,至于这两个学生哪里特别,年级主任没有细谈,只是他当时的表情耐人寻味到极点。 “谁是乐天?”李老师奋力将自己的手指从玩具蛇的嘴中拔出。举着红肿的手指,李老师看着保持缄默法则的学生,“班长站起来。”她沉声道,身体在轻微地颤抖。 宋桥站起来,她根本不知道宋桥之所以被选为班长是因为自己是嘴最牢的一个。他笑吟吟地答道:“乐天没来上课。” “我在。”乐天坐在座位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冷漠地看着李老师。她直截了当地道:“这不是我干的,这把戏太幼稚。”高明闻言侧过头看乐天,像赌气的小孩,他侧过头嘴唇紧抿。 “你是说,我被这种幼稚的游戏整了?是我笨吗?”李老师头上的水顺着发梢滑落在地上。 “是。”乐天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大女孩,反正自己正午就要从教学楼顶跳下去了。 “你”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从李老师的眼中涌出,清亮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滴落在讲桌上。 高明当场愣住,老师哭了。惹女孩哭是不道德的行为,老爸总是这样对自己说。怎么办?大美女哭了。教室里死一般寂静。只听到风吹着窗的响动。 “好好好,我承认是我干的,你就别哭了。”高明双手摊开站起来道。 泪眼迷离的老师看着这个高高的男生:“是你干的?”她才不相信这个教室里会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罪行。 “是,我叫高明,我也不想站在这里惹你生气。”高明背着书包推门而去。看来,自己初三学生生活的第一天只有以逃课告终。逃课,也好。他极为潇洒地一甩背包,结果砸到了自己的头。 躺在楼顶上,高明枕着背包望着蓝得灰蒙蒙的天,很久以前,老爸骗自己说死去的妈妈在天上,当时觉得妈妈很了不起可以去那么远的地方。后来,自己上学才知道天空外除了星辰就是石头。而今天晚上,老爸将带一个女人到家里介绍给自己,当单身男人当了十年的老爸也该转换转换角色了,至少,臭袜子有人洗,回家有饭吃。听说,女方还带了个小拖油瓶,小拖油瓶叫什么唐丁来着,希望她不是一个爱缠人的小女生。高明将手中的玉米粒撒向不远处的鸽群,鸽子们安闲地啄食着玉米,素色的翅膀在阳光下扑棱着,这三年来,鸽子是最能接近自己的朋友。太阳的余辉把鸽子们的眼映成奇异的朱红。高明离开楼顶,他万万想不到,三个小时后,乐天会从这里往下跳。中午,高明的时光在图书馆里睡过。他睡得那样香甜,以至于错过观赏乐天跳楼,杨葳救美的精彩表演。 坐在老爷车上,高明吹着口哨冲往街尾的电玩厅。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口袋里的二十块钱正牵引着他奔往电玩厅。街灯变成线状的模糊光团从身边掠过,高明两条长腿一撑地面刹住了车,现在正是电玩厅生意红火的时间。 电玩厅里正聚集大批人马进行着一场杀人不见血的电子战争。奇怪的是,第二排的尽头更是挤了个水泄不通,凭借体力和身高,高明轻易挤进内圈,所有的人都在看一个女生玩电玩。女生?高明惊诧地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那天蓝色的校服是立志中学的校服!立中的学生一般都是乖得不会玩电玩只会玩小提琴的优生宝宝,怎么居然有个立中女生跑到育中的地盘上来玩电玩,而且玩得挺不错的。那个女生一头自然卷曲的头发,像芭比娃娃。不过她的头脑似乎不错。 “哇,又破记录了!”人群中有人惊呼。“四眼”一侧头看到似笑非笑的高明,“高明,这女孩玩电玩的功力和你有得一拼。” “是吗?”高明斜瞥了那女生一眼,“似乎还差点儿。”他可是玩电玩高手中的高手。 那女生侧过头,巧笑倩兮地看着高明:“想和我赌一场吗?”她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赌什么?”高明反问。 “你兜里有多少钱?”那女生挑眉问道。 “二十块。”高明回答。 唐丁掏出二十块:“谁赢了谁把四十块拿走。” “我是第一次玩这些电玩游戏,你选一个游戏,我们就开始吧。”立中女生轻松自在地道。 高明差点被吓翻在地,这女生比他还狂。 高明和立中女生陷入拉锯战。高明胜在经验丰富,立中女生则胜在反应奇快。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个女生的电玩经验堆积起来。高明眉毛、嘴巴动来动去,表情丰富到可与喜剧演员媲美。 立中女生一脸微笑,眉毛都不动一下。 “喂,你裤子拉链没拉。”立中女生的声音清脆动人,可她说的内容实在有些惊人。 高明忙不迭低头察看,突然醒悟校服是没有裤子拉链的,就这几秒时间,他全军覆没。 “兵不厌诈。”立中女生嘲弄地看看高明,她把四十块钱装进口袋,“不陪你玩了。”她站起身来,瞥到高明紧握的拳头,这人还算有绅士风度,不过他没绅士风度也没关系,要打架,她也奉陪。她精神百倍地走出电玩厅,天已经黑了,等会儿还有一场好戏上演。 高明脸色铁青地坐着,如果她不是个女生,如果自己没有不打女生的习惯,该多好。四周的人都强忍着笑,高明平时笑嘻嘻的,发起火来可不是用火山爆发就可以形容的。 高明缓缓站直,走出电玩厅,才跨出门栏,爆笑声就四起,他猛地回过头,笑眯眯地道:“我对男生从不手软,你们让我发泄一下怨气吧。” 痛快地打完架,高明心情愉快地推开家门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平日堆积在沙发上的脏衣服,地板上的旧报纸全部消失不见,黑得难辨本色的地毯也恢复恶劣橘红色。本来,高明以为家里的玻璃窗全被砸掉了,结果仔细一看是玻璃窗被擦得一尘不染,久已不用的小茶几上是一束盛放在花瓶里的马蹄莲,饭厅里传来阵阵笑声和红烧牛肉的香味。what hadhappened? 一拍脑袋,高明突然想起今晚是和老爸第二任老婆见面的日子,虽然他一万个不愿意承认,但是,有女人在的家庭似乎是要好得多。 悄无声息地摸至饭厅门口,高明仿佛中了晴天霹雳。天那,那个小魔女正举着葡萄美酒夜光杯对着老爸欢笑,老爸那宠溺的眼神他都没见过。一个笑得温婉恬静的女人默默地看着老爸。难道小恶魔就是那个丁丁当当的唐丁?高明近乎绝望地猜想。他的视线对上了小恶魔的视线,小恶魔遥遥对他举杯,那眼神似乎在说:“又见面了。”高明头痛欲裂。 “高明,过来见见唐阿姨和唐丁。”爸爸笑若春风地招呼高明。 高明猛地转身:“我去上厕所。” 唐丁闷笑,这是什么烂借口?这个白痴高明,这么笨的家伙居然叫高明。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脆得像大珠小珠落玉盘。 高明站在卫生间里瞪着镜子,镜子里是一张脸部肌肉扭曲到极致的脸。冷静,冷静,高明对自己说,自己怎么能够被一个黄毛丫头左右心情呢,出去吧。外面有好吃的红烧牛肉。高明正要走出卫生间,唐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高明,高叔叔叫你出来吃饭。”唐丁小声调侃道,“你可别昏倒在卫生间里。” 静默三秒钟,高明拉开门,一脸灿烂地微笑:“唐丁,我马上就来。”迅速关上门,高明深呼吸,他和唐丁之间的战争开始了。 餐桌上,唐丁对高明举杯,笑颜如花:“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她刻意强调“初次”二字。 高明也笑。他仔细打量对手:“彼此,彼此。”他一定要破坏老爸的好事,这么恐怖的妹妹最好送人。 同在一个屋檐下 “你别大清早就穿着睡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个愤怒的声音在屋檐下回荡。 “笑话,难道我穿着睡衣在大街上走来走去才算正常。”唐丁那丁丁当当的声音敲在窗上。 众所周知,一个恋爱中的中年男子是无敌的,高明微弱的抵抗对爸爸构不成任何威胁。在爸爸的求爱路上,高明连块绊脚石都算不上。一场隆重的婚礼在九月的好天气里举行完毕,唐丁和妈妈搬进了高明的家。从此,高明的家由两个单身汉的难民营升级为饭香花香的家。唐丁的妈妈在阳台上种满了各类亚热带观赏植物。时值九月十九日,星期一。 酷着一张脸,高明走出家门,老爸再婚和自己有约法三章,第一就是必须尽量不跷课,父子俩挺有默契地使用了一个主观的愿望词:尽量。九月的晴空下,高明慢悠悠地骑着车赶向育才中学。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弃抵抗,同意老爸再婚?高明自问。大概是因为唐阿姨的微笑吧,那是张渴望幸福的笑脸。一不留神,高明那辆经过改装的“装甲车”和另一辆车撞在了一起。幻觉中,碰撞击起的火花都聚集在地上那个人的身上,那火花是血。一个长发,甜美得如同邻家姐姐型的大女孩正蹲坐在地上。她的左腿上有长约一寸的划伤,保守估计,此人被擦伤的地方起码有五处,她脸色痛得发白,直吸冷气。 “喂,你还好吗?”高明蹲下身问。那伤口确实有些触目惊心,他本以为这女孩会涕泪纵横的,不过,这女孩的痛觉神经似乎出了小小的故障,她在笑。 “别急,我没事。”杨葳打量这个面无表情,神情焦急的育中学生,她脸上是一个扭曲的微笑:“你的车挺不错的,自己动手改装的吗?” “我说,你还是去医疗室比较好。”高明面对这能笑能侃的大姐姐,心情顿时愉快起来。他上下打量杨葳,这姐姐的穿着还真有创意:长袖格子衬衣配蓝色短裤,脚上套了双平底布鞋,一个鼓囊囊的包挎背在身侧。 “你是育中高中生吗?”杨葳问这个个子高高的男生。突然,她一个鲤鱼翻身从地上跃起,一头长发像有生命般地跳跃,她狂奔向育才中学的大门。 “喂喂,你不怕失血过多而亡吗?”高明轻轻地跟在杨葳身旁。 “小子,你知道校长办公室在哪儿吧?”杨葳一边喘气一边问。 “变态校长的办公室?喏,那个挂大红窗帘布的地方。”高明指了指行政楼二楼。初一初二,他是那里的常客,请柬是:打架、逃课。杨葳以历史老师所描述的那种“百万雄师过大江”的气势直冲入行政楼。 拨拨遮住眼睛的头发,高明提着沉重的书包走向初三(三)班的所在地。他推开教室的门,门内喧哗一片。第一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还未到,梦周公去了吗?高明把书包扔进抽屉,抽屉发出轰然巨响。 “高明,你书包里放炸药了吗?”邻桌的宋桥问。 高明淡然回答:“我只是放了一块钢板。”钢板是高明打架用的道具之一。他趴在桌上梦周公去也。 梦中,校门口的有趣姐姐正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早晨好!我叫杨葳!” “早晨”高明睡得口水长流。 “从今天起,我就是大家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我想我们大家可以相处得很愉快!”一位伤痕累累的大女孩站在讲台上中气十足地说着,她年轻的脸上闪耀着动人的光采。杨葳,现年二十二岁,热血教师,特征:鲜血淋漓的左腿和灿烂如花的笑脸。脾气级别:烂好人(?) 唐丁坐在古旧的图书馆里,空气中有活泼飞扬的尘土和沉静的书香。图书馆外阳光灿烂,图书馆内唐丁自得其乐地翻着酷爱的侦探小说。福尔摩斯侦探集已是老古董,现在的经典侦探小说是《金田一探案集》。前些日子,校图书馆征招义务图书馆理员,唐丁觉得有趣就报名参加了。旧图书馆里大多是具有“学术性价值”而不具有“可看性价值”的书,所以很少有人到这里来。不过,这种情况仅限自己到这里来为止,唐丁笃定地想,她会向校方争取图书馆的改革权。 其实,唐丁是被一个立中传说所吸引:如果立中的学生第一次到图书馆,当然是一男一女。如果他和她在二楼的307号书架相逢,那么,这两个人就会成为甜蜜爱人。其实,这结果并不动人,动人的是书架下的相遇,想煞了一个希腊典故:被长满蛇头的海妖看见就会变成石头,危险而甜蜜。 站在二楼308号书架旁,唐丁翻看着日本传说《竹取物语》。清水玲子的《辉夜姬》迷得自己心脏发酸,而《竹取物语》却是个凄美简单的故事。唐丁又看中了《东游记》,她伸出右手拿下厚厚的《东游记》,与此同时,另一个人的手拿下对面的一本书。隔着书架,唐丁的呼吸停止,手拿着书僵在半空中,书架对面是个短发的漂亮男生,唐丁闭上眼告诉自己那是幻觉,当她再度睁开眼睛,那个男生正笑看着她。那传说,天啊!那个传说! 唐丁在心里呻吟,那个传说是个不错的传说。 高明的眼神显现出濒死的小白鼠的特征,那就是——贼亮,有趣的大姐姐居然是英语老师兼班主任。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在高明的意识中,老师是无聊又烦人的,他不太可能和老师和平相处。但是,大姐姐是老师!用莎翁的话来说:“敌对还是和解,这是一个问题。”高明瞄了瞄乐天,那个小丫头居然不是一张万年玄冰脸。他有时候也会怀疑,乐天是不会笑的。 “英语是一门语言,更是一种有趣又有用的工具,以后的英语课,我会花三分之二的时间训练大家“ 说”英语的能力。”杨葳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学英语其实是中国人的耻辱,可是,越耻辱就越要学,至少,在现在,中国人学英语是为了掏外国人的腰包。”忍着左腿传来的巨痛。杨葳皱眉道:“有一件事我现在还记得,我读外语学院时碰到一个美国留学生杰娜,她有两条狗。” 杨葳的声音平和却隐藏不住怒气:“那两条狗,起的是两个中国名人的名字。杰娜对这个做法很得意,她说那是她的人权。校方干涉无效后,大家都憋着一股气,后来,我冲到留学生楼和杰娜大吵大闹一番,用英语吵架,真好笑,我赢了,却是用英语吵架吵赢的。” “再后来呢?”前排的罗维嘉轻声问。 “再后来,那两只狗被人用理发推子推成了秃头。再后来,那个美国女孩杰娜回美国去了。是我送她上飞机的,这时她已经把两只狗的名字改为:“哈哈、贝贝。” “哈哈哈——”全班上下只有高明一个人笑得大牙都快掉了。他趴在课桌上,两只眉毛动来动去:“这个笑话真好笑,哈哈哈,太好笑了!” 没人跟着笑。 “ok,boysanggirls,”杨葳深呼吸,“愿意和我合作学好英语吗?”左腿还在痛。 “愿意。”初三(三)班从来没有传出过这么整齐的响亮的回答,只有高明没有回答。 杨葳望向窗外,花园里的玉兰白生生的,似乎轻轻一拍手,花朵就会飞走。唔,这是自己成为英语教师后上的第一堂课,勉强够格吧。刚才,校长助理特意给自己看了两份特别的学生档案,校门口撞上的小子位列其中。高明么?不错的小子,至于乐天,杨葳和乐天交换了一个有默契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是不负责任的评价,在之后的数次事故中杨葳肯定了这一点,要成为合格的班主任需要更强而有力的心脏。 图书馆外秋意盎然,图书馆内似乎是春色一片。唐丁隔着书架看着那个短发男孩,心中有奇妙的感觉,人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长得顺眼的人无疑会有许多好处,但是,唐丁从没看到过比自己哥哥王道明还长得顺眼的男生,这个短发男生让唐丁有惊艳的感觉。 惊艳。一个男生? “你第一次进图书馆么?”唐丁问那个男孩。 “是的。”那男孩回答。 “你知道关于图书馆的传说吗?” “知道。”那男孩眼中蕴藏着笑意。 “可惜的是——”男孩从书架那旁转了过来:“我是个女生。” “你好,我叫岳喜,高一生。”岳喜帅气地伸出手,她喜欢这个声音清脆的女孩。 “你好,我叫唐丁,初三生。”唐丁机械地回答。这个传说!居然让两个女生在传说地点相遇,更为糟糕的是自己居然,居然把一个女生误以为是一个男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从出生到现在,唐丁从未如此“愚笨”过。 大晴天,高明缩在小而破烂的吉他社里睡觉。初二那年,高明无意中闯进一个地下摇滚乐队的集会地,就短短五分钟,他成了大人们所谓的“不入流”音乐的俘虏。那种天地为之色变的震撼感彻底地击倒了高明,于是乎,叛逆男孩找到了新玩具:吉他。 “高明,大事不妙!”宋桥踹开吉他社那扇破门企图唤醒昏睡的高明。一本厚厚的乐谱朝着宋桥飞了过去,高明最痛恨的就是扰人清梦的混蛋。 宋桥敏捷地闪过乐谱:“吉他社要关门大吉了!” “关门”高明睡眼朦胧地念道,他突然清醒过来,拎住宋桥的衣领,“你说什么?关门大吉?” “学校规定,所有社团成员中期测验语数外平均成绩不得低于四十五分,否则,社团关门大吉。”宋桥解释。 “满分一百五十分吗?”高明放开宋桥的衣领,气定神闲地问。 “不,满分一百。”宋桥悲哀地望着高明。 “噢——”高明点头。 “高明,你上学期期末语数外各得多少分?”宋桥抬起乐谱问。 高明伸出左手,右手飞快地掰着手指头,他道:“语文四十七分,数学二十七分,外语四十二分。” 宋桥叹了一口气:“还好,只要数学加把劲就没问题了。”他从来没看到高明做过作业。 “可是,宋桥——”高明明亮的眼睛里闪着怪异的光,“上学期期末成绩满分是一百五十分。” “也就是说”宋桥坐在椅子上怒视着无辜的高明。 “其实考试很简单。比如说英语我就是猜的,准确率挺高的。”高明眉飞色舞地说道,他看着宋桥一脸的悲伤,“这次学校是来真格的?”、 宋桥无力的点头:“新上任的教导主任是个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疯子,这是他放的第一把火。” “把他引到吉他社痛扁一顿。”高明笑眯眯地说着不切实际的方法。 “那只能让吉他社提早关门。”宋桥三叹。 “现在离中期考还有多久?”高明问。 “三个星期。” “三个星期?”高明挑眉笑道:“对于天下无敌,聪明过人的我来说,已经够了。” 话是很有气势,可是宋桥根本不相信。 “高明,这是我复印的语数外笔记,回家后,你一定要看。”宋桥在校门口不放心地叮嘱高明,高明跨坐在“装甲车”上点头。 “没问题。”高明拿过笔记微笑。这时,他的笑容僵在脸上,那个小恶魔唐丁正在距他十米处冲他微笑。 “立中的美女。”宋桥吹口哨。 高明右手肘猛撞了宋桥肋骨一记,他直挺挺地走向唐丁,停在唐丁面前:“喂,你来干什么?”他身后,宋桥手忙脚乱地扶住高明的爱车——“装甲车” 唐丁巧笑倩兮:“我的车坏了,高叔叔说可以让你载我回去。” “我拒绝。”高明毫不留情的说道。宋桥猛地把高明拉到一边:“喂,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和立中的女生那么熟?” “她是我妹妹。”高明一提起唐丁就心痛。“妹妹?妹妹有许多种涵义。”宋桥低笑。 高明涨红了脸对宋桥吼道:“我不是告诉你我老爸再婚了吗?她是我老爸第二任老婆的女儿。”这个宋桥一点儿也不知道唐丁这丫头的恐怖。 “你妹妹看起来‘温柔可人’。”宋桥卖弄文学,高明听了这评语只差没吐血。唐丁会温柔可人,哈哈!杀了他,他也不会相信。 “不管怎么样,她是立中的高材生没错吧。”宋桥点拨高明,“有一个立中的高材生妹妹,还愁中期考试过不了关?” “要我求她帮忙?”高明高声吼道。 “你搭她回家,作为回报,她替你补习功课。”宋桥将一切合理化,高明闷闷地点头。他推车走至唐丁面前:“上车。” 唐丁展颜一笑,笑罢,她说:“我突然想走路回家。”高明的脸就像石蕊试纸,用脚指头猜,唐丁也知道高明载人回家是有条件的,偏偏,坏心眼的自己就喜欢捉弄人。 夕阳下,外人的眼中,唐丁和高明构成一幅极美的图画:一对漂亮的孩子在深情对望,对望到着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溅出火花,但是,那不是爱的火花,而是愤怒的火花。 深夜十二点,高明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没办法,他不认识书上的字,书上的字也不认识他。正睡得香甜,高明被一本书敲醒。 唐丁笑盈盈地说道:“高明,我想以你为实验对象进行考试实验特训。” 高明盯着唐丁,研究她话的真实性。 “为什么要帮我?”高明问。 “毕竟,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唐丁找了一个好理由。 其实,唐丁贼笑,她是想从高明身上研究出:大猩猩怎么会在短期内变成人? 校园威风 “喂,前面的同学,你迟到了!”活脱脱一个甲亢患者的教导主任于老头在高明身后大喝。整顿校风就要从抓迟到旷课做起,对待这类学生绝对不能手软。 高明站在原地不动。 “按照学校新规定,你必须交纳两块钱的迟到罚款。”于老头一副交警开罚单的派头。 高明一动也不动。 于老头绕到高明面前,发现这个学生双眼微闭,一阵若有若无的鼾声从这学生的喉咙里传出,高明站着睡着了。朗朗晴空下,暴跳如雷的于老头拼命地摇撼木乃伊般的高明。 杨葳扎着俏丽的马尾,穿着摇曳多姿的长裙走进育中校园。今天的第三节课,杨葳准备组织学生用英语进行话剧表演。来一段《异域飞龙》也不错啊,呵呵,她可以客串那只恶龙。看剧场版的《异域飞龙》时,杨葳爱上了那只恶龙的声音,那极富穿透力与想象力的声音连迈克尔.杰克逊也不具有。 远远的,杨葳就看到一张占据整个言事栏的布告,鲜艳的红色墨迹极为显眼。 这分明就是一张罚款数额表。原文如下: 为了整顿校园,使育中形象转良,特公布以下违规罚款条例: 1.迟到罚款两元,旷课一节罚款五元 2.在校园中做有伤风化动作罚款二十元至五十元 3.考试,主科一科不及格罚款二十元,副科一科不及格罚款十元 4.打架斗殴,一经发现罚款二十元 5.酗酒罚款十五元 6.衣着不符合学生形象规定者,罚款十元。罚款细则如下 “哇,他不会要规定大便后需用左手按动冲水按钮,而不是用左脚踢冲水按钮吧?”高明被于老头唤醒后遭受了暴风雨般的训斥洗礼。不过,本是金刚不坏之身的他还在受训之余就喝光了于老头的碧螺春。至于那两块钱罚款,他没给。因为他只有两块钱,而那两块钱是他中午用来买红烧牛肉面的钱。 杨葳侧过头看高明:“你逃课?” “我才从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我正要去上课。”高明说得理直气壮。 杨葳看了看左右无人,嘴角含笑:“现在,你暂时性失明。”她动手扯下布告撕成碎片,并将之塞进垃圾箱,那动作熟练得像专职撕布告的专家。 “小子,快回教室上课,你还没有跷课的本钱。”杨葳拍拍高明的肩。 “噢。”高明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乖,主要是因为他的神经还不能正常的运转。 这个班主任兼英语老师处处透着诡异,其实就算她不这么做,高明也会撕布告的。因为于老头制定的一系列罚款细则中浊浊漏了一条——撕布告罚款多少? “杨老师,你不想要你的饭碗了吗?”高明第一次用尊敬的语气称呼杨葳。 “你是那种告密的人吗?”杨葳笑问。 “说不定。”高明不驯地回答。 “随便你,小子,快去上课。”杨葳飘然而去。 “上课就上课,有什么了不起。”高明笑眯眯地转过头,走向初三(三)班,他才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对杨葳俯首称臣,尊敬?只有一点点。人是复杂的动物,千万不要因为某一件事就肯定那个人的全部。 杨葳望着讲桌上的情书,表情复杂。现在的中学生居然写情书给老师?真是有胆量。 她轻松地拆开信,快速地看了一遍,写情书的人没有写上姓名。 脸上带着杨葳式的灿烂微笑,杨葳环视讲台下憋笑的学生。 “正式上课前,我们来说说情书。”杨葳顿了顿,学生们似乎全部成了猫科动物——耳朵竖起,眼睛发绿光。 “我最喜欢的日本电影是中山美穗主演的《情书》,一个男生在转学前让一个女生帮他还从图书馆借的书,书里没有情书。多年以后,那个男生死去之后,那个女生才发现那本书的借书卡背面有自己的画像。因为害羞,那个男生没有将情书寄出。”杨葳微微一笑,“含蓄也是一种美,而大家应该更认同这种美才对。” “ok,有一种情况下,我会很高兴看到同学们写给我的情书,那就是用优美流畅的文笔写的英文情书,努力吧!”杨葳明亮的眼睛蕴藏着浓浓的笑意。 臭美的杨葳,高明不以为然地摇头,从初一开始自己就收情书,第一次收到情书还以为那是封单挑挑战书。 “喂,宋桥,那封情书是哪个笨蛋写的?”高明用脚轻踢宋桥的桌子。谁知道,宋桥正专注地看着杨葳,那种温柔的眼神只有在宋桥练吉他时才出现过。有没有搞错?高明心中警铃大作,那家伙喜欢上了杨葳? 高明疯狂大笑起来,引得全班人为之侧目。 宋桥这种表现被高明归结为——缺乏母爱。 缺乏母爱?高明神色怪异地望着宋桥哈哈大笑。 宋桥冷着一张脸凝视着高明。 “你你你——你居然哈哈,我笑得胃都在痛。”高明拍宋桥的肩。 冷不防,宋桥对着高明的胃猛击了一拳:“那我就让你的胃更痛。” 布告被撕激起了教导主任的强烈反应。他召集全校学生训话长达两个小时。紧接着,于老头以班级为单位传达了布告的精神。他要求每一个班的班主任在班会上强调布告的绝对权威性。 岳双侧头望着玻璃窗上自己的脸,那是一张倒霉高中生的脸,被压制被平面化。其实,真正的校规一条就够了:尊重自己,爱护校园。穿着什么样的衣服,说着什么样的话都是表面的东西,重要的是心情。一个心情随时在煎熬着的人也许会成为优秀的人,但绝不可能成为幸福的人。 “布告成了巴比伦通天塔。”杨葳站在校园的梧桐树下喃喃自语,“但是,通天塔也有被推倒的一天。” 育中似乎天下大乱。育中学生有半数都是含金汤匙出生的无忧宝宝,如果任何错误都可以用罚款来摆平,他们是求之不得。教导主任于老头这几天罚款罚得疲于奔命。他实在搞不动现在的学生在想什么——交罚款交得开开心心。不过,这对他也有好处。 这天清晨,杨葳出现在校长办公室。 “校长,这是确立罚款制度后的一周来,全校学生的出勤表。”杨葳将打印整齐的一叠报告递给杨校长。 育中是体优学校,教学配套设施还是挺完备的。至少,表面出勤率可以从电脑上查获。通过调查,杨葳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于主任登记在案的出勤罚款折合为出勤率为调查出勤率的5/3。 表面看来,校风似乎和以前一样,甚至略为好转。但实际上,逃课的人更多了。也就是说有人贪污了40%左右的罚款。数额大约是6000至7000人民币。 撕布告这一举动只是杨葳一时的童心大发。毕竟,布告撕了也会重贴,还不如静观其变,再找出其弱点,给予致命一击。 “这是真的?”杨校长吐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杨葳。杨葳这孩子又在找麻烦。 “相信你的‘女儿’,”杨葳冰冷一笑,“教导主任于老师的儿子快结婚了,他似乎想在儿子的婚礼上锦上添花。” “这,你也调查到了?”杨校长暗叹。 “杨校长,还有一些东西我也调查到了,比如说:你玩的钱权交易。”杨葳一脸灿烂的笑,眼神却锋利如刀。 “证据呢?”杨校长笑问。 “没有,”杨葳神色如故,“但是,我建议你勒令废除罚款制度。 “杨葳,我对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以为你是‘正义’的化身。‘正义’的化身通常都会吃尽苦头。”杨校长两鬓微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动作温柔地轻拍女儿的手。杨葳躲蝎子似地躲开父亲的触摸。 “总有一天,我要将你从‘王座’上拉下来。”杨葳奇异地笑着。 “我是你爸爸。”杨校长的声音藏不住一股无力的愤怒。 “对,你是我的‘爸爸’。”杨葳转身冲出校长办公室。屋子里那个男人根本不配做自己的父亲,她走在校园的林阴大道上。意识在树叶上跳跃,回到过去。 “爸爸,我要那只风筝。”五岁的杨葳指着树梢上挂着的一只红风筝。 “买另外一只风筝好吗?那只红风筝是断了线飞到树上的,爸爸够不着。”爸爸是身材瘦长,有温柔笑脸的人。 “可是,我只喜欢那只红风筝。”杨葳的小脸上有泪,她仰望着那高高的树梢。 “那么……爸爸爬上树去拿……”这是爸爸的回答。 “什么温馨回忆?!”杨葳又怒又气。这时,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响了,教室里顿时涌出千军万马。“糟糕!”杨葳顾不得伤心,以极限速度狂奔向校食堂。她想吃红烧牛肉、青椒肉丝。黄瓜汤。这些都是食堂的招牌菜,不拼命抢是抢不到的。 杨葳一马当先冲向校食堂。她一边跑一边暗自得意,在大学,自己可是女子八百米跑的永远优胜者。这是,一道身影超越了她,是高明!为了心爱的红烧牛肉面,高明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杨葳咬牙加快速度。 “我要红烧牛肉面!” “我要红烧牛肉、青椒肉丝、黄瓜汤!” 这两个人冲至柜台上同时大叫。 “喂,高明,你尊老爱幼一下。”高明巍然不动地立在柜台前。 这是,千军万马涌至,这两人被人海淹没。 “小子,这是你的红烧牛肉面!”杨葳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抢到的红烧牛肉面递给高明。 “老师,这是你的红烧牛肉、青椒肉丝和黄瓜汤。”高明像杂技演员般捧着杨葳要的炒菜。 “小子,下次我们合作抢饭吃,怎么样?”杨葳在餐厅坐定,眼中只有令人垂涎三尺的饭菜。 “老师,你身手挺灵敏的。”高明心悦诚服地赞道。 “你是怎么一口气抢到这几份大餐的?”杨葳无限惊奇地问。 “噢,是宋桥出于尊敬老师您的动机,不顾一切抢到的。”高明指指在杨葳背后低头吃饭的宋桥。他本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唔,上初三已有三周,自己还没怎么活动筋骨,难怪会这样无聊。 “那真是感谢万分,”杨葳叫宋桥,“你过来,我们大家一起吃饭。”宋桥头也不回地溜出餐厅,只留下一句话:“我有急事!”这个千刀杀万人砍的高明! “高明,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杨葳努力把视线从饭菜上移开至高明脸上。 “什么事?”高明有大事不妙的感觉。 “我想在班上进行班委改组。”杨葳说道。 “那关我什么事?”高明猛吃牛肉面。 “我想让你当班长。”杨葳诚挚地看着高明。 “什么?!”高明被噎住。 “你再说一遍。”高明满怀希望地问,他希望自己听错了。 “我想让你当班长。” “哈哈哈——”高明干笑三声,“老师,你开玩笑的吧?”他一副“你敢说你是认真的,我就揍人”的表情。 “请你来当班长。”杨葳对高明伸出右手。 高明食欲全无。 他站直了低声说道:“我没兴趣。” “我有兴趣。”杨葳锲而不舍。 “别跟我玩老师感化坏学生这种老套游戏。杨葳,你再缠我,我就把你撕布告的事说出去。”高明走出餐厅。杨葳凭什么决定自己的一切?!是不是自己非要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推开盘子,杨葳微笑着对这对面的空座位说:“你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毕竟是十六岁的小男生,连威胁人都不会。 不是冤家不碰头 对岳双而言,高明是会走动的传染病毒,这个小男生给她惹了一身麻烦。 “岳喜,我大概会晚半个小时回家,准备好热水和毛巾。”岳双站在公共电话亭里哭笑不得地望向亭外,电话亭外站着三个高二女生。这是岳双被高明用篮球砸昏后的第七天。 看好戏是要付出代份韵。如果一不小心卷入戏中,那么,就要付更大的代价。自从平光眼镜被摔坏后,岳双索性恢复自我形象。可惜的是岳双没有妹妹岳喜那样敏捷的身手。不然,在这暴力中学里,岳双会活得更有滋有味。比如说跟前吧,自己很有可能被高明那个篮球白痴的亲卫队送上一记耳光。 家长们老嚷着孩子不好管,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知道的全知道。现在的传媒那么发达,要像白雪公主一样纯洁除非与世隔绝。眼前三位自命风流的学姐大概是来警告自己别接近她们的可爱学弟高明的。 “请问有什么事吗?”六点的育中校园里人烟稀少,岳双笑容可掬地问道。 “听说,高明想追你。”为首的短发辣妹斜睨着岳双。 “完全是谣传!”岳双否决这个“听说”的可听性。如果已有六拨人气势汹汹地找你要证明你犯下的罪,聪明人都会明哲保身。 “不是吧,”挑染了额前碎发的另一个方脸女生质问道:“昨天我亲眼看见高明送花给你。” “您眼花了,”岳双谦和一笑,“对不起,请让我过去。” “过去干什么?”带着猫捉老鼠的表情,其中一个女生笑问。 “推我的车。”岳双淡淡地回答。 “没有必要,我想,两个轮胎已经主动离开车身了,刹车阀好像也不太灵光。”短发辣妹模仿金•凯瑞的表情,她身后两人都幸灾乐祸地笑着。 “小孩子才玩这种把戏。”岳双轻声说道,这句话将笑声有效地拦腰割断。 以群体优势欺辱人的人最爱看被欺负人的痛苦表情,被欺负人表现得越卑微害怕,欺负人的人就越发开心越发自得。但是,如果明明白处劣势的“弱者”该求饶哭泣时却反过来嘲笑“强者”的话,“强者”们就会像被狠踩住尾巴的猫咪。 一记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 带着手指印,岳双若无其事地笑看着面前的三个人,气势还略胜一筹:“打人的人多半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种。”她看到快速跑过来的高明。还好,自己不用挨第二记耳光了。 “喂,岳双,你对我英雄救美的行径有什么感想?”高明修理岳双那辆支离破碎的自行车。 “我脸上这记耳光也是拜您这位‘篮球’天才所赐。”岳双怜惜地看着车。这辆车是用她第一笔稿费买来的,跟了自己一年就殉职了。 “我说高明,别追着我玩了。你倒是很开心,可我就惨了。”岳双斜靠着车棚的栏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高明的影子,高明不语。 “再说,你根本不知道喜欢一个女孩子的感觉吧。” 岳双缓缓开口道。 高明的动作凝住,他抬起头,一脸贼笑:“所以才拿你当学习对象。” “小子,我是你的学长。岳双几乎想仰天长叹,这真是个烂理由。 高明充耳不闻地道:“我手头上工具不够,三天后,我一定还你一辆能动的自行车。”他的短发孩子气地贴在额头上。“岳双,我送你回家。”高明站起身来。 岳双虚空比划了下,“你高我半个头,但是我比你大,让比自己小的人载自己回家是很没面子的事。再说,如果被你的亲卫队看见了,明天就换我被拆卸了。” “天已经黑了,这条街又很不安全。”高明似笑非笑地看着岳双。 “我可以搭公车。”岳双笑答。 “我送你到站牌那里。”高明变魔术般地举起一朵小小的紫色雏菊:“送给你,当做让你脸部负伤的赔礼。” 穿过明暗不定的长街,高明和岳双站在牌下等待38路公共汽车。 “喂,高明,你先走吧。”岳双黑亮的长发被路灯灯光染上一层光晕。 “你上了车我就走。”高明说。 “随便你,对了,我听说你在吉它社当社长。”岳双聊道。 “想不想我半夜抱着吉它在你家楼下唱情歌?”高明半认真半捉狭地问。 “如果你不怕被当贼打的话。”岳双的眼睛闪闪发光。高明现在才有点明白语文老师形容美女时常用的一个成语“明眸善睐”的深刻内涵。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赖着岳双。他喜欢岳双,但是,这种喜欢也许更多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 “什么时候,我弹吉它给你听?”高明问岳双。 “等你找到你的小女朋友的时候吧。”岳双看见从远处开来的公车。有时候,她真希望高明那颗篮球没有砸中过她。有时候,她也庆幸被篮球砸中。高明是个有趣的男孩,是那种可以为好友两肋插刀的人。可惜…… 高明骑着车往家里猛赶,似乎身后有一千只疯狗在追逐着他。原因只有一个:唐丁为他特别准备了一套地狱式考试特训计划。 为了使吉它社不致于关门大吉,高明决定改写自己考试从未考及格的历史。 推开家门,高明看见唐丁和唐妈妈正在宽大的客厅里玩一种奇怪的游戏,高爸爸则在一旁喝彩。 足足一分钟,高明才明白,唐阿姨和唐丁是在练习“推手”。真没想到唐阿姨、甚至唐丁是太极拳高手。 “高明,要不要试试?”唐丁气定神闲地向高明挑战,红唇巧笑。 “那种老太婆跳舞式的拳法能打败我?”高明嘲笑地看唐丁。 唐丁从冰箱中拿出一罐可乐。同时拿出一个干净的空钵。 “这就是老太婆跳舞拳法的成果。”唐丁的右手轻松地捏扁了可乐,咖啡色的液体和着大量的泡沫流进空钵。这罐可乐是高明的。浪费了自己也不会心疼。亲爱的老妈可是立中的体育老师,如果自己连一罐可乐都不能对付,那也太说不过去了。高明眼睛发直。 “高明,特训时间到。”唐丁捧出山一样高的复习资 料。高明斗志昂扬地推开书房的门,腿不由自主地闪了闪。书房彻底改头换面,简直像一个小型的拷打室。 “古人说学习要‘头悬梁,锥刺骨’,我弄了几套小装置帮助你提神醒脑。”唐丁手里捧着一大盘鱼头:“我看过你不小心遗漏在家里的各种试卷。智商正常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考出那样的分数的。” “那是!我是天才!”高明谈笑自如。 “天才和白痴仅一线之隔。”唐丁将盘子放在高明面前:“把东西吃光,我想这盘鱼头应该可以增加你的脑细胞数目。”唐丁眼光如刀,其威势可与大天使长媲美。 高明楚楚可怜地望着唐丁,“我不会吃鱼。” 唐丁笑而不语,斜看着高明。 “我吃。”高明咬牙切齿地端起盘子。 午夜。 “唐丁,三套卷子我都做完了。你看,我把空白处都填得满满的。”高明献宝似地将语数外三套试卷交给唐丁。 唐丁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笔,接过高明的卷子。高明充满期待地凝望着唐丁。 三分钟后,唐丁面无表情地放下试卷,吐出她心算出的分数:“语文22分,数学11分,英语19分。” 高明整个人都如炼狱般燃烧起来:“不会吧?”他手脚发抖地指着唐丁,谄媚地笑着:“再算算,再算算,也许。你不小心算错了。” 五分钟后,唐丁笑靥如花地放下试卷,吐出她心算的 分数:“语文20分,数学9分,英语18分。” 一声晴天霹雳震得高明双眼无神,残酷的命运女神的脸和唐丁的笑脸在高明眼前重叠。若是平时,他可以将试卷一摔,吹着口哨出门去。可是,吉它社的事让他座得稳如泰山。 唐丁研究着高明那千变万化的脸,心中暗自猜想:这家伙可以到百老汇去唱歌剧。 “顺便说一句,这三套题的水准是中等偏易的。所以……”唐丁开始收拾资料,“等那盘鱼头稍微增加你的脑容量以后,我们再做练习。”她转身准备离开书房。 “唐丁……”高明一脸慎重,表情诚挚。 “什么事?”唐丁转头微笑着问。这呆子不会是对自己心存感激要道谢吧? “你捏扁可乐罐那一招是不是作弊?承认了我也不会笑你。”高明纯真而宽容地说。 唐丁微垂着头思考了三秒,她抬起头。宽容地微笑:“明天晚上,你该吃两盘鱼头。因为你的iq确实太低了。”她轻盈地走出书房。 “两盘鱼头?!”高明呻吟:“那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此刻,高明多么希望身旁有《机器猫》里的小叮哨。再多的记忆面包他也吃的下,毕竟面包比鱼头好吃多。 在这个有星星的夜晚,高明呼呼大睡。梦里,他神气活现地举着满分的试卷嘲笑唐丁:“什么叫天才?我就叫天才!” 第二章 无差别格斗神话 为了红烧牛肉面,我可以干任何事情。比如当街跳草裙舞。 ——高明 《灵魂像风》 从图书登记卡的记录来看,这个男生是高三(三)班的学生,叫曾琛。 穿着碎花睡衣,唐丁彻夜难眠。这个曾琛也许是在贩毒。 毒品会毁坏一个人的身体乃至灵魂。那次,唐丁翻到一则调查报告,保守估计,吸毒者中,25岁以下的占47%。这样下去,根本不用外星人侵略地球,地球就会灭亡。 从床上一跃而起,唐丁拉开储物柜检查自己的装备,父母离异的小孩都有些特殊的嗜好,而唐丁的嗜好就是改装各类具有攻击性的物品,而唐丁的哥哥王道明更是个中高手。 沉吟半晌,唐丁选种五样物品。 经过自己添加药剂增强效力的防狼喷雾器,五百米有效的窃听器,可以收于鞋子夹层的锋利薄刀,一枚可以显现漂亮烟火的炮弹,书本式照相机。 其实,报警是简便的方法,可是,唐丁一没有证据,二是很无聊,想给自己找点儿乐趣。 西部片中的老牛仔丁安有这样一句话被唐丁引为经典词句:不要当猎物,要当猎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是至理名言。 唐丁站在篮球场边注视着正在打篮球的曾琛。据她收集的资料显示,曾琛唯一参加的集体活动就是 篮球。 夕阳下,曾琛跃动的身影很快乐,唐丁知道他爱的不是篮球而是操纵胜败的感觉,唐丁的唇擦过右手大拇指的关节,她两道修长的眉轻皱,她想到接近曾琛的方法了,她要倒追曾琛。 “唐丁,听说你在追高三的一个男生,叫曾琛。”岳喜开门见山地问正在做化学实验的唐丁。 “不愧是学通社新任社长。”唐丁点燃酒精灯。蓝绿的火舌温柔地舔着试管底部。 “听说后,我特意跑去观赏曾琛是哪种稀有动物,结果”岳喜停住不说。 “你对他的评价怎样?”唐丁明眸一转,盯牢岳喜。 “未老先衰。”岳喜吐出四个字。博得唐丁会心一笑。“这个曾琛身上没有一点儿朝气,一点儿都不像花季少年,倒像个老头子。”岳喜研判地看着唐丁:“难道说你逗着别人玩。” “宾果!加十分。”唐丁的手鼓励地拍岳喜的肩。 深深地看了一眼唐丁,岳喜展颜一笑:“有事一定要来找我。”唐丁不是那种会玩无聊游戏的女孩,阴气森森的曾琛有什么事让唐丁发生兴趣?这倒是值得研究的。 唐丁一回到家就发现高叔叔,妈妈甚至那个见到她就想逃命的高明,全部都坐在餐桌旁等待她。 好一场鸿门宴! “肚子好饿!”唐丁端起饭碗,伸出去夹菜的筷子被妈妈在半空中架住,“唐丁,回答妈妈一个问题。” “说。”唐丁微微一笑。 “你是不是在追你们学校一个高三男生?”高叔叔一副唐丁明天就会被不知名男生卖到索马里的模样。 “是。”唐丁微一思考,选择了肯定答案。 “是学生,就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高明幸灾乐祸地说。 “这次摸底测试我考了全年级第一名。”唐丁淡淡地回答。高明一联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分数就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其实,谁要喜欢上唐丁这小妖怪还真需要莫大的勇气。 “现在学校的好男生根本就没有,爸爸担心你上当受骗。”高明的爸爸说得是苦口婆心。 “我iq130,要说我上当受骗——我骗别人还比较可信。”唐丁感受到父亲式的关心,心中一暖。 “有道理。”高明呆呆地点头。 “有道理?笨儿子,你在说什么?”爸爸猛拍儿子的头。 “别拍我的头,我好不容易记住的英语单词都被你拍没了。”高明懊恼地看着父亲。 “我可以吃饭了吗?”唐丁注视着母亲。 妈妈沉吟了半晌说:“唐丁,你是妈的女儿,不要做出让妈伤心的事。” “我是谁?我是唐丁。唐丁是永远不会让妈妈伤心的。”唐丁好笑地发现高叔叔被自己这一席话感动得热泪盈眶。高叔叔呀,真是一个容易心软的好人。这种烂好人跟妈妈还真是绝配。现在的女孩子嫁人总希望对方优秀到旷古绝今的地步。爸爸算是精英了,可是爸爸总不能给妈妈幸福。相反,却是这始终傻傻微笑的高叔叔给了妈妈幸福。 “那个女生又在场边,曾琛。” “别管她。” 说实话,这个女生很特别,每天下午四点五十分,她会准时到篮球场报到。她笑得悠闲,像打量有趣的玩具一样打量自己。曾琛看唐丁的身影,总觉得似曾相识。不是那种温馨的似曾相识,而是危险的似曾相识。昨天回到家,姐姐就坐在客厅里啃指甲,这是她第七次从戒毒所逃出来,姐姐头发枯黄,眼神浑浊,和这个纠缠他的唐丁相反,本来姐姐也和这个唐丁一样健康、漂亮。 当曾琛再度抬头看唐丁时,唐丁已经消失无踪。今天下午四点五十五分至六点整是唐丁当值图书馆助理图书员的时间。 “我登记借书。”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唐丁抬头一笑,声音丁当作响:“曾琛,你借哪本书?”她看到曾琛的眼中闪过了醒悟的光。他终于记起来自己是上次碰掉他口袋中‘东西’的人了么?依这人的性格推测,他极有可能想办法让自己忘掉‘掉东西’的那一幕。 “《格列佛游记》和《机械制图》。”曾琛递上两本旧书。立中校风良好,偷书贼也甚少。本来,前几年,每个人进来要称体重,出来再称体重以确认自己的清白。后来,这项‘不信任’规则被校学生会集体否决,男生说称体重没面子,女生则说体重属于个人隐私。 “唐丁,六点半我在桂花林等你,过时不候。”曾琛留下这句话就沉静地离开了图书馆。这个女生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或者,她只是简单地喜欢自己?喜欢?曾琛鄙夷地皱眉,现在的女生所谓的喜欢简单肤浅地让人发笑。 “你既不了解我,也没和我相处过,你凭什么说你喜欢我?”曾琛质问唐丁。 唐丁在暗地里拍手叫好。这句话的确问得妙,说真的,她也很赞同曾琛的观点。 夕阳中,曾琛发怒的样子倒还像个正常的十七岁学生。 “在图书馆里,你让我有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那天,你”唐丁说得一往情深。 “停,你到底想干什么?”曾琛站在唐丁面前,心中的惶恐弥漫开来。 “我想干什么?”唐丁在夜色中微笑,“我想——去看电影!”她兴高采烈地扯着曾琛的衣袖往校外拖。 “你的作业呢?”曾琛心不甘情不愿地问。 “做作业对我来比睡觉还容易。”唐丁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动作敏捷得像只羚羊。 坐在电影院里,曾琛哭笑不得地捧着大堆零食。他有一种老爸带读幼儿园的女儿看动画影片的无力感。更令他心惊胆战的是,他和唐丁看的电影叫做《缉毒英雄》。 “曾琛,你有梦想吗?”唐丁问曾琛,她笑道:“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代名探。” 曾琛僵硬地回答:“我没有梦想。”他的梦想在爸妈自杀时就一并死掉了。他不相信梦想成真,这个世界并不公平。在自己最亲的三个人面临危机时,没有任何人伸出援助之手,没有任何人,这个城市在夜晚会亮起无数盏灯,但没有一盏灯的背后有人在等自己。 唐丁日记,一九九八年九月二十七日晴 曾琛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缠。公平地说,他几乎是正常的,只是几乎。电影院里,我问他有没有梦想,他说他没有,拜托岳喜调查了曾琛的家庭背景,结果令我震惊:曾琛的父母于一年前双双服毒自杀,也就是注射过量可卡因导致心脏骤停而亡。他唯一的姐姐在戒毒所戒毒瘾。照理说,他应该极度痛恨毁掉自己全家人的毒品,为什么他还要贩毒? 怀着小小的希望,我告诉自己——也许,那天我看错了。也许,曾琛只是一个正常的高中生。 周末是最令学生魂牵梦绕的时间。当然,这对要补习的学生又另当别论。高明戴着唐丁特制的音控头盔进行英语单词记忆训练,背错一次就被电击一次。据唐丁所说,这种程度的点击有助于松弛神经,结果高明被点得惨叫连连。与此同时,唐丁和岳喜一起窝在立中的教研放映厅的沙发上看剧场版的《浪客剑心》,绯村剑心是这两个丫头的至爱。唐丁一时兴起背上背包就准备去电脑城买了《天空之城》的cd。 “岳喜,你去不去?”唐丁问岳喜。 “等会儿我要排舞剧。”岳喜的长腿架在茶几上,“我反串王子,公演时欢迎来捧场。” 岳喜摊开双手:“既然他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那我会试着原谅他。如果连我都无法原谅他,我想:他该知道自己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岳喜拨开眼前的头发:“小时侯我和我姐姐在公园里荡秋千玩,我把秋千推动,把她荡得老高。秋千荡得太高了,结果——姐姐就像破布娃娃一样掉了下来。”岳喜双手交叠,望着唐丁微笑:“我在姐姐进手术室的那一刻起不吃饭也不睡觉,我想我是犯了不可挽回的错。姐姐一定不会原谅我。后来,姐姐出院时却吵着还要我推她荡秋千。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以姐姐的保护者自居,长年累月的护花行动让我身手敏捷。可是,姐姐却成了十足的运动白痴。”岳喜望回唐丁:“也许,你那个错的朋友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东西或人才一错再错吧。好,知心大姐栏目就此结束,我要休息了,再见!” 唐丁跨出淡咖啡色的门槛,脸上是深思的表情:“谢谢,岳喜。”她轻弹头顶的鸭舌帽。 假寐一分钟后,岳喜睁开眼,乌溜溜的眼珠瞥了一眼窗外的蓝天:“唐丁,你那个犯错的朋友是曾琛吗?他似乎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是什么错误?会不会是‘男扮女装’混进女厕所?” 秋日的城市里,阳光漂白了空气。如果,天空再干净些的话,人人都会有快乐若飞鸟的错觉。买了剧场版的《天空之城》以及《生化武器》攻略后,唐丁穿近道准备回家看看高明在地狱考试特训下有没有什么长进。 穿过小巷,一群正在拉扯的人群引起唐丁的注意,准确地说是一群人在拉扯一个女孩。因为为了防止意外事件发生,唐丁准备的五件道具全在背包里,这激起了唐丁‘英雄救美’的表现欲。 女权主义者唐丁总认为:在任何情况下,男生打女生都是不道德行为。 拉低鸭舌帽,唐丁掏出可以让人暂时失明五分钟的喷雾器凑了过去。四个男人拉扯一个女生可是大错一桩。 用喷雾器连喷三人外带猛踹第四人小腹一脚后,唐丁抓住那女孩子的手撒腿就跑。 “那人还有同伙。”被踹的人叫道。 ‘同伙’,这可是个贬义词,唐丁跑得飞快,无暇计较别人的用语准确度。 “我不行了,再跑我就没命了。”女孩挣脱唐丁的手靠墙喘着气,脸色蜡黄,呼吸错乱。 “你病了吗?”唐丁用手试这女孩的温度,这女孩在剧烈地颤抖。 “我”那女孩子声音沙哑,“没事” “我叫唐丁。”唐丁露出灿烂的笑脸,通常她都是用这一招博人好感。 “我叫曾珍。”女孩子被唐丁的笑容所惑,她被一种致命的渴望抓住了,她忍不下去了。刚才身上仅有的钱已经被警察搜走了,怎么办? “快带我回去!”曾珍死命地抓住唐丁的米色休闲衣。弟弟一定在家里藏着‘粉’,他不会对自己见死不救。 “回哪儿去?”唐丁迷惑地问。阳光下,唐丁意外地发现这个叫曾珍的女孩的瞳孔缩得像针尖一样小通常,这是瘾君子才有的症状,自己似乎救了不该救的人。 “送我回去!求你”曾珍哑声说。 “你住哪儿?”唐丁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将这个女孩直接交给‘110’。 “**路*段*号。”曾珍觉得喉咙里有火烧。 唐丁大吃一惊,这个地址!这个地址和岳喜帮自己查到的地址一模一样。 仔细打量曾珍,她的脸和曾琛的脸的确有七分相象。她就是曾琛的姐姐,她不是应该在戒毒所吗? “好,我送你回去。”唐丁递给曾珍一叠纸巾,温和地说道:“来,把眼泪擦干。” “送我到楼下就好。”曾珍对出租车里的唐丁说:“谢谢你。”奇异的痛楚又在烧灼自己的神经末梢,曾珍踉跄地冲上二楼。 唐丁沉静地把钱付给出租车司机。 “姐,你怎么了?”一声怒吼从二楼穿窗而出。 唐丁走进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她将背包里的微型录音机打开后,轻捷地上了楼。云层离地面好近,一场大雨将至。 “姐,我不是昨天才把你送回戒毒所吗?”曾琛斥问曾珍。 “那鬼地方我一天也不要再呆了。”曾珍头发凌乱,歇斯底里地喊道。他匍伏在地板上,“曾琛,求求你给我一点儿粉,就只一点儿。” “你前几天不是将这里翻个底朝天了吗?”曾琛不为所动,“我没有。” “你有!你明明就有!!”曾珍大喊,紧接着呜咽,“求求你,曾琛,我是你姐姐呵!我现在好难受。” 曾琛眼神深不可测。他冷冷地注视着姐姐,整个人被厌倦淹没,他讨厌姐姐也讨厌自己。 “曾琛,你还记得过去姐姐有多么疼你吗?你想想看。”曾珍抓住曾琛的一条腿,眼中是病态的光芒,曾琛的腿被她的指甲划破。 “我不能再让你这样下去了。”曾琛注视着姐姐如同注视着自己。那晚,唐丁笑眯眯地问自己有没有梦想,没有梦想的日子实在是太漫长了。 “我怎么求你都没用吗?”曾珍野兽般地呜咽,“那么,这样呢?”曾珍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抓住曾琛,一把锋利的小刀抵住了曾琛的颈动脉。 曾琛的眼中是浓厚的悲哀:“随便你。”毒品总是把人变成鬼。 “交出来!”曾珍在弟弟的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曾琛眉毛也不动,他问:“姐姐,你就是这样疼我的吗?”他的眼神疯狂:“杀了我吧。” 曾珍手中的刀滑落在地上,她蹲下,不住地抽搐。蓦地,她拿起水果刀往自己的手腕上划去,血流了出来,艳丽的血像蛇一样滑行在空气中,曾琛呆呆地看着这血。 “好,我给你。”曾琛轻易地掰开茶几的一条腿,从空心的木腿中倒出一个小袋子。 “好感人的姐弟情深。”唐丁推开这两姐弟混乱中没关严的门。 “处理伤口要紧。”唐丁变魔术似地从背包中拿出绷带,止血的云南白药,她动作熟练地为曾珍包扎伤口。 “ok,保证不会发炎。”唐丁得意万分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曾琛移至客厅铁门处将门锁好。 “你问你姐姐。”唐丁若无其事地笑道。 “曾琛,是他把我从警察手里救出来的。”曾珍连忙解释。 “什么?警察?!”唐丁的声音高了八度,“我打了警察?!” “完了,完了!”唐丁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客厅里转来转去:“我妈早说过我会被自己的英雄救美害惨,果然——” “别发疯了,唐丁,你到底想干什么?”曾琛不耐烦地问道。曾珍趁机溜进卫生间解决性命问题。 “我是来听你说故事的。”唐丁顽皮一笑。 “什么故事?”曾琛不动声色地问。 “比如说你父母为什么会自杀?比如说你为什么会贩毒?”唐丁轻描淡写地投下这两颗炸弹。 “哪有中学生像你这么大胆的,多管闲事最讨人厌。”曾琛冷然道,碍眼的女生! “哪有中学生像你这么堕落的,贩卖毒品该千刀万剐。”唐丁牙尖嘴利地回敬道。她坦率地看着曾琛 :“为什么?你应该极度厌恶毒品才对。” “因为毒品害死我爸妈就该讨厌毒品?”曾琛轻笑,“唐丁,那么毒品是谁制造的?” “是人。”唐丁回答。 “所以,我讨厌的是人,所有的人。”曾琛道。 “你还真是个偏执狂。”唐丁耸肩道。 “你凭什么这么轻松地下判语,你根本没有过这种切肤之痛。他们让我爸妈负债累累。让我姐姐染上毒瘾,逼我帮他们贩毒。这些时候,有谁过问过?有谁关心过?有谁朝我伸出手过?没有。”曾琛面带微笑,唐丁却觉得他惨不忍睹。 “对不起”唐丁真心诚意地道歉。自己还是犯了错,错在没有真正用心去了解别人。 “不用对不起,才开始我是被逼的,到后来我却非常乐意。”曾琛拾起染血的小刀。 “这不是你的错”唐丁望着曾琛,却发现自己脸上凉凉的,那是眼泪:“真好笑,我为什么会哭呢?”唐丁诧异地抹去泪水。 “因为,你是乱动感情的讨厌女生。”曾琛把小刀扔到角落里,“唐丁,你应该报警了吧。”他侧过头看向姐姐,伸出双手,“你快点滚,让我和姐姐安静地呆一会儿,就那么一会儿。”曾琛看也不看唐丁,唐丁被打败了。在她的概念中,这个结局需要天才唐丁以勇气和智慧来解决。可是,她却成了被三震出局的局外人。 拉正鸭舌帽,唐丁默默离开曾琛的家。 警车已停在楼下,唐丁没事一般穿过人群。 她没有回头,在二楼的一个窗户里面,一对姐弟相拥而坐。到底这是谁的错? 月华如水,唐丁坐在楼顶的长椅上望星星。 “我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对姐弟。”唐丁喃喃自语。还有,在警察到来之前,曾琛完全可以用那把刀刺自己几个窟窿的,为什么他把刀扔了呢? 一口饮尽高明暗藏的啤酒,唐丁已是泪流满面。 “唐丁,你看我这次能得多少分?”眉毛发绿的高明捧着英语试卷找上楼顶。 “不会吧。”高明猛眨眼,“小妖怪哭了?” “笨蛋,这叫感动!”唐丁双手高举过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月有阴晴圆缺。”她斜视着高明:“这种空旷,寂寞,洒脱的意境有些笨蛋是一辈子也不会懂的。” “一辈子也不会懂。”唐丁又哭又笑了起来。 妹妹就是伸过来的那只手 清晨的风吹动白窗帘,唐丁在鸟叫声中醒来,这是像有喜事要发生的一天。 与此同时,彻夜未眠的高明留下三张考卷出外晨跑。 唐丁披头散发地走进书房,看到高明做完的三张考卷:“挺用功的嘛。”带着睡意,唐丁翻看这三张难度为中上的语数外考卷。 五分钟后,唐丁睡意全无:“看来,大猩猩在短期内是可以变成人的。”哈哈,在自己的训练下,那个笨蛋居然科科都上了八十分,地狱式考试特训可以就此停止了。 “唐丁,你们学校的学生因为贩毒被逮捕归案,哼哼哼——一流中学居然出这样的事情。想不到啊,想不到!”高明咬着馒头叽叽哼哼。 “一流中学的人贩毒,三流中学的人只会贩卖烤玉米。”唐丁强词夺理。曾琛这次死定了,自己却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唐丁!你追的男生不就是他吗?!”高明指着报纸,馒头都吓掉在桌上,他瞠目结舌,眼珠子快贴到报纸上,出于好奇心,他威胁立中初二的一个男生替自己偷拍了唐丁倒追的那个男生的照片。唐丁的喜好还真是非同凡响。 “高明,闭上你的乌鸦嘴!”唐丁风度全无。此时,唐丁和高明听到杯子摔破的声音,是高爸爸把盘子里的牛奶杯打碎了,他身旁的唐妈妈及时抢救出了芝麻饼。 “唐唐唐丁,你没吸毒吧?”高爸爸语不成声地问唐丁。高明是让他头疼,可唐丁是让他头都快吓掉了。 唐丁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不知如何是好的高爸爸。这个男人真可怜,一来他娶了妈妈顿时年轻了十岁,可被自己一吓后又老了二十岁。 “怎么可能呢?我一向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唐丁背上书包走出家门,走到门前时,唐丁顿了顿,“不要担心我,爸爸。” 手中的盘子‘当’地一声掉在地上,高爸爸立刻像由地狱乘火箭直上天堂。他张大嘴巴,脸上是傻瓜般的微笑,他喃喃低语:“她叫我爸爸了,哈哈哈,她叫我爸爸了!” 高爸爸扯过儿子死命摇撼:“她叫我爸爸了!她叫我爸爸了!多好听的声音啊!”高爸爸陶醉不已。 “我快不能呼吸了你的手别老掐在我的脖子上!”高明拼命挣脱失去理智的 老爸的铁爪。 唐妈妈在一旁微笑:“恭喜你多了个女儿。”唐丁从来不让自己担心。和哥哥王道明相反,她从小就极为自律。这次她接受了老高,大概也是因为她发现老高能给她妈妈带来幸福吧。不过她似乎还没能完全接受高明。这孩子大概忘了今天是她十五岁生日。 “唐丁,你的电话!”课间操时间,校传达室通过班里的扬声器呼叫唐丁。唐丁无精打采地站起身来走向传达室。立中整个校园已吵闹得沸沸扬扬。话题的中心只有一个:曾琛贩毒。他们是不是过得太闲了?而自己则成了众人口中的‘伤心太平洋’,前几天,自己追曾琛,有几个人说自己是单相思。