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二人选》 序 上回小喃的北海道之旅和各位看倌大大聊到一半,现在接续后半段。 八月非常炎热之北海道旅行,其中美丽的一站就是有小欧洲之称的富良野。艳阳下,一望无垠的景色被各式花车分成一块一块,红色、紫色、翠绿色的,就好像好大的彩色拼布,很难想像能将花田(应该能形容成花田吧)变得如此色彩鲜明,就像画出来的一样,太过美丽而不真实,其中最吸引小喃的,却是其中改良品种的超大南瓜。 打人说笔下的故事里,往往能显露出作者的喜好,不知道各位看倌大大有没有发觉,小喃相当喜爱南瓜(偷笑),而且喜欢的方式十分特别。 因为超喜欢南瓜,又不喜欢吃南瓜,不管是南瓜派、南瓜浓汤,还是南瓜xxx……小喃只喜欢南瓜的可爱模样,不喜欢把它放进肚子里。鲜明的颜色,圆滚滚的瓜身,单单是放在那里,就一整个可爱到不行。 一到南瓜田,看见那些超大颗的南瓜,小喃立刻受不了诱惑的冲过去和大南瓜合照,恨不得将它们抱在怀里。那些经过改良品种的南瓜真的很大很大喔!双手都不能合抱,继续改良下去的话,或许南瓜马车不只是童话喔! 满脑子都是大南瓜的小喃下台一鞠躬。 楔子 “……你到底有多爱我?” “很爱很爱。” “很爱很爱是多爱?” “就是这辈子只爱你,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别人。” “这种话是承诺,我会真的相信喔!” “我向来言出必行,既然我爱你就永远也不会改变。”他的态度坚决肯定,字字斩钉截铁。“神前跪下立重誓,谁先变心谁先埋。” 第一章 拆下纱布,他缓缓睁眸,漂亮的眼瞳无法适应乍亮的光线,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药水味,一种医院特有的亮白不断刺激他的视觉。 尚熙爵重新闭眼,浓眉紧紧蹙起。 “熙爵,我知道你现在很不舒服,可是我还是要请你睁开眼睛,你看得到我吗?”身为尚家的主治大夫,申立研严肃的问。 “……”听见他的声音,尚熙爵不情愿地重新睁眼,眼前模糊的人影重叠,好不容易才凝住焦距,视线渐渐变得清晰。 “你看得到我吗?”没听见他的回答,大伙屏住气息,谁也不敢先出声。 扫过一张张忧心忡忡的面容,最后,尚熙爵清冷的眸光落在穿着白袍的年轻男子身上。 好半晌,他终于点了点头。 看见他的动作,每个人像是松了一口气,站在角落的老人甚至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痕。 “熙爵,幸好你没事,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穿着华服、浓妆艳抹的中年美妇坐在他床边,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相对于她激烈的反应,尚熙爵态度平静得诡谲,他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妇人,眼底一片漠然。 “当初就叫你别在大雨天去参加什么鬼会议,你偏偏就是要去,当我得知你出意外的消息时,简直是青天霹雳,还以为──”中年美妇边说边拭泪,哽咽的说不下去。 “……” “我连夜赶到医院,看见被送进急诊室的你,你不会明白我有多担心,倘若你跟你父亲一样,那我、那我……” “……” “熙爵,你怎么不说话?”他冷漠的眼神令人心惊,恍若她只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中年美妇不安地回头看向申立研。“立研,他──” “……对不起,请问我认识你吗?”缓缓的,尚熙爵截断她的话,语气淡漠疏离。 “熙爵?!”他的回答让中年美妇重重倒抽一口冷气,脸上血色尽失。“熙爵,我是妈妈呀!你不认得我了吗?” 母亲?!尚熙爵拧起眉心,没吭声。 “熙爵,你不记得尚妈妈,总该记得我吧?”冷不防,年轻美艳的面容挤进他的视线,女人咬着唇,美眸含泪。“我是天娜……” 她的声音低低切切的,充满冀望,可是看在他眼底,平静的心却激不起一丝涟漪。尚熙爵不做任何回应,仅是别开目光,浓眉紧锁。 不!他不认得。在场的每一个人,他都是同样陌生。 “你连我都──”姚天娜不敢置信地瞪住他,悬在眼眶的泪眼看就要落下。 “熙爵,你到底怎么了?居然连天娜也不记得?她就快是你的未婚妻呀!”中年美妇难过的说。 听见这句话,姚天娜多看了中年美妇一眼,仿佛欲言又止。 他的未婚妻?!闻言,尚熙爵忍不住抬眸看了眼美艳女子。 她是他的未婚妻?!为什么看见她,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立研,熙爵他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他会好起来,怎么他连我都不记得了?”中年美妇向申立研求助,精心描绘过的眼眸睁得老大。 “熙爵脑部受创,会出现短暂记忆丧失的现象,只要经过细心调养,就会慢慢好转,尚妈妈您别担心。”申立研轻声解释。 “记忆丧失……”听见这消息,尚夫人的声音显得支离破碎的。 “尚妈妈,您尽管放心,这现象只是暂时的。” “熙爵……”申立研的话并不能安抚尚夫人的情绪,她更用力握住儿子的手,眼眶红了半圈。“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啊!尚氏企业也还在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 眼看中年美妇难过的流下眼泪,尚熙爵皱眉,忍住替她拭泪的冲动,隐隐有一股烦躁自胸间升起。 原来自己出了意外啊!难怪众人都用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可他却一点印象也没有。黑眸扫过病房内一张张陌生脸庞,明知谁也不认得,却又仿佛想搜寻什么似的…… 还能找寻什么呢?心底有个声音在嘲笑。他的记忆一片空白,他还有什么好寻找的? “立研,我可以带熙爵回家吗?我不要把他一个人留在医院。”尚夫人抹去颊边泪痕。 “当然可以,回到熟悉的环境对他的病情也比较有帮助。”申立研毫不犹豫的点头。“若是有需要,我随时都可以过去看看熙爵的情况。” “真是谢谢你,立研,这一回多亏你的帮忙。” “尚夫人千万别跟我客气,别忘了,熙爵也是我的好朋友。”申立研深深看了尚熙爵一眼,眼神复杂。“我也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熙爵,这就是你的房间,打开这扇门可以直通你的书房。从前你总是待在书房办公到三更半夜,好几次我要你早点休息,你都不愿意。”打开窗,让新鲜空气透进来,尚夫人回头看他,眼神满是哀伤。“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告诉高婶,她会帮你打理一切。” “谢谢。”明知道和自己的亲生母亲道谢非常奇怪,尚熙爵还是忍不住说声谢谢,因为此时的他,实在无法在她身上感受到母子之间的亲匿。 他那声谢谢仿佛再次狠狠伤了她的心,尚夫人欲言又止地深深看他一眼,最后,她黯然的走到门边。 “你早点休息吧!”说完话,尚夫人轻轻为他带上房门。 关门的沉重声响在屋内回荡,尚熙爵敛下黑眸,缓缓在沙发上落坐。 这里的空气让他安心,眼前的景物虽然陌生,却莫名的让他有种归属感。尚熙爵长指轻抚过光洁的桌面,墨黑色的眼眸扫过房内摆设。 纯白色的沙发椅、纯白色的大床,偌大的黑色书柜充满现代感,却── 异常干净。 不知道是从前的自己有洁癖,还是这房间被人彻底的整理过,一尘不染的房内空气冷冰,看不见任何私人物品。没有相片、没有书,干净得宛如一间新房,完全感觉不出有人住过的痕迹。 干净到有种诡谲的地步。 “少爷,您的咖啡。”敲敲门,高婶端着热咖啡入房,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搁在桌上。“依照您之前的习惯,我只帮您准备鲜奶,没有糖包。” “谢谢你,高婶。” “少爷别跟我客气,有其他需要可以再告诉我。” “高婶。”在她临走前,尚熙爵叫住她。“在我失忆前,有人在等着我吗?我的意思是女朋友或是……任何人?”这个房间太干净,干净到让他对过去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偏偏心中怅然若失的感觉令他不得不问。 闻言,高婶的表情微僵,好几次张口欲言,最后又将话吞回肚里。 “……我想应该没有人在等您,少爷。”高婶低下头,急急关门离开。 她奇特的反应让尚熙爵感到怀疑,仿佛高婶在隐瞒着什么,拧紧眉,他的眸光无意间落在穿衣镜中的自己。 陌生。 起身在穿衣镜前站定,尚熙爵粗鲁的解开纱布,长指轻触额角清晰可见的伤疤。 据申立研的说法,他发生严重的车祸,基本上在那种高速追撞的情况下能够生还简直是个奇迹。他整整在医院昏迷了三个月,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好几次因为生命迹象微弱被送进加护病房,如今他能活着站在这里,要感谢上天对他的恩宠。 房内好静,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正隐隐骚动着,是他无法厘清的难解情绪,仿佛他错过了什么、遗忘了什么,可是任他想破头仍是毫无所获。 你说过爱我就永远不会改变的…… 脑海里突然响起哽咽哀伤的声音,低低切切像在控诉他的无情,声音是如此的真实,尚熙爵倏然回头,但偌大的房里只有他一人。 可是我没变,为什么你变了?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最爱我的你,却连对我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宁愿相信别人,也不愿相信我…… 脑海里的声音仍继续低声诉说,无奈他就是想不起声音主人的脸。 她说他变了?他到底变了什么?那说话的女子是谁?跟他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宁愿相信别人也不愿相信她? 烦躁狠狠将他吞噬,那种不安全感,仿佛失去重要东西的失落感,不断以倍数无止境的扩张着。 “该死的!”低咒出声,尚熙爵用力地一拳击向镜面。 三个月后 “尚先生,你好,我是你的私人看护安若轩,未来请多多指教。” 清冷悦耳的嗓音自眼前清丽纤细的女子口中吐出。 她肤色极白,白到几近透明,小小的脸蛋素颜未妆,简朴的装扮掩不住她姣好的身段。她的个头比一般女孩子来得娇小,娟秀的脸庞挂着秀气的银框眼镜,削薄的黑发整齐的贴在耳后,看见她的第一眼令人想到清晨沾露的小白花。 双手环胸站在门边的尚熙爵没吭声,仅是垂眸看她,不带任何善意。 “我没有请私人看护。”停顿三秒,他冷冷回答。 经过将近三个月的休养,他的记忆依然没有回复,已经放弃治疗的尚熙爵拒绝再跟人群接触,一个人搬出尚家大宅,独自在这里养病,彻彻底底把自己隔绝起来。 隔着镜片,安若轩眸底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的情绪。 “我知道,是尚夫人要我过来的。”不等他邀请,安若轩越过他迳自走入屋内,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 “我不需要看护。”冷冷睇着她的背影,尚熙爵的语气更冷。 闻言,安若轩倏然回头。 他以为她是对自己不客气的话不满,不料她仅是拉过他的手,低头专心察看他的伤势。 这就是他三个月前一拳击碎镜子的下场,力道够重,整片穿衣镜全毁,想当然也换来非常精采的代价。 不过,她目中无人的态度令人生气! “你──你有听见我的话吗?我不需要看护。”尚熙爵用冻死人的声音开口。 基本上,他谁也不需要。 安若轩对他的“严正声明”继续当作没听见,拆开他的纱布,惨不忍睹的伤口让她眼瞳倏然一缩,一抹复杂的眸光自她眼中疾闪而逝,类似心疼。 因为没有受到妥善照顾,伤口非但没有结痂,甚至还渗出脓血,完全不像三个月前所受的伤。 “你的伤口已经化脓了。”她扬睫望他,清亮的美眸里满是对他的指责与不赞同。 要不是如此近距离的注视,尚熙爵不会发现原来她藏在镜片后的美眸竟是如此灿亮,他看着她,原本一连串的抱怨全吞回肚子里,就像被猫叼走了舌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若轩拉着他到沙发坐下,从随身小包中拿出药用棉花棒,动作俐落地帮他清理伤口。 “再这样继续放着不管,你的右手要废了。”她不以为然的说。 “我很好,犯不着你担心。”回过神,赫然发现她对自己的莫名影响,尚熙爵粗声反驳。 他不要这个小得像娃娃般的女人介入他的生活。 “你应该要善待自己。”安若轩平静道,对他粗鲁的语气恍若未闻。 “你不必找麻烦,我说过我不需要看护。”他再次表明,火气愈来愈炽。 “……” “女人,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右手传来阵阵刺痛,是药剂刺激伤口的疼痛,他没有感觉,只在意自己的话遭到忽略。 安若轩冷冷扬睫瞅他,白皙娟秀的脸庞有着傲气。 “尚先生,我有名字,你不应该用女人两个字称呼我,那会让我认为你对女性有歧视。”她静静望住他漂亮的黑色眼瞳,不惊不惧,语气轻柔却power十足。“你对女性有歧视吗?” 可恶!牙尖嘴利。跟她柔弱的外表有天壤之别,他当然不愿背上性别歧视的罪名。 “我不需要看护。”不对她的问题做正面答覆,尚熙爵重申自己的立场。 隐隐有种错觉,他快变成鹦鹉了,居然在短短几分钟内不断重复同样一句话。 “依你惨不忍睹的伤口来看,你十分需要看护──也就是我的帮助。”同样心平气和的态度,安若轩拿出剪刀,帮他裹上干净的纱布。 没好气地瞪着她的随身小包,就像小叮当的百宝袋一样,里头有棉花棒、药水、剪刀、白纱布……应有尽有。 包扎好后,安若轩故意不轻不重的在他手背拍两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该死的!这肯定是报复!这女人外表柔弱无害,其实根本是蛇蝎心肠。 “我的伤口很好。”这句话他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这些日子来他的记忆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让他的脾气变得暴躁易怒,尖刻难以接近。 “我看不出来好在哪里。”挑起一道秀眉,安若轩依然平静地道:“况且……你不应该伤害自己。” 这女人是存心来气他的吗?!胆敢把他的话当耳边风,而且── “我没有伤害自己!”恶狠狠地瞪住她,尚熙爵咬牙抗议。 他像那种会自残的人吗?啧!那只是个意外! 他没料到一拳击碎镜子后,竟会换来如此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下场。 “你有。”简短的两个字,就像教小朋友念书那样的口气。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尚熙爵咬牙切齿的,自从他出院以来,还不曾如此愤怒过。 尚家上上下下哪个人对他不是必恭必敬的,谁敢惹毛他?只有她!莫名其妙出现的鬼看护,个子特小,脾气超大,他说一句,她应十句,居然敢挑战他的权威! “这个伤就是你伤害自己的最好证明。”像是已经厌倦无谓的争辩,安若轩不悦的站起,美眸喷火地瞪住他。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突然安静下来。 尚熙爵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时呆住的望住她。 回过神,安若轩咬唇住口,发现自己太过激动了。 她不该这样的……她不该加入私人情绪,她的工作就是帮助他恢复记忆,就是这样而已,其他的,都跟她无关。 敛下美眸,安若轩在心中默数到十,平缓心中的情绪。 “……” “……” 感觉他看着自己的眼光依旧透着狐疑,安若轩不自然的别过头。 这男人的目光向来锋锐,即使是失忆了也不例外。 “你的情况我全听尚夫人说过了,我能体会你的不安,但是伤害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你放心,我会陪着你走出来。”她转过身,努力维持不慌不忙的口气。“你一定可以找回属于你的记忆。” “若轩,听说你最近把工作辞了,真有这回事吗?”江采瑜端出刚泡好的热咖啡,十坪不到的小套房顿时充满浓郁的香气。 “嗯。”轻轻点头应声,安若轩眸光落在窗外的蓝天白云。她今天没戴眼镜,柔亮的秀发披散肩后,恬静的秀颜没有面对尚熙爵时的倔傲,像只温驯无害的小猫蜷曲在桌边。 “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我还以为你很满意那个总经理助理秘书的职位。”像是怕触动到她的伤处,江采瑜问得很小心。 她的好朋友、最最知心的手帕交,在半年前遭逢感情剧变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再爱笑,经常发呆,还瘦了一大圈,让她看了心疼不已。 “我换了新工作。”像是猛然回过神,安若轩双手捧起热烫的咖啡杯,深深吸口气。“好香。” 有鬼! 依她江采瑜对她的了解,若轩此刻的反应绝对有鬼,要不然她不会闪避她的问题。 “若轩,你换了什么工作?”不是她爱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有时候好友执着的个性实在很需要人从旁拉一把。 “就是很一般、很普通的工作。”心虚的飘开目光,安若轩不敢迎上江采瑜探询的视线。 “有多一般?多普通?” “很一般,很普通。”咬咬唇,安若轩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将她不自然的反应全看在眼底,江采瑜眯细眼。 “若轩,你该不会去尚氏企业工作吧?”看见她动作明显一僵,江采瑜简直有种想仰天长啸的冲动,她忍不住高亢的语气问道:“你真的去了?我不是千叮咛万交代你要远离那里吗?那些尚家人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坏人,为什么你就是听不进去,非要往火坑里跳呢?飞蛾扑火也不是像你这样的扑法!” 好友激动的字字句句扎在安若轩心版上,尚未结痂的伤口顿时又血肉模糊。她低头不语。 “难道你忘记当初他们是怎么对待你的?他又是如何对你无情无义?你好不容易才走出来,为什么又──”猛地,江采瑜倏然住口,看见安若轩的泪水已经无声无息的往下坠。 她话说得太重了。 “若轩,你别哭,唉~~我不是说你错,只是……”只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她只是不希望她再受欺负啊!当时她受的委屈,她们这些好友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一个个都为她打抱不平。 若轩很单纯,很执着,一旦爱上了就义无反顾的付出,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摔得这么重啊! “我懂,我明白。”她一边点头,一边泪珠儿往下坠。 往事历历在目,每一幕都是如此血淋淋不堪回首,安若轩当然明白好友是在为她担心,但是…… 有些事情提起容易,放下很难,她真的还放不开。说穿了很傻,可是她就是无法不爱他。 “采瑜,你放心,我没有在尚氏企业工作。”她轻声解释。 “那你──”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截断好友的话。 “……”她会知道才有鬼咧!她固执的个性她还会不了解吗?非要到伤痕累累,她不会觉悟。 换句话说,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若轩,这世上的好男人很多,并非一定要姓尚的才可以。”顿了顿,江采瑜意有所指的开口。 “……” “没有他,你的人生会更美好。” “……” 见她还是沉默不语,含泪的眼眸又看向窗外,江采瑜真的无言了。当事人不肯清醒,旁观者再怎么苦劝也没用。 “若轩,你别哭,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是最支持你的。”江采瑜轻拍她的肩。 她只希望若轩别再受伤,她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击,她── 唉!见她难过,她也会心痛啊! 打开大门,纳入眼帘是一室昏暗。 安若轩蹙眉,快步走向落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她不喜欢这种阴暗的空间,会让人喘不过气,对他的病情更没有帮助。 “是谁准许你进来的?”冷不防,身后扬起冰冷的嗓音,尚熙爵面无表情地斜靠门边,漂亮的黑眸没有一丝温度。 听见他的声音,安若轩背脊微僵,但她还是保持平静的转过身。 “是尚夫人给我钥匙。”她扬高手中的钥匙串。 “我不管谁给你钥匙,这是我的地方,你未经我的允许擅自闯入就是侵犯我的隐私,我大可以报警将你带走。”尚熙爵一字一句慢慢地说,摆明不欢迎。 “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但我领的是尚夫人给的薪水,我就必须完成我的工作。”扬起小巧白皙的下巴,安若轩不卑不亢的回答。 “我从不曾见过像你这般不讨人喜欢的女人。”她倔傲的态度再一次激怒他,漂亮的黑眸眯细,尚熙爵冷冷地道。 他的话像尖锐的刀锋,安若轩被刺得瑟缩一下,但她旋即恢复不在意的态度。 “尚先生喜不喜欢我并不重要,我的工作内容不包括讨你喜欢。” “非但不讨人喜欢,我也不曾见过像你这样厚脸皮的女人。”像是要刻意伤害她,尚熙爵字字句句犀利刻薄,他慢慢走到她面前停步,俊颜与她靠得极近 淡淡的香气再次窜入他鼻内,心中突然起了阵阵骚动,是他自己也陌生的情绪。 