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叔总想私奔》 第1章 三师叔总想私奔 作者:二十画先生【文案】悟仁临一生共收了三个徒弟,大弟子性子沉稳,兢兢业业,但临近飞升时,却不见了踪迹。二弟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不过平时里却贪图玩乐,无所事事。至于这位最令他满意的三弟子...“不好了,师祖,三师叔跟冥界的恶鬼头头私奔了!”外人面前冷酷无情老公面前可怜兮兮的小可爱受vs温润和蔼但一有人动老婆就敲你妈的腹黑攻。非传统修仙文,不是升级流,没有金手指,有苏有雷有狗血。【温馨提醒:文风小白,一切以脑残作者的文笔水平为逻辑!】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搜索关键字:主角:悟苫清,怀双书 ┃ 配角:悟苫域,悟念安,悟仁临,长信,怀安熙。 ┃ 其它:第1章 楔子这柳州城是个好地儿,依水而建,花红柳绿,青山绿水,城里的姑娘个个生的好看,公子哥儿也格外俊俏。街上多得是慕名而来的外乡人,穿着打扮各异,看起来也是一道奇特的风景。...惊堂木一敲,屏风里坐着的说书人便娓娓道来。“说这柳州城外的那条江上,子时三刻会有一艘花船,船身几百尺,扬帆如高山,常年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值得一提的是那船上的花娘,个个生的跟个天仙似的,肤若凝脂,摇曳生姿,尤其是唱的那小曲儿,像竿上的钩子,勾的你心魂都跟着去了大半!”“我也见过这船!上面的姑娘真的生的跟个狐精似的!”底下的宾客纷纷放下手里的茶碗,神色激动的扬声议论。“胡说!我上次见到的明明是一整船的美酒佳酿,我从未喝的如此过瘾!”“可我看到的那艘船上没有美人,也没有什么美酒,只有成山的金银珠宝,闪的眼睛都有些发疼!”“我看到的,明明是...”众人的话匣子被说书人的引语给打开了,众说纷纭的讨论着那艘船的模样,令人奇怪的是他们都看到了那艘船,不过每个人看到的样子又各有不同,自说自话,但听起来又都像是那么一回事。“那先生看到的是艘什么样的船呢?”底下的一宾客见那屏风后的说书人一直没开口,便有些奇怪的开口询问。说书人缓缓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不惊不慌,徐徐道:“我见到的当然也是一艘花船,船头还有那花娘奏着琵琶唱的春客小调。”说看到花船的宾客一听这话,顿时喜形于色,高声笑道:“看吧,我就说是艘花船吧!”其他的宾客纷纷不服气,茶楼里顿时充满了嘈杂的争论声,吵了半响,终于得了个结论,今晚子时三刻,他们一起等在那柳江边上,看看这艘船到底长什么模样。“先生,你要去吗?”刚刚开口的那位宾客又朗声问道。说书人只摇头失笑,他的声线温雅且懒散,淡淡的语调像是弹奏的音律,好听又不会显得浮躁。“虽说软玉温香在怀,金银满盆是好事,不过没命了岂不是因小失大。”喋喋不休的宾客一听这话,心中的热情如同被当头浇了盆凉水,说话的声音也停了下来,目光中多了几分费解。“敢问先生这是何意?”说书人只笑而不答,惊堂木一敲,屏风里的身影绰绰约约,等了片刻,才悠悠道了句,“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今日这场便是完了。底下一阵唏嘘声,独独只有刚刚开口的宾客锲而不舍的追问道:“先生且慢,可否告知一二。”说完便在桌上放了一锭白银。说书人摇着扇子回过头来,嘴角的笑意有些耐人寻味,不过屏风外的客人却没有瞧见。“我当时见到的确实如传闻中所言,船上美人成群结伴,歌舞从不间断,可正待我欲踏上甲板时,不经意往底下一瞧...”说书人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整个茶楼静的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只见那船底与江面足足还有一尺的距离...”第2章 第 1 章天还蒙蒙亮,破晓的光芒只把柳州城给照亮了个大半,晨雾朦胧的掩盖着大街巷子,万物都透着点不真实的错觉。今早吵醒酣睡正熟的人们的不止第一声响彻的鸡鸣,还有靠江人家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哎,听说那柳江上又死人了!”“真的?不是前几天才出了一场命案吗?”“绝对是真的,那刘大人今早一接到消息,官服都没穿好,就往那柳江边赶了。”“最近这柳州城可是撞邪了,竟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晚上还是少出门的好,我听说啊,死的这些人都是流连花巷的酒客。”...百姓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让刘富更是愁的焦头烂额,这柳州城知府一位是个肥差,天高皇帝远,且又不是个清乡僻壤的地儿,百姓安居乐业,他年年的俸禄和肚子上的肉都是只增不少,同窗的好友纷纷羡慕他的运气,可哪曾想最近几个月却接连发生命案,而且都是死在了这柳江边,尽管他已经派出官兵在城中大肆捉拿凶手,整条街还贴了不少告示,子时严禁外出,可除了多死了几个人以外,便再也没有任何进展和改变。“可有什么发现?” 第3章 那弟子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刘富神色激动刚准备站起身来说话。那弟子把折扇收回去,目光越过刘富,望向门外,高声喊道:“三木头!别在门口傻站着了!”有些奇怪门外居然还站着一个人,刘富侧过头,余光往身后看了看。‘扑通!’这下,刘富这个半路中断的大礼最后还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地上。“神...神神...仙...下凡了!”第3章 第 2章门外的人逆光而站,身上如同洒了层金光,这个角度望去,就好似凌驾于天边的霞光之上,若说刘富刚刚见得这位弟子是身姿不凡,那眼前这位便是叫人不敢直视了。待这弟子从门外走进来,刘富才得以看清他的相貌,果真称的上是天选之相,天庭饱满,额间朱砂轻点,双眉有些淡,那双眼睛却是收走了脸上所有的色彩,如同洒在宣纸上的一道泼墨,不过待仔细望去时,却发现那双眼睛又像是一潭死水,里面没什么生气。刘富心下暗暗叹道,这生的跟个谪仙似的,怎么瞧着像没了魂儿。当然这话刘富不能说也没胆儿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跪在地上,为官多年竟然被眼前这两个像是黄毛小儿的小仙人弄得羞怯不已,他慌忙站起来,准备朝着后面进来的那弟子恭维几句。