今天倒好,自己升级为与曾琛爱得死去活来的准女朋友。 “看,那个女生就是曾琛的女朋友” “看起来挺乖巧的,该不是被骗了” “美女耶,真可惜” 唐丁悠闲自在地穿过走廊走进传达室,她拿起话筒:“我是唐丁,你哪位?” “生日快乐,小丁,听出老哥的声音了吗?”电话线那边传来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 原来是那个性格恶劣的王道明呀——“你还记得自己妹妹的生日,真了不起。”唐丁眼中流露出深 刻的感情。号称千年祸害的哥哥是她的最爱,她以敲诈老哥为乐。 “我转学到你现在居住的城市了就那个以校风不良闻名的育才中学。”王道明的声音含着笑意。 “这次你可别把学校闹得天翻地覆。”唐丁劝王道明。 “你放心,目前我只想扮演一个体弱多病的优等生,连平光眼镜我也准备好了。”王道明的口气透着淡淡的讥讽。 “顺便说一句,目前我住的家里的那个男孩就在育才中学。”唐丁语气平淡,心中却欢笑了。王道明一定会去找高明,看他是否配成为心爱妹妹的新任哥哥。要通过王道明的考验可就难上加难喽。 “小丁当,问妈好,我挂了。”王道明果断地挂断电话。 “真是别扭,想老妈不会自己去看?”唐丁挂了电话,心情愉快地走出传达室。高明的苦难就此开始。 高明的书包里就放了圆珠笔,本来中期考试应该是高明包里的书最多的时候——作弊有用。可是转念一想,作弊也太对不起自己为这场考试所做的特训。再说,万恶的于老头点名将每个班的最后五名学生集中到一个教师由他监考。这于老头是‘杀手型’老师。真正的杀手都嗜血,而于老头则十分享受捉贼在案的成就感,高明没有义务扮演娱乐于老头的小老鼠。由于太兴奋,他今天早晨六点半就到了学校大门口。 秋雾翻涌,有大半育中学生还窝在被窝里酣睡。高明异于常人的耳朵听到一连串闷哼,他轻手轻脚移往发声处,高明探头一看,立即把头缩回,五个‘猩猩’人类正在围殴一个女孩,奇怪的是那女孩既没呼救也没惨叫那个女孩好眼熟是乐天!哈哈哈,高明无声地干笑三下,因为要考试,自己打架的道具一样也没带。这样冲过去英雄救美最后只可能是被扔死狗一样扔出来。别救那冰块一样的丫头,反正她也不会感激。 “回去仔细想想,你妈妈死之前把东西藏哪儿。”眼神凶悍的平头训道。 乐天一声不吭,强忍着满身的疼痛。呼救?只会让来救的人挨揍。要听她的惨叫声则要等到下辈子。她不驯地望着平头:“我们家不欠你们一毛钱!”那钱是一个男人欠下的。这个男人在血缘上是自己的父亲,只不过他从未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他和另一个女人是合法夫妻,育有一子。而可怜的妈妈是报纸上人人唾弃的‘二奶’。有一天,那个男人的公司像玩具塔一样塌掉了,他的老婆卷款携子跑得无影无踪。妈妈居然傻到和那男人殉情自杀,惟一属于妈妈的房子却被讨债人看上了,这是发生在世纪末的常事,有人快乐就有人倒霉。 “看你的表情似乎挺不服气。”带火星的烟头转向乐天的脸。乐天嘴角挂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没人可以让她求饶,何况只是烟头。 “丁丁丁当,乐天,你还真是有骨气。”高明把空书包扔向乐天左侧的男人,同时向乐天右侧的男人攻击。 “看我的高劈横踢!”高明虚张声势,拉着乐天就跑。那五个人一看就是打架高手,等会儿如果被抓到就死定了。就快冲出巷子了,高明暗忖。巷子中潮湿的水气夹杂着泥土的气味在回旋。乐天惊愕地看着高明的侧面,这个只会玩幼儿级恶作剧的高明也会有这么阿莎力的一天?正在这个时候,乐天的右手被身后的人捉住,高明转过头,放开乐天的手。喂,高明,快跑吧,他对自己说,可那两只脚生根似地赖在原地不走。 “乐天,你害惨我了,我住医院你可要付医药费。”高明笑得比哭还难看。为什么自己要那么有勇气呢?高明想哭。 “高明,你快点儿滚吧。别逞英雄,不然等会儿变狗熊。”乐天冷漠地开口。 高明凝视乐天,一笑:“你太小看我了。” “我是太小看你了。”乐天坐在地上,眼中有泪。被扁成这样还想再打的人的确少有。高明有蟑螂一样的生命力。 “这小子挺经打的。”平头吩咐同伴,“把他扶好,我就把他当沙袋练练。” “换句台词行不行,你怎么老说一些陈词滥调。”高明对自己语文恶补过后的成语运用颇为自得,“你应该说‘让我把他做成咸菜鱼干,才对。’”只可惜,他说话的声音微不可闻。 这时,巷口有人轻叹。 他本来是想免费看一场好戏。可是,反派的表演简单,暴力到他不能容忍,再加上他微微觉得那个小羊似的男生就这么被当沙袋打有些可惜。打开行李箱,王道明取出自己改装过的空气压力枪,这玩意可以和bb弹的功效媲美。 乐天认为自己可以理解《窦娥冤》中,老百姓看到六月飞雪的惊骇心情了。面前的五个凶神恶煞宛若遭受来自灵界的袭击,看不见的子弹粒粒击中这五个人的关节。 “好动人的舞姿!”高明有气无力地叫好。乐天望向巷口,雾隔断了她的视线。 王道明胸中升起一个念头:如果能将空气弹制造成类似于飓风的发生装置,那么仅凭飓风就能造成较大的伤害。这时,十枚空气弹已擦过这五人的双耳,强烈的空气震荡让这五只‘猩猩’昏倒在地。王道明收起空气压力枪,猫一般离去。 高明撑着站起身来,“哼哼哼——看你们还那么嚣张。唔,我该怎样让他们有个终生难忘的回忆呢?”乐天又看见了那个爱玩低级恶作剧的眼神。 “女士回避。”高明指向乐天,恶魔般的笑容让乐天不禁担心这五只‘猩猩’的命运。后来,乐天听说,有五个成年男子被剥光衣服绑在小巷的电线杆上。而且每个男子的嘴里都塞着巷子里的杂草。他们的胸膛被圆珠笔画上了‘美丽’的图画,写上‘华丽’的句子。 “圆珠笔没油了。”高明趴在桌上有些神志不清地低语,他侧身倒在了身旁盯贼一样盯着他的于老头身上。《猫和老鼠》q版:猫送老鼠进医院。 “他的头部发现有轻微脑震荡,脾下出血,表皮有数处淤伤。”医生对高爸爸说,高爸爸听得冷汗直冒。 “高明和职业拳击手打架吗?”唐丁怀疑地问。 “这混小子,怎么老不懂事?”高爸爸掩不住心痛地训斥儿子。 明亮的走廊那头,乐天急匆匆地跑过来。 “请问,里面是一个育才中学的男生在动手术吗?”乐天是扔下笔直奔医院的。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唐丁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她温柔地笑着,“在高明动手术这段时间里,我想听你说发生了什么事。”眼前这女孩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坚韧却不明亮,正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 明亮的早晨,唐丁守在高明的病床前。床头茶几上是一束怒放的康乃馨,垃圾桶里是一大捆红玫瑰。没想到高明的崇拜者还不少,不过,尽是些不入流的小女生。所以唐丁笑着帮高明收下玫瑰后,转手就将之扔进了垃圾桶。例外的只有一个人:一个长发,长得和岳喜一模一样的女生。她说她叫岳双,那束康乃馨就插在瓶里。岳喜?岳双?要是谁说这两个人没姐妹关系,唐丁一定和那人以人头打赌。 生活有趣就有趣在这里,看似不相干的人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偏心的老爸,我也要唐丁那种山地车”高明在梦呓。唐丁笑看着高明稚气的睡脸。长叹道:“多个笨哥哥也不错。” “高明,快起床,有红烧牛肉面!”唐丁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别抢我的红烧牛肉面!”高明从床上弹起,发现自己呆在陌生的环境里。唐丁那小妖怪般的脸也亲切地要命。 “小丫头,你骗我!”高明黑着脸,头晕乎乎的。 “这里是医院,你老人家昏倒在考场上,还记得吗?”唐丁笑得狡猾,“你猜你的平均分有没有四十五分?” 高明傲慢一笑:“我算过,平均分大概有八十分。”会答的自己都答了。幸亏圆珠笔没油了,不然,自己说不定会将答对的全改错。 “我饿得要命,唐丁,能不能替我弄点儿吃的。”高明露出小狗式求食的微笑。 “没问题”唐丁笑嘻嘻地跃至门口,左右打探一番,“我去买东西,笨哥哥。” 捧着晕乎乎的脑袋,高明似乎能理解唐丁叫老爸为‘爸爸’是,老爸为何那么陶醉,到底,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呢? 顺手扯过一枝康乃馨,高明扯起花瓣来:“听错了,没听错听错了,没听错听错了!”看着光秃秃的花萼,高明愕了老半天。 “加料红烧牛肉面来了——”唐丁捧进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 “唐丁”高明眼睛里就只有红烧牛肉面。 “喂,拿去?”唐丁的声音在高明耳中宛若天籁。 妹妹就是伸过来的那只手——上的红烧牛肉面。 乐天: 水手叔叔现在不能来见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在妈妈死去的地方站起来。 每个人在成长的时候都会有麻烦,你的麻烦特别大。不过,只有你自己才能像《罗宾汉》里的玛 丽一样自己将麻烦变成一地碎片。 今天黄昏,天空有许多云。阳光照在云上,就像亿万快乐降临。 生活注定艰辛,但勇敢者往往能得到幸福。 不要让我担心你。 祝:身体健康。 水手叔叔 1999年9月 危险学生王道明 “你说什么?不承认高明的中期考试成绩?为什么?”杨葳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于老头不紧不慢轻抿一口绿茶:“别激动,我知道你关心自己的学生。可是,你想想,如果高明没有作弊,能考那么高的分数吗?” 杨葳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只想把手中那叠英语考卷砸在于老头脸上。 “这段英语场景写作中,有三处,高明用的是地道的英语。全年级学生中没有第二个人这样用过。我不认为高明作弊。”杨葳冷静的语气中的张力在延伸。 “听说高明考试前还打架。”于老头从窗口俯视操场上的学生,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快感。 “他是从楼梯上摔下来引起脑震荡的。”杨葳答得理直气壮。说实话,她也怀疑那个猴子似的高明会因为摔跤摔成脑震荡。 “你相信,一个如此差的学生能考那么高的分数吗?”于老头悠然地捧起茶杯品茶。 “你说什么?考试成绩作废?!”唐丁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我们班主任叫我不要重考。她说如果重考就是承认自己错了,我不认为我错了。”高明凝视着高爸爸。 高爸爸摇头轻笑,宽大的手掌揉乱高明的头发:“小子,按你的想法去做。” “老爸,你干什么?”高明摸出一把梳子在餐桌前梳起头来,让看的人目瞪口呆。 “高明,你的春天来了。”唐丁肯定地说。男生臭美起来可不是‘恐怖’二字可以形容的。 “高明已经十六岁喽!”高爸爸直叹岁月催人老,长江后浪推前浪。 “高明,这是唐阿姨给你买的运动鞋,你看喜不喜欢。”唐妈妈笑容可掬地捧出一双球鞋。 款式!颜色!那种感觉!!高明的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发亮:“乔丹第十二代球鞋?!他抢到手里仔细观摩,是真货!” 这家伙居然在餐桌前穿上鞋子试大小。 “合适!合适!”高明快乐得不得了。 “我说高明,你的袜子大概有三天没换过了吧?”唐丁食欲全无地问。 “不是三天,是一周。”高明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全身心地投入到穿超级球鞋的快乐中。 “丢脸的儿子,快把你的臭袜子换下来洗干净!”高爸爸提树袋熊一样把高明提进卫生间。 王道明的bp机在响,目前知道这个号码的只有自己那古灵精怪的妹妹。 “小丁当,有什么事?”王道明淡淡地问。 “我有一个朋友在育中,叫高明,是你眼中那中婴儿级的叛逆少年。不过,育中的教导主任太讨人厌了,你有空能不能给他制造点小麻烦,让他的生活有乐趣一点?”唐丁信任地请哥哥帮忙。 “小麻烦么?心爱的妹妹很少求人噢!”王道明只有在对老妹说话时才那么自在平和。 “关于我目前的那个哥哥的事就让我自己处理。”唐丁接着道。 “随便,你过得好吗?”王道明轻柔地问。 “也许,我可以称之为过得幸福。”唐丁如沐春风般地微笑。她一直希望老哥能像她一样敞开心扉,不过,老爸的教育太过失败,让王道明一日比一日阴沉。唐丁温柔地调侃,“老哥,有喜欢的女孩子吗?不过,认清你的本性后还会喜欢你的女孩子相当罕见。” “别多管老哥的闲事。”王道明对唐丁说:“你拜托的事我一定会办到。”这是王道明进入育才中学的第五天,这五天里他收敛得极好,惟一的恶作剧也不过是往宣传板上贴‘育才中学食堂黑幕’的合成照片。‘阳光’班长大人兼校学生会主席岳双是个值得恶作剧的对象。不过,现在他的恶作剧对象暂定为育才中学教导主任于仁心。 挂上电话,一个穿育中高中校服,头发柔顺服帖,一脸谦和神色的学生走向教学楼。十月的桂花香在夜色中弥漫,危险的气息蠢蠢欲动,他该制造怎样的小麻烦呢? 王道明就读于高中一(一)班。目前为止,他是除岳双以外最有人缘的学生,他的座右铭是:能想到就能做到。 天地广阔,众鸟高飞。 长这么大,杨葳从来没有这么疯狂大笑过。教导主任夫人拖儿带女在办公室里大骂于老头是当代陈世美,忘恩负义外带败坏于家门风。于老头与某不知名美艳小姐的亲密照片被‘好心’人直接放进于夫人的挎包里。这生动的照片让于老头百口莫辩。 光在门口看于老头那张青红交加的脸就让人心情大好。哭声,骂声,辩解声,劝架声,数声齐发。自育才中学建成以来,办公室第一次上演这么精彩的闹剧。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于老头左脸上带着三寸长的抓痕怒吼。 杨葳强忍住笑意,庄严地向初三(三)班的教室走去。 才进教室,杨葳就放声大笑。 “同学们,我用英语表演一场独角戏,大家来猜猜内容是什么?”带着泪花,杨葳上了最精彩的一堂 英语课,学生们学到了标准的现在进行时态。 百分之九十九的学生都猜出,杨葳表演的是《于夫人训夫记》。在大学里,杨葳可是话剧社的精英,表演对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与此同时,高一(一)班的教室里,王道明温文尔雅地背诵李商隐的《无题》。缠绵悱恻的情诗让一向上课不太专心的同学们第一次竖起耳朵听课。 岳双侧耳倾听《无题》。只能说王道明音色不错,语气把握地不错,可是他的声音没有温度。四天前,岳双第一眼见到王道明就察觉出他是假面人。这是杰出漫画手的直觉。 当时,视力良好的岳双不小心看见王道明和自己握手后用湿纸巾擦手,似乎自己手上有埃博拉病毒。一想到他楚楚可怜地假装心脏不好,岳双心里就有火。扮演柔弱天使就那么有趣?决定了,三天后的假面舞会,她要扮成天使的对头——魔鬼。 “到底是谁——干的?!”于老头打开私人保险柜后,他整个人瞬间风化掉。他环顾四周,觉得四周阴风惨惨。 前一周的罚款进账变成一叠冥币,一叠冥币! 保险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只不过保险柜的顶部有一个被乙炔焊枪割开的大洞。 王道明此刻在上体育课,不过,他以心脏不适为理由躲在树阴下喝水。十月的天气时好时坏,今天恰好是艳阳高照。 育才中学是个注重体育锻炼的学校,体操,篮球是育中的王牌项目。在全市能和育中在体操和篮球上争锋的学校是没有的。爱玩的育中学生们的运动神经都比较发达。 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装病的班长岳双。从小到大,打架的事都由妹妹岳喜包揽。岳双惟一背过的重物就是书包,妹妹岳喜是立中的女子篮球队队长,而自己是个纯粹的篮球白痴。岳双可以利用全套漫画工具画出精彩的漫画,但是望着飞来飞去的篮球,她实在没有勇气走进篮球场。天啊,至于高低杠和平衡木,她是连想都不敢想。一般,书中的女主角都是美貌与智慧兼备,还有菠菜水手一样的怪力。总之,完美得如同美少女战士。可是,我们可怜的岳双却是个彻彻底底的运动白痴。 清风绕耳,岳双的头发飘动。头发?对头发!岳双露出诡异的笑脸。她只有使用终极武器了,那是一顶假发,假发的长度和岳双本人的头发长度相当。 简单地说就是:让运动神经优良的妹妹岳喜戴上那顶假发冒充自己来参加体育考试。完美的作战计划! 双胞胎的长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岳喜明朗的气质和岳双宁静的气质立分左右。不过,姐妹俩相处十五年后,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能模仿。气质也是可以模仿的。 岳双注意到树阴下的王道明,这个人无法不让别人注意他,他完全就是史蒂芬.金笔下优雅的杀人狂一个女生似乎是鼓足勇气递给他一封信就跑开了。他维持着一贯的温文。但直觉告诉岳双,这王道明己极不耐烦。他站起身走向宿舍楼,信无声无息地滑落在草地上。 “喂,王道明,信掉了。”岳双整人似地轻喊。 王道明拾起信,向岳双微笑致谢。他走进宿舍楼,随手将未拆开的信扔进垃圾箱。阳光班长真是太爱管闲事了,恶作剧的因子在他的血液中蠢蠢欲动。推开307室的门,王道明脱掉被那个送情书的女孩子不小心碰过的外套,这外套需要彻底地清洗。 三天后,他在化装舞会上该扮演什么呢?王道明想。 本来,这种幼稚的晚会,王道明是没有兴趣参加的。 不过,为了亲自验收自己的恶作剧的成果,王道明还是勉为其难参加一次。毕竟,这次化装舞会是阳光班长策划的。而他的恶作剧对象——于老头。也一定会出现在舞会上。监督学生,彻底杜绝一切违反校纪行为发生的可能,是于老头身为教导主任的职责。 “whoareyou?”王道明想到第一天上课时,岳双画的那幅自己的画像速写。岳双在画旁题字:whoareyou? 他是谁,他只是一个爱恶作剧的普通高中生,只不过他的恶作剧一向都很过分。王道明微笑着盘算,是让于老头当中跳脱衣舞还是让他演独角戏呢? “于仁心,最近过得好吗?”电话线那头是机械人般的声音。 “你是谁?”于仁心有不好的预感,他压低了声音。 “记得你的保险箱里有一本特殊的帐本吗?”神秘人似乎不喜欢浪费口舌。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要钱?”于仁心压制住快淹没自己的愤怒和恐惧。 “你认为人人都像你那么爱钱?”王道明慢条斯理地回答。电流流动,电波的频率复印说话人的声频,改变声频或电波频率就可以让听话人无法辨别说话人的声音。 “你要我怎么样?”于老头额侧的太阳穴突突直蹦。 “三天后有育中艺术节的化装舞会,你一定会参加那场舞会。在麦克风的底座下有一张小卡,你如果不想让那本帐本公之于世就按小卡上的指示行事。”王道明轻轻挂上电话,推开电话亭的玻璃门,走向图书馆,看书看多了并不会变成书呆子,为了看书而看书的人,注定是书呆子。半路上,王道明听到两个女生的对话。 “化装舞会我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才好呢?” “我要成为最抢眼的那一个。” 王道明微微一笑:“最抢眼的应该是亲爱的教导主任于老师。” 体育馆里座无虚席,甚至有许多外校中学生冒险来参加育中的化装舞会。原因是育中有绝妙的灯光,宽阔的场地和帅哥美女! 岳双是舞会的司仪。 岳双既没有扮成天使也没有扮成恶魔,她穿着校服,脸上戴着《惊声尖叫》里的杀人狂面具。负责灯光的是杨葳,她自诩为是制造气氛的高手。长长的流苏从天花板上垂下,交叉的彩色光束制造出梦幻的味道。 杨葳坐在三人高的工作台上俯视着兴奋的学生们。“青春真好!只可惜没有眼睛为之一亮的大帅哥。”杨葳仰天长叹,这番话闪翻了所有的工作人员。 “你是老师呀!”乐天质问杨葳。她没有玫瑰色梦想,也不想和一大堆人挤着跳舞,所以她选择当杨葳的助手。 “老师也是人。”杨葳一口气灌下一瓶果汁,“何况老师我正值花样年华。”乐天哭笑不得。 “噫!我看到一个有趣的人。”杨葳盯到一个穿育中校服的男生。这个男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连面具都是白色的蝶形护眼。惟一碍眼的大概就是他那身本来不起眼的校服。化妆舞会穿校服?有趣。这个身材修长的男生到底是谁?会不会是外校学生? 的士高式的劲爆舞曲响彻体育馆。 绿眉绿眼的于老头穿着笔挺的西服出现在会场中心。 “很高兴——能代表育才中学校领导班子主持这场舞会。在这一年里(之后是长达十分钟的冗长无趣发言)同学们一定要控制情绪,千万别作出一些有伤风化的举动。好,现在我宣布——”于老头摸到三角支架底部上贴着的卡片。他以极小的动作抽出卡片快速地读了一遍:“我宣布——”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接着,他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举动。拿着麦克风,于老头呻吟般唱起歌来。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于老头僵硬地比着动作,引发了一场经久不衰的爆笑声。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在于老头的歌声间隙里,杨葳将纯白的灯光束打在于老头身上。多么凄美动人的灯光啊!杨葳想。 岳双缩到角落里大笑不止。这是于老头的即兴表演么? 王道明轻笑,可怜的于老头,今晚一定会痛哭,直到天明。 五分钟一到,于老头像中邪的兔子一样飞窜出体育馆。他恶狠狠地撕碎卡片。将之当风扬弃。卡片上写着:大唱儿歌五分钟。 如果他查出是谁干的,一定让这个人生不如死!于老头望着明月发誓,脸上青筋暴跳。 “喂,乐天,你说——于主任的举动算不算有伤风化?”杨葳问乐天。 “我觉得于老头还真伟大,牺牲一人,娱乐众生。”乐天淡淡地道。 “由于于老师突然有事,现在由我宣布——舞会开始。”岳双离开会场中心。这是个让人大笑大跳的开心舞会。 热辣辣的舞曲向了起来,这一夜,男女生们抛开一切烦恼,尽情跳舞。 恶作剧成功的王道明准备溜出舞会场。这时,他被戴着杀人狂面具穿校服的女孩拦住。 “能请你跳个舞吗?”杀人狂问。 这声音!王道明知道了面具后面是怎样的一张脸。这杀人狂其实是阳光班长岳双。 王道明没有说话,他露在面具外的嘴扯出一个讽刺的笑,他是在笑自己。 因为这音乐,因为这灯光,因为岳双含笑的眼睛,王道明居然点头答应了岳双的邀请。 刚好是一支慢舞。 这两人默默相对,悠扬的乐声在耳边回旋,王道明轻轻牵起岳双的手。 “你在惊讶为什么我会跳华尔兹?”岳双盯着面具后那双变幻莫测的眼睛。 “我爸爸是个新闻摄影记者,就是那种绕着地球跑的空中飞人。他教我各种各样的舞,也教给我许多东西。他说每样东西都有正确的使用方法,人都要找到自己的使用方法。”岳双对面前这个戴蝶形面具的陌生人微笑,“你很像我爸爸。” 这句话差点让王道明踩上岳双的脚,他有些不满:“爸爸,这是我的男朋友。”长大的岳双会这样说。哈哈,他会像岳双的爸爸? “我爸爸叫岳加。”岳双说,舞姿宛如行云流水。 王道明闷哼一声。岳加?那个战地记者?那个满脸刀疤的大胡子猩猩?岳双的审美观的确是异于常人。 “你的声音很像一个人,不过,我想他是不会来参加假面舞会的。”岳双说,眼神刹那间黯淡。她在舞曲终了时站定,“谢谢你陪我跳舞。” 王道明伸手摘下岳双的面具,同时摘下自己的面具,他不带讽刺意味地笑着说:“礼尚往来,轮到我请你跳舞了。”他倾听音乐的前奏:“又是一支慢舞。” 岳双吃惊地望着王道明,突然她灿烂地笑了,笑意在眼中越积越深。王道明出现在假面舞会上,而于老头大唱儿歌。这只是一个巧合? “你很喜欢‘让’别人唱儿歌?”岳双观察王道明的表情。 “我喜欢‘听’别人唱儿歌。”王道明脸上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班长太敏锐,太聪明的女孩不讨人喜欢。 第三支舞开始,王道明和岳双还是在舞池中跳舞。这两个人没戴面具。当然,他和她也不知道育中的传说:一个男孩扯下那个女孩的面具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我的脚步想去流浪,我的心却想靠岸,我的影子想去飞翔,我的笑容想去伪装,我的人还在地上 第三章 天使们的烦恼 人们过得太幸福,以至于喜欢唱不幸的歌。 ————杨葳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世界末日?一九九九年? 不就是明年吗? 杨葳的世界末日早在七年前就已来临。她打开电视机,可爱的女孩在电视机里唱着:失恋就像是一场重感冒,等烧退了就好连换了好几个台都是悲伤情歌。人们过得太幸福了,以至于喜欢唱不幸的歌。 “谁知道宋桥去哪儿了?”杨葳在班会上询问。宋桥已经有两天没上课,连他最爱的吉他社也不见他的踪影。 “宋桥家里好象出里点事儿。”高明迟疑着开口,宋桥的老爸老妈这几天好象在闹离婚。 “高明,你认为宋桥现在会在哪儿?”杨葳沉吟片刻后盯着高明问。 “全市各大电玩厅,或者小酒馆。”高明回答。小酒馆是该市地下摇滚乐队的聚演所在,宋桥和他常溜去听,那只说明一点——宋桥的心情糟糕之极。 杨葳套着咖啡色的休闲外套跨进小酒馆,高明紧随其后。小酒馆小而简朴,有一面墙竖着简易书架,书架上从药典到婴儿知识手册,杂得有趣。杨葳被一阵杂乱但抓住人心的鼓声吸引住。 “那个乐团的名字叫‘世界末日’。”高明的眼睛焕发着和以往不同的光彩。 “‘世界末日’?”杨葳淡淡一笑。这时高明突然止住了笑,他看到失魂落魄的宋桥。 宋桥的头发凌乱,衣服也是皱巴巴的,而平时常挂在脸上的明朗的笑已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他看到杨葳和高明,脸色为之一变。 宋桥转身就跑,杨葳追了出去。而高明则安稳地坐在椅子上听新歌。原因有二:其一,宋桥不想说的事他也不想听。其二,‘世界末日’的新歌太棒了。 “宋桥,你小子跑得可真快。”杨葳死死地抓住宋桥的衣袖。 “你怎么可能跑这么快?”宋桥一阵猛喘。 现在的老师不文武双全怎么镇压得住你们这群小妖怪?杨葳的笑让宋桥心中一暖。他静静注视杨葳半晌:“杨老师,你放开我,我不会再跑掉。” “ok。”杨葳放手。 宋桥趁机开溜,结果,他在跑出第二步时就被杨葳伸腿一绊。就这样,宋桥义无反顾地投奔大地。 “小子,现在有觉悟了吗?”杨葳半蹲下嘲笑摔得龇牙咧嘴的宋桥。 宋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杨老师——” “我在。”杨葳温和地答道。 “我老爸老妈昨天离婚了。”宋桥抬起头,嘴角挂着一丝凄凉的笑。“我妈问我以后跟谁?我说我谁也不跟最后我选择了我妈。” “来,我们买点儿填肚子的东西,然后去公园聊聊。”杨葳温柔地扶起宋桥。 夜色中的公园,有诡异的美。 “看到我和高明为什么想溜。”杨葳问宋桥。 “我不想上课。”宋桥望着路灯那凄清的光。一阵又一阵的冰凉从他的手指间和脚底渗入,将心脏慢慢冷却。 杨葳用力一捶宋桥的左肩:“这是什么话?” 宋桥脸色发青地扶住自己的左肩。 “怎么回事?”杨葳逼视宋桥,“说,不然我剥你的衣服。” 宋桥神色惊慌,坐立不安。 杨葳突然一笑,放松下来:“别这么紧张,你不是小红帽,我也不是大灰狼。” “我我左肩受了点儿伤,不过已经包扎过了。”宋桥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 杨葳语气平淡地说:“应该是刀伤吧?” “你怎么知道?!”宋桥震惊地问,“我妈妈找过你?” “是你自己刺伤自己的吧?我猜——”杨葳的脸隐藏在黑暗中,让宋桥生出虚幻的感觉。这个班主任老师在人面前展现的是幽默轻松的一面,而现在却像另外一个人。 “为什么这么猜?”宋桥问。 杨葳用手轻敲耳侧:“我是千年老妖,能听到别人内心的声音。”这当然是开玩笑的。 “我爸和我妈是自由恋爱,他们婚后五年才有了我。当时爸妈的工资不高但他们过得很快乐。1995年爸爸离职开了家广告公司,生意越做越大。”宋桥自嘲地牵动嘴角,“这种有钱后的快乐紧跟着的就是爸爸想换个漂亮老婆。我妈是在爸爸把离婚协议书递到她手上的那一刻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种事经常发生。”杨葳近乎冷酷地说。 宋桥叹道:“是啊!这种事经常发生。”他把衣领竖起来想抵挡无形的寒夜。 “我顺手抓起一把水果刀威胁我爸。我说‘你如果要走我就杀了自己’。可是,在我把刀插进左肩的同时,爸爸走出了家门。”宋桥阴沉地笑道:“我没能留住那个我叫他为爸爸的人。” 轻拍宋桥的脸,杨葳送给宋桥一个和煦如春风的笑:“你可是一个初三生啊!不要那么沉重,什么‘那个我叫他为爸爸的人’,太沉重的悲伤不适合你。” “想不想听我的故事?”杨葳眼中有阴暗的感情。 宋桥凝视着杨葳,班上的同学给杨葳取了个绰号‘神奇女侠’。大家都记得神奇女侠救乐天时的勇者之姿。有半数男生都以仰慕的心情上她的课,女生们上课也认真了许多。可是,神奇女侠大概也有伤心往事。 “我想听。”宋桥又恢复常态,调皮劲儿也就来了。 城市的夜晚,星星模糊。 “十年前,我读小学六年级,爸爸那时已经三个月没回家了。他娶妈妈不是为爱情而是为了往高处爬。”杨葳的语气平淡。她长长的睫毛掩住眼中那抹沉痛的光。 “依稀记得有一次爸爸和妈妈大吵了一架,爸爸冷得像块冰,后来——”杨葳弯下腰系紧鞋带:“妈妈崩溃了,那晚,她决定自杀。” “顺便,妈妈也决定了我的生死。”