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战校园》 第一回 月光迷情 日落。深海学院高中部。 奋力吹开脸上几乎将自己埋葬的桃花雨,唐巧眯着眼望向站在一旁俯视着她的漂亮妹妹。漂亮妹妹头顶上的那片天空,怪异的乱云像一张张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脸。 “要不要躺下来享受被花瓣埋葬的快感?”唐巧慵懒地拍拍身侧的空地。桃花的暗香似乎连头发和皮肤也沾染了,只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亲爱的桃花一样一寸一寸地化做春泥烂掉。 “太阳落山了,你还敢到处乱走?”漂亮美眉的眉毛皱得和教导主任有三分神似。 “你是说那个逢魔时刻?”挑眉轻笑,唐巧一口细细的白牙被夕阳染上一层微微的红。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名片,“如果你有任何问题,比如想调查你男友是否另结新欢或知道超常规事件的线索请立刻拨打名片上的电话。”名片被极巧妙地抛至美眉手上。 “唐巧,你又想玩什么花样?”美眉卢惜忍耐地看着像无骨鸡柳般躺在地上的唐巧。眼光定定地对上唐巧的黑色瞳孔。从幼儿园开始到现在,她一直不明白唐巧脑子里转悠着什么样的念头。本以为辛辛苦苦考进深海学院高中部就可以不用再见到这张脸,可惜,她们的孽缘太深。 “真相。”唐巧仰脸笑着,“真相侦探社。欢迎光临。不过有事找我帮忙时别忘了带上钱包。”目送着卢惜远去的身影,唐巧嘴角是捉弄的笑意。捉弄这位从小到大都一本正经宛如名门淑女的卢惜是自己的小小乐趣之一。 “逢魔时刻?”拂去头发上的花瓣,唐巧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形,配一头长长亮亮的黑发。黑发间那张小小脸孔上有着一对猫儿般闪亮的眼和一张小小的红唇。 永远快乐无邪的深海学院里,有些人永远地消失掉了。正值公元2009年的春季,在伟大的校长铜像都会发霉长虫的湿润天气里,学院发生了一连串的学生失踪的事件。总是在日落时分,总是在恍恍惚惚的一瞬,事情就发生了。于是,学生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逢魔时刻”。这时,远处传来了凄厉的尖叫声。 唐巧目瞪口呆地站在钢琴室门口,脑髓像果冻一样冻住。她轻轻转了转脖子,耳朵里是一阵刺耳的机械声。 在空无一人的钢琴室里,那些洁白优雅的象牙键盘上,看不见的手指正激烈地弹奏着狂暴的曲子。整个空间似乎有沸腾的乱流在纠结搅动。一滴又一滴红色的液体正慢慢从琴键间渗出琴房外的长廊里,有一群人正尖叫着逃离。 唐丁慢慢走向钢琴。老觉得寒气的碎片正细细地刺着自己的脚心,并准备随时攀爬而上。琴键间渗出的血水悄无声息地渗进深绿色地毯,留下一块暗红的印子。 疯狂的音乐在空气中回响。唐巧努力压下心中突然涌上的恐惧和一丝怪异感。她缓缓伸出双手准备揭开琴盖,又是一股更强烈的怪异感。她收回双手,用左手按摩右臂,在琴盖慢慢地、诡异地打开的同时,唐巧毫不留情地出拳,正中琴盖下某人的下巴。 甜美地笑着,唐巧对琴盖下的罗隼柔声说道:“愚人节快乐!” 饱受唐巧铁拳摧残的罗隼艰辛地爬出钢琴。他迷惘地看着唐巧:“你是怎么识破我的手段的?” 唐巧不答反问:“你能不能让这架鬼钢琴停止发疯?”她皱眉又问:“你什么时候和南宫那小子混得这么熟?他居然肯帮你改造这架钢琴?”用什么方法将南宫小道痛扁一顿比较好呢? 捂着痛得变形的脸,罗隼固执地追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唐巧沉默地上下打量罗隼,然后用一种温柔得让罗隼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小隼,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作为真相侦探社的候补社员,必须要有超人的智慧和惊人的想象力。”她步步逼近罗隼,漂亮的长发似乎会随时狂舞,“难道说这么老套的鬼故事情节也能让我上当?” “现在很流行逢魔时刻。”罗隼展露一张无辜而灿烂的笑脸。这是多么适合做沙袋的脸啊。唐巧在心底叹息。 “我才不相信鬼神之说,一定有原因的。照理说,现在的法令允许克隆人体器官,那么绑架学生似乎不太有价值。再说了,你看见过身边的人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吗?”唐巧问。 悦耳的答话声在门边响起,“我亲眼看见过。”在最后的黯淡的阳光里,一个纤细的剪影倚在门边。 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唐巧有些迷惑。这个女生有和小隼一样浅棕色的头发及在暗光中泛着细细银纹的黑瞳。 “是谁?”唐巧问,“又是怎么消失的?”基因中的好奇因子正在跃跃欲试。眼前的漂亮姐姐应该是大学部的学生。问题是大姐姐似乎出现得太过巧合。一缕风将桃花的花瓣送到唐巧脚边。 “我是跟着你来的。在桃花林,我听到你和另一个女孩的对话。我叫衣露申,是生物系大二生。我想和你好好谈谈。”衣露申沉沉地一笑,“因为那个在我眼前消失的人是我的恋人。”唐巧伸手帮罗隼合上了他的下巴。 唐巧维持同一个姿势已经足足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前,她刚刚接收了一项委托:为衣露申寻找一枚月光戒指。 月光的戒面采用的是火星萤石。在有月光的夜里,火星萤石会在月光里释放出一小团温柔的光。月光戒指是情人佩戴的戒指。 问题在于,唐巧怀疑衣露申是个疯子。对通读《智慧犯罪大全》的唐巧来说,衣露申的话近乎于神话,不,鬼话。 “在邻近深海学院的海滨浴场里,一对恋人风花雪月式地相偎看夕阳。然后,在太阳西沉的那一刻,其中的大男孩潜进海底为女友打捞不小心掉进海里月光戒指,结果就消失在那一汪碧水之中。”唐巧无可奈何地在个人电脑上写下案情记录。她轻笑,“恰恰证明爱情易逝的真理。”爱情呵,如果可以兑换成现金,唐巧老早就冲进银行了。 “委托人理由——”唐巧一边打字一边念念有词,只是声调怪异,“在耳边听到男友的呼唤?”自然地接过突然从身旁冒出的香草咖啡。唐巧心中开始盘算怎样设计咖啡的主人答应为她的寻宝计划免费出力。 没办法,睡觉南宫小道将学校的主控电脑养得活似手中听话的宝贝猫。 “我说小道——想不想听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传说。”眼珠在眼眶里灵活地滚动着,唐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真诚。 流畅的几何建筑竖在大地上。夜空无限地延伸,在一枚枚小小的圆月旁,银色的雪茄一样的飞行物在浩瀚夜空中蠕动。 抬头望望清洗大气的飞船,唐巧伸手敏捷地翻出深海学院的高墙。墙的那头,南宫小道和罗隼正快速地发动摩托引擎。 寂静的海边,一身白衣的衣露申若有所思地望着大海。 “今晚临晨一时二十八分将有一次月食,整个东南亚地区的人们都可以看到。”戴着水晶潜水表,全副武装的唐巧说。 “月食之后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里,月能将超常释放。全球各大潮汐能利用站都在密切注意这次月蚀,网上更有精彩的短片直播。”南宫小道一边说一边蹲下身追弄上岸的海龟。咸咸的海风正温柔地扯着每个人的衣裳。 “我一直相信他还活着。衣露申如花的面容上是一种很深的疲倦。在这个新兴全是从天涯海角孤身赶来的年轻人,仅仅九年的时间就将这里变成中国最富活力的科技之城。可是,人总是会感到孤单的。于是,人人开始渴望被爱却懒于爱人。消失在海中的那个男孩是特别的。他会敲窗子然后对沉默的自己灿烂微笑,会在下大雨时冒着秃头的危险在空地上大唱情歌。只可惜…… “小隼,可以准备下水了。”唐巧气定神闲地吩咐。 “为什么是我?”罗隼诧异地抬头,可怜兮兮地问。 “因为你会潜水啊。”唐巧笑道。 她和罗隼是传统意义上的青梅竹马。所谓青梅竹马,就是知道对方所有的隐私和糗事,然后善加利用。这是唐巧的解释。 “……”罗隼眼睛发亮地抬头,“我没有带泳裤。” 挑高半边眉毛,唐巧丢给罗隼一个袋子,“我帮你准备好了。” “……”,罗隼呆滞地看着袋子。 南宫小道在一旁暗中赞叹不已。社长大人真是具有雷霆手段的大人物。 “……不公平,小道为什么不去?”罗隼盯着得意洋洋的南宫小道,心中不平之极。尤其是在小道和唐巧勾肩搭背的时候,罗隼更是沮丧不已。 “小道提供了水底推进器还有潜水用具啊。”唐巧笑吟吟地注视着南宫小道,彼此交换了一个只有对方才懂的眼神。 罗隼一言不发,转身跃入海水之中。流畅的动作很是赏心悦目。从水中探出头来,罗隼无表情的脸上化开一丝笑。他喜欢水,泡在水里就分外舒服,隐约记得水裹住自己时的温暖安全,这是罗隼对母亲唯一的记忆。 用手拨开湿亮的头发,罗隼看向天空。月全食开始了。温柔地笑笑,罗隼鱼一样滑入海中。 打开简易推进器,长长的光柱将周围的海水点亮。蒙蒙的光线里,这片海滨浴场如同一粒安眠的露珠。罗隼伸手逗弄一直灰紫色的小鱼,一边暗暗庆幸浴场的防鲨栏安装得很是牢靠。推进器的屏幕上没有任何反应。远离岸的这头,海底细沙里埋着好多玻璃瓶。瓶里是被泡烂的纸条。前不久在网络影院里热映的《海水爱情》让许多人头脑发热,忙于往海中扔瓶中信。男生们希望自己的漂流瓶能被海流带给非洲公主,女生们则热衷于想象笔友是城市侠客。基本上讲,罗隼认为会拾到漂流瓶的人多半是在海滩捡破烂为生的老头儿老太太。 “有风。”南宫小道的衣服被大股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风。”衣露申下意识地触摸曾戴过月光戒指的手指。 “衣姐,你是学生物的,那你听说过一个叫风翼的小子吗?”唐巧抛出一个轻松许多的话题。她向来不忍心见到美女落泪。 “风翼?你说的是在大学部拥有一间独立实验室的高中生吗?”衣露申努力振作微笑着回应唐巧。 “我已经掌握了他的最大弱点。所以准备将他招入真相侦探社。”唐巧眉开眼笑的抓起一把洁净的细沙。 “风翼是少见的怪人,看似温文尔雅,其实却像无缝的鸡蛋。你真的找到了他的弱点?”南宫小道颇感兴趣地凑了过来。 “对某样东西太执着就会有弱点。风翼的弱点是他太爱植物。”唐巧突然猛地站立起来,激动地指向海面。同一时间,月亮被完全吃掉。南宫小道将手探进海水中,手指有些微微发麻。 水面上开始出现无数个极小的漩涡。它们温柔地旋转,慢慢变大。水中有奇异的闷响传出,像是黑夜里沼泽冒气泡的声音。 “小隼!”唐巧焦急地望向海面。自己居然将罗隼赶进危险之中?本以为应该不会有事发生的。 一条水纹快速靠向岸边,罗隼冒出水面以逃命的速度蹿向岸边。在他的背后,海滨浴场的中心,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 唐巧站在原地望着快速向自己冲来的罗隼,泪水盈眶。罗隼在唐巧面前站定,海水沿着发梢不断地往下滴着。 “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很好吗?”罗隼温柔地笑着,忽然醒悟过来似的叫道:“唐巧,我发现你现在这副样子终于有了一点女人味噢。”话音未落,罗隼就抱着左脚跳起了独脚桑巴舞。 “是你吗?”衣露申突然扑向海水,语音凄切,“是你吗?”她渴望地望向海水,哽咽了。 “是你吗?”她悲伤地问。全然不顾汹涌而来的海水。正在这个时候,月亮再度出现在天空之中。 黑色的大海躁动不安,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冉冉升起一团温暖的光。月光娃娃的光芒。 衣露申不顾一切地奔向那团光芒。罗隼追着衣露申跃入海水中。 微冷的海水刺痛了罗隼的眼睛。他追上歇斯底里的衣露申,“水里太危险,你先回岸上去”,罗隼看不清衣露申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她的眸子灼灼发亮。 衣露申开口说话。语调异常的冷:“他来接我的。”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远处,古怪地一笑。罗隼乘势用手击昏了衣露申。 海中的那团光芒忽明忽灭,如同迷雾中的灯号。似乎在表达某种信息。 南宫小道脱口而出:“摩尔电码。”他一直欣赏爱因斯坦用摩尔电码向女友求婚的浪漫。所以一直勤学苦练摩尔电码,以期待在未来向女友耍帅。 “请忘记我。我爱你。请忘记我。” 这就是密码的内容。 罗隼托住衣露申的头将她带上岸。回头望着有光团浮动的大海,他有些迷惑。那里有唐巧要的月光娃娃戒指。 一甩头,罗隼毅然跃入海水中。 就在防鲨栏附近。罗隼把头探出水面深深吸气,让氧气充满肺部,接着潜向目的地。 在水里,罗隼听到另一个人的心跳。似乎在某个夜晚,有个人曾怀着和他同样的心情潜入这深深的水底寻找一枚会发光的戒指。 唐巧的哭喊声隐隐约约传到心里,罗隼像鱼一样游向防鲨栏。当他看清光团周围的东西时,心跳停止了三秒。他无法相信地僵在水中,脸色惨白。 带着一团温暖的光,罗隼踉踉跄跄地走上岸来。他筋疲力尽地倒在沙滩上,连一根手指头也无法移动。一只螃蟹从距他鼻尖一厘米处爬过。 唐巧闷声不响地蹲在罗隼身旁,只是用手紧握着罗隼冰凉的手。 南宫小道重重地拍着罗隼的肩:“我刚刚在想,如果你平安无事,我会为你做任何一件事。” “真的?”罗隼质疑。 “真的。”南宫小道回答。 “好,明天早上七点。你跪在校门口唱歌半小时。”罗隼狡黠地看着南宫小道笑着出难题。 南宫小道二话不说,直接将罗隼的头按进沙里。 “刚刚在海里的是衣露申的恋人吗?”唐巧声音沙哑地问。 罗隼闭了闭眼,苦涩一笑:“是的。”可是已不是原来那个人了。没有正常人能在海底生活七天七夜。 “就在刚刚,他死了。”罗隼将戒指递给唐巧。那样恐怖的死法是罗隼从未想到过的。 轻柔地为衣露申戴上月光戒指,唐巧不再追问罗隼在海底发生的一切。在黎明即将到来的海滩上,她却知道有一些黑暗的东西降临在深海学院中。顺手打开摩托车上的收音机,一只舞曲风格的快歌在春季的海边荡漾。 第二回 迷宫 阳光明媚的深海学院高中部里,一群少女们的芳心正驿动不已。高达六米的巨型彩虹喷泉如同炫目的青春一样活力四溅。 驾驭着带有万有引力调节装置的2009型滑板的男生们在空中像飞鸟一样玩着各种高难度动作。 飞扬的短发,明亮的眼睛,矫健的身手,这些都是让年长的人们嫉妒得牙痒痒的。 南宫小道以一流的的身手控制着脚下的滑板逐级跳上七色喷泉的顶部。从喷泉最高处滑行而下是被男生们称为“勇敢者游戏”的刺激运动。感受气流从耳边呼啸而过,同时保持绝佳的平衡感,这样的运动总是让南宫小道心跳加速。 滑至半空时,他看到南楼第三层火光一闪。爆炸的冲击波将窗的玻璃挤碎。大量的玻璃碎片和火焰袭向草坪里的人群。 正在这时,小道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笑:“小子,借你的滑板用用。” 话音刚落,小道发现自己脚上的滑板突然消失不见。万有引力再度作用于南宫小道,他只觉身子一沉,就一路惨嚎着落往深深的池水中。极度惊骇的脸扭曲得不成人形。 借小道滑板一用的年轻人闪电似的滑向草坪上空。四散的玻璃和火星都被他用巧妙的手法拍到没有人的地方。动作优美,宛若表演特技。 在空中一个轻巧的回旋,年轻人落至喷泉池旁。 在一片嘘声和口哨声中,南宫小道湿淋淋地爬出喷泉池。他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温和干净得过分的陌生人。揍人的欲望让他握紧双拳。 “谢谢你的滑板。”年轻人笑若三月春风,将滑板递到南宫小道面前,完全无视于小道熊熊燃烧的斗气。 “你是谁?”小道没有伸手接宝贝滑板。 “我是……”年轻人扶了扶眼镜,右手提着的伤痕累累的公文包是拍玻璃碎片和火星的工具。他从中抽出一张身份识别卡,“我是新来的心理医生。我叫罗刹。” “不是吧。我看你更像棒球选手。”南宫小道冷笑三声转身便走。 “同学,你的滑板。”罗刹叫小道。小道站住,并没有回头,“我讨厌的人碰过的东西我不会再要。”说罢,他走向体育馆。 拿着滑板,罗刹走向行政大楼。阳光在他的长发上跳动。长发安静地被一只银色金属环扣住。有虚幻的风度。 回头望了一眼远去的罗刹,南宫小道不由得嫉妒起罗刹的长手长脚来。十六岁和二十六岁还是不同的。真希望自己现在就有二十六岁。 走进幽暗的大楼长廊里,罗刹随手将滑板塞进垃圾回收柜里。他掏出手纸擦拭拿滑板的手,“同样,我也不喜欢碰别人的东西。”这样别扭的小鬼在深海学院高中部到底还有多少个? 懒懒地打个哈欠,换上无害的笑脸,罗刹笔直地推开报到处的门。他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你好。我是来报到的插班生沙美,我就读的班级是高二(七)班……” 沙美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真是够丢脸的,自己到新学校的第一天居然会迷路。而这幢鬼大楼居然一个人也没有。由于前一段日子里沙美极度迷恋鬼怪小说,甚至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所以,现在沙美脑子里已满是鬼教学楼的奇怪幻想。 安静的走廊里充满自然的光线和调节过的清新空气。自己似乎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因为在走廊的尽头是碧得让人心动的植物园。一个居住在钢铁大鸟笼里的植物园。 透明天棚漏下的暖暖阳光将沙美的影子斜斜地打在铺有绒草的地上。一只白色大鸟扑棱地拍着翅膀从沙美右侧飞过,沙美下意识地往左退后了一步,左手扶住了什么粘稠的东西。回头一看才发现一种淡黄色的胶状液体正牢牢吸附着自己白皙的手指。圆桶大小色彩鲜艳的叶片正裹住自己的半截手掌,极大的惊骇从手迅速传至全身各处。沙美挣扎着要扯出手掌却怎么也办不到。 “别动!”一个温和的声音传至沙美耳中,具有奇异的镇定作用。 一双修长的手正细细安抚受惊的植物,叶片慢慢张开。那双手又将沙美的左手带至一个有微蓝透明溶液的缸子前,浸了进去。 “你把它吓坏了。”声音称述着植物受惊的事实。 沙美苦笑,“我也被它吓坏了。它是什么?杀人植物?”她侧过头,看到一双安静自在的眼睛。一个和自己年龄相若的年轻男孩。 “不,它只是变异了的捕蝇草,原本生活在高温多雨又潮湿的沼泽地带。”风翼简单地解释,紧接着礼貌地问,“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我……”沙美把后面的话吞回肚子里。迷路对幼儿园小朋友来说是很正常的,可对一个高中生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这个温室好大好漂亮。深海学院果然是一个有钱人就读的学校。不知道偷一株植物出去可以卖多少钱”沙美不知不觉地就说出了心里话。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孩,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 “你好。我叫沙美,是深海学院高二(七)班学生。你呢?”沙美爽朗地发问。 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沙美,风翼奇怪地重复:“高二(七)班的学生?” “是啊。深海学院好难进的。我背书都快背成神经衰弱了。不过你知道现在不进名牌学校以后连工作也找不到。这真是个残酷的世界。”沙美表情丰富之极,“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是不是深海学院专产帅哥?今天在报名处就看到一个帅翻天的新好男人,现在眼前这位也很不错。不过似乎有些智力障碍。 “我叫风翼。”风翼被眼前女孩极具亲和力的笑脸所迷惑。从这女孩能进这幢大楼这点来看,她应该是深海学院的学生。但是,以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来说,风翼却不记得有这样一个活力充沛的同班同学。 “你是来这里帮忙的学生吗?这个植物园的主人是不是脾气古怪的老头子?”沙美问风翼。 风翼一怔。自己?脾气古怪的老头子? 沙美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你看,这个人喜欢养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和动物。”她的眼睛突然圆睁,火箭一般冲至植物园的一头。一只长相古怪的鸟正安详地吃着植物果实。 “火鸡大小、鹰嘴、翅膀退化……”沙美口中念念有词,“世上还有这种鸟?偷了它来卖就发大财了。” “是啊。它叫渡渡鸟。16世纪就从地球上消失了。”风翼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叫沙美的女生认真学习了小学生物课。 “有养生物怪癖的孤独亿万富翁?”沙美将自己的侦探推理能力发挥到极至。她拉拉风翼的衣袖,“你说他会不会在地板下养一堆蝎子、蜈蚣什么的?” “不会啊。他只在地板下养鲨鱼。”风翼望着这个想象力丰富的小女生笑。就在她的脚下九米深的地方也许正游过一只灰鲭鲨。 “你到底是谁?”惊觉风翼对植物园的了解,沙美戒备地退后一步。 “我么?脾气古怪的老头子。有养生物怪癖的孤独亿万富翁。”风翼平静地重复着沙美对自己的评价。突然发现偶尔捉弄人也挺有乐趣的。 “这个……我哦……呵呵……”沙美尴尬地打着哈哈。心里拿不定主意是立刻开溜还是厚颜留下问路。她视线四处游移,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视线突然被一株植物牢牢吸住。 一株齐腰高的奇异植物正优雅地生长在那里。齿状叶茎上托着硕大的蓝色花苞。奇异的花苞像心脏一样跳动。 “它叫什么?”沙美眼中是迷恋的幻彩。它是一株充满喜悦的植物,瞧着它,人也会跟着明朗幸福起来。 “它叫想。”风翼语气中充满对“想”的宠爱。这株“想”是上古植物,它的种子一直沉睡在喜马拉雅山脉中。前不久才被深海学院发掘出。 “说实话。”沙美的脸少见地红了红,“我今天才来报到,结果走错了门。”沙美依依不舍地瞅了“想”一眼,转身准备出门寻路。 “你知道路吗?”盯着沙美的背影,风翼不紧不慢地问。 猛地停住脚步,沙美尴尬地回头一笑,声音细小地问:“你要告诉我吗?”如果有人会在被评为“怪癖老头子”后还能和颜悦色,那她可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是深海学院的立体地图。”风翼递给沙美手掌大小的可视屏。权当日行一善吧。很少看到女孩有这样可怜兮兮的笑。 再看了看沙美那对“想”依依不舍的小狗般的眼神,风翼叹气,取出榛子状的“想”的种子。 “这是经过处理的种子,很容易种植。送给你。”风翼不再看沙美那张笑烂的脸,出门去了。因为他正想象沙美另一种表情。那就是当沙美发现他和她是同班同学时的表情。 唐巧大摇大摆前往学长风翼的住处,一心要打破风翼从不参加任何社团的说法。 环顾四周,唐巧有些心酸,为什么特等生的住宿这样富丽堂皇,而自家侦探社的门都旧得摇摇欲坠。学校将危楼中的危房分给小社团,却把好楼中的好房交给会点植物动物知识的高中生,这真是一个没有任何公平可言的世界。更不公平的是她还要苦苦哀求风翼入社。 对着扬声器,唐巧声音甜美无比:“风翼,唐巧求见。” “干什么?”风翼在屋里摆弄凤蝶的幼虫。 “邀你入侦探社。我们需要……”唐巧的陈词被风翼温和的声音打断,“我拒绝。”果然是冷血无情。唐巧毫不在乎地耸耸肩。她的杀手锏还未使出。 “可是我有南极炭化层里保存良好的乔布拉种子。”唐巧轻轻松松抖出大包袱。唐家三代皆是好奇心极重精力旺盛之辈。这种人的最佳职业就是开侦探社。世界各地稀奇古怪的东西多着呢。 等待三秒,扬声器一声不响。正在奇怪时,唐巧鼻尖前的门突然大开。风翼完全没有平日温文尔雅的形象,他着急地抓住唐巧的手。 “乔布拉?”风翼激动得手指微颤将唐巧的手握得死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风翼正在向唐巧求婚。 唐巧无可奈何地望着风翼,暗自猜想十年后此君的老婆会不会大吃植物的飞醋。 “乔布拉是入社邀请函。”唐巧笑得如同天使。可是在风翼眼中,她狡猾如一只狐狸。 风翼叹气再叹气,然后展颜一笑:“为什么要邀我入社?” “放心。绝对不是邀你做花瓶。我们侦探社的人对帅哥有极强的免疫力。”唐巧笑笑。目前因为只有自己一个是女社员当然可以保证这一点。只是如果以后加入的新社员把风翼当做观赏动物,她也没办法。 “我们邀你入社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你和我们都有极强的好奇心和还算好用的头脑,二是……”唐巧难得正经地问道:“你觉不觉得近来深海学院怪事不断吗?有没有胆量去查查真相?” “好像有点意思。”风翼掂量眼前女生的分量后给出答案。前些时候流传的逢魔时刻并不全是谣言。实验室里有些动物躁动不安,似乎已预知怪事的发生。蜉蝣的生命周期也缩短了三分之一。 “这是你想要的东西。”唐巧潇洒地将手中的布袋扔给风翼,“里面的纸条上有到侦探社报到的时间地点和我的伊妹儿。”她动作轻捷地翻出围栏,吹着口哨离开。 夜,总是让人疯狂。 沙美在床上辗转难眠。她的头涨痛不已,喉咙干涩,似乎有小小的火焰在慢慢灼烧。近两年来,这样的发作越来越频繁。有某种力量在血管中,在肌肉和呼吸中积蓄,要求释放。 一阵眩晕占据了沙美的头部。她咬住手指强行忍住即将出口的呻吟。必须忍耐再忍耐,这是爸爸教给自己的生存哲学。左手摸索着抓住一只小盒子,令人安定的力量从掌心传递到头部。这是风翼送给自己的“想”。 窗外是暗淡的月亮。沙美突然发现在自己的视线中,月亮泛着明艳的红光。每次都是这样开始的。白天受到风翼“亲卫队”的欺负太过分,不断压抑住愤怒的结果就是病情复发。 到深海学院高中部已有一个月,却有二十多次被女生欺负的经验。尤其是当“亲卫队”查出自己是个一没背景二没亲人的孤儿时,向她们贡献午餐券已是家常便饭。不准对风翼说话,不准靠近风翼十公尺以内。这是“亲卫队”定下的规则。其实她们都不明白,只需要远远地看风翼一眼,自己就很满足了。只要每天看风翼一眼,沙美就可以面对任何事情保持笑脸。静静闭上眼,沙美进入梦乡。入梦之前,沙美决定将“想”种在花圃里。 风翼加入真相侦探社让其他社团的人分外眼红。大群女生纷纷要求入社。结果,唐巧全部拒绝。她只招社团保洁员,也就是打扫卫生的那种,私下里的报酬是一张风翼的近照。结果本学期的侦探社清洁工作成了大热门工作。 晚上七点。 沙美一个人打扫着整个教室。在“亲卫队”的恶意挑衅下,沙美没有一个朋友,反而成了免费佣人。控制住沮丧的情绪,沙美拍拍僵硬的脸部肌肉对着窗玻璃练习微笑。却发现窗外的人也正对着自己微笑。 沙美慌乱地退了一步。不能靠近风翼十公尺以内。她庆幸地想到,还好没人看见。 风翼身手灵活地翻进教室,笑问:“沙美,怎么一个人做清洁?”沙美似乎瘦了许多,笑容也不太自然。 “遇到什么问题了吗?”风翼关心地问。 沙美努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摇摇头:“没有,我很好。” “是……想家了吗?从没看见过你打卫星电话。”风翼温和的脸让沙美的眼湿润了。她飞快地底下头,再抬头视已经是笑靥如花:“我没有家人。”她用手指理了理耳边的发,才发现自己瘦了许多。 “我最近在减肥,你看是不是很成功?”沙美将最后一扇窗抹净。心中暗想,足足二十天没吃午饭,不瘦是不可能的。 夕阳将沙美的身影镶上细细的金边。风翼一怔,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对了,你送我的‘想’很快就会开花了。”沙美望着风翼,不在乎的笑容下藏着深刻的感情。 “开花时,我会去看。”风翼和煦的笑容下隐藏着一丝震惊。为什么面对沙美时心中毫无防备?甚至于满溢喜悦。刚刚在窗外看到沙美,脚就自动移了过来。 沙美的笑容僵住。门口,何琪正带着冰冰凉凉的笑看着她,施施然地走进教室。 垂下眼帘,沙美为可预见的悲惨命运苦笑。两条规则她一口气全犯了。上次只是因为和风翼互道早安,自己就只能穿着袜子走回宿舍。这一次也许会是光着脚回宿舍。沙美没想到面对她的是更残酷的未来。 “风同学,学生会有事请你帮助。”何琪是校学生会的宣传部长。风翼保持一贯的绅士风度。 沙美心中涌起一阵伤感。有时候,温柔也是一种致命的伤害。天黑了。 就在第二天上午九点,高二(七)班教室发生了一次大爆炸。由沙美引发的爆炸事件。整个教室里所有的桌椅都被扭曲成古怪的形状,钢制讲桌表面有着奇异的波纹。那证明教室里曾出现过3000摄氏度以上的高温。当时留在教室里的有六个人,一个本班生,五个外班生。 热闹的中午。人人像在笼中吵着闹着的鸟儿。快乐的鸟儿们因为刚刚发生的爆炸事件兴奋不已。她们快乐地谈论着躺在校医院急救的风翼“亲卫队”成员,猜想着这五个女生的受伤程度,同时议论着爆炸现场惟一没有受伤却昏迷不醒的沙美。 那间教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在校医院特护病房里,被炸伤的何琪呓语不断。在渗血的白色纱布间,她干裂的唇连续传出这样的呓语:“妖怪啊,妖怪……” 学校餐厅里,四个高二的女孩边吃着营养餐边脸色古怪地议论着。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邪门儿。”丁莎的手颤抖着拿着鸡腿,狠狠地咬下一口肉,把恐怖咽回了胃里。她们这群女生在一年前自发地成立了风翼“亲卫队”。凡是在学校里与风翼有接触的女生都要接受“亲卫队”的盘查。偏偏那个叫沙美的高二插班生总是很碍眼地在眼前晃来晃去,傻兮兮地守着风翼送她的什么种子,等待开花。每次教训她,她总是不说话不求饶,那种轻蔑式的沉默让人心里有气。结果是沙美一次又一次地受教训。今天,何琪带了人去找她,说是让她贡献午餐费。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她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就像两把没出鞘的刀子。今天这事多半是她干的。”莫娅不寒而栗地缩了缩脖子。整个教室被炸得面目全非,能救出六个没缺胳膊断腿的大活人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可为什么这个沙美会毫发无伤呢?不知为什么,近来老觉得深海学院鬼气森森的。关于奇谈怪事在这里出奇地畅销。听说,还有人夜晚聚集在草坪上召唤飞碟。 “如果是她,那就奇怪了。一个正常的人怎么会在爆炸的中心毫发无伤呢?”丁莎脸色发青,脚底直冒寒气。虽然教室里装的保护系统能在事故发生时为生命体制造临时的防护罩,但那种程度的爆炸是防护罩不能承受的。 莫娅倒吸了一口冷气和丁莎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想到了学生失踪的事。传言说,那是学生中混入了外星人。即使科技再发达也不能消除人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人们总会将不合理事件和外星人的作为扯上关系。 “平日里欺负沙美,她总是逆来顺受。为什么这一次会闹成这样?”丁莎心惊胆战地问。 “早晨我看到何琪在沙美培植植物的小温室外游荡。”莫娅拿着筷子的手有些不稳,筷子掉在了桌下,“她不会砸了温室吧?” “你们刚刚说什么?”温和悦耳的声音在桌旁响起。小道和风翼正站在桌旁。风翼彬彬有礼地问着,眼睛里却有阴郁的火焰在隐隐燃烧。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那眼前这两位女生的意思是他被当作一群女生的休闲玩具。她们过滤在自己身边出现的女生,威胁沙美,甚至毁了“想”。 看看风翼冰雪般冷凝的表情,小道怜悯地对被吓住的两位淑女道:“风翼发起火来可就不妙了。”顺着女士们发直的视线,小道瞥向风翼的左手。风翼左手里的易拉罐正在慢慢变形。里面的汽水正涌往地面。 仰卧在银杏树下的草坪上,沮丧地望着天空中急速运动的云朵,风翼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自己带给沙美的是无尽的灾难,为什么她还能有那样的笑容。记得有一次看到沙美穿着袜子在路上走还以为她喜欢这样,真相却是“亲卫队”的疯子们扔掉了她的鞋子。握紧拳头,再慢慢放松,风翼对身边的南宫小道说道:“我想去看看沙美。” 睡在白墙白天花板白床单之间,沙美的梦境正在继续。 黑暗中,床边有一只手正握住沙美的手,企图观看她的梦境。那只手的主人是心理医生罗刹。 梦境,是事件发生的回忆。 细细地检查着要交的论文,沙美完全没察觉到教室只剩下她一个人。合上论文稿,沙美如释重负地微笑,为了奖励自己,她打算去买一盘时光的cd。 门在这时被推开,五个女生鱼贯而入,门随即被反锁。 沙美坐在座位上,沉默不语。 “沙美,昨天你很幸福的样子噢。”为首的何琪弯下腰微笑,手却抓过沙美的书包抛给身后的同伴。 沙美看着眼前做戏的女孩子们。实在不明白愚弄人践踏人就真的那么有乐趣吗? “论文写得不错。”女生们吃吃地笑着将论文撕成一只只纷飞的纸蝴蝶。 猛地将沙美的书包掼在桌上,何琪拨开垂在额前的一绺桃红色的长发,语气柔媚地问沙美:“你很生气吧?为什么不表现出来呢?” 拿着书包,沙美努力控制自己的手,不要将书包砸在何琪的脸上。她要去图书馆,将花了一星期才写好的论文重新写出来。 “不用去看你的宝贝花了。它在这里”何琪将残缺不全的“想”在空中荡来荡去。 沙美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笑的女孩们,一对黑瞳深不可测。 笑声停止了。何琪有些不安,连威胁的话也说不出来。汗珠一粒粒从她的额头往地板上掉落,居然发出滋滋的声响。教室里的温度在急剧上升。 天花板上的防火装置自动打开,往下喷水降温。水淋在六个女孩的头上身上。没有人说话。沙美的衣服和头发在快速变干。热热的水蒸气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你……你你……”何琪牙关颤抖着说。汗水涌进她的眼睛,很痛,沙美像隔着火焰的一个影子。 “为什么要这么做?”沙美轻声问,瞳孔是奇异的红。何琪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我有什么错?我做错了什么?”沙美盯着地板上枯萎掉的“想”。自己只是怀着一个小小幸福努力地生活。从未想到过要得到什么,难道这样小小的幸福都要被践踏掉吗?从沙美身体深处前所未有地涌出狂乱的热流,直往上冲,漫过头顶,扩张满整个教室。 “怪物……怪物!”看到沙美全身跳动的火焰,何琪尖叫出声。她终于看到沙美生气的样子,宛如美丽的阿修罗。 “不要再自责了。在爆炸中,你还是保护了她们,不是吗?”罗刹医生看着陷在枕头中那张小而苍白的脸,不由得出声安慰。他嘴角露出游戏的笑意。一切才刚刚开始。 深海学院是巨大的迷宫,发生的一切仅仅是迷宫小房间里的序曲。 第三回 预知死亡 “风之火舞”是唐巧最爱去的咖啡馆。因为那里总会有新鲜玩意儿。不知道这个月是什么? 真是令人期待啊! 走到咖啡馆门口,唐巧被人山人海的阵式吓得差点掉进下水道。叽叽喳喳的小女生小男生们兴奋得脸色绯红。 “未来照片?”正在听火舞老板娘大谈生意经的唐丁眼睛贼亮。可以根据拍摄对象年龄、肌肉生长、骨骼发育状况拍出其十年后模样的魔术相机是让咖啡馆爆满的“元凶”。 “那即是说,我可以看见我十年后美艳无双、风姿绰约的样子?”唐巧大言不惭地问。她背后的一对情侣将口中的咖啡全数喷在了对方脸上。 “你可以带心仪的男孩一起来拍照。那照片就可以算做准结婚照。”火舞老板娘是罗曼蒂克型的人物,而唐巧恰恰相反。可是,在刹那之间,自己脑海里似乎真的闪过某人。到底是谁呢?玩着红格子桌布上长长的黑色流苏,唐巧倾听老唱机里怀旧的曲调,嫣然一笑。如果带上自己所有的钱拍照,然后看看十年后那堆钱会增值多少,更是唐式罗曼蒂克的事。 夜幕降临,众鸟归巢。 刚刚还闹哄哄的咖啡馆瞬间冷清了不少。相机孤零零地放在那里,无人问津。 将最后一汤匙冰淇淋塞进嘴里,唐巧满足地叹气。她顺手拿过相机,用镜头追逐咖啡馆里的顾客, 在十年时光的错觉中跳进跳出。某个小说家不是说过吗?人生是一种错觉。 一个极具阴冷气质的路人甲引起唐巧莫大的兴趣。这个男孩一头浓密的黑发,五官深刻,眼神又冷又惶恐。在他望向镜头的一瞬间,唐丁捕捉到一种奇妙的波动,手指自动按快门。 立可拍相纸缓慢地显影。 男孩有些愠怒地走过来。 “为什么拍我?”男孩逼视唐巧。唐巧一言不发,视线停留在显影完毕的照片上。 这不是一张未来照片。因为照片上是眼前这男孩惨死在火中的景象。 唐巧飞快地用手盖住照片,但,男孩更快地拿起了照片。 在看清照片的那一刹那,他脸部扭曲,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嗬嗬”声。 “相机出了问题。”唐巧不安地解释。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拍出这样一张恐怖的照片。她伸出手试图拿回照片。可她伸出的手却被那男孩紧紧地扣住。 “你到底知道什么?”男孩好看的脸上是又惊又怒的表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咖啡馆的侍者看到状况不对走了过来。 唐巧轻松脱出男孩的掌握,诚恳地递上一张名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如果你有任何问题请务必找我。” “你是深海学院的学生?”唐巧试探着问。 “你怎么知道?”男孩戒备地问。 “你大概十七岁。右手皮肤很好,只是大拇指和食指及中指有厚茧。据我所知,只有深海学院初中部才实行笔试而不是电脑答卷。这里又是离深海学院最近的咖啡馆。综合以上因素来看,你九成九是深海学院的学生。”唐巧侃侃而谈。要说吹牛,自己可是一套一套的。 咖啡馆的门铃轻响,一个长相甜美,有着齐耳短发的小女生走了进来,左顾右盼,看到男孩时如释重负。 “岳丘,大家都在找你。”小女生望了望唐巧,欲言又止。 “没事没事。当我不存在。”唐巧笑容可掬,完全忽视酷弟弟岳丘杀人的眼神。 “宫涛说叫你一起去看看秀儿。”女孩提到秀儿时,脸上一片黯然。 “我为什么要去看她?我和她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岳丘低吼。女孩埋下头,有泪滴在地上。 “小弟——吼什么吼?你以为你变声期的声音很好听吗?”唐巧闲闲地“英雄”救“美”。 若她法眼不差,小女生应是喜欢着这个坏脾气男孩的。 “少管闲事!”岳丘小弟拉着小女生的手就往门外冲。结果一头撞在了强化玻璃门上。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唐巧幸灾乐祸地笑着说道:“记住有什么怪事发生就找我噢。” 