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恶女家的温柔夫君又疯又野》 第1章 夫人,可是又后悔了? 午时二刻,临安国湾沟村,顾家门外站了一群村民。 他们看着像只死猪一样被丢在地上,脸上有几道淤伤额头还渗出血的女子,接二连三的数落起来。 “砍脑壳的哟,好狠心的婆娘。” “才成亲第二天,就想拿着嫁妆去后山再嫁何猎户,活该被打。” “人家顾绯虽然眼睛瞎了,还断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但那是她自己要嫁的呀。” “就是,我要是她老汉,老子把魂都给她抖落。” 议论声又大又吵,顾绯那双被毒瞎的柳叶眼毫无波澜。 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左手摸着泥巴墙,一瘸一拐地往堂屋走。 此刻,魂确实被抖落的李小鱼也醒了。 她脑袋疼的像被人抡了两拳,伴随着村民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她脑海里浮现了无数陌生的记忆。 原主是李家三女儿,娘软弱爹强势好赌,她是家里最没存在感的一位。 为了获得爹娘的注意力,她开始学村里的二流子们,好话听不进,坏事做不停。 久而久之,真成了一个二流子。 她心悦住在后山的何猎户,想让爹去说亲,她爹懒得理她这个疯子,自然是没去。 正烦躁之时,恰好听到爹娘要把二姐嫁给刚来蜀地不到三天的顾绯,还要给二姐两百个铜板当嫁妆。 她的亲事爹娘视而不见,二姐的亲事还有嫁妆拿,这让她的嫉妒心又作祟了。 便伙同村里的二流子想了个歪主意。 也不管顾绯的身体情况,她冲去顾家,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拉拉扯扯。 同时二流子叫来村里的人,几十双眼睛看着,这门亲事不成也得成了。 成亲当日,原主爹向她交待了一些事。 结果原主只想着拿二百个铜板去找何猎户,全然没把他交待的事放在心里。 只是苦了顾绯,刚醒来就多了个妻子。 今日发现顾绯醒后,原主二话不说拿着钱就跑去后山,何猎户对她无感,用绳子绑起来送到了李家。 原主成功获得她爹一顿扁担炒肉,随后背回了顾家。 见李小鱼缓缓从地上坐起来,村民又开始七嘴八舌。 “疯婆娘醒了,估计又要作怪了。” “走走走,回家吃午饭。” 李小鱼用衣袖捂着额头,慢慢站起身,她拧着眉打量这间破烂不堪的茅草屋。 忽然,看见一只修长的手搭在堂屋的门上。 顾绯? 她歪着头往里面瞅了瞅,见他没有出来,她抿了下唇,主动走了过去。 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顾绯眉宇间蕴藏不易察觉的阴戾。 刚被流放到这里,他们就送他一份大礼。 李小鱼前脚刚跨进门槛,便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嫁给我这样的人,苦了你了。” 他的声音平静又温和,语气里没有一丝愠意。 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李小鱼顿了一瞬,后脚收进堂屋,偏头看去,目光落在顾绯的脸上。 他脸色苍白,那双介于桃花和杏眸之间的眼睛很漂亮,多情又清澈。 可惜…无神。 他在笑,薄唇微翘,显得有些乖巧。 视线往下看,见他右掌似断枝垂着,左腿的伤口导致裤腿染出新鲜的血迹。 看到血,李小鱼头有点晕。 她眨了眨眼再摇了摇头,见顾绯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显然很痛苦。 盲人,断右手和左腿… 按他的身体情况和原主做的事,他若拿东西砸她,或是吼着让她滚,她觉得正常。 偏偏他用一副脆弱的躯壳说着关心人的话。 反显得有点不正常。 瞧他脸色愈发苍白,李小鱼的音色稍显沉稳带一点哑,她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腿流血了,我扶你回房间。” 说完,她拿开捂着额头的手,用手指摸了一下,见没怎么流血。 便伸手去搀扶顾绯。 她都做好被他挥开手的准备了,结果男人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麻烦你了。” 李小鱼眼皮一抽。 怪有礼貌的… 咳了一声,不自然地回道:“应该的。” 听到此话,顾绯心里冷笑了一声,“要与我这样的人共度余生,委屈你了。” “我知你心悦何猎户,我可以成全你。” 听到成全二字,李小鱼右眼皮跳了跳,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感觉要去地府似的。 低头看了眼他的左腿,他有意放她走,可她现在除了留在这里,还真没地方可去。 李家肯定是回不去的,原主长这么大也就去过一次县城。 先不说人生地不熟,户籍李武还没转到顾绯名下,加上去其他城皆要出示路引。 往哪走,上天么? 因顾绯的腿,两人走的很慢,每走一步,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将他扶到床前,等他坐到床边,李小鱼才把想好的话说出来:“你被迫娶我,是你委屈了才对。” “顾绯,成亲之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若愿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好好相处吧。” 顾绯眼瞎,心不瞎。 今早用尽各种粗俗的语言,大骂他是个残废,甚至连茅厕里的蛆都不如。 现在又对他说如此理智的话。 那就看她能装到何时,毕竟杀了她 ,他们也会接着送人。 此刻,他产生了一种狸猫玩老鼠的心态。 他溢出一声轻嗤:“夫人说笑了,我这样的残废能娶到妻,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他这话让李小鱼想起一句话:这种福气给你要不要。 看着他笑时会露出一颗虎牙,加之他脸色苍白,有种俊俏僵尸的意味。 李小鱼揉了揉鼻子,身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笑得确实很好看,下次别笑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嫁给你是我七世修来的福气才对,你躺到床上去,我去打水给你擦掉腿上的血。” 两人入戏都挺快。 手掀开了被子,当看到床上只剩下干草,床单不翼而飞。 她眼睫止不住的颤了又颤。 这才想起来,今早原主走的时候,就是用床上的被单裹着二百个铜板离开的, 至于拿走床单的原因简单又无脑。 原主觉得这被单睡着很舒适,她要送给何猎户。 结果何猎户连人带被单一起丢到了李家。 沉了口气,她抿紧唇仰头望向房顶,瞧着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顶有几个拳头大小的洞。 心情也有点漏风。 今日是艳阳天,带着暖意的阳光从洞口落下来,照在地上连成一条光柱。 空气中的灰尘在光束中不停飞舞着,看似安静,实则汹涌。 未听到女子发出动静,顾绯手往后,摸到了床上的干草。 他薄唇翕动:“夫人,可是又后悔了?” 第2章 夫人,可要我来搀扶? 李小鱼收回思绪,她见男人拾起一根干草在两指间把玩。 柔和的光部分落在他的脸上,搭着他残缺的身体,有种凄厉的残缺美。 顾绯气质清雅,说话也是斯斯文文,相貌没有攻击性。 一个完好的人光断一条腿,就够绝望了。 他反而表现的不在意,也不知是真的接受还是压抑在心里,总之多注意一下为好。 见她没有回答,顾绯追问:“夫人可是不喜我这样称呼?” 接着他失落的叹了口气:“叫全名不礼貌,那我叫你小鱼,可行?” 他眼帘微垂,嘴角下撇,搭着他的脸,给李小鱼一种无辜乖巧的感觉。 “你想如何称呼都行”,反正都是夫妻了。 以前听奶奶讲过她自己跟爷爷的故事,老两口是由媒人介绍,就相亲那次见过一面。 往后几十年两人相濡以沫,生活是平淡了点,也挺幸福。 所以李小鱼不会觉得跟顾绯生活有什么不能接受,毕竟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何况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解决生存问题。 把被子铺平在干草上,轻轻抬着男人的左腿放在被子上面,同时跟他解释。 “我方才是看到屋顶有几个烂洞,在想如果遇上暴雨天,屋顶可能会被淋掉,得找个时间把屋顶修好。” 顾绯指尖一顿,她在解释上一个问题... 男人左腿有血,放上去被子上面就有血迹,被子呈褐色,倒也看不太出来。 李小鱼视力极好,她看到了也没有露出嫌弃之意,只是晕血而已。 正当她准备出去打水,就听到顾绯用低沉的声音说:“可惜我是个残废,无法替夫人遮风挡雨。” 此话一出,李小鱼望了眼屋顶的烂洞,又瞅了瞅他的右手。 不要脸的回了一句:“没关系,我的雨伞分你一半。” 闻言,顾绯抬眸,他五感很灵敏,可以依靠声音辨别人的方位。 目光投在女子身上,真有一种他在看她的感觉。 “夫人这般慷慨,我都不知如何报答你。” 他一用温柔的语气说乖巧的话,李小鱼身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又来了。 她以前是做展厅平面设计的,很多时候做项目,即使一面很不起眼的小墙面,客户也会提出五花八门的想法。 除了美观和新意之外,排版或者造型方面也要有含义。 你为什么要这么设计,它有什么寓意在里面,你这面墙这样设计,想表达什么。 久而久之,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又培养到了一个新高度。 所以她能接住顾绯的话,也能分辨得出别人说话是否在阴阳怪气。 但分辨顾绯的,得花些心思。 他这个人就像从井里打上来的水,神情平静没有太大变化。 都说眼睛是表达情绪的窗口,他是盲人,双眸除了慵懒淡然,给不出任何情愫。 加之语气平和,就算笑里藏刀,你也觉得他是在说真心话。 “报答就不用了,我们好好相处就行。” “就依夫人的。” 听着脚步声远去,顾绯左手背在身后。 他两指拢紧,上一刻还在把玩的干草,下一刻成了碎末。 顾家是在村弯里,水井在另一个地方,是村里公用的。 李小鱼走进厨房拿桶,她顺便在厨房走了一圈。 灶台有破损但还能用,就是米缸与水缸还有案板上的罐子,皆是空空。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烂了边的碗和几双发霉的筷子。 一圈看下来,跟她身上的粗布脏衣裳有得一拼。 在角落里找到两个还能用的水桶和一条麻绳,又去外面找到一根扁担。 挑着两个空桶往水井的方向走去。 她十岁前都生活在乡下,所以知道打水的技巧。 把绳子栓在木桶的把手上,桶扔进水井,大力左右摆动绳子,水桶便会下沉。 装好两桶水,她半蹲下身将扁担架在肩膀上,左右手各抓住一只桶。 然后站了起来。 挑两桶水回家不容易,要先爬一段宽约三尺呈斜坡状的石台阶,拐弯再走一段呈上坡趋势的泥巴小路,才能到顾家。 小心翼翼的放下水桶,她嘶了一声,手揉了揉肩膀。 挑水吃才知道喝口水有多难。 用葫芦瓢舀水把水缸洗干净,随后把绝大部分水倒进缸,只留桶底一点水,再将剩下的水倒进木盆里面。 找来找去没找到帕子,她把主意打到自己左臂被划破的衣袖上,一点不带心疼的撕下一块。 端着水盆去了顾绯房间。 “你把裤腿撩起来,我帮你把血擦掉。” 她一进家门,顾绯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同时还有水洒在地上的声音。 他低声拒绝:“不必,我自己来。” 闻言,李小鱼并未多说什么,她用脚勾起一张小板凳挪到床头,把水盆放在上面。 走到顾绯前面,握住他的左手腕,把他的手贴到水桶边上。 沉稳的声音染着几分柔和:“水盆在这里,里面有帕子。” “多谢。” 李小鱼说了句不必客气,便转身离开,走到堂屋她听到房间传来了水声。 说实话,顾绯眼睛看不见,李小鱼除了担心他把水盆打翻以外,心里还有点好奇他的伤口情况。 忽然之间,她想到顾绯房间的窗户。 跨出堂屋门槛,轻手轻脚走到窗户处,窗户所在位置比她要高出一个脑袋。 她贴着墙壁踮起脚,睁大眼睛往里瞅。 使劲往下瞧也看不到顾绯的腿,腿没看到不说,反而把眼睛还看酸涩了。 盯着眼前的木窗棂,她双手各抓住一根圆木,肩膀往上一耸。 脚尖离地。 她看着顾绯解开外衫,再撩起裤腿。 当看到那条左腿,李小鱼嘴巴不由张大,眼中尽是震愕。 顾绯的左腿血肉外翻,就跟下雨天泥泞曲折的浑水泥巴路差不多,严重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骨头。 她视线模糊了一瞬,跟着倒吸了口凉气,不敢想有多疼。 男人像感觉不到疼一般,他拧干衣袖做的手帕,毫不在意的擦拭伤口。 疼到冒冷汗,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李小鱼手中的窗棂是由三根擀面杖粗的圆木做的,四周用木板框起来。 也不知道是她太重,还是年代久远窗棂与泥巴墙的连接处不结实了,在她准备松手之际。 窗棂和墙壁脱离了。 声音发生的一瞬间,顾绯朝窗户看了过去。 听着外面女子摔在地上发出的哎哟声,他眼前一片黑,但能猜到发生了何事。 顿时,一股阴郁之气染上心头。 他捏紧手中的帕子,一滴滴血水滴进水盆里,形成圆形的水波。 一圈圈扩散开来,也将他心中的阴冷放大。 “夫人,可要我来搀扶?” 第3章 回李家拿包裹 顾绯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听不出情绪。 这一下太意外,李小鱼还没反应过来就屁股着地,她看着手上完完整整的木窗棂,再仰头望着正方形的窗口。 尴尬的挠了下耳朵。 她听明白了话里另一层意思。 是在讽刺她偷看。 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地方,垫起脚把又窗棂装回去。 慢步走到房间门口,顶着头晕对他讪讪一笑:“我看到窗户有两只马蜂在打架,担心它们飞进来伤及无辜,想弄死它来着,没想到把窗棂拉下来了。” 顾绯继续擦拭伤口,温和的回道:“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娘子的帮忙。” 他用的肯定句。 看他神情淡然,未有一丝愠意,李小鱼注意着他的表情,继续装傻。 “这倒不用,我出去一趟哈,等会回来再煮饭。” 走之前,她强行看向那盆染成绯色的水,想着他腿脚不便,她说:“水盆你放在这里就好,等我回来倒掉。” 顾绯十分配合:“早去早回。” 至于想不想她回来,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李小鱼嗯了一声,便转身匆匆离开。 她出门直接往李家的方向去了。 李家住在村头,李小鱼敲门的时候,他们午饭已经吃完。 开门的是李梅,她是李小鱼大哥的女儿,今年刚满五岁,皮肤有些黑的小姑娘一看到门口的女子,吓得往后一缩。 “奶奶,三姑回来了。” 对于小姑娘的害怕,李小鱼看在眼里,她知道李梅在害怕什么。 小姑娘因为是个女娃经常被他爹娘打,被他爹娘打就够惨了,原主稍有不顺心的事,也经常打她。 听到李梅的喊声,正在堂屋收拾碗筷的王桂花急冲冲小跑出来。 她跑到李小鱼面前,布满岁月风痕的脸充满了焦急,她看了茅房两眼,见人没出来,她松了一口气。 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随即赶紧把李小鱼往外推,“你回来做什么,快走,不然你爹等会又要拿起扁担打你。” 看着眼前女子脸上的淤青,王桂花也很心疼。 可她没有办法啊,这个家是李武在当家,她自己稍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李武都要打她,何况已经出嫁的女儿。 回想以往,李小鱼能从里面找到王桂花对三个女儿疼爱的回忆。 有,只是不多罢了。 她平静地看着王桂花,声音很是冷静:“我回来拿包裹,里面装的是你们给我的嫁妆。” 躲在房间看戏的孙翠翠一听到包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李广昌躺在床上,看见自己媳妇弓着身子眯着眼睛从门缝往外看,他不在意的哼了声。 “不就是李小鱼回来了,有什么可看的。” 孙翠翠回头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低骂:“你知道个屁。” 李广昌也懒得和她争,他下午还要去地里干活。 “你说的都对,毕竟我李广昌放得都是臭屁,你孙翠翠放得都是金贵屁。” 孙翠翠眼神凶狠地瞪了他两眼,收回视线的时候瞥了下衣柜。 王桂花回头往院子里看去,那会李武就在这里用扁担打的李小鱼,她回想了一下,确实没看见有包裹。 “小鱼,你是不是记错了,咱家院里没有包裹啊,是不是还在何猎户那里?” 当时场面是乱,李小鱼记得很清楚,包裹就丢在李广昌,也就是她大哥的房间门外。 而大嫂孙翠翠当时就站在房门口看戏。 她把情况告诉王桂花,听完,后者往李广昌房间看去。 心里有点怀疑,但那是她的儿子,她还是不太愿意去怀疑。 见她神色纠结,李小鱼就知道王桂花的心思了。 不再多说,越过她往里面走了两步,茅房的门开了,李武从里面出来,手还在系裤腰带的麻绳。 一看到李小鱼,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是让李花花嫁给顾绯,又能让顾绯过得很惨,还能把他喂成死胖子换一大笔银子来用。 结果这个死丫头坏了他的计划,不留在顾家整顾绯,还敢回来。 看不打断她的狗腿。 他抄起墙边的扁担就冲向李小鱼,嘴里恶狠狠的骂道:“你个狗娃子,老子嘱咐你的事情你不做,还敢给老子回来,看老子今天不把你脚筋打断。” 看到他冲过来,李小鱼不慌不忙,她在思索李武说的前半句话。 老实说,确实记不起来他当时说什么了。 不过看李武凶神恶煞的架势,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 转眼间,李武抄着扁担到了李小鱼面前,明明劈不到王桂花身上。 她还条件反射的往旁边跑。 看到这个画面,李小鱼并不意外,王桂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指望她保护谁。 在扁担要劈到肩膀一刹那,李小鱼迅速往旁边一闪,旋即捏住李武的手腕,用力往下一扭,直接夺走了他手中的扁担,往前扔去。 她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家中就她一个女孩,两位老人怕她以后受欺负,专门让她跟隔壁从武术学校退休的爷爷学习武术。 原主个头虽然只有一米六,但身板很结实。 再来两个李武,她也能撂倒。 看见扁担在地上滚了几圈,李武不敢相信的瞪着李小鱼,手气的发抖。 “你龟儿还没学爬就要学飞,今天敢打你老子,明天就要在老子头上拉屎?” 听着他气急败坏的声音,李小鱼不想跟他多扯,把来这里的原因直接了当地告诉他,听完之后,李武炸了。 “找,就是把整个屋掀完了,都要给老子找出来。” 听到李武要翻箱倒柜的找银子,孙翠翠慌了,这个家她谁都不怕,唯独怕自己的公公。 她见过李武打王桂花和李小鱼,不敢想扁担打在自己身上的惨状。 李武看了眼李广昌的房间,眼中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随后故意带着李小鱼去其他房间找。 同一时刻,孙翠翠打开门,假装不知情,假模假样的关心发生了何事。 在其他人进堂屋的时候,她一把将李梅拽进了房间。 李小鱼也不着急,任由他们带着她乱窜。 走了一圈,她发现李家多了许多新家具,还换了新被子。 厨房更是丰富,柴米油盐白面酱油皆有,她瞧着房梁上挂了一排猪肉。 李武好赌,他赚的工钱基本都拿去赌了,以前别说一排猪肉,一刀猪肉也只有过年才能吃到。 他哪来的银子买这些东西? 现在想想,李小鱼发现了许多奇怪之处。 李武打算之前让想李花花嫁给顾绯,可顾绯连彩礼都给不出来,以李武贪婪的性格,会不要彩礼直接嫁女儿? 就在她疑惑之间,外面响起了孙翠翠尖酸的声音。 “你个赔钱货,你居然敢偷你三姑的嫁妆,孩子她爹,你快过来收拾她。” 第4章 夫人,盐很贵的 院子里,李梅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深灰色的包裹,像个球一样。 李广昌拿着一根黄荆条,逼近李梅。 小姑娘弓着腰跪着往后退,一张稚嫩的小脸布满眼泪,神情恐惧又害怕。 “爹,求你别打我,我...我不故意的,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见爹娘和李小鱼从厨房出来,李广昌和孙翠翠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在后者使了个眼色之后,他抄起黄荆条就往李梅身上抽。 “我供你吃喝还不够,你还敢偷你三姑的嫁妆,胆子肥了呀你。” 黄荆条抽在人身上,不比木棍轻。 李广昌也是真没把李梅当人,揪住她肩膀上的衣裳,狠狠抽在她背上。 疼的小姑娘哇哇大哭。 李小鱼刚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她毫不留情面地对李广昌和孙翠翠翻了个白眼。 “该打,把她打死。” “昌儿,娃儿还小,你轻点打。” 瞥了眼身后不出言阻止,还在说风凉话的二位,李小鱼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生在这样的家庭,也难怪原主会长歪。 她沉了口气,大步走上前,抓住李广昌的胳膊往后一甩,弯腰将李梅抱了起来。 看到抱自己的人是李小鱼,李梅吓得身体一抖。 小姑娘颤颤巍巍地把包裹交给她,打着哭嗝,按孙翠翠吩咐的话,哭哭啼啼:“三...三姑,包裹还...还给你,我不是...不是故意偷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因太过害怕,她说话都在发颤。 见状,孙翠翠上前,伸出食指要戳李梅的脑袋,“小小年纪还当起家贼了,早知道会生个小贼,喝药打掉也不把你生下来。” 李小鱼抱着李梅往旁边一躲,让孙翠翠指了个空。 把李梅放在地上,接过她举起来的包裹,摸了摸她的油头,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听到三姑对自己说谢谢,李梅震惊了。 李家人也惊讶了,她什么时候变得有礼貌了? 下一瞬,他们发现是想多了,她还是以前的疯子,因为李小鱼又骂人了。 “行了,癞蛤蟆跳悬崖装蝙蝠侠,你们夫妻俩就别搁我面前装模作样了,包裹到底谁拿的,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她不怕跟李家人撕破脸,她就没打算跟他们长久往来。 一听这话,李广昌的火爆脾气上来了。 有李武这位烂爹做榜样,潜移默化下李广昌就是第二个李武。 他不知道蝙蝠侠是什么,但后半句很明显是在骂他们。 他气急败坏地冲李小鱼吼:“怎么跟你嫂子说话的,想骂我们偷你嫁妆就直说,拐弯抹角骂人做什么。” 李小鱼秀眉一挑,好笑地看着他,“我以为我说的够直白了。” 她的表情带着几分戏谑,李广昌感觉自己的兄长地位受到了挑衅,火冒三丈的他,一巴掌朝李小鱼的脸甩去。 对付这种人,李小鱼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抬脚就往李广昌肚子上踢,她的动作又狠又快,一脚将李广昌踹到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脚把王桂花和孙翠翠吓坏了,赶紧跑上去扶人。 见儿子连妹妹都打不过,李武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道:“没出息的东西。” “爹,李小鱼打了我,你不打她就算了,你还骂我,你还要不要我给你养老送终了”,李广昌甩开王桂花的手,气愤的说。 “滚你娘的。” 王桂花:“...” 李武骂了他一句,随后拉着李小鱼走到旁边,用不满的语气对她说:“赶紧回去,别在家惹事不然老子等下又收拾你,还有别忘了我交待你的事。” 李小鱼不在意他说的话,她咬了下内唇,心中在思索什么。 片刻后,她问:“我的户籍什么时候转到顾绯名下?” 这事李武心里有数,“急什么,等你行动之后再说。” 就是知道了,李小鱼也没打算行动,她决定先回家,户籍后面再想办法。 走之前,她对李武说:“对了,别让那两口子再打李梅,不然我心情不好,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完成你说的事。” 被自己的女儿威胁,李武的脾气也上来了。 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好好的计划被李小鱼破坏了,村长对他把三女儿嫁给顾绯就有意见,再把李花花弄过去,村长可能会起疑。 “我会看着点,你赶紧回顾家去。” “回门也不用回来了,就留在顾家过吧。” 李小鱼求之不得,她打开床单,数了数铜钱的数量,见一个子也不少,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李家。 主打一个无情无义。 回去的路上,她路过刘大夫的家,往前走了几步,低头看着怀里的包裹。 思忖了片刻,又折了回去。 “刘大夫里面请。” “您慢点啊,门槛有点高。” 听到外面响起女子染着笑意的声音,顾绯心里升起一抹烦躁。 他缓缓睁开眼,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往门口看过去。 李小鱼把从刘大夫家买的红薯放到阶槛上,礼貌的对刘大夫说:“您稍等片刻。” 刘大夫是个儒雅的老人,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小鱼进房间就看到顾绯靠在床头,用找不到焦距的视线看自己。 村里挨家挨户都有种红薯,现在也是收成的季节,所以买一筐红薯只花了十文钱。 把剩下一百九十文放到烂柜子里。 随后对他说:“顾绯,我请了村里的刘大夫过来给你看病,等下他进来,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你就告诉他。” 顾绯垂眸,神色清然,声音温和:“娘子,若大夫说我治不好,你可会嫌弃....” 话说至此,男人扯出一抹苦笑,“罢了,当我没说。” 听到他这句话,李小鱼眸光微顿,偏头看着他精致的侧脸。 她抿紧唇双眼微微睁大,秀眉微抬,表情有些无奈。 看来他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她想了想,神色认真的回道:“治不好我就去找木匠给你打个轮椅,以后我卖锅盔你收银子,等以后存够银子,我们就去皇城开个锅盔铺。” 爷爷奶奶就是靠打锅盔和卖包子馒头供她上的大学。 她从小在他们身边帮忙也学会了,虽然二老走了,但这门手艺她学会的相当好。 辞职后,她回老家开了一个卖锅盔和包子店铺,生意还不错,一个人的小日子过得也舒坦。 结果清晨开门的时候,被一个大货车送到了这个架空朝代。 时也,命也。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说:“名字我都想了。” 人家叫夫妻肺片,她就叫:“夫妻锅盔铺。” 听到皇城二字,顾绯眉宇间划过一道阴冷,仅仅片刻便消失。 李小鱼在想打锅盔的事,没发现他的小表情。 “娘子不仅看得开,还会打锅盔?” 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外。 李小鱼努了下嘴,不慌不忙地找借口:“我们这里很多人都会打锅盔。” 她说的是实话,只不过湾沟村没有人会打锅盔而已。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用老生常态的语气说:“人生嘛,吃咸点,看淡点。” 顾绯也是会说话的,“夫人,盐很贵的。” 第5章 夫人,可是讨厌与我沟通 李小鱼嘴角一抽,这么会补刀,不去当账房先生可惜了。 余光瞥向他的时候,注意到小板凳上没有木盆。 他自己拿出去了? 见男人低着头,她眼珠往下瞧,落在他的薄唇上。 未听她回言,顾绯又开始了,“夫人,可是讨厌与我沟通。”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好穷啊,吃不起盐”,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连盐都吃不起。 顾绯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难过:“怪我拖累了你。” 李小鱼无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搓了搓胳膊,温声说道:“我去叫刘大夫进来给你看病。” 把刘大夫叫进房里,她就去厨房煮红薯去了,她早上没有吃饭,胃饿的有点遭不住。 把灶台抹干净,再将锅也洗干净,往里舀了两瓢水。 洗了四个红薯放进去煮。 走到灶台后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火折子,看着身后的小柴堆,她摸了摸肚子,起身去找刘大夫。 等她进房的时候,刘大夫在给顾绯的腿包扎。 看到她走进来,刘大夫朝她摇头,示意先不要问,李小鱼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顾绯的左腿所伤之处皆上了草药,黑漆漆的草药被布包裹着,再看他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多少有些凄凉。 腿包扎好后,刘大夫开始收拾药箱。 见状,李小鱼愣了一下,她轻轻拍了拍刘大夫的胳膊,食指朝顾绯放在被子上的右手点了两下。 刘大夫明白她想说什么,他捋了捋花白的长胡子,向李小鱼微微摇头。 后者不是很能理解他摇头的意思。 等他出去以后,二人站在院子里,她才问刘大夫,“您方才摇头是何意?” 刘大夫长长地叹了口气:“顾绯的左腿伤筋动骨,老朽只能治好他皮外伤,要想彻底好转,很难。” 说着,他的视线投向那间房。 李小鱼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她盯着窗棂,表情有些凝重。 她低语嘀咕着:“几乎没有希望...” 刘大夫点头。 二人的对话,顾绯在房间里听的一清二楚。 他褪去在外人面前的伪装,脸色阴沉,眉宇间染着毫不掩饰的冷戾,周身气场冷寒中带着肃杀。 完全没有他在李小鱼面前展示那般温和。 这时,外面又响起女子的声音:“那他的右手呢?” 接着一道慈祥的老人声音跟着回道:“他的手外表看着没有大碍,实则掌骨和每根指头的指节碎了,不知道是被何物所伤。” 说到这里,刘大夫又叹了口气,他没见过如么残忍的做法。 “他的右手算是彻底废了,就算以后自动愈合,他那只手连筷子都拿不稳。” 听到二人的对话,顾绯双眸微狭,神情似笑非笑。 筷子... 怕是连石子都拿不住。 既然废了,那就废个彻底。 下一刻,他左手搭在右手腕处,左右一扭。 只能咔嚓一声,他的右手像被斩断的树枝,再也提不起来。 对于自己的自残行为,顾绯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微笑,好似折得不是他的手。 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的李小鱼,听到刘大夫的话,她忍不住拧眉。 若是对习惯用右手做事的人来说,这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抿了下唇,嘴巴微张,想说什么来着,最终换成一句:“刘大夫,我能跟您借一下火折子吗?” “我家有好几个,你跟我回去拿一个吧。” “行,您稍等我一下,我进去给你拿药钱。” 小跑进房间里,按照事先跟刘大夫谈好的价格,拿了五个铜板。 其实这几个铜钱是不够当医药费的。 她去找刘大夫的时候,一个劲的卖惨,在他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才把价格压下来。 没办法,现在太穷了,那点嫁妆得省着点花。 从她进屋到拿钱,顾绯就没说过一句话,直到她要离开的时候,他才明知故问:“夫人步伐这么急,要去哪?” 李小鱼已经跑到门口,闻言,她停下脚步。 转头对他说:“我去刘大夫家拿个火折子,等下回来生火煮红薯。” 她乖巧的回答落在顾绯耳中,让他产生了一丝疑虑。 就在他疑惑之时,李小鱼又说:“我走了。” 顾绯淡然回了一个字:“好。” 等她离开后,他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左手拇指和食指把玩着右手食指。 像没有痛觉般将食指翻来覆去的折。 一双慵懒的柳叶眼看向李小鱼离开的方向,敛眸在思索着什么。 李小鱼不知道顾绯在怀疑她,她去刘大夫家拿了火折子便赶回家煮红薯。 家里没有刀,所以她没将红薯切块,直接整个煮。 添好柴,任灶膛的火噼里啪啦地燃烧。 她起身走到案板处,把发霉的筷子扔到灶膛里烧了,随后把三个碗洗干净。 等红薯煮好之后,她全部装到一个碗里。 另外两个碗各舀了半碗煮红薯的水。 顾绯的腿上了药,暂时不能下床,她分两次端着碗到房间。 板凳不长,最多只能放下两个碗,她把自己那碗端到堂屋的桌子上放着。 进房拿起一颗红薯坐到床边上,细心的剥开红薯皮。 才煮熟的红薯有些烫手。 她现在太饿了,也管不了烫不烫手,剥的同时,她唇嘟成小金鱼的嘴那般模样,然后往手上吹冷气。 听着她接连犹如风呼啸的声音,不由让顾绯想起一些事来。 顿时他脑袋阵阵胀疼,心里也升起一股阴郁之气。 偏偏他神情温和,让李小鱼根本看不出问题来。 就在他控制不住情绪,想出言叫女子滚的时候,一只温热的触感落在他的左手背。 “来,吃红薯。” 相比顾绯的冰冷,李小鱼的手就像刚从被窝里拿出来的一样热乎。 发现他手冰凉,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偏头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外面大太阳,他的手却跟冬日的寒霜有的一拼。 顾绯压下心头的阴郁,从她手上接过红薯,又换上温柔的语气。 “谢谢夫人。” 见他笑了,李小鱼当作不知道他手冰凉的事,微笑道:“不客气。” 一听到笑声,顾绯心头就烦。 把另一颗红薯也剥好,李小鱼拿走碗里剩下两颗,把剥好的放到碗里,把碗放到男人怀里。 “里面还有一颗红薯,你等下记得吃,小板凳上还有碗汤,吃完记得喝。” 她太饿了,说着看都不看男人一眼,拿着自己的红薯就走了出去。 站在桌前,连红薯皮都没剥,直接一大口。 些许甜糯的口感化开,心情也跟着变好了,她又喝了一口水。 都说糖分能让人的心情变好,一点都不假。 她笑眯了眼,一边吃红薯一边开心的摇脑袋,嘴里还发出满足的声音。 “超甜。” 吃着红薯,李小鱼脑子转的飞快,她总感觉顾绯的温和像表象。 她眼珠一转,当即猫着身子轻手轻脚靠近房门。 走到门框处,她把脑袋往右一歪。 听到女子笑中带着快乐的两个字,顾绯压着阴郁,他捏了下手中的红薯,随即轻轻咬了一口。 刚吃到嘴里他就皱起了眉。 哪里超甜? 第6章 红薯吃多了想放屁 女子的脚步声再轻,对一个双眼看不见再加五感灵敏的人来说,耳朵便是他感知外界最重要的工具。 顾绯恢复温和的模样。 见他乖乖吃完两个红薯,李小鱼也吃完了手上的红薯。 收拾完碗,她又去担了几桶水,把水缸蓄满。 家里没有筷子,她去草屋后面的山上掰了一根黄荆条,剥掉树皮的壳,简单做了两双筷子,打算先应付几天。 原主之前带来顾家的两套衣裳没有带走。 她洗了把脸,从那两套洗到发白的粗布麻衣随便挑了一套。 茅草屋只有一间房有床,就算顾绯眼睛看不见,她也不太好意当着他的面换衣裳。 去茅房换了衣裳出来,把脏衣裳丢到木盆里。 想到顾绯衣裳上有血,她去了房间一趟,“你把衣裳换下来,我顺便一起洗了。” 闻言,顾绯脸上闪过一抹窘迫,“夫人,我只有身上这套衣裳。” 李小鱼知道,那烂衣柜里没有顾绯的衣裳,这就代表脱掉身上的衣裳,他只能光着下半身。 知道他会窘迫,她说:“等下我把床单铺上,有被子盖着我看不见,没事的啊。” 说罢,她走过去扶他下床。 她温哄的话听在顾绯耳中,简直跟调戏没有区别。 她到底懂不懂矜持? 顾绯背靠在烂衣柜上,听着床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薄唇翕动:“夫人,你们这边的女子都像你这么豪爽?” 李小鱼双腿跪在床上,她正把床单边缘压到稻草里。 这话她听得有些奇怪,歪头朝男人看去,见他还是一副温和慵懒的神情。 她眨了眨眼,继续铺床单。 心里暗自嘀咕:是我想多了么? 怎么感觉他像是在内涵我不矜持。 带着疑惑,她回道:“其他女子我不清楚,我只是觉得你裤子上染了血,睡着会不舒服,仅此而已。” 矜持于她而言,要分时候,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还装矜持做什么。 就跟她晕血一样,咬咬牙坚持坚持就过去了。 顾绯双眸微狭,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意味深长地说:“夫人还真会替我着想。” 越听他说话,李小鱼总有一种被他阴阳的感觉。 铺好床单,她爬到床边,坐在床沿弯腰拿鞋,穿鞋的时候她又想到顾绯刚才说那句话。 越想心里越来越不舒服。 沉了口气,她笑呵呵地说:“倒也不是全都为你,主要家里只有一套被子和床单,弄太脏的话,咱俩只能睡干草堆。” 说完之后,她用另只手拍了拍胸腹,长长呼了口气。 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她心里舒坦最重要。 闻言,顾绯脸上的笑意不减。 呵,半天不到就开始装不下去了。 没意思。 换下一个来吧。 就在他举起左手,准备过去掐死李小鱼的时候。 后者却注意到他右手怪怪的。 皱着眉走到他面前,李小鱼直接举起他的右胳膊,轻轻点了下他的右手腕,见他的手腕跟枯枝一样无力,紧靠那层皮连接。 她双眸一凝,嘴巴张大,惊愕的问道:“你手腕怎么也断了?” 那会右手腕还好好的呀。 她出乎意料的举动让顾绯愣了一下,就在他发愣的片刻间,李小鱼扶着他坐到床边。 担忧的说:“你自己上去躺着,我赶紧去叫刘大夫再过来看看。” 说完她转身大步往外跑,留下顾绯坐在床边发呆。 她居然注意到我手腕断了... 在他的理解里,她不应该是细心的人。 刘大夫过来帮顾绯接回骨,用两块小木板帮他固定腕骨,再拿麻条固定。 绑好后,他对站在一旁的李小鱼说:“这只手不要碰水,后面能不能好就看他的造化了。” 女子点了点头,回道:“我记下来了。” 这次给银子,刘大夫说什么都没要。 主要这两人太穷了,穷的他一个老人都看不下去了。 走之前,他以一个年老者的身份劝李小鱼。 “你也是成亲的人了,别再像从前那样得过且过,好好跟顾绯生活。” “这孩子虽然身体残疾,但举止从容,将来不说有出息,至少不会像李富贵是个浑不吝的。” 李富贵就是那个二流子。 刘大夫说的是心里话,李小鱼也明白他的善意。 她笑着点头:“谢谢刘大夫提醒,我会改掉以前的缺点,好好和他过日子。” 看着她真诚的笑容,刘大夫心里有些欣慰。 把人送到门口,看着老人家慢悠悠地往前走,李小鱼也回到房间。 她刚走进堂屋,就听到顾绯的说:“先别进来,我在脱衣裳。” 闻言,她脚步一顿,轻声应道:“好。” 直到顾绯说可以了,她才走进去。 从他手上接过衣裳和里裤,发现他两只耳朵冒着红晕。 她秀眉一挑,抿着嘴,唇角微微上扬。 他是害羞了? 家里也没有皂角也没有猪胰子,她去厨房的灶膛底下抓了两把草木灰来洗衣裳。 草木灰能洗衣裳是奶奶以前讲给她听的。 今日一试,发现就是血迹洗不掉而已。 晾好衣裳,她去厨房煮饭,夕阳落下之前,两人吃完了晚饭。 家里的桐油灯是空的,累了一天,李小鱼也困了,为了方便顾绯下床去茅房解手,她睡里面。 上床的时候,她特别小心翼翼,生怕碰到男人的左腿。 顾绯下半身是空的,他担心李小鱼掀被子的时候看到不该看的,特意用手压在被子上。 看出他的意思,女子掀被子的动作极轻。 第一次跟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她多少有点紧张。 斜睨着顾绯精致的脸,见他耳朵也愈发的红,发现他也紧张,这反而让李小鱼没那么紧张了。 她打了一个哈欠,转身侧躺,背对着男人睡觉。 不一会,她便熟睡过去。 听到女子均匀的呼吸声,顾绯睁开了眼。 他掀开被子,脱掉上里衣系在腰间。 中午走过一遍,依靠记忆和感觉他可以不用摸墙准确走到堂屋。 但堂屋往茅房去的路,他只能用手一寸寸去摸。 夜色中,他摸着墙壁,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走,而在他右手边立着一根扁担。 肩膀触碰到扁担自然性的往下地倒,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扁担从他指尖溜走,他的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咚”的一声,扁担落地。 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李小鱼。 她迷糊的睁开眼,转头见枕边没人,她揉了揉眼睛,穿鞋往外走。 视力极好,让她没有点油灯也看得清夜晚,一出堂屋就见顾绯站在厨房外面。 他低着头,上半身和小腿往下未着寸缕。 不同于小腿的新伤,他背部有两道从肩膀贯穿至腰间的旧伤,清浅的银辉洒下,淡淡一层笼罩在他身上。 将两道早已脱疤变成凸起的棱痕染上一层冷意,无声的诉说当时惊险。 这样的他,哪还有白日里的从容温和。 只有孤寂和落寞。 发现他的另外一面,李小鱼没有发现秘密的新奇感,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尊心。 打着哈欠往他那边走,故意让声音听着很疲倦:“我红薯吃多了想放屁,等下你要是听到是噗呲的声音,谅解一下我的粗鲁。” 第7章 良心为何物 顾绯左手撑着墙,他背对着李小鱼,在听到她走近,他敛去了脸上的阴沉。 “夫人下次可以在房间里,我想我并不会介意。” 尽管声音听着没有丝毫异样,李小鱼还是注意里面透着一丝冷意。 她记下这个发现,弯腰捡起地上的扁担立到墙角。 “还是等咱俩再熟悉一段时间吧,现在刚成亲,我得矜持点。” 顾绯觉得好笑,这时候知道矜持了。 立好扁担,李小鱼转身看去,落入眼帘的是男人紧实的胸膛,胸膛至腹部的伤疤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野性。 这样的身材,完全不像穿上衣那般柔弱。 他眼睛看不见,她还直视他的身材,她感觉自己有些不礼貌。 收回视线,伸手去扶男人的手臂,问他:“去厨房喝水,还是去茅房?” 顾绯也没有别扭,直言说了三个字:“去解手。” “方向反了,这边是厨房。” 双手圈着男人紧实的手臂,隔着衣裳跟肌肤直接相贴的触感不同。 摸着他紧实的手臂,李小鱼感觉手心有点痒。 扶着顾绯一步步走到茅房,她推开门,扶他走进去,轻轻将他左手放在木栏杆上。 温声叮嘱:“我在外面等你。” 闻言,顾绯回以了一个微笑,“谢谢夫人。” 他一笑,李小鱼身上又起鸡皮疙瘩了,她感觉这家伙跟个笑面虎似的。 她揉了下鼻尖,“不客气。” 说着,她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茅房的门。 不想让顾绯尴尬,她往前走了几步。 今晚的月亮有一半被乌云遮住,仰头望着夜空,看着那一颗颗闪耀的繁星,或是冷风拂在身上,她手心痒意又加深了一分。 低头看着手,疑惑的小声嘀咕:“不至于摸个男人手臂,就过敏了吧?” 她双手合十,来回互相搓,才渐渐将手心那股不知道为何产生的痒意给搓掉。 而她的话没有任何意外,被顾绯听到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肩膀有毒,只能是她的手有问题。 在顾绯没出来这期间,李小鱼去了一趟厨房。 茅房门拉开的瞬间,李小鱼也刚好拿着葫芦瓢出来,见顾绯无需搀扶且自动避开了障碍物。 尽管他看不见,她还是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厉害呀。 要不是知道他是真瞎,还以为他是在装瞎呢。 顾绯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他微微侧头,用耳朵辨解李小鱼的方位。 明知故问:“夫人,你在哪?” 话语落下,他还伸出左手在空气里触摸,似在寻找她。 看着男人虽残缺但不狼狈的姿态,李小鱼大步走过去,单手托着他的右手臂。 “我去厨房舀了点水,拿来给你洗手。” 殊不知,她细心的行为再次让顾绯心里起了疑。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使落到这般田地,也挫不掉他血肉里的傲骨。 只见他乖乖把左手移到另一个方向,李小鱼顺势把慢慢倒在他手背,凉水滑过手的每一寸肌肤,让他本就冰冷的手愈发的凉。 也让他的心肠更加冷硬。 倒完最后第一滴水,顾绯说话了。 他略微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夫人,一日两日你或许还能忍受,长久下去你会厌恶我的。” 听到带试探性的话,李小鱼把葫芦瓢夹在腋下,扶着他往走房间。 思忖了一下,她没有选择正面回答,“你想让我厌恶你,还是不想让我厌恶你?” 走到门槛处,顾绯脚尖碰到木板,他抵着木板往前滑,直到再无木板遮挡,他才把脚踏进去。 快走到里屋,也没等到男人回话,李小鱼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怎料男人用略带失落的声音回道:“自然不想夫人厌恶。” 托着他的腿轻轻放到床上,等他躺下后,李小鱼给他盖上被子。 她把葫芦瓢拿在手里,看着往下陷的凹坑,她明白顾绯的病情就跟这个凹坑一样,很可能是个无底洞。 躺在床上,顾绯的左手搁在被子上,他问:“夫人,你会吗?” 闻言,李小鱼在黑夜里盯着他漂亮无神的双眸,有些事她可以说违心话,但对面手无寸铁的他,她还是说了实话。 “我不敢保证将来的事,但如果你不会因身体上的残缺对我发脾气或是刁难,我想....”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我不会厌恶你。” 话音刚落,顾绯又笑了,露出的一颗虎牙使他增添了几分单纯。 “怎么会呢,我一个残废,又岂会对一个细心照料我之人发难,那岂非太没良心了。” 说完,他还添了一句:“夫人,你觉得呢?” 一看到他笑,李小鱼就忍不住想皱眉,她脱口就想回我也这么觉得。 刚转身,突然发现似乎话里有话,像在说,她连一个残废都不放过,有没有良心。 她脚步一顿,上半身往后转,一双桃花眼认真端详他的表情。 笑容温和乖巧,并无半点戏谑。 究竟是他太会伪装,还是自己想多了? 她思考的时候习惯性的咬内唇,半晌,她也跟着笑了:“你说的甚是有理,我想夫君也不会是没良心的人。” 不就阴阳怪气么,她也会。 放下这句话,李小鱼走出了房间。 顾绯把玩着右手食指,眼眸微敛,薄唇翕动:“良心…” 他似想到了可笑之事,勾起一抹无声的笑,夜色下笑容妖冶,缓慢念出三个字:“为、何、物。” 这一夜,李小鱼没怎么睡,她在思索顾绯白天的话和行为。 翌日。 她去厨房煮红薯,望着灶膛里燃烧的火苗。 经过昨夜的思考,心里有了方向。 凡是顾绯说话让她心里觉得不舒服,那必定是在阴阳怪气,若她心里没有不爽,那便是没有问题。 作为了一个被工作磨平棱角,想明白要为自己而活的打工人。 有些苦可以吃,有些苦就是发颠也不能吃。 九月遇上大风天,晾晒的衣裳一天半左右就干,这期间她也没闲着,在做打锅盔需要用的土炉子。 收回衣裳,她把顾绯那身衣裳放到床上,叮嘱他换上,出去之前,顾绯叫住了她。 “夫人,我身无他物只有一把匕首,你拿去当了买一些物品吧,回门那天莫让你家人轻看了你。” 见他从枕头下面拿出把匕首递过来。 李小鱼接过来,看到刀鞘上的精致纹路,拔出匕首,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刮了刮刀刃。 还挺锋利。 有这种好东西,不早点拿出来。 正好拿来削红薯皮。 第8章 杀人的匕首,她拿来削红薯 “不用回门。” 她把匕首插回鞘里,别到腰带处,打算以后走哪带到哪,拿来防身用。 顾绯皱眉,神色间染着几分惊讶,“不回门?” “是呀”,李小鱼也没打算瞒他。 她扯过小板凳坐到上面,双手撑在膝盖上,下巴搁在掌心。 直视着男人精致的面容,她用着不大所谓的语气,像在说一件不在意的事。 “你不知道我家的情况,于他们而言,我不回去反而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有些家庭觉得女儿还不如牲口。 顾绯手里拿着干净的衣裳,他五指微微捏紧衣裳,眼睫轻颤,神情有些愧疚。 “夫人,是因为我无能,所以岳父不想我们回去吗?”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低落。 李小鱼努了下嘴,随后摇头:“你别一天天把什么事都怪到自己身上,这样很容易....” 她想说内耗,又觉得他会听不明白,换了一个词:“很容易让心中产生郁结。” “郁结?” 顾绯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说这两个字。 从他记事以来,所有人都对他说必须要变得强大,却从来没人关心过他的心理。 而现在的他,确实是一个废物。 见他垂眸,李小鱼应道:“他们不想让我回去是觉得我碍眼,跟你没关系。” “而且我也没打算回去,与其拿钱买东西给他们,不如咱俩自己留着,买些好吃好喝的。” 聊天归聊天,该有的试探顾绯一点都不少。 “可是夫人,这样是否太过无义?” 有的人把名节仁义骨气都看得很重,李小鱼能理解他这么说的原因。 只是她活得更现实。 她把别在腰间的匕首取下来,像转铅笔一样,把刀鞘在两指间转来转去。 声音沉稳:“要咱家大富大贵,礼节我肯定准备到位,可咱家太穷了,连把切菜的刀都没有,还在乎礼节干嘛。” 听到连把刀都没有,顾绯眼角抽了一下。 既然她是派来监视自己的,不至于连刀和银子都没有。 “夫人,你可在说笑?” 听到这句话,李小鱼是真的笑了。 她哈哈大笑了两声:“我也想是在说笑,可真实情况就是这样。” “我听到他们说岳父大人给你了嫁妆的?” 男人语气很是温和又带着真诚,李小鱼也未感到不舒服,她便没有对他隐瞒。 毕竟是夫妻,先从熟知开始。 “他是给了,给了两百个铜钱”,说着她指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两百个铜板? 顾绯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眸,心中意识到了什么。 在他思索的方寸间,李小鱼上半身微微向半倾,将手肘撑在床沿,另只手似弹琴般在床边点来点去。 “在刘大夫家买了一筐红薯花了十文,给你看病花了五文。” 说到这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就剩下一百八十五文,而咱家厨房...” 她把厨房的惨状还有茅草屋里里外外的情况都一五一十的说给顾绯听。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让他不要为了礼节,去做打肿脸充胖子的事。 说完,她端正坐姿,盯着顾绯问:“夫君,你觉得可对?” 暂时敛去心中的猜疑,顾绯偏头看着她,随着他低眸。 有种四目相对的感觉。 他微笑道:“夫人说的有理。” 李小鱼秀眉一挑,这话她前天才说过,这么快他就学以致用... 她也没有多想,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越看越喜欢。 尽管他看不见,她还是扬起唇角,冲着他露出大咧的笑容:“那这把匕首我就留下来了,正好家里没刀,拿来削红薯不要太完美。” 听着她语气里的狡黠,顾绯捏着衣裳的手指一顿。 杀人的匕首,她拿来削红薯... 似笑非笑道:“都依夫人的”,紧接着他面露难色,“只是如此一来,恐怕家中会过得更困难。” 话里话外都在暗指李小鱼会不会抛弃他。 李小鱼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不知道他是故意这样问的,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 右手拍了他肩膀两下,略带嘶哑的声音带着沉稳的力量。 “夫君放心,就冲你给的这把匕首,只要我还能打一个锅盔,绝对有你一口红薯吃。” 这是实话,她是真喜欢这把匕首。 顾绯心中冷笑。 话说的大言不惭,指不定何时就拿匕首给他一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个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懂。 既然她不打算当,那就看她能留多久。 以李小鱼走路的声音和拍肩膀的动作,他知道她此时站在床边。 抬眸望着她,眼神慵懒淡然,亦如他的声音:“夫人对我这般好,我定会好好回报夫人。” 话语刚落,李小鱼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虽不知他为何突然阴阳怪气,她权当他是因身体缺陷,导致性情时而古怪时而正常。 不过她今日刚得一利器,就不跟他计较了。 “我也会好好照顾夫君。” 她若无其事又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见他脸上闪过一抹阴沉,她双眸微敛。 好家伙,开始露出真面目了。 说实话,她是不相信一个断腿瞎眼的人,会像他这般淡然从容。 要么心理扭曲到极致,要么就是假瞎和假瘸。 但刘大夫看过,不可能是后者。 那只有可能是前者。 不过他喜欢装,她也乐于奉陪,毕竟这里没有现代的乐趣,日子总归有些无聊。 就当找点乐趣。 顾绯用左手轻拂开她的手,笑的温和,“多谢夫人。” 手被推开,李小鱼也不在意,面带笑意地回:“夫君客气了,你换衣裳吧,我先出去了。” 等她离开堂屋,顾绯偏头,无神的双眼盯着肩膀,似乎那里还留有女子手上的余温。 他脸色骤然沉冷,仿佛空气都冷了一个度。 我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好好照顾我。 李小鱼出了房间,立马跑去厨房,拿出一颗红薯,赶紧抽出匕首来削皮。 轻轻一刀划过,红薯皮立即掉在地上。 她乐麻了。 把削红薯当成消消乐,一口气削了三个。 当日自然吃的又是红薯。 回门那天,李小鱼准备去县城买点东西,还没出门就听到外面传来李武粗鲁的声音。 “李小鱼,你爹我来了,快来开门。” 第9章 骗李武的银子 李小鱼忍不住皱眉,他来做什么? 回头往顾绯房间看了一眼,见他没有出来,她走到门口拉开木门。 李武叼着烟杆,他吐出灰白烟丝。 旱烟的臭味熏得李小鱼偏开了头,她捏着鼻子往旁边站了几步,用手扇去空气中的烟味。 语气平静地问:“不是不让我回门,你来做什么?” 她平静到没有一点亲情的声音让李武不爽了。 他拿着烟杆就要去敲李小鱼的脑袋,“我是你老子,想过来还用分时候?” 后者躲开他的烟杆,对于李武,她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戏谑的笑道:“你自己说的,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水都泼出去了,还有回盆的道理?” 记起来了就是老子,记不起来就是狗东西。 谁爱当狗东西谁当去,她不当。 说完她双手环抱于胸前,没有半点邀请他进屋的意思。 看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李武感觉事情在慢慢失控,他盯着面前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 他心里不禁疑惑,从小到大,她可是很怕自己的啊。 现在不仅眼里没有对自己的恐惧,嘴还这么会说话,这还是那个怕他的三女儿? 想到这里,他捏紧拳头,又想用暴力来维持自己大家长的地位。 见他右手握成拳,李小鱼眸光微沉,揶揄道:“呦,又想揍我?” “来,你往这里砸”,她斜着身子,把脑袋往李武面前凑。 用手指了指太阳穴,一点都不怕他的拳头。 “李小鱼,几天没打你,皮痒了是吧!” 李武气得不行,他拿烟杆的手都在抖,抖得原因不是因为生气。 纯属是旱烟抽多了。 见有村民扛着锄头往这边走,李小鱼哼了一声:“我是皮痒了。” “你今天敢碰我一下,我就把李家的变化告诉村长,我想村长肯定感兴趣,查查那些好东西背后的银子从何而来。” 这句威胁的话,着实让李武身上起了一层冷汗。 他不敢相信的盯着李小鱼。 这狗东西以前很蠢,何时变聪明了? 他怏怏收回手,双眼瞪得跟牛眼睛一样大,刚想说话,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他转头看去。 怒目圆瞪的样子把村民吓了一跳。 瞧他父女二人的架势,恐怕李武又要打李小鱼了,村民出来说好话。 “李武啊,小鱼都嫁人了,你这个当爹的别再打她了。” 李武一怔,他倒想打,狗东西学聪明会威胁人了,他哪还敢动手。 他担心多事的村民把刚才的事告诉村长,他瞪着李小鱼,对她挤眉眨眼,让她解释。 李小鱼站直身体,她没有开口,而是用左手比了个一。 她和李武面对面站着,村民还未走近,看不见她左手的动作,但李武能看到。 看到她竖起的食指,李武面露疑惑,不理解她的意思。 瞧他没看明白,李小鱼假装帮他拍去肩膀上的灰尘,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 “想让我说好话,给钱。” 闻言,李武一张老脸顿时僵住,他从来没想过有天会被自己的女儿威胁要钱。 他推开李小鱼,又用牛一样的眼睛瞪她。 可惜他找错了人。 李小鱼不吃这一套 ,她知李武害怕村长。 笑呵呵地跟村民说:“王叔,我成亲还没有办酒席,要办的话,是不是得通知村长爷爷一声啊?” 湾沟村以李王赵三个大姓组成。 王川一听宴席,瞬间来了兴趣,大步走上前跟他们聊天。 “必须得告诉村长,他是一村之长,村里任何人成亲他作为长辈都必须得到场。” “怎么,你要跟顾绯补办成亲?” 李小鱼看着王川,用余光注意着李武,见他还在犹豫。 她礼貌的颔首:“目前有这个打算。” 二人越聊越多,李武知道王川是个管不住话的人,真的很担心他把村长招来。 赶紧向李小鱼点头,表示他同意了。 见他无缘无故点头,王川问他是不是头疼,得到想到的,李小鱼很自然的打圆场。 “王叔,我爹他可能是困了。” 转移话题也不忘数落李武。 王川无语至极:“你这爹当的...”,糊涂二字还没说出来,话就被李小鱼接了过去。 “王叔,补办宴席这件事我还得再打算打算,你先别告诉村长爷爷,免得他提前给我张罗出去,我这边又还没有准备好,到时就尴尬了。” 她说话沉稳又有礼貌,一点都不像以前的二流子样。 王川心里是欣慰的。 毕竟李武对家中三个女儿是真差,大女儿是嫁了,可也算不上逃离狼窝。 三女儿如今也嫁了,性格也多少在改变。 或许是成亲让她认识到生活不易,慢慢变好了吧。 “叔知道了,你们父女接着聊,我先上山去挖地了。” 见他扛着锄头往前走,李小鱼向他微微颔首,“王叔慢走。” 等王川离开,看李小鱼脸上挂着笑,李武白眼都快翻上天,心不甘情不愿地从钱袋里拿出一个铜板丢给她。 丢给她就转身要走,都要忘了来这里的正事。 接住铜板,李小鱼直接对他翻了个白眼,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冷声说:“我要的是一两。” “一两?”,李武猛然转身,怒不可遏地盯着她。 “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 听着他的吼声,李小鱼揉了揉耳屏,“抢是犯法的,我不干犯法的事。” 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吊儿郎当的笑道:“村里谁不知道你好赌,无缘无故变成有钱人,却打发我两百个铜板,你真当我傻啊。” 李武现在真的后悔了,当初就应该把她打死,也不让她嫁来顾家。 他捏紧手里的烟杆,目露凶狠,恶狠狠地说:“李小鱼,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赌徒一旦发狠,不会管你是不是他的亲人。 李小鱼若是怕,她就不会开口说钱的事。 发颠,她比谁都会。 她目光一冷,毫不畏惧地对上男人的眼神,声音幽冷:“只要你不怕村长知道,你就尽管来试试。” 空气安静了下去,屋外是二人的对峙。 屋里,顾绯就跟听戏一样,听着外面父女俩的对话。 他把玩着指头,浮起一抹乖巧的笑。 狗咬狗,真是精彩。 僵持许久,李武见李小鱼没有退让的意思,他拿户籍来威胁她。 李小鱼弯腰从地上扯了一根不知道的草,她叼在嘴里咀嚼了一下,吐掉咬掉的一截。 眯眼笑看着他,“你从小在这个村里长大,你猜猜村长要是知道我成亲了,户籍还在父家,他会怎么做?” 第10章 我把顾绯手腕都掰断了 她再次拿村长来威胁,李武想把她打回肚子重造的心思都有了。 偏偏李小鱼油盐不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他从腰间的钱袋拿出一两银子,重重砸到她手里,咬牙切齿地说:“做好我吩咐你的事,否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把银子在手里用力捏了两下,见是真的,李小鱼慢悠悠地塞进衣袖里。 神情严肃地向他点头:“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一想到给这个赔钱货银子,李武就火气直往天灵盖冲,给都给了,现在只能认了。 他往院子看去,没好气地问:“你这两天有没有狠狠收拾他?” 闻言,李小鱼心里升起一股疑惑,听他的意思,是想让她欺负顾绯? 她脑子转的很快,见李武又要吼人。 毕竟拿了甲方的钱,对甲方态度好一点,没毛病。 腰背挺直,把草往下一扔,用脚尖碾了又碾,故作狠装。 “我把他收拾的可惨了,手腕都给他掰断了。” 顾绯听到她这句话,眼眸微敛。 挺会胡说八道。 李武的眼睛霎时一亮,他就知道这狗东西做事比她二姐狠。 方才被气的坏心情,顿时被这个好消息给冲散。 “好好好,就要这样对他。” 看着李武又把烟杆凑到嘴边,李小鱼连忙往旁边站,她试探的问:“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问我有没有收拾他?” 对她往旁边站的动作,李武很是鄙夷。 说话也相当嫌弃,“不然你以为我是来看你的,赔钱货。” 银子到手,他爱怎么说怎么说。 李武又嘱咐了李小鱼几句,无疑都是让她如何虐待顾绯。 送走瘟神,李小鱼关上木门。 她站在院子里,低头盯着手上的银子,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我与顾绯无冤无仇 ,为何要让我欺负他?” 抬头疑惑地盯着房间,秀眉轻皱。 “难道顾绯身上有什么秘密?” 她这两句话极其小声,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顾绯偏着头,竖起耳朵聚精会神,还是听到了这两句话。 他神色一沉,淡然的眼眸闪过一抹晦暗。 她不知道? 这时,他听到院子里的女子又说:“算了,管他的呢,银子骗到手就行,进城去成衣铺买两身衣裳。” 听到脚步声渐渐靠近,他敛去阴沉。 低沉的声音温和如风:“夫人,我方才听到你在跟人聊天,是谁来我们家了?” 李小鱼是进来跟他打个招呼的。 “是我爹来了,他说咱家太穷了,给我们送了一两银子过来。” 她撒谎脸不红心不跳,跟顺口溜一样,脱口而出。 若不是亲耳听到,她这般认真的口气,还真容易让人以为是真话。 冷心肠的顾绯不会上当。 他望着女子所站的方向,慵懒的双眸眨了眨,“岳父来了,他怎么不进来坐一坐,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女婿?” 对于他没有安全感的话,李小鱼摆了摆手。 大方安慰道:“他除了喜欢钱,就没喜欢过谁。” 她把铜板和刚赚来的一两银子一起揣到怀里,“再说他喜不喜欢你这个女婿不重要,你爱你自己就够了。” 后面一句话,她的尾音些许拉长,就跟哄人一样。 “我要去城里买点东西,尽量在中午之前赶回来,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搞钱。 说完就匆匆忙忙地走了,留下顾绯一人在房间。 今日没有太阳,风从房顶的洞口往里灌,萧瑟的秋风刮在身上有点凉,顾绯却毫无感觉。 他低着头,长睫遮住眸中神色。 他脑子里不自觉冒出李小鱼说的那句爱自己。 片刻后,他冷若冰霜的自语道:“一个满口粗鄙之语的人,竟说得出这话。” 这边每月初七和十九赶集,迎着微微凉凉的风,李小鱼跟着村里赶集的人一同到了大湾县。 从湾沟村到大湾县要走一个多时辰的路。 看到城门那一刻,李小鱼靠在路边的草亭歇息了一会。 她脚走得有些发疼。 慢悠悠地进城,到处都是充满了热闹的叫卖声。 她沿街逛了逛,大致了解一下情况,便直接朝成衣铺去了。 铺子里大多都是普通人,老板娘有礼貌的招待每一位客人,见她身上的衣裳发白。 老板娘也没有区别对待,和蔼的问道:“姑娘,进来看看。” 李小鱼身上钱不多,她没有在店里挑来挑去,直言问:“老板娘,我想买两套粗布衣裳,一套男装一套女装,请问多少钱?” 见她不像有钱的样子,老板娘是做诚信生意的,她也没有跟李小鱼绕弯子。 “姑娘,我建议你买匹粗布回去自己做,划算一些。” 李小鱼不动声色地沉了口气,她要是会做衣裳,就不会进成衣铺了。 她微微一笑,对老板娘说:“实不相瞒,我不会缝制衣裳。” 闻声,老板娘神色闪过惊讶。 这边几乎每家的姑娘都会自己缝制衣裳,这位姑娘居然不会。 到底是生意人,表情收得很快。 她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姑娘跟我来,请你说下男子身高几尺,我好给你拿衣裳。” 李小鱼抿着唇,回忆着扶顾绯的画面。 她一米六,离他肩膀还差一截,他应该有一米八六以上。 花了一百四十文买了两身粗布成衣,她又去了一趟铁铺,让铁匠打造盖在炉子上面的圆铁片。 又买了一把菜刀和砍柴刀。 这三样又花出去了三百文左右,主要是打那个圆铁片贵。 等圆铁片的时候,她又去街上买了一个背篓和五斤糙面,花了四十五文。 买盐的时候她心都在滴血。 放现代一包盐才两块钱,这里要花四十文。 这哪吃的是盐,吃得是命。 自我调侃完,她又去买了五斤肉和一把小葱。 回去的路上,她顺便算了下账。 五斤肉一百五十文,小葱给了两文钱,她现在就身上剩下五百零八文了。 她边走边薅路边的野菊花,嘴里哼着小曲。 扯了一大把,她心满意足地闻了闻花香:“蒸了再晒干,正好拿来泡茶喝。” 她出发的时候是早晨,因为等圆铁片耽误了会,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推开门,她看见顾绯坐在门槛上。 而他面前摆着一个烂木盆,她把背篓放到阶槛上,走近一瞧。 发现烂木盆里面装得篱笆细如沙。 第11章 蒸包子 顾绯左手还拿着一根细树枝。 烂木盆里的泥土表面很乱,不知道他拿树枝在里面画了什么。 “回来了。” 听到男人的关心,李小鱼轻声应道:“嗯。” 她往四周看去,见院子的墙边立了一根底部沾满着泥巴的木柴,便知道这盆泥巴的来源了。 “你弄泥巴回来做什么?” 一边问话,她一边走到背篓那里,准备把买回来的东西拿出来。 “右手废了,左手再不活动,恐连筷子都拿不稳。” 顾绯低沉的声音很是温和,很难从里听出细微的自嘲。 说到筷子,李小鱼才想起来,她没买。 用手掌拍了下额头,咬着下唇呼了口气,居然把最重要的一样东西给忘了。 取出圆铁片放到地上,同时看向男人无力的右手。 想到刘大夫说的话,她仅看了一眼便移到他左手,抿了下唇,问道:“顾绯,你会作画吗?” 男人拿着树枝的手稍许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树枝断成了两截。 他手逐渐收紧,他的皮肤偏冷白,蜷缩时能清楚看清手背上的血管,一白一紫纠缠着。 就像他乖巧的外表下,也藏着阴暗的一面。 李小鱼看着他手中的断枝,拿猪肉的动作慢了下来,正当她打算转移话题。 男人开口了:“右手会,左手不熟练。” 他没有跟李小鱼说实话,他是左手和右手都能作画。 只是眼睛瞎了,他不敢保证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左手还能像从前那般挥洒自如。 李小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又问:“会写字吗?” 这句话瞬间暴露了她的目的,顾绯把断枝一顿对齐,不疾不徐地放到门槛上。 斯斯文文地说道:“我知夫人嫌我不能为这个家出一份力,夫人想让我做什么不妨直说,大可不必试探。” 虽然才相处几天,但李小鱼已经发现他是个别扭怪了。 她瘪着唇,无语的别开头。 嘴巴微张又合上,重重沉了口气:“我又不是探子,我试探你干嘛。” 她嗓子本就略带一点哑,一旦话说多了或者稍有不适,嗓子就像有痰似的。 她咳了两声,无奈的说:“我问你是否会作画和写字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如果会的话,我下次进城买套笔墨纸砚给你。” 把背篓里的东西拿都出来,将背篓放到墙角。 “你眼睛看不见做事也不方便,不做点其他事来打发时间,长久下去心理容易压抑。” “你会写字的话,我就买个摘抄本回来,你自己在家写字,不会的话我就不买了,毕竟家里现在钱不多,能节约一点是一点,仅此而已。” 听到她的解释,顾绯唇角几不可见地牵动了一下。 终究没说什么。 李小鱼拿着东西往厨房走,她脚刚要踏进厨房,身后传来男人和煦的声音。 “夫人,当真这般想?” 从厨房到堂屋的位置,中间有一根柱子挡着,那里还竖放了一床竹晒垫。 所以她看不到顾绯的神情。 她站在门口,盯着简陋的厨房,思忖了片刻,缓缓对他说:“顾绯,我那天说想跟你好好相处,不是假话。” 话音落下,她脚步未动。 等了一会,未见顾绯回话,她便进了厨房做事。 顾绯单手端起木盆,一瘸一拐地往左边走,他没把李小鱼方才的话当一回事。 今天李小鱼不在的时候,他把家里每一处位置都触摸过。 他伸出手往前探,独自回了房间。 打锅盔的炉子没有这么快做好,李小鱼准备做些肉包子,明天沿途去卖。 她今天在县城打听过包子的价格,素包两文一个,肉包是四到五文一个,馒头的价格跟素包一样。 她准备先做几十个试试水,看看好不好卖。 和好面放到木盆里,醒面的同时,切了一块猪肉洗干净剁碎。 买肉的时候,她找老板要了些猪皮。 将猪皮洗干净,放到锅里煮二刻钟左右,然后闷一会拿出来,等不烫手的时候切成碎末放到猪肉里面。 一部分小葱切碎放到里面一起搅拌均匀。 另一部分小葱和姜一起揉出葱姜水,分几次倒进去,然后用手搅打上劲。 她先包点今晚吃,要卖的那些明天早上再起来包。 小笼包在这里卖不上价,她把包子包的跟拳头一般大小,包子包大点,买的人还觉得自己便宜了呢。 家里没有蒸屉,她就去外面找了些茅草。 拿回来洗干净,再掰一些树枝回来垫在下面,把茅草垫在树枝上面,再把包好的包子放进去。 她蒸了十个,自己五个顾绯五个。 蒸包子的时候,她用另一口锅煮了两碗白开水,这便是他们今晚的晚饭了。 舀了瓢水把手洗干净,等包子蒸熟,掀开锅顿时一股肉香味扑鼻而来。 她搓着双手,忍不住咽口水。 等烟雾散去,她直接用手捡到碗里。 端着满满一碗包子,她乐呵呵的走到堂屋,把碗放到桌上。 她大声朝里屋喊:“顾绯,出来吃包子。” 通过那盆血水还有他独自摸黑去上茅房,她能看得出他不想被搀扶,便没有进屋,拿起一个包子转身往厨房走去。 一边往碗里舀开水,她一边大口大口吃包子。 咽下嘴里的包子,她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有肉吃的生活真的很幸福啊。 端着两碗开水走进堂屋,见顾绯已经坐下。 她把其中一碗放到他面前,想到他看不见,包子的汤汁可能会滴到他身上。 她又小跑去厨房。 没有多的碗,她就拿走了葫芦瓢,再抽了一双黄荆筷子,拿着这两样东西回来。 把葫芦瓢放到男人面前,筷子交到他手里。 “我蒸了肉包子,你尝尝味道如何?” 当她端着包子进堂屋的时候,顾绯就闻到香味了。 他这人对吃食一向不挑剔。 见他拿起筷子往前探,李小鱼站在他身边没有走,她把包子往顾绯面前推。 同时握住他的手,轻轻将他的手往前放。 在筷子尖触碰到包子的一刻,她收回了手,而顾绯也顺利夹起包子。 二人面对面坐着。 看着男人咬了一口包子,细嚼慢咽后吞下,毕竟是自己的拿手绝活,李小鱼还是有点小期待。 她声音里染着笑意,“味道如何?” 知道她在期待,顾绯沉默了片刻,慢条斯理回答她:“尚可。” 当晚,李小鱼就见识到这家伙的口是心非。 第12章 顾绯梦游 银辉洒进院子,仿佛置于冷白色灯光下。 收拾完厨房出来,李小鱼抬头望天。 见一轮如银盘般的圆月高高挂在夜空,就连对面的山也能看见。 她挠了一下耳朵,自言自语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也不是十六啊,这月亮咋又大又圆。” 跟饼一样。 舀水洗完脸和脚,她回到房间休息。 顾绯已经睡下。 她轻手轻脚的爬上去,打了两个哈欠,扯过被子睡觉。 半夜,房间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明早还要早起,她没有睡得很熟,听到声音便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睁眼就看见顾绯穿上鞋,一瘸一拐地往外拐。 他步伐虽然蹒跚,但走的很稳,没有用手去触摸前面是否有障碍物。 他就像个很看见光明的人,悠然出了房。 见状,李小鱼想起他前几日的情况,感觉他今晚比之前走的更容易。 就连门槛都没有用脚去探,直接就跨了出去。 她眼珠一转,难道他是装瞎? 朝男人喊道:“顾绯。” 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引起男人的回应,顾绯像没听见似的,出了堂屋不知道去哪了。 李小鱼感觉不对劲。 她立马下床穿鞋,跟了上去。 一出堂屋,她左看右看,见身着里衣的男人进了厨房。 “他去厨房做什么?” 小声嘀咕着,她赶紧跟进去。 厨房有个小窗户,银色月光从窗口洒进来,将厨房的一切照亮。 也将顾绯的身影笼罩。 看着他从容不迫地掀开盖在木盆上的叶子,李小鱼大步上前,拽住他的手腕。 正想问他做什么,一抬头,话卡在嗓子说不出来。 此时的顾绯完全不像白天的他,一张精致的脸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慵懒的柳叶眼许久才眨一下。 像个精致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就连抓住他的手腕,他也没有一点反应。 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抓他的手。 顾绯任由李小鱼抓住他的手腕,他自顾自地往水缸走。 被他带着走了两步,李小鱼松开了他的手。 见他拿起葫芦瓢,旁若无人地舀起水,再把双手放到瓢里,斯文优雅的洗手。 洗完后,他像玩玩具似的,掰了一下右手食指。 原来断了的食指被他这一掰,就像木偶的关节往右边歪去。 这一幕看得李小鱼头皮一麻。 惊得她闭上了一只眼。 他没痛觉的吗? 等她睁开左眼,顾绯已经回到她身边,左手要往她身后案板的木盆里放。 那里放得是醒好的面。 他手上的水没擦,这抓下去得少几个包子。 李小鱼赶紧抓住他的手,要牵着他回去,“顾绯,这不是你可以玩的,回去睡觉。” 顾绯双眸定定地凝着面盆,像知道里面是何物。 李小鱼往前扯了扯,男人跟座山一样,根本拉不动。 她嘶了一声:“我不信把你弄不回去。” 撸起袖子,准备扛人。 没想到男人说话了,他声音幽冷如冰,字字缓慢毫无情绪起伏。 “包、子。”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李小鱼一跳。 她嘴角一抽,退到他面前,仰头端详着他的脸。 一双漂亮的柳叶眼始终看着木盆。 她咬了咬下唇,把手放到他眼睛前面挥了两下,任她怎么挥,顾绯都毫无反应。 只是冷言重复着那两个字。 “包子。” 一个不可能又十分符合顾绯当下状态的想法涌进李小鱼的脑海。 他不会是梦游吧... 回头看着木盆里醒好的面,她神情严肃了起来。 她以前听说有的人梦游,是会跟人对话的,一想到将梦游中的人弄醒,可能会引起意外死亡。 李小鱼不敢强行扛顾绯回去了。 她清了清嗓子,放低音量,生怕吓着他。 “你手不方便,我来包。” 也不知道梦游的人是不是会选择性听话,只见顾绯语气稍慢地说:“两个。” 李小鱼把袖子撸高了许多,直接用顾绯洗过的水洗手。 吃晚饭的时候说尚可,现在又说要吃两个,梦游中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吧。 擦干净手回头见他像个乖宝宝般站在那里。 不知怎么的,或许是想到他的口是心非,她想伸手戳下他的脸蛋。 又担心把他戳醒,只能在心里想想。 反正几个时辰后也要包。 不如现在一起包了蒸好,明早放背篓里带走就行。 月色下,两人并肩而站。 家里没有擀面杖,她也没有用工具,扯出一个一个的剂子。 然后用手掌压扁,再往外扯几下就好了,她把全部的包子皮都做好,再来做馅。 幸好他们住的这边没有其他人家。 否则大半夜听到咚咚地跺刀声,还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故呢。 在包包子的时候,李小鱼闲来没事。 她就盯着顾绯的眼睛看,她踮起脚凑到他面前。 眉眼深邃,眸中无焦距。 她低下头又看了看他的腿和右手,最后还是定格在他那双俊目上。 心下产生了几分好奇。 他确实是看不见啊,那他怎么可以不用触摸,就直接跨过障碍物的? 难道靠直觉? 越想越好奇,等把包子全都包完,她也没想通。 把包子放到锅里去蒸,她绕过顾绯往灶台后面走,她走一步顾绯就跟一步。 在灶膛后面的小板凳上坐下。 顾绯也跟着要坐。 小板凳不宽,勉勉强强能坐两个人,担心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吓醒过来。 她赶紧往旁边坐,给他让出小半块位置。 抓起干草,准备点火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拿走了她手上的火折子。 薄唇翕动,很熟练的吹燃。 他想伸手来拿李小鱼手上的干草,无奈右手使不上力。 只能冷着脸对女子说:“拿过来。” 他的语气很冷漠,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周身还氤氲着冷冽的气息。 下命令的说话方式让李小鱼愣了一下。 她秀眉一挑,这么凶? 把干草凑近他 ,火焰瞬间让干草燃烧起来。 顾绯把火折子交给她,很自然的拿走正在燃烧的干草,他手伸进灶膛里面再拿出来,回头拿了两根干柴放进灶膛里。 看他冷着脸且熟练的操作这一切。 李小鱼低头看着两人紧贴的臂膀,借着月光,她微微抬头。 视线落在男人精致的侧脸。 良久,她努了下嘴,眼神里带着打量,喃喃自语道:“梦游都不忘自强。” 第13章 好家伙,藏这么多杨柳条 顾绯没有回答。 窗外月光落在二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扯在墙壁,长长斜斜。 计算好时间,李小鱼起身去掀锅盖。 好似知道跟着她有包子吃,顾绯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完美的避开小板凳。 跟在她身后,二人站在灶台前,李小鱼拿了一个空碗,用筷子夹了两个包子起来。 随后递给顾绯。 “吃吧。” 接过碗,拿筷子的时候顾绯皱起了眉。 冷言冷语:“这不是筷子。” 李小鱼正把包子从锅里挑出来,偏头看着他冷若冰霜的模样。 她瘪了下嘴,忍住想抠耳朵的冲动,啧了一声:“忘记买了,将就用一下。” 白天斯斯文文,梦游的时候冷着一张脸。 这么会变脸,应该去唱戏。 闻声,顾绯还真就乖乖拿起筷子夹包子吃,他吃包子的时候动作斯文儒雅。 完全跟此时冷脸的他联系不到一块。 他在吃包子,李小鱼把蒸好的包子放到一旁,然后开始和面蒸馒头。 看他吃的那么香,再想着他晚饭时说的那两个字,她眼珠一转,轻声问道:“味道如何?” 顾绯咽下嘴里的包子 ,薄唇溢出冷漠的字眼:“好吃。” 听到这句话,李小鱼转过身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用手背揉了揉鼻子。 没见过比你更爱口是心非的人。 顾绯吃完包子的时候,馒头的面也发好了。 她洒了一层糙面在案板上,从木盆里把醒好的面团扒下来揉搓。 见他放下碗筷,舀了半瓢水往外走。 她双眼一睁,赶紧停下手上的活,搓掉手上的粉,跟在他身后看他又要做什么。 只见顾绯走回堂屋,在吃饭的那张桌子下面找出一根杨柳条。 再一瘸一拐地出了堂屋,站在院子里漱口。 看他掏出杨柳条的时候,李小鱼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些天漱口她都是去路边掰的杨柳条,他什么时候放了一些在桌子的抽屉里面? 她单手撑在桌面,弯腰往抽屉里面一瞅。 “这么多。” 把里面数十根杨柳条拿出来,她走到堂屋门口,借着月色数了下。 整整有二十二根。 偏头看向正在漱口的男人,她双手环抱,啧啧几声又微微摇头。 好家伙,藏这么多杨柳条。 知道的是拿来漱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藏暗器呢。 把东西原封不动地给他放回去。 这时顾绯与漱完了口,他把葫芦瓢放回厨房,随后回了房间。 见他坐到床边乖顺的脱鞋上床,平躺在床上闭眼睡觉,李小鱼缓步靠近。 她站在床边,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思绪飘的很远。 今晚顾绯梦游的事,完全超出她的想象了,若他下次梦游也要吃包子倒还好说。 万一他要做其他事... 思来想去,决定等李武下次过来,得从他那里套些话。 回到厨房把馒头也蒸好。 忙完这些事,已经是寅时一刻。 她困得睁不开眼,回到房间便沉沉睡了过去。 在李小鱼躺下那刻,顾绯醒了,他完全不记得那会发生的事。 还未习惯黑暗的他,下意识的偏头看向枕边女子。 迎来的是眼前漆黑一片。 听着女子浅浅的呼噜声,他眉宇微敛,左手放在腹部,神情染着几分疑惑。 为何会有饱腹感? 想到李小鱼才上床睡觉,他心头蓦然一冷。 是她对我做了什么? 这么想着,他伸手推醒身边的女子。 李小鱼还没睡多久就被他推醒,迷糊糊的睁开眼,疲倦的状态加上鼻音让她说话跟撒娇似的。 “顾绯,怎么了?” “是没吃饱?” 两句话软糯的话直接让顾绯疑心肆起,他左手微抬,周身泛起不易察觉的杀气。 压着冷意,故作温和的问:“夫人,你给我吃什么了?” 李小鱼困得不行,眼睛缓缓合上,她吧唧了两下嘴,软乎乎地说:“你梦游想吃包子,我蒸了包子给你吃。” “有什么事,等我明天卖完包子回来再说吧,晚安。” 放下这句话,她便转过身,背对着男人安稳沉睡。 她睡的很香,顾绯却一点都睡不着。 他的手陡然顿住。 梦游... 他何时有过梦游的经历? 他左手搭在右手腕上,给自己把脉,发现脉象混乱。 他薄唇微扬,无声的笑凉薄又阴冷。 这一晚,顾绯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村中鸡鸣声起,李小鱼慢悠悠地爬起来,她揉了揉眼睛。 见男人还在睡觉。 她小心翼翼地下床,洗漱的时候她把包子馒头又热了一遍。 给顾绯留了几个当早饭。 她本来是打算放到堂屋,等他醒了可能会摸到,去房间看了一眼,见他醒了。 她说:“包子给你放在桌上,一会记得吃。” 听到包子,顾绯那双带着死气的眼更加晦暗,他意识到昨晚暴露了什么。 低沉的声音染着不易察觉地冷淡:“夫人,可否告诉我,我梦游时做了何事?” 闻言,李小鱼盯着他的脸看。 跟昨晚的面无表情不同,现在的他神色很从容,语气甚是温和。 她想了想,把昨晚的事基本都跟他说了。 但没说他冷脸和杨柳条的事。 有些事当不知道的好,说出来只会让当事人尴尬。 听到她说好吃,顾绯耳尖泛起了红。 李小鱼假装没看到,“你记得吃,我去卖货了。” 在她转身之际,她余光扫到男人嘴巴张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 她问道:“你还想问什么?” 沉默片刻,顾绯浅声回道:“没事。” “那我出门了,你记得吃饭。” 秋季的清晨露水很多,路边的野草皆披着一层薄霜,前方浓雾笼罩,看不清路。 不是赶集日,出村的人不多。 走到村口,李小鱼碰到了一个身材健硕的粗犷男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原主喜欢的何猎户。 男人一看到她,浓眉紧锁,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李小鱼,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瞥向他小推车上的兔子山鸡等猎物,基本动物腿上或者肚子上都有血迹。 她看到这些血一点事没有,单纯晕人血。 移开视线,平静地说:“刚好遇到而已,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第14章 老子数到三 信她的话,不如信鬼。 何一海见她在看小推车上死去的猎物,估摸着她又想占便宜,正想不理她往前走。 谁知女子收回了视线,目光看向自己。 平静又陌生。 她说:“你不信是正常的,我只是把话清楚而已。” 说完,向他微微颔首,背着背篓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浓雾很快遮住了他的视线。 何一海僵在原地,迟迟没有回过神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前面早没了女子的身影。 他推着推车往前走,疑虑的自语道:“居然变理智了。” 以前大家只要话稍稍说重一点,她就会大吼大叫甚至打人。 完全是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看来挨的那顿打还是有用。 往县城去的大路只有一条,沿途有村庄,李小鱼便走进村里,沿着村中小路走。 见大部分人家已经起床。 她放手在下巴与喉咙的交界处,稍微用力捏了两下,用力吸了一口气。 扯着嗓门大声吆喝:“肉包子大馒头,好吃不塞牙。” 一嗓子把村里的狗都吓得汪汪乱叫。 村子里的狗几乎都是散养,没几条狗栓绳子,或是闻到肉香味的原因。 陆陆续续有几条狗跟在她身后。 李小鱼回头看着那些田园犬,真怕它们扑上来。 她在路边捡了一根长木棍拿在手上,以防止有狗扑上来,好及时做出反应。 她一边走一边吆喝。 很快就有人喊住她,“卖包子的你上来,我要买几个肉包子。” 除了赶集日,村里买东西一般都是等卖货郎上门。 声音是从山坡上面传来的,李小鱼仰头看去,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大叔。 她笑呵呵地回道:“好嘞。” 从小路走上去,李小鱼发现这家人住得是瓦房,想来家里条件应该不错。 她一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五个孩子跑出来。 激动的围着自己喊:“有肉包子吃咯。” 中年大叔刚漱完口,他把葫芦瓢放到厨房的窗台处,扯下一块帕子,一边擦手一边向李小鱼走来。 “肉包怎么卖的?” 李小鱼把背篓放在地上,掀开盖在上面的布。 这块布是她从旧衣裳上割下来的。 她礼貌大方的回:“大叔,肉包四文一个,馒头二文一个。” 大叔走到她面前,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几条狗,这些馋狗他都认识,都是村里人养的。 低头看着拳头大小的包子,他稍有怀疑地问:“城里肉包都是五文一个。” “你这肉是不新鲜才便宜卖?” 这人说话直白,但并无坏心。 李小鱼保持着微笑,不卑不亢地解释:“大叔,肉是我昨儿进城买的,之所以便宜一文,是因为城里的包子都有炉子续热,我是蒸好了再背出来买。” “一路过来包子慢慢凉了,所以才便宜一文。” 做小本生意最重要的就是真诚。 买东西的基本都是乡村里的人,跟他们耍心眼,就是在自断财路。 只要有一个人说你坏话,那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了,甚至还会越传越离谱。 闻言,大叔颇为意外的看着这约莫只有十九岁的姑娘。 “你倒是诚实。” 李小鱼身体站得笔直,没有表现出一点怯懦。 “大叔,诚实待客才会有回头客嘛”,她说话始终保持着微笑。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给我拿七个。” 大叔也跟着笑了一下,他回头冲厨房喊了一声:“孩儿他娘,拿个盆出来。” 把七个包子放到盆子里,李小鱼多往里面放了一个。 她把盆交给身着粗布衣裳的妇人,笑着对他们说:“叔,婶子,我今天刚出来做生意,你们是我第一个客人,多送一个给你们,还请不要嫌少。” 按理大叔家这么多人,她应该多送几个。 只是目前有心无力。 夫妻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看这位姑娘如此会做生意。 给钱也相当大方。 “谢谢姑娘,这里是二十八文,你收好。” 接过钱,李小鱼点了一下数,收进钱袋子里,随即向他们颔首:“谢谢大叔。” 走的时候,那五个孩子还向李小鱼挥手。 “姐姐再见。” 刚开张就遇到这样的好人家,她的心情也极好,笑着向他们挥手。 “再见。” 她沿着一个一个的村卖。 便宜一文钱的原因,包子卖的很快,馒头卖得不多。 渐渐走到县城外,一个衣裳破烂的男人喊住了她:“卖货的,我买一个馒头。” 看着男人脏兮兮的脸。 李小鱼犹豫了一下,她不是歧视这个人,是担心这人给不出两文钱。 想了想,还是从背篓里拿了一个馒头。 她左手拿馒头右手伸向他,准备一手交钱一个交货。 看到白馒头的一刻,男人眼睛一下就亮了,他像几日没吃过饭,贪婪的咽了咽口水。 发现他的眼神变化,李小鱼也警惕了起来。 男人瞧她瘦瘦小小,双眼很是灵动,皮肤虽没有富贵之人的千金小姐白,也不算粗糙。 他观察过,蜀地的女子皮肤基本都不差。 这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人。 他直接硬抢了过去。 李小鱼不想跟他过多纠缠,在他抢走馒头的时候,大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压着声音:“老子数三声,要么把馒头还给我,要么给钱。” 这人不是蜀地的,他咬了一大口馒头,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她。 用新学的蜀地方言骂道:“我还个锤子,笨婆娘。” 李小鱼没有发怒,她咬了下内唇,面色冷静的数数。 “一。” “二。” “三我替你数了,你本事来打我啊”,男人说完又准备咬馒头。 李小鱼眼帘微敛,静静地吐出最后一个字:“三。” 话语落下,她放下背篓。 见状,男人准备打她一顿,把她背篓里的包子馒头全都抢了。 二人互相冲向对方。 在男人冲过来的时候,李小鱼左手握成拳,她不闪不躲,擒住男人的胳膊,直接一拳砸进男人的肚子。 随着“啊”的一声,男人嘴里馒头噗呲一下吐了出来。 片刻后,他疼的倒在地上,捂住肚子打滚。 嘴里还在骂:“奶奶的,你们蜀地的女子长得娇小,怎么都这么凶。” 李小鱼捡起掉在地上的半块馒头,斜睨向他,“你以为老子数到三,是跟你说笑话啊。” 很不巧,这一幕被进城的何一海看见了。 第15章 能不能跟你二姐学学如何做女子 在何一海眼里,男人躺在地上凄惨无比,李小鱼嚣张至极。 她弯着腰举止流里流气。 拳头青筋凸起,明显想用脚踩那男人胸膛。 吊儿郎当哪像个好人。 他把小推车一放,走过去拽住她的手腕,语气极重的教训她。 “李小鱼,你又在欺负人。”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拉拽的太突然,李小鱼没反应过来,被他拽着往后退了两步。 她脚不小心踢到石块,跌了一个踉跄。 差点摔到地上。 就在他们拉拽的空档,灰头土脸的男人顾不得肚子疼,爬起来就往前跑。 李小鱼赶忙甩开何一海的手,要去追。 “瓜娃子别跑,你吃了一半,至少要给一文钱,你给我回来。” 听着她说粗鄙之语,何一海用力拉住她的手,他是猎户还是男人,尽管李小鱼力气不小。 还是挣脱不开。 气得她转头就朝不明事实真相的男人低吼:“何一海你有病啊,我说过不会再纠缠你,你又跑来纠缠我做什么?” 一听到她骂人,何一海眉头皱得更紧。 他就知道李小鱼还是从前的她,根本没有理智。 自己辛辛苦苦赚钱被吃白食不说,还被蠢货给耽误。 李小鱼咬着内唇,重重沉了口气,忍着怒意说道:“松开。” “李小鱼,你都成亲了,你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力气就欺负别人。” 任她如何挣扎,何一海不仅不松手,反还教育起了她,“你能不能跟你二姐学学?学学怎么做一个女人。” 眼看人快要跑不见,李小鱼想一脚踢死何一海。 “我爱当什么样的女人关你啥事。”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咬紧牙关随即一个跳跃,脑门直直撞向何一海的额头。 “咚”的一声。 何一海没想到她会出阴招,他顿时头晕眼花。 她是练过铁头功嘛? 头这么硬。 她这一撞,直接把何一海撞退了几步。 李小鱼脑袋也晕了一瞬,她疼的嘶了一声,想着那一文钱。 她轻轻揉了下额头,反手一个大肘子击到何一海腋下。 逼着男人松了手。 在放手的一瞬间,李小鱼抄起背篓,脚底跟抹了油似的朝那吃白食的冲过去。 跑的时候还不忘用方言骂何一海:“屁都不懂,跟猪打嘣。” 何一海手抵着脑袋,疼得弯下了腰。 他抬头看向前方,模糊不清的视线下,他看见女子追上了男人,等他眼中焦距恢复清明。 李小鱼已经将男人按在地上揍。 她右手伸进男人怀里不知道在掏什么。 看着她有失名声的行为,他眼神充满了鄙夷。 李花花怎么会有她这种妹妹。 李小鱼把搜刮出来的一文钱放到钱袋子里,抬眸发现何一海还站在那里。 她懒得装了,直接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这么喜欢打抱不平,怎么不去当圣父。” 何一海觉得她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冷硬的声音带着指责:“一个馒头,你有必要嘛。” 这话把李小鱼听笑了,她斜睨小推车的猎物,嘴角浮起一抹嘲讽:“一只兔子而已,你怎么不给他?” 被她一噎,何一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半天只从嘴里蹦出一个:“你…” 李小鱼懒得理他,剜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进大湾县只有一个城门,两人几乎同时进去。 也不知道何一海是出于什么心理。 他用着一副不我想管你,可没法不管你的语气对她说:“李小鱼,你现在不止打人你还抢钱,你若不改,我就告诉你爹,让他管教你。” 闻言,李小鱼拧了拧眉。 偏头看向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两眼。 她并不怕他告状。 她是觉得这人有病,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出来:“脑壳大装豆渣。” “你去告啊,我若怕了,我名字倒着写。” 在村口遇见何一海的时候,她只想把话说清楚,以免以后再生事端。 既然厌恶她也不想看到她,又何必出来当教育家。 她自问不算好人。 却也不至于需要他来教育。 说句难听的,既然说原主像牛身上的吸血虫一样恶心,那她就是死了,也不关他何一海的事。 厌恶又做不到不管不问,这算什么事? 不想跟他再多说话,拉了拉背篓两边的绳子,大步进了城。 嘴里喊着:“白馒头白馒头,好吃不塞牙。” 听着女子沉稳洪亮的吆喝声,何一海被她骂得愣在了原地。 以前她只是会骂别人,却从来没有骂过他。 更没有大声吼过他。 忽然他想起在村口遇见时,李小鱼说的那句话。 “所以她是真的想通了,不打算再纠缠我了”,何一海心里有些庆幸,那他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李小鱼把那半块馒头丢给了城里一只狗吃。 城里人多,就剩下四个馒头。 她也不打算卖了,拿回去和顾绯当午饭吃。 经过衙门公告栏时,她看见许多人站在那里,好像在讨论什么。 她踮起脚往里瞅了瞅。 听到有人说在找画师,想到自己也会画画,她也往里面挤。 “听说这个贼娃子凶的不得了,连杀了五个人,想杀第六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幸运跑掉了。” “衙门根据那人提供的描述,找了好些画师来画,画出来以后拿给那人看,结果都不像,衙门这才发公告招画师。” 李小鱼挤到最前面,公告上写的跟百姓说的差不多。 公告栏旁边还有另一则通缉令。 她凑近仔细观察。 发现画像整体粗糙,眼睛鼻子嘴巴都有,可拿到跟现实中的人对比。 有点像原始人。 唯一的优势是突出了重点,通缉犯左边额头有一颗很大黑痣。 从人群里出来,李小鱼望着前面的衙门。 她咬着下唇,神情有些纠结。 放现代来说,这个职业属于侧写师。 她素描肖像画的可以。 但要依靠描述画出通缉犯的相貌,她没画过,不确定能不能行。 心里没底使她站在街边犹豫不决。 这时两位书生打扮的男人从衙门出来,二人一边走一边兴高采烈地讨论。 “刘兄,咱们赶紧回去画,奖赏可是一两银子啊。” 听到一两银子,李小鱼秀眉一挑,那双清澈的桃花眼无比的亮。 仿佛左眼写着银,右眼写着子。 说话间二人从她身边经过,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张纸。 她转头盯着他们的背影,直到身影在拐角处消失,她才收回视线。 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试试,管它能不能赚到钱,行动了再说。 不做怎么知道行不行。 打定主意,她扯了下背篓大步走进衙门。 同一时间,顾家飞来了一只通体羽毛蓝绿,头顶羽毛形似红冠的长尾鹦鹉。 它扑闪扑闪着翅膀,从窗户飞进了顾绯的房间。 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顾绯伸出了左手,下一刻,鹦鹉便稳稳停在他手背。 他背靠在床头,薄唇吐出冷漠的字眼:“说。” 鹦鹉立即开启小喇叭模式,嘴里不停的念叨。 “李小鱼是坏人人。” 第16章 顾绯想掐死鸟 听到它说坏人人三个字,顾绯眉宇间升起一抹阴戾,他想掐死这只鹦鹉。 偏偏这只鹦鹉被训练到改不过来了。 它继续忠诚的汇报:“李武被您的死对头收买,原计划是把二女儿李花花嫁给您,让她天天欺负您。” “还要把您喂成死胖胖”,鹦鹉一边汇报,翅膀还不停展开又收起。 跟成精了似的。 “结果坏人人李小鱼率先一步抢了您,现在欺负您的任务落到了她头上,根据调查,李小鱼大字不识一个。” “是个没脑子好吃懒做的蠢货。” 这只鹦鹉把别人教它的话,包括李家人的情况,一字不差的全部汇报给顾绯。 “主人说,让我留在您身边。” 听完,顾绯左手往上一抬,低声说道:“自己找地方待着。” 鹦鹉挥着翅膀离开了房间。 随着鹦鹉离开房间安静了下来,顾绯把玩着右手根根断掉的指头,他病态的折了又拧直,旋即再折弯。 她哪像一个好吃懒做的人。 李小鱼是中午回的家,她一开门就见一个绿色小炮弹朝自己脸上扑来。 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是何物。 为避免脸被刮花,她双手做环抱状捂住脸和头,弓着身子在院子里跑。 “坏人人,抓死死。” 听着怪异的说话方式,李小鱼想抬头,又被怪东西抓住了后脑勺的头发。 “什么玩意抓我头皮?” 她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去阻击小炮弹,眼看要撞篱笆墙上,她不想撞一脑门血晕过去。 也不管背篓里还有东西。 伸手猛的往头上挥了挥,随后取下背篓反过来往头上一罩,迅速蹲在地上。 霎时背篓里面的东西全部倾倒在地。 完美隔离。 鹦鹉进不去,只能用嘴不停的啄背篓,嘴里还念叨着:“咬死坏人人。” 背篓是竹子编织的,李小鱼眯起一只眼,透过缝隙往外看,见是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她嘴角一抽,哪来的鹦鹉啊? 以为自己眼花了赶紧用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发现没有看错。 立即掀开背篓,在鹦鹉再次啄来的时候,她果断出手,一把抓住它的脖子。 再用另一只手逮住它的两只脚。 她低着头仔细瞧了瞧小家伙,用手指弹了下它的红色羽冠。 鹦鹉也是相当有骨气,身体被制服,它就用嘴骂:“瓜娃子放开我,瓜娃子放开我。” 被一只鹦鹉骂笨傻是种什么心情? 别人不知道,李小鱼现在只想烤了它。 她调整了下手势,用一只手握住鹦鹉,手背轻轻甩鹦鹉的嘴两巴掌。 “落在我手上,还敢叫我瓜娃子,信不信我烤了你,正好今晚吃烤鸟。” 听到要被烤,鹦鹉浑身一抖,羽毛也跟着抖。 它明明很害怕,但嘴相当硬:“不怕瓜娃子,不怕瓜娃子。” 顾绯听着外面一人一鸟互掐,他发现李小鱼很幼稚,哪个做探子像她这般不务正业。 天天只想着如何赚钱。 经过这几日相处,他也相信她真干能出烤鸟的事。 掀开被子,忍着左腿的痛,慢慢往外走。 李小鱼是第一次见说话的鹦鹉,她用手指弹了下鹦鹉的尾羽。 眉眼弯弯,威胁这只嘴硬的鹦鹉,“飞到我家,还敢骂我瓜娃子,我不烤了你,都对不起我二流子的形象。” 说着蹲下身把笔墨纸砚捡起来放回背篓里。 然后抓着鹦鹉往厨房走。 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顾绯出现在堂屋门口。 她停下脚步,好奇他出来做什么。 男人左手撑在门上,那双淡然的眼眸望向自己这边,精致的面容加之双眼无焦距。 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柔弱和慵懒。 好似轻轻一推,便能将他推倒在地。 “夫人回来了”,声音温和。 顾绯头微侧用耳朵倾听附近的动静,说夫人二字时,他双眸微弯染着乖巧的笑。 看着人畜无害。 李小鱼本打算直接去厨房吓唬鹦鹉的,见他在关心自己,她捏着鹦鹉缓缓走向他。 轻声应道:“刚回来。” 话语刚落,鹦鹉又开始骂人了:“坏人人,咬死死。” 李小鱼打了一个激灵。 她举起鹦鹉前前后后看了又看,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什么不正经的鹦鹉。 居然说叠词? 不止她嫌弃,顾绯也嫌弃。 走过好几遍,他知道前面有道门槛,但他故意用前脚尖探了探,才跨出去。 李小鱼立马伸手去扶他的胳膊,“慢点。” 他左手搭在女子的手腕处,尽管得中知李小鱼没有武功,还是不动声色地把了下她的脉搏。 为了不让女子起疑,他问:“夫人,我为何听到还有人在说话?” “不是人,是只蓝绿毛的鹦鹉。” 李小鱼用脚把墙边的小木凳勾过来,扶他坐下后,她把鹦鹉靠近他顾绯。 “你摸下,它羽毛可顺溜了。” 顾绯装作不认识这只鸟,他抬手抚了几下羽毛,微笑道:“夫人,它的羽毛很柔顺,想来漂亮吧?” 李小鱼点头:“是很漂亮”,就是嘴臭。 还不知道生命掌握在何人手上的鹦鹉又开始犟嘴了,“李小鱼,瓜娃子。” “李小鱼,瓜娃子。” 闻声,女子没有理它,她蹲在顾绯面前,另只手撑在膝盖上,下巴搁在掌心。 望着他眨了眨眼,语气轻快:“听说羽毛可以写字,你说要是把它的羽毛全部拔光,那咱们家是不是就不缺笔用了。” 她虽在是问顾绯,用得却是肯定句。 一听到要拔光它的羽毛,鹦鹉又开始使劲扑腾。 就像触控了开关一样,嘴里不停的叫唤:“瓜娃子、瓜娃子、瓜娃子...” 她蹲着,顾绯坐着。 男人从声音辨别她低于自己,于是眼眸微低。 笑道:“夫人可否将这只鹦鹉留给我,你有时会外出,家中只剩我一人,有只鹦鹉的话可以陪我说说话,我也能解解闷。” 说到这个,李小鱼才想起重点。 她看了看手中不服输的小东西,又向看顾绯,不解的问:“对了,家里怎么会来鹦鹉啊?” 顾绯微微拢眉,做出疑惑的表情。 “我也不知,我也是听到你们方才的对话,才知家中飞来了一只鹦鹉。” “这样啊”,李小鱼站起身走到门外,往四周瞧了瞧。 除了山和竹子没有其他人。 这嘴臭的鸟从哪来的? 第17章 夫人,我不是狗 “夫人,可以留下它吗?” 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李小鱼站在外面又看了一会,依然没发现有人找过来。 她返回院子,关上门。 上阶槛的时候同时把背篓提了上来。 看见鹦鹉温顺的站在顾绯手心上,她习惯性轻挠耳朵后面,抿着唇沉了口气。 听到她在叹息,顾绯情绪也低了下去。 “夫人,不可以吗?” 卑微的样子,就像一只要被丢弃的小兽。 李小鱼半蹲下身,就着他的手摸了下鹦鹉,她的手刚放到小家伙背上。 傲气的它十分不给面子的转了下身。 用一双鬼精鬼精的眼,警惕地盯着她,跟防贼差不多。 瞧它欠揍的样,若不是来历不明怕赔钱,她必定教它做鸟。 “不是不可以,主要鹦鹉得有人教才会说话,它会说话肯定是有主人的。” 此时她想脑子里想的是怕赔钱。 丝毫没注意为何这只鹦鹉会知道她的名字,还说那些要啄死她的话。 “而且我们平民百姓也养不起它,所以我想它会不会是从某个富贵人家中飞出来的,咱们把它留下,万一别人找过来以为是我们偷的。” “找我们赔钱怎么办?” 她的话逻辑很顺,也不自觉暴露了很多东西。 顾绯当作不知道,他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不舍的说:“那夫人觉得如何处理它?” “放了吧”,李小鱼不带犹豫的回。 不属于她的东西,再珍贵她也不会强行扣留。 “放了?” 顾绯以为她会说拿去烤了,万万没想到她会说放了。 听着他略带惊讶的声音,李小鱼轻声回道:“是呀,它是意外来的咱们家,说不定它的主人还着急在等它呢。” 她的话很理智。 顾绯清楚,这只鹦鹉不会离开,他乖乖答应了。 “那就听夫人的。” 说是听她的,语气里则是带着几分失落。 见他委屈的模样,李小鱼拍下他的肩膀,像安慰小朋友似的,“等以后我赚到大钱,给你买个十只八只,这种嘴臭的鹦鹉咱不要啊,乖。” 前面的话听着还正常,后面那个乖字一出来。 顾绯心中的戾气瞬间冒了上来。 压着愠意,委屈巴巴的说:“夫人,我不是狗。” “啊?” 李小鱼嘴角一抽,见他双眉微拢,一副受欺负的模样。 她抓了下耳朵,“我没说你是狗啊。” 若是眼睛能看见,顾绯冷厉的眼神能瞪死她,“可只有哄狗的时候,才会说乖。” 闻言,女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好像有几分道理。 她以前在广场上看见有的宠物主人,喊自家狗狗回来的时候,会说乖乖快回来。 “不好意思啊我的问题,以后我会注意。” 顾绯的心中冷然。 她还想有下次... 鹦鹉待在顾绯手上一会瞅瞅他,一会又瞅瞅面带歉意的女子。 突然它对李小鱼喊道:“你是狗,你是狗。” “滚吧你。” 说完,李小鱼从顾绯手上拿走鹦鹉,站起身手臂往前一甩,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空中划过。 片刻后,鹦鹉又挥着翅膀回来了。 嘴里还重复着一句话:“我不走....我不走...” 见它稳稳停在顾绯肩膀,李小鱼惊了。 她走到男人面前微微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头向前倾。 盯着两只爪子紧紧抓住男人衣裳的鹦鹉,她觉得稀奇,失笑道:“顾绯,这鸟好像成精了,它又回来了。” 李小鱼的动作让两人的膝盖刚好抵在一起的。 虽是对着鹦鹉说话,但温甜的笑声落在耳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加更清晰。 顾绯的头又疼了起来。 他左手背在身后,修长的五指逐渐收紧。 忍着膝盖相贴的触感,伪装极好的温和声音里溢着一分冷意:“夫人,送它走吧。” “嗯。” 李小鱼抓住鹦鹉,再次放了它。 三送鹦鹉滚,结果它都是飞到门口,又转身飞了回来。 每次都落在顾绯的肩膀上。 跟着守护神一样。 这下她也无奈了,把情况向男人解释道:“既然它不走的话,你就留着吧。” 听到可以把鹦鹉留下,顾绯像个征求家人意见的乖宝宝。 那么自卑又那么期待:“夫人,真的可以吗?” 想着他每天除了去茅房和洗脸漱口之外,基本也不出房间。 李小鱼做了一个没人情的决定。 “可以,不过家里没有多的食物给它吃,它能吃的只有地里的蚯蚓,我们家院子外面都是空地,你得自己去挖。” 她不会帮忙的。 顾绯摸了摸肩膀的鹦鹉,对着她微笑道:“谢谢夫人愿意留下它。” 他笑起来,眼眸似月牙。 若他身体无恙,这样的笑很有感染力。 偏偏他的身体不好,不管是真心还是伪装,都给李小鱼一种强颜欢笑的意味。 她抿唇扯出一抹浅笑:“它是因为喜欢你才留下的。” “对了,你不是会画画嘛”,她站起来把背篓拿进堂屋,将笔墨纸砚放到桌上。 “我去县里买了笔墨纸砚回来,你平时在家可以画画来打发时间。” 这是她用今天卖货的银子买的。 就算是最便宜的纸,一刀也不少钱。 总之今天赚的只剩下十文钱。 另外那四个馒头她送给了衙门的人,就当打点关系了。 从一堆纸里抽了一张稍微大点的纸张,用砚台压住前面,防止翘边。 想到衙役说得凶手容貌。 她有点不知道从哪开始下手。 堂屋外,顾绯听到她沉稳平静的话,眉宇间闪过一抹错愕,一瞬间又恢复平静。 “夫人,你不怕我浪费纸?” 李小鱼正在研究如何下笔,闻言,她侧首看过去。 只能看到顾绯的后背。 她坐在板凳上,噘起嘴把毛笔杆横着放在上唇,揉了揉额头的包。 不甚在意地回道:“我觉得没所谓,你要怕浪费,你就正面画完等它干了。” “翻过来,再它反面又画,一张纸能画两副画,就不会浪费了。” 她这个提议成功让顾绯觉得他多余问了,就她这样的探子,他能一天掐死一个。 “夫人还真是聪明。” 第18章 顾绯动杀心 来了,来了,他又来了。 李小鱼把顾绯阴阳怪气的温柔当作一种夸奖。 她把毛笔从上唇拿下来,“哪里哪里,我觉得还是夫君聪明。” 顾绯不傻,怎会听不出她在揶揄自己。 起身往堂屋走来,那张乖巧的脸面向女子,故作不明的问:“夫人,我一个瞎子,怎担得起聪明二字,还是夫人会想办法。” 李小鱼看着驻留在他肩膀上的鹦鹉。 注意着他脚下的动作,见他伸手摸到桌子边缘,缓缓在板凳坐下。 她揉了下鼻子,轻笑道:“夫君怎能妄自菲薄,你能在没有拐杖的依靠下熟悉家中每个位置,而且还没摔倒,论聪明我比不过你。” “而且我想了一下,如果换做是我,我脑门可能都撞凹下去了。” 顾绯右手放在桌上,他左手垂在一侧。 听着女子阳奉阴违的话,他左手微握成拳,食指在拇指指甲盖上点了一下。 挖苦他的时候叫夫君,平时叫顾绯。 还讽刺他装眼瞎,我看你李小鱼也挺会装。 他薄唇微勾,浮起一抹苦笑,“夫人经常忙自己的事,未见我狼狈之时,是我的错。”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说:“夫人,我几日未擦过身子,一人也无法洗浴,不知夫人可否帮忙?” 卑微的语气加之他乖巧的模样,看着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李小鱼瞳孔一滞。 她偏头从堂屋望向屋外,秋天也没吹春风啊,怎么就聊到洗澡上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卖货时吆喝声太大,她的喉咙有些难受。 用力咳了一声,软绵绵的拒绝:“夫君,我喉咙不舒服不易碰水,我给你烧水你自己洗吧。” 顾绯心中冷嗤,面上还是一副柔弱可欺的神情。 “夫人嫌我腿上伤口丑可以直说,何必用此借口来婉拒我,你是我夫人,无论你叫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责怪你。” 听到这话,鹦鹉扭头盯着顾绯,圆圆的眼睛充满了惊讶。 李小鱼无语的抠了下额头上的包,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我们才相处几天呀,你就说的这么情深义重。 说出来你自己信不? 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虽然是在互相阴阳对方,但他身上的伤口是实实在在的。 使她又说不出太重的话。 转而回道:“你误会了,我喉咙是真不舒服。” 她把今天卖货的事情简单跟他讲了。 不说还好,一说顾绯更会了,他拧着眉自责道:“夫人怎不早说,害我误会了你,我这就去烧水给你喝。” 他起身的很快,却从容不迫。 在他起身的一瞬间,鹦鹉离开了他的肩膀,飞到桌上歪着脑袋瞅着这二人。 眼看他往外走,李小鱼怕不梦游的他,把厨房给烧了。 赶紧拉住他,“我现在不渴。” “夫人,喉咙不舒服就要喝热水,你不让我去,可是嫌我是个瞎子,做不好这些事?” 听到他温和卑微的声音,李小鱼想到四个字。 茶里茶气。 她手放在鼻子下方,用力咳了一下,想把喉咙的痰给咳出来,结果没用。 只得把手放在顾绯肩膀,将他按回板凳上,一本正经的夸奖:“夫君文质彬彬一表人才,我稀罕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你呢。” 他们在对话,鹦鹉一会脑袋歪到左边,一会又歪到右边。 听得很认真。 等顾绯重新坐下,李小鱼一抬头就看见鹦鹉鬼精鬼精的盯着自己。 也不知道它又学去了什么词。 正当打算回去接着研究画像的事,怎知男人又说话了:“夫人不嫌弃我的话,那可以帮我擦后背?” 还加了一句话,直接把李小鱼的后路堵死。 “温水不伤喉咙。” 李小鱼脚下差点跌了个踉跄,他怎么把话题又绕回去了... 垂眸凝着男人,眨眼之间,发现他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 顾绯表情收得很快,若非看得仔细。 压根看不出来。 要还不懂他是在调侃自己,李小鱼觉得白当几年打工人了。 她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配合的说:“夫君问了我两遍,我要是拒绝显得有些无情了。” “我不止要帮夫君把后背擦干净,还要帮你把全身都擦的干干净净,毕竟你一只手不方便。”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往顾绯腰部投去,略带嘶哑的声音压低:“好不好啊,夫君。” 颠婆打工人,什么苦都能吃。 唯独吃不了嘴上的亏。 全身… 顾绯眼睫微颤,垂在身边的左手食指骤然捏响。 声音不大,在干风天听不见。 “夫人...” 他刚说出两个字,就被鹦鹉打断了后面的话。 小东西飞到他肩膀,圆圆小小的眼睛斜视着李小鱼,那似鹰钩一样的嘴又开始告状了。 “李小鱼在看您下半身...李小鱼在看您下半身...” 随着鸟语一出,李小鱼僵在原地。 堂屋也瞬间安静了,只有外面风吹竹子的簌簌声传入二人耳中。 提醒着他们时间未停止。 良久,顾绯低沉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我说过无论夫人想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介意,夫人若真想看,可以过来...” 光明正大的看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一只纤细的手蓦然捂住了他的嘴。 李小鱼上半身趴在桌上,手心盖在顾绯唇上,急忙跟他解释。 “别听鹦鹉瞎说,我没看你下半身。” 她说话的同时,目光转到鹦鹉身上,像恶霸一样瞪着它。 可惜鹦鹉不吃她这一套,还在继续拆穿她,“鹦鹉从不说谎,从不说谎。” 看着这只不识趣的鹦鹉,李小鱼真有点想烤了它。 她张着嘴巴,无声的朝它凶:“闭嘴。” 鹦鹉有没有听懂不知道,但它不止没有闭嘴,还喊的更欢了。 “鹦鹉从不说谎...从不说谎。” 耳边是厌烦的鸟声,嘴还被捂住,在五指触碰到脸的一刻,一股恶心直涌上顾绯的心头。 若之前是嫌杀了她多生事端。 那此刻,是真想杀了她。 他左手从下面拿上来,手做半握状倏然朝李小鱼的脖子伸去。 此时还在跟鹦鹉斗智斗勇的李小鱼,还不知道自己在死亡的边缘晃荡。 见死鸟不闭嘴,她气的要逮住它。 再给它的小嘴巴两耳光。 她左手捂在顾绯的嘴上,只能用右手去抓鹦鹉。 在手猛地伸出时,恰好顾绯的左手也拿了上来,两人出手都很快。 下一刻,李小鱼展开的五指蓦然握住了顾绯的手。 第19章 李小鱼制服瓜娃子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李小鱼愣住了。 顾绯也怔了一瞬。 前者不知道他突然伸手是要做什么,赶忙把手抽回来,然后趁着鹦鹉发愣的瞬间一把将它抓在手里。 “那个...不好意思呀,我准备抓鸟来着。” 说完,把左手也从男人嘴上拿开,然后把鹦鹉抱在怀里往厨房小跑而去。 跑出好几步,鹦鹉也回神了,它叽叽喳喳地叫:“瓜娃子要死了,瓜娃子要死了。” “使劲骂,等下我让你骂不出来。” 听着渐渐远去的人鸟声,顾绯坐在板凳上,腰背挺直姿态带着松弛感。 他垂眸睨着自己的左手。 因为看不见的缘故,手上的触感更为直观,明明李小鱼已经离开了。 他却感觉掌心还停着她手上的温热。 他眉宇舒展,眼帘微敛,慵懒淡然的神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而此时厨房里,李小鱼把鹦鹉夹在腋下,点燃干草扔进灶膛里面,等燃烧旺盛后把鹦鹉拿手里。 旋即往灶膛里面放。 “来来来,你不是喜欢骂我,我让你骂。” 鸟类都怕火,更别说一只聪明伶俐的鹦鹉,刚放到灶膛外面的平台上,火焰的热浪让鹦鹉感到害怕。 它使劲在李小鱼手里扑腾,鹰钩嘴还是尖叫:“别杀鸟,别杀鸟,别杀鸟。” 一般它一句话只重复两遍,现在重复了三遍。 可想它心里有多恐惧。 瞧着它不惊吓的傻样,李小鱼哼哼了两声,手一转将手心朝上。 一人一鸟的眼睛对视上了。 她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问:“还骂我不?” “不骂了不骂了。” 识时务者为俊鸟,这鹦鹉有前途。 “那谁是瓜娃子?” 装就要装到底,顾绯向厨房走来,他刚到外面就听到那只傻鹦鹉说:“我是瓜娃子,我是瓜娃子。” “....”,蠢鹦鹉。 李小鱼开心地笑了,一只小小鹦鹉,也敢跟她这个颠婆作对。 真是小瞧颠婆的威力。 动作极轻地点了下鹦鹉的嘴,装模作样地说:“看你这么识相的份上,以后你就叫瓜娃子,知不知道?” “瓜娃子知道了,瓜娃子知道了。” 这句话把李小鱼逗笑了,她憋住嘴角的笑,满意的摸了摸它蓝绿色的羽毛。 “早识相多好,玩去吧。” 说罢,她双手捧起鹦鹉,轻轻向上一抬。 已经改名为瓜娃子的它,立即扑扇着翅膀往门口飞去,刚到门口撞见顾绯。 它像找到靠山一样,立即飞到他肩膀上停下。 这鸟是实心胖,发抖时颤起的羽毛就像一团毛茸茸的棉球。 它瑟瑟发抖地控诉李小鱼的恶行,末了还加上一句:“瓜娃子害怕...瓜娃子害怕。” 顾绯没理它,一瘸一拐地进了厨房。 李小鱼放完鸟,她洗了手,正往锅里又加了几瓢水准备煮饭吃。 见男人进来,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她第一时间想的是顾绯需要帮忙,而不是他会来帮忙。 顾绯寻着声音的方向,手一边探周围的障碍物一边走向她,“我听到夫人在倒水,可是要烧热水喝?” 厨房有案板等用具,还有木桶也放在这里。 担心他摔倒,李小鱼放下葫芦瓢走过去扶着他,温声解释:“不喝,我是烧水煮饭,你饿了没?” “不饿”,顾绯早忘了饿是什么感觉。 闻言,李小鱼抿了下唇,“那你去堂屋待着吧,厨房摆了很多小物件,容易绊倒你。” 她这句话没有恶意,顾绯也听出来了,他牢记自己的伪装。 声音温和:“我既和夫人结为了夫妇,那自然不能让夫人独自操劳。” 李小鱼秀眉一挑,抬头望着他,眼中带着几分惊讶。 他是想帮忙? 往厨房看去,发现只有烧锅这个活可以给他,她也没有客气和扭捏,直接问道:“上次梦游你烧锅烧的可好了,要不去烧锅?” 听到他说梦游的事,顾绯又想到包子的事。 他眉宇间压着一抹不自然。 片刻后,微笑道:“好。” 扶着他慢慢走到灶膛后面,看到顾绯在小板凳上坐下,鹦鹉看见灶膛里燃烧的火。 留下一句:“瓜娃子害怕。” 便逃命似的飞了。 等顾绯坐稳当后,李小鱼跟在鹦鹉后面出了厨房,见它在房梁上独处。 她悠然地回了厨房,怕顾绯担心鸟的情况。 她把鹦鹉飞到房梁上的事跟他说了一下,便去和面了。 实际顾绯一点都不关心瓜娃子的死活。 做饭的过程中,李小鱼时不时踮脚往灶膛后面的柴堆瞧。 生怕男人把火星子弄到柴堆上,将厨房给烧了。 中午简单吃了一碗清汤面。 想着还有很多事没做,李小鱼连午觉都没有睡就开始干活。 顾绯没有午睡的习惯,他想画画,便把想法跟李小鱼说了,后者把笔墨纸砚给他摆放好,再握着他的手腕让他知道东西在何处。 这才离家去了村里公用的干草桩拔干草回来。 她还打算明天去借个梯子,把房顶那几个烂洞补一补。 打锅盔的炉子也在做了,不过做的过程中她发现黏合有些问题,她在现代用的是电炉。 现代几乎没什么人还在用土炉子,而这个时代只有土炉子可用。 还得再研究研究。 把干草扎好放到墙边堆起来,洗干净手回到堂屋,继续处理通缉犯画像的事。 她在顾绯对面坐下,手里拿着未沾墨的毛笔转圈圈,双脚踩在桌腿的横梁上,脚尖很有节奏感的左抬一下右翘一下。 纸摆在面前,她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目光往前看去,见顾绯左手持着毛笔,尽管有东西压住纸,他还是每画几笔都会停下来片刻。 用手摸一下纸有没有走位,再继续画。 他一个盲人都能有条不紊地画出心中所想,而她一个能看见世间万物的常人,反而缺乏精准的想象力。 若让通缉犯站在她面前,她能还原百分之九十。 但凭借衙役的描述去还原相貌,她的想象力就有些匮乏。 手肘撑在桌上,五指收成拳撑着侧脸,重重沉了口气,“恼火哦。” 在这个时代赚钱好难啊。 听着女子的叹气声,顾绯心里厌烦,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他把毛笔放回笔架处。 “夫人,为何叹气?” 低沉的声音柔和带着关心。 闻声,李小鱼再次把目光投向他,瘪着嘴挠了下耳朵后面。 随后把接画像的事告诉了他。 听她说完来龙去脉,顾绯思忖了片刻,问她,“夫人,衙役如何跟你形容的通缉犯相貌?” 第20章 小鱼,我要和一海成亲了 说起这个,李小鱼只想用抽象两个字来形容。 她把衙役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顾绯,“贼眉鼠眼,头发少,胡子多,还有鼻毛多。” 凶手当时把幸存者一脚踢到了楼梯下,准备拿板凳砸死他。 两人的视角是凶手在上,幸存者在下。 所以看到了凶手的鼻毛。 “没了?”,顾绯淡然问道。 李小鱼一遇到困难,她就喜欢轻扯眉毛或是抓下耳朵后面。 手小力的扯着眉毛,老实回道:“没了。” 顾绯没问李小鱼为何会画画,他思索了一会,问:“夫人现在是感觉哪里有困难?” 李小鱼低头看着眼前的白纸,她脑海产生不出具象的画面。 “贼眉鼠眼这几个字太广义了。” 闻声,顾绯便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她见过的人太少,更没见过穷凶恶极的人。 在蜀地这边,即使讨厌一只狗,也可能会用贼眉鼠眼这个词来形容。 他在想要不要帮李小鱼。 后者见他没再回话,也没多想什么,只当他是好奇才问的。 俗话说会怪人的自己,不会怪人的怪别人。 李小鱼瘪了下嘴,瞅着手上的毛笔,把问题怪罪到它身上,喃喃道:“必定是你这个小东西限制了我想象力。” 说着,她放下毛笔起身往厨房走,从灶膛里掏出一截炭化的木材。 走到堂屋的门槛上坐下,取下挂在腰间的匕首。 一点点削细。 在她去厨房的时候,顾绯不知道她那句话是何意,他伸出手往桌子前面摸。 先是摸到一张纸,再摸到了一杆笔,他用指腹捏了一下。 发现笔尖未蘸墨。 他神色微冽,心中疑惑,这就是她口中说的小东西? 在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他将毛笔归于之前的位置,随即收回了手。 听着削东西的声音,他试探性的问:“夫人为何执着于画这通缉犯的画像?” 这个问题对李小鱼来说很好回答。 她没有回头,略哑的声音带着稳重:“有银子赚。” 尽管很小心,有些炭灰还是飘到了衣裳上。 她噘起嘴吹掉膝盖上的黑灰,继而又道:“报酬是一两银子,我卖个肉包子才四文,你想想我要卖多少个包子才能赚到一千文。” 她的声音稳重又平静,不掺杂一点算计。 而她口中的一两银子对顾绯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替老东西那伙人办事,就是自己找死。 就在他思绪之间,李小鱼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且我还想多存点银子,等家里条件好了起来,到时候出蜀地去其他地方找大夫给你看病。” 这番话很漂亮,顾绯心里毫无感觉。 他很现实的说:“夫人,蜀道难进也难出。” 李小鱼当然知道,这时炭笔基本也做好了,她用指腹刮了刮山峰般锐利的尖端。 点头应道:“我知道,但...” 说着这里,她顿了一下,抬眸望向对面好似跨不过去的高山。 眼神充满了坚定,亦如她的话:“总要试试,不试试如何知道行不行。” “方法总比困难多嘛。” 她脑子不灵活,想事情也简单。 觉得既然已经跟顾绯成为了难夫难妻 ,那就尽最大可能去改变现状。 如果试过了也不行。 就改变心态,换个舒服的活法。 经历过一次死亡,她更懂得人生几十年,如何在不违背道德和法治的情况下,让自己过得舒心。 闻言,顾绯莫名产生了一丝心悸。 不是对李小鱼这个人,而是对她最后那句坚定的话。 他拿起毛笔继续作画,语气淡然:“夫人见过几个瞎子和瘸子能痊愈,你大可不必为我牺牲如此之大,何猎户知道会为你难过的。” 慢慢熟悉后,李小鱼可以不用去猜他话里的意思,便知道他有没有阴阳怪气。 她刚把匕首放回腰间,便听到他这句话暗戳戳阴阳人的话。 正准备回话,便透过篱笆墙看见一男一女往这边走来。 不巧,那男的正是顾绯口中的何猎户。 她往右边站了几步,这才看清男人身边的女子是谁,她双眸微微睁大,眼里染着惊讶。 李花花跟和何一海? 在这个封建社会,两个没有亲戚关系的男女走在一起。 除了像她和李富贵那样的二流子,还有一种就是男女朋友关系。 两人站在篱笆墙外边便不再往前走,随后李花花朝李小鱼招手。 李小鱼没在意他们为何不过来。 她把炭笔放到堂屋的桌上,对顾绯说:“我二姐来了,我出去一下哈。” 听到她已经转身的步伐声,顾绯赫然拉住她的衣袖,扮演着一位温柔儒雅的夫君。 “夫人,姨姐不进来,可是嫌我们家穷?” 自卑的语气,小可怜般无辜的神态,这谁看了不得把他抱在怀里乖乖宠。 李小鱼打了个冷颤,怎么感觉他的自卑也像装出来的? 她把顾绯的手拿开,哑然道:“你别多想,二姐好像有急事要去处理,可能说两句就走”,她没说何猎户也来了。 “那夫人去吧。” 李小鱼点了下头,反应过来顾绯看不见,便回了个嗯字。 她大步往门口走去,拔掉门闩,拉开木门往左边的小路走去。 这边山多,基本都是窄则一尺多,宽则二尺多的泥巴路,一条路要平行站两个人不太容易。 李花花站在前面,何猎户站她在后面,男人那张冷硬的脸居然还泛着一抹高原红。 李小鱼缓缓走向他们,发现李花花脸也有点红。 大概就猜到他们的关系了。 站在离李花花只有三步距离的位置,她礼貌的打招呼:“二姐,何猎户。” 听着她平静的声音,再看着那张没有一点生气迹象的脸。 李花花僵了一下,所有在路上想好的措辞因女子这句正常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 良久,她才板着脸回了两个字:“小鱼。” 何一海站在李花花身后没有说话,他绷紧着身子,时刻准备着在李小鱼出手打人的时候制止她。 李小鱼瞥了眼何猎户的脸,见他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生怕她给李花花一拳。 把视线转到李花花身上,问道:“二姐叫我出来有何事?” “小鱼,我要和一海成亲了。” 第21章 顾绯偷听讲话 李小鱼没有表现出意外,她平静的点头,随即问道:“日子定了吗?” 她这一句话再次把李花花跟何一海问不会了。 两人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李花花三姐妹相貌都属于偏甜系,不同于李小鱼的疯,李花花很正常。 她自幼看惯了家中的是是非非。 大姐出嫁后,家务活基本就是她在干,李小鱼吊儿郎当不学无术,自然是指望不上。 而她在三姐妹中算是比较独立的。 有时候李武打王桂花,她还会维护王桂花,甚至顶嘴李武两句。 换来一顿打她也不在乎。 这也就是为何李武最开始安排李花花嫁给顾绯的原因。 她讨厌那个家,所以经常板着一张脸,板着板着就成习惯了。 又是一阵沉默。 李花花回头与何一海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虽有惊讶,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个月底。” “小鱼,我跟一海是今天定的关系和日子,在这之前我们两人没有关系。” 李花花说的比较委婉,她虽然不喜欢这个二流子妹妹,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人。 做不到真的不去在意她的感受。 听着她的解释,再看着她脸上的纠结,李小鱼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也知道她的担忧。 她微微一笑,笑得很真诚:“恭喜你们。” 就在二人对话之间,顾绯正缓缓往厨房走去,他挨着墙走的,加之李小鱼背对着他。 三人都没看到顾绯。 他们所处的位置离厨房不远,顾绯往锅中舀了两瓢水,便走到灶膛后面坐下。 他手里拿着干草,旁边是火折子。 他却并没有点燃的意思。 此时,何一海担心李小鱼表面平静,实则心里在打坏主意。 他出来解释道:“李小鱼,请你不要怪你二姐,是我一直偷偷喜欢她。” “你今天说过你不会再纠缠我,我知道你跟李富贵关系好,如果你俩打算破坏我俩的成亲,我不会放过你们。” 今天在被李小鱼骂了以后,他卖完货急忙回村,找到李花花跟她表明心意。 他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谁知李花花也对他有意,二人便去李家跟李武坦白。 即使李武要的聘礼再贵,为了娶到心爱之人,他也会想办法弄来。 听到何一海威胁李小鱼,李花花不干了。 她转头瞪着男人,眼神又凶又护短,“不许凶我三妹。” 甜妹的脸,护短的性格,把反差感拉到了十足。 再看看何一海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老实地低下头认错:“花花你别生气,我错了。” 一下让李小鱼想到耙耳朵的形象。 她嘴角往下压,忍住了想笑的冲动。 而对于何一海的威胁,只要不耽误她赚钱,她不会在意。 最主要的一点是原主确实纠缠他了很久,要他们一时之间相信她不会搞破坏。 有一定的难度。 从原主的记忆里,她能看出何一海是个适合过日子的男人。 力气大为人也仗义,不仅会打猎还会点拳脚功夫,在村里的评价相当好。 除了原主之外,村里有不少适龄的姑娘都想嫁给他,但都跟原主一样被拒绝了。 现在想来,拒绝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喜欢李花花。 李小鱼双手背在身后,坦诚的说:“我说过不会再纠缠你,就不会再纠缠你,再说你跟我二姐成亲。” “她是我亲人,我更不会做破坏她声誉的事情。” 她要发个火生个气,李花花还觉得正常,偏偏她用很正常的语气说话。 这难免不让她多想。 上前两步,手伸到李小鱼背后,把她的手拉到前面,担忧的问:“小鱼,我知你喜欢一海多年,平时你发疯我都会打你。” “但今天我不会打你,你要撒气就尽管打我,我不会还手。” 听到打人,何一海刚放松的情绪又紧绷起来,只要李小鱼一动手,他就拉开他们。 在李家,兄妹几人打架是常事。 李广昌没娶媳妇,大姐没嫁人之前,四兄妹经常打架。 大姐跟李广昌打,她跟李花花打。 打着打着就变成了李武追着他们四个打。 鸡飞狗跳也不过如此。 李小鱼把手从李花花手里抽出来,随后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二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其实在经过这次成亲的闹剧之后,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李花花看着眼前的妹妹,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熟悉的是一起生活十几年,面前的人确实是自己的亲妹妹,陌生的是她很久没听过她温柔的叫自己二姐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妹妹的性格就跟爹一样,越来越疯了。 平时对她说话也是没大没小,喊二姐都是扯着嗓门吼,一点长幼之间的尊重都没有。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原主。 有句话说的好,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武都那个鸟样,大姐和李花花作为李家唯二的正常人,已经是李家祖上积德了。 李小鱼不知道某人在厨房,她拍了拍李花花的手背,笑道:“人生就那么短,我不想再荒废度日。” 闻言,李花花眼中的错愕遮都遮不住。 爹那一顿打真的让妹妹改变了,“三妹,你真的想通了?” 看着她眼中的惊愕,李小鱼心里一点都不慌。 原主是二流子,她是颠婆,从这一点来看,她们是有共同点的。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她可能比原主可多了一份理智。 “嗯,我想好好跟顾绯过日子。” 听到这句话,李花花皱起了眉,她拉着李小鱼往前走了一些,站在靠近厨房的位置。 “小鱼,你想跟顾绯过日子的话,那爹交待你的事怎么办?” 一墙之隔,男人面无表情地听着墙外二人的对话。 李小鱼原本还想等李武过来再套话,现在李花花过来了,正好可以问她。 李花花的人品是可以相信的。 她嘶了一声,抓了抓后脑勺,懊恼的说:“二姐,其实我那天光想成亲的事,没听注意他的话,他到底想让我对顾绯做什么?” 瞧她傻乎乎的样子,李花花就知道她没听进去。 因当初是让她嫁来着,爹只跟她说了这件事,再一个就是李小鱼。 “爹让你狠狠地欺负顾绯,然后想办法将他养成大胖子,最好是走一步都喘不上来气。” 第22章 真的不打算折磨他? 李小鱼眸光微敛,嘴角抽了一下。 猪都喂不到这么肥。 她问:“为什么?” 原因李花花也不清楚,就连爹也不是很清楚,她把心中所想跟李小鱼说了。 旋即又道:“我和爹都猜测,顾绯可能是得罪了富贵人家,不然解释不通他瞎眼断手断腿的问题,还提这么个奇怪的要求。” 李小鱼咬着内唇,垂眸盯着脚下踩着的野草。 想了许久对李花花说:“就算得罪了大富大贵的人,可他身上的伤已经够惨了,还要再侮辱他。” “这不是让他生不如死吗?” 对于她说的,李花花和李武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怪后者贪财,非得接不当人的活。 “三妹,世道就是如此,历朝历代那些大官都有被五马分尸的,别说咱们普通百姓,顾绯得罪了人落得这个下场,这是他的命。” 她这句话换来顾绯阴冷的笑。 命… 他不信命。 闻言,李小鱼抬眸凝视着李花花,她往院子看过去,除了破破烂烂还是破破烂烂。 就好像顾绯的现状。 她沉声说道:“二姐,我不觉得这是他的命。” 她们普通百姓的命是不值钱,但也不能认命。 简简单单一句话,像一颗小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波纹。 顾绯眉心一拧,虽不信李小鱼的话,却又莫名被她的话触动。 李花花神色一沉,立马阻止她往下说,“三妹,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着女子的呵斥声,李小鱼不慌不慌地回道:“我知道,我想表达我不信命,仅此而已。” 身处时代不同,她做不到让李花花不认命,也做不到让自己认命。 尊重他人也尊重自己。 不想为了这事与李花花起争执,她换了话题:“二姐,对方给爹时限没?要求什么时候完成。” “有,一年”,这是李花花当时听爹说的。 李小鱼敛眸,一年... 几乎是顷刻间,她已经有了想法,向李花花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两姐妹又聊了几句,送走他们,李小鱼没有急着回院子。 她走到外墙一块大石头处。 从地上扯了一把野草,将石头表面的泥巴和青苔清理掉,随后一屁股坐到上面。 石头离厨房有点距离,但丝毫不妨碍厨房那位听到她的自言自语。 女子双腿盘放在石面,背靠在篱笆墙。 双手环抱望着没有太阳的天空,长长沉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为何要把顾绯喂成胖子,难道是嫉妒他长的太漂亮?” 顾绯听到漂亮二字,心中那点触动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气息瞬间降了一个度。 而李小鱼脑袋一歪,又接着道:“如果嫉妒他漂亮,那直接剥了他的皮不是更好,何必要让他生不如死呢?” 听到剥皮,顾绯笑了。 笑的温和又阴冷。 难怪老东西要找你李家来恶心我,一个比一个不当人。 被骂不是人的李小鱼还在望天犯迷糊。 她腰背挺直,回头望着院子,双手交叠枕在烂篱笆墙上,小声嘟囔道:“他已经够惨了,若还如此对他,那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她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反正还有一年时间,先过一天是一天,真到过不下去的那天,就悄悄把他送到深山里。” “死在深山里也好过受人折磨。” 听到她这些话,顾绯眼帘微抬,慵懒的双眸无法表现的眼神是惊愕。 他惊讶于李小鱼不同寻常的想法。 贪财之人不是更应该把他像畜生一样对待,然后自己赚得盆满钵满,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 小鱼用手揉了下鼻子,盯着堂屋的门槛,顾绯经常会坐在那里发呆。 “不过...要不要问问顾绯,他的来历啊。” 说完,她又摇摇头,像一个唱独角戏的表演者,“算了还是不问了,那不是戳他伤疤嘛,谁喜欢提及伤心事啊。” 她想了想,若她像顾绯那个惨样,还有不识趣的人来揭伤疤。 她恨不得一巴掌把对方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李小鱼喜欢独自待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自言自语。 “算了不想了,回去整那通缉犯的画像。” 起身跳下石头,拍掉屁股上的灰,迎着舒适的秋风和悦耳的竹声,进了破院。 而她这些自言自语的话让顾绯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受,他手里的干草不知何时捏碎了。 散落一地。 她真的不打算折磨我? 李小鱼进到堂屋,没看到顾绯,她又走进房间。 发现床上空荡荡也没有人。 走出来望着停在房梁的鹦鹉,大声喊道:“瓜娃子,顾绯去哪了?” 鹦鹉在房梁上转了一圈,伸长个脖子瞅着她。 不想开口又怕挨打。 老老实实地咕叫道:“厨房,厨房。” 它说刚完,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夫人,我在厨房烧水。” 听到男人的声音,李小鱼往前走去。 鹦鹉也飞下来跟在她身后,跟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一进到厨房就看到顾绯在烧火,她走到灶台前面,掀开锅盖看着锅里正在冒烟的热水。 她以为是烧给李花花他们喝的。 温声说道:“顾绯,不用烧了,二姐已经走了。” “夫人,我是烧水给你喝”,顾绯决定再留她一段时间看看。 李小鱼秀眉一挑,不敢相信的问:“我?” 听着她惊讶的回答,顾绯微笑道:“夫人嗓子不舒服,喝点热水会好受很多。” 看着他微弯的双眸,李小鱼突然有点佩服他。 对他,她心里是有些怜悯的。 只要不是天生恶者,人对弱者几乎都会产生潜意识的同情心。 就像城里抢馒头那位,若他不说买馒头,她可能会因为同情心给他一个馒头。 但他说了买,那就代表他身上有钱。 钱不够跟吃白食是两回事。 再看看顾绯,都惨这样了,就算温柔是他的表象,他把情绪也控制的很好。 稳定到不像一个残废。 她抿着唇,向他礼貌道谢:“谢谢。” 听着她真诚的字眼,顾绯温柔回应:“夫人客气了。” 顾绯烧水,李小鱼也没闲着。 她去外面砍了一根竹子,做了三个竹筒杯,她和顾绯一人一个。 还有一个给鹦鹉,为了方便它喝水,杯口浅了许多。 烧好水后,她端着两杯热水到堂屋。 怕顾绯碰倒杯子淋湿桌上的纸,她特意拿了一个小板凳,把水杯放在上面。 喝了一口带着竹香气的温水,她感觉精神都好了一些,至于新鲜竹子装热水喝了会不会拉肚子。 她不知道,反正已经喝了。 剩下的时光,两人都未离开堂屋一步。 顾绯因手和眼睛的问题,他画的很慢,李小鱼则是想象不出来。 她上半身像章鱼似的,在桌上趴来绕去。 眼看天色渐晚,她一笔未动。 侧首盯着院子里从左飞到右,再消失在视野里的蜻蜓,她就像看到银子消失一样。 有气无力的说:“真快呀,一眨眼又到了吃饭时间,还剩两天了。” 第23章 夫人不好奇我过去之事 她在厨房煮饭,顾绯是思索要不要帮她一次。 晚上,李小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通缉犯一日画不出来,她就一天睡不好。 她知道自己这毛病是以前做项目留下来的后遗症。 重重沉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垂眸见顾绯没有被自己吵醒。 她抬头往窗户看去。 浅浅的月光从照进来,像一盏微弱的油灯照亮房间的一切。 忽然她想到顾绯之前弄的那盆细泥巴。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拿它来练手。 这样想着,她小心翼翼地爬过顾绯身上,下床穿上鞋。 为了不吵醒男人,她两只手揪住里裤两侧,做贼似的猫着身子往外走。 她前脚刚离开,紧接着顾绯就睁开了眼。 他平躺在床上,漆黑的双眸望着上方,浅淡的月光洒在他脸上,那张精致的脸在月光下,近乎白雪。 她跟猫一样在床上翻来翻去,现在又下床,要做什么? 他竖起耳朵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李小鱼把烂木盆搬到堂屋外面,又去厨房掰了一根细枝,随后坐在门槛上。 在细泥巴里面捣鼓。 听到沙沙沙的声音,鹦鹉从房梁上飞下来,扯着那根鸡鸣一样的嗓子咕咕道:“主人你在画什么,画什么?” 鹦鹉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也不小。 听着主人二字,顾绯薄唇浮起一抹无声的冷笑。 这就是他培养的忠心鹦鹉。 瞧着站在木盆边缘的小东西,李小鱼没有轰走它。 她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向它比了一个嘘,“小声点,别吵着顾绯休息。” 听到这话,鹦鹉歪起脖子往堂屋瞅,随后好像听懂了似的,呀呀的叫道:“瓜娃子知道了,瓜娃子知道了。” “主人在画什么...画什么?” 不知道是看这鹦鹉顺眼了还是怎么回事,她没觉得烦躁。 反而耐心的回道:“我在练习画通缉犯的画像,还有两天就要交给衙门,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说话之间,她把刚画好的外轮廓擦掉又重新画。 鹦鹉也识趣的没有再叽叽喳喳。 它一会飞到李小鱼的肩膀,一会飞到房间看看顾绯。 时间慢慢过去,四周静谧至极。 鹦鹉的胆子也在试探中变大,竟然直接飞到了李小鱼的头顶,对此后者也没有生气。 只是平静地警告它:“敢在我头上拉屎,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为了不伤到她的头皮,鹦鹉收起尖锐的爪子,讨好地叫道:“瓜娃子不敢,瓜娃子不敢。” 闻言,李小鱼浮起一抹微笑。 秋天的凌晨凉风肆意,拂在人身上犹如盖了一层薄霜。 李小鱼只穿了一件里衣,一阵冷风袭来。 她鼻腔就像钻进了冲菜似的,泛起了一股酸涩,她捂住鼻子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喷嚏声是鹦鹉说话的三倍,吓得小家伙立马飞上了房梁。 她这一声让顾绯想装睡,都装不下去。 下床一瘸一拐地走来到堂屋,听到脚步声,李小鱼连忙回头看去。 男人披着头发,身着单薄的里衣。 他苍白的脸搭着这一身,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勾魂二位中的其中一位。 只不过顾绯生的俊俏,并不可怕。 她尴尬的揉了揉鼻尖,抱歉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喷嚏声太大吵醒你了。” 顾绯站在堂屋的门边上,依靠声音俯身看向她。 原本低沉的声音或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染着几分喑哑:“夫人为何不睡,可是因我占了一半床,让你无法安睡?” 不知怎的,李小鱼忽然闻到空气中有股绿茶香气。 她用鼻子嗅了嗅,却怎么都闻不到了,仿佛是昙花一现。 难道是刚才的喷嚏影响了嗅觉? 这样想着,她乖乖地跟顾绯解释:“不是因为你。” “那是为何?”,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见顾绯在李小鱼身边坐下,鹦鹉也飞了下来。 稳稳停在女子的头顶。 把鸟从头顶拿下来,李小鱼摸着它蓝绿色的羽毛,毫无隐瞒地解释失眠的原因。 对于她的坦诚,既在顾绯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随后他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夫人,姨姐今天找你有什么事?” 话题转的太快,李小鱼一下没反应过来。 顿了片刻,她偏头睨着男人的侧脸,虽不知道他为何这时提这事。 想着到时顾绯也要去吃席。 她老实回道:“我二姐要跟何一海成亲了”,怕他不知道何猎户是谁,她又添了一句:“就是那个何猎户。” 随着她句话,顾绯心里有了答案。 他故作惊讶地问:“何猎户...喜欢之人要娶自己的姐姐,夫人不难过?” 李小鱼摇头,喜欢何一海的是原主,跟我李小鱼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难过的,我之前是单方面纠缠他,他又不喜欢我,而且我都跟你成亲了,自然是跟你过好日子。” 顾绯侧首看向她,淡然开口:“夫人当真这么想?” 别看这男人说话斯文有礼,情绪又稳定,其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李小鱼把鹦鹉放到他手上,柔声回道:“嗯,我想通了,不想再糊里糊涂地混日子了。” 她的话是真是假,顾绯不在意。 他只听自己想听的。 说完,李小鱼拿起细枝继续在盆里作画。 良久,顾绯薄唇翕动:“夫人,我从前见过一些犯人,或许可以帮到你。” “啊?” 风吹来凉飕飕,李小鱼啊这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顾绯摸着手里的鹦鹉,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夫人不信我?” 李小鱼赶紧摇头:“没没没,我只有点激动还有点意外。” 激动画像的事有着落了,意外顾绯会突然提及从前的事,但她没追问,只道:“那你快跟我提供点思路,我脑子都快想炸了。” 鹦鹉那双圆圆的眼睛惊愕地盯着顾绯,像是很意外他的举动。 它一激动,嘴不小心往下啄了男人的手心,下一刻,它被男人温柔的丢到了地上。 “从我二人成亲至今,夫人从未问过我从前的事,你不好奇么?” 第24章 夫妻首次合作 李小鱼盯着在地上滚了一圈的鹦鹉,她眼中带着怔怔不明。 是他力气太大还是瓜娃子没站稳? 闻言,她目光一顿,视线移到顾绯身上。 抿了抿唇,思索片刻,缓缓说道:“好奇不等于想知道,假如我问了,你会说吗?” 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准。 她觉得顾绯纯属逗自己,就是问了也不一定会说。 果然,下一刻,她听到男人染着笑意的声音回道:“不会。” 李小鱼秀眉一挑,表示不置可否。 她就知道会这样。 “不说这事了,快跟我说说画像的事。” “很晚了”,顾绯道:“先睡吧,明早再说。” 说完,他便起身回了房间,被他优雅丢开的鹦鹉一点也不记仇。 又屁颠屁颠地飞在他身后。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小鱼拧着眉,手放在腹部。 用着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为何想拉肚子的感觉也消失了?” 她优点没有,毛病一大堆。 凡是遇到搞不定的急事,她就会产生那种年会独立上台表演的紧张感,肚子还会隐隐作痛。 现在因为顾绯一句话,紧张感骤然消失了。 她挠了挠耳朵后面,怎么也想不通,最后懒得想,回房睡觉了。 翌日清晨。 两人都醒的很早,简单吃了早饭,二人便在堂屋的桌子上开始作画。 李小鱼负责画,顾绯负责描述。 至于前者能不能画出来,后者并不关心。 “脸型比马头短三寸,下巴稍圆,眼型偏长似三吊眼,头发参考你们村里三十出头的农夫,塌鼻子窜脸胡。” 他说的漫不经心,李小鱼拿着炭笔画的很快。 说到头发,她垂眸想了片刻,参照了李武的头发。 李武成亲早,现在也不过三十八岁左右,因懒散的缘故,他虽是束发但前额头发很凌乱。 画完之后,她看着画像上男人的鼻子处。 不解地问顾绯,“鼻毛不画吗?” “此人没有浓密的鼻毛”,温和的语气染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样啊。” 见顾绯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说谎的意思,李小鱼眨了眨眼,在纠结要不要画上去。 顾绯也不再多说,信不信是她的事。 李小鱼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把鼻毛画上去。 她选择相信顾绯。 不到一个时辰,她完成了绘画,精修一番后,把纸卷起来放到桌子下面的抽屉里。 见顾绯还在继续作画,她说:“咱们睡的房间有几个烂洞,我怕下雨漏水,我去村里借把梯子回来把洞补上。” 男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没有生气的双眼睨着她。 随着他双眸微狭 ,浅浅的笑意浮现,“夫人早去早回。” “嗯。” 在李小鱼出门后,鹦鹉飞到顾绯肩膀,叽叽喳喳地撒娇:“瓜娃子饿饿,瓜娃子饿饿。” 一听它说叠词,男人就嫌恶心。 他继续用左手作画,那张温和的脸立即沉冷如渊,亦如他的声音:“滚,自力更生。” 冷漠的声音吓得鹦鹉羽毛一抖。 像是知道顾绯是个什么样的人,它没有再说饿饿,自个飞出院子找吃的去了。 李小鱼没有去李家,她打算去村里一个很和善的奶奶家里借梯子,结果在路上遇到了李富贵。 这家伙生得高高大大,相貌端正肤色偏黑。 若非知道他的性格,第一眼看到他,没人会觉得他是个二流子。 他一把勾住李小鱼的肩膀,很没有分寸感的说:“小鱼儿,这是去哪啊?走,跟哥去后山破坏何一海的捕猎窝,把窝里猎物拿走回去让我奶奶煮给我们吃。” 见状,李小鱼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她将他的胳膊从肩膀上拿开,平静地对他说道:“不去,我要去赵奶奶家借梯子。” 两人是同龄人,在村里一同长大。 李富贵太了解李小鱼的性格了,她突然正儿八经起来,他相当不习惯。 他看了眼被推的胳膊,抓了抓脑壳,不明所以地问:“ 你这是怎么了,还在怪我上次没有救你啊。” “我奶奶那天身体不舒服,村里的刘大夫治不好,我就背她去县城看病了。” 李小鱼知道他说的是被李武用扁担打的事。 摇头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我没有怪你。” “那你怎么了?每次咱俩见面你都是贼个大声音喊我富贵儿,现在不喊也不凶我了,整得我都不习惯。” 在李小鱼眼里李富贵像个长不大的男孩。 她不是原主,也模仿不来原主那一套输出全靠吼的习惯。 仰头望着男人,沉了口气,理智地对他说:“富贵,我爹那天打了我以后我想通了很多事。” 李富贵没读过书,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从路边扯了一草叼在嘴里,吊儿郎当地问:“你想明白啥了?” 瞧着他这动作,李小鱼眼皮抽了一下。 她也爱嚼草。 清了清嗓子里的痰,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想荒废度日了。” 她话一出,李富贵嘴里的野草倏然咬断,他吐掉野草,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大咧咧的笑道:“可是咱们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啊。” 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地尴尬,李小鱼抿唇笑了一下,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 他俩在村里属于狗都嫌的那种,只因她是女子,大家都觉得是李富贵带坏了她。 实则他俩是半斤八两。 “那你想过什么日子?”,李富贵不能理解。 这个问题李小鱼很好回答,她真诚的笑道:“什么日子都好,只要不是混日子就行。” 李富贵自幼父母双亡,他是由奶奶一手带大,家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孙子,老人家把所有疼爱都给了他。 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在村里避免不了被说闲话。 有些人甚至当着他的面说是他克死了父母,为此王奶奶没少跟村里的人对骂。 是个人都不可能看到对自己很好的亲人受欺负,也正因如此,李富贵开始变横了起来。 他曾经对原主说过,只要比那些说闲话的蛮横,他们就不敢欺负王奶奶。 只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忘记了最初的目的。 李富贵迷惑地盯着李小鱼,对她的改变,他来了一句:“小鱼儿,是不是你爹把你的魂打没了啊?” 后者白了他一眼,“我看你的魂才被打没了。” 翻白眼的动作立马让李富贵安心了,他抓着后脑勺讪讪一笑,“主要你太正经了,我不太习惯。” “以后慢慢习惯就好了。” 在走之前,李小鱼送了他一句话:“富贵,你也别混日子了,小心日子把你给混了。” 第25章 顾绯帮帮我,我挂梯子上了 李富贵僵站在原地,一步也未动过。 看着女子逐渐远去的身影。 他清朗的声音小声重复着那句:“别让日子把我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望天吊儿郎当的哈哈大笑起来。 小鱼儿肯定是逗他玩,他才不信一个懒惰了十来年的人会改变或者变得勤奋。 那岂不是猪都要上树了。 肯定不到三天,就要回来跟他玩。 这样想着,因那句混日子带给他的焦虑也荡然无存。 借了梯子回家,李小鱼用背篓把所有干草全部装进去,然后单肩背上着,小心翼翼地上了房顶。 顾绯很是体贴的主动帮忙扶梯子。 就连语气也充满了关心:“夫人,小心。” 声音温和到听不出一丝异样,至于想不想李小鱼摔死只有他自己清楚。 鹦鹉也飞到了房顶。 李小鱼没修过房子,她还是头一次上房顶,脚踩在干草上,就像踩到棉花上,没有一点踏实感。 压着声音里的恐惧,颤颤地回:“我知道。” 把背篓取下来放在风吹日晒的房顶,她半跪着,手脚并用往烂洞的方向爬。 听着她发抖的声音,瓜娃子又开始作妖了。 它嘲笑李小鱼:“怕高的笨笨主人,怕高的笨笨主人。” 女子全神贯注地补房顶,她没理那只得意忘形的鸟。 瓜娃子也是欠的很,见不理它。 它就一直说。 李小鱼很讨厌自己在认真做事的时候,旁边有人或物一直干扰自己。 盯着站在自己前面的臭鸟,没好气地凶道:“你就仗着你能飞,要是把你那几根飞羽给剪了,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瓜娃子知道自己的弱点,害怕被她剪掉,它不敢放肆了。 没有鹦鹉的打扰,李小鱼又可以专心干活了,她生怕摔下去,一直保持着专注。 听到她的话,扶梯子的男人乐了。 大字不识一个,不仅会画画,还懂鹦鹉剪掉飞羽便不能飞。 补完最后一处,李小鱼抹掉脑门上的冷汗,转头冲下面喊:“顾绯,你扶好啊,我下来了。” “嗯”,声音不带一丝情绪起伏。 她先是把背篓丢到下面,再扶着梯子边缘,弓着身子把脚踩在梯步子上。 她之所以下的这么小心,主要是赵奶奶说这梯子有些年头了,上下梯的时候尽量小心一点。 每踩一步,李小鱼都会偏头往下看一眼,生怕脚下打滑摔下去。 眼看还剩最后六根横梁。 就在她的脚刚踩在第五根梯梁,右侧的连接口突然松了,扁木棍做的梯梁直接掉在了地上。 李小鱼心中大惊。 她连尖叫都来不及喊,双脚已经悬空,眼见要摔在地上,她倏然抓紧上方那根梯梁,死死不撒手。 现在的她像吊单杠一样,挂在了梯子上。 她往下瞅了一眼,顿时感觉头都大了。 离地至少有一米七的高度,她身高才一米六,除了不敢跳也怕把脚崴了。 关键她还怕高啊。 秋风习习,于顾绯而言,别有一番凄凉的趣味。 鹦鹉又嘚瑟了,它飞到李小鱼头顶,咕咕叫起来:“挂了,挂了。” “闭嘴,你才挂了”,她已经死过一次,这傻鸟居然还想让她再死一次。 没办法,现在只能求助顾绯了。 垂眸望着双眼看不见的男人,略微低哑的声音委委巴巴的喊:“夫君帮帮我,我挂梯子上了。” 在她脚踩在第五根梯子上的时候,顾绯就听出问题了。 这根梯梁的声音踩上去没有其他梯梁那种厚实感。 他心中嗤笑,面上还是一副温柔且着急的模样,语气也是如此,“夫人别怕,我来帮你,你在哪儿?” 李小鱼赶紧接话:“梯子后面。” 看见顾绯茫然的摸着梯子慢慢过来,她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 “对对对,方向没错。” “你伸手就能摸到我的腿。” “羞羞,羞羞”,爱说叠词的瓜娃子又开始了。 李小鱼猛地摇头,把它从头上甩掉,对废鸟翻了个白眼,“你一只模仿人说话的鹦鹉懂个屁。” 她吊在半空,伸手不摸到腿,难道摸到腰啊。 她小看了男人的身高,顾绯一伸手真能摸到她的腰。 对于她厚颜无耻的话,顾绯故作温柔地说:“夫人,我等下若碰到一些不该碰的地方,还请见谅。” 尽管可能是伪装,但能装出这般温柔来。 也是他的本事。 李小鱼眼睛有点痒,想揉了下又没多的手,只能不停的挤眉眨眼。 “没事,咱俩正儿八经的夫妻,何况你是在帮忙我,我要是蛮横不讲理的,岂非太没人性。” 巧了,在顾绯心里,她可能还真不算个人。 走到后面,男人一伸手,直接就摸了李小鱼的腰。 他右手掌没力,垂在一侧没有动。 左手圈住女子的腰,他不知道李小鱼的长相,但从这细腰来看。 他能轻而易举的掐断。 就在他思索要不要掐断她的骨头,得救的李小鱼激动地对他说:“夫君,抱稳了没?我可以松手了吗?” 声音低哑不妨碍她的乖巧。 顾绯收回心思,仰头望着女子,薄唇翕动:“夫人,松手。” “好”,随着乖如猫的一个字落下,她松了手。 同时,男人左手发力,稳稳托住她的腰。 下来的时候,李小鱼用手圈住他的脖子,尽管顾绯头尽量往后仰,柔软还是触碰到他的鼻尖和下巴。 霎时,顾绯耳边泛起了一抹红。 两人面对面,一个沉稳如钟,一个就像泥鳅。 李小鱼只想着安全落地,对自己扫脸的行为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她的双手牢牢挂在顾绯脖子上,在男人弯腰放下她时,一股浅热的呼吸洒在她额头。 顿时一股电流划向尾椎骨,让她心中一惊。 蓦然抬眸,看见的便是男人那张精致乖巧的脸,再往上,那双漂亮慵懒的柳叶眼。 没有征兆,猝不及防闯进她的眼底。 她眼睫控制不住的颤了颤,就在她别开头往其他地方看时,男人低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夫人,站稳。” 李小鱼低头往地上一看,发现自己双脚已经沾地。 她抓了下耳垂,藏起尴尬,仰头对他说:“谢谢。” 松开她的腰,顾绯站直了身体,李小鱼仰头这一看,直接撞见男人喉结滚动,薄唇溢出温和的字眼:“夫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第26章 交画像被嘲讽 想到他的左腿,李小鱼担心又出血了,“别动,我看下你的腿。” 往后退了两步,半蹲下身,在顾绯说没事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掀开外衫撩起了男人裤腿。 看到上面溢出来的新鲜血迹。 她脑袋又开始犯晕了。 使劲甩了甩头,双手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缓了一下神,她扶着顾绯往房间走。 放低了声音对他说:“伤口有点裂开,你先到房间躺着,我去叫刘大夫过来,顺便换药。” 顾绯没有拒绝,十分配合:“好。” 等他坐到床上,李小鱼出去把背篓捡起来放好,把梯子的横梁复原,再削了一块半指厚的木块卡在合口。 用刀背将木块敲进去,随后扛着梯子出了家门。 她先把梯子还给赵奶奶,再拐去刘大夫家请他,刘大夫这次只收了三文钱。 第二天,清晨雾气朦胧。 李小鱼起床洗脸刷牙,又去厨房煮了两碗红薯,吃红薯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肠胃还挺牛,居然没有不停放屁。 她吃完自己那碗,见顾绯还没醒,把他那碗放到桌上。 今天要去城里交稿,她把剩下的铜钱都带上,准备买些肉和白面回来做包子馒头,明天背去其他村卖。 把画像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到背篓,准备走时,看到板凳上平放着一张纸。 上面画的有东西。 她走近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幅山水画。 她会画画,但那不是那种天赋型选手,比如眼前这幅画,她能看出来画得好。 让她说出具体的好,她只会说结构好,像大手子那种看画的本领。 她没有。 家里除了她只有顾绯,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画的。 又仔细看了看画,她偏头往房间看去,干脆把这画一起带上,拿起画肆看看能不能卖点钱,给两个铜板也行啊。 把两张画一起放在背篓里,再用东西压住,避免被风吹走。 走之前,她向顾绯打招呼:“顾绯我走了,对了我把你的画也带走了,我去试试有没有人买。” 顾绯醒了,做了一夜噩梦的他并不想说话。 李小鱼也没指望他回话,迎着清晨的露水,她离开了家。 今天是交画的最后期限,衙门来了好些读书人,只有李小鱼一个女子挤在里面。 看着这位背着背篓的农妇,有人自动避开,也有人背过身偷笑。 还有人直接嘲讽道:“你一个女流之辈,跑男人堆里凑什么热闹,回家伺候你公婆去。” 此人话一出,附近看热闹的哄堂大笑。 李小鱼冷漠的看着他,吐了一句经典方言:“关你屁事。” “你一个女娃子说话才粗鲁啊,我将来可是要考秀才的,劝你说话好听些。” 男人高傲的扬起头颅,拿鼻孔对着李小鱼。 后者已经把白眼翻出精髓了,委婉回了四个字:“关我屁事。” 无论周围人怎么嘲讽她,她只说那八个字,杀的那些人无言以对。 随着一句县太爷来了,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跟在县太爷身后的还有此次凶案的幸存者,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 为了早日抓到凶手,他们也没耽误时间,叫大家按一排八个人的方阵站好。 县太爷则是带着老头一个一个看画像。 站队的时候,有人想把李小鱼挤到最后面去,她不是个会吃亏的主,一肘子将那人顶了出去。 稳稳妥妥站在了第一排第八位。 二人争位置的小动作太过显眼,县太爷和师爷几乎同时把目光投向她。 见状,女子也不怯场,大方向他们投以微笑。 为人父母官,县太爷第一次女子当画师,倒是师爷向他询问:“是否要将她请出去?” 县太爷捋了捋的半白胡须,摇头和蔼的笑道:“不必,虽不知她画的如何,但她一女子敢与众多男儿竞争,这等勇气值得鼓励。” 认画开始。 老头边看边摇头,“不像啊。” 师爷问:“哪里不像?” “说不上来,就是不长这样。” 听着他们的对话,李小鱼站直身体,她余光扫向身边那位胖男人。 发现他正斜视着自己的画像,露出轻蔑的嘲笑。 她也有样学样,把目光落在他的画像上,发出一声冷嗤。 这个时代读书人都是家里的宝,何时遭受过嘲笑啊,还是女子的嘲笑。 他瞪着李小鱼准备羞辱她,县太爷他们来了。 老头只看了男人展开的画像一眼,便立即摇头,当看到李小鱼手里的素描画像,他眼睛顿时瞪圆。 手激动的都在发抖,赶忙对县太爷说:“那人...就就...长这....样。” 因为太过激动,说话都结巴。 听到老头的话,李小鱼嘴巴微张,瞅着惊愕不已的县太爷几人,她眼里也充满了惊讶。 顾绯从前见的是什么犯人啊? 描述如此精准。 师爷把李小鱼手中的画拿走,让老头再仔细瞧瞧。 “是他是他,你们快去抓他啊,你们早点抓到他,我就能早点回家,家的庄稼还等着我回去打理。” 这些日子老头一直住在衙门,他被衙门的人保护了起来。 县太爷和师爷把李小鱼单独请到了后面,“姑娘,有几个问题我希望你如实交待。” 后者大概知道要问些什么,但不知道他们具体会问多少,但不管怎么样,民在官面前,还是老实回答的好。 礼貌颔首:“师爷您请讲。” 县太爷观摩着李小鱼所作的画,师爷站在他身边向女子问话。 “那日你留的住址在湾沟村,可我记得湾沟村并未出过秀才或是祖上有过秀才的人家,你怎会画画?” 每个来衙门拿纸的画师都要登记。 若画不出来,衙役会按照登记地址上门把纸收回来,主打一个节约。 师爷的眼神很犀利,李小鱼毫不怯懦,她落落大方地回:“回师爷,我家都是种地的,但我喜欢画画。” “像你们这样有见识的长者皆知笔墨纸砚不便宜,我一个女子又哪有机会跟着夫子学画画。”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不卑不亢道:“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是自己忙里偷闲拿石块在石头上画,画多了也就会了。” 她说话的时候,县太爷一直在注意她的面部表情,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来点什么。 李小鱼有底气,又怎会心虚。 她看着县太爷,微笑道:“你们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所画的风格跟其他人不一样,只因我是用木炭画的。” 第27章 夫人不在家,我没胃口 “木炭?”,县太爷神色微凝。 李小鱼点了点头,跟他们解释了如何用木炭作画。 “其他人都画出了鼻毛多这一特点,你为何没画?”,这才是县太爷跟师爷关心的问题。 进城的途中李小鱼也一直在思考。 顾绯没跟她明说原因,她只能按照自己的猜测来回答。 她往外看了眼正坐在凳子上着急回家的老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当时衙役跟我说,凶手是在晚上行凶,当时外面那位大叔被他压在地上,我不知道现场具体的情况。” “但我猜测就算大叔手中有桐油灯应该也灭了,之所以能看到对方的相貌。” 她又不会推理,纯属是按照顾绯说的那句没有过重的鼻毛,加之脑补得出来的结论。 说是瞎扯也不足为过。 她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在暗中打量县太爷和师爷的神情。 见他二位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并未表露出情绪,她又继续说:“是借着屋外的月光,人在着急的情况下视觉会出现混乱。” “月光从由上至下的照进来,加之胡须,给大叔造成了一定的错觉。” 听完她的解释,县令心里有了数。 这女子虽然讲的不全对,但鼻毛的事确实是老头的错觉。 他没有为难李小鱼,让师爷把一两银子交给她,在李小鱼走之前,他让师爷给了李小鱼另一个任务。 报酬是五两银子。 那件案子是他刚来大湾县上任那年发生的命案,多年过去一直没找到凶手。 如果不能抓到凶手给受害者一个交待。 他又算哪门子的清官。 领完银子,李小鱼心里乐开了花,她正想走又被师爷叫住了。 听完师爷说的话,李小鱼双眸骤然一缩,头皮紧跟着一麻,就连手里的银子仿佛都在烫手。 见她惊愕在原地,师爷多少猜到了她的反应。 他一向秉公执法冷言冷语惯了,但对面一个跟他女儿差不大的姑娘。 还是放缓了语气:“李姑娘,你别有压力,这件案子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我和县太爷心里都清楚,这么多年凶手可能早逃出了蜀地。” “临安国这么大,谁知凶手在天南海北哪个角落,只是受害者太可怜了...” 话已至此,李小鱼也明白了,这事已经成了县太爷的心结。 她不敢说大话,“师爷,我无法跟你保证能还原凶手的相貌,只能尽力而为。” 离开衙门,李小鱼便去买东西。 赚到银子本来挺开心的,可听了师爷说的案子,她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一张看似简单的凶手画像背后,可能是无数条无辜的生命,和无数个失去亲人的人家。 走到肉铺前买好肉准备付钱,李小鱼低头看着手上还没一颗红薯重的银子。 她拧着眉,这一刻,她突然感受了生命的重量。 贵重又浅薄。 见女子像泥人一样站在那里,卖猪肉的商贩笑呵呵地喊道:“女娃娃,给钱咯。” 收回思绪,李小鱼伸手把银子递过去。 大方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大叔,刚才在想事情。” 找了钱,商贩把烟杆叼在嘴里,吸了一口旱烟,摸着自己的脸,自来熟的跟李小鱼开起了玩笑。 “娃娃,叔叔晓得自己长的帅,你看叔叔的眼神委婉点嘛,不然你嬢嬢要发火。” 李小鱼本来心情还有点沉重,直接被这商贩一句话给逗笑了。 她眨了下眼,习惯性的揉了揉鼻子,微笑着的正准备解释,一个微胖的妇人从摊位后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揪住商贩的耳朵,使劲往后一拧。 语气听很着凶,但没有一点认真的意思,“人家不夸自己夸,你帅个麻花,老娘看你是蟋蟀。” “婆娘,人家女娃娃还在这里,你温柔点嘛。” “温柔?” “你是第一天认识老娘啊,你不是喜欢温柔嘛,你去路上拉个温柔的回来当你婆娘嘛。” “舅子,我连哪个叫温柔都不晓得,你喊我去拉哪个嘛。” 看着他们夫妻二人打闹,其他商贩一点劝的意思都没有。 见状,李小鱼也大概明白这是他们的日常。 把顾绯画的画像拿出来,把肉放到背篓里面,跟二人道了别。 走之前,商贩媳妇见李小鱼上次也是在她们这里买肉,觉得这姑娘挺合眼缘,送了她一只猪耳朵,让她回去卤了吃。 又去其他铺子把家里需要的碗筷等都买好,她去了一趟画肆,很不巧,县城里的唯独两家画肆都关门了。 只能改天再拿来卖。 回去的路上,看见有卖锄头的收摊,她顺便买了一把。 沿着村口往家里走,吹着秋风哼着小曲,别提多悠哉。 乐呵呵的走到门口,就听到鹦鹉在向顾绯传话:“笨笨主人回来了,笨笨主人回来了。” 李小鱼秀眉一挑,瞧着飞到自己肩膀的鹦鹉,眯眼狡黠地对它笑。 吐出优美的字眼:“恶心心。” 说完便推开门,看见顾绯一瘸一拐地从堂屋出来。 男人没从李小鱼的话里听出来难过,便知道画像的事搞定了,他温柔地喊道:“夫人。” 李小鱼关上门,把锄头立在墙边。 一边往他面前走,一边笑着跟他说画像的事,不知是不是听到赚钱了太高兴,顾绯脚下的步子走得极快。 眼看他的右脚在台阶处踏空,李小鱼慌张大喊:“小心。” 随即迅速跑上去扶住他,同时用肩膀抵着他的胸口,把人撑住。 鹦鹉胆子小,它扑扇翅膀飞到房梁上去了。 “来,你慢慢站稳。” 听着女子声音里的担忧,顾绯撑着她的肩膀慢慢站直身体。 那样精致的脸染着白,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后怕,“若不是夫人接住我,我恐怕另一条腿也要摔折了。” 背篓里还有碗,李小鱼怕弄碎了,小心翼翼地把男人扶到门槛上坐下。 她放下背篓检查里面的碗,幸好一个都没碎。 她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回头看着顾绯慵懒的双眸,想着到时候他也要去吃酒席,觉得该给他做一根导盲棍。 她没把心中所想说出来,问他:“你吃饭了吗?” 顾绯把玩着右手断指,神情温柔地睨着女子,微微摇头:“我不会煮吃食,便煮了红薯等夫人回来一起吃。” 闻言,李小鱼转头望着天空,这都过了饭点,他身子骨这么弱,铁打的胃也遭不住。 回头凝视着坐姿乖巧的男人,抿唇沉了口气,“下次我没回来,你就自己先吃,不用特意等我。” “夫人不在家,我一人吃饭没什么胃口。” 顾绯撑着门框慢慢站起来往厨房走,李小鱼也跟着他一起。 听到他说没胃口,李小鱼转眼想到自己买回来的东西,笑呵呵地跟他说:“我买了肉,晚上做你爱吃的肉包子。” 这话一出,顾绯心里升起一股戾气。 李小鱼感觉身上有点凉意,她回头望向碧蓝的天空。 天气这么好,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啊? 第28章 凶手找上门 吃饭的时候,李小鱼简单跟顾绯说了下五两银子的事。 闻言,顾绯并未一口答应。 他知那张画像的难度,更知李小鱼画不出来,他亦没打算再帮。 放下筷子,温声问道:“夫人,你打算何时画好?” 咽下一块红薯,李小鱼喝了一口汤,用手背擦了下嘴。 思索了片刻回道:“暂定一个月吧,毕竟我也不是专业的,不能为了五两银子做违心的事,只能尽力而为罢了。” 顾绯心中轻嗤,你李家做的违心事还少。 面上还是一副温柔神态,“夫人若需帮忙,可来问我。” “好”,李小鱼求之不得。 下午她在院子继续做打锅盔的泥巴炉子,鹦鹉站在房梁上看着那约一丈高的炉子。 再看看那满手泥巴忙得不亦乐乎的女子,叽叽喳喳地叫道:“要炸,要炸。” 秋风伴随着阳光,温暖又舒适。 顾绯在堂屋作画,李小鱼哼着小曲,围着炉子敷泥巴,看似和谐的关系下暗流涌动。 听见瓜娃子的话,女子抬头无语地道:“你是鹦鹉,不是乌鸦。” 鹦鹉才不管,它歪着小脑袋往堂屋看了眼,随后挥舞翅膀飞了,嘴里还叨叨着:“要炸,要炸。” 辛辛苦苦做了好些天的成果,还没完成就被泼冷水。 李小鱼咬着内唇,从桶里挖了一坨泥巴起来,径直朝瓜娃子飞走方向抛过去。 “炸你大爷。” 听着她嘴里的粗话,顾绯手中的毛笔顿了一下,继而才又开始作画。 傍晚,土炉子在修修补补中终于完成的差不多了,望着对面山头的夕阳,李小鱼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自言自语道:“终于要做好咯。” 再好的身体,弯腰久蹲也受不了。 这一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回来的鹦鹉,已经站在房梁上睡觉了,而堂屋里,看不到夕阳西下的顾绯还在继续作画。 看着男人认真的模样,女子努了下嘴,便去了厨房,把缸底最后一点水舀来洗手。 李小鱼挑着两只水桶出门。 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顾绯一句话没问,冷漠的像对方只是个陌生人。 来回挑了四桶水才将水缸装满,想了想,她又去多挑了两桶。 打算晚上拿来给顾绯擦身子。 来回三趟,她的肩膀被压得很疼,担着最后两桶水走上阶梯。 她终是扛不住了。 弯腰把水桶稳稳放在阶槛上,她一屁股坐到地上,低着头喘粗气。 手放在肩膀稍微用力一揉,疼的脸皱成一团,酸疼感让她眼眶泛起了泪花。 “嘶,真疼啊。” 李小鱼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怕疼的人,但这样来回重复同一样事,肩膀是真受不住。 听着女子压抑的声音,瓜娃子醒了。 它瞅着坐在地上,背影看着有些孤寂的女子,迈着小爪子走到房梁尽头。 歪着小脑袋往里瞧。 见气质清雅的男人手上的笔没停下,像没听到女子的声音似的,小家伙那双圆圆的眼睛眨了下。 随后飞下房梁。 落在李小鱼的肩膀上,小爪子走来走去,像在给她按肩。 这一幕把李小鱼看乐了,她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小声问道:“你是在帮我按肩?” 一向多话的小东西却不说话了。 只是李小鱼按左肩,它就踩右肩,按右肩它就自觉飞到左肩。 虽说它没有什么力道,李小鱼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休息够了,她把还在肩膀上踩来踩去的小家伙拿到手里,轻轻刮了下它的冠羽。 微笑道:“你虽然说话难听,但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你以后的伙食我包了。” 说完,把小家伙放到一旁,站起来提着两桶水往里走。 厨房不大,再放两桶水太占地方。 放在厨房外的墙边正好,晚上不用来回跑。 晚饭李小鱼没有包肉包子,而是炒了一盘猪肉,再煮了两碗面条。 饭好,她把吃食端进堂屋。 今天在城里买了桐油,点燃桐油灯放在桌上,加之月光相伴,二人同坐一桌,这一幕意外的和谐。 李小鱼肩膀酸疼,她没有找话题聊。 顾绯则是习惯食不言寝不语,只要李小鱼不找话,他不会伪装配合。 时不时有风穿过院子,惊起片片竹声。 忽然,顾绯手中筷子微顿,他头稍微偏了半寸,似在倾听什么。 今天有点累,李小鱼只想吃完饭,烧水把身子擦干净好好睡个回笼觉,她没注意到顾绯的动作。 更没注意到屋外的动静。 这时,在房梁上睡觉的鹦鹉颤抖飞进来,它落在顾绯右手边。 小嘴叭叭地喊:“瓜娃子怕怕,瓜娃子怕怕。” 听到小家伙发抖的声音,李小鱼站起来,见它全身羽毛都在颤抖,她不解地问:“怎么了这是?怕成这样。” 放下筷子,走到堂屋门口,月光下四周虽未多明亮,也能看到不少树木。 李小鱼脚踩在门槛上,手撑着门框,伸长个脑袋左瞧右看,在她东张西望时,顾绯左手伸到桌子的抽屉里。 抽了一根杨柳条枝收进衣袖。 看了半天,女子也没发现异样,她转头望向往顾绯手臂躲的小家伙。 瘪了下嘴,温声安慰它:“别怕,外面没人。” 她话刚说完,鹦鹉直接惊叫出声:“来了…来了。” 李小鱼无奈的沉了口气,她一边往顾绯那边走,一边用沉稳的声音哄小家伙,“你别一惊一乍,外面真没...” 人字还没说出口,忽地一柄长刀从她腰侧穿过。 若不是李小鱼往前走了几步意外躲掉,长刀直接就从她的腹部对穿而过。 她瞳孔骤然一缩,恐惧瞬间占据了她的胸膛。 倏然回头,一个身高七尺,有着一张串脸胡三吊眼的男人,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而男人手中的长刀在月光下。 刀刃划过一抹银光。 第一次遇到凶手本人,李小鱼吓得呼吸都快停止。 她眼睫猛然颤了颤,回过神来,她来不及思考,在男人持刀再次砍来的时候,她迅速跑到顾绯身边,拽起他往房间推。 同时对顾绯大喊:“快用柜子把门堵上。” 第29章 顾绯啊,咱不吃这苦了呜呜呜 顾绯被李小鱼大力甩进去的屋子,而他起身的时候,他顺手把鹦鹉扔进了抽屉。 听到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顾绯背靠在墙上。 他神情淡然,眉宇间平静冷漠,好似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另一边,李小鱼把顾绯推进房间后,她连忙朝外面跑。 凶手此行目的只为了杀她,看都没看瞎子一眼,便朝外面奔跑的女子杀去。 李小鱼拔出腰间的匕首,又抄起立在扁担跟男人对拼。 她那些拳脚功夫收拾李武那种软弱的人可以,面对一个手持长刀且杀人如麻的凶匪,她并没有把握。 在逃跑途中,她的左臂被刀划伤。 鲜血一滴滴往下掉,李小鱼皱着眉瞥了眼手臂,强烈的眩晕感犹如海边的潮水疯狂挤压她的头。 好似要将最后一丝意识挤占掉。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一步步被逼到厨房外的墙上。 凶手脸上沾着她胳膊喷出来的血,看到男人凶神恶煞地朝自己走来。 她忍着手臂的疼,握紧扁担对准他。 因情绪过于紧绷,她手背跟脸一样苍白,泛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凶手。 尽管害怕,她没说一句求饶的话。 这反而引起了凶手的兴趣,他食指抹掉脸上的血,放到嘴里吮掉。 看着女子那张小家碧玉的脸,他疯狂的大笑:“本想杀了你,我再自杀,现在看着你这张脸,好像你男人长得也不错,睡了你俩再死也不迟。” 听着他这畜生不如的话,李小鱼胸膛像压了块大石头喘不上来气。 见他步步紧逼,她又抄起扁担攻击过去。 二人都是奔着对方死去的,打斗途中,凶手劈坏了木桶。 那里面装着李小鱼跟顾绯准备洗澡的水。 水洒一地,顺着阶槛流到院子里,把破烂的院子弄的更加狼狈。 而女子的衣袖,也在打斗中被凶手扯坏,晚风拂来,吹在无物遮挡的纤细手臂。 又冷又寒。 李小鱼像感受不到冷一样。 她看着那洒了一地的水,一股犹如火山喷发的怒意直冲大脑。 注视着泥泞的院子,她下唇快咬出血来,长睫也止不住的颤抖。 什么遇到危险不要惹怒凶手等等的话, 在她这里,此刻全成了废话。 就在凶手猛然把她推到地上时,愤怒中的她条件反射地抄起扁担,反手利落砸到他脑袋上。 尽管想冷静,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她,上下唇都在抖:“曰你屋头仙人板板,老子辛辛苦苦担的水,被你给整弄没了。” 她反手这一下太过突然,凶手被打的措手不及,脑袋冒出血,一下栽到了地上。 连刀也掉了。 李小鱼连忙伸脚去踢刀,本意是把刀踢到自己身后,结果浑身打哆嗦,加之用力过猛,直接把刀踢进了厨房。 她赶紧要跑进厨房去捡刀,凶手还有意识,他用身体挡住厨房门口,伸手去扯李小鱼的腿。 后者反应迅速,像兔子般往后一跳,躲开他的拉扯。 见厨房进不去,李小鱼又拿扁担砸凶手的头,一边砸一边大骂:“杂种,老子担两桶水要爬坡下坡,累得跟牛一样。” “你知不知道这是老子今晚拿来给我男人洗澡的水,现在全被你这个坏种给弄没了。” “你这个畜牲不如的杂种,杀了这么多人,你就是死了都活该,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把你弄死。” 昏暗的房间里,听着女子抱着必须决心的话,顾绯神情一凛。 给他洗澡的水? 想到她之前说的话,一抹复杂的情绪升上他的心头。 李小鱼一边打一边骂,俨然已经杀疯了。 “还想男女通吃,让你发春,老子把你那玩意给你剁了。” 见凶手满头是血,就连眼睛都闭上了。 她终于有空隙喘大气,现场血太多,她已经快强撑不住了。 用力甩了甩脑袋,眯起眼睛聚焦,瞧男人确实晕了,她把扁担放到一旁,握着匕首就往男人裤裆扎。 “哼,我让你当太监。” 就在她要扎下去的一瞬间,凶手蓦然睁开就眼,毕竟是凶手,就算被她揍的脑门流血。 力气依旧不小。 见李小鱼弯腰扎来,他抓住她的手臂,一拳往她肚子砸。 李小鱼眼疾手快,用匕首狠狠扎下去。 凶手连忙用手去挡,匕首直接扎穿了他的手背,同时他一脚将李小鱼踹了出去。 被踢中肚子的女子在地上滚了一圈。 她看见男人手掌被匕首刺穿,不知为何,眼泪莫名其妙就被吓了出来。 热泪来的毫无预兆,她赶紧用手去擦,结果擦的脸上全是血。 就连眼睛也被血模糊了视线。 看见地上大滩大滩的血和朝自己缓缓走来的凶手,李小鱼想爬起来。 软手软脚的她怎么都使不出来力。 眼见凶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眼中焦距也逐渐涣散,最后什么也看不清了。 想着自己又要死了,她一边流泪一边有气无力地说着临终遗言。 “是我画的你,我夫君眼睛看不见,你放他一马。” “也不知道这次死了还有没有下辈子。” 用尽全力往后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眼花还是错觉。 她居然看到了顾绯。 嘴唇颤了颤,抱歉的说:“顾绯对不起,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来着,怪我贪心想赚银子招来杀身之祸。” 眼泪糊满脸,冲刷掉血迹,她越哭越凶:“呜呜呜...你要是也被他弄死了,投胎路上要跑快点追上我啊。”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我带你过好日子去,咱不吃这苦了。” “太苦了...呜呜呜...又要死了。” 说完,她嘭的一声晕倒在地上。 顾绯看不见,但能想象李小鱼哭的有多凄惨。 他见过很多人,每个人临死前说的话是真是假,他都能分辨得出来。 就比如李小鱼晕过去前说的。 都是真话。 凶手凝着走到女子身边的瞎子,他拔出手上的匕首二话不说就朝顾绯刺去。 嘴里大喊着:“我送你们夫妻下去团聚。” 下一刻,顾绯左手捏住他的手腕。 只听咔嚓一声,凶手整个右臂的骨头瞬间碎裂,随着杀猪般的叫声响起,顾绯嫌他太吵。 倏然捏碎他的整个手掌塞进嘴里。 堵住了凶手的喊声。 随后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从容优雅的挑断男人的手脚筋。 听着凶手嘴里出呜呜呜的凄惨叫声。 他残忍的恶趣味瘾犯了。 他唇畔微扬,笑容斯文乖巧。 低沉的声音在夜晚犹如索命的阎王:“我数三声,若你能爬到门口,我不杀你。” 仰头望着男人毫无攻击性的脸。 刺客凶手是真的怕了。 他以为自己杀了五个人已经穷凶恶极,没想到眼前的瞎子比他还要残忍百倍。 他现在不想死,他现在想活了。 宁愿被关进大牢秋后问斩,也不要死在这个相貌斯文的疯子手上。 他像个蝉蛹在地上匍匐往前爬。 随着他爬行,流下一地的血,混合地上的井水,血腥味飘在空中,难闻至极。 顾绯皱了下眉,他低头注视着看不见相貌的女子。 风轻云淡地道:“你喉咙不舒服,闻不得这味。” 说完,他一瘸一拐地朝凶手走去,见他走来,凶手像见到了阎王一样,吓得脸色大变,疯狂往前爬。 嘴里发出求饶:“别…别杀…杀我。” 顾绯想弄死一个人,又怎可能让他逃走。 左手挥起掌风将门关上。 踱步至凶手身边,抽出了衣袖里的杨柳枝,弯腰蹲下,随即将杨柳枝轻松往头顶一拍。 夜色下,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的可怕。 第30章 顾绯,我愿意拿我爹的命,换我狗命 单手抱起李小鱼往房间走,顾绯向抽屉里瑟瑟发抖的鹦鹉,冷声吩咐:“叫人来处理。” 鹦鹉全身羽毛抖动不停,小脑袋比小爪子先一步探出抽屉。 见顾绯那一身肃杀之意,它讨好地咕咕叫:“瓜娃子这就去,瓜娃子这就去。” 瓜娃子带着年迈的村长赶来顾家,当看到死状异常惨,看不清全貌的男人,他这个自认为经历过许多事的老人。 也忍不住胃里的翻滚,转头直接吐了。 不止他吐,鹦鹉也吐了。 李小鱼胳膊上的血,顾绯用草木灰暂时帮她止住,听到外面的呕吐声。 他走了出去。 村长一看到这位受到摧残,仍不显狼狈的男人,他杵着拐杖刚想弯腰行礼,顾绯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站在堂屋外面,浅薄银辉落在身上,更显凉薄。 “去通知县令过来处理掉。” 听着他冷若冰霜的声音,村长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别人不知道这位的身份,他知道。 老人家恭敬地行礼道:“是否要把李小鱼送回李家?” 说起李小鱼,村长就觉得李武是个瘟丧饼子,为了点银子把女儿送到阎王爷手里。 想钱想疯了。 听出他想救李小鱼一命,顾绯往前走了一步,随即在台阶上坐下。 他左手撑在膝盖上,手掌支着下巴。 那只碎裂的右手随意垂在身侧。 慵懒的柳叶眼微狭,注视着村长的方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开口,险些将村长吓跪。 “怕我杀了她?” 村长脚下打了个哆嗦,明明男人是个瞎子,可这样无神的目光投过来,却更让他感到害怕。 低下头恭敬地回道:“您不是乱杀无辜的人。” “小鱼现在是您的夫人,我们这里虽远离中原,但老朽出远门时听过您的事迹,您曾经不顾自身危险救下一坠下城门的小孩...”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顾绯温声打断,他并不想听村长说下去,那些过往只会让他觉得讽刺。 “行了,做你的事去吧。” 月光下,男人白皙的脸莫名显得柔和,看着这样的他,村长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顾绯面前,重重向他弯腰鞠躬。 男人自幼习武,五感异于常人。 在村长弯腰带出风的瞬间,他的左手托住了村长的肩膀,沉声问道:“想替李家求情?” 村长哪受得起他的托扶,低着头不敢动。 毕恭毕敬地道:“老朽知道您有实力拿回属于您的一切,那些折辱您的人也终将会付出代价。” 若不是李武他爹跟自己是好友,他真不想管李家这烂摊子事。 哎,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不敢看男人的表情,继续卑恭地恳求:“李武鬼迷心窍做这等坏事,他是该死,您杀了也是他自寻死路。” “我想替小鱼和李家其他人求个情,请您饶他们一命。” 说罢,他便要跪下向男人磕头。 就在察觉他意图之际,顾绯握住他的肩膀,直接将他扶了起来。 他眼眸微抬,无神采的双眼看人,压迫感让村长不敢放松心态。 片刻后,他勾起一抹浅笑。 “你都说了她是我夫人,杀妻岂非太无人性。” 见他笑时露出的小虎牙,村长心里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感觉李小鱼要出事。 下一刻,就听男人漫不经心道:“既是夫妻,户籍又怎能不在一起。” 听到这话,村长险些晕倒。 他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此时充满了对眼前男人的恐惧。 小鱼的户籍还在李家,到时这位走了,她还能再嫁。 户籍一旦入到顾绯名下,就算他走之时愿意放除李武以外的李家人一命,即使给和离书。 一个与他成过亲的人,其他人又怎敢娶... 这一刻,村长深深明白皇城的人为何会怕他,只因他有仇必报。 见村长没有回话,顾绯已知老人家心中所想,他没给村长机会,冷然下命令:“三天后送来,另外叫大夫过来。” 话已至此,村长也知再说什么都没用。 再谈下去,这位要是不高兴了,李家其他人的命可能也要跟着没了。 见男人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房间走,村长叹了口气,深深向他鞠躬行礼,“老朽这就去办。” 在二人谈话之间,吐到说话都不利索的鹦鹉飞进了房间。 它站在床头盯着床上昏迷不醒地女子,咕咕唔了两声,像在感叹她倒霉。 顾绯还未进房,便听到寂静的空间下,发出了女子如小兽般咳嗽的声音。 见状,他脚步稍顿,随即扬起一抹温和的笑。 看来没必要装了。 睨着笑意不达眼底的男人,李小鱼双手捏紧被子,眼睫不停的狂颤。 她在思考如何装晕,眼珠一转,瞥到衣领上的血,她两眼一黑,真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她被外面嘈杂声吵醒,见她醒来,鹦鹉激动地喊:“醒了,醒了。” 李小鱼一睁开眼,就看见顾绯坐在床边,他听到鹦鹉的声音,同时伸出了手。 “夫人,我扶你坐起来。” 看着男人漂亮的脸,再想着昨晚听到他和村长说的话,现在看着这只修长的左手。 李小鱼感觉他能轻而易举的掐死自己。 昨晚她本来是晕了,但喉咙又痒又想咳,就被呛醒了。 好家伙,这一醒直接听到了他和凶手还有村长的对话,原来他不是什么得罪富贵人家的画师。 是一只伪装成兔子的大尾巴狼啊。 缩了缩脖子,把放在被子上的手缩回被子里面。 直接让顾绯的手落了空。 被躲开他也不恼,将左手收回,轻嗤道:“夫人躲什么?我一个瞎子能吃了你不成。” 顾绯真觉得没意思,他不想装了。 李小鱼也听出来,他是要摊牌,那她也不能装傻了。 别开视线,不去看男人笑里藏刀的娇容,她抿着唇在思考怎么回答,才能逃过一命。 双手放在被子下面绞啊绞,想来想去还是甩锅吧。 正视男人,咧嘴讪讪一笑,像极一只舔狗,“夫君,是我爹被迷了眼,不关我的事,求你饶我一条狗命吧。” 她一开口嗓子哑的不行。 “我愿意拿我爹性命,换我狗命。” 比起嗓子,她更想活命。 就算这个时代很无聊,她也想活着。 毕竟锅盔还没打出一个,命就没了。 多造孽啊。 第31章 你男人死了,也不见得你会要求同葬 外面吵吵闹闹,里面如坐针毡。 听到李小鱼孝顺的话,顾绯起了一丝坏心。 他再次伸出左手,李小鱼瞥见,赶忙双手握住。 嘶哑的声音乖巧如猫:“我在这。” 顾绯是想拿桌上的竹杯,没想到她手伸的挺快。 把手抽回来,他眉眼染着笑意,也不叫她夫人了,“李小鱼,你挺孝顺。” 阴阳怪气的话不带一点掩饰。 怏怏把手收回来,李小鱼望着房顶,瘪了下嘴,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夫君有所不知,我是大孝女来着,必须孝顺。” “是够孝顺的,把爹孝死。” 闻言,李小鱼双眉一挑,偏头去看鹦鹉。 这话听着怎么像把爹笑死? 低头眼神怪异的瞅着男人,“明明跟我同辈,却想当我爹,什么人啊。” 她的声音极小,若非顾绯听觉敏锐,也不会听到。 慵懒的双眸睨着女子,似笑非笑地开口:“喜欢认爹?” “啊?” 李小鱼嘴角一抽,这都能听见? 刚醒来她嘴有点干,咽了咽口水,连忙回道:“你听错了,我爹都要死了,再认一个,那我太不孝了。” 沉稳的声音听似胆怯,说出来的话可一点没有这意思。 顾绯又不傻,怎会听不出来。 他身子往前倾,拿过桌上的竹筒杯,里面装着已经冷却的开水。 见他把水杯递给自己,李小鱼心里一抖。 她有点不敢接。 认真观察男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我最后的...一杯水?” 顾绯眉宇微皱,他觉得李小鱼有点蠢。 他不喜欢跟蠢人打交道。 他要说出来,李小鱼举双手赞同,她本来也就不聪明。 见他不说话,后者觉得自己猜对了。 她二话不说立即握住顾绯拿着水杯的手,哭得那叫一个惨,“夫君,别杀我。” 就是一滴眼泪都没挤出来。 在旁边看戏的鹦鹉,小嘴张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拆穿她。 “冤有头债有主,你把我爹碎尸万段都行,在您重回巅峰之前,我给你当牛做马,好不好?” 她一边哭,一边硬挤眼泪。 那双清澈的桃花眼堪堪冒出了点泪花,可惜男人看不见。 顾绯反手把水杯放到她手里,微笑道:“没记错的话,当初嫁给我的人应该是你二姐,是你自己好嫉,趁我昏迷与我拉扯。” “李小鱼,你又怎会是无辜之人。” 男人声线低沉,一字一顿间听似温柔却又夹杂着凉薄。 看着手里的水杯,李小鱼深深沉了口气,眨了眨眼,把眼中那点泪花也逼了回去。 抿了抿唇又是一声叹息,缓了好一阵,抬眸望着男人精致的眉眼。 平静地向顾绯交待后事。 “那我死了以后,你把我爹也杀了吧,他打我们一家人,不是个好东西。” 斜睨向窗外,她听到李广昌骂骂咧咧地声音,顿了顿又道:“你再把我大哥也带走吧,他跟我一样也不是个好东西。” 听着越说越离谱的话,顾绯想把她脑子掰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怎么能笨成这样。 笨人李小鱼掀开被子找了找,没发现那把匕首。 她嘴瘪的像鸭子,一副看淡生死的语气:“求你件事。” 正好,顾绯也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更离谱的话来。 “说。” 听听这冷漠无情的字眼,好歹一起吃过那么多顿红薯,李小鱼轻轻哼了一声。 “等我死了,你把那把匕首随我一同安葬,我喜欢它,舍不得它。” 这话把顾绯逗笑了。 他左手食指点了下拇指的指甲盖,声音里染着几分戏谑:“你男人死了也不见得你会要求同葬。” 李小鱼瞟了他一眼,她还没见过咒自己死的。 反正她都要死了,说些大逆无道的话又如何,轻飘飘道:“我男人要我死,我有什么办法。” 再聊下去,顾绯怕自己因为她的蠢话,直接掐死她。 离开房间之前,留下一句冷然的话。 “杀你用不着下毒。” 看着打开房门,一瘸一拐走出去的男人背影,李小鱼惊愕在床上。 她赶紧把竹筒杯放到鼻尖下。 拧着眉,使劲嗅了嗅,里面除了竹子的清香味,再无其他味道。 见她犹豫不敢喝的样子,瓜娃子飞到她肩膀。 说话了,“没毒,没毒。” 斜睨肩膀上这只漂亮鹦鹉,李小鱼惶恐的心在慢慢沉淀。 自从昨晚因它的提醒躲过一刀,她现在相信鹦鹉比相信顾绯多,毕竟后者让村长都觉得害怕。 喝完竹杯里的水,她刚把杯子放到桌上,就听到外面李武和李广昌在大声吼顾绯。 “你连你媳妇都照顾不好,你有什么用,我这个当岳丈的今天要收拾你。” “我三妹身体好的跟牛一样,一嫁给你就受伤,要你有何用。” 李小鱼直接翻了个白眼,李武那点小心思不要太好猜,李广昌也就只会跟着仗势欺人。 她才懒得管。 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知死活。 下床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衣裳,换的时候看见左臂被包扎好的伤口。 她松了口气。 幸好没渗出血来,不然又要头晕了。 换好衣衫,她直接往床上一躺,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至于外面的一切,随它去吧。 院子里,村长看着闹事的父子俩,他直接抄起手里的拐杖,狠狠给了他俩一人一下。 一个敲在背上,一个敲在腿上,疼得两人像猴子一样上跳下窜。 “哎呦,村长爷爷,疼啊。” “叔,我都几个孩子的爹了,你别打我了,多丢人啊。” 村长对李武真是恨铁不成钢,他厉声呵斥道:“你还知道丢人,女儿差点出事你一眼没去看过,反而在这里找顾绯麻烦。” 说着他又瞪向李广昌,“都成家的人,还天天不学好,你爹怎么教你的。” 被村长教训,李广昌觉得自己挺委屈。 他捡起地上的扁担,顶嘴道:“我爹就这么教我的。” 一听这话,李武把从村长那里受的气发泄到大儿子身上,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大声骂道:“龟儿子,自己不学好,还怪起你老子来了。” 第32章 户籍已经落到顾绯手上 李广昌想说养不教父子过,他脑子转不过弯,怎么都记不起来。 来一句:“儿不好,父之错。” 这话瞬间点燃了李武的愤怒值,他又连续踢了李广昌两脚。 “你他娘的不好关我什么事,还怪我身上来。” “我今天打死你这个白眼狼。” 李广昌怎会白白让他打,左一躲右一扭,一溜烟的跑出了顾家。 他爹就在后面边追边骂:“白眼狼你给我站住。” 李广昌已经跑到田坎上,他蹦起来朝李武大喊:“我看你是我爹,还一把年纪了,我才不还手的。” “来来来,今天我不是你爹,你也不是我儿,我们兄弟俩板板正正干一架。” 李武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跟李广昌干架。 看他雄赳赳的架势,李广昌立马又转身跑,边跑边郁闷的喊:“爹,你别闹了行不行,把你打伤了还不是我要伺候你。” “老子有你娘伺候,用不着你。” 他跑,李武就追,跟狗撵鸡没什么两样。 村里其他人坐在院子里看免费的热闹,反正李家在湾沟村活的就像个笑话。 这两人都跑到村另一头,互相对骂的声音,顾家这边都还能听得见。 可想他俩声音有多大。 顾家这边,凶手的尸体,昨晚县令就派人拉走了。 家家户户基本都有养狗,昨晚衙役来的时候引起了狗的注意,一只狗吠其他狗皆吠。 有看热闹的人偷偷摸摸跟来了顾家,当看到顾家抬出尸体的时候,他们以为是顾绯。 后来看见顾绯出现,又以为死的是李小鱼。 从村长口中得知李小鱼还活着,他们就传死的是她的姘头,尽管村长严厉呵斥他们别乱猜,还是有人在背后讨论。 在村里,最不缺的就是谣言。 一夜之间,李小鱼跟姘头偷情被顾绯发现,持刀杀了情夫。 还有什么李小鱼要跟情夫跑路,情夫想杀顾绯,被顾绯反杀之类的。 一个比一个离谱。 加之李小鱼受伤没出房间,他们更加坚信了自己的话。 除了李家人,村长把看热闹的人都赶走了,只留了两名给顾家处理院里血迹的村民。 只是他老人家怎么也没想到。 李家父子俩起内讧跑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老李怎么就养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他偏头往堂屋看去,见男人站在桌前,手持着毛笔在纸上不知写什么。 他慢步走进屋,为了不引起工人的注意,他没有向顾绯行礼。 恭敬地问:“请问小鱼是否醒了?” 顾绯手中的笔未停,声音温和:“醒了。” 听到敲门声,李小鱼刚进入梦乡,她知道顾绯进屋是不会敲门的,打了一个哈欠,问道:“谁啊?” 村长和蔼的回:“小鱼,是我。” 李小鱼双眼一睁,硬是把一双桃花眼给瞪圆了。 她赶紧掀开被子下床穿鞋,人家是兔子蹬鹰,她是兔子蹬鞋。 听着欢快的脚步声,顾绯眼眸微狭。 这么想跑。 李小鱼打开房门,偏头瞅了眼桌前气定神闲的男人,立即带着村长走出堂屋。 院子里有人在忙活不方便说话。 又拉着村长出了院子,两人站在靠近湾坡那边的小路。 李小鱼站在一块石板上,她踮起脚朝院子看了看,确定不会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那张保持着冷静的脸,立马皱成了一团。 双手扯着村长的衣袖,委屈巴巴地哀求:“村长爷爷,我昨晚听到你和顾绯的谈话了,救命啊。” 村长本来是要跟她说凶手如何找到她。 一见小姑娘害怕到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拿开她的手,回头看向院子。 李小鱼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原在堂屋作画的男人,不知何时出来了,正倚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 二人心中皆是一慌。 他们都知道顾绯的眼睛看不见,可被一个瞎子这样盯着。 他们都感到一股压迫的恐惧感。 村长后背太凉,他调整了下姿势,跟李小鱼并肩相站,苍老的嗓音居然发出了颤音。 “小鱼,害怕不?” 顾绯眼睛因无神而慵懒,他不笑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挑,有种眼含秋波的意味。 可他笑时,眼尾稍微下垂,形似月牙。 给人一种单纯无辜的感觉。 正是他这乖巧的模样,之前才给了李小鱼错觉。 想起之前说的话,她就想狠狠抽自己两巴掌,什么好好过日子,什么离开蜀地去看病。 人家根本不需要。 果然什么都吃只会害了自己。 她瘪了下嘴,怏怏的回:“害怕。” 村长苦笑着安慰她:“我也害怕。” “...” 听到这句话,李小鱼想大哭一场,她侧首睨着身边人,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无助。 “村长爷爷,是我爹贪财,能不能把他送来照顾顾绯,让我走。” 如果可以,村长也想这么做,“你的户籍已经落到顾绯手上,你爹来了也换不了啊。” 接着村长又是一声叹气。 李小鱼嘴巴微微张大,她拧着眉,手掏了下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敢置信地问:“不是说三天吗?怎么今天就下来了。” 这还要去问县令,当他知道李小鱼跟顾绯的关系,今早就把户籍送到了顾绯手上。 听完村长说的话,李小鱼感觉脚有点软。 她再次瞅向院子,见顾绯坐在门槛上,鹦鹉站在他膝盖上,他的左手正在轻抚羽冠。 她突然感觉头顶发凉。 定了定心神,望着碧海蓝天,她的心快暗了。 “村长爷爷,你说我把我爹弄死,拿到顾绯面前请罪,他会饶我一命吗?” 这话听的村长两鬓青筋直跳,看着李小鱼一脸生无可恋,他能理解这孩子此时的心情。 她只是顽劣了点而已。 他以年老者的身份安慰道:“你别怕,他不会乱杀无辜。” 现在想想,当初李小鱼整那么一出,显然就是李武出的馊主意。 下一刻,李小鱼打破了村长的自我安慰。 她努了下嘴,说话前怕村长拿拐杖打自己,她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几步,确定在拐杖打下来之前能躲开。 才讪讪回道:“我不是无辜的。” 第33章 你用美色勾引他 把成亲的前因后果跟村长交代了。 眼见他老人家要气背过去,她赶紧上去拍背,给他老人家顺气。 村长直接把她推开,指着她鼻子,音量拔高:“你们一家人是要气死我啊。” “村长爷爷,那顾绯是啥身份,你这么怕他?”,看村长气成这样,李小鱼暗暗转移了话题。 缓了好一阵,村长才缓过气来。 他抬头一看,险些要吓晕过去,按理来说相隔这么远,顾绯听不到他们的话才对。 可偏偏就在李小鱼问身份时,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压下心中对男人的恐惧,他对女子说:“只有哑巴才能久活,你以后别再问顾绯的事,你只要记住我们得罪不起他就行了。” 闻言,李小鱼也看向顾绯。 二人视线相撞,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居然看到顾绯笑了一下。 霎时,一股凉意从头顶倏然滚到脚后跟,她打了个冷颤,压着声音回道:“我知道了。” 村长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只要顾绯一日没走,他就一天不想来顾家。 眼看老人家要溜,李小鱼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随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他的大腿不让他走。 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村长爷爷别走啊,你给我出个主意也行呀,我怎么才能多活几天啊?” “自求多福”,村长用力拽了拽,硬是没挣脱。 怕李小鱼把裤子扯掉,他把拐杖往地上杵了两下,闭上眼睛缓了缓,无可奈何地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用美色勾引他。” “勾引?” 李小鱼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脸上的眼泪收放自如。 低头从脖子看到脚,秀眉一挑。 她严重怀疑村长为了溜走,是在敷衍她。 她扭头盯着起身走进堂屋的瘸腿男人,狐疑的问:“你让我别得罪他,想必他身份比我想的还要尊贵。” “他什么美女没见过,看得上我?” 村长真没敷衍她,他们蜀地的女子即使长得胖,那也是白白胖胖身材丰盈。 一颦一笑不说多有姿色,那也是美。 反正村长就觉得他们这儿的女子,就是好看,怎么都好看。 “他眼睛看不见,你怕啥?” “母凭子贵听过没有?只要你怀上他的孩子,为了孩子他也不会杀你。” 李小鱼扯着嘴角呵呵笑了两声,生无可恋地回了一句:“村长爷爷,还有一句叫去母留子。” “...” 村长也想不到办法了,毕竟李小鱼不是无辜的。 “小鱼啊,反正户籍也没在你手上,实在不行,你收拾收拾去大山躲着吧,被野兽吃了也好过被他折磨死。” 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连正事都给忘了。 李小鱼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 这不是她之前自言自语时,对顾绯说的话么... 望着他老人家走下坡,再一步步走下台阶,最后被竹林挡住,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李小鱼合上嘴,仰头望着天空。 白天的风拂在身上有些暖意,她的心却异常的凉。 直到两位村民把院子修整好离开,她都没有想出个好办法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并不算丰盈的身材。 瘪着嘴疑惑自语:“为何村长笃定他能翻盘?” 那如果将计就计,把顾绯杀了呢? 很快她摇头否定这个想法。 就算把顾绯杀了,她也很可能还是活不下来。 哪个背后的主子会在利用完人后还留下活口的,有句话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这样一合计,村长说的勾引,居然成了最合适的选择。 想清楚以后,她耷拉着脑袋,脚下跟灌了铅般举步维艰地进了院子。 一进大门,就看见顾绯坐在堂屋的板凳上。 手持着毛笔不知道在画什么。 她双手用力揉了揉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 扬起谄媚的笑,她乐乐呵地走进堂屋,歪坐到板凳上,双手支着脸。 清澈的桃花眼乖乖地注视着顾绯,嘿嘿笑道:“夫君,晚上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做。” 顾绯用左手写字。 闻言,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斜睨向李小鱼说话的方向。 薄唇翕动:“我想吃什么,你都给做?” “必须得”,女子拍了拍胸腹,热情的回应:“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你摘下来。” 顾绯神色温和,唇畔勾起一抹浅薄的笑。 缓声回道:“那就辛苦你今晚把月亮摘下来。” 随着他的尾音落下,李小鱼嘴巴微张似想说什么,吧唧了下嘴翻了个白眼。 好巧不巧,被飞进来的鹦鹉看到了。 她立马做出凶样瞪鸟,又伸手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这才把瓜娃子给吓住。 见她不说话,顾绯继续写字,同时揶揄:“怎么,做不到?” “做得到,做得到。” 面上笑的有多谄媚,心里就有多烦躁。 瞧瞧这理直气壮的回答,跟甲方唯一的区别点在甲方给钱,顾绯不给钱。 讨好完,她转身走了。 她不想跟顾绯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想着之前被他戏弄,她就感觉自己像个大傻缺。 李富贵听到李小鱼出了事,他一回村就跑来顾家看她。 虽不知她为何玩泥巴,但见她完好无损。 他也放心了。 他站在篱笆墙外朝李小鱼招了招手,大声喊道:“小鱼开门,我来看你了。” 后者边敷炉子边想事情,听到熟悉的清爽声音,她收回思绪,抬头看了过去。 见来人是李富贵,她愣了下,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快开门”,李富贵想直接翻墙进来,想到她跟顾绯成亲了,这样做不太合适。 便打消了念头。 “稍等一下”,说着她走向门口。 在开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眼顾绯,见他把毛笔放在笔架,慢步回了房间。 她敛了下眸,随即给李富贵开了门。 门一开,李富贵的双手就伸了过来,似乎想揽自己的肩膀,怕他碰到左胳膊的伤。 便往后退了一步。 见她躲自己,李富贵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略微失落的问:“怎么了?” 看着他眼中的失落,她用沾满泥巴的手指了下左胳膊,解释道:“胳膊受伤了。” 闻言,李富贵看到她所指的方向,顿时又高兴了。 “我还以为你是在跟我避嫌呢。” 李小鱼不置可否,勉强笑道:“我都成亲了,咱们是该避嫌。” 对此,李富贵也同意,挠了挠后脑勺,大大咧咧地笑道:“主要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一下有点改不过来,我会慢慢改正的。” 毕竟再混蛋,小鱼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李小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先进屋坐会,我去洗个手。” 见她脸色不太好,李富贵看了看院子,口无遮拦地问道:“那个瞎子去哪了?” 第34章 夫君,月亮我给你摘下来了 两人刚好走到顾绯房间的外墙处,听到李富贵不怕死的话。 李小鱼转身惊恐地盯着他。 不想活了,居然敢叫顾绯瞎子,小心他出来弄死你哦。 她也不管手上还有泥巴,跳起来就捂住李富贵的嘴,同时伸手向他比了一个嘘字。 被泥巴手捂嘴,李富贵人都要傻了。 他刚想把李小鱼的手掰开,就听到一墙之隔,男人低沉的嗓音浅浅响起:“李小鱼,谁来了?” 从前装温柔的时候叫夫人,现在不装了就直接叫李小鱼。 啧啧啧,这就是男人。 后者无语的想翻白眼,冲李富贵使了个眼神,笑嘻嘻地回道:“夫君,是我朋友富贵听说我受伤,来看我了。” “哦”,男人尾音拉长,染着不易察觉地阴冷,“那你好好陪朋友,我身体不舒服就不出来招待了。” “好,那你休息。” 语落,李小鱼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应该是躺下的声音。 她这才松了口气,再松开了李富贵的嘴。 见她似有难言之隐,李富贵疑惑地往窗户看去,他身高不矮,能从窗户看到房间里的情形。 瞧他往里面,李小鱼拉住他的胳膊往前一拽。 反正都把他的嘴弄得有泥巴,衣裳弄脏就脏了吧。 两人进到厨房,李小鱼舀水洗手,李富贵就观察整个厨房,发现比成亲那天看到脏烂破。 好了数百倍。 再看着李小鱼微皱眉,他走到厨房门口观察了下院子。 发现顾家比之前好太多了。 他不由想起李小鱼几天前跟他说的那句话,忽然他心里感觉到了焦虑。 回头看着将指节一根根洗干净的女子,从她脸上再也看不到从前的吊儿郎当。 她是真的打算认真过日子? 沉默一会,他问:“小鱼,你之前跟我说的话,不是开玩笑?” 李小鱼洗干净自己的手,把脏水泼到院子里,再回来从缸中舀水让他洗脸。 不急不缓地回:“我是认真的。” 不管顾绯是什么身份,也不管哪天被他弄死。 她都不会改变要好好生活的想法。 “可顾绯是个瞎子,他手脚还有问题,说不定一辈子就这样了,你有必要为了他让自己变成贤妻良母么?” 李富贵觉得她放弃从前自在的生活,很不值。 因为两人是好朋友,他忽略了这生活是李小鱼自找麻烦得来的。 而他还是那个帮凶。 把葫芦瓢递给他,让他自己洗脸,李小鱼瞅着他略微显黑的脸。 敛了下眸,嘶哑的声音很是平静:“富贵,我不是因为顾绯才想好好过日子。” “那你为何要放弃从前的生活,像以前那样想偷鸡就偷鸡,想摸狗就摸狗,不快乐吗?”,李富贵洗掉脸上和嘴巴的泥巴,又用湿漉漉的手抹掉衣裳上的泥巴。 “快乐? ” 李小鱼秀眉一扬,若有所思地问:“富贵,你扪心自问,你真觉得逃避和欺骗自己的生活叫快乐吗?” 她这句话把李富贵问住了。 像被拆穿了心中的阴暗面,李富贵脸一阵白一阵红,回答不上来。 “我...” 两人站在厨房外面,即使对话声再小,也被房间假寐的男人听得一清二楚。 顾绯背着在床头,双手交叠放在被子上。 左手似有似无地点头右手手背,一双无神的柳叶眼,遮住了他内心所有想法。 他静静地听外面女子的说:“富贵,生活是我们自己的,即使没有顾绯,我也想好好过日子。” 在他身边蹲下,李小鱼望着天空,嘴角浮起浅浅的弧度:“我以前放纵自己是想引起家人的注意,你放纵自己是想保护王奶奶。” “可咱俩都背道而驰了。” 听着李小鱼的话,李富贵低头看着手里的葫芦瓢,陷入了深思。 微微垂眸,用余光扫了眼身边的男人,她微笑道:“富贵,不管我家如何鸡飞狗跳,那都不是我偷鸡摸狗的理由。” “你想保护王奶奶也不一定非得耍横,我们都知道,王奶奶希望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说到这里,李小鱼沉了口气,真心劝诫:“王奶奶年纪大了,别让她的心愿成为遗憾,才换来你的后悔。” 后半句话像一剂重药,毫无征兆地猛然下进李富贵心里。 他抬头错愕的盯着李小鱼的侧脸,微风拂散她耳边的发丝,使她显得有些朦胧又那么真实。 良久,他说道:“小鱼,你真的变了。” 清爽的声音再无吊儿郎当。 闻言,李小鱼偏头看向他,微笑道:“人总要成长嘛。” “富贵,我们也该长大了,人生总会有遗憾,尽量不去让自己后悔的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笑着站起来。 走到院子里继续弄土炉子。 李富贵低着头,仅用自己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后悔的事...” 他一个人蹲在阶槛上想了许久。 不知道是想明白还是没想明白,总之他站起来朝李小鱼走去。 一眼看出她是在做打锅盔的土炉子,见她做的不对,他让李小鱼把这事交给他。 后者迷惑的问道:“你还会做这个?” 见她疑惑,李富贵啊了一声,“这个很简单啊,我前年看一个打锅盔的师父做过我就学会了,我当时还帮他做了一个,做为报酬他给了我两个锅盔。” 李小鱼惊了。 这是什么天赋型选手? 她也不跟他客气,“行,那你回去帮我做一个,我按行情给你钱。” “我们这关系,给什么钱。” “这是你接的第一单生意,必须得给。” 两人为了给不给钱又争论了一会,李富贵没争过李小鱼,老老实实收下十文钱的定金。 至于家里这个可能会爆炸的炉子,被她推到墙角当摆件了。 送走李富贵,她去厨房煮饭,吃完晚饭,接了盆水放到院子里。 繁星密布,银辉挂在夜空,像一张闪烁的银网,漂亮至极。 她把水盆在院子里搬来搬去,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看着水盆里的月亮。 她狗腿的跑进屋,去请掌握自己生死的顾绿茶。 “夫君,我答应你的月亮,摘下来了。” 第35章 夫君,别动不动就说死 顾绯背靠在床头,垂首在想事情。 被李小鱼突然打断,他眉宇间骤然升起一抹戾气,一向温和的声音冷了下去。 “李小鱼,我不想陪你过家家,别来烦我。” 见他脸色再也无往温柔,李小鱼顿了一下。 他这是怎么了,气压这么低? 想要在阎王手上活命,李小鱼可是豁出去了。 她瞅了眼窗户的位置,随后跑了出去。 听到滴滴答答离去的脚步声,顾绯并不意外,相反他觉得这是人害怕时的正常反应。 收起思绪,他打算睡觉。 正要躺下,就听到窗户口传来窸窣声。 他偏头聆听片刻,压着冷意:“李小鱼,趁我还有耐心,你最好安静地回来睡觉。” 李小鱼脚踩在板凳上,用力往外一拉,把木窗又给卸了。 听到男人威胁的话,她趴地窗户朝里面嘿嘿笑道:“马上啊。” 接着她把木盆端进屋,在窗户后调整了许久的角度,终于有小小一块月盘照进了水里。 做好这一切,她走到床前,乖巧对面无表情地男人说:“我把月亮请进来了。” 