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犯桃花》 楔子 “妈妈、妈妈……”傍晚时分,粉嫩可爱的小女孩冲进家门,小脸因兴奋涨得红扑扑,她从书包中抽出刚刚被老师赞许的考卷,一路直奔厨房。“你看,我数学考96分,全班第五名喔!” 不大的空间里,看不出已生过两个小孩的童婉君正在准备晚餐,她先替坐在一旁吃巧克力蛋糕的儿子倒杯冰橙汁,对于女儿兴高采烈的叫喊一脸淡漠。 “妈妈!”童法儿在她面前站定,圆圆的大眼晶亮,手中的数学考卷扬得高高的。 童婉君没有回头,双手仍忙碌著,倒是坐在一旁吃点心的儿子开口说话。 “童法儿,考96很了不起吗?”撑著下颚,白净清秀的脸庞闪过一丝轻蔑。 丢人现眼。 童法儿顿时像嘴里塞满葵瓜子的天竺鼠,气得双颊鼓鼓,恼怒的瞪向她的双胞胎哥哥童守正。 “不然你考几分?”她在和妈妈说话呢!他干嘛来凑热闹? 童守正咬了好大一口蛋糕,伸出舌头舔去唇边的鲜奶油,清秀的脸上净是得意。 “一百分。” “你骗人!”童法儿想也不想就反驳,“老师说数学有几题考太难了,要高年级的学生才会。” 他当她呆呆不知道喔! “可是我会啊!”童守正仍是一副想活活气死她的态度,“我不但数学满分,国语、社会、自然也全都满分。”童守正挑衅地看著妹妹。“你有吗?” “又是一百分……”闻言,童法儿负气的咬住唇。 她不懂为什么童守正每次考试都是满分,好像老师的考题都出得太简单一样。她很不服气,童守正在看电视、打电玩的时候,她都躲在房里努力用功,甚至洗澡前、睡觉前,她都会再拿出课本来温习,为什么他又考得比她好了? 不管啦!她不服气啦! “你一定作弊。”童法儿不甘心,肥肥短短的手指遥指著哥哥鼻尖。 “哈!”童守正讥讽地笑了声,超乎八岁小孩的成熟。“笨蛋!” “你才是笨蛋!”考得比童守正差已经很呕了,他还骂她笨蛋。童法儿生气的尖叫,泪水在眼眶凝聚。“你才是!你才是!” “童法儿!”受不了女儿高分贝的音量,童婉君沉声制止,漂亮的脸蛋净是压抑的怒气。“我说过屋子里不准尖叫,要我说几次你才听得懂?为什么你就不能像你哥一样聪明听话?” “……”听见妈妈的责骂,童法儿连忙噤声。 妈妈订下的家规第五条:不准大声喧闹。但是家里的规定那么多,她有时候会不小心忘记嘛! “你去客厅罚站,没有叫你,你不准吃饭。” “妈妈——”童法儿睁著圆眼,可怜兮兮地瞅著童婉君。 妈妈还没有称赞她很棒很聪明…… “快去!”童婉君疾言厉色,玉手不留情的往外面一指。 童法儿垮下脸,原本期待妈妈夸奖的数学考卷也垂头丧气的落下。临走前,她看见哥哥幸灾乐祸的表情。 讨厌鬼! “哈罗!笨蛋!”吃完蛋糕,童守正跑到她身边挤眉弄眼。 “走开啦!”面壁思过的童法儿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爱哭鬼,哭到死也不会比我聪明,”童守正嘲笑,还伸手狠狠地捏了她肥软的脸颊,捏得她好痛。“我告诉你,老师下午来过,他们说我是资优生,考虑要让我跳级念书。” “那又怎样?”什么是资优生,她听不懂啦! 反正她不想和他说话就对了。 “以后妈妈只会疼我,不会疼你了,”童守正笑得恶劣。“妈妈不要你了。” “才不会!” “会,一定会!”童守正和她相仿的圆眼睛在发亮。“妈妈说我这么聪明,爸爸一定会认我,像你这种笨蛋就会没人要。” “才不会、才不会!”不像童守正心智过度早熟的童法儿,激动地捶打哥哥的胸膛,“妈妈会要我,不要你!” 他才是没人要的孩子! “童法儿!叫你罚站,你却跑去打你哥哥,”在厨房听见吵闹声的童婉君,愤怒地攫住女儿纤细的手臂,拉她到墙边,“你为什么老是不听话?” “我——”望著妈妈严厉的神情,童法儿委屈地咬住唇。 她不敢问妈妈是不是会不要她? “搞不懂当初干嘛多生下你?”童婉君看住她的眼里没有温情,只有厌恶。“要不是多了你,我也不会到现在还住在这里,早带著守正入籍了!” 妈妈到底在骂什么,小法儿听不懂,只知道她又惹妈妈生气了。 可是明明是哥哥先来招惹她的呀! 泪眼迷蒙间,她看见妈妈亲热的牵住哥哥的手走入饭厅,两人开开心心的吃晚饭…… 童法儿低头望著被握得皱巴巴的考卷,眼泪滴在上头让字迹都模糊了。什么叫资优生?什么是入籍?她依旧不明白,只知道妈妈没有因为她数学考96分而开心,她一样没有甜甜的巧克力蛋糕可以吃。 童法儿圆亮的大眼偷偷望向妈妈,小小的心灵…… 好受伤。 第一章 傍晚时分,橘红色的夕阳斜斜洒进窗棂,数道耀眼金光映出一室温暖明亮。童法儿刚从外头回来,甫推开家门就闻到浓郁扑鼻的饭菜香,三十坪不到的房子打扫得窗明几净,纤尘不染,让人有种过度洁净的错觉。 童法儿粉色菱唇微抿,敛下的美眸划过一丝不安,顿时明白今天是“哥哥”和“爸爸”回家吃饭的日子。 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信件,她静静回到房中更衣。 是的,她很安静,从小妈妈对她的唯一要求就是安静。 像个没有声音的隐形人。 将自己丢在柔软的床垫上,法儿怔怔地望著天花板出神,思绪有片刻的空白。许久,她才意兴阑珊地一封一封检视来信,行动电话帐单、来路不明诱骗诈财的广告信、某位想不起长相的大学同学寄来的圣诞贺卡……最后,清亮的眸光落在西式的雪白大信封。 心儿怦怦多跳了两下,“兆阳集团总公司”几个烫金色大字震撼了她的心。 该不会是—— 童法儿近乎粗鲁地拆开信。 童法儿,您已通过审核录取助理秘书一职,请于星期一(x月x日)带齐所有必备文件至十楼办理报到手续。 竭诚欢迎您的加入。 将信纸紧紧压在胸前,童法儿粉唇微弯,掩不住心中的狂喜。 兆阳集团,国内数一数二的知名企业,号称所有人材全是业界的菁英份子。应征区区一位助理秘书,光面试、笔试就要经过三道关卡,她当初只是抱著姑且一试的心情,没想到会雀屏中选! 这不仅仅是份工作,还是对自己的肯定。 “妈。”忍不住兴奋的童法儿跑到厨房门后,她端正地站好,背在身后的小手紧张的交握。 “你回来了。”围著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童婉君淡淡睨了她一眼。 “嗯。” “今天你爸爸和哥哥要回来,快去换衣服。” “我知道,我马上去。”每次“爸爸”来家里吃饭,她都必须换下t恤、牛仔裤,改穿极淑女的套装,之前她一向很排斥,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妈,我刚才收到兆阳集团通知……” 头也不回,童婉君口气冷淡,“知道就快点去,别在这里磨磨蹭蹭。” “妈,我想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商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没待过兆阳,别说自己是菁英,而她即将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换句话说,就算她才刚毕业没多久,她也是菁英。 “童法儿,”连名带姓地叫著女儿的名字,仿佛和她说话是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在忙吗?”童婉君回过头,手中扬高皮削到一半的胡萝卜。 母亲的话里没有温度,也没有一般母女间的亲昵。童法儿笑容微凝,望著童婉君深褐色的瞳眸。 她的母亲是众人公认的美人,尖尖的瓜子脸上有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年过四十依然保养得像三十出头一般,只要她不说,谁也看不出她有个大学毕业的女儿——和儿子。 童法儿顿了顿,微微不安地垂下目光。 她的好消息,远比不上即将要端上桌当前菜沙拉的胡萝卜。 “……”童婉君抿紧唇,一抹厌烦的情绪从眼底闪过。“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她低斥。 看了就生气。 咬咬唇,童法儿默默转身回房,她知道妈妈不喜欢和她说话,但她只是单纯想要和人分享她的喜悦而已。 很单纯…… 稍晚,“哥哥”和“爸爸”回到家,一家四口看似和乐融融的围在餐桌边用餐,童婉君开心地替儿子布菜,询问他们的近况,仿佛这半个月来,她最开心的就是今天。 “法儿,”她血缘上的父亲,却不肯让她入籍的男人——严其凯突然纡尊降贵的主动问话,“你大学毕业多久了?” 童法儿受宠若惊地扬眸,瞬间石化。 她和“爸爸”已经好多年没有交谈,在他们三人面前,她的存在就像空气一样透明。通常这顿饭她总是吃得特别快,然后像只小乌龟躲回自己的房里。 “半年多。”手不小心抖了一下,绿竹筷掉落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童婉君马上抛去凌厉的一瞥。 “找到工作没有?” “啊?” “找到工作了吗?”严其凯态度高傲,仿佛和她说话是种恩宠。 “……找到了。”她的声音比蚊子还要小。 “是什么样的公司?”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入碗里,他语气里充满富豪人家的轻蔑。 他是名企业家,经营上市柜的知名事业,一般小公司行号根本不放在眼里。 听见旁人问起这个问题,方才被母亲浇熄的喜悦火苗重新燃烧。 “兆阳集团。”她微笑。 够赫赫有名吧! 严其凯不置可否的应了声,觉得这回答还差强人意,不料陡然扬起的冷漠声线再次临头倒盆冰水。 除了冰水,还有会砸痛人心的冰块。 “又不是当兆阳集团的高阶主管,有什么好开心?”童法儿的双胞胎哥哥严守正懒懒接口。 他原本也姓童,只不过严其凯让他入籍跟父姓。 笑容微凝,童法儿圆亮的大眼望住双胞胎哥哥。 “我……我不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依我的推测,你应该只是名小小的秘书,”严守正支著下颚,挑衅地回望她那和自己相仿的脸。“薪水三万元有没有?不到四万吧?这样也值得你高兴吗?” 童法儿咬住唇,眸光微黯。 打从她有记忆以来,她这位仿如天之骄子的哥哥就是以欺负她为乐,她好,他就会比她更好,非要把她打下十八层地狱他才甘心。 “我觉得很满足。”她小小声的回答,像是说给自己听。 “区区三万的薪水你就满足了?”半撑著下颚,他笑容恶劣,“不过也对,平凡人就适合平凡人的薪水,不能怪你。” 他的话螫伤她脆弱的自尊,童法儿握紧拳头,泪水在眼眶里慢慢凝聚,必须费好大的工夫才不会在这个恶魔面前示弱。 “这不仅仅是薪水的多寡,还有关肯定,肯定两个字的意思你明白吗?”她扬起晶亮的美眸,眼前蒙胧一片。“像你这种没心没肺没血没眼泪,浑身只有铜臭味的男人,当然不会懂。”什么都是钱,有钱就万能吗?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金钱来衡量,被兆阳集团录取,给了她自小最缺乏的肯定。 证明她不是一无是处的人啊! “童法儿!”听见她忤逆的言词,童婉君警告性地低喊。 听见母亲的声音,童法儿不禁瑟缩。她对哥哥的态度只要稍微恶劣一点,童婉君马上就会歇斯底里的发脾气。 彷佛严守正是她不得碰触的神圣存在。 “何必呢?”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低声开口,严守正慢条斯理地夹块鱼肉,“你就是学不乖啊!” 他当然明白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撩拨妹妹的脾气,而他也乐此不疲,因为他最讨厌童法儿的硬骨气。 所有人都必须臣服在他的脚下,膜拜他的得天独厚,就算她也不能例外。 乖乖服从他不就好了吗? 童法儿从眼角余光瞄见严守正得意的讽笑。 不甘心的情绪像黑洞越扩越大,眼看泪水就要决堤淹水,她倔强地将泪咬在眼底。不懂同样是妈妈的亲生孩子,待遇为何天差地远? 是因为她是女孩,不能和严守正一样跟在父亲身边做事?还是因为她没有哥哥一八o的超高智商? “快和守正道歉。”童婉君凌厉地说。 “不要!”摇摇头,她拒绝。 不是她的错,她为何要道歉? “童法儿!”女儿桀骛不驯的模样,快将她的耐心逼至临界点。 “我不要!”童法儿倔强地低喊。 她才不要向严守正那个恶魔道歉。 闻言,严守正笑容更炽,眼眸里的温度下降了几度。 “你不向守正道歉,你就马上给我滚出去!”忍无可忍,童婉君疾言厉色地低骂。 仿佛童年情境重演,在严守正恶劣的捉弄她后,自己惨遭驱逐出境。 咬著泪,童法儿拎起包包,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无所谓,反正她也习惯了。 那个家,本来就不该有她的存在。 〓♀♂〓〓♀♂〓 “妈,你嘛帮帮忙!”不约而同的齐声怨叹从章家大宅传出,吓醒了原本在仿木头树枝上打盹的雪鹑。 雪白的沙发上,年轻男人毫无形象地躺成大字形,衣料上好的衬衫未扣,半裸出蜜色的坚硬胸膛,原本该是俊逸尔雅的脸庞因不修边幅带抹颓废的性感。 而另一头,拿著酒杯倚在窗边的年轻男子,俊美白皙的娃娃脸教人猜不出年龄,他抚著额角摇头叹息,仿佛对自己挑错时问踏人家门而感到不胜欷吁。 他们都有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家族特征——一双深邃的桃花眼弯弯。 “什么叫我帮帮忙?到底是谁该帮帮忙?”二楼长廊旁,中年美妇紧紧抓住栏杆,肤质极好的脸上青筋爆凸,像尊大茶壶地数落不成材的儿子。“我辛辛苦苦生了你们兄弟俩,一个是整天不回家,一个是不知道几点会回家,真搞不懂我为什么会这么歹命,生两颗鸡蛋也比生你们兄弟好。” 章海阙桃花眼不赞同地瞄向母亲大人。 明明是系出名门的千金小姐,同时也是和昶集团的总裁夫人,怎么说起话来连点气质都没有。 “人家兆阳集团的元董,可能明年就有曾孙可以抱了,请注意,是曾孙喔!我却连个孙子都没有!”章夫人继续发难。 闻言,章海洛翻翻白眼,继续赖在沙发上当死尸。 臭阿澈,自己春风得意满人间就算了,有必要连兄弟一起拖下水吗?这下可好,他亲爱的母亲大人不知道又要训斥他们多久才愿意放人? “妈,”躲在角落的章海阙手中酒杯轻摇,决心出卖同胞手足,“我是弟弟,结婚这种事,你应该先和阿洛说吧!” “章大少爷。”章夫人一听,目标马上锁定章海洛。 “妈,阿澈他和仙人掌小姐的八字还没一撇,你想太多了。”瞪了没义气的弟弟一眼,章海洛慢吞吞的解释。 “随便他喜欢谁,起码人家有对象耶!哪像你们,连个屁也没看见!” “母亲大人,请你注意一下气质。”章海洛无奈地提醒。 最近某种不可爱的犬科动物很多,到时被拿出去当负面新闻来炒,别怪做儿子的没事先提醒。 “我不管,身为章家的长子,你要负起该负的责任。”章夫人丝毫不让步。 “妈,感情这种事讲感觉,哪有分长子次子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把重责大任推回章海阙身上。“海阙的绯闻最多了,他应该有对象才是。” “我哪有!”发现差点被陷害的章海阙马上装出一脸无辜样。 他应该效法曹植走个七步,告诉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章先生,章大少爷,”章夫人美眸半眯,语带威胁,“我是生你出来吃闲饭的呀?你说不想继承家业,你可怜的弟弟马上做牛做马去了,放你一人在外逍遥自在,怎么?现在连要你传递章家香火都不愿意吗?” “哈!”章海阙幸灾乐祸地朝哥哥扮鬼脸。 “妈,我还年轻,不急嘛!”心虚的章海洛嘀咕。“也不是不愿意。” 什么叫作兄弟情谊,他现在看清楚了。 “年轻?年你个头!”差点被儿子气到脑中风的章夫人完全不想计较形象,反正佣人们全识相的靠边站去了,偌大的客厅里独留他们解决恩怨。“一个已经三十有二,另一个二十有八,还以为有大好青春给你们挥霍,等你们到四十岁,还能生出什么东西来?” 章海阙掏掏耳朵。 当然是生出宝宝啊!不然生蛋啊? “妈,先叫弟弟结婚也是为我们家好,咱们家财大业大,如果兄弟闾墙怎么办?”章海洛故作担心地回答。 章海阙忍不住瞄了哥哥一眼,这种烂借口也掰得出来? “章海洛,你少给我油嘴滑舌,财产如何分配不劳你烦心,我会分得很好,公公平平,一块子儿不会多也不会少。我最后一次问你们,到底有没有对象?” “妈——”章海阙哀嚎。 “别叫我妈,先回答我的问题。” 啧!凶巴巴。 “骆芷红?”身为大哥,章海洛身先士卒,报出人选。 “章太少爷,你说的该不会是‘绝代艳姬’的名公关骆小红吧?”章夫人很不给面子的一语戳破。 “呃——咳咳……其实她是做兼职的,”章海洛尴尬地清清喉咙,“她的正职是一流学府的大学生。” “嗯哼。”章夫人没好气地哼了声。 “柯柔柔?”见哥哥不幸战死沙场,章海阙硬著头皮说出对象。 “很抱歉,章二公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许老的情妇。”章夫人俏脸一沉,冷冷质问。 这个不肖子,该不会和人家的情妇有一腿?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漂亮的桃花眼转了转,四两拨千斤。 没想到妈妈的小道消息还真灵通。 “亏我把你们生得人模人样,小时候牵出去,大家都直说可爱,居然连个像样的女朋友也交不到。”听见儿子们说出来的女人一个不如一个,她气得直咬牙。 闻言,章海阙翻翻白眼。 这是她儿子有良心,没有拿这张面皮去摧残无辜少女,不然孙子要一打有一打,要一箱有一箱。 重点是他不想再这样。 结婚嘛!谁没结过?他八年前就结过婚了,有什么了不起。 虽然那是个只有两位当事人才知道的秘密。 “不过没关系,没有也好,”揉著发疼的额角,章夫人恢复心平气和的语气。“海洛,你还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不如就挑个好日子娶她吧!” “我?”张著嘴,章海洛漂亮的脸蛋没形象的扭曲变形。“妈,你是在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理理乌亮的发丝,章夫人完全看不出年过半百,风韵犹存,“我很认真。” 紧蹙的浓眉足以夹死一只无辜的蚊子,章海洛抿紧唇没说话。 总不能兄弟俩不想结婚,却抓哥哥来当垫背吧? 章夫人笑脸盈盈地看著他们,和善得诡谲。 “我说章大少爷、章二公子,”她缓步下楼,眼眉间净是不容拒绝的凶狠,“你们亲爱的母亲大人现在给你们两条路走,你们自己好好想想。一是乖乖娶个媳妇回来;二是干脆你们别回来。” “妈,你这是逼我们?”这有得选吗? “是呀!儿子,我就是在逼你们。”章夫人巧笑嫣然的回答。 〓♀♂〓〓♀♂〓 暗夜里,黑色bmw320呼啸而过,浑厚的引擎声撕裂深夜的寂静。 章海洛一手握著方向盘,一手拨著行动电话,脚下的油门紧踩,满肚子窝囊气无处发泄。 真是活活气死他了。 方才和母亲上诉无效,她当真在三更半夜把他这个亲生儿子逐出家门。 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人伦常纲都到哪里去了? “还不快接电话!”章海洛没好气地咕哝,“该不会不在吧?” 别以为把他赶出去他就会妥协,母亲大人实在太不了解她儿子了,他正好可以去阿澈家白吃白住几天,过过几天逍遥自在的好日子,没听过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吗? 虽然他的朋友似乎不太牢靠,在如此重要的时刻竟然闹失踪不接电话,说不定正和仙人掌小姐卿卿我我。 电话铃声响到第十二声,好不容易那头终于有了回应,章海洛噼哩啪啦一开口就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澈!我等等要过去你那里,我真受不了我妈,她这次竟然把我赶出家门,只不过不想结婚而已,有那么严重吗?要我娶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女人,你说我怎么会愿意嘛!生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电话那头是尴尬的沉默,没有回答。 “都什么年代了还指腹为婚,如果对方长得很抱歉怎么办?不会太对不起我这张俊脸吗?”虽然对方没有回应,他还是可以继续碎碎念。“所以我下定决心了,就算她把我赶出家门,我也绝不退让。” “说不定……对方还嫌你长得像癞蛤蟆。”猛然,话筒里传出陌生的声音。 “吓!你哪位?”章海洛被突然出声的女生给吓住,“我打错电话吗?” 他都抱怨这么久了才出声。 “我是谁不重要,重点是对方说不定根本看不上你!” “看不上我?”先不管对方是谁、到底电话号码对不对,章海洛一迳激动的惊叫,“章公子我长得玉树临风、卓尔不凡,一向都只有我嫌别人的份,还没人敢嫌弃我!” “那么恭喜你,我是第一个。”女人冷冷地讽刺,啪一声切断电话。 被骂得莫名其妙的章海洛瞪著嘟嘟响的行动电话,俊脸微微泛青。 他拨的是阿澈的电话没错,那刚刚接电话的是谁呀? 难不成今天是十三号星期五,他章大少爷走了霉运,不管认不认识的人都要将他骂得狗血淋头才甘心? 远远地,像抹幽魂似的模糊黑影慢吞吞地穿越前方马路,章海洛眼尖的扔下行动电话,方向盘向左急转,踩紧煞车。 “唧——”尖锐的煞车声响划破安静的长夜,车子狼狈地冲上路旁安全岛。 “该死!”一拳重重捶向方向盘,章海洛低咒,连忙下车察看对方的情形。 她还活著吧?他应该没撞到任何“生物”吧? 惊吓过度的童法儿跌坐在地上,长发飞散,包包掉得老远。 刚刚那一刹那,她彷佛嗅到死亡的冰冷气息。 “对不起,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发现她完好无恙,没有流血、没有惨叫,章海洛松口气,赶忙伸手扶起她,帮她拾回飞出去的背包。 等他回头看清她的模样,不禁怔住。 好纤细的骨架、好苍白的一张脸! 乌亮的长直发垂在颊边,过度白皙近乎透明的肌肤,血管彷佛清晰可见,尖尖的瓜子脸上大眼圆亮,清澈却没有生气。 “我没事。”童法儿咬住唇,许久才找回声音。 “是我开太快了,”章海洛也为刚才的千钧一发惊出一身冷汗,大手爬梳过黑发,他担忧地重问一次。“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童法儿急忙摇手拒绝,“我真的没事。” 章海洛揽起眉,狐疑地打量眼前清秀的女子,不懂她干嘛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闯红灯的是他,半夜里车速飙到一百二的也是他,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千错万错都是他章海洛的错。 “如果你确定没事——”章海洛不放心地上上下下打量童法儿,总觉得她随时会晕过去,“这样好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哪里下舒服,你立刻打电话给我,我会负责。” “……”童法儿默默接过名片,上面的职称让她小小吃了一惊。 兆阳集团的董事长特助,就是严守正口中说的高级主管…… 但是他不像啊!他没有父亲的高傲、哥哥的凌厉,温和得像春风一样。 “你还好吧?”见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章海洛不确定地问。 “……嗯。”浓密的长睫掩住她的眸光。 她没事,仅有轻微擦伤。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单独走在路上很危险,你住哪里?不如我送你回去,”章海洛回头转望他下场凄惨的爱车,哀怨地叹口气,“如果它还发得动。” 今天他一定带了坨便便在头上,被逐出家门还不够惨,连爱车都不幸罹难。 “对不起……”童法儿呐呐地道歉。 要不是为了闪避她,他名贵的轿车也不会冲上安全岛,都怪她走路恍恍惚惚,没有注意到左右来车。 