这种香气,他似曾相识。 抿住唇没吭声,安若轩美眸里映满他深刻俊逸的俊颜,身体明显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致命魅力和热气,她仓皇敛眸,避开他的注视。 是的,尚熙爵一直是个充满男性魅力的男人,与他相处,她必须把持住自己。 同样的地方,她不能再跌一次! “她给你多少钱,我付双倍,只要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修长的大手轻抚过她柔美的轮廓,就像对爱人亲匿的触碰,偏偏说出口的冷漠话语和他的动作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照理说他对谁都不该有任何激烈的情绪反应,包括老是用哀伤眼神看着他的尚夫人、细心照顾他生活起居的高婶,他一直就像个局外人般,冷眼看着她们的反应,心里激不起一点涟漪。 但是这名叫安若轩的女人不同,打从第一眼看到她,他的血液就隐隐沸腾,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在抗拒,抗拒她接近他身边。 为什么?! 别过头,安若轩拒绝他的碰触,清冷的美眸透过镜片深深看住他,像在控诉。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对你我问心无愧,犯不着被你羞辱。”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微微不稳的声线泄漏一丝受伤的情绪。 对你我问心无愧,犯不着被你羞辱。 似曾相识又模糊的声音在脑中回荡,隐隐约约中,仿佛有个女子含泪对他说着同样的话。可惜画面一闪而逝,他来不及抓住。 “你──”瞪着她清丽的娇颜,尚熙爵什么也想不起来,眼前的脸孔依然陌生,找不出任何熟悉感。 “我认识你吗?”念头才在转,话已经先一步说出口。 他的问题来得突然,安若轩震惊地迎上他墨黑色的眼瞳。 “从前我们见过面吗?”黑眸眯得极细,尚熙爵又问。 她是唯一让他有这种奇特感觉的女人,就像有根看不见的丝,将他们紧紧纠缠在一起,刹那之间,他几乎能确定他们之间有过什么,要不然他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感受。 安若轩纤细的娇躯倏然紧绷。 “我认识你吗?”见她不回答,尚熙爵激动地握住她的双臂,仿佛这样就能重拾失去的记忆。 “……不。”扬眸看着他俊美无俦的俊颜半晌,安若轩的语气好轻,像是随时会被吹散在空气里。“我和你从不曾见过面。” 第二章 一声巨响,破碎一地的酒瓶就像是她破碎的心。从他口中吐出“分手”两个字,让她连替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从今而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和我到死不相往来。”男人背对着她,字字句句如此用力,仿佛是从骨血里吐出来的。 “你要我走?你不信我?”他的话粉碎她最后的希望,她泪眼蒙眬的看着他。 “……别用这种百般委屈的声音和我说话,我不会再受你可怜兮兮的假象蛊惑,先背叛我的人是你,而且是我亲眼所见,我这么爱你,而你却──”男子的话倏然顿住,全身力气像被掏尽了。 “你走吧!所有的一切我不追究,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宽容……以后,就算我们再见面,也就当作不曾认识。” 心痛! 黑夜中倏然睁眸,安若轩赫然发现两颊一片冰滑……不知道这是第几回,她在半夜哭醒。 又梦见了。 他冷冽如冰的嗓音不断在耳边回响,狠心绝情的模样她永远无法忘记,他的一字一句都深深刺痛她的心,伤得她血肉模糊。 他不要她、不要她…… 每每想到这里,止不住的泪又会再次溃堤。坐起身,安若轩双手环膝,小脸无助地埋入膝问,任泪水放肆宣泄。 他不信她,所以不要她,甚至永远不想再看见她! 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她了…… 心好痛,痛得快无法呼吸,紧缩的胸口喘不过气来,一阵阵强烈的晕眩朝她席卷而来,安若轩急忙拉开抽屉,取出药罐将药服下。 我向来言出必行,我爱你,永远也不会改变,神前跪下立重誓,谁先变心谁先埋…… 他的承诺言犹在耳,如今却人事已非,只留下她孤伶伶一个人…… 吞下药后,身体的不适逐渐减缓,可心痛的泪水仍无法停止。明明是很温暖的天气,安若轩却打从骨子里发冷,她搂紧发冷的双臂,垂下红肿的美眸,任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地落在衣衫上。 这样的夜晚,好难熬。 “尚先生,你该吃药了。” 冷冷地从手中的书中抬头,尚熙爵的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安若轩略白的秀颜上,没错过隐藏在镜片后浅浅的阴影。 没想到张牙舞爪的小野猫也会有如此虚弱的时候。 “你怎么了?”冷不防,他问。 “嗯?”他问得没头没脑,安若轩不明白的回望他。 “你的脸色白得跟鬼一样,是昨夜没睡好吗?” 他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无法适应,她怔然回望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不说话?我记得你平时挺牙尖嘴利的啊!我说一句,你就应上十句,怎么?被猫叼走舌头了?”尚熙爵讥诮地挑眉,就算是关心听来也不甚舒服。 “我只是很惊讶尚先生会关心我,感到受宠若惊而已。”安若轩别过头不看他,尽量保持心平静气的口吻。 她以为他很讨厌她的,恨不得眼不见为净。 “虽然我不欢迎你,但既然你赶也赶不走,坚持要当我的看护,我也不希望别人误会我虐待员工,”尚熙爵轻哼。“你别想太多。” 一丝黯芒从她眼底疾闪而逝。“……我不会想太多。” 是的,她不会多想,也没什么好想的,早在很久以前,他们之间就已一刀两断了不是吗? 倏然眯眸,尚熙爵漂亮的眼瞳深深将她打量过一回。她要死不活的模样让他浑身不对劲,他还比较希望她趾高气昂的和自己针锋相对! 她可以反驳,但别用这种麻木的语气跟他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这一回,他的语气更差。她不开心的模样彻底影响到他的心情。 真是活见鬼了!他不是很讨厌她吗?甚至希望她闪得越远越好,偏偏见她失去元气,他也跟着不开心。 “我很好。”安若轩皱眉,避重就轻的回。 尚熙爵不悦的挑了挑眉。 他是失忆,不是瞎子!倘若她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叫做没事,那全世界的人都有事了。 “你哭过?”忽地,他闷闷出声。 像是惊讶他敏锐的观察力,安若轩不禁睁圆美眸。 “有人欺负你吗?”不想多管闲事,偏偏关心的话就是这般自然的脱口而出。 “没有。”安若轩摇摇头。 “若是没有,你会这个样子?”重重合起书本,尚熙爵不以为然的反问。 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笨蛋吗? “……我以为我们只是主雇关系,雇主应该没有权力过问员工的私生活吧!”停顿三秒,她语气毫无平仄起伏回答,巧妙拒绝他的关心。 言下之意,她不要他管。 这不知好歹的女人! 她不可爱的态度激怒了尚熙爵。给她三分颜色,她倒开起染房了。 “的确,我不该过问你的私生活,毕竟你的死活和我无关。”他面无表情的起身,字字冷冽如冰。 听见他的话,安若轩娇小的身躯明显瑟缩一下,她别开脸,避开他的注视。 你的死活和我无关! 这句熟悉的话让她心中的旧伤口再度被撕裂。 “现在,麻烦你离开我的视线,以免影响我的心情。”墨黑色的眼瞳冷冷的望住她,充满厌恶。“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听见脚步声,高婶先一步打开厨房门,纳入眼帘的是一脸疲惫的安若轩。她急忙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安小姐,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好难看啊!”高婶担忧的问。 她的脸色好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很好,高婶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只是有些累了。”安若轩小手握住她的,要她安心。 “安小姐,是我不好,明知道你现在的情况,还硬要你来照顾少爷,”高婶难过的低下头,“我真的好自私。” “高婶,你别自责,就算你不说,我自己也会来的。”安若轩微微一笑,温和体贴的态度和面对尚熙爵的冷淡截然不同。 她的坚强是硬撑起来的,因为她太了解尚熙爵的个性,千万不能在他面前示弱。可每每面对尚熙爵过后,她就像历经一场大战般虚弱乏力,整个人就像要虚脱了。 要她这样和他相处,比她想像中难啊! “少爷对你还是一样不亲近吗?” “嗯。”她点点头。 或许他对她的恨太深吧!所以连失忆都对她充满敌意。 “唉!少爷自从出事之后,这三个月来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坏,难为你了,安小姐。”高婶频频叹气,可能也只有安若轩受得了他的脾气。 “无妨,我能体谅他的不安。” “安小姐,依你的观察,少爷的病情有转好的迹象吗?”顿了下,高婶又问。 “我不知道,若说他完全没反应,可是他看着我的时候,仿佛又有些不同,说实话,我也没有把握真能帮助他回复记忆。”高婶的疑问,安若轩也常常问自己。 “一定可以的,你是少爷最深爱的人啊!”高婶斩钉截铁的说。 最深爱的人…… 这句话听在安若轩耳里,显得异常讽刺。 她是尚熙爵最深爱的人?!她不知道高婶哪来的信心说出这句话,若要她来说…… 她是他最痛恨的人,最最不想再看见的人才对。 思及此,胸口熟悉的闷痛又起,眼眶再次不争气的红了。 当自己最爱的人不认得自己,而自己又必须装出陌生人的样子,这对她而言是最痛苦的煎熬啊!每次面对他,她痛苦得就像要被活生生撕裂。 安若轩将眸光投向窗外,用力将泪水眨回眼眶,不让它流下。 说好不哭的。 无论如何,不再哭的。 “……还记得那时候你们总是黏在一起,像两个分不开的连体婴,一个走到哪儿,另一个就跟到哪儿,感情好得不得了呢!”高婶剥着手中的青豆,回想起过去的时光。“那时少爷的脾气也不像现在这么古怪,和善又好亲近。” “嗯,我记得。”那时候的她以为自己会这样永远幸福下去,她是真的这样认为。 “看到你们幸福的模样,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为你们开心。” “我也记得高婶那时候很疼我,三天两头就炖补品给我喝。”思绪飘到遥远的过去,安若轩点点头,笑了。 “那是当然,我从没见过像你身体这么差的女孩子,说什么也要帮你补一补。”高婶笑说。 听见女孩清亮的笑声,尚熙爵直觉停下脚步,透过厨房门缝看进去,只见安若轩正对高婶笑着,笑容让她柔美的五官变得甜美,弯弯的美眸闪耀着他不曾见过的光芒。 原来她也是会笑的嘛!尚熙爵忍不住想。何必对着他的时候总是摆出晚娘脸孔,活像只刺猬似的,偶尔对她表示关心还碰得一鼻子灰。 看着她的笑,他像着迷般移不开目光,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开心,但她灿烂的笑容极富感染力,让许久不知开心为何物的他也不自觉扬起唇角。 忽地,一个片段从他脑海闪过,快得他来不及抓住,只听见一句话── 你笑,我就笑;你开心,我也开心。 又是那个想不起模样的女声,最近这声音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可他就是记不起她是谁。 你笑,我就笑;你开心,我也开心。听起来多么甜蜜的一句话,她对他而言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但他为什么不见她出现过?! 她到底是谁?只是再单纯不过的朋友?!还是见不得光的情妇?! 错过、遗忘、失落、懊恼,种种情绪在他胸间翻搅,尚熙爵又深深看了安若轩一眼,倏然转身。 “如果有一片花园,你想种什么花?” “我不要花。”小女人可爱的皱皱鼻尖,灿亮美眸眨也不眨地回望他温柔的黑眸。 “不要花?那你想种什么?” “种南瓜,我最喜欢南瓜了,不是那种吃的南瓜,而是万圣节的时候可以做成灯笼的超级大南瓜喔!” “傻瓜,哪有人在花园里种南瓜的?”大手溺爱地把她搂进怀里,他笑问。 “就是我呀!”她撒娇地在他胸前磨蹭,幸福的吸进属于他的气味。“不管,我就是要种满满的大南瓜。” 记忆好清晰,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安若轩缓缓走过花园小径,纳入眼帘的是失去人照顾的枯萎小黄花,几颗勉强成型的小南瓜孤独的窝在园地一角,仿佛在哀悼她逝去的爱情。 这南瓜种子是托人从日本北海道想办法带回来的,当初两人一起亲手栽种,携手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小南瓜一天天长大,只可惜这份视密已成不堪回首的往事。 心在,南瓜园里欣欣向荣;心不在,南瓜园也枯萎凋零。 为何不挑浓郁富满香气的保加利亚玫瑰,单单喜欢圆润的南瓜?因为对她而言,南瓜是幸福的象征呀! 当辛杜瑞拉前往城堡参加王子的舞会,乘坐的就是由仙女变成的南瓜马车,而她的幸福,她也希望有南瓜的祝福,因为尚熙爵就像王子一样,而她就像灰姑娘,对于他特别的宠爱感到幸福无比。 眼眶热热的,不知何时不争气的泪水再次凝聚,模糊她眼前的视线。安若轩用力眨眨眼,硬是将泪水眨回,她蹲下身拍去小南瓜上的上,眼神顿时显得空洞迷蒙。 不在了、不爱了,记忆虽然清晰,却早已不存在。她深深爱着的男人,已经不要她了! 艳阳高高悬在空中,炙热的温度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心,她静静站在那里,好久好久…… 那女人对南瓜有特殊癖好吗? 坐在窗边,尚熙爵的视线正好能看见蹲在南瓜园里的娇小身影,她一个人蹲在那里很久了,小嘴里咕咕哝哝仿佛在和南瓜说话,真是奇怪的女人! 而他也不懂自己失忆前到底哪根筋没接好,好好一座花园变菜园,啥不种偏偏种了满地南瓜,怎么不干脆种莴苣,最起码还可以当生菜沙拉,这种巨型南瓜连入菜都不行。 心里咕哝归咕哝,他的目光不曾离开过安若轩。她的背影瞧上去如此单薄无助,和她平时冷静高傲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害他不禁怀疑她有双重性格。 想专心阅读手中的书,眸光不由自主的又往她的方向飘去,身体不配合大脑行动,他的心另有主张。 他不喜欢她接近他,偏偏自己又不由自主的注意她,这种矛盾逼得他几近发狂。他对她的感觉在喜欢和厌恶之间游走,他都快被自己给弄疯了。 他也不明白为何只要一面对安若轩,他的情绪总是轻易的被挑起。严格论起来,她的脾气算好,对他的刁难也不生气,总是心平气和的回应;白白净净、秀秀气气的小脸蛋虽然略显朴素,但也挺对他的眼,比那些浓妆艳抹、擦粉像拿油漆涂墙壁的女人好太多,只是── 只要她出现在他身边,他就是无法平心静气,胸臆间就是隐隐有股无名怒火驱使自己去欺负她。 忽地,南瓜园里出现不寻常的动静,吸走他的注意。安若轩摇摇晃晃的站起,然后无预警的坠地…… 见到此景的尚熙爵黑眸倏然一缩,想也不想的丢开手中的书,直奔下楼。 那个笨看护在搞什么?! 头好沉,喉咙干哑灼热得像要烧起来。安若轩浓密的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眸,好不容易看清楚眼前的世界,她有些无法反应地瞪着熟悉的床顶。 她在作梦吗?所以她才会又躺在这里…… “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打算这样睡到天荒地老。”略带嘲讽的男音自身旁传来,尚熙爵合起手中的书,漂亮的眼瞳瞬也不瞬地锁住她苍白的脸庞。“若是连看护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我不禁要为我的生命安危感到忧心。” 他尖锐的话唤醒她,迅速地将她拉回现实。 “我──”喉咙好干,她连说话都有困难。 “你在南瓜园里晕倒了,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干嘛老爱选在中午日照正盛的时候去逛南瓜园……”没好气的碎碎念、碎碎念,忽地,话在舌尖猛然顿住,尚熙爵惊愕的黑眸迎上她的。 听听他方才说了什么? 他说她身体不好,又质问她为何老爱选在中午时分逛南瓜园?这样的话语,仿佛这情形并非第一次,早在从前就已发生过。 难不成他们从前就认识? 听见他的话,震惊的人不只尚熙爵,还有安若轩。只见她紧张的翻身坐起,原本就显苍白的小脸如今更是惨白如纸,一颗心惶惶不安,小手沁出冷汗。 他想起来了吗?想起她是谁? 偷观他神色难辨的俊颜,脑中混乱一片的安若轩猜不透他心中所想。这世上应该不会再有人比她更加矛盾吧?希望他恢复记忆,又不希望他想起她……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好半晌,尚熙爵终于打破沉默。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小手紧张地抓着薄被,安若轩努力维持平静的语气,就是不敢迎上他探询的目光。 “对于我刚才的话,我想你应该有些感觉吧?”他墨黑色的眼瞳紧紧锁住她的,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尚先生,时间不早,我要先下去了。”安若轩掀开薄被,直觉想要逃开。 “等等!”尚熙爵大手准确无误地抓住她的皓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明白尚先生的意思,也没有什么好回答的。”她微微蹙眉,欲逃。 “我问你,对于我刚才说过的话,你的想法是什么?”尚熙爵一字一字缓慢说道,让她连装傻的机会都没有。 “……我没什么想法。”安若轩不敢迎视他的目光,深怕他看透自己的心,更害怕看见他眼底的情绪是── 厌恶。 “你说谎。”她仓皇的反应比她说的话更诚实,他轻柔的反驳,黑眸里慢慢凝聚风暴。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敢承认?这名小看护到底隐瞒了他什么?他不相信他们之间毫无瓜葛,否则他不会在看见她晕厥时感到如此的心慌,急急的冲下楼去救她。 他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让她如此难以说出口?! 茫然无力的感觉狠狠束缚住他的胸口,他不自觉加重手中的力道…… “熙……尚先生,你抓痛我了。”咬紧牙,腕间传来的剧痛让她不禁低呼。 他这才回过神,放开她的手腕。 他的追问几乎要击溃安若轩的心墙,她扬睫睇他,眸中的情绪好复杂,有无奈、有愤怒,更多的是── 悲伤。 事到如今,他要她回答什么?!他又何苦执着逼问她?难道非要她亲口说出她曾是他最深爱的人,也是他最痛恨的人,发誓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的人,他才甘心吗?! “尚先生,相信我,我们真的从不曾见过面。”安若轩看着他,悬在眼眶的泪仿佛就要落下。 因为爱他,所以她很听话。 当他说再也不想看见她,她便默默离开,到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独自疗伤。 也因为爱他,如今她不敢承认自己的身分,深怕有天他恢复记忆后,会用那鄙夷的眼神看她。 看见她的泪,尚熙爵沉默下来,薄唇紧抿成一直线。 她哭了!一向高傲倔强的小看护竟然哭了? 以往无论他如何挑剔,她总能平静以对,而如今她竟为了他再简单不过的一个问题落下泪来。好多好多的疑问在他心里翻搅,他却无法问出一个结果。 他们之间肯定没有这么单纯。他是真的这么想的,只不过他必须自己找出答案。 “别哭了。”他听见自己说。“我不是存心要惹你哭的。”看见她的泪,让他莫名心痛不舍。 他难得的温柔更令安若轩感到难过,她没吭声,仅是默默下床走到门边。 “尚先生,我还欠你一句谢谢。”语落,她头也不回地关上房门。 叫她别哭?!她怎能不哭呢? 无论他的态度冷淡或是温柔,对她而言就像是在结痂的伤口上抹盐。是谁曾经说过,她的回来就像飞蛾扑火般自寻死路? 单薄的背紧贴着冰凉的房门,安若轩不断深呼吸,平缓自己激动的情绪。 一切会慢慢好转的。她轻声安慰自己。等到他恢复记忆的那天,她会立即离开,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第三章 打从那天不欢而散后,她就开始躲着他!这是尚熙爵这几天来所下的结论。 从没想过必须在自己的房子里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他在东,安若轩一定在西;他若上楼,她肯定窝在楼下,仿佛他是会吃人的恶鬼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她逃避他的态度太过明显,明显到有些激怒他了。 她是他的看护呀!能跟他玩这种王不见王的游戏吗? 她越是躲他,他就越想抓到她不可。 无声无息的转开门把,他看见她蜷曲在墙边一角,专注于手中色彩丰富的童书。从他的方向看过去,就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猫。 当自己像头发怒的狮子楼上楼下疯狂寻人,她倒好,躲在这个无人角落怡然自得的看她的书。尚熙爵忍不住轻哼。 