杨葳仰望星空,优美的轮廓被月光染冷,“她点燃了家具,我不想死,所以——”杨葳望向听得脸色发青的宋桥:“我从三楼跳了下去。” “左小腿骨折外带脑震荡,我活了下来。没娘的小孩很可怜。”杨葳语气轻松,甚至带着开玩笑的样儿。现在不是流行上演大悲剧,而哭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杨老师,我会回学校的。”宋桥站起身来,“现在我义务陪你去玩,你去哪里?” “我?我要回家睡大觉,你回去陪你老妈吧。不过,你的绅士风度值得嘉奖。”杨葳伸出右手,“宋桥,我很愿意成为你的朋友。” 立中烹饪大赛.未来‘家庭煮夫’ “这是你做的?!”唐丁指着金黄的牛肉煎饼,觉得高明是牛头人身的怪兽。 “是,怎么了?”高明莫名其妙地问。 “做菜是一项高难度的技巧,这需要智慧,勇气以及天赋。”唐丁上下打量高明:“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以上三点你都不具备。” 高爸爸和唐妈妈都假装没听见,快速地向牛肉煎饼发起进攻。 “哈哈哈——”高明长笑三声,“有本事你做来看看。” 唐丁居然为之语塞。 “唐丁?”高明带着恍然大悟的神情:“难道,也许,只是,有可能——你不会做菜?” 唐丁盯着高明,右手紧紧握住筷子,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是有怎么样?” “哼哼哼——”高明笑。 “哼哼哼——!是什么意思?”唐丁怒问。 “哈哈哈——”高明带着恶魔般的微笑。 “你不觉得恶心吗?一米七三的个子上只会傻笑的头。”唐丁的话像刀一样直捅高明。 “这不叫傻笑,这叫得意的笑。”高明纠正唐丁的观点。这时,他低下头发现盛煎饼的盘子里空空如也。 “狡猾的爸爸,你怎么把煎饼全吃光了?”高明气愤地斥问高爸爸。高爸爸一脸傻笑,唐妈妈若无其事地小口喝粥。 “嘿嘿嘿——”高明仰天怪笑,“幸好我留了两块煎饼在厨房里。” “你是指这两块煎饼吗?”唐丁左右手各拿一块牛肉煎饼。左一口右一口啃得不亦乐乎。 高明心情的最佳写照无疑与《幽游白书》中雷禅笑幽助时,幽助的表情相同。 “唐丁,别欺负高明。”唐妈妈阻止唐丁继续嚣张。 “高明,我请你吃红烧牛肉面。”唐丁懒洋洋地说。她眼中有一抹难以察觉的异光。 “此话当真?”高明脸上的表情立刻由阴转晴:“你不骗我。”他贴近唐丁再次求证。 “别把你那哈巴狗儿似的小脸挨得我这么近。”唐丁用带油的左手推开高明的头:“听说你们学校外面有一家红烧牛肉面味道特别好。” “还等什么?let’sgo!”高明抓起书包拉着唐丁就开跑。 “这兄妹俩相处得不错!”唐妈妈缓缓从餐桌的第二层端出一个盘子,盘子里有两块牛肉煎饼。 高爸爸拿起一块煎饼,“高明这孩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记得他第一次煎饼是在他八岁的时候,他说他想把牛肉煎饼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我。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手上烫了好几个水泡,这孩子有一颗温柔的心。” “唐丁第一次做菜也是在她八岁时。不过,那一夜,厨房都被她烧了。所以,她是属于不受厨房欢迎的人物。”唐妈妈想起什么,陷入沉思。那一次,唐丁也是想送一份生日礼物给她爸爸,可是,唐丁被她爸爸关禁闭关了整整一天一夜,他认为女儿就该优秀得无可挑剔。 “高明,除了牛肉煎饼,你还会做什么?”唐丁的笑容在高明眼中无比可爱,因为她是请客吃面的付账人。 “多啦!一个一级厨师会做的,我都会做。所以,长大了我可以做菜讨生活。”高明喝下碗中最后一口汤,他渴望地看着唐丁。 “再来一碗。”唐丁吩咐面店老板。 “说吧,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高明问唐丁。吃人的嘴软,这道理通行天下。 “我想请你代替我参加烹饪社的烹饪大赛。这是今年立中校庆的特别节目,你要把冠军奖杯抱走。”唐丁说得轻松。 “停!我怎么代替你?你是女生,我是男生。”高明抓住关键问题。 唐丁的左手抬高高明的下巴:“仔细观察,你除了变声期的公鸭嗓门不像女生之外,五官和女生没有太大的区别。” “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扮中学生也不是问题’!”高明严肃地看着唐丁,“我拒绝!”这时,老板端来红烧牛肉面,高明决定端过面吃了再走。 “高明,烹饪社的女生都是高中部的,她们挑衅初中部的女生。所以大家就订下一个约定:‘夺得冠军的一方可以命令败的一方扫一个星期的厕所。’”唐丁楚楚可怜的请求高明:“帮帮我吧。” “抱歉,我没有太多的同情心。”高明埋头吃面。而且,能让你这丫头扫厕所是人生一大快事。 迅速收起柔弱的表情,唐丁九尾狐似地微笑:“十碗红烧牛肉面作为谢礼,如何?” “什么?!十碗!?”高明抬头问,眼中那熊熊烈火让人窒息。 “不够?那二十碗红烧牛肉面怎么样?”唐丁轻笑。看到高明的意志在理智与情感间徘徊,挣扎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三十碗。”高明的眼睛晶亮,整个人神采飞扬。 “搞定。就三十碗。”唐丁紧紧握住高明的手,“我会准备立中校服以及假发还有遮住喉结的素色丝巾。” 云块在天空中快速地移动,人心变幻比云块移动的速度更快。 唐丁把高明推到镜子前面:“你是一副杰作。” 高明在镜前一笑。 “我的美是超越男女的。”高明深情地看着镜中的美女。唐丁恶心地想吐。 高明身材瘦长,下巴微尖,皮肤颜色适中。由于他的笑神经极为发达,所以脸部肌肉柔和。 “大嘴美女,我发现你的长相和智商成反比。”唐丁说:“注意你走路的姿势。” “我可以将这句话理解为赞美吗?”高明向唐丁抛眉眼,“出发。”他是一个可以为三十碗红烧牛肉面付出一切代价的男孩。 校庆当天,云淡风清。天空极高,阳光让人的心都温暖起来,秋菊填满了花园里每一个空隙。 烹饪大赛场地是在第五综合楼的二楼。从二楼的窗口望下去可以看到操场上自由活动的学生们以及篮球场上练习篮球的篮球队员们。高明第一眼就看到正在运球的那个男孩,这个男孩的球技相当不错。更引人注意的是他干净清爽的模样,配合他锋利的眼神——相当吸引人。那个男孩一定是个打架高手。 唐丁和高明是初中a组的。 “高明,我是来为你护航的,因为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烹饪大赛。这次大赛是由学生会筹办的,现在的学生会会长是个好人。但是,学通社社长则是个超级整人天才,她叫岳喜。所以,她聘请了美食协会会长到场裁决。同时,大赛优胜者将出现在电视台的‘开心做菜’栏目里。更绝的是,选手一边做菜还得一边回答问题,如果答错问题,错一题收走桌上的一种调料。”唐丁的话让高明汗毛直立。 “我最头痛的就是回答问题。”高明压低嗓门道。 “这个你放心,我会尽量回答问题,你专心做菜就行啦。”唐丁充满自信地安慰高明。 大赛司仪宣布比赛规定:“首先由各组选手在规定的时间里将已有的材料做成三菜一烫供评委品尝。初中组和高中组的优胜者将进行最后决赛,决赛规则另行宣布。” “好漂亮的妹妹。”高明有种惊艳的感觉。 “你现在是女生,别那么明目张胆。”唐丁小声警告。 “就因为我现在是女生才能那么明目张胆地看。”高明回答。 “让我看看有什么材料。”高明检查预定的材料,“唔,有藕、猪肉、牛肉、鸡肉、豆腐、葱、笋、鸡蛋” “调料也很齐全。”唐丁检视调料盒。 “a组,蘑菇是动物还是植物?为什么?”司仪提问。 “当然是动物,蘑菇含有别的植物没有而动物具有的胶原蛋白。”唐丁回答问题又快又响。 高明听得傻了眼,在他的概念中,动物是专指那种会叫会跳会走路的生物。 “喂!你看,那个a组的高个子女生挺轻松得意的样子。”高中部烹饪社的女生频频往这边看。结果因为答题有误。高中b组被拿走三种调料。 “大功告成。”高明得意非凡地斜瞥着唐丁。他做的汤是《射雕英雄传》中出现过的“二十四桥明月夜”,而菜则是藕心肉,素炒笋丁,三肉三吃。 “味道不错。”唐丁称赞道,高明却丝毫没有反应,他呆呆地望着窗外的篮球场。篮球场上有个帅帅的短发女生在玩球,她的脸和岳双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个女生更加神采飞扬。高明的呼吸都快静止,眼中只剩下那女孩跃动的影子。 “我认识那个女孩。”唐丁诡笑,“想知道她是资料就贿赂我。” “怎么贿赂?”高明的视线片刻也不离开这女孩。 “做一个星期的早餐,花样要翻新。”唐丁对牛肉煎饼念念不忘。 “没问题。”高明答得爽快,笑得灿烂。 “不要笑得那么无邪,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唐丁想起自己一生最糗的那一刻——自己把岳喜当作一个男生,甚至芳心暗许。 面无表情的美食协会会长品尝着学生们精心配制的三菜一汤。高中部的结果先出来,果然是烹饪社社长李虹那组获胜,李虹制作的是西式套餐。据说,李虹一家三代都是大厨。 而初中组的结果却久久不能出来,原因是:美食协会会长抱着高明的三菜一汤吃个不停。 唐丁愤愤不平地盯着美食家的嘴,心疼万分地嘀咕:“那是我的。” 高明轻拍唐丁的肩:“回家我做给你吃。”那表情那语气还真像个哥哥。不,像个姐姐。 “现在宣布决赛规则——”司仪笑盈盈地说道,“经过紧张激烈的角逐,初中部a组哈高中部e组进入决赛。决赛限时为一个小时。在短短一个小时里,两组选手必须做出一个水果拼盘,主副二菜以及汤菜。决赛评判标准是:色香味意。当然,同时进行答题。” “有趣。”高明喜欢挑战。 “我可以帮忙做水果拼盘。”唐丁讨厌厨房的火和油,但是要对付水果还难不倒她。 “a组请回答,绝对零度是多少?” “零下273度。” “a组请回答,人类属于何种生物?” “炭基生物。” “a组请回答,爱因斯坦最著名的公式是什么?” “e=cm2。” “a组请回答,树上停着十只鸟,开枪打死一只鸟还剩几只鸟?” “还剩九只鸟,因为十只鸟都是假鸟。” “还剩一只鸟,因为死的那只鸟是它婆婆。” “还剩十只鸟,因为十只鸟全吓成化石。” “a组请回答,《上林赋》是谁写的?” “司马相如。” 唐丁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力保不失分,而e组也不是泛泛之辈,目前只被夺去一种调料。 “a组请回答最后一个问题,《诗经》分哪三类?十五国风为哪十五国?” “《诗经》收周代诗歌305篇,分风、雅、颂三类,风包括周南、召南、邶、王、郑、齐、魏、唐、秦、陈、营、桧、豳如和”唐丁耸肩微笑,“抱歉,我记不起来了。” “你这叫恐怖,居然记得十三个国名。”高明将味精递给唐丁,“味精最没用,给司仪吧。”他这才看到唐丁的水果拼盘,“不错嘛,让我给你的大作锦上添花。” 高中部的作品出来了。 水果拼盘是碧玉彩心。被刻刀精雕的西瓜内部置入七种水果。雪粒洒在瓜皮上,美得叹为观止。 而唐丁的水果拼盘是“童话小屋”,这个天才儿童居然用菠萝和西瓜切片砌成小屋,圆形西瓜皮平躺在白雪皑皑的小屋外。一片薄冰躲在西瓜皮里,像一个冻结的小湖。最绝的是湖上有梨子肉雕成的小雪莲,而香蕉被刀削成树状立在小屋周围像金色的桉树。 烹饪社社长自信地推出主副菜,这两道菜是法国火焰牛排和脆皮酥鱼。 “地道,一西一中,完美的结合。火焰牛排的火候恰倒好处,而脆皮酥鱼滑脆香嫩,不错不错。”美食协会会长赞不绝口。 唐丁怒目瞪着高明,那眼神在说:“看你做的什么菜?” 高明做的青椒回锅肉和炒白菜。 美食协会会长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菜,他拿起筷子夹片肉细尝。“香。”他说了一个字。 “高明,你在回锅肉里放了什么?”唐丁小声问。 “放该放的。”高明懒洋洋地打哈欠,一点儿也不注意形象。他的眼神突然凝住,那个评委老头正在猛吃他的炒白菜,他走上前去:“评委——”他的声音低沉。 “什么事儿?”评委的筷子停住。“我答应唐丁把菜留给她吃。”说着,高明就将炒白菜和回锅肉端回a组的桌上。 “真不知道这是勇气还是傻气。”唐丁在心中长叹。 烹饪社社长李虹镇定地推出最后一道菜,也就是汤菜‘扬州肉圆汤’她老是心神不定,因为a组的高个女生总是那么悠闲。 “嗯,将牛、猪、鸡肉剁细混合加入佐料,汤则是笋汤,匠心独具。”美食协会会长似乎极为满意。 高明将汤菜推出:“青菜豆腐汤。” “青菜豆腐汤?有意思。”会长盛了半碗汤细品,“有青菜豆腐的本味,却有说不出的鲜味。这味道也不是味精的死鲜味,到底”他发现汤碗底部有一尾五两重的鱼。 “答案在鱼肚子里。”高明提示老头。 “鱼腹里塞着羊肉,鱼羊是鲜。好好好!”美食协会会长大笑,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依依不舍地将汤碗还给高明,“你这汤是要留给别人的吧?” “经过综合评估,我宣布——”美食协会会长清清嗓子。 高明正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正在这时,他脸色大变,想也没想,推开窗就跳了下去,扔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 “才二楼,跌不死人的。”唐丁食指大动,趁众人发愣之机,吃得不亦乐乎。吃完高明的,吃李虹的,如果要评‘吃菜冠军’非唐丁莫属。 又是外校的学生混进立中找立中篮球队的碴儿,岳喜冷冷一笑。在校内和这些人发生冲突影响不好,该怎么用和平手段解决呢? “现在是校庆时间,请各位收敛一点。”罗吉劝阻对方。 “好正点的女生,篮球队艳福不浅嘛。”脸上全是‘爱情小堡垒’的男生出言轻浮。 岳喜挽着面无表情的罗吉:“的确,我的艳福就是不浅。”她亲热地在罗吉耳边低语,引得罗吉低笑出声。 “笑什么笑?”堡垒兄直觉罗吉是在笑自己。 “小子,你才多少岁,就跑来调戏女生?说不定你晚上还在尿床呢。”岳喜优雅地说着恶毒的话。 “你——”堡垒兄冲动之下挥拳揍向岳喜。 这就是高明跳楼的原因,英雄主义腹内做怪也。他认为岳喜和岳双一样柔弱。 岳喜拉着罗吉就跑,跑到没人的地方就痛揍那家伙一顿,岳喜打着如意算盘。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言不发地就和外校生打成一团。 岳喜叹气再叹气:“同学们,正当防卫和打架是两回事。”语毕,她加入了打斗行列。 她一加入,战局马上改观。高明诧异地看她一眼:“你,认识岳双吗?” 这句话让岳喜方寸大乱,一闪神,下巴就挨了一记。场外安静观战的聂云,看到这里看不下去了也加入战局,战局立刻结束。 唔,刚才看到的男生?高明自负地想:高明你真是伯乐,这男孩果然是打架高手。这时,高明的假发掉在地上,经过那么多剧烈运动,假发不掉地上才怪。 匆忙拾起假发,高明落荒而逃。 “唐丁,那个男扮女装的家伙到底是谁?他怎么会认识岳双?”岳喜询问唐丁,声音越来越大。 “想知道?”唐丁微微一笑,“贿赂我。” “我那三十碗红烧牛肉面泡汤了。”高明伤心欲绝地窝在沙发上。 “高明,你有机会吃到那三十碗红烧牛肉面。”唐丁推门而入。 “真的?”高明恢复活力,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刚才,我和那个美食协会会长谈过。他想让你参加电视台‘开心做菜’的主持人应征。”唐丁扔给高明一张表。 “什么?我丢脸还要丢到电视台!”高明怒发冲冠。 “这次不用男扮女装。”唐丁的菱形小嘴里吐出恶毒的话语,“如果让你男扮女装去电视台,电视台美女如云。你八成会被当成变态色狼打出门去。” 高明笑得尴尬。他害唐丁要扫一个星期的厕所,唐丁没有把他当拖把使用已算是宽容的了。 “好好努力,未来的家庭‘煮夫’。”唐丁扔下这句调侃的话走进卧室。明天早上的早餐有着落了。 第二天早晨。 “什么?岳双是岳喜的双胞胎姐姐?”高明挥舞着锅铲。 唐丁趁机将高明的早餐一扫而空。 天使乐队无天使 “你决定参加?”宋桥站在阴影里问。 “七大中学音乐对抗赛允许摇滚乐队参加。”高明拨弄贝斯。 “我们缺键盘手和鼓手。”宋桥提醒高明。 “我知道一个很好的键盘手,我们班的乐天。”高明笑道,“三年前,我就听过她的名字,她是全国钢琴大赛少儿组的一等奖获得者。” “你要邀请一个女生加入这个组合?”宋桥问。 “对啦!你崇拜的杨老师还不是个女生?我对乐天有信心。”高明窝在吉他社的长椅上,“问题是到哪里去找一个好鼓手,鼓手可是乐队的灵魂。” “只有半个月时间。”宋桥在吉他上拨出一串哀伤缠绵的调子,声声都敲在人的心坎上。 “你做的?”高明惊讶地站了起来,宋桥玩出的曲子就属这首最缠绵。 “这是一首情歌。”宋桥恍惚一笑,“很美吧?”他的心情只能交给他手中的吉他。 “能不能配上我听得懂的歌词,”高明问宋桥,“这歌叫什么名字。” “夜之声。”宋桥的眼中有火光在静静燃烧。 平静的育才中学掀起音乐风暴。原因是七大中学音乐对抗赛中摇滚乐队比赛每校限派一支,而报名的乐队有三支。 校方难以裁决哪一支乐队有资格参赛,最后决定在本周周末举行。参加的乐队分别是毒药、风暴和天使。名字一个比一个奇怪。 高明的乐队叫天使。 “来,我分析一下。”乐天、高明、宋桥三人聚集在吉他社里。 “风暴乐队的主唱是高三的雷雨奇,他是‘冰点’的主唱歌手。敢说自己的歌声比雷雨奇更动人的举手。”乐天提议,没人举手。 “毒药乐队全是女性成员,主唱却是个难缠的大姐大赵霞。今天,她找了我。”宋桥云淡风清地说:“她告诉我想健康快乐地成长就不要参加周末的选拔赛。” “别甩她。”乐天和高明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已经拒绝了。”宋桥淡淡一笑。 “什么?!现在该怎么办?”高明眼珠乱转,似乎赵大姐马上就会驾临吉他社。 “高明!”乐天和宋桥齐声吼道。 “温瑞怎么还不来?说好六点在吉他社开会。”高明看表,“温瑞是个不错的鼓手,高一(1)班的。” “温瑞不会来了。”吉他社的门被推开,赵霞笑吟吟地倚门而立,“温瑞已经参加‘毒药’乐队。”她观察屋里的三人的动静。 高明正要动,被宋桥冷静地拉住。乐天面不改色地回望赵霞。 “你就是前不久闹着要跳楼的那个女生吧?”赵霞邀请乐天,“加入‘毒药’吧。” “可以,如果让我当主唱。”乐天笑吟吟地回答。 赵霞阴沉地勾起一抹笑:“保重身体。”她优雅退场。夜色已笼罩校园。 三人动也不动地倾听着天空传来的飞机的轰鸣声。赵霞是本校高二学生,学校里的第六综合楼就是其父捐资修建的,别名赵楼。 “乐天,你退出吧,你是女生,被揍是会很难看的。”高明说。 “我又不是第一次挨揍。”乐天瞪高明,“你怎么不劝宋桥退出。” “他知道他劝不动我。”宋桥示意乐天,“我们来合一合你重新编曲的《夜之声》。” 接好电源,三人有默契地点头开始。 没有华丽的指法炫耀,乱地深入人心的吉他前奏在黑夜来临的时刻响起。微笑变淡,呼吸变浅,并不张狂的音乐却有惊心动魄的魅力。宋桥的声音在夜色中飞翔。 “乐天,你居然可以将宋桥鬼画符般的乐谱编曲成功,小生佩服。”高明神采飞扬,眼神突然一黯,“可惜,没有鼓手” “我可以进来吗?”门外有人斯文地敲门。 “门没锁。”高明觉得门外客人的声音极熟,而宋桥则紧抓住高明的手,“他的音色很特别。” 门被缓缓推开,一个架平光眼镜,笑容可掬的高个子男孩走了进来。 “万恶的王道明!”高明头发直立。本来他以为王道明是那种品学兼优的优等生,谁知道,自己好心去通知他,告知电视台大军抵达男生宿舍楼楼下——却被这家伙设计,躺在他床上架上他的眼镜扮演沉睡中的英雄少年,而这家伙却溜到对面楼顶看自己的笑话。 “你来干什么?”高明见王道明向自己靠近忙不迭往后闪,撞翻了电子琴架,眼看着电子琴就要亲吻水泥地,王道明鬼魅似地接住了电子琴。 “贵重物品,小心为上。”王道明温文微笑,他向看戏的宋桥、乐天介绍道:“我叫王道明,目前就读于育中高一(1)班。” “我想成为这个乐队的鼓手兼主唱。”王道明的话产生的效果,可与一吨tnt爆炸的冲击力划等号。 “为什么?”最冷静的宋桥问。 “刚才从这里过,听到一首不算太难听的歌。一时兴起就敲门应征。”王道明径自找到吉他社的沙发舒服地坐下。 “好,证明给我们看。”乐天指着角落里的架子鼓,“要看乐谱吗?” 王道明摇头,他摘下眼镜,微笑着坐定。 赵霞穿着绯色长裙跨进‘冰点’——雷雨奇主唱的pub。雷雨奇家境不好。他从高一开始就半工半读不伸手向家里要一分钱,他也是赵霞不多的朋友中的一个。 半明半暗的光线下,雷雨奇正坐在台上唱一首英文情歌,他的头发稍长,自然地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轻摇,学生脸上惯有的稚气和生涩并没有出现在他脸上。他的脸上有一种让女孩心动的表情。 赵霞要了杯法兰西葡萄酒轻酌,她在转动脑筋想——该怎样劝雷雨奇不参加周末的选拔赛。雷雨奇温和而善解人意,但是如果触犯到他的原则他是不会让步的。 一曲既终,光线调亮了少许。雷雨奇的眼光被角落里一团静静燃烧的火吸引住。原来是赵霞那丫头,他微笑着打手势:等我。 “小雷,你的拉丁情歌唱得不错。”赵霞真心的称赞道,此时,她和雷雨奇正坐在肯德基快餐店里。 “我口袋里的钱不多,只好请你吃快餐。”雷雨奇对待小孩似地揉赵霞的头发:“说吧,为什么良心大发来找我?” “好,我直说。”赵霞放下可乐杯,“我想请你退出选拔赛。” “怕和我竞争?”雷雨奇脸上是温暖的微笑,“还是怕输?” “你帮不帮忙?”赵霞不耐烦地问。 “高一时,我就已经拿到过一次冠军。问题是你能用相同的方法说通其它学校的乐队吗?还有,我们学校那支‘天使’乐队,你又是怎么说服的呢?”雷雨奇温和地问。问题却很尖锐。 “我告诉他们若想保重身体就不要参加选拔赛。”赵霞一时冲动脱口而出。 “那么,他们答应你要退出吗?面对你的威胁,很少有学生不屈服。”愤怒的火在雷雨奇眸中烧着。 “他们四人中有三个没同意。”赵霞淡淡地道。 “还有一个人呢?”雷雨奇柔声问。 “我让他加入了我们乐队。”赵霞挑衅地望着雷雨奇,“你,退不退出呢?” 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儿时玩伴,雷雨奇冷冷地微笑:“我退出。”他给了赵霞一耳光:“这是你应得的,别老像抢别人玩具的长不大的小女孩。”说完,他克制地站起来调头离开,留下捂住脸不说话的赵霞。 “亲爱的王大哥,您喝茶。”高明前倨后恭的态度让乐天和宋桥直翻白眼而王道明倒是一副当仁不让的太师模样。 “茶,喝茶,喝好茶。”乐天念对联的下联。 “坐,请坐,请上坐。”宋桥补上对联的上联。 “有件事,我们必须说明。”宋桥郑重地开口道:“这个学校的大姐大威胁我们不要去参加选拔赛,所以,小心你的人身安全。如果害怕,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谁是大姐大?”王道明不动声色地问。 “高二的赵霞。”乐天回答。 “是她?”王道明笑得诡异,“那我就放心了。”他吩咐仆人似地吩咐高明,“把吉他社的宝贝搬到307室,我想赵霞同学会叫人来砸社的。”等会儿再埋个有趣的东西在吉他社,砸社的人要倒大霉了。 “那么我们明晚再来练习。”宋桥欣赏地看着王道明,“我很高兴你能喜欢我的歌。” “我喜欢是因为那里面有份真实的情感。”王道明淡淡地回答。喜欢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就像——自己喜欢岳双。什么?自己喜欢岳双?!王道明双拳握紧,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自己居然喜欢上岳双? 月华如水,银色月光下,天使乐队的全体队员凑齐。 “我一直有个疑问,高明,当初你为什么要取‘天使乐队’这么纯洁的名字?”乐天问。 “因为我们都不是天使。”高明回答。 因为,我们都不是天使。 水手叔叔: 我参加了一个摇滚乐队,遇到了许多有趣的人。乐队的名字叫天使。我问贝斯手:“为什么取‘天使乐队’这么纯洁的名字。” 贝斯手回答说:“因为我们都不是天使。” 我们不是天使,但我想成为一个对自己负责的人。 另:乐队服装是我自己设计的,帅呆了! 祝:身体安康! 乐天 1998年10月 危险的音乐派队 “赵霞,现在我是乐队的鼓手兼主唱。”王道明出现在体操社。他笑的温柔却令赵霞心生寒意。说完王道明转身离去。 “你以为你吓住我了吗?我要给你一个难忘的音乐派队。”赵霞将手中的玩具飞镖准确地命中门后的靶心。她期待选拔赛的来临,慑于王道明的恶作剧手段。她不会明目张胆地挑衅‘天使’乐队,但是,学生们自己往乐队扔汽水瓶应该和她无关吧。 “王道明,你要参加选拔赛?”岳双刚跑完八百米。王道明刚跑完了一千五百米,没办法,体育课不过不能参加高考。可王道明心不跳气不喘,外带睡眼惺忪。这几天,他都在熬夜写歌,反观岳双,脸红心跳双腿僵硬。 “我不像玩摇滚的吗?”王道明笑着反问。 “太像了,我期待在选拔赛上看到你唱歌的‘英姿’。”岳双强调‘英姿’二字,这么爱发脾气爱伪装的别扭男生,会唱歌才是怪事,八成是因为选拔赛冠军由学生评出,高明想以王道明来拉女学生的选票。简而言之,美男计也。 “岳双,你太小看我了。”王道明用手拂去岳双头上的落叶。已是深秋了,王道明却不知道该怎样向岳双表白。他不愿给岳双造成困扰。他直直地看着岳双。岳双的五官其实深刻得像个男孩。如果不是她长长的头发,长长的睫毛和红润的唇以及白皙的皮肤糅合了那份‘帅气’。说不定会有人把她误认为男生。 “喂,王道明,你看我看得痴呆了吗?”岳双调侃王道明。她预期王道明讽刺的表情。 王道明温暖一笑:“是的。”他转身走向吉他社,乐天准备了天使乐队的服装,据说是她自己设计缝制的。 岳双愣在原地,脸上的红晕烧到耳根,这个王道明恶作剧的习惯还没有改,这种话也敢答‘是’。走在梧桐树下,不知怎么的,岳双的心情跃动起来。他想笑、想唱歌、想画漫画。 “乐天,这四套衣服简直酷得乱七八糟。你有设计服装的天赋。”高明捧着衣服赞叹不已。 白色的飘逸上衣配黑白两色构成的长裤,袖口是拉丁舞王式的尖开袖,衣服线条流畅,宛如度身定做,四双皮鞋也经过乐天处理,泛着银色光泽。 “‘赞美’我收下,但钱我也得收下。”乐天笑语嫣然地伸出手。 “宋桥,我写了两支歌,你看怎么样?”王道明扔给宋桥一叠手写谱稿。 “有意思。喂,大家合来听听效果。”宋桥低头一笑,今天王道明心情似乎很好,连平日绕在他身旁的孤冷都几乎消失掉。 “雷雨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你不参加这次选拔赛。”脾气急噪的乔强拎住雷雨奇的衣领。 “是的。对于已经拿过冠军的比赛,我没有兴趣参加。”雷雨奇冷漠地回答。 “雷雨奇,两年前的乐队和现在的乐队组成并不一样。”有人想享受胜利的喜悦,乔强坐在课桌上,一身休闲打扮。 “只是为了享受胜利的喜悦?”雷雨奇挑眉道:“这就是你玩摇滚的目的?”他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嘲弄。这眼神惹怒了乔强,他一脚踹翻雷雨奇坐着的凳子,随即扑在雷雨奇身上,雷雨奇没有挣扎,冷静地看着挥拳的乔强。 “为什么不还手?”乔强的拳头停在半空。 “我从不揍朋友。”雷雨奇诚恳的表情像闪电一般击中乔强,乔强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 “其实是他答应我他不会参加。”赵霞站在门口,脸上有微红的指印。她风姿绰约地笑着,“我去求他,他就答应退出比赛。”她的原则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他带笑的眼光嘲弄地瞥 向雷雨奇。 雷雨奇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像一个会动的木偶。 “你为什么不反驳她?”乔强眼中满是受伤的光芒。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如果,雷雨奇答‘是’的话,他们之间的友情就完了。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雷雨奇艰难地开口,话音刚落,他的下颚就挨了一拳。乔强跑出教室,冲过走廊打碎一走廊的阳光。 缓缓擦去嘴角的血,雷雨奇眼神深邃地注视着赵霞。 “我不介意再挨你一耳光。”赵霞笑吟吟地站着,黑色的长裙在风中舞动,像一只巨大的墨玉蝶,她挺直脊梁以对抗走近她的雷雨奇带来的压迫力。 “赵霞,你为什么老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雷雨奇轻轻地问。他的手举起来,赵霞瑟缩了一下,雷雨奇温暖的手轻拂赵霞的头发,赵霞听到一身微不可闻的叹息。放下手,雷雨奇走出教室。赵霞突然觉得雷雨奇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周末。金色夕阳下,似乎有鼓声传来,鸽子们仍努力地在天空上划出伤痕,伤痕在一瞬间又愈合。 吉他社的门被跑得气喘吁吁的女生推开,“王道明,我听到一个消息,赵霞的朋友好象准备了汽水瓶什么的。”岳双对在吉他社休息的四个人说:“你们最好小心。我猜得没错的话,他们会在你们演唱时把汽水瓶扔上台。” “汽水瓶?”高明怪叫,“还真狠!我决定了,我要带一打啤酒瓶上台和他们对扔。” “汽水瓶?”乐天点头,“知道了。” “汽水瓶?”宋桥微微一笑,“我还以为是砖头呢。” 岳双无力地靠在门板上喃喃低语:“真不愧是摇滚少年。”她走出吉他社,“你们自求多福吧。” “喂,岳双——今晚一定要来看我的精彩表演。”高明在岳双身后大喊,岳双置若罔闻,快步溜掉。 王道明两条腿跷在谱架上,轻松地吹着口哨,他喜欢这种紧张刺激的生活。