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家夫郎》 第1章 书名:渔家夫郎  作者:岛里天下  文案  赵浅是个卖烧烤的烂仔,手艺好,人也混,但凡一片儿的小混混都得叫他一声哥。  赵哥出海的时候,遇上大风暴,被卷进了海水里,但赵哥福大命大,没死成。  只是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跪在身旁,给他做人工呼吸时,老光棍赵哥心里还是有点慌!  村民围上来:赵浅,可得谢谢你夫郎救你噢。  赵哥:???!!!  ps:男主金手指粗大,自带空间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随身空间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浅 ┃ 配角: ┃ 其它:第1章   午饭才过没多久,晴朗的天忽然暗了下去,周哥儿正在巴掌大点的屋子里洗碗,他的男人今天一早就出了门,中午饭也没有回来吃,家里就他一个人。  他男人隔三差五就会跑出去,有时候夜里都不会回来,周哥儿倒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瞧着屋子里的光线忽然暗了下去,伸长脖子往门外看了一眼,外头大风刮起,长期生活在海边,生活经验告诉他要下雨了,于是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光着脚板儿几大步爬上了楼,年久失修的木梯子发出吱吱难听的叫声。  楼上窗口横着根竹竿儿,上头晾着的几件粗布衣裳被风吹得涨了起来,今儿早上才洗的,现在都已经干了,他伸长手去收衣裳,从袖子里露出的一截手臂上有好几个触目惊心的大青块,风吹的竹竿晃来晃去,撞在他的伤口上,他也只是眉心一紧,麻利的抓紧衣服收进屋里,把朝着海的窗户关上。  周哥儿扬起头,屋顶上好些破洞,乌云黑沉沉的压作一片,风从屋顶跑过,刮得瓦片作响,随即咆哮着蹿进海里,把海浪卷得几丈高后,又往石礁上甩,摔成一片四溅的飞沫,天地暗成一色,跟要入夜了一般。  按照这阵仗,恐怕是一场大暴风雨,周哥儿不由得犯愁,到时候雨水肯定会漏进来,但是现在也不敢上屋顶去修缮,只能用水桶盆子接住,碍到天晴再说。  小娃娃尖锐哭喊的声音被天边的闪电给吞了去,一片交杂的声音,让人分不清楚具体是由什么造成的,不过楼底下局促的敲门声,倒是能知道是人发出的。  “周哥儿,周哥儿!你在家吗?”  是个妇人的声音,门板应着她的拍打和喊叫发出砰砰砰的响动,急促的呼喊让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周哥儿急匆匆的跑下楼,妇人见着他开了门,声音又大又急,指着海滩那边:“你男人翻船落到海里,你快去瞧瞧吧!”  他心里一紧,早上瞧这人不是往下鱼村去了嘛,怎么会掉进海里?他顾不得多想,踩着门前的石子跑了出去,连门都没有关。  往日晴着的时候,海边的水又蓝又清,浪花也是温和无比,而今朝的海水汹涌的像只猛兽,跟阴沉沉的天一个样儿,似乎要吃人一般。  赵浅可不差点就被海水给吃了!  周哥儿朝着人多的地方去,幸好瞧见了自己的男人,只是今儿出门还吊儿郎当的人现在像只死板板的鱼一样躺在沙滩上,嘴皮子都有些发白了。  见着他跑来,有渔民道: “周哥儿,先前海上起了大浪,赵浅被卷了进去,我们把他捞起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过去了,可惜船没有拉回来,已经沉海里了。”  说话的是个精壮的汉子,上鱼村的村民都管他叫胡三儿。  其实以赵浅在村里的名声,落进海里有人捞他起来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朝胡三儿弯了弯腰,以表示自己的感激,村里人都晓得他不爱说话,倒是都没有见怪。  周哥儿蹲下身子拍了拍赵浅的脸,地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心里还是很着急的,虽然两人互不待见,可是他才成亲半个月,要是男人就这么死了的话,村里的人得说他克夫了,往后的日子恐怕得更难。  又拍了赵浅几巴掌仍旧没有反应后,他眼睛里闪过一抹坚定,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长吸了一口气,捏着赵浅的鼻子,俯身往他嘴里吹气,围着的村民都下意识的把头撇在了一边,却还是有一两个流里流气的男子,笑的满脸污秽,朝着周哥儿指指点点。  周哥儿吹了气又按住赵浅湿哒哒的胸口,如此反复了几道,他快累得没有力气了,人却丝毫反应都没有。  村民小声议论:“人可别是没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渔民就是靠天吃饭,要是天要收人,谁有法子。  周哥儿心里便更着急了,他俯下身决定再试一次,嘴唇刚刚碰到赵浅的嘴,人忽然吐了口海水出来,腥咸的海水溅到了他的嘴唇上……  “赵哥,船板裂开了!”  “快带着救生圈!”  “救生圈只有五个!”  船上却有六个人,赵浅把救生圈套在阿雄身上,一把将人推进了海里。巨大的海浪像是一堵墙,铺头盖脸袭来,船被撕成了几块,他沉进了海里……  赵浅没想到还能再次睁开眼睛,水蒙蒙的睫毛把眼前人的面容变得有些斑驳。  他看着了跪在自己身旁的少年,脸上的神情由急恍慢慢变成了羞赫。  周哥儿连忙站起身,微微侧着脸,不敢看他。  “可算醒过来了,好了,太好了。”  村民围上去,面上带着喜悦。  胡三儿道:“赵浅,可得好好谢谢你夫郎。”  不然谁他妈会给你个烂鬼吹气。  赵浅觉得头涨得很痛,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望着众人穿着的粗布短衣,直觉告诉他来了个陌生的地方。  “夫郎?什么夫郎?这又是什么地方?”  村民们面面相觑:“赵浅你傻了啊!这里是上鱼村!”  “上鱼村……”赵浅重复了一遍,脑子一片空白。  这时候沙滩上忽然跑上来个汉子:“大家快去把渔船再绑结实些,海浪冲得凶得很!”  渔民们闻言便撇下他,急惶惶的朝一个方向去了,一时间沙滩上只剩下了赵浅和他的夫郎。  赵浅双眼出神的望着一阵阵扑过来的海浪,他记得自己和一帮兄弟出海去打鱼,结果遇上了强风暴,船只被卷进了海里,他分明记得那缺氧的窒息感和眼皮子忍不住往下合的感觉。  怎么就没死呢?  他牵扯着自己的长头发,还有湿淋淋的灰布短褐,心下惊疑,莫非这是穿越了?若不是这样,那他哪里来的长头发,还有………面貌端正的夫郎。  摸着发麻的嘴皮子,他有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捏了捏睛明穴,现在死是没有死,可是身体都是别人的了,那还能回去?  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少年,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小麦色的皮肤,五官清秀,生得很阳光,面色却罩一股子冷淡。  他都三十几的人了,这便宜夫郎看起来无非就跟看待自己的小弟一样,如此一想,心里的异样感便消失了很多。  赵浅一直在打量着周哥儿,少年却一直冷着张脸看别处,杵着一动不动。  周哥儿其实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后背不由得有些发凉,平时他就是手指头碰着了一下他,人都得立马翻脸骂人,他厌恶自己碰到他,如今两人做了这么亲密的事情,他心里肯定是恶心透了,碍在村民的面子上,不好出口骂,也不好动手打,也可能是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没有缓过神来。  天边的闪电在乌沉的海面上扯出条口子,豆大的雨点儿密密麻麻的打下来,周哥儿见他一直没有动静,抹了一把被打湿的脸,一言不发,转身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赵浅坐在地上,望着他离开,这人生地不熟的,到底要不要跟着少年走?  周哥儿一直注意听着后头的动静,走一小段距离后,没有听见人走路的声音,于是回过头去,赵浅还坐在原地,沉着眸子,紧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要不要回家去!”  赵浅听着有些沙哑的声音,像是得了什么恩准一样,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迎着雨朝周哥儿走过去。  两人到家的时候,浑身被淋得湿透了,赵浅原本就在海里蹿了一朝,身上本就没个干爽的地方,他进了所谓的家,小小的房子十分简陋。  但好在能抗住外头的一些风浪,比起天旋地转的昏暗,在这屋子里莫名的让人觉得安心。  周哥儿进屋后就提着两个水桶就跑上了楼,他在楼底下转悠了两圈儿,也不知该干什么,摸着黑到楼梯口爬了上去。  方才雨没有接成,现在楼顶已经淌起水了,雨还在往下滴,打在地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周哥儿用水桶盆子接了雨,正跪在地上用干帕子擦地板,家里没有那么多干燥的帕子,只得吸饱了水再拧进木桶里。  他干得认真,要是让水沁过木板流到楼下,夜里可别想能好睡。等他擦了好一会儿,恍然仰头,瞧见赵浅站在楼梯口一直望着他。  他的手不着痕迹的抖了抖,人衣服都没有换就追着上来了,恐怕是想揍他,他垂着眸子,跪在地上。  赵浅见着他一副任凭发落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还有帕子吗?”  周哥儿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听不懂他说什么一样。  “没有就没有吧,你怎么不说话?”赵浅一边说,一边脱了自己的粗布上衣,在水桶前把水拧出来,随后也蹲下身去擦地板。  他觉得自己这便宜夫郎有些奇怪,若非听见过他说话,他还以为是个哑巴。会说话也不跟他交流,硬邦邦的脾气,像是厌恶自己又像是怕自己。  见他一身都是湿漉漉的,衣服贴在消瘦的身体上,看起来体质就让人担忧。  “去换身干衣裳,别弄病了!”  他说话不太好听,习惯性带着些命令的口气,这是当混混头子常年留下来的脾气。  周哥儿跪在地上没动。  “快去啊。剩下的我来擦。”  这下子周哥儿站了起来,跪得太久膝盖有些发麻,惯性腿软了一下,往前栽。  赵浅眼疾手快,单手拉住了他,没等他习惯性的训斥一句,周哥儿反倒是先一把推开了他,蹬噔噔的跑下了楼。  他站在楼上,手还僵在原处,这是男男也有别吗?第2章   赵浅擦干了积水,下楼时周哥儿已经把衣服换好了,手里还拿着一套干净衣服,见他下来连着一张干净的帕子一同递给了他。  他很自然的选择忘记先前的尴尬,擦了擦身子,把衣服给换上,整个人都舒松了很多。  屋里点了一盏油灯,微弱的灯光在漆黑的房间里也显得十分的亮堂,周哥儿开始生火做饭。  他洗锅下米,身影在灶前晃来晃去,赵浅做在一旁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倏忽间觉得这场景很像小时候,那会儿他跟外婆住在一起,乡下停了电,家里就会点上一盏煤油灯,外婆围着围裙的影子也像周哥儿一样晃来晃去,后来外婆去世了,他就成了个孤儿,独自去了城里打工,在社会上摸爬打滚,成了个混混。  外面是风雨,屋里是亲人在烧饭,这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  但是温暖归温暖,眼前的人却并不是自己的亲人,他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虽然现在问人名字一定会很突兀,但是他迟早都会知道自己不是他男人这个事实,他便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周哥儿烧火的手顿了一下,他才觉得赵浅回家后好像有了一点改观,没想到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好歹说一起生活了这么些时日,他没想到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以前就是称呼他喂,诶之类的,他心里明白他厌恶自己,可是没想到竟然不上心到这种地步了,还真把自己当苦力牲口看待。  他冷着声音回答:“周少雨。”  赵浅却似乎有点习惯周哥儿的冷淡,他沉了沉,随后继续道:“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情,我并不是你的男人。” 第3章 牛车赶了一会儿,在他的沉思中忽然停了下来,又有人来搭牛车了,他背着身子没心情理会,但是听见两个小姑娘的谈论声,不得不回头瞧上一眼。  “曹芳,我听说昨儿赵浅翻船落进海里了,你去瞧过人家了吗?”小姑娘背着鱼蹭了被叫做曹芳的小姑娘一下,笑得花枝乱颤:“可是你说想要河蚌里的珍珠,人才出海去捞的。”  “我只是说我喜欢,又没有说让他去捞,他自己愿意的,关我什么事。”曹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胡三儿看了坐在自己身旁的人一眼,干咳了一声,只怕两个心大的姑娘继续说下去,到时候坐在牛车上尴尬。  他这一出声,曹芳和同行的王香便注意到车上的两个男人了,王香惊呼了一声,连忙捂住了嘴。  曹芳倒是自然的很,仿佛方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她笑着给胡三儿打招呼:“胡大哥也去集市卖鱼吗?”  “是啊。”  “胡大哥真厉害,竟然打了这么多鱼。”曹芳认真的看了一眼那大背桶里的鱼,夸奖起人来眼睛弯弯,笑眯眯的,是个好看的姑娘。  胡三儿有些尴尬:“没有,这都是打了几天的货,存着一并拿去集市卖。”  两人说了好几句话后,一早就注意到了赵浅的王香悄悄扯了扯曹芳的衣角,曹芳视若无睹,过了好一会儿,才假装刚刚看见赵浅一样,不咸不淡道:“赵大哥,你也去集市啊?瞧方才只顾着和胡大哥说话了,都没有看见你。”  依照往常赵浅的性子,估计早就醋意大发,说不定还要上去揍胡三儿一顿,但是今儿个却只是撇了曹芳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瞧都懒得多瞧她,直接别过头去了。  曹芳见他的模样也是有些奇怪,其实赵浅爱慕自己这件事村里人都知道,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却又花了彩礼把周哥儿接回了家,十两银子给她买几个珠花多好,却让他这么给用了,害自己在村里被些姐姐妹妹说笑了一通,说赵浅对她也就是新鲜一下,见着没着落转身就娶了个哥儿。  她虽然看不起好吃懒做的赵浅,但是他爹娘再世时挺能干的,攒了些钱留给他,这些年花了不少在她身上,钱都套得差不多了,她怎么会嫁给他受苦,可是自己不愿意嫁是一回事,他娶了别人就是另一回事了,自己没有响当当的拒绝,他先娶了别人就是在毁她的脸面。  她擅长玩弄这傻男人,今天就是想引着他和胡三儿打架,让人看笑话,两人的身形虽然差不多,但是一个酒鬼怎么挨得住胡三儿打,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赵浅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她心里泛着嘀咕,撇下王香,坐到赵浅身前去,声音柔柔的问道:“赵大哥,我听说你昨天落水了,你没事吧?我觉得你看起来像是不太舒服。”  她才坐下,赵浅就闻着了一股脂粉香味儿,说实在话,他有些熏。  “应该是脑子进水了。”  这话一出,连一旁的胡三儿都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不善,但是曹芳却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仍旧笑吟吟的关切:“那赵哥可要上集市好好瞧瞧,别落下病根儿了。”  赵浅没在搭理她,脸皮厚的漂亮姑娘简直让人心烦。  “你去坐那边,这边挤。”  “赵大哥还是那么会关心人。”曹芳柔柔的笑了一声,倒是没有再挤着了。  赵浅在想,原身会喜欢这样的姑娘也真是…………好吧,一般男人确实扛不住漂亮姑娘的贴上来。第4章   集市上有专门收鱼货的酒楼馆子,拿去卖要快上很多,但是酒楼要的量相对较少,而且人很多都是指定收谁的,一般渔民送去根本不收,价格也不会太好;除此之外就只能到鱼市上去卖了,居民们又挑三捡四,有时候站上一天都卖不了多少。  总而言之,渔民的生活很是艰辛。  赵浅到了集市后,就和其余的人分道扬镳,他在集市上转着找药铺,集市并不大,繁华又大的地方还得走上一天才能到,那就是县城了。  他进了药铺子,问大夫买了些跌打损伤的药后,又去卖米粮的地方买了点粮食,家里揭不开锅,他心里还是明白。  三三两两的东西买来,兜里的银子就只剩下一两了,出来的本就晚,这会儿天色都不早了,他准备早些回去,周哥儿伤了脚,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只怕到时候又弄出个好歹来。  他提着东西就去停牛车的地方再次乘车,牛车师傅一个人都还没有载上,都是上鱼村的人,师傅说让等等,待会儿胡三儿和两个姑娘的鱼货卖完了再一起回去。  这下子他也没法子了,总不能走路回去,于是把买的东西放在牛车上,让师傅看着点,他去瞧瞧胡三儿还有多少鱼没有卖完。  师傅应承了下来,抓了一把干谷草把他的东西给盖上,让他早去早回。  他找着去鱼市,里头卖鱼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胡三儿个子高,身体又壮实,他走进鱼市一眼就瞧见了。  “你东西买好了?”  胡三儿见他过来,笑着招呼道。  “买好了。”他瞧了一眼胡三儿背桶里的鱼,还有四五条的样子,其实他今天背来总共也就十几条:“牛车师傅说等你们鱼卖完了一起回去,我就过来看看。”  胡三儿道:“来集市的牛车就那么两趟,大家都是约着一起的,师傅赶牛车已经好些年头了,只能靠着赶牛车挣几个铜板,他老伴儿早些年得了场大病去了,家里的儿子儿媳出海的时候遇见大风浪,也没有再回来,家里就只剩下个不大的孙女儿相依为命。年纪大了,他也不敢出海,只怕自己有个好歹孙女儿没人管,所以就靠赶牛车挣几个铜板儿过日子。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我偶尔打了鱼会送给他们一两条,所以出来卖鱼的时候师傅都会等着我卖完了再走。”  赵浅点了点头,没想到赶车师傅家里竟然是这般的凄惨,胡三儿倒也是挺会做人的。  他帮着胡三儿吆喝了几声,来看鱼的人还是不多点儿,对面卖鱼的没什么吆喝声,人反倒是都去了,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对面卖的什么鱼,买的人这么多?”  胡三儿笑了一声:“对面是曹芳和王香啊。”  “难怪。”周围围着的都是些男人,想买鱼的人不多,想看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倒是真的。  渔村的民风相对于开放,出来摆摊儿卖东西的大有女子哥儿在,年轻漂亮的姑娘出来卖货,卖的都比一般人要快很多,也算是早期的一种迎合市场消费的手段。  既然是靠美貌来卖东西,被人揩油也是常事儿,赵浅随意就看见曹芳被人摸了好几下,不过人多,大家都瞧着呢,不敢真闹出什么事儿来。  他也没有上前去呵斥流氓的意思,一来不想多管闲事,二来只是怕到时候把人家的生意捣毁了,脑回路清奇的曹芳非但不感激,到头来还怨他。  “人小姑娘可比我强多了,每次都比我先卖完。”胡三儿叹了口气。  赵浅嗤笑了一声:“其实你也可以。”  胡三儿问道:“怎么可以?”  “你把上衣脱了,赤着膀子大声吆喝,见着妇女就冲她笑,保管人比对面还多。”  赵浅原本只是打趣,没想到胡三儿还真把衣裳给脱了,不出所料,常年出海劳作,胡三儿有一身腱子肉,原本杵在鱼市里就够显眼了,这下子是更加显眼了。  胡三儿拍了拍胸脯:“怎么样?我可是上鱼村最强壮的汉子。”  赵浅摸了摸鼻头,低头忍不住想笑:“你别冲我拍胸,你朝买鱼的拍。”  还别说,这招确实管用,胡三儿再次吆喝卖鱼的时候,好些妇人都围了过来,妇道人家没有男子直白,多数在假装看鱼,但上扬瞄胡三儿的眼神还是没有躲过赵浅的眼睛。  “买条回去熬汤,才从海里捞起来的!保证新鲜!”  来瞧鱼的妇人捂着嘴笑:“那就跟我来一条吧。”  鱼卖完的时候,胡三儿一边收拾家伙,乐呵呵对赵浅道:“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今天是我卖鱼卖的最快的一次,居然比曹芳那两姑娘还先卖完。”  赵浅摇摇头:“不是我有两下子,是你有两下子。”  他目光上下打量着胡三儿赤着的膀子,笑的不怀好意。  胡三儿连忙把衣服拿来披上,他心里是晓得为什么卖的快的:“在海边的时候,村里的男人哪个不是穿条裤衩就去捞鱼了,挣点钱脱件上衣怎么了?”  “很有道理。”  东西收拾完,曹芳她们也卖完了,王香远远看着胡三儿,脸有些红:“胡大哥,你刚才怎么把衣裳都给脱了,这天儿不怕感染风寒吗?”  胡三儿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赵浅帮他解围:“他说吆喝热了,脱了衣服凉快。”  小姑娘呐呐的应了一声。  鱼卖完了,大家一同往回走,赵浅忽然却换了个方向走去,让大家先走着,他一会儿赶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不是早就想回去了吗?”胡三儿咕哝了两句,见他走得快,只好喊两个姑娘先走着。  曹芳是盯着赵浅走进了家鞋铺子才收回的目光。  赵浅也确实是去买鞋子的,他原本是不晓得这里有鞋铺子,只是瞧着里头出来的人拿了鞋子,心里估摸出来的。  周哥儿总是光着一双脚,他也没有见着他把鞋子放在哪里,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像样的鞋子穿,心里一动,就想跟他买上双鞋子,十七八岁的年纪在这里已经是大人了,但是在他看来就是个不大的孩子,是需要人疼的。  他一并买了两双纳底黑布鞋,约摸着是周哥儿的尺码,付了钱把鞋子放进怀里,追着去坐牛车的方向。  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在等他了,他拿过自己的包袱,不着痕迹的摸了摸,买的东西没少,这才放心的挨着胡三儿坐了下来。  “你去买什么了?”  赵浅并没有打算告诉胡三儿:“你这爷们儿怎么那么八卦,我买啥了也要问。”  胡三儿挠了挠头:“我也就随口问问。”  牛车腾了一下,缓缓的开始前行,胡三儿又道:“今天晚上去我家里吃饭吧,帮我吆喝了那么一阵子。”  “不用了。”按照周哥儿的勤快程度应该做了晚饭,但是脚受了伤不能动,他也就没有说家里有人做了饭。  胡三儿也就是客气一句,毕竟他没有招呼家里,晚饭都吃的随意,到时候人真的去了才叫人笑话:“那下次。”  赵浅点了点头。  牛车行了很久,翻过了几个大山后,天已经擦黑,但总算是可以看见灯光了,但那并不是上鱼村,而是上鱼村的邻村下鱼村。  上鱼村的村民靠近海岸,几乎都是以打渔为生,但是下鱼村的村民则是靠种地为生,村庄的人数比上鱼村的人多的多,而且多数都比上鱼村的村民富裕,两个村庄的村民关系并不好,牛车从上鱼村的村落行驶过的时候,碰见人也没有打招呼的。  而且赵浅不知道原身以前还跑去下鱼村当过二流子,拦路讨钱,结果钱没讨到,反倒是被村长带着村里的青壮汉子把他揍了一顿。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天已经黑尽了,总算是到了村里。  赵浅感觉屁股都已经要颠麻了,他从牛车上跳了下去,前头迎面跑来了个小姑娘,举着火把,见着赶牛车的师傅高兴的叫了一声爷爷。  “诶。”师傅一把抱住了小女孩儿。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走过来,扫了他两眼后,笑着朝王香和曹芳走过去。  一车的人都有人来接,就连胡三儿他老娘也来了。赵浅提着自己买的东西,跟胡三儿招呼了一声就快着步子往回走了。  他穿过小路,听见前面有狗叫声,远远瞧着有个人影有些怪异的立在那边,等他走进了一瞧,竟然是周哥儿。  “你怎么来了?”  周哥儿也很想问自己一句,咋就来了呢,可能是人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过他要回来,所以他就拖着伤脚出来了。  他低着头,想说这不是上鱼村的传统吗,家里人要是上了集市,天黑了还没有回家,家里就会有人出来接。  但是他没有说话,脚一轻一重的慢慢往前走。  赵浅是不知该感动还是该生气,自己出门前还特地嘱咐他不要乱走动,结果不但没有听他的话,还跑这么远出来,好在是没有光着脚了,穿了双鞋子,在暗沉沉的夜色中,他也看不清他穿的是什么鞋子,只瞧得出个轮廓来。  问话也不说,一瘸一拐的样子真是有些气人。  他两步走上去拉着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拿着。”  叫他做事倒是很听话,乖乖的就把包袱接过去了,也没有问什么。  赵浅走到他前头去,半蹲下身:“上来,我背你回去。”  周哥儿像是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一样,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会让他背。  赵浅别过头去,语气有些凶:“你这样磨蹭,回去都什么时候了,我一天没吃饭了。”  “我能走快些。”周哥儿连忙辩解。  赵浅却没有听他的,一把将他拉了过来,按在了背上。  周哥儿想要挣扎,被他喝止住了:“别乱动,待会儿栽地上我要揍人。” 第5章 “能有珍珠吗?要是拿去集市能卖个不错的价钱,撬开来看看。”胡三儿拿着在耳边摇了摇,似乎在听里头有没有东西响。  “要是这么摇就能听见里头有没有货,就不用打渔了,专门去找珍珠。”  胡三儿悻悻的笑了两声,他把蚌壳递给了赵浅,从腰间摸出了把小刀:“快,你撬开看看。”  赵浅无奈,把刀到插进蚌壳缝里用力一掰,流出了一滩水,蚌壳成了两半。  “呀!真有!还是粉色的!也太稀奇了!”胡三儿惊喜的咂了一声,迫不及待的把白生生的蚌壳肉旁小指头大小的珠子给捻了起来。  赵浅以前也没有见过这种自然粉红色的珍珠,倒是确实稀罕。  曹芳的眼珠子都快落在粉色珍珠上了,她几步走上前来:“这颗珍珠也太漂亮了,赵大哥,你可真厉害。”  赵浅从胡三儿手里拿过珍珠,捻起对着夕阳看了几眼:“是好看,不过我一个大老爷们拿来也没什么用。”  听这话,曹芳的脸儿激动的泛红,品相这么好的珍珠,还是粉色的,且不说能拿到集市卖给那些有钱人换个好价,就是自己留着当宝贝也好啊!  她真没想到赵浅这没出息的,还真能找到珍珠,还是那么稀奇的!她脸上的笑容逐渐盛开,看赵浅也顺眼了很多,就等着他把东西送到手上了。  为了这珍珠,她倒是可以勉为其难说些好听的给他。  然而没等她开口,赵浅把珍珠收进手心,随后却抛给了一边的周哥儿:“你收着吧。”  周哥儿失措的接住,疑惑的看着赵浅。  难道不是给…………  曹芳呆愣后的脸像是笼罩了一层黑雾。  胡三儿把眼睛看向别处,干咳了一声,他也是怪了,赵浅不是老喜欢曹芳那姑娘了嘛,珍珠竟然不是给她找的。  赵浅并没有意识到大家丰富的心理活动,朗声道:“走了,回去了!”  他和胡三儿把渔货抬了起来,胡三儿跟一边上的曹芳招呼,有些尴尬道:“我们先走了啊。”  两人还真的就走了,曹芳几欲咬碎一口银牙,什么时候受过这份儿委屈。  她眼睛有些红,差点哭了出来,声音带着颤颤:“赵浅!”  已经和胡三儿走远的赵浅回过头,他竖着浓眉:“有事儿?”  她咬着牙没说话。  赵浅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转言对周哥儿道:“少雨,还杵在那儿干什么!”  周哥儿赶紧挪动步子,曹芳觉得过于丢人,捂着篮子快步跑走了。  胡三儿和赵浅走了一会儿: “赵浅,你身子骨得练练了,走的跟蚂蚁爬一样。”  赵浅对于胡三儿的话没有辩解也没有否认,他时不时回头去看跟在后头的周哥儿,见人慢慢的在走,这才回过头。  “今晚上你家里没事吧,我手艺还不错,要不要尝尝?”  赵浅很实诚,他是真的想叫胡三儿一起吃饭,既然要在这里生活,总不能没有朋友,胡三儿这人还不错,结交下来往后万事也有点照应。  胡三儿单手挠挠头:“我还得收家里的渔网。”  “你回去忙了过来直接吃就得了。”  胡三儿更不好意思了,以前赵浅的口碑不好,他接触的也不多,这几次接触了一下,这人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啊。  他倒是被他的爽朗打动了,心里有些高兴:“那成,我家里还有些前阵子去集市打的酒,提过来咱俩喝一壶。”  两人就这么给说定了,到了家里,胡三儿就先回去忙活,赵浅收拾着准备做饭。  周哥儿回到家,赵浅一句话也不说,自己想去帮忙他也不让,他知道他是生气了。独自在里屋坐了好一会儿后,他跛着脚到屋外去看他处理鱼。  “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赵浅正在处理不大的大头海鱼,他看了周哥儿两眼。  周哥儿被他严肃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怂,自己不爱多说的性子似乎在他面前越来越丢盔弃甲了。  “对不起。”  赵浅把杀鱼的菜刀放下,打了盆温水又抬了一条小板凳出来,随后进屋拿了些葱姜蒜出来,他放在地上:“把这些洗干净。”  周哥儿如临大赦,面儿上没有表情,快速挪动过去的身体出卖了他心里的情绪。  “慢点儿。”  两人隔得不远,一人处理海鱼,一人洗菜,偶尔说上两句话,模样倒是真像对感情不错的夫夫。  “你知道胡三儿家里有几口人吗?”赵浅随口问道。  “胡家有四口人,除了他爹娘外还有一个妹妹。”  “那他家里的条件好吗?”  周哥儿沉默了一下,不答反问:“你真的………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我又不是原来那个人了,怎么会记得。赵浅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没有说出来,说来也没有人相信,不如说记不得了更好:“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周哥儿低着头,泡在温水里的手指曲了曲,听到这话,他竟然有些高兴。他咬了咬下唇,瞟眼过去:“那以后你想知道什么都问我吧,我告诉你。”  赵浅笑了笑:“成。”  周哥儿不知道自己跟着眉眼上也有了一抹笑意:“胡大哥的爹娘身体都不太硬朗,生活在海边,上了年纪身体难免都不好,干不了什么伙计,家里都靠胡大哥撑着,妹妹操持一些家务。”  “是吗。”他看胡三儿人很开朗,没想到家里的担子都是他一个人挑着:“那待会儿他过来,让他哪些海带回去,行吗?”  周哥儿想家里的事情男人做主就行,不用问他的意见。  赵浅瞧他不说话:“怎么,不想?”  “不是,你做主就好了。”  “一家人的事情,你当然也得有些主意。”赵浅处理好了鱼,他走到周哥儿身前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以前怎么叫我的?”  周哥儿有些莫名其妙,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三天可能会说两句话,多数时候都是赵浅说,让他做事儿,其实跟他一样,两人互相并没有称谓。  他试探着回答了一句:“赵浅………”  赵浅拍了拍他的头:“以后叫赵哥。”  说完,他就端着盆子,把洗好的菜一并拿进屋里去了。  周哥儿掀起盆子,把里头的水给倒了,他在自己的衣裳上把手擦干,有些发愣的摸了摸自己刚刚被赵浅拍过的头。  赵浅其实是想烤鱼的,他最拿手的就是烧烤,但是家里没有辣椒面儿,也没有孜然粉,调料不足,做出的烧烤也不好吃。  于是干脆用酱油做个红烧大头海鱼。  鱼是整个儿的,用盐腌过后,他把两面煎黄后铲起来备用,再将葱姜蒜,少些辣椒一起炒,炒香以后掺水,最后又把鱼放进去煮熟入味儿。  前几天下雨的时候,他用些木头订做了个简易粗糙的桌子,吃饭总算是有了个地儿,周哥儿在屋里擦桌子,摆饭。闻到灶房传过来的阵阵香味儿忍不住过去瞧。  这时候鱼已经出锅了。  “正好过来尝尝。”  周哥儿有些局促,没有动手。赵浅兀自夹了一块鱼肉,递到少年薄薄的嘴唇边:“试一下。”  “我,我自己来。”周哥儿的脸忽的染上一层薄红,他快速拿过赵浅手里的筷子尝了一口。  赵浅看着他有些怪异的模样:“怎么样,好吃吗?”  周哥儿答不上话来,刚才心里一紧,一口就把鱼咽下去了,哪里还去尝鱼是什么味道的。  鱼里缺了很多的料,见他不说话,赵浅有些怀疑自己做的味道了,他从周哥儿手里把筷子拿回来,自己试了一下,寡淡的吃了好些日子的饭菜,海鱼的味道很新鲜,他口味挑剔,也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好。  周哥儿转过身去,他看见自己用过的筷子被赵浅放进了嘴里,一时间心里如同擂鼓:“胡大哥好像来了。”  赵浅还在执着于自己的手艺:“我的鱼不好吃吗?”  周哥儿顿住脚:“好吃,很好吃。”第7章   胡三儿还真提了一壶酒来。  三个人围着小桌子坐,家里没有长辈,也没什么讲究,坐下就开始吃。有了酒,人的话都多了起来。  “别说,赵浅你这手艺还真不错。”胡三儿筷子伸的勤。  赵浅灌了口酒,酒水不烈,喝不醉,下菜正好:“还成吧。”  两人碰着杯子,周哥儿则埋着头在吃鱼。  赵浅又拿出个杯子,放在周哥儿面前:“你要不要喝点。”  周哥儿茫然的看着他:“我不用。”  “没事儿,少喝点不碍事。”赵浅还是给他倒上了一杯。  胡三儿的脸染上了一层薄红,笑了一声:“等明年开春,我也请个媒婆跟我说门亲事。”  周哥儿心思细腻,他听着晓得是胡三儿在打趣他俩,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掩饰不知所措的端起酒杯喝了两口。  赵浅笑了起来:“瞧,这不是能喝嘛!”  胡三儿也跟着笑,两人吃的是更高兴了,中途拉着周哥儿又喝了几杯。  晚饭后,胡三儿就准备回去了,赵浅装了一篮子海带给他:“拿回家去吃。”  “哪里又吃又带的!”胡三儿喝酒上脸,一片坨红,但是人却没有醉意。  赵浅把篮子塞到他手里:“客气什么,让你拿就拿,一些海带也没多值钱。”  几番推脱后,胡三儿还是收了下来。  赵浅脸上才有了笑意,送走人后,他进屋去,周哥儿正把头埋在桌上。  “少雨,你怎么了?”  周哥儿嗫嚅着嘴,声音有些黏糊:“我想睡觉。”  “想睡觉就去屋里睡啊。”赵浅走过去,想把他叫起来,结果周哥儿自己忽的抬起了头。  他提着眉毛,为了不让眼皮往下垂,迷迷糊糊的看着赵浅:“可是我还没有洗碗,也没有洗漱呢。”  赵浅摸了摸他的额头,挽着腰仔细瞧着他的脸,麦色的皮肤隐隐透着一层薄红,方才和胡三儿胡吃海喝没有注意,这朝他才恍然大悟:“你这是喝醉了?”  “没有。”周哥儿眼里含着不清楚的水光。 第7章 周哥儿低着头,挑的很认真,一只手捻着细细的针,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针尖儿要拨开皮肉才能把断刺取出来。  他看着空间没有突然跳出来之类的,心下宽松了些,这才放心大胆的看着周哥儿挑刺。  少年的睫毛颤动,鼻梁高挑流畅,他越看越觉得周哥儿是个很好看的少年,也是个很温柔的少年。  周哥儿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间,四目相对,赵浅感觉偷看别人被抓了现行有些不好意思,十分心虚的竖起了眉毛,面露狰狞。  “怎,怎么了,痛吗?”  “嗯,有点。”说完赵浅的眉毛拧的更深,他在说些什么,就跟猫爪一样怎么会痛。  听他这么说周哥儿便有些束手束脚的,等慢吞吞的挑完刺儿外头都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他去洗了个手,手背上的伤口就不太看得出来了。  野鸡扑腾着已经到了屋门口,一个脑袋都被淋湿了,他一把抓起来:“我去把野鸡杀了,晚上咱们就吃栗子炖野鸡。”  周哥儿高兴的点了点头:“那我烧水。”第9章   浓香的野鸡味儿从灶房里飘出来,赵浅瞧板栗已经炖烂了,汤面上浮着些黄色的油汁,闻着十分香,野鸡肉比家养的鸡还要劲道,他尝了一口后,往锅里撒了些盐,朝里屋喊道:“少雨,可以吃饭了。”  周哥儿帮着把鸡下锅后就去堂屋里缝补烂了的渔网,赵浅原想空间里已经有很多的渔具了,其实这么个烂网没必要再收拾它,只是一时间他又有些考虑,若是这么贸然的告诉周哥儿空间这回事,恐怕他不能接受。  “好了,晚些再弄。吃饭吧。”  周哥儿应了一声,把渔网收在了楼梯底下,要去摆饭,赵浅道:“你就在那儿坐着,我把菜端过来。”  “好。”周哥儿正弯下腰坐下,屋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赵浅去把门拉开,周哥儿伸长脖子:“谁啊?”  这话赵浅没法子回答,他认识的人并不多,站在门口的妇人他并没有见过。  “还没吃饭啊?”听这笑洋洋又有些响亮的声音,周哥儿立马从板凳上起来,急忙到门口去,外头还下着大雨,妇人顶着个旧斗笠,到了屋檐下,揭下的斗笠撒了一地的水。  周哥儿冷着一张脸,声音也十分冷淡:“娘,你怎么来了?”  赵浅听这称呼不免有些尴尬,平时周哥儿就没有提过家里的事情,他也没有问过,只晓得一些点儿皮毛,闹得丈母娘也不认识,他连忙笑了笑,做出自己最热情的样子,虽然很别扭,他还是道了一句:“原来是娘啊,赶紧进来。”  “外头落着雨冷飕飕的。”周王氏缩了缩手,笑呵呵的从门口钻进了屋里。  周哥儿看着赵浅,抿着嘴,欲言又止。  “少雨快把门关上啊。”赵浅没有注意这些,见他站在门口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出声提醒了一句。  随后又接过周王氏的斗笠挂在一边,问道:“您吃饭了吗?我和少雨今中午吃的晚。”  周王氏伸着脖子四处瞧,吸了吸鼻子,倒是没客气:“嗨哟,还真没有,我闻着屋里香得很,今儿中午你们吃的啥?”  周哥儿赶紧跛着脚过来,声音冰凉:“娘,你过来干什么?”  周王氏没有答应周哥儿,伸着有些长的脖子看着赵浅笑:“没扰着你吃饭吧?”  赵浅眉色一凝:“没有,一起吃吧。”  周王氏撇开周哥儿,跟着赵浅去了堂屋,瞧着他抽出筷子摆在桌上,又去舀饭,转身训斥周哥儿道:“少雨,你怎么能让男人摆饭,是不是在这边偷懒了。”  周哥儿没说话,加快步子过去帮忙,赵浅抓住了他要盛饭的手,朝周王氏道:“少雨他伤着脚了,行动不方便。”  “噢,伤着脚了啊,手还能用啊!赵浅你别惯着他,骨头要是养懒了可就难勤快起来了噢。”  赵浅听着这话浑身膈应的慌,哪有老娘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受伤了一句没过问,倒是先说起不对来了,他一个外人心头都不爽快,周哥儿一个当儿子的心里肯定都拧起来了,他正想宽慰周哥儿,但周哥儿却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周王氏瞧着杵着的人:“周哥儿,听见了没啊!”  周哥儿点点头。  赵浅抓着筷子的手骤然变紧,随后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周王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肩膀一怂。  “没吓到吧,我这人做事就是粗手粗脚的,别介意!”  周王氏抚了抚胸口,扯出了个笑脸:“没,没事儿。”  赵浅做鸡的时候,只做了半只,想着只有两人吃,又炖了那么多板栗,应该是够了的,但是有了周王氏就显得有些欠缺了,主要是周王氏吃起饭来一点都不像个瘦小的妇人,胃口大得很,夹起肉来毫不客气。  他把鸡腿和鸡翅是留的是完整的,本来是要给周哥儿吃,好好补补身体,没想到周王氏暗暗的一筷子就把鸡腿夹进了碗里,几口就见骨头:“这野鸡可真好吃,是赵浅做的吧,香的很。”  赵浅脸上一点儿敷衍的笑意也没了,渔村主要吃海里的东西,鱼还拿去卖,一年到头能吃多少肉,吃点儿野味儿味道自然是很好的,更何况还是肥美的野鸡肉。  吃完鸡腿儿,周王氏又把筷子瞄上了鸡翅,在她伸筷子之前,他端起碗,把鸡翅夹了起来,随后又夹了好几块鸡肉进碗里,在周王氏的目光下将碗递给了周哥儿。  周哥儿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在吃一块几乎都是骨头的肉,赵浅简直恨铁不成钢,听说周家有四个孩子,就周哥儿这种手速,能长大简直不容易。  “多吃点。”  周王氏眼馋的看着周哥儿那一碗满当的鸡肉,瘪了瘪嘴:“赵浅,你别惯着他,男人多吃点才是道理,哥儿一天在家里也做不了多少事情,干什么给他吃。”  赵浅冷眼过去:“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不给他吃给谁吃?”  周王氏噎了一下,没有在训斥周哥儿给赵浅长威风,冒了些白眼子,舀了一勺炖的又软又粉的栗子吃,她没没想到能过来蹭到一顿这么好的吃食,原以为赵家现在一穷二白的,没想到日子还不错,毕竟是给得起十两彩礼钱的人家,看来以后还是得多走动着。  吃完饭后,一大盆子菜,连汤都不剩,周王氏还意犹未尽。  周哥儿正要收碗,赵浅让他坐下,门外却又响起一阵激烈的敲门声,赵浅想今儿怎么都往他家里跑,听这敲门声肯定是个男人,把门打开,果然,是胡三儿。  “你现在有事儿不,去海滩边跟我抬一下船。”  胡三儿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挺急的,赵浅问道:“咋的了?”  “船不知道被啥凿落了块板子,估计是风卷着浪干的,我得拉起来修修。”  “成,赶紧走吧。”赵浅一边往外头去,一边朝屋头喊道:“少雨,我过会儿回来。”  周王氏抢在周哥儿前头答道:“快去吧,小心些噢!”  胡三儿看着屋里的妇人:“王婶儿过来了啊?”  “嗯。”赵浅不想多提她,拉着胡三儿:“赶紧走吧。”  周哥儿追出来:“赵哥,斗笠!”  赵浅迟疑了一下,外头还在下雨,他又跑回去把斗笠带上,拍了拍周哥儿的肩膀:“好了,进屋去吧。”  两人走了以后,周王氏不知道在哪里折了根小竹签儿剔着牙,翘着腿坐在灶房里,看着屋门口的周哥儿,懒洋洋道:“看来赵浅待你还不错,之前你死活不嫁,不是你爹那顿好打,你能有这种福气嘛?都说听爹娘的话,爹娘好歹活了几十年了,能害你嘛?”  周哥儿面无表情,果然看着面里冷相,很不讨喜,他没有跟周王氏争执,言简意赅:“到底来干什么。”  “你这臭小子以后可别跟你男人摆这张脸,到时候他把曹芳那野丫头娶回来,你就晓得后悔了。”周王氏不满道。  周哥儿没有理会她,跛着脚进屋去收拾碗筷。  过了好一会儿,张周王氏才道:“我听说昨儿赵浅出海打了不少鱼啊。”  听着像是闲谈似的语气,周哥儿便晓得她是来干什么的了,他就晓得没事儿她是不会跑来的。  “听谁说的。”  “你管听谁说的。你大嫂就快要生了,得好好补补身子,不然又得生个瘦精精的女娃子,到时候可别把家里的香火给断了。”周王氏说着家里的糟心事儿就烦躁。  周哥儿洗着碗筷:“那你就让大哥多出几次海,别让一家大小伺候。”  “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一天到晚挤不出来几句话,说三句有两句都是气死人的,你大哥是个男人,一家的顶梁柱,肩膀上的胆子重,要是天天出海,有个三长两短一家咋过。”  周哥儿眸子里一片冰冷:“所以以前我在家里的时候就该我天天出海,反正死了也就是个哥儿而已,家里还能少一张嘴吃饭,大哥是男人不能出事,妹妹还没有嫁人,嫁出去了以后对家里有帮衬,也不能出事,你是把我当儿子还是当牲口。”  周王氏恼羞成怒,以前在家里的闷葫芦没想到也会骂人了,气的她从板凳上腾了起来:“周少雨!周家养你到大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别以为嫁到赵家就完事儿了,白眼儿狼!”  周哥儿很少说出心里话,这些他看得太明白,太通透了,一个家里都偏心着大哥,爹娘的嘴脸他无所谓,无非是多干些活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嫁到赵家了,赵哥对他很好,他不想贪得无厌的周家人到赵家来,惹得赵浅生烦,觉得他就是个累赘包袱。  “行了,那些也不说了,我晓得赵浅打了不少的鱼,娘也不要多的,你给我两条,我拿回家给你大嫂吃,你就当是体恤一下家里那么多张嘴吧,赵家就你们两个人,那么多鱼也吃不完。”  “赵哥打的鱼,我不能做主。”  周王氏当然晓得他不能做主,当面向赵浅要还不一定要得到,人出去了最好,到时候她把鱼拿走了,账也只能算在周哥儿头上,总不能跑去周家要回来吧,她好言哄道:“傻孩子,赵浅好东西都想着你,瞧今儿个吃饭跟你夹那一大碗鸡肉,生怕你吃不饱,他那么宠着你,给娘两条鱼不会管的。”  周哥儿不说话,收拾了灶台,回堂屋去把渔网拿出来缝补。  “嘿,你没听娘说话啊!”周王氏追着过去。  周哥儿埋着头仍旧不说话。  “周少雨,你还是不是周家人!”  “你把我卖到赵家的时候,有想过我是周家人吗?”  “那是嫁!”  “我说我想嫁了吗!”周哥儿的语气难得激烈。  周王氏张嘴还想骂什么,却被突然推门进来的人给打断了,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全看向了赵浅。  他看着周哥儿,声音沉郁的对周王氏道:“鱼在屋后的大水缸里,想要哪些跟我一起去挑吧。”  周王氏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换了脸上的尴尬表情,笑吟吟道:“好好好!”  周哥儿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有不知该说什么,面色变得灰暗,他看着赵浅复杂的目光,心里不由得发凉,眼睛一红,低下头合了合眸子。第10章   赵浅单手撑在石凿的大水缸边上,缸里的海鳗躲在草下一动不动,像条赖皮蛇一样,其余的海鱼则欢脱的游来游去,就如同喜笑颜开,双眼直勾勾要掉进缸里的妇人一般。  “哎哟,瞧这大海鳗,啧啧啧,多大的金鲳鱼!”  周王氏砸吧着嘴,恨不得把偌大鱼缸也给搬回周家去。  贪婪的神态赵浅尽收眼底。  “哥婿,跟我捉那条金鲳鱼!”周王氏指着水缸里的大鱼,思来想去,全都拿走是不可能的,选好吃个头又大的才不吃亏。  赵浅笑了一声:“这么大的鱼,你拿的动吗?”  周王氏一个撇头,自信满满:“诶,怎么会拿不了!两条我都拿的下。”  赵浅扶着水缸边:“你是少雨的亲人,别说是两条鱼,就是想要两水缸鱼,只要你开口,我也会想办法给你弄到。”  周王氏沉浸在得了一个好哥婿的喜悦中,正想顺着这个意思说下去,赵浅却忽的沉下了脸:“可是你有一点做人亲娘的样子嘛!”  周王氏也不蠢,哪里会听不出赵浅的怒气,只是不明白好好的脸色咋说变就变,她扯出个笑脸:“哥婿说的是哪里的话?” 第9章 “嗯?”周哥儿转过头来看着他。  他脸上有了笑意:“没什么,晚上一起喝酒吧!”  周哥儿不想扰了他的兴致,但是想起上次的事情,脸一红:“你喝吧,我,我不太喜欢喝。”第12章   夜里,赵家点了一盏小油灯,灰黄的灯光把小屋子照耀的别样温暖。  堂屋的小桌子上摆放着一盆杂烩汤,还有一罐子酒,说没那么爱酒的赵浅夜里就忍不住把周哥儿给的酒开了,这酒比上次胡三儿提来的要浓烈些,掺的水少,想必价格也贵上不少。  “你真不喝?”他兀自干了一碗。  周哥儿摇了摇头。  他倒是也没有勉强,只是随意扯了一句:“你喝醉了多可爱。”  周哥儿夹菜的筷子一顿,耳尖有些红:“别再拿那件事笑话我了。”  “本来就是啊。”  他夹了块儿鱼放进周哥儿的碗里,见他闭着嘴唇嚼菜时脸上一动一动的,和好了以后就觉得他连吃饭都那么好看。  “你今天又打了那么多鱼,是又出远海了吗?”周哥儿想了想问道。  “嗯,就是去上次去的地方打的。”  周哥儿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满不在意的,提醒道:“远海太危险了,下次别去那么远。”  他今天担心了一天,但是又说不出口。  “也没你想的那么危险,这不好好回来了,只是我今天去小岛上的时候竟然发现………”他话还没有说完,合着的大门忽然砰的一声打开了,屋里的油灯霎时间便熄灭,屋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周哥儿唰的站起了身,望着屋外,外头又没有人。赵浅也丢下了筷子,他面向着大门,风把他的头发吹的有些乱,他走过去,拍了拍周哥儿的肩膀:“没事儿,可能是大风。”  话毕,他往屋外走去,外头的风确实很大,宽松的衣服也被吹来紧紧贴在胸口上,海风比往日还要腥咸,眺望着远处的海岸,黑黢黢一片,他觉得海水怎么退了那么多,海岸线好像远移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就像今天在海岛上一样,此刻更加的强烈,他没有到海岸边去一探究竟,反倒是跑回了屋后,把鱼缸悄悄挪进了空间。  周哥儿不知他在干什么,跛着脚跟过来时,见他又匆匆的从屋后跑了出来,往屋子里奔。  “怎么了?”  赵浅进灶房,一阵乒乒砰砰的声响,里头夹杂着他略显慌乱的声音:“少雨,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你赶紧去收拾些东西,咱们赶紧跑!”  “跑?跑什么?”周哥儿被他说的有些心慌,心下虽然疑惑,但是脚还是听从他的话,朝里屋挪去。  赵浅也跟着跑进里屋,里头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从破木柜子里翻出了两件破旧的厚衣裳,一件自己披上,另一件让周哥儿穿上,就在此时,屋外发出了吵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铜锣,闷钝的声音在夜色里响开,使得人更是焦躁不安。  听见这个声音,周哥儿脸色变得极为的难看,他呼吸有些急促,这个声音曾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听见过了一次,有时候也会出现在噩梦之中,他当下反应过来:“要出事,赵哥别收拾了,快走!”  赵浅知道,心里的忧虑是真的被证实了,他也没有再收拾东西,扶着周哥儿就往黑洞洞的屋外跑去。  “海潮大退,深海的鱼虾被卷上岸,要发海难了!乡亲们快跑!”嘶哑的嗓子从靠近海岸边传出,响彻了整个上鱼村。  此时外头的声音更为杂乱了,呼喊声,哭叫声,铜锣声交织一片,似乎要点亮上鱼村的夜空一般。  “往山上去!就是你上次去捉野鸡的山上!”周哥儿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受伤的脚了,好些时候没有贴着土地的脚现在全然踩在了地上,他想跑快些,可是脚不听使唤,没踩下一步都抽痛的厉害,锥心的痛从脚底板传出。  他跑了几步扶着腿停了下来:“赵哥,你先别管我了,你快跑。”  “我不管自己也得管你!”赵浅一个拦腰,把周哥儿给抱了起来,扯着一双长腿往山那边跑去。  夜路不好走,况且此时到处都是呼喊声,人心惶惶,杂乱的脚步声到处都是,各家各户的门摔的砰砰作响。  有村民打了火把,火光飞速的往山那边的方向移去。  赵浅只去过一次山上,到山脚那段路白天还可以找着去,夜里就是摸着黑跟着火光的方向跑了。  “少雨,你认识路,指路!”  “往左边,右边!右边,赵哥!”  