章海洛回头,看著那张充满歉意的小脸。 “现在是绿灯,”章海洛夸张地指指天上,又比比地下,“你定的是斑马线,你一点错都没有,不用向我道歉。” “但是你的车头凹了好大一个洞……” “小事一桩,你别放在心上。”他笑著安抚,桃花眼弯弯。别再提醒他的车有多惨了,虽然他真的有些心痛,就算将车送厂大修也难以回复原样。 呜……他才刚满月的爱车啊!他是不是也该写个祭爱车文? 不过那不是她该担心的问题。 “小事吗?”童法儿呐呐地重复,瞧著惨不忍睹的黑色轿车。 维修费用一定不便宜,真的没关系吗? “对了,我该如何称呼你?”章海洛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闲聊,企图在未惊动警察前溜之大吉。 他头上的便便已经够大坨,他不希望再面对碎碎念,会开他一张损害公共财产的大红单的警察先生。 “我……我叫童法儿。”车都撞成这样了,他还笑得出来? “嗯……法儿,现在麻烦你站开一点点,”章海洛朝她摆摆手,“我先把车开回马路上,一直留在安全岛上好像不太好。” 童法儿怔了三秒,旋即僵硬地让出地方。 他叫她法儿,才初次见面的人,他的称呼会不会太亲热? 章海洛回到驾驶座,试了几次,沉厚的引擎声终于重新在夜里咆哮,他满意地哼了声,旋即打开副座车门。 “法儿,我送你回去吧!”不管怎么说,爱车能发动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不用了。”她摇摇头。她怎能随便搭陌生男子的便车? “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章海洛拿出皮夹丢在身旁的座位上,“不然我把证件抵押给你,以示我的清白罗!” 童法儿瞪著他怪异的举动,有些反应不过来。 眼前俊美轻佻的男人好像有些疯疯癫癫的。 “快上车,”章海洛俊脸一垮,显得可怜兮兮的。“我开上安全岛,又撞坏一堆护栏,等等警察来了,我铁定难逃法网。” “可爱的法儿妹妹,我的车已经撞得这么惨了,你应该不忍心让我再被开张超级大红单吧?”从不怀疑自己有演戏的天分,漂亮的皮相就是要用在这种时候,章海洛俊秀的脸蛋哀怨到不行。 咬咬唇,童法儿心软了。 “我……我现在还不能回家,”小手紧抓著包包,用力得指节泛白,“要再晚一点。”最起码要等到讨厌的严守正离开。 章海洛微微吃了一惊,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看她文静乖巧的模样,原来是不想回家的叛逆少女。 “那也好,”性戚的薄唇勾了抹大大的笑弧,桃花眼里光芒乍现,“我刚好也被没良心的妈妈赶出家门无处可去,不如我们一起去吃个消夜,你何时想回去,我就何时送你回家。” 既然有异性没人性的柴田澈不在,找朵清纯小荣莉陪陪自己也不错。 “你——你也是……”童法儿眨眨眼,怔怔地望住眼前狂狷不羁的男人。 原来他也是被母亲赶出来,那么他们同病相怜罗? “上车吧!”没听清楚她嘴里哺念些什么,章海洛笑嘻嘻地拍拍身旁的座椅。 冲著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一点,童法儿没再犹豫,乖乖地上车。 看他笑得灿烂,还以为他是没有烦恼的富家公子哥儿,原来他也有段不为外人知的可怜遭遇。 真是看不出来啊! 第二章 入冬以来最强的冷气团侵袭,全台最低温下探三度,台北的天空一片灰蒙蒙,空气冷得连人们呼出来的气都是白色的。 少了清晨金色阳光的膜拜,兆阳集团位于市中心的二十三层楼高玻璃帷幕大楼依然宏伟壮观,无数提著公事包、严肃高傲的年轻男女鱼贯进入,更增添了兆阳集团睥睨群伦的傲人气势。 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只有一个人和众人行进的方向不同,他一脸憔悴,平时的招牌笑容也不见踪影,倒是添了几分颓废的性感。 他不是别人,正是兆阳集团今年度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之一——章特助章海洛。 “早安!章特肋。”香风袭来,赶著上班的女职员们笑得灿烂,和他迎面走过。 “早安。”扬著懒洋洋的笑容和她们擦身而过,章海洛仍笑得令她们心慌意乱。 “咦?章特助今天这么早来上班啊?”早餐店的许老板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 用手帕捂住口鼻,章海洛闷闷出声,“不是我来得早,是昨天根本没回去。”睡眠不足已经够难受的了,再闻到浓郁的香水味,简直要把他的胃翻过来了。 “章特助最近比较忙喔!”许老板搔搔头,眼明手快地煎好三颗荷包蛋。 “我也这么觉得。”章海洛哀怨的喃喃自语。他突然发现,他告别闲著没事做的日子好像已经很久了。 他是不知道别人家的董事长特助在干啥?但至少兆阳集团的董事长特助就像个大管家兼小打杂,上到业务合约谈不妥,下至征求扫厕所的欧巴桑,只要元董事长不在国内,无论大小签呈全部都要经过他才能做决定。 他的工作内容就是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看、什么都不奇怪,闲的时候整天在公司里晃来晃去抓跳蚤,忙的时候夜宿公司请自备睡袋。 可别以为他权力忒大,可以一手遮天,其实他什么实权都没有,说穿了,就是帮董事长处理杂事的小弟咩! “章特助要吃什么?” “一份萝卜糕加蛋,一份奶酥厚片,再来份煎饺,”别人睡眠不足时或许食不下咽,章海洛的生理构造偏偏和其他人不同,熬夜过后饿得足以吞下一头牛,“热奶茶特大杯。” “没问题,马上来。”许老板笑著回应。 章海洛搓搓臂膀,躲到骑楼下避风。 今天还真是冷到不行,他一向最怕冷了,不,正确来说他是既怕冷又怕热,摄氏23度上下是他的最适温度,一旦超过他就会浑身不自在。 换句话说,他是个天生只能躲在空调房里的好命宝宝。 “章特助,拜拜!”同楼层的女同事买完早点,亲热地贴近他打招呼。 “公司见。”浓郁的香水味窜入鼻间,不争气的胃在翻动,章海洛脸色泛白。 这个香味他很熟,christiandiorj’adore,他的前女友连沭浴乳都是这味道,他不幸足足闻了四年,从此染上香水恐惧症候群。 如果哪天临时召开高阶主管会议,他一定要提出员工禁擦香水的建议,在密闭的空间里,各种香味掺杂,光想像就觉得恐怖。 “最近寒流来袭,”许老板忙归忙,还是分神和他闲聊,“章特助没穿外套不怕感冒吗?” “我急著下楼,忘记了。”他嘀咕,桃花眼不自觉地落在前方似曾相识的身影。 竟然是她!清新害羞的小茉莉。一大清早她来这里做什么? 柔亮的黑发扎起一束长马尾,露出白皙精致的五官,清秀的脸上脂粉末施,在一堆浓妆艳抹的女人中显得清丽出众。 遇见以为再也不会碰见的人,章海洛迟钝的大脑突然忘记现在的气温不到十度,更忘记自己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至她身边。 “早安,法儿。”他笑著打招呼。 她今早的脸色仿佛比上次见面时更苍白了。 童法儿先是怔住,才反应慢半拍的认出他来。 是那天和她一样被逐出家门的富家少爷!上回他还请自己暍了杯热腾腾的甜豆浆呢!不晓得他可以回家了吗? “早安。”她原本清脆悦耳的嗓音像被磨砂纸摧残过。 浓眉不著痕迹地轻蹙,旋即舒展开来。 “这么早,你要去哪儿啊?”他仍是口吻轻快地问。 看她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破身子,这么冷的天气不待在家里休息,还到处趴趴走。 “兆阳大楼。”轻轻咳了声,她指指前方雄伟的高楼。 “兆阳大楼?”这次换他愣住。 “我今天第一天报到。”寒风抚过,童法儿咳得更厉害了。 用力一击掌,章海洛因天寒罢工的聪明脑袋终于慢吞吞地开始运转。今天公司有一批新人报到,原来她也是其中之一啊! 还算伟健的身子悄悄转了个方向,帮她挡去身后的呼啸冷风。 “你生病了吗?” “不、不是。”深深吸口气,童法儿强压下喉间的搔痒感。 “你好像很不舒服。”感冒就别逞强。 “我有轻微的气喘。”紧缩的肺里空气稀薄,童法儿扬起沾满水气的美眸,“老毛病,没关系。” “气喘?”也不管有多少人停下来观看,章海洛惊叫,“那不是小问题吧?” 不是有位知名艺人因为气喘而说拜拜吗? “真的没关系。”不习惯成为众人注目的对象,童法儿心慌意乱地低下小脸。 “还是你先回家休息,我和人事部说一声,你改成明天再来报到!” “不,不用了。”童法儿摇头拒绝。“我和大家一样就好了。” 她可是打从心底讨厌特权。 她和趾高气扬拿鼻孔看人的严守正才不是同一种人。 “是吗?”他不禁讶异于她的骨气,通常人家听见这么好康的建议,都会满心欢喜的答应。 章海洛漂亮的脸蛋有些异样。 “嗯。” “不然你等我一下,”示意她站在原地别动,他匆匆忙忙地冲进早餐店又冲出来,手上多了杯特大号的热奶茶。“暍点热的,应该会比较舒服。” “不用了。”童法儿吓了一跳。 她从小就像个隐形人,谁也不会特别注意到她,而章海洛过于热心的举动让她受宠若惊。 “有什么关系,”章海洛不开心地蹙眉,“一杯奶茶才三十元,你别不好意思。” 又不是送钻石还是送房子,干嘛这么紧张。 “我——”童法儿还要拒绝,热奶茶已经塞入她手心,瞬间暖进她心底。 “哪!你记好喔!”章海洛像教孩子似地一脸正经,话说得极慢。“我的办公室在十一楼,有任何问题,你可以来找我。” 相逢就是有缘,多关心她一下也无妨,反正闲著也是闲著嘛! “别想太多,我是为公司著想、”发现她错愕地望著自己,他先一步化解她的尴尬,“如果你下车重病晕倒,公司还要为你叫救护车,我是在替公司省麻烦。” “你的车子还好吗?”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他的体贴,顿了顿,她问。 那天都是因为她,车子才会开上安全岛,维修起来一定很贵吧? 闻言,章海洛不禁垮下脸。 她还在挂记这件事啊?生死一瞬间的人是她耶! “我的车很好,别担心,”虽然被妈妈赶出门,又断绝所有经济支援后有些惨,但这点钱他还付得起,“倒是你,你身体没事吧?” “我没事。”发现大家讶异的目光都往他们这里投来,童法儿感到惶惶不安。“我要上去了,第一天迟到下好。” “嗯,你先上去吧!”他了解地点点头,给她鼓励的笑容,“拜拜罗!” “再见。”腼腆地挥挥手,不习惯长得太漂亮的男人对她熟络。 童法儿一转过身,寒风呼呼从背心窜进章海洛的骨子里,俊俏的五官顿时皱成苦瓜脸。 该死,真的好冷喔!英雄真不是人当的。 〓♀♂〓〓♀♂〓 “呼!终于中午了。”晌午时分,原本安静的办公室一下子喧闹起来,邱荷芬伸伸懒腰,吐出一口长气。 坐在她身旁的童法儿注意力还停留在电脑萤幕上,纤白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法儿,”好奇地越过大半桌面,邱荷芬圆胖的身子贴近她。“中午吃什么啊?” “你去吃吧!我还不饿。”要回给客户的英文信只剩下最后一封,她没做完不会离开。 “是喔!”邱荷芬有些失望。 她这样的态度有点难相处耶! 女生嘛!不管是念书还是工作,上厕所和吃饭都要有个伴,大家手牵手一起去,这是社交的一种。 无声叹口气,她开始收拾桌面准备出去觅食。她和童法儿是同期进公司的新人,老实说也很想和她做无话不说的手帕交,但是童法儿就像块敲不碎的冰山,总和人有段距离。 基本上,她没办法和童法儿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她不争气的肚皮一向比闹钟还准时,完全挨不得饿,看自己那副好像“很会生”的身材就知道了。再说,童法儿对工作没告一段落就不休息的坚持,会让人有种不成功便成仁的错觉。工作嘛!又不是中兴复国,那么努力会让人精神紧张耶!而第三点,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童法儿的说话方式太“惜字如金”,任自己再怎样爱聊天、好相处,还是有被冻成冰块的时候! 所以,她真的尽力了。 “荷芬,”已是资深秘书的林燕妮蹬著三寸高跟鞋到她们座位前方,手中抱著一大叠待处理的文件,“一起吃中饭吗?” “嗯。”邱荷芬立刻高兴地用力点头。 在庞大的集团里上班,就像个弱肉强食的食物链,资深前辈邀约,千万不能拒绝,而且还要表现得受宠若惊。 不然就会万劫不复啦! “我们去吃上次我和你提过的咖啡简餐吧!很好吃喔!”林燕妮将整叠档案搁在童法儿桌上,“今天下班前交给我。”这句话是对著童法儿说的。 童法儿望了眼堆成半人高的档案夹,粉色的菱唇微抿。 她从不主动和人攀谈,更不懂得嘴甜讨主管喜欢,被排挤孤立是预料中的事。 只不过没想到这么直接。 “这么多?”邱荷芬咋舌,“做不完吧?” “还是你要帮她?”听见她的低呼,林燕妮狡猾地抬眸。 “呃,也不是。”邱荷芬识相地关上嘴巴。 她才不会笨得自寻死路,到时一起被排挤怎么办? 大不了等会儿回来时再偷偷帮她分担一些罗! “还要去吃饭吗?”林燕妮挑眉。 “当然。”邱荷芬匆匆忙忙跟在她身后,突然又觉得对童法儿不好意思,回头尴尬地朝她笑了下。 童法儿仍是一脸平静,半垂的美眸里,没有特别起伏的情绪。 这样的生活,她早已习以为常了。 比起以欺负她为乐的严守正,林燕妮的手段拙劣多了。 〓♀♂〓〓♀♂〓 “一群没良心的家伙!”章海洛吸吸鼻子,俊美的脸庞有点扭曲。“全办公室的人居然跑得干干净净,只有我一个人留守,也不想想我重感冒耶!” 从口袋翻出面纸按住自己红通通的鼻子,章海洛不甘不愿地为自己泡杯咖啡,一个人在茶水室里嘀咕。 “再怎么说我也是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和昶集团的下任接班人,虽然我不是很想接,但是继承人目前还是我啊!生病的时候,竞没半个人留下来陪我,实在太伤我的心了。” 捧著热烫的马克杯,他慢吞吞地转身下楼。三天前他在大门口帮童法儿挡了五分钟的寒风后,不争气的身体重感冒到现在,连医生听了都忍不住笑他“破少年”。 “早知道就别当英雄了。”他喃喃自语,又重重打了个喷嚏。 突然,眼角余光在空洞的办公室里瞄见熟悉的身影,章海洛倏地停下脚步,桃花眼微眯。 要进去吗? 担心自己出现后会造成不必要的轩然大波,他有刹那的迟疑,毕竟女孩子的心眼很小,偏偏自己又魅力无边,走到哪里都会造成轰动…… 唉~~人长得太帅也是种错误呀! 左右瞄了眼,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章海洛终于还是蹑手蹑脚地溜进去。 没办法,谁教他对那株小茉莉印象深刻,她像白纸般的纯净让他爱不释手。 “哈罗!”笑嘻嘻的俊颜倏然在眼前放大,专注工作的童法儿,当场三魂七魄被他吓飞一半。 “吓!”血色退尽,原本白皙的瓜子脸更苍白了。 “是我,是我!”他神情古怪地瞅她。 她是见到鬼喔?反应未免太大了吧? “……”童法儿眨眨眼,好不容易回过神。 他还真是神出鬼没。 “没去吃饭?”也不管隔壁桌子是谁的,章海洛大手一挥扫出空间,一屁股坐上去。 “我不饿。”心底暗暗惊讶他随性的动作,童法儿怔怔地回答。 这是堂堂董事长特助该有的举动吗?她无法想像冷酷如严守正,在父亲的公司里有这样脱序的行为。 他应该都是板著张扑克脸坐在大办公桌后吧! “哦……”章海洛斜眼打量堆得像比萨斜塔的文件,“你的工作?” “嗯。” 他很自然,她却尴尬拘束到不行。 “这么多?”章海洛有些惊讶,原来公司都是这样虐待新进员工的啊!再一次吸了吸呼之欲出的鼻涕,他随手挑起一个档案夹,“我可以看吗?” “嗯……”他都已经拿起来了还问她。 “你确定这是你的工作?”只看了一会儿,章海洛又换了另一件档案夹。 “是我的。” 难受地打了个喷嚏,章海洛浓眉轻挑。 这不是童法儿该做的工作,他敢挂人头保证。因为,这是他“亲手”交给林燕妮的工作,而且才30分钟前发生的事情。 “你要不要暍杯热姜茶?”童法儿话说得很小声,她不习惯和人示好,但是一想起上回的热奶茶事件,她觉得自己该要感恩图报才对。“你好像很不舒服。” 心里正在揣测是不是林燕妮推卸工作的章海洛回过神,漂亮的桃花眼很惊讶。 “热姜茶?现在?” “嗯。” “是罐装饮料吗?虽然名为热姜茶,但其实只有糖水的那种?” 大少爷习性难免嫌东嫌西。 “不!不是!”听见他的疑惑,童法儿很紧张。“茶是红茶包,但真的有姜片。”早知道就别开这个口了。 章海洛望住她极容易不安的小脸,如春阳般和煦的笑容缓缓绽在唇边。 真容易受惊的小兔子耶! “因为我很怕冷,热、热姜茶可以驱寒,所以我都在公司放一些……”他不说话让她更紧张,好好一句话都说不完全。 “好啊!”章海洛笑嘻嘻地将装满咖啡的杯子放入童法儿手心,“麻烦你。” “……”他的态度反反覆覆,一向慢半拍的童法儿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她愣愣地握著杯子,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 会不会其实他根本下喜欢喝热姜茶,只是不好意思拒绝她? “是、是红茶包喔!”她下确定的重申,怕他有错误的联想。 “我知道啊!”章海洛点点头,挥手示意她赶快去。 “没有糖。”走没几步,她又回头说。 “好。”近乎敷衍地摆摆手,他赶人离开。 直到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章海洛按按有些发胀的额角,斜眼打量半山高的文件档案。 “小燕妮啊!小燕妮,”章海洛信手拿起一件,看了看上头档案名称,翻也不翻就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起来,嘴里还嘀咕著,“如果你忙,可以和我说一声嘛!总不能一副很热心的主动来帮我忙,却虐待公司里的其他同事,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一看就知道没做过粗活的大手在键盘上飞快敲打,短短十分钟过去,童法儿才刚捧著热腾腾的姜茶回到座位,章海洛已经完成一份文件,又拿起另外一件。 “你不用帮我的。”看见他坐在电脑前帮自己,童法儿惊讶地睁圆美眸,拚命摇头。 “这也不算帮你,”顺手接过她手中的马克杯,轻轻啜了一口,章海洛桃花眼笑得弯弯,“你不觉得我看起来对这些文件很熟悉吗?” 嗯,不愧是姜茶,有点辛辣。 “是没错。” 他只需瞄一眼档案名,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出一份英文简报。 “很奇怪?”洒脱的笑容里,有小男生的炫耀心。 “嗯。”童法儿愣愣地点了点头。 “因为这些东西是我写出来的,我写中文,请你们秘书课翻译成英文,”他边聊天,手里的工作可没停过,“所以这也算我的工作,不算帮你罗!” “这么多的东西,你全部记得?” 兆阳集团不是只有单一的产品,它包含的投资范围极广,光她身边的数份报告,就已经牵涉到汽车、电脑、电子零件…… 难不成他全塞在脑子里? “这个嘛……”章海洛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秘密。” 要当兆阳集团的董事长特助总要有两把刷子嘛!虽说他的记忆力的确好过常人太多太多——通常他看过一遍的东西就不用再看第二遍,保证考试还能考一百分,天资纵横听过没有?就是说他这种人啦! 不过他一向懂得谦虚,这种事犯不著拿出来炫耀,如果有天不幸状况不好,出了什么小差错,岂不笑掉人家的大牙。 说穿了,做人要懂得韬光养晦咩! “咦?午休时间要结束了,”飞快地结束手边的文件,章海洛有些遗憾地说:“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其他要靠你自己。” 他写出来的东西一向有点深度,他不禁担心对眼前清秀可爱的小茉莉会不会太困难了? “麻烦你已经很抱歉,是我要谢谢你。”童法儿呐呐地说。 半撑著下颚,章海洛饶富兴味地打量她。 她又不是小媳妇,别每次说话都这样戒慎恐惧行不行? “我偷偷问你,你偷偷告诉我……”像小朋友说秘密一样,章海洛悄悄贴近她的脸,桃花眼瞬也不瞬地望住她。“这些工作,是谁推给你的?” 抓人把柄总是要有证据嘛!他先来问问第一人证。 “我的。”他太过漂亮的脸庞近在咫尺,童法儿瞬间红了粉颊, 他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脸上。 浓眉轻蹙了一下,章海洛敷衍地点点头。“我知道是你的,我是说是谁推给你做的?”他要先知道是不是林燕妮,才能有下一步的动作。 “……我的。”浓密的长睫掩住她的心思,她语气肯定的说。 章海洛不开心地瞪著她,觉得她很不合作。 “你偷偷告诉我,我又不会告诉别人。”这不是说谎,他会自己解决。 童法儿沉默了一会儿,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章海洛见状,俊秀的脸庞凑得更近。 “说吧!”他洗耳恭听。 “我的。”等了三秒,童法儿的答案照旧。 章海洛轻轻倒抽口气,光洁的额角青筋爆跳。 搞半天,这女人没有说实话的诚意喔! 〓♀♂〓〓♀♂〓 “怎么办?还是不回去吗?”静谧的咖啡厅里,大片落地窗旁,温文尔雅的男子轻轻搁下杯,黑眸有趣地打量眼前怨声载道的痞子。 “怎么回去?真的回去娶人家啊?”章海洛生气地咕哝,“打死我都不愿意。” “你现在住哪里?” “饭店。”章海洛桃花眼微眯,不开心地瞪著眼前的男人。“阿澈,不是我说你,你真不够义气。” 薄唇勾笑,柴田澈长腿交叠,换个舒服的坐姿。 “我哪里不够义气?” “我被逐出家门,身为好友的你竟然不伸出援手,”他嘀咕。“亏我还把你当兄弟。” “日前我接到章妈妈的来电,”和章海洛的焦躁成强烈对比,柴田澈笑得温和无害。“她有特别交代。” “我妈?”章海洛蹙眉。 “嗯,”忍著笑,柴田澈突然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她交代我绝对绝对不能收留你。” 章海洛啧啧两声,俊美的五官扭曲。 他的母亲大人会不会太狠了,简直是赶尽杀绝嘛! “我把你当兄弟耶!”挑著眉,他不平的嚷嚷。“于情于理你都该收留我吧?” “但是章妈妈是我干妈啊!当年我在国外念书时,干妈嘘寒问暖帮了我好多忙,”柴田澈皮笑肉不笑,颇有看好戏的味道,“我当然要听干妈的话。” 章海洛桃花眼一眯,凶狠地逼近他。“我怎么觉得你在藉机报复?” “我?有吗?”他仍是温和的微笑。 悻悻然地哼了声,章海洛夸张地摇头叹息。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连兄弟都不能相信了。”对柴田澈,他还不了解吗? 笑得越温柔越有问题! “海洛,”柴田澈黑眸里光芒乍现。“这叫礼尚往来。” “你终于肯承认了?”哼!小人嘴脸终于现形。 修长的指交叠成塔,柴田澈对他的威胁根本不放在心上。 “想当初是谁在我和晓若之间惹一堆是是非非的?”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的死对头,却莫名其妙被传成同居,多亏了章海洛这张大嘴巴。 “如果没有我惹麻烦,你以为你们的‘感情’会这么好?”章海洛冷哼。“说不定到现在还是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言下之意是要我谢谢你?” “如果你们结婚,媒人的大红包当然是我收啦!”他不在乎地接口。 柴田澈无奈地蹙眉。 没见过这么爱惹麻烦的男人。 “别说我没义气,”柴田澈低头啜口咖啡,“我会和干妈谈谈,让你早点有家可归。” “感激不尽。”呜……他可是很会认床的,这些日子住在饭店里,一点睡眠品质都没有。 “还有啊!有件事我先提醒你,让你有心理准备。” “阿澈,你千万别用这种口气,我会怕的。”他的语气太严肃,章海洛全身寒毛不禁立正站好。 每次柴田澈用这种口气说话时,通常都不是好消息。 “你家的christiandiorj’adore回国了。” “开玩笑的吧?”章海洛俊脸微微泛青。 “我像在开玩笑吗?”柴田澈很不给面子的反问。 “她回来做什么?”在这种时候,回来得可真巧! 要是被他那个急著抱孙的老妈知道,肯定又会掀起一场大风暴。 “她是你的前女友,你怎么会问我呢?” “是呀!是呀!该问我。”章海洛喃喃自语。 想当年他们轰轰烈烈地在一起,又轰轰烈烈地闹分手,简直就像八点档连续剧一样精采绝伦、曲折离奇。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对他说的那句话,堪称经典名言—— “我想……我爱上别人了。” “在想什么?”柴田澈问道。 “在想她回来做什么?”他干笑两声。 “投奔旧情人怀抱啊!”详知内情的柴田澈取笑著。 章海洛笑容一敛,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别吓我了,大哥。” 第三章 童法儿轻轻关上家门,迎接她的是一屋子的黑暗和清冷。 她原地怔了三秒,咬咬唇又转身离开。 童婉君从来不会单独出门,看情形,一定是“爸爸”或严守正来过,“一家人”快快乐乐地进行晚餐之约。 漫无目的地搭上公车,童法儿望著窗外飞逝的景色出神。 有时候她不禁想问: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会让妈妈这样厌恶她? 不管她考试考得多好,有多努力,妈妈的眼里始终只有哥哥严守正,连个温暖的笑容都吝于给她…… 童法儿在全然陌生的站牌下车,在夜晚热闹的街头闲逛,拥挤喧闹的人群里,有种叫作孤单的虫子狠狠啃噬她的心。 能不能有人能陪陪她?她一个人寂寞到好害怕…… “哈罗!小茉莉,”温暖的笑颜陡然在她眼前放大,笑容灿灿仿佛不像真实。“我们真有缘,又碰面了。” “是你!”老是被他的神出鬼没吓到,童法儿悄悄退了一步。 小茉莉?是叫她吗?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手中捧著偌大的牛皮纸袋,章海洛身上穿了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黑色休闲长裤,整个人看起来轻松率性,和在公司里西装革履的模样截然不同。 “我——”没想到当真会遇见熟人,就算有,也不该是他。她不安地移开目光。“我——” “找朋友吗?”章海洛仍是那抹招牌桃花笑。 他可是在对街瞧见她神情落寞地四处闲晃,冒著生命危险穿越马路跑过来的。 咬著唇,她摇摇头。 她个性不开朗,身边的朋友屈指可数,心情低落时连个能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哪来的朋友可以找? 大手爬梳过浓密的黑发,章海洛眼珠子转了转。“来买东西?” 要不是早清楚她是个文静乖巧的女孩,他会怀疑她有没有嗑药。每次都见她魂不守舍、恍恍惚惚的,如果被坏人盯上了怎么办? “嗯。”这个答案好,不用解释太多。 “这样啊!”顿了顿,章海洛心念一转,笑得诡异。“那你吃过晚饭没有?” “还没有。” “很好,我们一起去吃吧!”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他极为漂亮的眼睫眨了眨,“这里有家很有名的牛肉面喔!” “啊?” “走吧!再发呆就没位子了。”一把握住她的纤腕往人潮里走,章海洛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唐突,就像对待老朋友股自然。“那家店的生意好到没话说,每次门口都大排长龙,尤其它的半筋半肉牛肉面,更是肉美汤鲜,你一定要试试看。” “……”莫名其妙被拉著走,童法儿圆圆的美眸紧盯住他握住自己的手。 她突然觉得他的掌心好烫,有股炙热,刹那间让她空洞的心都暖了。 “哎呀!”章海洛走没两步,匆地又回过头来,“我刚刚忘了问你。” “……”他想问什么?太私人的事她不想回答。 “你吃牛肉吧?”他揽起眉心,破坏了该是俊美的笑脸,“如果不吃就直说,千万别藏在心里,到时候回家跪在祖先牌位前赎罪,那我的罪过可大了。” 他不是开玩笑,他明白她是不敢发表意见的胆小家伙。 “我……吃牛肉。”童法儿小小声回答。 她被他搞迷糊了,真不懂他究竟算是神经大条还是细心?他该大惊小怪的是他俩非亲非故,却一把握住她的手吧? “听见你肯定的回答我真高兴,”他开心地笑笑,这次不只是眼,整张脸都笑得很桃花,“你知道吗?我想吃那家牛肉面已经很久了,每次都找不到伴,没有人愿意陪我去吃,尤其是还有脸自称是我好兄弟的阿澈,有异性没人性,最近找他做什么都没空,连我无家可归都狠心不伸出援手。” 童法儿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在人群里穿梭。和章海洛相处有个好处,她只需听他说话,完全不用找话题,这种感觉很轻松。 不必绞尽脑汁找话接,接了之后又全面冷场。 “没想到终于让我得偿所愿,”他独自一人说得开心,一点都不需要她的附和。“小茉莉,遇见你真好耶!麻烦你没事就来这里逛逛吧!我还有麻辣臭豆腐、局烤马铃薯、小笼汤包、咖哩鱼蛋还没试过呢……” “你之前怎么不去试试?”童法儿自然而然地接口。 他住得很近不是吗? 章海洛偏头想了想。“我总觉得一个人吃饭像孤儿似的,怪可怜的,不管东西再好吃,没人陪我就没兴趣。” 眼眶顿时有些热涨,章海洛的话好似触碰到她极力隐藏的痛处。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吃饭。 “那是刚好碰到你,不然今晚我又得饿肚子了。”他嘀咕。 被老妈赶出来几天,他就饿了几个晚上的肚子。 “哎呀……”明明不是很挤,却有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故意频频正面压向个头娇小的童法儿,章海洛眼明手快地先将她拉回自己的保护范围,宽阔的胸膛毫不客气的为她挡去对方的咸猪手。 “啧!”漂亮的桃花眼微瞪,中年男子悻悻然摸摸鼻子离开。 “谢谢。”不知何时他的手改环在她肩上,柔软的羊毛衣料贴在她颊侧。童法儿的脸瞬间红透,心跳得好快,从不曾和男人如此接近。 “这种人你别跟他客气,你越客气,他越欺负你,”不屑地抿紧唇线,他回望她低垂的小脸。“你没事吧?” “嗯。”他的手还搁在她肩头,她紧张得快窒息了。 “有没有被占到便宜?” “没有。”她摇摇头。 比起中年怪叔叔,应该是他占的便宜比较多。 “没事就好,”章海洛轻轻颔首,大手总算放下来了,不过这一次还是准确无误地握住她的手腕,“我们去吃东西吧!” 他苦苦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盼到有人陪他去吃牛肉面,他怎会轻言放弃? 好吃的半筋半肉牛肉面啊!他章海洛来啦! 望著再度被紧握的素腕,童法儿的眸光落在他俊美的侧脸,有种奇怪的念头从脑海掠过。 是不是无论是谁,他都会对人这么好? 〓♀♂〓〓♀♂〓 “如何?好吃吧?”等了十五分钟,终于等到位子的章海洛眉开眼笑,先深深喝口香气四溢的牛肉汤。 啊~~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嗯。”童法儿有点敷衍的应声,美眸不自在地环顾四周。 小小的店面里人声鼎沸,大多都是双双对对的情侣。 这样他和她单独两人,显得更尴尬突兀。 “法儿,只吃牛肉面会不会太少了?”正大快朵颐的章海洛桃花眼笑得弯弯,颇有种算计的味道。 “嗯?”神游四海的童法儿回过神,摇了摇头。 她碗里的面还有一二分之二以上,哪会嫌不够? “是吗?真是可惜,”他遗憾的神情被轻扬的笑弧大大降低了可信度。“我还点了水饺。” “水饺?”这里的牛肉面汤碗简直就像她的脸一样大,她还在烦恼何时才能吃完,他居然又贪心地多点了水饺? “三十颗高丽菜水饺。”话落人到,亲切的老板娘端上一大盘热腾腾、晶莹剔透的可口大水饺。 “这么多?”食量像小猫咪的童法儿看直了眼。 “很多吗?不会啊!”迫不及待塞了颗大水饺入口,章海洛一脸幸福的表情。“哦!好好吃。” “……”童法儿目不转睛地看著他千变万化的神情,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忘记告诉你,这里的高丽菜水饺也是远近驰名喔!”他像天竺鼠一样,食物塞得双颊鼓鼓的。 “不就是水饺。”一样包肉包菜的,有什么特殊?总觉得他的表情太夸张,童法儿唇角轻扬。 他们家里从不吃水饺吗? “耶?”专注攻击食物的章海洛看到了,惊讶地扬眸望她,“你笑了,认识你这么久,我第一次看你笑。” “我——”笑容立刻收起,童法儿不安地坐直身子,“我——” “别紧张,”安抚性地拍她的手背,章海洛鼓励地笑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心脏猛然一缩,童法儿粉脸顿时红透。 他的称赞真直接。 “你笑起来也很好看啊!”尴尬地手足无措,脑袋融成浆糊的童法儿直觉回答。 “你也这样觉得啊?”笑嘻嘻地指著自己鼻尖,他厚脸皮的点点头。“其实大家都这么说耶!” 又足足愣了三秒,童法儿这次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他的个性还真大刺刺耶!和他相处真的一点压力都没有,如果自己能像他这样有自信就好了。 “原来你也喜欢吃小吃。”她难得主动带起话题。 “不然我要吃什么?”牛肉还有大半挂在嘴巴外头,他完全破坏美型男的形象。 “像法国菜、日式怀石料理……那些高级餐厅。” “为什么?”不是很专心,他口齿不清的问。 好吃好吃,真好吃。 “你是兆阳集团董事长特助,当然要吃那些东西。”童法儿很正经的回答。 她的“父亲”和“哥哥”每次出门用餐,不能显示他们高级身分的地方,他们是不会去的。 长舌一卷,把剩下的牛肉咬进嘴里,章海洛突然觉得她的想法好可爱。 只是区区的董事长特助就要吃山珍海味,如果让她知道他还兼和昶集团总裁的下任接班人,他不就要每天鱼翅漱口、熊掌当开胃沙拉? “吃这些不好吗?”他故意曦哩呼噜的吃了一大口面。 “不是,但这是我吃的。” 亮得过火的桃花眼微扬,他夹个水饺放入她的汤碗里。 “没有什么东西分你吃、我吃,又不是宠物饲料,还分猫罐头、狗罐头咧!”他笑容灿灿,却句句敲进她的心坎里。“嘿嘿!只要有人陪著一起吃,好吃就好。” “好吃就好?”童法儿怔怔地看著他,喃喃重复。 这样说——好像也对。 〓♀♂〓〓♀♂〓 “谢谢你送我回来。”请他将黑色轿车远远停在巷口,童法儿打算自己走回家。她担心情绪不稳定的母亲看到,不知道会惹出什么轩然大波。 “别这么客气,这是为了答谢你那天泡热姜茶给我暍。”章海洛漾著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嘿嘿!其实根本是为了满足他的口腹之欲,刚好找她当陪客。 “那杯热姜茶,”绞著手,童法儿话说得很小声,“是因为你之前请我喝热奶茶,所以我、我才……” “热奶茶?”章海洛一脸问号。 有这种东西吗?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热奶茶啊!”见他想不起来,童法儿有些激动的比手画脚。“我报到那天,气温很低,还下著毛毛雨,你遇见我,发现我不太舒服,于是买了好大一杯热奶茶给我……”话声停了,奇异的感觉掠过她胸口。 好像当她心情低落或是身体下舒服的时候,他总是会适时的出现。 说巧,好像又不太巧,有点类似童话故事中,王子总是会准时出现在受难的公主身边一样。 扬睫偷偷瞄了他俊美的侧脸一眼,奇怪的泡泡在发酵。 章海洛的确像王子。无论长相、身分或是行为举止,王子他当之无愧,只不过…… 她童法儿可以当灰姑娘吗?会不会也有好心的仙女变出一辆南瓜马车来给她,让她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日于? “哦~~”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在转些什么,章海洛听她这么一提,总算想起来。 就是他差点一病不起的那天嘛! “请你暍热奶茶是因为我差点撞到你,给你赔罪啊!”他想也不想地回答。 “可是那天晚上你已经请我喝过热豆浆了。”童法儿很正经的提醒。 闻言,章海洛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寻觅多年,他终于发现他的天敌。 业界谁不知道兆阳集团章特助那张嘴,能将死人说成活的,又把活人活活气回棺材里,舌粲莲花四个字尚不足以形容他嘴巴的犀利。 但是油嘴滑舌的他原来也有克星啊!当对方太耿直、太认真的时候,任他多会说,也只能甘拜下风。 心底没来由深深一动,他笑嘻嘻地凑近俊颜。 “小茉莉,请你吃东西不需要理由啊!”漂亮的桃花眼眨呀眨,章海洛的男性魅力火力全开,电得童法儿脸红心跳,“我是男人,男人疼女人是应该的。” 喜欢,真是太喜欢了。 这种纯自如纸的性格让他爱不释手。 童法儿咬住唇,他太漂亮的脸蛋靠得太近,她几乎能在他深褐色的眼瞳里瞧清目己的脸,使得她脑袋有些晕眩。 “……嗯。”他的话好像对,又好像不对,似乎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你、你暍了热姜茶后,感冒有没有好一点?”这样的气氛太诡谲,童法儿连汇扯开话题。 “有。”听见她提起自己的感冒,章海洛原本想逗弄她的好心情瞬间消逝无踪。 事实上,他喝完那杯姜茶后,他的感冒不幸加速恶化,支气管发炎更严重,在医院里打了好大一针,吊完点滴才回家。 当时听见医生宣布要打针,他俊美的脸蛋瞬间扭曲变形,自小学毕业至今,他已经多年和针筒无缘,没想到为了当个救美英雄,却落得如此下场! 他一定要再重申:英雄不是人当的,呜~~ “不早了,我要回去了。”看看表,童法儿说。 “嗯,晚安。”他笑著目送她下车。 直到黑色轿车消失在视线尽头,童法儿这才转过身,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今晚发生的一切就像场梦,和章海洛在一起,她奇异地忘却糟糕的情绪,甚至还有了勇气—— 有勇气面对铃言冷语的母亲。 〓♀♂〓〓♀♂〓 “我回来了。” 屋子里灯光通明,童婉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冷眼打量甫开门进来的女儿。 “肯回来啦?都几点了!” 咬咬唇,童法儿不会傻得以为母亲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空气中飘浮的酒味可以证明,她一定又是跟“父亲”吵架,将满肚子怨气发泄在她身上。 “对不起。” “三更半夜不回家跟野男人厮混,”童婉君该是漂亮的脸庞满是狰狞,“他是谁?家里有没有钱?” “妈。”觉得她的话粗鄙下堪,童法儿受伤地喊了声。 身为母亲应该是要问对方对她好不好,而不是有不有钱!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童婉君涂满鲜红蔻丹的十指紧握成拳,“我养你这么大可不是白养的,要是没有两、三百万的聘金,我绝对不会把你嫁出去。” 这算什么?卖女儿吗? 童法儿站在原地,灵魂像是瞬间抽离,静静地任由母亲冷漠恶毒的话将她的心伤得千疮百孔。 她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她从不曾怀疑过这一点,为什么母亲却吝啬将给严守正的爱分一点点给她?她要求不多,只要一点点…… 哪怕是千分之一也好。 “所以只要有钱,不用管对方对我好不好?”不知哪来的勇气,也或许是才刚从章海洛身边离开的关系,他彷如春阳般温暖的粲笑还有余温残留,她第一次开口询问母亲。 童婉君一怔,美眸狠狠眯起。 “像你这样讨人厌的孩子,还想奢望别人对你好?” 愣了一会儿,童法儿扬眸看著母亲美丽却冷漠的脸。 这就是妈妈的回答? 心像被狠狠绞成一团,眼看要碎成千片万片。 “我一直都很后悔,为什么多生下你!”童婉君怨毒地继续道。 不愿再多留一刻面对母亲寡绝的神情,童法儿转身回房,很轻很轻地掩上门,仿佛任何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会让她的坚强溃崩决堤。 倚著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童法儿将小脸埋在膝间,热烫的眼泪一滴一滴浸湿她的衣裙。 原来她希望母亲能爱她是奢求了,母亲根本就不想生下她,她的存在没有意义,只是更衬托出严守正的好罢了。 不知道是多痛的情绪会让人连哭泣都没有声音,童法儿只能很用力、很放肆的任泪水静静奔流。 方才热闹喧嚣的街道人潮、章海洛掌心的温度,以及他的笑,似乎离她好远好远,就像梦境一场。 她是被父母厌恶、排斥的孩子,这才是她的现实、她的人生…… 突然间,她好想念章海洛灿烂温暖的笑容。 第四章 “谢谢各位前来参加为期一天的在职训练,两位主讲人,就是我以及营业部的经理柴田澈,所有的课程到此结束。”可容纳百人的会议室里,两名出色俊逸的男人站在讲台上,吸引了众多女同事的目光,几乎每个人都拿起手机狂拍照,现场就像记者会一样热闹。“有什么不懂的,你们尽管发问,不用害羞喔!” “什么问题都可以吗?”女同事甲兴奋地发问。 “当然。”有别于柴田澈的淡漠,章海洛仍是那抹招牌桃花笑。 “我想问柴经理有女朋友了吗?”女同事甲鼓起勇气站起来。 章海洛微挑的黑眸转向好友的扑克脸,性感的薄唇勾笑。 “你加一分。”他压低音量小声的说。 敢情是两人在比人气? “神经!”柴田澈黑眸冷冷睨他一眼。“认真一点行不行?” “我很认真啊!”章海洛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痞子样,“有问必答,是董事长的指示。” “他不是叫你回答这个。”半眯著眼,他冷哼。 “问题又不是我发问的,”章海洛回过头,给女同事甲一抹桃花笑,“是那个可爱的小美眉问的喔!” 女同事甲站得很直,一脸期盼地望住柴田澈。 “柴经理,”故意透过麦克风让大家听得清清楚楚。“人家在等你的回答呢!” 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柴田澈无奈地点点头。“有。” 台下一片哗然,无数颗少女心当场跌碎。 “别失望、别失望,”章海洛马上打圆场,提振士气。“只是女朋友嘛!又不是老婆,大家努力点,还是有机会啊!” 一阵高昂的欢呼声立起,站在一旁的柴田澈俊脸微微泛青。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青筋隐隐爆跳,他忍住想扁人的冲动。 他非要惹事生非才甘心吗? “总是要给人家一点希望嘛!有多少女人是冲著柴经理你来的啊!”一手压住麦克风,章海洛仍是嘻皮笑脸的。 “你——”一时间想不出话来骂他,柴田澈不禁气结。 公司的谣言有多可怕他又不是不知道,到时传到晓若耳里,不晓得又会变成什么样?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接下来还有谁要发问?”对于快要气到脑中风的柴田澈,章海洛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我!”女同事乙用力举手。 “好,你问吧!” “我想问章特助目前有交往的对象吗?” “我吗?”一双桃花眼四处放电,章海洛得意地转头低语,“我加一分喔!阿澈。” 瞪他一眼,柴田澈抿唇不语。 无聊!这么爱比人气,干脆从中挑一个回去给章妈妈开心一下不是更好? “你的名字?”他笑吟吟地问。 “小眉。”女同事乙大方报出自己的小名。 “小眉,我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喔!”他亲昵地叫她。 话落,台下又爆出一阵兴奋的尖叫。 站在一旁双手环胸的柴田澈不赞同地哼了声。没节操的家伙! “还有我……还有我……”女同事丙奋力挥手。 “好。” “我叫婷婷,”她直接报上名字,“请问章特助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她也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顿了顿,章海洛桃花眼微眯,唇办依然勾笑。 “章特助?”女同事丙唤了声。 大家都在等他的回答呢! “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我都喜欢。”轻轻吸口气,独特而充满磁性的嗓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哄得众家女粉丝脸红心跳,觉得人人有机会,各个没把握。 柴田澈若有所思地瞄了他一眼,这回答跟没回答有什么不一样? 简直在说废话嘛! 海洛他——该不会还爱著christiandiorj’adore吧? “最后一个问题,”章海洛桃花眼弯弯,点名一整天坐在台下低著头、没什么精神的小茉莉。“法儿,你有什么要问吗?” 他在讲台上辛苦讲课一整天,凭他俩手牵手一起去吃牛肉面的交情,她连头都不抬一下,会不会太不给面子了? 隔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被点名,童法儿慢半拍地扬起小脸,却发现数十道不友善的目光全射向自己。 红通通的兔眼和台上的章海洛迎个正著,后者笑容微敛,心口猛然紧缩。 那张楚楚可怜又憔悴不堪的小脸,让他胸臆间有种类似心疼的情绪在泛滥。 昨天送她回去时还好好的呀!后来发生啥事了? 〓♀♂〓〓♀♂〓 “小荣莉,说一下罗!到底怎么了?”拖著柴田澈不让他走,两个大男人陪著童法儿在偌大的会议室里谈心。章海洛挨在她身边,桃花眼瞬也下瞬地瞅著她。 “真的没事。”不懂自己难过的时候,为何老是会被他碰上,童法儿摇著头什么都不肯说,也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们的交情这么好,你不说,我会很难过的。”唱作俱佳的苦著张俊脸,他轻声诱哄。 “我们的交情很好吗?”从小大到,她没有所谓真正的好朋友,童法儿认真地扬睫凝睇他。 “呃!”就说油嘴滑舌对她没用吧!章海洛眼珠子转了转,一脸心虚。“当然,我们是生死之交嘛!” 他差点开车撞到她,在那样紧要的关头,应该可以勉强算是生死之交吧? “谢谢你,”听见他把自己当朋友,童法儿满心感动。“我没事。” 啊咧?这样三言两语就想打发他喔? “小茉莉,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很伤心?”他不是可以被随随便便打发的。 “我哪有很伤心?” “你有很伤心啊!” “我没有。” “你有!”章海洛的个性一向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屈不挠。 关于这一点柴田澈最清楚,他是一级受害者。 见他俩像小孩子般的争执,就算吵到天黑也不会有结果,柴田澈终于耐心告罄,蹲下身,黑眸锁住童法儿苍白的小脸。 “有事闷在心底,不如说出来舒服点,你不说,谁都猜不出来。” “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赫赫有名的柴经理,果然言词犀利名不虚传,童法儿紧张地咬住唇。 “喂!你吓到人家了,”章海洛见状,不开心地斜睨他。“别用那种死人语气说话行不行?” 想吓坏他们家清纯的小茉莉啊? “我哪有用死人语气说话?”拜托!那叫认真好不好? “你就是老用死人语气说话,仙人掌小姐才会动不动就和你吵架!” “她动不动和我吵架,都是因为你大嘴巴爱乱说话!”罪魁祸首还有胆说别人咧!柴田澈冷哼。 “我不爱乱说话,你以为你和仙人掌小姐会甜甜蜜蜜的?”章海洛不甘示弱的驳回。 