安若轩没发觉有双墨黑色的眼瞳正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她摘下眼镜放在一边,认真地看着不变的童话。 还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的童话故事就是人鱼公主。 喜欢人鱼公主对王子一见钟情,喜欢人鱼公主为了王子宁愿舍弃声音换来双腿,喜欢人鱼公主为了深爱的王子毅然决然放弃重生机会,丢掉匕首在大海化作泡沫……可是直到她长大,真正尝过爱情的酸甜苦辣,才深刻明白所谓的爱情不是那么回事。 爱情很残忍很现实,尤其当深爱的人不爱自己,那种痛苦任谁都无法承受。 谁都不能勉强谁爱上谁,或是勉强谁继续爱着谁,这是她最深刻的体会。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安若轩一惊,倏然合起手中的彩色绘本,还来不及收回书柜,冰冷的嗓音已然傅来。 “你在做什么?”他的语气一如往常,冷淡嘲讽,仿佛她是贼,会偷走他的东西。 “我在……”瞥了眼手中的书,话到舌尖顿住。 “没想到你对童话故事还挺有兴趣。”尚熙爵嘲弄的挑眉。 据说这些书是他那人见人爱的小外甥女所有,只可惜他完全想不起来他那可爱小外甥女的模样。 轻轻将书放回柜内,安若轩回头,勉强自己挤出微笑面对他。 “我曾经很喜欢人鱼公主的故事。”注意,她用的是“曾经”两个字。自从她看清爱情的本质后,这份喜爱也从此消失。 “现在不喜欢?” “对一名已经变心的王子,还有什么好眷恋的?”安若轩倏然扬睫,美眸眨也不眨地望入他的。 是他的错觉吗?怎觉得她话中有话,仿佛他就是她口中那名负心的王子。 他负了谁吗?! “若我没记错的话,王子只是忘记真正救他的人是谁。”尚熙爵眉心微蹙,破坏了他该是好看的俊颜。 “是的,他忘记了。他忘记真正救他的人是人鱼公主。”也忘记他曾经说过的承诺。 没有去细想她的话,尚熙爵被她灿亮如火的美眸给吸引。 “你没有近视,为何戴眼镜?”想也没想,他脱口而出。 尚熙爵的话惊醒了她,安若轩连忙拿起眼镜戴上,仿佛这样才有安全感,这两片薄薄的镜片能保护她。 “谁说我没有近视……”她别过头,嘴硬。“只是看书的时候,我习惯取下而已。” 她非得这么不坦率不可吗?无论什么事都不肯坦白。“安若轩,你在躲我吗?”既然她爱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他当然也毋须客气。他直截了当的问。 “我没有躲你。”安若轩微微变了脸色,仍坚持。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她握紧双拳,不甘心的反驳。 “那很好,在我的房子里,我不喜欢有任何人避着我,包括你,安小姐。既然你是我的看护,就必须遵守我的规矩。”他言简易赅的言明。 他喜不喜欢见到她是一回事,可她不能躲着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闻言,安若轩愤怒地扬睫瞪他,仿佛在抗议他的霸道。 “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你还有任何疑问吗?可以提出来。”他挑眉。 “没有。”咬紧牙,她闷闷出声。 “很好。”薄唇扬起得意的笑,像是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看来我们已经达成共识。” “……”他胡说!这根本就不是达成共识,而是他单方面下达命令。安若轩赌气的别过头不再看他,以免自己呕成内伤。 可恶!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声急速响起,惊破极为安静的大厅。 高婶一大早就上街买菜,更不能奢望尚熙爵会走出书房去开门,安若轩只好硬着头皮应门。 “你是谁?”甫开门,纳入眼帘的就是浓妆艳抹的姚天娜。她高傲地瞥了眼模样朴素的安若轩,精心描绘的大眼放肆地将她打量一番。 她的语气既直接又无礼,仿佛她是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我──”万万没想到上门的会是姚天娜,安若轩心慌意乱地低下头,深怕被她识破,她紧张地推推眼镜,“我是尚先生的看护……” “哦?看护?我怎么没听尚伯母说过?”姚天娜没有细想,不待她请进门,三吋高跟鞋已经大剌剌踏入光洁的大厅。“熙爵呢?” 原来她是来找尚熙爵的…… 故意忽视心中那份不舒服的感受,安若轩关上门,静静跟在姚天娜身后,低垂的头迟迟不敢抬起。 “尚先生在二楼书房,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上去找他。”姚天娜一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自然,她转身,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她一眼。“怪了,我怎么觉得你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心狂跳,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应该不曾见过吧!” “我想也是,对你们这种人我是不该有印象的。”姚天娜高傲的语气让人厌恶,仿佛她天生高人一等似的。她上楼,走没两步又停。“对了,等等端两杯热咖啡上来,我要黑咖啡,下加糖跟奶精。” “是。”就算她颐指气使的模样教人打从心底生厌,但安若轩仍是点头应声,并用最快的速度闪进厨房里,躲开她的视线。 “怪看护!”见她的反应像老鼠看到猫似的,姚天娜忍不住嘀咕,迳自转身上楼。“熙爵、熙爵,你在吗?我是天娜!我来看你了……”她娇声喊。 背脊紧贴着冰凉的门板,姚天娜尖锐的嗓音清楚的传进安若轩耳内,她闭紧眸,心跳剧烈,小手不自主的颤抖。 幸好……幸好姚天娜没有认出她来,虽然早知道会有风险,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害她一时之间没有心理准备。 若是姚天娜认出她来,一切就玩完了,会是什么下场她再清楚不过。 深深吸口气,安若轩打开橱柜,小脸仍是一片苍白。 好险,真的好险…… “你来做什么?”浓眉紧蹙,尚熙爵很忍耐的看着思考模式是单向道的美艳女子。 “我来看你呀!”姚天娜噘起红唇,表情好无辜。“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 “别老绷着脸嘛!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未婚妻呀!”玉臂千娇百媚地搂住他的颈项,姚天娜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黑瞳倏然一缩,浓密的长睫掩去尚熙爵眼底淡漠的情绪。 对于她的吻,他毫无感觉。 “是即将成为我的未婚妻。”他冷淡的提醒。 “是,是即将成为你的未婚妻。”听见他的回答,姚天娜暗自咬牙。 不是她胆小,而是她担心夜长梦多,她多希望这场婚事赶快办一办,所以她才会不辞千里来这里找人。 “我知道你好心来看我,但重点是……”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起伏,比生气的情绪更教人害怕。“我并不需要任何来看我,我不是病人。” “若你不是病人,何必还要请看护来照顾你──”见他俊颜变了颜色,姚天娜连忙转移话题。“其实话也不是这样说,也并非病人才能找看护,呃,我的意思是说听尚伯母提起你一个人搬到这儿来住,我怕你孤单,所以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糟糕!越描越黑,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尚熙爵静静看她半晌,极度怀疑她真的是他最深爱的人吗?他不懂自己失忆前怎会喜欢像花瓶般虚有其表的女子,而这人还即将成为他的未婚妻! “我很好。”他简单的回,不想多说。 “我也知道你很好。”姚天娜像个小女人般亲匿的拉住他的臂弯,一双美目眨呀眨的,浓郁的香气窜进他鼻内,让他感到晕眩。 好呛。 他突然怀念起小看护身上淡雅的香味。 “熙爵,你不请我进房坐坐吗?”她撒娇的问。 “不方──”最后一个字还在舌尖跳动,姚天娜已先一步走进书房,一屁股在他的位子坐下来。 这女人真是无礼到了极点。 “既然我的人你已经看到了,也确定我安然无恙,若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他朝门口比出请的手势,很忍耐地说。 “熙爵,你对我真是无情,人家才刚来就马上要我走,”姚天娜不开心地嘀咕,娇嗲的语气让他手臂泛起鸡皮疙瘩。“谁说我没事,我还打算和你喝杯咖啡聊聊天呢!” 聊天?!他不懂和她这个言语乏味的女人有啥好聊的?!话说回来,这儿哪来的咖啡给她喝? 心中念头才在转,空气中已经飘散着淡淡的咖啡香,他讶然回头,正好迎上端咖啡上楼的安若轩。 “你在做什么?”瞪着她手中的托盘,尚熙爵没好气地低吼。 她可以和他大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姚天娜这恐怖的女人一来,她倒是尽心尽力的伺候。 “我端咖啡给你们……”被他的大音量震得耳膜隐隐发疼,安若轩不自觉蹙眉。不懂她都已经照着姚天娜的吩咐去做,他尚大少爷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我当然知道你端咖啡上来!”黑眸眯细,他语气里的不悦显而易见。“我是问你在做什么?你的身分应该是我的看护,而不是泡咖啡的女佣吧!你连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分不清楚吗?” “……”他过于直接的讽刺让安若轩微微变了脸色,她咬住唇没吭声。 他伤到她了。 他以为她开心、她喜欢这样做吗?当她看着姚天娜已经以他未婚妻的身分自居,她心中的苦他能体会吗?!这一切一切…… 还是希望他好就好! 她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尚熙爵全看在眼底,一股懊悔的情绪升起。他不是刻意要对她凶、挑她毛病,他只是不希望她被骄纵的姚天娜欺负,受委屈罢了! 尤其当他看着她端着咖啡上楼,他的理智神经就倏然断裂。 “我──”正想说些安慰人的话,不料尚熙爵才张口,姚天娜的声音先一步截断两人。 “也不就是名看护,还不是领尚家的薪水,叫她泡泡咖啡做些事情也不为过吧!”姚天娜不以为然的说。 干嘛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对她这个未来的未婚妻都没这么好。 “是你叫她做的?”尚熙爵缓缓回头,漂亮的眼瞳里有股风暴在酝酿。 他正愁找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倒是笨得先自首。 “是我叫她做的,有什么不对吗?”没发现他已经变了脸色,姚天娜耸耸肩。 “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的地盘,可以指使做事的人只有我一个……”他话说得极缓,俊颜冷得足以刮下一层冰霜。“你一进门就指使人做事,难道你不觉惭愧吗?” 虽然他没事喜欢对安若轩鸡蛋里挑骨头,但不代表别人可以欺负她。 他已经越来越迷惑,不懂这个小看护对他的影响为何这么大?!当一堆自称亲人的陌生面孔在他面前来来去去,他都毫无感觉,就只对她有反应。 问她他们从前是否相识,换来的却又是坚决的否定。 “熙爵!”没想到他竟会为了这点小事责怪自己,而且还是为了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看护,姚天娜愤怒地瞪向安若轩。 都怪她!要不是她,她也不会被熙爵责备。 “你不用瞪人家,话是你刚刚自己说的,跟她无关。”尚熙爵冷冷地道。 “不管怎么说,她也只是名小看护,你有必要对我这么凶吗?”姚天娜委屈地反问,泪光涌现。 “……” “以后我不叫你可爱的小看护做事总行了吧?”见他还是绷着俊颜,姚天娜放下身段百般讨好。 “不是这个问题。” “以后我都自己动手,不敢劳烦大驾,这样成吗?”她继续撒娇。 她都已经委曲求全,他别再凶她吧! 静静站在一旁的安若轩别开脸,完全不想看见他们甜蜜恩爱的模样,仿佛小俩口吵架的样子。 这样的景象,会让她心痛。 姚天娜的低姿态教尚熙爵的语气无法继续严厉下去,他蹙眉,像是极端忍耐。“天娜,我累了,想歇一歇,你还是回去吧!”现在他没有心情陪这位任性公主玩游戏,送客总可以吧! “熙爵……”她才刚来耶! “你回去吧!”他淡淡重复。 不甘心地咬咬唇,姚天娜负气地拿起包包走人,当越过安若轩身旁时,她不忘送她一枚愤怒的白眼。 楼下传来砰一声巨响,她用力甩上大门表达自己的不悦。 书房内空气顿时显得凝窒,安若轩好几次张口欲言,最后终究又吞了回去。 “……你不必感激我,我不是帮你说话,你别会错意,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尚熙爵冷淡的声音响起,俊颜浮现一丝不自在的神情。 没说话,安若轩只是用灿亮的明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说真的。”他别开俊颜。“就算真要欺负你,也只有我可以,还轮不到别人。” 够了!别再说了,他可能不知道这种不经意的温柔会让人沉沦。 “尚先生,我先下去了。”深深再看他一眼,安若轩低头转身下楼。 尚熙爵在说谎,她心知肚明。他若真不关心她,就不会发姚天娜的脾气。眼眶里不争气的泪水在凝聚,稍稍不留意就有可能掉下来。 或许她不该来的,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死心,可是一见到他,所有的防备逐渐崩塌,尤其感受到他尖锐外表下不经意的温柔,更是让她无法抵抗。 如果他真不记得她、别用这种方式对她,或许她会好过一点。 他不再爱她了。他曾斩钉截铁的这么告诉自己,可现在的她却更害怕,害怕自己会再一次不可自拔的爱上尚熙爵。 倘若真的变成这样,她该怎么办?明知不会有结局的她该怎么办? 垂眸望着安若轩几乎是仓皇逃离的背影,浓密的长睫掩去尚熙爵复杂的眸光。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她在哭呢? 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你不信我?为什么…… 悲伤的女声又在脑海里回响,尚熙爵倏然回头,清冷的眸光扫过空无一人的书房。 又是这声音…… 尚熙爵难掩心中烦乱,他重重关上房门,将外头的世界彻底隔绝于外。 好烦! “高婶,我想我还是离开吧!再这样下去,我没有把握……” “安小姐,你千万不能走,我知道这是为难你,但我相信能帮助少爷恢复记忆的人只有你了。” 深夜,两个女人各站在厨房的一端。 安若轩咬咬唇,全身的力气像是虚脱了。 “我并不觉得他需要我。”她低语,美眸望着杯中澄黄色的液体。 “胡说!少爷最需要的人就是你了,打从少爷出院以来,一直就待在他身边的我最清楚,少爷因为你的缘故,病情有逐渐好转的迹象。”高婶走近她身侧,轻轻握住她的手。“医生曾说过,若想要少爷尽快恢复记忆,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最亲近的人陪伴在他身边,那个人,当然就是你呀!” 最亲近的人…… 这句话听在安若轩耳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她挤出微笑,连自己都觉得苦。“若他真因为我的出现而好转,那也是因为我是他最痛恨的人吧!” 恨这个字多强烈,用在爱恨分明的尚熙爵身上最恰当不过,他曾告诉过她,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的道理。 “安小姐,你千万别这么想,我们都相信你的清白,是少爷蒙在鼓里看不明白,少爷的自尊心太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其实分开的那些日子,少爷也不好过呀!”高婶轻声安慰。 他不好过,她又何尝好过?他可知道她── 玉手直觉放在平坦的腹间,安若轩眼眶忍不住红了。 “今天下午姚天娜来过,我还以为会被看穿,幸好她没认出我……”安若轩幽幽低语。 “那是我的疏忽,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以后我不会再放你一个人待在这里。”高婶急忙说道。“安小姐,你不能走,千万要撑下去。” “高婶你别紧张,我若是在意,当初也就不会答应你来,我只是──”敛下美目,她勉强绽开笑容。“我也希望熙爵能够回复记忆,就算他想起有多恨我也无所谓,只要他好就足够了。” 所谓飞蛾扑火,说的就是她吧! 明知道这一切对她都没有好处,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谁教……谁教她打从第一眼就爱上他了呢! 那份爱好深好深,深植在她内心深处,恐怕永远也无法拔除了。 只要他好就好,她是真的这样想的,至于她自己…… 无关紧要。 第四章 扬眸瞥了墙上的挂钟一眼,尚熙爵总觉得心浮气躁难以定下心,他的眸光不自觉的落在落地窗外,搜寻熟悉的纤细身影。 已经过午了,照理说他的小看护早该到了才对,却迟迟没有出现。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他忍不住心想。迷路?生病?这一个多月来,她从没有迟到或是缺席的记录呀! “高婶。”难掩心中忧虑,他终于出声唤道。 “嗯?” “算了,没事。”他还是开不了口,毕竟他和安若轩表面上的关系一直是针锋相对的,若由他口中问出来,仿佛有种示弱的感觉。 墙上挂钟的时间一分一秒溜走,该来的人还是没来。 忍了五分钟之后,尚熙爵再度开口。“高婶。” “少爷需要什么吗?”正忙着准备午膳的高婶从厨房跑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 “算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接触到高婶诡谲的目光之后,尚熙爵及时改口。“给我一杯水好了。” 该死的!为了等那女人,等到他口干舌燥。 “好。”诡异的多看他一眼,高婶进去倒水。 一整杯水他咕噜咕噜的一口喝光,门外还是看不见安若轩的身影。 “高婶──”他又喊,脑中思考着该如何开口,既能得知小看护的下落,又无损他少爷的身分。 “我在。” 近在耳边的声音着实吓了他好大一跳,尚熙爵讶然回头,发现她就站在自己身后,仿佛就一直站在那儿没走似的。 “少爷有什么吩咐吗?今天安小姐没来,厨房只有我一个人特别忙碌呢!”高婶说道,慈蔼的圆脸看起来似乎有些不一样。 听见她提起安若轩,尚熙爵沉默下来。 “安小姐家住得远,又不会开车,每次都是搭公车来回,严格说起来也是很辛苦。”不知道是故意说给他听,还是自个儿无聊碎碎念,反正高婶就是不断嘀咕。“有时候回家的时间晚了,站牌在半山腰,一名单身女子走在山间小路实在挺危险的,路灯少,天又黑,难保不会有坏人跟踪,到时出意外真不知该怎么办……” 尚熙爵俊颜微变。 真不知道高婶到底有心还无意说这些话?越说害他越担心。 “不过稍早安小姐有打电话来,说她跌倒受伤,今天恐怕不能来了。”说了老半天,高婶总算说到重点。 “受伤?”尚熙爵心微惊,脑中闪过不好的念头。 看来这名小看护出事的机率比他还高,到底谁才是病人需要照顾?话说回来,到底是多严重的跌伤让她不得不请假? 骨折?脑震荡?到底在哪儿跌的? “嗯,安小姐受伤了。”高婶点点头。 “严重吗?你有没有问她受伤的情况?” “没有耶!我没有问太多,好像是从楼梯上摔下去吧!” “从楼梯摔下去?严重吗?”高婶的描述听起来让人心惊胆跳,好像不死也剩半条命。 “不知道,我没问。” “你没问?!”这么严重的事情居然没问,尚熙爵微微扬高音量,像在恼她的办事不力。 “是的,我没问。”高婶的表情很奇怪,有些扭曲,仿佛在隐忍什么,又像是在偷笑。“少爷要我打电话去问吗?” “好……算了,不用。”话到嘴边又临时改口,这是第一回,尚熙爵觉得自己龟毛难伺候。 若他说好,感觉起来不就是他在担心那个小看护? 他才不要!想起她拒人于千里之外,像是一靠近他就会被感染病毒似的逃避样,他才不要去碰软钉子。 他说过,她的死活不关他的事!哼!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了。”见他拒绝,高婶如是说。 闻言,尚熙爵忍不住蹙眉。是他的错觉吗?怎觉得向来老实的高婶今天有些狡诈? 他说不打,她还是可以打呀!她们的私交不是很好吗? 尚熙爵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抹纤丽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听说你受伤了,居然因为一点小伤就迟到半天,我要扣你薪水!” 一进门,安若轩就听见尚熙爵充满挑衅的言语,她皱眉回头,发现他正紧张兮兮地将她打量过一回,是在担心她的状况吗? “抱歉。”不多做解释,她道歉。她也认为自己过午才到,好像说不过去。 其实她也很想来,无奈脚踝一踩地就疼,她可是冰敷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能小步走。 “听说你从楼梯上摔下去,摔到哪儿了?该不会摔到脑袋吧?你已经够不聪明了。”她人走到哪里,尚熙爵就跟到哪里,像只摆脱不掉的跟屁虫,吐出来的话像是故意要找她吵架似的。 又是听说?!他到底是听谁说的?而且根本不正确。 “我没有从楼梯摔下去。”安若轩很忍耐的解释。 她只是下楼时不慎扭伤脚踝罢了,没有他说得那么严重。 “你没有?!” “我没有。”伤在她身上,怎么跌倒她当然比谁都清楚。 “可是高婶是这么说的。”