还未近身,一把裹着白布带,看起来像是刀的武器便横在了他的颈间,寒光凛冽的刀身虽然隔着布条,但刘富却感觉那刀刃好像已经割在了他的皮肉上。刘富吓得冷汗淋漓,急忙退后了几步。四周的氛围被那弟子的动作弄得瞬间僵硬下来,刘富还没从死亡的边缘回过神来,神色苍白的站在远处。最后还是那位桃花相的弟子出来打了圆场,眉眼间多了几分歉意,诚恳道:“抱歉,抱歉,我这师弟不太习惯见生人,一时失了礼数,你没事吧?”刘富哪敢真的抱怨,有苦说不出,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艰难的笑了笑,道:“没事,没事,不过这位仙人倒是武艺高强,刚刚出手的动作小人硬是没看清,呵呵…”他干笑了两声,余光又偷偷的看了那弟子一眼,只见那弟子神色冷淡的望着前方,察觉到刘富的眼神后,漠然的目光又移到了刘富身上,没任何情绪的眸子叫人后颈一凉。刘富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望过去。桃花相的弟子无奈的轻咳了两声,开口道:“你是柳州城的知府刘富,对吧?我唤你一声刘大人可是妥当?”刘富心下惊讶,他这才刚上山,这人便已经把他的身份和目的知晓了个大半,不愧是吃仙家饭的,就是比他们这些俗人多了些料事的能力。回过神来的刘富,发现那弟子还等着自己的回答,他暗自气恼,急忙应道:“仙人唤小官一声刘富便好。”那桃花相弟子摆了摆手,一脸亲和,笑道:“那行,不过你也不要唤我们仙人了,仙崇派都为悟姓,我唤作悟苫域,字号长安,那边站着的那位是我师弟,名唤悟苫清,字号三清。”虽说悟苫域一再强调以姓名相称,可这刘富哪敢啊,最后还是决定分别尊称两人一声道长和字号,这个难缠的话题才得以结束。悟苫域没有门派子弟这般傲气,且还非常健谈,刘富紧张的心情稍稍有些缓解,可架不住旁边还有座冰山伫立在那里,他也不敢多说,眼见时候不早,他小心的提议,要不先下山再继续谈后面的事情。悟苫域点了点头,笑声道:“那走吧,正事要紧。”刘富原本以为这等小事就悟苫域一人跟去就是极为给他面子了,可哪曾想那冰山竟然也开始慢慢移动了脚步,跟在他们身后,这瞬间叫他压力倍增,怎么这次上山这些仙家如此好说话?罢了罢了,为了那几条人命,为了头顶上的乌纱帽,稍微忍受下也就过去了,大不了离这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道长远一些。三人刚迈出房门,路过的门派弟子纷纷弯腰行礼,耳朵尖的刘富竟然听到他们唤这两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道长为师叔,这可把他震撼的差点没喘过气。好歹也是在官场混迹多年,刘富自然不会认为是因为自己这二两脸面请的仙崇派这些仙人下山,不过你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他也道不出来,只能感叹这些仙人乐善好施,济弱扶倾。而后面,则发生了一件更让刘富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临出山门时,一个正冲着他们行礼的弟子可能没注意,额前有一根头发没束上去,刘富敢以他的那双在肥肉中夹缝而生的眼睛保证,真的只一根很短的头发。他晃眼只感觉一道寒光闪过,回过神时,那把刀已经回了悟苫清背后,而弟子的那根头发已经被齐根切断。“没有下次。”悟苫清的声音也跟他的脸一样,冷的像是深冬里的冰窖,冻得人瑟瑟发抖。那弟子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脸色惨白的应了声,“…是。”这是今天这位冰山道长第一次开口说话,不过刘富还是感觉他不开口为好,趁他们不注意,他悄悄摸了几下自己头上的头发,确保今个发髻梳得算是整齐,还未松散下来。没走多久,刘富又犯了难处,上山的时候,为了凸显诚意,便让轿子停在山脚下,徒步走上山,等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他也累的只剩半条命了,现在下山看着那望不到尽头的石阶,他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可瞧着旁边神色自然的悟苫域和散发着渗人气息的悟苫清,他又只得硬着头皮,一步步的跟着往山下走。可那两个道长许是没吃杂粮长大的,身体轻的跟片白云似的,几个步子就把刘富远远的甩在身后,刘富虽然心里着急,但奈不住这身子太过沉重,又太过于‘娇贵’,没走几步双腿便抖得像是筛子,石阶旁边又是县崖峭壁,他只得气喘吁吁的贴着石壁小心翼翼的走下去。好不容易下了十几阶石梯,刘富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正准备先歇口气,却看到那个冷面仙人正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这下刘富可谓是惊大于喜,暗道这冷面道长不会是专程在这里等他吧,这可有些折煞他了,刚这般想,悟苫清已经朝着他走了过来。“对不住,对不住,让道长等久...”话还没说完,刘富便感觉自己后衣领一紧,一股窒息感瞬间涌上了发顶,待缓过神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双腿悬空,脚底下则是万丈悬崖,而自己被悟苫清提着后衣领在半空中晃荡。“这...这是干嘛啊!道道...长”刘富吓得差点没憋住尿意,不过虽然下面憋住了上面却没法憋了,极度的恐惧也让他顾不上脸面,一大把年纪还感受了一下梨花带雨。悟苫清不发一言,冷着脸提着他的衣领往山下跃去。四肢悬空的刘富欲哭无泪的盯着悟苫纤细的像根杆子似的手臂和瘦削矮小的身子。从未对身上这些肥肉产生过想法的刘富第一次恨不得能马上拿刀把身上的肉给削下来一些,以免这小道长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最后落的个双双跌落悬崖的下场。一时间,整个云游山上都回荡着刘富凄厉的惨叫和苦苦的哀求声。临近山门,叫的嘶哑的刘富终于被放了下来,神色惨白的瘫坐在地上,涕泪横流,好在终是没做出什么尿裤子的举动,不然刘富可能要在羞愤欲死中度过余生了。 第5章 原来,他这木头师弟是个闷骚的,居然好这一口儿。悟苫域见到那女子的模样后,在心里有些恶趣味的想。那花娘一下子见到两个如此俊俏的公子,脸上笑容灿烂的比那红杏都要旖旎几分,拿着手帕娇声笑道:“哎哟,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儿,叫奴家这双腿儿都看酥了!”露骨的话让悟苫域的脸上起了层薄红,但那悟苫清却只是蹙了蹙眉,然后盯着那女子不断起伏的胸口,半响后,右手放了上去。“...”三人一时有些无言。还好酒客都在花楼里喝花酒,这街上也没什么人,不然如此惊世骇俗之举,恐怕会叫人有些张口结舌。