说穿了,他们还得叫他一声媒人公,等到结婚时,若不包个万儿八千的大红包给他,他可是不会善了。 改天他不想上班,改行当媒人好像也挺不错的,随便说说也能凑成一对。 “你——”对他的牙尖利嘴,柴田澈完全没辙。 等到哪天董事长不要他这个游手好闲的章特助,他再一颗一颗拔光他的牙,以报心头之恨。 “你们……”看著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原本情绪低落的童法儿忍不住轻笑出声。“感情好好。” 多让人羡慕。 “谁跟他感情好?重色轻友又没义气,”章海洛碎碎念,“倒是你,笑起来的时候不是挺甜的吗?干嘛老哭丧著脸?” “我也不想。”她也想开开心心,但是一想起家里那么多事…… “你不想,就多笑笑罗!”章海洛半撑著脸,眯眼望著她黯淡无光的表情。“一个人的笑容就等于桃花指数,笑的越多,桃花就越多。桃花越多呢!人缘就越好……人缘一好,嘿嘿!就会一帆风顺万事顺心罗!” 谁会喜欢整天面对一张苦瓜脸啊? 又是晴空万里的桃花笑。童法儿看著他,唇瓣不自觉也勾起笑。 好像天大的事情被他这么一说,也变成芝麻绿豆小事。 他会被赶出家门,应该是和自己一样不讨家人喜欢吧?既然他能过得如此洒脱,为什么她不行? “笑也是过日子,哭也是过日子,笑笑不是很好吗?”他又抛给她一个霹雳无敌大甜笑。 笑容嘛!又不用花钱、他爱抛几个就抛几个。 悄悄地,柴田澈掩门离开。 他不懂章海洛要逗女孩子开心,干嘛拖著他一起当丑角? 真是交友不慎! 〓♀♂〓〓♀♂〓 “荷芬,我帮你拿一些吧!”眼看半人高的档案都快遮住她圆圆的鹅蛋脸,童法儿主动帮她分担。 “谢谢。”邱荷芬吓了一跳,目光尾随她抱著公文回座的纤细背影。 明眼人都知道童法儿改变了。 以前的她内向疏离,冷得像尊哈尔滨冰雕;现在的她不但偶尔会和大家一起出去用饭,连笑容都变多了,整个人彷佛脱胎换骨。 连原本一板一眼不喜欢童法儿的吕课长,都已经慢慢转变态度,对她较以往和颜悦色。 她不禁好奇究竟是谁政变了童法儿?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章特助吧? 那天职场训练章特助特别点名童法儿的事,全公司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猜测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甚至还有人认为法儿是故作可怜的狐狸精。 但她并不这样认为。 她还比较担心看起来一副花花公子样、对谁都甜言蜜语的章特助会欺骗童法儿纯真的感情。 回到座位,邱荷芬感激地朝童法儿微笑。 “刚才谢谢你。” “不会,举手之劳。”专注电脑萤幕上的童法儿下甚在意。 “真羡慕你耶!长得又漂亮,办事效率又高,”邱荷芬叹了一口气,“要是我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我?长得漂亮?”童法儿不相信地看了她一眼。“别哄我开心了。” 很遗憾,她并没有遗传到母亲的美貌。 “真的。”望著她素净的脸,邱荷芬沉吟片刻,从化妆包里掏出一支浅色唇膏。“你拿去试试。” “我?”睁著美眸的童法儿受宠若惊。 “对呀!试试看,”邱荷芬点点头,从化妆包拿出私人珍藏,“你的五官很漂亮,几乎不用上妆,但是涂些唇膏,气色看起来会更好。” 感动的双手接过唇膏,童法儿眼眶微红。 这样子……这样子就像她梦想中,好姊妹互换衣服、化妆品的模样嘛! 果然章海洛的话是对的。 笑容越多,桃花就越多。桃花越多,人缘就越好,人缘一好,就会一帆风顺万事颐心。 “上班时间,你们两个在聊天呀?”林燕妮不客气的声音插入两人之间,精心描绘的娇颜冷得足以刮下一层冰霜。 “对不起。”邱荷芬做个鬼脸,赶紧转身故作忙碌。 “童法儿,看来你很闲嘛!上班时间还有时间补妆,”她趾高气昂地瞅她。“这些东西我下班前要!” 重重一大叠档案扔在她桌上,林燕妮存心找麻烦。 “知道了。”咬咬唇,童法儿应声。 虽然微笑可以招来好人缘,却摆脱不了坏心眼的女巫。 “小燕妮,你竟然把我‘亲手’交给你的东西转给别人,你这样太伤我的心罗!” 愉快悦耳的男中音及时响起,原本安静的秘书课立刻起了一阵骚动。 一向不进秘书课的章海洛竟然破例大驾光临。 “大家好啊!” 兴奋的女声充斥办公室内,就好像某位大明星莅临一样。 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童法儿凝睇那张永远笑容灿灿的桃花脸,心里像被狠狠撞进了什么东西,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章海洛打完招呼后,才一脸失意心碎的望向林燕妮。 “我以为你会‘亲自’处理,我才放心交给你的。”他特别强调“亲自”两个字。 “我是啊!”连忙再将档案收回怀里,林燕妮被他瞧得心慌意乱。“我只是拿给她见习一下。” 还真能掰! 章海洛浓眉不著痕迹地轻蹙,旋即舒展开来。 “你不会骗我吧?”他仍是亲昵的语气。 听见他过于温柔的嗓音,童法儿匆地觉得有些刺耳,心头像有根针似的,酸酸刺刺的。 “当然、当然。”人都到这儿来了,她说什么也要亲自处理。 “真的吗?” “真的。” “你确定?” “我确定。”林燕妮有些尴尬,怎么也料不到会被当场抓包。 “嗯。”章海洛点到为止,也不想再为难她。 “你交代的事,我一定会尽全力办好。”事到如今只能亡羊补牢,她撒娇嗲声嗲气地重申,“你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 “不如……为了补偿你,我请你吃顿饭。”心念一转,林燕妮眨著一双描绘得美艳勾人的电眼,挨近他身边。 秘书课一阵哗然,群情激愤。 她太狡猾了,怎么可以藉公事之便勾引章特肋? 章海洛仍是那抹招牌桃花笑,只不过悄悄后退一大步,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所以他不想进来秘书课是有原因的,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落得众饿虎扑小羊的下场。 到时不但惨不忍睹,可能连骨头都被啃得干干净净的。 “吃饭倒不必了,你还是先忙我交代你的事,我急著要。”见情形有些不对,他打算脚底抹油。 “章特助,”林燕妮先一步拉住他的衣袖,“给人家一次解释的机会嘛!人家真的没有要推托工作。”人都已经自投罗网出现在她面前,她怎能轻易放过? 章海洛轻轻抽回手,深伯沾染到她身上的脂粉香,香水擦得那么浓,都可以当杀虫剂使用了。 更何况刚才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还要解释什么? “我相信你,你也不必请我吃饭了。”再不走,可能就永远走不出去。章海洛再次哀怨救美英雄不是人当的,原本只是想救小茉莉脱离魔掌,没想到自己反而深陷险境。“我还有事要忙,先离开了。” 溜之大吉,溜之大吉。 “章特助再见。” 兴奋的众秘书们连忙起身挥手相送,只有一个人,神色黯然地呆坐在位子上。 童法儿双手紧握,浓密的长睫掩住她慌乱的心思。 方才章海洛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法儿,你怎么了?”暗自窃喜林燕妮遭到报应的邱荷芬回过头,却意外看见失魂落魄的小脸。“你不舒服吗?” 短短几分钟,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没事。”摇摇头,童法儿强颜欢笑。 “确定没事?”明明就一副泫然欲泣,好像惨遭遗弃的小猫小狗的模样。 “嗯。”童法儿点点头,手上不断翻阅文件假装忙碌。 见她不肯说,邱荷芬耸耸肩,不再追问下去。 总不能强人所难,拿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招供吧? 怔怔望著电脑萤幕,童法儿心烦意乱,一个字也打不出来,脑中不停旋绕著方才章海洛忽略她的情景。 他是无心?还是刻意?说不定是高姚的林燕妮正好挡在她桌前,所以他没有看见她。 但是也说不定……是他不想和她说话,觉得她不开朗、不可爱,在多位打扮光鲜亮丽的秘书中间,她就像朵小白花般不起眼。 还有好多好多的说不定全挤在她脑子里,像无数的小泡泡一样不断成形,扰得她坐立难安,究竟文件上写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话说回来,他只是个和她很有缘的大好人,其他什么也不是,他的确没有必要特地对她好。 但是,为何她的心就是那么沉甸甸的? 第五章 “我不懂,为什么我们父子俩见面要搞得像pbi对kcb一样?”蹙著眉,章府岳神色古怪地看著宝贝儿子。 撑著下颚,章海洛意兴阑珊地低头啜口咖啡,桃花眼里满是无奈。 “关于这一点,可能要麻烦父亲大人回家问问太座。”无缘无故被赶出家门的人是他耶!他才该觉得无辜吧! “哦!”章府岳点点头,含糊应声。 “就这样?”老半天等不到父亲伸张正义的章海洛鬼叫。 “既然你母亲大人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的夫人趁你出国,绝情寡义的将你的宝贝儿子们逐出家门,你就这么算了?” “你也明白这个家里由谁当家作主,”章府岳笑得开怀,显然幸灾乐祸,“你就乖乖顺她的意吧!” 章海洛眯起眸,唇办微抿。 早知道父亲大人宠溺母亲已经到了惧内的地步,算他抱怨找错对象。 呜~~他到底还要在外头流浪多久啊? “我今天主要是来询问你的意见。”章府岳话锋一转,认真地看住儿子,“你听过齐云企业没有?” “有。”公司旗下员工破千人,规模不小。 “我们最近打算和它合作,你的意见呢?” 章海洛缓缓地颔首,精锐的眸光一闪。“海阙怎么说?”他的宝贝弟弟也是眼光犀利的家伙。 “他觉得可以试试。” “齐云最近两年事业版图扩张得很快,不大像严其凯保守的作风,”章海洛嬉闹的神色敛起,沉吟著,“我想跟他一心想栽培成接班人的严守正有关。” “下任接班人?”章府岳皱眉。 他怎么不知道严其凯有个儿子? “嘿嘿!关于这个问题问我就对了,”俊逸的脸庞匆地浮现一抹轻佻,显得很八卦。“严守正是私生子,是严其凯和外头的情妇生的。” “人家的私生活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说不定改天派得上用场,”章海洛笑得像春阳般灿烂,说出来的话里却有几分阴险算计的味道。“通常要好办事,就要抓住一个人的私生活弱点。” 每个人都有碰不得的罩门,从那里下手最轻而易举了。 “儿子,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奸商,我一直认为你会成为顶天立地又有浩然正气的商人。弦高你知道吗?春秋时代的爱国商人弦高啊!” 望住儿子的脸,章府岳突然觉得在他眼前的是头老奸巨猾又野性难驯的奸诈狐狸。 亏儿子长得人模人样又笑口常开,却是满肚子坏心眼。 章海洛抬眸看了父亲大人一眼,漂亮的脸有些无奈。 父亲大人期望他在商界翻云覆雨只手遮天,又要他顶天立地有浩然正气,似乎有点高难度喔! 那种感觉就像期望沦落风尘当花魁的青楼女,是个气质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样。 这位客倌,您的要求会不会太苛刻了? “无奸不成商啊!父亲大人。”还弦高咧!他嘀咕。 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他推入火坑,叫他跟在元董事长身边办事,害他学了一身油嘴滑舌工于心计的好本领。 “你见过严守正吗?”不知道他在心底咕哝了老半天,章府岳问道。 “没见过面,也没兴趣见面,”章海洛轻轻哼了声。“他的名宇和他的为人呈强烈反比,风评不好,野心太大。” “是吗?”主事人的作风通常代表一个企业的形象,也要当作参考依据之一。 “心思不正的家伙。” “嗯。” “所以,等我看到他送上来的企画书再做决定,一切以公司的利益为优先,只不过……”漂亮的桃花眼里冷光疾掠而逝,“我对他印象不佳。” 至少在他听过的风风雨雨,没有一个是正面评价。 “这两天我会将企画书拿给你,”章府岳看了他一眼,咧嘴微笑。“这星期六我要去日本,预估月底回来,那时候记得给我答案。” 闻言,章海洛俊脸瞬间一垮。 “又出国?” “每年我都会去日本分公司视察,这是例行公事。” “话是没错,”蹙著眉,桃花脸微微扭曲变形,“那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儿子,”章府岳心情很好地回答,“自求多福吧!” 〓♀♂〓〓♀♂〓 “……先这样,其他等董事长回来后再做决定,记得通知各部门一声。”忙!元董事长不在,章海洛简直忙翻了。 他脚下走得飞快,身后跟著拿著记事本的资深秘书。 “了解。”资深秘书点头。 “还有上次客户抱怨的电话处理了没?”他走入电梯,“追一下客服部,别让他们随随便便交差,客户是我们最大的资产。” “没问题。” “如果没其他事情,照我的吩咐交付下去。”不断运转时脑袋终于有片刻休息的机会,他斜眼打量站在角落还没记录完的资深秘书,“你全记下来了吗?” “差不多了。”她应声,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闻言,章海洛性感的薄唇勾了抹顽皮的笑弧。 “辛苦你了,徐秘书,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啊?”徐秘书抬首,脸不禁一红。 跟在章特助身边工作,心脏不但要强而有力,得随时接下他丢出来的工作,最最伤脑筋的,是面对他不时散发出来的超强男性费洛蒙。 自制力稍微差一点的女孩子,马上就会趴在他西装裤下俯首称臣。 “baby什么时候出生?” “下个月预产期。” “恭喜。”他笑嘻嘻地道贺。 “谢谢。” “只要一想到要找个人接替你的位置,就令我感到难过。”他叹口气,哀怨的效果十足。 “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最佳人选接替我的工作。”徐秘书微笑。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他一向不喜欢伤脑筋,如果她先安排好接替人选再好不过。 “对了。”徐秘书从记事本上抄下一支电话号码递给章海洛,“今天有个女人打了三通电话找你,而你碰巧都不在办公室,所以我请她把电话号码留下来。” “女人?”笑著接过,他挑眉,“年轻女孩吗?” “嗯,她的声音柔柔软软,很好听。”徐秘书解释。 “柔柔软软……”他印象中有个女孩声音也柔柔软软,但她绝对不会主动找他——就是亲爱的小茉莉。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说她姓容。” “姓容?”黑眸盯著纸条上的陌生号码,章海洛笑容微敛。“姓容的人好像不多。” 如果他没记错,christiandiorj’adore“碰巧”也姓容,好像声音也柔柔软软的。 “嗯,满少见的。” 浓密的长睫巧妙掩住复杂的眸光,他耸耸肩,将纸条塞入口袋。“我知道了。” 电梯到达十一楼,章海洛又吩咐几句才和徐秘书各自离开,在踏入办公室的前一刻,他倏然停下脚步。 元董事长不在国内,他忙得焦头烂额,连到底今天星期几都忘了,只知道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忙,如今赫然想起他已好几天没见到小茉莉。 突然真让他有点想念。 不知道她还好吗?会不会又独自一人红著眼眶像小可怜般躲在角落里?她的软脾气欺负起来一向轻而易举,没有挑战性。 迟疑了下,他转身下楼,将方才的疑虑抛诸脑后,与其烦恼她是不是christiandiorj’adore,他宁愿关心一下小茉莉。现在不是很流行忧郁症吗?虽然开朗如他很难理解忧郁是啥感觉,但不代表其他人不会罹患这种病。 他可爱的小茉莉还是要笑才漂亮哩! “咦?办公室又只剩你一个人留守?”确定没有闲杂人等在场,章海洛背著手走进秘书课,爱笑的桃花眼弯弯。 童法儿微讶地回头,有霎时间的失神,她怔怔地看著两人逐渐缩短的距离。 章海洛? 上次他难得造访秘书课却刻意忽略她,连著又好几天不见他的人,还以为他不想理会像她这种既不开朗又阴沉的女人,让她暗自伤神了好久。 在她恍神间,他已然在她身边站定。 “怎么不说话?”舌头被猫叼走了吗? “没有,我是自愿留下来。”低著头,她小小声地说。 胸臆问有奇怪的感觉在泛滥,看见他俊逸的脸,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窃喜。 “没跟同事一块儿出去吃饭?”女生不是最喜欢来这套? 上厕所手牵手、吃饭手牵手,到哪里都要手牵手…… “荷芬今天请假,所以……” “荷芬?”扬著眉,他一脸狐疑。 “坐在我左边的同事。”她心慌意乱地随手一指。 “原来有朋友啦?那很好啊!”随意找个位子坐在她身边,他撑著下颚,眼眸笑得眯眯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放心? 童法儿咬咬唇,有些焦躁、有些局促。 “你担心我?” “嗯,”他夸张地点点头,一脸认真。“我担心你又整天闷闷不乐,像个自闭儿躲在角落。” “我没有!”听见他的话,童法儿激动地解释,小脸涨红,“我有听你的话常常笑,她们都说我变漂亮了——”话才出口,她马上尴尬地移开目光。 试问有哪个女孩子会在男人面前说自己变漂亮了,后悔莫及的童法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觉得没什么不妥的章海洛送给她一个霹雳无敌桃花笑,点头附和。“我也这么觉得。” 原本苍白如纸的小脸如今已有健康的颜色,粉颊红扑扑地,瞧上去像苹果般漂一兄可口。 可口?对脑中忽然闪过的念头感到惊讶,章海洛带笑的眼眸笑意更浓。 真的就像颗苹果,让没时间吃中餐他好想咬一口。 童法儿屏住气,一时间忘了该如何呼吸。她眨眨眼,耳边轰轰作响。 她没有错听吧?他也觉得她变漂亮? “你、你怎么会来秘书课?”心儿怦怦跳,童法儿手足无措,将处理到一半的档案收进收屉里,然后又将它拿出来放好,收起来又放好,收起来又放好…… “我不能来吗?”他笑嘻嘻地反问。 呵呵!她的动作好像机器人喔!难道她不累? 听见他的回答,童法儿更紧张,她终于肯放过可怜的档案夹,这次是无意识地伸手去摸一摸放在桌上的小仙人掌盆栽。 “我、我听说你一向不喜欢来、来这里……啊!好痛!”扎到手了。 章海洛强忍住取笑她的冲动,一把握住她受伤的手。 从没见过有女孩子因为他的称赞而紧张成这样,章海洛因为忙碌而紧绷的神经全放松下来了。 小茉莉独特的反应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既害羞又可爱得不得了。 “我刚才顺路。”如果他照实回答是特地来看她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吓得连下巴都掉下来? 仔细看著她发红的指尖,好险没有针刺入肉里。 “顺路啊!顺路很好啊!”童法儿连忙缩回手,慌乱地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的脸。 什么叫“顺路很好”? 宽阔的肩膀在抖动,章海洛确定自己再强忍笑意下去,肯定会得内伤! 他顺顺气“在心中默默从一数到十。 “法儿。”章海洛嘴角诡异的抽搐。 “嗯?” “你敢吃辣吗?” “还、还可以。”她受伤的手指跑到桌上画圈圈。 “这样啊!那今天下班我们一起去吃麻辣臭豆腐吧!”原本想连夜加班的计画放弃,见到小茉莉后,他突然有偷懒的冲动。 他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没进食,也该祭祭他可怜的五脏庙了,要不然再这样下去,还来不及等到他凯旋回家就饿死在外头。 况且有小茉莉陪在身边吃饭也是件轻松惬意的事。 “好不好?”见她还在神游,他又问。 “啊?”她终于回神。 “下班一起去吃麻辣臭豆腐?”没关系,他很有耐心,多问几次又不少块肉。 “嗯嗯。”童法儿点点头,红著脸笑了。 看著她的笑,章海洛不自觉勾起唇角,跟她一起笑得桃花朵朵。 〓♀♂〓〓♀♂〓 先将豆腐弄得细细碎碎,再一小口一小口送入嘴里,让微辣的口感慢慢地在舌尖漫开,童法儿偷偷睇向一脸专注的章海洛,继续安静地蚕食碗里的食物。 夜市里人声鼎沸、杂乱不堪,绝非能认真办公的好地方,偏偏章海洛是个例外。他清出一块干净的桌面,半支著下颚,仔细看起厚厚一叠英文企画书,专心的模样无法和平时嘻皮笑脸的章海洛联想在一起,四周喧闹的声音对他完全没有影响。 让人有种这里是他章大少爷专属办公室的错觉。 “抱歉。”直到身后人来人往的人潮不小心碰撞到他,章海洛才总算回过神。 章海洛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回过头朝童法儿充满歉意的笑笑。 “你好像很忙?”童法儿并没有不高兴他的冷落,反正她吃东西的速度本来就慢,他一下子就会后来居上。 “不是好像,是真的很忙,”他伸个大大的懒腰,俯身攻击早已凉却的臭豆腐。“董事长最近出国,大大小小的事情逼得我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元董事长出国就已经够他忙的,没想到父亲大人也来凑一脚,扔下齐云企业的计画书给他,就拍拍屁股飞到日本逍遥。 此刻的他就像两头烧的蜡烛,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然后再多生出两只手借他用用,或许能比较轻松快活。之前闲闲抓跳蚤互咬的日子对他而言就像上辈子那样久远,他都快忘记发呆是啥滋味了。 一想到后半辈子都要如此度过,他不禁频频摇头叹气。 如果哪天他不幸因为过劳英年早逝,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魂归离恨天,他绝对不会惊讶,谁教他是天生的劳禄命。 呜呜……真惨。 童法儿点点头表示了解,继续保持沉默。 她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她的疑问已经得到解答,话题当然就此打住。 “真抱歉,要你来陪我吃饭,又把你冷落一旁。”没想到只是想偷瞄一下工作,转眼间又是二十分钟过去。 他认真起来就是这样太容易入迷。 “我不会介意,”童法儿连忙摇手,“你继续忙你的。” 反正她回家也是一个人,与其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倒不如陪他坐在热闹的人群里。 章海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不忙了,我又不是要你来发呆。” “我发呆也没关系。”真的。 被她可爱的反应给逗笑,章海洛动作飞快地解决完碗里的臭豆腐,他握住她的手起身付帐。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他若有所指地回答。 和他出游却自愿在一旁发呆的,她算古今第一人,和他一起很乏味吗? “你吃饱了?”看吧!就说她刚刚的努力吃东西比不上他后来居上的速度。 “没有,”他很认真的回答,“这只是开胃菜。” “还要吃?”她吃惊地扬眸望他。 在麻辣臭豆腐之前,他们已经吃过煎饺、咖哩鱼蛋和蚵仔面线,他该不会要从街头吃到街尾吧? “当然,主菜还没上呢!”他开心地说。 “可、可是……”她再吃下去,食物都要从喉咙里满出来了。 “我已经连续一星期晚上没吃东西,这次当然要连本带利的吃回来。” 这算什么怪逻辑? 闻言,童法儿顿了顿,好几次张口欲言,却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吧!”