躺在地上的恐怖照片被一只白白的小手拾起。小女生的牙齿上下打架,语不成声:“岳丘,这是怎么回事?”她艰难地开口,“难道说,难道说下一个被烧杀的会是你?” “葬礼那天,礼堂四壁挂满了黑幔,千百支烛光也不能驱除黑暗。学友们尽着丧服,围在礼堂中央蒙着黑布的棺材四周。”历史课讲师童牧,老顽童式的学者正以讲恐怖故事的语气讲述着16世纪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预先替自己举行葬礼的史实。 童老点燃一支蜡烛在学生间幽灵一样移动,“查理自己也身着黑衣,手持燃烛,混在送丧者中,当自己葬礼的参加者。”他经过唐巧身旁,往她头上拍了一下,惊醒不知神游何方的唐巧。她的手提电脑上显示的是上节课内容。勉强笑笑,唐巧趁童老不注意开始玩电脑查资料。 南宫那小子开发的黑客软件用来查学院学员资料算是杀鸡用牛刀。屏幕飞速地变换着,唐巧往后移了移,唇边绽开一抹微笑,要找的人找到了。屏幕上旋转的是酷弟弟岳丘的立体图像。 岳丘。深海学院初三(十二)班学生。身高:174cm。体重:53kg。血型:ab型。原就读地:xx一中。入学gp综合测试:145分。发展方向:化学。体育特长:篮球。 看来,岳小弟有望成为制造炸弹的高手。问题在于什么叫“下一个被烧死的人”? 近乎痴迷地望着岳丘小弟在球场上的英姿,唐巧最终肯定:男孩子还是在专心致志做事时最有魅力。岳丘此刻又可爱又正常。 岳丘以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结束比赛后,队友大眼猫用手肘撞了撞他,示意他望向场边。 “那边那个又漂亮又有气质的长发妹妹一直在看你。是你女朋友?”最后一句话说出时,大眼猫自知失言,声音戛然而止。他讪讪地笑笑,摸摸鼻子走人。岳丘心仪的女孩在一个月前死掉,没人敢再提女孩子的事。 岳丘回到篮球场。一个人疯狂地练球。唐巧倒也悠闲,她坐在场边的长椅上舒舒服服地看岳丘练球。现在的代沟是一年一代。真不明白现在的弟弟妹妹在想什么。 举起右手对着阳光仔细欣赏南宫送给自己的杰作戒指,唐巧微微一笑。只要将戒指上两道刻度线对齐就会转出可以切割钻石的金属刀,真是最佳的防身工具。 两个小时过去,岳丘大汗淋漓地走向场边。前日见过的乖巧小女生正递上干毛巾和矿泉水。唐巧摇头,宠坏男孩的往往是女孩。 岳丘径直走到唐巧面前,挡在她和太阳之间。唐巧自在地看着强忍怒气的小学弟。“你到底想干什么?”岳丘对眼前笑笑的唐巧发不出火来。好管闲事到这个地步的女孩,他还未见过。 唐巧一笑,站起身来,眼神坚定地看向岳丘:“我来打个招呼。我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包括谭静的死。”不再看岳丘一眼,唐巧施施然地走掉。 岳丘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低下头,喃喃自语:“如果谭静和她一样强悍,也许就不会死掉。”哀伤的谭静。记起那张照片,宫藤不寒而栗,是谭静来找自己吗? 晴空无限高,只是没有云。化学实验室。 小心翼翼地将试管中的化学制剂倒入坩锅中,唐巧抽空看了一眼从窗前一闪即过的燕子。一个月前的班级外出旅行中,谭静被烧死在旅馆里。最奇怪的是:谭静就像被雷电击中一样,大部分身体炭化。而她脚下的易燃软垫只有一个人形的焦印。这种三流惊骇小说的情节怎么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点燃酒精灯,唐巧看着变幻不定的火焰,一个近乎荒谬的想法闯入脑海。凶手会不会是…… 危险的讯号刺入罗隼的脑神经。空荡荡的如你走路时突然跌倒那一瞬间的感觉。罗隼甩甩头,心中仍觉得不安。像闷闷的鼓点击在头上。他抬起头,四周的景物很模糊,眼睛的焦距对准惟一清晰的一个身影。是唐巧。 罗隼从出生到现在做过无数荒谬可笑的事,但他今天干的事无疑是最荒谬的一件。 在阳光普照、树影婆娑的星期三上午,在化学老师的实验课上,罗隼以疯狗的架势拉住唐巧的手狂奔出实验室,其他不明所以的学生也跟着跑出实验室。一时之间,实验室里只剩老师一人独自发愣。 “喂!你们居然集体旷课!”气急败坏的老师追出实验室,语无伦次地对着一走廊茫然的学生喝斥:“快回实验室!你,罗隼……你到底要干什么!写检讨!不然我绝不会再让你在实验室里出……” 巨大的爆炸声掩盖了老师微弱的声音。 唐巧呆若木鸡地站在走廊上。心中想到,现在大家都不用在实验室里出现了。因为要修好它大概是下学期的事了。 “我说,罗隼……”唐巧脸上堆满假笑,“你怎么知道化学实验室会爆炸?”应该不会是罗隼的恶作剧。这小子心慈手软,没有这么大的破坏力。所有的人都看着罗隼等待答案。 “我不知道啊。”罗隼沉浸在实验室爆炸的震撼中,傻傻地不能回应。 “那你为什么冲出来?”唐巧奇怪地问。 “我尿急。”罗隼死也不会说出那是直觉,否则,他下半辈子五成要在疯人院中度过。 “那你拉着我干嘛?”唐巧又好气又好笑地问。罗隼一呆,该怎么回答? “我……我想你也尿急。”罗隼得意地找了一个好理由。 狠狠地踢了罗隼一脚,唐巧对着痛得抱脚抽冷气的罗隼用温柔的语气说道:“我不急。”她转身,黑发有生命力一般卷过花雕的下巴。那个大白痴!独自一人走向走廊尽头,背对着罗隼,唐巧脸上是夸张的笑容。劫后余生,值得庆幸。 “幸好化学实验室都有监视器。我才没有变成嫌疑犯。”罗隼和唐巧在学校餐厅里边吃边聊。 “可是学校方面拒绝公布爆炸原因不是很奇怪吗?”唐巧一针见血地指出不合情理之处,她拎住罗隼的衣领,眼中带着威胁意味。 “说!你怎么知道会发生爆炸?”唐巧笑着警告罗隼道:“别重复你在走廊里说的那些鬼话。” 一根一根地将唐巧的手指掰离自己的衣领,罗隼无辜地笑着回答:“我觉得你有危险。我觉得不该呆在那间实验室里。我很害怕,不能放任那种直觉不管,所以我就做了。”自己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直觉。像是被毒蝎子盯住的无力感。 “哈罗,我能在这里坐下吗?”心理老师罗刹边说边在罗隼身旁坐下,一脸纯真的笑,让人有想踹的冲动。 “啊,你就是让南宫小道掉进喷泉池的心理医生罗刹吧?”唐丁颇感兴趣地注视罗刹。别扭的小道早就将这罗刹视为拒绝往来户。 “听说你那天身手不凡,迷翻好大一群女生。本校有心理疾病的问题学生猛增。”唐巧不动声色地打量罗刹,发现此人给大众的印象和他眼镜后的一抹难懂的锐光很不相称。 “所以最近我的薪水暴涨了不少。”罗刹避重就轻,“我听说今天上午化学实验f室发生了爆炸,很感兴趣。我是个侦探小说迷,所以想问问最先跑出来的两个人——”他微微一笑。“为什么会跑出来?”他的视线和罗隼对上,罗隼一震。亲切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之前的敌意一扫而空。罗刹的眼像月夜下的暗海。 “你就是罗隼。”海涛向罗隼伸出手,“我们都姓罗呢。很高兴认识你。”那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 像是被催眠,罗隼也伸出手和罗刹一握。灼热的感觉从罗刹手心传导过来。罗隼全身细胞似乎都被加热了一瞬。不过,罗隼敢百分之一百八十万肯定这绝不是一见钟情的触电。 “你女朋友?”罗刹笑问罗隼,眼睛却看着唐巧。真是一个有胆识的女孩。那双明亮的眼还在寻找自己的破绽呢。 “不,我是罗隼的好朋友。”唐巧保持一贯的招牌甜笑。 “小丫头,如果碰到什么奇怪的事又不能解决,可以来找我。”刻意耍帅地站起身,扶扶眼镜,一甩头,罗刹准备迈步。 “长头发老师,你的衣服上有饭粒。”唐巧提高声音提醒道。那声量引得大批学生回头观望。 掸去饭粒,罗刹俯下身对罗隼低语:“小隼,我听说实验室最开始的爆炸发生在这个小丫头的化验桌上。很恐怖,像某种超自然力量的杰作。”罗隼侧过头直视罗刹,罗刹眼中没有恶意,有的只是趣味。 罗刹笑着离开。心中惦记着要去看一看昏迷不醒的沙美。 星期三下午。 唐巧在体育衣物更换室里清理杂物。下节课是体育课,学习的是剑术。将一头长发扎好,唐巧转身准备离开。同班的赵茜跑过来。 “唐巧,借套剑术服给我,我的衣服还没干呢。”赵茜扔给唐巧一罐可乐,“这是租借费。” “成交。”唐巧爽快地笑着将衣服交给赵茜,拿着可乐出了更衣室翻身窜上高高的梧桐树。在浓密的梧桐叶遮盖下可以逍遥自在地喝可乐,又不用担心会被训导老师发现。 暖洋洋的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唐巧迎着树叶空隙漏下的阳光满足地微笑。进入深海学院已足足三个月,怪事看了不少。究竟爷爷要自己注意的是什么呢?爷爷甚至把到这里学习说得如同一场考验。到底这里有什么样的秘密让狡如老狐狸的爷爷这样担心?罗隼这个混蛋,死也不肯说出在海中看到了什么,害她好奇得要死。 算准时间,唐巧溜下树去上剑术课。花拳绣腿是剑术课的真实写照。唐巧认为任何一个攻击者都可以在剑者表演“白鹤亮翅”时将之一脚踹飞。 “唐巧,你看到赵茜了吗?”体育委员蒲英雪问。 “一刻钟前她在更衣室。”唐巧奇怪地问,“她还没来吗?”正在这个时候,女孩的惨叫声从更衣室里传来。凄厉得不像自人口中发出。 一个高年级女生宛若被厉鬼追逐一般冲进操场,她扯住体育老师的手,“更……更衣室……里……有……有死人……”涕泪纵横地说完,她也昏了过去。 唐巧脸色剧变,将手中的木剑一扔,拼命往更衣室跑去。在同一个操场,岳丘正拿着球走向篮球架。他望着唐巧飞奔的身影不知在想什么。 死的人是赵茜。和谭静一样的死法。 “小隼,赵茜是替我死的。”唐巧流着泪在学校楼梯转角处抓住刚下课的罗隼。她悲愤的神色是罗隼从未见过的。 “把肩膀借我哭一下。”唐巧拥住罗隼,泪水无声地润湿了罗隼的肩。 轻拍着唐巧的背,罗隼沉默不语。肩膀被热泪烫得好痛。他只是一个在唐巧伤心时可以借用肩膀的人,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在心里叹气,罗隼的视线对上在远处向他示意的心理医生罗刹。“有问题可以找我。”罗隼记得罗刹曾经说过。 “唐丁很危险,所以我来找你。”罗隼和罗刹并肩站在整个学院最高的大厦顶部。 “你凭什么信任我?”穿着实验室专用白大褂的罗刹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城市的夜晚霓虹亮了。 “我能够信任你吗?”罗隼凝视着罗刹。 罗刹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情感:“小隼,唐巧对你很重要吗?”让罗隼和唐家小孩一起生活九年也许是个错误。 “我不知道这样的认知算不算重要。我只知道如果她有危险,我会挡在她的前面。”罗隼理所当然地回答。差点让罗刹脚下一滑摔下楼去。 “好。我先告诉你一点。你要相信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罗刹掏出烟叼在嘴里,“有打火机吗?” “我不抽烟。”罗隼回答。因为唐巧最讨厌闻到烟味。 “是吗?好习惯。”罗刹右手食指一弹,指尖居然出现一小朵红色火焰。他用小火焰点烟,烟被点燃。罗隼傻瓜一样看着罗刹。 “这不是幻术。我想,要取唐丁性命的人用的也是类似的火焰。”罗刹手掌一翻,火焰消失不见,“这是一种小玩意,人类进化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的小玩意。古时候,有这种能力的人被称为神;中世纪,这种人则被称为巫师;现代,这种人被称为基因强化能力者。只是称呼不同而已。” 缓缓合拢自己快掉到地上的下巴,罗隼消化掉罗刹表达的句子:“你是说这个学校有一个拥有基因强化能力的变态杀人魔。”海水中见过的东西在罗隼脑海中一闪而过。 “说不定不止一个,谁知道呢?惟一可以确定的是: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会越来越多。”罗刹咧嘴一笑。这个学校的学生们快乐而平凡的生活快结束了。 “你是谁?”罗隼问。 “一个爱凑热闹的人,”罗刹特意展示自己的医生名牌,“善良的心理医生。”看到纯真的少女和单纯的小子们,心也会变年轻。校园是培养温和性格的最佳场所。只可惜这所学校与众不同。 “知道hgp吗?”罗刹问罗隼,同时将记忆深处的讯息提取出至现在这一刻。 “人类基因组计划。又被称为生物广岛之舟。”罗隼对答如流。这项计划七年前完成,之后引发了社会变革。hgp连五岁小孩也听过。尤其是在它制服艾滋病毒后。 “科学家测定人类基因组的全部dna序列。却一直无法激活其中五组基因。但科学家知道它们把持的是和生存欲同等地位的东西。由hgp引发了另一个构想。关于新人类的构想。虽然被世界科学监督学会否定,但这个新人类计划实质上一直在进行。”罗刹是一个很好的说书人,因为他从不说出结果,“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和身旁人们的变化吗?按照自然规律,也许十万年后,人人都拥有基因强化能力。但是有人想将这个人类进化时间压缩为十年。他们寻找五组基因没有完全退化的人类想创造激活基因的密码。” “你是被找到的人吗?”罗隼问。在和平的表象下生活了十六年,从未想过要去左右人类的进化过程。自己是没有野心、随遇而安的平凡人。可是,这样没什么不好。 “我像是愿意当小白鼠的人吗?”罗刹俊秀的脸上是野生动物般的自傲。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式样普通之极的喷雾器抛给罗隼。 “这是什么?”罗隼小心地问。 “抑制剂。我配的。可以让那朵小火焰暂时不能出现。”罗刹在那里自吹自擂,“我可是个很有才华的人选。” “真的有用?”罗隼怀疑地问,有效地打断了罗刹的自我膨胀。 “别担心。唐家小丫头没有你想像中那么脆弱。她可以自保。”罗刹替罗隼拂去头发间的灰尘,“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包括我。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成人世界从来都是惯于玩背叛游戏的。” “唐巧,我是岳丘。” “什么事?” “我想约你谈谈关于谭静和今天那个女孩的事。” “在哪里?” “老图书馆的阁楼。” “几点?” “今晚九点,晚自习后。” 唐巧大口地吃着校餐厅里最难吃的意大利通心粉。罗隼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扫荡着第三盘通心粉。 “你没事吧?”罗隼问。 “没事。只不过今天上午南宫小道帮我查了一份很有意思的档案。”唐巧抬头对罗隼展颜一笑,“找我有什么事儿?” “这罐喷雾器你带好,可以强力灭火的。”罗隼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 唐巧似笑非笑地望罗隼一眼:“小隼,你是有超人的武功绝学还是有钢铁般的身躯?你在我身旁傻站着有什么实质意义?” “但我至少可以……”罗隼情急地说。 唐巧截断罗隼的发言:“后面的话我没兴趣听。” 逢魔时刻。女孩们在草坪上玩电子烟花。唐巧坐在一旁的秋千上整理思绪。黝黑的眸子被最后的夕阳照亮。闪电一样的思绪将整个事件贯穿。唐巧顿时明白谁是凶手。 晚上九点。老图书馆的阁楼。 坐在旧木板地上,岳丘静待唐巧的到来。唐巧还是那一千零一条牛仔裤加白衬衫。 在岳丘对面坐下,唐巧笑吟吟开口:“岳小弟,别来无恙?” “她们都不是我杀的。”岳丘看着地板,只是看着地板。 “可是,你应该知道凶手是谁吧?”唐巧怜悯地望着眼前快崩溃的男生。 “我不知道。”宫藤惶然地否定。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相信呢?”唐巧怜悯地望着这个眼前快崩溃的小男生。 “我不知道。”岳丘惶然地否定。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相信呢?”唐巧轻声问。她在阁楼里讲起一个故事:“我听说了一个故事。故事是从五年前开始的。有一个男孩非常喜欢班上一个笑起来甜甜的女生。可是,不久之后,那个女生居然被人从背后推下楼摔死了。男孩伤心难过却无法让女生活回来。后来,男孩长大,升入初中部,一切都被淡忘。但,当他再度喜欢上一个女生时,意外又发生了。女孩被活活烧死在房间里。紧接着我出现了。紧紧跟随着男孩的杀人凶手认为那男孩喜欢上了我,所以再一次动手。我运气极好,但是,穿着背后写有我名字的剑术服面向衣橱的赵茜被误杀。” “不要再说了!”岳丘痛苦地喊道。他求救般地抓住唐巧的手,“我该怎么办?”眼前的女孩的生命随时可能消逝,可自己无能为力。 “是她吧?”唐巧了然地问,”那个一直在你身边出现的人,那个乖巧温顺的小女生。” “是我。”阴沉沉的声音从楼梯那里传来,阁楼里的灯闪了闪就不再发光。黑暗中,唐巧看到一层朦胧的红光罩着神情诡异的小女生。 “小颖。”岳丘挡在唐巧身旁。 “为什么你眼里看到的总是别人?”小颖逼问岳丘。整个心灵充斥破坏的冲动。 “你是什么时候拥有这种力量的?”唐巧问。心中隐约抓住了什么线索。她站在岳丘前面。自己是不需要人保护的。 “我祈求老天能让岳丘喜欢上我。结果老天给了我力量”小颖突然剧烈地咳嗽,暗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 “你怎么了?”唐巧想扶住小颖。小颖看起来就好像随时会死掉。这种力量似乎是以人的生命为能源。 “为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变成杀人凶手值得吗?”唐巧问小颖。她无法想象小颖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杀人。 “不要在那里假惺惺的!”小颖的短发上全是跳动的火焰。 “这件事和她无关,让她走。”岳丘握住小颖的手,手指立刻被火焰灼伤。 “岳丘!”小颖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身上跳动的火焰。她闻到皮肉烧焦的气味。 紧握住小颖的手,岳丘微笑着说,“其实我一直喜欢你。一个月前,宫涛却对我说他喜欢你。我本来打算升入高中部就向你表白。”真诚地看着小颖,宫藤右手按着心脏继续说着:“你用你的心努力把我这里填满,我的眼里怎么可能会看不见你?你这个笨蛋。”视线开始模糊不清。 “两个笨蛋!”唐巧拥住这对别扭的家伙。小颖满身的火焰消失不见了。多年以前,有姓龙的一个家族送给唐家一块奇怪的石头。他们叫这石头为龙水晶。龙水晶是给人带来幸福的水晶。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怀有那么强烈的杀意。似乎在哪儿,有人对我说过什么,命令我杀掉你。我想我是被催眠了。小学时那个女孩是自己摔下去的。”小颖衣着整洁,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说谎的迹象。唐巧逆着光站着,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过,我会为我所做的事情负责的。”小颖微笑着投下一记重磅炸弹,“医生说我已经是血癌晚期,活不过三个月。老天爷还是公平的。”看着小颖无怨无悔的样子,唐巧释然一笑。 “这三个月会一直和岳丘在一起吗?”唐巧笑问。 “那是当然。”小颖也笑。 像是突然记起什么,小颖掏出纸笔写下一个奇怪的网址。/。她告诉唐巧:“你曾问我从哪里获得力量。我这几天想了又想,觉得这个网址的游戏测试很奇怪。测试时很不舒服,头痛、呕吐,之后大概有十天我发现我拥有了某种能力。可以上去看看,但是,绝对不要玩那个心灵测试。” 第四回 赛! 拿着纸条,唐巧坐在教室里发呆,她揉太阳穴,希望可以清醒地回忆起昨天夜里自己是不是去过这个网站。今天早晨,头痛欲裂地从床上爬起来,发现原来该在抽屉里的手提电脑居然自己长腿爬到了枕边。 电脑开着。隐隐约约记不起梦的内容,却可以肯定那是个狂欢的梦。不断地游戏,不断地解题。乐不可支。 到底去没有? 死命地转着笔,唐巧喃喃自语:“没道理突然多了梦游的习惯啊。梦游?天哪,我会不会直接从七楼窗台梦游着跳下去?我坚决不相信像我这种具有钢铁般意志的人会软弱到梦游。仔细想想,我现在没有任何崇敬需要借老天之手帮我实现。” 将头抵在桌边,唐巧痛苦地呻吟:“这个鬼头,疼得好象宿醉未醒。怎么办?马上要考难度c数学了!我逻辑推理是不错。可难度c是数学怪人才答得完的。” 有人敲桌子。嗒嗒。 唐巧抬头。是老师大人美丽的脸正俯视着她。唐巧微笑。 “唐巧,考试已经开始十分钟了,你还在嘀咕什么?”老师问。唐巧无辜地望着老师喷火的脸。 飞快地答题,唐巧的十根手指不停地敲击键盘。速度惊人,且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思维像一股飞速旋转的小型龙卷风,带领唐巧的手指将考题席卷。太阳穴的胀痛在一寸一寸地消减。头脑清晰明澈地令唐巧难以置信。唐巧首次体会到答难度c的快乐。 按下最后一个键,唐巧终于清醒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默默关好电脑,唐巧趴在桌上沉默。长发也滑在肩上和桌上,宛如心脏病突发猝死在考场上的不幸女高中生。 悲痛欲绝地啃着大拇指,唐巧在心中咒骂见鬼的网站。她绝对不会为无聊的考试成绩作出这么大的牺牲。日渐衰竭的小颖就是最好的证明。想到自己的寿命短了那么一小截,唐巧就忍不住要为自己默哀五分钟。 有人敲桌子。嗒嗒,嗒嗒。 唐巧抬头。是老师大人的脸正俯视着她。唐巧不说话。 “唐巧,考试才三十分钟,你就放弃做题了吗?记住我的格言:越难越要努力去做的人才是强者。”老师的语音铿锵有力。 唐巧无辜地回答:“我已经做完了。我在休息。”没有意外,她再度看到老师大人喷火的双眼。 暮春总是让人联想到快马、回鞘的剑和英雄的飘飘白衣。 唐巧躲在树上,向终端那头的唐家长老发送求救e-mail。一小时前,她被数学老师追得满校跑,恨不得爹娘多生双腿给自己。半小时前,她路过教室长廊看到长廊黑板上有道极有趣味的数学题,手一痒拿粉笔写出答案后才发现数学教研组组长在身后“慈祥”如大灰狼般看着自己。 仰天长叹,唐巧确信自己患上了奇怪的病症:强迫性作题官能症。她不敢用眼瞥任何没有答案的东西,怕自己一时兴起去想诸如“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的问题。 “唐巧,唐巧——”索命鬼的嘶哑吼声已经在叫了。唐巧睡在树上,咕哝着翻身想要用棉被遮住耳朵。一翻之下,才发现自己身下空空如也。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唐巧已经从树上急急地坠往地面。爬树超过一千次的唐巧首次从树上掉下来。她看到站在树下的罗隼那张吃惊的脸。罗隼伸手想接住唐巧。 一道金黄色的光线从唐巧的身上发出。唐巧只觉得整个身体宛如被闪电击中。细小的花火在全身游走。令人怀念的光线。 唐巧落进罗隼的怀里,身体却轻得不可思议。似乎只要罗隼一松手,唐巧就会飘走。唐巧瞪大眼睛看着罗隼,罗隼吃惊地回望唐巧。 唐巧慢慢恢复原有的重量,隐隐漂浮的长发也再次听命于万有引力坠缠在两人手间。 突然醒悟到自己正抱着唐巧,罗隼手一松,唐巧继续坠往地面,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记。 头发上粘着树叶的唐巧愤怒地吼道:“罗隼!你在干什么?”自己的脑神经刚刚受到强烈的刺激,而小隼这家伙居然把自己仍在地上。 罗隼耸耸肩一笑:“男女授受不亲。你爷爷说的。再说,我接住你已算是仁至义尽。”当时心里一片惶恐,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离唐巧那么近。 “那光线,你看到了?”罗隼突然问。那么明亮的一道光,华美得让人不知所措。 “呵呵。你说呢?”唐巧拍干身上的泥土,决定要面对这个现实。 “我已听说了你今天上午轰动高中部的表现。”罗隼问,“和这道光线有什么关系吗?”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纯属意外。我想,应该不会再发生。至于这条光线则是秘密。”唐巧笑容可掬地回答。她打定主意不告诉罗隼关于星期八网站的事。万一小隼和自己一样,那他就会面临变成小颖那种惨状的危险。自己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远处高楼上,罗刹医生正悠闲地喝茶看风景。他看着树下两个小鬼的身影,唇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罗隼第一次和龙水晶产生共鸣了吗?事情好象越来越有趣。”嗯,昏睡多时的沙美今天应该会醒过来。运用龟息的心灵手术让沙美在睡眠中恢复细胞生机,是治疗沙美的好方法。深海学院对于具有异能基因的小孩们采取强制催化的粗暴手段,得到的只会是日渐衰竭的失败品。虽然偶尔也会有成功的例子,但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沙美也许会是成功的无印良品。 风翼站在沙美的病房里看着昏睡的沙美。每天,他都会在这里站半个小时。 沙美呼吸均匀地睡着,脸色红润,有淡淡的光泽。长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微颤。 蝴蝶一样微颤?风翼一怔。他用手探沙美的脉搏。脉搏平稳有力、充满生机。沙美像是会马上醒过来的样子。屏住呼吸,风翼等待着那张眼睛紧闭的脸上会出现的奇迹。 “中午好。睡得很舒服吧?”风翼对从长长的睡眠中醒来的沙美展露微笑。 迷惘地看着风翼,沙美环顾四周,不肯定地开口问:“这里是医院?” “是啊。那天,教室发生了大爆炸。你第一个冲进去,结果就被当时的惨状吓得昏了过去。”风翼指着桌上的花束,“有人给你送花。” 沙美脑海里一片空白:“我会吓昏?”可能性不太大。要知道自己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我亲眼看到你冲进去,然后昏倒的。”风翼斩钉截铁地回答。若不做伪证,沙美此时大概已呆在生物实验室里被研究得七七八八了。 “爆炸时有人在教室马?”沙美担心地问。脑海里闪过模糊不清的片断。 “有五个人。不过都没死。”风翼回答。 “伤得严不严重?”沙美急切地问。 “还在昏迷中。”风翼不愿继续回答关于伤者的问题,“你醒来后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像是去了一趟加勒比海岸,精神抖擞。”沙美微笑着说。她皱眉,“不过,我肚子好饿。”在醒来看到风翼一瞬开始,沙美决定要更坚强地应付风翼亲卫队,一定要跟在风翼身旁。即使不能做什么,也要让风翼开心一点,不再露出刚才那副担忧的表情。 第三天早晨醒来,电脑仍然开着。唐巧有一瞬间想把电脑从七楼窗户扔出去的冲动。结果,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吃面包喝牛奶。 将头发编成麻花辫子,唐巧穿着衣服出了宿舍。上午一、二节没有课,唐巧漫无目的地晃进博物馆西馆。一幢摆满各色动植物标本的展示馆。 穿过挂满古今中外科学家肖像画的大厅,唐巧定定地站在升降梯前。升降梯上刻着6万个作为生命活动基本的编码基因程序作为装饰。 电梯门打开,唐巧走进去,准备关门。又一个人走了进来,温和带笑的眼正望着唐巧。 “唐巧,真巧。”风翼对唐巧打招呼。手中是厚厚的一本精装书。 “是啊,什么书?”唐巧问。 “《催眠的精神》庞·克德。”风翼笑笑。 “风翼,若一个人连续在特定的时间段里做特定的事,事后又完全像不起来自己在干什么。这算不算是催眠的一种?”唐巧深思地问。 “是。”仔细观察唐巧的神情,风翼突然问道:“那个人是你吗?” “当然不是。”唐巧撒谎从来不脸红。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风翼:“你们班那个爆炸事件查出什么眉目没有?和……沙美有关吗?”沙美似乎和风翼走得很近。而自己最担心的是沙美会不会步小颖的后尘。 “沙美是我朋友。我会强力证明爆炸事件和她无关。”风翼静静地说。 “风翼,能帮我问沙美件事吗?”唐巧拜托风翼。 “问她知不知道‘星期八’的事。”唐巧说。 “星期八?”风翼问。 “星期八。”唐巧回答。 电梯“叮”地一声响。风翼走出电梯。当电梯门快在唐巧面前合拢时,风翼突然说:“如果要了解自己是不是被催眠,为什么不找心理医生?” 恐龙们白森森的骨架又干净又漂亮。似乎还和那个遥远的侏罗纪有着奇妙的联系,闪耀着中生代的生存镜头。 穿行在各类恐龙的骨架间,唐巧幻想自己和恐龙同乐的情景。对于自己的变化,唐巧抱着相当轻松的态度。即使拥有莫名其妙的力量,小心不用还是不会危及生命的。 凝视着地球上有史以来的最大的肉食动物霸王龙,唐巧对这个身长十五米的庞然大物肃然起敬。 “相对霸王龙的身材来说,它的前肢小得可怜。”古灵精怪的声音从唐巧身后传来。唐巧回过头,发现一个长相俊美的妹妹正骑在梁龙的颈骨上对她笑着。 “它那一双小手另有用途。”唐巧解释,“它像猫一样蜷在地上睡觉。爬起来时用小手撑一下才能站立。” “噢?我还以为它的小手时用于向雌霸王龙献玫瑰的呢。”漂亮妹妹一边胡说八道一边沿着梁龙的颈骨像滑梯一样溜下来。 穿的是u2推出的春季迷彩装,整个人潇洒不羁。七拱八翘的短发很能说明她的性格。 “我是丁咚。初三学生。”漂亮妹妹看了看自己的脏手,随便在衣服上擦擦,从容地递了过来。 唐巧面不改色地握住丁咚伸过来的手。“幸会,我是唐巧。高一生。” “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个比赛?”丁咚笑嘻嘻地打量唐巧,“有奇怪奖品的。我一直想寻找一个头脑很好的搭档。” “为什么找我?”唐巧问。 “唐巧姐姐,我知道你有一个社员少得可怜的侦探社。偏偏网罗了本校稀奇古怪的人物。惟一好像无任何特长的罗隼在前些天让实验室的人避过了一次大爆炸。所以我想,这当头儿的一定更不简单。”丁咚眼睛雪亮地盯着唐巧。 “错。我惟一的特长是管账。所以我做社长。”唐巧心中暗暗吃惊于丁咚对侦探社的了如指掌。 “你真的没兴趣吗?比赛可是由一个叫‘星期八’的网站发起的哦。”丁咚笑得诡异,她第一眼见到唐巧就很喜欢。一想到未来一年里要和唐巧做朋友,就心里快乐不已。 “星期八?”唐巧猛地凝视盯着丁咚,“你这么肯定我知道‘星期八’网站?” 丁咚反问道:“你不应该知道吗?你难道不是网站登记在册的会员?” “我?会员?”唐巧一怔,紧接着脸色一变。在夜里,自己到底在那个网站里干了些什么?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掉进别人布的局里。 “我听说你才入会三天就因为智力超群被录为d级会员。所以想方设法都要来见你一面。结果,你和我想的一样有意思。”丁咚说。 “我对你也很感兴趣。”唐巧似笑非笑地说,“不详细地介绍一下自己吗?”这么嚣张又不让人讨厌的女孩应该不是无名之辈。既然她自己主动送上门来,唐巧没理由不好好了解一下她的表面身份。 “我么?平凡的初三女生。跆拳道社团的现任社长。星期八网站的d级会员。”丁咚掏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钥匙,“这是d级会员的证明。上面有你的会员编号。请你收好。” 放弃继续追问,唐巧接过钥匙,叹气,然后问:“什么样的比赛?”说实话,她心中的好奇虫蠢蠢欲动。冒险的天性让她热血沸腾。 “一个在虚拟世界进行的格斗大赛。”丁咚嫣然一笑。 “查不出丁咚到深海学院前的任何资料。只是知道她到校的当天就找上跆拳道社社长单挑,轻易将之打败,进而理所当然地坐上社长宝座。”南宫小道收集情报的功夫已算是二流。 “小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人有没有可能在网上浏览时被图像或者声音催眠?我是指被驱使。”唐巧问。 “那是绝对有可能的。在这样一个时代,像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根本没有隐私可言。同理,能找到就能控制。”南宫小道把玩着玩具飞镖,“唐巧,最近你老是叫我调查一些莫名奇妙的人。上次是一个叫小颖的杀人嫌疑犯,这次又是一个无底细的女孩。有好玩的事应该大家一起分享,不要那么自私。” “我赞同你的观点,但是,玩命的事还是我自己独享好了。”猫儿般的眼睛轻轻一转,唐巧以玩笑的口气说。脑海里不由响起丁咚的话。拿着会员信物去本市最大的儿童游乐场,买一张下午七点进场的鬼屋游戏票。在“黄泉”那里,会有一个带狐狸面具的人接你进入比赛现场。 带狐狸面具的是一个高个儿男士。光洁的下巴,带笑的唇,欣长的身材裹在黑色西装里。他长长的头发被一只银扣扎住,温顺地留在脑后。让人有熟悉的感觉。 狐狸面具带着唐巧走过废弃的一条隧道,推开隧道里一扇破旧的门,里面居然是另一番景象。华丽的长廊,轻柔的灯光,让人燃烧的音乐,以及一群戴着各式各样面具的男孩女孩。 “你也选个面具吧。”狐狸面具的声音低沉悦耳,似曾相识。 “谢谢。”唐巧被狐狸面具的长发所吸引,“罗刹医生。”她期待罗刹能给出解释。心里突然一动,“心理医生常常兼职催眠吗?” “不是我。我只不过兼职做侍者而已。”洞悉唐巧心中所想,罗刹转身指指会场,“里面说不定有你认识的人在里面。” 又是充满趣味的笑!唐巧控制住自己打掉罗刹唇边那抹笑的冲动。她带上一个笑孩儿面具对罗刹礼貌地一点头准备入场。 “唐家小小姐,给你一个警告。”笑吟吟叫住唐巧,罗刹说,“不要展示自己的极限和真正能力所在。”这种格斗不会伤害人的肉体,但是会损伤人的精神。唐巧具有极好的潜质和倔强的脾气。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唐巧还有一张和某人极为神似的脸。尤其是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睛。 环形大厅里围着一圈梭状的银色机器。粗犷的风格有末世的味道。奶油爆米花的香气溢满全场,如果再加上男孩女孩们的追逐打闹声就算得上是场不错的派对。只可惜这里的年轻人似乎都习惯于沉默。 有人在念唐巧的会员编号。唐巧默默走向大厅中央。她突然凝住。在沉默的男孩当中,她看到一双熟悉之极的眼睛。大笨蛋罗隼!一时之间,唐巧胸中气血翻涌。一直极力隐瞒关于“星期八”的一切,不断掩饰偶尔冒出的脆弱和无助,只为了不要让侦探社其他家伙趟这浑水。那个不怕死没神经的罗隼居然站在那里傻笑。她开始考虑是否应该冲过去将罗隼狂扁一顿。 一只手搭在了唐巧的肩上阻止她下一个举动。丁咚在唐巧耳边说:“我们的位置在这边。”怎么办?唐巧大姐似乎气得快杀人了。 “深海学院来了多少人?”唐巧问。仔细观察那群沉默者们,唐巧认出几个风云人物。 “d级会员并不太多,d级以上的就更少。这种格斗赛不是每个人都能玩儿的。不然会出人命的。”丁咚拉着唐巧坐进双人梭。 “没有出过人命吗?”唐巧冷笑。在梭窗完全关闭之前,她投给罗隼凌厉的一瞥。意思是等会儿找你算账。 一阵眩晕,睁眼已是身处浩瀚的宇宙之中,耳边飘来的是古怪刺耳的音乐,却偏偏引起心灵深处的共鸣。丁咚笑笑地站在唐巧身侧。 “视觉和触觉效果都不错吧。现在有十万个触点和我们的皮肤相连。所以我们置身的机器又叫造梦。”丁咚讽刺地一笑,“不过绝不是美梦。” “我应该做什么?”唐巧问,“想象我是天下无敌宇宙女王?” “这个格斗赛的前半部分和pc游戏极像,需要凭借直觉猜测路径和敌人攻击方向。后半部分则是单打独斗。我会照顾你的。”丁咚解释得有趣。 “打架么?我会。从小到大,我为了保护某人练就了一副不算坏的身手。”唐巧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位某人就是她目前最想揍的罗隼。 “不是简单的出拳。这场格斗不是以腕力决胜负,而是用念力。”丁咚状似天真地微笑。能成为d级会员,多多少少有运用念力的经验。她也很想知道唐巧的实力。 “想象力和情绪的结合?”唐巧无聊地叹气。科幻电影中,此类解释数不胜数。 “开始了。”丁咚抬头望向面前矗立着的巨大宫殿,神色一变,“这不是d级会员格斗游戏。” “那么在后半部分还是由你保护我吧。”唐巧将难题抛回给丁咚。 “c级格斗游戏没有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之分。”丁咚苦笑,“而且不能中途喊停。” “我认为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是遇上你。”唐巧狼狈地躲过古宫殿卫士的攻击。因为,她现在才知道,在游戏中受伤会痛。甚至会看到伤口流血。 “为什么不使用念力?”丁咚快速地抱住唐巧移开,避过巨木的一击。 “想象和现实是有一段距离的。”唐巧使用黑色幽默,同时深深领悟到南宫小道打pc游戏的战绩是如何辉煌。虚拟世界的天空中是快速移动的乱云。背景音乐居然是去年流行音乐排行榜第一名的《killyou》。 造梦梭里,唐巧全身接满蠕动的导线,表情极不安定。罗隼站在梭外,心里涌起不安。五天前,自己在教室里意外收到一封没有邮戳的信。信中只有一个奇怪的网站名称。是夜,罗隼去了那个网站,玩各式各样有意思的pc游戏。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么多有趣的游戏,为什么没有一款在市面上流行?网站的红色警告栏里留着一行话:不要随便介绍朋友加入本网站,否则有生命危险。而在第四天的会员升级名单里,罗隼看到了唐巧的名字。他焦急地看着紧闭的造梦梭。 这是款格斗游戏。武器库的设置却极为混乱。往往在选择一种武器后,武器本身会提醒你说你不能使用。气急败坏的唐巧只有拼了老命四处逃窜。那个声称要保护自己的丁咚早已自顾不暇。 “我要怎么才能使用那群见鬼的除魔道具?”唐巧目前已能左闪右避,并且在战斗的间隙埋怨武器库的破烂不堪。天生具备的发达运动神经帮助唐巧成功地跨越了被打和打人的巨大鸿沟。 “我怎么知道你在什么状态下才能运用超能力。”丁咚强行夺取守门人的钥匙。凌厉的腿法有效地阻止了游戏关卡兽的进攻。 什么状态?唐巧突然想到了自己从树上落下时那种轻盈又饱和的感觉。那道金色光线。强大的力量从心底涌出,唐巧伸手触向关卡中银灰色的窄门。门的颜色迅速变化。电子三维画面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溃散。轻轻拉开门,门里响起激昂雄壮的游戏终曲。漆黑的夜空里,一朵朵七彩烟花缤纷盛开,散落成一地跳动的透明水珠。 “gameover?”丁咚呆呆地发问。为什么她们刚刚打入第一关就莫名奇妙地打赢了这场格斗游戏?她回过头望向唐巧。唐巧正在游戏空间里慢慢消失。是唐巧强行切断了游戏。 现实世界中,造梦梭正颤抖着打开。导线们蛇一般伸缩不定,导线的正中央,唐巧紧闭双眼静静躺着。她正在造梦,想知道是谁对自己进行催眠,在什么时候? 罗隼不敢靠近沉睡的唐巧。他清楚地知道唐巧的精神已不在造梦所里。 