悟苫域反应过来后,脸色爆红,上前就想把悟苫清的手抓下来。哪曾想这悟苫清不仅放上去,还在上面有些使劲的揉了两下,要不是他师弟这神色太过正经,恐怕真要以为是个老手了。那花娘也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许是料不到这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公子哥儿,行为竟然如此奔放大胆,但好在她也不是吃素的,丝毫没有扭捏之态,相反还朝前挺了挺胸,自豪道:“公子感觉如何,奴家这里啊,让多少男人都流连忘返呢?”悟苫清倒也没多揉,揉了两下就拿了下来,不过就这两下足以让身后的悟苫域大开眼界了。“假的。”这莫名的两个字,让独自凌乱的悟苫域和那头娇笑连连的花娘神色顿时收了起来。须臾,悟苫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花娘已经神色一变,扭过头便向花楼里形色匆匆的行去。“你刚刚那话是何意?”悟苫域心里有些奇怪。“...无心。”说完,悟苫清朝着那花娘离去的方向走去,悟苫域也急忙跟上他,询问道:“无心?但那女子看起来没有什么鬼气啊,形色动作也无僵直之态,你怎么瞧出她不是人的?”悟苫清环顾了下四周,周围都是些寻欢作乐的酒客在和花娘嬉戏作闹,刚刚门口的那个花娘却是不见影子了,楼里的老鸨见到两个气宇不凡的公子哥儿进来,瞬间眼睛一亮,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哎呀,两位公子哥儿,瞧着面生,今日是第一次来我这红袖楼做客吗?”悟苫清没有回答她,推开了喜笑颜开的老鸨,就想往那里面行去,这老鸨自然是不依,死缠烂打的阻扰他们的去路。“这是着急去见哪位姑娘啊,不如跟妈妈说一说,我定能把那位姑娘啊送到你们跟前来!”悟苫域听到这话,正准备把刚刚那花娘的容貌描述一遍,袖子上突然一动,悟苫域低头一看,发现是悟苫清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常年相处的默契,悟苫域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没有开口。虽然他这师弟神神叨叨,行事有些诡异,但在正事上还是绝对靠谱的,不过现下看到悟苫清正紧紧盯着那老鸨的脸时,悟苫域又感觉他这师弟不止行事,连这眼光好像也有点诡异了。忽然想起刚刚在门口悟苫清说的那两句话,悟苫域又好像能明白点意思,悟苫清不近美色,如此这般行事,恐怕是其中有疑。难道这老鸨是刚刚门口那女子所化?“...走错了。”悟苫域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悟苫清却漠然的冲着那老鸨道了这句话后,率先出了这红袖楼。不管那老鸨在后面如何挽留,悟苫清都没有再理会,走出不远后,悟苫域回头望了眼那老鸨的方向,发现那她还是笑容满面的望着他们,等到离的有些远了,那老鸨才慢慢转过身往楼里面走去,她行走的姿势有些奇怪,肩膀一高一低的,悟苫域这才发现这老鸨原来是个跛子。“你刚刚是什么意思?还有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见悟苫清终于停了下来,悟苫域扯着他询问道。悟苫清的眸子还是冷冷冰冰的,没带丝毫人情味,听到他这话,稍微抬了下眼,抿了抿嘴角,慢慢道:“闻的。”悟苫域快要被他这说话留一半的劲头给弄疯了,但他这木头师弟软硬不吃,再急也没什么办法。“怎么闻的?那女子身上除了脂粉味儿,还有什么味儿啊?”其实悟苫域正准备说骚味儿,但感觉这话说出来好像有损他风度翩翩的形象,最后还是把那几个字吞进了肚子里。“...梅香和腐尸气。”悟苫清动了动嘴角,沉默了半响,才慢慢吐出了这几个字。悟苫域可谓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继续询问道:“梅香?腐尸气?我怎么都没有闻见?你确定?”话虽这么说,悟苫域却已经确定了,他师弟的判断一般都不会有错,腐尸气他起先也有些怀疑,因为那女子身上的脂粉味实在是太重了,不难想象她肯定是在掩盖着什么,他有些奇怪的是这女子身上为何会有梅香,而且悟苫清还特地提了这么一嘴。悟苫清难得没有再为难悟苫域的脑子,好心情的多说了一句,“死的那个人xx上和跛子身上也有。”“那你刚刚不逮住那老鸨?既然都有那梅香,这老鸨肯定就是那女鬼所化。”悟苫清只抬起眼冷冷淡淡的瞧了他一眼,悟苫域便心头一梗,瞬间住了嘴,饱含深意道:“咋了?其中可还有玄机?”“这跛子是人。”悟苫域这下倒是真住嘴了,主要是因为面上臊的慌,他比这木头还要早上山十几个年头,哪曾想现在连人鬼都区分不出来。悟苫清却是懒得理会他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往那红袖楼的屋檐上飞去。怕他又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悟苫域也赶紧跟了上去,到了房檐上,却见悟苫清直接盘腿坐了下来。悟苫域这次倒是没发问了,往四周环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奇怪的地方。原曾想这里如此热闹定是因为与那柳江边上有些远,所以才没受到纷扰,可一上这屋顶,就发现仅仅只有一墙之隔,从这个位置甚至能把柳江上的景象给窥视的一清二楚。“这...看来这柳州有古怪的地方还不少啊。”静心打坐的时间过的很快,一晃眼竟是已经到了子时,打更人的声音从街巷间传来,这花巷里也逐渐安静下来,各自归家或者早早的歇在了佳人的酒香暖帐中。红袖楼的后院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影,晃了一下又不见了。正观望柳江上动静的悟苫域没有瞧见,一直盯着这里的悟苫清却是看见了。 第7章 “我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啊...”悟苫域自言自语的搓了搓手臂。话音刚落,悟苫清猛地将火折子朝悟苫域右手边扔了过去。没过多久,房里就突然冒出了一股像是在燃烧什么油纸的怪味,悟苫域回头一看,不远处的角落里开始冒起了一股白烟。“啊!”角落里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那白烟里开始慢慢浮现出来一个女子,通红着眼,衣衫被火烧的破了个大洞,正一脸怒视的瞪着他们。悟苫域稍微别开了眼,那破了的地方位置不太好,本就暴露的衣衫此刻已经有些衣不蔽体了。悟苫清可不管这些,见她现出形,拔出背后的大刀瞬间飞了出去,那女子还没从被焚烧的痛苦中回过神,就被一刀给钉到了墙上。