牵著她的手在人潮里穿梭,他扬眉看她,“嘴巴别开开合合的。” 活像一只可爱的小青蛙。 “……你还不能回家吗?”童法儿小心翼翼的问。 她一向拙于言词,没办法像别人用委婉好听的方式表达。 “我?”他指指自己。 “嗯。” “还不行。”俊俏的脸庞瞬间皱成苦瓜脸,他无奈地摊摊手。 谁知道他的母亲大人何时会大发慈悲恩准他们兄弟俩回家?不负责任的父亲也只是叫他自求多福。 唉…… “原来如此。”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童法儿也替他感到难过。 没想到事隔多月,他和他母亲的关系还是没有改善。 最起码她还是能回家的。 如果那里算家的话…… “在想什么?”见她一个人想得失神,他问。可恶,竟然忽略他的存在! “没事,”童法儿用力地摇摇头,觉得自己比他幸运多了,“你还想吃什么,我陪你吧!” “吃什么都陪?” “嗯。”她用力地点点头。 “我还有很多想吃的东西喔!”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教他惊讶,章海洛古怪地看她。 她刚刚不是光听到食物两个字都快思心反胃了? “没问题。”小脸扬得高高的,颇有舍命陪君子的味道。 “吃不下不用勉强。”用接力赛的方式用餐,对食量像猫咪的她算是一大挑战。 他不会强人所难,只要她能陪在他身边就好。 “没关系,”她深深吸口气,认真地回望他,“我都陪你。”不然他老是一个人,实在太可怜了。 她讨厌那种孤零零的感觉,所以她不要他也感受到同样的情绪,这是她能做到的不是吗? “是吗?”章海洛缓缓地点点头,聪明的脑袋仍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他们是来逛夜市,又不是上战场杀敌,干嘛一副立誓的样子和他说话?感觉像承诺什么似的。 不过她认真的模样看在他眼底,还挺受用的。 〓♀♂〓〓♀♂〓 “什么?你昨天和章特助一起去吃麻辣臭豆腐?”也不管嘴里的面条还没吞下,邱荷芬惊讶地瞠目结舌,“章特助耶!笑起来很桃花的那位。” “嘘,别说那么大声。”童法儿不安地左右看了看,红著脸小声说:“就是他。” 因为只有她这位朋友可以倾吐,她才决定告诉她的,不过看来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荷芬的嘴巴好像不太牢靠。 “是你约他吗?”还处于震惊状态的邱荷芬继续追问。 “不是。”童法儿连忙摇头。 就算向天借胆她也不敢。 “是章特助约你?”邱荷芬又问。 “嗯。” “你们啥时碰到面了?”虽然她昨天因病请假,但不代表她不明白。秘书课从早操到晚是众所皆知的事,除了用餐时间,大家连暍杯水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有机会和章特助碰面。 就算是偷偷利用午休的空档也不可能,虽然公司附近的餐厅不少,但不论走到哪里都会遇见熟人,如果她和章特助多说两句悄悄话,保证隔天流言就传得沸沸扬扬。 那么他们到底何时见面的? “昨天中午他刚好路过秘书课,”明明是再正当不过的碰面,怎么说起来的感觉像偷偷摸摸?“进来和我闲聊两句。” “绝对不可能。”邱荷芬听完她的解释,头摇得像博浪鼓一样,“绝对不可能。” “嗯?”童法儿怔住。 什么东西不可能?荷芬不相信是他主动开口邀约她吗? “你听我说,”总算将嘴里的面条咽下去,邱荷芬摇头晃脑,一副讲古的模样。“特助的办公室在十一楼,高阶主管的办公室分别在十二、十三楼,董事长办公室在十四楼,会议室在十五楼,而我们秘书课——在九楼耶!” 童法儿听得很专心,却还是满头雾水。 章海洛是否主动邀约,和公司办公室的分布图有什么关系? “你不懂我的意思吗?”见她一脸呆滞,邱荷芬叹气,把话说得更明白。“这代表章特助无论去哪里,都不会‘顺路’经过秘书课,除非他一路从一楼爬楼梯上来。”她特别强调“顺路”两个字。 “所以……”她还是不懂。 “所以他是特地来找你的。”邱荷芬索性开门见山的说。 热气瞬间冲上粉颊,童法儿小脸红透。荷芬的分析真暧昧,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 “才、才不是,他只是顺路。”她结结巴巴的解释。 “他会顺路?”邱荷芬轻哼,别看她身材圆圆胖胖的,她的爱情经验可丰富了,尊称她一声邱老师也不为过。“我不相信。” 谁不知道章特助视秘书课为禁地,除非必要,他打死都不肯踏进一步,深怕落得被众秘书秃鹰分食的下场。上次他的意外现身,已经足以列进兆阳八大奇观,当初应该拍照留念的。 “荷芬,别再说了。”越说她心跳得越快,童法儿心慌意乱地阻止她。 邱荷芬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得暧昧。“法儿,你喜欢章特助吧?” “我?”她一怔。 “看你提到他千娇百媚的样子,肯定喜欢他没错。”邱荷芬道。 “我、我没有。”心头一突,童法儿连忙摇头否认。 什么千娇百媚,滥用奇怪的形容词。 她只是觉得他是好人而已。 真的! “没有最好,”邱荷芬见她坚决否认,也不追问下去,免得个性拘谨的童法儿到时以死明志。“他是公司里最后一位黄金单身汉,如果你真喜欢他,保证你的情敌手牵手峰峰相连到天边。”她停下来吃口面,慢吞吞地补上最后一句。“老是欺负你的林燕妮,就是他的头号粉丝。” “我没有。”童法儿喃喃重复。 “我知道你没有,你说过很多次了,”邱荷芬抬眸引她,好几次欲言又止。“别皱成苦瓜脸,快吃东西吧!”没有也好,不然依法儿的个性,怎么可能抢得赢主动风骚的林燕妮? 连百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 “我不饿。”望著眼前的干面,童法儿突然了无食欲。听见公司里有很多人爱慕章海洛,她的心突觉酸酸涩涩的。 不过像章海洛条件那么好的人,有许多人喜欢也是意料中的事,而像美丽能干的林燕妮,不就是最适合他的人选吗? 第六章 “王伯伯,”一边用脖子夹著话筒讲电话,章海洛手边也没闲著,一边将秘书急著要的签呈签妥,“我是海洛。” “原来是海洛,找我有事吗?”已经在和昶集团待了大半辈子、稳坐总经理宝座的王荣富,很意外接到他的来电。 “很久没看到王伯伯,想问问王伯伯好不好?” “托你的福,还不错、还不错。”王荣富笑呵呵地回答。 章大少爷不是甘愿在兆阳屈就当个小特肋吗?怎会突然心血来潮拨电话跟他闲聊? 无事不登三宝殿,应该没那么简单。 “其实我刚刚和父亲通过越洋电话,他告诉我这次的新企画案是王伯伯负责的。”章海洛摆摆手示意徐秘书离开,给他一点私人空间。 “没错,是我负责。” “这样的话就太好了,”章海洛开朗的笑声如昔,有如春阳照地。他起身俯瞰落地窗外的台北街景,“我正想和王伯伯讨论这件事。” “请说。” “因为我父亲到日本分公司视察,海阙最近也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新企画案全权交由我来处理。” “原来如此,总裁和副总裁他们的确都是大忙人。” “是呀!所以挑中看起来最悠闲的我,”不用等父亲回国,章海洛已经有了决定,“齐云的企画书我看过了,并不符合我的要求,麻烦王伯伯帮我回绝他们。” 齐云的企画书乍看之下不错,却给他一种画大饼空壳子的感觉。 “不符合?”王荣富愣住,没想到他回绝得真干脆,连修改的机会都不给。 三个字,简单明了。 “是的,他们不行,”别怀疑,他的直觉准到自己都害怕,“请王伯伯23!再找其他公司合作。” “我明白了。” “一切有劳王伯伯,有新的进度再和我联络。” “好。” 章海洛笑嘻嘻地收线,吁出一口长气。 哈!最后一桩心事也了结,现在只等元董事长明日归国,他就可以重温闲到抓跳蚤互咬的旧梦。 呜呜——不眠不休的苦日子总算要熬过去了。 而另一头,王荣富怔怔地看著话筒出神,怎么也想不到总裁竟会将这个案子交给从不管事的章海洛。 和冷静犀锐的章海阙比起来,爱笑爱闹没一句正经的章海洛更教他头疼,因为他从不曾猜出他真正的想法。 这孩子从小就古灵精怪,偏偏又聪明得教人害怕。 看样子,他必须和严家父子好好谈谈。 〓♀♂〓〓♀♂〓 “天气真的好冷喔!”邱荷芬仰起圆脸,万般无奈地瞧著灰蒙蒙的天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暖?” 最近天天下雨、日日下雨,她觉得身上都快发霉长小香菇了。 站在她身旁的童法儿没有接话,她半低著头,小平紧抓住领口,脸色有些苍白。 粗神经的邱荷芬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她打起伞,先一步走出办公大楼。 “咦?你还不回家吗?”她转头问。 童法儿摇摇头,胸口闷得难受。 湿冷的空气最容易气喘发作,偏偏她忘记带舒缓病症的气管扩张器出门。 现在连最基本的呼吸都要费去她好大的力气。 见她不说话,邱荷芬不觉有什么不对劲,以为她自闭的性格又出现了。 “我先走罗!”她挥手和她道别。 目送邱荷芬远走的背影,童法儿难受的移到墙角,寒风吹来教人冷得直发抖。 现在该怎么办? 是回家休息?还是直接搭车去医院? 可是她讨厌一个人孤零零的去医院,眼看其他人都有家人陪著,只会让她感到更孤寂。 还有,刺鼻难闻的药水味也是她不想上医院的原因之一。 童法儿倚著冰冷的墙,缓缓地蹲下身,失去血色的小脸埋在双膝间。 如果—— 如果这时候能出现一位天使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小茉莉,”大老远就认出她纤细的背影,原本欲搭电梯下楼的章海洛走过来,有些惊讶地轻拍她的肩。“晚上八点了,你还没回家?” 真巧,看来今天又有人可以陪他吃晚餐,不用饿肚皮罗! 童法儿一震,倏然回眸,深深看向他爱笑的俊颜。 怎会是他? 她才刚刚许愿,没想到他就出现了。 灿烂的桃花笑瞬间在唇边冻结,拧著眉心,章海洛眼明手快地扶起她。 尖尖的瓜子脸白得像张纸,连唇色都是白的。 “你哪里不舒服?”他紧张的问。 “……”童法儿眨也不眨地望住他,透过衣服,她感受到他掌心炙热的温度。好像只要她许愿,他都刚好出现在她身边。 “哪里下舒服?”得不到回答,他更担心。 “……”她想说话,声音却梗在喉间发不出,紧缩的胸腔里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觉得她似乎随时会晕过去,章海洛心头微跳,抓住她手臂的手更用力。 她不回答,他怎么猜得出来? 匆地,有种沉沉地、细细地呼吸声在他耳边若有似无的响起,不仔细听,很容易就被周遭嘈杂的声音掩过。 “你气喘发作?”他猜对了吧? 意外他一次就说出正确答案,无法开口说话的童法儿惊讶地睁圆美眸。 “我们走。”二话不说,章海洛一把腾空抱起她,却发现她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以她的身高和体重来说,她真的太瘦了。 突然被抱起的童法儿紧张地抓住他的肩,他宽厚的胸膛就在粉颊边,丝滑的衣料若有似无地碰触到她,不断提醒她两人的亲近。 要不是她四肢使不上力,她一定先找个地洞钻进去。 “放轻松、放轻松,”像个唠叨的老头,他皱著眉碎碎念,脚下飞快地下楼牵车。“都已经气喘了还不放轻松,不放轻松怎么呼吸?” 到时窒息怎么办?cpr对气喘也不管用吧? 童法儿咬咬唇,水亮的美眸望著他。 她也很想放轻松啊!但是他抱著她在办公大楼里奔胞,教她如何放轻松? “别担心,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到了地下停车场,他朝她微笑,将她轻轻地放在副座。 他要陪她去医院? 童法儿心中暖暖软软的。 眼看章海洛焦急地上车,又体贴地帮她系上安全带,她突然觉得他头上升起一个泛著温柔金光的小光圈,背上长出一对雪白华丽的大天使翅膀。 “天……使……”苍白的小嘴里,声音低嗄难辨。 “什么?”正急著开车去医院的章海洛古怪地瞥了她一眼。 他有听错吗?哪来的天使? 脚下的油门紧踩,黑色轿车疾驶而出。 该不会是她缺氧太久,出现幻觉了吧? 〓♀♂〓〓♀♂〓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经医生检查后确定没什么大碍,只是嘱咐她最好留院观察一天。童法儿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白皙的脸庞青色血管清楚可见。 “与其道歉,还不如谢谢我,”章海洛的桃花笑像春风般和煦,让人看了有种安心的感觉。“我比较喜欢听别人向我道谢。” “谢谢。”她从善如流地说。 “很好,我接受你的道谢。”他不正经的语气轻松化解她的尴尬。 “……”童法儿垂下眸,眸光落在苍白细瘦的手背上。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好呢?”搓搓手,微蹙的眉心破坏他该是俊逸的脸庞,“我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通常都是人家来伺候我。” 他咕哝,好像真有些苦恼。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童法儿轻声回答,声音还是显得有些气虚,“你是大忙人,足够的睡眠对你来说很重要。” “不忙、不忙,我一点都不忙,”他嘿嘿笑,开心地像个孩子,“我都忙完了。” “都忙完了?”她不解他的回答。 “等明天下午董事长回来,我又是闲人一个,”顿了顿,他续道:“就有很多时间照顾你。” 热气冲上粉颊,童法儿小脸瞬间红透,她不安地移开目光。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真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医生交代你要留院观察一天,我明天会通知人事部帮你请假,你尽管放心休息不用担心。”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仿佛刚才只是闲话家常那样简单,章海洛手插在裤袋里,笑嘻嘻地道。 “我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漂亮的桃花眼微瞪,他不高兴地低斥,“医师的指示要服从,病才会好得快。” “这是老毛病,没那么严重,我真的可以回家……”她小心地说。 “不可以!”他摇摇头,不容质疑,“你没有其他选择,只有听话的份。” 童法儿咬咬唇,浓密的长睫掩去她害怕的情绪。 “我、我不要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小手紧紧抓住棉被,她低语。 医院晚上熄灯后,是一片教人窒息的黑暗,空气中浮动著刺鼻的药水味,还有病房门外轻微又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种种都令她痛恨讨厌。 小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待在医院里,总是一个人…… “谁说要把你一个人留在医院里?”听见她孩子气的回答,章海洛笑开,“我当然会请你家人来照顾你。” 童法儿扬眸,好多话咬在舌尖欲言又止。 她明白母亲不会来,她若是有心,当年就不会把一个不满八岁的小女孩单独留在医院里,一心只想赶回家陪伴严守正。 “告诉我你家里的电话,我打电话和你家人联络。”他再自然不过的说。 “我……”章海洛的话让童法儿开始紧张。她无法预测母亲接到电话的反应会是如何,是会冷淡的客气的回答?还是对他说出难听刻薄的话? 她不要他看见被妈妈讨厌的自己! “我、我……”结结巴巴的,童法儿心里好急,泪水在眼眶里慢慢凝聚,恨自己没有舌粲莲花的本领,不能给他一个不会怀疑的好理由。 “法儿?”欲拨电话的手停下,章海洛凝重地看著她惊慌失措的小脸。 他只是想让她向家人报平安而已,她在害怕什么? “法儿,”他坐在床侧,温暖的桃花眼瞅著她,悦耳的嗓音轻声安抚,“已经很晚了,如果你不打电话回去,家人会担心。” “他、他们不会的。”她咬著唇,喃喃自语。 话虽说得很小声,但他仍是听见了。 浓眉不著痕迹蹙了下,旋即舒展开来。他看看手机,再望向她泫然欲泣的小脸。 “不打了。”笑了笑,他收起电话。 “不打了?”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著他。 “对,我不打这通电话了,”她明显松口气的神情他当作没看见,“你不想打就别打,不用勉强。” “嗯。”童法儿凝睇他在笑的俊颜。他不问她为什么吗? “但是,”章海洛突然板起脸,还有但书,“不代表你可以出院。” “啊?”尖尖的小脸又白了。 “我会在这里陪你到你睡熟为止,”他桃花眼笑得弯弯,有安定人心的作用,“所以你不用担心。” “你要陪我?”他不会放她一个人? “对,所以你要快点睡著,”半撑著下颚,唇角微扬,“不然我就回不去了。” 〓♀♂〓〓♀♂〓 温暖的阳光细细碎碎地洒在童法儿白皙的瓜子脸,轻微的声响惊醒正在睡梦中的她。她眨眨眼,映入眼帘的是笑容满面的年轻护士。 “吵醒你了?”护士将药丸和水杯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 “没有不舒服就好,多休息有益你的健康,你的精神太紧绷了。”护士笑说。 “嗯,”童法儿腼觍地笑笑,从小她就很容易紧张。“请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十点半,你睡得很熟。” 十点半?童法儿有些惊讶,没想到她在陌生的地方还能睡得这么沉。 是因为有他陪伴的关系吗? 想到章海洛,他人呢? 护士继续亲切地叮咛。“最近天气湿冷,出院后你一定要记得随身携带药剂,不然很容易再发作。” “谢谢,我知道。” “药丸我放在这里,记得要吃。” “嗯。” 护士朝她温柔的笑笑,转身离开病房。 童法儿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有种奇怪的念头从脑海掠过。 好像自从认识章海洛之后,所有人对她似乎都变得亲切起来。 “请问——”她开口叫住护士,眸光看向空无一人的床畔,“有位陪我一起来,很爱笑的男人……” “你是问章先生吗?” “嗯。”童法儿微怔,没想到短短一夜连护士都认识章海洛。 这男人的魅力果然凡人无法挡。 护士看看腕表,“他大概一个钟头前离开了。” “哦!”听见他已离开,童法儿的心像压了块大石,类似失望的情绪在心里发酵。 不过他陪了自己大半夜,回去休息也是应该的,可她怎么……怎么好像有种被遗弃的错觉? 她甩甩头,甩开袭上心头的落寞感受。 他肯留下来陪她,她应该要很感激才是,别再麻烦人家。 没有人是可以永远陪在她身边的…… 童法儿梳洗过后,迳自办理出院手续。 “你要离开了?”坐在柜枱后的年轻女护士用奇怪的眼神瞅她。 “嗯。”童法儿点点头。 “这么快?”护士的表情看来很失望。 童法儿蹙著眉,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这里是医院,又不是休闲度假山庄,当然是越快离开越好,没必要流连忘返吧? “你不等章先生吗?”柜枱后两位年轻女护士窃窃私语了一阵,终于抬头问她。 “他先离开了。” “他只是离开一下,他会回来。”其中一位护士笑答。 “会回来……”童法儿喃喃自语,心中五味杂陈。 他会回来?什么意思? “他好像只是去公司处理一些事嘛!”另一位护士接口。 “还有回家换衣服。” “很少看见男人这么爱干净。” “干干净净的才像男人,最受不了那些蓬头垢面、身上又有股怪味的家伙,懒就懒,还推说什么男人味!” “没错。”护士甲连忙点头附和。 “章先生果然不错……”两位护士就这么聊起来。 “不好意思,”被冷落在一旁的童法儿小小声地开口,将证件交给她们,“可以先帮我办出院手续吗?” “不行。”两位护士抬头,不约而同的说。 “不行?” “不是告诉你,章先生会回来?” “我会联络他,请他不必麻烦了。”她重新将证件送至她们面前。 “还是不行。”摇摇头,证件重新被退回来。 “为什么?”好脾气的童法儿终于忍不住问。 居然不让她办理出院手续,这问医院真奇怪! “因为……”两位护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总不能老实招供是因为吃了章海洛贿赂的早餐,已经答应他不会让她先行出院。 “因为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喘著气,一脸桃花粲笑的罪魁祸首终于姗姗来迟,他双手插在裤袋中,性感的薄唇扬了抹大大的笑弧。“我昨天可是陪了你一夜,你要对我负责。” 刹那间,他身后好似出现万道金光,让童法儿有种不能直视的错觉。 〓♀♂〓〓♀♂〓 “你急急忙忙办理出院手续,想跑去哪里?”轻松惬意地开著车,章海洛状似不经意地问。 总觉得他心情出奇的好,童法儿偷偷觑了他一眼。 “上班。”知道这回答一定会被骂,可是她又不想骗他。 果然,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都病成这样了,还想去上班。” “我……”童法儿咬咬唇,终究没说话。 原来他漂亮的桃花眼瞪起来还是挺恐怖的。 “我已经帮你请一天假,你不用去上班,”有如此尽忠职守的员工,他还真不知道是否该额手称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可不可以不要?”想到一整天要和母亲面对面,她就有股无形的压力。 “不要?”这次不再掩饰自己的惊讶,章海洛斜眼打量她,微蹙的眉心破坏他原本爱笑的俊颜。 被他瞬也不瞬的眸光看得心慌意乱,童法儿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看透了。 “我还是回去上班好了。”垂著头,她呐呐地说。 “宁愿抱病工作也不愿回家休息?”明明是疑问句,偏偏话里肯定的语气比疑问还多些。 “……”童法儿不敢抬头,企图用沉默带过去。 她还没有想到理由解释。 “这样……”章海洛唇角勾了抹意味深长的笑弧。方向盘倏地向左急转,黑色轿车无预警地在马路中间紧急回转,吓得童法儿连忙抓住扶手。“不想回去就别回去了。” “真的?”童法儿小脸微白,被他的疯狂举止三魂吓飞七魄。 大马路耶!两条又长又直的双黄线他没有看见吗? 就算没看见,路旁擦著腰、咬牙切齿的警察先生总该有看见吧? “干嘛骗你,反正我也不用上班。”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回答。 唉~~她还真容易吓到,改天一定要带她去收惊一下。 教神明爷爷保佑她过小的胆子。 “你跷班?”她吃惊地看著他。 堂堂董事长特助竟然旷职? “什么跷班?”章海洛蹙眉,对她的形容词不是很满意。“我是因公休假。” 因公休假是什么她没听说过,因公殉职在新闻里倒是常常听见。 童法儿直勾勾地望住他,有些不能接受。 核心主管怎能无故旷职?这样公司不是会乱成一团吗? “你说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相对于她的忧心仲忡,章海洛显得开心过了头,聪明的脑袋不断地在转,“你病体初愈,不适合在外头吹风……总下能带你去我住的地方,万一我一时克制不住变成大野狼把你吞了怎么办……” 悠闲地开著车,他一个人碎碎念、碎碎念,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人儿粉颊红透。 什么大野狼,老是说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 “不如……”章海洛回眸,若有所思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你跟我回家吧。” 