闻言,顾绯微微拧眉,不再伪装的他。 仅一个皱眉的动作都染着肃杀之气,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想死?” 李小鱼观察着他的表情,尽管心里不乐意的哼了一声,面上还是带着没皮没脸的谄媚。 大胆的轻拍男人肩膀,语调婉转悠扬:“夫~君,别动不动就说死。” “明知我怕死,还用死来吓唬我,讨~厌。” 顾绯最恶心这一套,霎时他身上散发出了冷意,抬眸望着眼前的女子。 声音冷厉:“李小鱼,你再说一遍试试。” 见他平静地说出最狠的话,李小鱼双手交叠,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小半步。 小声地说:“可是我答应过夫君,要摘月亮。” “你对瞎子有什么误解?”,以前他是暗中阴阳怪气,现在明着阴阳怪气。 说实话,比起以前他装温柔暗戳戳的骂人。 现在这种明着来的相处方式,李小鱼觉得舒服多了,就是容易触发死亡按钮。 她乖乖地回:“夫君看不到,但你可以摸到啊。” 闻声,顾绯怔了一瞬。 磁性的嗓音慢慢溢出惊讶:“什么?” 见他态度稍微缓和,李小鱼大着胆去触他的手臂,尽量让语气显得温柔:“夫君跟我来就知道了。” 手臂的温热和女子讨好的话,并未在顾绯心里翻起涟漪。 见顾绯没动,李小鱼又大着胆子掀开被子,“夫君,我知道我强行嫁给你这事不厚道,但我真的没有害你之心。” 不管他信不信,她都没打算欺骗他。 如果改变不了顾绯对自己的印象,那就当个舔狗。 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真让她去大山里被野兽吃了,她宁愿死在顾绯手上。 发现顾绯眼帘微拢,肢体上也没有做拒绝的动作,她小心翼翼把他的右腿挪到床边。 求生欲很强的她继续刷好感度:“如果我真有害你的心,昨夜凶手来杀我的时候,我就不会把你推到房间让你躲起来了。” “你不知道那个畜生多恶心”,她骂起人的时候,什么脏话都有。 顾绯当然知道,他收起思绪,配合的问道:“有多恶心?” 说起这事,李小鱼想把毕生所学的脏话都说出来,但想着顾绯这种见过世面的,一般都不喜欢说脏话的人。 她稍微说得委婉一些:“那个狗杂种居然还想睡我们。” “睡我就算了,他还想睡你”,她一边骂一边讨好顾绯,“夫君何等身份,我自己都没睡他凭啥睡,哼,我这暴脾气哪能忍,不得跟他拼命啊。” 她说的头头是道,义愤填膺。 顾绯向来会抓重点,他唇畔微浮,似笑非笑道:“你想睡我。” 他用的肯定句。 李小鱼正扶他站起来,闻言,她微愣住,瞥向男人乖巧精致的脸。 思索了片刻,缓缓回道:“夫君生得好看,我若说不想那是假话,但若说想我也没那个胆子。” “你倒是敢说。” 在搀扶下,二人走到窗台处。 那里有李小鱼放的一张凳子,凳子上面放着一盆清水。 一轮只有小半部分的弯月倒映在水中,在月光的映衬下波光粼粼。 寂寥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浪漫色彩。 轻轻握住男人左手带进水里,将他的手收成拳,只伸出食指。 二人几乎是头挨头,呼吸洒出彼此都能听见。 李小鱼握着他的食指沿着水中月的轮廓描边,沉稳的声音染着温甜的笑意,“我只是不想骗你而已。” 食指在水中缓缓勾勒,顾绯能感受得出来,是弯月状。 冰凉的水打湿半个拳头,手应该是凉的,但女子的手覆盖手背,却平添了温暖。 无论水有多冷,他都能感受那股暖意。 勾勒完一圈水中月,李小鱼又跟他描述月亮的形状,她的声音没有别的女子那般清亮。 略显嘶哑的嗓音像寺庙的钟,敲响时沉稳悦耳。 听她讲完,顾绯收回手。 李小鱼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递给他,这是她之前从旧衣裳上扯下来的。 见他单手拭指也不显狼狈,她看了眼他那只可能再也好不了的右手。 若有所思地问:“夫君,既然你能翻盘,那能否叫个厉害的神医过来治疗你的右手。” 那么漂亮,连筷子都拿不了,太可惜了。 这句话李小鱼没说出来。 擦干净手,顾绯把不知道什么布料做的手帕还给她,知她没恶意,他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治不好。” 平静地三个字,道出了右手的结局。 李小鱼还想问什么来着,顾绯了解人的心理,猜到她还想问什么。 转身之际对她说:“村长没跟你说过,只有哑巴才能活得长久。” 这话直接把李小鱼吓着了,她双眸一睁,不敢相信地盯着已经上床的男人。 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你听到...我...我和村长的对话了。” 顾绯慵懒的双眸扫向她,尽管看不见,他也依旧保持着常人的习惯。 “有何难?” 李小鱼挠了挠耳朵,她垂眸盯着脚尖。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从堂屋离屋后有些距离,哪能轻易就听到啊。 她忍不住小声嘀咕:“难道他是顺风耳。” “你想当千里眼?”,顾绯温声回道。 第36章 夫君,我是你的眼 话一出,李小鱼立马闭嘴,她迈着小碎步挪到床前。 极其狗腿的给顾绯捏肩,笑得像个小傻子。 “夫君倒是提醒我了,你眼睛不好耳朵敏锐,我眼睛好听力一般,你说咱俩多互补啊。” 她字字不提死,处处都在害怕死。 顾绯任由她捏肩,双眸微狭,似笑非笑道:“想当我的眼?” 李小鱼立马竖起大拇指。 聪明人就是上道。 捏了两下,她双手捏成拳,两个小拳拳捶在顾绯肩膀上。 “夫君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李小鱼清了清嗓子,把歌词一本正经地念了出来:“我是你的眼,带你领略四季的变换。” 话很好听,顾绯没心肝,触动不了他,“李小鱼,别跟我玩这些虚的。” “好呢,咱这就睡觉”,她见好就收。 又轻轻捶了两三下,端着水盆走出去,她直接用这盆水洗脸和脚。 端着桐油灯进房,放到小桌子。 吹熄灯蹑手蹑脚地上了床。 房间有浅浅的月光,她斜视着身边的男人,浅浅呼了口气,转过身背对着顾绯。 她往墙的位置靠了靠,让两人中间隔了道五指宽的缝隙。 跟顾绯睡在一张床上,李小鱼心里不太踏实,她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扯了扯,被子裹紧身还是没有安全感。 她就一点一点扯,扯着扯着顾绯身上就空了。 她裹成了蝉蛹。 顾绯气笑了,“我的眼,你眼睛长后脑勺去了?” “啥?” 李小鱼刚觉得自己有点安全感,听到男人古怪的话,回头一看。 顾绯穿着里衣平躺在床上,左手搁在腹部,身上别说被子,就连一个被角都没有。 见状,李小鱼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抓了下耳朵,语气里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啊。” 把被子从身上拿开,分了一半给顾绯盖上,刚转过去就听到他问:“怕我?” 李小鱼干脆转过身,面向他躺着,盯着他柔和的下颌。 点了下头:“嗯。” 顾绯把被子从脖颈处往下扯了些许,“那你就聪明点,少来惹我。” 视线落在他说话的薄唇,女子脸上并没有多少恐惧,她害怕顾绯不假,但也没那么怕他。 别的人她不知道,但她看得出来顾绯不喜欢欺骗,即使他觉得她笨,但只要没对他说谎,他也没真拿她怎么样。 细细一想,他五感这般灵敏。 那之前自己说的很多话,其实顾绯可能都听到了。 他明知自己是派来侮辱他的人,却因为自己没有付出行动,暂时放过自己。 想到村长说他不会乱杀无辜。 手枕着侧脸,看着男人深邃的眉眼,见他闭上了眼睛,李小鱼沉了口气。 还真是个理智又冷静的人。 思忖片刻,沉哑的声音笑着回道:“好的,夫君。” 回答她的是一片安静。 李小鱼努了下嘴,也不在意他的冷漠。 转过身继续睡觉。 许久后,听着女子均匀的呼吸声,顾绯缓缓睁开了眼。 他把左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举到眼前,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他却好像还能体会到食指从水中划过。 勾勒出弯月的形状。 良久,他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没有苦涩,只有释然。 您没有做到的事,有人做到了... 翌日,李小鱼在厨房做肉包子和馒头,见村长又来了。 她以为是要商量什么大事呢。 结果村长告诉她,“昨天太气了,忘记了告诉你,那凶手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你那天去衙门交画的事被传开了。” “大家都知道凶手的画像是名女子画的,地址也是那批参与画像的人说出来的。” 闻言,李小鱼微微拧眉。 当时登记地址的时候,她不是最后一名,所以被人看到也不奇怪。 不管是读书人还是普通人,总有喜好八卦的,她都能想到,那群人站在公告栏前你一句我一句的样子。 她抿着唇,向村长道谢:“谢谢村长爷爷相告。” 村长今天就是来说这事的,说完他准备走了,离开之前他看了眼在堂屋写字的男人。 小声问李小鱼:“他昨儿个没为难你吧?” 李小鱼手上有面粉,她摆摆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没,我感觉我只要再不要脸一点,能苟活到他离开咱村那天。” 一老一少就跟两个孩子似的,鬼鬼祟祟。 还以为顾绯听不到他们的话,殊不知人家全都听到了。 见她成功活过一天,村长愿意相信她,“那你继续讨好他,实在走投无路,为了你的小命你就大胆一点,反正他长得俊你也不吃亏。” 李小鱼乖乖点头,她也觉得自己不会吃亏。 微微向村长颔首,声音小的跟老鼠似的:“村长爷爷,慢走哦。” 村长不想打扰顾绯,他跟个老小孩一样,也朝李小鱼点头,小声说:“嗯,我走了。” 关大门的时候,李小鱼跟做贼一样。 从昨夜就是一直待在房梁上的鹦鹉,此时才睡醒。 它扑闪扑闪着翅膀,飞到院子外面拉了屎,又飞回它的竹杯里喝水。 喝完又要飞走。 见它着急的样子,李小鱼扯着嗓子喊:“瓜娃子,你去哪?” 鹦鹉头也不回,“找吃的,找吃的。” 想到之前答应它的,李小鱼赶紧喊住它,“你别走了,我去挖蚯蚓回来给你吃。” 鹦鹉飞回来,落在大门的草檐上。 小嘴叭叭道:“瓜娃子自己找,瓜娃子自己找。” 说完,它又飞了。 李小鱼想去追,被顾绯喊住了,“让它自己找,你也不会时时刻刻在家,它总要学会自己觅食。” 低沉的声音带着温和。 李小鱼偏头看向他,他是话里有话。 沉默了片刻,回道:“知道了。” 说完她便进厨房继续做小吃,她把包子馒头都蒸好,准备明天一早拿去卖。 左臂受伤,揉面的时候她基本都是用右手,导致动作慢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她装好包子馒头准备出门。 走之前,她对顾绯说:“留了十个包子在厨房的案板上,你吃的时候记得热一下。” 顾绯正在下床穿鞋,李小鱼站在门口。 看着男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到堂屋的桌前,从没有框的抽屉里拿出那把精致的匕首。 “拿去。” 踱步走到男人面前,从他手上接过匕首,李小鱼昨天就想问的。 只是它原本就是顾绯的东西。 还是把匕首,怕他觉得自己要匕首会对他不利,才没有开口问。 现今他自己拿出来,她倒有些好奇了,不解的问道:“不怕我拿来杀你?” 第37章 大姐过得并不好 顾绯坐在板凳上,左手放在桌面,端正的坐姿从容中带着优雅。 薄唇翕动:“你应该更担心我杀你。” 李小鱼抿着唇,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犹豫了下,问道:“那你为何不杀我?” 在顾绯眼中李小鱼掀不起风浪,他淡然的说:“杀了你,他们会继续送人过来,我喜静,有你就够吵了,再来一群恐怕你们村会受牵连。” 李小鱼算是听明白了。 杀他们这群有目的之人,他无所谓。 杀无辜之人,他在意。 思忖了片刻,她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事,“夫君,这样说的话你也不缺钱啊,反正你也打算暂时留下我。” 她把匕首放回腰间,大拇指和食指不要脸的来回搓了搓。 “你受伤了,得吃些好东西,咱家现在吃的太糙了,你看是不是可以...” 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里就很明确了。 顾绯偏头看向她,笑意浅浅,“想要银子?” “嗯”,李小鱼咧着嘴笑。 下一刻,顾绯收起笑容,“把匕首卖了你就有银子了。” 低头看了眼腰间的精致的小匕首,李小鱼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我喜欢它,不卖。” 听到她说喜欢,顾绯眼帘微敛。 他顿了一瞬,随后漠然开口:“那就是你的事了。” 那就是不给额外的银子咯。 李小鱼撅起嘴,在心里哼了一声,平静中带着不易察觉地小脾气:“我出门了。” 顾绯不会说早去早回。 听着她打开门再关上门,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出堂屋,他站在阶槛上,视线望着李小鱼离开的方向。 他脑海里浮出一幅画面。 是李小鱼嘟囔着嘴,背着背篓一边吃包子,一边暗自骂自己。 明明是他自己的脑补,偏偏他轻嗤一声,“幼稚。” 此时幼稚的李小鱼吃完手上的包子,她掰了一根树枝,就跟耍剑一样。 一边挥舞一边抱怨。 “略略略,你有本事从家里追出来杀我啊。” 不是赶集日,大家不会早起,像她这样迎着露水出门的人,现在村里只有她一个。 她沿着小路,肆意挥洒自己的幼稚。 看到地上的小石子,她把它当顾绯,一脚踢出去。 虽然这行为在别人看来很幼稚,但她心里很舒畅。 这次卖包子她没有去城里,走了一个反方向,那边村落人多。 她边走边喊:“肉包子大馒头,好吃不塞牙~”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她边走边卖,卖了一上午,馒头和包子卖出去不少,下午的时候,她的嗓子受不住了。 刚到大林村,她喊一嗓子,就要咳上一会。 眼泪都咳出来了。 撸起衣袖抹掉眼泪,她红着眼眶看了看附近,才发现走到大姐嫁人的村来了。 她本打算把背篓里的吃食卖完就回家。 没想到走这么远。 大姐李小燕嫁的村子跟湾沟村之间有四个村的距离,加之村与村间相隔很远。 所以她跟顾绯成亲那日,李小燕没回来。 “来都来了,去看看她吧。” 哑着声音嘀咕了一句,她忍着喉咙的不舒服继续喊口号,然后往大姐夫家走去。 大姐夫家住在山上,他家里有六个兄弟加两个妹妹。 当年为了给李广昌凑娶媳妇的钱,李武不顾大姐的意愿,强行把她嫁给了大姐夫。 而大姐夫家为了凑钱给他娶大姐,又把两个妹妹嫁了出去。 这种事就像一个闭环,比比皆是。 背着背篓一路走到山上,看到那间茅草屋修的大院子,李小鱼微微拧眉。 当年大姐嫁的时候,他们全家都住在这一座大院子里。 几年过去,也不知道大姐夫家的弟弟们分家没有,若分家了还好,大姐能过得轻松一些。 沉了口气,继续往上爬。 忽然一个清脆带着激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三妹。” 李小鱼回头看去,看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朝自己跑来,她手上抱着一个约莫一岁的男娃娃。 身边跟着一个比李梅稍大的女娃娃。 等她们跑到自己面前,李小鱼看着大姐一身衣裳全是补丁,那张甜美的脸也变得粗糙不堪。 这样的她,也不过才二十三岁。 也不知怎的,李小鱼鼻头突然泛起了酸。 压着喉间的涩意,笑着喊道:“大姐。” 李小燕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不懂事的三妹如此乖巧的样子。 她习惯性像小时候那样摸自家妹妹的头,又发现自己手上有泥巴,恐脏了她的头发,堪堪收回了手。 察觉她收手的动作,李小鱼微微低腰,主要把头凑到她面前。 没心没肺地笑道:“大姐,摸下我有没有长高?” 俯视着妹妹那双清澈的眼睛,李小燕犹犹豫豫地把手放到她头上,像母亲般抚摸了两下。 她一下子红了眼眶。 “我们家小鱼又长高了,都跟大姐一样高了。” 知李小鱼刚成亲不久,怕自己哭出来坏了妹妹的喜气,李小燕把怀里的孩子往李小鱼面前凑了凑。 再把身边有些局促的女娃娃也往她面前推了推。 “小婷,快叫姨母。” 小姑娘见到生人有些局促,她往大姐身后躲了躲,没有喊李小鱼。 见状,李小燕只能尴尬地笑笑。 “三妹,上次你成亲我家里有事实在走不开,没能回来送亲,你别怪大姐啊。” 一岁的娃娃应该是胖乎乎的,可大姐怀里的孩子又瘦又黑,小女孩明明比李梅大,可这样一看,比李梅还瘦小。 “大姐,我不会怪你,若非家中真有事,你怎会不来看我。” 在李小燕没出嫁之前,家里的活她干得活最多,当牛也没这么用的。 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几个肉包子递给小女娃,说来尴尬,原主记忆里除了大姐成亲那次她来过,后面再也没有来过。 所以她不知道小姑娘全名叫什么。 李小燕正从怀里拿什么东西,见李小鱼给孩子拿包子,她连忙拒绝。 “三妹,你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我听二妹说你丈夫是个瘸腿的瞎子,你一个人要养两个人很难的。” “你把包子拿去卖,娃娃们不缺吃的。” 要说这两个娃长得胖乎乎,李小鱼也就信了。 可这两个孩子长得就一副营养不良,要饿晕的样子。 她直接把包子硬塞给小姑娘。 “姐,我除了卖包子还有其他收入,你不用担心我的生计”,说着这里,她顿了一下,回头望着山上的茅草院。 “倒是你,在这边似乎过得不太好。” 李小燕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里面有八个铜板,她拿出来全部给李小鱼。 笑容看似开心实则苦涩:“我这边过得挺好的,你成亲大姐没送礼,我目前身上只有这些钱,三妹你不要嫌弃啊,等大姐存到足够的钱,给你做一身新衣裳。” 她很会缝制衣裳。 在她们说话间,小女娃吃着肉包子,仰头对李小鱼乖乖喊道:“谢谢姨母。” 后者听到小姑娘乖糯的话,低头对她笑道:“不客气,吃完不够的话,姨母这里还有。” 说完,她看向李小燕,把手里的钱交还给她。 再从钱袋里拿了几十文出来一起交给她,“姐,我能赚钱,你把这些钱也一起收着,给孩子们买些吃的。” 看着手里的铜钱,李小燕说什么都不接,“这是你辛苦赚来的,大姐不能要。” “你拿着。” 就在两人推辞间,一个穿着松松垮垮的满脸横肉的男人从山上小路走下来。 看到李小燕手上的铜钱,他眼睛一下就亮了,贪婪的说:“媳妇,三妹给钱也是心疼你,你就收着吧。” 第38章 泪失禁体质 看到林大山,李小燕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 李小鱼没有回头,在林大山看不见的视角,她轻轻拍了下大姐的手,示意她安心。 随后若无其事地把几十文铜板收回钱袋。 李小燕收到提醒,她不知道妹妹要做什么,但意外的安心。 把钱袋放进怀里,李小鱼回头,看着那一脸横肉的男人,她眯起眼冲他笑。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大姐夫,你和我大姐最近过得还好吗?” 林大山听过李小鱼做的那些二流子事,她就是再横,他也不怕她。 家里还有五个弟弟,收拾她一个女娃,随随便便。 但她现在问的是过得如何,好面子的林大山当然不会说自己过得不好。 他走到二人面前,打肿脸充胖子,“过得挺好啊,三天吃一回猪肉,十天吃个野味打打牙祭。” 看到他过来,他的两个孩子都往大姐身后躲。 李小鱼把一切看在眼里,她张大嘴巴,夸张的捂住嘴,惊讶的说:“哇,大姐夫你太有钱了,我一个月都吃不上一次肉,你家居然经常吃。” “我回去告诉我家那个穷瞎子,不得羡慕死他啊。” 听到夸自己,林大山一只手叉腰,另只手放在圆挺的肚子上,跟打麻将一样摸了两圈。 抬起两层肉的下巴对着李小鱼,“还是小姨子有眼光啊。” 听着自家男人吹牛,李小燕看不下去了,她伸手去拉林大山,让他适可而止。 李小鱼侧了下身,朝她挤了下眼睛。 见状,李小燕皱了下眉,担心妹妹还小,跟人聊个天就把银子交出来了。 李小鱼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在林大山仰天得意时,她向李小燕微微摇头。 叫她别插手。 随后她从背篓里拿了一个肉包子,直接交到李小燕手里,甜甜的笑道:“大姐,妹妹做的包子你还没吃过,你尝尝味道。” 闻到肉包子的香味,林大山咽了咽口水。 他想吃,但刚才在李小鱼面前把牛都吹出来了,他要直接抢过来,那夸下的海口不就被拆穿了。 看他瞪自己,李小燕犹豫了下,要把包子给他。 李小鱼怎么可能让林大山拿走,她就是要大姐当着他的面吃,还让他觉得大姐吃的理所应当。 斜睨着男人,恭维的笑道:“大姐夫,你家天天吃肉,我卖的肉包子实在配不上你,就不拿到你面前献丑了。” “我从小到大一顿饭都没给大姐做过,她第一次吃我包的包子,你不会介意吧?” 她笑得特别真诚,一双清澈的桃花眼看不出半点算计。 林大山的手用力抓了下肚子的肉,他现在就后悔自己话说的太满,导致肉包子都吃不到一个。 他维持表面的体面,大方笑道:“我能介意啥,我肚子还饱着呢,媳妇你快吃。” 李小燕老实,也知道妹妹的意思了。 她点了点头,把包子一口一口吃完,嘴里还残留着肉香。 想到是第一次吃妹妹做的东西,她心情很复杂,一下没控制住又红了眼眶。 见状,李小鱼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她面前。 面向林大山,她始终保持着微笑:“大姐夫,这都下午了,我就回去了,告辞。” 看着她笑,林大山心里还惦记着她的钱。 他怂恿李小燕,“让你大姐送送你。” 一起生活好几年,他一句话李小燕就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不管一会回去两人怎么打架,她都认了。 她是真想送送三妹,她也有很多话想跟妹妹说。 李小鱼从小跟在爷爷奶奶身边,见过不知道多少人情世故,她知道林大山在打什么主意。 她不会给他机会。 拉住李小燕空出的那只手,轻轻抱住她,“大姐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用几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她贴近李小燕的耳边,用蚊子般的声音对她说:“千万别送我。” 说完,她松开了妇人。 若再不明白妹妹的意思,李小燕觉得自己真不配做她大姐。 她欣慰的笑道:“三妹,两个娃娃都要我照顾,我就不送你了。” 计划落空,林大山有些急了,他不停朝自家媳妇眨眼睛。 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李小鱼故作关心。 “大姐夫你眼睛怎么了?你可别出什么问题啊,否则二姐成亲那天,肉在哪个盘里子你都不知道了。” 她笑呵呵的玩笑话,让林大山只能跟着打哈哈,“风吹的,风吹的。” 说起这事,李小燕把娘和大嫂还有二妹来通知吃宴席的事,告诉了李小鱼。 听她说完,后者疑惑地问:“今早走的?那我过来怎么没遇到她们?” “应该是通知外婆他们去了。” 他们这里成亲,七大姑八大姨都得来,只有李小鱼成亲比较简陋。 连一桌酒席都没办。 李小鱼往另一个方向看过去,这才反应过来她受伤那天,二姐和王桂花为何没来。 向她点了下头:“大姐,那我先走了啊。” “三妹,路上小心”,依依不舍地说着,妇人挥手向妹妹道别。 “大姐,大姐夫再见。” 往山坡下走的这一路,李小鱼的心情也很复杂,在即将走到拐弯处时,她忍不住回头看。 这一眼,她喉间哽咽了。 李小燕站在山坡上,目光温暖凝望着自己,笑着冲自己挥手。 明明她过的很不好,但在妹妹面前。 依然露出坚强的一面。 她身边的小姑娘不知是吃了包子的缘故,还是胆子变大了。 乖糯的嗓音朝李小鱼大喊:“姨母再见。” 秋风拂来,吹散后者两鬓的青丝,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用着嘶哑的嗓子回应小姑娘:“再见。” 一转头,她眼泪倏然落了下来。 她不想哭的,原主是泪失禁体质,场面稍微感人一点,眼泪就憋不住。 也不知道将来跟人大吵大闹的时候,会不会泪崩。 回到家,背篓里还剩了几个包子馒头,她手推开门,哑着声音喊:“夫君,我回来了。” 该装孙子的时候,必须的装。 堂屋没人,鹦鹉也没在家,她关上门把背篓放在阶槛上,走进顾绯的房间。 刚走到门口,就听男人压抑的声音。 第39章 顾绯:直接埋了,连清洁刑场的水都省了 怕顾绯出事,她迅速冲进了房间。 一进去就看到男人掀开被子,只穿着里衣躺在床上,那张乖巧的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 李小鱼愣了一下,上前用衣袖给他擦汗。 盯着他苍白的脸,用手背探了下男人的额头,发现烫得能煎鸡蛋,急忙问道:“顾绯你撑住,我现在去叫刘大夫过来。” 她走了一路,手被风吹的冰凉。 额头的冰凉让顾绯找回了一丝理智,他咬紧牙关,每说一个字,脸色就苍白一分。 “不用麻烦刘大夫,你帮我打盆冷水过来就行。” 冷水除了能擦掉汗也驱不了热啊,李小鱼拧了下眉,她没把话说出来。 眼见他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她不再迟疑,立即去厨房打水,端着水盆出来,顺便把帕子一起拿了过来。 “水来了。” 把水盆放到板凳上,伸手想把顾绯扶起来,被他拒绝了。 “你出去,我自己来”,沉闷的声音带着喑哑。 作为一只舔狗,此时不舔,更待何时,“这时候你就别逞强了。” 不顾男人的意愿,强行把他扶起来。 顾绯一向会区分利害关系,他没有说话,坐起来后便单手去解衣襟。 随着他的动作,紧实的肌肤随着里衣滑落,一寸寸显露在李小鱼面前,她正在拧手帕。 见状,双眼不由瞪直。 她无声的吧唧了下嘴,眨了眨眼睛,哑然问道:“光擦汗有用吗?” 里衣落到腰间,胸膛的疤痕让女子看了个仔细,被人看身体的感觉令顾绯有些不适。 听到女子拧手帕的声音,他伸出左手,解释中里藏着几分不自在:“我的梦游和发热是眼疾引起的,刘大夫来了也解决不了。” 听着他的解释,李小鱼抿了下唇,把手帕放到他手里。 看他即使难受也保持着优雅,她瞅了他紧实的腹肌,脸上忽然有点发热。 还好男人眼睛看不见,不然就尴尬了。 感觉自己不太礼貌,她稍微别开了视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除了你的手以外,你的眼疾和腿疾有人能治好吗?” 人跟人的相处很奇妙。 有的人相处一辈子可能都不了解彼此,有的人十天半个月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小鱼在顾绯心里,就是一个没头脑的怕死鬼。 “眼疾能治,但麻烦,腿疾也能治”,他的右手废了,“需要我师弟出手,他人现在还在大牢里。” 听到顾绯的话,李小鱼回头错愕的盯着他,眼角抽了一下。 “不是,你真说啊?” 她以为顾绯不止不会说出来,还会骂她不该问的别问。 谁知他不按常理出牌啊。 顾绯敢告诉她,就代表不怕她说出去,毕竟死人的嘴比哑巴更能保密。 “想知道眼疾如何医治吗?”,声线低哑悦耳。 说话的同时,手帕顺着下颚往喉结抚去,随着他说话,喉结滚动。 搭着他的好身材,尤其性感。 这种好身材李小鱼只在电视上看过,第一次实实在在地看,多少有点小羞涩。 她抓了抓耳朵,连忙摆手讪笑道:“不想知道,你接着擦。” “可我想说”,顾绯把帕子递给她,悦耳中带着几分压抑的痛苦。 听出他是用说话来缓解难受。 李小鱼瘪了下嘴,一边揉搓手帕一边没好气地回:“你就想让我死呗。” 把手帕拧干递给男人。 接过手帕,顾绯左手反到背后,去擦背上汗。 那双慵懒的眼眸微狭,薄唇微扬,似笑非笑道:“你一个奸细,死了不是正常。” 看着他无辜的笑容,李小鱼就来气。 天天装大尾巴狼。 想到孙子都装到地步了,还是在死亡边缘晃荡,她的叛逆心又上来了。 太憋屈了。 往床边一坐,小手拉着他腰间的衣裳,谄媚的讨好道:“夫君,嫁给你这事是我不对,但奸细这事我也是受害者。” “不能一人犯错,牵连全家吧”,那个犯错的人是李武,不是她。 对于女子没有真心的讨好,顾绯不以为意,神情由始至终都保持着优雅,亦如他此时的声音:“没听过株连九族?” 看着他擦后背的动作不是熟练,她站起来走到床头,拿走他手上的帕子。 在水盆里揉搓了几下,随后主动帮他擦背。 一边擦一边夹着嗓子跟男人周旋:“听过,只是夫君现在也是在我家九族内,总不能一起死吧。” 视线往下,从她的角度能清晰看到男人漂亮的胸肌。 这让她又想到村长说的那句:“勾引他。” 就在她思考可行性的时候,男人低沉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回道:“把你休了就好,你的脑袋送回故土。” 他话一落,李小鱼收回了视线。 目光转到男人的后脑勺,捏紧右拳恨不得一拳把他脑浆捶出来。 比划了两下,还是收了回来。 干笑两声:“那夫君还真是心地善良啊,还能给我留个脑袋。” “嫌多?” “是挺多的,其实用着不了留个脑袋,你留根头发就好了,再拿到火里一燎,干干净净。” 给他擦背的动作有多温柔,李小鱼剜他的眼神就有多无语。 可惜了,她如此凶狠的表情,顾绯看不到。 还换来他一句:“那还是多了,直接埋了,连清洁刑场的水都省了。” 两人一个比一个阴阳怪气。 越往下聊,李小鱼发现自己说不过他。 把手帕扔到水盆里,偏头睨着男人精致的脸,重重沉了口气。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把手帕拧干,贴到男人后背,使出全身的牛力推来推去。 一顿操作,成功让顾绯的后背留下了刮痧的样式。 见男人的后背被自己搓红,李小鱼脑袋一歪,盯着顾绯的脸。 眉眼间染着笑意,语气里带着慌张:“夫君真不好意思啊,我方才下手重了,把你后背搓红了。” 顾绯不喜欢多说话,但刚才跟李小鱼互掐,再被她故意揉搓。 一直压在他心里的阴郁少了一些。 这是从他出事到现在,他心里第一次感觉到了放松。 这让他对于李小鱼的狡黠行为,没有产生愠意。 沉默了片刻,问了句心里话:“李小鱼,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会窝在这个小山村里。” 第40章 夫君你捏疼我了 李小鱼缓步至顾绯面前,她脑子里一直在想如何暗戳戳勾引顾绯。 听到他那句话,她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苟命。 顾绯好歹还能苟一辈子,她就只能活一年了。 母凭子贵和去母留子总得占一样吧。 她都想好了,若是一会顾绯铁了心要弄死她,她就收拾收拾跑去大山里等死。 看着男人那张苍白的脸,她眼珠往下瞄。 目光落在那诱人的腹肌上。 打定主意,她转身去洗手帕,同时配合男人的话,“夫君,你就别再试探我了,收买我爹的人只能对你使出这种损招,说明他们很忌惮你,你又怎可能留在这里一辈子。” 把手帕拧干展开,用力甩了两下,“再说我对夫君忠心耿耿,你如果愿意要我爹的人头,我现在就给你取来。” “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孝”,顾绯在等她给自己手帕。 “必须的。” 看着他伸过来的左手,李小鱼缓缓靠近,她抓着手帕另一端,把尾端垂到男人掌心让他抓。 见男人修长的五指一点点攥紧手帕,李小鱼慢慢走到床边。 就在顾绯往下一扯时,她哎呦一声。 脸直接压在男人腹部,为了防止他扭断自己的手。 她把两只手都背在身上。 冰冰凉凉的皮肤贴在腹部,使顾绯心里一紧。 他双眉微蹙,把手帕扔到床边的木板上,语气冷若冰霜:“起来。” 李小鱼的脸往下侧着,视线刚好对着顾绯的下半身,她呼吸之间,鼻息涌出。 喷洒在肌肤上,酥酥麻麻。 顾绯呼吸重了几分,不是被她引诱动心,是被她气的。 李小鱼眨了眨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这才哪到哪啊,才不起来呢。 见她没动静,顾绯左手倏然朝她后脖颈捏去。 他的手指刚碰到脖颈的软乎,李小鱼才装模作样地回道:“夫君不好意思,刚才脚滑了,我这就起来。” 说着,她拿出一只手撑在床边。 脸慢慢离开男人的腹部,眼看即将起来,她不小心一个手滑。 正脸朝下,结结实实地压在了顾绯的腹部。 她压的太实在,嘴唇动了一下,眨眼间长睫似羽毛般在肌肤上轻轻刮过。 李小鱼能明显感受到顾绯腹部一缩。 看来气得不轻啊。 她眼珠一转,打算今日暂时收手,来日方长。 刚准备爬起来,一只节骨分明地大手赫然捏住她的后脖颈,用力一捏。 在太岁头上动土,没道理不吃点苦。 李小鱼疼得直皱眉,委屈巴巴地喊冤:“夫君你捏疼我了。” 顾绯重重吸了口气,她还好意思委屈上了。 捏着脖子跟提猫一样拉起来,往身前一凑,薄唇溢出冷厉的字眼:“李小鱼,收起你小心思。” 凝望着那双慵懒的柳叶眼,李小鱼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转眼一想,当时说勾引的时候她已经进屋了,她继续贼喊抓贼。 “夫君,方才明明是你扯手帕太用力把我拉倒的,怎么说我小心思呢,我一个孝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呵”,顾绯嗤笑了一声。 大手从后脖颈沿着脖子滑到前面,李小鱼感觉就跟毒蛇滑过一样,心里忍不住发颤。 害怕在生命面前,于她而言,不值一提。 正当她想问,夫君想做什么之时,顾绯两指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 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去母留子,母凭子贵,你挺敢赌。” 低哑的声音凉薄又冷寒。 李小鱼双眸一震,她眼睫颤了颤,不敢置信地盯着顾绯,语气再无方才的委屈:“你这都能...听到?” “下次要密谋,去对面山上。” “好的。” 李小鱼挠了下耳朵,余光斜向窗户,可惜看不到对面的山。 “再有下次,弄死你”,听着她毫无悔意的话,顾绯心里产生了一丝烦闷。 他没见过哪个女子胆子像她般又怂又壮。 松开她的下巴,顾绯闭上了眼睛,燥热让他心烦,用左手粗粝地揉了揉眉眼。 冷漠地下命令:“出去。” 李小鱼揉了揉下巴,缓缓站起来,看到他的动作。 识相的小声应道:“我去给你换水。” 打完水回来,顾绯连手帕都不要她拧了,李小鱼也没有再作妖。 她坐在堂屋门槛上继续想下策。 约莫一个时辰后,顾绯身上的燥热消了下去。 李小鱼进去端水,倒水时看见不知道去哪鬼混了一天的瓜娃子也飞回来了。 她在厨房做饭,鹦鹉便飞进房间。 不知道跟顾绯在说什么,等她端着饭进堂屋,瓜娃子也飞了出来。 自个去站在房梁睡觉去了。 吃完饭,李小鱼舀了些水烧热擦身子。 她端着油灯回到房间,顾绯本来是平躺着,听到她进来直接面向着墙壁躺着。 见状,李小鱼撇了下嘴。 眼睛又看不见,转过去有什么用? 把桐油灯放到桌上,吹熄后她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听到她躺下,顾绯又从容的转过身,面向着床边,总之就是一副不想看到李小鱼的样子。 瞧他别扭的样,李小鱼也直接躺下背对着他睡觉。 装了几个时辰的孙子,该睡觉了。 凌晨,屋外刮起大风,冷风顺着窗户吹进来,拂在露出来的脖颈上。 凉到骨子里。 李小鱼嗓子本就不舒服,被风这一吹,她嗓子又痛又痒,抿紧嘴不停的咽口水。 想把咳嗽压下去。 她嗓子受损,又怎么压得住。 “咳咳...” 下一刻,她捂住嘴不停咳嗽,先是咳了几声,后面控制不住。 弓着腰猛咳不止。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进枕头。 这样大的动静,顾绯又怎睡得着,听着没完没了的咳嗽声,他脑袋跟要炸了一样。 想着她那会的行为,以为她又是故意卖惨。 低沉的声音毫无温和,尽是凉薄:“李小鱼,别挑战我的耐心。” 李小鱼咳的心脏都牵的疼,她吸了吸鼻子,想压制住哭腔,但喉间的哽咽怎么都压不住。 她没回头,小声回道:“对不起吵醒你了,我喉咙不舒服。” 说完这句话,她又开始咳嗽。 声音愈发的大,好似要将肺咳出来一般,就连房梁上的瓜娃子也被吵醒,飞了进来。 听着她微弱嘶哑的哭腔,顾绯食指微蜷。 不是装的... 第41章 与我杀你有何干系? 再这么咳下去也不是办法,李小鱼撑着身体坐起来。 她抹掉眼眶的泪,轻手轻脚地往外爬。 双手撑在床上,一条腿刚跨出去,手腕就被人拽住。 偏头一看,发现顾绯擒住了自己的手腕。 或是为自己刚才的粗鲁道歉,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了许多:“去哪?” 李小鱼咳了两声,哑然回道:“我去喝口水。” 这里没有下人,她能喝的只有冷水,想到凉水对喉咙带来的伤害更大。 顾绯沉了口气:“你躺着,我去给你弄水来。” 闻言,李小鱼摇头道:“不了,我自己去。” 自己能做的事,她不想麻烦别人。 手挣脱了两下,见男人不松手,李小鱼难受的时候会有小脾气。 嘶哑的声音提高稍许,不解中带着无奈:“顾绯,把我当老鼠一样玩有意思吗?” “现在我想喝个水都不让,反正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有我带着目的性,那你现在干脆直接杀了我。” 随着这句话脱口而出,一股郁结在她胸腔升起。 就像被大石头压着,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喉咙也像卡了跟鱼刺。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一个没忍住。 毫无防备地就从眼眶涌了出来,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滴到了男人的左手背上。 热泪绽放,顾绯感觉降下去的燥热全部回归于手背。 聚集在眼泪砸落的地方,烫得他心里烦躁。 眼敛微抬,他望着李小鱼的方向,克制着烦闷对她说:“回去躺着,我去给你倒水。” 说完,他手放在女子的肩膀,旋即把她往床上一推。 李小鱼还有条腿没有跨出来,被他这一推,身体惯性地往后仰去。 她倒太突然,背部直接从顾绯受伤的左腿上碾了过去,后者却像没有感觉似的,掀开被子穿鞋便摸着黑离开了。 等李小鱼从床上爬起来,房间里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 鹦鹉也飞了出去。 漆黑的房间里,李小鱼靠在床头,吸了吸鼻子,把脸上的眼泪全部擦干净。 一边咳嗽一边想顾绯的行为。 他不想杀自己么? 怎么突然变得好心了? 挠了下耳朵,眼珠向上盯着房顶。 难道是因为自己哭的太凶了,所以顾绯心软了? 想了半天她也没想通,下床把桐油灯点燃,随后回到床上,等顾绯拿水过来。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回来,她开始研究起了自己的体质。 其实她根本不想在顾绯面前哭,但眼泪怎么都憋不住,来得快去得也快。 真是神奇的体质啊。 就在她思索能用这体质干点啥买卖时,外面响起了男人的脚步声,还有那只鹦鹉的呱呱声:“喝水水咯,喝水水咯。” 随着男人走进来,浅薄灯光打在他身上,将影子照在墙上。 显得他更加单薄。 李小鱼抿下唇,缓缓爬到床边,伸手去接碗,“给我吧,谢谢。” “烫手”,顾绯辨别声音的方向,把碗递了过去。 看到碗中冒出的热气,李小鱼怔了一瞬,双手捧过碗,稍许烫人的温度传来。 她才发现刚才看到的热气不是错觉。 抬眸错愕的盯着顾绯,眉宇稍拧,所以这么久没回来,他是去厨房烧热水给自己喝... 这一刻,李小鱼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复杂的是明明与顾绯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本应是互相算计才对。 可偏偏又... 沉默了几秒,她咳了一声,随后向他道谢:“谢谢。” 顾绯不喜欠人情,虽说李小鱼是老东西那边派来的,这些日子她对自己的好,他都听在耳中。 杀她和不欠人情是两回事。 “明早你找颗枇杷树,摘几片叶子回来熬水喝,对嗓子有好处。” 见说话温柔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坐下,李小鱼心生不解,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你不是...要杀我?为何还要告诉我?” 顾绯等着她喝完之后,把碗放回厨房,所以没有急着上床休息。 闻声,他偏头看向她,柳叶眼微眯,露出一颗小虎牙,冷静地问了八个字:“与我杀你有何干系?” 小虎牙一出,加之他肤色白皙,在夜晚有种怪异的美感。 李小鱼只觉得浑身一凉。 看顾绯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这是什么理智型疯批? 她打了一个冷颤,想挤点眼泪出来求生,眼睛都眨酸了,硬是一滴都没挤出来。 吸了口气重重吐出,随后干下了半碗温水。 喝完水,她喉咙舒服了很多,准备下床把碗放到堂屋的桌上。 脚刚够到鞋,顾绯伸出了手,“碗给我。” “我自己拿出去吧”,知道他没上床是要去放碗,李小鱼声音嘶哑地说。 “给我”,男人的声音斯文却又不容拒绝:“外面风大,你若受凉,指望我一个瞎子来照顾你?” 这话把李小鱼给问住了。 她努了下嘴,只敢在心里腹诽男人的阴阳怪气。 什么条件,还想要一家两个病患。 把碗乖乖放到他左手,叮嘱道:“那你慢点。” 看着顾绯拿碗离开,鹦鹉也跟了出去,它就像会说话的导盲犬,提醒着顾绯注意脚下的一切。 它的热心肠换来顾绯一句冰冷的:“闭嘴。” 瞬间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只剩下呼啸的大风和男人不规律的脚步声。 等顾绯回来,李小鱼熄灭油灯上床睡觉。 翌日,因嗓子疼的原因,她在床上多睡了一会。 揉着眼睛走出房间,便看见堂屋桌上放着一碗水,顾绯没有堂屋,瓜娃子也没在这里。 走近,端起碗闻了闻,闻到里面有股枇杷叶的味道。 她微微垂眸,他自己去摘了熬的? 这边每个村几乎都种了很多枇杷树和李子树,有那只鸟给他指路,摘这些回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喝完水,她走出堂屋。 见烟囱在冒烟,刚准备往厨房走,就听到外面响起了李武骂人的声音。 “姓顾的,瞧瞧你这个弱不禁风的残废样子,你还摘枇杷叶,你摘个锤子,我看来你就来气,我打死你今天。” 李小鱼眉心一拧,立即往外走。 门一开,她就看见李武挥着拳头要对顾绯动手,王桂花抱住他的手臂不撒手。 苦口婆心地哀求道:“她爹,他怎么说都是你女婿,你不能打他啊。” 第42章 李小鱼揍李武 看到李小鱼出现,李武鼓起眼睛瞪她。 前者也没把他当一回事。 径直走到顾绯身边,垂眸看着他手上刚摘下来的枇杷叶。 李小鱼抿了下唇,随即靠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给个机会。”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暗号。 顾绯知道她要表达什么,明知故问:“什么机会?” 女子余光瞅了眼后面伸长个脑袋偷听话的老汉,暗暗说道:“我现在把他打残,等你将来翻身后,让我活命。” “他现在残了,你我还活得了?”,顾绯不想她破坏自己的事。 李武和王桂花站在他们身后一尺的位置,因声音太小,两人听不清李小鱼在说什么。 见她如此无视自己,李武的暴脾气噌地一下上来了。 他大声朝李小鱼吼:“狗东西,你爹你娘来了,你眼瞎看不见啊?” 李小鱼正打算回话,就听到李武的吼声,她回头直接甩他一个冷眼,“别说话,我在跟他说正事,你插什么话。” 这话一出,李武直接愣在原地。 啥玩意,狗东西要翻天了? 看到李小鱼冷漠的眼神,王桂花吓得不敢说话。 见他俩跟门神一样杵在那里,李小鱼懒得多看,又回来跟顾绯商量生死大计。 “那我收拾收拾他,让他知道你我的利害?” 顾绯把摘下来的叶子夹在腋下,温声道了一个字:“可。” 有了这句话,李小鱼感觉生命的进度条涨了一点,她一本正经地点头。 “您请回,此事交由我来处理。” 走之前,对于她话里的尊称,顾绯难得纠正一回,“我现在与你身份同级,不必如此。” 这句话也道出了他心底对两极化身份的在意。 闻言,李小鱼睨了眼他的脸,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来。 她小声道:“好。” 见顾绯被李小鱼搀扶进了院子,回过神来的李武连忙追上去,被李小鱼伸出的右手拦住了。 等顾绯走进院子,她反手关上门。 把两人拦在了门外。 见状,李武又要发火了,他怒瞪着李小鱼,气的眉梢都在抖。 “狗东西你什么意思?” “我是你爹,你不让我教训他就算了,还把我拦在门外,你要翻天啊你。” 看了眼他身边唯唯诺诺的妇人。 她嘶哑的声音平静地问:“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 “小鱼,我...”,王桂花刚说了三个字。 李武连忙打断了她的话,他被李小鱼的态度气到了,今天说什么都要收拾她一顿。 抬起手就往女子脸上甩。 作为一个女性,李小鱼生平最厌恶的便是打女人和打媳妇的男人。 看到李武挥过来的巴掌,她左手擒住他的手,右手反着一个大耳光刮在他的老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瞬间空气安静了。 李小鱼眉宇微拧,静静地看着脸气到涨红的男人,问他:“疼吗?” 李武被打懵了。 他活了这么几十年,是第一次被女人打,还是自己的女儿打。 他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 倒是一旁的王桂花急的开了口:“小鱼,你怎么能打你爹啊,他是你爹啊。” 说着她伸手去扒李小鱼的左手。 李小鱼迅速松开李武,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拉扯让手臂的伤口裂开。 见妇人心疼地揉着李武的脸,李小鱼双眸微狭。 她没有去嘲讽王桂花的行为。 只是问了一句:“他打你的时候,你喊疼的时候,他心疼过你吗?” 听到这话,王桂花放在李武脸上的手骤然顿住,她惊愕地盯着眼前与自己长得最像的小女儿。 一股难以言喻地复杂升上她心头。 李武才不听李小鱼的狗屁话,他猛地推了王桂花一把,“走开。” 若非李小鱼拉的快,妇人一屁股就摔到地上了。 李武捂着脸,愤怒的骂道:“你个狗东西,从小到大除了你爷爷,家里还没人敢打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打你老子。” “老子今天不收拾你,我李武两个字倒着写。” 他撸起袖子,捏着拳头,一脚便朝李小鱼的肚子踹去。 把王桂花扶好,李小鱼躲开李武的攻击,反手一拳打在李武的侧脸。 “我打你不是东西,你打我娘,打我大姐二姐,还为了李广昌把大姐嫁给那种人家,你就是个东西?” “老子今天不是把你门牙打掉,我李小鱼三个字也倒着写。” 干不过拿刀的凶手,还干不过你李武。 “来来来,老子今天清理门户”,李武说的咬牙切齿。 随后父女俩便打了起来。 顾绯在厨房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坐在灶膛后面的小板凳上,与世无争地往灶膛里面添火。 锅里煮的是他和李小鱼的早饭。 瓜娃子站在顾绯肩膀,它扑闪着翅膀飞出去看热闹去了。 此时,李小鱼把李武按在地上揍,两拳头下去,直接把李武一颗门牙打掉了。 李武不停挣扎,但怎么都翻不起来。 疼得吱哇叫的他就不明白了,为何以前只能被自己用扁担揍的女儿,如今力气大成这样。 “啊,狗东西你这个畜生,我要把你弄死。” 听到李武的话,李小鱼拳拳到肉,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弄死我?我先把你弄死,我忍你很久了,我们这个家变成现在这样,全是你害的。” 想起这个狗爹做的事,她恨不得直接垂死他。 “爷爷给你留的田地,全被你赌出去了,骂我是畜生,你也是个畜生。” “几年前你赌输差点把二姐输出去,若不是村长拦住,二姐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里过苦日子。” 李武挨的打有多凶,他的嘴就有多犟。 被李小鱼打到满脸是血,他还要维持他封建大家长的姿态。 “我是你们的爹,没有我李武哪来的你们,我想把你卖给谁就卖给谁,怎么就不行了?” “怎么就不行了?” 王桂花又旁边又急又无助。 “小鱼别打了,他是你爹啊,哪有女儿打老子的。” 听到李武这番话,李小鱼杀急了眼,她完全忘记自己晕血的事,刚想骂回去。 就看到王桂花伸手来拉自己。 她拧着眉,那双清澈的桃花眼染着冷静,嘶哑的声音直接朝她大声吼道: “别拉架,你今天若是碰我一下,从此以后我们母女恩断义绝,你就是被他打死,我以后都不会再管。” “他把你用破席子一卷埋了,我也不会来给你上一炷香。” 第43章 你算哪颗狗屎葱? 李小鱼的话太过决绝,王桂花弯着腰,愣是没敢碰她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小女儿吼自己。 从前她都是朝自己翻个白眼,往地上吐唾沫星子,骂自己是个窝囊废。 在每次李武打自己的时候,也只有大女儿和二女儿维护自己,换来的是三人一起挨打。 这是第一次,小女儿反抗她爹。 也是第一次维护自己。 王桂花那张被岁月蹉跎的脸上,出现了纠结。 见媳妇弯着腰杵在面前一动不动。 李武一边躲李小鱼的拳头,一边大骂:“笨婆娘,快去喊人啊,狗东西要把老子打死。” 听到他骂王桂花,李小鱼抬起右手倏然朝他脸甩了两巴掌。 尽管嗓子疼得不行,她依然对着李武骂道:“骂她笨婆娘,你又有多聪明?” “还没有你就没有我们?” “你以为你是香饽饽啊,是人见到都想啃两口?你一个败家子,说句难听的,除了李广昌那个废物。” “我们几个就是投胎当茅坑里的蛆,也不想投胎到你家里,成为你李武的女儿。” 李小鱼越骂越上头,“你连茅坑的蛆都不如。” 在厨房煮饭的顾绯听到这句话,他手中往灶膛里送的柴火顿了下。 听到小女儿维护自己,王桂花瞬间红了眼眶。 小鱼真的长大了。 她站直身体,走到李小鱼身后,那双浑浊的桃花眼就那样盯着李武。 看着他挨揍。 此时,有经过顾家坡下小路的村民看到李家父女俩打架,连忙跑去喊村长过来。 等村长火急火燎地赶来。 李小鱼正靠在篱笆墙上,手揉着额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副要晕厥的样子。 而李武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脸还是那张老脸,就是肿得有点认不出来了。 李花花和何一海正在置办成亲的事,听到村民笑嘻嘻地说三妹和爹打架,两人皆是一惊,拔腿就往这边跑。 李广昌带着孙翠翠进城去了,家中只有李梅一个小娃娃。 听见三姑和爷爷打架,三姑还把爷爷头都打掉了,她怕三姑把自己的头也打掉。 没敢去凑热闹。 这时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顾家,村长杵着拐杖只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李武。 他现在跟李小鱼是同条船上的人,自然是去问她。 “小鱼,你怎么跟你爹打起来了?” 李小鱼正准备说话,李武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身上的疼也不管了。 连忙爬起来去拉他老人家的衣袖,要他给自己做主。 哭的那叫一个鼻龙口水。 “叔啊,你要给侄儿做主啊,李小鱼这个畜生今天敢打我,明天就要跑到我头上拉屎啊。” 瞅他一脸衰样,村长多看一眼都觉得倒霉。 他没理李武,让李小鱼来说。 后者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告诉了他,她没把王桂花扯进来。 毕竟她不能时时刻刻都去李家,而且王桂花这个人,就是挨了打她也不会告诉家里的孩子,怕他们担心。 实际上除了李小燕和李花花,真没人在意她的死活。 听李小鱼说完,村长望了眼顾家厨房,看着那升起的炊烟,偏头瞪着要哭晕过去的李武。 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就会窝里横,你把田地赌光的时候,赌场的人将你揍得半死,说还要砍了你的手脚。” “你当时就差没把天哭塌下来,你爹死的时候也不见你哭成这样。” “要我说,你就是活该。” 他上下扫了李武两眼,见他衣裳都是全是泥巴和血,厉声指责道:“我看小鱼打轻了,就该把你手打断,看你以后还怎么打人。” 村长严厉的批评让李武不敢顶嘴,他连自己爹都没怕过,就怕村长。 只敢用手指着李小鱼,小声的哭诉:“叔,我是她爹,她打我是大逆不道啊。” 在村长和李武说话之际,李小鱼转过头不去看他身上的血,掐着虎口压制内心对血的恐惧感。 村长正要说话,就有看热闹不嫌热闹的村民出来帮腔作势。 “就是啊村长,李武再不对,怎么说都是她爹,李小鱼也不该打他啊,从来只有爹打女儿,哪有女儿打爹的。” 说话的是村里一个老光棍,瘦的像猴子一样,是李武的狐朋狗友。 村长看着一直揉太阳穴的女子,他也有些为难。 主要是从来没有女儿揍爹的先例,一时间他没想好如何来维护李小鱼。 这时,李花花带着何一海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看到李武惨状,他们都惊了。 不敢相信一直在家说一不二的爹,居然被三妹打成这样。 李花花走到沉默的王桂花面前,挽着她的手臂安慰她。 就在李花花想替妹妹在爹面前说两句好话时,稍微缓过来的李小鱼转身就对老光棍劈头盖脸的骂。 “赵二狗我家的事有你屁事,你一个连媳妇都卖了的废物。” “你算哪颗狗屎葱?也好意思出来当和事佬。” 李小鱼骂起人,六亲不认。 她声音一大,情绪一上来,眼泪又跟着出来了。 她才不意什么丢人不丢人,流着泪撸起袖子,就要过去揍赵二狗。 “你以前没见过,我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我今天不仅要揍我爹,我还要揍你。” 她这一哭,把众都看傻了。 明明是她打得李武,怎么她还哭上了? 看到李小鱼边哭边跑过来要打自己,赵二狗真害怕了,毕竟李武脸都肿成猪头了。 他喊了一声打人了,便从人群中跑开。 听到李小鱼的哭声,顾绯眉心微拢,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退去灶膛里的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站在屋檐看戏的瓜娃子,见他出来,那双圆圆的眼睛惊奇地盯着他。 此时,李小鱼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大家控诉李武。 “作为女儿是不该打爹,可他像一个当爹的吗?家里这些年他管过一次吗?” “如果不是我娘,我们兄妹几人早就饿死了。” “我现在嫁了人,他还想揍我男人,家里没人管得住他,我还不能揍他了?” 她哭得要多惨有多惨,路边的野狗看见也不忍心咬她一口。 村民想想李武这些年做的事,确实猪狗不如。 “我倒觉得小鱼打得没错。” “李武好赌有什么不该打的,打得好。” 听到舆论风向变了,李小鱼低着头,假把式的抹眼泪。 忽然觉得这体质挺好。 这时大门开了,看见顾绯出来,大家把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顾绯虽然眼瞎,但能感受目光的打量。 他温声问道:“夫人,你在哪?” 第44章 夫人挺会演啊 李小鱼抬头看去,见顾绯左手在空气中探着往前走。 她眼颤了颤,觉得是时候作妖了。 一个虎扑,双手牢牢圈住男人的腰。 把头埋在他怀里,跟个小可怜似的说道:“夫君,抱抱。” 哭泣的声音嘶哑又软糯,像个被抢了糖吃的三岁小孩。 听到她哭着说抱抱,顾绯双眸微怔。 仅仅片刻,便明白了李小鱼的心思。 他收回惊讶,抬起左手故作温柔的轻抚李小鱼的后背,温声回道:“没事了。” 众人看到她当着大家的面跟顾绯搂搂抱抱,一点都没有个女子样。 有的人啧啧道:“小鱼啊,大家都在呢,你注意点形象。” 村长想到之前跟李小鱼的提议,不禁在心里感叹,为了活命,她还真是拼啊。 李花花与何一海对视了一眼。 二人视线在撞上的一瞬间,又羞涩的避开眼。 听到有人破坏自己的小计划,李小鱼松开顾绯,双手扶着他的胳膊。 对着说话那人就是一顿梨花带雨式的输出:“呜呜呜…这是我家,我抱我夫君怎么了?你要看不惯,你走啊。” 委屈地说着强势的话,把大家都整无语了。 关键她哭得还特惨,好像别人欺负了她一样,这让挨了打的李武把想好的话,全给忘了。 “你...”,村民半天只憋出个你字。 李小鱼撸起衣袖抹掉眼泪,嗓子难受加上哭过,导致她有点干呕,捂住嘴呕了一下。 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冲村里质问:“你什么你。” 像极了一只未褪去青涩的小花猫。 听到她作呕的声音,顾绯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力道比方才那一下稍大一些。 随后慢条斯理地说:“夫人莫气,你若生气为夫也会难过,为了你,我即使被打死,也要为你上前拼命。” 闻言,李小鱼眼角抽了一下。 刚才他拍自己那一巴掌,她就感觉不对劲,再听着他现在故意配合的话。 她的小心脏咚咚跳了两下,做贼心虚。 这么快就被他反应过来了.... 在他面前,完全藏不住秘密啊。 村长老脸也抽了一下,这还是那晚笑里藏刀的男人? 顾绯这番话,成功让某些人酸了,有人小声嘀咕:“李小鱼这么坏,顾绯居然还对她这般好?” “对呀,要我说就得打死她才对。” 村民的话成功让李武想起了另一件事,他扬着带血的脸,朝李小鱼走过去。 王桂花以为他要打三女儿,急忙挣开李花花的手,上前拉住他。 疲惫的说:“她爹,别再打女儿了,她已经长大了。” 李武啊了一声,刚想说我不是要跟她打架,话到嘴边他又把话收了回去,一把甩开她的手。 瞪着她说道:“我跟她说事,你少掺和。” 看出李武想跟自己说什么,李小鱼安慰王桂花:“你别担心,他应该是有事要跟我说。” 说着她两指捏着鼻子一擤,把鼻涕使劲往后一甩,搭在了一棵树干上。 随后抽出手帕擦了擦手,松开顾绯,柔声说道:“我跟我爹说点事,你自己站稳。” “夫人不用担心为夫”,顾绯回以了一个微笑。 父女二人前走了走。 为了不让自己看到血晕过去,李小鱼仰头望着天空。 在李武眼里,她是在轻视自己。 想到她把自己打的这么惨,还有这么多乡里乡亲在这里,万一把她惹急了,她又哭着打自己。 现在村长也不帮自己了,到时真没地方说理了。 轻轻扯了扯李小鱼的衣袖,余光瞟向背对他们而站的瘸腿瞎子,小声问道:“我不是让你打他吗?” “你怎么还跟着他好上了?” 村长猜到李武想做什么,他把看热闹的村民都赶走了。 只有李家人和何一海还就在这里。 说起谎话,李小鱼是张口就来,她瞥了眼顾绯,咳了一声回道:“光打他有什么用,还得把他喂胖。” “不跟他处好关系,就是把他绑起来把饭往喉咙灌,他不咽你也拿他没办法啊。”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把他弄死”,说到这里,李小鱼眼珠往下瞅了眼李武,“弄死能行吗?” 李武瞪着她,一口回绝:“肯定不行。” 上面要求把他弄成半死不活的死肥猪,千叮咛万嘱咐,必须要留他一口气。 李小鱼瘪嘴,“不能弄死,那只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暴饮暴食。” 李武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那你饿他几顿,再让他多吃几盆”,他给李小鱼出主意。 亏你想得出来,真当喂猪呢。 “好,我记住了。” 看着李武脸上的伤,李小鱼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诚恳地道歉:“爹,我刚才冲动了,不该打你的,我向你道歉。” 俯身弯腰,深深鞠了一躬。 她腰弯得太低,呈九十度,颇有一种给李武送终的感觉。 后者顿时感觉脊骨发凉。 他又想凶李小鱼,见村长在看自己,他只能扶起三女儿,装作不在意。 “虽然你个狗东西大逆不道,但怎么说我们还是一家人,起来吧。” 女子起身,嘟着嘴委屈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一句话,差点把李武气死,“你要是还欺负我娘,我还打你。” 李武直接僵了。 顾绯在心里笑了,不愧是大孝女。 见他们父女和好,村长这个和事佬上线,他左手拍拍李武的肩膀,右手拍拍李小鱼的肩膀。 和蔼的笑道:“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啊,打了就过去了。” “回家,都回家吧。” 在他们离开之前,李小鱼喊住王桂花:“娘,你今天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后者转头,先是看了看自家男人,又是看了看二女儿。 随后摇头笑道:“听说你前几天受伤了,我过来看看你,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本来她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李武非得一起跟着。 说是要看看三女婿。 闻言,李小鱼眼眸微敛,若有所思地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回去的时候慢点走。” 看着李武边走边吱哇的叫,她笑着喊道:“爹,下次再来玩啊。” 她话音刚落,李武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见状,李小鱼哼笑了一声。 扶着顾绯进院子,门一关,男人直接甩开了她的手。 薄唇溢出一声冷笑,“夫人挺会演。” 刚才一直强行撑着,现在后劲上来,顿时,李小鱼心跳加速,额头冒出冷汗,身体也止不住的抖。 她脑海里大片大片冒出李武流血的样子。 眼前越来越模糊,强撑着恐惧感,她装作没事一般,对男人讪讪一笑:“夫君也不耐啊。” “我回房...” 躺一会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她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往后栽去。 第45章 李小鱼,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瓜娃子直接屋檐冲下来,嘴里喊着:“倒了,倒了。” 闻言,顾绯立即伸出了手。 就在李小鱼即将摔倒在地,顾绯抓了两次才抓到她的手。 把人半搂在怀里,他伸出两指探了她的额头,随后又搭在她手腕处。 眉宇微皱,心生疑惑。 脉象平稳,为何会晕倒? 一盏茶的功夫后,李小鱼醒了,她望向四周,发现自己在房间里。 见顾绯坐在床边,她揉了揉额头,缓缓坐起来。 哑然向他说:“谢谢。” 顾绯侧首看向她,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端倪,冷静问道:“上次晕倒姑且可以说是受到惊吓,这次又为何?” 他希望李小鱼不要说什么哭晕这种没脑子的话。 后者也确实不会说,为了活命,她可老实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乖乖吐出三个字。 “我晕血。” “晕血?”,顾绯知道晕血症,李小鱼是他遇到第一个有这症状的人。 女子瘪着嘴,颇为无奈地点头,“嗯。” 顾绯瞬间想起两人第一次正式搭话的事,他问了出来。 听到他提这事,李小鱼后往一靠,双手枕在后脑勺,洒脱的笑道:“我那是强行忍着的。” 她揉了揉鼻子,“我当时以为你是得罪了大富人家,被他们打成这样丢到我们这里,抱着你够惨了,得把你照顾好的心态,所以忍住了。” 话音刚落,顾绯脸色微沉,亦如他的声音:“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谁都有尊严,李小鱼再没皮没脸,她也有。 她看着男人的脸,轻笑出声:“我现在不会可怜你了,你就是再惨,处境也比我好啊。” 自己的命顶多剩一年,她干啥要去可怜一个有过好日子的人。 何况顾绯太过冷静。 像他这样的人,心理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自尊亦是。 但这样的人...心也特狠。 “最好如此”,起身之前,顾绯又道:“起来吃饭。” 坐到板凳上,看着桌上两碗黄不拉几的糊糊,李小鱼抬眸看向对面。 见顾绯拿起筷子,泰然自若地吃着碗中的糊糊,她抿唇浅浅呼了口气,也拿起筷子吃。 顾绯知道自己做的有多难吃,从容地对对面之人说:“嫌难吃,可以不吃。” 她端起碗直接刨了两口。 无所谓地回道:“是挺难吃,不过能咽得下。” 闻言,顾绯眼帘微敛。 片刻之后,听到刨饭的声音,他也拿起筷子继续吃。 见他继续吃饭,李小鱼把碗往下放了点,抬起双眸定定的瞅着他,无奈的摇头。 非得听实话。 下午,李小鱼在家里问顾绯以前见过的犯人都长什么模样。 后者知道她想做什么。 想着她能把那难吃的饭全部吃完,便告诉了她。 一个平静的讲,一个认真的听。 平淡又娴静。 与此同时,王桂花和李花花在何一海家里,帮忙处理月底请客的野味。 何一海是孤儿,按理说成亲之前,女方不该去帮忙的。 王桂花想着他是孤儿,大女儿与三女儿就嫁的随便,二女儿她想多照顾一下,便跟李武说了这事。 李武挨了李小鱼一顿打,正躺在床上心烦意乱呢。 见她们要去帮忙,反正何一海给了十两银子和一头野猪当聘礼,便随他们去了。 为了这次成亲,何一海打了不少猎物。 兔子野猪都有。 看到何一海在扒兔皮,李花花思索了一下,从钱袋里拿出了二十文钱。 她走到男人面前,因为经常板着脸,她不太爱笑,就容易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一海,我想从你这里买一只兔子。” 听着她客气的话,何一海再看着手中的兔子,以为她是怎么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 冷硬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慌乱:“花花,你平时绣手帕赚的钱都拿来补贴家用了,我俩也要成亲了,你要兔子就直接拿,何必跟我客气。” 看他这般着急,李花花板着脸解释道:“我是想买了送给小鱼。” 本来折磨顾绯的事,应该是她去的。 要不是父母说话太大声,阴差阳错被小鱼听到,她也不至于干出那糊涂事。 在李花花心里,她觉得做哥哥姐姐的,保护妹妹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今天同娘来一海家里时,听到娘说小鱼打爹时说的那番话,她突然意识原来不知不觉中,妹妹也在开始保护家人了。 这让她心里对小鱼的愧疚又深了许多。 不管怎么说,她喜欢何一海,喜欢了那么多年。 “送给小鱼?”,何一海疑惑地问。 李花花点头,“她手臂受伤了,我想买只兔子给她补补。” 何一海低头看着扒了一半皮的兔子,想了想,真诚对她说:“你再拿只野鸡给她,我俩这事,虽然她上次看起来好像真的不在意,但怎么说确实也是一种伤害。” 最后何一海没有收钱,李花花怕李小鱼误会。 她让王桂花去送。 李小鱼坐在堂屋,双手撑着下巴,听顾绯讲犯人的事,正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敲门声,她侧首看向大门。 喊道:“谁啊?” “小鱼,是娘。” 听到王桂花的声音,李小鱼看向顾绯,笑呵呵道:“我娘来了,等会你再接着讲啊。” 听着女子往门口走去的脚步声,顾绯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一个晕血的人,喜欢听血腥的故事。 打开门,看见王桂花左手提着扒皮洗干净的野兔,右手提着一只打理干净的野鸡。 她拧了下眉,眨眼间便想到了什么。 轻声问道:“娘,是二姐还是何一海让你送来的?” 王桂花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了,二女儿让以自己的名义送给三女儿,谁知还没说话,便对小女儿说中了。 闻声,不擅长说谎的她,脸上闪过了一抹尴尬。 “小鱼,我...是我自己买来送你的。” 瞧她说话都结巴,李小鱼秀眉一挑,莞尔一笑:“行了,你每次说谎都会结巴,你就别骗我了。” “进来坐吧。” 对于李家其他人,顾绯不想理睬,更不会喊那声岳母。 见三女婿进了房间,王桂花尴尬极了。 他一个刚到蜀地的人,就被自己家给赖上,她也确没脸见顾绯。 看着她脸上的窘迫,李小鱼没有说安慰她的话。 毕竟当时没有她,也还有李花花。 总归是李家对不起顾绯。 进堂屋坐下,见妇人把野味放在桌上,李小鱼目光落在王桂花脸上。 直截了当地问:“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第46章 你二姐一直都很疼你 “你二姐...” 王桂花向她说明李花花的意思。 李小鱼垂眸看着桌上的野味,若有所思地说:“她觉得…亏欠了我?” 怕两个女儿感情因此交恶,王桂花打起了感情牌。 她拉着李小鱼的手,开始讲她们小时候的事,“小鱼,你小的时候你爹经常去外面赌,我要忙家里的事。” “你大姐和二姐出去割猪草,她们怕我照顾不好你,把你也一起带上。” 这些事李小鱼记忆里有,毕竟那时候原主已经五六岁了。 经过昨天的事,王桂花回家也想了很多,想着这些年的日子,儿女都娶妻嫁人了。 她也没剩多少个活头,到底还在怕李武什么? 说起孩子们小时候的事,王桂花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她们割猪草,就在旁边用草铺一个软窝让你坐在里面玩。” “怕你无聊,还给编织许多小玩意让你玩。” 李小鱼看着妇人粗糙的手,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我都记得。” “我自己跑出去跟村里的孩子玩,惹急眼了跟她们打架,明明是我欺负了对方,二姐听到我受了欺负,也不管是不是我的错,跑来帮我一起打她们。” 王桂花笑着点头:“是呀,你二姐一直都很疼你。” 后来小鱼开始犯浑,她二姐管过,但越管越她叛逆,到后面才懒得管。 “有很多事你不知道。” 闻言,李小鱼抬眸,问道:“什么事?” 王桂花懦弱,但她有眼睛会看,孩子们的许多事她都是看在眼里。 她叹了口气:“当年何一海爹娘去世,他在村里受尽欺负,最开始村里孩子欺负他时,你二姐帮过他,所以后来你二姐带着你去割猪草,身边都有何一海帮忙。” 听到这里,李小鱼脑海里赫然想起了一些事。 那时她十岁,李花花十三岁,当时村里一个姑娘出嫁,她们都去看热闹。 十几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 当晚李花花一直睡不着,两姐妹就开始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新娘子的事。 原主问李花花:“二姐,那你以后想嫁个什么样的男人?” 后者趴在床上,两手捂着脸害羞的说:“想嫁何一海,他帮我割猪草,偶尔猎到小兔子还送一只兔腿给我。” 兔腿没有任何意外被李武给下酒吃了。 原主问为什么想嫁何一海,李花花思考了很久,她说:“村里李伯伯很喜欢他,还教他打猎,李伯伯是很好的人,他愿意帮助的人也不会差,我喜欢有担当的男人。” 她口中的李伯伯是个很疼媳妇的人,可惜已经去世了。 这番话被李小鱼听进去了,加之后面李武和王桂花疼爱李广昌忽略她。 那时原主急迫的想在父母面前找存在感。 这才有了疯狂追求何一海的事。 随后李小鱼又想起了一些细节,是李花花得知原主在追求何一海后,原主激动地跑到李花花面前说追求的事。 她太过开心,没注意李花花脸上的落寞。 从那以后,李花花再也没跟何一海单独见过面。 想起这些,李小鱼青两鬓青筋猛地跳了两下。 她想给自己两巴掌。 真是造孽啊。 就在她思索间,王桂花看见女儿皱眉,怕她生气,特意放低了声音。 “小鱼,娘知道这样对你很残忍...” 她话还没说完,李小鱼立即打断:“娘,你让二姐开开心心当她的新娘子,我除了吃席,不会破坏她的婚事。” 她举起手掌,坚定的说:“我向你保证。” 原主已经走了,这段三角恋去讨论对错也没必要了。 见她说的这么痛快,王桂花怕她心里难受,劝道:“小鱼,你要不开心你就说出来...” 李小鱼摆摆手,“我没有不开心,我是真心祝福他们。” “就是你回去告诉何猎户,以后遇到我做生意别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来指责我,让他了解清楚谁对谁错先。” 随后起身走进房间,她也不知道兔子和野鸡的市场价是多少,应该比猪肉贵点。 从小柜子里拿了四十文。 走之前,她看了眼背靠在床头,眼帘低垂的男人。 把四十文交给王桂花,对于后者的疑惑,她解释道:“你把这钱给何猎户,亲兄弟都还明算账,何况二姐还没跟他成亲。” 再好的夫妻都会吵架,只不过分大小而已。 “现在我们这些亲人就开始堂而皇之地收东西,万一以后他俩吵架,何猎户拿这事做文章,二姐想赢都没个理由。” 王桂花是过来人,她懂李小鱼的意思。 她自己就是因为当年成亲的时候,娘家给的嫁妆少,导致每次李武打自己的时候。 都说吃他的喝他的这种难听话。 她根本反驳不了。 见小女儿考虑的比自己周到,王桂花又红了眼眶,她哽咽道:“小鱼,你真的长大了。” 看着她布满皱纹的脸,李小鱼从怀里把手帕递给她。 她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擦擦吧。” 人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希望原主能投到不重男轻女的人家。 不管富贵或是清贫,亦或是会有其他烦恼。 至少不会因为重男轻女而做糊涂事。 离别之前,王桂花看向顾绯的房间,她想对三女婿说些好话,想来想去没有立场。 注意到她的眼神,李小鱼安慰般拍了拍她的后背。 微笑道:“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与其操心我,不如对你的小孙女好一点。” 王桂花不明所以地望着李小鱼。 瞧她这眼神,李小鱼就知道她没意识到她这个当奶奶的对李梅有多差。 哑声说:“没事你回去吧,要是何一海说什么都不收,你就放去他厨房,用碗倒扣盖住,千万别收进自己兜里。” “娘不会收进自己兜里的。” 李小鱼点了点头:“那你回去的路上慢点。” 送走王桂花,李小鱼把门一关,背靠在门上,食指抠了抠头皮。 “造孽啊。” 整理好心情,回到房间,她倚靠在门口,朝床上的男人问道:“我娘走了,咱们继续?” “不讲,累了”,薄唇溢出凉薄的字眼。 接着拉起被子躺下,留给女子一个冷漠的背影,李小鱼嘴巴微张,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摸了两下头,小声说:“那今晚炖鸡给你补补。” 顾绯闭着眼睛,情绪稳定,“我不虚。” 第47章 你手凉快,它是我的 背对着,李小鱼看不见顾绯的表情。 她秀眉一挑,鼓起腮憋着笑,也没说你虚啊。 把两只野味拿回厨房,她去离家最近的一户人家买了点晒干的蘑菇,拿回来炖野鸡。 顺便拿柴刀去竹林砍了一根斑竹,拿回家砍头去尾,最后剩下一米三左右。 刮去竹子表面的白霜,就可以拿来给顾绯当导盲杖用了。 刮完最后一点,她拍去身上的竹削,起身把竹棍立到墙角,就看到一只蓝绿色的鹦鹉飞回来了。 见它停在房梁上抖动羽毛,李小鱼秀眉一挑。 也不知道它每天在忙什么。 早出晚归,一只胖乎乎的鹦鹉比她这个人还忙。 摇了摇头,她去厨房做饭了。 晚上吃的蘑菇炖野鸡,两人吃不完一只,她把另外半只用盐腌制起来,打算明天烟熏后挂起来。 吃完饭也没其他事可干。 收拾收拾睡觉,准备明天去城里买肉和面粉,面粉可以买多一些存放。 没冰箱,猪肉只能隔两天就去城里买新鲜的。 随着小生意慢慢做起来,她卖一天货休息一天,休息那天就拿来作画。 和顾绯洗完脸和脚,两人躺在床上,互不说话。 就像睡一张床上的陌生人。 今晚不知怎么回事,李小鱼一直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凌晨有了睡意,身边的男人突然醒了。 见他掀开被子下床往外走,她一下就想到顾绯上次梦游的事。 连忙也跟着起来,点上桐油灯跟上去。 瞧他去的方向是厨房,她大步走到他前面,轻声问道:“顾绯,你这次又想吃什么?” 顾绯没有理她,越过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她举着油灯跟在后面,感觉他后背里衣的颜色接近透明,她举起油灯一照。 发现他背部被汗水打湿。 李小鱼咬着内唇,有些无奈:“不是这么巧吧?” 一路跟着,看见顾绯从水缸里舀起一瓢冷水,不由分说地就要从头上淋下去。 她眼中闪过一抹惊愕,快步跑上去夺走他手中葫芦瓢放到桌上。 另只手拉住他的手腕,像哄小朋友一样哄他:“你回房间,我端冷水过来给你擦身子。” 顾绯面无表情,听到让他回去,语气低沉带着压迫:“冷水给我。” 瞧他无神的双眼慵懒地盯着自己,李小鱼往前一步,挡在桌上和他之间。 无奈的沉了口气,温声哄道:“你不当家不知道担水多恼火,你上次身上发热一个多时辰温度才降下去,你就是把水缸里的水全部淋在身上,也降不下去啊。” 顾绯现在一点都听不进去,梦游中的他只能感觉到浑身发烫。 他左手反握住李小鱼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 直接拿起她的手往脸一贴,低哑的声音染着克制的难受:“热。” 五指贴上他细腻的皮肤,李小鱼双眸一缩,心中跟着一惊,手心似有羽毛轻轻划过。 酥酥麻麻。 奇怪的感觉令她感到慌措,“顾绯,松手。” 她把手往外抽了两下,无果,顾绯脸在她上蹭了蹭,像只小狗狗似的。 说出的话却异常霸道:“你手凉快,它是我的。” “要不跺下来给你?”,李小鱼瘪着嘴,咳了一声,无语的回。 男人沉默了一瞬,似乎正在思考可行性。 见状,李小鱼还真怕他把手给自己跺了,放下油灯,垫起脚,试探性地伸出另只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脸。 “乖啊,我们回房,冷水比我手凉,我打来给你擦身子。” 梦游中的顾绯又犟又冷,“不走,这里凉快。” 李小鱼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感情哪都比房间凉快呗。 面上依旧微笑道:“那就在这里坐着,我给你擦身子。” 空气安静了一会。 她的手被男人松开,见他往灶台后面走去,以为他要去烧锅,正打算阻止他。 却见他弯下了腰,再次起来之时,手中拿着一把小凳子。 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小板凳放在自己面前,他人往板凳上一坐,身体坐得板板正正。 薄唇轻启:“擦。” 低头睨着他的头顶,李小鱼一副无语的模样。 “你还真把我当丫鬟使了?” 要不是为了赌一把命,真想现在把你拍醒,让你死哦。 把葫芦瓢里的水倒在水盆里,端着水盆走到水缸前舀水,看着水缸中逐渐下降的水线。 她感觉肩膀又在疼了。 凉风从外面拂进来,她本就体寒,四肢愈发的凉。 就在她拢紧衣领时,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是我的丫鬟。” 李小鱼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偏头看去,顾绯已经脱掉上里衣,白皙的肌肤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热汗。 灯火摇曳,浅浅暖色照在他身上,随着他呼吸间,胸膛起伏。 热汗随之往下,让他有一种野性又羸弱的美感。 李小鱼抓了下耳朵,偏头咳了一声 ,问道:“那我是什么?” 转头继续舀水,她没期待顾绯说什么好话,事实亦是如此,他说:“半年后要杀的妻子。” “....” 从一年变成半年也就算了,还把杀妻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李小鱼多少有点不想说话了。 把葫芦瓢轻轻放到桌上,她端起水盆走向男人,站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瘪着嘴一脸幽怨地盯着他。 垂眸看了眼手中的水盆。 想了想还是打消念头,这一盆水泼下去,真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去外面的木架上取手帕进来。 将手帕打湿拧干,展开后往他背上一贴,一层薄薄的凉汗被她用出了搓澡的劲。 力道之大,顾绯眉宇微皱。 他亦没有说什么。 轮到前面,李小鱼把手帕搓干净,没好气地放到他手里,“自己擦。” 顾绯摸了下手中的手帕,顺着手帕拉住她的手腕。 随后五指握住她手,沿着指缝挤进去,十指相握,冷然命令道:“你手凉,你来。” 听着他命令式的口吻,李小鱼又想起爷爷病危前,那狗领导做得烂事, 使她的反逆心就上来了。 上次顾绯命令自己,那时看着他可怜没觉得生气,可现在他时时刻刻想着她死。 再装孙子,她也不是真孙子啊。 看着两人交握的指,用力甩了两下,未甩开,她又用另外一只手去掰,也无果。 双眸瞪着男人,没好气地说:“松开。” 对于她的生气,顾绯不以为意,冷漠道:“你给我擦。” “擦你大爷,你右手不行,你用左手啊”,李小鱼一边反驳一边咬着牙去挣脱男人的禁锢,“松不松?不松我拍醒你,让你死。” 后面一句话顾绯没听懂,他只知道李小鱼离自己越来越远。 那股令他心安的凉意也随之离开。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手往身前一拽,来不及反应的女子,猝不及防地扑到他身上,眼看腿要碰到男人的膝盖。 李小鱼怕把他受伤的膝盖撞上,在惊愕中叉(隔)开了双腿。 她身子贴到了顾绯无一物的上半身。 被砸脸的顾绯感觉有东西挤占了自己的呼吸,他就着李小鱼的手,把她往下一按。 还处于懵懂状态中的女子,就这样坐到了男人大腿根部。 第48章 强势贴贴 李小鱼懵了,她往下一看。 两人肩与肩之间,最多一拳的距离。 睨着那染着汗珠的男儿肌肤,再瞅着自己现在坐的位置,没谈过恋爱只会打嘴炮的她。 脸倏然一红。 想也不想要起身离开。 腿还没站起来,一只节骨分明地大手压在肩膀,按住不让她走。 顾绯看着羸弱,力气大的惊人,李小鱼扭了两下,发现根本挣脱不了。 为了防止她逃跑,男人左手顺着她肩膀滑到她手腕处,轻松制服她两只手,随后扣到她腰后。 现在李小鱼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她咬着内唇重重地呼了口气,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抬眸望着眼前这张姣好的面容,她正想发火之际,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就在她思忖间,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手凉,我会舒服一些。” 她眼珠往下一斜,看着那诱人的腹肌,面露狡黠。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视线落在男人脸上,她腰背挺直,微微前向倾身。 脖颈贴在他的脖颈处,一冷一热,寂静的氛围下,双方都能感受到彼此动脉的跳动。 一下又一下,似有加速的迹象。 顾绯身体下意识一僵,发现他身体僵硬,李小鱼像只引诱小红帽开门的大灰狼。 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嘶哑的声音听起来软糯:“这样是不是好受很多?” 说话间,她偏头看向顾绯嫣红的耳朵。 这个时候勾引她,她也紧张,但看到他发红的耳,反倒让她心里没那么紧张。 就在准备进行下一步时,男人喑哑中带着克制的声音响起:“嗯。” 女子低笑一声,把脸贴到顾绯的耳朵上,下巴微抬,用下颚在泛红的耳朵上如小猫般轻轻来回厮磨。 “这样呢?” 她这个动作并不大胆,但能让顾绯不好受。 或是觉得她脖颈和脸都是冰冰凉凉,那身上亦是该如此。 扣住她双手的那只大手忽然力道大了几分,随后往前一压,面对面的二人严丝合缝地贴到一起。 顾绯身上热汗越来越多,渐渐浸染到了李小鱼的里衣上。 太过黏糊的感觉让后者不太舒服。 贴够了,她准备拉开二人的距离,上半身刚往后挪一寸不到,便男人强势压了回去。 “不许走。” 声音凉薄又冷淡。 李小鱼实在不喜欢衣裳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她把脸贴到男人脸上,像小猫般蹭了蹭。 软乎乎的说:“你扣住我的双手,我没法给你擦汗啊。” 话音刚落,双手就被松开。 只是那只大手又放到了她腰上,李小鱼甩了甩解放的双手,扭头看了眼他左手放的位置。 都快搂到肚脐眼了。 “我俩挨的太近,这样我没法给你擦前面汗。” 顾绯是梦游,他不是降智,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可以。” 李小鱼看得书少,她不知道怎么做,把问题抛给了顾绯。 “你教教我。” 手帕就在他俩身后桌上,把手帕拿过来,重新在水里过了一遍,拧干后她递到男人手中。 顾绯右手废了,但他右手臂没问题。 为了防止李小鱼跑路,他用右手臂圈着她的腰。 瞧他这小动作,李小鱼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看来不用她勾引,事情也能成啊。 接过手帕,顾绯先是擦了擦脖颈。 两人贴的太紧,不分开的话,他根本无法继续擦汗。 李小鱼还在好奇他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就见他的左手沿着两人贴合的胸膛,如强盗一般将手穿进去。 等他手背划过跌宕,她双眸蓦然瞪大。 因太过惊讶,她脑子一白,呼吸如海浪般急促起来。 “不是…顾绯不是这样的”,这是什么野蛮手法... 双手穿进去,用力从他手中抢走手帕,左手与他的左手相扣,成功阻止事情往脱轨的方向发展。 她才松了口气。 “那该怎么做?”,手帕被抢,顾绯不解。 “我来”。 李小鱼侧着腰去洗手帕,见男人右胳膊依旧扣着自己的腰,在拧干手帕的时候,她说:“我跑不掉,你松开我一点,不然真没法继续。” “你身上那么热,我身上再冰凉也会变得汉哒哒,到时你就真没冰人贴了。” 梦游状态下的顾绯虽然强势冷漠,也是个听话的。 他真就松了手臂力道,也就是一点点,李小鱼往后退,刚好能横着放下一个手掌。 她仰着头,拿着手帕贴到男人的额头,擦掉那层薄汗。 手帕经过眉骨沿着鼻梁一点点滑到那张稍显娇俏的薄唇上。 顾绯讨厌有人碰他的脸。 李小鱼耐心且仔细的擦着他唇边的汗珠,没注意到男人眉宇皱了皱。 经过喉结时,她动作很快的滑走。 她一只手撑在顾绯肩膀,另一只手沿着他锁骨擦拭。 她脑子里想的全是苟命,完全没有多余的废料。 仰头瞅了眼面无表情的男人,接着垂首做事,嘶哑的声音带着诱哄:“顾绯,咱俩打个商量呗。” “你因眼疾会经常梦游身上也会发热,刚好我的体质属于春夏热秋冬凉。” 认真做事的她,连顾绯的咯吱窝也擦了擦。 她侧身去洗手帕,嘴里还在继续呢喃:“我给你当半年冰宝宝,这半年咱俩少不了身体接触,你肯定不会吃亏的。” 拧干手帕,她把帕子贴到他腹肌上,继续拭汗。 “你就饶我一条小命多好啊,不然等你下次发热,我可就要干坏事了。” 低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就像一个即将出师的小贼。 又轻又怂。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顾绯头疼了起来,他眼睫颤了颤,眉宇间闪过一抹阴鸷。 察觉自己右胳膊所放的位置,与女子在厨房的事走马观花般在他脑海闪过,霎时他耳尖的红又加深了些许。 不知为何,他居然能记住这次梦游发生的所有事。 把胳膊从她腰间撤离,下一刻又被女子拉回去环在腰上。 李小鱼用手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放下去,随后往前靠,手绕到他后背,给他擦背部的汗。 她下巴搁在顾绯肩膀,嘴里继续哄骗男人的话。 “你别不乐意啊,你想想啊我是女子,给你当免费的冰宝宝,你多占便宜啊,对不对?” 话音刚落,她耳边响起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 “李小鱼,你很吵。” 第49章 要死也是你死在我身下 李小鱼的手正放在顾绯的肩胛骨上,她手中的动作一停,双眼微微睁大。 把头慢慢后靠,视线落在男人脸上。 见他皱着眉,衬的双眸稍显不耐,她拉着顾绯右手臂的手倏然松了,扯着嘴角干笑了两下。 “你醒了?” 顾绯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他很反感两人现在坐姿。 语气阴沉如冰:“起开。” 一听到他这种语气,李小鱼就不舒服,他梦游硬拉着她坐下,现在醒了又叫她走。 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她是什么奴隶嘛? 谁没个脾气! 把手帕往他肩膀上一搭,双手直接环抱住他的腰,心里越是不爽,她表面越是冷静。 平静地说:“不走。” 顾绯不想跟她废话,左手握住她的左手臂,用力往下一捏。 一股麻痛瞬间袭向李小鱼。 她手臂还有伤,被他这一按,她疼得皱起了眉。 听到她嘶叫了一声,看在她帮自己擦身体的份上,顾绯未对她下狠手。 冷言道:“再说一次,下去。” 语气凉薄带着阴鸷。 强行忽视手臂的疼,李小鱼凝着顾绯的眼眸,冷笑了一声:“你就是数到三,我今天都不会下去。” “你想凉快就拉我坐你腿上,你现在醒了,觉得要脸了,就让我走。” 闻言,顾绯感觉到食指染上了血迹,他自问无须跟一个奸细多言,神色一沉。 捏住女子的左手反手一扣。 李小鱼向来脾气不好。 再被顾绯用命令的语气对待,她更不好了。 少了一个支撑点,气头上的她脑子一热,双腿直接缠在了顾绯的腰上。 她的动作粗鲁又野蛮。 顾绯从未见过如此不知羞的女子,他两鬓青筋突突跳了两下。 “不、知、羞”,压着愠意的声音一字一顿念道。 扯下腰带,干脆利落地捆住李小鱼的左手,两指缠住腰带,再用左手去擒女子的右手。 李小鱼怎可能乖乖就范。 她右手搂住顾绯的脖子,呱唧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咬完没好气地说:“我是不知羞,说得好像拉我坐在腿上的男人不是你一样。” 她的牙劲不小,但对顾绯来说就像挠痒痒,没有丝毫威胁。 顾绯将她的右手掰开再用腰带绑住,压低声音回道:“我拉你坐腿上,你故意勾引我,叫你下去有问题?” 他丝毫没发现,他所谓的不想多言,此刻成了空话。 “怎么没问题?” “好心帮你,你还跟个大老爷一样来命令我。” 双手被绑,发现解不开,李小鱼幽怨地盯着顾绯的脖子,在他掐住自己的腿,准备掰开的时候。 她铆足劲将双手往上一举,腰身一挺,双手从顾绯头上往下一套。 稳稳当当地圈住了他的脖子。 因两人的身高差,圈脖子的动作让顾绯腰背弯了些许。 他一挺直腰背,连带李小鱼也要挺直腰背,这导致两人上半身又紧紧贴在一起。 她的额头贴在顾绯的下巴。 呼吸洒出,不偏不倚正好拂在顾绯喉结处。 顾绯呼吸一滞,李小鱼身上传来的冰凉感和喉结的温热,让他身体一僵。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再处事不惊,未有过男女之事的他,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他只有一句低气压的愠怒:“李小鱼,别挑战我的底线。” 听到他话里的威胁,李小鱼两手将他的脑袋往下一按。 呼吸交缠,四目相对。 顾绯看不见,自然也看不到她生气的表情。 她咬着内唇,眼睫颤了颤,她越生气语气听着越冷静:“别老用这一套来威胁我。” “你不是喜欢命令人?” “来,你把我的命直接给领了。” “天天活得跟个孙子一样,还要被你命令,我单方面宣布,我今天不活了。” “这辈子倒霉栽到你手里,下辈子要是犯到我手里,我...” 听着她不理智不冷静的话,顾绯意外的平静,似乎每次跟李小鱼发生争吵,他心里都会平静轻松下来。 温声问道:“犯到你手里,怎样?” 看着他这张乖巧的脸,李小鱼恨不得咬他一口。 她恶狠狠的说:“我咬死你。” 闻言,顾绯顿了片刻,他像在确认某样东西,戏谑道:“这辈子都栽到我手里,你确认下辈子能咬死我?” 李小鱼本来就在气头上,他这句话无意中是火上浇油。 “那我今天跟你同归于尽。” 说完,她低头一口咬在顾绯的下巴上。 如小兽般的咬痛从下巴传来,顾绯心里像被暖风轻轻拂过,莫名的悸动了一下。 这感觉令他有些新奇,也有丝恐惧。 他不喜欢被情绪掌控。 下巴的痛感还在继续,奇怪的是经过与李小鱼争吵,她方才咬这一口。 那一向令他厌恶的恶心触碰感此时居然没有出现。 为了弄清为何会这样。 他眼眸微敛,眼睫眨了眨,单手搂住李小鱼的腰,随后站了起来。 李小鱼还沉浸在咬死他,再跟他同归于尽的幻想中。 见他站了起来,她双手还挂在他的脖子上,腰带没解开,她也下不来。 只能双腿牢牢缠住他的腰。 嘴离开男人的下巴,瞧着那条银线,她脑子清醒了不少。 抬头悄悄瞄了眼男人,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 她歪着肩膀,用衣裳给他擦掉下巴的口水,瞧他往外走,她往幽暗的四周看了看。 不解地问:“要把我带去哪儿埋?” 顾绯打消了杀她的想法,他要做个实验。 低沉的嗓音在夜晚中,犹如山间被风吹雨打逐渐老化沉鸣的钟,凉薄温冷:“阴曹地府。” 为了防止掉下去,李小鱼往上面拱了拱。 她嘟着嘴哼道:“我这人心胸狭窄,你最好下辈子别犯到我手上,不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为了刺激她,顾绯故意惹她生气:“你圈的这么紧,想让我死在你身上?” 他出了厨房,沿着阶槛,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冷风拂在脸上,李小鱼逐渐冷静了下来,不知为何,明明即将面临死亡。 她心里却没有那么慌了。 面对顾绯这句戏谑的话,她还能同样的调侃回去:“身上?你太小瞧我了,要死也是你死在我身下。” 第50章 这种死法不太雅观,要不咱换一个? 她没有恭维讨好带着笑意嘲讽的话,落在顾绯耳中,再一次让他心里感觉到了轻松。 而他心底一直积压的阴郁,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深。 发现他往堂屋走去,李小鱼眨了眨眼,那会跟顾绯争执的时候,头发散了。 她鼓起腮颊往额头吹了两下,把遮住眼睛的青丝吹开了些许。 随后不解地问:“你不是要杀我? 回房干吗?” 顾绯单脚跨进堂屋,薄唇翕动:“你不是要我死在你身下,此前那般勾引我,我看看你有多能干。” 能干二字明明是正常词。 放在这里,似乎变得不正经了。 李小鱼愣了。 半晌憋出一句:“这种死法...不太雅观,要不咱换一个?” “你此时在我手上,想让你怎么死,由我来决定。” “可是,出力是我的啊。” 他俩说话的声音把正在房梁上睡觉的鹦鹉给吵醒了,小家伙抖了抖羽毛。 那颗红冠小脑袋往左歪了歪,又往右歪了歪。 带着好奇心,它飞下了房梁,精准落到李小鱼的头顶。 刚进房间,头顶就飞来一只鸟。 李小鱼往上瞅了两眼,瘪着嘴无奈地凶道:“瓜娃子,离开的我头,我又不是精卫,天天头上顶个鸟算怎么回事。” 瓜娃子也算听话,它还真就离开了。 走到窗户上,叽叽喳喳地说:“瓜娃子要听悄悄话,瓜娃子要听悄悄话。” 顾绯走到床边坐下,李小鱼依旧坐在他腿上。 想到即将到来的死亡尴尬,她清了清嗓子,对爱听八卦的小东西没好气地说:“少儿不宜,你听什么听,给我出去。” 瓜娃子才不听她的话,“要听听,要听听。” 听到它说叠词,顾绯眉宇间染着一抹阴戾,他冷着声音下命令:“出去。” 一听他到幽冷的声音,瓜娃子抖了抖翅膀。 依依不舍地飞了出去。 房间就剩下他们二人,李小鱼尴尬想抓耳朵。 “真不能换种死法?” “不能”,顾绯冷言相对,只不过这次没有用命令似的语气。 闻言,李小鱼长长的呼了口气。 这样死也行,死之前还能睡个美男子,她赚大了。 别扭地说:“那你低着点头,我把手拿出来,你把腰带给我解了。” 顾绯已经能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他没有否决,淡然说了一个字:“好。” 随着他低头,头发扫过李小鱼的鼻子,一股酥麻的痒意从她鼻尖划过,最后定格在唇边。 忽略男人喷洒在脖颈处的温热。 她把被绑住的双手沿着男人的后脑勺,缓缓划过头顶,最后身子微微向后仰。 把双手举到顾绯面前。 哑声说道:“解开。” 顾绯没有提醒她要坐稳,他把左手从她腰间拿开,随后故意摸到她左手臂。 随着他的动作,李小鱼也看了过去。 当看到左胳膊的衣裳被鲜血染红,她身体一颤。 下一刻,两眼一黑,晕了。 脑袋砸在自己肩膀,顾绯眉宇间闪过一抹了然,好似早就猜到会如此。 他解开腰带,单手抱起女子,将她放到床上。 发烫的手放在她带着凉意的额头,沁人心脾的舒适感莽撞的往他肌肤钻。 放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他拿开了手。 给她盖上被子,他离开房间去到厨房,独自用凉水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身上的汗珠。 这次相比上次,他身上的热意缩减了半个时辰。 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是李小鱼的身体,缓解了自己身上的热意。 里衣打湿,他脱下来洗干净,搭在架子上。 回到房间,他摸到李小鱼的左臂,靠着嗅觉和听觉,帮她换了药。 换完药,顾绯完全没有睡意。 他靠在床头,冷风从窗外吹进来,他偏头看过去,让风拂在脸上。 如此,让脑子更加清醒。 往事一幕幕在他脑海浮现,最终定格在李小鱼骂他那句:你不是喜欢命令人?来,你把我命直接给领了。 这句话反反复复在他耳边回响。 命令人... 片刻后,他唇角微勾,发出一声轻笑。 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我居然还改不了从前的习惯,还真是...贱啊。 听到他的笑声,李小鱼睁了一只眼。 浅浅的银辉洒进来,落在顾绯半边脸上,他另一边脸笼罩在黑暗中。 一明一暗间,显得他的笑容更多是一种自嘲。 看着这样的他,李小鱼缓缓睁开了另一只眼,这些天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自我嘲讽的表情。 无论是之前的温柔伪善,还是不在伪装的阴鸷冷漠。 顾绯给她的感觉都是理智冷静,似乎残缺的身体击垮不了他。 可现在看来,他其实很在意。 李小鱼抿下了唇,其实谁又能不在意呢,毕竟好好的手脚说断就断了。 为了不被男人发现自己醒了,她忍住沉气的习惯。 闭上眼接着睡觉。 她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没必要去心疼他,会变得不幸。 后半夜,她睡得很安慰,顾绯无眠。 翌日,她睡到辰时四刻才醒。 醒来发现枕边没人,打着哈欠坐起来,偏头看向左臂的包扎。 秀眉一抬,眼中带着惊讶。 他包扎技术还挺好。 穿鞋下床,走进房屋,看到顾绯坐在凳子上,桌上摆着纸张,而他正在作画。 听到女子的脚步声,他温声道:“洗脸漱口,喝药。” 随着喝药二字,李小鱼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碗,走近一看,还是枇杷叶熬的水。 她用手摸了摸碗边,还有余温。 抬眸凝视着男人,眼睫眨了眨,语气的不解:“为何又要留我?” 顾绯自然不会说出是想做一个实验,他淡然开口:“我同意你昨晚的提议。” 提议? 李小鱼皱着眉,眼珠转来转去,昨晚说了挺多提议,他指哪一个? 半晌未听到她回话,顾绯便知她没想起来,好心提醒:“给我当半年冰宝宝。” 李小鱼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 她右手撑在桌面,把脑袋往顾绯面前凑了凑,嘶哑的声音带着惊讶:“当完半年冰宝宝,若你翻身,就饶我一命?” 第51章 我们可以回房一试 凑得太近,李小鱼闻到顾绯有一股淡雅的药味。 闻习惯后,她觉得还有点香。 “嗯”,顾绯淡然回道:“按你自己真实性格跟我相处就好。” 闻言,李小鱼愣了一下。 她眉宇拧了拧,似懂非懂地问:“意思是不用说那些讨好你的话?” “嗯。” 垂眸看向他桌面的纸,不知道他在画什么动物,她没见过。 手撑着桌面,缓缓站直身体,她努着嘴思索了一会,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你不能动不动拿死来威胁我。” 笔锋画了根羽毛,顾绯低声回:“好。” 他的声音很有信服力,但李小鱼觉得口说无凭,她看向顾绯手中毛笔。 咳了一声后,说道:“咱俩得签个协议。” 仅仅一秒,便被顾绯否定:“我眼睛看不见,谁知你会写些什么。” “可口说无凭啊”,李小鱼将耳边的碎发撩于耳后,转头看向屋外空荡荡的房梁。 机智的说:“要不等瓜娃子回来了,让它当个见证鸟?” 这对顾绯来说多此一举,他放下毛笔,偏头看向李小鱼,那双慵懒的眼眸微敛。 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我若真要你死,那一纸空文你真当拦得住?” 在李小鱼眼里,这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她看着男人的柳叶眼,眸光微敛,瘪着嘴沉了口气:“可是手上有个东西,我好歹能有点安全感。” 如果顾绯眼睛能看得见,他会毫不犹豫甩给李小鱼一记冷眼。 “死人最有安全感,可要?”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轻,轻到如薄刃般深寒。 听在李小鱼耳朵,就跟脖子上悬了一把刀一样,只要轻轻一割,她就会丧命。 她缩了缩脖子,自动往后退了几步。 压着声音说:“别动不动就说死,明知道我怕你弄死我。” “害怕,就少在我面前做些蠢事。” 他就差把讨厌蠢货几个字挑明了讲,李小鱼又不是听不出来,她望着房顶翻了个白眼。 一边回头一边倒退,嘴里没好气地嘀咕:“是是是,你最聪明,你这么喜欢聪明人,你以后给你孩子起名就叫光明顶,聪明的发光。” 顾绯拿起毛笔继续作画,听到她跟猫骂人似的嘀咕声。 结合她的语气,他能猜出这不是好话。 轻飘飘地回道:“有你一半,我怕他聪明不到哪去。” 李小鱼已经走到门槛处,听到他这句话,她觉得莫名奇妙。 不怕死地问道:“你孩子关我什么事?” “母凭子贵,去母留子”,男人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浅浅:“这么快就忘了?看来你想活命的意愿并不强烈。” 李小鱼后脚已经跨出门槛,听着他揶揄自己的话,她也跟着笑了。 “我想活命的意愿很强烈,就是不知道你身体扛不扛得住。” “你不试试,如何知道?” “我怕是逝世的逝。” “你若想知道是试试还是逝逝,等你洗脸刷牙后,我们可以回房一试。” 这话一出,李小鱼前脚跟撞到门槛上,往后跌了个踉跄,手扶住门框站稳,她呆滞地看向顾绯。 见他脸上染着乖巧的笑容。 她不敢相信地快速眨了眨眼,没错啊,是表面温柔乖巧,实则冷漠无情的顾绯。 那他大白天说什么骚话? 未听到她回话,顾绯停下手上的动作,将毛笔放在笔架上,辨别声音的方向往门口走来。 见他朝自己走来,李小鱼心跳咚咚狂跳,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主动勾引他和被他玩,这是两回事啊。 瞧他的腿要跨出门槛,她吓得说话都不利索,“饱暖思淫...欲,你还没解决温饱,咱不能去母留子啊。” “我等会还要进城买肉,药也还没喝,我去漱口了。” 说完,看也不看顾绯一眼,跟只兔子一样麻溜的进了厨房。 听着滴滴答答的脚步声。 顾绯嘴角的笑意更甚,心中也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他提起左手撑在门框上,抬眸了望着远方,那里有着他看不见的风景,他却不觉得可惜。 快乐...原来这么简单。 李小鱼走到大门外漱口,她一边刷牙一边回头看堂屋作画的男人。 眉头都快拧成结了,她也没想通,顾绯为何会来这么一出,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 她向来是想不通就不想了。 喝完药,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洗掉,换上身干净衣裳。 既然当冰宝宝就能活命,那身新衣裳她决定还是给顾绯穿,拿出来放到床上。 哑然对他说:“床上有套新衣裳,你一会记得换。” “嗯”,低沉的声音应道。 揣好买东西的钱,她背着背篓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走到大门口又折进了堂屋。 屁股一歪坐到板凳上,双腿一折,也搭在板凳上。 看着那男人双慵懒漂亮的柳叶眼,她眼中染着几分怜悯,不能看见世间万物,实属可惜了。 真诚的问:“顾绯,要不要我顺便问问城里的大夫,看他们有没有方法能治你的眼疾。” “不必,若我有需要,我会跟你说。” 师弟还没从大牢放出,此时治眼疾,会打草惊蛇。 这些话,他没必要跟李小鱼讲,两人没熟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闻声,李小鱼乖乖点头:“好,那我走了,中午你自己在家随便煮了吃。” “嗯。” 除了想说的话,对于这些不重要的事,顾绯的回答永远很平淡。 能活命就好,李小鱼无所谓他的态度。 背着背篓转身走了。 今天心情好,她边走边摇头晃脑,嘴里还哼着小曲:“咱个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 当在村口遇到李武和赵二狗,她瞬间就不高兴了。 两人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来,发现是她,表情都有些微妙。 李武脸上的伤还没好,肿得像变异馒头,再加上身边干瘦的赵二狗。 二人并肩站着,就跟胖瘦头陀似的。 李武嘴里叼着烟杆,他歪着嘴吸了一口,吐出旱烟丝。 语气不善的问李小鱼:“你去哪?” 李小鱼平静地瞅着他二人,声音亦是如此:“进城逛逛。” 听到她要进城,赵二狗贼眉鼠眼地上下看了看她,贼兮兮地笑道:“小侄女,正好我和你爹要一起进城,咱们同路。” 第52章 赶紧给你赵叔叔道歉 李小鱼对他冷冷说了一个字:“滚。” 赵二狗没想到她一点面子都不给,当即要发火。 李武听得直皱眉,把烟杆拿在手里,他想大声说话但嘴又特别疼。 只能歪着嘴向李小鱼骂道:“怎么跟你赵叔叔说话的,没礼貌,赶紧向他道歉。” “你有礼貌,你向他道歉呗。” 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她扯了扯背篓的绳子,大步往前走去。 见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村,李武气得嘴一歪一歪的,跑着上去要拉住李小鱼,要跟她说道说道。 后者并不想跟他多说,往旁边一站,躲开了他的手。 见他气得脸上的伤口都在颤抖,李小鱼双手环抱,把顾绯冷漠那一套现学现用。 “又想挨打?” 听到这四个字,李武胡子险些气的撬起来,他咬着牙骂道:“狗东西,你打老子打上瘾了是吧。” “是呀” ,李小鱼不置可否地点头。 怕他父女二人又打架,伤及自己这个无辜,赵二狗假把式的说了两句劝诫的话。 然后往后退了十几步。 李武生气又拿李小鱼无可奈何,双手叉腰在原地来回走了两圈,指着她鼻子气愤的凶道:“老子真两耳光扇死你。” 余光瞥见赵二狗猥琐的动作,李小鱼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听到李武无赖的话,她下巴微抬,“那你来。” 她语气很是挑衅,李武一点办法都没有,打又打不过,他能怎么办。 只能龇着一口黄牙骂娘,“早知道你这么大逆不道,我以前就应该把你打死。” 闻言,李小鱼清澈的桃花眼冷漠地凝视着他,你确实已经把你女儿打死了,她抿下唇,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平静地说了一句:“你把我们不当人打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听到这句话,李武咬了咬牙,发现气的说不出话来。 见他跟土拨鼠似的,龇牙又合上再龇牙,她一个眼神都不再留给他们,然后出了村。 不想再遇见他们,她步子走的极快。 李武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才想好如何反驳李小鱼。 等他反应过来,女子早走没影了。 回头看赵二狗躲得远远的,为了在好友面前找回点面子,他吸了口旱烟。 手指着村口,连连骂道:“这狗东西胆子变肥了,等会再遇到她,我非得把她吊起来打不可。” 赵二狗最近的赌资都是向李武借的。 虽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银子了,但能大方的借给自己,赵二狗必须要巴结好他。 他走来上附和道:“对对对,一会咱们遇到她,得把她吊起来打。” 听到咱们二字,李武不乐意地瞪着他,“她是我女儿,要打也是我打,有你啥事?” “她现在这么疯,你一个人肯定按不住,我帮你。” “帮个锤子,你一个老光棍看到路上的母狗都两眼放光,要你按,你的手还不知道往我女儿身上哪摸。” 李武自认为不是个好父亲。 但村里这些老东西想打自家女儿的主意,他第一个不答应。 被拆穿心思,赵二狗只得悻悻笑:“我哪敢有这种龌龊想法,咱们快进城摆龙门阵。” “最好没有,否则我就让你还钱。” 另一边,李小鱼进城后,她直奔肉铺,先是买好肉和面粉,她又去买了一些蔬菜。 经过米铺,她站在门口。 蜀地物产丰富,相对于隔壁国家北地那种,常年吃面食而米价贵的地方来说。 他们这里因差异问题,大部分人家都吃得起糙米,最近不是吃红薯就是吃面食,说实话她有点遭不住了。 咬着内唇,认真的想了想,还是走进去买了二斤糙米和一斤精米。 糙米五文钱一斤,精米二十八文。 这又花去了三十八文。 出城时,看见画肆开门了,而背篓里还放着顾绯上次作的画。 把背篓放在地上,取出画。 准备进去问问能不能卖出价,刚走上石台阶,她赫然停住了脚步。 仰头望着上方牌匾雕刻的四个字,兰蔺画肆。 她眼睫颤了颤,神情染着几分犹豫。 顾绯的右手已经废了,虽不知他的身份,但他那天能弄死凶手,那武功应该也不低。 即便武功不低,他的身体还是受了折磨。 而李武被人收买,那想必有人在暗中监视顾绯。 低头看着手中的山水画,两指不自觉中捏紧纸张边缘。 若监视顾绯的人发现他左手还能作出这等好画,再把他左手想办法给弄废。 那他真就翻不了身了。 就在她思忖其中利害关系时,画肆掌柜见一个穿着粗布的女子手中拿着一张纸站在门口。 他好心问道:“姑娘,可是要进小店卖画?” 店掌柜温和的声音拉回了李小鱼的思绪,她抬眸看向他。 微笑地颔首:“抱歉,我走错了地方。” 举止斯文的店掌柜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朝她笑了笑。 李小鱼再次颔首,把画纸放回了背篓。 转身离开了这里。 走到城门,见许多人站在告示栏前围观,城里告示栏除了衙门外面还有好几处。 她听到有人说凶手。 想到上次的那个串脸胡,她也挤进了人群。 “让一下,麻烦让一让。” 很快她挤到了第一排,上面张贴了好几张告示,其中一张便是上次那凶手的通报。 人群里有人不识字,他们便问:“这上面写的啥啊?” “我不识字,谁给讲讲。” 很快便有识字的人好心跟他们说:“这上面写的是凶手张大麻,张家村人士,早年染上赌瘾被他们村长赶出了村。” “他四处流浪,赌瘾不减,就做起了杀人抢钱的勾当。” 这人刚说完,李小鱼也刚好看完最后一行字,她沉了口气摇了摇头。 害人害己。 走出人群,她走向城门,正要沿着大路往家中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喊住了她。 “三妹。” 闻声,她回头看去,发现是李小燕,她手上还牵着小婷。 看到她们,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今天并不是赶集日,她们村离县城也很远,怎么进城来了? 她站在原地等她们,等她们走近,她才向李小燕问道。 李小燕让林婷喊人,随后笑着对她说:“我不是会做些零活嘛,就绣了些手帕拿到绣坊卖。” 她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新手帕递给李小鱼。 “三妹,姐姐暂时无法绣衣裳送你,这张手帕送给你当新婚礼物。” 第53章 大姐,亲情是互相付出的 李小鱼没有接手帕,她低头看见上面绣的是一对鸳鸯。 她不懂刺绣,分辨不出绣工参差,只是觉得她辛辛苦苦绣的手帕,是拿来赚钱的。 就这样送给自己一张,太浪费了。 咳了两声,微笑道:“大姐,我不在意那身衣裳,我知道你日子过得也难,你把手帕收起来,下次拿去绣坊一起卖了。” 能多赚一个铜钱也好。 见她不接,尽管明白妹妹是心疼自己,李小燕也真的想为李小鱼做点什么。 她脸上闪过一抹窘迫,“三妹,你别嫌弃姐姐,好吗?” 听到她话里的自卑,李小鱼刚想说话,林婷伸出小手拉住她的衣袖。 那干瘪的小脸染着童真的笑容,“姨母,这是娘这批手帕里面绣得最好的一张,婷婷想请你收下。” 李小鱼垂眸看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甜甜的笑道:“姨母明白,但这是娘亲绣来补贴家用,姨母也心疼你娘亲,怎么好意思收呢。” 她一笑,脸颊两边有两个小酒窝。 看着相貌甜美的姨母,懂事的小姑娘稚嫩的声音里带着认真。 “姨母,上次你走了之后,娘就在存钱给你做衣裳,本来今天来城里买布的,但前几天娘的钱被我爹拿去买酒喝了。” “她又急着想送给你一件成亲礼物,赶制了好几晚,才绣好这张手帕。” 林婷说话不急不躁,有着超出她这个年纪的稳重。 瞧着这样懂事的她,李小鱼无法想象她们在林家过得怎样的日子。 才会让一个本该快乐成长的小姑娘,说话这般谨慎。 小姑娘说完,李小燕又接着说:“我本来想等二妹成亲那天送给你,今天刚好遇见了,就顺便一起给你。” 她没说之所以带在身上,是怕林大山抢去卖钱。 “三妹,你收下吧。” 话都说到这里了,再不收下,李小鱼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接过手帕,她拿在手里看了看,抬眸对大姐笑道:“真好看,大姐绣得真好。” 妹妹的夸奖让李小燕脸上一红,她腼腆的摇头:“跟那些厉害的绣娘比,我这水平太低了。” 李小鱼双手拿起手帕,举起来在阳光下一照。 光线穿过绣着鸳鸯图案的手帕,淡淡的金光洒在她脸上,使她增添了几分生命力。 她从来不吝啬夸奖:“大姐这手艺在我眼里,可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这是我见过绣得最好的手帕。” 说着她还竖起一根大拇指,“顶呱呱。” 看着她活泼的样子,李小燕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 林婷看着娘亲在笑,她也跟着笑。 她喜欢看到娘亲笑。 把手帕收进怀里,李小鱼趁着李小燕去买簸箕,她拉着林婷问了几句话。 李小燕买完回来,她们也正好聊完。 疑惑地问:“你们姑子俩在聊什么?” 李小鱼弯腰,伸出右手将小姑娘抱起来,另只手拉住李小燕的手,往城里走。 “大姐,我还没吃饭,走,我们去下馆子。” “下馆子?”,李小燕皱着眉。 她不走了。 反手拉住女子的手,着急的对她说:“三妹,你还有相公要养活,别乱花钱。” 见她神情严肃,李小鱼挣脱手,一把挽住她的手臂。 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嘶哑的声音带着沉稳:“大姐,你忘记我有做生意了?虽然现在不能请你吃大鱼大肉,下馆子的钱还是有的。” “你和小婷就放心跟我去吃饭吧。” 不管李小燕说什么拒绝的话,李小鱼都把她拖进了饭馆。 吃完饭,她又租了一辆驴车,送她们回村。 走之前李小燕很自责,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喊住妹妹,也就不会让妹妹花这么多钱。 看出她脸上的愧疚,李小鱼拉住她的手。 看着大姐粗糙的手掌布满了老茧,她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她喉咙发痒,想咳嗽但又不想让大姐担心,她抿着唇咽了咽口水,来缓解咳嗽。 随后微微一笑:“大姐,我们虽然是姐妹,但亲情是互相付出的,你对我好,那我自己也要对你好。” 长久的长幼秩序让李小燕觉得照顾妹妹是应该的。 “可是...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啊。” 闻言,李小鱼咧嘴笑了,“大姐,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应该啊,不过人与人之间真心换真心罢了。” “你对我好,我也应该对你好,你单方面对我好,而我还觉得理所应当。” “这不是白眼狼嘛。” 她在说话,坐在驴车上的林婷听得很认真,小小的脑袋很是认真的听姨母讲话。 “这...”,李小燕没读过书,她知道妹妹说的是对的。 只是不知道组织什么语言来回应她。 见她神色纠结,李小鱼拍了拍她的手背,松开她的手对车夫说:“出发吧。” 驴车缓缓离开,母女俩挥手向她道别。 “姨母再见。” “三妹再见。” 看着驴车沿着另一条路走,再看着车上身形单薄的母女,李小鱼心情有些复杂。 她勾起浅浅的微笑:“再见。” 等她们的身影抓紧消失在眼前,她才缓缓走上回家的路。 看着路边的野菊花,她才想起来,好像上次摘回去的野菊花没有晾晒,估计都成干花了。 她又摘了一大把回去。 这次一到家她就拿出来蒸,然后摊开放在簸箕里,拿到院子里晾晒。 做完这一切,她又把买回来的东西从背篓里拿出来。 顾绯没有画画,听到她回来,他靠在床头掰着自己的右手指玩,静静地听外面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听到滴滴答答地脚步声往房间走来。 他问:“小鱼,你之前说要卖我的画,可有卖出去?” 他口里的小鱼刚走到门口,听到男人嘴里斯斯文文的两个字,她身上骤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从夫人到李小鱼,再到小鱼。 这家伙每一个称呼变化的背后都藏着心思。 李小鱼搓了搓胳膊,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保险起见,她歪头注意着男人的表情。 同时开口问:“怎么了?那画有什么问题?” 第54章 是否要杀了李小鱼? “没什么,想知道能不能卖钱。” 顾绯的声音很平静,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好像不在意。 李小鱼却觉得他在意。 往前走了几步,弯腰偏头仔细看了看他的神情,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 垂眸看了眼腰间的钱袋,她坐到床边,思忖了片刻。 取下钱袋从里面拿了五个铜板,拉起他的左手,将五枚铜钱放到他手里。 温声说道:“卖出去了。” “画肆掌柜说什么线条有些凌乱,只能以五文的价格收。” 她随便编造了个理由。 顾绯摸着手中五个铜板,他神情恍惚了一瞬。 加之李小鱼的话很真诚,他没有仔细分辨其中真伪,那一向低沉的声音难得有稍许起伏。 一字一顿说的极其缓慢:“真的收了?” 嗓子不舒服连带鼻子都有点难受,李小鱼揉了揉鼻子。 说话时带着鼻音:“当然收了,我们现在一条船上的人,我骗你做什么。” 她是撒谎一点都不脸红。 一向心思重的顾绯,这一刻放下了些许防备。 他食指与拇指间反复摸着一枚枚铜钱,似乎铜钱的真实感在带给他什么。 白皙的脸上给不出一点情绪。 李小鱼也看不懂,她打算去准备晚饭了。 就在要起身之时,顾绯叫住了她:“伸手。” 李小鱼回头看去,他的手伸到自己面前,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乖乖伸出了手。 “叮。” “叮。” 铜钱与铜钱之间的碰撞声,清晰又悦耳。 女子垂眸,见四枚圆铜钱板板正正地躺在手心,她双眉一挑。 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何给我四枚?” 顾绯收回手,他把玩着手中仅剩的一枚铜钱,笑着回道:“你替我卖画辛苦了,我留一枚即可。” 看着他脸上乖巧的笑容。 李小鱼努了下嘴,那不是以后每次都要给他一文钱? 她扬起一抹无声的笑,心中窃喜。 在增加好感度面前,这一文钱也花得太值了吧。 她忍着笑,老实的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那你休息,我先去厨房做饭。” 顾绯把一枚钱放到怀里,随后说道:“我也去。” 这句话他说的很温柔。 李小鱼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温柔... 她再次看手中的四枚铜钱,抿着唇呼了口气,再难相处的人在认同感面前,也会收起身上的刺。 轻声应道:“好。” 李小鱼今天多买了一点肉,她打算和今天买的蒜叶一起炒。 做一道炒回锅肉。 她在煮饭,顾绯就在灶台后面烧柴火。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顾家烟囱升起炊烟,往远方飘去。 混合秋季的风,空气有一股独属于这个时节味道。 趁着锅烧热的时候,李小鱼走到厨房外,她形容不出空气中的味道,只觉得随着微风拂来。 能让浮躁的心沉静下来。 她往房梁看去,空空荡荡。 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瓜娃子怎么还没回来。” “半个时辰后,它会回来。” 女子习惯自言自语,也没想顾绯会回答她的话,她回头看向灶台后面。 火光照在他脸上,莫名增添了几分温柔。 她眼睫眨了眨,又想起了画的事,右手的打击,想必对他真的很大。 走到灶前,见锅里没有一滴水。 她把切好的肉片倒进锅里翻炒,炒好菜端进堂屋,舀了两碗米饭又舀了两碗米汤。 点燃桐油灯,二人面对面坐。 李小鱼把筷子递给顾绯,笑呵呵地说:“快尝尝我炒的回锅肉。” 空气中的肉香味很浓,顾绯接过筷子。 他辩解放碗的声音和闻味道,把筷子伸向了回锅肉。 毕竟是新菜,李小鱼还是很期待对方的评价,见他夹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放到嘴里咀嚼。 咀嚼了两下,顾绯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男人吃饭很文雅,跟他慢条斯理地动作比较的话,李小鱼觉得就像三年没吃过饭的土匪。 她咬着筷子头,见男人咽下,双眸睁圆,期待的问:“如何?” 听到她的期待,顾绯不冷不热地说:“还行。” 李小鱼瘪了下嘴,她发现无论是不是新菜,以后都不要问他了。 也不知道他以前吃的什么山珍海味,居然说她的拿手好菜回锅肉还行。 不再说话,端起碗埋头干饭。 未听到她说话,顾绯也未解释,一盘回锅肉大部分被李小鱼消化了,他只吃了几片。 倒是那碗米汤,他全喝光了。 吃完饭,李小鱼在厨房收拾碗筷,瓜娃子才飞回来,它跟个炮弹一样冲进顾绯房间。 嘴里还叫着:“瓜娃子回来了,瓜娃子回来了。” 听到它叽叽喳喳的声音,厨房的女子松了口气。 慢慢相处下来,不说对鹦鹉有多深的感情,也还是舍不得它被别人抓走。 此时,瓜娃子正在向顾绯汇报情况。 “根据您旧部提供的消息,他们正在营救主人,预计二个月后在他的问斩日,能让他假死活下来。” “在此期间,若要治眼疾,恐只能您自己配药。” “李武今日去见了坏人人,又从他那里收了二十两银子。” “属下问,是否要杀了李小鱼?” 李小鱼在厨房忙碌,听不到房间鸟语的她,打了一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嘀咕道:“谁在骂我?” 顾绯靠在床头,听着鹦鹉的汇报,他取出腰间的铜钱,食指与中指转动着铜钱。 片刻后,凉薄的嗓音慢条斯理地回:“不杀。” 闻言,瓜娃子像听到了特别稀奇的事,它的小脑袋左右转了转,似乎没想明白。 小喇叭似的嘴咕咕叫道:“瓜娃子睡觉觉去了,瓜娃子睡觉觉去了。” 等李小鱼端着水盆从厨房出来,它已经在房梁睡着了。 她不想把水盆端进房间,免得让地上沾了水,会让房间有很重的泥土味。 她把水盆放到外面的架子上。 隔着墙哑着嗓子喊道:“顾绯,出来洗脸洗脚。” 闻声,顾绯掀开被子,一瘸一拐地出了房间,今晚没有月亮,四周漆黑一片。 见顾绯毫无障碍的朝自己走来。 李小鱼没忍住心中的好奇,仅用自己一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他怎么做到的?” “等你眼瞎了,你也能做到。” 第55章 顾绯,走去搂席 想到他之前说让用真实性格跟他相处,那她还当什么舔狗。 啧了一声,回道:“一家两个瞎子,多奢侈啊。” 顾绯走到她面前,盲目地摸了两下,待摸到木盆边缘后,轻嗤道:“我不介意与你分享这份奢侈。” 偏头见他单手把手帕捏成坨,手一挤,洗脸水从指缝中流出。 李小鱼皱了下眉,直觉告诉她。 他那只漂亮的左手也能轻而易举地捏死自己。 缩了缩脖子,自动远离他,胆大包天地说:“我介意,我可是你的眼,真瞎了谁陪你看世界啊。” “瓜娃子。” 平静说完三个字,男人抖开手帕,开始擦脸。 正在熟睡中瓜娃子突然被点名,它小脑袋往前一垂,立马醒来,然后飞速冲过来落在李小鱼的头顶。 小嘴叭叭道:“谁叫瓜娃子?谁叫瓜娃子?” 李小鱼真的很烦这只鸟,动不动就飞到她头顶,她抿着唇气鼓鼓地呼了口气。 一把拽下它,往前一甩。 见它扑扇扑扇着翅膀往房梁上飞,她没好气地凶道:“你下次再停我头顶,我真的会烤了你。” 听着她气急败坏的语气,顾绯想损她两句,话到嘴边他没有说出来。 毕竟...来日方长。 鹦鹉在房梁上调整了站姿,用屁股对着她。 气得李小鱼对着它的屁股翻了个白眼。 时间一晃到了月底。 李花花成亲的这日,村里格外热闹。 他们村有规定,凡是家中有成亲者,全村人都要去做客,还不用送礼钱,所以成亲也就成了村民们最期待的事。 一早,李小鱼就起来了。 她换上之前买的衣裳,尽管穿过了,也还是能去见人的。 她洗完脸漱好口,连早饭都没煮,脚底生风般走进房间,可想她有多期待吃席。 “顾绯,穿好没?” “快起来洗脸刷牙,咱们好搂席去。” 她笑呵呵说道,全然没在意这个危险的男人可是一直想杀她来着。 刚走进房间,她直直愣在原地。 床上的男人身着里衣靠在床头,无神的双眸闭合假寐,哪里像要去口席的样子。 “你怎么还不换衣裳?” 疑惑问话间,她走到了床边,把放在床上男款衣裳拿起来,放到他手上。 布料刚挨到男人的手,便被他优雅挥开。 李小鱼牢牢记着当半年冰宝宝的事,她用手背探了下他的额头,发现并不烫。 不解地问:“怎么了?” 顾绯说话时,习惯性睁眼,他看向女子说话的方向,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自嘲:“这么想让人嘲笑我?” 他话里藏着几分冷意,不细听,听不出来。 李小鱼睨着他慵懒的双眸,抿紧唇,轻轻沉了口气。 到底是甲方爸爸,百分百不当舔狗还真不行,把早就想好的对策向他全盘托出。 “我明白,你虽然落到这步田地,但也有你的自尊。” “只是今天席上吃的都是好鱼好肉,我不知道你懂不懂村里吃席,只要屁股挨着板凳,上一个菜就跟饿马奔槽似的。” 李小鱼以前经历过吃席,在这个不是顿顿都能吃肉的时代。 搂席的速度更快。 她伸出三根手指头,想了想又收回一根,“都数不到三下,一盘菜就没了。” “你去了我还能抢到你那份,你不去你那份就没了。” 顾绯没有这种经历,即使在军营,开饭时属下也是有秩序的排队。 他顿了一下,薄唇轻启:“当真如此?” 尽管他看不见,李小鱼还是乖乖点头,“嗯,就是那骨头掉在地上,三声之内,必定被狗抢走。” “而且你放一百个心,我的性命在你手上,今天你还是我带去的。” 她拍了拍胸脯,语气相当坚定:“谁敢说一句闲话,我必定教他们做人,就连我爹我哥,我也能当场给他们一个耳光。” 这话顾绯信,这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 见他神色间有些许松动,李小鱼继续添油加醋,“就是那些高辈子敢说你一句话不好的话,我把他们家十八代祖宗给骂活。” 她胸有成竹的语气把顾绯逗笑了。 他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低声溢出一句话:“你出去,我换衣裳。” “好呢,好呢”,这两句话就跟狗腿子似的。 闻言,顾绯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声音也冷了一个度:“李小鱼,我说过你不必讨好我。” “啊?” 这话把李小鱼问懵了,她抓了抓耳朵,迷茫的回道:“可我平时就这样的啊。”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都习惯了,怎么可能改得过来。 顾绯拧了下眉,唇微张,刚想用命令的语气让她出去,话锋一转,淡漠说道:“出去吧。” “嗯。” 等顾绯换好衣裳出来,洗脸漱口后,李小鱼拿起那根竹子做的导盲杖递给他。 “你把这根竹竿拿着,前路有石子的话,可以用这个探索。” 顾绯摩挲了下手中的竹竿,随后往右一扔。 看着竹竿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李小鱼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不用?” “吃席是你的主意,我的安全自然也归你负责。” 这话就差直接点名,你不仅要当我的眼,还要当我的脚。 李小鱼瘪了瘪嘴,为了明里暗里地讨好甲方爸爸,看来今天得豁出去了。 伸手扶着顾绯的左臂,失笑道:“那走吧,我的夫君。” 她的夫君将前脚跨出去,同时问了她一个问题:“若有人议论你跟何猎户的事,你当如何回应?” 听出他话里的试探,李小鱼耸了耸肩。 “骂回去咯,今天可是我二姐成亲的日子,若有人议论,那纯属是找事,这种人我还得打一顿。” 她的语气甚是无所谓。 弱肉强食,对笨蛋而言,顾绯不觉得用武力来解决是一种愚蠢。 见他没有说话,李小鱼想了想又道:“你放心,你还在这半年间,我会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不会跟别人眉来眼去。” 这话过于忠心,忠心的顾绯压根不信。 他眉眼微敛,声音很是戏谑:“你处处不提我瞎,处处又在暗示我瞎。” “我的妻,你真好。” 第56章 顾绿茶嘴杀四方 他这话说的异常温柔,加之他笑时露出的小虎牙。 让他的笑容有种无辜的乖巧感。 一下就让李小鱼想起他之前伪装温柔时做的事。 她揉了揉鼻子,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不愧是你,顾绿茶。 一边关大门一边讪笑道:“夫君不要这么敏感,我没有这么想过。” “你猜我信吗?”,顾绯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关上门,习惯性的推了推,确定关好之后,女子挽住男人左手,缓缓往前走去。 “夫君信不信也没那么重要,我自己信就好。” “如此说来,倒是为夫的不对,怎么能怀疑夫人的忠心,都是巧合罢了。” “夫君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了。” “你确实也没办法,毕竟我眼瞎是事实,看不到夫人此时的表情,也看不见夫人一会看何猎户的表情,为夫觉得甚是可惜。” “....” 李小鱼发现自己这嘴说不过他,她就不想说话了。 她不想说,顾绯却有话要说,他故作无辜状,问道:“夫人为何不说话?” “是觉得为夫话多,不想听吗?” 屋后的竹林随风簌簌作响,夹杂两人的对话声,似风铃一般悦耳。 “夫人,你听,这竹叶声真好听。” 李小鱼仰头瞅了他一眼,见他脸上还保持着浅浅的笑容,乖巧得不行。 她把唇瘪得像鸭嘴。 唱戏的都没你会演。 两人还没到何猎户家,就听到了热闹的人声,还有唢呐和打鼓的声音。 凭借这些就能看出何一海为了娶李花花,花了多少心思。 靠近房屋后,要上一排两边有青苔的石台阶,每走一步李小鱼就提醒顾绯一句小心台阶。 何家里里面面张贴了许多红色剪纸。 加之坝坝宴正在准备中,看着格外热闹。 要等成亲仪式举行后才能开席,大家基本都站在院子里聊天。 村长正在跟人聊天。 等两人走上最后一个台阶,看到那个气质清雅的男人出现。 他嘴里的旱烟差点烫了嘴,霎时眼中闪过一抹惊恐,这位大爷怎么来了... 随着他的视线,大家也看到了李小鱼和顾绯。 看到他们出现,有人不知死活,笑嘻嘻的嘴贱道:“小鱼啊,你男人是个瞎子,你把他也带来吃席,你一点都不替你姐节约啊。” 李小鱼看着他手中的一岁不到的小男孩。 也笑呵呵的嘴贱:“你儿子还没断奶,你把他带过来,怎么,想让我一会让出吃剩的骨头给他啄。” 敢阴阳我甲方爸爸,给我死。 听到她这句话,说话的男人脸黑了,其他人笑了。 村长怕他们破坏了顾绯的雅兴,圆了两句好话:“一人少说两句,小鱼,等会才开席,先带顾绯进去坐会。” “知道了,村长爷爷。” 说话间,抱孩子的男人弯酸着瞪着李小鱼。 后者直接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其他人看到她这个眼神,想着她二流子的样。 都不想在这个热闹的日子惹是生非。 毕竟她的嘴是真毒。 李小鱼扶着顾绯去了后院,让他暂时在后院的凳子上坐一会,她进去跟李花花说两句话。 新娘子的房间,进去不合适,他轻声应道:“去吧。” 推开房门,看见李花花穿着一身喜服端坐在梳妆台前,李小鱼脑袋往里一歪。 沉稳的声音甜甜地喊道:“二姐。” 听到开门声,李花花就回头看了过去,看见是三妹,她紧张的情绪稍微轻松了一点。 向来严肃的她,一紧张脸更严肃了,“妹妹,你来了。” 见她脸红得跟晚霞一样,李小鱼刚走近,李花花就握住了她的手。 “妹妹,我紧张。” 上次送兔子的事,娘把四十文银子的事情告诉了自己和何一海。 何一海说什么都不要。 李花花却能明白李小鱼的想法,还是劝何一海收下了银子,正因妹妹不再怪他们,才敢把紧张的事情告诉她。 发现她手都在发抖,李小鱼没结过婚,更没举办过仪式。 她其实不太能感同身受。 笑着安慰道:“没事没事,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回,放轻松点。” 就在两人谈心之间,李小燕带着丈夫和孩子也来了,她没见过顾绯,只是二妹和娘那天来说成亲这事的时候,听她们说了一下。 当她看到石凳上坐着的俊雅男人,她眼中闪过一抹惊愕。 这位是谁?相貌如此惊艳。 听到门外的声音,李小鱼走到门口一看,发现是大姐。 她赶紧拉着她走到顾绯面前,向她介绍。 从三妹口中得知,眼前之人便是她的丈夫,李小燕没有瞧不起他。 只是惯性使她看向了顾绯那双慵懒的眼眸。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此俊雅的男子,可惜眼瞎腿瘸,也不知道小鱼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这边刚介绍完,李武带着李家人也来了。 一看到李武和李广昌,李小鱼心里的弑父弑兄因子又犯了。 她走到李武面前,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今天是二姐成亲的日子,你若敢打顾绯,等吃完席我会揍你哦。” 李武今天收拾的贼光亮,听到女子又软又凶的威胁。 他有时候也不得不感叹,不愧是他的女儿,居然猜到他想做什么。 烦躁地瞪了她一眼,不乐意的说:“老子晓得。” 孙翠翠见她父女俩交头接耳,心里在猜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难道李小鱼是在向公公要钱接济? 而在王桂花眼里,这父女俩关系变的融洽了。 她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看来自家男人挨得那一顿打还是有作用。 瞧一家人眼神各异地盯着自己和李小鱼,李武不想丢面子,朝王桂花凶道:“快去看女儿。” 再看向似笑非笑的李小鱼,“小鱼,你也去。” 不能打,弯酸他几句总行吧。 李小鱼才不打算去了,她得守好甲方爸爸,怎料顾绯温柔的声音响起。 “夫人,去吧。” 看到顾绯脸上的笑容,李小鱼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甲方都发话了,她得照做。 “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顾绯把自己照顾的可好了,家中女子都进了新娘房间。 关门那一刻,李武坐在石凳上,翘起二郎腿,嘴里叼着烟杆,开始向顾绯发难。 “我说三女婿,你个瞎子,一会夹得到菜?” 顾绯收起笑容,眼睫微敛,白皙的脸上神情乖巧至极。 “听说烟抽多了对牙齿不好,你吃席要注意,小心牙齿被肉卡掉,贻笑大方。” 第57章 三女婿你怎么骂人啊? 顾绯的声音温和,无半点调侃之意。 听他这么一说,李武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门牙。 上次跟李小鱼打架少了一颗,他就一直在担心另一颗会不会也没了。 他想发火又怕李小鱼冲出来揍自己,只得剜了顾绯一眼。 一瞧他想骂人但欲言又止的眼神,李广昌表示懂了,他用手推了下顾绯的肩膀,发现推不动。 便气凶凶地骂道:“你怎么说话的。” 顾绯厌恶旁人的触碰,眉宇升起不易察觉的阴鸷,面上依旧温和如初。 低沉的嗓音说出悦耳的话:“这是哪位孙子?” 被骂成孙子的李广昌和李武对视了一眼,两人再蠢都听得出顾绯在骂人。 李武把烟杆在石桌上抖了抖,脸上皱纹都气歪了,他习惯一生气就想动手打人,往房间瞥了一眼,还是硬忍住了。 “三女婿你怎么骂人啊?” “骂人?”,顾绯偏了下头,故作单纯:“我听闻你家中是有一个孙子,我骂谁了?” “什么孙子!” 李广昌指着顾绯的鼻子骂道:“我是你大舅子,是你媳妇的大哥。” “大哥?”,顾绯一下紧张了起来。 他缓缓起身,朝李广昌说话的方向走了两步,在确定能不被旁人看见,打到他的距离停住。 神情里染着歉意:“怪我是个瞎子,没认出大舅哥来,我向大舅哥赔礼道歉。” 说着,他低下头弯腰。 见状,李广昌得意的挺直腰背,两只手叉腰,肚子一挺。 得意十足地说:“别以为你赔个礼...” 这事就完了几个还没说出口,他便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而顾绯是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放在腹部,他的头弯腰时也没碰到李广昌。 在李武和林大山的视角,是李广昌是自己摔了个屁股墩。 “赶紧起来,大好的日子摔个狗吃屎,真给你老子丢脸”,李武吸了口旱烟,刻薄地说。 听到老爹的话,李广昌在林大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一边拍屁股上的灰,一边看向站起身来的俊雅瞎子,眼中充满了怀疑。 “爹,我咋感觉是他推的我?” 顾绯还没有开始装,李武就哼哼道:“他眼瞎,未必你也眼瞎,我看着你自己摔的,不信你问你妹夫。” 林大山摸着他的大肚子,装作老实的样子,附和道:“大舅子,确实是你自己摔的。” 李广昌看了看林大山,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又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巴路。 又瞅了瞅高出自己一个脑袋的顾绯。 只得不甘心的认栽。 他一屁股坐到另一个石凳上,背对着顾绯,想到他说自己是孙子,就不乐意的很。 等优雅的瞎子坐下之后,林大山以一个姐夫的身份开始教育顾绯。 “妹夫啊,不是姐夫说你,你说话像个傻子,毕竟是咱大舅哥,他就一个女儿,咱岳丈哪来的孙子,倒是我有一个儿子。” 林大山是个会说话的。 一句话骂了三个人,还把没儿子的李广昌拉出调侃,他刚转身去瞪林大山,就听到顾绯虚心请教。 “初来乍到,不太会讲话,请问我该如何说?” 林大山好面子,就爱听这种好话,他开始膨胀,连他大舅哥和岳丈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骄傲的像一个假孔雀,“请教我就对了,来,你问我。” 顾绯面露微笑,表情乖巧,声音低沉:“请问你高寿?” “高寿?”,林大山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广昌背着捂嘴偷笑,笑得背一耸一耸的。 “咳咳咳…” 李武被烟呛住,咳个不停,给自己银子那人只叫好好虐待顾绯,没说他的身份。 现今一听,高寿这种词都问得出来。 这就样的蠢货,也值得花四十两银子?真是好笑。 顾绯把他们的笑声听在耳中,他不以为意,语气紧张道:“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李广昌可记得林大山说的话,他鼓励顾绯。 “你说的没错,是高寿来着。” 林大山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再好面子,他也不喜欢听到高寿二字。 反驳道:“姐夫,我就比你大两岁,怎么就高寿了?” “我都高寿了,那岳丈成啥了。” 骂李广昌就算了,他还要拉个人来当比喻,李武怕李小鱼可不怕这个死胖子。 他把烟杆往桌上一摔。 张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站起来反击大女婿,“你个没本事的,你咒老子死啊你。” 大女婿方才在三女婿面前装过来人,现在又被岳丈骂。 他也要面子的,不能忍。 心不平气不和地回道:“岳丈,你年纪大了,想想后事也是应该的。” “龟儿子,老子今天不收拾你,我李武两个字倒过来写。” 一听自家爹要动手了,李广昌也激动地说:“爹,我来帮你。” 后院除了李家人没人会过来,他父子俩把林大山围堵住,一个捂嘴一个擒手,把人拖到了屋后面。 而挑起这一切事端的男人,端正地坐在石凳上。 神情柔和,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些都被房间里的李小鱼看得一清二楚。 孙翠翠和李小燕王桂花都围着李花花聊天,说得无非都是关于成亲和婚后相处的事。 李梅和林婷听不懂,她们在旁边逗弟弟玩。 李小鱼不放心顾绯,她抓了一把炒南瓜籽在嘴里嗑,一边笑呵呵的应付她们,一边悠到门口。 通过未关严实的门缝,看到了外面的一切。 见顾绯那张白皙的脸上装满了温和,她在心里连连啧了好几声。 这家伙是面善心黑啊。 随着喜婆走进来通知吉时已到,她们都走出了房间,剩下一切交给喜婆。 她们刚出来,李武父子俩一左一右架着林大山也从屋后出来了。 三人笑呵呵,只不过后者满脸通红,笑的有些勉强。 李小燕带着两个孩子走过去,看自家男人脸通红,她惊讶地问道:“大山,你怎么了?” 林大山被他父子俩像掐豇豆一样,在身上到处都掐的是淤青。 他好面子,自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让她们看笑话。 假笑道:“岳丈和大舅哥刚才跟我讲了几个笑话,我笑的肚子疼。” 第58章 所以辛苦夫人在上面,行不行? 他肚子也确实疼,全是被掐的手指印。 李广昌和李武互换了一个眼色,前者搂着林大山的肩膀,笑得那一个开心。 “好久不见妹夫,这肚子又富贵了啊。” “嘿嘿,大舅哥走走走,咱吃饭去。” 孙翠翠瞧着他们,她记得林大山瞧不起李家的呀,怎么两人关系又好起来了? 当下情况,她肯定不是方便问的。 随着大家往院子里走。 李小鱼扶着顾绯走在人群最后面,她用只有二人听能到的声音对男人说:“不愧是夫君,厉害啊。” 顾绯没有立即回复,立即意识到她是看见那会的事。 他敛去声音里的温和,冷嗤道:“夫人也是真听话,我叫你走你就走,你就是这样保护我的?” 对于他声音里的质问,李小鱼抬头瞧了眼他的脸色。 面色平和,没有冷脸的迹象。 这才继续说道:“不是夫君叫我走的吗?” “我叫你当瞎子,你怎么不当”,他其实想说让你死,你怎么不来。 又想到之前答应过她,不拿死亡来威胁,才没有说出口。 走到院子里,见李富贵和王奶奶也来了,两人正向自己打招呼,她点头回应。 随后讪笑道:“夫君,身体上的伤害和语言上的攻击,怎能混为一谈。” “那你的保护和口头上的承诺又为何混为一谈。” 他这话听着不对劲,李小鱼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听着好像有理,但又没理。 想来想去,她从另一个角度下手。 “看不出来夫君挺会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要,实际心里巴不得我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 这番话过于暧昧。 顾绯没当一回事,他双眼微狭,眉眼弯弯似月牙。 “夫人,口是心非并非女子的权利。” 温和似水的话,也不怎的,李小鱼联合自己的上一句话。 她突然就想歪了。 跟她相处下来,顾绯发现她只要不说话,那就代表她想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回击自己。 随着李武和村长等人坐到高堂之上,村民也走进堂屋。 门口围了一大圈人。 为了照顾身边嘴毒的男人,李小鱼没有上去凑热闹。 他们站在最外边,唢呐声和敲鼓声越来越响,几乎掩盖了大家的议论声。 李小鱼偷偷摸摸地嘀咕了句:“啧啧啧,嘴跟心一样毒。” 她以为这么小声,还有乐器的掩盖声,顾绯听觉再好也听不见。 终究还是低估了男人。 他侧首俯身凑到李小鱼身边,低沉的声音里含着笑:“夫人不行啊,居然才知道。” 说话时带出的呼吸洒在耳畔。 一股抓心的痒直往李小鱼耳心里钻,她下意识偏头躲开,再回头看向男人。 这一回头,视线直接对上了男人的薄唇。 养了一段时日,他的唇不再像初见时那般苍白,现在染着浅浅的绯色,有像点还未全熟的樱桃。 仅从色泽上,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她抿了下唇,习惯性的回道:“我是不行,你最行,你行还让我在上面。” 此话没有什么意思,全看听的人作何想。 顾绯顺着话往下说:“夫人说我腿不行,你也想在上面,我成全你,有何错?” 话一出,李小鱼愣住了。 怎么好像之前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她这张嘴,不容许她在顾绯面前吃太多亏,立马反唇相讥:“我慕强,你不能在上面,那就是你不行。” “我腿是不行”,顾绯很大方的承认,“所以辛苦夫人在上面,行不行?” 李小鱼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 其他事说不过你,这件事必须稳妥拿捏你,谁叫你腿是真的不行。 前面在举行成亲仪式,他俩在后面讨论上下问题,幸好他俩声音不大。 否则让别人听见,脸都得羞红。 就在二人谁也不让谁之时,随着鼓掌声响起,成亲仪式已经举行结束。 新娘回新房,新郎要在外面敬酒。 村里人多,一轮坐不下,得分好几轮吃席。 李小鱼想跟顾绯吃完早点回去,拉着他在就近一桌坐下。 不巧的是她外婆一行人跟他们同桌。 她外婆那边的人怎么说呢,尖酸刻薄弯酸高傲等词来形容,对他们都是一种夸奖。 这不,她还没说话,外婆就开始训她了。 “小鱼,带着你的瞎子男人换个桌子,跟他这样的人同桌吃饭,晦气。” 这就是她外婆,一个自我为中心的刻薄老妇。 当年王桂花明明有个竹马,那位的出身在村子里来说条件也不算差。 只是王桂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便硬生生拆散了他们,把她的亲生女儿嫁给了那个男人。 今天,那对夫妻没来。 她拿起筷子,递给顾绯一双,平静地看着老妇,“照你这样说,我看你也挺晦气,你也会换个桌吧,免得影响我的食欲。” 大舅是一个严肃的人,他立即吼道:“李小鱼,你爹娘怎么教你的,有你这么跟外婆说话的?” “你有没有家教?” 李小鱼偏头看向这个严肃的中年人。 咧嘴呵呵笑道:“我爹是个赌鬼,我娘是外婆教的,你说我没有家教,那就是说外婆也没有家教。” 她眨了眨眼,忽然瞪大双眼,恍然大悟。 “大舅,大家都说你是孝子,没想到你居然拐着弯骂外婆。” 此话一出,外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一下更难看了,大舅表情也是一阵黑一阵红。 赶忙解释:“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妇活了几十年,岂会不懂李小鱼是故意挑拨。 李小鱼懂他们那辈人,脸面比什么都重要,她笃定外婆不会换桌,那好比他们的脸在地上摩擦没什么区别。 顾绯坐在女子身边,他亦不说话,就像个乖乖丈夫,任李小鱼替他厮杀。 随着上菜,谁也没有再说换桌的事。 前面上的都是炸排骨,炸酥肉之类的冷菜。 凡是菜一上桌,就连那个说话严肃的大舅也立马饿马奔槽起来。 李小鱼眼疾手快,先迅速下筷子夹起一块排骨放到顾绯碗里。 再微微抬屁股,伸长了手,筷子进盘。 外婆筷子刚夹到一块排骨,李小鱼立即夹住,手腕一转顺利夺走。 一个桌子十个人,一盘炸排骨也十块。 老妇筷子上空空荡荡,她看了一圈,发现自己的大儿子碗里两块排骨。 见状,李小鱼忍不住偷笑。 她身子微微向旁边侧,忍着笑小声对顾绯说:“你安心吃,剩下的交给我。” 第59章 吃了顾绯咬过的肉 她靠得太近,顾绯有些不适应,也没有躲。 薄唇微扬,淡然说了一个字:“好。” 桌上,大舅发现自己的娘眼神正奇怪地盯着自己,他低头看了眼碗里的两块炸排骨。 依依不舍地分了一块给她。 李小鱼确实把顾绯照顾得很好,不管后面上什么菜,她总是第一个夹给他。 顾绯看不见,他夹起碗中的坨子肉。 尽管很软糯,他吃着还是油腻,见他只咬了一小口,便把肉放到碗里,李小鱼两口吃掉自己碗里肉。 随后小声问道:“怎么不吃?觉得不好吃?” 顾绯微微摇头,“太油腻了。” 油腻? 李小鱼愣了一下,坨子肉看着油腻,实际吃着可软乎了。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眨了眨眼,带着些许疑惑地问道:“上次我炒回锅肉你也吃的很少,不会也是觉得油腻了吧?” 顾绯对吃食确实不挑,只是他从小吃的饭菜都偏清淡。 突然转变口味,他短时间内适应不了。 他本打算自己慢慢适应蜀地的食物,听到李小鱼的疑问,顾绯不喜欢别人迁就他。 更不想要别人的同情,他也没觉得自己需要同情。 轻声应道:“我能适应。” 说着,他又夹起了坨子肉,斯文地吃了起来。 瞧他把一块坨子肉吃出了数米饭的感觉,李小鱼抿着唇小小叹了口气。 自尊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啊。 在一道清炒素菜端上来之后,桌上其他人几乎没有动筷子。 都是来吃肉的,谁吃素啊。 别人不吃,李小鱼夹给顾绯吃。 夹了两筷子青菜放到他碗里,小声对他说道:“夹了点素菜给你,你吃点素菜缓解一下。” 顾绯不是一个死倔的人,他知道如何选择对自己利益最大化。 做事为人,皆是如此。 他把连一半都没吃到的肉放到碗里,然后乖乖夹起素菜吃。 等他慢条斯理地吃菜时,李小鱼瞅着他碗里的肉。 吧唧了下嘴,象征性的通知顾绯:“你不爱吃,我替你吃了啊。” 顾绯正在咀嚼嘴里的青菜,他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李小鱼一筷子把他碗里肥瘦相间的坨子肉给夹走了。 她一点都没有嫌弃是顾绯吃过的。 一口干掉。 看到她一个人吃了两块坨子肉,外婆又不乐意了。 把筷子往上一放,摆起了老辈子的谱,“小鱼,这在外面吃饭,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李小鱼可太清楚了,这老太婆就是见不得她多吃了一块肉。 用手背擦了下嘴,哼笑道:“我吃我夫君碗里的肉,也碍着你眼了?你什么都看不顺眼的话,我建议你换个桌。” 顾绯左手持着筷子,他的手却有些僵硬,那张温和的脸上藏着令人察觉不到的错愕。 那块肉他吃过,上面有他留下的...口水。 她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在肉面前,李小鱼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桌上其他人都是外婆家的人,有她老人家,他们哪敢说话啊,除了大舅。 “小鱼,你从前口无遮拦就算了,现在成亲了还这么任性,你能不能懂点事啊,你外婆都多大年纪了,你还气她。” 任性的李小鱼揉了下鼻子,对他微笑道:“大舅这么懂事,那你跟外婆一起换个桌吧。” “你...” 大舅刚要骂她,何一海和李武还有王桂花来敬酒了。 一瞧丈母娘脸黑得跟炭一样,李武在心里偷乐,活该啊,李小鱼能治得了我,也治得了你。 叫你狗眼看人低。 敬完酒,一顿酒席也吃得差不多了,给顾绯打了碗黄花酥肉汤。 等他喝完,吃饱了也喝足了,李小鱼准备撤退了。 走的时候,大舅还要摆个长辈架子,“小鱼,你就这么走了?” 他皱着眉用眼神示意她,叫她跟外婆打完招呼再走。 李小鱼不是不懂礼貌,她是不想跟他们有礼貌而已,腆着脸哦了一声。 便转头对顾绯说:“小心台阶,咱们回家。” 一顿操作,把他们的脸都气绿了。 二人刚走田坎上,正要往家的方向走,李富贵追了上来。 他一边跑一边喊:“小鱼,等一下。” 听到男人清爽的笑声,顾绯剑眉微蹙。 他站着没动。 李小鱼回头看去,等李富贵快跑到跟前,她才问:“富贵,咋了?” 年轻人体力好,跑这一段路,李富贵都不带喘气的,他大咧咧的笑道:“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打锅盔的炉子做好了,你下午在家吗?我给你送来。” 一说炉子,李小鱼兴奋了。 本是侧着站的身体,立马转过来正对面李富贵。 沉稳的声音里带着兴奋:“你真弄出来了?” “当然弄出来了,我可是李富贵啊”,明明他就比顾绯小两岁,后者显得过于老成。 李小鱼已经迫不及待想打锅盔赚钱了。 她笑着说:“我在家,你下午送过来。” “行”,见田坎上奶奶还在等自己,他笑着回道:“那我先走了,奶奶还在等我。” “嗯,再见。” 见他离开,李小鱼转身扶着顾绯也往家中走。 两人谁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 一个喜静不想说,一个是想活久一点,觉得甲方爸爸没什么可说的。 下午两人在家中午休。 听到敲门声响起,女子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坐了起来,倒爬着下了床。 嘴里大声喊道:“来了,来了”,同时穿上鞋快速跑出去开门。 听到她欢快的脚步声。 床上的男人睁开眼,微微蹙眉。 真吵。 此时院子里,李富贵用着独轮推车把土炉子推进来。 李小鱼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田坎这么窄,你居然用这个推过来了。” 这得多小心,才没翻田里去啊。 李富贵抹掉额头上的汗,边卸炉子边笑呵呵地回道:“是奶奶帮我推过来的。” “王奶奶?” 李小鱼偏头往外一瞧,迷惑地问道:“王奶奶人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奶奶在那个拐角处,她说不过来了,免得给你添麻烦”,李富贵小心翼翼地扶着炉子。 “说到添麻烦也是我给她添麻烦,她哪有给我添麻烦啊。” 见他一个人有点吃力,李小鱼赶紧上去帮忙。 第60章 一个伺候你,一个伺候我 两人合力把炉子抬到阶槛上放着,有屋檐遮挡,下雨也不会打湿炉子。 摆好后,李小鱼偏头看了眼左胳膊,对他笑道:“你先进堂屋坐,我请王奶奶进来一起喝个茶。” 想到奶奶的叮嘱,李富贵往房间看了一眼,连连摆手。 生怕自己的行为,给他们夫妻之间造成误会。 “小鱼,我和奶奶还有事,我们就不坐了,我先走了啊。” 见他急匆匆的样子,李小鱼赶紧叫住他:“你等下,我还没给你钱。” “不要不要”,李富贵像只小牛犊一样。 莽莽撞撞往外走,李小鱼赶紧跑去房,打开柜子从钱袋里面抓了一把铜钱。 她数都没数,转身就往外冲,嘴里还喊着:“富贵,等等我。” 她的嗓子很容易不舒服,这段时间才养好了一些,随着这一嗓子,声音都喊劈叉了。 听着匆忙跑开的脚步声,顾绯眉心微拧。 还真是热情。 他掀开被子,穿上鞋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随后走到堂屋外面。 轻而易举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 “富贵拿着,帮我打炉子怎么能不收钱。” “小鱼,你是我好友,帮朋友很正常,我不要钱。” “不行,必须要。” “我不要,我不要”,逼得没办法,李富贵只能求助:“奶奶,过来帮帮我啊。” 听到这里,顾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心头升起一股阴郁。 王奶奶来了也没用,好说歹说,硬是塞了三十文给他们。 看着一步三回头想还钱的祖孙俩。 李小鱼怕他们回来,立马溜进院子里锁门,留给他们一个空荡荡的背影。 她刚背靠在门上喘了口气,一道低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怎么,在抢男人。” 他用的肯定句,李小鱼秀眉一抬,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见他坐在门槛上,左手又在把玩他废掉的右手指。 左掰右折,就跟掰藕一样。 顾绯有没有痛感不知道,她光看着就觉得肉疼。 知他不喜欢听假话,她一边往土炉子走一边轻描淡写地回道:“人家富贵是帮我送打锅盔的炉子,我都跟你成亲了,我抢人家干嘛。” 男人却从她话里听出了无所谓。 他眼眸微敛,云淡风轻地说:“若没有嫉妒那一出导致跟我成亲,其实任何人成亲,你都不在意。” 话里暗藏着一丝冷意。 李小鱼满心欢喜地检查土炉子,又把脑袋伸进去瞅瞅里面,过于快乐的她没发现顾绯话中之意。 “那不然呢”,这个时代又没给她多少选择,她去哪选男人。 她唯一能选择的就是过好当下的生活。 像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她手撑在炉子上,转头看向顾绯,笑得像个喝了假酒的小傻子。 “你倒提醒我了,每年不是有好些罪犯流放到咱们这里嘛。” “那些以前做达官贵人我弄不到,我可以去买两个相貌清秀家奴啊,一个伺候你,一个伺候我。” 闻言,顾绯面无表情的脸染上一抹阴沉,就连声音也低了一个度:“你挺敢想。” “这有什么不敢想的。” 李小鱼努着嘴,嘴角浮起笑意,双眸望着天空,脑海浮想翩翩。 想着想着她笑意渐浓,乐呵呵地自语道:“美滋滋。” 听到这三个字,也不知怎的,顾绯心里升起一股愠意,来得莫名其妙。 他讨厌被莫名的情绪掌控。 下一刻,他冷着声音对女子说:“你过来。” 李小鱼想象力很丰富,她脑海里都构思好了送走阎王后,如何跟清秀小家奴双双把家还。 被男人冷若冰霜的声音打断,她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了?” 尽管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是走了过去。 凭借脚步声,顾绯说:“走到我面前来”,李小鱼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又往前走了几步。 “弯腰。” 李小鱼照做,她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处于一个与顾绯的脸平视的状态。 两人之间相隔一掌的距离。 近到她能清晰看到男人的长睫,视线落在他深邃的眉宇间。 她嘴角浮起一抹浅笑。 顾绯生的是真好看,剑眉入鬓,一双介于杏眸和桃花眼之间的眸子兼具了风情和清澈。 她伸手指扣了下头皮。 也不知道他这么好看眼睛,恢复后的眼神有多勾人。 她在认真欣赏男人的美。 丝毫没注意顾绯在她靠近时,缓缓伸出了左手。 下一刻,节骨分明的大手扣住她的后脖颈,轻轻往前一带,两人额头与鼻尖只有一指的距离便能碰到一起。 知道他不会现在杀自己,所以她没觉得害怕。 盯着近在咫尺的俊眸,她眼睫微颤,迷惑地问:“这是干吗?” “你可知道,普通百姓买不了家奴。” 男人的声音又低又冷。 说话间,二人呼吸纠缠,李小鱼感觉脸有点痒。 她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脸。 两人挨的太近,手指没有任何意外,指背贴到了顾绯脸上,随着她挠脸的小动作。 指背抵进顾绯的脸,陷入一个小小的凹坑。 顾绯拧了下眉,稍微拉开二人的距离,手还牢牢扣在女子的后脖子上,跟拎猫似的。 等脸上不再痒,李小鱼才瘪着嘴回道:“我知道啊。” “只要想要,那肯定就有办法,你没听过一句话啊,方法总比困难多。” 听着她不怕死的话,顾绯忽而温和的笑了:“那你试试。” 一瞧他露出乖巧的笑,李小鱼微微敛眸,视线落在他的薄唇上,看着那颗若隐若现的虎牙。 她就跟看到了死亡一样。 快速眨了眨眼,试探性地问:“你不想要啊?” “你跟那只鹦鹉就够吵了,再弄两个回来,当这戏班子。” 这话李小鱼听懂了,他在骂她和鹦鹉是猴子,她无语的说:“那我等你走了以后,我再弄一个回来,这样可以了吧?” 语气就跟哄孩子一样。 只是顾绯这个大孩子不好哄,他五指微微用力,一股麻痹的疼从李小鱼脖颈往尾椎骨袭去。 她不是很怕疼,顾绯的力量她却压根受不住。 “哎呀夫君,疼疼疼~” 听着她软乎的求饶声,顾绯薄唇移到她耳边,语气幽冷不带一丝情绪起伏。 “你最好永远打消这个念头,否则...” 第61章 顾绯到底是什么来历? 李小鱼去掰他的手,怎么掰都没用。 赶紧认怂,“说好的不拿死来威胁我,你又威胁我。” 就她那点三角猫力气,顾绯看不上。 拎着她的脖子往后拉了拉,旋即松手,轻嗤道:“我有说那个字?” 得到自由的女子伸手不停地揉脖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那句话跟死亡威胁有什么区别。” 听着她憋屈的声音,顾绯心里的阴霾渐渐减少,他冷着一张脸,“那你猜猜我想说什么?” 这还用想,“肯定是否则让你死。” “不对”,顾绯放轻了声音。 李小鱼一边揉后脖颈,一边看着顾绯的脸,发现他脸色比方才要好一些。 这让她感觉到了奇怪。 为何每次他在怼完自己以后,心情好像都不错的样子? 他以前活得很压抑吗? 带着这种疑惑,她说了一句铁骨铮铮的话:“难道是...否则让我母凭子贵?” 一句话成功让顾绯沉了脸。 “你脑子里除了那点事,装不下其他事?” 李小鱼瘪了下嘴,视线往下,见在他左手食指轻轻摩挲拇指盖,甚是不在意地说: “一个漂亮的男人摆在我面前,心里有点欣赏多正常啊。” 顾绯善于把问题抛给对方,他双眸微狭,意味深长道:“你那是欣赏?” 说不过他,李小鱼不想把自己绕进去。 她丢下一句:“我用欣赏这种儒雅之词,你又不信,我说非分之想,你又觉得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挺有自知之明”,顾绯不置可否。 走到炉子面前继续捯饬,听到这句话不似骂人更甚骂人的话。 李小鱼看着唇畔微扬,随后缓缓站起来转身回房的男人。 她微微鼓腮,气鼓鼓的瞪着他。 狗绿茶,拿我来缓解情绪,我是馒头嘛,这么好拿捏。 抬头望着天空,长长呼了口气。 身体不如他,力量不如他,命还在他手上,这么一看,是挺好拿捏的。 摇头叹气后,她继续做手上的事。 至于顾绯那边,她只希望这半年能过得快一点,早点把这尊大佛送走。 做锅盔最重要的是炒油酥。 每个地方的锅盔不一样,有的会在里面加肉,她从爷爷那里学的是传统锅盔。 里面不加肉,不过要加花椒粉,家里没有,得去城里买。 翌日。 她早早出门,见顾绯还在睡觉,便没有跟他打招呼。 炒油酥不能用猪油,油酥会凝固。 她去油坊逛了一圈,芝麻油太贵买不起,只买了二两芸苔子油,也就是菜籽油。 小小二两都花了她不少钱。 不过这点油炒出来的油酥,能做好几百个锅盔,算下来回本是迟早的事。 她进城主要就是来买这些东西,买完便准备出城。 还没走到城门口,遇到了师爷。 见他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缓缓向自己走来,李小鱼眸色微敛。 这么巧? 人走近,她微微颔首,大方微笑:“师爷,好巧,在这里遇到您。” 师爷看了眼她后背的背篓,将折扇一合,在手中缓缓敲打,向来不苟言笑的他,难得露出了笑意。 “李姑娘,我专门在此等你。” 李小鱼轻轻咬了下内唇,她就知道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言道:“师爷,我跟您直说吧,那张凶手画像我画不出来。” 这些日子,她除了卖包子也没有闲过。 她缠着顾绯,听他讲了些凶手的样子和犯案的动机等等。 说实话,听完她也想不出来这件尘封二十年的案子,凶手该是何等模样。 她不是侧写师也没有学过侦查,完全只是靠着素描基础,上次才能在顾绯的协助下画出那张凶手画像。 师爷没有意外,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件事的难度,李姑娘,我们换个地方聊。” 大街上说案子确实不合适,李小鱼应下。 两人去了茶馆,单独开了一间包厢,二楼的位置能看到街上的人。 小二送上茶水,师爷亲自给李小鱼斟上一杯茶。 他将茶杯推到女子面前,一向严肃的声音此时带着无奈。 “李姑娘,县令和我皆知这件案子的难度,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当年的受害者只剩下二位还存活在世。” 李小鱼拿掉茶盖,闻着香浓的茶香味,她端起茶碗小小饮了一口。 看着她喝茶的动作,师爷继续说道:“她们当年每个人都见过凶手,除了作案手法一样,她们每个人见到的样貌都不一样。” “开始刚查的时候,我们都认为是不同的人模仿同样的手法,随着受害人越来越多。” “根据受害者的描述和我们的发现,凶手惯用左手杀人,而且左手背上都有道伤疤,我们当年以此线索搜查过,但受害者指认,其实全都不是凶手。” 这些事,之前在衙门的时候,李小鱼听师爷讲过。 放下茶碗,李小鱼无奈的叹息道:“师爷,您也知道线索很少,这让我怎么画?” 话说于此,师爷见她一脸无奈。 思忖了片刻,往楼下看了几眼,表情比方才还要严肃几分,郑重的对她说:“李姑娘,你可以请教家中那位。” 李小鱼双眉微蹙,抬眸盯着师爷,语气肯定。 “师爷,你为何笃定顾绯可以?” 她不怀疑师爷知道顾绯的来历,毕竟她的户籍就是县令给弄到顾绯名下的。 闻言,师爷喝了一口茶,神色了然地看着她,“李姑娘,其实你当初画的那幅凶手画像,是在他的指导下画的吧。” 李小鱼端端正正的坐着,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她没觉得有什么可心虚的。 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你就没想过,他为何仅凭语言描述便能知道凶手的相貌?” 师爷打开折扇,缓慢摇晃。 李小鱼看了眼窗外,十月天冷风吹,他还摇折扇。 这是文人的执着? 摇头道:“我想不出来。” 她的大方让师爷忍不住想起家中女儿,和蔼说道:“李姑娘,你回去多多请教他,他可以做到的。” 李小鱼左手指无意识地点了下右胳膊,良久,她点了头。 喝完碗中的茶,拿起背篓准备离开这里,走到门口,她脚步一顿,咬了咬下唇,回头看向师爷。 沉声问道:“我想多嘴问一句,顾绯到底是什么来历?” 第62章 先帝最小的儿子,功高震主 有些事师爷也不好过多讲,他先是看了眼街上的人群。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李小鱼说:“先帝最小的儿子,功高震主。” 简单的一句话,道出顾绯的来历。 李小鱼双目一震,手不自觉拽紧了背篓的绳子。 她不是没想过顾绯的身份,事实证明她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 他居然是...王爷。 功高震主...难怪身体都成那样了,他的情绪还如此淡定。 见她震惊在原地,师爷提醒她,“李姑娘,自古皇室斗争苦的是百姓,你切莫得罪他,以免丢了性命。” 师爷这番话是好心。 虽说蜀地离中原远,皇城的是是非非基本也与他们这里无关。 一般皇权更替的消息传到他们这里,天子都差不多坐稳龙椅大半年了。 当县令得到顾绯流放到此的通知,他人已经到蜀地。 县令惜才,尽管顾绯身体遭受了重创,他始终相信一个天之骄子不会就此陨落。 从高位跌落,人的脾性难免会变得古怪。 上面有人盯着他和县令,很多事他们没法明着照顾顾绯,只能寄希望于李小鱼多照顾和忍让一下。 为此,他多说了两句。 “三年前,其他几国趁着他在驻守边关,突然发兵围攻临安国,差点发生灭国之难。” “是他带兵力挽狂澜,凭一己之力拯救了临安国。” 听到这里,李小鱼惊愕地说不出来话。 那时他才...十八岁! 她快速眨了眨眼,震惊之余,反应过来第一个问题居然是:“功高震主,那他应该很出名才对。” “为何我们这里大部分人不知道他?” 看着小姑娘好奇的样子,师爷慢悠悠喝了口茶,随后讲道:“喝茶抽旱烟摆龙门阵,哪个不比聊皇权这种掉脑袋的事安逸。” “何况咱们消息堵塞,久而久之,只要仗没打过咱们这里,更没有人关心这些事。” 其实就是民生问题。 蜀地很大,每个地方情况都不一样,他们大湾县不说多富裕,日子也算过得去。 外面的人想进来难,里面的人想出去也难。 “能自给自足,谁还管外面的事,咱们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说不定哪天,袍哥们先打起来了。 听着师爷耐心的解释,李小鱼若有所思地点头。 她想了想,讲得也没错。 微笑着向师爷颔首,“师爷,您慢慢喝茶,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回去的路上,李小鱼一直在想师爷说的话。 她随手扯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又想到村长说顾绯不是一个会乱杀无辜的人。 她望着天空,双手扣在后脑勺,咬了一下嘴里的野草。 微风拂来,她仿佛看见天上如棉花般的白云也往前拂动了一小寸,脑海里浮现出顾绯把玩右手指的画面。 曾经挥剑斩杀敌人的右手,再也无法提起剑。 吐出嘴里的野草,她抿唇嗯了一声,摇头叹息:“造孽啊。” 推开门,一眼看过去,顾绯又坐在门槛上,左手依旧捏着右手指扭来扭去。 他低着头,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看着他那木偶似的指节,李小鱼关上门,轻声问道:“别老玩你的手指,我买了纸,你无聊可以在堂屋画画。” 顾绯看不见,他知道在别人眼里,他玩手指的动作像一个疯子。 低沉的声音漠然开口:“用完了。” 李小鱼把背篓放到阶槛上,见他还在玩手指,她无奈摇头。 随他去吧。 “这么快?” 说着,她走进堂屋,在板凳上看见了十几张纸,每一张上面都是不同的山水风景画。 她数了数,一共有十一张纸。 按五文钱一张,那得给他五十文。 把画收进桌子里的抽屉里,故作开心的说:“这至少能卖五十文呢,初七赶集的时候我就拿去卖了。” 说话的同时,顾绯薄唇翕动:“你去哪了?” 他的声音又低又冷,没有一丝情绪,李小鱼愣了一下,随口回道:“我进城买炒油酥要用的料。” 闻言,男人的声音缓和了些许,他说:“以后去哪跟我说一声。” 听着他平静地说着奇怪的话,李小鱼双眼微怔。 眼神迷茫地盯着他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她秀眉一挑,小手挠了挠耳朵后面。 偏头往房间一瞅,眉宇愈发皱紧。 不明就里地小声嘀咕道:“我去哪,为何要跟他交待啊?” 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还是被男人听见了,下一刻,一个低沉凉薄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你可以选择不说,画像之事我也可以选择不教。” 听到画像,李小鱼瞬间头皮一麻,她跑到房间门口,惊愕地盯着顾绯。 “你知道我在城里的事?” 顾绯靠在床头,闭着眼假寐,薄唇溢出清浅的字眼:“不知道。” “那你为何...”,后面几个字李小鱼还没说出来,男人冷漠的解释道:“半个月前你新接的画像任务,你一直没完成。” 听到这里,李小鱼才明白他那句话是巧合而已。 说到画像,她就脑壳疼。 想到师爷说的那些话,她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笑嘻嘻走到床边坐下。 伸手轻轻扯了扯顾绯的衣袖,讪讪笑道:“夫君,求你一件事呗。” “不帮。” 顾绯知道她想求什么,把胳膊一撇,甩开了女子的手。 在五两银子面前,脸皮算什么。 不要脸就对了。 李小鱼又往前坐了点,两只手拽住顾绯的衣袖,撒娇似的左右摇晃。 略微嘶哑的声音跟吃了蜜一样,又甜又腻:“夫君~帮帮我嘛,赚了五两银子能给你买不少好东西。” 一听到她厚脸皮的撒娇,顾绯就跟听到鹦鹉说叠词一样恶心。 他再次甩开她的手臂,声音陡然冷了几个度:“李小鱼,正常点。” “好好好,我正常点”,她瘪了下嘴。 正常跟你说话,你油盐不进,那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 顾绯没问她关于画像细节的事,只是平静地问:“以后去哪,跟我说吗?” “说说说,必须说”,李小鱼笑得古灵精怪,“夫君,我现在要去茅房解大手,要跟你汇报吗?” 话一出,顾绯脸色骤然阴沉。 他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第63章 为了锅盔跟李广昌打架 李小鱼很自觉地麻溜滚了。 下午她去后山砍一棵树回来,砍成一段一段地摆放在屋檐下面阴干。 把厨房剩下的柴点燃弄到土炉子里面。 炒好油酥,和好的面团揪出大小均匀的剂子,将剂子扯成长舌状。 再抹上油酥卷起来,用擀面杖擀成手掌大小的圆饼。 把之前打造的铁片放到土炉子上面,加点油,待油烧热把圆饼放到上面煎一会。 再把圆铁片拿开,放到土炉子里面烤。 等它慢慢烤制蓬松,表层的油也渐渐干了,一个热乎乎的锅盔便新鲜出炉了。 锅盔的香味从窗户传到房间,顾绯闻着香味。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小鱼只做了一个,她打算先试试味道,毕竟现代的调料跟古代调料的味道还是有所区别。 等烤锅盔烤好后,她用竹夹板取出来。 刚出锅的锅盔很烫,她等稍微晾凉,便把锅盔撕成两半。 另一半递给顾绯,温声对他说:“给。” 接过锅盔,一股淡淡花椒香气往鼻腔里钻,顾绯两指捏了下酥脆的外壳。 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锅盔?” 李小鱼咬了一口,边咀嚼边口齿不清地应道:“嗯,挺好吃的,你尝尝。” 花椒的香味有点辛和刺鼻,顾绯却并不讨厌。 他拿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随着他咀嚼的动作,他的腮颊微微发鼓,这样的他愈发显得乖巧。 李小鱼多看了一眼,她没有再问他味道如何。 自个去了外面,用炭笔记下这次炒油酥的比例,以便以后改进的时候有个对比。 下午她继续烤锅盔,准备明天背去卖。 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烤锅盔。 悠闲又自在。 李广昌下午要去后山干活,他经过顾家前面的小路,闻到香浓的烤锅盔味,他放下锄头透过烂围墙往里瞅了两眼。 看到李小鱼站在阶槛上面,旁边的独凳上摆着一个筲箕。 里面放了好几个锅盔。 他就好锅盔这一口,又香还能填饱肚子,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李小鱼烤的太专心,她没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李广昌想得是等她回头,她自觉给他这个哥哥拿两个,结果等了一盏茶的时间。 女子不仅没有回头,还端着锅盔进了厨房。 这把他这个馋猫气的,终究没忍住,扯着破锣嗓子喊道:“小鱼,小鱼。” 李小鱼正把烤好的锅盔在案板上一个一个摆好。 听到李广昌的声音,她低头看了眼桌上的锅盔,思忖了一刻,还是走出了厨房。 看着院外扛着锄头的男人,平静地问道:“有啥子事?” 见她没打算开门,李广昌踩到之前李小鱼坐的那块大石头上,锄头立在围墙上。 下巴朝土炉子的方向点了点。 眼中带着疑惑,“你啥子时候学会的烤锅盔啊?我们怎么不知道。” 李小鱼一点都不慌。 侧首看了眼炉子,冷静地说:“我天天鬼混,你们也没管过啊,学个打锅盔跟你们说了,你们就会记住?” 李广昌想了想,他才是家中的宝,李小鱼和李花花几个女娃娃确实没啥可关心的。 他习惯性地指挥她:“给你哥拿个锅盔吃吃。” 听到他趾高气昂地话,李小鱼摊开手掌,轻哼道:“四文钱一个。” 李广昌脸然一黑,语气极差。 “我是你大哥,吃你一个锅盔还要收钱,你掉钱眼里了?” 看他在生气的边缘,李小鱼双手环抱,不以为意地说:“我还是你妹妹,你和大嫂在城里买盒绿豆糕,我找你俩要一块吃。” 她拿出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 “你俩只给我这么小一块,还找我要两文钱,你吃一整个锅盔,给四文钱有什么问题?” 李广昌的嘴跟李武一样,很会找理由。 他把锄头在石头上捶了两下,一脸理所当然,“一盒绿豆糕比你一个锅盔贵多了,收你两文钱都是看得起你,你别这么小气,赶紧给我拿一个。” 能把倒打一耙说的这么理所应当,除了老李家的人,李小鱼暂时想不到别家了。 她眉眼微弯,好笑地看着他,“我数三声,你要么买,要么滚。” 毫不客气的话点燃了李广昌的愤怒,他捡起围墙上散落的泥巴块就砸过去。 “狗日的,你敢叫老子滚,老子是你哥哥。” 他干农活的,力气不小,篱笆块是擦着李小鱼的脸过去。 “咚”的一声砸到墙上。 偏头看着地上泥巴,李小鱼摸了下脸,眉心微拧,她回厨房拿了一个锅盔,嘴角噙着一抹笑,一步步走向他。 见她拿着锅盔走过来。 李广昌得意一笑:“早拿过来多好,非得逼你哥动手。” 走近,她举起手。 盯着眼前的锅盔,李广昌把锄头放下,随后伸手去接。 就在他弯腰之际。 李小鱼跳起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往前一拽。 随着啊的一声。 李广昌脸着地,摔进了院子里。 李小鱼把锅盔塞进怀里,拎起他的后衣领,抬手两个大嘴巴子扇他脸上。 瞬间李广昌脸上留下两个火辣辣的巴掌印。 他被扇的眼前冒金花,爬起来刚要反抗,李小鱼用力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刹不住脚的男人直直撞到了门上。 被他这一撞,本就不是很牢固的木门开始摇摇欲坠。 随后被打懵的李广昌往后退,木门的吱吱响了两声,他赶紧往后跑,跑的太慢被倒来的门压了脚。 接着犹如杀猪般的声音响起。 “啊...我的脚。” 看他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李小鱼眼神愈发清明。 李广昌捂着脚背靠在墙上叫唤个不停,愤怒的凝视神情冷静地女子,他空出一只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李小鱼,你是不是有病啊,一个锅盔而已,你干啥这样小气。” “吃你一个锅盔会死啊。” 听到外面的打架声,顾绯缓缓睁开了眸子,眉宇间神色淡然。 他知道李小鱼能收拾李广昌。 这样想着,他又闭上了眼,接着睡觉。 李小鱼双手环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说对了,所以你是滚呢还是拿钱来买?” “买个锤子,老子回去告诉爹,你等着他拿扁担把魂给你抖落。” 闻言,李小鱼直接对他翻了一个白眼,没把他放在眼里,挑衅的说道:“还有力气说话,看来得把你的嘴用泥巴堵住。” 李广昌感觉她比以前更疯了。 真怕她用泥巴塞到自己嘴里,恶狠狠地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我就这回去叫爹。” 随后一溜烟儿的跑了。 晚上,她没等来李武,倒是等来了孙翠翠。 第64章 再遇师爷,打听匕首的来历 李小鱼和顾绯在堂屋吃晚饭,鹦鹉在房梁叽叽喳喳地叫:“来人了,来人了。” 小家伙声音只有那几个调。 急促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李小鱼顺着声音看过去,想着会不会是李武。 好不容易装回去的大门,可别敲坏了。 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门一开,孙翠翠手里举着火把,黑着一张脸直直盯着李小鱼。 “李小鱼,你他娘是不是有病啊,你哥想吃个锅盔,你不给就算了,你还打他,有你这么当妹妹的嘛!” 刻薄的字字带着抱怨,锐利的眼神像要把李小鱼给吃了似的。 后者双手环抱,对于她的责怨,很平静地说:“我还是那句话,我吃你们一点绿豆糕你们能找我要二文钱,那他要吃锅盔就要给钱,不给就滚。” 孙翠翠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是他们把事做绝在先。 她瞪着眼前冷漠的女子看了许久,打起了感情牌,“我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有必要么?” “有必要。” 鹦鹉从房梁飞下来,再次稳稳停在头顶,李小鱼往上看了一眼,没理它。 任它踩在头顶。 孙翠翠也看向这只奇怪的鸟,就在她观察这是什么鸟的时候,小东西发话了。 “坏婆娘滚滚,坏婆娘滚滚。” 瓜娃子那双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孙翠翠骂。 第一次听到鸟说人话,孙翠翠吓到了,她惊地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盯着鸟,话却是问李小鱼。 “它骂谁坏婆娘?” 这里一共就她们两个人,李小鱼当然知道瓜娃子在骂谁,她故作不懂。 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鹦鹉还在一个劲的骂,就在孙翠翠快要反应过来时,从堂屋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夫人,饭快凉了,回来吃饭。” 他们近来吃的都是米饭,耽误这会功夫,饭确实快凉了。 被顾绯突如其来地声音打断,见鹦鹉也飞回了房梁,孙翠翠一下找不到话说了。 见她一副不爽又无法发作的模样,李小鱼似笑非笑地说:“慢走不送。” 随着门缓缓关上,孙翠翠像一只吃了瘪的苍蝇。 她是来替广昌来找李小鱼麻烦的,怎么三言两语就被打发走了... 盯着眼前的木门,想到李小鱼说的二文钱,她的手迟迟敲不下去,她是刻薄小气,但不是完全不讲理的人。 就算这样,李小鱼也不该打广昌,到底还是她大哥。 带着一肚子的气,她回了李家。 李广昌知道李武现在有点怕李小鱼,所以他把这事告诉了脾气火爆的媳妇。 等着她给自己找面子。 看着孙翠翠黑着脸进来,他立马从床上翻了起来。 嬉皮笑脸地跑到她面前,又是倒水又是捏肩的,笑得一脸谄媚。 “媳妇,有没有把她揍的鼻青脸肿?” 孙翠翠推开他的手,把那会的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听完,李广昌要炸了,声音陡然拔高了几个度:“啥?你没打她。” 喝了一口水,孙翠翠音量也跟着拔高。 “我怎么打?她也没说错呀,我当年给她吃一点绿豆糕收她两文钱。” “你要她一个锅盔,她收你四文钱也没错啊,我们事做太绝在先,她做绝在后,你让我怎么收拾她?这说出去人家也只会觉得是我们的问题啊。” 但凡讲点理的人也不会站在李广昌这边。 “那怎么办?我是她大哥啊,她打了爹又打了我,这以后让我怎么在村里混。” “别吵,让我想想。” 一壶水快喝完时,孙翠翠有了想法,她招呼李广昌凑近一点。 油灯下,他夫妻二人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第二日,李小鱼背着前一天做好的锅盔,迎着清晨的雾出门卖货。 这次,她跟顾绯打了招呼。 她沿着路往县城走,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喊:“卖锅盔,又香又大,好吃得很哦。” 随着叫卖声,很快就迎来了第一个顾客。 锅盔虽然好吃,但是没肉,加上没有新出炉的脆,她卖得比包子便宜一文,她一路卖到了县城。 不是赶集日,街上不算拥挤。 她找了一个人流稍微多的位置,把背篓放在地上,掀开上面的布,露出里面的锅盔。 只要有人经过她就扯着嗓子喊口号。 师爷回家拿东西,看见前面站在街上卖货的女子,他眼里闪过疑惑。 走近后,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问道:“小鱼,你怎么在卖锅盔啊,那位没给你银子?” 不应该啊,他那样的人,暗中的势力不会少。 见到师爷,李小鱼拿了一个锅盔送给他吃,知道他口中说的是谁。 把腰间的精致匕首取出,在师爷面前挥了挥,冷静地说:“他给了我这个,说让我拿去卖了就有钱了,我很是喜欢舍不得卖,所以只能卖锅盔和包子营生。” 闻言,师爷低头看向她手中匕首,礼貌开口:“可否让我看看这把匕首。” “给”,李小鱼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便把匕首递了过去。 师爷把折扇夹在腋下,两手接过匕首。 他先是看了看匕鞘上精致的纹路,当发现纹路是一只凤凰,他双眸不由一震。 握着刀柄缓缓拔出来,当看到柄下方一点的位置,刀刃上用小篆雕刻的一个字。 他脸上闪过一抹惊恐。 在他看的时候,李小鱼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发现师爷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 她微垂眸,视线停留在匕首上。 这把匕首也有说法? 她刚准备问,师爷合上匕首,随后递给她,整理好表情,严肃地对她说:“这匕首是值不少钱,你收好切勿卖掉。” 接过匕首,重新收回腰间。 不解地问:“师爷,它有什么来历?” 师爷是个警惕的人,他看着李小鱼面前的背篓,干脆好人做到底。 “你跟我来,我把你的锅盔介绍到一家酒楼,以后你就固定卖给店掌柜就行。” 李小鱼能感觉得出来,师爷之所以介绍酒楼跟顾绯给的这把匕首脱不关系,这让她更加好奇这把匕首的来历了。 人都是想往高处爬。 顾绯的身份注定他不会平庸的待在小山村里,师爷人不错,但目的也很明显。 跟酒楼谈好每五日送五十个锅盔过来,价钱按三文钱一个收。 但要李小鱼保证口味。 拿了钱,李小鱼再次向师爷问起这把匕首的来历。 具体的师爷也不知道,他只是听说过:“匕首上面的小篆是傅字,传言他的生母便是这个姓。” 第65章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李小鱼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她沉着声,两字说的得极慢。 “传言?” 师爷点头,也不是什么秘密,他没有隐瞒告诉了她。 “嗯,是从皇城流传出来的,真假不知,听过的人也不敢拿出来公然讨论。” 李小鱼眉微挑,到哪都有人怕他。 思忖片刻,又问:“那傅家又是什么身份?” “丞相府,十年前被满门抄家。” 师爷的声音里带着惋惜,李小鱼的人生经历太过普通,听到这种事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惊愕。 “都死了...” 发觉自己表情太过外露,她闭上张大的嘴巴,整理好神情,小声问道:“那咱们在私下议论这些,不会出什么事吧?” 师爷拿着折扇摇了一下。 “你我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我们今日的对话。” 这句话多少让李小鱼紧绷的的情绪松了下来,她浅呼了口气:“能活着就行。” 谁都想活,师爷再正直,他也不是例外。 为了防止李小鱼做出激怒顾绯的行为,他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从他让县令把你的户籍落到他名下时,我和县令还有你就是一条船的人,他死我们也会死,他活我们才有希望活。” 两人说着话,没注意就在他们聊天的这间房顶上,有一只羽毛不起眼的鸟。 听到这里,李小鱼理解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顾绯把他们三个都给利用了。 她拧着眉,神情沉了几分,“那他一日不走,那咱三个的脑袋不得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是你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我和县令或许有后路,你没有。” 话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顾绯活不了的话,他俩或多或少有办法自保。 而她的户籍在顾绯那里,即使倒戈了也没人信。 她只能硬着头皮干。 跟师爷告别之后,李小鱼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县城,卖了锅盔应该高兴的,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走在路上,她仰头望着碧蓝的天空,抑扬顿挫地喊道:“造孽啊~” 自从顾绯摊牌以后,她这日子不说踩在刀尖,那脑袋确实跟别在裤腰带上没区别。 要说不怕死也无所谓。 偏偏她这个人惜命,总觉得只要活着,一切都好说。 再次一声叹息,她踏进了村里。 路上有些没干农活的村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摆龙门阵,看到李小鱼他们便开始调侃起来。 “我说小鱼啊,你哥就想吃一个锅盔,你还收钱,真是不厚道啊。” “就是啊,不给就算了你还打人。” “可不是么,你家一个瞎了眼的瘸子,你还不是跟你哥处好关系,我看你爹最近往家里弄了不少好东西,将来可都你哥的。” “娃儿你太哈戳戳了,我要是你,就把你哥给款待好,至少将来他吃肉还能你一片。” “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可就只有一个哥哥,你将来还得倚仗他。” “就是,你太斤斤计较了。” 听着他们一句我一句,李小鱼秀眉微蹙。 她往李家的方向看了眼,随即目光收回,看着这些喜欢听八卦的村民。 她走上前,硬是在他们中间挤了一个位置出来。 一屁股坐下,双手往膝盖上一拍,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哎,各位叔叔婶婶,我不知道你们从哪听来的这些,你们都知道的,我这个人小气,他如果不对我抠抠搜搜,我又怎么会这样对他。” 一听她这么说,大家都知道里面有事。 除了干农活和夜晚那点娱乐,摆龙门阵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娱乐了。 个个竖起耳朵听,怂恿她讲出来。 “你哥怎么对你了?” “跟叔叔婶婶们说,我们帮你做主。” 这些人什么心思,李小鱼心里跟明镜一样,李广昌夫妻不是喜欢传嘛。 那就让村里传个遍吧。 反正自己不怕丢脸。 添油加醋的把绿豆糕的事说给他们听,把本来指甲盖大小,她故意说成指甲大小。 “狗日的,好抠门的男人和婆娘哟。” “指甲大小的绿豆糕还要收二文钱,曰麻他们去抢嘛,给贼娃子都不吃。” 李小鱼重重叹了口气,双手捂住脸,那叫一个痛苦。 “叔叔婶婶叫我不要斤斤计较,你们是不知道啊,每次他从城里买个什么吃的回来,凡是我找他要一点。” “他都让我给钱,你们说说,哪家哥哥像他这样。” 她仰起头手指着村尾,那里住着一户人家,“就是那王迁,他也知道卖了东西买吃食回来,拿给他弟弟妹妹吃啊。” 王迁年纪跟大姐差不多大,人长得也很周正。 很早就出村做事了,只不过不知道在外面发生了何事,被人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傻子。 他回来不久爹娘先后去世了,只留下一对跟林婷差不大的双胞胎。 看她唉声叹气,有人附和道:“可不是么,王迁这个傻子都知道照顾弟弟妹妹,你哥还是个正常的。” “谁说不是呢。” 讲到这里,李小鱼缓缓站起来,唉声叹气地跟他们告别。 至于他们要怎么传,传到李广昌和孙翠翠耳中又是什么样。 那她就管不着咯。 一路哼着小曲回家,发现有几只像麻雀的鸟停在茅草屋上。 就在她刚推开门的时候,几只鸟立马飞走。 现在才午时一刻,那只鹦鹉自然不在家,见顾绯独立坐在堂屋的板凳上。 他头微微低垂,冷冽阴沉的气息笼罩着他的身躯,像一块长期不见光阴的玉,光看着就让人起了寒意。 李小鱼不知道他又怎么了。 把背篓放在墙角,转身往堂屋走,一只脚跨进堂屋,同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哎呦,瞧我这破记性,居然忘记买纸回来了。” 她看向顾绯坐的那一方,桌子的抽屉里还有他画的那十一幅画,加上之前的那幅。 得专门找个箱子用来装画才行。 听着靠近的脚步声,顾绯眼眸微敛,抬眸看向说话的方向。 神情温和,薄唇勾出温柔的笑:“锅盔好卖吗?” 他笑得乖巧又温柔,加之语气温柔。 如果忽略他露出的那颗小虎牙,会给李小鱼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心里陡然一沉,顿时感觉脖子上有股凉意。 抬眸凝着男人,见他慵懒的双眸目光刚好落在自己脖子上。 第66章 夫人,我好看吗? 她悄悄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他无神的视线。 轻浅的挪步声被顾绯轻而易举捕捉到,他双眸随着她的挪动再次投了过去。 李小鱼缩了缩脖子。 不愧是千里耳,她就轻轻挪了一小步也能被听到。 “没卖出去?” 见她没说话,顾绯淡然问道。 李小鱼瘪了下嘴,沉了口气,讪笑道:“怎么可能。” 她走到板凳上坐下,把钱袋子拿出来往桌上一甩,让他听到里面铜钱碰撞的声音。 “锅盔都卖完了。” 闻声,顾绯看不见的双眸依旧凝视着李小鱼,声音里染着不易察觉的凉薄。 “这么好卖?” 简单四个字让李小鱼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注视着男人那双漂亮的柳叶眼。 心里在权衡着要不要把遇到师爷的事告诉他。 她没急着回答,顾绯也没急着问。 短暂的沉默仿佛空气都停滞住了,李小鱼直勾勾地盯着顾绯,见他左手食指极其缓慢地点在拇指盖边缘。 他每点一下,她心里的恐慌就莫名加深了一寸。 似乎接下来只要说错一句话,她的小命就要不保,脑门不自觉冒出了冷汗。 随着一阵秋风拂进来,正在思考中的李小鱼回过神来。 她正准备回答,男人突然开口:“不方便回答?” 李小鱼拿出李小燕之前给的手帕,重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决定还是保命最重要。 便把今儿个遇到师爷的事情跟他交待了。 但没说身世和匕首的事。 听完,顾绯唇畔微扬,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我问你锅盔好不好卖,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直到他说出这句话,女子心里的惶恐才陡然消失。 李小鱼紧紧拽住手帕,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我现在跟夫君是同条船上的人,有什么事必须得跟夫君讲,万一不小心破坏了夫君的计划,我就是罪人了。” 顾绯嘴角笑意不减。 他上半身往前靠了靠,伸出衣袖,像一位儒雅斯文的好夫君。 他用衣袖替李小鱼擦掉额头的汗。 这个动作吓了李小鱼一跳,她身子骤然一僵,动都不敢动一下。 颤颤巍巍地问:“夫君怎知我额头有汗?” 顾绯细心的一点一点替她拭额头的汗珠,耐心地说:“你方才说话语速过快,带着你自己都没发觉的颤音。” “我猜你担心我误会,害怕我用对你做出不好之事,自然而然就紧张了。” 低沉的嗓音溢出的字眼浅淡如薄冰,看着他撤回去的左手,李小鱼心尖颤了一下。 她一个字都不敢信。 把手帕揣到怀里,她拿起桌上的钱袋,故作轻松地说:“夫君真厉害,我那把钱拿去房间放好。” “去吧。” 听着她进房间,再走出来离开堂屋的脚步声。 顾绯偏头看向院子,听到戛然而止的脚步声,他丝毫不在意别人看到自己阴暗的一面。 他左手支着下巴,无神的眼珠往左边看了一点。 明明眼前一片黑,他却像是知道那边站着一个人,片刻后,他磁性悦耳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夫人,我好看吗?” 李小鱼蓦然一僵,她两只小手正抓住堂屋的门框,听到顾绯的声音。 她吓得心脏咚咚狂跳。 那双清澈的桃花眼赫然瞪大,不敢相信盯着顾绯煞是好看的眉眼,她眼睫不受控制的狂颤。 他刚才是在...故意试探自己。 一想到这个结果,李小鱼感觉呼吸都快不顺畅。 她深深吸了口气,大着胆子嘿嘿笑道:“夫君好耳力,这都能被你发现。” 她找了一个稳妥妥地理由。 “我回来是想问夫君中午想吃什么?” 日子无聊,顾绯也乐于有个人陪着,他温和地说:“随夫人的意。” “好呢。” 留下这两个字,李小鱼匆匆跑进堂屋。 被顾绯这一吓,她哪还有心情做好吃的,简单烙了两个饼,外加两碗稀饭。 这就是两人的午饭。 吃饭的时候,她一直盯着对面慢条斯理吃饭的男人看。 心里一直很好奇。 他明明不知道自己在城里的事,为何突然要来试探自己? 这事到晚上,李小鱼都没有想通。 晚上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她感觉浑身跟有针扎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 听着旁边跟老鼠一样拱来拱去的声音。 顾绯眉宇间闪过一抹烦躁,他薄唇轻启,声音淡漠:“你被马蜂蜇了?” 你才被马蜂蜇了。 李小鱼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腹诽。 她转身侧躺,凝着身边漂亮的小瞎子,心里越想越憋屈,可她又找不到顾绯监视自己的证据。 只能忍着心里的烦躁。 压低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可能是吧。” 顾绯怔了一瞬。 她居然顺着话往下说... 这种出乎意料不受掌控的失控感,让他心里升起一股阴郁。 李小鱼转过身盯着墙,强迫自己睡觉。 她在心里默念顾绿茶早点走,以此来催眠自己。 心里不是很舒服的顾绯并不打算让她睡,他又开始了,“夫人被马蜂蜇了哪?我出去弄点药回来给你敷。” 相处这么些日子,李小鱼知道他心理不正常。 从一开始想跟他好好相处照顾他,再到他摊牌不装了,她也尽量当好舔狗。 想着把他伺候好了,他放自己一马。 他当他的王爷,她当她的农妇,各不相干。 他也知道她脾气不好,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装绿茶来阴阳她。 特别是今天的事,李小鱼一想到他那跟监视一样试探的话,她心里就堵得慌。 她重重沉了口气,转身面对着顾绯。 盯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极其平静的话。 “胸被哲了。” 顾绯剑眉一拧,伪装的温和陡然消失,低气压的声音染写一分惊讶:“夫人方才说什么?” 李小鱼视力好,把他变脸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见他不高兴了,她心里格外爽。 双眸微狭,沉稳的声音笑得嫣然:“我说,这里被马蜂蜇了。” 说话的同时,她胆子极大的拿起顾绯的左手,握着他的食指点在自己的胸口右侧一点的位置上。 霎时,男人耳尖染上一抹绯红。 第67章 终于等到机会报复顾绯 李小鱼发现他耳朵泛红,带着他的指腹往下按,按出了一个凹坑。 “马蜂就是把这里蛰了,顾绯,有什么办法可以止痛?” 随着她说话,指腹也随之起伏。 顾绯感觉整个手像放在火上烤,热温随之攀高,他整个人怔了一瞬。 见他怔住,沉着脸一语未发。 李小鱼在心里哼哼腹诽,报复回去的感觉真舒坦啊。 两人都知道对方在胡说。 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李小鱼呼吸也顺畅起来,她故作苦恼地说:“哎,也就被马蜂蛰了一下而已,夫君眼睛看不见,大晚上让你出去找药也是难为你了。” “我忍一忍就好,睡觉吧。” 说完,松开顾绯的手,转身背对着男人。 听着她的胡言乱语,顾绯很快回过神,若他能轻易让李小鱼就么睡了。 那他便不是他了。 左手搭在女子肩膀,用着看似温柔实际强硬的力道将人掰平躺着。 李小鱼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一双桃花眼迷茫地凝着他,不解地问:“干嘛?” “方才夫人说的马蜂所蛰位置,我摸着似乎没有颗粒。” 顾绯坐起来背靠在床头,左手顺着肩膀一寸寸滑向锁骨处,低沉的声音温和如风。 说得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似的。 随着他温热的手从肌肤贴着缓缓从往下,他的手明明有温度,李小鱼却感觉像一条冰凉的蛇在肌肤游动。 每过一处,她身心都会起层鸡皮疙瘩。 眼看他的手即将滑到自己的胸口,急忙抓住他的手腕。 仰望着顾绯那张处于黑暗中精致的脸庞,她眼睫猛然颤了颤。 顾绯心中冷笑,面上仍是一副温柔模样,声音染着几分疑惑:“夫人,怎么了?” 一听这话,李小鱼就知道这家伙又在装了。 她也清楚,她使出全身力气也斗不过只有一只手的顾绯,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讪笑道:“夫君,我那里没有被马蜂蛰。” “那是哪被蛰了?” 李小鱼翻了个白眼,想说屁股被蛰了,你也要来捏? 这话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来,“夫君,我没有被蛰,我是心里烦闷睡不着。” 就像给狗子顺毛一样,她在顾绯的手背轻轻抚了几下,就差把脑袋靠在他胳膊上贴贴了。 “恰好你那么一问,我就顺口那么一回。” “哦”,低沉的声音尾音拉长,意味深明地问:“所以夫人是故意让我...” 他顿了一下,后面几个字没有说出来。 李小鱼抬手沿着他的胳膊往下抚了抚,说着自我毁灭的话,“夫君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企图,我的目标一向明确。” 顾绯轻嗤一声:“是挺明确,就是不知道夫人想选哪一个。” 如果他眼睛能看见,那他此时就能看到李小鱼龇牙咧嘴,咬牙切齿地说着十分真诚的话。 “自然是母凭子贵。” “那夫人可得努力,处处作对换不来母凭子贵。” “多谢夫君点拨,我多多努力。” “那夫人还不松手”,顾绯垂眸,凝视着女子说话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是想今晚强上为夫?” 此话一出,李小鱼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注视着男人慵懒的双眸,嘴角也跟着抽了一下。 不愧是先帝的小儿子,说起骚话来都不会脸红,跟他比,她道行还不够。 连忙松开手,怏怏地笑道:“不敢不敢,我睡觉了。” 听着她转身发出的窸窣声,又赢一局的顾绯心情很不错,他乘胜追击。 “夫人,你为何睡不着?” 李小鱼刚闭上眼,她深深地沉了口气,扭头盯着男人,在心里骂道:我为什么睡不着,你心里没点数嘛。 视线不经意往他腹部一撇,瞧他又在病态的玩右手指。 她打了一个寒颤,略微嘶哑的嗓音说出模棱两可的字眼:“可能我太忙了,忙到一定程度就睡不着。” 听出她话里在讽刺自己太闲。 顾绯双眸微狭,眼角下垂,似笑非笑道:“那夫人晚上睡觉可别掀被子,容易着凉。” 此凉非彼凉。 李小鱼又不傻,岂会听不出话中之意。 她暗暗在心里骂狗男人,总是换着法子来暗示我。 你等着,等你滚了以后,老子就去定制个章,上面就写顾狗锅盔,让每一个吃锅盔的人,狠狠咬死你。 心里想的有多痛快,现实就有多残忍。 她还得老老实实地装孙子,僵硬扯出一抹微笑:“多谢夫君关心,我先睡了。” 随着四周安静下来,渐渐李小鱼也来了睡意。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把顾绯用绳子捆绑在椅子上,把他揍得鼻青脸肿。 没等到把他揍得鼻青脸肿,等到了他梦游。 迷糊糊睁开眼,见男人掀开被子穿上鞋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她瞬间精神了。 呵呵笑了两声,揉了揉眼睛,点上桐油灯快速跟上了去。 见男人又进了厨房,她咧着嘴嘿嘿笑了两声:“好家伙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让你阴阳我,让你威胁我,看我怎么折腾你。” “没出汗,肯定是想吃包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笑得像哄骗小红帽开门的狼外婆,撸起袖子,咬着牙兴冲冲地跑进厨房。 见顾绯在案板前摸来摸去。 她勾唇笑得无比明媚,沉稳的声音带着温哄:“又想吃包子了?我教你啊。” “不吃包子”,顾绯冷言冷语道。 没摸到想要的东西,他转身往另一个地方找去。 李小鱼拧了拧眉,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赶紧又跟上去,“不吃包子,你想吃什么?” 顾绯的手正要摸到放油酥的碗,怕他将碗打碎。 李小鱼迅速拿走了碗,同时听到淡然地声音说:“锅盔。” “啥?” 女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挠了挠耳朵。 梦游中的顾绯耐心莫名的好,他冷冷重复道:“锅、盔。” 李小鱼抱着油酥碗,走到厨房门口看着不远处的土炉子,一个锅盔也不是不能做,就是有点浪费柴。 她抿着唇,回头盯着跟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眼帘微敛,似想到了什么事,她嘴角控制不住的上翘。 半盏茶后,破烂的厨房里,响起了一道道不耐烦的女子声音。 “揉面,不是让你摔面。” “能不能干?不能干就滚,揉个面都不会,要你有何用?” 第68章 给漂亮毒舌男洗手 李小鱼倚靠在灶台前,双手环抱,左脚踝搭在右脚踝上。 左腿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抖得那叫一个拽。 顾绯单手不熟练的揉着面团,第一次揉面不熟悉很正常,她故意为难他。 刁钻的骂道:“瞧你揉的啥啊,你给猪拌食,估计猪都不爱吃。” 对于她的抱怨,顾绯似没听到一样,继续揉着面,专注又乖巧,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李小鱼絮絮叨叨地骂了好一会。 见顾绯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她抖了两下脚,准备就这么让他揉面。 她回去眯一会再来。 打了一个哈欠,瞅了案板一眼,顺便抬头睨了眼男人。 不瞧还好。 这一瞧发现顾绯居然皱了下眉,她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声嘀咕道:“这家伙不会要醒了吧?” 一边观察着顾绯的神情,一边轻手轻脚的走近。 走到他身边,见他眉宇皱得比方才还深,她微微抿了下唇。 不敢再玩他了,赶紧洗了手过来帮忙。 双眼盯着男人的脸,手搭在他的手背,温声哄道:“要这样揉面才对。” 随着她的帮忙,那染着阴鸷的眉间渐渐舒展。 他也没有嫌弃李小鱼的触碰,任由她带领,等抹上油酥将锅盔卷起来,再压一压,就可以放到外面去煎和烤了。 做完这些,顾绯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李小鱼松了口气。 还好没醒。 把做好的锅盔暂时放到一边,她舀了一瓢水放到案板上,不耐烦地说:“洗手。” 顾绯听话的把手放进葫芦瓢里。 他手上还残留着面疙瘩,尽管他洗的很仔细,面疙瘩粘手要洗掉没那么容易,何况他一只手。 在他洗手的时候,李小鱼也把手放进去洗。 她两只手都洗干净了,瞧见顾绯还在慢悠悠地扣小指上的面团,她抬眸睨了眼男人漂亮的脸蛋。 没好气地啧了一声。 “平时威胁我不是硬气的很嘛,你这时候倒是硬气的扣掉手上疙瘩粒啊。” 抱怨归抱怨,活还是不能忘。 两只手轻轻托住顾绯的左手,细心的替他搓掉面疙瘩。 她低着头,努着嘴哼哼道:“这么漂亮一人,怎么嘴就这么毒呢?” “我为了活命,当了我这辈子最厌恶的舔狗,结果你还来试探我。” 她絮絮叨叨地控诉顾绯白天的行为。 丝毫没发现,此时男人眉宇间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情愫。 把他小拇指上的面疙瘩洗掉,又去洗他其他手指上的面疙瘩,连浅浅的指甲缝都给他洗干净。 一边洗一边感叹:“别说,你这个手指还挺好看。” 她调整了下姿势,侧着跟顾绯站到同一边,把左手覆盖到他的手背。 一对比,她的手太过小巧。 见他五指并拢没有一丝缝隙,她感叹道:“这么漂亮的手,要是舞起剑来得多好看啊。” 可惜...右手废了。 叹了口气,她又呵呵的笑道:“我这么手嘛,就适合搂钱。”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过设计师的原因,她自我排解能力很强。 总能找出点乐子取悦自己。 对比完手,又继续给他洗,把洗手水倒掉后,她去灶台后面抱了些柴拿去外面。 听到她拿柴的声音,顾绯也跟了过去。 见他弯腰拿柴,李小鱼也没拦他,只是不敢再逗他,万一醒来就糟糕了。 点燃炉子,在圆铁片上煎制锅盔,顾绯就在一旁站着。 两人的动静早就把在房梁睡觉的鹦鹉吵醒了,它舞着翅膀过来,想停在顾绯肩膀上。 李小鱼连忙小声对它说:“瓜娃子过来,他在梦游,不能吵醒他。” 听到她有些凶的语气,瓜娃子急忙转了弯,朝她飞来,然后停在她头顶。 李小鱼抬眸往上瞧了一眼,懒得管它。 只要别吵醒顾绯就行。 “梦游游是什么?”,好学的鹦鹉又开启了说叠词。 等两面煎的差不多,李小鱼把圆铁片拿开,将锅盔放到已经预热的土炉子里,贴着炉面立着烤。 同时温声跟它解释什么是梦游。 “所以不能吵醒他,要让他自己醒来。” 听到她的解释,瓜娃子扭着小脑袋看向身边气质清雅的男人。 那双圆圆的眼睛看了又看。 小脑瓜想了很久,最后蹦出一句话:“他让你死死,他让你死死。” 随着它这句没有几个调的话。 一阵晚风拂来,站在土炉子边挺热乎的,李小鱼却觉得浑身发冷,她搓了搓胳膊。 偏头看向身着里衣的男人,声音里带着鼻音:“你回房间待着,等下烤好了,我给你拿进来。” 要么说顾绯也是个犟种呢,他不走。 “我在这里等它烤好”,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抬手拉着他的手腕,往炉子面前站了些许,“那你往这边站点。” 见李小鱼没搭理自己,鹦鹉又重复刚才那句话:“他让你死死,他让你死死。” 瓜娃子说完,突然感觉身上有点冷。 它羽毛抖个不停。 抖得李小鱼头皮发麻,手伸到头顶把它抓下来,让它站在自己的小臂上。 她摸了摸小家伙的羽毛,安抚它的害怕。 随后偏头瞅着身边的男人,傲娇的哼道:“我这叫以德报怨,以德服人,就冲我这大晚上的给他打锅盔。” “他要是再杀我,他缺不缺德啊。” 说着,她欺负顾绯还在梦游,秀眉一挑,问道:“你说对不对?” 顾绯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他不回答,李小鱼就换个对象,她低头问胖鹦鹉,“你说对不对?” 瓜娃子喜欢她抚摸自己。 小脑袋点得可勤快了,“对对对,对对对。 ” 得到认同的李小鱼咧嘴笑了笑。 等锅盔烤好,她用竹夹子夹出来,等稍微晾凉以后,直接夹给顾绯。 她手上碰过鹦鹉,也没洗手,不宜用手拿。 顾绯没有接锅盔,而是冷漠的地说:“你吃一半。” 闻言,李小鱼眼中闪过几分惊讶,她看着顾绯毫无情绪的眼眸,微微摇头道:“这是专门烤给你的,你吃就行,而且我也不饿。” “拿着,我去把厨房收拾干净,等会好睡觉了。” 她这句话没有点半调侃和恶意。 听着女子往厨房走去的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鹦鹉声,顾绯拿着手里的锅盔,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入口。 他微微垂眸,看不见的视线落在左手。 思绪有些复杂。 冷风拂在身上,顾绯似感觉不到冷,他眼睫颤了颤,心中生出几分凉然。 所谓的亲人,还抵不过一个寥寥数日的陌生人。 而此时,厨房传出对骂的声音。 “瓜娃子要吃吃,瓜娃子要吃吃。” “你吃个锅铲铲,那是烤给顾绯的,又不是烤给你的。” “不管管,要吃吃。” 吃不到锅盔,瓜娃子也不敢去顾绯手上啄,李小鱼在收拾厨房,它就在旁边捣乱。 气得李小鱼没忍住对它说了脏话。 “吃屎去吧你,滚。” 心中悲凉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瞬间没了胃口。 第69章 挂破鞋 收拾完厨房出来,李小鱼见顾绯还站在土炉子旁边。 他手里的锅盔一口没吃。 见锅盔没动,瓜娃子也是不怕死,它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李小鱼秀眉一挑。 眼疾手快地抓住它。 反手就打了它嘴巴的一下,“你小子想挨揍是吧。” 她连鸟都没养过,别说养鹦鹉了,万一锅盔把它噎死了怎么办。 憋屈的小鹦鹉咕咕叫了两声,表示抗议。 李小鱼瞪了它一眼,“抗议无效,自己去房梁上待着。” 说完,手轻轻往上送了送。 不甘心的小鹦鹉飞的途中回头瞅了眼顾绯手中锅盔,落到房梁,转身屁股对着李小鱼,以表自己的不开心。 李小鱼才不管它。 举着桐油灯走到顾绯面前,仰头望着他,不明所以地问:“再不吃就凉了。” “一个人吃不完”,低沉的声音冷冷说道。 闻言,李小鱼努了下嘴,低声回道:“那你等我一下。” 她回厨房再洗了一次手,擦干净以后,拿走顾绯手中锅盔掰成两份,她拿走小的那一半。 大的那一半给了顾绯。 “吃吧。” 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她丝毫没有怀疑他已经醒了。 一边咬着锅盔一边往堂屋走,走一步顾绯就跟一步,她没有进屋,直接就在门槛上坐下。 白日里对男人那点不满,早在厨房凶他那会就发泄出来了。 有一半锅盔吃,她心情还挺不错。 伸手拉住顾绯的手腕,咽下口中的锅盔,声音里带着鼻音,对他说道:“坐在这里吃吧。” 闻言,顾绯真就乖乖坐下了。 见他俩坐下,房梁上的鹦鹉也气消了,探出个小脑袋来瞅他们。 浅淡的月光下,二人一鸟享受着寂静的夜晚带来的宁静,显得意外的和谐。 凉风拂来,李小鱼偏头望着身边的男人。 见他即使在梦游中,吃相也十分优雅 ,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自言自语道:“你还真是奇怪,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偏偏又喜欢吃包子和锅盔。” 说完,她用另一只干净的手,轻轻戳了下顾绯的脸颊。 生怕惊醒男人,她的动作很轻很轻。 随着她的指贴在脸上,顾绯心里莫名心悸了一下,直到她的食指拿开。 那令他失控的心悸感觉久久在他脑海不能忘去。 李小鱼咬了一口锅盔,低头看着自己的指腹,微笑道:“手感挺不错。” 听着她揶揄的笑声,顾绯心冷了下去。 两人先后吃完锅盔,李小鱼舀水给他洗了手,拿出手帕帮他拭干净指头。 拉着他准备回去睡觉。 顾绯没走,他自个去了厨房舀水,又去堂屋的桌子下面拿了杨柳条漱口,才慢悠悠地回了房。 这把李小鱼看得有点尴尬了。 她伸出手掌放到嘴边,哈了一口气,用鼻子闻了一下。 除了锅盔味也没其他味。 看到一个男人比她还讲究,她挠了挠头皮,小声嘀咕道:“我也去漱个口吧,讲究一下。” 顾绯躺在床上,听到外面乖巧的自语声。 他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她纠结的点还真是奇奇怪怪。 翌日。 二人先后醒了,李小鱼还以为顾绯会问昨晚的事,她都想好理由怎么糊弄骂他的事了。 结果他什么都没有问,这倒省了不少事。 画像的事,她还是没有头绪,吃完早饭,拿着柴刀打算去山上砍些柴回来。 顺便找找有没有这个季节的野菜。 过两天还要把院子外面的荒地给开垦了,做包子要用葱姜蒜,每次去买也不划算,不如自己种。 把柴刀扔到背篓里,她准备出门了。 之前答应过顾绯,她说:“我去山上砍柴,等会回来。” 听到她要去山上,男人眼帘微垂,思忖片刻,他薄唇翕动:“小鱼,能否带我一起去。” 闻言,李小鱼愣了一下。 “你也想去?” 顾绯这人挺有意思,喊她夫人的时候,就是要说话阴阳她。 喊李小鱼就是语气冰冷外加生气。 叫她小鱼,便是真心实意。 人家是双标,他是三标。 顾绯点了下头。 见他神情染着真诚,李小鱼没问他想去做什么,村长那句话说得挺对的。 待在顾绯这种身份特殊的人身边,只有当哑巴才能活得更久。 她偏头看向那根竹子做的导盲棍,语气轻快地说:“那你把那根竹棍拿上,山上都是弯弯曲曲的小路,石子很多,容易摔倒。” 这次顾绯没有拒绝。 关上门,李小鱼扶着顾绯慢慢往山上走去。 与此同时,李广昌和孙翠翠在家气的门都不想出了,一出门他们就能听到村民的议论。 甚至有人当着他们的面,笑他们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两人在家中一合计,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事是李小鱼传出来的,毕竟这事只有他们还有爹娘知道。 李武是个要面子的,他肯定不会往外传。 王桂花更不会外传了。 那除了李小鱼自己,没谁了。 李广昌是个火爆脾气,他哪能忍,吃了早饭就要冲去顾家找李小鱼的麻烦。 孙翠翠一想,这不得把事情闹大。 她转眼一想,让李广昌去顾家探探风声,再作打算。 李广昌多听媳妇话啊,二话不说就跑去顾家了,见顾家大门和几间屋子的门都关了。 他火急火燎地跑回去告诉孙翠翠这个消息。 后者歪主意多,她想起还没出嫁时,同村妇人之间互相争斗的事。 她立马有了主意,贴到李广昌耳边小声说了主意。 听完,李广昌皱起了眉,声音里带着犹豫:“媳妇,这样会不会太狠毒了?毕竟她是我妹妹。” 孙翠翠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 “她本来就跟那李富贵不清不楚的,你惦记她是你妹妹,她打你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是她哥。” “等爹以后走了,你就是一家之主,该狠就要狠。” 