“你!”被如此对待,那女子也怒了,美艳的脸上开始渐渐显露出了原形,肿大惨白的脸看起来像是泡发了的大白馒头。她狰狞着神色,想朝悟苫清扑过来,可那刀上的布带有符阵,自然不能叫她这么简单就给挣脱了。“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番对我?”女鬼的眼里满是怨恨,刀子似的眼神像是要把两人给片片活剐。看到那女子半露出来的身躯,悟苫域心中赧然,但面上还算镇定,狡辩道:“没仇就不能杀你啊,你害了这么多人!若是再这般执迷不悟,我们可就要打的你当场魂飞魄散了。”那女鬼听闻不怒反笑,阴恻恻的盯着他的脸,嘲讽道:“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悟苫清盯了那女子半响后,才冷清道:“这身子何人替你做的?”那女子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僵硬下来,“你怎么发现的?”“做的?”悟苫清还没说话,悟苫域倒是惊讶出声,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上前开始查看刚刚那女子被烧的地方,原以为恐怕是类似人皮的东西,可没想到竟然是一张纸皮。“何人有这等功夫?这纸皮竟然能跟人皮以假乱真!”忽然想到什么,悟苫域又问道:“那你前面的那番举动,其实就是在看这个?”悟苫清没回答他,转过眼看着那头脸色很是难看的女鬼。刀上还绑着布带,就能把这女鬼给钉的半死,若是解下来,恐怕这女鬼早就魂飞湮灭了。那女鬼许是也想到了这一点儿,可神色间却无半分恐惧,须臾,她突然阴森森的笑了两下,幽幽道:“你若是把我放了,我就告诉你!”“哦。”不过悟苫清的反应却让女鬼失望了。他虽然没听说过纸皮做的躯壳,但他知道人皮軆。人皮軆和这个大同小异,不过是用人皮制成的,首先用开水把活人的肉皮烫软,随后再用特殊的工具把人皮一点点的割下来,最后用针线把人皮和魂魄缝合在一起。这人皮軆虽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管不了多长时辰,没过多久就需要重新换一副人皮,鬼魂附在上面,受到攻击时虽然会感觉到痛意,却不会有什么危险,唯一的弱点便是最后缝合时会留下的一个印记,这个印记没有具体的位置,但一定会在身上,如果朝着这里攻击,鬼魂就和人皮軆互相排斥,剥离出来,没有了人皮的保护,魂魄就可以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这女鬼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说明她的这身纸皮来历不小,肯定有后手,而她一直在催促悟苫清动手,想必其中肯定有古怪。他刚刚大概看了几眼,发现这女鬼身上并没有什么印记,看来是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悟苫清漆黑的瞳仁转了两下,那女子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凉。他缓缓走到那女鬼跟前,在悟苫域那里拿了根火折子,随后在女鬼惊恐的眼神中蹲了下来,开始烧起了她的脚底。果然女鬼一看到他开始烧脚心,脸色就开始不可抑制的慌乱起来。没过多久,房间里便传出来一股儿浓烈的烧焦味,这味道很刺鼻,但细细闻的话,又能嗅到一股很淡的梅花香。女鬼一开始还咬着牙忍耐,不愿出声,不过这份灼烧的疼痛实在太过刺骨和强烈,没过一会儿,她便再也忍受不了的开始痛呼。悟苫清现在倒是听得有些烦了,不知道去哪里找了只灰扑扑的破鞋,一下就塞到那女鬼大张的嘴里。被如此折磨,那女鬼目眦尽裂,眼中的怒火焚烧了她所有理智,开始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悟苫域倒是有些怜香惜玉,虽然那张脸委实称不上香和玉,但好歹也能跟女人沾点边儿。“师弟,要是她不肯说就算了,我们把她带回山,也算是完成此行...”悟苫域见到悟苫清的动作停了下来,心中一喜,以为他听进去了自己的劝言,正准备继续说的候,却见悟苫清又推开门出去了。被他这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也跟着到了门外。“怎么了?”悟苫清的眉眼被周围的红灯笼照的有些猩红,不似平日里这般死气沉沉。他闭上了眼睛,好像在细细聆听着什么。“铮——”悟苫清猛地睁开了眼睛,突然朝着红袖楼的屋檐上飞去。悟苫域跺了跺脚,暗道这木头怎么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念了两句法诀,把屋子里惨叫的女鬼收到一个拇指大小的玉葫芦里面,顺带把悟苫清的那把大刀也捡了起来。做完这些,那悟苫清早就不见了人影,悟苫域暗自叹了口气,只得跟着他刚刚离开的方向飞去。等悟苫域看到悟苫清时,才发现他是朝着柳江边上去了,有些弄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只得加快跟着的脚步。“铮——” 第9章 “夫子!”“夫子!”那两个姑娘避开攻击后,听到身后的响动,神色一变,齐声喊了出来。奏琴的妇人也跟着神色急切的站起身。‘啪!’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船上的人穿了一袭白衣,头上戴着斗笠,只能隐约看到一截修长的脖颈和浅浅上扬着的嘴角。第6章 第 5 章还未看清那人的相貌,悟苫清的眼前突然刮过来一阵狂风。“三木头,快离开那船!”悟苫域在不远处焦急的冲他喊道。船上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悟苫清所处的位置也变成了一个风暴的漩涡,河灯开始围绕着他疯狂的转动。‘咔嚓!’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船身从中间开始断裂开来,悟苫清脚尖轻点,从船上跳了出来,成片的河灯像是又意识的包围起来,燃烧的火光照亮了江面,越燃越烈,很快星星之火便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圈。蹙了蹙眉头,悟苫清运起真气,默念了一句口诀,江中升起了几道水柱,浇灭了熊熊燃烧的大火。悟苫清虽然躲开了,站着火圈外的悟苫域却是被淋成了落汤鸡。此刻正值深秋,午夜的江水冷的刺骨,悟苫域冻得瑟瑟发抖,余光却看到了自家木头师弟有些难看的脸色。虽然他的这分难看只是眉头比平时蹙的更紧了一些,可悟苫域还是分辨出他这师弟恐怕是动了真怒。