也该是时候了,老是让她像只小兔子在外担心受怕,还不如将她带回家收藏。 “回家?!”想到他目前住在饭店,孤男寡女的回到那种中间放了张大床的房间里,煽情旖旎的限制级画面没来由地从脑海掠过,热气猛然冲上童法儿的小脸,脸红已经不足形容,连鼻血好像都要呼之欲出。 “带你去见见我家独裁的母亲大人。”不知道她的思绪飞到哪里去,他续道。把儿子逐出家门后不闻不问,真残忍! “原来不是……”童法儿回过神,不觉有点心虚。 她想到哪里去了! “我家有得吃、有得住,随时都是摄氏23度适温,最适合你不过,”说来说去,其实是他受不了连日的冷气团肆虐,想找借口溜回去避寒。“就这么决定。” 他依言拐了只小兔子回家,为了抱孙不惜大义灭亲的母亲大人,总该心甘情愿开门让他进家门了吧? 第七章 “王经理,”严其凯在儿子身旁坐下,威严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谈,非让你跑这一趟不可?” “能有什么事?当然和你们送上来的企画案有关,”王荣富叹气,“这次我们可能没希望合作了。” “为什么?当初王经理不是信心满满?”严其凯一愣。 “没错,本来一切都照我的预料在进行,没想到……”没想到捉摸不定的章海洛会跑出来凑一脚!王荣富摇摇头,一脸遗憾。“只能看看下一次了。” “没有其他方法吗?我们可以修改后再往上呈。” “没办法,上头回绝得干脆。” “企画案是被章海阙退回来的吗?”一直沉默的严守正开口说话,“能否安排我和他见面?”他有自信能达成这次的合作案。 “不是。” “不是章海阙?难道是章府岳?”不是听说他已经渐渐不管事,公司里的大小事慢慢交给年轻人接手? “公司里的细节,我不方便透露太多,因为和严董的交情好,所以我才特地跑这一趟表示我的歉意。” “谢谢王经理。”见他要离开,严其凯起身送客。 “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待人走远,严其凯摇头叹气,轻轻掩上门。 原本认为和和昶合作可以让公司的业务更上一层楼,没想到合作案会被驳回。 希望落空。 “事情还没有确定,父亲叹气得太早,”严守正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拿起杯子啜口咖啡。“还有转机。” “什么意思?” “王经理虽然说上头拒绝得很干脆,但毕竟章海阙是少主新登基,王经理却已经算资深元老,他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严守正哼笑,“问题在于王经理要如何才愿意帮我们说好话。” 现在他一切都照公司的流程来做,他看不出王荣富哪里很积极。 “你是说……” “王经理有没有特别喜欢什么?可以让我们送过去巴结。” 严其凯顿了下,很认真地看著儿子。“王经理有个很不好的嗜好……” “是什么?”越不好,就越容易投其所好。 “王经理喜欢出入声色场所,常常在酒店里流连忘返。”一掷千金面不改色就是说他这种人。 “这一点很平常。”灯红酒绿的地方,有钱的男人哪个不爱?包括他自己也是。 “但是王经理……”严其凯吸口气,缓缓地道:“他特别喜欢初次下海没有经验的女孩。” “哦~~”严守正夸张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教人讨厌,“这倒是挺特殊。” “你别告诉我,你要买个小女孩送他。”严其凯从不怀疑儿子的激烈手段。 “二十出头算小女孩吗?” “当然。” “不用买,我已经有人选。”他低笑。 “守正,违法的事我不想碰。”奸商归奸商,他还是有一定的原则。 “除非叫女儿一起陪吃饭是违法,不然我想不到哪里触犯法律?”严守正起身面对他。 “你是说……法儿?”闻言,严其凯震惊地瞠大眼,“她是你妹妹……” “除非父亲当真有把她当女儿,不然她是我妹妹一词不成立。”他瞬也不瞬地看著严其凯。“爸爸,你有吗?” 严其凯微微眯起眼。 的确,他是没有。童法儿是他不想生却偏偏生下的女儿,所以他连让她姓严都不肯。 “如果连爸爸都不承认,又怎能说她是我妹妹?”严守正无情的说。 “再怎么说……”严其凯的心动摇了。 他不是禽兽,推女儿入火坑的事他做不来。 “而且爸爸养育她那么多年,学费、生活费从没少过,”严守正继续游说,“也该是她报答的时候。” 严其凯咬咬牙,仿佛在下最后的决心。 “况且,”严守正做出最后一击,“王经理还不一定会喜欢她。” “好、好吧!就照你说的去做吧!”童法儿和事业放在他心中天秤的两端,孰轻孰重已经不用再多说。 他简洁的下达命令。 〓♀♂〓〓♀♂〓 “等等进门的时候,你记得要走在我前头,”章海洛躲躲闪闪,一路推著童法儿向前行,“我不想门一打开就被轰成炮灰。” 章夫人河东狮吼的咆哮功力,家里三位章姓雄性生物都俯首称臣。 童法儿越走心越惊,眼前豪华独栋的别墅比“父亲”家有过之而无不及,方才雕花铜门缓缓开启让轿车进入的刹那,她还有种进入城堡的错觉。 “你……你真住这里?”童法儿问。 “有钱人”三个字好像不足以形容,虽然他是兆阳集团的董事长特助,但会不会太奢侈浮华了点? 现在的特助都赚这么多吗? “废话,”章海洛好气又好笑地瞥她一眼,“不然我们还擅闯民宅吗?那是要被警察关起来的耶!” 童法儿点点头想想也对,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如果不是他家,警卫就不会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开门让他们进来。 不过—— 真的好豪华啊! “记住,等等大门一开,你就要马上站在我前面,”章海洛不时提醒,“千万别让我壮烈牺牲。” 听他的形容词,害得童法儿也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她想了想,忍不住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我想我还是别进去好了。” “你不进去还能去哪里?”章海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拎回来。“我是特地带你来的耶!” 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嘛! 更何况她不进去,他哪有胆子进去?不被剥层皮再丢出来才怪。 “可是……”童法儿踌躇,一位威严冷肃的老妇人已经在她脑海里成形,简直就像严其凯的女版。 “别怕,她只会对我凶,”章海洛安抚她,偏偏笑得零零落落,一点可信度都没有。“而且她看到你后,也不会对我凶了。” 她的宝贝儿子幸不辱命,帮她拐了个媳妇回来。虽然当事人还懵懵懂懂,一步步踏入陷阱而不自知,但也算凯旋而归。 不知道可怜的海阙追回他卒辣的“前妻”没有?可惜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过他倒能转送父亲大人的至埋名言给他—— 自求多福吧! “一定要吗?”她可怜兮兮地瞅他。 她为什么要陪他一起面对他那像母老虎的母亲? “你欠我的。”他笑了笑,推著她在大门口站定。“我陪了你一夜不是吗?” 童法儿咬咬牙,低头面向缓缓开启的大门,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呜~~明知道她胆小还拖她一起来,为什么她不能回去上班?公司还比较安全。 “您好,”大门像是开了一世纪那么长,映入她眼帘的是名风华绝代的美丽妇人。童法儿愣了愣,很紧张很大声地鞠躬问安。“我是章、章海洛的朋友童法儿,来拜访章妈妈,请问章妈妈在吗?” 章夫人微讶地看了她一眼,精明的眸光落在嘻皮笑脸的章海洛身上,后者痞痞地摊摊手。 章夫人轻哼,伸手扶她。“我是海洛的……” “我知道,你是海洛的姊姊,”没心机的童法儿小脸涨得红扑扑,紧张地彷佛随时会晕过去。“我是法儿,请问章妈妈在吗?” 章夫人很仔细地端详她一会儿,确定她不是故意作假,才开心地露出笑容。“法儿,我就是那不成材家伙的母亲。” 闻言,章海洛不赞同地眯起桃花眼。什么叫不成材的家伙?他自觉很成材啊! “不是吧?”童法儿不相信地低呼。 自己的母亲已经很会保养,不料眼前的女人更胜一筹。 还真的让时间停住了。 童法儿认真的反应让章夫人满意极了,她亲热地挽著她的小手往屋内走。“是真的。” 章海洛轻轻吹声口哨,把外套递给门边的老管家,得意的桃花笑绽在唇边。 平常反应慢半拍的童法儿,今天马屁还真拍对地方,哄得他母亲大人龙心大悦。 第一眼就喜欢,以后绝不会有婆媳问题。 〓♀♂〓〓♀♂〓 “……事情就是这样,”章海洛回到家果然就像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他既舒服且没形象地坐在柔软的缇花布沙发里,等著管家送茶送点心。“她今天才刚出院。” “你的身体真的太虚弱了,需要好好地补一补,”章夫人自进门就握住童法儿的手没松开过,她伸手招来管家,低声在他耳边吩咐几句,又回过头对她微笑叮咛。“以后欢迎你常来家里吃饭,章妈妈一定亲自帮你煮些好东西,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这样她才能早点有孙子可以抱,嘿嘿! 闻言,童法儿小脸微红,受宠若惊地回望她美丽亲切的笑脸,突然觉得整个身体都暖起来了。 她偷偷觑了章海洛一眼,只见他咬著不知何时出现的超大片海苔仙贝,深邃的桃花眼笑得弯弯。 “谢谢章妈妈。”她轻声道谢。 “别客气,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章夫人若有所指地说。 “一、一家人?”童法儿怔了下,听得有些迷糊。 她和他们是一家人? “中午就留下来用餐,我已经吩咐人去买菜,马上炖锅鸡汤给你补补,”章夫人开心地眉开眼笑,先前赶儿子出家门的凶狠模样消失无踪,恢复成温柔婉约的贵妇。“别客气,尽管把这里当作自己家。” “怎么可以麻烦你们……”从不曾被如此热情招待的童法儿有些不知所措,胸口的感情涨得满满的,既渴求又抗拒。 “什么叫麻烦,自己人留下来吃饭能叫麻烦吗?”章夫人三言两语化解她不安的情绪,“海洛,还不带法儿到处看看逛逛,离午餐还有一段时间呢!” “遵命,母亲大人。”嘴里咬著仙贝,章海洛懒洋洋地起身。 没想到母亲大人还挺喜欢法儿,这让他的心情也跟著好起来。 “海洛,”趁童法儿好奇地四处张望,章夫人暗地里拉过儿子窃窃私语。“你带人回来我很高兴,但请你先处理掉之前的麻烦。” “麻烦?”章海洛听得一头雾水。他啥时惹过麻烦?他又不是天生叛逆的章海阙。 “容容,你还记得吗?” “记得。”他不甘不愿地点了下头。 christiandiorj’adore嘛!他怎会不记得? “前两天她登门找你,你不在,我就帮你回绝她了,”章夫人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笑容阴狠,“你可别学旧爱新欢那一套,身为你的亲娘,我一定会大义灭亲。”她比出“卡嚓”的手势。 “我明白。”他干笑两声,三条黑线滑下颚际。 有这种母亲大人还真是没话说。 不过christiandiorj’adore已经不是他的麻烦很多年了,怎么最近到处都听得见有关她的消息? 轻轻叹口气,他额角轻轻抽疼起来。 那女人非得一回国就把他闹得风风雨雨不可吗? 〓♀♂〓〓♀♂〓 “小茉莉!”没想到会在秘书课以外的地方遇见她,章海洛难掩惊讶,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至她身边。“你怎么在这里?” 正要走进会议室发送文件的童法儿瞄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徐秘书,笑容有些不自在。 “我帮荷芬送开会资料到会议室。” “我帮你。”扬著抹像春阳照地的桃花笑,章海洛无视徐秘书讶异的神情。 “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他们不是只有下班才会接触吗?他怎么在大庭广众下叫住她? 难道他不怕有损黄金单身汉的行情? “我正好要开会,不麻烦。”章海洛笑得眼眸弯弯。 “这样不好,”童法儿结结巴巴,看见徐秘书微微变色的脸庞。“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奇怪,可是她也理不出头绪。 先是被他强迫去拜访章妈妈,然后又三天两头就带她回家吃晚饭,他对她很好,偏偏界限又好得很模糊。 有点类似大哥哥照顾小妹妹,却又比那样的感情再浓烈一点,到底是什么?她怎么想都猜不透…… 她不明白啦!她没有谈过恋爱,根本下懂这样的关系算什么? 她想问,又不敢问,怕结果和她的期望天差地远,怕自己会难堪…… 而且她也不懂像章妈妈那么好的母亲,为什么会把海洛赶出去,肯定是他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如果自己的母亲像章妈妈对她这么好……就算是千分之一也好,她一定会乖乖听话,什么都依她的…… 而章海洛竟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惹章妈妈生气! “我帮你有什么关系?”看她思绪不知道又飘到哪儿去,章海洛不悦地微微扬高音量。 她到底有没有身为他章海洛“亲爱的”的自觉啊?竟又对著他发呆。 如果是因为瞧著他俊美的脸庞失神就算了,偏偏又不是…… “这是我的工作。”不想让人家觉得有特权,童法儿执拗地说。 “你……”漂亮的桃花眼微瞪,本来要说些什么,想想又算了。 “下班后我们去哪里啊?”倏地,他猛然附在她耳边低语。 面对可爱的小茉莉,他退一步总可以吧? “下班后?”自从认识他后,她简直变成鹦鹉的同类,常常愣愣地重复他的话。 “一起出去走走。”俊颜贴著她近在咫尺,笑得桃花朵朵。 “……”她完全呆住了。 “嗯?” “我没有意见。”顿了顿,她说。 他老是这样没神经的约她,一定不知道对她的影响力有多大,害她心里冒出好多期待的泡泡。 “好,地点我来想,我们老地方见。” “嗯。”见他开心地应声,童法儿唇角也跟著扬起一抹笑弧。 算了,能陪在他身边就好,就算他对自己没意思,她也能感到小小的甜蜜及满足。 顺便再找机会告诉他二十四孝的故事,提醒他要多顺著章妈妈的意,别老是惹她生气。 “对了,”原本要离开的脚步踅回,章海洛看向表情古怪的徐秘书,“接替你的人选找到了吗?” “还、还没。”本来是想告诉他林燕妮是最佳的递补人选,但在瞧见章海洛亮得过火的桃花眼后,徐秘书硬是将话吞回。 “不如就她吧!”章海洛这下不只是眼,整张脸都笑得很桃花,金手指指向震惊错愕的童法儿。 “她?”徐秘书呐呐地问。 原本还在猜测他们是不是一对恋人,现在不用再费脑筋,事实摆在眼前。 “我不行的。”童法儿慌乱地摇摇手,“公司里有很多事我还不熟悉。” 她资历浅,来公司不满半年,怎么也轮不到她啊! “……”看她胆小羞怯的模样,徐秘书也觉得不行。 “为什么不行?”桃花眼微瞪,有几分吓人的味道。她不熟,他熟啊!反正他和万能之间只差一步之遥,忙碌的事交给他就行了。 再说元董事长已经归国,他们想忙也没东西忙。 抓抓跳蚤互咬倒是还可以。 “章特助,要不要再考虑看看?”她已经和林燕妮讲定,谁知道半途偏偏杀出一个怪女孩…… “不用考虑,就是她,”章海洛浓眉轻挑,望住不知所措的童法儿,决定给她打一剂强心针。“由你处理的报告我看过,我觉得很好,所以你不用妄自菲薄,叫你当我的秘书不是运用特权,只是让你有更多学习的机会。” 说谎!他睁著眼睛说谎话,除了认定她的能力是真的外,其他都是天大的谎言,他只是私心地想把她调到身边做事而已。 根本没什么学习机会,因为他会每天拐著她到处跑,才不用冒著生命危险进入充满恶狼及秃鹰的秘书课。 “是这样吗?”童法儿不太相信,瞧徐秘书铁青的脸色就知道了。 “当然是真的。”说起谎来理直气壮是他的强项,一向脸不红气不喘。 总觉得有陷阱,童法儿轮流看著他和徐秘书截然不同的表情。 “就这样决定了,”不想再多说下去,省得夜长梦多,他未来助理秘书的人选已然敲定。“不得有异议。” 徐秘书不再说话,仅是多看了她一眼。 童法儿先是粉唇半张,旋即又负气地闭起,算是勉强接受他的安排。 没想到开朗爱笑如他,也有如此蛮横霸道的一面。 但是怎么办?她好像连这种缺点都觉得很好,似乎越来越喜欢他了,越来越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第八章 “我回来了。”童法儿推开家门,小小声的开口。她的声音不大,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不敢奢望有人回应。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幸福的家庭,至少她就不是…… “你回来了?”意外的,她竞看见童婉君迎面而来的笑脸,“今天似乎特别晚喔!” “我、我今天……”母亲温柔的态度让她受宠若惊,她怔住,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吃过晚饭没有?”童婉君继续亲热的问。 “……” “吃过了吗?”没听见她的回答,童婉君又问一次。 “没有。”童法儿摇摇头。 其实她陪章海洛在外头吃过了,只是不愿意看见母亲失望的脸。 “是吗?我也还没有,我一直在等你。”童婉君二话不说拉住她的手走入饭厅,童法儿美眸眨也不眨,眸光落在母亲牵住自己的手。 她有多久没有牵她了?母亲最后一次牵自己似乎是在她小学三年级,可记忆已经模糊,有些回想不起来。 “快坐下来吃饭,饭菜我刚刚热过了。”童婉君开心的招呼,将饭碗递给女儿。 接过饭碗的手停在空中,童法儿疑惑地看著她来回忙碌的身影。 父亲没回来,妈妈竟然亲自下厨? 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快吃啊!菜一凉味道就不对了。”童婉君破天荒主动坐到她身边。 “妈……”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童法儿想问又不敢问,害怕破坏难得的温馨气氛。 发生什么好事吗?难道冷酷的“父亲”终于肯让母亲入籍? “多吃点,你看看自己瘦得身上没半点肉,怎么会漂亮?”她夹块排骨放入童法儿碗里。 体贴的布菜,是严守正才能享有的殊荣,童法儿怔怔地看著碗里的排骨,眼眶热热涨涨的。 她羡慕严守正这个位置已经很久了,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够坐在这里。 “你怎么不吃?不饿吗?”看女儿没动筷,童碗君问道。 “饿。”童法儿用力地点点头,连忙将整块排骨塞入嘴里,她的喉间紧紧地,像梗了硬块。 是母亲亲自夹给她的,就算再多,她都会想办法把它咽下。 “饿就多吃点。”童婉君笑了笑,又多夹一些到她碗里。 童法儿轻轻点头,不敢扬起小脸,就怕不争气的眼泪会夺眶而出。 她曾一再说服自己其实妈妈还是喜欢她的,只是平常压力太大,才会对她苛刻了点。 现在证明她的直觉是正确的,瞧她们不就像寻常母女般,相亲相爱的坐在一起? 这种感觉,就像章妈妈对她的温柔一样。 “你有喜欢的对象吗?”童婉君状似不经意的问。 “嗯?”童法儿心一跳,有些惊诧的抬眸。 “我只是关心,”童婉君安抚地拍拍她的肩,“你都这么大了,总会有一两个喜欢的人吧!” “我、我没有。”章海洛桃花朵朵开的灿烂笑脸没来由跃进她脑海,她心虚地摇摇头。 都是因为他太温柔体贴,害她才会胡思乱想。 “没有啊!那有人追求你吗?” 闻言,童法儿摇摇头。自己的个性不开朗又阴沉,才不会有人喜欢她。 诡谲的笑容浮上童婉君的唇边,她故作遗憾地道:“长得这么漂亮,怎会没有人喜欢?” “妈妈……也觉得我漂亮?”童法儿一怔,微讶地看著童婉君。 母亲每每见到她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厌恶地先别开视线,她一直认为自己长得丑恶不堪,所以母亲才会无法忍受。 童婉君下禁愣住,女儿期盼的神情令她有股罪恶感。 她狼狈地别开脸,含糊应声。“你是我女儿,漂亮是一定的。” “嗯嗯。”开心地含口白饭在嘴里,童法儿有些害羞。 刚刚母亲是在称赞她吗? “顾著和你闲聊,都忘记买了好东西给你,”像是逃开这样尴尬的气氛,童婉君匆匆忙忙走进房间里,提出购物袋。“你试穿看看。” “我?”受宠若惊已经不能形容童法儿此刻的感受,她轻轻地接过,眸光落在母亲神情不自然的脸上。 “去试试。” 童法儿兴奋地点点头,马上回房试穿。 一向冷淡的妈妈竟然买衣服送给她,难道这是梦?其实她还在睡梦里,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不过就算是梦,她也甘之如饴。 “不错,”满意地看著她穿著新洋装走出房门,童婉君不住点头。“很适合你。” 洋装的质料是雪白轻盈的雪纺纱,领口围著一圈狐狸毛的皮车,穿在纤细修长的童法儿身上,整个人清丽出尘,美得教人屏息。 果然是她童婉君的亲生女儿,稍微打扮过后,活脱脱是个大美人。 不过,这样办起事来也方便多了。 “谢谢。”像刚刚拿到糖果的孩子,童法儿原本苍白的脸涨得红红的。 “法儿,你真的没有喜欢或是喜欢你的对象吗?”谨慎起见,童婉君再三确认。 “真的没有。”童法儿疑惑地回望母亲,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关心起她的感情。 “因为我看你这么漂亮,不相信没有人喜欢你,”童婉君笑笑,神情不大自然。“你下星期有空吗?” “嗯。”她赶紧点点头。 “你爸爸说要全家人一块儿出去吃饭,庆祝你和守正的生日,”看见她脸色微微一变,童婉君连忙解释。“这衣服也是你爸爸和我一起去挑的,送你当生日礼物。” “可是——”她光想起要和他们出去吃饭就觉得背脊泛凉,“我想还是不要好了。” 有母亲的关心,她已经很满足,完全不需要多一个严其凯。 “我和其凯想过了,觉得这些年很亏待你,所以想补偿。” “没关系。”童法儿咬唇拒绝。 母亲肯对她好就够了,其他她既往不咎,她所盼望的也仅是这样而已。 “大家一起吃饭不是很幸福吗?”童婉君牵住她的手,轻声诱哄,“一起去,让我们有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 “我……” “一起去嘛!”童婉君动之以情。 禁不起母亲的苦苦哀求,童法儿终于勉为其难地点头应允。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见她答应,童婉君悄悄松口气。 她不去,这场戏如何演下去? 〓♀♂〓〓♀♂〓 “晚上一起吃饭?”开著车,章海洛问道。 “不行。”童法儿摇摇头,回想母亲的主动邀约,浅浅的笑痕浮上唇边。 “发生什么好事吗?”半撑著下颚,章海洛看著她偷笑的脸,不是很平衡地问。 又有小秘密,她的小秘密还真多。 “没有。” “不行,要老实说。”他嘀咕。 “只是觉得……”童法儿亮得过火的美眸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整张小脸都有朝气起来。“认识你真好。” 心中一动,章海洛招牌桃花笑很努力地维持不变,克制瞬间萌芽长成大树的邪念。 听她这样说,他好想吻她喔! 可以吗?他干脆把车停下来,把她吻得天旋地转好了。 “怎么突然这样说我?”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章海洛故作不经意的反问。 不行,他是正人君子,小茉莉都还没正式和他交往,他怎能做出这种有违绅士风度的事,若是把她吓跑怎么办?不能急,要按部就班慢慢来,一步步将小兔子诱到陷阱里,再把她一口吃掉! 不过,他现在就想变成大野狼~~啊呜~~ “因为认识你之后,我的人生就改变了,”童法儿双颊微红,粉嫩嫩地像可口大苹果。