听着媳妇刻薄的话,李广昌还有点犹豫的心,瞬间安定了。 “是她先不尊重我这个大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当天,顾家大门外就挂了一只破烂不堪地烂鞋,这件事被路过的村民看见,不到一会就在村里传遍了。 第70章 跳到顾绯怀里 瓜娃子今天没出门,它站在房梁把李广昌挂破鞋的事,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从门口路过笑容满面,议论纷纷的村民。 在他们都走了以后,它飞到门口,小脑袋盯着门框上的破鞋,歪过去歪过来得看。 记住那些人说话的它,没明白这只破鞋是什么意思。 又飞回了房梁上待着。 此时,在山中各自忙碌的二人还不知道家中发生的事。 李小鱼把砍下来的树,用柴刀再砍成一段段约莫一丈的长度。 顾绯蹲在地上,用手摸着附近草的叶子,偶尔还扯下一片叶子放到鼻子下闻一闻。 以此来辨别草药。 看出他是在找草药,李小鱼手中砍柴的速度放缓了一些。 她疑惑地问:“这样不会找错吗?” 顾绯拔出一株草药放到一旁,温声回道:“不会。” 低沉的声音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落在李小鱼耳中,莫名有种不外显的自信。 她努着嘴点了点头。 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顾绯,便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这边山高,偶尔会有野兔跑过。 对着从眼前跑走的野味,李小鱼没有半点可惜,毕竟她不是猎户,看看兔子毛也不错。 忙活了近一个时辰,装满了整整一背篓的柴。 见顾绯还在找草药,她也去附近找找野菜,这个时节有狗屎葱。 她陆陆续续地找了一大把。 把狗屎葱放到背篓上面,回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男人,她抹掉额头上的汗。 朝前方喊道:“顾绯,回家了。” 山很大,随着她的喊声,惊起了林中鸟,它们随着回响声纷纷飞走。 看不见周围的情况,顾绯身上沾了不少泥巴,就连脸上也有。 听到女子略带嘶哑的声音,他并没有觉得烦躁,抬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温和回了一个字:“好。” 山呈现斜坡状,除了那条通人的小路,其他地方都生长着茂密的草,秋季草叶渐渐枯萎。 青黄相间的草丛,就像新生和过往,接受中又带着痛苦。 李小鱼担心他摔倒,主动走过去扶他。 每走几步就看见草丛上面放了几株草,她不认识这些草,轻声问道:“这些拔出来的草要拿走吗?” 说话间,她抬头看向男人。 顾绯正在弯腰拿草药,听到李小鱼的疑惑,他淡然回道:“拿上。” “好。” 随着捡起他放的草,两人逐渐接近,顾绯手里拿着草药还要同时用竹棍探路,很是不方便。 李小鱼伸出手,“我来拿吧。” 山间走路不是很方便,顾绯没有逞能,他把手里的草药全部交给她。 温声说道:“谢谢。” 听到这斯文的声音,李小鱼怔愣了一瞬。 她仰头望了眼男人的脸,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她勾唇微笑:“不客气,我扶你。” 搀扶着他的右臂,两人慢慢走到背篓面前。 把草药放到背篓上面,担心它掉下来,她特意挤出了一个空隙用来放草药。 “你站稳,我要背背篓。” 说着,她蹲下身子,把两只胳膊从绳子的缝隙穿过去。 她特意把背篓放在一个斜坡度较大的地方,就是为了方便背起来。 她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拉着背篓的绳子,一咬牙硬是靠着蛮力背了起来。 在她起来的过程中,听着她发现小兽般倔强的声音,顾绯没有犹豫,他左手摸到背篓的边缘。 轻松往上提,让李小鱼省了不少力。 随着他的手松开,后者肩膀就像被车轮碾压一般。 绳子往肩膀的肉里勒。 尽管疼的脸都快变形了,李小鱼还是回头向顾绯说了声谢谢。 后者跟她一样,回道:“不客气。” 这时的二人,莫名的礼貌了起来。 下山的路陡峭,担心顾绯从后面摔下来,李小鱼建议他走前面。 “我拉着你的右手臂,这样不容易摔。” 她的话没有恶意,顾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释放自己的恶意,他乖乖把右手臂交给女子。 李小鱼看了眼他废掉的右手,牵住了他的右手腕。 顾绯用竹棍在前面探路,他一瘸一拐走得极慢,二人就像在山中散步一样。 走着走着,李小鱼肩膀疼的有些受不了。 她咬着牙没说一句歇息的话,听着后面越来越粗的喘气声,顾绯不动声色地拧了下眉。 他说:“歇会,我走得有点累了。” 闻声,李小鱼望四周看了看,瞧见前面有个石头,正好可以把背篓放在上面。 她喘着粗气回道:“再往前面走一点,那里有块石头。” 放背篓的时候,顾绯依旧用左手提着背篓边缘,以此来减轻她身上的负担。 背篓一放,李小鱼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一屁股坐到草丛上,把两只手搁在脸颊两边,当扇子一样的扇风。 见顾绯站在背篓旁边,仰头望着他,问道:“你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会?” 行军打仗,顾绯了解各种地形。 像蜀地这边,秋季经常会有蛇出没,他侧耳聆听附近的动静。 平静地说道:“起来,别坐草上。” 李小鱼不解。 她双眉一挑,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撒娇:“为什么啊?草上多凉快啊。” 听着她略微娇气的声音,顾绯眉宇间闪过一抹阴鸷。 他唇微张,把原本想说的话换成了一句:“有蛇。” 随着他的话,李小鱼伸长脖子往附近看去,努着嘴喃喃道:“我刚才砍树都没遇见蛇,这都快要下山了,应该不会...” 有蛇吧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她就看到二米远的草丛间有个东西在滑动。 她眯起眼睛,定眼仔细瞧了瞧。 发现是一条黄黑相间的蛇在吐蛇信子,这一刻,她整个人都吓懵了,脑门的冷汗不停往下流。 她此时有点恨自己,为何视力要这么般好。 看不见还能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一边用极其小声地对男人说:“顾...顾绯,有...有...有蛇。” 磕磕绊绊地声音惶恐到了极点。 听到她声音里的颤抖,顾绯双眸微敛,他拿出放在衣袖里的杨柳条,捏在手里。 李小鱼起身的动作再小,草拂动的声音还是引起了蛇的注意。 忽地,发现目标的蛇扭着身子极速朝女子滑来。 李小鱼已经吓懵了,看到蛇过来,她脑子瞬间空白,眼泪不听使唤的奔了出来。 她恐慌地大叫一声:“顾绯,蛇来了,我害怕。” 随后病急乱投医的她,一个熊扑,跳到了顾绯的怀里。 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第71章 李小鱼,我不喜欢你往我身上跳 顾绯左腿有伤,被她突然扑上来,他身形往后退了一步。 察觉身上的人不停在发抖。 忍住把她扔下去的冲动,用右小臂托着她的腰,偏头听着草丛的窸窣声。 就在蛇扑来一瞬间,他手中的杨柳条脱手。 带着内力掷出,精准无物没入,眨眼间,脑袋开花的蛇当场暴毙。 而双腿还缠在他身上的女子,就跟猫似的。 脑袋在他脖颈处拱来拱去。 发丝扫在下巴,令他喉结处有些发痒,他拧了下眉,微微扬起下巴。 低沉的声音平静又冷漠:“下来。” 李小鱼双手双脚跟章鱼一样缠在顾绯身上,她的小脑袋死死抵在顾绯胸膛。 一向嚣张的声音里带着颤音:“不下,蛇会咬我。” 听着她愚蠢的话,顾绯想把她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他沉了口气,没说蛇已死的事。 声音带着淡淡地无奈:“你缠在我腰上,蛇怎么咬你。” 李小鱼最害怕蛇这种软体动物,她小时候夏天在乡下的田坎上遇到过一条。 大夏天顶着烈日,她吓僵硬在原地。 跟那条蛇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硬是把蛇先熬走了,她才一溜烟跑回家。 她的唇贴在顾绯的胸膛,张着唇贴着肌肤,委屈巴巴地说:“万一我下来,它咬我怎么办?” 听着她快哭的声腔。 不喜欢被情绪掌控的顾绯,此时沉了口气。 左手拇指粗粝地揉了揉眉心,低沉温和的声音里夹杂着无奈:“它死了。” 一听蛇死了,李小鱼立马转头。 她先是双眼紧闭,然后睁开一只眼,往草丛看过去。 瞄到一条黄黑色,脑袋看不出原样的蛇,她心中一喜。 倏然从顾绯身上跳下来,转身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大,不可思议地说道:“真死了...” 顾绯看不见,他问李小鱼:“什么颜色?” 不敢靠近的女子,乖乖把蛇的颜色告诉了他。 听完之后,顾绯想了片刻,对她说:“蜀地这边叫菜花蛇,这种蛇无毒可以拿回家吃。” 李小鱼想想都觉得可怕。 她揉了揉肩膀,下意识往男人身边靠,害怕地说道:“我看到都害怕,哪敢拿回家煮。” 她一靠过来,一股衣裳上淡淡青草香就往顾绯鼻子里钻。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站了一点。 安全感消失,李小鱼自动又贴了过去。 对于她的不自觉,顾绯眼睫微敛,终究没有说伤人的话。 只道:“找根木棍,把它挑回去。” “又不吃,拿回去做什么?” 李小鱼双手轻轻拽着顾绯的衣袖,傻傻地望着他问道。 “拿回去做药。” 冷冷淡淡地五个字,又把李小鱼给弄不会了。 她回头瞧着不远处令她害怕的东西,习惯性地抓了抓耳朵,“菜花蛇还能当药?” 这次顾绯没有回答她。 他直接拿竹棍去挑蛇,见状,李小鱼赶紧拉住他。 “我去吧。” 方才太过害怕,跳到他身上,也不知道他的腿上没有流血。 现在哪还能让他用竹棍去挑蛇啊。 顾绯也没说什么,把竹棍交给她,李小鱼没有接,“这是你探路用的,我自己去找根木棍。” 害怕附近还有蛇,她没敢走远。 站到石头上,掰了一根弯折的树枝,忍着心里的恐惧感把蛇勾过来。 随后扯了几根草搓成绳,系在蛇肚子上。 拎起来交给顾绯。 “你不怕它,你直接拎回去吧。” 用棍子挑,还不知道一会滑到哪去,她可不想回去的路上还去捡蛇。 顾绯依旧没有说话,接过草绳,随后站着等她。 李小鱼也不敢再歇息,背起背篓便要急急忙忙回家,就是疼死,她也要赶紧回家。 走的时候,顾绯把右手臂伸向她。 李小鱼满脑子只想着回家,对他下意识的动作倒也没有在意。 “走走走,咱们快回家。” 随着下坡路,李小鱼一低头就能看到顾绯瘸掉的左腿,想到自己的行为。 她抿着唇,犹豫了一下,关心地问道:“你左腿还好吗?” 顾绯知道她的意思,语气稀松:“没流血。” 尽管他这么说,李小鱼还是有些不放心,就算两人平时你阴阳我,我阴阳你,但今天确实是顾绯帮了她。 “等会回去,我去叫刘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今天采的草药里面,有治疗腿伤的药,顾绯冷言婉拒:“不必,我自己处理。” 听出他语气里的疏离,李小鱼敛了敛眸。 想不明白那会都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又冷漠了起来。 她鼻子下面有点痒,用手轻轻挠了一下,回头往身后望去,视线落在刚才待过的石头。 因为不打算给他煮蛇羹? 想着他帮过自己,她解释道:“顾绯,我害怕蛇,不敢做蛇羹。” 听到她的解释,顾绯眉宇微拧。 几乎是一瞬间,他便明白她为何说出这番话,心中不禁想笑。 她以为,自己是因为一道蛇羹生气。 迎着秋风,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李小鱼,我不喜欢你往我身上跳。” 闻言,女子脸部赫然一僵。 她凝着男人并不宽厚但很有安全感的后背,眼睫快速眨了眨。 清澈的桃花眼中充满了懊悔。 之前是想活着,所以大着胆子去勾引他,可放在刚才和平相处的情况下,两人就是搭伙过日子的陌生人。 自己那样做,确实太过无礼。 没有犹豫,诚恳的向他道歉:“对不起啊顾绯,我下次会注意。” 若下一次面对威胁,她可能还会大着胆子跟他有身体上的触碰,若双方都处于一个和平的状态。 她再也不会那样做。 下了山,她便立即松开了顾绯的手腕。 沉稳的声音冷静地说:“前面是平坦的小路,你可以用竹棍自己探路走。” 她手松的太过突然。 顾绯没做好准备,她便松开了。 就在松手一瞬间,手腕的温热也随之消失,同时一股很莫名又很奇怪的揪心感往顾绯心上钻。 他感觉有东西在逐渐失控。 他厌恶这种不可控的情绪,但每次遇到李小鱼做的一些事,又会打破他的控制。 眉宇间染着不易察觉地阴戾,左手五指略微收紧。 探着竹棍,沉默着往前走去。 刚走到门口,看到门框上的东西,李小鱼愣了,“谁家的破鞋挂我们门上?” 第72章 顾绯炒的菜太咸 “破鞋?” 顾绯微微拧眉,片刻间,他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 “嗯”,李小鱼轻声回道,随即走近把鞋从门框上扯下来。 她拿在手中来回看了看。 又往家附近瞅了瞅,没发现半点异样。 “扔了。” 男人低沉冷冽的声音刚说出二字,一个扛着锄头从后山下来的村民,看到李小鱼手中破鞋。 她习惯性的调侃道:“小鱼,你又去哪勾搭人了?让人家婆娘来挂这东西。” 听着这位年近六十的阿婆吐出难听的笑语。 李小鱼不傻,破鞋破鞋,不就是暗戳戳地骂她是个不守妇道的烂人嘛。 她脾气一向不好。 闻声,咬着下唇沉了口气,冷静地看着面露看戏之色的阿婆,平静地说道:“屋头祖坟被挖了的哈嘛批挂的。” 她这句话伤害性和侮辱性都极强。 没人喜欢家中祖坟被挖,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阿婆总感觉自己再调侃两句,她会给自己两巴掌。 想到上次这姑娘把李武打得很惨,她扛着锄头走了。 看着阿婆嘀嘀咕咕离开,李小鱼捏着破鞋推开了家门。 她刚走近一步,瓜娃子就飞了过来。 它落在顾绯的肩膀上,开始跟他们告状,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全都说了出来。 听完,李小鱼气笑了。 原来那个哈麻批是李广昌。 顾绯没听到李小鱼扔鞋的声音,心下便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帮她把背篓放下来,随手将蛇扔到地上,听着她的冷笑声。 知道她气极了, 淡然问道:“你想怎么做?” 李小鱼把破鞋扔在地上,弯腰去拿背篓里的狗屎葱和草药,沉稳的声音带着怒意:“他不是喜欢破鞋嘛,我让他喜欢个够。” 一旁玩蛇的胖鹦鹉听着他二人的对话,又歪着脑袋去记他们说的话。 一连几天,村里都在传顾家门口挂破鞋的事。 为此,李花花没少跟那些说闲话的人吵架,李广昌和孙翠翠忙完农活回来。 看到她板着脸跟人吵架。 两口子当作没看见,背过身去偷笑。 无辜受牵连的李富贵人都傻了,他跟李小鱼就是同流合污的二流子而已,什么时候偷情了? 气得他捏着拳头要找那些说闲话的人打一架,最后被他奶奶拦住了。 “奶奶,我去顾家看看小鱼。” 王奶奶是个明事理的人,她知道自己的孙子跟李小鱼没有那方面的关系。 但人多嘴杂,他这个时候去,被村民看见。 相当于坐实了二人的关系。 她见识过这些人的嘴脸,也知道流言蜚语能害死人。 把其中利害关系跟李富贵说完。 后者气得蹲在家门口扔石子玩,“奶奶,那总不能任由他们这么传下去啊,多祸害别人姑娘名声啊。” 听到他这句话,王奶奶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 用指头点了一下乖乖孙子的额头,宠溺中带着无奈:“你现在知道名声了。” “当时你和她祸害人家顾绯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她的名声,还有人家顾绯的名声,你俩个二流子有个啥子名声,你心头没点数啊。” 这话一出,李富贵眼中闪过一抹尴尬,他抠了抠脑门。 “好像也是哦。” “所以你现在别去闯祸,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对了,等流言蜚语过去。” “奶奶,啥时候会过去啊?” “我又不是神仙,我浪开晓得,希望小鱼也跟你一样,暂时别出来。” 不出门是不可能的,这几日李小鱼天不亮就出门了,她直奔县城扔垃圾的地方。 蒙着面罩在里面翻找。 每天傍晚又从后山回来,包里背着十来只烂鞋,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物品。 听到推门声,顾绯从门槛上站起来往房间走。 只留下四个字:“水兑好了。” 李小鱼鼻子有点痒,她手又脏,只能吸了吸鼻子止痒,关门的同时向顾绯道谢。 等她回头,早已没有男人的身影。 她看着男人坐过的门槛,瘪了下嘴,眼中带着些许疑惑。 真是看不透他。 她也不多想,既然烧了水那就用,若煮了饭那就吃。 把破鞋扔到茅厕边,她去了厨房。 看见锅盖边缘还冒着热气,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她没去掀。 用手帕擦完身子,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顺便洗了头,这才走到灶台前掀盖子。 随着盖子掀开,一碗带着锅巴的米饭出现在眼前,旁边还有一个小碗,里面装着狗屎葱炒肉片。 把两个碗拿出来,她回头往外看。 垂眸想了片刻,走到房间门口,看着正在把玩铜钱的男人,问道:“你吃饭没?” 顾绯指间转着铜钱,低头淡然应道:“吃了。” 听到他的回答,李小鱼转身就走了,她没把饭菜端到堂屋,就站在灶台前吃。 夹起一块筷子葱炒肉片喂到嘴里。 刚咀嚼了一口,她头皮一麻,端着碗直接冲到水缸前,舀起一瓢冷水仰头喝了一大口。 喝完她盯着灶台上的小碗,忍不住吐舌头。 “我去,他是把盐当糖放了吗?这么咸 ...” 房间里,听到女子吐苦水的话,男人手一顿,眉宇间顿时染着一股阴郁。 想着盐挺贵的,李小鱼硬着头皮吃完了饭菜,盐吃多的后果就是她喝了不少凉水。 洗完脸和脚,她走进房睡觉。 端着桐油灯刚走进房间,一道冷冽淡漠地声音传来:“不爱吃,下次直接倒了。” 闻言,李小鱼嘴角一抽。 看着他那冷漠无情的模样,她瘪了下嘴。 忘记他听觉很灵敏这事儿了。 挠了挠耳朵,走进房间笑呵呵地回道:“夫君帮我烧水,还给留饭,我怎么会不爱吃呢。” “太咸”,顾绯抬眸看向她,语气冰冷。 知道这家伙喜欢听实话,李小鱼把桐油灯放到桌上,煞是认真地点头。 “确实咸了,不过有夫君这份心意,在咸我都吃得下去。” “我什么心意?” 李小鱼偏头看着男人的脸,油灯下,他一部分脸处在黑暗中,让他本就冷漠的神情显得愈发冷寒。 她并不怕这样的顾绯,说起胡话也脸不红心不跳。 “自然是爱我在心口难开,所以想让我吃咸点,我其实并不是不能吃太咸,主要是盐太贵了。” “夫君又不给人家拿钱钱买盐。” 说完她还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 第73章 还两串破鞋 听她说叠词,顾绯的脸色更加阴沉,声音亦是如此:“喜欢说叠词,你要不也住房梁上去?” 吹灭油灯爬上床,李小鱼刚掀开被子,就听到他这句嘲讽的话。 她躺下盖上被子,装聋作哑道:“我想跟夫君心连心,夫君却在转移话题。” “哎呀,我都懂。” 人嘛,只要做到不要脸,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听着她厚脸皮的话,顾绯唇畔浮起一抹讥讽的笑,“你这么懂我,不如猜猜我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李小鱼面对着他侧躺,抬眸睨着他隐匿于黑暗中的脸。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肯定是想杀我呗,这还用想。 心里在抱怨,面上笑嘻嘻,“夫君肯定是在想,如何把我这个乖乖妻子宠上天。” 顾绯心中冷笑。 是挺想送你上天,还是先把嘴缝上的那种。 见他沉默不语,李小鱼继续说着不要脸的话。 “不过夫君现在腿脚不便,还是我先把夫君宠上天吧,如果你的腿以后能好,你再把我宠上天。” 她的语气轻快,带着清甜的笑。 听着很能打动人,可惜顾绯不吃这一套。 他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铜钱,冷笑着问:“夫人的嘴惯会说哄人的话,就是不会实际行动。” “怎么会呢,夫君对我误会真深。” 李小鱼露出讨好式的笑容,然后眨了眨眼,身体往前拱了拱。 一只手搭在顾绯的腰上,随后身体再上靠了些许,整个侧身直接贴合在他身上。 因男人是坐在床上,她的脑袋稳稳贴在他的腰间。 她这个胆大包天地动作让顾绯手中的动作一滞,他整个人也僵了一瞬。 回过神后,垂眸睨着李小鱼的脑袋,即使看不见,他也能猜到此时她定在偷笑。 还真被他说中了。 李小鱼神情里染着窃喜,心里乐道:自己送上门来的,可怪不得我。 心里偷笑,她嘴上还要调戏他,“夫君贴贴。” 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里衣拂进腰间,酥酥麻麻地感觉令顾绯很难受,再加上她的叠词。 他想把她扔下床。 “李小鱼,松手”,声音冷如冰霜。 一叫李小鱼,她本人就知道极为伪装的家伙生气了。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太岁头上跳一下就得了。 沉了口气,瘪着嘴道:“马上松手,夫君真凶凶。” “不理你了,睡觉觉。” 委屈巴巴地说完,她依依不舍把手从顾绯腰间拿开,随后慢悠悠地转身面向墙壁睡觉。 顾绯知道她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恶心自己。 想到那个半年约定,他闭上眼睛,重重沉了口气,漫不经心地对她说:“以后别再我面前说叠词,不喜欢。” 听着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李小鱼扭头望着他,她的视力很好,但今晚没有月亮,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能感受到他身上冷冽的气息。 嘴角浮起一抹无声的浅笑,眼睫眨了眨,乖巧地问道:“好的夫君,那夫君能给我银子买点盐吗?” 一提到盐,顾绯就想到她说的那句爱我在心口难开。 他没见过哪个女子似她这般,随随便便就能把爱挂在嘴边,“我说过,匕首卖了就有钱了。” 这个答案在李小鱼意料之中。 那把匕首她是不可能卖的,本就是胡扯的话,对他的回答也没在意。 微微一笑:“夫君睡觉吧。” 顾绯没有回答,只是在李小鱼睡着以后,他的左手不自觉放到女子摸过的腰间。 似乎那里还停留着她留下的温热。 他的指腹轻轻点在腰肌,脑海里又冒出了凶手找上门,李小鱼临死前说的那句话。 这一夜,他又是一夜未眠。 翌日。 村里的人都要去赶集,李家人也不例外,最早也要吃晌午饭的时候才回来。 李小鱼起床,把捡来的破鞋全部串起来。 就跟串鞭炮一样,弄了两串。 她拎着跟鞭炮一样的鞋串,毫不避讳地去了李家。 李家大门紧闭,她把鞋串从围墙扔进去,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 看了眼院子,几间房门都关着。 看来他们把李梅也带进城了,这样也好,省得她还要想办法给小姑娘找不挨打的理由。 走到李广昌的房间门口,她先是挂了一串在他们门上。 为了被人发现,她打开大门,再挂了一串在李家门上,这时有路过的年迈村民看见她的行为。 老人家也不想找麻烦,摇头叹气道:“这一家都是疯子。” 李小鱼在挂的时候,她就发现提着箢篼的村民了,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 她秀眉一挑。 无所谓,看见就看见呗,她还怕没人看见呢。 挂好之后,她悠哉悠哉地回家。 缠着顾绯搞凶手画像去了。 随着村民陆陆续续地回村,更多的人看到李家门口那一长串的破鞋。 个个又惊讶又想笑。 “这是哪个龟儿做的事呦,太缺德了嘛。” 有人想到上次顾家门口的那只破鞋,他们就在奇怪,以李小鱼的性格不闹得鸡飞狗跳才怪。 怎么会安安静静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估计是李小鱼干的。” “不可能呦,李武再不是个东西,他也不可能给自己女儿门上挂破鞋,王桂花那么懦弱,也不得哦。” “他们不会做,那个孙翠翠可说不定啊,你们别忘了她弯酸又抠门,跟铁公鸡一样。” “是嘛,上回李小鱼说吃他们夫妻一点东西就是要收钱,这事还没得下文,以那个抠门婆娘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报复回去。” “李广昌又是怕媳妇的人。” “按你们的猜测,那顾家的破鞋难道是李广昌夫妻两个干的破事?” “也不是没可能哦。” “反正不关我们的事,看戏就对了。” 等李武带着一家人回来,这出家庭好戏拉开了帷幕。 看到门口一串破鞋,李武当场脸就气黑了。 王桂花脑袋一空,差点晕了过去。 李广昌夫妻脸一白,瞬间知道是谁做的,看见李武气疯了,心虚的二人没敢出来说话。 李武推开门一看,发现大儿子门口也挂了一串。 孙翠翠恶人先告状,坐在地上哀嚎:“老天爷啊,是哪个要坏我的名声啊?” 李武脑袋气得发胀,再听着儿媳妇的哭声。 一怒之下将烟杆嘭地一声砸在地上,怒火中烧地吼道:“是哪个畜生做的?” 一个老年人跑来跟他们说了早上的事。 听完之后,李武拿起立在墙上的扁担就往顾家冲,李广昌也义愤填膺地跟在他后面。 “爹,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收拾她。” 第74章 你俩个棒老二给老子站到 下午,李小鱼在院子旁边开垦地,听到从远处传来跟马奔跑般的脚步声。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看过去。 她单手掌着锄头把手,脚尖踩在锄头前面的刃上。 见各扛着一根扁担的李武和李广昌像两只斗鸡,火急火燎地冲过来。 “你狗东西,你莫走,等老子过来收拾你。” 李武手指着李小鱼,火冒三丈地吼道。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脸焦急的王桂花,她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对李武喊道:“孩子她爹,有话好好说啊。” 最后面就是哭哭啼啼的孙翠翠和惶恐不已的李梅。 顾绯坐在堂屋门槛上,左手拿着一根树枝,在他之前弄的细泥盆里画画写写。 听见不远处的骂声,他手中动作未停。 而此时,李武等人已经到了李小鱼面前,“狗东西,你是饭吃饱了撑着了是不是?你他娘的,在我们和你大哥门口挂破鞋。” 说着,他举起扁担就朝后者屁股挥去。 李小鱼迅速一躲,随即锄头反拿,一锄杆打在李广昌的屁股上。 “哎呦,李小鱼你这个疯婆娘,你打老子爪子?” 她手劲不小,李广昌大叫一声。 像猴子一样弹跳了起来。 李武一扁担挥空,又看到小女儿把大儿子给打了,他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气急败坏地朝面色冷静地女子吼道:“你个小畜生,打老子就算了,还打你大哥,你要翻天不成啊?” 李小鱼一边躲,一边扛着锄头打李广昌。 “我打的就是他,你的好儿子先在我家挂破鞋,我还他一堆破鞋有啥子问题。” “你胡说,我没给你家挂破鞋。” 李广昌刚喊完,李小鱼一锄杆打在他腰上,疼的他啊哟一声:“小畜生,你谋杀亲哥啊。” 三人就跟狗撵猫,猫抓鼠一样,形成了闭环。 李广昌转身用扁担去还击,人没打着,反被女子用锄头一挥,把扁担挥到地上不说,肩膀还挨了一下。 “哎呦,你个小畜生,你要打死我啊。” “老汉,救命啊。” 他疼的吱哇乱叫,又不敢停下,连忙往山上跑。 李小鱼就在后面追,为了防止过于激动导致泪失禁,她一直控制着情绪。 平静地喊道:“老子就是要把你打死,你才是个畜生,不给你吃锅盔,你就在老子屋门口挂破鞋。” “大畜生,你给老子站住。” 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小畜生大畜生,李武脑袋都要气炸了。 “你俩个棒老二给老子站到。” 他跑不过他们,只能扛着扁担气喘吁吁地往山上追去。 看见自己的丈夫被李小鱼揍,孙翠翠一巴掌甩在李梅脸上,刻薄的骂道:“你爹被你三姑打了,你还在站在这里做啥子?还不去帮你爹。” 她的声音又尖又锐,一下子让谁都拉不住的王桂花醒过了神。 李梅被突如其来地一巴掌甩懵了,她流着眼泪望着自己的娘,见她像看仇人一样的瞪着自己。 她捂着脸委屈地低下头,转身要往山上走。 刚走了一步,一只干瘪粗糙的手拉住了她的小手,小姑娘抬头。 发现是一直讨厌自己的奶奶。 霎时,她脸上布满了惊愕,“奶奶...” 听到小姑娘怯懦的声音,王桂花想到李小鱼上次跟自己说的那句话,她脑子突然一热。 一把将李梅拉到自己身边。 随后拽住要往山上跑的孙翠翠,她第一次在儿媳面前有了做婆婆的样子。 “是你唆使广昌在顾家门口挂破鞋的!” 知儿莫过母。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性格,王桂花很清楚。 见婆婆用肯定地眼神盯着自己,孙翠翠心里慌了一下,知婆婆是个软弱的人。 她立马调整了情绪。 像平时一样吼她:“娘,你老糊涂了嘛?” “是你三女儿在我们家挂破鞋,嘲讽我们家是破鞋,她家的破鞋谁挂的,我怎么知道啊?” 那天回家,孙翠翠问过李广昌,没人看到他去顾家。 所以她根本不怕王桂花问。 再说一个懦弱的老妇能掀起什么风浪。 看着一脸凶相的孙翠翠,王桂花拦住她,不让她上山。 一向说话懦弱的她,软弱的声音带着坚定:“我的儿子我了解,他再不是个东西,也想不出这种恶毒的办法。” 听到这里,孙翠翠也听出了门道。 她用看傻子一样眼神盯着王桂花,指着顾家后面的山吼道:“娘,你真是老糊涂了。” “你忘记李小鱼以前怎么骂你的,她的话能信?” 王桂花怎么会忘记... 她不想让孙翠翠上去跟着爷俩一起欺负李小鱼,心里产生退意的她捏紧了小孙女的手,以此来坚定自己的心。 手被捏疼的小姑娘,皱了一下眉。 她仰头望着这个讨厌自己,又跟自己一样挨过很多揍的奶奶,她忍着疼没有喊出来。 “她是我女儿!”,王桂花大喊道:“她不会无缘无故挂破鞋。” 看着婆婆眼眶泛着泪花,孙翠翠不以为意,冷嘲热讽道:“那你就是不信任你儿子呗。” 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威胁。 “你可别忘记,将来是广昌给你和爹养老送终。” 听出她话语里的威胁之意,王桂花气得想哭,她怒瞪着孙翠翠。 软声细语道:“我是不信任你。” 现在这里除了她们几个,也没有外人。 孙翠翠也懒得跟这个废物婆婆伪装,她把李梅往身边一扯。 嘲讽道:“你活该被公公揍,你以为我不晓得嘛,你那个三女儿偷你的钱,骂你是个窝囊废,咒你早点死,这些话我都听到了。” “你活的窝囊,所以只能养出四个废物。” 一句一句刻薄的话,让王桂花脸涨红如血,胸膛的起伏好像随时都要气背过去。 她不敢跟人动手,一双干瘪的手牢牢捏紧。 粗糙的手和肤色,遮住了她凸起的血管,除了那双泛着红血丝鼓成球的眼,孙翠翠看不出她有一点凶相。 她刚准备转身上山,再次被王桂花拉住。 一向唯唯诺诺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吼道:“我是窝囊,不管小鱼以前如何,她敢在她爹打我的时候还手,我就是窝囊一辈子我也甘愿。” “也就那一次”,孙翠翠冷笑。 她说的是上次在顾家李小鱼揍李武的事,那天她和李广昌进城了,正好不在家。 “一次又如何,就算这辈子只有一次。” “那她也是保护了我这个当娘的,总比你这个天天只会煽风点火的女人好百万倍。” 这句话王桂花是吼出来的。 第75章 快乐李家人,快乐挨打 听着她们俩在外面的对话,顾绯眼皮都未掀一下,神情中尽是冷漠。 仿佛亲情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村民们听说李武要揍三女儿,一些喜欢看热闹的人顿时一扫进城赶集的疲惫,连忙往顾家跑。 他们刚前后脚跑过来,就看见李家三人从山上跑下来。 跑在前面的是李武跟李广昌,两人也不知道咋回事,衣裳上全是泥巴,头上乱的跟鸡窝一样。 追在后面的是李小鱼,她除了身上有点泥巴之外。 什么事都没有。 下山的路上是个大斜坡,前面两人跑得刹不住脚。 连连求饶大喊:“小鱼别打爹了,你把老子门牙已经打掉了一颗,再掉一颗我没法吃肉了啊。” “三妹别打了,哥不该打你,饶了哥吧。” “哥错了...” 李广昌刚鬼哭狼嚎完。 李小鱼丢掉锄头,从后面跳起来给他们一个飞踹。 “我打。” 她一脚踢在李武的背上,又一脚踢在李广昌的腰背。 “啊。” 两人一声尖叫,被她一脚踹飞近半米,随后冲进了全是淤泥的田里。 李小鱼是跳起来飞踹的。 她站在斜坡的位置,双脚落地的时候没稳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恰好落地的位置有颗鸽子蛋大小的石子。 这一下坐下去,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嘶了一声,急忙站起来。 “哎呦。” 看了眼在田里打滚的父子俩,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扎了屁股的石子,露出凶狠的目光。 一脚将它踹飞。 “走你。” 说来也是意外,看着自家相公被踹进田里,孙翠翠赶忙下田去拉人。 她刚跑到田坎上,一颗石子径直踢到了屁股上。 疼的她叫一声。 一回头,见李小鱼不紧不慢朝这走来,她眼睛又不瞎,这个方向除了疯婆子还能是谁。 四目相对,她剜了女子一眼。 李小鱼也不让她,回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见状,孙翠翠想上去跟她理论,刚挪了一步,就听李广昌的求救声。 “媳妇救命啊,泥巴进眼睛了,疼疼疼。” 她暂时放下收拾李小鱼的想法,赶紧跟其他村民去田里救人。 等把两人从田里拉上来,他们跟泥人一样,除了一双眼睛,没有一个地方不裹满了泥浆。 王桂花没有上去帮李武弄身上的泥巴。 反而是在旁边关心李小鱼:“你爹和你哥没打疼你吧?” 她的手至始至终都拉着李梅。 看她拉着小姑娘,李小鱼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她这么听劝? 收回思绪,微微摇头:“我没事。” 话音刚落,孙翠翠就冲上来要跟她打一架。 看她撸起袖子,眼尖的村民看见后,赶紧拉住她。 “李家大媳妇,有啥事你好好说啊,别动手啊。” 孙翠翠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搞成现在这个局面,她一边挣扎一边梗着脖子朝李小鱼骂。 “是我要找麻烦嘛?是她李小鱼不当人,挂破鞋来侮辱我。” 看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李小鱼双手环抱,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眉眼弯弯清澈无比。 她瞥了一眼对面两个愤怒至极的泥人,语气真诚:“狗杂种先在我家挂的。” 话音刚落,李广昌眼睫快速眨了眨,眼中闪过心虚。 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李小鱼看着孙翠翠继续讽刺道:“生不出儿子,生了儿子也要烂屁眼,祖坟要被挖的畜生来我家挂的破鞋。” 李小鱼骂人的时候,什么脏话都说得出来。 此话一出,现场嘘声一片。 这话可不是一般的过分,跟杀人诛心没啥区别。 孙翠翠当即脸色大变。 李广昌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惊恐被泥巴遮住,倒也看不出来。 看着儿媳的表情变化,再看着儿子后怕的动作,李武再傻也能明白了什么,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泥巴。 从嘴里吐出泥沫子,不敢相信地瞪着李广昌夫妻。 “真是你俩个畜生做的?” 孙翠翠本就怕他,再看着公公要吃人的眼神,她更慌了。 往李广昌后面躲了躲。 见状,李武算是彻底明白了,他咬着牙一巴掌甩在李广昌脸上。 气到发抖的他推开人群,四处去找扁担。 “老子的扁担呢?” 他的扁担在山上被李小鱼打飞了,后者往旁边看去,走过去把李广昌那一把扁担拿给他。 认真说道:“爹,这儿有一把。” 李武瞪了李小鱼一眼,打又打不过她,只能捏着扁担去找李广昌麻烦。 他一扁担甩过去,吓得李广昌往后一躲。 孙翠翠来不及躲,被扁担打了小腿上,疼得到她直接坐了地上。 捂着小腿痛苦的喊道:“爹,你打到我了...” “老子打得就是你俩,你们要跟她有什么矛盾,就堂堂正正打一架,老子什么话都不会说。” “偏偏用这种阴招,你们就不怕断子绝孙啊。” 比起阴招,他们这里的人更喜欢正大光明地干架,骂人也要当着对方的面骂。 玩阴的,是要被唾弃的。 看她跟哭丧一样,李武呸了一声,转头又去打李广昌。 后者害怕被打,又怕丢下媳妇回去被媳妇打,跑了两步顶着挨打的风险,把孙翠翠背起来往前跑。 李武举起扁担在后面追。 他一边打一边喊:“龟儿子,你别跑。” 背着孙翠翠跑,李广昌快不起来,扁担每打下来一次,孙翠翠就要哀嚎一声。 她尖锐的声音喊道:“李广昌你跑得点啊,我的背快被你爹敲碎了。” “媳妇,我也想跑快啊,这不是背着你嘛。” 跑着跑着,李广昌头上的泥巴就顺着额头往眼睛里流。 泥巴流到眼睛模糊了视线,他用手去擦,眨眼的时候脚下一滑。 夫妻双双把田压。 紧接着李武也跳到田里,扁担对他俩开启无差别攻击。 一群看热闹的就跟在后面看戏。 李小鱼屁股被石子扎了,她没去看热闹,也懒得去看。 跟王桂花说了几句话,她便转身回院子,刚走到门口,察觉有道视线在看自己。 她偏头看去,发觉是李梅。 见三姑视线投过来,小姑娘立即胆怯的回头。 睨着渐渐远去的祖孙二人,李小鱼努着嘴,眼眸微敛,心头不解。 她看我做什么? 此时,正随着王桂花回家的李梅,脑海里在不断重复她娘被三姑骂到哑口无言的画面。 还有她踹爹和爷爷那一脚的场景。 一回想这些,小姑娘的心就激动的咚咚狂跳。 虽然三姑不喜欢我,但她收拾爷爷他们的时候,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第76章 你有几条命犯险? 那边,李武把李广昌夫妻按在田里揍,最后还是村里的长辈过来。 他们才停止了折腾。 夫妻俩人顶着浑身伤痛,跟在泥人李武后面回了家。 关上门的李小鱼一转身就看见顾绯坐在门槛上,手拿着木棍,不知道在细沙盆里画什么。 她揉着屁股,慢慢向他走去。 她没喊疼,顾绯眼睛看不见,自然也不知道她屁股受伤的事。 一脚跨进堂屋,李小鱼垂眸看了眼细泥盆,发现盆子里画的是个人,还是个女子。 这谁呀? 她眯起眸又瞧了一眼,只有一个瓜子脸的轮廓和女性化的五官,也看不出年龄段来。 目光往男人身上瞅了瞅,她也没去多想。 转头进了屋。 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再出来洗了手和脸。 经过门槛时,顾绯依旧坐在那里,只是细泥盆里已经没有女子的面目了。 破鞋的事情解决了。 她准备明天进城找师爷了解更多凶手的事,今天也不打锅盔和做包子馒头。 加之屁股疼,她也不想继续开垦荒地。 慢悠悠在门槛上坐下,偏头盯着男人这张好看的脸,想到凶手画像的事还要靠顾绯提点。 她主动找话题,乖巧地问道:“你方才画的女子是谁呀?” 她不是一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 若非照顾身边人的自尊心,她连卖画的事情也不想隐瞒。 对于她的问题,顾绯放下手中的木棍,反问道:“你希望她是谁?” 李小鱼两只脚后跟抵在门框上,双手交叉枕在膝盖上,腰往前弯,一双清澈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男人。 想了片刻,她勾唇轻笑,再次反问。 “你希望我觉得她是谁?” 两人之间连续反问,就像两个不肯向对话认输的小朋友。 听着她话语里的狡黠,顾绯唇畔微扬,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所以方才是谁?” 方才两个字他咬得特别轻。 李小鱼秀眉一挑,神色多少染着一些意外。 没想到他会开这种逗人的玩笑话。 他问,那她就答:“方才可能还在方家没出生。” 这句话让顾绯心里产生了一丝轻松之意,他心里揶揄自己。 居然会陪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心里在笑,面上还是皮笑肉不笑。 压低了声音问道 :“说吧,你又想问什么?”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顾绯左手端起盆子放到墙边,语气散漫:“你哪次主动找话聊,不是带着目的。” 闻声,李小鱼鼓起腮颊,抬眸望着房梁,双眉微拢。 我好像也不是经常这样... 不过顾绯都主动问了,她也没必要再装傻。 清了清嗓子,若有所思地说:“还是那画像的事,马上就要交稿了,我还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 手肘撑着膝盖,下巴搁在手心,目不转睛地盯着顾绯。 “你以前见过那么多凶手,我不求你像上次一样说出具体的面貌,给我些提点,让我有个方向也行。” 她的声音充满了真挚,顾绯左手横放在膝盖。 神情毫无情绪变化。 他收起温和,薄唇轻启:“你忘记上次凶手找上门的事了。” “我记得啊”,李小鱼努了下嘴,声音里带着不解:“但上次的凶手和这次的凶手有什么关系?” 从她无畏的声音里,顾绯判断出她完全没当一回事。 他压低声音,冷然开口:“你上次差点死了,你有几条命去犯险?” 低沉幽冷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地关心。 “为了五两银子拿命去冒险,就为了你爹那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为了所谓的亲情,值得?” 两句语气稍微有些重的话,让李小鱼有种受训的感觉。 她不自觉地抬头挺胸,向顾绯的坐姿靠齐。 瞧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她抿了下唇,认真的回道:“我不是为了他们。” 顾绯脸色阴沉时,自带一种肃杀之气。 不说怕他,至少也不敢对他说假话,她抓了下耳垂。 冷静地跟他解释:“我恨不得把我爹跟我哥一起带走,我怎么会为了他们呢。” 见男人眉宇微皱,她又道:“也不是因为那五两银子。” 听着她真诚的话,顾绯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女子也看出他的意思。 望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山。 轻轻沉了一口气,不急不缓地说:“我连你都怕,更别说还是一个带刀的凶手,我这人是惜命。”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双眸的焦距逐渐涣散,脑海冒出去衙门认画那天,那位大爷着急回家的画面。 她把这事跟顾绯说了。 随后又道:“包子锅盔是能过养活,可我想靠着自己的才能...”,顿了一下,改口道:“技能去帮助衙门早点破案,让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得到一些慰藉。” 听到这里,顾绯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李小鱼抿着唇重重呼了口气,语气极其认真的说:“可能在你听来,我是自不量力。” 其实她一向都很自不量力。 否则也不会大学毕业后独自离家千里去深城闯荡。 更不会在闯出小小一片天地时,因为爷爷病重之事,跟上司闹翻,毅然决然离职回到家乡的小县城。 “顾绯,人生就几十年,今天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意外。” “或许在你眼里还有很多人眼里,我是个很蠢的人,但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 “可能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正确,但我不后悔。” 人生本就是在后悔中前进,作为一个成年人,她知道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但那不是后悔。 听到她这番话,顾绯左手大拇指逐渐收紧,心也跟着加速跳动了一下。 秋风拂来,竹林声响。 良久,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这么怕死的人,不怕凶手再找上门。” 他用的是肯定句。 即使猜到李小鱼的回答,他还是问了。 跟他猜想的一样,女子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用带着鼻音的腔调笑呵呵地回道: “怕啊,我怕得要死,可那又如何,如果我画的凶手画像能让更多无辜的人避开死亡。” “那就死了,也值得。” 第77章 治疗腚伤 “没人会记得你。” 此话一语双关。 李小鱼看着他,眼眸微敛,听着他淡然冷漠的声音像在说一件很过平常的事。 她知道他在指什么。 轻轻咬了下内唇,思忖片刻,故作不懂的笑道:“那有什么关系,我...” 们字刚到嘴边,她收了回去,“问心无愧就好。” 打锅盔卖包子在她的舒适区。 画肖像是另一条路,前路也许崎岖曲折,但她想去拼一下。 顾绯心中冷笑。 好一个问心无愧。 他手撑在门框上缓缓站起来,回房前他留下了一句:“去衙门把这件案子所有画师画过的画像全部拿回来。” 李小鱼倏然站起来,回头盯着他单薄的背影。 沉稳的声音带着激动:“你愿意帮我?” “想见证一下,你活不过半年的样子。” 他到底低估了李小鱼的行动力,这件事她坚持了一辈子。 当天晚上,李小鱼刚躺进被窝,屁股刚粘床,一股锥心的疼立即往天灵盖钻。 “好疼...” 顾绯躺在她身边,没把她的娇弱当一回事,闭上眼接着睡觉。 李小鱼哪敢躺下,她半跪在床上,手从腰后伸进。 发现黏糊糊的,拿到眼前借着月光一瞧,发现指腹上染着鲜红。 她身形一颤,身体忍不住发冷,脑袋也有些眩晕。 颤抖着自语道:“我去,屁股流血了。” 又摸了一下,发现受伤的位置好像有个硬块,一想到白天坐到了那块石头上。 她赶紧爬下床穿衣裳,蹬上鞋子就往外走。 一边跑一边小声急急说道:“完了完了,石子扎到肉里了,得赶紧去找刘大夫看屁股。” 她的声音很小,顾绯五感灵敏,听清毫不费力。 看屁股? 他两鬓青筋凸凸跳了跳,脸色阴沉。 在李小鱼打开堂屋的门,即将走出去之际,幽冷的声音冷厉地吐出二字:“回来。” “嗯?” 李小鱼借着月光往外走,听到房间冷漠如冰的声音。 她忍着疼走回房间门口,软乎乎地问:“你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屁股疼,得去找看大夫。” 听到她丝毫不在意地语气,顾绯的声音陡然冷了一个度。 “你让一个男大夫给你看屁股?” 李小鱼眼睫眨了眨,清澈的眼眸里染着迷茫,“有什么问题么?”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束缚,她一个现代人,而且大夫做得是救死扶伤的事,没什么可在意的。 顾绯气笑了。 他的嘴吐不出什么好话,发现李小鱼想问题的思路完全不一样。 想了想,想说的话到嘴边也不想说了。 说了她也不在意。 压着声音说道:“上来,我给你看。” 闻言,女子嘴巴微张,惊讶道:“你会看屁股?” 顾绯单手撑着床,慢慢坐起来,无奈地沉了口气:“别说的这么粗俗。” 想到他之前帮自己熬枇杷水。 李小鱼抬脚往房间走,瞧着他沉如墨的脸色,努了下嘴,疑惑地回:“你会看腚?” 顾绯算是发现了,她这辈子可能都说不出文雅的话。 “滚上来趴着。” “哦。” 乖乖脱掉两层衣裳,爬上床之前,她问:“要不要点油灯?” 她这句话没有恶意,所以顾绯没有阴阳怪气。 冷冷回道:“多此一举。” 李小鱼想了想,确实多此一举,他又看不见,点灯做什么。 三下五除二,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静静等着顾绯帮自己治屁股上的伤。 “我趴好了。” 闻言,顾绯没有立即帮她看伤,而是先下床。 对此,李小鱼心生疑惑,偏头看向床边,见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 不到一会功夫,他端着水盆回来了。 见他把水盆放在小板凳上又出去了,她双手撑在枕头上面,上半身撑起来,歪头往水里一瞧。 里面还有一张手帕。 这时外面又响起了砸东西的声音,声音不大,在夜晚能清晰的听到。 她仰着下巴往窗户看。 “他在外面敲什么?” 可惜窗户太高,床上的她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顾绯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碗,不知道装的什么。 闻起来有股草药味。 顾绯把碗放到一边,随后坐到床边,轻轻拍了拍自己睡的那半边床。 “趴到这边来。” 李小鱼乖乖照做,她挪到外面,随即褪下白色里裤,“趴好了。” “那哪边?”,男人温声问道。 “右边。” 说完,一只修长的手先是贴在腰上,再缓缓下滑。 温热的手指接触光滑的肌肤,李小鱼像被电击了一样,一股怪异直往心头冲。 若她此时回头,定能看见男人泛红的双耳。 红到能滴血。 当他的指腹轻轻往下按时,女子收起心里奇怪的涟漪,嘶叫了一声:“就那里,好像里面锥进了石子,好疼。” 男人手一顿。 两指动作极其温柔地再次按了按,发现是血凝固结的血疤。 低沉的声音略带几分无奈:“不是石子。” “啊?” 女子扭头去看,不想她发现自己耳朵通红,顾绯用手腕把她压了回去。 冷然开口:“别动。” 又趴回去的李小鱼也感受到牵扯时引起的疼,她用手擦掉脑门的汗。 乖巧应道:“嗯,我不动了。” 察觉她未再回头,顾绯心里松了口气。 他捏干手帕,动作轻揉擦去上面的血渍,他的动作很轻。 与其说不想弄疼李小鱼,不如说他是在尽量避免手接触到她的肌肤。 他再想避免,指腹隔着一层布料,肌肤的热度时不时还是会传到他指上。 丝丝异样不受控制地往他皮肤里面钻。 他专心认真处理伤口,来控制自己不去多想,此时治疗的伤是女子的屁股。 擦掉血渍,拿过碗。 食指与中指挖起碾磨好的草药,靠近只剩半寸的距离时,他停住了。 随之空气也安静了下来。 良久没听到有声音,李小鱼活动了下脖子,扭头转向床边的方向。 眼珠往下只能看见顾绯一部分肩膀。 见他像被点穴一样僵住,她咦了一声,问道:“你怎么不动了?” 第78章 可我觉得,他能弄死他们 话音刚落,在房梁休息的胖鹦鹉冲了进来,叽叽喳喳地叫道:“主人人,动什么?” 在它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顾绯起身挡住鹦鹉。 不允许它靠近女子。 声音冷地犹如冬天的冰霜:“滚出去。” 瓜娃子被他低气压的骂声吓得羽毛一抖,小脑袋委屈的偏了偏。 它什么都看不到,又不会用委屈语气,只得咕咕地喊道:“主人好凶凶,好凶凶。” 一听到它说叠词,顾绯就烦躁。 就在他想弄死鸟的时候,李小鱼可记得小家伙之前踩肩和帮了自己好几次的事情。 她忍着屁股上的疼,温声对小家伙说:“我没事哈,你快去睡觉,明早你还要出去觅食呢。” 它不知道小家伙每天一早出门去做什么事。 就当它去觅食了。 听着温温柔柔的话,小家伙心里好受了一些。 一双圆圆的眼睛瞅了瞅男人的背影,委屈巴巴地飞了出去。 听着它飞出去的声音,顾绯再次坐到床边,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把裹着药的手指贴了上去。 当他把药揉开之时,李小鱼感觉他摩挲的地方跟着了火一样。 烫得她老脸一红。 她心中骤然一紧,紧紧咬住下唇,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连男人的侧脸都没看清,她便不敢再看。 跟只缩头乌龟一样把脸埋进枕头里面,双手尴尬地抓了抓耳朵,又挠了挠头皮。 随着他每敷一次药,她全身就像有电划过。 从脚到头皮都在发痒。 片刻后,顾绯说:“敷好了,今晚别趴...” 说到趴这个字,他的声音顿住,沉默片刻,改口道:“尽量侧着睡。” 他一开口,嗓音低哑好似带着颗粒感,在夜晚听着格外性感。 李小鱼心口一滞,为了防止被他听出尴尬。 她抿了抿唇,轻声回道:“好的,谢谢。” 顾绯没有回话,他端着水盆离开房间,在外面洗手之时,他把手从水中拿起来。 摊开手掌,垂眸睨着手掌。 眼睛看不见,他的触感更加敏锐,想着这只手方才触摸过的地方。 心里那股奇怪的涟漪感好似形成了一颗种子。 慢慢种下。 在往生根的趋势发展,令他产生了莫名的心慌。 “为何会这样?” 轻浅如风的低语声,随风一起消失在夜空。 给不了他答案。 顾绯在外面待了许久,回到房间听到女子沉稳的呼吸声。 他坐到床边上,探手往里面摸了一下,当摸到女子的肩膀,这才缓缓收回了手。 第二日,李小鱼去了城里跟师爷说了画像的事,听到顾绯愿意帮忙,他激动地扇子都快拿不稳。 跟县令请示过后,他带着李小鱼去拿卷宗。 拿画像之时,李小鱼还是觉得奇怪,她问道:“师爷,顾绯不是打仗的吗?他怎么会懂刑部的事呀?” 师爷一边找资料,一边向她解释。 在解释之前,他问了李小鱼一个问题:“小鱼,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疯子呗,还能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哪敢说出来啊。 垂眸睨着脚尖,很是认真的回道:“表面温雅,实则冷漠,手段毒辣。” 师爷不置可否,他拿出一卷画像放到篮子里。 严肃的语气放柔了一些:“他冷不冷漠其实我并不清楚,但他温文尔雅是真。” 李小鱼嘴角一抽。 那不都是他装出来的吗? 就在她怀疑之时,师爷不急不缓地说:“他最开始是在刑部当职,破了很多大案,对于犯法之人他绝不姑息,对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的百姓他也慷慨解囊。” “他不像其他显贵之人,会做出欺压百姓之事。” “听同僚说,皇城里私下流传着一句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入我心,指得便是他。” 李小鱼主动接过师爷手上的篮子,两人慢慢往前走。 低头看着篮子里陈旧的画卷,她脑海里冒出顾绯那张惊艳乖巧的脸。 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入我心... “当今皇帝重文轻武,后来边关告急竟无一人可用”,师爷说到这句话时,声音带着几分叹息。 “是他主动请缨上战场,这一守便是二年,直到后面发生差点灭国之事。” 听到这里,李小鱼双眉一蹙。 她眼睫颤了颤,惊愕地说:“几国围攻我国那年他十八,也就是他去边关之时才十六...” 师爷又找到几幅画像,他把画像交给李小鱼。 看着姑娘脸上的惊讶,他难得笑道:“一个有勇有谋的天之骄子不应该是这个下场,所以他才有那么多人追随。” 这其中也包括他跟县令。 李小鱼拧着眉,神色严肃的点头。 她回头往四周看了看,见眼下只有她跟师爷两个人。 她悄悄往前走了两步,随即朝师爷招手。 后者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配合的弯下了腰,李小鱼踮起脚悄悄在他耳边说: “那你们把当今天子弄死,让他上位不就好了。” 师爷被她这句大逆不道的话逗笑了。 见他发笑,李小鱼表示不解。 师爷也向外面看了看,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跟她解释:“临安国讲究嫡庶有别,世家子弟更是讲究,何况皇家。” “别说当今天子是他大哥,而且太子已立,他还有几个哥哥活着。” “亲生母亲那事只是外界谣传,真假不可考,他的母妃现如今虽为太妃,但母家势力在几位王爷里面,属于最弱的,要想上位何其难。” 听到这里,李小鱼彻底明白了顾绯的处境。 “所以他的势力,全是他自己一步一步拼出来的。” “嗯”,师爷点头,又找到几卷画像交给她,“这也是我们寒门子弟愿意追随他最根本的原因。” 出身限定了未来,但在限定的人生中他拼出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导致招来了猜忌。 想到顾绯的手和腿,李小鱼把画像在篮子里面摆好。 跟着师爷离开了卷室。 走出来,暖暖的阳光打在身上,扫去从卷室带出来的冷暗。 她仰头望着天空如火般的太阳。 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可我觉得,他能弄死他们。” 把画卷全部装在背篓里,再用黑布盖上,随后去买了肉和面粉。 又去鲁班铺买了一个便宜盒子。 经过书肆,想到纸张用完了,又进去买了一刀纸。 走着走着,她又折回去,到糕点铺买了一盒最便宜的米糕。 回家的路上,她遇到了同样回家的李花花和何一海。 第79章 何一海要离开蜀地 “三妹。” 听到李花花的喊声,李小鱼愣了一下,随后停住脚步转过身去。 看见他们夫妻二人各背着一个背篓朝自己走来。 她礼貌性的跟他们打了招呼。 三人并肩往村里走,一路上除了打招呼,李小鱼没有主动找话聊。 她的沉默反让李花花感觉尴尬。 主动问道:“三妹,你跟爹还有大哥打架,有没有受伤啊?” 除了屁股有点疼,其他没事。 旁边还有何一海,这话也不方便说,李小鱼微微摇头:“我没事。” 何一海从看到她的时候,就注意到她背篓上盖的黑布,想到她以前经常偷鸡摸狗,担心她又去哪做了坏事。 想让李花花提醒她一下。 见媳妇跟她聊得还不错,他也不好直接说什么。 注意到他的眼神,李小鱼回头往背篓里瞥了一眼。 心中大概知道这家伙是在怀疑自己又偷东西了,她不动声色地撇了下嘴,也懒得解释。 其实仔细想想便能明白,何一海为何在原主每次找上门的时候,说一些带着教导意味的话。 他是早早就把他自己放在二姐夫这个位置上。 “没事就好。” 李花花虽板着一张脸,话语里的关心是骗不了人的。 随后她又道:“对了三妹,一海等两天要离开蜀地,去一趟江南,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布料,我让他回来的时候一起带回来。” “江南?” 李小鱼对东西没兴趣,听说江南很富裕,她对赚钱的地方有兴趣。 何一海没有说话,媳妇在这里,他都听媳妇的。 李花花点了下头:“我们想搬到城里去住,以后对孩子的成长也会好一些,他现在打猎赚的银子太少了。” “他会一些功夫,他朋友在镖局做事,邀他一起共事。” 闻言,李小鱼秀眉一挑。 自己也会一些三角猫功夫,如果走镖赚钱的话,等把顾绿茶送走后,她也可以找个镖局上班啊。 这样一想,她冷静地问:“走一趟镖能赚多少银子啊?” 具体银子何一海比李花花清楚,见媳妇投过来询问的眼神,他接过话。 回道:“江南富裕,一来一回能赚二两,来去总共要花三个月。” “西北没有江南富裕,路上山匪多且危险,一来一回可以赚三两,时间也相对长些,要花四到六个月。” 李小鱼眼眸微闪,这还挺多。 转眼一想,走镖是在拿命赚钱,赚得多也正常。 一路闲聊到村口,两家人住得是反方向,李小鱼向他们微微颔首,准备离开。 在她走之前,李花花从背篓里拿出了一刀肉递给她。 “三妹,这肉你拿回来吃。” 见李小鱼没接,她急忙解释道:“这是我今天在城里买的,新鲜的。” 看着她眼中的歉意,前者往后退了一步。 微笑道:“二姐,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我,所以处处想弥补我,上次送野鸡这次送肉,其实...大可不必。” 听到她这句话,李花花脸上带着难过。 终究是自己伤害了妹妹... 对于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李小鱼始终把自己置于一个局外人的位置。 跟之前一样,她不想去讨论谁对谁错。 声音沉稳地说:“事情已经发生,你们也已经成亲了,日子是要往前过的。” “我们住在一个村,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也不可能像对爹和大哥那样,动不动就揍你两下,你不能老是沉浸在过去觉得对不起我。” “你也知道村里人爱口舌,他们要是看见,会在背后如何编排你我,你想过没有?” 李花花脸色霎时一白,她提着肉的手骤然捏紧。 声音里带着焦急:“三妹,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故意让大家看到些什么。” 看她严肃解释的样子,李小鱼想拍额头。 这李家人怎么都一根筋啊。 无奈地回道:“我知道你没那意思,但你阻止不了别人的想法啊。” 接过李花花手里的肉,给她放回背篓。 柔声说道:“你这人本来责任心就重,你今天这刀肉我要是接了,明天你就会再送其他东西给我。” “送着送着别人不想看到,也都看到了。” “到时候在背后说什么李花花抢妹妹喜欢的人,现在又送妹妹东西,又婊又装。” “严重的还会说你是不是生不出孩子啊,想让妹妹再嫁过去。” 这些编排的话都是轻的。 最严重的是说自己跟何猎户偷情,想二女共侍一夫这种话。 甚者无中生有,还会说见到他们在山坡的草丛里滚来滚去呢,千万不要低估有些人的造谣能力。 见李花花神情逐渐变得懊悔,李小鱼就当开解被甲方折磨的下属那般开解她:“我这人脸皮厚无所谓,到时候难受的是你自己。”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又何必想太多,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她的话过于理智。 落在李花花和何一海耳中,有一种陌生感。 “三妹,你真的变了很多。” 闻言,李小鱼轻笑:“人总要学会成长,毕竟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其实她一点都不担心身份的事。 她有原主的所有记忆,除了多了份理智也不偷鸡摸狗以外,她跟原主一样疯。 何况她现在跟村长还有县令他们是同条船上的人。 毫无畏惧。 说到家室,李花花就想到爹给三妹的任务,她是真担心三妹完成不了。 万一被爹和他身后的人抛弃,惹来杀身之祸。 用余光看了眼何一海,想着这件事不宜让他知道。 她拉着李小鱼往前走了一些,小声说道:“三妹,爹那人抠门,只给了你两百个铜板,要把顾绯喂胖何其难。”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这是我自己存得一点钱,你拿去用。” 看着她递过来的钱袋,李小鱼无奈的笑道:“二姐,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又忘记了。” “这不是一回事,爹要让你养胖顾绯,你没钱怎么养胖他。” 李花花没坏心。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现在嫁了人,就好好过你的日子,李家的事和我的事你就少操心了”,能撇清是一个是一个。 只要带走李武和李广昌就行了。 把钱袋推回去,她立即转身离开,留下李花花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叹气。 回到家,她刚推开门,就感觉有股冷意扑面而来。 关门上,抬眸迷惑地看过去,却只看见男人转身弥留下的一片衣角。 抬头望着天空,努着嘴眨了眨眼。 艳阳高照啊。 为何却身上凉飕飕的? 第80章 改名叫顾娇娇得了 把背篓里面的画卷全部拿出来放到桌上,再把顾绯画得所有画收进买来的木盒里面。 又把买回来的米糕拿出来。 将买回来做锅盔包子的原材料拿进厨房。 从钱袋里拿了几十文铜钱,点了点数量,随后进了房间。 看着背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的男人,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笑嘻嘻说道:“顾绯,你的画卖出去了,这些钱给你。” “不要。” 男人眼帘微垂,头都没抬一下,冷冷得回道。 “不要?” 李小鱼音量提高了一点,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是你画画赚的银子,为何不要?” 顾绯冷嗤了一声:“你不是一直想从我这里要钱走么,这钱给你。” 察觉他话里的阴冷,李小鱼低头看着手中的铜钱。 歪头仔细打量他的神情。 房间的窗户不大,阳光照进来有一定的局限。 他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犹如雪山巅最显眼的那一抹雪,白得耀眼。 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客气了。 收进钱袋的时候,为了防止这家伙再要回去,她再次确认。 “真不要了?” 沉稳略带嘶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试探,落在顾绯耳中很是刺耳。 冷若冰霜地一字一顿道:“不、要。” 听着他凶巴巴的语气,李小鱼瘪了下嘴,他自己一个在家。 又没人惹到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把铜钱收回钱袋子里,往前走了几步,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 脑袋往前伸了伸,直勾勾地盯着男人乖巧的面容。 疑惑地问道:“谁来家里惹你生气了?你说出来,我去弄死他。” 闻言,顾绯冷笑:“那你走远一点。” 话一出,李小鱼立马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 她双眉一挑,长长的眼睫眨了眨,起身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双手撑在床上,让受伤的屁股悬着。 双条腿离地,来回轻轻摇晃。 “我上午又没在家,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顾绯不喜不守承诺之人,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压根没把上次的话放在心里。 意识这点,一股阴戾陡然涌上心间,连带声音都幽冷至极。 “自己想。” 瞧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李小鱼习惯性摸了摸耳朵。 她觉得眼皮有点痒,又挠了挠眼皮,认真思考顾绯的话,她还是想不起来。 撇了下嘴,看着男人,讪讪然笑道:“夫君,能不能给点提示?” 顾绯感觉自己最近很不对劲,一想到李小鱼没把答应的事放在心上,他就觉得烦躁。 停下手上的动作,把铜钱收进怀里。 拉过被子盖上,面向着墙那边,留给李小鱼一个冷漠的背影。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女子嘴巴瘪成了鸭嘴:“…” 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别叫顾绯了,叫顾娇娇得了。 没看见哪个男人像你这般娇气。 一言不合就盖被子睡觉,怎么的,等着我来宠幸你不成? 心里把顾绯从头到脚损了个遍。 想到画像的事要处理,她重重沉了口气,开始从昨晚回忆。 治疗完屁股上的伤口,她就侧着睡着了,今早醒了看他还在睡,自己就走了… 忽然脑海里冒出了一段对话。 “以后去哪,跟我说吗?” “说说说,夫君我现在要去茅房解大手,要不要跟你汇报。” 想到这里,她咬着下唇长长呼了口气。 转头凝视着顾绯的后脑勺,伸手拍了下额头,神色间充满了懊恼。 她没把这当成一回事。 所以有时候跟他打招呼,有时候不打招呼就走了。 谁知道...他这么在意。 下床站好,抿着唇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下男人的肩膀。 讨好地笑道:“夫君我记起来了,我早上走的时候忘记跟你打招呼了。” 见男人肩膀没动,她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我下次走的时候一定跟你打了招呼再走。” 他不动,她就再次轻推。 任她怎么推,顾绯跟寺庙里的钟一样,纹丝不动。 眼见他怎么都不回应。 李小鱼站直身体,用手掌揉了揉额头,看着顾绯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茶又疯还娇。 谁以后要当你的正妻,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深深看了男人两眼,提步走出了房间。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无神的眼眸微敛。 剑眉微蹙。 他都搞不懂自己为何会生气,跟李小鱼一起生活久了,他感觉都快不像自己了。 显然与当初做实验的初衷背道而驰。 就在他思索间,远去的脚步声又走了回来,他眉宇皱得更深。 又回来做什么? 李小鱼背着空背篓走到床边,她微微弯腰,俯身凑到男人耳边。 极其温柔地笑着说:“夫君你还在睡觉,我就小声一点跟你说话哈,我进城去衙门去拿画卷,你接着睡,我先出门了。” 略带嘶哑的声音说着轻轻浅浅的话,像一张洒了些许细泥的纸。 一眼看过去,只会觉得碍眼和凌乱。 细细一瞧,那细泥铺开的形状犹如一株带刺的花。 在顾绯心里升起一抹惊艳。 随着女子的呼吸伴随着脚步声远去,顾绯心神乱了一寸。 他睁开眼,缓缓坐了起来。 那双漂亮的柳叶眼偏头往门口的房间看去,似在等着女子回来。 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道响亮轻快的喊声。 “夫君,我回来啦。” 声音之大,响彻了半个村子。 听着她不在意嗓子受损的喊声,顾绯心跳陡然加快。 “咚。” “咚。” 安静的房间里,每一次心跳声都格外的清晰。 他的耳朵不自然地红了。 有村民从顾家门口的小路上山,听着李小鱼不知羞耻的喊声。 赵二狗嘿嘿乐道:“小鱼啊,声音小点,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有一个眼瞎瘸子啊。” 李小鱼正准备关门,见他笑嘻嘻说着恶心人的话。 她双手叉腰,轻蔑地回道:“关你屁事,他眼瞎腿瘸有我宠,你一个媳妇都跑了二癞皮狗,滚远点。” 对付赵二狗,她可是一点好话都没有。 什么东西,也敢来讽刺她的甲方爸爸,找骂。 第81章 不想再杀你了 “你就那张嘴厉害。” 被她给讽刺,赵二狗想发火,只憋出这一句话来。 门关到只剩下一个小缝隙,李小鱼从门缝里对他翻了个白眼,“老子还能一脚把你踢进田里,信不?” 赵二狗哪敢不信啊。 这泼妇把李武父子收拾的有多惨,村里人都是看见的。 他今天从李家门口路过,还听到里面在吵架。 把锄头往前一拉,没好气地瞪了眼傲气的女子。 在他瞪过来的时候,李小鱼彻底关上了门,让赵二狗瞪了个寂寞。 把背篓重新放好,拿起桌上买的米糕,走到房间门口,笑呵呵地跟床上的男人打招呼:“夫君,我回来了。” 抬眸往女子所站的方向看去,掩去声音里的冷意,温声回道:“听见了。” 见他神色温和,李小鱼小小呼了口气。 终于这把疯娇茶给哄好了。 双手背在身上,步伐轻快地走过去,把米糕从身后拿出来。 打开盒子,放到男人面前,微笑道:“夫君,这是我在城里买的米糕,你尝尝。” 闻着清甜的米香味,顾绯没有伸手拿。 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明知故问,薄唇翕动:“说吧,又有什么事?” 被他拆穿,李小鱼也不尴尬。 拉起他的手,把米糕盒放到他手上,见他稳稳托住,她才开了口。 嘻嘻笑道:“也没什么大事”,轻轻揉了揉鼻子,“就是画卷我拿回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研究啊?” 顾绯垂着眸,手边似乎还存留她方才留下的温热。 他顿了一下,浅浅回道:“等你明天送完货回来再说。” 明天要给酒楼送锅盔。 李小鱼笑着点了点头:“好呢。” 她声音里的笑意掩都掩不住,顾绯不想听进去都不行。 “那你先吃点米糕,我出去做饭。” 说完,她双手背在身后,跟只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地离开了房间。 听见她往厨房走去的脚步声。 顾绯把盒子放到被子上,他用左手拿起一块米糕,慢慢送入嘴里。 随着他慢条斯理地咀嚼。 又软又糯的米糕在嘴里慢慢融化,丝丝甜味占据整个口腔。 他偏头看向窗户的方向,秋风吹进来,将两鬓散落的发丝轻轻往后拂,风洒在光洁的额头上,扫去了他眉宇间的阴鸷。 这时,他听到厨房传来了女子的哼唱。 虽不知她哼的是什么奇怪的调调,那词听着很怪。 李小鱼一边切菜,一边摇头晃脑地唱着:“路见不平一声吼啊,锅盔包子卖出手啊。” “风风火火绿茶走呀。” “咦儿呦,咦儿呦,娇娇绿茶快点走呦。” 顾绯正准备咬第二口,他越听越不对劲,娇娇绿茶? 为何像是在指自己... 他在这边有多自我怀疑,李小鱼就在厨房唱得有多嗨。 吃午饭的时候,见对面的男人脸色又阴沉了,她偏头望向天空,他的心情比天气还不稳定。 反正他已经答应了研究画的事情,她才不问他冷脸的原因呢。 埋头大口干饭。 她吃的很香,顾绯缓缓放下手上的筷子,他坐的端正,却没有一点紧绷感。 “娇娇绿茶是什么?” 一口肉刚喂到嘴里,听到他带着疑问的话,李小鱼差点把肉喷了出来。 那会唱嗨了,忘记他耳朵灵敏的事。 她睨着男人的脸,一边咀嚼一边思考对策。 把肉咽下后,再喝了一口汤,开始胡言乱语:“娇娇绿茶就是绿茶尖,新鲜绿茶尖不是很嫩么。” “嫩就说明脆弱,脆弱换个词来说就是娇弱。” 她说起谎话来一本正经,“娇弱这词又不太礼貌,所以就娇娇咯。” 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顾绯意味深长地问:“娇娇绿茶快点走又是何意?” “这个...” 李小鱼抠了下后脑勺的头皮,反应迅速地回道:“这话的意思就是早点把新鲜的绿茶送到想喝的人嘴里。” “是么?”,顾绯只问了两个字。 生怕他猜出点什么,李小鱼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一样。 “是这意思没错。” 见男人拿起了筷子,她咬着下唇轻轻呼了口气。 正当她准备继续干饭时,对面传来一句轻柔的话语:“你喜欢喝绿茶?” 李小鱼嘴角一抽。 她眼珠往上,瞅了瞅房梁,该不该告诉你,那娇娇绿茶是指的你呢。 下一刻,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努着嘴思索了一寸,假装没喝过绿茶,“我没喝过绿茶,不知道什么味道,好喝吗?” 顾绯不喜欢喝绿茶,轻飘飘吐出两个字:“还行。” “那我还挺想尝尝,可茶叶太贵了,我现在喝不起”,其实能去茶馆喝点最次的绿茶。 家里这位绿茶就够她喝一壶了。 听着她略带可惜的声音,顾绯沉默着没有说话。 只是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见他夹菜,李小鱼松了口气,还好蒙混过关了。 下午她在忙着打锅盔,顾绯把之前晒开的菜花蛇切成段磨成粉,再和其他晒干的草药一起碾磨。 晚上,瓜娃子如往常一样飞了回来。 趁着李小鱼在忙,它飞到房间给顾绯汇报情况。 说完它准备回房梁休息,飞走之前,顾绯对它吩咐了一件事。 小家伙歪头脑袋左想右想,像是很好奇他为何开口要这东西,怎么想它的小脑袋瓜都想不明白。 应下后,飞了出来。 等做完明早要卖的锅盔包子还有馒头,已经亥时二刻。 李小鱼一边打哈欠一边从缸里舀水,看着快见底的水缸,她叹了口气。 屁股这么疼,明天这几桶水可怎么担。 瘪了瘪嘴,把水倒进盆里,拿到外面洗脸洗脚。 翌日清晨。 她起得很早,煮了两碗稀饭,她吃了自己那一碗,背上背篓准备出门。 想到昨天某人生气的原因。 这次她离开特意跟他打了招呼,还说:“我买了一刀纸,就放在桌上,你吃完饭无聊的话,可以画个画练个字啥的。” “饭碗我放在锅里用水温着,你直接端起来就可以吃了。” 她就像一个照顾盲人的细心看护,把每一步都尽量做好细致,“你端的时候小心一点,别烫了手。” “我走了哦。” 最后一句话,她就跟哄孩子一样。 等她关上大门离开,顾绯缓缓坐了起来。 他背靠床头,青丝垂在两肩,或是刚睡醒的原因,剑眉入鬓,眉眼深邃的他平添几分朦胧感。 像一个极具破碎感的乖巧娃娃。 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枚铜钱,他动作缓慢地摩挲着上面粗糙的纹路。 慵懒的双眸微敛,薄唇微抿。 明知你是想活命故意讨好,我却,不想再杀你了。 第82章 背后之人初现身 李小鱼把锅盔送到酒楼,她有多做一些锅盔,时间还早,打算和包子馒头一起卖。 她先是在城里走了一圈。 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喊:“锅盔包子馒头,好吃很哦。” 大多数人家早上吃的都是稀饭,很快就有人喊她,“卖锅盔的过来,我要买。” “来咯来咯。” 她背着背篓,步伐轻快地跑过去。 随着一条条巷子走完,她背篓里的吃食卖出去了不少。 太阳渐渐升上高空,她把背篓放到一处台阶,掀开盖在上面的布点了点数量。 锅盔还剩下十个左右,包子馒头剩得有点多。 沿着回家的路叫卖,应该也能卖完,这样想着她背起背篓往城外走。 刚准备离开,就看到巷子里有个衣衫褴褛的小男童眼巴巴地盯着自己,随着他的视线往背篓里瞄了一眼。 便知这孩子想要什么。 “姐...姐姐,能不能...给...我一个馒头吃。” 这孩子太瘦,李小鱼看不出他的年纪,听着他胆怯的童音,她抿唇沉了口气。 “过来拿吧。” 把背篓重新放下,先是拿了一个馒头。 等他从巷子里走出来,李小鱼才发现,这孩子的衣裳烂成了露背式。 想了想,又拿了一个锅盔和包子。 待他靠近,看着那双已经被生活折磨到失去色彩的双眸,她把三样吃食一起给他。 小家伙看到这么多吃的,不敢用小脏手接。 “姐姐,一个馒头就可以了。” 李小鱼一股脑的全部塞到他怀里,无所谓地说:“我也不是什么有爱心的人。” 她把布盖回去,背起背篓站了起来。 低头看着受宠若惊地小家伙,平静地说:“你下次看到我进城卖东西,再找我要吃的,我可能就不会给了。” “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吃,小心被别人抢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走城门口走去。 小男童把包子锅盔塞进衣裳里面,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 他看着穿着粗布麻衣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女子,一下子红了眼眶。 姐姐,我会记住你这份恩情的。 他当救命稻草的事,在女子眼里没有当成一回事。 李小鱼快走到城门口,忽然听到了李武的老年烟嗓声:“哈哈,走了啊,下次再来。” 她转头一看,见他从一个茶馆走出来。 而他前面停着一辆马车,就在他要上马车的时候,也看到了李小鱼。 见这不孝女正看戏般盯着自己,他摸了下自己的门牙,随后拿出做父亲的威严。 骂骂咧咧道:“大清早遇到你,晦气。” 他的声音不大,李小鱼听觉也不甚顾绯那般灵敏,她没看懂口型,只是从李武的表情上,可以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勾起嘴角嗤笑一声,露出无所谓的表情。 她也没立即走,想到李武背后的人,她想看看这辆马车往哪个方向而去。 或许能有点他背后的线索。 到时候告诉顾娇娇,又能在他面前拉高一些生命线。 这时,马车里的人听到了李武的话,掀开车厢里的窗棂帘子一角,在李小鱼看不见的视角看向她。 见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农女,他问即将上来的男人。 “你认识那女子?” 李武也不敢有所隐瞒,进到车厢行李后,恭敬地说:“她便是小民的三女儿。” 听到此话,此人打量起同样在看这辆马车的女子,见她微微眯眼,他问李武:“事情进展的如何?” 想到一会又能拿到钱了,李武那叫一个快乐。 声音都在跳舞:“进展的很顺利,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闻言,此人没有再多问,只是吩咐车夫:“走吧。” 随着马车缓缓往自己这个方向而来,李小鱼察觉了帘子后面有道视线在看自己。 她往后面站了一步,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做出一副恭敬地模样。 马车经过身边,她不紧不慢地抬头,风拂开帘子,一只修长看似灵巧的左手随意地搭在窗棂上。 当看到手背上的疤痕,她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随即她立即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神情。 听着车轱辘声渐渐远去,她抬起头看了过去,见马车出了城门。 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 城外有三条路,每条都通往不同地方,她大步跟上去,迅速往四周看。 在马车即将消失在视野里,她捕捉到了影子。 她看着脚下的路,思索片刻,走到旁边的一块牌子处,上面写着每条路通往或经过的地方。 而李武乘马车离开的那条路,途经好几个村庄。 所经过的县有竹溪县和榆城县,她轻轻咬住内唇,再次走到路口往他们离开的方向投去目光。 她什么定论都没有下。 小声地自言自语道:“等李武回来,明天找他问问就知道了。” 收回狐疑,她回城里买了点葱头和蒜头种子,便往回家的路走,一边走一边喊口号卖吃食。 卖到村口,馒头剩了两个,包子还剩下五六个的样子。 顾绯喜欢吃包子,她没在村里叫卖,准备拿回去热了给他吃。 她往村里走,一个长相周正的男人牵着一对双胞胎正面迎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上次说的傻子王迁,而他牵着的是他那对双胞胎弟妹,两个小家伙一看她就往王迁后面躲。 只因原主以前去他家偷过鸡,走之前还敲了一下他们的脑壳。 警告他们别说出去。 这导致双胞胎看到她,就跟看到野狗一样躲。 李小鱼也觉得尴尬,她摸了下鼻子,瞅了眼两个害怕的小家伙,自个儿往边上走。 见她躲着他们,王迁看了她两眼。 不说话的他,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傻子,直到几人朝反方向走远。 他才傻乎乎地开口:“她好像很怕我们。” 听着自家哥哥又傻又天真的话,双胞胎其中的男童不高兴地哼道:“她是做贼心虚。” “她偷什么了?她姐姐那么好,她怎么会偷东西?” 之前鸡偷走的事,两个孩子没敢告诉他,倒不是怕王迁不给他们报仇。 是怕哪天王迁去干农活,李小鱼溜到家里来报复自己。 两个小家伙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她姐是好人,又不代表她是好人。” “哥,咱们快进城卖东西去。” 王迁回头往李小鱼离开的方向看去。 智商比常人低的他,脑海里冒出了一个笑容很甜的女子。 第83章 李富贵,要当上门女婿? 听到开门的声音,顾绯停下手中的动作,等女子温声说:“我回来了。” 听着她声音更加嘶哑,他说:“厨房有碗熬好的水,记得喝。” 说完,便继续作画。 闻言,李小鱼双眸微微放大,他熬了枇杷水? 带着疑问,她进了厨房,把包子馒头放到案板上,看见灶台前那碗颜色略显橙黑的水。 她端起来用鼻子闻了闻。 “除了枇杷叶的味道还有股...草药香?” 耸了耸鼻子,实在闻不出什么味,凑到嘴边一口闷掉。 皱着眉把最后一滴喝下,她赶忙把碗放下,脸皱成一团,咂巴着嘴不停地哈气。 “他加了什么草药,这么苦?” 她没去堂屋问顾绯,自个在厨房缓了一会,等口腔的苦味渐渐散去。 她趁着时间还早,拿起锄头去把外面开垦出来的地翻了翻,挖出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坑,把葱和蒜种下去。 再去茅坑的位置,舀了一桶粪水浇灌。 弄完这一切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她把最后一点水舀起来洗了手。 随后担着水桶去井边挑水。 弯腰拉水桶上来的时候,她感觉受伤的位置也跟着撕扯了一下。 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气。 扭头往下瞥了一眼,郁闷地自语道:“不会裂开了吧...” 其他人要来顾家或是上山都要经过这口水井,就在她自言自语时,一个皮肤略黑高高大大的男人出现。 见她在打水,立马上前帮忙把水桶拉上来。 发现来人是李富贵,李小鱼笑着向他道谢:“谢谢啊,富贵。” “客气啥子,我们是朋友”,李富贵把水桶放在旁边,又把绳子系在另一个水桶上面。 随后丢到井里,来回摆动。 见他打着空手,不像要上山干农活的样子,她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来找你啊。” 李富贵笑得清爽,亦如他的声音。 李小鱼秀眉一挑,有点好奇他来找自己有什么事,心里这么想,她便也这么问了。 “我有件事很犹豫,想找你拿拿主意。” “不怕我出馊主意?” “你不会的”,李富贵想挑水,李小鱼挥手示意不用。 把绳子收起来,她弯腰把扁担架在肩膀,一只手放在臀部,随后一咬牙站了起来。 同时跟李富贵开着玩笑,“这么放心啊。” “你上次说奶奶想让我做一个男子汉,我给你做了土炉子”,拿走她手上绳子跟在她身后,“奶奶第一次夸我有出息。” 上台阶的时候,屁股上的伤扯着疼。 李小鱼想去揉一下,想着李富贵还在这里,她忍住了,继续咬牙往上走。 见她走路有点奇怪。 再看着洒出来的水滴在她的鞋上,李富贵一个大男人,有点看不下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台阶,二话不说直接把扁担往上一举,轻轻松松的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李小鱼习惯自己的事自己做,突然肩膀一空。 她还有点不习惯。 赶紧追上李富贵的脚步,怕她强行要担水,李富贵把绳子交给她,“你把绳子拿上。” 家里的水缸两桶水装不满。 把绳子留在井边容易被过路的村民拿走,所以每次都得拿着。 接过绳子,李小鱼也没矫情,不客气地跟他说:“谢谢啊,富贵。” 李富贵挑着水走的很稳,他没有回头,清爽的声音微笑道:“哎呦,都说了我们是朋友,不用客气。” “对了,你还没说有什么事?” 两人边走边聊。 “不是我上次帮你做土炉子嘛,我去一趟专门做土炉子的师傅那里请教一些问题。”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顾家门口。 李小鱼推开门,让他先进,随后问道:“然后呢?” “那里刚好有一个做木匠的师傅,他看我挺有天赋,想让我当他的学徒”,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纠结。 大门口正对着堂屋,李富贵习惯性往堂屋看了眼。 见顾绯站在桌前持着毛笔不知道在纸上画什么,他扯着嗓子跟他打了招呼。 前者听着他吵闹的声音,礼貌使然,他放下毛笔,偏头看向他们聊天的方向,微微颔首。 听到他跟顾绯打招呼,李小鱼也随着声音看去。 随口说道:“夫君,富贵来了。” 说完,便收回了目光,再无一句多余的解释,随后带着李富贵去了厨房。 听着二人有说有笑的往厨房走。 顾绯再次拿起毛笔的手,迟迟未下笔,他眉心蹙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神情掩盖住了一切不悦。 富贵... 不知道某人此时心情的女子,提着水桶把水倒进水缸里,同时说道:“你不喜欢做木工?” 李富贵提着另一只水桶倒进去。 随后担着空桶往外走,“也不是,其实我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我只是看到你勤快的过起了小日子,我不做点啥心里就焦虑。” 这种心理李小鱼能懂。 两个二流子变成了一个,看到朋友变得踏实起来,自己还在鬼混,心里就跟土狗儿抓似的。 焦躁得睡不着觉。 她问:“那你想不想去?” “我想去又不想去。” 听着他们离开顾家,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笔尖的墨汁滴纸上,将原本画好的花朵晕染掉。 顾绯低着头,拿着笔杆的手微微用力,脸色阴沉如墨。 往井边走去的两个二流子还在认真讨论去不去学木匠的事。 男二流子说:“能学一门手艺的话,我和奶奶日子也能过得轻松一些。” “但是学手艺的地方在竹溪县,我可能三十天才能回来一次,奶奶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女二流子说:“王奶奶怎么说?” 李富贵把水拉开来,无奈的笑道:“奶奶肯定想让我去,毕竟学能一技之长,还不用给师傅送礼,人家就愿意带我。” 说到这里,李小鱼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问:“你那位木匠师傅家里,不会有个女儿吧?” 两桶水拉上来,李富贵正要担起来,听到这句话,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李小鱼瘪了下嘴,电视剧里演过,“她女儿见过你没?” 李富贵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老老实实回道:“见过啊,她一看我就跑,她爹说是害羞。” 说到这里,他突然反应了过来。 与李小鱼面面相觑,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地说道:“他不会是想让我当上门女婿吧?” 第84章 顾娇娇开始钓鱼 因工作原因,李小鱼想事情习惯多个角度考虑。 李富贵担起水桶往回走,她拿着绳子跟在后面,“目前只是猜测。” “那若是真的呢。” 想想上门女婿,李富贵浑身似被针扎一样难受。 毕竟他家只有他一个独生子。 李小鱼双手背在身后,食指一下一下扣着绳子表面。 若有所思地说:“你先别急着肯定,这只是其中一个猜想,从另一个角度想,事情至少还有几种可能。” “哪几种可能?”,李富贵不太能明白。 女子慢慢跟他分析,“其中一个就是你说的上门女婿。” “第二种可能,是那位师傅单纯欣赏你,所以不收学徒礼。” 李富贵是个急性子,他刚想问木匠女儿看到自己,害羞的跑掉又怎么说,便听到李小鱼略带嘶哑地声音缓缓说道: “第三种可能便是木匠女儿并非喜欢你,人家纯属脸皮薄,看到男人容易害羞红脸。” 她说完这句话,李富贵正好爬完所有石台阶。 他担着两桶水直接转身,水桶也跟着转,李小鱼赶紧往台阶下走了好几步,才避免水桶砸到脸。 “对呀,我怎么没想过,说不定是我们想多了。” 看着他表情由沉闷转为笑脸,李小鱼用手扶着水桶边缘。 无奈的笑道:“你别激动。” 瞧见她的动作,李富贵才发现自己差点伤了她,想伸手看她有没有事,现在担着水又不方便。 急忙跟她道歉,“小鱼抱歉抱歉,差点伤了你。” 李小鱼哪会在意这些,笑着摆摆手,“我没事,你能帮我挑水,我就该感激涕零,走吧。” 两人继续往顾家走。 李富贵看着是个二流子,实则心思不深,他问李小鱼该怎么知道木匠师傅是何意。 两人是朋友,后者自然乐于告诉如何解决这种事。 听着脚步声一前一后进院,再听着李小鱼教李富贵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再听着他们从厨房走出来的脚步声。 顾绯此刻很冷静,冷静到李小鱼一进堂屋,感觉跟进了冰窟一样。 她打了一个冷颤,邀请李富贵进屋坐。 “你进来坐会,我上次买了米糕回来,我拿给你吃”,一个盒子有八块米糕,顾绯只吃了一块。 有米糕吃,李富贵很开心。 他看向坐在板凳上气质不像瘸子的男人,想到奶奶的叮嘱,果断摇头。 露出爽朗的笑容,说道:“不坐了,我今天就是来找你商量事的,我吃块米糕就走。” 李小鱼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坐姿优雅的男人一眼。 大概想到了什么。 抿了下唇,也不再多说,回房拿出盒子,走到李富贵面前。 为了谢谢他帮忙挑水,在他拿了一块的时候,她又往他手里塞了三块,“你爱吃,多拿点。” 李富贵别的爱好没有,就爱吃糕点。 李小鱼给的有点多了,她家里还有一个男人,基本一大半都给自己了,他们吃啥啊。 拿着手里三块米糕,大步往后退。 “三块够了,再给,你们没得吃了。” “没事,到时候再买就行”,顾绯两天才吃了一块,她想,他应该不爱吃。 听到她这句话,顾绯把毛笔放在砚台处。 神色晦暗难懂。 李富贵说什么也不再多拿米糕,他跟李小鱼又闲聊了几句,随后跟顾绯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开。 他前脚刚走,紧接着顾绯就对转身要回房放盒子的女子,说了意味深长的三个字。 “他爱吃…” 李小鱼刚要进房间,闻声,脚步一顿,偏头看着他的侧脸,眉宇微拢。 不是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刚想问他想说什么,就听到他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像带着一层寒霜向自己袭来。 “李小鱼,你自己说过我在的这半年内,你会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不会跟别人眉来眼去,现在当我死了?” 他在说什么? 抱着盒子面向着他,双眉拧紧,不明所以地回道:“人家富贵帮我担水,还跟我是朋友,而且这米糕你不爱吃,放在家里也容易坏。” “他爱吃,我多给几块怎么了?” 她回答的直接又坦然,说她是个钢铁直女,也不足为过。 顾绯知不能怪她不在意,一个时刻想杀她的人,除了巴不得送走之外,要她往其他方面想。 那比做噩梦还可怕。 沉默了一刻,他压住心底的阴郁,放柔了声音:“你怎知我不爱吃?” 没发现他转变了思路,李小鱼听着他些许温和的声音,抱着盒子走到桌前,在他旁边的板凳上坐下。 瘪了下嘴,颇为无奈地说:“你两天就吃了一块。” “人对喜欢吃的食物,不说大吃特吃,怎么也不会只吃一块,只吃一块只能说明不喜欢。” 被她说中了,顾绯脸上没有丝毫窘迫。 到过他那种高度,几乎很少事情能让他把心思写在脸上。 “打开盒子。” “算了”,虽不知他为何改了主意,李小鱼不愿意强迫别人吃不喜欢的食物。 她抱着盒子站了起来,“不喜欢吃别强迫自己,等这次拿到报酬,我给你买喜欢的糕点。” 说完,她回了房间。 顾绯喜欢微风拂在身上的感觉。 他偏头看向院子,手肘搁在桌面,头微偏,单手支着侧额。 神情漠然至极。 冷风刺激着皮肤,一点点往肌肤里钻,将滚烫的血液包裹,他感受着流动的温度随之下降。 刺骨的冷让他有种凌虐的痛快。 女子刚从房间出来,就听到男人说:“我不喜欢糕点。” 秉承着伺候好甲方爸爸才能有好日子过的想法,李小鱼一边去拿炭笔和纸,一边问:“那你喜欢什么?” “死人”,声音淡然温和。 “...” 李小鱼手一抖,她下意识地揉搓小臂。 瘪着嘴无语的看向男人,这一看,她心里陡然划过一抹心惊。 顾绯姿势慵懒,笑得温和乖巧。 看着人畜无害,以往他露出这般微笑只会让她觉得害怕。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他... 她居然从笑容里看出了一抹荒凉。 就好像...一群人行走在荒漠,唯独丢弃了他。 没有狼狈也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只有裹着黄沙席卷而来的…苍凉。 冷风不断拂进来,轻飘飘一句话打断了李小鱼的思绪,“不是你。” 第85章 顾娇娇放长线钓大鱼 这句话李小鱼理解地很透。 她光明正大地对男人翻了一个白眼,死人不是我,你早说啊。 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又瞪了他一眼,然后说着阴阳怪气的话:“夫君说过不提死,还拿这种话来点我,真是讨厌啊。” 顾绯不知道李小鱼长何样,仅从她听似温婉实则责怪的话语里。 也多少猜到她现在不会有好脸色。 他无所谓,依旧注视着院子,薄唇微勾,低沉的声音染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那两个字指的不是你,算不上点你。” 把纸和炭笔放到桌子,又把一幅幅画卷拿出展开摆好。 李小鱼一边摆一边瞅着他,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见他嘴巴微张,发现他还有话要说。 她停下手中的工作,静静地看着他。 看他还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顾绯也没让她失望,唇齿轻启:“你若觉得我在点你...” 他故意停在这里,等着李小鱼往下问。 后者看出他的意思,干脆直接放下工作,双手环抱于胸,清澈的桃花眼往下弯。 笑得嫣然,神态很是自若。 来来来,看看你在憋什么坏屁。 沉稳的声音不带一丝假意,认真问道:“夫君,话说到一半不是好习惯,你想说什么?” 片刻后,男人回头,他正视对面的女子。 食指轻轻点在侧额,动作之轻,正如他的声音:“做贼心虚。” 浅浅淡淡地四个字,温和又漠然。 视线落在他微弯的双眸,睨着他慵懒的神色,李小鱼努着嘴点了下头。 她不置可否,嘴角笑意不减。 “从严格意义上来看,我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家贼。” 她换了个姿势,拿起面前一幅开始研究,用着无辜的语气说:“夫君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来当贼的,还在我面前表演娇弱。” “我若是做贼心虚,夫君便是贼喊捉贼。” 歪理她是一套一套的。 虽然两个贼级别不一样,谁也不比谁干净。 对于她的嘲讽,顾绯不在意,唯独娇弱两个字让他情绪有了少许变化。 他眼帘微拢,“娇弱...” 声音不大,也就两个人能听到。 李小鱼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身反骨让她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嘴上功夫不能输,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压着声音学他之前说过的话。 失落的叹了口气:“叫全名不礼貌,那我叫你小鱼,可行?” 接着又用委屈巴巴地语气说:“可惜我是个残废,无法替夫人遮风挡雨。” 然后她又捏着嗓子,用温柔的语气。 “夫人这般慷慨,我都不知道如何报答你。” 她把记忆里跟顾绯摊牌之前,男人说过的每一句伪装温柔夫君的话,一字不落地全部说给他听。 听着她时不时变换着语调调侃自己。 顾绯一点没觉得尴尬,他左手微握成拳,放在鼻尖下轻咳了一声。 掩饰翘起弧度的嘴角。 说完李小鱼有点口渴,她去厨房舀了冷水喝。 等她回来,顾绯温声问道:“夫人不是配合的很好,也没生气。” 李小鱼嘴角一抽。 是个正常人对他这样的人,都会下意识产生同情。 至于生气,高强度的工作,早就让她锻炼出平和的心态,只要没踩到她的底线。 她都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在她眼里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让身体变得不好。 不如放平心态面对。 她笑着揶揄道:“所以,夫君可以帮我这个爱生气的夫人,研究研究画卷了吗?” “夫人都开口了,再不帮,倒显得为夫小气了。” 两人一口一个夫人夫君,你阴阳过来,我阴阳回去,声音一个比一个好听。 听在旁人耳中,还以为他们多和睦。 这不,赵二狗今日从山上下来,想到李小鱼骂自己的话。 顺拐着走到烂篱笆墙边,踮起脚往顾家院子瞧,他望着房屋。 看到李小鱼和顾绯二人同坐在一张长板凳上,前者手中拿着一卷不知道画着什么东西的纸。 在跟后者有说有笑。 见女子的笑得跟朵花一样,他往地下呸了一口唾沫。 自言自语道:“李小鱼,你给我等着。” 顾绯虽和李小鱼讨论凶手的事,习惯使然,他同时注意着周围动静。 当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只当是村民路过。 直到赵二狗说的那句话,他收起脸上的笑,淡然对李小鱼说:“外面有人在偷看。” 李小鱼坐在顾绯的左手边,靠着里面的位置。 她偏头往外看了看,视线受阻,她没看见外面有人,“我去看看。” 说着放下画卷,跨出板凳,提步走了出去。 看到她走出来,赵二狗赶紧溜,李小鱼出来就看到他匆匆跑开的背影。 她望着算得上空荡的院子。 双手环抱,咬着内唇,嘶了一声:“这癞皮狗鬼迷日眼的,想做什么?” 听着她的自言自语,顾绯想到她之前在家门口骂的那人。 待她疑惑地回来,他问:“他是谁?” “赵二狗,我爹的狐朋狗友,是个胎神来着”,李小鱼从他身后走过,重新在他身边坐下。 顾绯轻描淡写地重复了一句:“赵二狗。” 李小鱼不知道他别有心思,以为他是没听过这种贱名,轻嗤道:“嗯,跟我爹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随后两人又开始研究起画像,还有一些文字记录。 因以前有做过博物馆展厅,里面除了藏品还有古文字字画等,她和同事专门跟着甲方研究过。 虽然做完展厅对古文字还是半吊子水。 但中华文字博大精深,左右结构的文字,不认识的就认半边。 上下结构的文字,上面的不认识就认下边。 总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断断续续把文字记录念给顾绯听,后者听着她磕磕绊绊的话,很是头疼。 看见他蹙了下眉,李小鱼尴尬的抓了下耳朵。 “我尽力了。” 听到这四个字,顾绯脸一沉。 低气压的声音不带起伏地说:“你想在画师这条路上走的更远,就必须要熟读更多的字。” “一个衙门档案记录你都读的结结巴巴,那刑部档案你一行认不了十个字。” 这冷厉的声音,一下让李小鱼腰背挺得更板正。 她感觉像回到了中学时期,被严厉的老师叫上黑板做题一样,心里有点慌张。 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斜睨着面无表情的男人。 抿了下唇,小心翼翼地问:“刑部?这梦想是不是有点太远大了?” 她只想在县城当个画师来着。 第86章 右手废了,砍了它,好不好? 顾绯偏头,用无神的眼凝视着她。 明明他看不见,李小鱼却有种被他看穿的心虚感。 “我是说真的,刑部那种地方不是我这种土鳖能进去的”,她也不知道顾绯哪来的自信,觉得她能混到刑部去。 顾绯静静地听她讲,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只是淡然地说:“下次进城买本书回来,不认识的字到时问我。” 李小鱼还不知道某人给她规划了这条路的最高点,比起混到刑部,她更好奇顾绯怎么帮她认那些生僻字。 “可是你的眼睛...”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男人接了过去,“你不认识的字能认半边,我就不能凭借你认半边字的本领,知道那个字原本念什么?” 风轻云淡的一句话,把李小鱼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她讪笑道:“能能能,夫君说能便能。” “继续。” 随着顾绯说完这二字,李小鱼翻到下一页,在念之前,她再次瞟了眼身边严肃的男人。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顾绯是真想让她展翅高飞。 可她知道自己的本事,加上阶级压制,对她一个四书五经都不熟的人而言,那不是痴人说梦么? 把所有的文字记录全部念完给顾绯听。 随后她拿起画卷结合文字,把画像描述给他听。 当看到每幅画卷旁边都单独画着一只左手,上面都有一道伤疤,她就想到马车见到的那只手。 想了片刻,她把这件事说给了顾绯听。 “那人的手看着很年轻,这件案子是二十年前的事,我觉得应该是恰好手上有道伤疤。” 闻言,顾绯思索了片刻。 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未见全貌,不可下定论,你若心中有怀疑,可以找李武问问。” 李小鱼也是这么想的,她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画像的事,顾绯没有急着让李小鱼着手画,而是让她仔细观察每幅画,除了手以外,还有其他哪些地方有相似之处。 其实他已经发现了,只是没说。 “自己多观察,我累了。” 说完,他左手撑在桌面,慢慢站了起来,想着他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 李小鱼迅速起身,赶忙去扶他。 手刚碰到男人的肩膀,便被他扫去,“与其把心思放在讨好我这方面,不如多研究一下画像。” 间接提醒她别想投机取巧。 李小鱼岂非听不出来,她收回手,把腮颊鼓得跟河豚一样。 盯着男人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像吐泡泡般大大呼出气,眼睫眨了眨,抿着唇沉了口气。 还真是严格啊。 她也懂顾绯是真心想教会她,便把自己置于一个新人状态。 开始专心研究。 转眼间,天色渐渐晚矣。 就在她准备点油灯继续研究时,外面响起一道叽叽喳喳地声音:“瓜娃子又回回了,瓜娃子又回回了。” 这一声直接把女子从忙碌中拉了回来,她抬起头往外面看去。 见胖鹦鹉扑闪着翅膀,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咻地一下冲进她和顾绯睡的房间。 她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手揉着后脖颈,偏头皱眉盯着房门。 竖起耳朵听,里面没传来任何声音。 眼眸微敛,视线落在房间那矮矮地门槛上,脑海里浮出许多关于瓜娃子和顾绯相处的画面。 她咬下了内唇,再次看向房间。 许久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捂嘴打了一个哈欠。 “今天就看到这里,该煮饭吃了。” 把进度记下来,随后收起桌上的东西,去了厨房忙碌。 等她一走,瓜娃子便开始向顾绯汇报情况,说完重要的事,它才慢慢汇报觉得不重要的事。 “您要的东西,正在路上。” “知道了,出去休息”,顾绯背靠在床头,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铜钱,淡然说道。 出去前,瓜娃子歪着小脑袋,左右瞧了瞧他手中不漂亮的铜钱。 似乎想不通主人人为何要拿着一枚铜钱玩。 它自个飞走了。 吃完饭,李小鱼躺在床上,她双手枕在后脑勺,把那会的发现向顾绯诉说。 “我发现每幅画像的脸看似有圆有方,每个画手画的眼睛也各不一样,但实则那双眼睛莫名有相似之处。” 顾绯问:“例如?” 李小鱼踢开被子,左腿随意地搭在右腿膝盖,翘着二郎腿,一本正经地回道: “眼头略圆,眼尾下垂,眼型偏圆。” 每个画手都有自己风格,但他们共同画出了相似之处,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是一个人,而且受害者当时与凶手离得很近。 当然,这只是李小鱼的猜测罢了。 她没有处理案子的经验。 听完,顾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左手把玩着右手的食指,似感觉不到痛苦一样,“就这些?” 一个时辰能发现这些,已经很是大的收获了。 李小鱼努了下嘴,眼珠斜睨着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有一些地方,目前只是猜测,等我确认后再跟你说。” 见他像个变态一样把食指掰过来掰过去。 她看着都觉得疼,眼皮狠狠抽了两下,坐起来,一把拽住他的左手。 轻声说:“你右手已经很惨了,别折磨它了。” 顾绯没有动,任她捉着自己的手腕,良久,他喉间溢出一声凉薄的笑。 “已经废了,砍了它,好不好?” 凉薄的笑如冬日旷野里的风雪,冷到听的人骨子里去了。 李小鱼双眸蓦然放大,眼中陡然升起恐惧。 见她没说话,顾绯再次开口,声音还是那般凉薄,“好不好?” 略带温柔的三个字让女子打了一个寒颤。 她双腿盘坐在床上,抬眸死盯着顾绯的脸,在她抬头之际,男人也在看向她。 两道视线相撞,一明一暗。 她直勾勾地凝视着男人的眼睛,形似柳叶,本来风情万种,看遍世间繁华。 想到师爷说的话,她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右手。 修长的手如白玉般漂亮,表面看着没有任何问题,谁能想到从手腕连接处到五指的筋骨都断了。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 就在她思索之间,久久没等到她回答的男人,嘴角扬起一抹自我嘲讽的笑。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把手往回抽,李小鱼收回思绪,握住他手的力道加深了分,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漂亮的右手。 坚定地说:“别啊。” 第87章 八百个心眼的谈心 “小鱼,它再也拿不了剑了。” 顾绯温和平静的声音夹杂着不易察觉地难受,像软软的棉花砸进李小鱼耳中。 她呼吸一滞。 抬眸凝视着男人,他的脸藏在暗影下,也藏起了他身上的落寞。 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在她面前,露出低落的一幕。 李小鱼抿了下唇,抬手靠近他的肩膀,想拍肩安慰一下他,迟迟没有落下。 她不会太安慰人,而且顾绯断的是手。 她自己也是靠手吃饭,说能理解吧,其实也没法感同身受。 只能换位思考,想着哪天自己的手也永久性断裂,自己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此刻,她感觉说什么都很苍白无力。 盘起的双腿换成跪姿,思忖了片刻,把手从肩膀抬到顾绯的头顶。 随后放下,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头。 说了句跟她动作完全相反的话:“用左手练剑,给你自己报仇。” 她手上的动作有多温柔,说出的话就有多暴力。 闻言,顾绯低垂的眼睫微颤,他忽略贴在头顶把自己当狸猫抚的小手。 意味深长地问:“左手练剑?” 相处这么些日子,李小鱼很难知道顾绯不喜欢什么,但知道他喜欢什么并不难。 这家伙就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她顺着往下说就行。 一边摩挲他的发丝,一边认真回道:“对,等你练好后,当初那些人怎么伤的你,你就怎么弄死他们。” 李小鱼从来不是什么善人,她这个人报复心极重。 不知道是不是她说的话,深得顾绯心。 他唇畔微扬,似笑非笑道:“别人都说要以德报怨,我这样以怨报怨,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 李小鱼刚把他的左手拉到一边,让它远离右手,就听着他这句斯斯文文的话。 她怔愣一瞬,用奇怪地眼神看着他。 先不说报仇是他的事,不应该来问自己狠不狠,就冲他随时都嘎掉自己命这件事。 你是不是个狠人,你自己不清楚啊? 瘪了下嘴,加重音量恶狠狠地说:“人不狠,地位不稳。” 说完,再次轻轻拍了拍顾绯的头,随后拿开手,准备睡觉。 刚躺下,就听到他说:“难怪你敢跟我谈条件。” 听不出情绪的话,更像是一种欣赏。 李小鱼拉过被子盖上,对他夸奖的话,她并没有觉得高兴。 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的茅草,眼中的焦距逐渐涣散。 听到男人躺下,她低声说道:“想想我的生命如果是因为这种方式留下,其实我觉得自己挺可悲的。” 顾绯手放在被子上,食指微微屈起。 冷然回道:“何尝不是。” 深夜,很容易让人想起过往,也为之难受。 在上次以为要死时,李小鱼说了一些话,顾绯心思沉重,她不觉得能瞒得过他。 重重地沉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以前想着努力奋斗便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当实现目标时,忙碌让我忘记了初心。” 爷爷奶奶经常说知足常乐,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可活着真的很累。 她眨了眨眼,吞下喉间的酸涩,继续说道:“比起我日日夜夜忙碌,其实他们要的并不是我有多少财富,要的只是陪伴而已。” 可直到爷爷临终前,他老人家都没听到她喊出的那两个字。 她吸了吸鼻子,转身背对着男人。 随后闭眼睡觉。 这是两人第一次没有防备的谈心,彼此虽有所保留,但说得也是真心话。 听着她带着鼻音的话语,顾绯知道她说的不是李武那一家人。 也知道她此刻敢不怕死的说出来,其实是真的累了。 疲惫让她不在意生死,也无所谓生死。 更听得出来她很重亲情。 而亲情和家人在顾绯眼里,就像一个可悲的笑话。 良久,他薄唇翕动,溢出温柔至极的声音:“我不会再动杀你的念头。” 他的声音很小,近乎呢喃。 寂静如尘的房间,随着男人浅浅的低语声,沉睡中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 第88章 我是疯子,但我不娇气也不软弱 李小鱼咬紧下唇,像偷鱼吃的猫,屏住呼吸慢慢扭头。 落入眼帘的是顾绯的侧脸,看着他柔和的下颚,她秀眉一挑。 这是被俺老猪给感动了? 这样一想,她觉得要乘胜追击,择日不如撞日。 她转头的动作再轻,人就睡在旁边,顾绯很难不听到那老鼠般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眼珠往旁边斜睨。 她没睡? 下一刻,一道乖巧如小猫般呢喃地软语传来:“夫君,你方才可是说真的?” 察觉她声音里忍着笑,一个让顾绯不舒服却又是事实的认知。 一点点在他心间放大。 沉默片刻,他漫不经心地回:“你猜。” 李小鱼清澈的双眸使劲眨了眨,因回忆带来的伤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怕压疼屁股上的伤口,稍微扭着腰部,尽量侧着坐。 “是真的”,语气装作很认真。 一想到即将要脱离魔爪,她脸上的笑就有点绷不住,又害怕给顾绯听出来。 脸颊和嘴角憋的太辛苦,肌肉颤抖得有点厉害。 顾绯没有回答,看她还能说出来什么。 他不回答,一点也不耽误李小鱼拍马屁,她双手揪着脸颊的肉,阻止它继续颤抖。 古灵精怪地说:“我就说嘛,我对夫君这般忠心耿耿,夫君又是温润如玉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男人,怎会舍得让我嗝屁。” 说话的同时,她看向门口,口说无凭得写个字据让他签了才行。 “我对夫君的忠心天地可鉴。” 她说的认真,顾绯听得认真,他也没有错过她强忍的笑声。 叽叽喳喳,跟老鼠啃木头没什么两样。 他淡然问道:“有多忠心?” 李小鱼一边往床下爬,一边拍着胸腹,坚定不移地回:“只要你一句话,我今晚就冲去李家把我爹腿打断。” 这话听得顾绯想笑,“还是一如既往的孝。” “必须的。” 李小鱼下床穿鞋,点上油灯跑堂屋忙活去了。 躺在床上的男人,时不时听到外面传来女子自言自语地纠结话语。 “今日半夜三更,顾绯亲口承诺不再惦记李小鱼的性命。并且尊重她的性命,再保护...” 写到这里,李小鱼停了下来,盯着后面未写完的那句话认真看了看。 利落干脆的一笔划掉。 “又不是结婚宣誓,我写这干啥。” 听着她嘀嘀咕咕的话,他敢肯定,只要他说真心二字。 以李小鱼的性格,绝对会立刻离他远远的,加之她一心赚钱的心态。 存一笔银子搬去城里,等半年后自己离开这里她再回来。 完全合情合理。 一想到这个结果,顾绯眉宇逐渐拢深,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低。 这不是他想要的... 这时,李小鱼也写好了,她把涂满黑疙瘩的纸在油灯下来来回回的瞧。 最后肯定的点头。 “完美。” 听着期待的字眼,顾绯闭上了眼。 女子举着油灯,拿着纸和笔屁颠屁颠地跑进房间,把油灯往小桌子上一放。 忍着笑意站到床头,认真地对男人说:“夫君,为了咱俩的诚信合作,我把你说的那句不会再有杀我念头这句话写下来了。” “来”,她把毛笔像夹烟一样夹在两间指,“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协议即可以生效。” 她用尾指点了点纸的右下角。 手指点在纸上发出如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本应悦耳,落在顾绯耳中刺耳至极。 见他闭着眼睛,李小鱼知道他没睡。 微微弯腰,唇凑到他耳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往甜美靠近:“夫君,我知道你没睡,快起来签字。”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廓,顾绯不自然地把头往旁边挪了一点。 听着她声音里的期待,他没睁开眼。 声音又冷又低:“不签,我眼睛看不见,谁知道你写了什么?” 拒绝的话,一下让李小鱼站直了身体。 她拧了拧眉,忍着想骂他的冲动,冷静地说:“就写了你决定不会再杀我,其他什么话都没写。” 顾绯还是两个字。 “不签。” 无论李小鱼怎么软磨硬泡,说让村长来写也行,顾绯就是不签。 她再看不明白,真就是二百五了。 把纸笔往小桌子上一拍,气鼓鼓地盯着男人。 “顾娇娇!” “你大爷的,你就是故意说那句话逗我玩是吧。” 忽略她骂人的话,顾绯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他缓缓睁开眼,低气压地声音一字一顿道:“顾娇娇?” 李小鱼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地回道:“顾娇娇是你,顾绿茶是你,顾疯批还是你。” “是你是你,全是你。” 说完,她转身憋着一口气吹熄油灯。 瞬间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她也懒得去看男人的脸色,生气归生气,她不会拿自己的鞋出气。 规规矩矩把鞋子脱下来摆放好,往里爬的时候,她冲着顾绯哼了一声。 扯过被子往身上一盖再一卷,面向着墙,张嘴做了两个深呼吸,随后进入睡眠。 身上的被子全部扯走,顾绯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脑海里盘旋着李小鱼说得那两句话。 她是说自己是一个娇气柔弱的疯子? 一旦确认这个想法,本就失眠的他更睡不着了。 李小鱼睡得好好的,突然脖子被戳了一下,她没有回头。 烦躁地问:“干嘛?” 顾绯收回左手,温声解释道:“我是个疯子,但我不娇气也不柔弱。” “啥?” 李小鱼怀疑自己睡糊涂了,不然怎么会听到他奇奇怪怪的解释。 转身面对着他,见他躺的笔直,除了一身里衣,身上一点遮盖物都没有,再低头看了看裹成蝉蛹的自己。 尴尬地抠了一下耳朵。 把被子抽出来,给甲方爸爸盖上。 暖暖的温度从被子上传来,顾绯只当她没听清,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我承认我是疯子....” 李小鱼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狗胆,她插言把话接了过去:“我知道,你是个不娇气不柔弱的疯子,可以睡觉了吧。” 烦死了。 你最好别栽我手上,否则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花儿为啥这样红。 硬气的她,直接转身接着睡觉。 顾绯薄唇微张,终究没再说一句话。 他偏头凝视着李小鱼睡觉的方向,那双慵懒的眸子写不出低落。 两个时辰过去。 听到女子沉稳的呼吸声,他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明知你是故意讨好,我却不舍将这份掺杂了算计的温暖拱手让人。” “明知算计,你却带着真诚,小鱼,你也很残忍。” 好巧不巧,李小鱼被尿憋醒了。 她又听到了... 第89章 都不喜欢,叫我顾绯就好 想到顾绯听觉灵敏,她手捂着小腹,整个人动都不敢动。 紧张到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好家伙,听他这意思,还是我的错咯。 最初不说跟你心连心,也是抱着两人和睦相处,能过一年是一年,能过十年是十年的想法。 结果你这疯子跟我玩脑筋。 现在我跟你玩脑筋了,你又想跟我心连心了... 做梦呢你。 她不用想也知道顾绯还没睡着,此时起来,若让他发现自己听到了他刚才说的话。 也不知道他是会尴尬,还是会恼羞成怒弄死自己。 咬着下唇,认真想了想,还是当作不知道的好。 茅房没法去,只能转移注意力,她双眸紧紧盯着泥巴墙,眼珠不停地来回转。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对俺老猪转变心态的? 她把最初醒来见到他的第一面,再到今晚发生的事,全部回想了一遍。 也没找出丁点迹象来。 这一想就是半个时辰,旁边的呼吸声跟之前一样,平稳至极。 她就那么捂着肚子,把尿意憋没了。 张大嘴巴,打了一个无声的哈欠,轻轻用手指拭掉眼角的泪,随后睡了过去。 第二日。 清晨天还没亮,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去茅房。 顾绯比她醒的早,等李小鱼从茅房出来,看见的就是茅草屋顶的烟囱升起了炊烟。 在晨雾里升上高空,随之混为一体。 她洗了手再洗了脸,进厨房看见顾绯坐在灶台后面往灶膛里添加柴火,一下又让她想起昨晚他说的话。 想着这人喜欢伪装,她决定暗中观察。 刚想跟他打招呼,就听到他淡然的声音响起:“你去外面坐会,饭好了我叫你。” 一听这话,李小鱼头皮直发麻。 她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惊恐,平静地回道:“你眼睛看不见,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我来煮饭吧。” “眼睛看不见,耳朵没聋,左手也没断。” 低沉淡漠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得,还是那个他,毒舌的顾娇娇。 李小鱼瘪了下嘴, “那我出去了。” 你爱煮就煮,别把厨房烧了就行。 她也没有闲着,先把昨晚的纸笔拿到外面,放在顾绯常用的位置。 再趁着煮饭的功夫,拿着锄头又去院子外面开垦另一边的荒地。 种菜哪有嫌多的。 她还想弄些鸡鸭鹅来养,不说赚多少钱,拿些蛋去卖也是一笔小收入。 吃饭的时候,李小鱼一直盯着顾绯看。 把他那张脸看穿了,也没看出半点异样来。 吃完早饭,她接过洗碗的活,随后跟男人打招呼道:“我去找我爹了。” 这次她没念名字。 顾绯垂眸,两指间把玩着一枚铜钱,听着女子离去的脚步声,他缓缓说道:“你忘了件事。” 声音不大不小。 李小鱼刚好走到门口,她的手搭在大门上,偏头看向坐在门槛上,却丝毫不显狼狈的男人。 不解地问:“我忘什么了?” “名字。” 名字? 李小鱼秀眉微拧,视线往下,落在他的手上,睨着那枚粗糙的铜钱。 她眼睫眨了眨,问道:“顾娇娇?” 一听这三个字,顾绯手中的动作忽然顿住,他抬头望向李小鱼所站的方向。 面无表情地脸上染着一层冷意。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李小鱼努了下嘴,她感觉这个名字挺适合他的。 傲娇的疯批。 她转眸一想,决定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大着胆子用轻佻的语气说道:“那叫顾疯批还是顾绿茶?” 这两个名字更难听。 顾绯没有犹豫地拒绝:“都不喜欢,叫我顾绯就好。” “可我喜欢顾娇娇的名字,怎么办?”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顾绯的头低了下去,随着他这个动作,她也轻手轻脚地退到大门外。 防止他用个什么暗器之类弄死自己。 良久,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的男人,轻飘飘回了两个字:“随你。” 喑哑中带着几分无奈。 说完,他便起身回了堂屋,拿出纸和毛笔开始写写画画。 见他居然答应了。 李小鱼双眸蓦然瞪大,跟铜铃一样。 走在去李家的小路上,她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老生常谈的模样。 望着天空,啧啧两声。 “顾娇娇是个王爷,以前的生活过得肯定不差,怎会把算计的真诚当一回事?” 她不相信一个心深重的男人,会被一点小恩小惠给感动。 这种心狠的男人要么是在伪装,要么就是自己无意中做了什么,刚好触发了他心中那个点。 思来想去,她也没想到是哪个点。 前面就是李家,她收起思绪,慢步走上去。 正准备敲门,大门就从里面开了。 李广昌扛着锄头,准备去地里干活,一开门看到李小鱼,上次被她追得满山跑的事情又在他脑海里浮现。 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好地问:“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李小鱼抠了下鼻子下面,做出桀骜不驯地表情,同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用不着你欢迎,我找爹。” 李广昌想也不想,直接回道:“爹不在,这个家我做主,你给我滚。” 李小鱼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她懒得跟这个废物多言。 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爹娘,我李小鱼回来看你们了。” 她这句话是跟李武学的。 父女俩理直气壮的样子,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自从上次吵架以后,王桂花在孙翠翠面前雄起了一点,这婆媳俩现在是你收拾三天锅碗瓢盆,我收拾三天。 今天恰好轮到孙翠翠。 王桂花在房间教李梅绣手帕。 李武在房间剔着牙数着银子,一张老脸笑得稀烂。 听到外面跟要债一样的女声,他吓了一个哆嗦,赶紧把银子全部收进柜子里。 他这边做贼似的,那边王桂花截然相反。 她先是一惊,随后面露欣喜,对着小孙女和蔼的笑道:“小梅,三姑回来了。” 小姑娘听到三姑回来了,跟她爷爷一样吓得浑身一抖。 三姑会不会又打我啊? 胆怯的她乖乖地点了下头,便被奶奶拉了出去。 厨房的孙翠翠一边洗碗一边盯着厨房的门骂:“呸,疯婆娘我跟你没完。” 李武瞧着银子确确实实藏好了,他才拿出长辈的架势,高傲地走出去。 不满地盯着门口倨傲的女子。 往地上吐了一坨老痰,烦躁地问道:“你回来干啥?” 第90章 李广昌扇了李武一巴掌 李小鱼边往院子里走,边道:“找你问点事。” 李武还没意识到三女儿想问什么,他跟李广昌一样,挨打挨多了,对李小鱼都有点犯怵。 “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 他这句话给大儿子长了气势,李广昌把锄头往地上一立,伸手拦住李小鱼。 笑嘻嘻地讽刺道:“没听到爹说的话啊,赶紧滚。” 李小鱼这人脾气不好,对李家父子俩脾气更是比茅坑里粪还臭。 她反手一巴掌甩到大哥脸上。 在李家人惊愕的同时,她冷漠地对李武说了六个字:“昨天、街上、马车。” 一听到这六个字,李武脸色瞬间一变。 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大儿子又挨打了,而是不能让家里其他人知道。 在李广昌准备还手之时,他像癞蛤蟆一样,四肢不协调地快速冲过去。 稳稳当当用老脸接住了好大儿的一巴掌。 霎时,李武脸上出现五个手指印。 看到这一幕,李小鱼也愣了一瞬,她嘴角抽了一下。 这么耿直? 李广昌傻在了原地,他万万想不到爹会冲过来挡,他看着自己发抖的手,感觉爹会打死自己。 在他打死自己前,他颤抖的狡辩道:“爹...我不是要打你...” 李武当然知道他不敢。 要不是为了让李小鱼住嘴,他才不会傻傻过来用脸挡巴掌。 揉了一下自己的老脸,转头怒瞪着大儿子,气冲冲地吼道:“滚去地上干你的活。” 李广昌巴不得远离。 惶恐地点头:“爹,我走了...” 走之前,他恶狠狠地瞪了李小鱼一眼,换来后者一记白眼。 瞧着大儿子跟三女儿这般不对付,李武就头疼。 他摸了摸门牙,斜看着李小鱼,烦躁地凶道:“你跟我进来。” 两人走上阶槛,见王桂花拉着李梅跟木头一样站在边上,李武的爆脾气又上来了。 他把她们当下人一样吼:“老子在那挨打,你们就在那里站着看。” “是不是哪天老子在你们面前死了,你们也跟木头一样在旁边看,狗都知道过来闻一下,你们连狗都不如。” 李武骂起人来,什么话都外喷。 王桂花疲倦的脸染上难堪,她害怕地低下头不敢去李武的脸色。 小姑娘吓得往她身后躲。 看到她们二人的动作,李小鱼明白,她们长期被打骂,已经处于一个条件反射的状态。 她不动声色地拧下了眉。 回道:“你都挡不住大哥那一巴掌,她们去了就能挡住?” 一听到她的声音,李武就火气直冒。 他反过来对着李小鱼劈头盖脸地骂:“还不是你,你不打你大哥,哪来这么多事。” “他如果不挡我进来,又怎会发生后面的事。” 李小鱼耷拉着眼皮,用蔑视地眼神瞧着他,语气冷冰冰:“说到底,都是他先找事。” “你就是歪理多”,李武觉得自个的嘴皮够利索了。 结果发现,自己根本说不过三女儿,“那你也不该打他啊,哪有妹妹动不动就甩哥哥巴掌的?” 说起这事,李小鱼更加理直气壮。 “不给他一点肉皮上的疼爱,他不知趣啊。” 厨房忙完的孙翠翠出来听到她这句话,叉着腰刻薄地骂她:“你那是疼爱嘛,你就是看他不顺眼,处处找他麻烦。” 不待李小鱼回话,李武便冲大儿媳回击。 “滚你娘的,上次你出的馊主意让他兄妹俩闹矛盾我还没收拾你。” 在李武眼里,他当时收拾的是李广昌,至于孙翠翠替大儿子挡扁担,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 跟他无关。 而且他最烦外人来掺和家里的事,他们姓李的就是互相把对方的头弄断,也不干她外姓人的事。 听到公公不耐烦的话,孙翠翠不服气地闭了嘴。 进堂屋前,李武看了眼大儿媳和小孙女,吩咐王桂花:“把她们带远点,我和小鱼有事要说。” 这一举动再次让孙翠翠心里起了疑。 李武抽着旱烟,看着她们走远,向对面坐下的女子烦躁地问道:“说吧,找你老子有啥事?” 闻到空气中的烟味,李小鱼直皱眉。 她把板凳往外挪,自个也歪着坐,同样不耐烦地回。 “昨天马车上那人,就是咱们背后的人?是他让我们把顾绯喂成死胖子?” 她一连两个问题,问得李武烦的不行。 见她一脸嫌弃的表情,他报复式的大大抽了两口烟,故意往李小鱼的方向吐。 “这些事你少打听,做好我吩咐你的事就行。” 见他幼稚的报复行为,成功获得后者一记大白眼,她有得是办法拿捏他。 “你不说我就去城里,迟早能蹲到他。” 见她目无尊长,自己又拿她没有什么办法,把烟杆重重往桌上一放,脚在踩板凳上。 鼓起眼睛瞪着她,“李小鱼,你要翻天啊。” “翻天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蹲人的本事我有,到时我跟他说我爹只给了我二百个铜板,让我把顾绯养成猪一样肥。” “你猜他还会不会把这差事交给你?” 说着她把脚踩在板凳上,胳膊横放在膝盖上,同样一副傲气的样子。 见两人一模一样地不雅动作,李武再次在心里感叹,这狗东西是要比其他三个孩子像自己。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你回答我那两个问题就行。” 她太过咄咄逼人,李武又好赌,他不可能把这个美差交给李小鱼。 认栽地回道:“是。” “可我瞧他的手看着很年轻啊,这么年轻的人就能做大事,也太厉害了吧”,她话锋一转,说起了夸赞的话。 李武被她这番话弄懵了。 皱着眉无语地对她说:“那是咱主人的儿子,人家只是保养的好,实际年龄要比你大上二十岁,就比你爹我小几岁。” “啊?” 李小鱼心里咯噔一声,面上还装作惊讶,“不是吧,这么老?” “我以为他很年轻呢。” “还想着等顾绯这个死胖子死了后,能不能去给他当个小妾啥的。”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煞是难过地说:“看来没希望了。” 李武以为她要干啥子,说了半天,原来她是想去给人家当小老婆。 “你这长相,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第91章 等顾胖子死了,我再给你个好婆家 “我这长相怎么了?不说倾国倾城,也不说小家碧玉,至少长得大气。” “狗东西,就你这相貌,也好意思说倾国倾城。” 李武听得直想笑,他们这一家人相貌是不错,只是没想到三女儿脸皮这么厚。 他又吸了口烟,开口打击她:“你还是回去收拾顾绯吧,少痴人说梦,你相貌一般就算了,还没礼貌规矩,你去给人家当丫鬟估计都要被打死。” 自小爷爷奶奶就教李小鱼,外表只是人的第一印象,如果有人用外表来定义你的价值。 这种人不值得来往。 如果有人拿外貌来攻击你,那说明那人没礼貌,自己在意的话,就大大方方骂回去。 如果不在意,就当他们是在放屁。 比起外表的美丽,内心的自信和强大才是支撑你一生幸福的筹码。 这几句话,她从小记到大。 所以她从不因相貌美丑而自卑。 她双手环抱,故作懊恼的样子,叹了口气,问道:“他是什么来头啊?要求这么高。” 损了她几句,见她没顶嘴,李武心里舒坦了一些。 没听出女子的试探,他吐出烟丝,呛得咳了好几声,拿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冷茶。 一饮而尽,对她说:“人家来头可大了。” “哦?”,李小鱼眯起眼,神情充满了好奇,“多大?” 看她好奇的像个孩子一样,李武想得意一下,担心这狗东西打自己,想了想忍住了。 严肃地说:“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他爹,也就是我们真正的主子,他背后的人是皇城里面的,牛得很。” 说着他还比起两个大拇指,举到脑袋上,一看就像两个牛角。 搭着他充满皱纹的老脸。 就像一头老牛。 这滑稽的动作让李小鱼忍不住想笑,她手握成拳头掩鼻咳了一声。 忍住笑意,认真地问:“背景这么牛,那他和他爹是啥身份啊?能给咱多少好处?” 一听到这话,李武瞬间警惕。 “你问这干啥,想撬你老爹的墙角?” 李小鱼有那么一点想法,被拆穿她也不慌,扯着嘴角哼笑一声:“你别这么紧张。” “人家昨天在城里看到我,连招呼都没跟我打一个,怎么可能撬得动。” 李武明白了,他长长哦了一声。 “狗东西,你还是想给人家当小老婆。” “肯定呀,等顾胖子死了,我总得给自己找个靠山吧。” 她语气吊儿郎当,还带着期待,看着就不像个正经人。 瞧她充满幻想的样子,李武把烟嘴头放到桌边敲了敲,把里面的烟灰敲在地上。 为了打消这狗东西鸡毛飞上天想变凤凰的念头。 他不经地透露了一句话,“人家是竹溪县县令的公子,瞧不上你的,别做梦了。” 李小鱼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她眸色一沉,在李武抬头看过来之际,快速敛去眸中神色。 瘪着嘴做出一副可惜的样子,“哎,县令家的公子,难怪看不上了我。” 李武看了她一眼,随即从烟袋里拿出叶子卷成团,重新插回烟斗里,点燃烟大大吸了一口。 露出满足的神情,抽空回了李小鱼的话。 “所以啊,你老老实实按吩咐做事就行了,等顾胖子死了,我再给你个好婆家。” 被李小鱼给带偏,他也一口一个顾胖子的喊。 父女俩又聊了一会,李小鱼从他那里搜刮了一两银子,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她前脚刚走,后脚李家房顶上几只鸟便扑闪着翅膀飞走。 走到门外,李梅蹲在地上玩泥巴。 看到三姑出来,小姑娘脸一白,急忙想站起来,结果太紧张,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见状,李小鱼过去拉她。 小姑娘以为是要打自己,赶紧双手抱头,稚嫩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三姑别打我,我错了...” 对于她下意识的求饶,李小鱼嘴巴微张。 话到嘴边,她什么都没说,把小姑娘拉起来,给她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巴。 一句话没多说,转身走了。 看着三姑挺拔的背影,李梅僵硬在原地,两只无处安放的小手紧紧抓住衣角。 小小脑瓜充满了大大的疑问。 三姑第三次没有打我... 走到前面,看见王桂花在地里摘菜,随口喊她一声,没要她给的菜,自个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看见一只蓝绿色鹦鹉优哉游哉地往家里飞。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小东西没看到她,仰着个头飞得那叫一个自在。 她敛眸思索了片刻,朝那只胖鹦鹉喊道:“瓜娃子,下来。” 听到沉稳的声音,瓜娃子高傲地脑袋往下瞅了一眼,随后乖乖飞下去,停在她的头顶上。 防止它逃跑,李小鱼把它抓在手里。 一人一鸟往家里走,瓜娃子遇到主人还挺开心的,突然感觉翅膀不太舒服。 它扭头一看,惊觉主人捏住了自己的翅膀。 被它发现端倪,李小鱼也无所谓,她拔了根草叼在嘴里,微笑的看着小家伙,语气毫无威胁之意。 “想保住翅膀,就老实交代你跟顾绯到底是什么关系?” 翅膀被拿捏,跟拿住小家伙的命运没什么区别,它恐惧地挣扎了两下。 “瓜娃子怕怕...” 它挣扎的太厉害,李小鱼没打算真伤害它,把它的一对翅膀跟提鸡一样捏在手里。 “怕怕就老实交代,不然翅膀被我拔掉,到时真怕怕也没用了。” 那次差点被她烤了,瓜娃子丝毫不怀疑她真能拔光自己羽毛,为了自己的小命,它交代了关系。 听完,李小鱼秀眉一挑。 若有所思道:“难怪你当时直接叫我的名字。” 那时她以为顾绯只是个画师来着,没有过多怀疑,后来发现这鸟每天晚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往顾绯房间冲。 而且都是挑着她在厨房忙碌的时间,两人在房间不知道叽叽呱呱说些啥。 她没有问它跟顾绯说了什么,顾绯又跟它交代了什么。 毕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松开小家伙的翅膀,轻柔抚摸它的小脑袋,疑惑地问:“所以你还有一个主人?” “瓜娃子还有一个主人人,还有一个主人人。” “没看出来,你还是鸟中吕布。” 第92章 下次要不要脚滑,直接坐我大腿上 瓜娃子头一次听到这新鲜词,等女子放开后,它飞到她头顶待着。 好奇地问:“鸟中吕布布是什么...” 李小鱼随便说了几个词忽悠它,把小家伙忽悠地一愣一愣的。 回到家里,顾绯还在堂屋作画。 进房放银子时,李小鱼瞥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似乎不太好。 想到他说的话,她眼眸一转,关心地问:“看你脸色比之前苍白,是哪不舒服?” 顾绯顿了顿,淡然地回:“我没事。” 声音听着与从前一般无二,李小鱼眨了眨眼,眸光微沉。 思索片刻后,轻声回道:“有哪不舒服记得告诉我,我好去请大夫。” 顾绯点了下头,没有回话。 与此同时,瓜娃子飞到房顶上,跟几只不起眼的鸟玩去了。 下午,李小鱼把今天在李家问到的事情告诉男人,听完以后,顾绯告诉她:“什么可能性都有,你交稿的时候先不要告诉师爷,以免打草惊蛇。” “嗯”,李小鱼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两人坐在同一条板凳上,在她把其他感觉相似之处跟男人说时,看着二人仅隔一寸距离的肩膀。 她的耗子胆又来了。 “有两幅画得特别仔细,虽然脸型不一样,但是耳廓的形状几乎一样。” 边说她的上半身边往旁边靠。 随着靠近,声音也逐渐拉近。 听着她越来越近话语声,顾绯端端正正坐着,他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右手垂在身侧,左手横放在桌上,食指不动声色地点了下桌面。 她要做什么? 心中的疑惑刚刚浮出水面,下一刻,带着些许重量和暖意的肩膀贴在了自己右肩。 两道热温透过彼此的衣裳互相传递。 李小鱼看了眼二人相贴的肩膀,拧着眉在心里嘶了一声。 他很讨厌别人碰他。 这时候不应该往旁边躲或是凶她吗? 怎么不动? 抿着唇抬眸瞄着男人,慵懒的柳叶眼有种厌世感,没有露出一丝厌烦之色。 直勾勾地凝视着顾绯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情绪变化。 就在她准备进行下一步时,男人开口了,低沉的声音淡漠幽然:“什么形状?” “都是一对虎耳。” 说话的同时,她微微起身去拿放在对面耳朵图,坐时下故意脚下一歪。 身子整个往右斜。 她找准角度,稳稳把脸贴到了顾绯的脸上。 脸挨脸,十月份天气渐渐变凉,两人的脸颊一个比一个凉。 她惊呼:“哎呀,脚滑了。” 霎时,顾绯身体一僵,跟着像有一团火燃烧似的,正当他想提醒她小心一点。 忽然脑海里冒出到鸟儿汇报的那句:“顾娇娇是个王爷,以前的生活过得肯定不差,怎会把算计的真诚当一回事?” 他便知道此时李小鱼是在故意试探。 同时也意识到那晚在她睡着后,说得那两句话,很可能被她听到了。 心里泛起的涟漪顿时荡然无存,他沉了口气,声音冷若冰霜:“没贴够?” 带着寒意的三个字如利刃一般落到李小鱼耳中。 怎么是这种反应? 她讪讪笑道:“嘿嘿不好意思,脚滑了。” “是么?”,顾绯冷笑了一声:“下次要不要脚滑,直接坐我大腿上。” 后一句他用得肯定句。 瞧着他阴沉的脸,再看着他薄唇吐出毒舌的话,李小鱼咬着内唇装作恶人模样,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一个顾绿茶,害自己憋了一晚上。 心里白眼翻上天,嘴上说着讨好的话:“不敢不敢,下次我再脚滑,我把腿剁了。” “一家两个瘸子,多奢侈。” 李小鱼眼皮一抽,之前调侃他的话,现在被他还了回来。 “是够奢侈的,咱继续说画的事。” “累了,明天再说。” 留下冷冰冰一句话,顾绯起身回了房间。 第一次失利。 李小鱼心里有点不得劲,怎么也想不通顾绯为何要拿这种事来戏耍自己? 最近压力太大,她准备去山上捡柴来解压。 跟顾绯打了招呼,她便背着背篓出了门,沿着路往山上走,若此时回头,或能看到站在院边上男人的肩膀。 她是去捡柴,所以每一步走得很慢。 顾绯听着她沉稳略带嘶哑,夹杂着叹气地声音说:“哎,他怎么能是装的呢,真被我吸引多好。” 听到她懊恼的话,男人眼睫微抬,耳朵微微泛红。 下一刻,女子的话直接让他黑了脸。 “都说爱情使人盲目,我让他盲中加盲,欺他辱他,一不高兴我再睡了他。” “睡完我就跑,得不到在骚动。” “让他后半辈子一想到曾经有个没能征服的女子,那心里就跟猫爪子挠一样难受。” “啊”,她跟小孩子要不到糖一样,全身扭成一团,就差在地上撒泼打滚,“报复不了他,好难受...” “比打不了锅盔还难受。” 随着她渐行渐远,后面的话顾绯也听不清了。 她这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成功让顾绯想起她曾说过的一句话。 “人不狠,地位不稳。” 秋风袭来,吹起衣袖,露出了他捏在两指间的一枚铜钱。 他眉宇微皱,缓缓将铜钱捏在手心。 似乎用错了方法... 思绪拉远的他,便这样站在院子里,任由冷风肆意打在身上。 在房顶玩耍的几只鸟,齐刷刷地站成一排,歪着脑袋齐齐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主人为何不回房。 晚上吃完饭,李小鱼坐在门槛上消食。 她望着夜空的圆月,发出一声感叹:“月色真美。” 顾绯洗完脸和脚走过来,也在她身边坐下,李小鱼下意识瞥了眼两人中间,见能放下两个拳头。 她瘪了下嘴,这是多怕被自己碰到。 抬眸继续欣赏银辉,却听身边人说:“月光...我已经半年没见过了。” 他的语气很温和,却又带着淡淡的哀伤,听着不像是装的。 李小鱼偏头看着他,浅浅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像在披了一层薄薄的银裳,将他的脸衬得白如雪。 这样的他,没有半点白天的锐利,像一个没有生气的精致娃娃。 “小鱼。” 听着他真诚的字眼,女子暂时放下跟他的你防我猜,轻声问:“怎么了?” “你能跟我说说,今晚的月色有多美吗?” 第93章 怎么感觉他在套路我? 李小鱼双眸一震,很意外他会问出这样的话。 她抿了抿唇,原想跟他描述月色。 最后改了口:“我如何描述也不如你亲眼看见的美,等你眼睛治好后,自己看吧。” 听着她的回答,顾绯没有难过。 仿佛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仰头望着夜空,似把自己与黑夜融为一体,他说:“谈何容易。” 顾绯的眼睛如果能恢复,对李小鱼而言没有坏处。 “不容易你也要试试啊,不然你怎么翻盘弄死你的仇人,你不弄死他们,死得就是你和我。” 生命如此珍贵,她还没活够呢。 说到底,都是为了她自己的命,顾绯薄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淡然的语气藏着不易察觉地试探:“如果翻不了盘?” “我都上了你的贼船,咱俩现在就是穿连裆裤的人,你不能说丧气话,咱得雄起啊。” “抛开腿先不说,我的眼睛连人都看不见,又岂能看到敌人。” “那就治!” “但我现在处境艰难,治眼的药材过于贵重,旧部的一举一动被死对头盯着,我弄不到贵重药材和大量银子。” 顾绯的声音始终很轻,李小鱼抓了抓耳朵。 怎么感觉他在套路我? 她身子往前趴,歪着脑袋眯着眼,侧仰睨着顾绯的眉宇和唇。 剑眉未蹙,薄唇未抿。 还是一副冷漠的模样。 她眼敛微拢,眼睫颤了颤,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问:“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最少二百两。” 李小鱼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音量提高几分,不确定地再次问道:“多少?” “二百两”,顾绯耐心回道。 听完,女子坐直身体,掰着手指头粗略算了一下。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等她凑齐二百两给顾绯治好眼睛,他俩的尸体早入土为安了。 她盯着远处笼罩着一层银霜的高山,咬着下唇,思考了一会,对他说:“这样吧,县令和师爷很欣赏你,我偷偷去向他们借银子,他们肯定会借的。” 早料她会这么说,顾绯漫不经心地回:“他们是清官,早有人暗中盯上他们”,他没把话说死,“或许等他们一出手,便会被拿下。” 李小鱼哪经历过这么严重的勾心斗角,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干脆把问题抛给身边这位曾经的小王爷,“那怎么办?我打锅盔卖包子也凑不齐这么多的银子啊。” 坑挖好,只等某人往下跳的漂亮绿茶,严肃地思考一番。 他说:“这边山大,深山中有名贵的药材,以后你去山上砍柴带上我,我不会耽误你砍柴,我自己在旁边找。” 对被带进坑有察觉但不多的女子,听到他这句话,疑惑地看着顾绯,声音亦是如此。 “可是你眼睛看不到,难道又像上次那样?” 顾绯至今都说不清,到底对李小鱼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不懂喜欢更不懂什么叫爱。 他只知道,他贪图她真诚的对待。 即使她偶尔凶巴巴的反抗,却从没有下过狠手,这是他从来没有得到或是体会过的。 他想困住这份真诚,即使不择手段。 见他没说话,李小鱼担心他又在多想,赶紧解释:“我不是嫌弃你,只是深山更大,万一你不小心摔下山坡,把另一条腿也摔折了,岂非得不偿失。” 话音刚落,顾绯就回道:“不会,我有分寸。” 李小鱼问他什么分寸,顾绯没明说,只是叫她安心。 不会给她添乱。 既然如此,李小鱼也不再多问,她想着自己到时候多注意一下就行。 二人坐在门槛上,吹着风聊着天。 气氛也是难得的和睦。 回房前李小鱼深深看了眼夜空,上次顾绯就是圆月那晚梦游,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又梦游。 睡觉时她留了一个心眼。 结果她这个心眼白留了,顾绯根本没有梦游也没有冒热汗。 如此想来,他那两个症状完全就没有规律。 这几日没什么事,在顾绯的帮忙下,将画像有相似之处重新组合在一起,画了几幅新画像。 她把画像交给师爷,让他和县令拿去看一看。 县令当着她的面看了画像,当看到其中一幅时,他愣住了。 他快速掩饰掉眼中惊愕。 李小鱼在看其他地方,没发现他的表情变化,跟师爷微微颔首,随后便离开了。 她又去老地方买了肉和面粉。 路过药铺,本想进来问问治眼睛的药方,想了想还是选择相信顾绯。 走到村口,她遇到了王桂花和李花花,两人慢慢往前走,前者在拍后者的背部,似在安慰。 遇都遇见了,她轻声喊住了二人。 随着她们转头,她看见李花花眼睛通红,显然哭过。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李花花被李武给打了。 快步走上去,冷静地问道:“怎么了这是?眼睛红成这样?” 李花花用袖子擦掉眼泪,强行扯出一抹微笑,“三妹,我没事。” 她板着脸看习惯了,突然一笑,还有点不习惯。 王桂花拍了拍李花花的肩膀,对李小鱼说:“一海出门了,这一走就是几个月,他们才成亲不久就要分开,难免不舍。” “这样啊”,李小鱼不动声色地抿下唇。 她还以为李武又犯浑了呢。 不怪她多想,主要李武经常揍她们一家人,加之王桂花也在身边,她有点条件反射了。 她说不了什么安慰的话,叮嘱道:“你一个人在家,自己把门锁好。” “我知道,娘方才也是这么说的。” 李花花也知道自己笑得难看,她还是板着脸吧。 李小鱼点了点头,“那你们接着聊,我先回家了,再见。” 她一点都不为谁给停留。 见她走的如此痛快,后面的母女二人皆是一愣,王桂花想起一件事,喊住了三女儿。 李小鱼回头,听妇人说完事,她拧着眉。 满脸的怪异。 “林大山的爹过生?叫你们去就行了啊,我都嫁人了,我去干啥?” 按理来说不用李家人都去,李武或者李广昌谁都去行,但他们特意派大女婿过来通知李家人都得去。 对此,王桂花也很无奈:“他爹六十大寿,一辈子就么这一次,叫你和你二姐无论如何都要去。” 李花花也不想去,但考虑到大姐的处境,这一趟必须得去。 听她说完担忧,李小鱼也理解。 吃席当天,他们全家收拾的整整齐齐。 李广昌看到李小鱼就来气,他故意跟她走在同一边,他站在外边,李小鱼站里面。 走着走着他就去挤里面的人。 被他挤烦了,李小鱼抿着唇沉了一口,往后退了两步,一脚踢过去。 第94章 一家人整整齐齐去林家祝寿 李武正在前面整理头发,突然背部被撞了一下,他往前跌了下去。 幸好反应及时,双手撑在地上。 否则另一颗门牙也被磕没了。 “哪个畜生不长眼啊?”,他大骂一声,快速爬了起来。 回头一看,见李广昌跑到李小鱼面前,指着她向自己告状,“爹,是三妹踹我。” “你不挤我,我会踹你?”,李小鱼一掌拍掉他的手。 李武拍了拍衣裳,从腰间抽出烟杆指着他俩,边过来边朝着他们骂。 “你俩个大畜生,平时打架就算了,今天去参加亲家的六十大寿,你俩也打架,是不是存心想让老子在亲家面前丢人。” 看他要打人的架势,孙翠翠自个往旁边走。 在心里偷笑,把李小鱼打死最好。 李花花上前挡在他们兄妹面前,板着脸劝道:“爹,今天我们要给大姐撑场面,我们一家人先打起来算怎么回事?让别人看了笑话。” 她好心好意的劝解,换来李武一句:“滚你娘的。” 每次都无辜躺枪的王桂花,她拉着李梅默默地看着李武,一向麻木的眼神有了些许浮动。 “二姐你别劝了,窝里横是咱家的传统。” 李小鱼把李花花往身后一拉,撸起袖子,露出纤细的胳膊,“今天不把他们收拾一顿,到了林家也是丢人。” 瞧她一副要打架的气势,李武脚下一顿,脸上的皱纹挤了挤。 开始担心起自己另一颗门牙。 打不过三女儿,他能收拾大儿子啊。 过去对着他的脑袋劈头就是一烟杆,疼得李广昌捂着头直跳脚。 莫名挨打的李广昌疼得哇哇叫:“爹,是三妹害我撞了你,你怎么又打我啊?” 我不打过她,不揍你揍谁,“跟妹妹打架你都打不过,你还想出门,你去外面也只有挨打的份。” “这能是一回事嘛”,李广昌憋屈地回道。 “外面的人也不是个个都像李小鱼这么粗鲁莽撞啊。” 他反正是没见过哪家妹妹敢像自家妹妹这样,上揍爹下揍哥,简直疯到无法无天。 听到他说自己,李小鱼白了他一眼。 见她对自己相公翻白眼,孙翠翠不干了,尖锐的语调刻薄至极:“李小鱼,你有没有礼貌,他是你大哥,你对他也太无礼了。” 不等无礼的女子回话,李武率先对她开炮。 他咬着牙,手挥烟杆,老脸皱成一团的样子像极平时打人。 他对大儿媳吼道:“他兄妹俩的事,关你啥子事?给我老老实实一边待着去。” 一而再的被公公骂,孙翠翠感觉在两个小姑子面前丢了面。 她想去掐李梅,发现小姑娘紧紧跟在她奶奶身边,无处发泄的她,气得脸一阵白一阵黑。 “爹...” 看到媳妇被凶,李广昌想替她说几句好话,又被李武用烟杆敲了一下头。 “你也给老子闭嘴,老子一想到你们上次挂破鞋那事,老子恨不得把你们的头给扭断。” 他骂得比之前更凶了。 “日你屋头仙人板板,什么不学,学人家挂破鞋。” 一提这事,夫妻二人就想到那次挨得打,谁也不敢再惹怒李武。 每次这位当家人一开骂,李家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只因不管是说错话还是说对话,换来的都是一顿打。 李小鱼懒得理他,双手扣在后脑勺自个往前走。 骂上头的李武跟了上去,连她一起骂:“还有你,挂一串破鞋,你当过年放鞭炮啊。” 李小鱼揉了揉耳屏,“你属鸭子的啊,嘎嘎嘎个没停。” “我是你爹,我教训你,你就给我听着。” “闭嘴,烦死了”,她皱着眉,沉稳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再多说一句,我把你门牙打掉。” 被她这一镇,李武安静了,李广昌也安静了。 前往林家的路...也安静了。 紧紧牵着奶奶手的李梅,一双圆圆的眼珠牢牢盯着走在最前面的女子。 她感觉三姑又在发光。 沿着山路往上走,老远就能看见林家燃起的炊烟,一路都能听到热闹的聊天声。 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对六十大寿都极其看重。 得知娘家人要过来,李小燕早早就在家门口等着,她婆婆看见她一脸期盼的模样,想发作又看着这么多人在,不爽的忍住了。 她那几个妯娌可不忍。 在那一边摘菜一边阴阳怪气道:“生了儿子就是不一样,你看站在那里多得意。” “二嫂,我们也得赶紧生个儿子出来,不然将来可能一口猪肉都分不到。” 林大山几个兄弟,除了最小的七弟,其他几个都成家了。 但他们没有分家,吃住都在一起。 自然免不了矛盾。 听着妯娌在那指桑骂槐,李小燕微微低头,余光往回看了眼。 她拉着女儿的手紧了几分。 察觉到娘亲在紧张,林婷小声安慰她:“娘,你别怕,我长大了保护你。” 看着女儿懂事的样子,她捏了捏女儿的小手,勉强笑了笑。 李小鱼比其他人都先看见站在门口的大姐,她走到李武身边,用着只父女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 “一会到了林家,他们若为难大姐,你得出来说话。” 在李武眼里,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 他瞪了三女儿一眼,觉得莫名其妙:“她现在是林家的人,我替她说什么话?” 对他无所谓地态度,李小鱼也不恼怒。 她双手背在身后,平静地说:“你觉得她是林家的人,林家觉得她是李家的人,林家人轻看她,你觉得无所谓。” “可实际他们把你也看得一样轻,对你也无所谓。” 有些话说不通,那就换个方法。 李武最受不了激将法,他噌地一下提高了音量,“他们凭啥轻看我。” “呵”,李小鱼冷笑道:“一个连女儿都护不了的人,你指望高看你,何况你这些年钱都拿去赌了,一件像样的礼都没给过大姐。” 仰头往那山腰上的房子瞅了瞅,看着院边上站着一排人,正齐齐往这边看。 “你没听过一句话,女儿在婆家过得如何,取决于娘家硬不硬气。” 她朝李武点了点下巴,示意他看过去。 李武视力没有她好,眯起眼瞅了又瞅,那些人在他眼里也是模糊不清。 “我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算了”,李小鱼丝毫不掩饰声音里的嫌弃:“说不定人家还不让你跟亲家坐一桌。” “他们敢!”李武有些心虚的回道。 瞧他眼神闪躲,李小鱼就知道他没底气,她轻笑道:“赌一两银子?” 第95章 林大山家暴李小燕 “你当老子傻呀,你个狗东西天天就知道骗老子的钱。” 说完,李武叮嘱李广昌把礼品提好。 李小鱼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一行人走到林家门口,李小燕赶忙上来迎接他们,林大山和他爹也来了。 他们在聊天,李小鱼在观察林家。 林婷趁着他们说话,过来跟她和李花花打了招呼。 跟小丫头点了下头,她继续不动声色地打量林家的人和事。 现在还没开席,大家基本都站着或者坐着聊天,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李花花对她耳边小声说:“大姐夫一家人没有分家,除了最小的弟弟以外,其他都成亲或嫁人了。” 闻言,看到大姐被一个女子叫过去做事,李小鱼秀眉一扬。 语气听不出情绪:“这么多人住在一起,不吵架才怪。” 王桂花和李武在跟亲家聊天,李广昌夫妻在跟林大山谈话,林婷拉着李梅玩去了。 看着还挺其乐融融。 李花花跟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向跟妯娌做事的大姐,她皱了一下眉。 “只吵架都还算好。” 后面一句她还没说出来,李小鱼心里清楚她要说什么,像她们这样目前什么都帮不了。 这才是最无力的。 闲聊了一会,李武向两个女儿走了过去。 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却有一种要黑脸生气的感觉。 站到李小鱼身边,他把双手背在身后,咬着牙小声说道:“狗东西,好像真被你猜对了。” 前者瞥了他一眼,只听他带着愤愤的语气说:“我跟亲家聊天,听他的意思,是想让老子跟他几个儿子坐在一起。” “他娘的,一共六个亲家,让老子坐别桌,他什么意思?” 李武其实不想跟李小鱼商量,只是发现跟大儿子商量更不靠谱。 “瞧不起你呗,还能有什么意思”,李小鱼一点面子都不给。 “那他娘的如何是好?”狗东西的话太过直白,李武听得很不舒服,又没法不接受,“老子现在又没法发火。” 李花花想了个主意:“爹,你一会就跟我们坐,我们一家人坐一桌。” 李武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这种场合老子怎么能跟你们一群娘们坐在一起。” 李小鱼转过去,背对着众人,偏头向他翻了一个白眼。 “怎么?你不是从娘胎出来的?” 平静的一句话,点燃了李武火爆脾气,他差点当着众人的面跳了起来。 发现有人在看自己,赶忙咳了两声转过身去。 眉眼横飞地瞪着李小鱼,“老子是生了个仙人掌?处处跟老子作对。” “那你去跟他儿子们坐吧”,李小鱼回头看有人往空桌坐下,她笑道:“一桌上就属你辈分最大,多体面。” 蜀地这边体面二字是个语气词。 损人夸人都能用它。 听着三女儿弯酸自己,李武偷偷回头看了眼,哼道:“老子才不去,我跟你们坐一桌。” 吃席的时候,孙翠翠以为能海吃海喝。 结果看到公公也坐这一桌,她表情肉眼可见的坏了起来。 李广昌被媳妇揪了下大腿,他假装笑着问:“爹,你怎么和我们坐一桌啊。” 李武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没好气地瞪着他夫妻二人。 “老子愿意坐哪桌,关你屁事。” 见公公生气,孙翠翠赶紧打圆场:“爹,广昌不是这个意思。” 李武剜了她一眼,让她自己体会。 每一桌都有一坛子酒,李广昌准备带回家喝就没有开酒坛子,李武随他去。 都是一家人,他们这桌吃饭虽算不上斯文。 也没像其他桌那样,一扫光。 李小鱼拿出干净的手帕,在每道冷菜上来的时候,先夹一块放到手帕里。 “包回家给那小瞎子吃?”李武问。 夹起一块炸排骨放到手帕上,她平静地回了一个字:“嗯。” “一个瞎子吃这么好。” “不吃好点怎么长胖。” 听着父女两人的对话,孙翠翠疑惑至极,顾绯要长胖? 李广昌自己碗里的排骨吃完了,打起来了李小鱼的主意,“三妹,爹说的没错,一个瞎子吃这么好干啥,把排骨给哥吃。” “滚。” 女子送给他一个字,然后把手帕包好,放到怀里。 酒过三巡,席桌上越来越热闹。 她们忙得也差不多了,王桂花把李小燕叫过来吃饭。 看着瘦弱粗糙的女儿,想到李小鱼之前说的话,加之现在手上有点钱,李武短暂地产生了一丝愧疚。 他主动给大女儿夹了一块肉。 “林家没给你吃肉?瘦得跟排骨一样。” 对于他突如其来地父爱,一桌子人都愣住了。 李小燕拿筷子的手骤然僵住,她抬头看着他,眼眶有些泛红,上下唇微微颤抖,轻声喊道:“爹...” 看到大女儿泛红的眼,李武有点尴尬。 他又不想别人发现,急于用张扬掩饰,语气加重不耐烦地说:“赶紧吃,大山爹的六十大寿,你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李花花也给她夹了几块肉,温柔地说:“大姐,你忙了这么久,快吃饭。” 眼含泪意地李小燕点了点头。 刚吃完碗里的肉,后面就传来了林大山醉醺醺地声音:“媳妇,再去给我拿一坛子酒过来。” 李小燕赶紧放下筷子,笑着回道:“来了。” 等她离席后,李花花看向醉酒的林大山,脸上带着忧虑。 见状,李小鱼疑惑地问:“二姐,怎么了?” “听大姐说,大姐夫喝醉酒后会出手伤人”,她有点害怕,林大山会在席后打大姐。 她的声音桌上的人都能听见。 李广昌纯属觉得她是想多了,“二妹,就你一天想得多,大妹夫怎么也...” 不会这个字还没说完,后面就传来“啪”的一声。 紧接着酒坛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李小鱼吓了一跳,她站起来往前一看,见大姐摔在地上。 她赶紧推开板凳往那边跑。 李花花心里早有预感,在全家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快速跑了过去。 李小燕双手和膝盖压在打碎的酒坛渣上。 鲜血和酒融为一体,她疼的脸色煞白,站都站不起来。 而喝大的林大山,脸红脖子粗地大声骂道:“蠢婆娘,倒个酒都倒不好,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死啊。” 说完,他抬起臃肿的腿往李小燕脑袋踩去。 第96章 疯狂李家人,惊人战斗力 “死婆娘,老子今天打死你。” 眼见男人的脚要踩在李小燕的肩膀,李花花猛地扑在地上,将大姐护在身下。 她硬生生用身体接住了这一脚。 霎时,她脸色苍白,疼痛让她脸皱成一团。 看到二妹用身体保护自己,李小燕眼泪止不住的流,尽管她双手被血染红,仍伸手去推自己的妹妹。 虚弱地说:“二妹,你快走开。” 那一脚让李花花感觉骨头都要碎了,冷汗从额头往下滴,她死死咬住牙关,倔强地说:“我不走!” 不止没离开,她还往上爬了一点,用上半身牢牢遮住李小燕的头。 周围的林家人对于这一切,视若无睹,婆婆和妯娌还在背后偷笑。 “打得好,以为生个儿子了不起啊。” “当着这么多人被打,她和她娘家里的人丢脸丢大了。” “听说他爹外面是个孬种,她挨打也只能受着。” 酒席上人多,李小鱼又跑得太快,她不知道踩了个什么东西导致摔了一跤,等她爬起来,就看见林大山一脚踩在李花花的肩膀。 一股怒气直往她天灵盖冲,她捏紧拳头,愤怒地骂道:“日你屋头仙人板板,老子弄死你!” 跑到就近一桌,端起装汤的大碗,眼看林大山要踢第二脚。 她端着汤碗冲过去,跳起来狠狠从他头上砸下去。 “嘭。” 她这一砸,林家人笑不出来了。 被吓到的李家人回过了魂,赶紧跑过来帮忙。 “啊,我的脑袋...我的头流血了。” 看着鲜血混合着汤汤水水从林大山头上往下流,再听着他醒了一半酒的惨叫。 林家人坐不住了,首当其冲的是林大山二弟。 他长相粗犷,看着很是凶狠,他握着拳头要上来打李小鱼,“狗日的,你敢让我大哥脑袋开花,我要把你打成稀泥巴。” 他一开口,林家其他男人也紧跟号召。 李小鱼一点都不怕他们,她把袖子往上一撸。 从腰间拔出匕首,捏住坐在板凳上的林大山的手,将匕首狠狠往下一扎。 匕首从男人手缝穿过,入木三分。 林家人以为林大山的手要被她剁掉,当看到是从指缝穿过,皆吓出一身冷汗。 刚想骂她,就听到她沉稳带着冷厉的声音说:“今天不让你们脑袋开花,真当我大姐娘家没人!” 她这边在吵,李武也在跟亲家公吵。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李武知道不能退,今天就是把腿打断,也要跟林家人拼命。 两个老头一句杂种,我一句畜生。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只听有人大喊:“爹被打了!” 李小鱼拧着眉回头一看,李武和寿星公在地上扭打成一团,嘴里还在互相骂。 “你养的畜生玩意,喝不得马尿就少喝点,敢打我女儿,老子跟你拼了。” “你养的杂种女儿让我儿子脑袋开瓢,老子也跟你拼了。” 两个老头你一拳我一拳,林家那些女眷拉都拉不开。 就在她看这一眼的空隙,林家老二一脚向她踢来,“去你娘的。” 李小鱼眸光一沉,回头飞起一脚踢在他胸膛,她把匕首放回腰间,把林大山像丢石头一样往地上一甩。 抄起桌上的盘子上去干架。 看着三妹和爹跟他们打起来了,李广昌也从桌上拿了两个盘子。 他左看看右看看,神色很是纠结,“我该帮谁啊?” 不待他多纠结,不知道从哪冲出来两个林大山的弟弟,赤手空拳朝他冲来,架势极凶。 “他是大嫂的哥哥,是李家人,狗日的弄他。” 看到是二个人,李广昌吓得浑身一抖,脚底抹油一般挤开人群跑出了林家。 他们打得难分难舍,王桂花看着怀里吓到大哭的李梅,她急得跳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凭着本能喊道:“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正在房间照顾弟弟的林婷听到外院的争吵声,她赶紧把弟弟放在床上跑出来。 看到姨母和外公,与爷爷奶奶跟伯伯打成一团。 小姑娘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力。 当她看到大舅妈和二姨母正在扶倒在血泊中的娘亲,她整个人错愕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 下一刻,她哭喊着冲到她们面前,恐慌地喊道:“娘...娘...你伤到哪了?” 李小燕除了手上和腿,腹部也有血。 孙翠翠人是刻薄,此时她是李家的大儿媳,她知道该站在哪边。 只是她也没遇到过今天这种场面,看着浑身是血的大姑子,她也吓得六神无主。 眼神惶恐地盯着脸色苍白的李花花,寻求她的意见:“二...二姑子,该...该怎么...办?” 李花花半跪在地上,她想去帮妹妹和爹。 还能保持理智的她,先是对林婷说:“去叫你们村里大夫过来给大姐医治。” 再用力扯了下前面急哭的王桂花,忍着疼大声对她喊道:“娘,你别哭了,赶紧过来帮忙。” 她让王桂花和孙翠翠把大姐扶进房间,让她们在大夫来之前,照看好她。 安排好这一切,她也加入了战场。 这时,外面已经打得难舍难分。 李武一挑二,左手拉亲家公的头发,右手扯亲家母的头发。 他自己则被两人拳脚相加。 三人边打还要嘴炮输出:“打死你个赌鬼。” “方脑壳,哈戳戳,马车来了,把你们俩个老东西的狗头压落。” 今天除了林大山的亲家,林家已成亲儿子们的亲家都来了,看他们打得这么凶,他们拉着自家女儿,让她们不要参与这场打斗。 以免到时候说他们的不是。 这导致林大山他娘喊儿媳们帮忙,没一个过去。 另一边的年轻组,李小鱼一挑三,她捡起一条砸断了的板凳腿,无差别攻击。 她出招又凶又狠,同样拿着板凳腿的三个人招架不住。 现在有了李花花的加入,别看她长得娇小,力气不比李广昌小。 加之她从小干农活,稳重的她发起火来,一般人招架不住。 一个人交给李花花,李小鱼收拾另外两个人。 看到他们往外跑,李小鱼杀红了眼,二话不说追上去。 她刚从后面扯住二人散乱的头发,迎面对上三个踏进林家大门的人。 在她骂出那句:“跑得脱,马脑壳。” 其中一人朝她看了过来,当看见她的相貌,那人眼中充满了震惊。 第97章 我们家大事由三女儿做主 “小鱼?” 男人话刚落下,李小鱼双手各抓住一人的头,把他们稍微拉开距离。 然后用力互相一撞。 直接撞得两人眼冒金星,他们向前面满脸震惊的老人求救,“村长,救命啊...这婆娘太疯了,我们打不过啊。” 随着他们的求救,李小鱼抬头看向三人。 当看到喊自己那人的相貌时,她挂彩地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师爷!” “你怎么来这儿了?” 今天林河专门请师爷来家里吃饭。 村长饭吃到一半,去村口接他们,没想到一回来。 整个林家乱成了一团。 村长眼前一黑,人差点晕过去,他手连连捶门,朝那些看热闹的村民大吼:“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上去拉开他们。” 林河是林家最小的一个弟弟,也是最能读书的。 才十二岁出头,就因天资聪慧,被村长推荐到县城的书院读书,还推荐师爷当他的老师。 他长得眉清目秀,从小话不多。 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他情绪再稳定也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两手交叠,拱手弯腰向身边人致歉:“老师抱歉,学生本想请您来参加家父六十大寿,没成想让您看到这么糟糕的一幕。” 他声音带着不安和紧张。 师爷打量了一番整个院子,先是微微摇头,随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学生。 不知是为今天没能吃上寿宴,还是因为如此聪慧的学生家人中竟是这般乱。 一向严肃的声音此时放柔和了些许。 “没关系,有些桌上还有冒热气的汤,想来事情太过突然。” 见老师没有发火,林河松了口气。 看到爹娘在挨揍,他也顾不得其他,向老师说了抱歉,便匆匆赶过去拉开他们。 看着林河离开,而李小鱼还抓着那二人的头,将他们互相对撞。 他略微无奈地说:“再撞,他俩真该晕了。” “是么?”李小鱼低头瞧了瞧快晕过去的二人,然后猛地将他们再次一撞。 随着咚的一声,两人彻底晕了。 她把二人丢在地上,也没空问候师爷,转头又冲向跟二姐互揍的林家弟弟。 三下五除二,把人从院子边缘踹进了田里。 看着她鲁莽狂野的行为,师爷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敲在手心。 想不到小鱼竟然这般狂野。 小王爷那般爱清净之人,能忍? 顾绯能不能忍暂且不知,李小鱼是不能忍。 李武被众人拉开,林家爹娘趁着没人拉住他们,赶紧上去对他手抓脚踢,李小鱼过去就给他二人一脚。 踹得两人哎呦一声。 见他们又要打起来,村长急得拍大腿,“拉住,把他们都给我拉住。” 最后在村长的阻止下,两家人停止了斗殴。 林婷也把大夫喊来了。 里面在治病,外面又在为赔偿闹了起来。 李武想着手上有钱,干脆给点钱算了,李小鱼和李花花说什么都不同意。 林家人多势众,现在还在他们村里。 何况他们把林家人打得更惨,赔点钱也没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他便对李小鱼挤眉弄眼,“爹赔点银子算了。” 李小鱼双眼一瞪,一掌拍在桌子上。 这一掌吓住了林家人,也拍了红她的手,她沉稳的声音陡然抬高:“赔什么赔。” “林大山先打伤我大姐,又踢伤我二姐。” 那会打架她的情绪就上来了,只不过打得太激烈,她一时亢奋过头,暂且压制住了。 现在场面稳定,情绪和声音一上来,泪失禁就压不住。 “今天我李家要是赔了钱,明天你们就敢叫我受伤的大姐下地干活。” 她指着身后的李花花等人,红着眼眶对林家人吼道:“你真当我们娘家人是吃素的!” 说着,她又是一掌拍在桌上。 然后她眨了下眼,眼泪就顺着乌青的眼眶滚出,滑过被抓伤的脸,再顺着受伤的嘴角消失。 一屋子人惊了... 明明她把林家几个儿子打得更惨,她哭什么? 被打得最惨的林家老二,他站在自己爹娘身后,此时再也没有那会豪横的气势。 他捂着肿胖的脸,憋屈地说道:“你瞧瞧你把我揍的,你还好意思哭。” 李小鱼不仅哭,她还哭得理所当然。 一个眼刀甩过去,声音又响又嘶哑:“你管我哭不哭,总之这个钱我们一个子都不会赔,不仅不赔,你们还要把我大姐照顾好。” 师爷坐在上位,他看着李小鱼凌厉的气势。 再看着她娇小的身板。 不禁在想,她也是这么吼小王爷? 李小鱼凶起来,李武都怕。 他自动往王桂花身边坐了坐,远离愤怒中的三女儿。 林家人刚想说话,李小鱼又吼道:“你们要是照顾不好她,或是暗中欺负她,老子这辈子跟你们林家没完。” 村长看了眼师爷的脸色,见他很是平静,也猜不到他心里怎么想的。 打着圆场,圆滑地说:“李家小女,你先坐下。” 他把目光转到李武身上,“李当家的,你说说你的处理办法。” 李武抬眸对上李小鱼哭泣也盖不住凌厉的眼神,他哪敢说啊。 他怕说个赔钱,这疯女儿得当场弄死自己。 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受伤的手指了指李小鱼,笑了笑,“我们家大事,由我三女儿做主。” 孙翠翠在后面连连皱眉,公公要把家给李小鱼当? 听到这句话,坐在王桂花腿上,眼睛哭到红肿的李梅,再次用崇拜的眼神看向她三姑。 后面扯了许久,在师爷和村长的公正处理下,李家一个子没赔。 还要林家照顾好李小燕。 事情闹成这样,席也没得吃了,李家人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走到门口,他们才想起来李广昌不见了。 这时,从山上跑下来三个人,每个人身上都是泥巴,看不出个人样。 李广昌抹掉脸上的淤泥,指着后面两个泥人,他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邀功似的对他们说: “爹,我这次出息了,我一个人收拾了他们俩。” 闻着他身上的臭泥味,李武上去给他一脚。 “瞧你这点出息,回家。” 屁股挨了一脚,李广昌疼的直叫唤,他一边揉屁股一边回头望着林家。 “我才回来,怎么就走了?” 除了孙翠翠,没人想搭理他。 来时一家人穿的有多整齐,回去就有多狼狈。 他们刚走到村口,一只站在树上的鹦鹉,飞速往顾家冲。 它冲进院子里,对坐在门槛上的男人叽叽喳喳说:“回来了,回来了。” 第98章 李家父子嘲笑顾绯 天色晚矣,空气中飘着煮饭的烟火味。 顾绯眼睛看不见,他站起身,凭借对房子的熟悉感,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走。 灶膛里燃着文火,他用手沿着木质锅盖往中心点摸。 摸到一个把手,旋即往上一拎。 拿过两个碗,把煮好的粥舀起来,再掀开另一口锅,里面是他那会炒好的菜。 除了能看到炒焦的肉,盘里炒过头黑乎乎的菜。 已经看不出原样。 他来回三趟把饭菜端上桌,再把筷子整整齐齐地摆好。 然后独自坐在长板凳上,无神的视线望向大门的位置,就那样看着。 半个时辰过去,外面也没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他拿出衣袖里的铜钱,从最开始稍有轻快的转动,随着时间流逝,变成愈发的慢。 那张面无表情乖巧的脸,也越来越阴沉。 感受到男人逐渐变低的气场,站在房梁的瓜娃子,羽毛抖个不停。 “瓜娃子再去看看...” 平时爱重复两句话的它,这次说了一句就飞出家门。 它沿着路寻找的女子,这时还在刘大夫家里。 他们一家人狼狈回村的画面,被一些吃完饭在家门口聊天的村民看见了,李武和李广昌是个管不住嘴的人。 今儿个虽然被打得很惨,但他们可没输。 不得吹出去显摆显摆。 不到一会,村里大部分人家都知道他们大女儿被打,他们跟亲家干仗的事。 听着他们把这事拿出来宣扬,李小鱼上去就给他们一脚。 “还看不看病了!” 父子俩不约而同地捂住屁股,异口同声地叫道:“看看看,小鱼,你轻点踢啊。” “疼啊。” 看他们一个脸上带伤,一个脸上带泥。 李小鱼捂着稍有扭伤的腰,凶恶地瞪了他们一眼,“我看你们挺能聊,以为你们不疼呢。” 父子俩憋屈地对视了一眼,都不敢顶嘴。 李武是因为看到她跟林家人打架,他才发现三女儿上次打自己,算是手下留情了。 林家那三个儿子,被她打得跟癞蛤蟆似的。 李广昌是回来的路上听媳妇说了他跑开后的事,他没想到三妹爆发力这么强。 看到李小鱼训李家父子,孙翠翠就想起今天从屋子看到她维护李小燕,打架不要命的样子。 不知怎的,她心里很嫉妒。 也很...羡慕。 随后一群人去了刘大夫家里,从年龄大到小,一个个排着队治伤。 李武是跟两个老家伙干架,他身子骨还算硬朗,除了胳膊有点扭伤,基本都是皮外伤。 李广昌跟着林家弟弟从半山腰打到水田里,又从水田干到山上的泥塘里。 除了被咬了两口,他身上的伤是最少的。 最严重的是李花花,林大山那一脚踩得很重,致使她肩膀骨头有点错位。 刘大夫说了一大堆专业用词,他们也听不懂。 见他们一家人眼神迷蒙,刘大夫无语的摇了摇头,把目光投向拧着眉头,神情相当严肃的李小鱼。 问她:“听明白了?”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过来,李小鱼脸颊有点伤,那位置有点痒。 她抿了下唇,轻轻挠了下伤口。 在几双充满对知识渴望的眼睛注视下,说了句很有智慧的话:“您就直说,我二姐要休养几个月?” 见他们又把目标转到刘大夫身上。 李小鱼偏头努了下嘴,她又不是学医的,现代医学专用词她都听不懂。 何况古医。 听到李花花要休养最少三个月,李武爆脾气又上来了。 在李小鱼治伤的时候,他坐到板凳上,面向着门口,拿出坏掉的烟杆,吧唧抽了两口。 “要说我,都怪二女婿。” 刘大夫家有间用帘子隔出来的房间,他媳妇在给李花花上药。 听见爹无缘无故怪起何一海,她忍着疼无语地说:“爹,今天的事跟一海有什么关系?” 烟杆坏了,烟叶也找不到了,没抽上烟的李武更烦了。 他牛鼻子似的重重哼道:“怎么跟他没关系?他晚走个几天多好啊,就他那个身板,不得把林大山他爹脖子扭掉啊。” 李花花:“…” 李广昌坐在门槛上等他们,闻言,他瞥向在看病的李小鱼。 冷嘲热讽道:“爹,二妹夫出门了还能理解,你三女婿还在家啊,他才是最没用的。” “咱们在林家挨打,他在家里悠闲。” 李武这次哼的更大声:“得亏今天没带他去,本来是瘸一条腿,回来就得爬回来。” “那不就是断了两条后腿的狗?” 李广昌想到那个画面,他就忍不住想笑,他一笑李武也想到了,他也跟着笑。 “是挺像呀,哈哈哈。” “爹,咱们倒霉接纳了顾瘸子,咱村还有一个王傻子,谁家女儿嫁给他,更倒霉。” “那得是祖上倒八辈子霉。” 父子俩一唱一和笑得开心不已。 李小鱼的手背被抓伤了,刘大夫在给她敷药膏,他们丝毫没注意到李小鱼回头了。 正用冷冰冰地眼神凝视着他们。 孙翠翠和婆婆还有女儿坐在一起,看到李小鱼平静的表情,她不敢触公公霉头,只得用力咳了几声。 听到媳妇咳嗽的声音,李广昌以为她是不舒服。 赶忙偏头看去。 这一看,直接跟李小鱼平静地视线对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李武一个人在笑,瞧大儿子跟个小媳妇一样,双手交叠放在怀里。 刚想骂他,见他朝自己挤眉眨眼,倏然想到了什么。 猛地一回头,直直撞上三女儿的白眼。 怏怏收回烟杆,走到她身边,小声在她耳边说:“女儿,咱们是同条船上的人啊。” 他的声音很小,就父女二人听得见。 李小鱼也装模作样地在他耳边小声说:“家丑不可外扬,你们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家的丑事?” 要想别人听话,就得拳头硬。 李武深知这个疯女儿的拳头有多硬,他老实点头,“知道知道,爹不说了啊。” 看完伤,各回各家。 王桂花不放心李花花一个人在家,今晚想去照顾她,李武也随她们了。 瓜娃子找到半路,看到手上提着药包的熟悉女子。 急冲冲地飞回家,对一直坐在板凳上的男人说:“真回来了...真回来了。” 第99章 呜呜呜夫君,我吃席被揍了 今晚没有月亮,四周漆黑一片。 他们这边的路多是田坎,幸亏李小鱼视力不错,否则就回家这段路。 不知她要摔进田里几次。 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提着药包,慢慢往家里走。 顾绯把凉透的饭菜放回锅里温热,他坐在灶台后面的小板凳上,听见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哎哟声。 他眼帘微敛,浓密的长睫眨了一眼。 李小鱼推开家门,看着家中黑漆漆,她慢吞吞地往堂屋走。 顾绯眼睛看不见,没点桐油灯也正常。 把药包放在桌上,见上面摆着两双筷子,她也没多想,慢悠悠走到房间门口,往里一瞧,被子叠放地整整齐齐。 床上空无一人。 轻咬了下内唇,疑惑地自言自语:“去茅房了?” 这样想着,又走出堂屋,站在阶槛上,往茅房的方向看去,用着嘶哑地声音喊道:“顾绯?” 下一刻,一道冷若冰霜地声音从厨房传来。 “死了。” 简单的两个字比冬日的冰雪还冷,李小鱼忍不住打了寒颤。 瓜娃子回到房梁,朝她咕咕了两声。 仰头望着小家伙,听不懂它在咕什么,但她听得懂顾绯话语里的意思。 那娇里娇气的家伙,肯定是因为自己回来晚了没给他煮饭。 把他饿生气了。 吸了吸鼻子,回忆今天挨打的画面,把情绪压到最低。 一瞬间,她鼻子一酸,眼眶一红。 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她往厨房走的同时还伴随着凄惨的哭声,“呜呜呜...” “夫君,我吃席被揍了...” 听着她嚎啕大哭,瓜娃子的鸟爪差点没抓稳房梁。 她哭得像家里死了人一样,顾绯放下火钳,眉宇一皱,在女子走近厨房时,他也站了起来。 问道:“没晕?” 不知道为何,李小鱼能明白他问得见血没晕,她这才反应过来,这次是真的没有晕血。 没有镜子,她看不到敷了膏药的脸。 低头看着手背上黑乎乎地药膏,疑惑地眨了眨眼。 难道是打得太激烈,肾上腺素飙升抑制住了? 这样想着,她哭哭啼啼地走到男人身边,轻轻扯了扯他腰间的衣裳,声音哑得不行:“可能打得太凶,暂时压制住了。” 看他单手从注了一点水的锅里,把碗端起来。 她卖惨地解释道:“我们去刘大夫家敷了药,受伤的地方被药膏遮住了,更不会晕。” 听着她的解释,顾绯抓住了重点。 他清楚李小鱼不可能只挨打不还手。 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们一家人为何打架?” 说完,他端着碗往厨房外面走,李小鱼跟在他身后,委屈巴巴地说:“我大姐夫那个狗东西把喝酒多了,他把我大姐打伤了。” 端着一碗饭放到桌上,顾绯又回厨房,李小鱼想帮忙被他挥开了手。 来回几趟,也听她讲完了前因后果。 李小鱼点燃桐油灯,两人面对面坐着,见男人没有动筷子。 她就跟那阿谀奉承的太监一样,故意夹着嗓子哼道:“我爹还说要是你去了,另一条腿也会被打瘸。” 说话的同时她注意着顾绯的神情,“要我说,幸好你没去。” 这句话刚说出来,顾绯就接走了话语权,他平静地问:“我耽误你施展拳脚?” 淡然地质问听不出情绪。 看着眼前的饭和那一碟乌漆嘛黑的菜,李小鱼微微拧眉。 她倒不是嫌弃这菜。 是打架那会脸上挨了一拳,嘴角有伤,疼得她吃不下。 摸了下嘴角,倒吸了口冷气,有气无力地回道:“怎么会呢,我是怕你去了,以夫君的武功,大寿不得变凶案现场。” “夫人的嘴还是这么甜。” 听见她轻微的咽唔声,顾绯眉宇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一听到夫人二字,李小鱼就知道他在阴阳怪气,她双手按着嘴角,忍着疼讪讪一笑。 “必须的。” 不想听她这些虚假的讨好,顾绯拿起筷子,“吃饭。” 顾绯喜静,属于食不言寝不语。 他吃饭嘴里也不会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李小鱼疼得吃不下,自然也没动筷子。 饭桌上安静至极。 抬眸凝着对面吃饭动作优雅的男人,她瘪着嘴叹了口气。 她的叹息声成功让顾绯放下了筷子,“怎么,难吃到吃不下?” 听着他不带起伏的阴阳怪气,李小鱼嘟着嘴,委屈地说:“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做的饭菜,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君一点都不知道关心人家。” 她嘶哑带着娇气的话语,让顾绯有点头疼。 他沉了口气,问道:“哪伤着了?” 目的达到,李小鱼松松垮垮地坐着,像个三岁孩子一样可怜巴巴地述说着委屈。 “额头脸上嘴巴,还有手背。” “还有哪?” “腰也扭了。” “怎么扭的?” “踢人的时候,腿抬高了...” 听到最后一句,顾绯左手拇指陡然按在食指上,关节发出咯吱的一声。 声音很小,但在安静地氛围里。 异常地响。 李小鱼被吓了一跳,她惯性地往后坐了一点。 一双泪汪汪地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男人,见他皱着眉,她轻轻咬了咬下唇。 迷茫地问道:“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顾绯慵懒的柳叶眼看向她,尽管眼中无神,周身冷冽的气场让他整个人看着很是幽暗。 “李小鱼。” 知他生气了,女子立即端正坐姿,轻轻回了句:“我在。” 回答的声音跟小猫一般无二。 莫名让顾绯觉得窝火,他眼前一片黑暗,靠着声音辨别女子的方位。 低沉的声音冷如寒渊:“为了没必要的人,给自己添上一身伤,有必要吗?” 对于他的质问,李小鱼愣了一下。 片刻后,她回道:“可她是我大姐啊,是我的亲人...” 要是李武和李广昌被揍,她转头就走,可是李小燕不一样,虽然灵魂换了,但是不管是从前的原主还是现在的她。 大姐都一样的对待。 自己也不是六亲不认的人,大姐对自己好,那自己就对她好。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更不明白顾绯为何因为这个生气... 听着她真诚的回答,顾绯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看着乖巧温雅。 微弱的光照在他脸上,随着灯火摇曳,他脸上的笑容若隐若暗,使他平添了几分阴冷。 看着这样的他,李小鱼拧了拧眉。 刚想问他怎么了,就听见他平静到没有生气的声音缓缓说道: “所谓的亲人,是一根根挑断你手指和手掌的筋骨,站在你的血肉之躯上,高高在上地傲视一切。” 第100章 给小鱼按腰 李小鱼双眸一震,顺着他的话,看向他垂在身侧的右手臂。 桌子遮挡住了他那只修长的右手。 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他为何经常掰食指玩。 都说十指连心,他并非感觉不到疼痛,不管是如此折腾来提醒他自己,亦或是讽刺他自己是个笑话。 于他而言,身体上的疼痛远远不及心理上的痛苦。 以他的身份地位,不管那人是谁,能让他放在心里的亲人,必定从前带给过他温暖。 只是...他被背叛了。 就在她思忖间,男人薄唇溢出轻浅地字眼:“小鱼。” 他的声音又低又浅,犹如轻风拂过。 若不是李小鱼思绪收得快,这带着真诚的二字,便如疾风般从她耳旁溜走了。 她抬眸睨着男人,不明所以地回了个字。 “嗯?” 顾绯垂眸,顿了片刻,低声道:“自私一点。” 闻言,李小鱼的心忽然揪了一下。 几乎一瞬间,她就理解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他是让自己活得自私一些,这样才不会像他那般被人伤害身体。 不知为何,一股似羽毛轻挠的痒麻感从她手心缓缓往五指扩散。 她双手合十互相搓了搓,试图缓解酥麻。 顾绯没指望也没打算得到她的回答,他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氛围还是那般安静。 一阵风吹来,桌上的灯火忽明忽暗,就在它快要被风吹熄灭时,女子哑然地声音缓缓响起。 她温柔喊道:“顾绯。” 男人没有回话,她抿了抿唇,没有跟他讨论亲情的事。 只是问了两个字:“疼吗?” 她清澈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男人,见他手上的筷子一顿,他就犹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天空乌云密布,风也越来越大。 似乎明天是个下雨天。 就在桐油灯被风吹灭那刻,他回道:“疼。” 低沉的声音喑哑幽冷,如一颗因漂亮但有缺损的玉石,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得到淘玉者的注意。 把桐油灯点燃,李小鱼坐下的时候瞥了他一眼。 无奈地说:“你还知道疼啊,我以为你不疼呢,每次看你把食指像掰葱段一样。” 听着她轻快的语气,顾绯眉宇不动声色地拧了一下。 他皱眉的动作消失地很快,李小鱼一直盯着他,很难不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拿起筷子陪他吃饭前,她说了一句话。 “我喜欢节骨分明的手,你那只手拿不了东西,以后就给我当手模,我画下来自己欣赏。” 知她故意岔开话题,顾绯应道:“手模?” 吃一口饭嘴角就要疼一下,李小鱼轻轻揉了下嘴角,点头道:“嗯,就是把你的手摆出各种各样的手势。” “为何?” 顾绯眼睫微敛,轻声问道。 见他情绪比刚才好了一些,李小鱼无声地沉了口气,笑道:“因为男人除了身材和五官之外,手和喉结还有腰、臀,都很有吸引力。”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顾绯放下筷子,意味深长地问:“你见过?” 李小鱼差点被呛到。 先不说她以前上的素描课,谁没看过几本双开门漫画啊。 轻咳了一声,老实巴交地摇头:“我猜的,你愿意让我画的话,我也不介意看。” 闻言,顾绯耳朵倏然红了。 他薄唇微抿,温声回道:“吃饭。” 嘴上有伤,这顿饭李小鱼没吃多少,顾绯也没说什么,他没让女子动手。 他自己去厨房单手收拾锅碗。 随后又给她烧一锅水,让她洗澡,家里没有浴桶,李小鱼只能把水提到茅房洗旱澡。 洗完澡,她回到房间打开放银子的箱子数了数。 目前赚得不算多,但也能过得不错。 想了一下,准备等两天去城里买个浴桶回来泡澡,她可不想大冬天洗手动淋浴。 坐到床边继续擦头发,见顾绯端着一个碗进来。 她闻到空气中有股药草味,吸了吸鼻子,不明所以地问:“你生病了?” “给你敷的”,顾绯把碗放到小桌上。 随后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坐下,等她擦干头发。 李小鱼顺着他的话垂眸看了眼受伤的手背,洗澡的时候不止洗掉了手背的药膏。 脸上的也是一起洗掉了。 她轻声说:“谢谢。” 顾绯漫不经心地回了三个字:“不客气。” 温和平静的话很像两人最开始接触的状态,但又跟那时有稍微的不同。 顾绯那时是装的,所以经常会让她心里不舒服。 现在不仅不会让她心里不舒服,偶尔说话还带着真诚,可那天晚上他既不签字,第二天还阴阳怪气她。 想到这里,她偏头看向同样坐在床边的男人。 瞧他一副面无表情地模样,她一双秀眉深深拢着,抿紧唇重重且无声地沉了口气。 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他。 顾娇娇啊顾娇娇,你到底想做什么? 擦完头发,她自己把药敷在伤口,顾绯把空碗拿回厨房洗干净。 等他回来,李小鱼已经躺在床上。 腰轻微扭伤,她平躺在床上怎么睡都不舒服。 他看不见,只能依靠声音辨别,听着她叫苦的呢喃,他犹豫了下,问道:“腰疼?” 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地关心。 李小鱼注意力都在腰上,她没听出来,说话带着鼻音:“那会都还好,现在一躺下疼得睡不着。” “我感觉得去找刘大夫针灸一下。” 说着,她撑着床慢慢坐起来,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穿鞋。 听见后面一句话,顾绯眉宇间染上几分阴戾。 在李小鱼即将下床之际,一只白皙的手搭在她肩膀,打断了她弯腰拿鞋的动作。 “躺着,我给你揉。” 闻声,李小鱼抬眸望着他,清澈的眼眸眨了眨,“不用针灸也可以?” 顾绯点头,“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辅助凶手画像的事在李小鱼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对于顾绯的实力没有怀疑。 爬回床上,往下一躺,一副早等待好了的样子。 可惜顾绯看不见。 “我躺好了。” 顾绯不知道她具体躺在哪的,手沿着床单一点点往前摸,见他在瞎子摸象。 李小鱼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扭伤的腰上。 闭上眼睛,乖巧地说道:“你按吧。” 第101章 顾绯冒着大雨挑水 顾绯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贴在女子的腰上。 不想让她看出什么来,他神色平静淡然,手轻柔地一下一下按着腰。 房间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桐油灯。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除了彼此的呼吸,只剩下外面时而响起风刮竹叶的簌簌声。 气氛过于安静。 腰间随着按压,那处肌肤越来越烫,烫得顾绯心头一颤。 被他这样按着,李小鱼眼睫止不住地颤了颤,她缓缓睁开眼,落入眼帘的是顾绯那张处于黑暗中的脸。 他背对着油灯,黑暗遮住了他脸上的神情。 视线往下,看向他那只正在揉腰的手,随着他的动作,那只节骨分明的手。 掌心时而往上,时而往下。 一种近乎暧昧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流转。 因为她是正躺,呼吸时,腹部也会跟着起伏。 不知不觉中,她就跟着顾绯按腰的节奏呼吸,这导致呼吸时会不自觉憋气,腰揉着也不再软乎。 “不要憋气。” 顾绯略微无奈地声音响起。 李小鱼一直在观察顾绯,回过神来,她赶紧放松身体。 手规规矩矩摆在两侧,轻呼了口气,乖乖地问道:“这样可以吗?” “可以”,声音喑哑。 不知道顾绯按到腰哪个点,让她觉得发痒,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有点痒。” 一听到她笑,男人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察觉他手上的变化,李小鱼立即止住笑,顾绯按得力道刚刚好,她可不想因为刚才的笑声惹他生气。 可不做点什么,气氛有点奇怪。 努着嘴,眨了眨眼,想了一会,她主动找话题聊。 “顾绯,水缸还有多少水啊?” 具体剩多少,顾绯也说不上来,他回道:“不多。” 听到不多,李小鱼就想到要挑水,一想到受伤还要弄水,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抱怨。 “你说咱怎么没住山脚下,这样挑水多方便。” 闻言,顾绯眼眸微顿,平静地声音带着几分疑惑:“水井离我们很远?” “远倒不远,主要台阶多。” “具体点。” 李小鱼愣了一下,不知道他问这么详细想做什么,闲来没事,就絮絮叨叨地把水井路线的情况告诉了他。 听完,顾绯眉心微拧。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那股围绕在二人之间奇怪地氛围,随着李小鱼舒服地睡着,慢慢消失。 听着她沉稳的呼吸声,顾绯整理她褶皱的衣裳。 他靠在床头,指腹轻轻点了下床沿,那双慵懒地柳叶眼没有任何情绪。 这一夜,只要旁边有摩挲声,他便会伸手去摸一下女子的肩膀,防止她侧睡蹭掉脸上的膏药。 而他,几乎一夜没睡。 翌日,李小鱼醒来,她打着哈欠下床。 走出房间,见顾绯又在写写画画,她轻轻揉了下鼻子准备出去洗脸。 刚转身就听到男人说:“脸和手洗了,重新敷药。” 她一打哈欠眼角就会流泪,擦掉泪珠,用带着鼻音的腔调回道:“好。” 如李小鱼昨晚所言,乌云密布地天空,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洗完手和脸,敷上药后,她去厨房做早饭。 一掀开锅盖,一股米香味扑鼻而来,看着不算浓稠的粥,李小鱼五指微拢。 她偏头看向门口,唇微抿。 舀了两碗粥端到堂屋,对面无表情地男人轻声说道:“吃饭。” 洗碗的时候,看着所剩无几的水缸,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穿上蓑衣拿上扁担水桶去挑水。 走之前,她跟顾娇娇打了声招呼:“我去挑水了。” 顾绯刚要喊住她,一道比天边惊雷还要响亮的声音传来:“小鱼啊,林大山来报仇了,你快跟我回家。” 听着熟悉的声音,李小鱼立即放下水桶,打开了大门。 李广昌跑得太急,加之下雨天路滑,也不知道他是摔了多少次,总之,半边衣裳上全是泥巴。 他一边大喊一边跑到顾家门口。 见李小鱼正拧着眉严肃地盯着自己,他拽住她的手就要往李家走。 前者把他往后一拽,险些拽到他。 扶好他,李小鱼保持着冷静,“林大山昨儿个脑袋都开瓢了,他还跑来报仇?” 李广昌扶着她的手臂,那张沾了泥巴的脸充满了害怕。 头点得跟捣蒜一样,“来了,他不止自己来了,还带上了他那几个弟弟来报仇,你不在,我和爹干不过他们。” “他们马上就要咱家了,你快跟我回去看看。” “不然我和爹娘还有二妹会被他们揍成屎壳郎的。” 李小鱼感觉哪不对劲,昨天师爷和村长都在,就算他们不听村长的话,师爷是林家小儿子的老师。 为了小儿子的前途,他们也不会贸然来报仇啊。 可见着眼前急得跳脚的李广昌,他也不像在说谎,还是去看看再说。 回头对着堂屋大声喊道:“顾绯,我去李家看看。” 说完,不等男人有何反应,她便跟着李广昌匆匆离开了家。 脚步声混合着雨声,清晰又模糊。 堂屋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他走到墙角处,拿起立在那里的竹棍。 凭借对院子的熟悉,他的脚踏进了满是泥泞的院子。 李小鱼放水桶的时候,他听到了,暗中记下了放水桶的位置。 淅沥的雨一点点淋湿他的衣裳。 也沾满了他那张精致的面容,他只是眨了下眼。 他在两只水桶里面摸了摸,随后拎起放了绳子的水桶。 右手臂勾住水桶,左手拿着竹棍探路。 在房梁自个玩耍的胖鹦鹉,看到他冒雨出门,小脑瓜左歪一下右歪一下。 挥着翅膀跟了上去。 两刻钟后,送走林家一群兄弟,李小鱼无语地对李家父子翻了个大白眼。 看到她鄙视的眼神,父子俩瑟缩地往后退了退。 “爹也不知道他们是来赔礼道歉的...” “小鱼,你别打大哥啊,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我以为是要来打我们。” 雨越下越大。 李小鱼懒得跟他们多说,拿了几份慰问礼搂在怀里回家了。 回家要经过那口水井。 她穿过竹林,在开阔的视野下,一眼就从大雨中看见了熟悉的背影。 她赫然一顿,僵在了原地。 顾绯左手提着水桶,他每走一步都要弯下腰,用那只拿不了任何东西的右手去触碰上一步的石台阶。 而那身干净的衣裳从膝盖往下早已沾满了泥巴。 这是她从未在他身上看过的狼狈,却这一刻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 难怪他昨天晚上,让说具体点... 看着这样的他,她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第102章 穿错里裤 沉了口气,把怀里几样东西拢了拢,捡起水井边的竹棍。 顶着雨跑上去,解开蓑衣举起来想挡在男人头顶,脚尖使劲往上垫,还是矮了男人一截。 “小鱼?”,顾绯明知故问。 “下这么大的雨,你就在家好好待着呗,打水的事我会处理”,李小鱼干脆摘下头上从李家顺回来的帽子,给他戴上。 正要把蓑衣给他系上,被顾绯拒绝。 “雨大,你穿,我衣裳脏了,没有穿得必要。” 金主爸爸居然心疼起人来了,李小鱼心里觉得意外,此时雨大也不容她多想。 把蓑衣往他肩膀上一搭,快速系好绳子。 语气相当无奈:“你眼睛不好,腿也不好,而且眼疾还会引起其他状况,这时候就别当什么体贴公子了。” 说着,她伸手去够水桶,“给我。” 顾绯把水桶放在上一个台阶,他用右腿膝盖顶着,防止水桶打翻。 李小鱼的手刚碰到水桶把手,那顶盖在男人头上的帽子被他还了回来,他空出来的手搭在把手的另一侧。 与女子的手相隔不到一寸的距离。 雨中,低沉的声音异常清晰:“别把我当一个废人,好吗?” 听不出祈求的温和话语让李小鱼顿住,她弯下的腰身,头的位置刚好在男人大腿处。 仰头望向男人,雨水倾斜打在他白皙的脸上,滴落在他的眼睫。 随着他眨眼间,似一滴眼泪滚落。 从李小鱼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就像站在雪山之巅的孤者,绝世而独立。 雨水滴进眼眶,拉回了女子的思绪。 视线略微模糊地瞥向他的右手,抿唇轻声应道:“好。” 听见真诚的回答,顾绯心里忽然轻松了,他勾唇浅笑:“谢谢。” 用袖子抹掉脸上的雨水,站起身揉了揉腰,随后扶着他的右手臂,沉声回道:“走吧,小心台阶。” 在李小鱼的提醒下,顾绯提着水桶走得很稳。 瓜娃子站在竹子上躲雨,看着他们往家里,它也飞快冲回家,站在房梁上抖翅膀上的水。 就回家这段路程,顾绯还不忘问:“他们不是来报仇?回来这么快?” 说到这事,李小鱼就无语,看着快接近满缸的水,她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接过男人手上的水桶。 把水缸倒满,哼笑道:“什么报仇啊,那两个胆小鬼...” 跟他说完在李家的事,回到房间拿出两套干净的衣裳,一套扔到顾绯手上。 “把衣裳换了,免得生病。” 她把房间让给顾绯,自己则去堂屋换。 听着她往外面走的脚步声,顾绯语气淡然地喊住了她:“我眼睛看不见,你就在房间换吧,我去...” 闻言,李小鱼眼角抽了一下。 不等顾绯说出下一句,她赶忙说道:“这...不好吧,那我不是把你看光了?” 说完,她眨着眼打量起了面前的男人。 顾绯全身淋湿,衣裳几乎贴在身上,虽看不到衣裳下具体的一面。 但窄腰和略鼓的胸腹还是能看到起伏的曲线。 自从摊牌后,顾绯经常冷着一张脸,此时他脸上终于除了微笑和冷脸之外的表情,他愕然地睨着李小鱼说话的方向。 片刻后,轻嗤道:“夫人就这么想看我的身体。” 他用得肯定句,这把李小鱼搞不会了,她轻轻抓了下耳垂。 “你那意思不就是咱们同处一室换衣裳么?”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迷茫,顾绯被她逗笑了,他一笑那颗小虎牙就露了出来。 使他平添了几分妖冶。 “我后面一句话是,我去外面换,这里留给你。” 听到他带笑的话,李小鱼尴尬地想钻地,她瘪着嘴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你出去吧。” 看着顾绯离开房间,李小鱼把房间的门关上,揉了下鼻子,随后换起了衣裳。 刚把外衫的衣襟系上,堂屋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想到顾绯在堂屋,可千万别把金主爸爸给摔坏了,她连衣裳都来不及整,赶紧拉开门跑出去。 堂屋的摆设一直都很整齐。 她那会回来的时候,随手把从李家带回来的礼品扔在了地上。 很不巧,顾绯被那几个小木盒礼品绊了腿。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男人眉宇紧蹙,他左手拉着还未系上的里衣,手肘放在大腿上似在掩饰什么。 冷声道:“别过来。” 看他半跪在地上,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李小鱼怎么会错过。 她努了努嘴,一本正经地说:“夫君,这个时候就别逞强了,不就是只穿件里衣,我又看不到细节。” 这话落在顾绯耳中,跟调戏没什么两样。 说着,她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顾绯拧了下眉,刚准备说话,女子已经跑过来扶住了他的右手。 见他左手抓着里衣,她也没在意。 语气轻快地讨好道:“夫君,起来。” “你去忙你的事,我不用你扶”,男人纹丝不动。 “那怎么行,说好这半年内要用真实的性格跟你相处,必须要对夫君展现我的真性情。” 边说边拽,怎么拉,男人都不动。 两人推拉间,她的脚一不小心踩到了白色布料上。 见怎么拉他都不起来,李小鱼的牛脾气上来了,她手穿过顾绯的腋下,把他的手臂架在肩膀。 咬着牙说道:“走什么走,起来吧你。” 她铆足了劲把人往上一拉,随着她的蛮力,顾绯被拉了起来。 同时还有一道撕拉的声音响起。 里衣被撕坏,男人冷白的肌肤出现在眼前,当看到男人的腰窝时,她双眸一震。 人站起来了。 衣裳也烂了。 顾绯想遮掩的事也没必要了。 他把手臂从女子肩膀拿开,面向她,低冷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你想笑就笑吧。” 随着他转身往房间走,李小鱼嘴巴不由张大。 她手上还拿着被撕掉的衣袖,而目光倏然被顾绯身上那条短了一大截的里裤吸引。 看着他裸露的小腿,她脸上肌肉抽了两下。 一向以厚脸皮自居的她,一张脸霎时爆红如娇霞。 “我拿错里裤了...” 第103章 小鱼,别贴这么近 走进房间看见顾绯自个在翻翻找找,两人的衣裳都是粗布麻衣,而且还是叠起来的,从材质上哪摸得出区别啊。 再看他露出来的肌肤和不合身的裤裤。 李小鱼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清了清嗓子:“我来找吧。” 走近,在她手伸进柜子的时候,顾绯收回了手,他沉着脸,一瘸一拐地回到床边坐下。 上半身微侧,脸向着外门,一副生人勿近的状态。 李小鱼在里面找到一套里衣,她抖开看了下长短,正想递给顾绯换上。 就听到他冷漠的质问:“玩我有意思?” 闻言,女子手一顿,看着他冷然地表情,她咬着下唇无奈的沉了口气。 真诚地解释道:“我没想玩你,我们的衣裳都是同一天洗的,晾干后也是叠在一起放到柜子里。” 其实穿错衣不是大什么事,自己和他还有针锋相对地意思。 从顾绯的角度,拿这种事去戏耍他,也能理解。 主要这...确实像自己能干出来的事。 可这次没真起坏心,“下这么大雨,我就想着赶紧让你把湿掉的衣裳换了,谁知道拿错了...” 听着她的解释和走到面前的脚步声,顾绯把脸转向另一边。 冷言冷语道:“我叫你别过来,你还故意跑过来,还敢说不是故意。” 吃到黑脸,李小鱼也没生气,严格算起来,这事是她不对。 把手上的里衣放到顾绯身边,语气相当陈恳:“夫君,我真不知道拿错了,听到你摔在地上我肯定想着先拉你起来啊,没想到把里衣拉坏了,看到了不该看的...” 一听到这句话,顾绯气场陡然降了一个度。 结合她之前说男人的手和喉结还有腰臀都很有吸引力。 他想信也不敢信了。 冷笑道:“所以拉我起来再不经意踩到衣裳,好大一出意外。” 听着他话里的嘲讽,李小鱼努了下嘴,乖乖点头。 “真是这样...” “你觉得我脸上是写了相信二字?” 李小鱼还处于歉意中,真就走到顾绯面前去看了,男人精致的面容写满了无情。 瘪了下嘴,乖乖回道:“没写。” 李小鱼还想解释,一垂眸,视线看到顾绯无物遮挡的胸膛。 再看着那道贯穿到腰部的疤痕,她的目光自动往下。 因顾绯是坐在床边,女子的里裤没有那么宽大,所以他穿着有点紧绷。 加之他这样坐姿,紧实的腿部线条显得性感又有张力。 李小鱼无意识抿了下唇,看了两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她感觉解释不清了,“我说是意外你又不信,里衣就在你右手边,你换吧我出去了。” 等她离开,顾绯坐在床边迟迟没动,湿漉漉地头发就那样披在肩膀。 眼帘微敛,神情冷沉。 似沉溺在某种回忆里,整个人氤氲着一股阴郁的寒意。 就连李小鱼踩着小板凳在窗户盯着他,脚下发出小小的动静声都没听见。 她是担心这家伙生气把另一套里衣扯坏,才在这里偷看一眼。 结果半个时辰过去他还没换。 李小鱼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身子骨本就不好,淋了这么大一场雨还不换衣裳。 万一感冒了,不得花钱找刘大夫治病。 还要给他治眼睛,哪有多余的钱啊。 这样想着,她轻手轻脚跳下小板凳,假装刚从外面回来。 走到门口,柔声喊道:“顾绯,中午想吃啥?” 见男人一动不动,她捂着嘴故作惊诧:“你怎么还没换衣裳,赶紧换上等会好吃饭了。” 听着她关心的话语,顾绯偏头看过去。 哑然回道:“好。” 看出他情绪不对,李小鱼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 一整天顾绯的情绪都不太对。 李小鱼担心他感冒,等晚上睡觉,她往爬到里面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摸了下他的额头。 察觉到她的用意,顾绯低声回道:“没发热。” 被拆穿的女子也不装了,轻笑了一声:“这就好。” 半夜,她被旁边的闷哼声吵醒。 顾绯的声音很小,她还是担心他生病,所以没有睡得很熟。 视力再好,她也不可能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看清顾绯的神情,坐起来急忙问道:“哪不舒服?” 顾绯没有细说,只是压抑着声音呢喃:“热...” “这是又发热了啊”,李小鱼秀眉一扬,鼓起腮颊小小呼了口气。 她连床都没下,直接掀开顾绯身上的被子,往他那一躺,把原本平躺的男人掰侧躺着。 随后一只手穿过他的脖颈,搂住他的肩膀。 另一只从他的腰间穿过,抱住他的后背,自己再往前拱了拱,整个上半身严丝合缝地贴在顾绯的上半身。 体寒的冷温骤然贴上来,顾绯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一冷一热,让他身处理智的他倍感煎熬。 向来平静理智的声音,这一刻溢出缱绻低哑地字眼:“别贴这么近。” 察觉他往后退,李小鱼揪住他的后背衣裳,跟只软软地小猫似的又往他怀里贴了贴。 “你全身又热又烫,不贴这么近怎么给你降温。” 随着她说话,呼吸起伏,顾绯胸膛感觉像有块软塌塌地冰。 一点点把身上的热汗蒸发。 此时他白皙的脸上一片绯红,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对她做不到临危不乱。 身子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背部抵在了床沿。 他退,女子就进。 额头抵在顾绯喉结的位置,听着上面传来沉闷带着压抑的呼吸声。 李小鱼往下睡了点,把头微微侧了一下。 将脸贴在他锁骨处,用冷冰冰的脸给他舒缓身上的热度。 没一会,对方身上的丝丝汗珠滑到她脸上,导致她肌肤有点痒,她也没在意,把脸往后挪了一点,挠了一下再次贴上去。 对于两人相贴的行为,李小鱼倒不是说矜不矜持。 主要是她觉得没什么关系。 先不说两人是同在一个户籍上,就拿母凭子贵或是去母留子这事来说,万一顾绯在走之前又动了杀心。 那她不管死活也要睡他一睡。 屋外雨下个不停,淅沥沥地雨水沿着屋滴在石阶槛上,很有节奏感的响着。 滴答... 滴答... 就像二人的心跳声,一稳一快。 想着他下半身还没有降温,李小鱼担心碰疼他的腿,所以轻轻地把双腿贴了上去。 她整个人侧躺得笔直,腹部也贴了上去。 顾绯越来越红,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哑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小鱼,腿不用贴。” 女子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困意上来的她,打着哈欠说:“没事,我老寒腿,很凉快的。” “...”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她感觉肚子像有东西似的。 什么玩意戳我? 迷迷糊糊的她,手伸过去拨开,指腹刚碰到,她感觉手感很奇怪,就轻轻刮了两下。 下一刻,一只大手倏然捏住了她的手腕。 第104章 我心眼小,不喜欢吃亏 手腕吃痛,李小鱼倏然睁开眼睛。 几乎一瞬间她便反应过来捏了个什么东西,用力把滚烫地手抽回来,背在身后,五指来回不停地搓。 眼珠刚往下瞄了一眼,就听到男人的质问声。 “你做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刮重了,低沉夹杂着冷冽的声音听着像带着丝丝颗粒感。 犹如夏季傍晚带着些许热温的风,莫名的性感。 李小鱼心头一颤,她把腹部往后拱了拱,一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眼睫颤了颤,恶人先告状,“你故意的吧。” 顾绯一张脸沉如墨,听到她理直气壮的话,他被气笑了。 反问道:“恶人先告状?” 被发现目的,李小鱼耷拉着脑袋,眼珠往上看,瞅着男人冒出绵密汗珠的下颚。 继续狡辩:“是你先找事的,我以为是刀抵在我肚子,我才抓的。” “它不出事,我怎么会抓?说到底都是你管不住它。” 她的话过于直白,顾绯从来没想过能从女子口中听出如此大胆的话。 他曲起指,用指背抵着眉心,用力按了两下。 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无奈。 被气的。 “我是一个正常男人,那是正常反应。” 顾绯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那种隐晦的隐私,他也说不出口。 听着他无奈的语气,李小鱼也猜到顾绯是说不出口,那她更理直气壮了,相当无辜地说:“太监都能管住,你管不住,那不是你的问题是什么?” 闻言,顾绯揉眉心的手一顿,无神地视线往下,像在凝视李小鱼一般。 薄唇翕动:“你见过太监那处?” 他的语调缓慢,李小鱼从中听出一丝危险气息,她傲娇地哼道:“我怎么会见过?瞎猜的。” 顾绯被她气得有些头疼,喑哑道:“有闲功夫瞎猜,不如管住你的手。” 这话李小鱼就不乐意听了。 “什么管住我的手,你管住你那处,不就什么事都没有。” 顾绯用手推了推女子的下腰,让她下半身离自己再远一些,“我不是太监,管不住。” 从生物上讲,男人那确实不是说能忍就能忍住的,但她就不乐意顾绯的态度,说得好像她故意碰似的。 你管不住,难道我管得住啊。 “那我也管不住我的手”,努着嘴不服气地回道。 “呵”,顾绯双眸微狭,那双似柳叶的双眼向下弯,即使无神也自带几分勾人。 笑得无奈:“你下次还想摸哪?” 听不出喜怒的轻笑在头顶荡开,钻进耳心荡得脑袋有点迷糊糊,她睨着男人紧实的胸膛。 半晌来了一句:“你哪戳我,我就摸哪。” 此话一出,男人眼帘往下垂了些许,片刻后,他的下巴在女子头顶轻轻蹭了蹭。 漫不经心地说:“试试?” 勾人的声线溢出浅浅的字眼,似觉得女子不敢回应,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挑衅。 处于迷糊中的李小鱼哪受得了这种挑衅。 头都没扬一下,用那只没有摸过的手,反手朝上摸了过去,顾绯的下巴很光洁。 手感摸着还挺好。 她也就摸了五到六次而已,便收回了手。 刚收手,一只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那略带薄茧的指像逗猫一样。 轻柔地摩挲着女子的下巴。 酥麻地痒直往皮肤里钻,惊得李小鱼猛地猛吸了一大口气,脑子彻底清醒。 她一把抓住男人修长的手,拉开二人的距离,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你挠我下巴做什么?” 顾绯也不把手抽回来,悦耳的声音带起一丝轻嗤:“我这人心眼小,不喜欢吃亏。” “那我也不喜欢吃亏。” 说着,她的爪子往下,直接抓住了顾绯胸膛往右一点的位置。 抓就抓,她还捏了两下。 顾绯脸色比方才还要红,他快速抓住她作乱的手,制止她狂野的行为。 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吐出低气压的三个字:“李小鱼!” 他口中的女子,努着嘴轻哼了一声,听着男人粗重的呼吸,垂眸再看看他胸膛的起伏。 知道他在生气。 她要现在转身乖乖睡觉,什么事都没有,还能把顾绯气到半死。 偏偏她这人有犟种属性。 要来一句:“手感皆不过如此。” 说完心情很好地转身睡觉,也不管顾绯身体还热不热,身心舒坦的她闭上了眼睛。 准备乖乖进入梦乡。 听着身边的窸窣声,顾绯眉宇拢紧,薄唇一字一顿道:“不、过、如、此。” 他的声音很温和,温和到听不出一丝危险。 李小鱼打了一个哈欠,接话道:“是呀,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那只修长的手从身后穿过来,精准无误地落在她衣领往下的位置。 学她一样,随后浅声道:“礼尚往来。” 李小鱼呼吸一滞,张大嘴巴,瞪大双眸不可思议地盯着顾绯作妖的手。 双手攥成拳,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蹦出男人的名字。 “顾绯!” 听着她压着恼怒的声音,顾绯收回手,他身上的热度也降得差不多了。 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下床准备去厨房,打盆水把身上擦一下。 李小鱼爬起来,见顾绯要离开。 她凝着他的后背,双眸眯成一条线,眼中充满了不服气。 你不喜欢吃亏,难道我就喜欢吃亏啊。 “礼尚往来是吧...” 顾绯正要弯腰拿鞋,听到身后咬牙切齿地嘀咕声,他眼眸一顿。 就在察觉到的一瞬间。 一双纤细的手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径直地往后掰。 两条腿跟章鱼似的缠在他腰上,随后用一只手固定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去以牙还牙。 