唐巧在重复着整整三个月以来在深海学院所做的一切。思绪像是被什么触动,唐巧记起一双奇特的眼睛。这时,她耳边响起海水拍岸的声音。海?催眠自己的人和海有关。她睁开眼睛。 丁咚笑容可掬地拨着一头乱发,“好险。真怕你就此沉睡不醒。真要是这样,我一定会被这愤怒的小子活活埋葬。”她咂舌,眼睛斜斜地看了守在一旁的罗隼一眼。 “我还好。”唐巧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发出的。喉咙里好像被人淋上汽油再点上一把火一样。她无力地移动着右手,伸出食指指着罗隼,“带我回去。还有,如果再让我在这种地方……我就不再理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疲倦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唐巧进入梦乡,像耗尽电能的电池。 “这就是你说的有趣的奖品?”唐巧在咆哮。 “你不认为德克士快餐厅的优惠券很有趣吗?”丁咚笑容可掬地问,“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长生不老丸?还是可以制造一千头魔物的魔剑?” 第五回 梦幻蝴蝶 阴暗的大厅。超时代的试验器材映着丁咚那张笑得灿烂却诡异的脸。 她小心翼翼地从一只小巧的水晶匣子里夹起一只金色的茧。茧面泛着金属特有的光泽。似乎可以映照出丁咚的眼睛。 这才是比赛的奖品。幻蝶的卵。 “我就知道小妹妹不太听话。”唐巧淡淡的声音里隐藏这捉狭的笑意,“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才对。”唐巧等不及要看丁咚的表情。她对丁咚这个漂亮女孩具有极大的好奇心,好奇到不惜借用南宫小道的追踪道具。 丁咚没有回头,只是知道自己的脊梁骨在一寸一寸变硬。头发长长眼睛亮亮的唐巧果然比想像中难搞定。 蓦地转过身,丁咚已一脸平静,她打开窗,有礼貌地笑着说:“请进,要红茶还是冰橙汁?” 轻捷地跃进丁咚的秘密花园,唐巧客气地回答:“要冰红茶,加五块冰,一汤匙的鲜奶油。另外,我还想要焦糖葡式蛋塔。” “幻蝶是传说中的生物,据说曾生活在喜马拉雅山的隐秘谷地。”风翼放下手中的蓝山咖啡问唐巧,“你为什么会对传说中的生物有兴趣?”唐巧不像是生物爱好者。不过,女孩子似乎都对蝴蝶感兴趣。沙美昨天看《梁祝》哭得稀里哗啦却又说化蝶一场浪漫得令她嫉妒。不明白。 “也许,只是也许。若幻蝶在今日被找到,会发生什么事?”唐巧捧着咖啡,感受咖啡特有的香浓气息。学校外的这家咖啡店很不错。 “要知道许多植物萃取液都可以使人产生幻觉。”风翼轻笑,“它们制造幻觉的级别若以一公斤tnt爆炸量论,那幻蝶的级别就等于原子弹爆炸当量。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至少谁也没有看到过幻蝶。” “幻蝶能够制造幻觉?”唐巧心中一震,手指紧捏住马克杯。心中不由回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自己还很小,爷爷坐在紫藤花架下长长叹息,说,没想到一只幻蝶就让盖世英豪在幻觉中度过后半生。 “幻蝶能让人陷于幻觉之中不可自拔。更可怕的是,它可以被人操纵。”风翼转过头望向透明玻璃窗外明净的天空。他知道幻蝶不仅仅是传说中的生物。 玻璃窗外,罗隼正无法置信地揉眼睛。唐巧在和风翼约会?幻觉?一定是幻觉。可是为什么幻觉中的唐巧那么真实,真实到向他挥手致意?今天早上听到邻桌的女生咬牙切齿地说风翼和唐巧是一对恋人,自己还不相信。但,如今这铁的事实摆在面前,罗隼已无法说服自己。失魂落魄地离开咖啡屋,罗隼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风翼和唐巧还真的很配。 唐巧奇怪地看着罗隼远去的背影。小隼似乎遭受了巨大打击。将钞票扣在杯下,唐巧对风翼一笑,“aa制。风翼,下次再来向你讨教。”说罢,唐巧旋风一样奔出咖啡屋。风翼欲言又止,最终点头笑说,“一切小心。”他没有告诉唐巧的是,幻蝶的食粮是人的精气。 “罗隼,你怎么啦?上次你数学不及格也没见你这么颓废过。”唐巧笑嘻嘻地从树上倒吊下头来吓唬在树下发呆的罗隼。 无精打采的瞥了唐巧一眼,罗隼被唐巧做出的鬼脸逗得大笑出声。 “哈哈哈——”罗隼捧腹大笑。唐巧其实是完全没有身为女性的自觉的人。那样的鬼脸会吓跑整个深海学院的男生。 “为什么不开心?”自然地靠着树干坐在罗隼身旁,唐巧轻声问。 罗隼露出谜一样的微笑,若无其事地说:“大概是失恋了吧。”他的话闪翻了唐巧。 “失恋?不会吧?”唐巧看怪物一样看罗隼。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她不知道的地方,罗隼居然完成了恋爱以及失恋这个过程?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微微的不满。 “当然是……”罗隼认真地望着唐巧,突然换上开玩笑的表情,“当然是假的。我只不过在想,为什么往往人的幻想都无法实现。”就如同自己心里那个小小幻想一样,无法实现。 唐巧心中一动。丁咚曾说幻蝶卵的孵化是要以人为媒介的。也就是说,需要有人一天24小时用体温温暖那幻蝶卵。丁咚说,幻蝶卵在裂开前都是无害的,顶多有微弱的作用让人在睡眠中按梦想造梦。幻蝶卵要孵化需要七天时间,不如把幻蝶卵寄放在罗隼身上,让小隼美梦连连。 “罗隼,想不想按自己的梦想做梦?”唐巧侧过头问罗隼。 “想。我甚至想一口气在一个梦里过完一辈子。”罗隼吹走掉在鼻尖上的树叶。五月的天气里飘荡着湿湿甜甜的花香。远处高楼上的玻璃反射着太阳的光。罗隼和唐巧静静坐着。罗隼突然觉得自己置身于美梦之中。 “借你一样东西,可以让你做美梦。不过仅限三天,要不要?”唐巧问。 手心有些微湿,罗隼屏住呼吸,“真的可以让我梦见我想要的东西?”也就是说可以梦见,梦见唐巧?罗隼发觉自己颤抖得快要昏倒。 给罗隼戴上被精巧链子锁住的幻蝶卵,唐丁神采飞扬地一笑,“那是当然。”昨夜,自己梦见早逝的奶奶。而自己和罗隼则小手小脚,和几岁小孩一样大小,依偎在奶奶脚边玩耍。那只是个梦。事实上,在自己出生之前,奶奶就已经魂归天国。 第二日。罗隼心情好得出奇。坐在教室里,他甚至认为平日里被称为非洲大白象的女生也赛过杨玉环。这时,有人敲花雕的头。罗隼抬头。数学老师正以愤怒的眼神表达他心中的厌恶,“罗隼,我告诉过你什么?” “不要在数学课上发呆。”罗隼第一百零一次回答。杨老师对自己可谓爱恨交加。恨是因为自己上杨老师的课从不听讲,爱是因为自己参加数学竞赛都会拿奖。 “回答正确。你能告诉我你今天发呆的理由吗?”杨老师强压下必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神秘一笑,罗隼回答,“因为一个美梦。” 冷冷一笑,杨老师扔下一盘光碟,“三天之内,把里面的题给我统统做完。如果错了一道题,你做梦也别想通过数学考试!”杨老师拂袖而去。罗隼莫名其妙地坐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每次都可以把杨老师气到失控。更不明白为什么在他惹怒杨老师后,会有女生说“罗隼好酷”。胸前忽然一热,那个金色的茧坠烫得罗隼忘记呼吸。他抬头。 杨老师正笑容满面地走回教室走向罗隼。他站定,声音甜腻得像奶油蛋糕,“罗隼,你要多努力,老师对你有信心。” 罗隼的第一反应是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应该不会产生幻觉。”他愣愣地望向杨老师,“杨老师,你还好吧?”莫非,杨老师刚刚在教室外受到什么刺激,暂时失常? “好好做题,即使全错也不要紧。”杨老师和颜悦色地说完,微笑着转身离去,留下嘴巴惊讶地大张着的罗隼。 “说,你刚刚是不是派了职业拳击手在外面威胁了杨老师?”同桌冯迁问罗隼。 “需要吗?”罗隼回过神来,得意地问。 “不需要吗?”冯迁反问。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杨老师不会无缘无故变得温柔多情。 “需要吗?”罗隼将杨老师留下的光碟像扔暗器一样扔进垃圾桶。既然杨老师把话说到这份儿上,那么这套题不交也罢。罗隼瞄了瞄窗外,窗外没有任何异状。杨老师态度真是诡异。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下课铃声是学生们公认的天籁之音。已是正午,一部分学生饥肠辘辘地捧着饭盒走向校食堂。另一部分学生则用野猪出笼的速度窜向新开的餐厅“空中监狱”。这是深海学院大学部学生会推出的“五月花计划”的一部分。“空中监狱”是仿太空舱制造的无重力餐舱。学生们要在失重状态下游移着进餐。趣味非凡,因此餐舱爆满,排队等候的人已排成长龙。进餐完毕后还可以进入“空中监狱”第二节舱进行虚拟游戏,这让一大群寻求top电玩感觉的电玩玩家大呼过瘾。 罗隼进入“空中监狱”,四周是投影机制造的高空景致。低下头,脚下是米粒大小的城市幻影。在这空虚孤独的高空感觉中,人人都大笑着追逐到处乱跑的美味浓汤。快乐得如同天上的飞鸟水里的游鱼。科技有时是快乐的催化剂。 南宫小道在“空中监狱”做兼职服务生,为了赚取买游戏卡的钞票。看到罗隼,他很是高兴,暗自决定要诱骗罗隼点最贵的“太空菜”。带上最真诚的笑脸,南宫小道径直走向猎物罗隼。 “罗隼,要吃点什么?”南宫小道打开罗隼进餐厅时套上的无重力环境推动手套开关。等会儿要在无重舱里追逐食物,全靠这副手套。 “随便。”罗隼一笑。昨天,自己梦见很小时被带到唐家,第一次见到唐巧那一幕。一直记不起牵着自己的手将自己带入唐家那个人的脸,昨夜在梦里看清了一点点。那个人的眼神很温暖。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熟悉的一个人。唐巧小小年纪已经是漂亮宝贝了。她望了自己一眼,展开如花笑靥。就是那个笑容让自己心中安定下来。 兴高采烈地替罗隼点了最贵的菜,南宫小道神秘兮兮地推介,“这道菜是大学部的学生最爱吃的,叫做‘爱情滋味’。”这年头,食物的名字也千奇百怪的。风云火舞咖啡馆还推出了一道情侣分手大餐,叫做“一笑泯恩仇”。 追逐着粉红泛着银光的“爱情滋味”,罗隼突然觉得手脚发软,似乎有看不见的刀子正一刀一刀切掉自己的精力。他一阵窒息,不再动弹,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头发像海底水草一样轻摇轻晃。 南宫小道最先发现罗隼的异样,他看见罗隼苍白的脸就知道他出事了。 “医院,快送他去医院!”南宫小道背着罗隼冲出“空中监狱”他四处寻找,却看不见一辆校内公车。 “罗隼怎么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罗刹将南宫小道吓了个半死。 动作熟练地为罗隼把脉,再翻看罗隼的瞳孔,罗刹抱起罗隼冲往校医院,速度快得惊人。 为什么罗隼的精力正在急速地流失中?甚至连紧抱着罗隼的自己也被什么东西吸收着精气。罗刹感应到微妙的波动。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壳而出。脑海中有念头闪电一般划过,罗刹顿时明白了原因。他毅然冲向心理治疗室。如果,自己猜得没错的话,罗隼正怀揣着幻蝶的卵。而这卵里的幻蝶准备破茧而出。丁咚和唐巧拥有这幻蝶卵倒是没有大碍,可罗隼的体质特殊,事情的结局连自己也无法预测。 风翼在唐巧的教室外向她点头示意。 唐巧悠哉地晃出教室,“风翼,有什么事?你这样出现会让我被漂亮妹妹们眼中的飞箭射成刺猬的。”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幻蝶是以人的精气为食的。也就是说,它以我们不知道的方式直接吸取人体能源。”风翼直视唐巧,“我猜你手里有幻蝶的卵,但是,如果孵化这种卵的人刚好是拥有某种物质的人的话,幻蝶会与人合体。某些古老民族的习俗中称之为冯魔合体。” “危险吗?”唐巧神色一变。 “我不知道。”风翼回答。 “像罗隼这样平凡而健康的中学生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唐巧喃喃自语。心中却始终放心不下。 这时,南宫小道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他抓住唐巧的肩,焦急地说,“唐巧,罗隼出事了!” “什么?”唐巧神色大变。她拎着南宫小道衣领问:“小隼现在在哪里?” “帮我找到罗隼,马上。”唐巧放开南宫小道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自己让罗隼陷入危险之中? 风翼问:“唐巧,怎么回事?”隐隐觉得不对,有个猜测在心底成形。 “风翼,罗隼身上有幻蝶的卵,现在他出事了。”唐丁揭开谜底。 风翼脸色一变。据他所知,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有可能有幻蝶的卵。而那个人不是生活在光明世界的人。唐巧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它在罗隼身上呆了多久?”风翼问。 “不足24小时。”唐巧勉强保持冷静。 “罗隼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会将幻蝶的成熟期缩至24小时?”风翼惊讶地问。眼神变得深不可测。若罗隼真的和幻蝶进行细胞融合,那么,无论如何,他也要拥有这个绝世的异生物。 罗刹的心理咨询室紧闭。 室内。罗刹撕开罗隼的上衣。在罗隼的心脏位置,一粒金色的卵正紧贴在皮肤上。一层黏液将卵与罗隼牢牢黏住。那卵似乎随时会陷入皮肤进入心脏。 想要伸手轻触卵,罗刹的手脚在半空中停住,额头上有汗滴下来。眼前幻象纷呈让罗刹头晕目眩,他不得不伸手扶住墙。看来,很快,幻蝶就要孵化了。最危险的时刻即将到来,如果幻蝶被罗隼的血质吸引的话,就会钻入罗隼的心脏。虽然罗隼是混有异族血统的混血儿,但,已有足够吸引幻蝶合体的能力。 卵动了动。罗刹毅然划开罗隼左手的静脉,血喷出,落在卵上和罗隼的皮肤上。 罗隼在昏迷中动了动,温暖的热流减轻了心脏处灼烧般的疼痛。 “要不要试试纯种香甜的血液和精气?”罗刹低笑着问。带血的手指触摸卵。 卵终于裂开。 五月的下午时光,有着暖洋洋的阳光和劲爆的流行音乐。女生们三三两两聚在草地上晒太阳。闪闪发亮,闪闪发亮。 唐巧等人飞奔着穿过草地,直扑向罗刹医生的心理咨询室。大群鸽子被惊飞。 此刻,罗隼正继续着他的美梦。梦里的时间是九年前的一个早晨。自己那时七岁,惊恐不安,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牵着进入唐家,见到唐巧。 牵着自己手的人是很亲近的人。那手修长有力,似乎可以带自己度过任何灾难。顺着那只手,罗隼的视线上扬,他睁开眼。心理医生罗刹正为自己揩净满身的血迹。 “你在干嘛?”罗隼吃惊地坐了起来,挥开罗刹的手。他想大叫非礼。 “看样子,你已经复原了。已经有力气大叫大喊了。不错不错。”罗刹背对着光线微笑,声音极低。 “这是谁的血?”罗隼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破衬衣。 “……”罗刹沉默。这时,门板被撞飞。唐巧冲了进来。门板直飞至罗刹脚下一厘米处。 “唐巧”,罗刹蹲下身比了比门板的厚度,然后抬头温和地说:“要不要报考特别警官大学?相信我,你有这个本钱。” 扯扯罗隼的头发,拍拍罗隼的脸,唐巧焦急地问:“小隼,你还好吧?” “如果你不掐着我的脖子问我,我想我会更好。”罗隼翻着白眼说。 “罗隼,你还好吧?”风翼仔细地观察罗隼以及心脏处的皮肤。没有任何痕迹。 “不好的是我。”罗刹在一边叹气。因为这群小鬼总是会惹出一大堆麻烦来。 罗刹戴上眼镜,对唐巧笑着,指了指门板:“修理费的帐单我会寄你的。”慢条斯理地喝着速容咖啡,罗刹不再理人。 唐巧扶着罗隼离开,南宫小道借了干净外套给罗隼披上。 风翼神色奇异地上下打量罗刹,嘴角含着一丝古怪的笑意。他转身离开前扔下一句话:“好好保重身体。”门外的五月晴空下是热闹的校园。 静静看着众人离去后,罗刹惨然一笑,喷出一大口带着咖啡的血。他掀开左袖,在左手腕里正栖息着拇指般大小的生物。一种叫幻蝶的生物。他必须想办法在它通过血管到达心脏之前制服它。 幻蝶?罗刹苦笑,为自己点上一根烟。即使在幻觉中能看到姐姐又有什么用?幻觉只是幻觉。其实,有时候真的很羡慕罗隼那小鬼。因为至少有人会为他踢飞门板来要人。 第六回 电流操控手 太阳悄悄升起,照得深海学院的招牌闪闪耀眼。已是六月,人人都似半热的烤鸭。而一场激起深海学院高中部与大学部敌意的足球赛也即将开始。心理医生罗刹正在对唐巧进行辅导的第一个环节:心理测试。 “能不能不测这套心理软件里的题?”唐巧望着显示器屏幕叹气。 “为什么?”罗刹好脾气地问。初夏的阳光让人想到郊外去走走。 “我连标准答案都快背烂了。”唐巧无奈地回答。自小,爷爷就想明白孙女的思维格局,弄了无数套的心理测试软件来窥探孙女的心灵世界。到后来,测试的分数就看唐巧当时的心情来定。 “那我们跳过这一环节。”罗刹轻咳一声,扶了扶平光眼镜,“你有什么想对医生倾诉的吗?” “……没有。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唐巧以最舒服的姿势窝在椅子上巧笑倩兮地说。刚刚才发现,罗刹和罗隼的鼻子很相似,一样的挺直,连装酷的样子都有五分相象。 “我是心理医生,还是你是心理医生?”罗刹取下眼镜,直视唐巧双眼。唐巧一怔。那双眼睛?有镇定人心的力量。 “总是在一些奇怪场所出现的心理医生很令人好奇。”而且这人还救了危在旦夕的罗隼。 “好奇心会杀死猫。”罗刹倒了杯乌龙茶,递给唐巧。唐巧完全继承了她爷爷刨根问底的秉性。左臂在隐隐作痛,罗刹皱了皱眉。 “有一个女孩去了那个星期八网站,拥有了不该拥有的力量,结果得了血癌,苟延残喘。说不定我也会同她一样。这样一个谋杀人的网站为什么会存在,还吸收了那么多的会员?”唐巧低声问。越是愤怒,她就越冷静。更令她惊讶的是她在会员目录里看到了衣露申男友的名字。这不应该仅仅是巧合。 “因为人人都梦想与众不同。”罗刹嘲笑地回答,冷漠地戴好眼镜。 “所以要付出这种代价?”唐巧的双手紧握成拳,“你等着瞧,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距离真相还很遥远。好好保重身体。”罗刹平静地目送唐巧愤然离去的身影,心中暗赞,这样光明的小孩应该是在童年得到很好照顾的。崇尚正义,相信真理,充满活力与幻想。和自己刚刚相反。低头看左手,幻蝶有些不安分了。 南宫小道此时正陷入感情和考试的双重危机之中。他已在游戏专卖店门口徘徊了三十分钟,为买不买最新款的真人互动游戏伤透了脑筋。三个星期前,小道对老爸夸下海口要考全班第一。偏偏死丫头丁咚,那个神秘插班生头脑灵活诡计多端,模拟考试居然高出自己七分。对着玻璃门上映着的自己的影子,南宫小道怒气横生。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推门入内买游戏卡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小道面前轻捷地闪过。 丁咚冲至老板娘面前,“我要任天堂最新款的真人互动游戏《幻影》。”想这款游戏想得她心都痛了。今天终于如愿所偿。 美艳老板娘递上游戏卡:“这是最后一张,你运气不错。” 南宫小道在丁咚背后听到老板娘的话,当场愣住。一言不发地转过身,他朝门外走去。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和那个死丫头丁咚上辈子有仇。 “南宫小道,你也想要这款游戏卡?”脆生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南宫小道转身说:“这么简单的游戏,我会喜欢吗?”其实自己心里喜欢得要命。 “是吗?有没有兴趣和我玩这款游戏,看看谁是高手中的高手。”丁咚颇具大将风度地问。 “谁怕谁?”南宫小道眼睛里是燃烧的怒气。 “我告诉你,我可是很强的哦。”丁咚轻笑。 三小时后。 南宫小道和丁咚并肩走出电脑室,表情都很古怪。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 “我承认你玩电玩有一手。”丁咚说。 “你的确很强。”南宫小道说。 “现在是朋友了?”丁咚问。 “是。”南宫小道回答。 星期天的早晨是睡懒觉的好时候。 南宫小道缩在被窝里不愿睁开眼睛。上半夜背英语单词,下半夜玩pc游戏,看似合理的时间安排却让南宫小道在星期天的早晨被姐姐小雪用锅铲赶下床。 “小道,帮我热一下昨天吃剩的鱼。”南宫小雪在厨房里叫嚣。平时温柔可人的姐姐在早晨吃饭前是可怕的黄脸婆。 痛苦呻吟着冲了个战斗澡的南宫小道迷迷糊糊地将吃剩的鱼放进微波炉。擦干净滴水的头发后,小道又将热气腾腾的鱼端出来放在餐桌上。幽灵一样晃过微波炉,南宫小道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笑着摇摇头,南宫小道准备继续背英语单词,脑袋里上着发条的钟表“咔嚓”一响,火星在神经里四处崩散。南宫小道发现微波炉根本没插电插头。 呆呆地拿着插头,南宫小道转过头看着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鱼。 “啊——”南宫小道凄惨的叫声从南宫家的公寓中传出来。惊飞树梢上两只谈情说爱的小鸟。 漫无目的地走在学院的林阴大道上,南宫小道双眼发直地看着正前方。树像一张张碧绿的脸,每一张脸都在疯狂地笑。从出生到现在整整十五年,南宫小道从未如此惊慌失措过。刚刚坐公车到学校,他才扶上扶手,旁边的人就惨叫连连。自己现在活脱脱就是一根会走动的电棒。 慢吞吞踱进教室,南宫小道头顶的灯闪了三下终于挺住没熄灭。小心翼翼地在座位上坐好,南宫小道长长舒了口气。心中盘算着该去买一副绝缘手套。这时,一张放大的笑脸出现在他面前,本能地,南宫小道往后一仰,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后摔去。他的手被丁咚的手拉住,整个人被巧妙地拉回座位。一股强大的电流不受控制地从南宫小道的手涌向丁咚。 丁咚瞳孔缩小,手继续握住南宫小道的手,若无其事地微笑:“我不至于有这么吓人吧。”他身着维娜牌的蓝色长裙,少有的淑女状。看得南宫小道心里一跳。 “你……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南宫小道小心翼翼地看丁咚。想象中,被电的丁咚应是面孔焦黑,头发直立,口中吐烟圈才对。至少也不该这么毫无异状。奇怪。 “我很好。你最近过得好吗?”丁咚反问。可怜的南宫小道似乎对反常的自己颇不能接受。没想到这个电玩高手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发生异化。不过,看样子他还处于失控阶段。 “还好。”南宫小道脑海中不由得浮出早晨在家中发生的那一幕。客厅里所有细小的物品全都浮在半空,仿佛有看不见的手正托着它们。自己的双手间是爆响着的电花。可怜的姐姐当场昏倒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锅铲。南宫小道暗下决心要控制住这莫名其妙的电能。否则他拥有的只能是灰暗的人生。不能游泳,不能和朋友勾肩搭背,不能玩电脑,不能和心仪的女孩子牵手。太灰暗的人生。 看着南宫小道欲哭无泪的表情,丁咚有趣地一笑,“我想请你帮个忙。” “干什么?” “偷东西。” “什么?!” “校长会议室外的走廊。两个蒙面小偷正一前一后地走着。借助南宫小道的电脑天赋,丁咚顺利地溜进了校长会议室的走廊。 走廊里溢满新鲜的空气,让人头脑清醒。整个大厦里就只听底见南宫小道和丁咚的心跳声。不,还有吵架声。 “明天上午,校董事会将在里面举行密会,讨论奇怪的计划,好可疑,你难道没有兴趣?”丁咚低声问。 “他们开会关我什么事。还有,你怎么会知道别人要在这里密谈?我看你才最可疑。”南宫小道说。 “反正你上了‘星期八’,已经被我拉下水了。”丁咚得意非凡,“电流小子,可要好好控制自己,别对女生乱放电。” 南宫小道扑上去掐住丁咚的脖子:“死丫头,你说什么?”难道说,是丁咚这死丫头设计自己? 轻易地捏住南宫小道手腕,丁咚往后一倒,双脚直踢南宫小道的双膝,同时将南宫小道痛得直吸气,头发根根直立。一时气昏了头,居然忘了这死丫头是跆拳道社的社长。 一脸笑意的丁咚蹲在南宫小道身旁,笑吟吟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到底怎么回事?”南宫小道咬牙切齿地问。 “说来话长。总之一句话,你现在这样比较容易在越来越混乱的深海学院活下去。” “哼,我怎么觉得我会死得更快?”南宫小道冷哼。他的眼瞥向天花板,目光凝住,“死丫头,别动,如果你不想被逮住的话。”他发现有五道动作感应光栅就横在走廊里。 戴上红外镜,南宫小道仔细大量目前最有效的防盗装置,“只要一根头发从上面划过也会弄响警铃。”他倒要看看死丫头可以耍什么样的花招。 长长地打了哈欠,南宫小道转身往回走,“好累,好想睡觉,再见。”没有任何胜算的事,南宫小道从来不做。 “站住。”丁咚说。望着五道光栅,丁咚叹气又叹气。没别的选择,只有用那一招了。她笑容可掬地牵着南宫小道的手,“看我表演魔术。” 魔术?南宫小道一愣。丁咚的眼底正升起极亮的异光。她的手心极热,似乎在源源不断地吸取南宫小道的电能。牵着南宫小道的手,丁咚直直撞向光栅。南宫小道在心底惨嚎。一刹那,丁咚和南宫小道站在光栅的后面。 南宫小道愕然地看着丁咚,像看埃及艳后或利比亚公主。 “死丫头,你是个怪物。”南宫小道歹毒地说。丁咚的脸有些发白,自己是不是骂得太狠? “彼此彼此。”丁咚满不在乎地回答。好累,仅仅一步之遥就耗掉了她大部分精力。现在自己一定苍白得像个吊死鬼。她率先走进会议室。 “接着我们干什么?”南宫小道语气温和地问。总会忘记死丫头是女生。刚刚丁咚惨白的脸提醒了南宫小道:即使死丫头再残暴再可恶,她还是个需要保护的女孩子。而且死丫头笑起来的时候挺可爱的。 诧异地看了南宫小道一眼,丁咚说,“因为所有的电磁信号出了这个会议室都会变成无意义的乱码,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偷听。” 按捺住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南宫小道笑道:“那么从现在到明天上午九点的这段时间里,我该睡在哪里?” 看了看四周,丁咚说,“会议室桌下面。” 晨曦的光降临在大地上。蚂蚁们出洞寻粮。 在会议桌下呼呼大睡的南宫小道被丁咚叫醒。 “老姐,拜托再让我睡五分钟。”南宫小道闭着眼睛抱怨着。床为什么这么硬? 脖子里一阵冰凉,南宫小道冷得完全清醒,从地上蹦了起来,头狠狠地撞在会议桌的红木横板上,立刻又昏了过去。 抱着花瓶的丁咚目瞪口呆地望着昏迷的南宫小道。老天,这太离谱了吧?狡黠一笑,丁咚把南宫小道从会议桌下拖出来,将花瓶里的水继续往南宫小道脖子里灌。 “你醒了?我的方法真有效。”挂着恶魔般的微笑,丁咚对着刚刚冷醒,可怜兮兮的南宫小道说。 上午九点。 会议室里坐着深海学院举足轻重的董事级大头目。们的皮鞋品牌。 “shp计划推行得怎么样?”鳄鱼牌皮鞋问。 “大学部已经发现千分之三的异化学生。这证明三个月前的入学针剂是有效的。”飞行极限皮鞋的声音谦卑中混杂着得意。 “初中部只发现了千分之一的异化学生。可能是因为成长中的学生身体无法为异化提供足够的支持。”南宫小道听出这是初中部教导组长的声音。 “高中部发现千分之四的异化学生。而且,有几个人的异化程度令人吃惊。沙美,女,十七岁,高二(七)班学生,怀疑和大爆炸事件有关。没有任何基因链崩散反应。唐巧,女,十六岁,高一(三)班学生,出现智力突然上升的状况……”清晰而温和的声音让南宫小道头皮发麻。那个声音的主人是……是风翼!风翼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是没有克服基因链崩散的问题?”鳄鱼牌皮鞋问。 “是。当异化超过某个值域,实验者的细胞就会大量增加,变成粘菌状生物,没有智力没有情绪,最后慢慢腐烂掉。”风翼的声音冰冷,“所以我建议对已异化的实验者采取温和的渐进式培育。这是科学实验,不是屠杀。” “到目前为止,这么大一个深海学院居然才成功地培育出了三位完全sh。你们不觉得羞耻!加快速度。”鳄鱼牌皮鞋说,“你们必须做出成绩来迎接新上任的总裁。” 南宫小道屏住呼吸,正要轻轻掀开绿绒桌布想确认是不是风翼,他的手被丁咚抓住。两人快速地沉入地板,掉落在会议室所在楼层的下一楼。与此同时,风翼掀开桌布望向桌下。 “看什么?”鳄鱼皮鞋问。 “没什么,只觉得桌下有人。”风翼低头回想。刚刚那阵熟悉的波动是谁的呢?空荡荡的桌下还隐隐飘动着属于sh的信息。难道,在学院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已诞生出sh。sh的意思是superhuman。 趴在地板上,丁咚大口大口地喘气,心中暗叫侥幸。刚刚那一瞬真的很危险,只要慢一点点就会被心细如发的风翼发现。 “死丫头,你从哪里学到这么恐怖的魔术?”当南宫小道的头穿过地板时,那种极端不舒服,好象爬行类动物爬过皮肤的感觉令人发狂。 “我的专长是跆拳道。武术是把握时间和空间的艺术。所以我会的魔术就和时空有关。同理,你最擅长的是用电脑闯空门,所以你会的魔术和电流有关。”丁咚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深海学院的电脑系统集中室。干脆作为小道特训室好了,丁咚想到。她好哥们儿般地拍南宫小道的肩。 “小道,要不要我免费特训你,在一个小时之间把变成半个sh?” “什么叫半个sh?”南宫小道问。 “sh上超人类,半个sh就是半个超人类。” “没兴趣。”南宫小道心不在焉地回答。丁咚玩一玩魔术就活像负重十公斤狂奔二十公里一样累,这种魔术会要老命的。上面的风翼不是说过吗?人会变成一团黏菌。 “这里是宝藏哦。”丁咚冲至电脑旁,“这里面说不定就藏有深海这群人的犯罪证据,三个月前,深海以入学疫苗为幌子将基因诱变剂射到每一个人的血管里。异化只是迟早的事。” “你是说我已经被上面的那群人陷害,走上了变为黏菌的道路?”南宫小道激动地问。他和深海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他? “不用担心,目前大家都还平安。小道,你有成为这世上最卓绝黑客的潜力,因为你能控制电流和在电流中传输的一切。有没有兴趣拿这台电脑试试?”丁咚静等南宫小道的抉择。 和南宫小道面对着面喝果汁的唐巧将果汁喷了小道一脸。 “我?实验者?”唐巧用手试南宫小道额头的温度。 “别搞笑了,是真的。”南宫小道掏出磁盘交给唐巧,“我拷贝了一份。”冷峻的神情让唐巧看熟了的南宫小道显得有些陌生。上一次,唐巧看到这样表情的南宫小道是在他姐姐小雪出车祸在医院抢救的时候。 “ok,我相信你。”唐巧收好磁盘,“但,我不能相信丁咚,因为她似乎知道我们许多事,而我们对她一无所知。而且以你口中她的身手来看,她绝对不会仅仅是星期八c级会员。”唐巧深思地打量南宫小道,“小道,你一向聪明,这一次似乎有感情用事的嫌疑。”顿了顿,唐巧轻声问:“你喜欢上丁咚了吗?” 南宫小道一怔,手忙脚乱地打翻了面前的果汁。他面红耳赤地对唐巧低吼,“别乱说话。” “不说不说,”唐巧连连摆手,“只是,你身后的丁咚妹妹似乎要说什么的样子。嗨!丁咚。”唐巧对着南宫小道身后甜笑着打招呼。 南宫小道忙不迭地回过头。身后站着的是罗隼。他猛地看向唐巧,“你……这个老妖婆!” “小道害羞了。”唐巧笑道。逗逗可爱的南宫小道小弟,果然是轻松减压的好办法。 “小隼,我们走。小道,这里的帐就你付吧。”唐巧拉着罗隼风一样地溜掉,现在她需要谁来安慰自己一下,被风翼出卖成为小白鼠的滋味很不好受。没想到她唐大小姐会看走眼,本来还以为风翼是新好男孩呢。真是悲哀呀。 南宫小道付帐走人。独自一人穿过桃林。桃林的灯不知被谁关掉,林内一片昏暗。激烈的打斗声从桃林深处传来。 低头想想,抬起头来时南宫小道已是笑容满面。心里正在不爽,索性去看看谁在破坏校园宁静,然后将之痛扁一顿。 暮色已至,大块的乌云在天空聚集。云越来越低,似乎会将深海学院压垮。 南宫小道响亮地打了个响指,路灯听话地“刷”一声亮了起来。树林深处的草坪上,六个黑影暴露在强光之下。 是丁咚和五个蒙面人在打斗! “死丫头,每次遇见你都没有好事。”南宫小道低声咒骂。很想掉头就走,却放不下那个动作已有些迟缓、会被揍的家伙。 加入战团,形势并没有多大改观。五个蒙面人的战斗力相当惊人,怪不得以丁咚的身手也有些穷与应付。 “他们全是职业拳击手吗?”南宫小道怪叫。 “差不多吧。”丁咚还有心情开玩笑,“小心你那张脸。”她帮南宫小道挡开一拳。 “他们为什么会找上你?”南宫小道又问。左腿同时狠狠挨了一记。 “我做的亏心事太多了,记不清是哪一笔惹的祸。”丁咚如是回答。 “为什么不玩魔术开溜?”南宫小道与丁咚背贴着背。 “我可不想变黏菌,十二小时内用了两次,已经是极限了。”丁咚低笑。 “别用电流。那对他们不起作用。”丁咚说。南宫小道的电能最多能电电小猫小狗。话还未说完,丁咚脸上挨了一记。 “喂,别对女孩的脸出手。”南宫小道攻向出手揍丁咚脸的家伙。结果他和丁咚有难同当,脸上也挨了一记。 “这次好象会很惨。”丁咚苦笑。她的肋骨在隐隐作痛。 “死丫头,没事,我会保护你。”南宫小道的脸已惨不忍睹。他护住丁咚,承受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拳脚。骨头似乎要散落一地般地痛。 “我是不需要人保护的。”丁咚推开南宫小道,自己承受蒙面人的拳脚。 “停手。”南宫小道说。 “停手。”南宫小道重复。乌云集中在桃林上空,大雨忽然降临。 “停手。”南宫小道护住丁咚,他周围的风奇大无比,在呼啸着。 五个蒙面人停住,注视这异象。 “充其量只是一个异化的小鬼。”为首的蒙面人下达指令,“上。” 闪电从天空劈下,带着惊人的力量向桃林。 第七回 仲夏夜恶梦 夏天。 南宫小道最讨厌夏天。因为蚊子。这种在远古就已存在的小小生物是南宫小道的死敌。 对着镜子,南宫小道仔细观看额头上那记淡红色的伤疤。昨天黄昏的那记闪电烙下的记号。都是丁咚那个死丫头害自己破相的。为了不让姐姐南宫小雪担心,南宫小道费尽心思想用头发遮住伤痕。可惜都没有成功。 低着头,南宫小道遮遮掩掩地想溜出家门。一出卫生间就看到南宫小雪那极具震撼力的晨妆。多管闲事的姐姐自英国回来后就致力于加强老妈和老爸的情感联系。她一方面跑到老妈公司喋喋不休地传递关于老爸的小道消息,一方面不惜花费大量电话费向老爸吹风说老妈的动人事迹,务必要使这对倔强的大人重修旧好。这些事,南宫小道都能理解。可是,过分热心的姐姐还想把自己拖下水充当爱心大使。 “姐,你干嘛一大早就跑出来吓人?”南宫小道站立不稳。 “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妆,叫做‘菲’。”一脸异纹艳红的南宫小雪挂着天真的笑。 南宫小道眼珠一转,喜上眉梢。他一溜烟晃进老姐的闺房,再出来时,额上是闪电状的绯红记号,他冲南宫小雪灿烂一笑,“这是小道式的‘菲’。”说罢,他大摇大摆地出门去也。 晃至校园里的真相侦探社,南宫小道发现侦探社外有学生会的大队人马驻扎。他问身边的同学,“发生什么事了?” “好象是学生会新任主席要废社。” “废社?”南宫小道怒发冲冠,大步冲了过去。 真相侦探社里,唐巧正和新上任的学生会女主席林眉谈判。林眉人如其名,有一对斜飞入鬓的眉。 “我不接受学生会的说辞。如果学生会能接受这个社,那个社,那么,为什么不能接受真相侦探社?”唐巧平静地问。一头长发被编成松松的麻花辫子垂在腰际。 “真相侦探社太过招摇。而且迄今为止,你们社团没有任何建树。”林眉的一头短发让她的五官越发显得精致。说话时那股傲气也显得顺理成章。 “什么可以称做建树呢?”唐巧笑问。 “真相侦探社可以摆上台面的档案或成绩。”林眉不紧不慢地回答。 “你有什么好提议吗?”洞悉林眉的有备而来,唐巧淡淡地问。 将精美的文件夹递给唐巧,林眉微微一笑,“这里有三份资料。三选一,若你查出真相,侦探社可以继续存在下去。不过学生会要求的时限是三天。” 唐巧目光一凝。用看似的公平来逼迫小社团废社,学生会果然厉害。也罢,陪学生会的学长学姐们玩上一玩。 “我知道了。”唐巧笑容可掬,随手翻开文件夹,“就查这份资料吧。”她自顾自地站起身来背对林眉扬声道,“小道,送客!” “你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嚣张。”林眉站起身来。她讨厌唐巧似乎泰山压顶也从容的样子。 “我对朋友一向是友爱有加的,林眉。”唐巧依然没有转过头来,她在用个人电脑查林眉的资料,“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找理由废社。原来你喜欢本社社员罗隼。要找借口修理我,也不用把侦探社当牺牲品吧?听说,罗隼现在一看到你就叫救命。”笑吟吟地转过头来,唐巧发现自己已经成功地激怒了眼前的美丽学姐。她向来贯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教条。但,若有人来袭,她拿棒子的手绝不会软。校园八卦网站里,林眉算是风云人物。 林眉气势汹汹地率大队人马离开后,南宫小道崇拜万分地跑进来,“社长大人,刚刚真是两大高手大对决。你帅呆了!” “帅是帅过了。可问题有待解决。”唐巧将文件夹推给南宫小道:“这个要辛苦你了。” “是什么?”南宫小道问。 “没看过。”唐巧回答?br>世界已变成一个亮晃晃的空鱼缸,树叶是亮的,地面是亮的,连深似海洋的天空也挂着亮晃晃的太阳。喝着冰冰的“苹果飞雪”,唐巧舒服得快倒在“风之火舞”咖啡馆。在盛夏六月的中午,能找到有冷气有冷饮的好地方动脑想问题是一种奢侈。 “唐巧,侦探社都快倒闭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苹果飞雪’?”南宫小道那张脸写满谴责。 跟在南宫小道身后的罗隼无奈地摇头:“唐巧遇到什么事都是这样。这是她和爷爷斗智后留下的后遗症。”唐巧还对自己的镇定工夫沾沾自喜。可罗隼始终认为强忍内心恐惧或不安,表达出不在乎的笑脸是病态的。 “小隼,我可不是逞能的那种人噢。”唐巧一笑,“倒是某人犯了桃花劫,殃及了朋友。” “你们很久以前就认识吗?”南宫小道感兴趣地问,一边贼笑,“青梅竹马——”很有问题噢。 “还是说正事吧。”唐巧问南宫小道,“林眉主席的那份资料有眉目了吗?”三份资料都是深海学院最近发生的怪事。她点中的那件怪事和“偷窥”有关。 “据学生报告,有被偷窥感觉并且确切看到有东西晃动的地方大致有三处。图书馆资料室,女子体操社更衣室以及学院西区的温室。”南宫小道在纸上画出地形分布图。 唐巧打开个人电脑,查找这三处附近的建筑物,“这附近是大学部实验楼、土萌研究所、幼儿部游乐园,以及深海心理研究大楼。” “但是有一点非常奇怪。”