黑眸眯细,尚熙爵的语气微恼。 搞半天是误传,害他这么担心。 “我只是下楼的时候扭伤,走路有困难罢了。”安若轩拉起裤脚,微微露出雪白却肿得像馒头的脚踝以玆证明。 “这么严重!”瞪着她脚踝肿大的程度,尚熙爵小小吃了一惊。“你不痛吗?”他狐疑的抬眸瞅她。 “当然痛,而且很痛。”虽然他的问题很蠢,但安若轩仍非常认真的回答他,难道他没发现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吗? “既然很痛,你还来做什么?”心里开始有种奇异的感觉在发酵,是心疼吗?!不愿深究的尚熙爵没好气的反问。 突然想起高婶稍早告诉他的话,想到她脚踝扭伤还得爬小山坡到这里,他的心又是一揪。 有种想叹气的冲动,安若轩美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 刚才不知道是谁跟在她身后警告,说她因小伤迟到半天要扣薪水呢!才不到三分钟马上就改口了。 谁说女人善变?这男人才善变! “我是来照顾你的。”她平静的说。 她不是来当客人。 “我很好,四肢健全,不用你照顾。”他没好气的反驳。 随便抓一个路人来评论,百分之九十九都会认为她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一个吧! “你需要人照顾。”像是哄小孩的口气,安若轩重申。 “胡说!”尚熙爵低斥。“真正需要人照顾的是你,不是跌跌撞撞就是中暑昏倒,若放你一个人,真不明白你要如何活下去。” 真是教人担心的看护!啧啧! 他刚才说什么?!她有错听吗? 似曾相识的话在耳边响起,一时之间安若轩还以为他已经恢复记忆,但看着他恼怒的脸,她明白并没有。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呢?没有我照顾的你,真不明白你要如何活下去…… “坐下吧!别再虐待自己的脚了。”硬拉着她在沙发坐下,尚熙爵请高婶拿来冰毛巾,半跪在她跟前帮她冰敷。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尚熙爵抬起眸,迎上安若轩复杂的目光,里头有难过、有悲伤,似乎还有好深好深的眷恋? 又来了,又是这种眼神,仿佛她是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兮兮又眼巴巴的看着主人。 “我哪有用什么眼神看你!”安若轩急急低下头,语气仍不肯示弱。 看吧!就说这女人一点都不可爱,才觉得她稍微可亲一点,马上又像只刺猬一样。 早晚他要拔光她的刺! “既然脚不舒服,明天就待在家里休息,别过来了。”垂下俊眸,尚熙爵直接下达命令。 “可是我──” “没什么好可是,这里我说了算。”略显粗鲁的截断她的话,尚熙爵瞪她,墨黑色的眼瞳此时看起来有些骇人。 安若轩负气地咬住辱没吭声。 可恶!这霸道的臭男人!不管失忆前、失忆后都是一样大男人,只是── 这份久违的霸道温柔,让她好想掉泪呀! “是,我明白,我并没有要惹您伤心的意思,我只是──”听着电话那头充满埋怨的低泣声,尚熙爵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我知道,您别哭了好吗?我搬出来不是想躲着您,我只是想要一个人静静,或许对我恢复记忆有帮助……当然,那是我的家,我迟早会回去。” 话筒另一端,尚夫人哽咽的声音让他烦躁,对于这个毫无印象的母亲,她伤心他也很无奈,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她的关心感到喘不过气。 “你真的会回来?”听见他的回答,尚夫人微微收了泪,心里好过许多。 她还以为她的儿子跟从前一样── 躲着她。 “当然,我一定会回去,请您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尚熙爵给她肯定的答覆。 “好、好,只要你肯回来,你说什么都好。”尚夫人太过在意的语气让人狐疑,只是心烦意乱的尚熙爵没有多想。“不过,熙爵,妈妈这里没关系,天娜那边你可不能用同样的态度。” 提到姚天娜,尚熙爵倏然安静下来。 “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未婚妻,你总不能不闻不问。” “现在她还不是我的未婚妻……”他强调。 “好好,不管如何,未来你们都要结婚,天娜也等你好久了,你们就快点订婚吧!”尚夫人催促。 “你现在的情况不同常人,订婚后,你们干脆就先住在一起,天娜也好方便就近照顾你。” “订婚的事不急,我还没这个打算。”他打从心底抗拒。 “人家是女孩子,你要人家等你多久呢?”尚夫人苦口婆心的劝。“更何况天娜条件不错,我们两家又是世交,实在没啥好挑剔的,不是吗?” “现在不是决定婚事的时候。”尚熙爵冷淡地回答。 只要一想起她骄纵任性的脾气他就头疼,哪还有兴趣娶她进门?更何况── 眼前浮现安若轩清丽的小脸,尚熙爵忍不住低咒出声。 他已经够烦了,没事又想起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做什么?! “熙爵,你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话筒另一头传来咕哝声,尚夫人不明白的问。 “没事,那不重要。” “熙爵,听说那天天娜去看你,你还把人家赶走了?” “嗯。” “你知道你这样做天娜有多伤心吗?她回来告诉我的时候,哭得好惨。” 挑挑眉,尚熙爵没答腔,依他对姚天娜的了解,回去告状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尚夫人重重叹口气。“如果你真不想娶人家,那天在庆功宴上就别宣布这件事,或许你是喝醉了说气话,可是其他人不会这么想,事关两家的名誉,不可以就这样算了。” “我喝醉说气话?”黑眸眯细,尚熙爵耳尖地挑出尚夫人的语病。“我是在生谁的气?为什么要说气话?” “呃,我有说你喝醉吗?”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尚夫人连忙含糊以对,企图蒙混过关。“应该是你听错吧!” “妈,我的听力没有问题,我听得非常清楚,那天晚上我到底说了什么?” 这是他第一回听见他决定娶姚天娜的原因,原来是负气啊!若是这样解释,一切都说得通了。 “事隔那么久,我怎么会记得?我年纪大了,记忆大不如前啰!”尚夫人的语气有着一丝慌乱。“小爵,我有客人来拜访,不跟你聊了。” “妈──” 不待他把话说完,尚夫人急急收线。 有问题!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嗅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这其中一定藏有秘密,只是谁也不愿告诉他。 她、高婶、姚天娜,甚至安若轩,还有脑中不断低泣的悲伤女声,所有人都对他藏有秘密,没有人肯坦白。怎么?!欺负他失忆吗?! 缓缓挂下话筒,尚熙爵漂亮的黑瞳里幽光闪过。 她们越是奇怪,他反而越冷静,他迟早会抽丝剥茧,查个水落石出。 推开厨房门扉,安若轩笑吟吟地探进头。 “高婶。”她轻喊。 “安小姐,你来啦?你的脚踝还好吗?”听见她甜美的嗓音,高婶开心的回头,关心地看着她的脚。“还痛不痛?” “不痛了,休息了两天,已经好得差不多。”安若轩故意在她面前跳两下。“跟没事人一样。” “哎呀!千万别轻忽这种小伤,万一没处理好,以后可麻烦了!”高婶切切叮咛。 “我知道,我给医生看过,他说没事的。”她笑。 “那就好。”高婶拉她到桌边坐下,“你不在的这两天,少爷异常安静,像是找不到伴的小孩,整天板着脸,我想他应该很想你吧!” 闻言,若轩的笑容微僵。 “高婶,你千万别这么说,这样会给我错误的希望。” “什么错误的希望,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才是呀!”高婶不以为然的说。“我已经想通了,就算少爷无法恢复记忆也没关系,这样一来,你和少爷反而又能在一起。” “高婶,这是不可能的。”安若轩摇摇头,再也笑不出来。 这种想法太美好,她根本不敢想。 “怎么不可能?别说你感觉不出你对少爷的影响,他还是为你心动啊!或许这是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能跟少爷在一块儿,这就是所谓天注定,不管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少爷一样喜欢你。” 听着高婶斩钉截铁的语气,安若轩心里不禁动摇了。 真的是这样吗?老天因为怜悯她对熙爵的深情,所以再给她一次机会,让他俩又能在一起…… 真的是这样吗? “安小姐,你还在犹豫什么?你还是很爱少爷不是吗?这是最后的机会啊!”高婶笑说。 “可是──”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她的心中还是隐隐不安啊! 如果有一天熙爵恢复记忆想起过去,那么自己该怎么办? 若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情景,她会崩溃发狂呀! “安小姐,你别想太多,有时候人会将最简单的事复杂化,你就顺其自然吧!”高婶轻轻握住她的手,她们曾经住在一起一段时日,安若轩的性子她还会不了解吗?“错过这一回,或许你跟少爷就永远不可能了……” 一抹熟悉的淡香飘入他的鼻间。 是她来了! 她的脚踝应该没事了吧?两天没见,想见她的念头强烈得让自己惊讶,难道经过一场意外,让他的喜好也异于常人,越爱惹他生气的,他越爱?! 尚熙爵故作没发觉的看着手中的书,眼角余光却偷偷落在自身后进来的娇小身影上,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闻到这抹淡香总会让他心安。 唉~~习惯果然是种很可怕的东西呀! “尚先生,你的咖啡。”安若轩将热咖啡搁在他左边的小桌。 “嗯。”表情语气依旧冷淡如昔,尚熙爵的目光故意仍黏在书上。 “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出去了。”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觉,安若轩转身欲走出书房。 高婶的形容夸张了。他哪有为了她不在而感到不安?分明是怡然自得吧!就连她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他连句慰问都没有。 “等等。” 听见他叫住自己,安若轩讶异地停下脚步。 咦?! “你的脚没事吧?”他还是同样缺乏平仄起伏的口气,让人听了觉得好麻木。 “谢谢尚先生的关心,已经没事了。”若问这场车祸尚熙爵最大的改变是什么,就是这场意外把他的温柔给撞不见了。 “哦……” 就“哦”一声?! 他的回答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安若轩僵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这个东西……是我无聊刻的,看你平常对南瓜似乎有特别的偏好,就送给你吧!”尚熙爵面无表情的将小南瓜灯笼放在桌上。 瞧瞧!这名不可爱的小看护对他的影响有多巨大?!才两天看不到人,他就无聊到跑去菜园……呃,南瓜园捡南瓜,还很厉害的雕出南瓜小灯笼,连他都不禁佩服自己的好手艺。 不知道失忆前他有刻意去学过吗?! 哪有人送礼还用这种会气死人的语气!可是── 看着小巧精致的南瓜小灯笼搁在桌上,安若轩不争气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她咬住唇,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胸臆间翻搅,激动难平。 总觉得冥冥之中,他们又不知不觉走上相同的路子。 他一定不会记得,他送自己的第一份小礼物也是亲手雕的小南瓜灯笼。虽然当时他的神情比现在温柔好几倍,心意却是相同的。只不过那颗南瓜小灯笼在他们分手后,因为连续好几次搬家已经出现裂痕,还记得当时她抱着小南瓜哭了好久,总觉得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要断了。 而现在,这份联系又回来了吗?难道上天真的怜悯她一片痴心?! “你不要?”许久等不到身后的人回应,尚熙爵粗声反问,眼看大手又要收回。 难得想送人礼物,身后的女人却僵硬得跟石像一样,摆明不给面子。 “我要!”急急一个箭步从他手中抢回小南瓜,一颗晶莹的泪珠不慎滴落在他手背。 感觉到泪珠冰凉的碰触,尚熙爵倏然抬眸,迎上安若轩红通通的美眸。 “你怎么哭了?”他皱眉,直觉抹去她颊边的泪痕。 只不过是一颗南瓜而已,有啥好哭的?!喜欢的话,菜园里还有好几颗呀! 她的泪让他的心隐隐发软。他皱眉,不记得她是个爱哭鬼,当初硬要留下来当他看护的骄傲女王跑到哪儿去了? 摇摇头,安若轩捧着小南瓜没吭声。 无声叹气,尚熙爵将她拉到跟前,漂亮的眼瞳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的。怎么送她东西也哭?他无意惹她哭呀!他只不过── 想送她小礼物,想看见她笑罢了。 “别哭。早知道送小南瓜给你会惹哭你,我就不送了。”他好看到没天理的俊颜闪过一丝懊恼。 他只是想对她好,只是这样而已,怎觉得无论他如何做,都会弄巧成拙。 或许他们比较适合针锋相对。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很喜欢你送的礼物。”安若轩努力绽开笑容,偏偏哽咽得不成声。 还哭?!再哭下去,他都要以为自己欺负她了。 “既然喜欢,为什么还哭?”她的眼泪像有种魔力,一滴一滴落在他的心版。 “我只是想起,曾经我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小南瓜。”垂下美眸,她低语。 “现在呢?” “坏了,那个小南瓜灯笼已经坏了。”就像她的爱情一样,坏了。 “那个小南瓜是谁送的?”尚熙爵直觉有异。 “是……”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安若轩顿了下才又回答。“是我男朋友送的。” “男朋友?!”不知道自己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不过她的答案让他青天霹雳。 小看护居然有男朋友?!那、那、那…… 不过也对,凭小看护的条件,追求她的男人一定不在少数,身边没有护花使者才是奇怪吧! 尚熙爵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心里仍是十分在意。 “但是他已经死了。”忽地,安若轩轻声道。 “他死了?!”听见这种坏消息,应该要哀伤才对,但他心中升起的喜悦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上帝,请原谅他的坏心吧! “你还爱着他吗?”尚熙爵黑眸微眯,语气是毫不掩饰的酸。 “嗯?”安若轩讶然抬起红通通的美眸。 “果然!”尚熙爵没好气的咕哝,黑眸里浮现恼色。 为什么她死去的男友老爱跟他做一样的事情?好端端的,没事学他送什么南瓜! 想起她心里总惦记着死去的男友,尚熙爵心里像被万根针刺般不舒服,很闷、很恼,还有浓浓的不悦,感觉像是……嫉妒。 大手捧住她苍白娇小的脸蛋,带着赌气意味,尚熙爵冷不防吻上她柔嫩的唇。 人死了,就该忘记,他不喜欢她的心里有别人,很不喜欢。 “唔……”安若轩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吻她,一时反应不及,只能怔怔地任他吻住自己。 这个久违的吻,让她的心悸动不已。好多好多的情感复杂交错,像是回到从前,一切不曾改变…… 她爱他,而他也爱着她。 “奇怪──”尚熙爵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望住她的黑眸像是若有所思,他低哑的开口,“我明明是第一次吻你,感觉却像是好久不曾这么做了……” 第五章 “天娜,你的个性要改一改,不然难保不会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尚夫人执起薄如蛋壳的白色瓷杯,语重心长地开口。 “熙爵跟你说了什么吗?”姚天娜脸色微变,不满地嘀咕。 “不!他什么都没说,正因为什么都没说,我才担心。”尚夫人皱眉。 “……” “既然你一心想嫁给他,当然多少得依着他的性子,你明知道他不喜欢你任性而为,你在他面前也收敛一点嘛!” “我已经很依着他了,他不喜欢我发脾气,我就不发脾气,他要赶我走,我也走了,我不懂他还有哪里好不满意!”姚天娜负气嘀咕。 “趁着熙爵的记忆尚未恢复,我想你们的婚事赶快办一办吧!免得夜长梦多。”犹豫了一阵,尚夫人放下瓷杯。 “尚伯母也是这样想吗?”姚天娜大喜,这句话正中她下怀。 抬眸看着她迫不及待的娇颜,尚夫人忍不住又是叹气。 “天娜,你母亲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可有些事情只有我努力没用,你自己也得费费心神。”熙爵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儿子,他喜欢什么样个性的女孩子她会不知道吗?天娜若不肯改改脾气,她担心就算失忆,也很难哄熙爵娶她进门。 “我会改,我也很努力在改了。”姚天娜不开心的噘唇。 老是要她改脾气,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脾气到底哪里差了! “天娜,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有天熙爵恢复记忆,东窗事发怎么办?”这个忧虑已经在她心里很久,趁现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终于有机会问出口。 “尚伯母,我不懂你这句话的意思……”姚天娜的笑容顿时有些僵。 “天娜,枉费我如此疼你,在我面前,你也打算说谎吗?”挑挑眉,尚夫人语气难测的问。 “……” “熙爵会和安若轩分手,一切都是你在幕后主导,一手策画布下陷阱不是吗?”尚夫人又问。 或许她偏心天娜,但她不是笨蛋,当然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并不单纯。要不然依熙爵的性子,爱安若轩如此之深,他不会狠心绝情到这种地步。 虽说狠心绝情,也不知道是对安若轩狠心,还是对他自己狠心?! “尚伯母,我──”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全被她看在眼底,她还自以为天衣无缝。 “女孩子为了所爱的男人耍点小手段无可厚非,换作是我,或许也会做相同的事情,但做了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决心。”尚夫人静静看住她。“倘若有天熙爵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他不会知道的。”这句话问得姚天娜有些心惊。依熙爵的个性,一旦知道是她在背后搞鬼,她的下场肯定会很惨很惨。 “事情没有绝对。”尚夫人摇摇头。 “就算他知道又如何?安若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说不定到时我已是他的妻子,我坚持不离婚,他能拿我怎么办?”咬着唇,姚天娜死鸭子嘴硬。 闻言,尚夫人沉默下来,垂眸看着杯内的茶,嘴唇微抿。 这女孩,一直口口声声说喜欢熙爵,却一点也不了解他的性子。他若是知道,就算那时她已是他的妻子,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就算她出面也无能为力。 “尚伯母,我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这顿午茶让她食不下咽,姚天娜拿起包包,起身。“我改天再来拜访。” “我会帮你和熙爵约好时间,到时再一块儿去看他吧!” “好。”姚天娜点点头,像是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尚夫人的话让她心惊胆跳,一颗心惶惶不安起来。 “天娜?”申立研讶异地喊,“你怎么在这里?” 听见熟悉的呼唤,正沉浸自己思绪里的姚天娜抬起头。“立研?” “你怎么会在尚家?熙爵不是搬出去了?”申立研笑问。 “我来拜访尚伯母,她约我一块儿喝下午茶。”她勉强挤出笑容。 “原来如此。”申立研了解的点点头。“我是来和尚夫人讨论熙爵的病情。” “立研,熙爵他──真的会好吗?”姚天娜不确定的问。 若是不会好,那就别好了,这样她也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这种脑部的创伤,谁也说不得准,不过我听尚夫人的形容,熙爵痊愈的机会还是很大。”他笑。 “哦!那是会好啰?”姚天娜绝美的脸庞浮现一丝恼色。 言下之意,不就是要她一辈子睡不安稳,随时随地担心他会想起?! “怎么了?看你的表情,似乎不太希望你的未婚夫恢复记忆?” “我有这样说吗?申立研,你可别胡乱猜测,他是我未来的丈夫,我当然希望他痊愈。”像是被看出心思,姚天娜老羞成怒的反驳。 耸耸肩,申立研对她尖锐的口气不以为意。他不是第一天认识姚天娜,早习惯她说翻脸就翻脸的个性。 “话说回来,申立研,你没事干嘛鸡婆?好端端的介绍什么鬼看护给熙爵,不是摆明找我麻烦吗?照顾熙爵的事应该交给我做就好了。”姚天娜没好气的质问。 “我介绍看护给熙爵?”申立研一愣。 “不就是你,不然会是我吗?”姚天娜越想越闷,气恼地扭头就走。“懒得跟你说了,我已经跟发型师约好时间,没空在这里和你穷蘑菇!” “天娜!