一边还牙,一边又抓又拧。 “我让你礼尚往来...” 对于她不理智的行为,顾绯眉宇微拧,兔子急了还咬人,看来,他把这只吃肉的兔子惹恼了。 闭上了眼,淡然地沉了口气。 单手的他三下五除二地把人从后面搂到了怀里。 至于试探亦是其他,此刻也不那么重要了。 等李小鱼扑腾完,她已经坐在顾绯左手臂弯里,被他单手搂着往堂屋外走去。 她这时也有点反应过来,好像哪不对劲了,具体又说不上来。 只能不解地问道:“你要把我丢到哪去?” 听着她冷静的语气,顾绯唇畔微扬,轻笑道:“你我都不喜欢吃亏,扭过来拧过去也解不了气。” “所以呢?” 李小鱼眨了眨眼,还是不是很理解,结果顾绯给她来了四个字。 “赤身相对。” 第105章 顾绯失眠 李小鱼秀眉一扬,表情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还有这种好事?” 防止她掉下去,顾绯把她往上颠了一下。 “你挺期待。”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笑意,女子没听出来,搂住他的脖子憋笑着作妖:“夫君讨厌...” “明知人家一直对你图谋不轨。” 走进厨房,顾绯把人放下来,“知道,想去母留子。” 一听这话,李小鱼就不乐意了,她瘪了下嘴,看着顾娇娇一瘸一拐地走到水缸前,相当自然熟悉地拿葫芦瓢舀水。 她往四周看了一眼,拿起立在墙角的水盆走到他面前。 拿水盆的时候发出的轻微沉木声,顾绯听在耳里,他问李小鱼木盆是不是在她手上。 “嗯,你倒吧。” 舀了三瓢水左右,顾绯对她说:“拿去擦身子。” 他的声音斯文又温和,完全不像以往那般伪装,里面没有掺杂一点假意。 看着他自己去拿了另一个桶,舀上水,扯了一张手帕扔进去,随后离开厨房。 听着外面时不时响起捏手帕的水声。 李小鱼嘴角轻轻颤了一下,她垂眸睨着脚尖,双眸一睁一合,很是缓慢。 片刻后,她无声地轻笑了一声。 好像是第一次能真正把他跟温柔这样的字眼,完全重叠起来。 顾绯比她先擦完身体,尽管眼睛看不见,他还是在外面礼貌地问:“好了吗?” 李小鱼没有穿鞋,她说:“我冲个脚就好了。” 她用的这个水盆是拿来洗脸和擦身体的,不能用来洗脚。 闻言,顾绯沉默了片刻,又问:“衣裳穿好了?” “嗯。” 回答完,男人走了进来,李小鱼打着赤脚回房去拿鞋。 刚走到门口,顾绯微微弯腰,左手从她腹部穿过,直接单手把她抱了起来。 突然凌空,李小鱼小小惊慌了一下。 她赶紧用双手抱住男人的肩膀,偏头看着他的后脑勺,不明所以地问:“我去拿鞋,你抱我做什么?” “不用去拿,麻烦”,顾绯冷然地说道。 李小鱼被他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膀,闻言,她并不担心顾绯摔倒自己。 眼睫眨了眨,古灵精怪地笑道:“你要给我洗脚呀?” 被她发现,顾绯敛眸,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掩饰之意:“梦里什么都有。” “那你想干嘛?” 顾绯没有再说话,当她坐在他大腿上,被他用一瓢冷水泼在脚上,她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睨着男人近在咫尺地侧脸,嘶了一声:“你就不能温柔点。” 浅浅的呼吸喷洒在耳旁混合着雨声,带着一丝潮意,顾绯眼眸微顿,淋水的速度慢了一些。 洗完脚,李小鱼在想,若是顾绯给她擦脚。 那说明他绝对是对自己有想法。 事实是顾绯想到了她心中所想,还断了她接近正确答案的判断思路。 一只手帕扔到她怀里,“擦脚。” 听着男人淡漠的二字,再看着怀里的擦脚帕,李小鱼嘴瘪得像鸭嘴,一副生无可恋地表情。 是我自作多情了... 擦完脚,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她擦脚的手睡觉时会摸到自己,顾绯又给她洗了手。 然后扛麻袋一样,把她扛回了房间。 折腾了大半夜。 两人相安平事的回到床上,下雨天最好睡觉了,李小鱼打了几个哈欠。 没一会就睡过去了。 听着她因太困响起的小小呼噜声,顾绯一点都睡不着。 他侧首垂眸睨着身边的女子,除了能听到她的呼噜声,他什么都看不见。 伸手左手放在女子的头顶,似怕惊醒她。 始终没有触摸她的发丝。 一刻钟后,他五指蜷缩,正要抽回手,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手。 睡梦中的女子,像梦到了好事一样,笑盈盈地说着梦话:“娇娇终于走了,开心。” 下一刻,顾绯脸色一沉,倏然抽走了自己的手。 转身背对着女子睡。 梦见顾绯离开的李小鱼,不知道去哪弄了块暖和的石头回来,她往前拱了拱。 胸腹贴在石头的背面,手抱着石头正面,在暖和的地方摸了又摸。 “暖和,贴贴。” 被她这样搂着,顾绯耳朵又红了,心烦意乱的他也不管身后的女子能不能听见。 自言自语地道:“少跟瓜娃子学叠词。” 他没指望李小鱼能回话,怎料李小鱼一边打呼噜一边迷糊地呢喃道:“好...” 听着她无意识的回答,顾绯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片刻后,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睡吧。” 第二日还在下雨。 李小鱼想赖床,被顾绯强行叫了起来。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下着大雨,我又没办法卖包子和锅盔,起这么早干什么?” 她的不耐烦写在脸上,顾绯看不见,听得出来。 淡漠地说:“练习画像。” 严师出高徒,他面无表情地样子不怒自威,看着这样的他,李小鱼心里多少有点怕。 瘪着嘴长长沉了口气,又不敢说拒绝。 乖乖爬下床,老实跟在他身后,二人去厨房合伙煮了早饭。 就开始漫长地练习之路。 这次顾绯没有跟她说凶手相貌,而是给她讲了一个完整的凶杀案,让她根据线索画出凶手的相貌。 接触这么久,李小鱼慢慢能了解到一些。 时间地点,天气光线都有可能对凶手五官或是其他特征造成偏差。 当然,顾绯的话里也可能存在陷阱。 这是在考验她的判断和思维能力。 就在她思索期间,注意到顾绯的下眼敛泛着一层黑,开小差的她,问道:“你昨晚没睡好啊?” “我为何没睡好,你最清楚。” 这话把李小鱼问糊涂了,昨晚做的梦,早上起来她就忘记了。 她哪记住昨晚做什么了。 单手撑着下巴,五指像跳舞般在脸上点来点去,想了半晌也没想去。 不怕死地调侃道:“不会我把你吃干抹净了吧?” 听到她调侃的语气,顾绯心头就会升起一股烦闷,不听是到她这句话烦。 而是烦她根本不吃引诱那一套。 吃干抹净跑路,李小鱼百分百能干得出来。 压下心底的阴郁,他指腹敲了下桌面,沉声说道:“多做事,少做梦。” 第106章 小二流子登场 “知道了”,吊儿郎当地回道。 一连下了三天的雨,这几天她天天被顾绯训练,期间还打开了从李家带回来的几个盒子。 发现每个木盒里面装得价值几文钱的小玩意,她看乐了。 “真是抠门抠到家了。” 下过雨的路泥泞不堪,她得去城里买做锅盔的原料,不然酒楼的货得违约。 雨过天晴,在阳光地照射下,下午的路况比上午稍好一些。 她跟顾绯打了招呼,便准备离开家。 这几日下雨没法出去的鹦鹉也待不住了,它咕叽咕叽叫道:“带上我,带上我。” 知道这鸟是顾绯的,她回头看了眼在堂屋作画的男人,见他没有阻止,她朝胖鹦鹉招了招手,“过来。” 瓜娃子第一时间想停在她脑袋上。 知道它是什么鸟性,李小鱼白了它一眼,平静地声音带着威胁:“敢停我头上,我捏死你。” 吓得鸟连忙从头顶飞过,稳稳停在她的小臂。 一人一鸟刚才走门口,一句淡然毫无关心的话传来:“早些回来。” 这话一出,人和鸟视线撞到了一起。 都是一副迷惑的表情。 走出很远的距离,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李小鱼低头看着手臂上的鹦鹉。 迷茫地问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胖鹦鹉脑袋左歪一下,右歪一下,叭叭道:“不知知...不知知。” 一听到小家伙别扭的叠词,李小鱼就起鸡皮疙瘩,她揉搓了下胳膊,嫌弃地说:“谁叫你这么说叠词的,恶心死了。” 看她嫌弃的样子,小东西老实回道:“他在牢里。” 路况不好,每走一步脚底都会带上新的泥巴,李小鱼垂眸思索片刻,轻声笑了出来。 “感情你的大主人,是顾绯师弟啊。” 进到城里,担心它说话会被别人注意,她把小家伙放到衣袖里面。 担心把小家伙闷死,她买了需要的东西便要往城外走。 师爷这几天一直在等她进城,他特意安排了人在城门口盯着,接到衙役通知,他立即从衙门找了出来。 在李小鱼即将离城的时候喊住了她。 听到声音,回头不解地盯着师爷,问道:“师爷,有啥事?” 师爷一介文人,从衙门跑到外门口,他属实有些累。 喘着粗气回道:“我们换个地方聊。” 李小鱼背着背篓,她手伸进衣袖里,安抚了下乖巧地小家伙,随后跟了上去。 两人还是去的之前酒楼包间。 师爷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小鱼,你上次那几张凶手画像,是根据什么画出来的?” 在师爷问话的时候,察觉他隐约皱了下眉。 李小鱼眼眸微敛,倒了两杯茶,平静地说:“我和顾绯把以前画像重新拆解开,我细细对比了一下,发现有细微的相似之处。” 把其中一杯递给师爷,“在顾绯的提点下,根据相似五官再组合在一起画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还没买书。 “原来如此...”,师爷敛着眉,打开折扇习惯性摇晃着。 见他冷天摇折扇,李小鱼嘴角不动声色地抽了一下,喝了一口茶,轻声问道:“师爷,你可是有所发现?” 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也是要长期合作,师爷没有必要瞒着她。 在回答她问题之前,他问先了几个问题,“小鱼,你爹合作的人,你见过没有?” 这话让李小鱼心里咯噔一声。 她秀眉一挑,捏着茶杯的手指加深了力道,沉稳的声音没有丝毫慌乱。 “您知道?” 师爷收起折扇,虽不善言笑,为了不吓着她,还是扯出一抹微笑:“站队这种事瞒不住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没见过他们,所以我爹的后台,他们也知道您和县令是站顾绯这边。” 师爷坦然地回道:“嗯,互相都在抓对方的把柄,你其中有一幅画与你爹后台其中一位很相似。” 听着师爷的回答,李小鱼双眸微沉。 她一下就想到马车上那只手,又想到顾绯说过先不要打草惊蛇。 轻轻咬了下内唇,抬眸望着对面儒雅的中年人,说出了心中的猜想:“您是怀疑顾绯想借机铲除对手的人?” 闻声,师爷再次笑了,眼中透着欣赏之意。 他欣赏李小鱼有逻辑的想象力,这事他跟县令也这样想过,转头一想顾绯到蜀地的时候,双眼已经瞎了。 他不可能看到对方的相貌,而且他如果真要动手。 根本必要绕这些弯子。 想来想去,这件事纯属是凑巧的巧合。 把心中所想告诉李小鱼后,师爷又道:“县令派人在暗中调查对方的过往,相信不久后就能有线索。” 两人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却都知道那人是竹溪县令的公子。 “只是...” 说到这里师爷犹豫了,李小鱼不解地看着他,不理解他在犹豫什么。 “师爷,您有话不妨直说。” 这个一向黑白分明的中年男人,重重地沉了口气,他看着杯中带着几分翠绿的水,茶水很清澈,他的心却浑浊了起来。 沉默许久,他缓缓说道:“我们是在犹豫,如果我们所调查的人真是凶手。” 听到这里,李小鱼抿下唇,她大概知道他们二位在纠结什么了。 “你家中那位做事定然有他的安排,我们拿人必定会牵涉那条利益链的人,极可能会破坏他其中一环计划,但幸存者也等不了了。” 说到底就是一个正义与利益的选择。 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像顾绯他们这种阶级的暗斗,尘封多年的凶杀案就如蝼蚁般渺小。 李小鱼垂眸凝着手背结疤的伤口,看着皮肤下如网状般相连的深青血管。 思忖了一会,她目光平静地望向师爷,冷静地问:“假如...那的确是二十年前的凶手,也确实会破坏他的计划,你和县令会拿下凶手吗?” “会”,后者回答坚定又有力。 “我明白了。” 跟师爷告辞后,她走到城外把瓜娃子放了出来。 小家伙什么事都没有,翅膀在她手上抖了几下,然后飞到她肩膀上,跟她一起回家。 下过雨后的田地几乎没有庄稼人去盘。 她踩在全是烂泥巴的田坎上往顾家走,走着走着她突然听到了小孩子的吵闹声。 “你姑偷鸡摸狗,你也偷鸡摸狗,我打不过她还不打了你嘛。” “我咬死你,你这个小二流子。” “我姑能打你们,我也能打你们...” 李小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是一块没人种庄稼生满草的荒地。 她拧着眉抓了抓耳垂。 “怎么最后一句话,好像是李梅的声音?” 第107章 小瓜娃子,回来 当她走近,看见的就是李梅和王迁家那对双胞胎兄妹打成一团。 她刚弯腰要去把他们分开。 正咬着李梅胳膊的双胞胎妹妹发现了她,像活见了鬼一样,小嘴吐出了李梅的衣袖,往后坐了屁股蹲。 “哥...哥,大二流子来了。” 哥哥的小胳膊小腿正全力地揍身下的小姑娘,稚嫩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大二流子来了我也不怕....” 当然他身下那位也没吃亏。 那胳膊挥得跟胖鸟飞不起来快要栽跟头,拼命扑扇翅膀有得一拼。 看得出来,二人都是冲着对方留下伤口去的。 李梅被压在草丛里,她一偏头就能看见正在看戏的李小鱼。 小姑娘吓得忘记回手,“三姑....” 听到小二流子的话,双胞胎哥哥小胳膊一愣,一双漂亮的眼睛往上一仰,顿时吓圆了。 他恐慌地大喊道:“妹妹,快跑。” 下一刻,两个浑身脏脏的小家伙,拿出全身的力气往前跑去。 就他俩那小胳膊小腿,李小鱼几步就追上了。 她让瓜娃子先回家,她左手拎一个,右手夹一个在腋下,轻轻松松往回带。 三个打架的小家伙老老实实站成一排。 他们看着蹲在大青石上,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活脱脱二流子像的女子。 三个人互相瞪了瞪对方,害怕地低了下头。 李小鱼把他们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她吐出嘴里嚼碎的草,单手撑着脸。 沉稳的声音平静地问:“说说,为何打架?” 三个小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怕挨打。 他们不主动交待,李小鱼眯起眼,指腹点了两个脸,随后指向双胞胎中的妹妹。 小姑娘小手揪住衣角,许久才鼓起勇气,脏兮兮的手指着李梅。 软糯的声音气鼓鼓地说:“她偷我家狗崽子。” 问了半天,李小鱼才从他们断断续续地话里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王迁家的狗下了几只小狗,李梅想要一只,她并没有开口去找两个孩子或者王迁要,而是趁着王迁今天不在家。 自个儿潜进院子去偷,就这样被两个孩子发现了。 两个小家伙在后面追了一路才追上她,再后面便被李小鱼遇见了。 这听得李小鱼想笑,她看向四周,问他们:“小狗呢?” “对呀,哥,小狗哪去了?” 看着自家妹妹一脸懵,哥哥也呆住了:“我不知道她把狗丢哪去了?” 除了李小鱼问话,就没主动说过一句话的李梅。 小脸布满了慌措,见三人把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小姑娘慌慌张张地说:“三姑....可能刚才跟他们打架的时候,小狗跑了?” 作为二流子头头,李小鱼相当镇定,她站起来往附近草丛看。 “小狗大概生了几个月?” “应该有接近两个月”,哥哥想了想。 “先找狗,你们的事一会再说”,李小鱼背起背篓沿着草丛找去。 看着她在草丛找来找去,三人同时在想。 她居然没打我.... 到底是小孩子,尽管怕挨打,关键时刻他们还是跟在李小鱼身后找。 几人把附近找遍了,也没找到狗。 又沿路找回了王迁家,两个月的小狗也没回来,李小鱼也没办法了。 她朝几个快哭了的孩子摊手耸肩。 扯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可能哪天它自己回来了。” 一听这话,男童眼眶红了,他小手指着李梅吼道:“都怪你,你不偷,小狗根本不会跑不见。” 小孩子的喜欢很纯粹,大人不喜欢的小动物在他们眼里都是心头宠。 李梅也吓到了,她忍着眼泪,下意识地望着李小鱼,心里还是会渴望大人的保护。 哭着解释道:“三姑,我只是想养它,我没想到它会不见。” 不等李小鱼说话,双胞胎小丫头哭得在地上打滚。 “你姑姑大二流子偷我家鸡,你偷我家狗,呜呜呜....你们都逮着我跟我哥欺负。” 她一哭,另外两个也跟着哭。 李小鱼把从怀里拿出来的手帕,默默放回了怀里。 然后在王迁家院子里找了一个板凳,坐在上面翘着二郎腿,双手环抱笑着看他们哭。 她的笑容清澈又温柔,把三个正在哭天嚎地的小家伙吓得打了个哭嗝。 “继续”,李小鱼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们哪还敢哭啊,她笑得这么甜,一看就没好事。 见他们三双湿漉漉地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李小鱼秀眉一扬,“不哭了是吧?” 三个小家伙同时点点头。 “行”,她从凳子上站起来,“我偷你们家鸡蛋,我侄女偷你们家狗。” 把凳子放回原处,随后走到他们面前,弯腰摸了摸他们的头,眉眼弯弯地笑道:“为了表达对你们的歉意,我请你们吃锅盔。” 锅盔很香,他们这里的人几乎都吃,但像他们这样的孩子。 不是每个大人都会给买。 那几双还掉着珍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异口同声地问:“真的啊?” 李小鱼笑着点头。 真到走的时候,三个孩子又犹豫了。 这村里谁不知道她二流子的行为啊,尽管李梅很崇拜三姑揍人的样子,但她还是怕啊。 看他们一副想去又不敢的样子。 李小鱼直接左手抱一个,右手抱一个,让最小的坐在背篓里。 路上,她问李梅为何要去偷狗。 坐在背篓里的小姑娘双手紧紧抓住背篓边缘,迟迟没等到她的回答,李小鱼回头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差点把小姑娘魂都吓掉了。 瞧她身子在发抖,李小鱼双眉微拧,心里自我怀疑。 自己有这么吓人? 这时,她听着李梅带着恐惧地声音说出内心话:“我看三姑揍爹娘还有爷爷他们,三姑你是村里的二流子,我要是也成为二流子的话,他们也就不敢打我了。” 什么? 李小鱼眼角一抽。 她想扣有点痒的头皮,无奈左右手还抱着孩子,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感情是自己把小姑娘给带偏了... 双胞胎一听到二流子,生理性地身体发抖。 带着他们回到顾家,一推门就听到汪汪汪的小狗叫声,一大三小正诧异地盯着面前嚎叫的狗子。 一道低沉淡然地男人声音从前方传来。 “小瓜娃子,回来。” 第108章 有人说我不爱吃,给你们另外一位叔叔留着 小黑狗一听到顾绯的声音,连它以前的两个小主人都不认了。 转身就屁颠屁颠地往男人那边跑了过去。 这把李小鱼看呆了,她把三个孩子放下来,对着坐在门槛上摸狗头的男人问道:“这狗怎么来我们家了?” 顾绯抬眸,浅笑道:“我去井边打水,它跑到我脚边叫唤,我就带回来了。” “你...”,想说他又去打水了。 一想到顾绯说过不要把他当成一个废人,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我请我侄女和村里两个孩子吃锅盔,你先陪他们玩会。” 看着她提着背篓走进厨房,三个脏兮兮的小孩巴望着容貌漂亮的男人。 想去摸小狗,又胆怯不敢上前。 也许是李小鱼的叮嘱起了作用,亦或是他自己的温柔使然。 顾绯温声道:“你们过来。” 温和的字眼和他脸上乖巧的微笑,一下子拉近了他跟孩子们的距离,几个孩子从来没见过笑起来如此漂亮的男人。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迈着布满泥巴的小腿上了台阶。 从始至终,双胞胎家的那条小狗握在地上没动过,它似乎很享受顾绯的抚摸。 听着他们走近的脚步声,顾绯起身回了房间。 把之前剩下的米糕拿出来分享给他们。 几个小家伙正在摸狗狗,看到盒子里的米糕,李梅在家几乎吃不到这个,她咽了咽口水。 王迁脑子不够做,每次卖东西都会被骗,双胞胎半年才能吃一回糕点。 “我们真的可以吃么?”,男童是三个孩子里年纪最大的,他尽管口水都快忍不住,还是礼貌地问了问。 顾绯端着盒子重新在门槛上坐下,“嗯,把手洗干净,过来拿。” 三个孩子进来问水缸在哪里的时候,李小鱼正在揉面,她没有回头,随手指了一下位置。 洗干净手,他们一人拿着一块米糕。 吃着糕点玩着狗,还童言无忌地顾绯聊着天。 “哥哥,我叫王珍珠,你叫什么名字啊?”,双胞胎妹妹可爱地问道。 下一刻,她脑门挨了自家哥哥一记闷葫芦,“你喊错了,他是李梅的姑父,我们要叫他叔叔,不能叫哥哥。” 小姑娘揉着脑门,也不喊疼,歪着脑袋看眼前漂亮的男人。 “可是...他看着比我们哥哥还要年轻,叫叔叔会不会把他叫老了呀?” 一旁吃着米糕的李梅低着头,似乎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姑父叫顾绯,你们如果不叫他叔叔叫哥哥的话,那我辈分不是比你们低?” “我得叫你们叔叔和小姨?” 小姑娘瞬间就不乐意了,“不行,你们休想占我便宜。” “我才不占你这个偷狗贼的便宜”,男童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然后乖巧对顾绯说:“顾叔叔,我叫王不显,跟珍珠是双生子。” 珍珠...不显,这对双生子名字起的挺有意思。 顾绯轻笑:“名字都很好听,米糕好吃吗?” 三个小家伙齐齐点头,“超级好吃。” 揉面的时候,李小鱼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她侧首望向厨房门口,没听到外面有声音。 脸上顿时染上几分担忧。 顾绯性格冷漠,他不会把几个孩子折腾没了吧? 这样想着,她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净,大步往外走,走到外面没几步,她脚下倏然一顿。 前面,一条长板凳上坐着三个小家伙,他们嘴里吃着东西,摇头晃脑地给顾绯讲他们的所见所闻。 后者周身都散发着温雅的气息,那张一向面无表情地脸上染着温煦的笑容。 连带那颗小虎牙都温和了起来。 这样温柔的画面,直接戳中了李小鱼藏心底最深最柔软的一处角落。 她脑海浮现自己小时候与爷爷奶奶相处的画面。 同样是个下雨天,奶奶坐在门槛上纳鞋垫,爷爷坐在另一边的小板凳上用竹条编织箢篼。 而她自己就一手拿着锅盔吃,另只手在盘家里的狗子玩。 所以上次顾绯质问她,为了没必要的人,给自己添上一身伤,有必要吗? 对她而言,有必要。 她出生在一个虽然平凡但却被亲情包裹的家庭,内心其实把亲情看得更重,当然前提是要看对方值不值得。 奶奶以前说这世道对女人的约束太多,所以即使对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也可以试着多一分包容。 但包容不是纵容,如果对方不理解,把你的包容当成得寸进尺,那就没必要手下留情。 其实比起这句话,李小鱼印象更深的是奶奶后面那句话。 她说:“顽固不化的老家伙们就没必要包容了,他们的一辈子早已定型,包容对他们没用,不如一顿凶一顿骂来得好。” 就在她陷入温馨的回忆时,王不显看着盒子里最后一块糕点。 他懂事地说:“顾叔叔,你把糕点都分给了我们,还剩下一块,你吃呀。” 顾绯头往厨房的方向歪了一点,他垂眸微笑道:“不吃。” “姑父,你为什么不吃啊?” “有人说我不爱吃,给你们另外一位叔叔留着,下次他来我们家,给他吃。” 莫名被戳的李小鱼表示:“...” 她眼神无语地瞥了顾绯两眼,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尖,轻手轻脚地回了厨房。 几个孩子都知道李小鱼跟李富贵是好朋友,再一次异口同声:“是富贵叔叔吗?” 顾绯笑了笑,没有说话。 被阴阳怪气地李小鱼老老实实打锅盔去了。 打好锅盔,她给孩子们一人拿了一个,王不显问能不能多给一个,他想带回去给大哥吃。 李小鱼没有犹豫,直接包了一个给他们。 在他们走之前,她回房拿了点铜板,“之前偷你们家鸡吃,是我不对,这是赔偿的钱。” 一只鸡的市场价王不显知道,他还了一些给她。 “你请了我们吃锅盔还有米糕,我不能要这么钱”,他把剩下的收进怀里,“这些就够了。” 小珍珠也在旁边点头,“那只狗狗挺喜欢伯伯的,我们送给你啦。” 走之前,王不显又返回来,像个小大人一样劝她:“顾叔叔是个很好的人,你以后别再做偷鸡摸狗的事了,好好跟顾叔叔过日子。” 李小鱼嘴角一抽。 下意识回头看向起身回到堂屋的男人,跟顾叔叔好好过日子? 一想到这家伙是个黑芝麻陷的,李小鱼打了一个冷颤,跟他过一辈子,那不得被他算计到死啊。 想想都想吓人。 她揉搓着胳膊,李梅也跟他们打招呼,啃着锅盔准备离开,她一把拉住小姑娘的后衣领。 “你在这吃完了再回去。” 第109章 教李梅练拳 李梅咽下嘴里锅盔,接触这一会时间,她发现三姑不像以前那么可怕了。 温顺回道:“三姑,我想拿回家给奶奶吃。” 提到王桂花,李小鱼一边把她往家里带,一边问道:“她最近对你如何?” “奶奶最近对我挺好的”,小姑娘笑道:“爹娘打骂我的时候,奶奶还护着我呢。” 听着小姑娘的话,女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就在这里吃,等会你走的时候,我拿一个给你,你揣回去带给你奶奶。” 拉着李梅在长板凳上坐下,看着那只小黑狗使劲爬进门槛,寸步不离地跟在顾绯身后进了堂屋,李小鱼顿了顿。 继续道:“若被你爷爷和爹娘发现,你就说是我给奶奶的。” “知道了,三姑。” 怕她噎着,去厨房弄了点水给她喝。 随问看向一直拔顾绯裤角的小狗,平静地问:“这狗你不带走?” 李梅喝了一口水,摇晃了一下小脑袋,软糯地声音染着低落:“爹娘不会让我养的。” 看见她脸上的失落,李小鱼终究没说那个偷字,“那你去抱它做什么?” 这问题对小家伙来说,很好回答。 她说:“咱村里不是有几间无人住的空房嘛,我是打算把狗狗抱去那里养。” 说着,她也看向堂屋。 见小狗怎么扒拉姑父的裤腿,姑父都不理它,可可爱爱地说道:“我看小狗狗很听姑父,姑父好像也很喜欢它,就想着留给你们。” 小姑娘的话很诚恳。 看着瘦瘦的小姑娘受到自己的影响跑去偷狗,李小鱼就有点心疼她。 她把李梅抱到腿上坐着,像长辈一样摸着她的头发,“想让你爹娘不再欺负你,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但没必要学三姑当个二流子。” 庆幸发现的早,还能纠正。 晚些年发现,这姑娘就定型了,不好掰正了。 三姑的怀抱很舒适,李梅有点贪恋,她的脸蹭了蹭李小鱼的衣领,嘟着嘴不解地问道:“可三姑不就是因为当了二流子,所以他们不敢欺负你的么?” “傻孩子,那是因为你三姑拳头够硬。” “拳头够硬?”小姑娘似懂非懂。 虽然跟原主比,是很没品的行为,但要跟李梅讲明白,恰恰又是一个很好的对比。 “三姑当了这么多年混蛋,没成亲前就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那时你爷爷经常打我,我哪次打赢过他。” 李梅调整了一姿势,面对面坐着,仰头望着她。 一双从前布满胆怯的眼睛,此时异常的亮,像找到了方向一样。 “那为何三姑现在能打赢爷爷?” 李小鱼一点都不怕顾绯知道,虽然以他的心眼,已经猜到了什么。 她撩起衣袖做了一个举重的动作,“因为我练了呀,对于那些欺软怕硬的人,不是你对他耍流氓,他就会怕你,你得用拳头教他做人。” 随着她撩衣袖的动作看过去,李梅没看出她手臂有啥。 只看出她胳膊很纤细。 不过三姑做这个动作,肯定有她的意义。 “三姑,你能教我怎么把拳头变硬吗?”她实在太害怕挨揍了,太疼了,“我不想再被爹娘无缘无故地揍了。” 这一刻,她把李小鱼当成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家人。 一回想,她耳边就是爹娘的打骂,稚嫩的声音哽咽道:“三姑,我想不明白,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们为什么动不动就打我。” 看着泪流满面的小姑娘,李小鱼抿唇沉了口气。 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稀里糊涂蹦出一句:“不是每个父母都会疼爱自己的孩子。” 李梅没上过学,她听不太明白,“三姑,啥意思啊?” 小姑娘不明白的话,堂屋那位大人却很清楚。 他双眸微狭,嘴角扯出一抹凉薄的笑。 用衣袖擦掉小家伙脸上的眼泪,咬着下唇,眨了眨眼,思忖了片刻说:“等你再长大一些,你就知道了。” 随后她讲了几个笑话,成功把李梅给逗笑了。 拿了一个锅盔给她揣到怀里,送小姑娘到门口,叮嘱她:“每隔一天就来家里找我练拳,下雨天除外,要是坚持不了,记得跟我说。” 李小鱼不会劝李梅要坚持。 即使是个孩子,若真心想摆脱困境,用着不劝。 小姑娘双手紧紧护住怀里的锅盔,生怕它掉了,“好的,三姑,我会记住跟你的约定。” 所谓的约定,无非是不偷不抢,也不拿拳头去欺负弱小。 “去吧,路上走慢点。” 一直看着小姑娘消失在视野里,李小鱼才关上门。 “汪汪汪...” 她一转身,小瓜娃子两条前腿趴在门槛上,汪汪地冲着她嚎。 从回家就在房梁上休息的胖鹦鹉,飞下来就冲它狗头一爪子,吓得小东西以为见到鬼了,往后翻了跟头。 “笨狗狗...笨狗狗。” 这狗子也挺勇,扭了两圈翻起来,就冲鹦鹉汪汪叫。 后者看着狗小,它也不怕。 一鸟一狗在阶槛上追来追去,打得不可开交。 李小鱼看它们谁也没伤着谁,鸟拳和狗拳全打在了空气上。 她也懒得管它们了。 端着长板凳一屁股坐下,凝着对面左手作画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说:“你嫌弃我和鹦鹉吵,现在又多了一条狗,你怎么不嫌它吵。” 夫妻俩一个比一个会阴阳怪气。 顾绯手中的笔未停,他薄唇翕动:“毒哑了,拴在门口当看门口狗。” 闻言,李小鱼就像受到刺激一样,身体自动往后靠。 狗绿茶,还是你狠啊。 就在她沉默的片刻,顾绯低沉的声音又道:“你觉得如何?” 这温和的反问就跟催命符一样,李小鱼感觉但凡说个好字,这家伙能把她跟鹦鹉一起毒哑。 扯出一抹勉强的笑,讪讪然道:“太残忍了,好歹也是一样生命。” 见他薄唇微张,感觉他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立马将今天在城里与师爷那番话对话说与他听,听完,顾绯脸上没有一丝意外。 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放下毛笔,他坐在板凳上,无神的视线看向对面。 轻声问:“若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第110章 这是生了个祖宗啊 李小鱼愣了一下。 这不给她挖坑嘛,将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反咬一口说是她出的选择。 那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才不上当呢。 清了清嗓子,打哈哈道:“我就一庄稼人,哪懂里面的门道啊,再说我就是传个话而已。” 闻言,顾绯笑了。 他也没在为难李小鱼,语气稀疏平常。 听到他的答案,李小鱼眼中闪过一抹意外,第二天她去酒楼送锅盔,顺便传话给师爷。 听完,师爷眼里也闪过惊诧。 “他真这样说?” 李小鱼点头,“嗯,他说若对方真是凶手,让你们拿人便是。” 言外之意,不用考虑他。 师爷叹了口气,又打开他的折扇开始摇晃,语气颇为恭敬:“身处他的位置,能把百姓放在心里,我们没跟错人啊。” 接着,师爷语重心长地对李小鱼说:“小鱼,你照顾好他,将来他若翻身,定不会亏待你。” 话说到这里,李小鱼心里突然闪过一股怪异。 速度太快,她抓不住这股情绪。 直到回家的路上,她仍在回味那会师爷的谈话。 抬眸望向顾家的方向,秀眉微拧,心里的怪异一寸寸放大,临近家门,她才狐疑地蹦出一句。 “为何感觉我和师爷又被他利用了?” “是我想多了?” 她还在水井边,这番话顾绯自然听不见。 回到家,顾绯也没作画,他坐在门槛上逗小狗玩,今天胖鹦鹉也没出门。 看着主人跟小狗玩,气得它很不高兴。 接连去挑衅狗子,有顾绯这样的主人,这狗脾气怎么会好。 一鸟一狗又干起来了。 看得李小鱼连连摇头,“人家是鸡犬不宁,我家是鸟犬不宁。” 她无语地看着惹出这事的罪魁祸首,一脸无语,“你就不能对它俩一视同仁?” 顾绯老早就听到她的脚步声,再听着她关门的吱吖声。 他撑着门框缓缓站起来,走到厨房外面,那里放着一个水盆,里面经常会装着一瓢清水,专门用于洗手。 他在洗手,小瓜娃子和大瓜娃子在干架。 “汪汪汪...” “笨狗,笨狗。” 听着它们互相攻击,顾绯漫不经心地道:“鸡的右半边便是鸟,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它们是同宗,鸟犬不宁也没什么问题。” 李小鱼走到两个小东西面前,一只手把小狗抱起来,另一只手朝鹦鹉挥了挥。 刚抱着它们走上阶槛,就听到男人来了这么一句。 她瘪着嘴瞥了他一眼,“那你明知道它们不对付,还故意忽略另一个,我说你就是挑拨离间,然后坐山观虎斗。” 顾绯正在拿手帕,听到她轻斥的话。 他拿手帕的动作顿了顿。 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透了真相的李小鱼,坐在门槛上一会宠一下狗子,一会宠一下胖鹦鹉。 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她被两个小家伙逗得直乐,被排除在外的顾绯不乐意了。 他问:“书买了?” 此话一出,李小鱼笑容僵在了脸上,上次进城就忘记买,这次又忘记了... 一听她不说话,顾绯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看着她说话的方向,似笑非笑道:“又忘记了。” 不带一丝犹豫的肯定句,让李小鱼一点辩解的理由都找不到,摸着狗头嘿嘿笑了两声:“下次,下次一定。” 见她摸狗头,被冷落的鹦鹉不乐意了,呱唧道:“主人人,摸我摸我。” 看着顾绯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瞅着他脸上温和的笑。 她摸鸟羽毛的手一抖。 不止她抖,她怀里的狗都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凉意,狗和鸟自动跑了。 留下李小鱼独自面对顾绯。 “好玩吗?” 随着染着笑意的三个字,顾绯来到她身边,缓缓也在门槛上坐下。 他一坐,一股暗暗强势的压迫感向李小鱼袭去。 偏头睨着笑得人畜无害地男人,她就是一个上课看小说被老师抓到的中学生,尴尬又慌张。 手摸到门框,五指收紧,慢慢要站起来。 笑得一脸谄媚:“不好玩,还是听夫君教学好玩。” 顾娇娇同样偏头看向她,无神的双眸微狭,薄唇翕动:“夫人如此好学,那我今天给你讲一个凶手利用动物杀人的故事,听吗?” 最后两个字,他尾音拉长,说得极其缓慢。 听着温柔,实则根本不给李小鱼拒绝的机会,落在后者耳中,更像一种威胁。 她嘿嘿一笑,又贴着门框坐回了门槛。 狗腿的讨好道:“夫君讲我哪敢不听啊,哈哈哈,我可高兴听了。” 若是顾绯的眼睛能看见,他就能看到旁边的人,正做着自以为最凶狠的表情,加之强颜欢笑,导致嘴角和脸部肌肉一抽一抽。 跟个要发火的小猫,别提有多滑稽。 顾绯指腹在膝盖上点了一下,轻笑道:“我听你这语气,似乎很不乐意。” 不愧是顺风耳,听力这么绝。 李小鱼努了下嘴,讪笑道:“夫君真该早早把眼睛治好,你就能看到我赤诚的眼神,我对你是多么的忠心。” 顾绯顺着她的话往下讲。 “既然夫人如此盼切,后日上山。” 这话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李小鱼也巴不得他治好眼睛早点走。 “一切都听夫君安排。” 第二天,她先去了一趟李家,让李梅明日早点来,随后又找上李武,让他跟自己去一趟林家看看大姐。 毕竟他这个爹的身份还有点用。 李武不敢单独跟李小鱼一起去,他怕路上说了她不爱听话,这疯丫头又揍自己。 他拉了一个替死鬼,李广昌。 见大儿子他们要去看大女儿,从出事到现在,王桂花一直放心不下李小燕,想跟着一起去。 李武骂她:“你去干什么,你就在家干活,我们...” 一会就回来几个字还没说完,就被李小鱼一记冷眼打断,他赶忙闭嘴去拉王桂花。 “孩子他娘,你去换身衣裳,咱们等下出发。” 等王桂花换好干净衣裳,一行人出发。 看着前面双手背在身后,走路颇有领导范的三女儿,李武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是生了个祖宗啊。 第111章 浴桶惹是非 他们去林家看了李小燕,她恢复的还不错,林大山也所收敛。 走的时候,王桂花又哭了。 看着她哭,李小鱼沉了口气,把手帕递给她擦眼泪。 隔天,李梅早早就来了顾家。 得知她还没吃早饭,李小鱼从自己碗里分了一半,等教她吃完饭再练完拳,已经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送走小姑娘,她带上柴刀背上背篓,往里放了一个水袋。 顾绯拿着竹棍。 两人把狗放在家里,再做了一些烙饼,随后往山上走去。 走之前,她摸了摸腰间的匕首。 顾绯治眼睛的草药不太好找,她便带着他去了更远的山中,这秋季天气本就慢慢凉了下去。 一进深山里,到处都是一眼望不到顶端的树。 泛黄的树叶倾洒在四周,澄黄一片,空气中都是树叶的清香味,闻着很舒服。 唯独就是冷,冷意扑面而来,李小鱼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偏头看向走了这么久,一滴汗都没有流的男人,她有些担忧地说:“顾绯,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钻出条蛇来呀?” 虽然已到十月下旬,蛇还没有冬眠,出没是正常的。 为了不吓到她,他说:“别离我太远。” 一听到他没有否定的话,李小鱼哪敢走远呀,她树也不砍了。 全程跟在顾绯身边,走哪她跟哪。 听着紧随其后的脚步声,顾绯不疾不徐地问:“不去砍树?” 李小鱼往四周瞧瞧看看,生怕一会草丛下面钻出个什么东西来,抿着唇摇头。 乖乖回道:“一会下山随便找个地方砍吧。” 知她是在害怕,顾绯停下脚步,侧首温声对她说:“害怕就拉住我的衣角。” 对此,李小鱼一点都不带犹豫。 赶忙往前又走了两步,一把揽起衣裳一角,紧紧攥在手里。 随着顾绯继续往前走,她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其实我胆子挺大的...” 她胆子真的不小,蚊虫老鼠蚂蟥她都不怕。 就怕蛇这种变温动物。 每种草药都有属于它本身的特殊味道,顾绯依靠多年训练,凭着嗅觉找得认真。 但丝毫不影响他回答女子的话,淡声道:“听出来了。” 看他走的艰难,她干脆上去扶着他的手臂,用柴刀给他开路。 阳光从茂密地树林照射进来,落在身上,带着丝丝的暖意,前者开路后者注意着周围动静。 就像两位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的平凡夫妻。 两人在山上找到下午,感受到日照减少,顾绯说:“走吧,改日再来。” 闻言,李小鱼仰头望着天空。 点头道:“回家吧。” 一路临近山脚,李小鱼才挑了一棵树砍,把柴段装进背篓,她动作极轻地把顾绯采的草药放在表面。 这些草药她一个都不认识。 只是看顾绯摘的时候动作很小心,即使不珍贵也显得珍贵了起来。 师爷那边还在调查。 这些日子除了做生意那两天,一部分两人都在往山上跑。 进城的时候她去买了本书,又去鲁班铺找了个师傅打了一个浴桶。 转眼来到十一月。 这日她和顾绯没去山上找药材,她要去村口等送浴桶的木匠师傅,后者在堂屋作画。 望着天空,看时间差不多了。 一想到可以泡澡,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兴奋,“顾绯,我去村口了哦,等会回来。” 打浴桶这事,她没有瞒着男人。 所以顾绯知道她去做什么,温声叮嘱道:“路上慢点走。” “知道知道。” 看着她离开家,小瓜娃子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得亏今天胖鹦鹉没在家。 否则又得跟它干一架。 浴桶是个大物件,板车拉到村口,村里人想看不见都不行。 往顾家的路都是田坎,所以得辛苦师傅扛上去。 李小鱼也爽快,给师傅加了几文钱,师傅二话不说扛起来就走。 那些在地里种庄稼的人看见了,调侃道:“小鱼啊,这么大个浴桶,要跟你男人洗鸳鸯浴啊。” 这话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笑声。 李小鱼也不恼,她也笑呵呵地回:“婶子,我看你挺想跟你男人洗鸳鸯浴的,就是吧,不知道你和叔谁把谁压死。” 村里人时不时就来两句荤段子。 一听她这话,大家笑得更开心,纷纷打起了调侃起了他夫妻二人。 胖婶笑不出来了,胖叔更笑不出来。 他黑着脸瞪了眼自家女人,责怪道:“你惹谁不好,惹她这个疯子,李武和李广昌被她打什么样了,你看不到啊。” 吃了瘪,胖婶也不高兴。 顶嘴道:“我哪想得到这疯丫头的嘴,荤素不忌啊。” “闭嘴,给老子干活吧你。” 孙翠翠从山上的地里摘菜回来,听到村民的议论,再望着渐渐消失的身影。 看着那木质大浴桶,她心里跟土狗儿挠一样。 等傍晚李广昌回来,她把房门一关,在他面前甩脸色。 瞧她黑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她钱一样,干了一天的活,李广昌也累啊。 他往床上一躺,有气无力地问:“我说姑奶奶,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看他躺在床上跟个蛆一样,孙翠翠气不一处来,剜了那条蛆两眼,不高兴地说:“除了你那个好三妹,还能有谁啊。” 一提到李小鱼,李广昌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她揍你了?” 说着,冲到孙翠翠面前,捏着她的脸仔细瞧了瞧,又去扒她的衣裳,看看身上有没有伤。 见他的手伸进去,孙翠翠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怒道:“乱摸什么。” “我这不是检查一下,你身上有没有伤口嘛,你凶我干啥。” “她没打我。” 一听没揍人啊,那他着急个什么劲,哦了一声,李广昌又回床上躺着了。 “她没打你,你露出要死的表情干啥?” 孙翠翠极不高兴地跟他说了李小鱼买浴桶的事,她坐到旁边怂恿李广昌,“你明天也去跟爹说说,让他给咱家也买一个吧,反正爹现在有钱了。” 李广昌只想睡觉,随口应付了一下,“知道了,我明天去跟爹说说。” 另一边,李小鱼堂屋隔壁的房间收拾干净。 将浴桶搬了进去。 吃过晚饭,她烧了一锅水,再将水温兑合适,乐呵呵地冲着把玩铜钱的顾绯说:“快去泡澡。” 第112章 夫人,该看的你也没少看 她的声音染着兴奋,从光声音里都听出来她有多期待。 顾绯微笑道:“你先洗。” 李小鱼可不会谦让,“那我就不客气咯”,她往厨房走去,乐道:“我先给你烧一锅水,我再去洗,嘻嘻。” 她就像偷油吃的小老鼠,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开心。 顾绯没想过换水,他平静地说:“我们俩人用一个浴桶的水就够了。” 李小鱼脚步一顿,她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 回头睨着男人,眼中带着试探,疑惑地问道:“你不嫌弃,水是我用过的?” 闻言,顾绯脱口想说不嫌弃。 担心被女子察觉出什么,话锋一转:“挑水不容易,该节约就节约。” 一句话,直接把李小鱼心中的疑虑打散。 她抿了下唇,“好吧,你不嫌弃就行。” 抱着干净衣裳往洗澡的房间走去,她脚步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要回头看一眼坐在门槛上的男人。 随着关门发出的吱吖声,她也没想明白。 毕竟一个顶层的王爷,虽然落魄了,但也是从小养尊处优。 居然不嫌弃她的洗澡水... 把脱下的衣裳放在旁边,房间的桐油灯浅浅摇曳着,安静地环境中,她自言自语地小毛病又来了。 嘴巴微张,怕顾绯听到。 一边摇头,一边在心里腹诽:怪哉,真是怪哉啊。 塔进浴桶里,恰好到处的水温一下子把毛孔都舒展开来,她瞬间就不想去思考顾绯的变化了。 开心的摇头晃脑,自个儿乐道:“好舒适啊。” 听着房间里传出的女子染笑的声音,顾绯手间转动的铜钱停了一瞬。 想到顾绯还要洗,李小鱼泡了连一刻钟都没有。 便穿衣裳出来了。 她伸了个懒腰,轻声喊道:“顾绯,该你了。” 顾绯麻烦她帮忙拿下衣裳,随后又让她帮一个忙,听完男人说的话。 李小鱼嘴巴张大,不敢置信地问他:“啥?让我扶你进浴桶?” 对于她的惊诧,顾绯显得格平静。 他说:“那间房我没去过,我也不知道浴桶放在何处?更不知道浴桶里的水有多深,万一我绊倒或是溺水,只有你能照顾我,辛苦的是你。” 随着他的话,李小鱼垂眸,也在思考。 发现他说得很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若他真的哪又伤到了,吃喝拉撒可不得自己伺候么。 可是...“那我岂不是把你看光了?” “夫人”,顾绯说道:“该看的,你也没少看。” 这话,李小鱼不能认同,扶着他往放浴桶的房间走,她一本正经地反驳道:“我只看到了你的上半身。” 视线往下瞄了一眼,脸不红心不慌:“下半身我可一点没看啊。” 还有最开始他摸黑找茅房那次,看到小腿往下的部分。 这句话李小鱼闷在心里没说。 顾绯刚想说话,就听到女子说:“前面是门槛,抬脚。” 他乖乖抬起脚走了进去,这才回道:“夫人想看也没关系,反正为夫眼睛看不见。” 把他扶到放衣裳的位置,他口里的夫人无语地努了下嘴。 说得好像她很好那一口似的... 压着声音哼道:“你休想诱惑我,我没那么饥渴。” 感觉自己说得有点虎狼了,她咳了一声,又道:“放衣裳的凳子在你左手边,你换吧。” 说着,她就转过身,背对着顾绯。 怕男人以为她在偷看,她还特意跟他交代了这事。 对于她坦坦荡荡地话语,男人解衣裳的动作极其缓慢,那双慵懒无神的眼眸微微低垂。 浓密地长睫在微弱灯光的映衬下,在下眼窝倒映出一小片阴影。 让本来看不出来情愫的双眸,愈发的深邃。 听着背后放衣裳的声音,李小鱼心如止水,是人都会有欲望,她也不例外。 若顾绯只是一个普通的瞎眼瘸子,就冲他长得好看,她可能会在相处中对他动心,别说看光他,生米煮成熟饭都有可能。 可他非但不是,还时常想弄死她。 就算他长得再漂亮,给她一百条命,她也不敢对这样的人产生心动。 生命掌握在别人手上,连有没有明天都不知道。 她厌恶被别人把控的被动。 想着这些,她惆怅地叹了口气。 听到女子的叹息声,顾绯心慌措了一下,他感觉用什么办法都要留不住人了。 沉默片刻,他淡淡开口:“小鱼,扶我一下。” 闻言,李小鱼收起思绪,她仰着头,用余光乜视着顾绯的头。 强行不去看他下巴以下的位置。 指挥男人往前走,“对对对,再走一步,弯腰用手摸到桶的边缘。” 在她的指挥下,顾绯顺利进入浴桶。 “你洗完了穿好衣裳再叫我进来”,撂下这句话,李小鱼大步离开房间。 她没有走完,就在门口的门槛上坐着。 听着房间里的水声,她望向院子对面,漆黑的夜色下,仿佛连对面的山都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白天清晰的一切,在此时都显得模糊起来。 一刻钟后,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好了。” 李小鱼正处于状态放空中,听到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她调整好情绪。 笑嘿嘿道:“夫君我来咯。” 房间的地是泥巴填充的,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带出一部分水在地上,顾绯洗完的时候又带了小小一部分。 这种处理过的泥巴不似外面路上的泥巴那般松软。 它很实,一沾水就会有些滑。 就像包浆的物品一样。 李小鱼乐呵呵地走进去,脚踩在沾了水的泥上,她就像踩在泥鳅上似的,人往前滑了出去。 “啊...” 随着她的惊呼,顾绯剑眉一蹙,立即伸手朝声音的方向抓去。 李小鱼人也懵了,眼看门牙要磕在浴桶上,她手比脑子快,一下抓住了顾绯的左手。 可惜男人是个瘸子,一只脚踩在滑不拉几的泥地上。 另一只瘸脚根本稳不住。 只能被刹不住脚的李小鱼带着往前冲,唯一庆幸的是,顾绯迅速松开了她的手,扣住了她的腰。 不幸的是,两人齐齐栽进了浴桶里。 随着惯性,上面那位娇娇的脑袋,重重往下砸了一下。 他的唇猝不及防地砸在了女子的小尖牙上,惯性使然,他的牙齿也磕到了上面。 李小鱼刚从水里把脑袋冒出来,就迎面遭了这么一击。 她脸色倏然一白。 她从来没想过,这地方被磕会比大姨妈来了还疼。 红着眼眶,软言痛呼道:“顾绯,好疼...” 第113章 李小鱼心乱了 顾绯人也懵了,他身体僵硬在原地,霎时双耳绯红如血。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李小鱼带进浴桶,更没想到弯腰去捞人的时候她会往上爬,导致唇猝不及防地磕到她心口处。 房间的油灯在两人倒进浴桶时,被荡出的水花给扑灭。 漆黑的环境下,李小鱼一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撑在木桶边缘。 她疼的站不起来,半跪在里面,苍白的脸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水珠,绞成一团的眉宇道出她现在很难受。 “怎么会这么疼...” 听着女子痛苦的呢喃声,顾绯眉一皱,他压下短暂的慌乱。 控制着心底的情绪,冷静地处理这一切。 李小鱼被他单手捞出来,她全身湿漉漉地贴在顾绯身上,后者敏锐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伸手去拿熄灭的桐油灯。 就听到男人低沉严肃地声音说:“可能磕破皮了。” 随着他的声音,李小鱼往下看了一眼,乌漆嘛黑也看不到具体情况,把捂住胸口的手往鼻尖下凑。 她拱了拱鼻子,一股沾了水的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 有的人光闻到血腥味也会头晕,她还好,得见到血才会晕。 嘶了一声,哑声道:“出去再看看。” 在顾绯的搀扶下,落汤鸡地二人缓缓走进了堂屋,在他们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滩水。 被他俩吵醒的一鸟一狗,觉得滑不溜几的地挺好玩。 在上面你追我赶,玩得好生自在。 进到堂屋,李小鱼先是重新倒上桐油,再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拿出火折子。 在此期间,顾绯去房间拿了两套衣裳。 至从那次里裤乌龙后,李小鱼专门把两人的衣裳分开后,顾绯的衣裳放在左边,她的放右边。 所以顾绯精准拿出两套,他把女子那一套放在床上。 走到门口刚准备叫女子去房间换衣裳,就听到她略带嘶哑又急促的声音响起:“顾绯,流血了...” 闻言,顾绯担心她晕过去,立即说:“仰头,别看。” 李小鱼一屁股坐在长板凳上,乖乖照他的话做。 把衣袖捏成一团压在上面,也止不住血,见男人一瘸一拐地快步走近,她疼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破的皮有大拇指甲盖大小,但不知道回事,血止不住。” 想到上次跟她礼尚往来,顾绯唇抿成一条直线,湿漉的头发上,水珠顺着额头滑到下颌。 将他本来白皙的脸,衬得愈发幽深。 他拿出一张手帕,原想让她拿去按在伤口处,却直接被李小鱼就着他的手按在了上面。 一瞬间,他双眸骤然微微瞪大。 李小鱼想到他会是如此表情,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她头晕脑也胀,万一等下看到血彻底晕了过去,顾绯的性格必定要给她治伤,那他瞎子摸象还不知道乱摸些啥呢。 闭着眼睛,把沾着血的手在湿透的衣裳上使劲的擦拭。 同时跟他解释:“你先按着,我把手上的血擦掉。” 随着她呼吸,心口起伏间他的手似要被灼伤一般,顾绯双耳红透。 他手放在上面,像个泥塑般一动不动。 等她擦完手,指腹刚贴在手背上时,他将手帕塞到她手里,浅声说道:“我出去采药。” 李小鱼闻言,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神色疑惑地看着他。 “家里不是有草药吗?” 压低的声音喑哑至极:“治手臂等外伤的草药用完了,剩下的草药是我拿来治眼睛的,刺激性很重。” 说着到这里,他顿了顿,换了稍微柔软的措辞。 “你的肌肤受不住。” 草木灰有止血作用,但用在她这处地方,存在一定风险。 顾绯不会拿她去冒险。 李小鱼偏头往院子看去,一眼看去,漆黑一片,哪像能踩草药的样子。 她忍着伤口的痛,问道:“这大晚上的,你眼睛又看不见,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啊?没有的话,就用那草药算了。” “只要皮肤不烂就行,反正这平时有衣裳遮住也看不见。” 男人把手抽出来,无奈地沉了口气:“我摘的草药有针对性,不敢保证它对肌肤不会造成腐烂。” 他的话很温婉,李小鱼也听出来了,难怪他要出去采药。 血腥味越来越浓,显然光靠冷水也止不住,李小鱼拧着眉,真想彻底晕过去。 她噘着嘴,委屈巴巴地望着男人,“那怎么办啊?” 闻言,顾绯脸上浮现了难言之隐。 李小鱼发现他神色间的变化,追问他到底还有何方法。 给她止血要紧,顾绯仅仅犹豫了片刻,沉声告诉了他,听完,李小鱼秀眉一扬。 人僵硬住了。 她嘴角抽了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顾绯,结结巴巴地说:“啥?你不会是匡我吧?” 哪有这么变态的治疗方法... 顾绯蹙着眉,不到万不得已,他根本不会提出这个方法。 重重地沉了口气,无奈地说:“你可以自己处理。” 随着他的话,李小鱼闭上一只眼,往锁骨左下方偷偷瞄一眼,看着干净的手帕是沾满了血。 强烈地眩晕感险些让她晕了过去。 嘟着嘴叹气道:“我刚看了一眼就差点晕倒,让我吐一碗口水抹,多恶心啊。” 睨着神色冷沉的男人,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你来吧,反正咱俩也是一个户籍上的,我想得开,没事你来吧。” 她一股脑的解释,倒把顾绯弄得有些不自在。 他叹息道:“得罪了。” 说完,他转身关上了堂屋的门。 原本还有风吹草动的声音,顿时安静到只剩下呼吸声。 见瘸腿男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李小鱼的老脸莫名泛起了红,为了小命主动勾引顾绯的时候,她心里坦坦荡荡。 现在位置一换,她又怂怂地有些害羞。 她坐在板凳上,顾绯的弯腰靠近,他身高一米八六左右,弯下时刚好凑到女子的脸上。 两人几乎鼻尖相抵,呼吸缠绕。 李小鱼心一下就乱了,她又产生了要独自上台表演的紧张感,放在心口的手骤然攥紧。 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她偏开头,不敢看顾绯的眼睛,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那个...你贴到我脸上了,位置错了。” 话音刚落,下一刻,她被男人搂着腰。 单手抱起坐到了桌上。 第114章 夫人想帮为夫哪个地方的忙? 视线拔高,李小鱼心更乱了。 怕顾绯脑袋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她就像一只主动邀请狼进家门的兔子。 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慌张,小声对顾绯说:“你先别动。” 顾绯微微拉开与她的距离,没有说话。 李小鱼解开腰带,她一手按在心口,另只手把衣领往下拨。 随着肌肤大面积与空气接触,一股缱绻到难以言语的氛围在二之人间展开。 不止李小鱼心乱,表面镇定的顾绯心也乱。 他习惯把任何事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可随着跟李小鱼接触下来,只要与她有关。 事情往往会变得愈发把控。 甚至往失控的方向走。 湿掉的上衣散开,李小鱼咬着牙,手覆盖在顾绯头上,紧张且轻轻地往他的头往下按。 炙热的气息洒在心口,她全身打了一个冷颤。 用那只没有沾血的手捂着眼睛,咬着牙低声说了两个字:“就那。” 她也不知道双眼看不见的顾绯是怎么想的。 反正她是没看眼了。 就在她说完话后,身前人顿了顿。 就在她打起退堂鼓,想着流那些血也死不了,干脆算了的时候。 下一刻,心口就像久未下雨的草地,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撩人的热温,只要点燃其中一株。 便能窜燃整片山野。 李小鱼瞬间空白,她沾满血的那只手往后退了一点,五指抠紧桌面。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夜色寂寥,外面的鸟和狗玩着玩着,又打起来了。 胖鹦鹉呱唧叫道:“笨狗狗,笨狗狗。” 小瓜娃子脾气也不好,它说不了人话,就冲鹦鹉犬吠:“汪汪汪...” 即使在这种声音之下,现在脑子快要炸掉的女人,居然从吵闹的环境中听到了吞咽声。 她呼吸一滞,强行压住内心的躁动。 “把血吐出来...别咽下去,嗓子会不舒服”,说话时,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软魅。 口腔里充满了血腥味,顾绯微微偏开头,眼睫颤了颤。 说话又低又哑:“无碍。” 李小鱼受伤的位置是在左边,顾绯头是往右偏的,说话间,气息洒在肌肤上。 令前者身上犹如过电一般,她无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恰好顾绯又继续止血,不偏不倚,小虎牙刮到了红豆般的小尖牙上。 这一下,顾绯懵了。 李小鱼也懵了。 她张大嘴巴往下一瞧,顾绯遮住了伤口位置,也完美盖住了心尖。 看到这一幕,她眼角狠狠抽了两下。 心脏不停的狂跳。 显然男人也听到了她乱掉的心跳声,顾绯倏然往后一退,一向低沉的声音哑得不行:“抱歉,是我无礼了。” 他一离开,伤口又冒出密密麻麻地小血珠。 只是没有那么多罢了。 她立即仰头盯着房梁,使劲甩了甩脑袋,不让自己被其他东西占据脑海。 控制着乱掉的呼吸,哑然回道:“是我自己的问题,血又冒出来了,你继续吧。” 闻言,顾绯微微怔住。 他以为,发生这种无礼的意外,她会生气或是甩他一巴掌... 结果她来了这么一句听着乖巧的话。 沉默了片刻,他冷静地说了三个字:“得罪了。” 随后往前,再次贴近。 外面两只大小瓜娃子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堂屋的空气越来越浑浊,李小鱼的呼吸愈发的重。 当那声浅如蚊虫般的呻吟溢出喉。 李小鱼尴尬地想钻地。 顾绯在给她治疗伤口,她却被身体掌控让事情跑偏了。 真是丢脸啊。 伤口处停止动静,很显然顾绯听到了... 随着男人抬起头,那张薄唇绯如一颗樱桃,似乎只要轻轻一咬,鲜血便会流出。 看着这样的顾绯,李小鱼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眼神往某人下半身瞧了一眼,湿哒哒地衣裳贴在身上,有些地方一眼就能看见。 顾绯听力一向很好,他又岂非听不到,他当作没听到,帮她把衣裳拢上,沉声道:“没流血了,用手帕擦拭一下,去换衣裳吧。” 与此响起的还一道沙哑的女声:“要我帮忙吗?” 话一出,空气凝固了。 顾绯转身的动作一顿,这种氛围下,李小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后者整个一尴尬它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她错愕在僵住,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她只是想着顾绯帮了自己,那自己也帮他一下,毕竟忍着挺难受的。 没想到...他是个君子。 而自己是个马赛克上脑的小人... 见男人转过去的身子又慢慢转了回来,尴尬中的李小鱼急忙往后坐了坐。 连忙挥手向他解释:“我...你...你听...听错了。” 顾绯没有停下脚步,步步向她逼近,只因女子先前说得那句要我帮忙吗,带着十足的真诚,完全没有一丝戏谑之意。 即使只是单纯为她止血,这也是一件她吃亏的事。 可从李小鱼的话里,他听说了对方认为是他在吃亏,因为自己是在真心帮她。 所以她不排斥来帮忙自己。 即使那种方式,可能对她来说并不友好。 意识到这点,顾绯双眸微敛,走到女子面前,将她困在桌子与自己之间。 睨着眼前的俊容,李小鱼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她回头看了眼桌面,想爬上桌面逃离现场。 顾绯察觉出她的意图,单手扣住她的腰。 眼眸微垂,一向低沉的声音染着几分脆弱:“原来,夫人徒有其心没其胆。” 看见横在后腰的紧实手臂,李小鱼倏然回头。 自从摔进浴桶后,李小鱼的脑子就跟喝了三斤假酒一样,迷糊得很。 稍稍拉开与顾绯的距离,她慌慌张张地解释:“我..我没有。” 连解释都带着心虚。 “夫人方才说要帮我,还作数?” 不就是用手么,李小鱼咬咬牙豁出去了,她坚定地点头:“作数。” 随后轻言问道:“是在这里还是回房间?” “回房间。” 顾绯留下三个字,转身去了房间。 李小鱼缓了一会,跳下桌子,去厨房打水清洁了一下,随后回了房间。 他都做好了准备,结果顾绯只是背对着她换了衣裳。 然后要求女子帮他擦干头发而已。 李小鱼嘴角抽了一下,呢喃道:“就这?” 发现某些事,顾绯并没有那么着急,他知道如何循序渐进。 任由身后女子帮自己擦拭头发。 他漫不经心地问:“夫人,想帮为夫哪个地方的忙?” 第115章 小鱼,一海出事了 李小鱼讪讪一笑,小声狡辩:“夫君想什么呢,我说的帮忙就是给你擦头发。” “是么?” “当然咯,我对夫君的忠心日月可鉴。” 闻言,顾绯唇畔微扬,浅浅笑道:“夫人说是,那便是。” 至于信不信,两人心里都有底。 李小鱼垂眸看了眼男人的笑颜,她尴尬地抓了抓耳垂。 总不能说,我是想帮你下半身的忙吧... 给顾绯擦干头发,她换上干净衣裳,再把自己的湿发擦干,随后去处理隔壁的烂摊子。 弄好一切出来,看见大小瓜娃子还在打架。 抓到它俩各给一巴掌。 院子里立即安静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小瓜娃子似乎想给顾绯告状。 跑进屋子里,卧在他的鞋上睡觉。 睡觉前,看见盘成圈的可爱小狗,李小鱼无声的笑了笑,吹灭了油灯上床睡觉。 翌日。 艳阳天,李小鱼去挑水,刚把水提上来。 就从竹林那边走过来一人,听到脚步声,她偏头看去。 发现是村长。 微笑着礼貌地跟他招呼:“村长爷爷,这么早你去哪?” 村长这两天有点不太舒服,他衣袖掩鼻咳了一声,回道:“我去山上看看庄稼,你最近如何,能活下否?” 说话间,他那双眸饱经风霜依旧清锐的眼,仰头看向顾家的茅草屋。 李小鱼随他的视线看过去,放下水桶,往他面前走了两步,极其小声地说:“照目前的形势,未来一片光明。” 她相当乐观。 胸口那般重要的地方,顾绯都碰了,不得值个脑袋啊。 村长神色一喜,向她肯定地点了点头:“不愧是咱村的人,继续努力,争取保住你的小命。” 李小鱼生怕顾绯听见了,她手遮住口鼻,像个探子似的。 “我会继续努力的。”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说着说着就开始骂李武了。 聊到后面,一老一小笑得好像命已经保住了一样,都是盘算顾绯离开蜀地后的事了。 他们嘴里盘算的那人,在家中等了小的两刻钟。 未见她回来,担心她掉进井里,锅里煮着饭,他沿着大门外的路,一瘸一拐地往水井处走。 刚走到屋尾,就听到竹林那边传来了女子控制不住的笑声。 “哈哈哈,村长爷爷我跟你说,名字我都想好了,等他一走,我弄个章刻顾狗锅盔。” “盖在锅盔上,一口一个咬死他哈哈哈。” “这个方法好,到时我这个小老头也买一个”,村长跟个老小孩一样,跟着附和,“再多...” 剩下三个字买几个还没说出口,忽然看见那上面站着一个气质清雅的男人。 村长神色一凛,见李小鱼还在笑,立即扯了扯她的衣袖。 随着村长使眼色的动作看去,后者得意的笑卡在了脸上,险些把手上的扁担都丢在地上。 惊讶地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良久,村长心虚地问:“隔这么远,他应该没听到吧?” 担心村长吓晕过去,李小鱼故作镇定地说:“应该没听到......” 从低处往上望,中间有一些小树遮挡,李小鱼调整了下视角,这才看清伫立在高位的顾绯。 见他脸色阴沉,她心里咯噔一下。 感觉脑袋要还回去了。 村长松了口气:“听不到就好,我先去看庄稼了,咱爷俩改日再叙。” 本来可以直接从顾家门前的路上山。 村长着实害怕顾绯,他往水井另一边走去,那里有条小路可以上山。 只是要绕一大段路。 等村长一走,顾绯低沉的声音响起:“回来。”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李小鱼能听清,她嘿嘿一笑,一副讨好的神情。 “这就回来。” 水担进厨房,顾绯在舀粥,他眼睛看不见,却能像个明眼人一样做事,有时候李小鱼会忍不住想。 他以前是经历过什么,才能在瞎眼的情况不狼狈的活着? 瞧他没有阴阳自己。 李小鱼悬着的心终于稳了下来。 吃了早饭,两人又上山了,顾绯采了一些药性温良的草药。 回家后,他捣碎了让李小鱼敷在心口受伤的位置。 最近他们频繁上山,顾绯开始喝药,李小鱼不认识草药,只是熬药的时候闻着都苦。 顾绯喝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 看得李小鱼眉快挑飞了。 翌日早晨,他们没有上山去采药,教完李梅练拳后,她跟顾绯打了招呼。 随后带着银子进城了。 买好做包子馒头的食材,她去了一趟食铺,买了一包蜜饯。 路过衙门遇到了师爷,师爷向她招了招手。 见状,李小鱼往四周看了两眼,随后跟着他进了衙门。 看着手上五两银子,李小鱼有种发财的兴奋感,她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问师爷:“那人真是凶手?” 县令今日去竹溪县探情况去了。 衙门就师爷做主,附近没有人,他郑重向李小鱼点头。 “十之有九。” 李小鱼皱眉,“那还有可能不是他”,她垂眸睨着手中的银子,疑惑道:“万一那人不是凶手,您这银子岂不是...” 看她这般严肃,师爷不想让她多想,展开折扇轻轻摇晃,和蔼地说:“这银子你放心收。” 对于生命,李小鱼不敢乱收银子,总感觉是对生命藐视。 “这件案子有二十年了,就算那人不是真凶,能让案子有一定进步,凭这一点,这银子你也该收下。” “可是...” 李小鱼咬了下内唇,心里想着要不要退点。 师爷看出她在犹豫,以还有其他事为借口,连说带推的将她送出了衙门。 看师爷摇着扇子离开,李小鱼轻轻抠了下脑门。 这钱收得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要是收甲方爸爸的钱,那她得双手捧着。 把钱揣到怀里,她在城里悠闲的逛了一圈,随后沿着街道往城外走。 她扯了一根干草咬在嘴里。 哼着小曲乐呵呵地往家里走,走着走着她突然发现前面拐弯处好像有个熟人。 眯眼眼睛瞧了瞧,吐出叶子,小跑过去。 刚跑近,就看到人咚的一声栽进了田里。 赶忙上前把人翻转过来,一看脸才发现是李花花。 她惊诧地睁大双眼,“二姐?” 李花花失魂落魄地望着她,看到是李小鱼,她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憋不住了。 哭着说道:“小鱼,一海出事了。” 第116章 绿茶只许喝,不许卖 轻轻擦掉李花花脸上的眼泪,扶起她慢慢往村里走。 见她情绪稍好一些,才温声问:“出什么事了?我记得他才走没多久。” 好像连一个月都没有? 李花花一向沉着脸,加之情绪低落,让本就看着严肃的她更显得深沉。 手抹去眼角的泪,低声回道:“我今天去城里买东西,看到之前跟他一同出门的兄弟骑着马匆匆往镖局赶。” 说话间,她声音里带着哽咽。 “我感到奇怪,就追上去问,他说走在路上遇到了劫匪,货物跟镖局的人都被押上山了,劫匪放他回来,让他找镖局掌事拿钱去赎人和物。” 看她边讲眼泪又往下掉,李小鱼双眸微敛,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安慰道:“你别急,既然派人拿钱去赎,那就说明劫匪只谋财,不图他们的命,他还有功夫也能自保。” “你这身体还没恢复好,现在家里又只有你一个人,你再多想的话,只会越想越难受。” 自从上次寿宴上被林大山踩了一脚,李花花的肩膀经常会疼。 在田里经常干活,她都得时不时停下来揉着肩膀休息一会,这些事是李梅看见的。 小姑娘为了拉近与三姑的距离,就把这事告诉了李小鱼。 听着妹妹的安慰,李花花忍着难受,勉强回道:“我知道,你自己也要多照顾好自己。” 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李小鱼点了点头。 把她送回家,后者才独自一人往家里走,村里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这不,她就遇到了孙翠翠。 一看到武力值爆表的小姑子,孙翠翠先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随后想到了什么,立马又挺直腰杆。 看着她先后的变化,李小鱼秀眉一扬。 知道她放不出好屁,先下手为强,笑着嘲讽道:“大嫂,身上长虱子了?” 孙翠翠也不拱了,尖锐的声音跟刺一样。 “你才长虱子了!” “原来没长啊”,李小鱼学着她的动作,脖子一缩,腰一扭,再把背一挺直。 “我看你扭成这样,还想着要不要给你挠挠呢。” 见她学自己的动作,孙翠翠就生气,她可是没忘要炫耀的东西。 顶嘴了两句,往前走两步,挺头抬胸地站到李小鱼面前,语气颇为骄傲地说:“你家那个浴桶我们家现在也有了。” 李小鱼以为她要说什么呢,结果就这不痛不痒的事。 平静地回了一个:“哦。” 孙翠翠还想着她会发出羡慕的神色,结果轻轻一个哦字就把自己打发了。 她心里很不爽,想到那件事左右也快成了。 让李小鱼知道,公公应该也不会怪自己,她往附近看了看,见没有村民路过。 脸上露出一副我等着你跪舔我的表情。 高傲地说道:“公公在隔壁竹溪县盘下了一间酒楼,他说等他把酒楼盘上正轨,就交给广昌去管理。” 广昌两个字快被她拉出丝了。 话里的意思无疑是说,没她们几个嫁人女儿啥事,都是她男人的。 瞧着她得意的样子,李小鱼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眸。 又是竹溪县... 看样子顾绯对手的底层马仔,势要把李武这条废虫牢牢拴在他们那边。 李武拉了李花花入局。 原主和自己无意中闯入了这个局,李广昌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却是局外人。 倘若他也入了局... 她抬眸暗暗瞧了瞧面前这位笑得春风满面的大嫂。 你们跟着死也就算了。 李梅和王桂花也跑不掉,东拉西扯,说不定大姐也要跟着倒霉。 想到这些,李小鱼沉了口气。 弑父因子又犯了。 发现在她叹气,孙翠翠以为对方是羡慕了,又继续乐道:“小姑子,你不是会打锅盔么,等广昌接手了,我请你来打锅盔。” “每个月给你五十文工钱。” 收回思绪,李小鱼平静地凝视她,不疾不徐地送她一个字。 “滚。” 孙翠翠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李小鱼也懒得跟她多说了,是时候献上忠心了,她得赶紧回去把这件事告诉顾绯。 她前脚刚走,后脚孙翠翠就朝她的背影弯酸起来。 “小姑子你就羡慕去吧。” 听到身后带着嘲笑的声音,李小鱼望天翻了一个白眼。 羡慕你们。 羡慕你们死的早哦。 她快步走回家,看见茅草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秀眉一挑。 呢喃道:“早过了晌午,难道他还没有吃饭?” 正在厨房烧水的男人,听到女子自言自语地声音,他起身往外走。 在李小鱼推开木门之际,温声对她说:“我吃过饭了。” 对于他顺风眼的事,前者早有体会,一边关门一边问:“那你在厨房弄什么?” “烧水煮茶。” “茶?”,从背篓里把买的食材拿出来。 注意着她的脚步声,顾绯淡然应道:“嗯,你喜欢的绿茶。”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李小鱼赫然停下来,跟在她身后的顾绯没料到她会停下脚步,直直撞到了她后背。 刚被惯性往前弹出一步,一只大手穿过腰横放在腹部。 低头看着这只节骨分明的大手,女子双眸微眯,眼睫快速眨了眨。 她发现,男人这只手搂她是越来越自然了。 下一刻,顾绯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了?” 柔和的低声甚是好听。 李小鱼转动身体,绕开了手,面向男人。 仰头睨着顾绯漂亮的脸,老实回道:“少了个喝字,感觉那话听着很奇怪。” 就好像是在指人一样。 不想让面前人认为她在自作多情,这句话她没说出来。 闻言,顾绯双眸微拢。 没有神采的双眸,很自然的掩饰掉了一切。 他说:“没什么奇怪之处,你想多了。” 他都这样解释了,李小鱼更不会多想了,她乖乖点头:“可能是回来的路上听到了一些事,就想多了吧。” 往后退了一步,与顾绯并肩往厨房走。 闲聊之间,她把从孙翠翠口中听到的事,一字不差的告诉男人。 听完,后者脸上并无惊讶之色。 好似他早就知晓一般。 对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李小鱼并不觉得奇怪,只因顾绯时常都是这表情。 好似天塌下来,他脸上也不会出现焦急的神情。 为了不让她多想,泡好茶后,顾绯岔开了话题:“这茶只能你喝,不许卖。” 第117章 在你眼里,我连一个李氏锅盔都比不过 很久没喝茶了,李小鱼端起竹杯,闻着绿茶散发出来的清香。 她满足的吸了一口气。 心里正想着可以拿去卖钱,就听到男人警告的话。 她小小啄了一口,放下杯子,面不红心不慌地回道:“夫君多虑了,我怎么敢拿去卖。”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顾绯心里清楚。 看着杯中清澈的茶水,李小鱼疑惑道:“夫君,你从何处弄来的茶叶?” “托关系找来的。” 闻言,李小鱼想起买的蜜饯,走到外面从背篓拿出来。 轻轻推到他面前,“这里蜜饯,你每次喝完药喝两颗,嘴里就不会苦了。” 接着她又把跟师爷聊天的内容告诉他。 后面的事,顾绯没有放在心上,他的心思在那包蜜饯上。 顿了顿,问她:“特意买的?” 李小鱼捧着杯子继续喝茶,单纯地笑道:“嗯,那药我闻着都苦,你喝着那不得更苦啊。” “不过话说回来,你能让人弄到茶叶,为何不能让他们秘密弄到治眼睛的药,这样就不用去深山里找药材了。” 对于她的疑惑,顾绯端起茶杯,斯文优雅地饮了一口。 这才慢条斯理地回道:“不一样,茶叶被发现会让他们觉得,我忘不了从前锦衣玉食的生活,药材则相反。” 这话李小鱼听明白了,茶叶有迷惑性。 她赞同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时间还早,她打算去村里闲逛一会,刚跟顾绯说出想法。 后者平静地打断了她摸鱼的行为,“去房间把你买的书拿出来,读书认字。” “...” 李小鱼幽怨地睨着他,嘴巴都嘟上天了,“瞬间就觉得茶不香了。” 对此,顾绯不以为意,“不香你可以不喝,字不能不认。” 摆明了没商量。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想摸鱼,李小鱼也只能忍住了。 推开板凳往房间走,进去的时候瞥见小瓜娃子躺在阶槛上睡觉。 一边睡还一边打呼噜。 真让她羡慕啊。 听着脚步声远去,顾绯放下竹杯,左手在桌上摸了两下,摸到那包蜜饯。 他食指轻柔地摩挲着油纸。 一下,一下,很是贪恋。 把五两银子放在柜子里,李小鱼找出上次买的书,出来看见顾绯端端正正地坐在板凳上,左手横放在桌面。 他身上那股松弛感莫名有种吸引力。 李小鱼无声地沉了口气,她现在一点都不想欣赏。 坐回位置上,捏着喉咙重重咳了两声,随后开始向顾老师念书。 读不到两句,就要被顾绯打断。 “不是三香,那个字念馫,同温馨的馨一个音。” “那个念燠,同玉音,不是懊悔的懊。” 一下午,都在这种状态中度过,眼看着傍晚来临,李小鱼终于感觉到了解脱。 她把书一合,喝了口凉茶,急忙说道:“改日再学,该吃晚饭了。” 说完,也不等顾绯给回应。 自个儿收起书,匆匆进房间,再匆匆出来大步往厨房走去。 整个过程不带一丝犹豫。 听着渐渐消失的脚步声,顾绯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这么不喜欢读书。” 别人喜不喜欢不知道。 反正李小鱼不喜欢,她以前之所以铆足劲学习,是觉得不好好念书,对不起爷爷奶奶辛辛苦苦赚的学费。 学艺术类要花费不少钱,所以她当时并不打算考艺术学院。 是一位很好的美术老师说她在美术方面有天赋,然后给爷爷奶奶看了她在学校画的画。 两老一咬牙,把她送进了艺术学院。 灶膛里燃烧的火焰,将她的脸衬得通红,也一点点把她的遗憾放大。 想着没能尽孝的遗憾,李小鱼心里就堵得慌。 幽幽地叹了口粗气,喃喃自语道:“虽然这么说挺大逆不道的,但我确实不想这么早下来陪你俩。” “你俩干脆给他托个梦,让他大发慈悲,饶你孙女我一命。” “毕竟我李氏锅盔还没在全国打响名声,死太早多亏啊。” 她在厨房,顾绯在堂屋,两间房隔的距离不短。 天真的她以为顾绯听不到,殊不知人家听了个明明白白,一个字都没落下。 下一瞬,男人脸上的笑赫然消失。 小瓜娃子睡醒了,它跑到主人脚下,用狗头蹭了蹭主人裤腿。 然后成功被它的主人温柔踢开。 今天买得有肉,李小鱼炒了一荤一素两道菜,蜀地的家常菜一般都重油,对顾绯来说有点腻。 他慢条斯理地夹起肉,送到嘴里慢慢咀嚼。 一片,两片... 配合着米,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的吃相很是优雅,若非知道他不喜吃太油腻的食物,就他这吃相。 还以为他多喜欢吃肉呢。 李小鱼咽下嘴里的米饭,略微惊讶地问:“你...吃着不腻?” 顾绯夹起米饭送入嘴里,细嚼慢咽,回了两个字。 “不腻。” 声音平平淡淡,毫无起伏。 就是知道他吃不了油腻的食物,所以专门炒了一碟素菜。 结果那盘素菜,他都没动一下。 “你怎么了?明明不喜欢吃油过重的肉菜,今晚还不停的夹,你这不是自虐么。” 说完,顾绯筷子也没停。 见他又夹了一筷子肉,李小鱼拧了拧眉,站起来,身子往前。 拽住他的手腕,往前一抬。 牙齿咬住男人的筷子,重重一咬,夺走了他筷子上两片肉。 边咀嚼边松开他的手,坐下时顺便把装肉的碟子往旁边推了推,听着她推碟子的声音,顾绯收回手。 他把筷子放到碗边,沉默着。 见状,李小鱼实在看不懂他在生什么气,一脸懵地挠了挠后脑勺。 像哄孩子一样,无奈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把筷子放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神色严肃地盯着对面,不放过对方一丝表情变化。 “哪不痛快你说出来,何必作践自己。” 闻言,顾绯抬眸,他看向女子说话的方向,漂亮的柳叶眼黯淡无神。 瞧着他以常人的姿态凝视自己。 李小鱼尴尬地揉了揉鼻尖,其实有件事她一直没告诉顾绯。 因两人的身高差,即使他很像似常人那般凝视自己。 视线不是盯着头顶,便是盯着胸口,偶尔一次才可能视线撞在一起。 她独自尴尬,顾绯开口了。 他薄唇翕动,声音温和有礼:“在你眼里,我连一个李氏锅盔都比不过。” 第118章 试探顾绯的心意 醋意来得莫名其妙。 李小鱼瞳孔骤然一缩,双眉高挑,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因实在不敢相信,她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 “你...是在吃醋?” 顾绯不懂吃醋是何意,他眨了下眼睫,温声问道:“吃醋?” 见有他不懂的东西,李小鱼倒很乐意当一次老师。 听完解释,顾绯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随后斩钉截铁地说:“我没有吃醋。” “可你方才那句话很像啊。” “你会错意了。” “是吗?” “是”,这一次顾绯夹了一筷子素菜。 见他优雅地将素菜送入嘴里,李小鱼咬了咬下唇。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显然顾绯不会给她答案。 晚上,她做好包子和馒头,顾绯喜欢吃包子,她特意给他留了十来个。 回到房间,见男人已经睡着。 她双手环抱往后退了退,腰抵在小桌子上,那双清澈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睨着男人的脸。 看看接近一盏茶的功夫,她眯起了双眸。 对我无意,偏偏又对我做出这么多奇怪的举动,就连茶也冒着危险给我弄来。 抱住左肩上的指,五指无意识地来回点了点。 随后放下手,吹灭油灯爬上床睡觉。 翌日一早。 她背上背篓准备出去卖货,走之前,她特意走进房间。 男人没醒,不知道是装睡还是真的没醒。 李小鱼也不管,她手撑着床沿,双膝缓缓蹲下,用轻柔地声音在男人耳边说:“夫君,我出去卖货了,厨房有包子,你记得吃。” 她靠得很近,唇几乎贴在顾绯耳廓。 离这么近,声音虽柔但不小,顾绯不想听见都不行。 他没有睁眼,“嗯”。 低沉地声音因才醒染着几分哑然,听着很是缱绻。 李小鱼双眸一震,眼中闪过错愕。 她可记得因为怕蛇往他身上跳,他冷着脸说:“我不喜欢你往我身上跳。” 很明显顾绯不喜欢别人碰他。 自己刚才再近一分,嘴就贴到他耳朵上,他居然没生气? 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 就在李小鱼思忖之际,顾绯低哑地声音又道:“早点回来。” 回收思绪,前者轻声应道:“嗯。” 缓缓站起来,李小鱼几乎是走一步回头看三眼。 等她离开家,顾绯再也伪装不下去。 为了早点治好双眼,他用的药材药效都很强,一般大夫都不敢给病者用。 这样用药虽然比常规用药治疗效果强。 但副作用也很大。 他现在身上就像一根根绵软的针往肉里扎,从头到脚无一处落下,密密麻麻。 他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外界打扰的蜗牛,缩回自己的龟壳里。 手紧紧抱住膝盖,头埋在手臂间。 将脸上的痛苦完完全全遮住。 走出门没多远,李小鱼感觉有些心里不踏实,她想回家看看。 被几个要去庄稼地干活的村民喊住了。 他们买了几个包子,收下钱她刚要转身回去,一户正在吃早饭的人家又喊她了。 一来二去,她人就走了村口。 站在村口,她朝顾家的方向看去,严肃地自言自语道:“家里就他和小瓜娃子,平日他也是一个人在家,应该不会有事吧?” 说完自我安慰式的话,她便毅然离开了村。 今天她没去城里,而是沿着另一个方向卖货,途经林大山他们村,她老远就看到李小燕一个人站在那里。 她站在村口和大路的交接处,像是要等人。 李小鱼笑声冲她打招呼:“大姐。” 一看到她,李小燕的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 “三妹。” 见只有她一个人,李小鱼拿出包子给她吃,往身后看了一眼。 路上空无一人。 她问:“大姐,你在这里等谁?” 李小燕接过包子,她拿在手上没有吃,闻言笑着回道:“我在等王婶子。” “王婶子?”,李小鱼垂眸想了片刻,疑惑地问:“大姐夫村的?” 看着妹妹微微嘟嘴的可爱模样,李小鱼笑着摇头。 “不是,是咱们村的王婶子。” 说实话,村里姓王的不少,李小鱼还真不知道她说得是哪个王婶子。 见她迷惑地表情,李小燕跟她说:“咱爹家左手边第三家。” 她说得很清楚,李小鱼拢了拢眉。 扯着嘴角笑道:“我还是没啥印象,不过,大姐你等她干什么?” “我受伤那段时间,王婶子拿着一株人参来看我。” 那株人参只有一根中指长,也确实是好东西,“我说什么都不要,结果婶子硬塞到我枕头,她就走了。”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里面装的全是铜钱。 李小鱼瞥她粗糙的手,看见上面有好些扎伤的孔眼,心下便知道这袋子钱怎么来的了。 “最近婆婆生病了,我得照顾她,没法去村里找王婶子,听说她经常挑着箩筐在几个村里卖豆腐,我就想看看能不能在村口等到她,把钱给她。” 李小燕的性格使然,她连家里人的情都不喜欢欠,别说如此贵重的人参了。 李小鱼心生怪异,她问道:“大姐,你跟王婶子关系很好吗?” 知道她这么问的意思,别说妹妹觉得奇怪,李小燕自己都觉得奇怪。 “就一个村里,关系没好送人参的地步。” 她把钱袋交给李小鱼,郑重对她说:“三妹,幸好今天遇到你了,你帮帮大姐,把钱交给王婶子。” 这是小忙,后者没有不帮的道理。 收下钱袋,上下打量着李小燕,关心地问:“大姐,这些天没来看你,你恢复的如何?” 虽然在婆家过得不如意,有娘家人的关心,李小燕觉得很幸福。 她微笑道:“挺好”,为了不让妹妹担心,她说:“而且你们上次闹过后,大山对我好了很多。” 她没说的是,林大山一喝酒还是会打她。 狗改不了吃屎,李小鱼是不相信林大山那死胖子的。 沉了口气,回道:“行,那你遇到什么事记得回家告诉我们,爹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还能打。” 李小燕被这句话逗笑了,她发自内心的笑道:“姐姐记下了。” 给她拿了好一些吃的,李小鱼这才离开。 下午回到村里,她按照吩咐把钱袋交给王婶子,收钱的时候王婶子一脸为难。 见李小鱼眼中带着疑惑,她纠结地收下了钱。 李小鱼觉得奇怪,离开王婶子家后她没有走远,而是找了一个隐秘的山坡待着。 隔了一会,她就看见王婶子匆匆忙忙往一个方向去了。 她换了一个角度,能清楚看到王婶子的走向。 然后就看到王婶子在田坎里拐来拐去,最后拐到了王迁家里。 第119章 呜呜呜...你个死病娇,你出门就不能说一声么 “王婶子,王迁....亲戚?” 这村里都是沾亲带故的,具体两人是啥辈分,李小鱼也不清楚了。 记下这个发现,随后回了家。 她回家的时间大概在申时七刻左右,今天是个艳阳天,阳光穿过堂屋门口照屋里。 平时在桌上写写画画的男人,此时却不在他的位置上。 以为男人在房间睡觉。 放下背篓,她带着今天赚回的钱走进房间,却看见床上空空荡荡。 把铜钱收在柜子里。 她把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都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 不止他,就连小瓜娃子也不见了。 这下,李小鱼有点急了,她一屁股上坐在门槛上,脑子里闪过万千种可能,无论哪一种最后的结局都是顾绯死了。 她皱着眉开始,自言自语:“他要是死了,跟他一个户籍的我也活不了。” “啊,别死呀我的哥。” 想着想着,从顾绯的死法,变成了她自己的死法。 越想越吓人,她开始坐不住了。 小跑着出了门,开启漫山遍野地寻夫之路。 她把村里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找到后面没办法,只能顶着夕阳的余晖往之前找草药的深山去了。 临近的傍晚的山中有种诡异的安静感。 听着时不时响起的鸟叫声,李小鱼紧张到心脏狂跳。 她捡了一根粗树杆,一边注意着脚下,一边往前走,嘴里还大声喊着:“顾绯...” 旷野里山中,回声幽远深长。 当随着风刮回来时,就像深渊里的巨物,张着大口要将她吞下似的。 李小鱼打了个哆嗦。 她搓了搓手臂,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自个给自个打气:“没事的没事的,动物也该睡觉了,我找到顾绯就走。” 她边喊边探路找去。 等她找到之前和顾绯找草药的位置,银辉已经爬上高空。 亮堂的清冷洒下来,哪有男人的身影。 快走到这里,她喊顾绯的名字没有回应,她就大概猜到人没在这里,只是她总把可能性想得太多。 想着他万一是滚到坑里了怎么办。 没有火把,她全凭好视力和月光在山中穿行。 低头看着眼前空空的一切,又往空旷的四周看去,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树,有月光照样也显得阴森。 冷风拂来,她打了一个冷颤,身上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压着恐慌,小声嘀咕道:“先回家看看,万一不在家,再出来找。” 说完,她一步也不停留。 转头就走。 往回走了一段路,一直保持警惕地她突然听到草丛中有沙沙声传来。 她拔出腰间的匕首,紧紧攥住刀柄,脚下步伐加快,到后面她干脆直接跑着往走。 突然一个东西从树上跳跃了几下,陡然出现在李小鱼面前。 当她看见是一只尖嘴猴腮的猴子,而且还冲着自己龇牙。 紧接着又是好几只猴子出现在周围,呈现一种包围状态,她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代的猴子都嚣张至极,更别说古代的野猴子。 老话怎么说来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五六只猴子要是一人给她一爪子,今天不得死这里啊。 她捏紧手中的粗树杆和匕首,连忙拔腿就跑。 见她跑,猴子就追。 人哪跑得过猴子呀,一只泼猴从树上跳下来就给她一爪子,李小鱼二话不说挥起树杆打下来。 猴子疼得吱哇一声,她的衣袖也被扯烂了。 上面还留下一道带血的爪印,一看到血,她全身血管似乎都在跳动。 方才那一棍似乎惹怒了猴子们,它们龇着牙朝李小鱼一拥而上,忍着强烈的眩晕感,左手持棍右手持匕首,一起还击。 她一边打一边跑。 脚下不知道踩了个什么东西,她张大嘴巴发出一声响彻山间的尖叫声。 随后滚了下去。 上午,顾绯缓过疼痛后,他去厨房熬药喝下,发现眼睛能模糊的看见一点东西,他便在家中等李小鱼回来。 结果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师弟。 为了让他早日康复,师弟要给他针灸腿伤,他左腿的伤比眼睛要复杂的多。 师弟必然要在院子里走动,为了不引起注意,故去了县城郊外一处隐蔽的地方,走之前他给李小鱼留了书信。 回来之际,天色已晚。 见桌上无信纸,背篓在阶槛上,想必她已回来。 只是未见人,不知道她去了何处,把小狗放在地上,思忖片刻,去了厨房煮饭。 饭煮好快一个时辰,仍没见李小鱼回来。 就在他准备出门去找时,听见从后面山间小路传来了凌乱的疾跑声。 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有自己的特点,听出是李小鱼的脚步声,他走到门口打开大门。 用着还模糊的视线往山上看去。 片刻后,他看见李小鱼头发乱成鸡窝,发丝里还插着几根细树枝,那张算不得多白皙的脸沾满了泥,一身干净的衣裳也变得稀烂。 右手还牢牢抓住之前给她的匕首。 而她手臂和腿上全是动物的挠出来的爪印,一道接着一道。 清晰至极。 他双眸一震,一瘸一拐地上去迎她,刚想开口。 一句扯着哭到嘶哑地嗓音大声朝他吼来:“死绿茶,你去哪了?!” 好不容易摆脱那群泼畜,她撒开了腿往家里跑,一路跌跌撞撞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看着顾绯平平安安地出现在面前,她也不怎的。 心里像压了块大石,重到喘不上来气,突然觉得特别委屈,一下就红了眼眶。 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突然忍不住,直接爆发了。 看她哭到眼泪模糊,再看着她凄惨的模样,顾绯压下心里的疑虑,轻轻牵住她的手腕。 声音温柔至极:“先回家上药。” 李小鱼哭到眼前一片模糊,根本发现不了男人的眼睛有几分神色了。 她任由顾绯牵着,一向嘶哑的声音此时又哑又低:“呜呜呜...你个死病娇,你出门就不能说一声么。” “我把村里...找了一一遍...又跑去经常采药的山上找。” “找来找去都...都找不到你...我在山上都快被吓尿了,还被一群泼猴攻击。” “那群..死...死东西不是玩意,把我挠的跟个丝瓜一样。” 她边哭边向男人控诉着委屈。 然后哭得太凶,哭嗝连二连三的响起。 根本停不下来。 第120章 此生不会再有杀你的想法 “你看嘛,你看啊。” 她哭着把抓伤的手臂伸到男人面前,又想到他眼睛压根看不见。 这一下更委屈了。 大力甩开顾绯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像一个挨打撒泼的孩子,用手背遮住眼睛。 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你眼睛又看不见。” “根本看不到我身上的伤,啊呜呜呜...一想到我差点死在山上回不来,我心里就难受。” 她一哭,眼泪就跟决堤似的,止不住。 身上疼的要命,加之越想越委屈,她什么都不忍了。 就坐在那里哭。 刚回来的胖鹦鹉和狗子见状,两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围在她身边,好似这样做或许能安慰到她。 手被甩开,顾绯低头看着地上的泪人儿。 他双眸微眯,将焦距聚拢,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心疼。 “我看得见。” 李小鱼正哭得伤心,哭到耳中只剩下翁翁声,但她还是听到了顾绯这句话。 只是听不太清罢了。 “你说...什么?”,她打着哭嗝,仰头望着面无表情地男人。 委屈巴巴地样子可怜至极。 见眼泪顺着她的下巴滑进凌乱的衣领里,顾绯皱了下眉,他强忍着左腿的疼,半蹲在地上。 右手臂从后背穿到她腋下,左手穿过膝盖,缓缓将人抱了起来。 恐碰到女子的受伤处,他的动作很轻。 一瘸一拐地往堂屋走,也走的很小心翼翼,亦如他低沉温柔地声音:“我看得见。” 四个字清晰无比。 李小鱼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眼睛好了?”,把原本窝在顾绯怀里的身子往上拱了拱,偏头仰望男人的脸。 跨进堂屋,顾绯低头看了她一眼。 李小鱼哭到视线模糊,她有些看不清顾绯的脸,干脆撸起烂衣袖抹掉脸上的泪花。 衣袖上都是血,这一抹,直接在沾着泥巴的脸上又添上一道血迹。 像只大花猫似的。 将人抱到桌子上坐下,顾绯左手拇指抵在大花猫下眼敛处,轻柔地擦拭掉她刚沾上去的血。 见女子水汪汪地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自己。 他想到消失不见的纸,压下心头的阴戾,柔声道:“目前看事物还处于模糊状态。” “那你岂不是...不是...能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李小鱼吸了吸鼻子,又想伸手揉眼睛,顾绯瞥见她欲动地手,干脆用左手抓住她的手腕。 “嗯。” 这个回答瞬间让李小鱼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她忍着眩晕感,垂眸往下瞧了瞧狼狈的身体,脸不用想照也知道有多脏。 听说达官贵人都喜欢美人,自己现在一副叫花子样。 还被他看见了... 这不得当场毙命? 想着,她想摸下脸,看下能不能把脸擦干净点,可惜手被男人抓着。 她噘了下嘴,嘴巴微张。 看出她此举的意思,在她开口前,顾绯冷静地打断了她的话:“从今天起,我此生不会再有杀你的想法。” “坐着别动,我去弄药。” 走之前,他检查了下李小鱼身上的伤口,再给她把了把脉。 家里缺几味药材,现在去山上采也来不及,他点了支火把,去刘大夫家借点草药。 瓜娃子也跟着一起去了。 后面那句话,李小鱼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李小鱼脑子全是那句从今天起,我此生不会再有杀你的想法。 目光扫向蹲在地上的小瓜娃子。 瞧着它摇晃的尾巴,她眼睫快速眨了眨,手抓了抓后脑勺。 后脑勺有个包,是滚下山磕出来的。 她摸着包,嘶哑地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我小命...保住了?” 小瓜娃子也听不懂,用着圆圆的眼睛望着她。 突如其来地好消息让李小鱼有点缓不过来,她双眉一挑,嘴角止不住上扬。 片刻后,寂静地夜晚。 顾家传出了女子乐呵呵地笑声。 再然后,顾家安静了。 顾绯从外面回来,一眼看见晕倒在桌上的女子,他沉了口气,随后关门走向她。 李小鱼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 见身边没有人,她缓缓撑着坐起来,看着身上干净的里衣。 掀开里衣里裤仔细一瞧,发现身上一点脏泥都没有,而且身上被抓伤的地方都缠着布。 她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那我不是被他看光了?” 顾绯端着熬好的粥从堂屋进来,听见她的自言自语,他眸微敛。 低声道:“怎么,想让刘大夫给你看。” 见他那双柳叶眼真的有了些许神采,李小鱼可记得他昨晚说的话,她现在硬气着呢。 挺直腰背,气鼓鼓地瞪着他。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昨晚要不是为了找你,我至于搞成现在这样嘛”,说话的气势都比之前强了许多。 “说,你昨天到底去哪了?” 把碗放在小板凳上,他床边坐下,目光微微向下低了些许。 四目相对。 李小鱼张牙舞爪地模样,在他模糊的视线里,越看越像只花猫。 这样生动的她,让顾绯心里升起一股犹如指尖拨动古琴弦,耳边余音氤氲,久久散不去的悸动。 他手微微抬起,发现女子余光在看自己的手。 他不动声色地转到旁边的小板凳上,舀起一小勺子的粥,在碗边轻轻刮动。 声音温和地说:“我给你留了消息。” 听完顾绯的解释,李小鱼眉拧成了结,“那纸是被风吹走了?还是有人拿走了?” “风吹不走,纸上我压了一块馒头。” 回话的同时,他把装着粥的勺子递到李小鱼唇边。 见状,后者有些尴尬,被甲方爸爸喂饭,多少有点尴尬,“我手能动,我自己吃吧。” 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顾绯手没动。 慵懒地视线淡淡地睨着眼前人,从昨晚见到狼狈的她至今未有过笑容的脸,终于浮起几分笑意。 “平日一口一个夫君,现在害羞了?” 带着轻嗤的反问,霎时触发了李小鱼的反骨,她含住勺子,一口扫走上面的粥。 咽下后,理直气壮地回道:“我没有害羞。” “那你眼神闪躲什么?”,顾绯偏头去舀第二勺粥。 “你眼睛之前没好,我跟那样的你相处习惯了,你突然一下能看见点东西了,我暂时不习惯而已。” 她这人一旦脱离死亡按钮,平时在男人那里受到的憋屈。 不得通通找回来啊。 说起话来音量都拔高了几分:“我昨晚晕倒后,你帮我擦身体,你都没害羞,我有什么可害羞的。” 说着她带着傲娇感的话,顾绯眼眸沉了沉。 他有点后悔昨晚说那句话了。 第121章 躺顾绯腿上休息 “吃饭吧,你饿了。” “是有点饿了”,李小鱼摸了摸肚子,傲娇地抬高了下巴,张大嘴巴,等着顾娇娇投喂。 瞧着她一副傻猫的状态,顾绯唇角微勾。 吃完最后一勺粥,李小鱼忽然想起一件事,等顾绯拿着空碗去厨房。 她赶紧下床,把之前藏画的小箱子换到一个更隐蔽的地方放着,好不容易让甲方爸爸放弃杀她的念头。 再被这些画搞出事端来,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顾绯洗完碗,自个在厨房喝完治疗眼睛的药,出来看见李小鱼坐在门槛上打量破烂的围墙。 他问:“想换?” 他的目光虽注视着围墙,话却是对着李小鱼说的。 闻言,后者点了点头:“嗯,等我养好伤后,我们把院子重新翻修一下,免得发生昨晚那种意外。” 顾绯暂时也不清楚纸到底被谁拿走的。 那几只训练过的鸟,昨天也都不在家,要找到作恶的人,一时没有线索。 应了句,随后轻声说:“今日天气好,我们坐在院子里念书,可好?” 两人都是一口一个我们。 同样的两个字,在彼此心里全然不同。 李小鱼想也不想,果断拒绝:“不好,我现在病人,嗓子也难受,我得多休息。” 说着,她起身往房间溜。 还没走出两步,一只大手从后面提住了她的衣领。 李小鱼下意识挣扎了两下,见怎么都扭不掉,转头一脸无语地望着男人,声音亦是如此:“我又困了,我得休息了。” 顾绯垂眸淡然地睨着她,温和的话语不带一丝退让。 “听我念,加深你对文字的印象。” 说着,他便松开了她的衣领,进堂屋端着一条长板凳放到院子里。 对于别人的好心,李小鱼向来不会拂对方面子。 她瘪了下嘴,慢悠悠地走过去坐下,顾绯拿着书出来,坐在她旁边,从第一页开始给她念。 阳光带着暖意,驱散了十一月的清寒。 顾绯坐姿端正却带着松弛感,李小鱼翘着二郎腿听着他念书。 低沉地声音在带着冷意的空气中,悦耳至极。 听了没一会功夫,她就开始犯困。 顾绯的视线虽在书上,余光却一直暗中注意着身边人,见她脑袋左右来回倾倒。 他将书放下,温声道:“躺我腿上睡一会。” 听这意思,书是非听完不可咯,那她也不客气了。 认清这个事实,李小鱼捂嘴打了一个哈欠,直接往长板凳上一躺,脑袋往顾绯大腿一放。 把脸朝着他腹部,随后闭上眼,乖乖休息。 为了让她能睡得舒服一些,男人特意将身体微侧,斜坐着。 他只要稍稍低头,便能看到女子酣睡的容颜。 深深看了她两眼,便起书继续念,直到怀里的人酣睡声响起,他才将书收起。 双眸微垂,他卷起女子耳旁的散发,温柔地顺于耳后,在阳光下,那只粉白的耳朵上,浅浅的绒毛一点点在他眼里清晰起来。 他脑海里浮出昨日师弟说的话。 “师兄,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最迟来年三月要离开蜀地,我们要做好准备。” 食指抚上圆润的耳垂,目光落在女子那紧闭的双眼上。 顾绯眼中闪过一道晦暗。 受伤这两天,李小鱼感觉在神仙日子,每天的吃食都是顾绯下厨。 厨艺都是锻炼出来的,以前炒的菜乌漆嘛黑。 现在至少还能看。 再练个几年,做顿美美的家常菜,定然不在话下。 李梅来学拳,看见三姑几乎全身都裹着布,赶忙帮她呼呼,“三姑,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小姑娘从前看见她,就跟看见躲疯狗一样。 现在都会关心她了,李小鱼摸了摸她的头,勾唇笑道:“没事啊,三姑不疼。” 顾绯端着水从厨房出来,便看见后者在摸李梅的脑袋。 他眸光微沉了一瞬。 没法学新招式,李小鱼就让小家伙巩固之前学的,有哪学得不到位的地方,她给一一纠正。 练完拳,小姑娘心疼她三姑。 回家就把受伤的事告诉了爷爷奶奶,一听李小鱼受伤了,王桂花当即拿了些鸡蛋。 见状,李武也没说什么。 主要是现在有钱了,鸡蛋值几个银子啊,给那大逆不道的狗东西补补身子,也没所谓。 都是一家人,王桂花还是想让他们父女之间缓解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问:“孩子她爹,你跟我去一起看看小鱼。” 李武一听就炸了,他把嘴里的旱烟拿在手上,跟见鬼一样看着她,暴躁地喊道:“不去,那狗东西不是天天打人,就在是打人的路上。” “我去挨打啊?”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再不走,鸡蛋你也别拿了,放家里给老子煮了吃。” 看着他脸上皱纹挤在一起,写满了拒绝的样子。 王桂花叹了口气。 提着篮子刚要出门,背后又传来李武不耐烦的声音:“你告诉那狗东西一声,七天后咱家酒楼开业,让她那天穿整齐一点,对了,别让她带那个瞎子,晦气。” “知道了。” 王桂花刚出家门,就遇见从城里回来的孙翠翠,看到篮子里的鸡蛋,她眼睛一下就亮了。 赶忙问道:“娘,你这是去哪啊?” 都是女人,王桂花怎会不知道儿媳心里怎么想的。 她说:“听说有人在收鸡蛋,我拿去看看,要是价钱合适的话,我就卖掉。” 孙翠翠半信半疑,“那娘早点回来,我有件外衫破了个口子,娘缝补的好,等你回来给我缝一下。” “嗯。” 王桂花心思都在三女儿受伤一事上,敷衍应了一下,便匆匆离开了。 她在村里绕了几个圈,才拐到李小鱼家。 她到时,李小鱼正躺在长板凳上晒太阳,听到敲门声,她一个鲤鱼打滚翻起来。 轻快地喊道:“来咯。” 顾绯正在堂屋写字,见她蹦蹦跳跳去开门,他敛去眸中神色,装作盲人模样。 看见是王桂花,李小鱼略微惊讶地说:“娘,你怎么来了?” “小梅说你受伤了,我过来看看你”,她把装着鸡蛋的篮子递给李小鱼,声音带着关心:“伤到哪了?让娘看看。” 一直悄悄跟在王桂花后面的孙翠翠,见到这一幕。 她气愤地捏紧了拳头。 好你一个老妇,说把鸡蛋拿去卖,结果是拿来给李小鱼吃。 第122章 铜钱出现了裂痕 她暗暗在心中记下,悄然离开了。 李小鱼说自己没事,随后从王桂花口中得知了要去参加酒楼开业的事。 她余光往后,瞥了眼堂屋的男人。 疑惑地问道:“他的酒楼,有李广昌在就行了,叫我去干嘛?” 对于她直呼李广昌大名这事,王桂花都习惯了,反正他们兄妹几个凑一堆,不打起来就算好事。 “你爹那人爱面子,多个家人去,多分面子。” 要么说同床共枕二十多年呢,王桂花把李武心里的想法猜得透透的。 但这只是其中之一,另一层关系李小鱼大概猜到了。 她轻轻咬了下内唇,敛眸思索。 躲不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要面对,想到这些,她点头应了下来。 送走王桂花,顾绯放下毛笔,低声对她说:“安心去,我会安排人在附近保护你。” 听着他冷静的话,李小鱼双手背在身后,缓缓朝他走去。 “我倒不怕他来收买我”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我是得跟你说清楚”,免得你又动了杀我的念头。 从那天那句话后,再到这些日子顾绯的行为变化,李小鱼大概猜到了一二。 只是她不相信,也不敢信罢了。 有些东西一旦在心里留下芥蒂,不是三言两语能消除的。 闻言,顾绯漆黑的双眸看向她,眼中藏着深不见底的阴郁,她越是笑得开怀,他越能感受到她心底对自己的排斥。 把写着笔的纸收起来,他沉声说:“我累了,午饭不用煮我那份。” 说完,便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房间。 留给李小鱼一个看不透的背影。 见状,女子秀眉一挑,鼓起腮颊眨了眨眼,回想刚才说的话。 她也没觉得哪说错。 耸了耸肩,转身出了堂屋,继续躺在院里的长板凳上晒太阳。 中午她还是给顾绯留了饭。 下午,她和顾绯在房间午休,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小鱼,开门呀。” 听出是李富贵的声音,李小鱼揉着眼睛爬了起来,同时顾绯也睁开了眼。 见他睁开眼,李小鱼刚醒,声音里带着鼻音。 “你接着睡,我去给富贵开门”,她打着哈欠下床,顶着困意出了房。 听到某人清朗的笑声,顾绯哪还睡得着。 他坐起来靠在床头,深邃的眼眸一动不动地凝着房间门口。 门一开,就看见门口放着一把木质躺椅,李富贵站在旁边嘿嘿的笑:“小鱼,我这手艺如何?” 他就像个等待夸奖的大孩子。 李小鱼吸了吸鼻子,眯起眼睛认真打量着这把躺椅,随即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厉害呀我的哥,你这才去了多久,椅子都给你整出来了。” 她上次碰到王奶奶,从老人家口中得知富贵去隔壁竹溪县学木匠手艺了。 有什么比好朋友夸奖更让李富贵高兴的,他吊儿郎当地笑道:“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有眼光。” 说着他就去搬躺椅,“小鱼让开,我给你搬进去。” 李小鱼迷糊地脑子这下清醒了,她拦在李富贵面前,迷惑地问道:“这躺椅给我的?” “是呀”,李富贵搬椅子的动作一停。 “我刚学会就打了两把,一把给奶奶了,另一把搬过来给你。” 听到他带笑的话。 李小鱼偏头看向房间的窗户,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顾绯在房间听到这话,他又得生气了。 顾绯没有生气,只是他手上的那枚铜钱掰弯了而已。 收回视线,李小鱼轻轻往前两步,朝李富贵招了招手,高大的男人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还是配合的弯下了腰。 手掩着嘴,极其小声地问:“富贵,这躺椅市场价多少,我把银子给你。” 一听银子,李富贵当即有些急了。 眼看他要大声说话,女子一把捂住他的嘴,向他比了一个嘘,然后对着房间挤眉弄眼。 “我家那位醋缸来着。” 她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李富贵得细细听,他知道醋是酸的,缸是装醋的。 但不明白顾绯为什么会是醋缸。 学着她说话方式,小声问:“啥子意思?” 李小鱼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轻言细语地跟他解释。 听完,李富贵明白了。 难怪奶奶叫他一定得收这把躺椅的钱。 弯腰小声回道:“奶奶也叫我要收钱,可是我们是好朋友,我能不能先收了钱,一会在井边等你,你来把钱拿回去。” 跟单纯的人相处,李小鱼单纯的那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努着嘴摇头,“不行,这钱你一定得收,我家那位耳朵超灵的。” 李富贵惊讶地睁大眼。 “他一个瞎子,耳朵这么灵?” 两个呆猫在外面嘀嘀咕咕,顾绯竖起耳朵一听,便听个彻底。 在听到李小鱼说那句:“我家那位醋缸来着”,他又把铜钱掰直了,同时铜钱中间也出现了一条裂缝。 很小很小,细碎到看不见。 李小鱼肯定的点点头,为此,李富贵抓了抓脑袋,无奈地道:“那好吧,奶奶生怕我做了什么事,造成你们夫妻间的误会。” “我一直都很注意来着,但这把躺椅我确实是真心想送给你。” 见他略微失落的模样,就跟只大狗狗一样,前者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姐姐一样安慰他。 “没事哈,那你少收两个铜板呗”,李小鱼古灵精怪地笑道。 她的笑容有种明媚的感染力,一见她笑,李富贵也跟着笑,“行,听你的。” 把躺椅搬到阶槛上,李小鱼进房拿钱。 见顾绯左手拢在衣袖里,那双漂亮的柳叶眼闭合着,正在假寐中。 她放轻了脚步声,随后打开衣柜,从放钱的小箱子里数了些铜板,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她一走,顾绯又睁开了眼。 他指尖摸着铜板,忽然发现手感不对,拿起铜钱放到眼前一看。 当看到那条几不可见的裂纹,他眼眸一凛。 周身升起一股戾气。 与此同时,李小鱼还在外面跟李富贵摆龙门阵。 两个二流子吹起牛来,牛皮都怕他们。 “小鱼,等奶奶以后走了,我要去邻国西北边住”,李富贵声音充满了志气。 “你两个姐姐也嫁人了,你爹和你哥也不是东西,你干脆带着顾绯和我一起去西北闯荡呗。” 第123章 察觉李小鱼想跑 “西北?” “嗯”,李富贵说:“我师傅他祖籍是那边的,上次我跟你聊完之后,我是去向他请辞的,他也看出我对他女儿无意,但又觉得我很有天赋。” “确实想收我为徒,最后他提了一个条件。” 听到这里,李小鱼心里大概猜到了什么。 她问:“让你去西北?” 李富贵认真地点点头:“他们当年的从那边逃难到咱们这里,现在那边很稳定,只是他年纪大了走不动了。” “女儿身体也一般,他们是回不去了,所以希望我能代替他们回去。” 这也相当于是一份传承。 说着,富贵咧着嘴无所谓地笑道:“你也知道这世上我唯一所剩的亲人也只有奶奶了,她老人家一走,我去哪生活都一样。” “所以我就答应了,奶奶也同意了。” 西北... 李富贵还在继续说,李小鱼偏头看向房间,心里在思索利弊。 以顾绯的人品,说不会人杀自己那便真的不会动手。 离他梦游时说的半年还剩三个月左右,只要接下来这段时间跟他和平相处,再把他送走。 自己这条小命就算彻底保住了。 但他一走,李武背后的人肯定会调查,自己出去躲个一年半载,而且地方还是在邻国,他们也没那么好到自己。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想到顾绯在房间,加之他听感灵感,她眼光暗了几分。 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见她没说话,李富贵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小鱼,去不去?那村的名字还跟咱同姓。” 收回思绪,她也跟着大咧咧笑道:“姓李呀?” “是呀,你说巧不巧。” 李小鱼打着哈哈:“是挺巧的,不过我不打算去。” 她站起来往厨房走,高大的男人啊了一声,然后跟在她身后,“为啥不去啊?顾绯身体不方便,我们一起过去,我还能照顾你们。” 其中缘由李小鱼没法跟富贵说。 她舀水倒进锅里,岔开话题:“你坐一会,我烧开水给你泡杯茶喝。” 听到有茶喝,李富贵一下子来了兴趣,他除了糕点,他也喜欢喝茶,但一直没什么钱。 连在城里喝一杯最次的都舍不得。 每次路过茶楼,他都要站在外面闻上一会才走。 “你发财了?居然都买茶了。” 李小鱼嘿嘿笑了两声,“发什么财呀,上次意外帮了一个人的忙,人家送的。” 顾绯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只能撒谎瞒着富贵了。 李富贵也是个执着的人,李小鱼把话题岔开后,等他想起来,又把话题绕回来了,“小鱼,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不想去西北。” 把手中的柴火扔进灶膛,见他这么执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怎么一个个的,都是犟种。 她随口编了个理由:“顾绯腿脚不方便,一路过去定然要翻山越岭,他身体又不好,万一死在路上怎么办?” 见李富贵在认真思索,她继续添油加醋。 “他一死,我不就成寡妇了,那还去西北有什么用,你说对不对?” 李小鱼很擅长用反问。 李富贵还真被她绕进去了,他抓了抓后脑勺,“你说的也对,本来我是想带你们过日子的,把他折腾死了,那还过什么好日子呀。” “对嘛,富贵你去就行了,等你安定下来,托人送信回来,让我知道你平安就好。” 水烧开,她拿一个碗装茶叶,掺上烧开的水。 和李富贵先后脚去了堂屋。 两人刚坐下,顾绯便从房间出来了,他那双慵懒的眼眸没有一丝神色。 一眼看出他是在装瞎,李小鱼也任由他去了。 将其中一个茶碗放在顾绯常坐的位置上,她轻声说:“夫君,你醒了。” “嗯”,低沉的一个字,没有丝毫情绪。 李富贵跟他打招呼,在板凳上坐下的男人,微笑着颔首,随后薄唇翕动:“李兄,我方才在房间听到了一二,你以后可是要去邻国。” 他用的肯定句,一听这话,李小鱼心里陡然一惊。 顿时一股慌张的感觉在心头缠绕。 他们三人是一人坐一个方位,扯不到李富贵的衣袖,她用脚尖往左边踢了一下。 希望李富贵能有点默契,少透露点信息。 李富贵被踢的一脸莫名其妙,他偏头看向正在微笑的女子,迷茫地抓了抓后脑勺。 由此可见,两人默契是有,但不多。 实在看不出小鱼是什么意思。 他老实地回道:“嗯。” 顾绯把他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他横着桌面的手,食指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两下拇指盖。 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浅笑道:“顾某现虽身体不好,但从前也常在几国之间往来,不知李兄具体要去何处,兴许顾某从前去过,能告知点风土人情。” 一句话,直接让李小鱼烫了手。 她赶紧把双手从碗边拿开,垂在身侧,勉强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实则紧张到两只手把衣角揉成了团。 顾绯看着就像有知识的人,李富贵先是看了眼自己的好朋友,瞧她低头盯着碗中的茶,一副破罐子破摔地神态。 他再次看向对面气质清雅,举止斯文的男人。 把想说的话,改口道:“我师傅只说是一个姓李的村庄,但具体是哪处哪村,暂时我也不知道。” “等以后师傅告诉了我,我再告诉顾兄。” 闻言,顾绯余光瞥见坐在主位上,略微松了口气的女子。 他双眸微狭,面向李富贵,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好。”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 喝完茶李富贵要回去了,李小鱼去送他,看着他们离开家门,顾绯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站在堂屋门口,注视着破烂围墙外那抹快消失的女子身影。 脸色逐渐阴沉。 就这么想跑。 还不知道顾绯察觉了意图,李小鱼送着友人,两人走到很远的地方,直到确认顾绯听不见为止,她才停下来。 随后小声向李富贵打听西北的人。 见状,李富贵惊讶道:“你不是...不准备去吗?” 第124章 嫂子,我叫风无度 李小鱼也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这一切,少一个人知道,对彼此皆是多一份安全。 她抿着唇,重重沉了口气,思来想去也没个好办法。 只道:“富贵,等我以后跟你解释,总之就我一个人跟你去西北,极有可能我比你先过去,路引这些肯定得提前准备,你先打听打听需要多少银子打点。” 说实话,当她察觉到顾绯的变化时,她心里不是高兴,而是害怕。 先不去想他为何会如此。 只从一点,就让李小鱼望而生畏。 即使现代说的人人平等,其实也被分了三六九等,更别说在古代。 像顾绯从前这种高位者,即使跌落。 他想事情首先也是从高位者的角度去考虑,跟她这种市井小民全然相反。 更别说,经历过低谷,他的心态变化很大。 照他现在这种情况,十之八九在走的时候,可能会把自己一起打包带走。 不说安不安全,就是百分百安全,她也不可能跟着走啊。 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个摆弄的物件。 闻言,李富贵心里全是谜团,只是小鱼都这样说了,作为朋友,他尊重她的想法。 “行,那等我打听好,我再来告诉你。” 收回思绪,女子点头:“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啊,就连王奶奶也不能说。” “放心,我谁都不说。” 看着富贵远去,李小鱼长长呼了口气。 她没有回家,而是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待着,放空着大脑。 等她拍拍屁股上的灰,往家里走时,却看见一个身着比粗布稍好些料子的男人往竹林方向走去。 两人是同一个方向,她跟在男人后面。 听到脚步声,男人也回头看向她。 目光对上,李小鱼发现这男人五官算不得十分精致,但组合在一起有种贵气感。 跟顾绯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和伪装的温柔不同。 这家伙给人第一眼印象,你就能断定他就是正儿八经的温柔。 见女子打量自己,男人向她微微颔首,一开口,便是温言细语:“姑娘也是这个村子的人?” 李小鱼反应很快。 她点了点头,礼貌回道:“嗯,我没见过你,你是来我们村见亲戚吗?” 亲戚? 风无度回头望了眼竹林那边,随即温和地笑道:“是来见亲戚。” 对女子,即使在牢里受了折磨,风无度也保持一贯的风度,他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姑娘,请。” 李小鱼微笑着颔首:“谢谢。” 接着,走到了对方前面。 两人都很有礼貌,只是走着走着发现,两人到的是同一个家。 那日来看师兄,风无度没见到李小鱼,但看见她熟练的推开顾家大门,瞬间猜到了她的身份。 同时,女子见他在自家门前停了下来。 也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 二人又是相视一看,下一刻,又互相礼貌了起来。 “见过嫂子”,风无度弯腰拱手。 “你就是夫君的师弟吧,快快请进,快快请进”,李小鱼伸手作请,一张脸笑得稀烂。 说话的时候,她推开了大门。 心里却在想,顾绯师弟看着挺正常啊,怎么教出了爱说叠词的鹦鹉? 难道人不可貌相? 她把心眼藏在心里,然后邀请男人进家门。 顾绯坐在堂屋门槛上,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见他二人一个比一个有礼貌。 他目光在李小鱼身上多看了两眼。 转身进了堂屋。 跟顾绯当了多年师兄弟,风无度怎会看不出自家师兄心情不佳。 但他这位当探子的嫂子似乎并不在意师兄的情绪变化,这探子也太不专业了。 李小鱼肯定不在意啊。 师弟来了腿就能治好,治好就能把人送走,人一走她小日子就能好起来,这多舒坦啊。 她笑得真诚,“请问师弟如何称呼?” “风无度,嫂子叫我无度,便可。” 李小鱼重复了句,大方笑道:“好名字,你先跟你师兄聊会,我去烧水给你泡茶。” 接着,她脚步轻快地进了厨房。 风无度瞧着她的背影,再看向堂屋里面无表情的师兄。 把珍贵的好茶给探子喝? 不像师兄的作风。 提步走进去,他在顾绯对面坐下,看着桌上的两碗茶,他说:“师兄,为了方便给你治腿,我近日会搬到村里来。” 顾绯抬眸,淡然看着他。 发现他眼中神采愈发清明,风无度声音染着几分高兴,“师兄,你的眼睛又恢复了一些。” 顾绯依旧神色淡然地看着他。 许久,他说了句:“你一会回城,传个消息出去,让他调查个人。” 风无度不知道他要调查何人,但师兄吩咐的事,他还是应了。 过了两天,他又悄悄来了顾家。 这次李小鱼不在家,只有顾绯和一只狗还有鹦鹉在家,今日要给顾绯针灸腿。 他一边展开布袋,一边略带疑惑地问:“师兄,你调查一个木匠作甚?那木匠的生平我看了,除了祖上是邻国西北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 针灸的同时,把调查到的消息一一告诉顾绯。 听完,顾绯忍着腿上的疼,他什么都没说,只道:“知道了。” 这几日经常往顾家跑,风无度发现了一些问题,师兄这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除非跟他长久接触,能看出一二来。 否则你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但这几日,他发现师兄很在乎李小鱼的感受,三人同桌吃饭,油腻的肉他从前看都不会看一眼。 那天李小鱼用煮熟的素菜包裹着一片肥瘦相间的肉。 她吃着觉得不腻,用同样的做法夹给师兄吃。 他在心中轻笑,师兄可不会吃。 结果师兄不仅吃了,还说味道不错,甚至推荐自己也试试。 他抬头惊讶地看向房梁那只自己驯养的胖鹦鹉,小东西头都没转一下,似乎习惯了。 这可把风无度的好奇心,勾到了极点。 这天,李小鱼一大早就起来了,她穿好衣裳,笑盈盈对刚睡的男人说:“你自己煮早饭吃哈,我跟李武他们去隔壁竹溪县了。” 顾绯靠在床头,见她衣领处有点歪。 他眸色微沉,声音低哑:“过来。” “嗯?”李小鱼不明所以地努了下嘴,还是听话的走到他面前。 修长的指贴在衣领处,温柔地理好,亦如他的声音:“安心吃吃喝喝,我都安排好了,早点回来。” 浓密的长睫遮住了他眼中神色,李小鱼看得不真切。 这一刻,她很想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刚张嘴想说话,就被敲门声打断了,“师兄嫂子,是我。” 听到风无度的声音,李小鱼抿唇点头:“我知道了,我先走了啊。” 打开门,风无度进来,她出去。 擦肩而过时,男人眼神复杂着看了看她,李小鱼个头比他矮,没看见这眼神。 等女子离开后,风无度大步走进房间。 一向温和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师兄,你看上她了?” 第125章 清醒的沦陷 看见师弟略微失态,顾绯抬手示意他坐。 随后淡然的否认:“没有。” “没有?” 风无度拉过旁边的小板凳坐下,腰背挺拔,他认真打量起顾绯神色。 冷若冰霜,语气也冷冷淡淡。 看着确实不像喜欢李小鱼的样子,师兄骗得了其他人,骗不了他和师父。 良久,他赫然一笑:“师兄,我看你是不自知。” 这次顾绯拿正眼看他了,眼眸微敛,语气还是那般淡然:“你回去想了好几次,就是想这件事去了?” 要么说是师兄弟呢,都很了解对方。 风无度理了理膝盖的衣衫,温和笑道:“师兄知道的,我这人好奇心重。” 最近看着师兄跟李小鱼之间的气氛,他愈发觉得奇怪。 回到县城翻来覆去睡不着。 把从遇到师兄起,再到把他跟李小鱼之间的互相理了好几遍,他才发现这件令人不敢相信的事。 看他眼中藏着好奇,顾绯抬眸看向窗外。 “这么好奇,把你那只瓜娃子重新训练,整天说叠词,恶心。” 风无度顺着他的视线也往窗户口看去,“有吗?” 瓜娃子一大早就出门了,小瓜娃子也去找村里其他狗玩去了,两个小东西不到晚上是不会回家。 如果他是提醒自己的,顾绯觉得可以送客了。 “有,你可以回去了。” 风无度今天专门是来提醒他的,话都没说完,他怎么可能走。 收回视线,正视顾绯,“师兄,你看上她哪点?” “我看小鱼探子,除了她的探子身份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说她做了什么事感动到你了?” 尽管顾绯下了逐客令,风无度还在喋喋不休。 就跟师父那个老头子一样。 两人好奇心都极其重,一旦发现了事情端倪,不给个结果,两人心里就像有虫一样。 顾绯不喜欢跟人剖析自己的内心。 他从衣袖里拿出那枚有些许裂缝的铜钱,声音柔和了些许:“她不是探子,你跟她多接触一段时间,心里就会有答案。” 他顿了顿又道:“有一点,你说得不对。” 没得到具体的答案,风无度心里像猫挠了一爪子,不上不下的。 听出师兄语气柔和了一些,他发现师兄是真的变了。 他还记得师兄刚从刑房拉出来那几日,双眼猩红,整个人被仇恨包裹,随时都会崩溃。 在经历那些事后,不管他如何否定。 事实就是,他愿意把曾经放弃的温柔毫无吝啬地分享给另一个人。 师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 也会为师兄高兴,只是... 这时,他听到顾绯说:“想留一个人,并非需要她做什么事来感动我,我只要清楚,我需要她,这便足矣。” 顾绯到现在仍分不清,对李小鱼到底是喜欢,还是只想要她的真诚。 但他很清楚一点,李小鱼身上那份真诚。 任何一个人都给不了他。 这番话听得风无度云里雾里,他只抓住了一个信息。 师兄要强求。 他看向顾绯手中的那枚铜钱,提醒他:“师兄,你还有重要之事要做,切勿被情所困。” 闻言,前者把铜钱翻到另一面。 看着铜钱几个字,他神色毫无波动,亦如他说的话:“无度,我护的从未让旁人伤一分,我不要的,骨肉也可舍弃。” 声音没有情绪起伏,但又异常有力量。 这话风无度信。 师兄在出事之前,提前将药王谷做了安排,他跟师父在药谷待得挺舒服。 老头子非说夜夜做噩梦。 梦见师兄死得凄惨无比,把自己忽悠出谷了。 然后被抓进牢遭受一顿非人折磨,他老人家自己在谷里好吃好喝,等把师兄腿伤治好。 得回去找他老人家赔偿不可。 “师兄,可我看李小鱼对你似乎并无意,万一咱们离开这里之时,她不愿意跟着走怎么办?” 顾绯无情地说了四个字:“打晕抱走。” 还不知道自己被安排好的李小鱼,此时还和李武一行人在路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手上有点银子。 钱一多,就开始惦记起亲人了,他把大女儿一家也一起带上。 这对王桂花来说是件好事。 毕竟一家人,就得团团圆圆,和和气气... 后面几个字刚在她心里浮现,前面李广昌又和李小鱼打起来。 他们家人多,一个马车坐不下。 李小鱼李花花跟李广昌,和李武夫妻坐一个马车。 他们三句话不投机,就要开始打起来。 “啊,李小鱼你放开我,你以后给我当打手,嫌二十文少的话,我多给你加十文,别揪我耳朵了。” 李小鱼不止没停手,还揪得更厉害。 “我稀罕你那三十文?” 她一边揪一边骂:“当打手还不够,还要给你刷马桶,你怎么不吃屎去。” 李武可不想管。 免得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任他们兄妹二人吵去。 后面一辆马车安安静静,前面这辆马车吵到车顶都要掀翻。 吵吵闹闹一路进了竹溪县。 他们走得比较早,到酒楼差不多辰时四刻,今日也不是赶集日,城中人并不是很多。 看到李武出现,跑堂立即出来迎接。 “掌柜的来了,快进快进。” 跑堂是个会来事的,一边恭维着一边还用干净的帕子给李武扫身上的灰。 尽管李武身上并没有灰尘亦或是露水。 李小鱼站在人群中,看着李武抬起下巴,极其享受着这一切,他拿出派头,得意地说:“今日可是有贵客到访,准备的如何了?” 弯低腰恭迎掌柜进门,跑堂笑得一脸谄媚:“回掌柜的,都准备好了,您注意脚下。” 说着,他又朝其他两个店小二使眼色,示意他们招待掌柜的家人。 马屁声响起:“这就是大少爷吧,快请进,快请进。” “大少爷真是一表人才,以后在大少爷和掌柜的带领下,咱们来赢酒楼必定成为竹溪县第一酒楼。” 一听到大少爷,李广昌连婆娘孩子都不管了。 他已经迷失在一声声大少爷中。 他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一边往客栈一边嘿嘿地笑道:“哈哈,你有眼光,赏。” 笑得太开心,跨高门槛时,脚下一个不注意。 往前栽了下去。 下一刻,来赢酒楼迎来开业第一哭。 “爹,我门牙掉了...” 第126章 近来,顾绯情况如何 李武怒了,李小鱼乐了。 李家其他人无语了,李武招的跑堂笑了,这都能把门牙摔掉,这大少爷怕不是个傻子吧。 再过一会,主子就要来了,李武哪有心思管他。 不耐烦地朝孙翠翠摆手,“赶紧把你男人带去后面洗干净,丢人现眼。” 孙翠翠也没想到自家男人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赶紧扶起他,在小二的带领下,去了后面的院子,等他清洁完。 孙翠翠发现。 自家男人的门牙和公公的门牙,居然掉的挺对称。 一个左门牙没了。 另一个右门牙没了。 在李小燕刚嫁到林家那会,林家的家境是要比要李家好上一些。 这才过了没几年,怎么赌鬼岳丈就发家了? 林大山摸不到头脑,他也丢下妻儿自个游起了酒楼。 王桂花母女几人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李武去做自己的事了,李广昌也不在。 即使这是自家酒楼,她们也不知道从哪逛起。 李小鱼悠闲地坐在板凳上嗑瓜子,她在等上次马车上露手背的男人出现,一回头见几双大眼小眼通通看着自己。 她吐出瓜子皮,长睫眨了眨,不解地问:“我脸上有东西?” 李梅现在在李小鱼面前,比林婷胆子还要大。 她走过来拉住女子的衣袖,撒娇般摇了摇,稚嫩地声音甜甜地说:“三姑,你带我们逛逛。” 李小鱼也是第一次来,她对李武的产业不感兴趣。 见她们似乎都很想去看看的样子,她抿了下唇,把瓜子放兜里。 略带嘶哑地声音很是柔和:“正好我也想逛逛,走吧。” 带着李家女眷,她沿着一楼开始逛。 这间酒楼一共有三层,一楼大堂,二楼包厢,三楼住房。 后院是厨房和下人住的地方。 空间相对也不小。 因为职业病,她会注意空间的合理性和一些小细节,这间酒楼的柴房挨着来往人员必经的位置。 还有上下楼梯口,好几处都老化的很严重。 踩上去甚至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等带完李家女眷看完酒楼,她单独去找李武说了这两件事。 李武忙着叫厨房上好菜招待贵客,哪有心思管什么柴房楼梯,他不耐烦地说:“你自己去跟账房说,让他处理。” 他脾气不好,李小鱼脾气更差。 她站在原地,目光冷冷地盯着他,李武顶了三秒,就顶不住了。 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拉着她往厨房外走。 父女二人走到一处无人经过的角落,李武回头往厨房看了看,见没人往这边瞧。 他拉下脸面,好言好语地对李小鱼说:“祖宗唉,你是咱家三千金,有啥事你就向账房提,你的意思就是你爹我的意思,你哥要是敢说半句不是,我把他门牙弄掉。” 另一边,窝在一间客房心疼自己门牙的李广昌,打了一个喷嚏。 李小鱼没心思跟他玩上下级管理的把戏。 做生意除了诚信,重点还要把客人的安全放在心上,她拽着李武的胳膊往大堂。 “别拿那些虚的给我画饼,你是掌柜,你自己去说,我看着你说。” 父女二人肩并肩,从旁人的角度看着是女儿扶着爹,谁能看出是女儿捏着爹的胳膊呢。 “行行行,我去说,我去说。” 李武真想哭,他堂堂一个一家之主,怎么就被三女儿驯成这样了? 他想不通,十分想不通。 把李小鱼说的事情向账房吩咐后,父女二人刚准备各做各事。 一个身高八尺,穿着华贵,除了皮肤比常人要紧致几分,相貌毫无亮点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后面跟着一个小厮。 一看到男人,李武笑得脸上皱纹挤成一团。 他小跑上去,态度恭敬弯腰行礼,“齐少爷光临本店,是我李某人的荣幸。” 李武他爹还在世时,家里有点田地。 那时还专门请夫子来教他识字念书,这人自己不学好,天天捉弄夫子,偷偷跑出去玩。 活了几十年,他读书的日子加起来,总共也就一年左右。 他把他能想到的好词,全都用上了。 “真是让来赢酒楼蓬荜生辉,大吉大利,和气生财...” 李小鱼在旁边快听不下去了。 她上前拉住李武,咳了一声,提醒他别念了。 “爹,齐公子走了一路,应该也累了,你赶紧泡壶好茶给齐公子润润口。” 李武想想也对,赶忙招呼齐意上楼。 齐意从进来就注意到了李小鱼,在他转身往楼上走时,后者目光落在他左手背那道形似竹叶的疤痕上。 也不知道县令上次来,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就在想思索之际,正在上楼之人突然侧首朝她看了过来。 李小鱼敛去眸中神色,跟李武一样笑地没心没肺:“爹,厨房的大菜做得怎么样了?别饿着客人了。” 李武正在亲自泡茶,他随口应道:“我在泡茶,你去厨房盯着。” “好呢。” 看着李小鱼充满笑意的脸,再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齐意双手背在身后。 右手盖住左手,狠狠用力搓了搓那道伤疤。 手又有点...痒痒了。 厨房的菜做好,李武自认为李小鱼和他是同条船上的蚂蚱。 既不要李广昌陪同,也不要李花花她们端菜。 他和李小鱼亲自端。 父女俩一前一后,那狗腿的样子,狗来了也抢不走他们嘴里的骨头。 瞧爹眼里只宝贝三女儿。 李花花和李小燕倒无所谓,妹妹比较能镇得住场子,爹要招待贵客,带着妹妹合适一点。 李广昌就不乐意了。 他朝王桂花抱怨:“娘,我不就是嗑掉了一颗门牙嘛,爹干啥不带我,他偏心。” 夜深人静时,王桂花现在经常把自己这一生从有记忆开始重新捋一遍。 每捋一次,她脑子就会想得多一些。 也清醒一分。 她越想,越觉得三女儿自己骂自己那句话是对的。 李武打自己的时候,李广昌没拉过架,作为男人,李武也没心疼过自己。 反正是几个女儿对自己很好。 相公儿子都自私自利,那她为何要心疼他们。 王桂花不是冥顽不灵的人,她也年轻过,也为自己争取过。 但所争取的人和物通通被打压,以至于到后面,她都忘记了自己刚成亲那段日子。 李武打自己,她反抗过。 这次,她没站在大儿子那边,“你爹是偏心,一直偏心你,忽略你三个妹妹。” 包间里,齐意一口菜没吃,他喝了口茶,随后问李氏父女。 “近来,顾绯情况如何?” 第127章 骗钱,李小鱼专业的 李武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让李小鱼来,向后者使了一个眼色。 接到他的眼神,李小鱼点了下头。 双手放在身前,恭敬地弯腰,语气平静带着几分谦卑:“回齐少爷,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 “哦?”,齐意拉长尾音。 如鹰一般的眼像猎物似的盯着李小鱼的头顶,他心里已经在构思如何亲手掀开这张头皮。 再将这完美的头骨放在香几上欣赏的美妙画面。 他忍下想动作的冲动,居高临下地问:“具体讲讲。” 一听这话,李小鱼心里乐了,这可是一个找李武要钱的绝佳机会。 她恭敬地回了一个是字。 然后余光斜向身边同样低着头的李武。 听她没再继续讲,李武疑惑地瞅向她,又紧张又生气地对她说:“你说啊。” 李小鱼也不慌,把放在腹部的手小弧度的搓了搓。 齐意离他父女二人隔了一张桌子,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却看不到李小鱼用衣袖遮住的动作。 他看不见,李武看得见。 想到狗东西敢在这种场合找自己要钱,他差点气背过去。 这钱又没法不给,只得认栽地点了点头。 见状,李小鱼也不耽误,连忙把腰弯得更低,开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模式。 “回齐少爷,自与顾绯成亲后,我先把他的右手腕掰断,再每日让他吃那些容易发胖的食物,他不吃我便强行将他绑在板凳上,直接往他嘴里惯。” “小的担心强行灌饭将他灌死,又会说些好话哄他,一哄宠着他,一边蹂躏他。” 在李小鱼说将顾绯手腕掰断时,他是不太信的。 直到强行灌饭,他才慢慢相信。 因为他虽没见过顾绯,但从他爹嘴里听过一些事。 顾绯这人心思极重,虽武功废了,高傲的性格却不会轻易妥协。 “哄他?他会听?” 李小鱼抬头看向齐意,浮现出恶毒眼神,亦如她凉薄地话语:“这可由不得他。” 李武也适当添油加醋。 “主子,我父女俩是村里有名的恶人,保证把顾绯收拾的服服帖帖。” 齐意跟李武接触时间最久。 他知道李武是个贪财没脑子的人,他这个三女儿长得普普通通,看似粗心大意,实则有几分脑子。 可惜是个女子。 若是男儿,还能在解决顾绯后,把她留在身边当个小厮用用。 “你过来”,他向李小鱼招了下手。 后者心中一顿,片刻后谄媚地笑着走过去,在离齐意只有两步距离,她停下了脚步。 看着男人,恭维地笑道:“齐少爷,有何吩咐?” 齐意想摸下她的头骨,想试试大小。 偏偏她站直了身体。 “你弯腰趴到我面前来。” 见他伸出左手,李小鱼眸色微顿,听话照做。 她往前一步,随后弯下腰。 每个人头骨都不一样,有的人是扁头,有的人是圆头,李小鱼的头骨有种恰到好处的美感。 李武站在后面,看着齐意的左手往李小鱼头顶放。 他一脸迷惑,就在他好奇之时。 李小鱼一双纤细的手举到头顶,就像乞丐要钱似的,直接让齐意的指腹放在她摊开的掌心。 同时,她嘶哑带着讨好的笑声传来:“多谢齐少爷赏赐。” 齐意手上哪有东西。 他往下看了一眼,李小鱼的神情被手遮的严严实实,这一抬眸与略带惊讶地李武对视上了。 后者赶紧低下头。 见李小鱼的手还挡在头上,齐意也是爱面子的人。 他朝身后的小厮招了一下手。 很快李小鱼手上就赚到一两银子,她在心里把齐意祖宗十八代都骂光了,脸上还是一副恭维的态度。 拿着银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深深鞠了三个躬。 嘿嘿笑道:“多谢齐少爷赏赐。” 没摸到心仪的头骨,齐意手心越来越痒, 他捏紧茶杯,喝了一口茶,来掩饰内心浮动的狂躁。 这父女二人还在替自己做事。 不着急! 维持着表面的君子模样,颔首道:“下去吧。” “是是是,齐少爷慢用。” 父女二人就跟孙子一样,弓着腰往后退,门一关,飞快地下了楼。 楼下,李广昌还在因王桂花那句话,生闷气不高兴中,一看李武下来了,赶忙想上去告状。 李小鱼一掌把他推开,拉着李武去了后院一个无人的角落要银子。 再次受到冷落地李大少爷更生气了。 起身衣袖一甩,留下一句:“不给你们养老了。” 留下妻儿,自己出去逛街去了,林大山也不想跟妻儿在一起,跟着一起逛街去了。 李武单方面被威胁,掏了十两封口费给李小鱼。 看着父女两人从后面回来,脸上带着截然相反的表情,年轻的账房先生低头笑了一下,随即理自个儿的账。 一家人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怎么可能空手而归。 李小鱼又找李武要了二两银子。 李武身上钱是不少,可家里没哪人敢像三女儿这样薅他。 看着瞪着自己,李小鱼一点都不慌,视线看向楼上的包厢,啧了一声:“不给也行,我上去说了哦。” 她是知道怎么吃定李武的。 后者气得脸都红了,咬着牙又给了她二两银子,等她带着李家女眷离开酒楼。 他走到柜台,气哄哄地账房诉苦:“我上辈子造了啥孽啊,这辈子生个仙人掌,专克我。” 账房先生似笑非笑地安慰他:“掌柜,我看你疼爱三小姐,你们父女感情挺不错。” 李武不想说话了。 能不错嘛,都是打出来的。 李武还是喜欢住家里,他把这里交给账房先生,下午便带着一家人坐马车回村了。 家里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买了些东西。 就连孙翠翠也拿了一匹便宜的布,看着三女儿拿自己的钱去做人情,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李武气不打出一处,“狗东西,你爹我的呢?” 因另一辆马车要送李小燕他们回林家,李家人挤着坐一辆马车。 门牙掉了,一直在生气的李广昌也不高兴,他暴躁地哼道:“爹,她们也不给我买。” “所以,感情就咱父子没有收获?” 第128章 风无度说叠词 “老三”,李武叫了李小鱼一声。 他看到李梅小手腕上有条链子,他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挺好看的。 正闭眼假寐想事情的女子,被他打断思绪,压着心底的烦闷,问道:“干啥?” “小梅都有,我和你哥没有,你太偏心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 李小鱼顺着他的目光,轻飘飘扫了小姑娘一眼,见她立即用衣袖把手腕的链子藏起来。 她收回视线,轻描淡写地对李武说道:“跟你们学的。” 一句话怼的李武和李广昌说不出话来。 父子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瞧对方都是一副衰样,默契地转头,各自看向不同的地方。 马车上又安静了。 除了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武还是没憋住,他用手推了下大儿子的手臂。 暴躁地凶道:“你也去街上逛了,怎么不知道给你老子买点东西?” 李广昌正在打盹呢。 突然被推了一下,把周公给吓走了,他转头烦躁地朝李武顶嘴。 “爹,我正睡觉呢,你烦不烦啊。” “等你以后把酒楼给我继承,我再拿去一卖,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但现在,我要睡觉。” 他语气说得异常坚决,好似在梦里当了皇帝一样。 父子俩语气都不好。 李武的暴脾气哪能忍,他好歹是一家之主。 他眼睛一瞪,端起大儿子的下巴,啪的一巴掌打下去。 李广昌半耷拉着眼皮,正在继续进入梦游,一巴掌直接彻底拍醒了,捂着脸委屈地问:“爹,你又打我干啥?” 出了气,李武舒服了。 他咬着牙,愤怒地吼道:“老子店还没营业,你就想拿去卖,不该打?” “可你死了以后,那店不照样是我的?” 一听这大逆不道的话,李武刚消的气,又噌的一下上来了。 “老子还活得好好的,你就开始惦记我死,你这狗东西,老子今天打死你。” 随后他在马车里对李广昌开启了单方面攻击。 看着自家男人挨打,孙翠翠心疼不已,但她又不敢劝公公,否则自己也要挨打。 她去拉李梅,想着小孩子好说话。 结果,李梅缠在李小鱼手臂上,姑子俩一起装睡。 李花花肩膀又疼起来了,她也懒得管,跟她们一起闭眼装睡。 看着他们父子俩没个正形,王桂花那双染皱纹的眼睛,这一刻充满了无奈。 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无能。 嘴巴微张,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勇气。 回到村里,分开各回各家。 李花花走在最后面,她揉了下肩膀,她脸上没有表情,旁人也看不出来什么。 李小鱼却注意到了。 临别之际,她问了下李花花的症状,叮嘱她去刘大夫那里看看,随后便走了。 回到顾家,家里没有人。 那两个小东西也不在家。 推开堂屋的门,看见桌上留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我与师弟上山采药,傍晚归。 顾绯左手写字都很漂亮。 李小鱼不敢想,他右手写字,那得多漂亮啊。 在外面待了一天,李武租的马车没有装木门,窗户和前室都是装着一条布帘。 天气渐渐冷起来,她穿得也不是很厚,吹了一路的风。 现在头有些晕。 把十一两银子收起来,她打水洗了手和脚,然后钻进被窝睡觉了。 顾绯和风无度从山上回来,看见堂屋的门开着。 后者问道:“小探子回来了?” 前者听到小探子三个字,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风无度轻笑:“师兄,人家对你无意,你就开始护短,以后还得了。” “小声点,别让她听见”,顾绯没有反驳。 一瘸一拐地走进堂屋,再走到右手边的房间,看见床上拱起的一团。 对走进房屋的男人说:“她在休息。” 今天跟师兄聊了之后,风无度还想跟李小鱼过两招,想看看她到底有啥吸引师兄的点。 结果人家在睡觉。 扫去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师兄,房子的事情还没落实,我先回县城,明日再来。” “吃过饭再回”,顾绯盯着床上的小脑袋多看了两眼。 他声音不大,不会吵醒正在熟睡中的人。 风无度看向他,又看了看自己,问了一句很实诚的话:“谁做饭?” 他厨艺很烂。 师兄的厨艺更烂。 “我做”,顾绯淡定地回。 风无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着师兄面无表情的模样,他确实没听错。 带着怀疑,跟在顾绯身后去了厨房。 他烧锅,顾绯煮饭和炒菜。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慢慢恢复,厨艺也逐渐好起来。 虽然三个菜吃起来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好在卖相不错,不忍扫师兄面子,风无度全干掉了。 两人吃完饭,风无度得回城了。 他向顾绯告辞,随后一个人往村口走去,晚上村里没人出行。 倒也发现不了他。 走在路上,他遇到了一同回来的大小瓜娃子。 狗子不知道去哪玩了,狗毛上全是脏兮兮的泥巴,大瓜娃子似在催促它赶紧回家。 追着它啄。 “小胖胖”,他笑着轻声喊道。 胖鹦鹉正啄得在兴头上,听到熟悉的声音,它赶忙朝风无度冲了过去。 嘴里用着没有阴阳顿挫地调调喊着:“主人人,主人人。” 一狗一鸟围在风无度身边转圈圈。 风无度喜欢可爱的动物,他出身在医药世家,家风使然,造就了开明的性格和开朗的心态。 伸手让鹦鹉飞到手背。 他抚摸瓜娃子柔顺的羽毛,黑夜也遮不住他身上的温柔。 “小胖胖跟着师兄,可有乖乖听话?” 小家伙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手背,咕咕道:“超乖乖,超乖乖。” 无人发现的情况,一人一鸟肆无忌惮地说着叠词。 小瓜娃子像受了刺激,听不下去,汪了一声,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回家了。 玩够了,风无度温柔地摸了摸手背上的乖鸟。 “回去吧,别让师兄和那小探子担心”,在他这里,李小鱼还摆脱不了探子的身份。 此时,小探子正在做噩梦。 她梦见自己被齐意抓住,在清醒的状态下被他剥了头皮。 双手双脚被绑住,任她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 顾绯点着油灯,靠在床边看着,见她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拿出手帕给她擦拭。 下一刻,一双带着汗的小手牢牢抓住他的手腕。 略带嘶哑地声音急促又恐慌:“畜生玩意,我,我跟你拼了!” 第129章 坚定人生方向 李小鱼从床上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显然被噩梦吓得不轻,顾绯把手抽出来。 将手帕对折,轻柔地贴在她额头。 “梦见什么可怕的事?” 他的语气动作一般很是柔和,李小鱼侧首看向他,那双清澈的桃花眼充满了疲倦。 松松垮垮地靠在床头,有气地力地说:“我梦见齐意要剥我头皮。” 顾绯知道齐意是谁。 沿着额头慢慢往下,仔细地拭去她脸颊的小汗珠,“他今天吓到你了?” “嗯”,如果直觉能判定真凶的话。 那齐意在她眼里,绝对是个凶残的行凶者。 带着温热的手触碰到滚烫的脸,让李小鱼心里有了一丝安全感。 她缓了缓,随后跟顾绯讲了今天的事。 “我和李武给他送饭菜,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叫我弯腰站在他面前,他那只有伤疤的左手想碰我头顶,被我躲开了。”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觉得瘆得慌。 闻言,顾绯手微顿住,见她眼里满是嫌弃,又替她轻轻擦掉下巴的汗。 发现她脖颈处也有汗。 他没有动手,把手帕交给李小鱼,让她自己擦。 明白他的意思,后者拿过手帕,随意在脖子上擦了擦,这时她听到顾绯说。 “他不是想碰你头顶,他是想杀你。” 听到这句话,李小鱼手一僵,眉宇拧成一团,“他想杀我?” 她的动作太过粗糙,顾绯看不下去,拿走手帕,随后拇指与食指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高。 “人杀多了,他那只手早已形成了习惯。” 微弱的油灯下,材质略微粗糙的手帕,在他手里仿佛变得温柔了起来。 一寸寸沿着肌肤滑过,丝毫没让李小鱼觉得难受。 她的心思全是顾绯的话上,想着只要跟他和平相处到他离开那天就好,此时对顾绯的动作,她也没有在意。 “不是,你把他查清楚了?” 她嫌热,把被子踢开,面对着男人盘腿坐着,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她这一动,直接把手帕扭掉了。 顾绯捡起叠好,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没有先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目光淡然地看着她。 “肚子饿不饿?” 不说还好,一说饥饿感就来了。 李小鱼乖乖点头。 “下来吃饭”,说完,顾绯拿着油灯出去了。 他从厨房把一直温在锅里的菜端到堂屋,瞧着几个菜面相还不错。 李小鱼双眸微微睁大。 进步了呀。 她小表情收得很快,正端着饭过来的男人没发现。 把饭放到她面前,走到她对面坐下,轻声说:“边吃边说。” “好”,正合她意。 “齐意此人少时暴力,常与人打架,不将对方打残他不会收手,在他十五岁左右他不再与人斗殴,一改形象成了众人眼中的好好公子。” 一边听顾绯讲,李小鱼夹起一筷子菜,大口往嘴里送。 刚咀嚼一下,她眼皮抽了抽。 表情险些绷不住。 他是把盐当糖放了?这么咸。 垂眸瞥了眼桌上的菜,眼珠往上拨了一点,发现男人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 她装作没事人一样,用力嚼了两下,往下一哽。 然后端起饭碗,大口刨了两口饭。 咽下后,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继续说呀,我在听。” 见她筷子又去夹另一道菜喂进嘴里,眼皮也不跳,表情也僵住,顾绯这才漫不经心地接着讲。 “据我这边的消息,因齐意明晃晃地影响了他爹的仕途。” 听到这里,李小鱼多少明白了一些。 接过顾绯的话,说道:“听你的意思,难道是他爹为了不让他影响到前途,让他暗中残害人?” 刚才夹起那道菜几乎没放盐,刚好用来综合嘴里的咸味。 见顾绯又用平静地眼神睨着自己的筷子。 她暗暗瘪了下嘴。 筷子又移向了那道咸菜,吃了小小一口。 把她不情愿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顾绯微微摇头,平静地说:“非也,他父亲也有弑杀的恶好。” 听到顾绯这句话,李小鱼拧下眉。 她放下筷子,直视他,说出了心里的猜测:“所以当年不止是齐意杀人,他那个县令父亲也参与了...” “嗯。” 顾绯没有隐瞒。她要走画师那条路,有些残忍的现实。 她必须接受。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李小鱼头懵了一瞬,她倒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 她也不知道说,就...有点超出认知范围了。 她以前的世界,什么连环杀人凶手这种事,完全跟她的生活没有一点关联。 现在不仅关联上了,还是两个... 微弱的光线,在冷风的干扰下,摇摇欲坠。 光影照在二人脸上,也是时隐时现。 看着她沉默,顾绯给她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低沉地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有选择。” “什么意思?”,李小鱼不解。 他说:“你可以退出。” “你要我放弃!” 李小鱼一下坐直了身体,几乎条件反射地回道。 “你害怕,不是吗?” 顾绯的声音很理智,但又过于理智,就像一个完全没有情感的人。 亦如他此时看女子的眼神。 被他用一种近乎漠然的眼神盯着看,李小鱼心里很不舒服,不是因为他眼中的冷漠。 而是忽明忽暗地光线下,他深邃的眼眸下暗藏着否定。 就像他之所以跟自己说这些。 只是因为自己想知道,并不是提点或是想成长。 低头看着双手,咬着下唇,深深吸了一口气。 抬头,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坚定又直接,“我是害怕,我没想过要退出,而且....” “而且什么?”,见她顿住,顾绯问。 李小鱼咬住腮帮的肉,认真思考了一下,声音异常坚定:“顾绯,走一条未知的路,被前面的荆棘和黑暗吓到,从来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请你不要试探我,也不要否定和打击我。” 正在休息的两个小家伙,听到屋里的对话声,齐齐跑了起来。 一个停在桌上望着顾绯,一个站在地上望着李小鱼。 在蠢鸟一只爪子差点踩进菜盘里时,它被一只修长地手扫开了,片刻后,那只手的主人说话了。 “你想说明什么?”淡然地字眼带着意味深长。 摇晃的光影中,两道视线交织。 一道冷漠中透着压迫感,另一道一如既往地坚定。 “在选择人生的大方向上,我从来没有抱着玩的心态,所以请你继续往下讲。” 第130章 影吻 她越坚定,顾绯的眼神越冷。 “确定?” 李小鱼重重地点了下头,交叠的双手,左手紧紧抓住右小臂的肉,往下深陷出凹坑。 亦如她的声音:“我确定。” 对在意的人和事,别人基本不会下重手,顾绯恰恰相反。 他越在意的人,对她要做的事。 他下手越重。 凝着对面的没有退缩之意的女子深深看了一会。 良久,他薄唇轻启:“第一具女尸,双腿剥皮,膝盖骨被刀...” 他把齐意父子俩做恶的行为,用一种文字记录以外的方式说给李小鱼听,让她更加直观也更好理解和消化。 听着他讲一件件恶性事件,李小鱼脑子里在快速回想。 发现这跟师爷当时给她的档案记录很不一样。 档案里面记录的是受害者看到的画面,和当年那些画师所画的凶手画像,没有这些更深的细节。 不知是否因为夜晚凉意过重。 随着顾绯往下讲,李小鱼后背发凉,一股股冷汗冒了上来。 堂屋的门没有关。 凉风阵阵,卧在地上的小瓜娃子突然汪了一声。 李小鱼吓得身体一颤。 她偏头往院子里看去,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见她犹如惊弓之鸟,顾绯终究心软了,他把桐油灯往李小鱼面前推了些许。 让大部分光线笼罩着她。 同时,他问:“还要继续听?” 快速把目光转到对面男人身上,他脸上始终神色淡淡,为了向他表示自己的决心。 她把油灯推回了中间。 双手放在腿上,两手紧握成拳,浅浅的指甲抵在掌心,掐出月牙似的印子。 不算特别疼,足够清醒。 她回道:“继续。” 声音低哑又坚定。 看她如此决然,顾绯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欣赏。 他继续往下说。 两个听不懂的小家伙,一个挨着李小鱼脚边睡着,一个飞到她肩膀上睡觉。 暖意不多,但也让她少了一些恐惧。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桐灯一点点减少,关于此件案子顾绯要讲得也越来越少。 等他讲完,已接近凌晨。 “基本就这些了。” 说完,他起身走到旁边,从一个小柜子里拿出装桐油的壶和灯芯草。 趁着他转身,李小鱼赶紧撸起衣袖抹掉额头上的汗,“你今晚说这些,师爷和县令他们知道吗?” 顾绯站在桌前,往油灯里倒上油。 他一边折灯芯草一边温声回道:“二十年前,这件案子在此地人人皆知,除了人们越传越邪乎之外,他们怕吓着你,没有把更详细的档案记录给到你。” 折好的灯芯草在油里走了一遍,顶端点燃。 瞬间把漆黑的堂屋照亮。 “原来如此”,李小鱼轻轻呼了口气。 放好东西回来,见她碗里的饭还没有吃完,估计她也没心思吃了,顾绯伸手去收菜盘。 前者一把抓住他的手。 或许是事情讲完,也或许是油灯亮堂了,李小鱼心里的恐惧减少了许多。 “我还没吃完呢。” 说着,松开他的手,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什么咸啊淡的。 她也不在意了,肚子填饱再说,她今晚是不敢饿肚子。 顾绯一句话没说。 收回手,神色慵懒地注视着她。 忽然间,他发现两人的影子打在墙上,他头微微往旁边歪了些许。 对面墙上,影子呈现一种对方头趴在他肩膀的依偎感。 就是那只胖鹦鹉的尾羽有点碍眼。 李小鱼时不时夹菜和抬头,影子也跟着移动,顾绯略微看得有点入迷。 发现他的视线一直看自己身后。 出于好奇。 咽下嘴里的饭,李小鱼上半身往左偏了一大部分,努着嘴回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她人直接惊讶住了。 因为她努嘴的动作,她的影子就像在亲顾绯的脸。 气温莫名攀高。 霎时,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何止是她,顾绯也僵住了,他浓密地长睫狠狠颤了颤。 耳廓一片绯红。 蓦然回首。 李小鱼跟顾绯视线撞上了。 很明显,刚才的事,他也看见了。 这种尴尬的乌龙,还是解释一下的好,免得他误会,扯着嘴角呵呵笑道:“那个...”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顾绯缓缓起身打断了她的话。 “你慢慢吃,我去烧水给你洗澡。” 剩下的话被卡在喉咙,李小鱼扯了扯嘴角,等她憋出好字来,顾绯已经不在堂屋。 她一个人待在这里,气氛过分静谧。 这让她忍不住去回想顾绯方才讲的事情,环境过于安静,只会加深她对未知的恐惧。 为了不自己吓自己,她逼着自己想其他事。 想到刚才的影子亲脸,她回头盯着墙上自己的影子。 咬着筷子,好奇地呢喃自语道:“在我没回头看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什么动作?” 她一边端着碗吃饭一边想。 也没想出个结果。 把吃完的饭碗洗干净,顾绯也烧好了水。 他把水倒进浴桶,李小鱼拿着衣裳走进去,她看着有些漆黑的房间。 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对要走开的男人说:“顾绯,我上次在门口守着你,你能不能守我一次,我有点害怕。” 凡事都有个过程,她还在起步阶段。 现场没见过,全靠想象力,想象力越丰富,脑海里的画面就越具象化。 她消化能力没那么好,至少今晚她是不太敢闭眼。 顾绯本来也没打算离开。 只是她直白的话,让他心里闪过一丝烦躁,压着内心的阴郁。 他低声回道:“我会守着你。” 没有情绪起伏的五个字,给李小鱼增添了一些安全感,她小小舒了口气,向他微笑着道谢。 “谢谢。” “客气。” 关上门,里面的水声也很清晰。 顾绯倚靠在墙上,双手环抱,神色淡漠地睨着如枯枝般垂掉的右手。 眸中神色愈发的冷。 这时,他听到里面的女子问道:“顾绯,你师弟医术很好,你的医术想来也不差,你能不能调制两副毒药给我啊。” 闻言,顾绯偏头看向旁边的木门。 知她是用聊天来驱散心中恐惧,他敛去眸中冷意,明知故问:“作何用?” “防身啊。” “我怕那个畜生玩意哪天来扒我的头骨,我得提前做好应对方法,上次那个凶手差点要了我的命,这次不能再大意了。” 一提到那件事,顾绯便有些后悔。 他沉了口气,低沉地声音温和了许多:“我不会让你有事。” 李小鱼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她理解成了他人还在蜀地,齐意不会贸然杀她。 一边洗澡一边跟他解释:“你的人肯定会跟你一起离开蜀地,如果县令没有这期间抓住他,等你一走,齐意肯定要找我算账。” “我以后还要接其他凶手的画像,顺便一起学会毒药制作法子。” “这样以后遇到坏人,我还能自保。” 听着她真诚的大实话,顾绯眼眸一沉,霎时眉宇间染上一层阴郁。 第131章 我不想只做你户籍上的夫君 在她说完后,外面没有响起男人的回答。 以为他在思考利弊关系,李小鱼静静地等着,接近半盏茶的功夫,他还是没有说话。 她偏头看向门口,轻声喊道:“顾绯?” “你还在吗?” 顾绯拿出那枚铜钱,他看着那条细微的缝隙,眸色越来越沉。 片刻后,他回道:“在。” 听到他的回答,李小鱼长长舒了口气。 见他没有应下教配毒药的事,她也没再提,如果他不想教就算了。 洗完澡出来,她发现顾绯的神情愈发的冷淡。 她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问他,他只有一句:“没事。” 回到床上,或许是身边有个人的缘故,李小鱼犯起了困,渐渐进入深睡。 顾绯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侧首睨着身边酣睡的女子,慵懒的柳叶眼浮现出几分低落。 左手轻轻放在她头顶。 像哄孩子般,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 良久,他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除了算计,我已经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留住你。” 李小鱼正在做梦,自然听不到他的声音。 翌日。 李小鱼醒来,她打着哈欠出来,顾绯正好端着早饭往堂屋走。 看着她大咧咧地伸着懒腰,他往旁边瞥了眼,对她说道:“洗脸。” 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李小鱼看见架子上放着一盆干净的水,她揉了揉眼睛,笑着跟他道谢。 “谢谢啊。” 闻言,顾绯眼帘拢了拢,没说话。 该学的东西要学,该卖的货也要卖。 吃完饭,她背着背篓带着银子,准备进城买货。 想到顾绯最近所作之画,她都没有收起来,想了想走回堂屋,把他累积的画纸卷起放到背篓里。 “你眼睛能看见后,画得更好了。” 顾绯不以为意,他淡声道:“是么。” 李小鱼虽然没有大师们厉害,但她欣赏能力和审美不错。 笑着点点头,“是呀,你自己经常画,自己没感觉而已,我是看画的人,当然看得出来咯。” “那你看得出”,顾绯放下毛笔。 他是站着作画,看李小鱼的时候,他得低下头。 话说半截,李小鱼自然地接了过去,怔怔不明地望着他,疑惑地问道:“看得出什么?” 她的眼神亮亮的,带着几分朦胧。 看着这样的她,顾绯眼眸骤然暗沉下去,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第一次,他眼中出现了攻击性。 话也带着强势的占有欲:“我不想只做你户籍上的夫君。” 李小鱼双眸一震,脑子也一片空白。 惊愕地盯着他,相比她的惊讶,顾绯一直都保持着冷静。 四目相对。 他深邃的眼神毫不退让,李小鱼双手揪住背篓的绳子,肚子突然绞痛了起来。 那种自个上台表演的无措感又来了。 她低下头,双睫止不住的颤。 顾绯也不逼她,就那样看着她。 薄薄的暖阳从屋外斜照进来,将李小鱼完全笼罩在浅金色的光辉中,而顾绯站在阳光洒不到的地方。 就像他们二人。 一个喜欢并且享受阳光的热情。 一个永远站在黑暗中,冷漠地凝视着一切,他不向往阳光。 只想将阳光下热情洋溢,笑容真诚的人拉进自己的深渊里禁锢起来。 李小鱼咬着下唇,心里慌得不行。 顾绯这句话完全证实了她之前的想法,他们之间... 深深呼了口气,抬眸望着由始至终就没从自己身上挪开过视线的男人,严肃且正经地对他说: “顾绯,我们不可能的。” 似早料她会这般回答,顾绯眼中一片清明,他轻嗤道:“我知道。” 这把李小鱼弄得有点糊涂了。 他明知道为何还要说出来?两人还要相处几个月,剩下的日子多尴尬啊。 即使知道,她也要把话说清楚。 见他眼中没有戏谑之意,她抿了抿唇,大大方方地对他微笑。 “顾绯,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没几个月就要离开,剩下的日子我们就和平相处,然后你去报你的仇,我过我的小日子,可以吗?” 后面三个字,她说得很是真诚。 听到和平相处,顾绯眼底的晦暗一闪而逝。 他左手背在身后,跟着笑了。 漂亮的双眸弯起,像一只勾人的狐狸,似笑非笑地回了一个字。 “好。” 他答应得很爽快,爽快到有点不像他的性格。 可他隐藏得很深,李小鱼道行不够,她瞧得仔细也没发现端倪。 见他笑容乖巧,没有其他意思。 李小鱼松了一口气,心想应该是自己疑心太重。 以顾绯的地位,被一个市井小民拒绝,自尊心也不会让他再有任何想法。 “那你自己在家忙着,我先出门了。” 说着,她礼貌对他笑了笑,然后双手抓着背篓的绳子,大步离开了家门。 凝视她一步步走出门。 顾绯一瘸一拐地走到堂屋外面,他站在阶槛注视着女子的背影,见她转头看过来。 他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早点回来。” 听到声音,李小鱼也咧着嘴冲着他笑喊道:“晓得了。” 或许是因为双方说开的缘故。 她现在心里特别轻松,仿佛已经看到未来的潇洒日子,她乐呵呵地走下坡。 随着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顾绯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他刚准备去做事,忽然余光瞥见在院子角落刨坑的小瓜娃子,见它全身脏兮兮,他神色微动。 李小鱼双手扣着后脑勺,悠哉游哉地往村口走。 路上她遇到李梅和王不显兄妹在玩过家家,王不显和李梅当爹爹和娘亲,王珍珠当他们的女儿。 看着她们童真的一面,把她看笑了。 听到笑声,三个孩子向她打招呼:“三姑,你要进城啊?” 笑着回道:“是呀,去买东西。” 听到她要去进城买东西,王不显也不玩过家家了,他跑到李小鱼面前。 懂事地喊道:“李婶婶,你买完东西可以去石肆看下我哥吗?他说有个活比较急,这两天不回了。” 闻言,李小鱼秀眉一挑,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让我帮你们看看他,这两天过得好不好?” “嗯,可以吗?李婶婶。” 一口一个李婶婶,乖巧又讨喜,李小鱼怎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买完东西,经过衙门的时候,想着还是先把王不显说的事给办了,再回来找师爷。 按照小家伙提供的地址。 她沿街找过去,店掌柜说王迁这会没有店里。 她在店里等了好一会,没等到人,只能先去衙门再回来等。 走了两条街,忽然听到从巷子里传来了哭声,倒退几步,拧着眉往巷子瞅去。 发现一个穿着粗布的女子蹲在地上哭。 而站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王迁。 听着脚步声传来,女子急忙擦掉眼泪,慌慌张张站了起来,生怕被人误会什么。 抹干眼泪的女子耷拉着脑袋,匆匆要往外走。 李小鱼视力好,一眼就看到她高高肿起的脸和大片的淤青。 一把拽住她的手,忍着胸腔的怒火,平静地问道:“大姐,你脸被谁打的?” 第132章 王迁拆李小燕的台 “小鱼!”,李小燕惊讶地抬头。 她这一抬头,直接把整张脸暴露在李小鱼面前。 看见大姐两边脸上都有巴掌痕迹,李小鱼火气蹭地一下上来了,她声音完全没有了柔和。 “谁打的?” 李小燕不想给妹妹添麻烦,她别开头,忍着哽咽回道:“三妹,你别问了,你就当今天没遇到我。” 她闪过的眼神已经说明了问题。 从她嘴里听不到答案,李小鱼直接看向巷子的王迁。 后者瞧她看过来,傻乎乎的他老老实实走过来,低头看了眼受伤的女子,他正要开口。 女子倏然开口,语气充满了哀求:“王迁,求你别说。” 王迁虽然人傻,但他分得清好坏。 李小鱼是个好的,林大山是个坏的,他该打。 他没有听李小燕的话,老老实实跟李小鱼说了:“是她男人打的,那个胖子找她要钱,她没给,就在街上打了她。” 李小鱼光听着就生气,她咬着下唇,重重地沉了口气。 松开大姐的手,问王迁:“那狗杂种往哪跑了?” 王迁走到巷子口,朝前面街头的右手方指去,见状,李小鱼朝他点了下头表示感谢。 怕她因为自己受伤,李小燕哭着拉着她的衣袖。 “三妹你别去,他打我,我也打他了。” 不待李小鱼回话,王迁就傻乎乎地说:“她没打赢。” 他当时在店里干活,听到声音就冲出去了,恰好看到李小燕还手打了林大山一巴掌。 第二巴掌还没打下去,就被给踹到地上了。 男女力气本就悬殊,加之林大山还长得肥头大耳,李小燕的瘦体格怎么占得到便宜。 看着大姐那肿起的脸加上乱糟糟的头发,哪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 李小鱼压下头上怒意,放轻了声音:“我先送你去医馆。” “我不去。” 听到医馆,李小燕手惯性地捏紧腰间的钱袋。 注意到她的动作,刚想说话,王迁又傻乎乎地说:“那胖子把她的钱抢走了,我说送她去医馆看伤,她不去。”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到李小鱼面前。 “我有钱的,就是她不去”,她说一句,王迁就要拆个台。 “那是你的钱,我们只是一个村的而已,你已经帮忙打了林大山,我跟你非亲非故,我不能再用你的钱。” 李小燕擦掉眼泪,蹲在地下哭道。 听到这句话,王迁双手捧着钱袋,有些难过的低下头,“我钱不脏。” 怕李小鱼赶自己走,他又抬头看向她。 解释道:“都是我打石头赚来的,真的不脏,你让她别嫌弃好不好?” “我没有嫌你的钱脏...”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的钱去看病。” “我跟你非亲非故啊。” 王迁想了想,他又说:“可我们是一个村的啊。” “我们是一个村的,可我不能用你的钱啊。” “为什么...” 听着大姐哭泣又无奈的声音,再看着王迁失落又小心翼翼地模样,就他们这样,拉扯到天黑都解释不清。 李小鱼瘪着嘴,无奈地摇摇头。 先是耐着性子对王迁说:“我大姐成家了,她如果用你的钱,可能会遭别人说闲话。” “她不想让你陷入非议中。” 说完,她一眼也再多看王迁,弯腰一把将李小燕拽了起来。 从怀里掏出手帕,细心地给她擦到脸上的眼泪,看见她眼眶拳头大小的淤青。 李小鱼都不敢想,当时挨那一拳。 她眼睛得多疼。 压着火气,冷静地对她说道:“他的钱你不能用,我是你妹妹,我的钱你能用吗?” 略带嘶哑地声音又冷又理智。 看着三妹面无表情的样子,李小燕心头一慌。 她心里有种感觉,她但凡说个不能,三妹以后都不会再理自己。 “三妹,我...” 李小鱼也不急,静静地看着她。 人都要学会自己成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她也不可能每次都能遇上李小燕。 如果她老是认为依靠姐妹或是家人是一种负担,李小鱼帮不了她。 王迁不懂她们姐妹是怎么了,他微微歪头看下李小鱼,又歪头看下一脸纠结的李小燕。 时间一点点过去。 李小燕还在纠结,李小鱼抬头望了眼天空。 她已经知道大姐的答案了。 深深看了看大姐,又看了看身体无恙的王迁,低声道:“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王迁还不是明白。 他看着泪流满面地女子,对她说:“你妹妹走了,你不追?” 眼看李小鱼即将走出巷子。 李小燕鼓起勇气,大步跑上去,拉住她的背篓,带着哭腔地声音对她说:“三妹,我去...医馆。” 送大姐去医馆的路上,李小鱼才知道具体的原因。 眼看再过不久就要进入腊月。 李小燕进城买些过年要用的东西,林大山说他也一起去,方便拿东西,这些日子林大山是变了一些,李小燕以为他变了,便同意了。 开始都挺好的,结果林大山想买那些他们根本买不起的东西。 他越想越不爽,就开始骂李小燕。 后者没理他,他反而变本加厉,直接照着李小燕的脸给了她一拳。 李小燕当即打了他一巴掌。 结果遭到林大山更恶劣的对待,还把钱给抢走了。 在大夫给李小燕治疗的时候,李小鱼把王迁叫到一旁,她不傻,她看出这家伙对大姐不一样。 礼貌说道:“你要忙,你先回店里干活。” 王迁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他现在不想走,摇头道:“我的那部分活完成的差不多了,我不忙。” 晚上熬夜做就好了。 不知道他心中想法,李小鱼回头看了眼布帘的方向。 思索了片刻,从钱袋里拿了些银子给他,“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王迁接过银子,傻傻回道。 “麻烦等我大姐看完病后,你叫一辆马车送她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先走。” 王迁的人傻,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他乖乖点头:“好。” 等李小鱼悄悄离开后,他把两人的银子换了换,傻笑道:“这样算不算我送她回得家?” 第133章 父女混合双打 他都已经想好了,等回到后,叫弟弟把李小鱼的钱交给李梅。 让那孩子转交给她三姑。 李小鱼顺便在路上捡了块石头,她沿着王迁指的方向一家家找,找来找去在赌场发现了林大山。 这多巧啊。 狗杂种居然跟他老丈人坐在同个赌桌。 “哎呦呦,大女婿今儿个手气不错啊,比老子赢得还多。” 李武不知道林大山又打了李小燕,他赌钱的时候习惯左右看,结果这一看。 更巧。 居然看到了三女儿。 他既惊讶又乐呵呵地笑道:“老三,你也来赌钱啊?来来来,跟老子坐同一桌。” 听到他的声音,林大山也嘿嘿转头看过去。 当看到李小鱼手上的石头,往上瞧到她冷厉的眼神,他心里咯噔一下。 李武也看到了她手上石头。 再一看她的表情,以为她是来打自己的。 连忙站起来,惶恐地往后退,摆手道:“女儿啊,爹今天没惹你啊...” 话刚说完,身边如一阵风经过。 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女婿搂起赢来的钱跑了... “狗杂种,你给老子站住。” 李小鱼推开人群,紧跟着往外追。 看着这一幕,李武愣住了,“林大山怎么惹到我仙人掌了?” 他赶忙抓起烟杆,推开看热闹的人群跟了上去。 林大山跑出赌场,像一头牛似的,横冲直撞地往前冲,李小鱼紧紧追在他后面。 她找了个位置,眯起眼睛瞄准。 林大山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了,以为她没追了,贼眉鼠眼地转头去看。 见李小鱼站在另一端。 他刚松了一口气,突然一道弧线朝他奔来。 还没看清是何物,便被咚的一声砸在额头上,顿时鲜血迸溅。 他晕乎乎地坐在地上,吓了周围人一跳。 “这是咋了?” “怎么当场行凶啊?” 李小鱼忍着身上鸡皮疙瘩和眩晕感,连脚带踹的打林大山,“死废物,自己没本事就知道欺负女人,老子今天打死你。” 后者的胖身体也不是个吃素的,爬起来就跟小姨子干仗。 “李小鱼你个多管闲事的,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她嫁给我就是我媳妇。” “我想怎么打是我自己的事,有你屁事”,林大山也不管额头上的伤,他凶狠地朝李小鱼怒吼道。 看他拳头挥过来,李小鱼也不闪躲。 她拔出腰间的匕首,对着他的拳头扎,“老子今天让你知道什么叫多管闲事。” 在林大山惊呼躲开匕首时,她反握匕首。 由下至上,一拳头砸在他的下巴,顿时牙齿的血飚到她上皮。 她眨了下眼,连擦都来不及,又接二连三地照着他脸打,“狗杂种,我姐为你生儿育女,你三天两头就打她,我娘都舍不得碰她一下,你算哪根葱。” 李武跑过来就听到三女儿这句话。 他的火气蹭地一下往天灵盖冒,对着倒在地上林大山就是两脚。 愤怒地喊道:“狗东西,上次不长记性,你还敢打她,老子今天弄死你。” 他把烟杆往腰间一别,蹲在地上跟李小鱼一起揍。 有女儿撑腰,李武拳头是一点都不收敛。 林大山皮再厚实,也抵不过他们父女二人拳脚相加啊,见实在打不过,他抱着头求饶。 “老丈人小姨子,你们别打了...我错了...” “再打我今天要死在这了...” 李小鱼叫李武抓住他的双手,她抄起手,狠狠甩了林大山两个大嘴巴子。 “你也知道疼,你打我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也会疼。” 听到这句话,李武偷偷看了女儿一眼。 他可记得,那天在顾家她打自己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为了不让小女儿把矛盾转移到自己身上,他抓林大山的手,用上了全部的力气。 疼的林大山嘎嘎叫。 “小姨子别打了,我不敢再打你姐了...” 风无度今天有些事要处理,他没去顾家。 他打扮成寻常人家走在街上,在路上偶遇李小鱼,他还想上去打个招呼来着。 结果见她捡了块石头,风风火火冲去了赌场。 想到师兄之前说的话,他一时好奇,便跟在她后面,有幸看见了她暴揍姐夫的画面。 开始还想着,她身板那般瘦小,得上去帮忙才行。 怎料,小探子压根不需要帮忙。 不知道谁去衙门报了信,师爷带着衙役来了。 看到师爷,林大山爬过去抱住师爷的腿,鼻涕和血蹭了师爷一腿。 “师爷啊,他们快把我打死了,你快把他们抓起来”,他哭得鼻脓口水,掉了一块皮的手指着怒意未散的父女,委屈的哭诉道。 见师爷看过来,李武往李小鱼身后躲了躲。 见状,后者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拽回来,冷眼凝着他,骂到嘶哑的声音带着锐利。 “给我站好,他先欺负你女儿在前,你怂什么。” 李小鱼语气严肃且毫无惧意,把李武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体。 “给我拿出你窝里横的气势。” 看着那鲜血模糊了脸的胖男人,再看着李小鱼凶她爹的模样。 这女子活像一条看似好钓,实则不仅能吃掉垂钓者下的饵,还能畅快在池塘玩耍的大鱼。 若不下大网,根本抓不住。 风无度嘴角噙着笑,低语道:“难怪师兄要强行带走她。” 只是他还是不明白,师兄是一个从皮到骨都是算计的人,像李小鱼这种有点功夫,万事都打直牌性格开朗阳光的女子并不少。 就是皇城里一些官者家里,也有那么一些女子性情单纯。 师兄怎就独独看上她? 摇了摇头,暗暗退出人群,转身离开。 他不明白的事,师爷也不明白,一看到李小鱼气鼓鼓的样子。 他心里犯起了嘀咕,她在家也这么打小王爷? 想是想,该处理的事还是得处理。 把三人带回衙门,他从中调解,林大山说什么也不原谅李家父女。 见状,李武想说两句好话。 他好日子刚来,他可不想进牢房啊。 发现他张嘴要说话,李小鱼拉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捏,疼得他倒吸一口气。 他立马改口,硬气地朝林大山吼道:“去你娘的。” 第134章 我也不想成为你爷爷的孩子 李小鱼更横:“老子进去前,先把你个狗杂种给捅死。” 然后二人又要上去打林大山,要不是衙役拦着,他剩下半条命可能真没了。 最后在县令的处理下,三人互相道了歉。 让他们各回各家。 林大山不服,李小鱼也不服,县令让他们直接打一架,谁赢听谁的。 结果可想而知。 走之前,师爷假装批评李小鱼,要把她拉到后面训话。 实则二人在聊关于齐意的事。 “师爷,你们什么时候去抓他?”,李小鱼着实担心自己的小命。 师爷也很头疼,他扇子都摇不动了。 郁闷地说:“县令去试探过了,我们也派人暗中在查找证据,事隔多年,很难找到他的罪证,现在陷入了僵局。” 听到罪证,李小鱼双眸眨了眨,眼中闪过一抹犹豫。 见师爷不停地叹气,她咬着内唇,深思熟虑一番,对他说:“我爹在竹溪县开了一个酒楼。” 她把那日去见齐意的事告诉他。 听到后面,师爷反应过来她是何意,想也不想连忙拒绝:“不行。” 小王爷跟他们打过招呼。 不能拿李小鱼的性命去冒险,而且衙门也需要她。 就她所画的风格,目前他们还在没见到第二个人会。 以上种种,她都不能出一点问题。 他拒绝的太果断,李小鱼看他的眼神不由奇怪起来,见状,师爷改口。 温吞地说:“你先回去,我和县令商量商量。” 闻言,李小鱼收起了疑惑,“好,你们商量好了通知我。” 回答很果决。 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师爷思忖了一下,叫住了她:“小鱼,你不怕吗?” 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他,女子摇了摇头。 眼中染着坚定,语气干脆利落:“害怕啊,正因为害怕,所以才要解决害怕的因素。” “与其陷入被动,不如咱们主动出击。” 说完,她向师爷微微颔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在她离开很久之后,师爷跟县令聊到这件案子,也把她的话跟县令说了。 听完,县令眼中浮现出欣赏之意。 他对师爷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她一普通女子有此等胆识,也难怪那位要留下她的命。” 另一边,林大山被林河送回林家。 李武去租马车,车夫那会看到他们父女打架的样子,担心他们路上会压价,然后打自己。 没敢接这单。 一连好几个车夫都拒绝了,李小鱼不想多说,她一声令下。 父女二人徒步回家。 走到半路,她脑海里不停冒出打林大山时,他身上冒出血的画面,强忍了一路,此时再也忍不下去了。 咚的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 见她神色痛苦,李武赶紧蹲下询问:“老三,你咋了?” 李小鱼使劲甩了甩头,“没事,头晕而已。” 听她说话有气无力,面色也苍白了几分,不知为何,李武心里也有些慌。 他往四周看了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天色也快黑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蹲在地上,认命地说道:“哎,老子这辈子欠你的,上来吧。” 李小鱼头疼的很,拧着眉看着他并不结实的后背。 吐槽道:“你不会把我摔沟里吧?” 知道她在说自己身板薄,李武不耐烦地回道:“老子瘦是瘦,有肌肉。等你缓过魂来,我们父女就等着喂狼吧。” 他们这边是有狼的,有时候冬天还有野猪下山来拱菜。 没那么太平。 李小鱼也不客气,手脚并用的爬到他背上,她后背还背着一个背篓。 双重压力下,李武背得有点吃力。 他咬着牙,什么抱怨话也没说,就这样背着她往前走。 瞅着他头上零星的白发,李小鱼挖苦他:“说你没人性吧,你又有点人样,说你像个人吧,你又不是个东西。” 要换一个人敢这样说自己,李武早跟对方发火了。 三女儿的拳头有多硬,他是见识过的。 冬季的风格外冷,吹在脸上仿佛要把皱纹给冻着,路上只有他们父女二人。 气氛是难得的平和。 李武也不狡辩,他得意地回道:“你曾祖父教的,男人就得不是个东西。” “你还得意起来了”,李小鱼对着他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你自己不是个东西,自己没出息,别把问题往曾祖父身上推。” “本来就是他教的呀。” 李武知道自己是个混蛋,但他也不说假话。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李小鱼是不信的,她听笑了,“你说说曾祖父怎么教的,我看你怎么往他身上甩事的。” 见三女儿不信,李武也无所谓。 他望着前方,慢慢回忆道:“我十岁那年,你曾祖父才去世,你们是对他没有印象,我印象可深了。” “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带着我进城赌,咱家以前很富裕,到他手上败的差不多,然后被你爷爷一手拉起来,结果又败在我手上。” 他说的两位老人,李小鱼一个记忆都没有。 “你曾祖父赌钱喝酒打你曾祖母,他还当着我的面打你曾祖母,说女人就得打,打听话了她就会老老实实跟着你。” “我这些坏毛病都是从他那里学的,比起你曾祖父我更恨你爷爷。” 说到这里,李武鼻腔发出一声哼。 很是嘲讽。 李小鱼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跟着冷哼道:“你自己没出息,怪完曾祖父又怪起了爷爷。” 对于她不屑的语气,李武也没恼怒。 只是拨高了几分音量:“本来就怪他啊,若非他是我亲爹,我每年上坟都不会去。” “他怎么对你了?”,李小鱼接过话。 说起他这个爹,李武一把年纪了,还是很难释怀。 “你爷爷在村里人眼中是个大好人,他在我眼里可不是好爹,就跟我在你们眼里一样。”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啊。” 李武破天荒地笑了一下,他没反驳,继续说道:“你奶奶是你曾祖父好友的女儿,他好友也是个败家子,所以你爷爷不喜欢你奶奶。” “可偏偏你爷爷又是个孝子,就这样成了亲,成亲第二天他就离开家做生意去了。” “我出生的时候他都没有回来过。” 李武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低了很多,李小鱼听得出来,他至今都心存芥蒂。 “你奶奶又是个软弱的人,她只会天天抱着我哭,过年的时候你爷爷回来,她让我去你爷爷面前献殷勤,背三字经第二句不利索,你爷爷皱了下眉。” “她等晚上你爷爷睡了以后,跑来我房里,一边掐我一边抱着我哭。” “你爷爷不跟她同房,她把气撒我身上有什么用,我才四岁不到,也不是什么天才,叫每天我去你爷爷面前背书,顺带说她的好话。” “你爷爷人聪明,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他说你奶奶没用,连儿子都教不好, 我是他儿子,娘教不好,不应该爹教么?他除了请教书先生以外,他自己什么都不教我。” 傍晚的天空犹如铁锅下刮下来的散开锅灰,那么黑又掺杂着一点白。 “你爷爷就像你二姐,天天对我板着一张脸,在我记忆里,他就没有对我笑过,我做得好他一句肯定的话没有,我做错了,他就瞪着我。” “瞪到我害怕为止,你上次说,如果有选择你们不想做我的孩子。” 冷风刮来,仿佛把李武的声音也冻哑了。 “如果我有选择”,他顿了顿,道:“我也不想成为你爷爷的孩子。” 第135章 小瘸子,快过来开门 李小鱼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片刻后又听到李武用着无所谓的语气说:“其实我有时候在想,你爷爷如果不是因为孝子身份,他早休了你奶奶。” 闻言,李小鱼眸光沉了些许,“为何这么说?” 李武爱面子,有些事他在心里藏了很久,可这些日子被老三打的什么面子都没了。 他反而会慢慢去承认一些东西。 比如,他说:“你爹我呀,其实不是你爷爷唯一的儿子。” “啥?” 李小鱼秀眉一挑,以为自己听错了。 听着她惊讶的语气,李武咧着嘴笑得更开了:“没过几年你爷爷就没有出门做生意,但也不经常回家,你奶奶怀疑他找了外室,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 “那晚的事我记得很清楚,反正一个下雨天,你奶奶拉着我找过去。” “开门的是一个比我小二到三岁的小男童,他当着我的面,喊了你爷爷一声爹。” 李武的语气很轻松,似乎在讲一件别人的八卦。 但李小鱼听得出来,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也说明这些事确实让他难以释怀。 “你奶奶也是有毛病,她居然跪下去求那个怀孕的女人,说愿意跟她好好和处,只要你爷爷回家, 我当时怎么拉她拽她,她都不走,我也就得过且过了。” “后来你爷爷去世,我感觉自己自由了,死命的玩,然后玩脱了。” 比起他玩脱那些事,李小鱼更好奇另一件事。 她疑惑地问道:“没听你说过这些事啊,不过爷爷好像没有带那女人和儿子回家?” “是呀”,李武得意的笑道:“因为我告诉你曾祖父了,你奶奶是他好友的女儿,他怎么可能看着你奶奶受欺负,我就带着他找上门去了。” 说到这里,他甚是可惜地叹息道:“结果那女人的儿子说了一些难听话,你曾祖父也是爱面子的人。” “回家越想越气,把自己气死了,然后你爷爷更讨厌我了。” 李小鱼嘴角抽了一下,这都啥事? 她又好奇地问:“爷爷走的时候,她们没来跟你分家产?” “没有”,李武觉得他爹这点还是挺厚道。 “你爷爷早就安排好了,他私底下给了那边多少财富不知道,反正明面上李家的财产全给我了。” 李小鱼可不心疼他,剜了他后脑勺一眼。 骂了一句:“败家子。” 不知道为什么,把这些事说出来,李武心里还挺舒坦的。 夜色全黑,他走进村,背着李小鱼往顾家的方向走,边走边说:“老三。” 今晚没有月亮,四周乌漆嘛黑。 李小鱼视线再好,也看不清前方有没有障碍物,在提醒李武小心脚下后,随后回道:“什么事?” “几个孩子里面,就你的性格最像老子。” “少鬼扯,我可不像你,我不窝里横也不败家。” 她骂得一点都不客气,李武也一点也不生气,他打从心里有种舒坦感。 就像...糊涂麻木了一辈子,终于有了那么点清醒的感觉。 他又喊:“老三。” “说。” 李小鱼回答的有点不耐烦,她一直紧盯着窄窄的田坎,生怕他一脚踩滑跌进田里。 “你爹我啊,稀里糊涂活了大半辈子,我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可这段日子看到你大姐的处境,加之被你打多了,我才明白把她嫁给林大山是我犯过最大的错。” 一提到大姐,李小鱼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想用最难听的话骂李武,沉默片刻,变成一句平静地问话。 “重男轻女,给李广昌凑聘礼,不就是把你把大姐嫁给林大山的理由吗?” “是呀”,李武承认得很干脆。 穿过竹林往石台阶上走,斜度太高,李小鱼又背着背篓,李武走的很吃力,他还是咬着牙稳稳走了上去。 看着上面不远处的茅草屋,李武第一次在女儿面前叹息。 “我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那时的确急着给老大娶媳妇,但我想得是要给小燕找一个好点的婆家,结果眼光太烂了,找到了林大山那个废物。” “老子以为他那么几个弟弟,他又是老大,等将来弟弟们赚了钱,肯定有一部分是给他这个当大哥的。” 提到这件事,李武就气,“谁知道他家几个弟弟那么废物,没见富裕还越过越穷酸,他个死废物也跟老子一样,动不动就打人。” 李小鱼瘪了下嘴,无语地回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这个败家子造成的。” 李武也不否认。 沿着小路走上去,顾家就在前面。 从他们这边只能看见漆黑院子,李小鱼让他放自己下来,李武没听。 “从小到大,老子也没背过你几次,都走这来了就送你到门口,顺便看看顾绯这个小废物。” 他口中的小废物,正地坐在堂屋的门槛上阴沉沉地看着他们。 李小鱼懒得理他,她想了想,劝道:“你这辈子也没多少年了,你是已经毁了,你把我们这一代也毁了。” “家里就小梅一个孩子,你要是多少还有点良心,就别因为她是女孩子而苛待她,你也被爷爷不喜欢过,你应该明白不受待见的痛苦,好好对那孩子,她跟她爹娘不一样,你对她好,她会记着的。” 走到门口,李武慢慢把她放下来,点头道:“老子知道了。” 接着,他挥着拳头敲门,大声朝里面喊道:“小瘸子,快过来开门。” 门被他敲的咚咚作响,李小鱼有点佩服他的勇气,敢对顾绯大吼大叫,真是不怕死啊。 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 霎时一股冷气传出来,李家父女同时打个冷颤。 三人站得近,除了彼此脸上的表情以外,其他都能看得清。 李武眯起眼瞅了瞅眼前的小瘸子,他脸上闪过一抹欣喜,对着李小鱼笑呵呵道:“呦,三女婿长胖了点啊。” 后者也呵呵笑道:“那可不。” 顾绯的眼神一向淡然,加之夜色漆黑,他不装瞎子李武也不看出来。 他便直晃晃地将目光落在李小鱼身上。 闻到她身上有股血腥味,他双眉微拢。 第136章 顾绯给狗洗澡了 不知道他在看自己,李小鱼叫李武回去,李武也确实饿了,他得赶紧回去吃晚饭。 走之前,他见顾绯连一个岳丈也不叫。 他气愤地哼道:“又瞎又瘸,连老丈人也不喊,哼。” 李小鱼可不会因为他方才讲得那些事惯着他,抬了抬音量,凶道:“你都骂人家了,还要人家给你打招呼,你怎么不想得再美一点,赶紧走。” “知道,老子走了。” 说完,李武便转身走进了黑夜里。 李小鱼望着他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她喊道:“明天跟我去大姐家看看。” “嗯”,这次李武没有带一点犹豫。 他回答的铿锵有力,李小鱼抿着唇,她依旧注视前面,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比以往多了几分深沉。 直到李武的影子彻底消失。 她才低头去看,不知何时跑到脚边的小瓜娃子。 看着不停往腿上蹭的小狗,她脑海里浮出一路上与李武的对话。 也更加理解人是复杂的多面体这句话的含义。 见她一动不动,顾绯上前主动去取她的背篓,同时开口问道:“打架了?” 闻言,李小鱼收回思绪。 她没去看受伤的地方,顺着他的动作摘下背篓,嘿嘿笑道:“你咋知道的?” “你身上有血腥味”,顾绯提着背篓往里面。 一路跟李武聊天分散了注意力,现在经他这么一说,李小鱼拱了拱鼻子四处嗅嗅。 她发现身上血腥味还挺重。 带着小瓜娃子跟在男人后面,顺手关上门。 她在这边插门闩,顾绯把背篓放好,进堂屋点燃了桐油灯,端着油灯朝她走来。 李小鱼视力好,有一点光源她也能看清方向。 两人一同往堂屋走,看见桌上摆了两副碗筷,她略微惊讶地看向顾绯。 “你还没吃饭?” 这时,从外面找人归来的大瓜娃子,咻得一下飞到她头顶,叽叽喳喳道:“没吃吃,等...” 你字还没说出来。 一只大手倏然抓住它的胖身体,神色温柔地看了它一眼。 这一眼,吓得小家伙一抖,啥话也不敢再说。 见女子好奇地看过来,顾绯不紧不慢地回道:“它刚回来,累了该休息了。” 说着,他手往上一抬,胖鹦鹉乖乖挥着翅膀飞去房梁上。 李小鱼借着光线抬头看去,小家伙翅膀包裹着小身板,圆得跟个汤圆一样。 她低头时,不经意扫过狗子。 发现今早还脏兮兮的狗毛,现在干干净净。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正用手帕擦手的男人,“你给狗洗澡了?” 不怪她这么错愕。 顾绯的身份给一只狗洗澡,确实挺难让人相信。 “嗯,脏得看不下去。” 瞧她下巴快要惊掉,顾绯指腹捏住她的下巴,轻柔地往上抬,李小鱼也配合的收拢上下唇。 见她这般配合,他好心情地说:“你坐,我去弄药过来给你敷伤口。” “好”,女子乖乖点头。 他前脚刚走,后脚李小鱼就把即将要跟上去的小瓜娃子抱了起来,见它要叫,她一把捂住狗嘴。 等顾绯进了厨房,她才放开狗嘴。 把它举到油灯前仔仔细细地照了照,发现狗子身上洗的很干净。 她低头凑近闻了闻。 忍不住啧啧摇头:“好家伙,你身上居然还有一股皂角香。” 窝在主人怀里,狗子很是开心,刚想去舔主人的手,就被女子放在了地上。 没舔到手,狗子很不开心,朝她汪了一声。 李小鱼连人都不惯,何况狗呢,她朝小家伙瘪了下嘴,“自己玩去。” 小家伙不死心,一直来蹭她的腿。 它是知道怎么撒娇的,看它可可爱爱的模样,李小鱼无奈地沉了一口气,还是把它抱在了怀里。 小瓜娃子除了爱舔手以外,全程都很乖。 李小鱼也任由它去了。 她一边抚摸着狗毛一边看着厨房的方向,脑子里在回忆近段时间顾绯的行为。 回忆完她发现,顾绯说话虽然还是老样子。 但行为真的变了很多。 就在想她思索间,顾绯端着碾磨好的草药过来了,她也赶紧把狗子放到地上,等他给自己敷药。 上药期间,他低声问:“跟谁打架了?” 他问得跟谁,而不是又打架了,这让李小鱼有种被信任的感觉。 仰头看着他,老实回道:“跟我大姐夫。” 听到后面三个字,顾绯不用多想也知道原因了,他语气淡然带着肯定:“他又打你大姐了。” “嗯”,李小鱼努着嘴叹了口气。 给脸上完药,顾绯掀起她的衣袖,检查她胳膊上有没有伤口。 发现胳膊上有两道淤青,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对她说:“小鱼,她得自己站起来,你帮不了她一辈子。” 李小鱼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大姐似乎没有和离的想法,现在除了警告林大山,她暂时也想不出好办法来。 “我知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只胳膊上好药,顾绯端着碗对她说:“去手洗了再来吃饭。” 和平相处下的二人还是很和谐的,就连吃饭发现顾绯两道菜盐都放少了,李小鱼也没说一句嫌弃的话。 饭后,她洗碗,顾绯烧水洗澡。 自从顾绯眼睛能看见东西以后,打水的活,就被他自动承包了。 李小鱼舀水时,看见满满一缸水,她回头往灶台看了一眼,灶台挡住了顾绯。 她能看见的,只有火光下倒映在墙上的黑影。 修长又高大。 看着很有安全感。 李小鱼唇畔微扬,如果没有那些事,跟顾绯这样能力强长相又好的人在一起。 应该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听到她的笑声,顾绯偏头,从灶台后面歪着头看向她,温声问道:“你在笑什么?” 后者揉了下鼻子,摇头微笑:“没什么。” 她转移话题,问道:“你每天去打水,没人发现你眼睛恢复了?” 顾绯不高兴她转移话题,现在又不适合追问,语气低然地回道:“没有,我是趁着没人时去的。” “这样啊。” 等她收拾完碗筷,锅里的洗澡水也烧得差不多了。 顾绯拿桶舀水往浴桶里倒,他让李小鱼先洗。 后者也不跟他客气,脱衣裳时她发现大腿内侧脱了很大一块皮,关键还不疼,所以她一直没感觉。 看到冒出来的血花,李小鱼眼前一花,人险些晕倒。 拧着眉想了大半天,才想起是怎么造成的。 下午她和林大山都不服气,县令说让他们谁打赢了,这事算谁有理。 然后李武冲得太快,从门槛上绊了一脚摔出去了,她去拉他的时候没刹住脚,也跟着摔了出去。 担心自己的伤脏了一桶水,她赶紧穿上衣裳出来。 见她出来,顾绯往浴桶瞥去,桶中水连个波澜都没有,他再次把目光看向眼前人。 温声问道:“为何不洗?” 第137章 此腿非彼腿 李小鱼夹着腿,神情有些尴尬。 这让她怎么说呀,总不能说大腿内侧脱了块皮吧,上次屁股伤着了。 顾绯都不要她去找刘大夫。 这次伤的地方更隐蔽,更不会让她去了。 之前看不见的时候还好,现在顾绯眼睛在慢慢恢复,她实在不太好意思让他上药了。 主要位置太尴尬了。 干笑了两声,故作平静地说:“你先洗,我身上太脏了,等你洗完我再洗。” 她整个人奇奇怪怪,顾绯很难不多想。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她全身,发现她在夹腿,眉心微拧,淡然说道:“天太黑,你把油灯拿上。” “不用,我看得见”,李小鱼赶忙摇头。 说完,她生怕顾绯追问,迈着大步进了堂屋。 等顾绯进了洗澡的房间,她轻呼了口气,赶忙跑进厨房往锅里添了一瓢水。 随后坐到灶台后面,点燃了柴火。 零星的火光燃起,光晕弥漫,给寂静中的厨房给渲染上一层朦胧的红光。 她又去打了一瓢水过来,顺手取下一张手帕扔进去。 她缓缓解开腰带,褪下里裤,单手拧干沾水的帕子,看到腿上的血,怕晕过去,她立马半眯起眼睛。 手帕贴在伤口,顿时一股疼痛感席卷全身。 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气。 “嘶,真奇怪,不碰就感觉不到疼,一碰吧,感觉天灵盖都在疼。” 她一边擦伤口,一边小声嘀咕。 “上上次是屁股,上次是胸口,这次是大腿,怎么每次受伤的地方都这么奇怪。” “真是要命啊。” 她无语地吐槽自己,丝毫没注意外面有人正往这边走来。 顾绯不放心她,他进房后并没有洗澡,而是等外面没有声音后,开门走了出来。 听着厨房很小的嘀咕声,他带着疑惑走了过去。 他脚步声很轻,轻到在安静的夜晚也没引起厨房那位的注意。 当他走到厨房门口,顺着声音往灶台后面看。 步入眼帘的便是李小鱼无物遮挡的双腿,她低着头,手放在膝盖之间往上的位置。 加之她神情染着痛苦,很像是在... 察觉有目光投来,李小鱼蓦然抬头,这一看。 见是顾绯。 她脑袋一白,张着嘴巴举着手帕错愕住了。 发现她手帕上有血,顾绯偏开头,清了清嗓子,关心地问:“大腿还有伤?” 李小鱼还在想怎么解释,听到他的关心。 立马并拢腿,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声音小如蚊虫:“嗯。” “具体位置”,顾绯没有走进去。 瞅见他身体又外往侧了侧,李小鱼往头反方向侧了侧,撅着嘴尴尬地回道:“大腿根...” 顾绯无奈地沉了口气。 低声说:“怕我占你便宜,所以不告诉我?” “不是”,李小鱼乖乖摇头。 “那你为何不说?” 顾绯很懂拿捏人心,他的语气从始至终都带着一种无意识的宠溺,不会让李小鱼觉得他的话带着强势。 她跟个小孩一样,嘶哑地声音听着软软的:“我不好意思说,这地方太尴尬了。” 有一部分比较靠后,她还得掰着才能擦去血渍。 闻言,顾绯轻笑了一声:“你把我身上该看的地方,都看得差不多了,你胆子何时变这么小了?” 他这把李小鱼问得不知道怎么回。 她想了片刻,反驳道:“我胆子哪小了?明明你眼睛现在恢复了,上药的时候稍不合适就会看到那地方,我还没见过你那地方,你先看我的,我多吃亏啊。” 她也不知道在跟顾绯嘴犟什么,稀里糊涂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过于大胆的话,让顾绯耳朵泛了红。 他轻咳了一声,揶揄她:“我的意思是让你说出来,我给你配药,何时是要给你上药。” 啥? 李小鱼眼皮一抽,脸倏然爆红。 我会错意了... 她刚想说话,一道低沉染着缱绻的声音传来:“你若想看,给你看便是。” “...” 李小鱼想当场钻地,她扯着嘴角嘿嘿笑了笑。 强行给自己解释:“我说的那地方是腿,跟你说的不是一个地方。” 顾绯也不跟她争辩,他轻飘飘来了一句:“我说的也是腿,不知小鱼想的是哪?” 两人都心知肚明。 此腿非彼腿。 李小鱼回头,暗戳戳瞥了他一眼,好家伙跟我玩文字游戏。 她尴尬地抓了下耳朵,小声回道:“跟你想的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跟他聊天的缘故,李小鱼心里的尴尬少了许多,人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顾绯也不再逗她。 转过身背对着她,低声说道:“你先去洗澡,我给你配药。” 见他转过去,李小鱼把手帕扔回水里,快速系好腰带,“你洗了没?” “没有,等你洗了我再洗。” “我身上有伤口,会把水弄脏的”,说话的同时,她把灶膛里的柴退出来。 话音刚落,顾绯就把话接了过去。 他说:“我不介意。” 手上的火钳一顿,李小鱼眼睫眨了眨,抬眸看向厨房门口。 顾绯已经离开。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一字一顿地重复:“他不介意...” 趁着她洗澡之际,顾绯弄好了药。 等她出来,他把药碗递给她,语气带着不易察觉地关心:“薄薄敷一层即可。” 接过药碗,李小鱼乖巧地向他道谢。 不管眼睛能不能看见,顾绯都不太需要油灯,他把油灯放在睡觉的房间便离开了。 他在洗澡,李小鱼在房间跟那块要掉不掉的皮肤斗智斗勇。 扯掉又疼,不扯掉也疼。 关键她还没那个勇气去扯。 顾绯澡都洗完了,她还没搞定。 进房前,男人转过头,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上好药了?” 或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他低沉的声音听着有种质哑感。 李小鱼像只舔尾巴根的猫,脑袋正埋得低低的,听到他的声音,她吓了一跳。 立马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无奈地回道:“没有,那块磨破的皮没有掉,一扯太疼了,我不敢扯。” 顾绯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 他看着躺在窝里睡觉的狗子,拧了拧眉,道:“长痛不如短痛,你若下不了手,我来处理。” 第138章 想小鱼亲我,可愿意? 李小鱼双手揪住被子,经过一番思想准备,她纠结地开口道:“要不你帮下我吧。” 怕顾绯误会,她又解释:“我实在下不去手...” 闻言,顾绯双眸暗了些许。 压低地声音带着几分试探:“不怕我看到不该看的?” 都这种时候了,还矫情啥。 李小鱼重重呼了口气,尽量用着轻松地语气缓解自己的紧张:“我们在一个户籍上,就算以后要分开,至少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夫妻,你就算看到了也没什么呀。” 她以为她说的很轻松。 顾绯却听出了话里的颤音,他沉了口气,意有所指地说了六个字:“我会对你负责。” 他不说这几个字还好,一说李小鱼赶忙摆手拒绝。 “不用负责,我不把你也看得差不多了么,你看看也没事,真不用负责。” 她越是拒绝,顾绯心里的阴郁便加重几分。 他把心思全都压在心底,未表现出一丝强势,温声回道:“那便得罪了。” “不得罪不得罪。” 嘴上这么说,李小鱼心里想的是:你别跟我玩阴的就行。 她跟李武有个很相似的共同点。 很讨厌身边人玩阴招。 顾绯沉默了片刻,才转身走进房。 四目相对,一想到接下的画面,李小鱼脸一下就红了。 她甚至有点不敢与顾绯对视。 暗暗在心里吐槽,还是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好,至少不至于这么尴尬。 她躺在床上,主动地一点点把被子掀开。 在看到那一点白时,顾绯转身走了,李小鱼不知道他去干什么,趁着他还没回来,找衣裳盖住了某处。 盖好处她又把手放在上面,做一个遮挡状态。 然后她发现这个姿势,莫名有种欲拒还迎的意味... 就在她纠结到底要不要用手遮挡时,顾绯回来了,他手上还端着一盆水。 见他看过来,李小鱼抿了下唇。 缓缓把手拿开了,平静地说:“我没有多想哦。” 这话大有此时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顾绯用脚把门关上,他面不改色地回道:“我信夫人。” 一听到夫人二字,李小鱼就知道他没信。 她别开头掩饰自己的尴尬,暗戳戳地转移话题:“我是要躺着还是坐着?” 把水盆放在小凳子上,顾绯冷静地看了看她赤条的双腿,语气也相当理智平静:“坐起来吧。” “好的。” 毕竟他会医术,听他的准没错。 乖乖坐起来,随着大字型呈现,一股难以言语的暧昧在安静的房间弥漫。 顾绯那双漂亮的柳叶眼暗了暗。 过于安静,让李小鱼感觉到了一丝慌张。 她的心跳比上次还要急。 这是第一次在顾绯能看得见的情况下,给这么隐私的地方治疗。 说不紧张是假的。 摆好姿势,她顶着一张绯红的脸看向男人,因为紧张,嘶哑地声音劈了叉:“你...你可以过来了。” 顾绯站在离床边两步之遥。 他看着李小鱼一点点往床边挪,他喉间挤出一个喑哑地的字眼。 “好。” 从腰间取下一把小刀,在火上烤了烤,随后坐到床沿,见李小鱼害怕地闭上眼睛。 双手紧紧揪住被单。 他温声哄道:“等下若是疼了,你咬住我的肩膀。” 女子闭着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第一次给这种地方治伤,顾绯心也颤了一下。 他无视那令人浮想翩翩地遐想之地,用右手腕抵在伤口周围,轻轻将腿往外掰了掰,看清那一片破开的皮。 拿着凉透的小刀的左手将那一整片挑起。 他的手腕是热的,刀又是冷的,冷热交替让李小鱼打了一个冷颤。 见她曲起的双腿在抖。 顾绯抬眸看向她的脸,发现她脸上冒出密密麻麻地冷汗,眼睫也止不住的颤。 他薄唇溢出温柔的话语:“别怕。” 说完,利落下手。 刹那间,一股钻心的疼逼得李小鱼身体往前。 “呜...” 她一只手掐住顾绯的手臂,猛地张口用力咬住他的肩膀,以此来缓解伤口的疼。 顾绯像感觉不到疼痛般,任由她咬着。 放下小刀,将她搂进怀里,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一向低沉的声音温柔如风:“没事了。” 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莫名地安抚了李小鱼慌张的心理状态,她缓了好一会。 慢慢离开顾绯的肩膀,见他衣裳上留下被自己用牙齿咬出来的凹痕,那双因疼痛泛红的桃花眼,湿漉漉地望着男人。 活像一只受欺负的小可怜。 看着跟以往差别很大的她,顾绯目光往下落在她湿润的唇上。 没发现某人眼神的小鱼,还在为自己的行为向男人道歉:“不好意思啊顾绯,咬疼你了。” 听到后面四个字,顾绯眸底的晦暗加深了几分。 他沉默了片刻,从容地说:“不碍事,躺下吧,我给你敷药。” 其实这一步李小鱼可以自己处理了。 但一想到顾绯都帮自己处理掉了破皮,上药也就顺便的事了,要是说拒绝,显得自己过于矫情了。 她用衣袖擦掉眼眶的泪,乖乖点头道:“嗯。” 顾绯去拿药碗,她则是自己躺下来,把腿心处用衣裳遮好,她深深地呼了口气。 偏头看去,男人背着对自己。 顾绯的身体不是那种高高大大的类型,相反他是穿衣显瘦,脱衣全是紧实的肉。 身材很优越。 趁着他还没转过来,她往受伤的地方看了眼。 应该没看到什么吧? 顾绯转身,便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后者收回视线看了过来。 两道视线相撞。 李小鱼抿了抿唇,想到一些生理性问题,她视线往下落在顾绯的腰间,有衣裳遮挡倒也看不出来什么。 很是真诚的说:“你要是难受的话,你别憋着,会憋出内伤的。” 她的善解人意让顾绯想笑。 重新坐到床边,把碗交给她,将她的腿抬起放到自己腿上,这姿势让李小鱼的大字型的更大了。 冰冰凉凉地药贴在伤口,同时还有顾绯听不出情绪的话。 “小鱼是想帮我?” 人是欲望动物,有些方面跟情爱无关,李小鱼能理解的,她忽视掉他放在伤口上视线。 没有犹豫地回道:“你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帮忙。” 这次顾绯没有逗她,他唇畔微扬,笑容乖巧。 声音如夜晚的风,沉寂又悦耳。 “我非君子,我想小鱼亲我,可愿意?” 第139章 再热情一些 李小鱼看了眼他正在给自己敷药的大手。 思索了下,傻傻问了三个字:“亲嘴吗?” 此话一出,顾绯手一顿。 而没发现自己这句话暴露了属性的女子,见他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 顾绯把药敷好,将她的腿轻轻放回去。 拿走她手上的碗,用意味深长地眼神看着她,语气不带一丝起伏。 “小鱼是想亲哪?” 看都看了,李小鱼也不藏躲,稍微侧着身把里裤穿上,一边系结一边不解地回道:“什么叫我想亲哪?不是你让我亲你吗?” 见她还没发现问题,顾绯把碗放在小板凳上。 再把小刀放回鞘里。 看李小鱼的眼神愈发的深。 系好腰带,后者歪坐在床上,那双还带着些许红的眼睛,茫然地睨着男人。 然后眨了眨,问道:“怎么了?” 顾绯很少在她面前重重沉气,背对着她洗手, 同时问道:“小鱼亲过谁?” “啊?” “我没亲谁呀”,李小鱼一脸莫名其妙。 看着水没过手背,顾绯余光往后瞥了下眼,沉声问道:“那为何要说那三个字。” 李小鱼拧了拧眉,没觉得那句话有什么问题。 “不就是亲...” 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赫然顿住,盯着顾绯的背部看了又看。 这才反应过来他为何问那句还亲过谁。 手揉了揉鼻尖,扯着嘴讪笑了两声:“呵呵,以前看过一些话本子。” “画本子?”,顾绯用手帕拭干净指节。 “嗯”,李小鱼点头。 实际是她在现代看过一些书。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书还是看过一些的,而且她不认为女人看某些方面的书是什么羞耻的事。 听得她说的坦荡,顾绯偏头看她,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样的画本子?” 经过方才的相处,李小鱼心里的尴尬渐渐褪去。 她把唇鼓成鱼嘴状,用着一副你懂的表情看顾绯,揶揄道:“你应该比我懂啊。” 顾绯正要端着水盆出去。 闻言,他脚步顿住,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画面。 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到了一定年龄会有嬷嬷给书或是安排人教导。 他对这些没兴趣,所以匆匆翻了翻书。 便把他们打发走了。 只是他记忆不错,看过的东西会记下来,李小鱼若不提,他都不会去想。 思索了片刻,他解释道:“我看过书,未与人实践。” “巧了,我也是。” 听到这句话,顾绯耳尖一红,迈着残腿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开,李小鱼秀眉一扬,低头看向自己受伤的腿,耳边回荡着顾绯方才那句话,顿时手心升出一股痒意。 喃喃低语道:“他这是在向我解释,他是干净的...” 在她思索间,顾绯去而复返。 见他没有再提亲亲的事,李小鱼以为他不想,掀开被子准备睡觉。 看出她的意图,顾绯提醒她:“小鱼不是说要亲我?” 后者提被子的手一顿,也懒得去纠正是他找自己要亲亲,不是自己找他自己。 努嘴回道:“我看你出去了,以为你不愿意。” 顾绯坐到床边,朝她招手:“过来。” 爬过去,歪坐在床上,食指抬起,指腹在男人的薄唇上轻轻点了点。 “是亲这里吗?” 别的不说,这家伙的唇还挺软乎。 “嗯”,凉凉的触感传来,顾绯失笑:“小鱼,你胆子真的很大。” 这夸奖虽然大可不必,李小鱼欣然接受。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亲顾绯这样的绝色,她可不会吃亏,再说是他自己要求的,那不得满足他。 有句话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都从鬼门关闯过几次了。 风流风流,有何不可? 等顾绯走了,她就跟富贵去邻国,然后她再去养个小倌,那不得把自己伺候的像个神仙一样。 一想心里就美滋滋,笑容都有些憋不住。 她抿着唇憋笑,好一会,才说:“健康的两性关系,有利于身心。” 看着她藏不住的笑,顾绯多少能猜到她心里没好事。 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在他改变策略之时,李小鱼半跪在床上,腰背挺直,双手撑在两侧,缓缓贴近顾绯的唇。 然后吧唧一口。 说是蜻蜓点水也不足为过。 在她往后退的一瞬间,顾绯双眸微微瞪大,那双柳叶眼乖巧地睨着眼前人。 薄唇溢出迷惑地字眼:“结束了?” 李小鱼秀眉一扬,反问道:“不够?” “嗯”,顾绯哑着声音回道。 “我也是第一次亲人,也没什么经验”,她皱着眉回想以往看过,想了想对顾绯说:“你把嘴张开。” 她怎么说,男人就怎么配合。 油灯溢出的光线照在他身上,给他身上盖上一层薄薄暖光。 看着他微张的唇,那若隐若现的果冻也步入李小鱼眼中,她认真回想了下以往看的细节。 再次贴近。 四目相对,她双手攀在男人肩膀,鼻尖相抵,彼此洒出的呼吸缠绕。 谁也没有闭眼。 李小鱼不用撬开牙齿,探入唇齿纠缠,霎时,一股怪异又新奇的感觉包裹着二人。 顾绯呼吸一滞,他眨了眨眼,双耳愈发的红。 他这般模样过分乖巧,完全无法将他手段毒辣几个联系在一起,李小鱼甚至能从他深邃的眸子里看到自己。 她敛了敛眸,心里暗暗腹诽:难怪叫法式热吻,是挺上头的。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有些呼吸不过来。 亲了大概十来秒左右,她松开了顾绯。 小弧度的喘着气,准备躺下睡觉,刚将挺直的腰背稍微往后弓,一只大手按住她的后背,把她按到了怀里。 她贴在顾绯胸膛,仰头不解地望着他。 看见他眸子里的那抹情欲,她嘴角一抽,肯定地问:“还要啊?” 顾绯睨着她湿润的唇,眸色沉沉。 低声回道:“嗯。” 李小鱼瘪着嘴,咽了咽口水,一点都不羞涩地问:“你也上头了?” 看着她咽口水的动作。 顾绯往她脖颈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太过晦暗,女子根本察觉不到,他循序渐进。 “没有。” “没有你让我再亲你。” 顾绯薄唇凑到她耳边,低沉的声音缱绻又勾人:“再热情一些,可以吗?” 第140章 吻上瘾 李小鱼眼皮突突跳了跳。 还说没上头,都快上瘾了好吧... 无奈地沉了口气,她双手攥住顾绯肩膀上的衣裳,又亲了上去。 顾绯低头,李小鱼仰着头。 这导致后者的脖子全程后仰,看似主动权在女子手上,实则全程都是前者在掌控。 终究是没什么经验,亲着亲着李小鱼就快喘不上来气。 安静的房间里,吞咽声格外清晰。 呼吸逐渐加重,顾绯放在她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地又往前压了压。 李小鱼脸红透。 她用力推开顾绯,嘭的一声靠在床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摇头道:“不行...我真得喘不上来气了。” 比起她的狼狈,顾绯淡定地多。 他目光从容地睨着对方红肿的唇,牙尖轻轻咬了下薄唇,随后靠近她。 见他靠过来,以为他还要,李小鱼摆动双手。 一张红透的小脸写满了拒绝:“不可以了,我脖子都快断了。” 