最近,他快闲得发霉,锐气都被磨掉不少。唐丁这丫头一定会说自己越来越正常,越来越像个中学生。 杨葳斯文地站在会场门口售卖荧光棒,一元钱一支,商业头脑极佳的杨葳由综合商场以一毛一支的价格批发一百支荧光棒,小赚一笔兼娱乐自己。 会场的舞台中央,风暴乐队正在演奏《风中奇缘》。雷雨奇的缺席使乐队逊色不少。不过,乔强绝妙的贝斯声也别有动人之处。 学生们毫不吝惜地将热烈的掌声送给风暴乐队的男孩子们。 舞台幕布一侧的休息室里,黑白装的天使乐队队员们正闭目养神。 “听到外面的掌声了吗?”宋桥问。 “我们等会儿一定要赢得比这多一倍的掌声。”乐天摸摸自己漂亮利落的短发,她洗掉了挑染的颜色干净、飘逸。个性是天使乐队的形象。今天这三支曲子可是四个人的心血,就算有人往台上扔手雷,她也会照常上台。 “下面请参赛的第二支乐队——天使乐队上场。”司仪说。掌声响起。 一上场,乐天就发现前排挤了许多表情不象看比赛的学生。看来这场演奏会更加精彩。 “砰”的一声,一个空汽水瓶在台上爆炸,引发充满火药味的音乐派队。 宋桥扬眉一笑,轮指弹出天使乐队登台的第一个音符,活泼的音符配合着活泼的歌词由舞台喷薄而出,第一支歌名是《校园单恋心事》。 王道明单手击鼓,另一只手拍开飞过来的塑料可乐瓶。动人的心弦与鼓声和王道明魅力十足的歌声打动了不少学生。 一个汽水瓶砸在乐天右肩上,乐天右肩一颤,手下弹错几个音,她皱眉一笑,更加卖力地弹琴。白色的长袖在光中舞动。 砸东西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被这四个人的镇定功夫震住。掌声越来越响。 杨葳捉住一个还想扔东西的男生:“小鬼,难道你不觉得乱扔垃圾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她掏出最后一支荧光棒问道:“买不买?半价卖给你。” 那男生被杨葳那张迷死人不赔命的笑脸所迷惑。乖乖掏腰包买下荧光棒。 杨葳看着舞台:“天使?好名字。很久以前我常听见这个词,是什么时候?” “同学们,在天使乐队站在这个舞台上之前,有人曾经告诫我们——若想健康快乐地成长就不要参加这次比赛,下面我们将献上第二支歌曲《什么叫健康成长?》。”这是个说唱结合的曲子,台下的女孩齐声高喊:“王道明,你好帅!”岳双坐在角落里,看着台上魅力四射的王道明,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下次我画摇滚漫画,就找这个怪胎做原型。” 赵霞望着台上弹唱自若的王道明,表情复杂到喜恶难辩。她在想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站在那四个人站过的舞台上? 当《夜之声》在空中回旋时,所有人的心情都情不自禁地跟随音乐起伏。同学们缓缓挥动手中的荧光棒,小小的幸福在心底聚集。 如果用胶卷来形容中学时代,那么中学时代既不是彩色胶卷,也不是黑白胶卷。中学时代是暴光胶卷,拉开的底片上总蒙着一层涩涩的白光。 第四章 月塞满火药桶 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超级浪漫之吻被两个男演员演绎成了恐怖之吻。演朱丽叶的是高明。 ——吴微 英语补习班的故事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形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高明拿着书念念有词。 “高明,恭喜你。”唐丁春风满面地冲进客厅。 “同喜,同喜,有什么事儿吗?”高明笑着作揖。 “鉴于你英语考试考了零分,爸爸给你报名参加了英语补习班,明天正式开课。”唐丁幸灾乐祸地说道。 “什么?在寒冷的冬天,老爸忍心让我独自一人去补课。”高明的脸都绿了。 “谁叫你中期考试考得稍微好一点就骄傲得再也不肯翻开课本。”唐丁翻开报纸。 “唐丁,这个暑假你干什么?”高明把念头动到了唐丁身上。 “抱歉,我的英语好得不得了,所以我不会陪你泡英语书,我要去市中心的跆拳道道馆参加短期集训。”唐丁用红笔圈住跆拳道招生广告。 凄雨冷风。 高明心情极为不爽地拎着书包出门。骑着爱车,高明穿过一条小街,终于找到了明星英语补习班。 据说,该补习班里出来的学生的英语成绩都是一步登天型的。于是,家长们也毫不吝惜地掏出大把钞票献给王牌任课老师。 带着复杂的心情,高明站在门口考虑要不要逃课。 “同学,怎么不进去?”高明背后有个声音问。高明转过头,“杨葳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杨葳的笑脸消失无踪,她强忍着要掐死高明的冲动:“我教的英语,你居然敢考不及格?”全班就高明一人交白卷。杨葳拎着高明的衣领问,“说!为什么交白卷?” 高明一脸傻笑,他绝对不会告诉杨葳他是因为背了一夜的英语单词所以考试时梦周公交白卷的吧。他上下打量杨葳:“您老人家来这里补习英语?为人师表,刻苦成这样,让我好崇拜。” 杨葳苦笑不得地看着高明:“小子,不准迟到早退,不准旷课,这次你死定了。因为我是这个补习班的老师。” “什么?!”高明快哭了。就算杨葳英语教得再好也毕竟是育才中学的教师,她怎么会和超一流的英语补习班扯上关系?这个寒假他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补习班分为三组。a组上午上课,b组下午上课,c组当然是晚上上课。高明数了数,他所在的a组有七十个人。 “高明,擦黑板。”杨葳竭尽所能地使唤高明。 “为什么要我擦?”高明平生最讨厌让粉笔灰落在头上。 这时,一个留齐耳短发的女生默默地拿起黑板刷仔细地擦起黑板来。 “高明,要女生帮忙?”杨葳戏谑地问。 “我自己擦。”高明抢过那女孩手中的黑板刷擦起黑板来。女孩静静地坐回座位,普通的五官透着一股沉静的气味。 英语提问时,高明知道了这女孩的名字——吴微。她说话时的声音柔柔婉婉,像玻璃珠碰撞的声音,本来在高明的想象中,唐丁该是吴微这个样子的。 “吴微,你怎么回家?”高明问。 “我得先去医院一趟。”吴微低着头,纤细的脖子似乎撑不住那颗头。 “你有病?病得重吗?”高明颇不习惯轻声细语的谈话方式。 浅浅一笑,吴微说:“病了好几年了。没什么的。”她微微抬起头,“我坐公车去医院。” “公车——”高明一想到最近的公车站牌也有好几百米的距离,就有些放心不下。他想也没想,笑着道:“我送你去公车站牌。看,这是我的爱车。”他明朗的微笑感染了吴微。 “这是辆很奇特的车。”吴微的笑在脸上漾开。 “上车吧。”高明搭着吴微呼啸着穿过小街。妹妹应该是吴微这样的。他想。 “高明,在补习班过得还好吗?”唐丁对着客厅长廊上新吊的沙袋一阵猛踢。 “还行。我说唐丁,难道你就不能淑女一点吗?”高明看唐丁不顺眼。 “现在流行一句口号:‘练跆拳道,防色狼。’你难道不知道吗?”唐丁来了个漂亮的回旋踢。 第三天,吴微在课堂上昏倒。 看着吴微苍白的脸,高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第四天,吴微又来到补习班。 “回去休息!”高明拿着吴微的书包就要送她回去。 “我想留在这里听课。”吴微笑着,语气坚定得让人无法拒绝。 “你病成这样,英语考再好又有什么用?”高明大声吼道。 “我只是只是想和大家在一起。”吴微眼看着就要落泪。 “喂喂,你可别哭。”高明手足无措地站着。 “我怎么可能这样就哭出来?”吴微掏出英语资料:“今天是讲连词吧。” “我服了你了。这样,今天我陪你去医院。”高明毅然决定。听杨葳说,眼前这个女孩大概撑不过冬天。撑不过冬天吗? 吴微盯着台上讲课讲得如痴如醉的杨葳,心中有渴望的感情涌动。杨老师是那样的热情,脸上是蓬勃的生命力,好想像杨老师一样。她左侧的高明正在听杨老师讲课,好专注的神情,那短发下挺直的鼻梁那只不自觉在纸上涂鸦的手,让人心动。 原来心动的感觉是这样的。一刹那,吴微决定永远不把这份感情说出来。 苍白着脸,吴微从肾析室中出来,看到不远处双腿交叠四处张望的高明,她心中一安。 “吴微,还撑得住吗?”高明小心翼翼地扶住吴微,就好象她是个玻璃做的娃娃。 “别露出这种表情。我身上又没贴‘贵重物品,小心轻放’的标签。”吴微微笑着幽高明一默。 “那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高明神秘兮兮的。 冬天的公园极静,高明拿着一口袋鸟食带着吴微走向未结冰的湖边。 碧色的小草浅浅地长着。没结冰的湖水有几只鸭子或是天鹅什么的在游。 “每隔一段时间,我都要来一次,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高明舒服地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他含笑看着吴微冻红的脸,“你一天老呆在家里,只会闷出病来。好,马上有奇迹出现。”高明吹出一串复杂的口哨。 “是鸟。”吴微惊呼。 一大群鸟从四面八方飞来,落在吴微和高明周围,它们毫无顾忌地在长椅上,草地上走来走去。 高明撒出一大把鸟食,鸟‘咕咕’地飞着抢食,大胆的直接从高明手心里啄玉米。 “你试试。”高明对惊奇过度的吴微说,他递给吴微一把鸟食。 “我也可以试试?”吴微受宠若惊。 “它们是我的朋友,而我是你的朋友。所以你就是它们的朋友了。”高明微笑着鼓励吴微。 吴微把手中的大半鸟食撒向空中,激起鸟的抢食热潮。 展翅的鸟便是大胆地直扑吴微的手心。 听着耳边传来的吴微的笑声,高明望着湖泊那边。湖那边有一个游乐园。 回头看着脸色明净,笑意荡漾的吴微,高明把所有的鸟食全撒想空中,拉着吴微就跑:“我带你去游乐园。” “鸟怎么办?”吴微一边跑一边问。 “它们向来是见食忘友。”高明的短发在风中跳动。 “我只是小时侯去过游乐园,自从病了后就再没有去过。”吴微兴奋地看着云霄飞车。 “吴微,你坐云霄飞车也不尖叫。”高明甘拜下风:“真是胆大包天。” “你才胆大包天呢,居然把鬼屋里扮鬼的公园管理员一脚踹飞。”吴微大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 高明耸肩一笑,他决不会告诉吴微那是因为他太害怕所以产生本能反应。他顺手买了一个冰淇淋:“吃吧。” 吴微一愣,随后接过冰淇淋快乐地吃起来。 “高明,为什么那群鸟会找你?”吴微问出心中的疑惑。 “小时侯,我妈妈上天堂了。我一个人溜到公园里哭。后来,有两三只鸟停在我身旁不走。我就以为鸟是我妈变的。”高明眼神温柔地望着蓝天,“后来我就带面包屑喂小鸟们,鸟越聚越多。有什么不能对别人讲的话,我都对鸟说。是不是很幼稚?”高明拍拍爱车:“我送你回家。” “今天真快乐。”吴微在高明背后低语,“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风太大了。”高明骑车赶往公车车站。 在风中,吴微喃喃低语:“高明,我喜欢你。”这句话被大风淹没。 “混蛋,昨天下午你把吴微带到哪里去了?”杨葳用教案拼命敲打高明,“她家长来电话说,她发高烧住院了。” “什么?”高明失魂落魄地重复杨葳的话,“发高烧住院”他大叫一声,“杨葳,把医院地址给我!”都怪自己,不该带吴微出去玩的。都怪自己。 “请问吴微在里面吗?”高明敲208病房的门。 一个脸上全是风霜与重压的中年妇女打开门。她把门在身后掩好。 “你是谁?”那女人问。 “我是吴微补习班上的同学。”高明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找吴微有什么事?”那女人的话有着教导主任特有的盘查意味。 “我听说她病了,心里难过,毕竟是我让她病了的。”高明直视那女人的双眼。 “哦——你就是害微微住院的凶手。我怎么问她,她也不说。你倒送上门来了。”那女人气不打一处来。 “我我能看看她吗?”高明问。 “微微在休息,不见外人。”门在距高明鼻尖一公分处合上。 夜色渐浓,吴微缓缓拉开窗帘想看星星,这时,她愣住了,一楼的路灯下有一人一车。那人分明就是高明。她拉开窗:“高明——” “病好了吗?”高明在楼下高声问。 吴微使劲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seeyoter!”高明转身骑车离去。 “高明,”唐丁环绕高明走了一圈:“衣衫完整,不像是和职业拳击手打过架的样子。可是——”唐丁笑盈盈地看着高明:“你怎么一脸打架打输了,像被抛弃在大街上的小狗的表情?” 高明没说话,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当着唐丁的面将门甩上。 “吃炸药了?”唐丁笑着低喃:“我是在关心你哟。”她走进厨房。今天老爸老妈赴别人的喜宴,家里就只有她和高明两个人。 滚滚浓烟涌进高明的卧室,高明从床上弹起来,家里着火了。 捂着湿毛巾,高明跑进厨房。烟雾的源头是正在燃烧的锅里的菜。身旁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唐丁,你在干什么?”高明动作麻利地打开抽油烟机。看到料理台上的一片狼籍,他倒抽了一口冷气。料理台上有几大块黑乎乎的不明物体。 唐丁其实挺有燕赵侠士的勇气,她能在如此呛人的烟雾中与锅碗勺搏斗如此久的时间真令人佩服。 “嘿嘿——”唐丁干笑两声:“第五次失败。” “唐丁,你到底在干什么?”高明问唐丁。 烟熏地唐丁泪水长流:“我看你心情不好,又猜你一定没吃晚饭。爸妈都不在家,所以我想弄盘蛋炒饭给你吃。” 高明望着唐丁说不出话来。 “你坐在沙发上给我看电视,这里我来料理。”高明从冰箱里拿出最后的鸡蛋和米。 唐丁吃得是地动山摇,天地为之变色。一抹笑不自觉地挂在高明嘴角。这大概就是当哥哥的感觉吧。可是这感觉和面对吴微时的感觉并不同。那么自己面对吴微时的感觉又是什么? 吃得心满意足的唐丁用遥控器寻找discover频道。高明愣愣地看着电视,突然对唐丁说:“借你的肩膀靠一下。” 唐丁拍高明的脸:“喂,你不对劲儿。” “我在补习班认识了一个女生。医生说,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肾,她也许撑不过这个冬天。她叫吴微。”高明低声道。 “你喜欢她?”唐丁看着电视屏幕。 “我不知道也许吧。”高明在叹气。 “因为我带她出去玩,她生病住院。知道这事时,我像被职业打手踹中心脏。”高明还在叹气。 这古怪的比喻。唐丁想笑又不敢笑:“想对她说喜欢就趁早。” “可是,我明明在追岳双。”高明叹气。 “什么?你在追岳双?!”唐丁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据可靠情报,自己的老哥王道明喜欢岳双,这不成三角恋爱习题了吗? “你一定是搞错感觉了。你对岳双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唐丁俨然一个爱情专家。 高明摇头,他缓缓说道:“我觉得她蛮特别。” “ok!”唐丁断然一喝:“你把她看做朋友。frieng,不是lover!” “是吗?”高明问。 “是。头拿开,我要看《新世纪探险》系列篇。”唐丁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高明站起身来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走到门口时,唐丁突然问:“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把自己的一个肾给她。”高明淡淡的回答。 “各位,为了庆祝补习班的学习圆满结束,我决定排一个英语话剧。”杨葳拍手微笑,“发音表演俱佳的学生才有资格当主角。话剧的名字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女生们尖叫起来,男生们则彼此挤眉弄眼。最后,大家都快乐地鼓掌。 “记住,发音表演都是最好的学生才有资格当主角。”杨葳眼睛里是恶作剧的光芒。给学生们浪漫梦想是王牌老师的职责。就不知道是谁能达成那个梦想。不过,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让学生们背那长之又长的沙翁故事。快哉!看着学生们拿着英文剧本复印件,心情就特别爽。 医院 “高明,我好想站在舞台上演英文话剧。那些英文多美。”吴微喃喃地低语。 “病好了,你就可以演出。”高明安慰吴微。 “就算病好了,我也演不成朱丽叶。朱丽叶是个决绝、勇敢、会发光的女孩。我叫吴微,就是可有可无,微小的意思。”吴微恋恋不舍地摸着剧本。 “女生的自卑心真是可怜。”高明笑着摇头。他打了一个响指:“这样,我来实现你的心愿。” “你真的愿意实现我的愿望?”吴微脸上蓦地焕发光彩。 “真的。”高明回答。 “绝不食言?”吴微又问。 “绝不食言。”高明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着的答应演”吴微兴奋的高喊着剧中人的名字:“朱丽叶?” 与此同时,高明笑着吐出心中所想:“罗密欧!” “什么?你叫我演朱丽叶?”高明看洪水猛兽似地看着吴微。 “对,朱丽叶!”吴微平静地回答。 冬天也是笑声不断的,当补习班全体学生同意高明反串朱丽叶后,而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超级浪漫之吻也被两个男演员演绎成了恐怖之吻。 唐丁以玩命的速度直奔医院。 高明的肾脏完全符合肾移植标准。所以,今天是高明和吴微同进手术室的大日子。 唐阿姨和高叔叔都候在手术室外。 吴妈妈忐忑不安地望着手术室的门。 “对不起,来迟了。”唐丁的脸青一块紫一块。这全拜道馆里那群疯子所赐,因为她被道馆主收为入室弟子。 一大束百合在瓶中怒放。 高明醒了过来,他呻吟着:“我绝对绝对不会再演朱丽叶” 女子跆拳道道馆惊魂记i 拳法是心法。 这是唐妈妈对唐丁的教诲。 唐丁穿着李宁运动服背着背包乘公车赶往明心道馆。据说道馆馆长就是总教练杨明心,是全国大赛金牌得主,也是拳术协会的名誉副主席。 “名头倒是挺响的。”唐丁轻笑,这时,她看见一只手,那只手正伸向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的衣袋。就在距自己左侧两米的地方。 “小偷!”唐丁脆脆的声音惊醒了看书的男子,也惊退了小偷。 那个如梦初醒的书生侧过头对唐丁感激一笑,唐丁愣了愣,这个人的眼神极像妈妈的太极拳老师杨爷爷的眼神。一点寒光,摄人心魂。不过,这人连小偷偷自己东西都不知道,想来不会是高人,一定是先天极好的书呆子。小偷恶狠狠地盯着唐丁,唐丁安然一笑,掏出一本漫画书看起来。 墨林站到了,唐丁蹦下巴士。小偷,书呆子也跟着下了车。 唐丁轻松地吹着口哨,钻进一条小巷。小偷也跟着进了小巷,看到唐丁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嗨!你好。” “今天,老子要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后果。”小偷说着毫无创意的老掉牙的台词。他恶狠狠地扑向唐丁。唐丁聚精会神地观察小偷的速度和动作,他轻闪向左侧,右肘对着小偷的背心猛地一击,小偷扑在泥地上。 小偷爬起来,同时收起轻敌之心,他冷笑着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臭丫头,原来是会家子。” “承蒙夸奖。”唐丁淡淡一笑,心中后悔万分,她来不及拿出背包里的喷雾器。怎么在小偷刺中自己之前摆平他?自己的优点是身手灵活,但在小巷里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唐丁深呼吸,她突然倒向地面。小偷的步伐乱了乱,唐丁就趁这个空隙倒立弹起右脚的脚后跟奇准地蹬在小偷的鼻梁上,趁小偷掩鼻惨嚎的当口,唐丁又快又准地踢了小偷的重要部位。 唐丁一转身,正好书呆子走进小巷:“小姑娘,你没事吧?”他解释道,“看到那个小偷跟着你下车,我就放心不下,所以——”他一笑就露出白而整齐的牙齿。明朗的笑容颇具感染力。 “我没事,再见!”唐丁走出小巷,银铃般的笑声传到这书呆子耳边,“在车上看书别太入迷了。” 书呆子一笑:“那是因为我那个口袋里没有钱。” 倒霉的小偷再度举起锋利的匕首:“小白脸,把钱交出来。”他话音刚落,书呆子以极其优美的动作踢飞了他手中的匕首,同时让他再度亲吻大地。接住从空中落下的匕首,书呆子笑道:“谢谢你送我的礼物。”他瞥了瞥身后,小姑娘似乎没走。她是个学跆拳道的苗子。 “嘿嘿嘿——”唐丁在小巷外偷笑,“书呆子原来是在扮猪吃老虎。”她大踏步走向目的地:明心跆拳道道馆。 领到一套白色的训练服,唐丁坐在场边看师兄师姐们练习。其中有两男一女引起她的注意,唐丁也同样引起这三人的注意。其中的女孩走了过来:“你是才来的吗?” 唐丁甜笑着点头。 “那边那个高一点儿的男生叫陈溪,他想认识你。”女孩的笑脸下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唐丁观察陈溪的动作、表情,判定这人可以相交。她向陈溪点头微笑。转过头,唐丁笑问:“你们都是大学生吧,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柳眉。”这女孩有一对弯弯的柳叶眉。 “我叫唐丁,立志中学初三学生。”唐丁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们的训练服的左袖上有一枚弯月标记。” 柳眉傲然回答:“我们和你们这种学着跆拳道玩的人不同,我是杨先生的弟子。” 唐丁的目光移至场外:“书呆子?” “什么书呆子?”柳眉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杨老师回来了。” “我刚刚称馆长为书呆子?我真的这样说的?”唐丁问自己,“你的确这样说了。”唐丁回答自己。杨教练会不会将自己扫地出门? 正在神游之际,唐丁撞上一个人,是陈溪。陈溪温和地扶住唐丁:“杨老师叫你换上训练服活动活动,然后和他过招。” “和他过招?”唐丁可怜兮兮地笑道:“让一个对跆拳道一窍不通的人同全国大赛冠军过招?”书呆子可真狠。 “别担心,杨老师很有分寸。”陈溪安慰唐丁,“你是叫唐丁吧。唐丁,没问题的。” 带着弥勒佛似的假笑,唐丁白衣飘飘地晃至杨明心跟前。说实话,摘去眼镜,换上教练服的杨明心还真有武学宗师的风范,尤其是那对飞扬的眉毛和神光内蕴的眼睛,堪称漂亮。 “唐丁,我会尽量减小力量和速度向你攻击,你尽力向我还击,明白了吗?”杨明心打量面前唇红齿白的小姑娘,她那悠闲自在的劲儿让人顿生喜悦。 柳眉皱眉想:难道小丫头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不过,看杨老师出招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可以开始了吗?”唐丁眼神变得深而静。 杨明心刚开始的出拳出腿速度极慢,唐丁静下心来观察他的攻击轨迹也能应付。每次都是以毫厘之差闪过,后来杨明心的速度越来越快。 陈溪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人过招。唐丁的眼神让他印象深刻,面对强手保持沉静并伺机反击对方,唐丁具有武者的素质。快或慢的攻击对唐丁来说没有区别。 保持绝对的轴心,杨明心的左脚飞旋而至,唐丁本能地顺势后飘一步,顺手一带,在家里和老妈玩推手玩惯了,到了紧急关头就不自觉用上了,杨明心露出赞赏的表情,他抓住时机,右脚踢出直取唐丁面门。唐丁突然一笑,不闪不避,脚在距唐丁面门半寸处顿住。 杨明心笑道:“过招可以结束了。” “书呆子,你的袜子有几天没洗了?”唐丁调侃的本能让这句话不小心溜了出来,笑翻了围观的学生 杨明心展眉一笑,耐心地回答:“袜子是新买的。”他含着笑意打量唐丁:“你有极好的练武骨骼和悟性,想不想当我的弟子?”柳眉大吃一惊,她可是入馆三年后才得以成为杨老师的弟子,这小丫头 “给我三天时间想想看。”唐丁礼貌地一点头转身走向更衣室,“我肚子好饿。” 因为明心道馆实行住宿制,当晚,唐丁就住进集训宿舍。不过,她不是和初学者住在一起,而是和柳眉住在一起。漂亮的大学生姐姐似乎很不满这一点。 “每层楼都有公共浴室,不过不分男女。女用浴室时间是晚上八点到九点,早上六点到七点。”柳眉简略地说明。 唐丁看表,“已经八点四十分了,我得速战速决。” 柳眉望着唐丁离去的身影也笑道:“我也得速战速决,你一来就博得陈溪的好感,杨老师的赏识。这真让我伤脑筋。”如果她知道唐丁最擅长的非动武而是动脑,她决不会实施她的赶人计划的。可惜,她不知道。 唐丁随身带着他的背包。望着暮色沉沉的天幕,唐丁自问:“你有兴趣当书呆子的弟子吗?”答案是肯定的。只是,在书呆子使用实力的十分之一而弄得自己无招架之功时,唐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一天能超越他。对唐丁来说,拜某人为师就是为了超越某人。 浴室的两盏灯突然灭掉。唐丁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她直接套上训练服,将衣物全部塞进背包。一种类似厉鬼的叫声在空中若有若无地飘荡。 装鬼吓人,是谁这么无聊?唐丁轻巧地翻至隔墙的另一个空位,她听到脚步声,脚步声在自己洗澡的单间前豁然而止,一阵恐怖的敲门声响起。 唐丁悄无声息的走到敲门人身后:“那个唐丁一定可怜兮兮地缩在门后的角落里发抖吧?” “嘘,别说话。”敲门人提醒身后的人,可这丁丁当当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既然是女生,唐丁紧握的拳头放下,她不喜欢打女生,掏出奇特的喷雾器,唐丁在黑暗中说:“要洗掉这种气味,可能要洗十次澡。”她将喷雾器开关打开,类似于狐臭的气味直接喷到敲门人的脸上,“抓紧剩下的十分钟洗澡吧。”唐丁飘然而去,宿舍战斗第一回,她获胜。 昨天扮鬼吓人的不是柳眉。唐丁知道这意味着针对自己的恶作剧还会发生,唐丁庆幸自己参加了这次集训。这种体力和脑力训练并重的道馆最合她心意。 课堂对练的火药味浓地休息的唐丁都闻到了。柳眉今天出腿又快又准又狠,让陪练的同学都有些吃不消,那个和陈溪、柳眉在一起的叫乔达的男孩的目光,阴沉地看着自己,就好象自己抢了他老婆一样。杨明心是下午才会到的。 陈溪对唐丁讲解着出拳出腿的要领。唐丁听得睡意连连。昨晚两点到四点,柳眉站在床头凝视她,足足两个小时,双方都一动不动,那是很辛苦的。 “唐丁,你过来打沙袋试试。”柳眉在杨明心不在时就充当半个教练,权势颇大。 唐丁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心中暗笑:“噢。”她模仿李小龙的动作捶打沙袋。最后不甘心地跳起抱住沙袋,结果沙袋和唐丁一起摔在了地板上。在众人的笑声中,陈溪走到唐丁身边,他温和地说:“让我示范给你看。” 陈溪站在沙袋前,突然换了个人似地。他的拳击在沙袋上让沙袋荡起老高,他左右回旋,修长的腿正好击打在回落的沙袋上,沙袋像纸一般飘起。掌声四起。 “懂了吗?”陈溪笑看着唐丁。 唐丁想想,一笑。她站在沙袋前,想起杨明心那完美的轴心旋转的发力方式。她眼中光芒一闪,全身的力由右拳击出,击往沙袋。极厚极沉的一响后,沙袋荡向左前方,沙袋像纸一般飘起。 四周一片寂静,这惊人的爆发力。 黑发飞扬的唐丁回望陈溪:“陈溪,是这样的吗?” 陈溪被唐丁的声音惊醒:“非常好,大家为什么不鼓掌?”学员们这才如梦初醒地鼓起掌来。 乔达轻抿着嘴唇,他想他知道了为什么杨老师会想要唐丁。唐丁是学武的天才,自己也是天才。天才是不能并存的。柳眉只是想吓吓唐丁,让她乖乖离开道馆,而自己则想看到她成长然后彻底打垮她。这才是毁掉一个天才的方法。 第一步:让她成长。 “唐丁,想不想接受我和柳眉的特训?”乔达郑重地问唐丁。 “什么样的特训?”唐丁笑容可掬地望着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乔达。 “我和柳眉会随时和你过招,锻炼你的反应和还击能力。”乔达淡淡地道。 “我反对!唐丁只是个初学者,我担心她会受伤。”陈溪的表情出奇地严肃。 “我同意,听起来挺有趣。”唐丁眼中异彩连闪。 “那么,我加入唐丁这一边,保护她不出意外。”陈溪决然地说。 柳眉表情复杂地看着陈溪:“陈溪你” 乔达向唐丁伸出手,“就这么决定。” 唐丁毅然握住乔达的手,表示同意。 乔达的手紧了紧,又再紧了紧,唐丁依然一脸笑容。据老妈说自己婴儿时代就迷上组装模型汽车,所以手上的劲道不弱,乔达的脸色恰好可以证明这一点。 乔达送开手,郑重地点头:“请多多指教。” 唐丁点头回礼:“请多多指教。” “唐丁,为什么想学跆拳道?”杨明心问。 “学跆拳道,防色狼。”唐丁恭敬地回答。 陈溪在一旁笑出声来。 杨明心涵养功夫极好。他双眉一展:“有道理,还有呢?” “好玩。”这就是唐丁的回答。 “才两天。她就掌握了发力的诀窍。她可是比你这天才还要恐怖的天才。”柳眉侧坐在长凳上,弯弯的眉毛带着淡淡的嘲弄。明亮的练武大厅里就只剩下柳眉和乔达二人。 “不要试图挑出我对她的敌意,我只是想看她可以强到什么程度。”乔达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拂过柳眉的眉毛,“记住,你已经是大学二年级学生,不要做一些孩子气的事。”他走向练武厅的门:“我看对方虽然是十五岁的中学生,却要比你沉稳得多。” 柳眉双拳握紧,贴在身侧,强烈的愤怒从脚底直冲脑门。