等等……”想叫住人,无奈她装作没听见。申立研沉默下来,斯文的俊颜若有所思。 他并没有帮熙爵请看护啊!事实上,打从熙爵出院后他们就不曾连络过,毕竟当初曾发生那件事,纵然他失去记忆,但他自己心中多少有疙瘩。 看护…… 喃喃重覆姚天娜说的话,忽地,一个念头闪过他脑海。 难道是她?! “尚先生,你这样一直盯着我,难道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再也受不了一直紧随自己身上的目光,安若轩终于受不了的抬头问。 “没有。”漂亮的黑眸定定看了她三秒,他回答。 没有?!他的没有分明就是有!无论她躲到哪里,他紧盯的灼热眸光让她打从心底不自在,她怀疑就算把自己埋进土里,他如影随形的目光也能穿透土层攫住她。 “你到底在看什么?”他的眼神非常直接近乎无礼,仿佛她是从火星来的外星人,让他想要好好仔细观察研究一番,如此的盯视就算再好脾气的人都会动怒。 “看你。”这一回,他又非常老实。 “我?!” “嗯,就是你。”尚熙爵若有所思的道。 “我怎么了?”放下手中的杂志,安若轩挺起胸膛问。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吻很熟悉?”尚熙爵问得很认真,不像开玩笑。 安若轩心底猛地一跳。 “并没有。”她别开脸,语气冷硬。 拜托!那件事就当作没发生过,别再提起吧!她已经非常懊悔…… “但我觉得有,”她的反驳对他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只是熟悉,而是非常熟悉。” “那是你的错觉。”她冷笑。 “我看要印证是否是我想太多,最好的办法就是……再试一次!”尚熙爵薄唇勾起诡谲的笑意,好看到没天理的俊颜逼近她。 “你疯了吗?”见他似乎打算付诸行动,安若轩吓得几乎惊跳起来,整个背紧贴住沙发。 “我是怪物吗?你的表情真不讨人喜欢。”尚熙爵没好气的说。 看她一副受惊的表情,她以为他是吻人狂吗?要不是她的吻像是能触动他内心的某个角落,他也不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来。 真的好熟悉呀!仿佛他们曾经如此亲密…… “尚先生,我是你的看护,你说出这种话可视为性骚扰喔!”安若轩语气连自己听来都显气虚,何况是他? 不能再让他吻她了!再这样放任下去,事情的发展肯定会超出她的掌控,这完全脱离她的预料啊! “性骚扰?!”尚熙爵轻哼两声,对她的回答极有意见。 他不喜欢她这样说,仿佛他俩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不过严格论起来,依他们相处的短暂日子,的确是有点熟、又不太熟…… “小南瓜……”顿了下,他忽然这样唤,换来安若轩震惊的目光。 “别那样叫我!”安若轩低吼,像在抗拒什么。 “为什么不行?”才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好些了,现在又开始水火不容。叫她小南瓜有啥不好?他觉得她很适合这个称呼呀!全世界大概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个称呼了。 “没有为什么,就是别这样叫。”她瞪他,眸光好复杂。 他从前就是这样叫她的,他这样唤会让她迷惑又心软……她绝不允许自己再次沉沦。 “不管,我就是要这样叫。”抗议无效!她处处爱反对,他不禁怀疑她根本就是为反对而反对。 “你──”他的蛮横霸道让她气结。 “小南瓜……” 她不回应,用沉默表示抗议。 “小南瓜,虽然跟你相处没几天,但不知为何,我心里竟有种好想爱你的感觉,尤其是在吻过你之后这种感觉更强烈……”尚熙爵没有隐瞒,诚实的说出自己的感觉。 或许是当初看见她时,就有预感自己会喜欢上她,所以他才故意处处挑她毛病,想要藉此消除这种感觉。 但事实证明,他果然深深受到她的吸引,就算内心再抗拒也没用。 “尚先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是告白吗?安若轩倏然睁圆美眸,她脆弱的心脏已经承受不起更多的刺激。 他怎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话扰乱她的心绪,太不负责任了。 “我说……我好想爱你!”尚熙爵毫不避讳地重复。 “尚先生,我跟你很熟吗?”用粗鲁的语气捍卫随时可能陷落的心,安若轩反问。 “严格说起来……不熟。”他非常老实。 “既然不熟,你──” “可是我就是想爱你,这种感觉非常强烈,连我自己都想知道为什么。”尚熙爵皱眉,眸光幽闇。“就像你跟我初识,就知道我喝咖啡的喜好一样,或许这就是缘分不是吗?” 他一向不是宿命论者,可是他的感觉让他不得不这么想。 眸光落在桌旁已冷的咖啡,安若轩无言了。 这不是所谓的缘分,而是两人早已不需言明的默契,可是她不能说…… 尚熙爵长指轻轻抚过她柔美的唇线,直接道:“就让我爱你吧!小南瓜。” “小南瓜。” “……” “超可爱小南瓜。” “……” “坏脾气又任性小南瓜。” “……” “不可爱又倔强小南瓜。” “尚先生,我有名有姓,才不是什么南瓜!”终于忍无可忍的放下手中的抹布,安若轩咬牙瞪他,虽然自己也明白这个瞪视没有多少杀伤力。 打从那天收下他亲手雕的南瓜小灯笼,两人又情不自禁的接吻后,小南瓜这个封号就如影随形的跟着她,想摆脱都摆脱不掉。 还莫名其妙说要爱她!简直……简直…… “我不喜欢你叫我尚先生,”无视她的惊呼,尚熙爵大手一捞,将她娇小的身子搂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我喜欢听你叫我熙爵。” “尚先──” “熙爵。”他异常坚持。 “我想不出要这样叫你的理由,而且你不觉得我们太过亲密了吗?”想奋力站起,偏偏力气输人。 “一点也不,我觉得我们这样再自然不过……”他可以感觉到她也为自己心动,两人之间的感情张力如此明显,她不可能毫无所觉! “尚先生──” “叫我熙爵。” 他的热气轻轻吐在她雪白的颈项,扰得她无法专心,后来更过分的轻咬她的耳珠,欺负她的意味浓厚。 好吧!她投降,谁教她孬。 “熙爵……”身体窜过一道酥麻,安若轩咬住唇,小声的唤。 可恶!坏人! “对嘛!这才听话呀!” 尚熙爵薄唇勾笑,好看到没天理的俊颜充满魅惑,近距离望着她,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炙烫的唇再次吻住她。 安若轩没有推开他,她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抗拒。 “真奇怪,我发现吻你会上瘾呢!”紧贴她的唇,尚熙爵低语,墨黑色的眼瞳深深望入她的。“好想就这样吻你一辈子。” “胡说八道,不跟你说了。”心在狂跳,因为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安若轩仓皇起身想逃,不料双脚还没着地,娇躯又一次落入坚实的男人胸膛。 “想跑去哪里?”尚熙爵大手圈得很紧,口气是明显的不悦。 “我桌子还没整理干净……”她想挣扎,无奈抗议微弱。 “我说过,你是我的看护,不是小女佣。”他不以为然的制止。 “这屋子那么大,光靠高婶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我帮她一点忙也是应该。”她小声回答,全身绷紧。 她有种错觉,她快变成大餐被人一口吞下肚了。 “你真爱做家事,”尚熙爵没好气的嘀咕。“好吧!等我们忙完,你再去。” “忙?!”听见他这句话,她全身寒毛全都立正站好,她咬咬唇,语气有丝不确定。“我们有啥好忙的?” “当然有。”扬在唇瓣的笑顿时变得暧昧而诱惑,他附在她玎边低语。“我要吃小南瓜。” 吃小南瓜?! 轰一声,安若轩俏脸烧红,几乎是跳下他怀抱,逃开几步远。“什、什么小南瓜?!”她结巴。 “你那是什么反应?像见到恶鬼一样。”眯起黑眸,尚熙爵不满意的说。“过来。”他招手。 用力摇摇头,安若轩后退和他拉开距离,以策安全。 是呀!她当然是看到“饿鬼”,想把她一口吞下肚的“饿鬼”。 “只是吃小南瓜嘛!何必大惊小怪?借我啃一口又没关系。”尚熙爵慢吞吞的起身,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害她觉得自己像被大野狼逼进角落的小红帽。 若落入他掌心,肯定不是啃一口那么简单,保证连骨头都不剩。 “没有小南瓜这道菜。”安若轩贴着墙壁往门口移动,小心戒备。 “明明就有,就在面前,看起来非常可口。”尚熙爵还是在笑,感觉像是垂涎三尺。 “没有!” “有!” 这男人、这男人……真的被大野狼附身了。 “你真要吃南瓜?”犹豫了下,安若轩认真的反问,像是豁出去了。 “当然。”咦?听她的语气,打算认命献身了吗?这样也好,他也省力。 “拿去,你的小南瓜!”只见安若轩小手一翻,不知从哪儿真变出一颗圆滚滚的小南瓜,放到他面前。“看要生啃还是沾酱油,随便你!” 被耍了!害他白高兴一场。 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小南瓜,尚熙爵有些咬牙切齿。 “这鬼东西从哪儿变出来的?”会不会太神奇了?随时随地都能变出南瓜? “你不是要吃小南瓜吗?”安若轩无辜地眨眨眼,看在他眼里就像在挑衅。 “此瓜非彼瓜。”他咬牙道。 他要这种南瓜干嘛?放在桌上都嫌占位子,肯定是她今天早上又去南瓜园摘的。改天他一生气起来把南瓜园改成莴苣园,看她还能玩出什么把戏,哼! “就只有这种南瓜喔!”安若轩朝他摇摇长指,一副要小朋友乖乖听话的模样。 “谁说的?还有另一种……”黑眸倏然眯细,尚熙爵眼明手快的一抓,将正想逃向门口的安若轩抓回怀里,把她扑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抓到你了。”尚熙爵笑得得意,像奸计得逞的坏人。 饿狼扑嫩羊的尚熙爵正想大快朵颐,不料头顶却传来杀风景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又是谁来破坏他的好事,想吃甜美的小南瓜真有那么难吗? “咳咳咳……” 尚熙爵没好气的抬眼,看见高婶满脸通红的站在门口。 “少爷?夫人打电话找你……” “熙爵,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久才来接电话?”拿起话筒,电话那一端传来尚夫人关切的询问。 “没事,只是在玩南瓜而已。”皱皱眉,尚熙爵回答。 “南瓜?!”尚夫人对他的回答感到一头雾水。 “妈,你突然这么急着找我有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 “其实也没什么,想知道你后天有空吗?”尚夫人笑问。 “后天?” “嗯,我想去看看你。”尚夫人话说得很小心。 “妈,这个话题我们不是上回讨论过了,给我一点时间静一静,等时机到了我就会回去。” “是,我是答应过你,可却没说我不能去看儿子吧?” “妈,这──”听见她的说法,尚熙爵无端端感到烦躁,仿佛她的出现会发生不好的事。 “熙爵,你自己想想,你搬过去有多久了?这些日子除了简短两三通报平安的电话,几乎没跟妈连络,你是妈的宝贝儿子,妈去看看你也无可厚非吧!”尚夫人动之以情。 身为母亲的人都这样说了,他还能拒绝吗? “妈,你想来就来吧!”终于他点头应允,不过他的心真的很不安啊! “那好,我等会儿就去告诉天娜,我们要一块儿去。” “天娜?”他的眉头瞬间拧紧。 真好!他都已经忘记有个恼人的姚天娜,不!应该说他打从潜意识里拒绝想起。 反正遗忘的事情那么多,不差这一个。 “当然要告诉天娜,人家可是一直惦念着你。”尚夫人兴高采烈的回答,像是期待已久。 “天娜上次已经来过了。”眯细俊眸,尚熙爵语气微冷。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她去找过你,但你们不欢而散不是吗?”尚夫人不以为然地说:“熙爵,再怎么说天娜都即将是你的妻子,你要对她好一点才是。”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只要一听见姚天娜是他未婚妻的事,他的胸口就有股莫名的烦躁难以平复?倘若他真的打从心底如此厌恶她,当初又为何允诺要娶她? “我跟天娜去看看你,顺便讨论一下婚事,若是有了初步决定,我再跟姚家那边说仔细,我想他们也会很开心的。” “……” “至于你也别再生天娜的气了,我也念过她,她说她会改,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敛下眸,他还是沉默以对,眼前浮现安若轩清丽的脸庞。 姚天娜、姚天娜…… 卡着姚天娜在中间,他得好好想一想。 “熙爵,你怎么不说话了?”迟迟等不到他回应,尚夫人轻声问。 “你想听什么?”他反问。 “听你的意见。” “若是要问我的意见,我根本不想娶姚天娜。”他言简意赅地道。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你现在突然反悔,姚家会善罢甘休吗?你有没有想过失去姚家这个生意伙伴,在商场是多大的障碍?”尚夫人动之以理。 “……” “总而言之,天娜你是非娶不可。” “那么我已无话可说。”尚熙爵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起伏,有点阴冷的味道。 已经摆明赶鸭子上架,还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吗?又何必假意问他意见? “你能想通最好,因为你这场意外,这桩婚事延宕够久了,是该给对方交代的时候。”尚夫人做结论。 说穿了,她担心夜长梦多。 “你们后天什么时候到?”既然母亲一再相逼,他也该好好面对这件事了。 “我们中午就到。”听到正面的答覆,尚夫人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她对天娜也能交代过去。 “随便你们吧!” 他极讨厌这种不得不做、任人摆布的感觉!而且是非常讨厌。要不是对方是他母亲,他会以为她是天娜收买来当说客的! 不知道是他多心吗?!总隐隐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挂下电话,尚熙爵俊颜阴郁的回到房间,这件事相当棘手,他必须深思熟虑后才能做出最后决定。姚家是条大虎,看似友好其实早做好蚕食鲸吞尚氏的准备,一个没处理好,后患无穷…… 他到底该如何做才能两全其美,又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感觉身后有双眼睛正灼灼看着自己,安若轩回头,他阴鸷难看的俊颜让她小小吃了一惊。 她曾看过这个表情,那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尚熙爵一个箭步用力抱住她,力道之大,像要把她揉入骨血里。“小南瓜,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对你的感觉却像是认识一辈子了,很奇怪不是吗?” “我──”安若轩想否认,但才刚开口,便被他伸指堵住唇。 他希望她能一直待在他身边,但如今眼前有重重阻碍,他担心事与愿违呀! “尚先生……”被他如此用力抱着,安若轩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有。 “就说叫我熙爵了。”他声音微哑地道:“告诉我,你也是喜欢我的吧?”他逼视着她,不容她逃避。 他心底已有了盘算,她总得给他个明确的答覆。 望着他期盼的眼神,她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无法否认她爱着他的事实,想起高婶说的话,她的眼眶都泛红了。她终究还是不得不投降啊! 她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满意地轻笑,低头覆住她的唇,就像给予她承诺…… 第六章 “别跟我说,我不想听!” 咬牙切齿的低吼从典雅的小套房门内传出,正要牵狗外出散步的邻居吓了好大一跳,连忙搭电梯下楼。 “安若轩,安小姐,同样的话我要跟你说几遍?尚家人都不是好东西,尚熙爵更是狼心狗肺的负心汉!你如此掏心掏肺的对他,他就用分手两个字跟你说拜拜,就当作你们从前的浓情蜜意全是狗屁,甚至分手不到满月,他就大剌剌宣布要娶姚天娜那名恐怖的女人为妻,这么简单明了的事实摆在你眼前,你为什么就是看不穿、看不透?还傻傻的自个儿往火坑里跳,你是中了蛊还是中了邪?天下的男人眼蟑螂一样多,你为何非要挑姓尚的,你、你、你──”到底“你”什么,江采瑜已经说不出来,因为她气到眼前一片黑。 太过激动容易导致缺氧,她现在就是这样。 “采瑜,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被人骂得狗血淋头,却一点反击能力也没有。因为安若轩心知肚明,好友说的一点也没错。 正因为没有错,她才会受创更深。 “你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生活,摆脱那男人的阴影,你何苦又自找麻烦?他出意外、他失忆,都是老天爷惩罚他的负心,就算他一辈子都是没有记忆的傻瓜也跟你无关啊!”用力的坐下来,江采瑜恼怒地抓抓长发。 真是气死她了。 “熙爵车祸失忆,不记得过去曾发生的事情,他现在待我就像从前一样好,或许──”安若轩支吾地帮他说话。 “若轩,你看过鸵鸟没有?”江采瑜截断她的话,扫向她的眸光像刀锋般犀利。 “我当然看过。”动物园里非常多。 “我想你也看过。”狠狠瞪她一眼,江采瑜的声音猛然拔高八度,逼得安若轩用手掩住耳朵。“既然你看过,为何没有心生警惕?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跟鸵鸟又有何两样?明知道有危险,却宁愿把头埋进土里当作听不见看不见!是,没错,尚熙爵现在待你跟从前一样好,但你有没有想过未来呢?倘若有天他恢复记忆,到时又把你狠狠抛开,你该怎么办?你可以撑过去吗?不!我相信尚熙爵只要再离开你一次,你肯定会崩溃!” 安若轩沉默下来。有时候好朋友太了解彼此,太真实的话反而会伤人。江采瑜的话,她的确无法反驳,可是── 爱情就是这么回事,不是吗? 明知道爱上那个男人很危险,女人还是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去爱;明知道那个男人的心像永不靠岸的船,女人还是痴痴开盏灯等着他回来。爱情若真能用理智去控制,就不是真正的爱情了。 太现实、太务实,不就变成供需关系而已吗? 这不是她的爱情观,不是…… “采瑜,我明白你的意思。”面对好友的咄咄逼人,安若轩的声音变得微弱。 “既然知道,你就更应该明白回头是岸的道理。”不管怎么说,曾经深深伤害过若轩的尚猪头,她永远不会原谅,她绝不赞成他们再走到一块儿。 傻若轩就是付出太多,才会落得遍体鳞伤的下场。这一回,无论如何她也要保护她,不让她再做飞蛾扑火的蠹事。 “你说的下场我全都想过,可是──我仍深深爱着熙爵,我……我怕错过这一回,我跟熙爵永远都不可能了,我不要老了以后抱憾入土……” “若轩,你想得太严重了。”江采瑜不以为然的摇头。“你只要熬过最难熬的这一段,时间能冲淡一切的。” “不!我自己的个性我最清楚,它只会变成我心底永不结痂的伤口,不会随着时间冲淡。”安若轩斩钉截铁的说。 固执! “若轩──”听见她的回答,江采瑜直想叹气。 “采瑜,”安若轩扬起美睫深深望住她,眼眶里泪水凝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啊!” “你做任何事我都能支持你,就是这件事,我没办法!”皱起眉,江采瑜不妥协的别过脸。 “采瑜!” “别用这种希冀的眼神看我,我现在心软就是害你,我绝不做推自己好友入火坑的事情。”她坚持,望着安若轩难过的模样,她重重叹口气,“若轩,为何你就是执迷不悟呢?” 执迷不悟…… 是吗?是她执迷不悟?!她只是想好好爱一个人,不想去计较,单纯的爱一个人而已,这样就是执迷不悟吗? “我明白了。”垂下美睫,安若轩黯然地拿起皮包起身。“这是我一个人执意做出的决定,以后我不会再拿熙爵的事来烦你了。” “若轩!”江采瑜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我先走了。” “安小姐,你今天比较晚喔!” 安若轩走进厨房,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桌刚烤好的小饼乾和蛋糕,甜甜的香气弥漫。 “因为有点事……”她惊讶地看向高婶。“高婶,今天有客人要来?” “是呀!夫人和──”话到嘴边忽然顿住,高婶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表情。“少爷没跟你提起吗?”她还以为依少爷和她的亲密度,应该说了才对。 提起什么? “不,熙爵他什么也没和我说。”安若轩挤出笑容回答,纵然高婶的态度令她很不安。 “这样啊……”高婶不着痕迹地蹙了眉头。 既然少爷没提,就代表少爷不想说,那她这个做下人的似乎更不应该多嘴。更何况…… 更何况今天姚天娜也会来,诡谲的三角关系肯定会更复杂吧! “高婶,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吞吞吐吐的反而更令我难受。”安若轩还是保持脸上的笑容,心中却已浮现不祥的预感。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夫人想来看看少爷而已。”高婶状似忙碌地在白瓷盘上排列手工巧克力燕麦饼干,目光迟迟不敢迎上她的。“姚天娜也会一起来。” 听见姚天娜三个字,安若轩的心狠狠一震,但她掩饰得很好。“就这样?”她语气轻松。 “……” “很正常呀!做母亲的想来看儿子没什么好在意的。”安若轩故作无事的系上围裙。 “她们是来和少爷讨论婚事的!”再也隐忍不住,高婶脱口而出。