周哥儿心里也很急,特别是赵浅带着自己,速度比别人都要慢时,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赵哥,你放下我吧。”  “别胡说。”  赵浅拼命的往前跑,若是海啸扑过来,大家都得没命,像他这种死过的人是很惜命的,更何况还有了自己在乎想要保护的人。  他把周哥儿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赵哥会保护你的,别害怕。”  周哥儿鼻子一酸,眼睛慢慢的酸涩起来,以前爹娘偏心大哥,在家里自己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还要干最多的活儿,换来也只是责骂和更多的要求,即使日子过的再怎么艰难,他都从来没有想哭过,时常他都觉得自己是个男人。  可是赵浅偏偏要对他好,让他建造的坚固壁垒垮成一地,让他心里觉得有些事情有可能,他确实不想死,有他的话后更不想死。  他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处,眼睛湿成一片。  赵浅以往的体力很好,但原身这幅身体就不那么好了,抱着周哥儿跑到山脚下时,他满头大汗,浑身已经是汗淋淋的了。  上次上山是慢吞吞的去,花了半个时辰,这次是逃命,速度就是不一样,堪堪十几分钟。  山脚下歇气的人有好几个,都是同村的村民,大家喘着粗气,火把的光映衬着山林,不由得都把目光放在了赵浅两人身上。  周哥儿面临着乡亲的目光,一张脸发烫,他下意识的别了别头,藏在赵浅的胸前。  赵浅才歇了半口气,也是注意到了大家的举动和周哥儿的不适,他的浓眉一竖起,恶声恶气:“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吗!”  几个人连忙干咳了一声,把头扭开。  有村民提醒道:“大家赶紧往上爬吧!”  大家也不敢多歇气,不能再多做停留,连忙往山林里钻。  山林里的小路白天也不一定认得清,夜里就更不用说了,也没人管路了,使着劲儿往上钻就是。  爬起山可不像跑平地,要累人的多。  “赵哥,还有好多村民都还在我们后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周哥儿实在是不忍心看赵浅爬的那么艰难,提议道。  “海啸过来可不是只淹没跑最后的人,他会淹没所有能淹没的人。”  “可是…………”  周哥儿话还没说完,他忽然被放了下来。  赵浅扶着他喘了口气:“这样抱着不行,不好爬,你小心点,我背你。”  周哥儿越来越局促,这样太拖累赵浅了。  “别闹别扭啊,不然咱都得没命。”赵浅的话一半带着命令,一半带着恐吓,周哥儿没得反抗。  将将把周哥儿背到背上,山林里远远也可以听见村庄海岸边滔天的巨浪盖过来的声响,半山上的人皆是后背一凉。  有人颤颤巍巍的道了一句:“海啸来了,海啸真的来了!”  在这里年纪稍大一些的渔民都还能想起,十几年前那场海难,不过那次是白天,海水忽然远退,沙滩上蹦了好多的大鱼大虾,当时渔民们都乐坏了,以为是上天的赏赐,纷纷涌向海滩去捡鱼虾。  十天都不一定能打到的海货,就那么摆在沙滩上让大家去捡,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幸福的笑意,为了捡海货,还有村民争吵起来的。  只可惜装满了篓子的海货拿回家还没有享用,铺天盖地的浪潮席卷而来,那时候上鱼村可不止那么几户人家,可是自那以后,剩下的人就不那么多了,还能在第二次海南来临前逃跑的都算是幸运者了。  山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得更大了些,方才觉着筋疲力尽爬不动的人瞬间又有了力气,村庄已经被海啸袭击,谁知道又会不会盖过来呢,求生意识激发了大家身体的潜能。  “不知道胡三儿跑出来了没。”  赵浅奋力的扒开草丛,一路上慌乱逃命,也都没有注意到胡三儿的身影,现在海啸已经来了,他不禁有些担心,毕竟是他来这里唯一的朋友。  “胡大哥身强体壮,一定可以跑出来的。”周哥儿安慰道。  他吸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爬上山顶的时候,火把灭尽了,人也大多累到虚脱了。  山顶上有两个天然的山洞,老一辈的人摸着黑带大家去的,十几年前发生了海难,跑出来的村民到了山顶上,找着了两处遮风挡雨的山洞,在里头待了半个月,海难发生,海水蔓延到了山脚,大家为了住的好一点,把山洞能挖的挖,能修葺的修葺,所以给这次的逃难提供了一个好的住所。  大家躲在山洞里,先是长长松了口气,各自找了个地儿坐着或躺着,夜色更浓以后,慢慢有了哭声,先是女子的,后头也有男子的,再后头就下起了大雨,雨珠子打在山林里的声音比在村庄里的声音要大的很多,可以说是嘈杂,哭声也就变得微弱起来。  劫后余生,赵浅是真的累坏了,他也不知躺在山洞的什么个地方,眼睛已经涩的很厉害了,他的手一只手紧紧搂着周哥儿的肩膀,雨落下来时的声音在他耳边已经有些模糊了。第13章   “赵哥,赵哥。”  迷迷糊糊间,赵浅听见周哥儿在轻声呼唤,他蹙着眉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只是外头的雨还在下,天色看起来灰蒙蒙的。  周哥儿见人醒了,连忙把手里的缺口粗碗递过去:“喝点水吧。”  赵浅砸吧了一下嘴,确实有些干涩,他接过碗喝了两大口。  喝完了水,他才看清楚山洞的景象,洞里有口大锅,此时已经被村民们搭在简易的石砌灶上烧水,下头燃着不大的火,大家都围着在烤火取暖。  瞧见他疑惑的表情,周哥儿解释道:“这是以前村长让放在山洞里的,十几年前也发了海难,为了以防万一,村民们都捐了些锅碗瓢盆出来,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赵浅点点头,还好有这些东西,不然水都难喝上一口,他站起身,想出去看看外头的情况,周哥儿把一张芭蕉叶做成的简易帽子递给他。  他瞧着上头的水珠子,又摸了摸周哥儿的衣角:“你出去过了?”  “嗯。”  他把帽子放在一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周哥儿的脚,眉头一紧:“昨天跑的那么急,我看看你的脚怎么样。”  周哥儿连忙道:“我已经看过了。”  他也没有隐瞒:“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个小口子,流了点血,不碍事,我已经处理好了。”  “我看看。”赵浅蹲下身,想要把周哥儿拉下来,但是周哥儿避开了,语气有些沉重道:“待会儿再看吧,你先去隔壁山洞瞧瞧胡大哥吧。”  他先是松了口气,胡三儿跑出来了,手随即又一顿:“他怎么了?”  周哥儿垂了垂眼眸子,没有说话。  赵浅觉得事情不妙,他站了起来,轻轻刮了一下周哥儿昨晚被草藤子刮出血珠子的脸:“我去去就回来,你在这里跟乡亲们一起,别乱跑。”  周哥儿点了点头。  赵浅把芭蕉帽子扣在头上钻出了山洞,外头的雨还很大,深秋的凉意袭来,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还好昨天跑的时候把最厚的衣服带出来了,不然怕得冻出个好歹来,不过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冷,踩着水枯叶子,寻着另一个山洞。  两个山洞隔的不远,也就四五分钟的事情,只是他不认识路,按照周哥儿说的路线找了好一会儿。  等找到山洞的时候,一双鞋已经浸湿透了,胡三儿就坐在山洞门口,他的身旁坐着个小姑娘,一双眼睛哭的通红,这场面也不奇怪,他们待的那个山洞里眼睛哭肿了的人也不少,男人善于隐藏情绪,因为他们是顶天立地的爷们儿,就算心头难受也不能表露的那么明显,而女子则不同,她们柔弱,想哭便能哭出来。 第11章 约莫着过了半个时辰,鸡肉熟透了。  胡三儿和胡玲玲是一点吃食都没有带出来,唯独值得安慰的是拿了把刀,还是镰刀。  “这怕是不好切。”他在山洞外头洗了十几分钟的刀,拿着进来时水淋淋的。  赵浅把刀拿了过来:“总比没有的强。”  弯镰刀是一点也不好切肉,折腾了好些时候,大家的嘴都快馋掉了,肉却并没有分割好,赵浅把刀还给了胡三儿:“还是没有的强。”  “我这里有刀。”正当四个人盯着肉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一瞧,是赶牛车的师傅。  牛车师傅慈爱的看了一眼身旁窝成一团的孙女儿,声音又再次响起:“只要分一块给我孙女儿就给你们用刀。”  赵浅看了看小姑娘,大大的眼睛,时不时的眨巴着,看样子也是很想吃鸡肉。  “成。”  赵浅去把刀拿了过来,把鸡肉剔下来,分成了四份,给胡三儿两兄妹两份,又留下了两份。  他把自己那份又分出了一些给小妹妹,只剩下半碗。  周哥儿连忙将那只剩下半碗的鸡肉换到了自己手上,把多的那碗给赵浅。  “你这是干嘛。”赵浅伸手,让周哥儿还回来,他自己少吃点就是了,怎么也不可能饿着自己的人。  周哥儿很坚持:“我腿脚不方便,不能出去找吃的,少吃点没关系。”  “不行。”赵浅语气坚决。  这时候胡玲玲端着碗过来:“赵大哥,吃我的吧,我吃的少。”  赵浅蹙起眉毛,这都是干什么,他瞪了胡三儿一眼,胡三儿晓得他的德行,便道了一声:“玲玲过来,让他们俩搬扯。”  胡玲玲咬了咬嘴唇,听大哥的话,低着头走了回去。  赵浅叹了口气,看着周哥儿不动嘴的样子,只好把两个碗里的肉匀了匀:“现在一样多了,吃吧。”  周哥儿也不好再固执,毕竟是真的都饿了。  两人并着肩一起安静的吃着肉,其实赵浅给小妹妹的肉不止一块儿,她和牛车师傅一直坐在角落里,之前还都没怎么注意到,估计也是没有吃的,所以他特地多给了一点儿,为的就是能让爷孙俩都吃点。  他时不时把目光投过去,牛车师傅并没有吃肉,全都哄着小妹妹吃了。收回目光,他看了周哥儿一眼,要是周哥儿也这么好哄就好了。  周哥儿注意到他的目光,动着的嘴停了下来:“怎么?”  “没什么,你想不想喝汤?”  刚才他把剔下来的鸡骨头又放进了锅里熬着,这时候汤越来越香了。  周哥儿道:“我去盛。”  他没有阻止,两个人一起去盛汤,汤盛好,他犹豫了一下,又叫周哥儿多盛了一碗,没等他多说什么,周哥儿径直就把碗端着去牛车师傅那儿了。  周哥儿跟别人几乎不会说什么话,把碗给牛车师傅,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便回来了。  赵浅眼中有一抹不加掩饰的笑:“你怎么知道我是给谁盛的?”  “你都朝他们爷孙俩看了好几眼了。”  赵哥心里像是开了朵儿花似的,一把揽过周哥儿的肩膀:“不愧是我赵家的人,真聪明。”  周哥儿脸一红,他有些不太能琢磨出赵浅这句话是几个意思。第15章   四个人吃的差不多以后,锅里还剩了很多鸡汤。  赵浅看着大家时不时往锅里瞟的眼神,心中了然,思量了片刻后:“有想喝鸡汤的就来喝吧。”  大家面面相觑,其实心里早就渴求他能说出这就话了,但是碍着面子,谁也没好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有人耐不住站了起来,是个妇人:“赵浅,我添一碗,给我家大柱喝点。”  赵浅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有了妇人带头,其余的村民跃跃欲试,陆续有人去舀鸡汤喝。  一锅的鸡汤很快便见底了,大家手里都端上了碗,喝汤享受的神情时不时的流露出来,受到先前的冷漠对待,赵浅心里不膈应是假的,但是人性如此,而且他也不能任凭大家这么下去,瞧着大家的汤快要喝完时,倏忽间他朗声道:“各位乡亲,现在我们都被困在山上,眼瞧着天气一天天的冷下去,如果现在各扫门前雪,恐怕没人能撑的下去。”  闻言,尝着热鸡汤,暖着身子的乡亲人不由得一顿,隐隐有人叹息,空气变得十分的凝重。  赵浅继续道:“所以现在大家必须要团结起来。”  他的名声大家都是知道的,大家心里自然没有觉得他多靠谱,可是喝了人家的鸡汤,俗话说的好吃人嘴软,一时间也确实没有法子,便问道:“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办?”  “我数了数,我们山洞里一共有二十二个人。男人十个,小孩子妇人姑娘哥儿十二个。现在我们就分组分工行动。男人分成两组,一组出去拨棕榈皮,在山上找能御寒的东西,另一组出去找吃食。”他说出了自己早就开始琢磨的想法。  有人安排,又有条理,大家慌乱的心稍微稳了一些,便都认真的听着他的安排。  “那我们呢,干什么?”有妇人问道。  “留在山洞里的人就负责把山洞里的东西全部清理好,锅碗瓢盆能用的全部洗干净,另外接一些水来用,把山洞打扫好。既然大家现在都住在这里,就要把这里收拾好,当家来看待。”这活儿对于妇人来说确实是轻松了些,但是外头下着大雨,男人的身体抗的住,女人们的身体可扛不住,到时候发热生病可没有能够治病的药物。  “到时候天气晴朗起来了,你们在出去做事情,有没有意见?”  “没有,没有。”说到打扫,留在山洞里的妇人小哥儿姑娘们都很有自信,都跟赵浅保证可以处理好,而且这个安排也确实没错,考虑到了弱者。  赵浅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其余的男子:“你们有没有意见?”  “没有,咱们就抓紧时间出发吧。”  “成。”  其实赵浅原本是想两队人都去找吃食的,哥儿去剥棕榈皮,毕竟哥儿比女子妇人要强壮不少,可是周哥儿的腿脚不方便,若是到时候这么安排的话,周哥儿心里势必会觉得没有为大家出力,心里觉得不好受,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他也不是特别了解周哥儿,但是想到会有这种可能,他就不想事情发生。  临走前,他带了一队人,胡三儿带了另一对人,大家把能带的工具都带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  趁着这功夫,他到牛车师傅的孙女儿旁,小女孩儿一人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爷爷又要跟他们一起出去觅食,看起来就更可怜了,他轻轻蹲下身。  牛车师傅的孙女儿李笑笑往后缩了缩身子,爷爷不在身旁,赵浅又不像以前那么嬉皮笑脸的,看起来有些凶恶。  赵浅见着小姑娘的动作,无奈自己的面容,他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可亲一些:“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李笑笑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小声的问了一句:“什么事情?”  赵浅凑到小女孩耳朵前一些,道:“我出去的时候,你都帮我看着少雨哥哥好吗,要是有人欺负他就告诉我。”  “少雨哥哥吗?”  “嗯,认识?”  小女孩朝周哥儿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认识的。”  “那可以帮我吗?”  小女孩像是自己也有了任务一样,郑重道:“好。”  赵浅的眼睛有了弧度,拍了拍笑笑的头,重新站起身:“那就拜托你了。”  周哥儿疑惑的看着两人,却又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只是觉得赵浅冲小女孩儿笑的很温柔。  收拾完毕,一行人出了山洞就分开走了。  赵浅带着的四个男子,其中有一个是笑笑的爷爷,李老汉。大家都顶着雨往山下走,赵浅在前面带着路:“前两天我上过一次山,看见过板栗树,咱们去摘点。”  有了目的,大家都走的比较快,很快就找到了那棵板栗树,被大风大雨的洗刷,板栗树下有好些被刮下来的板栗,很多是连着刺包一起被刮下来的,还有些被吹断的枝丫。  “我上树去打些下来,你们谁跟我一起上树?”他一边说,一边把裤脚挽起来,将脚上的布鞋脱下来,以便上树灵便些。  跟着的一个爷们道:“我来。”  两人迅速整理了一下,赵浅先抱着树干往上跑,雨天的树子比起晴天要难爬的多,且不说树干被打湿了滑脚,就是仰头雨打在脸上也很恼人。  他上去了,另一个爷们也紧跟着上去,抱着树干往上登时,不小心滑了一下,树下的人心里一惊,李老汉道:“小心着些,抓稳当点。”  毕竟是在海上飘荡的人,倒是没有被这点惊吓给打退,两人顺利的爬上去后,就开始连着细条枝丫一起把板栗摘来往地下扔。  “你们走开些,别被砸着了。”两人像猴子一样在树上蹿来蹿去,把能摘到的地方都摘了后,赵浅道:“你们谁去砍两根木棍来,只能用打了。”  李老汉有刀:“我去。”  两人在树上等着,树下的人则把打下来的板栗捡来堆起,板栗的刺包扎人,又没有家伙可以装东西,没有法子,树下的一个青年去扯了些草藤子,把板栗拴成几小捆。  “咱们山洞里又会编篓子,背篼的人没?”赵浅扒着树问道。  “我会。”话音刚落,李老汉扛着两根长木棍子回来了。  “对,李师傅赶牛车上集市的时候就会把家里编的篓子,背篼拿去集市卖。”树下的两人附和道。  “那就得麻烦李师傅编些篓子用了,不然实在不好装东西。”赵浅道。  李老汉一张黝黑的脸笑的慈祥:“成,我去砍些材料回山洞,到时候还教教山洞里的人,多编些出来。”  说着,老汉把木棍递给树上的两个人,折身又去砍编制的材料了。  有了长木棍,打远处的板栗就方便了不少,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够着手把能打到的地方全打了,这时候地上已经堆积了可能有两背大背篓的板栗,看起来虽然多,但是山洞里可有二十几口人,这点东西一顿还不知道够不够吃。  爆出来去了刺包的板栗,和赵浅一起上树的爷们掀起他的长衣,把板栗兜在里头,别的捆起来的,一人提了几捆,李老汉则扛着他的材料。  大家一同往回走,手上拿不了太多东西,只能拿回去再出来找吃食。第16章   大家把板栗搬回山洞没有多做休息,又出去找食物,深秋下雨天,天黑的早,为了避免遇见危险,大家在天擦黑以前收了工,倒是也没有忙活很久。  回去山洞的时候,胡三儿他们也已经回来了。  山洞已经被妇人们收拾干净了,比大家刚刚来山洞的时候要整洁的多,洞里的杂草通通都被拔除,锅碗瓢盆也尽数洗干净放的整整齐齐,大大小小的罐子都被利用起来放在洞外接水。  而出山洞的两个小队,赵浅这一组找到的食物有板栗,柿子,还有野榛子,以及一些野菜。野榛子看起来就像一网晒干的小树藤,不能填饱肚子,最多当当零嘴儿,毕竟是吃的,而且李老汉说有治发热的功效,所以也就把这些不大点儿的东西摘回来了。  胡三儿他们一组则剥了不少的棕榈皮,捡了很多断了生的木柴回来。所有山洞外带回来的东西都湿淋淋的,得用火烤干。  特别是是棕榈皮,需要晾干以后编制成垫子。男人们从外头回来浑身早就湿淋淋的了,这些细活儿就都交给了山洞里的女人和小哥们来做。  出去的男人们累归累,但是正因为累,而忘记了失去了亲人的伤痛和在山顶上孤立无援的忧虑,看着山洞里堆起的物资,不禁都有些成就感。  赵浅又跑进黑黢黢的山洞里头去把衣服换下来,光着脚在山洞里走来走去。 第13章 昨天晚上棕榈皮烤了一晚上,这时候已经很干了。周王氏扫了一眼忙活着的妇人,尖声尖气道:“我跟我家哥儿说话,关你什么事。”  大柱他娘也不是善茬,扯着嗓子骂了回去: “想不关我的事,那就别把眼睛盯着我们山洞的吃食。”  妇人之间掐起架来很快,战斗力也强,周王氏插着腰几大步过去和大柱的娘对着骂,骂着骂着也不知是谁先伸出了手,很快两人就扯起了头发,引得看热闹的村民哈哈大笑。  周哥儿和玲玲见大家非但没有劝架,还双手环着胸,笑的开怀,心里气闷,连忙过去想把两个妇人拉开,大柱见着自己的娘被人打,吓的哇的哭出了声音,妇人争吵打架的声音和小孩子的哭声夹杂在一起,山洞乱成一团。  薛耀见状,眼睛咕噜一转,撺掇着身旁的青年:“走,咱们把这边的吃食搬些回咱们的山洞。”  “这样不好吧,要是到时候赵浅他们回来怎么办?”  “怕什么,这不还没有回来吗,咱拿回去就把这板栗给煮来吃了,等他们找来时,早就进咱们的肚子了,看他们能拿我们怎么办。大家是乡亲嘛,有吃的不能独享。”  在饥饿面前,大家很快便被薛耀的歪理给说服了,一窝蜂似的涌向堆放食物的地方。  周哥儿见状不妙,放开了扭打在一起的周王氏和大柱他娘,去拽住抱着一堆柿子的薛耀:“这是我们山洞的,你们不能拿!”  薛耀一挥手臂:“你少管闲事!”  周哥儿自是不肯放手,玲玲也急忙过来帮忙,薛耀不耐烦的单手把她推倒在了地上,周哥儿的气力劲儿不小,但是脚受伤了,没办法跟薛耀打架,尽管如此,手还是死死的扯着薛耀的衣裳,不准他离开山洞。  “你他妈找死是吧!”薛耀的衣裳被扯的老长,彻底是被惹怒了,他一只手搂着柿子,当头给了周哥儿一拳,随即又对着他的伤脚两个狠厉的脚尖。  周哥儿吃痛,背靠着山洞壁滑到了地上,薛耀哼哼唧唧了几声:“不识好歹。”  脱身以后,同着其余人往山洞外跑去。  一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李笑笑,瞧着周哥儿了挨一拳头,吓得闭紧了眼睛,忽然想起昨天赵浅对她说的话,在一片混乱中,她咬着牙撒起两条腿跑了出去。  “这挖的陷阱能捕到猎物不?”胡三儿扛着根削过的木棍,上头被划开夹着一块碎罐子片,他们正在用简陋的工具挖坑。  另外几个村民按照赵浅说的,把草铺在陷阱上,又撒了些煮熟的板栗上去。  赵浅站在一旁,抹了一把汗水:“看运气吧,野物口渴了会来河边吃水,在这周围挖陷阱,捕捉到猎物的可能性要大些,快入冬了,要是现在还捕不到,那冬天可就更难了。”  一村民挽着裤管子在河里摸鱼的汉子道:“要是捉不到那咱就做弹弓,打天上的鸟吃肉。”  “那点儿肉还不够塞牙缝!”  “有肉还嫌毛多,熬汤也是不错的嘛!”  赵浅笑了一声:“等你们打到再说吧。”  大家一边干着活儿,一边吹着唠嗑子,也没觉得累,气氛十分融洽。  没多一会儿,一阵破风而来的凌乱的脚步声却让大家的声音小了下去。  赵浅凝眉望着声音的发源地 ,瞧着林子里钻出来的是个小身影。  “笑笑,你怎么过来了?”  李笑笑见到赵浅顾不得自己喘气,径直大声道:“少雨哥哥被人打了!”  小姑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家皆是一愣,手上的活计都给忘了。  赵浅呼吸一凝,撇下手里的棍棒,没多费口舌问什么,直接往山洞的方向冲去。  “赵浅!”胡三儿担忧的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见人没有应答,他眉心紧锁,回头朝其余人吼了一声:“我跟回去看看,你们把东西收拾好带回去。”  “成,小心点啊!”  赵浅一路跑着回去,到山洞时,洞里已经恢复了安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当走进去时,踩烂的柿子,洒落的板栗,地上一片凌乱时,便知道山洞发生了什么。  但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管这些,只是顾着心里最着急的人,他语气急促的呼喊着人:“少雨!”  “赵哥!”  周哥儿语气有些惊喜又有些颤抖。  见出门时还好好的人,现在正佝着背抱着腿坐在地上,赵浅心里一紧,几步过去半跪在地上:“怎么回事?”  周哥儿扬起脸,意识到自己脸上的伤时,他连忙把头别开,就重避轻道:“刚刚隔壁山洞的村民来抢东西了。”  赵浅发现他的不对劲,一把抓住他的手,抬起他低着的下巴,见薄唇边血糊了一片,已经干了,他眼神沉了下去:“谁打的?”  周哥儿想把头低下,但是赵浅力气太大拧不过,不自在道:“没事。”  “是薛耀打的,他还踹了少雨哥的伤脚!”  周哥儿恍然抬起头,眉毛一跳,胡玲玲憋红了一张脸,气氛的替他答了话。  闻言,赵浅眸子阴冷,一拳头砸在了地上,吓得胡玲玲往后退了一步,他倏然起身,折身出了山洞。  “赵哥!”周哥儿担心他出去出事,挣扎着想去追他,刚刚站起来脚下一阵钻心的痛,让他身子一偏,差点栽在了地上。  “少雨哥,你别乱动了!”胡玲玲连忙扶住了他:“就让赵大哥去好好教训一下薛耀,他们实在太过分了!”第18章   “总算能饱上一顿了!”  此时山洞里的人围着简易灶台上的锅,瞧着里头上下翻滚的栗子,不由得都咽了咽口水。  村长有些讶异:“你们动作这么快,摘了这么多板栗,还给剥好了?”  “村长,这是我们………”一愣头青年朗声想说是从隔壁抢过来的,被薛耀私下一把拽住了手腕,拖去了一边,自己用衣角擦干净个柿子递给村长,解释道:“这是咱们去隔壁山洞蹿蹿的时候,村民们给咱们的。”  “他们昨天儿就出去摘果子了,山洞里堆了很多,吃不完,就分了一些。”  村长闻言点点头:“那也别老拿他们的,待会儿吃了就出去找吃食。”  “好好好。”薛耀点头哈腰应承着,去抢了东西的村民都适时的看向别处。  周王氏站出来打着哈哈:“村长,大家一起来吃东西吧,吃了也好早点出去找晚上吃的。”  这话可算是戳中了心坎,沉默着的村民立即沸腾了起来,拿了碗挨着舀吃食,在一片和谐的等食声中,一道声音却逆向滑进大家的耳朵里。  “赵浅,你怎么来了?”  说这话的是曹芳的老娘,虚起一双还有些神韵的桃花眼,语气轻蔑,盯着逆着光站在山洞口的高大汉子。  听到这话,迫不及待拿着勺子舀板栗的薛耀手一顿,大家也都回头望向了赵浅。  赵浅面上没有凶光,但也绝对没带着一丝笑容,尽管如此,大家总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总觉得今儿赵浅有股阴恻恻的气息。  薛耀心里虚的慌,但是想到这事情又不是他一个人做的,当着大家的面,他赵浅还能把他怎么着,就算想打架,山洞里这么多村民都会帮着他咧,要吃亏也是他赵浅吃亏。  “赵!”他正想挺着胸膛走出去,没想到赵浅几步过来,单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想质问赵浅过来干什么,只吐出了个赵字,其余的话便被掐断在了喉咙里,发出呜咽一声,碗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片,被提着出了山洞。  赵浅将像条鳗鱼一样的翻腾的人摔在地上。  薛耀松了气,双手摸着自己方才呼不了气的脖子,破口大骂:“赵浅,你他妈想干什么!”  赵浅鼻翼动,握紧拳头径直招呼在了他的脸上,发出一声沉钝的闷响声。  “你竟然敢!”  又是一拳头。  随后躺在地上的薛耀直视着赵浅凶悍的像头野兽一样的眼神,心里才有了恐惧感,他不敢再叫嚣,转而抱着自己的头,密集的拳头不断落下。  “救命,救命!赵浅疯了!”  手里捏着碗的村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吓懵在了原地,薛老头儿听着儿子的惨叫声和令人心惊肉跳的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率先跳起来大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帮忙啊!”  村民们连连应声,窸窸窣窣的要出去劝架,被赵浅一声虎呵震住了脚:“今天你们谁上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像头疯狮子一样的赵浅确实吓住了众人,没有人敢上去接那拳头。  薛老头儿见状又哭又骂:“你们这群白眼儿狼,东西又不是我家阿耀一个人抢的,凭什么让我家阿耀一个人挨打!”  说着,他便朝着儿子扑了过去。  村长兀的张大了一双老眼,询问身旁的村民:“你们这是去抢的?不是说人家给的吗?”  村民们受到问话,心虚的低下了头。  “作孽啊!”村长悲戚戚的长叹了一声。  薛老汉去拉踩着薛耀的赵浅,人没拽开,倒是被赵浅一脚给踹翻在地。爷俩都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说话算话,两人都没放过。  瞧着薛家爷俩儿在地上翻滚,薛耀嘴脸都挂了彩,村长连忙叫到:“赵浅,别打了,我让他们把东西给你还回去!”  赵浅充耳不闻,踩着地上的薛耀,道:“老子忍你很久了,你以为你是个流子很混是吧?老子混的时候你还在娘胎!”  他加重了脚上的力道,又狠狠踹了薛耀的大腿几脚,踩得他的脚踝咯咯作响:“少雨腿脚不方便你都下得去手,你好手好脚的不知道地方用,留着还有什么意思?”  薛耀发出嗷嗷的惨叫声,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被踩落了一样。  这时候胡三儿带着山洞里的人跑来,见着惨烈的场面,不由得都心里一惊,看着地上的抱头乱滚的人,再不停下,怕是要被弄死,他连忙上去。  “赵浅,够了!会出人命的!”  然而赵浅却纹丝不动,胡三儿赶忙又道:“你这样周哥儿会担心你的,他伤了脚,要过来找你,玲玲拉都拉不住。”  果然,搬出周哥儿,赵浅才收了手,他冷声训斥道:“大家都是乡亲,留你一条狗命,要是以后再敢碰少雨一根指头,我就把你狗头削下来!”  薛耀如获新生,长喘了几口气,全然没有了先前耀武扬威的模样。  “去把我们的东西都拿回去。”赵浅甩了甩手上的血,抛下了一句话,转身往自己的山洞去。  胡三儿松了口气,看着地上的人,没半点同情,暗想赵浅干得好,随后他也不顾大家的面子,带着自边山洞里的人进去拿属于他们的食物。  村长摇头叹息。  胡三儿道了一声:“村长,您也别说我们不顾一村人的情面,大家都有手有脚的,而且你们山洞里的人还多些,山头那么大,哪里摘不到些野果子,但凡勤快点这两天也饿不死,偏偏却要去咱山洞抢,我们昨儿可是顶着大雨去摘的,他们竟然趁着我们爷们都不在的时候去抢东西,打人周哥儿,今天赵浅没有把薛耀打死真是谢天谢地了。”  村长铁青着一张脸,无话辩驳。  “以后就好好看着山洞里的人吧!赵浅凶起来大家可都瞧见了,以后谁作事被打,我可不会来劝架了!”胡三儿有意无意的往周王氏那里瞟了一眼。  周王氏顿时觉得一阵凉风扫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连忙把头给别开,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赵浅的狠厉劲儿了。  胡三儿和山洞里的人走后,饥饿的肚子让大家从赵浅的恐吓下恢复过来,曹芳她娘曹钟氏长长叹了口气,白白忙活了一个上午,结果到嘴边的吃食都没了,她忍不住埋怨:“村长,胡三儿他们太欺负人了,啥都没留下,连锅都给咱们抬走了。”  村长大怒:“你们还好意思说,居然去抢人家的东西,不害臊嘛,被打的简直活该被打!”  曹钟氏缩了缩脖子,咕哝道:“我们家可没有去抢人的东西。”  村长窝了一肚子的火,却又不知到底该拿谁来说教,要是骂地上那爷俩,又有些落井下石,只得把气闷着,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山洞里的人一眼:“都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出去找吃的。”  话音刚落,外头的天气不知什么时候又暗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又来了。  “下雨了!” 第15章 赵浅拿着烤好的鱼,见他回来就一直闷着,猜想是今天自己的失态吓到人家了,连叫了几声都没有应他的话。  他耐着脾气,又再说了一遍:“我说吃饭了。”  “噢。”周哥儿后知后觉的答应了一声,慢慢走了过去。  夜里吃的丰盛,羊杂汤,烤鱼,小鱼野菜,是海难后吃的最饱的一顿。笑笑今天坐在赵浅的旁边,夹菜的时候短小的胳膊够不着,赵浅一直帮着她夹菜。  周哥儿坐在笑笑的旁边,一只手握着碗,一只手漫不经心的往嘴里塞吃的,目光时不时往赵浅那儿飘,赵浅目光温和,笑笑笑意盈盈,感觉就像一家人。  明明就是个小女孩儿,他竟然很吃味,越想越气恼,他一边难受赵浅对别人好,一边又自责自己太小家子气了,以前赵浅就是夜不归宿,提起他别人就能立马想到曹芳,他也不在乎,现在是怎么了。  自从落水一事以后,没多久的日子,他就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但不知道竟已经到了这种占有的程度。  或许以往赵浅孑然一身,之前身边只有他一个人,所表现出的情况都是只会照顾他一个人,但这些日子和大家生活在一起,与大家都有了感情,他也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赵哥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窒,喉咙一紧,鱼刺忽然卡在了喉咙里,忍不住咳了一声,他慌忙站起身,跛着脚出了山洞。  “赵哥儿这是怎么了?”  有说有笑的大家忽然安静了下来,看着捂着胸口往外去了的周哥儿。  赵浅连忙放下碗:“你们吃,我出去看看。”  两人都走远了后,有妇人捂着嘴笑道:“你看周哥儿一副想吐的样子,不是怀上了吧?”  “不是吧………”胡三儿瞪圆了眼睛。  但仔细想想,赵浅挺喜欢周哥儿的,两口子感情好,大家都看在眼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家更多的都是抱着祝福心态的说笑,只有胡玲玲的笑容有些失落牵强。  赵浅追出去,周哥儿扒着树干,埋着头,光看背影有些萧条,他放慢步子过去:“怎么了?”  周哥儿没有回答。  他以为他在为今天的事情烦恼,叹了口气:“今天的事情………”  顿了一下,他没有再把事情复述一遍,转而道:“对不起。”  周哥儿错愕的回头,眸子有点红,打断他的话:“不是!”  见他样子急惶,赵浅扬起眉毛。  “我只是被鱼刺卡住了。”  “嗯?”赵浅疑了一下,随即又松了口气:“也太不小心了,要不要紧。”  “没事儿,已经吐出来了。”  “那就好,走吧,回去继续吃饭。”赵浅伸手去想去牵他,周哥儿却顿了一下。  “赵哥。”  赵浅眉心微跳。  “你是不是很喜欢笑笑?”  “是啊。她挺可爱的。”赵浅当他要说什么,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话,实诚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周哥儿沉着眸子,低着头目光只能到赵浅的胸前,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表达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为今天在河边的反常作出补救,过了好一会儿,他长吸了口气,声音低的几乎让人听不见:“如果你喜欢,我以后也可以跟你养一个孩子。”  “什么?”赵浅没太听清他的话,林子里忽然钻出个妇人,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做什么,怕是过来偷东西,他拍了拍周哥儿的肩膀:“等等,前面有人,我去看看。”  赵浅走过去时,周哥儿想叫住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林子里的妇人发现赵浅看见了她,也不再躲避,站直了身子,冲他笑了笑:“赵浅啊,你可吓了我一跳。”  是曹芳的老娘。  “你在这里干什么?”  曹钟氏拉长眼皮,左右瞅了瞅,正当赵浅不耐烦要再次质问时,她扭了扭身子,有些不好意思扯了一下裤子:“我,我就是出来解个手。”  赵浅眉毛一扬,这事儿也尴尬,虽然他想骂一句解手为什么要跑到他们山洞外来解,分明就很可疑,但毕竟男女有别,揪着这事儿说也不好,要是到时候这疯婆子说他偷看才好笑。  他嗤了一声后,没说什么,折身回到周哥儿身旁。  周哥儿仰着头:“谁啊?”  “隔壁山洞的,甭管。”顿了顿又道:“对了,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这么一遭过去,周哥儿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话,再没有心思复述一遍,他感觉自己有些脱力,脑子飘忽,随口扯了一句:“没什么,回去吧。”  两人走后,曹钟氏也快步往自己的山洞走去。  大家见着薛耀被赵浅一顿好打后,谁都不敢去招惹赵浅山洞的人,在村长的带领下,也勤快有了自己的食物,只不过都是些野柿子。  曹芳在山洞口见着自家老娘急匆匆的回来,迎上去:“娘,你去哪儿了。”  曹钟氏把女儿拉到一旁,悄声道:“我方才从隔壁山洞边过,瞧着他们山洞里有肉香咧,一股子羊骚味儿,好像是捉到了一头野山羊。”  “啊?野山羊?”曹芳羡慕的睁大了一双美丽的眸子,随后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顿顿吃些野果子,肠子都快吃青了:“那他们倒是挺厉害的。”  曹钟氏注意到女儿的神态,道:“我瞧着隔壁山洞的人似乎都很听赵浅的话。”  “那又怎么样?”曹芳不解娘亲为何要这么说。  “哎哟,傻丫头!先前赵浅不是一直跟着你转嘛,你去套套近乎,男人都爱面子的,你主动去找他,咱们家芳芳可是村里最好瞧的姑娘,你都去找他了,他面儿上有光,不说多的,怎么也会让咱们吃上一口肉吧。”  对于娘亲的提议,曹芳非但没有露出自信的笑容,反而是蹙起了细秀的眉毛,赵浅打人那么凶狠,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也不至于被他打,只是先前碰壁了好几次,早受人讨好习惯了,面儿薄的她怎么好意思再去找他。  “娘,人家现在都娶亲了,我去不太好吧。”  曹钟氏不明白向来有些傲气的女儿如何会变现出如此挫败的模样,问道:“你这是咋了,难道你想顿顿吃野柿子啊?”  “不是。”曹芳想了想,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给她说了一遍。  曹钟氏听完一笑:“嗨哟,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他当着你的面儿把珍珠给周哥儿无非就是想气气你而已,难不成你还觉得你比不上一个哥儿?”  曹芳见着娘亲的笑容,渐渐有有了信心:“娘可是说真的?”  “乖女儿,我还哄你不成。”  曹芳挽住曹钟氏的手臂,脑袋靠过去,乖巧道:“那我都听娘的。”第21章   出过太阳的天晴日子,晚上睡起来都要暖和很多。  经过几天的努力,现在山洞里每一户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棕榈垫子,白天烤的暖烘烘的,晚上躺在上头暖和的多,也没那么硌背了。  除了垫子有些窄小之外,比起之前的条件真的是好上太多了。  赵浅躺在垫子上,粗枝大叶的男人感觉又睡在了之前村里的小床上,不敢动弹,他小心翼翼的翻了几次身后,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周哥儿,呼吸平稳,应当是睡着了。  他暗搓搓的伸出手,心跳的有点快,想摸一下周哥儿的脸,只要够快别人就看不见!手刚到人的耳边,忽然一声让人浮想联翩的哼声让他的手一顿。  “你动静小一点!要是把大家吵醒了也太羞人了!”  赵浅赶紧把手放下,面靠着周哥儿,以他一个成年多年的男人来说,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虚着眼睛往山洞里瞟了几眼,睡在最靠里头的一对夫妻正在轻微翻动,呼吸声很是急促,虽然在尽可能的放低,但是似乎不太能克制的住,其实事儿也正常,只是群居生活似乎过于孟浪了些。  动了动身子,该死,他暗骂了一句,自己不早些睡遭这种罪过!  山洞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一直安静睡觉的周哥儿,平稳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错乱,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赵浅眼疾手快收手抱住周哥儿的头,捂住他的耳朵,迷迷糊糊的周哥儿吓了一跳:“赵哥你干什么啊?”  “嗯………”赵浅沉默了片刻,组织语言:“就……就有点冷,我知道你冷,这样就不冷了。”  周哥儿想说自己并不冷,炭火还暖烘烘的,今晚上又有垫子,比平时睡着暖和的多了,但是他没有说,很听话的靠着赵浅。  赵浅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搂搂,还真表现出一副有点冷的样子。  周哥儿眼皮子有些撑不起,这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他半梦半醒,声音黏黏糊糊道:“赵哥。”  “嗯?”赵浅咽了咽唾沫,深夜真是听不得周哥儿叫他。  “你能不能只让我一个人叫你赵哥啊?”  赵浅身上有点冒汗,声音嘶哑:“好。”  第二天一早,外头还灰蒙蒙的,赵浅便把大家都叫了起来。  胡三儿长喇喇的躺在垫子上,哀嚎:“赵浅,这么早叫大家起来干什么啊!”  “昨天就属你睡的最早,还没有睡醒吗!”老子还一宿没有睡呢!当然,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乡亲们虽然有些不满,总共还是很配合的起来了。  “我给大家宣布一件事!从今天起,大家在这个大山洞里挖小山洞睡!然后再做一艘船,到时候出去买物资,在山顶上修房子住。”  这是昨晚他碾转反侧想了一夜的结果。  消息一出,大家都有些愕然:“咋突然要挖小山洞建造房子啊?”  “我们总不可能一直睡山洞,而且分开睡对大家都好!房子迟早都要建造的,有了房子,夜里睡着也不会那么冷,冬天会好过很多,山洞里不太好通气,久了怕大家中毒。”  赵浅这话半真半假,大家都在讨论,其实这些日子大家也有感触,白天一起忙活倒是没什么不方便,就是夜里男人女人哥儿睡一堆确实有些不太好,夜里起个夜什么的,吵醒别人不说,被知道出去解手也有些尴尬。  大家激烈的说道了一会儿,有人发问:“赵浅,你是不是觉得大家有些拖累你了?”  “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就事论事的说出大家的不便而已,到时候房子还是大家一起建,直到每户人家都有住以后再分开,大家看看怎么样吧。”  乡亲们沉默了一下,现在生活慢慢的稳定了下来,造船出去是肯定要的,在大家考虑的时候 了,昨夜那对夫妻率先弱弱的赞成了赵浅的提议,赵浅斜开眼,摸了摸鼻子,他们俩要是没赞成就怪了,随后陆陆续续有村民也同意了。  最后大家达成了一致意见,除了找食物,又有了新的任务,挖山洞,建船,更长远的修建房子。  大家跟打了鸡血一样忙活起来,周哥儿还有些不明所以:“赵哥,怎么突然想起这么安排。”  赵浅腰上撇着刀,要大干一场的模样:“我是为了大家好!”  周哥儿不知该怎么答他的话。  “好了,你就在山洞,我们出去砍树制船。”  生活在海边的渔民,多多少少都知道船是怎么制造的,大家在赵浅的带领下,一起去砍适合的树木。  但工具就那么点儿,刀也没两把,赵浅只好挑选几个有过造船经验的人留下,其余的继续去找食物储存粮食,以及分配了几个人留在山洞里刨新的小山洞供夜里休憩。  镰刀砍树是真的费劲又慢,斧头只有一个,赵浅给了胡三儿,自己用镰刀,一刀刀下去,汗水一大把,只听得见咔咔的砍树声。  “赵大哥,你们在砍树吗?”  “赵大哥,你们砍树做什么啊?” 第17章 周哥儿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他对我好。”  “那不就对了,赵浅看你和看别人不一样,他看你眼里有光,看其他人是没有的。你们是两口子,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  周哥儿蹙起眉毛,有些困扰道:“什么算是两口子?”  郑哥儿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像周哥儿这个年纪,他都嫁去夫家有两年了,那时候他虽然对两口子的事情不太懂,但是真正进了夫家的门槛便都晓得了,这周哥儿和赵浅成亲也好几个月了吧,他言简意赅:“你不知道什么是两口子?你嫁到了赵家,和赵浅睡一张床,不就是两口子吗!”  闻言,周哥儿面上多了一层惨淡之色,挪了挪身子,有些难为情的轻声对郑哥儿道:“我们没有睡过。”  郑哥儿瞪圆了眼睛,从周哥儿脸上找不出一丝开玩笑的样子,况且周哥儿也不会开玩笑,说出这话是无比的真诚,尽管如此,他还是有点无法相信,竟然有成了亲的夫夫没有睡过的。  见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的神情,周哥儿顿时感觉自己无地自容,自己果然太没用了,他别开头扯了扯郑舒的袖子:“郑哥儿,这件事别告诉别人。”  “放心吧,我嘴巴严得很。”这是他有些吃不消,前不久大家还戏说周哥儿有了,他成亲几年都还没有情况,哥儿不好生育,他当时还有些羡慕,没想到就是个乌龙。  这么一说还真是苦了周哥儿了,也难怪他心里不放心,如今大家都觉得两人的感情好,实际上还名不符其实,到时候曹芳那丫头真的是叼起了赵浅,周哥儿的地位恐怕有些危险,毕竟曹芳是个姑娘,长得还很漂亮,当然,周哥儿也俊俏,可是哥儿自身就没法子和姑娘比的。  他就不明白了!赵浅和周哥儿怎么会没有圆房,赵浅喜欢周哥儿,他不会看错,就算他看错了,大家的眼光总不会都错吧,不由得,他瞥了周哥儿一眼,觉得问题可能是出在他身上了。  他尽量小心,不让周哥儿觉得是自己的原因,问道:“那他提过要和你一起睡吗?”  周哥儿脸一红,他没有提过,自己倒是喝醉了说过。  郑哥儿注意到他一脸的不自在,心里大概便有了数:“这样可不行,你得去跟他说说啊,好好商量,两口子之间的事情,摊开来说没什么的。”  仔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周哥儿眸子有些不自信的灰暗:“我尽量吧。”  “事情总能解决的,可要加把力,毕竟现在可好些人盯着赵浅呢!”郑哥儿悄悄在周哥儿耳边提醒了一句,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去忙了。”  周哥儿没有说话,顿了顿后,望着郑舒:“谢谢。”第23章   山洞外凉风吹着有些冷,曹芳瑟缩着身子,小脸儿泛红,两个山洞的距离也不远,她一路上慢吞吞想拖延些两人的独处时间。  扭捏着怎么开口提搬过去和他们住在一起时,赵浅却忽然停下了步子,单手撑在身旁的树干上,把她挡在了健硕的身体前。  对于他忽然的动作,曹芳心里一跳,竟然有些莫名而不可言状的情绪,她羞答答的问道:“赵大哥怎么不走了?”  赵浅流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一字一顿,让她心惊肉跳:“以后别靠近少雨!”  察觉他语气生硬不对劲,曹芳恍然抬起头:“为什么,我,我就是跟他闲聊几句而已,大家都是乡………”  “住口,少拿这一套说辞来,你敢说今天不是故意崴了脚,耍小聪明?我看你是一个姑娘,没有当着大家让你没有脸面,你还拿我当个二傻子耍?”  曹芳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赵浅,听他一番话,顿时觉得自己的伎俩像小孩子过家家,到头来什么都没逃过他的眼睛,她一脸愠色,羞愧的无法抬头,却还是硬着嘴巴:“赵大哥在说些什么啊?我听不明白。”  赵浅脸上没有表情:“是我说的还不够明白是吧?那我就清清楚楚跟你说明白,以前你不是挺骄傲的嘛,觉得跟我一起过日子不能过,现在觉得我混的好了,想来跟我一起过了?还变着法儿来,你说弄这么一遭不累吗?”  “你做什么我无所谓,但是你要去招惹少雨,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看到上次薛耀的下场了吧,虽说我不打女人,但你别逼我不把你当女人看!”  “我………”曹芳自认为在他面前已经丢过两次脸了,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丢人!想到之前的种种,自以为了不得的心思,没想到全被赵浅看的明明白白,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吓人,薛耀挨揍的惨叫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她眼里充满了恐惧,不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连脚也不痛了,低头快着步子往自个儿山洞跑去,仿佛后头有鬼一般。  赵浅见状并没有追上去,只是语气冰凉的冲着那受到恐吓的背影道:“跟你老娘带句话,好好教导儿女,你也别忘了我的话。”  曹芳哪敢回他的话,只恨不得马上跳进个山洞从他面前消失。  “这?这!”  出来的胡三儿见着跑的飞快的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抬起食指指着曹芳。  赵浅嫌弃的把他的手拍了下去。  “不是,脚不崴到了吗?咋还跑上了!”  赵浅面带微笑:“我包治百病,药到病除。”  对于这种白莲花,他向来不屑,只是作到他的头上来,那就不要怪他不懂得怜香惜玉。  胡三儿狗腿的拉着他:“那周哥儿的脚不方便了那么久,你咋不好好跟人治一治?”  “你欠打是吧?”赵浅斜瞪了一眼,恨铁不成钢,像这种愣头青,迟早得栽在白莲花手上,他踹了一脚:“滚。”  胡三儿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被踢的生疼的脚,看着走远的人,咕哝道:“咋就火上了?”  曹芳急匆匆的跑回山洞,曹钟氏早在里头等着了,女儿出去了大半天,她喜上眉梢的迎上去:“事儿成了?”  一拉到女儿冰凉的双手她便觉得不对劲:“咋的了?”  曹芳忍不住哭了起来,把事情大概给母亲说了一遍,曹钟氏的脸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没想到赵浅竟然这么厉害。”她喃喃道了一句,看着抽泣的女儿,连忙爱惜的用衣袖擦了擦她的眼睛:“没事儿,苦了我的芳芳了。”  “赵浅还说让您好好教导女儿呢!”曹芳一下子推开母亲的手,被一个男人说道的那么露骨,她的脸面儿都丢尽了,若不是母亲出些馊主意,她犯的着这么丢人现眼嘛,这时候不由得埋怨起了母亲。  曹钟氏的脸色也不太好:“你这还是怪起娘来了!”  “还不是娘出的主意。”曹芳跺了跺脚,先前在赵浅面前不敢耍脾气,现在一股劲儿给使了出来。  “好了,好了,以后咱们离他远点不就是了。”曹钟氏耐着性子安抚女儿:“都怨娘,咱们回山洞去,成吧。”  曹芳抹着眼睛:“我要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然以后见着多羞人啊!”  曹钟氏没说话,这地儿要是能走,谁不想走的。两人往里头去,碰见迎面的男子,薛耀一脸笑,恐怕是听见两人的话了。  母女俩咯噔一下,曹钟氏没好意思与薛耀对视,牵着女儿就往里头去,薛耀望着母女俩近乎于落荒而逃的身影笑了一声。  赵浅回到山洞时,大家饭快做好了,他环顾一圈儿,竟然没有看见周哥儿的身影。  “笑笑,看见少雨哥哥了吗?”  李笑笑指了指外头:“哥哥出去了。”  赵浅往外头看了一眼,正要往外出去,忽然又想起什么,掉回头到李笑笑身边去,他蹲下身:“笑笑,以后叫我赵大哥。”  笑笑不太明白:“为什么啊?我听见少雨哥哥叫你赵哥的。”  “傻孩子,因为我和少雨哥哥年龄相差不是很大,而且我们成亲了,所以才叫我赵哥,你可不要学噢。”  “哦,我知道了。”  赵浅笑了笑,正想摸摸她的头,手伸出去又顿住,转而收回:“真乖。”  他出去在山洞近处转了一圈儿,周哥儿腿脚不方便,应该不会走多远出去,但却在周围没有见着他的人,他疑惑这小子去哪儿了,又往远处走了些,透过灌木丛瞧见一个高高瘦瘦的背影。  周哥儿正站在那人的身前,面向他的方向,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在这边山洞过的还成吗?”  周哥儿没有说话,一如往常般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他对面的汉子似乎也很习惯他这幅模样,继续道:“听说赵浅挺有本事的,想你跟着他也不会太吃苦,我也就放心了。”  “你还有事儿吗?没事我回去了。”周哥儿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句。  汉子把兜在怀里的果子拿了几个出来:“我摘了些青果,你拿去吃吧。”  周哥儿没有伸手:“你自己留着吃。”  话毕,他一跛一跛的就要走,汉子扯住了他的手,青果滚到了地上:“你这脚是咋的了?”  “没事。”周哥儿皱了皱眉。  “我还不知道你脚受伤了,你这犟嘴脾气也不会跟我说。”他蹲下身把地上的青果捡起来,在袖子上擦了擦,重新往周哥儿怀里塞去:“拿着吧。”  周哥儿这次没有再拒绝,尽数拿在手上:“我回去了。”  汉子也没有挽留,望着他的背影道:“要我送你回山洞吗?”  “我出来也是一个人出来的,用不着。”  汉子也没有再说什么,看着他走了一会儿后,转身去了林子里。  赵浅站在周哥儿回来的必经路上,他只听到了周哥儿的那句:我出来也是一个人出来的。听着,总觉得心里有些堵的慌。  他双手环胸,更让他堵得慌的是,他还看见了这么久以来,除了自己以外,竟然还有另一个男人牵了少雨的手。  周哥儿全然不知情的低着头往前走,手里揣着青果,他想甩了,好扶着树走的稳当些,结果东西没丢,却先一头撞在了杵在路中央的人墙上。  赵浅阴恻恻道:“周少雨,你一个人跑来这里干什么?”  周哥儿仰头,发现是赵浅,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送别的女人回山洞的赵哥黑着一张脸,并且还连名带姓的叫他的名字!  当然了,今天听了郑哥儿一番开导的话,他是不会和赵浅吵架的,但是谁还没有点脾气,于是他没有回答赵浅的话,撇开他继续往前走。  赵浅看着从身旁走过的少年,顿时气血翻涌,反了天了,周少雨不仅背着他私会野男人,被他抓个正着还脸不红心不跳,没有丝毫的慌乱与愧疚,甚至还不理会他!  赵哥现在觉得头顶比山洞旁那颗万年青还要绿!  看着越走越远的人,赵浅冷呵了一声:“站住!”  他几步走上去,拉住周哥儿的手:“你就不打算给我解释解释嘛?”  周哥儿也气上了:“我做了什么需要解释!”  “好,很好!”赵浅目露凶光:“刚才跟你拉拉扯扯那个男的是谁!”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周哥儿瞪着眼睛看着赵浅,倏忽间眼眶变红,他猛的甩开赵浅的手往前走。  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第24章   “周少雨!”没人回话, 赵浅又叫了一声:“周少雨!”  周哥儿还是没有回答,兀自朝前头去, 赵浅看着磕磕绊绊的身影往前扑, 忽然有些着急了。  他连忙追了过去, 从身后一把将人给抱住, 怀里的少年挣扎了几下,他反倒是把双手收的更紧,人才算是停下了脚步,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他放轻了声音,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对不起,我不该吼你的。”  赵浅把下巴放在周哥儿单薄的肩膀上,声音变得沙哑:“刚才那个人是谁?告诉我行不行。”  周哥儿挣扎了一下,从赵浅怀里出去, 他别头看着一边,肩膀在轻微的抖动。  “怎么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赵浅板着周哥儿的肩膀, 发现他在哭, 顿时眼睛变得十分的狰狞。 第19章 然而三个人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妇人的消息,像是人消失了一般。  胡三儿有些等不及了:“要不我过去瞧瞧?”  “咱们一起去吧。”赵浅其实也等的不耐烦了。  大家说走就往村里去,村子静悄悄的,这当儿天气晴着,估计大多都去下地了,走了好长一段小路才算碰上个人,那妇人挽着个菜篮子,撇了三人几眼,咕哝了一声:“什么人都往村子里窜。”  胡三儿原本还想问一下有没有看见一个外村的妇人,听这么一句,瞬间闭上了嘴巴,脸色也不是很好。  三人心里不太愉快的走在陌生的村庄小路上,忽然便听见了前头的争吵声,赵浅和胡三儿对望了一眼,同时扭头朝声音的发源地跑去。  “我只是想问你们卖不卖东西,敲了门才进院子的。”  先进村的妇人被下鱼村的村民围着,焦急着一张脸,不停的解释。  “放屁,偷偷摸摸进我的院子,我鸡窝里的蛋就没了。什么敲门声,我压根儿就没有听见过敲门声,我看就是来偷东西的,大伙儿可要跟我做主,别让这上鱼村来的小偷给跑了。”  尖锐叫着的也是个妇人,个头不高点儿,掐着腰,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样,气势足的很。  “我真的不是偷东西,瞧着你家的院门开着我以为家里有人才进去的,根本就没见着你家的鸡窝。”  “还狡辩呢,鸡蛋让你藏起来了吧,你让咱搜搜身,要是真没有就相信你!”妇人满嘴不饶人,叼着看热闹的村民提出无理的要求。  妇人虽然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但总归是个女子,被一群不认识的人这么欺辱,换做是谁也不让搜。  就在大家摩拳擦掌靠近妇人时,赶过来的赵浅怒斥了一声:“你们一群人要不要脸,合着人多欺辱一个妇道人家,下鱼村的民风原来就是此般恶劣啊!”  听着有道声逆着大家的意插了进来,人群安静了一会儿,片刻后有个汉子站了出来:“你谁啊你?”  “我是谁你管得着嘛!”  汉子被噎了一句,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身高体壮,挺拔的男子,觉得十分陌生,又好像见过,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睁大眼睛喊道:“赵浅!是你!你竟然还敢来我们村子!”  听到这么个名字,村里人顿时都火气腾腾,纷纷挽着袖子:“又想来我们村里找揍是吧。”  “大家瞧瞧,这妇人肯定跟赵浅是同谋,都是想来偷咱们村咧!”矮妇人吆喝道:“他们村子遭水淹了,没吃没喝没住处,想来占咱们的村子!大家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  一时间下鱼村的人义愤填膺,伸胳膊伸腿儿的想教训人,赵浅见状,毫无惧意,一群乌合之众,当年他一个人挑架的时候,对方十几个人,个个牛高马大,人手一把砍刀,他眼睛都没眨过一下,照样把他们打趴下,更何况这群老弱病残,空着手一副要为民除害的蠢样子。  他从腰上拿下从山上带下来的镰刀,反手甩在矮妇人家的院门上,发出砰的一声:“来啊,看看不用刀子能不能拧断你们的手。”  跃跃欲试的爷们顿时停住了脚,当初那软弱的男人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啊!一时间吵闹的场面安静的能听见鸟叫声。  要是动起手,赵浅还真没怕过,不过昨天晚上周哥儿嘱咐了他好几遍,让他小心行事儿,他忍住不动手,到时候回去没法交代。  当着多有人的面,他叫胡三儿:“带婶子走。”  看着所谓的小偷被接走了,望着刀和杵在他们身前虎视眈眈的男人,谁也不敢多嘴,那时候没有枪打出头鸟这句话,但是道理大家都明白。  “我们好心好意来商量买些东西,你们喊着抓贼,下鱼村人的德行真让人长见识。”换做以前的赵浅说这句话,一定会让人啼笑皆非,但是现在他行的端做得正,说这话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从门板子上扯下镰刀,跟在胡三儿他们后头,大摇大摆的出了下鱼村。  “简直不要脸,竟然跑在咱们村子里来撒野!”等人走了以后,村民们叽叽喳喳又喧嚣了起来。  妇人从村庄里出来,心有余悸。  “真是不好意思,得亏赵浅把他们吓唬退了。也不知下鱼村的人怎生这般不讲道理,我分明敲了门进院子,进去还喊人了,结果那婆娘出来就一把将我抓住,又是哭又是喊。”  胡三儿忿忿不平:“这事儿不能怨咱们,他们太过分了,仗着人多欺负咱上鱼村。”  “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只要人没事就好,当务之急还是买东西,现在只有去集市了。”赵浅往大路上瞅了瞅:“牛车也没有,只能走着去了。”  胡三儿道:“那咱们赶着点走,到下一个村子时,看能不能赶上个牛车。”  大家商量着便出发了。村子到集市太远了,一路上得跋山涉水的,若是不快些,恐怕今晚还回不去。  为了省些路程,大家没有走官道,都是抄着小路走,路是不比大路平坦,但好在都是乡下人,走起来也没多困难。  约莫着走了一个时辰,原本出门冷飕飕的身体已经很热了,可算是到了下一个村子,这村子里的人不算多,比下鱼村人少。  而且种地的人很少,因为离集市要近些,好些男人都去集市找活儿干了,他们种的粮食也就够自己吃,赵浅得知情况只能打消在这儿买粮食的打算。  四个人的运气总算好了一点,遇见个送货上集市的牛车,大家一人给了两文钱,顺搭着去集市。  折腾了一阵,到集市上已经中午了,大家下了牛车也没想着去吃点东西,急急忙忙便去买物资。  妇人和记账的去买米面粮食,赵浅则和胡三儿去买御寒和工具,一个时辰后在集市口集合。  “好久没有来集市了,还有些念叨往日卖鱼的日子。”两人经过鱼市的时候,见着里头卖鱼的人就一两个,以往渔村的熟悉面孔都没有再出现在这儿了。胡三儿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赵浅道:“费些日子,等咱们重新把村庄修建好,到时候照样可以打渔。”  “也是,趁此机会也可以把村子建在别处,省的整日提心吊胆。”  两人闲吹了几句,赵浅去当铺把村民们捐的东西都换成了银子,当铺老板瞧着他拿了那么多零零碎碎的物件儿,虽然对于村民来说是宝贝,当铺老板看多了稀罕物,没觉得这些东西多稀奇。  不过瞧着这些首饰,吊坠,十几样,老板还是抬了抬眼皮,见着赵浅和胡三儿都穿着粗衣布缕,不禁怀疑起这些东西的来历。  赵浅似乎看透了老板的心思,不耐烦道:“到底收不收,我们还赶着买东西回去给大家。”  老板扬了扬眉毛:“你们是哪里人?”  “渔村的,遭了大水,大家把东西都捐了,托我们出来买东西。”  听了解释,老板的心稍微放下了些,于是在首饰里挑挑拣拣,一脸嫌弃:“你这些东西可值不了多少钱。”  赵浅眸色变暗。  当铺老板瑟缩了一下,捻起那颗粉色的珍珠:“不过这颗珠子倒是挺稀奇的稍微打磨一下可以卖个好价钱。”  “这样吧,一共给你算个十两。”  胡三儿率先叫道:“十两,老板你可别那么黑心!”  “黑心!你这些东西都带了那么久了,旧的旧,破的破,能给你这个价已经不错了!”当铺老板抖着八撇胡子,不满道。  赵浅一把去把东西收起:“那我们不当了。”  当铺老板拉着包首饰的帕子,急忙道:“哎呀,看你们跑一趟,我就再涨一两!你们要当就当,不当拿走。”  “一口价,十五两!”赵浅不容拒绝道。  当铺老板当即松了手,雄赳赳:“你就去抢吧!还十五两。”  赵浅见状也没有讨好的意思,真把东西给收了起来,喊上胡三儿走的果断。  老板仰着鼻孔见两人还真的干干脆脆就走了,连忙从柜台前跑出来:“诶,诶,等等,十五两就十五两!”  赵浅跟胡三儿对视了一眼,勾了勾嘴角。  老板一边把东西收进柜子里,一边取钱给两人,嘴里还咕隆道:“你们可真会当东西,我就没有遇见过这样的,要不是见那颗粉色的珍珠特别,哪家当铺会花这么多银子收这点东西…………”  赵浅拿到钱便走人了,实在懒得听他念叨。  出了当铺,胡三儿笑道:“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  赵浅叹了口气,他拿出东西就瞧着老板盯着珍珠眼睛移不开,不敲一点怎么对得起周哥儿,他道:“少雨很喜欢那颗珍珠的。”  胡三儿拍了拍赵浅的肩膀:“那待会儿你就单独跟周哥儿买点东西,就当是谢谢他了。”  “不行,这是大家的钱,不分谁和谁的,等往后日子后了,我再给他买喜欢的东西。”  胡三儿见他一脸正直的样子,不禁很是欣慰。  两人把尽数把东西买好后,到集市口,妇人和记账的已经打包小包在那儿等着了。他们身上扛着的东西也不少。  “我们俩的银子已经用完了。”妇人道。  赵浅把扛着的东西放下,摸了摸身上的,掏出了二两银子和几个铜板:“我们这儿还剩这么点儿。咱们先找个牛车送咱们回去,东西太多了,拿不下。”  “好。”  赵浅去找了个师傅,两人讨价还价,最后要十文钱才肯送几人去,他付了钱,大家把东西搬到牛车上,一起爬上了车子。  瞧着一大牛车的东西,妇人笑道:“过年也没买过这么多。”  “咱们可不相当于出来置办年货了嘛!”胡三儿擦了擦汗,附和着妇人。  赵浅则在跟记账的说每样东西花了多少钱,让他一一记在纸上,回去好跟大家清账。  冬天白昼短,天黑的也早,尽管一路上都在催车师傅快些,到他们停船的不远处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牛车师傅少有走这条路,看着山路边水汪汪的一片,压根儿不晓得四人还要划船回去,只当他们是下鱼村的人。  师傅不是这边的人,还得赶路回去,就没有跟他们唠嗑了,各自都忙着往回走。  四人分工把东西抗到船边上去,胡三儿把东西码在一堆,瞧着赵浅撅着屁股捣腾船:“你干啥呢,赶紧把东西搬到船上去啊,待会儿天黑了,咱们咋好划船回去。”  “船被人动过手脚。”赵浅直起腰,面色发冷。  胡三儿抛下手里的东西,几步过去,板着船看:“怎么会,咱们来时还好好的。”  “这船板怎么回事,像被人敲断了又给合上的,要是咱们没看见,上去那还得了!”记账的凑上去,气愤道:“太歹毒了,谁他娘的这么干!想要闹出人命嘛!”  赵浅看见地上有好多来来回回打转的脚印,这才去检查了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些人:“下鱼村的人还真是小心眼。”  胡三儿一拳头砸在土壁上:“我去找他们理论!”  “你有证据跟他们理论吗!”赵浅一把拉住冲动的胡三儿:“赶紧想办法把船修好吧,天快黑了。”  …………  “他们咋还没有回来啊?这天都暗下来了!”山洞里的人伸着脖子朝外头看了好几次:“不会是出事儿了吧!”  周哥儿站在山洞外头,已经转了好几圈了,他冲山洞里的人道:“我去山腰上看看。”  “周哥儿,你别急,毕竟到集市那么远都路,晚些也正常,你可别晚上出去又把脚伤着了,到时候赵浅回来我们怎么跟他交待啊!”  “是啊,是啊!”  大伙儿一边着急,一边还得宽慰比他们更着急的周哥儿。再一片安慰的声音中,一道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万一把你们的钱都卷着跑了,那才好笑。”  说话的人是从他们山洞外路过的薛耀,养了个把月的伤,现在虽然不能活蹦乱跳,但是走路是没有问题了。  听他的话,大伙儿便不高兴了:“薛耀,你别以为赵浅没在山洞就没人敢揍你!”  薛耀哼哼唧唧了几句:“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天都黑了,他们还没有影儿,你们都把钱给他们了,有船出去,到了集市有吃有喝,还能买厚袄子穿,谁还想回这山头来受罪,现在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见大家没有回话,薛耀又道:“你们的心可真大!”  “赵哥不是这样的人!”周哥儿冷着眸子,朝薛耀吼了一声。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胡玲玲跟着道: “我也相信我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周哥儿忽然折身回了山洞,用竹子木棍烧起火把来:“天黑了,我打火把去山腰上等他们。” 第21章 “你想好没啊,要是走的话,咱们可得趁着今夜就走,船就在山腰上,等以后他们把船看紧了,咱们可就没机会了哈。”  曹芳咬了咬牙,心里早就动摇了,不过她还是理智的问了一句:“你凭什么叫我和你一起走啊?”  “嗨呀,大姑娘哟,我就听说你想走嘛!而且………”后面的话薛耀没有说完,有些害臊的挠了挠后脑勺。  曹芳这样的男子见多了,登时便会意了他的意思,从赵浅那里丢的脸,可算是找了些回来,她立马声线变得有些高傲:“成吧,看在你一片心意的份儿上,我去把我娘叫醒。”  瞧着骄傲的像只小孔雀似的走进山洞里的人,薛耀暗暗啐了一口。  ……………  “不好了,不好了!”  第二天一早,山洞里的人才起来不久,一汉子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嘴里不停的嚷嚷。  “咋的了?”  “咱们的船不见了!”  闻言,山洞里的人都是一惊,赵浅率先问道:“怎么会不见的,昨儿大家不是把它栓在了木桩上嘛。”  “船就是我栓的,今早我去看,已经不见了!”  瞧着不对劲,汉子们一同跑去了山腰,果不其然,在山腰边上找了一转儿也没有看见船只。  “咱们山洞里没有少人吧?”赵浅看着平静的海面,问了一句。  “没有,没人说少了谁。”  大家忽然便有了头绪:“是隔壁山洞的!”  “一起去看看吧。”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到隔壁山洞时,山洞里的人正在吃东西,见着一个个脸色不太好,村长问道:“你们这是咋的了?”  “村长,我们怀疑有人偷了我们的船,那可是咱们辛苦了大半个月做出来的!”  山洞里的人听此便沸腾起来了:“我们没有偷你们的船啊!”  大家吵了一会儿后,有人道:“曹家那母女俩和薛家父子都不见了!”  赵浅一听,心里便有了数。  回到山洞的时候,大家都有些丧气,忙活了那么久,倒是被人占了便宜。  “上次就给把他打废,叫他没法子跑!”胡三儿骂道。  赵浅倒是心里比较平和:“他们应该是夜里跑的,且不说那海下那么多树枝,够他们吃一壶,那船本来就受了重创,能安全的划到对岸,也算是他们命大了。”  “大家别丧气,咱们这次工具齐全了,再造上几只船也不是问题。”  在赵浅的鼓舞下,大家丧气劲儿过了还是重新打起了精神来。  入冬以后,天气越发的冷,早上起来山洞外头的矮灌木丛会堆积一层薄薄的霜,风不似秋的凉爽,变得刺骨起来。  周哥儿的脚已经大好了,自从脚伤好了以后,就再也在山洞里待不下去了,赵浅出去的时候说什么都要跟着。  原先赵浅都是和一群爷们儿一同出门干活儿,后来慢慢的就是两口子一起了。  早晨的寒风夹杂着几颗冰粒子,轻飘飘的撒在人头上,赵浅搓着一双手走在前头,周哥儿就低着头跟在他屁股后面。  “少雨,你冷不?”  周哥儿吸了一口凉气,鼻子有些红,这天儿谁不冷。赵浅冲他招了招手,等人过去了,他用搓热的手捂着他的脸:“怎么样,暖和不?”  “有点儿。”周哥儿眼睛弯了弯。  两人正互相搓的高兴,身后忽然有人干咳了一声。  周哥儿连忙收回拉着赵浅衣襟的手,回头去:“村长?”  打扰到人两口子嬉闹,村长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没有忘记来意:“赵浅,我能跟你谈点儿事情吗?”  随后,他看了一眼周哥儿。  周少雨会意:“你们谈,我先去砍柴了。”  赵浅却一把拉住周哥儿的手,对村长道:“有什么就说吧。”  村长吐了口气,本想着男人谈事情,内人没必要听,没想到赵浅却要把人拉着。  他道:“先前薛耀刁着村民们找你们的麻烦,那事儿真的不好意思。”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村长说这些干什么。”  “我想,既然那颗毒瘤已经走了,咱们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虽然现在住在两个山洞里,大家也没必要太隔阂,眼看着要到隆冬了,还望着大家团结些,一起度过难关。”村长顿了顿,又道:“我听说你们造船打渔,想筹些钱,到时候重新建造房子,我和山洞里的村民们商量了一下,想要也一起出出力,你看成吗?”  赵浅听明白了,村长这趟来是想要和好的。  “您单独跟我说也没用,这事儿得看大家的意见。”  “我知道这事情要看大家,但是你们那边山洞的人不都听你的吗,只要你点头了,大家也会好好考虑的。”  其实大家团结在一起确实不错,倒不是村长说了几句恭维他的话而这么想的,毕竟人多力量大,想要重新建造起村子来,就要一个村子的人整整齐齐的,不说海难去了的人,至少活着的人是该这样。  他扬起眉毛,拍了拍周哥儿的头:“你觉得怎么样?”  周哥儿意外的看了赵浅一眼,自己留下来听这些大事情本来就不太好了,竟然还问自己的意见,他呐呐的道了一句:“你觉得好便是好。”  他一个闷葫芦,以前差不多是独来独往,但是过了一段群居生活,感受到了久违的善意和乡亲们的温暖,慢慢便觉得大家一起还是挺好的,人多就能做更多的事儿了,只是………家里人那边,怕又闹些不愉快出来。  忧虑未消,却听见赵浅对村长道:“那好,我回去把这件事跟山洞里的乡亲们说一声,要是大家都同意了,晚上就过来给您答复。”说完,他又停了一下:“不过,先说一声,还请村长通知一声周家人,如果到时候大家一起了,别又做些妖出来。”  村长怔住,瞧着两口子不是如胶似漆的,怎么当着夫郎的面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有些弄不清楚赵浅这个人,从以往好吃懒做,邻村闹事的烂汉,突然转变成了团结乡亲,有本事的汉子,简直使人摸不着头脑,心中的疑惑没法子说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看周哥儿的脸色,淡淡应了一声:“好。”  赵浅早就注意到他变了几个颜色的脸了,一把揽住周哥儿的肩膀:“这是赵家人,不是周家人。”  话毕,在村长一脸木色中,慢慢朝前头走去。第27章   冬天原本就不是个容易打到鱼的季节, 山洞里的人重新造了两只船后,赵浅和胡三儿就率先各自驾着去捕捞了。  两人去的是不同的方向, 赵浅和周哥儿原本出门的早, 但是路上遇见村长耽搁了一会儿, 这到山腰时树叶子上的薄霜都已经化了。  周哥儿把李师傅编制的捕鱼工具放在船上, 赵浅坐在船头上开始摇船桨。  “等船多造出几只后,得叫大家一起出来把海下的树枝给砍了,不然每次出来都得戳着船。”赵浅道了一句,他已经不止一次出来,倒是有些摸着了周围的情况,树枝不怎么戳得了船,就怕别的乡亲以后出海在这里栽了跟头,要是翻船那可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这一小片儿不晓得底下有些啥树桩子。  周哥儿点了点头, 脚伤了几个月,已经许久没有体验过捕捞鱼的滋味了, 瞧着荡漾的海水, 不由得觉着陌生又熟悉。  “赵哥,你之前捕到那么多鱼,都是在哪儿捕的?”  他闲说了一句, 想到海难发生前,赵浅出过几次海, 收获都不错。  赵浅把船划出了山腰那片海, 就歇下手, 任凭着船儿跟着风慢慢飘。  “之前主要是走的远,运气也还成。”  不过这当儿他不打算走远了,船儿荡漾,周哥儿和他一起,要是出点儿事情,他承受不起。  “那以后别走那么远了。”  “你之前说过了,我都记着,这次我们也不走远,待会儿我们到前面些去,我给你看一样宝贝。”赵浅笑了笑道。  周哥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要给他看什么。  船划到了海水呈幽蓝的地方,赵浅估摸着要到他们以前的村庄了,这边的地势比山头那面要低上很多,所以海难一来,率先淹没,现在也说明了底下的水要深很多,于是就决定把船停在这儿了。  周哥儿站起身把渔网抛了出去,趁着这当头,赵浅轻轻悄悄从空间里拿出了地笼,也跟着抛了下去。  “这是什么!”  赵浅扬了扬眉毛,他觉得现在和周哥儿的感情已经比较稳定了,事情是不能瞒着他的,两个人既然是真心相爱的生活,那就不应该有太大的秘密。  他把地笼投好以后,拉着周哥儿坐到船里。  绿色塑料材质的捕鱼工具让周哥儿无法收回目光,尽管它现在已经沉入海里,只剩下一截栓在船头上,肉眼可见它的耐用性能是李师傅编织的网无法比拟的,他心里有些不安,像是安慰自己般问道:“这是以前家里留下来的捕鱼工具吗?”  听说以前赵爹赵娘捕鱼很厉害,有些不一样的捕鱼工具也不是很奇怪吧。  然而赵浅却很实诚的摇了摇头,他看着周哥儿的眼睛:“不是,这些都是我带来的东西,少雨,你是相信我的,对吧?”  周哥儿别的不敢说,但是这一点还是能肯定的,他和赵浅是两口子,且不说按照这层身份就该无条件的信任,他还喜欢赵哥:“我当然是相信你!”  “那你别慌。”赵浅拉着周哥儿的手,带他看了空间里的工具,还有之前海难快来时,他慌慌忙忙搬进去的鱼缸,里头还跳跃着的海鱼。  周哥儿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完全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灵怪的事儿小时候听老人讲过,也只当是些哄骗小孩子的,没想到有一天会眼睁睁的发生在自己身边。  他瞪大眸子,心跳的有些快,像是失去了节奏一样。  赵浅看见他的震惊,却是松了口气,好在没有吓得直接把船给掀翻了,状态还算是比较平和的,想当初他知道自己带了这么个玩意儿的时候,心情要平静许多,毕竟是在现代生活的人,当然,说全然不惊讶是假的。  “其实刚刚躲到山上时,那半只野鸡也是我随手扔进空间的,那时候人心惶惶,没来得及告诉你。”  周哥儿听着低垂下眉毛,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疑惑,但是他一直没敢问:“那………你真的是赵浅吗?”  “我………”赵浅怔了一下,之前他说自己不是,怕周哥儿不相信,但没想到到头来他已经有疑虑了。  他握紧了周哥儿的手:“我确实不是以前那个赵浅了,但我是你赵哥啊!”  周哥儿盯着眼前的人,心里安稳了一些,露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随即却又想到什么:“那你会离开这里吗?”  “当然不会,有你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赵浅伸手把他给抱住,小船儿随之荡漾了一下:“少雨,只要你相信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周哥儿低下头,埋在他的肩头上,望着平静的海水,神情有些恍惚,一时间好像知道的太多了,他有些消化不了,过了良久,他才出了声。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赵浅慢慢把人放开,认真道:“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就当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行吗?”  周哥儿扬起头,满脸正色:“我怎么可能会把你的事情告诉别人,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和赵哥是最亲近的关系,得知有这么个空间存在,还有那么多渔具,心里已经很是震撼,若是让别人知道了,那不得把赵哥当成怪物,说不定还会让有心之人找上来,这事儿就算烂在肚子里也万万不可以让别人晓得,他还得帮着赵哥遮掩。  “真懂事!”赵浅在周哥儿的头上撸了一把,很高兴他的回答。“赵哥教你用新的渔具打渔。”  周哥儿有些局促的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好教的,渔具无非就是看材质好坏,他也不能把东西全翻出来,到时候若胡三儿的船摇到这边来,他可来不及收回去。  于是就让周哥儿自己挑拣了几件出去,他再指导一下就成了,周哥儿算是个经验丰富的渔民了,虽然将将接触这些东西的时候有些束手束脚,但慢慢的上手便快了,有些根本不用他说都能自己鼓捣明白。  两人兴致勃勃的在船上折腾了大半天,鱼没怎么打到,倒是捕捉到了许多螃蟹,十几只硬壳子海蟹在篓子里打架,嘴里还吐泡泡。 第23章 赵浅打量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胡三儿,佝着背像个小媳妇儿,哪有白天强壮的威风汉子模样,他忍住不笑,盯着他长衣盖到的膝盖:“你不会连裤子都脱了吧?”  “谁洗澡会不脱裤子啊?”  赵浅认真道:“从来山上以后,我洗澡就不脱。”  胡三儿伸出食指,说来还是怨自己了,随后又咬牙切齿的放下:“算你狠!”  他抱紧还没有来得及穿的里衣,把赵浅往外头推:“去,你去,把那偷看我洗澡的捉出来,这事儿实在是太伤风化了!他刚刚看见我发现他了,还来追我!”  赵浅摸了摸鼻头,有些不太情愿,他可没脸去抓别人,万一是喜欢胡三儿的,那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两人正僵持着,这当儿许橙正好追上来了。  胡三儿下意识的躲到了赵浅身后,露出一双眼睛,看清来者后,他站直了身子:“橙哥儿,怎么是你啊!”  想了想又不对,他气势汹汹道:“你怎么能偷看别人洗澡!”  许橙红着一张脸,赶紧摆手:“不,不是,我只是过来送东西的,刚才在林子里,我听见有声音,有些害怕才打着火把想过去看清楚的,不知道是你在那儿。”  说着,他连忙把篮子塞到胡三儿手上,村长交待的要说些体己话,要让大家经常走动的事儿全忘了个干净,脑子一片空白,赶紧转身往回跑,伤心的有点想哭,不知道会不会长针眼。  胡三儿拿着篮子尴尬的看了赵浅一眼。  “打着火把应该看的挺清楚的。”赵浅微笑着拍了拍胡三儿的肩膀。  胡三儿这正色道:“你可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放心吧,我只会告诉少雨,少雨应该只会和郑舒说,他没什么朋友,你知道的,至于郑哥儿嘛,应该只会和他丈夫说吧,至于他丈夫…………”天天和一群爷们做活儿………赵浅边说边往山洞里走。  “赵浅,你别走!赵浅!”第29章   第二天, 两个山洞的人一同建造船只,原本该去打渔的胡三儿硬是不去打渔。  “刘俊, 今儿你和郑舒去打渔。”  胡三儿抱着刀, 一副今天非要去砍树的模样, 支配着郑舒的夫君。  “为啥啊?”刘俊一脸莫名其妙。  “你先前不是说想去捕鱼嘛, 今儿就让你去。”见刘俊磨磨唧唧的,胡三儿急道:“咋的了,你不想去啊!”  赵浅站在一边儿上想笑,估摸着是怕刘俊把事情告诉造船的爷们儿们,受了一记眼刀子后,他敛了笑容:“刘俊,今天你就去捕鱼吧,既然胡三儿不想去就算了。”  他发了话,刘俊才应承了一声, 没有继续纠缠着胡三儿问为啥,叫上了自己的夫郎, 两人美滋滋的准备去驾船。胡三儿脸色这才好了些, 他凑到赵浅跟前去,轻声道:“别以为现在帮着我说话,我就不计较你把事情到处乱说了。”  赵浅倍感失望的摇了摇头:“天地良心, 我可没有把事情说出去,你竟然不信我。”  “真的?”胡三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见他确实不像说谎, 心里才算是稳当了些, 天知道昨晚他一夜都没有睡好,他锤了赵浅一拳头,脸上有了笑意:“算你有点儿良心。”  “那可不,我一向都很有良心,知道你今天肯定不会去打渔,特地把橙哥儿分去造船了,待会儿你们就能一起干活儿。”  瞧着胡三儿怔愣的表情,他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头去,身后正站着同样愣住的橙哥儿。  “赵浅!我跟你有仇是吧!”胡三儿老脸一红,从许橙那儿收回目光,咬牙切齿道,但刚才还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却早已经跑了,他连忙追了上去:“你跟我站住!”  看着撒着欢的两个人,大家都是一脸莫名其妙,周哥儿摇了摇头,知道了赵浅有空间后,他像模像样的拿了点儿李师傅做的工具,其实也用不上,但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得带着。  扛着东西,他往两人跑的方向追去:“胡大哥,赶紧去砍树造船吧,大伙儿都在等你。”  胡三儿看着跑远的赵浅,叉着腰,愤愤对周哥儿道:“你们两口子就知道欺负我!”  “我?”周哥儿还摸清楚状况呢,怎么跟着就一起欺负他了,但胡三儿已经往回走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往赵浅走去。  赵浅在前头等他,见人过来,将他肩头上的东西拿过去自己扛着。  “你们两个又闹什么?”  “好事情。”他扬了扬眉毛。  周哥儿默着,猜想又是爷们之间的玩笑,也没有再过问  自从两个山洞的一起干活后,人手多起来,效率也比以往高了很多,没过两天,船便尽数造齐,每户人家都有了一只渔船。  船够了以后,男人们便开始重操旧业,一起驾着船出海打渔,平静了许久的海面上又有了船只和时时飘荡着的渔歌,大伙儿似乎找到了久违的生活趣味。  连续四五日早出晚归后,鱼货虽少,但是日积月累还是有了点儿积蓄,村长山洞的人都聚集在一起,谈论赵浅有本事,带着大伙儿造船打渔,让日子有了盼头。  大伙儿围着灶旁的火堆,吃着隔壁送来的羊肉,熬了一锅汤,冬天喝暖身子,吹着嗑子好不惬意,而坐在火堆外的一个高瘦身子却是半点精力没有,他靠在洞璧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羊肉汤。  知儿莫若母,瞧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这般模样,周王氏抛下了爱听的八卦,一脸忧虑:“多渔,你这是咋了?”  周哥儿的大哥没精打采的抬了抬眼皮:“娘,这打渔的事儿实在是太累人了,也不晓得以前少雨长年累月的打渔,咋没有累到。”  周王氏晓得儿子这是不想干活儿了,以往在村子里的时候,衣服有媳妇儿洗,饭有妹妹做,鱼有周哥儿打,啥事儿都被家里人包圆了,他是极少数时间才会动一下,能跟着大家一起忙活这么几天,今儿个才喊吃不消已经超出她的预期了。  “看天气,应该是要下雪了,到时候天气太冷,大伙儿就不会去打渔了,多渔,娘知道你吃苦了,就再坚持两天吧。”若不是早几天村长提醒过她,让她别刁着,她哪里舍得自己这独苗儿子受苦。  周多渔想再喝一口羊肉汤,汤已经有些凉了,他动作迟缓,像是快不行了一般,碗还没有送到嘴边儿上,周王氏瞧着自己的三女儿刚刚从锅里舀了一碗汤起来,连忙把周多渔的碗拿开,冲着女儿道:“快把汤拿来给你大哥喝,暖暖身子。”  “娘,我也要暖暖身子,大哥那碗里不是还有吗?”姑娘舍不得碗里的热肉汤,自己也不怕烫,仰头就咕噜噜灌了进去。  周王氏骂道:“你这死丫头,一天到晚在山洞里啥也不干,还吃那么多,一点儿也不晓得心疼你大哥!”  “那还没人心疼我咧。”  见周王氏要叉腰骂人了,周晴连忙蹿到村长旁边去,逃离了周王氏的视线,周多渔焉巴巴的道了一句:“娘,算了,就让她喝去吧。”  周王氏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碗递给在一边上咯咯直笑的小女儿周秀:“去,给你大哥打一碗汤去。”  周秀撅着嘴不想去,周王氏拧了一把她的胳膊:“啊呀!疼!娘你放手啊,我去打。”  她眼里含着泪花花,笑意全没了,跺着脚过去排队打汤,咕哝:“以前二哥在多好,啥活儿都干了,哪里用得着大哥动手,干嘛要把他嫁出去嘛!”  翌日,大家准备出海的时候,周多渔终究还是没有听老娘的话坚持下去,偷偷遁了,这阵儿还在山洞呼呼大睡着,村长清点了一遍人数,发现人没来,问道:“这周多渔又干啥去了?”  周王氏连忙诉苦道:“多渔昨晚喝了羊肉汤肚子有点不舒服,昨儿个夜里都跑了好几趟了,今儿恐怕不能出海了。要是身体不舒适,在海上多麻烦啊。”  有爷们不满道:“昨晚我们都喝了羊肉汤,咋就他有事儿,咱们都没事儿!”  “嗨哟,我们家多渔身子骨不好,哪里能跟你们比嘛。”  村长背着手,叹了口气:“行了,就让他休息一天,橙哥儿,今天你顶替周多渔出海吧。”  周王氏笑着应承:“好咧,谢谢村长。”  村长摆了摆手,领着大伙儿往山腰去,在山腰处跟赵浅山洞的村民们会和,然后一同出去。  因为周多渔的事情耽搁了一阵子,到海边时,赵浅山洞的人都到齐了,就等着他们上船出发。  村长往人群里瞅了一眼,对身旁的橙哥儿道:“你跟谁一艘船出去啊?”  前几天橙哥儿没有出去打渔,跟着妇人们去挖的野菜,今儿才第一次出来。  “先前周大哥和谁组的伴儿我就和谁呗。”许橙有些不解村长干啥问这不是问题的问题。  村长板着脸,那怎么能行,先前和周多渔一起的是个三十几的爷们儿,人都成亲好多年了,不合适,也浪费机会!  他眯着一双精明的老眼,像是捕捉猎物的雄鹰,随时会张开嘴啄到单身的小鸡仔一般,这不,随后跟同船爷们儿笑的正欢的胡三儿就被捉住了。  “刘俊,你去那边只有一个人那艘船。”  “为什么啊?”刘俊的笑容霎时就没了。  村长脸不红心不跳道:“橙哥儿第一次在这里出海,要找个划船稳健的一起我才放心。”  话音刚落,没等刘俊说话,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我去那边吧村长!”  村长皱着眉毛看着异口同声的橙哥儿和胡三儿,有些生气,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懂事了,难怪这么大年纪了还单着,越是如此,他越是坚定信念,一锤定音:“你们俩就一只船!”  话毕,他一把将不停问着为什么的刘俊拉去了另一边,只剩下面面相觑的许橙和胡三儿。  赵浅坐在渔船头,单手搭在周哥儿的肩膀上,他算是看出来了,村长的人口复兴大计是盯上胡三儿和许橙了,也真是可怜~看着分外尴尬不知所措的两人,他心里是十分同情的,毕竟和胡三儿兄弟一场,怎么也有些情分在,所以他决定帮着村长!  朝着胡三儿的方向,他吆喝了一声:“胡三儿,你甭耽搁大家出海的时间成不?”  于是大家把目光都抛向了胡三儿:“你们俩在干啥啊?”  胡三儿愤恨的再次瞪了赵浅一眼,他摸了摸鼻头,对橙哥儿道:“快上来吧。”  橙哥儿低着头不敢看大家的目光,匆匆跳上了船。  老远的一只船上,村长朝赵浅投了个赞赏的眼神。  胡三儿摇着船,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上次一起造船还好,林子大,不在一起就成了,现在倒是好,干脆一条船上了。大家的船只四散开去捕鱼后,两人在水波荡漾的海面上就更有些不自在了。  “咳。”胡三儿干咳了一声,往四周瞅了好几眼确定没人后,才道:“你可别把上次的事情告诉别人啊。”  “不会,不会。”橙哥儿连忙摆了摆手:“之前是我不好。”  “也不关你的事,总之,那事儿就过去了,以后咱们都不提就是了。”  橙哥儿点点头。  没想到许橙这么好说话,胡三儿一扫心里的不适,大方爽朗道:“那你今天晚上到山洞去找我吧!”  完全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什么!”橙哥儿震惊的腿一颤,船跟着抖了一下,为什么要晚上去找你?不会以为上次看见他洗澡是自己有意而为,对他有什么不可描述的想法吧。  想想都觉得可怕!  看着他满脸异样,胡三儿以为他是不愿意,看来也并不是那么好说话,他挠了挠后脑勺:“你不愿意就算了,没事儿,我们山洞总是打到很多螃蟹,我本来想请你过来一起吃螃蟹的。”  长松了口气,这一惊一跳的,许橙勉强的笑了一下,谁抗得住啊:“原来是这样,如果晚上没事的话我就来吧。”  “那成!”胡三儿也跟着局促的笑了笑  这几天船造好以后,海上的船只多了起来,没有找到足够隐秘的地方,赵浅和周哥儿都不能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使用,只得用李师傅的渔网,如此一来不仅收成少了,也更费力了。  “今天是橙哥儿出海,我大哥好像没有出来。”周哥儿抛撒渔网的时候,同赵浅随意的说了一句。  赵浅对周多渔有印象,毕竟上次还闹了个乌龙出来,他问道:“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吗?”  周哥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淡淡说道:“大哥手脚不麻利,被爹娘宠惯了,我怕大伙儿都认真劳作,他又躲懒。”  “上次我跟村长提了一句,应该不会吧。”  周哥儿摇了摇头:“赵哥太不了解我大哥的性子了。”  赵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咱们待会儿提前收工,回去看看。”  周哥儿点了点头。 第25章 身上又被少年粘着, 身体更热了。他呼吸一顿,想再挪开些,周哥儿却把手搭在了他身上, 声音迷糊道:“赵哥,你干嘛啊…………”  “没事儿。”他有些艰难的吐了几个字:“快睡吧。”  周哥儿却就此清醒了, 往常赵浅一定会搂着他, 让他别说话, 用行动证明而不是睡得离他更远。  他摸着黑,伸手想拉赵浅一下,没想到摸到的手臂竟然热的反常,他一下子坐起来:“赵哥,你不会是发热了吧!”  心里一慌,他扑向赵浅,黝黑的山洞里啥也看不清,本想摸摸赵浅的额头,但是无奈看不见,一阵乱摸后总算是碰到了额头。  赵浅觉得周哥那双手简直是魔抓,自己被摸得浑身痒痒,他反手抓住了周哥儿的手,声音沙哑:“真的没事。”  这哪能是没事儿,声音都不对了,周哥儿非但没听他的话,甚至要翻身起来把油灯给点亮,没成想赵浅还真不让他起床,一个翻身就压到自己身上了。  赵浅撑着手,原本只是想控制住不安的少年,没成想脸几乎和周哥儿贴在一起,语气顿时变得粗重:“我可能是真的发热了。”  周哥儿听着赵浅的声音带着一些床气,和往日截然不同,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呢,他心疼的安慰道:“那我去跟你倒点热水。”  “可我不想喝热水。”赵浅低头蹭了蹭少年的下巴,蹭着蹭着就变成了细碎的吻。  周哥儿不知道人是怎么了,有些难为情:“赵哥………”  “不要说话。”赵浅俯身堵住了少年的嘴。  他现在迫切的想把人吃干抹净,也迫切的想知道一件事,今天婶子们是什么意思!他才想到今儿晚上她们一个劲儿的给他夹羊腰子,如果没记错的话,那玩意儿是补肾壮阳的吧,就着野韭菜炒,双管齐下的补,一山洞那么多男人,谁都不夹,偏偏给他夹!  这不是摆明了觉得他不行嘛!  感觉男人的尊严受到了重创,甚至还被踩在地上摩擦。  周哥儿在夜色中喘了几口气,以往两人最多只是亲亲,但是该来的总会来,虽然他没有想过是毫无征兆的今晚,但是只要赵哥喜欢,他………就可以。  赵浅觉得媳妇儿今晚真好,往日亲一下都要害羞,今天竟然没有反抗,他揉了揉少年,连他发出的声音都是那么的青涩…………等等!他脑子忽然一片清明,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少雨,你是不是还没有到十八啊?”  周哥儿不明白赵浅为什么忽然问这个,莫非是嫌弃自己年纪大了吗,虽然话问的听起来不是那么个意思,可谁不知道一般年轻姑娘们十五岁左右就出嫁了,尽管问题足够扫兴,他还是老实的回答:“没有,明年才到。”  赵浅的笑容逐渐崩裂,虽然有点矫情的不像赵哥的为人,但不得不说,他是一个现代人,就算是自己的媳妇儿,那也不能睡未成年啊!况且他们连酒席都没有摆,外婆在世时就再三教导过他,喜欢一个人一定要把该有的形式走全,根深蒂固的传统教育提醒他:不能先上车再补票!  他顿住了自己的手,慢慢收回,尽管烈火燃的是那么一发不可收拾,一盆冷水下来照样打回原形。  该摸的地方都摸了,不该摸的也摸了,裤子都脱了没想到竟然真的还有穿上的道理。  噢不,他裤子还没有脱。  他一步一沉的从周哥儿身上起来,语气悲凉:“我起床去喝点热水。”  周哥儿躺在床上,宛若被雷劈了,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啥都整理不出来,只知道赵浅是真的出去了。  他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赵哥是嫌弃他了吗?  不对,赵哥不是那样的人………  他又翻了个身,趴在自己胳膊上,是自己刚刚说错话了吗?  也不对啊,赵哥应该早就习惯了他不会说话…………  百思不得其解后,一阵凉风吹过,他瞪大了眼睛,瞳孔渐渐失去光彩:难道赵哥有什么难言之隐!  若不是这样,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掉链子,说不伤心是假的,从婶子那里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一瞬间涌进了脑门子里,什么守活寡,日子难过,丈夫不行偷情之类的话管都管不住往脑袋里钻。  悲伤之余,他更心痛的还是赵哥,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是这样的呢,他那么喜欢小孩子,自己却不能有孩子,看见小孩儿心里就很难受吧,事关男人的尊严,他决定以后自己揽下所有的舆论风波,别人要是多嘴说他们没有孩子,那就说是自己不能生吧…………  赵浅步履混乱的走出山洞,端了两碗冷水灌了下去,又在外头去冲了个冷水澡后,感觉才算是好多了。  他坐在山洞外,长叹了口气,以前都把自己管的好好的,从跟少雨互通心意后他早就打算好了,少雨年纪不大,不能对他乱来,自己平时忍着点就算了,等村子重新建好了之后,他请乡亲们吃个酒席,就当是补了少雨没名没分的跟着自己这个空缺。  可没想到婶子们可比他着急多了,也比他思想开明的多啊!  今晚上怪自己太冲动了,周哥儿也太顺从,这下估计是让少年失望了!不行,必须得和他谈谈,不然肯定得胡思乱想。  他在山洞里打了会儿转后,正准备进去,忽然瞧见胡三儿哼着小曲儿从山洞外头走进来,看见他还吓了一跳。  “大晚上的,你咋还没有睡啊?”胡三儿率先问道。  赵浅瞅了他一眼,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倒是也不奇怪,山洞里暖和最重要,不讲究那些穿的:“我出来喝点水。倒是你,怎么还从外头回来。”  “我………”胡三儿老脸一红,抓了抓后脑勺:“我出去撒个尿你也要管啊!”  夜里看不清脸上的异样,赵浅也没多想什么,嗤了一句:“谁要管你。”  话毕,他转身进了小山洞:“睡了啊。”  他回到山洞里放下帘子,周哥儿听见动静立马站了起来:“赵哥!”  “嗯。你没睡呢。”他走过去把油灯点亮,小山洞登时亮了起来,周哥儿连忙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  赵浅帮着他理了一下衣领,看着少年余韵未消的脸,心里很是愧疚:“对不起。”  周哥儿心里一个咯噔,他松了手抬头看着赵浅,一瞬间觉得他像是沧桑了很多,他心里顿时像被拧起来了一样:“赵哥,没事的。”  说完,他低下头,忽然抱住了身前高大的男人,侧脸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就像你以前那么照顾我,爱护我,不嫌弃我一样。  赵浅一脸懵,虽然此情此景很温馨,抱着自己的人也是那么的让人心生怜惜,可是他怎么都觉得周哥儿说的话有些奇怪,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对不起他吧。  殊不知已经被冠上不行这顶帽子的赵哥,只能把原因归结在周哥儿不太会说话身上。  等他抱够了,他拍了拍周哥儿的背,道了一句:“好了,别多想。”  周哥儿点了点头。  “睡觉吧,时辰不早了。”  第二天一早,婶子们纷纷朝两口子投去了慈爱的目光。  已经洞穿真相的赵浅心里是有气说不出,一整天脸上都没有半点笑容,比平时更要唬人了。  眼尖儿的已经发现其中的端倪。  因为今天要去隔壁山洞统计海货,准备着出山去卖东西了。吃了饭后赵浅就跟胡三儿一同出了门,周哥儿没有跟着去。  郑舒见大家要出去的都出去了以后,暗搓搓把周哥儿拉去了一边。  “周哥儿啊,昨晚怎么样啊?”  周哥儿心里惊觉,暗道不妙:“什么怎么样?”  “我瞧着你昨晚可给赵浅吃了不少的韭菜,怎么的,是之前不和谐?”  周哥儿沉着眸子,怎么这都让郑哥儿看出来了,不过他有些疑惑:“韭菜怎么了?”关人家韭菜什么事儿?  郑舒暧昧的笑了一声:“你可别说你不知道是干啥用的啊!”  周哥儿老实巴交的摇了摇头。  郑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见人求知欲写了满一张脸,于是好心附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声,周哥儿眉心一跳…………这不是遭了嘛!赵哥不会以为是他有什么想法吧,而他又给不了!他心中惨淡一片,赵哥的自尊心一定受到了伤害。  现在心里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郑舒见人像是魔怔了一样,戳了戳他的肩膀:“你这是咋的了?”  “没事。”他往山洞外走去:“我去隔壁山洞看看。”  “诶!你不是不去吗!”郑舒叹了口气,昨儿夜里见周哥儿给赵浅夹菜,他心里就觉得有些怪,瞧着赵浅身强体壮的模样,怎么也不需要补吧。  真是摸不透这两口子。第32章   周晴和周秀两姐妹再次见到赵浅时, 下意识的都躲到了周王氏的身后,瞧这副模样, 看来昨天晚上确实是受到了惩戒, 赵浅倒是没有继续捉弄这姐妹俩。  村长一大早上就把海货的存在了一起, 就等着他来一起清点。  经过十几天的努力, 所有的海货加起来还是不算少,毕竟是一个村子的成果,山洞里没有秤,赵浅估摸着得有一百多斤的样子,其实主要还是之前海难没有发生前那一缸子的海鱼占据了大头。  这当儿已经是年关了,集市上的住户和很多采集年货的人家肯定都会买点海货过年吃,赵浅和村长商量了一下,海货的价格必须要往上提,一来是渔村遭了海难, 集市上几乎没有卖海货的,二来过年原本很多东西的价格都会涨。  点算好东西以后, 这次出去卖海货的人从上次的四个提升到了八个, 两边山洞一边出四个人,他这次不打算出去,就让村长领着大家, 这样他也放心。  “昨儿周家那几兄妹我已经听乡亲们说了,劳你费心。”村长轻声道, 先前赵浅同他交待的话, 他还摸不着头脑, 提醒周王氏的时候也说得委婉,没想到一家人就晓得钻着空子躲懒,幸亏是被赵浅抓住了。  赵浅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以后还得村长看着些,要是周多渔饿得实在不行了,您就给他吃些山楂吧,好歹是乡亲。”  山楂开胃,味道又酸,和肚子里的胃酸反应,越吃越觉得饿。  村长不知道其中的缘由,道:“你倒是会做人。”  “诶,毕竟是少雨的亲戚,应该的。”他挑了挑眉毛。  安排好上集市的事情后,赵浅正准备带着大家把海货扛到山腰上去,准备出山,没成想周哥儿过来了。  “不是不过来的吗?”  “我就来看看。”周哥儿看着赵浅,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在这里待会儿,我帮大家搬渔货出去。”  “我也去。”  赵浅拉住生怕少了伙计做的少年:“不用了,都已经分好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就好。”  哥儿的气力劲儿原本就不如男子,他不想事事都让少年忙活。  见他态度坚定,周哥儿只好作罢,看着要去集市的汉子们把东西往山腰出搬走。  人走了以后,热闹的山洞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周王氏瞧着赵浅下山去了,从山洞角落里钻出来,喊了一声还望着外边的周哥儿。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周王氏:“娘。”  周王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还晓得叫我娘噢,昨儿赵浅过来教训你大哥和妹妹们你怕是不晓得还有我这个娘。”  “他们本来就做的不对,赵哥也不过是为了公平。”  “吼哟,还公平呢!”方才当她躲在山洞里看不见呢,别人忙活就成,赵浅就只晓得护着自己夫郎不做事。  