顾绯没有说话,手落在她衣领处,温柔的将她蹭到凌乱的衣领整理好,随后大手覆在她的脖颈后面。 一下一下替她缓解酸痛。 他亦不说话,藏起情愫的黑眸淡淡地注视着女子。 见他没有再提要求,李小鱼也放松了下来,老老实实享受着他的服侍。 约莫一刻钟后,脖子的酸疼慢慢消失。 李小鱼瞌睡也来了,她手背掩着唇打了一个哈欠,困倦地说:“我脖子的不疼了,你也上来睡觉吧。” “不疼了?” 顾绯手没有拿开,他浅浅地问道。 没听出来话外之音,女子边打哈欠边点头:“不疼了,明天我还要去大姐家,睡觉吧。” 她往里面拱了拱,把外面给顾绯让出来。 吹灭油灯前,顾绯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什么要求都没有再提。 翌日。 李小鱼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出来看见顾绯坐在堂屋看书,她平静地跟他打招呼。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面对跟顾绯昨夜那一二事,她已经没了尴尬或是害羞的心理。 吃过饭,她对男人说:“顾绯,我出门了啊。” “嗯,早点回来。” 顾绯坐在板凳上,左手背支着侧脸,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他食指轻轻碰了一下唇。 慵懒地柳叶眼藏着晦暗不明。 李小鱼去到李家,李武和李广昌也刚好出门。 后者骂骂咧咧,直接挨了李武一脚,“啰里吧嗦,叫你去就去,你敢不去老子今天打死你个狗东西。” “哎呦,爹你别踹了,我去还不行么。” 门牙少了一颗,一说话就漏风,还被嘲笑,李广昌这几日都不想出门。 今天还被爹强行拉出门,他烦的要死。 二人说完话,就看见李小鱼站在前面不远处。 一看到三妹,李广昌把话全憋了回去,刚挨完一脚,他可不想再挨第二脚。 “老三来了。” 三人简单打了个招呼,便一同往村口走。 他们三个走在一路,就没有安静的时候,叽叽喳喳跟麻雀一样。 路上有人看到李家父子一人缺了一颗门牙,嘻嘻哈哈咧嘴着嘲笑他们:“我说老李啊,你和广昌一个缺左边门牙一个缺右边门牙,你牙缝里吃不到的,刚好给你儿子吃。” 早上大多数村民都要出门干活,听到这话,纷纷大笑起来。 李广昌本来就因为这事不想见人,现在还被他们当面嘲笑,他愤怒地骂了对方一句。 然后窘迫地低下了头。 李武爱面子,捂住嘴跟对方杠了几句:“我儿子愿意吃,说明他孝顺,要你瞎操心。” “愿意吃?我看广昌的脑袋都快埋到地里了,他可能恶心比愿意多。” “放屁,我儿子我了解。” “那你从牙缝里抠一坨,看看广昌吃不吃。” “你...” 他们家在村里就是个笑话的存在。 李武又是个窝里横,在外面干啥啥不行,恶心也恶心不过别人。 李广昌脸皱成一团,他恼怒地拉了拉自家爹的衣袖,尴尬地低吼道:“爹,你别说了,越说越丢人。” 李小鱼站在父子俩身边,见过他们在家的蛮横。 以为他们能憋出什么凶屁来。 结果一个嘴笨一个犯怂。 上前抓住李广昌的后衣领,把他往后一拽,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背,让他站直了。 随后对着嘲讽他的村民,冷静还击。 “他门牙掉了又如何,他吃得比你好,长得比你壮,种庄稼比你勤快,你这么喜欢把别人的缺点当乐子,那把你帽子摘了,让大家乐乐呗。” 一句话怼的村民笑不出来了。 她之所以这么说,因为那村民头顶秃了一块,所以长年戴着帽子。 听着她维护自己,李广昌像个呆子,扭头傻傻地看她。 “小鱼...” 刚说出口,李小鱼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给我站好,弯腰驼背像什么样。” 被她突然的冷厉吓了一跳。 李广昌噌地一下就站直了。 见那村民既尴尬又愤怒,李小鱼瞪了他一眼,对身边的一老一小说道:“走,别耽误正事。” 出了村,三人沿着大路走。 开始是三人平行走,走着走着,李广昌就拉着李武走到了后面。 他看着前面双手扣着后脑勺哼着小曲的女子,悄咪咪地对李武说:“爹,三妹今天维护我了。” 李武小声回道:“老子看见了。” “你说她为何要帮我?我跟她就像猫跟耗子,谁也不待见谁的。” 李广昌想不明白。 李武白了他一眼,你想不明白,老子就能得明白? 看着大儿子呆呆的样子,这话他没说过,想了许久憋出一句:“可能看我们俩个没出息,给她丢人了吧。” 李广昌认真想了想,也只能是这个原因。 回头看着磨磨唧唧的两人,李小鱼不耐烦地说:“走快点行不行?” 听着她嫌弃的语气,李广昌更加坚信了想法。 三人下午才从林家回来,再把锅盔和包子做好,时间已经是晚上了。 忙了一天,李小鱼困得不行,她收拾收拾就上床睡觉。 油灯吹灭,窸窣声响起。 她和顾绯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位,她打着哈欠,刚转过身侧睡。 忽然一只大手放在她腰间。 下一刻,她被搂着滚了一圈,滚到了顾绯身上。 漆黑一片,她看不见男人的眼神。 双手撑在他脑袋两侧,拉开与他的距离,迷茫不解地问道:“这是干嘛呀?” 顾绯两只手臂环在她腰上,薄唇翕动,一字一顿很是缠绵。 他说:“亲、我。” 第141章 让你的嘴也忍忍 “什么?” 李小鱼的瞌睡瞬间就没了,她惊讶地吐出两个字。 顾绯权当她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不止听清了,还听得明明白白,腰被顾绯困住,她没法坐起来。 拧了下眉,咬着下唇呼了口气,不解地问他:“昨天才亲过,你今天又要亲?你这不是上头,是上瘾了呀!” 虽然她也喜欢这种事,但她不会上头啊。 顾绯正是发现她不讨厌,才会暗中变本加厉,一点点去引诱她。 两人互相看不清对方眼中的神情。 只听男人低沉带着温和地声音说:“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小鱼也喜欢不是吗?” 他这话听得李小鱼头皮一麻。 她抠了一下头皮,皱着眉在思索怎么回答。 想了想,她坦诚回道:“我是喜欢,可是昨天是因为你帮了我,所以我才想帮你,今天咱们无事发生。” “这不太好吧?” 其实她多少能懂顾绯要亲亲的原因。 孤男寡女,之前都没谈过,吧唧过后会有心猿意马,导致现在两人就像处在一种新鲜期。 听到她的解释,顾绯依然没有松手。 他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然后让女子坐在他腰间。 微微弯腰,额头贴在李小鱼的额间。 英挺的鼻梁抵在对方的鼻尖,像撒娇般轻轻蹭了蹭,温热的气息随同他低哑的话一同洒出。 “那便当作帮我,好吗?” 呼吸洒在脸上,酥酥麻麻,两张唇差一寸就能贴上,这让李小鱼下意识地往后躲。 顾绯左手往上扣住她的后脑勺,她躲了个寂寞。 清了清嗓子,尽量平静地回:“你冷静一点,你要学会克制啊。” 这般清醒的话,顾绯可不喜欢听。 他薄唇往前,直接贴在李小鱼的唇上,就着她的唇,哑然道:“我很冷静,我也知小鱼喜欢,若小鱼不愿帮忙,我便自己来。” 随着他说话,她感觉唇上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爬一样。 挠得心肝痒。 李小鱼抿唇沉了口气,温温柔柔地说着强势的话。 除了他也没谁了。 她抿唇的小动作就像亲了顾绯下唇似的,后者心头一颤,过电般的感觉让他想要的更多。 他右手臂锢着怀里人,仿佛只要她不亲自己,他就不松手。 发现这个苗头,李小鱼又是一声叹气。 贴着他的唇,无奈地说:“算了,看在我自己也喜欢的份上,再宠宠你。” 以后说不定也亲不到比他还好看的人了。 撬开贝壳,她找到那颗珍珠,温柔且小心翼翼地对待。 夜晚容易将一切感官放大。 两人呼吸一点点加重,在这个凉冬,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燥热。 顾绯没有闭眼,漆黑的眸子深深注视着眼前人。 见着李小鱼闭上了眼,他把人往怀里按了按,克制着另一份冲动,享受着她无关爱意的亲吻。 他尽量扮演着自己不喜欢的温柔角色。 每一次的策略也随着李小鱼的变化而调整。 李小鱼怀疑自己肺活量不行,亲了没一会,她就趴在顾绯怀里大喘气。 “好了好了,亲完了,睡觉睡觉。” 顾绯敛去眸中晦暗,等她喘够了气,又把人提了上来。 见状,李小鱼人傻了,错愕地问道:“你还要?” “小鱼困了就睡,我自己来。” 这温柔动听的话,粗略一听好像很有道理,认真一想,离谱至极。 嘴被封住,呼吸都呼不上来。 这让她怎么睡得着? 李小鱼无语的笑了:“你告诉我,这怎么睡?” “那等我亲完,小鱼再睡”,顾绯声音带着几分乖巧:“很快的。” 话音刚落,李小鱼唇微张:“你...” 上瘾两个字还没说口,男人的薄唇便她的话堵在喉间。 最近每天晚上,两人都要上演这么一出。 不管李小鱼怎么说,顾绯都一口咬定他没有上瘾,说什么喜欢亲吻跟上瘾不是一回事。 要不是每次嘴都肿了,李小鱼可能就信了他的邪。 今晚他又要来。 李小鱼赶忙往后退,背部都快贴到土墙上,语气充满了拒绝:“昨天小梅来家里练拳就问我嘴巴是不是被虫咬了,你今晚还来,还要不要我明天送货了。” 自从顾绯决定不再杀她以后,她在他面前说话越来越不客气。 顾绯喜欢看着她亲自己的模样,所以今晚特别没有吹熄油灯,没想到被她给拒绝了。 那双慵懒地柳叶眼乖巧地睨着李小鱼。 语气略微无辜:“小鱼不喜欢了?” 后者直接白了他一眼,一点都不上当,“我不会上当的。” “我跟你说,你再这样没有节制”,李小鱼往窗户看去,直言道:“后天我要找工匠来修院子围墙,我顺便再叫他们修间房,我买个床,你给我睡隔壁。” 现在好不容易让她慢慢卸下防备,顾绯怎么可能搬到隔壁去。 他长睫眨了眨,看李小鱼的眼神有几分委屈。 “我过不久便要离开这里,你没必要再花钱多修一间房,买一张床也不便宜,没必要为我浪费。” “那你就节制一点,你天天亲,你那不难受?” 李小鱼往他腹部瞟去。 顾绯没有往下看,低声回道:“不难受。” “这么能忍?” “嗯”,顾绯拿出那枚铜钱在指尖把玩着。 看他玩铜钱,李小鱼无语道:“那让你的嘴也忍忍啊。” 一听这话,顾绯幽幽地抬头看向她,飘出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忍不了。” 暗中戳人,李小鱼可不让他。 揶揄道:“那我修个房,你睡隔壁去吧。” 也不知道这话戳中顾绯哪个点了,他把铜钱一收,吹熄油灯,躺下把被子一盖。 明晃晃地闹起了脾气。 这把李小鱼看乐了,她秀眉一挑,想笑然后憋住了。 躺下来背对着顾绯睡觉,她一闭眼就是顾绯刚才闹脾气的画面,她越想越想笑。 一个没憋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下一刻,顾绯睁开了眼,深邃的眼眸睨着窗户。 不知道心里又在盘算什么。 翌日,李小鱼去城里送货,顺便去问了下师爷那边,得到的答案还是拒绝。 被拒绝就算了,还接了一个其他县的新单。 回到村里,有村民喊住了她:“小鱼啊,你隔壁来新邻居了。” 第142章 李武遭遇中年婚姻危机 “邻居?” 带着疑惑,回到家她才知道所谓的邻居是谁。 风无度身着普通粗布衣裳,正坐在堂屋跟顾绯侃侃而谈。 看到他放在桌上的礼物,李小鱼若有所思地问:“你搬过来了?” “是呀,嫂子”,风无度微笑道。 李小鱼转头往屋外看了看,离顾家最近一户人家也相隔了近百米的距离,她好奇的问:“你住哪呀?” “那呀。” 风无度出到她身边,朝对面指去。 顾家下面是竹林,此时掉光竹叶的竹杆随后飘动,看着很是凄凉。 再抬眸看了眼身边眉眼染笑的开朗男人。 李小鱼只想吐槽一句:这就是他们说的邻居,谁家邻居住在对面呀... 收回心思,她对风无度说:“中午在这儿吃呗。” 她自来熟,风无度也很自来熟,“不了,我还要去给村长送礼,改日再来打扰师兄和嫂子。” 如此,李小鱼也不跟他客气,“好呢。” 顾绯就坐在板凳上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他发现一个问题。 风无度跟李小鱼可算是一类人。 不同点在于,师弟那张嘴没有李小鱼的嘴会胡扯。 送走风无度,回头发现顾绯在看自己,她往下看了看,见衣裳上并没有脏东西。 她问了心中另一个疑惑:“他搬来村里,肯定是要给你治腿,你不担心有人把你们的事告诉你的对手?” 顾绯摇头,声音淡淡:“师弟隐瞒了身份,我做安排了。” 他口中的安排是李武上报之时,便是结果他性命之日,这句话他没告诉李小鱼。 见他没有细说,李小鱼也不再多问。 另一边,李武晚上从城里回来,他从李广昌口中得知村里来了一个小白脸。 他狐疑地问道:“长什么样?” “高高瘦瘦,没我长得俊。” “去你娘的,我问小白脸长啥样,又没问你。” 一旁安静吃饭的王桂花,犹豫了很久,她放下筷子,一脸纠结地看着李武,说道:“你以后在家里说话,别老是说去你娘的,你他娘的,我没有惹到你。” 这话一出,桌上几个人都愣住了。 就连孙翠翠都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她嫁进李家这些年。 还是头一次见婆婆跟公公顶嘴。 她端着碗往桌边挪了挪,避免等下公公打婆婆伤到自己。 不出意外,李武又怒了。 他极其暴躁地把筷子往桌上一甩,脱口而出地骂道:“你他...”,顿了顿道:“你敢跟老子顶嘴!” 他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 同王桂花坐同一方位的李梅,胆怯地拉了拉她的衣裳。 小声对她说:“奶奶,我去叫三姑。” 听到这句话,李武鼓起眼睛,又气又错愕瞪着李梅,“你个小狗东西,还想去告状,信不信我揍你!” 他把抬起的手放了下来。 挨了多年的打,他发火时,王桂花条件反射地发抖。 听到小孙女说到李小鱼,她就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受的气,又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也没多少年可活了。 凭什么还要受气,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勇气。 一股足以跟李武抗衡的勇气。 她也把筷子往桌上一摔,那双被岁月洗礼布满憔悴的眼睛,怒视着李武。 一向温吞地声音锐利起来:“我不跟你过了,你休了我罢。” 话一出,李广昌手上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孙翠翠的碗差点没拿稳。 就连李梅也惊讶了。 李武先是张着嘴说不出来话,然后双眼一瞪,以为王桂花在说笑话,他偏头看向大儿子。 嘿嘿笑道:“哈哈哈,你娘会开玩笑了。” 李广昌也以为自家娘在说笑话,也跟着笑,“娘,坐下吃饭吧,别闹了。” 王桂花很冷静,她浑浊了几十年的脑子。 从来没像今天这般清醒过。 她先看向李广昌,“我没有跟你们开玩笑”,其后看着李武,坚定地说:“我不跟你过了。” 她这般坚定的眼神,李武年轻的时候见过一次。 他们刚成亲不久,在城里遇到了她妹夫,当时她妹妹讽刺王桂花。 王桂花也是这般坚定的眼神看着他们,说不会跟自己妹夫有任何瓜葛跟纠缠。 从那以后,她连回娘家都避开那男人。 这是他第二次见。 看出她没玩笑,李武笑不出来了,他捡起筷子又是一摔。 黑着脸对她说:“老子要是把你休了,光凭你娘家那母老虎她都能把你打死,更别说旁人,她们的口水就能把你喷死。” 他没见过哪个几十岁的人休妻。 这要传出去,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窝囊了一辈子,王桂花真的受够了,她直视着李武,一字一句地把积攒在心里的憋屈说出来。 “被打死或是被别人的议论骂死,也好过跟你过日子。” “我真的受够了。” “刚跟你成亲的时候你还像个人,后来公公走了你整个人就变了,家业不打理只知道赌,回家我说你两句你就跟我动手。” 说些话时,王桂花脑子里全是以前的点点滴滴。 一想到这些,她胸口就像被压了块大石头,压抑的透不过气来。 “那时我就想跟你和离,婆婆劝我娘家人也劝我,说我怀着孕被休了没人要,说等你成为父亲,你就会懂事,这日子就会好过起来。” 她哽咽地道:“我胆子小,我听了。” 听到她说这些,李武咬紧牙关,一脸怒意地瞪着她。 话都说到这份上,王桂花也没什么可怕的,她也瞪着李武,胸腔起伏越来越大。 眼泪随着她的话一同掉落。 “我等啊等,等到花花和小鱼出生,你不仅没有变好,反而变本加厉,而我也在一天天重复的日子里麻木了。” “刚成亲的你跟我打架,我还敢跟你还手,现在...” 李梅站起来用衣袖给她擦掉眼泪,看到乖巧的孙女,王桂花都恨自己以前为何要无视她。 她擦掉鼻涕,难受地说:“现在你抬下手,我就害怕到浑身发抖。” “我爹走了以后,我不受继母待见,我那时想着等我将来成亲,我一定要对我女儿好,要让她吃最好的食物穿最好的衣裳。” “可是...”说到这里,她整个人崩溃了。 “我三个女儿,我一个都没有对她们做到,我变得跟其他人一样重男轻女。” 李梅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她脸上的眼泪,只能跟着哭。 “奶奶,你别哭...” 王桂花崩溃地朝李武大声吼道:“我变成了我曾经最讨厌的人啊!” 第143章 装梦游 这话一出,李武脸色一变,他咬着牙半天说不出话来。 孙翠翠双手一僵。 她用着一种近乎呆滞的眼神盯着王桂花,心脏一下一下狂跳着。 李广昌看看爹又看看媳妇。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娘,只能烦躁对李梅说:“你别哭了,哭得烦死了。” 他刚小声说完,处于愤怒中的王桂花直接朝他吼道:“她愿意哭就哭,愿意笑就笑,你既然不会学着如何当孩子的爹,你就别管她。” 她一嗓子,把李广昌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李武依旧没说话。 他捏着拳头板着脸,双眼死死瞪着王桂花,瞪着这个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媳妇。 王桂花走了,她留下一句尽早去衙门办手续。 便离开了家。 黑灯瞎火,连个火折子都没拿。 看着奶奶独自离开,李梅急的大哭,她跑着要跟上去,被李武一只手抓住。 他把哭泣的孩子交给孙翠翠。 疾言厉色道:“今晚的事,要是让我在外面听到一点风声,别怪我家法伺候。” 他的家法就是扁担。 孙翠翠最怕他,哪敢说话呀,饭也不吃了,抱着孩子回房了。 堂屋就剩下父子俩。 一个抽着烟,一个低着头,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吐出烟雾,李武烦躁问大儿子:“你不滚回房,待在这里好看?” 李广昌正在想事情,突然一句话,吓了他一跳。 他看着爹一脸的烦躁,他心思沉重地问了句:“爹,妹妹是要知道我们把娘气走了,会不会打死我们?” 李武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 瞪了他一眼,骂道:“不知道,滚回去,别来烦我。” 说完,他侧着身,把脸转到另一边。 继续抽烟。 一口一口的白色烟雾,熏得李广昌难受,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听着大儿子房间的关门声。 李武吹熄了桌上的油灯,回房揣了一根蜡烛,又偷偷摸摸去厨房整了个火把。 轻手轻脚地出门了。 他悄悄离开没多久,李广昌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穿好衣裳也要出门,孙翠翠抱着已经睡着的李梅,疑惑地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 “我去把娘回来。” “公公都不管,你管什么呀?” 李广昌轻瞪了她一眼,小声埋怨道:“怎么说都是我娘,以后你跑了,你别埋怨李梅不把你找回来。” 在他面前,孙翠翠一向牙尖嘴利。 此时,她却说不出话来。 看着李广昌走出去,随着门缓缓关上,她低头凝视着床上的女儿。 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 婆婆那会说的话,让她心里大受震撼。 回想从前到现在,她也有些迷茫了,她曾经想成为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她已经记不起来了。 王桂花离开李家。黑灯瞎火她也不知道该往哪处去。 想去二女儿家,又想到李花花的性格,也只是让女儿徒生闷气罢了。 三女儿家... 去了的话,今晚家里又得鸡飞狗跳。 娘家回不去,大女儿家也不能去,她也没有什么老姐妹。 最后她悲哀的发现,活了大半辈子。 竟然无处可去。 她沿着村往外走,走着走着,就坐到一处田坎上,低声啜泣。 李武一个人蹑手蹑脚,在村里做贼似的到处窜。 甚至连李小鱼家门口都走了一遭。 今天去城里送货,加之天气又冷,李小鱼早就睡下了。 顾绯听到大门外的动静,他先是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然后掀开被子下床。 站在房间的窗户往外看,见李武匆匆的来又匆匆的离去。 他眼眸微敛。 堂屋门关着,房间门便开着,他侧首看向堂屋里,睡着在狗窝里打呼噜的小瓜娃子。 不禁怀疑,这小东西到底是不是一条狗。 李小鱼转身手一甩,发现旁边空空荡荡,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在房间扫了一圈,见顾绯站在窗户前。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鼻音:“顾绯,你站那做什么?” 顾绯脚微抬,片刻后,他又站那不动了。 见他不动,李小鱼打着哈欠慢慢坐起来,歪着脑袋又喊了一声:“顾绯?” “嘶,这家伙怎么回事呀,不会又梦游了吧?” 这样想着,她迅速下床,点上桐油灯。 随着光点亮起,房间被照亮。 李小鱼端着油灯走到男人面前,她把灯放到旁边,小心翼翼把男人的身体掰转过来。 两人面对面,她发现顾绯又是之前那般模样。 面无表情,双眸无神。 俨然一副梦游的状态,她无奈地鼓起腮重重呼出一口气。 “还真梦游了。” 她在房间看了一圈,见他没去找锅盔也没去找包子,迷茫地挠了挠头皮。 自言自语道:“难道这次梦游是站立?” 她刚说完,男人径直弯腰,薄唇在她嘴唇,重重咬了一口。 “唔......” 措不及防被咬了一口,李小鱼疼得往后一缩。 捂着嘴皮,皱眉不满地瞪着顾绯,嘶哑地声音也带着不满:“你这是什么梦游症呀?” “没见过这样的,喜欢什么咬什么。” 这一口把她瞌睡都咬醒了,他爱站窗就站窗吧,她不准备管他了。 “你自己站窗去吧,我睡觉了。” 说完,俯身靠近油灯,那撅起的腮帮一口气还没呼出来。 一只大手从身后搂住她的手。 下一刻,她被带到床边,顾绯坐在床上,她横坐在顾绯腿上。 刚要说话,男人的唇又贴了过来。 这次更过分,直接撬开,长驱直入。 李小鱼彻底醒了,她瞪大双眼怒视着顾绯的双眼,可惜男人眼睛一片淡漠。 什么情绪变化也没有。 她往后躲,躲不开不说,为了防止她逃跑。 顾绯换右手臂缠在她腰上,右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她的唔咽声,似一副催情药。 让男人加深了这个吻。 李小鱼试图推开他,结果不止没推动,反而被搂得更紧。 她拧着眉往旁边看去,却见顾绯的衣袖滑到了手肘处,露出了紧实的小臂。 白皙的臂膀上面青筋浮现,像一张有张力的网,紧紧缠着。 摇曳的灯光下,莫名增添了几分野性。 李小鱼心头一紧。 就在她出神的瞬间,顾绯起身,调换了位置。 将她压在身下。 第144章 实话最伤人 身位调换,李小鱼清澈的双眸眨了眨。 她迷茫地望着上面这位,目光无情,唇下深情的男人,脑子越来越清晰。 他梦游是眼疾引起的。 现在双眼已在恢复中,还会梦游? 装得还是余毒没清? 就在她等顾绯下一步动作,抬腿攻击他下盘的时候,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亲够了。 他把李小鱼抱到床边坐好,他上床了。 看着他乖乖躺下,老实拉好被子,又乖乖闭上眼睡觉。 这一通操作把李小鱼看笑了。 她双眉抬高,轻轻咬了咬下唇,一副憋笑的状态盯着男人。 半晌,她无奈摇头:“你现在是越来越神奇了。” 抿着唇憋住笑,吹熄油灯上床睡觉。 两刻钟后,听到身边女子均匀的呼吸声,顾绯缓缓睁开了眼。 他侧着身,面向着李小鱼。 黑暗中,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眼角带起一个小小的回钩,像只看不见的狐狸。 这边在睡梦中,那边李武在村里没找到人。 他离开村,沿着往城里的方向去了。 黑灯瞎晃,他没点火把,叼着个旱烟黑着个脸,脚下走得飞快。 一路上都没听到个声音,他甚至都在想。 王桂花是不是被狼给吃了。 重重叹了口气,他埋头继续往前找,李广昌胆子不大,他怕路上遇到个啥,出门特意抄了根扁担带上。 李武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面有哭泣声。 他大啜了一口烟,随后立马把烟杆藏在背后,眯起眼睛往前瞧了又瞧。 今晚没有月亮,什么也瞧不见。 他只能听到啜泣声。 越听越熟悉,立马猜到那哭泣的妇人就是王桂花,他小声骂了句:“老子还以为你死了。” 说完,他往后面退了退,一屁股坐在石包上。 一口接着一口地抽旱烟。 李广昌猜到以王桂花的性格不会去找几个女儿,他直接沿着大路找。 走到途中,突然发现前面有点点星火亮起。 他以为是狼眼睛,吓得往后一缩。 一想到王桂花连夜路都没走过,一头狼有什么可害怕的,他双手捏紧扁担,鼓起勇气悄咪咪往前靠近。 越靠近他闻到空气有一股浓浓的烟味。 他赶忙停下脚步,蹲在田坎上往前看,耳朵又传来前面的哭泣声。 他悄悄抬头望去。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依靠多年的挨打经验,他听出了那是王桂花的声音。 这时,他左前方又传来了一个暴躁的低怒。 “哭!哭有什么用,你干脆来打老子两巴掌得了,老子心里可能还好受一些。” 李广昌眼睛立马瞪如铜铃。 用着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惊讶道:“爹?” “这居然是爹说出来的话?” 在李广昌印象里,自家爹除了在三妹那里比较收敛,在家里可是说一不二的呀。 这时,正前方的哭泣声越来越大。 见爹都没有上去哄娘回家,想到李武的叮嘱,李广昌也没有上去。 他抱着扁担,躺在田坎的斜坡下。 仰头望着连星星都没有一颗的夜空,心里也是空空荡荡,许久他叹了一口气。 自言自语道:“娘活到这个岁数,才知道不想跟爹过了,那我要活到什么岁数,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呢?” 他想不到,只能抱着扁担守着他们。 李梅等孙翠翠睡着以后,她睁开眼,轻手轻脚地爬下床。 拉开门,小手再将门轻轻关上。 害怕门吱吖的声音吵醒床上的人,她把门留了一个缝隙。 李广昌走的时候,以为李武在家,怕被发现,他给大门留了个缝,刚好小姑娘能从缝隙里钻出去。 一出李家门,她连黑夜都不怕。 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这才跌跌撞撞地跑到顾家,边哭边敲顾家大门。 “呜呜呜...三姑开门啊。” “我是小梅...呜呜呜...三姑。” 稚嫩的哭泣声在夜晚格外响亮,李小鱼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声音响得小瓜娃子一个翻身。 隔着堂屋的门冲外面狂叫:“汪汪汪...” 房梁上大瓜娃子也醒了,它从窗户飞进房间,叽叽喳喳道:“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顾绯坐起来,伸手拦住李小鱼,温声道:“我去看看。” 小姑娘的哭声让李小鱼心头一揪,她点上油灯,拧着眉向顾绯摇头:“我去就行了。” 门一开,小家伙径直冲到她怀里。 抽抽噎噎地晚上的事告诉她,“三...三姑,我爹去找奶奶,他们到现在...在都..都没回来。” 听到外面的声音,顾绯敛了敛眸。 难怪李武那会找过来。 听完,李小鱼脑海恍惚了一下。 她是真没想到,王桂花会跟李武提出休书的事,主要实在不像她性格能做出来的事。 给小姑娘擦掉脸上的泪,抱着她到房屋。 轻轻放在板凳上,把油灯放在桌上,略带嘶哑地声音温温柔柔:“乖,在这里坐一会,我换衣裳。” “嗯嗯”,小姑娘鼻子都哭红了。 油灯的光线照不远,只有一小部分落在房间的门上,能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形。 看到李小鱼穿外衫,顾绯对她说:“我跟你一起去。” 李小鱼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 系上腰带,她又把匕首揣进腰间,偏头看了眼门口,小声且义正词严道:“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眼睛在恢复中,会打草惊蛇。” 顾绯当然知道,他回道:“我有分寸。” “那也不行,这是我的家事,我自己可以处理。” 一句话,把两人的关系分的清清楚楚。 她低头把匕首卡紧在腰间,顾绯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垂眸凝着她映在黑暗中的脸。 他左手背在身后,五指渐渐收紧。 手背凸起的脉络,将他此时的心理状态展示的明明白白。 一切准备妥当,李小鱼准备走了。 她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精致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她抬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柔了声音:“早点睡,别等我。” 顾绯走出堂屋,见她举着火把背着李梅,头也不回地离开家。 他缓缓在门槛上坐下来。 两只手腕搭在膝盖,双手无力的垂着,那颗一向高傲的头颅,缓缓低了下去。 第145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大瓜娃子送完李小鱼回去。 望着那坐在门槛上的高贵男人,它们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落寞。 再过不久,便十二月了。 天气已经相对冷起来,担心小姑娘冻着了,李小鱼特意用一件稍厚的衣裳盖在她身上。 走到住家多的地方,李小鱼把火把灭了。 她猜到王桂花的性格,不会愿意给女儿们添乱,所以她没去李花花那里。 直接出村往城走。 随着火把再次燃起,周围慢慢形成一团光晕笼罩着姑子二人,在漆黑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温暖。 她沿着路往。 李武烟抽得嘴巴都快干层皮了,突然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还有小小的说话声。 他歪着脑袋竖起耳朵去听。 “三姑,你说奶奶会去哪呀?” 李小鱼摇头,“不知道。” 一听到三女儿的声音,李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把烟叶扔掉,左右看了看眼。 跟个老兔子一样,咻地一下冲去了对面田坎。 李广昌又困又冷,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身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吓得他条件反射拿扁担砸过来。 李武刚趴下,接着屁股就狠狠挨了一下,疼得他老脸皱成一团,又怕三女儿听到自己的声音。 咬着手背忍住了尖叫。 挨得近,身上的烟草味和气息能闻出来。 李广昌揉了揉眼睛,凑近定眼一瞧,惊讶地喊道:“爹?” 听到大儿子的声音,李武也愣了。 “你怎么在这?” 说完,发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一把捂住李广昌的嘴,极其小声地说:“嘘,老三来了。” 听到老三两个字,后者身体一抖。 拉开爹的手,悄悄往上爬了爬,发现一团光在靠近,他立马缩回了头。 同样小声地问:“小鱼怎么找来了?” 闻言,李武瞪向他,没好气地说:“我听到小梅的声音,肯定是她去告状了。” “这孩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李广昌气得捏紧了扁担。 下一刻,一只大手啪地一声拍在他脑袋上,“别动不动就打孩子,能不能有点当爹的样。” 这一巴掌给李广昌拍懵了。 他抓了抓头,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袋。 “爹,那你能不能有点爹的样子,别老是打我啊”,他郁闷地说:“也不知道你和娘怎么回事,我感觉你们慢慢都在变了。” 闻言,李武顿住。 火光又近了一些,他把李广昌的头往下按,“别说话了,她们过来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拐弯处。 田坎斜度较大,李小鱼一直盯着前面,她背着孩子直接从大路走过去了,压根没去看周围。 往前走了一段路,她就看见坐在石头上,头埋在膝盖上的妇人。 弓起的脊骨像一根脆弱的枝滕。 堪堪支撑着她。 苍老用在王桂花身上不合适,想想不过三十七岁而已,可她身上真有一种苍老的疲态。 她像是睡着了,没发现李小鱼的到来。 把小姑娘放下来,心情沉重地往前走。 “奶奶...”小家伙哭着大跑过去,她一把抱住王桂花。 浑身发冷的妇人,僵硬地抬起头,当看到远处走来的女儿,已哭到干涸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小鱼...” 走近,李小鱼什么话都没说,把带出来的厚衣裳披到她身上。 这件衣裳方才给李梅盖着,上面还温存着小姑娘留下的温热,温热透过衣裳传到身上,给王桂花冻到快僵硬的身体带来一丝暖意。 看着她脸色苍白,李小鱼托着她的手臂,把她扶了起来。 王桂花脚坐麻了,她扶着腿慢慢站起来。 一个没踩稳,脚下一滑。 李小鱼手一用力,稳稳托住她,李梅跑到另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扶着她。 等她稍微缓了缓,李小鱼把火把交给李梅,随后蹲下身。 轻声说道:“上来吧。” 看着女儿并不高大的身板,王桂花胸腔像压了一块大石头,犹豫不决。 李小鱼也不催她。 最后,她还是爬到了女儿背上。 火把将她们三人的影子拉得颀长,李小鱼娇小的身体,此时却像一双温暖强大的手。 稳稳托住王桂花往前走。 李梅举着火把有些吃力,王桂花拿走火把,一只手垂在身边,牢牢牵着小姑娘。 祖孙三人走在这条走了无数次的路上。 谁也没有说话。 三代人,她们穿过拐角处,一步一个脚印往回走。 等她们一离开。 李武连忙拉起李广昌从另一个方向往家里跑。 “爹,跑这么快干啥呀?” 李广昌鞋都快跑掉了,李武咬着牙小声骂他:“要是让她们知道我出来找你娘了,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你的脸都被三妹踩在脚下了,你还有啥脸了。” 说是这么说,李广昌脚下也跑得飞快。 夜晚有露水,父子俩身上粘不了少干草和泥巴,黑灯瞎火疯狂往家里冲。 顾绯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 他刚要出村,就听到前面传来两道疾速的脚步声,他从容地走到一旁躲在树后,一身黑色衣裳完美掩饰了他的身影。 他手上捏着一根杨柳枝,神色漠然地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这时,他听到:“广昌跑快点,得在她们回来前回家,不能丢了面子。” 李广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说话都不利索:“哎呦,爹,歇息一会吧,我快跑不动了。” 见他停下,李武返回拉着他接着跑。 嘴里骂骂咧咧:“你天天种庄稼,还没老子跑得快,你狗力气用哪去了。” “有力气不代表我跑得快呀”,李广昌顶嘴。 “懒得跟你扯,反正我不能让你妹妹知道我今天去找你娘了。” “爹,娘怎么说也是你媳妇,你和她过了几十年了,她现在都要跟你闹和离了,你里子都没了,还要面子干啥?” “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随着对话声,他们匆匆忙忙从顾绯所站的那棵树前跑走。 后者从话里找出了些信息,他站在树后没走了。 没过多久,祖孙三人经过。 看着她们走远,他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把王桂花送到李家门口,李小鱼没进去,看着妇人纠结的脸色。 她轻轻拍去对方身上杂物,沉稳地声音带着冷静和语重心长:“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逃避从来不是解决办法。” 这句话砸在王桂花心里,犹如一记千斤坠。 她眼泪又要流了下来,颤抖着念着女儿的名字:“小鱼,如果我...” 后面的话,她难受的说不出来。 李小鱼也没逼着她说什么,只是从怀里掏出大姐给的手帕,温柔地替她拭掉眼眶的泪,沉了口气:“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看着她们进屋。 她站在李家门口驻足了很久,才举着火把独自往家里走。 刚走出李家这条路,她就看见前面站着一个身着黑色衣裳的男人,当对方转过身。 她眼中划过一抹惊讶。 嘴巴张了张,才喊出那个的名字:“顾绯!” 第146章 顾绯,我无法把真心交给想置于我死地的人 小跑上去,认真上下打量着他,疑惑地问道:“你哪来的这身夜行衣?” 顾绯一身黑,周身染着冷漠,光晕下,也解不开他身上的幽暗。 “师弟带来的。” 他低沉的声音没有起伏,左手去拿李小鱼手上的火把。 把火把交给他。 两人并肩前行,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田坎不宽,李小鱼脚下的路要宽一些,她往左走一点,给顾绯让出更多的位置。 男人察觉,脚下却没有多的动作。 见状,女子仰头望着他。 从她的角度看去,顾绯那张精致的脸,面无表情时严肃又冷漠。 她低下头,注意脚下路。 敛眸思忖了片刻,抿了抿唇,没有犹豫地问:“生气了?” 闻言,顾绯脚下一顿。 淡然回道:“没有”,他顿了顿又道:“我没有生气的资格。” 顾绯的腿还在治疗中,李小鱼放慢了脚步。 听到资格两个字,她就知道这人心中不止是要生气,她原本想问那会梦游亲嘴的事。 想了想,换了个更直接的话题。 她略微嘶哑地声音带着真诚:“顾绯,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顾绯心中一滞。 夜晚很凉,她的声音很温柔。 可这句真诚的话,却直接让顾绯心口像被剑捅了个对穿。 因为他猜到李小鱼要说什么。 而李小鱼也确实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把所有事情摆在台面上讲,放在以前,她是不会说的。 “当初跟你成亲那件事是我不厚道,但从最开始,你说嫁给你这样的人,苦了我的时候,我那时是真心想跟你好好生活,好好相处。” 她侧首看了眼身边人,她只能看出优越的下颌线。 看不出男人此时情绪都是紧绷的。 沉了口气,她坦然说道:“即使我爹让我监视你,我也是敷衍他再从他那里骗钱而已。” “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 她说得很轻松,顾绯脚下却犹如千斤重。 他目不斜视,双眼模糊了一瞬间,李小鱼没看见他眼中的落寞。 她清了清嗓子,又道:“我很感谢你教我画凶手画像这件事,那晚凶手找上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说下辈子带你过好日子。” “我把你当成同类,但实际,你跟我不是同类人。” “你武功高,心思深,身份地位也高,但这一切在你发现我装睡之前,我都不知道...” 两人穿过竹林,路过那口井,一步步往石台阶走。 两道身影被火光拉得很长很长。 明明他们挨得很近,颀长地影子也没融合在一起。 “你之前说我明是算计却带着真诚,其实,我对谁都一样,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我不知道你所谓的真诚到底是指什么,但我看得出,你在做某些事让我改变对你看法。” 踏上最后一步石台阶,李小鱼不带犹豫的话随之而出。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我忘不掉那晚,你在房间听戏,而我在外面跟凶手拼命。” “抛开身份地位和户籍不谈。” 她停下脚步,侧首面对着顾绯,那张相貌甜美的脸充满了理智。 “你的世界是尔虞我诈,我的世界是小打小闹,从来不相交。” 后者也停下来,直视着她。 淡漠的双眸下,藏着别人无法发现的阴暗。 李小鱼双手背在身后,叹息道:“顾绯,不要再做无用功了,我无法把真心交给想置于我死地的人。” 话一出,顾绯捏着火把的手骤然捏紧。 那鸡蛋粗的木杆顿时出现一条裂缝。 他脸色越来越沉,周身冷厉的气息在黑夜中愈发的重。 四目相对。 暗流涌动。 顾绯克制着血液里冲动,固执地凝视着她,低沉地嗓音喑哑至极:“煮红薯,买画纸,给梦游的我包包子...” 他压抑着平静的诉说着两人相识的事。 “吃席照顾我,知我不喜油腻,吃了我咬过一口的肉。” “带着眼瞎的我上山采药,冒着危险上山寻我,这一切的这一切,换作别人,你也一样照顾!” 他的语气很平缓,若非他声压很低。 根本听不出来他在动怒。 动怒也没办法,这些事早就该说清楚。 李小鱼平静地直视着他,眼中带着坚定,亦如她的声音:“是。” 坚定到不带一丝犹豫。 话音刚落,他左手的火把嘭的一声,掉在地上。 迸溅的火星子弹到二人的衣摆,李小鱼弯腰去捡,她腰身刚弯了一点,身边人动作更快。 顾绯扔掉手上半截木棍,捡起快要熄灭的火把。 李小鱼手落空,她起身,借着微弱的火光,注意到顾绯脊背紧绷。 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豹子。 稍有不注意,他便会伸出爪子要你命。 阴冷又偏执。 她顿了一下,随着顾绯起身的片刻间,他身上的阴戾也陡然消失。 李小鱼敛眸思索时,耳边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走罢。” 她道:“好。” 即将走进家门,顾绯说:“明天请人来修院子吧,再多修建一间房,我搬到隔壁去住。” 闻言,李小鱼睨向他。 片刻后,回了一个字:“好。” 从去寻王桂花到现在,时间早过了凌晨。 两人收拾了一番躺在床上,李小鱼说完心里很轻松,她没过一会就睡觉了。 她睡得着,顾绯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偏头凝着女子酣睡的容颜,那谋划多时的计划,一点点在心头放大。 翌日,李小鱼煮了早饭,她便出去找工匠。 风无度吃完饭,悠哉悠哉来了顾家,一进门,那熟悉又冷冽的气息直夺他脑门。 他打量了四周,见四周下无人。 这才大步朝正在碾磨草药的男人走去,关心地问道:“师兄,大清早谁惹着你了?” 对待身边人,顾绯不会使用冷暴力。 他冷声吩咐:“吩咐下去,计划再提前,大年初一就走。” “这么急?”,风无度收起笑意。 “嗯。” 顾绯淡淡应了声,便去处理其他草药。 看着师兄走进厨房,风无度手背在身后,粗略算了一下,那还有六十天不到... 那给师兄治腿也得加快了。 见顾绯拿着一把草药出来,风无度皱了一下眉。 只是... 师兄的腿受得住吗? 第147章 铜钱被风无度踩出大裂缝 风无度大步跟上去,今天没出门的狗子也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 顾绯从厨房出来,他脚下一转,跟在他身后。 狗子跑过头了,见人掉头了,它也掉头跟上。 “师兄,如此一来,治疗腿疾的药剂与针剂都得加重,痛苦也是相应的,你承受得住吗?” 风无度是真担心他的身体。 这让师父知道了,定然得气背过去。 顾绯一瘸一拐地走进堂屋,语气依旧淡淡:“无碍。” 话语刚落,他垂在身侧的右手,衣袖里面掉出一个东西,风无度走在后面,一个没注意脚踩了上去。 只听咔嚓一声。 顾绯身体一僵,他回头低首向下。 他冷厉地气场让风无度骤然一愣,倏然移开脚,弯腰捡起。 发现是一枚铜钱。 也不知道是它太脆弱还是自己这一脚太用力,铜钱中间出现了一条很大的裂缝。 察觉师兄身上气息很不对劲。 他抬眸小心翼翼地朝男人瞧去,顾绯那双一向淡漠的双眸,此时又冷又寒。 拿出手帕,极其小心地将铜钱表面轻轻拭干净。 慢慢递过去。 声音温柔又小心:“师兄,给你。” 顾绯接过铜钱,眸光略了风无度一眼,眼神无刀又似刀。 他长期处于上位者,往往一个眼神就足够令人生寒,即使知道师兄不会对自己如何,风无度背上还是升起了一层冷汗。 顾绯垂眸睨着手心的铜钱。 中间那条裂缝蔓延到铜钱边缘,只需轻轻一掰。 便会碎成两半。 他漆黑的双眸没有情绪,看了许久,他走进房间,两指细细摩挲上面的纹路。 随后拿出手帕,将它包起来,放到枕头下面。 外面,大瓜娃子今天不在家,风无度和小瓜娃子大眼瞪狗眼。 等男人从房间出来,风无度一直注意着他的情绪,见他在做毒药,自从踩了那枚铜钱,师兄的情绪就不高。 他也不敢多问。 看了一会,他道:“师兄,我先回去准备药材。” 顾绯碾压草药的动作未停,他低声道:“过两天这间院子要重修,我过你那儿来治疗。” 闻言,风无度望了望这间破院,点头。 “我知道了,师兄我先走了。” 李小鱼人脉没那么广,她把重修院子这件事告诉了村长,让村长帮忙找人。 村长一听,一口答应下来。 办好这件事,她又去了一趟李家,李家大门关着。 见她敲门,一个在前面田间处理野草的村民告诉她:“你爹娘和你哥嫂,一大早就出门了。” 出门? 李小鱼转头望向村口,秀眉微扬。 办手续去了? 向村民点头道了谢,她一边思索一边往家里走。 在爬石台阶的时候遇到了风无度。 后者有心事,也没跟李小鱼聊天,互相点了下头就当打招呼了。 走完最后一步台阶,风无度皱了下眉,他回头喊住了走上最高一处石台阶的女子。 “小鱼,我师兄经常把玩一枚铜钱,你知道吗?” 他声音温柔,听不到试探。 闻言,李小鱼回头看向他,乖巧点头:“知道呀,我给他的呀。” 听到后半句,风无度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也没必要多问了,礼貌微笑道:“原来如此。” 这倒把李小鱼看不会了,“铜钱怎么了?” “没事,我就问问”,总不能说铜钱被他一脚快踩碎了吧。 李小鱼敛了敛眸,也没再多问。 两人再次点头,告辞。 回到家,她看见顾绯坐在板凳上,左手搁在桌上,头微微垂低,浑身染满了孤寂。 就连她关门发出的声音,他也没听见。 想到风无度说的话,她抿了下唇,心生疑惑。 那枚铜钱怎么了? 就在她思索间,顾绯抬头向她看来,语气听不出情绪:“回来了。” “嗯,修院子的事我让村长帮忙找人,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闻言,顾绯眸光微敛。 在她走进堂屋时,他左手推了推桌上一个大药包,他说:“给,你之前说的毒药。” 走近,李小鱼打开药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这才发现,顾绯细心地分成了数十个小包,全部用油纸密封好。 为了防止漏,他还封了米糊。 把毒药收起来,李小鱼抿了抿嘴角,轻声说道:“谢谢。” 顾绯表情没有变化。 他一步步拉开二人之间的疏离感,礼貌相应:“应该的。” 说着,又从腰间拿出一张百两银票,从桌上推到女子面前,“我这几个月吃穿用度以及修院子买床的钱。” 看到钱,李小鱼眼睛一下就亮了。 她憋着笑把银子叠起来,假装客气道:“这多不好意思,又拿匕首又拿银票。” 看到她笑,顾绯也跟着笑。 薄唇轻启:“我应该给的。” 钱财面前,李小鱼向来不会客气,她大咧着嘴,嘿嘿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将银票和毒药拿进房收起来。 出来时,她一张脸比冬天的太阳笑得还灿烂。 吃完午饭,她没睡午觉,开始画之前接的凶手画像,顾绯也没睡。 坐在她对面,看书的同时,时不时指导一下李小鱼。 狗子玩累了,就趴在顾绯脚边睡觉。 若哪个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多岁月静好。 下午,风无度去了一趟城里,去的途中他遇到了李武一家人。 李广昌后背的背篓大包小包。 看着从旁边过去的清瘦男子,他小跑到李武身边,急忙跟他说:“爹,刚过去那人就是咱村来的小白脸。” 李武叼着旱烟,脸都快黑成炭了。 他往后瞟了一眼,然后对大儿子翻了个白眼。 烦躁地说:“老子现在没兴趣知道什么大白脸小白脸,以后也别跟我提,真他...真烦。” 看爹急得要抓头发,李广昌悄悄往后看去。 孙翠翠和王桂花还有李梅慢悠悠地走在后面,他明显看到,方才爹又差点骂他娘的。 娘抬头看了过来。 收回视线,八卦地问李武:“爹,你昨晚都同意跟娘和离了,今天怎么又反悔了?” 李武现在听不得和离两个字。 一听他就要炸。 从背篓的盒子里拿出一块米糕,一把塞到大儿子嘴里。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第148章 忽悠李广昌 看着前面打闹的父子,王桂花表情有些复杂。 昨晚,她跟李武谈了很久,明明他都答应今天去衙门和离,快到衙门的时候,他又反悔了。 拉着一家人在城里买东西,买完也不去衙门。 说什么今天不是个好日子,不合适和离,这哪有人和离还挑日子的? 走回村,李武让李广昌把背篓放下来。 他拿出两只烧鸡,让大儿左提一只右提一只,“左边这只给你三妹,右边这只给你二妹。” “去吧。” 说完,他把背篓背起来。 李广昌低头看了眼两只差不多一样大的烧鸡,他咽了咽口水。 知儿莫过父。 李武怎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 抄起烟杆就往他脑袋上砸了一下,暴躁地说道:“你敢偷吃一口,回来我把你腿打断。” 他下手是真的疼。 李广昌疼得咧嘴嘶叫,两只手上都有东西,他也没法拿手去揉。 只能委屈的抱怨:“爹,你别老敲我的头,本来就笨,再敲笨了你让我怎么活!” 李武下意识回道:“老子...” 刚说两个字,他便顿住,改口道:“赶紧送过去,然后回来吃饭。” “走了”,李广昌不高兴地回。 公公在,孙翠翠也不敢上去给相公揉脑袋,见公公背着背篓大步往家里走,她上前,胆怯地说:“公公,我来背吧。” 李武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老子是瘦,不是没力气,用得着你来背,给我待边去。” 王桂花在后面看着他。 嘴上凶巴巴,行为多少有点变化。 这一刻,她只觉得心中悲凉,早如此这个家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李广昌先是给李小鱼送去烧鸡。 老远就听到脚步声,顾绯留下一句有人来了,便拿着书回房。 李小鱼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走到门口,往另一头一望,不出他所言,果然有人来了。 李广昌也看到了她,举着烧鸡就朝她挥。 大声喊道:“小鱼,你快来拿。” 看到他手上色泽诱人的烧鸡,李小鱼门一开,小瓜娃子倏地一下从她脚边冲了出去。 它跑到李广昌脚边,边跳边叫。 “汪汪汪...” 馋狗村里多得是,李广昌拧着眉,抬脚就要踢它:“滚开,小馋狗。” 眼见他脚要落下,李小鱼急忙阻止:“别踢它。” 听到妹妹嘶哑地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他这才收起了脚。 等她走近,他把左手的烧鸡交给她,“给你,我们今天去城里买的。” 李小鱼瞅了瞅这胖乎乎的鸡,拎在手里,直言道:“进城和离去了?” 经过李梅那一出,李广昌也觉得没啥可隐瞒的。 他摇头:“没离成,走到衙门口,爹不走了。” 他把在城里发生的事,一字不差地告诉李小鱼,说完,他一副神算子的模样看着自家妹妹。 语气颠颠道:“我估计啊,他们离不了。” 瞅着他欠扁的模样,李小鱼嗤笑:“你又知道了?” 李广昌得意一笑,拉着她在大石头上坐下,一本正经地跟她分析。 “娘这个人心软的很,她求得不过是一个家和万事兴,偏偏我们家不和,那天...” 他把王桂花离家出走,他们父子俩跟在后面的事也说了出来。 这给李小鱼直接听乐了。 “所以你俩就一直在那蹲着?” 李广昌也跟着傻乐:“爹爱面子,他那晚严肃的样子,我以前从来没见过,给吓着了,就不敢上去。” 他把另一只烧鸡提高了一点,防止小狗跳起咬。 “小鱼,我看得出来,爹跟以前不一样了。他能有所改变,对我们全家来说是在件好事。” “可我又不希望他变。” “为何?” 看着那只跟他主人一样脾气臭的狗,李小鱼抬手就朝它脑门一下。 小瓜娃子嗷呜一声。 瞬间安静了。 李广昌语气听着有些不高兴:“以前家里最废物的就是他,他要是变了,那最废物的不就是我了么?” 听到这句话,不禁让李小鱼想到了李富贵。 不愧是以前祖上是亲戚。 想法都莫名的相似。 她想了想,说了句激励的话:“那你就努力一点,比他做得更好,这样他还是那个废物。” 要么说她是会夸人的。 李广昌听了这话就跟打了鸡血了一样,眼睛都亮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他石头也不坐了,站起身拍拍屁股,对她说:“我走了,我去给二妹送烧鸡,送完我就回家干活。” 跟着站起来,李小鱼嘴角挂着浅笑。 温声道:“去吧。” 李广昌脚下跟装了风火轮一样,一眨眼,他就从竹林消失了。 看着他消失在视野里。 李小鱼咬着下唇,使劲憋笑,憋了许久没憋住。 走进院子,噗呲一声大笑出来,稳重地声音里带着揶揄:“天真的老大。” 把烧鸡拿进厨房,想到李武背后的人。 担心给顾绯下了毒。 她跑进房间问男人:“顾绯,你身上有没有银针?我爹送了只烧鸡过来,我试试里面有没有毒。” 她每次无意识的细心,只会让顾绯更想绑住身边。 偏偏她自己意识不到。 放下书,他说:“你接着作画,我去吧。” 李小鱼点头:“那交给你了。” 另一边,李广昌把烧鸡交给李花花,说了一句爹买的,然后急匆匆跑回了家。 留下一脸懵的李花花在风中凌乱。 村长做事很麻利,第二天他安排的工匠就来了。 李小鱼把所能收的东西全部收到堂屋和房间放着,之前那装画的小箱子,她左找右找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最后直接塞到她和顾绯睡的床下面。 每天一大早,她就送顾绯去风无度那里,她再回来做监工。 城里送锅盔的活,她也跟东家打过招呼,暂停一个月。 院子围墙包括房顶都要拆了重修,还要再修一间房,导致整个顾家哪哪都挺乱的。 中间李武来看过一次。 李武连忙拉她到边上,问她是不是发财了。 李小鱼说用他那十两银子请的工匠,他立马闭嘴没话说了。 在三娃儿这边吃了瘪,回家他也吃瘪,王桂花天天对他没个好脸色,大儿子也不停抢活干。 他好不容易清醒了那么点。 没想到大儿子成了绊脚石。 这天他实在没忍住,在田里跟李广昌又骂了起来:“你有毛病呀,我锄这块的草,你也跟着锄。” 第149章 李武日子有点难过 李广昌低头看了看两人锄的地,他理直气壮地说:“爹,我没挤你,是你锄得太慢。” 李武深吸了一口气,忍住骂人的冲动。 他把锄头一收,“行行行,你锄得快,都让给你行了吧。” 说着,他扛着锄头到一处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坐着,见状,李广昌想了想,他也跟上去坐着。 父子俩肩挨着肩坐。 这把李武看傻了,他卷着旱烟偏头瞪着大儿子,“你不是说锄得太慢?我现在把地让给你,你又跑过来做啥子?” 李广昌的嘴没有李武利索。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语气相当理直气壮:“我累了,坐会。” 李武搞不懂他什么意思,瞪了他两眼,随后自个儿抽起了烟。 冬季干农活,身体就会发热。 不干活便会冷。 李武有烟抽倒也暖和,李广昌在旁边冻得直搓手。 瞧他瑟瑟发抖地傻样,李武把烟杆递给他,问道:“来一口?” 李广昌想也不想,耿直拒绝:“不抽,死得快。” “......” 李武手一顿,顿时想拿烟杆抽他。 恰好这时,王桂花给送午饭过来了,李广昌提醒他:“爹,娘来了。” 听到这句话,李武赶忙把烟熄灭。 烟杆往腰间一揣,拿起锄头下地,利索干活。 他干活,李广昌也干活。 李武往旁边走,他也往旁边走,两人肩并肩锄头都朝着一个方向。 往左有道沟渠,李武被挤的踩进去,差点摔了。 瞥头看见大儿子浑然不自知,锄头挥得一次比一次有力,他的火爆脾气终于还是没忍住。 过去就用肩膀撞了大儿一下。 李广昌锄头歪了一下,他稳住后,看见爹咬牙切齿。 他回头往另一个方向看去,王桂花越走越近,他又想到李小鱼说得那句话。 心里牢记爹是个废物。 这样想着,他一肘子回撞过去。 “好呀,你还敢还手”,李武脾气更加上头。 他靠着李广昌身边,回手就是一个大肘子,后者不让他。 父子俩在地里,一肘子给我,一肘子给你。 要么说李广昌还年轻,年轻人下手没个轻重,他一肘子把李武顶了出去。 王桂花刚走近。 便看见李武在田里转了一圈,直直倒在地里。 还是脸朝地的那种。 她双眸瞪大,下意识地想上去扶他,脚刚跨出一步,她咬着牙攥紧手,收回了脚。 她喊道:“广昌,过来吃饭。” 李广昌没去扶李武,他扛着锄头屁颠屁颠跑到树下。 乐呵呵回道:“娘,我来了。” 中午蒸的大米饭,炒了一碟蒜苗炒肉,闻着香喷喷的饭,再看着从地里爬起来,脸黑成炭的李武。 李广昌端着碗,指着那一片锄完草的地。 得意洋洋地王桂花说:“娘,这都是我锄的”,说着他又指向那杂草丛生的地,上面零碎有些翻土的痕迹,“那块是爹锄的。” 李武:“......” 王桂花看完收回视线,见李武板着个脸走过来。 她勉强对大儿笑笑:“娘知道了,你吃完把碗放在篮子里,我一会过来拿。” “娘,回去慢点啊。” 王桂花点了点头。 李武刚走近,便看到孩子他娘走了,给自己留下一个不想跟过你了的背影。 看着好大儿一口一口,吃比别提多香。 李武火气大得能直接把头发给燃了,他一巴掌拍在大儿头上。 愤怒地质问他:“你有病呀,跟老子对着干。” 李广昌不可能说出他的计谋,他咽下饭,解释道:“爹,我没跟你对着干,你在为家里干活,我也在为家里干活。” “一肘子给我顶地里,你还没跟我对着干?” 李广昌把饭碗给他,他推了回去,叼着烟愤愤地说:“不吃,老子看你就是想在你娘面前卖乖。” “显然老子更无能了。” 被他猜出目的,李广昌心慌了一下,他把碗筷放下,顶着再挨一巴掌的风险狡辩道:“我没有这个想法。” “你有没有,自己心里清楚”,李武烦躁地抽了一大口烟。 最近他的日子很不好过。 大儿子处处跟自己对着干,媳妇晚上跑去跟孙女睡一个房间,也不跟他睡了。 齐意那边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老是让他把李小鱼带到竹溪县,说是要亲自过问顾绯近况。 他去哪带呀? 小鱼最近在修房子,忙得走不开。 他向齐意说三女儿在忙,结果齐意直接给了他一巴掌,还是当着酒楼账房先生等人的面。 回了家,大儿子还处处跟自己作对。 今天又挨了训,他有气无力地回到家,刚进门大儿子又开始了。 “爹,你回来晚了,我们饭都吃完了,没给你留饭。” 换了平日,他早发火了。 他叹了口气,怏怏道:“随便吧。” 说完,回到房间一躺,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李武在竹溪县的事,顾绯是知道的。 他在风无度家里,打开信封,当看到黄纸黑墨写的内容,他微微垂眸。 【齐意让三番五次让李武带李小鱼来竹溪县,均被李武找借口拒绝。据我方消息,齐意近来在家中发狂,很有可能他会亲自来湾沟村找李小鱼,您多加小心。】 风无度端着一碗熬好的药走进来。 见师兄在看信,他把碗递过去,温声问道:“可是皇城有什么动静?” 顾绯把信纸交给他。 睁着眼,眼睫也不曾眨一下,一口气喝完乌漆嘛黑的药。 喝完放下碗,他拿手帕拭掉嘴上的药渍。 同时,风无度也看完了信上的内容,他脸上浮出严肃的神情,“师兄,齐意和他父亲都是疯子,他很有可能发现端倪。” 他把信纸还给顾绯。 后者没接,只低声说了两个字:“烧了。” 闻言,风无度点头,他把信纸拿到油灯下,纸碰到火,犹如鸡蛋碰石头。 顾绯的腿用了两倍的针剂,他下床,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风无度要扶他,他挥手拒绝了。 离开风家已是天黑,他望着对面只能看到一点零星火光的房子,若有所思对风无度说:“明天去城里,找机会从衙门弄把配剑给我。” 第150章 李武耳朵被割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风无度却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重重且无奈地叹息道:“师兄,你现在身体根本不适合舞刀弄枪,你又是何苦啊。” 师兄比他早几年跟着师父学医。 天资各方面都比自己强很多,如果不是他皇室身份,将来药王谷必定是他继承。 也正因为他皇室的身份,他注定这一生无法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可他偏知如此,还要一意孤行。 他真的想不明白,有那必要? 顾绯沉默着,他低着头没有说话,良久,回了一句:“走了。” 看着师兄走入黑暗,风无度又是一声叹息,他回房写了一封信,准备明日寄给师父,让他老人家写信劝劝师兄。 迎着漆黑的夜晚,顾绯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 他每走一步,脸色愈加苍白,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忽地,他喉咙涌上一股铁锈味。 他往前一步,大手撑在一棵柏树上,五指紧抓树皮,手背青筋凸起,血管似要爆裂一般。 下一刻,他喉间压不住的鲜血溢出。 染红了地上枯黄的干草。 这时,前面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他用手背抹去唇上的血。 站在原地缓了片刻。 装作无事一般,一步步往前走去。 工匠干完活各自回家,李小鱼在家里做好晚饭,迟迟不见顾绯回来。 她只好打着火把来找他。 火光照亮四周,当看着一身粗布麻衣的男人出现,李小鱼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急忙小跑上去。 她对血腥味很敏感,一下就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铁锈味。 低头看向他的腿,嘶哑地声音里带着关心:“治疗的时候流了很多血?” 顾绯顺着声音过来时,他早就处理好了脸上的汗珠。 对上女子关心的眼神,他微微摇头,那双慵懒的柳叶眼染着几分笑意。 “还好。” 仰头望着他,凝着那双染笑的眸子。 明明他在笑,她却感觉到孤凉,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 她眼睫颤了一下。 未发现他脸色有异样,抿了下唇,回道:“那回家吃饭。” “嗯”,顾绯的声音很轻。 吃完饭,她烧水给顾绯擦身体,他目前在治疗腿疾,不适合洗澡。 听着洗澡房时不时响起的水声。 李小鱼坐在堂屋门槛,她望着乱糟糟地院子,脑海里不自觉浮现顾绯那抹扎眼又勉强的笑。 她手肘撑在膝盖,下巴搁在手心。 清澈的双眸一直盯着隔壁房,许久才眨一下眼。 翌日清晨。 在工匠来家里之前,她提前送顾绯去了风无度那里,顾绯并未告诉她,师弟不在家。 在她离开后,他自己操作银针针灸。 回到家,没一会工匠便来继续修缮房子,李小鱼坐在堂屋继续绘制凶手画像。 途中她发现李武鬼鬼祟祟走到家门口。 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大叹了一口气,衣袖一甩,然后离开。 接连几日皆是如此。 这把她看得稀里糊涂,等他第二日再次出现,她放下炭笔追了上去。 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蹙眉不解地问:“你做什么啊?每天都来逛一圈,你当我这是卖菜的呀?” 李武把衣袖从她手里抽回来。 别开头,烦躁地说:“哎呦,我就来看看,我走了。” 他这一扭头,李小鱼才发现他耳后根有道新鲜的疤痕,像是被人打的。 走到李武前面,她点了点自己耳朵根,问他:“你这儿怎么了?” 李武摸了下耳朵,把头往另一个方向一扭。 “没事,你接着修房子,我走了。” 说着,他生怕李小鱼拉着他不放,抽着旱烟大步离去。 站在坡上,凝望着消失在竹林的老汉,女子心里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又感觉不出到底是哪不对劲。 低头看着跟来的小瓜娃子,她蹲在地上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带着疑惑回去了。 修房子这段时间她也很忙,没空去李家看看。 转眼十二月初。 房子也差不多修缮完成,这天顾绯依旧在师弟家治疗腿伤,李小鱼在家里打扫卫生。 突然,外面响起一道悲惨的男人哭声。 紧接着,新装的大门被嘭嘭地敲响。 “小鱼,快开门啊,爹出事了...” “三妹,爹...爹出事了啊。” 哭叫声引起了小瓜娃子的注意,它冲着大门不停狂吠:“汪汪汪...汪汪汪。” 狗叫声传得很远,顾绯在对方都听见了。 他让风无度拔掉腿上的银针,“我回去看看。” 银针上面涂抹了药,至少得一个时辰才能取出来,风无度制止他:“师兄,这银针刚扎下去一会,此时取出,便前功尽弃了,还是我去看看罢。” 说完,他将门轻掩,提步离开了这里。 听到李广昌的哭喊声,李小鱼右眼皮猛地一跳,她放下扫帚。 几乎跑着去开的门。 门一开,李广昌往前直接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李小鱼弯腰去扶他,压着心里的不安,冷静地问:“他出什么事了?” “爹...”,李广昌哭得唇直打颤,说话都不利索,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爹...的耳朵...耳朵...被人割了。” 听到这话,李小鱼恍惚了一下,她眼睫快速颤了颤,眼中闪过些许惊愕。 心脏不受控制地咚咚狂跳。 她大概猜到是谁做的...... 她想过李家逃不掉,只是没想到连半年都不到,对方就动手了。 咬着下唇,用力将李广昌托起来。 撸起衣袖抹掉他脸上的眼泪,压着声音尽量保持冷静:“别哭了,找大夫没有?” 李广昌眼泪止不住的掉落。 他吸了吸鼻子,使劲摇头:“爹不让...不让...找。” 让小瓜娃子进院子,李小鱼一边关大门一边轻声说:“这种事怎么能不找大夫,我们先去找大夫。” 关上门走了没几步,风无度来了。 看着他们兄妹俩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他柔声问李小鱼:“怎么了?” 后者现在和顾绯是同条船上的人。 这事也瞒不住他们,她扶着李广昌,压着声音里的惊慌,平静地回:“我爹耳朵被人割了。” 风无度眼中划过一抹惊讶。 他知道李武是因为没带李小鱼去竹溪县,才被齐意给... 只是意外。 他宁愿耳朵被割也没有交出李小鱼。 他沉了口气,对兄妹二人说:“你们先去,我回去拿药箱。” 第151章 抱李小鱼回家 李广昌知道风无度,他想问李小鱼为何认识这个小白脸,一想爹的事情,又问不出口。 兄妹二人一路跑着回了李家。 一进门就听到几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孙翠翠吓得瘫坐在凳子上,王桂花整个人也六神无主。 只有李花花板着一张脸,端着一盆盆冷水来来回回给李武擦耳朵上的血。 脚还没踏进房间,浓烈的血腥味直扑鼻腔。 李小鱼拧着眉,抬步跨进房门。 一眼过去,李武晕死在床上,右耳消失跟个窟窿似的,止不住的血流到地上,跟泥巴混为一体。 瞬间,一股被寒冰席身的冷意和剧烈的眩晕感袭来。 她手撑门框,才强撑着不晕过去。 发现她脚一软,李广昌赶忙扶住她,惶恐地喊道:“小鱼...” 李小鱼瞪大双眼,猛地甩了甩脑袋。 压着眩晕感,轻声对他说:“我没事,你去帮二姐。” 她和孙翠翠还有王桂花都帮不上忙,只能靠李广昌和李花花了。 转身走出房间,她坐在孙翠翠旁边。 埋头盯着脚尖,眼睫时而许久眨一下,时而快速眨了眨,脑海里在思索对策。 忽然,有人碰了下她的肩膀。 她条件反射地身体一颤。 仰头,发现是背着药箱的风无度,她抿了抿唇,看向房间。 沉了口气,哑然说道:“还没醒。” 她双眼焦距无神,风无度猜到是受到了惊吓,声音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去看看。” “嗯。” 李小鱼现在脑子也很混沌,只能点头向他道谢。 有风无度在里面帮忙救治,李花花和李广昌去厨房烧热水,一个负责烧水一个负责端。 有条不紊地配合着。 空气中的血腥味太浓,压抑地喘不上来气。 她走出李家大门,在门口的石墩上坐下,冷风呼啸,刮得脸生疼。 放空大脑,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小河沟。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向上望。 又是风无度。 撑着石墩子站起来,见他衣袖上沾满了血,她往院子里看了眼,稳重的声音染着几分无力感:“怎么样了?” 看出她状态也不怎么好,风无度长话短说。 “命保住了,流血过多,至少三天左右才会醒,每天我会过来给他换一次药。” 李小鱼木讷地点了下头:“谢谢。” 手伸到钱袋子,“多少钱?我给你。” 她拉开钱袋的时候手都在抖,注意到这一幕,风无度把目光挪到她脸上,瞧她脸色比那会还要苍白。 看来吓得不轻。 温声道:“不必,怎么说他也是师兄的老丈人,没有收钱的道理。”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给李小鱼一个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呆呆地看了一会,她也转身回了院子。 王桂花在收拾地上的脏东西,其他人都坐在堂屋里,个个神情都堪比猪肝色。 一桌子人没一个说话。 瞧见气氛沉默至极,孙翠翠主动开口:“公公是被人从马车上扔下来,他是赌输了?还是罪了什么人?” 她一边说一边看其他人的脸色。 这桌上也就李花花和李小鱼心里知道点原因。 前者衣裳上都是血,她目光瞥向过来,后者也正好看向她。 两人都选择了沉默。 李广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气愤地捶了下桌,声音充满了愤怒:“不管什么原因,也不能把咱爹的耳朵割了呀,我要去给爹报仇!” 李武是被扔到李家门,李梅开的门。 小姑娘当场吓晕了过去,此时迷糊醒来,走到门槛听到她爹的豪言壮语。 她小脸皱成一团,激动地喊道:“爹,我陪你去。” 压抑的气氛随着小家伙的话,舒缓了不少。 李广昌擦掉鼻涕,瞪着她凶道:“你去个屁,你老实在家玩吧你。” 后面李花花也参与了话题。 只有李小鱼一直在沉默,沉默地让李家人心都慌了。 李武现在躺着,他们已经默认李小鱼是家里的主心骨,她一沉默,大家心里更加慌张了。 时间眼看要来到中午。 王桂花说:“我去煮饭。” 李小鱼一直在想事情,闻言,她看向妇人,哑声说:“不用煮我那份,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他。” 她的状态很不对劲,李花花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关心地喊道:“三妹,你...” 还好吗这三个字还没说出来,便被李小鱼打断,她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我没事,你们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迎着冷风,她一步步离开李家。 沿着田坎一步一个脚印,那些扛着锄头说着笑话的村民回家吃饭。 她只看得见他们张合的嘴和脸上灿烂的笑容。 听不到一丝声音。 就连李富贵的奶奶喊她,她也没听见。 王奶奶自语道:“这孩子咋了?我声音喊这么大她都没听见。” 走到竹林,她脚下一软。 一直强装的镇定再也撑不住,半跪在地上,捂着肚子,呕吐不已。 她吐了一地,吐到生理性地流泪。 李武那跟窟窿一样的耳朵,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 久久无法消散。 吐到后面,她胃里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只剩下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地上砸。 就在她陷入自我世界时,一只大手从她腰间穿过。 下一刻,她就像抱小孩一样。 被顾绯抱在怀里。 四目相对,她那双泛红染着泪花的眼眸,湿漉漉地盯着男人。 眼帘一拢,眼泪啪嗒一下落在男人手背。 滚烫的眼泪像要把皮肤给灼伤一般,顾绯心里跟着一烫。 让她坐在臂弯,他抬起右手,用手腕温柔地拭掉她眼中的泪,低沉的声音磁性又带着温柔:“回家?” 他漆黑的眸子冷静又深邃。 望着他眼睛,李小鱼一直忐忑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她眼睫颤了颤,声音里带着浓浓地鼻音:“嗯。” 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任由他抱着自己往家里走。 顾绯知道她为何哭泣。 随着走上石台阶,她嘶哑的嗓音颤抖着说:“你和师爷跟我讲那些事的时候,我心里没多大感触,直到今天真实发生在我的生活中。” “我才明白,你为何每次提到案子,神情都那般严肃。” 第152章 动容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恐惧是很正常的心理状态。 顾绯垂眸看她,恰好看见一滴泪珠挂在她的下眼睫,他用衣袖轻轻刮掉那滴泪。 浅言问:“还要坚持?” 或是被他抱着的原因,李小鱼心情逐渐平静,她仰头望着男人。 乖乖地点头:“嗯。” 接着,她吸了吸鼻子,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语气相当严肃:“我猜测应该是那姓齐的畜生做的,你说我去告诉县令,能把他抓起来么?” 说着,她抱着男人脖颈的双手紧了紧。 她没察觉这无意识的依靠,顾绯察觉到了,他藏起眸底的意外。 推门,一边抱着她往房间走,一边理智回话:“你们家人口众多,你爹不会指证他。” 被他轻放,坐在床边。 李小鱼踢掉脚上的鞋,爬到床上躺着。 她背靠在床头,瘪着嘴叹了口气:“上了贼船,想下都下不了,他是自食其果,但家里其中人何其无辜啊。” 她都不敢想,要是林婷和小梅这些孩子出了事。 大姐他们得多崩溃。 看她还在担心别人,顾绯坐在床边,将她凌乱的发丝顺于耳后。 手想掌着她半边脸,思忖片刻。 他收了回来,保持着克制,声音理智:“与其担心他们,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我?” 李小鱼双眉一挑,语气带着疑惑。 瞧她苍白的脸色染着迷茫,顾绯把被子给她盖上。 斟酌一番,不急不慢地道:“齐意一直想杀你,在修房子这段期间他瘾上来,时常让李武带你过去。” 听到这里,李小鱼瞬间反应过来。 “难怪李武那段时间经常过来逛一圈就走...” 顾绯走到外面,提起桌上壶,往竹杯里倒了杯水,端进来递给她。 他随后继续讲:“李武一直找借口拖延,今天的事应该是齐意生气,割耳是给他一个教训。” 顾绯的声音很冷静,听在李小鱼耳中只觉得胆寒。 放她以前的世界,她只是一个平凡的社畜。 这种变态畜生她只在新闻里听过,齐意比之前那个凶手还要残忍百倍。 这次割耳朵,下次还不知道是哪。 她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刚准备咽下。 一只修长的大手捏住她的下巴,磁性的嗓音带着几分无奈:“漱口,不是让你喝。” 闻言,李小鱼眨了眨眼。 就着他的手,鼓起腮帮,咕叽咕叽起来。 见状,顾绯松开她,去外面拿了一个木桶,让她把漱口水吐在里面。 在他出去倒水的空隙。 李小鱼脑子里有个想法在渐渐成型。 等顾绯回来,她咬着下唇,把刚才想的事情告诉他:“齐意不是想杀我么,我主动去找他,然后找机会弄死他,会不会耽误你的计划?” 跟她接触的越久,顾绯想留她在身边的心思越清晰。 拿出手帕,让她自己擦嘴。 李小鱼接过手帕,胡乱在嘴巴上抹了一通,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期待地盯着男人。 顾绯接过手帕,叠好放到怀里。 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注视着她,薄唇翕动:“他武功不低,你杀不了他。” “那怎么办?总不能被动挨打吧。” 李小鱼烦躁地吐了口气。 看她脸上染着急躁,顾绯手轻轻揉了揉她头顶的青丝,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有办法。但得李武同意。” 一听到有办法,李小鱼腰背都挺直了一些。 她没去在意头顶那只手,严肃地盯着男人那双漂亮的柳叶眼。 想从他眼里看出来点什么,看了半天她也看不出什么,抿了下唇,问道:“什么方法?” 顾绯收手,浅显易懂跟她说了法子。 听完,李小鱼咬着下唇,垂眸左思右想了一会。 语气相当肯定地说:“放心,他会同意的,不同意我打得他同意。” 闻言,顾绯唇角微扬:“他都那样了,你舍得打?” 这有什么不舍得的? 她抿紧唇,重重呼了口气,义愤填膺道:“谁叫他与豺狼为伍,该打就得打。” “你休息一会,我去做饭。” 顾绯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或是那会被他一路抱回来的原因,李小鱼眼里闪过一抹动容。 她看着他劲瘦的腰背,犹豫了下,问道:“你腿伤最近治疗的怎么样了?” 男人脚步微顿,偏头斜睨。 他没对她说实话,只浅浅说道:“恢复的挺好。” 闻言,女子眨着眼点了点头,“这就好。” 顾绯眼眸敛了敛,随后离开了房间。 李小鱼脑袋有些疼,她平躺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到肩膀,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睡觉。 她这一觉睡得很不好。 梦里全是李武昏死在床上那一幕。 下午,顾绯没去治疗腿伤,他接过李小鱼上午没干完的家务活。 而后者躺在李富贵之前送来的躺椅上,双眼望着天空出神发呆,听着院子里传来扫帚刮地的沙沙声。 她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气质清雅的男人身上。 像普通朋友聊天那般,问他:“顾绯,你第一次看到残忍的画面是什么时候?” 冬天,地上的泥土带着水气,扫起来灰尘不大。 顾绯将泥巴和草枝扫在一起,听到女子好奇的问话,他手顿了一下。 慵懒地眼眸没有一丝起伏,亦如他的声音。 “五岁。” “五岁?”李小鱼一下从躺椅上坐起来,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她五岁还在玩泥巴... “嗯”,顾绯轻轻应道:“老东西偷情,被一个宫女发现,我躲在衣柜,亲眼看见他将宫女割喉。” 李小鱼拧了拧眉,这话怎么听得怪怪的? 皇上宠幸人,能叫偷情? 下一刻,她脑子里闪过了什么,清澈的眼眸布上惊讶。 顾绯手中活没停,偏头看向她,见她嘴巴微张,轻嗤了一声:“很惊讶?” 李小鱼乖乖点头。 这种窥探皇家秘事的感觉又刺激又惊悚。 她微微歪头,凝着他的脸,不厚道地问:“你说的老东西,不会是当今皇上吧?” “是他”,顾绯回的很轻松。 丝毫不带一丝害怕。 李小鱼听得心头一紧,不禁在心里感叹:真是会玩呀。 她有些怜悯地看着男人,沉默了一会,总结出一个答案:“难怪你心肠这么硬。” 见状,顾绯只是笑笑,并不否认。 第153章 醒来第一件事,挨打 第二天,李小鱼跟风无度一起去李家。 他照常给李武换药,李广昌今天情况好了一些,他把李小鱼拉到旁边。 偷偷打量着风无度,悄悄问道:“三妹,这个风大夫来咱们村没几天,你怎么跟他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闻言,李小鱼往后瞥了一眼,见李广昌一脸好奇。 她平静地胡说道:“他喜欢吃锅盔,来找我买,就这样认识了。” “还能这样?” 李广昌还真被她给忽悠了。 倒也不是他傻,主要现在家里乱成一团,除了能拿主意的三妹,他也拿不出个主意来。 “都是乡里乡亲,一回生二回熟,自然就认识了。” 说完李小鱼走向厨房,她去帮李花花烧水。 这两日,基本全都是二姐和李广昌在照顾李武,前者在厨房忙活。 那张原本有些圆润的脸因劳累,乍一看。 不仅瘦了,还充满了疲倦。 “二姐,你去外面休息一会,我来端水就好。” 李花花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她板着脸对向三妹摇头:“我不累。” 直到第三日傍晚,李武醒了。 全家人一直紧张的心才松了一口气。 在李广昌的帮衬下,老汉坐起来靠在床头,那双布满血丝浑浊的眼,一一扫过房间里所有人。 忽然,他似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去摸耳朵。 当摸到原本凸起的轮廓现在平平坦坦。 顿时,他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他指腹在耳洞的位置用力压了压,摸到那小指大小的窟窿。 不知是疼痛还是失去耳朵的恐惧。 他老泪纵横地哭了起来。 顺着布满血丝的眼眶往下,活像一只要快屠宰的老牛。 房间的人都沉默着,看着他如自残一般的行为,再看着他无声的哭泣。 王桂花率先受不住,她哭着离开了房间。 孙翠翠回头望着坐在门槛上哭泣的婆婆,她用手推了推李广昌的胳膊。 察觉媳妇的举动,他把目光投向自己两个妹妹。 感受到他的视线,李小鱼斜睨了他一眼。 她刚准备说话,床上的李武突然大笑起来,疯癫的笑吓得李梅跑出了房间。 老汉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又哭又笑。 “哈哈哈....自作孽不可活,都是报应啊。” “都是我的报应啊...” 看他这般,终究是自己的爹,李花花忧心忡忡地注视着他,想要去安慰他。 她刚走一步,便被李小鱼拉住了手。 见状,她回头。 迷惑不解地凝着自家三妹。 后者也没解决,只是向她微微摇头。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李武还在抽抽噎噎的哭,李广昌担心他爹饿得哭晕过去。 叫媳妇去厨房做饭。 房间剩下他们兄妹三人,三人就看着李武哭。 或许是哭够了,李武烦了。 他看着床边三人,用悲哀的眼神盯着自己,这让他感觉自己更像个废物了。 双重痛苦下,他大声朝三人吼道:“滚,你们都给我滚。” 话音刚落。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见三妹收回手,李花花拉着她另一只手赫然一顿,她不可思议地望着李小鱼,眼睛里充满了惊愕。 她刚想拉妹妹走。 结果...妹妹甩了爹一巴掌。 李广昌也愣住了,他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老父亲,再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三妹。 他自动往后退了一步。 老老实实站在李小鱼身后。 或是被她一巴掌打清醒了,李武捂着半边脸,凶神恶煞地盯着李小鱼,控诉她的恶行。 “我都这样了,你还打我?” 他的声音一向敞亮,睡了几天加之哭过。 很是嘶哑。 李小鱼垂眸,目光平静,声音亦是如此:“你自己作孽,自食其果。别把气洒到我们身上来。” 一听她这话,李武刚止住的泪意又涌了上来。 “可我耳朵都没了,你就不能让你爹一下。” 随着他这话,眼泪顺着他脸上的沟壑往下落,更像一只待宰的老牛了。 李小鱼淡定摇头:“不能。” 李武不说话了。 李广昌躲在李小鱼背后,他眼睛亮了一下。 眼神跟他那小闺女一模一样。 翌日,李武情绪稳定了很多,王桂花和孙翠翠带着李梅去城里买东西。 李广昌去地里干活。 李花花和李小鱼在家照顾他。 家里就剩他们三人,李小鱼挪了一张长板凳到房间,姐妹二人各坐一端。 “说说吧”,李小鱼开口问。 李武看了她们好一会,大大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讲起事情缘由。 事情跟顾绯讲的大差不差。 不同之处在于,“我去给他送茶,我听到了他跟小厮的对话,我才知道齐意想杀你。” 他看着李小鱼无奈的说道。 “我原想转身走的,太害怕了,脚下发出了声音被他们听到了,那姓齐的威胁我,说要是我把你带过去,他能给我更多的银子。” “我这人确实不是个东西,可我李家人凭啥受他一个外人欺负,我就拒绝了。” 听到这里,剩下的事,李小鱼大概也清楚了。 她双手环抱,冷静开口:“所以他把你耳朵割了,当作你不听话的警告。” “嗯...” 李武低下了头,他觉得自己这一生真窝囊。 败家子,窝里横。 听着他们的对话,李花花心里就像铁片在铁门上刮过,惊得一阵阵颤栗。 一想到本是自己的责任,负担到了三妹头上。 她心里愈发愧疚。 担忧地问道:“爹,那姓齐的畜生定然不会就此放过三妹,我们能不能想个办法?” 李武很烦,他就是没有办法。 耳朵的伤口有些痒,李武去抓只能摸到缠绕的布。 然后更烦了。 “这条贼船下不来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一个个愁眉苦脸,李小鱼把顾绯说的办法告诉了他们。 听完,李武赶忙摇头,一百个拒绝:“不行,姓齐一家势力大,你让我跟衙门的人合作,万一他偷偷派人把你娘和你哥他们杀了,咱李家就绝后了。” 李小鱼白了他一眼。 “你不合作”,她没说顾绯的身份,淡定的陈述事实:“姓齐的干不过顾绯身后的人。” “等他们一翻盘,我们李家照样绝后。” 第154章 动手前夕 听到她这样说,李武皱着眉,在思索其中利害关系。 这时,他听到三女儿又道:“从入局那刻,我们就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现在还有机会换队站保住小命。若等事情尘埃落定,李家这七八口人的命,就实打实是被你害死的。” 见李武若有所思,女子左腿搭着右腿,二郎腿轻轻晃悠。 配合着她环抱的姿势。 气势莫名凌厉了几分,亦如她的话:“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 “若是因为你害了我们一大家人,我把祖坟都给扒了。” 话落,李花花和李武同时一惊。 错愕地望着她,异口同声道:“会不会有点狠?” “狠?” 凌厉的眼神扫过他们父女,轻嗤道:“都要绝后了还要祖坟做什么,挖了正好。” 她的话又冷又不留余地。 李武心里咯噔一下,完全相信她能干得出这事。 这祖坟要是没了,到了地下,列祖列宗不得把他下油锅炸? 一想到这个画面,他脑子瞬间清醒极了。 胆怯地看着三女儿,声音里带着几分纠结:“你让我想想。” “快点考虑,锄头可不等人”,李小鱼吓唬他。 不逼李武一把,李家迟早玩完。 等王桂花回来,她也离开了李家,在家忙了两天左右,她等来了李武。 走进院子,他偏着头瞧了又瞧。 知道他在看什么,李小鱼给他倒了一杯水,笑道:“别看了,他不在家。” 坐到板凳上,李武小声问:“他一个瞎子能去哪?” “这你就别管了。” 把茶杯推到他面前,见他脸色比前几天好了许多,她问:“想清楚了?” 闻到一股茶香味,李武低头看见杯中清澈的茶水。 他似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三张百两银票,放到三女儿面前,老实说道:“除了那间酒楼,这是齐意另外给我的银票。” 低头看着眼前三张银票,李小鱼秀眉一挑。 人家给他这么多银子,他开局就给自己二百个铜板... 想到这里,她看李武的眼神有些冷。 见状,李武缩了缩脖子,双手握着茶杯,害怕女儿又揍自己,他连忙又说:“还有些散碎银子,借了三两给赵二狗,剩下的都用了。” 把银票揣起来,对他吩咐:“去找赵二狗把欠的钱收回来。” 李武有些为难。 哪收得回来呀,赵二狗也是个赌鬼,银子估计早花没了。 看着女儿冷静的模样,这话他没敢说,连连点头,道:“嗯,我有空就去收。” 接着他又问:“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有银票傍身就是有底气,李小鱼想了想,回道:“等我这边安排好了,我通知你。” 父女俩又聊了一会。 送他出门,告别时,李武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李小鱼笑了。 他一笑,就像一只缺了耳朵的老鼠。 样子有点滑稽。 李小鱼忍住笑,轻声问他:“你笑什么?” 顾家修缮以后,完全一改以前的茅草屋形象,李武先是看了她一眼,又去看那瓦房。 一向暴躁的声音带着几分释然。 “小鱼,要是我死了,麻烦你对这个家多废点心,你哥他脑子简单只知道听他那个媳妇的话,你要看不过眼,你就使劲打....” 他就跟交代后事一样。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李小鱼打断。 “你别给我交代这些,想活得像个人样,就自己去改变,把自己的责任甩给别人算什么回事。” 好不容易正儿八经说两句,就被她给怼了。 李武烦的扣脑门,“我这不是担心回不来嘛。” 一句话,顺利收到李小鱼一记白眼,她无所谓地说:“回不来再说,少想些没用的。” “行吧行吧,老子不想了。” “走了。” 李小鱼点了下头,望着他沿着坡走下石台阶,最后消失在竹林处。 她眼中再无方才的平静。 随之换上几分忧愁。 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小声嘀咕:“要不要先去定两口棺材....” 晚上,顾绯治完腿伤回来,她把李武今天来家里这件事告诉了他,“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大小瓜娃子是跟着男人一起回来的。 鸟站在桌上,狗卧地上,好生悠闲。 顾绯坐在李小鱼对面,看着她眼中的急迫,他眸光微顿。 浅声回道:“这月十五齐县令生辰宴,师爷明日会告诉李武接下来的行动。” 这话听到一半,李小鱼就觉得哪不对劲。 听完更不对劲了。 这是完全把自己排除在外了呀。 她微微挺直腰身,一脸不解地看着顾绯,“不是,那我呢?” “你留在家”,声音淡然。 他做了几手准备,护她和李家其他人的周全。 他表情淡淡,像是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李小鱼拧了拧眉。 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向来沉稳的声音带着几分迷茫:“姓齐的想要我的脑袋,你让我留在家,什么意思?” 看她神情染着一丝着急,顾绯温声跟她解释。 “我在竹溪县安排了人引诱他,近来他对其中一个较为上心,十五那日只要齐意将他带回家,便能将他与他父亲拿下。” “那万一他不上当呢?” 顾绯看着她,漆黑的眸子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这份从容的自信让李小鱼顿了一下。 她刚想说点什么,只听男人悦耳的嗓音漫不经心地道:“没有万一。” 李小鱼呼吸一滞。 这一刻,她才感受到何为上位者的压迫力。 一句很平静的话,从顾绯嘴里说出来,再加之他冷静的眼神。 像一把无形的梁倏然压在肩膀。 这种惯性带来的威慑力,或许他自己都不曾注意过。 这几日大家都很忙。 有了顾绯的安排,李小鱼也不去添麻烦,她包子馒头锅盔卖着,小日子照常过着。 李武缺了个耳朵,村里看笑话的人给他起了一个外号,李缺德。 到处传他是做了缺德事,所以耳朵没了。 李缺德一开始很生气,说得人多了,他用力抽两口旱烟,就当他们放屁了。 十五的前一天,顾绯收了一个新情报。 恰好李小鱼去城里卖锅盔,衙门的人经常见到她。 见到是她,便没有拦着。 她也偷听到一个新消息。 第155章 尊重小鱼的想法 她没在城里久待,租了辆马车便匆匆往家里赶。 回到家顾绯也刚好回来。 她把背篓放下,赶紧把偷听到的事情告诉他:“我听说了,齐意邀请了李武,他让李武带我一起去。” 齐意这畜生,还对她的脑袋念念不忘。 顾绯腿伤好了一些,走路不像之前瘸的那般凶。 听着女子带着几分紧张的话,他在板凳上坐下,明知故问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李小鱼在他对面坐下,双手交叠,坐姿规规矩矩。 她以为顾绯提前就知道,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神色极其认真。 “让我去呗。” “不可以”,冷静的拒绝,不带一丝商量。 就猜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 李小鱼瘪嘴沉了口气,她也没有放弃,认真的跟他理论。 “他让我爹带我去,若明天我爹到了他发现我没去,说不定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到时破坏了抓捕计划,县令等了二十年,那些受害人还有家人也等了二十年,他们没几个二十年了。” 她知道顾绯是想保护自己,所以全程都保持着冷静。 “我做画师这行迟早也要面临一些危险,你现在还在这里,附近可能人暗中保护,但你走了之后,我总得学会自我成长啊。” 她过不去见死不救的坎,但说开后,她也愿意跟他当朋友相处。 也的确是把他当成朋友。 她说的认真,顾绯没有错过她眼中一丝神色,也看出了她的认真。 四目相对。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他无情地说了三个字:“不可以。” 瞬间,李小鱼的脸就沉了下去。 无论说什么,顾绯都不要她跟着,把她惹急了,蹭地一下站起来,拧着眉瞪着他。 “你不要让我去,我就自己想办法去。” 说完,她别了顾绯一眼,转身去厨房做饭了。 许久没吃面食,中午她想吃面条,一边揉面一边不高兴的嘀咕:“我又不是金丝雀,保护这么好做什么。” “世道这么多变,什么都不去见识,我怎么成长嘛。” “突然觉得好烦躁...” 她越想越不爽,把那一坨揉好的面拿起来重重摔在案板上。 每摔一次,案板上的面粉都要弹飞起来。 顾绯悄无声息地走到厨房外,听到里面传来的愤愤声,他眸微沉。 成长... 当天下午,她去李家找李武,等了许久未见他回来,她又独自回了家。 把匕首和毒药这些防身之物准备好。 她准备明日一早就去找李武,顾绯不要她去,她就自己去。 至从隔壁房间修好后,顾绯就去了隔壁睡。 两人晚上各睡一张床。 翌日清晨,李小鱼检查了下装备,打算偷偷离开,刚轻手轻脚从堂屋出来,便看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站地阶槛上。 见对方转过头来,她秀眉一挑。 双眼不由微微睁大。 顾绯看着她呆滞的模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非要去?” 对此,李小鱼调整好心态。 渡步到他面前,无比郑重地回道:“嗯。” 她的身板娇小,注视她得居高临下,她明明很瘦小,给顾绯的感觉却是那么强大。 沉了口气,从衣袖里掏出一把更小的匕首。 交到她手里,语重心长地说:“藏好,若遇到令你害怕之事,不要犹豫,动手便是。” 李小鱼低头看着只有手掌一半长度的匕首。 轻声应道:“我知道。” 拔出来,比刀刃在指腹上轻轻刮了刮,发现这把比之前从他给的那把更锋利。 她心里有些惊喜。 都是好东西呀。 相处久了,她脸上藏不住表情,顾绯把她的笑容看在眼里。 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等她把匕首藏好,他深邃的眼眸平静地凝着她,低声说:“去罢,李武村口等你。” 闻言,女子严肃地点点头。 “那我走了。” 冬天浓雾弥漫,迎着清晨的寒霜,李小鱼轻装走出家门。 她走过围墙,往坡下走。 直到身影彻底掩盖在白灰色的雾里。 在她走后不久,顾绯换了衣裳,他把小瓜娃子关在家里,也出了门。 李武和李小鱼到达竹溪县已临近晌午。 今天齐府很热闹,宴席是在晚上进行,他们父女俩去了李家那间酒楼,两人各开了一间房休息。 然后静静等待晚上的到来。 李小鱼坐在床上,正在思索晚上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情况。 门响了。 “小鱼,是我呀,快开门。” 收回思绪,下床穿鞋,打开门看见李武带着一顶厚帽子,耳朵捂得严严实实。 见他皱眉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样子。 她往他身后瞧了瞧,发现什么都没有,不解地问:“怎么了?” 李武一脚跨进门槛。 走到桌前坐下,双手合拢揉搓,双手抖个不停,对正在关房间的女儿说:“我紧张...” 说实话,李小鱼自己也紧张。 第一次干这事,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忐忑。 不过,她比李武会装,走过来坐下,白了老汉一眼,语气充满了不在意。 “有什么可紧张的,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为了我们的小命,他必须得死”,还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人,死透了都活该。 这句话她没说,毕竟李武不知道齐意做的那些坏事。 他本来就紧张,说出来不得把他吓尿啊。 房间没有汤婆子,属实有点冷,李武哈出一口带雾的气,连连点头。 “对,他必须得死。” 厨子给他们送来午饭,李武紧张到吃不下,李小鱼逼着他赶紧吃,晚上还有正事呢。 待到傍晚,父女俩拿着请柬,提着礼物。 装作高高兴兴的模样去了齐府。 今天是父亲生日,齐意可是准备了大礼要送给父亲,在李氏父女进竹溪县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们的踪迹。 就等着他们晚上上门,吃好喝好,然后一路走好。 鞭炮声锁啦声锣鼓声,还有管家跟齐意在门口迎接宾客,热闹的很。 父女二人拱手向齐意行礼,笑嘻嘻道:“齐少爷,这是我跟我爹一点心意,请你笑纳。” 李小鱼乐呵呵的把礼物递过去。 她腰身弯得低,一看到如此完美的头颅就在面前,齐意眼中贪婪突显。 左手痒意十足,他忍着想动手的冲动。 向身边的管家示意了一下眼神,后者接过礼物,随后他说:“多谢二位的礼物,里面请。” 第156章 顾绯走了? “请请请。” 父女俩人恭维的笑着,然后进了齐府。 外面热闹,里面更热闹。 齐府今天来的都是当地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反正他们父女俩是一个都不认识。 还没开席,他们要了盘瓜子,找了个相当人少的地方。 你一把我一把的嗑。 约莫二刻钟后开席,下人带着他们去到一桌酒席上坐着。 一桌八人,谁也不认识谁。 上得都是一些好肉好菜,李武有些害怕饭菜里下了药,他不敢吃。 察觉到他的犹豫,李小鱼夹起一筷酥肉放他碗里。 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吃。 不吃也不跑掉,吃了也跑不掉,还不如填饱肚子先。 他们在下面吃着饭,戏台上在唱大戏。 她是不爱听戏,只看了表演变脸的环节,一口酒喷在火把上,随后不停的变换好几张脸谱。 抛开今日紧张的气氛,还有看头。 父女二人把肚子填得鼓鼓当当,一旁的下人看他们吃饱了。 走过来,向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位,齐少爷有请。” 此话一出,李小鱼心头一紧。 她瞥了李武一眼,发现他也紧张起来,咳了一声,压住心头的紧张,对下人微笑道:“今日齐老爷大寿,不知道齐公子找我二人何事?” 下人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他恭敬地说:“齐少爷说了,二位去了便知。” “好呢好呢。” 李小鱼一边狗腿的笑着,一边站了起来。 她拽着李武的胳膊,后者走得有些僵硬,察觉他紧张到身体都快冻住。 拇指和食指用力,直接掐了他一把。 她下手是真的狠,李武疼的倒吸了一口气,浑身打了个冷颤。 这下腿也不僵了,心里也不紧张了。 下人带着他们穿过走廊,去了一座安静的院子,四下无人,安静到诡异。 门一开,下人抬手,“二位请进。” 两人看了对方一眼,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点着蜡烛,四周摆放着书架和书桌,明显是一间书房。 门从外面关上。 等下人一离开,李武赶忙躲在三女儿身边,一向狂躁的声音此时低了下去:“女儿,这书房阴森森的呀。” 李小鱼望了望四周。 瞧着那摇曳的烛火,她抿唇点头:“嗯。” 见没人来,她从怀里拿出那把刻着傅字的匕首交给身后的人。 “拿着,藏起来。” 李武看着她手上巴掌大小的匕首,先是一惊,再是相当惊愕地望着她,“你给我了,你用什么防身?” “我的在这儿。” 李小鱼撩起衣袖,把那柄一半大小的匕首亮给他看。 见状,李武对比了一下。 他以为刀刃长杀伤力就长,要跟她交换:“我这把长,你用我这把。” 说着话,他的手要去摘李小鱼手上的匕首。 烦得后者瞪了他一眼,“我这把比你那把锋利,有好东西我肯定留着用啊,给你干啥。” 她说话是一点都不客气。 李武也习惯了,她若不凶,他可能还不习惯。 “这就好,我死了是死有余辜,你还有大把人生,得好好活着。” 说完,他转身在书房东摸摸西走走。 李小鱼却是一怔。 看着老汉上跳下窜的身影,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他好像真的有在变... 片刻后,不知道从哪冒出一股迷烟,眨眼间,二人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李小鱼是被熏醒的。 她脑袋沉重,拧着眉从冰凉的地上爬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就像动物死了很久腐烂的味道。 她揉着脑袋,一抬手忽然听到锁链声。 定眼一瞧,这才发现双手双脚都被细铁链给扣住,尽管心脏狂跳个不停,她表面依旧保持着冷静。 往四周瞧去。 光滑的墙壁,三面墙上都打了锁链,对面锁着李武。 右手方锁着一个不认识的男子。 身材消瘦,看着很羸弱的样子,一看就很好欺负。 而在中间的平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骨头,甚至还有头骨,恶臭味就是从这堆骨头上散发出来的。 每面墙上还装了油灯。 光线不亮,呈现一种若即若离阴森的氛围感。 见李武还没醒,她清了清嗓子,朝他大声喊道:“喂,李武,醒醒!” 这一嗓子在空旷的房间响了回音。 李武没醒,她右手边那位醒了。 瞧对方看过来,她往前走了几步,结果锁链长度有限,她走不到对方面前。 歪着头仔细瞧了瞧。 发现这位男子相貌偏阴柔,头发凌乱的关系,细看不清他的五官,那双眼睛几乎被长发遮掩。 想到顾绯之前说的话,她往那扇铁门看了眼,随后警惕地跟对方打暗号。 “一个页,一个非。” 这个暗号是她自己创的,若对方就是顾绯说的那位,他会懂的。 那人面无表情,向她点了下头。 对接上了,李小鱼小心翼翼地问他:“有办法出去不?” 男子依旧点头,小声回道:“有,不过不是现在。”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就跟沙砾一般,完全不像他外表那般阴柔。 李小鱼被他的反差惊了一瞬。 她一边喊李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男子说话,大部分是她说,对面只回一个嗯字。 就在她快被熏吐之时,那扇铁门开了。 巨大的响声也让昏迷中的李武醒了,看着缓缓走进来的二人。 再发现此时的处境,看他们走到李小鱼面前,那双白如雪的手摸了摸李小鱼的脑袋。 他顿时怒了,直接朝齐意父子大骂:“狗杂种,要杀就杀我,你别动我女儿。” 李小鱼头上就像有条蛇爬一样,惊的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沉浸即将虐杀的快乐中,齐意父子没注意旁边那位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下一刻,密室传来啪的一声。 霎时李武脸上留下了一道巴掌印,嘴角冒出了血。 齐意扯出手帕,一边擦手一边对着李武冷笑:“废物,让你监视个人你都监视不好。” 说着,他一个阴森的眼神扫向李小鱼。 “如若今日我趁着你离开,派人去你家查看情况,我还不知那姓顾的被你养得这般好,直接从家里消失了,你把他藏哪去了?” 对视着他恶寒的眼神。 李小鱼心头一震,不是因为他的恐怖眼神。 而是...顾绯走了? 第157章 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兄弟,亲哥啊 齐意掐住李小鱼的下巴,那双眼睛跟蛇一样,冰冷刺寒,声音亦是如此:“你父女俩挺会玩,一个在前面演戏,一个在后面照顾人。” 快速收回思绪,李小鱼装作听不明白。 她露出讨好的笑容,“齐公子,不是你们要我把他喂胖吗?怎么现在又怪起我来了?” 话音刚落,她下巴倏然一疼。 力道大的像要下巴被卸了似的,她拧了拧眉。 连个疼字都没喊。 “在安平国有一所监狱,关押在里面的罪犯个个胖如死猪,你猜猜他们为何没有好吃好喝也能长胖?” 齐县令开口说话了。 不愧是老畜生,说起话来威胁力比齐意更强。 李小鱼扭了下头,未把下巴从齐意手上挪开,她看了眼对面一直不停骂骂咧咧的李武。 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父子俩极其恭维的笑道:“齐老爷见多识广,我一个土包子哪会知道呀,要不你说说怎么喂胖的?等我回去我按照你们办法实行。” 听到回去二字,父子俩像听到了大笑话。 齐意甩开李小鱼,笑得跟个妖怪一样:“哈哈哈哈...回去?” “你和你爹对我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们就在这里”,说着齐意侧着过,手指着平台上那一堆骨头。 双眼眯起,他走近拿起一个头骨,像在闻浓香一样。 贪婪的吸了一口。 这操作看得李小鱼头麻一皮,接着齐意又舔了头骨一口,就连李武也目瞪口呆。 少了他的骂声,密室一下安静了。 齐意就像中了迷幻似的,沿着头骨的前额,一路往下。 停在只是骸骨的嘴巴上,近乎贪婪地吸来吸去。 这一幕,看得李氏父女胃里翻滚,加之这里面一直就有一股恶臭味,两人偏过头。 同时吐了。 “呕...” “呕...恶心到老子了。” 疯靡的气氛被破坏,齐意父子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放下头骨,齐意也不跟他们废话,脱掉外衫,挽起衣袖,走到一个角落里挑挑选选。 听着叮儿当的声音,齐老爷已经能想到接下来的美好了。 “你的头”,他指着李小鱼,又指向她右边的男子,疯癫地说:“你的脸。” 最后指向李武,他没说话了。 一副很为难的表情,似乎想不到要留他什么东西。 思考了半晌,来了一句:“你太老了,全身上下没有值得留下的地方,你就看着,等我跟我儿享受完了,再把你弄死扔去喂野狗。” “啥子?” 这话,瞬间让李武从呆滞中回过神。 他低头瞧了瞧自己,都要死了,他也不再畏畏缩缩。 梗着脖子朝齐老爷骂道:“你个老杂种,老子今年才三十八,浑身上下都是宝。” 好歹当了几十年的县令,齐老爷岂能忍受他的辱骂。 上去就是狠狠几巴掌甩他脸上。 顿时,李武那张老脸留下了几个鲜明的巴掌印,这次不止嘴角有血,鼻血都打出来了。 看着鼻血流到他嘴里,一股眩晕感冒上来。 李小鱼别开头,使劲甩了甩脑袋。 她旁边那位被捆绑的男子注意到她的动作,眼眸划过一抹沉。 这时,齐意挑好工具回来。 他走到李小鱼面前,说:“爹,过来帮忙,先弄这个。” 齐老爷走到那男子面前,威严的说道:“我儿,先扒了这张脸。” 闻言,齐意皱眉。 声音里带着不满:“爹,每次抓到两个人,你总要跟我唱反调,听我一次行不行?” “不行,今日我寿辰,一切听我的。” 李小鱼还在想怎么脱身,和让他们把当年杀人的事套出来。 结果....她什么都没做。 这父子俩自己争论起来了,还越吵越凶。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道:神经病。 她刚在心里骂完,身边那位男子开口了:“别吵了,我脸皮厚,先剥我的。” 几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他。 齐意父子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沉默了片刻。 两人各拿着一把小刀,那刀刃很薄,跟薄片一样。 他们将男子的头发捋到脑袋,那张阴柔的脸露出来,当看到那双狭长的眼睛。 眼神平静又带着几分慵懒。 她心中一顿。 同时升起一股疑惑。 这人的眼神为何有点像顾绯? 就在她疑惑间,李武大声喊道:“好兄弟,若我和老三有机会逃出去,我会给你上香的。” “你叫什么名字呀?好兄弟。” 随着李武二百五一样的问话,齐意父子靠近男人,同时靠近的还有那薄刀。 眼看刀刃贴在他下颚,要刺进皮肤。 他右手从锁链的圆孔里往下一滑,右手往身后一背,左手从衣袖里抽出一把软剑。 眨眼的功夫,软剑斩断困住左手的铁链,横着一剑滑向那父子二人。 他动作太快,齐意父子甚是来不及反应。 两人腹部挨了一剑。 下一刻,齐意一掌将他父亲往后推了出去,他伸手摸了下受伤的腹部,眼神顿时凶狠如蛇。 一边躲男人的攻击,一边往后退。 退到平台处,他从下方抽出一把刀,和男人展开了斗争。 在打斗的过程,男人用软剑斩开了困住李小鱼的手链和脚链,四肢上的铁圈要有钥匙才能解开。 看着跟齐意打斗,占着上风腿脚利索的男人。 她打消了心里的猜测。 神情严肃地对男人说着感谢的话:“谢谢你兄弟,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兄弟,亲哥啊。” 看她掏出匕首,要往这边冲,男人撑着强行用内力带来的反噬。 低声说:“钥匙是齐县令身上。” 李小鱼刹住脚,转身望着捂着腹部往门口跑的老头,举着匕首就朝他冲过去。 齐老爷也有功夫底子。 见满脸怒意的女子朝自己杀来,他赶忙用手上的软刀跟她厮杀。 打架李小鱼有一手。 杀疯了,她连晕血症都能给刺激的暂时忘掉。 他俩打得难舍难分,李武被捆住,一边急得跳脚一边给她加油助威:“老三,扎他,扎死这个老杂种。” 闲他太吵。 男人一剑刺向齐意的心脏,他杀招太狠。 后者心里惊了一瞬,也顾不上那头的爹,使上全力的力躲开这一剑。 抓住这个瞬间,男人斩断了李武手脚的铁链。 李武大喊一声:“多谢好兄弟。” 拔出三女儿之前给的匕首,朝齐老爷杀了过去。 “老杂种,受死吧。” 第158章 转变 齐老爷看到这个二百五冲过去,他一刀滑向李小鱼的手臂,逼着她躲闪。 随后疾步上前,一刀直接往李武的脖子滑去。 李小鱼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因为惯性原因,李武根本刹不住脚,眼见那薄刀要割到他的颈部动脉。 李小鱼瞳孔一缩。 比她脑子更快得是她的动作,她嘶哑地嗓音大声喊道:“躲开。” 自然反应,李武人吓僵硬了。 愣是被她一声魂都快吓没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他被带着往后退了一步。 同时,李小鱼跳起来一脚踢在齐老爷的腰上。 霎时他的腰形成了弓型,飞了出去。 在他倒地的一瞬间,李小鱼跑上去抓住他的双手,把薄刀从他手上夺走。 李武也冲上去,他按住齐老爷的腿。 一个按头一个按脚,配合的很默契,就是齐老爷力气不小。 他像一条被扔到岸上的鱼,疯狂挣扎。 李武被他挣脱了,还被他一脚踢到了胸膛,他顾不得胸口的疼,爬起来又过来按。 李小鱼在找东西绑住齐老爷的手,但他挣扎的太厉害。 她根本挪不开手。 皱着眉宇朝李武喊道:“你按住他呀。” 李武也快急死了,他甚至抱住齐老爷的腿,然后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那只受伤的耳朵不知道无意中被踢了多少下。 他都要急疯了,“老三...按不住呀,他挣扎的太厉害了。” “你把他当猪按。” “过年杀猪,你不是按猪挺厉害的嘛,把他当猪按!” 李小鱼身上全是汗水。 一说到按猪,李武经验相当丰富,他立马左右手各捏住齐老爷的一只脚踝,将他双腿交叠。 一掰一折。 只听啊的一声,齐老爷下半身锁死,动不了了。 他下半身挣扎不了,就开始挣扎上半身,李小鱼半蹲着,将他的双手压在膝盖弯处,抄起匕首就往他身上扎。 瞬间鲜血飙了出来。 血飙了她一脸,她脑子一白,差点晕过去。 为了避免晕倒,她别开头,抄着匕首在齐老爷上半身乱扎。 李武怕老杂种挣脱,他就一直看着。 过程中还提醒三女儿:“老三,你扎歪了,你扎到他咯吱窝了......” 闻言,女子闭上一只眼,转过去瞄了一眼。 发现真扎错了。 利落把匕首拔出去,准备换个地方再扎,发现齐老爷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晕死还是真死。 她手放在他鼻子下面,发现还有鼻息,立马对李武说:“快去找东西过来把他绑住。” “好好好。” 李武在密室找绑人的东西,另一边已被卸了半截腿和手筋被挑断的齐意,发现自己爹已经死了,他那张苍白的脸顿时涨红。 愤怒填满了他的胸腔。 “爹!” 他大喊一声,像要跟男人同归于尽似的,招式又疯又狠。 他的疯狠在男人眼里,仿佛如一只蚂蚁。 在那边将人绑好后,他手中的软剑连续在齐意身上划了数十剑,看着简单的招式。 实则齐意筋骨全断。 下一刻,齐意倒在地上,像一条死狗般趴着。 李小鱼用衣袖抹掉脸上的血,她给李武解开铁圈,再让他给自己解开。 她说:“爹,去把门打开。” 强撑着眩晕感,她走到男人面前,解开他手上的铁圈。 抬头望了眼面无表情的男人,低头又看了看不停吐血的齐意,她抿了一下唇,礼貌地颔首道谢:“谢谢啊兄弟,你身上有没有伤,要不要我扶你出去?” 李武打开门,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用着跟李小鱼一样感激的眼神望着男人。 “对呀,兄弟你今天救我们父女,以后你就是我哥们。” 男人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跟他们的距离。 他冷静的目光落在李小鱼身上,语气听不出情绪:“我没伤,你们先走,我在这里等衙门的人。” 闻声,李小鱼往门口看了眼,衙门的人还没过来。 她甩了甩头,嘴唇都在发抖:“那我出去叫他们进来,你自己在这里小心点啊。” “爹,我们走。” 这种时候,不添乱才是最重要的。 父女俩刚走到门口,衙门的人就找过来了,县令和师爷也都来了。 就连风无度也来了。 看到他们平安无事,几人松了一口气。 风无度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视线在那阴柔的男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藏着担忧。 看着李家父女还待在这里。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急意:“你们快出去,这里太臭了。” 李小鱼感觉他有点怪,老实点头:“这就走。” 前面是个拐角处,从密室里面看不到外面,她带着李武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向李武比了一个嘘,二人就贴在墙上,看着衙役来来往往。 男人看见他们消失,他一直透支的身体终究撑不住。 软剑脱手,眉心紧蹙,一直压在胸膛的铁锈味如翻涌地潮水,不留余地的从喉间涌出。 鲜血吐出,染红了他的下巴。 顺着衣领染湿他的衣裳,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一幕吓到了众人。 “师兄!”风无度双眸一缩。 尽管已经想到了后果,可事实是师兄的身体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他赶紧跑上去,拿药给顾绯止血。 “小王爷!”,离男人最近的师爷接住人,轻轻将他放在地上。 县令赶紧脱下外衫盖在顾绯身上。 而这时,被衙役押走的齐意经过外面走廊,他看着背靠在墙上双眼失神的女子。 像疯了一样对着她大笑:“哈哈哈哈哈,你也活不了。” 李小鱼抬头望着他,看着他那张血盆大口。 此时,她身上没有发冷的迹象,也没有眩晕感。 耳边一直回荡着风无度喊的那句师兄。 她呆滞的双眸,眼睫缓缓眨了一下,看着齐意被强行拉走。 “师兄?”李武没发现她的不对劲。 歪头往密室的方向看去,他喜欢看热闹,这不得去看个究竟。 李小鱼握着匕首,跟在他身后,一步步往密室走。 回到门口,男人被抬了出来。 师爷几人看到她又回来了,皆是一愣。 李小鱼没有去看他们,她只是低头注视着无论如何都止不住血的男人。 越走越近。 她看得就越清楚。 鲜血止不住,他脸上那张薄薄的不知用什么材料做的面具掉了。 苍白精致的脸,直直闯入李小鱼眼中。 那双漂亮的柳叶眼,再无往日的慵懒和随性。 只剩下看不透的孤凉。 破碎感笼罩着他。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明明此时密室有很多人。 她耳腔只听得见血滴落的声音。 正如她的心脏,像密鼓般跳动,一下又一下。 强烈的跳动声似要震破她的耳膜... 第159章 与风无度谈话 顾绯被他们抬离了密室,看见县令都跟在他身边,李武没听到那句小王爷。 他很迷惑,想抽一口旱烟。 往腰上一摸,什么也没有,只得一脸迷茫地凝向双眸呆滞的李小鱼。 声音充满了好奇:“救我们的人是三女婿?他不是又瞎又瘸吗?咋回事呀,女儿。” 这一长串话听在女子耳中,跟蚊子似的。 她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跟在风无度他们身后走了。 一句话都没说。 见状,李武再不会看人脸色也看出她情绪不好,抓了下脑袋,小跑着跟上。 齐意父子被带回衙门关押。 坐马车把昏迷的顾绯送回了顾家,李武也回了李家。 为了方便照顾绯,让他睡回了之前的房间。 风无度在给他治疗,李小鱼在烧水往房间里面端。 接近第二日晨曦,顾绯的伤势才稳定。 一夜没睡,他们二人一个疲态尽显,一个油光满面眼睛布满了血丝。 李小鱼捂着打了个哈欠,吸了吸鼻子。 也管不了会不会得结膜炎,一夜没睡她眼睛有些发痒,双手揉了揉眼睛。 听着她接二连三的哈欠声,风无度也忍不住想打哈欠。 他偏头用衣袖遮挡,打完之后,对她说:“你去睡吧,师兄这边我来照看。” 李小鱼看着床上连昏迷中都还皱着眉宇的男人。 她向风无度微微摇头:“我现在不困。” 顿了顿,问出了困扰一夜的问题:“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这个问题在风无度意料之中。 他看得出来,李小鱼不是一个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的人。 她这样的人活得坦坦荡荡。 为了不打扰顾绯休息,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人走到堂屋外,李小鱼给他倒了杯水,将躺椅让给他坐。 她自己则是坐在门槛上。 清晨浓霜笼罩大地,白茫茫一片,能见度很低。 风无度拢了拢衣领,仰头望着正在房梁酣睡的胖鹦鹉,他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 “师兄是临时去的。” “准确来说,因为你,他才会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把视线从房梁上收回来,落在那满面油光的女子脸上。 对上他看不出情绪的目光,李小鱼表面没有一丝震惊。 只是那颗疲倦的心脏。 不受控制的加快了些。 看她并不惊讶,风无度又道:“他的眼睛被药毒瞎,为了早点恢复,他在原剂量上加重了好几倍,让他本就亏损的身体亏损加重。” “何况....”,风无度叹了口气。 李小鱼双手交握,轻声问:“何况什么?” 这件事顾绯交代过,让他不要说,但他觉得不管李小鱼对师兄有没有意。 她都有必要知道。 风无度望着白茫茫的的霜雾,叹息道:“师兄决定大年初一就离开,他的腿疾我也重加了针剂。” “在治疗期间,他不能用内力,一旦反噬,五脏六腑犹如数万只蚂蚁撕咬。” 听到这里,李小鱼手指一紧。 两只手背扣抠到泛白,留下淡淡的红印。 而风无度还在说:“这比他治眼睛还要痛苦百倍。” 伴随着他的话,李小鱼望向院子,看着那白白的雾。 她想到顾绯那充满孤凉的眼睛。 就跟这晨霜一样,看不到底。 沉默片刻,她嘶哑地声音喃喃道:“其实,他没必要的。” 风无度一愣。 他是真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这女子还看不出来,他直截了当地问:“别说你看不出来我师兄对你有意?” 闻言,李小鱼斜睨向他,“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无动于衷?” 李小鱼秀眉一挑,思索片刻,老实回道:“我也没有无动于衷啊,至少我对他没有芥蒂了。” 风无度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他侧躺着,把手臂当枕头。 脑袋枕在臂弯,略微不解看着她,问道:“芥蒂?” 李小鱼瘪嘴点了下头。 然后把初识到凶手上门,他最开始当看客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完,风无度有点尴尬,他只能说师兄是活该,也难怪拖着破碎的身体也要去保护人。 “昨晚看到他血流不止,很奇怪,我心里的疙瘩一下就消了。” 背靠着门框,双腿搭在门槛上,双手环抱。 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就像你说的,他对我有意,就算我放下芥蒂心悦于他,我和他也不是一路人啊,没法走到一起的。” 李小鱼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很冷静。 风无度大概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毕竟师兄的身份摆在那里,等他重回皇城。 她这样的身份能成为一个妾室,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看他若有所思,李小鱼勾起一抹疲倦的笑容:“他是个普通人也就算了,偏偏他不是。” “那些权贵之家的男儿都是三妻四妾,别说他还是小王爷。” 风无度不能理解她的想法,他皱了皱眉。 认真地说:“我师兄愿拿命来护你,你若跟了他,他待你不会差,而且你李家也会跟着享受荣华富贵。” 李小鱼抿唇微笑点头,表示不置可否。 她说:“可我是个人啊。” 闻言,风无度心中一震。 他看着她双眼微弯,笑着说:“可能你会觉得我不自量力,我确实也觉得我不自量力,但我的确无法跟别人分享我的夫君。” 李小鱼也很意外,她能跟风无度聊这么多。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话听在你耳里可能很觉得很好笑。” 她呼了口气,大大方方地笑道:“但我是认真的。” 风无度觉得她的想法是很天真,“你就算不跟我师兄,你也别没法保证你跟了别的男人,他们不会纳妾或是养外室。” 听完她的话,李小鱼的笑容更甚。 “所以等你师兄离开后,我没打算再成亲,我没那么大的魅力也没那么幸运,去遇到一个在户籍妻子那一栏只写我一个名字的男人。” “那你后面的打算是?” “一边当画师一边卖包子锅盔,生活可能算不上多大富大贵,普通人的生活,充足快乐就够了。” 她的语气真诚无比。 风无度着实被她这番话惊到了,他不动声色地看向堂屋。 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现在才明白,师兄为何说要跟她多接触。 师兄那样一个充满算计连心都是黑色的人,遇到这样真诚洒脱的人。 不栽才怪。 顾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只听到那句:“普通人的生活。” 随后,又陷入了昏迷。 第160章 王桂花的蜕变 两人在外面又聊了一会,直接改变了风无度对李小鱼的看法。 他打了一个哈欠从躺椅上站起来,困倦地说:“我回去了,下午再过来看师兄。” 闻言,李小鱼站起身。 指着旁边的房间,对他说:“来去也麻烦,你去隔壁房间睡吧。” 风无度看过去,他知道那间房是师兄睡的。 他好奇地问:“那你睡哪?” 李小鱼揉了揉眼睛,声音里带着鼻音:“跟你聊了会,我现在不困,你快去休息吧,我去洗把脸。” “你也熬了一个晚上,怎么可能不困,你去睡,我回了。” “哎呀,你就别客气了,万一他疼醒了,我晕血,我压根帮不上忙啊。” “你晕血?”,风无度脚一顿,上下打量着她一番。 他是没看出来,她像是晕血的人。 “嗯”,李小鱼点了下头,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推进了隔壁房间。 为了不让他溜走,顺手把门关上。 如此,风无度也不跟她客气了,他困得难受,外衫都没脱,掀开被子往上一躺,沉沉睡去。 没听到开门声,李小鱼松了口气。 怎么说风无度都算是救命恩人,隔壁就有房,哪有让人走回去的道理啊。 她沉了口气,转身去厨房。 从水缸里打了一个瓢冷水,简单洗漱一番。 回房间,从衣柜拿了一件较厚的冬衣,离开前她停下脚步,踱步到床前,把衣裳搭在肩膀。 她缓缓在床前蹲下。 双手交叠枕在床沿,下巴搁在手腕处。 那双疲倦的桃花眼,目不转睛地凝着男人的睡颜。 顾绯生的很好看,一双柳叶眼略微狭长,微微睁大时带有杏眼的感觉,会偏圆润。 给人一种很单纯的感觉。 双眼微狭,眼角回钩又有几分狐狸的特点。 加之他笑时会露出一颗小虎牙,会将乖巧的特质无限放大。 气质清雅,动作斯文。 完全不像是一个心肠硬的男人。 注视着她浓密的长睫,她伸出食指慢慢靠近,然后在眼睫处轻轻刮了一下。 低笑道:“睫毛这么长,你小时候你母亲给你剪过?” 她习惯性的自言自语,显然昏迷中的男人,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 又盯着他看了一会。 站起来,走到门口,动作极轻地将房门掩上。 她躺在躺椅上,把冬衣盖在身上,双手藏在衣袖里面,像只揣手手的小猫。 两手放在腹部,困意袭来。 没一会她就陷入深睡。 或许是熬夜的原因,很少打呼噜的她,开始打起了呼噜。 那呼噜声就跟船号子一样。 极其有节奏。 冬天狗也犯困,一直窝在狗窝里的小瓜娃子愣是被呼噜声给吵醒了,它跑到外面,站在躺椅旁边盯着上面打呼噜的女人看。 大瓜娃子就在房梁上,比它听得还清楚。 飞下来,落在躺椅的扶手上,也盯着李小鱼看。 看了一会,它耳朵似被吵的不行,调转方向,对蹲在地上充满好奇的狗子,叽叽喳喳地道:“走走....我们走。” 然后一鸟一狗很默契的出家门玩去了。 风无度虽然不打呼噜,但他实在太困,根本没听到外面的呼噜声。 两人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李小鱼先醒,她回房看了一眼,见顾绯还没醒。 她收拾了下着装,然后去厨房煮饭。 早上没吃饭,不适合吃刺激性地食物,她简单煮了点粥,再蒸了点馒头。 她没有腌制腊肉。 想着李家应该腌制了,她拿着钱出门去买。 王桂花直接给她拿了几大刀肉,她也不客气,从兜里掏钱给她。 看她脸上充满疲倦,王桂花说什么也不收钱。 昨晚李武回来,二话不说躺在床上就睡,到现在都没醒,虽不知道他们父女俩昨日去吃酒席发生了什么。 但看他们的状态,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三姑,你拿回去吃,本来这肉就是腌制了要分给你们的。” 李梅跑过来,对她笑道。 王桂花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把李小鱼手里的银子推了回去,她看向李武的房间。 那里呼噜声就没听过。 “他上个月买回来腌制的,说是过年分给你们三姐妹。” 李小鱼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神色若有所思,正准备说话,李广昌夫妻从外面回来,恰好听到王桂花这句话。 他看着妹妹手上的肉,扯着嗓子说:“小鱼,爹好不容易有良心发现的时候,你就拿回去吃呗。” 只从三妹教了他那一招后,李广昌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有干劲。 虽然爹耳朵没了。 那说明他更废物,自己再努点力,就能彻底让爹当家里最弱的废物。 听到他的话,孙翠翠暗暗剜了他一眼。 说话间,李小鱼注意到了大嫂的眼神,她强行把钱塞到王桂花手里,随后大步离开。 “小鱼,这钱你拿回去...” 王桂花追上去,李小鱼走得很快,她根本追不上。 李广昌和李梅也追了出来。 见她站在原地,老态的脸上充满了无助,他们安慰道:“娘,没事啊,明天我要去山上干活,我从她家门口路过,顺手扔进去就行了。” “对呀奶奶,而且我还要去三姑家里学拳,我也可以顺便带过去。” 听到他们这么说,王桂花才点了点头。 孙翠翠看他们把李小鱼当宝一样,李武在睡觉,她现在可不怕。 不爽地哼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回娘家拿东西都要给钱,凭什么小姑子不给。” 王桂花一转身,就听到她弯酸的话。 对上大媳妇刻薄的眼神,她坚定和坚决地回道:“凭她是我女儿。” “凭她敢为了我,跟她爹对着干。凭她为了保护她大姐,三番两次跟林家打架也没有退缩。凭她凌晨背着我回家,凭她支持我跟你公公和离。” “你还想听什么?” 这一刻,王桂花犹如一只破茧的蝴蝶。 冷静理智果敢。 在场三人皆是一愣。 孙翠翠的脸色极其难看,王桂花不再看她,拉着李梅从她身边走过。 看着她进家门,孙翠翠走到发愣的李广昌面前。 狠狠揪住他的耳朵,往反方向一扭。 “你娘那样说我,你都不知道维护我一下,你个没用的。” 第161章 顾娇娇又想法了 李广昌任她揪耳朵,也不反抗。 嘴上却是说:“我娘说的没错呀,媳妇,你要是看不惯,你可以想办法让你娘他们把你也让个宝呀。” 这话把孙翠翠气的,手上更加用气了。 “我娘和我哥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让他们改变!” 耳朵被揪住,疼起来不比牙疼轻。 嘶了一口冷气,李广昌反驳道:“对呀,你让他们改变不了,但我妹妹能呀,这是她的本事,你不会是嫉妒她吧?” “嫉妒她?” 孙翠翠像被戳中心事,脸色一白。 把自家男人的耳朵揪了又揪,松开后,鼻子朝天,那叫一个不屑。 “我嫉妒你二妹也不会嫉妒她,她嫁的男人又瘸又瞎,我有什么可嫉妒的。” 这些日子,李广昌多少也学到了点东西。 孙翠翠越是表现的不屑,他越是觉得她在羡慕三妹。 为了不让耳朵再被揪,他没说出来,只道:“那你不嫉妒她,那你管我爹娘收不收钱,他们自己的钱买来的东西,愿意送谁就送谁。” 说到这里,孙翠翠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连忙把男人拉到一旁,左右看了看,这才神神秘秘地对他说:“相公,你不觉得咱李家富得很奇怪吗?” “怎么说?” “爹莫名奇妙就有了许多钱,家里的家具基本都换了,吃的也比以前好。” 说到这里,她靠在李广昌耳朵,很小声的说:“而且,爹那间酒楼也来的很奇怪,他哪来这么多银子盘下来,他是不是背着咱们做了什么?” 听完,后者抓了抓脑门,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家媳妇。 “你什么意思?” “咱们悄悄去调查一下,看看爹到底在做什么。” 自家媳妇李广昌还是很了解,说这么多无非是害怕将来爹把这个家交给小鱼来管。 他往旁边走了几步,拉开跟媳妇的距离。 只说了一句:“没兴趣,你要查自己去查,被爹发现打死的话,我是不会管你。” 语落,他就转身往家门方向走去。 这话把孙翠翠气得半死,她指着李广昌的后背,尖酸地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万一爹让李小鱼当家,你哭去吧你。” 李广昌觉得烦躁,他随口回道:“当就当呗,反正我是她大哥,她也不会饿死我。” 这话无疑在火上浇油。 孙翠翠撸起衣袖就朝他杀去,他回头往后看了一眼,瞧媳妇那气势汹汹的模样。 他脚底抹油,直接朝略过家门口,飞奔跑了。 另一边,在李小鱼去李家的途中,顾绯醒了,风无度闻到空气中的米香。 他也醒了。 去到房间,见顾绯正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关心地问:“师兄,我真搞不懂你,你安排那人武功明明不低,你还非得自己去。” 喝了口水,顾绯把竹杯握左手。 他眸微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低哑地嗓音反问道:“早晨那会,你和她聊什么了?” 才睡醒,脑子还不是特别清醒。 风无度蹙眉回忆了下,等脑海里全部记起来,他才缓缓对顾绯说起早上之事。 说完,他无语地摇头:“师兄,你和她压根就不是一路人,她知道跟你之间的差距,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你注定要娶王公大臣之女,她想要的一夫一妻,你给不了。” 话虽不好听,但很现实。 像师兄这类人,谈爱基本不可能,娶妻生子都是与利益挂钩。 只有在同一条船上,才能保证利益最大化。 他苦口婆心的劝,顾绯根本没听,他薄唇翕动,漫不经心地问:“她当真是说对我再无芥蒂之心?” 风无度觉得自己白劝了。 他无奈点头:“嗯,她亲口说的。” 听到亲口两个字,顾绯抬头看向窗户,那漆黑的眸子顺着光线往外看去。 眼眸微弯,唇畔微扬。 看着师兄似笑非笑地样子,风无度便知道他是只听了想听的部分,别开头又是一声叹息。 师兄真栽了。 片刻间,他又想通了。 师兄这辈子也没对谁上过心,劝不动,估计师父来了也劝不动。 “不过话说回来,师兄你还要把她打晕带走吗?” 闻声,顾绯收回视线,眼睫微垂,思索片刻后,他说:“不带了。” 一听这三个字,风无度便猜到他另有打算。 顾绯的计划一直随着李小鱼的变化而变化,就在思忖的顷刻间,他已经有了新的主意。 “不带?那你想做什么?” 风无度说完,顾绯漆黑的眸子沉沉地凝视他。 看得风无度心里一慌,赶忙解释:“我又不是探子,我没打算告诉她。” 他说得正经,顾绯不信。 淡淡开口道:“我自有安排。” 被猜中心中所想的风无度,他现在只想赶紧回药王谷找师父。 师兄这人太精明了,不想跟他混了。 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和推门声,顾绯停止了与风无度对话。 李小鱼提着腊肉回来,她现在肚子很饿,便没有去房间看,直接去厨房做腊肉煎饼去了。 切下一块腊肉洗干净,切成厚片放到碟子里,再和了一些白面。 面粉和成粘稠状,方便下锅煎。 后面传来脚步声,李小鱼在忙碌,她以为是风无度,连头都没回,微笑道:“师弟你醒了,等我把肉煎饼做好,就可以开饭了。”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一步步往灶台后面走去。 李小鱼刚好端着肉片和装着白面的碗放在灶台上,当看到坐在灶膛后脸色苍白的男人。 她双眼一滞。 赶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走近,伸手要去扶他,“你身体伤这么重,你来干嘛呀,快回去躺着。” 指尖刚碰到男人的手臂,便被他躲开。 顾绯抬眸望着她,眉眼微弯,笑得很轻松,亦如他的语气。 “一点内伤罢了,无碍。” 要不是亲眼看见他吐了那么多血,李小鱼还真信了。 她瘪了下嘴,就差对他翻白眼,轻嗤了一声:“血都吐了差不多接近一大碗,这还一点内伤?” 顾绯一笑,那颗小虎牙就露了出来。 加之他脸色苍白如雪,真的很像俊俏的僵尸。 他注视着皱眉的女子,声音喑哑:“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听于后半句,李小鱼眉心拢紧了一瞬。 察觉她的变化,顾绯转移了话题,他问:“烧哪口锅?” 第162章 小鱼,煎饼不够脆 “靠外面这口。” 说话的同时,李小鱼在观察顾绯的表情,结果看了好一会,他好像是真能撑住。 灶膛里,火苗窜烧。 铁锅水分已烧干,见某人还在暗中观察自己。 顾绯装作没发现,轻声对她说:“小鱼,锅应该烧热了。” 收回思绪,往灶台看了一眼。 铁锅都在冒烟了,她才堪堪收起打量,转身之际,她看着顾绯,很严肃地说:“若哪有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千万别忍着。” “嗯,我知道。” 他不止不会忍,还会千方百计让她知道。 往锅里加上油,用锅铲把油在铁锅里平均分开,她先是往锅中舀了半勺粘稠的面糊,再在上面放上一片腊肉。 最后再浇上一层面糊。 随着面糊逐渐呈现金黄色,一个一个腊肉煎饼随之出锅。 “顾绯,把锅里的柴退掉一些,火有点大了。” “好。” 她站在灶台前炕煎饼,顾绯在灶台后面烧火。 冬风寂寥,吹进厨房却在一瞬间被里面的暖意蒸发。 风无度不是很放心,他走到厨房外面,想着还是进去帮忙,刚靠近厨房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对话。 明明师兄只回答了一个好事。 他却莫名觉得这个字带着温柔和暖意。 他脚下一顿,偏头望向阴恻恻的天空,他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感触。 师兄真得不一样了。 他低头扬起一抹微笑,得把这个发现告诉师父。 不能自己一个人笑。 这样想着,他回到躺椅上躺着,翘着腿,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膝盖,见狗子和鹦鹉回来了。 他温柔喊道:“小胖胖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只喊了鹦鹉没叫自己,小瓜娃子冲它汪了一声。 正是这一声引起了厨房里二人的注意。 “小东西回来了”,李小鱼正夹了一块煎饼递给顾绯,听到外面的声音,她冲他笑着说。 她的笑明媚清澈,顾绯心狠狠跳了一下。 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筷子上的煎饼,细嚼慢咽后,温声道:“很香。” 李小鱼秀眉一挑,回答地相当自信。 “那当然,这可是祖传手艺”,她也是跟爷爷奶奶学的。 把筷子转了个方向,“来,自己拿着。” 顾绯放下火钳,左手拿着筷子,他自己咬得月牙弯正对着他,另一端完好无缺。 他这个人很会得寸进尺。 眸色微暗,看着即将转身的女子,低沉的声音染着几分缱绻。 他问:“小鱼,尝过吗?” 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脚一停,老实摇头:“没有,第一个给你吃了。” 闻言,顾绯微微蹙眉,神情略显纠结。 一瞧他的神情,女子就察觉到了问题,她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你不是说很香吗?” “是挺香”,顾绯点头。 接着他又是那一副不好言语的模样,李小鱼是个急脾气,这把她看得急躁。 “到底有什么问题,你说啊。” 顾绯望着她,那双漂亮的柳叶眼略显无辜眨了眨。 他垂眸盯着手上的煎饼,一向低沉的嗓音压低,稍显纠结地道:“我吃着好像不够脆。” “不够脆?”,李小鱼拧了下眉。 祖传的手艺,没道理啊。 “我吃着是有一点”,说着他把煎饼往李小鱼的嘴边送了一点,语气低柔:“你尝尝。” 没发现被他带沟里。 李小鱼还真就弯下腰,往前靠近煎饼,唇微张,小小咬了一口。 看着她的唇,顾绯眼中闪过一抹晦暗。 在嘴里咀嚼,李小鱼眼珠一会向左,一会向右转,最后定格脸色苍白,面容精致的男人身上。 咽下后,站起身,怔怔不明,“我吃着挺脆啊。” 目的达到,顾绯收回筷子,继续装傻,他疑惑地反问:“是吗?” “是呀”,李小鱼努着嘴点了点头。 她可不是一个会内耗的人,笑道:“我估计你是以前好东西吃多了。我煎饼的手艺,我不是吹,跟我打锅盔的手艺有得一拼。” 留下这句话,她继续去灶台前弄煎饼。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顾绯咬掉了她留下的小月牙。 咽下,他唇畔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他不疾不徐地回道:“小鱼原来这么厉害。” 把锅里刚煎的饼装到盘里。 李小鱼下巴微抬,声音里带着几分骄傲:“必须的。” 还差最后几个就能开饭了。 她手拿了一个往外走,准备给小瓜娃子吃,出厨房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前面传来了奇奇怪怪的声音。 “小胖胖,你又胖了呦。” “不胖胖,我瘦瘦。” “再胖胖下去,你就很难飞高高,少吃点知道吗?” “不行行,瓜娃子不瘦瘦。” 听到这里,李小鱼双眉抬高,嘴巴惊讶地都能塞下一颗鸡蛋。 她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往回退。 乖乖,瓜娃子之前说是风无度教的,她之前一直不太信,毕竟相处这些日子,她从没见过风无度说过叠词。 要不是现在亲耳听到,她还是不会相信。 毕竟风无度给人的形象是温柔大夫,谁会相信他喜欢说叠词呀。 走回厨房她把煎饼自己吃了。 至于外面的事,她全当不知道。 顾绯听觉敏锐又岂会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看着她做贼似的退回来,他也什么都没说。 两人就当没听到。 吃过饭,风无度这两天都没洗澡,他难受的紧,便告辞回去了。 顾绯也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两人各睡各的房间,李小鱼担心他的伤势,便开着门,她时不时走到外面,踩着凳子站在窗户前,探进去看看顾绯的情况。 见人没事,她就回去睡觉。 不到一刻钟,一道断断续续地咳嗽声从隔壁传来。 她赶紧披上冬衣,端着油灯,推门进房。 顾绯手肘撑在床上,头探出床沿,青丝垂在两侧,一直咳个不停。 李小鱼赶紧把油灯放下。 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站在床头,让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慢慢把水喂到他嘴里。 等他喝完,她另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 见着闭着眼睛,一脸难受的样子,她拧着眉,关心地说:“哪不舒服?我去叫师弟过来。” 顾绯闻着她身上的皂角香,手半握成拳,掩唇咳了两声。 虚弱道出一个字:“冷......” 第163章 得寸进尺 “冷?” 李小鱼放下杯子,手背贴在他额头,瞬间一股寒意袭来。 又用手背贴在他脸上和脖颈处。 所探之处,都跟冰块一样冷,赶紧让他躺在床上,跑去房间把自己盖的厚被子拿过来。 又去厨房熬了热水,稍微晾凉,让他喝下温水。 找来找去,家里都没有汤婆子。 无奈地叹了口气。 做完这一切,顾绯身上还是很凉,她没有办法了,只能去麻烦风无度。 前脚刚踏出房门,便被顾绯喊住。 他喑哑且虚弱的说:“小鱼,我这是正常反应,不用去麻烦师弟,熬过去就行。” 他也会医术,李小鱼没有怀疑他的话。 走回床前,看他虚弱的样子,她声音里充满了担心:“你能挺住吗?” 顾绯眼睫眨了一下,浅浅点了下头。 灯光摇曳,他这般虚弱,犹如一颗透明的玻璃珠,好像随时都会碎成一片。 看着可怜又心疼。 见状,女子重重沉了口气,她在床边坐下。 把两床被子往上提了提,给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睡吧,我守着你。” 顾绯知道上面这床被子是她的。 他怎么可能让她守着,眉心紧蹙,拒绝她的好意,“天气很冷,你就算穿得再厚也不保暖,你把被子拿回去,我不会有事的。” 李小鱼怎么可能把被子拿回去。 不说其他事,就冲他顶着身体受损也要暗中保护自己,就凭这一条,她也不会把被子拿回去。 他的手伸出来要摘上层的被子,她一把抓住。 神色严肃道:“你盖着啊,本来身体就差,万一再冻坏了,别说回去报仇,你连蜀地都翻不出去。” 他的左手被女子抓住,片刻间,她手上的暖意便被汲走。 变得冰冰凉凉。 按理来说,她的体质偏寒,此刻跟他的身体相比,简直就是一团火。 或是不舒服的原因,顾绯的眼睛湿漉漉的。 他眨了下眼睫,声音里透着乖巧:“我不想让你因为我生病。” 说实话,他若是身体无碍的情况下用这种可怜巴巴地眼神和语气对自己说话,李小鱼绝对认为他在装。 可在当下,他人都要碎了。 她不会去怀疑他。 把他冰凉的手放回被子里,轻拍了两个被子,柔声道:“我这身板结实的很,不会生病,你乖乖睡吧。” 顾绯抿唇,看了她好一会。 知她不会回去,他委屈巴巴闭上眼睡觉。 眼睛刚闭上没有一会,他又开始咳嗽,一边咳嘴里一边发出虚弱的字眼:“冷...” 看着他盖了两床被子,身体都还在发抖。 这下真让李小鱼急了。 眉眼染着焦灼,担忧道:“被子不顶用,我去把铁锅拿来,烧些柴火给你取暖。” 人刚从床边站到地上。 一只节骨分明的大手倏然拉住她的手腕,她侧首低头,对上那张苍白的面孔。 那个温度解决不了他的问题,他缓缓摇头:“没用的。” 他手碰过的地方就跟冰块接触似的。 李小鱼坐在床边,双手一直揣在衣袖里,她手腕温度很高,却依然被冷得瑟缩了一下。 烦躁地揉了揉耳垂,“难道只能硬挺?” 她焦急的模样顾绯看在眼里,他轻声应道:“嗯。” 这是李小鱼最不想听到的字眼。 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她在床边来回地走,一边咬着大拇指一边在思考问题。 来回走了两圈,停下脚步,漠然回首直视着男人。 清澈的双眸似乎染着纠结。 顾绯似乎猜到她要做什么,他只是看着,然而并没有说话。 互相对视了好一会。 女子走了。 见她离去的背影,男人眼中升起失落。 看来还是钓不到小鱼... 就在他低落间,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女子抱着自己的枕头过来了。 在她弯腰越被子把枕头放到床里面的时候。 顾绯眸底划过一抹惊讶。 放好枕头,李小鱼一边脱衣裳,一边冷静地对他说:“我听说冷的时候,人体已经可以互相取暖。” 话里的意思,她知道顾绯能明白,点到为止即可。 “试试行不行,不行的话,你就自己扛吧。” 把衣裳放到一旁,她吹熄油灯,然后爬上床,她没在立即去掀被子。 而是把里衣脱了才掀开被子躺进去。 顾绯以为她是穿着里衣来抱自己,当手碰到她光滑的手臂,他愣了一瞬。 下一刻,他被李小鱼掰动。 两人面对面。 只穿了肚兜的女子,径直贴了上来,还把他的手臂往自个背上搭。 手挪动的时候划过她的大腿。 他明显能感觉到光滑的皮肤,这说明她连里裤也褪了。 顾绯身体一僵。 李小鱼身体也骤然一僵。 不于前者的错愕,她是被冻的。 把头埋在男人的胸膛,双手紧紧箍住他,一条腿紧贴他的腿,另一条腿从缝隙穿过。 尽可能最大的把自己身体温传给对方。 她冷得打了个哆嗦,仰头对男人小声嘀咕道:“你身上跟结了冰一样。” 她的唇离喉结不到一寸。 炙热的呼吸溢出,漆黑的房间,顾绯喉结滚动。 肌肤相贴,冷热交替。 怪异的气氛无形的包裹着二人。 听着她冷静的话语,顾绯把手依依不舍从她后背拿开,低沉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地情欲。 “小鱼,我说过我不是君子,你这样贴过来,我会起邪念。” “啥?” 这给李小鱼听懵了,她把脑袋往后挪了一点,冬夜漆黑无比,她看不到男人眼神。 语气里多少带着几分无语:“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想歪?” 顾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哑然回道:“嗯,我对你一向没有什么控制力。” 他这句话除了对她身体上,还有对她心理和精神方面,他很清楚,对李小鱼不能使用强制的手段。 越是手段强硬,她越会远离你。 就算用强制留在身边,别说对你没有个好脸色,她定会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就算你为她死了。 对于她言,她也只会觉得活该,甚至早就该死。 这不是他想要的。 就他思索间,李小鱼察觉到有个什么在慢慢抬头,然后戳在她肚子上。 她眼皮一抽,想往下看。 结果两人胸膛挨着,她只能看到棉花似的挤压。 无语地瘪了下嘴,像哄孩子一样哄他:“闭上眼睡觉,睡过去就没事了。” “我睡不着,闭上眼都是你现在的样子”,薄唇溢出无辜的字眼。 “那你想办法睡。” “小鱼愿意让我亲亲的话,或许我可以睡着。” 第164章 诡计多端的男人 这家伙算盘珠子都快打到她脸上了。 李小鱼发出一声闷笑,笑里带着几分无奈:“你瘾挺大呀,我都怀疑你哪天受重伤躺床上,欲望来了,你也要拉着人来一次。” 听到那个人字,顾绯蹙了下眉。 虚弱的纠正她:“我只对你忍不住,没有别人。” 声音喑哑,低到极致,带着认真。 听者一愣,她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谁知他那么在意。 她眼睫眨了一下,感觉手要滑开,抱住他后背的手又加了几分力,“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别人,这种行为都要不得。” 感受到她身体又贴近些许,顾绯上半身不动声色往前了点。 他能明显感受到随着她的呼吸。 胸膛被起起伏伏的碾压。 “为何要不得?如果伤口很疼,用此方法兴许可以转移注意力。” 他说话的同时,身体不自觉往下滑。 “用这种方法止痛,是你欲念太重,还是想体验痛并快乐着?” 闻言,顾绯一边回话,一边睨着她的唇,哑然开口:“人生总要勇于尝试,小鱼觉得呢?” 这句话把李小鱼逗笑了,她埋头轻笑。 没注意到某人的小动作。 等她抬起头时,唇离对方的薄唇不到一寸距离。 略微粗重的气息洒在脸上。 她呼吸一滞。 眼眸上下扫了扫,立马反应过来顾绯方才做了什么,她收起笑意,用手捂住他的嘴,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想都别想。” 两人视力都很好。 房间虽暗,除了看不到对方的眼神,肢体动作都能看到个大概。 就着她的手,他薄唇微张:“就贴一下。” 仔细听,他声音里还夹杂着无辜。 酥酥麻麻从手心传来,李小鱼浑身跟过了电一般,她没有犹豫的拒绝:“不行,你要睡不着你就数羊,一只羊二只羊....” “数到你完全不知道后面的数字为止,然后又重复数。” 她说完,收回手,刚准备闭上眼睛睡觉,男人的轻叹声响起:“好吧。” 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把乖巧发挥到了极致。 他有多绿茶多会装,李小鱼清楚至极,虽然她对那些事也有某些想法,但也没他这么疯呀。 都病成这样了,还要亲亲... 真是疯得可以。 她在心里哼了一声,瘪了下嘴,然后闭上眼睡觉了。 不一会,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顾绯一直没睡,他也没数羊,眼帘掀开,看着近在咫尺地面孔,他脸往前凑了些许。 然后薄唇贴在对方额头,落下一个温柔如水的吻。 而后沿着额头,他的唇经过眼睛,鼻梁,最后落在那张心心念念的唇上。 轻轻亲了一下。 一套下来,他的动作温柔又克制。 理智中带着缱绻。 像丛林里一只被丢弃的小兽,得到猎人过爱护后,得知对方要与自己分开,心里万分不舍。 强忍着将对方变成自己所有物的躁动。 拼命压制内心的疯狂。 敛起所有的凶狠,只为不让对方害怕,最后心软的留下自己。 离开片刻,他又再次贴上。 这次他一点点的沿着唇描摹,这种润意和像羽毛轻扫的柔和触感,让睡梦中的人心尖一颤。 她不自知的发出一声轻吟。 顾绯没有闭眼,见她皱了一下眉,他描摹的同时,还用牙齿轻轻刮过。 霎时,一股如电击过的异样感划过全身。 激地李小鱼背部一弓。 那喊不出的声音都变了调,也让男人眼中的晦暗加深。 她睫眼重重地颤了颤。 想睁开眼,但又太困,过重的倦意导致她大脑混沌,迷迷糊糊中有点分不清在做梦还是现实。 见她似醒非醒,得寸进尺地某人顺着她微张的唇。 顺利探了进去。 唇齿之间,在夜的加持下,暧昧因子氤氲在空气中,分化成无数看不见的颗粒。 浅浅洒在两人身上,犹如盖上一层薄被。 李小鱼再困,呼吸都快喘不过气了,她怎么都能憋醒。 耷拉的眼帘慢悠悠掀开,一睁眼她就被自己的声音给惊到了,这暧昧的声音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 她眼睫快速眨了眨。 当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到了顾绯身上。 她双眸骤然一震。 腰身被固住,她动不了,只能颤着眼睫不可思议地盯着身下,呼吸加重忘情亲吻自己的男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喉间发痒。 顺势一咽,也不知道他的,还是她自己的。 咕咚声在漆黑夜格外清晰,落在男人耳中犹如一记鼓励。 他更加放肆且专情的加深了亲吻。 李小鱼心脏失控的乱跳,她不知道顾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脑子现在有些空荡,也想不了那些。 她只知道,这家伙目前伤势很重,不能让他任意妄为。 牙齿咬了一口他作乱的家伙。 “唔...”,男人发出闷哼声,又哑又欲。 双手撑在他的肩膀,趁机脱离,与他拉开两个拳头的距离。 一开口,声音软哑:“你还真是疯啊,不给你亲,你就趁着我睡着作怪,你瘾这么大,小心以后过了三十岁肾虚啊。” 这话她没说假,多少男人都是三十岁以后,就不太行了。 “你得节制啊”,她像个大家长,真心实意的劝导他:“顾绯,你得注意身体啊。” 闻言,男人直视着她。 喉结滚动,薄唇溢出低哑缱绻的字眼:“还有九年,小鱼多虑了。” “......” 油盐不进啊。 最开始李小鱼是整个人压在顾绯身上,随着她醒来,她半跪在他腰间,只要轻轻往下坐一点,就能感受到... 她无语的沉了口气,刚想挪开躺下睡觉。 某人放在她后腰的手,往下一按。 霎那间,她脑子一白。 随后顾绯坐了起来,这让俩人贴的更近,李小鱼甚至能感受到跳动。 她像被浇了油,火折子一吹。 火苗沿着全身乱窜,所到之处,全是旺盛的火焰。 感受到她的僵硬,顾绯低头,薄唇贴上她的耳朵,滑到耳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炙热的呼吸洒在耳廓,加之他咬那一下。 女子打了一个冷颤。 下一刻,男人贴在她耳朵上,磁性的嗓音喑哑中带着引诱:“小鱼的声音我听到了,不想吗?” 第165章 赌真心的人都输了 李小鱼心口一颤。 她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有冲动有理智。 在她沉默的片刻间,顾绯又贴上去亲她,动作一下比一下温柔。 就在他两指落在后背那一根绳子时,李小鱼瞬间清醒过来,她反手握住他的左手,把他的手指紧紧捏住。 两人手心都有汗。 她回咬了一口男人的薄唇,就着他的唇,她唇齿翕动,“顾绯,跟你亲亲对我而言是件小事,但我们的亲密也该止于这里。” 沉稳的声音带着低哑和冷静。 “如果你真的有为我考虑,请把你的手拿开。” 顾绯心头一滞,他手未动,那双隐匿在黑暗的眼眸,如狼一般盯着李小鱼。 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变化:“小鱼不喜欢吗?” “喜欢啊”,女子老实回。 他又问:“那小鱼是因为我之前犯下的错误,心里还讨厌我?” 看到他眼中神色,李小鱼顿了一顿,老实回道:“没,密室那天,在你面具脱落那刻,我卸下了心里的芥蒂,否则我今天也不会穿个肚兜来抱你。” “那为何...” 话说到这里,李小鱼抿了下唇,打断了他的话。 她说:“顾绯,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就一个普通人,我的生活没有你那些尔虞我诈。” 说到这里,她心里突然有些胀的难受。 咬着下唇,重重沉了口气,这才压着继续往下说:“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有什么用?” 顾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静静听着。 爱情于李小鱼而言,是克制不是放纵,因为她知道,她没有放纵的资本。 “你回到皇城,必然要在权力中心盘旋,人都是有野心的,随着权力变大野心也会随之加重,世上诱惑太多,以你的野心,你不会为我停留。” “而且我想要我的夫君只有我一个人,以我的身份,你或许觉得我在痴人说梦。” “这谁听了都会觉得我是心比天高。” 落下这句话,李小鱼无力的叹了口气。 如果她出生就在这个时代,她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可她是一个现代人灵魂,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夫一妻制,要她改变自己的观念。 不如让她死。 话都说到这里,她干脆把立场摆明:“换个思路,就算我把自己交给你,你带我去见识皇城的一切,诱惑那么多,我的心性不一定能抵住那些诱惑。”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变了,你对我的好就会收回,甚至转头到其他女人身上。” 她考虑事情向来是多面的,“我脾气不好,我定然不会忍,便会像只无头苍蝇缠着你转,直到被你厌恶被你抛弃,那时,可能到死我都找不到原因。” “顾绯,你对我的好,源于你以前心思都在事业上,因为你流放到这里,你身边只有我,你短暂被我感动了而已。” 人很奇怪,下意识保护自己的时候,只会越来越冷静。 听着她没有半点情欲的话,顾绯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因为他发现。 这一刻,他说的每一个字,落在她耳中都会是一句空话。 李小鱼松开手,轻轻环抱住他。 头靠在他的肩膀,像朋友亦或是恋人,在而他耳边说着充满了真挚的话语。 “顾绯,我没有出众的能力,也没有出挑的家世,能赌的只有你一颗真心。可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上,真心是最不能,也最不值得去赌的东西。” 浅浅的呼吸随着她低浅的话,一起涌入男人的耳膜。 直达心底。 她说:“因为赌的人都输了。” 随着她无奈的话语,顾绯眼睫陡然一颤,心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寸一寸收紧。 纵使他算计所有,却从没意识到。 此刻正抱着自己,温柔相言的女子,比他想象中还要清醒理智。 那只节骨分明的大手放下了。 同时还有他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我知道了。” 当意识到自己对他心意有变化的时候,说出这些话对李小鱼来说,其实很难。 但她也明白一句话:长痛不如短痛。 抿着唇,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扯出勉强的微笑:“等你离开,忘记我们之间的事,各过各的生活,对彼此都好。” 这一次,顾绯没有回答。 只在她要起身之际,左手抬起压住她的腰,头抵在她的肩膀。 哑然低语:“让我抱一会。”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稍微有点嘈杂的声音都会听不见。 李小鱼身体一顿。 她选择没有强行脱离,让他靠着自己。 夜色寂寥,屋外冬风肆意的刮着,零碎从窗户打进来,穿过彼此依靠的两人身上。 顾绯身体还是很冷,凛冽的寒风像进了他的心里。 让跳动的心脏,逐渐变得僵硬。 他抱得太久,李小鱼实在撑不住,趴在他肩膀睡着了。 听着沉稳的呼吸声,顾绯把人放在床上,他把人抱在怀里,头轻轻抵在她头顶。 那双深邃的眼眸凝着墙壁。 黑夜巧妙地掩盖住了他眸中一切情绪,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只能从他紧了紧女子腰身的手能窥探出。 他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这个夜,于他,注定是个失眠夜。 翌日,李小鱼醒来,身边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她穿上衣裳走出房间。 顾绯端着一碗饭往堂屋走,小瓜娃子就跟在他身后,看见她出来,他就像面对朋友那般,温和无害:“洗脸刷牙,然后过来吃饭。” 看着他走进堂屋,李小鱼微微歪头。 脑海里回忆了下昨晚的事,再对比了下他今天的情况。 她眨了眨眼,嘴角勾起无声的笑。 他不钻牛角尖,挺好。 吃过饭一刻钟左右,风无度过来了,他担心顾绯的伤势,便想着过来看看。 他在房间给顾绯看伤,李小鱼在外面练习画像。 没过一会,李武和李梅一起出现在顾家门口,后者是来练拳的。 前者是受好奇心驱使。 他实在太过好奇,顾绯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看到他们,李小鱼放下了手中的事,在教李梅练拳的时候,李武先是跑到房间里看了看顾绯,然后又围着李小鱼问个不停。 “老三,他眼睛怎么好了?” “那个腿,好像没有以前瘸的厉害,他到底是啥情况啊?” 第166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李小鱼往房间一瞥,顺势回道:“就你看到的情况,还能有什么情况。” “不是呀,老三。” 她走一步,李武跟一步,“之前我不是虐待你嘛,他现在身体逐渐好转,我的意思是你没虐待他呀?” 他的语气有些急躁还有些懵。 李小鱼弯腰把小姑娘的胳膊伸直,往上抬了抬。 慢条斯理地回道:“嗯,没虐待,之前都是骗你的。” 一句老实话把李武给整懵了。 他站在原地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瞧他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李小鱼双手环抱,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怒了?” 许久,李武回过神来。 他摇头道:“没...没有,就是我好像更废物了。” 大儿子天天在家想把自己比下来,自己从头到尾又被三女儿蒙在鼓里,这么一看,自己好像真的很废物。 他转头看向房间,好奇地问道:“我们李家算是保下来了吗?” 这个问题,李小鱼也不好回答。 毕竟,顾绯才是那个决策人。 她秀眉一挑,跟着摇头:“不知道,我想...如果我们以后不再作恶的话,应该有机会活吧。” 脑子逐渐清醒,李武的理解能力都上来了。 他知道老三是在点他。 偏开头大声咳了咳,走到门外,吐出一口浓痰,回来惶惶说道:“经历这一遭,我哪还敢呀,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务农吧。” 情况他也大致了解,得回去跟大儿子抢活干了。 “老三我走了。” 说着,他又厚脸皮的去了房间,自顾自的跟顾绯打招呼:“三女婿我走了啊,不用来送我。” 顾绯掀开眼皮,冷漠地瞧着他。 这一眼,看得李武浑身发冷,他也知道自己混账。 咳了两声,拿出烟杆叼在嘴里,装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地模样,拽拽地离开了顾家。 在他离开的时候,李小鱼注意到,他拿着烟杆的那只手在抖。 她回忆了一下,好像他的手经常会发抖。 烟抽多了造成的? 看着人影消失,她收起了心底的疑惑,继续教李梅练拳。 转眼几日过去,趁着去城里送货,她去了一趟衙门。 恰好师爷一脸疲倦的从里面出来,看见她,勉强打起精神跟她打招呼:“小鱼来了。” 女子点点头,在衙门东张西望。 “齐意父子什么时候处决呀?” 师爷和县令这些日子正是为这件事头疼,他带着李小鱼走到后院,推开房间,示意她在坐下。 放下背篓,接过师爷手上的茶水,她微微抿了一口。 听到师爷无奈的说:“二十年前的案子翻出来,惊动了上级,上面有人要保他们父子,我和县令的官职就这么大,目前在等小王爷运作。” 想到顾绯对手那么多,李小鱼有些担心。 她担忧地问道:“就算他暗中还有势力,越上往走越危险,他运作得了吗?” 闻言,师爷将茶一饮而尽。 他轻笑出声:“你对小王爷还是不够了解。” 这话听得李小鱼云里雾里,她也跟着笑了一声:“我确实对他不够了解。” 难得轻松一下,师爷也愿意跟她多聊几句。 “这个月初我无意中听到一件事,当初你跟你爹合作那事,暗中有很多人都想杀你,全被小王爷压了下去。” 李小鱼愣了一下。 见她眼中闪过惊愕,师爷放柔了声音:“我说此话没有的别意,只是想说他的势力远比你我想象中要大,你无需多过担忧,好好过日子便是。” 听着他的劝导,女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嘶了一声:“那他什么时候运作下来呀,我还想看到他们父子俩死呢。” 师爷很少在平民百姓里见过比她更大胆的女子。 不禁被她逗笑了:“有消息我派人通知你,让你在亲临现场。” 亲临现场得见血... 她担心晕过去,但如果能看到刽子手下刀时脖颈的切好,对以后画凶手画像有很大的帮忙。 这么一想,她觉得晕血也没什么了。 微笑着点头答应:“好。” 她走之前,师爷又派给她一个小案子,案件不大,是抓一个偷窃犯。 有人见过犯人的相貌,只是师爷觉得那个画师画得没有李小鱼生动,便把这活交给她了。 她也乐于接。 俗话说熟能生巧,多接一个技艺就多精炼一分。 对她而言,是件好事。 她在城里买买买,然后遇到了在城里买东西的李广昌和王桂花。 看到他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她不解地问:“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呢,就开始备年货了?” 她口中的过年,是指阴历的过年。 阳历的话是一月一日,但那并不是他们要过的年。 王桂花边走边跟她解释:“不是年货,你爹生辰要到了,这是给他祝寿要用的。” 祝寿? 李小鱼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快到李武的生日了。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身边的妇人,沉稳的嗓音带着几分好奇:“你不是要跟他离吗?还给他过寿呀。” 听到这句话,王桂花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她也不怕小女儿笑话,想着这些日子他的变化,她尴尬地笑了笑。 “我是想跟他离,可当我看到他一只耳朵没了,每天晚上在床上疼得打滚,我心里又有些狠不下心。” 说着,她低了下头。 自嘲道:“小鱼,娘是不是很没用呀。” 王桂花这个情况让李小鱼想起了现代的事,因为跟爷爷奶奶生活的原因,她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住在旧城区。 在他们隔壁有对夫妻,年轻的时候男方在外面混,导致两人经常吵架甚至打架。 除了他们的家人以外,许多人都劝阿姨离婚。 那阿姨天天哭还喝酒,终于有天决定跟男方离婚,结果男方出了事,性格有所改变,然后夫妻俩也就这么过了。 然后一过就是一辈子。 说到底心里还对男方存在念想,至于这样的生活有没有幸福。 外人看的都是乐子,也理解不了。 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看他们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李小鱼租了一辆马车,一家人坐着马车往家的方向。 坐在车厢里,她对着王桂花瘪了下嘴。 语气平静:“你是挺没用,一只耳朵就把你看心疼了。” 女儿毫无客气的话语,让王桂花羞愧的低了下头,李广昌正想替娘解释两句,他听到妹妹又说。 “你跟他生活了几十年,终究是你在和他过日子,我只能说你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那你准备就这么跟他过着?” 第167章 画顾绯的右手 王桂花几乎没有犹豫,仅仅片刻,就把心里想法告诉了她。 “我深思熟虑地想过,我这个年纪离了去外面也很难生存,你爹年纪比我大,把他熬死我就出头了。” 听到熬死两个字,李小鱼眼皮跳了一下。 思想这么前卫? “你哥虽然很听孙翠翠的话,但他骨子里不是个太坏的人,我倒时跟着他们生活,日子也不会太差。” 顺着她的话,李小鱼看向坐在另一端的李广昌。 见他在看自己,李广昌脸有点痒。 他轻轻挠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两个钱袋递过去。 “小鱼,这个钱袋你拿回去,然后这一个”,他指着另一个花纹钱袋,又道:“这是王迁让王不显交给小梅的,我看见了就把钱袋要过来了。” “都还给你。” 看着手中一大一小两个钱袋,李小鱼敛了敛眸,揣进了怀里。 想他那么怕大嫂,好奇地问他:“不怕你媳妇揍你?” “我有什么好怕的”,李广昌嘴硬道。 大不了就被骂一顿,再被揪个耳朵。 瞧他那雄赳赳的模样,李小鱼轻笑:“真不怕?” “真不怕。” 比起被媳妇打,李广昌更害怕被爹娘甩开。 他明显能感觉到爹娘的变化,这种无形的变化让他感到害怕。 虽然看着一家人跟以前没有区别。 他能感受到,如果不做出改变,他会成为被暗中抛弃的那一个。 为了打消妹妹对娘的担心,他拍了拍胸脯,胸有成竹地问:“小鱼,你放心吧,有我在,以后我会照顾好娘的。” 李小鱼努了下嘴,没有表现出相信,也没有否认。 她转头问王桂花:“这样熬着也是一种痛苦,有没有想过做点其他事来打发时间?” “有啊。” 说到这个,王桂花笑了,“前两天你大姐回来了一趟,我想跟她一起绣手帕拿去卖,存点钱顺便也找点事做。” 李小鱼想的是,她如果没有办法,就来跟自己一起卖包子锅盔。 钱虽然不多,积攒下来也是一笔小钱。 不过她有打算,那就不用多管了。 认可地点了点头,似想好了什么,疑惑地看着她:“大姐知道你跟爹闹和离的事吗?” 听到这句话,李广昌慌慌不安起来。 他把头探出窗户,装作看风景。 李小鱼和王桂花把他心虚的样子看在眼里,后者无奈道:“你大嫂管不住嘴。” 后半句不用说,李小鱼也明白了。 她看着李广昌鬼鬼祟祟回头冲着自己干笑,她嘴角扯了扯。 笑里带着几分嘲讽。 一看到她这笑,李广昌赶紧把头又转出去,生怕她上来给自己一巴掌。 比起这个,李小鱼更想知道李小燕当时是什么表情。 毕竟,她那日子更应该离了。 这样想着,她也这样问了,王桂花叹了口气,想起大女儿当时的样子,她心里更难受。 “她估计也没想到,我会主动提休妻,她睁大双眼,惊讶地瞪着我。” “说了句疯了,然后就匆匆忙忙走了。” 这个反应是王桂花没有想到的,她以为大女儿会像三女儿一样支持她。 听完,李小鱼倒没有什么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被林家蹉跎地太厉害,大姐身上藏着一种自卑感,如果她不自己试着走出来,外人很难帮到她。 回到村里,跟他们告别,她背着背篓回家。 走到竹林,就看到顾绯担着两桶水正往家里走,他人已经走上石台阶。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回头。 对上他的视线,李小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我回来了。” 见状,顾绯唇畔微微上扬:“今天回来挺早。” 三步并两步的小跑上去,跟在他身后,注意着他走路的姿势。 大大咧咧地回道:“送完货,我去衙门接了个活就回来了。” 顾绯的腿不像以前瘸的那么严重。 他每一步走都得特别稳,尽量让桶中水少洒一些。 一边往家里走,一边跟她聊天:“这次接的活,难度大吗?” “不大”,李小鱼摇头。 听她说完画像的事,顾绯轻笑:“画的过程中遇到问题,记得来找我。” “我知道。” 如李小鱼所愿,顾绯真像朋友一般跟她相处。 走到家门口,她大步上前,推开木门,方便他担水桶走进院子。 第二日。 吃过早饭,她在堂屋开始处理手上的单子。 顾绯坐在她对面在写字。 他左手挂着毛笔,在白色纸张上面不知道写着什么。 右手搭在张纸下角方,五指随意搁在上面,看似在用手指固定纸张,实则他是用的手腕。 他坐姿端正,自带一种慵懒感。 朴实无华的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贵气。 那股清雅的气质,除了在王公贵族和世家子弟身上,像他们这类普通百姓。 很难有这样的气质。 睨着他那均匀修长的指,她抿着唇,眨了眨眼。 顾绯当作没注意到她眼中的狡黠。 见她换了一张纸,用着她手上的炭笔,时不时投来一个眼神。 其后在那张纸上快速画着。 她在专心画。 顾绯手下的毛笔慢了下来,他在不动声色观察对面。 没一会功夫,一只节骨分明,漂亮的属于男人手,便出现在她那张白纸上。 当她落下最后一笔,顾绯手上毛笔也顿住了。 李小鱼拿起纸,把画中的手跟对面那只手对比了一下,她瘪着嘴拧紧了眉。 见状,对方那位放下了毛笔。 装作不知情,浅声问道:“怎么了?眉皱这么紧。” 见他视线在瞧自己手上的纸,李小鱼啧了一声,把纸推到他面前。 声音有些低,似对画作有些不太满意。 “感觉没画出你右手的美感。” 顾绯的手指很漂亮,根根匀称,皮包着骨,手背青筋微凸,脉络很有张力。 拿起纸,看着上面深灰色的碳痕迹。 他眼眸微狭,毫无吝啬自己的赞美:“画的很好,我甚至感觉你给它美化了。” “我哪有给它美化。” 谁不喜欢听漂亮话呀,李小鱼失笑道。 她眉眼弯弯,笑声略带哑意,眼神清澈明亮。 看着她明媚的眼眸,顾绯将手翻转,手背朝下,手掌朝上。 温和地对她说:“你过来。” 第168章 我母妃亲自动的手 李小鱼不明白他何意,犹豫了一下,起身乖乖走了过去。 她站到顾绯身后,从他肩膀往前看。 后者把手抬了起来。 当她看清那条条细如麻线的刀口,她头皮一麻。 整个人错愕的说不出话来。 顾绯偏头看她一眼,把她的惊讶尽收眼底,他像是不在意,目光淡淡地凝着右手。 语气冷静到没有一丝起伏。 他说:“每根手指侧面都有一道疤痕,你都没有画出来。” 说罢,他喉间溢出浅笑声。 听着他的笑声,李小鱼心脏抽疼了一下。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手指上的刀口,这伤口很细小,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她偏头看去,他那张精致的面孔没有浮现一丝戾气。 看着像是接受右手无法恢复的事实。 咬了咬下唇,声音小到近乎呢喃:“我没看到这几道伤疤。” 顾绯把手放下,温和的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画的很好,没有必要去追求过分完美。” 李小鱼一顿。 这句话像一记石头,重重砸在平静的湖面。 她心跳陡然加快。 只因这句话,以前奶奶也对她说过。 无论是工作还是绘画,她对自己的要求都格外的高,就像有强迫症。 稍微出现一点点小差池。 她都会不停的修改,不管是加班还是熬夜,都会处理到自己满意为止。 但其实,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罢了。 她眼睫快速眨了眨,刚想说话,顾绯像看出了她在紧张。 伸手拿过那只炭笔。 他是第一次用炭笔作画,经常看她用,他回想了一下她作画的样子,很快掌握了手法。 几笔落下,将疤痕在纸上画了出来。 放下炭笔,他偏头朝她微笑:“不完美,也是一种完美。” 凝视纸上刀锋般凌厉的痕迹。 李小鱼把视线转到他的右手,纠结了一会,还是选择开口问。 “你的手...是谁下的手?” 话一出,顾绯脸上的微笑缓缓冷了下去。 他把李小鱼画的那张纸,往他写字的纸上一盖。 看着纸上的手,双眸微沉。 从李小鱼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微低的头。 长睫遮住他眼中神色,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就在她想为自己的无礼道歉时,男人说话了。 “我母妃亲自动的手...” 李小鱼眼眸一震。 她想过各种各样的人,太监宫女什么都有,唯独没想过会是他的母妃... 顾绯低着头,左手蜷缩成拳,薄唇溢嘲讽般的笑。 “为了向老东西表衷心,她拿着小刀沿着皮肤一寸寸划开,再沿着指节将筋骨一根根挑断。” 他的声音没有情绪,背影都仿佛处于深渊的边缘。 亦如他后面的这句话。 “我全程都清醒的看着...” 他没说的是,给李小鱼的那把匕首,就是割断他手筋的那把小刀。 不管他这两句话是为了博取李小鱼的同情。 还是在她面前卖惨。 他都成功了。 李小鱼想象力本就丰富,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脑子里就勾勒了一幅画面。 昏暗的监狱,顾绯被绑在木板上。 一位衣着雍容华贵的贵妇,手持着一把精美的小刀,沿着右手的纹路,像解剖一件艺术品。 一寸寸弄完。 而顾绯双眼猩红,两侧青筋爆突,用着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的眼神。 目睹着这一切。 后面的她不敢想了,越想头皮越发麻。 难怪他把他的手指当麻花一样拧来拧去,被最亲的人这般伤害。 心不碎才怪。 她深吸了一口气,陈恳地向他道歉:“对不起啊顾绯,我不该问的。” “呵呵。” 顾绯笑了一声,回头望着她,方才还充满恨意的眼。 此时只剩一片清明。 他不在意地笑着摇头:“小鱼不用跟我道歉,是我自愿说给你听。” 闻言,看着他露出的那颗小虎牙。 李小鱼有些心疼,升起一股想抱抱他的冲动。 一想到那晚说的话,她忍住了。 勾唇笑了一下,本想拿走画,看到他左手搁在纸上,她没有要回来。 而是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画凶手的画像。 寒风拂进,她裸露在外的脖颈一缩。 下一刻,对面传来男人低沉缱绻的声音:“小鱼。” “嗯?” 拢紧衣领,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睨着那双带着几分朦胧的桃花眼,顾绯语气认真地问:“倘若我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户籍上只有你我,我不会纳妾,也不会养外室,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李小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先是一惊,而后认真思考想了这个问题。 她低下头,紧紧盯着手中的炭笔,眉宇紧蹙,片刻后又舒展开来。 抬眸,对上男人认真的眼神。 给了他回答,只有一个字:“会。” 她话音刚落,顾绯唇畔微扬,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 笑容清浅,格外乖巧。 这给李小鱼看糊涂了,不解地问道:“你问这个人做什么,难道你要脱离皇室?” 她可不信顾绯会是这么恋爱脑的人。 “没什么,我就问问而已。” “哦。” 女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做手上的活。 随着接近十二月末,李武的生辰也快到了,进进出出李家的人很多。 就在生辰的前两天,何一海回来了。 只不过走的时候,他身体健健康康,回来的时候,有条腿断了。 他是被木板车推回来的,村里人基本都去围观了。 李武的耳朵是风无度治好的,他赶紧派大儿子来找他。 恰好风无度在顾家给顾绯看腿伤。 便兜兜转转找来了顾家。 李小鱼在外面逗狗玩鸟,看到大哥火急火燎地样子,她敛去笑意,关心地问:“出什么事了?急成这样。” 李广昌跑了大半个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双手搭在膝盖,断断续续地说:“小鱼,何...一海回...回来了。” “这就回来了?” 她声音里带着些许惊讶。 房间的两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看师兄脸色骤然一冷。 风无度知道李小鱼以前的事。 他忍不住揶揄道:“师兄,你酸了。” 闻言,顾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外面又传来结结巴巴的话:“回来了,但腿...被土匪打...打断了。” 第169章 姐夫的腿,还好吧? “打断了?” 李小鱼猝然一惊,她把站在手心的大瓜娃子往上一抬,小家伙扑闪着翅膀飞走。 “嗯,小鱼,风大夫在不在你这儿呀?在的话让他赶紧去看看,其他事咱们边走边说。” 李小鱼眨了下眼,急忙回道:“好好好,我去喊他。” 她转身就往房间跑。 风无度看着师兄冷漠的脸,他憋住笑站了起来,在李小鱼进房开口前,他率先说话。 “嫂子,我听到了,我这就回去拿药箱。” “师弟,你等等我,我也一起去。” 当时她看到何一海能靠走镖赚钱,她还想靠着自己那点功夫也去挣这个钱。 现在何一海腿被土匪弄断了。 她得去看看严不严重,如果严重的话,她就打消这条赚钱的路子。 听到她也要去,顾绯眼眸陡然一沉。 左手向前,拉住女子的衣袖,低沉的嗓音染着几分可怜:“小鱼,我饿了,我们在家煮饭吃吧。” 风无度刚走到门口。 听到师兄这句话,他脸上的笑意赫然放大。 怕笑出声让师兄听到,他用衣袖挡住嘴,憋住笑。 李小鱼对何一海无意,自然也不会深度去揣测顾绯这句话的意思,从柜子里拿出一大包糕点放到他手上,水壶给他准备好了。 “糕点和水都在这里,你先垫垫肚子,我去去就回。” 这些糕点都是她上次进城去买的。 她现在手上有点小钱,各式各样的糕点都买了一些。 看着她匆匆忙忙地样子,放下水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便转身走了,顾绯眼神瞬间沉如墨。 一股戾气浮现在他眉间。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木盒子,一点胃口都没有。 另一边,风无度和李小鱼兄妹去了李花花家里,院子外面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 村长觉得他们是看戏不嫌事大。 把他们都赶走了。 他们一进房间,就看见李花花瘫坐在凳子上,王桂花和李梅在安慰她。 何一海躺在床上,以往那张冷硬的脸,此时没有血色,那裸露的小腿血肉外翻。 李小鱼只看了一眼,立马转身出去了。 风无度在里面在治疗。 李武站在堡坎上抽旱烟,看到小女儿出来,他单手叉腰,吐出烟雾,重重叹了口气:“他也是背时呦,钱没赚几个,腿还赔了一条。” 孙翠翠坐在一张长凳上,也是一副颇为可惜的样子。 “听送他回来的人说,其他人为了保命都在逃,只有他为了保护货物在跟土匪拼命。” 听到这句话,李武接过话,急躁的骂道:“我说这孩子就是古板,人家都在逃命他也应该逃呀,货没了可以再找回来,命没了就真没了。” 看见公公愤怒的模样,孙翠翠胆怯地回道:“公公,没守住货要赔钱的,就二姑子这个情况,他们也赔不起呀。” 烟草见底,李武拔出来扔在地上踩了又踩。 骂道:“又不止他一个赔,一家赔一点,又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走镖会跟雇主签约,天灾人祸雇主也明白这个道理,除非是特别重要的货物,百分百赔。 否则镖局都不会全赔。 听着他燥怒的语气,李小鱼瘪了下嘴。 也就他现在手上有点钱敢说不在意赔付的话,放在以前,估计他恨不得何一海死在外面,也不要回来连累他们。 风无度医治,李广昌帮忙端水倒水。 一个时辰后,风无度满手是血的走了出来,他知道李小鱼晕血,特意把手背在身上。 他洗手的时候,李家人和村长都围了上去。 “风大夫,何猎户情况如何?” “风神医,我二女婿的腿能不能好呀?不会像老子一样,以后废了吧?” 盆中热水冒着烟雾,风无度一边洗手,一边回答他们的问题。 他温声道:“伤势稳定了,筋骨没断,静养大半年腿伤能好,切勿让他做重活。” 一听大半年,众人松了口气。 李小鱼秀眉一挑,心里已经打消了干走镖的念头。 钱没赚到,还要休养大半年。 这生计不能做。 趁着他们都在,可以帮李花花照顾何一海,王桂花赶忙跑回家,拿了一些之前李武买补品过来。 李小鱼回头看了看,见李花花没出来。 她敛眸想了想,走到房门口。 看到何一海的腿上都缠着布,鲜血没有外流,她这才走进去。 李花花坐在板凳上,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男人。 沉了口气,把风无度说的话告诉了她。 随后低声安慰道:“二姐,他会好的。” 李花花用衣袖擦掉眼泪,她现在没有心思沉浸在难过中,她想的是该怎么赚钱才能养活这个家。 她望着李小鱼,哑着嗓子说:“我知道,只是这个家现在没了经济来源,我在想该怎么赚钱,才能让家里好过一些。” 闻言,后者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惊讶。 她发现李花花的性格是真的实在,一般人遇到这种人,怎么都得难过两天。 她是难过中还在考虑生计。 李小鱼思忖片刻,对她说:“你绣技不错,你可以跟娘还有大姐一起做些绣活,慢慢攒些钱合伙开个店。” 王桂花拿着补品进来,刚好听到小女儿的话。 把补品放在旁边,专心听她讲。 李小鱼这时把目光投向床上的男人,声音冷静平和:“我们这里卖不出价的东西,拿到中原等地就是好货,等他腿养好,让他把手帕等拿到外面去买。” “那东西柔软又不占空间,没那么引起人注意,赚回来的钱你们几家商量着,看看怎么分,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人总要有点念想,日子才有奔头。 听她说完,王桂花和李花花互相对视,犹如醍醐灌顶。 风无度又进来检查了一下何一海的伤势,对他们叮嘱一番后,和李小鱼一起离开了。 两人走在岔路口,便各回各家。 她刚走到家门口就闻到了一股饭香味,走进堂屋,看到桌上两碗米饭和两碟炒好的菜,她肚子瞬间就响了。 赶忙跑到厨房去洗手,准备开饭。 顾绯正在炒最后一道素菜,见她进来,他声音没有起伏地问: “姐夫的腿,还好吧?” 第170章 李武过寿辰 姐夫? 李小鱼左手端着葫芦瓢,正弯腰往盆里倒水,听到他平平淡淡的字眼,她眼角一抽,偏头看向男人。 明明他话里没有情绪,为何听出了一丝酸意? 顾绯把菜盛到碟子里,察觉她在看自己,视线投了过来。 四目相对。 李小鱼收起疑惑,继续倒水,平静地回道:“师弟说休养大半年就没事了。” 闻言,男人放下锅铲,端着菜往外走。 经过她身边,他漫不经心地说:“那看来无大碍,记得提醒姐夫好生养伤。” 她蹲在地上洗手,冷水打在手背,就听到这句话。 她忽然惊觉手背上凉意,居然没有他这句话的冷意重,无语地回道:“有大夫提醒他,我提醒他做什么呀。” 顾绯人已走出厨房,他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 “我看小鱼跑那么快,想着你下次去看他的时候,转达下我的关心。” 再听不出他话里的酸味,李小鱼白混这么些年了。 擦干净手,走到堂屋,在他对面坐下。 端起碗,看了看桌上色香味还不错的菜,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腊肉喂到嘴里。 嚼了两口,她倏然闭上了一只眼睛,咧着嘴巴。 做出一副酸牙的表情。 连连嫌弃道:“哎呀,这肉是不是没腌好呀,吃着怎么一股酸味。” 看她把肉吐出来,脸皱成一团。 顾绯眉心微拧。 他切肉的时候没有闻到酸味,炒菜的时候更没闻到。 但看她的表情不像有假... 略微疑惑地问道:“酸的?” 李小鱼赶忙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盯着他难受地点了点头,“是呀很酸,你炒菜的时候没发现?” 顾绯对自己的厨艺有自知之明。 平时炒菜盐放多或者盐放多,她都没说一句菜不好吃。 难道肉真的有问题? 这样想着,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肉,咀嚼第一口,他并没有发现有任何问题。 在女子认真的眼神下,他吃完第一片。 又夹起第二片吃。 直到第三片吃到嘴里,依然没有任何问题。 他才反应过来,李小鱼是在拿这个暗指他酸何一海这件事。 放下筷子,眼眸微弯,似笑非笑地凝着暗笑的女子,“没想到夫人,居然这般逗弄为夫。” 一听到夫人二字,李小鱼便知他在阴阳怪气。 她手撑着脸颊,失笑道:“是你先开始说酸话,我不回击点什么,心里不舒坦。” 她笑的明媚,顾绯心情也跟着好了。 他轻笑:“夫人现在心里可舒坦?” 李小鱼眉宇微抬,抿着唇点点头,乖巧回了两个字:“舒坦。” “那便吃饭,进厨房的时候我听到你肚子在响,想来应该饿坏了”,他拿起筷子,给女子夹了一筷子菜,温声道:“多吃点。” 看了眼碗里的饭,她抬眸睨着他,笑着问道:“那你心里可舒坦?” “夫人心里舒坦,我自然舒坦。” 对视了一眼,看着那双微弯似狐狸般的眼,李小鱼偏头咳了一声。 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继续吃饭。 几日后,李武生辰宴,他们这里的习俗,除了小辈不请客,上了年纪的人过寿辰,全村都要去。 顾绯作为三女婿,也必须得去。 李小鱼提前跟李武打过招呼,所以看到他装瞎来李家,李武什么话也没说,招待客人去了。 何一海和李花花一早就过来了。 李小燕和林大山也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林大山一看到李小鱼和李武,他心里膈应的慌,可打又打不过,他能怎么办。 只能吃哑巴亏。 倒是李武看到他,热情的很。 “哎呀,大女婿来了,就当是自己家一样,快坐快坐。” 风无度跟顾绯同桌,他们师兄俩聊着天,一看到大姐夫,李小鱼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嬉笑地走过去跟他打招呼。 “大姐夫来了,别客气,快坐啊。” 她伸着手示意他请进。 看到她真诚的笑,林大山打了一个冷颤,尴尬地扯着嘴笑:“呵呵呵,岳父大人小姨子你们别客气,我坐我坐...” 林婷看到她爹害怕到肚子上的肉都在抖。 她拉着李小燕往院子里走,小声对她说:“娘亲,你要不跟姨母学两招。” 李小燕知道她的意思。 每次跟林大山打架,她也会还手,男女悬殊过大,她打不过林大山。 上次在县城那事之后,林大山可能是真的被三妹打怕了。 除了喝酒的时候,平时顶多就是凶自己两下,也没敢再动手,至于跟三妹学两招。 三妹打架好像都是靠蛮力,没什么招式。 学能到吗? 在她的疑惑下,她让孩子们在外面玩,她去厨房帮忙。 李武现在手上有点银子,他买好菜就行了,宴席包了给乡村大厨来做。 随着院里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坐下聊天。 李武在招呼客人,看到丈母娘家的人从田坎走来,少了一只耳朵,免不了要被他们嘲讽。 他赶紧去找李小鱼,他治不了丈母娘他们。 只有小女儿能治他们。 果不其然,刚听李武说完,外婆打头阵走进来,第一句话便是:“李武,你把耳朵都赌输出去了。” 老妇扫了扫院子,看到这热闹的景象。 她嘲讽声更大:“你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下次干脆把头也赌出去。” 说罢,她顺道剜了李小鱼一眼。 后者直接回了一个白眼,眼神带着几分冷意,“外婆,今天我爹三十九生辰,就连六岁孩子都知道说声祝外公长命百岁,你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她说的孩子是林婷。 话一出,外婆的脸色骤然一黑。 大舅看娘脸色不对,急忙指责李小鱼,“她是你外婆,有你这么指桑骂槐的嘛。” 李小鱼故意点到为止,她朦胧地眨了眨眼睛。 一脸不解地盯着他们,语气甚是无辜:“大舅,我没读过书,听不懂你的意思,指桑骂槐是什么意思?” 要么说大舅被外婆管傻了呢。 他义愤填膺地说:“你在骂你外婆,连六岁的孩子都不如。” 听完,李小鱼拧着眉,纠正他的话:“大舅,是你说外婆连六岁的孩子都不如,不是我说的哦。” 第171章 瘸子,瞎子,傻子 “你...” 大舅惊厥跳坑了,为时晚了。 他赶紧向自家娘解释:“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外婆管了这么多年的家,她怎么会看不出李小鱼的意思,又不能说她没家教,剜了她一眼,带着一家人去院子里找位置坐下。 看丈母娘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李武向小女儿比了一个大拇指。 “女儿呀,还是你牛啊。” 看他那奉承的憨样,李小鱼想白他一眼,想到今天是他生辰,便忍住了。 父女俩一边聊一边跟客人打招呼。 有村民开玩笑说:“李武啊,我看小鱼比你像当家人,你怕是这个家要给她当咯。”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还是找死的赵二狗。 上次被女儿叮嘱过后,李武让他还钱,催了几次这家伙都找借口跑了。 今天过寿,他不想破坏了好心情。 没好气地说了句:“你愿意吃就留下,不愿意吃就走,少在这儿说风凉话,我这个家给谁当,有你什么事。” 赵二狗不怕李武,他跟着桌上其他人嘿嘿笑了笑。 又准备继续调侃。 李武身边的女子,双手环抱冷漠地看着他,瞥了眼李武。 冷声问道:“他欠的钱,还了吗?” 一听到钱,赵二狗人就虚了,特别是李小鱼还在的情况下,他人更虚。 赶忙向李武使眼色,让他帮忙打打掩护。 李武现在可听李小鱼的话了,他老实回道:“没还。” 话音刚落,赵二狗便察觉一道冷厉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他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小鱼啊,这是我跟你爹之间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小鱼打断。 “我爹的钱就是我的钱,所以你欠的就是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她这句话又冷又凶。 就连跟赵二狗同桌的几个人,也不敢说一句打趣的话,毕竟他们是看过她打人的场面。 赵二狗看没人出来打圆场,缩着脖子,讨好道:“嘿嘿,等两天。” “行,看在今天是我爹过寿的份上,多给你两天时间。” 说着,她一改冷漠,摆着手对着一桌人客客气气地笑道:“吃好喝好哈。” 她变脸跟唱戏一样。 看得一桌人表情梗了梗脖子。 看三女儿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李武跟在她身边都觉得脸上有光,不知不觉腰背都挺直了。 靠左边那桌,两人看着他们父女俩神气的模样。 一个在憋笑,一个眉眼微弯。 风无度掩着浮起唇畔,小声冲顾绯说道:“师兄,你这夫人挺有意思。” 说完,他忍不住笑了。 顾绯是装作双眼无神的状态,他薄唇微勾。 似在赞同风无度的说话。 快到开席时间,李花花把何一海从房间搀扶出来,按理他们应该跟自家人坐在一起。 看了一下,发现大姐一家坐在另一桌,剩下几个位置被外婆一家坐了。 他们找了找,看到顾绯这边只有两个人。 便慢慢走了过来。 王迁带着弟弟妹妹也来了,小孩子们是单独坐一桌。 两个小家伙很喜欢顾绯,心想他们喜欢的人哥哥也会喜欢,便把他安排到了顾绯那桌。 王迁和顾绯中间隔了一个位置。 走的时候双胞胎还对顾绯说:“顾叔叔,我哥哥坐在你旁边,一会吃席的时候,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哈。” 听到弟弟叮嘱的话,王迁看向顾绯。 傻乎乎地问道:“不显,他眼睛看不见,怎么照顾我啊?” 要不说哥哥怎么傻呼呼呢。 王不显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哥,我这是客气话,只是想让你跟顾叔叔他们坐一桌,没人抢吃的,你能吃多点。” “哦哦”,王迁乖乖点头:“我懂了。” 替哥哥整理了一下衣裳,王不显要带着妹妹离开。 走之前,他跟一桌人的打招呼,他见过风无度但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想了想,懂事地喊道:“叔叔,你吃好喝好啊。” 这句话是他进院的时候听李小鱼说的,就从她那里学了过来。 另一边,李武跟着李小鱼几乎挨桌的打招呼,他视线无意瞥向顾绯他们那桌。 当看到桌上几个男人,头皮一麻。 瘸子,瞎子,傻子... 顿时,他心里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在院子里找了找,找到了林大山,看他跟丈母娘一家说说笑笑。 他又回头去看王迁。 王迁坐的位置本来应该是大女婿的... 他拧着眉,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希望是想多了。 随着厨房的猪肘子端出来,宴席正式开始,该落座的落座,该吃饭的吃饭。 李小鱼坐在顾绯和王迁中间那个位置。 全程她都在给顾绯夹菜,一眼都没看何一海。 但某人不放心啊。 总是在暗中打量着一切。 想到王迁傻乎乎的,李小鱼照顾顾绯的同时,还不忘照顾他。 夹了一块肉放到他碗里。 看到她夹肉给王迁,顾绯心中升起一股冷意。 李小鱼对王迁印象很好。 上次不仅帮忙照顾大姐,还把给他的打车钱让弟弟转交给自己,除了智商低点以外,是个不错的人。 “王迁哥,你别客气,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多吃点。” 看着碗里的肉,王迁也还记得她维护李小燕的样子。 笑得像个孩子,“谢谢小鱼。” 听到这乖巧的四个字,顾绯微帘微拢,眸中不动声色地划过一抹晦暗。 宴席必然少不了酒。 喝酒的时候,李小鱼一直暗中盯着林大山。 不止她一个人担心,李花花也很担心。 看媳妇时不时地回头,何一海忍着腿上的疼,问她:“花花,你在看什么?” 这桌上有风无度和王迁两个外人。 李花花不方便告诉他,毕竟关于大姐的脸面。 她板着脸,摇头道:“没什么,你快吃吧。” 你盯一下我盯一下,姐妹二人眼神撞在一起,李小鱼笑了下:“二姐,你吃饭,我这个位置正对着他,我来盯他。” 李花花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吃着吃着她还是习惯性地回头去看一下。 好在林大山喝酒归喝酒,管住了自己的手。 吃完饭,大伙也都零零散散地走了,林大山处于半醉酒的状态,李小燕想让他在娘家睡一觉。 等酒醒后再走。 林大山甩开她的手,醉醺醺地说:“不行,我要回家睡,不是自己家我睡不着。” 说话的同时,他跌跌撞撞出了李家大门。 见状,李小燕只能匆匆向娘家人打了招呼,然后带着孩子一路追上林大山。 李小鱼不放心,她想跟到村口去看看。 恰好李广昌往里面抬桌子,他一个人抬不动,眼看要摔倒。 她赶紧上去帮忙。 院子里卫生收拾到差不多的时候,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哭哭啼啼地冲进院子。 李武正在扫地,看到小孙女,正要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跑过来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他的腿,小脸哭到通红。 “外...外公,快救救我娘,爹快把...她打死了。” 第172章 李小燕咬王迁 李武扫把一丢,赶紧把小孙女抱起来,他不用多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急躁地说:“小婷别哭,外公这就去。” 他把林婷放到边上,谁也没喊。 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小孩子的哭声这么大,忙碌的几人都听见了。 李小鱼压着怒意对在堂屋喝茶了顾绯温声叮嘱:“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 孙翠翠在厨房洗碗,李广昌在帮她放碗。 听到林婷的哭声,他扛着一把扁担就冲了出去。 一边跑还一边骂:“狗杂种,老子打死你。” 李花花也着急,但还有何一海要照顾,她赶忙把人扶进房间,一句话都没说,跟在王桂花后面跑走了。 何一海冷硬的脸庞一脸的懵。 “什么情况?” 堂屋里,顾绯和风无度在喝茶,看到李家人跟一群马似的,排着队冲出李家。 后者放下茶杯,询问师兄的意见:“师兄,我们要去看看吗?” 在他说话的时候,顾绯已经站了起来。 他不担心李小鱼打不过林大山,只是担心她身体又哪被磕磕碰碰。 “去看看。” 因为装瞎,风无度扶着他,一步步朝村口去。 二人顺便带上了哭到快到昏厥的林婷。 王迁吃完席就带着弟弟妹妹回家了,王珍珠在家门口玩泥巴,她突然看到一群人往村口跑。 为首的还是今天的寿星公。 她觉得好奇,跑回去叫两个哥哥。 兄弟二人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像风一样奔跑的李小鱼。 她屁股后面还跟着李梅。 看到李梅摔在地上又爬起来接着跑,王不显小脸上充满了担忧和疑惑。 他仰头望着傻乎乎的大哥,稚嫩的声音带着严肃:“大哥,我们去看看。” 王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弟弟要去,那他也去吧。 兄妹三人关上家门,快速往村口走。 不止他们,村里其他人也发现了李家的异样,也跟着跑去看去。 跨上要通往村口那条大路。 王迁听到一个急匆匆往前跑的村民说:“听说是李家大女儿被大女婿给打了,我们赶紧去看看。” 听到李家大女儿五个字,王迁表情一变。 他让不显照顾好珍珠,随后挤过人群疾速往前跑。 风无度扶着顾绯正要走到村口,察觉有人撞过来,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顾绯没有躲。 他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 等人往前面跑走,风无度才看见方才师兄之人是王迁。 “师兄,他没撞疼你吧?” 顾绯摇头,淡漠地说:“没。”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王迁跑出村口,跑林大山回家的路跑去。 似想到了什么,他眼眸微沉。 等他们走近,李家人已经快把林大山揍死,这次是父女四人齐上阵,林大山身体就算是石头做的,也扛不住杀疯了的李家人。 “日你屋头仙人板板,挨了几次打不长记性。” 李小鱼揍得最狠,那是拳拳到肉。 李梅站在她跟李武中间,咬紧小牙齿,捏着小拳头也往大姑父身上揍。 “打死你,欺负我大姑。” 李花花用脚踹林大山的肩膀,板着脸骂他:“杂种,又打我大姐,老子把你手打断。” 林大山已经被他们揍晕过去,爹和妹妹还有女儿把林大山给包围了。 他找不到地方下手,只能在旁边补刀。 怒气冲天的他,一边补刀一边愤怒地骂:“狗杂种,老子把你屋头祖坟给你挖了。” 王迁跑过来,他挤开人群看到李家人在揍林大山,而李武身上没有外衫,他没看到李小燕的身影。 又赶紧出人群去找,最后路沟边上找到了她。 她头发凌乱,衣裳也被扯烂,脖子上还有掐痕,身上穿着一件男子的衣裳。 她怀里抱着一个哭个不停的男童。 男童稚嫩尖锐的哭声掩盖了她的啜泣声:“娘,我本本分分做人...我尽职尽责地做好妻子的责任...我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啊。” 她哭到脸红脖子粗,失控的连连跺脚。 显然已经快到被逼疯的边缘。 “娘...你为什么要生我啊,为什么啊!” 看着女儿脸上的伤,王桂花心痛的跟针扎一样,她也说不出为什么要生孩子。 她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女人要生孩子。 只有生了孩子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但没人告诉她,为何女人必须要生孩子,还必须要生男娃。 她不懂,所以她回答不了大女儿这个问题。 粗糙的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嘶哑地声音带着坚定:“起来,我带你去看大夫,我们回家。” 她站到李小燕身后,双手穿过她腋下,使劲往她往上提。 李小燕经常干农活,力气虽比不上男子,但也不小,任王桂花怎么抱都没用。 她歇斯底里地挣扎,眼泪模糊了她的脸,听到娘说回家。 她哭着失控的自嘲道:“家?” “娘,我...我哪...哪还有家呀,出嫁后的女儿...没有家。” 林婷跟着顾绯二人走来。 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抱住她的腰,双眼哭到通红,“娘,你起来,我们去看大夫好不好?” 任她怎么抱,李小燕身体都不曾挪动一下。 看到娘哭到双眼失神,林婷跑到她前面,要从她手上把弟弟抱走。 李小燕目光涣散地盯着前面的石头,任女儿怎么掰,她都不松开怀里的孩子。 王迁急的不行,他担心坏了李小燕的声誉。 转头看到人群,李家人还在打架。 眼看王桂花要跪下求大女儿回家,他也管不了别人会怎么议论,大步上前抱走林婷,然后一把从李小燕手里抱走孩子交给王桂花。 李小燕瞳孔骤然一缩,转身要去拿孩子。 下一刻,男人蹲在她身前,趁着她没反应过来,一把将她背了起来。 在大家错愕的眼神中,他傻乎乎地对王桂花说:“我带她去村里找大夫。” 都这个时候了,王桂花哪还能管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话,给大女儿看病最重要,她抱着小孙子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 连连向他道谢。 李小燕像只受惊的鸟,疯狂在王迁背上挣扎,她哑着声音大喊:“放我下来,我不想治病,让我死了算了。” 不管她说什么,王迁都不听,他闷着头往前跑。 李小燕脑子里一片混沌,见他不放下自己,她对着王迁的脖子又抓又挠。 最后还狠狠一口咬在他肩膀。 顾绯顺着声音看去,他看到李小燕的嘴从肩膀拿开时,王迁的衣裳上有鲜血溢出来。 后者不仅不生气,还傻里傻气地安慰她。 “不解气,你还可以咬另一边。” 听到这句话,顾绯眼帘微拢,眸中不动声色地划过一抹了然。 第173章 李小燕控诉李武 王不显和王珍珠看到哥哥从身边经过,恰好听到他那句话。 双胞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哥哥咋了? 大家都在看李家人,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顾绯低声对风无度说:“通知衙门,明天安排人过来。” “让衙门的人过来?” 风无度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讶,他看了看前面被村长阻止的李小鱼等人。 不解地说:“这是他们的家事,应该不会闹到衙门吧?” 语气虽是疑问,字里行间却带着肯定。 顾绯却说:“不是这事,记得让师爷带上章。” 这怎么连章也要带? 风无度成没亲,也没喜欢过谁,他不太懂里面的弯弯绕绕。 但师兄吩咐的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按吩咐办事就行。 另一边,村长让村里的劳动力把李家四人拉开,当看到地上的林大山满脸是血。 他老人家倒吸了一冷气,这打得也太惨了。 他问李武:“人打成这样?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被拉开,李小鱼缓了一瞬,看到地上和手上的血,眩晕感骤然袭来,她拧着眉往后退了好几步。 顾绯上前抓住她的手。 回头看见是顾绯,李小鱼转过身背对着事故现场。 半个肩膀压在男人身上,使劲甩头来缓解眩晕感。 李武也没有主意,他走过来问李小鱼:“女儿,怎么处理林大山呀?” “雇个人找个板车把他送回去,我们在家等着他们林家人上门”,闹成这样,怎么劝都得让大姐跟林大山离了。 顾绯换了个姿势,他左手从身后抱住女子,让她整个人几乎倚靠在自己身上。 李家人的主心骨在李小鱼身上。 她怎么说,李家人就怎么做。 李武严肃的点头:“爹知道怎么做了。” 他和李广昌在村里找了一个人,花了十文钱,让人用板车把林大山送回去。 看到他们的做法,有村民说:“李武呀,你就这样把姑爷送回去,你家姑爷不得休了你闺女呀?” “王伯说的对呀,你自己打完人爽了,你得为你女儿考虑一下啊。” 他们也没有什么坏心。 主要以前见过娘家人打姑爷,然后姑爷把那家女儿休了,女儿无处可去又在娘家待不下去,就跳河死了。 这样的例子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听到这话,李武的暴脾气就上来了,他撸起衣袖刚想说话。 李广昌抢话道:“休就休,她是我妹妹,我们家能养。” 听到这话,大家是一点都不信。 李家人什么样,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才不信,李武会愿意养着大女儿呢。 到底是家事,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等板车把林大山拉走,村长把看热闹的人都给哄走了。 李花花在周围找了一圈,“大姐她们去哪儿了?” 村长指着一个方向,和蔼的说:“王迁背她去刘大夫家看病了。” 听到王迁的名字。 李武眼角的沟壑顿时皱紧。 心里那股不好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为什么现在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感觉没好事? 一行人往村里走。 李小鱼和顾绯走在再后面,看她脚下还有些虚浮。 顾绯摸着她的手腕,给她把了一下脉。 全程动作都是在不经意间进行的,李小鱼在想大姐的事,便没有注意。 大姐留在这边,肯定是没法回家。 仰头望着顾绯的侧脸,小声问他:“送你回去?” 后者淡然回道:“等你一起。” “也行。” 风无度要去处理顾绯交代的事,他先走一步,李武他们去看李小燕,她便带着顾绯回了李家。 半个时辰后,王迁背着李小燕也回来了。 尽管心里怪怪的,李武还是跟他道了谢,让李广昌送王迁出门。 看着失魂落魄地女子被搀扶着进了房。 王迁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全是自家人,那自然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王桂花抱着小孙子,听他们在那边讨论,她除了叹气似乎也帮不上忙。 林婷和李梅也插不上大人的话。 她们围在王桂花身边,一个靠着她左肩膀,一个靠着她右肩膀。 看着两个懂事的孙女,她又是一声叹气。 房间里,李小燕靠在床头,她低着头听着爹和大哥争论,她默不作声。 “妹妹,跟他离了,爹有间酒楼,以后就是我的,你和孩子以后我来养”,他刚说完,孙翠翠就掐了他一下。 这次,他崛起了。 瞪了媳妇两眼,并不打算妥协。 “对,跟他离,我手上还有点银子,不至于养不活你们娘几个。” 听着他们叫大姐和离,李花花能理解李小燕,她是觉得爹和大哥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如果真的要离,林家肯定是不会放弃男娃。 那是大姐从鬼门关走一遭生下的,怎么可能会愿意割舍。 她拉了拉李武的衣袖,劝他:“爹,你别说这种没用的话,能不能想点实际的。” “我怎么不实际了?我和你哥还养不了她们娘几个?” 李武蹭的一下甩掉她的衣袖。 见媳妇被老丈人凶,何一海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掺和。 毕竟老丈人和姐夫才是家里的话事人。 听着他们的话,李小燕双手抓住被子,抬头望着李武,眼中充满了恨意。 “你早干嘛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更多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力感。 李武一愣,听到女儿这句话,他即将要说的话骤然卡在喉咙,眼泪奔出,李小燕任由它流,她看向李广昌。 哭着哭着笑了,笑得嘲讽又让人难受。 “当年你为了他的亲事把我嫁给林大山,这么多年我在林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你有管过吗?” “你现在老了,良心发现了,就开始装好人了。” “是你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这盆水脏了,你想收回来。” 酸涩蓄满鼻腔,鼻涕不受控制往下掉。 李小鱼从怀里摸出一张手帕递给她,刚伸过去,被李小燕一把打掉。 “你走开。” 她现在脑子很乱,什么都听不进去。 也什么都不需要。 李小鱼沉了口气,她看了眼手上的手帕,扣住大姐的后脑勺,强行给她擦掉鼻涕。 过于蛮横的动作,让李小燕死死盯着她。 李小鱼可不管她这些,对上她充满埋怨的目光,平静地说:“你继续。” 第174章 自己造的孽,自己承受 她退出李小燕的视线。 空气也跟着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沉默着,他们都在等李小燕骂李武。 李武自己也在等,他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把大女儿推入火坑的也是自己,不管大女儿骂自己也好,打自己也好。 他都会受着。 李小燕擦掉眼泪,她望了望房间里面的人。 定格在李武身上,红通通的眼眶像染着血似的,那是用言语都吐露不出来的怨恨。 她盯着李武,足足看了一刻钟。 后者被她盯的头皮发麻,也没有说了一个不字。 氛围安静到诡异,李小鱼靠在柜子上,双手环抱,淡淡来了句:“大姐,你继续骂呀,我们还等着呢。” 听到这句话,李小燕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她有些委屈的盯着自己妹妹,半晌,哑声说:“你打断了我的话,我忘记骂他的词了......” 话一出,一屋子人都顿了一下。 看大家都在看自己,李小燕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她不习惯别人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闻言,李小鱼沉了口气,她看了眼顾绯,随后对李武说:“先让大姐静一静,有什么事我们晚饭过后再聊。” 现在三女儿说什么,李武听什么。 他点了点头。 一行人往外走,留李小燕一个人在房间,李武走在最后。 忽然,他脚下一顿。 他没有回头,睨着堂屋里抱着孩子的王桂花,一向暴躁的声音此时清醒至极。 “老大,你娘到了这个岁月,她都能鼓起勇气跟我和离。” 走在他前面的李花花听到这句话,脚下赫然一滞。 她不敢相信地盯着王桂花,后者不知道李武要说什么,那双充满疲倦的眼睛染着好奇。 在一双双神色各异的目光注视下。 李武说出了他此生最为清醒的话。 他说:“你才二十三岁,日子过不下去,你就跟林大山离了,你爹我这辈子没做过人事......” 他话说到这里,房间里的李小燕已经泣不成声。 “爹...我不是不想跟他离,可我的...我的儿子怎么办啊...” 每一户家里都把男丁看得极其重要,林家把林婷当成赔钱货,女儿她能带走。 可是儿子怎么办......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 李武知道她的担心,他摸了下没了的右耳,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语气坚定无比:“这是爹欠你们的,我自己造的孽,我来想办法。” 这句话无疑戳中李小燕心中的痛点。 她坐在床上,双手抱住膝盖,额头抵在膝盖,放声痛哭。 听到女儿的哭声,王桂花心里难受的不行。 她忍住眼泪,把小孙子交给孙翠翠抱,哽咽着跑去厨房做饭去了。 本应热闹的生辰宴,因这事。 气氛陷入了沉寂。 李花花呆呆地坐在板凳上,脑海一直在冒出李武说的那句:你娘到了这个岁月,她都能鼓起勇气跟我和离。 何一海是个传统的男人。 他理解不了李花花听到这句话的震撼,只能陪在她身边。 院子外面,李武烟抽个不停。 李广昌在家里进进出出,他猜到明天林家人要来闹事,他像只苍蝇一样,到处收集工具。 李小鱼抬了条板凳放到堡坎上。 她翘着二郎腿在想事情,顾绯坐在她身边。 瞧着她腿抖个不停,他不动声色地往她身边坐了坐,直到两人肩膀间没有缝隙。 他才满意地低声问:“你在想怎么帮大姐把孩子留在身边。” 被猜中心事,李小鱼秀眉一扬。 她没注意到某人方才的行为,侧首凝了他一眼,目光投向门外的老汉。 若有所思地回道:“嗯,每家每户都把男娃看得很重,到时候谈和离,我暂时还真想不到法子,要怎样才把小外甥给留下来。” 似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顾绯拍了拍她的手背,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慰:“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什么?” 李小鱼双眸一震,惊呼道。 她的声音不大,只有他俩能听见。 顾绯目光落在又换了一卷烟草,愁得不行的老汉身上,他说:“如果明天林家人过来,衙门的人也会来,有县令帮忙,两个孩子他们一个都带不走。” 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望着他精致的脸庞,李小鱼心尖狠狠颤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睫,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好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你们打架那会”,顾绯没有瞒她。 顺着他的话,李小鱼回忆了下,最后无奈的瘪了下嘴。 她那会只顾着打架,什么也没多想...... 