那已经破裂的船和船上的那几个人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四处被打湿在水里的河灯,而就在这一片狼藉中,一盏明亮的河灯悠悠从远处飘过来,在悟苫清面前慢慢停下。“小心有诈!”悟苫域见悟苫清准备捡起来,急忙出声提醒。悟苫清伸出的手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把那灯给捡了起来,那灯看起来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在他们开始移动的时候,那河灯上的火苗却从上面跳了下来,飞到了两人的前面。“引渡灯。”悟苫域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引渡灯,顾名思义是用来引路的小法器,这灯本该是冥界的东西,专程替忘川河上的恶鬼引路,可现在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火苗在半空中一上一下的跳动,寻找着前路的方向,来时感觉很快,回去时却感觉绕了好几个圈子,才看到柳江的堤岸。不同于他们刚刚所处的黑夜,外面的天色已经泛起了白。等他们上了岸,那火苗完成了任务,却不急着离开,在悟苫清的面前跳动了几下,才慢慢回到了河灯上,熄灭了火光,在上面化成了几行黑色的小字。悟苫清拿起来,把那河灯的纸摊开,上面只寥寥几段话,大概意思便是:元丰十二年,春满楼里有一花娘,唤作如烟,她和进京赶考的书生萍水相逢,一见如故,那书生承诺考取功名后回来娶她,便踏上了上京的路途,其他花娘听到这话后,都笑她是痴心妄想,可哪曾想那书生考取功名后,真的回来娶了她进门,一时也是郎情妾意,羡煞旁人,可好戏不长,后来那如烟就被人发现与人私通,浸了猪笼。而这信上后半段写的便是这如烟其实是受了冤屈,再是深情也抵不过街巷间的流言蜚语,前面那书生对这如烟有情倒也还算好,后来闲言碎语多了这书生心里也起了别的心思,不再去如烟的院子,开始流连起了外面的花花草草,最后更是移情了相府的千金,相府的老爷早就知道他府上已有妻室,本是不愿,可自己那女儿竟是心系于他,且暗地里定了终身,那相府老爷无法,所以立了条件,后院无人才可让相府千金出嫁于他。书生一听,当即便想摆脱烟花之地出身的如烟,攀上这相府的高枝儿,可这如烟虽然出身不好,嫁给他后确实温柔贤惠,三从四德,连街坊间都对她有所改观。他一时找不到苦于摆脱如烟的办法,心烦意乱了许久,最后还是他的表弟出了主意,利用如烟的身份,伪造出他与人私通的假象,可哪曾想书生那表弟心怀不轨,早就对着如烟存了别的心思,不仅强行□□,还让同行的几个下人一起侮辱于她,等那书生带着人赶到时,如烟已经奄奄一息的昏死在地,可书生却丝毫没有怜惜之意,伙同其他人以如烟私通之名,把她给浸入了柳江中。满腔的爱意终化作怨恨,如烟放弃了轮回道,化作了魅鬼,害死了当年侮辱她的那些人,独独剩了那个她最恨的人。她候在红袖楼门口,便是准备杀了来红袖楼偷腥的书生,可没曾想碰上了悟苫清两人,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这如烟也是个可怜人。”悟苫域惋惜的摇了摇头。自古多情空余恨,世上最可悲的便是情深。信上的结尾说怕他们不明真相,才不得已作出此举,还说并没有偷走他们的小玉葫芦,只是换了个地方。悟苫域仔细的搜索了下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多出来的东西,气道:“这人不会是个骗子把!我连鞋子里面都看了!”悟苫清垂头思忖了片刻,随后摸了摸袖子,果真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异物,掏出来一看正是悟苫域丢了的小玉葫芦。“...”悟苫域:“什么时候放到你那里的?”悟苫清:“...”悟苫域:“连你都没发现?”正盯着手心里的玉葫芦出神的悟苫清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还是僵硬的摇了摇头。“这柳州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多高手?”悟苫域嘟囔了一句,见到悟苫清收好了玉葫芦,准备离开,便问道:“就这么走了?”“要不,我们好人做到底,帮帮这如烟这么样?”悟苫清的眼中闪过丝反感,语气也冷淡了些,“不要多事!”“什么不要多事,这不是日行一善吗,做点好事说不定你飞升的更快呢!”悟苫域硬生生的从悟苫清手中把那玉葫芦抢了过来,“我们先处理了这书生,然后在回山也不迟!”悟苫清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阴沉的脸色代表他现在心情不佳,沉默了片刻,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梅香,一顿,他抬起头看着悟苫域的胸前,蹙眉道:“什么味道?” 第11章 “师父!师祖让我来找你了!”悟苫清院子的门槛有些高,这小废物的眼睛一向又是个摆设,直直的冲着他们摔了个狗吃屎,他倒也不在意,迅速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屁颠屁颠的朝着他们跑了过来。悟苫清嫌他碍眼,冷着脸便想关门,他倒也敏捷,身子一骨碌的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噗呲!”悟苫域见到这小废物倒是挺欢喜的,眉开眼笑道:“你才多久没见你师父,也用不着一见面就行如此大礼吧!”小废物摸了摸后脑勺,面上一片憨厚,眼睛很圆,所以整张脸便显得人畜无害,他咧着嘴,没有半点羞恼,道:“是有好久没见师父了,徒儿挺想师父的。”悟苫清有些不太适应,不过虽然面上神色不太好,但看到他那张没什么攻击性的脸,还是道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有些冷淡的点了点头。悟苫域却坏心的刻意逗他,道:“你这么想你师父,那怎么不见你来找过他啊!”小废物一听这话,急红了脸,激动的摆着手,急切的解释道:“不是的,师祖说师父要飞升了,让我这些时日不要去打扰他。”本就是随口一说,哪想到他却当了真,悟苫域笑的见牙不见眼,手里的扇子不由得敲着桌子角。刚准备继续开口戏弄他,一直站在门边没说话的悟苫清却开口了。“去书房抄二十遍修仙诀,我等会来检查。”哟,难得啊!竟然开始护短了!悟苫域在心中闷笑不已。小废物有些怕他,瑟缩的举了举手,道:“可我还不大识字啊,师父!”悟苫清:“...”悟苫域:“哈哈,你师父也不大会啊!”小废物:“...”小废物俗名唤作念安,是洪峰派掌门的孙子,洪峰派惨遭灭门后,那掌门拼死留下了这个唯一的血脉,托付给了仙崇派的掌门悟仁临。