罗隼转着手中的杯子,“我负责询问图书馆资料室的管理员。那个人说觉得窗外有东西在看她并敲击窗户。问题是那扇窗位于十七层楼。除非偷窥者会飞。” 听完南宫小道和罗隼的报告,躺雀一口饮尽“苹果飞雪”,“其实所有的目击报告都不可靠,因为,目击时间都是在黄昏以后。光线不足,让人容易产生错觉。” “是不是林大姐故意拿子虚乌有的事件来整我们?”南宫小道懒懒地靠着椅背,头发分开,露出他的“菲”妆。 “很漂亮。”唐巧赞美。 “那是。”南宫小道得意非凡。突然回想到自己近来惹上的一大堆麻烦,不由皱成了苦瓜脸。虽然自己已经能够将电能收放自如,但,像自己这样一个天真可爱的有为少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感觉真的很像骑在老虎背上上学。 “基本上讲,在深海发生的奇异事件对我来说都可以理解。”唐巧笑吟吟地望向窗外,“包括丁咚那小丫头会瞬间移动,会骗人,会闯进来打扰我们。” 丁咚仍是一头俏丽的短发,她拿着一束百合,如同清新可爱的邻家妹妹……自觉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丁咚笑问:“我听说真相侦探社要被废社,又听说唐巧和林眉做了一个约定,心里好奇得要命,就巴巴跑来,想插上一脚。” 唐巧似笑非笑地看着丁咚。 “当然,我有独家线索可以提供。”丁咚托出筹码。 “另外,还有一条有趣的传闻附送。”丁咚直视唐巧,“连续七天,没有一个学生到罗刹医生的心理咨询室求诊。我私下里问过,平日把罗医生当偶像崇拜的女孩子。她们都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靠近心理咨询室。” 当天下午三点。学生上学,老师上课。寂静的心理咨询室只有从窗外吹入的一阵清风在旋转。罗刹静静坐在藤椅上喝着热茶,脸白得近乎透明,一头长长的黑发失去了光泽。他闭着眼,似乎在回想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摘下眼镜的脸看起来竟有几分孩子气。 有礼貌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门被人推开。 风翼站在门外,彬彬有礼地微笑,“罗医生,我有事要请教你。” 睁开眼,罗刹放下热茶戴上眼镜,职业化地微笑:“你有什么心理障碍想对我诉说?” 风翼眼光深沉,“我热爱生物,热衷于收集最奇异的动植物。最近我都睡不好觉,因为,我知道有一种稀世的生物就在我触手可及处。”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罗刹笑问。 “我不知道。我怕我自己会不顾一切抢夺。”风翼回答。真的很想目睹传说中的生物。 “你没有抢夺的能力呢。风翼。”罗刹看着眼前的小鬼,在心中叹息。风教授恐怕也不想看到儿子现在的这副样子。黑暗已经开始侵蚀这小鬼的心了吗? 罗刹似笑非笑地打量风翼。自己十七岁时也是这么嚣张,也有同样不顾一切的眼神。 “别忘了,风翼。你的父亲还在别人手里,你又怎么能轻举妄动呢?”罗刹微微皱了皱眉。幻蝶正逐渐突破他布下的防线,一分一分沿着血管靠近心脏。 “你到底是谁?”风翼冷盯着罗刹。 “为什么许多人多喜欢这样问我?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叫罗刹。”罗刹笑吟吟地说。 “你和绑架我父亲的人是一伙的吗?”风翼强忍着胸中怒火。当天,罗刹对唐巧说“星期八”收回奖品时,自己就该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心理医生应该是完全sh的手下。 “我们应是同道中人。”罗刹笑看着风翼,“我知道你对幻蝶念念不忘。因为你知道破卵而出的幻蝶不可能被安全收回。”罗刹望向窗外深蓝的天空。天空中是细细的卷云,温柔多情。罗刹卷起左袖,“你认为你可以把它拿到手吗?”罗刹的左臂肘部血管中有异物凸起,四周的皮肤呈淡金色。异物微微颤动,令风翼一阵眩晕。 “你光这样看着沉睡着的幻蝶就头昏眼花,又怎么可能拿到它呢?”罗刹轻笑。这小鬼已算不错,居然能抵抗住在心理咨询室内外密布的无形压力。 “你在慢慢死掉。”风翼研判地观察罗刹,“为了救罗隼,你以自己为饵?”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眼前诡异的心理医生有舍己救人的高尚情操,却又无法用其它理由解释罗刹的行为。 “错。我只不过是想驯服幻蝶养它做宠物。”罗刹懒洋洋地回答。 “这附近的树木大量枯萎,却查不出病因。”丁咚站在大学部实验楼下对唐巧等人说道。 南宫小道忍不住问,“这个和‘偷窥者’有什么关系?” 丁咚叹气,“小道,你的头脑到哪里去了?亏我还把你当学习上的竞争对手。”南宫小道真是无药可救。总爱在不该发问时发问。 “我认为这些树都不是死与病菌,而是失去大量的汁液,干涸而死。”丁咚问唐巧,“你不觉得奇怪吗?在偷窥者的活动范围内,大量的树木脱水。” “有意思。”唐巧一笑。她一向认为看起来和案件丝毫无关的线索往往是破案的挈机。 “这段路到了晚上就显得很阴森,所以学生都不太爱在这条路上散步。虽然学生报告的地点都不太相同,但是,时间都集中在十点到十一点的时段。”罗隼喃喃自语,“偷窥者看来是夜生活爱好者。”他抬起头,看到他对面的南宫小道正在挤眉弄眼;而唐巧上一副看戏的表情。 “你怎么了?活动脸部肌肉?”罗隼看着南宫小道那张扭曲的脸问。 就在这个时候,罗隼身后响起甜美动人的招呼声, “罗隼,好巧,在这里碰到了你。” 罗隼僵住。他知道身后是阴魂不散的林眉大姐。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上次在篮球场不小心将篮球砸在林眉大姐脸上后,林大姐就对自己穷追猛打。似乎自己不拜倒在她的学生裙下,她就绝不罢休。罗隼担心自己这样被迫害下去会患上“女生恐惧症”。那才糟糕之极。 “是啊。真巧。”罗隼哭笑不得地回过头。 “最近很少能碰到你。”林眉脸上是少见的温柔。在夕阳里显得分外妩媚。 “是啊。”罗隼勉强一笑。心中暗想,废话,我天天为了躲你,疲于奔命。你当然碰不到我。 “唐巧同学,我们的约定还剩下两天了。”林眉笑盈盈地提醒唐巧。 “是两天两夜。”唐巧在夕阳里笑答。四周的树已有一些模糊,黑夜即将来临。 “你有什么头绪吗?”林眉问。她特意挑选了三件莫名其妙的学生报告登记案让唐巧去查。摆明了要唐巧好看。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在找。”唐巧有问答,很有礼貌。林眉移开停留在唐巧脸上的视线。这个叫唐巧的女孩有一双洞悉人心的眼睛。 南宫小道在一旁扯着罗隼低语,“这样的漂亮女生,你都不动心吗?” 罗隼一笑,“她缺乏幽默感。而且太漂亮的女生容易让人产生自卑感。”他揽着南宫小道的肩,郑重地补充,“南宫小道同学,我们中学生怎么能够谈恋爱呢?这会影响学习的。再说,早恋天理不容的呢。” “拜托,别学教导主任的口气。我要昏倒了。”南宫小道忙不迭掩住罗隼的嘴,恶狠狠地警告罗隼,“要是三天之内查不出偷窥者,我就将你打包,系上缎带,送给林眉大姐,希望她能手下留情放侦探社一条生路。” “嘿嘿。”罗隼神秘地干笑。 “嘿嘿是什么意思?”南宫小道瞪眼问。 “你认为像社长大人那么骄傲的人会忍受这种耻辱继续办社吗?”罗隼笑问。以唐巧的臭脾气看,若南宫小道这样做了,第二天,南宫小道就会被摆到校食堂的大案板上被做成十香肉。 “天黑了,走路的时候要小心。”林眉抚平校服上的褶皱,抬头对罗隼粲染一笑,“罗隼,以后要不要到学生会工作?” 罗隼惊恐地看着林眉,“林大姐,不要吓我。”为什么二十一世纪的女生一个比一个强悍?难道她们不知道含蓄温柔才是女孩子应该具备的美德吗? 林眉凝视罗隼,叹气。眼前这个男生拥有很温暖的笑容。就是那抹笑容吸引了自己。如同满月之夜里温柔月光的微笑。罗隼不算太聪明,功课时好时差,玩篮球玩得不错。可自己就是喜欢这样一个平凡的男生。结果,自己追得罗隼喊救命。罗隼一定想不到自己追他不仅仅是为了好玩。 “沙沙”的声响从头顶传来,轰鸣声在耳际环绕。周围的树枝在摇动,噼啪作响。天色昏暗,看不清任何东西。 南宫小道寒毛直立,敏感的第六感告诉他有许多东西正从树叶的缝隙里看着他们。他伸手从包里拿出强力手电筒,猛地照向树上,只看见树枝摇得厉害。 罗隼低声道:“没有风。” 唐巧一声不响地掏出迷你夜光相机,她对着四周一阵猛拍。拍毕,她把相机快速地收好,伸手拉住吓得呆若木鸡的林眉向离她们最近的亮着灯的深海心理研究大楼跑去。 南宫小道放弃了让路灯亮起来的念头,紧跟着唐巧跑向大楼。因为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已看清在树枝间跃动的东西。他害怕灯亮的刹那,大家会失去跑路的勇气。 沙沙的声响一直跟在身后,林眉被唐巧拉着狂奔,连鞋也跑掉了一只。她觉得自己已经累得跑不动了。脚似乎被什么东西划伤。痛。 “我不行了,我……跑……跑不动……了。”林眉呻吟着对唐巧说。这时,她的另一只手被罗隼牵住,“我们拉着你跑,就快到了。”他对着亮着灯的心理咨询室大叫,“罗刹,快开门——” 南宫小道决定,若那些东西还跟在身后就不顾一切运用电流击杀它们。即使被林眉看到也顾不得了。 心理咨询室的门被打开。罗刹温和地笑着,“什么事跑得那么急?”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沙沙声停止。毛骨悚然的感觉被抽离。唐巧举目四顾,校园是平常的校园,身后的那段路也是平常的路。 刚刚的全是幻觉吗?唐巧自问。她望向与心理研究大楼方向相反的大学部实验楼,三楼有灯的窗前有个人正看着这边。小小的人影模糊不清。她迷惑地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林眉的眼和罗隼的眼对上,她惊呼,“你的眼睛!”罗隼的眼在暗处泛着细细的银纹。 罗隼笑着解释,“这是遗传。”他向罗刹打招呼,“医生,近来可好?”上次误会了罗刹,后来才知道自己这条小命是被罗刹救的。 在昏暗的天色中,罗刹一袭医生白袍,宛若微笑的死神。他侧过身示意小鬼们入内。深海学院这几天不太平静,他想。 “我的鞋掉了一只。”林眉惊魂未定地坐在咨询室里。惊恐地望着窗外黑压压的树木们,林眉蜷缩成一团,手指映着透明茶杯里茶水的淡茶色。漆黑的眉毛皱皱地压在眼睛上面。 “我去替你找回来。”罗刹保持着心理医生应有的和熙笑容。 “外面有奇怪的东西。”罗隼挡住罗刹的去路。他不能让任何人涉险。罗刹一愣。 “让他去吧。”唐巧开口道。总觉得罗刹和整个事件有玄妙的联系。 “小子,你是在关心我吗?”罗刹笑看着罗隼,“外面根本没有任何可怕的东西。要知道世上最可怕的生物其实是人。” 第二天的深海八卦新闻报上以头版头条报道了在校西区出现的异生物。文字报道的标题耸人听闻:异形拜访校园!所配的图片则是有唐巧提供的:模糊的树影中长达0.5米的奇怪生物。 可是,中午时分,校学生会却出动大队人马将这份报纸全数回收。据可靠消息,异生物其实是大学部实验楼的无害实验生物。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大学部生物系会议室里气氛凝重。衣露申的导师李教授率先发问。 “问题可以解决。逃出去的全是雄性,它们无法繁殖。”衣露申冷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惊慌。看到大家如临大敌的样子,衣露申就想笑。 “万一它们攻击人类怎么办?”李教授厉声问道。当初上面指定这个实验项目时,他就竭力反对。 这时,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人一脚踹开,风翼提着一只带子,带着惊天的怒气冲了进来。他将袋子猛地掷往会议桌,“轰”的一声响。 “衣露申,我想你是彻底的疯了。”风翼咬牙切齿地看着衣露申,“这样做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施施然一笑,衣露申不动声色地反问:“我做了什么?”这么快就被发觉了吗?真是无趣。衣露申缓缓站起身来,黑亮的头发泄了一肩。 风翼将袋子里的东西抖落在会议桌上。 李教授戴上手套触摸被风翼麻醉的生物,脸上渐渐升起恐惧的神色。他退后半步,撞上身后的椅子,“它……它……”李教授语不成调,整个人浸在惊慌的情绪中。 “衣露申,你刻意隐瞒它会在成熟期转换性别的特性是什么意思?”风翼望进衣露申深不可测的眼里。那里分明有一抹得意。衣露申总是以引起惊慌和愤怒为乐。自从寒克死在海里后,她就越来越放纵自己。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衣露申放肆地轻笑。这群人违背国际基因研究公约,自然要承担实验带来的风险。她不过是训练一群可爱的蚊子日出而息,日落而作。催眠术可以应用与动物是一项了不起的研究,牺牲掉一些无用的人类是做不足道的。 “它的繁殖力惊人,如果不采取强有力的措施,后果将不堪设想。”李教授似乎在一瞬间老了十岁。当初被深海学院高薪聘请加入深海生物研究所时,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自己这一生算是完了。 “雄性巨蚊性情温和,以吸食树液为生。可是雌蚊性情凶暴,酷爱吸食动物血液,包括人类。”风翼激动地说,“目前,它们以这附近的树林为活动点,可是,不久的将来,它们的活动领域会遍及全市。” “不用害怕,我知道它们讨厌一种气味。在天黑之前,我可以大量配制,分发给在座诸位。”衣露申露出天使般的微笑。 “这附近有一所幼儿部游乐园。”风翼对着衣露申惨然一笑。 “它们不会去那里,我保证。”衣露申沉默了五秒,然后对风翼说。这世上惟一无罪的大概就只有婴儿。 风翼转身离开。 把玩着风翼阴沉着脸扔给自己并严厉叮嘱自己一定要给真相侦探社每一个人喷上的喷雾剂,唐巧陷入沉思。 这瓶喷雾剂容量只有10毫升,显然用了一些。可唐巧并没有闻到风翼身上有这种气味。风翼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唐巧面前是一大叠摊开的照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晚在头上飞翔的生物是巨大的蚊子。不能确定的是它们是有害的还是无害的? 门板在这是轰然倒下,南宫小道出现在门口,他黑着脸说,“唐巧,事情严重了。”丁咚带着自己故计重施混进校长会议室下面的电脑室查找情报,却发现了一份报告书。如果事情如报告所说的发展,那深海学院就会变成人间地狱。而风翼是那个生物实验小组的组员之一。 “你是说,我们以后走在校园里就如同走在狩猎场一样,随时都可能被袭击?”唐巧觉得自己已坐在了活火山喷发口上。 “怎么办?”南宫小道问。 “让我想想。”唐巧揉太阳穴。总觉得这事件里还有更重要的环节。似乎不是实验生物意外脱逃这么简单。她的视线落在喷雾剂上。 “小道,把这瓶喷雾剂拿到外面去化验。”唐巧说。她望向破烂的门板,“给我二十块钱作为你损坏本社公物的赔偿费。” “你把喷雾剂送给了你的朋友?真够义气。”衣露申坐在风翼的植物园里享用下午茶。 “朋友吗?我知道是你直接向董事会提交了她们两个人的资料,逼我不得不将她们报备为预备sh人选。为什么要这么做?”风翼眼光深沉,“这样你会很开心吗?” “你不快乐,所以我快乐。”衣露申看似天真地微笑,“弟弟,你为你背叛了朋友不断自责吗?” “不要叫我弟弟。”风翼说。 “从血缘上讲,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不,也许是兄妹。不是吗?”衣露申盯住在植物园一棵桫椤树上栖息的鸟,那鸟缓缓飞了过来,停在她伸出的左手腕上。 “就如同它一样,那批巨蚊是我的宠物。”衣露申眼中银芒闪动,配上那身学生服,更显得诡异。 “你的催眠术又进步了。已经可以驱使动物了么?”风翼近乎悲伤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不要忘了那群巨蚊是吸血鬼。事情迟早会失控。算我求你好不好?不要再这样玩下去了。”即使,即使,因为自己的被制造是非自然的,即使怨恨父亲,怨恨所有人,也不要再玩下去了。 “我想看看那两个sh后备人选够不够格。”衣露申轻笑,“如果不够格,亦没有生存的必要。因为,他们不会通过sh特训。”早就猜到风翼会把驱蚊剂叫给他的朋友们。所以那瓶子里装的是吸引雌蚊进食的诱发剂。 衣露申站起身来,在原地旋转了一圈:“有没有音乐?好想跳舞。” 黑夜翩跹而至,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幽灵四处游荡。 唐巧坐在罗刹平日里最爱坐的藤椅上,喝着罗刹最爱喝的热茶。逍遥得乐不思蜀。 “你这像是求人的态度吗?”罗刹问。 “难不成要我跪在地上,抱住你的腿。哭着哀求你才叫有诚意?”唐巧笑着反问。 罗刹欣赏地看着唐巧。小丫头能屈能伸,将来一定混得不错。当然前提是她没被她的好奇心杀死。 “我爷爷看见过幻蝶,知道关于它的一切。”唐巧真诚地看着罗刹,“你就不肯把你遇到的难题告诉别人吗?幻蝶是不可能被安全回收的。你一脸病容,白痴也知道你正承受某种煎熬。”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 罗刹沉陷于对美好往昔的回忆之中,心中有所决定,他温和一笑,“也罢,你先帮我,然后我帮你。” “这是龙水晶。”唐巧取下戴在颈上的项链叫给罗刹。要取出附着在血管壁上的幻蝶,必须借用龙水晶的力量。 敲门声在此刻响起。 南宫小道臭着脸,“化验结果出来了。是诱使生物兴奋的诱发剂。”他身后跟着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被南宫小道带来这里的沙美。 “怎么回事?”沙美问。 “你们乖乖呆在屋子里,会有一场好戏上演。”龙水晶再度回到手中令罗刹感慨万千。借龙水晶的力量,罗刹流失的精力不断恢复。 唐巧深吸一口气,眼中升起怒意,她问:“沙美,你喷过什么香水吗?” 沙美认得眼前的女孩是奇怪的侦探社社长,她仔细想想,笑说,“风翼叫我喷了一点驱蚊水。”唐巧为什么一副要拿刀砍人的样子?她问唐巧,“学校公布令上不是说西区被外人借用来拍戏,学生不能入内吗?为什么你们还留在这里?” “我们是来看戏的啊。”唐巧说。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之后呢?”次日清晨,罗隼不断地追问唐巧。 唐巧翻着英文词典,笑着回答,“你不会看早间新闻吗?那群巨蚊陷身于幻蝶制造的幻觉中,不停地升往高空追寻幻觉中的丰盛事物。它们升往高空,升往空气稀薄的暴风带,被暴风扯成碎片带到很远的地方。” “你是说本市大面积范围内掉下奇怪生物残骸的新闻吗?”罗皴继续追问。 “我说罗隼,你难道对于即将来临的期末考试没有一丁点儿恐惧感吗?” “要期末考试了?”罗隼一愣,五秒钟后,罗隼惨叫,“这学期怎么过得这么快?!” “很快吗?”唐巧关上词典。她的皮肤已被晒成健康的蜜色,“罗隼,我发现罗刹医生长得真的很帅,一想到放假后就见不到他,心里有些空空的呢?” 罗隼恶狠狠地问;“他很帅吗?不过是一个老男人罢了。再说他长着一双桃花眼,性情捉摸不定,根本就是一个性格恶劣的老男人!” “谁是性格恶劣的老男人?”罗刹幽灵一样站在罗隼身后笑问。 罗隼干笑两声转过头来。突然他瞳孔紧缩,惊恐地望向罗刹身后。学生会女主席林眉同学正笑容甜美地站在罗刹身后。 “罗医生——”林眉开心地叫罗刹。 罗刹僵住,紧接着狂奔着离开。疯丫头林眉神经短路,居然狂追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去拾林眉的鞋子?罗刹想叫救命。 “罗医生——”林眉追着罗刹离开。 “哈哈哈!”罗隼捧腹大笑,笑掉大牙。 第八回 舞舞舞 我们生活在这样的规则中:必须遵循才能获得,否则,就会不断地失去。所以要跟着节拍跳舞。 让人魂断神伤的考试终于结束。沙美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回寝室。目前,她生活得很好,没有人再欺负她。只不过,女孩们躲她如同躲避瘟疫一般。谣言一直在传,沙美却不明白女孩们在说什么。沙美抬头一笑,没有朋友也不要紧,至少自己能平静地过完高中,考入医科大学。所以,要努力呀。 “唐巧?”沙美一笑。 “想不想去放风筝?”唐巧露出骗死人不赔命的招牌笑脸。 “沙美,你放风筝的手法一流哦。”唐巧赞叹不已。掏出两个苹果,丢给沙美一个,唐巧把手里的那个苹果在衣服上蹭蹭就一口咬了下去。甜美的汁水顿时溢满口中。沙美如法炮制。 “沙美,你觉得风翼是什么样的人?”唐巧一边吃苹果一边问。 “很体贴,很善良的绅士。” “从来没有怀疑过风翼也会有阴暗面?”唐巧停止咀嚼的动作。 “我想有那样温和眼神的人不会太坏。”沙美一笑。 “是呀,不会太坏。”唐巧继续吃苹果,刚刚沙美的眼神那么温柔,令她不忍再问下去。风翼,风翼真的很欠揍。 “即使风翼做错了什么也一定有他的理由。”沙美专注地看着唐巧,“他做错了什么吗?”眼前这个女生有着一对真诚的眼睛。 “没有。他会做错什么呢?”唐巧抬头望着越飞越高的风筝,心情沮丧。风翼?恨不得将风翼咬上两口。 “最近,我一直在做噩梦,却不敢告诉别人。”沙美望着风筝,“我梦见自己宛若阿修罗,用火焰伤害别人。”不知为什么却想说给唐巧听。 “你梦见你驱使火焰?”唐巧问。 “身体就会发热,热流渐渐从五脏六腑浸出,汇集在血管中,流向指尖。”沙美伸出食指。一朵小火焰静静地在指尖燃烧。 沙美愣住,脑海中闪过一些爆炸的片段。她惊恐地注视着在手指间跳动的火焰。 “好漂亮。”唐巧由衷地赞美。她握住沙美的另一只手,“我不会告诉别人,但你必须为我做一件事。那就是用你的火焰帮我煎牛肉饼。” 沙美哭笑不得地看着唐巧,发现自己因为唐巧的一句话就镇定下来。甚至刚刚有爆笑的冲动。 “加入真相侦探社吧,你会拥有很多朋友,也不会再做噩梦了。”唐巧如同一道微笑的阳光。 话剧社正在进行科幻爱情剧《舞舞舞》的演出人员招募。精美的超大型海报,极具煽动性的广告词再加上话剧社本身的实力使这次演员招募的热潮席卷了整个深海学院。 深海话剧社演播大厅。社长梁燕南正喋喋不休地细数对男主角的种种要求。 “首先他一定要帅,其次他还是要帅。”梁燕南说,“同时他还必须具有深情的眼神、颓废的气质、天真的笑容。男主角真是太难找了!” “我们这个剧一定要是爱情剧,然后呢还该是个科幻爱情剧。这年头真实的东西不合爱做梦青少年们的胃口。总要给大家的生活带来一点乐趣。”梁燕南顿住,清了清嗓子,“各位,十年后大家会为一日三餐、香车宝马疲于奔命。那么,学生时代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呢?是亲情、爱情、和友情。所以大编剧滴滴编写了这样一个故事。2024年生活着一个叫席君的三十四岁男人,他的爱人在两年前和他分手,后来死在了月球上。突然有一天,这个叫席君的男人发现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于是,他决定回到2009年重新开始他的人生。机器将他带回2009年,他的生物钟也调整到十七岁的节奏,只要再过七天,他就会忘记未来世界里发生的一切。这时,他突然想看看自己深爱的女人在十六岁的样子。仅仅是单纯地想看那女孩一眼。席君出现在女孩就读的学校和她认识,发现自己原来更爱的是十六岁的女孩。可是当真相大白之际,这个叫席君的男人忘掉了一切,独自搭上一班公车开始自己的没有那个女孩存在的人生。” “那么男女主人公在这七天里干什么呢?”灯光师冯齐问。 “全天下的爱情只有一个版本。花花草草,星光月光,孩子气的对话,永恒的错觉。如此而已。”梁燕南不耐烦地挥手。突然,她的声音温柔可人起来,“小冯,小简,把演播厅的大门小门统统关上,不要放人出去。” 在演播大厅最后一排打瞌睡,好不容易醒来的罗隼迷惘地看着台上的人。 “男主角就是他,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在梁燕南的带领下,一大群人以恐龙飞奔的架势冲向莫名其妙的罗隼。 话剧社的势力果然可以通天。三十四岁的席君角色被强塞给了心理医生罗刹,而罗隼出演十七岁的男主角。这是极具票房号召力的人选。而席君成熟爱人舒颜则叫给了大学部学姐扮演。问题在于,十六岁的舒颜的扮演者却迟迟没有敲定。 “为什么女主角那么难找?”梁燕南大发雷霆。 “您对女主角舒颜的要求太苛刻。”副导演孟婉小声嘀咕。男生不说话可以叫酷,女生不说话就被称之为呆:男生说话可以叫倜傥,女生说话就被称之为麻雀。这样的选角方式真让人受不了。偏偏梁燕南弄出来的话剧总有一堆痴男怨女抢着看。所以,社长这第一把交椅梁燕南是稳坐的。 “我要女主角!”梁燕南仰天长啸。 “哈哈哈。你要演梁燕南南导的话剧,而且是男主角?”唐巧笑得泪水长流。接过罗隼臭着脸递上的面巾纸,唐巧笑吟吟地将罗隼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你干嘛?”罗隼不安地问。 “恭喜你了,小子。凡是演过梁燕南手下男主角的男生绝对会成为女生们追逐的抢手货。你艳福不浅啊。”唐巧“啧啧”有声,“以后可不敢和你走在一起。否则会被女生们眼里放出的飞箭射个肠穿肚烂。” “你不会生气吗?”罗隼看着唐巧。 “气什么?”唐巧莫名其妙地问。 “气我和漂亮女生在话剧里演恋人。我说不定会真的喜欢上那个女生。”罗隼笑嘻嘻地说。 “那很好啊。小隼,你终于长大了。”唐巧感慨万千,犹如罗隼亲娘。罗隼气得转身就走。 “谁惹了他啊?”唐巧奇怪地问沙美。 沙美强忍住笑,无辜地回答,“反正不是我。” 初夏,树叶们像抹了颜料似的绿,洋洋洒洒的阳光照进大地上的每一个空隙。演播大厅的天顶上漏下一排鲜亮的阳光,而舞台上正排演着《舞舞舞》第一幕。也就是32岁的席君与恋人舒颜则由衣露申客串。 “忧郁、冷漠却微有一丝眷恋、彻底的坚强。衣露申极为适合扮演和恋人分手的女孩子。”梁燕南赞叹地说。可旁边的人听起来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罗刹医生那种深藏不露的超级颓废感也很不错。在爱情肥皂剧里特别容易引起女性观众的同情与爱怜。这种男人叫做有个性的花瓶。”梁燕南继续大放“厥”词。众人昏厥。为什么一个擅长导演爱情肥皂剧的人骨子里一点都不浪漫? 舞台上。这对分手的恋人之间的气氛却异常诡异。衣露申长发飘飘,明眸善睐。罗刹温文尔雅,说话逗趣,独具魅力。可两人相遇时,双方似乎都感觉出在两人间涌动的暗流。像是一见钟情又宛如仇人见面。 “就是这又爱又恨的分手感觉。”梁燕南充满激情地评价。 罗隼在角落里拼命地背台词。梁燕南开出的酬劳令他无法拒绝。只要是男生,又有谁能够拒绝世界另类格斗大赛嘉宾席的入场券呢?所以,罗隼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到角色中去。可罗隼怎么也想不出十七岁的席君初见十六岁舒颜时的心情。如花的舒颜和外表十七岁内心三十四岁的席君相见该是什么样的情景?爱情着烦人!罗隼拼命地揪着头发。 休息时间。罗刹舒适地窝在罗隼身旁的座位里享用着崇拜者送来的鲜果汁。他有趣地看着罗隼七歪八扭的五官,探头一看罗隼手上的台词,“为这句台词烦恼么?‘选我还是选可乐?’读起来像饮料广告词。” “哼哼,我还得深情地、意味深长又若无其事地说出来。”罗隼烦得想扁人。 “我还有一句台词更恶心,”罗刹安慰罗隼,“失去你,我会过得很好,但生命已经没有意义。”真想掐死写台词的家伙。 “衣露申是大美女。说起来也会有激情。可是,在女主角没敲定前,我要天天对着梁燕南那张卡通脸说五十遍。”罗隼叫苦连天。 “衣露申?她可不是简单的女孩。”罗刹意味深长地看着左前方静静喝水的衣露申。 “上次她曾委托唐巧帮她寻找月光娃娃戒指。当时,她望着海念着男朋友的名字,哭得很伤心。”罗隼还记得衣露申跳海的疯狂眼神。 “这么人性化的反应?奇怪。”罗刹清楚记得衣露申眼睛深处的冷漠。 “有什么奇怪?”罗隼放下讨厌的台词本问。 “衣露申的名字很奇怪。用英语说,就是‘幻觉’的意思。” 梁燕南像中箭的长毛兔一般冲往校医院,因为左手指上不足一厘米长的小伤口。她如同她导演的话剧一样是个戏剧化的人物。 在校医院里逼着医生为自己重重包扎好小伤口后,梁燕南被小孩的哭声所吸引。这样恐怖的哭声,令人如同置身于地狱。是谁说这世界如果没有小孩沉沦了也不可惜?自己最厌恶的就是小孩。无理取闹,猴子般上窜下跳。这时,小孩的哭声戛然而止。 穿过刷着白粉的长廊,梁燕南看到她平生最厌恶的温馨画面: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小狗一般“啪嗒啪嗒”地舔着快化掉的冰淇淋。眼睛还死死地盯着一个十六岁女生手里拿着的巧克力糖。 小孩子就是容易被收买。梁燕南不屑地想。 旁边的漂亮妈妈正忙不迭地感谢着拿巧克力糖的女生。原来,倔强的妈妈想训练三岁宝宝的自控能力。于是,她告诉宝宝说,在冰淇淋和巧克力糖之间只能选一样。结果,同样倔强的宝宝将巧克力糖盯着,举着冰淇淋,小嘴一扁就哭声震天起来。妈妈久久不举白旗,宝宝自然也继续鬼哭狼嚎。直到那个十六岁女生不耐烦地抢过巧克力糖说,“我来帮你吃。”宝宝立马停止哭声狂吃冰淇淋,生怕手中的冰淇淋也被妖怪姐姐抢走。 妖怪姐姐功成身退,一脸灿烂的笑让梁燕南确实感受到夏天的魅力。在女生和她擦身而过时,梁燕南突然醒悟过来,“舒颜”! 之后十分钟,属于梁燕南对女生死缠烂打的时间。 牵着女主角的手,梁燕南一路狂奔至话剧社演播大厅。 “各位,我找到少女时代的舒颜了。”梁燕南中气十足地宣布。 “大家好。”女生向在场的人鞠躬,“我叫沙美。请多多指教。” “沙美和罗隼?绝配。”唐巧笑吟吟地躺在树上,用手提电脑完成着暑假论文。虽然还有十五天才放暑假,但唐巧已在筹备暑假的玩乐大计。但在这之前,必须完成好作业。玩归玩,学习归学习,唐巧一向分得很清楚。 “你不怕罗隼分不清戏里戏外?”南宫小道贼贼地笑着。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和衣服上。 “阳光小子,你在瞎想些什么?是,我和罗隼是青梅竹马。可是有规定过青梅竹马必须相爱的吗?我看,该担心的是风翼。”从树上敏捷地跳下来,将长发往脑后一塞,唐巧看清南宫小道的脸,“别吓我?小道,你什么时候在额头上文了个闪电伤痕?”南宫小道忘了抹“菲”妆,已呈深红的伤痕分外耀眼。 “手感很真实。好细致的闪电。”唐巧赞叹不已,“怎么弄上去的?” “闪电画上去的。”南宫小道耸肩笑笑。他扯下唐巧一根长发,“现在我会玩很多种魔术,给你看最简单的一种。”唐巧的长发蛇一样在空中悬浮着,慢慢穿成两颗心被箭刺穿的图案。头发突然燃烧,漂亮的心形图案变成灰掉在草地上。唐巧在这三十秒里一直保持着下巴及地的表情。她周围的人是怎么了?比赛着告诉她一些不能被常人所接受的事,而她还好奇、开心得很,看来自己神经系统也开始异化。 “害不害怕?” “害怕。同时却很兴奋,像才拿到新玩具的小孩。”南宫小道实话实说。仰面躺在碧草如茵的草地上,南宫小道问唐巧,“我们会异化到哪一步,然后像被扯断线的珠子一样崩散?” “不必担心,会有办法的。事情才刚刚开始,重要人物还没登场。我们就此玩完,不是太可惜了吗?” 《舞舞舞》首演当天。天气好得不可思议。细小的云朵像小小的白色鸟一样布满天空。 后台。梁燕南正在进行演出前的最后布置。为了让舞台效果更真实,她不惜动用社团经费借来了空间投影机,用于制造美仑美奂的星空、落满梧桐的校园、月亮上的超时代城市。 风翼站在演员休息室里等沙美。 衣露申站在风翼左侧,看着风翼挺直的鼻梁,“你最近似乎过得不错。幸福到忘了自己是谁的地步。是因为那个叫沙美的女孩吗?一个半调子的sh?” “你没有定期做基因修补术。”风翼平淡地说,“你的能力数值会急速下降。” “基因修补术?那会有多大作用?我需要的是完整的五组基因序列图。”衣露申冷笑,“风翼,你的父亲创造了我,却不能让我活下去。你知道我有多么恨他吗?只要看到身为他儿子的你快乐,我就不快乐。怎么才能让你露出平静之外的表情呢?”冷冷地望了向她和风翼走过来的沙美一眼,衣露申诡异一笑。 猛地抓住衣露申的手,风翼警告道,“别对沙美下手,她是下一个sh候补。否则我会杀了你。”不动声色地放开衣露申的手,风翼向沙美走去。 在看到风翼的一刹那,世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殆尽。沙美终于明白舒颜送席君踏上永不回来的公车时的心情。舒颜不是忘了向席君说再见,而是无法说再见。飞快地转过身,沙美奔向后台。她不知道该怎样若无其事地对着风翼,尤其是在感情已深埋到心里的这一刻。没有把握让风翼也喜欢自己,那么,默默放弃吧。 《舞舞舞》开演。 风翼和唐巧并肩坐在台下观看。唐巧手里是一大包奶油爆米花。她一边吃爆米花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风翼问。 “为什么这么问?”唐巧不动声色地问。沙美说风翼即使做错事也会有他的理由。但,唐巧认为,错了就是错了。 “小道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很不屑。”风翼说。 “哼哼。那是因为他喜欢上了沙美。”唐巧说谎向来不打草稿。 “……”风翼一愣,“是吗?” “风翼,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沙美,请不要再接近她。否则,我会烧了你的温室。”唐巧不停地往嘴里塞爆米花。因为她怕自己的手一旦闲住会忍不住去掐风翼的脖子。 “请便。”温和地一笑,风翼伸手拈起一粒爆米花,“温室大门左侧有个绿箱子,打开以后,里面有三个按钮。全部按下去,温室会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唐巧的确是沙美的好朋友。 “别吵我。罗隼和沙美出场了。”唐巧掏出望远镜。恩,罗隼的表情很棒。怎么以前没发现小隼还有表演的天赋。 半晌,唐巧将望远镜递给风翼,“你看吧。”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唐巧心里有些闷。罗隼深情微笑的时候活像个白痴,非常非常,讨厌的大白痴。 半晌,风翼将望远镜还给唐巧,“还是你看吧。”刚刚有那么一瞬,就是罗隼演的席君和沙美在一起玩泥巴的时候,自己心里很不舒服。很想,真的很想痛揍罗隼。 突然心中一阵不安,唐巧举起望远镜。 舞台上。沙美感到充满敌意的波动一波一波涌来。整个舞台在轻微地震颤。罗隼也感觉到空气中不安的乱流。他抬起头。用钢丝吊在空中的空间投影机似乎随时都会砸下来。“啪”地一声巨响,悬挂投影机的七根钢丝断了一根。而在舞台上扮演聚会伙伴的五个男孩女孩们还没发现有任何异状。 风翼缓缓从座位上站起,心中的愤怒狂涛般汹涌澎湃。是衣露申在捣鬼,一定是她。 后台。衣露申站在幕布后面,冷冷地看着舞台,眼中银纹闪动。罗刹站在衣露申身后,冷声说:“停止吧,不然你会后悔。”他已取下眼镜,瞳孔里居然也有银纹闪动。这时,舞台上的钢丝又断了一根。 衣露申突然想起自己最开始的记忆。那时,自己是一粒寂寞的小豆,孤独地漂浮在人造子宫里,不知道谁是自己的父亲母亲。后来,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就以为那是自己的父亲。可是,他却从不认为自己是他的女儿。“只是一个实验品。”那个男人这样说。在培养器里长长睡了一觉后,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风翼,那个人的儿子。从没有开口问风翼他的父亲去了哪里,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自己发育成人类生理年龄十九岁的模样。快速地学习,快速地吸收,因为他们告诉她,她是一个不成功的sh,只能存活一年。所以,自己惟一的请求是自我催眠,以一个平凡女孩的感觉谈一场恋爱。结果,真心喜欢的男孩是另一个更不成功的sh实验品。这真是一个没有理性的世界,不值得珍惜的世界。 钢丝又断了一根,像冰在太阳下一般彻底融化。 舞台下,绝大多数的观众都沉浸在剧情之中,忘情地低叹、喜悦。 唐巧喉咙里似乎有硬块,不能呼喊,因为她感到整个演播大厅都在微微颤抖。她太头望向大厅横梁,那里正有裂痕在无声地蔓延。唐巧冲向火警铃,奋力地按了下去。 凄厉的铃声扯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三四秒钟后,有人醒悟过来,尖叫着跑向出口。这时,出口的门突然自己关上。人群乱成一团。 罗隼冲着舞台下面大喊:“唐巧!”他的喊声被嘈杂的人声掩盖。跳下舞台。罗隼四处寻找唐巧。因为恐惧而疯狂的人们挤来挤去,罗隼身不由己地被撞来撞去。演播大厅的窗玻璃剧烈地摇晃着。罗隼不顾一切地冲过混乱的人群,唐巧正站在离出口最远的角落里。 “以前老埋怨自己的人生太平淡,现在才发现人生还是平淡一点好。”唐巧苦笑着对罗隼说。 颤抖地拥住唐巧,罗隼一声不吭。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唐巧。眼泪无声地滑下,罗隼将唐巧拥得更紧。 空间投影机还在继续投影。圆形舞台上空是巨大的星空,深邃得可以吞噬掉一切。 “你凭什么这么做?”风翼站在舞台一侧问衣露申。他看出衣露申已经失控。 “为什么?”衣露申凄然一笑,“我只是在表达我的愤怒。”她衣决翻飞,长发飞扬。 “表达愤怒?”风翼冷笑,“就让下面的一群人为你陪葬?” “谁叫你父亲创造了我呢?”古怪地一笑,衣露申凝视着风翼,“他逃到哪里去了?” “你终于问我了。”风翼说,“那我就告诉你。他因为反对在你身上进行未完善的基因催化实验,被主导者带走。他对我说,他是一个理性的科学家。可是,他却对一个实验品产生了父亲般的情感。他要我善待你。” “随便你相不相信,我也不再理会你要做什么。”风翼走向舞台的另一侧,那里有沙美在等着他。 鬼魅般地出现在衣露申身旁,罗刹对流泪的衣露申轻声说,“够了。”这种程度的爆发会透支衣露申的生命。他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惟一遗憾的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没有看到罗隼有异常反应。 演播大厅停止摇晃。出口的大门也缓缓打开。人群一窝蜂地涌了出去。梁燕南气喘吁吁地跳上舞台,“还好,还好。投影机没有摔下来,不然我就要赔得倾家荡产。” 罗刹扶着委顿的衣露申走出后台。 “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梁燕南惊魂未定地问。 “地震啊。深海学院的演播大厅该拆了重建了。”罗刹极具权威性地评论。他侧过头看看苍白如鬼的衣露申,“女孩子就是胆小。一场地震也会把她吓昏。” 离开演播厅,走在校园里,罗刹对身旁的衣露申低语:“记得刚才我们的约定。” 校园的另一头。 唐巧正在嘲笑罗隼,“小隼,我发现你极度缺乏母爱。