她那么努力地练习,过去的老师也说她天资过人。为什么到现在,她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乔达是她的恋人,所以乔达比她强,她可以容忍,但是,一个初学跆拳道的小丫头居然能得到这么多的爱护,这太不公平。 “我一定要把唐丁赶出道馆。”柳眉微笑着,眼中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她踢飞身边的长凳。 不惜一切代价,赶走唐丁。 跆拳道的确是最适合女孩练的,如果那女孩没有日日穿短裙的习惯的话。唐丁仔细体会跆拳道的个中滋味,稳、准、快无疑是三大要诀。闪电一样的痛觉突如其来地灼烧唐丁的神经末梢,唐丁本能地左跃,一个仙人掌花盆正好砸在唐丁刚才站立的地方。陈溪脸色苍白地盯着三楼。他分明看到是一只手将花盆推下来的,一只训练服上有弯月标志的右手。 “这也是特训的内容?”唐丁勉强一笑,她努力吞了口口水,如果被花盆砸中,不死也得成白痴。午餐时间也让人不得安宁。 “不,也许是风太大。”陈溪解释。此时天气晴朗,飞鸟不见一只,微风也无一缕,陈溪郑重地扶住唐丁的肩:“走路要小心,特别是在你一个人的时候。”正在这时,一个足球夹带着凌厉的风飞过来,眼看就要击中陈溪。唐丁右手一撑陈溪的肩,飞身一踢,把足球踢回足球场。俏皮一笑,唐丁走向冰饮馆,她想喝加冰的红茶降火。老妈曾说学武更应注意内心的修炼,这样在武道上才会有真正的进展。可是,如果自己不快点学好跆拳道,只怕内心修炼再好也无用——这个道馆杀机重重,自己恐怕要回家一趟拿点儿另类武器。 陈溪注视着唐丁的背影,眼中异光一闪,他低语:“唐丁也许会成为杨老师最杰出的徒弟。” 杨明心站在三楼的阳台上,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唐丁的背影又回身看柳眉,这两个人都在经受严厉的历练。 “柳眉、乔达,到底是你们中的哪一个把花盆推下去砸唐丁的?”陈溪沉声问自己的朋友们,对于内敛的他来说,这种表情这种语气说明他已到爆发的临界点。 “我只不过在测试那丫头的反应。”柳眉轻描淡写地笑问,“陈溪,你该不会喜欢上那个小女孩了吧。” “你胡说八道,我只不过”陈溪停住不说。 “他只不过是带着想看唐丁可以成长到哪一步的心情守护她罢了。”乔达将新考的黑带四段缎带收好“柳眉,通知唐丁,今晚九点,我要对她进行特别辅导,练武大厅见。”如果唐丁能熬过他的特别辅导他会承认唐丁。之后,也就是在唐丁考取段位后再和她一较高下。 柳眉温婉一笑:“没问题。”只要自己在这之前向唐丁挑战,就万事ok。就算唐丁侥幸过了自己这关,她以瘦弱之身也不可能过乔达那关,这丫头整天笑脸还人,但柳眉深知唐丁的个性高傲,绝不会因伤而想乔达低头求和。 杨明心叫住刚从家中回道馆的唐丁:“唐丁,有什么问题向书呆子请教吗?” 唐丁在寒风中绽开笑颜:“我想知道像我这种初学者在和跆拳道高手过招时,怎样才能败中求胜?” “问得好。所谓的跆拳道高手与你这种初学者不同的是经验和战斗技巧。至于力道,你不是有借力打力的功底吗?记住,人最厉害的武器不是身手是头脑。”杨明心突然问唐丁:“知道为什么这家跆拳道馆叫‘明心’吗?” 唐丁暗想,那是你开的道馆,自然用你的名字命名。 “明则慧,运用发乎于一心。这样才能以己之长战他人之短。”杨明心说。 “谢谢您。”唐丁第一次露出恭敬的神情,“既然运用发乎于一心,我也不会去计较用腿还是用拳用掌,顺其自然。” 换上训练服,唐丁神清气爽地走进寝室。柳眉正等着她,她所有的东西都被扔在地上。 “唐丁,退出道馆回家去吧。”柳眉说。 “我交了钱,不学太划不来。”唐丁笑嘻嘻地说道,一边捡起自己的东西。 挥掉唐丁手中的东西,柳眉逼视着唐丁一字一顿地说:“和我打一场,我输了就认可你。” 唐丁收起那张笑脸:“你是认真的,如果我赢你不会再烦我?” 柳眉点头,她想看看所谓的学武天才是怎样一回事。 “好,你去练武大厅等我。”唐丁眼中贯有的笑意消失掉,取而代之的是战意。 练武大厅,灯火辉煌,晚上。 柳眉标枪一般笔直地站着等待唐丁。 唐丁两手各拿一个小纸盒,她在柳眉身前三米处站定:“为了让比赛更刺激,我想加点儿新鲜花样。”唐丁把盒子里的东西随意撒在直径五公尺的地面上,盒子里是崭新锃亮的图钉。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唐丁最擅长的就是记忆力。小学五年级出于好玩曾花三天时间背下圆周率小数点后的一百位,记忆两百颗图钉的位置不是太难。 柳眉的气势大打折扣,这唐丁狠起心来简直可以称之为疯狂。 “放心,为了预防破伤风,所有的图钉我都用酒精消过毒。”唐丁笑得灿烂,眼中充满自信,似乎她穿的不是白棉袜而是图钉钉不穿的铁鞋。唐丁和柳眉相对鞠躬,比赛开始。 唐丁箭一般冲向柳眉,每一步都恰好踏在图钉的空隙中。为了最大限度抵消柳眉与自己在搏斗技巧与经验上的差别,除了用图钉让柳眉手脚失去灵活度之外,主动进攻也是唐丁的战略之一。 “你果然是学武的天才。”柳眉架住唐丁的手,“但是,我的实力是靠一滴滴的汗水和无数次失败积累的。”她利用膝盖和手肘与唐丁近身相搏。唐丁被她强劲的腿力击出两米远。奇迹般的,唐丁没有踩到任何图钉。 “好运气。”柳眉站定:“但你不是次次都有好运气。” 唐丁一笑:“那不是运气,是实力。” “我忘记告诉你,乔达今晚九点在大厅等你。”柳眉望着左腿被钉伤的唐丁,眼中不露喜怒,“你会来吗?” 唐丁反问:“你说呢?” “你会来。”柳眉展颜一笑。 “很奇怪刚才我们俩闹成这样,杨老师、乔达、陈溪一个也没出现。这是因为杨老师带他们去另一处道馆观摩去了。”柳眉转过身,泪水悄然落下,唐丁左脚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自己被她用巧劲甩向地面时,不忍见自己被钉成标本而将左脚垫在自己腰下的缘故。 但,唐丁和乔达还有一场比赛。 “不要认为我会感激你。”柳眉的声音在颤抖。 “柳眉,我们能做朋友吗?”唐丁大声问。柳眉猛得转过身,两个女孩笑着冲向对方搂在一起。 “我一直想问你,你的耳环是哪里买的?”唐丁笑着说:“下次别用花盆砸我。” “我一直想问你,你的头发为什么那么黑那么亮。”柳眉直瞅着唐丁的头发,“即使你成了老师的弟子,我也会时不时特训你一下。” 夜,九点,众鸟归巢,练武大厅。 唐丁对乔达点头:“请指教。” 乔达诧异地看着唐丁,这女孩一直微笑,似乎很快乐,过招时她的眼中是好奇,游戏的光芒。一招一式都似行云流水,不沾不滞。他终于明白了唐丁‘学武’的心情‘那就是’不计胜败,快乐得体会搏击的乐趣。 体育老师的初恋 有一种奇怪的病,叫做‘女生恐惧症’。也就是说患这种病的男生连和女生握手也会头晕目眩。而有一个体育老师就患有这种奇特的症状,最倒霉的是——明天,他即将去那个校风自由,美女如云的育才中学。 “哇,酷哥,而且还是开奔驰的酷哥。”校门外有三个女生齐声说道。这是严浩到育才报到的那天早上,在三流言情小说里开奔驰的酷哥一般是花花公子,而我们可怜的严浩老师却患有严重的女性恐惧症 今年,育中新招进了七位老师,其中有两位居然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盛大的新老师欢迎会正等待着他们。不过校方和学生们准备的是不同的方案,校方接受的老师必须通过学生们的测验才行。 “严浩,你看,这里的女学生们都那么天真害羞。”杜齐是和严浩从同一所大学毕业的。不过,这两人的个性可是南辕北辙。 严浩胆颤心惊地注视着台下女学生们,只觉得危机四伏,天真?害羞? “大家好,我叫杜齐,将成为高一至高二年级的体育老师。我的特长是篮球和电玩,希望大家能够和我和平相处。”杜齐说完简短的自我介绍后注视台下。台下的可爱女学生们都在鼓掌。许多女孩在想,又来了一只菜鸟。 “我叫严浩,体育老师。”严浩凌厉的眼光环绕台下的学生们一圈,学生们安静下来,他轻扯嘴角。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我想我们应该相处得不错。”严浩转身走回到教师群中。 热烈的掌声响起,这个老师似乎很有趣。 学校餐厅的生意挺红火的,严浩悠闲地坐在餐桌旁看报纸。买饭菜是杜齐的职责,而他的职责是吃饭。 端着一大盘各式炒菜,杜齐春风满面得回到座位:“这个学校的学生真懂礼貌,还主动让老师先点菜。” “我不那么认为,你背上是什么?”严浩扯下贴在杜齐背后的纸条。 “宣战书?亲爱的菜鸟老师为了让您的校园生活多姿多彩以后三天我们将给您制造多种意外。全体学生敬上。”杜齐抢过纸条念得又快又急。他将纸条折好放进衣袋。这是育中学生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他一定要好好珍惜。 “4号,我是3号。那叫杜齐的体育老师已经收好纸条,表情喜悦。他应该不会将纸条交给校方。”离学生餐厅五米处的一个男生用公用电话和同伴联系。其实就算把纸条交给校方也没用。那只会让意外无止境地发展下去。 “无法接受那个叫严浩的老师,请求支援。”3号学生对电话那头提醒:“两个目标从餐厅出来了。”也就是说,第一个意外即将发生。 初春艳阳,草碧风暖。可严浩心中有异样的感觉——当他和杜齐在操场上时。 热闹的中午,在他和杜齐前后左右十米之内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严浩,你觉不觉得不对劲儿。”杜齐问好友。 “是谁说育才中学是天堂的?”严浩笑着调侃杜齐。 正在这个时候,严浩的眼角瞥到五个高速接近的不明飞行物。同时,操场那边抱歉的喊声此起彼伏“老师,请把球踢回来,我们不小心踢猛了些。”五个足球都是不小心,这球技也太玄乎了。 “别用身体挡球,球上沾着墨水。”严浩闪过两个先发先至的足球。他踢上第三个足球改变方向撞飞第五个足球。 “育中一定能组一个好球队,这五个球的落点挺准的。”杜齐满心喜悦地踢飞第四个足球。 “下次小心点!”杜齐灿烂地笑着招呼足球队的男生。足球小子们呆若木鸡地站着。 “不要有下次!”严浩冷着一张脸,他的话音伴随着五个高速旋转的足球传至足球小子们的面前。看也不看躲球躲得狼狈万分的足球小子们,严浩掸掸衣服上的灰和杜齐走向教师休息室。 一个镜头闯入他们的眼帘。 一位新来的化学老师正坐向一个树下长椅,突然那长椅彻底向后翻倒。 杜齐能做的是扶起摔得七零八落的女老师。 “你好!我叫杜齐,他叫严浩,是体育老师。”杜齐颇有绅士风度。 “欢迎会上见过的,我叫梁莫。”粱莫和杜齐握手。她主动向严浩伸出手。严浩看了梁莫一眼,像是避瘟疫一样转身离开。 杜齐握住梁莫的手摇了两下:“梁老师,严浩一直都是这种臭脾气,你别介意。”他追赶严浩而去,愣在原地的梁莫老师那淡淡的恋情就此结束。“哇,彻底的无情。”5号学生惊叹。 “严浩,你的脸色就不能柔和一点吗?”杜齐劝戒严浩。 “谁叫她要和我握手,我可不想晕倒在操场上。”严浩说完,眼睛盯着前方,下意识地退后半步,站在杜齐后面。 杜齐口中那群天真害羞的女生正捧着两束红玫瑰向他们走来,红玫瑰外包着绯色纸束。 “杜老师,我们插花协会想邀请您和严浩老师担任名誉社员。”乖巧的微笑着的女生周薇把花交给杜齐。 “我们负责全校花园的花卉定期管理。”周薇遥指操场对面的那排平房。“从左数第三间就是插花协会的办公室。” “没”杜齐正要一口答应,就只见严浩将两束花迅速插进垃圾箱:“我们对经过特殊处理的花不感兴趣。”那是两束才倒上磷的花束,会自燃的花束,垃圾箱里冒出火光和浓烟。 “严老师,你真聪明,你是怎么发现的?”周薇巧笑倩兮,无邪的眼睛望着严浩。 “你的身上有化学实验室里特有的气味。”严浩淡漠地回答。 杜齐搂着严浩的肩:“严浩的鼻子比狗还灵敏。”周薇的视线停在杜齐放在严浩肩上的那只手上。 狠瞪了杜齐一眼,严浩对周薇等人道:“别拦我们的路。” 已经过了两天,严浩和杜齐还活着,活得悠闲自在。校园里,他们多了一个绰号:黑白骑士。大多数学生都接纳了他们。特别是杜齐背着被足球砸昏的女生直奔医疗室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严峻的时刻来临,严浩就要和杜齐分开上体育课,而且严浩教的不是某一班而是女子体操社。因为再过三周就有一个体操赛,而严浩在全国大学生运动会上拿过男子体操十项全能的银牌。 照理说,严浩应该继续深造,进入国家队练体操,可是,他不喜欢那种单方面的超越体能的比赛。 “全体学生听令,我要看你们的基本功底。”严浩一身黑白两色的教练服。他细致地评估体操社每一位队员的优劣。最后,他得出结论:这个体操社不可小觑。 社长赵霞和那个今天才入社的乐天都是可造之材。不过她们的将来还得由她们自己选择。体操社的优势是高低杠,劣势则是平衡木。 “严老师,社员们强烈要求您来示范一下。”赵霞的头发盘在脑下,纤细的脖子越发楚楚动人,她无视严浩可以冻死人的目光,重复着社员们的要求。她们都想掂掂这位体育老师的斤两。 严浩的脸被一抹高傲的笑解冻,他含笑站起来:“你们仔细地看,仔细地评估我的技艺和你们的技艺之间的巨大鸿沟到底有多大。” 以一个漂亮的空中团身三周半落地后,严浩一声不响地套了教练服。 乐天在角落了评估严浩老师的实力。不过她更感兴趣的是严浩老师视女生如无物的性格,这种性格和王道明有得一拼。 严浩的点名训练:“赵霞、乐天你们两个给其他同学做个示范。” 赵霞挑衅地问乐天:“比比平衡木?” 乐天微微一笑:“小心你美丽的脖子折断了。”天使乐队捧着七大中学音乐对抗赛摇滚乐类的金牌后,就和赵霞杠上了。这女孩明里不敢把天使乐队怎么样,暗里可就阴招层出不穷,宋桥知道自己从小练体操后就建议自己加入校体操社,体操社可是赵霞的大本营。她是和赵霞旗下的人物赌三局全胜才得以加入体操社的,才进体操社,她的体操服就被刀片划破。幸好她多备了一套,不过,从语言犀利的角度上讲,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可是,当赵霞摔下平衡木一声不响地躺在地毯上时,乐天恨不得撕自己的嘴。看着这场面,严浩的喉咙里像被人泼了汽油再点火一样难过,他紧张到忽略了赵霞脸上不易察觉的恶作剧似的微笑。 “先不要动她,以免加重伤势。”严浩镇定地吩咐学生:“拿一张细毯垫在保护垫上。” 乐天看到赵霞的眼皮下眼球似乎连动了好几下,她很想提醒严浩老师这一点,但是在新老师的三天测验期间,全体学生都要遵守缄默法则的。 “我打电话叫医院派急救车过来。”严浩奔出体操室。(其实他是不敢碰赵霞,老师当众晕倒似乎不大妥当。) 乐天蹲在赵霞身旁:“社长,装死人是很累的。” 赵霞睁开双眼,动作优雅地扶住额头:“我是全校第一个捉弄到严老师的人。”连续两天,无数计划失败,黑白骑士几乎让育才中学的学生们丧失信心。 “我的确是差点被你们骗了。”严浩的身影出现在体操室内侧的窗外,他的旁边站着杨葳,杨葳漫不经心地肯着苹果。 “杜齐,怎么办?”严浩坐在校园的长椅上仰头询问站在自己对面的杜齐。 淡淡的夕阳挂在天边,操场上,足球队的小鬼们乖乖地踢着足球,生怕一个不小心让球飞到杜齐,严浩的椅旁。 “什么怎么办?”杜齐好奇地问。他很少见到严浩如此失魂落魄。大学同窗四年,严浩一直是校学生会主席。果断、有魄力是众人对他的评语。 “我看见我对你提过的‘天使’了。”严浩的表情有着浓浓的喜悦。 “你找到你的天使了?”杜齐泼严浩冷水:“十八年了,你确定你碰到的就是那个‘天使’?” “我确定。她的微笑,她的眼睛。”严浩悲伤地看着杜齐:“她却认不出我了。”上午,杨葳一听说赵霞从平衡木上摔下来只说了一句话就让自己静下来。她说赵霞是睡平衡木长大的。 “ok,ok!我了解你的心情。”杜齐右脚踏上长椅,低头直视严浩,脸上漾起一个大大的微笑:“祝贺你找到你的初恋情人。” “你对她有没有女性恐惧症?” “不知道。” 第五章 烽火校园情 人人身后都有一个天使守侯,问题是:你会不会爱上天使? ——严浩 我爱天使*运动会纪实 人人身后都有一个天使守侯,问题是:你会不会爱上天使? “明年的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我会来找你,说好了,不许变卦。” “勾手指。” “勾手指。” 半夜三点,杨葳被一个和约定有关的梦境弄得睡不着觉。昨天,她没有看任何爱情肥皂剧。惟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新来的体育老师奇特的气质。他像一个脾气不好,自制力却很强的害羞的大男孩,可是她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梦中对话的双方都是面目模糊,却又那么真实,她在好奇,好奇第二天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是否再见。 “运动会的天是晴朗的天,运动会呀学生们都好喜欢。”陈月用书敲打着桌子。开学的第一周周五到周日是校运动会时间,育才中学运动会是由学生会单独策划的,所以除了传统运动项目。还有大量的趣味运动。比如说校园寻宝游戏,除此之外,学生会还会根据综合考察评选出魅力老师,魅力学生。这学期实行了学生会换届选举,接任岳双学生会主席一职的并不是上学期的代理学生会主席,而是怪胎王道明。 从表面上看,王道明的学习成绩,看似听话的外表让老师们都很满意;而他在音乐大赛上冒着被汽水瓶砸到头的危险唱情歌的酷男孩形象已深入民心,赵霞的阻挠不能动摇怪胎王道明的地位,而今年的运动会据说还有另类运动未曾公布。 跑道上已划上整齐的跑道线,初春的游泳池也被灌满清水。七彩的旗帜在干道两侧飘扬,“青春活力,乐趣无限”的运动会标语也挂在了大楼外。 为期三天的运动会?王道明用教师摄影机观察高一(一)班教室。岳双似乎没兴趣参加,趴在桌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岳双的确没有参加任何一项运动,她属于拉拉队成员。 岳双在教室里突然有被人窥视的感觉,她抬头一看,被校方于一年前花巨资买下的‘教学摄像仪’在轻微地移动。岳双对镜头一笑,顺手抓过陈月那组参加‘野战游戏’的颜料水枪,她瞄准摄像仪扣扳机。 王道明只见屏幕一片血红,他不以为意地一笑,最后一个另类运动是为那些没参加任何运动的人准备的,包括岳双。 杜齐兴冲冲地跑到严浩面前,他意味深长地一笑:“你该怎么感激我?” “你说呢?”严浩抬头望着杜齐。 “请我吃肯德基。”杜齐像孩子一样要求着。 “你二十四岁了。不要用这种和年龄不符的语气对我说话。”严浩皱眉看着杜齐。 “你还不是二十四岁了,还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天使除外,人家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杜齐扯着严浩奔车库。 “总之,她是罕见的个性老师,寒假还是本市明星补习班的王牌教师之一,背景不详。值得一提的是她任课前一天在楼顶上和一个准备自杀的学生吵架还用非常手段让那个学生选择留在人间。那个学生在你目前任教的体操社,她叫乐天。”杜齐心满意足地一边啃鸡腿一边叙述自己打听到的情报。 “她有喜欢的男老师吗?”严浩的脸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羞涩。 “没有。”杜齐心中暗笑,严浩真是个纯情宝贝。 “那么,那件事情有进展吗?”严浩问。 “证据不足,还要查下去。”杜齐嬉皮笑脸的神情收得干干净净。被特招至警官学校接受一年特训后要查的第一件案子就是关于城市育才中学校长杨全的。他不仅仅是一个贪污嫌疑犯,似乎和本市的一个毒贩头子也有瓜葛,可是不管怎么查,杨全都能轻易脱罪。 “放心,我们一定能抓到他的狐狸尾巴,这段时间,你一定要追到你丢失的天使。”杜齐一口气灌完可乐。 走出肯德基快餐店,严浩问杜齐:“你老爸昨天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已经厌倦中学体育老师这一职业,我怎么回答他?” “告诉他我对中学里可爱的女生和漂亮的女教师从不厌倦。”杜齐夸张地挥手。 “我也是这么告诉他的。”严浩的嘴角浮起一个漂亮的微笑。这就叫朋友之间的默契。 如果‘天使’能记得自己该多好。 运动会,有漂亮女生组成的拉拉队。不过,拉拉队队员穿的是膝下十公分长的学生裙。教导主任于老头对于女生裙子的长短问题,男生头发的长短问题向来很注意。 “杨老师,你肯定没问题,我们都来给你打气。”乐天站在百米跨栏比赛起跑线后,手中是可笑的自制红色小旗。乐天身旁还有大群的初三(一)班的学生。宋桥也在其中。 紧临的跑道正要举行男子百米跑,严浩却漫不经心地站着,眼光不离杨葳。天使叫杨葳,好听的名字。严浩咀嚼着这两个发音,杨葳穿着白色运动服,黑黑亮亮的头发高高扎起。不行了,每多看她一秒心脏就加速一倍。 杨葳转过头,看见正凝望着她的严浩。她微一点头为之加油,严浩马上就绽开孩子般的笑脸,预备命令已下达,杨葳摇头摇掉失眠带来的疲倦,枪声一响,杨葳第一个冲出去。 赛道旁,乐天有些担心地问宋桥:“你说杨老师能得第一吗?” “没问题。”宋桥注视着杨葳羚羊一般地灵活身影:“上次我逃课,她追我差点追得我跑断气。” 杨葳轻松地跨完第七个栏,心中突然一动,那个梦境中的两张脸越来越清晰,其中那个小女孩的脸就是自己小时候的模样,那么,那个笑得那么温柔的小男孩现在在哪儿? 第九个栏被杨葳踢翻,杨葳重重地摔倒在跑道上。那个小男孩现在在哪儿? 这时,从男子百米跑的选手群中,有一个身影以超人的速度冲向女子百米跨栏赛的跑道。 “那个人跑得好快。”有学生惊呼。 教练下意识地按秒表。 “杨葳,你没事吧?”严浩惊恐地问。他看到杨葳鲜血淋漓的膝盖。 杨葳见怪不惊地抬头望向紧张万分的严浩,那个小男孩的脸和严浩的脸在眼前重叠。 “我没事。”杨葳轻松一笑。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严浩怒气冲天。 “杨老师,你没事吧?”乐天等人赶到。 “得送杨老师去医疗室。”宋桥冷静地说。 想也没想。严浩俯下身轻松抱起杨葳,完全忘记自己有‘女性恐惧症’这件事。 “喂喂,你干什么?”杨葳那金刚不坏之脸迅速泛起一层红晕。 学生们吹口哨鼓掌:“严老师,好帅!” “乐天,医疗室在哪儿?你带路。”严浩的嘴唇焦急地紧抿着。 宋桥没有跟去,他呆呆地站着。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长大。如果他有严老师那样修长的身材,有严老师那样可靠的臂力,如果他不是十六岁而是二十六岁该有多好?!该有多好大风吹得宋桥全身发冷。 “严浩,你是不是有展示绅士风度的嗜好?”杨葳觉得自己今天的噩运还没到头。 “我没有绅士风度。”严浩小心地将杨葳放在医疗室的长椅上,他呆呆得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抱杨葳时,女子恐惧症全部不翼而飞,为什么? “医生,你轻点。”严浩用几乎命令的口气大声对拿着酒精棉签准备为杨葳的伤口消毒的医生说。吓得医生手直抖。 “严浩老师,请保持安静。”杨葳提醒严浩,他的身份是老师不是猛狮。 凝视着杨葳,严浩叹气再叹气,“天使,你真的记不得我了吗?”他毅然转身离去。 “天使?”杨葳的脑中火花一闪又熄灭了。那个小男孩?严浩? 一把抢过医生手中的酒精棉签,杨葳追出医疗室,“严浩,谁是天使?你是谁?”她急急地扯着严浩的衣袖:“快点告诉我!” “你怎么又蹦出来了?”严浩盯着杨葳的伤口:“回去上药。” “这里有棉签。”杨葳应对神速。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有本事你自己想起来。”严浩接过杨葳手中的棉签帮她替伤口消毒。 杨葳抬头想反驳,却看见一张溢满温柔的笑脸。 “老师方面,魅力人物就是严浩老师了。得奖理由是绅士风度和超人的短跑速度。”王道明坐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布置任务,至于学生方面的魅力人物还有待寻找,请大家努力搜寻,选定几个目标后,我们审查小组将以非常手段考核目标。 王道明选定的目标之一就是岳双。为了让非常考核更具有真实性,他也将挎刀演出。 第三天,目标全部选定。 目标之间的联系更是千丝万缕。他们是赵霞、岳双、雷雨奇、乐天、宋桥。 “赵霞同学行事果断,有才华,心够狠。这构成她独特的魅力。而雷雨奇同学是育才中学女学生们选出的偶像。岳双同学优异的成绩以及她的另一身份幽灵,就是那个画风独特的漫画手引起我的兴趣。乐天同学、宋桥同学因为是天使乐队队员。同时也各有话题,所以也成为目标。”王道明环视学生会成员:“大家有问题吗?” “没问题。”所有的人都幸灾乐祸地回答。 游泳池里浮满了彩色漂浮球。每个球都是本校学生制作的。空心的漂流球上面有制作人的姓名和一句祝福的话。 中午时分,校广播站广播了三次通知。通知内容说生物实验室有三条蛇走失,请所有学生小心,如果被蛇咬,可以前往综合楼六楼注射血清。 下午两点,一切正常。 打捞漂流球的比赛令运动会的气氛达到高xdx潮。 傍晚五点,运动会顺利闭幕。 六点半,赵霞被一通电话召至学生会办公室。电话中说是关于魅力学生竞选的事。同样的四个电话也打给了雷雨奇、岳双、宋桥、乐天。 天色已晚,周末的校园静悄悄的。这五人准时来到学校。彼此之间都有些诧异。 “你是到学生会办公室?”乐天问宋桥。 宋桥点头。 “我也是去学生会。”岳双接上道。 “你们看,学生会办公室的灯管好象有一只坏掉了,一闪一闪的。”岳双指着综合楼二楼。 “先上去再说,快迟到了。”雷雨奇看也不看赵霞径直走上楼。 “这光一闪一闪的还真像凶杀案现场。”岳双笑着说,气氛活跃了些。 推开虚掩着的门,赵霞昂着头先走了进去。尖叫声由她喉咙里窜出。学生会的一个干部半躺在办公桌上,他左手上有明显的两个牙印。一条眼镜蛇从书桌上一溜而过躲到阴影中。 “蛇——,那人被蛇咬了!”赵霞扑进雷雨奇怀里。 “什么事?”王道明拿着一只新灯管走进来。他看到眼前所发生的事,脸色一变。 这时,雷雨奇突然抱高赵霞,一条蛇从两人之间窜过。 “我好象被蛇咬了。”雷雨奇觉得左足足踝发麻。 乐天哭丧着脸:“我也是。” 王道明背着昏迷的学生会干部:“快去六楼,六楼有血清。岳双你快扶着乐天,宋桥你扶着雷雨奇。”他飞快地奔出办公室,雷雨奇将门关好以防蛇溜出伤人。 “乘电梯节省时间。”宋桥道。 七个人进入电梯,按钮上升。 “死学校怎么没说溜出的蛇是毒蛇,而且是眼镜蛇。”赵霞埋怨道。她紧紧握住雷雨奇的手:“你还好吧?” 乐天叹道:“幸好有血清。” 这时,电梯突然停住,门却未打开。电梯里的灯却熄灭了。 王道明看自己的潜水表:“六点四十分,电梯不是到七点才关阀吗?” “今天是周末。”岳双迅速地撕下自己长裙的下摆,她将之一分为三。 “乐天,我给你绑住伤口上面的血管。王道明,你的手在哪儿?把这个绑在雷雨奇的伤口上方,还有那个学生会干部的手腕上。”岳双摸到一只手,可惜不是王道明的,是赵霞的。 王道明对着电梯斜上角的红外线摄像仪扮鬼脸,以后约一个小时,每个人的行为表情都将被摄入镜头。 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后,乐天问:“我会不会死?” 没有人回答。 “雷雨奇,你还好吧?”赵霞在黑暗中颤抖着问。 “现在还行,等蛇毒侵蚀我的心脏,摧毁我的神经以后就不知道了。”雷雨奇木然地回答。 “不要说了,”乐天打断雷雨奇的话,“不能想办法求救吗?” 王道明开口道:“电梯外面没有人,不过我和宋桥会轮流敲打电梯的门。” 敲了整整四十分钟,这两个人静了下来。 “赵霞,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因为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雷雨奇缓缓开口道。 “你说吧。”赵霞语调悲伤。 王道明和假装昏迷的学生会干部同时竖起耳朵。 “第一是你把我的大腿都坐麻了。”雷雨奇这突如其来的幽默让赵霞心中一痛,这一痛让赵霞心中一惊。 “第二是我一直很喜欢你,你不要再为了自己高得出奇的自尊心到处和别人过不去。”雷雨奇抚摸赵霞的长发。 “第三,把那位假装昏迷的混蛋踹死。”雷雨奇的这句话吓醒了所有的人。 “王道明,你不想在黑暗中被一群愤怒的人剁成肉酱吧?”宋桥心平气和地问。 “别激动,让我来讲讲床边故事吧。”王道明轻笑,“先从那三只‘眼镜’蛇说起,那是三只经过我巧手伪装的无毒青蛇,至于雷雨奇、乐天腿上的伤痕那是蹲在桌布下的人用东西夹过的痕迹。夹子的夹端有一点点让人麻痹的药物。夹人后放蛇,多好的蒙骗手法,整个过程有气氛有悬念,不过,也有漏洞谁先发现漏洞谁就是魅力学生。我想出问题的应该是假装昏迷的李琛吧?其他的都是蛛丝马迹,应该可以蒙过一个小时时间的。” “现在是七点三十九分,再过一分钟电梯就会恢复正常。”王道明轻松地说。 “王道明,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赵霞的声音蕴藏着愤怒。 “我惟一的遗憾是——”电梯的门打开,灯亮了,王道明微笑着说:“让岳双损失了一条美丽的长裙子。” 班头当家*兄妹如手足 高明的声音差点儿将屋顶掀翻:“杨葳让我当班长?全班通过?如果我不当就将我演《罗密欧与朱丽叶》时那张‘恐怖之吻’的照片登在校报上?!”狠心的杨葳,为什么自己这么好心要去完成吴薇的心愿? 扬了扬手中的电话,唐丁问高明:“你们班主任叫你答复她。” 火箭一般冲向电话,高明抓起电话用最大的音量大叫:“算你狠!你赢了!”他怒气冲天地挂断电话,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高明,什么‘恐怖之吻’?怎么没听你说过?”唐丁满腹鬼点子地问。 “从小到大,我都是在和班长做对的乐趣中度过的。我当班长?有没有搞错?”