悟仁临带着他上了山,但这念安当年性子懦弱,并不像现在这般活泼,因为天赋不好,在门派内明里暗里受了不少欺负,他暗自思忖了几天,就决定让这念安拜入悟苫清的名下,虽然悟苫域上山的时间长一些,可他天性有些贪玩,与那些弟子经常暗地里打成一片,没有半分作为师叔的威严,而悟苫清平日里兢兢业业,严肃正经,自然是悟仁临心中绝佳的人选,可饶是他也不曾料到,这悟苫清是真的表里如一,可不是那什么面冷心热之人,那时的悟苫清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拜师仪式的时候连名字都懒得替他取,直接随了他山下的名号,在前面加了个悟姓,唤作悟念安。这些年悟念安倒也没有辱没了废物这个名号,灵丹妙药吃了不少,修仙功法也看了许多,可这修为硬是半点没长进,悟仁临渐渐的也死了心,反正只要这仙崇派在世一日,便可护他一日安稳。至于悟苫清从他一上山便不闻不问,门派弟子背地里经常把这件事情当做笑料,可悟念安也不见发怒或者气馁,顶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没心没肺的呆了快十年,本来对他抱有偏见的人也渐渐开始改观,而且平日里虽然他天赋不高,但却很努力,勤勤恳恳,这么多年来,该做的功课,该练的功法,虽然学的不好但不曾懈怠半分,连悟苫清这两年对他的态度都有些缓和,心情好的时候还能指点他几句。听到两人的话,悟苫域在旁边差点笑背过去,不过他倒也没说假话,悟苫清虽天赋异禀,修行一天可抵别人修行一百天,可世人哪曾想到这样一个修仙界的天才,私底下却大字识不了几个,悟仁临为此还下了很多功夫,却没起到什么作用,不过后来发现自己这徒弟倒也不是真的不识字,而是只认识功法上的字,悟仁临为此还感到疑惑不解,仍是少年的悟苫清抬起头只回了两个字。“字少。”这修仙诀是仙崇派为了让门徒入修仙这一门槛所写的功法,字数多且繁复,悟苫清只看了一页,便没再看第二眼,后来完全是靠自己的天赋,没错,就是天赋,无师自通的入了这门槛,世人皆知他恐怖的地方在于修为高深莫测,但却不知他最恐怖的地方,恰恰是天赋二字。悟苫域:“算了,算了,我教你写吧,你别看你师父长得斯文秀气的,其实就会点耍大刀的表面功夫。”悟念安听到这话不见丝毫异色,相反还两眼崇拜的望着悟苫清,欣喜道:“那师父可真厉害!”悟苫域也有些附和的点了点头,在某些方面,这木头儿确实挺厉害的。作为当事人的悟苫清却只是冷着脸,提着大刀走远了。悟念安在他身后,满眼的敬佩,感叹道:“师父真是器宇不凡啊!”悟苫域撇了撇嘴,敲了敲他亮蹭蹭的脑门,笑道:“难得会了个成语,却是用在你那呆头师父上的,你让我这费力教你的情何以堪啊。”悟念安抱着脑袋嬉笑着不言语,眼里带着满是天真的傻气。...云游后山是仙崇派的禁地,平日里没有掌门的令诀,不能出入于此,但悟苫清自打上山以来便独爱这一块难得安静的宝地,背地里来过不少次,悟仁临告诫过几次后,发现没出什么事,便也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青衫翻飞,手中的笨重的大刀在他手里舞成了花,凛冽的气焰顺着刀柄顺发至刀尖,不远处的一棵大松树便从中裂开道长缝,往两边倒去。悟苫清今日练得有些久,额间有些细汗,他收了刀,席地坐了下来,开始运行起了体内的经脉,体内的真气充沛勃发,可就是寻不到突破口,悟仁临让他切忌不要心慌,很多修仙门人便是在这一步葬送了仙路,轻则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修为作废,重则心魔反噬,堕入魔道,这修行一事啊,最注重的便是机缘,机缘到了喝口水可能你就飞升了,机缘没到你就是吃十几斤牛粪也没用。“三木头,速归,有急事。”悟苫域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悟苫清叹了口气,难得的清闲日子总有不长眼的人,拍了拍青衫上的灰尘,站起身往云游后山的结界走去。这头的悟苫域拿着信件,眉宇有些凝重,在书桌旁边抄录着修仙诀的悟念安抬起头有些奇怪的望着他。见到悟苫清,也顾不上平日里的君子作态,把悟苫清急忙拉进来,然后伸出头望了望门口是否有过路的弟子,见空无一人后,才小心翼翼的把门给关了起来。“长魂灯现世了!”听到这三个字的悟苫清擦拭着刀的手一顿,“你听谁说的?”悟苫域把手中的信件递给他看,“华蘭世家的王公子说的,还有假?现在还没什么人知道,不过这消息应该很快就会在各界引起轩然大波了!”一直在旁边仔细聆听的悟念安,停下了手中的狼毫笔,抬起头问道:“什么是长魂灯啊?”悟苫清冷着脸没有回答,倒是悟苫域轻吐了口气,难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长魂灯是上古的圣物,当年魔界败北后,魔主魇魔死后留下的魂器,这魂器属阴,却有一半仙界的灵力,能续人性命,灯火生生不灭,命魂便世世不死,不过这圣物多年前便在魔宫中失了窃,那魔宫宫主当时闻言大怒,在三界大肆搜索,杀戮四起,最后还是仙帝出来阻止了他的恶行,但这一消息却在各界心里都留下了点苗子,暗地里都有意无意的在世间搜寻这长魂灯的踪迹。”悟念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便低下头继续抄写手中的修仙诀了。“不过这长魂灯的这事,先放作一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悟苫清蹙眉,神色间也有了几分沉郁。“魔界也知道了这一消息。” 第13章 到了平阳城天色还尚早,街道两旁摆摊的百姓还未散去,摩肩接踵的挤在了这条不是很宽敞的街道上。悟苫清一行三人,形色低调的混迹在人群里。“这里好多人啊!太热闹了!”悟念安在他们身后小声感叹。听到这话的悟苫域却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些行人,沉吟道:“我总感觉有些奇怪...”悟念安好奇的询问道:“哪里奇怪啊?师伯!”悟苫域正准备回答他,身后却猛地传来了一声呼救。“仙人,求求你带上我吧。”几人纷纷回头望去,发现不远处的人流中有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公子哥儿,正一脸纠结的望着地上揪着他衣摆的女子。“我不是什么仙人,我不能带着你!”地上的那女子神色凄惨的哀求道:“你就是仙人,不然怎么知道我家里出了事,还给了我这么多银两。”那公子哥扶了扶额头,叹气道:“我真不是什么仙人...”那女子听闻还是不依不饶的缠着他,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那公子哥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正准备找机会逃跑时,却看到了那边三个很是熟悉的背影,他眼睛一亮,高声呼喊道:“长安兄,三清兄,念安小弟,你们也来啦!”