刚刚,你完全就像迷路的小孩找到了娘亲。” “是吗?”罗隼质疑。 第九回 夏日晴歌 热雨天气。湿湿的雨滴包围了整个深海学院。生物室里人工培植的蜉蝣疯了似的繁殖。现在想来,我才明白那是整个校园超能力事件的升级点。 ——摘自《深海学院超能力事件调查报告》 寄宿制学院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暑假兴趣团体制”。它要求学生在三年就读初中部/高中部时间里,必须有一个暑假呆在学校里学习陶艺、插花、史前全书、击剑、烹饪等课程。目的是让学生们在这个网络时代不要忘记古老艺术和动手做事的乐趣。 唐巧史无前例地选择了“烹饪”作为首席必修课程。当她走进烹饪教室对教师敬礼、一派淑女风范的时候,她听到锅落地的巨响。 卢惜正惊恐万分地看着唐巧。小妖女唐巧居然会出现在烹饪教室,这种震撼不亚于目睹英伦王子在深海学院卖花。 眼里含着笑意,唐巧坐在卢惜右边的空位上,还不忘优雅地对卢惜点头致意。颇为得意地转过头,唐巧看到第二个迟到的人,她手里的沙锅也“砰”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一头短发、狐狸般笑着的丁咚出现在教室门口。 天上下红雨了。唐巧想道。 “小丫头,我正要找你算帐。”唐巧小声对坐在自己右侧的丁咚说。倾全力调查丁咚后,唐巧抓到了关于丁咚的部分身份。丁咚是深海学院前任校长的女儿。十五岁前传说在新西兰生活。知道这丫头八成不是好人,但看到她调皮的样子就是气不起来。 此刻,窗外正下着大雨。湿湿的水雾浸了近来,让人心中爽快。可是,窗内的唐巧和丁咚却在联手制造一场火灾。 卢惜永远也无法明白祸害唐巧为什么会把简单的炒白菜炒成一锅燃烧的火焰,而丁咚却能深切地体会唐巧的心情。因为就在前一秒,她做的鱼丸在老师的头顶爆开,汁水喷了老师一头。在老师失控之前,两个人如过街老鼠般溜出了烹饪教室。 淋着经过天幕净化的干净雨水,唐巧和丁咚慢悠悠地走向真相侦探社。大粒大粒的雨滴打在皮肤上,微微的痛,却出奇地快乐。 “九年前这样走在雨天里是会头发脱落的,人越来越会照顾自己了。”唐袷袢说。 “仅仅九年的时间,深海学院已由一个单纯的私立学校变成一个集中营。”丁咚说。这是个缓慢渗透的过程,丝毫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当一切成熟时,深海学院在这个城市已拥有庞大的人际关系网。 “我很好奇你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唐巧的视线穿过雨水落在丁咚脸上,“我该怎么称呼你?前任校长的女儿?” “被你查到了?”丁咚颇为惊奇地挑眉,快活地在雨中打转,她停住,“我也查过你。可是,居然完全查不到你的真实身份。我就想,你对我来说应是个危险人物。” “我只是个希望和平度过中学时代的女生。可是,现实并不允许。告诉我,星期八网站的幕后首脑是谁?既然小道那么信任你,我也姑且相信你一次。”唐巧被雨淋湿的样子带着危险的味道。 “我想喝茉莉奶昔。”丁咚的眼睛狡黠地一眨。 “说完之后我请客。”唐巧面无表情地说。 “知道sh吧?好。简单地说,星期八就是sh中温和派开辟的实验场,为了降低注射基因催化剂后,不适学生的死亡率。”丁咚站在真相侦探社门口,地上是湿湿的脚印。 用脚踹开门,唐巧率先占据最舒适的藤椅。 丁咚含笑坐在唐巧对面,“我只不过是想查出其余两个完全sh到底是谁。本来以为衣露申是完全sh,结果她是失败品。也许,完全sh根本不在学院里。” “那么你呢?”唐巧递给丁咚一张干毛巾。 “我?我是不完全sh的女儿。”丁咚看着唐巧的眼睛,语气真诚。sh一般都不具备生殖能力,不过丁咚的母亲是特别。十五年前,母亲以生命为代价诞下了丁咚。九年前,父亲被迫辞去校长之职,为了丁咚的安全远走他国。 唐巧研判地看丁咚,暂时满意丁咚给出的答案。这时,放在桌上的一封信引起了她的注意。 抽出信纸,唐巧快速地看看,脸色越变越奇怪。终于,她看完信,将信直接递给了丁咚。丁咚飞快地看完,怀疑地问:“这有可能吗?” “信中说,三天前,生物室的实验用青蛙被人偷走。后来在窗台上发现青蛙的皮。里面的内脏、肌肉全像汁水一样被吸干。两天前,实验用的兔子也被同样的手法吸干了血液、肌肉和内脏。一天前,实验用的羊也有两只死于同样的手法。他们担心人会被袭击。因为学院的动物研究所里有怪声发出。同学们怀疑那里有怪物逃出。”唐巧眼睛发亮,“丁咚,如果是这样,我们逮住怪物。把它烹调妥当作为烹饪课毕业作品,怎么样?” “很好。”丁咚和唐巧是同道中人,即惟恐天下不乱的那种人。 生物实验室位于深海动物研究所的前方,属于深海学院的老建筑。在雨夜的衬托下,像一座荒山野岭之中的鬼屋。出事地点是一楼108事。 敏捷地在屋子各角落设好隐蔽式全息摄象机,丁咚将自己藏在原来放药品的大柜子里。唐巧则在地面上洒上一层荧光粉。 “往往最苯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唐巧看看天色,“丁咚,你就在这里守株待兔。我把那些动物尸体里收集到的稠液拿去给风翼化验。” “没问题。”丁咚答得爽快。首次和唐巧合作,总要有所贡献。而且,这种亲历奇异事件现场的感觉,她喜欢。 “戴好它。”唐巧递给丁咚一顶双层防护头罩。 “太夸张了吧。”丁咚咂舌。 最后安抚了一下在笼里有些躁动不安的绵羊诱饵。唐巧笑着出门去也。 丁咚耐心地等待,等待盗贼的出现。 蒙蒙的雨夜有时会让人内心凄惶。唐巧撑着雨伞慢慢走向风翼的宿舍。路灯微弱地亮着,可怜地蜷缩成一团。这里是深海学院较偏僻的地方,加上下雨,路上没有一个人。 低地地哼着网络歌手安告拉的歌,唐巧望着远处,心中好不自在。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快速地动了动。 唐巧停住脚步,口中也停止了哼唱。恐怖的气息从身后慢慢涌了过来。初夏的雨天居然让人背脊发冷。唐巧用右手从袋子里摸出强力电筒,附简易防身喷枪的那种。 猛地转过身,唐巧照向身后,湿淋淋的地面上没有任何东西。仔细地照了照四周,唐巧转过身继续走路。这时,她听到一种令人牙齿发酸的声响,就像将人的血肉慢慢撕离骨架时发出的那种黏糊糊的声响。 深吸一口气,唐巧加快脚步。她越走越快,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路上还是没有一个人。她飞快地跑着,一路上水花就在脚下飞溅。她扔掉了伞开始快跑,直到撞到自习归来的学生。将手电筒光照定来人,唐巧舒了一口气。这个戴眼睛的矮个子男生很面熟,是她认识的人。 “怎么了?”乔达不明所以地问。心中也有几分喜悦,“好巧,在这里碰到你。”唐巧是他的小学同学,又美又强,让人印象深刻的那种女生。 “你是……?”唐巧勉强微笑。 “我是你小学时候的同学。那时大家都叫我胖子乔。”乔达搞下眼睛,“你还帮我打过架。” 记忆渐渐清晰,唐巧展颜一笑,“胖子乔。对,就是你。你现在过得好吗?” “我留了一级。现在读初三。”乔达笑看着唐巧,“这么晚,又下着雨。你跑那么快不怕摔跤吗?” “没事。下次再聊。”唐巧急匆匆地赶往目的地。 而丁咚正百无聊赖地在柜子里打瞌睡。守株待兔这种方法让好动的丁咚有些急噪。戴上唐巧留下的防护面罩,丁咚靠在柜子上闭眼休息。倦意慢慢地席卷全身。 突然醒来,丁咚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猛地一震,丁咚知道事情有异。因为唐巧临走前特意将灯看着,而现在屋子里的灯被关了。漆黑的屋子里,有诡异的气流在流动。 像快速灌水时发出的声响低低地传到丁咚耳际。咕咚,咕咚,咕咚。 丁咚屏住呼吸,将柜子推开了一道缝。心中奇怪,为什么屋子里光线这么暗。走廊上的灯似乎坏了。掏出夜视照相机,丁咚悄无声息地将柜子的门推开,对着发出异响的角落一阵狂拍。在闪光灯闪动的间隙,丁咚看到极为恐怖的景象。 唐巧将风翼赶至化验室,要他连夜化验自己取到的稠液的成分。基于丁咚提供的风翼的真实身份,唐巧使用风翼时毫无歉意。既然,风翼将自己视为sh候补,那么,自己也可将风翼视为免费劳动力。 “你这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风翼通过电脑显微镜观察唐巧送来的稠液。 “这是什么?”唐巧不答反问。电脑屏幕上稠液里还有活着的细菌或细胞在蠕动。 “某种生物的消化液。让我不能理解的是这生物惊人的生命力以及为什么这消化液里会有奇怪的细胞。”风翼温和地解释。唐巧就是那种老会碰到怪事的体质。不过,风翼担心的是唐巧雷厉风行的风格会让她陷入险地。 “需要帮忙吗?”风翼笑问。 “你已经帮了忙了。”唐巧说。 双手插在口袋里,风翼真诚地说:“别太逞强。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要来找我。”总觉得唐巧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奇怪。自己却想尽力地帮唐巧。也许是出于愧疚吧。有许多事,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眯着眼猫儿一般机警地看着风翼,唐巧突然愤怒地捶墙一记:“我可以信任你吗?”话音才落,唐巧已消失无踪。 那只作为诱饵的羊已消失无踪。一团淡绿色半透明的物体正裹住羊不断地吮吸着。隐约可以看到半透明物体急速跳动的心脏。丁咚手指不听使唤地按着快门。阵阵闪光过后,电池用完,四周陷入彻底的黑暗。吸吮声也突然停止。 丁咚莫名地想起自己五岁那年在后花园里被毒蛇攻击前,那种宁静的气氛。抽出插在腰间的电击棒,丁咚凝神判断四周的动静,一阵劲风吹来。 远远的,唐巧发现生物室的灯光已经熄灭。心中不安。她握紧口袋里的神经冲击棒。神经冲击棒是管制类武器,具有短时间内使人乃至巨大生物失去肢体操控能力的作用。也是唐巧十五岁生日获得的生日礼物。 生物室里,丁咚戴着头罩全神戒备,闪过不明生物的第一轮袭击。常人不易察觉的声响从坐侧传来,丁咚全力挥棒,棒端电花四射。在棒那一端挣扎的半透明生物的一部分突然伸长成诡异的触手以及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向丁咚的头部。带有血腥味的风扑面而来,丁咚听到头罩碎裂的声音。这时,门外传来唐巧的呼声,“丁咚,你怎么了?”没被唐巧用力踹开。 没打开的同时,唐巧打开了手电筒。一阵劲风从她空出的坐侧穿过。电筒照明下,丁咚正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房间中央,头罩碎裂,完全不知道是否受伤了。 “丁咚,你没事吧?”唐巧冲进生物室。生物室里弥漫着浓浓的腥味。 “我没事,幸亏防护罩有双层,刚刚那东西只击坏了头罩的第一层防护膜。”丁咚惊魂未定地放下电棒,“我感觉到它已经走掉了。没事了。”她扯掉头罩,努力微笑,“你来得很及时。”如果唐巧没及时进来,自己可能会受重伤。 “看清楚它的样子了吗?风翼说它是某种大型生物。”唐巧确定丁咚没有受伤后放下心来。 “它像会变形的水母。我想,摄象机已经把它摄下来了。”丁咚动手取摄像盘。手指有些微颤,不太稳定。总觉得那生物不该在现实世界存在。甚至带着影响人思维的魔力。 “我们要现在去放摄像盘吗?”唐巧的手电筒照到了空空的羊壳。一小时前,它还在笼子里活蹦乱跳。可怜。 “那当然。”丁咚走出208室,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衣服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放映室里,画面上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拍到。在灯熄的一瞬间,似乎摄象仪出了问题。 “它难道可以影响电磁制品?”丁咚猜测。 “倒回去一点。”唐巧用遥控器。 “就是它。”丁咚指着灯熄前一秒时摄到的画面。一小滩粘稠的水状物体正渗进门里。 “这是什么生物?”唐巧忍住呕吐的冲动。 “很显然。它极需要补充蛋白质和热量。根据你们提供的线索来看,它还在不断地长大。”风翼站在小教室里,衬着大屏幕,颇具学者气质,“从图片上看,它很像古代黏菌复合体。但是,受攻击的丁咚说她看到了类似于心脏的东西。它到底是什么,目前我也无法确定。不过,我会向动物研究所查证,看有没有类似的实验生物出逃。”风翼紧抿嘴唇,终于忍不住开口责怪眼前两位胆大包天的女生,“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自身的安全?就这样莽撞行事?” 唐巧笑而不答。心中打定注意要拖沙美下水,借她的火焰一用。南宫小道也可以用用。 丁咚调皮地一笑:“下次我会穿生化服。”刚刚是过于轻敌。女孩子看那种东西通常会神经错乱,自己也不能例外。 “不要再管这件事。”风翼劝告唐巧。 “没办法,只有管下去了。”唐巧摊手。 “我们把那张图片卖给了校报记者,提醒全校同学注意。它具有极强的攻击力,而且行走如风。卖相也不错。校报加印了一千份。”丁咚一想到记者藕欣如获至宝的表情就想大笑三声。 “出去。我暂时不想看到你们两个的脸。”风翼温和的假面具碎掉。这两个女疯子完全不知死活。 唐巧和丁咚离开后,风翼接通暗线,“我怀疑出现黏菌体智慧生物,请协助捕捉。”深海学院里危机重重。它攻击的目标也许已由动物转为人类。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初夏的热雨让人联想到非洲海岸线上疯长的红藻。 唐巧静坐在电脑前查资料。深海学院采取的是目前国际上最流行的电脑书库制。即在学校联网的任何一台电脑里都可以查阅到全世界一百三十五家巨型图书馆藏书的资料。 有人在一旁递给唐巧一支冰淇淋。 抬头一看,唐巧接过冰淇淋:“谢了,乔达。” “你记得我的名字。”乔达开心地问。 “我记得我帮你一起揍过班上老爱欺负人的恶霸。”唐巧哑然一笑,“没见过吃冰淇淋吃得这么香的人。” 脸一红,乔达讪讪地低头一笑。 “对了。你看这期的校报没有?”唐巧问。 “什么?”乔达问。 “就是关于那个吸血黏菌体的报道。晚上一定要小心。”唐巧说。 感激地一笑,乔达心事重重地回应,“我知道了。”他突然郑重地对唐巧说:“唐巧,记住,在身上喷玫瑰味的香水。我想,那样比较安全一点。” “什么?”唐巧不明所以地问。 乔达不再说什么,忧郁地走开。 “难道说……”唐巧望着乔达消失在雨帘深处的身影,“乔达知道什么?”一个努力的初三男生,一只也许生活在史前的怪物,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笑着摇摇头,唐巧为自己的荒谬想法感到好笑。 深深呼吸,振作精神,唐巧抱着必死的决心往烹饪教室走去。今天的课程是切胡萝卜。希望自己不会把手指当胡萝卜切。没关系,唐巧鼓励自己,有和自己一个级别的丁咚在,丢脸也有同伴。 “天啊。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恶心的东西存在?” “这报道不是伪造的吧?” “人家晚上都不敢出宿舍了。” “这是什么鬼学校吗?尽发生一些怪事。” 烹饪教室里,一群女生正拿着校报议论纷纷。唐巧安静地坐到座位上专心考虑如何正确的削胡萝卜。 这时,有人敲她旁边的窗子。是乔达。 乔达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他的左手里高举着一瓶装满粉红色液体的瓶子。 “什么事?”唐巧打开窗问。 “这瓶玫瑰香水,你一定要喷在身上。”乔达焦急而固执地要求。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喷上它?”唐巧保持着亲切的笑容,眼中却升起了警觉。 “那样才安全。不要问我什么。你一定要喷上它。”将香水塞进窗里,乔达急急忙忙地走掉。 理解地点头,唐巧决定和女孩们有福同享。 “各位,这里有超级浪漫的玫瑰香水。谁要喷上一点?”唐巧笑吟吟地举起瓶子。 女孩们蜂拥而上,包括丁咚。只有罗茜茜远远地躲在一边:“那么俗气的香味我才不要。”她最喜欢梦幻草的味道,淡淡的,让人沉醉其中。 喷香活动在老师进门并敲桌抗议时结束。 削胡萝卜有许多种花样。切片、切丁、滚刀、切丝。丁咚选择了最不容易的一种;切丝。虽然自己不是炒菜的料。但切菜其实和练拳一样要快准狠。丁咚自信能完美地办到。而唐巧选择了最容易的一种:切丁。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但切丁她还是有信心的。 以漫不经心的表情,丁咚交上了自己极为满意的作品:针状萝卜丝。] 满不在乎地笑着,唐巧递上长宽高均为一厘米的胡萝卜丁。 烹饪老师热泪盈眶。自己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她完全不知道,唐巧和丁咚正往左手五根指头上缠ok绷带。 为了女孩的自尊,即使切断了手指也要交上完美的作品,这是她们的共识。 翌日早晨。警车开进了女生宿舍。表情冷峻的警察穿着笔挺的白色警服抬着同样雪白的担架送进警车。没人看到死者的脸。 整个女生宿舍被封闭调查。所有的人被一一录下口供。而死者所在寝室剩下的三位女生更是像惊恐的小鸟一样挤作一团。发抖,抽泣,眼神绝望。白白的小脸上是极深的恐惧,抹也抹不去。 昨夜,她们什么也没看见,灯不知为什么熄灭,静寂的黑夜里,在半梦半醒之间,奇怪吮吸声充斥整个大脑,勾起心灵深处潜藏已久的对某种生物的恐惧。是什么?直到天亮。 是什么?唐巧斜倚着门板自问。雨还无休止地下着,不是为了给谁唱挽歌。和那怪物在生物室擦肩而过的感觉她还记得。是隐藏一丝悲伤的恐惧。到底是谁培育了这怪物?或者说是谁将这怪物在夜间放出。学校研究决定让所有的学生到市外的一处海边度假村度假。而空出的校舍则由警方布局捉拿怪物。海边?海边就会安全吗?唐巧无法确定。 七月的海水温暖诱人,即使在雨天也勾人下水。波澜起伏的海边,学生们在大雨里疯狂地追逐打闹,以此来化解惊惧的情绪。年轻人最大的好处在于,体内可以自动产生抗抑郁素来保持身心平衡健康。 沙美、丁咚、唐巧、罗隼安静地坐在小茶馆里。沙美和罗隼下电子棋,丁咚呆看窗外的大海,唐巧则无意识地用手指绕头发玩。茶馆的角落里,乔达正大口大口地灌着冰牛奶,眼睛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是一种错觉。”丁咚注视着雨水中涌动的大海,我觉得它跟着我们来了。” “它是怎么跟着我们来的呢?”唐巧停止玩头发,尖锐地问。 “藏在某只旅行厢里?” 沙美赢了罗隼,也笑着加入话题,“什么被放在旅行厢里?” “吸血怪物啊。乔达,要不要过来聊天玩?”唐巧问胖子乔。 乔达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乔达,你说这怪物会不会跟来?”唐巧问。 “什么,它跟来了?别吓我。”乔达温顺的眸子染上一层恐惧的颜色。 “为什么要我喷玫瑰香水?”唐巧单刀直入地问。 “……那是和一个传说有关。”乔达迟疑了一下,回答说。 “什么样的传说?”丁咚感兴趣地问。 “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个传说。传说中的妖物专在雨夜袭击过往牲畜甚至行脚商人。传说这妖物是被丈夫抛弃而自杀的女怨灵。她却从不袭击养有玫瑰的人家。那是因为她和丈夫订情之日,丈夫送她的正是一枝芳香欲滴的野玫瑰。”乔达说,“我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 雨夜杀人的幽灵、订情的玫瑰。沙美被凄美动人的传说影响,浮想联翩。被丈夫抛弃的女子变成鬼后是以怎样的心情回忆那枝订情的玫瑰呢? “拜托,现在是2009年,不是1909年。这样荒谬的传说你都要相信?未免也太逊了吧?”丁咚敲桌抗议。 “喂,罗隼,你去哪里?”唐巧叫往拔腿就走的罗隼。 “我去看看有没有玫瑰卖。如果有,就买几十枝回来随时备用。”罗隼回答。 众人昏厥。 是夜。没有怪物袭人。 第二天,大家已争先恐后地跳下海中享受夏季海水浴带来的快乐。 罗隼和唐巧鱼一样地游向水较深的地方。只不过罗隼宛如一尾飞鱼,唐巧则是老病鱼的写照。雨中的海水很浑浊,看不清水下拨动着的手脚。罗隼抹去脸上的海水和雨水,对唐巧说,“我去帮你找枚漂亮的贝壳。”一个猛子扎下去人就不见了。不一会儿,罗隼像美人鱼一样蹿出海面,右手已多了一枚漂亮的贝壳。 突然潜至乔达身后,丁咚钻出水面,“胖子乔,看什么?刚刚,乔达一直呆呆地看着唐巧和罗隼那个方向。 “没看什么?”乔达垂下眼帘回答。 “你喜欢唐巧吗?”丁咚温和地问。 “我么?”乔达一笑,潜进水中不见了。在浑浊的海水里,乔达流下伤心的眼泪。是的,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喜欢上帮忙打架的唐巧。这样的心情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心脏在悲伤地跳动着,手脚发热。 已是黄昏,雨燕在海面上飞来飞去,像在剪裁雨水,用雨做衣裳。 和罗茜茜同游的女生朱玲突然发现她不知何时已不在身边。动荡的海面下隐隐约约冒出一串又一串气泡。她潜入水中用手摸索,一无所获。正在失望之际,背上被什么碰了一下,转过头,借着昏暗的光线,她辨认着飘浮在海面的东西。头皮发麻,尖叫声无法控制地脱口而出。那个白白的皮一样浮在海面上的东西是人!罗茜茜! 海水中顿时充满无限杀机。朱玲一边眼泪疯涌,一边疯狂地喊着游着:“怪物在水里,怪物在水里杀人……” 所有的学生密密麻麻地挤满读假村的大厅。恐惧是流行感冒,在一瞬间传染了每个人。未知的生物,未知的杀人方式,未知的命运。 唐巧低头沉思。心中疑问越积越多。她打开电脑坐在角落里查寻想要的资料。眉头越皱越深。 老师们神色紧张地安慰学生几句后宣布所有的人都不能离开大楼。每个房间里至少聚集了五个人。唐巧叫住乔达,邀请他和大家组成一个五人组,“有两个男生在,我们女生会安心一点。” 在房间里点满蜡烛,唐巧鬼气森森地望着其余四个呆呆看她到家伙。 “要不要试试请鬼来回答怪物藏在哪里?”唐巧像极巫女,黑黑的瞳孔里映着火焰,表情也是高深莫测。她抖开一张画满怪符号的布。布里滚出一枚式样古怪的古币。 “这是生活在人迹罕至的喜马拉雅山脉中的卧乞族的占卜道具,具有奇特的魔力。”唐巧将天方夜谭说得绘声绘色。 “这枚古币移动所代表的意义由我来解释。你们需要做的事是用一只手扯住布的一角。”唐巧庄严地将布摊开让每一个人拉着布的一角。 古怪、音节跳动的咒语从唐巧口中蹦出。她的右手食指按住古币。古币就在光滑的布上蛇一般滑动。 “我想知道这怪物的出处?”唐巧问。古币在布上时而滑动,时而停住,半晌,唐巧吐出两个字:“学校。” “那么,能用拼音字母拼出它的名字缩写吗?”唐巧又问。罗隼眼神古怪地看着唐巧,欲言又止。古币缓缓滑出一个“q”的形状,紧接着又滑出一个竖直的“l”,突然钱币掉在地上。乔达看着手指,“刚刚手不知道为什么很痛,像是被电击的感觉。” “你被电击过?”唐巧冷不丁地问。 “是啊。很痛,全身紧缩。”乔达回答。 “刚刚纯属娱乐大家。不玩了。”唐巧说变脸就变脸。她笑问大家:“要不要我讲一个关于那怪物的故事给大家听。” 罗隼叹气,“你说吧。” “有一个男孩,很普通。没有过人的天资,但他很努力。考入深海学院后的某一天,他发现自己身体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直到夏天来临,他发现他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他需要大量的糖、蛋白质作为变身的能量。第一次,他变身时袭击的是青蛙,然后是兔子,再然后是羊,最后是……人。最初他还拥有人的心,可到现在他已经从里到外都没有一丝人味儿了。顶多保留着人的躯壳。”唐巧目光如电直视乔达,“是不是,乔达?” “我……我怎么知道?”乔达呆呆地回答。 “我查了你的资料。你出生在上海市,那是一个老工业城市。那里没有任何关于‘幽灵雨夜杀人’的传说。”唐巧冷峻地说,“你看你的手已经在变形了。”乔达饥饿或情绪波动大时就会变形。乔达低头看手。 罗隼挡在三个女生的前面。 “我不想让你知道,不想让你看到的。”乔达悲伤地说,五官和四肢躯干在慢慢溶化。皮肤开始变得透明泛绿。 “天啊。”沙美惊恐地睁大眼。 唐巧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乔达整个变形的过程。乔达蠕动着流向门缝。眼镜和衣物摊在原地。 站在门口,唐巧低声说:“你不能出去,不能再杀人了。”她掏出神经冲击棒,“我不会让你再杀人了。”她攻向乔达。 乔达没有反击,他袭向罗隼。千钧一发之际,沙美设置的火墙将乔达逼回原地。 “吱吱”惨叫着的乔达不顾一切冲向门边。唐巧定定地站在门边,双手紧握神经冲击棒。棒的一端击在了乔达的身体上。他瘫成一团,不断地抽动。突然他身体的一部分逆着棒子裹向唐巧的手臂。腥味扑面而来。 “小心!”丁咚急呼。 目光清澈地看着距自己脸庞三十厘米的乔达。唐巧一笑,“你还要杀人吗?出去之后又怎么样?不断地杀人?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错了就是错了。乔达。”唐巧将神经冲击棒的功率开到最大。乔达和唐巧都在抽搐,因为在电击乔达的同时,被乔达附着的唐巧也受到相同的冲击。 唐巧无法站立,靠着门板缓缓地滑倒。她开始神智模糊。又黑又亮的眼睛却一直看着乔达。 乔达突然放开唐巧。瘫在地上,渐渐不再动弹。低低地悲鸣着,乔达的身体开始分裂。 唐巧无神地望着乔达,知道他在自杀。神经冲击棒只能给人重创,并不能致死。 “我哪儿也不能去。我谁也不想伤害。可是,我想问: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乔达的意识开始消失。 泪水无声地流下,唐巧闭上眼。 雨过天晴。碧蓝的天空似乎可以容得下所有飞翔的灵魂。 女生们穿着裙子在阳光下说说笑笑。美丽的脸上是如花的笑。 乔达的身份被另外四个人永远地埋在了心底。他被警方记录为最后一个死于怪物袭击的人。 灿烂的阳光让罪恶消失,让不幸的人拥有幸福。这样的阳光天气却成了罗隼的训人日。 “唐巧,你拿在夜市买的一块破布信口胡说也就算了。可是你耍酷耍到用神经冲击棒电自己就太过分了。你就不为你身边的朋友想想?大家都担心得要死。”罗隼生气地吼人。 “小隼,我告诉过你,当我的朋友是要有足够强壮的心脏的。”唐巧迎着阳光眯眼笑道。若以前出于好玩的心态调查深海学院基因实验,那么从现在开始,自己会抱着愤怒的心态尽全力调查。乔达是无辜的。而幕后操纵者必须付出代价。 第十回 happy birthday “暑假课程提前结束,你有什么打算?”唐巧白衣蓝裤,走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手里提着中世纪风格的鸟笼。 “我要到火舞老板娘那里充当咖啡小弟,打工挣点钱。”罗隼对自己煮咖啡的手艺颇有自信。他问唐巧,“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打算好好想一些问题。”唐巧脸上是少见的感伤,口中却还在调侃自己,“再怎么我也是个花季少年。喂,小隼,你说一个十七岁的女孩该在暑假干什么?” 罗隼表情古怪地上下打量唐巧,摇头叹气。 “你怎么了?”唐巧奇怪地问。 “按理说,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在暑假向一个男孩问出这样的问题,那表示说她在向男孩表白。”罗隼接住唐巧因震惊而没拿稳的鸟笼,“但是,我绝对相信你没有这个意思。”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唐巧诧异地问。 罗隼淡淡一笑,“在你没注意的时候,我已经长大。” “风之火舞”咖啡馆外,林眉仰面看天。晴空无限。咖啡馆内,罗隼正将上好的咖啡豆手工磨碎。突然,他背后一阵发冷,心中升起不好的的预感。正在这个时候,林眉推门而入。 “林大姐,你好。”罗隼不得不对走到自己跟前的林眉微笑。林眉有些憔悴,那对眉无精打采。没有了平日的嚣张气焰,林眉多了几分楚楚风姿。她上下打量罗隼的咖啡小弟装,忍不住大笑出声,“什么时候,风之火舞开始雇用童工?”罗隼穿着宝石蓝的侍应生制服配着他一头浅棕色的头发很是帅气,但,那傻傻的微笑真的让人想笑。 “呵呵。林大姐,前一段时间你去哪里了?”罗隼笑问。自从罗刹为林眉捡回一只鞋后,林眉立马移情别恋狂追罗刹医生,让自己大呼得救。听说,一放假,罗刹就请假飞往希腊。又听说,林眉同学追去了希腊。 “希腊啊。”林眉回答,神色黯然地说,“可罗医生一到希腊就人间蒸发,我运用爸爸的关系网查找也找不到他。”那就意味着说,罗刹这个人是不存在的,罗刹不仅仅是一个深海学院的心理医生。 “林大姐,你太酷了。你爸爸都不管你吗?”罗隼奇怪地问。要是他是林眉的老爸,一定先打断林眉的腿。像罗刹那样的男人,只适合欣赏,不适合交往。 “我爸?”林眉轻蔑一笑,“他正和第三任夫人环游世界,会有空管我吗?” “林大姐,我不认为你就因此而有理由乱晃、嚣张、只顾自己。”罗隼笑着说出的话让林眉的脸一点一点地黑下去。 “要不要试试本店新推出的咖啡?它叫‘惆怅旧欢如梦’。”罗隼递给林眉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巧克力色的咖啡上浮着白色奶油,宛如美梦。 林眉接过咖啡,“很奇怪的名字。”咖啡奇异的香气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林眉甚至有想坐下来好好睡一觉的想法。 坐在僻静的角落,林眉试着用小匙搅动奶油,然后喝上一小口。咖啡馆里有轻柔的音乐,越来越轻。在这样一个懒洋洋的夏日,在一间咖啡馆,适合怀旧。 一小时后,林眉面带泪痕地结帐,就在刚刚流逝的一个小时里,她一直在回想和爸爸快乐相处的那段时光。那时爸爸还年轻,妈妈还在。他们都恨不得将整个世界放在自己的面前。如今,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呢? “罗隼,为什么你煮的咖啡总是让顾客在结帐时满脸泪痕?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们被帐单吓哭了呢。”火舞老板娘望着林眉远去的背影对罗隼说,“后来,这些人三天两头跑来喝你煮的咖啡。我才知道他们喜欢流泪。” “老板娘,那是不是该给我加薪呢?”罗隼开玩笑地说。在这里打工很开心,可以看各色人等,还有免费甜点享用。 “好呵。”火舞老板娘巾帼不让须眉,豪爽地应道。 罗隼高兴得差点想搂住火舞老板娘亲上两口。看来,他为唐巧买生日礼物的钱没有问题了。八月二十七日是唐巧十七岁生日。自己辛苦打工也是为了送她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不知道唐巧现在怎么样? 唐巧正坐在电子游戏室里打游戏。这已是她目前生活的一部分。因为一静下来,她就会想起在深海学院里死去的朋友。知道自己陷身于一个巨大的计划中,却找不到棋局的关键,唐巧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既然爷爷把深海学院的一切作为历练的一部分让自己承受,那么,自己绝对不能示弱。手法凌厉地击杀游戏中的魔王,唐巧成功地创造了《波拉魔王》游戏分值的最高记录。索然无味地松开战斗扳手,唐巧侧过头问老板,“还有新游戏吗?”这段日子里,自己的电玩功力已达让高手哭的境界。 “有,但是……”老板有些迟疑,“那种游戏是没有过关就要一直玩下去的。而且只能在那台游戏机上玩。你看,那个人已经玩了一天一夜了,还是没有过关。”他指着角落里戴着电玩头盔玩虚拟游戏的人说,“他事先声明,不准中途关总开关,否则他和我急。”“他快不行了。”唐巧一眼看出游戏者的腿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冲过去毫不犹豫地切断总开关,唐巧摘下套住那人头上的电玩头盔。她发现那个人的瞳孔泛着细小的角纹。老板抱着半昏迷的游戏者冲向街边。游戏室里的人蜂拥着跟出去看热闹。 唐巧迟疑地重新启动游戏机,输入自己在星期八网站登记的会员编码,果然出现了超能力诱发游戏。她决定找丁咚好好谈一谈。 又是黄昏。唐巧和丁咚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吃着香草口味的冰淇淋。 丁咚裹着一条异常凉快、热带鱼图案的短裙,完全无视于四周嗡嗡乱飞的蚊子,“我考上了深海学院高中部。”目前实行的一年两考,春秋入学制最大的好处是节约丁咚读书的时间。用一年半的时间读完高中,然后旅行两年再读大学是丁咚人生规划的一部分。 “该恭喜你,还是该为你哀悼呢?”唐巧看着丁咚,“深海学院会发生什么事儿,我们都无法预测。”惟一值得庆幸的是,上学期开学时注射的基因诱发剂作用不大,校园还能维持正常的秩序。千分之一的诱发率相对来说保障了绝大多数人的安全。 “我听说这学期开学,深海要给新生注射改良后的基因诱发剂。”丁咚借“星期八”继承人之便了解了许多内幕。 “想办法把它换掉。”唐巧眼睛发亮。她笑说,“这种事情一定要找我。” “要不要拉上南宫小道和罗隼?”丁咚问。 “可以找小道,但是小隼不去比较好。”唐巧说。 “我觉得罗隼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孩。为什么不让他参与?” “因为危险。丁咚啊,你相信吗?我爷爷曾叮嘱我说,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小隼。”唐巧仰望暮色渐浓的天空,“爷爷是认真的。所以,我不能让罗隼陷身于危险中。”有些不甘心呢,爷爷爱罗隼胜过爱自己。 “我听说了一个好消息。”丁咚将头靠在唐巧肩上,“国家安全局已经插手调查深海学院。”事件眼看将进入高xdx潮部分,这个时候的深海学院最危险也最精彩。 “很期待开学呢。”唐巧笑说。开学后有很多事情要做。 “小妹妹,天这么黑了还不回家?和我们一起去玩怎么样?”三个二十来岁的街头混混围了过来,打断了唐巧和丁咚的约会。 唐巧在丁咚耳边轻笑,“丁咚妹妹,幸好天已经很黑了,就算你穿着短裙打架也不会走光。” 罗隼站在商店橱窗外看着橱窗里精致的玻璃盒。七种颜色的弹珠在灯光下闪耀着彩虹般的光泽。唐巧最喜欢收集漂亮的弹珠。数数钱包里的钞票,罗隼无奈地转身离开。还差一点,很快,很快就可以凑齐买弹珠的钱了。罗隼最喜欢看的就是唐巧幸福的笑脸。 唐巧笑意盈盈地站在风之火舞咖啡馆对面的人行道上。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钟头。从未试过从远处静观罗隼的一举一动,唐巧有趣地发现罗隼认真的时候非常漂亮。怪不得火舞老板娘在电话里说,自从罗隼当了咖啡小弟,女顾客量增加了一成。 老觉得在被别人打量的罗隼终于捕捉到来自街对面的视线。唐巧穿的是格子衬衣配牛仔裤,长长的头发被规矩地系在脑后。懒洋洋的调子。罗隼低下头继续煮开费。等会儿唐巧过来的时候就有一杯香浓的咖啡可以喝。 走进风之火舞,唐巧径直站在罗隼面前,“好久不见。” “请你喝杯咖啡。”罗隼说着递上特制的咖啡。唐巧目前神清气爽,看样子已经把问题想通了。 “是老板娘说的‘惆怅旧欢如梦’吗?”唐巧好奇地问。 “不,它叫做‘思念’。” “天啊,小隼,你是不是准备去考中文系?”唐巧一边笑罗隼一边喝下一口咖啡。香滑微涩达到咖啡在味蕾上制造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心中升起暖暖的热流,是思念的感觉。 唐巧恍然大悟,猛地抬头望向罗隼。 罗隼调皮一笑,“你猜对了。”基因诱发剂在自己身上发掘了将情绪溶入咖啡的能力。这样温和的能力是罗隼乐于接受的。 “祝你生日快乐。”罗隼笑吟吟地说。他还有一分钟就下班。 “谢谢。刚刚爷爷也给我打过电话。他让我转高你,不要送我太贵的生日礼物。”唐巧提议,“小隼,干脆你请我到小吃摊上大吃一顿,就算是帮我庆祝生日。” “等我一下,我换了衣服就走。”罗隼一溜烟跑向员工室,脸已笑烂。唐巧的十七岁生日是和自己单独多,令人振奋。罗隼随便理了理头发,将送给唐巧的生日礼物小心地放进口袋里,又冲出了员工室。 在路边摊大嚼的两个人相视一笑,继续埋头苦战。炭火烤出的烧烤总是有铁板烧无与伦比的滋味。 抬头看着快乐地啃着鸡腿的罗隼,唐巧柔声说道:“小隼,我有事要和你说。” “说吧。”罗隼忙得不亦乐乎。他仰头冲唐巧灿烂一笑,“我在听。” “我想,我想你秋季暂时转入另外一所学校。”唐巧开口道。 罗隼一愣,放下鸡腿,目光犀利地望向唐巧的双眼:“为什么?”是担心自己会在深海学院出事吗? “你要知道目前在深海学院发生的事不是我们几个人就可以应付的。爷爷不希望你有危险。” “那你呢?”罗隼问,“我危险,你更危险。因为你比我爱多管闲事,比我爱逞能。”唐巧根本就是有吸引危险事件的体质。 “我是唐家惟一的继承人。我必须留在深海。我想爷爷将我们转入深海学院读书也是为了喷样我们。”唐巧说,神情坚毅。 “既然是‘我们’,又为什么要我半落当逃兵?”罗隼苦笑,“你认为我不堪一击吗?”的确,从小,唐巧学什么东西都比自己快。她一心一意要做强过任何人的唐家继承人。可是,自己却一直将唐巧看做在风里哭着要妈妈的小女生。其实,唐巧比任何人都需要保护。 “其实,从我们跨进深海学院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面对一切。”罗隼一笑,口气变得可怜兮兮,“唐巧,不要抛弃我——” “每次你有所决定都会说这句话。”唐巧摇头叹息,“迟了。如果深海顺利地垮掉的话,我们再在这里吃烧烤,吃到走不动为止。”又有谁知道眼前这个开朗快乐的男生骨子里是个倔强的人呢? “新学期有什么计划?”罗隼笑问。 “……很多。”唐巧继续问,“要不要参加?” 罗隼用右手撑着下巴,流露出深思的神情,“我有预感,我们会遇到许多事。并且看到大结局。”小说里不都是这样的吗?像自己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是可以活到故事尾声的。 “小隼,要不要到附近游荡游荡?”唐巧决定让自己的生日更快乐一点。 “完全没有问题。等天黑了,我们还可以到街上去踢垃圾桶。”罗隼提议。 游荡在沉沉的夜色里,唐巧快乐地笑着。 “喂喂,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呢?”唐巧敲击罗隼的额头。 “上次我过生日,您老人家送了我一具电动骷髅,还偷偷塞进我被窝。”罗隼想起旧事,不由得悲从中来,“你说我该怎么回报你?” “有吗?有这种事情吗?”唐巧天真地微笑,“我怎么不记得了?” “喂!我记得就是那个丫头。昨天和她在一起的另一个丫头把杰米的左手打得骨折。”一群奇装异服玩着新款动力滑板的混混围住了唐巧和罗隼。其中一人正是昨天傍晚被修理的混混。 唐巧苦笑,“比昨天的人数多了两倍。”而跆拳道高手丁咚又不在。