周哥儿没应她讥讽的话,杵着像根木头。  周王氏道:“你回去跟赵浅说道说道,让你大哥两天不吃饭像话嘛!”  周哥儿搓了搓手,像是没有听见周王氏的话一般:“没事我回山洞了。”  话毕,还真的给走了。  周王氏气的跳脚,这小子跟了赵浅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第27章 见少年都不搭理自己了,赵浅侧着头:“找什么?”  “刚才捉到了一只兔子,被你吓跑了。”  赵浅皱着眉头:“哪里有什么兔子。”  周哥儿拽了他一把,让他也跟着找,黑漆漆一片,两人在灌木丛里钻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刚才的兔子,雪越下越大,赵浅便不想动了。  “少雨,有雪落进我脖子里了,你来帮我拿出来一下。”  周哥儿直起腰板儿,看他扭着脖子动了动去,就像动作不便的笨熊一样,无奈的过去:“落在前边还是后面了?”  赵浅蹲下身,指了指后背。  周哥儿从他衣领把手伸进去,皮肤发出的热度从手上传到了脸上,他顿住了手,不敢继续再摸下去。  “怎么了?摸到没?”  他别开目光:“没。”  “那快点啊。”  他硬着头皮又继续摸了几下,除了摸到赵浅强健的躯体以外,暖烘烘的后背很干燥,连点汗水都没有,哪里来的雪。  “已经化了。”他连忙把手给收了回去。  赵浅低头笑了一声,倏忽间一把将周哥儿抱住,周哥儿失去重心往前扑,把蹲在地上的他推到了雪地上。  他抱着吓了一跳的少年不松手,在他耳边轻声道:“怎么样,赵哥的身材不错吧?”  周哥儿挣扎着要爬起来,有些气:“骗我!”  “好了,别生气,我们不找兔子回去了吧,明天赵哥再去给你捉一个。”赵浅哄道。  周哥儿压在他的身上,不敢看他的脸,闷闷道:“你先让我起来。”  “你怕什么,睡地上的是我。”  “那你就在地上多滚一会儿吧,到时候衣服弄脏了我可不给你洗。”  “好好好,起来。”媳妇儿都发话了,他只得把手松开,周哥儿连忙爬起,继而他又伸出手,看着背对他的人:“拉我一把啊。”  周哥儿拍了拍身上的雪,不情愿的去拉像个无赖一样躺在地上的人。  赵浅借着他的力道爬了起来,遂又发力将人搂进怀里:“我们每天都像这样单独在一起就好了。”第34章   除夕夜一过, 便是第二年的头一天。  山上连下了几天的雪,空旷地带铺上了厚厚的积雪, 为了安全着想, 这几日大伙儿都没有出去劳作。  趁着山洞外头寒风凌冽, 大伙儿都还没有起来时, 赵浅早早叫着周哥儿一起出了门。  两人一起到河边,河面上已经有了一层薄冰,他用镰刀敲了个洞,底下的水还在流动。  “要捉鱼吗?”周哥儿伸长脖子望着他把冰块敲的越来越烂。  赵浅扔了一个桶给他:“把河水装在桶里。”  周哥儿依照他的话装了起来,他把装了大半桶的水提上岸,冬天天气冷,把水装起来放上一夜,第二天就会变成大冰块儿,他想趁着冬日多储存些冰块儿, 到时候把冰块敲成碎碎就可以把海鱼储存的更久一些,保持鱼的新鲜。  其实从下雪的时候他就开始准备了, 这时候空间里已经有二十几块大冰块。  之前他把海鱼放在空间里的时候, 放了一个多月海鱼照样活蹦乱跳,他便隐隐猜测空间不仅可以储存东西,而且还可以保持所储之物原本的形态, 为了试验,他把冰块放了进去, 果不其然, 这么多天过去了, 冰块儿没有任何的变动,而今儿才让周哥儿一起,就是为了不白忙活一场。  周哥儿听完后,便赶快忙起来,其实也废不了多少点功夫,毕竟就打水那么一会儿,随后把水桶放在隐秘一点的地方,避免大家看见就成了。  “就拿了三个桶出来,存不了多少点冰块啊。”水打完后,周哥儿道。  “夜里我等大家都睡了就把桶全拿出来,第二天再大家起来前把桶放回去,要是白天都拿出来了,他们会怀疑的。”  周哥儿叹了口气,也知道空间的事情没有办法让别人知道。  两人站在河岸边上,闲着也没事儿,周哥儿从腰上摸出个弹弓,这是前几天在山洞里无事的时候做成的。  赵浅瞧着弹弓还做的挺精致,招了招手:“来,让赵哥给你露两手。”  周哥儿看了他一眼,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于是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子,把弹弓和石子一起递给他。  赵浅把石子按在弹弓上,往上对着枯树上蹲着的一只麻雀,微微眯起眼睛,蓦地松手,石子飞出去。  麻雀唧唧叽一阵叫声,稳稳当当站在原地,垂着眼皮看着跳起来的赵浅,鸟没打到,倒是把积在树枝上的雪打落了下来,盖了两人一头,落了一脖子。  赵浅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干咳了一声:“刚刚发手太快了,失误,赵哥很厉害的。”  周哥儿抓出脖子里落的雪花,悻悻笑了一声,重新递了一颗石子过去,赵哥不偏不倚又打在了雪上,两人惊呼一声,赶紧跑开。  随后,周哥儿又递了一颗石子过去………  再递了一颗石子过去………  “赵哥,算了吧,树上的雪都被你打下来了。”鸟却还站在原地。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怕伤着很厉害的赵哥的自尊。  赵浅呼了口气,脸不红心不跳:“最后再给我一颗石子。”  周哥儿摊开手掌,空空如也,一把石子都没了,这时候一直垂着眼皮的麻雀忽然从树枝上飞了出来,径直飞向赵浅,在他头顶时稍作停留了片刻。  赵浅仰着头看着鸟飞行的路线,一坨猝不及防的鸟屎落在了他的额头上,他抖着手摸了一下,还是热乎的!  “该死的麻雀!”  麻雀唧唧叽叫了几声,欢快的扑着翅膀继续往前飞,周哥儿从赵浅手里拿过弹弓,随手捡起颗石子,伸手弹过去,正得意着的麻雀像没了风的风筝,直线落地。  周哥儿连忙跑过去,把打中的鸟捡过来递给赵浅。  赵浅拎着还没半个手掌大的麻雀,心情有些复杂,为了挽回已经不存在的尊严,他义正言辞道:“少雨,你也太调皮了。”  “什么?”  “若不是经常拿弹弓打鸟,怎么一下子就打着了。”  周哥儿收了弹弓,摇了摇头:“大概是那只麻雀太笨了。”  赵浅眉心一跳,它笨会在我头顶拉屎?这臭小子分明是想说他笨。  他愤愤到河边去洗脸,然后对周哥儿道:“弹弓给我。”  周哥儿睁大眸子:“还要打?”  他没说话,等着狐疑的少年把弹弓给他时,他严肃的揣到了自己兜里:“没收,这么危险的东西以后别玩儿了。”  周哥儿没想到赵浅竟然这么无赖,他不满道:“赵哥!”  赵浅扬起眉毛:“嗯。”  “回去了。”  ……  冬天过后,初春的风吹来时,令人惊喜的是山腰上的海水往后退了,一直退到了昔日的村庄,被泡了几个月的土地非常的软,海水去了后全是些稀泥浆子。  海水是一夜间退去的,于是这一带水域上的鱼虾海货都还没来得及跑回深海里,这时候退潮的地方有很多海货搁浅在岸上。  村民们欢呼着把山洞里所有能拿的家伙全部拿上,男女老少全部出动去捡海货。  赵浅提着木桶,先是捡了些螃蟹,随后发现了许多的生蚝,这玩意儿看起来就像灰多白少的石头一样,肉不是很多,可是壳儿大,他还没有捡几个,小木桶就装的差不多了。  “赵哥,你捡它干什么,肉少又占地儿,吃的人不多,不好卖。”周哥儿挽着裤脚,他捡了小半桶的海虾。  赵浅又捡起一个生蚝,肉是少了点儿,但是富含蛋白质,还很鲜美,吃的法子可多了,简直是不识货。  他没有解释那么多,道:“这些都要捡回去啊,不然搁浅在这里时间一久没有水死了多可惜。”  周哥儿点点头,上岸去拿了个渔网:“那你用渔网装吧,反正暂时不用水也死不了。”  他连忙接过来,把水桶里的生蚝倒进渔网里,空出来的桶给周哥儿,继续弓着腰捡生蚝。  听周哥儿说,渔村不怎么拿生蚝去卖,所以物产挺丰富的,看着些生蚝的年份有些也挺久的,个儿大,他沿着壳子边的缝隙撬开了一个,嫩白的肉很大一块儿,比想象中肥多了,就着生,他吃了一个,尝着很鲜,但是一般人可能吃不住这个味儿。  吃了一个后,他捡生蚝的速度更快了,要是以后开家小店,烤烤生蚝卖也不错。  山腰到村庄还是很大一片地方,怕海岸上的海货没水久了会死,大伙儿几乎是废寝忘食的在捡海货,满目望去,也只有赵浅一个人在捡生蚝,乡亲们都忙活着,劝了两句不听后也没人管他了。  没人管的下场就是黄昏大伙儿收活儿了,带着海货往山上去时,赵浅拖着一大渔网的生蚝,没人肯搭把手,也只有周哥儿一个人肯帮着倔驴一样的赵哥抬重量惊人的生蚝。  赵浅插着腰,擦了擦汗水,瞧周哥儿也疲乏了,他道:“要不咱们直接把生蚝放进空间里吧。”  周哥儿四处望了望,大伙儿都走到前头去了,赵浅捡的生蚝可不止一个渔网装的,还有好几个在山脚下。  “把山脚下的放进去,这个我们抬回去吧。”反正大伙也不怎么关心赵哥捡的生蚝,抬回去一个,在大家面前晃晃,做做样子就好了。  赵浅拍了拍周哥儿的头:“真聪明。”  两人把生蚝抬回去后,休整了好一会儿后,胡三儿挽着袖子要下山的样子,见两人却没有要再次下山:“你们的蚝都拿上来了吗?”  赵浅装作很累的样子:“跑了几趟,总算是拿完了。”  胡三儿笑道:“还真快,我说下去帮你拿一个!”  他指了指山洞里堆着的海货:“你瞧瞧,大家都捡的啥,你偏要捡些石头拿回来。”  赵浅摆了摆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胡三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大伙儿就再次出门了,很久都没有这么起早贪黑出门了。  赵浅今儿走的比大家远些,找了个人少的地儿捡海货,他躲在角落里把生蚝直接扔进空间里,这样倒是方便了不少,收活儿的时候像模像样的搬少量的生蚝回去便成了。  如此辛劳了三四天,大伙儿才算是把海货尽数大大小小收完,点货的时候,赵浅发现搁浅在岸上的都是些小东西,大点的海鱼也就四五条的样子,多数都是些虾蟹,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很高兴,毕竟这可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的好事了,没有出海,直接捡的海货。  村长感叹道:“这是海难后上天的补偿啊。”  他问赵浅:“这些海货什么时候拿去集市卖?”  “不急,可以先把这些海货养着,咱们现在有吃有喝,当务之急应该是选地儿把房子盖了。”  村长想想点了头,已经开春了,这当儿的天很是潮湿,山洞里也有些湿了,毕竟洞里不能久居,大伙儿住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越能发现其中的不便。  于是赵浅号召村里的男子去山腰上的头些的地势,利用海水砌了个小鱼塘,然后尽数把海货放进去,但是螃蟹会打洞,在简陋的条件下是养不住的,赵浅便让大家日常或蒸着或煮来吃了。 第29章 他往后头退了两步,摸了摸生疼的肚子和屁股,不忘放下句狠话:“你们都给我等着。”  “我们天天都在这儿等着。”  一众人火把也没了,摸着黑窸窸窣窣的往山下跑去。  瞧着人走远了以后,胡三儿道:“赵浅,你让大伙儿留下来就是猜到下鱼村的人要来生事儿吧!”  “今天少雨说在路上碰到了下鱼村的人,按照他们的德行,迟早会过来看个究竟。”他单手放在周哥儿的肩上,一早让周哥儿去把麻袋拿来就是想教训这些家伙。  大伙儿笑了起来,那一顿打可算是解了些心头气,不过好在发现的及时,不然大家忙活了这么久的成果又得功亏一篑了。  “大家收拾一下回山洞吧,这么晚还没回去,婶子们都该担心了。今儿下鱼村的人肯定不会再来了,大家放心回去便是,但从明晚上起,大家就在这里睡吧,为了防着下鱼村的人,也可以早些干活儿。”  虽然风餐露宿在外头,但是也没有办法,毕竟,但凡新村子出点儿事情,谁都承受不起,大伙儿都点头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赵浅一手打着火把,一只手牵着周哥儿。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担心呢。”  赵浅笑了一声:“怎么可能不担心。”他可是比谁都更希望村子能早点建造好,哪里能让他出点儿差池。  ……………  周哥儿应着对郑舒的承诺,把他有喜的事情告诉了村长,让他不要在做累活儿好好养胎,原本出了下鱼村这档子事儿后,村长是愁的睡不着觉,就怕有个好歹,忽然听到这个消息,立马便来了精神。  “走,我跟你去瞧瞧郑哥儿,这可是大喜事啊!”那可不,挨着好说歹说的,总算是有人听进去了,知道给村子添丁加人口。  村长走的比周哥儿还快,一路上先是高兴郑哥儿的事儿,随后又开始劝导周哥儿:“你们两口子可也得加紧啊,我看赵浅一天天儿就忙着村子的事情,有没有冷落你啊?”  周哥儿连忙摇了摇头,完全没有的事儿。  村长则不这么认为,毕竟周哥儿就不是诉苦的性子,他道:“你放心,我会去说说赵浅的,也让你们能够尽早抱上孩子。你瞧瞧,要是以后咱们村子里的人多了起来,那下鱼村的人还敢来挑事儿嘛,光是人口上就压他一头,让他们不敢嚣张。你和赵浅算是新婚夫夫,这些事情就得靠着你们。”  周哥儿低着头没说话,这要是说就能说好的,那简直就是神医了,他也没有说穿,为了不让赵浅难堪,他道:“村长的好意我明白,但是赵哥对我真的挺好的。”  村长忽然停住脚步,他背着手,一张老脸上全是恨铁不成钢:“你年纪小,很多事情还不明白,这对你好啊,是很多种的,可不是单单大伙儿都能看见的好,要单独别人见不着也好,那才叫好!你明白不?”  周哥儿蹙起眉毛:???  村长叹了口气:“我就说你年纪小不懂吧,还真不懂。得了,我改明儿好好说说赵浅,他是个明白人,我最赏识他了。”  周哥儿杵在原地,实在有些琢磨不明白村长神神叨叨的想说什么。  “快跟上啊,怎么还站在后头。”  “哦。”  村长对郑舒一阵慰问关心,嘘寒问暖,可谓是操着个老父亲的心,交待了郑舒后,一把刘俊拉着说了良久,让好好照顾着郑哥儿,总算是把两人说好了以后,又把大家叫在一堆,把两人从头到脚夸赞了一遍,再把其余年轻人以及夫妻,夫夫批评了一通。  胡三儿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怀个孩子还得开场表彰大会。  村长的脸垮了下来,当即叫住了胡三儿:“笑,你还笑,你有啥脸笑的,这么大年纪了也还不娶,简直丢咱们村子的脸面。”  “我这不是忙着建造村子吗,村子修好了才能想这些事儿嘛。”  “少跟我找些借口,其余的人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胡三儿留着,我有话跟你说。”大家默默欢呼了一声,赵浅正准备和周哥儿回小山洞去,村长忽然一指:“赵浅,你也跟我留下。”  赵浅暗道不妙,这一说没有个把时辰肯定说不完,他搂过周哥儿,靠在他肩膀上,语气恹恹道:“村长,我白天忙了一天了,要是听您说话,这不得耽搁我晚上忙活嘛。”  他扬了扬眉毛,拍了拍周哥儿的头。  村长笑着点了点头:“成吧,你们早点休息。”  一听这话,胡三儿就不乐意了:“村长,我也忙活了一天了,凭什么啊!”  “闭嘴。”村长鼓着眼:“你有的忙活吗。”第36章   赵浅回到小山洞便一头栽到了垫子上, 头枕着双手,俨然一副要睡了的模样。周哥儿拿起油灯摇了摇:“这油灯用不了多久了。”  “没事儿, 省着点吧, 争取撑到村子建好。大伙儿都很卖力, 村子应该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建造完。”  周哥儿把油灯点亮, 看着睡在床上不做动弹的人,问道:“不是说还有事情要忙吗?”  “嗯?”赵浅睡意消散,清醒了一些,瞧着一脸茫然的周哥儿,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还真想忙活?”  周哥儿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站在一边上也不去睡觉,就盯着他:“不是你跟村长说的吗?”  “快过来睡了,你怎么这么傻,我就是随口骗村长的, 你还真信,大晚上孤男寡男的能忙什么。”他坐起身把周哥儿手里的油灯吹灭, 将人拉到垫子上:“再说要忙现在也不是时候。”  周哥儿倏忽间才会意到他话里的意思, 一张脸后知后觉的通红,好在夜里看不见,他原本以为是要收拾一下东西, 明天搬到村子去睡,所以要再忙活一会儿, 谁知道赵哥这么不正经和村长打些哑谜。  一晚上他都背对着赵浅睡的。  第二天, 山洞里的汉子都把夜里睡觉的家什带去了新村子, 汉子们继续建造房子,哥儿们则搭建简单的棚子,方便夜里遮风挡点雨水。  上鱼村的人来吃了一次教训,后头倒是没来找茬了,大伙儿全身心的放在建造房屋上,进度异常的快,当然,这还得归功于春雨绵绵的季节里,大家都穿着蓑衣干活儿。  但蓑衣的数量有限,赵浅把蓑衣全分给了乡亲,到头来自己却没有,为了不拖延工期,他便顶着细细的春雨干活儿,等过了两天,山洞里的妇人收集好棕榈皮做了新的给他时,天气又晴朗起来了。  约莫着两个月的时间,村子总算是给建造好了。  大家为了感激赵浅一直的帮衬,最后决定让他和周哥儿两口子先选房子,赵浅倒是没有因此就占大家的便宜,家里就只有他和周哥儿两个人,住不了多大的。  两人选了靠在河边的一个小房子,这房子比之前村子里的那个房子要小上很多,但好在是新修的,不至于睡着漏水。  一直待在山上的胡玲玲今儿都下山来了,为的就是和大哥一起选房子,瞧着赵浅他们选了以后,她拉着胡三儿道:“大哥,我们也选挨着河的房子吧,以后洗个衣服什么的也方便。”  胡三儿建造的房子,地理位置都清楚的很,村子里的房子离河总的都不太远,但是挨着小河的只有两个,两家离其余的房子比较远,以后一来二去小河边的两户关系一定会很好,他倒是也想和赵浅住的近一些,但是想到妹妹的心思,他不得不放弃心里的想法。  “大哥之前已经物色好了一个,比靠着河边好多了。”  胡玲玲却不依:“大哥!”  “有些不可能的事情就放下吧,不然会让大家都不好过,你明白吗?”他正色道。  胡玲玲忽然沉下了眸子,他以为胡三儿还不知道她去找赵浅被拒绝的事情,心里抱着一线期望,却不曾想大哥和赵浅走的近,怎么会不知道。  “赵浅心里只有周哥儿一个人,你就当成全他们吧,也许这样赵浅反倒是会记得你的好。”  胡玲玲低着头,没有再提要住在小河边,也没有应答他的话。  胡三儿拍了拍妹妹的头,他拉着小姑娘朝着小河的另一个方向去。  大伙儿们陆陆续续都选好了住址,当天便把山洞里的东西都给搬到了新修的村子里,可是之前大伙儿一起使用过的东西又成了一件难事,乡亲们把东西都放在新村子的坝子里,让村长来分配。  新村子毕竟只有房子,除此之外是一件家用的物什都没有,还是按照老规矩,按照人数把大伙儿凑钱买的锅碗瓢盆分到每一户人家,至于那些海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分配,村长想让它先养着。  但村民们却不赞同继续把海产养着,因为这阵子都忙着修房子,很久没有去寻吃的了,家里锅盖都揭不开,一致希望把海产给分了。  “那成吧,既然大家想分就给分了。今儿先安家,每天大伙儿在一起去山上把海产拿下来分。”  村民们欢呼了一声,各自扛着东西往家里去。赵浅和周哥儿也不例外,兴高采烈的进了新房子。  现在的房子只有一层了,还是只有三间屋子,卧房,堂屋和灶房,虽然不比以往,但是比起在山洞里的日子要好多了。  赵浅插着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非但没有半点生活清苦的忧虑,反倒是一股喜悦之情油然而生,想想往后和媳妇儿生活在这里,就感觉家里满满当当的。  正高兴着,外头响起了一声春雷,他应景的打了一声喷嚏,周哥儿把山洞里搬出来的垫子和棉被扛进了里屋,听见他打喷嚏的声音连忙出来。  “赵哥,你不会是发热了吧?”  先前盖房子蓑衣也没一件,就那么淋着雨忙活,虽然春雨不大,但是凉啊,而且夜里也是睡在棚子里,没多暖和,如今房子修完,绷着的那根儿弦放下了,恐怕身体的毛病也出来了。  赵浅却没放在心上:“怎么会。”  “可得注意着些,我去烧火,你烤烤火。”  赵浅本想叫住少年,但是人跑的飞快,他抬了抬手也没阻止,想想烧火烤烤也好,不光是烤他,新房子有点烟火气是好的。  灶房里有些柴火,是建造房子的时候周哥儿收的干木柴,那会儿没确定房子是哪个,他就放在外头,如今房子定下来了,他便一股脑儿的把东西都拿了进来,其实修建房子的时候大伙儿都留了些心眼儿,只有赵浅心大,没怎么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等到真正生活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些有多重要。  “咱房子边上有不小一片空地,空了就圈个院子吧,到时候也能种点菜,够咱们两人吃了。”周哥儿把火点燃以后,对赵浅说道。  家里分配到了一把锄头和镰刀,倒是不用去集市再花钱买这些东西。  赵浅听着外头窸窸窣窣春雨洒下的声音,不一会儿屋檐就拉直了,雨还挺大。  “行,等雨停了就去吧。”  烤着温暖的火,慢慢竟然有些困意冒出来,周哥儿注意到他垂着的眼帘子,把火拨旺了一些后,起身进里屋去把床铺好,这当儿连张床都没有,只能打地铺,不过有垫子,也不怕冷,总归在屋子里打地铺都要比山洞里直接铺在地上暖和的多。  收拾好后,他去灶房叫赵浅:“去屋里睡会儿吧。”  赵浅应了一声,也没有拒绝,这段日子确实累了,现在大事儿去了一件,倒是轻快了很多,他晃晃悠悠去屋里躺下,原本只想睡一会儿的,一睡却给睡过去了。  趁着他睡着了,周哥儿轻手轻脚溜进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不出他所料,是真的发烧了,家里没有退烧药,他有些担心,想出去挖点山里的草药来退热,刚刚把门关上却有人来了。  他瞧着肚子已经有些往外凸起的人,讶异道:“郑舒?你怎么来了?”  “我们现在又住的近了,瞧,我们就在那边。”郑舒一指,小河边的另一户正好被他们给选中了。  周哥儿有些高兴:“那太好了。”  “来,这给你。”  周哥儿接过郑舒递过来的一大把韭菜,满脸疑惑:“这?”  “这是我在山上找的,特地给你的。”郑舒眼角挑起笑意:“多亏了这野韭菜,多炒点给你家赵浅吃。”  周哥儿悻悻的笑了一声:“谢谢。”  “诶,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外头还在下雨呢。”  “赵哥发热了,我去给他挖点退热的草药。”他扛着锄头:“我就不请你去屋里坐了。”  “不碍事儿,我也还得回去收拾。”  “那我送你过去。”  赵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灰蒙蒙的了,下雨的天气更是昏暗,他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头昏沉的厉害,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出去的时候瞧见周哥儿端着碗汤药正要去屋里。  “总算是醒了。”  赵浅瞧着灶房里挂着还在滴水的蓑衣:“你出去了?”  “嗯,我去挖了点草药,熬了药汤,快喝了吧。”  赵浅也意识到自己是感冒了,先前感觉还没有这么强烈,睡一觉反倒是病态毕露,他坐在灶房里,托着头,望着那碗黑漆漆的草药,张了张嘴。  周哥儿怔了一下,五大三粗一爷们儿,怎么喝个药还要喂,面上迟疑,却还是蹲下身把药一勺勺舀过去。  “下雨天别出去。”赵浅咬着勺子,摸了摸周哥儿打湿的发梢。 第31章 决定好卖生蚝以后, 当天赵浅就把生蚝给洗干净,准备好炭火,第二天一早就去集市, 现烤现卖。  卖东西的事情好说,但他没有打算让周哥儿跟着一起,这事儿让两人有了些争执。村子离镇上远, 一天天来回奔波太累了,再说一个小摊子也用不上两个人, 也不知道生蚝能不能好卖, 他不想带着周哥儿出去体验村子外的人情冷暖。  “家里总得要有个人来看着,你不是说想圈个院子吗, 趁着天晴就圈了吧,眼看着春天就要过去了,得抓紧时间种点菜。”  周哥儿的犟脾气一上来就不说话, 沉着一张脸杵着, 让人气也没法气,赵浅也舍不得骂他, 好说歹说, 最后少年就嗯了一声,扣上门出去了。  赵浅决定了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改变, 第二天早晨, 天还将明未明, 灰蒙蒙一片时, 他便起床要收拾东西出门了。  轻手轻脚的到了灶房, 昨儿夜里还到处放着的东西,现在已经整整齐齐装在背篓里了,他看了一眼,东西都齐全,他又回到里屋,见着地上还睡着的少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来把东西给收拾好的,他连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我走了啊。”轻轻道了一声,闭着眼睛的周哥儿非但没有应话,还翻了个身拿背对着他。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人还生气呢,他也没多说什么,怕到时候心软就把少年给稍上了,叹了口气折身去背着东西出门。  早晨露气中,雾中都是黏糊糊的水,他虎摸了一把脸,村子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牛车,这样也省得走许久到别的村子去搭车了。  到了城里,他没有直接去摆摊儿,先是找了个打铁的铺子,让师傅给做个烧烤架子,同打铁的汉子唠嗑了半天硬是没懂他的意思,最后还是他花了几文钱去买了草纸画了几笔图纸才算明白。  汉子赤着脖子,瞧着他要的东西,道:“若是打成你要的这样,怎么也得要二两银子。”  赵浅睁大了眼,他全身上下拢共还有一百多文钱,知道这时候铁贵,没想到会这么贵。  “打薄一些,少用点材料,你看能不能少点?”  打铁的汉子也是老实人,琢磨了一下,一口道:“一两半,最少也要这么多。”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赵浅忽然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他面露难色,最后又问了一句:“那能赊账不?”  汉子认真的看了他几眼,坦诚的摇了摇头:“我们都是做小本生意。”  你家的生意动辄一二两,可真小!  但话不能这么说,为了生活,该低头时得低头:“我就在集市东边摆摊,跑不了,老板就行个方便吧。”  想了想他又道:“这么着吧,你把架子跟我打好,我每天用了之后又把架子拿回来放在你这儿,直到把钱还清了再把东西拿回去怎么样?”  “要是给你了,半路你就跑了怎么办?”  “怎么会,我也就是在集市摆摊儿做小生意,犯不着为了个铁架子跑路不做生意了啊!”说着,他从背篓里拿了十几个生蚝出来,往铁铺子里放:“打了点儿海产,尝尝鲜。”  汉子叹了口气:“成吧。”  赵浅脸上一喜:“得,我先给你五十文定金。”  把钱交出去,他觉得身上空了一大片,这出来一趟半个铜板没进,倒是把所剩无几的钱都给颠出去了,要是让周哥儿知道了不得心疼死,还好没有带他出来。  交待好烧烤架子以后,他匆匆赶到摆摊最多的那一带去,寻了一处地儿把东西给腾出来。  用来烤生蚝的木盆里垫了很厚一层冷灰,条件有限,暂时只能这么做,他先点了一把柴火,然后再把木炭丢进去,趁着烧炭火的功夫,撬开了四个生蚝,把昨儿做好的蒜蓉挨着舀到蚝肉上,等着炭火烧的差不多了,再放上去烤。  如此一通折腾,倒是没有等他吆喝,周围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热闹了。  大伙儿围着指指点点,有人问道:“小哥,你这是弄的啥啊?”  赵浅笑道:“烤生蚝,要买两个试试嘛?现烤的新鲜蚝!”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耍杂技呢!”大伙儿哄笑起来。  集市上常有村子里的人来卖海产,偶尔还是有村民卖生蚝的,集市上的人很多都认识蚝,但大伙儿的印象都是肉少壳儿大,也不知道怎么个吃法,无非是煮点汤,味道不尽人意,有银子买海鲜也不会买。  今儿瞧着人用来烤倒是稀奇了。  赵浅用编制的扇子轻轻扇了扇炭火,不一会儿冷了的蒜蓉便热了起来,香味儿也随之跟着飘出,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停了下来。  “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新鲜好吃的烤生蚝咧!”  被香味儿缠住了后,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你这多少钱一个?”  赵浅比出手指: “六文一个!”  “六文!?”问价格的人瞪大了眼,什么美味值得起这么贵:“你咋不去抢!”  赵浅对于唏嘘声倒是不甚在意,累死累活捕生蚝不说,这蒜蓉价格可也不低,论成本论人力,怎么都值得起这个价格,虽说薄利多销,可是大老远拖着生蚝来可没那么简单。  “我偏就要看看卖六文的蚝是什么个味道!”忽的有人逆着大伙儿的惊叹声数了六个铜板出来。  赵浅麻利收下钱,就欣赏这种不走寻常路的人,夹出一个蚝,他用村子里摘的大树叶包着递过去:“当心烫啊。”  买蚝的人盯着还没有手掌大,盛着蚝肉的半边壳子,拿了一根赵浅做的自制吃蚝牙签,戳着把蚝肉给吃了。  在大伙儿考究的目光中,吃蚝的皱着眉毛尝了好一会儿,忽的竖起了大拇指:“好吃!”  随后,把蒜蓉和一点汤汁一同给吸食了。  赵浅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还是这位大哥识货!”  “就是不方便拿走,不然我也给家里人带两个回去。”  对此,赵浅也表示无奈,确实没有家伙可以给人家装着拿走:“不碍事儿,我明天还会在这儿摆摊,您到时候要是想吃,可以叫家里人来,也可以从家里带个家伙。”  买蚝的人眼睛一亮:“好主意!”  “来,六文,再给我一个!”  赵浅麻利的又夹了一个过去,这次买蚝的没有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吃了,而是拿着挤出了人群。  人走以后,大家又盯着盆子里仅剩下的两个生蚝,犹犹豫豫后,咬牙还是摸出了铜板。  “哎呀,没了!”舍不得铜板出手慢的叹了一句。  “还多着呢,您要是要买,我现开生蚝,现烤!”赵浅把麻袋里的蚝倒了几个出来。  ………………  陆陆续续的往外卖,到了下午,带来的生蚝已经所剩无几了,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他把最后几个便宜卖,五文钱一个,馋着好几回都没有下手买的听说便宜了一文,立马就出手了。  卖完了生蚝,他还没来得及数钱,匆匆的把家伙塞进背篓里,背着往集市去,答应了周哥儿要给他买些菜种子回去。  这个季节临近春末,他跑着去菜市,这时辰快罢市了,好些卖菜的都已经卖完准备回家,剩着菜的也开始贱卖。  他把菜市转了个遍,只有两个老人家还在卖菜苗子,是辣椒苗和大白菜苗,他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问了价格,一文钱十根苗,倒是便宜,毕竟要拿回去自己种植,要是一颗也没有长好,就算只花了一文钱,那还是打水漂。  花了五文钱,他分别买了两把大白菜和三把辣椒苗,多的也没有来买了,一下子两位老人的都东西卖完轻松了。  搭了牛车回去,到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沉了,却比昨儿回来要早些。  过了小河,到家门口的时候,屋门紧紧锁着,外头的院子也没有圈,他不禁皱起眉头,周少雨干嘛去了。  他放下背篓,正狐疑着去哪儿找人,郑舒挺着肚子出来,在屋门口吆喝道:“赵浅,你回来了啊!”  “周哥儿把钥匙放在我这儿了。”  赵浅不好让个孕夫走过来,连忙过去拿钥匙:“他去哪儿了?”  “跟我夫君一起出海去了。”  瞧着天色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回来,好在不是一个人,他心里稍微宽松一些,不过转念一想,跟个爷们出去他也不放心啊!  “谢谢了。”他拿过钥匙,跑回去把门打开,背篓草草的放进去,又啪嗒一声把门给锁上了。  现在的村子不比以前,出海得走上半个时辰去,看着天儿越来越暗,他心里很担忧少年,早知道就不跟他置气了。  他心里急惶惶的,估摸着走了一刻钟,远远瞧见有村里的乡亲侃着话朝这边走来,他加快步子过去。  “赵浅?”  “看见周少雨了吗?”  乡亲指了指后头:“他跟胡三儿在后面。”  没等乡亲再说什么,他就跑过去了,周哥儿背上扛着个渔网,另一只手还提着个篓子,赵浅暗骂这小子真傻,把渔网扛回来做什么,明知道空间里有好的工具,直接把破网放在渔船里不就得了嘛。  等他走近了才发现,少年渔网里装的都是些生蚝,手上的篓子里只有两条海鱼。  “怎么拿这么多东西,还回去那么晚。”他一边斥责着少年,一边把东西都接过去,没想到少年却僵着不松手。  他眉心一紧,都一天了,还闷着气呢!  周哥儿却是想着他都累了一天了,从集市上来回奔波不容易:“我扛得起。”  “你和这些东西一并我也扛得起。”  周哥儿听着话脸上一层薄红,连忙松了手,他怕赵浅当着乡亲们的面真把他扛起来,毕竟赵哥向来就没羞没臊。  胡三儿也扛着渔网,看着碰头了的两口子,道:“我先回去了啊!这么晚就不跟你们叨叨了。”  赵浅点了点头。  瞧见胡三儿快着步子往自家方向去了,他也把生蚝扛了起来,问身旁的少年:“不是要圈院子吗,怎么出海去了?”  “刘大哥问要不要出海,我就出来了,家里也没有什么吃的,总要捕点东西。”  赵浅应了一声:“那刘俊呢?”  “郑哥儿一个人在家里他不放心,抄着小路先回去了。”  难怪他来的时候没有碰见人。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很快就到家了。  屋里油灯摇曳,方才黑黢黢的没看清,进屋赵浅才发现少年的衣服竟然都湿透了,也不知是扛生蚝打湿的,还是出海的时候就打湿了。  “赶快进去换件干净的衣裳,不然要发热。”  周哥儿看着背篓,张了张嘴,正想要问今天生蚝卖的怎么样,但是没说,还是乖乖的先去换衣服了。  赵浅在灶房里烧了热水,等着周哥儿出来把水舀去洗个热水澡,然后他再做饭。几把火,水都快烧沸腾了,人还没有出来。  他起身进屋想去瞧瞧,里屋门没关,走过去便见着了暴露在空气中的**,他瞪直了眼睛,周哥儿生的很匀称,原本小麦色的皮肤养得有些久了没见太阳,现在已经有些白了。  正在找上衣穿的周哥儿注意到门口站了人,连忙扯出衣服遮住自己,见赵浅还有些愣的站在原地,他有些羞恼,捞起地上的湿衣服甩了过去。  赵浅接住衣服回过神,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背过去!”  “是是是!”他拿着湿衣服往外头走,嘀咕了一声:“换个衣服这么久,赶紧换好了出来打水去洗澡。”  走到灶房,他摸了摸鼻子,感觉鼻腔有些热,慢慢扬起头,心里暗咒了一句:不会要流鼻血吧!  过了一会儿,没流…………他猜测要是没穿裤子,估计已经流了。  周哥儿磨磨蹭蹭的出来,话没说一句,提着他打好的水赶紧溜开了。 第33章 赵浅照旧数了一百文出来,把剩下的钱给周哥儿保管,出门的时间是一天比一天早。  约摸着过了半个月,他从集市上带回了两斤羊肉,这次可不是用来自己吃的,他先前让周哥儿在家里削了很多细竹签,夜里,两人把羊肉切成片儿,串了一斤羊肉,肉切的小,每一串儿都得串上四五片儿肉。  赵浅把剩下的肉腌着,等明天带上集市去,若是串好的肉卖完了的话,他再临时串剩下的肉。  “明天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集市了。”  两人弄完夜已经是深夜。  周哥儿有些高兴,他早就在家里待腻味了,赵浅又不让他去打渔,现在可算是让他跟着一路出门:“那我去做什么?”  “去收钱。”  周哥儿沉了沉眸子,这是什么差事儿。  等第二天到集市上,赵浅一边烤生蚝,一边推销羊肉串儿时,周哥儿才知道赵浅没有骗他,赵浅能说会道,而他不会说话,也没有烧烤的手艺,除了闷着头收钱好像也没有别的可以做。  羊肉串儿在铁网子上,被赵浅掌握着翻腾,均匀细小的油汁嗤嗤溅出,再撒上花椒和孜然,扑腾而出的香味儿和生蚝的鲜香截然不同,但相同的都是香味浓厚,肉香味儿飘了半条街,想闻不到都难。  “烤肉串了?”老顾客过来买生蚝,瞧着被料缠着的羊肉,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羊肉串儿,三文钱一串,要不要试试?”  “试。”  赵浅递过去一根肉串儿,对站在身后的少年道:“少雨,收钱。”  顾客见多了个人,笑道:“小哥请人帮忙了?生意太好了吧!”  “这是我夫郎。”赵浅倒是很大方的介绍道,周哥儿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了头。  顾客见状大笑了一声。  “这羊肉串儿好吃,比生蚝还便宜了一半!”  “那就多来两串儿!”  生意固然是好,但是烟熏火燎,初夏的天气,午时太阳还是有些热度的,周哥儿空余的时间拿出扇子替满头大汗的赵浅扇风。  他只知道这半个月赚了不少的钱,却不知道赵浅这么辛苦。  “肉串儿卖完了,你去把剩下的串上。”  赵浅扬了扬头,示意他去。  两人配合着,倒是让轻松了不少,即使多加了一样烧烤,倒是都忙得过来。  羊肉串儿便宜很多,原本吃不起生蚝的都能掏出三文钱尝尝烤羊肉串儿的味道,售众范围广了不少。  一天下来,肉串儿反倒比生蚝卖的更快。  赵浅撑了撑腰板儿,周哥儿在一旁收拾东西:“赵哥,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铁架子,铁做的可不便宜。”  “这个,之前就买了。”赵浅噎了一下道:“是跟铁匠铺子的老板赊账买的,不过现在已经还清了。”  周哥儿有些怀疑:“真的还完了吗?要是没有,我把保管着的钱拿去还吧。”  “真的还完了。”都半个多月了,他每天还一百文,前两天就把所有的钱都还好了,不过他给铁匠铺的汉子送了一条海鱼,拜托他继续帮忙收着烧烤架子。  铁匠铺的老板知道他是渔村的人,知道离集市远,又看着他送的海鱼,还挺高兴,爽快的就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周哥儿想了想自己保管着的银子,已经不少了,他便对赵浅道:“赵哥,你以前不是说要租一个铺子吗,现在咱们也有些银子了,不如就去租一个吧,夏天来了,到时候在外头太热了。”  赵浅靠在背篓上,牛车有些颠簸,他懒洋洋道:“不急,在租铺子之前还有一件大事儿没做。”  周哥儿蹙起眉毛:“什么事?”  赵浅忽的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正色道:“你到周家这么久了,之前遭海难把咱们的事情耽搁了,我想把成亲的宴席补上,请乡亲们来吃顿饭。”  闻言,原本闲散着身体的周哥儿一下子坐直了,他盯着赵浅,有些紧张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看透过心思,以前他确实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过,谁出嫁还不想要热热闹闹的,让大伙儿都知道!可那会儿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夫郎来看待,至于这宴席更是不可能摆了。  周家人都没有辩驳过,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些,后来也就不想这些事情了,就单纯的想着老老实实过日子,但偏偏又让他遇见了赵哥,燃起了对生活的期望。  正因为知道赵哥心里有他,他的想法转变了很多,觉得就这么已经足够了,没必要花这些冤枉钱,到头来让赵哥更辛苦,毕竟现在租铺子更重要些,自己的事情没那么重要。  赵浅看着少年眼里的惊喜慢慢沉了下去,转而变成了思量,他问道:“怎么了,你不想吗?”  “我只是觉得现在租铺子更好。”  赵浅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头,他不相信少年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名分,毕竟这个时代这些事远比想象中重要,他不想少年遭人诟病,也不想自己跟他名不正言不顺,毕竟以前那个人可不是自己。  “少雨,我不想你这么跟着我,虽然我知道乡亲们都承认你是我的人,可是有些礼节仪式上的东西还是要走的,怎么能委屈你和别人不一样。”  “再说了,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  “可!”周哥儿还想说什么,赵浅拉着他的手:“就这么定了,你别担心,多赚几天钱,铺子就能租了。”  周哥儿收回自己的话,放低声音道:“我是不是太让你费心了?”  “别胡思乱想,这些事情是我想了很久的,你就当成全赵哥的愿望。”  周哥儿扬起头,看着赵浅温柔的目光,不安的心忽然稳了下来:“那好吧,我都听赵哥的。”  赵浅满意的想摸摸他的头,但是想了想自己的手似乎有些油,僵在他的头顶,最后又悻悻的收了回来。  “回去我就去和村长说说,通知大伙儿一声,就办在你生辰那天。这几日我们上集市卖烧烤,下午就陆陆续续把摆酒席的东西买回来。”  两人商量着酒席上要吃的东西,心里都隐隐有些期待,回到村里,迫不及待就去通知大伙儿了。  事情办妥以后,两口子打着精神把第二天要卖的东西准备好,时辰已经不早了,赵浅洗漱完缩到被窝里没多一会儿便睡着了,周哥儿躺在一旁,望着屋顶,听着身旁人的呼吸声,怎么也睡不着。  想到赵浅要替他摆酒席,心里就莫名有些萌动的情绪,像是刚要出嫁的哥儿姑娘一般,但想想他又觉得不对劲,这种情绪似乎来得有些晚了,毕竟自己都已经睡在了爱慕之人的身旁。  以前见着别的姑娘小哥儿出嫁心情都十分的开怀,他少有羡慕,因为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有出嫁的那一天,但是以前的赵浅上周家,说要带他回去,那会儿他以为自己也和大家是一样的,虽然对他没意思,可是能够嫁人是最好的归宿,一直留在家里干活倒是没什么,反正在哪儿不是干活儿呢,只是乡亲们见到一直留在家里的哥儿,总是会说三道四。  怀着他也能够嫁出去的心情到了赵家,没想到还真是换了个地方干活儿,日子比以往还要坏,赵浅心里只有曹芳,整日酗酒,他想无非赵浅运气好,最后娶到了曹芳,他继续在赵家当牛做马,若是赵浅运气不好,娶不到曹芳,他们两个人能一个屋檐下,只是赵浅会把气都撒在他身上而已。  他想,这辈子无非就是这样了。只是,他没想到上天会把赵哥带到他身边来………  翻了个身,他看着向着他睡的人,合着那双竖起眉毛就会很凶的眼睛,睡颜十分的温和,他心里有些忐忑的伸出手,轻轻覆在了赵浅的脸上,他下巴上的胡渣扎到了他的手掌,有些痒。  这样平和又美好的日子似乎是假的一般,他恍了神………  忽然,呼吸平稳的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眉心一跳,像是被当场抓住的小偷,心虚的想要收回手。  赵浅声音有点哑:“怎么还不睡?”  “我………”他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垂下眸子:“睡不着。”  “是不是今天累着了?”  他连忙摇了摇头。  赵浅动了动身体,亲了亲他的嘴角,随后把他搂进了怀里,声音带着些睡意:“快睡吧,再不睡明天就不让你跟我去集市了。”  周哥儿靠着他坚实的胸膛,偷偷摸了摸被扎到的嘴角,忍着笑意应了一声。第41章   赵浅对摆宴席的事情很上心, 他不单单是想请乡亲们吃饭,而是要和周哥儿成亲,既然是成亲, 那该有的东西都要有。  宴席的前一天,他支开了周哥儿,自己一个人到了集市上取先前让裁缝制作的喜服, 艳红色的长袍简单大方,他看着很满意。  “小哥, 你成亲不妨再买点口脂和胭脂吧, 虽然我这儿是裁缝铺,但是婚嫁的东西还是一应俱全, 若是送些水粉给女方,她一定会很欢喜。”  说话的是个妇人,赵浅看着她边说边马不停蹄的摆出一堆瓶瓶罐罐到桌上, 红的黄的粉的白的…………确实应有尽有, 他蹙起眉毛,周哥儿画上这些东西还能看?那干脆唱戏得了, 洞房做甚。  “我娶的是哥儿。”  妇人睁了睁一双很有风韵的眸子, 瞧着赵浅挺不错的一个男子,样貌什么都有, 居然是娶的哥儿!  众所周知哥儿的地位是不如女子的, 但转念一想, 人各有所好, 听说那些有钱人家就喜欢娶上几个哥儿玩儿, 哥儿的体力毕竟要比女子好很多,而且感觉也是大不相同,恐怕像小哥这种身强体壮的农家人就是更喜欢哥儿。  她笑了笑,这并不妨碍她推销:“小哥说笑了,哥儿也可以用这些,咱集市上多得是哥儿来买。”  赵浅嗤笑了一声,也不直接拂了老板娘的面子,在一众的胭脂水粉中,选了一瓶油脂膏,也不多问,匆匆结了账。  瞧着拿着东西大垮着步子离开的男人,老板娘眼里满是疑惑,既然要买,咋就只买一瓶油脂膏?身为妇道人家,自然是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虽说赵浅看不上胭脂水粉,但是成亲总是要送些东西的,沿袭着现代的传统,他早就有了想法。  折身便又去了一家首饰店,老板取出他要的东西,银色质地的指环,外壁光滑,他指腹摩挲过,有一处是不平滑的,因为两枚指环分别刻了两个字,一个是浅,一个是雨。  做指环这么点银不贵,他也想过买金子打造,但是似乎觉得两个年轻人带着有些俗气,而且周哥儿看见了又要心疼钱,倒是不如退而求其次,东西不在于贵重,但是里头的心意一定要够。  现在他还给不起周哥儿富贵的生活,但是来日方长。  店铺的老板没有打造过这样的首饰,见他看着成品良久不说话,问道:“还满意不?”  “成。”  老板便又嘿嘿笑道:“那我拜托你的事情?”  赵浅了然,其实店老板是他摊子上的顾客,攀谈的时候偶然知道他是做首饰生意的,听闻他要打造首饰,很愿意帮他做,而老板家里人很喜欢吃摊子上的烧烤,便拜托他给多烤些东西送去。  他这两日忙着家里的事情,并没有摆摊儿,生蚝也卖完了,干脆就先歇业,昨儿他和少雨出海的时候把空间里的工具都使了个遍,零零星星打了些海货,想要在酒席的时候出菜,随意挑选了几样海货,答应店老板给做了烧烤带来。  提出食盒:“您瞧瞧,看喜欢不?”  首饰店老板搓搓手,连忙把食盒抱了过去,迫不及待的打开,虽然是赵浅早晨出门前烤的,但是这当儿是夏天,又一直放在食盒里头,还保持着热气儿,没有凉呢。  赵浅没有出摊儿,就随意耍了两把手艺,烤的不仅有摊子上卖的生蚝,除此还有海贝,鱿鱼,两寸长小个头的海鱼…………  老板看了一眼后,立马把食盒盖子给扣上,长吸了口气:“这么多?”  “家里没有买羊肉,没法烤串儿,只能多添些海货了。”  “这除了生蚝以外,其余的你摊子上可从来没有卖过噢!”老板大睁着眼睛。  赵浅笑道:“是没有卖过,我把家里的事儿忙完以后,想在集市上租个铺子,到时候其余的烧烤都会相继拿出来卖。”  “那我岂不是先大家尝到了。”老板说着挺兴奋。  赵浅实诚的点点头,他还忙着回去,家里得准备了,便不再想唠嗑:“这首饰多少银子,家里还有急事儿,我还得赶回去。”  没成想老板就一直抱着食盒,连忙摆了摆手:“你送这一大盒的烧烤已经值不少钱了,咱们当各送人情了,你要回去,我也要关门回去,叫上三五两个好友,同着一家人吃烧烤咯。”  “老板可真是实在人。”  两人一同大笑了几声,心情十分愉快。  等赵浅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来了好些乡亲,收到通知以后,按照村子的习俗,每户人家都会来一两个人帮着办事儿的人家做饭,等以后自家有什么事情了,人也来帮忙,村子管这叫相帮。  周哥儿给过来帮忙的郑舒端了把椅子,如今月份越来越大了,郑舒挺着个肚子,日常都待在家里,周哥儿看他一个人在家里也闷得慌,就去把他请了过来,反正两户人家隔的也不远,回去就那么几步路,出不了岔子。 第35章 于是不爱说话也不会说话的周哥儿不仅说了一句让赵浅气恼的话,更让自己后悔的话:“你不是不行吗?”  呼吸变得粗重的赵哥忽然顿了一下,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做错了什么让媳妇儿有这种误解?第42章   赵浅端了一碗清粥进屋, 昨儿还好好的被褥, 现在皱巴的像张布满皱纹的老脸, 里头裹着的人背对着他佝成一团, 一动没动。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心里讶异:怎么还没醒?昨晚为了找回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确实有些用力过猛, 不过也是事出有因,谁让这傻子一张嘴不讨好说些让人气绝的话出来。  不过看着缩成一团, 背脊单薄的少年,他还是很心疼:“少雨,睡醒了吗?”  周哥儿面朝着墙面,他醒了有好一会儿了,睁开眼睛瞧着外头太阳都出来了, 他心里一惊,从来没有睡过头的他挣扎着想要起床去做饭, 结果脚沾着地差点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随后浑身的痛楚告诉他,赵哥根本就没有不行!  听见赵浅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他连忙又佝回了床上,闭着眼睛抱着小被角, 心里难受的不行,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赵哥居然骗他。  他说话也不想回答。  赵浅叉着腰,真还在睡?他又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 温度正常, 也没有生病, 正有点着急时,周哥儿动了一下,睁开有些红的眼睛。  “可算醒了,我还以为病了。”他松了口气,把粥端过来,坐在床边上:“我熬了粥,喝一点。”  周哥儿坐了起来,腰很痛,但是还过得去,他蹙眉瞪着赵浅:“为什么要骗我?”  “嗯?”赵浅放下舀粥的手:“我骗你什么了?”  论他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能让少年生气到成亲第二天早上冷着脸质问的谎话!  周哥儿见他完全没有承认的意思,很是愤慨,但是有难以启齿,只得闷着不说话。  赵浅看着少年没有扣好的衣服,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身体上有些青紫的痕迹,忽然便想到了,昨晚上猴急,也没问他怎么会对自己有误会,他便换了一副凶相,凑到他面前问:“谁告诉你我不行的!”  周哥儿的理直气壮被这么一句直白的话被问的没了气焰。  “嗯?怎么不说话?”  周哥儿睁了睁眼睛,也是,好像赵哥自己确实没有说过,全是自己猜想的,那既然没事儿,先前………  他低着头不好意思道:“以前怎么不和我同房?”  赵浅捏了捏睛明穴,使劲揉了一把少年的头,要不是心疼他年纪小,谁还能像他一样忍着。  他找了个有些道理的借口:“那会儿我们不是还没有成亲吗。”  周哥儿抬起眸子,眼里将信将疑。  “你就在为这事儿生气吗?”好像该生气的是他才对吧,不过为了照顾好自己媳妇儿的情绪,他还是哄道:“那我跟你道歉,把粥喝了,待会儿该凉了。”  周哥儿沉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早饭吃的晚,可以算是早午饭了。  赵浅知道周哥儿不舒服,就让他在床上多躺会儿,自己则把家里收拾了一下。  宴席摆了以后还剩下不少菜,肉也还有一大盆子,夏天东西储存不了多久,两人吃不了多少,放久了恐怕要馊,放在空间里倒是可以保存,但是想着都是些剩菜剩饭,没必要存着。  于是他拨了半盆子肉,给刘俊他们送去,想着郑舒怀了孩子,该吃些好的。  等他去了一趟回来时,躺不住的少年已经起来了,他进院子见着走路和往常有些不一样的人,心里有点想笑,但是觉得笑出来肯定得惹人生气,便虎着一张脸:“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嘛,怎么就起来了?”  “床上待久了头晕。”  “那别做事儿了,在外头坐着乘乘凉。”院子里有一棵挺大的树,到了这当儿天,下头很阴凉。  