高明余怒未消地死盯着电话。 电话铃有响了起来。 “杨老师,我警告你,你再打电话来我就不客气了!”高明恐吓杨葳突然他的声音软了下来,“找唐丁您等等”他把电话筒递给唐丁,“明心道馆的杨明心老师找你。” 一脚踢开教室的前门,亮得扎人眼的小纸片从半空中纷纷扬扬得落下。黑板上写着整齐漂亮的几个美术字:欢迎归来。 一教室的同学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从未见过这种欢迎方式的高明不知道该笑还是该上台讲几句话。 杨葳拍手到:“欢迎我们班的新班长讲讲他的施政方针。” 站在原地,高明和杨葳对视了足足一分钟。 “好,我就讲讲我的施政方针!”高明大踏步走上讲台。他将书包凌空扔给宋桥,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 “众所周知,育才中学高中部的人总喜欢找机会勒索我们初中部的人,特别是不擅长打架的女生和比较瘦弱的男生老被人欺负,要学习好首先要有个好的学习环境,我的施政方针就是组成一个特殊的班级警卫队,受了欺负的尽管告诉警卫队,警卫队会以班级的名义替大家把事情摆平,有人有反对意见吗?” 回答他的是大家疯狂拍桌子尖叫的巨响。 “大家都同意了。”高明侧过头对含笑不语的杨葳说。 杨葳深藏不露地说道:“为了加强诸位对新班长的信心,我们欢迎他再用英语阐述一下他的施政方针。” 高明和杨葳的视线在空中厮杀了一番。 “ok。”高明把他从杨葳那里学来的东西尽情展示。说实话,高明心底对杨葳始终存有一份敬意,她总是让学生相信自己。 之后的一周对于习惯于勒索低年级生赚取零花钱的人来说,简直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那个初三(一)班的魔鬼班长和他的警卫队,警卫队通常会警告对方一次,若有再次就在校外狠扁对方一顿,妙的是,没有人敢将事情捅到校方。结果,其他班级的学生纷纷要求调至初三(一)班。 “够了,高明,现在是法制社会,别再使用蛮力。”杨葳在学校餐厅里请高明吃红烧牛肉面。 “不会了,现在那些人的焦点是我,他们认为只要打垮我,一切才会恢复到原状。”高明吃面用风卷残云形容也不为过。 “你有什么计划?”杨葳笃定地问。 “王道明在帮我,学生会也准备对全校学生进行一次大清理。”高明将空碗递给杨葳,“能不能再来一碗?”他突然放下碗,他宁愿面对一个整人老师也不愿面对一个没有棱角的老师。 合上档案,王道明的左手不停地轻敲桌面。育才中学有五十二人属于勒索低年级学生打架滋事的低级小混混;有九人则是真正在校外有背景势力的中级混混,这九人中有两个人不在档案中,也就是说校放认为这两个人‘品行良好’。其中有一个名叫孙言 赵霞确实帮了自己不少的忙,最近,她也收敛了不少。雷雨奇和赵霞之间那种奇特的影响力似乎在发挥作用。孙言的事还是赵霞透露的。 擒贼先擒王。如果在那九人之间产生平衡。育才中学就会平静得多,自己已经决定要在这里读完高中,那么就顺手为这所中学干点儿好事。那天高明找到他说要当他的饵时,他还真吓了一跳,以前真是小觑了这小子。他的确有资格做唐丁的老哥,这时,他手腕上的表有红光闪烁。这是高明的紧急求救信号。打开电脑,王道明一边从高明按的信号的节来判定他的位置,一边从学校的三维地形图上研究计划的可行性。 阳光穿透初生的梧桐叶,晴空上是欲卷还舒的云和风。 吉他社惟一的沙发被油漆泼地面目全非。墙上被人泄愤似地拍上了两个手掌印。宋桥和高明推开吉他社的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惨状。 “幸好摇滚器材都放在王道明那里。”宋桥凝视着墙上的油漆手掌印,心中一动。 “这里有一张纸条,是用打印机打印的。”高明念出声来:“你班的乐天、刘梅在校后门的小巷等你一个人来。两个都是女生,不去不行。” “高明,要不要先通知王道明?”宋桥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你去,我先去后门。”高明笑道:“谁叫我是咱们班的班头呢?”那两个笨女生,呆会儿一定将之骂个狗血淋头。高明在心中暗暗发誓。 在学生会办公室楼下,宋桥差点儿和一个立中女生撞上,不过那女孩灵活地避开宋桥莽撞的身体,结果宋桥撞上了刚下来的学生会干部。 “请问王道明在办公室吗?我找他有急事。”宋桥焦急地问那个学生会干部。 “他不在办公室,似乎出去了,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吗?”文质彬彬的学生会干部问。 “如果碰到他,告诉他,高明有危险,在后校门的小巷里。”宋桥说得简明扼要。 那个立中女生的表情古怪?王道明?高明?什么时候这两个人会凑在一起? “你记不得我了吗?”唐丁甜美的微笑。 “你你是那个优等生的妹妹?”宋桥恍然大悟。半年没见,这个优等生妹妹的脸差点忘记。 “同学,如果王道明回来,请告诉他,有个叫唐丁的来找过他,转告的讯息是恐怖大王近日要来。”唐丁的声音又快又脆,丁丁当当响完,人已不见踪影。 “后校门在哪里?”唐丁问宋桥。 “你不要去,高明还要担心你的安危。”宋桥婉言相劝。 “你不要小看女生。我可是比高明厉害得多的高手。”唐丁一拍背包,“我还有秘密武器。”她偏头想想,“我们先去王道明的寝室,我记得他的破皮箱里有不少宝贝,好象还有一支改装过的空气压力枪。” “你到底是谁?”宋桥看妖怪一样看着唐丁。 “我是王道明的妹妹,也是笨高明的妹妹。”唐丁笑得无邪。打架狂和怪胎的妹妹会是什么?宋桥想 此刻,唐丁和宋桥遇到的那个学生会干部摘下眼镜,他站在楼梯的阴影中微笑:“我是说王道明似乎出去了,他其实还坐在档案馆里查档案。”他就是孙言。 高明发现校内的那么多碍眼的人中的三分之一都在后校门游荡,他们看到高明也不说话,眼神是那种看小动物垂死挣扎的眼神。现在,后校门属于禁区。高明知道这个时候不是逞强的时候,他状似悠闲地把手伸入裤兜开始按动紧急求救信号。这个小电子仪器是王道明送他的。这场比赛惟一的规则是不能报警。 小巷中央站着一群人,刘梅神色惊恐,乐天面无表情。 “小弟弟,你居然真的单身赴会?”为首的是本校‘2号种子选手’周兴建。曾受过三次记过处分,一次留校察看处分。原因全是和人打架致使对方受伤入院。 “没办法,谁叫那两个笨女生是我们班的,而我又是那个班长。”高明嬉皮笑脸地说,他脸色一变,“大猩猩,吉他社墙上的手掌印是你的杰作吧。” 看看已洗干净的手,周兴建惊奇地问:“你为什么认为那手掌印是我印的?” “除了你,谁还有那么畸形的身高和手掌。”高明骂人功夫永远比他的打架本领高。 “我们学校的一些人对你的容忍已经到达极限,最近你太嚣张,让许多人的日子都不好过。”周兴建接过点好的烟,吞云吐雾一番。 高明若无其事地看着他抽烟。 “给你一个机会,加入我们吧。”周兴建上下打量高明:“你很有潜力。” “我的潜力如果让你来挖掘。”高明笑眯眯地说,“五年后,我准蹲在死刑犯监狱里写悔过书。” 乐天忍不住大笑起来,她挨了一耳光,乐天不甘示弱地踹了打她的人一脚,让那家伙学兔子跳。 “好。”周兴建掐灭手中的烟头,“我给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你如果打败我,你就可以带着你们班的人安全离开,如果你输了,你就辞去班长一职,跪下来给我擦皮鞋。” 高明想了想正要答复周兴建。 “别答应他。”宋桥走进小巷,“这根本不叫公平。大猩猩当然最擅长打架。有本事,可以比赛用英文吵架。周兴建高二,高明初三,学生就用学生的方法来解决。” 高明跨前一步:“我接受——宋桥的提议。”周兴建是只到处咬人的疯狗,他没有心要和疯狗对咬。 “可以让我代替高明玩这个比赛吗?”唐丁从巷子另一头走来:“我是高明的妹妹。”她轻拥乐天,“乐天,你还好吧?急死我了。”乐天莫名其妙地想,这女孩是谁?乐天的手里被唐丁不着痕迹地塞进一个东西,乐天听到了唐丁的耳语。 凌空扔给宋桥一个相机,唐丁若无其事地笑道:“宋桥,等会儿给我拍几张精彩的照片。” “大猩猩,你接受这个赌局吗?”唐丁的头发被她编成辫子以方便打斗。 “你?”周兴建愣愣地看着唐丁,好可爱的女子。 “我可是今年八月的全国跆拳道赛少年组即将产生的冠军。”唐丁在那里自吹自擂 蹲在趴在地上的周兴建身旁,唐丁像个说书先生似地向明显有脑震荡症状的周兴建说:“大猩猩,知道你为什么会败吗?第一,你轻敌;第二,你易怒;第三,我比你强。” 宋桥应景地用相机连闪了几张! 高明傻呵呵地站着,他以后坚决坚决不会惹火唐丁。唐丁那种出击的速度,揍人的技巧以及冷静的目光对她的对手而言,只有两个字:恐怖。 “大家都给我上。”周兴建在地上趴着发出进攻命令。唐丁转过身冲向人群。人群被迫退后五米。老大被扁的恐怖景象,让他犹豫着该不该动手。 乐天在刘梅耳边低语:“屏住呼吸。”她按开了唐丁叫给她的麻醉弹。 天空的颜色在这群人眼中,突然变黑。 “后校门附近的那些人呢?”高明问。 “我和宋桥联手让他们梦周公去了。”唐丁拍宋桥的肩,得意非凡。 高明扯过宋桥将他拉到一边:“不要对我妹妹出手。”他就怕妹妹被宋桥拐走。 宋桥苦笑:“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王道明扶着墙出现:“我准备活动活动筋骨,结果却变成彻底的旁观者。”他眼神凌厉地瞪自己的老妹唐丁:“唐丁,是你偷走了我的相机和麻醉弹还有空气压力枪,如果弄坏了丁点儿” “老哥,你还是担心‘恐怖大王’快来的那件事吧。”唐丁一说到‘恐怖大王’,似乎心脏都跳得不太安稳。 “恐怖大王是谁?”高明和乐天异口同声地问。 “我老爸。”这就是王道明的回答。 绑架女神 “这是学生会提交的清理校园方案,请校长授权学生会以上权利。”王道明不卑不坑地递上计划书。杨校长看完计划书,心中一惊,这个看似温文尔雅、成绩优秀的学生会主席居然决心清理学校秩序。计划书上列举了学生们惯用的斗殴场地,建立校园纠察队的具体方法以及学校涉及违法勾当的七位学生名单。 “我考虑后答复你,你先下去吧。”杨校长笑容满面地说。王道明扶了扶眼镜,点点头,转身走出校长办公室。 “这么有魄力的学生会主席真是少见,不过他的计划应该不会妨碍我。”杨校长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打开电脑调出王道明的档案。 姓名:王道明 年龄:17岁 转学时间:1998年9月 转学原因:身体状况 原就读学校:n市一中(省重点学校) 级别:特优生 家庭住址:s市玉林小区17号信箱 父亲姓名:王潮千 职务:公务员 联系电话:(028)74761272 杨校长当即拨电话。这个电话号码是空号!他翻出王道明的转学资料拨通了王道明原就读学校的电话。“原来,王道明是那个王朝谦的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王道明居然有一个当省公安厅厅长的父亲。”杨校长闭目冥思。该怎么利用这样一层关系? “育中侦探社正式成立。”宋桥把崭新的漆有侦探社字样的木牌钉在吉他社木牌的下面。 “侦探社服务范围是为你证实你的boyfriend或者girlfriend是否有脚踏两只船的行为,以及售卖学校话题人物照片,寻找你考试制胜的方法”乐天念着念着就念不下去了,“唐丁,怎么我左看右看这都和侦探社没有关系。” 校外社员唐丁不慌不忙地解释:“悬疑案并不是天天发生,没发生的时候不妨赚点活动经费,岳双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岳双加入侦探社的目的只有一个:寻找漫画素材。 这时,唐丁笑颜如花,她把刚折好的纸飞机飞向在新沙发上坐着发愣的王道明,这个哥哥自从确定老爸要来本市之后就一直这样。 可怜的哥哥,唐丁嘴角是幸灾乐祸的笑。突然她的笑意消失。老爸这次来会不会是针对她呢?初一时,老爸找过自己一次要自己离开老妈跟他过,结果无功而返。时隔两年,老爸会不会又在转这个念头?说不定! 王道明的清理校园方案以强硬的态度在育中推行,善于蛊惑人心的怪胎王道明发表热情的演说让大部分学生对学生会行动投了支持票。同时,王道明开始一个人调查一些疑点。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杨校长不简单。 清理校园方案使育中安定了许多。学生们不再担心会被敲诈或挨揍。王道明却惹火了好几群人,那几群人决定教训王道明,好不容易瞅到王道明落单的机会,他们上前恐吓王道明一番,最后却被揍得满头是包,狼狈不堪。 “这个什么狗屁王道明让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外号化骨龙的古华狠狠地将烟按熄在墙上,“我真是想把他的头割下来当痰盂用。” “上次警告他的四个人现在还躺在床上。”小孬有些迟疑,“他是我们惹不起的人。” “我咽不下这口气小孬,王道明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化骨龙突然眉头一展。 “大概有吧,头儿,你准备怎么做?” “把那个女生追到手。”化骨龙铿锵有声地说。 “头头儿,我觉得你要和王道明竞争一个女生的话,无论从外形上,头脑上,打架上,你——”小孬看到化骨龙发青的脸,握紧的拳头,不得不硬着头皮拍马屁,“你——都略胜王道明一筹,不过——我怕那个女生不懂得理解你独特的魅力,你的个性美!”小孬艰难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我会让她理解的,”化骨龙吩咐道,“快去查那个女生是谁?” “谣传说,那边那个女生岳双是王道明最喜欢的女孩。岳双是王道明那个班上的班长。谣传又说,天使乐队的乐天才是王道明喜欢的女孩。谣传还说,高二”小孬识趣地闭上了嘴。 “别管谣传说什么,我觉得我的春天来了,那个女孩正是我最喜欢的那一型。”化骨龙眼中是恋爱的光彩。不,单恋的光彩 “她叫岳双,岳双——多好听的名字。”化骨龙喃喃道。他大步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大声对岳双说:“岳双,我想爱你。” 与岳双同行的乐天侧过头,嘴角抖动,她憋笑憋得好难过,要不是说这话的人牛高马大一脸凶相,她保证会笑到大牙掉地为止。 向来冷静内敛的岳双镇定地开口:“请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在岳双清澈的目光中,化骨龙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勇气。他期期艾艾,完全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那么,我还有事,再见了。”岳双微笑着说。她拍拍乐天倚在她肩上的头。 乐天的脸侧靠在岳双肩上,不停地颤抖,乐天在想,这个年代还有这么逊的男生,一会说要‘爱’人家,一会儿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慢走”化骨龙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该往哪里放。他很不满岳双身边的那个女孩,干嘛靠着岳双?他狠瞪乐天一眼,乐天一下子三魂飞了二魄。 岳双和乐天穿过操场,准备去校食堂。 “那个男生生气的脸好可怕!”乐天心有余悸。 “不要以貌取人。”岳双告诫乐天。 这时,一只飞来的足球砸在岳双的脑袋上。岳双软软地倒向地面,这一幕刚好被从宿舍楼下来拿着饭盒准备打饭的王道明看见。 随手扔掉饭盒,王道明冲向岳双,剧烈的动作使他的眼镜也不知掉哪儿去了。 搂住岳双,王道明惊慌失措地问:“你有没有怎么样?”远处踢足球的学生大吹口哨。 “别急,我很好。”岳双一只手捂着后脑勺,另一只手安慰地拍王道明的背。不知情的人只怕会以为是王道明挨足球砸了。 在确定岳双没事后,王道明拾起足球,抬脚猛地一踢,夹带着凌厉的劲道,足球旋转着袭往足球小子们。 “王道明,他们不是故意的。”岳双在王道明身后说。 “岳双,肩膀借来靠一下。”他在岳双耳边低语:“昨天做梦,梦到你被人带走了,我怎么追也追不上,后来你死了,就像刚才一样倒在地上。”岳双感觉到王道明在轻颤。 乐天假装看别处,发现自己是世界上瓦数最高的电灯泡。 化骨龙在远处看着这发生的一切,愤怒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岳双是他心中的女神,他决不会让任何人将她抢走。他的女神是他的。 “于老师好!”乐天响亮地打招呼。 “岳双,还有这个男生,你们——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样有伤风化的动作?”教导主任于老头适时出现。 岳双冷静地开口:“于老师,学生会主席他心脏突然绞痛。” 王道明抬起头来,泪光闪闪,还真有几分病态:“于老师,麻烦您帮我找找心脏绞痛时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眼镜。” “是王道明啊!”于老头笑得眼睛都快没有了,“我找找看,你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要好好保重啊!你父亲他还好吧?”于老头殷勤地问。 王道明一愣:“我父亲?” “就是王厅长——多年以前,我在n市见过他一面,聊得挺开心的。”于老头宛如亲切的长辈。“一晃,你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有出息。” 王道明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自己故意在父亲职务一栏写公务员,父亲姓名也写成同音异字,为什么于老头会知道自己的背景? “于老师,请您把眼镜给我,我得去吃午饭了。”王道明接过眼镜,“再见!” “再见,注意身体!”于老头挥手。 下午三点,孙言在307室外敲门,“王道明,杨校长叫你去校长办公室一趟,他说,你爸爸来了。” 下午两点,王道明和王爸爸坐在一家咖啡厅里。 “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你居然没有捅什么乱子,为什么?”王爸爸鹰一样的眼睛盯着王道明。 在咖啡里放入两块方糖,王道明轻轻搅动咖啡:“大概是因为十八岁了吧。” “十八岁,你已经可以动用你爷爷给你留下的那份遗产了。”王爸爸感叹道:“你却玩什么摇滚,当学生会主席清理那些小混混,真有出息。” 王道明优雅地喝咖啡。 “别和那个杨校长太接近。”王爸爸说道。 “为什么?”王道明机警地问。 “这个人背景不单纯,社会关系复杂。”王爸爸一语带过,转入正题:“我这次来是为了丁丁。”王道明心中长吁一口气,不是他没手足之爱,只是爸爸这个烫手山芋终于扔给妹妹试温度了。 “丁丁现在过得怎么样?”王爸爸一脸平静。 “妹妹说她现在过的生活可以称之为‘幸福’。”王道明注意到自己说‘幸福’二字时,爸爸的脸上极快地闪过受挫的神色。 “她成绩怎么样?”王爸爸又问。 “一直很好。”王道明回答。 “她现在喜欢什么运动?”王爸爸不小心暴露出对女儿的关心和疼爱。 “跆拳道。”王道明还是说了实话。 “”王爸爸对儿子说:“叫你妹妹来见我。” “什么时候?”王道明平静地问。 “今晚五点,在这里。”王道明看着儿子喝咖啡,付帐后,他们走出了咖啡厅。 “你去忙你的吧。”王爸爸挥手。 王道明拦了一辆出租车,他钻进车中。 王爸爸突然又叫了王道明一声。 王道明回头。 “你原来喝咖啡是不加糖的。”王爸爸说。 “是吗?我不记得了。”王道明说。 出租车拉开了王道明与他父亲的距离。 “到育才中学。”王道明对司机说。他闭目靠着车座后背,是什么时候,自己习惯在咖啡里放两块糖?那是岳双教他的。岳双,岳双。 育中,校门口,王道明打电话通知唐丁和老爸的约会后,快步走向吉他社。他好想见岳双。 永远都冷静的宋桥脸色发青地坐在吉他社里,“王道明,我一直在等你,总算等到你了。” “什么事?”王道明有不祥的预感。 “岳双在半个小时前失踪了。”宋桥不敢看王道明那种恐慌到极点的眼神。那个梦,那个梦,那个岳双被带走的梦。 “王道明,你要为你推行的清理校园方案付出代价,我带走了你的女神。”王道明第七遍念纸条,心中有一些模糊的概念。他一身杀气地站起来:“一定是那九个人中的一个人干的。” “我们不可能一个一个去找,就算找到别人,别人也不会承认。”宋桥拼命抱住王道明大喊。 “那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王道明猛地挣开宋桥的手臂,“我该怎么办?” “报警吧。”宋桥说。 “用警犬。”王道明突然抬起头,去求爸爸帮忙! 五点,咖啡厅。 王道明冲进咖啡厅,寻找王爸爸的踪迹。王爸爸正和唐丁商量着点什么咖啡。 “爸爸,求求你一定要帮我,再晚就来不及了!”王道明语无伦次地说。 从未见过儿子这样惊慌失措的王爸爸惊讶地看着儿子。 “哥,慢慢说。”唐丁安抚王道明。 “因为你一个朋友失踪一小时,你就一副魂都没有了的样子,真没出息。”王爸爸注视着儿子,“记住我的话,一个优秀的人才在任何时刻都必须保持冷静。” “如果是我或者唐丁出事,你能保持冷静吗?”王道明失控地大喊。 “那个女生对你的重要性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吗?”王爸爸挑眉看儿子,“好,我答应帮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王道明抬头问。就算是老爸要自己从楼上跳下去,他也一口答应。 唐丁担心地看着王道明。 “三年前,你告诉我你不会考大学,不当天才少年。现在,我要你答应我考上最好的大学。”王爸爸用心良苦。儿子本来是不在乎任何东西的,连自己也不在乎,现在儿子居然那么在乎一个人,他没理由不利用这一点让儿子答应一些事,可怜天下父母心。 “好。”王道明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 五点四十分,警犬被牵进育才中学。 嗅过岳双的书包后,警犬左转右转在吉他社又叫又跳。 “岳双这几天都呆在吉他社,所以这里到处是她的气味。”宋桥触景伤心。 “那么纸条上一定有写纸条的那个人的气味。”唐丁说。 “现在的纸条上全是我的气味。”王道明绝望地说。那纸条被他揉了又揉,就像他的心脏一样皱巴巴的,没有生气,王道明跑出吉他社。 这个傍晚对于育才中学那九位举足轻重的中级混混来说是个噩梦时间,疯子似的王道明以不要命的打架方式接管了这九个人的势力。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以寡敌众,王道明全部奉陪,唐丁一直跟着王道明,却不阻止他。因为她知道,若哥哥不发泄心中的绝望的话,第一个发疯的就是他自己,可是,当唐丁冷静地旁观发现有八个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惹到王道明时,她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 王道明在电玩厅找到了古华,已是九点。 “你知道岳双在哪儿吗?”王道明问了这个问了八遍的问题。 唐丁在那瞬间发现古华身后那个中学生闪烁的眼神:“王道明,他知道岳双在哪儿。” 古华被王道明揍得半死,可是他一个字也不说,到最后,古华只是带着古怪的微笑重复着一句话:“永远也不告诉你,永远也不告诉你。” “够了,哥哥。”唐丁击昏了王道明。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唐丁问小孬。 “我叫小孬。”小孬老老实实地回答。唐丁徒手击昏那个发疯的王道明。动作优美迅疾,还是别惹她为好。 “岳双在哪儿?”唐丁问。 “我只是听化骨龙说要追岳双,又说岳双是女神。我想如果岳双出了什么事,一定和他有关。岳双,那个女孩——到底怎么了?”小孬忐忑不安地问。 “失踪了。”唐丁心中一动,“那个什么化什么龙平常就和你混在一起,今天下午四点左右,他和你在一起吗?” “他一个人出去了大概半个小时。”小孬回忆。 唐丁似乎想通了什么,大笑起来,她用冷水泼醒王道明。 王道明皱眉睁开眼,在王道明眼中的怒火开始聚集时,唐丁说了一句神气的咒语:“我知道岳双在哪里。” 拉开吉他社大橱的门,蜷缩着的昏睡的岳双出现在众人眼前。 “侦探社社长的宝座,我是坐定了。”唐丁自吹自擂,要在满是学生的校园带走一个人是不太可能的。何况下手的人分明是育中学生,那就更加不可能。那只警犬忠实地传达岳双在吉他社的讯息。可大家都不愿理会,据她了解,王道明没有那么恶心的习惯称岳双为‘女神’。那么会不会这个人把岳双当做心中的女神呢?第六感告诉唐丁,写纸条的人不会伤害心中女神。那么答案呼之欲出。 看到岳双在怀中睁开眼睛,王道明把岳双放在沙发上后,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不要叫他,他今天运动过量,该多睡一会儿。”唐丁看着老哥那张完全放心而放松的脸,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乌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转着转着就落下泪来。 “你辛苦了,哥哥,知不知道?我比以前更崇拜你,因为你有了一颗爱人的心。”唐丁抚摸着王道明额前的头发,“好男孩,加油!” 清理校园方案大获成功,因为学生会主席被全体学生拥为育中的no.1。 王道明苦心塑造的病弱文雅优等生形象彻底完蛋。 岳双则又多了一个外号:女神。 爸爸,你不懂这种爱 干燥过的向日葵被串成长长一串,这是严浩准备送给杨葳的生日礼物,多年以前,杨葳说过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花就是太阳花。 杜齐坐在角落里点烟,他不知道该怎么对严浩开口。一个被他们一直忽略的讯息,现在却是那么重要,严浩找到他丢失多年的天使,而查案他已有重大突破。杨全的狐狸尾巴,他们已抓到,一切都大功告成?不。 杨葳偏偏是杨全的女儿。 “杨葳的生日是星期六,我该带她去哪里玩?这还真是伤脑筋。”严浩一改他那冰霜风格,脸色明净得像早春三月的朝阳。 “严浩”杜齐叫道。 “你说我该穿得正式一点,还是随便一点呢?还是穿随便一点好。”严浩自言自语。 一举打破玻璃窗,杜齐不顾满手被划破的伤。流出的鲜血让他有了勇气开口说出真相:“严浩,杨葳是杨全的女儿。” “不好笑的玩笑,”严浩说,他拿过急救箱,“你的手比较重要。” “是真的。杨葳小学时母亲自杀而亡,她由祖父祖母抚养长大。”杜齐痛苦地握紧受伤的拳。“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调查材料什么时候交到上面?”严浩轻轻地问。眼睛静得像一潭死水。 “明天。”杜齐调头看窗外。炎热的夏天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来到身边。 “我想,我知道明天怎么给杨葳过生日了。”严浩抬头微笑,“我要让她有一个最快乐的生日。之后,我们就悄悄离开育中。”即使有罪的是杨全,可是天使应该不会原谅自己。自己这张脸还能将微笑留到最后吗? 从梦中醒来,梦中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杨葳煮了一壶茶,就这样喝查喝到天明。她终于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严浩,带着一抹奇异的微笑,杨葳将屋子打扫干净。 快乐和幸福似乎就在身旁,在朝阳中,杨葳深深呼吸。 楼下,严浩穿着飘逸的休闲装,手中是一束淡黄色的小菊花。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菊花?”杨葳笑问。 “我是猜题高手,”严浩笑答。多年以前,天使就是戴着野菊花编成的花冠出现在他面前,小小的天使,带给他希望的天使。 “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严浩脚给杨葳一个纸盒。他阻止杨葳拆开纸盒的包装,“晚上回家后,你一个人看。” “第一站到哪里?”杨葳跳上严浩的摩托。 “我们到孤儿院也就是儿童村去派发儿童节礼物。”严浩指指行李架。 “远吗?”杨葳问。 “看到孩子们的脸,你就不会觉得远了。”严浩自在地说。 严浩怀疑自己把一个马戏团带到了儿童村,杨葳居然在给孩子们表演魔术,而刚才她在表演翻筋斗严浩完全相信,如果挂一个燃烧的火圈在草地上,杨葳会表演海豹钻火圈。 “你喜欢小孩,孩子们也喜欢你。”严浩坐在草地上递给满头大汗的杨葳一杯纯水。 “我这人天生就适合当老师。”杨葳自信满满。 “为什么到育中教书?”严浩问。 “你不觉得育中是有趣的学校吗?学生们有很大的可塑性。”杨葳仰头喝水。 “你难道不是为了留在某个人身边吗?”严浩问。 “咳咳咳咳咳咳”杨葳把水灌到鼻子里去了。 “你知道些什么?”杨葳仔细打量严浩。 “我不问你,你也不问我,好吗?”严浩站起身冲向正在快乐玩耍的小孩们。 “严浩哥哥来扮大老鹰——”他恶狠狠地说道。 “不,严浩哥哥扮演《幻境屠龙》里那条恶龙。”小孩们提议。 杨葳在想:这个严浩对自己的了解到底有多少?同时,自己对严浩却知之甚少。什么时候自己突然有这么想了解人的冲动。难道只是因为严浩是十八年前那个哭着保护她的流鼻涕的小男孩? 之后,杨葳被带到苏格兰风味的点心屋吃点心,到野鸟岛去玩漂流,到天文馆看星图,到深巷子里吃小吃,在短短的一天里,严浩想带杨葳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可惜黑夜已经来临。 