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裤兜。 “你和他们认识?”罗隼看出情形不对。 “不但认识,而且还有仇。”唐巧叹气,“其实我是和平主义者。昨天我又没动手,只不过在旁边为丁咚加油喝彩而已。” “哦——”罗隼恍然大悟。唐巧果然有召唤危险的体质。 “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罗隼小声问唐巧。 “当然是开溜。我可不想过生日时被扁成熊猫。”唐巧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她对罗隼打暗号,同时捏碎手上的烟雾丸。 大量的浓烟弥漫了方圆十米的范围。并不断扩展。咳嗽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唐巧和罗隼手牵着手弓着腰,小心翼翼地溜向大道。 得意非凡的唐巧回望在烟雾中摸索的人群,一不小心,左脚踩进了草丛下的深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痛彻心扉的痛感从足裸处传来。唐巧不由地大声呻吟,冷汗淋淋。 “你怎么了?”罗隼焦急地问。 苍白着一张脸,唐巧苦笑,“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远处,已有不少混混钻出了烟雾。唐巧勉强站了起来,巨痛却让她又一次载倒在地。无声地说着三字经,唐巧抬头对罗隼说,“小隼,我可能骨折了。你快跑,去搬救兵。我在这里等你。” 罗隼不说话,抱起唐巧往前冲。救兵?等救兵来了,唐巧一定是最贵重的那只熊猫。 “只可惜,你是跑不过动力滑板的。”唐巧在罗隼怀中叹息。她已可以预见到她和罗隼被修理得金光闪闪的样子。 罗隼放下唐巧,站至唐巧面前,“你们想怎么样?”绝不能让他们伤害唐巧。 “我们吗?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罗隼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后悔自己没有成为打架高手,后悔自己没有南宫小道那些层出不穷的奇怪武器,后悔自己没有破坏性的超能力。后悔,自己不能保护唐巧。 伤痕累累的罗隼跪倒在草地上,护住身下的唐巧。他全身上下都在痛,嘴角在流血。无数的脚踹在背上头上,手指和脚都在发冷。 “小隼,你护着我干嘛。要挨揍一起挨揍。”唐巧声音低沉而冷静。罗隼看不到唐巧正在流泪的双眼。鼻下是唐巧长长的发,有香味的发。 唐巧的手紧紧地揪着草,她猛地站起来,受伤的脚在触地时痛得让人发狂。可是,唐巧知道,罗隼更痛。抽出系在腰间的皮带,唐巧开始反击。她的反击惹怒了围殴罗隼的人。虽然唐巧击倒了三个人,但是更多的人拥了上来。唐巧冷冷笑着,忍受击打在身上的痛。八岁时,爷爷教自己防身术时,就说过,要打架就要先学会挨打。避开要害,伺机反攻。 罗隼踉踉跄跄地怕起来,正好看到有人用木棍殴向唐巧头部的那一幕。 唐巧察觉到劲风扑面,往侧面一闪,但也知道来不及躲避了。她闭紧眼,预期的疼痛并没有降临。木棍裂为两截,是罗隼用手挡开的。 罗隼站在唐巧身旁,眼中的银纹出奇的亮,似乎随时会有火焰喷出。 为首的混混打了个寒颤。那如电的目光注视自己时让自己从头到脚都宛如陷入冰窟。完全可以感受到其中深深的愤怒。 “妖怪!妖怪——”拿着半截木棍的混混扔下棍子没命地向后逃窜。没有人会有银色的瞳孔,只有妖怪才有。只有妖怪才有那样慑人的眼神。 短段几秒,所有的混混都逃得无影无踪。 罗隼转过头望着唐巧。眼眸如电。 “小隼,你怎么了?”唐巧问。脚,好痛。 罗隼的视线滑至唐巧的左脚脚裸。眼中的银纹渐渐消失。他跪倒在地,混着泥和汗水的脸上是悲伤和抱歉。 “对不起,唐巧。”罗隼低头说,自己连丁咚也不如。 “小隼,我这个生日真是过得异常精彩。” 唐巧轻抚下巴,痛得吸气,“这群混蛋还真不懂得怜香惜玉,痛死我了。” “对不起。”罗隼依然低着头。 “这祸是我惹的,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吧。”唐巧说,“小隼,抬起头来。” 罗隼抬起头,熊猫眼毕现。唐巧不由得大笑出声。 “对不起,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弄坏了。”罗隼吃力地掏出口袋里皱巴巴的礼物盒子交给唐巧。 唐巧停止大笑,接过礼物盒,轻轻拆开。 碎成几段的玻璃盒里,几颗破损不堪的彩色弹珠滑落在草地上。七彩的水晶弹珠。唐巧最喜欢的水晶弹珠。 唐巧低着头,闷声问道:“你打工就是为了挣买弹珠的钱吗? “我……我喜欢煮咖啡。”罗隼笨拙地回答。 “真的很漂亮呢。我很喜欢。”唐巧慢慢拾起草丛中的弹珠。 “可……可是……它们已经碎了。”罗隼迟疑地开口。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唐巧缓缓抬起头,一脸的泪。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她微笑,眼泪落在草丛中,宛如露珠。 “那么,”罗隼笑看着唐巧,轻声说:“祝你生日快乐!” “happybirthday!”唐巧应道。她甜笑着说,“熊猫王子,请送我去医院,我可能骨折了。” 第十一回 恶鬼教师 平常的日子是幸福的日子。 罗刹宛如家庭煮夫一般推着手推车在超市里逛来逛去。已是深夏,电影里的夏季大片卖得正火。最新的恐怖片《恶鬼》上映前三天就有铁杆影迷通宵排队买票,集体在电影院门口露营。充满激情的人生。让人羡慕不已。 超市门口的巨型海报吸引住了罗刹的目光。海报不是如今惯用的神秘女孩双眸的特写。电子小提琴是绝对的主角。一根纤细的弓斜在小提琴上,弓上印着演奏家的名字:音。 音是最近大红大紫的小提琴家,据说拥有摧枯拉朽的形象与气质。偏偏在音所有的宣传海报以及cd封面都看不到音的相貌。罗刹很喜欢音的音乐,飘逸。所以人们称他为“天使之音”。 “真的很想去看。”罗刹身边的陌生女孩赞叹着欣赏海报。 罗刹侧过头,发现他已找到自己的天使。整个人似乎一下子站在珠穆朗玛峰顶,呼吸也变得稀薄。 九月的晨光在南宫小雪发际跳动,南宫小雪凝视了罗刹一分钟,直到她被附近的小孩吹着的恐龙笛的声音惊醒。一切爱情的开始都像肥皂剧。主角们觉得已惊天地泣鬼神,看戏的人只觉得恋人们在产生强迫性精神官能症的症状。 “请你喝罐绿茶。”罗刹将一罐绿茶送给南宫小雪,转身走向收银台,付帐离开。 南宫小雪呆呆站在原地,直到罗刹完全消失在视力可及处。她捧着绿茶,心中无限温柔,走出超市,对收银员的叫声充耳不闻,直到警卫气急败坏地拦住她。 “小姐,请付帐。”警卫冷着脸说。 深海学院再度开学。开学的这一天下着热雨。闪电伴着轰鸣的雷声劈在深海学院的校长铜像上,激起的电花烧焦了铜像周围的花花草草。 唐巧左脚裹着厚厚的石膏,她坐在南宫小道为她设计的蜘蛛坐骑上仰头看着深海学院这块金子招牌。 “像不像德考拉伯爵的新居?”唐巧问搭顺风车的丁咚。 “有那种阴森感。”丁咚反问唐巧,“你难道不觉得小道为你设计的坐骑太过庞大了吗?”高三米的金属蛛形座椅在人群中显得突丌而怪异。 “没问题。学生会主席林眉已签署了准许我带‘小蛛’入校的特令。”唐巧满不在乎地笑着。“小蛛”是她坐骑的爱称。 “你什么时候和林眉关系这么好了?”丁咚好奇地问。 “这是商业机密。”唐巧神秘一笑。她只不过是向林眉提供了罗刹医生的玉照和他的藤椅。 这时,雷霆般的吼声让唐巧和丁咚一震。 “你们两个,下来!”一个长相有若神话故事中人物的中年男子正怒视着她们。冷酷的双眼如万年寒冰般冻着。愤怒的火焰就在冰上燃烧。 丁咚乖乖地溜了下来。唐巧看自己的左脚,然后叹着气按下一个按钮。小蛛灵活地折叠下降。现在无论谁来看,唐巧所坐的也是普通的轮椅。 “老师,这样可以进校了吗?我有准许令。”唐巧乖乖牌似的笑问。她不动声色地打量老师的名牌。武道?好名字。一听就知此人和好动。 武道老师冷冷盯了唐巧半晌,“可以。好好管住你的轮椅。”他拍了拍轮椅的椅背,示意唐巧进校。 唐巧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的嚣张以及小蛛的精巧。莞尔一笑,唐巧推着扶手进入林阴大道。 丁咚扶住轮椅,脸上阴晴不定,“唐巧,”她低声对唐巧说,“你的轮椅椅背有浅浅的掌印。”唐巧的轮椅是金属制品。能在其上留下掌印的人只能用怪物形容。 当天下午,丁咚把对武道老师的称呼由怪物升级为疯狂铁血男。因为,武道恰好是运动社团的管理老师,据说是从美国深海总院下调的。 所有被召集前往草场接受武道老师训话的运动类社团社长都被疯狂铁血男弄得惨不忍睹。因为开会的第一项议程就是不管男女,只要是社长就做伏地挺身一百下。 拿着秒表,武道坐在他的专用椅上发表评论,“连社长的身体素质都这么差,我看,我们学院中学部是不可能在不久以后的全市学生运动联赛拿到好名次。”他注视着趴了一地的社长们,视线停留在丁咚和聂云的脸上。完成他第一项指令的人只有这两个人。丁咚气定神闲的样子异常刺眼。 “丁咚——,跆拳道社社长?”武道看文件夹中的资料。眼前这个小丫头眼神很足,体力也不错,假以时日,一定是个可以一战的对手,只是现在还是太嫩。 “我就是。”丁咚无害地微笑,手在发痒。今天早晨,武道露的那手让她热血沸腾。如果能和他对决,一定很过瘾。 武道问,“你跟谁学的跆拳道?” “跟着全国跆拳道青少年普及教程学的。”丁咚丁丁当当地说完,不忘摆出谦逊的微笑。 “那是什么鬼东西?”武道皱眉问。 “是光碟。像《幼儿游戏学世界语》那种。”丁咚耐心地解释。 武道沉默。他转过头对所有社长说道:“第二项测试是绕操场跑十圈。” 才抬起头的学生们立马趴下。操场周长为1公里,十圈就是十公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奥运会一号种子选手呢?每个人都在心中暗暗发誓,回社团的第一件事就是辞职。 天色已晚,丁咚筋疲力尽地站在一旁喝水,聂云面无表情地站着,剩下的社长统统躺在草坪上,人人脑海里都回荡着武道抛下的那句话,“明天,我将深入到各个社团考察各位的专业技能。” 将纸杯扔向天空,丁咚开始庆幸自己不是剑社社长,她已经可以想象剑社社长满身剑痕的形象。 露台上,武道正和罗刹对饮。他们右侧是人工制造的巨型瀑布,巨大的水幕映着七彩的霓虹。 “这个学校怎么样?”罗刹问。三年不见,武道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表情。 “我看到了‘星期八’的继承人。那个叫丁咚的黄毛丫头。”武道深思地说,“也许星期八该另找继承人。” “为什么?”罗刹慢条斯理地喝着酒。 “那丫头的眼睛太明亮,是个爱憎分明,相信光明的的人。她怎么可能成为黑暗世界的一部分。”武道眼光奇准。 “就因为相信光明,所以堕落起来才会更为彻底,不是吗?”罗刹轻笑,“更何况,她是‘星期八’临终前指定的继承人。”“星期八”和丁咚母亲的那段恩恩怨怨令人无法忘怀。 “听说,深海学院出现完全sh后备人选。”武道感慨万千,“整整十五年,只出现了三个完全sh。其中的‘星期八’和老总裁已经死掉。另外一个,我从未见过。听说是龙族的人,天生的超能力者。不过,似乎她也在久年前销声匿迹。有时候,我在想,也许完全sh因为耗能太大,所以都短命。” 罗刹深不可测地微笑。 “你总是这个样子。”武道重重地拍着罗刹的肩,“三年前我就是被你这副表情激怒,然后和你大打一场。不过,不打不相识,咱们倒成了朋友。” “今晚你的话特别过。”罗刹提醒武道。 一口吞掉杯中酒汁,武道黯然伤神,“也许是因为我一直怀疑这样以校园中的学生为实验动物制出的sh诱发剂是不是真的能够创造新世界。我们难道不会受到惩罚吗?” “既然做都做了,何必庸人自扰?”罗刹反问。平日的武道不是这么多嘴,他这样有些不对劲。 武道蓦地大笑,他为罗刹斟酒,“我刚刚是在试你。因为有消息传出说,国安局已经在意到深海集团并在收集我们的犯罪证据。不过深海的投资方是美国数一数二的财团‘赛拉里’,国安局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似乎醉眼朦胧,“深海抓到了一个内奸,是有名的生物教授风铭轩。” 知道武道正全神贯注地观察自己,罗刹一笑,“风铭轩?风铭轩不是在半年前就出国进修去了吗?怪不得他的儿子风翼在负责sh诱发剂的研究。原来如此。我就说即使风翼是少有的生物奇才,深海也不该放着他父亲风铭轩不用。” “那个风铭轩供出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罗刹一笑,“不会是我吧?” “不是你。但他供出的那个人在两年前和你曾合作过,后来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武道目不转睛地望着罗刹。 为武道斟满酒,罗刹淡淡地说,“像我们这样生活在黑暗世界的人,会失踪,会莫名其妙地被杀,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望向灯火阑珊处,罗刹的目光温柔起来。那天在超市碰到的女孩不知道现在好不好?还会惦记着送了她一罐绿茶的陌生人吗? 呆呆地看着绿茶,南宫小雪偷偷地笑着。从足球场和罗隼火并后回来的南宫小道看着傻笑的姐姐感到莫名其妙。今天的人是不是都有毛病?刚刚在足球场上,平日里看最不顺眼的高傲的足球社社长薛涛居然痛苦流涕地哀求自己一定要接下足球社社长这一职务。 正觉得口渴的他顺手抓起绿茶,打开,仰头痛饮。 “你干嘛?”激动地抢救出已被喝了一半的绿茶,南宫小雪心里一阵郁闷。在这么巨大的城市,在茫茫人海里,和送她一罐绿茶的那个人相遇的几率太渺茫。 “你看你,一身臭汗。去洗澡!”发挥当姐姐地权威,南宫小雪将弟弟赶进浴室。 “姐!不要把我当狗一样推来推去。那么凶的女孩,有谁敢要?”南宫小道抗议。 顺手拿起锅铲,南宫小雪朝弟弟噼里啪啦地乱打一阵。南宫小道一边惨嚎一边不怕死地大叫,“我明天要告诉深海学院所有的学生。那个明天上任的看起来温柔甜美的心理医生其实是恐怖的母夜叉!啊!救命啊!!” 小道头发凌乱地走出浴室,丢掉锅铲,南宫小雪展开笑颜。她想到一个好办法,她要去那家超市买东西。也许,只是也许,她会遇到那个人。遇见了以后又怎样呢?小雪没想过,只是很想遇到那个人而已。 “啊!救命啊!!”整个足球场上都回荡着这种惨叫声。南宫小道目瞪口呆地站在场外,他终于明白那个卑鄙无耻的薛涛为什么要叫他来当足球社的社长。因为薛涛是守门员。 在球门前坐躲右闪武道射门的足球的候补守门员秦强不时被足球打中,发出阵阵惨嚎。 武道站定,对秦强摇头,“弱者是无法生存的。在足球比赛时,要有拼命的觉悟。”他对被他撞得东倒西歪的其他队员道:“足球是讲究配合与个人技术的艺术。你们配合得太糟糕,个人技艺又太差。” 罗隼在场边撞了撞南宫小道,“幸好我没加入足球社,不然就死翘翘了。好险!”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南宫小道干涩地开口,“我昨天才加入足球社,而且一入社就是社长。” “呵呵。”罗隼努力吞口水,因为在社员的出卖下,武道已径直走了过来。 “谁是南宫小道?”武道问。 南宫小道挤出难看的笑容,“我就是。” “你是什么位置?”武道又问。 瞄了瞄痛哭流涕的候补守门员,南宫小道深吸一口气,认命地回答;“我是守门员。”他突然看见丁咚正似笑非笑地站在场边,心中突然豪气万丈。升入高一后不和丁咚同班,少了许多斗嘴的乐趣。 “老师,如果我能挡住你三颗球,你就放过我们,怎么样?”南宫小道直视武道,必须做的事,索性把它做漂亮。 有趣。武道微微一笑,“你很有自信。” “完全没有。”南宫小道实话实说。罗隼在一旁捶胸顿足。 “那么,这样吧。我发点球三个,只要有两个球你能扑出去,就算你赢。”武道说。 强忍住笑,南宫小道沉重地点头。三选二,如果他南宫小道扑不出两个球也太弱了。 绿茵场上聚集了大批人马,南宫小道挑战武道老师的消息让运动社的“受害者”们大为兴奋。一时间,足球场边已是人山人海。 武道旁若无人地将球放好,嘴角含笑。 南宫小道热身完毕,站在球门前。 武道射门,南宫小道扑球。 球挟着凌厉的劲气直撞向南宫小道,南宫小道左脚蹬地,加速冲向足球。 球被南宫小道权利扑出球门。他心中暗叫厉害。这球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十分惊人。要不是因为体质已经异化,这球八成扑不出去。场外欢声雷动。尤其是足球社的,热泪盈眶。 罗隼大声叫好。丁咚在一旁叹气,“小道惨了。” “为什么?”罗隼奇怪地问。 “武道刚才的球只是试探小道的实力。现在,小道已被他看透,剩下的两颗球没得玩了。”丁咚担忧地望向场内。南宫小道这笨蛋千万不要逞能呵。否则,会受伤的。 武道心中也暗暗诧异南宫小道居然能扑出第一颗球。他继续笑着,将足球再度放在原地。 武道再度射门。球的速度和力道比第一颗球凌厉了一倍。球以弧形线撞向南宫小道。 南宫小道本能地往左闪,闪过武道踢出的第二颗球。球直撞向网,扯着网向球门深处一荡,居然撞破柔韧的网,余力未消地打在球场旁的树干上弹开。全场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南宫小道脸色煞白地看着破了一个大洞的球门网。心中不寒而栗。要是这球打在身上会出人命的。他抬头看向武道。 武道的眼神分明在说:小子,你输定了。 不服输的天性在此刻抬头,南宫小道咧嘴一笑,对武道扬声道;“请继续!” 武道仰天大笑。他低下头注视笑着的南宫小道,“我很欣赏你。”所以,这第三颗球会比第二颗球更快更强。 “我是不是该阻止小道的疯狂念头?”丁咚喃喃地问罗隼。 “别担心。”罗隼被南宫小道自信的笑容所感染,“要相信小道。”他又看了看武道,“不过,丁咚,我觉得先打个电话叫校医院派人抬个担架来比较好。” “我也觉得。”丁咚点头。 足球场上,最紧张的时刻来临。 武道踢出似乎能撕裂空气的一球。 面对着呼啸而来的足球,南宫小道奋力跃起,用右腿扫向足球。 两股巨大的力量在碰撞挤压。足球在一瞬间爆裂。碎片弹落在地上。巨大的声响让场边的人下意识地闪躲。 “不可能。”武道看向南宫小道。南宫小道正龇牙咧嘴地抱住右腿。可他挡开了足球是事实。这小子不可能挡开这足球的。绝对不可能。除非,武道眼前一亮,除非这小子是不完全sh。 “我的鞋,我的鞋!”南宫小道心爱的耐克鞋被炸裂。 “社长,你好帅!”社员们围了过来。 南宫小道站直,微笑,耍帅地扬眉,“是吗?”他得意地望向丁咚,却看见了丁咚向武道走去。 “武道老师,不知道你听说过跆拳道界臭名昭著的‘恶鬼’吗?”丁咚有礼貌地问。刚刚武道踢球时的动作以及球的劲气流转方式像极师父所说的以挑战拳界名家并让名家立下若失败便终生不得用拳誓言的黑暗格斗家“恶鬼”。她想试试武道。 “没有。”武道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我想请您指点一二。”丁咚挑衅地看着武道。 凝神注视丁咚片刻,武道一笑,“我也正有这个意思。时间?” “明天下午三点。” “地点?” “跆拳道社道场。” 负责清洁道场的同学被破坏不堪的道场当场吓住。昨天还崭新漂亮的道场是谁用什么方法破坏成这样? 木质地板裂开多处不说,连道场的墙壁也多了两个大洞。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是恐龙袭击了跆拳道道场。 这时,丁咚姿势僵硬地走进来,若无其事地扫了道场一眼。她吩咐道:“用社费请人维修。”她顿了顿,她皱眉道,“地板的质量太糟糕,换好一点的。” 对于武道的身手,丁咚是试过了,可付出的代价太大。每根骨头都像被人拆开又重新组装过一般。武道的攻击招数近乎完美,更恐怖的是他冰冷无情的眼神。在那种眼神的注视下,你会从内心深处引发对黑暗的恐惧。 最严重的问题是:武道想收自己为徒。丁咚一想到这里就头疼。 头疼的人还不止丁咚一个,目前唐巧就很头疼。头疼的原因是风翼。爷爷传来e-mail告知说,风翼是被胁迫为深海服务的。而她目前的任务是劝说风翼为国安局服务。问题就在这里,扪心自问,唐巧自己也绝不会不顾亲人的安危,做出危险的动作。再说,如果风翼同学一个不高兴将自己卖给了深海,那谁来救自己?明天就是新生注射诱发剂疫苗的日子,如果将诱发剂换成普通的注射液只怕瞒不过精明的风翼,该怎么办好才好呢? 语文课上,唐巧旁若无人地微笑、叹气、皱眉、磨牙。直到语文老师孟老师敲唐巧的桌子,“唐巧同学,这节课不是脸部肌肉运动课。” “呵呵。”唐巧干笑两声,一本正经地望向课桌上的课本。那是一本英语书。她偷偷抬起头打量孟老师布满乌云的脸。 牺牲午餐时间,唐巧拉了沙美去找风翼。果然,风翼就在植物园。 “我第一次见到风翼,就是在植物园里。”沙美推着轮椅走进植物园,回想起和风翼初次见面时的情景,不由一笑。 光线充足的植物园里有一小块空地开满了美丽的“想”。似乎要把所有的梦想都装在蓝色花苞里。化学室里才能看到的器材就放在一旁,静静地承受顶棚泻下来的温暖阳光。 风翼正专心致志地提炼“想”细胞里的活性物质。这种物质似乎可以镇定住被诱发的超能力基因,让它安静地继续沉睡。这对于无法熬过基因异变反应的人来说是个福音。那样,自己的手上也不会无谓地沾满血腥。 “风翼同学,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注意到你眼前的两个大活人?”唐巧坐在轮椅上笑吟吟地开口。 “是你们?”风翼惊异地抬头,温和地笑问,“有什么事吗?”这两个月来,唐巧总是避自己如同避蟑螂老鼠,连带拉着沙美四处跑。自己除了在上课时见见沙美。其他时候,沙美身上等于贴了“唐巧专属”的标签。聪明的唐巧,也许已查出了什么? “看看你在干什么。”唐巧莞尔一笑,“比如说制造让人长三头六臂的催化剂,或者让人变超人的神奇水。”虽然知道风翼做这一切都是被逼的,可心里就是有气。 风翼脸色连变了数变,释然地注视唐巧,“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唐巧反问,“是你的身份还是你对朋友的背叛?”风翼低下头。 “你们在说什么?好象在打哑谜。”沙美笑问,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让我说吧。”风翼闭眼半晌,再度睁眼时,眼中已盛满极深的悲哀与歉意。 “沙美,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风翼不敢看沙美的表情。 “……”沙美问,“有合理的解释吗?” “……没有。”风翼低声说。其中的牵扯太多,令他无法开口。他握紧双拳,指甲深陷入皮肤。 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风翼,沙美奇异地微笑,“不管你对我做过什么,我都原谅你。”因为在自己孤立无援时,这个人曾伸出手。这就够了。 风翼抬头,目光难测:“我让你差点死掉。” “我还活着。”沙美回答。 “也许将来会死。”风翼补充。 “那是将来的事。”沙美一笑。 “沙美,不要那么有慈悲心肠。上学期几乎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他都有份参与。至少有三个人因他而死。”唐巧冰冷地开口,“即使,他有他的理由。即使他是为了他的父亲。但,错了就是错了。” 风翼惊讶地看着唐巧,“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不过,”风翼温柔地笑着,“我会为我做错的事付出代价的。” “受不了你了!”唐巧推着轮椅滑至风翼面前,站起来拎住风翼衣领,“像你这种大白痴一定想的是‘我会以死谢罪’之类的念头。像你这种大白痴死了也是死了,于事无补!”唐巧咬牙切齿地骂风翼,“你这个笨蛋!什么生物奇才?彻头彻尾地大笨蛋,气得我胃疼!”唐巧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气愤,因为她一直将风翼看作朋友。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风翼首次流露出软弱。他必须在父亲和朋友之间做出抉择吗?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唐巧松开风翼的衣领,狼狈地跌回轮椅,操纵着轮椅离开植物园。她说不出要风翼抉择地话,在风翼那么悲伤的时候。 沙美轻声问风翼,“你想把事情讲给我听吗?我会一直在这里听下去。” 唐巧的轮椅在出实验楼时直直地撞向一个人。 轻而易举地挡住急驰而来的轮椅,武道阴森森地对着唐巧微笑,手中的手机正传出沙美和风翼的对话。 “你在植物园安了窃听器!”唐巧念头一转,顿时明白。 “很聪明的小丫头。”武道关上伪装成手机的传音机。他看看中午时间空无一人的长廊,然后问唐巧,“你希望是被我敲晕了带走,还是乖乖跟我走?” “两者都不希望。”唐巧在说话的同时转动小蛛的自卫按钮,转动自如的八个射击旋筒露了出来。武道退后一步。 “这里面装有强烈的麻醉剂。要知道被它击中的后果是你下一次醒来时会被倒吊在升旗杆顶部。”唐巧笑着威胁武道。 “只是麻醉剂?”武道上前一步。 “也许。”唐巧笑答,同时按动发射装置。 武道单身挡住麻醉针,面不改色。另一只手向唐巧的颈部。唐巧在被击中的前一瞬用脚触动了向南宫小道求援的紧急求助侧板。 在校园的另一头,南宫小道的手表急促地闪烁着红光。他脸色剧变,对身旁的罗隼说道,“唐巧出事了!”一瞬间,罗隼脸上的血色退尽。 用最快的速度赶至实验楼,南宫小道和罗隼只看见空荡荡的轮椅。 土萌研究所。 武道静待唐巧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这个小丫头似乎知道许多深海的事哦,他正好可以从她嘴里问出是谁将这些秘密外泄。 脖子仍在痛着,唐巧的意识慢慢变得清晰,她没有睁开眼,而是在细细回想刚刚发生的事。 察觉到唐巧的呼吸频率有变化,武道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缓缓睁开眼,唐巧发现自己手脚自由,看来,武道笃定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仔细打量四周,唐巧在心中暗叹。这里是没窗没门的地下室。逃脱的几率几乎为零。 “请你到这里来是要你好好回答几个问题。”武道笑得阴沉,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真有礼貌。”唐巧不知死活地挑衅。 “关于深海的隐秘是谁告诉你的?”武道不为所动,玩着手中的纸牌。 “你是谁?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深海的敌人呢?”唐巧嘴里说着拖延时间的话。 “别耍花枪。”武道警告道。 “你是谁?”唐巧笑问。一缕劲风扑面,纸牌将唐巧左耳际的头发切下一绺。 “可惜。”唐巧笑容不改。 “可惜什么?”武道暗赞唐巧的胆识。 “可惜我这头发留了好久。”唐巧回答。心中暗忖,南宫小道和罗隼能否在自己一命呜呼前找到自己。 “别逼我动手。”武道沉下脸。 “啊,我想起来了。我是‘星期八’网站的会员,编号4762694。”唐巧答得又快又好,“六古月前我不知道被谁催眠上了那个网站。对了,我是c级会员,那个过关游戏好难玩,我差点就……” “闭嘴。”武道力道适中地给了唐巧一耳光。唐巧眼神中充满戏谑,“动手欺负一个小女生,你很有成就感吗?” “是谁告诉你关于基因诱发剂以及风翼的父亲被禁的事?”武道说,“你我都该知道一个c级会员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武道很好奇是怎样的家庭出这样的小孩,太过镇静。 “恩,风翼的父亲还活着吗?”唐巧开心地问。 “虽然已经变成白痴,但还活着。”武道轻巧地笑着,“他不肯乖乖回答问题。所以我们就只有为他注射吐真剂。这种药剂的后遗症就是让人变成白痴。你要不要试试?” 唐巧强忍住心中的愤怒与悲伤,她笑着说道,“我一直都在很乖地回答问题。” “那么,是谁告诉你的呢?” 唐巧思忖,目前惟一可以供出的是丁咚。因为丁咚是“星期八”的继承人。就算有事,也不会危及生命。可问题在于,风翼父亲被禁的事有多少人知道?如果只有几个人知道,那么就会让向爷爷提供情报的人陷身于危险之中。不知道南宫小道他们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找到自己,现在,只有拖延时间。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唐巧说。话音未落,纸牌锋利地割伤了她的脸颊。血汩汩地流出,唐巧的眼神变冷。 “在你的血流干之前,你应该可以讲完这个漫长的故事。”武道冷笑。 南宫小道、丁咚、罗隼汇聚于真相侦探社。人人脸色沉重。 “怎么办?我送给唐巧的追踪器似乎失灵了。完全接受不到它发出的讯号。”南宫小道已经束手无策。 “这是最坏的一种情况。”丁咚说。 “那么,如果追踪器没坏呢?”罗隼突然问。他的手已经握不稳手中的杯子。 “那么,唐巧就在这个校园某处,我们收不到信号的地方。”南宫小道眼前一亮,“从唐巧失踪到追踪器讯号消失只有不足三分钟。可以锁定的是唐巧一定在本校西区。” 南宫小道打开电脑查找西区建筑分布图,“最有可能藏匿唐巧的只有四处建筑物。” “但是,它们都不像可以屏蔽电波的建筑。”丁咚提出疑问。 “这就是难点所在,也许某个房间内壁设置了吸收电波的装置,也许是在地下,也许追踪器已经被毁掉。”南宫小道的几种“也许”让罗隼近乎绝望。他到现在才真正理解一个人要消失或死亡是如此的简单容易。正如唐巧所说,留在危险的深海学院是在危险地玩火。 “小道,借电话一用。”罗隼抓过小道的手机,按下一串号码,“喂,请帮我接通08333480。”罗隼年轻的脸上是希望与绝望交织的表情。他终于明白心理课上老师所讲的“情绪”与“情感”的区别。情绪是一时的喜与悲,它流于浅表;而情感是深刻的,贯穿人的心。 “爷爷,唐巧失踪了,我门找不到她。”耳际传来熟悉的声音,罗隼强忍住眼泪。 “唐巧还好,不用担心。她五岁时,我们为她在皮肤下植入了微型追踪仪,依靠体温维持追踪仪的正常运转。至少,目前她还活着。我会马上利用卫星追踪她的位置。”唐爷爷冷静地安排好一切。 罗刹望向天空,在深蓝到冻住的天空之上,大量的军事卫星、民用卫星以及用途不明的卫星正环绕着地球旋转。 初秋的风吹得人心中清爽。南宫小雪前往心理咨询室准备开始自己在深海学院的教师生涯。风中有茉莉的味道,混着干净的太阳的气味,似乎会有喜事发生?她微笑,望向心理咨询室。有一个人正一身白袍,逆着阳光站在门前。 南宫小雪快跑至罗刹的眼前,头发乱了。 看看南宫小雪的名牌,罗刹笑了,“你就是新上任的心理医师?” 南宫小雪笑着点头,“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很高兴再见到你。”罗刹用梦呓一般的声音说。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反应。 “我也是。”南宫小雪回答。 “要喝水吗?”罗刹语无伦次。视线滑至南宫小雪手里的罐装绿茶,“看样子不用了。” “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天就养成了喝罐装绿茶的习惯。”南宫小雪凝视罗刹。 “你该进去了。”罗刹指屋内。 “对,该进去了。”南宫小雪走进心理咨询室。心中充满奇异的快乐。能再次见到罗刹,她发现她比想象的还要快乐。 这时,有人礼貌地敲击敞开的门板,惊醒眩晕中的二人。 罗刹移动视线。门口站的是武道。罗刹一愣,温和地笑着,“武老师,我们到别的地方去聊。”两人走出咨询室,行走在树阴下。 “我抓到一个可能知道内奸的女生。”武道平静地开口。这个丫头倔强得可怕。眼神里总带着冷冷的高傲。自己查档案才发现,这个女孩的资料看起来简单却完全虚假。 “她在哪里?”罗刹不时向给自己打招呼的学生点头示意。 “密室。她叫唐巧。”武道说。 “唐巧?我认识她。她是一个名为真相侦探社的学生社团的负责人。很机灵的一个女生。”罗刹保持着轻松的笑意。 密室里。 唐巧用巧妙的手法将通往外面的翻版式金属门从里面锁住。这样,武道要再次下来就必须弄破门板。如今,她的身上已有三处割痕,武道挫败地离开,大概是找同伴或吐真剂。如果是后者,就有点糟糕了。 因为失血,唐巧有些眩晕。她气息混乱地试着敲击四壁,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金属盒子中。疲倦地靠在墙上,唐巧苦笑。自己正值青春年少,要是在这里一命呜呼,也太对不起养大自己的爷爷了。罗隼现在一定在找自己,不用太担心。 翻板门被震断。巨响之后,武道和一个穿着医生白袍的男子走了下来。 罗刹温文尔雅地笑着对唐巧说道:“唐巧,我提醒过你‘好奇心会杀死猫的’的。” “罗医生,你果然不仅仅是‘星期八’的小手下。看样子,你是重要成员呢。”唐巧有气无力地靠着墙。明知道罗刹不是好人,可是总是不自觉地相信他。一直认为,可以连命都不要地保护别人的罗刹不会坏到哪里去。呵呵,看错罗刹了吗? “武道,你做事向来没有美感。”一眼看到唐巧脸颊上的伤口,罗刹叹气。 “这个丫头固执得要命。所以请你来帮忙。”武道发觉罗刹与唐巧之间关系微妙,“你和她很熟吗?” “这个小朋友一度和我很谈得来。我很欣赏她。”罗刹笑着掏出一粒药丸,“可是,我把公私分得很清楚。唐巧,要不要吃一颗让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药丸?”只有让龙水晶和自己共鸣一途。 “十五年来,你们只找到三个完全sh。对我这个后备sh人选下手,不觉得可惜吗?”唐巧叹气。她发觉胸前的龙水晶在变热,流失的精力快速地补满,连伤口也不再疼痛,骨折的脚也充满生机。是什么激发了龙水晶?罗刹?电光火石之间,唐巧突然醒悟,罗刹就是深海要寻的内奸。 “后备sh?”武道笑得打颤,“你手后备sh?”他在数年前见识过深海老总裁的力量并为之折服。在眼前这瘦巴巴的小丫头身上,他嗅不出一丝sh的味道。蓦地,武道笑声戛然而止。小丫头全身已笼罩在无形的劲气中。 “武道,你真的不是一般的笨蛋。”唐巧笑靥如花,“我该怎么修理你们两个呢?”虚张声势的台词多不胜数,唐巧应用自如,“应该说,到了让你们娱乐我的时间。”唐巧左脚的石膏裂开散落。 “要不要联手对付这小丫头?”罗刹不怀好意地提议。以武道那古怪的脾气,八成会拒绝自己。 同一时刻,一大群学生正笑闹着跑往密室。因为丁咚说,土萌研究所的地下室有大量超级巨星门罗的海报,限时抢送。 看似轻松地闪过罗刹和武道夹击的唐巧逃了出来,急急奔往校园另一头。才过大学部实验楼,她就和路人撞了个满怀。 穿着黑衬衣、黑裤子、黑鞋子,提着白色小提琴,音低头俯视眼前这个辫子长长,眼睛不太明亮,脸上带伤的小丫头。这女孩很像某人。只不过有一只脚没穿鞋。 “对不起,没撞坏你的小提琴吧?”唐巧问。龙水晶已恢复常态。现在的她疲倦得要命。可眼前这人有着极强的存在感,冰冷的气质具有摧枯拉朽的力量,让人不得不振作精神面对他。 “你怎么了?”刚才感受到熟悉的龙水晶的波动,现在又没有了。难道刚刚的波动源自眼前的女孩。 “我在逃跑。”唐巧极度疲倦,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叫她,是罗隼的声音。她笑着转头。 罗隼狂奔至唐巧面前,欣喜的眼神在看到唐巧脸上的伤时变得愤怒,“是谁伤了你?” “啊!是音!!”远处跑向这边的女孩子们都在尖叫。入校仅一天的音乐系客座讲师音已是深海女生们的偶像。 “我觉得我们该快速逃跑。”唐巧对罗隼和音说,说完,她没命地率先冲往反方向。她笃定地相信,在有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对她心生畏惧的武道不会对她下手。 一边跑,唐巧一边有礼貌地问抱着小提琴跟在身旁的大男生,“请问你的名字是?” “龙音。”音回答。他深深地看了唐巧一眼。他知道他已找到具有梦行者能力的人。为了寻找唐巧,他花费了九年光阴。 阳光在树叶间滑行,奔跑的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之间会有着那么深的纠缠。 第十三回 命运丝线 南宫小道发现姐姐近来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她不仅答应不将自己让家电飞舞的行径告知在南极潜艇上逍遥快活的父亲,更允许自己进入爸爸的收藏室。 自从南宫小道拥有了自由进出收藏室的权利后,便将什么2009型重力花瓣、苏亚翼式战斗机模型、月球陨石通通抛到脑后。一心一意要玩更有趣的东西。 南宫小道正兴致勃勃地用细小的电流刺激老爸放在暗橱不起眼处的石面具。暗色的石面具经过南宫小道反反复复用电流刺激,开始变得活性化。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仿佛面具经过长长的睡眠正要醒过来。 把脸放进面具中,南宫小道用恐怖之极的声音说道:“沉睡一万年的幽灵再度醒来。”他放声大笑。神鬼片中总有这么一段镜头。戴面具的人也因此获得神力以及邪恶的心。这时,南宫小道觉得太阳穴微微一热,他猛地扯下面具。面具没有任何异状。 也许是错觉,南宫小道摇摇头,还是不太放心地看着面具。没有任何怪事发生。他走出房间,把门锁好。 独自放在桌上的面具有一束流光在表面转动。它似乎动了动。 热闹的深海学院。 新生们正在和历届以来有卓越表现的学长学姐们进行圆桌对话。在校园寂静的一角,音的个人练习室里传出天籁一般的琴音。 音的练习室墙壁上挂满了世界各地漂亮蝴蝶的标本。一尘不染的墙上全是一尘不染的梦幻翅膀。时间在这里冻住。 站起身来,音从窗口浏览整个深海学院。实验场里的羔羊们生龙活虎地挥霍时光憧憬未来。在人群中,音一眼就看到唐巧。她似乎惹上了麻烦。音有了过去看看的想法。毕竟,拥有梦行者能力的唐巧是他的宝贝。更何况她还送给了自己一份礼物:罗隼。罗隼应该不姓罗才对。可自己也绝不允砺搛拦谏狭宓男帐稀?br>篮球场上,唐巧正面对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一群菜鸟被高年级学姐们教训得太惨,她一时不忍,帮菜鸟们出头,结果,事件发展成她和高年级学姐们的战争。 无可奈何地叹气,唐巧看着惨兮兮的五只菜鸟,再打量气势如虹的学姐们。今天清晨四点,她就和风翼偷偷摸摸爬上温水水塔,将“想”里提炼出的活性物质放进去,希望新生喝回后可以借此中和sh诱发剂的药性。 现在连走路都想睡觉的唐巧还要强打精神应付女生间的战争。 “唐巧,你既然那么好心。那我也给你一个面子。”吴雨希笑地阴险。 “哦。请讲。” “你挑两只菜鸟出来,我们来三对三,十分钟。”高三学姐吴雨希看似公平地提出比赛方法,扫了扫身后单薄的菜鸟们,再看看号称深海女篮王牌三人组的吴雨希等人,唐巧笑吟吟地点头,“说吧,输了的一方该做什么?”吴雨希学姐摆明了就是要玩自己。那么先打听一下惩罚内容,做好心理准备才是上策。 “输了的一方站在圈里,由赢了的三个人砸五分钟篮球。只能闪躲不能还击。”吴雨希拿出“深海十大酷刑”之一“闪球鼠”来玩唐巧等人。早就看不惯唐巧的作风。