正准备离开的悟苫清和悟苫域神色一僵,旁边站着的悟念安倒是回过头高兴的冲着他打招呼,“子途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王子途高兴的挤开了旁边熙熙攘攘的人群,艰难的到了他们三人的身边。悟苫域有些僵硬的回头冲他打了打招呼,“子途兄,好久不见。”王子途是华蘭世家的大公子,也是给他们传消息的人。华蘭世家是上百个大大小小家族中的第一世家,但他们世家却不是靠修行的天赋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而是靠一手获取消息来源的能力,甚至有时候仅靠一个小道消息就可以换取百年难求的丹药或者一件百年难遇的法宝。但他们也有三个世人皆知的规定,不为人知,真凭实据,有假赔命。凭借着三条规定,这些年华蘭世家可谓是在修仙界和俗世两界混的顺风顺水,近些年还开始涉及到拍卖,金银和权势两不误,也被称为是两界中暗地里真正的龙头。至于这王子途则是这华蘭世家的下一任掌门人,但他自小顽劣,每天一小祸,三天一大祸,接连不断,而这华蘭世家必须是嫡子,才可继承家位,当年这华蘭世家的掌门每日愁云惨淡,脸色就没见着好过。后来听闻这仙崇派门风严谨,作风淳朴,那掌门便把这王子途送上了云游山,准备好好教化一番。不过对于王子途来说,只是换了一个闯祸的地方,好在年纪大了一些,便自然开始懂事了,闯祸的次数也少了许多,下山时,那华蘭世家掌门看到他的转变,便把这功劳算在了仙崇派的头上,可悟仁临这等清傲的性子,哪能接受得了,最终僵持了许久,那华蘭世家便许诺他们,可以无偿奉献给他们三个消息,这场令人啼笑皆非的争执才得以结束。至于这悟苫域为何对这王子途态度有些尴尬的原因,便是因为悟仁临已经私下告诫过他们数次无功不受禄,所以这三个消息的权利他们绝对不能使用,但这次去往柳州城后,悟苫域便感觉他的这位木头师弟有些奇怪,所以暗自使用了这一权利,原本是准备查查那柳江上那个下棋的人和那女鬼身上的纸皮是何来头,没想到那王子途却是把长魂灯的消息也告诉了他。想起不久前听闻千机门掌门以千两黄金买了华蘭世家的这个消息,没想到这王子途竟然如此的‘大方’,悟苫域现在见到他这副毫不在意的态度,脸倒是有些发烫了。“我就知道你们会下山,所以我特意到这平阳城来等你们。”王子途自来熟的想揽过悟苫清的肩膀,却被悟苫清一个冷眼给冻在了原地。他也不见尴尬,神色自然的收回了手,哈哈笑道:“三清兄,我见你这脸是越长越俊俏,不过这性子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如此怕生?”悟苫清这次连个冷眼都懒得给他,撇过了脸便向前路走去。悟苫域也跟着想走,但被王子途沾染上的麻烦事给绊住了手脚,三人一时也分成了两路。不太习惯人多的悟苫清,找了个清净的方等悟苫域他们,刚一走到巷口,后背就察觉到了一股露骨的杀意。他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相反不漏声色的朝着那杀意的来源处走去。待他慢慢走近时,手中的真气化为了一道剑诀,突然朝着那处飞去。“铮——”悟苫清又听到了那道熟悉的琴声,硬生生的把他的剑诀给远远的弹开了。神色渐渐开始凝重起来,抬头望去,果真见到那日的女琴师,不过今日她好像没什么恋战的意思,见悟苫清过来,她收了手中的琵琶,往巷子深处行去。那日在船上,看不明切,今日这天色尚早,很清楚的看到了那女子行走时一高一低的肩膀。虽然与那日看到的面孔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但悟苫清还是认定,这妇人定是那红袖楼里拦住了他们去路的那个老鸨。第9章 第8 章那妇人消失的很快,但悟苫清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几番来回,妇人的身影已经近在咫尺。脚下一个大的跨步,还未看清他的动作,悟苫清已经站在了妇人面前!额间的朱砂痣在黄昏的晚霞中映衬的通透发亮,还不待那妇人说话,他便冷着脸开口。“我认识你。”那妇人呵呵冷笑了两声,眼里带着浓浓的反感和恨意,撇着嘴嘲讽道:“仙崇派掌门的三弟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前不久才刚刚见过,你不认识我,那才叫奇怪呢。”听到她阴阳怪气的语调,悟苫清也不见生气,望着妇人有些沧桑的眼角,沉声道:“不是在柳江上,十年前我在仙崇派见过你。”这句话一出口,那妇人的眼里可见的怔了一下,片刻才恢复如常,不屑道:“仙崇派掌门的三弟子可别再乱攀关系了,我们这等小人物恐怕连那云游山的山门都入不了。”她虽然表面上一口一个仙崇派掌门的三弟子,可话里的讽刺之意却半点没有遮掩,如若是旁人恐怕早就被说的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但悟苫清自然是不比常人,他静静的盯着那妇人的眼睛,半响才冷声道:“我要见你的主子。”那妇人脸色瞬间阴鸷了下来,眼里的恨意化为眼刀恨不得把悟苫清给千刀万剐。“你不配!”这三个字蕴含的情绪太过复杂,里面除了翻涌的仇恨,好像还藏着些别的东西。 第15章 许是察觉到了他话里真心实意的关心,悟苫清黑黝黝的眸子动了动,沉默了片刻,还是慢慢点了点头。那头的悟念安也跟着窜了过来。“师父,你昨晚上去哪儿了?怎么一夜未归?”柳州城那晚上遇到的事情已经成了悟苫域和悟苫清心中的默契,自然是不能朝第三人开口。见悟苫清不愿开口,悟念安眼里满是好奇,正准备追问,却被悟苫域拿着扇子敲打了一记。“该问的就问,不该问的别问。”悟念安揉着被打的有些泛红的额头,委屈道:“那我也不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啊?”悟苫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展开折扇摇了摇,笑道:“现在就不能问。”悟念安委屈的撇了撇嘴,但也没说什么好歹。第10章 第9章王子途也从楼上走了下来,见到悟苫清回来了,也松了口气。“三清兄,昨晚去哪儿了,可是让我们好找啊!”‘砰!’掌心拍在桌面上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是悟苫域的斥责声:“不是刚刚才吃,怎么又饿了?!”“我没...”悟念安也被这声响动给吓了一哆嗦,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就想解释。“小二!再给我们上屉素包子!”“好嘞,客官慢用!”“师伯,我不...”‘饿’字还没出口,悟苫域就用筷子叉了一个包子,塞到了悟念安的嘴里。