现在已经是夏季了,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海水的温度上涨,生蚝翻浆就不能吃了,得到九月才能吃了,那时候的生蚝鲜美肥大。赵浅琢磨着暂时是不能卖生蚝了,空间里的货已经卖完,看来只能卖别的了,等到了九月份,可得再多存些生蚝在空间里。  他正想着,周哥儿在屋外喊道:“赵哥,有乡亲来卖海货了。”  “来了!”  村民背着背篓过来的,大家都站在树荫下,周哥儿进屋给乡亲端了两条板凳出来坐。他瞧着海货,倒确实都是他先前说的那些。  大海鱼不好打,虾虾蟹蟹倒是容易很多。  虾的市场价格是二十到二十五文一斤,他不可能以很高的价格来收,毕竟他还要拿到集市上去,自己还得废人力,于是出十八文一斤,其余的海产都比市场价低上两文,乡亲倒是没多大意见,毕竟道理大伙儿心头都有数。  这般有人来卖了以后,消息也就放出去了,若是有人觉得价格太低的话,大可不必到他这儿来卖,还是照样能拿去集市,买卖不成仁义在,看个人意愿。  周哥儿把银子数给卖海货的乡亲后,把海产拿进去放进缸里。  人走后,周哥儿道:“赵哥,明天我们去集市吗?”  “要去,但是你得待在家里。”  周哥儿不解道:“怎么?”  “村民要是来卖海货没人在家里怎么办,你先在家里待几天,我回来也好有饭吃,等咱在集市上有铺子了你再去。”  听他这么一说,周哥儿难免有些泄气,摆宴席已经花了不少钱了,现在又收购海产,先前的小金库现在已经所剩不多,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有铺子,说来也怪自己,赵浅是把钱的绝大部分都花在他的身上了,即使想和他一起去集市,还是只能接受他的安排。  “那我去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  赵浅倒是没有拦着他,两人一起剥蒜,剁料,一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天又回到了早起上集市摆摊的日子。  这几天歇业,等他重新把摊子摆好时,已经等了好些客人了。  “还以为你这摊子不摆了,我每天从这儿过都得看好几次。”  他笑了笑:“让大家久等了,这几天家里有事。”  “这阵子不卖生蚝了,有别的烧烤,要试试嘛?”  顾客伸长了脖子,赵浅拿了几串鱿鱼出来,软趴趴又黏滑的鱿鱼见了高温后立马硬了起来,赵浅先刷了点儿油,见差不多火候了,在刷上辣椒面儿,调味料,最后的孜然落进火里,熟悉的香味儿又充斥了半条街。  鱿鱼烤出来又香又脆,适中的调味取出了腥味儿,转而剩下的都是海产的鲜美味道,大口吃着根本停不下来。  坐在周围摊子吃面条混炖的都受不了烧烤的香味儿了,想要去弄上两串儿下酒吧,可是兜里的钱又遭不住,能掏出钱的早就买了,没钱的也只能干望着。  赵浅烤着烤着,自己也给烤了两串儿又麻又辣的供自己吃,他口味是比较重的,以前他开烧烤店那会儿也是这样,烤累了就自己来两串儿,夏天就还放上一瓶冰镇啤酒,就着烧烤吃别提有多爽快。  只是现在烧烤有了,没有啤酒,整了两串儿烧烤就不行了,想喝点水吧,又忙的丢不开手,周哥儿在的时候是要方便很多,他一直忍着收了摊儿才钻进隔壁面馆儿里要了一壶凉开水,咕噜咕噜给灌了个爽。  面摊子的老伯这时候也没什么生意,他闲谈道:“今天这么早就收摊子了?”  “差不多了,就只有几条小海鱼没有卖了。”说着,他去了摊子前,把剩下的三条海鱼给拿了过来,鱼不大点儿,但是回去熬个汤,或是清蒸都不错,他也懒得再把鱼给拿回去,顺手送给了老伯。  老伯连连推拒,他一天天儿在烧烤摊子旁边,晓得这些海里的东西卖的不便宜,不是他一碗面钱就能比的:“这怎么好意思!不成!”  “收下吧,谢谢您的开水!”  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人,也都不容易,几番劝说,老伯才算收下,让他以后免费过来吃面。  收了摊子,把烧烤架子送回到铁匠铺子时,回来的路上见着一家新开的店铺,是卖干果的,他头热走了进去。  “客官,想买点什么,咱今天开业,能便宜点儿。”老板热情的招呼着,他没有回话,转悠了一会儿。  “有没有乌梅?”  “有有有!”  老板连忙引着他去瞧,他捻起一颗瞧瞧,晒过的乌梅都还挺大颗,先前一定长的还不错,他要了些后,又买了甘草、陈皮、桂花、山楂和冰糖,零零碎碎虽然买的多,但是每样的量少,倒是也没花几个钱。  买好东西后,照旧坐了牛车往回走。  周哥儿今儿一天都在家里,下午的时候有人敲院门,他当是有乡亲来卖海产了,结果出门一瞧,竟然是周王氏。  “你怎么来了?”见她也没有背海货,光是提着个篮子,他不免觉得没有好事儿,但总归还是把人给放进来了。  周王氏进了院子,左右瞧瞧,见赵浅没有在家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周哥儿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也提不起对他惧怕的心思来,她拉着人道:“赵浅呢?又去集市了?”  “嗯。”  见周哥儿回答的平平淡淡的,她不满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咋不跟着去呢,帮忙尚且不说,重要的是得看着赵浅啊!他现在有本事能挣钱了,可不保管以后娶个小老婆回来,到时候先你生个孩子出来要你日子好过。”  “你过来就是跟我说这些的?”周哥儿是相信赵浅的为人的,毕竟先前都已经拒绝了两个姑娘的示好了,虽然那会儿他放的宽心是以为赵哥有难言之隐,但是现在证明他没问题,又特地给他摆了宴席,心里肯定是只有他的。  周王氏也不晓得他听进去没有,把篮子递给他:“都是些鸡蛋,吃了好好补补,你瞧你跟赵浅都在一堆好久了,肚子再没有消息,迟早得叫人赶出去。”  周哥儿看着一篮子鸡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以往对自己不管不顾,现在又舍得送东西来了:“你拿回去吧,家里人多,你们自己吃。”  “诶,让你拿着就拿着,不是让我白跑一趟嘛!”周王氏难得大方的把篮子塞过去。  她心里想的明白,现在就属赵浅这个女婿有靠头,虽然晓得赵浅不待见她,但自己怎么都是周哥儿的老娘亲,只要对周哥儿好点儿,总是能讨到些便宜处。  “拿到屋里去。”她笑吟吟的把人往里头推。  周哥儿无奈之下把鸡蛋放进了屋子里,想了想,又去灶房里端了一碗肉,拿给周王氏。  “诶哟,还剩的有啊!”周王氏看着眼睛都笑没了。  周哥儿把鸡蛋捡出来后,把篮子给还给了她:“早些回去吧。”  周王氏得了一碗肉,自然是高兴的没有多做纠缠,乐呵呵的回去了。  赵浅回来时,恰巧在河边上看见她过河,他连忙赶回去,周哥儿还正愁着怎么跟他说送了肉这件事,人就回来了。  “周王氏来过家里了?”  周哥儿点了点头,想必是碰上了:“送了些鸡蛋过来。”  顿了顿,他又道:“我给了她一碗肉。”  赵浅倒是不甚在意,只要没有做些让周哥儿不畅快的事情就好,破天荒的送东西过来,不就是想讨些好嘛,他道:“成,这些小事儿你做主就好了。”第43章   吃了夜饭以后, 夏日的天还很燥热, 得等到下半夜才能凉快起来。  周哥儿在准备明天要卖的烧烤, 赵浅则把买回来的干草切成片, 陈皮切丝, 和着乌梅一起在沸水里熬制, 等周哥儿收拾好, 汤也熬好了。  他盛进盆子里,凉了一会儿后, 放进了空间,冬天的时候两人存了很多冰块儿,转眼到了夏天,正好可以使用,空间里的温度本来就不高, 加上有大堆的冰块儿后,更像一个冷藏库。  约莫着过了一个时辰, 他把已经冰凉的酸梅汁拿出来,两口子在院子里的树下一边乘凉, 一边喝着冰镇酸梅汁。  “怎么样?好喝吗?”  夏日炎炎,一口酸爽的冰梅子下肚, 自然是没话说的, 赵浅不喜甜,所以酸梅汁里放的糖很少, 只是为了中和一点酸味, 自己喝着刚好合适, 但是周哥儿喝着就有些酸了。 第37章 “你,你怎么进来了!”周哥儿连忙往后退了几步,靠到了墙上。  赵浅笑了一声:“你哪里我没看过,还害臊啊!”  说着,他剥下衣服,迅速脱了裤子把水往身上浇,周哥儿瞪大眼睛,听着水声杵在一边动都不敢动。  赵浅冲了一会儿,看着一边上的少年,伸手把他拉了过来:“这么黑,谁看得清啊!快过来洗了早点睡。”  周哥儿还是觉得难为情,放眼望去,村里哪个人会和自己男人一起洗澡的,就算自己是个哥儿,不如姑娘家矜持,但这也太孟浪了………  “你不洗我帮你洗了啊!”赵浅泼了一瓢水到他身上,他的脸顿时烧了起来:“我自己来。”  他蹲在木桶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赵浅一身的腱子肉,脸烫的更厉害,面红耳赤的洗完澡后,急急忙忙的披上衣服钻了出去。  赵浅站在原地,看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人,心情有些复杂。  真的,他就是一个思想传统的正经人,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早点洗完澡睡觉而已!  铺子里的床很窄小,和村里那张大床完全没有可比性,换张大床的钱倒是不缺,只是屋子太小了,放不小,两人只有挤着点睡。  周哥儿睡在里头,脸上的余韵还没消,他佝在床上倒是显得床并不是那么小,等赵浅一躺上去时,床就被塞满了,以前他一直绷着跟弦,不能靠周哥儿太近,怕自己控制不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生米煮成熟饭,滚到床上自然而然就要对媳妇儿磨磨蹭蹭。  “你不是困了吗?”周哥儿推了一把硬的像块石头一样的壮硕身躯,夏天睡着本来就热,现在是更热了。  赵浅嘀咕了一声:“抱都不让抱一下了!”  周哥儿红着脸,抓住他的手往外丢,咬牙切齿道:“你那是抱吗!”  赵浅悻悻的笑了笑:“好了,好了,睡觉,我不逗你了。”  翌日,两人正在吃早饭,铺门才打开,昨儿夜里借了食盒的男子一大早就把东西还回来了。  赵浅见男子一脸疲劳之相,估摸着是才下工,像勾栏这种地方,夜里营业白天休息,昼夜颠倒的厉害,和烧烤店差不多。  “哟,你们还在吃饭呢?”  “要不要一起来点儿?”赵浅客套了一句。  男子摇了摇头,他还赶着回去睡觉呢:“昨儿我们院里的吃你这儿的烧烤,买的不够差点还给打了起来。妈妈让晚上些再给烤好了送些过去,庆栏院,知道的吧?西大街上,三层小楼呢,你去就知道了!”  说着,他摸出了妈妈给的银子,还没揣热和就又给送出去了。  赵浅接下那一两银子。  “多整点儿,我们院儿里姑娘小哥儿多,这是付的定金,到时候送过去妈妈会再给的。”  “成。”  男子去了以后,赵浅把碗里的稀饭喝了个干净,教育着周哥儿:“看吧,刚才那男子就是在勾栏院里上工的,多好的生意!”  周哥儿望着那人踉踉跄跄的背影,像是困倦极了,看来各行各业都不好做啊,昨天是有些误会赵浅了。  他应承了一句,然后又讨好的跟赵浅添了一碗稀饭…………  今天的生意要比昨天要好上了很多,估计是一传十,十传百,慢慢的大伙儿都知道店铺开在这里了,以前客人都是买两串儿烧烤便走了,现在有了铺子后,已经喜欢开始点烤鱼,烤扇贝粉丝了。  坐上一桌喝着酸梅汁,吃着烤鱼,倒是很惬意。但赵浅始终觉得铺子里缺了酒,毕竟出来的都是些男子,爱喝上两口,现在喝酸梅汁估计是因为冰镇过的觉得凉快又稀奇,等日子久了,还是好那么一口,毕竟烧烤更下酒。  他决定找个日子去小二的酒楼里,找他们老板批量买些酒过来。  “来条大烤鱼,烤好了送到西街第一家裁缝铺里。”客人放下个食盒,上头有十文定金:“多放几块儿豆腐,我还忙着,烤好了送过去啊。”  “好。”  赵浅先把手上零碎的串儿给烤了,再让周哥儿杀了条鱼过来,也不知道那男子是听谁说的烤鱼放了豆腐,看来还挺识货,鱼烤好了以后,他这里又松不开手,便只能让周哥儿把食盒送过去。  “能找着路吗?”  周哥儿点了点头:“巷子出去往西边走,我知道的。”  “那就成,早点去了回来。”  周哥儿提着食盒出了巷子,临近午时的太阳已经开始毒辣起来了,集市上的人都尽可能的躲在树荫底下走,他倒是没多惧怕太阳,在村子里出海的时候,那太阳可没树荫可遮,他快着步子往西街去。  巷子里的人少,出了巷,外头可热闹多了,吆喝声此起彼伏,他寻着裁缝铺去,这一条街的都是些当铺,首饰,裁缝,胭脂水粉店,铺子不仅当市,还比他们的铺子大不少,都是些有钱人家才能用的起。  找到铺子,心头一喜,他正准备进去,迎面抬着来了个小轿子,以往他从来没有见过轿子,大热天儿的,坐在轿子里不仅凉快,还不用走路,他稀奇的多瞅了两眼,没成想那轿子晃晃悠悠的也在裁缝铺前停下来了。  轿夫停稳了轿子,掀开了一角轿帘子,恭敬道:“曹姨娘,到了。”  话音刚落,里头便走出个身着桃粉色纱衣的年轻女子,周哥儿瞧着那身影总觉得有些熟悉,等她抬头时,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满头钗子,脸化胭脂的华衣姑娘不是跑了的曹芳嘛!  他心里难免震惊,且不说还能碰上她,没想到还成了这般模样。  下了轿子的曹芳显然也注意到了几步之遥的地方有人一直盯着她,心下以为是垂涎她美貌的登徒浪子,没想到一眼看过去竟然还是熟人。  她心里有片刻的惊慌,但看着周哥儿一身粗布衣裳,板着一张脸,和在村里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自己却已经不再是个农家小姑娘了,心头的优越感顿时升起。她摇着手里的蚕丝扇子,一步一摇的走过去,故作惊喜:“周哥儿!”  “你怎么会在这里?”周哥儿淡淡的问了一声。  她往铺子里看了一眼:“来选些布料,昨儿老爷给我买的几件新衣颜色不好看,想来选些新的。”  笑了笑,她反问道:“你怎么也在这儿?也要去做衣服吗?”  说着,她细眉一皱,似乎想起什么了一般:“这家铺子的布料可都有些贵,你带够钱了吗?要是不够的话,我借点给你。”  招了招手,轿夫便递上来一个荷包,她打开随意的从里头摸出了二两银子,像打发街边乞丐一般:“拿着吧。”  周哥儿沉了沉眸子:“不用,我只是来送东西的。”  话毕,他握紧食盒,匆匆上了台阶进了铺子。曹芳瞧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可算送来了。”裁缝铺的把剩下的钱结给周哥儿,抬头瞄见慢慢走进来的曹芳,热情招呼道:“诶哟,曹姨娘来了,今儿想选布还是成衣啊?”  周哥儿收了钱,跟老板招呼了一声,连忙又出去了。  曹芳见状,朝他道了一声:“周哥儿,代我向赵浅问好啊!”第45章   在铺子里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着人回来, 赵浅有些担心, 周哥儿少有到集市上来, 虽说哥儿溜达在集市上是常事儿, 但毕竟身份不同, 他心里难免着急, 怕他遇见事儿, 送走手头上的客人,他正准备把门关上出去找, 却见着熟悉的身影远远从巷子里走了过来。  他连忙过去:“没找着路?怎么去了这么久?”  周哥儿摇了摇头,他牵着人回到铺子,给他舀了杯酸梅汁,让人休息一会儿。  “我在裁缝铺遇见了熟人。”  “谁?”赵浅下意识问道。  周哥儿心情很复杂:“曹芳。”  听到这个名字,赵浅不由得觉着有片刻的陌生, 不过瞬间又熟悉了起来,他以为再也不会见着的人, 没想到竟然也在集市上。  周哥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就重避轻的说了一遍,倒是没有怎么把曹芳说的话放在心上, 毕竟以往在村里她也就一副看不起自己的样子,心头最好奇的还是她怎么会成了现在的模样。  “别放在心上, 各有各的路要走。当初她偷了乡亲们的船逃跑, 我们不拿她算旧账算是最大的情分了,管她现在靠什么活计过活, 以后遇见就当不认识。”赵浅宽慰了两句。  周哥儿点了点头, 只要赵浅都不放在心里, 他更没必要记着,两人便把这事儿搁在了一边。  今天的生意比昨天要忙多了,不像昨天还有空闲时间自己吃吃烧烤喝喝汤,两人一直忙到了晚上,因为答应了还得给勾栏院儿的送烧烤,赵浅早早把门给关了。  他想着既然勾栏里付了定金,那他就多烤一些,毕竟院子里挣钱的速度不像小老百姓那么依铜板来赚,不会在意吃食上那一二两银子,更甚的是恐怕还有人抢着埋单。  足足烤了三条烤鱼,他把一天剩下的保质期最短的肉菜都给烤了,等做好的时候,发现有两大食盒。  “少雨,待会儿你就跟我一起去。”  周哥儿眼前一亮,能跟着一起出去自然是好的,就算赵浅不说,他也要提 ,毕竟是那种风尘之地,得好好看着自家男人才是。  打水特地洗了把脸,两口子锁了门,趁着昏沉沉的夜色往勾栏院去。  集市不大,勾栏院只有一家,名叫花仙楼,黄昏一到,店铺门口挂着的灯笼点上灯时,这家三层小楼便开始营业了,花枝招展的姑娘在妈妈的带领下,站在院子大门口,不顾民风的搔首弄姿,招揽路过的男子进去。  赵浅第一次去,也不知道后门在哪儿,径直从前门穿过去才找到后门,不过路过大门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驻足看了几眼,一来,对于他而言是一种风俗文化,二来,这时候的勾栏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除去三五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在门口之外,竟然还有眉目清秀的小哥儿掺杂其中。  好在勾栏里的小哥儿身高都偏矮,而且体型也瘦弱,总的来说比较入群,若是让几个长的壮些的站在门口,那简直有些不伦不类。  “赵哥!”周哥儿经过的时候,瞧着那一群女子小哥儿浓妆艳抹,衣不蔽体,双眼都不敢直视,低着头只想赶紧走过,等自己走到了前面去,才发现赵浅还站在前头看。  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还说自己只是做生意没有别的想法,昨儿就不该相信他!  叫了一声还不答应,他气愤的走回去,往他胳膊上拧了一把:“烧烤要凉了!”  赵浅眉心一紧,摸了摸被拧的手臂,干咳了一声:“我就随便看看,刚刚看了看,也不过如此,没有哪个有你好看。”  周哥儿没有应他没羞没臊的话,几步走到前头去,他自己的相貌心里清楚的很,人都说富贵人家的哥儿都长得像神仙一样,丝毫不比女子差,而他常年累月的出海打渔,一手粗茧,脸也晒得像个男人,长得还比一般哥儿都高,若不是赵哥身材高大,跟他站在一起显得自己矮小,自己怕是又要被人笑话。  以前村里就有年老的人说他在娘胎里是个男子,出生才变成哥儿的,否则怎么会跟一般哥儿差别那么大,好在眉是眉,眼是眼,不然真没法看。  赵哥手艺好,人又那么聪明,以后挣了很多钱,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这个糟糠给甩开,若他喜欢小孩子,可以再娶个姑娘给他生孩子,喜欢小哥儿,也能再娶年轻好看的小哥儿………  “想什么?到了!”赵浅看见少年出神的往前走,连忙拉住了他。  周哥儿恍然回神,抬头看着高高的门槛,没想到连个勾栏都修的这么气派,他收回了方才游走的神儿,有点局促的握紧食盒。  赵浅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一直牵着他的手没有放开,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后门进去就是后院儿,赵浅正好奇门口怎么没有人守着,到了里头才知道,人正在训不听话的姑娘。  “把她跟我绑在柱子上,甭给一口饭吃。” 插着腰扯着嗓门儿的中年女子气势可足,指着靠在柱子上的年轻姑娘吼:“怎么着,还想学别人守着清白嫁阔老爷啊,那也要你有点儿手段!”  提着茶壶从前厅里出来的杂役对于妈妈训斥姑娘似乎已经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了,不过看见赵浅和周哥儿倒是眼前一亮,连忙把茶壶放下跑过去:“哎呀,来了啊!”  杂役把两盒烧烤提到了自己手里,三步并作两步到中年女子面前:“妈妈,烧烤送来了!”  中年女子皱着画得有些长的细眉毛,目光从柱子上扭捏挣扎的姑娘身上收回来,提高嗓门儿:“你说啥?”  几十年风尘场所劳作,老鸨的耳朵不太好使,杂役又复述了一遍,她脸上才有了笑容,连忙从杂役手里夺过食盒,打开盖子,铺面而来的麻辣香味儿让她笑容舒展的更开。  “就是这个味儿,昨儿秀仙儿买了一些,竟然和几个姑娘躲在房间里吃,我从门口闻见了味儿。”  杂役点点头,可不是,昨儿姑娘们都从秀仙儿的屋门口窜来窜去好几回,就因为没有分些给老鸨尝尝,今儿就让秀仙儿去门外招揽客人。  老鸨满面笑容,扭着屁股到赵浅身前去,瞧着他壮硕的身躯,比来院儿里那些男子强多了,忍不住朝她胸口锤了一拳,赵浅闻着那一股子的胭脂味儿,屏住呼吸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老鸨的手腕。  “四两。”  老鸨眉毛一挑,娇嗔了一声:“真是不解风情。”  她没有急着把钱拿出来,瞧着了他身旁站着的周哥儿,掩着嘴笑了一声:“哟,这是个哥儿啊,没走进看,瞧着粗枝大叶的高个子,我还以为是个男子呢。”  周哥儿听这话,不由得垂了垂眸子。 第39章 “我可告诉你啊,千万甭去惹狄老板,人脾气火爆,可没丘老板好说话。”  赵浅蹙了蹙眉毛,心里有了些数第47章   夜里, 两口子正在吃饭:“少雨, 明天还有事情要做, 你先回村里去收海货, 成吗?”  周哥儿放下碗筷, 往日里他很听赵浅的安排, 可是明明说好两人要一起回去的, 倒不是他想要缠着赵浅,什么事情非得两个人一起, 只是今儿丘贵生的事情,他怕真的得罪了集市上的大户老爷,到时候来找麻烦。  “有什么事?”  “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情,大事儿我都交给你去做了。”赵浅揉了揉少年的头:“等我把事情处理好后就回村里。”  周哥儿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 他站起身收拾碗筷:“那好吧,今晚早些休息。”  第二日, 赵浅把周哥儿送到集市口,等人上了牛车后, 他折身去了勾栏院,清晨的花仙楼才歇业不久, 偶尔会有一两个满身酒气的男子从后门出去。  他进去找到了经常到铺子里来的杂役。  “怎么啊, 大清早的。”杂役刚刚下工,满身疲倦, 像是随时要睡过去了一般。  “带我去狄光祖的赌坊。”  听见这个名字, 杂役清醒了些, 却是摇头:“不去,不去,我可没钱去赌。”  赵浅拽住想跑的人:“带我去,一条烤鱼。”  杂役感觉像被一只钳子夹住了一般,挣不脱,听见有烤鱼吃,脚更是走不动了:“好吧,看在烤鱼的面儿上,我可说好了啊,你别去搞事。”  “我能去搞什么事情,走吧。”  杂役抖了抖衣裳,同他一起出了门,赵浅看着精神抖擞的人:“方才不是还一副要睡着了的模样嘛!”  “哼,要不是我昨儿躲在柴房睡了一觉,不困才怪,不装装,老鸨子又让干活儿,压根儿就不想让人活,没个月给那么二三两的工钱,谁干得下去。”  赵浅笑了一声。  两人闲搬扯了几句,不一会儿就到了狄光祖的赌坊,倒是很大的一块儿地,起码有三个烧烤铺子那么大,这时候赌坊门口杵着两个强壮的汉子,光是马褂外露出的腱子肉就让一般人腿软。  赵浅旁若无人的走了过去,杂役畏畏缩缩的跟在他身后,不敢多去看守门的汉子。  这个时辰赌坊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估摸着有些昨夜就在这里头还没有回去过,吆喝声此起彼伏,有三张大桌子上围着人,有赌钱的,也有看热闹的。  他凑过去看了几眼,桌上的银票银子杂乱的堆了几堆,随着骰子的摇动,银票银子的位置在不停的交换方向,来赌坊的人情绪也随着那小小的骰子转动起伏。原本站在唯唯诺诺站在他身后的杂役,随着赌坊里的气氛,也忍不住想要掏腰包。  “你不是说没钱不赌?”  杂役从衣兜里摸出五两银子:“这是昨天丘老板打赏的,来都来了,怎么也得玩儿两盘。”  赵浅懒得管他,只见片刻功夫杂役便把钱扔上了桌子,跟着喊大,喊小,他摇了摇头,继续打量着赌坊。  没多一会儿,他见着几个壮硕的汉子从楼梯上簇拥着一个男子下来,那男子还不如围着他的男子高,但是左脸颧骨上有一条疤,像是被人砍了一刀,合着一张过于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煞气很重,十分凶狠。  随着人往这边走近,他听见有人唤了一声狄老板,不出所料,正是杂役说的狄光祖。他在赌坊里巡视了一遍后,同熟识的人打了个照面,又去了一边,喝了两杯茶后,一个像是管事模样的男子到他耳朵面前嘀咕了几句,顿时便面露凶光,脚下生风往外头去了。  他摸了摸下巴,狄光祖看起来这般凶狠,看来是个不好接近的主儿。  “诶,走了。”情况摸的差不多了后,他扯了一把杂役的后襟。  杂役搓了搓手,面如土色:“五两啊,没了!”  赵浅兀自往外走:“那不是很正常嘛。”  “你来又不赌钱,白跑这么一趟干什么。”  “看看赌坊,还看到了狄光祖,怎么能说是白跑。”  “人也瞧见了,我钱也输干净了,记得我的烤鱼啊,我先回去了。”  赵浅叫住他:“还没完呢,再带我去丘贵生的赌坊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赌坊不都长一个样!”杂役嚷嚷道。  心里虽然不满,但是在赵浅的威逼利诱下,最后还是只得领着人去了。  邱贵生的赌坊和狄光祖的赌坊是两个方向,但隔得不算远,赵浅进去走马观花的看了几眼,发现邱家的赌坊生意似乎要好上一些,没待好一会儿,他便从赌坊里出来,半天过去,他让杂役和他一起回烧烤铺子,两人烤了一条鱼,一起吃。  闲谈之中,赵浅倒是了解到了丘贵生和狄光祖不少的事情。  丘家在集市上已经混了几代,前几代的人赚了不 少的钱,基业不小,但是到了丘贵生这一代便有些走下坡路,家中只有他一个独子,香火单薄,宠的厉害,为了延续子嗣,让他娶了好几房,姑娘小哥儿得板着手指数,人也会败钱,远不如上一代,以前集市上只有一家赌坊,他倒是赚的不少,自从几年前狄光祖来了以后,生意便下滑了很多。  狄光祖原本不是集市上的人,早些年带了几个兄弟,个个凶神恶煞,一步步把赌坊给开了起来,先前丘贵生没怎么放在眼里,等真正开始关注的时候,狄光祖的赌坊已经开的和他一般大了,他倒是也想把狄光祖的赌坊给端了,只可惜狄光祖和他的那帮兄弟个个狠厉,要正干起来,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而仗着祖上在集市里有基业,人脉也广,还是占着上风,偶尔使点绊子,倒是没有干闹出很大的冲突。  赵浅想两家赌坊现在正处于平衡的状态,只要一方稍微做出改变,天平秤就会失衡,而他打探了一天的消息,就是要让这天平给失衡。  杂役走了以后,他匆匆去买了些笔墨纸砚,关了铺子门,裁纸作画弄了一副纸牌,他探访了两家铺子,发现赌坊的玩儿法很单一,无非是守着那一副骰子,而若有了纸牌便不一样了,可以玩儿斗地主,斗牛………  保管往那牌桌子上一桌,没有半天是不想起来的。  一副牌扑克牌有五十四张,一张张做起来花费的时间可不少,等他做完时,发现已经去了一下午。  纸张不好,虽然他买的是硬纸,但也没办法跟现代的比,制造出来的牌也很粗糙,不过牌好坏不重要,重要的是玩儿法。  没多耽搁,他收拾好东西,又再次往狄光祖的赌坊去。  这会儿赌坊的人比上午多了很多,里头守着的人也多了好几个。他在赌坊里看了几眼,找到了今天见过一面的管事。  管事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借多少钱?”  赵浅扬起眉毛:“我不借钱。”  “那你干什么?”管事不耐烦。  赵浅压低声音:“我想找狄老板赌钱。”  管事闻言冷笑了一声,上下再把他打量了一遍:“你?还跟我们老板赌,我看你是丘贵生找来闹事的,趁我还没发火赶紧走。”  “看来管事是看不起我了。”赵浅双手环胸,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嘿,我说你这人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管事朝赌坊里杵着的两尊大汉使了个眼色,顿时人便围了过来。  两个汉子和赵浅差不多高,赵浅不怕打架,但是他不会不识时务的打架,且不说这是别人的地盘,打起来肯定是他吃亏,再次他是来谈事情的,不是来闹事。  正当他想把纸牌先扔给管事的看一下,狄光祖忽然从楼上下来了:“让他上来。”  管事立马恭敬道:“是。”  赵浅看了站在楼梯上的狄光祖一眼,看来他是在楼上注意着赌坊的动静,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连忙过去。  楼上比起楼下的嘈杂,显然是要安静很多,狄光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气场十足:“口气不小,你要跟我赌什么?”  赵浅把纸牌丢在桌上:“赌狄老板的兴趣。”  狄光祖微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赵浅,心下有些惊疑,常人见着自己早吓得畏畏缩缩,这男子倒是比常人要镇定很多。  他垂下眼睛看着桌子上的纸牌:“这是什么?怎么个赌法?”  赵浅兀自坐下,把纸牌洗了一下,让一旁立着的大汉一起,利用斗地主的玩儿法,给两人介绍了一遍。  狄光祖听完,倒是真有了些兴趣,催促着他赶紧开始,赵浅发牌开始。  几盘下去,赵浅不得不说狄光祖挺有赌博天分,很快就掌握了纸盘的玩儿法,而且还赢了两局,不愧是开赌坊的。  赵浅仗着自己会玩儿,倒是还不至于输钱,估摸着玩儿了三十把的样子,看着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晚,他道:“今天就这样吧。”  狄光祖和他的打手明显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倒是没有勉强赵浅,他挥了挥手,让打手下去。  “你是什么人,拿这纸牌来故意勾起我的兴趣又有什么目的?”  赵浅收了纸牌,把牌推到狄光祖身前:“若是狄老板喜欢,我可以把纸牌送给赌坊,但是有一个请求。”  听到这话,狄光祖反倒是松了口气,重新靠到太师椅上,这纸牌才玩了不久,连他也有些上瘾,忍不住想要继续玩儿下去,对于这个新玩儿法,他心里惊喜不已,若是推广到赌坊,生意可想而知,到时候也不怕丘家赌坊在骑在自己头上,但是他不知道赵浅的目的,心里难免有些不安,听说是有要求,反倒是心里有了底。  “你想让我帮你办什么,或者是想要多少钱,尽管说出来。”这次他语气缓和了许多,整个人的戾气也收了不少。  赵浅扬起嘴角,双手撑在桌面上:“要你搞垮邱贵生!”第48章   事情谈好, 赵浅从狄家的赌坊走出来:“狄老板留步, 就送到这里了。”  狄光祖点了点头:“成, 改明儿我也和几个兄弟过去吃烧烤, 到时候关于棋牌的事情也可以再商量。”  “没问题。”  赵浅没有回烧烤铺子里, 转而是折身去了集市口, 天已经擦黑了, 这会儿的牛车早已经走完,他插着腰在空荡荡的集市口站了一会儿, 若是走路回去的话,脚劲儿再快赶回去也半夜了。  但要不回去的话…………  脑子里闪出这个念头后,他没有再多想下去,转身便朝集市里去了。  周哥儿从集市上回去,早早的就开始去收购海货, 到了晚上,已经有了不少, 从城里带回来的采购金用完后,他就没有再收, 收下的就已经足够卖好些时间了。  整理好海货,他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往村口的方向望了几次, 还是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便只能又折身回去, 之前在院子里种的蔬菜辣椒已经长大了, 虽然在城里疏于管理, 但是好在是幼苗的时候有好好浇灌,这阵子辣椒红的红绿的绿,白菜也收紧长大颗,都成熟能摘了 。  他摘了些辣椒,拧了一颗白菜,准备回屋去做晚饭,刚刚一进灶房,院子里就响起了敲门声,他心下一喜,连忙从灶前站起来,急匆匆跑出去开门。  “周哥儿,今晚我们家里吃刚从海里捞起来的新鲜海鱼,过去一起吃吧。”  到了院子,竟然是挺着大肚子的郑哥儿,到了这个月份,他的肚子已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估摸着快要生了。没有见到赵浅,周哥儿下意识的有些失望,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  “我已经准备开始做菜了。”  “菜留着明天再吃吧,你一个人能吃多少点,过去吃,不碍事,咱们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了。”郑哥儿劝道。  周哥儿犹豫了一下:“可赵哥要回来,我过去吃了,他没饭吃。”  郑舒笑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还怎么回来,就算回来也是在集市上吃过了。走吧。”  这么一说,周哥儿更加失望了,他半扶着行动缓慢的郑舒,答应过去吃饭。  几步路的功夫也就到郑舒家里了,这会儿刘俊正在做鱼,平常都是郑舒在做,但随着月份越大,刘俊便不让他做了,这是两人的第一个孩子,两人都小心谨慎着,生怕出了任何闪失。  “周哥儿来了啊!”刘俊招呼了一声。  “嗯。”  说话的功夫,刘俊手肘一个道拐,把菜叶子落进了锅里,郑舒蹙眉嘟哝了一声:“笨手笨脚的,我来。”  刘俊连忙挡住他:“你带周哥儿进屋去等着,我能成。” 第41章 周哥儿不知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从来没有见过这阵仗,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是照目前来看是特意来找他们的麻烦,心里很是骇然。  事情对于赵浅来说也有些棘手,没 料到邱家的人这么快就会上门来找事,也不知道在这儿蹲点多久了,让他们刚回来就碰上。  打架闹事的阵仗他见得多,真刀真枪遇见的次数也不少,几根棍棒在他面前无非是闹着玩儿,吓唬不住他,可问题是周哥儿在,如今已俨然与往日不同,他已经不再是光棍一条,什么也不怕的汉子了,方才周哥儿想都没想就挡在他的身前,心里不禁湿热一片,现在他是有家室的人,要是待会儿真打起来,棍棒无眼,若伤到他可比拳头落在自己身上要痛上几倍。  他把身后的人往前带了带,低语道:“少雨,我拦住他们,你赶紧往外头跑。”  周哥儿听见赵浅的话,死死拽住他的衣角,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丢下赵哥一个人,虽然他个子高大,但也打不过这么多人啊,他默数了一下站着的男子,足足有六个,个个虎视眈眈。  “不行。”  “听话,你去找到狄家的赌坊,他们知道了会叫人过来帮忙。”话毕,赵浅不等少年再说话,把人往后推了一把,抬脚横扫了前头的汉子。  周哥儿见赵浅和壮汉厮打在一起,心里着急,可自己在这些人的面前太渺小了,根本插不上手,他愤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弱。  “快点去啊!”赵浅手臂上挨了两棒子,看见被自己推踉跄的少年还站在不远处,立马吼了一声。  周哥儿眼睛发热,心一横,按照赵浅说的转身冲出巷子去找狄家的赌坊,他要再最快的时间里找到人。  “老子还当你多厉害,不过如此嘛!”领头的汉子结结实实的挥了几棒子在赵浅身上后,嘲讽道。  赵浅见少年的身影跑远了以后,半佝着挨打的身体忽然站直,一把拧住了领头的胳膊,往后一个搬扯,只听咔嚓一声,领头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方才的得意气势全无。  “放,放手,要拧断了!”  “你让放就放?”他又往后加劲儿,其余的汉子见领头的冷汗直冒,一时间也都慌了神,不敢轻举妄动。  他就是想等周哥儿走了以后好好收拾收拾这些找上门的人,想找他就算了,但是惊吓家属就不对了。一脚把领头的踹在一边,他拽着一个便往死里打,眨眼的功夫,哀嚎声在铺子周围响起。  几个汉子没想到他这么厉害,纷纷往后退不敢再上前去,他握紧拳头指节咯咯作响,汉子们的脸色发灰,拉着领头的:“要,要不我们撤吧。”  领头的咽了口唾沫,没有答话,行动却是很赞同的,往后移了几步后,见赵浅没有跟过去,发疯般往巷子外头冲了出去。  赵浅正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人拦住,巷子口倏忽间又冒出了十几个壮硕的汉子,站成一排挡住了出口,他眉心一跳,救兵这么快就来了?  看见惊慌失措跑过来的少年,他更是讶异了,居然还是他的救兵,周哥儿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赌坊。  “赵哥,有没有事?”少年满脸着急之色,脸色泛白,见到他还站着,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头破血流,大舒了口气。  赵浅正想安抚一下少年,但看见少年拉着自己四下查看时,转而又改变了主意,装腔作势的皱着眉:“手臂和背都疼。”  闻言,周哥儿更是着急,他连忙搀扶着他:“那你赶紧进铺子里,我去买些药。”  他抬头看了一眼巷口,见狄光祖凶神恶煞双手环胸杵在路中间时,心下很放心的和周哥儿进铺子里了。  “少雨,怎么这么快找到他们的?”  “我跑出去就找人打听赌坊在哪里,恰巧碰见他们过来,听见我问人的话,连忙就跟着一起赶过来了。”周哥儿心里担心他的身体,不过还是很好奇他怎么会认识赌坊这些人,一个个看起来都那么凶,可比刚才那几个打手看起来还唬人。  赵浅摸了摸他的头,以示表扬。  “赵哥怎么会………”周哥儿话还没说完,狄光祖便走了进来,他把说到一半的话给咽了下去。  “去烧点茶水。”赵浅轻道了一声,周哥儿知事的去了一边。  狄光祖坐在他对面:“你没事吧?”  他暗暗瞅了周哥儿一眼后,摇了摇头。  “你做了什么?他们这么着急就上门了?”  狄光祖叹了口气,脸上有些愧意:“你走后,我便耐不住找了人做了纸牌,当晚便在赌坊里推展了新赌法,登时便有很多人感兴趣,等上手了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集市就那么大,事情很快被兄弟们传了出去,一时间赌坊人多的坐不下,就是现在大部分人都还在,陆陆续续仍然有人来。”  赵浅点点头:“好事儿。”  不置可否,狄光祖也知道是好事情,当时他便沉浸在了赌坊碾压邱贵生不在话下的兴奋中,不曾想邱贵生很快便打听到了纸牌是哪里来的,他连忙赶来永宁巷,没想到还是晚了。  当时和赵浅谈的好好的,一口答应他们的安全,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为此,他同他道了歉。  “你放心,从今天起我就留几个兄弟到这边,若是他们不识好歹再敢来,定然会让他们好看。”  赵浅没有拒绝:“成啊。”第50章   出了白天那一档子的事情, 周哥儿不让赵浅再忙活,一个人把海货收拾好,又将铺子打扫了一遍。  “赵哥, 我买了些药酒回来, 看看那些地方受伤了, 我帮你抹。”  赵浅很是乐意,他扒了自己的上衣, 之前打斗的痕迹显露出来,胳膊和背上都有些青紫的痕迹, 周哥儿倒吸了口冷气,把药酒倒在手心里,轻轻抹到受伤的地方,大夫说要抹热才有好的成效, 他屏住呼吸, 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赵浅趴在床上,感觉背上有着轻轻呼呼的力道, 非但没觉得痛, 反倒是有些舒服。  周哥儿绷着根弦,直到抹好了才呼出一口气:“赵哥, 可以了。”  然而床上的人却一动不动,他狐疑的埋下头,发现赵浅竟然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的把药酒瓶子放在一边的柜子上, 掀了一张薄毯子盖在睡着的人身上, 马上入秋了, 夜里有风,还是有些凉。  他瞧着赵浅的睡颜,流畅的脸部线条难得的柔和,多看一会儿,他的脸上竟然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这是他的赵哥,一个刚劲硬朗的男人。  铺子照常的开了起来,现在铺子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生意很火爆,狄光祖派来守着他的兄弟就住在这条巷子里,没人找麻烦,整日无所事事。  赵浅见好手好脚的闲着浪费,就让他们帮着招待客人,跑腿给酒楼,店铺,勾栏院的送烧烤去,生意忙了起来,周哥儿反倒是闲了下来。  日子每天都在忙碌中过去,晃眼过去了一个月,中途的时候狄光祖来过一趟,他现在也忙得很,赌坊里的人是前所未有的多,他得每天守在赌坊里,怕有人滋事儿,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去了一趟烧烤店,是和赵浅谈生意的。  赌坊的人多,而且一玩儿就是整天整宿的干,吃饭就成了个问题,狄光祖立马便想到了烧烤店,每到饭点儿就让赌坊的兄弟来烧烤店买吃的,赌坊里的人省的出去的功夫,大多都愿意吃烧烤店的东西。  一时间烧烤店和赌坊达成了互利双赢。  这边日子有多好,丘贵生那边便是有多惨淡,眼看着狄光祖的赌坊生意越来越好,自家赌坊的生意越来越差,心里着急却又无计可施。  早知道赵浅除了会弄吃食,还会有赌坊的新玩儿法,那他之前怎么也不会让两人生出隔阂,没想到找了人想去出口气,结果自己的人反倒是被揍了个厉害,现在还在医馆躺着,气没出成,反倒是憋了一口大的回来。  曹芳见自家老爷在厅里急的团团转,心下不是滋味儿,先前没有遇见赵浅和周哥儿的时候她在集市上是多风光,现在出趟门买点东西,管家太太便要说她败家,以往老爷都是帮着自己说话的,现在头疼赌坊的事情,连自己也不搭理了,不仅如此,上次还让花仙楼的杂役认出自己来了,让她在赵浅面前大丢了面子。  说到底她所有的不顺心都是因为赵浅和周哥儿,当初在上鱼村的日子虽然过得穷苦了点儿,但是哪个年轻男子不是对自己百依百顺,就那赵浅娶了夫郎后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去了山洞又多次教训自己,不是他,她又怎么会受薛耀的唆使偷了乡亲们的船跑出去,到头来被黑心的薛耀拐到了花仙楼,娘也气的去了。  原本以为日子已经无望,没想到让她勾上了邱贵生,一跃过上了多少人艳羡的好日子,谁成想又遇见了那两口子,想扬眉吐气一次,不仅没成,竟然再次干扰了她的好日子,这怎么能不让她愤恨!  “老爷,我熬了些银耳汤,您喝一口吧。”  丘贵生紧锁着眉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曹芳见状却还是把汤放了过去:“老爷还在烦生意上的事儿?”  “哎。”丘贵生叹了口气。  “生意固然重要,那也得注意着身子啊!”曹芳拉着他坐下,一双手灵巧的往他肩上捏。  “老爷,若是赵浅让您不顺心了,找几个人教训一顿,把他们赶出集市不就得了嘛。”  丘贵生冷哼了一声:“那乡下小子我压根儿没放在眼里。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去搭上了狄家赌坊的人,现在狄光祖派了人去守着,要是真要干起来,狄家那些不要命的可不好解决。”  曹芳一双美眸转动,又出主意:“那咱们就不明着干,我瞧那赵浅的生意不是很好吗,想必能赚不少银子。不如咱们也开一家烧烤店,到时候抢了他们的生意,让他没法子继续在集市待下去。”  听此一说,丘贵生眼前一亮,忽然明朗起来:“有道理!既然他让狄光祖来抢我赌坊的生意,那也别怪我去抢他的生意!”  …………  “小哥,给我的烤鱿鱼多加点儿料啊!”  坐着等烧烤的男子说道了一声后,从桌子旁绕到了赵浅身前去,叉腰瞅着他烤:“这味儿都真香,闻着就嘴馋。”  赵浅笑了笑,男子每样烧烤都拿了一串儿,但是铺子里种类繁多,加起来还是有一大把串儿:“您第一次来铺子里?”  男子眼里闪过一抹惊诧之色,随即掩盖了下去:“是第一次来铺子里,但是不是第一次吃这烤串儿。”  赵浅没说什么,只是兀自点了点头。  男子就守着他烤,不一会儿又问道:“这都是些什么料烤的,怎么会这么香?”  “瞧,料都在这儿摆着。”怕他认不清楚,他还特意提醒道:“绿色的粉末是茴香磨的。”  “哦~没想到茴香还有这用处。”  “好了,少雨,我烧烤给客人装盘儿。”  男子很殷勤的从周哥儿手里接过盘子:“我来就好,我来就好。”  赵浅扭头多瞅了那男子两眼,瞧见他细嚼慢咽,酒也没点,吃的很是认真仔细。周哥儿上前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狐疑的问一句:“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觉得那客人的吃相跟一般客人不一样。”  周哥儿瞧那男子有些肥头大耳的:“或许是有钱人家的,教养好些。”  赵浅扬了扬眉毛,没说话。  过了几天,赌坊里的人出去送烧烤,回来的时候急惶惶道:“巷、巷子口竟然也开了一家烧烤店!”  赵浅倒了杯水过去:“怎么回事,慢慢说!”  “我刚刚把赌坊要的烧烤送过去,回来的时候就见着时常来铺子里买烧烤的当铺老板竟然在吃烧烤,往日里都是我送的,我就奇了怪了,进去一问,听说集市上又开了一家烧烤,说还以为是咱们新开的大店铺。”  “寻着找过去,竟然就在永宁巷口子上,那段儿当市,人来来往往的,我去了铺子瞧,店铺比这边大两倍,里头的人可多了。”  赵浅摸了摸下巴:“难怪今天的生意不如往日了。”  “这店铺哪里不开,偏偏就开在巷子口,不是摆明了抢我们的生意吗!”周哥儿气愤道。  “赵大哥先等着,我回去通知我们老大一声,甭管他是谁,叫上兄弟照样给他把店砸咯!”  赵浅拍了拍周五的肩膀:“别冲动,去跟你们老大知会一声就成了,我先去看看情况。”  “少雨,把门关了,今天我们提前打烊。”  两人一起关门后,往巷口的新烧烤店走去。  “会是什么人开的?”  赵浅道:“能干出这种事,自然是对我们心存很大的不满,还能有谁啊。”  这么一说,周哥儿便明白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别担心,有我在呢。”  来集市那那么久了,两人还是第一次下馆子。也就几步路的功夫,到门口时,赵浅瞧见还真是个挺气派的铺子,一张大招牌,丘氏烧烤四个烫金大字,放眼一瞅,里面的桌椅板凳是他们铺子的几倍,外带还有单独的雅间儿。  这当儿里头的人还挺多,他拉着周哥儿找了个角落坐下,不一会儿便有小二过来招呼,把铺子里的招牌烧烤都念叨了一遍,越听周哥儿眉头锁的越紧,小二说的东西都是他们铺子里的。  “难怪周五听说这店铺是我们的新店,乍一听菜,都是我们铺子里的。”  赵浅手背支着下巴,那天有人来铺子特意看他做烧烤,其实他就已经有了猜疑,很多买零散烧烤不进铺子吃的都会站在烧烤架前看着他烤,那人来看着自己烤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他随口问了一句,他的神色便有了异常,让人不得不有些疑虑,没想到速度还真是快,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铺子开起来了。 第43章 “你想不想来集市上跟着我干?”他顿了顿又道:“过段日子,我会缺人手。”  胡三儿听了这话很是惊讶,不停动着的腮帮子也停了下来,但凡是村里的人都知道,在集市上找个伙计会比村里好过的多,每月份的银子是稳定的,也没那么劳累,他要和橙哥儿成亲了,得花上不少的银子,当初遇上了海难,现在手头上根本没有攒上几个银子,橙哥儿倒是说不在乎彩礼钱,跟着他过日子就成了,话虽如此,但是橙哥儿的父母不在的早,跟着的是舅舅,一直把他拉扯到大不容易,怎么也得给一笔彩礼。  抛去彩礼那一大笔,还得摆宴席,这桩大事儿家底掏空也怕难办下来,眼看着日子就到了,他银子还没有筹集够,最近的这些日子都在没日没夜的干活儿,就想多赚几个铜板儿,到时候也能少借些银子。  现在赵浅抛出这么好的条件,他心里惊喜不已,以后有了伙计干,到时候给人借钱也有个还的准数,玲玲大了,还得准备一份像样的嫁妆,到时候嫁到夫家也不怕被看清。  “能跟着你干当然好,就是不知道要我干些啥?”  “帮着铺子打些杂,在赌坊里做点儿事,现在不急,等你成亲以后再干。”  “还有赌坊的事儿?你………”  瞧着胡三儿惊骇的神情,赵浅解释道:“我也是帮着赌坊的做事儿,跟着我就成,别担心,正经生意。”  胡三儿松了口气,他就是怕进了赌坊染上赌习,村里人有几个钱拿去赌的,赵浅这么一说他便放心了:“那成,都听你的安排。”  两人干了一杯,饭吃到末尾时,赵浅朝周哥儿使了个眼色,人便去了里屋,不一会儿出来,往胡三儿身前放了二十两银子。  “知道你成亲肯定要花上不少钱,你也别推辞,当初我和周哥儿成亲的时候,晓得其中的花销。”  胡三儿放下筷子,惊吓的把钱推回去:“这怎么能行!你们赚点钱也不容易,我不能拿!”  “借给你的,以后赚钱了还回来就是,只是跟别人借不一样的是我们不催你。”  话都这么说了,胡三儿有些心动,村民们都没什么钱,出去借钱可没那么好借,现在一次性赵浅都给了,到时候就不用上几户人家借钱了,专心还他一个人也好,想了想他拿了十两银子:“二十两太多了,你给的起我还怕还不起呢!十两我就先借着了,一定尽可能快的还给你。”  见他把银子收下,周哥儿把剩下的十两拿给赵浅保管,无声中,赵浅两眼泛光的看着周哥儿,真好,媳妇儿第一次给这么多钱。  “那就成,你成亲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来的。”  胡三儿没有在铺子待多久,吃了饭后就赶着要回村里了,怕晚了没有牛车回村,不过他从永宁巷里出去却没有直接去坐牛车,反倒是跑了一趟肉市。  赵浅之所以想让胡三儿跟着自己心里还是有些思量,首先两人认识的时间最久,对胡三儿还是挺了解,老实靠谱能干,现在他既要开铺子,又要忙活一些赌坊的事情,说忙不过来倒是不至于,狄家的兄弟有几个都在这边帮忙打下手,人手不愁。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是狄光祖的人,倒不是他信不过狄光祖,他总得要有自己的亲信办事儿才成,村子里的青壮年就那么些,慢慢的他可以收到自己手下来,一来熟识,二来也解决了村里小部分人家的温饱。  这段日子里,烧烤铺子里的生意虽说不如以前,但是客流量却在慢慢的回温,偏偏在这当头,赵浅把铺子给关了,每日起的极早,总是匆匆往外头跑,看不见人影儿。来吃烧烤的客人碰了几次壁后,都说赵家的烧烤铺子开不下去了,一时间大伙儿都惋惜这么好吃的烧烤店竟然不开了,想找着人老板问一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结果又遇不见人,碰见老板郎吧,又只会摇头,啥也问不出来。  得到这个消息,曹芳却是高兴坏了,连忙跑到了自家烧烤店去:“老爷,瞧吧,那两口子干不下去要回村里了,到时候就不能膈应您了!”  丘贵生刚从赌坊里回来,一身霉气,狄家的赌坊连着推出两种玩儿法后,每日赌坊里是座无虚席,丘家赌坊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还有些老交情的客人吊着口气,怕是要走不下去了。  现在姨娘带来这么个消息,心情稍微舒畅了些,可算是这段日子最好的消息了:“这两口子早该滚回村里去了,该派人去好好送送他们。”  曹芳满脸笑意:“老爷,等赵浅的烧烤店彻底关门了,烧烤就只有咱们在做,到时候肯定能赚很多钱回来,不比赌坊的少。”  丘贵生瞥了一眼曹芳,推开她过来捏自己肩膀的手,心里不甚快活,整日待在家里享富贵的妇道人家哪里懂得他的苦楚,尽知道花银子,他叹了口气,喝了些茶水后:“我还有生意上的事儿,你先回去吧。”  “老爷不回去吃晚饭吗?芳芳可准备了不少好菜。”  丘贵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曹芳暗暗咬牙,只得空手回去,打发走了人,丘贵生招来轿子,折身便去了花仙楼。  