沙美那种扫把星,唐巧也形影不离。更不用说她和风翼、南宫小道、罗隼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不可原谅行为了。趁今天这个好时机,非要冠冕堂皇地把唐巧治上一治。 “赢了的那方距圈子多远?”唐巧点出关键。 “五米。当然输得越惨,距离越短。一个球十厘米。”吴雨希笑问,“你有意见吗?” “怎么会。”没有?唐巧在心里补充。经过她对最好结果的估算,那个距离最长也不会超过四米。以那群女金刚扔球的激情来看,篮球打在身上不青也得紫。 “开始吗?”吴雨希活动手腕。 “开始吧。”唐巧笑。她走向场内。 激烈的三对三篮球对决开始。 唐巧拼尽全力截球上篮,展示了令王牌三人组吃惊的实力。比赛开始了五分钟,双方居然打平。在旁观战的菜鸟们也忍不住欢呼叫好。 吴雨希抹了把汗水,用眼色示意同伴。唐巧顿时压力骤增。王牌三人组全力封杀自己,弃另外两只菜鸟而不顾。抵挡住王牌三人组凌厉的攻势,唐巧这方的分数反而超前。场外菜鸟欢声雷动。唐巧暗暗叫苦,因为她听说过王牌三人组的另一个外号——王牌杀手球。果然,吴雨希的右肘朝她胃部袭来。反应灵活地躲过,另外一个女生的脚已等在了那里。唐巧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 把心中所知的贬义词用眼神全数用上后,唐巧爬了起来,左脚触地的瞬间,脸上血色刷地完全消失。脚伤并没有好完,又遭重创。惨! “脚受伤不能打了吗?”吴雨希明知故问。表情却在说“你终于有借口不玩球了。” “几分钟我还能应付。”唐巧甜笑。 可场上局势顿时大为改观。唐巧和两只菜鸟输了十个球。 十个球?转过头问菜鸟妹妹,“等会儿挨揍时有个秘诀。” “什么秘诀?”菜妹妹问。 “尽量用背部接球,还有,保护好你的脸。”唐巧轻松平常地回答。 这时,场外一阵骚动,女孩子们兴奋地小声尖叫,窃窃私语。 一脸冷漠的音正向这里走来。 “我还以为会出现签名、挥手的场面。”唐巧低声调侃。 “怎么不会?音第一次出现在深海学院时被围追堵截。结果他冷冷放下一句话,‘再来烦我,我就辞职。’一帮音迷们马上冷静下来,改为采取远距离监控的措施。”菜鸟双眸灼灼升光。 “有没有人和他握过手后三天不洗手?”唐巧似笑非笑地问。 “那是音乐系的女老师安培。结果,她过操场时被恶意飞来的篮球砸昏。”菜鸟妹妹说。 心中突然升起很不好的预感。唐巧看向音来的方向。 音带着他那脸破笑对她打招呼:“唐巧,你在干什么?” 唐巧听到身后倒抽冷气的声音:“他在对你笑。你认识他吗?” “从现在开始我会牢牢记住他。”唐巧咬牙切齿地低语。因为女孩子一嫉妒起来,臂力会很神勇,球的速度也会很惊人。 对着左在地上被篮球砸得遍体鳞伤的唐巧伸出援手,音问:“现在还好吗?” 只有脸没被砸到的唐巧回答:“还活着。”带着一脸甜笑,眼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唐巧说:“托您的福。我被三个发疯的女生用篮球群殴了五分钟。”为什么这个阴阳怪气的小提琴手会有空闲站在这里落井下石?而且对象会是自己这个黄毛丫头。 “要我扶你吗?”音问。 “谢了。要是您扶了我,明天我就会被抬着出去。”唐巧忍住疼痛,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围在四周的女生静观其变。 “要不要跟我走?人越来越多了。”音笑问。 唐巧属于识时务的俊杰,看到情况不对,立即开溜。仔细想想,能看到王牌三人组那灰败的脸色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知道音乐疗法吗?”音站在个人练习室里望着金刀大马般坐在椅上的唐巧问。 “我只知道音乐疗法可以用在有狂躁性神经病患者以及失眠作家身上。我看不出它和我有什么关系。”唐巧说。 “想不想听我拉小提琴?”音问。 “请便。”唐巧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 音乐声从弓与弦之间产生,带着异世界的魅力。唐巧被乐声催入梦乡。隐隐约约觉得受伤的左脚一片清凉,全身像被最细的天鹅绒裹着直往上飘。 一曲既终。音知道唐巧所有的皮外伤都已痊愈。望着唐巧沉沉睡着的脸,音低声道:“你真的和那个人非常非常的像。连脾气都一样。也是因为你,离开我整整九年的两个人将回到我身边。” 音静静地看着唐巧的脸,这张脸和记忆中母亲的脸重叠。自己七岁时,母亲背叛了父亲和自己,独自离开龙族;自己十四岁时,因为母亲的缘故被逐出龙族。而十四岁到二十三岁这段时间里,自己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摧毁这个世界,建立属于龙族的世界。真的很嫉妒罗隼呢。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他正快乐地生活在妈妈身边;在自己最渴求光明的时候,他就生活在光明世界中。 唐巧从梦中醒来,恍惚地回想梦境。记不清梦里的情景,却知道这是一个很悲伤的梦。 “你醒了?”坐在窗前,背对着唐巧,音问。 惊讶地检查自己,唐巧明白音也是超能力者。她直觉音是不易接近的人,不明白音为什么会拥有那样拒绝接近的阴冷气质。更不明白音为何对自己这么诡异而友善。唐巧不会认为那是因为自己长得聪明可爱讨人喜欢。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唐巧开门见山地说道。 音回头,不由地一笑。冰雪消融,阳光普照。 “我说,你不去拍电影拍广告真的很浪费。”唐巧被音的艳光打败。要是她能成为音的经纪人,下半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音说:“你的想法很无聊。”唐巧果然聪明,一猜即中。 “我还有一个更无聊的想法。”唐巧兴致勃勃地建议,“我带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你说地有趣的地方就是这里吗?”音被眼前的人山人海弄得不知所措。 递给音一根棉花糖,唐巧笑吟吟地回答:“没错。”就在练习室,音回头那一瞬,她突然觉得音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孩。那种的神色让人看了心生不忍。 “你第一次来游乐园吗?”唐巧发现音对眼前的一切露出极为陌生的眼神。 “是的。”音点头。 “不会吧?”唐巧再一次被音打败。在2009年,居然会有人没去过游乐园。这简直是天方夜谭。音是生活在刚果盆地还是喜马拉雅山脉? 音微笑。九年时光里,自己一直在接受实验和特训。再说,又有谁会带自己来游乐园玩呢? “那么,今天我们要玩遍游乐园!”唐巧豪气万丈地说道。 “哪里开始?” “云霄飞车!” 整整一个下午,唐巧和音疯狂地玩遍了游乐园的所有地方。 最后,他们来到了瀑布中间的蹦极点。 “要不要玩双人蹦极?”唐巧对于高达百米的大瀑布很感兴趣。 “这种小玩意对我没多大刺激。”音说。三年前,自己被那个人从飞机上推下去,只是为了训练自己在高空中掌握气流的技巧。 “可是,心情是不一样的。”唐巧笑说。动作麻利地为音和自己套上安全装置,唐巧开始倒数,“5,4,3,2,1!跳!” 唐巧闭上眼,有瀑布的水花溅了几滴在脸上,清凉无比。风将唐巧的一头长发吹得飘向天空的方向。 音静静地注视唐巧,被她的快乐感染。这个女孩是在爱中长大的,所有她亦会爱护别人。而自己则刚好相反。所以,自己注定会伤害她。 那么就放纵自己开心一次吧。音对自己说。 玩得忘乎所以的两个人开心地回到深海学院。湿湿的头发,明亮的眼睛和唇边的笑意是最炫目的青春装饰。 “龙音!”娉婷站在大学楼前的美丽女孩扬声道。她身边是珍珠红的宝马,2010款。 唐巧清晰地看见音的笑怎样从唇边消失。 “好靓的女生,好靓的车。”唐巧吹口哨。 “她是赛拉里公司总裁的女儿海拉,我的女朋友。”音轻声说。接着对海拉展开另一种笑。 “家世显赫。人也美。音,你艳福不浅噢。”唐巧笑道,“那我就不要当电灯泡了。”她潇洒地转身离去。心中暗暗震惊,幕后主脑的女儿已经出场,那么银到底在其间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无足轻重的角色。她也许该重估音的一切。很难相信,在游乐园曾有那样天真笑容的音也许有着截然不同的脸。 校园深处。罗刹正坐在紫藤花架下和南宫小雪下跳棋。微风轻轻拂面,不远处的荷塘里荷花开得正盛,引来蜻蜓立荷角。 罗刹嘴角含笑,心中宁静安逸。暗想,如果时光就此冻结,幸福也许就会常存常香。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深海集团新总裁龙音已下令自己和武道召集后备sh。不惜采用威胁和利诱的方法。 那群明亮而勇敢的小鬼也许熬不过sh特训。在深海集团卧底三年的心血不能白费,自己可能要像眼睁睁地看着风铭轩被毁那样坐视小鬼们的惨状。 其实,做一个心理医生,在校园里和小鬼们斗法真的是很快乐的事。只可惜,命运的丝线将所有的人缠绕在一起,至死方休。 第十四回 黑色校庆日 这个世界上最会寻找机会让自己快乐的人就是发明节日休息法的人。娱乐是能让人快乐的法宝。 此次深海学院之所以举办如此大规模的校庆系列活动,最主要的原因是深海集团年轻的新总裁要在校庆宴会上首次亮相。所以呢,校方各级干部无不摩拳擦掌,欲让新总裁看到一个美丽强盛生机无限的深海学院。而黑暗核心的人们把这看做送给羔羊们的最后的快乐晚餐。 漂亮的彩色气球将校园装饰得宛如弱智儿童乐园。长长的条幅上写着校学生会举办的活动名称:真人扮演。骇人听闻的标题吸引了大票好奇心旺盛的学生们。偏偏校学生会迟吃不公布活动内容,让好奇宝宝们吃不好睡不着,处于精神衰弱的边缘。 “林眉,你一定要告诉我‘真人表演’的活动内容。”唐巧坐在气氛不错的西餐厅里,眼中火花四溅。 “不要这么期待地望着我。”林眉姿势优雅地切着牛排,“别人会误会的。”虽然被人重视的感觉很好。 “可是我很想参加这个活动。”唐巧不为所动,继续热烈地凝望林眉。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自从林眉移情别恋罗刹后,唐巧和林眉的友谊一日千里。 “活动执行方案是从方案提交版中随机选定的。我也没办法。”林眉无可奈何地说道。 “只要有人就有漏洞,帮帮忙,我想去。”唐巧热情依旧。 “难道你真的如传闻中所说,极度贪财?”林眉皱眉。活动优胜者可获得丰厚奖金,可对于自己来说,钱只不过是爸爸汇过来的支票上的数字。虽然唐巧豪放不羁,但从她的用餐礼仪到谈吐,自己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唐巧出身不俗。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唐巧狡辩道,“我这是向君子看齐。”不知道古文老师会不会拿着斧头跟在自己后面追。 这个游戏有一定的难度,尤其是对唐巧来说。林眉劝唐巧,“你还是另找发财之道比较好。” 就只见林眉对面的唐巧目射奇光,开心一笑,“那我就非去不可了。” 与此同时,罗隼正坐在校园某处的长椅上发呆。他莫名其妙地拿着一张请柬,翻来覆去地研究,“特邀我成为真人扮演评委?为什么?因为我长得甩?”他头顶有两只小鸟跌了下来。 待罗隼离开后,音缓缓从树丛后走出。每次看到罗隼的笑脸,他就无法控制内心的愤怒。 “为什么你可以在光明中长大,而我却不能?”冷冷笑着,音凝视罗隼的背影。头顶上的树无风自动,树叶像密雨一样往下飘落,却无法落在音的身上。等一等,再等一等。现在杀毫无还手之力的罗隼,没有太多的快感。等他觉醒再将他一举击杀才是最精彩的回忆。问题是,罗隼为什么还不觉醒?难道罗隼不是龙族的人?但是,龙族人已隐居在“天涯之外”。在现代城市中,有银纹黑瞳的人就只有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和由龙族残缺基因人工制造的衣露申以及从未谋面叛离龙族的舅舅。 更何况,第一眼看到罗隼时,音就从心底厌恶罗隼。不管是罗隼明亮的气质还是罗隼温暖的笑容都令音厌恶。 一只手轻拍住音,音没有回头,轻易闪过那手。 “又有什么事情惹你不高兴?”海拉轻声问。 “我习惯别人靠我这么近。”音答。 “我们是最佳的合作伙伴。我不是别人。”海拉笑靥如花,以‘赛拉里’的庞大财力和技术,加上‘深海’提供的sh活性基因蓝图,世界迟早有一天会属于我们。“ “是的。”音回答。不同的是,海拉想将这世界操纵于股掌之中,站在权势的顶点。而自己只不过是想毁掉这世界而已。就像毁掉不再心爱的玩具。 “音,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阴沉得可怕。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事。” “我……只不过想多了解你一些。”海拉楚楚可怜。 “然后呢?”音似笑非笑地问。 “我真的很喜欢你。”海拉急切地说。 “抱歉,我不喜欢你。我们只是利益上的伙伴。”音眼神冰冷。 “看来,传闻说你在深海被原来的总裁,那个老怪物锻炼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成功继承人是真的。”海拉冷笑。 音没有说话。 “我真的很好奇另一个传闻是否是真的?”海拉站在树旁,头顶是碧蓝的天空。 “什么传闻?”音高深莫测地望向海拉。 “传闻说继承仪式是你必须杀掉抚养你的那个老怪物。又说……”海拉的喉咙被音的手卡住,音一脸平静,嘴角甚至带有一丝笑意,“我不喜欢多嘴的女孩。再说,如果我可以对自己的抚养人下手,那么要杀掉你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轻轻松开卡住海拉脖子的手指,音转身离开。海拉靠着树,大口大口地吸气,刚刚有一瞬,音是真的想杀死自己。 “嗨!你要去哪里?”成功说服林眉的唐巧舒适地坐在高高的树丫上向树下的音打招呼。 缓缓抬起头,音微笑,问:“树上很有趣吗?” 扬扬手中的望远镜,唐巧看表,“时间刚好。”她笑着叫音爬上树,“快上来,给你看有趣的东西。” “看什么?”音上树的速度可以与猴子媲美。 “哇!看不出你爬树高手。”唐巧自叹弗如。 “小时候,我最喜欢爬上树等太阳落山。”音沉湎于往昔时光。等到太阳落山,妈妈就会回来。山中岁月就是这样平静快乐。直到有一天,妈妈向往外面的繁华世界,到深海学院教书,爱上父亲以外的人,自己爬上树等妈妈的习惯才戛然而止。 回到现实,音的眼神变得诡异,望着身旁笑若春风的唐巧,他有一丝恍惚。唐巧和妈妈长得太像了。让自己没有防备。 “现在,你拿好望远镜。在你左侧一百米处的三楼教工休息室里,有一个地理男老师老爱一遍又一遍地梳他少得可怜的头发。”唐桥摇头叹气,“这个动作一般要持续一个小时。而在你右侧五米处。平日里最高贵娴雅的深海教师之花伍老师总会呆在私人洗漱间里对着镜子做半个小时的鬼脸,以保持脸部肌肉柔和。” 音闷笑出声。 “喂,别笑得花枝乱颤的。我们是在树上。喂!”唐巧发现自己所在树丫有和树干告别的迹象。 困难地将望远镜递给唐巧,音说,“伍老师现在在干别的事。” 唐巧拿着望远镜搜寻目标,锁定。 “哈哈哈——”唐巧狂笑不止。 “喂!树要断了!”音提醒唐巧。 “哈哈哈!”唐巧继续狂笑。因为,她刚刚看到伍老师在修饰自己。 “喂!树断了!”音提高声音,话音未落,两个人就投奔大地。 轻易地扯住另一根坚固的树枝,音稳住了下落的身形,同时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唐巧的手臂。却惊讶地发现唐巧轻得不可思议。 “好险。”唐巧看了看地面。突然想起上次自己坠树,罗隼接住自己那一幕。龙水晶略略有些发热,唐巧脑海中掠过一些影象。是音!音正用右手活生生地穿过一个中年男子的胸。很多的血。沿着音右手指尖泻下的血。音悲伤到平静的脸,崩溃边缘的眼睛,热热的泪。 “你……”唐巧抬头看向音。心中充满震惊。 “怎么了?”音问。刚刚,唐巧似乎触摸到自己的心灵世界。 “你在哭。”唐巧说。 眼神瞬间如冰雪般冻结,音一笑,松开抓住唐巧手臂的手。 唐巧狼狈地着地,愤愤不平地抬头:“喂,你是不是想谋杀我?” “不,我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不要轻易触动别人的心。”音说。 “深海第一大帅哥,你这句话很有歧义哦!”唐巧做害羞状,“我真的有触动你的心?”烂音,居然敢把自己从树上扔下来。 “没有吗?”音问。 最后的快乐大餐菜单终于揭晓。毫无疑问这是男女生们最爱的狂欢派对。“真人表演”的主题是“穿越时光的情侣”。也就是说,校庆晚宴大厅的入场票是“你的形象是否够酷够唯美或够呆”。学生们必须成对扮演时光中最有名或最有趣的情侣,不仅仅是形象,更要求气质的吻合。而评审委员会将综合各方面因素评出人气最旺的扮演者以及为最完美情侣奉上丰厚奖金以资鼓励,同时,一流的星探也将担任评审挖掘新的巨星。 “罗隼,一句话,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参加?”唐巧坐在罗隼的自行车后座上,双手正抓住罗隼衣服的下摆。 “你找风翼吧,找罗刹医生也可以呀。”罗隼骑着自行车穿过深海广场,惊起栖息在水泥地上的鸽子。 “风翼要和沙美一起参加。罗刹那个老头子执意要扮演吸血鬼伯爵,但是我又没兴趣扮演纯洁如天使的苯女孩。”唐巧回答。 猛地刹住车,罗隼侧过头望着唐巧,“我就说我只有当候补的命。下车,我不要参加什么‘穿越时光的情侣’派对。”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一定有理由。”唐巧眼睛一亮,“我明白了,记得上次你演了梁燕南导演的《舞舞舞》后,有好长一段时间被大量的情书所困扰。你自作多情地认为自己这次只要一出现就会夺冠。天啊,罗隼,你已无可救药!” “……”罗隼一笑,“社长大人,你的推理能力弱化得惊人。”罗隼是下定决心不参加这个破烂派对。邀请信太过诡异,他不想参加。他有不好的预感——如果自己参加,就一定有意外发生。 “不去算了。大不了我拉丁咚一起去。”唐巧开始打丁咚的主意。 “喂喂,你们两个是女生耶。”罗隼忍不住开口道。 “丁咚妹妹英气十足,扮男生一定没问题,而且一定帅翻天。”唐巧憧憬地望着远处的天空,奖金正在那里向她抛眉眼。 “随便你。”罗隼叹气,终于忍不住问唐巧,“唐巧,你是不是认识大学部的风云人物音?”传言说,唐巧是音的心仪对象。唐巧曾和音手牵着手离开操场,还有人看到他们在游乐园出入,还听说音和唐巧……:( “我朋友,怎么了?”唐巧打量罗隼。 “停。不要狡辩。我知道了。准是有传言说我和音同学关系匪浅是吧?”唐巧笑叹,“小隼,你认为我会苯到十七岁谈恋爱然后被爷爷捉回家海扁?而且,音太过捉摸不定。如果是你,你会喜欢上一个将白衣服穿得比黑衣服还要黯淡的人吗?”小隼是为这件事不开心? “如果你喜欢上某人一定要告诉我。”罗隼直视唐巧,心漏跳了一拍。如果唐巧喜欢上一个男孩,自己会有什么反应呢? 唐巧沉默。心底有怒气聚集。猛地揍了罗隼一拳,唐巧咬牙切齿地微笑,“没问题。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她大步走开。苯罗隼! 校庆。“穿越时光的情侣”狂欢派对现场已是人山人海,连空气也变得稀薄。纸杯装的可乐在人群中传递,清凉的饮料也无法降低男生女生们心中的温度。 “梁燕南,大学的学姐们个个说,中学妹妹完全没有竞争力。”话剧社颜蓓气愤不已地说。不过,动人的大学学姐的确有很好的资本。 “又不是选美。”梁燕南拿着望远镜和照相机四处搜寻,“小蓓,看到什么特别的俊男美女一定要通知我。话剧社必须网罗足够的道具。”她扮演的是《梁祝》中的梁山伯,一身超大古装挂在身上,衣服下摆一直拖地,清洁地板。 “名不虚传,名不虚传。”梁燕南定住,“音果然是少见的美男子。哼,他扮演希腊神话里的宙斯最适合不过。那种看似多情其实绝情的气质十分合适。”连他身边扮演他老婆的海拉也高傲嚣张得恰倒好处。 “不过,我觉得他如果扮冥王肯定更不错。”罗刹在梁燕南身旁发表自己的观点。 “罗刹医生,你的扮相也很酷。”梁燕南眼睛发亮,“有没有兴趣再演话剧?” 一直对梁燕南有好印象的罗刹一口答应。 “耶?南宫医生?你今天好漂亮!”梁燕南拍马功夫一流。唐巧口中的苯女孩终于有了适当人选。那就是南宫小雪。 “其实,我觉得罗刹医生和音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很相似。”梁燕南狡黠一笑。 “是吗?”罗刹四两拨千斤,“梁同学也很像一个人呢!” “谁?”梁燕南大为好奇。 “本书作者。”罗刹回答。 音环顾大厅,没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你在找人吗?”海拉身着金色印花纱裙,宛如珠光宝气里的绣花锦凳。 “不。”音回应。今晚也是他正式向深海学院学生宣布自己另一个身份的时刻。 这时,人群一阵骚动涌向入口处。罗刹仗着身高很轻易地看清骚动的根源。很凑巧,骚动根源扮演的人物也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 “实际上,我一直很担心唐巧会扮演谁。”林眉喃喃自语,“因为她的气质可男可女。现在我总算放心了。她真的是选对了扮演对象。” “罗隼那小子为什么不来?”风翼问沙美,“你有没有看到罗隼。我想他的下巴一定会掉下来。”他顿了顿,感叹道:“唐巧和丁咚真是天生一对。” 唐巧和丁咚步入大厅。丁咚一路走一路轻叹。 “你叹什么气?”唐巧笑问。 “我第一次后悔我不是男生。”丁咚遗憾地说,“我的男装扮相帅得连我自己都赞叹不已。”唐巧脚下一滑,幸好有人扶住。她抬头,是音。 “雅典娜,奥林匹亚山最耀目的女神。”音轻语。 “宙斯,我名义上的父亲,您才是最眩目的大神。”唐巧笑得令人心动,“要不要和你最心疼的阿波罗打个招呼?” 丁咚面带漫不经心的笑,心中涌起不安,“你好。”唐巧什么时候认识这种诡异的人物。 音微笑,“你好。”这个女孩将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可是,那样明亮的阿波罗会心甘情愿成为黑暗的使者吗?他怀疑。 唐巧穿着战斗的铠甲,如云长发盘绕在头上,明丽的五官里最突出的是唇边自信的微笑。那微笑的动力是奖金。 “等会儿,我要邀请美丽的女儿跳舞。”音说。心中有个小小希望,就是在自己真实身份揭晓之前和唐巧多相处一刻。因为他和她之间单纯的友情将被自己亲手抹去。 “音乐响起来了,请。”音说。 “let’sgo!”唐巧笑道。 舞,旋舞。飞扬的心在旋律中美妙地跳动。音快乐地跳舞,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享受青春的大学生。如果真是这样,也许自己会深深爱上眼前这个明明潇洒的女孩。只可惜,自己早就不相信爱。更何况,唐巧的命运已注定不幸。 海拉站在人群中冷笑。 罗刹不动声色地打量海拉。赛拉里公司的副总裁海拉都出场了,故事也该接近尾声。在深海学院的调查如此顺利,有一半是那群小鬼的功劳。目前,最大的危机好似自己不得不协助音“说服”这群小鬼参加sh特训。而音也绝对不会放过罗隼。为了重归龙族,音已不择手段。一直要查的赛拉里超能力基因库原来就是已音为核心一手创建的。 心中凄苦的罗刹借酒浇愁,一入口才发现所谓的“鸡尾酒”居然是果汁家可乐。学生派对的“坏处”就在这里。 “罗刹,你猜,今晚巨奖会落入谁的手中?”南宫小雪感兴趣地问。 罗刹不答反问:“要不要和我跳下一支舞?”快乐时光已经不多。 唐巧总觉得音的眼中隐藏着太多的秘密。那样深沉难懂的眼神不该属于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她开始怀疑,音不仅仅是一个超能力。但是,她不愿意相信,一个可以奏出天籁般琴音的人会属于黑暗的一部分。 “今天是我生日。”音说。 “那么,祝你生日快乐。”唐巧送上祝福。 “今天我真的很快乐。”音说。 “那么,祝你天天快乐。”唐巧一笑。 “那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吗?你看我们中学部的督导以55的高龄勇敢地扮演了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007。这世界上就没有不可能的。”唐巧笑看着“排骨”临风的督导。要快乐需要的只是勇气与释放。 最热的音乐、最辣的笑容、最轻快的舞步在这里荟萃。是学生显示才华和青春的时间。 深海学院三大乐队的精彩表演让学生仍尖叫着鼓掌。 终于,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刻。 “现在,请学院名誉董事长、深海集团新总裁龙音先生为‘穿越时光的情侣’最佳情侣以及人气最旺者颁奖。”教导主任宣布。鼓点越来越密集,大厅陷入黑暗中。 当光明重新来临时,高台上已经站立了一个年轻的身影。是音。 唐巧和丁咚对望。唐巧垂下眼帘掩饰心中的汹涌波澜。幕后人物登场,只不过她没想到是音。 有一瞬,唐巧和音的目光交汇。唐巧一笑,转身向出口走去。 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音这样一个朋友吧。唐巧无法容忍背叛。朋友如手足,可如今她已被手足所伤。 充耳不闻评委要自己领奖的声音,唐巧在众目睽睽下离开大厅。是哪个人说世上没有不可能的?至少唐巧知道自己今晚不可能再笑。 今夜圆月盈盈,只是,唐巧永远失去了一个朋友。 音也正凝视着窗外的圆月,他想知道,月光是否在送唐巧回家。 “啊!”唐巧在月光下大叫。 第十五回 梦行者 真相侦探社。 唐巧和沙美、南宫小道聚集在一起,全是头顶烈火脚下生烟的模样。丁咚则闲闲地翻着漫画书。 “他们居然用你们来威胁我!”唐巧头次被人吃迟死死的。罗刹比她自己还了解她,轻轻一句话就让自己哑口无言。 “他们……用风翼威胁我……”沙美越说越小声。 “他们居然用我的老妈老爸加我的老姐来威胁我。”南宫小道摆着一张酷脸。 丁咚忍了又忍,忍不住放声大笑。她笑得直掉眼泪。笑毕,丁咚接过南宫小道铁青着脸递上的餐巾纸擦去泪水。 “你们难道不该拍手称庆?”丁咚问,“反正你们都是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与其让别人成为sh继续打扰你们的生活,不如自己成为sh。”就如同她自己,立志于搞垮自己所继承的“星期八”的事业。任何事物从内部击溃总是最快的。 “有点意思。”气疯了的唐巧冷静下来。 “我没有成为牺牲品的习惯。看准时机,我们就将深海的核心成员送至虎口当祭品。”丁咚笑吟吟地说。 “我同意丁咚的意见。”沙美将生死不放在心上。基本上讲,她是随遇而安的人。但是,她也有想保护的人和物。 “那么?” “那么,我们就接受罗刹和武道的威胁,快快乐乐地将游戏玩下去。”唐巧说。心中不期然想到罗隼。罗隼一定会认为自己在玩火。可是,这个游戏的玩法并不是由她来决定。 是夜。当音坐在深海校长室和她们四人见面时,唐巧并没有太多的诧异。她还记得当时和音的对话。 “谢谢你带我去游乐园。” “举手之劳。” “告诉我,你眼中的新世界。” “也许,最好的新世界就是现在的世界。” 地狱式的特训让南宫小道越发地精神奕奕。简而言之,他已可以随心所欲地将精神游走于电流中,控制信息,改变程序。 跳进舒适的旋转椅,南宫小道享用着姐姐提供的热可可。昨天明明是在桌上的最右边,怎么今天在最左边了?这面具像具有催眠魔力释放着人看不见的波动。 凝视着面具,南宫小道缓缓闭上眼进入梦乡。与此同时,面具轻轻地浮了起来,悬在半空。 “和游走于电路中的感觉好像。”南宫小道在梦幻世界中游走。一个又一个透明的气泡向某个方向逝去。南宫小道追逐轻易的气泡,一颗又一颗。静止的流水是梦里安眠的露珠。一片纯白的世界战线在眼前。 “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在开满白色发光小花的世界里,有女人柔软悲凄的声音在四周荡漾。那些透明的气泡都映着一张悲伤的脸。 “请……救救我儿子。” 南宫小道心生不忍,“你是谁?要我帮你做什么吗?”四周的景色像洗衣机里飞旋的滚筒一样旋转。 一个看起来如同天使一样的女人坐在灰色城市的钟楼上,指着下面的人群,“他们在那里。” 抬头望着钟楼上的女人,南宫小道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你……”南宫小道说。 “一直等待着能和我沟通的人出现。等了十五年。”对着南宫小道温柔一笑,那女人说,用悲伤的声音,“我不知道我的儿子现在是什么模样。”飘落在南宫小道身旁,女人清澈的目光落在南宫小道脸上,“我的小儿子应该有你这么大了吧。” “这里是哪里?”南宫小道好奇地问。 “我仅有的微弱的梦境。”女人奇异地笑着。声音越来越低,景象也越来越模糊。 南宫小道从梦中醒来,手中的可可还是温热的,面具静静地躺在桌子的正中央。 脑袋像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了十分钟一般,闷闷地发热。有一瞬间,南宫小道想把面具塞进马桶,却放不下梦中阿姨那伤心的眼神。南宫小道,你这辈子注定被女性吃得死死的。骂完自己,南宫小道心情舒畅地走出卧室。 客厅里,南宫小雪正在织毛衣,贤妻良母之极。 “这么大的毛衣是织给谁的?”嗅出异味的南宫小道将脸放在距姐姐的脸二十厘米出逼问。 “人的。”南宫小雪回答得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这是要送给罗刹的节日礼物。自己苯手笨脚的,所以要提前三个月动工。 “是谁?”南宫小道激动地逼问。 伸出左手,将弟弟的脸推开,南宫小雪极帅地回答:“好男人。” “姐,现在世界上的好男人早就绝种了。你弟弟是硕果仅存的那一个。说,是谁?让我为你鉴定鉴定。如果他是个骗子,我就帮你海扁他一顿。”南宫小道真诚地提出建议,“我要去帮你鉴定他。” “谢谢。我想你不太适合作为我的形象大使出现。”南宫小雪嫣然一笑。哎呀,不知道罗刹会不会喜欢这种白色毛衣?不过,他穿上一定很好看。 “姐,你毛衣织漏了好多针。”南宫小道提醒傻笑的南宫小雪。沉浸在爱情里的女人都是白痴。 “你大白痴啊你。”丁咚莫名其妙,怒气横生地骂南宫小道:“把我叫出来就为了要我为你织一件毛衣?用手织?你知道那要浪费多长时间吗?”sh地狱特训已够让她头痛的了,没想到还有人更让她头痛。站在教室外长廊上,她叹气。 南宫小道欲哭无泪,僵硬地抬起头,虚弱地微笑,“那算了。其实我也不太想要一件毛衣。” 眼前的南宫小道活像童话故事里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丁咚觉得自己宛如欺负了小孩的恶人。放柔声音,丁咚说:“小道,对不起,特训让我的内分泌系统紊乱。你就当我是一个处于更年期的老太婆。”她顿住,神经像被冰雪覆盖了一瞬。缓缓望向长廊尽头,体育老师武道正盯着他,用黑暗动物的眼神。丁咚的神经迅速做出反应,武道脚下的地板突出水泥尖刺,刺穿了他的皮鞋。 南宫小道挡在丁咚身前,静候武道的第二轮攻击。什么事也没发生,武道若无其事地走开。这一幕并没有被长廊上聊天打闹的其他学生发现。 丁咚放松,和南宫小道一起返回教室。飞快地玩着个人电脑,丁咚决定查询出织毛衣的方法。给白痴织毛衣的人该称作什么呢? 仔细研究面具,一个想法跃上心头,南宫小道决定打个电话问老爸,询问面具的出处。 “面具的来历?”电话那端,南宫小道的父亲声调奇异地反问,“为什么要问这个?” “因为它让我做梦。”拥有一个可以接受任何不可思议事物的父亲会少很多麻烦。 “梦到什么?”南宫爸爸的语气激动万分。 “一个女人。有两个小孩的女人。”南宫小道简单地说。 “没想到能和她沟通的人居然是我的儿子。”南宫爸爸在电话那头喃喃自语。 “她是谁?”南宫小道问。难不成是爸爸的初恋情人?可怜的老妈。 “爸爸的朋友。来自龙族的人。你可以叫她罗姨。”南宫爸爸说。 龙族?听谁说过呢?丁咚? “龙族?”南宫小道握紧电话筒。 “一个超能力家族。据说一直传承着神的血脉。你戴上面具试着和她沟通吧。也只有你能和她沟通。”南宫爸爸眼前全是前尘往事,浮光掠影。 “她怎么了?” “她这十五年来一直处于‘假死’状态中。没有人能让她醒来,也没有人能和她沟通。”南宫爸爸眼前浮现出旧友的如花笑靥。 “发生了什么事?”南宫小道如在听天方夜谭。 “没有人知道。似乎是家族内乱。在这之前,她已有预感,所以将这个面具托我保管。说,如果发生意外就为她寻找梦行者。”南宫爸爸唏嘘不已,“这十多年走遍四洲五洋,梦行者居然是自己的儿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 “您有她的照片吗?”南宫小道问。 “有。在爸爸书房里那尊如来佛像中有一把钥匙和一个号码。拿着它去银行开保险抽屉吧。”南宫爸爸似乎心事得以解脱,心中欢欣无限,“见了她就说旧友南宫不负所托。” 梦行者?好逊的名字。南宫小道盯着面具发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看到龙族女人的照片那一刹那,他直觉那是唐巧的照片。但,那女人不是只有两个儿子吗? “丁咚吗?能不能来我家一趟。有很重要的事。”南宫小道拨通丁咚的手机。 对着两团毛茸茸的毛线团和三根长竹签的丁咚正气得想咬人:“我没空!” “是和龙族有关。”南宫小道说。 “我下一秒就来。”手机一扔,下一秒,丁咚穿着拖鞋出现在南宫小道家的客厅。特训的成绩果然非凡。长距离瞬间移动已是王牌中的王牌。 “龙族什么?”丁咚的突然现身将南宫小道吓得滑下沙发。 一眼看到照片,丁咚问,“你怎么收藏了人家唐巧的照片?不对,不是唐巧。不过和唐巧好象。” “她是龙族的人,我爸的老朋友。现在我要和她沟通。”南宫小道说。 “打电话么?” “不。进入她的梦境。”南宫小道戴上面具。整个人缓缓票起,平平地躺在半空中,似乎被看不见的床托住。 丁咚走进厨房,冲了杯咖啡,在沙发里选了个最舒适的位置,坐下欣赏天下奇闻。 在梦境中游走的速度明显提升,南宫小道为面具的威力砸舌不已。这一次,他是从水晶般透明的蓝色天空中缓缓落下,直接落在浩瀚大海中一小块岛屿的细白耀眼的沙滩上。 海天之间是一片白沙,罗姨坐在近海的沙滩上。惊人的美。 “罗姨。”南宫小道恭敬地称呼她,迎着她的眼说,“我是南宫小道,南宫平的儿子。” “坐。”罗姨拍拍身边那块空地。 “爸爸要我问候你。”南宫小道坐在罗姨身边看着丝缎一样的大海。 “小道,告诉你爸爸,我很好。”罗姨从白沙中挖出微蓝的贝壳,“送给你。” “上一次,您说‘救救我儿子’是什么意思?”南宫小道问。贝壳是一抹微蓝。 “我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就证明我大儿子在做着神所不允许的事。”罗姨叹气,“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变化吗?” “一如既往的混乱和浪费。”南宫小道引用爸爸的话,“不过已经是阴云密布。” “人类基因图谱出来以后,一定有惊人的变化吧?” “是。人现在越来越爱惜自己。基因歧视成了时尚。”南宫小道耸耸肩,“老爸说,要是五组基因能被人类活化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我想请你帮我找两个人。”罗姨说,“是我的儿子。大儿子叫龙音。小儿子,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龙音?音?”南宫小道问,“他会拉小提琴吗?”仔细回想,音和罗姨的气质五官都很相似。深海的新领袖音会不会就是罗姨的儿子呢? “我只记得他五岁的样子。”沙粒快速地上升成一个小男孩的形象。 “就是他。”南宫小道惊呼。上一次退出梦境时的感觉再一次袭来。景色和罗姨再一次模糊。 睁开眼,南宫小道侧过头看到丁咚笑吟吟的脸,丁咚左手上居然是那张面具,“它突然从你脸上弹开,我就接住了它。” “小道,你不觉得你现在的姿势很奇怪吗?”丁咚不怀好意地问。 “我也觉得天花板好象比平常低了很多。”一边说,南宫小道一边往下望,惨嚎半声,他在绝望中直挺挺地摔向地面。 丁咚好心地用脚推开了茶几,让南宫小道以“身体向后平沙落雁式”悲惨着陆。 “我就像可以反复使用的充电电池,而面具就是老式无线电接收机。频率则定在和罗姨沟通的那个波段。”南宫小道坐在靠墙的校餐厅餐桌旁眉飞色舞地讲述他的第三类接触。 罗隼听得目瞪口呆,心中对那位叫“罗姨”的女人涌起莫名的好感和同情。她一个人孤独地在某处沉睡了十五年却心心念念挂着自己的儿子。有这样的妈妈,她的儿子一定很幸福。 “对了。她长得好象唐巧。不知道和唐巧有没有什么关系。”南宫小道捏着筷子越想越觉可疑,“莫非唐巧是男扮女装?” 罗隼闻言,大吃一惊,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唐巧男扮女装?她做女生做得太失败了。仔细想想,唐巧太有魄力又太散漫,要不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再加上她那张精致的脸,他也会猜唐巧是男生。这阵子sh特训,唐巧从未透露过她的能力是什么。只是有时候,唐巧疲倦得如同暴晒在太阳下的咸鱼。 唐巧此刻正慢条斯理地吃着水果拼盘。坐在本市最高建筑的顶楼用餐是从未有过的体验。这里的顶楼上是一座小型花园。高高的钛合金天顶上蒙着太空膜。阳光透下形成温和的光柱,如同古老森林里的清晨景色。天顶下有鸽子拍着翅膀飞过。 将双腿随意架在桌上,唐巧闭上眼睛捕捉天顶四周的波动。 “……”唐巧清脆的声音扬起,“你出来吧。” 穿着白色长裙,黑色长发直达腰际的女孩从一棵古树后闪出,神态高傲,宝石般的眸子定定啾住唐巧。 对于对自己有敌意的人,唐巧采用的态度有两种。若自己对那人感兴趣就那人变敌意为善意;若自己对那人不感冒就当那人是空气。唐巧采取的是第二种态度。 “果然很像。”海拉冷冷地笑,像打量物品般打量唐巧。 唐巧伸懒腰,从包里掏出英语书,集中精力被单词。 “音大人让我通知你,现在过去特训。”轻启红唇,海拉说,“让你试用深海开发的‘梦行者’。” 唐巧心中暗笑不已。音大人?这是怎样的一个时代啊。放下书,唐巧轻盈地跃起。“梦行者”终于研发成功了么?让人梦境相通的工具。到底,音想知道谁的梦境? 跨进密室,唐巧一愣。在直径约十米的圆盘形金属机器中央的液罐里正沉睡着一小团粉红色的蠕动物。如果她的眼睛没有问题的话,那应是人脑。无数根幼细的管子像触手一样抚触着那团粉红色物体。 “我要试着沟通的人是她吗?”唐巧平静地注视着“梦行者”的创造者“音”。 “虽然没有龙水晶制成的面具。但我们仿造龙水晶的成分制造了这架“梦行者”,希望能和她沟通。”音眷恋地望着那团粉红色的物体,如同望着自己惟一的珍宝。 唐巧沉默不语,胸前悬挂的龙水晶在隐隐发热。 “她是在这世上我最重要的人。”音对唐巧说。为了让母亲维持近乎为零的生命气息,他不断地寻找与母亲体质相近的人,将母亲的脑植入新的脑部。只是,被生存本能控制的母亲的脑不断地汲取能量维持活力。植入只能导致新宿主的死亡。而母亲异于人类的细胞构造又让克隆无法实施。