睨着他那只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左手,她咬着下唇,随后真诚的向他道谢:“谢谢你,顾绯。” 顾绯想听从来不是谢谢。 就像李武说的,自己造的孽,自己承受。 他薄唇微扬,随着傍晚的冷风,他低沉的嗓音染着不易察觉的缱绻。 “不客气。” 只要能改变自己在李小鱼心里的形象,顾绯不在意时间长短。 他一笑,小虎牙就露了出来。 李小鱼跟着扬起一抹无声的笑,她信任顾绯,所以不会怀疑他的话。 看着门口烟杆不离嘴一直抓脑壳的李武。 她没去跟他说有办法了。 他自己犯下的错,让他多愁一会,最好愁得晚上睡不着觉。 随着王桂花一句:“吃饭了。” 她搀扶顾绯走到堂屋坐下,除了李小燕和李武,所有人都在饭桌上坐下。 林婷先是去看看母亲,又跑去喊李武。 “外公,你抽了一下午烟了,嘴都抽黑了,先吃饭吧。” 李梅也跑来拉他。 “爷爷,你吃饱了饭,明天才有力气跟林家人干仗,不然我爹明天一个人打不过啊。” 李武脑袋都快摸秃了,他都没想出个好办法来。 听到孙女们的话,本就乱成一团的心,更烦了。 把烟头在石头上敲了敲,咳了两声,尽量不去凶她们:“你们先吃,我一会来吃。” 李小鱼刚走出来就听到他这句话。 双手背在身后,清了清嗓子,语气平常:“吃饭。” 听到三女儿的声音,李武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老三,我真不饿。” 话刚落,一记冷眼甩过来。 他怏怏地别开视线,重重叹了口气,收起烟杆。 自觉走进院子。 李小鱼跟在他身后,而走在最后边的两个小姑娘,看到这一幕。 一个惊讶,一个偷笑。 李梅贴在林婷耳边,偷笑道:“姐姐,你看吧,我说爷爷就怕三姑,你还不信。” 林婷之前是不太信。 不过现在她信了。 第175章 不要再用偏见的眼光看她 桌上围着一桌人,除了李小鱼,个个都沉着一张脸。 看到三女儿大口吃饭,好像一点没受影响,王桂花和李武跟李广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三人这段时间跟李小鱼相处的比较久。 一看她饭吃的倍香,心里隐约猜测。 难道她有办法了? 这样想着,李武放下筷子,他也这样问了:“小鱼,你是不是......”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来。 女子斩钉截铁地回:“没有,你别多想。” 说着,给顾绯夹了一筷子素菜,然后接着埋头干饭。 听到这句话,李武几人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唉声叹气后,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饭。 何一海坐在李花花旁边。 他看到老丈人如此听李小鱼的话,心里震惊不已。 他腿脚不好,夜晚不适合走夜路,吃完饭,李武便让他们夫妻回家休息。 回去的路上,他好奇地问李花花:“媳妇,三妹好像跟老丈人关系融洽了许多。” 不止李小鱼,就连李花花也是。 以前他们家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李花花正在思索早起的事,闻言,她难得笑了笑:“我爹那么听话,都是她打出来的。” “打出来的?” “嗯”,李花花笑过又习惯板着脸。 她把何一海离开后,他们去林家吃席和这段时间的事告诉了他。 听完,何一海心里升起了怀疑。 李小鱼以前也会跟家里打架,但从来没有打赢过,为何成亲后,力气好像翻倍了一样。 最关键的一点。 为人处事跟以前是两个风格。 他把心中疑惑说给李花花听,后者听完,并无什么表情。 反而略微沉沉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小鱼是比以前聪明了,如果因为她懂事了去怀疑她,那你被人送回来那天,怀里有个女款香囊,我是不是也要怀疑你?” 那日他受伤太严重,加之她在等,想等等看,那香囊是不是送给自己的。 所以她忍着没说。 以前她认为成了亲便是一辈子的事,无论以后发生何种不堪的事,是自己选择的路,那都得忍受着。 可今日听到爹说的那句话,她突然好像有点明白了。 听到后半句话,何一海眼中闪过惊讶。 他一把拽住李花花的手,不会讨好人的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急促:“媳妇,那香囊我是要送给你的。” “我说你才解释,我不说你就不解释。” 李花花板着一张脸,自带几分生气的模样,何一海瞬间有点慌了。 他真的没在外面做对不起她的事。 “香囊是我提前买的,我醒了后发现上面沾了血,想洗干净了给你。” 两人站在田坎上,漆黑的夜。 零星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神情,何一海指着家的方向,“我洗干净挂在小房间晾晒,你回家看看可以吗?” 他自幼父母离世。 他真的很害怕李花花不要他。 后者脸上依旧没有大表情,顺着手收回视线,对他说:“我回家看看。” “另外,你不要因为以前的事对我妹妹有什么偏见,我和她互相不待见那几年,是因为她骂娘还自作主张拿娘的东西, 她能变好,我们家人都很开心,何况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爹是靠不上的,需要一个主心骨。 再说,从你回来以后,就你受伤那天她来了一下,今天爹过生辰,她看都没看你一眼。” 说到这里,她停下脚步,侧首望着何一海。 极其认真说:“我们李家能慢慢有所改变,跟她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你不要再用偏见的眼光看她。” 要么说都是李武的孩子呢。 自家人只有自家人能欺负,容不得其他人说难听话。 除了成亲那日,何一海还没见过李花花如此严肃的一面,他同样认真地回道:“我以后不会了。” “那我们快些回家,明早我还要早点过去,以免林家人上门。” 漆黑的夜色中,夫妻俩的身影逐渐消失。 另一边,在李武和王桂花去给两个外甥铺床被的时候,李小鱼自个走进房间。 听到脚步声,李小燕抬起肿得跟核桃似的双眼。 嗓子哑得不行:“三妹。” 李小鱼微微一笑,坐到床边,把手上的杯水递给她。 在她接过来的时候,替她理了理耳旁的碎发,忽然她发现了什么,两指在她发丝间寻找。 然后用力往下一扯。 摇曳的油灯下,她把手中白发放到李小燕的眼前。 叹了口气,说:“大姐,你这么年轻,居然都有白头发了。” 热温透过杯子传到手心,让李小燕冰冷的双手感受到一丝暖意,她看着妹妹手上这根长长的白发,脸上浮起一抹苦笑。 “是呀,我只比你大四岁,我都有白发了。” 说完,眼泪又从眼眶奔出,她低下头,泪水掉进了杯子里,和热水混为一体。 看见她又哭了,李小鱼想掏手帕。 手放到怀里才想起手帕洗了,还挂在外面呢。 收回手,旋即把手上的长发在指间一圈圈缠绕,然后打了一个结。 拿起女子因干活粗糙不已的手,把白发放到她掌心,略带嘶哑的声音沉稳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大姐,明天林大山一家若找上门来,不管他们用多难听的话来否定你,你都当他们是放屁,不管林大山提休妻与否,你都要主动提出不跟他过了。” “三妹,我舍不得...孩子。” 外面有个汤婆子,林婷本想拿来给娘亲用。 她看到三姨夫拿给小姨用了,便没有上去讨要,毕竟姨母也冷。 李小鱼的手放在汤婆子上暖和了很久,此时她充满温暖的手包裹着李小燕。 亦如她充满温暖的话:“你别担心,孩子的事我这边有办法,不会让林家带走一个,你千万不要产生动摇的心就好。” 她不怕其他,就怕明天因为某些话,大姐的心动摇了。 听到孩子不会让林家带走,李小燕瞪大眼睛,震惊不已地盯着她。 声音都在发颤:“三妹,真的有办法么?” 后者清澈的眼眸没有一丝犹豫,“嗯,你不要告诉爹,让他自己急去吧,最好一个晚上睡不着觉的那种。” 第176章 小鱼,你清醒的让我害怕 她清澈的眼神和甜甜的微笑,一下冲淡了李小燕心里的不安。 握紧妹妹的手,真切望着她,“三妹,真的有办法吗?” 手被抓的很紧,紧到李小鱼五指泛疼,她连眉都不曾皱一下,微笑道:“大姐,你相信我。” 许久后,李小燕倏然点头。 “我信你。” 她的语气很果决,比较李武,她更愿意相信妹妹。 没办法,谁叫李武没谱的事做太多了。 安抚好大姐,李小鱼准备和顾绯回去了,毕竟家里还有条狗没喂食。 她出去的时候,李武恰好进来。 看着李小鱼跟其他人打招呼,准备离开,他又想起吃饭那会的事,狐疑地问李小燕:“你妹妹跟你说什么了?” 见爹脸上带着一丝期盼,李小燕果断摇头。 “她就进来看看我,什么都没说。” 一句话,成功让李武悬着的心彻底死了,跟大女儿说了几句话。 他走出房间。 对着漆黑的夜,看着老三两口子离开的方向,他留恋不舍地摸了摸另一只耳朵,小小叹气道:“哎,我的耳朵,这是你跟着我的最后一晚了,珍惜吧。” 李广昌把工具全部收集妥当。 他从茅房出来,恰好听到最后三个字,一边系裤腰带,一边地迷糊地问他。 “爹,珍惜啥呀?” 李武像只偷吃房梁腊肉被抓到的老鼠,梗了梗脖子,好面子的回道:“没什么,洗你的手去。” 顾绯和李小鱼并没有走很远。 前者听力甚好,一字不差的全部听见,他也一字不差的告诉身边人。 等他说完,李小鱼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两只耳朵没了,刚好对称。” 听着她明媚的笑声,顾绯心里很是不舍,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温声道:“小鱼,大年初一那天,我和师弟要离开这里了。” 李小鱼先前听风无度说过,她没有惊讶。 压下心底那点不舍,她抿唇微笑道:“我知道。” 轻轻淡淡三个字,就像跟朋友聊天一样。 “我这一走,我们这辈子可能再无机会见面,你会偶尔想起来我吗?” 黑夜包裹着彼此。 李小鱼眼眸一顿,她抿着唇,缓缓眨了下眼睫。 一向待人真诚的她,这一次。 她说谎了:“不会。” 顾绯抬头望着天空,一颗繁星都没有,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那是自嘲且无声的笑。 “你不能骗骗我?”声音低沉至极。 李小鱼低头看了看他恢复到差不多的左腿,发现两人脚步同频。 她双手背在身后,故作老生常谈的口吻。 “你我都不是小朋友了,虚假的东西终究是假的,何必留下没有希望的念想呢。” 她不是刚出生社会的大学生。 早就过了对未来生活的热烈憧憬,职场的勾心斗角,爷爷奶奶的离世。 一点点把她的棱角磨平。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工作占据了她全部生活。 如果不是爷爷离世,她可能会继续让工作占据生活,从而忘记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怎么说呢,她思索了一下,说:“顾绯,我失去过,也得到过。” “我知道门当户对有多重要,财富等级差,消费观,理念等等一切,这些都是影响夫妻生活的重要因素。” “爱情两个字,听着挺伟大。” 说到这里,她倏然顿住,沉默片刻,又道:“可真要正儿八经地去经营生活,在巨大的差异下,我会觉得这两个字像廉价的笑话,我甚至可能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后悔这一时冲动,我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她懂取舍,也并不想去实现什么阶级跨越。 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生活,就是一件最幸福的事。 听完她的话,顾绯没有表现出一丝难受。 他沉默了一会,薄唇溢出冷静的字眼:“确实如此。” “所以,回家吧。” 李小鱼双手背在身后,大大方方地冲他笑道。 看着她推门走进院子去抱小瓜娃子,顾绯没有波澜的双眸逐渐黯然,心渐渐跟这夜色融为一体。 小鱼,你清醒的让我害怕。 翌日。 两人都起得很早,看到顾绯在洗脸,李小鱼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我自己过去,你留在家吧。” 顾绯一只手将手帕拧干,抖开挂起来,漫不经心地说:“一起去罢,我能在暗中帮上忙。” 他这话让李小鱼想起他藏在抽屉里面的杨柳枝。 她往堂屋瞟了一眼,叮嘱他:“那你下手轻点,别把人骨头弄碎了,那真赔不起。” 一看她的眼神,顾绯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我有分寸。” 李小鱼稍微放下心来,“有分寸就行,咱们吃了饭就走。” 给小瓜娃子喂了饭,他们先把狗和鹦鹉送到风无度家里,然后才启程往李家走。 冬天,天亮的较晚。 一眼看去,四周白茫茫一片,沉浸在一片白霜里。 但也有村民起大早去看庄稼,为了不让人发现顾绯是装瞎,她扶着顾绯的手臂往前走。 她体质偏寒,顾绯不小心碰到她的拇指。 发现凉的跟冰块一样。 他拧了下眉,随后整只大手挤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掌心紧贴。 李小鱼愣了下,她下意识地把手往外抽。 结果男人的手纹丝不动,她唇微张,一个字还没说出来,男人就道:“小鱼,前面有人来了,而且我们现在还在一个户籍上,对外我们还是夫妻,你把手抽回去,他们会以为我们夫妻闹矛盾了。” 闻言,李小鱼不再挣扎。 她猫着头往前探,前后都是雾,别说人,连个脚步声都没听到。 正想说顾绯是不是唬她,片刻后,一个扛着锄头的村民还真就出现在二人视野里。 她秀眉一挑,还真被他说中了。 跟对方笑呵呵点头打招呼,往前走了一段路,她用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顾绯。 “你听觉也太灵敏了......” 顾绯低头对她一笑,不在意地说:“训练出来的。” 这几个字分开都没问题,组合在一起,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见他脸上并无异样,李小鱼蹙了蹙眉。 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李家大门开,他们刚走进去,李广昌肩膀扛着锄头,蹭的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 “小鱼,你终于来了。” 李武跟他坐同一张板凳,父子俩为了不影响对方活动,坐得有点远。 结果起的太突然,板凳翘起一边。 李武直接从长板凳摔坐在地上,他揉着屁股,没好气地冲李广昌骂骂咧咧:“狗东西,你起来的时候不能说一声嘛。” “老子的尾巴根都快杵断了。” 第177章 得罪谁不好,得罪李小鱼 李梅坐在后面的门槛上,看到李武摔倒,赶忙上去扶他。 “爷爷,慢点起来。” 看到小孙女如此乖巧,再看看抱着锄头在旁边抓脑门的逆子,李武哼道:“孙女,别跟你爹学,他一点都不懂事。” 李广昌一副想顶嘴又不敢顶嘴的模样瞅着他。 小声嘀咕道:“我不也是跟你学的。” 他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李武站起来,揉了揉尾巴根,眯眼瞄他。 “你说啥子?声音大点。” “我什么都没说。” 李广昌哼了一声,走到顾绯身边,搀扶他的右臂,“妹夫,前面有台阶,你慢点走啊。” “多谢”,顾绯低声道谢。 “这都是我该做的事。” 李花花扶着何一海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句话。 后者看到李广昌小心翼翼地动作,他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这李家人真的变了...... 搀扶顾绯到堂屋坐下,李广昌又去搀扶何一海,孙翠翠看着自家相公的变化,她脸刷的一下红了。 她看了看屋子里所有人,心里突然慌张起来。 怎么好像就我一个人坏? 她带着这种疑惑,直到林家人抬着林大山找上门来。 李广昌一直在门口望风,看着那浩浩荡荡地一群人,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扛着锄头像风一样跑进院子。 慌张地对着大家说:“林家人来了,除了他们一大家,好像他们村里的人来了。” 李小鱼视力好,她走到门口一看。 发现连他们村的村长都来了,她回头看向院子,除了顾绯之外面露急色的众人,向他们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别怕,让几个孩子先进房待着。” 说话间,另一个方向,一个高大的男人跑了过来。 李武一看是王迁。 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更浓烈,瞧了瞧女儿,又瞧这个傻子,听到他傻乎乎地说:“我过来帮忙。” 李小鱼啊了一声,正想拒绝。 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让他进来吧,或许可以帮上忙。” 听到三女婿说这句话,李武想晕过去的心都有了。 李小鱼回头不解地看着顾绯,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后者只是向点了下头,示意相信他。 见状,她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对王迁嘱咐道:“进来吧,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得到她的肯定,王迁把头点得跟他拨浪鼓似的,他傻笑道:“我会的。” 说话间,林家人已经走近。 为首的是林家父母和他们村的村长,李小鱼粗略数了一下,浩浩荡荡有二三十号人。 另一边,咱湾沟村的村长还在家里刷牙。 他处理过这种事,猜到林家人会来,他让村里人帮忙盯着,人来了通知自己。 结果人家都到了,他才收到消息。 赶忙用帕子把嘴一抹,杵着他的拐杖往这边跑。 林家村村长是个讲道理的人,他看着以李小鱼为首的李家人,瞧着站在最后面的李小燕。 其后,他严肃看向领头的女子。 “小鱼,咱们上次打过照面,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我们有言直说。” 李小鱼手里杵着一杆扁担,在村长说话的时候,林家老二想往里闯,她一扁担戳在他膝盖上,见他疼得往后退。 她这才向村长微笑点头:“您有话直说。” 村长瞪了眼林家老二,严厉呵斥道:“安分点,今天不是来打架的。” “村......” 林家老二不服气,刚说了一个字,他们村的人捂住了他的嘴。 村长侧身看向坐在肩舆上,全身上下缠着布条,不像个人样的林大山,语重心长道:“就算他喝了酒跟小燕打架,你们作为娘家人,维护没问题。” “但也不该把人打成这般模样啊,人不人,鬼不鬼。” 李武站在李小鱼身后,小声嘀咕:“那不还有两个眼睛嘛,我看他瞪人挺有神呀。” 跟耗子一样的声音,就他身边几人能听到。 女子回头瞪了他一眼,他老实闭上嘴了。 见林大山那充血一样的眼珠愤愤地盯着自己,李小鱼白了他一眼。 她不往村长的话语陷阱里面钻,直接问:“别说这些没用的,直接说吧,想做什么?” 她的态度平静中带着倨傲,没有一点认错的样子。 看得林家人气愤不已。 不待村长说话,不知道是他们家哪个儿子,口气急冲冲喊道:“不跟你废话,我们要把大嫂带走,还有你们谁动手打的我大哥,我们就要打回来。” 村长快被他们气死了,一群蠢货。 村长在这里,李小鱼自然不会给其他人脸色,她问主事人:“村长,是这样吗?” 老人点头,“今天我们来这里,就两个目的。” 他看向眼眶通红带着慌促的李小燕,“一是把小燕带回去,二是大山跟你们毕竟亲戚,打回去这种事就算了,赔一笔银子这事便了了。” 听到后半句话,林家人一百个不干。 在村长的威压下,他们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看着那一张张恨不得撕人的嘴脸,李小鱼平静的说:“一,我大姐不会跟你们回去。二,我们家也不会赔钱。” 在她说话的同时,林家人在蠢蠢欲动。 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有商量余地说了最后一句话:“这就是我们家的回答。” 话音刚落,林大山激动地指着李小鱼骂道:“你这个贱人,你姐是我媳妇,我跟她之间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插手。” “我们两口子打架有你屁事,你这个贱人老是从中作梗,我今天不止要把她带走,我还要把她带回去打死,她生是我林家人,死也是我林家鬼。”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小鱼面露嘲讽,某人心里一片阴沉。 林大山刚说完,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弹出了个东西,准确无误地进了他嘴里。 下一刻,他脸色涨红。 那包裹的跟个粽子一样双手,赶忙去抠喉咙。 看到这一幕,林家村的人惊愕住了,急忙围上去,乱成一团。 “大山呀,你这是咋了?” “我儿,你这是突然怎么了?” 第178章 上游撒尿 林大山不仅说不出话,口里还开始吐白沫。 看着一群人像苍蝇一样乱了阵脚,林家村村长赶忙喊道:“快给他拿水,拿水!” 除了河沟里有水,离水源最近的地方就是李家厨房。 林家兄弟直接就往李家院里冲。 李小鱼一脚踢在他肚子上,眼神冷厉,“滚,我家的水给狗喝,也不给他喝。” “你他娘的.......” 林家兄弟愤怒的骂道,挥起巴掌就想往李小鱼脸上挥。 在他挥舞的一瞬间,顾绯左手掷出一枚暗器,霎时,暗器从他掌心穿过。 随着一声杀猪一样的尖叫声。 男人疼得躺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 众人什么都没看到,就见他突然在地上滚来滚去,有人急忙去拉他,把他的手从裤裆下拿出来。 当看到他右手掌正中心被打穿了一颗豆子大小的圆孔。 此时,鲜血跟暗涌的河流般。 不停往外流。 这把大家吓了一跳。 大儿子被口吐白沫,三儿子手心又被打穿,林父气的直跳脚。 他凶神恶煞地朝冲李家人撒泼:“他娘的,你们谁干的?我今天跟你们拼了!” 除了李小鱼和顾绯,李家人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神情一个比一个懵。 李小鱼怕晕血,她没去看林家老三,对着林父翻了个白眼,“神经病,我们家只有扁担和锄头。” 村长真服了林家这群蠢货。 大儿子都要死了,还要心情在哪吵,他忍无可忍地对他们吼道:“别吵了,林大山快喘不上来气了,赶紧把他抬到河边给他喝水。” 一句话,拉回了林家人的重心。 他们抬起林大山就往河边跑,再用衣裳把林家老三的手包起来。 去问过来看戏的村民,村里哪里有大夫。 村民指路后,迅速跑去。 一眨眼的功夫,门口的人消失的七七八八。 李广昌抱着扁担走到外面,他踮起脚往河边瞧,然后他把扁担丢给自己媳妇,偷偷往后边溜。 看他鬼鬼祟祟,李小鱼拉住他,“你要去哪?” 门口站着看热闹的村民,还有几个林家人,他悄悄在妹妹耳边说:“我去上游撒泡尿。” 说完,他一溜烟的跑了。 李小鱼嘴角抽搐了一下,眼角也跟着跳了一下。 顾绯一直暗中注意着她,见她蹙眉,喊了她一声,听到他叫自己。 转身走到他身边。 两人慢慢走进院子里,退出了人群中心。 李武是时时刻刻要跟在三女儿身边,毕竟安全。 顾绯刚想跟她说话,就见一颗大脑袋凑了过来,他不动声色地抿了下唇,止住了话。 李武没发现的他变化。 好奇地问:“老三,你哥去哪了?” 李小鱼把他的大脑袋往后推了一点,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小声对他说:“他去河上游撒尿。” “河里撒尿?” 李武先是一惊,接着嘿嘿笑了起来。 开始夸李广昌:“不愧是我儿子,损招还不少。” 看他挺自豪,李小鱼嗤笑:“你应该当着他面去夸,他会开心一整天。” “我才不呢”,李武哼哼笑道,转身得意洋洋地走去门口。 瞧他走路尾巴都要翘起来,李小鱼弯唇笑了笑。 等他走开,她用只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顾绯:“林大山会死吗?” 顾绯眸光慵懒地昵着她,浅声回道:“要不了他的命。” “这就好”,她松了口气。 大姐还没跟他离,这时候要是死了,那可真就要守寡了。 院子里,王迁一直站在李小燕前面,见她脸色不好,他想了许久,才傻傻冒出一句:“你别哭啊,我明天去买糖给你吃。” 李小燕脑子很乱,哪想理他。 可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她又生不起气来,只能无奈地回道:“你别烦我。” 带着情绪的四个字,让王迁有些不知所措。 他两手放在腹部,右手大拇指抠着左手拇指,像个孩子般,乖巧地说:“哦...我不吵你了,你别觉得我烦。” 李小燕和王迁年纪差不多大。 虽然以前同村,但两人不算熟,顶多就是见面会打招呼的普通关系而已。 上次说用他的钱给自己看病,这次又说给自己看病。 也不知道这傻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老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她暂时不想说话,别过头,不理他。 见状她躲自己,王迁低下了头,眼中染着低落。 同一时间,李广昌撒尿被人看见了,村民好口舌,你一句话我一句话,传到了林家人耳中。 他们给林大山喝了不少河水,就把他抬起来就听到这件事,加之李广昌悠哉游哉地沿着小路走,火药线刹那间点燃。 一群人把林大山抬回李家门口,另一群人去追李广昌。 衙门的人还没来,情形彻底失控。 李广昌腿脚利索,他一边跑一边骂:“去你们,我就应该撒他脸上,让他照照自己的猪样。” “你个杂种,你有本事别跑。” 那边在追,这边林父越想越气,他连村长的话也不听了。 对着自家人下命令:“娘的,这李家人欺人太甚,把他们家给我砸了,再把李小燕这贱人拉回去。” 听到这句话,李小燕身体一颤。 脸上升出恐惧。 见大姐吓到脸色苍白,李小鱼让顾绯自己找个地方待好。 她走过去,没有犹豫,把腰间那把匕首交给大姐:“别怕,他们谁要动你,你就拿这个捅他们。” 就在她说话的空隙,前面已经打起来了,有王迁他们顶着,李小鱼可以稍微松懈一下。 看着那锋利的刀刃,李小燕有点害怕。 结结巴巴地问:“万...万一,我把人捅死了怎么办?” “那是他们找死。” 李小鱼一边注意着面前的动静,一边平静的回答,眼见一只拳头要落在李武脑袋上,她留下这句话,拿着扁担冲了上去。 一扁担砸对方肩膀上,把李武拉到身后,替他挡住拳脚。 李武往后跌了个踉跄,稳住身形,他往右看,发现二女婿虽然腿暂时瘸了。 手还挺利索,一边揍人不说,还能把二女儿保护好。 第179章 下游打架 再往左看,见顾绯坐在板凳上,没有打算出手的意思,他想起上次在密室的事,等李小鱼一脚把人踹出去的空档。 他跑上去问她:“女儿啊,上次三女婿在密......” 李小鱼知道他要说什么,厉声呵斥道:“不许再提这件事。” 看着女儿严肃的样子,李武赫然一顿。 便不再问,跟着她一起干架。 李花花被何一海保护在身后,她手里的棍棒一个人都没打着,她板着脸沉了口气。 从后者腋下钻出去,举着棍棒冲出去。 对着林家人就是一顿乱敲。 看着媳妇如此生猛,何一海硬朗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诧异。 见李花花一棍子撂倒林母,他惊愕的表情崩坏了一瞬,他小时候看见李家兄妹打架,但还是第一次见对外出手。 有王迁帮忙,加上还有何一海,顾绯偶尔丢个东西。 加上李家四人,林家人完全不是对手。 林家村村长看他们打的你死我活,他扯着喉咙喊:“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没人听也就算了,不知道哪个上头的。 还推了他一把。 直接让他地上滚了一圈,湾沟村的村长紧赶慢赶地跑来,看到老熟人摔在地上。 他哎呦一声,赶紧把他扶起来。 “老朋友呦,你怎么摔地上了,赶紧起来。” 林家村和湾沟村都属于大湾县令管,衙门有时候会颁布一些消息,里正便通知他们村长去开会。 所以村与村之间的大家长都认识。 一看到老朋友,林村长揉着屁股,头疼的吆喝了一声。 “我说老李呀,你别管我了,快去他们别打了,这要出个人命,问题就大了啊。” 李村长杵着拐杖,往前瞧见。 见李小鱼一扁担甩倒一片人,他拉着老朋友绕过斗殴现场。 站在李家门外,像个老小孩一样,头探进院子,干瘪的手指头,指了指坐在板凳上把玩着树枝的男人。 “看到没?” 林村长也把头往里一探。 见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气质清雅的男人,他不解地问:“我知道他,李家三女婿。” 听到这句话,顾绯淡然看过来。 他眼神慵懒,加之装作无神,李村长以为他还是瞎子。 只当他是碰巧看过来,便猫着脑袋小声跟老朋友说:“这位身份相当贵重。” 老朋友不解:“我最多也就见过县令,他身份比县令还高?” 李村长认真点头。 他又转头去瞧打架的林家人,劝老朋友:“那林家人待李家大女儿确实不好,他们不听你的话,你就别管了,就算出了人命,那位也会解决。” 话虽如此,怎么说也是一个村的人。 “不行呀,劝他们离了,也好过出人命呀。” 李小燕虽然嫁了,但也姓李,她受欺负就是他们这个村的人受欺负,李村长是不会去劝的。 他回脑袋,带着老朋友连躲带晃的远离打架人群。 “你去劝,我等你好消息。” 林村长刚要过去,听到他慢悠悠的话,骤然一顿,“你不跟我一起去?” 老小孩连连甩头,“我劝不动,不去。” “你不去我一个人怎么劝?” “你不听我的话,那就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了”,李村长捋了两个胡子,善解人意地说道。 林村长无语了,他跑过去一边喊一边劝。 没一个人听他的话,连摔了两个跟头,他也不劝了。 走回来,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抹掉额头的汗,无语地骂道:“打吧打吧,我不管了。” 这话李村长喜欢听。 他哎了一声,慢慢在他旁边坐下,嘿嘿笑道:“这就对了嘛老朋友,年轻人的事让他们年轻人处理,我们这把老骨头容易散架,别去掺和了。” 林村长剜了他一眼,气得转过了头。 前面打得火热,孙翠翠躲在后面,她看见林大山坐在肩舆上口水乱喷,一脸凶恶的模样瞪着在打架的李广昌。 嘴里咕叽咕叽,不知道嘴里在骂些什么。 不用多想,肯定不是好话。 “敢骂我相公!” 见没人碰他,她咬着牙撸起袖子,避开人群小跑过去。 铆足劲一脚踹在肩舆上。 林大山正用着恶毒的话骂李广昌这不要脸的东西。 下一刻,嘭的一声,他随着竹制的肩舆一起滚进了田里,吃了一嘴的泥。 见他跟个毛毛虫一样在田里扭来扭去。 孙翠翠顺着斜坡跑进田里,提起裙摆就朝他猛踹。 “去你祖宗的,我相公只有我和公公他们能骂,你算个屁呀”,她一边骂一边踢。 林大山好不容易翻过面,看到是她。 吐掉里的泥巴,红着眼睛,开始喷他:“你们李家都是贱人,等老子伤养好,老子把你们打死。” “呸,死胖子,我先踢死你。” 孙翠翠脑子有点热,听到他骂自己,脑子更热了。 一脚朝他嘴角踢过去。 “啊......” 听到这熟悉的尖叫声,被压制的林家人才猛然发现林大山不见了。 林父跟李武打得难舍难分。 他跟李武打成一团,见听到大儿子的尖叫,他去掰李武的手,想甩开这老汉,偏偏老汉一口咬在他胳膊上。 他嗷叫了一声,痛哭大喊道:“快去救大山.......” 他们村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立马摆脱了李花花的纠缠,跳进田里。 李小鱼离田边很近。 她看着孙翠翠把林大山踹进田里,见壮汉拎起孙翠翠,那沙包一样大的拳头要挥到女子脸上。 她把扁担往地上一杵,借力跳起来。 一个飞踹落在汉子肩膀上,这一脚太突然,汉子没反应过来。 连带孙翠翠一起倒下去。 李小鱼迅速爬起来,也懒得管身上的脏泥巴,跑过去把女子拉起来,“大嫂,快回去。” 孙翠翠还没像今天这样揍过人。 她现在有点亢奋,“我再踹两脚。” 李小鱼以为她要踹谁呢,结果她跑到林大山面前,朝他腰子踢了两脚。 踢完还骂:“去你祖宗的。” 踢完她爬上斜坡,飞速跑进了院子。 田里就剩三个人,就在汉子爬起来要对李小鱼动手时,一道苍老中带着威严的厉呵声传来。 “住手。” 第180章 你离了我,你看看有哪个男人要你 李小鱼也正准备对汉子下手,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往后退了两步。 稳住身形侧首看去。 见来人是县令,她眼中闪过惊讶。 她以为顾绯是安排了师爷过来呢,没想到县令亲自来了。 看着县令身后十几名带刀衙役,打架的众人赶紧松开对方,忙不迭地站起来。 个个老实规矩,仿佛刚才打架的不是他们。 两个村长看到县令出来,互相搀扶着上前行礼。 “老朽见过县令大人。” 县令环绕四周,看着狼藉的现场,他严厉地质问他二人:“怎么回事?” “大人,是这么回事.......” 两个村长你一言我一语,把事实的前因后果说给他听。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李小鱼手脚并用爬上了斜坡,林家人也把林大山抬了上来。 李小鱼和林家人站的位置离得不远。 嘴被狠狠踢了一脚,现在县令来了,林大山不得狠狠告状。 他指着李小鱼,凶狠地指责她:“县令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这个贱人......” 贱人两个字刚说出口。 “啪”的一声。 一个大嘴巴子甩他脸上,李小鱼收回手,眼神锐利的盯着他,“没看到县令在跟二位村长说话,你插什么嘴!” 她下手不轻,一巴掌把林大山打懵了。 后者相当不服,“你这个...” 这次只说了三个字就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不是李小鱼打的。 林村长收回手,他再喜欢讲道理,此时他跟林大山也讲不通,不如一巴掌来的实在。 林母心疼儿子,披头散发的她捂着儿子的脸,心疼不已。 “村长,你怎么也....” 林村长现在不想听到他们林家人说话,打断她的话,严肃地说:“闭嘴,我们在跟县令大人说话,你们最好不要说话。” 林村长是个好说话的人,他都说这样的话了。 林家村的人也不敢再多言。 从两位口中听完来龙去脉,县令走到李小鱼面前,假装跟她不熟。 他看了眼林大山和李武。 若有所思道:“上次你们在城里打架,这次又在村里打,我知道你们几人的关系,把你姐叫出来,坐一起谈谈。” 想着顾绯都安排好了,李小鱼也不怕会出乱子。 她把凌乱的头发重新拢了拢,伸手做了一个请,“县令,您里面请。” 两个衙役守外面,剩下的衙役守里面。 抬了一张桌子到院子里,县令做主位,两个村长站在县令后面。 李武和王桂花坐一边,林家父母和林大山坐一边,两边的家人分开站身后,反正谁也不待见谁。 下位是李小燕和两个孩子。 看到这姑娘脸上的伤,县令看林大山的眼神里藏着一抹厌恶。 他假装扫向四周,不动声色地向顾绯点了点下巴。 后者轻轻回了动作。 接到讯息,县令开始处理。 他先问林家人的想法,林父说:“回县令大人,我们就两个要求,把李小燕带回去,李家人打了我儿子,他们要么赔钱,要么让我们打回去。” 接着,县令又问李小燕:“你呢?” 听到县令的话,女子把两个孩子抱紧了许多,她面露难色。 很是纠结的看向李小鱼。 李小鱼就在王桂花身后,她拧了拧眉,声音冷静至极:“大姐,你说出来。” 两个孩子不知道娘亲的想法。 睁着圆圆的眼睛,巴望着她。 低头注视着自己一双儿女,听到女儿叫的那声娘,李小燕略有不安的心,一点点镇定下来。 这一刻,她想了很多。 有儿女的将来,有自己的未来。 见大女儿迟迟不说话,李武开始急了,他是真担心大女儿会心软。 急躁地说:“小燕,我大不了把另一只耳朵赔给他们。” 王桂花抓住她的手,语气充满了心碎:“女儿,听你妹妹的话,你把想说的话出来,别再委屈自己了。” 委屈二个字,就像洪水般袭进李小燕的内心。 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回握王桂花的手,眉宇间充满了痛苦,“娘.......” 听到这声娘,王桂花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为了孩子,她愿意为女儿做出一个表率。 她忍住眼泪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 转头看向县令,准备对他说要跟李武和离。 嘴巴微张,一个字还没说出来,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县令大人,我要申请跟林大山和离。” 话一出,林家人皆是一震,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也惊了,安静的院子瞬间叽叽喳喳起来。 “和离?他们都有两个孩子了,还怎么离呀?” “依我看,肯定离不掉,前两年听说隔壁县有个女子,她家中还算不错,也是嫁了一个吃喝嫖赌的男人,就这样都没离成,别说李家还不如林家,更不可能离掉。” “我也觉得离不了,就算能离,儿子肯定带不走。” 外面你一言我一语。 院子里面气氛更加严峻,林母第一个跳出来指责李小燕。 “姓李的,我家供你吃穿,有哪样对不起你?你居然还主动提和离?你有什么资格提和离,要离也是我儿子休你。” 那尖酸刻薄的样子,越看越恶心。 李小鱼拧着眉,刚要说话,她的衣袖就被轻轻拉了一下。 低头,见是顾绯在拉自己。 她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紧接着,一只匀称的指贴在她掌心滑动。 伴随着手心的酥麻,李小鱼眉皱得更深。 她能感觉到顾绯是在自己掌心写字,但她感觉不出来他写得什么,她没有受过这种训练,属实理解不了。 仰头一脸迷茫的望着他。 余光扫到她不解的眼神,顾绯无奈的叹了口气。 很是寻常的弯腰靠近她耳边,低声浅语:“让他们说。” 在他离开时,李小鱼眸微敛。 她看向坐在主位的县令,大概明白他的用意。 而这时,林母骂完,林父又开始了。 “李小燕,我儿子不就喝酒打你几下嘛,你都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不懂事?” “你一个嫁过人的女人,你以为你离了,日子就能好过?” 林大山被折腾一遭,他声音跟鸭子似的:“李小燕,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离了我,你看看有哪个男人要你。” 第181章 家暴一身伤 听着这些倒打一耙的话,李小燕整个人抖如筛糠。 看出她情绪愈发不对,李小鱼担心她掉进林家人的话语陷阱里面,如果这时大姐说一句,嫁谁也比嫁林大山好。 以林家人不要脸的地步,一定会说她是外面有人了...... 她皱了下眉,顾绯看出她的担心,捏了她的手心,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林家人想继续逼李小燕之时,县令呵住他们。 严肃的说:“安静,如果离了,李小燕以后再嫁谁或是想要嫁谁,与你们都没有关系,现在,林大山包括你的父母,不要在这里说与此事无关的话。” 说着,县令看着气到浑身发抖的女子,冷静地问:“李小燕,和离是需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林大山不同意, 你与他之间便不能算是和离,你且说说为何不愿与他过日子,本官才好为你们做个了断。” 听那句不能算是和离,李小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县令最后一句话,她吊着的心稍微稳妥了一些,抹掉眼泪。 她低下头,思忖了许久。 在她组织语言期间,林家人几次想说话,皆被县令用威严压了回去。 一刻钟后,李小燕说话了。 “回县令大人,我与林大山成婚近七载,这七年我为他生育一双儿女,因他是家中大儿子,照顾公婆的事自然就落到我们头上。” “作为他的妻子,为他分担家中事,虽是我应该做的,他却把所有担子全压在我一人身上, 这些年,他们把我当牛一样使唤,对他们的照顾也当成了理所当然,我之前去城里卖货时,经过书院,我听到有学子在讨论相敬如宾,我很好奇,便上去问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李小燕压着这些年的委屈,用光了她所有不理智说出了这番理智的话。 “他们跟我解释,这个词意思是说夫妻之间要像对待宾客一般,互相尊重爱护....” 说到这里,她泛红的眼睛,憎恨地瞪着林大山。 语气嘲讽至极:“可我的丈夫不仅没有对我爱护敬重,反对我拳脚相加。” 林大山也鼓着眼睛瞪她,凶恶的样子恨不得上来掐死李小燕,他骂道:“你这个贱......” 人字没说出来,县令冷冷剐了他一眼。 “闭嘴。” 在林大山瑟缩之际,他声音放缓了些许,对女子说:“继续。” 李小燕点了点头。 到了这个地步,她没有什么好忍的。 也没什么话不能说。 回想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她神情痛苦不已,她把这些年的遭遇如一件件老旧的衣裳,一层层剥开。 让众人看到衣裳下血肉模糊的躯体。 “成亲当日他喝醉了酒,闯进新房就对我拳打脚踢。” 她说话的同时,撩起了衣袖,一条全是伤疤的胳膊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指着肩头处一指长的浅浅凹坑,“这是他当晚用摔碎的碗割的”,接着她往下指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凹坑,“这是他用公公的烟头烫的。” “前一夜我要跟他吵了架,我第二天要去城里卖货,他找我要银子买酒喝,我没给。” “我带着女儿走到了门口,他从屋子冲出来扯我头发,我没站稳摔在了地上,他就把我从地上拖进了房间。” 林婷那时四岁,她有记忆。 想到当时的情况,小姑娘一把抱住李小燕的身体,把头埋在她腰间,身体抖个不停。 “娘......” 李小燕记得,女儿那时在外面边哭边砸门。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忍着难过安慰她:“小婷不害怕,娘的家人在这里,他们会保护我们。” 故作轻松语气一句话,一下子让李家人红了眼。 李小鱼是泪失禁体质,听不得感人的话。 咬着下唇,别开头,快速眨了眨眼,重重呼了口气,强行把眼泪憋回去。 看到她难过,顾绯心也跟着难受。 从怀里拿出手帕,温柔地替她擦掉眼角的泪,“会好起来的。” 虽说他装瞎装得很像,这里还有人呢。 避免有人起怀疑,李小鱼拿走他手上的帕子,望着他抿唇点头:“都会好起来的。” 她把手帕拿走,顾绯顺势牵住她的手。 后者只是低头看了眼两人相扣的手,既没把手抽回来,也没有说什么。 这时,李小燕哽咽的声音传来:“当时,公婆就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们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说我是要拿钱跑路。” “那天,林大山野蛮的撕了我身上的衣裳,我就像个牲口被他按在地上打, 拳头打累了,他就拿板凳砸,砸累了就拿公公的烟斗来烫我。” 她放下衣袖,低下头,用手扒开发缝。 周围人看过去,发现她头上有一条筷子粗细的疤痕,一直延伸到后脑勺。 看到女儿头上的伤,王桂花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听到李小燕说:“这是我和他在山上干活,我把种苗的窝子挖大了一点,他把我按在地里揍,用尖锐的石头划的。” 抬起头,心如死灰地看向林家父母。 “而那石头,是我婆婆亲手找来,亲手交到我丈夫手上。” 听着女儿的控诉,李武懊悔地低下头,随着一件件家暴被说出来,他羞愧的不敢看女儿一眼。 林母没有丝毫悔意,她刻薄的骂道:“你这种不听话的女人,就该被打死。” 李武一直忍着,听到林母这句不要脸的话,他蹭一下站起来,趴在桌上,一拳头挥在面露傲色的林母眼睛上。 破口大骂:“你个老杂种,你才该死!” 他这一拳把林母眼睛打的睁不开,老东西像得了失心疯一样。 趴在桌上不停叫唤。 “哎呦喂,县令呀你要为我做主呀,你亲眼看见的,李武这杂种打我啊。” 县令可没心思管她这种人。 直接对衙役吩咐:“这村里应该有大夫,把她拉过去看病。” 等烦人的叫唤声消失,李小燕泪眼朦胧地看着县令,哽咽道:“大人,这些还达不到离的条件吗?如果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证据。” 她放松两个孩子站了起来。 手放在腰带处,要去解腰带。 第182章 办和离 看到李小燕要去解腰带,林大山和他身后那些林家村的人,个个面露猥琐的笑意。 “你解呀,反正你都不要脸了,那就让大家看看你的身体。” 话音刚落,他又挨了一巴掌。 还是林村长打的。 林村长按住李小燕的肩膀,示意她不用这般如此。 随后恭敬地县令说:“大人,请您为他们办和离手续。” 听到村长支持他们离,林大山捂着脸,五官都扭曲了,“村长,你怎么为她说话?你到底站哪边呀?” 村里出了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林村长也被气得不轻。 “我不知道你在李小燕身上留了多少伤疤。” 他指着泪眼模糊的女子,音量拔高对着林大山吼道:“为了跟你离,她放弃尊严,而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就你这样的畜生,你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 林大山被吼得说不出话来,林父赶紧出来为儿子说话。 他刚张嘴,县令发话了。 “事已至此,前因后果我已了解”,他长话短说,对手下打了个手势:“笔墨纸砚拿来。” 当看到衙役把笔墨纸砚摆在桌上。 除了顾绯和李小鱼,其他人都惊讶极了。 有人迷惑地问:“县令大人,您出门笔墨纸砚也带上?” 县令不疾不徐地回:“偶尔下乡可能会处理点事情,便带上了。” 林家人还以为是李家人故意通知的衙门。 再看他们也一脸迷茫,加之村长这句话,才知道是巧合。 林父不识字,看到县令亲自写字,他往前凑了凑,问:“县令,您在写什么?” “你儿子与李家大女儿的和离书。” 虽然三妹说过能离,但亲耳听到县令说这句话,李小燕心里又惊又喜。 她抱着孩子看向王桂花他们。 后者也激动地拉住她的胳膊,李花花跑过来抱住她的脖子。 脸上难得出现欢喜的笑容。 “姐,你终于要脱离苦海了!” 李武低着头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也不知道是因为耳朵保住,还是大女儿能脱离苦海,亦是两者都有。 李广昌一直站在他边上,看到他抹眼睛的动作。 附在他耳边,打趣道:“爹,你是在哭?” 李武是爱面子的人,被谁看到也不能被大儿子看到啊,他还要不要脸了。 红着眼睛,回头剐了他一眼。 “放屁,我才没哭,是眼睛进虫子了。” 李广昌才不信,他装作相信,回道:“哇,豌豆大小的虫子。” “狗”东西。 李武想骂他,想到正事还没解决,说了一个字,便忍住了。 李家人高兴,林家人可不高兴。 “啥子?” 林父诧异地瞪大双眼,“县令,我儿子不同意离,你不能写呀!” 他往前扑要去阻止县令,衙役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林大山身上包裹着布条,他跟条虫似的,在那扭来扭去,表示抗议。 “我不离,我不离!” “李小燕是我林家人,是我林家人啊......” 林家父子俩大吵大闹,打断了县令的思路,他顿了一下,以妨碍公务的理由。 对手下吩咐:“把他们的嘴堵上。” 衙役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两块手帕,卷了卷,往父子俩嘴里一塞。 世界安静了。 看到那灰白的布条,李小鱼和顾绯慢慢退出人群。 她踮起脚,小声在他耳边说:“工具准备挺齐全啊。” 全程顾绯都没有放开她的手,闻言,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以防万一。” 有道理,李小鱼点点头。 前面,县令边写边对在场的人解释:“李家大女儿与林家大儿成亲七载,孝敬公婆爱护丈夫,却屡屡遭受殴打,辱骂。” 他一一指出林大山的错,最后一笔落下。 他说:“本县令准与二人解除姻缘,两个孩子判与李小燕。” 听到后面一句话,林家人彻底炸了。 “孩子归李小燕?” “县令,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两个孩子怎么能给李小燕啊!” 当了多年的官,县令身上自带一种威压。 他放下毛笔,一个眼神看过去,林家人害怕的低下头,说话也结巴起来。 “县...县令,我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您怎么能把两个孩子都给李小燕呢,儿子至少判给我们吧,不然我大哥没后了呀。” 县令示意拔掉林家父子嘴里的帕子。 看着他们如出一辙的嘴脸,县令一一扫过林家几个儿子。 林河在城里上学,今日没有出现。 语气相当严厉:“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你们林家个个尖酸自私,孩子留给你们,将来就是第二个林大山,我国的未来是给予在这些小娃娃们身上,勇敢自信才应该是他们。” 他指着林婷几个孩子,看到他们瑟缩胆小的样子,他心里有些触动。 “可你们看看他们,大人一个眼神,他们就会害怕到发抖,你们为了巩固自己的父权,不把孩子当人看待,既如此,我明知他们跟着你林大山会过得不好,我又何必毁了他们的未来。” “可是他是我儿子呀,他姓林呀”,林大山撒泼的喊道。 李小鱼放开顾绯走上前,“小外甥归我姐,那顺便一起改了姓,两个孩子跟我姐姓李。” 改姓涉及到宗族,这件事不太好处理。 县令暗暗看向顾绯。 后者向他点了下头。 接到示意,就在县令思索如何完美解决这件事时,林大山跟李小鱼吵了起来。 “我儿子凭什么跟你姐姓。” 李小鱼冷嗤道:“就凭孩子是我姐生的,你不过挤了点东西而已,你爽了,我姐十月怀胎生孩子,怀孕期间和生孩子的痛苦,你一个都体会不到,这孩子凭什么不该姓李。” 听到挤了点东西,在场的男女脸上都闪过一抹不自然。 县令正在想构思,他错愕地看向顾绯。 见小王爷双眸微弯,似笑非笑,仔细一看,他笑里好像带着几分宠溺。 他又看还在骂的李小鱼,心里些许了然。 看来,她平时对小王爷说话更大胆。 李小鱼双手环抱,冷哼道:“你个没用的废物,早该去父留子。” 第183章 我给你做媳妇,你愿不愿意要我? 看她气焰嚣张,林大山很愤怒。 可他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烦的不行。 当县令说改姓的时候,他更烦了。 县令拿律例压他们,搞得林家一点办法都没有,纠缠了好几个时辰。 解除姻缘书也拿了,儿子女儿也改姓李了。 一个好处没讨到的林家使出了最后的法宝,他们要李武还嫁妆。 当年林家给的银子,对现在的李武来说。 还真不算件事。 李武几乎没有犹豫,他站起来要回房去拿银子。 李小鱼拉住他,一巴掌拍在桌上,指着林大山鼻子骂:“还你大爷,我姐这些年供你们林家吃,供你们林家喝,她赚的银子早就超过你们当年的嫁妆钱。” “老子没找你们还钱,你们还敢开口要嫁妆!” 她瞪了李武一眼,让他坐下。 然后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摊开对着林大山,厉声喊道:“还钱!” “这....这这....” 她说的是实话,林家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半天只瘪出个这字来。 看到三姑威风凛凛的样子。 李梅跑到她身边,小手一摊,小腰一叉。 稚嫩的声音凶巴巴道:“对,还钱。” 两位村长互相看了看对方,懂人情世故的他们,出来劝导。 两边各劝一方,让他们各退一步。 李小鱼才不情不愿的同意。 林家人有点害怕李小鱼这个疯子跑上门来找他们还钱,最后也只能同意。 考虑到后续问题。 县令给林家人下了命令,离了后谁敢过来骚扰李家人,按最新律例,严重可以处死。 这条是他现编的,地区不同,全国律例也有所不同。 他准备回去上报州府,把这条律例加进去。 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就是一些关于财务衣裳分配的小问题。 县令让两位村长看着处理。 在县令离开的时候,李村长故意让李小鱼和顾绯去送送他。 一路往村口走。 李小鱼回头看了眼李家院子,心里突然慌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眨了眨眼,压住那抹慌乱,礼貌地问道:“县令,那姓齐的什么时候能死?” 她希望能在顾绯离开前,处死齐意。 一想到齐意上面有人保,她有点担心,如果顾绯离开的时候齐意没死。 后面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县令暂时也没收到消息,他看向顾绯。 后者知道女子心中的担忧,他拉着她的手,温和地说:“就在最近。” 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安抚。 县令和李小鱼同时放下了心来。 就在他们闲聊之际,李家院子里,两家人又吵起来了。 李武和王桂花等人在堂屋跟林父争取女儿的东西,只有李小燕和林大山还坐在外面。 儿子没了,媳妇也没了。 林大山破罐子破摔,“跟老子离了,你终于可以出去找野男人了。” “老子还记得,你跟布料店那个狗男人眉来眼去。” 刚拿到解婚契,李小燕大喜过望,脑子一片混沌,再听到他胡言乱语。 混乱,惊喜,激动等因素的刺激下。 她被气到浑身发抖。 他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把视线落在跟李梅几个孩子聊天的王迁身上,看到他傻乎乎的样子。 他对着正在哭泣的李小燕嘲讽道: “就你这种嫁过人,身材还走样的女人,就是他娘的傻子也不会娶你。” “你个荡妇,那布料店的男人的妻子是个母老虎,老子等她上门打死你,死贱人。” 李小燕不擅长口舌之争。 她气到脸红脖子粗,红着眼骂道:“你胡说八道,我跟秦掌柜什么事都没有。” 明明是秦掌柜和他夫人可怜自己,交手帕的时候才多给两文钱。 结果到了林大山嘴里,反而成了他造谣的铁证。 “呵,没有,老子也没有天天跟着你,鬼知道你有没有跟他上床,你这样不知检点的女人,只配跟乞丐睡,你这个贱人。” 这恶心又侮辱的字眼,李小燕身体一抖,她眼前黑了一瞬。 颤抖着站起来,因太过愤怒。 她胸膛大起伏,双手紧握,指甲陷入掌心,疼痛也没唤回她的冲动。 她歇斯底里地吼道:“我就是嫁个傻子,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林大山双眼一瞪,指着那头的王迁,大声吼她:“你嫁呀,那有个现场的傻子,你他娘去嫁呀!” 李武刚把一件属于大女儿的簪子要过来。 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 “王迁,你娶我!” 因音量过高,声音显得有些尖锐,一屋子人都听到了。 李家人皆是两眼一黑。 瞬间全部跑了出去,只见李小燕站在王迁面前,泪流满面的望着他。 那小小的身体,止不住的抖。 声音坚定无比:“我给你做媳妇,你愿不愿意要我?” 王迁僵住,不说话的他看不出是个傻子。 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眸,错愕地盯着眼前,哭到眼泪模糊的女子。 心里像有个什么东西砸进血肉。 否则怎么会每一寸血肉都在不受控制的颤动,叫嚣。 心里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李武赶忙去拉李小燕,暴躁地劝导:“女儿呀,你别冲动啊,这王迁是个傻子呀。” 李花花也慌张的劝。 “姐,你别冲动啊,你别上林大山的当,他就是故意刺激你啊。” 李广昌冲过去揪住林大山的衣领。 “狗杂种,你对她说什么了?” 林大山一点也不怕李广昌,他疯狂地大笑:“哈哈哈哈,李小燕啊李小燕,就是傻子也不愿意娶你。” 在他说话的同时,李武发现王迁嘴巴微张。 他一脚踹过去,威胁他:“不许答应!听到没到?” 王迁没听到。 他说:“我愿意。” 听到这三个字,李武和王桂花同时一屁股坐到地上。 林家人在偷笑。 林大山像发癫了似的,甩开脚下发软的李广昌,红着眼继续刺激李小燕。 “哈哈哈,傻子愿意娶你,趁着县令还没走远,去领婚契啊哈哈哈哈哈......谁不去谁是杂种。” 这一句句话,像潮水般挤进李小燕的脑海。 她颤抖着拉起王迁的大手,即清醒又糊涂地说:“我和你去找县令。” 把县令送到村口,李小鱼和顾绯也准备回去。 还没转身,就听到李武喊破天的声音传来:“不许嫁,你不能嫁给傻子啊,我的傻女儿。” “你回来呀,不能嫁给傻子啊......” 两人回一看。 只见王迁背着李小燕,正疾步往这边跑来。 结合李武的话,李小鱼瞬间反应过来,她终于明白为何方才心里会发慌。 她眼前一黑,脚下发软,往后跌了个踉跄。 第184章 我愿意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顾绯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 李小鱼这才没有摔下去,站稳后,她拦住王迁和李小燕。 一向带着些许柔和的声音,此时无比严肃:“下来。” 前面县令已经上了马车,听到后面的吵闹,他让马车停下,踱步回来。 他看着站在李小鱼面前的男女,又看了看追上来的李武一家人,最后目光不经意掠过顾绯。 后者眼中也闪过一抹惊讶。 看来,小王爷也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 见县令回来,李小鱼向他微微颔首:“大人,您回马车上歇息,我了解清楚,再给您一个答复。” 县令微微摇头:“不必,本县令听听。” 如此,李小鱼也不再多说,她看了眼傻乎乎的王迁。 听着李武讲了她离开后的事情,“小鱼,你快劝劝她啊,也不知道林大山那畜生说什么话刺激她了,她非得嫁给王迁,王迁是个傻子,这能嫁嘛!” 她睨着李小燕时,眼眸一沉。 对上妹妹冷厉的视线,李小燕脸上闪过一抹惧意,但她心中却并无心虚感。 “小鱼,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带着哭腔的声音没有一丝后退之意。 李小鱼清楚人是单独的个体,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而李小燕这种因为一个废物的刺激,就盲目做出决定,在她眼里就像一个跟家长吵架暂时失去理智的孩子。 她不是李小燕,没有经历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 只是站自己的角度。 理解不了李小燕的行为。 重重沉了口气,神色冷静,“我知道你恨林大山,也许换用旁人那般刺激你,你不会失控,你和他生活了快七年,即使离了他也见不得你好。” 有些人是这样。 外人说什么都没关系,亲近的人说一句难听的话受不了。 因为那是朝夕相处的人。 虽然林大山不是个东西,但不得不承认,他曾经也是大姐的家人。 “你失控的原因,我大概能猜到,你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七年,他的一言一行对你有一定影响,这个影响你短时间消化不了。” “我不知道你要用多长时间去遗忘曾经的伤害。” “但至少此刻,我请你理智一点,你要嫁给谁,作为你的家人我不会阻拦,我只是想请你清楚,你真的有做好再成家和再成为人妻的准备?” 有的人撞一次南墙就会醒悟。 有的人一生需要撞很多次南墙,才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还有的人,一辈子都在撞南墙,都醒悟不了。 听着李小鱼的话,李小燕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她无声地哭泣着,唇渐渐失去血色。 王迁也听出来了。 李小鱼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他抿了抿唇,傻乎乎中带着真诚:“我会对你大姐好的,我存了一罐子钱,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听着这小傻子的话。 李武把他往后一推,凶巴巴地说:“谁要你的钱,我们家有钱。” 李小鱼了解王迁的为人。 她把李武拉回来,瞪了他一眼,“你凶什么。” 说实话,李小鱼心里也有点烦躁,她压着烦躁,导致说话音量拔高了些许。 听出女儿话里的不高兴。 李缺德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看着这个小傻子,李小鱼沉了口气,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人不错,对弟弟妹妹都很好,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大姐,但就像我刚刚对她说的,你不妨想想,你有做好为人夫的准备?” “成亲后过得是柴米油盐的日子”,她顿了一刻,语气骤然加重。 “王迁,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要承认的是她的一生,你扪心问问自己,你负担得起她的一生吗?” 王迁暂时理解不了,她这话里的意思。 他只懂,他可以发誓。 在他举起手的时候,李小鱼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她眼眸一冷。 声音也冷了几个度:“别发誓,誓言是最不可信的东西。” 听到她这句话,顾绯眼帘微拢。 王迁怏怏放下手,神色中没有委屈,只有不解。 在他们说话间,李小燕慢慢止住眼泪,她想了很多从前的事,画面几乎都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只有一幅画面牢牢定格在她的脑海里。 就是她站在王迁面前,主动问他,愿意不愿意要自己。 想到这里,她悬浮的内心一点点安定下来。 她通红的双眸望向李小鱼,破碎又坚定,亦如她的声音:“小鱼。” 刚说两个字,王迁转身跑了。 她只是往王迁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心里没有一点错愕。 倒是李武嘿嘿乐了起来:“我就说这傻子不行吧,小燕,你别犯傻,我和你哥哥能照顾好你们娘三人。” 见王迁往家的方向跑,李小鱼思索着什么。 她看了眼顾绯。 后者慵懒无神的双眸看不出一点情绪。 听着李武在劝李小燕,顾绯拉着她走到后面,弯腰附在她耳边说:“他可能回到拿罐子了。” 要么说男人最了解男人呢。 在李小燕无视李武,走到李小鱼面前,坚定无比地说:“小鱼,在你和爹他们的眼里,我可能相当糊涂,我刚才也想了一会,我确实被林大山的话给左右了。” “我小时候听爹娘的话,他们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我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我听了,让我嫁人,我也听了。” 或许是心里坚定了想法,李小燕说话的口吻越来越利索,思绪也更加清晰。 “前公婆说我该生孩子了,我也听了,这次跟林大山解除姻缘关系也是在你们的推动下完成的, 我的人生走到现在,都是在被一步步推着走,我从小就知道女子是要嫁人,嫁人后没有东西是属于我自己,哪怕一件衣裳,我本来都已经认命了。” 说到这里,李小燕对着李小鱼扯出一抹感谢的笑容。 她状态不是很好,笑得不太好看。 但诚意足够。 “是你们把从泥潭里拉出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有家人护,不是泼出去的水。” 她说这么说,只想表达一件事。 “我想自己完完全全做一次选择,做一个决定,不管后半生是苦是祸,我愿意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她刚说完,王迁抱着一个装泡菜的坛子回来了。 第185章 理解不了,选择尊重 这话听在李小鱼的耳中,便是人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她双手背在身后,嘴角勾起一抹勉强的微笑:“没有人能帮得了你一辈子,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想清楚就行。” 她说完,在王迁跑过来的时候,她往后退让出了位置。 王迁把罐子往李小燕怀里一塞。 沉甸甸,李小燕险些没抱住,她往上提了提,这才稳稳抱在怀里。 看着怀里的罐子,她惊讶地望向额头冒出汗水的男人。 听到他傻乎乎但无比真挚地说:“我这些年存的钱全部都在这里,我无法理解你妹妹那会说誓言是无用的东西,但我想钱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 “这些是我下的聘礼,全部给你用,至于我弟弟妹妹,你不用担心。” “我自己可以照顾他们,你的孩子不愿意叫我爹爹这都没关系,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只是那时候没钱, 我想出去找工,赚些老婆本回来向你家下聘礼,结果出了意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王迁虽人傻,说话却不磕磕绊绊。 “等我被人送回村,你已经嫁人了,我知道大家都在背后说我是傻子,这是事实我没法反驳,我能做的就是努力赚钱,努力生活。” “我会对你,比对我弟弟妹妹还好。” 一路跟在他屁股后面追来双胞胎,无语地看了看对方。 哥,你追媳妇,倒也不必这样卖我们吧。 李小燕经历过一段,面对王迁真诚的话,她心里理智了很多。 她不想靠家人同情生活。 她想证明即使跟着一个傻子,她也能过得比以前幸福,就像她对李小鱼说的那般。 后半生的日子,不管选择是正确还是错误。 她愿意承担一切。 即使又是一个不幸的开始。 她抱着罐子,对着县令弯腰行礼,“大人,请您帮我们写婚契。” 县令看向李家人。 李武在听到大女儿说那句完完全全做一次选择时,他已经沉默不语。 听到李小燕一席话,王桂花心里突然有些理解她了。 对大女儿而言,她已经不期待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只要比从前好那么一点点,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幸福。 见他们一个个低下头,李小鱼长长呼了口气。 对县令恭敬地说:“既然他们已经决定了,那就麻烦你再写一次。” 成亲的婚契不同解婚契,在衙门仓库有一堆固定模板。 他点了点头:“好。” 他重新回到李家,为他们提笔写字。 林家人没有走完,林大山和他爹还留在这里看好戏,看到林大山一脸贱样,李广昌冲过去打了他一拳。 “都怪你这个狗杂种。” 挨了一拳,林大山笑得更欢了。 “哈哈哈哈,嫁给傻子...哈哈哈...” 然后他笑声越来越哑,离开李家后,他渐渐笑不出来了,就连说话也越来越哑。 直到只会发出嘶嘶的哈气声。 林父吓坏了,“我儿,你嗓子怎么了?” “怎么说不出话了?” 另一边,顾绯仰头,望了一眼天空,眸子划过一抹淡然。 再次送走县令。 李小鱼和顾绯没有回李家,李小鱼有点累,他们直接回家了。 推开门,李小鱼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好累。” 顾绯关上门,跟在她身后往堂屋走,见她往桌子一趴,黑白分明的眼珠染着些许泪花。 拿出手帕替她擦掉。 在她对面坐下,低声询问:“还在为你大姐的事伤神?” “不是。” 李小鱼摇了摇头,“我一打哈欠就容易流泪”,接着,她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对她选择,其实我理解不了。” 顾绯把手帕叠起来,放到怀里。 “很正常,我们没有经历她的苦,理解不了她的心路历程。” 这话李小鱼认同。 端正坐姿,她哎了一声:“就她做任何选择,你觉得意外吧,但转眼一想,又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我只能说,她做了她认知范围内,她认为地最好的选择。” 李小鱼不理解,她选择尊重。 每个人的人生路都不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走一条奇怪又忐忑的路。 认知观的不同,让很多事,都无法感同身受。 也无法去理解。 不嘲讽不挖苦,就是她对大姐最大的尊重。 看着她脸上的疲倦,顾绯想伸手替她抚平微蹙的眉,他指抬了抬,又收回。 就像小鱼也理解不了,他为何非她不可。 压着心里的苦涩,他嘴角微扬,薄唇翕动:“中午想吃什么?” 摸了摸肚子,确实饿了。 李小鱼又伸了一个懒腰,“我去换身衣裳,你烧锅我来做饭。” 他不是盐放多,就是盐放少。 今天累成这样,她想吃点好的,还是自己动手吧。 顾绯也知道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吃,他配合地说:“好。” 看到他们家房顶燃起了袅袅炊烟,风无度带着鹦鹉和狗回来了,他这里蹭饭吃。 他今天去没看热闹。 一边吃饭一边问他们:“怎么样了?” 李小鱼吃了一口菜,然后跟他讲今天的曲折。 饭吃到结尾,她也讲完了。 顾绯在收碗筷,风无度把手中的碗递给他,惊讶地问:“那不是你们又要吃酒席了?” “可能是吧。” 见顾绯伸手来拿碗,李小鱼抬手递了过去。 在李小鱼离开后,李小燕带着孩子准备跟着王迁走,李武说什么也不同意。 一定要王迁办宴席那天,才能来接人。 这些天,王家里里外外忙成一团,李小燕见到王婶子,这才知道那人参是怎么回事。 成衣铺的裁缝上门给李小燕量尺寸。 李武就坐在门外,一口接一口的抽着旱烟,他越抽越烦。 李广昌也想开了。 反正两家人以后都住在一个村,要是王迁欺负李小燕,他就扛着锄头过去打他。 这样一来,他反而不理解李武为何一直抽烟了。 “爹,事情都这样了,你急也没用,你还抽这么多烟做什么?” 李武把烟杆一甩,作势要打他。 烦躁地说:“老大傻子,老二瘸子,老三又瞎又瘸,我还不能烦躁烦躁?” 等王迁和李小燕成亲那日。 他更烦了。 第186章 祝你和小鱼早生贵子 王迁和李小燕成亲这天,因为李小燕属于二嫁,村里很多人都避讳。 他们没有去。 只有村长和王婶子,还有李富贵和王奶奶去了。 李家人这边李武说什么都不想出门,他并不是嫌弃大女儿二嫁。 是他一想屋子人凑不出个健全的。 他就烦得不想出门。 李小鱼一脚踹他屁股上,把李广昌手上大包小包的礼品全部扔到他怀里。 “你矫情什么?你耳朵不也缺了一个嘛。” 被打习惯了,李武侃侃地抱紧礼品,“好歹我今天也是座上宾,你又踢我.......” “我踢你都算轻的,你也看看今天什么日子,闹什么脾气。” 李小鱼手里也是大包小包。 不能上手,她就用脚。 见李武还站在原地没动,她一个冷眼剐过去,“还不走,还想挨踹是吧?” 别人家里是老子训孩子。 他们家是反着来,关键也没人敢说李小鱼一个不是。 除非想挨揍。 “走走走”,李武抱着东西跟上,唉声叹气道:“一屋子男儿,没有一个健全,哎。” 李广昌走在前面,听到爹叹气的声音。 他想说什么,又不想在今天这个日子挨骂,想想忍住了。 他忍,李小鱼可不忍。 “什么叫没一个健全,大哥不是男的呀?” 李武瘪了下嘴。 他还真没把大儿子算在内,谁叫这狗东西天天跟他抢活干。 “他算什么男儿呀.......” “他不是男儿,难道就你是。” 听到三妹的维护,李广昌偷偷笑了。 顾绯右手提不了东西,他左手也提了不少礼品,李小鱼手上的东西有点重,见她往上提了提。 他刚想去接一部分过来。 无意中发现李广昌在偷笑。 后者也看到了他,发现三妹夫无神的视线在看这边,他没多想。 在李小鱼因为李武那句话。 过去跟理论时,他悄悄走到顾绯身边,傻乐道:“三妹夫,我妹刚才又夸我了,嘿嘿。” 他笑得像个二傻子。 也看得出,他是真快乐。 顾绯薄唇微勾,对他微微一笑,“听到了。” 三妹夫也听到了,李广昌更开心了。 孙翠翠看着前面被李小鱼边踹边跑的李武,再看看自家傻笑的相公。 她不禁感叹。 完了,这个家,真成她李小鱼当家了。 我老板娘,看来是当不成了。 “哎”,一声叹息,“想当个老板娘,咋就这么难。” 她声音很小,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王迁请了专业办婚宴的人,老远就能听到喜庆的乐声,李小燕在房间里紧张。 他在外面紧张。 生怕岳丈他们嫌弃他这个傻子,然后不来参加宴席。 当看到一边跑一边嚎叫的李武,他脸上冒出了开心的笑容。 “岳父大人......” 四个字刚脱口,准备双手去迎接,李武用肩膀撞开他,一溜烟儿地进了院子,嘴里还发出求饶声。 “老三,你别踹了,新衣裳都踹脏了。” 在他跑进院子那刻,李小鱼就刹住了脚,她抱着礼品走到王迁面前。 朝他莞尔一笑:“大姐夫,祝你和大姐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这话她没说。 毕竟家里四个孩子了,再添一个,不得鸡飞狗跳。 看到李小鱼出现,王迁心里松了一口气,小燕跟他交代过,只要小鱼出现,李家人都会出现。 果不其然,李家大部队也来了。 他双手拱起,向女子道谢:“同喜同喜,小鱼里面请。” 李小鱼眯眼笑了笑。 她把礼品交给李武,让他抱进去,她站在外面等顾绯。 李广昌现在就是第二个李梅,在李小鱼追着李武踹的时候,想到三妹夫是瞎子。 他把顾绯照顾的可好了。 走近,顾绯向王迁道贺:“恭喜,恭祝你们永结同心,恩爱到白头。” 对于顾绯的祝福,王迁几乎没有思考。 他立马笑着回道:“也祝你和小鱼早生贵子。” 听到后面四个字,顾绯眼底划过一抹晦暗。 李小鱼秀眉一挑。 她瞥向顾绯,见他双眸微弯,笑意却不达眼底,看他没把这话当一回事。 她也就放心了。 扶着他慢慢走进院子,村长他们也来了。 虽然宴席没有特别多的人,但有李家人在,哪里就有欢声笑语。 顾绯一坐下,王不显就过来缠着他。 “顾叔叔,我哥跟你大姨子成亲了,那她就是我嫂嫂,我辈分好像提高了,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呀?” 李梅也喜欢听三姑父讲话。 声音又好听,还有耐心,而且他讲的故事都是他们从来没听过的。 结果他刚过来就听到王不显的话。 然后小丫头心里不高兴了。 顾绯看见小姑娘垮着一张脸,王不显也看到了李梅。 他哈哈大笑:“李梅,以后你得叫我王表叔。” 王珍珠也过来了,听到哥哥的话,她也跟着揶揄李梅:“你要叫我王表婶哈哈。” 明明年纪差不多,辈分一下提高这么多。 李梅叉腰哼道:“叫个屁,我才不叫。” 说完,她也不想听姑父讲故事了,转头跑了。 她跑,双胞胎就是在后面追。 “别跑,你还没叫表叔。” “站住,你要叫我表婶。” 看完娘亲,从房间出来的李婷脸上多少有点尴尬。 李小鱼正要进房去看大姐。 看到小姑娘小脸微皱,一副尴尬的神情,她停住脚步,蹲下身,关心地问她。 “小婷,怎么了?” 望着小姨母,李婷转头看向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三个孩子。 稚嫩的声音里带着苦恼:“姨母,我以后要管王不显叫二叔,王珍珠叫姑姑,我和李梅的辈分好低哦。” 李小鱼担心小姑娘因为大姐又嫁人,听到后半句。 才知道她是介意的事。 眯眼笑道:“是呀,他们以前叫我婶婶,现在叫我李姐,我这辈分也低了。” 看到她笑,李婷不解地问:“姨母,你不介意么?” 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摇头道:“我跟他们年龄差太多,我无所谓,你跟他们差不多大,心里会介意,很正常的。” “你要过不去心里的难关,就跟李梅一样叫他们名字就行。” “那他们不会介意吗?” 院子里的形势已经变了,成了李梅在追双胞胎。 看着边跑边开怀大笑的俩孩子。 李小鱼勾唇笑道:“你看他们像会介意的人吗?” 第187章 李小鱼醉酒 王珍珠边笑边跑,在地上摔了一跤。 不哭不闹。 笑着爬起来接着跑,好像完全不在辈分的事。 李婷摇头,懂事地回道:“不像。” “对呀,所以你也不用在意。” 替小姑娘整理了下头发,见她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她这才走进房间。 王桂花和李花花跟大姐聊着天。 说了一些让她宽心的话。 李小鱼也没什么多说的,只要她幸福就够了。 吉日已到。 喜婆搀扶着李小燕走进堂屋,李武和王桂花代表李家,王迁爹娘已逝。 村长便作为他的长辈参加。 随着喜婆高亢的声音响起:“一拜天地。” 他们牵着红绸开始行礼。 还没有到二拜高堂,王桂花就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 等媒婆那声二拜高堂响起。 她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李武也偏开头擦眼泪,人家夫妻还没对拜。 他就暴躁地警告王迁:“对我女儿好点,我们可是住一个村的,你要是对她不好,我扛着扁担抽你。” 其他人有没有无语不知道,反正李小鱼是无语了。 她别开头翻了白眼。 破坏气氛,他还挺有一手。 注意她的小动作,顾绯脑子里浮现出那句早生贵子。 这时,前面响起:“夫妻对拜。” 看着穿着喜服的二人,弯腰低头,逐渐靠近对方,顾绯低头,不动声色地睨着开心鼓掌的女子。 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容,他心里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察觉有目光在看自己。 李小鱼抬眸,顾绯已经收回了视线。 她疑惑地往四周瞧了瞧,方才不是他在看自己? “礼成。” 喜婆乐呵呵一句话,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她连忙鼓掌,跟着其他人一起喊恭喜恭喜。 都是自家人,吃酒席的时候没人抢。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大家都敞开了肚皮吃。 敬酒是少不了的环节,顾绯腿还在治疗中,他不能喝酒。 风无度知道他们要参加宴席。 那天特意对李小鱼交代,不能让顾绯喝酒,否则会拖慢治疗进度。 她把这事牢牢记在心里。 王迁和其他人敬酒,她全部一个人喝了。 中途顾绯试图拿走她的酒,被她甩来一个凌厉的眼神,“今儿个高兴,你别拦我。” 李广昌也喝大了,他醉醺醺地跟李小鱼碰杯。 “三妹,干。” “嘿嘿嘿”,李小鱼咧着嘴跟着笑:“大哥,干。” 顾绯没见过李小鱼喝酒,瞧她咧着嘴笑,不用猜也能想到,她今天必定要喝醉。 喝酒怎么能少了李武呢。 他拉着李花花,举着碗跟他们碰杯,“老二,咱一家人喝一个。” 李富贵和村长他们坐在另一桌。 看李小鱼一碗接一碗的喝酒,好像那酒是水一样。 他心里有些着急。 还想跟她说去北地的事,她醉成这样,看来今天找不到机会了。 吃饭的时候,王奶奶时不时低头咳嗽。 他赶忙帮奶奶轻拍后背。 听到王奶奶的咳嗽声,医者讲究望闻问切,他从老家人的咳嗽声中听出了不寻常。 酒席吃到快差不多的时候,因王奶奶身体不好,李富贵跟他们告辞。 “诸位,我先送奶奶回去休息,你们接着吃啊。” 随着声音,顾绯看了过去。 他在王奶奶身上,看到了死气,人活到老,生老病死是常态。 用药也解决不了。 李小鱼已经喝高了,她眯着眼冲李富贵摆手,说话都不利索了,“王奶奶,富贵,你...你们慢走啊。” 说完,又转身接着碰杯。 “来来来,接着喝。” 喝到后面,只剩下他们李家父女四人。 李花花也喝上头了,她打了一个酒嗝:“喝!” 眼看李小鱼喝到脸红脖子粗,顾绯沉了口气,拿走她手上的碗。 在李小鱼迷迷糊糊找碗的时候。 他左手环在她腰上,把人往上一举,扛在了肩膀上。 在一群人懵逼的眼神下,他淡然留下两个字:“走了,你们慢喝。” 李武摇摇欲坠地站起来。 “这...这就...走了?女...女儿,接接...着喝啊。” 王迁今天买的这酒不知道是用什么酿,不仅后劲大,喝着还有一股甜味。 李小鱼喜欢喝甜的东西。 她越喝越上头,在顾绯肩膀上拱来拱去。 噘着嘴嘀咕:“放...放我下...来,我还有要接着喝...不醉不休。” 看她像只醉猫一样。 说出的话都带着浓浓的酒气,顾绯是背对着众人,他两指并拢,在她肩膀上轻轻点了一下。 下一刻,王桂花只看见女儿的嘴在喋喋不休。 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她以为是自己喝多了耳背,伸手揉了揉耳屏。 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 除了何一海之外,桌上喝过酒的人都以为自己耳背。 想到顾绯看不见,和李梅他们玩耍的王不显跑过来扶着他的右臂。 乖巧地说:“顾叔叔,你眼睛看不见,我送你们。” 顾绯没说什么,只是纠正他的称呼:“你应该叫我顾哥。” 小家伙带着他往外走。 不在意地吆喝了一声:“一个称呼而已,我现在还小,可以叫你顾叔叔,等我以后长大了,就叫你顾哥。” 闻言,顾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肩膀的女子一直在挣扎,收回视线,看着她扭动的腰部。 目光往下,一巴掌拍在上面。 李小鱼双眸骤然瞪圆,她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大了,还有人敢打她屁股。 捏着拳头,对着顾绯的背部一顿乱捶。 在顾绯眼里,她这点力气跟挠痒痒没区别。 走到竹林处,顾绯便不让王不显送了,他低声嘱咐小家伙:“你回吧,路上慢点。” 看着前面斜坡式的石台阶,小家伙不放心。 “顾叔叔,都送到这儿了,我把你们送到家呗。” 顾绯另有打算,他摇头:“前面的石台阶我走过很多次,不会摔倒的。” 小家伙又说了几句,全部被顾绯给拒绝。 他只能算了,“行吧,那你上台阶的时候慢点呀,我先走了。” “嗯。” 他停在原地,看着小家伙消失在视野里。 随后,他解开了李小鱼的穴道。 瞬间,醉意朦胧地女子声音在他耳边乍响:“你干什么打我屁股?我这老虎屁股是你能摸的吗?” 她一边抱怨,一边攀男人的肩膀,身子一点点下滑。 作势要跟他面对面对峙。 顾绯将计就计,让她双腿缠在自己腰上。 第188章 是找睡,你敢吗? 附近没人,顾绯抱着女子,慢步走上石台阶。 不知是怕惊着怀中人,还是怕摔倒,他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李小鱼对自己缠在顾绯身上的行为浑然不知。 半醒半醉的她或许有意识。 已经喝到脑袋一片空白的她,眼前模糊一片,依靠那不知道乱飞到哪的思绪,认出了眼前这张模糊的脸的主人。 “顾...顾绯,你算哪个皮皮虾,敢打本老虎的屁股?” 双手揪住男人肩膀上的衣裳,弓着腰背仰头看人,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蹭地一下坐直了。 她像只条扔上岸的鱼,看着只是轻轻摆动,实则力气不小。 男人那只放在她尾骨上的手,往下些许,然后轻松将人往上一抬,直接让李小鱼的脑袋高出一截。 这俯视的感觉也不是很好。 脑子里都是酒的女子,又慢慢往下滑。 两人身体紧紧相贴,对于那处摩擦男人胸膛的事,她是一点都没感觉。 她很不爽,这狗男人居然不回答她的问题。 她脾气不小,醉酒后脾气更大。 小手捧着男人的脸,噘着嘴,气鼓鼓地凑近。 顾绯不是君子。 见她那双一向清澈的眼眸,此时朦胧无比,越靠越近。 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把头微微放低了些许。 下一刻,他以为那张要亲自己的嘴,没有落在唇上。 李小鱼热乎乎的脸贴在男人冰冷的脸上,像猫似的蹭了蹭,细腻的肌肤触感,让她舍不得拿开。 “好滑啊....” 说完,她突然又想起了要做的事,用力蹭了蹭男人精致的脸。 语气凶凶:“顾娇娇,你说...话啊!” 脸上酥酥麻麻,她的发丝在耳畔扫来扫去,加之带着酒气的灼热气息落进耳心。 顾绯心尖一痒。 走得再慢,也有走完的时候。 他低哑地声音问道:“皮皮虾是何物?” 一阵冬风拂来,激得李小鱼打了一个冷颤,她下意识往顾绯怀里钻了钻。 顾绯也乐于搂紧她。 酒喝得太多,李小鱼身上像火炉子一样,燥热不已。 她的手缓缓滑到男人脖颈处,把他的衣领处扯开了一些,然后把自己的脸埋在他颈窝。 享受冰冰凉凉。 “皮...皮皮虾是...” 她脸皱成一团,迷糊地摇头:“不..不对,皮皮虾不是重点。” 说话的时候,她的唇是贴着他肌肤翕动,顾绯垂眸看了她醉酒导致通红的脸,眸色一暗。 喉结滚动,薄唇轻启:“那什么是重点?” 他明知故问,低哑的声音在寂寥的冬天,格外性感。 蹭久了,脖颈处也变得热了。 李小鱼把头脸了一个方向,换到另一边,看她身体扭转弧度过大,担心扭伤她的腰,顾绯换右手臂抱着。 可惜右手掌无力,摸到不了女子的盆骨。 他用左手推开家门,同时女子模糊不清地声音也随之传来。 “你为什么要打我屁...股,我是...是个大人了,那地方...不能随随便便打,你...你不知道吗?” 听着一个喝糊涂的人,来反问自己。 顾绯想笑。 他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关上门,插好门闩。 抱着她慢步往房间走,笑里带着几分哑意:“我要带你回家,你不听话,为何不能打?” 李小鱼脑海浑浊不清。 记忆犹如电影般在脑海回放,放着放着,脑子里的胶卷一下乱了。 时间线也乱了。 她只知眼前人是顾绯,脑子里的记忆却是顾绯要杀她,她想睡了他然后跑路那段时期。 那段日子,她对顾绯意见相当大。 再听到他这句话,她的小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顾绯脱掉她的鞋,刚把她放到床上,要睡了人跑路的李小鱼,跟个泥鳅一样爬了起来。 她眼神模糊,能看到顾绯的轮廓,却怎么都摸不到他。 顾绯站在床边,眼神晦暗地睨着她,见她在床上爬来爬去,不知道在找什么,但他知道,她再往前一步,人就要从床上摔下去。 大手一捞,半跪在床上的女子,上半身稳稳贴在胸膛。 她太热了,又在床上爬来爬去。 呼吸有些急,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也像潮水般时涨时退。 凝视那张被酒润染到绯红的唇,顾绯深邃的眸子越来越暗,“你在找什么?” 说话间,他低头慢慢靠近。 与此同时,李小鱼摸到了他的手臂,她使劲攥了攥,发现是真实的布料,傻笑了两声,顺着他的手臂滑到他的腰后。 当薄唇贴到红唇时,她也摸到了想摸的东西。 安静的房间里。 除了彼此的呼吸和衣料被攥住的沙沙声,响了一道压抑的闷哼声。 顾绯喉结一滚,没有急着探入,他像描画般沿着唇形描摹,同时,被带起愉悦感的女子无意识地往前靠了靠。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 两只手放在男人的臀部,她两手用力捏了捏。 感觉手感不错,又捏了捏。 顾绯从来不知道,那两只小手放在上面,能像软到没有骨头似的。 他呼吸骤然一重。 撬开唇齿,探了进去。 李小鱼唔了一声,耳边还回响着男人方向的愉悦声,一向有敬业精神的她,可没忘记自己的正事。 就在被单方面纠缠至呼吸不顺间。 她左右开攻。 “啪。” 两个重重的巴掌,直接甩顾绯屁股上。 向来遇事镇定的男人,眼中猝不及防染上了一层错愕。 就在他怔住的瞬间。 终于报仇了的李小鱼,也不知道哪来的蛮劲,蓦然推开了男人,跪不稳的她直接倒了床上。 她把身体转了一圈。 她以为自己是正面着床头,殊不知转错地方了,她头对着床尾了。 侧躺在床上,眯眼瞄着那道模糊的身影。 嘴里发出傲娇又轻蔑的声音:“哼,狗绿茶...叫你天天就想杀我”,她伸手指着顾绯旁边的柜子,噘着嘴凶道:“我今天敢打你...” 她哼哼两声:“明天我就敢...敢睡你。” “我把你的腹肌睡没,把你的黑眼圈...睡...睡出来,把你睡到...睡...” 想了半天,她想不出词了。 迷茫地抓了抓头发,眨着眼睫,努力思考:“睡...” 顾绯回过神,在她想词的时候,他扯开腰带,俯身压近,单手撑在她头旁边。 黑压靠近,温热的鼻息洒在脸上有些痒。 李小鱼用手轻轻挠了下脸,不止痒意没有消失,某人的呼吸还越来越重,她烦得偏开了头。 然后男人用手腕把她的脸推了回来。 李小鱼糊涂脑子,豹子胆。 她皱眉瞪着上面的男人,凶残地问:“你敢挡我,你找睡是吧?” 顾绯眼眸微弯,薄唇溢出带着挑衅意味的字眼。 “是找睡,你敢吗?” 第189章 师兄,那孩子找到了 “老虎屁股上拔毛,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惹错人了。” 李小鱼结结巴巴许久,才把这句话说完整。 顾绯戏谑道:“纸老虎?” 听到这话,李小鱼要炸了,死绿茶想杀她就算了,还敢看不起她。 这对她来说,是大大的耻辱。 她跌跌撞撞爬到顾绯身上,双手揪住他领口,威胁他:“我今天不让你生不如死,我...我李小鱼的名字倒...倒着写。” 望着这条傻乎乎的鱼。 顾绯往下瞧了眼,抬眸轻笑,继续刺激她:“你不会以为这样,也能让我生不如死吧?” 脑子乱归乱,她还是有些东西的。 毕竟有些书不是白看的。 “你...你等一下”,她往后退了退,这一退,直接退到了床沿边。 似料到会出现这般意外,顾绯左手固在她身后。 抱着她掀开被子,背靠在床头,这个时候的李小鱼,心里没有多少想法。 她被顾绯的话给影响到了。 行为完全不过脑子,只想着不能被死绿茶轻看。 半跪在侧边,解开他的衣襟。 两只小手像搓麻将一样,在上面搓了搓,搓完还歪着头哼道:“跟石头一样,不...喜欢。” 她是一点不管顾绯死活。 说着,她去处理另一条小襟。 一边解,一边嘀咕:“等我拱了你,我就跑,然后等你将来发迹了,我就...写信...找你要钱。” 她动作很利索,当看见那完完全全,毫无保留。 顾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那藏在眼底的暗涌,压不住地浮现。 他染着欲望的声音低哑到极致:“我若不给钱,你会如何?” 李小鱼现在脑子不够用,这个问题她没想过。 她弯腰,看不清顾绯的眼神,乖乖地回:“我...不知道。” “你可以想想”,顾绯捏住她的下巴。 李小鱼扭掉他擒住下巴的手。 她这一扭,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陡然在顾绯心间升起。 她才是主导者,怎么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骂道:“不许说话。” 接着粗鲁地吻住了他,顾娇娇牢记自己是被欺负的一方,他不让李小鱼得逞。 这个举动,直接让女子的胜负欲,占据整颗脑子。 她猛地擒住顾绯的手。 顾绯越是不肯,她的胜负心越重。 安静的房间。 呼吸,一点点加重。 顾绯双眸沉沉地看着她,见她眉宇越皱越紧,他慢慢放掉力气。 在他懈力的一瞬间,李小鱼抓住机会。 见她不熟练,顾绯双眸微狭,让她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作乱。 随后,李小鱼开启她的闯关模式。 她沿着男人的下巴,所到之处,都会留下那令人浮想联翩的印记。 凝着紧实的腹肌。 她歪着脑袋,顿了顿,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她想到在田地里采摘豆荚,傍晚的天空升起绯红如血的晚霞,像似的,美到以为它就在你眼前。 她想吃了。 霎时,一道沙哑地闷声响起。 声音怪异又好听。 李小鱼迷茫朦胧地望着男人。 顾绯眼睫一颤,漆黑的的眸子,顿时泛起浅红,他掌着女子的脸,拇指温柔地摩挲她的脸庞。 眼尾染着红,哑声道:“就这?” 在李小鱼这里,她接收到的讯息是:“你看不...看不起我?” 一步步把她引入陷阱,他忍着难受,继续说道:“小鱼话说的这么狠,我以为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 “不...不过如...此?” 李小鱼惊讶地说道,见他点头。 她拧了拧眉,呱唧一口咬下去,留下一个小手表。 顾绯也没闲着。 感觉后背有点痒,李小鱼想挠,顾绯擒住她的手不许她触,喑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挑衅:“这就分神了?”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分神。 李小鱼收回了手。 顾绯溢出一道又低又哑,勾人至极的声音。 听到这道声音,李小鱼心头一颤。 她抬头呆呆地望着男人,虽看不清他的脸,但听到他低沉克制地声音一字一顿道:“继,续。” 顺着他的话,李小鱼混沌的小脑袋,左歪一下,右歪一下。 脑子里在搜索着什么。 她足足想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在顾绯以为她要走了,她双手往前。 顾绯瞳孔骤然一震。 他两指抵住她的下巴,对上她迷糊的眼神。 他轻叹了一声。 声音温柔缱绻:“够了。” 把人抱在怀里,两人视线对调,贴着她微张的唇,汲取。 此时,从城里回来的风无度遇到了回家的李武等人,从他们口中得知顾绯和李小鱼已经回家。 想到刚得到的紧急消息。 向他们告辞,便立马前往顾家。 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不是说在家吗?怎么门还关着。” 他清了清嗓子,朝院子喊。 “师兄?” 顾绯正要进行下一步,听到外面的声音,他脸上顿时蒙上一片阴沉。 “师兄不在家?” “不是说他们回来了吗?” 风无度在外面,围着院墙来回走了两圈,他明后两天不在这里,但这个消息又得告诉师兄。 思来想去,他一个翻身,跃进了院里。 听到他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顾绯眉宇间的阴郁愈发的重。 眼看风无度即将推开堂屋大门。 顾绯回头看向那扇没关的房屋门,他鬓角狠狠跳了跳。 李小鱼不知道风无度进来了,她迷糊的小脑袋歪了歪,朦胧的双眸眨了眨。 她还在等。 顾绯垂眸睨着她嫣红不自知的脸,沉了口气。 给她盖上被子,他迅速穿上衣裳。 关上房门那一刻,风无度正好推开堂屋的门走进来,往右看去,他惊讶地说:“师兄,你在家呀。” 顾绯眼眸的晦暗慢慢褪去。 他将衣领拢好,面无表情地看向风无度,声音又冷又沉:“困了,方才在休息。” 风无度不动声色地扫了扫顾绯。 感受到他身上的冷肃之气,他回头望了望天空。 嫂子又惹师兄了? 看到他的动作,顾绯走到桌前坐下,冷声问道:“翻墙都要进来,有何要紧事?” 提到正事,风无度神色严肃了起来。 “师兄,那孩子找到了。” 第190章 调理体寒的药方 顾绯并无意外,找到是迟早的事,示意风无度坐。 低声问:“在哪找到的?” 风无度坐到他对面,老实交待:“在快出蜀地一个小村子里,那孩子也在找你。” “找我?” “嗯”,风无度点头,想到那孩子做的事,他有点想笑。 “他来过本县,只是他蜀地语言不好,他问别人湾沟村在哪,别人没听明白,给他说成碗厚村,他便边找边问,去了碗厚村。” 听完,顾绯眸微顿。 “这就是他生的聪明儿子。” “好歹是你侄子”,师兄心情好像不太好? 顾绯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话里的逐客令意味太浓,风无度不想听出来都不行,他莫名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看来师兄被她气得不轻啊。 收回视线,笑着说:“我父亲来蜀地进药材,我得过去看看,这几天都不在村里,师兄你有没有需要的药材,我顺便带给你。” 提到药材,顾绯想到李小鱼性寒地体质。 他起身去拿笔墨纸砚,“稍等,我写一张药方,你回来将药带给我。” “好。” 接过药方,出了顾家,风无度看向那张白纸上的黑字。 看完,他些许惊讶。 “这是调体寒的药方,师兄身体并无这症状”,他回头望着那间院子,“难道是给小鱼调理身体?” 将药方收进衣袖,他微微摇头。 把师兄脸都气黑了,师兄还为她开药方。 师兄啊,你栽得彻彻底底。 推开房门,屋子里暧昧旖旎的气氛,正随着窗户灌进来的冷风逐渐消退。 坐在床边,目光淡然地凝着陷入熟睡中的女子。 手贴在她脸上,拇指轻柔地摩挲那张润润的红唇。 李小鱼睡得很熟,睡梦中,她感觉嘴巴有点痒,像被蚂蚁咬似的,把被子往上扯了扯,要转头接着睡。 察觉她的动作,顾绯扣住她的下巴。 拇指在她唇上重重按了一下,引起了女子强烈不满。 唔了一声,拧着眉强行侧身睡。 顾绯顺势松开,随着她转身,肩上的被子往下滑,露出裸露的肩头。 上面存有他那会留下来的红印。 他眸色暗沉,俯身靠近肩膀,薄唇贴上。 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这时候如果把李小鱼吵醒,面对醉意稍减的她,顾绯清楚,他那恶劣的手段会被识破。 手抚上她的后颈。 勾起一抹无奈地笑:“睡吧。” 他转身出房,从水缸打了一桶冷水,提着走进了浴房。 李小鱼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撑着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她揉着脑袋,低头瞧着身上的白色里衣。 她脑子像被海水席卷又泡过似的。 又疼又胀。 环望四周,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宴席,跟李武和李广昌一碗又一碗的喝酒。 后面... “好像顾绯把我扛在肩上?” 她的记忆只能回忆到这里,再往后的事,她是一点都记不起来。 甩了甩头,穿上衣裳。 走出房间,望着晨雾缭绕的院子,仰头瞧向升起炊烟的厨房,揉着眼睛走了进去。 顾绯在做早饭,听到她走到门口。 他回头看去。 李小鱼穿着冬衣,脖颈露出一小截,上面的标记,向她提示昨天的事。 可惜,她记不起来。 没有记忆的她,还向男人友好的打招呼:“顾绯,早啊。” 男人若无其事地收回眼神,语气云淡风轻:“早,去洗漱,等会吃饭。” 李小鱼没走,她尴尬地揉了揉头发。 不太好意思地问:“那个...我昨天没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她能喝酒,只是不能多喝。 活到现在,加上昨天,她总共醉过两次酒。 喝断片的她,会受不得挑衅,她希望自己没有对顾绯出手。 顾绯手中勺子微顿,他往下看了眼。 又抬眸看向她挂着尴尬微笑的嘴,想到昨天她捧起它,差点... 他喉结滚动,压低着声音面不红心不跳地说谎:“没有”,接着,他试探性地问:“你有想起什么?” 听到没有两个字,李小鱼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拿起葫芦瓢一边打水,一边摇头:“我就记得你把我扛了起来,后面的事就想不起来了。” 端着水桶走到厨房门口,见顾绯微微敛眸。 她脚一顿,偏头瞧着他,认真地问:“我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要是我欺负了你,你千万别忍,得说出来啊。” 爷爷去世,她因为没有及时赶回去。 举行完葬礼后喝了不少酒。 一个亲戚说爷爷奶奶这么辛苦,结果养了她这么个白眼狼,说她乡下的房子明明不住。 为什么不让给他们这些亲戚。 她跟人家当场打起来了。 后来还是看监控才知道,那几乎是她单方面殴打。 从那以后,不管是聚会还是应酬,她基本就喝一两杯,昨天一高兴,没忍住结果喝断片了。 她一偏头,脖子上的印记更加明显。 顾绯眼眸暗了暗,依然是那两个字:“没有。” 问了两遍,他都说没有,她信了。 眨了眨眼,端着木盆乐呵呵洗漱去了,吃完饭,她烧水洗了一个热水澡。 想着又要给酒楼送货,她换了衣裳。 准备去城里买货。 跟顾绯打了个招呼,顾绯在写字,闻言,侧首看过来。 当看见脖子上露出的红痕,放下毛笔。 见他走到面前,她仰头,不解地问:“怎么了?需要我从城里带什么?” “没有。” 节骨分明地五指,将那翻下的衣领竖立起来,把纤细的脖颈遮挡地严严实实,一点印记不露。 他才满足地说:“天冷,你体质偏寒,需注意保暖。” 李小鱼往下瞧了一眼,她看不到脖颈,不管多冷,她都习惯脖子露出一截。 所以她不爱戴围巾。 刚把拢高的衣领往外扯了扯,就听到男人说:“别翻下来,冬天若生病,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 没人喜欢生病,她瘪了下嘴,松开了手。 见她听话,顾绯薄唇扬起一抹微笑:“早些回来。” “知道了。” 又摸了摸在院子里玩耍鹦鹉和狗子。 她顶着还有些许胀疼的头,带上一顶帽子,揣上钱潇潇洒洒出门。 路上,她遇到进城去买药的李富贵。 “小鱼好巧,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第191章 非要去北地不可么 “富贵,啥子事?” 他们这地方很少下雪,冬天湿冷,北方人来这里都不一定能受得住。 李富贵走向她,并肩同行。 把昨天就想跟她说的事,告诉她:“就是去北地的事。” “怎么了?” 李小鱼望了他一眼,声音带着疑惑。 想到奶奶的身体状况,李富贵叹了口气:“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大夫说可能活不过明年三月。” 李小鱼不懂医,想到昨天宴席上,王奶奶不停的咳嗽。 她也叹了口气。 “按祖宗规定,我得守孝三年,但奶奶说好不容易看到我有所改变,她不想让我独守回忆陷入悲痛中,她交待我,等她走后,安葬好就让我离开。” 听到这句话,李小鱼敛了敛眸。 富贵又道:“我们家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明白奶奶的意思,她怕我又变成从前那个一无所事的二流子。” 偏头,看着李富贵脸上带着悲苦的神情,她抿唇。 问他:“那你怎么想的?” 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不管愿不愿意,李富贵都想尊重奶奶的意见。 他低头看着李小鱼,扬起勉强的笑容。 “这是奶奶最后的心愿,我要听她的话。” 李小鱼明白了,她点了点头,安慰他:“没事,我陪你一起去。” 听到后半句,李富贵感觉不对劲,他说:“小鱼,我以后可能就不回蜀地了,我打听过,路引的事给钱就可以办。” 他犹豫了下,问她:“但是你有相公,还有家人,你跟我过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知道他在操心什么。 李小鱼摆了摆手,把顾绯的事简单明了的告诉他。 听到顾绯的身份。 李富贵先是惊讶地瞪大眼睛,好不容易接受他们村来了这么一号大人物。 结果这大人物过年期间就要离开,李富贵都不担心自己的事了,他皱紧眉,担心地看着一脸无所谓地女子。 “那你岂不是要跟他和离!” 看他一脸担忧,李小鱼笑了笑:“我不在意,你别替我担心。” “我知道你不会难受,我是怕你以后万一遇到心悦的人,对方要是知道你曾经嫁过人,我怕你那时会难受。” 李小鱼秀眉一挑。 微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见她笑容明媚,李富贵想到李武他们,“那你爹他们呢,你们放心丢下他们?” 李武等人就没在李小鱼的计划内。 一家人能有所改变,这已经出乎她预料,若在她离开后,又变成以前的样子,那只能说他们没救了。 “这有什么不放心,都是成年人了,该懂事了。” 一路走走停停,他们聊了许多,有买路引要花的钱,还有家当等等。 快进城,李富贵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小鱼,你以后还要回来吗?” 李小鱼几乎没有犹豫,“回呀”,来到这里,她也就去过两个县城,她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没去过什么地方,我想去看看。” “长长见识也好,听听不同地方的方言也好,总之,我想趁着还年轻。” “多走走,多看看,等不想在外面待了,就回来。” 她喜欢去不同的地方,吃不同的食物,见识不一样的人文。 古代的路不好走。 一路到北地,可能要吃不少苦,但她还是想去走走。 听到她还会回来,李富贵赞同地点点头,小鱼跟他不一样,他独身一人去哪都可以。 她还有家人,虽然家人不怎么样。 但总归还是亲人。 进到城里,一个要去买药,一个要去卖食材。 李小鱼说:“富贵,路引的事你去安排,钱等我回家了拿给你。” 她身上带的银子刚好够买面粉等东西。 富贵回应:“好。” 说完,两人朝两条相反方向的路走去。 买完东西,两人一起回村。 她从柜子里拿了二十两银子,跟顾绯说了要出去一趟,便匆匆离开家。 看她火急火燎地跑开。 男人放下毛笔,在她拿银子的时候,他就在外面静静地听,走进房间,打开她平时放银子的箱子。 数了数,发现少了二十两。 漆黑的眼眸微敛,思忖片刻,心里有了猜想。 非要去北地不可......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天,李小鱼进城送货,经过衙门,看到师爷脸上带着微笑。 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笑着上前打招呼。 听到声音,师爷回头,挥着扇子朝她招手,“小鱼,进来坐。” 一边喝茶,她一边听师爷说:“齐意的案子下来了,三天后押到本县菜市前斩首。” “这是个好消息呀。” 李小鱼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这畜生一日不死,她李家人就一日提心吊胆。 见她喝完,师爷又给她续上一杯,高兴地说:“确实是个好消息,县令这两日都高兴的睡不着。” 接过茶,李小鱼也跟着大笑。 “要是我,我何止两天睡不着,我一会都睡不着。” 在师爷眼里,李小鱼就是个小姑娘。 听着她充满欢愉的笑声,他拿起扇子想摇一摇,想着还是冬天,又收回去。 “对我们,对受害者都是一件好事。” “只可惜...大部分都去世了。” 师爷声音低了下去。 看着他带着几分悲悯的眼神,李小鱼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没有其他人像她这般幸运,能遇到重活一次的机会。 如果有的话,希望她们都能过得幸福。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 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祝福罢了。 师爷也知道顾绯要离开的事,他问小鱼:“你要跟他一起走吗?” 后者愣了一下,她不知道师爷为何觉得自己要跟顾绯走,摇头解释道:“我有我的事,估计等几天,我们可能会过来办和离。” 听到和离两个字。 师爷想到这段时间和县令的观察,小王爷明显对小鱼有意。 他会跟她和离? 师爷心里持怀疑态度。 但看着小鱼脸上的认真表情,他没有把怀疑告知她。 跟师爷告辞,她去糕点铺买了点蜜饯。 还没到家,光看着烟囱冒出的炊烟,李小鱼仿佛闻到空气中弥漫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她连喝两天了,苦得她快喝不下了。 她前脚推门走近,后脚男人端着碗从厨房出来。 “过来喝药。” 第192章 进城办和离手续 顾绯说过那是调理体寒的汤药,她的体质一到冬天,手脚跟冰块没什么区别。 只是连喝了几天,她真的有点喝不下去。 背篓放到厨房,再出来,那挺直的腰背弯了下去。 提着一包蜜饯,像个无骨虫似的,慢慢走进堂屋,努着嘴假哭道。 “还要喝几天呀?” 看她无精打采地模样,顾绯过去拉住她的手腕,牵着她走到板凳坐下。 低沉的声音放柔了些许:“再喝一天,这个阶段便不用再喝了。” 这意思是还有下个阶段? 正在拆油纸的赫然顿住,一向喜欢往上翘的嘴,逐渐往下拉低,声音也没了往日的活力。 “下个阶段是什么时候呀?” 顾绯轻轻拨开她一只手,单手解开剩下的油纸。 指腹时不时会摩挲到李小鱼的手指,后者看了眼那只漂亮的大手。 收回了自己的手。 油纸展开,看着里面十来颗蜜饯,顾绯眉宇一蹙,眼底闪过一抹不解。 看向那张皱成一团的小脸。 他声音听不出情绪:“很苦?” 李小鱼瘪着嘴,怏怏地回了两个字:“超苦。” 她说话的同时,顾绯看向那碗因熬了几次,颜色并不深黑的药,他端起来小喝了一口。 然后放下,脸色没有一丝变化。 见状,李小鱼秀眉一挑,好奇地问:“你不觉得苦?” 顾绯微微摇头。 这药喝在他嘴里,跟没味差不多。 看他一脸轻松,李小鱼想到他和风无度是师兄弟,他医术也不低,估计是打小泡药罐子里,对这些药材都免疫了吧。 这话她没说出来。 苦中作乐,开玩笑道:“咱俩味觉差还挺大呀。” 每个人对苦的承受力都不同,顾绯能承受的,李小鱼不一定能承受。 见他拿起碗要离开堂屋。 李小鱼不解地问:“你拿去哪儿?” “这药别喝了,我重新给你调配”,先前几次喝药,他都不在她面前,不知道这药对她来说,这么苦。 “下一副药你再调吧。” 站起身,拿走他手上的碗,摸着碗边温度不是很烫。 她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喝完。 她嘶了一声:“苦死我了。” 放下碗,连续往嘴里塞了两颗蜜饯,甜甜的味道在口腔散开,慢慢压下了苦味。 顾绯偏头看去。 碗底只剩下一点药渣,再看咀嚼着蜜饯,眼角挂着泪花的女子。 想到她要去西北。 他什么话也没问,拿着碗离开了。 连续几日都是阴天,今天也不例外,李小鱼在打锅盔,顾绯坐在板凳上,看之前买的那本书。 时不时吹来一阵冬风,把锅盔放到炉子里烤。 李小鱼手放到炉子外围,借着炉壁传来的热度,温暖一双冰冷的手。 她站在厨房这边,看着另一端的顾绯。 他生得好看,认真看书的他,身上染着一股温和感,随着翻页的细微沙沙声,他指尖的动作也变得柔和。 就连那一向面无表情的脸,这样看着。 也似乎温柔了不少。 想着一路走来,见过他多变的一面。 她嘴角翘起一抹弧度,偏头望向空气绵绵,乌云飘散的天空,脑子里浮出跟师爷说的话。 在她看过来的第一眼,顾绯就发现了她。 在她抬头望天时,他余光掠去。 冷风拂起她两侧的青丝,那双清澈的桃花眼一眨不眨。 不知在想什么。 明明她委身于这世界,顾绯却在她身上看到一种割裂感,那是一种不属于这弱肉强食世道,渺小又倔强的独立感。 李小鱼眨了下眼,离过年没几天了。 干脆现在说了吧。 她收回视线看过来,顾绯也收回了余光。 她平静地说:“顾绯。” 男人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 女子眉眼微弯,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语气温和带着笑意:“三天后,齐意要斩首,我们顺便去把和离办了吧。” 她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到顾绯耳中。 很温柔,对顾绯来说,却是一种残忍。 他眼眸微沉,握着书的五指一点点收紧,薄薄一本书没有发出一丝沙沙声。 哪怕一点细微的声音也没有。 他看着李小鱼,想从她眼中看出哪怕一点点不舍。 清澈,真诚。 唯独没有...不舍。 他压住一切会暴露自己占有欲的行为。 唇微扬,精致的五官出现乖巧的笑容,那双慵懒的眸子淡然到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双眸微狭,温和地回了一个字。 “好。” 看他答应,李小鱼笑意更甚:“那我请师爷过来替我们办,还是我们去城里?” 寂寥地冬风逐渐强烈。 刮在脸上,冰冷中带着点刺疼。 看着她那只将吹散的发丝撩于耳后的小手,一股想绑住那双手脚,将她日日夜夜,完完全全占有的冲动,一寸寸在心头放大。 见他沉默,李小鱼歪头,小声喊道:“顾绯?” 思绪收回,压住冲动。 他勾唇微笑着回道:“我们去城里,认识以来,还没一起去过县城。” 听他这么一说,李小鱼回想了一下。 好像确实没有一起去过县城。 她笑得大方:“好啊。” 三日后。 两人起得很早,天朦朦亮,给大瓜娃子的竹杯里添上水,给小瓜娃子喂了食物,他们就出门了。 今天不是赶集日,没什么人出村。 路上只有他们,顾绯也不用装瞎装瘸了。 二人一路聊着天进了城。 要斩首齐意这样的重犯,衙门很忙,二人商量了一下,等看完齐意斩首再去办理手续。 经过一间酒楼。 顾绯对她说:“早上没吃饭就出门,你应该饿了,我们先去吃早饭。” 抬头望了眼酒楼的名字,李小鱼发现这不就是她送锅盔那家店嘛。 摸了摸肚子,点头道:“是有点饿了,走吧。” 顾绯找了一个稍微隐蔽的位置。 店小二在忙,掌柜的迎客,当看到顾绯,他眼中闪过一抹惊愕,提着水壶的姿态也恭敬了起来。 顾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掌柜也是有经历的人,他很快调整情绪。 提着茶壶给他们斟水,同时好客地问:“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李小鱼想让顾绯点菜,毕竟是他第一次进县城。 对方轻笑:“我对县城不熟悉,你点吧。” “行”,那她也不谦让了。 记下她点的食物,掌柜准备离开,刚走一步,他听到身后男人交待:“麻烦掌柜开一间房。” 第193章 齐意死 “开房干嘛?” 他们只在县城待半天左右,李小鱼觉得没必要浪费钱,一边用热水烫碗筷,一边不解地问。 热气腾腾的水雾,遮挡住了她小半张脸。 李小鱼的五官偏甜美型,随着她疑惑的眼神,有种娇俏感。 与她的性格出入很大。 顾绯收回打量的视线,浅浅回道:“我们下午才回去,我有午休的习惯,中午在这里歇息一会。” 李小鱼也有午休的习惯。 听他这么说,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早,她也犯困了。 “这样啊。” “嗯。” 等掌柜离开,她把烫好的碗筷放了一副到他面前。 吃过饭,他们在街上闲逛。 虽然现在身上有点小钱,李小鱼也没有乱花,看个簪子她都得货比三家。 她挑中一只梅花玉簪。 顾绯一眼看出玉的成分中等偏下,看着她跟掌柜在讲价。 他悄悄出去了一趟。 等他回来,李小鱼还有在跟掌柜周旋。 “掌柜的,一两太贵了,你再便宜点呗。” 掌柜都被她磨到快没脾气了,二两的簪子被她磨到一两,她还嫌贵。 要不是这簪子摆在店里很久没卖出去。 他都想赶人了。 无奈地说:“一两已经很便宜了,再便宜我就亏本了,真没法再便宜了,实在不行,你看看这些。” 掌柜拿出了一个箱子,里面是更便宜的簪子。 有几个簪子上面有些小损坏,都是从外地运进来的时候,磕碰导致的。 李小鱼就喜欢那只玉簪。 她嘶了一声,刚准备跟掌柜继续磨,一两银子放在了柜子上。 看着银子,掌柜和李小鱼同时侧首看去。 顾绯放下银子,拿起柜子上玉簪,用着不熟悉的手势,将簪子插进女子的发髻。 “走罢。” 在李小鱼惊讶的表情下,她被顾绯拉出了首饰铺。 两人接着往前走,李小鱼时不时摸摸头上的簪子,买东西心情都会好。 不花自己的钱买东西,心情更好。 她藏起占便宜的小表情,仰头望着男人,眨了眨眼,问他:“你之前不是说处境艰难,治眼困难,弄不到银子吗?” 顾绯眼眸微顿,那是骗她的。 他会替自己找补,“我说的是大量银子,一两银子不算多。” 李小鱼摸玉簪的同时,也在回想他当时说的话。 她拧了拧眉,“好像是哈,你说的大量银子,这一两银子跟大量比起来,确实不多。” 经过糕点铺,成衣铺。 顾绯又给她买了好些东西,看着他付钱,李小鱼在心里把数量记下来。 转眼来到午时。 菜市外围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 为了避免看到血,李小鱼和顾绯站在人群最后,他们耳边全是人群里议论声。 “听说这齐氏父子虐杀了不少人,死了也活该呀。” “听我们老表讲,他们村里有个人就被剥了脸上皮,你们是没见过那人,脸上皮肤全是凹凸不平的疙瘩,跟那个癞蛤蟆背上的疙瘩粒差不多。” “都是这畜生害的,人头落地都便宜他了。” “就是,真该把他千刀万剐。” 天气阴沉绵腻,县令坐在高位,全程表情严肃,他正颜厉色地向衙役下命令。 “押犯人齐意押上来。” 下一刻,穿着囚服披头散发的男人,被两个粗壮的衙役押到邢台。 他脚踝上小臂大小的脚环,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凉凉地看了眼县令和师爷,随后扫向看热闹的人群。 当看到人群第一排,一个满脸脓包,气质颓废的女子,再看她身边少了两条腿眼中散发着恨意的男子。 他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看到你们愤怒的眼神,我就兴奋。” “真想挣开这铁链,把你们的头和胳膊也砍了哈哈哈哈。” 两名受害者听着他毫无悔意的话,压抑多年的愤恨和被人嘲讽的自卑感,这一刻犹如洪水般爆发了。 他们拼命去推开阻止他们上台的衙役。 “畜生,你这个畜生...你毁了我们的人生啊,畜生。” “你还我的腿...还我的腿...” 一声声歇斯底里包含了多年积怨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传开。 李小鱼个子不高,她被人群挡着看不见。 顾绯站直后,身高接近一米九,他把前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看惯了生死场面的他。 在听到人生二字时,他低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子。 这时,县令让人用布堵住齐意的嘴。 时间逐渐消逝,他望了眼天空,往邢台上扔下一块木牌。 木牌在地上滚了两圈。 随着那画着红圈写着斩字的木牌稳稳躺在地上,县令威严地声音沉沉说了一个字:“斩。” 刹那间,刽子手手起刀落。 鲜血飙高,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落地。 同时,人群发出嘶了一声。 听到大家害怕又激动的声音,李小鱼知道齐意已经死了。 她扯了扯顾绯的衣袖,“我们走吧。” 男人点头。 在他们离开过后,邢台爆发了乱动,那是两名受害者冲上去想将齐意剥皮吃肉,很快被衙役拦阻。 吃过午饭,李小鱼在房间睡觉。 她躺在床上,看顾绯坐在圆凳上,手肘撑着桌面支着额头闭目养神。 想到要领和离书了,她打消叫他过来一起睡的念头。 小眯了一会,她便爬了起来。 让顾绯去床上睡。 顾绯一直就没睡,他睁开眼,看了眼她头上的簪子,笑着摇头:“不必,我现在不困了,我们去衙门吧。” 师爷和县令早些时候就收了消息。 整套手续不到一刻钟就办好了,李小鱼的户籍也从顾绯的户籍上剥离。 拿着独属于自己的户籍,想到作为自由身的自己。 以后可以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李小鱼脸上的笑容,憋都憋不住。 把东西分别交待两人手上,县令看着眉眼弯弯,笑容灿烂的女子。 他心里对她多了份同情。 在他们走后,他和师爷互相看了看对方。 二人皆是一声叹息。 回到家,李小鱼想到银子还给顾绯,估摸着他不会要,便想着在他离开时再交给他。 离别这日是个艳阳天。 她挎着一个小包袱,带着狗和鹦鹉,送顾绯去村口。 第194章 拿前夫给的银票当嫁妆? 大清早没什么人,大小瓜娃子还不知道顾绯要离开,鸟在前面飞,狗在后面追。 两个大人走在后面。 顾绯从怀里拿出了一叠银票递给她,温声道:“给。” 或许是清晨的原因,他声音带着几分哑。 李小鱼看到表面的图纹,她接过来数了数,一共有三十张,这可是三千两啊,都能去皇城买套大宅子了。 她惊讶地望向他:“你不是没钱吗?” 后者说起来谎,脸都不会红,他淡然地回道:“找师弟借的,等我回去了再还他。” 听到这话,李小鱼半信半疑。 但见顾绯神情间没有一丝慌张,她压住了心里的怀疑。 与此同时,在村外马车边等人的风无度,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喷嚏。 这边,李小鱼把银票还给顾绯。 “你拿回去,你这一回去肯定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我打锅盔和当画师也能赚钱。” 虽然不多,养活自己是没问题了。 顾绯没要,他接过银票,凑近她,将银票塞到了她怀里。 两人挨得很近。 彼此衣裳上的皂角香都能互相闻到,女子头上的淡淡皂香味飘入鼻腔,顾绯心尖一紧。 他多想带着她一起走。 为了将来,他不能这么做。 垂眸睨着女子的脸,在她抬头看来时,他薄唇微勾。 “这银票你拿着,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没为你添置过什么,反动过杀你的念头。虽然我们成亲是一场算计,随着后面接触,我是真心将当成我的妻子。” 听到真心和妻子几个字,李小鱼注视着男人那双眉眼微弯,染着笑意的眼睛。 她从里面看出了真诚。 忽地,她心中一疼,像荆棘狠狠把心脏绞住。 疼得她呼吸一滞。 看着她清澈的双眸,眼睫狠狠颤了颤,顾绯微笑道:“我知道对你而言,你接受不了我这样的人。” 前面的狗和鸟玩得很欢,看他们站在原地,又快快乐乐地跑回来。 看到它们,二人又继续往前走。 “或许上天给了我让人羡慕的家世,所以也剥夺了我想要的。” 冬风时不时拂来,顾绯的声音夹杂着冷风,带着一种清冷感,这是李小鱼从来没在他身上看过的。 明明离得那么近,又让她觉得,他那么遥远。 “我想留住亲情,所以拼命去做出成绩,只想要母妃在宫中过得好一些。”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向自己无力的右手。 勾起一抹讥讽地笑:“结果,她用生病的借口把我骗进宫里,当着老东西的面,亲手挑断筋骨。” 李小鱼顺着他的话语,也看向了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 顾绯的手指很漂亮,修长又匀称。 如果他自己不说,根本看不出来那是拿剑的手。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顾绯此时更多的是淡然,亦如他的语气:“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拼了命赢荣誉,只为让她脸上有光,她却把我推向了地狱。” 冷风刺骨,他的声音很平静。 李小鱼想起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自私一些。 因被最亲的人背叛,所以他不相信亲情,也才会对自己说那样一句话。 只因害怕自己,像他一样,被亲人出卖。 她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平时冬风刮在脸上,她不觉得有什么。 此时此刻,她却感觉鼻子像冻住,受了刺激似的。 隐隐有些泛酸。 顾绯余光扫向她,见她垂眸若有所思,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我被流放到这里,我谁都不相信,也不敢相信谁。” 想着跟她相处这些日子,虽然没能如自己所愿。 但他却很开心。 是他这些年,过得最轻松的日子。 “你以为我是得罪了大富大贵的人,还一心想跟我把日子过好,我知道你家是被人收买,只想等着你露出马脚。” “就在这时,发生了凶手上门那件事。” 顾绯不会去为自己错误辩解,他自嘲道:“因为我的多疑,我错过了一个真诚待我的人。” 他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见过很多人,之所以固执非要李小鱼不可。 是他清楚的知道,他这辈子再也遇不到一个愿意在他梦游时,给他蒸包子打锅盔,不畏惧他身份,吃亏也要想办法还回来。 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样一个真诚还不自知的女子。 他低头,李小鱼抬头。 四目相对。 望着他那深邃的眉眼,后者眨了下眼。 李小鱼没有告诉顾绯。 在他顶着伤痛,在密室救她那一天,她其实对他,产生了一种叫爱情的东西。 只是两人身份问题,还有未来多种因素。 她看过很多相爱,但关系不对等的恋人,最后分道扬镳。 甚至恶脸相向。 顾绯的权势,注定他不会为某个女子而停留,何况是她这样一个普通百姓。 比起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 她更希望,自己强大到能跟对方比肩,这样,不至于在未来闹矛盾的时候,输得太难看。 这道沟鸿,放现代都难以跨越。 别说,这是古代。 她抿着唇,沉了口气,扯着一抹真诚的微笑。 亦如她的话:“我相信,你会遇到一个能力相当,跟你并肩同行的女子。” 顾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想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 跟他想的一样。 她眼中看不出半点不舍。 他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像朋友一样跟她聊天:“小鱼以后想遇到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李小鱼秀眉一挑。 她嗤笑道:“我没想过。” 看着她脸上真诚的笑容,顾绯眼眸微顿,他依旧在笑。 “那三千两你收下,就算是我对你的补偿,若以后遇到想嫁的男人,带着这份嫁妆,对方也不会轻看你。” 李小鱼拧了拧眉。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拿着前夫给的银票当嫁妆?还能这样操作。 她是不想跟他有过多牵扯,但无论她说什么,顾绯总能找出话来反驳她。 说来说去,她也说不过他。 她也不矫情了,防止掉落,她把银票往衣裳深处塞了塞。 走到村口,看到风无度站马车前。 后面还有十来个骑马的人,看到顾绯出现,他们全部马背上下来,向他恭敬地点头。 看到他们一个个这么威严,胸膛鼓鼓的。 李小鱼都想上去捶一下。 收回小眼神,她把包袱交给顾绯,“这里面装了些锅盔,虽然算不上贵重,但主打一个顶饱。” 第195章 顾绯离开 看到包裹,顾绯一个手下过来接包,男人没让他接。 低声让他退下。 他自己接过包,拎着沉沉的包袱,他都能想到李小鱼在里面放了不低于二十个锅盔。 看向旁边玩耍的狗子和鹦鹉。 他温声问她:“它们你要留着吗?” 随着她的声音看过去,鹦鹉围着风无度转圈圈,狗子在地上转圈圈。 想到后面要去西北一趟。 这狗和鹦鹉她也不能带着,万一死在路上怎么办。 微微摇头:“鹦鹉是师弟的,狗子跟你比较亲,让它们跟你走吧。” 听到这句话,顾绯一点没意外。 风无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看到师兄点了下头,吩咐手下把狗子带上马车。 他眼中快速划过一抹惊讶。 师兄又在打什么主意? 人都送到这里了,李小鱼看了眼天色,她也该回去了。 “你快上马车走吧,一会天就大亮了,村民也该起来了,会看见的。” 顾绯只是看着她。 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如凿刻壁画般,牢牢刻在脑海。 许久,他往前走了一步,俯身弯腰,单手抱住她,额头抵在她的肩膀。 哑着声音说了三个字:“我走了。” 这低到尘埃般的声音艰难地从他喉咙挤出来。 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他的手越收越紧,感受到腰间过重的力量,李小鱼胸腔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有点喘不上来气。 不知怎的,她眼眶忽然红了。 她下巴搁在顾绯肩膀,人是面向着风无度和顾绯那些手下。 他们就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花。 大家同时默契地低下了头。 今天是大年初一,昨晚守岁大部分村民都没有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属于过年的独特气息。 在这团圆的日子,他们却在分别。 不想自己的眼泪砸在男人肩膀,她咬着下唇,不停地来回眨眼。 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 鼓起腮颊大大吸了口气,再重重呼出,压住心中酸涩,笑着对他说:“一路平安。” 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顾绯听出来了。 他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眸深如黑渊,他压着血液里的冲动。 一字一顿:“小鱼,岁岁平安。” 说完,他几乎是逼着自己松手。 下一刻,那道近乎让她喘不过气的力道离开,看着他转身上了马车,李小鱼微笑着说了最后个祝福:“新年快乐。” 顾绯正在走近马车。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嘴角微扬,重复了她这个四个字:“新年快乐。” 帘子放下,风无度看了看双手背在身后的女子,又看了看帘子,心里升起大大的疑惑。 师兄不是准备那啥吗? 怎么又不那啥了? 带着这种疑惑,他向李小鱼点了点头,后者也向他微笑着点头。 他带着胖鹦鹉钻进了车厢,坐在男人对面。 看着师兄阴沉的脸色,他刚想问,对方冷漠地向马夫下命令:“走罢。” 随着顾绯的声音响起,车轱辘缓缓转动。 清晨的泥巴被水雾润过,车轮碾过泥路,带起一层层薄薄的泥土,越积越厚,然后在拐弯处,滚过一处小石头。 瞬间,车轮上的泥巴全部抖落。 再往后,李小鱼眼中只剩下跟在马车后面的十来个骑马的人。 眨眼间,骑马的人也消失了。 她站在原地,看了许久,抿着唇望了天空。 重重的沉了口气。 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车厢里,胖鹦鹉和狗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狗一鸟好奇地东张西望。 顾绯从衣袖里拿出一张手帕。 打开,里面一枚易碎的铜钱。 他头微垂,动作极轻又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铜钱上的纹理,漆黑的眼眸深邃如渊,让风无度完全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师兄,你不是要把小鱼带走么?怎么放了她。” 风无度看着他指尖的铜钱,想到上次差点一脚踩碎,师兄那阴沉的眼神。 他把背部往车壁贴了贴,尽量离那铜钱远一点。 闻言,顾绯抬眸。 眼神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另有打算。” 顾绯了解自己,更了解李小鱼。 他想要的从来不只是李小鱼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从知道自己想要她那一刻起。 他的计划就在随李小鱼的变化而改变。 她对自己有所顾忌,那就让她慢慢放下防备,唯独密室那晚,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没想到她又回来了。 结果是好的就行。 看着她一点点对自己放下防备,再放下芥蒂,虽是算计,但目的逐渐达成。 李小鱼那人真诚又实际,不信什么承诺和誓言。 那他就去解决那些让她望而生畏的后顾之忧,至于为何没告诉她。 首先,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其次,他也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如她所言那般,想要她,只是因为被她短暂的温暖感动而已。 只有认清和处理好这些碍事的东西。 他才能理直气壮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瞥了眼对面跟大瓜娃子说叠词的男人,而这些,没必要告诉师弟这个大嘴巴。 被顾绯腹诽的男人,还不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大嘴巴的外号。 逗完鸟,他低头看了看睡觉的狗子,声音里带着温和:“师兄,你要做事,大小瓜娃子带着也不方便,你打算把它们送到哪养呀?” 顾绯收起心爱的铜钱,冷言道:“送药谷,让师父养。” 说完,他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药谷啊”,风无度想了想,“倒也是个不错的地处,地盘大,随它们怎么跑。” 另一边,李小鱼望着空荡荡的院子。 她躺在躺椅上,往顾绯睡的房间看了一眼,闲来无事。 想起怀里一叠银票。 她拿出来,一张一张的数,也不怎么回事。 越数她脸上笑容越张扬。 最后一个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数到心满意足,她把银票揣回怀里。 双手环抱于胸。 叹了口气,咧着嘴角闭上眼,开始小酣。 或许是起得太早,亦或是冬天犯困,没一会她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全是顾绯的身影和面容。 梦停留在顾绯给她银票那刻,她唇微微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太阳慢慢升上高空,洒在衣裳上,让她暖洋洋的。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她的好梦也被打断:“小鱼,爹让我来喊你和妹夫回去团圆,妹夫去哪了?” 第196章 李武被媳妇打 李广昌站到堂屋门槛外,脑袋探进堂屋,左看右看。 李小鱼捂嘴打了个哈欠。 回头看他东张西望,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意:“走了。” “走了?”李广昌以为他是进城了,急忙说道:“他一个看不见的瞎子,还能进城?” “什么进城,人家是离开咱们这儿了。” 一打哈欠,眼眶就会泛起泪意。 李小鱼站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走进房间,把银票放到床铺下面的干草中。 看她进屋,李广昌没有跟进去。 他站在门口,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充满了惊讶。 不敢相信地问:“他自己回家了?那你呢?” 李广昌不知道顾绯的来历,他跟村里大部分人一样,只知道他是从外地来的。 具体家住在哪,家中又有何人。 皆一概不知。 放好东西,锁好门窗,看着大哥满脸担忧,她平静地说:“边走边说。” 跟在她后面,李广昌不放心地又跑去看了一遍。 他拉了拉门锁。 确定锁好,才跑来跟上李小鱼的脚步。 后者看到他的行为,嘴角微抿,扬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小鱼,什么情况呀,妹夫怎么走了?” 两人沿着石台阶往下走,路过水井和竹林,李小鱼沉稳的声音平静地对他说。 “他有自己的事要去做,所以回家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至于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和他去衙门办了解姻契的。” 她这些话,听得李广昌一愣一愣的。 脸上表情从惊讶变成了错愕。 最后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许久,他才缓过来。 看着一点都无忧伤之色的李小鱼,担忧地说:“妹妹,我不是担心他走了,我是担心你啊。”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小鱼瘪了下嘴。 看她一点都不在意,李广昌难得叹气。 他语重心长地说:“咱家人虽长得不是国色天香,但也个个不难看,你个头娇小脸也小,看着就像好欺负似的,我怕妹夫这一走,有人打你主意。” 说白一点,他们一家人的相貌,站在普通人群里面。 会让大家多看一眼。 站在大户人家面前,又会成为衬托。 有那么顶点姿色,但又不多。 当然,这不包括李武,他已经被岁月蹉跎了。 看他着急的模样,李小鱼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放心,我心里有数。” 顾绯走之前给她留了很多包毒药。 谁要来找死,那她就管不着了。 李小鱼神情越是轻松,李广昌就越是担心。 可想到妹妹打架超凶。 他又觉得可以稍微放心一些。 去到李家,王迁夫妻带着孩子们和何一海夫妇都来了,李武一看没到三女婿没出现,抽着旱烟问她。 “老三,小瞎子呢?” 李小鱼白了他一眼,把跟李广昌说的话,告诉了他们。 一屋人听完。 个个面露惊讶,只有李武和李花花眼中除了惊讶,还多几分复杂。 “走了?那你怎么办?” 大姐李小燕立马走到李小鱼面前,语气充满了担心。 后者咧嘴无所谓地笑了笑:“日子照过呗。” 走到桌前,抓起一把瓜子,坐在李梅放下的空凳子上,一只脚踩在桌腿下的横梁上。 优哉游哉地嗑起了瓜子。 王桂花从厨房端出一盘腊肉,听到三女儿说跟三女婿离了。 她脚下一个晃悠。 幸好王迁跑得快,过去扶住了她,她才和手中那盘肉没有摔在地上。 他傻傻地说:“岳母,我帮你拿。” 王桂花现在脑子一片白,任由他把盘子端到桌子上。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僵住了。 李小鱼无视大家探究的眼神,嬉笑着嗑着瓜子,当看到王桂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吐掉瓜子壳,偏头问道:“娘,你站那做啥子?” 下一刻,只听啪的一声响起。 李小鱼放下瓜子,迅速冲过去,抓住她的手。 看着她脸上那道巴掌印,眉眼一沉,声音也低了下去:“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又没关系,你打你自己做什么!” 王桂花抬头,那双充满疲态的双眼染着红。 她难过地说:“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跟你爹提和离,你也......” 话没还说完,便被李小鱼严厉打断。 “跟你没关系,就算你不跟爹和离,我跟顾绯也会离,你不要把什么事都怪到自己头上,跟你真的没有关系。” 虽然顾绯走了,他身份的事,能尽量保密还是要保密。 李武放下旱烟,也过来安慰王桂花:“孩子她娘,他俩的事确实跟你没关系。” 听到他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 王桂花蓦然盯着他,“那就是跟你有关?” 确实跟他有关,李武一时半会,想不出个说谎的理由。 他沉默的片刻,坐实了王桂花的猜想。 一想到大女儿的婚事被他毁了,三女儿的婚事也被他毁了,王桂花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 声音干脆利落。 这下不止李武懵了,李小鱼和其他人也惊了。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王桂花对李武出手啊。 李武老脸被打得颤了一下,他捂着脸,双眼茫然地盯着王桂花。 不可思议地憋出一句:“你...你打我?” 接着,又是一个巴掌甩过去。 “刚才那一巴掌是为老大打的,这一巴掌是为老三打的。” 王桂花咬着牙,红着眼。 她心里是真的难受。 之前几次大家一起吃席,她开始看到小鱼照顾顾绯,到后面,顾绯也会替小鱼夹菜。 那次自己离家出走,小鱼背着自己回村,路过村口。 她看到树后躲着一个人。 个子很高,她不确定是谁,担心惹上麻烦,她什么都没说。 直到上次林家人找上门,她看见顾绯左手指尖弹出个东西,下一瞬,林大山喉咙就出了问题。 再至大女儿再婚,看到他单手将小鱼扛在肩上。 她才确定,当晚的黑衣人是三女婿。 她是过来人,男女那些事,她懂,也看得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老大姻缘曲折,她以为老三姻缘会顺利。 没想到,拜李武所赐。 也是一团糟。 看着王桂花想弄死自己的眼神,李武双手捂着脸,他火气蹭地一下上来了。 片刻后,又收了回去。 放下手,叹了口气,别扭地问:“气出完了没?没出完再给你打几巴掌?” 第197章 发现字条 听到这句话,李小鱼往旁边走了一步,拉开跟他们之间的距离。 打吧打吧,狠狠地打。 看到三女儿的动作,李武一惊。 好歹帮你爹一下呀...... 看到岳母又给了岳父一耳光,何一海想上前去阻止,李花花板着脸向他摇头。 “别去。” 王迁知道李武是个坏东西。 李小燕没叫他去帮忙,他就乖乖坐在媳妇身边,抱过她手上的男娃。 乖乖哄儿子。 当着全家人的面,挨了四记耳光。 李武本来就没有的面子,已经彻底没了。 孙翠翠从厨房出来,看到婆婆一边甩公公几个大嘴巴,她在心里感叹。 这个家,真的变天了。 李广昌才不管爹呢,他跑去房间去帮媳妇端菜。 他扯了扯孙翠翠的衣袖:“走了,别看了。” 孙翠翠担心地问:“你不上去劝劝?” 他才不去呢,“爹那是活该,他把咱这个霍霍成这样子,挨几个耳光而已,他受得住。” 该说不说,这父子俩估计上辈子也有仇。 李武正对面王桂花,从他的视线可以看到厨房,他就亲眼看着大儿子。 走进厨房,没有半点帮自己的意思。 一屋子人,他就记住了大儿子没帮忙自己。 吃完午饭,趁着王桂花他们收拾碗筷,他把李广昌拉到屋子外面,探头左看右瞧。 确认没人出来,上去一脚踢向李广昌。 后者早就发现他的意图,在他踢来的一瞬间,他往左一闪。 李武踢了个寂寞。 劈叉坐在了地上。 他没练过武,柔韧性很差,他感觉大腿根都快疼麻了。 歪着嘴吆喝:“狗大儿,快拉老子起来。” 李广昌嘿嘿一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我说爹,你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学人家跳舞,跳得又不好看。” 把李武拉起来,以为他老实了。 李广昌笑呵呵地往院子的方向走,李武咬着门牙。 趁他不舒服,一脚踹他屁股上。 李广昌没想到他出阴招,往前跌了几步,跪在了地上。 看着好大儿跪在地上,李武心里舒坦了,他嘿嘿笑了起来:“你妹妹们不帮我就算了,不踢你一脚,我不舒服。” 他笑着从正在爬起来的大儿身边路过。 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李小鱼双手环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广昌爬起来,看到三妹出现,他没好气地瞪了脸色僵硬的李武,屁颠屁颠跑到李小鱼面前。 声音带着委屈:“小鱼,爹又打我。” 看着老三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李武局促地往后退。 慌张地解释:“老三,我没打他,是他自己摔在地上的。” 听到着他的狡辩,李小鱼笑意更浓。 “所以,我是眼花咯?” 李武一边退,一边注意身后的路,尴尬地笑了笑:“应...应该是吧。” 说完,还不等李小鱼动手。 他就跟着老泥鳅似的,动作迅速又麻利地跑了。 李小鱼根本没打算对他怎么样。 看他跑得飞快,想着饭吃饱了,正好消化消化,带着李广昌慢悠悠地追上去。 家人追到了顾家门口。 恰好看到赵二狗翻围墙出来,四人撞了个结实,皆是一愣。 李武冲上去揪住赵二狗的衣领。 愤怒地吼道:“狗杂种,你在我女儿家里偷了什么?” 看到李小鱼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赵二狗心头一慌,推开李武就要往后山跑。 李广昌反应迅速,赶忙要追上去。 李小鱼拉住他,眯眼瞄准。 她抬起手,做个投掷动作,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稳稳砸在赵二狗的头上。 随着赵二狗一声惨叫,鲜血喷洒的同时,人倒在地上,李武赶紧过去抓住他。 李广昌也跑了过去。 李小鱼刚准备过去,她忽然感觉有道目光在看自己。 她警惕地望向四周。 等前面二人把赵二狗打得半死,她也没看到附近有人。 拧了拧眉,小声嘀咕:“是我的错觉?” 前面,李武从赵二狗怀里掏出了一些银子,看到女儿走过来,他赶忙交给她。 “快回去看看,还有没有少其他东西?” 李小鱼点头,她不去看地上的血,转身开门进了院子。 在她带着银子走进院子时,顾家附近的暗卫迅速将自己置身于更隐蔽的地方。 他们是今天上午才赶过来的。 刚准备去逮那贼人,没想到李小鱼一家人回来了。 还险些被发现。 他压着声音向手下嘱咐:“小王妃很警惕,注意隐蔽。” “是。” 李小鱼打开衣柜,把银子放回去。 她数了数,加上赵二狗偷走的,里面的银子一个子都没少。 她翻开床单下面,找出两叠银票。 厚的那堆是顾绯的。 薄薄的那堆是李武之前给自己的三百两。 把东西放回原处,盖上被单,她走出了院子,外面赵二狗被李家父子俩,揍的鼻血乱飙。 一看到血,李小鱼头就晕。 她别开头,一脚踢在赵二狗肚子上,平静地说:“他这么会偷,家里肯定有不少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东西。” “走,拉着他,去他家里拿资抵债。” 李武边走边打赵二狗的脸,“你个狗杂种,借老子钱不还就算了,还敢来偷我女儿的东西。” “老子今天不把你扭送衙门,都对不起我李武这么正义的名字。” 他打完,李广昌接着打。 赵二狗听到衙门,他虚弱的求饶:“别报官,我求你们别报官。” 今天大年初一,挨家挨户吃完晌午饭。 不是上山去给祖宗上香,就是坐在院子里摆龙门阵。 看到李家父女三人,拖着赵二狗。 纷纷出来看好戏。 “这是怎么了?二狗怎么被你们打成这样了?” 李武暴躁地回道:“这杂种偷东西,等老子把他欠的钱弄回去,老子送他去衙门。” 听到要去赵二狗家里,大家都来了兴趣。 “走走走,我也去看看。” 赵二狗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李小鱼推开门,一股霉味扑来。 她跟着众人连忙后退。 长久的霉味散不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憋着气走了进去,赵二狗被绑在柱子上。 看着李家三人在里面翻翻找找。 当翻出一个深蓝色开裆裤,一个婶子咦了一声:“这不是我小孙子的吗?” 有人笑道:“李婶子,你咋知道这就是你小孙子的?” 李婶子捡起指着裤腿,对大家说:“我儿媳妇喜欢在衣裳绣名字,这里绣得有我小孙儿的乳名啊。” 大家过去一看,还真是这样。 随着李家父女往外扔出越来越多无用的东西,村民的惊讶声也接连不断。 “这木勺子是我家的啊。” “他娘的,他连我家锄头都偷。” 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一样值钱的东西,李小鱼准备去厨房看看。 她走到门口,看到那爆浆的门上贴着一纸。 感觉纸上的字迹很熟悉。 她脚步一顿,往后退两步,蹲下身,眯眼瞧去,一行苍劲浑厚,安如磐石的黑字出现在她眼中。 “我与师弟上山采药,傍晚归。” 第198章 推荐信 咦? 这个字条家里有一张呀,现在还放在桌子的抽屉里面。 赵二狗这里怎么也有一张? 李小鱼眯起眼眸,仔细瞧了瞧字迹,低头回想了一下家中那张。 这一想,她发现了点问题。 家里那张纸条的字迹,力道没有门上这张重。 回头看向绑在柱子上的赵二狗。 她小心翼翼地把纸撕下来,尽管很小心,边边角角还是不太完整。 顾绯的字这么好看。 怎么能留在赵二狗家里。 她拿着纸举到赵二狗眼前,下巴微抬,不去看他身上的血。 厉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我家偷的这纸?” 赵二狗快被打晕过去,害怕被李小鱼打,他虚弱地瞧了瞧, 心虚地回说:“好早之前了,我赌输了从山上小路回来,路过你家门口,你家大门关着,但堂屋门开着,我看到桌上有个馒头。” 听到馒头两个字,李小鱼微微拧眉。 她想起被猴子挠那天,顾绯说过,他在纸条上压了个馒头。 赵二狗接下来的话,直接证实了这件事。 “馒头下面压着这张纸,我正好手脏,就拿来擦手,顺手拿回来了。” 稀里糊涂就贴到厨房的门上了。 他哪会想到,做贼会被李小鱼几人抓到啊。 话音刚落,一记猛拳倏然砸在他肚子啊。 “啊...”,赵二狗脸皱成一团,痛苦地喊道:“我都老实交待了,你为什么还打我。” 李小鱼把纸叠起来,抓在手里。 咬着牙眼神凌厉地剐了他一眼,声音带着怒意:“你大爷的,就是你害老子在山上被猴子差点挠成丝瓜。” “我打你一拳,已经手下留情了。” 不知道顾绯给自己用了什么药,好在身上没有留下伤疤。 不然她今天非得把赵二狗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一群人在赵家找来找去。 也没找出个值钱东西,跟村长通气后,他们把人扭送去了衙门。 这么多桩偷窃案,赵二狗交不出罚金。 不死在牢房,也要被关个十年半载。 一行人风风火火准备回村,一个衙役偷偷叫住了李小鱼。 她让李武和李广昌在外面等自己。 看着妹妹离开,李广昌好奇地问:“爹,衙役找小鱼有什么事啊?” 李武摸了摸缺耳。 他也是一脸懵,“老子不知道啊。” 衙役带着李小鱼去了一间书房,看到她出现,县令挥手让衙役下去。 回头看了眼离去的衙役。 李小鱼走到书桌前,恭敬地问道:“县令大人,您有何贵干?” 看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 县令抬手,示意她坐,和蔼地说:“坐下聊。”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面,静等着县令下文。 “我看到你们村李富贵来衙门申请路引了,上面有你的名字,你不打算以后回蜀地了吗?” 李小鱼以为县令要说什么事呢。 害她心里还有点紧张。 结果只是关于路引而已,她笑着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县令。 听完,县令眼中欣赏之意更甚。 “所以,你只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李小鱼点头:“嗯,趁着还年轻,多走走看看。” 不然等以后老了,哪还走得动啊。 这话她没说出来,毕竟县令大人是位老人,说这种话有点不尊重他。 她这番话县令赞同。 还跟她聊起了年轻时候的事。 “我年轻的时候啊,也有你这种想法,只不过,我去得每一个地方,基本都是随着朝廷调令而变化。” 李小鱼听得出来,县令的口音不是蜀地口音。 具体哪的口音,她也听不出来。 “但是能看到不一样的风土人情,也不失为一件美好的回忆。” 听着县令的话,李小鱼笑着点了点头。 见小姑娘笑得真诚,县令把刚写好的纸放到信封,随后递给她,“这个你拿着。” 接过泥黄色信封,看到上面写着推荐信。 李小鱼惊讶地看向县令,语气带着惊:“县令大人,这是?” 后者笑意慈祥,完全看不出是个威严的人。 “虽然我跟你接触时间不长,从你敢跟一群男人竞争画师那日起,我就看出你是一个对自己有所要求的孩子。” 说着,他看向女子手上的信封,语重心长地说: “我们合作这几个月,你对凶手画像的把握越来越精准,虽然你以后还会回来, 但在离开这些日子,我希望你能继续作画,不仅能提升自己的水平,也能协助衙门保护更多的人,几国之间有规定,推举人才不分界限。” “你拿着这封推荐信去当地衙门,他们会做安排的。” 李小鱼确实有打算到了北地后,继续从事画手的职业,只是她没想到县令会给推荐信。 说不感激是假的。 拿着信,站起来,弯腰恭敬地向他鞠躬。 “谢谢大人。” 听着她真诚的声音,县令走到她面前,扶起她。 回以一个真心的笑容:“早点回来,我和师爷还等着你呢。” 女子勾唇微笑:“嗯。” 又和县令聊了一会,她把信封揣到怀里。 走出衙门,见李武和李广昌像苍蝇似的,在门口走来走去,头还撞到了一起。 她无奈地瘪了下嘴:“回家了。” 听到她的声音,父子二人连忙抬头,冲上来围着她转了两圈。 “老三,你没挨打吧?” “小鱼,他们干啥把你单独留下呀。” 看他们着急的神情,李小鱼敛了敛眸,想想还是等段时间再告诉他们吧。 平静地说:“没什么,就是问了一些赵二狗的事,走吧。” 父子俩稀里糊涂,赵二狗有啥好问的。 转眼来到三月,王奶奶去世了。 这是村里开年第一桩丧事,老人去世,挨家挨户都要去帮忙。 李小鱼去悼念的时候,她看见李富贵跪在地上。 火盆里高高堆起的纸灰。 他跪得笔直,将一张张黄纸放到堆起的纸灰上,随着风吹来。 燃烧的黄纸碎飞上空中。 整个灵堂都飘着一层细碎的纸灰。 而李富贵的状态,亦如那高高的纸堆,看似无碍,一碰仿佛就能倒下去。 她叹了口气,走到灵堂前,弯腰三鞠躬。 蹲在富贵面前,安慰道:“节哀顺变。” 第199章 跟李家人告别 闻声,李富贵抬起头。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小鱼,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脸如土色,没有一点生气。 他侧首看向前面的棺材,一向清朗的声音哑得不行。 “小鱼,人去世后,灵魂真会在人间停留七天吗?” 这个问题,李小鱼也不知道答案。 她知道李富贵也没指望自己能回答得出来,他只是难受,村里又没有什么朋友倾诉罢了。 有其他村民进来悼念。 李小鱼蹲到他身边,随他一同看向黑色棺材。 王奶奶是个好人。 她心里没有一丝恐惧,思索片刻,轻声回道:“我不知道,我想,只要他们存在我们的记忆里,无论走到哪,都会觉得他们陪伴在身边。” 人走了不可怕。 可怕的是,活着的人,会逐渐忘记曾经的记忆。 听着她平静的声音,李富贵低下头继续烧纸,声音染着悲凉:“只要我不忘记奶奶,她就活在我心里。” 看着富贵明明难受,还要强装坚强。 李小鱼想到了爷爷奶奶离世时,她自己也是这般状态。 也是因为爷爷奶奶离世。 一夕之间,她好像长大了,也突然明白过来。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没必要去顾忌或是太过在意他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就行了。 说白一点,她这个人有点逃避型人格。 若事情超出自己可掌控的范围,她的选择是远离。 而不是迎难而上。 总想着只要远离麻烦,那便不会有麻烦。 婚姻,感情,皆是如此。 主打一个活的轻松。 王奶奶下葬那天,她和李富贵在坟前待了很久,听他说从前的事。 说着说着,这个好几天没有歇息的家伙,晕了过去。 她把他背回了家。 李富贵睡了三天,他便振作了起来,两人开始着手去北地的事。 四月初,一切准备妥当。 李小鱼把这事告诉了李家人,听她讲完,李家人炸了。 “啥?你要去邻国?”李武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李花花担忧地看着李小鱼,“三妹,我听别人说安平国西北那地的人野蛮的很,你不能去啊。” 李广昌直接跑去关大门,李梅跟在他身后,也一起去关。 王桂花拽住李小鱼的手臂,眼泪在眼眶打转。 “小鱼,你对那边人生地不熟,要是在那边出了意外,你要我们怎么办.....” 李小燕不知道妹妹为何要去北地。 王桂花拽住右手臂,她就拽左手臂,王迁见她拽,他也跟着拽。 “小鱼,我卖手帕的时候,我听掌柜讲过,那边经常有土匪出没,你一个女子,真的很危险。” 看他们又是关门,又是围着自己。 李小鱼干脆一屁股坐到板凳上,双手环抱。 像哄小朋友一样,哄他们:“我路引都办好了,花了钱的,不可能不去。” 话音刚落,李武把烟杆往桌上一放。 对李广昌喊道:“老大,快拿板凳把门抵住,不能让她去。” 随后他开始劝李小鱼:“那地方真不能去啊,你爷爷以前在外跑生意,我听他说过,北地靠近边境,几个国家周边的人都会在那做生意,那地是真的乱。” 他们说这些,李小鱼又岂会不知。 她嘴巴微张,无奈地沉了口气:“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我雇了好些厉害的打手,你们就放心吧。” “要真出个什么事,那只能说明我实力不行。” 面对未知的事,不可能没有危险。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看他们一个个担忧的模样,她语气平静又理智:“我就想出去走走,趁着年轻不去的话,等年纪上来了,我就没机会了,你们又何必阻拦我呢。” 王桂花说什么都不放手,“我们是担心你,你别去好不好?” 听着她带哭腔的声音。 李小鱼偏头看向李小燕,又看了眼自己胳膊,秀眉一挑,示意让她松开自己。 尽管李小燕很不愿意,可妹妹又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 她决定的事,他们根本拦不住。 她脸上布满了纠结,许久,还是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臂。 然后,王迁也跟着松了手。 等她松开,李小鱼抬起手,用手背擦掉王桂花脸上的眼泪。 敛了敛眸,声音冷静:“孩子长大,总要让她自己去飞。” 听着她安慰自己,王桂花心里很是难受。 对王桂花,李小鱼总会多一分善意,可能因为从小父母离异,她没体验过母爱吧。 “任何地方都会有危险,打仗的士兵明知前方生死难料,仍会义无反顾的前赴后继,我们这些普通人,又何惧呢?” 她肯定是配不上那些勇士,只是一时之间。 不知用何话来安慰王桂花罢了。 这话让王桂花难受得不行,她一把抱住李小鱼,趴在她肩膀上哭泣。 “我明白,我都明白,我只是舍不得你。” 她这把年纪才醒悟,连一个母亲的责任都没尽到,女儿又要去外面。 还是那么危险的地方。 让她如何能舍得...... 肩膀衣裳湿哒哒,李小鱼拍了拍她的肩膀。 啧了一声,语气稀疏平常:“有啥子舍不得的,我又不是不回来,说不定没个两年就回来了。” 她一个一个劝导。 总算搞定了他们,只有李武在生闷气。 因为李小鱼没劝他。 李广昌见阻拦没用,他跑过来推开不高兴的李武,不舍地说:“小鱼,我还想让你教我算账,我好接管爹的酒楼,你这一走,我跟谁学去啊。” 李小鱼嘴角一抽,无语地说:“我又不会打算盘,怎么教你算账?” 李广昌现在很信任她,问道:“那我去跟谁学呀?” 眨了眨眼,瞥向旁边的老汉。 见他鼓着眼睛瞪李广昌,白了他一眼,“你酒楼那个账房先生还在吗?” 听到三女儿的话,李武怏怏收回视线。 老实回道:“他还在呢。” “这不就行了,你去跟那个账房先生学。” 离开的前一天,她私下找到王桂花,把李武之前给自己三张银票交给她。 见对方惊讶,她说:“爹给我的。” 王桂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她拿在手上都烫手。 担心李武又做了什么事。 急忙追问:“他哪来的?” 李小鱼谎话随口就来:“之前跟他去了一趟赌坊,他赢的。” “他能赢这么多?” 见她起疑,李小鱼及时打断了她的思路。 “反正这银票是正当钱就行了,你和大姐她们要做手帕生意,进货什么的都需要用钱,二姐愿意加入你们,就拉着她一起。” “至于这三张银票,你要跟她们平分,还是你自己留着,你自己拿主意吧。” 第200章 记下来,小王爷要看 离开的那天,同样雾气弥漫的早晨。 跟所有人打完招呼,李小鱼准备上马车,李梅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 小姑娘稚嫩的声音,充满了不舍:“三姑,你要不带上我吧。” 低头看着小姑娘又圆又黑的眼睛。 李小鱼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在家,每天早上把我教你的拳法,好好练习,等我回来,我要检查的。” 她想说的是,路上她可能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哪还能分心照顾她啊。 听到三姑这样说,小姑娘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的大腿。 回头瞧了瞧站在人群里的王不显。 她信誓旦旦地对李小鱼说:“三姑,你路上小心啊,等你回来,我肯定能一拳干倒王不显。” 王不显一愣,小脸充满了迷茫。 这关我什么? 她的话把李小鱼逗笑了,抱着她往李广昌走去。 “打你爹和你爷爷去,别欺负不显。” 她口中的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似乎都在说。 老三走了,又多了个小老三? 把孩子交给李广昌,认真的叮嘱他:“好好对她,去不了学堂就请个夫子来家里教她。” 别人的话,李广昌或许还有犹豫。 李小鱼的话,他一向会记在心里,“嗯,我会的。” 身边的孙翠翠,看看他们兄妹二人,又看了看李梅,她张了张嘴。 想说,女娃读书不是浪费钱么。 但听到相公答应了,她也暂时不好说什么。 事情交待的差不多了,李小鱼也再跟他们多说什么,留下一句走了。 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李富贵坐前室驾马车,他往家的方向看去,许久,终是收回了眼神。 他向众人颔首,随后一鞭子甩在马背。 “驾!” 车轮滚动,在迷雾中渐渐消失。 李家人站在村口,你叹一口气,我叹息一下,待了近半个时辰,才转身离开。 车厢里,李小鱼摸了摸胸膛。 她自己缝了可以挂在脖子上的小包,顾绯给的银票就放在里面。 两三层衣裳遮住,旁人也看不出来什么。 走之前,她让大姐帮忙缝了一个书包,里面放了一些碎银和干粮等东西。 马车开到城边,镖局安排的打手正在那里等着。 她雇了五个人,为首的领头人姓陆。 这家伙人高马大,不苟言笑,武功极高,李小鱼感觉十两银子花的超值。 几人汇合后,便向着目的地出发。 他们一路翻山越岭,紧赶慢赶地走了十日。 作为好朋友,李小鱼经常和李富贵待在一起,这晚他们住在野外。 空气极好,李小鱼吃了饭,就在旁边练拳。 看她身姿板板正正,李富贵调侃她:“小鱼,我感觉你能一拳把我鼻血打出来。” “是么?”,李小鱼秀眉一挑。 冲他勾了他下手,“来,咱俩过过招。” 李富贵没练过武,他打架全靠本能,看小鱼这么自信,他答应了。 “好啊。” 在他跳下马车的时候,忽然旁边有道视线在看自己。 他看过去,老陆五人坐在火堆边安静地烤火,并没有人在看自己。 想多了? 这样想着,他走向了李小鱼。 在他们练架的时候,老陆用着极小的声音对旁边手下吩咐:“记下来,小王爷要看。” 一路走走停停,等他们踏入西北境地。 已是九月初。 这段时间,每隔一个月便会有一封信送往某人手里。 而远在蜀地的李家。 王桂花把银票各分了一张给两个女儿,她们的手帕生意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同时,李武把酒楼盘出去,重新在本县城开了一家。 每天早上,店里的人就会看见东家和少东家为了打算盘而争吵。 今天,他们又吵起来了。 “爹,先生说了,一上一,二上二,下五去四一,你这都算错了。” 李广昌真的服了自家爹了。 难怪以前做生意把爷爷的资产赔掉了,先生教得最简单的口诀,他都记不住。 谁说自己不行都可以,唯独大儿子不行。 李武瞪了他一眼,烦躁地说:“老子没算错了,你才算错了。” 一个柜台,两把算盘。 他伸手把李广昌的算盘珠子剥乱了。 看到刚算好的账乱成一团,李广昌也来气了,他伸手也把李武的算盘给弄完。 “狗东西,你敢动老子算盘!” “是你先动手的。” 账房先生从后院过来,看到柜台上两头牛。 他两鬓青筋狠狠跳了跳。 小王爷啊,你还是把我调回去吧,教这父子俩算账,是在折寿啊。 而他口中的小王爷。 此时带着军队,已步步逼近皇城。 城中百姓得知是顾绯,他们并不惊慌,反而偷偷往城外军营送粮。 慌得是皇宫里的人。 一入冬,便不适合行军打仗,还有两个月时间。 秋风寂寥。 顾绯身着玄服,单手背在身后。 他站在营地,姚望皇宫的方向,神色面无表情,漆黑的眸子平静如水。 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王叔。” 身后,传来一道带着几分怯懦地男童声音。 顾绯收起思绪,转头看去。 明明他眼中毫无波澜,瘦弱的男童却感觉像被利刃看穿似的,他小身板一抖。 眼中露出了怯懦。 看到他全身都在发抖,顾绯背在身后的左手,拇指按在食指上。 随着食指关节被按响。 他对男童说:“顾麟,过来。” 低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地冷意,顾麟没听出来,他迈着小短腿走了过去。 等他走近,顾绯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顾麟还不会隐匿情绪,他惊讶地瞪圆了双眼。 王叔看着那么冷。 可是怀里又暖暖的,一下让顾麟想起了已死的父亲。 父亲的怀抱也很温暖。 想到父亲,顾麟眼眶一下红了,他仰头望着这张面无表情地面孔。 明明父亲和王叔同一个父母生的。 为何一点都不像。 顾绯低头,看着小家伙脸上的纠结,冷声问道:“在想我和你父亲,为何长的不像?” 被抓住小心思,顾麟害怕被责罚。 他低下了头。 小孩子藏不住心思,何况顾麟自小未生活在皇城。 他的世界没有接触那么多尔虞我诈,顾寂的死,才把他拉入了旋涡。 只是要坐上那个位置。 他便不允许这孩子这般胆小懦弱。 第201章 在北地住下 拇指顶住小家伙的下巴,让他看皇城的方向。 双眸微狭,声音冷然:“去皇宫,去问你的好皇祖母。” 顾绯相貌随母。 顾寂的相貌随父,两人站一起,除了眉眼些许相似,根本看不出是亲兄弟。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顾麟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着皇宫,心里是大大的疑惑和恨意。 如果不是皇祖母下令,他的父亲不会死。 一阵阵秋风吹在这叔侄二人身上,无比的孤寂凉然。 与此同时,李小鱼跟着李富贵,去了他师父的家乡,下李家村。 要想在下李家村住下,需先去衙门拿证件。 他们拿着证件到了李家村,结果村长告诉他们,最近有一批流放之人要来,他们村暂时没有房子。 也没有多的地给他们盖房,让他们去衙门走一趟。 看看能不能去到其他村。 李富贵挺想得开,想着师父的祖籍在西北,那去其他村住也没有关系。 便又重新去了一趟衙门。 这次,衙门给他们分到了上李家村。 李小鱼望着眼前这个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独屋,嘴角一抽。 忍不住吐槽道:“这都啥村名啊,上李家村,下李家村,一河县,二河县,三河县......” 这起名字的人,也太敷衍了吧。 看到好友无语的表情,李富贵抓了抓脑门,多少也有点无语。 “我也没想到师傅家乡的县城改名叫二河县了,这县名比咱们大湾县还敷衍。” 李小鱼挑眉,耸了下肩膀。 “可不是么,这独居草房还得咱俩慢慢盖。” 村长给他们分的房子在村尾,是一座很久没人住过的茅草屋,跟草棚差不多。 唯一的好处是,草棚外有个水塘。 可以圈起来打口水井,这样便不用去村里那口井挑水。 在蜀地挑水让李小鱼吃够了苦。 她宁愿花钱请人把井打出来,也不愿意走很远的路去挑水回来。 老陆陪着他们一起,看他们安置下来。 他也要暂时告退了,他拱手向他们告别,“李姑娘,李公子,已护送你们平安到达,在下便告辞了。” 李小鱼和李富贵把东西搬进房间,出来就听到老陆的话。 二人也向他拱手:“多谢陆兄一路照应。” 李小鱼:“陆兄,后会有期。” 听到小王妃这句话,老陆深深看了她一眼,“告辞。” 送走老陆。 二人回到草棚,李富贵是个务实的人,他赶紧去收拾房间,好让小鱼今晚可以安心入睡。 李小鱼则是站在几乎没有草的院子里。 双手叉腰,拧着眉打量着这间院子,她驻足站了一刻钟左右。 李富贵出来扔垃圾,看她一脸若有所思。 清朗的声音带着疑惑:“小鱼,你看啥呢?” 闻言,李小鱼收回思绪,把自己的规划告诉了他:“我准备明天开始,找人来修院子。” 她手指向左边,“那边盖间房放浴桶。” 然后指向中间一排,“盖个房间当储物房,中间是堂屋,堂屋的右手边开道门连接卧室,卧室隔壁再修住房,最右手边就是厨房和茅房。” 规格跟蜀地的顾家差不多。 李富贵也听出来了,他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小鱼开心就行。 说实话,小鱼愿意陪他来北地。 他内心已经相当感激了。 不过,他皱了下眉,有些犹豫地说:“小鱼,我俩住在一起,我怕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要不我还是找个地方住吧。” 在他说话的时候,李小鱼白了他一眼。 那表情相当无语。 “你李姓,我也姓李,你我祖辈还是兄弟,咱们就是兄妹关系。” “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住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出门在外,朋友之间要有个相互照应,团结才是力量。 听她这么一说,李富贵抓了抓后脑勺,大咧咧地笑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啊。” 接过他手上的垃圾,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莫要多想。” 看着小鱼走到外面扔掉脏东西,李富贵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也不是他愿意多想。 主要是以前奶奶老是提醒他,小鱼成亲了,不能跟她走得太近,会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可小鱼现在都离了,他们祖辈还是亲戚关系。 除了好朋友之外,他们还是兄妹。 那就不存在问题了。 一旦想通,李富贵豁然开朗。 二人齐心协力把唯一能睡觉的房间收拾出来,晚上他们吃了些在城里买的馒头。 晚上,李富贵睡烂桌子,李小鱼睡床。 西北跟蜀地昼夜差和温度差太大。 空气太干燥。 两人翻来覆去睡不着。 寂静的夜,人睡在干草上发出的动静很明显。 李富贵听到房间里,不停传来的翻动声,他轻声喊道:“小鱼,你也睡不着吗?” 听到外面的声音,李小鱼裹着被子,干脆坐了起来。 她揉了揉发干的鼻子,用着有些嘶哑的声音回道:“富贵,你也睡不着啊。” “嗯”,李富贵感觉鼻子干到快要流鼻血了。 “我也是,我感觉喉咙发干。” 李小鱼叹了口气,水袋里的水都喝完了,她也没觉得嗓子有润的感觉。 不愧是好朋友,感受都差不多。 李富贵也叹了口气:“小鱼,你说这么干燥,他们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的?” 李小鱼努了下嘴,思索了一会。 认真地回道:“他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慢慢适应了吧。” 就像他们蜀地的人一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天快亮,他们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同一个夜晚。 李家村也来了一批陌生人。 不过他们没有住在村尾,而是散落在村里各个地方。 唯独村尾只有一户人家。 村尾二人一觉睡到下午才醒来,勉强对付点吃食,他们便去村里找村长。 村长是个胖胖的中年人,听他们说明了来意。 很是乐意为他们张罗。 只是在说修房子的时候,李富贵似想到了什么,他让村长先等等,他和小鱼商量一下。 被他拉到外面,李小鱼眉宇间带着不解。 “富贵,咱不是都说好了吗?还有哪有问题?” “小鱼,你将来要回蜀地的,没必要盖瓦房,上面一层盖草屋顶就可以了。” 第202章 你王叔,他是疯子 “不是,盖个瓦房留给你住呀。” 李小鱼轻声向他解释。 她现在财大气粗,盖个房子给好朋友住,不过分吧。 听着她的解释,李富贵拉着她又往外走了几步,彻底远离众人,才无奈地对好朋友笑出声。 “小鱼,我是男人,将来我还要养活一大家人,我得学会自己赚钱。” 他严重怀疑她是跟李武他们相处久了。 下意识里觉得他也一样窝囊。 李小鱼确实跟李武他们待久了,习惯事事安排妥当,但她真没觉得富贵窝囊。 眨了眨眼,抿了下唇。 刚想说话,就听到富贵又道:“你把瓦房盖起来,我心里就会松懈,觉得什么都有了,我便没有了拼劲,如此一来,那我拜师学艺,跑这西北来有什么意义呢?” 李小鱼眼眸微顿。 她没想到富贵改变的这么彻底。 沉了口气,笑着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见状,李富贵还想提醒她一句话,看他脑袋凑过来,李小鱼知道他要说什么。 轻松一笑:“我知道,出门在外,财不漏富。” 她只是觉得修个瓦房,能一劳永逸,并不是不知道远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藏好财富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看到她笑,李富贵也跟着笑。 “所以你同意了?”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同意嘛,万一将来你继续当二流子,还说是我的错,我可不背这口大黑锅。” 朋友之间开起玩笑,氛围很是轻松。 走进屋,把修茅草屋的事告诉村长,麻烦他帮忙张罗一下。 修房子的钱,李小鱼出的大头,她把李富贵出的那部分钱记起来,准备等将来回蜀地的时候还给他。 要重新打地基,还要修井。 一晃一个半月过去。 午夜时分,与西北的宁静不同。 此时,远在临安国的皇城,城中百姓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听着街道上连绵不断响起的马蹄声,所有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一支庞大的铁骑军队兵临皇宫城下。 为首的男子并没有身着铠甲,依旧玄服着身,身后无数燃烧中的火把,将夜色照亮。 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孔,英挺的身姿。 使他像一只潜伏在夜色中豹子。 随风摇曳的火光,他的身影逐渐浮现,周身冷肃的气场,让城墙上无数举着弓箭的士兵不敢掉以轻心。 那数不清的弓箭对准顾绯,只要一声令下,便能他万箭穿心。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顾绯神色冷然,垂眸看着怀里的小男童。 薄唇翕动:“怕吗?” 那一支支箭在火光下,映的锋利无比,顾麟感觉只要一支箭射过来,自己能当场毙命。 他一颗小心脏仿佛快要跳出身体。 这时听到身后男人的话,他突然一下不慌了。 仰头望着王叔冷厉的脸庞,他摇头:“有王叔在,我不怕。” 听到这句话,顾绯很想把他丢下去,吓吓他,只是想到了什么,并没有这么做。 摸了摸他的头发,对他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 “既然不怕,那就睁开眼睛好好看着。” 顾麟到底还小,不是很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他仰着头,刚想追问。 突然,城楼局势瞬变。 方才举着弓箭的士兵,几乎在眨眼间,掏了匕首朝那些未放下弓箭的士兵脖子割去,霎时,鲜血从城楼喷洒而下。 染红了墙城。 血珠像水雾一般,弥洒在空中,洒在城下众人的身上。 顾麟看着那些士兵几乎连反个都来不及做,便悄无声息地死了,他稚嫩的小脸上,顿时苍白无色。 那双漂亮的眼睛只剩下惊恐。 他亲眼看着血雾滴洒在顾绯的脸上,染在那张精致的脸上,从眼尾到下颚。 活像一个有呼吸的魔鬼。 这时,那道紧闭的辉煌耸立的朱红色大门,发出了吱吖的响声,声音又沉又闷,仿佛诉说了这座皇宫陈旧的过去。 零星的火光从门缝照出。 顾绯垂眸,看着小家伙惊恐的样子。 捏着他的脸,拇指轻轻拭去他脸上细碎的血珠。 低沉的声音在寂寥又躁动的夜晚,犹如调制的檀香,闻着香味醇厚带着淡淡的松柏气息。 仔细一闻,会闻到里面有股苦味。 “你叫我一声王叔,王叔教你的第一课,你可要记仔细了。” 顾麟浑身僵硬,他望着自己的亲叔叔,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说的那句话是何意了。 父亲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找你王叔,因为他是个疯子。” 在他发愣的片刻间,下巴一痛。 顾绯面无表情地凝着他,语气冷了一个度:“记住了吗?” “记...”,顾麟一顿,逼着自己声音不抖,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心里的恐惧,肯定地回:“记住了。” 城门大开。 随后身后一道激昂地杀字响起,在顾绯的带领下,无数士兵冲进皇宫。 这是一场从皇宫内部就开始瓦解的政变。 对顾绯来说甚至有点无趣。 他抱着顾麟,一步步朝养心殿走去。 顾绯是被谁逼到这个地步,服侍皇上和太妃的宫女太监等人最为清楚,他们抱着包袱在皇宫逃窜。 下场无疑是死。 他们像疯了一样往顾绯身前扑。 “小王爷,求你放了奴婢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都是太妃指示我们做的,求你饶奴才一命吧......” 还没靠近,便被顾绯的手下拉开杀死。 听着那些尖叫声,求饶声,余光略过火光,血光,男人眼中没有一丝触动。 养心殿大门外,一个身着盔甲的男人见他走近,恭敬地颔首行礼:“王爷,他们都在里面。” 顾绯轻声回应了一声。 旋即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孩子,声音温和至极:“顾麟,你皇祖母就在里面,想进去看看吗?” 闻言,顾麟看向这扇重到他推不开的朱色红门。 小手攥紧,黑白分明的眼珠染着恨意,他望着顾绯,一向怯懦的声音坚定又有力。 他说:“王叔,我想,我想问问皇祖母为何连亲生儿子都要坑杀!” 听到小家伙这句话,顾绯不由笑了。 他身后的众手下,也第一次用不一样眼光看小家伙。 顾绯眉眼微弯,薄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笑意不达眼底,声音凉薄又温柔。 “我也想知道,进去问问。” 第203章 乱透的往事 门开,顾绯抱着顾麟走了进去。 随着厚重的门缓缓关上,他弯腰放小家伙下来,而瘫坐在高椅上的二人,跟着声音看了过来。 看到熟悉的脸,身着暗金色丝绸华服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 他歪靠在椅子上,生满皱纹的脸说出了他的身份。 顾宸,当朝天子。 而坐在他腿上,头靠在他怀里气质出尘,雍容华贵的妇人,正是顾绯的生母,当朝太妃傅安宁。 看见顾绯带着顾麟出现,傅安宁神色毫无恐惧。 她像条美人蛇在顾宸怀里扭了扭,尽管已快四十,她容颜养得极好。 瞧着也就三十出头。 就连声音也是如此,温婉如莺:“绯儿,你我母子一场,非要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说话间,她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 一颦一笑间,犹如夜间开放的昙花,惊艳妩媚。 顾麟看着这一幕,他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皇祖母和皇上...... 他以为这一切是假的,猛地抬头望着自己的王叔,见王叔面无表情,神色没有一丝惊讶。 他心里的恐惧陡然放大。 王叔知道皇祖母和皇上的不伦! 小家伙的眼神太过明显,顾绯垂眸,双眸微弯,声音带着戏谑:“顾麟,向你皇祖母和”,他顿了顿,笑意嘲讽至极:“皇祖父问安。” 此时一出,小家伙脑袋像被鞭炮炸了似的。 已成一团浆糊。 他稚嫩的声音惶恐地不成调:“王...王叔,你说...你说什么?” 高椅上的二位,听到他那句话,脸色一变。 傅安宁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她缓缓站起来,即使她已成丧家之犬,她身上也没有一丝求饶之意。 顾绯冷漠地扫了她一眼。 视线定格在顾宸身上,身为上位者,顾宸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势。 即使被顾绯说出了丑陋的事。 他也没有丝毫慌乱。 顾绯眼眸微敛,看他就像在看一只狗,语气冷然无起伏:“那龙椅上坐着,是你皇爷爷,你不是好奇我为何与你父亲不像。” “因为,你父亲是他们二位结合所生。” 一座城,困了无数人,也藏了无数丑陋恶心的事。 他把一桩皇家丑闻像喝水一般,轻松讲给身边的孩子听,尽管小家伙身体抖如筛糠。 他也不曾留手。 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他单手撑着侧脸,淡漠地看着小家伙,温声说道:“顾麟,你不是想知道你父亲为何被杀?还愣着做什么?” “再不问,这二位牲口,又要发情了。” 从顾绯进来,顾宸一直没有说过话,唯独听到牲口二字。 他重重一掌拍在扶手上,表情带着令人胆寒的愠意:“顾绯,流放几月,便学会这污言秽语,跟你那母亲一样肮脏。” 对于后面带着辱骂字眼的话,傅安宁并不恼怒。 她走下高台,一步步朝顾麟走去,温婉的声音听着很是和蔼:“麟儿,来祖母这里,我们才是一家人。” 她一步步靠近,顾麟惶恐后退。 在听到顾宸的话时,他脑子更乱了。 跟你那母亲一样肮脏? 他为什么这样说王叔,王叔的母亲不正是眼前的女人吗? 顾麟边退边看向顾绯,这一看。 他头皮一麻。 王叔为何在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脑子越来越乱,王叔笑得越来越肆意,活像阎王殿走上来的鬼。 这一刻,顾麟脑海里莫名冒出一个给自己饼吃的女子,再看向笑到眼角泛起猩红的男人。 眼见无处可躲。 他一咬牙,从傅安宁宽大的衣袖下面钻了出去。 猛地扑到顾绯怀里,双手死死揪住顾绯的衣裳,惶恐不安地说:“王叔,你才是我的家人,他们不是。” 听到小家伙哽咽的话语。 顾绯想起了一个人。 他压下心头的思念,把小家伙从怀里拉出来,眼神冷厉地看着他。 “站好,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顾麟抹掉眼泪和鼻涕,在站他面前站直,抽抽噎噎:“王叔,我不哭,你别把我扔给他们,我不要跟他们这种畜生待在一起。” 顾麟的躲避,让傅安宁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到底是在深宫待过的人,表情收放自如,她笑着朝顾绯走来。 “绯儿.....” 刚说出两个字,一道低沉地声音陡然打断她,男人问顾麟:“你皇爷爷说我肮脏,你说,跟两个随时能发情的牲口比,王叔脏还是他们脏?” 顾麟虽然年龄尚小,但他知道整个皇宫现在谁才是老大。 他毫不犹豫地回:“他们脏,王叔不脏。” 被一个小孩子侮辱,对于顾宸和傅安宁这种高位者而言,这无疑是赤裸裸的羞辱。 傅安宁脸色一沉。 声音又厉又严:“顾绯,你自幼我就教你四书五经,做人要斯文儒雅,短短几月你便满口粗鄙,你母亲若在世,她定会后悔生了你。” “那你下去陪她啊,傅安清。” 顾绯的声音很轻,却直接让妇人定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顾宸瞳孔一震,一向威严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地颤音。 他向顾绯质问,后者并不理他。 好以整暇地凝着快伪装不去的贵妇人,对上他冷漠的视线。 傅安清手脚发凉,她伪装了几十年的事,就是死也要带到地上的事,怎么能被拆穿。 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偏头看向龙椅上,即使生了皱纹也英俊无比的男人,这双无论什么时候看自己都充满爱意的眼睛,此时,却带着狐疑看自己。 她不能接受。 往后退了一步,扭曲的神情从她脸上一闪而过。 冷笑道:“顾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妹妹死了近二十年,你就算报复我,也没必要拿她说事。” 看她竭力这偷来的一切,顾绯冷嗤一声。 笑里带着几分嘲讽:“两条丧家之犬,并不值得我报复,留你们性命至今,只想当着你们的面,给我小侄子讲个故事听。” 说着,他看向脑子不够用的顾麟。 用着在场几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他:“要听吗?” 声音听似温和,却带着强势。 第204章 过往(一) 顾麟其实不想听,可听王叔的语气,没给他半点拒绝之意。 他顶着傅安清要杀人的眼神和顾宸凛冽的神情,像棵小草的他,糯糯地回了几个字:“王叔,麟儿想听。” 话一出,傅安清脸色猛然一变。 她从衣袖里掏出匕首,倏然朝顾绯冲来。 好歹叫了十几年的母妃,她一举一动顾绯都无比了解,一枚暗器脱手。 先是穿过傅安清的手腕,留下一个豆子大小的伤口,再啪的一声打在她的肩膀,点了她的穴道。 妇人手腕的洞口的血像垂直在山间的溪流一般。 滴答滴答掉在地上。 在这大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麟吓得头皮一麻,他看了眼顾绯,对于傅安清疼到扭曲的模样,他没有半分动容。 傅安清疼的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 她全身像被蚂蚁撕咬一般,五脏六腑都在疼,但她动不了,只能忍受着。 “顾绯,我当年真应该杀了你。” 顾绯冷漠地看着她,薄唇溢出冷然的字眼:“真吵,耽误我小侄子听故事。” 说着,一枚暗器落在傅安清的脖颈处,这次没打穿她的喉咙。 只是说不出话来。 偏头看向高位上站着那位,他温声笑道:“这故事有点长,坐着听吧,大哥。” 最后两个字尾音拉长,带着几分嘲讽意味。 顾绯是先帝最小的儿子,顾宸二十来岁,他才出生。 也难怪傅家那群旧下属会以为他是顾宸的儿子,把顾麟他爹一口一个大公子的叫,还派人来暗杀他这个二公子。 看着顾绯温和的模样,顾宸稳住了内心的慌乱。 保持冷静,问他:“你到底知道多少?” 顾绯挥手让小侄子到旁边坐下,他拇指指腹抵着侧额,食指漫不经心地点着眉心。 “我知道很多,比如”,他余光扫向脸色逐渐苍白的妇人,似笑非笑地道:“你睡了十几年的女人,亲手杀了你最爱的女人。” “还比如,你俩的亲生儿子从小管梁王叫父亲,梁王这个冤大头也挺不错,把你们的儿子养的白白胖胖。” 听这一句话,傅安清终于失控了。 她挣脱穴道,想质问顾绯把她儿子怎么了,看出她的意思。 顾绯好心解答了她的疑惑:“死了。” 毫无情绪的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猛地劈在傅安清头上,她瞳孔巨缩,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从容。 像看仇人一样的看着顾绯。 后者冷笑了一声:“你们一家四口要去地下团圆了,你应该高兴啊,母妃。” 笑着念出后面两个字,顾绯顿住。 他曲指抵在唇角,那双慵懒的柳叶眼染着几分懊恼,“我怎么又忘记了,我母妃早死了,被你亲手弄死的,还是屈辱的死掉。” 他一笑,那颗小虎牙就冒了出来。 顾麟一直注视着自己这位王叔,从他身上,他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了何为疯子。 听到接下来的事,他似乎又理解了王叔的疯。 朝代更替,自古世家大族便会多方下注,一方失败,自然就会有一方成功,从而延续大家族的荣誉。 傅丞相家有一位公子和两位千金。 两位千金还是罕见的双生子,有人认为妇人诞双生子是一种灾难。 也有人认为是一种吉利,可为家族带来荣誉。 他们便请了有名的算命先生来为两位孩子算福祸,算命先生说两位千金将来都是大富大贵之相,这才避免了其中一方被送到庄子生活。 傅丞相为两个女儿取名,大的叫傅安宁,小的叫傅安清。 傅安宁人如其名,自小性子安静聪慧。 傅安清打小鬼主意就多,调皮捣蛋一点都不清净。 随着日渐长大,她们的美貌成了城中人议论的焦点,从而忽略了她们的才学。 即使傅安清调皮,她也写得一手好文章。 何况自小进宫当长公主陪读的傅安宁,容貌才学更是集于一身。 也因此结识了太子殿下,顾宸。 两人相遇在灵隐寺,少年时期的顾宸雅人深致,气度不凡,已表现出了帝王之相,郎才女貌,似乎一切都是天作之合。 深宫之中,纵然充满了算计,年少的相遇和相恋始终持有一分纯粹。 为了能见上面,傅安宁会带上妹妹一起。 因此,傅安清在接触中,很自然地被顾宸的魅力给吸引,甚至她时常会故意与傅安宁穿同样的衣裳,梳同样的发髻。 只为让顾宸去猜。 因为这样,她便能多跟顾宸有些身体接触。 她俩长得太像,不说话的时候,根本无法从外貌区别。 顾宸因为经常认错人。 到了该为已适皇子寻正妃之日。 傅丞相让两个女儿都去参加,不管谁选上,傅家的荣誉只会高,不会低。 傅家与皇家结合,对双方来说都是锦上添花。 顾宸提前跟母妃打过招呼。 一切都照常进行,太子选正妃需皇上过目,毕竟是未来母仪天下之人,傅安宁和傅安清都以为自己势在必得。 那日皇上去后,一切都变了。 顾宸的正妃不是姐妹俩任何一人,傅安宁被一封圣旨送入了皇宫,成为了皇上的人。 傅安清被安排给后来的梁王,当梁王妃。 离开皇城,去封地生活。 姐妹再次相见,是在一年后皇上生辰宴上。 彼时,一个坐妃位,一个坐臣位,加之才进宫一年,傅安宁深得圣宠,已诞下皇子。 从小到大,吃穿用度什么都一样。 却在有意无意中拉开了距离,傅安清心里升起了一抹妒意。 她看到傅安宁向皇上告退,喝多了酒的她,想去找姐姐叙叙旧,也跟了出去。 这一跟,却撞见了傅安宁和顾宸在假山后面拉拉扯扯。 傅安清的酒意彻底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躲在暗处的她,看见他们前后脚出来,再看着傅安宁些许凌乱的衣领,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假山后面发生什么。 想到自己的好姐姐,不仅跟皇上纠缠,还跟将来的储君纠缠。 而自己只是一个封地小小的王妃。 除此什么都没有,这一刻,嫉妒心蜂拥而至占据了她的身心。 至此,一个狸猫换太子的可怕计划悄然种下。 说到这里,顾绯看向已经快坐不住的顾宸,一向看似乖巧的笑容,此时染着看戏般的疯感。 “一身假皮,色令智昏,不怪父皇临死前想废了你。” 第205章 过往(二) 顾宸人老,糊涂事做了一堆,脑子还是点用。 听着顾绯讲那些事,他沉思了许久,很多事情在他脑海聚拢,最后形了真相。 “傅,安,清!” 他控制着愤怒,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蹦出这个令他厌恶的名字。 那支撑着他在顾绯面前保持最后尊严的气场,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脊骨像被人重重踩了一脚。 颓废地坐在龙椅上。 威严的声音沙哑又无力:“为什么.....安宁对你那么好。” “还把你接到宫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声音里没有疑问,显然他知道答案。 顾绯解了傅安清的哑穴,让他们狗咬狗。 事到如今,一切都瞒不下去了,儿子死了,真面目被拆穿,傅安清还装个什么劲? 呵,她仰头自嘲的大笑。 笑着笑着,充满恨意的双眸先是看了眼漫不经心地顾绯,斜睨龙椅上已无君王气概的男人。 她眼泪都笑了出来。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死之前问我为什么?” “父亲母亲问,就连一向疼爱我的哥哥,在被行刑前也问我为什么,反正都要死了,你们不是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 手腕处鲜血流淌不止,沾湿了她的裙摆。 让那本就红艳的衣裳,带起一层渗人的红光,就像这些年她手上沾的人命。 早已数不清。 片刻后,大殿上响起她嘲讽般的声音:“我与姐姐同天同日同时出生,所有人都觉得父母对我们一视同仁,只有我知道他们有多偏心” “父亲教她明事理,娘从小就教姐姐如何做一个当家主母,却放任我野蛮生长。 只有我在遇到他们教导之时,才会带我一起学习。” 回想起那些过往,傅安清时至今日都恨意十足。 “城中皆知道我姐妹二人的美名,可我走到哪,耳边听到的全是他们夸姐姐,讲到我,只有纨绔恶劣这等字眼,同样是丞相府千金,凭什么我是受到这等待遇。” “所以我找人弄死他们,就像弄死姐姐一样。” “先帝生辰宴那晚,我是撞见了你们”,她看着顾宸,看着这个爱了多年男人。 她突然再次大笑。 “那晚,我假借醉酒想让姐姐把我留在宫里,我的傻姐姐啊,她还真就留下我了,姐妹一年没见,她让我与她睡同张榻,这便给了我机会。” 傅安宁不习惯睡觉时有旁人在身边伺候,她便在每日所用的熏香中加了点东西。 多年相处,她太了解傅安宁的生活习惯了。 换上她的衣裳,吓唬了宫女两句,她便回了席上,起初她怕有人识破,心里还有点忐忑。 听着宫女太监们,一口一个娘娘。 她便没了顾忌。 顾宸重回宴席,在皇上离开后,他多喝了些酒,兴致上来又悄悄拉着‘傅安宁’要去做某些事,这正合了傅安清的意。 两人顺利结合,那晚两人苟且好几回。 傅安清顺利怀孕。 回到封地,她跟梁王又滚了几回,那傻子根本没发现。 说到这里,她又哭又笑,漂亮的眼睛瞪着顾绯,恨不得杀了他:“我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只要你死在外地,我就能想到办法让我儿回来当这个太子,都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 顾绯懒得理她,从衣袖里拿出一枚快破碎的铜钱,细细把玩。 而龙椅上的顾宸,低着头不停重复着:“原来你都知道......” “你都知道......” 傅安清接着又道:“生完孩子,我给自己用了点药让身体变得很差,父母不愿意接我回皇城休养,我便写信给姐姐。” “我的傻姐姐啊,她又再一次相信了我。” 中秋夜,她给傅安宁的酒里下了东西,将她弄回了寝宫,再次换了二人衣裳和妆容。 她去找顾宸,没想到喝多的皇上找了过来。 伪装成姐姐的傅安清将计就计,拉着顾宸在暗处,让他看到皇上与傅安宁纠缠的一幕,顾宸接受不了这个行为,在他眼里,傅安清是父皇其中一个儿子的女人。 他把恨意转到了傅安清身上。 殊不知,这一晚,他狠狠要的人,正是他厌恶之人。 也就是这一晚,傅安宁怀孕了。 生下了顾绯。 傅安清那晚没有怀孕,她借故想孩子回了一趟封地,回来之后便怀孕了,实则是假孕。 她本想让傅安宁滑胎,再用药造成她滑胎至死的假象,结果她的好姐姐运气很好,硬是撑到了生下孩子那天。 傅安宁在宫中太受宠,早惹起了后宫娘娘的不满。 两人同一天生产。 傅安清跟几个蠢货合作,顺利将床上的人换成自己,加之经常对顾宸吹耳边风,那时先皇身体渐渐不好,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大半个朝堂的事都交给了顾宸。 这一心一眼只有傅安宁的傻子还真就信了。 她调换了孩子,让顾宸以为生下死胎的是‘傅安清’,便当场杀死了真正的傅安宁,还让人将傅安宁扔到城外一处宅子里,放火烧毁。 傅安清知道姐姐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为了不让顾宸起疑。 已成为傅安宁的她告诉顾宸,自己生下的孩子是死胎,妹妹生下的孩子才是皇上的,皇上老来得子不易。 恰好过来看孩子,顾绯这才被顾宸留了下来。 也正因如此,所以顾宸常常用厌恶的目光看顾绯,觉得他很肮脏。 至此,傅安清的计划完成。 再后来,宫里那几个蠢货均被她一一解决,连带他们的家族一起流放的流放,处死的处死,就连发现问题的傅家也没有逃过。 而这一切,或许有人跟顾宸提过宫里的傅安宁有问题。 沉迷在美色中的顾宸,根本没有在意。 他自认为,他分得清。 顾宸到这时才想明白,为何那晚过后,父皇后面即没有再招傅安清侍寝,傅安清也没有要死要活的闹。 原来她都知道。 “原来你说活着太痛苦了,不是在跟我闹脾气......” 他的声音很小,在傅安清的大吵大闹中,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顾绯听力一向甚好。 他也听到了。 抬眸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这场二十年的局,几乎是在傅安宁的默许下完成的,傅家没灭之前,他们把顾寂保了出去,让他远离了政治中心。 而自己,这个所有人都以为是乱伦生下的产物。 被傅安清留在了皇宫,接受她的算计和与善良背道而驰的教养。 他像狗一样,被她驯化。 只为在博顾宸一笑。 而这些,是手筋被挑断那日,他才明白其中的问题。 第206章 小绯,娘亲已无力再为你谋划将来 故事听得差不多了,顾绯斜睨,见顾麟目瞪口呆。 他意味深长地问:“小侄子,听够了吗?” 顾麟脑子根本转不过来,被他们的话给绕晕了,但看顾绯冷漠的神色。 他点了点头:“听够了。” “那走吧,今天已经给你上过一课,状态不适合再学习。” 收起铜钱,他起身。 顾麟赶紧跑过来牵住他的手。 走之前,小家伙看了看大殿上的人,顾宸颓废地低着头,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 而这位他至今没懂,到底是真皇奶奶还是假的皇奶奶。 像个鬼似的,时而疯狂大笑,时而又在哭。 跟他们两个疯子相比,王叔情绪可太稳定了,一点不像疯子。 门开,男人牵着顾麟即将走到门口。 身后传来一道癫狂的疑惑声:“我自问这么多年,我没在你面前露出过马脚,我想知道,你是何时发现,我不是傅安宁。” 闻言,顾绯脚步微顿。 他垂眸看着自己无力的右手掌,眼前浮现出血顺着指尖滴在冰冷地面的一幕。 一滴一滴落下。 在接触地上那刻,炸开了一朵带血的花,缓慢又诡异。 收回思绪,他眼尾余光后掠,语气冷漠如冰霜:“你说了一个她字。” 听到这句话,傅安清脸色大变。 下一刻,她又开始大笑或是大哭,表情显得狰狞无比。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她当时以为顾绯晕过去了,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双眼跟她可真像啊。” “我自以为天衣无缝,居然栽在这句话上面....哈哈哈哈。” 这些年在驯养顾绯的过程中,一看到顾绯淡漠的眼神,她就会想起姐姐,虽说傅安宁死了,但生的儿子眼神却一模一样。 这是她怎么模仿,始终都觉得学不到位的一点。 而顾绯根本不用学。 加之无法将亲生儿子养在身边,她对顾绯更加的讨厌。 所以,她愈发将顾绯当狗一样教养。 既要训的温驯,也不能让他吃的太饱,让他明白谁才是他的主人,不听主人话的下场便是生不如死。 只是她千算万算,算错了一点。 被驯养的狗若有天被解开链子,要拉去屠宰,它也会疯狂挣扎逃脱。 何况,顾绯是一个人。 在傅安清说出那句话时,顾绯脑子里忽然想起父皇临终前,让守在身边多年的老太监带自己去了一趟他的寝宫。 当时他才三岁,或是担心他记不住。 不停咳嗽血的父皇,一句话坚持重复了两遍。 他说:“永远不要怀疑你的身份。” 收回余光,他俯身抱起小家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座气息肮脏的殿堂。 午夜的风,带着寂静和无声喧嚣。 像一股旋涡,不停从打开的朱门往明亮的殿宇里刮。 风声呼啸,殿中如火苗般窜烧的蜡烛,被风卷起左右摇曳,烛光压低,几近熄灭。 随着士兵将朱门关闭。 殿中火苗恢复往常,看起来又富有了生机。 “王爷,殿中二位,是毒杀还是?”一旁的亲卫恭敬地询问顾绯的意见。 “将他们关进密牢,喜欢那张脸,就让他看个够。” 听到这话,顾麟有些惊讶,他以为王叔会狠狠弄死他们呢,没想到王叔只是将他们关起来。 小小的他还是天真了。 后来他才知道。 顾绯将他们关在了一处密牢里,每天当着顾宸的面,让人挑断一次傅安清的手筋和脚筋,让他看着那张脸,把人记仔细了。 一年不到,傅安清手脚全断。 然后又让傅安清用牙齿叼着刀,去划顾宸的脸,依旧一天一刀。 不是喜欢他么。 权势没了,那就只剩下脸了。 听说,傅安清后来不小心将顾宸的眼睛戳瞎了,顾麟当上皇帝第十个年头,他去暗牢看过一次。 傅安清已经死了,顾宸还活着。 面目全非,手脚全无,吃饭只能趴在地上。 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绯没有留在皇宫,他带着小家伙去了一处别院。 望着安静的院子,顾麟不知道在哪,他赶紧跟上前面的脚步,犹豫了许久,他还是忍不住问。 “王叔,我父亲真是他们生的吗?” 他实在太好奇了。 顾绯没有回答他,在小家伙跟进书房时,他从暗格拿出一本册子扔到他怀里。 书房没有点灯,他的声音跟夜色一样沉。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说着,他走到书桌前面,点燃油灯,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细细观看。 怀里的册子,有很重的陈旧味。 见王叔低头看信,小家伙也不敢耽误时间,赶紧跑过去,跪在椅子上,借着烛光开始翻阅。 翻开褐泥色的封面,第一页的字迹很是幼嫩。 “今日是学习笔法的第十日,妹妹与隔壁家的小公子外出玩耍,我想试试学习数日,是否能完整写下一篇文章,便没有去......” 这不是顾麟想知道的,他赶紧往后翻。 随着翻阅时的沙沙声,后面的字迹越来越娟秀,翻了接近一半,他才看到自己想看的内容。 “近宫十月,我为皇上诞下皇子,按理皇儿的名字应由专人来取,皇上心疼我尚小便诞下皇子,把取名的权力交予我。 我知皇上是想压制父亲的权力,才将我纳入宫中,妃子的身份注定让我无法再与心爱之人相守厮守,我已无法再协助父亲壮大傅家,此生只想这宫里过淡泊闲静的日子。” “便给皇儿,取名寂。” 看到这篇记录,顾麟紧张的心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父亲是真皇奶奶的儿子。 他抬头望着对面新拆了一封信的男人,心里不解,可是王叔为什么要在大殿上骗我呢? 察觉视线,顾绯冷言提醒他:“时间所剩无几。” 小家伙立马低头,继续往后看。 “我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竟敢夜闯寝宫,我原不愿,可被他强势抱住,我背叛了我自己......” “一次次,他想让我生下他的孩子,我没听话,每次结束我都喝了避子汤。” “我累了,我开始厌恶这种关系,可他拿这件事来威胁我,逼迫我继续与他进行这不伦之事,我该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活着,每日每夜都很痛苦......” 后面的记字迹越来越缭乱。 直到翻到一页,字迹开始变得娟秀,他一目十行。 漂亮的眼睛定格在那笔触极深的字眼上。 “中秋夜,安清换上我的衣裳,再次与顾宸幽会,她不知,我早已换了她下过药的酒,我穿着她的衣裳躺在床上,望着帐子发呆,我在想下一步计划,没想到皇上来了。” “看到他出现,我心里有了想法,我用着与往常不一样热情伺候他,拥抱他。” “事情如我所料,我很顺利的怀孕了,皇上很开心,还为未出生的孩儿,取名单字绯,无论男孩女孩,这名字都很好听。” “只是绯字太过艳丽,我并不是很喜欢,但是皇上为孩儿取的,我便不能多说什么。” 顾麟看得正认真,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一盏茶的时间到了。” 在册子抽走之前,顾麟看到了最后一句话。 “吾儿小绯,娘亲已无力再为你谋划将来,请原谅娘亲的自私。如有地狱,娘亲愿生生世世在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只为求得你能平安幸福。” 第207章 小鱼,婶子给你介绍一门亲事 在关上册子的时候,摇曳的油灯照在了一句话上。 “娘亲此生,爱过悔过,拥过失过。以无再多东西留给你,只有一个干净的身份相送......” 随着册子合上,剩下的斑驳字迹,再也无法窥探。 顾绯收起册子,再把桌上拆开的两封信也收起来,见他要往外走,顾麟赶紧跟上。 经过今天的事,他感觉王叔没那么可怕。 穿过走廊,风将树叶刮落,小家伙带着迷茫地声音响起:“王叔,我父亲就是真皇奶奶和先帝生的,你为什么要骗我呀?” 顾绯垂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冰冷:“想看看,你跟你那个父亲是不是一样胆小。” 他还没那么厚道。 会去扶持仇人的孙子上位。 话一出,顾麟不说话了,主要是他父亲确实胆小。 见他的小嘴终于闭上,顾绯继续往前走。 为了不让顾寂参与政乱,傅家那群没死的旧部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以身体不好为由去了封地。 结果这家伙怕死。 自己整了一出假死,然后一路东躲西藏,顺便还娶妻生了个儿子。 只能说该躲的不躲,不该躲的瞎跺。 最后还是被傅安清找到,杀死。 “王叔,是不是我胆子变大,你就不会放弃我呀?”,现在他只有王叔一个亲人了,王叔要是放弃了他,顾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 顾绯也没把路给他堵死,“看你表现。” 走到一间房前,垂眸对他说:“进去睡觉。” 有了顾绯的话,顾麟安心多了,他推开门,老实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前者看了他两眼,旋即关上门走了。 站在外门,他单手背在身后,仰头望着院里高耸的大树。 回想起信里写的事。 那双慵懒的眼眸,染上了一层晦暗。 食指摩挲拇指盖,面无表情地脸上浮现一抹阴沉。 她跟李富贵走得挺近...... 李小鱼不止跟李富贵走得近,搬了新家的二人还喝上了小酒。 两人畅所欲言地说着各自的梦想和想过的生活。 说到最后,彼此叽里咕噜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然后拍拍屁股各自回房睡觉。 翌日清晨。 北地的清晨比较冷,李小鱼打着哈欠醒过来。 一哈气嘴里都是酒味,她嫌弃不行,赶紧下床去洗脸刷牙。 刚走到院子的井边去打水,李富贵也开门出来了。 她回头跟他打招呼,后者双眼一瞪,惊恐地喊道:“小鱼,你双眼怎么肿得跟桃子似的?” 李小鱼揉了下眼睛,失笑道:“你不也一样。”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忍不住笑了。 简简单单对付了一餐,又各自回房补觉,睡到下午,他们才从醉酒中彻底醒来。 前期该做的准备工作,几乎都做好了。 接下来,就要开始各自的事业。 两人坐在门槛上,夕阳西下,空气有股凉意。 李富贵拢了拢衣裳,问身边的好友:“小鱼,我明天准备去找木匠的活干了,你呢?” 她还是老本行啊。 “你有空帮我做个炉子,我继续卖包子和锅盔,再去衙门接点活。” 在来北地的路上,李富贵听他说了画师的事。 他点头:“行,那我们就各自为了将来的生活努力。” “好。” 两人都是行动派,说做就做。 修房的这些天,李小鱼去县城逛过,这边跟蜀地的吃食差别很大,这边喜欢吃面食,锅盔也不缺市场。 第二天,李富贵背着木箱出门。 李小鱼也背着背篓出发,她拿上县令给的推荐信。 这边初一和十五是赶集日,今日刚好十五,她跟着去赶集的村民一起进城。 “小鱼,你和你哥来咱们这里也没多久,有啥不懂的地方,你就来问我们,只要是咱能帮上忙的,都会帮你们。” 他们说话客气,李小鱼说话也客气。 她笑得大大方方,回道:“多谢婶子的好意。” 一行人走走聊聊,不知怎的,话题就聊到了亲事上面。 聊完其他人的亲事,有人问李小鱼:“你和你哥也不小了,你们兄妹俩咋还没定个亲事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只是八卦和好奇。 李小鱼没有甩脸色的理由。 她微笑着说:“我们兄妹俩家里太穷,大多数人家瞧不上我们,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我哥想发展事业,我也想多赚点钱攒嫁妆。” 话里话外都是敷衍。 还真有人听进去了,一个胖乎乎的婶子对她说:“小鱼,男人发展事业可以理解,但你该成亲了,婶子给你介绍一门,怎么样?” 李小鱼秀眉一挑,不慌不乱地拒绝。 “婶子,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而且我以前成过一次亲,就是跟那人闹的太难看,我哥才带我换个地方生活。” 一般听到成过一次亲,大家都会远离。 但这儿的人,听到成过亲,不仅没有半点歧意,反而两眼放光。 “啥?成过亲?” “成过亲好啊,这说明生孩子容易啊。” “小鱼,你知道咱们这里,为何没有寡妇不?” 李小鱼嘴角一抽,她感觉自己踩沟里了,缓缓摇头:“不知道。” “因为都再次嫁人了呀,咱这不像其他几国,这几年朝廷改革,不限定嫁过人或是丈夫已死的妇人,再跟他嫁。” 安平国相较于其他几国,人口算是最少一个国。 国家要发展,人口的数量必不可少。 所以当朝皇帝,为了促进人口快速增长,特意制定了改革条例。 而这一条,没在安平国生活过的李小鱼和李富贵根本不知道,看到那些婶子泛光的眼神。 她眼角抽抽了两下。 完了,挖坑把自己掉坑里了。 第208章 当起了媒人 那婶子很有毅力,跟李小鱼聊了一路,没一句不是跟说亲有关的话题。 开始李小鱼还耐心地拒绝。 到后面,她不耐烦了,反其道而行之。 “钱婶子,按你说的,咱北地这么多男子未成亲,你一个人为了撮合良人,嘴皮子都说破了,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份好礼赠送,咱俩合作一起赚双份多好呀。” 正好省了她一些事,这样就不用去城里蹲点观察人们的神色和微表情了。 钱婶子还在等她答复呢,结果话题被她这一转。 刚想说点啥。 李小鱼及时打断她,前前后后看了看,专门和她靠在一起,只对她一人说悄悄话。 “钱婶子,这买卖可不亏啊,到时候赚了礼,咱们四六分。” 钱婶又想说话,她又打断。 “你平时撮合一对良人要来来回回跑不知道多少趟,结果还不一定会成,咱们合作,俗话说东边不亮,西边亮。我撮合的人你一样能拿到那六成的礼,婶子何必纠结这么久呢。” “错过了这村,可没这么店啊。” 快走到城门口,钱婶被她洗脑了,脑子只剩下分账。 “鱼啊,这四六分是啥意思?” 合作生意,答应的太快,等回过神来,钱婶只会觉得六成少了,李小鱼打算钓钓她。 看着前面热闹的街道,她嘶了一声。 装作很忙的样子,语气带着急迫:“婶子,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等回村我再来找你啊。” 说完,拉着背篓的背绳就跑了。 钱婶追了两步,拉都没拉住她,“哎呀这孩子,把话说清楚再走啊,整的我心坎痒痒的。” 去到衙门,一切都很顺利。 县令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说话和气质斯文,彬彬有礼。 他让李小鱼当场画了一幅人像画,看到呈现立体的肖像画。 他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也不再怀疑李小鱼的实力,当场派了个单给她,没有时间规定,只提了两个字的要求:“尽快。” 李小鱼向他微微颔首,然后告辞。 离开衙门,她去书肆买了套笔墨纸砚,又去买了几块炭。 准备拿回家削成炭笔。 买完东西,她又在城里逛了一会,买了些吃食几套衣裳,出门还是个空背篓。 回家已是满满当当。 走到城门外,一个急迫地声音从侧方传来:“小鱼啊,婶子等你好久了。” 居然没走? 李小鱼秀眉一挑,收起惊讶的神色。 转头对着钱婶笑呵呵地道:“婶子,好巧啊。” 钱婶也是直接人,“巧啥呀,婶子专门在这等你,你说的四六分是啥意思啊?” “婶子,咱们边走边聊呗。” “好好好,正好你跟婶子说道说道。” 回去的路上,她跟钱婶说了四六分的意思,听完之后,钱婶脸上出现了一抹纠结。 她这人啥都好,就是有点小气。 “小鱼呀,按你的意思,若是你没谈成,我谈成了,你也要从我这里分走四个鸡蛋,我怎么感觉自己亏了呢。” “婶子,按你这么想,那万一你跟人家谈的时候,跟人家谈崩了,我去把局面挽回来了,原本属于我的六个鸡蛋分给你了,那我不是超级亏?” 听她这么一解释,钱婶又觉得自己没亏,超级的赚。 她想了很久,来了一句:“你说的也对呀。” “肯定的呀,婶子,跟我合作,怎么都是你赚,咱住一个村的,我怎么会让你吃亏呢。” 李小鱼拍了拍胸脯,语气相当一本正经。 “我实实在在的老实人啊。” 钱婶子回去想了一夜,答应了李小鱼的合作。 从那天起,李小鱼的生活无比充实。 李富贵经常去其他县城或是乡村打家具,基本好几天才回来一次。 她除了画像,剩下的时间就跟钱婶子去当媒婆。 如果有戏,她就暗戳戳的自己上。 没戏的,她就退到后面,配合钱婶子,让钱婶子打头阵。 偶尔还会遇到同行。 两波人吹起牛来,就差没说当朝皇帝和皇后也是在自己的撮合下成的亲。 有时候还会遇到姑娘家住在山上。 她和钱婶一大早就上山,结果人家姑娘的爹暂时没有嫁女儿的想法,明显对方都黑脸了,钱婶还在继续说。 导致人家放狗了。 害怕她俩连滚带爬地从山上跑下来,好生狼狈。 两人坐在溪边,钱婶一边洗脸一边无语地骂:“太粗鲁了,怎么能这么粗鲁地对待我们媒人。” 李小鱼滑了一跤,下衣摆有泥巴。 她蹲在石头上,把衣摆放到溪水里,边揉搓边故作无奈。 努嘴哼道:“还放狗咬我们,下次咱不给介绍了,让她们家自己找去。” 越相处,钱婶越喜欢李小鱼。 想到刚才跑路的时候,她还拉着自己,钱婶更喜欢她了。 “可不是,不给她介绍了。” 小溪在大路边,路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到河边两人。 就在李小鱼拧裙角的水时,一道带着几分迟疑地声音从后面传来:“李小鱼?” 听到有要叫自己,她扭头回去。 “县令大人。” 敛了下眸,不慌不忙地站起来,礼貌地向他颔首行礼。 钱婶是本地人,自然也是见过县令的,她跟着李小鱼一同行礼。 看她俩有些狼狈,县令担心她们是遇到了什么事,秉承着为百姓办实事的准则。 他让身后两个衙役,去把她们拉上来。 等她们站在自己面前,这才开口问:“你们发生了何事,怎会?” 李小鱼刚要开口,钱婶嘴皮子快。 把上山说清到被狗追下山的事,一咕噜全抖了出来。 看了眼身边说得头头是道的妇人,李小鱼暗暗瘪了下嘴,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钱婶的语气好像得奖了似的。 县令一边听,一边观察着她们的神色。 见李小鱼脸上闪过一抹无奈,听钱婶说完之后,他略微好奇地说:“想不到你除了画师的身份,还会说媒。” 有钱婶在,李小鱼不想暴露自己的目的。 她礼貌微笑道:“技多不压身。” 钱婶想到县令媳妇都去世几年了,她又开启了说媒模式:“大人,您夫人去世多年,您也该找一个了,咱小鱼说媒可厉害了,让她给你介绍一个,如何?” 第209章 再等等我,好不好 县令笑着拒绝了,听到她们没事,他便带着人做其他事去了。 等他一走,钱婶立马跟李小鱼说起了县令夫人的事。 “哎,夫人是个好人啊,有段时间咱们这里干旱,百姓都没有吃的,她自己卖了嫁妆给百姓施粥。” 李小鱼边走边听她讲。 “老天爷就喜欢收好人的命,县令夫人多好一人呀,却得了不治之症。” 钱婶这人很少会有唉声叹气的时候。 听她讲一句话就叹一口气,李小鱼大概也能想到,为何夫人去世多年,县令也不续弦的原因了。 今天失利,回到村,两人各回各家。 她拿出炭笔,在自制的小本子上,把今天那父女二人的神情画下来。 画完,她翻了翻本子。 目前也就画了四十多张,这本子还有一大半没有画完。 收起画本,拿回房间的柜子里放着。 掀开小箱,看到底层叠放的纸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出来。 抖开纸,一只炭笔画的右手出现在眼前。 骨节分明,指节匀称有张力。 看着每根指节上面细如竹细般的疤痕,她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顾绯那句:“每根手指侧面都有一道疤痕,你都没有画出来。” 不知为何,她心里蓦然一揪,产生了一股难受的心悸。 随着她五指收紧,纸张出现褶皱。 目不转睛地盯着纸上的右手,她抿了抿唇,双眼渐渐出神。 他......还好吗? 顾绯很不好,每隔几个月他就会收到一封信,从最开始薄薄两张纸,到现在越来越厚。 里面把李小鱼的丰富生活都记录清清楚楚。 当看到她因为画肖像跟当地年轻县令越走越近,他整个人犹如笼罩在一层阴郁的雾霜中。 前有李富贵,现在又多了一个县令。 将信按在桌上,他叫来暗卫:“人安排的怎么样?” 暗卫拱手行礼:“回王爷,已按他的喜好,挑了人送过去,再过一个月便会到北地。” 挥手示意暗卫退下。 他又叫来了亲信:“洛峰,老师的事情进展如何?” 洛峰知道他是指给顾麟找老师的事。 从顾麟当上小皇帝后,顾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给顾麟上课都是他抽时间在教。 “回王爷,属下已派人去请韩老了,十日便会回到皇城。” 韩老是前朝老臣,被顾宸不误朝政伤透了心,告老还乡了。 听到十日,顾绯眉宇皱了一下。 常年跟在顾绯身边,他身边人都了解,他一皱眉,说明心情很差。 想了想,洛峰准备向王爷说件他可能会高兴的事。 “启禀王爷,属下有件事相告。” 顾绯视线定格在桌上的信纸上,语气冷言:“说。” “自从您重整朝纲,您的脸色越来越差,礼部尚书三日后在家中举行寿宴,他有意想将大千金嫁给你,特邀请您出席。” 一堆破事,脸色能好才怪。 对此,顾绯回了他三个字:“没兴趣。” 他不止没兴趣,还吩咐洛峰:“通知他们,叫他们少办这些花里胡哨的宴席,多想想为老百姓谋福祉。” 洛峰:“...王爷,人家主要是想把女儿嫁给您。” 礼部都是为皇家办事,老百姓也接触不到他们啊,能谋啥福。 也就他跟在顾绯身边多年,换个人说后面这句话,估计脑袋已经没了。 顾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想到有些老东西送来的莺莺燕燕,他就烦,“没兴趣,以后不要让我在院子里看见一个女子。” “丫鬟也不要?” “你听不懂?” 王爷不高兴,果然看什么都不顺眼,还是撤吧。 “属下记下了,属下告退。” 随着门被关上,顾绯看了眼桌上的纸,踱步到窗前。 十一月,天气又冷又寒。 推开窗户,一股冷冽的凉风肆意拂来,扫过脸,顾绯却丝毫不觉得冷。 他抬眸望着漆黑无繁星的夜空,单手背在身后。 深邃的眼眸染着浓烈的思念。 女子的一颦一笑在脑海里愈发清晰。 近十一个月,本以为忙碌起来会暂时遗忘你,每每梦到你,梦里的你,身影那么清晰。 却又那么模糊。 犹如镜中花,一碰就碎。 再等等我,好不好...... 李小鱼没等到他,倒是在过年前,等到了李富贵要成亲的消息。 今天她交了画稿从城里回来。 一推门就看见堂屋里一大桌子的菜,她秀眉一挑,忍不住乐道:“呦,今天什么日子呀,富贵居然准备这么丰富的饭菜。” 她放下背篓,刚要扯着嗓子一声富贵。 李富贵端着一个汤碗从厨房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相貌明媚带着几分妩媚的女子。 女子身段姣好,个子比李小鱼高出一个头。 从视觉上看,有种娇弱感。 李小鱼双眼一睁,充满了惊讶,这美女哪来的? 她刚要开口问,李富贵清朗的笑声传来:“小鱼,先进屋,边吃边聊。” 