估摸着过了半个月的时间,胡三儿成亲的日子临近,赵浅总算是停下了忙碌,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八月份的第三天,永宁巷外的长街上又多了一家新开的铺子,这铺子好巧不巧就在丘氏烧烤铺的旁边,两间铺子大小也无异,差别就在于卖的东西不一样。  开张当日,鞭炮声响了好一阵,集市上闲着没闲着的都跑来看热闹,在铺子里焦头烂额的丘贵生跟着里头零星的几个食客跑出来,望着隔壁铺子的大排场。  大红灯笼从楼上挂到楼下,张灯结彩,两排流儿的小二站在大门口,左肩上都搭着块帕子,整整齐齐,鞭炮放完时,看稀奇看热闹的,大门口早就围满了人。  丘贵生站在自家的铺子前,伸长了脖子往旁边望,这啥时候准备的铺子,咋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就开张了,排场还不小,心中疑惑之余,还瞅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有狄光祖赌坊的,有昔日认识的小铺子老板,大老板,什么人都有,一时间还没多想什么。  直到见着花仙楼的杂役黄二大敲了一声锣,吆喝道:“欢迎各位来今日来捧场,下面请我们的掌柜出来给大家说两句。”  随着氛围,大伙儿都很好奇这新铺子的老板是谁,就在一众的疑惑声中,大门口走出来个高大的身影,衣冠楚楚,不由得使人眼前一亮赞叹一句,好生俊朗的男子。  男子走出,在门口扯下盖在招牌上的红布,赵氏日日鲜几个大字落进大伙儿的眼里,识字的大声念了一遍,不识字的便晓得了上头写的是什么。  “今天日日鲜开门大吉,欢迎各位进店品尝菜品,在场的各位恐怕有大部分也曾到我赵浅的烧烤铺子里去吃过烧烤,相信我赵浅手艺的尽管进店,今日所有菜皆有优惠!”  话音刚落,大伙儿立马沸腾了起来,乍一瞧有些熟悉,没成想竟然是烧烤铺子里的赵浅,往日里粗衣鄙缕,看着还没多出众,这换了身行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看热闹的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都好奇着里头卖的是什么,一窝蜂似的挤进了门。  赵浅站在门口,招呼客人进去,狄光祖今儿也抽空带着兄弟过来维持秩序,今天开业客人比想象中还多,好些赌坊的兄弟都换上了小二的衣服,在里头端茶倒水。  “狄兄还没有试过日日鲜里的菜,晚些时候准备一桌,让兄弟们一起尝尝。”  狄光祖站在门口笑,指着他:“可真有你的,前些时候见你把铺子关了,我还真的你要全身心搞赌坊的事儿,不管烧烤店了。”  “有钱不赚,白白让给丘家,那哪儿成啊。不算算时候发招大的,丘家清醒不了。”  正说着,丘贵生探头探脑的想跟着客人一同混进去,被狄光祖给抓了个正着,赵浅走过去:“丘老板赏脸小铺子,我赵浅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丘贵生本想进去瞧瞧里头到底在卖些什么玩意儿,没想到却被识破,抖了抖袖子,干脆站直了腰板,冷声道:“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能耐这么快开了新铺子。”  赵浅摸了摸下巴:“你没想到的事多了去了,不过您的事我倒是都想到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瞧瞧你的烧烤铺子,里头没客人了吧?早些时候派人到我铺子里学了点儿手艺就急着开店,味道不行,也没多少人愿意买账。您是集市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人脉广,朋友多,银子也不少,砸钱开家铺子不在话下,可是光砸钱不盈利再多钱也会有用光的时候。”  说着,赵浅笑容泛着不屑:“进去坐坐吧丘老板,瞧瞧能不能又开一家更大些,菜一样的铺子。”  丘贵生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微眯起眼睛瞪了狄光祖和赵浅一眼,愤愤回了自家铺子。  望着那圆滚滚的愤恨背影,狄光祖忍不住笑:“我还是头一回见丘贵生这么生气。”  “气数尽了,丘家差不多就到这里了。”  面对他的自信,狄光祖有些不解:“怎么说?”  赵浅背着手,一边往里走,一边同他解释。  当初他去了丘家的烧烤店尝了烧烤后,就知道铺子走不远,手艺差是最为致命的一点,他做了十多年的烧烤,调料就那么几样,烧烤架子也就那么一个,但是其中的活计可没有那么简单,火候,调料的多少的掌控,不仅要靠日积月累,还得有一定的天赋,偷学了点儿东西,匆忙上阵,客人怎么会埋单。  先前丘家铺子之所以那么多,主要是因为丘贵生宣扬的好,人脉广,从花仙楼的老鸨口中便可以看出,集市上很多人都得给他面子,不管这好吃不好吃,总得去捧场,往后还得受人照料,这就已经是一部分客人,再者,丘家烧烤铺子吸引陌生的客人,靠的是价格低,很多散客听说大铺子比小铺子的东西还便宜,谁不爱贪图点儿小便宜。  另外,还有一点,丘家的烧烤铺子在当市的地段,又是为抢他们铺子生意而专门选的地方,闻风二来的客人找不到他们的铺子,自然也就进了他们的门。  虽然确实占据了些吸引客人的优势,但劣势也不容忽视,这些客人都不是被味道好吃所吸引,一回两回还好,久了谁还去,没有回头客,一切不过都是虚假繁荣。  “在这时候,我再去村里让乡亲们把海鲜的价格提高,他收购的成本上涨,入不敷出,只能贴钱进去经营。丘贵生家世代的生意人,就算他再没有能力,耳濡目染多了,这些道理问题静下心来肯定也能看的出来,但他之所以没有看明白,还是因为赌坊那边的大头生意下去了,咱们的赌坊连着推了两次新玩儿法,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主要心思都放在了赌坊,到头来两面亏空。”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二楼的雅间,赵浅笑道:“狄兄说这丘家是不是气数差不多了。”  狄光祖情不自禁的拍起了手:“我原以为赵兄只会些赌坊的玩意儿,没想到生意上竟然是如此精明,实在是佩服。”  “诶,狄兄别说这些客气话,若不是有你相助,事情可没那么容易。”  狄光祖大笑了几声:“你可就别再谦虚了,赌坊有了你,往后路子必定坦荡,咱们两兄弟今儿可得好好喝一个!”  两人相谈甚欢,相继坐下,赵浅特地准备了一桌吃食照顾自家兄弟,赵氏日日鲜这个招牌,一是要让大家认识到赵家手艺,二来这鲜嘛就是海鲜。  秋季一来,生蚝又到了肥美的季节,他用古法熬制了耗油,有了这调味料,天气又降温了,自然少不了火锅了。  这火锅分为两种,够辣的传统火锅,还有便是海鲜火锅,雅间里准备了一大桌子菜,海鲜肉片儿蔬菜,兄弟伙儿们团在一起,倒是更加贴近于一家人了。  赵浅想天气凉一些的季节便主卖火锅,到了夏天,铺子里还还会陆续上不一样的吃食,至于生鱼片什么的,指日可待………第53章   “天气冷了, 去裁缝店里多做几套衣裳吧。”  两口子从村里吃了胡三儿的酒席回来,天已经暗下来了,过了夏, 白天的日子没有那么长, 天黑的早了很多。  赵浅整了整少年的衣服, 方才吃饭的时候嬉皮的小娃把油汁弄在了衣襟上,好好一件衣裳开了朵小油花。  “回去我上一趟裁缝铺。”这回周哥儿倒是没有再推辞, 他是想着天气慢慢的就冷下来了,可以去跟赵浅做几套。  赵浅不知道他的心思, 见他应承了倒是挺高兴:“挑好的做,咱们现在不缺那点儿钱。”  到了集市,周哥儿直接便去了裁缝铺,赵浅则回了日日鲜, 现在的火锅铺子堪比酒楼, 只是只有两层,比一般的酒楼小上很多, 但生意好, 比大酒楼强多了,但要忙的事情也就更多了, 特别是小酒楼刚刚开起来,事事还要他操心着,等一切走上正轨的时候才敢放开手。  开店前, 他把花仙楼的杂役, 以前就做酒楼生意的小二都给挖了过来, 两人脑子都活络,是不错的帮手,至于胡三儿,今天去村里,他便把他的差事给安排了,他是村里的人,专门负责收海货,先前要的海货不多,但现在有了烧烤店,又有了海鲜铺子,海鲜的需求量大了很多,让胡三儿做这事再合适不过了。  火锅店主要就是熬火锅底料和耗油,他推出了酸辣和麻辣口味两种,种类不多,至于耗油的做法也不难,就是拿生蚝熬成浓稠的汁,刚开始得手把手教手头上的人做,他倒不是太在乎方子什么的,如果真要把这玩意儿攥的紧紧的,那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干,那么打一家铺子,不像小烧烤店,怎么日夜不休也不一定能忙的过来,总是要试着培养出一些人,到时候把人攥在自己手里便成事。  当然,人心这个东西难以揣测,所以他找的厨子下手都是没有背景的人,若真要带着他的东西跑路,那就是下一个丘贵生了。  火锅店的事情还好说,慢慢教也就出来了,先累上一阵子,后面也就轻松了,可烧烤铺子却让他有些犯难,这手艺得慢慢练,他脱不了手。  周哥儿到裁缝铺的时候,瞧着铺子还开着,暗暗松了口气,就怕天黑了铺子关门了,白天要在烧烤铺子里忙活,他不想耽搁。  “就把这些收回去吧,我保证都好着呢,您瞧瞧,真的一点儿没有动过。您就行行好吧,以往我也没少照顾您铺子里的生意,谁还没个难处呢,现在我难了,您就行个方便。”  周哥儿走进铺子的时候,见着柜台上堆了十几个布匹,肉眼看着都是不错的布料,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正被对着他和老板谈话。  老板一脸为难之色,见他进来,立马热情招呼道:“周夫郎,快里面请!”  “您是要买点布匹还是做衣裳,这入秋了,铺子里新上了好些布匹,颜色料子都好着呢!”老板热情的朝他介绍道。  为此,他还有些不习惯,早就习惯了冷言冷语或者是漠不关心,如此的热情他还是除了赵浅之外,第一次感受到。  “我做几件成衣。”他往柜台前看了一眼,那背对着她的女子正好也在看着她,竟然是曹芳,他有些懊恼,怎么又在这里碰上,他收回视线问老板:“有空记一下尺寸吗?”  “有有有!”老板笑着,让小二先把他带进去选布匹,自己转身对曹芳道了一句:“曹姨娘,这真退不了,若是您说我这布匹哪里不对劲,我给您换更好的就是,您这啥理儿都没有还要退,若人人都像你这样,我这铺子的生意还怎么做。”  曹芳一张好瞧的脸有些苍白,远不如当初周哥儿送烧烤来时撞见时那般气色红润,高高在上的像只孔雀,现在倒是像只斗败的公鸡。  老板撂下这句话便急忙进去跟在周哥儿屁股后头,介绍着布匹,这会儿他可是一点不敢怠慢,也不敢坑害人家,谁不知道烧烤铺子的老板开了家日日鲜,每天小酒楼里座无虚席,生意场上的人能不晓得,这阵仗,每日进腰包里的银子可不会少。  别人不知道周哥儿跟赵浅的关系,他以往没少让烧烤铺子送烧烤过来,一来二去就晓得了两人的关系,现在讨好了人,可不就拉着了大主顾。  “这月白色的布料子极好,是上品,贵公子哥儿都爱买,您要是买一块做成衣服,穿着保管好看。”  周哥儿听说是哥儿爱买的布匹,凭它再好看也没有再看下去,这料子肯定贵,自己买便宜些的就成了:“我每天在铺子里,穿淡色的容易弄脏。”  老板连忙又抱来一块黑色的:“再看看这个,料子也是很好,只不过颜色暗,年轻小哥儿都不爱买。”  “多少钱?”  “这一块布匹大,能做两件上好的秋衣了,得要一两银子。”  周哥儿毫不掩饰的呼了一声:“一两?”  这也太贵了,能买好多件他以前穿的衣服了。  老板看出了他没意愿买,连连说好话:“您这么省着银子,赵老板可真是好福气。可现在赵老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您总得花些心思在自己身上啊。”  周哥儿眉心一紧,他明白老板的意思,觉得有些道理,现在很多人都认识赵哥了,不说能站在赵哥的身旁和他匹配,但怎么也不能丢赵哥的脸,他咬了咬牙:“那好吧,买了。”  “好咧!”老板连忙把布匹抱给小二,随后又想给周哥儿推荐。 第45章 日日鲜这边的人手不多,只有五六个,加上周五跟赵浅才八个人,一行人到丘家赌坊的时候,里头正在争吵,伴随着还有板凳砸在一起的声音。  手下的人把赵浅围在中间,周五打头阵先进去,刚刚垮过门槛,半截板凳飞了出来:“让开!”  电光火石之间,赵浅眼疾手快两步上去,推开周五,自己接住了烂板凳,险些被砸中脑门子的周五背脊冷汗直冒。  赵浅把板凳扔进赌坊的地上,力道不小,板凳碰撞在地面,砰的一声,碎成了几块。  屋里掐成一片的人忽然静的跟摊水一样,赵浅拍了拍手走进赌坊里,身后的人整齐站成两排,气势汹汹。  上次来丘家赌坊的时候还是个气派有序的大赌坊,现在桌椅板凳尽数砸烂,像间杂物房一般。  “你们来又想干什么?”  说话的人是丘家赌坊以前的管事,叫钟九,两个赌坊的人针锋相对这么些年,多多少少都是认识的。  “来看看丘贵生跑了后你们要闹些什么事。”赵浅拉了条尚且还算完整的板凳坐下,语气生硬,昔日的痞子气尽显,对待不同的人他历来就有不同的样子。  “我看你就是来讨打的!”一道阴沉的吼声响起,随即拳头朝赵浅招呼过去,赵浅起身单手接住拳头,反手一拧,只听咔咔作响的声音。  横扫一脚过去,被制服的男子跪倒在地,他放开手后,轻飘飘道:“伤才养好,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他拍了拍地上男子的脸,这人正是上次丘贵上派去烧烤铺子找麻烦的头子张麻。  地上的人手疼到钻心,咬得牙关咯咯作响,身后跟着他的兄弟上次都遭了顿胖揍,现在没人敢上去。  赌坊里的人见他动手狠厉,都不敢再造次,倒是钟九看的明白形势,拿出三分客气:“赵老板过来是有什么事情?现在丘贵生跑了,赌坊没人管,兄弟们虽然混赌坊,但是也是拿工钱过日子,若是你跟丘贵生有什么恩怨,只能上别处去找他了,他不在赌坊,我们也正在找他。”  “我知道他已经跑了,也不在这儿。”赵浅重新坐到板凳上去,一双眼睛能刮人:“我是来收赌坊的。”  话音刚落,安静的赌坊里又嘈杂起来,大伙儿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钟九夹紧眉毛:“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浅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契,拿给钟九看,这张地契是丘家没办法继续经营赌坊,跑路之前卖给集市上一个生意人的,他在日日鲜时听说,便从他手里又买了过来,这生意人不会开赌坊,于是就卖了个人情给他:“意思很明显,现在丘家倒了,集市上的赌坊只剩下狄家一家独大,既然要大,当然要把这间赌坊一起收下。”  “到时候我会把这间赌坊扩建,拿出新玩儿法,将名声打出去,那来的客人就不只是集市上的人,还可能是县城的达官显贵,赚的钱更多了就不单单是间小赌坊,会慢慢发展成赌庄!”  他扬了扬眉毛,在场的人呼吸随着他的语气凝滞,当初丘狄两家赌坊争的死去活来也不过是想要发展壮大,盈利更多,到时候站在这个圈子里有个脸面,听着他的话,脑子里不由自主便浮现出赌坊飞黄腾达时的模样,勾起了大伙儿的向往。  地上的张麻爬起来缩到一边,咒骂了句:“放屁,以前丘贵生都没这个本事,就你还敢想,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不过就是个摆小摊儿卖烧烤的,口气还不小!”  “住口!竟然敢说我们赵老大!”周五跳起来,想要把张麻再揍一顿,却被赵浅叫住了。  “他说的没错,我赵浅以前就是个摆摊儿的,连间铺子都没有,不过是个乡下人,不过我能开的起日日鲜,也能搞的倒丘贵生,自然是有信心把赌坊做大。”  说着,他拍了拍衣角站起来:“不日我便会派人过来收拾铺子重开,你们是丘贵生的旧手下,我本不想留着,但是念在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我也是从最底下爬起来的,不容易我明白,现在就给大家一个机会,想要留下跟着我赵浅干的就留下来,到时候当老部下用,工钱也比丘贵生的多一倍,不干的我不勉强,现在就可以走,不过从今往后不准在踏进这里半步。”  大伙儿顿时犹豫起来,三三两两讨论着。  “钟大哥,你是怎么打算的,这是留下还是走?我们先前都是受你照料,咱都听你的。”  “赵浅这条件开的挺好的,咱跟着谁还不是干,要是没有了赌坊的差事儿,咱们好些兄弟可只能回村里去了。”  钟九沉吟了片刻,到赵浅身旁去,大伙儿见状忽的都屏住了声音。  “我们留下有一个条件。”  “是我们赵老大要收留你们,不是求着要你们,还有脸提条件!”周五嚷嚷道。  赵浅抬手拦住周五:“让他们说来听听。”  钟九看了大伙儿一眼后,在大家殷切的目光中道:“先结一个月的工钱给兄弟们,丘贵生跑了,大家都没领到工钱,兄弟们都有一个家要养,必须拿钱回去。”  赵浅勾起嘴角:“先去日日鲜吃顿午饭,然后挨个儿到账房先生那里先结半个月的工钱,一个月我要是都结满了,人跑了我的亏损怎么算。”  “放心,兄弟们都很讲义气,说了不走就会踏踏实实的干事,不过一人退半步也好。”钟九扭头问了大家一句:“半个月成吗?”  大伙儿齐齐笑道:“成!”  赵浅也跟着笑了笑:“要来的都先去日日鲜报道。”  话毕,他带着周五等人往回走,任由赌坊的人待在原处。  等人走后,一直憋着没说话的张麻冷笑道:“钟九,你这招见风使舵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哼,赵浅有心要接赌坊,对兄弟们又有诚意,我凭什么不带着大家混饭吃。倒是你张麻,把赵浅得罪的不浅啊,继续留下来………”  没等他话说完,张麻打断道:“呸!谁他娘的要留下来,也就只有你们这些蠢货受他忽悠!”  “你他妈说什么,是不是想再干一架!”钟九这边的人说着便开始撸袖子,张麻那边的人也摆出了气势,方才赌坊里的桌椅板凳就是这么砸烂的。  样子虽然摆出来了,张麻却不敢再动手,被赵浅拧的旧病复发,要是再打起来,保管吃亏,他冷嗤了一声:“走,甭跟这群二愣子一起寄人篱下,到时候全叫狄家赌坊的人骑在头上。”  “你们赶紧滚吧。”  等人走远了以后,有人才小声问着钟九:“大哥,张麻说的没错,虽然我们留了下来,赵浅也说会给更高的工钱,可到时候和狄家赌坊的人一起,难免会受到欺压。”  以往两边因为是对家,各自针锋相对,哪里会想的有一天能成为一家。  钟九眉心紧锁,他明白这个理,可是局面也不是自己能扭转的,只得安慰大伙儿:“挣点工钱不容易,大丈夫能屈能伸,先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好了,先去日日鲜吧。”  这会儿赵浅带着人刚刚走到酒楼门口,里头的小二吃了会儿午饭了,黄二端着饭碗道:“今天那些傻大个儿去哪儿了,怎么都不在酒楼里吃午饭。”  话音刚落,赵浅就带着人回来了,黄二连忙捂住了嘴巴,端着饭碗窜去了后厨。  “赵哥回来了。”  “嗯,都吃了吗?”  周哥儿点点头。  “吩咐后厨再做一桌子菜,待会儿要是有赌坊的人来,直接叫到楼上去。”说完,赵浅便兀自上了楼,周五等其余人就此解散,一窝蜂似的扑向后厨去拿碗筷准备吃饭。  周哥儿照着他说的去后厨吩咐了一声:“做几样好菜。”  一般能叫到楼上去吃,依照赵浅的性子,他知道应该是受重视的客人,盯着厨子拿了几条海鱼出来后,他才折身上楼去。  刚刚上了楼梯,雅间里的贵公子哥儿刚刚吃过出来,望见他还皱了皱鼻子,他没说什么,让开一些等他过看,然后见着赵浅打开了雅间的门,他正要过去,一旁的公子哥儿回头瞥了一眼 道:“你一个小哥儿怎么能单独去招呼客人,多伤风化啊!”  一边的赵浅听见这话,从雅间里出来,走向三人,问周哥儿:“认识?”  “是客人。”  赵浅轻笑了一声:“这位客人,我们酒楼里的小二可否招待不周了?”  庄清然抬头扫了一眼他:“你又是谁?”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  “老板啊!那我可就要说道说道你了,你干什么要招个小哥儿当小二,整日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  赵浅扬了扬眉毛:“可是我们周哥儿招待不好了?”  “那倒没有。”  “既然没有,律法也没说不能招小哥儿做事,那公子又有什么不满?”  庄清然哼哼唧唧,一副就是很不满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黄二,送客人出去。”赵浅单手揽过周哥儿的肩膀,往雅间里去。  庄清然大呼了一口气:“什么破地方,伤风败俗!这小哥儿也太不知检点了!”  黄二揉了揉太阳穴,刚才他进雅间就是多瞅了一眼也被骂的狗血淋头,这朝啥也不说,只得低着头引路。  两口子在雅间里喝茶,顺道等着赌坊的人过来。赵浅顺了顺周哥儿额前的头发,都已经是秋天了,上午是有多忙额头上冒那么多汗出来,他瞧着有些心疼。  “少雨,每天做些累活儿,还招待千奇百怪的客人,是不是太委屈了些?”  周哥儿连忙把茶杯放下:“没有。”  “酒楼里人手多,其实用不着你忙活的。”  周哥儿沉下眸子,面有愧色,他不认识字,没办法管账收钱,又不善言谈,没法在门口招揽生意,也不像赵浅一样有魄力可以领导人,说来,他就是个长相鄙陋,又没点儿能力的乡野村夫,在赵浅身边太不登对了,若是不让他做这些活儿的话,他还真不知道做什么。  见气氛不太对,赵浅猜想自己是说错话了,他握着周哥儿的手:“你别多想,我赚钱只是不想让你再受累,过上好日子,没有别的意思。”  周哥儿敛了敛眸子,赵哥的心意他都明白,但他不想自己太没用,到头来连自己也觉得配不上赵哥。  赵浅单手放在他有些凉的脸上,看着怪让他觉得可怜的,俯下身想去亲一下少年的脸,刚刚凑过去,忽的雅间门却被推开了。  钟九一下子僵在了门口,后头一干爷们儿撞到了他背上:“大哥,干什么不走了!”  钟九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男人果真有钱便风流!“这,这没打扰到吧?”  周哥儿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把板凳都给绊倒了一张脸绯红,眼睛无处安放,慌忙道:“我先出去了!”  赵浅却拉住他的手腕:“不跟我们一起吃吗?”  “我吃饱了。”他撇下人,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几个赌坊的人目光一路追着周哥儿下了楼,刚才被钟九挡住,不晓得里头发生了什么。  “我夫郎脸皮薄,见到生人就这样,别见怪。”赵浅轻笑了两声,把板凳扶起来。  钟九咽了口唾沫,这笑的如沐春风,在他眼里就像个二傻子一样的爷们真的是今天来赌坊的那个?他悻悻笑了一声,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全然打断了他要摆出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一心为兄弟们谋福利的严肃模样。  “坐吧。都别站着了。”  钟九率先坐下,其余人才抓耳挠腮的跟着坐下,赵浅观察了一下,在赌坊的时候模样倒是逞的凶狠,实际也都是些要养家糊口的年轻男子。  他叫了几壶好酒,菜上齐时招待大家动筷子:“吃,这顿饭就当是我赵浅欢迎大家了。”  “回来这会儿,我也大致想了想,你们的差事儿我心里有了数,放心,不会把你们分散开安排事情,你们对这边的赌坊熟悉,到时候就还是在这边做,狄家赌坊那边我没打算调人过来,张麻他们不愿意留下,人手不够再招新人便是,以后还是一样自在。”  他们的忧虑赵浅早就想到了,既然诚心要留人,那就不能让人憋屈,稍有不慎产生隔阂,到时候更难驯服,还会惹出更多的麻烦,他要把这些人全心全意的跟着他。  赌坊的人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安排,脸上皆流露出了不可置信,兴奋之余,举起酒杯:“赵老板,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跟着你干事,这杯我就先干了!”  赵浅也拿起酒杯,站起身和一桌子人碰了一个。第55章   这阵子忙的事情多, 夜里赵浅都是倒床就睡,但儿今儿收复了赌坊, 去了件大事儿,他心里挺宽松的, 洗了澡后,躺在床上翻看日日鲜里的账本。  狄光祖那边的赌坊他只用每个月分红,不用操心看账本的事情, 但是酒楼是自己的店, 事事要上心的多。  也不知看了多久,身旁的位置还是空空的, 他放下账本, 正准备出去瞧瞧少年在做什么,居然还不进来睡觉, 刚刚撒上拖鞋,周哥儿慢吞吞的走了进去。  他抬头愣了一下,周哥儿搭了块帕子在肩上,这当儿入秋了,夜里穿的也比夏天穿的多,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周哥儿穿过这套白色的睡衣, 昏黄的油灯下,少年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时不时往后脑勺擦头发, 很是撩人。  “怎么没有见你穿过这套衣服?”他坐在床边上, 撑着下巴一直看着他。 第47章 “成。”赵浅把收海货的钱结给了胡三儿,两人歇气时坐在桌子上喝茶。  赵浅瞧着不断往里头搬的海货,道了一句:“我怎么觉得海货没有往常多了,怎么,最近村里海产不好打?”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胡三儿放下茶杯,愤然道:“下鱼村的人不知哪根神经没有搭对,竟然造了船去海边打渔,跟咱们村里的人抢着干!”  赵浅眉心一紧:“怎么会这样?当初不是协定了下鱼村的人种地,上鱼村的人打渔吗?现在下鱼村既种地又打渔是什么意思!”  “是这个理儿,但是下鱼村的非犟着说是我们把村子建的离他们很近,占了他们捡柴的山和要种的地,现在他们村就跟着要去打渔了!”  赵浅道:“下鱼村的人这么多年没有去打过渔,就算先辈有些打渔的本领,但是疏于练习,到这一代还能打吗?打渔可是技术活儿。”  下鱼村的人世代生活在海边,风吹日晒过多少日子,打渔的功夫都还说不上有多娴熟,时而也有渔民葬身海底,这下鱼村的人哪里来的勇气,要去抢着干这容易丢命的活计。  胡三儿叹了口气:“先前你不是让村民们抬高卖海产的价格吗,那当儿村里人都想着是帮你一个忙,没有想过海货真的能够卖出去,哪成想把价格提升到了史前最高,竟然还有人成堆的买,那段日子村民们赚了不少银子。可正是因为这样,下鱼村的人得到了风声,见海产卖的这么贵,可比他们种地强多了,加上今年庄稼收成不好,下鱼村的人便看上了这块儿香饽饽。”  “他们可精明着,也不会把船儿划远,我们几代人摸出的安全海域,就让他们给占着了,倒是也不阻止我们去打渔,可是现在海面上的船只多了,那么海域就不好打渔了,下鱼村的人没技术,但瞎猫碰着死耗子,总是能有些收获,现在两个村子就比谁出海的早,晚了就只能远海去打捞,可谁敢跑远啊!”  “村民们个个怨声载道,但又没法子,下鱼村的人有了海货后就在集市上漫天叫价,现在闹的海货都不好卖了。”  事情有些棘手,这下鱼村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赵老大,咱们带人去村里把他们轰走不就是了!”一旁的周五插了句话。  赵浅摆了摆手:“不能总是用武力解决问题,赶得走一次,难免下一次还是得来。”  说着,他望着胡三儿:“我跟你去一趟村子,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当即,两人就驾着牛车回了村子,两个爷们把牛车赶得快,比以往到要快些,到村口时,胡三儿把牛车栓上,和着赵浅一起去了海边。  好些时候没有到海边上来了,赵浅瞧着海水退到了当初的村子外,以前建造村子的那片儿原本还有些破壁残垣,都被村民们规整到一处去了,免得触景伤情,也免得挡着打渔。  这会儿海面上的船只远比赵浅想象的多,放眼望去,四下皆是。本村的人他都认识,现在陌生面孔居大头。  “瞧瞧吧。”胡三儿望着海面愤愤道。  海上的渔船见到赵浅回村了,都从船上站起来,冲他挥手,大老远就吆喝上了。赵浅也跟他们招呼,村子里的人待他还是那么热情,这种亲切感是在集市上体会不到的。  见到有动静,下鱼村的人也纷纷看向了海滩。  “那不是赵浅吗?”  “这二甩子以前还在咱们村子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现在倒是听说在集市上开了铺子,飞黄腾达了。”  “谁他妈知道是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做成的。甭管那些面子上的,他好端端的跑回村子干什么,我看是想闹事!”  这个时辰也差不多要收活儿了,慢慢有渔船往岸上靠,下鱼村的船只也跟着靠了过去,不多时空荡的海滩上就多了不少人,从船上下来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海货。上鱼村的村民们提的都要多些,一来是赵浅收生蚝,那玩意儿占家伙的很,所以看着多,二来技术是要好些,更容易打到鱼。  下鱼村的人不打捞生蚝,集市上不好卖,他们先前见着上鱼村的人喜欢打,还以为是好卖,结果跑了几趟集市都无功而返,后来知道是赵浅在收后,也就没有在打捞了。  见着不断上岸的人,赵浅随意拉了个下鱼村的人问道:“大哥,我想问问你们村子里的人怎么突然来打渔了。”  被拉着的那人甩开他的手,大声吆喝道:“干什么!海又不是你们村开的,凭什么不能来打渔!”  一听到风声,下鱼村的人便一窝蜂似的围了上来。  “想找麻烦是吧!”  赵浅的脾气一时间便被磨没了,现在下鱼村的人个个理直气壮,他自认为语气还算和善,在下鱼村人的耳朵里却像是变了味道一般,完全一副不讲理的样子。  村长从船上下来,怕他真跟下鱼村的人干起来,连忙拉住了他,下鱼村的人这才骂骂咧咧的散去。  “两个村子都骂了好几回了,照样没个结果。”村长焦着一张脸。  赵浅叹了口气,确实是件难事儿,就算打上一架,哪里输了哪边赢了也管部桑事儿,他们既然都费钱造了船,肯定是准备要一直打渔下去,不会被三言两语就说退。  必须要跟村里人安排稳定的伙计才行,打渔本来就是不稳定的差事儿,饥一顿饱一顿,现在又有下鱼村的人参合,日子就更难了。但是村里的人不少,一时半会儿他也找不到让大家做什么。  村长道:“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在集市上生意也忙,这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儿,总归是日子难些,慢慢熬说不定下鱼村的人就不来打渔了。”  赵浅知道村长是怕他担心,到时候会去找下鱼村闹事,他宽慰了村长两句。  “走,去家里坐坐。”  晚些时候,日日鲜打了烊,周哥儿听周五说赵浅去了村里,他便没有等他吃晚饭,小二们走后,他往裁缝铺去拿前几日做的衣服。  这会儿天还没有黑,就是有些昏沉了,集市上的人都陆陆续续往家里走,烧烤铺子下午没有开,整个巷子都冷清了很多。  他顺道多走了几步路去把王田叫上,让他一起去裁缝铺子里,也好量量尺寸做两件合适的冬衣。  “周夫郎,您来了。”裁缝铺里的掌柜见着他挺高兴的,这几日陆陆续续来定了好些衣服,除却他们两口子穿的,还有店铺小二的衣裳,都是些大生意。  “我跟赵哥的衣服做好了吗?”  “好了,我还说让小二给您送过去,没成想让您跑一趟。”老板把衣服拿出来:“您瞧瞧。”  周哥儿把衣服抖开,瞧瞧了尺寸,倒是都是准的,他又摸了摸针脚,没想到还挺结实细密的,他就怕裁缝铺里生意多,做衣裳不认真,倒是他多虑了。  他把剩下的钱结给老板后,指着一旁的王田道:“跟他量量尺寸,做两件合身的衣裳。”  “好咧!”  老板让小二领着人进去,好奇的问道:“这孩子咋没见过?”  看模样差不多十岁的样子,周哥儿瞧着也不大,不可能是赵浅和周哥儿的孩子。  “是帮赵哥在烧烤铺子里打下手的孩子。”周哥儿没多说王田的身世。  老板伸长脖子多瞅了两眼,倒是也没再所说什么。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比来时暗了很多,一直都表现的很成熟的王田,回去的路上都蹦蹦跳跳的,这才像是个孩子。周哥儿看着他的身影,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自己,那时候像这么大的年纪也同样开始忙前忙后,承办了家里的很多伙计。  不过比王田幸运的是,他的父母健在,不幸的是亲人具在也每个人给他做件像样的衣服,全是捡大哥穿过,不能再穿的衣裳穿大的。  “救命啊!救命!”  他正出神的想着,忽然一阵急促的叫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眸子一睁,王田指着前头:“哥哥,在前面!”  像这种时刻他出门的次数很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听见叫喊声分明是个哥儿,他不能见死不救,于是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小心翼翼的往生源地过去。  王田紧紧抱着装衣服的包袱,跟在他身后慢慢靠过去。  “非礼啊!”  “嘿嘿,小美人儿别叫啊,大哥只是想让你一起喝酒,嗝!”  周哥儿靠近才发现,是个瘦精精的汉子喝醉了酒想轻薄人,他举起棒子在那汉子的后脑勺上就是一下,砰的一声,汉子醉醺醺的污言碎语戛然而止,随后别过头看着拿着棒子的他:“你竟然敢打我!”  周哥儿心里咯噔了一下,寒毛都起来了,莫非自己力道太小?  他睁大眼睛,正想叫那地上的小哥儿快跑,男子竟然晃晃悠悠的倒下了。长松了口气,他把棒子扔在了地上,抬眼一瞧,发现地上的小哥儿居然是前几天在酒楼里吃饭的暴脾气哥儿,他不由得心情有些复杂起来。  见人一张白嫩的脸上挂着两串泪珠子,全然没了见他那日的神气,原来是个纸老虎啊,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你没事吧?”  庄清然翘着嘴,在脸上擦了擦,攥着周哥儿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声音凄然:“是你啊。”  周哥儿见他可怜巴巴的,一张脸上还是灰,像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一定是吓坏了:“天都黑了,你一个人还跑出来干什么?”  “我让小仆役给我买烧烤去了,可是去了半天都没回来,我一个人着急,就出来找找嘛!”说着庄清然就气愤起来:“谁知道这小集市的民风一点儿都不淳朴。”  他往地上昏过去的汉子身上踹了一脚,周哥儿连忙把他拉住:“今天烧烤铺子没有开门,你要吃明天我让赵哥烤些,到时候让人给你送去就是,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庄清然拽着周哥儿的衣袖,像块牛皮糖一样粘着:“我就住在客栈里,也不知道小仆役回没回来。”  周哥儿敏锐的察觉到:“你的意思是还不想回去?”  “我觉得你长得高也挺好的,不仅好看还可以保护自己,又自力更生,身为一个小哥儿也不受束缚出来做事儿………”  “你别说了。”周哥儿觉着鸡皮疙瘩的起来了:“不要以为说好话我就让你跟着了。”  “求你了,你就带着我吧,我不敢一个人待在客栈里。”庄清然奋力的挤出了两滴眼泪出来,泪眼汪汪的仰着头看着周哥儿。  “真拿你没办法。”  出来一趟,屁股后头就又多了个人,到日日鲜时,王田就自个儿回烧烤铺子了,周哥儿领着庄清然进屋去,他倒了被热水给他,这会儿赵浅还没有回来。  往日里烧烤铺子关门的比较晚,就算赵浅在集市上这个时辰也不会回来,但是他是回村里了,周哥儿难免心里还是不放心,他点了一个灯笼挂在门口,等赵浅回来也能照亮一些。  庄清然坐在大厅里,喝着热水,大大咧咧的把玩着手里水杯,瞧周哥儿在门口看了好几回了,问道:“你在等谁啊?等你们老板?”  周哥儿走过去,有些自豪又有些羞怯道:“那是我夫君。”  “你夫君?”庄清然很意外,嘴巴一撇却没好话:“倒是长得有模有样的,不过待你也太差了吧,怎么让你做些粗活儿累活儿,我瞧着你们应该挺有钱的,怎么也不至于让你一个哥儿出来。”  “我自愿做这些的,跟赵哥没关系。”周哥儿见他自在的很,哪里还有在外头哭唧唧的模样:“倒是你,来这里就不害怕了,不担心我们是坏人吗?”  “你是坏人还能救我吗?你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周哥儿道:“那坏人还把坏写在脸上不成。”  庄清然冲他撅了撅嘴,不答他的话反而道:“我肚子饿了,好想吃烧烤,我今儿闻客栈里的人吃,那味道真让人嘴馋。”  说着,还真擦了擦嘴角,周哥儿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周少雨,少雨,你肯定知道烧烤铺子在哪里,带我去吧。”  周哥儿连忙推开又缠上来的人,沉着眸子道:“你别叫我少雨,叫我周哥儿就成。”  早知道就不告诉他自己叫什么了,只有赵哥才能这么叫他………  “怎么就不能叫了,你也可以叫我清然。”  周哥儿站了起来:“不叫!”  庄清然嘻嘻笑道:“不叫就不叫嘛,但要是你不带我去烧烤铺子的话,我就要叫你少雨………”  周哥儿夹着眉心看着他,庄清然眨了眨眼睛,又叫了一句。  “铺子是我们家开的,今天赵哥有事出去了,没有开门,我还骗你嘛!”  “那我去铺子里瞧瞧新鲜也好啊!”  “走吧,走吧!”庄清然把人拽着往外走,拖不动便又撒娇:“少雨~”  “走走走,带你去!”  周哥儿把门锁上,一个人低着头往前走,他长得高,步子跨得快,庄清然要跑着才跟得上:“你等等我啊!待会儿我走丢了怎么办!”  “就那么几步路,怎么走的丢!”周哥儿面上不耐烦,却还是停了下来。  到烧烤铺子的时候,王田还没关门,留了一扇小门,小小的身影这时正在里头穿明天要的烧烤串儿,周哥儿觉得这孩子还挺踏实的。  “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周哥儿回头去看了一眼庄清然:“看吧,我都说没有营业。”  话毕,他进屋去帮着王田穿肉串儿,剁蒜蓉,庄清然转了一圈儿后,觉得这铺子远不如日日鲜,真没想到那么好吃的烧烤是从这里卖出去的。他逛倦了便也凑到忙活着的两人跟前,瞧着放了辣椒盐腌制的肉,眨巴了一下眼睛。  周哥儿连忙把肉串儿端开,他怕庄清然忍不住把生肉给拿来吃了。 第49章 “那又如何。”  “虽然官府不管赌坊的事情,但是咱们还是得注意着些,若是有面生的人混进赌坊里,客气些,这些当官儿的多多少少都好些赌,到时候想来玩玩儿,手底下的人不小心得罪人就坏事了。”  “你这边的赌坊新开张,鱼龙混杂,更要注意些。”  赵浅眉毛一紧:“我心里有数了。”  他长了心眼儿,赌坊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赌坊修缮好后,这边也有住处,庄清然赖在日日鲜不走,他只能天天打地铺,今儿就留在赌坊里好好睡一晚上,他忍着脾气不赶庄清然走还是有些想法的,周哥儿本来就没几个朋友,他不在的时候几乎闷着不说话,庄清然脸皮厚,话又多,也许两人多待会儿,周哥儿会有些改变。  赌坊是白天黑夜都要开门的,他让钟九把兄弟们换着值班,自己则去烧烤铺子打了一趟,过去的时候没想到胡三儿居然在这个时辰送海货来了。  “今天怎么回事?”他过去帮着把海货拖进铺子里。  胡三儿揩了把汗水:“我是有事情跟你说才把海产顺道送上集市的。”  天黑了还特地来,赵浅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严重,问道:“是下鱼村又来闹了?”  “也不能说是闹,昨天官府的人到咱们渔村去了,说是要在那边制盐,需要一些人手,能跟着官府的干事,银子稳定,哪家哪户不想去,一时间大家鱼也不打了,全都跑到县令面前,说是愿意去干,两个村子的人谁都怕对方抢了好差事儿,然后就打了起来,现在人都被官府给扣押了。”  “在官府面前也能打起来,不被关押就奇怪了。”  胡三儿急道:“那咋办啊?”  赵浅摸了摸下巴,官府来这边制盐是件好事,这时候的制盐技术落后,当初他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曾打过制盐的主意,但是毕竟走私盐是大罪,要杀头的,他便不敢擅自冒险,现在官府的人来了,说不定还能成点儿事,谈的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把村子里的事情也给一并解决了。  “今天已经这么晚了,你去赌坊睡吧,明天一早上,我跟你一起回村子里。”  胡三儿点了点头。  “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办,出去一趟,王田,收拾好就把铺子关了。”  天将将亮,赵浅便和胡三儿驾着牛车往村子里去。日日鲜里正在吃饭的庄清然见今天早上没有看到让他食欲都会减少的男子,心情大好。  “周哥儿,你夫君今天怎么没在?”  “他去村子里了。”  “去村子里干啥?”  赵浅走的时候也没有告诉他确切的是干什么,于是胡诌了一句:“打渔吧。”  庄清然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连忙道:“那不就有海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呢,你带我去看看海吧!”  周哥儿没理会他:“不行,我要招呼客人,没空。”  “天天都这么忙,小哥儿会老的很快的,到时候赵浅就不喜欢你了,要时不时出去散散心。”  周哥儿蒙着耳朵,转身便去了后厨,庄清然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叨叨,这几天他已经习惯自动摒弃身边的话痨了,等他忙活了一阵子后,惊奇的发现庄清然竟然不见了。  他问了小二们,都说没有看见,他心里不禁有些着急,人要是又丢了,到时候家里人找过来怎么办,他慌慌忙忙跑到街上,见着庄清然竟然在打听怎么去村子,他一把将人拖着往回走。  “别拽我啊!”庄清然挣不过周哥儿,只会哇哇大叫:“疼,疼啊!”  周哥儿把他甩进屋里,本想训斥他几句,没成想人却红了眼睛:“我在家里他们只会把我关在家里,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趟,就是想把没看过的多看看嘛,指不定哪天家里就把我嫁了,以后就更出不来了。”  “你别哭了。”周哥儿心软,扔了块帕子过去:“我带你去就是了。”  庄清然擦了擦眼泪,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角:“你真答应了?”  周哥儿没说话。  “少雨,你真好!”  周哥儿叫了辆牛车,两人颠着往村子去,庄清然从来没有做过牛车,屁股被颠的生疼,但是新奇盖过了疼痛。  赵浅走的早,到村子的时候,还没有到中午,村长听说他回来了,连忙去接他。  “不是说官府的人来了吗?怎么没有瞧见?”  村长背着手,像是苍老了很多:“住在下鱼村呢,下鱼村的村长哄去的。”  “那被关押着的乡亲被放回来了吗?”  “还没呢,家属都来我这儿哭了好几通了,我这儿也没法子啊!”  “我去见见县令。”  村长道:“那你说话可得小心些啊!”  “放心吧,我知道。”  他是一个人去下鱼村的,刚刚到村子就有人拦着他,倒不是官府的人,而是下鱼村的村民:“赵浅,你来我们村干什么?”  “我来村子做什么还要给你报告一声?”  “哼,我就是怕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人来村子做些糟心事儿。”  赵浅懒得跟眼前的汉子理论,一把将他挥开,兀自走自己的,那男子踉跄了一下,想骂上两声,但是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扛着锄头抄着小路去了另一个方向。  “村长、村长!赵浅来咱们村子了!”男子是急着去了村长家报告消息。  这当儿官府的人住在村子里,赵浅来了,肯定就是想来抢香饽饽:“他来凑什么热闹,在集市上酒楼好好开着,挣的钱还少嘛!莫非还要抢个活儿做做不成!”  “是啊,那怎么办啊?”  “赶紧带人去拦着,别让他找到县令大人!”  两人急匆匆的去喊人,赵浅不识得下鱼村的路,不过他猜想县令肯定会住在最好的地方,于是朝着房子最新的地方去,纵使找到了方向,但七拐八绕的还是没有村子里的人来的快。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过来,下鱼村的人拿着棍棒,像个瞎子一般嚷嚷道:“打流氓!”  就想把他往村子外赶,他嗤笑了一声,偏就杵在原地不动,有汉子见状把棍子挥了过来,赵浅顺势夺过,反手一棍子过去,那男子被打的嗷嗷叫,村民没想到他真敢动手,一时间像是惹了民愤一般,通通乱棍朝他来。  他倒是不把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但是一双手难免使不过来,偶尔还是会被扫到两下,声势闹大了以后,官府的人赶了过来。  “闹什么闹!本官在这里,你们这群刁民还敢闹!”  听见颇具威严的声音村民们慢慢收了手,村长见县令过来了,率先狗腿的跑过去:“大人,冤枉啊,我们纯属自保,他才是刁民,是他先来我们村子惹事儿的。”  赵浅抖了抖衣裳,打量了一眼这所谓的县令,圆滚滚的身材,倒是跟之前的丘贵生一样富态,不过精神气倒是要比丘贵生强上很多,他像模像样的给县令行了个礼:“草民赵浅参见大人。”  县令阅人无数,见他不惧自己,而且衣着气质也不像个村夫,没有理会村长的话,问道:“你来这下鱼村干什么?刚才又是怎么回事?”  “草民是上鱼村的人,在集市上开了间酒楼,今早听说县令大人来村子里,想着大人千里迢迢过来不容易,便想来请大人去酒楼尝尝当地的特色菜,招待大人,没成想刚到下鱼村便被村子里的人追着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县令抬了抬眼皮,瞧着眼前恭敬的人,心里倒是有些微动容,毕竟这村子条件实在是太差了,蚊虫极多,若不是来临海边看情况好早些把朝廷的事情办妥,他怎么在这边,气人的是这群刁民竟然还多次生事儿,家里家外的事情已经是让他烦心不已。  他朝一旁的师爷使了个眼色,自己却没说话。  师爷干咳了一声:“此番大人来渔村就是想体察一番民情,也瞧瞧当地的特色,既然集市上还有特色,那便去看看。”  赵浅眼里露出一抹笑意:“恭迎大人!”第58章   官府的人随着县令回集市时, 一路上累出了个好歹,马车就那么一辆, 能坐的自然只有县令大人和师爷, 其余的官兵只能撵在车屁股后头, 不能慢咯, 也不能快咯。  赵浅早知道会是这么个模样, 回了趟村子, 把村里的牛车给赶出来了,跟在队伍的最后头, 瞧着前头满脸大汗又不敢骂的官兵, 倍儿悠闲。  “诶小子,让我在后头坐坐歇歇脚。”约摸着走了一半的时间, 捕头把其余的人赶到马车面前去, 自己则等着他的牛车上来。  赵浅停下了牛车, 让捕头坐到车上去,顺便还递了水过去, 捕头仰着脖子灌了好几口后才算舒坦了。  “你可别以为我是躲懒才爬牛车上的, 要不是这几日来回的从集市往村里跑, 我保管跑的比大人的马跑的还快。”捕头躺在牛车上, 懒洋洋道。  “捕头大人是为何事操劳这般奔波?”  “还不是大人那不省心的………”捕头把话说了一半又给兜了回去:“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赵浅道:“捕头多虑了,草民是本地人, 熟知村子和集市, 若是有什么不便, 我熟地熟路也好替大人分忧。”  捕头摸了摸下巴, 收起猜疑的目光,放低了声音道:“县令大人家的公子跑出了家门,留了书信是往你们这边的集市来了,这可把大人给急坏了!要知道大人家的公子可是咱们县城出了名的美人,这朝跑出来大人能不忧心嘛,马不停蹄的追到了集市上,硬生生找了好几天都没找着人。”  赵浅听着话,眉毛一扬,这怎么也得联想到庄清然啊!他掩藏住情绪,继续恭敬的听着捕头道:“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大人这次来奉命制盐是一回事儿,找回小公子又是件大事儿,你要是知道些线索就赶紧通报给大人,到时候大人一定会嘉奖于你。”  “回到集市上草民一定会叫人好好去打听公子的下落。”  捕头满意的摆了摆手,拿着水壶又仰着喝了好几口后,从牛车上跳下去,把水壶给前头的兄弟们传着喝。  赵浅望着前头的一行人,扬了一把赶牛鞭子,眼里闪过一抹精明。  回到集市时,赵浅先一步比官府的人进日日鲜,急着去把庄清然藏起来,结果回去才听周熊说和着周哥儿一起去村子里了,他松了口气,倒是省下了事情。把日日鲜清场后,他把官府的人给请了进来。  官兵让他们待在大厅,县令自然要安排雅间,他吩咐厨房好菜好酒招呼着,又叫孙熊去烧烤铺子,叫王田烤些烧烤送来,他的小徒弟经过几天的训练,简单的烧烤已经没问题了,至于味道,招呼一下县令已经够了,用不着他出手。小二们知道是官府的人,也都不敢怠慢,就招呼那么两桌人,动作很是麻利。  “大人,这都是些新鲜的海鲜,您尝尝吃的惯不。”赵浅亲自烫了海鲜夹到县令的碗里。  县令偶然听说过这边的集市开了稀奇铺子,今日得以一见,倒是觉得名副其实。  “这螃蟹不错。”县令沾着料吃着蟹肉,味蕾上散发的味道一时间让他把心头的烦心事儿都给搁下了,在赵浅的精心服务下,吃了顿饱。  吃的再撑不下后,他笑眯眯道:“山珍海味吃不过不少,这些新奇的吃法还是第一次。”  “大人过奖了。”赵浅擦了擦手,一番服侍让县令放下了防备,酒饱饭足后自然就该唠嗑事情了。  “听说大人此番来集市是为了采盐之事。”  庄有成轻笑了一声:“莫非你对采盐的活计也有兴趣?这酒楼开着能比采盐的苦力小差赚的少?”  “大人说笑了,草民只是想替朝廷办事罢了。”  具他所知,这时候采盐全出于煎炼,取海水熬出盐的结晶,再翻炒成形,技术落后,会耗费大量的柴草,费工也费力,还不曾出现有晒盐的法子。  “说说,你想怎么替朝廷办事儿?”  “草民有一个新的采盐法,可以提高采盐效率,也可省下不小的人力。”  赵浅说完,庄有成却怒拍桌子:“大胆,你竟然敢置喙朝廷多年来的采盐之法!”  “诶~大人千万别动怒。小的话说的直了些,大人是个爽快人,怎会给吾等计较,不过大人当真不考虑考虑?”  庄有成腆着吃饱的大肚子,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眼前的汉子,他就说这小子没那么简单,大老远跑到村子去献媚,原来主意打在了这儿,但话又说回来,能提高采盐效率省时省力确实很吸引人,若是办的好,到时候朝廷满意,说不定从中还可以拿到不少油头,可这毕竟是掉脑袋的事情,必须要谨慎小心。  赵浅看着庄有成变换的神色,也没去猜他在想些什么,事先安排好的黄二跑上了楼,他像模像样的训斥了一声:“没瞧见我和大人正在说话吗?有什么急事儿偏要现在进来说?”  “这个时辰了夫郎和庄公子还没回来,要去接吗?”  赵浅站起身便在黄二的屁股上踹了一脚:“你说呢?还得进来报告一声。”  黄二搂着屁股赶忙往外头蹿:“是是是!”  看着人下了楼,他叉着腰歇了口气,瞧见庄有成忽然站了起来,连忙致歉道:“让大人见笑了,手底下人时常憨头憨脑的。”  “刚才你们说的庄公子?什么庄公子?” 第51章 “要是修建的话, 最快也得两个月。”  “多安排一些人也要这么久?”  “这………”  “钱不是问题。”赵浅双手撑在桌子上, 目光犀利的望着眼前的人。  男子笑了一声:“赵老板是爽快人。”  周哥儿听说赵浅在招待客人, 泡了茶端进屋时,发现人却已经走了, 赵浅见少年进来, 连忙上去把茶接了下来:“不是让你好些休息嘛,这些事情交给黄二他们做就成了。”  “这些小事我能做好, 而且一天天不做事我也不习惯。”  赵浅无奈的摇摇头, 摸了摸少年的头发, 好端端的干嘛要养些劳碌命出来。  “刚才那人怎么走的那么急?”  “那是个建造队的领头,我在集市上买了块地, 让他们尽快把宅子修建好, 到时候孩子出世也就有了个像样的家了, 总不能跟着我们一样睡在店铺里。”  周哥儿下意识的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 眼角染着些笑意,孩子出生有个那么疼他的爹, 多幸福的一件事。  宅子开工建造以后, 赵浅带周哥儿去看了看宅基地, 集市不大, 市中没有足够大的地方建造,于是他把地买在了集市边缘,钱花的够多,建造队的人怕不能完成他以最快速度建好的要求,于是又另外去请了两个建造队。  “赵老板,我请的另外两个建造队可是从县城那边请来的,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因为赶工就粗制滥造,您去瞧瞧木匠,那雕花的功夫可都是数一数二的。”  赵浅点了点头:“狄兄说你办事好,我自然放心的。”  建造队的人悻悻的笑了一声,连忙应承。  狄光祖现在是集市上赌坊的老大,他资历尚浅,没有接触过他的人可能以为他来集市的时间短,虽然是集市上的大商人,但脚跟不稳,而狄光祖就不一样了,很多人都惧怕他。  周哥儿围着宅基地转了两圈儿,拉着赵浅问道:“地是不是广了些,若是修宅子那得多大啊!”  “二进院。”赵浅淡淡道。  周哥儿惊呼了一声,复述了一遍:“二进院也太大了!我们两个人哪里住的了那么多的屋子!”  想当初村子里的小房子也就才八十平米左右,三进院落的房子可小于六百平米,那得是以前房子的多少倍!丘贵生家里世代从商,家里的房子也不过才一进院而已,周哥儿不敢想以后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不会大,以后还要雇些婆子仆役到家里,总是要房间住,以后孩子大了总得有自己的屋子吧。”  周哥儿笑了一声:“还是赵哥想的周到。”  他笑着,心里却有些遗憾赵哥的父母不在,若是在的话,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和和乐乐的多好。  赵浅拍了拍他的头:“怎么样,累了没?累了咱们就回去了。”  周哥儿倒是不太想回去,现在他又不能忙活酒楼里的事情,每个人见着他都跟供个祖宗一样,他都闲的快不行了。赵浅依他,两人便在这儿带着,看了看运来的瓦片,雕的柱子。  赵浅先前完全没有想到周哥儿会那么快有孩子,当时郑哥儿生孩子的时候还是在成亲几年后才生的,他以为哥儿怀起孩子会比较慢,心里便想着多赚些钱,日日鲜和赌坊生意稳定以后,收入已经不菲,他正想收心的时候,谁料到村子里又有了麻烦,歪打正着又有了盐场那边的利润,这番折腾下来,孩子就急着来了。  他以前偶然听说过靠海的地方,曾有大户人家用生蚝的壳子建造院墙,牢固又新颖,那会儿脑子里也有过这样的念头,想到赵家就是靠卖生蚝起家的,用蚝建造个蚝宅也不错,极有象征意义,只可惜现在生蚝壳子收集的不够,他只好放弃这一念头。  等宅在建造好的时候,周哥儿距离孩子已经有五个月了,这当儿入了冬,天气凉的厉害,不过比起当初在山洞,现在的生活条件好太多了。  当初赵浅和建造队的人商讨两个月以内建好,这朝验房的时候已经超出两个月了,不过他看了建好的房子后,倒是很满意,便没有再刁难建造队的人。  挑了个好日子,两口子便搬进了宅子里。周哥儿先前还不习惯,出趟门,就是单单从屋里走到大门口也得要半刻钟的时间,不仅如此,家里的床比原来的大了一倍,主屋里的东西一应俱全,很多他见都没见过。  比如那专门请绣娘绣的屏风,放在洗澡的地方,可以遮挡住里头,但他每次去洗漱的时候,灯光会把自己的影子印在上头,赵哥又在外头,这简直更让人脸红心跳,他几次想换个地方洗澡,让赵哥把屏风撤走,赵哥却说有钱人家都是这么生活的,让他早些习惯。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似乎很多事情都没以前方便了,自己的行动也缓慢了起来,而且入了冬还特别的惧冷。为此,赵浅还特地买了炭火炉子回来,屋子里整日都暖烘烘的,他待在家里软绵绵的,总是很嗜睡。  “少雨,你看谁来了?”  赵浅穿过花园,里头还没有栽什么花草,只有零星的两颗桂花树,是从别处移植过来的,他领着人刚到院子就喊了屋里的人,这会儿还没有雇佣老妈子下人,偌大的宅子十分安静,所以他说话特别大声。  他唤了一声后却没人答应,看了身旁的王田一眼后,急匆匆的推开了门,结果瞧着里头的少年倚在摇椅上睡着了。  王田跟着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压低声音对赵浅道:“我去院子里。”  “外头天儿冷,你到大厅去坐一会儿,里头也有暖炉,你给点上。”  王田听了话后,把包袱背着去了大厅里,赵浅是把他叫来住在宅子里,这边条件好,房间又多,让他过来也给宅子添些人气,况且那么一个孩子住在烧烤铺子里也怪可怜的。  人出去后,赵浅轻轻唤了声靠在椅子上的可怜孩子:“少雨,去床上睡。”  周哥儿听见熟悉的声音,以往他的睡眠是很浅的,现在有了孩子沉了不少,像是听见了赵浅的话,人的眼睛却没睁开,迷迷糊糊咕隆了一声。  赵浅听不清楚少年梦中的呓语是什么,不过瞧着整日都不太有精神的少年,吃饭的时候总是屁股沾着板凳不一会儿就要吐,日日来回,他少年衣服盖着的肚子:“你这小崽子,就知道折腾你阿爹。”  他拦腰把周哥儿抱到了床上后,刚刚把人放下,没成想少年却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赵哥,你回来了?”  听着还带有睡意的声音,软软的,他亲了亲少年的嘴角:“是床太凉了?还是我闹醒你了?”  周哥儿摇了摇头,握了一下赵浅的手,发现十分的凉,自己往床的里头挪了一些:“怎么那么凉,也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媳妇儿暖呼呼的,他也不想放开,于是把带着凉气的披风脱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躺靠在了少年身边,少年依偎过来,他抱着人心里很满足,入冬以后,少年就变得很黏他。  “你方才去哪儿了?”  他没说是去接王田过来,现在要是说了,肯定要去大厅里看他,厅里什么都有,让他一个人待会儿也没事,现在他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和少年待在一起。  “我就是去了铺子一趟。”  周哥儿应了一声,今儿中午些时辰,温度要高些的时候,他出了家门,在外头闲散的走了一会儿,见着一对像是新婚夫妻一般的年轻人,浓情蜜意,新妇人叫男子夫君,他听着有些羡慕,自己和赵浅成亲了那么些时日,似乎重来没有叫过一声。  想着想着,他便试探着叫了一句:“夫君。”  随后又有些害羞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赵浅感觉人从自己身上蹭过,又听见这一声撩人的呼唤,竟然有了反应,而且还有些难耐,他摩挲着少年的脸,声音有些沉闷的应了少年。  成亲这么久,赵浅几乎天天睡在自己的身旁,床上有些什么不对劲的表现,周哥儿一下子便能够得知,原本只是个理所当然的称呼,他说出来觉得已经是足够羞/耻的卧房话,还惹得身边的人浑身热火。  赵浅翻身压住少年:“再叫几声。”  望着眼前目光如有暗火的男人,他一时间红了脸。  见少年又不说话了,赵浅埋下头蹭了蹭他的脖子,哄道:“我想再听你叫。”  周哥儿迫于脖子上的痒,低着声音又叫了一声,那羞怯试探的声线落进耳朵里,赵浅便再也无法克制…………  “宝宝、宝宝!”周哥儿用仅有的一丝理智推着身上的人。  赵浅磨在他的耳边,轻轻咬了咬:“现在是安全期,我会小心的。”  …………  周哥儿着整理好自己出屋子时,才发现王田过来了,两人在屋子里逗留的功夫,王田在大厅待久了也无事可做,便找到了厨房,擅自做了晚饭。  “赵哥,怎么没告诉我王田来了!还让人家做饭。”想到徒弟在外边等着,师父却心安理得的待在屋子里,他脸上不由得便染了一层薄红。  赵浅倒是不甚在意,徒弟就是一家人,那么见外干什么:“我让他搬过来住,自家人,不必客气招呼。”  王田见势道:“师郎现在有了宝宝,要多休息,这些小事情我来做就好。”  “我明儿就去雇些妈子仆役回来,你们以后谁也累不着。”  在厨房里说了会儿话后,三人在厅里吃了晚饭,王田年纪不大,手艺却不错,简单的几道菜做的挺好,就是手法生疏了些,等年纪大了,一直练着,手艺肯定会很好,赵浅觉得餐食铺子这一块儿,有王田会轻松很多。  晚饭过后,赵浅领着王田去房间,选了个带着小院子的房间让他住。  王田进屋转了一圈儿后,却背着包袱出来了。  “怎么,不喜欢这屋?”  “师父,你这屋子也太大了,而且还有院子,给我一间小杂房就成了,这房间以后留给小公子小姐住吧。”赵浅能把他接过来住,王田心里已经很是感激,赵家对他的恩德,他都快还不清了,要是再住这么好的屋子,心里恐怕更是过意不去。  赵浅道:“偏房、小房间是要安排下人住的,你若是去住了,莫不是把他们安排在这儿来住,再说了,你既然是我的徒弟,就是家里的半个主子,要是主子住的差,以后下人怎么想?”  听了这番话,王田心里一怔,赵浅把他的位置放的这么高,十来岁的孩子如何会不感到,憋了半天,他沉沉的道了一句:“谢谢师父!”  周哥儿挺着肚子过来,看着还站在院子里的两个人:“还没选好?”  “好了。”王田立马笑道,跳着进门去把包袱放着。  两口子在门口相视一笑,周哥儿跟着进屋去,转了一圈儿后,往床上看了看,又摸了摸被子,新被子很厚实也暖和,但他还是道:“王田,要是今晚睡着冷的话告诉师郎,我明儿去再给你买床厚的。”  “已经很暖和了!”  “好,住着看缺什么就告诉我。”  两人交待好后才慢腾腾的回到房间里,先前折腾了一通,周哥儿早已经乏了,若不是因为赵浅让他吃了饭后消消食,他早就歇息下了。第61章   前两天赵浅把要雇人的消息传了出去, 今儿一大早吃过饭后,总算有人找上门来了。  “是这儿吗?”  “修的也太气派了!”  宅子门前这会儿已经聚集了四五个人, 男女皆有, 仰着头望着高高的宅门, 犹豫着不敢进去。  “你们没瞧着那顶上写的赵宅吗?”  不一会儿, 又来了个认得字的, 大伙儿道:“我们要是识字就进去了。”  这时候宅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王田把门打开了,他左右看了看外头的人:“你们都是来找差事儿的?”  外头的人瞧着来开门的就是个十来岁的娃, 穿着大伙儿羡慕的厚棉衣, 看起来很是精神,纷纷恭敬道:“是。”  王田便把门拉去一边:“都进来吧。”  大伙儿跟在他的屁股后头, 一路穿过庭院和小走廊, 看的几个人是眼花缭乱, 心里暗自道:若是能在这么处大宅子里做事儿,工钱一定不少, 而且也着实太气派了, 出门也有头脸。  “师父, 人到了。”  赵浅正在大厅里给周哥儿剥花生, 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有些局促搓着手的人,入目都是些朴实的底层百姓, 从打着补丁的旧衣服就能看出来, 他放下手里的花生, 问道:“你们挨个说说能做些什么吧。”  “我叫朱榕, 能烧饭,重活儿累活儿都能干,以前也在老爷们的家里做过些散差。”说话的人是个四十几岁的汉子。  赵浅听完点了点头,也没多做点评,只道:“下一个。”  接下来的是个农家妇人,因为家里实在困难才出来找事儿做,一番自我介绍和问话后,赵浅让大家留下了住址:“你们的情况我都知道了,先回去吧,到时候我满意的会直接叫人来通知。”  “谢谢赵老爷。”  人走后,家里又恢复了冷清,周哥儿见一个人都没留下,问道:“赵哥一个都不成吗?”  “不是不成,说出来条件都还好,但是雇在家里来做事儿,要谨慎些,况且你现在有了孩子,万事不能有差池,我让他们把地址留下,好叫人去打听打听他们的底细,看看在别人那儿的口碑如何。”  王田给两人续茶:“还是师父想的周到。”  赵浅等着手底下的人把来应聘的人都访查了个遍之后,把合适的人叫进宅子已经快过年了,折腾是折腾了些,但是识人不清就匆匆喊进宅子,麻烦事儿以后会更多。 第53章 “盐滩是县令督促着办的,赵浅既然能说通里头管事儿的让我进去,娘怎么那么糊涂。”  “那咋办啊,我今儿去周哥儿像变了个人一样,像是气的不清,也真是,不给钱就当借还不成嘛,至于轰人出来嘛。”  周多渔了解他娘的秉性,以前家里人怎么对周哥儿的他心里一清二楚:“周哥儿说啥了?”  “说以后不会让娘进他的大宅子了。”  周多渔没理会她那嗤讽的语气,反而道:“这样也好,以后你别去打扰人生活了,少雨以前在家里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找到个好男人,娘就别再去惹是生非,咱家的日子不也慢慢好起来了嘛。”  周王氏叹了口气,被宝贝疙瘩儿子劝说一通,心里舒坦了些,总归还是释然了,周哥儿是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即使飞黄腾达了娘家也沾不上好处,现在赵浅已经不是村子里的普通汉子了,人家是集市上的阔老爷,钱多有权,以前还能靠着周哥儿攀点高枝儿,现在周哥儿也彻底不待见她了,她一个村里的老太婆是不可能再巴结上人家了。  “成,只要你稳稳当当的就成,等着三妹和四妹出嫁后,家里就宽松了。娘不再去找他们了。”第63章   酒楼扩大以后, 赵浅这几日都在教厨子怎么切菜,其实也就是演示几遍, 厨子都有基本功, 用不着他花费太多的心思。  “三文鱼要沿着鳃盖进刀, 把鱼头切掉后, 顺着中骨把鱼切开。肌肉刺一定要记得剔除。”剥了鱼皮的三文鱼是橙红色的, 中间伴有白色纹路, 正因为色泽和纹路,把切好的鱼肉块儿放在碎冰上, 别说那爽滑的味道, 光是看着摆盘就觉得精致好瞧。  立在一边的厨子出神的瞧着他把鱼切好摆好,皆是一阵感叹:“赵老板以前是做厨子的吧!”  赵浅倒也没有解释, 只是问道:“都看明白了吗?没懂的我再教一遍。”  “可以了, 可以了。”厨子们跃跃欲试。  “那你们来试一试吧。”他擦了擦手, 让厨子一人拿了一条鱼试试手,虽然这玩意儿卖的贵, 也不容易捕捞, 但是舍几条试手, 厨子不会弄, 也没法子卖。  他转着瞧,见着手法不对的指点一二, 大家在日日鲜待了也好久了, 天天跟海鲜打交道, 处理起海鲜都比较得心应手, 很快便掌握了精髓。  之前日日鲜里主要是火锅,这次他推出的都是些海鲜,爆炒花甲,粉丝扇贝,生蚝,蒸煮炒海蟹,炖海鱼汤等多种海鲜菜式添上………  挨着把菜式都安排好后,他才算松了口气,这两天起早贪黑的都没和周哥儿好好吃顿饭,交待了一声,他便回宅子了。  顺道回去还得安排人明天送冰到酒楼,冬天的时候家里挖了个地窖,里头存了不少冰块儿,虽说地窖温度确实要比地面上底很多,但是冰也不能长存,主要还是放在空间里,说挖地窖储存冰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海鲜有好几样菜都需要碎冰做铺盘,现在冰窖里还有很多冰块,倒是不曾化开,但是肯定过不了夏秋,到时候他只能隔夜便亲自去地窖,把冰块儿从空间放进地窖,运冰到酒楼也只能让亲信去做。  刚到宅子,有人骑着快马过来,在宅门口及时停下。  “请问这里是赵家吗?”  赵浅点了点头:“有事儿?”  那人从马下翻身下来:“这里有一封信,请转交给周少雨。”  赵浅接过那封信件,微微蹙起眉头,竟然有人给少雨写信,那人把心送到后,当即又跨上马儿扬长而去。  他大垮着步子进门去,小荷恭敬的唤了一声:“老爷回来了。”  “嗯。”  周哥儿正坐在屋里,听见声音,他走了出来,赵浅连忙去扶着人:“坐着。”  “怎么脸色不太好,怎么了,今天又有不舒服吗?”  周哥儿摇了摇头,倒是小荷道:“今儿有个老妇人来过,惊着夫郎了。”  闻言,赵浅的手一紧:“周王氏?”  周哥儿叹了口气,让小荷下去端菜上来,然后同赵浅道:“大哥要成亲了,她来想要钱。”  听着少年的语气,赵浅知道他还有些气,抚着他的肩膀宽慰道:“又说话惹你生气了?”  “她总是这样,以后再拿我让赵哥帮忙,赵哥别帮,要钱也别给。”  赵浅敛了敛眸子,心里不禁有些担忧少年气着动了胎气,毕竟现在月份大了,既然他现在下定决心不和周家来往,那他就不能再提周家的事情让他伤怀。  “都听你的。”话毕,他拿出方才收到的那封信递过去:“看看这是什么。”  “给我的?”周哥儿疑惑的接过,左右看了几眼后,略显羞色:“我不识字啊。”  赵浅提他打开,信封里写的都是些繁体字,他原本只识得些常见的,但是自从生意上需要识字,他空闲时候也就学了些。  看了一遍后,果然不出所料:“信是庄清然写的,他说要成亲了,想请咱们参加。”  周哥儿脸上露出了些喜意,庄清然虽然有很多世家公子哥儿的脾气,但是待他还是不错的,是他不沾任何亲故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当初他回县城的时候,还抓着他掬了几把眼泪,吵嚷着说嫁人的时候一定要去看他。  没想到还真写信来了!  欣喜之余,他又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面色为难:“到县城路远,我怕是不方便去了。”  赵浅也皱着眉毛:“确实颠簸了些,而且是下个月,不如等以后孩子出生了我们在一起去看他吧。”  “可是……之前清然走的时候,我答应了他成亲一定会去的。”周哥儿犹豫了一阵,声音有些小:“赵哥能不能替我去?”  赵浅眉心一紧,握着他的手:“我要是去了,你出点儿事情怎么办!”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到时候赵哥替我带些礼物给清然。”周哥儿摇了摇他的手臂。  他忍不住想笑,鲜少有撒娇的人,竟然也会撒娇了,他拍了拍少年的手:“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仓促的决定了,等等再说。”  周哥儿却不接受他的敷衍,继续拽着他,只是没说话。  赵浅看着他,沉沉的看了几眼没用后,还是只得妥协:“好好好,我答应。”  “真的?”  直到见着他点了点头,少年脸上才有了笑意,他也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打收到了信后,周哥儿似乎有了事情做,替庄清然准备喜欢的海产,他也考虑过了,到时候就把周哥儿准备好的海产用碎冰装运过去,到县城保证新鲜应该没问题。  很快就到了庄清然的婚期,赵浅带着东西提前一天出门,第一次踏上去往县城的路。  “坐马车快,用不着一天就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就差不多到了。”车夫是这么跟赵浅说的。  他心里有了底,朝还立在门口的少年挥手:“快些进屋吧,外头风大,过两日我就回来了。”  周哥儿也朝他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他放下轿帘子,出了集市后,就闭上了眼睛养神,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一路上摇摇晃晃,没想到还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路程去了接近一半。下午的时候,他摸出了本书瞅了几眼打发时间,倒是真像车夫所说的,太阳偏西的时候,马车就到了县城。  他揭开帘子,县城可比他们那小集市繁华多了,就是这当儿,街上的人仍旧很多,街道错综复杂,宅子林立,在集市,他们家里的宅子已经属于最大的那种,但放在县城来说,只能算是个有头有脸的门户,称不上最。  街上行人的嘈杂声已经盖过了一路上都可以听见的马蹄声,他这次前来,明面上是以庄清然朋友的名义来的,但是私底下却和县令有着生意关系,听说他要来后,安排的住处很是不错,在城里的一处大客栈,离县太爷家不远。  他先去客栈简单整理了一下行装,天擦黑时才带着礼物去庄家。这会儿客栈已经点了灯笼,颜色不一的灯笼纸罩在火烛上,映衬出来的颜色也不一样,客栈也变得别具风情,一路上,不管是大铺子还是小店铺,门外无一不点灯笼的,无一不体现其繁华。  像是游览一般到了庄家宅子时,天已经黑尽了。  宅门口挂着红灯笼,守在外头的家丁已经被招呼过,他说了一声就有人领着他进去了,进了宅子后,里头更是张灯结彩,全然一派办喜事的模样。  “赵浅!你来了!”  他将将走到庭院里,庄清然便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可瞧见只有他一个人后,脸上的热情顿时大减:“怎么就你一个人?周哥儿呢?你是不是不让他出门?你把他藏家里干什么!”  面对着一长串的追问,他叹了口气,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聒噪:“少雨他怀着宝宝,出来怕伤了胎气。”  庄清然睁大了眼睛,脸上又有了笑意:“那就恭喜你了。”  解释了周哥儿不能来的原因,庄清然虽然失望,但是也没有再发出怨言。  “那有没有跟我带什么东西来?”  赵浅瞧着一副不给东西不让进门的架势,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便有两个差役抬着个大木箱子进来,等人刚刚放下,庄清然便迫不及待的自己动手去打开了,瞧着里头埋在碎冰里的海产,不由得惊喜道:“太好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些东西了。”  他只是站在一边看了一眼,来的路上冰化了不少,为了不出岔子,他在客栈检查了海鲜一遍,看有没有坏掉,好在现在的天气还不是很炎热,没有任何的变味。  “赵浅!”正忙着的庄有成可算抽出了一点儿空来招呼人,瞧着没有礼数的庄清然,又是头痛又是心疼明天就要嫁人了。  “县令大人。”  庄有成笑了笑,叫了围着海鲜的庄清然一声:“清然,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快跟我过来!”  “我以前在集市的时候不就是这个样子嘛!爹大惊小怪的干嘛!”  “你赶紧进屋去试喜服去,你娘正在找你呢!”  庄清然蹙着眉毛,不满道:“有什么好试的,试来试去还不就那样子。”  “小秋,快送公子回房去!”庄有成拿人没办法,只好叫人把人拖进去,庄清然一边被拉着往里头去,一边叫道:“我要吃海鲜,做好了送到房间里来。”  随后又补上了一句:“要是今晚上没吃到,我就不嫁了!”  庄有成揉了揉太阳穴,朝赵浅道:“见笑了。”  赵浅早就见识过了,也没什么好笑的,两人说道了几句去了大厅,谈了会儿盐滩的事情后,庄有成还有事情忙,他也便没有多做打扰,东西既然已经送到,他做了一天的马车,也想早些回客栈歇息了。第64章   庄清然并非远嫁, 而是嫁给了县城里的富户,听说两人算是青梅竹马, 倒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赵浅听闻这庄清然嫁的柳家是做陶瓷生意的, 能做的起这些贵重物品的生意, 恐怕不是一句富户那么简单, 资产必定十分雄厚, 庄有成没有把儿子往上嫁给大官员的儿子, 一方面是舍不得,另一方面官商勾结, 双方都有利。  这个时代官府不压制商人, 很多有钱人家的地位不比官府的差,庄有成早就看上了这点。柳家在庄家的另一头, 敲锣打鼓声, 迎亲队伍一长串, 阵仗不小。  约莫着中午的时候,他才从客栈里出去, 坐着一顶小轿子到柳家去吃酒席, 今儿去吃酒席祝贺的人都是些达官显贵, 柳家的客人是商户, 庄家的客人是官宦,他送了贺礼进去后, 发现里头相谈甚欢, 看来这桩婚事儿可以促进不少的生意合作。  他在仆役的指路下, 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只能等着吃了饭到县城里逛逛,到时候给周哥儿带些东西回去,他正思虑着家里的少年,忽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赵老板,幸会。”  他疑惑的抬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前的人,乍一看很眼生,多看了两眼后,他似乎有了些印象,没急着问他是谁,反倒是回话:“幸会。”  “我能不能坐在旁边?”  “当然可以,请坐。”  说话的紫袍男子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下,说实话,赵浅不知道他的身份背景,但这人确实见过,年前他准备给赌坊放假的时候,到赌坊里见过这个男子,当时钟九还说出手极为的阔绰,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  “在下魏在常,是做丝绸生意的,前些时候到集市的赌坊上去玩儿了几把,至今也难以忘怀啊!今朝不知是否有幸结识赵老板。”  赵浅看这人的面相,估摸着得有四十几了,他笑道:“魏老板客气了,能和您结识是我赵某人的荣幸。”  两人默契的笑了几声,等着上菜的功夫,魏安常谈到要在集市上开间丝绸店,赵浅自然是很高兴,集市上从年末到开春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涌进了些做生意的人,不知不觉中集市上的铺子就多了十几家,不过都是些偏小的铺子,但也是个好兆头,集市人越多,慢慢繁华起来,对于他这种早期就站稳了脚跟的人家来说,只会更加有利。  生意人的眼光确实很锐利,想必魏在常年前去集市的时候也发现了其中的商机,既然在集市是他的天下,他必须得欢迎像魏安常这般志同道合的大生意人。  “只是不知这铺子是租或买集市上原有的店铺,还是新建造的好呢?”  赵浅道:“若是租的话,我不太建议,日后集市生意人多了,这铺子的租金一定会水涨船高,魏老板假如急着开店铺的话,我倒是有推荐的铺子,您要新建,我也可以替您找建造队。”  “赵老板是爽快人!哈哈哈哈!”  两人干了一杯后,庄有成急匆匆的走过来。 第55章 周哥儿听着孩子的哭声便觉得心疼,说来也怪,小崽子一被少年抱着轻轻一哄就不哭了。  奶娘道:“小少爷这是黏阿爹。”  赵浅看着襁褓里哭的一抽一抽的小东西,无奈道:“这小崽子这么小就这么坏了,以后长大还得了。”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周哥儿舍不得孩子哭,便道:“赵哥,我跟孩子一起睡吧。”  赵浅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意思是要小崽子不要他了。  “那我?”  “你睡主屋里,我和孩子睡这边,你白天要做生意,夜里得好好休息,不能让孩子吵着了。”  赵浅觉得事情很棘手:“把孩子抱过去和咱们一起睡吧,不碍事。”  周哥儿却不答应了:“怎么会不碍事,等孩子满月了,在让他在这边跟奶娘睡。”  看赵浅的表情已经有些往下沉了,周哥儿柔声道:“夜深了,赵哥快去睡觉吧。”  赵浅想再说点什么,但碍于奶娘在,为了保持着一家之主的严肃模样,他还是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回到静悄悄的主屋,躺在床铺上,里头属于少年的温度都已经没了,他一脚踹开了被子,枉自己那么心疼小崽子,这小东西是存心来跟自己争少雨作对的吧。  “好啊,赵慕雨,跟我等着,这笔账我算是记下了,以后看不跟你多请两个夫子我就不信赵!”第66章   自打开春以来, 肉眼可见集市上的人口流量多了起来,集市上吃喝靠日日鲜, 玩乐靠赌坊, 许多人慕名而来, 来往的人多了以后, 开铺子的人也便多了起来, 几条人多繁华的街道上, 原本空着的铺子都被人租下来开上了。  赵浅原本就想把集市发展成一个大城镇,现在势头正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要赵家的地位在集市上更加的稳固无法动摇, 赌坊和日日鲜的生意稳定了,这段日子又有了新的事情忙活。  钟九从赌坊里过来:“赵老大, 您让做的事儿我已经去做了。”  说着, 从怀里摸出来一叠地契:“瞧瞧, 愿意卖的都在这里了。”  赵浅眼里有些神采,连忙接过, 当着钟九的面儿数了数:“十张?就十个愿意卖?”  这些地契全是永宁巷铺子的, 这一条街有三十多个铺子, 以前这条街主要是集市上的人住的地方, 都是些底层老百姓,开着门的铺子极少, 生意不好, 又关了好几家, 街道离主街远, 很少有人会往里头逛,所以现在即使人流量大了,巷子还是很宁静,这当儿倒是新开了两家铺子,还是因为烧烤铺子在街道里头,引了些客人进来。  别的商户看不上这块儿地,他却看的上,他比集市上的商户先一步知道县城里有两大商户会来集市上开铺子,到时候把人拉到这条巷子里来,巷口又有日日鲜,害怕这条街起来不了!  只是他现在不解,这条街现在还这么萧条,除去已经开了的铺子和买到的铺子,竟然足足还有二十个铺子没买到,莫非已经有人盯上了这里?  “你问过其余人因为什么不卖了吗?”  钟九悻悻笑道:“我以为您要的急,这是从于老板那儿买的,因为要举家搬进县城里,所以把手头上的都卖了,价格还很合适。”  “那倒是件好事儿。”握着地契,他又问道:“那其余的呢?”  “其余的铺子都是零散在好些人手上,估计得一家一家的问。”  赵浅当即便道:“那就去问,价格高一点也成,尽量都去买下来。”  钟九对永宁巷这条街也不是不了解,他原以为赵浅是想把烧烤店开大些,于老板一次性要卖十间下来他还不敢要,毕竟这条街的铺子不好卖,什么情况他心里还是有些底,可奈何于老板是赌坊的常客,又一个劲儿的拉着他说道,价格也愿意让步,他想既然赵浅也没说要多少,就胆大的接下来了。  想着到时候如果赵浅不要那么多,大不了他自己留些下来,在赌坊里赚了不少银子,买个两三间永宁巷的便宜铺子还是拿的出来钱,没想到这当儿赵浅居然还嫌弃少了。  “赵老大,你在巷子买这么多铺子干什么?这边儿的生意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浅闲散道:“修缮修缮开家茶楼。”开两间麻将馆儿,剩下的租出去,等着收租。  后头的他没说,因为麻将还没制作,说了也是白搭,眼前的还是先拿下铺子。  钟九对他的话似信非信,生意人的事儿他是不太明白,只要自己守好赌坊就是了:“成,那我叫手下的兄弟去打听这些铺子的主人,到时候商谈买的价格。”  “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了。”顿了顿他又道:“但是要尽快。”  迟则生变,现在不断有商人来集市开铺子,只怕到时候有人盯上了永宁巷,铺子的价格往上翻还是小事,担心有的人根本不愿意卖了。  交待好事情以后,他又留在烧烤铺子里指点了一会儿王田烤烧烤,小伙子每天勤奋的很,现在烤出来的东西,味道已经有他手艺的六成功夫了,他忙的时候全靠王田照料铺子里的生意,先前刚刚上阵的时候还是有不少客人不满,说味道差了一大截,但日子久了,晓得王田是他的徒弟以后,埋怨的人倒是少了很多。  手艺这东西得靠传承,大伙儿都明白这个道理,总得有个过程,但是生意或多或少还是受了影响,他倒不甚在意,毕竟现在烧烤铺子赚的钱远不如其他的产业,不过毕竟是靠烧烤起家的,他还是很有感情,以至于把铺子交给王田来做,让铺子继续给开着。  前阵子眼前着生意不如以往,他知道王田压力很大,但也没怎么劝慰,毕竟有压力才有动力,瞧着这孩子比往日更卖力,他也就更放心把铺子交给他。  指点了一会儿后,他留下王田在铺子里,自己回宅子去了,有了小崽子以后,他似乎更念着往家里跑了。  回到宅子,周哥儿正抱着小崽子在花园里,转眼小崽子就已经出世半个多月了,现在稍微长好看了些,眉宇间有些他的模样,原本他是一脸凶相,小崽子眉宇像他也会很凶,不过好在多数还是继承了周哥儿的容貌。  少雨长得是很阳光的,但是因为性子的原因,时常冷着脸,看起来才有些孤僻冷相,可小崽子爱动也爱闹,有着阿爹的大半长相,看起来十分可爱。  听着小崽子在少年回来哇哇叫着,声音软绵绵的,他暂时把抢老婆的憋屈气放在了一边,嘴角不自觉上扬,大垮着步子走过去。  “老爷回来了。”一边上的奶娘恭敬的喊了一声,他摆摆手,人就自觉的下去了。  “来爹爹抱抱,看看有没有想爹爹啊。”他伸出双手要去抱小崽子,还没有走远的奶娘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牛高马大,说话又凶的赵家老爷竟然也有说话这么温和的时候!  周哥儿小心的把孩子交过去,赵浅抱着怀里轻轻悄悄的小东西,不禁就开始晃了起来,周哥儿坐在椅子上剥了颗葡萄:“赵哥。”  赵浅张嘴吃了媳妇儿剥的葡萄,心满意足的坐在椅子上,瞅着睁着黑黝黝眼睛望着他的小崽子,动着腮帮子:“这可是阿爹剥的哦。”  赵慕雨眨巴了两下眼睛,刚才还咿咿呀呀的挺开心,盯着眼前的脸,忽然小嘴一撇就哭了起来。  赵浅一脸懵逼,顿时手足无措:“怎、怎么了,这是?”  周哥儿也连忙放下手上的葡萄,过去整了整包着孩子的襁褓,眉头紧着:“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是不是饿了?”  “奶娘刚刚才喂饱了。”  赵浅眉毛一竖:“难道是我吓着他了?”  周哥儿扬起头看了他一眼,面色有点为难:“确实有点凶。”  “不哭,不哭,爹爹不看你就是了。”他起身又抱着孩子轻轻摇晃了起来,没一会儿,小东西就止住了哭声。  他一喜,笑得像个愣头青:“瞧,不哭了。”  等他又坐回去时,小崽子又开始闹腾,起来却又不哭了。赵浅明白了其中的精髓:“这小崽子,就要抱着晃,还不让人坐了。”  周哥儿想笑又觉得不该笑,脸憋的有些红:“我来抱吧。”  “没事儿,我抱抱,孩子太黏你了,这样不好。”这几天夜里,他偶尔能听见小崽子在半夜里哭,每次他去瞧,都是周哥儿抱着在屋里转悠哄着睡,虽然少雨没有事情就在家里带着孩子,可是半夜睡的正好被吵醒起来,那味道论谁来都会觉得不好受,孩子夜里就要少雨一个人,奶娘哄着都哭闹,这样下去太吃苦了。  得好好培养一下他和孩子之间的感情,自己也能照顾着孩子,到时候就可以把周哥儿骗回主屋睡了。  “慕雨就快要满月了,到时候满月酒是想办在家里,还是办在酒楼里?”他抖着孩子,问一边的少年。  周哥儿迟疑了一下,不知不觉孩子竟然就快要满月了,他最近有些白天黑夜颠倒,都没去想这些事情,以前村子里穷苦,生了孩子很少有人家办满月酒,毕竟请客吃饭就是大花销,而且一家又不止生一个孩子,有几户人家遭的住这般折腾,在他心里满月酒这个仪式也就存在感十分微小。  他逗了逗慕雨,脸上有着浅淡笑意,心里默默对孩子道:瞧爹爹多重视你。  “依赵哥的意思就可以了,我没吃过满月酒席,不懂得这些。”  赵浅摸了摸少年的头:“那就办在酒楼里吧,要是人都来宅子里,吵吵嚷嚷的也麻烦,反正酒楼是咱们自己的,什么都方便。”  “好。”  事情和周哥儿商量好了以后,他便给日日鲜交待了,暮雨满月那天酒楼停业一天,只招待来参加满月酒的客人。  大户人家办点儿事情就不像村子里那么随意方便了,很多穷讲究的东西,得做请柬,叫人挨着给人家送去。那会儿和少雨成亲摆宴席的时候,不过是到村长那里说一声,然后事情就会在村子里传开,村子里的人就会自己来。  在集市上就不行了,你不去请人家送请柬,就算人知道了这桩事儿也不好意思来。  他细细算了算,来集市上交的朋友并没有两个,狄光祖算一个,除去手上做事儿的,还真数不出来,不过倒是有好些倒熟不熟的商户,这些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感情都是这么请来请去有的,他把凡是有些交际的,集市上的商户都让人拟了请帖,到时候来不来就是他们的事儿了。  不仅如此,他还写了请柬送让人送到县城去,魏在常一张,庄有成一张,以及柳家夫夫。  他没指望这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能来,但是还得意思意思一下,之前庄清然成亲还给了请柬呢,估计要来也就庄清然会闹着来一趟,至于柳江就不好说了,毕竟是县城的第一富商,生意上忙着多半没空。第67章   慕雨满月酒那天来的人比赵浅想象中还多, 主要是现在以赵家在集市上的地位,想要来巴结的人不少, 还正愁找不着机会。  周哥儿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大世面, 毕竟都是集市上的生意人, 稍有不慎, 什么地方做的不周到体面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 还丢了赵哥的脸。  他和奶娘一起给慕雨换好提前新做的喜庆衣服后, 自己才去收拾,生了孩子以后身材在慢慢恢复, 但却没有彻底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现在身上的肉比以前多了不少,他换了新衣服后, 把柜子里的首饰都翻了出来。  里头的东西不少, 不管是头上带的, 还是手上的,应有尽有, 自从赵家的地位在集市上越来越高了以后, 送礼的人变得络绎不绝, 这里有好些首饰就是别人送的, 不过他从来没有用过,以前一直生活在村子里, 哪个哥儿有过这些稀罕玩意儿。  今天是个好日子, 他想打扮的体面些, 否则也不会想着把这些东西翻出来。他不懂的修饰打扮, 一件件的试,总觉得不满意。  最后翻出了一件早些时候赵浅给他买的一根挽头发的簪子,样式很简单,他把头发挽来试了试,瞧了瞧铜镜里的人,觉得自己好像还是瞧得过去,于是试着笑了笑,想着待会儿遇见祝贺的客人时能表达自己的谢意,裂开嘴后,随即他连忙捂上了自己的脸。  笑得实在太难看了。  果然,他还是冷着一张脸正常一些,实在不适合做出这种逢场作戏的表情。  整了整衣服,小荷来敲门:“夫郎,轿子已经备好了,该出门了。”  他连忙过去开门,站在屋外的小荷愣了一下,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表情,于是不自在道:“怎、怎么了?我这衣服不合适?是不是不太体面?”  小荷捂嘴笑了一声,她来赵家也几个月了,先前服侍周哥儿的时候还战战兢兢的,觉着周哥儿一脸冷相,话也少,自然而然认为是个难伺候的主儿,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到时候被赶出去,日子久了以后才知道他们这赵夫郎脾气挺好的,不会拿捏下人。  这朝瞧见周哥儿竟然局促,更是觉得他平易近人。  “夫郎穿这身好瞧,到时候老爷面上也会有光的。”  周哥儿听了这话心里觉得安稳了很多,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暗暗摸了摸成亲的时候赵浅送给他的指环。  “走吧。”  赵浅提前去了酒楼,先要交待和看着做的酒菜,瞧瞧有没有问题,等大菜都做好了以后,他便到酒楼门口去迎接客人,等着周哥儿带着孩子来。  临近午时,客人便陆陆续续的来了,以前在村子的时候,置办酒席,村民们来吃酒席也就送些菜啊鸡蛋之类的,关系走的近,送的贵重些也就是鸡鸭啊,肉之类的,他们的村子靠海,自然也少不了送些海产等东西,总的来说送的都是些实在东西。  集市上就不一样了,若是哪户送这些东西反倒是会遭人笑话,大户人家都是直接送礼金,或者送些稀罕物件儿,门口还专门有一个先生记录每户来的送了多少礼金,送了些什么,下次若是这家人办事儿,就可以翻出人情簿子酌情送东西回去,比乡下讲究很多,但也有它自己的好处。  上次赵浅去县城的时候,瞧见有人送瓷器丝绸茶叶,他就送了礼金,还送了点儿海产,毕竟在县城那些地方,海产已经算是稀奇东西了,送的时候还好些人投来羡慕的眼光。  他没急着去瞧簿子,倒是大垮着步子朝酒楼外头去了,这会儿家里的轿子可算来了。  轿帘子掀开,瞧着一大一下从轿子里出来,他轻轻接住正蹬着小脚丫子的慕雨,小崽子在襁褓里咿咿呀呀的笑着,小手捏成拳头,不安分的动来动去,他点了点小崽子的鼻子:“今天真乖。”  话毕,转手又抱给一旁的奶娘,伸手把周哥儿接了下来,心里暗暗道:不过你阿爹今天更好看。  其实以周哥儿的身高下轿子很容易,不过赵浅要扶,他还是老实的把手伸了过去,落地的时候惯性往前倾了些,赵浅顺势搂着他的腰,很是亲昵。  “赵老爷和夫郎的感情没想到还是这么好。” 第57章 “我瞧好些夫郎都约你出去过,这么多次了,你也该做主约他们一次了,到时候把人带到咱们店里来,教他们玩儿牌。”赵浅说着笑了笑:“明白我的意思吧?”  周哥儿也跟着他笑了笑,总算是有自己用的上的地方了:“好,那我回去再多练习几次,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  “不急,过两天我们的店铺才正式开业,到时候我并不做太大的宣传,就交给你了。”他任由人挽着他的手,慢慢往外走:“庄清然家的瓷器店明日开业,后天又是魏老板的丝绸店开业,到时候街上会很热闹。”  “你和他们一起来逛逛,随意买些东西。”第69章   第二日, 永宁巷难得的热闹,魏在常和柳江在集市开店铺之前, 集市上还没有丝绸和瓷器店, 富家大户买这些东西全靠去县城里买, 或者出去做生意时带些回来。  现在集市上有了这两间铺子, 虽然地势偏僻一些, 却也拦不住贵妇人们心里的喜悦, 再说有日日鲜开在巷口,大家多多少少也是能找到这里的。  周哥儿应了赵浅的话, 第二日约着以往邀他出过门的富家夫郎一同去永宁巷。  好几辆在日日鲜门口汇集, 因永宁巷的街道比较窄小,所以乘着轿子出门的人只能把轿子停在外头。  周哥儿生了慕雨以后便不怎么乘轿子了, 早些年见着轿子倒是也心生羡慕, 可是家里有了以后, 怀着孩子时坐得多了也就倦了,每次出门都得几个轿夫, 路上还有许多行人指指点点。  他知道别人是羡慕夸赞, 但是总觉得费人力, 还招摇, 他的性子不喜欢有太多人的目光,于是出门能简单就简单下去了。  今儿他和赵浅一同出的门, 早早的就在日日鲜门口等着各家的夫郎了。  “周夫郎, 你也来得太早了些。”  几个衣着光鲜的夫郎说笑着, 以往都是他们邀约周哥儿, 在他们的映象中,周哥儿就是话少又节俭,头遭被主动邀请都很意外,更何况邀请他们还是为了去逛新开的铺子。  大伙儿说笑着:“周夫郎,这可不像你,居然也会约我们出来逛逛了,说说,是不是赵老爷又做了大生意?”  周哥儿对他们的讨笑倒是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淡淡道:“铺子是赵哥生意上的朋友,我推荐去的客人可以算便宜些,若是你们有喜欢的想买,到时候也可以省下点银子。”  他说话直,几个夫郎听了却挺高兴,毕竟丝绸瓷器不是廉价东西,便宜也就不是几文几十文的事情了。虽说大家都是富家内人,但好些都不像周哥儿是正房,讨自家老爷喜欢的,私房钱便多些,不受宠的便那么多闲银子花,再者,上头都有个正房隔应着,老爷带些好东西回来全让正房管制了,如今集市上好不容易开了家丝绸店,能乘机买些不说,还能便宜,论谁会不高兴。  于是经常约周哥儿出去的两个夫郎连忙挽着他的手臂:“那咱们赶过去吧,瞧着今天好些夫人都出来了,晚了怕是好货都被买走了。”  周哥儿点了点头,一行人往巷子里去,这会儿铺子里头确实已经好些人了,原本昨日赵浅是同他说两家铺子是先后一天开的,但是碍在铺子隔得近,客人逛了这边,顺势就要去逛另一边,于是两家铺子的掌柜就商量了一下,干脆同一天开业,倒是也更盛大一些。  “瞧,这丝绸也太好瞧了,料子没得说了,这色泽也是极好。”  刚刚踏进铺子,几个夫郎便分别散开,朝各个方向跑去,铺子里四处都挂着布匹丝绸。  小集市的内人很少有机会去大县城看上一眼,就是见过丝绸的也是数量极少的,自然是比不过这般大铺子摆出来的量。  比起大家的惊艳,周哥儿倒是显得很镇定,昨日他和赵浅就已经来过一趟了,而且家里还有很多庄清然带来的丝绸,那些可比这铺子里的还要好看。  他四处看了一遍,赵浅说开业这一天要帮着照拂一下店里的生意,人应该是在的,可是铺子里人来人往,他眼睛转悠了几圈也没寻着人。  正疑惑之际,赵浅从后门走了进来,他脸上顿时有了笑,连忙迎了上去。  “过来了?”赵浅旁若无人的去拉他的手。  周哥儿有些欢喜的回拉着他:“他们都去看丝绸了。”  “你不看看也买些?”  “家里还有好多,不用买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同周哥儿一起来的几个夫郎已经抱着几块挑好的丝绸过来了,与赵浅打了个照面。  “周夫郎,你怎么还没去选?”  “家里还有,你们喜欢多选一些。”  “够了够了,这些已经够做两套衣服了。”几个夫郎相视一笑,很是满意手里的东西。  赵浅拍了拍周哥儿的头后,过去跟掌柜招呼了一声:“好了,我还有事情忙,你们去逛吧。”  眼力见儿极强的几个夫郎见赵浅走了后,连忙过去结账,果不其然,算的价格比其余的人便宜了不少。  买了好货付得银子又少,个个都乐开了花。  “周夫郎,你福气可真好,嫁了赵老爷这么个好男人!”  周哥儿笑了笑,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好反驳的。夫郎们把买的东西交给仆役后,接着又去瓷器店铺逛了逛,多数富家内人虽然觉得瓷器不怎么用得上,不如丝绸实在,但是东西精美,还是很讨喜,看稀奇的人多。  溜达了一个上午,把铺子逛尽兴了以后,有夫郎提议:“咱们去茶楼里坐坐吧。”  周哥儿眼前一亮,总算是逮着机会了,他开口道:“不如到个新去处。”  街道上嘈杂,他的声音却不大,几个人正在说话,他这么冒出来一句,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同时看惊讶的向他:“什么新地方?”  他指了指前面挺静的一处铺子,只留了一道门,看着不像是在卖东西,大家面面相觑,但见周哥儿已经往前走了去,心下虽然疑惑,却还是跟了上去。  “瞧,他们这是上哪儿去?”  “前头没听说要开啥铺子啊。”  在他们身后立着两个夫人,早在丝绸铺子里就注意他们了,毕竟瞧着孤僻的周哥儿跟着几个夫郎出门有些惹眼。  这瞧着几个人神神秘秘的往一处铺子去,心里难免好奇。  “赵家早些时候不是就在永宁巷里起的家吗,对这条街肯定是熟得很,既然是赵家夫郎带的路 ,走,跟去瞧瞧。”  前头几个夫郎才惊呼着进了雅间,后面探头探脑的两个人到了门口也跟着呼出了声音。  周哥儿正在给几个夫郎倒茶,隔着屏风听见了声音,他没出去瞧,还在照顾着雅间里几个满眼惊奇,四处张望的夫郎。  “这家如此别致的店铺什么时候开的,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  “屏风也太好瞧了,可比正街的茶楼戏馆子要好的多!”  “周夫郎,你是怎么发现这家茶馆的,怎么也不早些告诉我们!”  周哥儿放下手里的茶壶,想着大家迟早会知道这里的铺子是家里的产业,便也没打算瞒着,直言道:“家里开的,还没正式开业,这边偏僻,大家不知道也正常。”  几个夫郎同时发出了惊叹声,感慨赵家还真是家大业大,不过以后有了个新去处也不错,等以后这里的口碑打出去以后,生意一定不错,想着他们是老板郎的朋友,以后出入定然是方便的多。  正当他们心里各有所思时,周哥儿让外头的小二拿了一副麻将进来,并且交待了招呼新进来的客人,若是感兴趣,就找两个人给人凑一桌,教她们搓麻将。  他把麻将放在桌上:“我教你们玩儿这个。”  为了今天能够熟练的玩儿麻将,昨天夜里他还抱着慕雨玩了几遍,奶娃娃淘气得很,坐在他腿上瞪着眼睛,好在不会有太大的动作,若是再大些怕是要抓东西来扔了。  雅间里一共有六个人,麻将只能四个人玩儿,他轮着把几个人都给教了,赵浅说的并没有错,这些富家夫郎多数都是集市上的人,多多少少识过字,学起这些东西极快。  这般两局就把人教会了,他心里难免有些愧色,想之前赵浅可花了好些功夫来教他的。  “太有意思了,周哥儿,再来啊!”见他停了搓麻将的手,有夫郎催促道。  他眉心动了动,这当儿听见了另外的搓麻将声音,想来是后来的两个夫人也上手了。  “你们都会了没?会了不如就直接玩儿有银子的。”  忽的有夫郎提议,另外几个附和道:“成。”  “可是咱们这里人多了两个,不能一起啊!”  大家一致把目光投向了另一处:“那边不是有两个,正巧,去套套近乎。”  说着,有两个夫郎当真就出去了,那边也真玩儿的起兴,听说他们要加入,很快便答应了,虽然集市上历来就是夫人和夫人一同玩乐,夫郎同夫郎一起,但比起小二,两个夫人倒是更愿意和大户家的夫郎一起。  听着对面搓麻将的声音,这边的夫郎催促道:“周夫郎,快些,咱们也接着玩儿。”  迎着大伙儿的兴致,他又打了四圈麻将,时间算下来可比逛街的时间还长了。  一边喝着清茶,一边搓着麻将,好不惬意快活。  赵浅忙完另一头的事儿后过来,瞧着店里已经有人了,不经意间露出了笑意。  “他们来多久了?”  “得一个多时辰了。”  他去了属于老板单独的屋子,一屁股坐到靠椅上,忙活了一个上午也该休息一下了,听见噼里啪啦搓麻将的声音,他不禁感慨,这些人上手远比自己想象快啊!  看来用不了两天两间店铺的生意就该红火起来了。说来是好事儿,只是现在都中午,到底有没有点自觉回家去吃饭啊,别人吃不吃他管不着,但自家媳妇儿得领回去吃饭了!第70章   打了大半天的麻将, 赵浅实在不能任由着周哥儿再同几个夫郎打下去了, 他出面把人给拎走了, 纵使几个夫郎意犹未尽,但碍在赵浅的面儿上也不好继续留着周哥儿。  几个人问了时辰,这才晓得时候不早了,于是都收起了麻将瘾。  “周哥儿, 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再一起来啊!”  周哥儿坐了大半天,浑身都有些僵硬,道:“你们要来随时都可以,既然已经学会了,可以教给别人。”  “好。”几个夫郎说笑了几句后, 一一离开了店铺。  见人都走了以后, 周哥儿使劲活动了一下浑身的筋骨, 今日也不算正式开业, 请他们来就是为了打口碑,他虽然一分进店铺打麻将喝茶的钱都没有收, 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扭头看着一边的赵浅:“我赢了他们的钱。”  赵浅揽着人, 问道:“赢了多少?”  四个人打的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周哥儿数了数, 估摸着有一两多的银子。  “大家都玩儿开心了, 不在乎这点儿钱的。”  赵浅脸上有笑意, 拍了拍少年的头后, 从腰间取下两串钥匙:“以后咱们家这两家麻将馆交你来打理。”  周哥儿接过钥匙,忽的觉得几把钥匙有些沉,他虽然跟着赵浅做过生意,但是也就打打杂,什么事情都是赵浅一手包办,自己根本不用动脑子,也不用考虑做主什么,现在要让他管两家新铺子,难免震惊又有些局促。  “赵哥!”  面对周哥儿惊疑中微颤的语气,他却很是坚定自己心里的想法:“前段日子一直在家里照顾慕雨,不是一直觉得太清闲了吗?正好找点事情来做做。”  有自己的事情做固然是好的,他早就想做事情了,自己就是爱操劳的命,从怀着慕雨到孩子出生,确实闷的不行,赵浅也一直答应会给他找事情来做,只是没想到一来就是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看着手心的钥匙,凉冰冰的躺在手心,一直没有说话。  “不过就是来店铺里走走看看,遇见熟人来招呼两声,偶尔陪着打会儿麻将,万事儿都有小二去做,若实在出了什么事儿,不是还有我跟你撑着嘛。”  听了他的话后,周哥儿握紧手里的钥匙,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不就对了。”  两人在麻将馆里休整了一阵子后,家里的轿夫才来。刚刚回到宅子就听见奶娃娃在哇哇哭叫,一天没有见着阿爹的小崽子脸上挂着眼泪,瘪着小嘴,模样可怜的很。  周哥儿抱起小崽子,抽抽噎噎着又不哭闹了。  晃眼便去了月余,自打周哥儿带了几个夫郎去麻将馆里打了麻将以后,事情便传开了,夫郎回家把事情说给家里的正房听,要么就拉上自己的好友一块儿去,新来的人大抵都是满脸不看好的进铺子,恋恋不舍的出铺子。 第59章 刘忠是做茶叶生意的, 在县城里和柳江,魏在常并称三大世家,丝绸、瓷器、茶叶在古代都是奢侈品,做这一行的赚钱自然是不用说。  赵浅倒是暗自庆幸,去省城一趟,一次性结识了两大富户,现在连着最后一个巨头也认识了,集市上的茶叶都是从县城里运过来的,当地的人都是做的转卖生意,价格几次提升,品质一般的茶叶价格也卖的很高。  刘忠家里是从祖辈就开始做茶叶生意的,早几代也是从江南一带进货,做着转卖生意,但后来赚了钱以后,开始买茶苗种茶,发展到刘忠这一代的时候,已经有了大型的茶场,可以自给自足了,很多小茶商都是在刘家茶园去进的茶来卖。  他当时收到魏在常的信时,听说了这些,当即便回信去答应了,刘家要是在集市上开一家分店,茶叶的价格一定会比其余的转卖茶商卖的便宜,他的麻将馆买茶也可以降低一定的成本,另外,入驻永宁巷以后,又给街道增添了吸引力。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他叫了轿子,随即便带着刘忠去看铺子。  “前面就是魏老板和柳江的店铺。”他先带着人去看了丝绸和瓷器铺子,这会儿里头的人还不少,刘忠转了转道:“没成想集市不大,生意还挺好。”  “主要是魏老板和柳老板的货好,不然大家也不会如此热衷来店铺。”  