“发生很多好事。” “好事?”人家在认真诚心地和他说话,他却满肚子坏水。 “还记得吗?你曾经和我说过,”她轻轻咬唇,像背诵似地说:“一个人的笑容,就等于桃花指数,笑的越多,桃花就越多。桃花越多,人缘就越好……人缘一好就会一帆风顺万事顺心。” 章海洛微讶地看了她一眼,眼眸微眯。 他信口安慰的话,她竟记得这么熟,真教他感动。 “你万事顺心了吗?” “嗯。”童法儿用力地颔首。 连母亲对她的态度都转变了,当然万事顺心。 “你万事顺心就好。”她开心,他就开心。 他就是想守护这样的法儿啊! “你就像……”童法儿俏脸更红了,剩下的话迟疑著要不要说出口。 “像什么?”千万别说是照顾她的大哥哥,他铁定抓狂变脸。 “像大天使一样。”童法儿不安地绞著手,眸光看向车窗外。 怎么办?真害羞。 章海洛怔了下。大天使?他吗? 会有一个这么多坏心眼的大天使吗? 她的形容真教他心虚。 也教他窃喜。 “法儿。”他唤。 “嗯?”红透的小脸还是没有转回来。 “你的安全带松了。”他平静地说。 她打算看窗外的风景直到天荒地老吗? “哦!”没心机的童法儿连忙回过头,俯身察看自己的安全带。 在她低头的刹那,章海洛炙烫的薄唇准确无误地轻轻刷过她的。她一僵,瞬间石化,仅能眨著一双无辜水亮的大眼睛。 他他他……吻了她吗? “既然我是大天使,总有要求回报的权利吧?”他似笑非笑、似假似真地说。 嘿嘿!理智的恶魔还是战胜天使,偷香得逞。 童法儿完全无法反应,仍呆呆地维持原来的动作,直到下车。 〓♀♂〓〓♀♂〓 “等等一起吃饭不是只有其凯和守正,还有另外一位王经理,”童婉君最后确认童法儿的妆扮,她特地要求她穿上那件小洋装。“你可别失礼。” “王经理?”童法儿怔住。“不是只有我们吗?” “工作嘛!人家硬要跟来总不能拒绝,”童婉君心慌意乱的解释,就怕她发现不对劲。“毕竟大家以后都还要合作。” 是什么样的客户会死皮赖脸的跟著参加人家的家庭聚会?童法儿心里掠过一丝狐疑,却没有多想。她现在眼里满满看见的,都是童婉君温柔亲切的笑容。 妈妈也开始喜欢她了吗? “对了,等等可别说你是其凯的女儿,免得大家尴尬。”童婉君特别叮咛。 “我明白。”这是不能公开的秘密。 用餐的地点在某知名高级俱乐部,里头安静隐密,没有会员身分禁止进入,想当然也方便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等两人走入私人包厢时,冷酷的严其凯和严守正已经先行到达,而坐在最中间、圆脸高胖的中年男子就是童婉君口中的王经理。 用餐的气氛很奇怪,一点都不像是为了她和严守正庆祝生日,倒像在巴结王经理。 只见严其凯附在王经理耳边低声说话,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她身上飘来。 美食咬在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童法儿被他们打量的眸光瞧得浑身不自在,她不安地靠向童婉君,不料童婉君又将她推得离王经理更近一些。 “喜欢这里的东西吗?”王经理没预警地开口,吓了她一跳。 “很好,谢谢。”她点了点头。 “你的名字叫法儿?多大年纪啦?”王荣富又问。 “二十三。”总觉得他的眼光很放肆,童法儿小声地回答。 “二十三……勉强可以。”皱了下眉头,王荣富说道。 还可以?什么东西还可以? 听王荣富这样说,严其凯才放下心中的大石。他原本担心童法儿瘦瘦弱弱,王荣富不会喜欢,没想到打扮起来还挺不错。 颇有童婉君当年充满灵气的感觉。 “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长得很漂亮。”王荣富微笑。 他的称赞并没有让童法儿感到高兴,她看了面无表情的严守正一眼,有种恶寒从背脊窜起。 “妈妈,我不舒服,想先离开。”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聚会,她却有种被当成商品出卖的错觉。 “饭还没吃完,你要去哪里?”童婉君准确无误地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得抓痛她了。 母亲原本温柔的脸瞬间狰狞起来,童法儿一愣,想缩回手却抽不回来。 “我……” “你哪里都别想去,乖乖把这顿饭吃完。”她冷冷地交代。 童法儿错愕地坐回原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睇母亲的侧脸,不懂她突然间怎么又像换了个人似的? “如果可以,一切还请王经理帮忙。”桌子的另一头,严其凯笑得诡谲,若有所指地说。 “我尽量。”王经理也回得含蓄。 彼此心照不宣。 “那我们不打扰。”既然已经得到允诺,严其凯使个眼色,暗示童婉君和严守正该是离开的时候。 “要回去吗?”童法儿连忙跟著一同站起。 “我们要走了,但是你要留下来。”童婉君扬起秀眉,将她轻轻压回椅子上。 “为什么?”童法儿睁圆美眸,不能置信地看著母亲。 “你还不懂吗?”童婉君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他对你父亲的公司有很大的帮助,而你是交换条件。” “妈——”有好多话卡在喉间说不出来,她被童婉君冷酷的眼神给骇著。 妈妈是认真的,她要她陪这个中年男人! 为什么?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呀!怎能亲手推女儿入火坑? “我们养你这么大,样样都没少过你,”童婉君继续说道,声音像蛇的皮肤,冰冷没有生气,“也该是你报答的时候了。” 血色从小脸上褪尽,童法儿僵直地坐在原处。她知道她该逃,该哭喊地冲出包厢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童婉君说出来的话更让她害怕,仿佛全身血液都冻结了。 “乖乖听王经理的话,别惹他不高兴。”童婉君说出来的话和酒店的妈妈桑简直没两样。 “妈,你最近为什么对我特别好?”睁著满是水气的美眸,童法儿牢丰握住母亲的手下放。 给她一个理由,哄哄她,别让她连心都死了。 说她别无选择……说她其实也很舍不得…… 这点对她来说很重要,如果母亲爱她,就算她粉身碎骨,或许她都心甘情愿。 童婉君不耐烦地撇了下唇角,厌烦地挥开她的手。 “我不对你好一点?你肯来吗?”她咬牙切齿地低语。“这些日子老是和你腻在一起,让我烦都烦死了。” 泪水猛然街上眼眶,再也隐忍不住,像断线珍珠般滴滴往下坠落,眼前的视线立刻模糊一片。 她看不清母亲的脸,也庆幸看不见母亲的脸,才不会看见她厌恶的表情。 “你们话说完了没有?”严其凯不耐烦的问。“别让王经理等太久。” “说完了,”童婉君回头灿烂一笑,再回过头来面对童法儿的神情却十分阴狠。“你给我听清楚,如果你搞砸今晚的事,你也甭回来了,我不要你这个女儿。” 童法儿低垂著头没有说话,她的心在狠狠地拉扯,眼看就要血淋淋地撕裂成两半,她脑海里回荡的,全是母亲狠心的话语。 原来母亲还是讨厌她、痛恨她——甚至拿她当交换条件也毫不心疼! 临走前,严守正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静静掩上门。 每一个人的存在都要有一种价值,而这就是童法儿唯一可以利用的地方。 〓♀♂〓〓♀♂〓 “法儿?是你吗?”当他越走越近,确定蹲在骑楼下的娇小身影是她,章海洛的心顿时狠狠揪成一团。 她一个人可怜兮兮地缩在那里,瞧上去既无助又脆弱,仿佛刚刚被主人遗弃的小猫小狗。 “海洛……”一听见熟悉的声音,童法儿猛然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不顾一切的扑进他怀里。她肩头一边的衣服掉了、雪白的裙摆满是脏污,一只鞋子不翼而飞,手心里净是擦伤的痕迹。 “发生什么事了?”直觉地,他伸手搂住她飞奔而来的娇躯,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她永无止境的泪水,像是要把他的心给滴穿了。 “大家都不要我,没有人要我……”小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她哽咽地道。 妈妈不要她、父亲也不要她,甚至和她同胞生的严守正都厌恶她…… “……”章海洛沉默,仅是更用力地搂住她。 他曾不只一次怀疑是童法儿的家庭出了问题,她的个性太怯懦,很容易跟著别人的喜怒起起伏伏。 若是在幸福环境中成长的女孩子,应该会对自己多些自信才是。 “这世上没有人喜欢我……”童法儿伤心地低喊,瘦弱的肩头不停抖动。 “谁说没有人喜欢你!”下颚顶在她发心,他轻声诱哄,“荷芬喜欢你、秘书课的课长喜欢你、我妈妈喜欢你、阿澈也喜欢你……如果我那叛逆的弟弟看见你,也一定会喜欢你……”如果海阙敢不喜欢法儿,他一定扁到他喜欢为止。 不!这样不够狠,如果海阙敢不喜欢她,他肯定怂恿洁珞包袱款款,让他再当一次弃夫! 哼! “他们都喜欢我?”扬起又是泪又是鼻涕的小脸看住他俊美的脸,她怎么觉得他将她认识的人全给说出来了? “还有我,”章海洛黑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眼底满满的净是不容忽视的温柔。“他们都没有我喜欢你。” 心儿酸酸痛痛,又好像软软暖暖的,童法儿因为伤心过度而停摆的大脑,此时更乱成一团。 仿佛温暖的春阳,又再次拂去她心中的阴霾。 “谢谢。”吸吸鼻子,她呐呐道谢。 他也喜欢她。他的安慰让她荡到谷底的心情好过多了。 因为在她心中他是特别的,就像善良的大天使那样存在,他不讨厌她就是很大的鼓励了。 桃花眼半眯,章海洛忍不住怀疑她到底懂不懂他的喜欢代表什么? 居然还跟他道谢咧! “法儿,”他再正经不过地重申,“我喜欢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似乎察觉到他语气里多了丝压抑,童法儿慢半拍地扬睫睇他,一双美眸红通通的。 “法儿,我喜欢你,是指像米妮爱米奇那种喜欢,甚至到很爱很爱你的地步。或许应该说,打从遇到你的那天开始,我心里就觉得是你了。”这样说起来很奇怪,偏偏事实就是这样,有时候“感觉”这玩意毫无道理可言。“我喜欢你的笑、喜欢你认真的模样、喜欢你已经快从这世上绝迹的善良……” 他的语气很轻,黑眸温柔的望住她,拇指轻轻抹去她的泪。 “我最、最喜欢的,是听你说二十四孝的故事,告诉我一些小故事大道理。”他故意开玩笑似地补充。“所以你别再说没有人喜欢你,别人不要你,我要你;因为他们不知道你的好,也配不上你的好,所以你别再为那些人伤心难过,你珍贵的眼泪不必浪费在他们身上。” 心思单纯的她竟当真以为他是忤逆亲爱的母亲大人才被逐出家门,她肯定是没搞清楚状况,不明白堂堂章家是谁在掌管生杀大权。 他母亲大人心情若是不好起来,把他们父子照三餐赶出去都行。 还跟他说了一晚上王祥卧冰求鲤、黄香扇枕温衾的故事,越想越可爱,越想越喜欢得往心里去。 这样独一无二的纯真女孩,难怪他爱不释手。 “……”童法儿呆呆地吸吸鼻子,小脑袋里一时千头万绪,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米妮爱米奇的那种喜欢?不是好心善良的大哥哥照顾小妹妹? 他是认真的?还是好心安慰她? “我会照顾你,你别担心。”性感的薄唇勾笑,他续道。 这女人,又对著他神游四海去了,这是坏习惯,绝对要改掉。 以后她只能对著他垂涎三尺流口水,其他都不许想。 “……”咬住唇,任他紧紧地拥在怀里,童法儿的心好乱,仿佛所有的思绪全打结了,理不出一个头绪。前一分钟她还是个被亲人遗弃的可怜孤女,突然间又摇身一变成为他最喜欢的人。 这是梦吗?那么她的南瓜马车是否也会消失不见? “天塌下来有我顶著,不管是谁欺负你,我会一笔一笔帮你讨回公道。”桃花眼带笑,他似假似真地说。 不想再想,也不愿再想了。 童法儿眨眨眼,重新埋回他的胸膛里,原本稍稍停住的眼泪再次决堤。 “谢谢你喜欢我,谢谢……”妈妈不要她,至少大天使还要她,这样她就心满意足了。 章海洛将她牢牢搂在怀里不放,听见她喃喃道谢的话语,还不曾为谁心软的他,却为她狠狠心疼起来。 究竟是谁忍心欺负如此善良甜美的法儿? 他一定会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第九章 “对不起,打扰了。”手中捧著马克杯,童法儿羞怯地道谢。 饭店里房间坪数虽然不小,但是中间超大的床铺仍让她窘得不知所措。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的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说什么傻话,我们现在的关系是恋人喔!”坐在她对面,章海洛笑得眼眸弯弯。“不过别担心,我不会变成大野狼的。” 童法儿扬眸瞥了他一眼。 他是在安抚她吗?怎么她觉得更紧张了? “现在我们回归正题,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不管好的、坏的,你都老实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这问题他放在心底很久了,当初是怕刺激到她不稳的情绪才忍著没说。 她出现的地方太巧,那间高级俱乐部是和昶集团的转投资事业,也是他们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的地方,一般人根本不会靠近那里。 “……”童法儿望著他,握住杯子的手用力得指节泛白。 “不用怕,你慢慢说。”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会帮亲爱的小茉莉出这口怨气。 “原本我以为今天只是单纯庆祝我和严守正的生日的家庭聚餐。”轻轻吸口气,童法儿娓娓道来,她的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章海洛点点头,原来小荣莉的生日到了,他竟然后知后觉,现在才知道。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严守正? 小茉莉和齐云企业的严守正有关系吗? “谁知道他们竟是为了公事上的合作,把我当成交换条件送给王经理。”童法儿眸光空洞,越过他的肩落在某一点。 原本欲拿杯喝水的章海洛差点岔了气,他干咳几声,桃花眼显露惊愕。 不会这么巧吧?王经理? 他们家的和昶集团也有位王经理,刚好和齐云企业有交集。 “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妈妈只是很冷漠的告诉我,如果没成功,就别回去。”说著说著,不争气的眼泪又在眼眶凝聚。 到头来,她连被卖掉的原因都不知道。 “你、你该不会……”听她这么说,章海洛心头一跳。 难怪找到她的时候,她衣衫不整、模样狼狈,难道说…… “没有、没有,”童法儿头摇得像博浪鼓,“王经理一发现我不是自愿的,立刻就叫我离开了。” 其实那位王经理并不是坏人,至少她这么觉得。 “嗯……”好险王荣富还算聪明,若是碰了他的小茉莉——哼哼! 叫他吃不完兜著走! “那为什么你的衣服和鞋子……”顿了顿,他问。 看起来真像被人怎么了。 “我跑出来的时候太害怕,一不小心摔倒,才会这么狼狈。”她将自己伤痕累累的掌心摊开给他看。 大掌包住她的手,他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别怕,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有我在这里陪你。”他不禁自问,这是在看乡土连续剧吗?都什么年代了,还有母亲推女儿入火坑的情节。 “我想我不能回家了。”他们交代的事情没有完成,妈妈绝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说不定还会将她赶出家门。 “我不是说别怕,一切有我?”他笑了笑,“他们不要你,我要啊!我妈也很喜欢你,她恨不得你天天跟我回家,我看你就先住这里好了。” “我占了你的地方,你怎么办?” “就这么办呀!”他不著痕迹悄悄坐到她身边,嘻皮笑脸满眼不正经,“天气这么冷,我们一起睡还可以互相取暖。” 天气很冷?不会吧?春天要来了耶! “不、不行,”童法儿窘得粉颊透红,“这样不好……”虽然她一时无家可归,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和他住在一起。 “这样不好?”他桃花眼微眯,一副算计的模样。“那我干脆把你娶回家当老婆,这样总很好了吧?” 不但可以将小荣莉纳入羽翼之下,还可以凯旋回家,这方法一举两得。 “不、不可以……”童法儿脸一红,连忙摇头。 “为什么不行?你不想嫁给我吗?” “……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他一副黄鼠狼的奸诈模样。 “妈妈说没有两、三百万的聘金,不会把我嫁出去。”有谁会愿意花这么多钱娶她? 分明故意刁难。 “两、三百万?”章海洛嗤笑,再多钱都不成问题。“法儿,你乖乖照著我的话做,到时把他们约出来再说。” 没见过如此现实的母亲,提出这么高的门槛是想卖女儿吗? 要钱?他就让她知道什么叫作钱压钱,压死她! “法儿,”算计人的坏念头在心底逐渐成形,他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你安心先住在这里,等一切安排妥当,你就搬到我家。” “那你呢?”她不安地问。 她不要一个人被留下来。 “这几天我会先搬到别的房间去住,还是你舍不得我离开,想要和我一起取暖?”眼见她雪白的颈子都快摇断了,章海洛忍住笑,温柔地望住她。“等事情办妥,我会和你一起搬回我家。” “好。”听见他这么说,童法儿总算稍稍放下心。 “放心,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漾著像朝阳的桃花笑,章海洛允诺道。 〓♀♂〓〓♀♂〓 “妈,我是法儿。”半压著话筒,童法儿怯生生地拨电话回家。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传出河东狮吼的尖锐骂声。 “你还有脸打电话回家?你人是跑哪儿去了?昨晚的事全被你搞砸了。” 童法儿肩头瑟缩了一下,要不是章海洛紧紧握住她的手,她可能没有说下去的勇气。 她想逃走,是她的错吗? 换作任何正常的女孩子,都会想逃走啊! “妈……有人想和你跟‘父亲’见面。”轻轻吸口气,她续道。 “见面?”童婉君的声音微微扬高,“谁?” “我朋友。” “没想到你还有朋友。”她冷冷地应。 她的音量不小,一旁的章海洛听得清清楚楚,他眉心紧蹙,强忍住抢过电话臭骂一顿的冲动,仅是安慰地更握紧童法儿冰冷的手。 难怪可爱的法儿老是可怜兮兮的,原来是有这种病态母亲。 “他想要聊聊有关我们的婚事。”顿了顿,童法儿续道。 “婚事?”童婉君明显吃了一惊。 “是的,我和他的婚事。” “你不是没有对象吗?哪来的婚事可以谈?”童婉君追问。 “我……”童法儿脑中混沌一片,每每和母亲说话,她总觉得很受伤,不知该如何继续。 “我先告诉你,没有四、五百万的聘金,他是不用想。” 童法儿一震,不是两、三百万吗?怎么好端端的又多了一倍出来? “没关系。”章海洛用唇形告知。 “这么多钱,”就算是金山银山也不能这样挥霍。童法儿掩住话筒,美眸睁得圆圆亮亮的,“算了,你还是别娶我。” 四、五百万耶!可以买一间房子了,用来娶她不会太浪费吗? “不嫁我,等著当我的情妇吗?”章海洛桃花眼微瞪,忍不住低骂。“快答应。” “可是……”真的好多钱耶! “快点。”他咬牙威胁。 童法儿又看了他一眼,才慢吞吞地回答。“他说没问题。” “没问题?”这次换童婉君有些惊讶,她从不知道女儿的身价这么好。早知道就开一千万,说不定对方也会答应。“对方是什么身分?” 敢一口应允,应该也是个小开吧? “兆阳集团的董事长特助。” “妈?!”等不到回答,童法儿又唤了声。 “叫他约时间吧!”童婉君闷闷地说。 “下星期一,昨天的餐厅见。” “知道了。”童婉君飞快地挂掉电话。 “海洛。”童法儿焦急地回头,“你是真的答应吗?” “不然呢?”他笑嘻嘻地搂她入怀。 “这不是笔小数目,”她认真地看著他,“不值得。”用来做慈善还比较有意义。 “你是无价,要我花多少钱都值得。”他很自然地接口。“现在你乖乖的,换我打几通电话。” “你该不会要打回家和章妈妈借钱吧?”眨眨眼,她问。 撇了撇唇角,章海洛瞪她一眼。 借钱?她还真看得起他章海洛。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谁呀? 堂堂和昶集团的下任接班人耶!为了屈屈四、五百万借钱?又不是公司经营不姜口要倒闭了…… 先是觉得他不够聪明,现在又觉得他要借钱度日,小茉莉真是够了! 等等再来处罚她的出言不逊,现在先办正事要紧。 “我是要打给一些亲朋好友,请他们买股票,”像海阙啦、阿澈啦!都是最佳人选,“才不是要借钱。” 竟然这样想他,太污辱人了吧! 童法儿咬咬唇没说话,心中无数的疑问泡泡在发酵。 见面的时间就约在下星期一,现在才买股票赚钱会不会太晚? 没再理会她胡思乱想的小脑袋,章海洛已经拨电话给忙著追回亲爱逃妻的章海阙。 “海阙,该办正事罗!先帮我买股票……买什么?有家叫齐云的公司你知道吗?”他走至窗边望著街景,笑容狡猾,“买多少?当然是全买,不够的你和阿澈先帮我垫,一天之内全买下,记住,是全部,一张都别留……” 乖乖坐在他身后的童法儿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似乎心情很好。 “买那么多干嘛?”章海洛笑得桃花眼弯弯,眸底冷光乍现。“拿来当壁纸啊!” 〓♀♂〓〓♀♂〓 “王伯伯,我是海洛。”第二位意外接到章海洛来电的是正在上班的王荣富,“你在忙吗?” “原来是海洛,找我有事吗?”他忍不住心一惊。 “想问下星期一晚上,王伯伯有没有空?” “有空、有空。”未来的老板打电话来邀约,他当然有空。 “因为王伯伯德高望重,我想请王伯伯当媒人。”章海洛还是一样开心的笑声,像是没有心机。 “你要结婚啦?” “对呀!到时候再麻烦王伯伯。” “那当然没问题。” “很好,我们到时候见。”报出地点,章海洛高兴地收线。 当商人还是要像吕不韦比较好,当弦高有什么乐趣可言? 像这样布局,请君入瓮不是很有趣吗? 到底有哪些人欺负他可爱的小茉莉,千万别怪他心狠手辣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 童法儿不安地坐在父亲和母亲中间,小脸垂得低低的,完全不敢抬起。 “没想到兆阳集团的董事长特助会看上你,还真让我惊讶。”冷冷地,她听见父亲这么说。 他还在生气她上次临阵脱逃的事。 “……” “看在人家肯出这笔钱的份上,把你嫁了也算了却一桩心事,”童婉君跟著接口,“先说好,嫁出去就是嫁出去,别三天两头跑回来,我可担待不起。” 童法儿悄悄地握紧拳,对他们的冷言冷语努力装作没有听见。 要勇敢。这是章海洛临出门前止口诉她的。自己要先勇敢起来,别人才不会欺负你。 所以她现在一直忍,忍住欲夺门而出逃离这一切的冲动。 坐在另一旁的严守正没说话,他直觉有些不对劲,却没说出来。据他所知,有本事约在这里见面的人,绝不是区区董事长特助那么简单。 那么他的来头究竟是什么呢? “咦?你们也在这里?”陪章府岳夫妇一道前来的王荣富看见他们,冷汗不禁滑过背脊。 怎么那天原班人马全出现了? “我们是受邀前来……”严其凯也很惊讶。 王荣富瞥了童法儿一眼,脸色更加难看。 不会吧?她该不会是未来的总裁夫人?他怎么从未听说过?如果真的是她,他的下场可就难看了。 “法儿,”所有的是是非非她全听儿子说了,章夫人一坐下来就亲热地唤童法儿,给她勇气。“你还好吗?” “章妈妈。”听见熟悉的声音,童法儿精神一振,眼眶马上红了。 这种感觉真奇怪,看见她比看见自己的母亲还高兴。 “这两位是和昶集团的总裁及夫人。”既然答应当媒人,就要尽到本分。王荣富清清喉咙,尴尬地介绍。 “和昶集团的总裁及夫人?”严氏父子一怔。 他们之前很想和和昶集团的总裁碰面,却一直苦无机会,没想到今天意外碰上了! 他们和兆阳集团的章特助有特别的关系吗? “主角还没到吗?”王荣富见气氛渐渐冷下来,眼看就要降至冰点,终于忍不住说话。 童婉君凌厉的眸光落在童法儿身上,以眼神询问她。 “我不清楚。”咬著唇,童法儿摇摇头。 他们是各自前来,她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该不会因为聘金太贵,他临时后悔了吧? “我不是来了?”低沉的男中音扬起,在侍者的伺候下,章海洛缓缓落坐。 听见他的声音,童法儿倏然扬眸,笑容却凝在唇边。 虽然一样西装革履,但总觉得他今天似乎不太一样,朝阳般温暖的感觉不见了,身边的气流冷漠而严肃。 感觉和“父亲”类似,强硬的气势又更胜一筹! “你就是章海洛?”不满他姗姗来迟,严其凯口气冷淡的问。 闻言,王荣富不禁暗暗为他捏把冷汗。 “敝姓章,”漂亮的桃花眼微眯,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我是和昶集团的下任继承人,你应该尊称我一声章先生。” 这是他第一次报出自己的家世身分。 他的话不轻不重,却敲得众人心头一跳。 最惊讶的,莫过于即将嫁给章海洛的童法儿。 原来他不但是富家子,还是很有钱的富家子。 “……”严其凯碰了软钉子,诡谲的沉默瞬间蔓延开来。 他没想到童法儿竞能钓到这么大条的金龟婿,对方竟是和昶集团的主事者之一,一时间算盘全乱了。 不知道现在再来发挥父爱来得及吗? “这里是一千万元的即期支票,依承诺给你们当聘金。”完全不想浪费唇舌,章海洛开门见山地道。 “一千万?”童婉君眼睛一亮。 “没错,”在她伸手拿过的前一刻,章海洛伸手压住,黑眸里净是轻蔑。“但是我们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从今以后,你们必须断绝和法儿的关系,”章夫人冷冷地接口,“除非她主动,你们不得以任何名义和她联络。” 他们不要这个女儿,她要。 她可喜欢得紧。 “没有问题。”有一千万,还要那个拖油瓶做什么? “那好,请你白纸黑字的签名。”一旁的侍者马上送上文件。 童婉君想都没想,马上落款签名。 “没有其他问题了吧?”欢天喜地地拿过支票,她问。 童法儿苍白著脸,不敢置信地凝睇身旁的母亲。 这就是自己的母亲吗?先是脸不红气不喘地推她入火坑,现在又毫不犹豫地将她卖掉? 就算对方是她喜欢的人,但是这种态度也太伤她的心了。 好像她是她恨不得马上脱手的大麻烦。 “我想有问题的应该是我们,”将她受伤的神情看在眼底,章海洛心里的怒气更炽,从侍者手中接过另一份文件。“现在有个小小的麻烦,需要两位严先生签字。” “签字?” “没错。”他笑得阴冷,把童法儿所有的委屈全算在他们头上。“齐云企业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已全被我买下,现在我恐怕成为两位的老板了。” “你说什么?”严其凯当场愣住无法反应。 “从现在开始,齐云企业正式纳入和昶集团,”他好脾气的重申,温和的笑颜和严氏父子难看的脸色成强烈的对比。“公司上市柜就是有这种坏处,谁的股份多,谁就是老板,看样子我不小心变成你们的顶头上司了。”他故意强调“不小心”三个字。 “不可能!”严守正铁青著脸,冷冷反驳。 “信不信由你,证据在这里,”他拍拍纸袋,性感的唇角微扬,“没办法,谁教我的钱就是多了那么一点点,不知不觉就把股份买得太多。” “你是故意的!”眯起眸,章海洛嘲讽的神情彻底激怒严守正,骄傲如他,从没吃过这种亏。 他一生的心血、未来的希望,好死不死全捏在这痞子的手上。 这教他如何不恼怒啊! “啧!啧!请注意你的说话态度,可别忘记现在当家主事的人是我,千万别惹我不高兴喔!” “我、我们是亲家。”童婉君结结巴巴,没想到情势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少了齐云企业,这张支票显得无足轻重,“大家有事可以慢慢说。” “错!你刚刚已经签字,法儿和你们已经毫无关系,她是我章家的人、章某人的妻子,请你们不要随随便便攀亲带故,”笑吟吟地,章海洛冷酷反驳,“那会让我觉得恶心。” “你……”童婉君恨恨地咬紧牙根,偏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有话只能往肚里吞。 “法儿,”好似故意要火上加油,让气氛更僵持尴尬,章海洛亲热地唤她,拍拍身旁的座位。“你过来。” 听见他的话,童法儿想也不想地逃开让她窒息的家人。 才刚坐下来,她就有种强烈的安全感,仿佛母亲再也无法伤害到她。 严氏父子及童婉君的凌厉眸光几乎将她万箭穿心。 “言归正传,继续讨论我和两位严先生之间的问题,”章海洛修长的指在桌面轻敲,“很不幸,我并不想继续雇用两位,如果你们不自动请辞的话,我只好放空手中的股票……”顿了顿,他续道,“眼睁睁地看贵公司倒闭。” “你什么意思?”严守正怒问。 “我的意思你应该很清楚,不用我多说吧?你不是很聪明吗?”章海洛哼笑。他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提到“聪明”两个字,自不量力!“像你这样的高材生不用怕,一定会有很多人抢著雇用你。如果你非要留下来不可,那也行,薪水两万好不好?三万要偷笑了,像你这种人,给这种薪水是高估你了。” 他的遣词用字很耳熟吧?当年他欺负法儿的话,如今他加倍奉还。 “你是在逼我们?”严守正被他嘲弄的模样气到头晕,从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简直就快抓狂。 成为齐云的最大股东,一切都是章海洛的计画,才不是什么不小心! 奸诈狡猾的狐狸! “的确,我是在逼你们,”章海洛黑眸冷冷打量他。“不高兴你可以走!我不强求。” “你究竟想怎么样?”一直没开口的严其凯终于问道。 “我只想知道……”章海洛狡猾地回答,桃花眸底冷光乍现,“没有了钱,你们还剩下什么?还能不能那样趾高气昂,眼睛长在头顶上?” 哼!爱钱,他就用钱压死他们,竟敢欺负他可爱善良的小茉莉。 “……”严其凯沉默,静静地看著眼前年轻俊美的男人。 在他看似无害的外表下,却是心机深沉得教人害怕。 “怎么样?想清楚了没?”章海洛缓缓泛起温柔的桃花笑,反倒让人不寒而栗。“是打算当个负债累累的老板?还是想当个月入两万元的小员工?” 答不出来?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等他们慢慢考虑。 坐在桌子最旁边,章府岳悠闲地低头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瞄了眼宝贝儿子,不禁摇头叹气。 期望海洛是顶天立地、有浩然正气的商人梦想彻底破灭。 海洛他——百分之百是个奸商,不用怀疑。 终章 “就这些东西吗?”童婉君像黏皮糖似的在童法儿的身后跟来跟去,不是很自在地问。 童法儿放下手中两只小小的行李箱,回头凝睇母亲。 “我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要搬出去了呢!现在想想还是有些舍不得。 “如果你在那里住不惯,或是有人欺负你,你可以回来——”话到舌尖猛然住口,童婉君尴尬地瞅著女儿。 除了自己,还有谁会欺负女儿,她这么说简直是自打巴掌。 童法儿静静地看著母亲许久,小手忽然覆上她的手。 “妈,你永远都是我妈妈,你不用勉强对我好,我也会帮你向海洛说好话,你不用担心。”她当然明白母亲态度的转变是有原因的,从漠不关心到殷切叮咛,都是为了她往后的利益,这样的她反而让法儿觉得……有些可怜。 说穿了,她只是个得不到爱情,又必须在众人异样眼光下独力养大两个孩子的可怜女人,那种辛苦旁人无法了解,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父亲”的欢心啊! 童婉君被碰触到的手一颤,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觉,她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孩子,直到前两天,她还偷偷怨恨是女儿害她落得这种下场,连嘘寒问暖都是迫于无奈…… 如今,女儿的态度让她感到罪孽深重! “我走了。”童法儿顿了下,转身出门。 “法……”童婉君本来还要说什么,却被刚好开门进来的严守正给打断。 他冷眼打量提著行李的童法儿,薄唇紧抿,讥诮地开口,“我说是谁,原来是大股东要离开了。” 那天童法儿为他们说了一句话,章海洛立刻改变态度,留给他们一线生机,却将名下的股份全数转到童法儿之下。 当年踩在脚底下的人如今爬到他头上,这口气他怎么隐忍得下? 童法儿倔强地仰高小脸,无惧地看著所谓的“哥哥”。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清楚,与其在这里怨叹已经失去的东西,倒不如东山再起才适合你吧?”如果不是生长在如此病态的家庭,或许严守正会更强才对。 财富和权势反而限制了他。 严守正眯起眼,恨恨地瞪著她离去的背影,右手悄然紧握。 童法儿说话的语气与态度让他生气,偏偏她说的话又准确无误地击中他的痛处。 可恶! 〓♀♂〓〓♀♂〓 “你现在要过来?好啊!我等你。”章海洛从繁重的工作中拨出时间做爱的连线,难得露出招牌桃花笑。 是的,他又变得很忙。 自曝身分的下场,就是辞去兆阳集团章特助的身分,回去接替弟弟的工作,好让他跟爱妻逍遥快乐的度蜜月去。 呜呜~~可爱的小茉莉,知不知道为了她,他做出多大的牺牲? 他牺牲了他的自由耶! 不过那日的谈判后,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为童法儿做心理建设,不断灌输她恶人要有恶报的观念,不然他将齐云企业的股份全送给她,她铁定又会心软地想将齐云企业还给那两个恶魔。 唉!他的小茉莉就是太天真善良,让他不疼爱都难! 猛然,他鼻尖无端端一阵搔痒,重重打了个喷嚏。 “天气明明已经回暖,好端端打什么喷嚏?”挂下电话,章海洛嘀咕著,抽张面纸按住脆弱的鼻子,“该不会又是感冒前兆?” 回想起护士手中那支大针筒,他额角滑下三条黑线。 往事不堪回首啊! “章特助,”年轻貌美的女秘书轻敲门扉,“有你的访客。” “我的访客?”章海洛眯起桃花眼,他不记得今天有访客。 等等他还要陪法儿回家,哪有时间陪人家说客套话? “是位大美人喔!”她偷偷用唇形告知。 大美人? 有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章海洛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偌大的实木门已被推开。 随之而来的是christiandiorj’adore浓郁的香味。 “哈啾!”他很不赏脸地重重打了个无敌大喷嚏。 容桦玲,他早该料到是她。 分手多年又阴魂不散的出现在他身边,让他想忘又忘不掉的前任女友。 “又躲著不想见我?”三寸高跟踩在地上铿锵有声,她大刺黥地走进来,开门见山地问。 “没有。”望住她美艳的脸庞许久,他干笑。 果然最亲近的人就是最恐怖的敌人,将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你说谎。”容桦玲秀眉微拧,成熟的女人味自然流露,直言不讳地戳破他的谎言。 揉揉鼻尖,章海洛慢吞吞地从桌子后头踱出来,心里盘算著她的来意,俊脸有些不自在。 “你怎么突然回国了?”当初她不是说一去不复返吗? “我找了你好久。”她突然一改先前犀利的模样,涩涩低语。 章海洛顿了下,没说话。 这跟他的问题好像没有关系吧? “你明明知道我找过你,甚至还去拜访章妈妈,没想到你竟会躲著不见我。”她幽幽指控。 “……”他眉心轻蹙,旋即舒展开来。 天地良心,那时他是被逐出家门,而不是避不见面。 “找我做什么?”他问。 “我听说……”容桦玲朝他靠近一步,“你一直在等我。” 章海洛的俊脸微微扭曲,不知道她怎会有这种错误讯息? 他没有等她,并没有……或者该说是被她的反覆无常吓到还比较恰当。 而她离开后,他迟迟没有对象是因为没遇见喜欢的,绝不是在等她,他可以拿项上人头发誓。 瞧!他现在不是有挚爱的小茉莉了吗? “对你,我感到很愧疚。”她又悄悄靠近一步。 “都过去了。”章海洛想了想,要后退的身于终究没动。 怕伤到她脆弱的自尊心。 “对不起!”猛然,容桦玲哭著扑进他胸膛,“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无声地叹口气,章海洛眉心紧蹙,僵直著身任她抱著。 果然!从前吵架时,她都会来这招。 先是无理取闹任性骄纵,再来又可怜兮兮地哭著要求和好。 事隔多年,完全没有长进。 “容容,”揉著抽疼的额角,他好脾气地唤,“我有女朋友了。” “什么?”容桦玲惊讶地扬起泪汪汪的大眼。“你不是在等我?” “我没有在等——”话到舌间顿住了,以免太过直接伤人。“事隔这么久了,我们还是当好朋友比较适合。”他可没有章海阙苦守寒窑十八年的好本事。 “这么说……”容桦玲吸吸鼻子无法反应。 总觉得又有想打喷嚏的冲动,章海洛连忙掩住鼻子,有些无奈。 “你一定是失恋才跑回来?对不对?”铁定又是大小姐脾气发作,莫名其妙和人闹分手,才想回来找他。 “你果然最了解我了。”她搂住他劲瘦的腰身。“不像peter,我在想什么他都不知道。” 章海洛翻翻白眼,忍不住再度叹气。 这样和前男友撒娇,好像有些不对吧? “容容,你不能这样抱著我,”他想拉开她,她却像八爪大章鱼赖在他身上,“我的胸膛是我家亲爱的小茉莉专用的。” “借一下又没有关系,别这么小气。”她不开心地嘀咕,“你说我们是好朋友耶!现在你的好朋友失恋,你不安慰一下吗?” 章海洛真不知道当年眼睛是沾到什么东西,竟会和她分分合合纠缠多年。 还是他可爱的小茉莉好,又善良、又温柔,不会动不动耍大小姐脾气…… 更不会这么番! “容容,”他还要说话,眼角余光却瞄见一张惨白的小脸从门口掠过,他心一惊,咬著牙硬是把她从身上剥开。“你别闹了。” 法儿不知道看见多久了,现在误会大了啦! “你不能一受委屈就回来找我,我们已经不是以前那种关系了,”他难得板起脸,一字一句严肃地道:“你明白吗?” “……”容桦玲不开心地咬住唇,不吭声。 “我要走了,如果有时间你自己慢慢坐,今天我不会再回来。”他抛下她,急著追出去找人,脚步到了门口,匆地又停下来。“还有,christiandiorj’adore的香味别擦太浓,不适合你。” 难怪好端端的狂打喷嚏,就是因为她。 容桦玲擦著腰,气恼地瞪著他离去的背影。 她已经不擦christiandiorj’adore很久了,现在是chanelno5! 这只猪头到底懂不懂啊? 〓♀♂〓〓♀♂〓 “法儿,等一下,别装作没听见。”章海洛脚长,轻而易举就追上她走得飞快的步伐,她身后两只行李箱被拖得喀喀作响。 “停下来。”见警告无效,他先一步握住她的手。 童法儿低垂著小脸,不用抬头也猜得出她很伤心。 “你都看到了?”他问。 “嗯。”童法儿点了点头。 “你不问问她是谁?” “……她是谁?” “她叫容桦玲。” “嗯。”她简单的应声。 “就这样?”章海洛桃花眼微眯,“你总要问一下她和我的关系吧?” “……”等了很久,章海洛以为要等到天荒地老了,童法儿才慢吞吞地开口,“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么有个性?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他叫她问她才问? “她是我的前任女友。”他也很老实的回答。 两人之间又沉默下来。 章海洛挑著眉,极有耐心地等著她的下一步反应。 仿佛隔了一世纪那么久,她终于有了声音。“那很好!” “哪里好?”他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她又漂亮又大方,很适合你。”她闷闷地说。“我觉得你跟她在一起,一定会比现在快乐。” “童法儿,请抬起你的脸看我,”章海洛微微不悦地扬高音量,也不管旁边有多少人在看,“请你不要随便把我拱手让人。” 他又不是年节礼物,送礼自用两相宜。 童法儿依言缓缓扬高小脸,美眸里水气凝聚。 “若不高兴可以直接跟我说,不要闷在心里。”真不坦率! “……” “嗯?” “我、我……”瞥了他俊美的脸庞一眼,童法儿欲言又止。 “说,我在等。” “不如我们分手吧!”她深深吸气,鼓起勇气一次说完。 “what?”眯起眸,章海洛俊脸泛青,忍不住低吼。 她最有勇气的话是要和他分手?他简直气到头晕。 “她比我适合你。她美丽能干、家世又好,当年和你青梅竹马,还是章伯伯世交的女儿,”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全听章妈妈提过,没想到今天会看见本尊,果然漂亮美艳到不行,小乌龟想躲起来的自卑心态马上发作,“我不会纠缠著你,害你为难,你就放心的和她复合吧!” 不安地绞著手,童法儿微微喘气,她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 眼睁睁看到他们抱在一起,将他的温柔分给别人,她的心有多难过他不会明白,比母亲签字卖掉她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反正她就是不开朗、不可爱,和容桦玲那样的大美女相比,他不要她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她不会怨恨他的。 她只是会很伤心、很难过而已。 章海洛扶著额角,感觉房子在转、天地也在转,他越听越生气,差点被她气到吐血。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咬著牙,他低吼。 绕了一圈,她还真把他当成年节礼物往外送啊? “这样对你最好。”被他凶狠的态度骇住,童法儿含著泪嗫嚅地说。 她和容桦玲比起来,就像盘子跟月亮嘛! “好、好……”忍住怒气,担心自己年纪轻轻的就脑溢血的章海洛,像头暴怒的狮子来回踱步。“我再问一次,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她能不能有自信一点?或许他应该把她扔给阿澈的仙人掌女友特训一下,教她什么叫骄傲与信心。 “嗯。”第一次见他发脾气,童法儿怯怯地点头。 他一直都像春阳般温柔,现在青面獠牙的模样像恨不得要将她生吞入腹。 “既然你这么想,那就随便你!”章海洛怒急攻心,扭头就走。 真是活活气死他了! 亏他每天在她耳边为她做爱的鼓励,没想到一点用处都没有,都是该死的童婉君害的!他可能要花一辈子的时间才能抚平她心中的创伤。 见他生气地转身离开,童法儿咬咬唇,可怜兮兮地默默搭电梯下楼。 他以为她舍得吗?她也是为他好。 不过,他竟然连声安慰都没有就转身走人,这样的态度更伤她的心。 说不定他想分手很久了,只是找不到理由摆脱她……就像妈妈一样。 而另一头,章海洛稍稍平复情绪,立刻想回头再次为她开释人生的大道理,却赫然发现童法儿已经不见了。 “人咧?”他愣住,焦急的四处寻找。 “童小姐刚刚离开了。”有职员好心提醒他。 章海洛俊美的桃花脸当场扭曲变形。 这女人,让他耍一下小任性都不肯。 可恶! 〓♀♂〓〓♀♂〓 “妈?法儿有回家吗……我知道,我下次不敢了,”拿著电话,章海洛又气又急地四处寻找,在耳边叨念的,是没找到人不准他回家的章夫人。“我错了,我一定会找到她。” 又过了五分钟,章海洛揉揉被念到发痛的耳朵,终于得已收线。 “人到底跑哪儿去了?”他嘀咕,桃花眼在人群里搜寻。 拖著两箱行李能去的地方不多,他猜想她一定在夜市附近。 他的直觉一向不会出错,准到连自己都惊讶。 终于,他在当初带她去吃的牛肉面店看到她纤弱的身影。 他松口气,举步迈入。 “这么多,你吃得完吗?”问也不问一声,他大黥黥地坐下来。 又是特大碗的牛肉面、又是满满一盘可口大水饺,她啥时食欲这样好,他怎么不知道? 童法儿当作没听见他的话,埋头努力的吃,两只行李箱就搁在脚边,看上去像离家出走的小孩。 “法儿,”他强迫她面对自己,果然看见一张哭得丑丑的小花脸。“别哭了。” “你不是不理我吗?又跑来做什么?”咬著唇,她涩涩地问。 桃花眼微瞪,他不开心地咕哝。“我没有不理你,我只是回头背背长恨歌啦、九九乘法表,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以免当场剖开你的脑袋瓜子看是否有小乌龟躲在里头。他在心底暗暗补充。“好让我们的对话比较有建设性。” “……”童法儿听他说完,心情好过了些。 原来是自己胡思乱想,想太多了。 童法儿停下筷,还是没有说话。 “哪!不能怪我生气啊!谁教你要把我让给别人。”半撑著下颚,他温柔地拨开她凌乱的发丝。“我这么爱你,你要把我送人是你不对喔!” “我觉得……她比我好,比较适合你。”呜呜……又想哭了。 “我章大少爷是何许人,我看人的眼光会差吗?我喜欢你就是你了,不会有人比你更适合我,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 “可是……” “别可是了,我叫你提起勇气和我说话,不是叫你提起勇气和我分手,”他一想起来就生气,头顶直冒烟。“下次你再莫名其妙说分手,我就把你吊起来打屁股!” 还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更是可恶。 害他等一下回去要向母亲大人负荆请罪。 “以后如果有不正经的狐狸精接近我,你就直接鼓起勇气和我说——章海洛!我不准你和她见面。这样你能做得到吗?”人长得太帅就是会有很多蝴蝶在面前飞来飞去,他希望她对他能先建立起信心,别遇到事情就躲回壳里。 年纪大了,要四处东奔西跑找人很辛苦,总不能到五、六十岁还在玩躲猫猫的游戏吧?他到七十岁还会很帅气的耶! “……”童法儿摇摇头,自觉无法对他凶。 “不行?那我们换一种方法,”章海洛边说话边比手画脚,唱作俱佳,“或是——章海洛!我要你马上和她说清楚,我才是你的正室夫人。这种行不行?” 童法儿静静地瞅著他,还是摇了摇头。 早该知道她不敢。 “算了,以后苍蝇蝴蝶我自己赶,”这样总行了吧?他宣告放弃,拉著她起身付帐。“回家吃饭吧!这有什么好吃的。” “你之前不是说人间美味?”还红著眼眶的童法儿不明所以地被拉著走。 “饿了好几个晚上,吃什么当然都是人间美味,”无视牛肉面老板娘凶狠的眼神,他嘀咕。“咱们章家的厨子,还可以追溯到清朝的御厨,他做的菜才叫人间美味。” “那我们现在……”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童法儿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他们这样就算和好了吗? “回家陪我负荆请罪啊!”章海洛不顾大庭广众下她有多害羞,重重吻住她的唇。“以后不许给我提分手。” 为了她负气落跑的事,他回去后铁定会被母亲大人念到精神分裂。搞不懂,到底哪一个才是她亲生的? 而他这个风流倜党、自命不凡的堂堂章家大少爷,偏偏爱上少根筋又像小乌龟的童法儿,真是…… 算他栽了。 ——全书完 编注:欲知章海阙和于洁珞的故事,请看玫瑰吻129《男人,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