“尚夫人不希望婚事再拖下去。” 果然! 安若轩系围裙的动作僵住,全身血液凉透,就连一直挂在唇边的微笑也无法继续保持。 她就知道内情没有那么简单,若只是单纯来看熙爵,高婶不会一脸为难,难以启齿的模样。 可她真正在意的不是姚天娜来讨论婚事,而是! “熙爵知道她们的来意吗?”垂下眼睫,安若轩轻声反问。 “少爷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应该接到电话通知的时候就知道她们来意。”高婶回答得很小心。 高婶的回答,她无言了。 是她错听吗?可她真的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眼眶一阵发热,泪水模糊眼前的世界。 他怎能这样狠心?口口声声说爱她、最喜欢的人是她,却又同时计画着和姚天娜的婚事,在他心里,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难道只是在玩弄她吗? 而她竟又傻傻的落入他的温柔陷阱。 好友的警告言犹在耳,想不到立即应验到她身上,她真的觉得好悲哀。 “安小姐,你别哭呀!我想少爷他自有打算,不会放你不管的。”见她掉泪,高婶慌了手脚。 “他当然有打算,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可好呢!”她的声音冷,却比不上自己心冷。安若轩将围裙放到椅上。“高婶,我先走了,既然姚天娜今天要过来,我也不方便留在这里。” “走?你要走去哪里?”高婶急急拦住她的去路,深怕她这一走就永远不会回头。“你留下来吧!” 少爷人呢?在这么紧急的时候少爷人在哪里?! “我留下来做什么?”伤痛的泪水悬在眼睫,安若轩唇瓣扬起一抹自嘲的笑。“留下来自取其辱吗?难道我丢的人还不够?” 为了熙爵,她不惜背弃好友的忠告,一意孤行的结果却得到这种可悲的下场,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安小姐,你先别走,最起码给少爷一个解释的机会。”高婶仍是挡在门口不肯让开。 “不用解释了,他就要娶姚天娜,答案非常简单明了。”安若轩的声音极为平静,身侧紧握成拳的小手却不住颤抖,泄漏她心底的激动。“我和熙爵很久以前就已经结束了,是我自己傻,自己看不开。” “安小姐……” “高婶,麻烦你让我走,你硬把我留在这里,只是让我更难堪罢了。”深吸口气,她轻声拜托。“请你让我保留最后一丝尊严吧!” “少爷、少爷!”惊天动地的喊声从楼下传到楼上,高婶紧张兮兮的冲上楼,剧烈的脚步声让整幢别墅几乎为之震动。 “高婶,怎么?你不在厨房忙,怎么跑上来了?”打开书房门,尚熙爵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涨红的圆脸。 “少、少爷,我……”太久不曾运动,高婶因为奔跑而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话慢慢说,我在听呢!”他挑眉。 “没有时间慢慢说了,安小姐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少爷您快去追她吧!”深吸口气,高婶一古脑把话说完。 “我不明白,”她的话说得没头没脑,尚熙爵倏然眯细黑眸。“你说若轩走了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她为何要走?” “她知道今天夫人和姚天娜要来和少爷讨论婚事,所以她很伤心的走了。” “她知道了?”相对于高婶的焦急,尚熙爵的反应异常平静。 “少爷?” “事实是这样没错,到目前为止,这仍是无法改变的事。”他强调“目前”两个字。 但只是目前。 “少爷,这就是您的回答?”高婶愣一下,旋即忘情的抓住他的衣袖。“少爷,安小姐是真的真的很爱你,她为你牺牲好多,拜托你去把她追回来吧!要不然你们两个都会后悔的!” 明明是那么相爱的人哪!为何结局却是如此? “为我牺牲?高婶,你说的话越来越诡异了,我和她认识才短短不过两个月,就算她真的爱我,也不到牺牲的地步。”尚熙爵拧眉。 他没要抛弃小南瓜呀!他不是会轻易放手的男人,只不过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他有他的顾忌。 “少爷!您跟她认识不只两个月……”见到他俊颜微变,高婶话到嘴边硬是吞了回去。 “你要我去追她,但追回来又如何?”他淡淡反问。这件事他自有打算,但现在他还没办法有任何行动。 “少爷,您真打算就这样放弃?她这一走,可能就永远永远从您的生命中消失。”顾不得自己的身分,高婶激动的反问,不明白尚熙爵心中的顾忌。 永远……这个词会不会太过沉重了?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他真的会失去她吗?一想起再也看不见她的恼、她的笑,胸口有种莫名的疼蔓延,让他无法再维持表面的轻松。 “少爷?!” “小南瓜……”垂下俊眸,他喃喃念着对她的亲匿称呼,眼前浮现她甜腻的笑。 “少爷!”见他仍站在原地不动,高婶更急了。所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少爷,快去追她,别让自己后悔呀!”高婶急喊。 别让自己后悔……心里有个声音隐隐在呐喊。若让安若轩走出他的生命,会是他这辈子最懊悔的一件事。 心乱如麻,打乱自己原有的计画,忍不住低咒了声,尚熙爵脚跟一旋急奔下楼。才打开大门,他欲踏出去的脚步一顿,俊颜微变。 “咦?是你!”尚夫人正要按电铃的动作停下,她笑颜灿灿地看着许久不见的儿子,身后跟着浓妆艳抹的姚天娜。“你要去哪儿?” 安若轩用力抹去泪痕,一路踉踉跄跄地往前狂奔,难堪的情绪狠狠吞噬她残存的自尊,从来不曾像现在如此不堪过。 为了爱情,她不顾一切,所以才会天真的以为,她的付出迟早会有代价。熙爵还是会爱她的,就像从前一样,她是他捧在掌心最疼爱的小南瓜。 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真是蠢得可以! 她不再是他最疼爱的小南瓜,只是他在结婚前最后一次放纵的玩乐对象,他可以一边跟她在床上软语呢喃,一边决定和姚天娜的婚期。 她以为他是爱她的,所以在听见尚熙爵说出那声喜欢,她整个人融化心软,她忘记后果、忘记他是个有婚约的人,忘记……他已经不爱她、他们早已分手…… 什么都忘记了! 天空乌云密布,平地传来一声雷,豆大的雨滴从天而落,倾盆大雨将她浑身淋得湿透。 好蠢!真的好蠢! 一个人一相情愿的爱情,真的好蠢! 天雨地滑,安若轩没注意路面坑洞,狼狈绊倒在地,脚踝喀一声传来剧痛。 脚好痛!却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安若轩跌坐在地,发丝黏住苍白的颊,她伤心的掩面痛哭起来。 她站不起来了!这一回,她真的站不起来了。 真的不行了。 “天娜,快跟熙爵道歉啊!告诉他以后你不会这么任性了,要他原谅你吧!”尚夫人慢条斯理地拿起手工巧克力燕麦饼干,不忘频频对姚天娜使眼色。 “熙爵,上回是我不对,是我太任性,你可别生我的气喔!”纵使心中一百个不愿意,姚天娜还是摆出柔顺忏悔的模样,她轻轻覆住他的手。 漂亮的眼瞳冷冷望住她的,尚熙爵旋即移开目光,她所说的话、所装出的虚伪表情,看在他的眼底只是更加令人生厌。 窗外一片暗黑,看起来像要下雨了,不知道小南瓜怎么样了?她不说一声的就走,想必是很伤心吧? 可她为何不来问他呢? “……”见他连看着自己都不肯,姚天娜总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她娇颜微变,抬眸瞥向尚夫人。 “熙爵,天娜在跟你道歉呢!你一句话都不吭,是不是太没有绅士风度?”尚夫人将一切全看在眼里,她有些不满的说。 听见尚夫人的话,尚熙爵终于回头,仅是很冷淡的回应一声。“嗯。”敷衍至极。 他的态度彻底激怒姚天娜,她悻悻然收回玉手,美眸倏然眯细。 “熙爵,我都已经道歉,你还有什么不满?我并不觉得我的所作所为罪大恶极,让你连原谅都如此勉强!” 毕竟是从小捧在掌心呵疼的千金大小姐,姚天娜受不得一丝一毫的委屈,更何况姚家和尚家是世交,他怎能如此目中无人?! 不看她的面子,也得看她父亲的面子吧! “……” “若是你真不想原谅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希罕!”姚天娜尖锐地说。 她的挑衅成功了,这一回尚熙爵不再沉默以对,从他薄唇吐出来的话字字冷漠。 “既然连你自己都不希罕,又何必要我原谅?” “你──”姚天娜秀眉一挑,大小姐脾气濒临爆发边缘。 他肯定是故意气她的,肯定是! 眼看气氛又陷入僵持,尚夫人按按太阳穴,心中暗暗责备姚天娜好几遍。他不高兴,她撒撒娇就好了嘛!何苦非跟他硬碰硬不可?吃亏的人一定是她自己呀! “瞧瞧你们,说没两句又要吵起来,跟个孩子一样,”尚夫人连忙跳出来打圆场。“都是要结婚的人,有话好好说,别斗气,嗯?” “尚伯母,你也看见了,不是我无理取闹,是他欺人太甚,他──” “不是要讨论结婚的事吗?有啥东西要讨论的,快说一说吧!”冷冷地打断姚天娜毫无意义的抱怨,尚熙爵面无表情的开口。 他很想努力装出配合的模样,真的很想,最起码把表面功夫作足,无奈一见到姚天娜,他的理智神经瞬间爆裂。 “尚熙爵,你──”他用这种口气讨论分明想活活气死人,明摆出一副极不耐烦,随时想起身闪人的模样,好似她姚天娜非他不可,狠狠黏住他一样。想追求她姚天娜的男人不计其数,他怎能…… 她气得直想尖叫。 “也好、也好,我们就直接切入正题吧!”尚夫人握住姚天娜的手,要她克制自己的脾气。熙爵肯谈算是好事,肯谈就代表事情已有结果。倘若他连谈都不肯,姚天娜才是该哭吧! “至少先决定订婚的日期,这样我们也好找餐厅和决定宴客名单。”尚夫人笑说。 “随便,要明天也可以。”尚熙爵耸了耸肩,摆明无所谓。 是无所谓,权宜之计罢了。 他的回答让姚天娜快气炸肺,她重重一哼,别过脸。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如此马虎?最起码也得挑挑日子。”尚夫人也有些不高兴了。 “日子由你们决定吧!只要通知我哪一天,我会到场。”尚熙爵的目光投向窗外。 咦?!倾盆大雨。 豆大的雨滴飞溅窗面,让窗外的世界变得模糊一片,他心中的不安感更甚,开始觉得连故作无事的坐在这里都是种折磨。 他的脑海里满满都是既倔强又脆弱的小南瓜。 “这算什么?当自己是客人吗?”姚天娜再也隐忍不住,尖锐的质问。 “若不满意,你有权取消婚约。”挑起一道浓眉,尚熙爵薄唇竟扬起一丝诡谲的笑意。 她若肯想通更好,省得麻烦。 “可恶!你──”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得出他在逼自己了,姚天娜不甘心地狠狠瞪他。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再吵下去,什么结果也没了!”尚夫人头疼的轻喊。 她早该知道熙爵不会如此乖顺听话,是她轻忽了。 “接下来订婚后你们的居所也是个问题,这间房子离市区太远,另一幢别墅正在装潢,你们自己决定要住在哪里。” “这还需要讨论吗?当然是分开住。”尚熙爵墨黑色的眼瞳望住姚天娜,嘲讽的眼神毫不掩饰。“你住你的,我住我的,我俩生活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干涉谁的生活。” “尚熙爵,你少欺人太甚,这么不甘愿,干脆毁婚好了!”姚天娜忍无可忍,她怒吼。 “我不会毁婚,因为那是从我口中说出来的承诺,但,姚天娜,请你记住一点。”尚熙爵倏然起身,扬在唇瓣的笑有股莫名的寒意。“话若是从你口中说出来,那结果又不一样啰!” 这男人……心机好深沉。 他不断、不断逼她,自己却置身事外。 他的话击溃姚天娜最后的防卫,她震惊地望住他,好不甘心。 没想到她用尽心机,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他狠心至此,原以为当上尚太太是指日可待,却发现…… “恕我告退,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话里不带一丝温度,尚熙爵脚跟一旋,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 第七章 雨还在下,滂沱大雨仿佛要洗尽她所有的委屈,安若轩不知道掩面哭了多久,直到一把黑伞遮住她的天空。 她反应慢了好几拍才抬头,望入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你──是你……”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朦胧了让她心痛的俊颜,安若轩怔怔看住他,不敢置信。 “当然是我。”看她可怜兮兮的跌坐在地,像无人疼爱被遗弃的小猫,尚熙爵叹气。 好笨的小南瓜。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正开开心心的讨论婚事吗?开心的决定要订哪间餐厅、开心的决定…… 哪天要步入礼堂。 “因为你在这里。”黑眸底是像大海般深沉的颜色,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因为她在这里,所以他在这里…… 这男人不该留在世上的,会是个可怕的祸害。明明她该恨他,却又因他这简单的几个字而暖了心。 “你不相信?”一把拉起她,尚熙爵将她冰冷的身躯搂进怀里。“你不相信我的话?” “对于你,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这个男人已不是她所认识的尚熙爵,他变得好可怕。 “为了你,我丢下震怒的母亲和即将成为我妻子的女人,而你却不相信我?”尚熙爵挑挑眉,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嘲弄。“我不在意婚期是订在哪个鬼日子,也懒得理到底有多少人会来参加婚礼,甚至连婚后的新居在哪儿我都不介意。我脑中满满都是你,担心你在这个该死的下雨天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又笨手笨脚的让自己受伤,而你却怀疑我?” 讨论婚事只是权宜之计,他不希望在没有筹码的时候得罪姚家,只是这样而已,他不是说过要她相信他?! 唉~~他可是一片赤诚呀! 他的神情如此认真,看不出一丝虚伪,安若轩看着他,突然觉得好迷惑。他不像在说谎,字字句句敲进她心坎里,说明他的在乎,可是── 他还是要结婚的人啊!他还是会娶姚天娜,他又怎能这样说得理所当然? 他怎能?! “若轩,你先安静听我说,别急着反驳。”尚熙爵大手轻抚过她柔美的轮廓。“给我一段时间,如果娶姚天娜是我不能逃避的责任,也只是目前而已。” “我不明白。”眯起充满水气的美眸,安若轩摇摇头。 言下之意,除了名分,他都肯给她吗? 可这样的爱情,她不要啊!既然结婚就要忠诚,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你迟早会明白的。”事情在还没有明确之前,他只能这样含蓄表示。 “我不要不忠诚的爱情……”顿了三秒,安若轩轻声道。 “小南瓜?” “我不要,我想姚天娜也不要。”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尚爵熙不悦的眯细黑眸。 她想到哪里去了?! “我不要残缺的爱情。”虽然她爱他爱得很用力,甚至是用尽所有的力气,但不代表她就爱得很卑微。他怎能希望自己娶姚天娜的同时,她还会继续留在他身边? 这样的做法会不会太过自私?她不可能一辈子藏在阴影下不见光啊! “小南瓜──” “这样的爱情,我不要!”眼底咬着泪水,她执拗地说。 “……”她的想法是单行道,死脑筋吗?他还以为自己说得很明白,只是“目前”而已,他会拿出等价条件,让姚家愿意放弃这桩婚姻。 这件事他已经吩咐下面去做了。听说姚家对尚氏集团的某购物中心极有兴趣,若没意外的话,就算那个购物中心是可观的摇钱树,他也愿意割爱,只要── 只要他能和小南瓜在一起。 但这件事目前还在极保密阶段。一来他怕泄漏风声,姚天娜跑去父亲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让姚董再心动也只能为宝贝女儿放弃;二来,他担心意图太过明显,姚家乘机狮子大开口。 他所有一切、一切的盘算都是为了小南瓜呀!她可知道这一点? 她只要乖乖信任他就好,其他天塌下来有他扛着。 “我很明白、我很懂,我知道你是在意我的就够了。”安若轩扬起美睫。“就当作我们有缘无分好了。” 她到底懂什么、明白什么了?!笨南瓜!他刚刚说的话都是对牛弹琴吗?! 他不要她走!他不准! “小南瓜,我不会放开你的。”发现跟她说再多道理也没用,她都没听进去,尚熙爵恼了,用极任性霸道的方式宣告,“反正我不许你离开我身边。” 一个女人在爱情里可以有多傻,保证是男人无法理解的地步。明知道这一头栽进去会是万丈深渊,女人也能掩住自己的眼睛、耳朵当作看不见、听不见。 白色窗外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经过一夜大雨的洗礼,今天的天空显得特别蔚蓝,金色阳光细细碎碎地洒在安若轩白皙清丽的脸庞,她浓密的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美眸。 身旁男人睡得正沉,大手横过她的纤腰仿佛在暗示自己的所有权,她看着他沉睡的俊颜许久,终于轻手轻脚下床穿衣。 严格论起来,她可以荣登全世界最笨女人榜首,不论她去意如何坚定,说得多斩钉截铁,她还是留下来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笨蛋! “若轩,真的是你?!没想到我还能再看见你!” 听见身后不会错听的惊喊,安若轩倒热咖啡的动作停下,她回头,发现申立研正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 “立研……”惊讶的人不只是他,安若轩也很惊讶,她拿住杯子的手微抖,眼神透露出一丝惊慌。 “当姚天娜质问我为何替熙爵请私人看护时,我就觉得狐疑,到底是谁会用看护的名义接近熙爵身边,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你!”申立研激动的跨近一步,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热络。 “我、我不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遇见申立研,安若轩表情不太自然,过去种种回忆掠过脑海,她悄悄后退一步,纤腰抵上橱柜。 “那天你在医院不告而别,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人海茫茫找不到你,我好怕有天会听见有关你不幸的消息。”申立研健臂一伸抱住她,紧紧的。 “立研……”安若轩全身僵直,想挣脱却无法,怕太过激烈的反应会伤害到他。 他也是真的关心她呀! “幸好你平安无事。”他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立研,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安若轩垂下美眸,和申立研共处一室让她不安。他太关心她了,他的关心超出一般朋友的界线,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很好,没什么大碍。”耸耸肩,她略显急切的打断他的话,眸光不自觉溜向厨房门口。 好想逃开这里。 “你要多留下观察几天才对,你身体不比一般人,需要特别调养,更何况在发生那样的意外之后,更不该这样不告而别。”申立研语带责备,抱住她的手不肯放开。 “……对不起。”咬住唇,安若轩低声道歉,硬是想办法从他的怀中挣脱。 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将他当成朋友。 “别跟我道歉,身体是你自己的。”申立研深深望住她。“你把长发剪了。”在他的记忆里,她的长发是她最宝贝的东西。 因为熙爵最喜欢她长直发的模样!一股熟悉的怒火自他胸臆间升起。 “剪短了,比较清爽好整理。”直觉摸摸耳边的短发,安若轩挤出笑容转移话题。“你找熙爵?” “我来找你。”摇摇头,申立研简单俐落的回答。 “立研……”他的答覆堵住若轩所有的话,笑容凝在唇边。 “我好想见你。”这一回,他更坦白。 安若轩沉默了。除了沉默,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立研,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可能……”好半晌,她终于又涩涩的开了口。 她当然明白申立研对她的感情,可他曾是她和熙爵最好的朋友啊!这份感情何时悄悄变质?最后变成不定时炸弹。 “如果熙爵对你很好,我会把这份感情深埋心底永不说出口,还能不被你们发觉。可是他没有,他把你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他看不见你的眼泪、听不见你的呐喊,既然如此,我当然有权利追求你。” “立研,别说了!”为什么他要说出这样的话?为何他非要破坏这份友谊不可?明知道他一旦说出口,他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为什么不能说?!在他如此狠心对待你之后,难道你还没醒吗?明知道不会有结果,你还是一样执迷不悟吗?”申立研恼怒的问。 被说中痛处,安若轩泪水缓缓在眼眶里凝聚,却忍不住自嘲的笑出声来。 “若轩──” “别说了,真的别再说了。”深深吸口气,她扬眸瞅他。“别让我们连当普通朋友都不能。” “这就是你的回答?你宁愿继续留在他身边?”