于是,只有不断向母亲供应婴儿的胚胎细胞来维持她的生命。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已经在实施。不过目前,最迫切需要的是与母亲沟通。唐巧具有不可多得的梦行者潜质。 “她叫什么名字?”唐巧轻声问。 “罗姨。”音回答。 整个头部被罩在仿龙水晶的“梦行者”里,唐巧开始了她的梦境旅行。像坐在飞速开动的列车上一般,每一个站口都是一个人的梦境,而在最远的那个站里有人正等着她。 血色海洋里到处都是婴儿的尸体。涨涨落落的海水将它们排成圆形。在最深的海底,在粘满血色气泡的蜘蛛网尽头,一个小女孩正在呜咽。 “怎么了?为什么哭?”唐巧哄小孩极有一套。如果她估计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音最重要的那个人的梦境。 “是我杀了那些婴儿。是我杀的。”小女孩哭哭啼啼,秀美的脸庞上是一双孤独而自责的眼睛。 唐巧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揽小女孩入怀,低声安慰,“你不是故意的。不是吗?”虽然唐巧一向认为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错了就是错了。 小女孩挣开唐巧的怀抱,牵着她的手要唐巧跟她走。 别迷失得太深。音的声音在耳际响起。在唐巧头部附加的梦境追踪器在起作用。 跟着小女孩奔跑,唐巧毫不理会音的提醒。很奇妙的知觉告诉她,她将见到想见到的人。 看着进入梦境的唐巧,海拉嘴角含着笑意,“她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最完美的容器吗?”不必进行细胞植入,直接植入思维,真是个惊天动地的创举。可怜的少女呵,很快就会成为没有灵魂的美丽空壳。 “不要说了。”望着在透明头罩下那张年轻少女的脸,音有罕见的愧疚感。 “怕她听见还是舍不得?”海拉问。 音沉默不语。 “音,别忘记我们合作的原因。你要绘制新人类的整个蓝图,而我们赛拉里公司提供最先进的仪器和充足的资金。”女王般诉说着的海拉望着表情有所变动的唐巧轻笑,“她似乎遇上了麻烦。” “梦行者”正快速地显示一系列的数据。 “有人插入罗姨的梦境。”音脸色一变。 南宫小道再次潜入罗姨的梦境。过程却并不顺利,强大的干扰力让他陷身于梦境的夹缝中。就在被困在梦境中的海底快要窒息的时候,南宫小道捕捉到了罗姨的波动。 从海水里冒出头来,南宫小道对着悠闲垂钓的罗姨打招呼,“又见面了。” “很高兴见到你。”罗姨微微一笑,“刚刚有人在找我。但,她被另一个我带走了。” “另一个你?”南宫小道奇怪地问。 “本能的我。”罗姨试着解释,“具有我所有的负面个性,为生存不择手段的我。” 隔着冰一样的天空,南宫小道看到一幕让他惊讶到头发直立的景象。被一个小女孩牵着手走的不合格梦行者居然是唐巧! “她是我朋友,我要去救她。该怎么办?”南宫小道急道。 唐巧被哭泣的小女孩带到一个冰冷、黑暗的地方。空气中是一小团一小团温暖的光。 “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唐巧察觉到潜伏的危机,仍然不放弃对小女孩执着的安慰。 “我是在这里等她的。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来。”小女孩甜笑。 小动物法则一:小孩的笑容可以溶化任何一颗戒备的心。 “她是谁?”唐巧蹲下,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问。 “一个可怕的阿姨。但她每次来都会送我一样漂亮的礼物。就是它们。”小女孩的脸映着那些温暖的光,有说不出的快乐和诡异。 “我要离开了。”唐巧心中的第六感警号在疯响个不停。右耳上有一个敏感应触点,触摸它就能被“梦行者”强制性拉出梦境。 “不要离开我。都没有人陪我玩。”小女孩楚楚可怜地拉着唐巧的衣角。 小动物法则二:小孩的请求让任何人无法拒绝,尤其是她用楚楚可怜又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你时。 心中一动,唐巧决定留下,她脸上挂着招牌微笑,“要不要和姐姐玩个游戏?很好玩的。”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罗隼曾被爷爷带走了一年。那一年,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因为想念罗隼,所以也不愿意和别的小朋友玩,那时,有个大哥哥陪自己玩了三天。大哥哥有长长的头发,漂亮的眼睛和悦耳的声音,就像,就像……记忆中模糊的脸渐渐清晰。就像是心理医生罗刹。罗刹! 小女孩摇唐巧的手:“什么游戏?” 已洞悉梦行规则的唐巧从虚空中拉出一架钢琴,手中是十二个水晶小球。她扔下一个水晶小球,小球落在琴键上砸出一个漂亮的音符。 默默回想音那支《天使之音》的曲调,唐巧开始用十二个水晶小球来演奏。 接近幸福的天籁之音在这黑暗的地方回旋,让那些温暖的光晕也明亮起来。水晶小球匪夷所思的速度和角度在手与琴键间划出华丽的光线。 小女孩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天使之音,似乎在回想某个已记不起的生活片段。那支歌,那支曲子是她教某人弹奏的。是谁呢? 狂澜冲走了水晶小球,小女孩站起来,带着逼人的气势,“是谁?是谁教你这支曲子?”声音成熟而古怪,宛如被中年女鬼附身。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唐巧身侧,是南宫小道,“这里很危险,跟我走。” 身不由己地被南宫小道拖着,唐巧脱离了小女孩的世界。有一句话一直没有来得及问出口。那就是“音是你的什么人?” 从海水中冒出头来,唐巧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 “你是谁?” “我是音的母亲。”在海上垂钓的罗姨笑着回答,“是我教他弹《天使之音》。” 唐巧和南宫小道被同时弹出梦境。 “你已经找到她了吗?”音的恋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说《天使之音》是她教会你的。”唐巧觉得脑部有被海水浸过后的无力感。 “那么就是她了。”音凝视着前方。很快,妈妈就可以拥有一具年轻、充满活力、可以运用自如的身体了。 “下次和她接触时问她要不要醒过来?”音的视线落在唐巧脸上。 唐巧笑靥如花,“她当然愿意。有哪个做妈妈的不愿意见到儿子呢?” 心中升起一股突如其来的怒气,音调头就走。当十年来的夙愿即将达成时,自己却为容器的笑容感到狼狈不已。在一刹那间,甚至在犹豫,在想,唐巧的思维从此消失,自己会不会后悔? 海拉在一旁大笑,笑唐巧死到临头犹不知。 一脸轻松地走向海拉,唐巧在海拉面前站定,冷不防地,唐巧给了海拉一耳光,“你笑什么呢?”她心中狂震,表面却不动声色。动作敏捷地抓住海拉反击的手腕,唐巧笑着警告海拉,“别那样笑。我不喜欢。”再一次确定了自己刚刚从海拉身上读到的思维,唐巧毅然转身走了出去。 一直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可以读取平常人情绪激动时的思维,这条策略开始生效了。至少她知道她将面对的是怎样的命运。 原来,音是要把她制造成能够盛装他母亲思维的完美人偶。一个傀儡娃娃。 是反击的时候了! 第十六回 恋战校园 能在这样的校园生活是幸运还是不幸,唐巧无法确定。 笑着拨通一串她从未拨过的号码,唐巧接通了爷爷的专线。 “爷爷啊,有人准备将你的孙女儿清蒸或是红烧了吃。现在,您总该对可怜的孙女儿说出要她到深海趟浑水的真正原因吧。”唐巧用的是一贯没正经的语气。 随着唐爷爷讲述内容的增多,唐巧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恢复了正常。她平静地说道:“现在我总算完全明白了。但是,有一件事迟了,我已经是百分之五十的sh,没有办法回头了。”大步向真相侦探社走去,唐巧没有再看一眼身后明朗的天空和郁郁葱葱的绿树。 真相侦探社里已集齐所有的社员。风翼表情奇异,准确地说是近乎颓废地将磁盘交给南宫小道,“这是我父亲寄给我的磁盘,是半年前他还没有失踪时寄的。当时他将磁盘寄给一个正在英国的朋友,结果被耽误了时间,昨天才送到我手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自己看吧。”如果知道结局是这样,风翼就是死也不会赞成好朋友们加入sh行列。 “我先看看,好么?”唐巧平静得出奇,平静得让风翼产生错觉,以为唐巧已知道磁盘中的内容。 “一起看吧。有什么坏事大家一起分担。”丁咚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看完磁盘的内容,没有人说话。空气凝重得如同固体,随时会压垮屋顶。没有人动,连指尖也不能动不敢动。因为怕一动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惶惑和绝望。 “违背自然进化法则就会受到这样的惩罚吗?”丁咚轻声问。如果有一天自己会变成风教授所说的那种完全sh,她一定会在那之前了结自己的性命。 “进行节奏太快,本能将主导一切。”衣露申冷笑,“最后我们都将变成极具攻击性的无情冷血的疯子吗?”丁咚心中发冷。 “仔细想想,只要赛拉里屹立不倒,深海学院继续招生,总有人要倒霉。不是承受不了催化剂的破坏力基因链崩散,就是如同我们个人一样彻底异化。为了可爱的学弟学妹们,也要和赛拉里周旋到底。”唐巧笑容可掬,心中有些失落,“拜托各位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罗隼。一定要开心一点,再开心一点,不让罗隼看出任何破绽。” 风翼握紧手中的杯子,再放开,眼睛明亮地笑着:“忘了告诉大家一件事,我昨天晚上为自己注射了基因催化剂。我想切身感受它对人的基因的作用以及人体的反应。也许可以找到抗拒催化剂的物质。”顿了顿,风翼对所有人笑着说:“现在,我们都坐在生物核弹头上的人了。” 十一月的天空总是很高,让人觉得可以无限制地扩张自己的翅膀。 心理医生罗刹正煮香浓的咖啡,准备要好好享受美好的早晨。另一位心理医生南宫小雪正用面包屑喂着鸽子。 “为什么女孩都喜欢鸟啊狗啊之类的小动物?”罗刹递给南宫小雪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 “加方糖没有?”南宫小雪笑问。 “你的我的都加了两块。”罗刹回答。 “你不是喜欢喝清咖啡吗?”南宫小雪又问。 “不知道什么时候,习惯改变了。”罗刹自然地回答。 “喜欢外出旅行吗?”罗刹问南宫小雪。前些天看到南宫小雪大翻特翻关于埃及的资料。 “跑了不少地方。”南宫小雪闭眼感受咖啡在唇中的幼滑与香甜。 “下次我带你去。听说,要在月球背面修一个世界上最大的游乐园。2005年已经动工,大概2015年就会完工。到时候,我们去那里蜜月旅行怎么样?”罗刹笑问。 南宫小雪被咖啡呛住。她脸色绯红,笑得僵硬:“刚刚你说我们去月球背面的游乐场干什么?” “度蜜月。”罗刹惜字如金。 “你和我?”南宫小雪小心翼翼地问。 “不然还有谁?”罗刹奇怪地反问。 “六年后,我根本不知道我会在哪里?怎样生活?”南宫小雪黯然神伤。 “当然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生活。”罗刹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这算求婚吗?”幸福地微笑,南宫小雪问。 “算是预约。”罗刹说:“去不去散步?” “为什么不去?”南宫小雪反问。 正当罗刹和南宫小雪手挽着手要出门时,南宫小道走了进来,“你们——”他的视线落在姐姐和罗刹互挽着的手臂上,“你们!” “姐姐,不要和这个家伙在一起!”南宫小道气急败坏地说:“这个人是全深海学院性格最恶劣,眼神最嚣张,人格最低劣的家伙!” “听说你手受伤了。”南宫小道抬头问。 “没事。我可以用左手拿筷子吃饭。”丁咚笑不出来。 “走,”南宫小道拉丁咚的手,“我请你吃饭。”这世上可以不用筷子吃的小吃是什么?南宫小道的答案是鱼丸。 香喷喷的鱼丸是可以让人的灵魂都溶化掉的。垂涎欲滴的迫不及待地伸手拿鱼丸串。熟悉的声音让他停止了动作。 罗刹正坐在他对面很有礼貌地对丁咚打招呼,“小丫头,鱼丸好吃吗?”他坐在小摊上,气质却显然和这里格格不入。 “大叔,你应该在高级餐厅吃牛排吧。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你不怕被桌子弄脏了衣服?”南宫小道出言不逊。 “我很穷的。因为要买名牌衣服,所以只能省吃简用。”罗刹正用他那“名牌衣服”的一角擦桌子,“现在,桌子干净了。” 丁咚大笑出声,用左手拍着罗刹的肩,“你具有喜剧演员的天分。” “其实,我来这里是想对小道说一句话。”罗刹认真地看着南宫小道的双眼,“我是真心喜欢你姐姐的,请把她交给我。” 南宫小道的喉咙被鱼丸卡住。心中却涌出一丝感动,不过,罗刹的后一句话彻底打消了他才对罗刹产生的一丝好感。 “你反对也是无效的。”罗刹笑着说。如同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诸如此类无关痛痒的话。 “你……”南宫小道想杀掉罗刹。 “啊,丁咚,你父亲叫我祝你生日快乐。”罗刹笑着感叹,“你才出生时,我还抱过你呢。没想到你已经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龄了。” 抱……抱过?南宫小道瞪大了双眼,有在云中漫步的眩晕感。 “你到底是谁?”丁咚迷惑地问。 牵起丁咚的右手,罗刹面带微笑说,“我就是你父亲告诉过你的s叔叔。” 丁咚脸上似悲似喜。s叔叔?她信任地任由罗刹轻拍她受伤的右臂。奇异的暖流平复了细胞们的痛楚,骨头似乎在迅速地生长。 轻轻放开丁咚的手,罗刹望着气得咬牙切齿的南宫小道,“我不会和小鬼抢小女生的。” “罗刹叔叔,我找到了,不,小道找到你要找的罗姨了。”丁咚急切地告诉罗刹。 罗刹脸色骤变,露出狂喜的神情,“她……”他声音颤抖,“她还活着?”猛地抓住南宫小道的手,“告诉我,她在哪里?” “罗姨好象……好象只剩下一个活着的大脑。”丁咚轻声说。 “我知道。”罗刹努力平息涌上心头的激动,“小鬼,你是不是有梦行者的能力?” “我现在突然好饿。我想吃鱼丸。”南宫小道得意洋洋地左顾而言它。 “慢慢吃,不要急。”罗刹假笑,看着一恋神气的南宫小道。 南宫小道慢悠悠地往嘴里放第三颗鱼丸。 罗刹突然扑过去将南宫小道按翻在地上。两个人小孩一般打成一团。不约而同地都没有使用超能力。 混战十分钟后,双方停火。罗刹狼狈地站起来,衣服上全是泥土和油渍,下巴上青了一块。 随后,南宫小道也站了起来,比罗刹更为狼狈,左眼圈乌黑。 “……你要找那个罗姨就跟我来。”南宫小道说。 “去就去,谁怕谁。”罗刹跟了过去。 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丁咚咬牙切齿地说:“什么意思嘛?我是病人呀。”抬手,才发现手已活动自如。 老板叫丁咚:“请您赔偿桌椅损坏费,还有,请付帐。” 脸色铁青地付钱,丁咚心中思忖:是把这两个人打晕了送到猫狗收容所还是…… “一直在找这个面具,找了十六年。”罗刹抚摸着面具,心中是甜蜜往事和悲伤回忆。 “那个女人,那个叫罗姨的女人是你的……”南宫小道问。难道说,罗刹是罗姨的情人?不对,不对,她和他都姓罗,是亲人吧? “她是我姐姐。”罗刹温柔地笑着。最心爱的姐姐,“你告诉她,我已帮她找到她的小儿子罗隼。” “什么?罗隼?”南宫小道惊呼。 “又见到你了。你的朋友还好吧?”罗姨在古老森林中漫步,南宫小道就这么从一朵“想”中冒出。绿色森林里有花草树木的清新气息。 “这次带来许多有震撼力的消息。”南宫小道扯扯头发:“您的弟弟和两个儿子都找到了。”四周的景物瞬间变幻,现在,南宫小道和罗姨并肩坐在火山口上的一个热气球里。 南宫小道低下头偷笑。其实,罗姨和唐巧真的很像。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 “上次来找到你的那个女孩是您小儿子罗隼喜欢的人哦。”南宫小道出卖罗隼隐私。 “是吗?小隼?小隼已经开始喜欢女孩子?”罗姨仿佛看到婴儿时代的罗隼。 “不过,情形好象有点不妙。”南宫小道苦笑:“音好象疯子一样要创造新人类,而隼是平凡的高中升,至于那个女孩唐巧则好象是音用来盛装罗姨您的思维的容器。”说到最后,南宫小道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我才说请救救我的儿子。”罗姨看着像蜂蜜一样红莹莹淌着的岩浆,“龙族衰败。小音一直认为是小隼的错。所以他一直想到小隼,然后杀掉他。” “为什么?”南宫小道问。龙族真是诡异,哥哥要杀弟弟? “因为……” 南宫小道被弹出罗姨的梦境。每次都是关键时刻就能量不足。 好想知道理由。 丁咚和罗刹在南宫小道家中过得逍遥快活似神仙。因为,南宫小雪正充分发挥“贤妻良母”的伪装角色为二人端茶送水做水果餐。 罗刹对于南宫小雪的苯手苯脚看不下去了,卷起衣袖走进厨房。一刻钟后,罗大厨师捧着奶油比萨饼走出厨房。 丁咚一边抢着吃比萨一边提出要求:“罗刹,帮我们搞定武道。” “什么?!”罗刹把比萨饼丢回盘子,他深呼吸强忍住骂人的冲;“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丁咚原原本本将计划讲出。 难以忍受地扶眼镜,罗刹近乎于痛苦地呻吟:“唐家小丫头比她爷爷还要难缠。倔强、固执,极具行动力,胆大妄为不要命。”他的头里面好象有人用锯子在慢慢地锯。 突然一笑,罗刹赞道:“你们这帮小鬼以后一定是很不错的精英分子。比我年轻的时候还要胆大妄为。高中毕业后全部来报到,我有很多有意思的案子给你们玩。一边读大学一边做特别警察不是很有趣吗?” “砰”地一声从南宫小道卧室方向传来,一分钟后,南宫小道钻出房门移驾至沙发上。 “罗刹,为什么音要杀掉小隼?”南宫小道问。 “因为音一直不能原谅姐姐抛弃了他和罗隼的父亲,一直不能原谅罗隼能独占姐姐。更何况,要回到龙族,他必须杀掉混有外族血统的罗隼。”罗刹叹息。当年,他独闯龙族想带走龙音却没有成功。后来,龙音在龙族失踪,再出现时已是深海集团的新总裁。在龙音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他到底有怎样的遭遇? 罗隼轻敲唐巧所在教室的门。空荡荡的教室里,唐巧疲倦地坐在座位上。黄昏温柔的日光斜斜地浸在她的脸上,使她整个人显得孤独而软弱。 空洞的敲门声惊醒了深思中的唐巧。唐巧抬头,一看是罗隼,就振作地微笑。 “有什么事找我吗?”唐巧问。 “你最近怎么了?避我就像避瘟神一样。”罗隼心疼地看着日渐憔悴的唐巧,“你有心事?” “没有啊。”唐巧“纯纯”地笑着,“只是我们都大了许多,不可能像小时侯一样无话不谈。不是吗?” 罗隼明显地被唐巧冷漠的语气刺伤。他一言不发,猛地拉起唐巧,直往教室外拖。拉着唐巧的手,罗隼穿过校园,径直出校门拐入风之火舞咖啡馆。 望望闷声不响的罗隼,唐巧选择乖乖地坐在座位上。 罗隼动作娴熟地煮咖啡,接着将一杯香气扑鼻的咖啡放在唐巧面前。 “喝。”罗隼面无表情地说。 “好。”唐巧端起杯子,轻轻喝了一口。咖啡出奇地醇香,包括了罗隼所有说不出的深情与温柔。 眼神变得柔和的罗隼问唐巧:“你还记得春天在海边寻找月光戒指的事吗?” “记得。”唐巧回答。 “在海中的浮游物是细胞大量增殖的人,衣露申所爱的人。”罗隼揭开最开始的谜,“他仍然念念不忘自己的恋人,一心想要将月光戒指还给衣露申,请她寻找能给她幸福的人。即使死掉也没关系,只是希望衣露申幸福。” “那么……”唐巧望着罗隼。 “那么,我希望能帮你,希望你能时时微笑。我喜欢看你意气风发的样子。”罗隼笑着,“我希望你能幸福。如果你觉得我对你没用,不能让你快乐,请告诉我。不要,不理我。” “这个世界上,让我最快乐的一直是你。”唐巧含着满满的笑意。她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罗隼已变成她最重要的人。也许是在细碎的生活片段中,也许是在罗隼傻傻的微笑中,也许是在曾沾满她泪水的罗隼的怀中,她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你一直是我的熊猫王子,不是吗?”唐巧毫不意外地发现罗隼的脸变得绯红。 “喂,你在害羞吗?”唐巧问。 不自在地撇过头,罗隼不说话。 “喂,我是在向你表白呀,给点面子,反应一下。”唐巧说。 “你是这个意思?”罗隼怀疑地看唐巧。 “我就是这个意思。”唐巧笑答。 “告诉我,你最近为什么不快乐?”罗隼固执地要求。 心情沉重地叹气,唐巧说:“小隼,你很会煞风景。”小隼知道一定会不开心的。 “告诉我。”罗隼说。 “我听说,成为完全sh后,人会丧失掉理性和情感,依靠本能生存。”唐巧在笑,眼中却是痛苦的颜色,“半调子sh的我似乎无法回头。” “……”罗隼沉默。 “所以,我和小道他们彼此约定:若真有异变为完全sh的那一天,我们会彼此动手结束对方的生命。” “一定有办法解决的。”罗隼开口说话,“如果没有解决的办法,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像小时侯你陪在我身边一样。” “不要再说这种煽情的话,我会忍不住大笑的。”唐巧眼中有泪。 “对了,你能不能收回你的表白,或者就当你从来没表白过一样?”罗隼问。 “啪”地一拍桌子,唐巧凶巴巴地逼问罗隼,“为什么?” “因为我想对你表白。”罗隼回答。 “武道,我想对你坦白一件事。”罗刹对武道说。他和武道坐在本市最好的酒吧里品尝着各式美酒。 “什么事?”武道侧过头问。 “三年前我和你的那场对决中,我并没有倾尽全力。”罗刹笑着看武道,“我想和你再对决一次。” “哦?”武道站起身来,“该选个好地方。”他穿过人群,走出酒吧。 已是午夜时分,街上只有街灯和车灯在亮。武道和罗刹站在摩天大楼的顶部,任夜晚的冷风吹打。 “我一直奇怪一个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为我解答?”罗刹衣诀翻飞。 “说。”武道身是爽快。 “为什么你会这么忠诚地跟着龙音?”罗刹问。 “因为,”武道回味无穷地笑着,“你知道龙音是怎么得到深海集团总裁的位置吗?”他古怪地笑,眼中是崇敬与赞叹,“他和老总裁对决,然后亲手干掉了老总裁,咂咂,你不知道他当时冰冷的表情有多棒。他杀掉的是养育了他八年的人。” 罗刹心中一痛,他终于明白音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一切全拜那老家伙的疯狂所赐。 “是老总裁提出这种别致的继承方式的么?”罗刹求证。 “就是他。”武道回答。 “很好。”罗刹缓缓点都,“武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名牌与次品的区别吗?那就是我与你的区别。”传承至龙族的血液已经在沸腾。 “你……!”武道惊恐地睁大眼睛。眼眸如电的罗刹如同发怒的龙。 武道惊讶地发现自己手脚沉重,发不出任何力量。警车已停在大厦下面。和警车一起赶来的还有与警方关系特殊的南宫小道。 “警方会给你一个公平的审判。”罗刹对委顿的武道说,“你的能力已经被我永远地封住。好自为之。”十五年前,自己用相似的手法封住了罗隼的能力,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武道被本市警察局方局长亲自带走。方局长出奇的沉默,没有问任何原因。 “你到底是谁?”南宫小道忍不住问。 “小子,你们现在去骚扰你家姐姐怎么样?”罗刹避而不答,他眼睛贼亮地逼问南宫小道,“元旦节快到了,知不知道她送我什么礼物?” 南宫小道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件可笑的白毛衣。他贼兮兮地笑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两个人在深夜三点在城市里游荡。城里的月光很亮,似乎让人把所有的不快遗忘。罗刹一人独自走在最前面。月影里,他的风衣翻飞如燕。 南宫小道看罗刹的背影,突然发觉原来罗刹一直这样孤独地走在最前面。 第十七回有罪的节日迷路天使 菁菁校园。公元2009年的12月24日。天上乱云飞卷,地上是蚂蚁一样的人群。 节日其实只是个借口,一个和心爱的人以及朋友相处的借口。互赠礼物表达心意,人们需要这样做,这是哺乳动物的天性。 还是在本市最高建筑的顶楼。 音和唐巧面对面地坐着,乍看之下有如情侣。鸟在天空扑着翅,空气中是淡淡的树木花草的味道。 “梦行者已经修好。准备去问那个问题。”音的目光没有放在唐巧的脸上。 闲适地伸懒腰,唐巧不动声色地问;“问那个叫罗姨的女人要不要复活?” “是的。”音回答。 “好。”唐巧点头。 “想要什么礼物吗?”音突然问。 唐巧一愣,深深地看了音一眼,她灿然一笑;“再拉一次天使之音吧。” 音打开小提琴琴箱,拿出洁白的小提琴,开始为唐巧一个人拉琴。 最后的纯净的乐声和最初唐巧听到的乐声有些微微的不同。如果唐巧没听错的话,那琴声里有浓浓的悲伤。 恋爱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音想。他耳际传来天空附近那些鸟的叫声,刚好像低音阶上的一个音符。 唐巧拍手,她近乎遗憾地想着,为什么不能和音做朋友;那样三天两头她哦度可以来打扰,听听这飘飘仙乐。 “那你要什么生日礼物?”唐巧对站在那里拿着小提琴,静静发呆的音问。 音望向唐巧,半晌,他说:“一个吻。” 唐巧“砰”地一声连人带椅栽在地上。 “给我这里,”音指着额头,“一个吻。” “可以占占深海一流帅哥的便宜是值得庆幸的事。”唐巧笑道,“但是这种事让人很伤脑筋。”她奇怪地问音,“你这种行为是不是应该对海拉做?” 音不说话,晨光落在他的四周。 有那么一瞬间,唐巧看到的是一个迷路的天使。这只是天使把她作为一只完美容器来培养,把她的一帮朋友引上毁灭之路,居然还可以用这么纯洁的表情要礼物。够酷。 “龙族的小孩长大后都像你这样吗?”唐巧突然问。 “不知道,应该不像吧。”音说,“他们的手远远比我的手干净。”他望着唐巧,“其实,才和你认识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后备sh。” 唐巧无可奈何地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有一个多年渴望的梦想即将完成。可我一点也不开心,甚至在犹豫。”音说。 唐巧盯着音,整整一分钟。 “好吧。祝你节日快乐!”唐巧胡言乱语完毕后,用唇在音的额头上轻轻一触,转身即走。她已破例做了不该做的事,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不过,唐巧拒绝去想。没空。 音独自一人沉默地站在原地。最后,他赶往充满节日气氛的深海学院。在母亲复活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解决,那就是杀罗隼。武道的被捕引起了音的察觉,调查之下,终于发现唐巧是唐氏侦探社唐老太爷的孙女。而罗刹很有可能就是他从未谋面的舅舅。 不过,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他杀罗隼。重回龙族是音最大的心愿。 自从自己双手沾上“那人”的血时,自己就已无法回头。 排排坐在枫林的长椅上,罗隼和唐巧交换节日礼物。 罗隼送给唐巧的是十二个形态各异的笑脸小孩。 而唐巧送给罗隼的是龙水晶。 “这是什么?”握住龙水晶,罗隼奇怪地问。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溶化开来。 “你把它戴好就没错辣。”唐巧,“戴在里面,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罗隼是龙族的人,还是把龙水晶交还给他比较妥当。 “一定戴好。”罗隼保证。 “小隼,你从没想过自己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子的吗?”唐巧看着爽朗阳光的罗隼问。 “……”罗隼咧嘴一笑,“想过。他们一定很漂亮很优秀,不然养不出我这种极品男孩。” 仰天长叹,唐巧凶巴巴地问;“那要是你还有个哥哥呢?” “那很好啊。弟弟被欺负的时候,哥哥可以挥出正义之拳。”罗隼笑说。 南宫小雪对罗刹挥出正义之拳。因为罗刹死也不肯穿上她日夜赶工才完成的白毛衣。虽然白毛衣上到处都是漏针,袖子一只长一只短,领口小了些,但基本上那还算是一件毛衣。 “这是你的心意。我一定拿回家好好收藏。”罗刹的理由非常甜蜜。 “那,你把我的心意穿在身上不是更好吗?”南宫小雪甜甜一笑,目光似剑。 叹气,罗刹接过毛衣,温柔一笑,“我穿。”从现在开始,自己要努力学习编织,以期在未来为老婆大人织毛衣。心中还真舍不得把毛衣穿上。 仔细打量穿上自己手织毛衣的罗刹,南宫小雪有一种犯罪感。这件毛衣将罗刹勒得死紧,活像束缚衣。 “脱了算了。”南宫小雪沮丧地低语。 “很好啊。我喜欢穿紧身衣。”罗刹说了一个美丽的谎言。突然,他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慌。一股凌厉到极点的杀气正从枫林那边传来。罗隼有危险! 望着刚刚还完好无损,如今却变为两截的长椅,罗隼说不出话来。枫林中枫叶漫天飞舞。一股巨大的风刃划向罗隼的头。唐巧在千钧一发之际扯着罗隼避过这波攻击。第二波攻击又接踵而至。 四股风刃逼向罗隼,另有两道风刃封住唐巧救援的动作。 罗隼运动神经虽然很不错,但风刃来得太快。虽然避过了要害,但罗隼的手脚都被割伤。浓稠的血将落在地上的枫叶染成猩红。 一道更迅猛的风刃划向罗隼心脏,赶至不远处的罗刹知道来不及了。风刃划向罗隼。一大篷血喷向半空。 音出项在枫林,他走近奄奄一息的唐巧问:“为什么要替他挡?”唐巧的背上有很长的一道伤痕,血水正不断涌出。 “为什么?”唐巧自问。 罗隼的手被唐巧的血浸湿。他颤抖地看着手上饿血。脸上是一片悲恸。他身边的枫叶似乎被某种力量搅得粉碎。胸中的龙水晶好烫,似乎正在溶化,一滴一滴地浸进心脏。 “小隼!”唐巧叫道。 音伸手抢夺唐巧。自己的乐声有疗伤的功效,要快点带唐巧离开这里。 “别碰她!”罗隼劈出一道更为凌厉的风刃。 音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将唐巧拉离罗隼身边。 “今晚九点到龙腾大厦顶楼赎人。”音说。说完,他和唐巧都消失不见。 罗刹制止住正在爆发的罗隼。没想到,罗隼居然能自己突破他设下的禁制。抱起昏迷的罗隼,罗刹赶往真相侦探社。 聚集了所有社员,罗刹分派下任务,决定今夜摧毁掉赛拉里在本市的所有据点。犯罪证据的收集已基本结束。如果捉住海拉和音,那么,赛拉里的核心集团将难逃被全数收监的命运。 “军队正在赶来途中。今晚,我们要一举摧毁包括深海在内的赛拉里在本市的所有实验室。”罗刹冷静自如,如同作战指挥部司令。 “那么唐巧怎么办?”丁咚问。 “我去救她。”罗刹回答。温柔地梳理罗隼那一头乱发,罗刹补充道,“还有罗隼。” “现在能告诉我们你的确实身份吗?”风翼问。罗刹和军方关系密切,同时能紧急调用大量警力。罗刹绝不仅仅是一个卧底。 “我是国家安全局基因安全会会长。”罗刹微笑,“很老套的一个身份吧。15年前我加入了国安局就一直负责处理非常规事件。不过,这次潜入校园和你们相处是我最快乐的一次任务。”温和地看着每一个人,罗刹说,“军方有一流的人才和设备,一定可以制出基因抑郁剂。不用太担心。这里有一封信,过了12点才能拆开。” 站起来,罗刹抱住罗隼对真相侦探社的小鬼们微笑着说:“再见。” 天顶下。 唐巧的呼吸悠长。她在做梦,梦里是小时侯的模样。她和罗隼正在沙上修城堡,可第二天城堡总会被浪带走。 “梦行者”启动。唐巧直接进入罗姨的梦境。最先听到的是水声。潺潺的水声将人引入宁静的桃花源。 落英缤纷。罗姨就站在树下,倾听花瓣落地的声音。 “罗姨。”唐巧轻声喊。 巨大的桃花树下,罗姨转过头:“想不想知道我所爱的男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非常普通,心却很温柔。从不说什么,却一直默默地为我做事。有一次我昏倒在地上,不能看窗外的桃花。他就用箱子装了满满一箱落花倒在我的头上。”罗姨脸上是发光的幸福,“结果我爱上了他。后来的事就不用我来讲了。” “我很尊敬您。”唐巧真诚地说。很少有人能忠于自己。 “小隼他是怎样的一个孩子?”罗姨温柔慈爱地问。 “和你刚刚说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唐巧笑着,“小隼是内心很温柔的人。” “小音,他还好吗?”罗姨问。这时,一阵大风吹来,桃花纷纷落下。 “他很好。音让我问你要不要复活。”唐巧拂开衣上的落花,“给我你的答案。” “梦行者”旁,音坐在沙发上听海拉讲述除去唐巧思维的过程,“这就像磁盘改写一样,用罗姨的思维覆盖住唐巧的思维。同时用催眠术将唐巧的心灵彻底毁掉。” 音的手指一颤。彻底毁掉?完美的容器里是应该干净埕亮不留一滴残渣的。有奇异的波动传来。警觉地望向左侧,音冷声喝道,“是谁?” “我们到早了。”罗刹和罗隼两叔侄出现在音眼前。 “收手吧。”罗刹对音说,“你在本市所有的基地都毁了。” “我不在乎。”音优雅地拿起一个遥控器,“我在乎的是能不能让抛弃我的母亲大人复活。” “那是什么?”罗隼问。 “只要按下这个按钮。罗姨的思维就会移植入唐巧的脑细胞中。”音面无表情地说,“罗隼,你准备怎么做?” “你要我怎么做?”罗隼看着自己血缘上的哥哥问。 “自杀。”音吐出两个字。 “梦行者”在这时自动停机。唐巧眼中异光闪闪走了出来。 “姐姐?”罗刹看着唐巧,无法相信地问。那种眼神那走路的姿势那生气的样子,都属于罗姨。 “妈妈?”音的眼光闪烁不定。唐巧在哪里? 唐巧!不,罗姨的双眼涌出两行泪:“你到底要昏到什么时候?” “你,不会明白一个被抛弃的儿子的心情。”音眼光深沉地说。自己从4岁开始就是个被夺去姓氏的屈辱的标志。不管怎么努力,不管如何出类拔萃都得不到赞美。 “为什么要去制造sh?”罗姨问。 “龙族是最优秀的种族。为什么不让龙族的基因占据整个世界?看到别人无知而快乐地生活我就想发笑。”音冷笑,“与其在干净的表面下隐藏那么多黑暗肮脏的交易,不知把它摆到阳光下。我想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宽广的世界。” “你认为龙族是最优秀的种族?”罗姨笑得喘不过气来,“恰恰相反。龙族最开始的名称你知道吗?魔族,是魔族。”罗姨还在笑,“在这颗星球上居住的人花费数千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让那些产生自黑暗的力量沉睡,你却认为让这力量再度苏醒是创造新世界?” “什么?”音问,“你说什么?” “我寄宿在这个身体上是要来杀你的。”罗姨流着泪说。她问音,“儿子,你要反抗吗?” 捉住唐巧的手,罗刹沉声道:“姐姐,我来动手。”不忍心看着母亲杀掉儿子,一切的罪就由自己来承担。其实一直后悔没有在15年前将音一起带走。 天顶炸开。 罗刹和音进入最后的对决。像闪电划过天空一样,罗刹和音在半空中交错。 罗刹的手带着致命的杀伤力拍上音的天灵盖。 “音——”罗姨悲泣。 看着那张年轻的酷似姐姐的脸,罗刹的手迟疑了。这一瞬,音的右手插进了罗刹的心脏。音迷惑地看着罗刹,罗刹那致命的一掌居然轻若飞絮。 用手抚着音额前的头发,罗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温柔地说,“你被亏欠的一切,我全部都还给你。收手吧。”沉沉地自音的手上滑落,罗刹仰面倒在地上。 血像小蛇一样钻出胸膛,越涌越多,染红了罗刹的毛衣。南宫小道亲手织成的毛衣。 一瞬间,罗刹知道自己已无法实现对小雪的承诺。看样子,他已无法陪小雪去月球背面那个最大的游乐场度蜜月了。月球太远了。 “小雪……”罗刹低喃,“小雪……”他停止了呼吸。就让灵魂这样轻飘飘的、轻飘飘地飞回小雪的身旁。 与此同时,在家中独自一人看前些天和罗刹合照的照片的小雪心中涌出莫名的悲恸,泪水流满面颊,仿佛自己最珍爱的花瓶在不知道的地方被人打碎掉一样。罗刹。 音愣愣地站在原地。手指上还残留着罗刹血的温热。 罗姨蒙住脸低泣,她似乎有所决定,向罗隼走过去,“小隼,我是你妈妈。” 眼前是唐巧的脸,抚上额头的是唐巧的手,但那双眼里的灵魂是别人的。 “我会把唐巧还给你。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对你说一句话。”罗姨细致地画着儿子的眉和眼,“我一直一直都深爱着你。你无法想象的深。” “所有和赛拉里的交易证据都在这张磁盘里。”音开口说话,他将被禁制住的海拉丢在罗隼的脚旁,“不想再看见你们。快点走。我要一个人呆着。” “我陪你。”罗姨说,液罐里的细胞撑裂了罐子爆炸掉。唐巧恢复神智,她看到静静躺在地板上的罗刹,冲了过去,“罗刹,醒醒。”看到白毛衣上的血,唐巧越加慌乱,“罗刹,罗医生,今天不是愚人节,你不要吓我。你醒醒……”如果罗刹不再醒来,南宫小雪该怎么办? “出去。”音说,“15分钟后这里就要爆炸了。”电影里故事完结之前,坏蛋们都有这句台词。那么,自己也不妨念念。放上一张热闹的电子舞曲《乱舞》,音背对着唐巧和罗隼不再说话。他最喜欢中间那段间奏和结尾的那段,热闹非凡,干净利落,听着这样的音乐,人也不会孤单寂寞。 日落。深海学院高中部。 奋力吹开脸上几乎将自己埋葬的桃花雨,唐巧眯着眼望向俯视着她的一大群人。天空美得如同深蓝色的梦。 “要不要躺下来享受被花瓣埋葬的快感?”唐巧向真相侦探社的社员们。 一分钟后,7个人齐刷刷地躺在地上享受桃花浴。 罗隼已成为正式社员。衣露申则不知消失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新社员南宫小雪的加入让大家的膳食有了极大的改善。沙美也拥有了一大群朋友。 “还记得那封信吗?”丁咚问唐巧。 “罗刹临走前还摆了我们一道。他故意没有把我们是后备sh的事上报。真的很感谢他。”唐巧温柔地笑。 “风教授的基因抑制剂效果怎么样?”罗隼问。 “还行。其实没什么,我们不是早就约定好了吗?如果变成完全sh,就请其他的社员们清理门户。”沙美用手肘撞风翼,“所以,你要更优秀一点,研制出最有效的抑制剂,免得我们自相残杀。” 桃花纷纷扬扬落下,如同粉色的初雪将伙伴们覆盖。 巨大而宁静的幸福降临在他们身上。没被埋没的唐巧的手上还捏着一张名片。真相侦探社的名片: 如果你有任何疑难,比如想知道超常规事件的线索,请立刻拨打电话12345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