刘忠朗笑了一声:“在理。”  看了铺子后,刘忠似乎很满意这条街,赵浅估摸着是这段时间魏在常的铺子进账不少,当初瞧着这条街十分凄清,没想能赚多少钱,结果出乎意料,这才把自己推荐给了刘忠。  “近来这条街开铺子的人越来越多,很多铺子都已经租出去了,只有一间铺子要大些,您看看合不合适。”  他引着人往麻将铺子的对面去,这条街本来就只有三间铺子大,魏在常和柳江占去了两间,当时他开麻将馆都是选用的一般小间店铺,剩下的一间大的也有好多商户来问过,因铺子较大,租金自然要比寻常的高,再者随着永宁巷的繁华,街上铺子的租金已经涨了几次了。  街上绝大部分的铺子现在都是他的,早些时候没有拿下地契的那几户在巷子里的铺子第二次涨价的时候就早早把铺子租出去了,这当儿要租铺子的商户都得过他这关。  “铺子离魏在常的店铺也不远,倒是挺不错的。多谢赵老板引荐了。”  “您客气了。”  刘忠把铺子定下以后,赵浅替他找了人收拾打理出店铺,按照惯例,带着新朋友往日日鲜去吃些当地的特色,又去玩了纸牌,刘忠在县城里确实没有见识过这些,纵使走南闯北好些年,却怎么也没想到小小的集市居然有这么多花样。  回去的路上,他同赶着马车随自己出门的仆役道:“没想到这集市竟还真是个好地方,难怪魏在常时时谈起,确实是让人乐不思蜀。”  仆役却道:“只是老爷,咱们的铺子开在那永宁巷会不会偏僻了些?”  刘忠笑了一声:“柳江和魏在常都在咱们前头考察过了,你怕什么。”  就算是把这家铺子开垮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他不信会垮,他打听过,这永宁巷的很多店铺都是赵家的,赵浅年纪轻轻就有此成就,怎么会让他的铺子垮了砸自己的口碑。  想着想着他又叹了口气:“若是在魏老儿之前结实赵浅便好了。”  三个月后,入了冬,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的冬都要暖和一些,别人不知道,但至少裹着貂皮披风的赵浅是这么觉得的。  今日集市上的一个大商户的小儿子满月,他带着周哥儿跟慕雨一起去吃酒席,小崽子被暖和的棉衣裹着,原本胖胖的身体被更加臃肿的衣服裹上后,反而显得瘦小了很多,少有出门的来慕雨看见外头的景象很高兴,一直在轿子里咿咿呀呀,手不止脚不停的乱动。  两人轮着抱了一会儿,倒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吃了酒席后,外头下了点儿小雨,乌沉沉的天气,赵浅怕小崽子被冷生病了,于是也没在外头多做逗留,早早的上了轿子准备回去。  集市越来越热闹,来讨生活的人变多了,商户也变多了,这些时月集市一直在扩建,现在比以前热闹了两倍不止,他在轿子里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没有停过。  轿子一路晃悠着往宅子去,不知何时却忽然停了下来,马车颠了一下,周哥儿惯性往前倾了倾身子,他连忙把人给搂住,等轿子稳定了下来后,他温声道:“怎么样,没事吧?”  周哥儿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慕雨,小崽子不知道害怕,反倒是被刚才那一折腾给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赵浅眉心一紧,神色复杂:“这孩子可别是傻的。”  话虽这么说,手却不自觉的去摸了摸孩子,周哥儿无奈的笑了一声。  “外头是怎么回事,轿子怎么突然停了?”安抚了孩子,他起身轿帘子,语气有些吓人,训斥了轿夫两句。  外头的轿夫是个年轻小子,他爹一直跟赵家赶马车,赵浅是很放心的,以为这小子刚刚来学着赶轿子,没有把事情做好。  年轻轿夫焦急了一张脸,今儿他爹身子不舒服,让他来帮着赶马车,听见老爷的训斥,怕因此丢了活计,连忙解释道:“外头聚集了好些人,马车过不了,差点有人撞了上来,我这才急着勒了马,让夫郎和小少爷受吓了。”  赵浅拧着眉毛,钻出轿子。  年轻轿夫倒是没说谎,这片儿上聚集了很多人,他拨开人群,想进去瞧瞧到底在看什么,竟然这么多人围着,刚走了脚步便听见一阵琴曲相交的声音,他顿了顿脚步,脑子里冒出卖艺两个字。  集市上不是没有过卖艺的人,特别是入了冬,靠近年关,总有些卖艺的人会出来,为了多挣点银子,因为越是靠近过年,人们花钱就越大方些,他们也好赚点过年钱。不过他越过人群,走近了瞧,却是震惊了一下,坐在地上弹琴的竟然是几个女子,足足有七个人,有人弹琴,也有人弹琵琶。  几个人看起来十分落魄,寒风凛冽的冬日竟然还穿着破烂的秋衣,虽衣着褴褛,但是脸却干净,头发也梳的整齐,苍白的脸色和着琴曲音娓娓动听,在天寒地冻的时节里,几个弱女子倒是让人心生同情。  他看着虽然是同情的心理,但是耳边传来的讨论声却大不相同。  “这几个妞儿模样还真是好瞧,可比花仙楼的头牌还强。”  “哎哟,真是伤风败俗,几个女子在街上弹琴像些什么话。”  “可要管好你家男人,别被勾走了魂儿,到时候没地儿哭。”  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钻进他的耳朵,出神的望着几个卖艺的人,他的心思都去听大伙儿的闲言碎语去了,连周哥儿走到了他身边也没注意到。  “赵哥,好看吗?”  “嗯啊”  他回神看见站在自己身旁的人,脸色不是很好,也不知站了多久了,当即干咳了一声:“不,不是,我不是在看她们,我只是看她们挺可怜。”  周哥儿挑了挑眉:“哦,你没看她们怎么看她们可怜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哥儿斜着眸子,看了几眼正在卖艺的几个年轻女子,年纪大的可能比他要大一些,年纪小的估摸着十五六岁,但不论是大或者小,个个生的都非常娇美,孤冷的冬日都被着几张脸给照亮了不少。  他也没当着众人的面说道赵浅什么,毕竟在集市上赵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到时候传出去怕得说赵家老爷怕夫郎。折身,他径直回了马车。  “少雨!”赵浅捏了你晴明穴,暗暗啐了一口,连忙追了上去。  他确实对这几个女子挺感兴趣的,看她们的样子就算不是青楼女子也应该是些琴妓,游船完工在即,既然是要供人娱乐,又怎么能没有琴曲美艳的女子。只是还没把情况打听清楚,倒是先把自家夫郎给气着了。  马车又慢悠悠的往宅子去,年轻的车夫轻轻赶着马车,方才被赵老爷训斥的委屈全然消失不见了,听着马车里时时发出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上扬起的欢快笑意。  “少雨,我真的不是想去看她们。”  “就是看看热闹而已!”  “你吵着孩子睡觉了”  解释了一路,回到宅子,周哥儿抱着孩子便进屋去了。他叹了口气,看来不能自己出面去了解事情了,于是找了钟九。  钟九除了管理赌坊的事情以外,时常帮着他做些事儿,算是他最得力的下手了,听闻了他交待的事情,钟九却笑:“赵老大,真没想到你这么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居然还怕内人,这话说出去怕是大伙儿都不相信。”  历来在赵浅手下做事比较久的人都知道他疼爱夫郎,一直没有二娶纳小,却不知道竟然还会畏着夫郎,不敢接近别的女子。  “我这不是怕,是不想惹他不高兴!你懂什么!”赵浅喝了口茶,没好气。  “现在集市上谁不知赵家家大业大,老大娶两房小的开枝散叶,增添香火也没什么,周夫郎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应该不会反对吧。”  赵浅冷着眸子看着他,钟九顿感身后一阵凉飕飕的,悻悻笑了一声:“我先去做事儿了,事情有结果再来~”  钟九脚下跟抹了油一样,匆匆往外头跑去,差点一头撞在屋外端着茶的人身上,瞧清了面前的人,他差点喊出声音来,但又觉得失礼,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满怀歉意道:“周、周夫郎。”  周哥儿朝他点了点头,没说话,钟九连忙识趣的往大门口去,背着周哥儿在自己嘴上拍了几个巴掌,碎碎念叨:“早知道就不说那一番话了,周夫郎往后还不恨透了自己。”  看着人走远,周哥儿敛起眸子盯着茶,听见大厅里有动静,他端着茶连忙转身朝厨房去。赵浅和钟九的话他自然是听见了,他一边相信赵哥不是那样的人,脑子一边又浮现出些闲言碎语。  男子都没个好东西。  哪个男人有钱了不变化的。  男子都喜欢年轻貌美的,刚开始是很喜欢你,往后日子久了腻味了,也就那样  每天在麻将铺子里,这些言论和搓麻将的声音一样大,现在他脑子里特别乱。原本赵浅看了那几个女子几眼他心里本是什么也没有的,可是他背着自己叫钟九去打听她们干什么。  他站在厨房里,眉头紧锁,下人们见他的脸色也不敢上前去,他想的更是出神,忽然腰上伸了一只手缠着他,心里一惊,茶打翻在他的手上。  “小心点儿。”赵浅吓了一跳,连忙拉过他的手,还好茶水不是很烫,但是手指上很快还是出现了个红印子。  他拉着他的手下意识的在嘴边吹了吹:“怎么了,烫着没?”  周哥儿怔怔的看着他,嗫嚅着唇:“赵哥”  “嗯?还在生气啊?”  赵浅光顾着心疼他被烫着的手,没注意到周哥儿的神情从恹恹忽然转变成了坚定,等他抬头时,人早已恢复往昔的模样。  “出去吧。”周哥儿语气温和,甚至嘴边上浮现了些笑意。  赵浅眉心一紧,怎么都觉得怪怪的,却还是扯出了个附和的笑容。  寒风飕飕的冬夜,赵家大宅里,周哥儿第一次主动把慕雨送去给奶娘带着睡,而自己则趁着赵浅出去的功夫,翻箱倒柜,找出了当初被自己唾弃过很多遍的东西庄清然千里迢迢送来的礼物~  他仔细想过了,赵哥对他是真心的,也不会轻易辜负他,当然别人说的也没错,男子面对这一张脸太久了总是会厌倦的,而且自己还是一张冷脸。所以,他自己得做出些努力,要留住赵哥的心,还得靠着自己!一咬牙,他把手里那件丝滑得让人看一眼便面红耳赤的衣服给换上了!  在平淡无奇的一天里,赵浅忙完事情,平淡无奇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发现今晚上小崽子竟然没有在房里,然后有些高兴的去掀床帘子,看见床上的人时,一头撞到了床沿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摔上了帘子。  惊了一声:“我这是走错了地方嘛!”  周哥儿撅在床上,觉得脸已经丢尽了,反正都没有了脸皮,他心一横,干脆伸出一只手,把站在床帘外的人一把给扯了进去第73章   “阿嚏!”  周哥儿捂着鼻子, 今天一大早起来浑身凉飕飕的, 他就感觉不妙,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喷嚏了, 鼻塞头晕,闹得都不敢抱孩子。赵浅让人去请了大夫,在这空隙间,又是端茶又是递水。  赵浅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问道:“有点烫手,发热了。昨晚”  他本想说干什么要穿那么少,但是见着媳妇儿哀怨的眼神后,为了以后能够再有惊喜, 立马话头一转,把责任归到自己头上:“都怪我没有给你盖好被子, 这么冷的天儿。”  这么一说, 周哥儿的脸色稍微好了些, 他道:“别凑我那么近, 怕染到你身上了。”  “放心吧,一点小发热传染不到我。”  他让小荷又去拿了一件厚实的披风,用来裹在少年身上, 两人在厅里等着大夫来, 这会儿还早,估计医药馆还没有开门, 得到大夫家里去请人, 花的时间也就久。等了好些时候, 结果大夫没来,钟九倒是先来了。  钟九被下人引去了大厅,瞧着两口子恩爱如初,昨儿那一茬似乎没有发生一般,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有些弱的提醒了赵浅一声:“赵老大?”  赵浅帮周哥儿整理着衣角,看了鼻尖发红的人,心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随意朝钟九道了一声:“打听的情况怎么样,你直接说吧。”  钟九的瞳孔微微睁大,这不是要让他又得罪一次周夫郎嘛!  “这”  “你说便是,少雨迟早会知道。”赵浅闲散的坐在周哥儿身旁,望着一脸婆婆妈妈的钟九。  “您让打听的那几个女子,我去打听了,她们是南方一带逃难来的,本是江南很有名的歌姬,但是南方战乱,一路奔逃,过了数月才到咱们集市的。”  赵浅眉心一动,县城集市这一带偏于西北,因离战乱的地方遥远,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只偶尔听见人说道上两声,知道南方一带的事情,如今已过数月,听说战乱已经逐渐平息下来了。  “那你可问了她们今后作何打算?”  “几个姑娘逃难的路上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听说南方虽然战乱平定,但是却再无精力回去了,只想在集市上落脚讨口饭吃。”  赵浅一喜:“那是再好不过了!你把她们请到日日鲜,我去和她们谈谈。记住,动静小些,切莫引人说闲话。”  钟九点了点头,遂又看了一眼一边的周哥儿,神情古怪,昨儿听赵老大打听歌姬的事情,脸都黑了,这遭怎么半分表示都没有?而且好好的人咋说发热就发热了,难不成是赵老大动了家法? 第61章 “以后你们就住在二楼,上头有你们单独的房间,和客房是隔开的,有其余的门进去。”他推开门,让水如烟看。  年纪小的姑娘抱着琴连忙跑了进去:“大姐,这里的房间好大啊,推开窗子还能看见海!”  小姑娘惊喜的声音连连发出。  赵浅把手搭在周哥儿饿肩膀上:“看看你们满意吗?若是决定了留下来,还缺少什么东西尽管开口。”  水如烟抚了抚房间里的精致雕刻,所有东西应有尽有,比起当初在江南的奢靡日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事到如今,她早已没有拒绝的理由。  放下琴,她露出了浅淡笑意:“我们决定留下来。”  “那再好不过了,两日后游船会迎接第一批客人来,这对游船以后的发展至关重要,我希望你们能够拿出本事编排好琴曲歌舞,到时候让客人们流连忘返。”  一个年纪尚小的姑娘自信道:“赵老爷放心吧,这件事儿包在我们身上,以前在江南的时候,瞧见我们歌舞的客人没有不夸好的,大姐的舞姿可是江南一绝!”  “那我拭目以待。”  安置好几位姑娘,赵浅和周哥儿一起去了三楼,上头有一半是露天的,一半有顶,赵浅利用安置了好些软塌,躺在上头看海正合适,另一边露顶的则放了好几个烧烤架子。  周哥儿坐在软塌上,感觉和家里的一样舒适,他反手把胳膊放在后脑勺上枕着,望向冬日的海面,风有些大,但不太能吹进来。  “赵哥,我把请柬都发出去了,就这么免费的请他们进来玩乐吗?”  赵浅看着眯着眼睛的少年,似乎看见了很多初见时的影子,那会儿周哥儿年纪不大,挽着裤管,赤着脚踩在沙滩上,人高腿长,性子又倔又高冷,简直不能再戳他的审美点。  半晌,周哥儿见人没有回话,他扭头看着有些出神的赵浅,拧起眉毛:“赵哥?”  “不过是免费让他们登船而已,等他们见识到船上的好处以后,往后来就得收钱了,而且县城里的商人也要来,到时候他们要在船上拍卖珍贵的茶和丝绸,以及一些瓷器,到时候有可能还会有珠宝商来,不光是游玩,也是买卖东西。”  “而且我在二楼设置了赌坊,他们会喜欢的。”  赵浅笑了笑,这里头赌的钱可不像集市上那般小打小闹的了,毕竟来游船上的都是些有银子的大户,富甲一方的商人,甚至会来官宦  从周哥儿发了请柬以后,到游船上游玩的消息不胫而走,消息不断传播,以至于凡是有些关系的大户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而赵浅这边也忙着布置游船,准备美食第75章   游船开业之际, 赵浅安了一块巨大的招牌,横挂于楼船的第二层,取名天上人间。其意为快活儿不知是天上还是人间。  约莫着午时, 一些提前接到消息要上游船上拍卖东西的商贾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海岸上停了数十辆马车, 其间有商贾乘坐的马车, 还有装载货物的车。  赵浅在海岸上迎接客人,有些他也不认识, 是县城里的几位商人朋友介绍来的, 县城的三大巨头各自带来了自己产业下的宝贝, 又各自引荐了些朋友来,其中魏在场便请了珠宝商前来, 而柳江则要风雅许多,请了琴师和丹青师来,虽然这些人银钱不多, 但是手头的名琴名画却有不少, 到时候拍卖倒也提高了游船的档次。  至于先前魏在常引荐的朋友, 茶商刘忠此次也来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带什么朋友来,一行人几乎是一起到的, 他让船上充当仆役的打手下来帮各位大商将货物搬上去,自己则慢悠悠的迎着大伙儿上去。  “赵兄, 这游船建造的如此壮阔, 可花费了不少心思吧!”柳江望着高高立在海面上的楼船, 道出了各位商人的心里话。  “柳兄客气了,我花的心思不多,倒是工匠废了不少的心血。”能建造出如此满意的楼船,得亏那一帮脾气古怪的工匠,若非他们拼着老劲儿干,他还真见不到这艘楼船,当然,他也没有亏待那一帮老工匠。  几人大笑了几声,柳江的两位朋友上了楼船以后,往二楼的大殿里一转,登时发出了赞叹声:“巧,实在是巧!此番游船倒是真配得上天上人间这个招牌。”  柳江调侃道:“我们赵兄历来不会让人失望,我开没有请二位白跑一趟。”  丹青师不愿意坐下,还在大殿里转悠,道:“幸好我带了好几副大师名画,不然待会儿拍卖恐怕拿不出手,到时候折了赵老板的名声。”  “赵某人还得感谢各位不远万里来捧场。”赵浅客套着:“几位舟车劳顿,不如先去二楼的客房里稍作休整,晚些时候准备拍卖游乐。”  刘忠赞头的挥手:“好,好,赵老板尽管去忙,不用在这里繁忙,咱们都是老熟人了。”  几人附和道:“赵老板去吧。”  赵浅点点头,他还真没空跟着周旋,外头已经不断有人来了。  他安排了几个打手站在登船口,维持着秩序,原本游船是要晚些时候才正式开始游乐节目的,但是这些人受到邀请的人早就想来一探究竟了,又见着县城里的马车从集市上经过,肯定就跟着来了,这会儿海岸上已经聚集了好些人,他既得在底下迎接客人,还得安排些杂七杂八的事宜,虽然提前做了很多部署,但是人真的来时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赵哥!”周哥儿随着人流也从集市上赶来,还带了好些赌坊的兄弟过来,钟九也在其间。  他招呼着络绎不绝的来客,想找个空子过去找他都不行。  周哥儿倒是也没有急着过去,而在一边和钟九谈话。  “你们一定要看好来客的马车,人多,而且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商户,到时候出了些什么岔子,他们一定会去找赵哥,事情闹起来麻烦。”  钟九应承,这一带毕竟有不少的村民,而且盐滩就在另一个海岸上,离这儿也不远,虽然冬日盐滩没有开工,但闲着无事儿的村民来这儿看热闹,到时候手脚不干净的摸进马车里,丢了些什么物件儿便不好说了。  “成。”  周哥儿把事情吩咐下去后,钟九便麻利的安排兄弟们开始盯梢做事儿。今儿来的不仅是男子,还有很多夫人夫郎也来了,赵浅负责接待男子,他则负责招呼夫人夫郎。  两厢配合默契,慢慢的倒是有序多了,一忙却不知都去了一个时辰,见着来的人开始稀少,绝大多数都已经上船了,赵浅这才走到了周哥儿身前去。  冬日天凉,但忙碌了那么久,周哥儿额头上都出哦了些薄汗,他从袖子里找出了块手巾,替他擦了擦汗水:“累不累?”  周哥儿摇了摇头,拿过他手里的方形手巾,笑道:“赵哥几时也开始带这些东西了?”  “是小荷让我带上的。”  周哥儿瞧着手巾,样式是男子用的,他便也没多说什么。  “你怎么把钟九他们带来了?”  “我让他们在这里盯着,免得下鱼村的村民来作怪。”  “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原本雇佣了不少人,原以为人手会多了,到头来竟然还不太够,看来这些商人对楼船游乐还挺感兴趣。”他似是有些无奈的笑了一声,随后朝钟九招呼了两声后,带着周哥儿上了船。  这当儿船上人来人往,估摸着有一百来号的人,个个衣着华丽,瞧着还真是一番盛景,亏得船大,并不显得拥挤。  为了容易辨认船上的船员,他还提前定制了颜色统一的服饰,让原本船上的人穿着,免得到时候混在人群里难以辨认,毕竟那么几十个人,他不可能每张面孔都记得清楚。  楼船上下都有人,现在天儿还没暗下去,船往海面上开了一些,离岸边不是很远,蔚蓝的海面和远山小岛吸引了好些女子和哥儿观看,而男子则多数是在大殿里喝茶谈论,结实生意人,吹着各自做生意时的趣事,不过赵浅认为更多的都是在吹牛逼,毕竟男人都喜欢这样。  “少雨,你去瞧瞧水如烟她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再过一个时辰船上就要开餐,吃过饭就该她们表演了。”  “好,我去楼上看看。”  赵浅邀请人来的时候只说是来船上拍卖物品和玩儿乐,并没有提及水如烟等人,一来到时候有几个绝色女子助兴,心里没有底的客人会惊艳一番,二来他也没有见识过水如烟的水平,不敢肆意乱夸。  周哥儿上了二楼,楼上比底下的大殿要安静很多,毕竟是客房,但这会儿也少不了人,几个夫郎上来给他打了招呼,他随意寒暄了几句后,从暗门进去找人,进了暗门便又是另一个开阔的空间,里头没有闲杂人,很安静。  他敲了敲水如烟的房门。  “如烟姑娘,你们可准备好了?”  屋里人听见了他的声音,没有应答,反倒是直接来开门了,周哥儿见着来开门的水轻言,暗暗脸一红,水轻言是几个姑娘里年纪最小的,这会儿她们已经换好了衣裳,一层薄纱裹身,白脂一般的肌肤若隐若现。  “周夫郎,进来啊。”水轻言见他愣着,睁大眼睛唤了一声。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进去,屋里的其余几个姑娘亦是穿着似露非露的薄衫,然而对于传统的周哥儿而言,已经是很孟浪了,几个姑娘正在添补妆容,见他进来,都朝他笑了笑,他都快被那一张张明艳的脸和笑容闪的五迷三道了。  “好看吗?”水轻言眨了眨眼睛。  周哥儿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  水如烟见状笑了起来:“怎不曾见夫郎有过任何妆容?”  “我添妆不好看,而且赵哥也不喜欢。”  几个姑娘咯咯笑起来,周哥儿脸有点红,原本冷着一张脸,如此一看倒是很可爱,他问:“你们穿这么少不冷吗?”  这下子水如烟也跟着几个姐妹笑了起来:“赵老爷是个奇人,没想到周夫郎亦是如此。”  周哥儿不知她们是什么意思,也觉得这个地方不能久待,于是站起身:“赵哥说不久就要你们上场了,你们准备吧,我不打扰了。”  说着,他走到了门口,又道了一句:“晚上挺冷的,虽然船里有暖炉,但是你们还是多穿点儿吧,免得发热了。”  本是出自关心的一番话,周哥儿不明白怎么又惹得她们大笑了起来,他步伐匆匆,赶紧关上门离开了。  冬天白日短,天很快就暗下去了,赵浅去了一趟厨房,晚上的餐食已经准备完毕,他通知了船里的游客准备吃饭,不一会儿,用盆子装的海鲜一盆盆往大殿里端去,他采用的是现代模式,餐桌摆在大殿的两端,菜食和餐具都摆在上头,客人想吃什么自己拿餐具去吃。  游客倒是没有多意外,毕竟船上很多东西已经让他们惊奇连连,一番下来,新奇的吃饭方式也好接受了很多。  不用分桌吃饭,其实也是为了大家更好的交流,若是做在桌上,这桌的人想和另一桌的人说话,总不能放下碗筷跑去别人的桌子,如今没有桌子的限制,走来走去,想和谁交流都行。  很多内地的商人极少有吃到海鲜,见着大盆的海鱼,大虾,海贝,海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本地集市上的一群夫人夫郎先开头去取食来吃,都是日日鲜的常客,吃惯了海鲜,知道怎么吃。  “这龙虾也太大只了,肉鲜美的很,比日日鲜的还好吃。”  “听说这次赵老板主要是为了吸附客人,这些东西都是才从海里捞上来的,新鲜的很,往后上船可要给银子了,趁着这次机会可得多吃点儿。”  一群时常搓麻将的夫人夫郎拉着远道而来的夫人夫郎吃海鲜,一个教一个,一边上的阔老爷们见了,倒是都跟着一知半解的学了些,不一会儿时间都开始去拿海鲜吃了,当然吹牛也不能停下。  赵浅不仅提供了海鲜,还让王田来了船上,在三楼烤了些烧烤下来,不过这次不是集市上的小串儿,而是小乳猪,烤全羊。  “太丰盛了!不愧是游乐的好地方!”几个外地来的商人大声感慨。  “偏殿有赌坊,不如待会儿拍卖结束以后,去玩儿玩?”  “好啊!我许久前便听人说这边的赌坊赌钱的方式别具特色,一直想来瞧瞧都没时间。”  四处都是谈论的声音,赵浅趁着游客喝酒吃饭的空隙里去了三楼,一壶好酒,让王田单独给烤了些烧烤,同着周哥儿两人在上头歇脚,吹吹冬日的海风,吃着刚刚出炉的烧烤。  暮色四合,船员把楼船上的灯笼点亮,整条游船慢慢亮堂了起来,赵浅躺在软塌上,瞧着颜色各异的灯笼把游船置入另一番景色里,不禁勾起了嘴角:“夜里的楼船比白日的好看。”  “白日看海,夜里看船,这不是很好吗?”周哥儿吃饱擦了擦嘴。  赵浅道:“没想到我们少雨还挺有才情。”  周哥儿却撇了撇嘴:“哪里来的才情,我大字都不识几个,今儿如烟还说我们俩是异人。”  赵浅有些好奇:“噢?她们为何这么说?”  “我只是瞧她们穿的太少了,怕到时候得了风寒,她们却笑话我。”  赵浅眉毛一蹙,憋住笑,拍了拍有些郁闷的人:“她们不懂你的好意,是她们的错。”  周哥儿倒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两人刚刚吃过东西,二楼便传来一阵惊呼声,随即琴曲声传来,琴声不似当初在街道上的悠扬,倒是有些偏向于靡靡之音,不过既然是游船,倒是挺合适。  “她们开始表演了,我们也下去看看吧。”  二楼大殿里的吃食已经被撤了下去,转而代之是一些好酒和茶水,水如烟几人正在台中表演,柔美的舞姿宛若翩飞的彩蝶,赵浅倒是想起曾经看见的一句话:便纵有万花,此际无颜色。瞧着大殿里的老爷们眼睛都移不开时,他便知道这江南的歌姬确实是名不虚传。  惊鸿歌舞后,船内的灯火被船员点亮了一些,众人还在水如烟的美貌中没有回过神来,一道老辣的声音响起:“各位,歌舞开场戏结束了,现在到了重头戏,下面拍卖各位老板带来的宝物。”  来的人多,很多东西都被买了去,但是也有没卖出去,这一切都有人主持,倒是没有赵浅什么事了,他也替周哥儿买了几样还不错的首饰,慢慢拍卖到了尾声,拍卖结束后有些商人去了偏殿设置的赌坊,也有的去客房休息了。  总的来说,这次楼船的活动举办的很成功。第76章 第63章 魏汕的伤感顿时收了一半起来,赵浅光是看着就凶狠,一回想方才那一番交谈,顿时他的心就提了起来,他连忙拉住刘忠的衣角:“刘叔,这怎么办啊,赵浅这人一看便不是好惹的主儿,我这番得罪了他,还能好好回去见我爹吗!”  “别担心,赵浅不是没有直接给你撕破脸嘛,待会儿我给你说两句好话,你别靠近人夫郎就是了。”  魏汕连忙感激道:“多谢刘叔。”  “好了,进去吧。”  魏汕一边往船舱里头去,一边碎碎念叨:“怎么什么都是赵浅的,哎,别人家的夫郎为何就生的这般俊俏”  刘忠听见他的只言片语,暗自哼嘲了一声。  进了大殿,魏汕自是不敢去见赵浅触霉头,自己让船员带着去溜达了,刘忠则去找了赵浅。  赵浅正在偏殿里清点货物,刘忠笑着走了进去。  “刘老板坐。”  “这次的拍卖品似乎比上一次还多啊!”刘忠环视了一眼屋里堆的东西,感慨道。  “确实是要比之前多一些,还得感谢诸位老板的宣传。”  “互利的事情,可说不上是谁帮谁。”  赵浅笑了一声:“不知这回刘老板是要拍卖什么茶叶?”  “也就是些做工细致的茶叶,每年的产量不多,倒是挺得大家的追捧。”说着,刘忠径自去拿了一包装置很是精美的茶递给赵浅。  赵浅拆开上头拓印着刘氏茶叶几个字的纸拆开,里头的毛尖茶散落了几根出来,他拿起嗅了嗅,虽说自己不是看茶的行家,但是茶的好坏还是看的出来一些,他手里拿着的确实是精品,早前听闻魏在常说过一二,刘就似乎就是靠这茶才起来的。  “好茶。”  刘忠倒是没有推辞,接着又拿出了另外的一包茶叶,赵浅瞧着包装拓印都一样,有些不解:“这是?”  “您打开。”  他依言打开又像刚才一般闻了闻,眉心不禁一蹙,这形态包装都一样的茶,显然是不如上一包的好,他望向一边微微笑着没说话的刘忠,不禁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年头做茶叶生意赚不了几个钱,而我这个老顽固又不如赵老爷心思活络,能够造船赚钱”  赵浅及时打断他的话:“刘老板言重了,您家大业大,我赵某人如何能与您相提并论。”  刘忠扯着他的衣角,两眼泛起轻微的光,压低声音道:“赵老板是聪明人,这两种茶多方面瞧着都是一样的,很多不懂茶的人根本分辨不出,您按照精品的价格拍卖出去,到时候其中的利润我必定提您一成。”  赵浅不怒反笑,果然,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没成想看着老实巴交的人竟然如此老奸巨猾,这精品茶叶的价格不低,若是把低劣的茶叶混与其中以同等价卖出去的话,必然会大赚一笔,不过若是被人察觉出来,这不是自砸口碑嘛!  他混迹生意场上,虽然时年不多,但是也知道诚信的重要,刘忠既然是要砸招牌赚黑心钱,他不可能拦得住,但是要赚这快钱可不能在他的庇护下赚,茶叶到时候从楼船上卖出去,到时候捅出了篓子,以后哪里还会有人来船上买卖东西,再者,若刘忠顺水推舟把责任甩到他的头上,那还真是成了冤大头。  想用这点利润引他上钩?还真当他年轻好欺。  “刘老板,虽说富贵险中求,可是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打湿脚的道理,赵浅年轻,很多事情还是没有魄力去做。”  刘忠闻言,脸色一沉,不过也是片刻之间的事情,转而大笑:“哈哈哈哈,赵老板真会说笑,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你若是不赞同,我把另外的茶撤了便是。”  赵浅不着痕迹的冷哼了一声:“刘老板可真爱开我等小生的玩笑。”  事前谈崩,面相上却不能崩:“您自便,我出去迎接客人了。”  “行行行,你去,别耽搁。”  赵浅走后,刘忠把手里的茶捏的细碎,方才的温和全然不见,转而一脸的阴狠,他这人历来善妒,原本挺看重赵浅的才华,想与之好好合作,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放着赚钱的机会不要,他大半辈子在生意场上摸爬打滚,像这般不识好歹的人还真是少见。  他搓落手里的茶灰,冷声自语:“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给你点儿颜色看看。”  赵浅今儿在一个时辰里便遇见两件烦心事,颇感晦气,心情自然不是很美妙,迎接招呼了来客以后,后头的流程都有专门的人去做,他倒是挺省心的,只用暗暗查看一下便可。  中途水如烟表演之后,从甲板上一别就再没有看见的魏汕,提着酒壶拉着两个歌姬喝了不少,他不禁摇了摇头,像这般好色之人,绝然不能让周哥儿靠近半分。第78章   周哥儿刚刚歇息下, 客房的门被敲了两声,他又把衣服给披上, 赵浅这会儿正在偏殿的赌坊了招呼客人,不可能上来,他心下疑惑的问了一声:“谁?”  “我, 船员。”  他把衣服整理好后, 打开门, 外头站着个愣头愣脑的船员:“什么事?”  “赵老板让您下去一趟。”  他蹙起眉毛:“我知道了。”  船员把话带到以后便走开了,他折身去把房门关上后, 快步往楼下去,走了没几步,总觉着背后有人跟着, 他往前两步觉得不对劲后, 猛的回头, 一根手臂粗的棒子从眼前一闪而过, 只听一声闷响, 他眼前便是一黑  “魏贤侄,你瞧瞧你都喝成什么样子了,走, 走,我送你上轿子去。”天大亮的时候,刘忠从大殿里找到喝的烂醉如泥的魏汕, 将人拖了起来, 朝着一旁的赵浅道:“这孩子没有别的毛病, 就是好色,年少不懂事,冒犯了周夫郎你千万别跟他置气。”  赵浅一夜未眠,现在脸上已经有了些倦色:“放心吧,我怎会和魏兄见气。”  “我们一同送他上马车去吧。”说着,他正要去搀扶魏汕,刘忠却一个人把他驮着:“不必了,你昨夜也忙活了一晚上,我送他上马车就是,你放宽心去休息。”  赵浅听此一说,倒是并没有要执意去送魏汕,正巧两人他都不想看见,于是便顺水推舟,由着他们去:“那就麻烦刘老板了。”  瞧着两人下了船后,他才动了动筋骨,昨儿怕刘忠死性不改把劣质的茶叶混进精品茶也里拍卖,他一直给盯着,好在这老狐狸没有继续使坏,活络了一下身子,他转身朝二楼的客房去。  这个点儿虽然还早,但是周哥儿向来起得早,今儿竟然还没有瞧见人起来,这段儿还有些倒春寒,可别是昨儿夜里又给感染到风寒了,想着,他不禁加快脚步往两人住的房间去。  “少雨,还没起吗?”他打开门唤了一声,屋里却久久没人答应,他迟疑着进去寻了一遍,啪的一声将帘子摔下,转身又出了门去,恰巧碰见一个船员从门口经过,他一把抓住人:“看见夫郎了吗?”  船员摇了摇头:“他起了吗?”  赵浅心里一急,身上的倦色转而被焦急代替:“去,赶紧去找。”  话毕,他往楼下跑去,清晨安静的楼船随着一阵阵匆忙的脚步声而变得嘈杂起来。  “赵老板,我们把整艘船都找遍了,并没有看见夫郎。”  赵浅看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船员,眉头始终紧锁着.  “夫郎是不是先回集市了?”  赵浅一脚踹在船板上,他倒是想人是回集市去了,尚且不说少雨不会没有提前知会他而离开,他们的马车这时还好好的在岸边。他稳住心绪回忆了昨天发生的一切,眼神逐渐变得阴狠。  “马上带人去追刘忠和魏汕的马车!”  魏汕躺进马车里一阵酣睡,随着马车的颠簸,胃里的酒水一阵翻江倒海,酸味儿直往嘴里冒,他一个激灵,恍惚的爬起扒着窗口吐了个畅快。感觉肚子已经快空了,嘴里再冒不出东西时,他才捂着肚子慢慢坐下,这一坐却把他吓得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竟全然不知马车上还有一个人,这会儿正背对着他躺着,身形太过眼熟了,他抖着手掰过他的肩膀,看着一张略微苍白的脸,当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马车上的人受到惊扰,似乎慢慢有了知觉。  “你你你”魏汕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公子哥儿非但没有高兴,想到赵浅那张唬人的脸,他登时是看见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轿子上的周哥儿,连名字都呼不出来。  周哥儿脑子一阵闷疼,待他清醒一点便见着魏汕和自己同处一辆轿子,他扶着沉重的头坐起,竟发现自己衣衫不整,他连忙抓住自己的领口,怒目瞪向魏汕。  “不,不是,这跟我没关系!”魏汕说话磕磕绊绊:“你,你怎么会在我的马车里!”  此时周哥儿羞愤相交,昨夜有人故意骗他出去,然后将他打晕,他既然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觉着跟魏汕没有关系。  “你,你别这么看着我,真的和我没关系。”魏汕心里也着急,他爬起来,想去安抚一下周哥儿,现在他脑子里就是一团懵,结果周哥儿瞧着他朝自己过来,怕是对自己不利,惊慌失措之间,反手拿起自己身旁的茶壶扔了过去,自己冲出轿子,从正在疾驰的马车上跳了出去。  “快快,停下轿子!”魏汕躲开了茶壶,却没来得及松口气,人也慌忙的跟着钻出了轿子,马车往前行驶了一段,他扭着头,硬生生看着周哥儿在地上滚了一遭后掉下了山。  马车师傅也是惊吓的勒住了缰绳,魏汕眼睛瞪的像铜锣,指着周哥儿掉下去的方向,口齿不清:“落,落下去了?”  “少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你赶马车不知道我的轿子里多了人吗!”  马车师傅也吓的不清:“我,我不知啊。”  魏汕掐着自己的手,双脚发软的要下马车去看周哥儿,脚刚刚沾地,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而来,马车师傅连忙拉住了魏汕:“少爷,恐怕来者不善,赶紧上马车。”  “可是,可是,周公子”魏汕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周哥儿掉下去的地方。  马车师傅搀着他一个劲儿往马车里塞:“人都已经掉下去了,您去看也是一样,等后头来的马车过了再去看吧。”  不由分说,他将人推进了马车,连忙挥起鞭子赶马,速度不紧不慢。后头的马车追了上来,马车还未到,人却率先喊了起来:“魏贤侄,你等等!”  是落在他们后头的刘忠,马车师傅应声停下马车,马儿嘶鸣了一声,等他回头的时候,发现不知有出声的刘忠,还有赵浅。  “刘老爷,赵老爷,你们这是?”  “哎呀!周夫郎不见了!”刘忠愁着一张老脸:“魏贤侄呢?”  赵浅却早已经等不了他们在这里说闲话,他当即越过人到马车跟前去:“魏汕呢!”  “哎哟,少爷现在还在马车上晕乎着呢!”  赵浅不顾马车师傅的阻拦,一把将人掀开,跳上了马车,边上的刘忠不着痕迹的勾起了唇角,他就等着当场捉奸,到时候赵浅发狠,最好把魏汕打个半死,魏赵两家闹个不可开交。  马车帘子一把被掀开,然而马车里却只有魏汕一个人,现在还佝在马车角落里呼呼大睡,他不禁眉心紧锁,不对啊,他的马车一直跟在魏汕后头,如若他提前发现了周哥儿,要么就把他叫下马车,要么就在马车里,现在怎么人给不见了?  “起来!”赵浅径直过去提起马车上的人,双脚悬空,魏汕早吓的魂儿都没了,但是一想若是赵浅知道周哥儿掉到山底下去了,估计他的下场更惨,他便只得咬牙继续装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赵,赵兄,你这是干什么!”  “别给我装蒜,少雨呢!”  “你这是在说什么!我自打昨晚起就没有见过周公子了!”说着,他护着自己的脖子:“怎么了,他怎么了?”  “赵老爷,您好好说话,别勒着我家少爷了!”马车师傅连忙过来劝说道。  赵浅一把将人甩开,魏汕一屁股跌在地上,屁股疼的厉害,却又不敢哀嚎。  这会儿刘忠上前道:“魏贤侄,你真不知周夫郎在哪里?那可是赵老板的心头肉,你若是知道可要早些告诉赵老板,也省得他着急啊!”  “刘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要是知道周公子的下落能不告诉赵兄吗!虽然我之前是挺欣赏周公子的,但是知道他是赵老板的夫郎以后,我就没有那念头了。”  听着两人的搬扯,赵浅只觉得心里更加窝火烦躁,周哥儿一丝消息都没有,怎么能让他安心,他在马车里站了一会儿,忽然瞥见地上有一个碎了的茶壶,茶叶茶水流了一马车,心下不禁觉着奇怪,若是魏汕喝醉了不小心打碎的,为何还没有清理。  他不禁回头望着据理力争的魏汕,微微眯起了眼睛。  “赵兄,周公子是不是已经回家了,家里找过了吗?”  魏汕小心翼翼问道,没成想遭了一记眼刀,便是再不敢询问了,颤颤巍巍道:“既然没有找着,那你赶紧继续去找吧,我、我这也该回县城去了。”  “急什么,我看魏兄宿醉之后身体弱,还是先回集市去好好休养几天,若是舟车劳顿回到县城出了什么事情,我不好同魏老板交待。”  魏汕心里一惊:“不、不劳烦。”  “送魏少爷回集市!”赵浅朝自己的人吩咐了一声,当即便上来两个壮汉把魏汕给拖回了马车。  刘忠瞅着一直大叫的魏汕,心中暗暗窃喜,虽然没有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但是也大同小异,他正要同赵浅道别,赵浅倒是先他一步开口:“刘老板,您也别急,去集市上喝口茶。”  “赵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我真的冒犯了,日后必定好生赔罪,但若是别人先冒犯我,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 第65章 农户正听的起劲儿,另一个却不说了,他忘见了正在偷听的赵浅,道:“你听我们说话干啥?”  赵浅心里升腾起一股巨大的喜悦,他两步上前去抓住农户:“你们刚才说什么?你是不是见到一个高高的,面貌清秀的哥儿?”  那农户眼前一亮,也不顾赵浅情绪激动的无礼,反而高兴道:“是啊!就是个哥儿,他脸上有些伤,我看不清楚长相,但看身形确实很高。”  赵浅手都在颤抖:“麻烦能告诉他现在在哪里吗!”  农户偏见了村子里头正在挖土的裘二郎,连忙指着:“就在他家里!”  赵浅眸色一变,他才去跟那人打听过,两边说辞全然不同,很明显一边在说谎,而且他下意识的认为是那个男子在说谎。  他从钱袋里拿出了一锭银子,塞到农户手里:“能带我去他家里吗?他刚才骗了我。”  农户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当即脸都乐开了花,连忙点头。  三人蹑手蹑脚的避开裘二郎,从小路进村子,穿过几块农田,不一会儿就到了裘二郎的小茅草房子,这会儿大门已经上了锁,几个人进不去。  赵浅心里很忐忑,他怕再次失望,里面没有周哥儿,正踟蹰着怎么进去时,屋子里头忽然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开门!让我出去!”  两个农户听见声音皆是一愣,大伙儿都知道裘二郎是独居,如今屋子里还真关得有人。  赵浅听到熟悉的声音时,连忙过去拍着门:“少雨,是你吗?”  “赵哥!我在,在屋子里!”  “好,你往后退一些,我马上进来接你。”  周哥儿应声,听见屋里一阵挪动的声音后:“赵哥,可以了。”  赵浅往后几步,冲过去一脚踹在木门上,门晃动了几下,往里凹陷了一些,接着几脚下去,门断裂开,他连忙扒开破洞,钻了进去。  进门便见着周哥儿匍匐在地上,腿上绑的绷带已经渗血出来了,他连忙去把人抱起来:“怎么回事?”  “我的腿摔折了,不能走动,刚从床上掉下来了。”  周哥儿搂着他的脖子,头埋在了他的胸前,声音哽咽:“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我这就带你回家!”久别重逢虽然喜悦,但是赵浅却没有忘记周哥儿受了伤,脸上都还有好些没有好全的伤疤,再多的话也只得等着回去慢慢说。  他把人抱了起来,刚刚钻出茅草房时,裘二郎扛着锄头回来了,见着屋前的情景,先是震惊,随后是满满的愤怒。  “为什么要砸烂我的门!还有,你抱着他干什么!”  赵浅冷笑了一声:“他是我夫郎,我不抱着他难不成还抱着你?”  “我打听消息的时候,你又为什么要说没有见过少雨!”  “是我救了他!他要留下来!”裘二郎红了眼,冲过去想要拉扯周哥儿下来,赵浅一个闪身避开,一脚把扑过来的人蹬开。  周哥儿这时候也冷声道:“你根本就没有去集市找过赵哥吧?为什么要骗我!”  “我救了你,跟你请大夫,好吃的好喝的都给你,难道你就不该报答我吗!”  “可我并没有说不会报答你啊!你找到赵哥,他可以给你想要的。”  裘二郎奋力手一挥,从地上爬起来,又想扑过去:“我就要你留下!”  两个农户赶紧去按住了裘二郎,他怕面色越来越凶狠的赵浅几脚过来把他踢成个残废,方才门被踹烂他们可都看见了。  “二郎,那是别人的夫郎,人家的男人都找上门了,你还缠着干啥!”  “你再想要个媳妇儿也不能抢别人的啊!”  赵浅遏制住怒气,从怀里摸出了一踏银票丢到了裘二郎脚边:“你救了少雨,我感激不尽,但是你想留住他,不可能!”  话毕,他抱着周哥儿决然而去。第81章   回到宅子后, 叫大夫来一番折腾,换了纱布开了药后, 赵浅看着重新包扎好的腿,稍稍松了口气, 当初周哥儿被划伤的腿也是这一条, 脚底下还有一个疤痕,他看着分外心疼。  “好好养着, 不要乱动伤到了脚,之前也没有包扎的好, 骨头有些长偏。我过两天又来复诊。”大夫背起药箱交待了几句。  “小荷, 送送大夫。”  等人走后, 他坐在床边, 拉起周哥儿的手,看见床上的人又瘦了很多, 不由得心里一阵难受:“疼不疼?”  周哥儿面色有些苍白,却摇了摇头, 其实是疼的, 不过在知道了裘二郎的谎话后,心里的注意力更在他的谎话上, 他感慨, 要是真的被他骗了的话, 后果该是怎么样, 如今可以安稳的躺在熟悉的地方, 他心里已经很知足了。  赵浅见人不说话, 知道他还心有余悸,便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放心吧,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已经查清楚了,是刘忠把你送走的,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周哥儿动了动身子,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有些恍惚,他隐约知道自己被掳走是因为赵浅生意上得罪的人做的,他不想在纠缠往事,他怕到时候赵浅也受到伤害:“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现在我只想好好和你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了。”  “好。”赵浅抚着他清瘦的背:“以后我寸步都不离开你。”  周哥儿笑了一声:“慕雨呢?”  他心里一直都念叨着孩子,赵浅扬了扬眉毛,他们两口子还没待好一会儿呢,这就要小崽子了。  “我去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你在这儿。”  周哥儿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爹爹爹。”  小崽子被奶娘抱在怀里走进屋,人刚进门,他便好动的别过头看着赵浅,学说话的这段日子都是赵浅在身边,咿呀咿呀会吐出几个字叫着爹爹。  奶娘说孩子说话说的早,将来一定很聪慧。  他走过去抱起比自己小腿长些的崽子,软乎乎的,让人心里柔软成一片:“看看谁回来了啊?”  慕雨张嘴没说出话来,口水倒是顺着嘴巴先流到了他的手臂上,他抬手擦了擦他止不住流口水的嘴,无奈道:“你这孩子,哪里那么多口水来留。”  奶娘笑道:“小少爷长牙,这个年纪就爱流口水。”  他闻言埋下头,捏了捏小崽子的嘴巴,暮雨被迫窝着嘴,露出了几颗白白的乳牙:“爹爹”  赵浅放开了手,小崽子却埋着头俯在了他的手臂上,他正好奇小崽子是干什么,忽然手臂就是一疼,他眉心拧起:“你还学会咬人了是吧!”  周哥儿腿伤不能动,只得看着父子俩又在闹腾,赵浅把孩子抱到他的跟前,他摸了摸孩子软绵绵的脸蛋儿,神色温柔,从山上滚下去的时候,他还以为再也不能再见慕雨了。  毕竟是亲阿爹,虽然有三个月没有抱抱了,但是陪着玩一会儿就亲切了,骨子里的亲情,始终不容小觑。  慕雨嘴里吐着泡泡,冲周哥儿咯咯笑着………  四时变换,时如白驹过隙。  两年后………  赵家宅子里新买了个小丫鬟进宅,十二三岁的模样,扎着两个牛角辫,怯生生的跟在小荷身后,朝下人住的房间去领衣服。  静悄悄的小偏院里忽然蹬的一声,小荷是宅子里的老人了,一直端着稳重的架子,这时候也顾不得在新人面前的体面了 ,惊慌失措的呼喊,丢下不明所以的小丫鬟连忙跑了过去:“小少爷欸,你怎么又爬树了!摔着了没啊!这么高的树!”  这会儿院子的草地上爬起个身影,龇牙咧嘴的拍了拍摔疼的屁股,见着小荷过来了,他仰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我就是想看看树上那窝鸟出了没嘛。”  小荷拿出手帕蹲着给小花猫擦了擦脸,苦口婆心道:“少爷,要是让老爷知道你没有听夫子的话,又跑出来摸鸟窝,到时候又该挨打了。”  赵慕雨翻了个白眼,兀自从地上起来,当即像模像样的背着手,嘴里念念有词:“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背完后还指着瑟缩在一旁的小丫鬟。  “瞧,我这不是会背了吗!”  听见自家小少爷背诗,小荷脸色却不太好:“少爷,夫子恐怕没有教你背过这首诗吧?”  “小荷,你真的是越来越啰嗦了,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叫爹爹给你安排人家,早点嫁出去了!”  “哼,要是我走了,看你每次挨打的时候,谁替你说情,谁替你挨骂。”小荷没好气道。  赵慕雨蹙着眉毛,有些像赵浅竖眉的模样,但是一张小嫩脸自然是不可能和赵浅的威严比的,他压低声音在小荷面前道:“你就不能在漂亮的小姐姐面前给我留点儿面子吗。”  一边上的小丫鬟被他给逗笑了,捂着嘴在偷笑,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出声音来,一张清秀的脸憋的通红。  “好了小少爷,我去房里给你换件衣裳吧,瞧,都沾着泥了,待会儿老爷看见了又该挨骂。”小荷摇摇头,无奈小少爷不知是随了谁的秉性,捏着他的衣角拍了拍灰,树枝上擦的污渍和地上的泥巴是不可能拍掉了。  “我自己能去,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言罢,他便跳着往自己的房间去,这当儿过去却刚好撞见神色威严的赵浅,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转身就想跑,却被三步上来的老父亲逮了个正着。  “赵慕雨,你今天又干什么了!”  “我刚刚从夫子那儿回来,当然是写字背诗咯。”被领着衣领,他跑不动,只好认栽服软。  赵浅扬眉:“你背诗能把自己弄的像只泥猴?”  赵暮雨撇了撇嘴,没有狡辩,心想夫子肯定已经去告过状了,果不其然,屁股当即就喜获了两巴掌,他顿时觉得火辣辣的疼,小手连忙捂着自己的屁股,哀嚎着挣扎道:“爹爹一点都不疼我,就知道打我!我要告诉阿爹去。”  赵浅听这话心里又气又窝火,总是犯错不改,还爱搬周哥儿出来,但是又怕孩子真闹腾:“你阿爹正在午睡,别去吵他啊!”  他松开手,把小崽子放到了地上,赵慕雨脚一沾地就又有生气了,每次只要搬出他的阿爹,保管爹爹再生气都会歇火,这招是屡试不爽。  赵浅看着身形比一般孩子都要高的崽子,越长大越是像周哥儿,他知道这孩子挂在脸上的眼泪珠子都是装的,却还是拿他无法。  “行了,还不去屋里把衣服换了,赶紧去夫子那儿,待会儿我回来没看见你在夫子那儿,看我还要揍你不。”  “噢。”赵慕雨乖乖巧巧的应了一声后,目送爹爹朝宅子外走去,等人没影儿了后 ,心里一阵雀跃,先依言去了屋里,换了件衣服后,哪里去了夫子那儿,偷偷摸摸的溜去了周哥儿的房间,自从阿爹有了小宝宝以后,每天都要午睡,而且睡的还长,听着阿爹平稳的呼吸声,他轻手轻脚的关了门,把赵浅的话当成耳旁风,又悄悄溜出了宅子。  发展了几年的集市现在俨然如同一个大县城,赵暮雨在街道上溜达的可熟悉,没有哪条小街小巷没有去溜达过的,他出门有个惯例,那就是坚决不去最繁华的永宁巷,那一片儿都是家里的,他去了三次,两次被赵浅当场抓住,还有一次是被店铺的掌柜告状被捕,总之都是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他喜欢去一些小街巷,人少,还有很多年纪相仿的孩子一起偷鸡摸狗的玩儿,别提多有趣。  “诶,赵小少爷。”卖糖葫芦的小贩刚巧出门,就见着蹦蹦跳跳的华衣小少爷,脸上当即堆满了笑。  “今天出街这么早啊。”他熟络的招呼道。  小贩连忙点点头:“是啊是啊,瞧瞧刚刚做好的糖葫芦,要买几串吗?”  赵慕雨抱着插糖葫芦的草木棒子,上头插满了红艳艳的糖葫芦,全是些个儿圆润的山楂,他吃过很多家的糖葫芦,就属这个小贩的最好吃,汤汁儿特甜,山楂也不是特别酸。  “我都要了,老样子,去永宁巷拿银子,可别去找我爹拿啊!”赵慕雨瞪圆了眼睛。  小贩非常懂的点了点头:“找王田,王老板对不对?”  “是,就找王田哥哥。”  “好嘞,你慢着点儿拿啊!”  小贩出街就卖完了东西,乐呵呵的往永宁巷子去。  赵浅这会儿正在从永宁巷,刘忠受到县城商户的打压,两年的时间,已经是气数殆尽,集市上的茶铺子现在已经收拾干净,掌柜的把铺子的钥匙重新交回了他的手上。  他掂了掂钥匙,对掌柜的道:“替我向刘老板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