他狠狠皱眉,像是无法谅解。 “嗯。”她没有任何犹豫。 “你──”申立研原本还要说什么,却被清冷的咳嗽声打断。 安若轩和申立研不约而同看向门口,冷不防看见尚熙爵似笑非笑的俊颜。 两人脸色微变,不确定他到底听见多少。 “早安,两位,我打扰到什么了吗?”淡淡的笑意跃上尚熙爵唇边,却有股阴冷的味道。 他太安静了。 就她对他的了解,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当初他们在分手前的日子,尚熙爵也是这样的态度,安静得像只欲反扑的狮子,危险而沉静。 安若轩将热咖啡放在他面前桌上,她不安地绞着素手,像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小南瓜?”缓缓从书本中抬起俊眸,尚熙爵语气难测地问。 同样的呼唤,如今听来却失去从前的亲匿,一如夜晚他的拥抱,那样冷冰冰的。 “熙爵,我──”他肯定有听见什么,她心知肚明。只不过他不问,要她如何解释?还是就跟从前一样,他吝啬给她解释的机会。 “嗯?” “关于那天立研……” “立研?”敏锐地挑出她的语病,尚熙爵挑眉。“我不知道你认识他。”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的态度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安若轩咬住唇。 “你们认识很久了?”这一回,他反问,平静的俊颜教人猜不透心思。 “嗯。” “那就奇怪了,根据其他人的说法,我和申立研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刻意强调‘很好’两个字。“我还以为只要是他的朋友我都见过,可我记得非常清楚,你说过你我并不认识。” “其实我们并不熟……”她做最后挣扎。 “那更奇怪了,既然只是普通朋友,他为何抱你,还用那种情人久别重逢的方式?!”他的声音冷到足以将人心冻结成冰。 他果然看见了! “熙爵,事实不是你看见的那样,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安若轩心一跳,脸上血色褪尽。 这一幕,好眼熟,一年前,也是同样的情景。 “就直接解释。”他冷冷截断她的话。 当他绞尽脑汁想要解决和姚天娜的婚约时,他却发现小南瓜与申立研关系匪浅,这教他情何以堪? 别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他是失忆不是呆子,申立研那种拥抱、那种眼神,绝不是对待普通朋友的方式,只差没有深情热吻了! 他讨厌被当笨蛋!他只要一个事实,却发现…… 没有事实,只有更多的谎言。 “熙爵──”不安的泪水涌进安若轩的眼眶。 “我是失忆,不是笨蛋,我也痛恨有人把我当成笨蛋耍。”微微一笑,尚熙爵的俊颜顿时显得有些阴沉。“你不会这么做吧?亲爱的小南瓜?” “我没有耍你。”挺起胸膛,安若轩回答。 这句话,她说得理直气壮。 “我也希望你没有,毕竟我是那么喜欢你。”尚熙爵起身,长指轻抚过她柔美的轮廓。虽然自他冰冷的指尖她感受不到任何柔情。“喜欢到就算要我付出再多代价也在所不惜。” “……” “别骗我,小南瓜,我痛恨有人不坦白、不坦率,尤其是你。”尚熙爵轻轻在她颊边印下一吻,却冷得她打从骨子里泛寒。“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有事情瞒着我或欺骗我吗?”他语气丝滑的问。 他要的很简单,只是事实两个字。 “没有。”不管他再问几回,她都是同样的回答。 她爱他掏心掏肺、用尽全力,怎可能欺骗他?从前没有,现在亦然。 “没有?!”尚熙爵微微眯细黑眸,唇瓣笑容更显诡谲。“我会记住你说过的话。” “……” “妈,我有件事要麻烦你。”拿着话筒,尚熙爵清冷的眸光落在窗外。“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个人。” “调查?!”对于儿子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尚夫人一头雾水,连要责备他对天娜无礼的事都给忘了。“我又不是调查局,要我调查什么?”尚夫人没好气的咕哝。 “人是你请来的,当然由你调查背景再好不过。” “人是我请的?”尚夫人微愣。“高婶怎么了?她向来表现良好,不曾犯过大错。” “不是高婶。”尚熙爵简短的回答。 “不是高婶?那没有其他人了。” “还有你请来照顾我的小看护,还记得吗?”他很忍耐的提醒。 “胡说,我哪有请小看护照顾你!人明明是你自个儿请的,可别又栽到我头上来,我还想问你好端端的做啥请看护?找天娜照顾你不就好了,既方便,又能增进你们两人的感情。话说回来,你那天的态度真是太过分,连我都看不下去,再怎么说天娜也是女孩子,你这样要她的脸往哪儿搁?”尚夫人不满的碎碎念。 “看护不是你请来的?”有关天娜的话完全没听进耳里,尚熙爵只听见最重要的那句── 她并没有帮他请看护。 “可她的说法并不是这样……”敛下俊眸,尚熙爵喃喃自语。小南瓜来的那一天,她所说的话,他记得一清二楚。 “熙爵,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尚夫人皱眉,她方才说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应该没有,他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没事,我记错而已,”没有心情再继续聊下去,尚熙爵匆匆收线。“妈,晚安。” “你到底是什么人?” 清晨,安若轩悄悄踏入尚氏别墅,环顾这熟悉的环境最后一回,她轻轻上楼,原以为会看见沉睡中的尚熙爵,不料打开门正好迎上他深沉如海的黑眸。 “熙爵……”听见他的问题,安若轩心头微跳。熟悉的俊颜依旧,此刻却倍感陌生。 该来的,总是会来呀! “你不是我妈请来的看护,我打去看护中心也问不出你的资料,你到底是谁?”尚熙爵冷冷质问,犀锐的眸光仿佛要看进她灵魂深处。 该死的,他是如此喜欢她呀! 自从失忆以来,他对周遭的人都没有一丝好感,唯独小南瓜,她轻易地便掳获他的心,他是真的想倾尽所有给她。他不曾想过自己会如此对一个人眷恋不舍,明明相识不久,却让他认真看待这段感情,想呵护、想灌溉,最后却发现── 这是一场骗局! 不甘、愤怒、受伤的情绪紧紧纠缠,在他胸臆间纠结燃烧。 直到现在,他仍不肯相信她是为了他的身分地位而接近他,因为她坦率澄澈的眼神让他不愿意这么想。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任何解释!想不出她处心积虑接近自己的理由。 “熙爵,我无法解释,可是请你相信我对你并无恶意。”泪水慢慢在眼眶凝聚,她轻声开口。 “你要我如何相信,在你对我撒了漫天大谎之后?”硬是狠下心肠,尚熙爵平板的反问。 爱得越深,伤害越重;爱得越深,恨也越深,对于感情强烈的他,他是真的这么想。 “我曾害过你吗?”他的话深深伤到她了,安若轩泪眼婆娑的问。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他冷冷截断她的话。 “我不会害你!” “我曾经不只一次问过你,到底有没有瞒着我什么,你的回答我记得很清楚,结果却是残酷的可笑。现在我不想听这些废话,我只想知道你接近我有何目的?”尚熙爵看住她的黑眸一片漠然,让人心惊。 “我只是想照顾你。”晶莹的泪珠悬在眼睫,安若轩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 这就是她唯一的目的。 在得知他车祸失忆的消息后,明知他俩的感情已经结束,她仍毅然决然地来照顾他,不为旁的,只是为了能再见到深爱的他而已。 就是这样而已。 “说得倒是很好听,我看是为了我的钱吧?”薄唇噙着一丝冷笑,尚熙爵语气嘲弄,现在的他无论她如何解释都难以平复心中被欺骗的怒火。“你以为勾引我爱上你之后,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吗?” 好……狠! “我从没这么想!”他尖锐的言词对她是种羞辱,安若轩愤怒地握紧拳头。 她若真是为了钱在他身边,她就不会答应他的要求,当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大笨蛋! “是吗?我倒觉得你就是这样想的。”尚熙爵挑眉。 “既然你已经对我有成见,又何必问我?我的回答对你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不是吗?”难忍屈辱,安若轩含泪反问。 “那就告诉我实话呀!”她的泪水拧痛他的心,仿佛他是罪大恶极的坏人,却也让他更加恼怒,恼怒都已经到此地步,她还是能深深影响自己。 该死的! “我说的就是实话!”鼓起最大的勇气,安若轩喊回去。“我没有骗你!” “你说你接近我,就是为了照顾我,既然我们从前素不相识,非亲非故,你内不会太好心?若真要对我撒谎,麻烦也真实一点,我会真的相信你!” 他很想相信她!真的想! “……” “怎么不说话了?无话可说吗?”他咄咄逼人。 “……因为我爱你。”不知过了多久,久得让尚熙爵以为她不会再开口,她才幽幽低语。 “什么?” “因为爱你,所以我不计后果想再见你一面,却没想到弄巧成拙。”泪水再也隐忍不住,悄悄滚落颊边,安若轩垂下美眸。“我不该来的。” 来,只是伤得更重而已。 “你在胡说什么,说什么爱我?”尚熙爵难掩震惊,她这声爱在他心底烙下深深的痕迹。“我们不是不曾认识吗?这是你亲口说的话呀!一下认识、一下陌生,把我当成笨蛋耍吗?别以为我丧失记忆,就能将我玩弄在手掌心!” 亏他是这么认真的想着他们的未来,宁可冒着跟姚家反目成仇的风险,也要给她一个交代,结果…… 可笑! “是你说过,就算我们再见面,也要当作素不相识,我只是遵守你的话而已。”安若轩望住他的美眸好空洞,低低切切的声音像在控诉他的无情。“我只是照着你的话去做,我不懂到底错在哪里!” 她只是希望他爱她呀!真有那么难吗?! “安若轩,你──”她的话震惊了他。 “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信我,为什么……”悲伤过度的安若轩已经无力再说什么,她含泪转身。 不爱了,不想再爱了,她也无力再爱了。 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你不信我?为什么…… 似曾相识的话在他脑海浮现,让他头疼欲裂,记忆中的女人模糊成形,像极了一个人…… 是她?! 忽地,楼梯口传来细微声响,尚熙爵冲出房门口,正好看见摇摇欲坠的安若轩,他想也不想,直觉以身体护住她,双双跌下楼梯。 失去意识的刹那间,一句誓言跳入他脑海── 神前跪下立重誓,谁先变心谁先埋…… 第八章 从前。 “总、总经理,等等。”清脆的低喊从电梯内猛然传出,尚熙爵直觉停下脚步,正好看见一抹娇小的身影用十万火急的方式向他冲来。 “小心!”尚熙爵眼明手快地扶住她冲势过猛的身子,无奈她还是一头撞入自己胸怀。 唉…… “对、对不起。”意识到做了什么蠢事,安若轩涨红脸,急急后退,却赫然发现她不听话的长发缠住总经理大人的西装钮扣。 哦喔! 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一堆人好奇地朝他们的方向望过来,刹那间,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总、总经理大人,如果解不开的话,把它剪断好了。”安若轩又急又窘,她从口袋摸出小剪刀。 挑挑眉,尚熙爵充满兴味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人。“你刚才叫我什么?” 总经理大人?!呵!有趣。 “咦?”终于意识到自己说出啥蠢话,安若轩僵硬地站在原地,像是石化了。 “安若轩,这么美丽的长发若一刀剪了,你难道不心疼吗?”手中是像猫毛般柔软的长发,尚熙爵很有耐心地慢慢解开缠住钮扣的发丝。 “总经理……”这一回,安若轩没有说出“大人”两个字,她只是怔怔凝睇眼前的俊颜,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 总经理居然记得她的名字?! “你迷糊莽撞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改掉?”薄唇勾起一丝笑意,眩惑安若轩的眼。 打从这名小女人进秘书室上班开始,他就已经注意到她的迷糊和可爱。 “对不起。”安若轩惭愧的低下头,心中暗暗咒骂自己好几遍。 真是笨到极点!每次都在总经理面前出糗。 “好了,不用剪刀也是能解决的不是吗?”尚熙爵挥挥西装,又笑了。“安若轩,你的脸好红,好像小苹果。” “总经理……”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害她结巴。 “你有男朋友吗?”忽地,尚熙爵附在她耳边,用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低语。 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安若轩只能拚命摇头。 打从她进尚氏集团工作的第一天,她就被风度翩翩的尚熙爵迷住,就算只是担任秘书室里的小助理,但可以每天见到他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你长得这么可爱,没有人追求你?”尚熙爵神情难辨,像是不信,语气里逗弄她的成分居多。 还是用力摇头,细白的颈子都快被她摇断了。 有人喜欢她吗?她没注意也没感觉。她的思考模式十分单纯,眼底只看得见总经理大人一个人。 她只看得见他,只喜欢他。 “真的?”尚熙爵很故意的又问。 “嗯。”这一回,安若轩换成用力点头。 “那么下班后,我们两个人去约会吧!” 走出庙门,已是彩霞满天。 安若轩扬睫望着眼前橘红色的夕阳余晖,开心的笑痕跃上唇边,轻风拂过她的及腰长发,露出清丽白皙的侧颜,浓密长睫下,美眸弯弯。 “在想什么?”冷不防,一双健壮的手臂从身后牢牢圈入她纤细的腰身,将她纳入怀里。 “秘密。”回眸睇他一眼,故意调皮不说,安若轩眼瞳里映满他俊逸非凡的脸庞。 “真不乖。”惩罚性地轻啃她柔嫩的红唇,尚熙爵大手将她搂得更紧。 “情人双双到庙来,不求儿女不求财……”忽地,安若轩若有所思轻喃出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 这是情人庙两旁的对联,她看在眼里,心底激起不小的涟漪。 “神前跪下立个誓,谁先变心谁先埋。”尚熙爵帮她把话说完,换来她惊讶的眸光。 “我看到了。”他很老实的说,俊颜似乎带着无奈。 没事两行对联贴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不是摆明要他表明立场吗?! “哦?”安若轩皱皱鼻尖。 “怎么?你的表情好似有话要说?”尚熙爵眯眸,俊颜故意警告性地贴近。 唉唉!真是不可爱的表情!每当她不服气或是另有想法,她就会出现这种表情。 “没有,我没有话要说。”摇摇头,安若轩笑了,轻甜的笑容眩惑了他的眼,却藏不住她眸底的不信任。 谁教她爱上的男人是如此优秀,只要作为他的女朋友都会心不安哪!她确信自己可以爱他很久、很久,而他呢?他也可以吗? 她眼底的不安他看见了,他叹气,十指与她紧紧交扣,黑眸坚定地望入她的。 “神前跪下立重誓──”他话说得极缓,充满赌咒的味道。“谁先变心谁先埋。”这是他对她的真心啊!却不知道该如何让她相信。 谁先变心谁先埋…… 他的话声不轻不重落在她心版,安若轩倏然扬睫,有些难以置信的望住他。 他可知道这句话说出口有多沉重?并非可以随随便便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啊!此话一出就像誓言,她是真的会相信。 “我向来言出必行。”尚熙爵平静地重申。 如果能够的话,他希望把她永远留在身边不要放开,他几乎已经可以笃定,她是他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女人。 “……” “唉~~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爱你。”每每看到她倔强的表情,害他又想叹气了。 他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她相信呢? “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会记得你曾经这样说过。”好半晌,安若轩才慢吞吞开口。 “我不会不要你。”语气带着不悦,他不高兴地紧紧抱住她,嗅进她身上独特的香气。 老是说这种气死人的傻话,难道在她心里,他真是那种狼心狗肺、花名远播的臭男人吗? “如果……如果有一天……” “不会有那么一天。”浓眉微蹙,尚熙爵轻轻截断她的话。 “可是──”他的承诺并不能抚平她心底的不安,安若轩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越是幸福,她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 “乖,听话,”紧贴着她的唇,尚熙爵轻声诱哄。“相信我,我不会不要你。” 滂沱大雨。 安若轩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落在窗面的水珠模糊了窗外的世界,花园里,蜷曲地面的黄色小花被大雨打得好狼狈,就像她的爱情。 没有人告诉她,一个男人对爱情的承诺可以保值多久。 两个月前他们才在花园里栽下南瓜种子,说好要一起看着它长大,他说过的话犹在耳边,却已经不具任何意义。他不再关心她的近况,天天早出晚归,有时候她一个人孤伶伶在客厅等他到凌晨,也等不着人回家。 他变了,这间屋子里不再有他的气味,她明显感受到他的心已不在她身上,总是不断响起的电话破坏了他们爱情的平衡点,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在在证明他有了别的女人。 身后的桌面上,放着一本摊开来的杂志,杂志里是尚熙爵带着美艳女伴参加各式宴会的照片。 那女人她认得,甚至见过好几次面,在她面前,姚天娜毫不掩饰对熙爵的兴趣,甚至不忘在她面前炫耀自己高贵的出身、和熙爵才是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 熙爵每日早出晚归,真的都是为了姚天娜吗? 他若不再爱她可以直说,别把她一个人丢在大屋子里胡思乱想,这样好残忍。 窗外的雨还是在下,仿佛在替安若轩而伤心。她回头望了眼墙上的挂钟,丧气的颓下双肩。 凌晨三点十分,他今天应该又不会回来了吧!安若轩额面轻靠在冰凉的落地窗,泪水无声无息滚落。 那么他应该也忘记今天是他们在一起满两年的日子吧! 不行!她的头好晕,连站起来都没有力气。 安若轩跪坐在地上,不断不断深深吸气,下腹传来剧痛,一颗豆大的冷汗自额角滑落。 申立研说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不能太劳累,要多休息,这本来是值得开心的消息,谁知道她连亲口告诉熙爵的机会都没有。 她见不着他的面呀!就算碰了面也没机会好好说话,因为他总是匆匆离开。 从昨夜开始,她就一直不太舒服,到现在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下腹不断传来收缩的剧痛,让她的心里好害怕,偌大的房子里空无一人,强烈的无助将她吞噬。 苍白的小手拿起无线电话,安若轩按下熟悉的数字键。 “喂?”接电话的是熟悉的女声,安若轩胸口狠狠一揪,心顿时凉了半截。 “请问熙爵在吗?”硬是定下心神,安若轩涩涩地开口,泪水已经在眼眶里凝聚。 “熙爵在洗澡,我帮你留话吧!” 洗澡?!空白一片的脑海已经不愿去想他们是什么关系,又为何熙爵在这种奇怪的时刻洗澡,对方的语气千娇百媚又如此自然,仿佛她才是尚熙爵的女朋友。 她若是熙爵的女友,那她算什么?! 拿着电话的手在抖,安若轩已经分不出究竟是心比较痛,还是身体比较痛?还是── 都已经麻木了?! “喂喂喂?有人在吗?” “我是安若轩,麻烦你帮我转告熙爵,我人很不舒服……”话到后来,安若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不让自己哽咽出声。她不想在那个女人面前示弱,就算自己早已一败涂地。 “原来是若轩,我是天娜!你放心,我会帮你转告熙爵。”姚天娜热络的回答,再笨的人都听得出语气里的得意。 “谢谢。”挂下电话,安若轩趴在床沿崩溃的痛哭失声。 另一头,姚天娜嘴角的笑好不得意。她赢了! “你拨电话给谁?”身后忽地传来低沉的男声,尚熙爵从浴室走出来,他扣上衣扣,微湿的黑发让他看起来充满男性魅力。 “没什么,只是打给立研。”一抹心虚从姚天娜绝美的脸庞疾闪而逝。 “半夜两点,这种时间打给立研?”尚熙爵眯细黑眸,直觉其中有鬼。 “大家都是好朋友,聊聊天下犯法吧?”姚天娜笑咪咪的转移话题,甜美的笑容掩去邪恶心思。“都清洗好了?” “嗯。”尚熙爵眉心微蹙,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没想到张经理会喝得这么醉,吐了我一身,衣服全毁。” “可能他开心吧!今天他是主角不是吗?”姚天娜起身,正想千娇百媚的挽住他的手却被他躲开。 动作停在半空中,姚天娜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 “你在做什么?”他冷冷的问。 “我只是想挽着你……”她说得好无辜。 “姚天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些什么小把戏,藉着姚尚两家合作的机会,你不断对外放出风声说我们在一起,我不阻止你,你倒得寸进尺。”