女子看到李小鱼,她也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并不是什么惊为天人的长相。 只是比普通人要好看一点。 李小鱼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礼貌地向她颔首打招呼:“姑娘好,我叫李小鱼,不知你如何称呼?” “我叫丁静,你叫我阿静或者小静便可。” “好的,小静姑娘。” 洗完手,回到堂屋吃饭,李小鱼看着他们坐在同一方位,她挑了挑眉。 倒也没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李富贵才跟她说:“小鱼,我前段时间去给别人打床架,回来的路上遇到有土匪伤害小静,我路过正好救下了她,她家人皆死在土匪手上,只剩下她一人。” 说话的时候,李富贵和丁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显然正在热恋中。 “回来的路上,我二人同行,十来日的相处,我确定她就是我想朝夕相处的人。” 李小鱼把他俩的状态看在眼里,她莫名想到小说里英雄救美的片段。 点了点头,平静地问:“所以你们是准备?” 李富贵牵住丁静的手,笑得像个开朗大男孩:“我想跟她成亲。” 听到这句话,李小鱼眼中快速闪过一抹错愕。 她没有其他意思,完全是被他们的速度给惊到了,从相识到决定携手一生,这么快? 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又闭上了。 李小鱼眼神收得很快,丁静受过训练,一瞬间就捕捉到了。 她温柔地问:“李姑娘,你似乎有话要说。” 第210章 那县令怕不是看上王妃了...... 李小鱼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姑娘不是个坏心眼的人。 被丁静这么一问,她象征性地问了句:“小静姑娘,哪人啊?” 话一出,她心中一愣。 怎么像婆婆在问未来媳妇似的? 看着神色平静的女子,丁静从容回答:“李姑娘,我是临安国人临州人士,爹娘想来北地做生意,没想到生意没做成,却在路上......” 她话没说完,低着头小声抽噎。 一看到她哭,李富贵赶忙安慰,就是有点手足无措。 “小静,你别伤心,你以后还有我。” 丁静不是走表演褂跌路子的人,她趴在李富贵的肩膀上,硬是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多亏她容貌偏妩媚,这才不至于看得很假。 从李富贵的角度看不出来什么来,李小鱼坐对面,把她双眼一闭,从眼纹都挤出来了,才挤出几滴泪的画面看得一清二楚。 这姑娘哭的方式有点特别啊。 不过,临州就在皇城隔壁,这让她又想到了顾绯。 巧合么? 这么想着,她敛了敛眸,暗暗把丁静方才的行为记在心里。 清了清嗓子,对他们二人说道:“小静姑娘,别难过了,吃饭吧,不然饭菜一会就凉了。” “对,先吃饭”,李富贵跟着说道。 丁静是左撇子,吃饭的时候,与其说是李小鱼在观察她。 不如说,她们二人是互相观察。 发现彼此在观察对方,两人脸不红心不慌,相视一笑,接着继续干饭。 家里就两个房间。 未成亲的男女不能同住一房,晚上丁静和李小鱼睡同一个房间,想到来这之前,他们叮嘱过,小王妃脾气暴躁。 丁静在犹豫要不要睡外面。 在她犹豫的时候,李小鱼已经把里面的位置让了出来。 她拍了拍被子,微笑道:“小静姑娘,快上来休息,天气凉了,下面冷。” 这直接没给丁静选择。 掀被子躺下,她向女子道谢:“谢谢小...小鱼。” 时间尚早,这时候李小鱼一般都睡不着,她拿了一本书靠在床头看。 丁静有点好奇,她把脑袋凑过去。 温柔地问:“小鱼,你看得什么书?”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跟李小鱼身上的皂角香不同,后者闻不出那是什么香。 见她好奇,轻声回道:“画本子。” 抬眸看了她一眼,又道:“你要看吗?” 丁静迟疑了一下,像在犹豫,片刻后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又不是什么贵重到不能分享的东西,李小鱼下床从柜子里拿出了十来本。 放到床上,让她选。 “你自己选,看看喜欢哪种类型。” 丁静随手抽了一本,她打开一看,发现都是用炭笔作的画,字迹亦是如此。 笔体虽然秀气,但透着几分刚硬。 像女子写的字,又不是很像。 她阅了几页,发现写作方式也跟市面的话本子不同,除了某种特殊的类型之外,市面上的话本子基本上都是文字。 而手上这本,既有人物也有对话。 把人物的表情和行为等等画了出来,结合画面,更为生动直观。 但也少了传统语言类话本子的联想。 这是李小鱼自己无聊打发时间画的,乡村生活没有手机电视。 一到晚上,简直无聊至极。 她就自己找点乐子。 本着能多赚一个子的想法,她拿去书肆卖过,结果人家掌柜直接说了一句:“看不懂。” 她就只能拿回来,自己欣赏。 谁不喜欢看霸道总裁爱上我啊,她就一边画一边看。 不知不觉就画了十来本,全是连载篇。 别人喜不喜欢不知道,反正她挺喜欢的,花式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 见她看的津津有味,丁静也靠在床头看了起来。 前面还好,越到后面,丁静自觉见识过一些东西,但这本上的画面,还是让她忍不住脸红了。 她手中这页,是男主将女主按在墙上强吻的场景。 不仅画出了女主的娇羞。 还画出了男主的强势,很有张力和冲击感。 看着那能拉丝的银线,她下腹一紧,脸倏然一下爆红。 小王妃看的书,都这么狂野? 李小鱼边看边在想后面的情节,不经意扫向旁边,见丁静脸红的跟颗苹果似的,她疑惑地问道:“你脸怎么红成这样了?是哪不舒服。” 丁静也不是个扭捏的人。 她手心都有些发软,把书递过去,指腹指着画上男女。 尴尬地问:“小鱼,他们这......” 口中之人歪了歪上半身,低头一看,秀眉一挑,带着几分不解:“不够有张力?” 丁静缓缓摇头:“不,是太有张力了。” 卖不出去的东西被人夸奖,李小鱼很难不高兴啊,她咧嘴笑了笑,来了一句:“我画的时候还觉得不够呢,你慢慢往后看,后面更有张力。” 听到画字,丁静表情崩坏了一瞬。 这书...是她画的! 这一刻,她纠结了,纠结到底要不要写在信里告诉王爷。 越往后看,丁静感觉要流鼻血了。 她把书放下,准备睡觉。 见她要睡了,李小鱼问了一句话:“小静姑娘,你是真心想和富贵成亲?” 丁静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作为好友,自己的朋友要跟一个相识不过十来天的女子成亲,无论男女,都会有担忧。 望着俯视自己的女子,丁静语气温柔又肯定。 “我是真心的。” 毕竟这未来相公,可是她过五关斩六将抢来的。 听到她坚定的回答,李小鱼嘴角微扬:“这就好,你睡吧。” 最近李小鱼很忙。 不仅要去城里卖锅盔和包子,还要协助县令抓土匪头子,因为要丁静成亲,李富贵在村里买了一块地在盖新房。 她和丁静还要忙着给工匠们做饭。 导致她都没时间连载霸道将军爱上我,过年也是匆匆忙忙。 一转眼,李富贵的新房已经修好。 他们自己什么都准备好了,她看了看也没什么需要再购买的,便直接包了一张百两银票的红包给他们。 没办法,她现在太富有了。 李富贵收到银票都惊了,他想把银票还给她。 李小鱼秀眉一挑,啧了一声,古灵精怪地回了句:“收下,咱不差钱。” 开春后,富贵跟丁静成了亲。 她分给钱婶六个鸡蛋,便一头扎进了剿匪大计中去了。 另一边,一封最新的信送到顾绯手里,当他里面提到县令和李小鱼脑袋都快凑到一起了,他脸色瞬间沉如墨。 叫来洛峰,冷漠地问:“你安排的人呢?” 洛峰正要跟他说这件事,恭敬且小心翼翼地回:“王爷,属下按照他过世夫人的模样和行为喜好,挑人送到他府上,这县令不上当啊。” 看顾绯脸色越来越沉,他后面一句话低如尘埃。 “怕不是......” “怕不是什么?” “根据可靠消息推测,那县令怕不是看上王妃了......” 第211章 匪头来了 话一出,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洛峰抬头瞧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男人,又暗暗低了下头,把后面的话全部憋了回去。 窗外,夜色凉然。 顾绯侧首看向窗外,许久,他沉声问道:“我师父那边可有来信?” 洛峰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但他神色阴郁,他才没敢说,顿了顿,组织好语言,小心翼翼地回道:“他老人家派人送口谕,说是至少得一年半载才能研究出来。” 药王估计猜到王爷会不高兴,所以直接口头传达。 连信都不写了。 果然,听完这句话,顾绯脸色愈发阴沉。 他走到窗边,单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抬,望着繁星闪烁的星空,那双慵懒的柳叶眼镀上了一层阴暗。 在洛峰看不见的角度,是他食指重重按在拇指,力道大到让指甲盖泛起了白。 一年半载。 怕是夫人影子都没了! 不知他在思索什么,他在窗边立了一夜。 然后制定了一系列的方案。 皇宫里的人莫名其妙开始忙碌了起来,举贤任能,他用了近一年时间,让一切开始正常运行。 顾麟在韩老和他的教导下,气质也开始发生变化。 期间他给师弟写过一封信,追问师父的进度,得到的答案是从一年半载变成二到三年,按这进度,猴年马月都研究不出来了。 兵符在他身上,各个边境防守也安排妥当,皇宫的暗卫都是他的亲信。 一切安排妥当,他把顾麟叫到身边,向他叮嘱了一番。 听完,顾麟没有好奇,他偶尔一次来找王叔,听到他与旁人的谈话,话里聊的是那位他从来没见过的叔母。 与其说是不小心偷听到的,不如是顾绯有意让他听到。 也不知道王叔一去要多久,顾麟知道自己现在还小,震不住朝廷那群人。 他有些担忧地问:“王叔,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顾绯也不清楚,为了让小家伙安心,低声对他说:“我不在的日子,六艺切不可松懈,也不必过多担忧,会有人护你周全。” “王叔,麟儿明白。” 这片山河大地,并不止一个国家,在顾宸当皇帝这些年,临安国是在走下坡路。 好在隔壁安平国也在改革,都无心恋战。 让临安国能喘一口气。 顾绯深知改革并非一日能完成,顾麟要想成为一个能威慑他人的帝王,便不能长期只生活在皇宫中,若将来出现能力出众的武将,疑心病会让他做出许多错事。 他叫来韩老,向他吩咐了一些事。 其实这个皇帝之位,谁够资格来坐,他们一众臣子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每次想问,都会被顾绯制止。 听完吩咐,韩老问出了心里想问的话:“王爷,老臣还是不明白,您杀伐果断有勇有谋,为何不愿?” 顾绯抬眸,淡然地看着他。 这一年多,顾绯脸上表情越来越少,就连韩老这种老臣,也看不透他。 沉默许久,他走到茶案处煮茶,茶煮好,他倒了一杯,亲自端到韩老面前,随着杯底在桌面发出细微的响起,他低沉稳重地声音响起。 “韩老,您这一生可有过所求?” 韩老低头,那双充满皱纹的眼,睨着冒着水雾的瓷杯。 默了片刻,老人家的声音里充满了沧桑:“年轻求功名利禄,国泰民安。老来所求辅佐帝王成才,希望儿孙常伴左右。” 功名利禄有了,儿孙因妻当年生病,他在皇城未能赶回去见最后一面。 即使父子同朝为官。 儿子也不曾原谅他这个父亲,得到什么,便会无意中失去什么。 韩老活到这个岁数,他放下这个朝廷,放不下百姓,可每每夜深人静,他却总会时不时忆起已逝的妻子。 甚至会想,如果他当年赶回去了。 或许不会留下遗憾。 看着他老人家眼中的孤寂,顾绯腰抵在桌边,随手抽起一本书。 低声说:“我以前所求的东西跟你一样,总想着权力越大,我能攥在手里的东西就越多,随着流放这一遭,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 韩老不解,他问:“王爷明白了什么?” 顾绯薄唇勾起一抹浅笑:“越简单的越握不住,看似渺小单纯的人,是我这样的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 “王爷何故妄自菲薄。” 顾绯不是菲薄自己,他是明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深深明白,坐上帝位,即使他有心,也不可能后宫只有一人。 前半生想要亲情,他没得到,后半生他只想要李小鱼在身边,即使用尽手段,他也要她。 为此,他愿意放弃一些东西。 即使那些东西,是他以前想要的。 何况,当个十几年的摄政王,也不比当皇帝差,他连后路都考虑周到了。 勾唇笑了笑,他并不语。 数月后一日。 李小鱼去城里买面粉等料,经过衙门跟衙役聊了两句,县令刚好出来。 一看到是她,立即微笑打招呼:“小鱼,不急的话坐一会。” 这一年多,她跟县令合作破了好几起案子,两人的默契度直线上升,见县令的穿着,明显是要出门。 她犹豫着问:“你看着像要出门,我不会耽误你时间吗?” 县令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摇头道:“不会,你不来找我,我也要来找你,有事跟你商谈。” 眨了眨眼,带着疑惑走了进去。 屁股刚坐在椅子上,她就问:“县令大人,啥事啊?” “认识这么久了,你我也不用客气,私下不用叫我大人,叫我寒之就行。” 县令大名叫敬寒之。 不是尊敬的敬,而是跟枸杞的枸字同音。 李小鱼愣了片刻,一年多都叫的县令大人,这让她突然叫名字,还有点别扭。 清了清嗓子,问道:“咱说正事吧。” 敬寒之也不再多其他话,跟她聊起了正事。 “鹅山有一群土匪”,这事李小鱼知道,之前那批土匪和匪头都被抓了,就在想思索时,敬寒之又道:“近期那山上又来了一个匪头,听说是临安国造反失败,兜兜转转跑来了咱们这里。” “几日前,我们抓了一个土匪,师爷已将他描述的长相用文字记录下来。” 接着,他去书桌前拿了一张纸递给李小鱼。 “你回去尽快将人的相貌画出,我们好潜伏上山捉拿此人。” 第212章 我那假装温柔的前夫君? 县令的语气带着几分急迫,李小鱼也不敢耽搁。 她赶紧拿着资料回家。 泡了一壶茶,开始着手绘画。 把纸铺在桌上,她习惯将通缉犯的信息看个五到八遍再着手绘制。 仔细阅了一遍。 她咦了一声,秀眉紧拧,低头看着纸,细到一字一字的过目。 “柳叶眼,眼神慵懒,薄唇,笑时有虎牙。” 提取出来重要信息,她脑子里瞬间浮现了出顾绯的相貌,咬住食指关节,偏头看向门外。 听说是临安国造反失败...... 想到县令这句话,再低头盯着纸上的外貌描述。 她咬着下唇,陷入了迷惑。 他那人心眼多,不应该会造反失败呀,会是临安国其他人吗? 带着迷惑,她又阅了好几遍资料,才拿起炭笔作画。 一个时辰过去。 白色纸张上面出现了一幅男人的肖像画,五官精致,眉宇深邃如精琢,那双慵懒的柳叶眼微狭,带着几分乖巧。 薄唇上扬,勾起浅浅的弧度,露出一颗小虎牙。 犹如一只漂亮的僵尸。 现是六月初,天气渐渐燥热,下午时分,风拂进堂屋带着些许热度。 倾洒在李小鱼身上,惊的她头皮一麻。 怎么会是我那假装温柔的......前夫君啊? 看着画上的前夫,她心里闪过一抹惊恐,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关上门揣好钥匙就往城里快步走。 一边走,脑门还渗出了冷汗。 是顾绯在我心里留下的印象太深,还是怎么回事? 怎么画出来会是他呢! 走着走着,她跑了起来,钱婶正好想找她明天一起去别给人说媒,急忙扯着嗓子喊:“小鱼,这都快到吃饭时间了,你去哪呀?” “婶子还有事要跟你说呢。” 李小鱼知道她要说什么,抹掉额头上的汗,头也不回,直接大声回道:“我没空。” 这一嗓子,在家干木活的李富贵都听到了。 他走到大门口,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看到李小鱼一抹尾影。 不解地呢喃:“快到傍晚了,小鱼出村干啥?” 丁静想到村里还有其他暗卫,她摸着肚子朝李富贵走来,温柔地说:“小鱼会点功夫,不会有事,你别担心。” 两人成亲已有几月,丁静怀孕一个月半了。 看她走路极快,李富贵赶紧上去搂住她的腰,脸上布满了关心。 “你怀孕了,走路别这么快,小心身体。” 他这媳妇是真的牛,看着弱不禁风,力气不小也就罢了,走路还脚下生风,生怕走慢了会被人追上似的。 丁静习惯了,她微微一笑:“好。” 一路跑到城里,李小鱼直奔衙门,结果衙役告诉她,后天是县令夫人的忌日。 他回去扫墓去了,至少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 她又去找师爷,师爷也有事外出,等于这段时间,衙门两位主心骨都不在。 听着衙役的话,李小鱼才反应过来。 难怪县令要急着交待她画出来,感情是他这段时间不在衙门,提前安排好一切,等他回来便开始行动。 匆匆忙忙跑到城里,什么收获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找了间食铺,简单吃了碗面,便租了个马车返程。 她躺在车厢的小榻上,双手枕着后脑袋,翘着二郎腿,听着车轮碾压平整路面的滚动声。 脑海里涌出跟顾绯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盯着车厢顶,双眸眨了眨,眼中焦距的逐渐涣散。 思绪回到过去。 就在她陷入回忆时,外面传来马夫略显急迫的声音:“吁......” 同时,马车也猛地停了下来。 惯性使然,李小鱼被往前一甩,她还没从回忆中抽身,直接被一下甩到了车厢门口。 她嘶了一声。 揉着屁股爬起来,正要开口凶车夫。 怎料车夫颤颤巍巍地转过头,指着路边,惊慌地对她说:“李...姑娘,那....那有个......死人。” 听到他磕磕绊绊的声音。 在他抬手的一瞬间,李小鱼就看到草丛里趴着一个人。 从体型上和发髻上,应该是个男人。 一身玄服,后背朝上,看不见相貌,衣裳上也没有血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看到了。” 她拧了拧眉,从腰间拔出匕首,扶着车厢外把手,跳下马车,随后警惕且小心翼翼地步步靠近。 走到离那人还有十步的距离时,她身后传了一声马鸣。 她转头一看。 车夫驾着马快速掉头,朝城里的方向驾去。 这把她气的,没好气地吼道:“小王,你大爷的,你跑个锤子。” 李小鱼经常租他的马车,两人算是熟人。 小王扯着缰绳,把头偏出来,回头朝她大声喊道:“李姑娘,我怕做噩梦啊,我回去叫衙门的人过来,你在这里等我呀。” “等个锤子,老子也走。” 吼完,她翻了个白眼,握着匕首直接就往前走。 走了几步,她赫然停下来。 好奇心使然,她想看看这人到底死成啥样了。 避免此人假死,跳起来给她两下。她从腰间的小包里拿出一包毒粉,又去附近掰了一根又长又粗的树枝。 然后走回来。 一手捏着毒粉和匕首,另只手用树枝去戳男人的肩膀。 傍晚来临,夕阳西下。 晚霞照在大地,让笼罩着炙热光影的树荫被拉得颀长,洋洋洒洒落在李小鱼身上。 她一个用力,把人推转过了身。 下一刻,一张熟悉又带着点陌生的脸,陡然映入她眼帘。 她瞳孔骤然一缩,手一软,手中的东西全部掉在地上,嘴巴张了张,上下唇止不住地发抖。 “顾...顾绯!” 声音带着她都没有察觉的颤意。 他身处的位置没有光影,使那张无血色的脸,犹如山尖雪一样白,李小鱼心头像被石头敲了一下,猛地一震。 她想也没想,捡起匕首和毒药放好,便急冲冲上前将人拖了上来。 随着她的奔跑,阳光下的影子消失。 有的是她抱着男人坐在阴影下,那双颤抖的手,不停轻拍男人的脸。 “顾绯,你醒醒啊......” 手拍在男人脸上,她的皮肤像被蚂蚁叮咬一般。 痒到似乎要起水泡。 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 一双染着焦急的眸子,在顾绯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见他衣裳也没有破,也没一处刀口。 她不是大夫,也看不出他哪出了问题。 重重沉了口气,把男人扛在背上,咬着牙,一步一个脚印。 背着他绕到后山,再从后山的小路回家。 第213章 小鱼,你要把我交给衙门吗? 把人扛回家,已是傍晚。 李小鱼将顾绯放到富贵之前睡的那间房,点了油灯放在床头。 借着油灯,她解开顾绯的衣裳。 仔细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紧实的腹肌,还是之前那些伤疤,并没有新鲜伤口。 拧了拧眉,声音里带着担忧:“身上没有新伤,那怎么还不醒?” 重重呼了口气,快速把腰带系好。 到厨房找了火把点燃,举着火把将崔大夫请来,让他老人家给顾绯把把脉。 崔大夫坐在板凳上,手放在顾绯左手脉搏处。 来了一刻钟,他除了捋胡须还是捋胡须,看得李小鱼干着急。 人家是大夫,她也不便催促。 又一刻钟过去。 他老人家才缓缓站起来,走到堂屋,语重心长地对李小鱼说:“此人脉相不稳,若明日他还未醒,你便去城中找个更厉害的大夫来给他看看吧。” 崔大夫从小随父学医,他是家中第二代,虽比不上神医。 也不至于连个所以然都说不出来。 李小鱼只能推测,顾绯可能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她看了眼房间,抿了抿唇,浅声回道:“崔大夫,我送您回去。” 崔大夫年纪大了,还是把人安全送回家比较好。 一来一回,接近两刻钟。 李小鱼满脑子都是崔大夫说的话,她连吃晚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油灯随着窗外拂进来的微风摇曳。 灯火扩散,将本就精致的面容,衬出几分朦胧感。 坐到床边,由下至上打量这细腻到看不见毛孔的脸,视线定格在那双漂亮,此时却紧闭的眸子上。 拿起男人的右手,她心里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语的复杂。 食指沿着手背,一寸寸划过骨节分明的指。 当摸到指侧浅浅的疤痕,她呼吸逐渐加重,那双一向清澈的眼睛,涌现几分心疼。 “你当年威胁我,不是挺自信,怎么才过了一年多,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一向沉稳的声音,尽带着颤意。 把他的双手托起来,对比了一下,发现他的右手掌还是老样子。 叹了口气,去井边打了一盆水。 将他的脸和手擦干净。 没有胃口的她,坐在床边倚靠在床头,就那么低头看着床上的男人,与其说是担心他随时会醒。 不如说,她想亲眼看着他醒。 一看,便是一夜。 听到沉稳的呼吸声在上方响起,顾绯缓缓睁了眼。 深邃的眼眸,目不转睛地凝着靠在床头沉沉睡去的女人,这一刻,他四肢百骸仿佛都要冲出血肉,将日思夜想无数个日夜的女子,狠狠融入血液里。 两指点在李小鱼肩膀,在她往外倒的一瞬间将人抱住。 动作温柔的把人抱到床上。 围着那久违的皂角香,顾绯双眼微狭,一股满足感涌上心间。 他侧身而躺,左手支着侧额。 静静地睨着身边人,目光缱绻又缠绵。 倾身靠近,眸色微暗,左手拂开她额间的碎发,薄唇贴在额间。 先是眉心,再在眼帘。 逐渐往下,脸蛋鼻梁鼻尖,最终落在色泽光润的娇唇上。 随着与小鱼的手十指相扣。 他撬开了无数次在梦中肖想的唇齿,强势辗转缠绵,深情中充满了占有欲。 西北的夜,即使已到初夏,每晚的风也带着凉意。 顾绯肆意掠夺,挤占呼吸。 浑然不知的李小鱼,感觉自己处于水深火热中,明明每天晚上她都会盖上被子,今晚不知怎么回事。 热得想踢被子。 为了不让她起疑,顾绯点到为止。 翌日清晨,靠在床头醒来的她,发现床上的人不见了。 她秀眉一挑,眼中划过震惊。 “醒了?” 揉了揉眼睛,她赶忙出去找人,家里没找到,反而在家门外那条通往村里的小路。 看见了虚弱的男人。 他每走一步,身体都会晃一下,显然状况不好。 她住在村尾,平时基本没有村民经过。 她便没有顾虑,扯着嗓子朝小路大声喊道:“顾绯,你等等我啊。” 闻言,男人并没有停下脚步。 见状,李小鱼咬着下唇,快步开门跑出去追他。 顾绯虽然虚弱,脚下功夫却不慢。 李小鱼个子没他高,腿也没他长,眼看他要消失在拐角处。 她捂着饿到咕咕叫干瘪肚子,铆足了劲冲上前,一把拽住他的右手腕,强硬地走到他前面,拦住去处。 刚走到他前面,就见他偏开头,吐了一口鲜血在地上。 绯红的血洒在绿色的草地上,显然至极,眩晕感袭来,一下攥紧了李小鱼的心。 想到崔大夫昨晚说的话。 她也顾不上晕血的情况,踮起脚,手掌住他的脸。 温热的手贴在冰凉的脸上,李小鱼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用衣袖擦到他嘴上的血,语气染着关心:“先回家,我去请大夫过来给你看病。” 刚擦完他嘴角的血渍,就听到那许久未听过的低沉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看见了桌上的画像,即使我没有滥杀无辜。” 声压很低,染着轻易能察觉的自我嘲讽:“你也要把我交给衙门吗?小鱼。” 最后两个字,带着苦涩。 李小鱼心中一顿,仰头望着他。 四目相对,漆黑的眼眸透着难过和委屈,平静的眼神像针似的扎进李小鱼心里,绵绵麻麻的疼。 当年分开,她以为能把这份爱恋永久藏在心底。 可再次相见,心跳声却像要吞没她一般,不停在耳边回荡。 这一刻,她意识到了什么。 清风拂来,她拉起他的手腕,没有同情,她心里想那么做,便就那般做了。 没有思索,轻声跟他说:“我不会把你交给衙门,我们先回家。” 听着她平平淡淡的语气,顾绯不动声色地瞥向手腕。 他把手往外拽了拽,李小鱼没有松手。 反而攥紧了几分。 顾绯不知道,这一刻的李小鱼,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来说服自己不松手。 “小鱼,我会拖累你的。” 他注视着她的双眼,低哑地声音透着一丝疲倦和低落。 李小鱼也望着他。 看着他那微弓的脊梁,像一身傲骨被踩碎了一般,她那许久不曾有过的倔强,毫不掩饰地涌上来。 亦如她接下说的话。 “我不怕。” 第214章 小鱼,你会赶我走吗? 声音虽浅,却很坚定。 顾绯没有再躲避,任由李小鱼牵着他回家。 给他拿了洗脸刷牙的套装,她去厨房煮两人的早饭,顾绯洗完脸刷完牙,也进厨房帮忙。 煮粥而已,不需要帮忙。 厨房没有多的位置,顾绯便站在灶头旁边看她。 李小鱼正往灶膛里添柴,那淡然的眼神一直锁在身上,她想忽略都不行。 瘪了下嘴,往旁边坐了点。 手轻拍屁股的板凳,抬眸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问道:“要坐吗?” 顾绯也察觉出来了,这次相遇。 女子没有他意想中的抗拒,反而像是认清了某些东西,在试图接受自己。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一喜。 同时,他又有一丝担忧,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是在算计她...... 她今天的行为,让他意识到。 来此地的一番的计谋,是下策中的下策。 如果告诉她实情,后果是他不敢去料想的,目前能做的,是在挽回中将计划进行下去。 在她旁边坐下,从后面的柴堆拿起木柴扔进灶膛。 这时,他听到李小鱼问:“你吐血是因为受了内伤吗?还有哪不舒服,你一并告诉我,我顺便告诉大夫。” 肩并肩,彼此体温互相感染。 顾绯偏头看了她一眼,藏起情愫,“是内伤,我自己可以治,就是麻烦小鱼去城里帮我开几味药回来。” 他的声音很冷静,就像是老朋友聊天一般,听不出有什么来。 李小鱼点点头:“好,等会饭吃了你写给我。” 听她答应的痛快,顾绯明知故问:“小鱼这般慷慨,不怕心悦你之人生气?” “啊?” “心悦之人?”李小鱼拿着火钳的手一顿,迷惑地看向他。 对上她无语的眼神,顾绯淡声应道:“可是我说错话了?” 女子点头,一边用火钳调整灶膛里的柴火,一边无语地回道:“我没有再跟人成亲,也没人喜欢我,哪来的心悦之人。” 话至此,顿了顿,问他:“你呢?你回去这一趟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顾绯不急,他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 “我也没娶,你当时跟我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在心里。” 闻言,李小鱼拧了拧眉,她说过很多话。 “你指哪一句?” 顾绯似猜到她记不起来,他主动提道:“你说我对你只是短暂的喜欢,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 灶膛里燃烧的木柴,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手中火钳被男人拿走,随着他上半身往前倾,火钳入灶膛调整柴火的位置,让它燃烧的更旺。 李小鱼看到火光映在男人脸和肩膀上,给他平添了几分温暖。 使他五官柔和了许多,看着很是温柔。 “我这一年多跟朝廷对抗的同时,我也在想你那些话,我想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看,我对你的喜欢不是短暂的兴起。” 听到这里,李小鱼心里一震。 她惊愕地盯着顾绯,那些话,他听进去了...... 后者没有看她,低沉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我扶持我哥的儿子上位,只要不坐上那个位置,我便能解决你的担忧。” 他原想等师父的蛊虫研究出来,再拿着男不纳妾女不藏倌的圣旨来向她表明心意。 怎料师父的研究遥遥无期。 她身边的男人也一个接一个,他等不下去,才出此下策。 听到这些话,李小鱼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顾绯放下火钳,走到灶台搅动锅里的粥,随即又走到水缸前,一边舀水一边对她说。 “没料到我那几个哥哥联手对付我,他们挟天子以令诸侯,对我一路赶尽杀绝,我逃亡数月才辗转来到此地,没想到会与你偶然相遇。” 偶然两个字,他说的很轻,像是刻意在掩饰。 看着他弯腰从水缸里舀水,盯着他劲瘦的腰背,李小鱼皱了下眉,她眨了眨眼。 我从来没告诉过他,我要来西北。 当时分别的时候,他也很洒脱,应该不至于吧。 她不太愿意相信,顾绯这种有野心的人,会专门来北地算计她。 就在她思索的片刻间,男人边清碗的同时。 薄唇溢出自嘲的字眼:“我只做到了一半,剩下一半还没完成,便没有机会了。” 把用清水过了一遍的碗放到灶台。 他看向灶台后,对上女子暗藏探究的眼神,嘴角浮起一抹浅笑。 看似在笑,落在李小鱼眼中。 却尽显低落。 “我想给小鱼一份,拿得出手也足够让你明白我心意的聘礼,怎么都没想到,会在此处狼狈邂逅。” 很奇怪,时隔一年多,听他讲这些话。 李小鱼并不觉得尴尬。 好像无论两人有多少年未见,再次见面,无论对方说什么话,用什么样的眼神。 彼此都不会觉得尴尬和生分。 似乎过去的只有时间,不变是属于她和他的心意。 一个低头,一个仰头。 隔着灶台相望,锅中的粥因水达到一定温度,开始沸腾。 灶膛里搭成拱字型的柴火堆倒塌,在不大的方寸之地,砸出了无数火花。 望着那双深邃如墨的眸子。 李小鱼心跳漏了一拍,她眨了下眼,垂眸看向灶膛。 恰好看到火花四溅的一幕。 而她心里,也像有个什么东西砸进来,在狭仄透明的一方天地间,砸出了她看不见的巨大水花。 她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火钳。 这时,她听到顾绯问自己:“小鱼,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会赶我走吗?” 话一出,厨房除了煮沸的粥和灶膛里的燃烧的柴火。 静到连呼吸都能听见。 土灶相隔,都能感受到灶台散发的温度。 李小鱼盯着灶膛,目不转睛地凝着那团旺盛的火花,她知道顾绯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他是在要一个机会。 缓缓低头,盯着脚尖,思绪逐渐拉远。 在遇到顾绯之前,她没谈过恋爱,除了工作忙以外,更多是觉得麻烦。 毕竟恋爱中,不可能没有误会和矛盾产生。 她这个人很矛盾。 既不怕麻烦,又很怕一些麻烦。 从前她是觉得跟顾绯站的位置不对等,怕承受不起伤害。 现在,跟他站在同一个位置上。 那自己是否可以,踏出一步,给彼此一个机会? 或许,结果并不会让自己失望? 第215章 怀上孩子有什么感受? 一旦开始这般想,种子也会随之种下。 李小鱼沉默着,就在顾绯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她冷静地说了一句。 “我不会赶你走。” 闻言,顾绯拿着勺子的手一顿,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惊讶。 李小鱼说话声音有点小。 担心他没听到,仰头望着他,音量提高,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赶你走。” 她神色坚定,语气坚韧。 从她脸上,顾绯看不到一丝玩笑之意。 四目相对间,厨房的温度陡然升高,连呼吸都仿佛变得黏密。 男人唇畔微扬:“我听到了。” 感激欣喜表现的恰到好处,不会让对方察觉到什么。 凝着那双笑眼,李小鱼心跳得很快,她没表现出来,只是跟着微微一笑。 早饭两碗粥,加上她自己腌制的泡菜。 吃完饭,顾绯写了张药方交给李小鱼,后者看了看上面的药名,没几个是她认识的,收起来揣进了怀里。 叮嘱他:“柜子里有吃的,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有纸,你要打发时间就自己拿。” 又交待他暂时别出门,随后便背着包离开家门。 顾绯站在门口,目送她远去。 凝望着她的背影,他心里特别安心。 双眼微狭,眼中拂起一抹笑意,直到彻底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才转身观察起这间院子。 一会功夫,他把小鱼家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拿出她记录人体特征的画本,他坐在堂屋的凳子上,面向着院子。 借着自然光,一页一页翻看。 指腹沿着碳灰色滑动,似能想到她作画时的表情和小动作。 就在他看得认真时,一个人翻过围墙,拔开了锁上的门闩,片刻间,五六身着粗布麻衣的村民齐齐走了进来。 他们单膝跪地,恭敬地向他行礼:“王爷。” 顾绯合上画本,目光冷然地看着他们,视线定格最右边的女子身上,见她手摸着肚子。 他似想到了什么,沉声对他们吩咐:“迅速离开我家。” 我家? 听到后面两个字,暗卫们皆是一愣,王爷是一点不拿他自己当外人啊。 这一年来他们住在李家村。 当年他和小王妃分开的事,多少也听兄弟姐妹们说过一点,人家小王妃可没想跟他长相厮守。 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才来一天,就成他家了...... 心中腹诽,王爷的话还是要听,几人站起来再次行礼,随后陆陆续续离开。 看着丁静走路的姿势,顾绯喊住了她。 丁静看看自己的朋友们,见他们也同时回头看了看自己。 她还是选择了留下。 走到堂屋门口,她习惯性下跪行礼。 顾绯出声打断她的动作,抬手示意:“过来坐。” 闻言,丁静心里一慌。 他们这批来保护小王妃安全的人,是王爷亲自挑选的,当时给李富贵挑选妻子人选,是严格按照琴棋书画和武艺比拼选人。 相当于只有她,不是王爷选的。 所以她猜不出王爷单独留下自己是什么意思,总不会觉得她不够格当王妃好友的妻子吧?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顾绯冷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坐下。” 轻描淡写一句话,让丁静背后升起了冷汗。 她赶紧在他对面坐下。 顾绯看出她在紧张,低声问:“怀孕了?” 话虽是反问,却带着肯定。 丁静不敢隐瞒,压下惶恐,老实回道:“回王爷,是的。” 闻言,顾绯指尖在桌上轻轻点了一下。 又问:“几个月了?” “回王爷,一个半月”,完了完了,王爷问这些,不会是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小王妃,让堕胎吧...... 就在她担忧孩子保不住,胡思乱想时。 顾绯语气放缓了些许,轻声问:“怀上孩子有什么感受?” 啥??? 丁静都做好了跪地求饶的准备,结果他是问这个? 见她浮现惊讶。 顾绯双眸微沉,神色略显不耐。 察觉到王爷眼神变得冷厉,丁静后背一凉,立马低头回道:“回王爷,具体没有什么感受。” 没什么感受? 顾绯眉宇微拧,这时他听到丁静又道:“唯独母性好像增强了。” “属下之前对小动物并无多少同情心,但上次跟富贵去山中砍树,见一窝小鸟从树上掉下来,当时属下心里涌上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心疼。” “心疼它的父母找不到它们怎么办,它们失去父母又该怎么办。” 丁静当时也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 她一个走在刀尖上的暗卫,居然会同情起一窝小鸟来,再到后面,她看到一些小孩子。 见他们笑,她也会跟着笑。 见他们哭,她心里也会难受,所以当王爷问感受。 她总结了一下,那就是母性增强。 离开李家,丁静被李富贵传染了,她也摸了摸后脑勺。 王爷什么意思,小鱼又没怀孕,他问我怀孕的感受做什么? 带着疑惑,她在拐角处遇到了同僚。 几人跟好奇宝宝似的,围着她问,丁静也没跟他们隐瞒,听完,大家也迷惑了。 “王爷啥意思啊?” “我哪知道呀,把我问的莫名其妙。” “走了走了,别在这里聊,万一小鱼回来撞见我们就不好了。” “走吧,换个地方讨论。” 一群人窝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议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想到家里多了个人,李小鱼买完药,又去肉铺成衣铺糕点铺等地方买买买。 回来依旧租得小王的马车。 她坐在车厢,把小王一顿损:“你人找哪去了?” 小王尴尬地一笑:“我找来人,你们都不见了,那人去哪了?” 李小鱼惯会胡言乱语,谎话张口就来。 “我不知道,看到你走,我害怕,我也走了。” “所以那人没死?” “我不知道呀。” 村尾的路没有拓宽,李小鱼只能下来,背包里装满,怀里也堆得满满当当。 跟小王打了声招呼,她抬起下巴看路。 一步步往家里走去。 听到马车声消失,顾绯从暗处出来,他大步上前,主动接过她怀里的包裹,与她并肩往家里走。 “你每次进城,都买这么多东西?” 第216章 小鱼也是喜欢的,对吗? 李小鱼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她嗤笑了一声。 就当他是真不知道吧。 “这些是买给你的,家里没有你的东西,不买些衣物,你怎么换洗啊。” 得到想听的答案。 顾绯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片刻后隐去,低头对身边人道谢:“谢谢小鱼。” 怀里大半部分被顾绯拿走,李小鱼手里很轻松,她傲娇地抬了抬手,“客气客气。” 回到家,她先是把肉放到厨房。 再回堂屋把给顾绯买的东西分出来,抱到隔壁房间。 她做什么,顾绯就乖乖跟在身后。 衣柜打开,当看到底层躺着一件男子穿的粗布衣裳,顾绯神色一凛。 他知道那是谁的。 明知故问,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愕然:“小鱼,家里怎会有男人的衣裳?” 语气太过明显,李小鱼不想听出来都不行。 伸手把衣裳拿出来放到一旁,跟他解释:“应该是富贵留下的。” 毕竟富贵成亲后,家里只剩她一人。 万一来个贼啥的,翻到柜子里有男人的衣裳,可能会收敛一些。 她不知道,根本没有贼敢来她家。 那些试图上门偷东西的人,早就不知道消失去哪了。 “富贵?” 看着她把买来的新衣裳放进去,顾绯疑惑地问道。 “嗯”,放好衣裳,李小鱼检查柜子有没有烂,这边有老鼠出没,她之前抓到了好几只。 “富贵和我一起来的西北,他没成亲的时候,我们住在一起。” 某人继续装傻,“他成亲了?” “嗯,都有几个月了。” 她把来西北后的事,包括修房子等等,全都告诉了他。 这些事顾绯都知道。 但听她亲口讲出来,他心里更踏实。 见她在房间里探头探脑,他问:“你在找什么?” “这边有老鼠,我在看检查墙角有没有洞之类的,免得你晚上休息不好。” 一旦决定随心,李小鱼露出了极为细心的一面。 这份细心像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一般。 在房间环望一圈,过去拉住她的手腕,温声对她说:“我不怕老鼠。” 回头看了眼被他拉住的手腕。 李小鱼没有选择挣脱,她抿了下唇,道:“你不怕我也得检查啊,万一把柜子和衣裳咬烂了怎么办。” “你是不知道,这狗玩意之前还去厨房偷肉吃,可把我气惨了。” 关键这房子还是算是新房子,死老鼠都如此猖狂。 她不敢想,那些稍微烂一点的房子,死老鼠得猖獗成什么样。 看她要往床底下钻,顾绯往上一拽。 轻松将她拉了起来。 声音温和:“我来想办法,我们先煮饭吃吧,我有点饿了。” 说着,他还乖巧地加了三个字:“好不好?” 看着他露出来的小虎牙,李小鱼心里像被羽毛刮了一下似的,乖乖回道:“好。” 想到顾绯不喜欢吃太油腻的食物。 她特意炒了一道少油的菜,再做了一道红烧肉,煮了一碗丝瓜鸡蛋汤。 阳光从门口照进来,微风带着淡淡的热度拂进来。 两人各坐一方。 吃着午饭,吹着独属于晌午这一刻的风,空气中除了饭菜的香味,还有外面青草的香气。 李小鱼看着对面,吃相优雅的男人。 这一刻,她心头冒出了一股充实的感觉,这种充实跟用忙碌来填满空虚不一样。 是一种她说不来的感触。 在她看过来的瞬间,顾绯就察觉到了。 他放下筷子,漫不经心地问:“小鱼,我脸上有米粒?” 低沉的声音染着几分无辜。 想到刚跟他认识的时候,这家伙也惯用无辜,她忍不住勾唇笑了。 咬着筷子,摇头道:“没有米粒,就是感觉一年多没见你,你好像更加成熟以外,没什么变化。” “小鱼也是。” 顾绯薄唇溢出一声轻笑。 话语落下,门外拂进一阵阵凉爽和煦的微风,随着二人相视一笑。 风愈发的大了。 饭后,顾绯自个熬药喝,李小鱼回房睡午觉。 顾绯喝完药,去她的房间看了一眼,见她睡姿呈大字型,一点防备都没有。 他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倚靠在门框边,慵懒的眼眸,染着赤裸的占有欲和深情。 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 驻足一个时辰,他就看了一个时辰,在她换睡姿,面朝墙壁把被子挤掉时,他踱步上前。 单手拎起被子,往她肩膀上拉了拉。 盖好被子,他却不想走了。 轻轻掰了下她的肩膀,让她平躺。 凝着这张昨晚才亲过的唇,他眸色逐渐晦暗深沉,眨眼间,他单手撑在女子的脑袋旁。 俯身,薄唇贴了上去。 他没点李小鱼的穴道,导致李小鱼感觉唇瓣像被小猫的尾巴扫了似的。 又酥又麻。 她还感觉到像有温冷的风喷在脸上。 她抿了下唇,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当看到上方熟悉的脸,她瞳孔骤然一缩,其后,顾绯也睁开了眼。 视线交织,李小鱼呼吸一屏。 感受着唇上的触动,她迷茫地眨了眨眼。 顾绯停住,拉开了些许距离,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声音又低又哑:“小鱼没拒绝,也是喜欢的,对吗?” 被人吻醒,李小鱼脑子还有点模糊,她又眨了眨眼。 嘴巴微张,刚说了一个字:“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顾绯再次亲了下来,就着轻启的齿探了进去。 软乎纠缠,女子刚清醒的脑子又混沌了起来。 她知道,在说那句话不会赶他走,必定后面会发生一些事情。既然答应他留下来,她心里必然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呀。 顾绯就等不及了。 忽然,她想到一个问题,没见面的一年多,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察觉她出神,某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 像是惩罚似的,在她下唇咬了一口。 力道不重,但也不轻。 李小鱼蓦然回过神,双手撑在他的肩膀,清澈的双眼泛着不解。 她不知道,在顾绯眼里。 这朦胧又清澈的眼神,跟邀请一般无二。 他眸色一沉,加深了这个吻,将李小鱼所有的疑惑吞没。 温热的风拂进院子,似吹动了大门外挂的铃铛,悦耳清脆的铃声响起。 水井边,湿润的井壁冒出了水渍,随着脆铃声响。 叮的一下,滴回到井里。 在平静的井面发出滴的一声,浮出一圈圈水纹涟漪。 第217章 把他踹了,我和你嫂子养你 李小鱼下腹一紧,欲望莫名被勾了上来。 她刚试图回吻。 男人离开了,离开前还收拾唇周的残局,见他平静地坐在旁边。 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李小鱼双眼快速眨了眨,有点没清楚状况。 把自己勾起火来,他走了? 见她眸色染着欲望,顾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好心帮她整理了一下,方才蹭乱的领口。 随着他的动作,李小鱼往下瞧了一眼。 发现自己气喘的有点厉害。 她撑着坐起来,背靠在床头,低头盯着被子,缓了缓平复自己心情。 好一会,她才慢悠悠开口:“你不厚道啊。” 哪有人像他这样,趁着午休搞偷袭。 闻言,顾绯收回手,神色略微无辜地睨着她泛红的脸,语气也带着几分无辜。 “我见你被子没盖好,原只是想帮你盖好被子。” 这话听着像人话,下一句就不像了。 “知小鱼现在不讨厌我,加之许久未亲你,小鱼也知我非君子,所以没忍住。” 低沉染着无辜的语气,听在李小鱼耳中。 她却听出了理直气壮的意味。 抬眸盯着他的脸,偷偷瞄了眼那张薄唇,想到差点被他带沟里。 她努了下嘴,无奈地说:“以后不许搞偷袭了啊。” “小鱼的意思,是可以光明正大?” “更不行”,李小鱼想也不想就拒绝,她才不吃勾引这一套。 “总之,在我们没确认关系之前,你不能再亲我。” 说完,她打了一个哈欠,拉着被子盖在身上,背对着顾绯接着午休。 看着她的后背,顾绯眸色深了好几个度。 小鱼,你可知,我们依旧是夫妻。 坐了一会,他离开了房间。 临近傍晚,李富贵来找李小鱼有点事,开门前,后者看了眼正往堂屋端菜的男人。 想到后面也会见面,干脆也不再隐瞒。 富贵刚进院,就跟放完菜从堂屋出来的顾绯撞了个状态。 “小鱼,我是撞鬼了?” 李富贵瞪大双眼,往后退了一步。 向来清朗的声音吓变了音调。 见好友滑稽的模样,李小鱼无奈地笑道:“没撞鬼,就是顾绯。” 李富贵看看李小鱼,又瞅瞅正往这边走来的顾绯。 这两人分开一年多,咋又遇见了? 顾绯个头比李富贵高出一截,加之气质清雅,虽气势有所收敛,举手投足间仍带着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富贵,谢谢你这一年来对小鱼的照顾。” 他语气冷静,却颇有一种男主人的意味。 李富贵有点懵,他先是礼貌地点下头:“不用谢,我和小鱼是好朋友,应该如此。” 听到好朋友三个字,顾绯眼底划过一抹暗沉。 他勾唇轻笑:“你们聊,我去炒菜。” 等他一走,李富贵立马拉着李小鱼走到门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好奇。 “什么情况啊?他不是王爷吗?” “怎么来北地了?” “而且还住到你家?他想做啥子?” 来这边一年多,他俩在一起的时候,两人还是习惯说蜀地方言。 一连几个问题,问的李小鱼不知道从哪开始回答。 门口旁边有个石头。 她拉着富贵在石头上坐下,望着灰暗的天空,她嘶了一声。 思索了一会,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听完,李富贵差点坐不住从石头上跳起来,“啥子?他造反成功又失败了,那他不会拖累你吧。” 好朋友跟前夫,富贵肯定是站自己好友这边。 李小鱼站起来,走到院墙,踮起脚往里面瞧了一眼。 随后双手背在身后,慢步走回来。 若有所思地对他说:“咱这离皇城很远,而且衙门说的是鹅山土匪,他现在又不在鹅山,只要我不把他交出来,应该不会被查到。” “可是,他总得出去溜达吧?村里人迟早会发现的,就怕有人贪财,把他举报了。” 他担心的,李小鱼早就考虑到了。 她正色地道:“给他打扮邋遢点就行了,重点是他那张脸,只要五官不相似,问题就不大。” 听到这里,李富贵才醒悟过来。 小鱼是准备长期留下顾绯,可之前她不是说? 想到这里,他便直接问了。 “小鱼,你以前不是说忘不了他对你见死不救么?怎么又改主意了。” 对好友,李小鱼一向是掏心掏肺。 也就不存在隐瞒。 她摆了下手,让他往旁边坐,等富贵让开位置,她一屁股坐上去。 双腿伸长,双脚挨地。 左腿搭在右腿,前脚掌翘起,脚一晃一晃,很是悠闲。 亦如她的话。 “我之前跟你说过,那次他去密室救了我,或许是两两相抵吧,我心里突然就不记恨他了。” 屋顶烟囱的位置冒着炊烟,晚风拂来。 炊烟散开,将菜香味也往四周传播,烟火味十足。 闻着炒肉的香气,李小鱼笑了笑。 “他身份地位高,我跟他简直是天上地下,我害怕自己受到伤害,所以想着只要远离危险,就不会受伤。” 她说的话,李富贵能理解。 城里的富家老爷们都能娶好几个妾,别说顾绯以前还是王爷。 就是他不想娶,也会有给他送。 “但这次意外相逢,他的身份有了变化,加之他说的那些话,我想着,我或许可以勇敢一点。” “试试往前走一步,也许结果没有我想的那么差。” 好的结果,坏的结果。 得尝试之后,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好朋友做什么,李富贵都是百分百支持,他就怕顾绯野心重。 将来卷土重来,会为了某些事情辜负小鱼。 可看小鱼的意思,她明显做好了心理准备,或许像她说的,结果也许没有那么坏。 说到底,小鱼还是对顾绯的身份有顾虑。 叹了口气,学她的动作,拍了拍她的肩膀,爽朗地笑道:“大胆去做,要是将来不开心了,就把他踹了,我和你嫂子养你。” 厨房炒菜的男人,听到李富贵这句话,眉宇间闪过一抹阴郁。 不愧是好朋友,想法都跟一样。 李小鱼哈哈一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记下来了”,转眼又问:“对了,你这个时候来我家,有啥子事?” 第218章 擦拭头发 跟她聊天,李富贵差点忘了正事。 赶忙回道:“是这样的,你不是和钱婶在帮人做媒嘛,我有个朋友比我大两岁,还没娶妻。” 李小鱼和李富贵年龄差不多。 他们今年都二十一了,那他说的朋友,得二十三岁了。 “他母亲得了痨病,他每月赚的银子都拿来给母亲治病了,导致家中不富裕。” 痨病是慢性传染病,得了这个病,基本没得治。 说到这里,李富贵叹了口气:“他母亲得病多年,已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在走之前,看到儿子成亲。” “我那天跟他遇见,看他愁眉苦脸就多嘴问了一下,听他说完我就想到了你。” “想看看你这边有没有认识的女子,跟他条件差不多的,只要能一起过日子就好。” 李富贵的意思,李小鱼明白。 找个条件差不多的女子,也不会嫌弃他朋友家里穷。 等他朋友的母亲走之后,两口子慢慢改善生活。 见小鱼若有所思,李富贵又向她介绍了一下对方优点和缺点。 “那人相貌端正,忠厚孝顺,就是太闷。” “你不主动说话,他也不会说话,我跟他一起干活,我要是不找话聊,我俩待一天,他也不会说一句话。” 富贵也没明说那人家里到底有多不富裕。 还得先去瞧瞧再说。 总要看看,是有多不富裕。 刚要说话,院子里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小鱼,回来吃饭。” 她扬起头,扯着嗓子回道:“马上。” 见她站起来,李富贵也站起来,听到她说:“富贵,抽空你带我和钱婶去他家看看,我了解了解情况,再看着给他介绍。” “你办事我放心,明天我要去问问他,回来给你答复。” “行,我们先去吃饭吧。” “不了,你嫂子怀孕,我们晚饭吃得比较早,我是吃了饭才过来的。” 多年朋友,客套话也不必多讲。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慢走啊。” “嗯嗯,你也回去吃饭吧”,李富贵有点好奇,顾绯一个落魄王爷,炒得菜能好吃? 尽管心里很好奇,他也没去凑热闹。 王奶奶活着时候讲的那些话,他可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看着富贵远去,李小鱼拍拍屁股上的灰,走进院子,插好门闩,去厨房洗了手,再进堂屋。 桌上点着油灯。 随着李小鱼走近,肉香味越浓。 还没坐下,她就看到桌上那道蒜泥白肉。 无论是刀功还是卖相,都相当拿得出手,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你造反还有时间学厨艺啊?” 带着迷惑的口吻,她惊讶地看向正在摆放筷子的男人。 将两人的筷子,板板正正摆好在碗边,顾绯眉微扬,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语气平常至极:“白天处理事情,晚上跟着厨子学习,久而久之便会了,你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这话听得李小鱼嘴角一抽。 你还真是会利用时间啊。 坐下,拿筷子夹了一块,顾绯没有动筷子。 他看着李小鱼将肉喂到嘴里,细嚼慢咽,见她喉咙滚动,他眸色微沉了一瞬。 又想亲她了。 李小鱼被他这道菜给惊艳到了,没注意到他一闪而过的眼神。 咽下后,她笑着点了点头。 毫不吝啬地赞赏道:“好吃,光从这道菜来看,你厨艺感觉比我还好啊。” 顾绯拿起筷子,又给她夹了一块。 眯眸笑道:“小鱼喜欢就好。” 看向他横放在桌上的右臂,想到他右掌不能用,心里有些好奇,他怎么固定的肉? 察觉她的视线,顾绯主动解答疑惑。 “小鱼是好奇,我是如何将煮熟的肉在案板上固定的?” 跟聪明人打交道,虽然愉快,但也挺累的。 根本没有秘密。 她乖乖点头:“嗯。” “用右手腕”,知她喜欢吃蜀地的菜,他特意找了蜀地的厨子。 找厨子这件事,除了他自己。 连身边的亲信都不知道。 看向他手腕,李小鱼沉了一口气。 咽下嘴里的菜,问出了心中疑惑:“你又是学厨艺,又是想证明给我看,你就没想过,万一我成亲了呢?” 顾绯又给她夹了一块肉,顿了顿,回道:“小鱼,这世上没有万一。” 轻描淡写的语气,染着李小鱼听不出来的笃定。 后者秀眉微挑。 好像有点道理,她也不再问假设性问题,乖乖吃饭。 饭后,她洗碗,顾绯烧水洗澡。 看见比蜀地家中还要大上一些的浴桶,男人微微侧身,看了眼正在水井边打水的女子。 眼帘微拢,长睫在油灯下倒出一片阴影。 遮住了他眸中神色。 等李小鱼洗完澡出来,他去厨房提了烧好的热水,终究时间太短,他忍住了共用一桶洗澡水的想法。 洗完澡出来,他看见李小鱼坐在躺椅上,洗干净的长发铺在躺椅后。 悠闲的晃着二郎腿。 闭着眼,吹着小风,嘴里哼着他从来没听过的小曲,别提多自在。 他从架子上拿了张手帕,随后走近。 站在她身后,右手腕拢起秀发,左手拿起手帕给她擦拭。 温柔的触感传来,李小鱼睁开了眼。 顾绯站在身后,她躺在椅子上,眼珠往上滚动,才能看到上方那张精致的脸。 “这头发我擦过了,等自然风干就好了。” 因躺着,说话的时候嘴巴比平时张的要大一些。 顾绯能轻而易举地看到她嘴里,那色泽绯红的软乎,他眸色一暗。 又想纠缠了。 这样想着,他声音沉了些许:“再帮你擦擦。” “好吧”,他乐意擦头发,她也没必要拦着,刚好看看这家伙有没有耐心。 说完,她收回了视线,闭上眼睛接着哼曲。 随着她哼曲,唇瓣也一张一合。 忽然一阵风袭来,女子脸上笼罩住一片阴影,堵住了她的歌声。 像果冻般的触感落在唇上。 她心尖一颤,倏然睁开眼,男人滚动的喉结,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底。 旋即牙关被轻易撬开。 缠绕之间,她耳畔传来一道浅到几乎听不见的吞(隔)咽声。 霎时,她呼吸一重。 同时,近在咫尺的喉结狠狠地滚了滚,唇上的力道也重了几分。 第219章 你少装,我不会上当的 一次被偷袭就算了,还来第二次。 李小鱼忍着他力道愈发重的亲吻,在他换气的瞬间。 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压。 顾绯怔了一下,抓住他出神的片刻间,她一口咬在他下唇,在他吃痛的瞬间。 她上半身坐直了些许。 随后呱唧一口咬在他喉结上。 霎时,一道近乎沙哑的闷哼从她耳旁传来,“小鱼......” 又低又沉的名字,从他嘴里溢出。 性感又勾人。 叫你勾引我。 李小鱼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像个莽撞的小牛犊喝水似的,对着喉结呱唧呱唧。 顾绯身心一麻。 手中的手帕,不知何时掉了,刚好落在李小鱼的手边。 大手撑在椅侧,头颅往下压了压。 更方便李小鱼做坏事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撑在扶手上,五指一点点收拢。 手背拧到泛白。 突起青色血管撑起沟壑,随着男人指节攥紧,张力十足。 李小鱼是睁着眼睛的,她眼珠往下斜睨,察觉某人手背青筋凸起,似乎在忍耐极限。 她眼帘微敛。 再次重重呱唧一口,随后双手一推。 她这一推太突然,顾绯没有防备,往后退了一步。 趁着这间隙,李小鱼像兔子一样,爬起来就往房间冲,顾绯伸手去抓她的手。 前者跑太快,两人指尖刚好擦过。 眨眼的功夫,女子的房间传来嘭的一声,还有锁门闩的声音。 等顾绯走到她门口。 门从里面反锁了个彻底。 他伸手推了一下,眼前的木门纹丝不动。 若他用内力,这扇门顷刻间就会成为碎片,他垂眸片刻,将手背到了身后。 回到躺椅上,捡起手帕。 随后走回来,曲指敲门,喑哑的声音听着平静又理智。 “小鱼,你头发未干,手帕也没拿。” 这小心思,李小鱼要是听不出来,这么些年白混了。 她把鞋一脱,爬到床上将被子往身上一扯一卷,裹得跟个蚕蛹似的,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哼哼笑了两声。 语气带着得意:“你少跟我装,我是不会上当的,你走吧。” 听着她傲娇的声音,顾绯眼眸微狭。 深邃的眸子染着几分宠溺。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帕子,他在门口站了一刻钟左右,确定她不会开门,他才走。 这一夜,李小鱼睡的特别安心。 而住在她隔壁的男人,单手枕着头,慵懒的双眸睨着房顶。 在思考如何制造下一次意外。 结果不等他出手,那意外便突然来了,还让他沉了脸。 李富贵安排好了时间。 李小鱼跟顾绯打了声招呼,她便独自出了门,顺便去叫钱婶子。 那人住的地方离他们这里有段距离。 三人租了马车前往。 马车进村,车夫也不知道路,把驾驶权交给李富贵。 李小鱼掀开帘子,坐到前室。 看着马车左拐右拐,最后拐进了一段几乎没有人家住的地方,然后停在了唯一的茅草屋前。 她望着姑且算是茅草屋的房子。 尴尬地摸了下后脑勺,压住尴尬,平静地问:“你朋友住这儿?” 李富贵拉住缰绳,对着面色平静的她,咧着嘴笑了笑。 “周农家就住这儿。” 他跳下马车,随后伸手去接李小鱼。 借着富贵的手臂刚跳下来,就听到钱婶子吆喝道:“娘呦,这是人住的地方?” 小王扶她下来,他也看到了前面的房子。 复合了一句:“我家也没烂成这样。” 听着他们一唱一和,李小鱼瞅着他们,微微皱眉,咳了两声。 小王怕暴露太多,赶紧不说话。 钱婶子跟李小鱼合作这么久,了解她不喜欢自己爱嚼舌根的毛病,这孩子带她赚了不少钱。 她也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周农和他娘早就在家里恭候他们,不等他们走近,便过来相迎。 周农从李富贵那里,听过李小鱼的名字。 知道他一位身材娇小,相貌偏甜美长相的好友,听的时候他并未多想。 如今一见,看到李小鱼明媚的笑容。 那双清澈的桃花眼又亮又黑,好像眼神会说话似的。 他心狠狠跳了跳。 脸上也不自然的染起了一抹红。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他礼貌地问李富贵:“李兄,可否介绍一二?” 随着往堪比破烂的院子走去。 李富贵清爽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周兄,这位是我的好友,李小鱼。” 他又介绍了钱婶。 “今日就是她二位来为你说亲事。” 走进院子,半倒的篱笆墙全部插着木棍,勉勉强强能算做围墙。 到底是老人,周农娘发现李小鱼在观察院子。 担心她瞧不起他们。 她抓住自家儿子的手,尴尬又紧张,捂着嘴咳了好几声,虚弱地说道:“几位,里面坐。” 李小鱼收回视线,朝她微微一笑。 “老人家,你先请。” 听着她礼貌的话语,周农不自然地又看了她一眼。 见她大大方方看过来,他一下低下头。 赶忙道:“几位,快快里面请。” 堂屋里,四周泥巴墙这破一道口子,那破一道缝隙,放在夏天,倒挺通风。 桌子虽旧,擦的很干净。 看到桌子也开了道口子,钱婶都担心手放上去,桌子会分家。 李小鱼则是发现有条桌腿也断了一小截,下面是用石头垫着,来维持桌子的平衡。 这个发现让她有些惊讶,周农此人高马大。 虽然母亲治病用掉家里的积蓄,但请人换个桌子腿。 也不什么难事吧? 等他们坐下,周农娘吩咐儿子:“去厨房把壶提过来,给几位客人倒水喝。” “好的,娘。” 他前脚刚离开,钱婶就忍不住问:“老婶子,你想给儿子找一个什么样的媳妇呀?” 在钱婶问的时候,李小鱼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 又掏出一支炭笔,准备记录。 见对面的姑娘会写字,周农娘惊讶了一下。 李小鱼将她的眼神看在眼里,她微笑道:“婶子,您说说你们的要求。” 周农娘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对他们说。 “我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哪还有什么要求啊,你们也看到我家的情况了,就想给儿子找个不嫌弃他的就行了,别的啊,我也没啥要求了。” 第220章 他姓顾,是我前夫 等周农回来,李小鱼和钱婶又跟他确定了一遍。 他们母子俩口径一样,只要不嫌弃他们家,就足够了。 再多了解了一些情况,他们准备离开,周母留他们下来吃饭,李小鱼刚想拒绝。 钱婶小声在她耳边吐槽:“咱三人,能一人吃到一个烙饼不?” 她声音很小,只有李小鱼听得见。 当着大家的面,李小鱼也没法说什么,只是勾唇笑笑。 对周母颔首道谢:“多谢婶子好意,我们还要去其他家做媒,饭就不吃了。” 偏头对李富贵又道:“你不是买了东西给他们么?送了就走了吧。” 闻言,富贵朝坐在车前室扣指甲盖玩的小王招招手,后者秒懂,拿着礼品跑过来,交到周农手里。 收到礼品,周农很不好意思。 他立即推脱:“李兄,你们帮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好意思收啊。” 李富贵也是看他人不错,朋友之间送个礼品什么的,也很正常,他笑声清爽:“这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伯母的,收下吧。” 两人互相推脱了一会,又说了一些客气话。 周农这才把礼品收下。 母子二人去送他们,看着马车远去,周农脸上露出了一些不舍。 自己儿子,做母亲的岂会不了解。 她咳了几声,叹气道:“儿呀,那女子会写字,她看不上咱们家的,为娘也是快走的人了,你若真看上人家,为娘这些年给你存了些聘礼钱......” 话还没说完,周农就打断了她。 “娘,你都说她看不上咱了,我哪敢肖想啊。” 脑海里浮出女子明媚的笑声,低头再看看自己,他也叹了口气。 扶住母亲的手臂往家中走,语气带着几分自卑:“娘,儿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听到这句话,周母心里很是心疼。 要不是她生病连累了儿子,他们家哪会穷成这般地步啊。 回到家,她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小罐子,里面全是碎银子,在周农震惊的目光下,她把罐子交到他手里。 语重心长地道:“你那朋友富贵之前说过,李小鱼未成亲,娘是要去的人了,娘拖累了你半辈子,不想让你错过一段良缘,不管她是否愿意,你去试试,成与不成,总归也不过一句话而已。” “我儿,莫让自己后悔。” 回到村里,李小鱼对这件事挺上心的,钱婶没当一回事。 别说六个鸡蛋,她担心一个鸡蛋都收不到。 她不想上心,李小鱼逼着她上心,钱婶在西北生活了大半辈子,十里八村不说亲戚,至少也有认识的人。 这谁家跟周农情况差不多的,一打听就知道了。 看她天天往外跑,顾绯什么都没说。 只是在她走了之后,脸色阴沉到能滴墨水。 这日,李小鱼和钱婶终于打听到一位姑娘跟周农情况差不多,那姑娘的爹也是生了病。 知道家里条件不好,也没什么大要求。 对他女儿好,能让她吃饱饭就行。 她们准备第二天就去周农家里跟他说,结果她还没出发。 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了。 “小鱼,周农来我家做客了,今天中午你和顾绯也去我家吃饭”,李富贵咬着狗尾巴草,对她笑道。 李小鱼收起画本,略微不解地看向他。 “我还准备下午和钱婶去他家一趟呢,他居然来你家做客了。” “这不前两天遇到了么,上次我们过去,不是给他们送了礼么,这次回礼来了。” 李富贵觉得没必要回礼,周农说是家母的意思。 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样啊”,李小鱼走到门外,看了眼茅草屋顶,温声道:“那我去叫顾绯。” 这几日,家里的饭菜都被顾娇娇给包了。 他炒菜,她洗碗。 倒也配合的默契。 两人对话,顾绯在厨房就听到了,不知为何,听到那个周农的名字。 他心里升起一股防备感。 更不想去吃这顿饭。 他看向手中的碗,里面装着米,他正想往掺水的锅倒,外面已响起女子沉稳地声音:“顾绯,咱中午不煮饭了,去富贵家里吃。”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米也倒进了锅里。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他回头,慵懒的眼神带着几分无辜。 “小鱼,米已下锅了。” 走到他身边,往锅里瞧了一眼,李小鱼嘿了一声:“没事,泡着呗,等会吃完饭回来,就用这个磨米浆,正好拿来做米皮凉拌。” 说着,她拿葫芦瓢舀了一部分水起来。 再去把灶膛的柴火全部退掉。 然后拉着顾绯的手腕走出了厨房,看着她挺拔的背影,顾绯眼眸暗了暗。 几人从无人经过的小路去了李富贵家。 一开门,丁静正跟周农聊天,看到相公回来,丁静偷偷抹了抹脑门的汗。 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 她快坚持不下去了。 当了这么多年暗卫,她没见过这么闷的人,说十句他回你一句,要是不说话,四周静到只能风吹草动声。 看到门口面带微笑的女子,周农局促地一下站了起来。 “李...李姑娘。” 闻言,李小鱼一边走近,一边向他颔首微笑:“周兄,我还说下午去找你呢。” 听到后面一句,周农脸一下红了。 霎时,顾绯察觉到了什么,他眼眸一沉。 “你......”找我有什么事,一句话刚说了一个你字,周农突然后背发凉,他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上了似的。 他在几人中看了看,目光落在李小鱼身边,相貌俊雅的男人身上。 对上对方淡然的视线,他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明明他的眼神很平静,为何我会觉得害怕? 带着令人胆寒的心惊,他稳住情绪,客气地问道:“李姑娘,这位是?” 李小鱼的注意力都在丁静的肚子上,没注意到顾绯眸底的深意,听到周农问起,她才想起还没跟他介绍顾绯的身份。 思索片刻,笑着回道:“他姓顾,是我前夫。” 听到前夫二字,周农脑子一白。 他前两天遇到富贵,问过他,富贵说她和前夫和离了呀,怎么又出现了? 第221章 顾娇娇开屏 对于小鱼介绍自己是她前夫,顾绯并没有不高兴。 相反,他还主动走到周农面前,跟他颔了下首,低沉的声音带着旁人听不出意味深明。 “周兄,小鱼说找了一个符合你要求的姑娘,我还想说下午与她一同前往你家,没想到在富贵家提前遇见了。”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向跟丁静聊天的女子。 薄唇勾起一抹弧度,笑意温和轻浅:“小鱼,趁着周兄在这,不如你把那姑娘的情况跟周兄说说,我去厨房帮富贵做饭。” 听到做饭,周农和丁静瞳孔一缩。 后者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惊讶。 我的娘勒,王爷还会做饭?我吃了这顿饭不会折寿吧? 终究是当过暗卫的人,小动作闪的很快,除了顾绯,其他人都没发现。 李小鱼松开丁静的手臂,让她站稳。 想了想,觉得顾绯说的挺对,点头道:“好,你去帮富贵吧,我跟周兄谈谈。” 周农觉得自己嘴笨,所以他不爱说话。 但听到顾绯说要去做饭,看到他走近厨房,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心,朝示意自己进堂屋的女子问道:“顾兄,还会做饭?” 闻言,李小鱼偏头看了他一眼。 旋即笑道:“是呀,他做饭很好吃,你一会可得多吃一点。” 看到她笑容清澈又大方。 周农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他笑不出来。 就连李小鱼跟他说那姑娘的情况,他也一个字没听进去。 周农这人闷不吭声时,脸上没什么表情,李小鱼一边讲一边观察,结果发现他几乎没听。 嘶了一声,微微偏头,沉声问道:“周兄,你怎么了?似乎情绪不高啊。” 周农坐直身体,尴尬摇头。 “抱歉李姑娘,我刚刚走神了,烦请你再跟我说一遍。” 李小鱼抿唇点了点头,双手交叠放在桌面,又认真地跟他讲了一遍。 听完,周农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走神。 他沉默许久,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女子,突然问了一句与话题无关的话:“李姑娘,你和你前夫是会重新在一起吗?” “?” 李小鱼秀眉一拧,她双眸微狭,深深看了周农两眼。 在她的注目礼下。 发现他耳朵和脸越来越红,顿时,她反应了过来。 她眼角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 我在这为他说媒,感情是他是看上我了呀。 轻微沉了口气,面不改色地笑着回道:“会,周兄怎么问起这个。” 听到会字,周农心里仅存的希望彻底没了。 他摇摇头,闷闷地回道:“没什么,就是好奇。” 李小鱼也没再多说。 见彻底没了希望,周农也不再期待什么,毕竟她前夫长得一表人才。 除了厨子以外,大家都默认君子远庖厨。 顾兄还会做饭,他感觉自己哪哪都比不上人家。 叹了口气,勉强笑道:“李姑娘,我回去问问我娘,她老人家同意的话,后面之事,我到时候再跟你商量。” “好。” 李富贵买了菜,原是准备做五菜一汤。 结果顾绯一进厨房,从五菜一汤变成了七菜一汤。 愣是把李富贵给惊住了。 他没忍住,问顾绯:“你不是王爷吗?怎么还会做饭呀?” 顾绯看了他一眼,没回话。 等到菜端上桌,几人坐在桌上吃饭,他跟李小鱼坐在同一个方位,夹了一块蒸鱼放到后者碗里。 低沉的声音漫不经心地说:“富贵,你方才问我为何会做饭。” 听到这句听不出情绪的话。 桌上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李小鱼暗暗瞥了他一眼。 感觉他嘴里没有好话。 果不其然,顾绯没有让她失望。 他不疾不徐地道:“小鱼喜欢吃食,我喜欢看她吃到喜欢的食物,发出满足的微笑,这就是我学厨的原因。” 这一番似告白又不似告白的话。 让李小鱼嘴角抽了一下。 她瞥了眼身边的男人,又不动声色看向对面,脸色略微尴尬的周农。 她都能发现周农的想法。 顾绯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会发现不了。 好家伙,不愧是顾绿茶。 还挺会啊。 李富贵不知道他为何那厨房的问题,放到现在回答,配合的笑了笑:“原来如此,那小鱼以后有福气了。” 丁静是一句话不敢多说。 她老实吃着饭,自家相公的厨艺她吃得出来。 这桌上的菜,没一道是他做的。 她夹了一块鱼吃,吃完惊得嘴巴都有些合不拢。 王爷厨艺竟然这么好? 顾绯唇畔微扬,一边给李小鱼夹菜,还要一边戳周农:“周兄,桌上的菜,可符合你胃口?” 一看到他的笑容,周农后背的凉意更甚。 他端着碗,局促的点点头:“很好吃。” “那你便多吃一点。” 发现他在暗戳戳欺负人,李小鱼心中无语地嗤笑了一声,夹起了一筷子菜放到顾绯碗里。 浅声哄人:“吃饭,不然一会菜就凉了。” 看到碗里的菜,顾绯心情顿时由阴转晴,他拿起筷子。 对李小鱼回以了一个微笑:“谢谢小鱼。” 吃完饭,几人坐在院子里聊天。 看到顾绯紧紧挨着李小鱼,周农待不下去了想回家,李富贵还点有工作上的事想跟他聊聊。 只能硬着头皮待下去。 倒是李小鱼看出了他不自在,跟他们打了招呼。 便带着顾娇娇回家。 两人刚走到李家门口,顾绯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压在李小鱼身上。 见他额头冒汗,李小鱼也顾不得有外人在。 急忙双手搂住他的腰,神色染着担忧,声音亦是如此:“哪不舒服?” 顾绯头靠在她肩膀,双眉微拢。 面色略显苍白,在李富贵三人因担忧走近关心自己时,他用着恰好几人能听到的声音。 低声道:“没事,回家休息一会就好。” 休息两个字,他咬得有些重。 这略微暧昧的字眼,李富贵和丁静听着没觉得有什么,周农脸色一变。 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顾绯身高比李小鱼高出来太多,那弓起背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没看到周农的表情。 想起他之前吐血的事情,心想他伤还没好。 沉了口气,无奈地道:“那赶紧回家,你好好休息休息。” 被扶着离开李富贵家。 顾绯在李小鱼看不见的角度,他回头看了眼李家。 眼中闪过一抹阴郁。 晚上洗澡,他盯着浴桶里的水,低头看向身上这套衣裳,眸底似乎在算计什么。 第222章 小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依旧跟往常一样,李小鱼洗完,再是顾绯。 想到闲来没事,她拿着油灯回到房间,继续画之前连载画本子。 顾绯在浴房喊她,声音不大。 若是堂屋外面,是可以听到的程度,偏偏李小鱼在房间,她画的太专心,注意力并未分散。 导致没听到。 连续喊了三声,顾绯没听到回答,他便不再喊。 穿上衣裳出来,面无表情的脸在院子里扫了扫,从窗户看见某人房间那点光亮。 他阴沉着脸走了过去。 站在房间门口,看见女子坐在小板凳上,像个学子似的,埋头专心写着什么,他眼眸暗了好几个度。 似在隐忍着什么,曲指敲在木门上。 “叩叩。” 简短又闷沉的声音。 李小鱼停下手上的动作,蓦然往门口看去。 油灯微弱,顾绯逆光而来,衣领歪歪斜斜,那诱人的锁骨若隐若现。 低头看了眼本子上的霸道将军。 穿着一件黑色长袍,斜靠在门边,长袍下未着一缕,也是松松垮垮,腹肌锁骨时隐时现,呈现一副暗暗勾引女主的姿态。 她眼眸微微睁大,闪过一抹惊讶。 这么巧? 合上本子,眨了眨眼,笑道:“顾绯,有什么事?” 瞧了眼她合本子的动作,顾绯敛了下眸,淡然摇头:“方才想叫你的帮个小忙,叫了你几声,未听见你回复,见你房间油灯还亮,过来看看你是不是睡着了。” “若睡着,帮你把油灯吹灭。” 后面一句话,他的语气颇为温和,听在李小鱼耳中,却有一种意味深长的味道。 “我没睡着,刚才在做事没听见。” 双手交叠放在本子上,咧着嘴扯出一抹不好意思的微笑:“你放心,下次你有事喊我,我一定竖着耳朵听。” 听着她敷衍的话,顾绯也未多做停留。 留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好字,他拢了拢衣领,遮住那令人浮想翩翩的肌肤。 转身离去。 听见远去的脚步声,李小鱼把脑袋往前凑了凑。 见男人确实离开了堂屋,还顺带关上了堂屋的门,她秀眉一挑。 脑海里浮出他刚才的模样。 小声呢喃道:“衣衫不整,是想勾引我?” 声音极小,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就当无事发生,然后接着埋头作画。 画着画着,她咧着牙嘿嘿傻笑。 自个开始夸奖:“我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嘿嘿。” 画了一个章节的剧情,合上本子放到柜子里,然后心满意足地熄灭油灯上床睡觉。 她睡的很香,殊不知,隔壁房间的顾某人单手枕着后脑勺,在思索她那句手艺越来越好是何意思。 至从顾绯那晚敲门后,在他洗澡的时候,李小鱼都会特别留意。 这夜,她坐在门槛上望天看星星。 忽然,浴房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小鱼。” 这次她反应很快,在他叫第一声的时候,就积极回应:“在呢在呢。” 屁颠屁颠小跑到浴房前,乖巧问道:“有啥事吩咐?” 听到吩咐二字,瞬间让顾绯回想起以前她讨好自己的样子,看来不管什么时候,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习惯,依旧如常。 轻笑了一声,他压着声音,对她说:“可否去我房间,帮忙拿一套衣裳。” “我带进来的衣裳,方才不小心掉进浴桶里了。” 闻言,李小鱼眼睫颤了一下。 他是偷看了我的画本子吗?还是巧合啊,怎么情节这么相似? 带着疑惑,她轻声回道:“好,随便拿一套?” “嗯。” 翻出衣裳,她敲响浴房的门,若有所思地问:“我给你放门口。” “小鱼,我不方便,麻烦你拿进来。” 啥? 李小鱼嘴巴微微张大,她嘶了一声,抓了抓头发,五官拧成一团。 又撞梗了? 这家伙是想勾引我么? 咬了咬下唇,左手抱着衣裳,右手推开门。 月光顺势也沿着门缝溜了进去。 恰好从顾绯的脸上往下照,将那张本就俊逸的脸衬得愈发白皙,犹如从画中走出来的画中仙。 他偏头看过来。 那双深邃的眸子落在李小鱼身上。 四目相对。 男人浓密的眼睫上还挂着水珠,随着他眨眼,水滴在脸颊划向下颚,沿着脖颈没入水中。 接着,他顺势往上坐了坐。 那肌理漂亮又紧实的胸膛,便直直闯入了李小鱼的视线里。 身前那利落的刀疤仿佛为他增添了几分野性。 忽然一阵凉风拂来。 李小鱼身心一惊,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敛了敛眸,唇微抿,倏地一下挪开了视线,把衣裳放在旁边小凳子上,捞起地上湿掉的那一套衣裳。 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见她匆匆忙忙的样子,顾绯眸色微沉。 在她转身之际,他左手不知掷出一个什么东西,蹭的一下打向李小鱼的小腿。 顿时,后者小腿传来俨如抽筋的错觉。 李小鱼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一软,直直往后倒去。 面对突如其来地意外,她慌张之下,想赶忙稳住身体,偏偏脚下的地在沾过水后,处于滑溜溜的状态。 她在上面像溜冰一样,趔趄了几个来回。 不出意外,且没有意外,准确无误地栽进了浴桶里面。 “嘭”的一声。 水花四溅,她砸在了顾绯身上。 男人也很关心她,立马把她捞起来,还很体贴地让她坐在自己腰上。 亦连语气也带着浓浓的关心。 “小鱼,还好吗?有没有摔疼。” 说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沿着她的脸游走。 李小鱼双手抹掉脸上的水,将散乱的头发往后捋,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在那只大手往后背靠去时,她轻轻拍掉了他的手。 没好气地瞪着他,无语地送了他一句话:“顾绯,你故意的。” 手被拍掉,顾绯也不恼。 他装作听不懂,眼睫眨了眨,语气透着无辜:“小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话把后者逗笑了。 撑着他的肩膀站起来,想气又好笑:“你等下出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也不看顾绯的脸色,爬出浴桶走了。 紧接着,男人也随意拢上一件外衫,跟在她身后回了房间。 第223章 小鱼怎知我学不到东西 湿漉漉的衣裳紧贴在身上,令李小鱼不舒服。 她原想换件衣裳,发现顾绯裹了一件长袍就跟来了,她长长沉了口气,也忍着没换。 拉开衣柜,去找之前画的本子。 随着她弯腰,衣裳紧贴在身,勾勒出了一道玲珑有致的曲线。 因她的衣裳偏月牙白,加之她弯腰弓背,顾绯隐约能看到凸起的脊梁和肌肤。 他眼帘微拢。 倒也没有虚伪的装作看不见。 找到有浴桶勾引这一幕的画本子,李小鱼转身交给他。 自己则是抵在桌边,双手环抱,看戏般看着他,下巴点了点,神情略有几分傲娇。 “第三十六页,你看看吧。” 瞧着她戏谑般的笑,顾绯把本子放到她旁边的桌上。 单手翻到三十六页。 当看到页面上的场景,他眼中快速闪过一抹诧异。 油灯就在旁边,没有任何意外,他眼中的惊诧被李小鱼捕捉到了。 随即她也愣了。 他真没看过自己这本子呀! 发现这个事实,她再也没有猫捉弄老鼠的心态,想到后面还有更大胆的页面。 掩着唇轻咳了两声,把手伸向桌上的本子,想把本子拿回来,“你说这真是巧啊,你故意叫我拿衣裳,居然跟我画的东西撞上了。” 听出她声音里的心虚。 顾绯淡淡地斜睨了她一眼,在她爪子伸过来之际,他抽走了桌上的本子。 低沉的语气让李小鱼分辨不出情绪。 “我想勾引小鱼不假,但本子上的画我的确没看过,既然小鱼识破了我的计谋,这本子又是小鱼所画。” 他单手背到身后,连带画本子一起。 站直身体,挡在李小鱼面前,垂眸目光深邃地睨着她。 薄唇翕动:“我自当好生观摩,了解小鱼所喜好,也减少走一些弯路,让小鱼心生厌恶。” 听着这阴阳怪气又茶里茶气的话。 李小鱼瘪了下嘴,一下站直了身体,伸手往他背后伸了伸。 被顾绯轻松躲了过去。 见状,她也知道拿不回来了,只得咧着嘴,没皮没脸地冲他笑笑。 “那个......其实我也没画什么姿势,你学不到什么。” 这一本后面有些疯狂,他若把那些学会,那自己的腰估计都要折掉。 见她神情染着几分掩饰。 顾绯转身往外走,唇角勾了勾:“我还没看,小鱼怎知我学不到东西,是觉得我不行么?” 他前脚走,李小鱼后脚赶忙跟上。 听到后面那句话,她眉一挑,下意识地抹了抹耳朵。 是我脑子里东西太多? 不然那话怎么如此暧昧。 硬扯出一抹微笑:“这个......你行不行,我也不知道啊。” 她一边跟着,还不忘伸手去够他手上的书,顾绯似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 每当李小鱼手要够着书。 他总能往前走一大步,拉开二人的距离。 “小鱼这番话,我可以理解成挑衅么?”说着,他走到自己的房门口,旋即一个转身,面对着要撞上来的女子。 李小鱼紧急刹车,才避免撞到顾绯的身上。 她脚下一顿,往后退了小半步。 双手背在身后,一脸迷茫地望着他,“怎么能说是挑衅呢,咱俩这八字还没一撇,你行不行,我确实也不知道呀。” 她话刚说完,顾绯也不走了。 他倚靠在门框,借着月色,翻起手上的本子。 李小鱼试图抢回来,她踮起脚去够,顾绯稍稍往上一举,她便只能抓空气。 她并不生气,瘪着嘴无奈地嘀咕。 “看吧看吧,我也没画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你随便看。” 一向沉稳的语气,此时颇有些破罐子破摔。 顾绯眼眸微垂,神色平静地看她一眼,见她走近,踩在门槛上,一颗小脑袋凑过来。 他把书往她面前凑了凑。 让她也一起看。 见状,李小鱼假装往下看,趁着顾绯翻页,一个猛跳。 跳的同时还伸出了爪子。 在她扑来的一瞬间,男人泰然自若地转了身。 直接让李小鱼扑了个空。 顾绯视线依旧落在本子上,话却是对女子说的:“我好意分享,小鱼怎不乖。” 扑了个空,李小鱼嘴巴瘪成了鸭嘴。 双手再次背到身后,两个大拇指来回搓了搓。 假笑道:“呵呵,裙摆上的水滴在门槛上,让我脚滑了,其实都是意外。” 闻言,男人唇角微扬。 他面不改色地道:“既是意外,小鱼不妨回房换衣裳,以免得了风寒。” 这画的东西,若让丁静等女子看,李小鱼不会觉得尴尬。 让顾绯一个男人看,她多少还是有点小羞涩。 何况本来是用来捉他的,结果用来捉自己了,不得找回点颜面啊。 搓了搓大拇指,跟他假客气:“哪里话,我这身体有多抗造,你又不是不知道,区区风寒怎可为难到我。” 这话顾绯赞同。 以前给他当冰宝宝,她身体没出过一点问题。 余光斜去,见她又踩在门框上,还朝自己招了招手,像只想吃狼的小兔子。 “顾绯,你站这来,我们一起看,我还能跟你说说灵感。” 闻言,顾绯不语。 脚下却挪了过去,见他靠近,李小鱼心里又在打算盘主意。 看吧看吧,等你看得入神,我再一把抢回来。 夜空的银辉洒下,像一层薄如蝉翼地银被笼罩在二人身上,李小鱼把湿漉漉的头发绑好。 把小脑袋往前一凑,大拇指放在页面,快速往前翻。 “从中间看的话,你看不明白,从第一页开始看,我正好跟你讲讲这个故事内容,这可是我想了一个晚上想出来的故事。” 基本没什么正经内容。 不是要说骚话的路上,就是骚动作不乱。 总之,是一本符合夜晚观赏的好书,可惜,城里的书肆掌柜不懂此等好物。 竟然不买下它。 可惜,可惜啊。 叹了口气,她指腹落在第一页,随着沙沙声响起,她给顾绯讲起了故事。 “千金小姐出门遇土匪,被伪装成江湖少侠的小将军所救,多么天作之合啊,想想月光下,千金倒在小将军怀里,哭得那一个梨花带雨,说哥哥,你终于来救我了。” “你说,这么美好的故事,那掌柜咋就不懂呢?” 第224章 小鱼,你还没给我个说法 “我还生动的画下了他们拥抱这一幕,他居然说我是胡来,真是不会品。” 她把页面翻了几页,哼道:“我让他们一天定情,三天定终身,多美好啊,可掌柜说我剧情太平,投资我这书,铁定亏本。” 顾绯算是听明白了,她不是要讲书。 她是在感叹这书被掌柜给拒绝,以此吐苦水,让自己不要过度去关注书的内容。 他一边配合一边翻页,“掌柜不懂此书的魅力,是他一大损失。” “没毛病,损失可大了。” 一个瞎讲,一个瞎配合,书进度已过一大半。 页面一翻,看到纸上那纠缠的躯体,李小鱼眼角一抽。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抿了下唇,捂住打了个哈欠:“你慢慢看,我困了,回房休息去了。”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顾绯轻微点头:“记得换了衣裳再睡。” 说着,转身往房间里走。 瞧他转身,李小鱼脚步一顿,假意配合:“知道知道,你也早点睡,这书看多了伤肾。” 听到最后两个字,顾绯挑了下眉。 就在他怔住的片刻间,李小鱼咬紧下唇,像只兔子似的。 迈着腿就扑了上来。 顾绯是习武之人,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引起他的注意。 在身后传来动静的一瞬间,他将书夹在腋下,脚步一转,面向李小鱼,打算拦住她。 后者也是做了准备。 猜到他另只手拿不了书,定会夹在腋下。 踩在门槛上就往他左腋下抓,顾绯侧身躲过,刚准备擒住她的手臂。 怎料,门槛上的女子脚一滑。 啊的一声扑了过来。 顾绯眼眸微狭,浮现一丝无奈,随即上前接住她。 同时夹在左腋下的书也掉了。 李小鱼可是紧紧盯着书的动作,眼见书要掉在地上,她乐呵呵地用力推开顾绯,爪子伸向了书。 她抓书,顾绯也去抓书。 忽然,一道灵光闪现。 后者率先一步接到书,然后他故意往前一凑,脚踩在前者的鞋尖上。 没抓到书,李小鱼准备站起来。 结果一只脚动不了,她起的又快,整个人往后倒。 顾绯这次没有接她。 李小鱼几乎是下意识往前抓东西,恰好男人俯身过来,他只是把身体往前凑,手臂微微抬起看似要拉她。 实际顾绯没有半点要拉住她的意思。 眼见手臂抓不住,李小鱼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一把拽住了男人固住长袍的腰带。 下一刻,随着窸窣声响起,李小鱼惯性退了两步,然后她站稳住了。 腰带也被她拽下来了。 一阵晚风拂来,她对面那敞开的长袍,被风吹起了衣角。 而男人那紧实的躯体,像一幅画卷,从上至下,一点点展现在女子面前,淋漓尽致。 顺着线条感漂亮的腹肌。 腹部往下,以前被云雾遮住,现在云雾散去。 看着那结结实实的一幕。 李小鱼僵在了原地,双脸爆红。 手中的腰带随风飘扬,她垂眸,眼睫狠狠颤了颤,脑子一片翁鸣。 眨眼的功夫,男人单手拢紧衣裳。 叹了口气,一向低沉的声音,此时听着甚至无奈还夹着委屈:“小鱼要书,直说便是何必偷袭,让我这般狼狈。” 李小鱼还想倒打一耙,愣被他这句话给堵了回来。 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 “咳咳,还给你。” 顾绯看着眼前拳头攥紧手背泛白,握着腰带的女子。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小鱼,我就一只手能用,如今还靠它拢紧身前,你这是想让我再次光身在你面前么?” 语气温温柔柔,听着很是体贴。 一看到他,李小鱼就是方才那一幕,一想到那个画面。 她脑子就有点不够用。 抓了抓后脑勺,压着声音里的窘迫,回道:“那我给你放到床边,你等下系。” 说着,她越过顾绯身边,往那架床走去。 刚走了一步,男人低沉无辜的声音响起:“没想到小鱼竟是这般不负责之人。” 这话说的,好像李小鱼是个负心女一样。 她脚步微顿,退回来,不明所以地抬头望着他,“我怎么不负责了?” “腰带是你拽掉的,难道不该由你系回去么?” 月色下,顾绯那双漆黑的眼眸犹如黑曜石,又深又暗,像要把李小鱼吸进去一般。 对上这样一双眼,后者突然产生了一种负罪感。 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腰带,秀眉一挑,疑惑地问:“那我给你系回来,应该就不算不负责任了吧?” 被绕进去的她,没发现一个问题。 其实顾绯可以用右手臂抵在衣裳的交界处,从而再去系腰带。 “嗯。” 听到男人的低语,李小鱼沉了口气。 她走到顾绯面前,展开双手,拿着腰带那只手穿到他腰带,往前靠近一步,头离男人胸膛只有一拳不到的距离。 担心自己的湿衣裳把他的衣裳给沾湿。 系腰带的时候,她尽量保持不动。 顾绯低头,注视着她平静又认真的神色,同时也注意到她绯红的脸。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头顶。 头发没干,头发本就有点凉,一冷一热交替,惊地李小鱼头发一麻,快速系好腰带,她赶忙松开手。 书也不要了,转身就要走。 这次,换成顾绯勾她的腰带,低头看向那只勾在侧腰的手指。 她拧了下眉。 刚准备开口,下一刻,男人低哑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小鱼,你还没给我个说法。” 身后的人弯着腰身,说话间炙热的呼吸洒在耳畔。 酥酥麻麻,像羽毛轻扫似的。 知道他这句话意思,脑袋歪了歪,躲开耳旁的呼吸,压制着心里的异样,平静的问:“我又不是故意的,说起来我倒觉得你是故意的。” 她脑袋往旁边歪,倒方便了顾绯。 他顺势将头再下垂一些,这次呼吸直接洒在李小鱼的脖颈处。 跟他大胆的动作相比,他的语气倒显得无辜:“没想到小鱼竟这般想我,我虽想与你厮磨,也不至于连尊严都不要。” 听到厮磨二字,李小鱼嘴角一抽。 “你还真敢说啊。” “我身心一致,有何不敢言,倒是小鱼左右而言,不给一个明确的答复,我便只能自己讨了。” 话一出,李小鱼敛了敛眸,正想问他想讨什么。 忽然,她侧颈传来一道湿热。 第225章 钓鱼反被钓 随着脖子上传来绵软的刺痛感,李小鱼小腹也跟着一痛。 只不过,这次不是紧张导致的。 这感觉太过熟悉,她知道这痛感为何而来。 想到顾绯的话,她眼眸一敛,心里有了主意,主动转身双手搂住男人的脖子。 在他唇凑过来的时候,主动垫脚贴上去。 两唇相贴。 顾绯被她的热情些许惊愕。 就在他怀疑,李小鱼有后手之际,女子似不满他出神,在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旋即拉开二人继续。 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对他说:“不是要我给你一个说法吗?” “怎么还走神呢。” 话音落下,闭眼亲了上去。 闻言,顾绯压下心底的怀疑,感受着她的热情。 唇齿相缠,清辉笼罩着他们,将两道融为一体的影子拉得颀长。 顾绯将手上的书扔到旁边的小板凳上,随即手绕到她腰上,往上一搂,李小鱼顺势缠在她腰上。 察觉他是要把自己往床上带。 担心血染在床单上不好洗,李小鱼呜了两声,喘着气指着房间的桌子。 “去那边。” 顾绯看了眼床,又看了眼桌子。 那桌子不高,他依然得弯腰,对他而言很不方便。 漆黑的眼眸染着几分显露的情欲,李小鱼看出他在想什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撒娇道:“好不好嘛。” 顾绯收回视线,深深看着她。 蓦然垂首,亲住这张向自己撒娇的小嘴。 抱着她听话的走到桌前。 李小鱼刚在桌上坐下,比方便力道还要重的亲吻向她袭来。 她被迫双手撑在桌面,承受顾绯带来欲望。 房间没点油灯,只有窗户和门外洒进来的月光照亮房间,借着月色,黑色影子打在墙上。 上方那道黑影像一匹狼,近乎吞没下方的黑影。 彻底将她笼罩。 肚子疼让李小鱼皱了下眉,她身体发软,还忍受着肚子疼,双手撑不住,只能抓住顾绯肩膀上的衣裳。 顾绯左手撑在桌面,右手臂环在她腰上。 以此来支撑着双方。 见她皱眉,他拉开距离,眉眼蕴着撩人的情,声音低哑又性感:“不舒服?” 李小鱼摇头。 “也不是,就是吻得有点久,呼吸不上来。” 话落,顾绯再次倾身。 他像对待一株需要细心呵护的花朵,用尽温柔对待每一片花瓣,直到色泽鲜如绛红,叶瓣如刷了一层青辉。 这份温柔让李小鱼心中一颤。 密密麻麻的醉氧感席卷全身,她瞳孔一缩。 心中直呼:完了,真被他钓上来了。 微风夹杂着摩挲声。 顾绯的手停在她的腰带处,薄唇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咬了一口,而后声音又低又哑:“可以吗?” 低沉浅哑的三个字,像电似的直击李小鱼尾椎骨。 她双手一紧。 感觉葵水崩了,不好意思地冲顾绯笑了笑:“下次再说,我要去处理点急事,先走一步。” 说完,她咬着牙用力推开顾绯。 都到这里了,顾绯怎么会让她走,忽然他闻到空气中有一股铁锈味。 在她跳下来的时候,往她坐过的桌面一看。 上面印着一抹红。 霎时,他明白了什么,那张染着情欲的眼,顿时一片清明。 想到她的主动,看着冲出房间的女子,他抵了抵腮帮,半晌从喉间溢出一声闷笑。 难怪那么主动。 李小鱼人是不聪明,但也没笨到弱智的程度。 从门口看书那会开始,顾绯的行为,有多少是无意,有多少是故意,她可能琢磨不出来,但她能猜到他是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回房拿上月事带,她便往茅房跑。 医书有记载,不是每个女子来葵水肚子都会疼,但绝大部分小腹都会隐隐作疼。 刚来这的第一天,顾绯把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透。 知道家里没有汤婆子。 他换了衣裳,就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兑上冷水调成温水,李小鱼刚从捂着肚子出来,就被顾绯叫住了。 见她一张脸血色都少了几分。 大步上前扶住她,关心地问道:“小腹很疼?” 李小鱼也没有矫情,拧着眉点头:“嗯,之前都没这么疼,这几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肚子愈来愈疼。” “先去用水把身上的血擦擦,明天我给你调理一下。” 听到这句话,李小鱼突然觉得,有个当大夫的前夫还挺不错。 跟着他去了厨房,洗干净手,见他拧干手帕蹲在地上,等了片刻,不见他把手帕递给自己。 明白他的意思,她脸一下红了。 她胆子再大,还是有所避讳的呀,“你给我,我自己来吧。” 顾绯没有把手帕给她,而是手压在她肩膀,让她坐在板凳上,眉宇间染着认真,语气亦是如此。 “我之前帮小鱼治过心口的伤,还有腚伤。” 他把那个腚字咬重了些许。 听得李小鱼老脸一红,指甲抠了抠板凳,腚就大可不必说出来吧。 “好几次小鱼也看过了我,小鱼这次愿给我一次机会,我很珍惜,也想尽我所能对小鱼好,小鱼又何必拒绝我的好意。” 这能是一回事吗? 李小鱼一尴尬就想摸耳朵。 见她沉默,顾绯又轻飘飘补了一句:“还是说,小鱼是在嫌弃我?” 低沉的声音带着疑惑,细一听,还有几分委屈。 女子眼角猛抽了两下,一时间竟然听不出他到底是在装委屈,还是真委屈。 顾绯蹲在地上,抬眸望着她。 后者垂眸。 多看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眼,李小鱼感觉自己跟做恶的贼一样。 思索了片刻,沉声对他说:“我不是嫌弃你,只是这东西真的不适合,我肚子疼又不是手疼,我能行的。” “相信我,行不行?” 一边说着话,她一边站起来,把顾绯往外推。 顾绯担心她腹部疼,只能被她推着走,然后被门隔离。 站在门口无缘伺候未来媳妇的顾娇娇,在门口环望了两圈,他朝茅房走去。 清洁了一番,李小鱼感觉肚子都没那么疼了。 打开门,端着木盆走出来,准备将水倒掉,刚走到大前门,被墙角一个迎风吹动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她视线一向极好,当看到那飘动的物体。 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带着怀疑的眼神走近,确定了眼前漂浮的布料,她双眸一震,嘴巴不自觉张大。 冒出一句带着颤音的话。 “他...他把月...月事带帮我洗了!” 第226章 对象是小鱼的话,我愿意 风还在继续吹,李小鱼端着木桶,驻足在原地。 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她看着那随风飘荡的东西,心里生根的叶子也随着起起伏伏。 偏头看向顾绯的房间。 不知为何,她鼻头突然有些泛酸。 她咬了咬下唇,眼睫不停地来回颤了颤,鼓起腮想重重呼一口气,仅仅片刻,又打消这个小动作。 眉眼弯弯,扯出一抹微笑。 最后沉了一口气,端着木盆转身出了大门。 倒完水回来,她又看了看那洗干净的东西,这才慢悠悠地走进房间。 当看到床上躺着的男人。 她心中那点感慨骤然消失,见对方坐起来,脸上布满了惊讶,“顾绯,你躺我床上做什么?” 顾绯背靠在床头,墨发披肩,神色温和。 他轻轻拍拍被子,语气低柔:“家里没有汤婆子,你小腹疼,我用手给你暖暖。” 说着,他还抬了抬左手。 闻言,李小鱼下意识是想拒绝,嘴巴微张,忽然想到外面的东西。 这一刻,一颗悬浮的石头,似彻底落在她心上,稳稳当当嵌入心口,再也无法动摇。 她抿了下唇,没有说拒绝。 只道了一个字:“好。” 她在外面嘀咕的那句话,顾绯听到了,也把她此时的小变化看在眼里。 他微微眯眸,掀开被子等她上来。 为了方便李小鱼换月事带,顾绯睡在里侧,脱鞋上床,李小鱼刚躺下,一个炙热的身体靠了过来。 右臂穿过女子的后颈,左手隔着里衣,贴在小腹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小鱼感觉他手掌温度很高,像个小火炉似的。 很热乎,又带着那么一点痒。 顾绯侧躺,一垂眸便与李小鱼的目光对视上。 后者微微偏头,瞥向那只右臂,“拿开吧,没一会你手臂会发酸。” 顾绯由上至下的看她。 这样的视角,会让他有一种笼罩着她的感觉,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任何人都抢不走她。 薄唇微扬,露出了那颗小虎牙。 “不碍事,等你睡着我再拿开。” 如此,李小鱼也不多说,她打了个哈欠:“那我睡了。” “嗯。” 看着她闭上眼睛,没过一会,陷入了沉睡中,他把手臂抽出来,手腕支着侧脸,目光缱绻的凝着女子的脸。 半个时辰后,他俯身在女子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声音低沉温柔:“小鱼,好梦。” 这个夜晚,李小鱼确实做了一个好梦,她梦到跟顾绯成亲了。 眼看要下花轿前往正厅。 忽然大瓜娃子冲到花轿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变成了一只大鹦鹉,用翅膀把周围的人扇飞,叼着她飞跑了。 结果飞到一半,它又变小了。 小鹦鹉无法叼着她继续飞,半空中把她丢下来了。 高空坠落的失控感,一下惊醒了梦中人。 看向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李小鱼抹了抹额头的汗,心脏因心悸还在颤抖。 她慢慢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喘气。 声音极小的自言自语:“吓死我了,什么荒诞的梦。” 走出房间,看到桌上放着一碗饭,听到外面有打水声,她直接出了堂屋。 刚走到外面,就看见顾绯坐在小板凳上,面向着水井,面前放着一个大木盆,拿着自己昨晚染了葵水的衣物在搓衣板上使劲的搓。 他单手本就不方便,加之没干过这活,动作有些生疏。 看着这一幕,李小鱼忽然有种过日子的真实感。 她垂眸眨了眨眼睫,在她低头之际,顾绯刚好回头,他语气淡然平常:“小鱼,桌上放着早饭,你洗漱后记得吃。” 一旦确认自己的心意。 李小鱼远比想象中的自己更加果断。 听着男人带着温柔的话语,她像下定了决心,双手攥住两侧衣裳。 抬头看着他,目光坚定,声音亦是如此:“顾绯,你还会回去跟他们争权吗?” 她的眼神太过坚决。 顾绯能察觉出来,若此时说错一句话,他可能会错过很多。 精于算计的他,却没意识到。 从他来到这里开始,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错误。 他说:“不会。” 李小鱼又问:“县令再过几日就回来了,鹅山的事,我得向他交差。” “我有方法处理。” 最后,李小鱼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她道:“你有想过,娶一个普通的妻子,过普通的生活吗?” 闻言,仿佛空气都安静下来。 顾绯看似平静,却不自觉地抓紧手中的衣裳,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李小鱼,生怕她有一丝退缩的念头。 时间慢慢过去,初升的太阳,让清晨的风带着暖意。 亦如顾绯的话:“对象是小鱼的话,我愿意。” 李小鱼以前听过一句话,喜欢一个人,你会共情他的过去,共享他的未来。 看着他的眼睛,会忍不住想笑。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 她不知道这句话正不正确,此时,看着男人那双深邃染着情意的眼,她是真的想笑,憋不住的那种。 手半握成拳抵在鼻尖,假装轻咳了两声。 微笑道:“我知道了。” 从这天开始,两人的关系无形中发生了变化。 周农那桩亲事也处理好了,他们成亲那日,李小鱼送了那姑娘一份礼物。 县令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找李小鱼问进度。 恰好李小鱼进城卖锅盔,她把画像交上去,画像上的人虽五官都是柳叶眼小虎牙,眼睛大小和眼神还有脸部轮廓等等完全跟顾绯不一样。 听顾绯说,这是另一个山头的土匪头子,被他绑到鹅山的。 突然两个土匪山都群龙无首。 根据他安排的探子来报,得知消息的敬寒之顺势就端了两个窝点。 庆功宴那天,李小鱼也去了。 今儿个高兴,两人都喝了点酒,这次回去给亡妻扫墓,敬寒之听到了点临国的消息,看到李小鱼跟着众兄弟乐呵呵的笑。 跟李小鱼相处下来,知她喜欢听些故事,他本想讲给她听听。 转眼一想,那些都是老百姓口中传出来的,也不知真假,作为一个县令,跟手下人讲虚假消息不太合适。 便转身拿着酒杯走了,去跟师爷喝酒去了。 而他口中的老百姓,正坐着驴车悠哉悠哉往北地赶。 风无度坐的屁股都麻了,鹦鹉停在他肩膀上,他回看向躺在草堆上乐悠悠的老头和狗,一向温柔的声音带着幽怨。 “师父,你一把老骨头了,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非要坐驴车。” 第227章 师父,这驴车再慢点,咱俩走路算了 卿良摸着狗头,苍老的声音染着几分傲气:“你个呆娃懂什么,你师兄让我研究情蛊,我研究一年多了也没有个头绪, 虽然这次他是邀请咱俩去参加他的成亲仪式,你师兄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心眼多的要命,他肯定会质问我情蛊的事,我作为堂堂药王谷的老大,这辈子什么研究没成功过。” 师父一直给风无度的感觉就是个老顽童。 因天赋和能力都很强,上一任师祖就收了师父一个徒弟,江湖上都知道他是下一任药王。 加之师父性格放浪不羁,在江湖上没人敢得罪他。 这一傲,他就傲了一辈子。 师娘都傲没了。 “师父啊,你得服老,师祖也失败过,在您之前,那多任师祖遇到各种问题,不都失败过。” “就连师兄都失败过,你失败一次也很正常。” 卿良傲了一生,他望着天,桀骜地回小徒弟的话:“我不想承认失败。” 语末,他又加了一句:“特别是在你师兄面前。” 风无度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服了他们。 在他印象中,师兄没在药谷待几年就回皇城了,在他还在药谷那几年,他没少看师父给师兄下药。 然后师兄也不退让。 就下更猛的药反击回去,饭菜等最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已经不满足他们了。 什么床帐枕头被单,甚至如恭坐的椅子扶手。 两人也不放过对方。 有时候风无度不懂了,他从中劝和,结果反被师兄和师父整治,所以他也不管了。 随他们去吧,反正又死不了。 想到这里,他问出了心中多年疑惑:“师父,师兄在药谷的时候,你为何经常要给他下毒?” 卿良朝他招了下手,笑得一脸和蔼,“过来。” 拉停驴车,风无度听话的把脑袋凑了过去,随后只听啵的一声。 充满皱纹的手弹在他额头上。 弹完,还盘坐起来,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色看着揉额头皱眉的风无度。 “你真是个呆娃,跟你那个父亲一样呆。” 风无度的父亲掌管一个家族,性格沉稳古板,在卿良眼里,就是一个不懂变通的呆瓜。 “师父,你骂我就骂我,别骂我爹。” 看着小徒弟温柔又善良的模样,想到药谷以后得让他继承,卿良就忍不住叹气。 不是风无度能力不行,是这孩子心太善了。 虽说医者仁心,但这世道,可不是什么人都值得去救。 他摆了摆手,对小徒弟吩咐道:“呆娃,继续出发。” 在师父面前,风无度会展露一些孩子脾性,他不满地嘱咐师父:“到了地方别再叫我呆娃,我在小鱼探子心里的形象可是很伟岸的。” 听到小徒弟的话,卿良直乐。 “好好,听你的,出发吧呆娃。” 驴车缓缓上路,过了许久,久到风无度想打瞌睡。 他听到师父老态又桀骜的声音响起:“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你师兄若不学些傍身之法,早死的连骨头都没了。” 闻言,风无度回头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师父。 压在他心里长久以前的某些东西,忽然在这一刻释怀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卿良又岂会不懂这孩子心里纠结的点,他唉了一声。 又道:“你虽然不说,为师心里却很清楚,这些年你师兄有任何要求,为师都尽量满足,你心里认为为师偏袒你师兄。” “每任祖师爷收徒弟都有自己的个人和偏好,我是欣赏你师兄,因为他做事够狠。”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每说一句话,他就拍了一下膝盖,悠闲至极。 “但该教你的,我也没有落下,我为何经常让你与你师兄多接触,是想让你多看看他的世界,让你了解了解外面世道的残酷。” “你父亲太过理想化,总认为大夫不亡,便能救天下人。这世道很乱,你若也太过理想化,将来是会吃大亏的。” 卿良说完,又悠闲的叹了口气。 风无度眼眸微垂,但心里却已不再有困惑。 师父和师兄对自己很好,但这些年,他确实觉得,师父重视师兄,他说不上嫉妒。 就是有点不舒服。 听师父讲这一席话,困扰多年的疑惑,他发现心胸好像都开阔了。 卿良多少猜到小徒弟心中所想,他又继续讲:“药谷传承至今,每一任药王性格都有些古怪,唯独你太正常了。” 此话一出,风无度惊愕不已。 连带肩膀上的大瓜娃子翅膀也抖了抖。 “师父,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卿良打断:“难道还能指望你师兄来接任?” “可师兄比我合适......” “你师兄心思从来就没放在药谷上面,你看他现在忙着追媳妇,骗都到要把媳妇到手,心思依旧不在药谷上面。” 接着,他还承认一件不想承认的事:“而且他当年是我去皇宫给他爹治病,强行要来的。” “???” 风无度表情一变,“师父,你不是说师兄自愿跟你走的吗?” “他才三岁不到,哪来的自愿。” 当时他在太医院分拣熬制的药材,顾绯不知道怎么玩到了太医院,他看这孩子长的漂亮。 拿药材和药名逗他玩。 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记住了,还用奶乎乎的小手帮自己分类。 他堂堂药王,岂能被孩子难住。 又拿名字更难记的药材试他,结果还是被他分出来了。 想到师父临终前交待过,记得要找一个继承药谷的人,他觉得这孩子有天赋,就跟老皇帝请求,然后用了一点皇宫外的稀奇玩意,把他哄进了药谷。 听完这些自己不知道的过往,风无度就想到师父忽悠自己出谷救师兄的事了。 师兄没救着,自己还救进了监狱,反要师兄来救。 他也是不想说话了。 转头接着驾驴车,“驾~” 卿良闭着眼,不耐烦地道:“跑慢点,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师父,这驴车再慢点,咱俩走路算了。” “就你话多。” 风无度点了下小胖胖的翅膀,明明师父话更多。 这边两人悠哉悠哉地前往北地,那边喝了些酒有几分醉意的女子,一下将自己抱着床上的男人。 反扑到身下,还咧着嘴笑。 “亲亲我的前夫。” 第228章 小鱼愿意嫁给我吗? 李小鱼房间没有点灯,顾绯借着窗外斜进来的月光,眯眸笑看着身上醉意朦胧的女子。 “小鱼,除了亲我,还想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犹如月色一般撩人,倏然在李小鱼心尖刮了一下。 痒痒的,像被猫尾巴扫了似的。 她视力很好,喝了酒现在目光有点涣散,但脑子很清醒,只是脑子和动作有些分家。 她明明想一本正经地对顾绯还想睡你。 结果一开口,嘴不自觉就翘了起来,眉宇间的笑意憋都憋不住。 像偷到好东西的贼一样,嘿嘿傻乐:“我还要睡你。” 对于她这副傻鱼的状态,顾绯单手扣在她后脑勺,温柔地往下压了些许,让两张唇轻轻贴在一起。 然后温和地说了三个字:“不可以。” 拒绝就拒绝,这样嘴巴贴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欲拒还迎? 随着男人说话,唇上传来羽毛般的摩挲感,李小鱼像被鱼饵给引诱了,看得见吃不着。 让她很不爽。 下意识把脑袋往后仰,顾绯不许。 她便只能轻贴着说话:“你平时明里暗里想办法来勾引我,这时候拒绝我?” 顾绯换了手,他用右手臂揽在她腰上。 左手滑到前面,轻抚她皱起的秀眉,目光紧锁,温柔缱绻。 “小鱼感受不到?” 李小鱼当然感受的到,她低头往下看了眼,两人身体紧贴,什么也看不到。 她双手攀着顾绯的肩膀,往上挪了挪。 这一动,牵扯到某处。 “那你还不让我?” 顾绯整个人呼吸重了几分,他压住索取的想法。 “我也想与小鱼翻云覆雨,只是我俩第一次成亲家中什么都没有,虽然我现在也没好到哪去,但想尽我所能给小鱼一场属于我俩的婚宴。” 接着,他头微侧,唇贴在女子耳边,用着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我想给小鱼好的体验。” “你还挺有仪式感。” 李小鱼怀疑,他是不是把那十几本连载全看完了? 因为画本子里面也有成亲。 这样想着,她便笑呵呵地问了,见她笑,顾绯也跟着笑。 拇指温柔地摩挲了一下她的上眼皮。 “我说是,小鱼会怪我吗?” 李小鱼想摇头,身体不听使唤,变成了点头,“不会。” 都到这一步了,她不想矫情了,他要看就看吧。 只要以后别拿那些姿势来折腾她就行了,就像小说里一样,男主能从晚上到第二天,所以有些姿势既累人还疯狂。 书里看着美滋滋,实际操作起来。 只想骂人,还是很难听的那种。 “那小鱼愿意嫁给我吗?” 话一出,李小鱼脑子骤然宕机,她眼神模糊又涣散,想看清身下的人,视线怎么也聚不拢。 甩了甩头,不敢置信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顾绯掌着她半边脸,轻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那双慵懒的眼眸深邃又饱含深情。 他一字一顿道:“小鱼愿意嫁给我吗?” 八个字顺着微风一起灌进李小鱼耳中,眼神模糊,只能看到顾绯的脸部轮廓,和那双漂亮的柳叶眼。 怎么也看不清他的眼神。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即使看不清他的眼,她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真心。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脸越来越红。 心跳声反应很平稳。 眼睫不听使唤地狠狠一颤,她咽了咽口水,一大堆想说的话,换成一句:“你认真的?” “嗯”,男人几乎没有犹豫。 他回答的很快,李小鱼反而沉默了,她神色处于懵懂和清醒的状态。 顾绯很难看出她在想什么。 但知道她在犹豫。 李小鱼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从决定试试那刻起,后面的一切其实都是顺其自然。 但她就觉得哪儿不对劲。 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不对劲。 想来想去,她把心里这点怪异的感觉,当成是犹豫太久从而导致的狐疑。 然后回答了顾绯:“我愿意。” 听到想听的答案,顾绯眼眸微弯,像对待珍藏的宝物一般,温柔含住她的唇。 月色如水,洒在碧绿的草间,犹如披一层银色外衣。 一只青绿色螳螂从草叶上跳进田里,草叶动,蛙声起,掩盖了某些细碎声。 等李小鱼睡着后,顾绯给她掖好被子。 然后离开家,去了村里一处偏僻的地方。 半夜三更,整个村只有一处人家中还燃着油灯,听到推开门,大家伙齐刷刷看过去。 见到来人,立马起身行礼。 “王爷。” 顾绯向他们颔首,看着满院子的竹条和各式各样的纸,再看着堡坎上那些半成品,温声道:“辛苦了,各位。” 大家伙一边喝茶一边打哈欠,手上工作也没停。 “为王爷办事,不辛苦。” 院子很大,前前后后都是人,有些老师傅是他从其他地方请来的,另一部分是他的手下。 顾绯也没闲着,他走到老师傅那边,跟他们一起做。 看到他用一只手雕刻图案,老师傅们都有些惋惜,这项工艺难度很高。 但王爷看一遍就学会了,而且上手还快。 就是......只有一只手能用。 传统手艺人想法都比较纯粹,顾绯这样的人在他们眼里天赋极高的人,对于这样有天赋的人。 有个老师傅忍不住问他:“王爷,你右手还能恢复吗?” 顾绯拿着小刀,用左手在纸皮上雕刻图案,听到老师傅甚是可惜的语气。 他并没有责怪。 看了眼右手,淡然回道:“不能。” 骨断可连,筋断则废,动物皆是如此,何况是人。 听到他的回答,老师傅们皆是一声叹息。 最近一段时间,顾绯趁着李小鱼晚上睡下,他不动声色地离开家,去那边的院子帮忙。 一觉睡醒,李小鱼也把那晚心里的怪异感给放下了。 转眼快到七月中旬,天气越来越热。 包子不易存放,所以她这段时间已经不卖包子,每隔几天背着背篓出门卖锅盔馒头,尽管她天不亮就出发。 无奈晨曦太甚,走到半路就会热出一身汗。 这天她刚在城里卖完,一边摇扇子一边去找小王,准备坐他的马车回家。 刚上马车,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师父,我快热炸了,买辆马车吧。顶着酷暑去师兄家,我会中暑的。” 第229章 重逢大小瓜娃子 这时,一只叽叽喳喳地声音也响了起来:“主人人,主人人。” 接着翅膀扑扇,朝一辆马车飞去。 同时,一只卧在驴车上不停哈气的狗子,也跟着胖鹦鹉一起朝马车而去。 “汪汪汪......” 卿良正准备回小徒弟的话,见两只平时很乖巧的小东西,发疯一样往一辆马车冲,他赶紧下驴车去追。 别看他上了年纪,腿脚可相当利索。 风无度把驴车拴在路边石头上,跟师父一起去追它们。 “小胖胖,小瓜娃子,快回来。” 听到熟悉的称呼,李小鱼敛了下眸,她倏然拉开帘子。 看着快速往这边跑来的两只熟悉的动物,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一把将准备对狗子动手的小王推开。 然后跳了下马车。 见她下马车大步往前走,小王唉了一声,“小王......李小鱼,狗会咬人的,你快回来。” 李小鱼转头对他一笑。 “这是我家的狗。” 她家的狗? 小王思索着,也没见她家有养狗呀,王爷也没带狗过来啊。 就在她回头的空档,已成为大狗的小瓜娃子热情的朝她扑过来,扑的李小鱼措手不及,一直坐到了地上。 她一边用挡要舔自己的脸的狗子,一边听胖鹦鹉骂自己。 “主人人坏坏......坏坏。” 骂她坏坏还不够,它还飞到李小鱼的脑袋上,想啄她又怕伤着她,用着很小的力啄的头。 “坏坏......坏坏。” 久别重逢,李小鱼心里是说不出的激动。 她一只手去摸狗的头,一只手去抓脑袋上的鹦鹉,边挡边笑着说:“是是是,我坏坏,你先从我脑袋下来。” “不下下,坏坏......不要我们。” 李小鱼是真不知道一只鹦鹉还能说这么多词。 捏着大瓜娃子胖身体,怕伤着它,很小心地将它从头上拔出来,盘腿坐在地上。 瞧见比以前大了好几倍的小瓜娃子,一双圆鼓鼓的黑眼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李小鱼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负罪感。 “汪...汪...” 狗子汪了两声,摇着嘴巴到她面前,把狗头往前凑了凑,让她摸。 鹦鹉和狗子都养的肥肥胖胖,想来生活条件很不错。 李小鱼一手摸了一个,像哄孩子一样哄它们:“好好好,真乖真乖啊。” 看着女子盘腿坐在地上,把鹦鹉和狗子又搂又抱,那清澈的桃花眼弯如月,笑容明媚又动人。 卿良停住了脚,等风无度走上来。 偏头问他:“这就是你师兄的媳妇?” 风无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李小鱼,他先是惊讶了一瞬,随后回答师父的话。 “对呀。” 闻言,卿良皱了一下眉。 捕捉到师父皱眉的动作,风无度以为他是李小鱼第一印象不好,略微有些担忧的问:“师父,你不喜欢她?” 卿良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摇头。 “不是。” 他一边慢步往前走,一边若有所思地说:“我是感觉要出大问题。” “大问题?什么大问题。” “我现在说不上来”,他见李小鱼从地上爬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旁人目光的拍拍屁股上的灰。 他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桀骜,不在意旁人。 他们这类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傲气。 也有人称他们是自视清高。 风无度顺着师父的话往下想,他没想出什么来。 见女子抱着鹦鹉往这边来,卿良收起脸上的神色,叮嘱小徒弟:“别把我今天跟你说的话,跟你师兄讲。” “师父放心,我不会讲的。” 自己徒弟的嘴巴有多大,卿良无比了解。 他给风无度下命令:“你敢说出去,我就去你爹铺子收些货回来。” 动不动就拿他爹开刀,他爹也没做错什么啊。 “知道了师父。” 话音刚落,女子已走到他们面前,她先是看了一眼风无度,咧着嘴笑着跟他打招呼。 “师弟,好久不见。” 接着,她看向眼前这位年近五十左右的老人。 虽上了年纪,五官俊朗双目有神,一双剑眉略显凌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凶。 气质冷冽又内敛,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厉害人物。 看到这样的人物,李小鱼却并不害怕。 她笑意不减,对着风无度挑了下眉,“师弟,不介绍一下。” 闻言,风无度抬手示意道:“小鱼,这位是我和师兄的师父,你叫卿师父就好。” “师父,这位.....” 话还没说完,卿良便打断了他的话,他笑看着李小鱼,“我知道,你是我大徒弟的媳妇,不用叫什么卿师父,直接跟他们一样,叫我师父就好。” 神情看似和蔼又慈祥,实则他在打量李小鱼。 听到卿姓,后者眼中闪过一抹讶然。 这个姓氏好少见啊。 她眼神收的很快,将鹦鹉放到肩膀上,礼貌地向他老人家颔首,语气带着恭敬。 “师父好,你叫李小鱼,你叫我小鱼或者小李都行。” “叫什么小李啊,小鱼好听。” “都可以,您老人家喜欢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遇到他们,李小鱼自动开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模式,看她脸上真诚的笑容。 卿良想起了自己年轻那会的事,心里愈发不安。 “那驴车是你们的吗?” 李小鱼看着路边的驴子,问道。 “是我们的,我们从药王谷带出来的”,风无度随即回头看了一眼。 “这天气太热了,坐驴车会中暑,你和师父坐马车。” 说着,她侧身朝后面招手,大声喊:“小王,马车开过来。” “吁~” 马车停在面前,小王没见过风无度,所以不认识他们,见李小鱼招呼他们上马车。 他语气里透着关心:“小鱼,他们是谁呀?” 认识一年多,两人也算是朋友,李小鱼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 大方的跟他介绍:“我夫君的师父和师弟。” 听到两人的身份,小王脸色变了一下,他仔细打量卿良,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药王。 察觉他的打量,卿良师徒并未说什么。 就在卿良想试探性的问驴车怎么办,李小鱼已经安排好了。 她从腰间的钱袋里掏出一把铜钱塞到小王手里,指着前面的驴车,对他说:“小王,我驾你的马车回去,你驾那驴车跟上啊。” 小王看着手上的铜钱,表情崩了一刻。 他还想载药王呢。 居然被小王妃给抢了...... 第230章 卿良发现问题 李小鱼让他们在马车里等她,看她往城里跑,风无度好奇地问:“你去哪儿呀?” “我去买点菜。” 来客人了,怎么也得好酒好菜招待吧。 望着她消失在城里的背影,卿良放下小窗的帘子,那张一向桀骜的面孔染着几分深色。 他问风无度:“你之前在信里说,你师兄栽她手里了,具体说说。” 事都过了一年多,风无度回忆了一番。 把当时在村里跟他们相处的事,较为仔细的说给了师父听。 听完,卿良面色沉了几分。 他想了一会,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 李小鱼不止去城里买菜,还去城里买了一床被子,看她大包小包,不用师父提醒,风无度自觉去帮忙。 看到一床被子,他好奇的地问:“小鱼,你买被子做什么?” “给你们盖呀,家里被子不够。” 总不能让师父和师弟盖一床被子吧。 她说话时一直带着笑意,语气也很真诚,看在卿良眼里,跟他那个黑心肝徒弟一点都不配。 在来北地的路上,李小鱼就学会了驾马车。 只是她一个人又不去很远的地方,所以每次去哪租马车比较方便。 看她驾马轻车熟路,说话落落大方。 完全不拘小节。 再想着自己那大徒弟,卿良脸色越来越沉,心里不停叹气。 村尾的小路没有拓宽,马车进不去,李小鱼把马车停在村口,等小王驱驴车到之后,再带着他们去村尾。 有些暗卫见过风无度,风无度也见过他们。 看到这些人,他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惊讶。 卿良察觉后,拉着小徒弟悄悄落到了后面,随即问他:“何事惊讶?” 风无度面朝那些躲避的人,暗暗对师父点了点下巴。 用着极小的声音说:“那些人,是师兄的暗卫。” 就在他说完之际,其中有些人跟李小鱼打招呼:“小鱼回来了”,他们看着风无度和卿良,又问:“家里来客人了呀。” 李小鱼回头看了看,咧着嘴大方笑道:“是呀,来亲戚了。” 李富贵带着丁静从山上下来。 看到小鱼身后的二人,特别是风无度,他惊愕住了。 这不是顾绯的师弟吗? 他小心翼翼地带着媳妇过来,看了看风无度又看了看卿良,清朗的声音充满了好奇。 “小鱼,这位老人家是?” 李小鱼左右看了看,浅声道:“这是顾绯的师父,应该是来参加我们成亲仪式的,不过顾绯没说。” 这些天她偶尔晚上会去茅房。 那天突然看见顾绯的房门虚掩着,她在家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 后来多注意了一下。 发现村里多了一些老人,她还假装走错路,跟其中一位聊过,才知道他们是做灯笼的。 加之听村里人说,村里有间很没人住的院子,经常整夜整夜的点灯。 她大概猜到了点什么。 只不过,顾绯不说,她便没问。 毕竟谁不喜欢惊喜呀。 李富贵也知道小鱼和顾绯成亲是水到渠成的事,想到他师父都来了,他扶着媳妇上前去打招呼。 “师父师弟好,我是李富贵,是小鱼最好的朋友,这位是我媳妇,丁静。” 看着他俩清朗又真诚的笑容。 卿良和蔼的笑了笑,随后看向丁静的肚子,和蔼的笑道:“你长期习武,身体看似强健,实则怀孕时要比其他孕妇更为注意身体,我给你开点保胎药。” 在听到习武二字,李富贵和李小鱼脸色一变。 丁静知道王爷的师父是药王谷谷主,她看到那二人惊讶的表情。 一把拽紧李富贵的手,赶忙解释:“以前习过武,后来父母觉得女子习武不好嫁人,便不让我再学了。” “我多年没用过武了,不然上次也不会被土匪给劫持。” 她尽量保持着冷静。 听着她温柔的语气,李富贵和李小鱼互相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都有些迷惑。 异口同声道:“你之前怎么不说?” 丁静些许难过的低下头,“我以为那不重要,就没告诉你们。” “是么?”,李小鱼敛了下眸。 丁静后面汗水冒了出来,“是真的。” 听着他们的对话,卿良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不知道丁静会武,他上下打了一番这个女子。 在她抬手挽发露出手腕的时候,发现她手腕上有一个形似竹叶的标记。 标记没有颜色,是烫出来的,早与肌肤融合在一起。 若不仔细观察,只会觉得是道胎记。 看到丁静手腕上标记,他两眼一黑,简直想当场晕过去。 顾绯啊顾绯,好好当你的王爷不好嘛,非得追求什么天长地久,你这个黑心肝的,连小鱼的好友都算计。 你能天长地久,老子去挖新鲜川乌活吞。 几人又聊了一会,李小鱼请他们一起到家里吃饭。 丁静怕暴露太多东西,接机说肚子疼,李富贵便带她回家休息了。 越靠近村尾,大小瓜娃子就越激动。 不等李小鱼开门,大瓜娃子直接从墙头飞进院子,用着没什么语调的声音满屋子喊:“主人人......我们来了。” 它在里面喊,狗子在外面喊:“汪汪汪。” 顾绯是清晨才回来,他在房间补觉,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眸微敛,便知道是师父他们来了。 卿良走进院子,他刚打量这间看似简单实则布置温馨的院子,就看见大徒弟从房间走了出来。 一身粗布麻衣穿在他身上,也掩不住他强势的气场。 见他眼窝下的黑眼圈,饶有深意地打趣他:“你做贼去了?” 师父打趣师兄,风无度也跟着一起。 “师兄,不怪师父说你,你眼窝黑的跟煤炭一样。” 顺着他们的话,李小鱼看向顾绯,抿唇笑了笑:“你还要做多久的贼呀?” 话一出,顾绯就知她猜到了什么。 他勾唇轻笑:“快了。” “好,那我去放东西,你招待师父和师弟。” 她拿着东西去厨房,顾绯准备去洗把脸,低声道:“师父,你们先去堂屋坐,我等下过来。” 等他洗完脸,卿良站在堂屋门口。 等顾绯一靠近,他压着声音,用只有师徒二人听能到的声音对他说。 “装败将,村里安排暗卫,就连她好友媳妇你都给安排了,你就不怕她知道了,跟你分道扬镳?” 第231章 瓜娃子打扰好事 顾绯看向厨房,只低声回了一句:“我不会让她知道。” 这时,李小鱼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卿良和顾绯站在堂屋门口,像在聊事情,她没有上前打扰。 而是去逗院子里你追我赶的胖鹦鹉和狗子。 看着院子里追狗的女子,卿良还想说什么,眼下不是合适的时机。 他轻微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 风无度发现,自从师父见了李小鱼以后,他时不时就会叹息。 趁着师兄去厨房帮忙做饭。 他抓住机会,赶紧问:“师父,你今天怎么老是唉声叹气啊?” 两人在堂屋,声音小一点不会让厨房那边听到。 卿良知道小徒弟有时候管不住嘴,怕他说出来,他只是叹了口气,平静地说:“没事。” 师父不说,风无度也问不出什么。 他也干脆去厨房帮忙算了。 一个人待在堂屋,卿良想了很多,他越想越烦,干脆也去厨房帮忙。 当看见顾绯熟练的切菜炒菜。 他和风无度一样面露惊讶,嘴里崩出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话:“大徒弟,你想让我今天喝几碗听。” 一听这话,顾绯就知道风无度向师父告状了。 瞧师兄瞥了自己一眼,风无度讪笑着摆手,语气温柔:“师兄,我没跟师父说你炒菜咸的事。” 这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小鱼在清碗,她没憋住笑:“师弟,你一句话,把不该说的和该说的都说了。” 风无度摸了摸鼻子,自觉去烧锅。 卿良活了几十岁,有时候事情他看得很透彻。 光从女子这句话,他就能判断出她是个敏锐的人,这样的人同时兼具了敏感。 顾绯说不会让她知道。 在他看来,被发现是一定会发生的事,只是迟早的问题。 家里只有两间房,顾绯安排师父和师弟住他那间房,他和李小鱼睡一间房,见师父没有意外,对此,李小鱼也没说什么。 毕竟之前她也是这么想的。 晚上,顾绯没法去那边帮忙,他来了李小鱼的房间。 见她坐在桌前画画。 缓步靠近,从她身后俯身靠近。 一大片阴影笼罩下来,遮住了灯光,李小鱼手一顿,仰头望着他。 表情有些无奈:“你挡我光线了。” 颈部线条拉长,看着她领口露出的一片肌肤,顾绯眸色微暗,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单手撑在她身侧,低声问:“不好奇我师父和师弟来这边的原因?” 正在画璧咚的情节,又被他亲了一口,撩的李小鱼心里痒痒的。 她抿了抿唇,赫然一笑:“肯定是来参加我俩成亲的呗,还有什么好奇的。” 顾绯轻笑,视线落在本子上。 页面上是一副男人抱着女子抵在墙上亲吻的画面,看情况,还挺激烈,他深深看了两眼,视线转回到李小鱼脸上。 轻柔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了些许。 逼着她仰视自己。 见状,李小鱼有些不解,她迷惑地眨了眨眼。 看她迷糊的模样,顾绯不想被隔壁听到,薄唇凑到她耳边,温声呢喃:“想试试吗?” 方才他看画的时候,李小鱼也在看。 所以知道他在说什么。 耳边男人低沉的声音喑哑醇厚,在夜色里带着几分勾人和性感。 她耳心一痒,像酥到心尖上。 咽了咽口水,眼睫快速眨了眨,嘴角不自觉翘起:“可以么?不会被师父他们听到吧?” 篱笆墙隔音效果一般,李小鱼有点担心。 对于她的担心,顾绯能理解。 他单手将她抱在怀里,走到挨着堂屋那扇墙,温柔地将人压了上去。 昼夜温差大,白天有多热,晚上就有多冷。 背部刚贴到墙上,有点冷,紧接着,男人的身体压了过来,空气被挤占,身上发烫背部反而不觉得凉了。 见她略微出神,顾绯用右手臂托着她。 左手捏了捏她的脸,小声说:“只要小鱼不发出声音,他们听不到。” 两人在某些事是配合度越来越高。 李小鱼也挺喜欢亲他的,她眯眼笑着点了点头。 看她乖巧的模样,顾绯左手与她的手相扣,旋即举过头顶,用着画本子里一模一样的姿势亲她。 只不过画本子里很粗鲁。 他很温柔。 油灯摇曳,黑色影子在墙上拉得颀长,因身躯笼罩。 若非贴地的脚,仿佛只有一道黑影。 片刻后,那显得有些小巧的脚影被往上抬,似落在另一道强势黑影的中间。 细微的绵软声响起。 跟着位置也换了,李小鱼躺在绵软的被子上。 双手勾住顾绯的脖子。 一双清澈的桃花眼染着朦胧的水雾,她盯着男人那张色泽红润的薄唇,想到自己被他吊的七上八下。 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眼珠往下瞄了瞄。 握着顾绯的手,落在起伏的小尖牙上。 凑到他耳边,大胆地说:“你亲亲。” 三个字让顾绯耳朵一烫,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女子的脸,正色问道:“你确定?” 话都说出来了,哪有收回去的。 要不是他坚持,非要成亲那日,她都想扑倒他。 没见过这么钓鱼的。 认真点了点头。 迷雾中,层层面纱解开,顾绯想到之前给她治伤的事。 那时他眼睛看不见,现在眼睛能看见了。 像冬天皇宫里的柿子树,秋季树叶掉落,柿子只要不摘,便能一直挂在树上,加之冬天大雪覆盖,柿子被白雪裹住。 随着冷冽的风,白霜随风刮去一些,露出了柿子的颜色。 白茫茫一片中,绯红又那么鲜艳和显眼。 片刻后,李小鱼像置身于火炉中,烫到她想尖叫。 她咬住手背,另一只手紧攥住被子,生怕发出点奇怪的声音。 见她反应这么大,顾绯眸色一暗。 眸底藏着汹涌,像伺候心肝一样,更加努力的伺候她,他刚换了一颗柿子,突然窗户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主人人......我来了。” 这么久没见主人,瓜娃子想来他们房间,跟他们一起休息。 它刚飞进来,就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呵住:“出去。” 第232章 小时候的趣事 李小鱼吓得脸都白了,她被顾绯用被子包裹住,整颗脑袋都在里面。 瓜娃子被他吓的一抖。 它没说话了,只是发出了叽叽喳喳的鸣叫。 李小鱼把脑袋伸出来,借着油灯看到站在桌上委屈巴巴的鹦鹉,想到这么久没见,还被顾绯凶了。 她放下心底的涟漪,朝它招招手。 “过来。” 瓜娃子停在她手背,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脸,“想想...想想。” 李小鱼拧了拧眉,思索了片刻。 问它:“你是想在这里睡?” 瓜娃子的鹦鹉脑袋点个不停。 见状,李小鱼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笑道:“好,那你今晚就站衣柜上睡吧。” 被瓜娃子这么一闹,一切归于平静。 李小鱼睡在里侧,她越过顾绯身上,看了看站在衣柜上睡觉的鹦鹉。 见它没有掉下来,这才放心的回到位置上睡觉。 拉着被子盖到肩膀,刚闭眼,突然一颗凸出的脑袋出现,听见摩挲声,她心里一惊,手伸进顾绯的头发里。 想把他的脑袋推开,结果手还被他擒住。 不能动弹,她只能小声质问他:“瓜娃子还在房间,你做什么?” 被子只闷闷响起两个字:“继续。”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李小鱼感觉胸膛像被大石头压了似的,轻轻一碰都能倒吸一口气。 顾绯跟她前后脚起来。 听到她小小的嘶叫声,系好腰带,垂眸往下。 慵懒的眸子染着几分茫然:“很疼?” 李小鱼的身高不到他肩膀,她眼珠稍微往下,便能看见他的胸膛。 没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下次换我来,你就知道疼不疼了。” 顾绯跟着她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瞧了眼,眸光微沉。 似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就在李小鱼准备走出房门时,他低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给你机会。” 或是因刚睡醒的原因。 他声音比往常要低很多,还有几分慵懒的意味。 脚步一顿,挑眉回头看他,眉眼弯弯笑的有几分狡黠:“好,你说的。” 这话她记住了。 准备去厨房煮饭,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米香味。 李小鱼好奇地看向身边男人,“谁在做饭?” 顾绯并不意外,自从师娘去世后,师父一个人住在药谷,他上了年纪瞌睡越来越少。 他把心中所想告诉了李小鱼。 刚听他说完师父二字,脚踏入门槛,就看到灶台后面的卿良。 看到他们二人,卿良看了过来,尽管他不赞同也想试图纠正顾绯的做法,但当着李小鱼的面,他不会拆大徒弟的台。 “你们醒了,快去洗漱,咱们一会准备吃饭。” 卿良的面容属于严峻型。 这样一个人在煮饭,说话还这般和蔼,李小鱼实在不太好意思。 她洗了手,走到灶台前面帮忙。 “师父,您是客人,还让你煮饭,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听着小姑娘带着歉意的话,卿良爽朗的笑道:“小鱼,咱们都是爽快人,你可别跟我客气,我这人最不喜欢有人跟我客气了。” 顾绯在一旁打水,他对李小鱼讲:“你不用管他,他喜欢做事。” 李小鱼掀开锅,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粥,假装回头瞪他。 商量提高了些许:“怎么跟师父说话的。” 话音刚落,卿良立即偏头,看见大徒弟眼眸微敛,说不出话的样子,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随即脸上浮出看戏般的笑容。 师徒俩太过熟悉,顾绯第一时间看向了他。 见他嘴角故意往下弯,似乎在憋住笑意,收回视线看向继续搅粥的女子,留下一句:“小鱼,出来洗脸。” 便转身离开了。 “马上就来”,李小鱼让卿良别煮了,便出去洗脸了。 在他们离开的片刻间,卿良似在思考什么。 等李小鱼进厨房帮忙的时候,他没把烧锅的位置让出来,而是跟李小鱼聊起了顾绯的事。 家里有泡菜,想着师父和师弟好不容易来一趟。 得好好招待。 她准备做点肉煎饼,一边调料一边跟卿良聊天。 “您说他小时候长得很可爱?” 顾绯在一旁帮忙,风无度睡醒也进来帮忙,一个厨房四个人,两人在听卿良讲话。 “这小子小时候跟个年画娃娃似的,我带他回药谷后,他整天整天缠着我,一口一个狮虎的喊,简直不忍让我对他下狠手。” 年画娃娃? 李小鱼眼珠往上,瞧着房梁,脑子里以前乡下过年墙上挂的日历。 那上面的年画娃娃白白胖胖,跟条锦鲤似的。 她再悄悄偷看身边剁肉,身材匀称五官精致的男人,把他跟脑子里的年画一对比。 说不出的违和感。 一个没忍住,她嘴角偷偷扬起一个弧度。 察觉她在偷笑,顾绯斜了灶台那边一眼,语气平静地说:“别听他胡说,他把我骗回药谷,一日喂两顿,吃的食物都有问题,害我不是拉肚子就是起疹子。” 听到这句话,卿良不乐意了。 “你小子,为师是为了锻炼你身体的抗药度,怎如此不懂为师的苦心。” 说着,他还做了一个伤心的表情。 顾绯小时候上过当,对他这一套,他早就不吃了。 “隔三差五下泻药,是挺费苦心的。” “还不是你先在我水里下药,臭小子,你在我水里下就算了,还在恭房的椅子上涂药,害我手脚发软,差点掉下去。” “您若不在我捣药棍上涂无色无味的药,我也不会在那椅子上涂药。” “臭小子,你不是没摔在狗屎上嘛。” “您不也没摔进坑里么?” 听着他俩一句我一句,再看卿良越说越气,顾绯越说越平静。 李小鱼便他俩打不起来。 再看向早就习惯的风无度,她一边煎饼一边小声问他:“他们以前吵的时候,你怎么劝的?” 风无度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摇头道:“不劝,以前劝过,他俩一人给了我一拳。” 两只眼睛打的乌漆嘛黑。 他才不劝了,免得又伤及无辜。 如此,李小鱼暗暗瞧了瞧有来有回的师徒,视线定格在顾绯身上。 想不到他小时候还有这么多趣事。 眼眸弯了弯,继续做煎饼。 李小鱼要跟钱婶去城里说个媒,风无度觉得有趣,便也跟去了,家里只剩下顾绯和卿良。 “您为何要故意在她面前提及我以前的事?” 第233章 师父,我赌不起 顾绯来了以后,李小鱼又找富贵打了一把躺椅。 师徒二人各躺一方,中间放着一张小茶几,上面摆着茶壶和两个杯子。 卿良倒了两杯水,其中一杯递给顾绯。 他喝了一口茶,语重心长地说:“小绯,你上次说不会让小鱼知道,你可知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对于这位身份高贵又聪慧的大徒弟,他难得用劝解的语气。 闻言,顾绯没有拿起茶杯。 他往椅子上一躺,单手枕在后脑勺,单脚踩在躺椅底端边缘。 遥望着对面,看着那一座座山。 他语气冷静又理智:“至少在这十年内,我有把握瞒住她。” 这话卿良相信。 他侧首看了他一眼,随后望着对面的山,沉声问道:“十年后呢?你不会以为那时候你们有了孩子,得知真相的她,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你吧?” 这一次,顾绯没有说话了。 他了解李小鱼的性格,但对将来的事,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见他沉默,卿良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忧虑:“小绯,若那孩子不介意你的算计,或是将来愿意原谅你的算计,但凡发生其中之一,为师也不会为你担忧。” 顾绯敛眸,看向他,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师父怎知她不会?” 卿良嗤笑了一声:“我怎么知道?我从见那孩子第一眼起,我就看出她跟我是一类人。” 捏着茶杯,看着杯中清澈的茶水。 卿良似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几分温暖的笑意。 “我们这样的人,一旦受到欺骗,即使对方死了,也几乎不可能原谅对方。” 看着师父脸上的皱纹,顾绯轻声问:“那你为何会原谅师娘?” 听到这句话,卿良拿茶杯的手一顿。 他抬眸看着自己的大徒弟,那双桀骜的眼眸带着岁月的洗礼,早已洗去年少的傲气,只剩下平静。 茶杯放到桌面发出低沉的响声,亦如他的声音。 “我没原谅她,我只是年纪大了......放下了而已。” 他的语气很真,顾绯脸上浮起一抹似笑非笑:“你这话只能骗风无度,你若稍微透露一二,或许连他都骗不了。” 连风无度都骗不了,又怎么骗得了他。 卿良收起深沉的神色,白了他一眼,“跟你聊天就是没意思,什么都瞒不住。” 以前看他跟师娘相处的状态,顾绯就觉得奇怪。 后来,他暗中一调查,果然两人是装的。 “说说吧。” 听到徒弟这句话,卿良笑意更浓:“这有什么好说的,当年你父皇病入膏肓,御医都没办法,只能找上我。” “那时我跟你师娘的矛盾闹得很严重,我当时确实死了心,想着去皇宫就不回来了。没想到我那岳丈仗着他武功高,把我绑去镖局,让我在镖局的小黑屋待了一个月。” “也就是那些日子,我才得知你师娘早已放下了对那位竹马的感情。” 听到这里,顾绯接着他的话往下说。 “有圣旨在,皇宫你非去不可,所以你就顺水推舟,让其他人以为你跟师娘离了,为了师娘的安全,这一装你俩就装了十几年。” 有时候师娘来药谷看师父,两人也要假装吵架。 收回思绪,卿良皱了下眉,“我倒有点好奇了,你比无度更早离谷,那傻娃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你是怎么发现的?” 顾绯喝了一口茶,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六岁,你带我去山下给人看病,你喝醉了酒,半夜三更从客栈走了,没发现跟在后面的我。” “我看着你翻进镖局。” 他在外面等了一夜,第二天看着卿良从镖局正门出来。 脸上没有伤口,嘴角还浮着笑意。 这些话不由让卿良连连啧声:“臭小子,你从小心思就这般深沉,你真是坏的明明白白。” 说到这里,他脑海里浮现媳妇夜夜在房中哭泣。 哭着喊他的名字,即使睡着,嘴里也呢喃着让他原谅的梦话。 他自小性子就傲,当初是她故意把绣球抛到怀里,等他把真心交出去,偏偏又来一个竹马...... 就是现在,只想回想起以前,他依会嫉妒媳妇和那臭男人的过去。 正因为跟李小鱼是同类人,自己也有过这样一段经历,明白他们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自己想通,即使对方掉一层皮,心里依旧会有疙瘩。 所以他才想劝大徒弟,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一路错下去。 “小绯,趁着现在还有回头路,别再欺瞒下去了,无度之前之给我来过信。” “那孩子打起父亲和兄弟一点都不手软,她比我还狠”,他自问做不到李小鱼那般狠心,他可不敢打顾绯的师祖。 “顾麟还小,朝中的事必然要你整治,你在这里又能待多久?” 见顾绯沉默,卿良继续劝他。 “无论你找什么借口,你必定每年有段时间要离开她身边,你说十年内,你就没想过,十年她能对你积攒多少爱意,就会转换成多少恨意。” “你性格偏执,你根本不会放她离开,就算那时蛊虫研究出来,欺骗比任何问题都要严重。” “蛊虫让你万劫不复又如何?已证明不了什么了。” “小绯,你这一生没爹疼没娘爱,好不容易能找到自己的爱人,为师不想看到你后半生活得比前半生更痛苦。” 顾绯望着连绵的山脉,情绪淹没在眸底,像一只快走到悬崖边的小兽。 他薄唇轻启,语气有种心如止水的平静:“师父,从我决定来北地那刻起,我便没了退路。” 声音又低又哑,拂来的风都变凉了。 就像他的语气:“她不喜欢我的世界,我想活命,只能带着顾麟义无反顾往高位走,在顾麟成长起来之前我退不了。” “成长非一日能成,她也没有为我停留,我除了主动来她的世界,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看着大徒弟面无表情的神色,卿良重重叹了口气。 顾绯说这些,他又何尝不懂。 皇位对那些王爷们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想活着,就只能踩着他们尸体上位。 只有他们死了,才没有后顾之忧。 “小绯,你应该试试跟她坦白,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般糟糕。” 话一出,空气沉默下去。 许久,顾绯低到尘埃的声音才渐渐响起。 他说:“师父,我赌不起。” 第234章 师徒出招 当初凶手那件事,因为两人刚接触不久,他心里对小鱼有抵触。 那时处于一个看戏的态度。 已导致走了很长一段弯路才让小鱼改变对自己的态度。 即使已改变,小鱼仍因为差距的问题,让彼此回归属于自己的世界。 现在,好不容易要走到成亲那一步。 顾绯赌不起,他也不敢赌。 这是卿良第一次在大徒弟身上看到胆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没有害怕。 可现在的他,却怕了。 看着他这样,卿良又是一声沉沉的叹息。 走到他身边,手掌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关心:“小绯,你好自为之。” 热风一阵阵袭来,躺椅上的男人神色冷然。 似乎无论太阳和风有多热,也暖不了他那颗冰冷的心。 大小瓜娃子在村里玩耍,玩够了准备回家。 恰好李小鱼和风无度也回来了,他们带着两个小东西一起。 想到今天场面,风无度乐得不行:“小鱼,想不到这说媒还有如此多门道,你不仅画技精湛许多,锅盔包子也在继续卖,如今还学会了说媒手艺,你可真了不起。” 他是真觉得李小鱼厉害。 听到夸奖,李小鱼嘴要咧到后脑勺了。 她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扬,笑眯了眼:“那可不,你想学吗?想学我教你呀。” 风无度还真有点想学。 不过想到师兄那渗人的眼神,他决定还是算了。 免得被盯个窟窿出来。 “我挺想学,不过没什么时间。” 李小鱼想了想,他们是大夫,确实挺忙的,“等我和你师兄成完亲,你们要回药谷了吗?” “嗯,谷里种的药材还养了一些动物,都需要看管,师父不喜欢别人帮忙,所以没有找小厮,也导致我们不能离谷太长。” 说到这个,李小鱼想起了一件事。 她思索片刻,对他说:“师弟,我跟你商量件事呗。” “什么事?”风无度摸着大瓜娃子的羽毛。 “你也知道你师兄现在身份地位都没了,这些日子他没有找生计的活去做,我不是嫌弃他待在家。” “我也不是天天都在家里,我怕他一个人闷在家里,有时候容易闷坏了。” “就想着你家不是做药材生意的嘛,我手上有点钱,等成亲后,我准备跟顾绯商量商量,到城里给他开个药铺,到看能不能麻烦你跟你父亲通个信。”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风无度已猜到她要说什么。 抬手将大瓜娃子放飞,拍拍手,温柔地笑道:“没问题,药材底价的事,到时让他跟我父亲去谈就行。”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李小鱼也不客气,对他笑着颔首:“多谢师弟。” “一家人,不必客气。” “有师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女子笑着拍了拍胸脯:“我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前面追着鹦鹉跑的小瓜娃子,眼看鹦鹉越飞越远。 远到它追不上了,便折回冲李小鱼汪汪叫。 女子哪能忍这口气,冲它汪了一声。 随手从路边扯了根草拿在手里,撵狗去了。 听着女子一边追一边骂:“小东西你敢冲我汪,等我追上,我把狗耳朵给你扯掉。” 看她追着狗越跑越远,风无度敛去了笑意。 换来的是忧心忡忡。 师兄,谎言的圈子越来越大,我都有些分不清哪些真话,哪些是假话了。 唉...... 当天晚上,担心到睡不着觉的师徒二人,知道顾绯听觉敏锐,他们默契的远离了李家。 走到了一处偏僻又无人的地方。 风无度看向石头上一直叹气的师父,问他:“师父,您为何叹气?” 卿良回头,借着月光扫了他两眼。 反问:“你又为何不高兴?” “还不是师兄和小鱼的事,回来的时候小鱼让我......” 他把李小鱼打算给师兄开药铺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卿良把今天跟顾绯的谈话也告诉了他。 听完各自的话,师徒二人,仰天长叹了口气,都是在为顾绯担忧。 风无度搬了块石头到卿良身边,晚风让他微微拢紧衣领,掏出一个小瓶子撒在周围,避免让蚊虫爬上来。 他才缓缓坐下。 “师父,我感觉师兄要是一路骗下去,以后......可能没有以后了。” 这个结果他都能想到,他不信师兄想不到。 卿良也能猜到一二,“我们的担忧你师兄都清楚,只是他不敢,他宁愿错下去,也不敢说出来。” “说到底,他心里太过害怕失去,患得患失,以至于连提的勇气都没有。” 听到这句话,风无度心情很复杂。 当年筋骨断了也没挫掉师兄的锐气和自尊,一个一身傲骨又运筹帷幄的男人,现在却败在了感情上。 望着天空快被乌云遮住的月亮,风无度温柔说道:“想想办法,帮帮师兄吧。” “您年纪大了无所谓,我还小,不想看到师兄和小鱼将来渐行渐远,甚至是刀剑相向。” 说来也奇怪,他有种很强烈的直觉。 真像师兄那样隐瞒十年,他感觉小鱼真会一剑捅死师兄。 就算他们有孩子,甚至几个孩子。 他感觉小鱼不会为了孩子而妥协,这奇怪的想法在心里格外强烈。 跟顾绯聊完之后,卿良在房间待了一个下午。 他偏头看向小徒弟,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语重心长道:“我倒是有个想法,最坏的结果就是小鱼让你师兄和我们滚蛋。” “怎么还让我们滚蛋啊?”,风无度眼中带着不解。 “我们跟着你师兄一起骗了她,在眼里不是骗子是什么?” “一下拆穿三个骗子,她能接受?” “所以滚蛋啊。” “那......有好的结果吗?” 卿良摇头:“没有好的结果,可能你师兄比我们惨,有多惨我不知道,但如果通过小鱼的决绝能让你师兄明白,感情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趁着他还年轻脑子也够用,我想剩下几十年总能把人追回来。” “几十年?” “二三十年?老子也不知道”,卿良也不是什么感情高手。 这是他从坏结果中,推算出来的好结果。 有没有更好的结果,他不知道,毕竟大徒弟太狗了,他也推算不出来。 第235章 真相 师徒二人商量了许久,才商量出来了结果。 这天,他们在吃饭。 风无度假装认问:“师兄,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向小鱼说呀?” 顾绯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偏头看向眼中带着期待的女子。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他低沉说:“八月十五。” 那天中秋月圆,适合下聘礼。 闻言,李小鱼嘴角的笑溢不住,她咬下筷子,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我得先去定制一身衣裳,穿的漂漂亮亮。” 求婚那么重要的日子,还是穿戴好点。 看着她乖巧的笑容,顾绯跟着轻笑:“不必,绣娘正在制作中。” 这次换李小鱼惊讶了。 她放下筷子,眨了眨眼,好奇地问:“你何时找的绣娘?” “你愿意留下我那天。” 这么早...... 李小鱼有些意外,她属实没想到顾绯动作这么快,秀眉一挑,笑了笑,接着吃饭。 卿良把他们的神情和对话暗暗看在眼里。 吃过早饭,风无度和卿良想去山上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好的药材。 得知顾绯在神神秘秘做东西,李小鱼看他待在家里也是待着,让他白天也过去帮忙,早点弄好早点成亲。 天天被顾绯勾的心痒痒,她想吃口肉都吃不上。 人都快萎靡了。 两个小家伙喜欢出门玩,便让它们跟着顾绯一起去。 她要去城里卖锅盔,刚好骑师父他们那头驴,她骑着驴背着背篓,优哉游哉地往城里走。 今天卖的早回来的也早。 见他们都还没回来,她有点犯困,便进房间小酣一会。 风无度和卿良一直没走远,两人看到她回来,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轻手轻脚地回家。 随后进到堂屋,看见那扇关闭的房门。 二人对了一个眼色。 卿良先道:“看样子他们好像都还没回来,无度,为师很为你师兄担忧啊。” “师父,别家里说这些事,师兄知道会不高兴的。” “现在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说不得,再说我们朝着门口坐着,他们谁先推门我们都能看到。” 卿良叹了口气:“主要这事不说出来,为师心里憋的慌啊。” “师父,我也是。” 听到外面的声音,李小鱼睁开眼。 刚准备起来,就听到了后半句,她身体一僵,眼眸充满了疑惑。 听着像顾绯有事瞒着? 她撑在被单上的手,又放了回去,准备再继续听听。 说话的同时,师徒二人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听见里面没动了,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继续演戏。 “师父,师兄过来这么久了,前两天我看到有人给他送信,我估计朝廷那边在催他回去了。” 朝廷?? 李小鱼倏然拧紧眉,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跳动。 这种跳动是一种恐慌感。 就在她还没消化这句话的时候,外面传来老人的声音:“他现在名副其实的摄政王,顾麟还是个小娃娃,大小事都不了决定,不催他回去催谁呀。” 如果说刚才那句话,只是让李小鱼心里慌张起来。 卿良这句话,无疑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脑子骤然一白。 摄政王? “师父,师兄害怕失去小鱼,用了这种卑劣的手段,也不知道能隐瞒多久。” 为避免外面听到动静,她在床上保持着不动,可一连串消息让她大脑接收不过来。 整个人陷入一种颤抖如筛糠的状态。 胸口像有块石头,正以一种痛恐怖的力量往她胸口压,似不将心脏压碎不会听话,她呼吸不过来。 只能张着嘴呼吸。 外面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把顾绯来这里的事都抖了出来。 想到丁静怀孕了,他们没说她是暗卫的事。 床上,李小鱼用尽全身力气将被子攥在手里,手背青筋凸起,肤色白如雪,亦如她的脸色。 后面卿良和风无度聊的是一些关于家常的事。 她一字都没听进去。 脑海里全是顾绯来北地,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和做的那些事。 她呆滞地盯着房间,眼中没有留一滴泪。 听到脚步声离开,大门也逐渐关上,她行尸走肉般从床上爬起来,穿鞋的时候脚下一软,跌在了地上。 不想让自己面对他的时候太过狼狈。 她颤抖的双手,一点点将鞋子怼进脚掌,爬起来撑着墙壁,一步步朝门外走。 暖阳照在身上,明明应该很热乎。 李小鱼却觉得浑身发冷,冷到浑身发抖。 从村尾到小路的尽头,这短短一截路,她摔了两次。 看到她每摔一次,又义无反顾的爬起来继续往前走,躲在角落的风无度和卿良不由红了眼眶。 风无度的声音有些哽咽:“师父,这样对她,真的很残忍。” 卿良别开头,长长呼了口气。 “无度,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力,我们跟上吧。” 李小鱼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走过去的,李富贵从城里干完活回来,刚要往家里走,便看见她双膝跪在了地上。 距离有些远,他不知道地上有什么,只看到她爬起来的时候,双膝有血。 李富贵一惊,赶忙飞快跑上去。 “小鱼,你流血了,你快停下来,别往前走了。” 他的呼唤,李小鱼听不见。 她双耳和脑袋全是一片翁鸣声,富贵的声音传来她耳中,跟那些翁鸣声混为了一体。 她继续有麻木的往前走,恍然间,手臂被拽住。 看到她手掌也破了,衣裳上还有泥巴。 李富贵抓住她的双臂,担忧地低头看她,见她双眼无神,李富贵被吓倒了,“小鱼,你受伤了,我送你回家。” 李小鱼僵硬地抬起头,她听不到好友的声音。 色如褐土的唇一张一合,说话时上下唇止不住的抖:“富贵,我要去处理点事情,改日再聊。” “你状态很差,有什么事改天再处理不行吗?” 不会唇语,她读不出好友在说什么,只是僵硬地对他说了两个字。 “走了。” 见她要继续往前走,李富贵试图强行拽住她。 怎么也没想到李小鱼的力气比平时还要大上几倍,硬是将自己推开,他没有办法只能跟在她身后。 这时,那座院子里,丁静怀孕也闲不下来,她来跟同僚们一起干些活。 看了眼天色,对同撩笑道:“我相公快回来了,我先走了啊。” “好,你路上走慢点啊。” “嗯,我会的。” 顾绯在后院,他们这群人在前院,丁静拉开门。 当看到外面站着的一男一女,她脸色骤然僵住,“相公,小鱼......” 第236章 小鱼,求你,别不要我 听到丁静的话,院子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门口的两人也在看他们。 扫过院子里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几乎大部分是一年多以前,跟他们差前差后来这个村子里的人。 甚至还看到了当年雇佣的打手,老陆。 再看着眼前的丁静,李小鱼脸上浮出一抹苦笑。 卿良和风无度提到了暗卫。 当年的分别,只有她一个人当真,他不止在身边安插人,还在村里安插了人。 甚至还好友...也被他算计其有中。 此时此刻,她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股剧烈的荒凉感弥漫心头,她甚至羞愧的不敢去看旁边好友的脸。 她低着头,突然笑了出来。 “哈哈......” “原来我这么好骗......” 笑声很浅,自嘲声很明显,丁静就在她面前。 她眼睁睁看着一滴透明的泪珠掉在了地上,她心头一紧,那是从李小鱼眼眶滴落下来的。 院子里的人都是暗卫,他们明显感觉李小鱼的状态不对。 有人使了一个眼色,另一个人迅速去后院叫人。 李富贵看了看眼前的媳妇,又看了看院子里的村民,他感觉不对劲,又说不出哪不对劲。 突然身边传来一道低浅的苦笑。 看到李小鱼笑到整个身体摇摇欲坠,他急忙用双手扶住她的肩膀。 以免她摔倒。 看到好友又哭又笑,眼底大颗大颗往下掉,他也慌了,赶忙关心道:“小鱼,你别哭了......” “是不是顾绯惹你生气了,我们打他好不好?你别哭。” 跟李小鱼认识这么久,李富贵从来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伤心过。 看到她双眼猩红,他手足无措地看向自家媳妇,语气充满了无助:“媳妇,你快帮帮我,看到她哭,我都快哭了。” 丁静想说话,她张了张嘴。 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跟李富贵开口解释的勇气都没有。 顾绯迈着大步出来,当看到李小鱼站在门口。 哭到浑身发抖,那颗一向习惯性微抬下巴的头颅,如快枯萎的杨柳般低垂,再也没有往日的活力。 他心里骤然一紧,眼中闪过一抹慌促。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李小鱼终于抬起了头。 那张一向洋溢着笑容的脸此时布满了泪水,顾绯没有多的心思去想她怎么知道的真相,看到她身上的泥和她脸上的泪水。 他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的痛。 他伸手去拉她,想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李小鱼微微侧身,躲开了他的手,顾绯的手僵硬停在半空,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 也停止了一样。 泪水模糊了李小鱼的眼睛,她撸起衣袖不在意形象地擦掉脸上的泪水,看顾绯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一张嘴,带着颤意的声音冷漠又疏离。 “你这么会算,怎么不去当账房先生?” 话一出,顾绯瞳孔一缩,脸上血色全无,众人眼中一向冷厉的王爷,说话时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小鱼......” 他跨出门槛,又想去拉李小鱼,被她再次躲开。 李小鱼现在很累,她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偏头看向院子里堡坎上摆放着一个个大型灯笼,有的还是半成品,形状跟常见的灯笼不一样,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工艺。 但看着那些站在堡坎着,一个个眼中充满担忧的老师傅们。 理智终究还是占据了有上头。 抬头望着跟丁静站在一起的好友,再看着丁静大起来的肚子,她拧了拧眉,眼中神色复杂。 哽咽的声音充满了歉意:“富贵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她的声音不大,似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李富贵听不懂这句话里的意思,看着向来活泼开朗的好友,现在一副生无可恋地模样,李富贵下意识地说。 “小鱼,我们一路同甘共苦过来,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他越这么说,李小鱼心里的负罪感越大。 她没去看顾绯,也没再去回李富贵的话,她现在只觉得好累。 只想回家躺着。 终究给顾绯留了体面。 她什么都没再说,转身走了...... 步伐不同于来时的跌跌撞撞,回去的每一步她都走的很稳,难堪一次就够了。 回家的路,她想,多少留一点体面。 即使,她已狼狈至极。 而在大家眼里,她就像背着重壳的乌龟,就算每一步都要消耗她大量的精力,她仍迈着顽强的步子往前走。 烈日高挂,顾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后面。 炙热的阳光照晒在身上,两人似乎都感受不到阳光的温度。 李富贵不放心李小鱼,他让丁静先回家。 丁静哪敢回去,她控制着心慌感,强装镇定:“我跟你一起去。” 经过林子,看到失魂落魄的二人接近。 风无度和卿良同时往大树后面一躲,屏住呼吸,谁都不敢说话。 顾绯注意到二人的身影。 他大概也猜到了小鱼为何会知道真相,他已经不想去思考师父和师弟为何要将这件事说出来。 现在他心里只害怕一件事。 小鱼不要他了...... 走到家门口,李小鱼停下脚步,低头盯着脚尖,看着鞋子上的花纹。 她视线模糊了一瞬。 定了定神,吞下哽咽,抿了抿唇低声说:“难为摄政王陪我在这过家家,给你买的那些东西也不值什么钱,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你带走的东西。” 每说一句话,她心里就会抽痛。 阵痛的心悸,让她整个人都很恍惚,唇上的干涩,使她不想再说多一句话。 她顿了顿,还是硬生生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你走吧,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话一出,顾绯整个人犹如雷劈,那双深邃的柳叶眼不停地颤,已在悬崖的他,被这句话判了死刑。 像猛地推进了海里,汹涌的海水往身体里灌,一点点抽掉他身上的力气。 也抽掉他生的希望。 看着木门被推开,眼见门要上,他大步上门挤了进去。 一把将李小鱼搂在怀里。 胸膛紧紧贴在她后背,力道大到想将女子融进他的血肉里。 “小鱼,求你,别不要我。” 薄唇溢出低哑的字眼,亦如低到尘埃的沙粒,卑微又害怕。 第237章 我放手,求你别伤害自己 以往他示弱,李小鱼都会顺势妥协,她低头看着贴在腹部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想到这只手日日夜夜搂抱着自己。 再感受着后背贴在他胸膛,感受着他身体带来的温暖,鼻息间全是他冷冽的气息,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平常都会故意往他怀里拱,恨不得贴在他身上。 此时,她只想逃离这股气息。 逃离这个算计她的人。 双手用力去掰男人的左手,无论她怎么掰,顾绯都不松。 到这一刻,李小鱼都还保持着理智。 她放下手,盯着堂屋墙上挂着的两幅画,回想着两人的过往,一向沉稳的声音带着嘶哑。 “顾绯,当年我爹被人收买,他本安排我二姐嫁给你,因为我的嫉妒心,变成我阴差阳错的嫁给你,我以为你是个得罪人的普通画师。” 这些事已是过往,随着她的讲述,却好像就是昨日的事。 顾绯不敢松手,越是害怕。 他抱的越紧。 感受到腰间的力道紧了紧,李小鱼鼻尖一酸,眼泪又在眼眶打转。 “想着反正我也没地方去,不如跟你好好过日子,明知你表里不一,我仗着自己会点三脚猫功夫,想着那就陪你演演疏解一下你心里的郁结。” “结果我眼界太小,你的来头比我想象中还大。” “从你看戏那晚开始,我们就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当我真心对你好的时候,你因为不信任对我袖手旁观。” 尽管那件事在她心里早已放下。 但她很清楚,那是两人矛盾的开端,甚至可以说。 他们一路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跟那件事密不可分。 李小鱼盯着墙上的画,眼睛不停地眨,想把眼泪逼回去,结果失败了。 热泪滴在顾绯的虎口,顺着划向手背。 顾绯的心也像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痛到他难以呼吸。 “当我跟你玩心眼的时候,你却因为我对你的真诚,一点点放下对我的戒备,后来你冒着自身危险救了我跟我爹。” 李小鱼至今记得她回密室,看到浑身是血的顾绯。 “那一刻,我觉得什么都可以放下。” “只要你活着就好。” “这种怪异的心态,即使我知道有些病态,我依旧尊崇自己的内心。” 说到这里,她狠狠咬住下唇。 重重沉了口气:“但在爱人和生活上,我选择了平凡的生活,你的世界太复杂,我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日子。” “分别前夕你表现的很洒脱,我以为你跟我一样,能做到放下。” “没想到......”,她顿了顿,语气嘲讽至极:“你从来就没想过放手。” “老陆,小刘,小叶,丁......” 她念着院子里那些人的名字,说到这个名字,她声音低了下去,没把最后一个字念出来。 “你安排小刘他们还不够,还要把我的朋友也安排了。” “我跟富贵认识这么多年,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他?” 听着她这些痛苦的话语,顾绯他清楚这一切都是他的问题,他找不到理由为自己开脱。 “小鱼,一切都是我的错,富贵那件事,我会向他赔礼道歉。” “你当时说我只是短暂被你温暖,你不信诺言,那时你明确跟我撇清关系,我知道当时说什么都没用,我想用时间证明给你看,等我把一切处理好,我再回来追求你。” “得知你跟富贵住在一起,我太过害怕,才出此下策。” “老陆是我的亲信,我虽离开,你爹跟齐意合作之事,我那几个兄长也知道,让老陆护送是想保护你的安排。” “村里这些暗卫亦是如此。” 卿良和风无度站在他后面,看到一向沉稳的男人,此时却像个毛头小子。 只想把事情交待出来,连语言逻辑都没组织。 两人又是一声叹息。 听着他这些话,李小鱼心里很平静,她冷漠地问:“还有吗?” 顾绯沉默了。 烈日当头,他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布满悔意的眸子睨着女子的侧脸,薄唇抿成直线。 他不说话,李小鱼便去掰他的手。 推不动,她就一根根的掰手指,顾绯坚定地将她锁在怀里。 沉默许久,他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你手里解姻书是假的,我们没有和离。” 一句话,李小鱼和外面的两个人都僵住了。 就连赶来的李富贵和丁静也愣在原地。 李小鱼脑子恍惚了一下,她足足缓了近一盏茶的时间,才反应过来顾绯这句话,把分离后的事从头到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回过神来,她嘴角肌肉都在颤动。 “你这么会算计,别当什么摄政王了,把你那个小侄子杀了,当皇帝去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压下去的愤怒,像喷涌的火山。 直线往她脑海里冲。 她用着比之前还要大的力气去掰顾绯的手,一边掰一边骂:“混蛋,放手。” 顾绯不敢放,也不能放。 他越抓的紧,李小鱼越生气。 解姻书是假的,他普通人的身份也是假的。 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是真的。 “你大爷的,老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跟你过日子,你就这么对我,老子是个人。” “是个人啊”,李小鱼又挠又抓,顾绯依然不放手。 “老子不是笼子里金丝雀啊。” 这一刻李小鱼真的暴躁了,她侧身一口咬在顾绯的肩膀,又用脚狠狠去踩他的脚尖,无论怎么做,男人始终不松手。 看到小鱼崩溃到大哭,心疼好友的富贵想上去帮忙。 被卿良拦了下来。 有些事必须的大徒弟亲自体验,他才会明白,他算计谁都行。 唯独不能算计枕边人。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原因或是理由。 李富贵脸皱成一团,他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叹气,他听到李小鱼带着哭腔的声音骂顾绯。 “你把老子当狗一样算计,你给老子放手,滚出我家!” “滚!” 顾绯眼尾泛红,“我不放。” “行,你不放”,他是彻底把李小鱼逼急了,她的手伸向了腰间斜挂的匕首。 听到匕首出鞘的声音,顾绯依旧没有动。 他知道李小鱼的性格,就算把他捅出千疮百孔,他也不会放手,哪怕一丝力气。 他在等。 随着一道声音响起,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落在身上。 血腥味蔓延开,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炸开了一朵朵血花,李小鱼目不转睛地盯着左胳膊上血肉模糊的刀口。 她一点都不晕,反而脑子越来越清醒。 她看着血顺着指尖滴落,连眉都不曾皱一下。 “顾绯,你这么会算,你不如算算,当匕首划过我的脖子,大概多久才会死?” 嘶哑的声音染着悲凉,惊的顾绯身形一震。 他的手缓缓滑落,声音哽咽了:“我放手,求你别伤害自己。” 第238章 你是我从姐妹们手里抢来的 顾绯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艰难的话。 当看到李小鱼受伤的胳膊。 他心如刀绞。 他想去帮小鱼包扎,被冲上来的李富贵推开了。 卿良和风无度给李小鱼包扎完,自动退到顾绯身后,生怕李小鱼送他俩一句:“老骗子和小骗子。” 热浪不断,李小鱼浑身发冷。 她坐在门槛上,瞥了眼屋檐下面露苦色的男人,直接不客气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李富贵让丁静去躺椅上坐着。 “媳妇,你过去坐,我去安慰安慰小鱼。” 丁静攥紧他的手腕,看着王爷一直站在院子里,她心里也藏着事,哪坐的住啊。 “富贵......” “我......” 听到丁静的声音,李小鱼抿了抿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富贵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媳妇没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半搂着将她带到躺椅边,轻轻把她按下。 “乖啊,坐一会。” 看着相公转身朝李小鱼走去,丁静伸出去的手,怏怏收了回去。 不知道自家媳妇心中挣扎不已的富贵,在小臂受伤的女子身边坐下,他像哥哥一样,摸了摸李小鱼的头。 清朗的声音带着关心:“我从来没见你这么生气过?” 说话的时候,他看向了顾绯。 见他暴晒在烈阳下,神情面如土色,仍像个泥雕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对李小鱼说:“要不要我帮你揍他?让你出出气。” 李小鱼捂着嘴咳了一声。 听到她咳嗽,顾绯立即抬起了头,眼眸充满了担忧。 他脚往前走了一步。 对上李小鱼冷厉的眼神,停在了原地。 “还好吗?”,李富贵拍了拍她的后背。 李小鱼摇头:“我没事。” 她就是哭多了,喉咙发干发痒导致想咳嗽。 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友,她叹了口气:“打吧,把他打死最好。” 你要是知道你媳妇都是他安排的。 会恨不得把头给他打爆。 趁着死绿茶还没滚,先狠狠揍他一顿,免得以后气都没地方发。 “得嘞,有你这句话就行,剩下你就看我的吧。” 院子就这么大,两人的对话,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顾绯没有任何想法,只要小鱼能解气,就算被李富贵打死,他也无所谓。 丁静坐不住了。 顾绯于她有救命之恩,何况来这里是她自愿的,骗李小鱼和相公也有她一份,说什么她也不能让李富贵动手。 眼看相公离王爷越来越近。 她站起身,一手托着肚子,另只手拽住男人的手腕。 察觉被拽住,李富贵回头,含笑地着哄丁静:“媳妇别怕,我就替小鱼打他两拳,不会让他真死。” 丁静眉皱成川字,那张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 见她不说话,李富贵轻轻去扒她的手,丁静不止没松,反而越攥越紧。 内心纠结不已的她,挣扎许久。 终究还是说出了心里的话:“富贵,你不能打王爷。” 温温柔柔的字眼,让李富贵僵在了原地。 他不傻,光王爷二字就暴露出了太多的信息,他赫然想到李小鱼站在那座院门口,看见丁静时的复杂眼神。 再回想到之前卿良见到丁静说的那些话。 还有在家里丁静那些怪异的行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却能单手把空水缸拎起来。 这一刻他才恍然明白。 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脑子一白,脚下跌了个踉跄,满眼错愕地盯着丁静。 想到这个恨不得用命去呵护的女子,居然是顾绯安排给自己的,他突然能理解小鱼的愤怒了。 可看着丁静的肚子,他也记得卿良的嘱咐。 双重打击下,能不在伤害丁静的情况掰开她的手,已经消耗了他所有温柔。 手被甩开,丁静往前一步,想拉住他。 “富贵......” 她往前一步,李富贵就往后退,直到退到门槛边,他舔了下下唇,难以接受的他用手抓了抓后脑勺。 才控制自己的尴尬。 清朗的声音一下没了生气:“所以你嫁给我,是因为任务,你也从来没爱过我......” 丁静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只能流着泪,不停地重复一句:“不是,不是这样的。” 情绪过于激动,丁静的呼吸急促起来,后面三个大夫看出问题,前面快碎了的那位对后面两位说:“去看看。” 收到命令,风无度赶紧上前查看。 他扶着丁静的手臂,给她把了把脉,温柔的声音充满了严峻。 “你脉相不稳,不宜过激,快坐下休息。” 听到风无度的话,李富贵想上前去看看媳妇,又想到她骗自己,他捏着拳头愤怒地冲向了顾绯。 他咬着牙,一拳抛在他嘴角。 “都是你这个混蛋,你自己生活一团乱,还把我和小鱼的生活也搅乱。” 顾绯被打的往侧边跌了一步,他还没站稳,怒气冲天的李富贵又挥来一拳,余光瞥见门槛上的女子转过了身。 他眼帘垂了下去,就那样站在那儿让李富贵打。 李小鱼面向着堂屋,背对着他们。 听着富贵一边打一边骂顾绯畜生混蛋,她心里没有一点波动。 不想看墙上的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左小臂,衣袖往上一撸,露出了包裹的布。 白色的布条上映出了点点绯色。 她脑子里冒出了那会血肉模糊的一面。 那一刀,她是故意的。 虽然顾绯不放手让她真的很气,但她没想过拿生命当赌注,脖子那句话完全是威胁顾绯而说。 如果说顾绯了解她的性格,那她也了解顾绯的性格。 对于他那样精于算计又偏执的人而言。 为了让自己解气,就是给他一百刀一千刀,甚至一刀捅进他心脏,他可能还会笑着死。 比较伤害自己,他更希望伤害他自己。 顾绯图她的真香,就没想过,她也图他的真诚。 李小鱼是第一次谈恋爱,她不懂什么弯弯绕绕,下刀那一刻,她只有一个想法。 对付一个疯子,就是要比他更疯。 后边还在打,就在她准备回头看看富贵有没有受伤时,丁静挣开风无度的手,跑上前抱住李富贵的腰。 歇斯底里地喊道:“王爷没有威胁我,我是自愿的。” “你胡说,他是王爷,你怎么可能自愿?” 李富贵想甩开她,又怕伤着她,手臂僵在了半空。 丁静没有办法,她只能把实话说出来:“从看到你画像的第一眼,我认定你是我相公。” “你是我从姐妹们手里抢来的,抢来的啊!” 第239章 小鱼,我媳妇不要我了呜呜呜 “你说啥子?” 李富贵惊讶地飙出了一句蜀地方言。 李小鱼也转过了头。 那双朦胧的眼珠,顿时清澈了。 顾绯脸上全是伤,他看了眼抱着李富贵哭泣的丁静,随后直勾勾地注视着李小鱼。 可惜李小鱼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卿良和风无度今天吃的瓜够多了,避免丁静肚子里的孩子伤着,两人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把她拖走。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丁静身上。 她坐在椅子上,捂着脸痛哭:“你是我抢来的!” 李富贵松开了顾绯的衣领。 下意识里,他觉得媳妇这句话是真的。 偏头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顾绯,他又不敢相信了,谁叫这家伙太精明了。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 眼珠扫了扫在场的人,他走向了跟他一样被骗的李小鱼。 看富贵脚下有些飘浮。 李小鱼拍了拍身边的门槛,哑着声音说:“坐。” 坐下之前,李富贵看了看正在哭泣的媳妇,他想上去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别哭。 他心里除了别扭,还很难受。 谁不希望枕边人对自己毫无保留啊,虽然是媳妇先看上自己。 但他就是别扭。 要是奶奶还在就好了。 就能告诉他和小鱼,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处理。 他叹了口气,挨着李小鱼坐下,两人面朝着堂屋里面,就像两个小泥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然后同时叹气。 “小鱼,我打了顾绯,但我没解气。” 李小鱼盯着桌腿,有气无力地说:“那你再打。” “我媳妇不让我打了。” 听见李富贵还愿意叫自己媳妇,丁静眼泪流的更凶了:“富贵。” “别叫我,我暂时还不想原谅你,骗子。” 李富贵斜了丁静一眼,话很凶,语气却很柔和。 偏偏丁静现在情绪激动,听到骗子二字,她以为富贵不会要她了,又开始低头啜泣。 良久,她从椅子上站起来。 看着李富贵的后背,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说:“我走,我会带着孩子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爹娘被杀,当了多年暗卫,她早已厌倦。 本以为这段骗来的姻缘能再持久一些,没料到短短数月,便被拆穿。 听到这句话,李富贵急的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 丁静缓了缓情绪:“我不知道,走到哪算哪。” 说着,她扶着肚子弯腰向李富贵和李小鱼鞠躬:“抱歉,是我骗了你们,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 话落,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才让自己没有再哭出来。 她转身往走外了一步,一道清朗带着愤怒的声音传来:“骗子,你明明说是你先看上我的,现在又要走,你个骗子呜呜呜......” 听到富贵的哭声,李小鱼也惊了。 她望着这个高大的男人,看着他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捂着脸哭泣,一边哭还一边对自己说:“呜呜呜...小鱼,我媳妇不要我了,呜呜呜.....” “奶奶,我没媳妇了......” 这是李小鱼第二次看他哭,第一次是在王奶奶去世的葬礼上。 看到他哭,她鼻头忽然也酸了。 难得止住的眼泪又蓄满了眼眶,哑着声音安慰他:“富贵你别哭了,看到你哭,我又想哭了。” 这个成了亲的大男孩哭到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一把抱住李小鱼,头抵在她肩膀上,放声痛哭。 “奶奶走了,媳妇也不要我了,小鱼我好难受呀......呜呜呜。” 他这句话直接让李小鱼眼泪掉了下来。 回抱住他,她也趴在他肩膀上哭:“呜呜呜...富贵,我男人骗我,我也难受呜呜呜......” 丁静脚步顿住,她回头盯着坐在门槛上,抱头痛哭的两人。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能求助般转头看向王爷,顾绯自身都难保,他给不了丁静意见。 现在这个场面,唯一清醒的是卿良和风无度。 到底是比徒弟大个几十岁,他走到丁静面前,看着她的肚子,语气和蔼地说:“富贵说的是气话,你要是真心想跟他过日子,你就去椅子上坐着,等他们把情绪缓缓再说。” “嗯”,丁静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四个人齐刷刷地盯着哭个不停的一男一女。 听他们抱怨那俩个感情的骗子。 “呜呜呜...我媳妇说她力气小,可我那天看到她徒手举缸了。” “我男人说他被打的屁滚尿流成了土匪,我还好心替他打掩护...呜呜呜。” “我媳妇说她不会武功。” “我男人躺路边,故意让我捡回来。” “我媳妇说要给我生几个孩子,还要说一辈子跟我好,结果她要走。” “我男人说跟我过普通生活,结果人家是摄政王,他骗我,我要让他滚。” 两个好友,你一句我一句控诉着那二人恶劣的行为。 哭到后面,两人哭不出来了。 眼睛也都肿成了灯笼果。 情绪也发泄的差不多了,李富贵拍了拍李小鱼的头,像哥哥一样对她说:“我先带那个小骗子回家,我看她怎么解释,要解释不好,我就把她休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丁静站了起来。 李小鱼拿手帕擦掉鼻涕,她看得出来,富贵很喜欢丁静。 “她怀了孩子,有话好好说,别凶她。” 李富贵听进去了,他面上做出凶狠的表情,口气也不好:“凶也是她自找的,谁叫她骗我。” 说着,独自往前走了。 经过顾绯身边时,还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丁静向在场的人微微颔首,提着裙摆赶紧跟上,她情绪也不太好,加上久坐,头忽然晕了一瞬,脚滑了一下。 她捂着肚子惊呼出声,就在以为要摔倒之时,一双大手稳稳接住了她。 将人打横抱在怀里,李富贵垂眸瞪了她一眼。 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这么弱,也不知道怎么当的暗卫,我看你回家怎么跟我解释徒手举缸的事。” 走到门口,他还回头对李小鱼说:“我听完解释,就回来帮你揍顾绯。” 没等李小鱼回话,急于听媳妇解释的他。 抱着丁静匆匆走了。 好友走了,李小鱼不想多看顾绯一眼,她把堂屋门一关,把师徒三人晾在外面。 回房睡觉去了。 第240章 你让我教你,那谁来教我? 她一走,院子里三人大眼瞪小眼。 卿良和风无度自觉对不起顾绯,两人悄咪咪往后退了退,生怕顾绯找他们麻烦。 男人现在哪有心思管他们。 他望了眼房间窗户,顶着鼻青脸肿往厨房的方向走。 卿良猜出他要做什么,上前拦住了他。 “小绯,你冷静一点。” 除了眼睛,顾绯脸上哪都是伤,他丝毫不在意,明明说话牵扯的嘴角发疼,他却像感觉不到一样。 无力地道:“师父,她没吃午饭,我去给她熬点粥。” 听到这句话,卿良重重沉了口气。 他看了眼窗户的位置,故意将音量提高了些许:“我问你,你煮了粥,你会告诉她是你煮的吗?” 顾绯沉默了片刻,低声回道:“不会。” 这话听的卿良直皱眉,他有些急了。 “你还没发现问题?小鱼现在在气头上,你煮的粥她不会吃。” “你煮了粥不告诉她,她要是吃了后知道,只会更讨厌你。” “你只想达到目的,却从来没去想过,你想给的,是不是她愿意要的?” 卿良清楚,这是顾绯生存环境造成的。 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强行要去跟地位不匹配的人在一起,只图身不图心也就算了,偏偏他身心都图。 皇宫那群人能把头低到他这个程度,已经是个奇迹。 但这样的奇迹,对于一个有没有他,都能把日子过好的女子来说。 反而没那么重要。 这些日子卿良也看出来了,不是小鱼需要顾绯。 是顾绯需要小鱼。 听着师父这些话,顾绯头低了下头,影子在地上拉的颀长,风拂来,莫名显得凄凉。 “师父,你们经常说我聪慧,可这一刻,我觉得我愚蠢至极。” “我想不到我该怎么做,小鱼才会原谅我。” 低沉的声音糅杂在热风中,听在旁人耳中,只有悲寂。 狗子和鹦鹉都不在家,院子里静悄悄的,外面的对话房间里的人能清楚听到。 李小鱼本来都闭眼睡觉了。 她咬了咬唇,望着房梁目不转睛地盯着,眼皮都不曾眨了一下。 就在眼睛泛酸时,她从床上爬了起来。 卿良从没见过他这般的脆弱一面,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怎么教大徒弟了,就在他接二连三的叹气时,吱吖一声。 堂屋的门开了。 身着绛藕色衣裳的女子跨出门槛,双手背在身后,一步步朝顾绯走来。 堡坎是用大石头砌成。 顾绯站在下面,李小鱼站在堡坎上,以前她看男人需要抬头。 现在,微微垂眸,便成将他看得一清二楚。 “小鱼......” 顾绯没想到她还愿意出来见自己,眼中染上欣喜,激动地去拉她的胳膊,被她轻轻扭掉。 李小鱼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继而看向卿良和风无度。 向二人礼貌颔首:“师父,师弟,我有几句话想对他说,麻烦你们回房回避下。” 听到这句话,卿良突然从话里抓了点什么。 看小徒弟自觉往房间走,他一把擒住他的手臂,把人往外拽。 “你们慢慢聊,我们出去转转。” 目送他们离开,再看着大门关上,李小鱼发现站着很累,她背着双手走到躺椅面前,随后躺在上面。 见顾绯还站在阳光下,她像对待普通朋友一样。 对他抬了下手。 “太阳大,你坐凳子上吧。” 顾绯下意识想说不用,话到嘴边脑子里冒出师父说的那句他想给的,不一定是小鱼想要的。 敛了敛眸,抬脚跨上堡坎,顺手拿了张凳子坐到她旁边。 他一坐下,李小鱼就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偏头看了一眼两人的距离,她拧了拧眉,冷漠地说:“别离我这么近,往那边坐。” 她指向对面,顾绯看过去。 距离远到中间隔了两扇堂屋门,他什么话都没说。 只看了眼女子,乖乖照做。 等他做过去,距离李小鱼满意了,也不是知道是不是哭了,把鼻腔哭干净了,她居然还能闻到那股冷冽的气息。 算了,位置够就行了。 暖风一阵阵袭来,她把没受伤的那只手枕在脑后,眯眸望着对面的山。 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顾绯,我们聊聊。” 李小鱼的性格就是这样,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喜欢把事情说清楚,就算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小板凳上,顾绯腰背挺直。 深邃的双眸注视着李小鱼,眉宇间尽是深情。 他声音温柔,口吻真诚:“小鱼想知道的,我会尽数相告。” 闻言,李小鱼不在意笑了笑。 “这话你放在昨天,我可能会缠着你问,现在,我并不想知道了。” 无所谓的话刺的顾绯心头一痛。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蜷缩。 李小鱼做了一个深呼吸,抿了抿干裂的唇,缓了缓情绪,压着心中的难受,低语对他说:“顾绯,你喜欢我对你真诚,你有没想过,我也想要我男人对我真诚。” 说到后面一句话,她眼眶还是湿润了。 听着她哽咽的声音,顾绯心里一阵阵抽痛,看到她脸上的眼泪。 他的眼眶也是一下红了。 一滴泪顺着他眼角滑出,滚过脸上伤口落入嘴角,他第一次尝到眼泪的味道。 如盐一般的咸。 “小鱼,我......”,他喉间像卡了鱼刺般难受:“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李小鱼真不想哭,但她真的憋不住。 懒得拿手帕,她直接用衣袖抹掉。 做了两个深呼吸,眨了眨眼睫,继续跟他讲:“我知道深宫大院斗争多,谋略算计是你生存的砝码,你靠这个活了二十多年。” “你很聪明,有些事我一个眼神,你就能猜到我心中的想法,凡事你都习惯掌握在自己手里。” “说白一点,你不做没把握的事。” 吸了吸鼻子,她沉了口气,接着又道:“你知道我吃软不吃硬,所以你降低自己的姿态,让我一步步走进你的陷阱,你把我当成猎物,一只符合你标准的猎物。” 顾绯五指收紧,他无法辩解。 “小鱼,我自幼被驯养,没人教我如何去爱一个人,我看着宫里的那些男男女女,潜移默化把他们那一套学了。” “我无法请求你的原谅,我只想求你教教我,我愿意改变为你想要的样子。” 低沉的声音带着祈求,李小鱼没有为之所动。 她眨了下眼,平静地说:“我也是第一次爱人,你让我教你,那谁来教我?” 第241章 小鱼,我会让自己变成一个合格的爱人 很多生活中的道理,是爷爷奶奶告诉李小鱼的。 “我奶奶以前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不求我大富大贵,只希望我能遇到一个尊重爱护愿意跟我分享一切的男人。” 只是那时,她的心思从来不在这方面,所以没把这句话放在心里。 说了这么多,她有点累了。 叹了口气,双手撑在膝盖上站了起来。 顾绯也跟着起身。 前走跨进堂屋,她回头望着不远处的男人,睨着他那种又青又紫的脸。 对上他孤寂的双眼,犹豫了下,对他说了最后几句话。 “你想让我一心一意对你,你却连最基本的坦诚都不愿意给我,这段感情我以前放弃过,是你强行掰回来的,不管是善意还是其他,谎言就是谎言。” “顾绯,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你骗我一次,你以后说的任何一句话,我可能都会去怀疑真假。” “我以前对你说赌真心的人都输了,这次我输了个彻底。” “我累了,你走吧。” 多的话,她也不想说了,太累了。 这次她没有关堂屋的门,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顾绯往前走追了两步。 垂眸盯着眼前的门槛,他的脚怎么都跨不进去。 听着房间门嘭的一声关上,他缓缓在门槛上坐下,头垂在两膝之间,猩红的双眼泛着水雾。 “小鱼......” 天空云雾散去又聚拢,阳光时而炙热,时而被白云遮挡。 随着日头渐渐落下,暖风变得冷冽。 傍晚,卿良和风无度带着大小瓜娃子回家,路上跟它俩通过气,两个小家伙回来乖的不行。 见师兄坐在门槛,整个人像脱了一层皮似的。 风无度想上去安慰他两句,卿良地向他摇头:“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这一夜,他和李小鱼都没胃口吃晚饭。 晚上,大瓜娃子从窗户洞口飞进去,它站在床头的梁上,那双圆漉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子。 它扑闪着翅膀飞到她的枕头上。 感觉脚下黏糊糊的,它抬起爪子一瞧,发现枕头像被水浸了似的。 它乖乖飞到房梁陪着她。 外面,小瓜娃子卧在顾绯脚边,把狗头放在他脚背,轻声低呜。 顾绯在门口坐了一夜。 天边泛起烟白色的光线,他抬头望着前方,心里像确定了某样东西,他转身走进堂屋。 从桌下面拿出笔墨纸砚。 左手提着毛笔,速度极快地在白纸上留下消息。 随后用砚台压住纸。 渡步到女子房前,深深地盯着这扇门,驻足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李家大门。 小瓜娃子在他脚上睡的正熟,突然脑袋趴地上。 它猛地惊醒过来。 望着走出院子里的男人,它飞快的跑了上去,听到滴答滴答地脚步声。 顾绯回头,低声呵斥住它:“回去,守着她。” 狗也是看人下菜,小瓜娃子不怕李小鱼,就怕顾绯。 它歪着头呜了一声,不情愿地回了院子。 一觉睡到天亮,李小鱼饿前胸贴后背,她肚子响个不停,她揉了揉肿胀的眼睛。 慢悠悠爬下了床。 门一拉开,两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她拧了下眉,声音哑到不像她的声音:“怎么了?” 卿良向风无度投去了一个眼神。 后者伸出手,“师兄留的。” 李小鱼不想看,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了过去。 接过纸,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繁体字,可想他当时写的多有急。 “小鱼,我会让自己变成一个合格的爱人。” 一张纸只有一句话。 李小鱼捏着纸的手,蓦然收紧了一分力,她敛了下眸,把纸叠起来揣进怀里。 其后若无其事地看向桌上两人。 “吃饭了吗?” 一老一少看着她收纸的动作,两人互相看了眼对方,老实回道:“饭在锅里,我现在去端。” 他们去厨房,李小鱼去洗脸刷牙。 全程狗子和鹦鹉都陪在她身边,也不是叽叽喳喳,像是知道她不开心。 安静的不像话。 她也心思管它们,随着它们跟着吧。 转眼一个半月过去。 这些日子她没去衙门接活,只想卖点锅盔吆喝两句,似乎这样能让心里的烦躁舒缓一些。 村里的暗卫没撤走。 现在他们遇到李小鱼,都不太敢像以前那样跟她打招呼。 倒是小鱼还像以前那样,只是一张笑脸不再,“吃锅盔么?” 一群人赶紧摇头。 “我们不饿。” 以前他们巴不得抢着吃,现在哪敢吃啊。 对他们瑟缩的模样,李小鱼不以为意,把锅盔拿出来分给他们一人一个,平静地说:“拿着吧,一群武功高强的人守着我一个小废物,也是辛苦了。” 给完她就走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看来王爷真把王妃气疯了。” “小王妃以前从来不会调侃她自己,现在都用上小废物的自称了,想来真被气的不轻啊。” “那院子里的盒子灯还是继续做吗?” “做啥呀,老师傅都被王爷安排送回家了,这亲肯定没戏了。” “哎,还以为能吃上王爷的婚席。” 走着走着,李小鱼在路上碰到来她找李富贵。 自从上次院子一别,两人一个多月没见过面,这一见面,发现黑眼圈一个比一个大。 李小鱼双眼一震。 又想到自己的黑眼圈不比他小,也就不惊讶了。 取下背篓,掏出一个锅盔递过去,声音没有起伏:“吃个锅盔?” 李富贵哪吃的下啊。 看到好友脸色也不好,他还是接了过来。 “你没睡好?” “你眼圈很重,没睡好?” 两人顿了顿,几乎同时开口问话,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扯了一根草叼在嘴里。 找了一处石头坐下。 不想发生刚才的情况,这次李小鱼抢先开口:“你和丁静还好吗?” “挺好的”,李富贵清朗的声音有点哑。 “挺好,那你眼敛下那坨黑色怎么回事?” 在好友面前,李富贵也不藏着掖着,他吐出嘴里的草叶,声音听着有些委屈。 “顾绯走了,我怕媳妇跟她那群兄弟姐妹一起走了,天天晚上守着她,守出来的。” 说完,他看向李小鱼的眼睛。 “那你眼睛又怎么回事?” 李小鱼咀嚼着草根,抬眸望着天空,瘪着嘴无奈地说:“我还没收拾他,他就走了我不爽,熬夜画画熬出来的。” 第242章 万一他回来了,你会原谅他吗? 说完,两人同时沉默。 接着又同时叹气。 “哎,小鱼,我感觉我把顾绯打重了?” 李小鱼瞬间不叹气了:“什么意思?” 李富贵感觉屁股下坐的有点隔的慌,他调整了下姿势,变成蹲在石头上。 叹了口气,缓缓对她说:“自从奶奶走了以后,我经常会去寺庙上香,最近这段时间我怎么都睡不好,我又去了一趟寺庙。” “我听到寺庙的和尚念经的时候,说到了因果,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李小鱼没研究过佛法,她不懂。 安静的听好友继续讲下去。 “你还记得你当年和顾绯成亲那事吗?”,李富贵偏头看向她。 “记得啊。” 她怎么可能忘记了。 话刚说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见她双眸微微放大,李富贵也猜到她明白自己想说什么,他唉了一声。 “你爹当时安排你二姐嫁给他,你听完之后很不服气,就来找我商量,我当时也蠢的不行,直接对你说那就抢过来呗。” “然后我们商量了一番,你跑进房间对昏迷的顾绯搂搂抱抱。” “我跑去叫村里的人来围观。” 李小鱼眼皮突突狂跳。 她想起来了,李富贵就是那个去叫村民围观的二流子...... “当年我们俩坑了他,虽然我俩都有责任,但如果我不说那句话,或许你不会和他产生这些纠缠。” “所以这次他坑我,给我安排了媳妇。” “我感觉就像因果关系,造下那个因,冥冥之中,结下了这个果。” 富贵这些话,听的李小鱼头皮发麻。 她拧着眉抓了抓头皮,嘶了一声:“那按你这么说,我俩算计他的因,结下了他当时不救我的果?” “又因此结下了这一连串的因果?” 说实话,因因弯弯绕绕太多,富贵也说不清楚。 抓头皮是会传染人的,他也抓了下头皮,一脸懵,“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我只是觉得太巧合了,我给他安排了媳妇,他给我安排了媳妇,关键是他喜欢你,我也喜欢我媳妇。” “我就觉得,我好像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这样算下来,我觉得我把他打重了。” 李小鱼也蹲到石头上,她皱了皱眉,嘴巴微张,想说话又憋了回去。 虽说自己占了原主的身体。 理应接她造的孽。 可怎么看怎么想,自己都有点倒霉蛋属性在身上。 这些话又不能对富贵说。 还是真憋屈啊。 瘪了下嘴,讪讪道:“因为这事,我本来都不好意思见你,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像没有负罪感了。” 李富贵曲指,重重一下敲在她头顶。 “傻小鱼,要不是你教会我改变,我现在还是人人讨厌的二流子,我媳妇更不会看上我。” “我俩之间,你永远不要对我产生愧疚。” 他敲这下真的很疼,李小鱼揉了揉头顶,抿着唇冲他咧嘴一笑。 “好,那你也不要对我产生愧疚。” 眉眼弯弯,笑容清澈明媚很感染人,李富贵也跟着笑了。 “嗯。” 跟好友说出憋在心里的想法。 他心情舒缓了很多。 “小鱼,顾绯还回来不?” 蹲久了腿麻,二人又换了姿势,盘腿坐着。 李小鱼摇头:“我不知道啊,他留了张纸条就消失了。” “那你想他回来吗?” 微风拂来,吹散了两鬓的发丝,伸手将青丝撩于耳后,李小鱼眼帘微拢。 她盯着地上爬行的蚂蚁。 眸中神色有些复杂。 “抛开那些令我介意的点来说,遵从我内心深处的想法,我想他回来。” 听到这句话,富贵双手撑在膝盖下,下巴搁在掌心。 他听的很认真。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有优点也有缺点,都说爱是包容,在我看来包容不等于盲目,他喜欢算计,恰恰是我最介意的一点。” “我是一个成年人,不管任何事包括感情,我愿意为我的行为负责。” 看着蚂蚁消失在一个比绿豆还小的洞穴。 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并且不后悔。” 李富贵听出来了,她说的是不后悔爱过顾绯。 用手指轻轻抠了抠脸,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万一他回来了,你会原谅他吗?” 前方卿良走了过来。 见状,李小鱼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沉默片刻,正颜厉色地说了五个字:“看他怎么做。” 不知为何,李富贵觉得小鱼不是不爱顾绯,而是想教训他,用一种自我折磨的方式。 他甚至都觉得不是教训。 而是在教顾绯。 教他如何坦诚的跟爱人相处......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种直觉对不对,但他心里就是这么个想法。 在他思索间,卿良走近。 跟着小鱼起身向他颔首打招呼:“卿师父。” 在家里等了很久不见小鱼回来,卿良生怕她跑路了,赶忙来村里看看,还没走到村口,就看到了她跟富贵。 如此,他也放心了。 提起女子的背篓,他和蔼地问富贵:“你娘子最近身体如何?” “她还可以,就是晚上会抓着我的衣角入眠。” 卿良叹息道:“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你们多多磨合吧。” 李富贵点头。 跟富贵告别,李小鱼伸手去拿卿良肩膀上的背篓,被轻轻躲开了。 “师父,我自己拿吧。” “我又没老到走不到路,一个小背篓而已。” 闻言,李小鱼抬了抬眉,也不再说什么,两人回到家,风无度已经做好了饭。 看到他们,他温柔地笑道:“师父,小鱼,快过来吃饭。” 顾绯走后,他们不主动离开,李小鱼也不催他们,三人每天就这样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 最近大部分是阴朦天气。 李小鱼喜欢躺在躺椅上午睡,卿良把房间让给风无度。 他来到外面,到另一张躺椅上躺下。 李小鱼正准备睡觉,听到声音,偏头看过去,见卿良身上没有盖薄被,她回房拿了件小毯子递给他。 “师父,把肚子盖上。” 卿良接过,向她微笑道:“谢谢小鱼。” 等李小鱼回去躺下,他望着阴绵绵的天空,哎了一声:“那臭小子以前也给我拿过毯子。” 知道他在说谁,李小鱼敛了敛眸。 直言问道:“师父,有话想说?” 第243章 他的世界 跟李小鱼说话不需要多费口舌,卿良觉得轻松,又觉得不轻松。 思忖了片刻,他道:“你跟那臭小子有些方面很像。” 李小鱼把双脚踩在躺椅上,左腿搭右腿,翘成二郎腿,脚尖一晃一晃的。 淡淡问了两个字:“有吗?” 很多事情,当事人不觉得,身为旁观者,卿良看得很清楚。 “你们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会义无反顾,你是这样的人,他也是这样的人。” 闻言,李小鱼眼眸微顿。 “他小时候我把他带回谷里生活了几年,那时我担心他回宫以后被人伤害,所以弄了一些手段教他自保,他学的很快。” 这事李小鱼知道,那次他们在厨房说过。 “一开始他并不愿意那么做,是我逼着他反击,他母妃不爱他,父皇早走,同父异母的哥哥当了皇帝。” “我虽然没再去过皇宫,有病患来自皇宫,听他们说顾绯回去后,被关过狗笼。” 听到狗笼两个字,李小鱼心脏抽了一下。 这些事卿良并不想说出来,但他也有私心,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全心全意地对大徒弟。 他想为顾绯争取一下。 “仅仅因为他背书,错了一个字,他那个所谓的母妃就将他放了进去。” “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只是表面温柔,其实不是他故意想伪装成温柔的人,是他母妃和皇帝故意将他驯成那样的表现。” “他们想让顾绯成为一条听话的狗,刑部非他自愿,去守边境也非他自愿。” “只要他们搞不定的事,他们就交给顾绯去做,经常打他一个巴掌又给他一颗甜枣。” 想到这些事,卿良眼眶也有些湿润。 他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他这个护短,可惜能力不够。 否则他真想让顾绯一辈子待在谷里,也不要回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李小鱼感觉胸腔像被压了块石头似的。 她鼓起腮颊重重呼了口气。 “所以他的手脚?” 卿良叹息道:“守边境那几年或是接触到了不同的风土人情,这小子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他的力挽狂澜让他们受到了威胁。” “从小没人爱他,对母爱他虽没表现出来,但心里是向往的,否则也不会被骗进去。” 说到这里,卿良侧首看向她。 见她望着对面的山,眼睛动也不动,犹豫许久,还是把那天跟顾绯的对话说了出来。 “我跟他说让他跟你坦白,他说不敢,因为你不喜欢复杂的生活。” “他说,你不愿意去他的世界,他只能来你的世界。” 话一出,李小鱼心中一震。 鼻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闻了冲鼻的气味,酸到她忍不住蹙眉。 “作为他的师父,我知道那孩子偏执至极,也知他心机有多重,跟你这段感情他也不光明磊落。” “你们很像,但你们又不像。” “不管前方多难,你永远会选择生活在阳光之下,而他,会因为害怕失去,选择躲在深不见底的阴暗角落。” 卿良想了想,他这辈子好像还没求过人。 老都老了,总要经历一次。 顿了顿,哑着声音道:“我想求你给顾绯一个机会,就像他留的那封书信,让他学会如何当一个合格的爱人。” 和蔼的声音很是温和,听完,李小鱼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 他的世界...... 从躺椅上坐起来,手放在怀里,沉默片刻,压住喉间的酸涩。 平静地回道:“师父,让我想想吧。” 卿良点了下头,能给徒弟求来一个机会最好,求不到他也只能说有缘无分。 在外面睡不下去,拿起自己的小毯子,李小鱼回了房间。 她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房梁。 那句你不愿意去他的世界,他只能来你的世界,像电影回放似的,一直在她脑海盘旋。 轻轻咬了口腮帮的肉,低语呢喃:“他的世界......” 与此同时,几乎没怎么休息过的顾绯,快马加鞭回皇城的消息传到了顾麟耳边,心心念念地王叔终于回来了。 顾麟念完书赶紧跑去找他。 一进大殿,他刚热情地喊了句:“王叔,你终于回来了。” 下一刻,一阵风吹来。 眨眼的功夫,他被顾绯单手抱着来到书案前,看着上面摆放着一道空白圣旨。 不等他好奇问话,男人放下他,走到书案边。 食指点了点桌上一张信纸,低沉的声音毫无波澜:“一字不漏全部照抄,然后盖玉玺。” 顾麟看了眼桌上的纸,再瞧了眼胡子拉碴的王叔。 他都不敢相信,王叔是经历是什么。 怎么短短数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在他偷看的瞬间,顾绯眉宇微蹙,语气冷了一个度:“没听清?” “听清了。” 王叔现在心情不好,还是别多问了。 在他来之前,顾绯已经研磨了墨汁,毛笔沾墨,他把笔递给小皇帝。 接过毛笔,小家伙把纸拿到身边,他都没时间去思考纸上的意思,赶忙乖乖抄写。 写着写着有句话引了他的注意。 “男不可纳妾,女可养倌。男若纳妾,自缢而亡。” 他笔顿了一下,赶忙瞄了眼开头,上面写着:“顾绯请赐......” 光这四个字,他瞬间明白自缢而亡是指的谁了。 他惊恐地仰头望着脸色阴沉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喊道:“王叔,你......” 顾绯知道他要说什么,冷声打断:“继续抄写,我赶时间。” 对上王叔冷漠的眼神,小皇帝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把王叔折腾成这样子? 哼,别等我遇到你,等我遇到,我一定要给王叔出这口恶气。 他一边在心里替顾绯不满,一边乖乖抄写。 玉玺盖下那一刻,顾绯犹如脚底踩风般,眨眼就不见了,急的顾麟在后面不顾形象的大喊。 “王叔,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在顾绯回王府拿东西的时候,韩老赶紧追了过来。 顾绯在书房翻翻找找,他在旁边忙着劝:“王爷,你这一去何时归来啊?你那几个兄长联合起来,准备先夺取蜀地,再重振旗鼓来夺皇权啊。” 把找到的东西全部塞进包袱,顾绯丢下一句话便飞快离开了王府。 “你管好顾麟的功课,我会弄死他们。” 第244章 雨天遇大盗 韩老在后面追了一会,跑的气喘吁吁也没追上。 老陆从顾绯离开那天就跟在他身后,眼看顾绯骑着马以肉眼快看不到的速度消失。 他赶紧换匹马去追。 夏天过去的很快,初秋已至。 刚入初这几天经常下雨,李小鱼接了衙门的任务,她要去城里交画像。 县令要的急,今天不去可能会耽误事。 望着阴暗天空中的绵绵细雨。 她沉了口气,回房穿上蓑衣带上斗笠,也不知道小王是恰好跑这条线送人还是怎么回事,她刚到村口,小王就在那里等着了。 “小鱼,快上来,我送你。” 三步并两步的上了马车,摘下斗笠问出了心中疑惑。 小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尴尬地喊了一句:“小王妃。” 李小鱼面色一僵。 也就僵了一瞬,她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态。 双手环抱,似笑非笑地凝着他,语气带着调侃:“好家伙,连你也是他安排的人。” 小王还想隐瞒来着,还是村里的兄弟姐妹告诉他。 小王妃和王爷的事。 他觉得再隐瞒下去,小王妃会更讨厌自己,干脆就说了出来。 不知道怎么回复,他干笑了两声。 见状,李小鱼无奈地瘪了下嘴,温声问:“走吧。” 风带起帘布,今天穿的有点薄,李小鱼有些冷,她刚揉了揉手臂,就听小王问自己。 “小王妃,今天下雨,你去城里做什么啊?” 认识这么久,从他口里听到这个称呼,李小鱼感觉怪怪的。 她拢了拢衣领,纠正他:“小王,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小鱼就好,我去城里交画像。” 小王妃不喜欢这个称呼,那他就不叫。 “那我把你送到衙门,我在外面等你。” “好。” 交完画像,李小鱼只想赶紧回家,下雨天也没心思逛街。 见她从衙门出来,小王赶紧拿出小板凳放在地上,让她借着板凳上前室。 刚掀开帘子准备钻进去。 阴暗的天空闪过一道光线。 下一刻,惊雷炸响,暴雨倾盆。 想到小王家就在城里,送自己回去他还要回来,挺麻烦的。 想了想,对他说:“小王,你把马车借我,我自己驾马车回去,这雨越下越大我担心你回来的时候,路况更差。” “等雨晴路干一些,我把马车给你送回来。” 放在平时她要驾马车,小王不会阻拦,只是今天天气很不好。 她担心的事,也是小王担心的事。 “小鱼,还是我送你,雨越下越大,还时不时炸个雷,马万一受惊,你可能会受伤。” “没事,我不会有事的,你回去休息吧。” 说着,她拿走了小王手上鞭子,不管小王如何反对,通通被她反驳。 最后,小王只能看到从身边踏过的马车,焦急地嘱咐她:“你路上慢点,实在不行,你就别回去了,在城里住一晚吧。” 李小鱼也想留在城里,用手指推了推帽沿。 扯着嗓子大声回道:“不行啊,我接了一个锅盔单,明天得给人家送上门。” 那家人明天办酒席,想她让去现场烤。 几十个人,她哪烤的过来呀,跟那家主人商量了一下,提前烤好明天送过去。 听到这句话,小王愣住了。 “小王妃是有多爱锅盔啊?” 可惜这句话太小,李小鱼已经听不到了。 她驾着马车一路出了城,北地的路要比蜀地好很多,但泥巴路就是泥巴路,路面再好一到下雨天。 也是泥泞不堪。 一边慢悠悠驾马,一边注意前面的路况,生怕车轱辘掉进水坑。 她可不想下去推马车。 天空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倾斜的雨打湿了她的衣裳,前面是一个弯角处。 她扯了扯缰绳,让马停下来。 “吁~” 等马停下,她用鞭子轻轻抽在马屁股上,像哄孩子一样哄它:“小黑,你别跑慢慢走过去,别把我甩下去了。” 这马像听懂了似的,发出一声鸣叫。 随后马蹄抬起,慢慢前行。 雨下的太大,雨水顺着斗笠往头发里钻,她闭上眼睛一把抹掉脸上的雨水。 拐弯处已过,她刚睁开眼。 一道犹如枯枝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姑娘,雨势太大,可否搭载在下一程。” 看着拦在马前的壮汉,李小鱼瞳孔骤然一缩。 手不自觉攥紧了缰绳。 见她没说话,壮汉一步步朝前室走来,斗笠下那张带着疤痕的脸也露了出来。 四目相对,看见对方眼中的杀意。 李小鱼确认,自己是有倒霉属性在身上的。 坐小王马车这么多次,都没出过事,偏偏自己驾马车,就遇上了衙门通缉的大盗。 察觉对方的手在往腰后挪,她忽然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好客的问:“大哥,你要去哪?顺路的话我可以送你到目的地。” 大盗手一顿,客气地说:“我要下李家村。” “下李家村啊”,李小鱼故作惊讶:“那挺近的,你上来我送你。” “多谢姑娘。” “大哥客气了,出门在外都是朋友,不帮朋友帮谁呀,你说是不是?” 男人发现这女子的嘴挺利。 踏上马车之前,他点头:“姑娘说的有理。” 看他钻进马车,李小鱼商量提高了几分:“大哥坐稳啊,我们要出发了。” 说完,她扯动缰绳。 等马重新跑起来,她一边用余光斜视帘子的底端,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怀里掏东西。 与此同时,大盗嫌她驾马的速度太慢。 他还要去杀人,要速战速决。 此时,他对外面的女子动了杀心,手伸到后背,掀开衣角去拿匕首。 经历好几次危险,李小鱼情绪越来越稳定。 注意帘子的同时,她还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当里面过于安静时,她警觉不妙。 刚准备先下手为强。 倏然间,帘子掀起,一把泛起银光的匕首猛然朝她插来。 她神色一凛,千钧一发之时。 她咬紧牙关,往侧边一躲,同时将手里药粉一股脑的挥了出去。 霎时,里面传出一道嗷嚎声。 “啊!” 听到男人痛哭嗷嚎,李小鱼快速抽出匕首,准备进去割了他脖子,刚掀开帘子。 一双正在腐烂的手臂扣住她的肩膀。 力道太大,加之马还在跑,她没站稳,两人一起从马上摔进了泥巴路上。 第245章 小鱼,是我,顾绯 马受惊,鸣声起。 