站在第八十八层的观光大厅里,杨葳和严浩用望远镜观看美丽的城市夜景。 “每看一次夜景,我就觉得人生如梦。”杨葳自嘲,“可还是忍不住想看。” “今天过得开心吗?”严浩凝视着杨葳,目光深沉。 “可以说,过得幸福,十八年前的爱哭鬼。”杨葳似笑非笑地看着严浩。 “”严浩嘴角挂着一个漂亮却并不快乐的笑,“你终于记起来了!” “约定之后,我发了一场高烧,把约定烧毁了。对不起我迟到了十七年。”杨葳扑进严浩怀中,爱哭鬼不仅长得比自己高,更比自己漂亮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严浩知道自己心动得不能自己。 “我九月的时候就不在育中了。”严浩尽量说得轻松平淡。 “我们可以打电话、写信。”杨葳洒脱一笑。 “也许到那时,你甚至不愿意听见我的声音。”严浩苦苦一笑。 “为什么?”杨葳问。 “现在说吗?”严浩不能笑到最后。 “现在说。”杨葳毅然道。 轻轻放开杨葳,严浩退后一步:“我不是体育老师,我其实是在调查你的父亲杨全的犯罪事实。我的任务圆满完成,你的父亲即将被我送进监狱。这样说,是不是很简单明了?”快乐时光结束了。杨葳的脸色苍白,指尖发冷。 “让我好好想想,让我好好想想。”杨葳发音模糊,她的腿支撑不住她重量。 “你还愿意再见我,再和我说话,再轻轻地依偎在我怀中吗?”严浩凄惨地一笑。 “我不知道,”杨葳单腿跪在地板上,泪水涌出眼眶。她在十多年前失去妈妈,仇恨爸爸。现在她又要失去爸爸了吗? “他干了什么?”杨葳鼓足勇气问。如果爸爸只是贪污是不会有专人秘密调查的。 “贩毒,大批量地贩毒。”严浩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他已经不是当年哭着让杨葳为他擦眼泪的爱哭鬼。 “我知道了。”杨葳努力站起来。 “我已经对你泄密,你会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吗?”严浩残酷地问。 “我”杨葳像个游魂,“放心,我不会。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突然想起自己声称要把父亲从王座上拉下来那席话,杨葳无声地哭泣。 一块手帕递到她面前,一块又旧又小的儿童手帕。十八年前,自己曾用这块手帕为一个小男孩绑膝盖上的伤口。十八年后,已长大的小男孩将手帕还给了自己,这就是结局吗? 夜雨纷纷,杨葳抱着啤酒瓶给父亲打电话。 “爸爸,我是杨葳。”杨葳带着微醉低笑。 “杨葳,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声音不对。”爸爸说。 “我想问问你,当年你不爱妈妈为什么又让我出生?我想问你,妈妈自杀的时候你在哪里?”杨葳仰头灌下半瓶啤酒。 “杨葳,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赶过来。”爸爸焦急地问。 “学校教师宿舍,托你的福,我一个人住一套,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呢?为什么?”杨葳在沙发上哭泣。 十分钟后,爸爸在门外敲门。 杨葳踉跄着过去打开门,“真是个好父亲,女儿一伤心就马上来报到。” “你喝酒了?”爸爸看着脚步轻浮的女儿。 “与君同消万古愁,爸爸,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再婚?那样可以多恨你一点。”杨葳对爸爸举举啤酒瓶。 “我只想要一个女儿,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杨爸爸安然坐在沙发上,他冷静地打量女儿,杨葳一定受到极大的打击,他的女儿极有韧性,不会动不动就喝酒。 杨葳的头在爸爸面前晃来晃去,她用危险的眼神看着爸爸:“告诉我,你什么坏事还没做过?知道吗?”她用右手指指脑袋,“在这里,我听到来自地狱的惨嚎!你的钱上全是别人的血。”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爸爸暗自一惊。 “我说了什么吗?”杨葳的右手食指贴着爸爸的心脏,她做扣扳机的动作:“如果我不是你女儿我会‘砰’地一声杀了你。” 爸爸直视女儿的醉眼,不见一丝慌张:“你知道了?” “是的,我知道了。”杨葳新开了一瓶啤酒,她放进一小袋粉末状的东西,“这是你所贩卖的毒品。” 杨葳将瓶子摇晃几下,泡沫漫出瓶口流了出来。 “爸爸,你喝一半我喝一半,怎么样?”杨葳笑盈盈地说。 眼前的女儿长发如丝,眼睛里涌出清澈的泪水。爸爸却在问:“你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我?我请私人事务所的朋友查到的。”杨葳甜笑,“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你一个人知道。”爸爸低声重复这句话。 “爸爸,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和我一起喝这瓶啤酒,二是去自首。”杨葳望向表情高深莫测的爸爸。 “我不会去自首”爸爸回答。 杨葳将啤酒递到爸爸面前。 爸爸将啤酒推开,他笑了笑:“你先喝,我再喝。” 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爸爸了。杨葳擦干了眼泪:“爸爸,我曾经是那么爱你。” 杨葳看着啤酒那丰富的泡沫:“我先喝。”她指着客厅的门,“我喝完后,你从这里出去,把门关好。” “我想,你会喝的,我先走了。”爸爸欠欠身,毫不留恋地走出杨葳那间小小的客厅,足音渐渐远去 杨葳缓缓点头:“你的确了解我。”她将一瓶啤酒一饮而尽。擦去嘴角的泡沫,杨葳眼中有刀光闪烁?“但你还不太了解你。”她拿出隐藏在茶几下的录音机,看了看虚掩的铁门,杨葳知道也许十分钟后,爸爸就会回来看情况。微一思索,杨葳打电话到119报火警,“119吗?这里是育才中学” 挂上电话后,杨葳把易燃物堆积在门口浇上汽油,易爆的电视被她搬到阳台。 电话铃突然响了,杨葳小心地望向窗外,楼下的ic电话旁果然有个黑影。 “杨葳吗?”爸爸的声音极为平静。 “爸爸,我走了”杨葳让电话筒跌落,她打燃打火机点燃堆在门口的易燃物。 “喂喂杨葳你怎么了?”最后一声‘怎么了’冰冷得可怕。 抱着一纸盒的向日葵,杨葳躲在大门视线死角处。 “杨葳杨葳”爸爸在门口轻叫了几声就走了。他看到熊熊大火。所以安心地离去。五分钟后119就赶到现场。 火并没有烧起来,只熏黑了客厅一角的天花板。 爸爸并未出现。 杨葳抱着向日葵和录音机带直到天明。她想了又想,想了又想。 而爸爸坐在家中,抽了一夜烟。女儿是自己用手将之推往绝境的。那么可爱,让他骄傲的女儿,可是他不能后悔,人生必须面对选择,选错了就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杨全在清晨的家中被捕,被控贩毒,贪污以及谋杀未遂多项罪名。杨葳将录音带交给了警方。她穿着白色的长裙走在大街上。她似乎听到童年的对话。 “爸爸,我要那只红风筝。” “买另一只风筝好吗?那只红风筝是断了线飞到树上的,爸爸够不着。” “可是,我只喜欢那只红风筝。” “那么,爸爸爬上树去拿” 杨葳在大街上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她撞到一个人,那个人轻拥住她。 带着复杂的神情,杨葳推开严浩安慰的拥抱,她大步跑向学校,现在的她无法面对任何人。 宋桥在楼下遥望杨葳家阳台上已经枯萎的花。杨葳已经有三个星期没上课了。班务全是由高明全权代理。代课的英语老师既没有幽默感也没有杨葳独有的活泼气息,初三(1)班的学生们都快无聊死了。 杨葳该走下楼,看看这美丽的阳光了。 好不容易敲开杨葳的门,宋桥走了进去。 “杨老师,我来看你。”宋桥两手空空。 “对不起,杨老师到现在也没心情上课。”杨葳脸色憔悴。头发也失去往日的光泽。 “我妈妈再婚了。”宋桥平和地说。 “恭喜。”杨葳真诚地说。 “那么,你什么时候能走出这间屋子呢?”宋桥轻声问。 杨葳摇头:“我不知道。” “我记得你才到我们班时曾说你要成为全中国最伟大的老师,就是这样伟大的吗?”宋桥的话像一记鞭子。 杨葳手撑着头半天没说话。 “你这小子说话也太毒了点儿。”杨葳无可奈何地看着宋桥。 欠欠身,宋桥转身走掉。 “我是个被学生抛弃的可怜老师。”杨葳心中有什么被一种热情融化掉。 “大家都知道,你何必说出来。”乐天嘲弄地看着杨葳。她是继宋桥之后而来的。 “这句台词,我怎么挺熟的?”杨葳问乐天。 “你在第一章第一节说过。”乐天随意地打开杨葳的冰箱寻找冰淇淋。 “快点回来上课吧,不然我们班中考的英语分数肯定会低得不能再低。”乐天握紧杨葳的手。 “我”杨葳热泪盈眶,“我最后一盒冰淇淋,你不能吃。” 送走乐天,杨葳把屋子收拾干净,洗了个战斗澡。 “振作,振作!”杨葳对着镜子大喊。明天她就回教室,她不能让那群小鬼砸了她的金字招牌。 “杨葳——”楼下有人在喊,是严浩的声音。 “什么事?”跑到阳台,杨葳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 “我爱你——”严浩红着脸大喊。 抬头看看蓝天白云,杨葳恢复了活力,她灿烂一笑:“严浩,我也爱你——”她心中一动,“我要跳下来了,你能接住我,我就嫁给你。” “什么?你在二楼耶!”严浩看疯子一样看杨葳,接着他温柔一笑,“我一定会接住你。” 杨葳跳了下去,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和裙子,妈妈带给她的恐惧、爸爸带给她的伤害在明净的阳光和严浩的笑脸中灰飞烟灭。 “走光了!”宋桥和乐天在一旁大叫,谁叫杨葳穿着裙子往下跳。 严浩迎着杨葳伸开双臂。 第六章 过山车上正高举的手 以往坐过山车,我从不敢将双手高举。后来,我知道,高举双手,放声大笑,这才是青春的意义。 ————王道明 t型台风暴i “我觉得我可以登上那个宝座看看。” “那个全国时装设计大赛的热身赛?” “就是它。” 炎热的1999年的夏天。 乐天正在手工缝制她设计的‘热血校园纪事’系列学生服。她卖掉了妈妈留下的房子,搬到学校与杨葳同住。初三一年,她经历了无数事件,感情沉淀下来却还是那么鲜明生动。 “乐天,你第一批入选了。”杨葳将报纸扔在茶几上,“过了第一关,感觉怎么样?” 轻轻摇头,乐天笑看着杨葳:“没有感觉,好戏还在后面。” “小鬼,还真是沉得住气,别忘了你许诺为我设计的衣服。”杨葳刚去看望了右脚扭伤的严浩。很显然,这是严浩为接住她所付出的代价,这是‘爱的代价’。 杨葳扭着乐天那双灵巧的手,不由问:“乐天,你设计服装的天赋是遗传自你的爸爸吗?” “不,是遗传自我的妈妈。这次大赛的评委之一——名设计师阿齐就是我妈妈的弟弟。”乐天眼中露出不服输的光芒,“我想赢过阿齐。” 青年服装设计展示精英赛是二年一度的,专门挖掘有潜力的新服装设计师的比赛。 比赛第一阶段是从参赛设计图中选取20%进入复赛。复赛设五个赛区,主要是实物展示。五个赛区的前五名优胜者才有资格参加总决赛,而总决赛恰恰就在本市举行。 “去领复赛身份卡和有关资料,顺便摸摸敌情,怎么样?”唐丁把一头长发盘起,居然很有淑女的味道。乐天淡淡一笑。 精英赛组委会办公室在阳光大厦的二十七楼。站在电梯里,唐丁观察另外的三个人,这三个人正在评论一份服装设计。 “有一种奇特夸张的深沉。”长发垂肩的青年男子说。 “这种线条预示光与影的分割。”另一个人说。 “不,我觉得tt的这张设计稿有一种超时代的美感。”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说。 “我觉得这张设计稿很一般。”乐天探过头看设计稿:“线条不够简洁,可以看出tt设计这张稿子时不太专心。” “这是艺术,小鬼,别不懂装懂。”二十七层楼到了,那三个人先走出电梯。 “我设计那张稿子时,在看女足踢球。”乐天耸耸肩。唐丁发现乐天潜在的幽默有一种尖刻之美。tt是乐天的参赛名。 走进办公室,唐丁这才真正理解什么叫做冤家路窄。电梯里的三个人都是办公人员。 “请问在哪儿领取参赛身份卡?”唐丁采取微笑攻势。长发男子脸色转晴。 “谁的?”他斯文地问。 “tt的。”唐丁回答。 “tt?tt在哪儿?我们老总想见他,可是,他一直没露面。”这么剧烈的反应是唐丁不能预见的。为了阻止长发男子的声波,唐丁立即指着乐天:“她就是tt。” 长发男子先是一愣,接着脸色一沉:“别捣乱!” “这是组委会寄给我的邀请卡以及我的参赛稿的复印件,请查验。”乐天保持一贯的冷静自若。 这时,又有人进来:“乐天?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眉目分明、身材修长的男子问道。声音充满惊奇和一丝喜悦。 “阿齐先生,您怎么有空来?”办公人员都热情地和阿齐打招呼。 “老总,这个女孩说她是tt。”长发男子将还未来得及看的资料转交给阿齐。 深深地凝望着乐天,阿齐的语气出奇地温和:“她若说她是tt,她就是tt。” 音乐如泻的餐厅里,唐丁奋力切着牛排,而乐天和阿齐进行着一段不寻常的对话。 “你不回到外公外婆那里去吗?”阿齐看着沉默的乐天。 “我没有外公外婆,从小就没有。”乐天淡漠地回答。因为妈妈没结婚就生下自己,所以对两位老人来说是极不名誉的事情,妈妈被逐出家门。在那些艰辛的日子里,‘外公外婆’从来没有出现过。而眼前这个阿齐‘舅舅’倒是帮忙处理了妈妈的后事。之前,他在巴黎。 “这张名片,请你务必收下。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来找我。”阿齐慎重地在名片上添上24小时随身携带的手机号码。 收下名片,乐天冷冷清清地微笑:“谢谢你,阿齐先生。”她的称谓让阿齐有些黯然。 “叫我阿齐吧,朋友都这么叫我。”阿齐打量着眼前这个五官深刻容貌秀丽孤傲的侄女,心中有类似父爱的感情在涌动。 “阿齐,我想来杯红茶。”唐丁悠然地进餐,带笑的眼睛将乐天这个阿齐舅舅对乐天的深厚感情看得透透彻彻。 “阿齐,你知道一杯香浓的红茶是怎么调制而成的?”唐丁似笑非笑地自问自答:“第一是制茶的人要有爱心,第二是时间。所以要让喝红茶的人明白你的心意需要时间。” 阿齐望着古灵精怪的唐丁,心中若有所悟。他微微点头:“乐天,就请你多多照顾。” “乐天现在已经坚强到不需要人照顾了。” 唐丁端好新上的红茶:“这种脾气有时候会吃亏。不过,服装设计师如果没有个性和棱角,就太失败了。” 乐天突然开口问阿齐:“知道我参赛的目的吗?”她直视阿齐,表情坚定。 “知道。”阿齐回望乐天,唇边是真诚的笑意,“你想赢过我,给我和我们共同的家人看。”乐天向自己挑战? “tt,大赛见。”阿齐伸出右手,眼中是将乐天看做对手的光芒,光芒之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爱护。 “阿齐,大赛见。”乐天也伸出右手和阿齐相握。那只温柔有力的大手是乐天梦想中的爸爸的手。 水手叔叔: 乐天参加了全国青年时装设计展示精英赛。你为我祈祷吧!大赛中高手如云,不过我也不弱。 现在,我已进入复赛,参赛名是tt。如果你有空看实况直播,一定要看我设计的衣服。这次复赛,我的主题是‘今日少年’。我一直试图把酷和活泼两种元素统一。如果,我闯进总决赛,你一定要到现场来看我设计的那组‘新千年之爱’的结婚礼服,因为那是送给你的。水手的婚礼一定要穿水蓝色的礼服才够气派。记住,乐天是永远支持你的,真想早日见到水手的新娘。 对了,今天碰到妈妈原来那个家里的人,也就是名服装设计师阿齐,我向他宣战了。不过,他微笑的样子让人心中温暖。 乐天很好,水手一定要看乐天(这是我们的约定)。在1999年9月9日,水手的婚礼上,乐天会招揽好友大弹摇滚歌曲。 祝:身体健康,心情愉快! 乐天 1999年7月 把写好的信塞进邮筒,乐天吹着口哨穿过空无一人的操场,金色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 复赛在一场大雨中开始,但是复赛现场却是在梦幻的光线下举行。大赛组委会不但设置了各位设计人作品的实物展示,更将不同主题不同风格的代表之作搬上t型台。 “我的作品是17号。”乐天一身黑蓝,简洁有型。 宋桥和高明呆呆地看着t型台上的美女,发出不平之音:“为什么她们都比我们高?”t型台上的美女大多1.75米左右,而宋桥和高明都是1.73米,唐丁没来,她到跆拳道馆特训去了。 “11好参赛选手的作品主题是‘夏日之恋’,镂空吊带的设置,纱料的运用都独具匠心。”大厅上空是解说小姐悦耳的声音。 王道明和岳双却在一旁进行瞌睡虫比赛。 岳双是因为通宵赶画稿赶得心力憔悴。 王道明则是因为刚从世博会回来准备睡个好觉,不料却被硬拉来看复赛,干脆闭着眼睛看比赛。 “17号参赛选手tt的作品主题是‘今日少年’。tt是本次大赛的热门人物之一。她天才般的杰作引起许多服装品牌代理商的注意。她的这款作品是以当代少年为诉求对象,拉链、纽扣的运用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拼凑式设计使穿衣者能依自己的个性、身材特点组合出独具个人风味的服装。” “不对。”乐天看着t型台。 “什么不对?”高明问。 “感觉不对,为什么会这样?”乐天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自己应该想到的。 “我的感觉很对眼。”高明笑得可怜巴巴的,“乐天,送我一件衣服吧。” “我明白了,模特儿对服装的理解不够。我看能否去沟通。”乐天站起身子,又坐下,“等展示结束再说吧。”她完全将高明视若无物。 “乐天,卖给我一件衣服吧,就那个黑上装。”高明改变战略。 乐天的眼睛立刻发光:“给多少钱?”爱财如命是乐天的本性。 “现在公布进入总决赛的本赛区选手名单:17号、8号、11号、2号、31号。请以热烈的掌声祝贺他们 那么,我们请这五位未来的设计师上台领奖。”美艳司仪站在t型台上,风姿绰约地说道。 一群身着银色旗袍的礼仪小姐鱼贯入场。复赛前五名可以得到两万到五千的奖金,这也是乐天肯上台的原因。 站在台上,乐天不再是乐天,而是那个tt。镁光灯在四周闪烁,欢呼声汇聚成了声浪。 “阿齐,我想请你帮忙。”乐天拨通了阿齐的手机。 “乐天?有什么事要我帮忙?”阿齐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 “第一,总决赛我的作品由我自己选的模特儿展示。”乐天的声音低而有力。 “你也发现那个问题了?”阿齐的声音带着笑意。原来的模特儿找不出tt的今日少年的真正魅力。 “第二,请你找一个优秀的模特儿来训练我的模特儿走台步。”乐天的语气轻松平淡。 “什么?走台步?”阿齐失声道。 “他们不会。不过,今晚他们可以学会,记得那个传说吗?世界服饰大师用一个半小时将完全不懂台步的女售货员训练成世界名模。”乐天微笑的表情似乎透过点波浮现在阿齐面前。 “我很期待看你的服装秀。”阿齐心中有一种看蝴蝶破茧而出的快乐。乐天长大了,有自己的决定。 “爱拼才会赢。”乐天淡淡地说。 “说时间地点,我让我的朋友马上过来训练你的那群不会走台步的模特儿。”阿齐一边说,一边看手中的信。信上有这样一句话:水手的婚礼上,乐天会招揽好友大弹摇滚歌曲。 他就是乐天的水手叔叔。 t型台风暴ii 四季之中最热情的夏季。 岳喜觉得自己像是被大魔王相中的新娘。乐天已经围着岳喜转了七圈,她一边转一边从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声音。 “我的王子长得就是这个样子。”乐天依偎在岳喜身旁。岳喜苦笑。 “那只能证明你是个同性恋。”唐丁笑眯眯地接口道。 “太不可思议了,和岳双一模一样的脸却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强烈感觉。”乐天拿过一套衣服,“岳喜,穿上试试。”她转过头对岳双说:“你穿王道明身上那套。” 宋桥、高明、王道明全部僵直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和两人截然相反的个人风格。 岳喜给人酷而优雅的爽朗印象;岳双则有一种神秘,温润的气质。 “刚刚相反。”乐天喃喃道。 岳喜一笑,她将神情一变,那微笑那眼神和岳双没有区别:“仔细看看,我是谁?” “我明白了,刚开学时,是岳喜代岳双参加体育考试打败了赵霞。”高明恍然大悟。 “就是你妹妹在元旦那天送我一个过肩摔作为生日礼物。”王道明一身校服,他笑看着岳双,“不过不管你以后是长发短发,我都不会再认错人。” 岳喜爽朗一笑:“谁叫王道明见我一头短发就火冒三丈高,还说什么女生不该玩电玩。”原来姐姐喜欢的就是这个有趣的男孩。 这时,敲门声响起。一个迷人的声音在说:“在这里面的是不会走台步的模特儿吗?” “苦难来临了!”宋桥一耸肩。 总决赛现场,还未开赛,气氛已极为热烈。各品牌代理商都云集在会场准备寻找够实力的新设计师。 阿齐准备好了代表胜利的剑兰。他还准备了另外一样东西。今天也是乐天的十六岁生日。水手叔叔曾经答应乐天要在她十六岁生日送她一盆蝴蝶兰。昨晚,乐天的模特儿们被罗琳整得好惨,甚至有人走台步走到睡着了。听罗琳说,那群模特儿极有自己的风格。 “阿齐,你认为谁会夺得这次的宝座。”另一个评委莫特问。他是留美舞蹈家。 “当然是tt。”阿齐笑道,“tt是天才。”tt被安排在最后一号,她会有一场漂亮的压轴戏来让人们的情绪达到最高xdx潮吗? “怎么办?我比一次和十个人打架还要紧张。”高明问宋桥。 “想想那首歌。”宋桥说。 “什么歌?”高明感兴趣地问。 “《登台像一场重感冒》。”宋桥一本正经地说。 岳喜站起身来,“不行,大家这样下去会搞砸乐天的服装展示,现在——”她拉住唐丁和岳双的手:“我们围成一圈,深深呼吸,一定要忘掉昨天那个恐怖杀手教给我们的台步。” “对。”王道明牵住唐丁和岳双的手:“这些衣服天生就是为我们做的。我们要表现的是自己,让别人看我们自己。” “让外面那群骚首弄姿的哥哥姐姐好好地看我们是怎样秀的。”唐丁低笑。 “为了免费衣服。”高明说。 “为了让大家吃上一惊。”宋桥说。 “拼了!”大家一起说。 而乐天这时正站在洗手间里看镜子里的自己:“沉住气,沉住气。”她在笑,“水手要来现场看我的服装展示——我怎么能够沉得住气?”水手在很久以前曾经答应送自己一盆蝴蝶兰。他会记得吗?不过,水手能来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听说,那个tt拒绝了大赛组委会提供的模特儿,跑去找了一群学生当自己的模特儿。她身后有两个女人交谈着进来。 “阿齐先生在会上执意允许tt这么做。你说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另一个女人轻笑。 “你说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乐天猛地转过头,她眼中是超乎年龄的成熟。“事实会证明我的实力,我就是tt。”她转身走出洗手间。 “现在是本次大赛最后一位参赛选手tt的作品展示,作品主题为‘热血校园纪事’和‘新千年之爱’。据说,tt只有十六岁,那么我们来看看十六岁的天才女孩给我们带来了什么。”煽情的词汇让人群有些骚动。 音乐响起,居然是《校园单恋故事》的旋律。王道明、岳双穿着款式相同,颜色相反的黑白装亮相这两个人自然而然的优美台步和各自独具的魅力一下子抓住了观者的心。 所谓魅力,就是不成熟的纯洁或阴暗。岳双与王道明的对比就像白天与黑夜的对比一样。 “参加这次展示的模特儿是非大赛提供的模特儿。‘热血校园纪事系列’以大胆的色块运用和音乐元素创造另类学生服风格,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耳目一新” “岳喜。”王道明转身时问岳喜,“你觉不觉得解说员在胡说八道?”他看到从对面走过来的高明, 宋桥不由一愣,没想到这两个小子穿起衣服来挺配的,像三剑客中的同伴,他们手中是飞旋的篮球,两人正做着跑动传球动作。 岳喜切入这两人之间一个漂亮的截球动作。她漫不经心地望着台下不断闪动的镁光灯,轻轻一笑。 “台上那个短发女孩特别耀眼。”台下的一个记者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她似乎会发光。” “那几个男孩也挺不错,学生模特儿往往比专业模特儿更有创造力。”另一个记者连闪几张照片。 唐丁一身运动装上场。淡绿色的面料,深绿色的线条分割了衣服。她丝般的卷发高束在脑后有节奏地晃动,在和王道明擦身而过时,她突袭王道明。 “不会吧?在t型台上玩跆拳道?”有人目瞪口呆。 王道明动作优美地闪避唐丁的攻击。唐丁抓住时机用左手扣住王道明的右手想来个过肩摔,王道明顺势跃起,猫一样轻轻落地。 乐天穿着体操服登场,体操服是白色与黄色的色块拼接而成,她轻巧地做平衡木动作。 “看,那些步子是模特儿的步子。”阿齐叫莫特看岳双等人的步子,“我也不敢相信,她们昨天下午才开始学走台步。” 莫特的笔从手中滑落:“你说什么?他们昨天下午才开始学走台步?”他轻拍额头:“这个tt到底从哪儿找来这一群模特儿天才?” “那些人全是tt的朋友。”阿齐目光温柔,“有那么多好朋友,她就算没有了爸爸妈妈也会活得很好。”他望着眼前的蝴蝶兰,心中感慨万千。 掌声在模特儿的消失后经久不息,灯光调暗了。空气中是水手们吟唱海妖的歌声,竖琴模仿着海浪的声音。 “这是tt设计的‘新千年之爱’,她将把这组结婚礼服送给最爱的水手叔叔作为结婚礼物。水手叔叔你在现场吗?请仔细看‘新千年之爱’。” 光线变强,海浪声变远。 王道明穿着蓝色礼服牵着长发飘逸蓝纱在身的岳双走进t型台。 新郎的蓝色礼服有骑士装的风味更有流浪水手的不羁气息。银色的胸饰和小纽扣的作用强调了一种深远的幸福感。 新娘的蓝色婚纱却佩带着小雏菊一样温暖的额饰。蝴蝶翅膀一样半透明纱料的运用使肩的圆润曲线完美地凸现。岳双的右臂是一圈淡黄小雏菊。她像一朵云一样飘近评委的眼帘。 “是刚才那个短发女孩吗?怎么完全不同?”评委们目瞪口呆。 “设计这套结婚礼服的人是带着幸福的心情设计的。”阿齐眼睛湿润了。 “这套‘新千年之爱’的最大特点是可以根据穿着者的身材调适尺寸,也就是连孕妇也可以像云一样飘逸。”解说员幽默的解说令人发笑。 王道明什么也没有听见,他就只看得见岳双那双深得像无底深潭的眼睛,那明媚的波光是鱼儿游动时荡起的波纹吗? 带着梦游的表情,王道明结束了‘新千年之爱’的展示。 等待、等待、等待。 大赛司仪年了第三名,又念了第二名。乐天手脚发冷地倾听着。 “全国青年服装设计展示精英赛的第一名,也就是王座将由谁坐上呢?请莫特先生为我们公布。”司仪将宣判权转给莫特。莫特的手颤抖着扯不开缎带。 “全国青年服装设计展示精英赛的第一名是——”莫特的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tt的‘热血校园纪事’和‘新千年之爱’!恭喜tt!” 乐天被人推到t型台中央,她被光的海洋所包围。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因为奖金大大的有。 “那么,请中国首席服装设计师阿齐先生为tt女士?不,tt设计大师颁奖。”司仪风趣地说。 “谢谢你!”乐天真诚地对阿齐微笑。 “乐天,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水手叔叔答应送给你的蝴蝶兰。”阿齐微笑着对乐天说。 “水手叔叔?”乐天迷惑地问,“他在哪儿?” “记得一句话吗?水手叔叔的婚礼是在1999年9月9日,那是我结婚的日子。”阿齐温柔地笑着。 “你就是水手叔叔?”乐天含泪问。 “是的。恭喜你。”阿齐将奖杯和奖金以及证书交给乐天。 “约定还有效吗?”阿齐忐忑不安地笑问。 乐天注视着这个血缘上的舅舅,发自内心地微笑:“为什么没有效?水手叔叔是我心目中的爸爸,爸爸的婚礼,女儿怎么能不参加呢?” 大风在吹,夏季的阳光就不那么热了。 杨葳带着乐天、高明、宋桥。高明又带着王道明、岳双、唐丁奔往游乐场。 正午时分的游乐场里人并不多。太阳越亮温度越高,而这群疯狂的家伙们在最热的夏天最热的中午来坐过山车。 唐丁调侃王道明:“老哥,你不是有恐高症吗?”明摆着就是不放心岳双一个人坐过山车,却说什么‘保护妹妹’的烂理由。 王道明冷冷看着唐丁,唐丁立即噤笑,老虎屁股还是少摸为妙。高明大笑起来,笑唐丁的胆小。宋桥看着朋友们斗嘴,心中稳馨一片。 “现在过山车上一个人也没有,也就是说我们坐上去以后就可以尽情地大笑大闹。”岳双手中是游戏票。 “let‘sgo!”杨葳率先上车。显然,最后上车的是王道明。 骄阳之下,所有的人都扣好安全装置。过山车启动,速度越来越快。 杨葳率先发出尖叫声,变形的脸孔上只有那双瞳孔越发显得黑,五年之后,她成为育才中学的校长,育才中学在她的手中大放异彩。至于严浩和她的婚礼也在她成为校长那日举行。 宋桥紧闭嘴唇,眼中是坚毅的神色。三年以后,他考上北京师范大学。七年后,他成为了一个比杨葳还要‘伟大’的中学教师。 高明在风中大笑,若干年后他成为鼎鼎大名的商界奇人,经营各类清洁护肤用品。帮他做广告代言人的是唐丁。 乐天终于取代阿齐成为了中国首席服装设计师,但她面临着恐怖的挑战者——她的女儿。 那么,王道明和岳双呢? 你说会怎么就怎么吧。 过山车要俯冲最后一个弯道了。 尖叫或大笑的疯子们将两只手高高举起,最疯狂的快乐旅程才刚刚开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