他毫不掩饰戳破她的伎俩。 “你──” “不管你小动作再多,我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他非常言简意赅的表明立场。 这阵子他为新商圈的案子忙得焦头烂额,要不是他自信和小南瓜的感情够坚深,他担心连小南瓜都会被八卦杂志不实的报导影响。 “我到底哪里不好?让你非喜欢那只丑小鸭不可?”他的话太过直接,刺伤她的自尊,姚天娜质问。 “你很好,只是我不爱你。”尚熙爵心平气和地回答。 可恶!她很好,只是他不爱。那干脆颁发一张好人卡给她好了!他尚熙爵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我今天要回去一趟,你自己回去吧!”穿上外套,尚熙爵淡淡开口。 “我一个人回去?”姚天娜不敢置信地扬高音量。 “我要回去陪若轩。”这些日子以来冷落她了,他心中非常过意不去。一心只想着等这阵子忙过,再好好的陪伴她、弥补她。 “你──”话到嘴边忽然顿住,姚天娜一改常态,非常赞成的点头。“嗯,你回去陪她也好。” 她的转变让人狐疑,尚熙爵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却没有多想。 “我先走了。”他头也不回的关上房门。 房内,姚天娜缓缓绽开一抹残酷的笑容。她一直都知道申立研喜欢安若轩,所以稍早之前她故意拨电话给立研,要他去察看安若轩的情况。在这种三更半夜的诡异时间,不知道当熙爵看见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是什么反应?安若轩恐怕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吧! 她太了解尚熙爵,这件事,他绝不可能善了。 绝不可能。 “你不信我?” 形同陌路的相处足以将人逼疯,安若轩终于再也受不了,她泪眼婆娑地望着尚熙爵的背影,心中满是委屈。 在他的无情冷落之后,她没有怪他,他反而怀疑她的清白!对方不是别人哪!是他的好友申立研,难道他连自己好友都不信任吗? “你要我如何信你?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又搂着你,你要我如何信你?”尚熙爵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一片冰寒。 他如此信任她,她又是拿什么来对待他的?! 当他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为的就是想要见她一面,没想到看见的竟是── 申立研和她在房间里,而他正解开她的衣领! “我晕过去了,立研只是让我的呼吸舒畅一点,就是这样而已。”她受伤的喊。 “你晕过去了?”尚熙爵冷哼,仿佛她的借口十分可笑。当发现背叛自己的竟是好友跟爱人,这份愤怒更难平息。“这么巧,你一晕过去,立研就及时赶到?!他怎知道你不舒服?再说你人不舒服,为何不是找我?而是找立研?难道在你心中,立研比我更适合照顾你吗?”尚熙爵犀利的反问。 他居然还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 她当然有找他!可他呢?!在她难受痛苦的时候他人在哪里?正和姚天娜缠绵俳恻! 他没有解释今晚的去处,倒反过来说她的不是……作贼的喊抓贼! 说到孩子,他还不知道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多么讽刺可笑呀!现在的她,却连这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不知道立研为何会出现,我绝对没有找他。”泪水浮现眼眶,安若轩一字一字缓缓的说。 “那你们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啰!连电话都不用打,他就知道你身体不舒服。”尚熙爵毫不掩饰话里的讥讽。 “尚熙爵,我对你问心无愧,犯不着被你羞辱!”小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安若轩咬牙道。 “我只是要事实!” “我说的就是事实!” “不然你老实告诉我,申立研那天究竟对你说了什么?为何你一直说不出口?!”见她掉泪,尚熙爵心中隐隐不舍,他别开头不看她。 “……” “老实告诉我呀!既然你们之间清清白白,坦白告诉我也无妨吧!”他低吼。 敛下美眸,安若轩数次欲言又止。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一旦说出口,他和申立研多年朋友就甭做了!她不想当这种红颜祸水、千古罪人。 “怎么不说话?”尚熙爵面无表情。 “他没说什么,只是询问我的身体状况。”好半晌,安若轩涩涩开口。 “你说谎!你把我当成笨蛋吗?当时你们绝不是询问身体状况那样简单!”尚熙爵粗声反驳,愤怒燃尽他的理智。“到底有什么话非隐瞒我不可?说啊!” 他只要一个事实,为何这么难?! 蒙上阴影的爱情他不要!他不要有疙瘩的爱情!他要的是绝对的坦诚,只是这样而已…… 只要她肯坦白,什么都好说:反之…… 只能说他无能为力。 他的怒火震落她的泪水,安若轩咬紧唇,沉默。 他要她如何说?说申立研跟她告白?说申立研不介意她肚里的孩子,愿意照顾她一辈子,只要她看破离开他身边?! “算了,我们分手吧!”她的沉默让他心冷,尚熙爵大手一挥,扫清桌面上所有东西。 既然她不肯说,那就什么也别说了。 哐啷一声巨响,破碎一地的酒瓶就像她破碎的心。从他口中吐出“分手”两个字,让她最后连替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从今而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和我到死不相往来。”尚熙爵背对着她,字字句句如此用力。 “你要我走?你不信我?”他的话粉碎她最后的希望,她泪眼蒙眬的看着他。 “别用这种百般委屈的声音和我说话,我不会再受你可怜兮兮的假象蛊惑,先背叛我的人是你,而且是我亲眼所见,我这么爱你,你却──”他的话倏然顿住,全身力气像被掏尽了。 “你走吧!所有的一切我不追究,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宽容……以后,就算我们再见面,就当作不曾认识。” 第九章 “熙爵、熙爵,你醒醒!” 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尚熙爵缓缓睁开俊眸,纳入眼帘的是医院特有的亮白。他闭闭眼,过去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回他脑海。 他全想起来了。 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委屈跟控诉,他全想起来了。 “熙爵,你总算醒来,吓死妈了。”尚夫人担忧地坐在病床边,她轻触他的俊颜。“我接到高婶的电话,说你在医院里,好端端的怎会摔下楼梯呢?还有没有哪 儿疼?” “妈,我没事。”摇摇头,尚熙爵扯开一抹笑容回应,黑眸直觉搜寻熟悉的纤丽身影。 “你没事就好,这一回你要多住院几天,让他们好好检查。”尚夫人不放心叮咛。 “尚伯母,熙爵没事的,您不用担心。” 听见申立研的声音,尚熙爵直觉回过头去,四目相接的刹那间,彼此心底已经有底。 “尚伯母,不好意思要麻烦您回避一下,我要帮熙爵做简单的检查。”申立研走到床侧,话是对着尚夫人说的,他的目光却不曾离开尚熙爵。 “好,麻烦你了。”尚夫人点点头,离开病房时顺手带上房门。 放下病历表,申立研在尚熙爵对面的单人沙发落坐。“你恢复记忆了?” 他的语气极为平静,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嗯。”尚熙爵颔首。 “我早说过你的失忆只是暂时性的,你迟早会恢复记忆。”申立研的语气平静,就像多年好友寒暄。 “若轩呢?”不想和他多说废话,尚熙爵直接切入正题。 “在你一次次伤害若轩后,你没有资格问她的下落。”申立研声线陡沉。 “我没有资格,难道你有?”尚熙爵冷冷反问。 “我当然有,我不像你,至少我懂得珍惜。” “……告诉我若轩在哪里?” “你不用找她了,她躲起来了,就像从前一样,她很听你的话,你说不想再看见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眼前。”申立研面无表情地说。 “……” “若你有好好照顾若轩,我可以打从心底祝福你们,可是你没有,你只是一味的让她哭。”申立研扬眉。“我问你,你可知道若轩曾怀过你的孩子?” 他的话太让人震惊,尚熙爵顿时变了脸色。 “看来你并不知道。”申立研嘲讽的开口。 “什么时候的事?”她并没有告诉他,这么重要的事,他为何不曾听她说过? “在你和姚天娜的绯闻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了孕,她一直希望亲口告诉你,可能一直没有机会吧!” 当然没有机会,后来他们分手了不是吗? “那天夜里我会去看若轩,是天娜通知我,说她身体不舒服;我赶到你家时,才知道若轩肚子疼,有小产的迹象……”申立研一字一字慢慢地说,俊颜僵冷。“我还想问你,为何三更半夜姚天娜会接你的手机?你们不是演戏给外人看而已吗?” 记忆回到过去,尚熙爵想起那天姚天娜不自在的神情,所有的谜团豁然解开。 “孩子呢?”顿了许久,尚熙爵涩涩地问。 “孩子当然没有了。”申立研别开目光。“她身体不好,老是天天哭,怎么可能留得下孩子?” 尚熙爵沉默了,他握紧拳,心中满是自责。 因为他的疏忽自私,他让若轩受了多少苦? “别再去找若轩,这是我给你的最后忠告。”申立研起身,深深看他一眼。“就算你找到她,你能给她什么?你能保证不再伤害她?别忘了,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入秋了,窗外景色变得好萧索。 安若轩静静站在窗口已经不知道多久了,她眸光空洞的望着远方,只觉得自己的心空空的。 想起尚熙爵,她的眼眶好热,不争气的泪水又在眼眶里凝聚。 不能哭!她用力告诉自己。说什么都不能再哭了,做人要干脆点,这是采瑜跟她说的话。人要提得起,放得下,别老是往后看,人是往前走的。 叮咚!叮咚!门铃声打断她的思绪,安若轩胡乱抹去泪痕,奇怪在这种时刻怎会有人按电铃。 打开门,她呆住了,眼眶的泪一颗一颗往下坠。 “采瑜……”她扁着嘴喊,没想到她会来找她,原以为那次不欢而散后,采瑜已放弃她这个冥顽不灵的朋友了。 “干嘛一见我就掉泪?该不会以为我不要你了吧?”江采瑜故意凶巴巴的说,却先送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笨若轩。” “采瑜……”此言一出,安若轩的眼泪掉得更凶。 “别哭了,别以为眼泪不用钱就一直哭。”江采瑜用力揉揉她的脸。“我带了白酒和熏鲑鱼来看你喔!我们两姊妹好久没聚聚了。” “嗯。”点点头,安若轩接过她手中的袋子。 采瑜果然是很贴心的朋友哪!明知道她为了何事伤心却绝口不提,只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有采瑜这种好朋友,夫复何求?! “拜托!安若轩小姐,你的房间是给猪住的呀?”东西才拿到厨房,就听见江采瑜的唾骂,她都忘记好友有很严重的洁癖了。“快!把扫把和拖把拿来!” “采瑜,你别忙,我有空再自己整理就好了。”安若轩拿出两只水晶杯,为难地看着已卷起衣袖的江采瑜。 “不行!这样脏兮兮的,我无法享受美味熏鲑鱼和白酒,”江采瑜像赶鸭子般把她赶回厨房里。“去去去!别来挡路。” “采瑜!” “安静!把扫把和拖把拿出来就对了。” “喔!” 二十分钟后,小套房里焕然一新,两个女人心满意足的坐下来,总算可以品尝美味佳肴。酒过三巡,她们笑着谈论从前种种的趣事,感情就像不曾发生过剧烈争执那样好。 “敬许久不见的安小猪!”江采瑜扬高手中的水晶杯。 “敬许久不见的江大娘!”安若轩笑着附和。 “若轩。”半靠在软绵绵的靠枕上,江采瑜忽然轻声唤。 “嗯?” “我想……我欠你一个道歉。” “干嘛忽然这么说?”安若轩坐起身,她皱眉看她。 “那天我不该凶你,不该那样说的。”江采瑜叹气。“身为你的朋友,我该支持你才对。” “千万别这么说,有你这个朋友是我的幸运,”安若轩垂下美眸,眼眶又开始泛红。“我已经想通了,人生是要往前走的,我不会再往后看了。对那段感情,我自认问心无愧,这样就够了。” “若轩──” “我是真的这样想的,我想通了。”安若轩绽开一抹勉励的笑容。“我不会再为他哭了。” 世界很大,有时候越思念一个人,越是见不着那个人;有时越想躲开,偏偏就是无预警的撞在一块儿。 安若轩捧着手中的花束,正要急急穿越马路,不料迎面撞进一堵男人的坚硬胸怀。 “若轩?!”尚熙爵不敢置信的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不费工夫。他不断找她,她却像从地球上蒸发!换了电话、搬了地址,如今却让他在这里巧遇。 “……”看见熟悉的俊颜,安若轩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石化了。不管她帮自己心理建设多少次,都比不上再见到他的震撼,所有的坚持,刹那间全都忘了。 忘不了、忘不了,爱得太深,哪可能说放就放?! “这些日子你到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好久。”尚熙爵紧抓住她的手臂不放,好似稍不注意,她就会从他眼前消失。 “你恢复记忆了?”他不会明白这句话从她口中吐出来有多么艰涩,安若轩别过脸,避开他热烈的目光。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小孩的笑闹声在公园里回荡,安若轩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在溜滑梯玩得正开心的小朋友,突然想起倘若她能保住腹里的孩子,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模样?! 像她?!或是像他?! 甩甩头,安若轩阻止自己再想下去,说好要放弃的。 “小南瓜,你最近过得好吗?”垂眸看着她清丽的侧颜,尚熙爵发现她似乎比印象中更瘦了。 听见小南瓜三个字,安若轩动作明显一僵。她不明白他怎能在发生这么多事后,还能如此坦然自若的唤她?! “我很好。”看透的这些日子,她的心情好多了,不再天天哭,学习找寻人生新目标。 “我很担心你。”尚熙爵深深看住她。 “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就算现在不能,以后一定可以。“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我懂得缘分已尽这句话。”她对他绽开笑容。 “……”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听她说出缘分已尽,他的心突然好痛,不是因为她放弃,而是想起她爱自己有多苦。 “小南瓜,所有的来龙去脉我都听立研说了,当时我被嫉妒蒙蔽眼睛,伤害了你,我欠你一个道歉。”他轻声道。 道歉?!怎么最近大家都喜欢跟她道歉呢? “没关系,都过去了。”安若轩还是在笑,只不过这抹笑容越来越勉强。“我不会放在心上。” “那时我应该和你说清楚,我刻意和姚天娜走近是为了演戏给对手公司看,让他以为我们两大企业联手,心有忌惮而已……”尚熙爵叹气。“我不该瞒着你的,我没想到你会那么不安。” 他的话,硬生生将她拉回从前那段不堪的记忆,熟悉的心痛再度跃上心间,安若轩咬住唇,没吭声。 “抱歉,小南瓜。”他轻声道。 那声道歉粉碎安若轩刻意筑起的心防,终究,她还是红了眼眶。 “对不起,我不该辜负你。”他的话烧烫她的心。无论她告诫自己多少回,不能再轻易的动心,但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滑落。 安若轩扬起充满水气的美睫,泪水模糊眼前的世界,也模糊他的脸。 “我接受你的道歉。”这是她应得的。这样就够了,从此他和她谁也不欠谁,各自分道扬镳,过着彼此的人生。 “小南瓜──”尚熙爵像是还要说些什么,安若轩已先一步离开秋千。 “熙爵,谢谢你曾经这么爱我,你不用再对我心存亏欠,我们已经扯平了。”她挤出灿烂的笑容对他。“这样就够了。” “小南瓜?” 不再回头,安若轩飞快地走出他的视线,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再不走,她会心软,她说好要放弃的! 说好……说好不要再爱他的。 匆匆奔过街角,书店橱窗里的杂志封面吸引住她的视线,上头大肆报导尚、姚两家的联姻日期。 头好晕,是因为日照太盛的缘故吧?安若轩虚弱地扶着柱子蹲下,泪水无法克制的涌出眼眶。 果然,她还是会心痛啊! 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遗忘,她还是会心痛啊! 第十章 “别说我这个做朋友的没义气,抽到双人游巴黎的大奖,我可是第一个想到你,下回你要是中乐透,别忘了分我一半喔!”江采瑜兴高采烈的将行李搬上后车厢,眉开眼笑的。 她自己也不懂到底是做了啥好事,去超市买包米也会抽到巴黎自由行的头奖,害她心情好得不得了,顾不得顶头上司的臭脸,硬是请了十天长假。 “嗯。”挤出笑容回应,今天的若轩有些恍神。 今天是熙爵结婚的日子,虽然她刻意不看不听不提,但不代表她真的不在意。 她努力好久的爱情,终究成为幻影。就像人鱼公主深深爱着王子,最后还是变成泡沫。 她的爱情,也化成泡沫。 “若轩,快上车吧!飞机不等人喔!”江采瑜大喊。 “好……”“好”字尚在舌尖跳动,安若轩怔怔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影,不敢置信。 是他?!真的是他?! 今天是他结婚的大日子,他不去迎娶姚天娜来这里做什么?还有他手中抱着好大、好圆的东西又是什么? “若轩!”江采瑜正要下车催人,但在看见尚熙爵后,所有的话吞回肚里。 “小南瓜,你要离开?”尚熙爵有些喘,抱着大南瓜的他一点都帅不起来,他皱眉。 “采瑜抽到巴黎自由行的头奖,所以我……”老实回答后才发现自己呆,安若轩反问:“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婚礼呢?! “因为你在这里。”尚熙爵还是同样的回答。 又来?!这一回,她不再被他的甜言蜜语蒙蔽了。 “我要上车了,快赶不上飞机了。”头一低,安若轩直觉逃避。 “小南瓜等等!”尚熙爵急急唤住她。“不会有啥鬼婚礼了!我不会娶姚天娜!” “你说什么?”安若轩震惊地看住他。“你不是说这是你的责任,你非娶姚天娜不可吗?” “在商场上每件事都可以谈判,我毁婚,所以我付出对等的代价,就是这样。”尚熙爵解释得云淡风轻。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都与我无关了。”安若轩深深看他一眼。“我说过我俩已经扯平,互不相欠,你不用觉得亏欠我。” 她好不容易心冷了、看透了,决意放弃了!拜托他别再扰乱她平静的心湖好吗?她爱他…… 真的爱得很辛苦。 “我并不是为了亏欠所以站在这里,我来,是因为我不能失去你,没有任何东西比你更重要。”尚熙爵斩钉截铁的说。 “……” “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不要你离开。” “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晚?当初要我走的人是你,不相信我的人也是你!我没办法……” “小南瓜,我想不出任何可以请你原谅的理由,但是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吗?”尚熙爵一脸诚挚,端出怀中的大南瓜,也不管穿着燕尾服的自己这种动作看起来有多可笑。“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很努力把南瓜养大了。你说过南瓜园就像你失去灌溉的爱情所以枯萎凋零,如今它们重现生机,你愿意和我回去看一看吗?” 听见他的话,安若轩有些难以置信。 他照顾了南瓜园?他不是很讨厌那些东西吗? 这男人果然是个祸害,轻而易举就软化她的决心。 “……一定是高婶照顾的,你只是藉她之手。”顿了许久,安若轩低语,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淹水。 “是我亲手照顾的,虽然土里一堆该死的蚯蚓。”皱起眉,似乎不满意她的怀疑。“小南瓜,我们说好要一起看南瓜长大,一起煮南瓜浓汤来喝,你说过的话我全都记得,不曾忘记。”虽然他不确定自己种的南瓜能吃。 看着他手中的南瓜,安若轩的泪水一颗颗无声往下坠。“我要怎么相信你?” 相信他不会再辜负她一回?! “我说过,谁先变心谁先埋,倘若我尚熙爵再辜负你一次,就惩罚我这辈子再也求不回你爱我。”他一字一字用力地道。 “……” “我很怕你不爱我,小南瓜。” “……” “小南瓜,大南瓜很重的。”见她不语,他知道她已经心软,尚熙爵把碍事的大南瓜搁在路旁,大手将她搂入怀中,紧紧的。 “我在神前发过誓,谁先变心谁先埋,我绝不负你。”顶着她的发心,尚熙爵用坚定的语气重申。 “……嗯。”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安若轩点点头。 就算她傻吧!她还是相信他这一回,谁教她…… 真的爱他呢! 看着他们小情人缠绵悱恻的抱在一起,江采瑜挑挑眉,很识相的自己一个人上车。人家久别胜新婚,她也不好当飞利浦电灯泡。 只要若轩幸福就好了,她是真的这样想的。而她── 也要到巴黎寻找属于她的幸福啰!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