随着小黑快速往前方冲去,滚下来的两人在混泞的泥浆里滚了两圈。 头上的斗笠在地上滚了两圈,同时李小鱼抓住机会。 一脚踹在男人肚子上。 后者迅速往旁边一躲,尽管双手肌肤的腐烂在加速,他仍持着匕首去攻击女子。 李小鱼也不是吃素的。 她弯下腰身躲开攻击,一刀划破对方的大腿。 躲避的同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找准时机,咻的一下朝男人眼睛撒去。 男人下意识用手臂去挡。 片刻间,路上响起他仰天长啸般的痛哭哀嚎,被药接触过的肌肤就像被千万只蚂蚁撕咬,疼得他想自杀。 他甩开胳膊,一双红如血色的眼,恶狠狠地瞪着全身布满淤泥的女子。 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小瓶子上,凶狠地骂道:“臭娘们,敢对我使阴招,我今天要把你大卸八块。” 这些都是顾绯在蜀地留给李小鱼的。 全神贯注地盯着大盗,李小鱼把小瓶子往怀里一揣。 握着匕首的五指一紧,手背青筋凸起,双眸冷冽至极,沉稳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 “日你屋头仙人板板,老子最近正好心情不好,今天不把你弄死拿去城里换钱,老子名字倒着写。” “臭婆娘,受死!” 大盗拿着凶器,以一股蛮横的姿态朝李小鱼冲了过来。 后者把蓑衣往地上一扔,眯眸也朝他冲上过去。 两人在雨中打的难舍难分。 李小鱼的胳膊被割了一刀,大盗的头皮被她干了两刀,就在对方疼的用手去捂头的时候,她一个飞身跳起来。 胳膊锁住男人的脖子,猛地往路边石墙上贴去。 她后背贴在墙上,咬着牙拧着眉,铆足劲的勒。 见男人反手持匕首朝后袭击,她一刀划向他的膀子,她力气本就不小。 一刀下去,露出了血淋淋的骨头。 下一刻,男人的尖叫响破天际。 后方,有两人正冒着大雨马不停蹄地往上李家村。 听到前面的叫喊声,身上背着长盒子的黑衣男人心里忽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用力扯动缰绳。 刚过转角,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鲜血和淤泥交杂的地面落入他眼帘,快速往前行进一小段路。 两个浑身是血,贴在墙上搏斗的人闯进他眼中。 当看见那蓬头垢面的女子,举着匕首在挣扎的男人胸前乱捅。 他瞳孔一震,心脏像被利器给震碎。 片刻间,他眉宇间染上一股阴冷,眨眼间一枚锐利的暗器从他衣袖掷出。 鲜血飙在李小鱼身上,她眼都没眨一下,自从上次她划了自己一刀后,晕血的情况比以前好了很多,何况这种情况,也由不得她分心。 她太过专注,没发现有人疯了一般朝自己跑来。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把这畜生捅死,一边捅她还一边愤怒地骂:“给老子死!” 就在暗器没入大盗命名之际,大盗被她捅的半死不活。 见他没力气挣扎,一刀抹在他脖子。 霎时,鲜血喷涌似的飙了出来,血飙的太高,她下意识的闭眼。 察觉身前的人倒了。 意识到安全的她也没了力气,后背贴在雨水淋湿的墙上,四肢无力,软塌塌地往下滑。 屁股还没着地,一只大手搂过她的腰。 用一种近乎怪异的力道将她砸进怀里。 李小鱼脸上和头发上全是血,豆大的雨无情地冲刷,她睁眼的时候,眼睛很不舒服。 只能朦朦胧胧看见是个男人。 她被吓了一个哆嗦,“龟儿呦,皮这么厚,还没死?” 快速抄起匕首要往人后背扎。 在她手举起来之时,一只大手擒住她的手腕,夺走匕首扔在地上,握着她的手按到自己胸膛。 好家伙,都要死了,还要占我便宜。 李小鱼准备掏瓶子弄死他。 手刚挣扎了一下,一道低沉喑哑夹杂着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小鱼,是我。” 李小鱼像被点了穴似的,身体蓦然僵住。 手撑在男人心口处,感受着他过快的心跳,不知怎的,她心跳也陡然加快。 水天一线,大雨磅礴。 泥水顺着石墙往下流,似乎要冲洗干净世间所有污秽。 一只无力,另只手按男人按住。 她仰起头,让大雨淋在脸上,眼帘微微掀开,一滴雨水砸进眼眸,明明没有声音。 她却感觉像在伤口砸了一个洞。 明明很疼,疼的时候又带着那么一点点......爽快。 眼睫颤了颤,她偏头看向男人。 从耳朵扫向那张侧脸。 眼中焦距逐渐清晰,她双眸也越睁越大,最后瞪圆,成了惊愕。 顾绯用右手臂禁锢着她,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他也不愿意松手。 李小鱼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她歪了歪头,顾绯搂的太紧,她也没什么力气,对正脸有些看不太清。 哑着声音无奈地说:“你先放开我。” 听到这句话,顾绯就想到了院子里那一幕,每次一想到那个画面。 他心里就揪的疼。 听话的话,渐渐松了力道。 李小鱼往后退了退,顾绯扶住脚下发软的她,那双布满凄凉和心疼的柳叶眼牢牢锁在她身上。 见她手臂在流血,语气充满了温柔:“你受伤了,我先送你回去,给你包扎伤口。” 比起这句话,李小鱼着实好奇眼前的人。 她嘶了一声,一脸懵地抓了抓后脑勺,小脸皱成一团。 嘶哑的声音迷惑至极:“兄弟,你谁呀?” 她认识的顾绯,肤色冷白面容精致,即使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也掩饰不住骨子里的傲气。 面前这个胡子拉碴,眼中无神。 尽管身着一身黑衣,也遮不住浓浓血腥味的男人是那个算计自己的摄政王? 她敢断定,顾绯身上的血腥味,绝对不是她身上的。 见她双眸染着陌生,顾绯瞳孔一缩。 捏着她衣袖的五指蓦然一紧,声音里压着难受,薄唇艰难溢出六个字:“小鱼,是我,顾绯。” 他刚说完,一个衣裳烂了几个口子,也是胡子拉碴的男人下马跑了过来。 这人比顾绯还要狼狈。 顾绯的头发至少还束的挺完整,这位头发散乱,加上被雨淋,头发几乎是披在肩膀。 长发披肩,串脸胡,看着不像好人。 她眨了眨眼,惊奇地问:“你又是谁呀?” 男人把头发往脑后一捋,冷硬的声音响起:“王妃,我是老陆。” 李小鱼:“......” 第246章 别叫我王妃,我有名字 要不是认识他俩,她还以为这俩人加入丐帮已久。 稳住心神,挣脱了顾绯的手。 在她手臂摆脱的一瞬间,顾绯心抽疼,他皱了皱眉,食指动了动。 终究还是没敢再碰她。 李小鱼没再理他们,她甩了甩头,捡起地上的匕首擦干净,先是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死人。 发现他心脏处有一枚暗钉。 她拔出举到顾绯面前,平静地问:“你的?” “嗯”,男人乖乖点头。 闻言,李小鱼仔细瞧了瞧手上的暗器,思索了片刻,用询问的语气地问他:“这人应该是我先杀死的吧?” 顾绯看的很清楚。 暗器没入对方命门和小鱼抹脖子是同时发生的,不过他不会跟小鱼争论这个问题。 一切都听她的。 他眨了眨眼,勾起一抹笑意:“是你先杀死的。” 李小鱼把匕首插回腰间,努了下嘴,正色点头:“那就行了。” 她迈着步子踏在浑浊的泥水中去前面找马。 顾绯把两匹马交给老陆照看,他寸步不离地跟在李小鱼身后,老陆跑着给他送来了把油纸伞。 当头顶的雨水消失,李小鱼抬眸望了眼。 脚下微顿,回头凝着狼狈不堪的男人,她抿唇道谢:“不用,谢谢。” 说完,她大步走出了雨伞的范围。 独自顾绯一人撑伞站在雨中,孤寂又落寞。 看着自家王爷孤独的背影,老陆也学会了卿良那一套,幽幽叹了口气。 李小鱼在前面不远处找到了停下来的小黑,不知道这匹马是不是受过训练,它居然没有带着马车冲到沟里去。 她冲上去对着马头又贴又搂。 还吧唧一口亲在马头上,笑声里充满了铜钱味。 “好马,咱去城里换银子咯。” 摸了摸马头,她扯着缰绳牵着马调转方向,她一只胳膊受伤,看她牵的有点吃力。 顾绯上前帮忙。 手刚伸过去,李小鱼把缰绳一扭,躲开了他的手。 淡淡瞥了他一眼,疏离地说:“我自己能行。” 对上她没有情绪的双眸,顾绯眉宇蹙深了几分,他压下心里的难过。 思索了片刻,单手拦住了她的去处。 李小鱼拧眉,冷漠地望着他,语气冰冷:“需要我再说一遍?” 无视她眉宇毫无掩饰的漠然,顾绯深吸了口气,强装冷静地说:“我虽不知此人身份,但小鱼要拿此人去城中换钱,想来他不是什么好人。” 闻言,女子眉拧紧,警惕地盯着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从前这双清澈的眼睛看自己有多真诚,如今就有多冷漠,顾绯受不了她这样的视线。 躲避似的看向了后方那具尸体。 语气稀疏平常:“你虽杀了他,他胸口那枚暗器出自我手,我手中的暗器皆用特殊材质所制,伤口的形状与安平国大多暗器有出入。” “我国与安平国关系一般,此县县令是慧聪之人,若让他从伤口处窥探出一二,一路往下查。” “恐会查出我在此处,若消息传到他国都城,我国恐会陷入危机之中。” 听了这么一段话,李小鱼算是听明白了。 他就是想跟着一起去。 老陆把那具尸体搬到自己马上,他牵着两匹马走过来,同时也听到了顾绯的话。 见李小鱼皱着眉在思考。 他正儿八经地附和道:“王妃,王爷所言属实。” “别叫我王妃,我有名字”,听到王妃两个字,她就来气。 “好的,小鱼。” 她让顾绯把缰绳牵着,然后从老陆的马上把尸体搬下去,抽出匕首,利落擦进暗器所制的伤口。 别开头,像钻木取火似的,在伤口绞了几下。 顿时血肉模糊,什么形状都没有了。 看她干脆利索的动作,顾绯双眸一愕,老陆暗暗瞧瞧他的脸,又悄咪咪看李小鱼手上动作。 实在忍不住了,他在心里腹诽。 王爷和王妃都是狠人啊。 绞完,她用大盗的尸体把匕首擦干净,然后把尸体搬到马车里,接过缰绳坐到车前室。 走之前白了顾绯一眼,留下一句傲气的话。 “搞定。” 注视着雨中远去的马车,顾绯眼中闪过一抹受伤。 他利落翻身上马,跟上去之前,冷漠对他老陆下命令:“你先回去。” 老陆还想跟着,听到这句命令口吻的话。 他恭敬地颔首:“属下明白。” 李小鱼当作没听到后面的马蹄声,一路快马加鞭冲到衙门,敬寒之看到她凄惨的模样,愣是惊了一下。 “小鱼,你这是发生了何事?” 急着回家打锅盔,李小鱼长话短说。 听完解释,敬寒之赶紧叫人把尸体从马车上搬下来,看着尸体的惨状,再看着李小鱼浑身是血。 他也能猜到,是发生了一场怎样的恶斗。 把三十两赏银交给她,有些不放心,他关心道:“你要不在衙门住两日?等天晴你再回去。” 银子到手,李小鱼觉得哪都不疼了。 她笑着摇头:“谢谢县令好意,我还要回家打锅盔,明天要送货呢。” 银子往怀里一揣,一边往外跑,一边向县令挥手。 “走了啊。” 走到衙门门口,望着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离去的女子,敬寒之笑着摇了摇头。 转身往衙门里走,他脚顿住。 回头望了天暴雨倾盆的天空,脸上的笑意逐渐减去。 神色间夹杂着思念。 娘子,我遇到了一位和你一样明媚的女子,可惜......她不是你。 出了城门,一眼就看到骑着马在雨中等自己的男人,知道他会跟着,李小鱼也懒得多说,驾着马车回家。 老陆带着李小鱼掉落的斗笠和蓑衣回到李家。 看他狼狈的样子,卿良和风无度皆是一惊,这哪来的乞丐? 他们以为老陆就够狼狈了。 当看到头发散乱,浑身像在稀泥巴滚了几圈的的女子,再看着她身后背着长盒子,除了那双眼睛以外,跟从前没有半分相似的男人。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绝对不是他们认识的李小鱼和顾绯...... 就连在堡坎上玩耍的胖鹦鹉和狗子,看到二人也吓了一跳。 大瓜娃子羽毛一抖,音调尖锐了几个度:“主人人......摔沟里了......” 第247章 盒中物 李小鱼白了大胖鸟一眼,“你才摔沟里了,师父,帮我包扎一下。” 听到包扎,卿良赶忙追问:“受伤了。” “嗯,挨了一刀。” “快上来,我给你看看。” 卿良在堂屋给李小鱼包扎伤口,风无度去厨房烧热水给他们洗澡,见师兄也跟进了厨房。 他往外面瞄了一眼。 凑到顾绯身边,小声地问:“师兄,你咋混成这样了?” 看他一脸八卦,顾绯不想理他。 转移了话题:“我的衣裳还在吗?” 见师兄不愿回答,风无度也不自讨没趣,一边往锅中添水一边温柔地回道:“还在。” 有这句话,顾绯心里升起一丝高兴。 走过去,主动接走了风无度手中的活:“我来。” 看他胡子拉碴的模样,风无度躲开了他的,“师兄,小鱼不想见到你,她要知道这水是你烧的,会生气。” 对此,顾绯眸色微顿,还是强硬的接走了葫芦瓢。 低沉的声音带着强势:“我夫人的洗澡水,我自己来烧。” 夫人? 风无度想说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搁这称夫人...... 不过看师兄这般狼狈,怕说出来,师兄的眼神能杀死自己,便忍住了。 包伤口的时候,卿良要去厨房端水。 看见灶台后面勤快的男人,他哎了一声,端着温水回来给李小鱼处理伤口,他自动放慢了速度。 本不到一盏茶就能包好的伤口,愣是被他包了两刻钟。 看着手臂的布条越裹越厚,李小鱼眼皮抽了一下,疑惑地问:“师父,包这么厚实,真的不会有事?” 卿良当然知道包厚了。 他咳了一声,故作一本正经:“这几日雨水多,包厚实些不易浸染水。” 李小鱼拧了拧眉。 见她面带狐疑,卿良神色一凛,语气严肃了几分:“你在怀疑为师的医术?” 收起怀疑,女子摇了摇头。 “这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在故意拖时间,厨房烧水的人是他吧?” 这个他一出来,卿良装不下去了。 拆了几层布,和蔼地回道:“嗯,关于你的事,即使是个洗澡水,他也不愿让旁人来处理。” 李小鱼侧首往外面看了一眼,眸色没有意外。 包好伤口,她回房放下银子。 拿着衣裳去到洗澡的房间,垂眸睨着浴桶中升起的白色烟雾。 她转头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一个脑袋迅速缩了回去。 残影看着有些可怜。 她敛了敛眸,轻轻咬了咬腮帮的肉,手伸向门边,合上了门。 在李小鱼洗澡的时候,卿良和风无度在厨房围着顾绯转圈圈,看他左手牢牢抱着一个长盒子。 好奇心都很重的两人,试探性的伸出了手。 还没挨着木盒的边,顾绯右臂挡住了他们试图触碰的手。 “大徒弟,这里是啥?如此宝贝。” “师兄,里面何物?” “没什么”,淡漠地掠过他们好奇的眼神,他往外面走去。 见他去房间拿换洗衣物都抱着盒子。 一老一小交换了个眼神。 准备等他去洗澡的时候再偷看,没想到啊,顾绯料到他们会这么做,他没再烧水,就着李小鱼洗过的水洗澡。 进去的时候连盒子也拿了进去。 好奇心落空,两人跟李小鱼一样,嘴巴瘪成了鸭嘴。 瞧他们三个坐在门槛上,一模一样的表情,去同僚家洗漱完过来的老陆。 忍不住在想,他们是谁传染了谁? 那会老陆过来送斗笠和蓑衣,送完人就走了,很多事都来不及问。 看到他又来了,卿良招呼他进堂屋坐。 “你们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李小鱼则躺在外面的躺椅上,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对话。 老陆看了眼外面的女子,恭敬地回药王的话:“那日王爷离开此地,便日夜兼程回了一趟皇城,回去停留了不到一日,又匆匆赶回来。” 风无度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路上没停过?” 老陆缓缓摇头:“实在困的受不了,王爷才会就地休息,一路过来很多土匪。” “他见一个杀一个,黑衣快染成红衣。” 卿良抬了下手,示意他喝茶,“难怪他身上血腥味那么重。” 听到这里,李小鱼斜睨向浴房。 她不知道,洗完澡的某人并没有急着出来,而是透过门缝也在看她。 深邃的柳叶眼,目光缱绻又温柔。 此时,老陆还在继续说:“而且王爷可能很快又要离开,之前打入皇城时,有几个封地的王爷跑了,现今他们联合起来,准备先夺蜀地休养生息,再打回皇城。” 蜀地? 想到李家人,李小鱼瞬间坐了起来。 大步走进堂屋,在老陆的对面坐下,听他接着往下讲。 顾某人还没看够,见她进了房屋,他留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慢悠悠打开了门。 他没进堂屋,而是抱着长盒,和大小瓜娃子站在堡坎看天空下雨。 雨水顺着房檐滴下,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垂眸盯着石板,注视着雨滴绽放又消失,想到天晴后,这些绽放的美丽水花也会消失。 他从怀里拿出了那枚快碎成两半的铜钱,贪婪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眸色逐渐晦暗。 “小皇帝上任不久,周边几国虎视眈眈,朝中的将军都被王爷安排去守边塞要道,王爷制定的改革也并非一日能奏效,现在朝人抽不出有能力的将军去对付他们。” 老陆说出大家都不想听事实:“恐只有王爷亲自出兵征讨。” 想到他的右手,李小鱼眼睫颤了颤,五指逐渐收紧。 她担忧的点,也是卿良师徒所担心的地方。 风无度有些着急:“可师兄的右手拿不了长缨枪啊......” 左手单持,那得多难啊。 不想让李小鱼过度担心,在老陆开口之前,顾绯走进了堂屋,刮了胡子换了衣裳的他,除了脸色憔悴了点之外。 又恢复了大家熟悉的那个他。 左脚跨进门槛,低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我自有办法。” 声音里染着沉稳,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一样。 在大家看过来之时,他走到李小鱼面前,长盒子摆到桌上,当着几人的面,他打开了长盒子。 女子看了看他憔悴的眉眼,眼眸微低。 几人的视线同时投进长盒子里面,当看着盒子里满满当当的物件。 她眼尖的看到了最底层有个明黄色的东西。 在她坐直身体,准备仔细瞧瞧,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进去,从表面拿出一件旧物放到她手里。 “这是师父当年哄骗我出皇宫,送我的竹蜻蜓。” 第248章 永不背弃 竹片很薄,有一片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但整体保存的不错。 想来,这竹蜻蜓跟盒子里其他东西。 他都保护的很好。 李小鱼敛了敛眸,两指撵了撵竹蜻蜓的小杆,下一刻一个拨浪鼓又放到了她怀里。 顾绯神色很认真,语气亦是如此。 “这是我生辰,师父送我的礼物。” 看到那个除了表面有点旧,保存相当好的拨浪鼓,卿良震惊了。 他愕然地凝着大徒弟,心里五味杂陈。 以前送给他的小玩意,他居然还留着? 在回忆的时候,他伸出了手,还没挨到拨浪鼓便被顾绯用右臂挡住。 “我送给你的东西,我还不能看?” 对于师父的质问,顾绯回答的理所当然。 “不能,这是我给小鱼看的,你们其实可以出去。” 老陆和卿良师徒互相看了看。 好不容易能看到他的另一面,他们才不走呢,三人正了正身体,继续老实待着。 给完拨浪鼓,顾绯又拿出一道平安符。 太过久远,符纸早变了色,可他还留着,“我出谷那年,师弟送我的,他说可以保命。” 李小鱼拿着符纸转了一圈,听到是自己送的,风无度下意识想拿过来看。 同样被顾绯挡了回去。 怏怏收回手,风无度迷惑地瞅了瞅那符纸:“我怎么不记得了。” 卿良呵了一声:“你那时候还小,不记得正常,这东西我记住,你说让你爹找高僧画的。” 听师父这么一说,风无度感觉有点印象。 又感觉没有印象。 给完几个小玩意,顾绯开始拿重量级东西了。 他把一颗犬牙塞到李小鱼手中,低沉的嗓音平静地说:“这是我和狗关在一起,它咬我,我把它弄死了,从它嘴里拔下来的。” 闻言,李小鱼心中一震,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感在心口散开。 她伪装的很好,脸上没有任何心疼的表情。 在顾绯去拿其他东西的时候,她用大拇指的指腹刮了刮犬牙,随后指腹慢慢用力往尖牙上压。 指腹陷入一个小小的圈,疼痛感袭来。 她依旧面无表情。 顾绯低着头,继续从盒子里拿东西塞到她手里。 手上拿不了这么多,李小鱼就放到怀里。 “这是我被扔到围场训练时,从狼嘴里拔出来的狼牙。” “这个是月饼,她奖励我的。” 他把月饼放到李小鱼手里,后者刚摸了一下,他漫不经心地拿起来,一个抛物线划过。 从大门的顶上划过,不知道扔哪去了。 李小鱼挑了下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顾绯温柔地回看着她。 温声解释:“她送的东西脏,不要了。” 不要你放我手里做什么,证明它的来历? 这句吐槽李小鱼嘴巴微张,想到不合适,她没有选择说出来。 看到她小嘴张了张,顾绯猜到她想说自己。 他眨了下眼,继续低头拿东西。 先是从盒子里拿出了厚厚两叠纸,“这是我这些年置的产业,有首饰铺,成衣铺,铁铺,钱庄等等......” 具体有多少产业,他没数过。 说话的同时,他又塞了一堆玉器做的牌子到李小鱼怀里。 “这块可以直接去任何钱庄取钱,这块可以号令我手上的暗卫,凭借这块牌子去成衣铺,想穿什么衣裳都可以直接取。” 给着给着,他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个虎头的玉牌。 在他给玉牌的时候,李小鱼人都僵了,她抱着一堆东西手都不敢动一下。 生怕一个不小心,摔着哪块了。 看到他手中的虎头牌,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顾绯在虎牌上打了一个孔,上面穿了一条绳子,见李小鱼手上确实拿不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俯身。 直接单手把虎牌挂在她脖子上,“这块可以号令三军。” 一听这句话,李小鱼感觉脖子上挂了无数个人头。 她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先是看了一眼桌上惊愕不已的三人,最后仰头望着一脸不在意的男人,咽了咽口水。 有些慌张地问:“这个也给我?” 顾绯薄唇微扬,勾起一抹乖巧的笑容,语气温和又宠溺。 “它目前是我的,我的东西,我都想让小鱼知道,目前我要出征,需要它,所以只能给小鱼戴戴。” 听到这句话,李小鱼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不是恋爱脑。 要这东西真给自己了,她感觉自己就是个拿性命当儿戏的罪人。 刚低头瞅了瞅这块色泽漂亮的虎牌。 顾绯伸手拿出了一道圣旨,看到明黄色的圣旨,卿良和风无度还有老陆蓦然一紧,赶忙起身走到前面下跪。 听到膝盖跪地的碰撞声,李小鱼侧首凝着地上三人。 她第一次正儿八经见这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心底对皇权的恐惧,她全身冒出了一层冷汗,也想放下怀里的东西站起来。 见她动了一下,顾绯用右手腕轻轻压在她肩膀。 同时对卿良三人说:“起来,不宣纸。” 卿良是个桀骜的人,听到大徒弟温和的声音,他站起来甩他一个白眼。 “你以后拿这东西的时候,提前说一声,魂都快给我吓掉了。” 他有点恐惧这东西,十几年前给顾绯的皇帝老爹看病,一群带刀侍卫护送一名公公出现,那公公就拿着这玩意出来对他宣纸。 他不喜欢下跪,可看到这玩意又不得不跪。 他讨厌这玩意儿。 对于师父的控诉,顾绯没当一回事,他轻轻扶着李小鱼的腰让她站起来。 拿着圣旨的手划到她搂物品的衣裳下。 把圣旨当竹竿,穿过她撩起的外衫处,轻松往上一抬。 噼里啪啦一顿响,他之前给李小鱼的东西,全部凌乱地散在桌面。 见状,风无度和卿良赶紧去里面找他们送给顾绯的东西。 “臭小子,你注意一点,可别把我送你的竹蜻蜓压坏了,那可是我亲手做的。” “师兄,符可是我亲手找我爹求的,你别弄碎了。” 除了保护顾绯的安全,老陆没有送过东西给他,他老老实实地把凌乱的桌面整理好。 看到桌上散乱的两叠产业和玉佩,李小鱼下意识想去搂回来。 她刚俯身,顾绯便把圣旨塞到她手里。 明明手上的圣旨没有温度,女子却觉得无比烫手,她站直身体,冷静地注视着男人,平静地问:“里面写的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疏离,无论何时听,或是听多少次。 冷漠的语气还是刺痛了顾绯的心。 深邃的眼眸紧紧注视着她,强行扯出一抹浅笑:“小鱼打开看看。” 李小鱼也不扭捏,她直接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了圣旨。 看她眉宇越皱越深,想着也没其他人在,卿良带头走到了她身后,低头往下看。 师父都看了,风无度觉得自己也能看。 他走到了李小鱼的右后边,一左一右跟两个保镖似的。 老陆谨遵上下级关系没有过去看。 不过他听到了风无度变了音调的一句话:“男不可纳妾,女可养倌。男若纳妾,自缢而亡......” 卿良真没想到大徒弟能做到这个份上。 一向桀骜的他,念出那圣旨上的字,声音都在发抖:“若言行有分毫...出格,自愿遭受蛊虫吞噬折磨”,这行字后的一句话让他双瞳蓦然一震:“李小鱼何时原谅,此圣旨何时生效。” 看完这行字,他的视线直接来到末尾,那里写着:顾绯永不背弃李小鱼。 卿良看不到李小鱼的神情。 他只知道,大徒弟是真疯了...... 第249章 大胆的想法 听到那句原谅再生效,李小鱼秀眉一挑,拧眉看向顾绯。 其他几人也用怪异的眼神看他。 “大徒弟,这句话有点绕,我有些看不明白呢。” 顾绯不解,往女子身边靠近了些许。 当看见女子指腹划过的那行字,他没有犹豫半分,温声回道:“这圣旨是给小鱼的一道保障,如果你将来决定原谅我,但又对我不放心,可以拿圣旨来约束我。” 这哪是约束,这是自杀吧。 “是这意思?”李小鱼眨了眨眼。 顾绯点头,真诚回道:“嗯,小鱼若觉得不妥,可按照你的意思重写,我让顾麟重拟一道圣旨。” 从他嘴里听到真诚的话语,对于他有意识的改变。 李小鱼有点意外。 说实话这道圣旨里面,很多地方她都不满意,现在时机不合适,以后再说。 慢悠悠卷起来抱在怀里,用着无所谓地语气说道:“就这样吧,我不想看到它第二次。” 谁喜欢没事看个圣旨啊。 见她把圣旨收下,顾绯悬着的心,终于有点踏实感。 “都收起来吧。” 李小鱼把圣旨放在最底层,然后把竹蜻蜓和拨浪鼓还有符纸从那师徒两人手上拿回来。 按照原先顾绯摆放的位置重新摆放回去。 放那些玉佩和地契的时候,她放的格外慢,那玉佩是摸了又摸。 嘴角一个没憋住翘了起来。 卿良和其他两人互相看了看,发现顾绯看小鱼的眼神宠溺又深情,三人对了一个眼神,悄悄退出了堂屋。 又是一个初秋,微风顺着堂屋门口拂进来,吹散了女子耳旁的碎发。 风中夹杂着湿润的粘稠感。 顾绯想到以前两人在蜀地的时光,那双慵懒的眼眸布满了柔情。 他左手微抬,想将那缕碎发撩于耳后。 恰好李小鱼将全部东西装了回去,她侧首看来,他抬赶起的手一顿,慢慢背到了身后。 看了他的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把箱子推到他面前,平静地望着他:“这个箱子你拿回去。” 一听这话,顾绯踏实了一点的心又悬了起来。 见他眉宇染着低落,李小鱼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这些东西放我这里不安全,要是我收了,可我暂时又不想原谅,显得我很贪财似的。” 最后一句话,她眼神略微闪躲。 气息也没那么足。 随着她的话,顾绯难过的低下了头,看着他这么高傲的一个人。 在自己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李小鱼抿着唇,双眸定定地睨着他。 许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先去处理你自己的事情,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闻言,顾绯抬起头,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低声回道:“嗯。” 似想到了什么,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的东西,温柔地递给女子。 “这个给你。” 看着手上叠得方方正正的东西,她眼中闪过一抹好奇。 疑惑地看了男人一眼。 沿着手帕中心,一点点把手帕打开,将包裹的东西展开,她才发现是一张婚契。 看着上面写着她和顾绯的名字。 她挑眉,问道:“何意?” 要选择的话,顾绯宁愿死也不愿意把魂契拿出来,但他决定要坦诚面对小鱼,这张婚契自然该交给她。 听完男人的解释,李小鱼垂眸思索了片刻。 看着外面的暴雨,冷静地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听到这两个字,李小鱼指尖点了点桌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雨还要下好几天,我跟城中县令熟悉,你走你的,解姻契我自己去城里办。” 沉稳的声音平平静静,在来的路上顾绯做好了准备。 可当亲耳听见。 他还是控制不住难受,初秋的雨没有冬天的雨水凉,他却感觉血液仿佛都冻住了一般。 背在身后的五指深深陷进掌心。 他像感觉不到疼一般, 强颜欢笑:“好,都听小鱼的。” 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李小鱼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 下午李小鱼在家里打锅盔,顾绯本想在家时陪着她,想到还有一件事没处理,他温声对她说:“小鱼,我出去一趟。” 其实,没必要打招呼,他还是这么做了。 把烤好的锅盔放到簸箕里,李小鱼本不想回,不知想到了什么。 她轻声回道:“嗯。” 简简单单几乎没有什么情绪了一个字,顾绯却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薄唇勾起一抹笑容。 看着师兄这苦中作乐的样子,风无度暗暗摇头。 没眼看了。 看着他撑伞离开,李小鱼烤锅盔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看着土炉子里随着燃烧时旺时弱的炭火,背对着卿良师徒,她拿起挂脖子上的虎牌,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产生。 顾绯径直去了李富贵家。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正在说笑话哄媳妇开心的富贵,不太高兴地喊道:“来了。” 他把被子给丁静掖好,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脸。 “媳妇乖啊,我去看看是谁。” 丁静在他怀里蹭了蹭,温柔地道:“雨大,你慢点啊。” “好呢。” 卿良那天说的话,富贵实打实的听进去了,媳妇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她,至于别的他也不想纠结了。 反正日子过好就行了。 撑着伞匆匆跑到门口,随着门缝拉开,一个英姿挺拔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对方的油纸伞慢慢抬起,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李富贵双眸一睁,惊讶地喊道:“顾绯!” 雨越下越大,一把油纸伞也不顶用,顾绯身上几乎都被淋湿,李富贵赶紧让他进来坐。 男人神情温和,他摇了摇头。 “我就不进去打扰你们了,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听到道歉二字,李富贵皱着眉,他尴尬的挠了挠头,清朗的声音充满歉意。 “你别跟我道歉,其实我也要向我道歉。” 顾绯敛了下眸,略有不解。 见状,李富贵一口气把那天跟小鱼说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所以你没必要向我道歉,毕竟我也坑了你。” 闻声,顾绯眼中没有愠意。 他眯眸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和煦温和,声音亦是如此。 “我应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主意,我遇不到这么好的小鱼。” 李富贵嘿嘿咧嘴一笑。 “我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遇不到我媳妇。” 屋里丁静等了许久,不见富贵回来,她托着肚子走了出来,看见门口的男人,她眼中愕然一惊。 恭敬地喊道:“王爷。” 顾绯向她礼貌点了下头,天色不早了,他也要回去陪小鱼了。 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交到富贵手中。 手中翡翠色泽深邃通透,一看就是上等好物,李富贵一只手帮顾绯撑着伞,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伞,他没法把东西还回去。 只能急着说:“你把这个拿回去,我们不需要这东西。” “你拿着,丁静虽已是自由身,但她以前是我的手下,她出嫁我并相送,这块玉佩便当作送你们的成婚礼物。” 说完,顾绯从富贵手中拿走了伞。 见富贵要追出去,他持伞的手一挥,在内力的加持下,两扇木门缓缓合上。 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平时挺好开的一扇门。 愣是让富贵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等门打开,外面早没了男人的身影。 迎着大雨,在回去前,顾绯去了最后一个地方。 第250章 他可能巴不得摔下来 推开院子,望着堡坎上那一堆半成品,他眼中升起痛苦。 脚踝像捆了两块石头。 他每一步都走的举步维艰,院子里,陷入一个个深深的脚印,顾绯站在边缘,他没有跨上台阶。 他的右手伸了出去,指尖碰到灯笼边缘。 试图用手指将灯笼拿过来,无论他如何用力,手指都发不了力。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终是放下了手。 深深环望屋里的灯笼,他持伞在雨中站了一会,最后转身走了。 老陆一直待在李家,趁着卿良和风无度去处理药材,李小鱼假装要出去一趟,她把老陆一起带上。 路上,趁着四下无人,她把心中的计划说了出来。 听完她的话,老陆神色出现了一丝慌促。 “小鱼,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再说王爷也不会同意的。” 李小鱼站在屋檐下,双手环抱,露出一副拽拽的表情:“我不需要他同意。” “不行。” “没什么行不行,我说行就行。” 两人站在一处无人居住的房子屋檐下,展开了激烈地讨论。 最后因为李小鱼一句话,老陆犹豫了很久,他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是同意了她的决定。 老陆同意是同意,为了她的安全。 他严肃地说:“若发现任何一点对你不利的危险,我会毫不犹豫地送你走。” “放一个百心”,李小鱼也严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要遇到危险,用不着你提醒,我第一个先跑。” “好,我沿途会给你留信号,到时乔装一番再来找我。” 事情谈妥,李小鱼也准备回去了,还有几个锅盔没做完呢,走之前,她眯起眼,严厉地威胁老陆。 “对了,别告诉任何人,不然我可是会翻脸的哦。” “不会。” 老陆给出了承诺,其实他也想好奇,她能做到哪一步。 三人差不多前后脚到的家。 顾绯走到屋檐下,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他停下来回首往路边看了过来。 当看到李小鱼跟老陆有说有话。 他心里升起了一股阴郁。 察觉一道冷厉的视线在看自己,老陆抬头看了过去,恭敬地喊道:“王爷。” 闻言,李小鱼也看了过去。 见顾绯面色温和地凝着自己,她像变脸似的收起了笑容。 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顾绯想不看出来都难,他压下心底的占有欲,勉强地笑道:“回来了。” 他没问去哪,他知道没有立场。 女子面无表情地对他点了下头,随后撑着伞从他身边走过。 看着她放下伞,去了厨房。 顾绯脸色一沉,声音低沉地问老陆:“你们去哪了?” 老陆算是发现了,这两口子都学过蜀地的变脸。 他把之前跟李小鱼商量好的话说了出来:“小鱼去给村里人送点东西,让我帮下忙。” 听到解释,顾绯神情缓和了些许。 看到王爷的变化,老陆压下心中那点秘密。 晚上,晚饭过后,老陆去其他暗卫家里睡,顾绯没有去,他选择留在这里。 想着小鱼也不会让他进房,卿良好心出了个主意。 “小绯,你要是不嫌弃,今晚跟我和你师弟挤挤?” “谢过师父,我就睡这里。” 他指的地方是堂屋那张桌子,李小鱼拿了两床被子出来,“就剩下这两床被子了,至于要怎么盖,你自己看着办。” 放下东西,她就回了房间。 顾绯摸着柔软的棉被,恋恋不舍地望着她,直到房门被关上。 他才收回贪恋的目光。 风无度看着师兄一只手铺被子,他主动上前帮忙,两床被子铺好,他看了看师兄的身高,再看了看桌子。 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师兄,你个子太高,睡这里不方便,你跟师父去床上睡,我睡这里。” 顾绯平静地拒绝。 “不必,就睡这里”,离她比较近。 见状,卿良也知劝不动他,对风无度说:“走吧,他明早还要离开,让他早点休息。” 回到房间,风无度还是不放心。 看师父靠在床头看医书,他担心地问:“师父,师兄会不会摔下来啊?” 瞧着傻乎乎的徒弟,卿良笑了一声。 “他可能巴不得摔下来。” 如果能得到李小鱼的关心,顾绯是挺希望从桌子上摔下去,但到了这个地步,他不想也不能用那些小计谋。 他坐在板凳上,大瓜娃子站在他肩膀,小瓜娃子窝在他脚边。 两个小家伙体贴陪着他。 漆黑的眸子深深注视着侧方那道木门,看到从门底部边缘散发出来的微弱光线。 他在猜房间的女子在做什么。 李小鱼没做什么,她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炭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只不过画面上的人物从霸道将军变成了顾绯。 她用炭笔勾勒出他的模样,然后在旁边备注着什么。 这一夜,没什么睡意的她忙到了很晚。 同样,外面那位也陪着她待到很晚,直到微弱的光源熄灭,他才单手撑在桌面。 支着侧额入眠。 翌日清晨,想着他们要离开,她起的很早。 拉开门出来,两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她打着哈欠把被子抱回房间。 走到外面,看见顾绯伫立在堡坎上,单手背在身后,透过绵绵细雨遥望着远方,整个人有种孤寂的味道。 她看了一眼,径直转身往厨房走去。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顾绯回过了头,慢步跟在她后面。 知道是他,李小鱼没有回头,轻声问:“洗漱没有?” “整理过了”,顾绯的声音很轻。 女子点了点头:“你去坐一会,我给你和老陆煮个早饭,你们吃了再走。” “我帮你。” “不用,你们是客人,没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 随着她带着倦意的话,顾绯的脚停在了厨房门口,老陆过来刚好看见这一幕,心疼自家王爷的他。 再次犹豫要不要说出来秘密。 想了想,他打消了念头。 洗漱完,给他们煮了早饭,吃完送他们到门口。 李小鱼把脖子上东西摘下来还给他,看他把盒子也背在了背上,她觉得也没什么问题了。 开始赶人:“你们快走吧。” 顾绯沉了口气,把东西揣到怀里,对上她清澈的桃花眼。 他逼着自己微笑,他一笑,那颗小虎牙会露出来,平时给他增添了几分乖巧,此刻却显的他可怜。 第251章 不介意当他后爹 他轻笑道:“师父,小鱼,师弟,我们走了。” 卿良有些看不了这画面,他偏开了头,摆摆手,语气装作无所谓:“走吧走吧。” 老陆向三人礼貌颔首。 二人带着斗笠穿着蓑衣沿着小路转身离开,走了没几步。 那气质清雅的男人转过了身。 他深情的望着女子,低沉的声音无比坚定:“小鱼,不管十年还是二十年,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放弃。” 李小鱼正要往院子里。 她脚步一顿,回头与他四目相对。 睨着他深邃的眼眸,她抿了抿唇,平静地问:“万一我成亲了呢?” “我等他死。” 你还挺会说,“如果我有孩子呢?” “我不介意当他后爹。” 李小鱼眼角一抽,无语地道:“你还是赶紧走吧。” 她回头走的干脆利落。 顾绯是一步三回头。 直到彻底看不到李家院子,他才翻身上马,与老陆离开了此地。 李小鱼回到房间,准备躺下来补会觉,一会好处送锅盔,被子一掀,看到被单上那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 她嘶了一声,重重地拍了下额头。 沉了口气,去从柜子里拿出放银子的盒子,把被单上那一堆东西。 整整齐齐的放进盒子里。 在放本子的时候,她摸了摸外壳,敛了下眸,没有选择打开,毕竟是他母亲的东西。 还是放着吧。 所有东西都能放到箱子里,唯独那道明黄色的圣旨。 站在柜子面前翻翻找找,拿出了一块上好的布料,把这包东西包裹起来。 李小鱼送完锅盔回来,路上遇到了几个经常买锅盔的老熟人,他们问她:“小鱼,你明天什么时候卖锅盔,我们要买一些。” 她勾唇轻笑:“几位叔伯,从今天开始我不卖锅盔了。” “啊,为啥不卖了?” “我要去邻国看亲戚,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哎呀,想到很长一段时间吃不到你做的锅盔,还有点舍不得。” 李小鱼笑了笑,跟他们挥手,“叔伯们告辞。” 顾绯这次是真的走了,卿良和风无度也准备回药谷了,看到女子回来,他俩跟她说了这件事。 李小鱼没有意外,她回房把箱子拿出来交到卿良手里。 “你把这个箱子拿到药谷放好。” 卿良眼中升起一抹疑惑,打开箱子发现是顾绯给小鱼的那些东西,他诧异出声:“他没拿走。” “他来了一招声东击西”,李小鱼也很无奈。 “他留给你的,你拿着啊。” 卿良要把箱子推回给她,李小鱼赶忙用手臂挡住,连连摇头。 “我经常在外面跑,这东西放我这里不安全,你拿回药谷放着,我也放心一点。” 等师父和师弟一走,她也要离开这里,哪能带着这些。 那不是等着被人抢嘛。 卿良皱了皱眉,“放药谷也行,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取走?” 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的腿,李小鱼低头一看,发现是小瓜娃子,她蹲在地上摸了摸它的狗头。 认真思索一番,轻声回道:“等我赚钱买了大宅子,我就去药谷拿。” 说实话,卿良并不怀疑她的赚钱能力。 “行,我等你回来取。” “嗯”,女子点头,笑眯眯地看着舔手的狗子:“这两小东西你和师弟记得一起带走。” 听到这句话,房梁上的大瓜娃子飞了下来。 它停在李小鱼的脑袋上,弯弯的嘴角轻轻啄了下她的头。 用着简单的音调反复重复着一句话:“主人人,瓜娃子不走走......不走走。” 听到好友发声,狗子也汪汪直叫。 见状,风无度把胖鹦鹉从她头上拿下来,温柔地对李小鱼:“小胖胖喜欢你,就让它们跟着你吧。” 跟着我去成为人家嘴里的野味? 这句话李小鱼没说出来,她站起来摇摇头:“我经常不在家,照顾不了它们,还是让它们跟着师父吧,等以后我买了大宅子再接回来。” 那只温暖的大手摸着羽冠,大瓜娃子使劲甩甩脑袋,把羽毛甩蓬起来。 追着问:“主人人什么时候买大宅宅......大宅宅。” 她哪知道什么时候能买大宅宅。 随口敷衍道:“可能三五年吧,你们先跟着师父,等我发财了再来接你们。” 大瓜娃子真的很喜欢李小鱼。 它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肩膀,叽叽喳喳道:“等主人人,等主人人。” “好好好,等我等我。” 天气放晴后,卿良和风无度便坐着小毛驴离开了。 他们一走,院子里又剩下了李小鱼一人。 她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了一番,拿着一叠银票去找李富贵,接过一叠银票,李富贵人都懵了。 他从怀里掏出顾绯给的翡翠玉佩。 表情有些僵硬,“小鱼,他给了玉佩,你又给银票,我觉得我不用努力了。” 这放现代,不知道是多少人想要的生活。 李小鱼大方笑道:“你都拿着。” 李富贵感觉手心在发烫,他不知道怎么办了,把目光转到了丁静身上。 向她求助:“媳妇,怎么办?” 丁静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托着肚子走过来,温温柔柔地对女子说:“小鱼,你拿回去吧,我和富贵能赚钱。” 后者看向她的肚子,弯腰把耳朵贴在圆圆的肚皮上。 乖巧地说:“这不是给你们的,这是我给你们肚子里的孩子提前包的红包。” 她这句话直接把夫妻二人给堵的没话说。 说服他们接下银票,李小鱼把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跟他们说了。 闻言,李富贵大概猜到她要去哪。 只是不确定。 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是要去找顾绯?” 双手背在身后,李小鱼用脚尖碾了碾地上的小石子,不置可否地点头。 “他这次过来,你为何不留他?” 这句话是丁静问的,她不懂小鱼的想法。 随着这句话,脚下的石子狠狠被踩在泥中,只露出一个表面,李小鱼挪开脚。 看着石子周围那圈不规则的形状。 她努了下嘴,面不改色地道:“他来过我的世界,我也想去他的世界看看,我想着要是太过危险,我就赶紧跑路,所以没有告诉他的必要。” 很平静的一句话,只有李富贵听出来,她后半段话是在说谎。 以小鱼的性格,他大概能猜到她不告诉顾绯的原因。 也知道以她的性格,愿意踏出这一步,要有多大的勇气。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叮嘱她:“不适应的话,就早点回来,我和你嫂子不介意多养你一个。” 第252章 当烧锅伙夫 告别李富贵夫妻,李小鱼一个人去了那间院子。 她看着那些半成品,拿起堆放在旁边薄如蝉翼的的竹片,坐到门槛上,对着一个较小的灯笼当作参照物。 学着样式编造型,她没学过根本不会。 无论怎么编织,都凹不出造型来,更编织不出那么奇形怪状的样式。 她抿唇沉了口气,无奈地笑道:“这么难啊。” 安静的环境下,她一边研究一边编制,待了一个多时辰,也没编出一个像样的灯笼。 看着手上的四不像,她不瞎折腾了。 把东西摆到墙角放好,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凝着一个漂亮的半成品。 她挑眉笑了笑,语气很是轻松的自语呢喃:“走了。” 第二天。 她背上包,揣上一些瓶瓶罐罐,迎着晨雾,一个人踏上了属于她的旅行。 李富贵猜到她不会来跟自己打招呼。 他站在门口,遥望着村口的位置。 走到村边缘的李小鱼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她脚下蓦然一顿,回头往一个方向看去。 晨雾不浓,她视力极好。 一眼看见了站在门外的男人,两两相望,她鼻头忽然泛起酸。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长吸了一口气,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朝那边挥了挥手臂。 李富贵也笑着朝她挥手。 他想过小鱼以后要回蜀地,只是没想过,她离开这里的时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早。 他眼眶一下红了。 望着远去的背影,他在心里祝福她。 奶奶,您若在天有灵,请保佑小鱼平平安安,还有让她......获得幸福。 丁静醒的早,发现床边没人。 她慢慢走出来,见院门开着,她走了出来。 刚出来就看见相公转身,衣袖还在擦眼角,她便知道了什么。 温柔地问:“小鱼出发了?” 富贵扶着她的腰,喉间压着哽咽:“嗯。” 在小鱼离开之后,李富贵夫妻做了一件事,后来村尾那片竹林一到四月左右,便会生出竹笋。 村里很多人都会去挖。 李小鱼准备先去城里买马,刚到城门口就看见小王牵着两匹马站在那里。 她莫名觉得,小王是在等自己。 提着背包绳赶紧小跑过去跟他打招呼,还没问小王就是自己招了。 “小鱼,老陆让我跟你一起出发。” 李小鱼知道老陆这么做的原因,她只问了一句话:“会不会很麻烦你?” 小王嗐了一声:“暗卫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是现在走还是什么时候?” “现在走。” 前两天她去城里办事,跟敬寒之打过招呼,没必要再去叨扰人家。 把缰绳交给她,小王还想扶她上马。 结果李小鱼一个利落翻上了马,根本不需要他帮忙。 看着王妃娇小的身材,对她利落的动作,小王心里着实意外一番。 李小鱼倒没去注意他的表情,冷静对他说了两字:“出发。” “驾!” 她手扯动缰绳,双腿夹马肚轻挥鞭子,朝阳升起,阳光洒向大地,迎着金色的光晕。 两匹马载着马上的人,踏着褐色泥土,奔向了西南。 路上,小王告诉她,村里的暗卫已经撤走,两人沿着老陆留下的信号,马不停蹄地赶往蜀地。 李小鱼女扮男装进了军营。 老陆把她和小王安排进了伙房,她相貌甜美身材纤细。 穿着男人衣裳也像个女人。 她干脆把眉头刮了,给自己画了一对剑眉,去北地生活那段日子皮肤黑了不少。 她把眼神练了练,多少有那么点像样。 火头军一看陆副将带来的人里有位比较消瘦,长得跟个小倌似的。 一群男人活的糙,话也糙。 “陆副将,你旁边那个咋回事呀?瘦的跟个女人一样。” 话一出,大家嘿嘿的笑。 “可不是么,要不是看他眼神那么凶,还以为是个娘们哈哈哈。” 这就是老陆担心的地方,李小鱼五官怎么看都不像男人。 偏偏李小鱼是个痞女。 她上能打爹,下能揍哥,什么奇葩没见过。 她清了清嗓子,学李武以前的动作,桀骜不驯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加之她声音比较沉稳。 刻意压低,有那么几分低沉的意味。 她面露凶狠,朝那人凶道:“你他娘不是娘们生的?老子天生长的瘦,咋地了?” 说着她就撸袖子准备打人。 一瞧她这个架势,旁边的小王赶紧劝道:“弟弟,在村里打架犯横就算了,出门在外,别惹事生非,你忘记咱爹交待过陆哥,我们要是不听话,他会把我们赶出军营。” 老陆也配合小王,严肃地瞪了眼李小鱼:“安分点,这里不是你们村,由不得你闹事。” 说完,他转头教训那群开玩笑的火头军。 “行军打仗,不是来让你们说浑话,谁要是再乱开玩笑,别怪我军法伺候。” 老陆长的就凶,一发话大家安静的像个鹌鹑。 最后老陆跟伙房的负责人老姚打了招呼,让李小鱼和小王负责烧锅,睡觉的地方跟老姚安排在同一个营房。 李小鱼睡最里面一个铺位,小王睡中间护她。 她还没来及观察营地,就被老姚喊去烧锅了,老姚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脾气不太好。 伙房每日的吃食都由他负责。 他一边炒菜一边指挥其他火头军,他炒菜还得要大锅气。 小王很少下厨,烧锅不太会。 眼看锅气小了,他扯着嗓子吼道:“小王,没锅气了,你怎么烧的火,会不会烧锅,不会烧锅你就滚去洗碗。” 炊烟呛的小王不停咳嗽。 李小鱼经营里面两口锅,见小王脸都咳红了,她压着嗓子粗鲁地说:“哥你去旁边,我来烧。” 烧锅也是一门技巧。 李小鱼把灶膛底下刨了刨,火势逐渐旺了。 老姚喜欢的锅气也上来了,他满足地喊道:“小昌,保持住锅气啊。” 小昌是李小鱼给自己起的化名。 他狗腿的嚎道:“好呢,姚管事。” “什么姚管事,叫我老姚。” “好的老姚,我们啥时候开饭啊?” 把大锅菜盛到木桶里,老姚丢给他俩一人一个馒头:“先垫垫肚子,我们得等将军和前线的士兵吃完,才轮得到我们。” 听到将军两字,李小鱼咬馒头的动作慢了一拍。 第253章 恭迎将军归来 到了放饭时间,外面人声鼎沸,暂时也不需要烧锅。 李小鱼咬着剩下半块馒头,她站在伙房的帐房边,一双刻意露出凶意的眼睛扫荡着外面的场景。 那些身着统一着装的士兵里面,有小部分受了伤。 那些伤不是在脑袋上就是手臂和腿上,还有些腰间也裹着布。 看着他们说着笑话大口干饭,好像能吃到一口热饭,似乎什么伤都不在意。 她敛了敛眸,刚想回到灶台后面坐着。 老姚觉得这娃锅烧的贼好,今天这锅气他相当满意。 像哥们一样,搂着李小鱼的肩膀,大咧咧走了出去,来这里吃饭谁不认识老姚呀。 看他搂着个小弟,一边吃饭跟他开玩笑。 “呦,老姚啥时候收了个细皮嫩肉的小弟啊。” 老姚一脚踢向那人所坐的凳子,粗狂地吼道:“少胡扯啊,这娃可是陆副将送来的,乱开玩笑吃了军棍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李小鱼用了裹胸布,她双手环抱,桀骜地望着老姚。 不解地问道:“老姚,我正吃馒头呢,你干啥子?” 老姚没有恶意,他满口粗话:“老子想介绍他们给你认识啊,你这娃娃锅烧的很好,以后谁晚上来打牙祭。” 后面一句话,他悄悄对李小鱼说:“这里头有些人晚上想吃好的,给钱挺大方,到时候你可以来烧锅,多挣两个子。” 规定是一日两餐,耐不住有些人晚上容易饿肚子。 超过晚饭时间要吃东西,甭管是谁,叫伙房的人煮食物,都要给钱。 这相当于是个不成文的规定。 赚来的钱就看管事态度如何了,正直的管事会把钱上交,有点想法的管事就收进自己兜里。 老姚这人正直,他是通通上交,但会让手下人收那么一两文。 毕竟他的月钱可比普通伙夫高的多。 听完老姚的解释,李小鱼回头看了看被安排去刷碗的小王,警惕地问道:“你为啥子要介绍这个好活给我?” 老姚哈哈笑了两声,用蜀地方言对她说:“笨娃娃,我一听你这个口音,我就知道咱们是一个地方的人,老乡见老乡,必须互相帮。” 李小鱼秀眉一挑,“你也蜀地的?” “肯定的呀”,老姚骄傲地点头。 随着他的话,李小鱼看向士兵们吃的饭菜,不是典型的蜀地菜。 她把疑惑问了出来。 老姚带着她边巡视桌上的饭菜,边对她说:“军营里天南海北的人都有,咱蜀地的菜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所以我做了一个折中。”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老姚以为她是个刚出来的小娃娃,像个大哥似的罩着她。 “你这个娃娃要学的地方可多咯。” 别看老姚粗枝大叶,对伙房的事务相当细心,老陆来给顾绯取食物,他把饭盒擦了又擦。 还叮嘱老陆:“今天的馒头蒸的不错,王爷要是还想吃,你过来通知我啊。” “嗯”,接过饭盒,老陆招呼小王和李小鱼。 严肃地问他们:“还适应吗?” 李小鱼挺适应的,小王不太适应,他也没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看他们状态不错,老陆较为放心地离开了。 饭吃完就剩一大堆碗筷,小王和其他几个伙房的人在洗碗,见暂时没有事,李小鱼也过去帮忙。 遇到新人,伙房的人总愿意跟他们科普一二。 “我给你们说,我们将军不仅厉害,对自身要求也是一等一的高。” “怎么说?”,小王把洗好的碗放在木板上。 “将军严以律己,他每天的吃食跟咱们一个标准,不像那几个想占蜀地的王八们,搜刮民脂民膏坏的要死。” 营地人太多,碗筷不像家里摆放在桌上。 而是在墙角摆放了一块木板,重叠起来的碗再沿着墙角摆放,避免倒塌。 李小鱼擦干手上的水,她一边摆放一边听他们讲话。 轮到他们吃饭,小王饿的不行,吃饭跟狼吞虎咽差不多,李小鱼原想着吃了一个馒头不会太饿。 结果收拾完一切,她肚子根本顶不住。 跟小王就像两个饿死鬼投胎,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这一幕把其他人看笑了。 “你们别急,锅里还有馒头,饿不死你们。” 他们待在伙房基本见不到将军本人,能见到像老陆那样的副将就不错了。 待了一段时间,他们已经慢慢融入这里的节奏。 这天,她和小王推着独轮车去搬柴火,回来的路上会经过军营门口,两人正埋头推车。 突然听到一阵阵欢呼声。 “恭迎将军归来。” 随着军营大门打开,一个身着盔甲单手持着长缨枪,浑身染满肃杀之气面色沉冷的男人,骑着一匹黑马疾进。 夕阳斜洒大地,他盔甲上染着绛色的血,逆着冰冷的光线,随着呼啸的风。 像一匹黑豹,那么高贵。 又那么令人畏惧。 第一次,李小鱼在顾绯身上感受到了望而生畏。 听到将军打胜仗回来,许多没参战的士兵们齐齐出来欢呼。 “哇,恭迎将军归来。” 他们把李小鱼和小王挤到了后面。 听着一声声欢呼,望着那支在男人的带领下,急速朝另一个营地方向奔的胜利队伍。 马蹄溅起的风沙弥乱,短暂模糊了李小鱼的视线。 她垂眸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笑。 搞事业的男人就是帅。 小王在那支归来的队伍里看到了同样当暗卫的朋友,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希望他们和将军都能平平安安。 老姚迟迟不见他们归来,担心两个新人跑错地方。 不放心老乡的他,出来找他们。 刚到这边就看到军队回来,他仰头望了望,见要找的二人站在独轮车前伸长个脖子瞅热闹。 粗犷的他扯着嗓门大声喊道:“小王,小昌,回来烧锅了。” 顾绯骑着马正要去主营,五感灵敏的他,在热闹的人声中听到两个名字。 不知为何,他心陡然震了一下。 “吁。” 扯住缰绳,马停,侧首望去,那双深邃的柳叶眼幽暗如渊。 而那边除了高声欢呼的人群,什么也没有。 收回视线,他眼帘微拢,薄唇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第254章 与李广昌相遇 打了胜仗,今晚的伙食比往常丰富一些,吃完饭收拾完伙房的卫生。 李小鱼和小王准备回去休息。 刚要走到营房,一个说着蜀地方言的人从背后叫住了他们。 “前面两位哥佬倌等一下。” 男人声音里带着笑,李小鱼听着有些熟悉,她打了个哈欠,跟小王对视了一眼,随后转过了身。 这一转身,她惊讶地张了张嘴。 来人看到她,也瞪大了双眼。 “小...”在对方开口前,李小鱼冲过去捂住他的嘴。 作为家人,就是几年不见,李广昌也能一眼认出自家三妹,他没有挣扎,只是呜呜了几声。 小鱼点点头,垫脚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会放开你,但你不能叫我的名字,听到没有?” “呜呜”,李广昌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 刚松开他的嘴,他就急忙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他警惕地瞪着小王:“这男的又是谁?” 靠近营房有些话不方便说。 小王看了看四周,用着他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有个地方比较方便。” 说着,他带着李小鱼和李广昌去了老陆的营帐。 老陆是自己一个人住,李小鱼几人假装拿了一些馒头,说是去给他送饭,这时老陆在主营跟顾绯商量接下的战事。 听到手下来报,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顾绯的脸色,随后让手下放他们三人进了营帐。 一进去,李广昌围着李小鱼转圈圈。 比以前成熟许多的他,说话也沉稳了不少:“小...小昌。” 这名字还真不习惯。 “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刚问完,李小鱼随便找了地方坐,严肃地问他:“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二人讲话,小王在门边守着。 李广昌好奇地看了眼小王,随后在她身边坐下。 嘿嘿一笑:“听到有坏人要占我们蜀地,好些人自发组织参军,我跟着他们一起出来了,可这将军队伍不要我们。” “为什么?”,听到他肚子在叫,李小鱼从碗里拿了馒头给他。 接过馒头,李广昌边吃边回:“他们说我们没有受过训练,上了战场是送人头,让我们回去。” “我们都是有血性的男人,他们不要,我们就自己去收拾那群人。” 看他有点噎着,无奈中的女子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咽下水后,李广昌打了一个嗝,不好意思地说道:“结果......我们人没收拾几个,还被打的屁滚尿流。”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嗯嗯”,看到妹妹,李广昌很开心,他又咬了几口馒头。 这才继续说:“被追杀的途中遇到了将军的队伍,他们看我们太惨,把我们收了。” 听到这里,李小鱼若有所思地问:“你没见过那将军的样貌?” 不明白三妹为何这样问,李广昌不解地回道:“没有呀,我们普通士兵通常是见不到他的,是他手下的一个将领收的我们,据说他通报将军,将军同意后他才收的。” “这样啊。” 李小鱼敛了下眸,“那你现在在军营里做什么?” 吃完一个馒头,李广昌还是很饿,她干脆把整个碗塞他手里,李广昌望了望这边营帐。 犹豫地问:“陆副将回来,看到吃食没了,会不会怪罪我们?” 听到他这句话,李小鱼心生一丝欣慰。 他好像...真的成熟了不少。 微笑道:“不会,你安心吃。” 对小鱼,李广昌是信任她的,她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 把剩下几个馒头全部吃完,又喝了大半壶水。 这才回答妹妹问的那个问题,他说:“我现在是当后勤,他们在前线打完以后,我们负责上去清扫战场。” “后勤跟蚂蚁一样,这次跟着这个队伍,下次跟着另一个队伍。” 李小鱼秀眉一挑,她虽然不懂,但多少能理解。 兵者诡道也,不可能只有一支队伍上战场,总是这里部署一支,那里部署一支。 “今天清理完回来,我累的不想动,让一个同伴帮我把饭菜拿回来,那小子也很饿,他路上没忍住,把两份一起吃了。” 李广昌气得不行。 “我只能爬起来去伙房找饭吃,没想到你们门关了,我只能去火头军营帐找人,没想到碰到了你。” 听完,李小鱼也了解了。 她了解了,李广昌还不理解,他急忙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夜晚点了篝火,火光会将营帐四周照出影子。 李小鱼往周围看了看,见无人从外面经过,她低声对大哥说:“我来处理一点事,可能过段时间就走,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听出她不想说太多,李广昌想,妹妹不说想,应该有原因。 等她想说的时候,她总会说的。 这样想着,他也不钻牛角尖了,老实回道:“军队每打回一个地方,就有同个地方的人回家,咱们老家没被叛军占领,我估计在离老家很近的地方,我就会回去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家里人都很想你。” 三妹离开这两年,家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爹虽然还是很爱面子。 但也改变了不少,以前算盘都不会打,现在算盘打的贼好,就是做生意不太行。 听到他讲到这里,李小鱼无语的笑了。 “他做生意不行,你又出来行侠仗义,酒楼谁管?” 李广昌骄傲地说:“我媳妇啊,她可会节省成本了,偶尔娘也会过来帮忙,还有账房先生帮我们,虽然吵吵闹闹,比以前那种日子好多了。” 听到账房先生,不知为何,李小鱼莫名升出一股怪异感。 她压下心底的怪异,上下扫了大哥两眼。 拧了拧眉,实在好奇,没忍住问了出来:“不过,你为什么想来参军啊?” 放以前,她怎么也不会把这两者放在一起。 李广昌又是嘿嘿一笑,笑的有几分傻气,又有一些纯粹。 他腼腆地抓了抓头皮,语气很是认真地说:“娘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我媳妇也找到自己想的事,就连爹好像也找到了,就我一直很迷茫。” “这次叛军打进蜀地,我听到消息的一瞬间,我脑子里有个声音冲上来。” “它告诉我,一定要去,然后我就来了。” 后面一句话,李广昌说的很轻松,笑的也很轻松。 李小鱼抿了抿唇,思索了片刻,问他:“打仗不是儿戏,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不害怕?” 第255章 不跟王爷见面了? 出发的时候家里人也这么问过自己,现在三妹又问自己。 李广昌可以拿应付家人那一套来应付她。 但在妹妹面前,他总觉得妹妹会理解自己,所以他说了藏在内心的话。 “小...小昌,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感觉。” “什么?” 李小鱼压低的声音染着不解。 李广昌思索一会,极其认真的对她说:“确定一件想去做的事,无论身边人如何阻拦,但你知道,你就应该那么做,也想那么去做。” 听他说完,李小鱼还真就认真思索了起来。 想了很久,想到老陆都回来了,她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其实除了当画师那件事,我前夫有叫我考虑清楚,好像大部分的事,我身边人都挺支持的。” “但你说的这种感觉,我想我接下来就能感受到了。” 因为她对老陆说:“我要调去后勤。” 话一出,不止老陆,就连李广昌和小王也连忙阻止。 李小鱼努了下嘴,朝大哥扬起一抹轻笑道:“哈哈,我现在能深刻体会你的感受了。” 李广昌嘴一瘪,有些尴尬。 无论老陆如何劝说,李小鱼主意不改。 既然决定要来看看顾绯的世界,就像大哥说的,应该去做,而且她也想那么做。 第二天她和小王调去了后勤,跟李广昌住同一个营帐。 后勤没有伙房轻松,前线时刻做好准备,他们也是如此,打仗全身都要做好准备,这晚他们接过临时通知。 刚入眠的一群人匆匆爬了起来。 怕担心有人认出三妹是女儿身,出发前,李广昌从地上抓了一把泥抹在她脸上。 神色严峻地叮嘱她:“你到时跟好我,发现不对你就往回跑。” 泥土抹到眼睛了,李小鱼闭上眼睛猛的甩头。 边揉眼睛边问:“往回跑不会被当成逃兵?” “不会,我们本来就不是正规的,不正规所以容忍度很大。” 这句话把一旁等他们的小王听得眼皮直跳。 还能这么操作? 三人跟在大部队后面,夜晚万物寂静,除了数不清的脚步声,仿佛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随着一声令下,他们原地待命。 望着前方的火光让他们越来越远,李广昌转身小声对李小鱼解释。 “他们去干仗去了,等会我们找隐蔽的地方待着。” 跟他说的差不多,没一会,有人小跑过来通知他们隐蔽,三人找了个石头后面躲着,这地方离战场不远。 时不时就能听到厮杀声。 李小鱼没见过这种场面,她心跳有点快。 偏头去看李广昌,发现他竖起耳朵听的很认真,脸上没有一点恐惧。 再看看小王,完全不带怕的。 她轻呼了一口气,轻轻咬住腮帮,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 这一待便是几个时辰。 天色渐亮,随着号角声响,隐蔽的后勤拔出刀排好队,跟着后勤的将领一起往战场冲。 边冲李广昌还不忘跟小鱼解释:“拔刀为了防止有人装死,伤害咱们。” “我知道了。” 到达战场尸横遍野,鲜血像一张网铺满大地,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李小鱼还是被这一幕冲击到了。 她晕血的情况好了很多,此时脑袋还是白了一瞬。 见她怔在原地,一张脸皱成一团。 李广昌和小王一边搜刮兵器一边搬运尸体,同时安慰她:“不舒服,你去旁边待一会,这些事我们来做就行。” 听到他们的话,李小鱼双手捏成拳头,深吸了一口大气。 再长长呼出来。 压住翻滚的胃,故作轻松地说:“没事没事,我缓缓就行。” 说完,跟他们一起搜刮。 清晨的凉风刮过,所有人鼻腔里除了血腥味,再也闻不到其他。 李小鱼紧紧咬住下唇,卖力地干活。 他们在搬,有人在挖坑,还有人在往推车上搬运兵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 小王和李广昌搬运尸体,李小鱼在搜刮兵器。 她一边走一边捡,有的人虽已死,但兵器还是牢牢攥在手里。 她蹲在地上,呲着牙去掰。 一边掰还一边嘀咕:“走都走了,你快放手。” 她铆足了劲去掰,对方不仅不松,还越攥越紧,忽然她发现这人眼睫颤了一下。 赶紧伸手探对方的鼻息。 顾绯下过命令,两方打仗的都是临安国的人,若发现伤者还有气息,需带回去救治。 原因也很简单,跟他们正规军队不同,很多叛军是被对手强征来的。 并不是他们自愿。 发现还有些许呼吸,想到他们后勤的规定,李小鱼赶紧站起来去叫人。 “这个人还活着,来个人和我一起把他抬回去啊。” 她刚喊完,旁边一个同样搜刮兵器的人对她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来帮忙。” 这人刚跑开,李小鱼的裤腿被人拽了拽。 她低头看去,士兵手上的刀掉了,他不停地吐血,嘴巴里还在说些什么。 李小鱼拧着眉,赶紧蹲下。 她没有把耳朵凑上去,只是低头靠近了一些。 这才从他口里听到了断断续续一句话:“告...告诉我娘,儿...儿回不去了...让她勿...勿念。” 随着这句话,一大口鲜血涌出,喷到了李小鱼脸上。 血一滴滴从下巴往下掉。 附近的伙伴看到她窘迫的一幕,止不住笑了,还有人扯下衣袖让她擦脸。 她木讷地说了声谢谢,在这人身上搜了搜。 除了那把刀,什么都没有。 看着断气的士兵被人抬走扔进坑里,她拿伙伴给的衣袖随意在脸上擦了擦,抱着兵器慢慢站了起来。 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做事。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见过比今天还要激烈的战争。 那也是她第一次,在人群后面看到顾绯在战场厮杀,单手持枪,鲜血染红了他的盔甲,即使身受重伤,他也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屹立不倒。 因地势原因,那一场战争就连他们后勤也上了。 她和李广昌还有小王,不是胳膊受伤就是腿受伤,反正三人都添了点光荣。 这一仗打的艰辛,收获也相当大。 在下大雪前,将那几个王爷组织的叛军全部拿下。 在营帐躺着养伤期间,李小鱼脑海里浮出顾绯骑马作战,血从他右肩膀往下滴的身影,她敛眸望着营帐上方。 眼中视线越来越模糊。 听到有人进来,她偏头看去,发现是小王。 她清了清嗓子,用着略微嘶哑地声音对他说:“小王别乱跑,好好休息几天,我们要做正事去了。” “啊?你不是来这......” 小王回头看了看,到她耳边小声问:“你不是来这里见王爷?不跟他见面了?” 李小鱼嗤笑了一声,白了他一眼。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他见面?” 第256章 民女想进刑部当一名画师 “不见面,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小王完全不能理解了。 李小鱼咧嘴着笑了:“想过来就过来咯,你去不去,给个准信。” 见她不正面回答,小王也不好再多问。 急忙回道:“去啊。” “行,等两天我们就走。” 军队要整顿,李广昌也准备回家了,他和小鱼二人都离开了军队。 分别之际,他依依不舍地问:“小鱼,真不回家吗?” 李小鱼坐在马背,背上背着来时的包,她微笑道:“回,只不过,不是现在。”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这句话,女子眼眸微顿,略带歉意地说:“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会尽快回家。” 有这句话,李广昌心安了一些。 他嘱咐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等稳定下来给家里寄一封信报个平安。” “我知道,大哥你路上慢些。” “我晓得,你们也是啊。” 看着大哥坐上回家的马车,李小鱼朝小王招了招手。 “走吧。” 冬季来临,二人身上穿着厚厚的衣裳,他们骑着马按照敬寒之给的地址,去了一处乡村。 开门的是一个守家的门童。 听到他们说要找韩老,门童警惕地看着他们。 李小鱼把敬寒之给的书信交给他,看到来信,门童惊讶了一下:“居然是他写的推荐信。” 见门童如此意外,李小鱼敛了敛眸。 疑惑地问:“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门童把信还给她,什么话也没透露,只是恭敬地说:“韩老早去皇城赴任,你带这封信去皇城找他吧。” 听到皇城,小王在想另一件事。 到时有需要,岂不是可以找洛峰帮忙。 见李小鱼没有打算求助王爷之意,他暂时压下了这个想法。 他在想可以到皇城找伙伴帮忙,李小鱼想的是,锅盔终于可以开到皇城里去了。 接回信,她礼貌颔首准备离开。 在她离开之前,门童叫他们等一下,回去给他们拿了件韩老的东西,叮嘱道:“若管家不让你进,你把这个交给他,管家一看便知。” 接过木牌,李小鱼颔首道谢。 “多谢。” 闻言,门童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忍住了,连连摆手,“天快黑了,你们快走吧。” 再次行礼告辞。 他们没有从来时处走,而是选择走另一条走路。 越到傍晚越冷,经过一处林子,阴冷感格外的重,李小鱼侧首看过去,发现旁边是一处墓林。 许多家族墓外围都有修围墙,但这处没有。 她视力很好,当看到一个石青色墓碑上刻的名字,她蓦然一惊。 扯动缰绳,让身下的马停了下来。 骑马至前,当看见墓碑上刻着吾妻韩氏...,墓碑角边赫然刻着三个字,敬寒之。 她头皮一麻。 把墓碑上的字耐心看完,她才赫然明白。 敬寒之已逝的夫人是韩老的孙女...... 难怪当时跟他告辞的时候,他说让自己拿着这封信,当时她还好奇,他怎么会认识临安国当官的人物。 现在明白了。 前方小王见她停下来,转头朝她喊道:“小鱼,再不走天就黑了。” 收好思绪,她大声回了两个字:“来了。” 挥动缰绳,“驾~” 随着她的声音,马往前跑去,即将从林子拐过时,她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轻沉了口气,回首,继续出发。 到皇城那日,大雪纷飞。 两人找了家客栈住下,冬天很容易犯困,李小鱼说小王说好今天不出门,两人各自回房睡觉。 刚躺下眯了一会,她一个鲤鱼打滚翻身坐了起来。 想了想,还是别耽误时间了。 想着不打扰小王休息,她带着东西自己出门了。 皇城比北地县城和蜀地的县城都要大,李小鱼一路边走边问,找去了韩府。 门口的守卫看见是位穿着朴素的女子。 倒也没为难她,但也没通知管家。 见状,李小鱼就站到旁边去等,她两手揣进衣袖里,坐在石阶前,就那样坐着等。 她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这么冷的天,光站着就冷的不行,别说她还坐着,也不知道屁股有没有结上一层冰。 两名守卫对视了一眼,好心提醒她。 “姑娘,管家出去办事了,估计很晚才会回来,你别等了回去吧。” 李小鱼也是个犟种性格。 她大方笑道:“没事,我再等一会。” 几个时辰都等了,再等几个时辰她也觉得没什么。 她这一等,又是几个时辰。 直到亥时二刻,一辆马车才慢悠悠停在府门口,听到声音,李小鱼赶忙拍掉头上的雪。 她坐久了脚有些麻。 跟着侍卫上前的时候,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 韩老此人清廉,门口那位姑娘,他一下马车就看见了。 守卫跟他说了李小鱼的事,退去身边的家丁,他老人家和蔼地问她:“这姑娘,有何事找韩某?” 李小鱼也不懂大城市的规矩。 只能礼貌地颔首,然后从怀里掏出了推荐信和木牌。 双手奉上,弯腰低头,带着哑意的声音充满了恭敬:“民女想进刑部当一名画师,请韩老推荐。”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人既惊讶又忍不住想笑。 真不是他们没礼貌,主要是没见过这么大胆的人,更没听过这么大胆的话。 接过她手上两样东西,把木牌交给家丁。 韩老也没进去,直接当着她的面拆开了信,当看完信中内容。 韩老陷入了沉思。 他看着眼前这位举止大方,话语利落的女子,想到顾绯制定的政策,里面有一条一直施展不了。 发现女子耳朵被冻到通红。 他和蔼地说:“李姑娘,你留下地址先回去休息,过两日我会派人去请你来府上。” 听闻此言,李小鱼惊觉有戏。 她收起心中的喜意,面不改色地向韩老道谢。 “多谢韩老。” “来人,送这位姑娘回去。” 李小鱼礼貌道谢:“谢谢韩老好意,我自己回去就行,您老快回去休息。” 上朝就跟上班一样。 看着韩老头发花白,胡子也花白,还要忙各种事务。 李小鱼不知道韩老觉得累不累。 反正她这个社畜,光看着就觉得累。 望着女子在雪中远去,韩老看着信中写到的名字,李小鱼...... 这名字为何好像在哪听过? 第257章 小鱼,你不怕他给你穿小鞋啊? 回到客栈,小王也刚睡醒。 看到李小鱼从外面回来,他打着哈欠问道:“你出去过?” 闻言,女子也没瞒他。 “我去了一趟韩府,韩老说等两天给我消息。” 事情没定下来,李小鱼也没在皇城租房,而是在客栈住了几天。 韩老很守信,他没让李小鱼多等。 去到韩府那天,李小鱼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裳,一进书房,她礼貌颔首:“民女见过韩老。” “过来坐。” 韩老指了下书桌对面的位置。 短短几日要查一个女子的背景,没那么容易,但他查到了一点其他消息。 比如一年半前,他一位从前的学生退任,来皇城看望自己。 曾向自己推荐了一名画师。 他看过那名画师所作的凶手画像,风格与他见过的画师风格迥然不同,比起写意的风格,那名画师的风格更偏写实。 当时学生用略微叹息的语气说,可惜这名画师不在临安国。 他便打消了邀人来皇城做事的念头。 想不到,如今这位亲自找上府。 等人坐下,他把桌上画纸推到对面,用着和蔼但是严肃地声音说:“打开看看。” 看着眼前有些陈旧感的纸,李小鱼缓缓划开。 当看到纸上人的相貌,她挑了下眉。 齐意这幅画像不是应该在县令手里吗? 她敛了下眸,恭敬且不解地问:“韩老,请问这幅凶手画像为何会在您这里?” 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韩老捋了捋胡子,笑道:“新皇上任,朝廷鼓励有才能的女子施展才华为民办事,碍于我朝从建朝初期就无这样的条例,至使新皇登基近两年,一直无女子主动应邀。” “这幅画是我一位学生退任来皇城看我,说有位女子画师很厉害,我看了画像当即想邀她来此,可惜。” 他顿了顿,笑意更浓:“学生说她离开了临安国。” 听到这里,李小鱼也明白那位学生是谁了。 她身姿端正,笑容明媚大方,并无局促或是惧意。 见状,韩老甚感欣慰,“学生说那位姑娘姓李,名小鱼,李姑娘,你说这算不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李小鱼笑着朝他点头,平静地说两个字:“算吧。” 聊完这些,韩老开始说正事。 他把一封书信交给她,叮嘱道:“你虽能力出众,但没经过考试,加之女子身份受限,立马让你进刑部为引起其他同僚的不满,需先将你调到皇城附近的周边县城,等你做出成绩,再将你调进刑部。” 听完,李小鱼只是敛了敛眸,没有异议。 从韩府出来,她望着下着大雪的天空,再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信。 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边走边自语道:“又要开始上班咯。” 她任职的地方叫椒长县,小王看完信,发现小王妃没打算带上自己,他气的咬牙。 最后自己用了点手段,拿到了椒长县衙役一职。 二人同时到达衙门。 听说有位女画师要来上任,这么稀奇的人谁不喜欢看热闹,大家都早早在门口等着,县令没来,他让师爷接待。 师爷是个稍微有些胖的男人。 看到一身劲装的女子下来,他眼中染着几分轻蔑。 李小鱼一下马,就跟他的视线对上了。 见状,她理解性地点了下头,从怀里拿出韩老给的信封,上来双手递过去。 “见过......”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她递过去的信封从师爷指尖划掉,在空中打了两个旋,稳稳落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衙役抿嘴偷笑。 小王下意识地弯腰去捡,李小鱼眯了下眸,单手拦住他。 随后站直腰背,双手背在身后。 清澈的桃花眼笑眯眯地凝着面带不屑的男人,沉稳的声音夹杂着关心:“师爷可是手受伤了?” 瞧着这位五官甜美,一看就没有什么攻击性的女子。 师爷轻蔑地说:“作为一名画师,你就是这样随便给人定病?我手看着像有病的人?” 说话的同时,他转身把手举给其他衙役看。 衙役们配合着他,一个比一个笑的开心:“我们师爷可健康了,你生病他都不会生病。” 闻言,李小鱼哦了一声。 她背在身后的双手,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左手背。 挑眉笑道:“既然师爷手没问题,为何连一封信都拿不了?我国摄政王能单手持长缨枪守护蜀地百姓,你一四肢健全的人,却连一封信都拿不了,怎么为百姓正义?” 话越说到后面,她面色笑意不减,声音却越来越冷。 听到她拿摄政王说事,师爷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作为衙门的老油条,他有的是办法。 蔑视地看着她,嘲讽道:“李画师还没开始做事,就开始学会教训人了,你记住这里是衙门,不是你家中闺房,没人会让着你。” 这句带侮辱性的话,听的小王不爽。 他捏着拳头,想教训教训师爷。 李小鱼背着手,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师爷,她明明在笑。 笑意却不达眼底,就像她的声音。 听着温和,实则夹杂着冷意:“师爷也要记住,这里是衙门,不是你家卧房,没人会让着你。” 说完,她朝小王说了句:“我们走。” 听到这三个字,大家以为她是受不了,要离开衙门。 结果,她绕过师爷,带着小王进了衙门,而那封信还掉在地上。 看到她不捡信,师爷脸黑成了炭。 他手一甩,也不打算捡,准备衙门,刚转身一句轻飘飘的女子声音传来:“小王,你说推荐我的人要是知道他的手写信,被人故意弄到在地上,会怎么样?” 小王骄傲地附和道:“可能会掉脑袋吧。” 威胁人不是个好习惯,但对付这种人,就得不好的习惯。 一听这话,师爷脸一阵红一白,他不知道具体写推荐信的人是谁,但能想到能把李小鱼推荐到这里的人。 一定不简单。 他向旁边的衙役使了一个眼色,“赶紧捡起来。” 李小鱼站在台阶上,看到外面二人的动作,她音量拔高了些许:“谁弄掉的谁捡。” 在师爷被气的不行,捡起信的时候。 小王小声在她耳边说:“小鱼,你不怕他给你穿小鞋啊?” 第258章 烂泥扶不上墙 李小鱼秀眉一挑,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县令今日有事不在衙门,其余大小事务由师爷处理,一来他就给李小鱼安排了一大堆事务。 看着桌上那一堆画卷,后者神色平静。 师爷一边指挥其他人搬画卷进来,一边趾高气昂地说:“这些分部是以前案子留下来的,年代已久需要更新,你全部重新临摹一遍,翻新后重新放进档案库存起来。” 等他说完,李小鱼一卷也没打开。 她起身双手扣着后脑勺,径直往外走,见状,师爷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严厉地指责道:“这批翻新的画像急用,你不干活你去哪?” 李小鱼扭开他的手臂,平静地问:“有多急?” “明天就要。” “哦。” 给了一个字,她接着往外走。 见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师爷气的直吼道:“李小鱼,我是你上级,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这次,女子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用一副好笑地表情看着他,反问:“你都不把下属当人,我为什么要看得见你。” “我是你上级,我说什么你就要按我的吩咐做事。” 李小鱼并不怕,她沉着应对:“你是我上级没错,这么多画像你一直堆到现在,我想请问,做为我的上级,在我眼里你并不合格,你都不合格,你还想要求你的下属合格?” 师爷被她的桀骜不驯气惨了,呼吸都急了起来。 “你这是歪理,我可以向县令汇报今天的事,别说这份差事你保不住,连你那个朋友小王也要一起滚蛋。” “你去吧”,李小鱼无所谓:“现在朝廷扶持女子为民效力,你让我没差事,想必总人会调查原因,我会把你懒政的事也抖出去,我没差事你也别想有差事。” “你威胁我!” “都是师爷教的好。” 说完,转身潇洒走了出去,师爷追了好几步,气的大声喊:“来人啊。” 一声令下,好几个衙役冲了上来。 师爷瞪着李小鱼,对他们厉声吩咐:“把她抓到房里,什么时候画像临摹完,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是。” 异口同声地齐喊,几个衙役同时朝李小鱼冲了上来。 “本想好好跟你们相处,你们非得跟我动手。” 叹了一口气,李小鱼挥着拳头冲了上去,小王在衙门闲着没事做,他到处走走逛逛,听到后面的打斗声。 似想了什么,赶紧冲了过去。 等他到的时候,几个许久没练过武的衙役躺在地上吱哇乱叫。 而李小鱼正揪住师爷的后衣领,拽着他往房间走。 他赶紧跟进去,只见小鱼把师爷按在书桌前,拿过一卷画嘭的一声放在他面前。 啪的一声按在桌上。 吓得师爷身体一抖,语气也没了那会的嚣张:“我是你上级,你难不成还要揍我?” “我哪敢呀”李小鱼哼笑道。 “算你识趣。” 师爷说着想站起来,霎时脖颈传来一阵疼痛。 接着他看到女子笔墨纸砚放到他面前,冷声吩咐道:“你是师爷,必然也会作画,你也说了,我是下属你是上级,那就请上级留在这里一起临摹。” 望着眼前高高一堆画像,原想整她的手段,现在被她还了回来。 师爷愤怒地喊道:“你威胁我!” “是呀”,李小鱼歪着头,诚实地回道:“你要不画,我还要把你的脑袋按到墨汁里,给你洗洗脸。” “你......” 李小鱼抬眸,对看戏的小王说:“把关门上,别来打扰师爷作画。” “好呢”,小王赫然一笑,顺手关上了门。 今天衙门确实没什么事,也没人来伸冤,那几个挨打的衙役和小王一起守在门口。 时不时听到里面传出:“啊,别打了。” “我画,我现在就画,你别打我脸......呜呜呜。” 听着师爷的惨叫声,几个衙役想到李小鱼那蛮劲,光听着他们就觉得肚子疼。 忍不住问小王:“你这个朋友啥来头啊?连师爷也敢打,就不怕师爷向县令告状,到时候把她关起来,她可就完了。” 看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小王装傻。 “没有来头啊,就是一个会点功夫的画师而已。” 在他们来之前,县令说过这女子画凶手画像很有一套,他们没见过,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厉害。 这样想着,便这样问了。 小王想了想,说:“等以后就知道了。” 从白天到晚上,除了送饭,那间房门就没开过,等再次打开。 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的事了。 县令回来,他们刚好从房间出来,在进衙门那一刻,衙役就跟他说了昨天的事。 他刚来到这边,就看见一个脸又肿又青的男人。 和一个下眼帘挂着黑青的女子。 刚想说胡闹,师爷一个虎扑,抱着自己的腿,跪在地上哭泣:“县令大人,你终于回来了,这新来的画师差点把我打死,你要为我做主啊。” 李小鱼白了他一眼。 抬眸望着眼前这位看似正经,实则眼神虚浮的中年男人。 她礼貌地弯腰行礼:“见过县令大人。” 看着他俩这情形,县令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师爷,一个是上面送来的女画师,哪一个他都不能送走。 只能把两人训一顿。 让李小鱼回去休息,他单独把师爷留下来训话。 “你是不是吃饱撑的慌,她一个刚来的新人,你让她把陈年旧画全部临摹,还一天之内画完,你把她当牛使唤啊。” 师爷一边敷药一边委屈。 “我那不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嘛,你是不知道啊,周围其他县听说咱们这里来了一个女画师,个个都在背地里嘲讽我们,我那不是想着把她赶走,给你长面子。” “谁想到她那么野蛮,敢以下犯上。” 椒长县是皇城周边经济治安最差的一个县,他们这些人都是在这里混日子。 混一天是一天,别说面子。 里子丢了都无所谓。 县令瞪了他两眼,“就我们几个烂疙瘩,她就是以下犯上,也改变不了现状,你管这么多干什么,随她去呗。” “我不信,换个画师来,还能改变这县的治安?” 第259章 抓贼 听着县令带着嘲讽意味的话,师爷豁然开朗。 在这里租了房子,李小鱼和小王一人一间,两人走在街上吃个面,都能遇到当街抢钱的事。 小王刚嗦了一口面,立马追了上去。 两人带着抢劫者回到衙门,县令坐在高堂之上,简单询问了下原因,便定了罪。 “押入大牢,他家人何时拿钱来赎,何时放他离开。” 听到这句话,李小鱼眼皮抽了一下。 等人押走,她喊住县令,礼貌地提意见:“县令大人,他既然出来抢钱,想来家人也没钱,是否可针对不同的情况,制定不同的惩罚?” 对她一本正经的话语。 县令觉得她刚初来乍到,想法天真也是正常。 等待久了,也跟他们这些老油条一样了。 随口敷衍道:“作为衙门一份子,你有好的主意,你可以回去写下来”,他指了一下师爷:“改日一起探讨。” 听出他们是在插科打诨。 李小鱼眨了下眼,抿唇没有说话。 当天下午,一名老婆婆来衙门报案,她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大人啊,你要给我这个老婆子做主啊。” 这些话,县令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他拍下惊堂木,故作严肃地问:“老婆婆,你有何冤,速速讲来。” 师爷坐在一边记录。 李小鱼坐在他旁边,拿着小本子和炭笔,认真听老婆婆讲话。 听到县令的声音,老婆婆一边哭一边讲:“今天晌午,我在做午饭,突然听到鸡舍传来咯咯的声音,我丢下勺子过来看。” 她越哭越大声:“我跑过去一看,鸡丢两只,我一个老太婆养几只鸡不容易呀。” “这贼连我这个老婆子的东西都偷,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嘛。” “县令啊,你要给我做主啊。” 听到这些偷鸡摸狗的小事,县令就烦,他想买几只鸡给这个老太婆,了结完事。 见李小鱼在看自己。 想着给新人做个表率,他懒懒地问道:“阿婆,你追过去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那贼人的样子?” “看见了”,阿婆哭着点头。 她在全场看了一圈,干瘪的手指着师爷:“我看见了那人的背影,像他一样微胖,头发颜色像干稻草,走路好像...有点跛。” 被她一指,师爷挠挠了脸,小声吐槽:“我长这么英俊,说我像贼。” 县令点点头:“也就是你没看见他的正面。” “没有,他拎着两只鸡跑提太快,我只能看见背影,哪能看见脸啊。” “我知道了阿婆,我让师爷和画师跟你去现场看看。” 跟李小鱼坐一辆马车,师爷不爽的很。 前者才懒得理他,老婆婆闲聊:“阿婆,你家以前有丢过吗?” “有,那时候也来衙门报官了,只不过第二天丢的鸡又回来了”,想到这里,老婆婆开心的笑了起来:“真是奇了怪了,丢了还能自己回来。” 听着这句话,李小鱼瞥了师爷一眼。 师爷心虚的别开头。 等到了老婆婆家,他才讪笑地对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买只鸡又不贵。” 李小鱼没心思跟他嬉皮笑脸:“你们没少干这种事吧?” “也不多,这些年前前后后也就几十件。” “那真是委屈你们了。” 丢下这句话,李小鱼跟上老婆婆,往她家的方向去了。 师爷站在原地,望着李小鱼的背影皱眉,“她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勘察完现场,师爷准备回去。 见李小鱼沿着贼人逃跑的方向往前走,他不耐烦地跟上去,“该看的,都看的差不多了,回去了。” “等会。” 留下两个字,女子独自往前走去。 师爷很烦她,只有一辆马车又不能把她丢在这里,只能烦躁地跟上去。 “她每次都说是一个稻草色头发的男人,问题是他们村里,根本就没有人的头发颜色是锭黄色。” 对于他的急躁,李小鱼没当一回事。 声音冷静地问:“你就没想过,那阿婆看东西的颜色跟我们不一样?” “眼睛看到的颜色还能不同?” 师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太相信。 白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你现在可以去问问阿婆,她家那几只鸡是什么颜色。” 师爷不信邪,还真跑回去问了。 他把阿婆带到鸡舍,指着角落一只淡黄羽毛尾翼是黑色的鸡,问:“阿婆,那只鸡是什么颜色?” 阿婆笑眯眯地回道:“红色啊。” 他不信,又指着一只大红公鸡问:“那只是什么颜色?” “浅红啊。” 师爷:“......” 他还是不死心,又拿着了一些其他有颜色的东西问阿婆,得到答案都跟实际颜色不符。 他赶紧追上李小鱼,看他跑的气喘吁吁。 女子哼笑一声:“怎么样?” 师爷捂着肚子喘气:“真被你说中了,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两人走到一条三岔路口,看了看三个不同的方向,李小鱼示意各自去一个地方探索。 在离开前,她低声回道:“我问的。” 三个字,把师爷听傻了。 他认真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们以前破罐子破摔,就问了一些基础的问题,其他根本没问过。 见她要往另一个方向走,师爷喊住她:“你跟我去另外一个地方看看,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听到这句话,李小鱼直接对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你知道,你以前怎么不行动?” 也不知为什么,师爷总觉得她脾气很暴躁,说实话,那天真给他打怕了。 哎了一声:“那阿婆每次都说黄头发黄头发,他们村除了白发老人,其他人都是黑发,以前来的时候有个跟我差不多胖的人主动跟我聊天,他头发既不黄,脚也不跛,我就没往那方面想。” “那你现在,为何又觉得是他了?” “我根据你的话举一反三,说不定他的跛脚是装出来的呢?” 两人一边聊一边到了地方。 不去不知道,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肉香味,悄咪咪走到围墙边,两人猫着头往里一瞧。 一个微胖人士正坐在堂屋,开心的嗦肉。 李小鱼给师爷比了起嘘,她悄悄走到茅坑处,把盖茅房的稻草一拉。 看到茅坑里的混合物中,赫然出现了一堆鸡毛。 第260章 不怕王爷弄死你们? 退回围墙,李小鱼向师爷打了一个手势。 看到她的动作,师爷是个不会拳脚功夫的文人,他有点没把握。 小声对女子说:“我们先回去叫人。” 话刚说完,一记冷忍般的白眼刀了过来,看他心虚极了。 收回眼神,李小鱼只说了三个字:“跟好我。” 下一刻,她当着师爷的面,利落翻进了院子里,师爷心想不会比一个女子差吧。 他也赶紧往里面翻。 李小鱼翻墙的动作有多利索,他翻墙的动作就有多滑稽。 他斜着腿使劲往上面爬,耳边听到从屋里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架声,还有偷鸡那贼人从得意的声音变成了哀嚎。 “哪来的婆娘,自己送上门,我弄死你。” 还没得意几句,就变成了:“姑奶奶,轻点啊,我手臂快断了。” “啊!” 随着一声震破天际的狼嚎,现场恢复了安静。 师爷好不容易爬起来,就看见新来的李画师用一块破布堵住了贼人的嘴,还用布条捆住了贼人的手腕。 “这....抓到了....” 不敢相信的磕磕绊绊说完话,刚准备整理一下凌乱的发型。 贼人突然被推了过来,同时还要李画师冷静地声音:“带回去。” 住在同一个乡,村民听到那一声嗷嚎,全部跑过来看热闹,看他们围在外面,李小鱼向村长简单解释了一下,随后带着贼人回了衙门。 这可是衙门第一次正儿八经审理案件。 除了小王以外的衙门都激动了,就连县令审理的时候也有些激动。 手里的惊堂木都比往拍的重了一些。 “大胆贼人,为何偷鸡?” 挨了一顿打的微胖男人,不服气地瞪了眼跟师爷坐在一起的女子,后者眯了下眼。 画像画完,她放下炭笔。 一巴掌拍在桌上,重重一声,吓了在场人一跳。 县令都僵了一下。 他刚想叫李小鱼不要激动,就听到她冷厉的声音呵斥贼人:“不买自取便是偷。” 听到这句话,大家觉得她还挺理智。 接下来一句话让师爷觉得脸疼,她冷漠地问:“再瞪老子一眼,老子把脸给你抽烂。” 他赶紧小声对同僚:“李画师,莫生气,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接着,李小鱼用了比胖贼人还凶狠地眼神瞪了回去。 后者脖子一缩,慌张地县令说:“大人,我交待,我都交待。” 原来这贼人是因为懒,许久没钱买肉吃,他也不会打猎技能,不能去山上猎物只能想到偷东西。 思来想去就村里的阿婆好下手。 第一次去偷很紧张,衙门的人来村里的那天他害怕至极,特意躲了出去。 没想到衙门不仅没有查到自己这里。 阿婆家的鸡还回去了,后面就偷的心安理得,直到这次被抓住。 看阿婆哭的不行,县令让衙役把贼人收押大牢,让师爷去安慰一下人,他则招呼李小鱼到后院讲话。 “李画师,我们这是衙门,以后省案你不要太急躁,以免遭人口舌。” 闻言,李小鱼只问了一句。 “县令和师爷做事温和,连鸡都买了送回去,可有留下好口碑?” 她查看过库房的资料。 椒长县年年倒数第一,绝大部分原因是应不作为的县令和师爷导致的,上面懒,下面就跟着一起懒。 懒成一团了。 县令想了想,悻悻回道:“这倒没有。” 李小鱼再问:“县令可有想过,年年业绩倒数第一的原因?” 县令也不怕她说话直白。 毕竟很久没人跟他谈这种事了。 招呼李小鱼在书房坐下,他若有所思地道:“李画师,你有所不知,这椒长县从根子里就是烂的,在我来之前的几任县令有一位很正直,他下定决心要整改。” “结果不到半个月就离奇死亡,我刚来此处也想好好整治,见过太多复杂的事,我只要椒长县没有乱的很彻底 能活到我卸任之时,便心满意足了。” 听完,李小鱼拧了拧眉。 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所以,你们就放任它这么烂下去,就连很小的案件也不愿意思考前因后果。” 听到她这句话,县令坦荡地与她对视:“都是烂,烂的彻底和一点点腐烂,如果你坐在我这个位置,你会发现没区别。” 说完,他又道:“李姑娘可听过一句话。” 李小鱼心中在思考,面前冷静地问:“大人,何话?” “强龙不压地头蛇。” 闻言,李小鱼心中一顿,看来这椒长县背后的人与朝廷有关。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久,李小鱼向他颔首,起身往外走,走出门之前,县令嘱咐她:“李画师,作为衙门一员,我不希望你有事,我也希望以后若遇到繁琐之事,你能量力而行。” 李小鱼敛下了眸,回头朝他赫然一笑。 “多谢大人提醒。” 好不容易衙门破了一件案子,上上下下都很高兴,今天的饭菜都丰盛了不少。 今晚是小王值班。 衙门晚上基本没有什么事,前面留一个人后面留一个人就差不多了。 小王守后门,李小鱼没回去。 她把白天跟县令聊的事告诉他,听完以后,小王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声回道:“小鱼是想让我查查椒长县的底。” 李小鱼点头:“了解清楚,方便以后做事心里好有个底。” “好。” 洛峰虽在皇城,他大部分时间协助宫里的事,偶然间听见户部的人说椒长县上任了一位女画师。 会作画的女子不少,基本都是在家里自娱自乐。 能上任的女画师几乎没有。 他让手下去调查一下,恰好和小王撞上了。 他们都认识,小王单独去见了洛峰一面,从他嘴里得知那女画师真是小王妃。 洛峰重重拍了下额头。 无语地道:“你和老陆就不怕王爷弄死你们?” “弄死我,我也愿意帮小王妃的忙。” 洛峰见过李小鱼的画像,没见过她本人,这倒令他有些好奇了:“为何?” “她待人很真诚,何况她愿意来皇城当画师,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王爷,你要写信告状你就告,我不怕死。” 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洛峰沉默一会,问他:“你查椒长县做什么?” 同一天,一名满身是血的农家女敲响了衙门外的登闻鼓。 第261章 女子诉冤 “救命,大人救命啊......” 女子一边击鼓,一边虚弱地大声营救,看到衙门有人出来,几个追过来的打手互相使了一个眼色。 迅速散入人群,退离了现场。 只从上面破了阿婆那个案件,衙门的人都很兴奋。 期待能破更多案子,除了县令。 见到人出来那一刻,情绪一直紧绷的女子晕了过去。 李小鱼和师爷在外面走访。 两人刚进衙门就被拉进了后院,一名衙役着急忙慌地向他们说明了事情。 听完,师爷急道:“快,快带我过去看看。” 李小鱼跟在他们后面,冷静地问:“有没有喊大夫?” 衙役慌张地回道:“小卫去叫了。” 刚进屋子,小卫背着一个老大夫匆匆跑进来,老大夫被颠的脑袋都要晕了,还没来得及抱怨,就被拉进了房间给女子看病。 老大夫掀开女子手腕,又看了看女子的脖子。 他立即向外面喊道:“来个人帮我。” 在场的只有李小鱼一名女子,眼下只有她最合适。 她也没有犹豫,立即走进去帮忙。 衙役打来水,李小鱼按大夫的吩咐,给女子擦拭身上的伤口,鲜血染红了盆中的血。 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她回头望着女子正在包扎的手臂。 收回视线垂眸望着猩红的盆中水,头一点都不晕,想到女子肩膀上雕刻的新鲜图纹,她脑袋更加清醒。 端着水走到门口,交给衙役。 随后对站在一边等消息的师爷说:“暂时还没醒。” 过了一会,老大夫从房间出来对几人说:“这女子受了一些皮外伤,你们按这个方子去捡药,我估计明早她会醒。” 师爷接过药方,吩咐衙役:“送大夫出去。” 等大夫离开,他把药方交给一名手下,让他去捡药。 随后,他带着李小鱼进了房间。 两人在床边站了许久,师爷一会张张嘴,一会又憋了回去,总是一副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见状,李小鱼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接触这么些日子,师爷也知道李小鱼脾气不好,经常被她要挟着出去了解县里的情况。 看她的做事手段,师爷虽不想承认。 心里是有些服她的。 咳了一声,道:“明早她醒了,你来问话。” 李小鱼白了他一眼,“你是师爷,县令不在应该是你主持衙门的事,我不问。” 她拒绝的明明白白,一点弯子也不绕。 师爷见过她跟人周旋,那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样子。 她不绕弯子,反而是一件好事。 哎了一声,觉得有些丢脸,回话声音有点小:“我很久没处理过棘手的案子了,脑子很久不用容易生锈,我担心我会漏掉一些重要问题。” 等他说完,李小鱼又送了他一记大白眼。 见她冷漠的表情,师爷也很尴尬:“我知道你想说我废,我给你打下手,可好?” “行啊,今晚你就别回去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她醒。” “没必要吧?我看她的穿着很普通啊,我猜应该是个被家人欺负的女子。” 师爷疑惑地说出他的判断。 对此,李小鱼淡淡瞟了他一眼,平静地送他一句话:“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当晚两人守在女子的房间等着她醒。 三更半夜,师爷困的受不了,他趴在桌面沉沉睡了回去。 这时响起了一道敲门声。 师爷迷迷糊糊醒来,李小鱼扫向门口,低声道:“你接着睡,我去开门。” 门开,小王把脑袋探进去。 瞥到房间的一切,他轻轻拍了拍李小鱼的肩膀。 二人走到院中一处角落。 小王:“还没醒?” 李小鱼摇头:“没有。” 接着她把女子肩膀的图纹告诉小王,后者略微惊讶:“图纹?” “嗯”,李小鱼记性不错,她那会把图纹画在本子上,从怀里掏出本子交给小王。 借着月光,小王看见本子的图纹像团火焰。 接着,他听到小王妃说:“她受了伤,身上还有这个图案,我感觉不像是普通人所为,担心出事,就留师爷一起守在这里。” 小王没见过这个图案,想了想,他说:“我去调查一下。” 送走小王,李小鱼回到房间。 她还没走进去,里面就传了尖叫声:“别...别杀我,我听话,求你们别杀我。” 女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李小鱼双眸一震,赶紧跑了进去,师爷也惊了一跳。 看见一个人跑进去,他习惯性跑到她身后躲着,李小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能不能有点出息。” 师爷也想有出息,他缩了缩脑袋:“废久了,实在有点改不过来。” “赶紧再点一盏油灯。” 说完,她走到女子面前,手还没伸过去,女子一把掀开被子把自己藏在里面,惊恐地喊道:“别杀我...我听话...我听话。” 听着闷闷的恐惧声,李小鱼深吸了一口气。 一把掀开被子,任由惶恐中的女子又踢又抓,她抓住对方的肩膀不松手。 沉稳的声音柔和至极:“别怕,你在衙门,现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听到衙门二个字,女子双眼瞪圆。 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磕磕绊绊地问道:“我真的......在衙门?” “是的,还是你自己来的。” 李小鱼始终保持着冷静,见女子情绪稍微好了一些,她坐到床边轻轻抚拍对方的后背,旋即指着正倒水的微胖男子对她说。 “这是我们衙门的师爷,你有任何冤屈都可以向他说,衙门会替你伸冤的。” 听到带着安抚性的话,女子突然爬起来跪在床上。 一个劲地师爷磕头。 边哭边喊道:“求大人替民女做主。” 师爷端着一杯水过来,他递给李小鱼,让她喂女子喝下。 等她喝完,他示意女子下床慢慢讲。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师爷记,李小鱼问:“姑娘,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有何冤要诉?” 看到是她问自己,女子有些不自在。 她只见过男子做官,还是第一次见女子做官。 见她不回答,师爷抬手示意:“这是我们衙门的李画师,你把冤屈跟她说也是一样的。” 听完,女子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两位大人,民女叫黄花,家住泉河村,家中母亲生病,本去县中找活做给母亲治病,走在半途被人掳走......” 第262章 牵连深广 “人牙子把我卖到这里,将我送进了一家青楼,他们把我关进了一间柴房,里面有好多跟我一样被拐来的女子。” “昨天他们从我们之中挑选了一些女子,将我们梳洗打扮蒙上眼睛,送到了一座院子里。” 黄花在说,师爷在记。 见问话的女子在瞅自己身上的着装,黄花解释道:“老鸨说有的爷喜欢不同口味的姑娘,便没给我换那些香艳的衣裳。” 李小鱼是在看她脖子上的伤口。 听到黄花的话,她不动声色地敛了下眸,倒也没解释。 温声问:“你继续讲。” 黄花双手绞住衣裳,哽咽着继续说:“到了地方,我们双手捆绑没法摘眼睛上的布,最开始还有歌舞声,后来歌舞一停,那群人就像疯狗一样扑过来。” “一个男人抱着我”,说到这里,黄花眼眶布满了泪花。 李小鱼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沉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张手帕递给她。 在她擦眼泪的空隙,师爷轻轻拉了拉李小鱼的衣袖。 神色严肃地说:“问问她地址。” 神情冷厉的女子点了点头,淡淡回了三个字:“我知道,你先去倒杯热水过来。” 换了平时,师爷肯定想跟她掰扯掰扯。 听到黄花的话,他大概能猜到这件案子非同小可,什么抱怨都没有,老实倒热水去了。 他一走,李小鱼神情缓了下去。 拍了拍黄花的后背,轻声安抚她:“你私...(隔)处有没有受伤?” 听到这直白的两个字,黄花脸倏然一红。 她又羞又慌地望着李小鱼,快速摇头:“我没有,但那些跟我一同过去的女子,她们可能......”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师爷端着两杯热水回来。 一杯放在黄花面前,一杯放在李小鱼面前。 “喝点热水,暖暖身。” 睨着面前冒着灰白烟雾的水杯,李小鱼向师爷礼貌道谢,然后接着问黄花:“你怎么逃出来的?还记得什么人的样貌或是地方吗?” 她的声音很温柔,慢慢让黄花降低了防备。 想了一会,黄花软软开口道:“想糟蹋我那人把我带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我从小干农活,在他摘下我眼睛上的布条时,我见他身材纤瘦,想着拼死也要逃出去就一头撞开了他。” 回忆着昨晚逃跑的事,黄花全身都在发抖。 见状,李小鱼把热水杯放到她手里,让她缓缓再继续讲。 温暖的热度传递到手心,像给黄花巨大的勇气,她望着李小鱼,坚强地往下说:“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稀里糊涂撞开了一扇门,夜很黑,后面有人在追我,我根本不敢回头。” 说到这里,她用带着抱歉的眼神看李小鱼。 语气也充满了歉意:“我害怕被抓回去,一路瞎跑,所以不知道那个地方长什么样。” 不知道地方,那些还困在里面的女子,也无法救出来。 想到这些,李小鱼偏头和师爷对视了一眼。 师爷眼中带着苦恼,看来是想到一块去了,如今只能从另一个地方下手。 思忖片刻,李小鱼问她:“那你可记得那人的长相,还有关押你的青楼名字?” 听到这句话,黄花激动地猛点头。 “房间有蜡烛,我看清了那人的容貌,青楼名字我也记得。” 李小鱼从怀里拿出小本本:“辛苦你将那人的相貌描述出来,还有青楼名字告诉我们。” 房间灯火摇曳,在黄花说出名字后,李小鱼向他说了黄花身上那个新鲜的图纹,让他着重注意这一点,师爷听完,立即安排人去找那间青楼。 她则留在这里绘制画像。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边泛起了鱼白肚,不知道修改了多少次,黄花才确认那幅立体的素描画。 “对对对,那男人就长这样。” 李小鱼一边收工具,一边温声对她说:“别激动,你身上还有伤口。” 说着,她凝视着本上五官秀气的男人。 眉宇逐渐拧紧。 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人不可貌相。 把画本收进怀里,又道:“辛苦你了,你先去床上休息,一会有人给你送药过来。” 黄花又累又困,她又不敢休息。 吊着李小鱼的衣袖,恐慌地问她:“姑娘,你们会保护我的安全,对吧?” 注视着她眸中的恐惧,李小鱼认真点头。 “这里是衙门,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安全。” 有她的保证,黄花多少有了点安全感。 看着女子睡下,李小鱼才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她向同僚问了黄花的药,让他们守好黄花的院子,师爷和小王都还没回来,她自己去熬药。 临近中午,她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打哈欠。 小王和师爷那边的人同时回来。 两边带回了不同的消息。 师爷说:“那女子所说的青楼我们县有一家,隔壁县有两家,其中一家姑娘们身上几乎都有黄花身上的图纹。” 小王要说的是另一个消息。 相比师爷较为轻松的神色,他脸色沉了很多。 他说:“我查到隔壁县两家青楼,背后的东家是同一人。” 听到不同的消息,李小鱼和师爷异口同声地问。 “谁?” “工部尚书的大儿子。” 一听到这句话,师爷脚下跌了个踉跄,见李小鱼冷漠地盯着自己,他站稳后拍了拍腿。 语气轻松地说:“李画师,事情没出在咱们县,等县令回来,咱把情况跟他说明,把这件案子交给隔壁县令去办,就没咱什么事了。” 李小鱼冷漠地瞥他一眼,拿出画本子交给小王。 “你查查这个人。” 在小王看画时,师爷也把头凑了过去。 当看到画像上的人,他脚像抽筋似的,就差原地蹦起来。 嘴里好半晌瘪出一句:“我的娘嘞。” 看他脸色霎时一白,李小鱼拧着眉,平静地问:“这人你认识?” 师爷僵硬地点了下头。 说话都打磕碜:“礼...礼部主事家的三公子。” “这不还没工部尚书大儿子的背景强,就把你吓成这样?”,李小鱼眯眸,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 见她误会,师爷赶紧摆手。 看了看四周,走到女子面前,极其小声说:“咱这过年要举行篝火晚会,县令这几天就是去皇城跟三公子他爹谈这事去了,主事要是知道我们在查他儿子,那晚会可能落实不下来。” 第263章 白的不行来黑的 李小鱼只知道县令去皇城办事,具体不知道他做什么事。 听师爷这么一说,她压下心中的想法。 问他:“依你之言?” 师爷还是之前的想法:“着急的话,我们先去隔壁县,把这事交给他们。” 越权办案确实对县令不利。 想了想,冷静地说:“我跟你一起去。” 走之前,她让小王守在这里,和其他衙役一起守着黄花的安全。 她和师爷一人骑着一匹马去了隔壁县。 去的时候师爷笑的有多开心,出来脸色就有多难看。 见李小鱼脸色更沉。 他讪讪地说:“案子都交出去了,你也别多想了。” 李小鱼没有回话,而是等走出城,到了一个前后左右没有人的地方,她扯住缰绳,回头看着骑马过来的师爷。 等他停下,她沉稳的声音骤然冷了一个度。 “师爷,你觉得那个县令会好好处理这件案子吗?” 听到她冷漠的声音,师爷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说实话,那县令敷衍的态度自己都生气。 何况是脾气暴躁的李小鱼。 思索了一会,他哎了一声:“李画师,就算他不好好处理,我们也没办法啊,事发地不在咱们这里。” 没办法? 她重重沉了口气,只问了他一句:“师爷,你家有女儿吗?” “我有女儿呀,我两个女儿。” 师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了她的问题。 李小鱼抿着唇点了点头。 她望了眼天空,语气轻飘:“你爱她们吗?” “当然爱了”,师爷想也不想便开口回答。 那是他和夫人生的几个宝贝疙瘩,就算是女儿也相当疼爱,何况两个女儿懂事又听话。 闻言,李小鱼眼眸低垂。 平静地望着他,面无表情地问:“如果人牙子掳走你的女儿们,让她们置于黄花那种境地,你是什么感受?” 这句话,直接把师爷问怔住了。 他逐渐沉默。 焦急,焦虑,想发疯......还急的想杀人。 师爷无法切身体会到那种难受,当下光想着女儿在眼前消失,他心里都急躁不已。 “李画师,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但这件案子不归我们管,就是我们想做什么,现在也是有心无力。” 李小鱼没有反驳他这句话。 她看着身下的马,摸了摸马的毛发,冷静地说:“某些普通百姓都能为了想做的事,义无反顾不怕艰难,你我作为衙门的人,本身目的就是维护百姓安危,试都没试过,怎知道有心无力。” 听到她坚定的话语,师爷不得不承认。 跟一个人向上有朝气的人相处,她的一言一行,真的会感染到自己。 他骑马上前,与她并肩。 望着天空那轮太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偏头问女子:“你想怎么做?” 李小鱼眼眸一顿,清澈的桃花眼染着坚定。 “我们去皇城找县令。” 青楼开在这里,隔壁县的县令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从她和师爷一进去,那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虚伪的气息。 显然不打算公正处理。 去皇城前,他们回了一趟衙门,秘密安排小王等人去打听那处院子所在地。 避免夜长梦多。 她和师爷当天便骑马去了皇城。 好不容易等到县令出来,两人把事情全盘交待。 听完之后,县令恍然间想起了什么,他无奈地叹气道:“你们来晚了。” 李小鱼秀眉一拧,“什么意思?” 县令走到窗户前,往楼下看了看,随后关上窗户,无奈地说:“昨夜我在主事府上吃饭,管家匆匆走来,主事离开前,我看到前面有一位急促的男人。” 李小鱼把本子拿给他看。 看了两眼,县令点头:“没错,就是此人。” 话一出,眼前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看他们失落的表情,县令也很无奈:“怕昨晚那名叫黄花的女子到咱们衙门之时,这位就和青楼那位东家把一切都打点好了,就算你们找到那处地方,很大可能也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李小鱼咬紧下唇,不甘心地问:“让黄花去青楼指认,也不行?” “只要其他人全部否认,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仅凭她一人的口供,别说找到那些女子难,就连跟她一同关在青楼的女子也可能被转移。” 见他们沉默不语,县令摇了摇头:“走罢,咱们该回县里了。” 回去已是第二天,跟县令推测的差不多。 小王他们什么都没找到,潜进青楼也没找到柴房里的姑娘们。 这件案子有突破口,只是靠黄花去指认没多大用,而且黄花一心想回家,为了确保她的安全。 也避免被杀人灭口,暂时还不能送她走。 这夜回了家,李小鱼背靠在床头。 视线凛冽地盯着画像上的男子,她看了近一个时辰。 回眸看着衣柜,视线定格在柜子中间。 从知道这件案子可能无疾而终后,小王就没见小王妃说过话,担心她因这事影响了情绪,思来想去他准备明天去找洛峰。 翌日晚上,他刚准备去皇城找洛峰。 前脚还没踏出门槛,便被女子叫住:“小王,今晚跟我去办一件事。” 他看到小王妃背着一个背包,停下脚步。 略微不解地重复了遍:“办事?” “嗯”,李小鱼提了提背包,看了眼腰间的匕首,叮嘱他:“把你的家伙什带上。” 听到后面一句话,瞬间把小王整糊涂了。 办什么事需要带剑呀? 直到连夜赶忙皇城,又从礼部主事家里把三公子打晕掳了出来,小王才明白为什么小王妃让他带剑。 城外一处破庙,李小鱼拔掉男子嘴里的破布,见他没醒。 她两耳朵甩了下去。 “啪。” “啪。” 重重两巴掌瞬间给人打醒了,被打醒的男人看着面前一个蒙着面的黑衣男人,和一个不耐烦的女子。 他愤怒地张口就骂:“你俩是什么东西,敢绑小爷!” “赶紧放了我,不然我弄死你们。” 话刚说完,李小鱼拧了下眉,抬手又给他两巴掌,语气冷漠地问:“被你们关押的女子在哪?” 第264章 希望我有自保能力 听到这句话,三公子先是沉默,接着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我爹最近看我看得紧,你猜他什么时候能找到我?” 听这意思,他是不打算说了。 小王刚给他一拳,李小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黑瓶子。 她也跟着笑:“那你最好祈祷,你爹找到你的时候,你还能活着。” 看着她打开瓶盖逼近自己。 三公子脸上闪过一抹不屑:“就凭你们两根葱也敢威胁我,臭婆娘我记住你的长相了,等我爹找来,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李小鱼并不怕他看到,否则她早蒙面了。 二话不说,扯开男人的衣领,直接半瓶子倒进去,剩下半瓶盖好,可别浪费了。 “那祝你能活到你爹来找你。” 说完,三公子脸色大变,他浑身像被点了油一样,全身都是燃烧。 “啊!” 他一声尖叫还没叫出来,李小鱼把抹布塞到他嘴里。 手脚全部被捆绑,三公子像个毛毛虫一样,除了扭动,他没有丝毫办法。 见他脸涨红,红的像猪肝一样,好像随时都会爆裂。 而下手的女子脸色没有一丝惧怕,她双手环抱,冷漠地凝着地上的滚来滚去的男人。 “给你一刻钟时间,若还是决定不回答,我就把最后半瓶直接倒你嘴里。” 听着小王妃冷漠的语气,一瞬间小王像看见了王爷。 他顿了顿,走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这是什么药,这么厉害?” 李小鱼转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双瞳狰狞的男人。 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你家王爷配的防身药。” 还在蜀地的时候,她让顾绯配些毒药,那家伙一口气弄了许多药粉,有些是用纸包起来的,后来她全用瓶子装好。 至于这个瓶子里面是毒药配的水,顾绯配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做的,反正洒人身上,不死也得掉半身皮。 听到是自家王爷,小王就不意外了。 王爷恨不得把他自己所有好东西都给王妃,防身药肯定是怎么毒怎么配了。 两人回头,见三公子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始终不点头。 小王有点担心套不出话。 “他死都不说怎么办?” 李小鱼有的是办法,她秀眉一挑,不甚在意地道:“那就等他死了再说。” 一刻钟以后,三公子嘴硬,他选择了不说话。 李小鱼捏住他的下巴,眸色一凛,“你确定不说?” 全身没一块好皮,三公子狼狈的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你们有本事弄死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行,成全你。” 见她要把另外半瓶毒药水倒进三公子嘴里,小王不想她手上沾人命。 直言道:“我来。” 李小鱼用胳膊挡住他的手,无所谓地笑笑:“若他有半点好人样,我可能还会愧疚,一个欺男霸女的恶人,死了就死了。” 从她选择做画师开始,她就做好了心理防设。 杀一个恶人,她不会有心理负担。 语罢,半瓶毒药进了男人嘴里,抹布堵住嘴。 霎时,三公子的比方才还要疯狂。 李小鱼站起身,双手环抱,目光冷冽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没有丝毫恐惧,小王心里却充满了内疚。 他也不知道是替自己内疚,还是替王爷内疚,眼见三公子不再挣扎,李小鱼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麻袋。 刚准备蹲下把人套上,想叫小王帮忙。 一抬头就看见他眼中内疚的神色,为此,她无奈地摇摇头。 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抿唇笑笑:“觉得我不应该动手?” 小王抬眸对上她的视线,低头看着三公子的尸体,真诚回道:“我是觉得你这样一个阳光的人,不该接触这么阴暗的事物,我可以替你动手的。” 他想,王爷也不愿意。 闻言,李小鱼轻轻咬了下腮帮,嘴角的笑意更甚。 温声反问:“你觉得我是一个阳光的人,那你自己呢,活在阴暗下的人?” 小王点头:“我们是暗卫。” 闻言,李小鱼不置可否,接着秀眉一挑。 缓缓对他说:“这世上有纯粹的人,但那个人不会是我。” 她跟着看向地上不再动弹的人,沉稳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黑白是很分明,可有时候黑白之间又没那么分明,就拿你来说,你虽是暗卫,你却想替我杀人,我不管其他时候,只是在这一刻,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活在阳光下的人。” 听到她平静的话语,小王心中一震。 这句话的震撼程度不亚于当年他爹娘将他卖掉时说的话,同样令他久久不能平静。 他错愕在原地,怔愣地望着女子把尸体装进麻袋里。 见她装的有点艰难,回过神来的他,赶忙蹲下帮忙。 犹豫了片刻,还是觉得说出来:“可是王爷......不会想让你手上沾血。” 闻声,正在系麻袋绳子的李小鱼咧唇轻笑。 “第一次我跟杀人犯对抗,你家王爷最开始在看戏,在我差点死在杀人犯刀下时,是他救了我,那个杀人犯被他挑断手脚筋,还被他震碎了头盖骨。” “第二次我和我爹去抓罪犯,他伪装成受伤者和我们一起关进密室,那两个凶手最后是他控制的。” “第三次在北地,我从县城回去遇到一个大盗,大雨天我跟对方斗的难分难舍,他来时我刚好割破对方的脖颈。” 随着她平静的话语声,小王扛起了麻袋,随着一把火。 在漫天火光下,两人离开此地。 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二人纤瘦的背影,逆光下,李小鱼平静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我有自保的能力,否则这些要人命的毒药......” 说到这里,她偏头望向小王。 火光下,小王半边侧脸被映衬出绯色,她眨了眼。 说了最后一句话:“不然他也不会给我。” 语落,她抬眸望着夜空。 今夜天空没有繁星,像一张漆黑的网,笼罩着每一个心怀鬼胎的人。 不久后,一个麻袋扔进了工部尚书大公子的房间。 第265章 大姐姐,原来你是王叔心心念念的人 与此同时,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敲响了工部尚书的府门。 当他闯进大公子房间时,看见身着里衣的男人正在匆匆忙忙地要爬窗跑。 而地上,麻袋解开露出了里面的头。 随着带头人走近,一张惨败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吏部的人将大公子拿下,随后连同麻袋一起带走,在离开工部前,带头人看了一眼房顶。 此时,房顶上的两人互相看了眼对方。 随后也离开了这里。 连夜赶回椒长县,回房休息之前,小王没忍住心里的好奇心。 他问:“小鱼,洛峰这几日一直在宫里,你怎么找到他的?” 对于这家伙的好奇心,李小鱼也知无不言。 “不是我找的他,是他自己来找的我,我那天和师爷去皇城找县令,他抓了一个师爷暂时离开的时机,跟我说要有需要,可以找他帮忙。” 她也不是多迂腐的人,人际关系该用的时候就得用。 听到这里,小王也清楚了。 想了想,他道:“这件案子归吏部管的话,应该很快可以水落石出,希望那些被关押的女子可以早日解救出来。” 小王的话正中女子心中所想。 她沉了口气:“但愿如此。” 天色蒙蒙亮,两人回房各自补觉。 吏部一直归顾绯管辖,因这件案子牵扯到工部和礼部,随着案子越往下调查,顺势还牵扯出一波贪腐的事。 大大小小牵扯不下几十人。 半月后,青楼查封,被关押的女子全部解救出来。 官府给了她们一笔钱,将那些愿意回去的女子安排马车送回各自的家乡,黄花也在这一批人里面。 而不愿离开的那批人,安排了适合她们的工作。 走之前,黄花再三向衙门众人鞠躬道谢。 “感谢各位大人。” 听到这句话,县令和师爷激动的嘿嘿笑:“黄姑娘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黄花看向他们身边双手背在身后的女子。 恭敬地向她行了一个礼,声音充满了感激:“多谢李姑....李画师。” 她想,比起李姑娘,小鱼姑娘更想听李画师三个字。 闻言,李小鱼眯眸,眉眼弯弯地对她笑了笑。 沉稳的声音温柔至极:“黄姑娘一路平安。” 随着黄花坐上马车,大家望着她们离开,转身就开始讨论了起来。 师爷率先开口:“越想越奇怪,怎么那么巧合,主事儿子死在工部尚书大儿子房间里,恰好吏部的人就去了。” 县令也很迷茫:“我们接触不到吏部的人,更接触不到他们内府的人,真是怪哉啊。” 说着,他看向身边一很安静的女子。 察觉他的视线,李小鱼拧了拧眉,“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县令摇了摇头:“我刚才在想会不会是你通知的吏部,转眼一想,你要能接触到吏部的人,就不至于和师爷匆匆去皇城找我。” 总而言之,李小鱼就是一个作画厉害的画师而已。 怎么可能策划这件事。 对于他的解释,李小鱼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干活吧,有人家里的鸭被偷了,两天了还没查出来。” 一听这事,大家都来了兴趣。 最近他们衙门破的小案子越来越多,这种破案的心理可太爽了。 一个比一个积极。 一只鸭子都能展开一场辩论会。 另一边,因牵扯到了礼部和工部,小皇帝和洛峰还有韩老商量以后,决定写信给远在蜀地的顾绯。 落笔之前,洛峰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把小王妃来皇城的事告诉王爷。 思来想去,他想了很久,决定还是通知王爷一声。 顾麟很想王叔,他自己偷偷写了一封信,趁着洛峰有事暂时离开,他偷偷塞进信封底层。 他没做过贼,塞信的时候心里有点紧张。 往里怼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里面的信纸整了出来,他赶紧蹲下去捡。 当看到信纸边缘有个鱼字,他漂亮的双眼不由睁大了几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开了信纸。 看着纸上的内容,他心中越来越愕然,那小小的拳头一点点收紧。 好啊,欺负我王叔的女子,居然来了皇城。 还在椒长县当画师。 哼哼,看我抓来,为我王叔出口恶气。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赶紧把信装回去,担心被发现偷看,他把写给王叔的信拿在手里。 洛峰一进来就看见了他。 向他行了一个礼,恭敬地问道:“皇上来此,有何事吩咐?” 随着一天天长大,顾麟性格越来越沉稳。 他小手背在身后,学着韩老的动作,小手虚握放在鼻尖下,咳了两声。 “这封信你替我转交给王叔。” 上前接过信,洛峰看着眼前故作大人模样的小家伙,又看了看信。 恭敬地问:“臣斗胆一问,皇上是有何事吩咐王爷?” 顾麟到了一定年纪,脸皮也逐渐薄了起来。 他不好意思地沉了沉脸,洛峰装作没看到他脸上的害羞,听到小家伙乖巧地说:“没有事吩咐王叔,我就是想他了。” 王叔是他唯一的家人,他还不能想想家人了。 小家伙傲娇的哼一声。 穿着一身精致的服饰,傲娇地走了。 “臣恭送皇上。” “送就算了,把信送到王叔手上就行”,他可还有其他事要干呢。 洛峰看了看手上的信纸,出于忠心,他没有选择打开。 塞进桌上的信封,将两封信一同送出。 信前脚送出,后脚李小鱼就被顾麟安排的人掳进了皇宫。 脑袋上的麻袋刚摘下来。 未被捆住的脚猛然抬起,一脚将面前的人踢了出去,嘴巴被堵的严严实实,她脸皱成一团。 倒在地上的太监,只听得到她唔唔唔的叫。 不知道她在唔什么。 想着小皇帝要过来了,他赶紧拔掉女子嘴里的手帕,刚摘下来。 就听到对方用蜀地方言破口大骂。 “我日你屋头仙人板板,你绑老子想做啥子?” 望着这金碧辉煌的地方,李小鱼感觉像电视剧某些画面,一时间她又不太确信。 继续追着小太监骂。 “等老子逮到你,老子给你两下。” 小太监也不敢伤她,只能边跑边喊:“姑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说官话行不行啊?” “老子不说,你给老子站到。” 顾麟一进宫就听到里面的吵骂声,皱着眉让侍卫开门。 随着朱红色门开,李小鱼刚好追着小太监到门口。 当看到女子那张甜美的脸。 小家伙双眼瞪大,小脸又惊又喜,嘴里蹦出了一个称呼。 “大姐姐,原来你就是王叔心心念念的人。” 第266章 漏背式小孩 看到小皇帝,小太监和李小鱼倏然刹住脚。 小太监咻的一下,双膝跪地,恭敬地喊道:“奴才见过皇上。” 顾麟看着面带讶然的女子,又看了看地上的小太监,当看到他屁股上有一个大大的脚印。 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踢的。 稚嫩的声音刻意压低:“起来吧。” 说着,他屁颠屁颠地走到女子面前,主动给她松绑,一边解还一边道歉:“大姐姐抱歉,是我鲁莽了。” 听着小家伙像大人一般的说话方式。 李小鱼暗暗挑了下眉。 见状,顾麟仰着头,把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圆,“大姐姐,是我呀,你不认识我了?” 闻言,李小鱼更迷茫。 她自认记性还不差,可确实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 而且细看,这孩子眉宇间跟顾绯有点相似。 她眨了眨眼,看了眼候在一旁的小太监,思索片刻:“皇上,你是不是记错人了?民女自小生活在蜀地,从未见过你。” 顾麟猜到会是这样。 他让小太监过来松绑,他自个把衣袖撸到肩膀,转过身背对着李小鱼。 小手使劲在手背比划。 “我流落蜀地找王叔的时候,大姐姐你给了我包子馒头还有一个酥脆的囊,我当时衣裳烂了,后面有个很大的洞。” 生怕她想不起来,顾麟回忆着当时的事,说出了她那时对自己说的话。 “你当时还说可能我下次看到你进城卖东西,再找你要吃的,你可能就不会给了。” 绳子已解,李小鱼边活跃手腕边回想。 “你还说,你不是什么有爱心的人。” 听到这句话,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画面,好像记起来了。 那天还在城里遇到了李武和齐意。 那时她只当是助人为乐,便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当初穿着漏背衣裳的孩子,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小皇帝,还是顾绯的侄子。 这可真是巧啊。 顾麟比划完,转过身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眼巴巴模样可爱至极。 “大姐姐,你想起来了吗?” 李小鱼平静地点头:“记起来了”,她环绕四周,看着高耸的大殿,不解地问:“不过,你为什么要绑我?” 她是王叔喜欢的人,还是自己的恩人。 想到自己绑了他,顾麟升起一股愧疚,赶紧吩咐小太监去准备吃食。 然后拉着李小鱼的手,往房间里走。 “大姐姐抱歉啊,王叔跟你分开以后,每日不苟言笑,恨不得一天把所有事处理完,人消瘦了不少,加上他上次匆匆回来让我写圣旨,看到上面的内容,我以为是你欺负了王叔。” “打听到你来了皇城,我想替王叔出口恶气,没想到居然是你。” “恶气?”李小鱼嘴角抽了一下。 顾麟很诚恳,他没有说一句谎话,认认真真地跟她道歉:“我原想把你关起来,天天让太监们在你耳边念叨我王叔的好,直到你承认为止。” 这什么幼稚的出气方法? 李小鱼抿下嘴,把话压在喉间没有说出来。 精致的房间,顾麟拉着她坐下,就跟小大人似的,居然跟她谈起了心。 “大姐姐,当画师多累啊,我把你安排到皇宫里面吧,你就住在这里,等王叔回来,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了,我有我的事。” 顾麟不是很懂,在皇宫里吃好喝好,比当画师舒坦多了,她为何要拒绝。 他把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李小鱼沉稳的声音平静至极:“自己赚来的跟免费得来的,不一样。” “有何不同?” “靠自己赢来的玩具,和别人送给你的玩具,你更珍惜哪个?”她举了一个很简单的例子。 这个问题对顾麟不难回答。 “当然是自己赢来的玩具更珍惜。” 话一出,小家伙立马想通了,他一双小手交叠摆放在桌上,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女子,乖乖问道:“大姐姐,我王叔是很好的人,你再要他一次吧。” 见他可爱的小模样,李小鱼嘴角扯出一抹轻笑。 “你怎么知道我不打算要他了?” 小家伙惊讶了一下,他在信里看过,她去军营也没跟王叔见面的啊...... 顾麟太可爱,李小鱼忍不住摸了下他的头。 摸完她才想到,这孩子现在是皇帝,有他自己的个性。 赶忙道歉:“抱歉,家中有侄女,你们差不多一般大,摸脑袋摸习惯了。” “没事,我喜欢大姐姐摸我的头。” 顾麟不仅不介意,还把脑袋凑过来让她摸,爹娘去世,他很久没有跟人撒过娇了,王叔和大姐姐以后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会好好珍惜他们。 一天时间,顾麟拉着李小鱼花园玩,他跟他王叔一样。 恨不得把所有心爱的东西都让女子知晓。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看到小家伙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纯真的一面,李小鱼赫然想到了顾绯。 他小时候快乐过吗? 抬眸望着晴朗的天空,轻沉了一口气。 刚想把双手背到身后,一声脆朗的声音欢快的喊道:“大姐姐。” 低头,小家伙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她收回思绪,弯腰展开双臂,等小家伙扑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就像小时候爷爷奶奶对自己那样。 抱着他转了好几个圈。 还陪他玩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晚上顾麟想留她在皇宫歇息。 明天还要处理案子,李小鱼拒绝了。 在走之前,她向顾麟提了一件事:“皇上,等两日我想进宫一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顾麟看着圣旨是自己写的字。 偏头望着身边的女子,稚嫩的声音带着疑问:“大姐姐,真不用我换道圣旨。” 李小鱼笑着摇头:“不用,把这些画掉,就在这上面写。” “怎么写?” “我教你。” 她站到小家伙背后,握住他的小手,手起笔落,那一排排字中间赫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直线。 随后在顾绯赐这三个字的赐字前面,加上自己的名字。 再利索画了一个形类白鹤的简笔画,写字的事她交给顾麟。 听着她口里念出来的话,顾麟心中陡然一震,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浓密的眼睫狠狠颤了颤。 就连声音也跟着颤意:“大姐姐,真要这么写?” 第267章 重逢 “当然。” 李小鱼笑着摸摸小家伙的脑袋,督促他:“快写,我还要回去忙呢。” 顾麟一边写一边在心里嘀咕。 难怪他们会相爱,疯起来能吓死人。 等他写完,李小鱼把圣旨卷好,跟小家伙说了两句话,随后离开了这里。 洛峰要保卫皇宫的安全,王妃来宫里的事瞒不住他。 看着她离开,他装作有事禀告顾麟,跟小家伙报告完,他装作不明的问话,被顾麟几句话敷衍过去。 答应过大姐姐要保密,那他必然不会说。 小家伙傲娇地离开了。 一看他这模样,洛峰忍不住腹诽:看来只能等王爷回来了。 在椒长县安定下来以后,李小鱼每天除了去衙门报道,有事的时候做事,没事的时候她就去向附近做灯笼的人家家里打听。 做盒子灯的工艺比较难,只有极少数人会。 李小鱼向其中一对老夫妻学习,老人家几个孩子都成家立业,家里也有田地。 对钱财需求不大,只收了很小的银子当作学费。 她白天去衙门做事,下午早早离开衙门去老人家家里学习做灯笼,隔三差五就带些吃食上门。 在人情世故这方面,她维持的很到位。 小王本想帮忙,李小鱼拦住了他:“你不必每日围着我转,其余时间你去做些你喜欢的事。” “我喜欢的事?” 这话把小王问住了,他一脸懵逼地望着女子。 “可我...没有喜欢的事啊。” “那你就去找。” 从那以后,李小鱼学灯笼,小王就去找自己喜欢的事,年夜饭他们是在皇宫吃的,跟小皇帝一起过年。 年后,许久家人都丢了东西。 看着排队来报案的人,衙门的人忙到水都没喝一口。 一忙就到了大年十五。 元宵节有灯会,担心发生事件,衙门的人全员出动,李小鱼也穿上特制的衣裳,手拿一把剑跟着大家一起巡逻。 椒长县有一位女画师,县里的人都知道。 所以看到神情的女子,他们一点没有意外,甚至还有女子投来羡慕的眼光。 察觉有人在看自己,李小鱼侧首看了过去。 见是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看着像是府上的千金小姐,她勾唇向对方投去一个礼貌的微笑。 见状,女子微微闪过一抹惊讶,随即也向她笑了笑。 街上有人猜灯谜,还有表演杂技,看着那高高喷起的火焰,李小鱼把剑夹在腋下,微笑着一起鼓掌。 转眼二月。 她又恢复白天工作,晚上学灯笼的生活。 盒子灯跟普通灯笼不一样,复杂又繁琐,工艺要求很高,大多还是纸上工程。 这日是个阴天,她到老夫妻二人家里学习做灯笼,她坐在小板凳上,背对着门口,双手拿着长长的薄竹片,借着油灯埋头钻心学习。 看她这般认真,老婆婆在她身边放了一杯热水。 和蔼地说道:“小鱼啊,别光顾做灯笼,也停下来歇一歇喝口水。” 李小鱼抬头对着她笑:“阿婆,我知道。” 看着如此乖巧的女娃娃,阿婆也很喜欢她,就连笑起来的皱纹好似也很开心,像对自家孩子一般。 帮她理了理耳边垂下的碎发。 慈祥地道:“我和你阿伯去给我家二女儿送点东西,你要是累了,等会走的时候把门关上就好。” 闻言,李小鱼望了眼似锅灰白一般的天空。 关心地说:“阿婆,天快黑了,你们要不明天再去送,或者我帮你送。” 对她的好心,阿婆心领。 笑着摆摆手,“她生孩子了,这鸡蛋啊必须今天送过去,我和你阿伯身体还很硬朗,我俩去送就行。” 阿婆和阿伯人很好,李小鱼说了好一些话。 试图劝他们,或是她陪着一起,都被二位给拒绝。 他们二位主要觉得这孩子很好,他家二女婿不是个东西,担心到时为难这孩子。 所以不管李小鱼说什么,他们都拒绝。 为此,李小鱼只能作罢,送他们到门口,望着他们远去,她抿紧唇沉了口气,双手叉腰摇摇头,然后虚掩上门。 回到堡坎上,喝了一口水,继续干活。 这一忙,便是半个时辰过去。 二月,天凉,傍晚更凉,风一阵阵吹,李小鱼干活太专心,她反而没有什么感觉。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吱吖的响声。 听到缓慢的脚步声,她以为是阿婆他们回来了,便没有回头。 低头看了眼手上只剩不到一指的竹片。 唇张,沉稳的声音热情地喊道:“阿婆,麻烦在院子拿根竹片给我。” 说完,院子里响抽竹片的声音。 随着脚步声靠近,一股凉风袭来,忽然感觉有点渴,她侧首拿起一旁早已冷掉的凉水喝了一口。 这时一只从身侧伸了过来。 她放下杯子,一边往左边看去,一边笑着准备说谢谢。 谢字刚到嘴边。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落入她的视线,恍然间,一股熟悉的冷冽气息扑入鼻腔。 她脑子霎时一白。 那颗平静的心蓦然加速,不受控制地跳动。 空气在这一瞬间,似乎停止。 安静的氛围下,李小鱼甚至听到了自己加重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眼眶忽然有些泛酸。 吸了吸鼻子,抿着唇快速眨了眨眼睫,咬着下唇,轻声说了两个字:“谢谢。” 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察觉她食指在抖。 顾绯垂眸直勾勾地凝着她的侧脸,一股难以言语的复杂心情涌上心头。 他想问很多话,这一刻,他却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 沉默了片刻,他捏着竹片的手靠近她。 那只纤细的指接过竹片,不小心触碰到了男人的指腹,她的指腹很热,而他的很冷。 触碰的一瞬间,像羽毛在心尖扫过一般。 让她心口狠狠一颤,泛起了酥麻的涟漪。 与她不同,顾绯呼吸一重,他想狠狠将她抱进怀里,可他不能这么做。 只能将五指一点点蜷缩。 然后将手背在身后,用拇指重重摩挲她方才接触的那寸肌肤。 一点点碾压,直到指腹泛起了白。 李小鱼猜到迟早会瞒不住,没想过他会回来的这么早,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气氛安静却并不尴尬。 最后,不喜欢沉默的女子打破了这股怪异的氛围。 她浅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268章 小鱼愿意的话,我可以跟进屋 “今天。” 低沉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 李小鱼竟从中听出了几分温柔缱绻。 找了个小板凳在她对面坐下,被罩住的油灯从笼中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在四周的冷色调衬托下。 莫名显得温暖。 顾绯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板凳上,那双深邃的柳叶眼炙热的盯着李小鱼。 由上至下。 先是从额头再到眼睛,顺着鼻梁落到那张吻过无数次的唇上,最后定格在她的手上。 看着纤细的双手,利索的编织着。 想到北地那些半成品,他眸子里闪过一抹悲痛。 哑到极致的声音,故作从容地问了一句话:“为什么勉强自己?” 从他出现,李小鱼就没去看他的脸。 听到这句话,她停下手中的活,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间,一股莫名的涟漪氤氲在二人周身,就像晚间降临的薄雾。 浅浅一层,那么薄。 却又扯不烂。 清澈的目光注视着男人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回想着在军营那段时间,看过得不一样的他。 冷漠,严肃,每次看到他的时候。 他身上的肃杀之气日渐加重,与眼前眸中带着温柔的他完全不同。 李小鱼压住心中的涟漪。 轻笑着反问他:“那你又何勉强自己?” 两人没说对方的世界,却又知道双方话里的意思。 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顾绯压制着内心的占有欲,薄唇翕动间,他身体愈发紧绷。 “想跟你在一起,而且,我没有觉得勉强。” 是的,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去小鱼的世界,是在勉强自己。 同样,李小鱼原话还给他。 “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并且,我没觉得勉强。” 末端,还加了一句:“去吏部当画师,是每一个画师的梦想,我也不例外。” 两句话,震的顾绯整个人僵住。 他满脑子都是小鱼那句想跟你在一起...... 一瞬间,他好像被惊喜砸中,却又不敢相信惊喜真的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两种错综复杂地情绪交织在一起。 让他整个人紧绷又不知所措。 他深情地注视着面带微笑的女子,伸手想抱住,左手刚伸出去,忽然有脚步声响起还有声音传来。 “老伴啊,慢点。” 听到这声音,李小鱼秀眉一挑。 急忙对顾绯说:“你先走,阿婆和阿伯回来了,你莫名出现在这里,我不好解释。” 顾绯也不想她为难。 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手,站起身,依依不舍且深深地看了看她的背影。 使用轻功离开此处。 望着他消失的身影,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她收回了留恋的目光。 两位老人一进来,见她还在。 赶忙催促她回去休息,“小鱼啊,这晚上太冷了,你快回去休息,明天再来啊。” 突然遇到顾绯,李小鱼也没心思继续做灯笼了。 她双手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向二老颔首,随后离开了这里。 关上门,她漫步往家里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耳边传来很轻的脚步声,她敛了敛眸,故意停住,接着那道脚步声也跟着停。 她走,对方也跟着走。 她停,对方也跟着停。 伴随着冷风,一前一后,到了家门口。 院子漆黑一片,想来小王还没回来,她倏然停下脚步,也没有去掏钥匙。 而是双手环抱,蓦然转头。 直直与跟了一路的男人对视。 夜幕下,黑暗笼罩着顾绯,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从他挺拔的体态来看,顾绯情绪很紧张。 她轻轻咬了咬腮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这么会跟,要不要跟我进屋?” 尽管她说了那句,顾绯还是害怕,他过于没有安全感,特别在李小鱼这件事上。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向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乖巧:“小鱼愿意的话,我可以跟进屋。” 一听这熟悉的语气,李小鱼眼角抽了一下。 还是从前的顾绿茶啊。 无语地瘪了瘪嘴,她拿钥匙开门,自顾自的走进了院子。 没听到关门声,顾绯迈着步伐走过去。 看着堂屋燃起的油灯,看着女子把油灯推回到桌中间,顾绯眼帘微拢,随后踏进了院子。 他一边走一边打量这座简单的院子,在看到右手边那间房外挂的男子衣裳。 他眉宇微皱。 这时,耳畔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 小王终于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了,他迫不及待地跑回家,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小鱼。 他跑的额头冒汗。 “小鱼,小鱼,我找到了......” 刚笑嘻嘻地冲进院子,陡然看到前面的男子,他猛地急刹车。 双瞳蓦然睁大。 反射性地单膝跪地行礼:“属下参见王爷。” 看到小王,顾绯看了看他身上所穿,余光扫向后面那间屋外所挂的男子衣裳,两套衣裳一模一样。 顿时,一股阴郁升上心头。 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地说:“起来吧。” “多谢王爷。” 李小鱼回房放东西,听到小王激动的声音,她赶忙小跑出来,见顾绯没有为难小王。 她赶忙笑嘻嘻地问道:“怎么了?有啥好事?” 跟李小鱼相处,小王可以像朋友一样,但跟王爷相处。 那刻在骨子里的尊卑有别,让小王浑身像一道深渊注视似的,他偷偷去看男人的眼睛,发现神情慵懒并无异样。 他暗暗的想,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夜色已然漆黑,视力再好,也看不见几人的眸色。 见小王愣在那里,猜到他是忌惮顾绯,手随意摆了一下,招呼男人:“你随便坐,别客气。” 然后拉着小王往前走,好奇地问:“说啊,你找到什么了?” 顾绯淡然地跟在他们身后。 漆黑的眸子慵懒地注视着李小鱼触碰小王的那只手,在他漠然的神色下,是他掩饰极好的占有欲。 踏进堂屋时,他又瞥了眼隔壁的房间。 左手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敛了下眸,随后走进了堂屋。 李小鱼把顾绯晾在一边。 这些日子,她可是把小王当成了朋友,赶紧拉着他坐下,激动地说:“快讲快讲。” 见小王投来犹豫的眼神,顾绯勾唇一笑。 “不用管我,你讲你的。” 他笑容温和,小王却后背一冷,王爷还是不笑的好。 一笑,如坐针毡。 第269章 叫顾狗锅盔,你还要入伙? 在顾绯温和的笑容下,小王说出他想做的事。 “小鱼,我想跟你学做打锅盔。” 简单一句话,有人笑了,有人表面笑了。 李小鱼啊了一声:“你喜欢打锅盔?” 小王小鸡啄密米似的点头,“这些天我一个人到处逛,今天走在街上,突然闻到一股饼香,我买了一个吃,咬下去那一刻,我特别想吃你做的锅盔。” “想到每次你给我锅盔吃的时候,你笑意洋洋的模样,我也要那样的体验。” 把自己喜欢的食物或者东西分享给他人。 是会有一种特别的满足感。 特别当别人也喜欢的时候,即使天空下着雨,也会觉得开心。 想到朋友也喜欢打锅盔,李小鱼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她站起来,上半身趴在桌面,重重拍了拍小王的肩膀。 小表情颇为傲娇,语气也是如此:“我正在准备开个锅盔店,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经营。” 跟她相处久了,小王也露出了傲娇的小表情。 “必须有。” “好,那我们商量一下,店开在哪,开在哪条街比较好一点。” 她回房拿本子,小王回房拿钱。 两人窝在堂屋,兴奋的合计开锅盔铺的事,顾某人被完完全全晾在了一边,看着那两颗快挨上的小脑袋。 他眼眸沉如墨,心底的占有欲像疯狂生长的藤蔓般生长。 垂在身侧的左手,拇指重重按响食指关节,关节响动的声音很小。 对面准备开锅盔铺的两位没听见。 他定了定神,缓缓站起来,慢步走到李小鱼身后,油灯在桌中间,他微微俯身,影子倾斜下去。 直直打在桌面,笼罩在上面的阴影影响了女子的视线。 她偏头往后看了一眼。 散发的光影照在顾绯的头上,顺着往下部分落在额头,再往下光线越来越弱。 像晕染开的颜料,由上至下落在纸上。 下方颜色越来越浅,光影也如此。 男人那双深邃的柳叶眼被浅浅的光线覆盖,呈现出几分柔和。 随着他视线对过来。 李小鱼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手心莫名泛起了痒感。 眨了眨眼睫,抿唇轻声道:“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听着熟悉又想念的浅浅低语,顾绯伸出左手,小王看着这只撑在桌面,像故意隔离自己和小鱼的大手。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自觉往旁边坐了坐。 李小鱼也看到了男人的手。 刚瞥到他的指节,上方便传来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小鱼,我也想入伙,可以吗?” 虽是问句,并无祈求,带着尊重。 听出话里的意味。 李小鱼轻轻咬了咬下唇,心中升起一抹笑意。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这家伙都很懂自己,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猜到那两件事。 莫名她有些期待。 这样一想,她觉得自己还挺坏啊。 盯着他的食指,溢出一声轻笑:“我准备起名叫顾狗锅盔,你还要入伙么?” 没办法,她这个报复心极重。 听到这句话,顾绯瞬间想到从前她跟村长的对话。 虽然那时看不到二人的神情,光听声音,他能判断出她当时是气愤的。 睨着她的侧脸,不带犹豫地回了一个字。 “好。” 坐到边上的小王听到这个好字,险些从板凳上掉下去。 他偷偷观察王爷的表情。 这一看,他发现王爷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微狭的双眸染着真诚,语气带着宠溺。 霎时,小王意识到一个问题。 王爷真的变了。 以前他们跟在王爷身边,看过他跟各种各样的人相处。 虽然时常面带笑容,明显能感觉出,他的笑意并不达眼底,就像笑面虎一样。 看似在笑,心里早把别人算计个透彻。 而这一刻,王爷的眼睛里有神采,一个人眼睛里有没有爱意,旁观者是能看出来的,而王爷此时的眼神,他在很多身份普通但相爱的夫妇身上看过。 小王开心的笑了笑,在李小鱼噗呲一声笑出声时,他悄悄站了起来。 把位置让给王爷。 屁股刚挪动,一只手轻轻压在他肩膀。 “坐吧”顾绯低声对他说。 李小鱼也说:“小王坐着,我们商量我们的事。” 说着,她右手撑在桌面,手掌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凝望着身后的男人:“真不介意?”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顾绯眸色深了几分。 他微微摇头,一字一顿很是坚定:“不介意,小鱼愿意的话,我愿亲手刻章。” 一听这话,小王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王爷是有多爱呀? 骂他的章,他还要自己来刻。 李小鱼努了努嘴,挑眉不置可否:“行啊,那就交给你。” 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 该各自回房休息了,李小鱼没去问顾绯,她去厨房烧水洗脸洗脚,小王没去洗漱。 看着女子回房,小王走到顾绯身边。 恭敬地说:“王爷,委屈你今晚睡我的房间。” 直到关门声传来,顾绯才缓缓收回视线,他偏头看忠诚的小王,声音温和:“你去睡,我今晚不留在这里。” 小鱼没开口,定然不想他留下。 好不容易她愿意来自己的世界,他不想再犯错误。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李家。 他脚步声很稳,望着他消失在夜色里,小王叹了口气,洗漱后也回房休息了。 某人离开了李家,也没有离开。 他站在院外的墙角外,身姿挺拔,双手背在身后。 左手随意捏着右手腕。 目光缱绻地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院子,薄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低沉的嗓音像醇厚的钟声,悦耳低语。 “谢谢你还愿意爱我。” 不舍的收回视线,他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听着风吹树叶的窣窣声,那颗冰冷的心脏镇静而又强有力的跳动着。 清晨,白霜弥漫。 他深深看了看院子,随后离开了此地。 蜀地已定,这一次回来,如无大事发生,顾绯基本不会再离开皇城。 顾麟相当开心,每次跟王叔上完课,他都很想把圣旨上的内容告诉王叔,转眼一想到大姐姐的叮嘱,他又忍住了。 李小鱼要开锅盔铺,还要工作和学盒子灯,她很忙。 第270章 想跟小鱼一起办案 顾绯没有刻意去制造见面机会。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暗处,看女子处理一桩桩案件,她当差与私下不一样的一面。 那种认真和严谨感,是打锅盔时也不曾出现过的。 他心里升起一种并肩前行的满足感。 三月初,店铺已找好,也租了下来,就在准备装修店铺时,李小鱼受韩老邀请,去了一趟韩府。 接过老人家递来的茶水。 李小鱼上半身坐直,静静等他开口。 韩老也不急,抬手示意她喝茶水,低头看着散发茶香味的水杯。 敛了下眸,小饮了一口。 见她喝下,韩老才不紧不慢地道:“津宁州近半年来,发生了好几起骇人听闻的案件,凶手不止一人,他们团队作案,无论是富贵人家亦是穷苦人家,只要哪户人家恩爱和睦,他们便会对此下手。” “血洗全家,一个不留,当地州知调查过,死掉的那些人没有得罪会武功的仇人。” “近期他们又杀了一家四口,有个孩子命大藏在楼上的草堆里躲过一劫,二楼有洞口可以看到一楼,那孩子见过其中两人的相貌。” “州知安排了许多画师跟孩子交流,无论如何画,最后画出来的画像,那孩子都说一一否定。” 李小鱼皱了下眉。 韩老喝了一口茶,慈祥地看着她,神情中带着严肃。 这些日子李小鱼在椒长县的表现,他都知道,这孩子的能力强,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调到刑部只缺一个机会。 听到这里,李小鱼也明白了,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她垂眸,眸色微沉。 韩老把她思索的模样看在眼里,又道:“实在无法,他们向朝廷求助帮忙,刑部已经接手这件案子,我准备向摄政王推荐你去,你若能在这件案子中立功,进刑部做画师的机会很大。” 闻言,李小鱼抬眸注视着韩老,想到跟顾绯的关系。 想了想,她认真的说:“韩老,等这件案子结束,我有话要对你说。” 韩老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问道:“私事还是公事?” “私事。” 第二日,韩老派人过来告诉她,刑部已经同意她去,让简单收拾一下行李,三日后出发。 这样一来,锅盔铺开业的事便要延迟。 小王听她讲完,耿直地拍了拍胸脯,“等你回来,我们再接着装修。” 李小鱼坐躺椅上,狡黠地冲他笑道:“图纸你那也有,装修的事就交给你了。” “啊?” “交给我?”,小王诧然。 李小鱼努嘴点头:“是啊。” 小王没做过这种活,他担心做不好,赶忙摆手:“不行不行,还是等你回来,我一个人处理不好。” “瞎说,我相信你。” 两人正在争论装修的事,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李小鱼一边去开门,一边扯着嗓子喊:“谁?” “小鱼,是我。” 低沉的声音很是悦耳。 随着门口,顾绯一身月牙白劲装,头发拢束,搭着他那张精致的脸。 颇有清风朗月的意味。 翩翩公子,斯文儒雅展现的淋漓尽致。 李小鱼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见男人嘴角微微上扬,她清了清嗓子:“请进。” 小王倒了一杯水放在小桌上,随后回了房。 顾绯向他颔首道谢,坐下后,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 接过荷包,打开一看。 发现是一枚正正方方的印章,底朝上,对着阳光一照,上面用篆体雕刻着四个字:顾狗锅盔。 看到这四个字,不知怎么回事。 李小鱼特别想笑。 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男人,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微微侧身。 手握成拳抵住鼻尖。 唇止不住地往上扬,她想大笑,又不能当着当事人的面笑,就只能憋着,憋的难受了,她就咬住下唇。 胸腔震动,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看着她抖动的背影,顾绯神情间染着宠溺,“想笑就笑,憋坏了骑不了马,我不介意你跟我骑同一匹马。” 话一出,女子的大笑声赫然响起。 “哈哈哈哈......” 她笑点不算低,但看到章上的顾狗锅盔,莫名就想笑。 她笑的缩在躺椅上,笑的眼泪都笑出来,一边笑一边跟顾绯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好笑,哈哈哈哈......” 看到她眼角的泪,顾绯的手抬起了些许,不知想到什么。 他又收了回去,拿出一张手帕递给她。 “擦擦。” 李小鱼也没客气,接过来就擦眼泪,等她笑够了,这才问道:“你也要去?” 接过她还回来的手帕,放在膝盖上叠好,放进怀里。 慵懒地双眸静静地睨着她,微笑道:“刑部归我管,发生这等大案,自然要去看看。” 他一笑,那颗小虎牙就露了出来,乖巧又漂亮。 望着这副极具欺骗性的面容,李小鱼秀眉一挑,清澈的桃花眼带着几分狡黠。 “确定只是去看看?” 对于她的拆穿,顾绯也不狡辩,递给她一杯水:“润润嗓子。” 在她喝水的时候,他乖巧地回道:“也不全是这个原因,我想跟小鱼一起办案。” 他回答的很真诚,亦如他的眼神。 真挚的眼神和真诚的话语,一下就戳中李小鱼的内心。 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似的,一股悸动在心上陡然荡漾,一圈又一圈,痒的她喉咙都干了起来。 把杯中水一口闷掉,还是没止住喉咙的痒意。 她俯身放杯,准备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一杯茶水,手刚伸出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 她捏着杯子的右半边,顾绯的手握着左半边,五指轻轻压在她的指背上。 刹那间,一股酥麻感从手指往四肢百骸袭去。 垂眸看着两人接触的手,她微微愣住,下一瞬,杯子被男人拿走,同时喑哑的声音传来:“还要喝吗?” 回过神,她眼睫颤了颤。 轻声回应:“嗯。” 接水杯的时候,她特意避开,结果还是碰到了男人的手指。 就在她怀疑顾绯是不是故意的。 他从容收回了手。 还用一副乖巧的模样,巴巴望着她,温和地说:“三日后我来接你。” 第271章 比孔雀还能开屏 三日后,把事情安排好,李小鱼出发了。 来到约定地点,只有身着玄服劲装的顾绯等在那里,她望向四周,声音带着疑惑。 “他们先行一步,我在此等你。” 顾绯神色温和,早晨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李小鱼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住了。 见状,顾绯翻身下马,另一匹白马的缰绳圈在他右手腕,见他取下,李小鱼顺势接了过来。 准备翻身上马,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问自己:“小鱼方才似乎有话要说。” 闻声,她仰望着男人。 努了下嘴,无奈地笑道:“你让他们先走,我俩单独出发,是在假公济私?” “我说没有,小鱼会信吗?” 说话之际,想托着她的腰,让她借力翻上去,李小鱼摇头婉拒。 自个利索翻了上去。 调整好坐姿,拉住缰绳,她这才回顾绯的话:“你觉得呢?” “不会。” “那你还不老实交待”,李小鱼白了他一眼。 “边走边聊。” 顾绯骑的是一匹黑马,在他翻上去的时候,李小鱼下意识看了眼身下的白马。 莫名觉得像情侣款。 迎着清晨的风,二人顺着官道出发。 路上,顾绯把计划告诉了她,听完之后,李小鱼眉宇拧的愈发紧。 “你这么一说,我更加觉得你是在假公济私了。” 顾绯不否定:“小鱼愿意给机会,我自然要抓住方方面面来表现。” 说话的时候,担心自己眼中的占有欲吓到她。 他没有去看身旁白马上的女子。 听到他直白的话,李小鱼心里是高兴的,谁不喜欢心上人真诚相对呢,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她哦了一声,尾音拉长:“你这算不算孔雀开屏?” 顾绯眯了眯眸,压住某些疯狂,侧首看向她。 薄唇勾起一抹宠溺的微笑:“对小鱼,我愿意一直开屏,来吸引你的目光永久停我在身上。” 乖巧的笑容,平静又直白的话。 李小鱼脑子里只有一个词来形容,骚气,太骚气了。 她抿唇咳了两声,留下一句:“你比孔雀还能开屏。” 说完,双腿夹了夹马肚。 倏然间,白马加速,留给顾绯一个潇洒的背影。 他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敛眸回味李小鱼最后那句话。 看来在小鱼眼里,我比孔雀还好看。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反正一路上他心情很不错。 途经县城,眼看天色暗了下来,两人打算在客栈歇息一晚,明天再出发。 开房的时候,恰好外面有人担包子卖,她饿了赶紧追出去买,跟顾绯打过招呼,她便离开了。 看着她匆匆跑开,掌柜问这位气质清雅的男人。 “客官,请问你们开几间房?” 顾绯收回视线,没有犹豫:“一间。” 李小鱼买了几个包子,她边走边吃,刚到客栈就见男人在外面等自己。 把其中两个包子递给他,微笑道:“我吃了一个还不错,你尝尝。” 接过包子,顾绯让她背包交给自己。 李小鱼拒绝了:“没事,我自己拿。” 上二楼,见他推开一间房门,她咬了一口包子,咽下后朝他摊开手心,“我房间的钥匙给我。” 顾绯踏进房间,先把包子放下,转身来取她肩膀的包袱。 “我们要扮演快成亲的新婚夫妻,开两间房会引起怀疑。” 不由李小鱼细思,肩膀的背包已被顾绯温柔摘下。 她皱了皱眉,道:“虽然如此,但这离咱们要去的州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你小心思也太明显了。” 顾绯制定的计划,他们扮演年少离开津宁州,如今回到老家成亲的小夫妻。 这个计划要的就是高调。 越高调越恩爱,凶手找上门的几率越大,来个瓮中捉鳖。 顾绯计谋多,他有的是办法让对方上当。 小心思太明显,顾绯知道会被看穿,他礼貌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女子进来。 他关上门,缓缓开口道:“小鱼生气了?那我去外面守着。”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好奇地望着他:“守一晚?” “嗯”,顾绯站在她面前,乖乖点头。 以退为进,他比谁都会。 李小鱼也习惯了,只要他不玩什么阴谋愿意坦诚就行。 二十多年都这么过来的,小心思都刻在骨子里了,就随他去吧。 谁没个小心思呢,她自己也有。 努了下嘴:“跟你住一个房间还安全,我没必要生气,你也别去外面守了,不介意就睡地上吧。” 顾绯也是见好就收。 吃过饭,洗漱完,她把多出来的被子交给男人,脱掉外衫穿着里衣靠在床头。 双腿屈起,两只小手轻轻揉着小腿。 骑了一天的马,甭管马鞍上垫的有多厚,她屁股还是疼。 更别说的两条腿了,摩擦力的作用下,估计大腿都青了,一边揉小腿一边瞧着单手铺床被的男人。 不愧是行军打仗的将领,他什么事都没有。 铺好被子,起身看到床上女子的动作,他走到桌面,从小包袱里拿出一个瓶子。 阴影笼罩,李小鱼抬起头。 望着神情温煦的男人,再看向他手中的小瓶子,还没问就听到他说。 “这药能缓解酸痛,我帮你揉揉。” “不用,我自己来。” 顾绯睨着她清澈的双眸,语气温和:“我是医者,能控制力道,再好的药膏如果不懂着力点,会形成反效果。” 说了一大堆,他就是想上手。 李小鱼瘪了下嘴,双手环抱,哼哼笑道:“你就差把我想给你揉,这几个字刻脑门上了。” 她的声音很轻松,察觉到她不抗拒,顾绯这才坐在床边。 把她的腿放在膝盖上,温柔地撩起裤腿。 药膏倒出,轻轻贴在小腿上,轻笑道:“我想那么说,又怕小鱼讨厌。” 冰凉的药膏贴在小腿,随着他温热的掌心揉捏,缓缓化开。 比起心底那点涟漪,李小鱼脑海里全是顾绯最后那句话,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顾绯现在很没有安全感。 所有才会一边张扬小心思一边又小心翼翼。 像极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小兽...... 第272章 喂药 小腿温度越来越高,李小鱼垂眸盯着男人的手。 心里在思索着什么。 “好了”浅浅两个字,拉回了她的思绪。 看着裤腿被放下,眨了眨眼,她向顾绯微微一笑:“谢谢啊。” “小鱼客气了。” 顾绯回以了一个微笑,随后起身,走到木架前洗手,听着潺潺水声,李小鱼咬着下唇,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翌日启程是个阴天,她假装闲热,把两边衣袖高高撸起。 一双纤细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 顾绯担心她受凉,叮嘱她放下来,她啧了一声,不在意地道:“这跑起来热的不行,哪冷了。” 经过野外一家小店,趁着顾绯去买吃的。 她站在前面,背对着男人使劲揉搓胳膊,牙齿冻的打哆嗦。 嘶,好冷啊。 她一边揉胳膊一边在心里嘀咕,忽然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双手一垂,面无表情转身。 故作无所谓地道:“回来了。” “嗯。” 顾绯低声应道,把手中的吃食全部交给她,然后脱下外衫给她系上。 李小鱼皱着眉摘上来。 没好气地道:“都说了我不冷,我不穿。” 傲娇的结果,就是当晚住下后,她一进门就不停打喷嚏,顾绯去药铺给她开药。 小犟种犟的跟牛一样,说什么都不喝。 还把鞋子一脱,快速上床被子一盖,背着男人睡觉了。 她根本没睡着,也睡不着。 听着一个接一个的喷嚏声,顾绯眉宇紧蹙,把药碗放在床头,十分无奈地盯着床上的人。 沉了口气,他压着愠意,温声对她说:“小鱼听话,把药喝了再休息。” 小犟种傲的很,语气带着烦躁:“都说了不喝,不喝。” 刚说完,肩膀被轻轻拍了两下。 “乖,起来喝了。” 肩膀一扭,音量拔高,充满了不耐烦:“我说了不喝,你好烦啊。” 话一出,空气安静了。 没听到顾绯回话,她眼珠一转。 怎么不说话了? 被气走了? 她准备再挺一会,打定主意,她安心闭上眼。 刚呼了口气,忽然一只大手穿过脖颈,下一刻,她被抱坐了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下巴蓦然传来一股疼痛感,唇齿开,一个冰凉的唇贴了上来。 一股苦涩的药草味传来,让她愕然睁开了眼。 一睁眼,便对上男人近在咫尺的容颜,鼻尖相抵,随着强行喝下药,她闭上了一只眼。 苦到眼睫都在发颤。 顾绯没有闭眼,喂她喝下第一口药,他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 不动声色地凝了眼她嘴角的药渍。 端过床头柜上的碗,说话时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沙哑:“乖,把它喝了。” 治顾绯,李小鱼向来有办法。 忽略嘴上留下的温润触感,她双手环抱,别开头傲娇地哼了一声。 “不喝就是不喝,你逼我也不会喝。” 她神色太过倔强,顾绯有办法让她喝,他只是害怕这个方法,会让小鱼讨厌。 他现在真的很怕做错什么,怕到性格都不像他自己了。 “我买了蜜饯,喝一口吃一颗,好吗?” 李小鱼瞥了眼桌上那包东西,然后又傲娇地仰起小下巴:“太甜,不爱吃。” “我切成半颗给你吃。” “不吃,没胃口。” “那小鱼想吃什么,我去买。” “买什么都不吃,我要睡觉,你别吵我。” “喝了药再睡。” “不喝。” 谈来谈去,小犟种就是不喝,顾绯重重沉了口气,眼见碗中的药快凉了。 他没了办法,用了惯以熟悉的办法。 “小鱼故意不喝,是想让我用刚才的办法喂你?” 他神色慵懒,看不出心中所想。 李小鱼抱着双臂好笑地瞧着他:“我故意不喝,我看你是想故意亲我。” 顾绯不恼,他笑了。 肤色白皙,虎牙一露,像只俊俏僵尸。 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宠溺:“小鱼说的对,我是想亲你,想很久了。” 语落,他左手一揽,直接把不听话的女子抱到了腿上,见她挣扎,直接用被子整个裹住,只露出脖子往上。 右手臂锁住她,端起碗自己喝了一口,捏住她的下巴,强势一点点渡入。 当不小心碰到丁香,他很想纠缠上去。 见女子皱着眉怒瞪着自己,想着她还在生病,便忍住了。 一碗药,愣是被他用种方法让李小鱼喝完了。 最后一口喝完,他放下碗,直接隔着被子抱起来她,来到桌前拆开油纸,拿出一颗蜜饯递到女子嘴边。 喑哑的声音磁性醇厚:“听话,吃了嘴里没那么苦。” 李小鱼多耿直的人,将傲娇一装到底。 哼了一声,别开头。 傲气给出两个字:“不吃。” 话语刚落,耳畔传来一道无奈地叹气声,片刻后,她被放到了桌上。 她屁股刚坐稳,男人那张薄唇衔着一颗蜜饯,俯身靠近自己。 她双眉一挑,装模作样地往后躲。 顾绯没给她机会,环着她的腰身往前一压,隔着被子将她压在胸腔,撬开唇,稳稳将蜜饯送入她嘴里。 甜腻的味道在口腔散开,察觉某人要退。 她故意咬了一下蜜饯,不出意外,果然咬到了舌尖。 下一瞬,低浅的闷哼声响起。 四目相对,顾绯深邃的柳叶眼中带着迷茫,李小鱼也假装瞪大眼睛,同样迷茫地盯着他。 唇齿离开,目光深深地凝着咽下蜜饯的女子。 他眸色深了一个度,薄唇溢出略微委屈的字眼:“我只是想让小鱼嘴里甜一些,小鱼却咬我。” 听到熟悉的说话方式,李小鱼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只想要顾绯坦诚,并不是想要他卑微,就像他以前也不想让自己故意讨好。 是个人就会有缺点。 顾绯愿意包容她的缺点,她也愿意包容他的缺点。 这可能就是爷爷奶奶以前说的人无完人吧。 收回思绪,她抿了抿唇,冷哼道:“怎么,咬疼你了?” 顾绯眨了下眼,“嗯。” 瞧那委屈巴巴模样,她啧了一声:“那要不给你吹吹?” 话一出,顾绯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只是李小鱼的表情太过无所谓,他不太敢往那方面想,顿了顿,他说了一句带有试探意味的话。 “小鱼愿意的话,我也不介意。” “你想的挺美。” 瞪了他一眼,裹着被子跑到床上,躺下睡觉。 晚上,房间里时不时会起裹被子的声音,还有女子习惯性的哆嗦自语。 “嘶,好冷啊。” 接着,地上传来一阵窸窣声,随着另一床被子压上来,还有男人紧实的胸膛。 第273章 小鱼,是我不够好看? 后背贴在男人胸膛一瞬间,滚烫的温度险些让李小鱼蹦了起来。 刚准备说话,一只大手贴在了腹部,还把自己往后带了带,后背贴的更紧了。 下一刻,一道浅热呼吸洒在耳廓。 直接让她打了一个冷颤。 故意用凶凶地语气低吼道:“顾绯,你做什么呢?你给我下去。” 顾绯很不听话,他不仅不走,自己又往前贴了贴,头挪了挪,侧脸贴在她的头发上,薄唇凑到耳边。 低语说了两个字:“不下。” “你这是在耍流氓”李小鱼故意用很大的力气去掰他的左手。 顾绯纹丝不动,他右手臂从下面穿过去,配合着在左手,顺利把女子扭向自己。 两人面对面,房间没有油灯。 彼此都看不见对方,顾绯凭着直觉,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调整下姿势,让两人唇相贴。 他贴着温润的娇唇,压低的声音在漆黑夜色中格外勾人:“嗯,在听到小鱼说跟我在一起,并不觉得勉强时,我就想当流氓。” 低沉的声音里夹裹着几分笑意。 缱绻又温柔。 随着他说话,薄唇翕动,唇上就像被羽毛轻扫似的,撩的李小鱼心尖一颤。 她抿着唇想往脑袋往后靠,顾绯不让,还压重了些许。 两人只能用着这种暧昧的方式交流。 “那流氓能不能放开我,你这样我没法睡觉”,李小鱼无语地说。 “可以,但小鱼不能让我下去。” “为什么?” “想让你早日康复,不想你生病,看到你缩成一团,我宁愿生病的是我自己。” 顾绯搂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贴了贴。 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声。 李小鱼的手搭在他的腰上,手指轻轻揉搓着他腰上的布料,犹豫了一下,缓缓往下,搂住他的腰。 她的动作,顾绯感受的得。 当那只小手稳稳贴在脊骨处,湿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料子。 像一团火直击他的心房。 也在这一刻,他才真的确定小鱼不喝药,是在故意刺激自己,这种你来我往的试探,他以前从不愿意追问原因。 经历这么多,他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改变习惯很难,为了和她长相厮守,即使难,他也愿意去改。 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温声问她:“为什么要故意激我?” 这么快就发现了? 还以为能再装一段时间呢。 唇上痒痒的,李小鱼抿了抿唇,她这一抿,也抿到了对方的,刚想说话,忍不了的某人毫不客气的强势入侵。 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到了顾绯上方。 唇齿纠缠间,李小鱼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忽然她想到了一个问题。 似乎每次亲吻,顾绯都习惯性让她在上面。 她这人思维很容易扩散,由着这个一下就想到了另一件事,那以后做那啥,不会也自己在上面吧? 这是累死的节奏?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舌头传来了蚂蚁般的疼痛感。 她嘶了一声,脑袋往后仰,顾绯也没拦她,不解地问:“你咬我干嘛?” 顾绯的声音很哑,他说:“小鱼分心了。” 话一出,李小鱼眼角抽了一下。 房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视力这么好都不看见,他居然能发现自己分心了,这视力得好成什么样。 “胡说,我没分心。” 说完,她侧翻下去,顾绯也没在纠缠,她还在生病,不能太过分。 打算等她病好再继续。 不知道他想法的李小鱼打了一个哈欠,后背贴在他怀里,准备睡觉。 刚闭眼,就听到男人追问:“小鱼,你还没告诉我,为何故意激我。” 本来准备告诉他的,被他那么一亲,她给忘了。 睁开双眸,睨着看不见墙面,沉稳的声音真诚无比:“你以前让我用真实的性格面对你,我也希望你用真实的性格面对我,坦诚不代表你要卑微,要降下自己的尊严刻意来讨好我。” “爱是互相的,我对你坦诚,你也对我坦诚,你尊重我,我也尊重你。” 虽然这个过程不可能面面俱到。 “我和你都不是完美的人,有句话叫活到学到老,我希望我们能在未来的日子里,慢慢磨合慢慢学习。” 她的话很直白,也很明确,顾绯很聪明。 不用过多去思考,便能理解个透彻。 他腰背弓起,下巴靠在李小鱼的肩膀,呼吸洒出的气息落在她的脖颈处。 声音喑哑:“我说话不好听,是不是很让小鱼讨厌?” 这话把李小鱼逗笑了,她动了动脑袋,似乎让脖子上的酥麻少弱一些,“你还知道你说话难听呀,我没见过哪个男人说话像你这么阴阳怪气的。” 死人都能被气活过来。 顾绯喉间溢出一声闷笑:“所以令小鱼讨厌了,是吗?” “讨厌不至于,反正我也不会让着你。” 阴阳怪气她也会。 大不了互相阴阳呗,反正不能吃亏。 “我想请教小鱼,如何说话好听?”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引诱。 本来瞌睡都来了,他这么一问,李小鱼瞬间不困了。 夸人她最会了。 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你举个例子,比如?” 顾绯嗯一声,似在思索,随后温声说:“比如,小鱼看别的男人,我不高兴,你跟我聊天,我又不能表现出来,该如何用语言解决问题?” 李小鱼拧了拧眉,嘴角一咧。 这有什么难回答的。 她眼珠一转,耿直回道:“简单,直接说我不喜欢你看别人,你看我就好。” 闻着她身上的气息,顾绯心里特别安心,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侧脖颈,低语恩了一声:“我知道了,以后我就说小鱼看我,我比他好看,对吗?” “......” 这跟阴阳怪气有什么区别? 不想被顾绯听出来,她连沉气的习惯都憋住了,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对,就这么说。” 算了,你喜欢就好。 顾绯多会学以致用啊,几日后,在离开津宁州不远的城中,需要换马车。 被顾绯扶上马车时,李小鱼发现有个男人穿着挺奇特,她好奇多看了两眼,被顾绯捕捉到了。 他乖巧地来了一句:“小鱼,是我不够好看?” 第274章 久违的厨房 “啊?” 他问的太突然,在看人的女子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了句:“你好看啊。” “那你不要看他,看我。” 低沉的声音一出,李小鱼反应了过来。 收回视线,无奈地瞅着男人,“我这才看了两眼,不至于吧。” 让她进车厢,顾绯也进车厢,他安排在这里的人当车夫驾马,随着马车缓缓前行。 他坐在李小鱼身边,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膝盖。 十指相扣,漫不经心地说:“至于,多看一眼我都介意,小鱼以后尽量看我,我比他好看。” 他神色温和,语气亦是如此。 唯独那双慵懒的双眸充满了占有欲,像旋涡似的要把她吸进去。 李小鱼很想笑。 她真服了顾绯,没见过谁像他这么傲娇又绿茶的说出一番直白的话,可能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直面一些事后,她还挺喜欢这家伙娇娇的样子。 眉眼弯弯,压住笑意。 见她不说话,顾绯记得她说过的话,用真实的性格加上坦诚。 所以,他多坦诚啊。 直接把人抱到怀里,李小鱼双膝打开,坐在他腿上,无处可放的双手只能撑在他肩膀上。 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对上她清澈的桃花眼,顾绯沉了口气,抵在她额头,带着几分无辜地道:“小鱼,我对你的占有欲越来越重,怎么办......” 听似无辜,又夹着茫然和害怕。 沉了口气,李小鱼双手穿到他的后脖颈,十指交握。 沉稳的声音听似平静,却很有力量:“没关系,我眼睛里也容不得沙子。” 难怪卿良会说他们像。 从某种方面讲,两人确实很像,只不过李小鱼的占有欲从来是放在明面上,顾绯是藏在心里。 这句话像另一颗定心丸,给没有安全感的顾绯吃下。 重逢这些日子,小鱼不管明暗里都在给他安全感,在顾绯心里,他一直记着一件事。 凝着眼前的女子,他勾唇笑了笑。 慢慢来吧,小鱼愿意给机会,他相信总有一天。 她也会给自己一个名分。 到了津宁州,为了不引起凶手团队的怀疑,他们没有住在津宁州城内,而是在附近一个县城里。 县城人不算多,来了这么一对高调的人家,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很快津宁州城里都知道,有一对有钱的新人要成亲了。 还越传越神乎,说二人祖上是某某大官。 化了名二人,今日又向往常一样,大手大脚在城中买买买,还当着大家的面秀恩爱。 “夫君累了吧,我给你擦擦汗。” 今天两人在是城里定做婚服,看见换好衣裳的女子给气质清雅的男人擦汗,店里的绣娘都忍不住红了脸。 顾绯把旁人的目光看在眼里,他回以李小鱼一个温柔的笑容。 “夫人我不累,倒是夫人这身衣裳很厚重,辛苦夫人了。” 说话的同时,他伸手将女子耳旁的碎发撩于耳后。 一边秀恩爱,一边向绣娘和掌柜说下需要修改的地方,处理完这些,二人离开了铺子。 走在路上,不管是买东西或是看东西。 两人都在秀上一番,在旁人眼里,别提多恩爱了。 就在他们回府的时候,一个衣着普通的男人阴狠看了看他们。 回到房间,李小鱼是装不下去了,她累的往床上一躺,有气无力地问顾绯:“咱们来这里半个月了,他们怎么还不找上门?” 顾绯调整好被褥,让她躺的更舒服。 不疾不徐地说:“别急,他们会找上门来的。” 这次的案子不是几个人干的,而是一个十几人的组织,他安插进去了两个人,要想将他们一网打尽,需要些日子。 听完他讲这些,李小鱼瘪着嘴沉了口气。 也不知道锅盔铺啥时候才能开张。 见她瘪嘴,顾绯坐在床边,温声问道:“不开心?” 乖乖摇头解释:“没有不开心,就是想打锅盔了。” 知道她对锅盔有多爱,顾绯提议:“做点煎饼,暂时解解馋,可以吗?” “好呀”,李小鱼乐道。 府上有下人,都是顾绯安排的暗卫。 看到王爷和王妃自己在厨房忙碌,一群人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防止被那伙坏人听到对方,他们都是用眼神交流。 你挤挤眉,我眨眨眼。 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王爷居然会做饭...... 不止会做饭还会烧锅的顾绯,做好馅料,拿过李小鱼扯开的面团,把将馅料放进去,随后裹成团。 再交还给女子。 李小鱼没用擀面杖,直接用手掌轻轻压了几下。 然后放到铁锅里煎。 顾绯的动作很快,处理完他洗干净手,又去灶台后面添柴火。 两人谁都没有多言,默契的做这一切。 随着锅中的滋滋声,煎饼逐渐呈现金黄,厨房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食物香味,闻的府上那些暗卫个个都吸鼻子。 “好香啊,我都饿了。” “我也饿了...” 把做好煎饼放到簸箕里,簸箕下面垫着一个碗,方便把多余的油脂滤出去。 随着煎饼越来越多,李小鱼用筷子夹起最边的一块。 那是第一个煎饼,现在差不多快凉了。 她走到灶台后面,把筷子递给顾绯,笑意连连:“尝尝。” 看着色泽诱人的煎饼,顾绯放下烧火钳,接过筷子,他没有先吃,而是眯眸对李小鱼说:“馅料是我调制的,小鱼尝尝味道怎么样。” 李小鱼是不会跟他客气的,俯身就是呱唧一口。 煎饼表面很脆,馅料很香。 她咀嚼咽下后,向他竖起大拇指,给与了充分的肯定:“相当好吃。” 在说她完,还不等她转身。 顾绯便当着她的面,就着留下的小月牙咬了一口。 看着小月牙变成大月牙,也不知道是不是厨房温度太高,李小鱼耳朵发烫。 再看着顾绯舌尖舔了一下唇角。 她眼皮一跳,忽然感觉全身皮肤在发热。 见她眼睫颤了颤,顾绯明知故问地说了一句:“好吃。” 说完,还冲她笑了笑。 小虎牙露出,慵懒的双眸微狭,加之薄唇上染着点点油光,莫名有种涩感。 李小鱼脸红了些许,赶忙转身去捞锅里的饼。 在她转身之际,开屏的某人漂亮的柳叶眼,闪过一抹耐人寻味。 第275章 王爷也抹了口脂? 煎饼全部做好,李小鱼留了几个,其余端出去分享给大家。 顾绯留在厨房收拾卫生。 拿煎饼的时候,有些胆大的暗卫没忍住,瞅了瞅厨房,小声问李小鱼:“这真是王爷做的?” 后者努嘴笑道:“嗯。” 带着肯定,他们咬了一口煎饼,馅料里面加了肉。 加上调料和葱花等等,味道相当好。 他们直接当着李小鱼的面,夸张地赞叹起来:“就冲王爷这手艺,你必须嫁他。” 一边分煎饼,李小鱼一边笑着跟他们聊天。 顾绯收拾完厨房出来,走到拐角处,他听到女子沉稳的声音说:“嫁嫁嫁,明天就嫁。” 大家都听出来这是一句玩笑话,纷纷笑出声。 顾绯轻笑了一声,这一刻他觉得很幸福,只要小鱼愿意留在身边。 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因他们高调的行为,加之顾绯安排的人煽风点火,那帮人准备在他们成亲当日杀过来。 成亲当天,李小鱼坐在梳妆台前打哈欠。 伪装成喜婆的女暗卫紧张地小声提醒她:“王妃别打哈欠,你要表现出激动和紧张。” 真成亲跟假成亲不一样,李小鱼实在紧张不起来。 她怏怏看了眼女暗卫,语气有些无奈:“知道了。” 外面锣鼓喧天,光从乐器声里就能听出来很热闹,李小鱼有些好奇。 顾绯是从哪请来这么多配合的人。 总不能全是他的暗卫吧? 想到暗卫,她看了看身边的年轻暗卫,约莫估计跟丁静差不多大,想着无聊,打发时间跟她聊天。 “你认识丁静不?” 听到这个名字,女子惊讶了一下,随后诚恳地回道:“认识,我们是同一批暗卫。”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比试。 李小鱼来了兴趣,直接拉她坐下,“讲讲。” 看她一脸好奇的模样,女暗卫回忆了一番,然后对她说:“那场比试除了琴棋书画的比拼,最重要是要比武。” 想到当时的场景,女暗卫至今心有余悸。 她皱着眉,说:“以前丁静无意中跟我们聊过,她羡慕那些恩爱的男女,不想当暗卫了,但组织和王爷对她有恩,她找不到理由退出。” “她等了好几年终于等到了李公子这个机会,对我和其他人来说,那只是一个任务,她却像是在抓救命稻草,琴棋书画她和组织另一名女暗卫名列一二,最后一场是比武。” “她的武功低于另一人,比武的时候,她一次次受伤又一次次爬了起来,同为女子,我们在台下看着都心疼,甚至叫她放弃算了。” “她却像听不到一样,两人比到最后,都受了重伤,最后她咬牙站了起来赢了这场比拼。” 听着这些话,李小鱼想到那时丁静托着肚子伤心的想离开。 以前只觉得她是富贵的唯一。 现在看来,富贵也是她的唯一。 透过窗棂望向晴空,嘴角微微上扬,希望远在他乡的好友能和心爱之人天长地久。 仪式几乎都是在傍晚举行,为了伪装到底。 顾绯时不时就来后院看看李小鱼。 嘴上说着是想让凶手上当,实则就是他想来看,女子当作没发现,随他看。 整理了下她头上的珠钗,顾绯倚靠在梳妆台前。 眼眸深深地注视着她。 他的眼神太于炙热深邃,李小鱼被盯的有些不自在,耳朵都红了。 她拧了下眉,别开视线,低语对他说:“你别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顾绯挑了下眉,俯身捏住她的下巴。 拇指在她的红唇上轻柔摩挲,将胭脂晕染开来,声音里带着些许揶揄:“小鱼现在都害羞,一会可怎么办。” 李小鱼任由他揉唇,就着他的手,古灵精怪地笑道:“少唬我,假的,我才不会怕呢。” 说话间,温润的唇摩挲着指腹。 像绵绵的雾,令顾绯的指腹泛起一股痒意,他眼眸微顿。 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食指。 收回手,背在身后,拇指搓揉着食指,目光如炬地凝着她的红唇,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可我想亲小鱼是真的。” “我抹了......” 口脂两个字还没出来,强势的阴影压了下来。 红色喜服很漂亮也很艳丽庄重,但穿在顾绯身上,仿佛这身漂亮衣裳也沦为了陪衬。 在他来撬齿的时候,她乖乖张开了嘴。 察觉她的主动,顾绯眼帘上掀,这一睁眼才发现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他心中一顿,略微有些不解。 疑惑归疑惑,该吃的点心是一点不会少,甚至加深了这个亲吻。 就在他准备讨点什么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道很轻的脚步声,他睁开眼,余光往后扫去。 发现是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眸色一暗。 贴在小鱼的耳旁,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有人,别往外看。” 他的深吻一向很强势,李小鱼脑袋抵在他胸膛喘气都喘不过来,哪还有心思去看外面。 顾绯占有欲很强,他背对着窗户,把身前的人遮挡的严严实实。 呼吸缓解了些许,李小鱼望着他,小声问:“那人走了没?” 早在看到他俩亲吻的时候那人就走了,仪式还要一会,顾绯还没亲够。 他知道小鱼不会介意自己这种小心机。 神情略微冷冽地道:“没有,他还在那边,估计是在观察。” 李小鱼想偏头去看,转眼一想,好不容易把那群人吸引过来,别因为自己的好奇心破坏了计划。 睁着清澈的桃花眼,像只小鹿般望着男人。 被亲吻过的唇,说出来的话有几分软:“我们就这么待着,等他走?” “他不走,我们找点事做。” 李小鱼没明白他说的找点事做是指什么,刚想问,就见他拉着自己手环在他脖颈上,在明白过来的一瞬间,又被他再次吻住,把所有话全部堵了回去。 虽是假成亲,来参加宴席的宾客却是真的。 随着喜婆的声音,大家看着顾绯走进厅堂,老陆和洛峰几人心腹常年跟着他做事。 当顾绯去牵李小鱼的手时,他们发现王爷的嘴好像往常艳一些。 难道,王爷也抹了口脂? 第276章 合作破案 听着一拜天地,李小鱼很平静,直到被送回房间,她依旧很平静。 她一个人在房间待的无聊。 干脆躺在床上睡觉,这一睡就睡了过去。 她是被痒醒的,感觉脸上有东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睡眼朦胧地望着上方的男人。 捂住嘴打了一个哈欠:“酒席结束了。” 顾绯放下床帐,见她很困,温声道:“差不多了。” 在放床帐的时候,顾绯冷漠地看了眼门的方向,他单手撑在上方,贴在女子耳畔小声对她说了几句话。 听完,李小鱼尴尬地眨了眨眼。 一向沉稳的声音有些无措:“我...我不会啊。” 那种声音,在这种情况下,她发不出来呀。 把她尴尬的表情看在眼里,顾绯早就猜到会这样,慵懒的柳叶眼染着缱绻的宠溺。 “无妨,交给我。” “嗯?” “你想怎么做?”李小鱼迷茫地眨了眨眼。 在她迷惑的眼神下,顾绯换了只手臂撑着,微微撇开她的衣领,锁骨露出,他的眸色逐渐深了几个度。 顺着他的动作往下瞄,下一刻,那颗高傲的头颅低了下头。 湿热的温度骤然贴在锁骨。 李小鱼呼吸一滞,无措的双手没地方放,只能紧紧揪住衣角。 随着灼热的呼吸洒在脖颈,她下腹一紧。 喉咙不知觉中溢出一道暧昧的声音,似觉得这还不够,顾绯蓦然在锁骨咬了一口。 他下手很重,疼的她嘶了一声。 空气中很安静,她发出的疼痛声不算大,也能让外面听见。 一直守在外面的人听到这一声,了然地哼了一声,向另一个方向的人比了一个手势。 在这群人安排更多潜入进府里时,新房里的二人快打起来了。 “嘶......” 李小鱼怀疑顾绯是不是属狗的,不然怎么盯着锁骨咬。 看着上面留下的痕迹,顾绯双耳泛起了红,望着神情恼怒,双眸染着泪花的女子。 他面不改色,用着无辜的语气说:“小鱼下次咬回来。” 声音很小,只有李小鱼能听见。 她无语地白了他一眼,“那是骨头啊,你就不能换个地咬?” “换个地方?” 顾绯视线往下,注视着那抹起伏,喑哑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察觉他的视线,李小鱼跟着看去,在顾绯看过来的时候,视线直接撞到了一起。 目光相对间,男人眼神晦暗至极。 一下让她想到之前磕出血,为了替自己止血,他用嘴做的事。 搭着此时的场景,她尴尬的想钻地。 清了清嗓子:“算了,还是锁骨吧。” 她刚说完,顾绯斜睨着床帐,单指轻抵在她唇上,“他们来了。” 闻言,李小鱼也从被褥下掏出了匕首。 此时,外面响起了无数脚步声,几乎片刻间,整个府上充满了刀剑碰撞声。 下一刻,房门猛地被一脚踹开。 接着二连高昂的嘶吼声传来:“抓住这对狗男女。” 见她脸皱成一团,顾绯拢好她凌乱的衣领,从被子下拿出之前藏好的剑,在敌方要挑开帐子前。 语气温柔地对她说:“安心待在这里,交给我。” 话语刚落,一只手伸了进来。 顾绯眸色一沉,抬脚踢开,眨眼的功夫,他离开了李小鱼的视线。 后者刚握着匕首坐起来,一道鲜血喷洒在床帐上。 同时还是陌生的尖叫声。 听着刀剑碰撞声,再看着斜洒的血迹,李小鱼挺想掀开看看外面的情况,想着顾绯的叮嘱。 她决定还是听他的话,乖乖待在这里。 房门是打开的,一阵阵风拂进来,将床帐浮动。 一掀一落间,外面的声响也随着传进来,像擂鼓般响个不停。 “他娘的,上当了,这是官府的人!” “官府的狗杂种们,你们不得好死。” “老大,救我,救我呀......我不想死啊。” 随着骂声绝望声逐渐减弱,她准备下去看看,掀开床帐的同时,一只修长的大手也掀开了另一端帐子。 顾绯把床帐挂起,向她伸出手:“可以出来了。” 他在挂帐子,李小鱼在看他。 清澈的桃花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见她半跪在床上,脑袋一会往左歪,一会往右歪,像只猫似的。 他直接弯腰,勾住她的腰,稳稳将人抱了下来。 脚踩在地上,他低沉的声音在女子头顶响起:“我没受伤。” “我看看。” 李小鱼不放心,走到他身后,看他背部连衣角也没破一片,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 看过他在战场上的厮杀,今日这场围剿应该算小事。 可真把一个人彻彻底底放在心上的时候,就是划破个手指头,心里也会特别在意。 瞧她面部表情松懈下来,顾绯薄唇忍不住上扬。 “小鱼,可放心了。” 她努了下嘴,点头道:“放心了,咱们走。” 说完,她双手背在身后,大步往外走。 注视着她背在身后的双手,顾绯也单手背在身后,旋即跟着她出去。 前厅院子里,数支火把燃烧。 无数匪人被押着往前走,看着满满一院子的人,还有地上躺着那些,李小鱼皱了下眉。 抬头望着顾绯,惊讶地开口:“这人数多了两倍。” 不止两倍,院子外面还有。 顾绯思索片刻,把心中猜想告诉她:“这里面有些人应该还有想分一杯羹。” 为了引起注意,他是用富商的身份和小鱼秀恩爱。 一波想杀人,一波想劫财。 为此合作,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听到他的解释,李小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当晚衙门连夜审问,作为画师,她也跟着顾绯去了,审案的事,顾绯让给了知州。 跟顾绯预料的差不多,有一部分人的确是想劫财。 在审案的过程中,他在一旁给李小鱼讲解。 面对面上课,学习更容易。 他讲的认真,李小鱼也听的认真。 在听到犯人说:“都是人,凭什么他们的家那么幸福,我们就要被卖被打,我不服我也不甘心。” “我要杀光天下所有和睦的人家,让他们都死!” “凭什么他们能幸福,凭什么!” 第277章 小鱼,给我十年 闻言,李小鱼眉皱成了川字。 她以前跟着敬县令去剿过匪,这些作恶多端的人,他们上山当土匪的理由什么都有。 有一些甚至是因为很小很小的事,比如脾气暴躁之类的原因。 而有一些,是被逼到走投无路。 她不会去同情任何作恶多端的人,只是在个时代生活的越久,了解一些案子背后的因果。 越会明白为何心理医生在给病人做完心理疏导以后,自己还要去接受心理疏导。 知州有事请教顾绯,看着他被叫走。 李小鱼看了眼衙门内堂,独自走出了这里,她站在衙门外,看着进进出出的衙役,找了处较少人经过的台阶坐下。 双手支着下巴,望天发呆。 “在想什么?” 顾绯和知州谈完话,下属告诉他,李小鱼在外面。 他一出来,就看见她坐在石台阶上发呆,腰背微微弓起,双手抱着膝盖,脑袋扬起望着夜空发呆。 小小一团,就像水中的鱼上了岸。 挣扎彷徨却不迷茫。 视线被遮挡,凝望上方男人精致的五官,李小鱼的视线定格在那双深邃的柳叶眼。 她忽然很想摸摸他的眉眼。 这样想着,她也这样做了。 手掌着男人侧脸,拇指轻柔地摩挲他的眼尾,随着顾绯眨眼,浓密的长睫轻轻刮过指腹。 痒痒的,又莫名觉得安心。 顾绯任由她抚摸,为了配合,他还把腰身压的更低。 让两人额间的距离,仅隔一拳。 见他这么配合,李小鱼轻扯嘴角:“我在想,你要用多少年,能让顾麟成长你想要的样子。”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这句话似乎只是一句很平常的话。 顾绯却清楚,她不止是聊天而已。 对上她染笑的双眸,他收起温和的神情,单手抚上她的脸,冷冽地注视着她。 低沉的声音无比认真和真挚:“小鱼,给我十年。” 十年,真久啊。 李小鱼努努嘴,眼帘微拢,若有所思地对他说:“回去后,我东西要给你。” 东西? 顾绯能想到的,只有那箱留给她的资产。 他身体一僵,漆黑的眼深深凝视着眼前女子,想从她眼中看出来点什么。 李小鱼伪装的很好,她拍拍手慢慢站起来。 根本不给他试探自己的机会, 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站在原地,像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她压住嘴角的笑意,歪头冲他喊道:“不走,准备在这过夜?” 顾绯在思考,明明她愿意给自己机会,为什么要把那箱东西还回来。 思考想去,也只有那句十年吓退她了。 那伙人按照律法,问斩的问斩,发配的发配,剩下的事由知州他们处理便好。 回去的路上,顾绯一直想跟李小鱼解释那十年。 每当他要说话,对方总会找借口躲开。 总之就是,不想听。 好不容易跟能小鱼重归旧好,结果一句十年吓到了她,回皇城这一路,顾绯整夜整夜失眠。 看他眼下黑眼圈越来越重,李小鱼躲着偷笑。 没办法,她报复心极重。 调令没这么快下来,所以她还是要回椒长县住,顾绯送她到家门口。 见她关门,他撑着门边,因太过用力。 手背泛起了白。 “小鱼,我有话要跟你讲。” 知道他要讲什么,她偏不听,打了一个哈欠,疲倦地说:“有什么话改天再说,骑马骑的我屁股疼,腿也疼,我要回去补觉。” 她把往门外压了压,顾绯抵住不让。 眉宇微蹙,回答的很体谅:“正好我给你揉揉。” “大可不必,那么隐私的地方......” 顾绯真的很急于解释,他一般都是听人说完话再接过来,这次他不等李小鱼说完。 便低声回道:“小鱼全身上下,我哪处没碰过,实在无须跟我客气。”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是一点都不害羞。 李小鱼把他的焦急看在眼里,她轻嗤一声:“以前咱俩是夫妻,有婚约在无妨,现在咱俩都是自由人,该客气还是客气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关门。 门受到的挤压感很大,顾绯担心两人这样来回推,这扇门可能会倒。 他往后退了一步,门也随之关了过来。 只剩下一道小缝隙留给两人交流。 敛了敛眸,他冷静地把近日双方做的亲密事件一一说了出来:“小鱼故意生病,诱我同床共眠,又与我亲吻,难道也是客气?” 他用反问的方法,把问题抛给李小鱼。 后者秀眉一挑,眉眼弯弯,笑里染着几分狡黠。 “同床共眠?我看是你心思深想的多。还有亲吻,每次都是你主动的,我可不背这口大锅。” 只要她不承认,他拿自己也没办法。 “我......” 顾绯刚说一个我字,下一刻就被她无情打断:“行了啊,该干啥干啥去,别打扰我睡觉了。” 语落,用力掰开他的五指,把门嘭的一声关上。 关一门,李小鱼怕自己笑出声,她抿紧唇,手虚握成拳抵在鼻尖下,瘪着无声的笑,乐呵呵地回了房间。 望着眼前的木门,顾绯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他刚热乎了心也慢慢凉了下去。 有了希望又被浇灭...... 他胸口一阵阵胀疼,好像身体里的水分也被抽干。 整个人阴郁至极。 小王在皇城装修铺子,听说小鱼和王爷回来了,他赶紧坐马车回来,还没从车前室下来,就看见王爷像棵松树似的站在家门口。 面无表情地盯着门,漆黑的双眸没有一丝起伏。 跳下马车,他牵着马过来,恭敬地问道:“王爷,您要不进去坐坐?” 顾绯现在根本没心思坐。 看了他一眼,淡然回道:“不了,明日再来。” 小王没察觉顾绯的意图,他老实点点头,牵着马走到另一边,将马车和马分开。 傍晚,等李小鱼睡醒从房间出来,小王把白天看见王爷的事告诉了她。 “王爷说,他明日再来。” 李小鱼打着哈欠点头:“知道了,我们做饭吃吧。” 翌日,顾绯来的很早。 小王要去皇城一趟,准备出发,开门看见是他,回去告诉小鱼王爷来了,然后他再离开家门。 李小鱼也要回衙门做事了。 她没打算折磨顾绯很久,抱着背包走了出来。 “喏,给你。” 第278章 连鱼都不放过 看见背包,顾绯脸色不是很好看,那双漂亮的眼睛镀上了一层忧伤。 “小鱼......” 就连温柔缱绻的两个字,也带着淡淡的哀愁。 李小鱼装作看不到,把包往堂屋的桌子上一放,平静地说:“你自己在家看,我走了。” 说完,她跨出门槛,把顾绯一人留在家里。 看着被关上的门,顾绯无可奈何地走进堂屋,他凝着桌上的背包,完全不想去拆开。 好像只要不看到里面的东西,就能当作一切不存在。 他的性格不是喜欢逃避的人。 抱着难以言语的心情,他解开了背包的绳子,里面只有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看到圣旨,他心凉了半截,人都恍惚了一下。 那是给小鱼的保证,她连这个都还给自己..... 单手拿出来,他根本没心思去拆开看,里面的内容他都知道,有什么可看的呢,偏偏上面贴了一张条纸。 上面用炭笔写着两个字:“拆开。” 字很清秀,是小鱼的字迹。 他把条纸揣进怀里,把圣旨放在桌上,心如死灰的推开。 在圣旨推开的一瞬间。 当看到原先的内容全部被划掉,他的视线落在圣旨最上面,瞳孔骤然一缩,愕然地定格在空白处那句话上面。 “顾绯,李小鱼请赐:男若纳妾,女若养倌,丧夫丧...妻。” 低语到最后一个字,他薄唇上下止不住的颤。 左手抚上那个妻字,整只手都在发抖。 心脏咚咚的狂跳。 不知怎么回事,悬在心里的大石头沉下的一瞬间,他蓦然红了眼眶。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看着圣旨这句话,指腹一次次摩挲那个妻字,面无表情地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他想去找她。 把圣旨装回背包里,发现里面还有个小荷包。 想想应该也是小鱼留给自己的,他取出来一看,发现是当初小鱼要回去的婚契。 解除夫妻关系,原本的婚契就会被销毁。 但这张婚契保存的很完整。 顾绯皱着眉,他看着眼前两样东西,几乎片刻间明白了所有。 婚契,圣旨,军营,画师。 小鱼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解除跟自己的关系! 所以,小鱼一直是在骗自己...... 想到这一点,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愠怒,即使猜到小鱼是故意报复,他还是止不住想要生气。 此刻,他也理解了小鱼被自己欺骗,她为何那么生气。 院子外的围墙,挨着门的位置有个小洞。 李小鱼没走,她半蹲在地上,凑到小洞处,闭上一只眼,用另一只眼去看里面。 当看见顾绯的神情由阴转晴,又转成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她嘴角扬起一抹无声的笑。 气死你哦。 此时,她心里格外舒坦,就连冷风灌入脖子,她都不觉得冷了。 轻手轻脚的退开,猫着身子往前走了一段,然后像后面有狗追似的,飞快跑向衙门。 今天当差,她心情格外的好。 看到她心情好,师爷和县令心情也很好。 毕竟她要是心情不好,干活的时候,他俩除了遭受白眼攻击,还可能会挨骂。 带着这种好心情到了下班时间。 她热情地跟同僚们告辞,随后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哼着小曲乐呵呵走出衙门,一出来,就看见衙门对面站着一位气质清雅的男人。 她的好心情也止步于此。 顾绯身姿挺好,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他左手半握成拳放在腹部。 看到女子出来那刻,食指重重压了压拇指。 慵懒的柳叶眼微狭,眼神幽冷如渊。 薄唇轻启,几乎是从喉间挤出了冷厉的三个字:“李小鱼。” 三标虽迟但到。 被叫全名的女子,嘴角轻扬,毫不惧怕地回了三个字:“做什么?” 顾绯渡步至她面前,即使李小鱼站在台阶上。 以他的身高,跟她对视毫无压力。 深深地凝视着她,见她挑眉,用挑衅的眼神看自己,他头微垂,薄唇贴近她耳畔。 目光往下,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脖颈。 哑然说了两个字:“做你。” 低沉的声音没有温度,像毒舌一样钻进李小鱼耳心,冷的她打了一个哆嗦。 揉了揉双臂,啧了一声:“好狠毒呀,连鱼都不放过。” 听着她假装害怕的声音,顾绯溢出一声轻笑:“是不准备放过,你说是煎鱼还是炸鱼,亦是水煮鱼?” 每说一句话,他咬字就重了一分。 瞥了眼他的侧脸,李小鱼像高人摸胡子似的,摸了摸下巴。 “这几种做法都很残忍,待我想想。” “还有时间,小鱼慢慢想。” 一字一顿,缓慢说完这句话,他一把女子扛在肩膀,转身离开。 视线颠倒,发现不是回家的路,李小鱼迷惑地眨了眨眼,好奇地问:“咦,这是去哪?” 顾绯抱她上马车,吩咐车夫启程。 随后对她说了两个意味深长地字眼:“回家。” 确实是回家,只不过不是回她的家,而是回他的家,王府。 到皇城天色已黑。 李小鱼还是第一次进王府,她还想好好欣赏欣赏,顾绯先下马车,她跟着掀开帘子,脚刚踏到车前室。 一只紧实的手臂锁住腰,她再一次次被扛在了肩膀。 府上的人看到这一幕,各个老实低下了头,齐声喊道:“恭迎王爷和王妃回府。” 这声王妃听的李小鱼眼皮一抽。 不对呀,知道她跟顾绯没有离婚的人不多呀,这些人怎么知道的。 顾绯用右腕推开门,房间没有点灯。 月光穿过门上的雕花小孔,像一束光柱照进房间,月照下,空气中肉眼看不见的灰尘随着光束汹涌翻滚。 用脚关门,带着女子走到床前。 天旋地转间,李小鱼后脑勺靠在厚实的被褥上,她头上挽着一只梅花玉簪。 玉簪磕的后脑勺不舒服,她拧着眉伸手要去拔簪子。 刚微微抬起,一道阴影压下。 同时伸手拔走了她头上的玉簪,顾绯手长,轻轻松松放到床头柜上,随着很轻很轻的一道声音响起。 男人收回手,蓦然吻住了身下人的嘴。 放肆汲取她中里的甜分。 第279章 把鱼钓生气了 顾绯的吻很强势,跟他内里的性格一样,李小鱼圈住他的脖子,热情回应。 这种互相信任的亲密不同以往。 好像人泡在温度适宜的热水里,身心畅快又放松。 直到她呼吸不上来,顾绯才慢慢退出,额间相抵,两人呼吸都有些重。 喘息间,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缠绵:“今天早晨,我看到你留给我的东西,我很生气。” 炙热的鼻息洒在脸上,让脸上有痒。 她用手轻轻挠了一下,一边大喘气一边拉长尾音:“哦?有多气?” 借着浅浅月光束,顾绯注视着女子冒出细微汗珠的脸。 他微微抬头,指腹刮去她鼻尖的细汗,胸腔还余留着几分怒意,他敛帘微垂,然后轻轻咬了鼻尖一口。 很轻很轻。 像受到伤害的小兽,语气略微凶意:“气到想把这条坏鱼,翻来覆去。” 最后几个字,他咬字极重。 说完,他的手落在她的衣领,知道他要做什么,李小鱼任由他去。 月光很浅,只能堪堪看见顾绯的脸。 他话语虽凶,隐藏在黑暗中的脸,神情却带着几分委屈。 她挑眉轻笑道:“委屈了?” 外衫滑落,顾绯又去处理那白色的里衣,听到她揶揄的笑意,他乖乖回应:“嗯。” 单手扣住那双小手,举过头顶压制住。 然后俯身,像剥鸡蛋似的。 随着鸡蛋壳剥开,他先是沿着周边先吃蛋白,最后恋恋不舍地去吃中心点的食物。 李小鱼呼吸一滞。 她咬住下唇,向来沉稳的声音此时软糯无比:“那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气吗?” 顾绯是个好学的人,也很会照顾人。 他一路往上,贴在她纤细的脖颈,落下一个个红痕。 呼吸间,李小鱼浑身像过电一般,整个人有些不受控,在她忍不住想唔时,她听到顾绯低沉似氤氲着水雾的声音说。 “小鱼愿意继续报复的话,我愿意配合一切。” 被欺骗,他也很生气。 顾绯也清楚,他自己的生存环境致使遇到过的太多欺骗,也导致心理承受能力比小鱼强,这让他体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但说实话,他很庆幸小鱼愿意报复回来。 不管她表面多不在意,至少她心底还有自己。 若她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要也都不在意了,那才是彻彻底底对自己死心了。 对于这些想法。 他不想用虚假的话骗她。 听完解释,李小鱼不置可否。 就像顾绯的右手掌,听到他讲当时的过程,她心里会难受,但无法体会到他当时的心情,即使身处同一个环境。 在不同的时间地点,不同的人和物,每分每秒的心情和情绪都不同。 但能让他知道,这种滋味不好受。 也就够了。 眸光往下,睨了眼他拱来拱去的脑袋,压着颤抖的声音对他说:“我当时气到想一刀捅死你。” 听到这句话,顾绯骤然顿住。 脑海里又浮现出当日在北地,她为了让自己放开,划向左臂的那一刀。 抬起头,撩开她左臂的衣袖。 当看见那条直直的伤疤,心口像荆棘缠住,绞痛阵阵。 李小鱼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疤痕有一指长,那时敷了药,卿师父也给了药膏,那药有祛疤功效。 只是她那时没什么心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疤痕没有完全祛掉,还是留下了痕迹。 他盯着手臂看了很久,李小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他情绪不高,想来心情也不怎么样。 想说别看了,话还没说出口,顾绯低头亲了下去。 其后,手臂传来了湿热感。 他像原始森林里的野兽,用着最原始的方法给伴侣治伤。 忽略令人心悸的酥麻感,李小鱼抚摸他的头发,轻声道:“顾绯,已经过去了,我都不介意了。” 顾绯没有说话。 他一寸寸的舔舐,直到整道疤痕都留下了他的印记。 深深地凝着李小鱼,手掌着她半边脸,深邃的双眸染着难过,亦如他的声音:“小鱼,我介意。” 低头,鼻尖相抵,气息缠绵。 “我介意你因我受伤”他温柔地又道:“哪怕是气到极点,你可以伤害我,但不要为了我,伤害你自己。” 闻言,李小鱼眼睫颤了一下。 思索片刻,她很认真对他顾绯说:“那你可要抓紧时间了,我只给你十年,这十年在皇城受的伤,我不跟你计较,十年后你要是不能跟我回蜀地,咱们就各奔东西吧。” 不会让你受伤,我们也不会各奔东西。 她不信承诺,这句话顾绯压在心里没说出来,他会用实际行动去证明。 低哑的声音只应了一个字:“好。” 说完,温柔吻住她的双唇。 浅光下,两道黑影像一株从地上生长的藤蔓,互相缠绕,互相纠缠。 其中一根藤条向上伸张,缓缓又垂了下来。 像一株拦腰抱的花团。 气氛越发失控,李小鱼用牙咬住手背,人也随着花团的爱昵而收紧,就在她潜意识里等待接下来的事情发生时。 顾绯的手从腰带上挪开了。 她垂眸,他抬头。 四目相对,染着水雾的双眸不解地望着他那双晕染着欲意的双眼。 一开口,声音糯哑:“不继续?” 说完,滕蔓绕上来,低沉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小鱼在期待?” 望着上方带着几分笑意的脸,李小鱼重重沉了口气,压住某些情愫,无语地回:“你说呢?” “我不清楚。” 脑子虽然有些迷糊,她还是能思考问题。 反应过来顾绯是故意想从她嘴里听见某些话,给她气笑了。 呱唧一口咬在他肩膀,眼睛圆鼓鼓地瞪着他,恶狠狠地问:“你不清楚才怪,你就是故意的。” 能把一条鱼钓成主动想上钩,也是他的本事。 轻抚她的后背。 一下又一下的轻拍,像安抚似的。 “我比较笨,小鱼不说,我怎么清楚?” 瞧着他似笑非笑地表情,李小鱼闭着眼平复了下心情,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说了三个字。 听完,顾绯眼眸一暗,全身血液仿佛都在激烈跳动。 他这人很有仪式感,忍住了。 给李小鱼来了一句:“小鱼再忍忍。” 人都有七情六欲,当其中一种上头时,除非极度理智,否则李小鱼是想不到他为何这么能忍。 憋着情绪,她问:“忍到什么时候?” 顾绯没有犹豫,他很有执念地说:“我们成亲那天。” 话刚落,李小鱼直接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脏话。 “仙人板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