没表达出想法的悟念安满眼泪光,好不容易咽完了包子,水汪汪的吐了吐舌头,正准备说话,就被悟苫域一个眼刀子给定在了原地。悟念安瘪了瘪嘴,精神恹恹道:“师伯,我只是想说好烫...”看到他红肿的嘴角和桌子上正冒着热气的包子,悟苫域一时也有些尴尬,急忙倒了杯冷茶递给他,“抱歉抱歉,先凉下嘴。”悟念安喝完了杯中的冷茶,直呼了几口气,才慢慢点点头。王子途的眼睛眯了眯,虽说他平日里贪图玩乐,姿意妄为,但好歹也是华籣世家的人,一看他们这副模样,自然是明白了不愿多说,他便也识趣的没在多问,走到他们旁边坐下。“你这刀叫什么名啊?”见到悟苫清垂着眸子认真的擦拭着手里的那把锈迹斑斑的大刀,王子途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思君。”一听这两字,王子途的脸色就有些怪异了,看着悟苫清这张清心寡欲的脸,这么会给自己的刀取这名。对面的悟苫域看到他的神色,便知晓了他心中所想,有些啼笑皆非的解释道:“不是他取的,是这刀本来的名字。”“随身武器不是要以主人的名义所命名吗?难道三清兄不是这刀的主人?”悟苫域笑了笑,指了指悟苫清手中的刀柄处,如果不经意看的话便会认为是上面的花纹,但仔细辨认时,发现整个黑棕色的刀柄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思君两个字。“不是,这刀的来历我们也不明白,当年选兵器时,他随意就在兵器阁里挑了这件,后来懒得取名,就干脆随了这个名字。”其实,这事悟苫域还是撒了谎,当年悟苫清上山的时候,这把刀就一直背在他身后,悟仁临在一年后才告诉了他们这刀真实的名字唤作诛祸,并且来历非同小可,当年仙魔大战中,那玄武星君就是靠这把诛祸刀打败了魇魔,重新把仙界从魔界手中夺回来,这件事如果公布于世,掀起的波澜恐怕不比长魂灯现世来的小,所以当王子途问起时,悟苫域心中也留了心眼,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王子途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丝晦暗的光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悟苫清不准备开口,仔细把刀擦好后,又细心的用白布条包好,重新背到了身后,他心下一转,准备不依不饶的询问,悟苫域却打断了他。“千机门的人也来了。”悟苫域指了指春满楼的门口,这春满楼是平阳城唯一的一家客栈,行路的人都会在这里停留片刻,一是为了歇息,二是为了探听消息。听到他的话,几人纷纷往门口看去。几个穿着土黄色弟子服的人立在门口,他们头上都顶着金冠,腰上别着精致的挂件和看起来很是名贵的宝剑。“啧啧,千机门这些年倒是越发贵气了。”悟苫域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话里难得带了些讽刺的意味。说起这千机门,仙崇派里的每个弟子恐怕都不由得要咬牙切齿的谩骂一番,倒不是因为他与官家相连,俗世相通。而是这些年若是论给仙崇派暗地里找麻烦的次数,千机门排第二,无人敢争第一,无论是小到一件可有可无的仙草法器,还是大到修仙大会上的弟子争锋,使出的阴招少说也有上千次了。不过好在这悟仁临也不是什么能容忍的人,骨子里又格外护短,一旦发现有人耍阴招,他便一定会以十倍相还。最闻名的一件事便是当年修仙大会中,千机门有一弟子私底下服用了猛增功力的仙丹,把仙崇派一个内门弟子的右手给砍断了,悟仁临当即便大发雷霆,查到了那仙丹的来处,不仅废了千机门那弟子的经脉,还把背后涉及到的那几个大小门派的主事者给一一敲打了一番,虽然各大门派表面上对这些主事者的行为赶到不齿,但暗地里也对悟仁临的不留情面颇有微词。这也便是虽然仙崇派独占龙头,却没什么人巴结的原因。相反那千机门倒是处处逢源,这些年门下扩大的也仅仅只次于仙崇派了。王子途也听闻了当年的那些事,对这千机门的这些行为也感到厌恶,不过他父亲与这千机门掌门方商有交易往来,所以不想有所牵扯也不行。看来这千机门这次也对这长魂灯一事格外重视,连方商都亲自下了山,他长的并不难看,只是看起来有些偏油滑,保养的很好,不太像是仙家门人,倒是有些像市侩的商人,往屋子里扫视了一圈,便发现了坐在窗边的四人。 第17章 看到他没出息的样子,悟苫域有些坏心眼的故意逗他,幽幽道:“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他们披着的那张皮是谁做的...”悟念安吓得一抖,急忙抓着悟苫清的袖子,站起身想往他背后躲,却被悟苫清胳膊肘一拐,一屁股又坐了回去。悟苫域被逗得哈哈大笑,王子途也在旁边笑弯了腰,半响后,两人才擦了擦眼角的泪,停了下来。王子途:“念安小弟可真是有趣,跟你在一起,这笑声就没停过。”明明是令人感到害怕的事情,不知道这些人为何拿来当作笑料,悟念安独自生着闷气。悟苫域失笑的摆了摆手,正了正神色,神色有些严肃的看着王子途,凝重道:“王兄,我们之间也不用做些表面功夫了,你想必也清楚我们下山的目的,可华蘭世家一向不参与争斗,我这边就想多嘴问一句王兄来到此处的目的是什么。”王子途早就料到他会这般问,哈哈笑了两声,直接爽快的开了口,“当然,不过说目的之前,我想先问一件事。”悟苫域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愕然道:“你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王子途笑而不答,目光有些深意的望了望那边独自坐着的悟苫清。“我想问的便是,你们有谁记得的十年前那个屠了满城人的教书先生。”“特别是...三清小兄弟”第11章 第10章悟苫清还没说话,悟苫域倒是皱了皱眉,对他的意有所指有些不太高兴。“子途兄,这是什么意思?”王子途这才发现他好像有些失了礼数,神色恢复如常的摆了摆手,笑道:“抱歉抱歉,一时嘴快!”悟苫域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只是涉及到悟苫清,他的态度才有些紧张。“王兄客气了,是我太过紧张了,其实十年前教书先生不止我师弟,我也有见过,不过我们都是在处刑的时候,关于他的事情只是有所耳闻,具体的也不大清楚。”王子途听完有些出神的点了点头,余光悄悄的往悟苫清脸上瞧去,才发现那双黝黑的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抬起来,直直的盯着他的脸。他心中一愣,脑子里转了几个圈,心中有了主意,他有些耐人寻味的笑了笑,“那时平阳城还是一座偏僻的城镇,离县城远,雷点大的事儿在这个地方便如同惊涛骇浪,那教书先生在这个小地方教了十几年,兢兢业业,从未懈怠,并且未曾收过座下学生的一分学费,曾有高中后的学生为了感恩于他,赠了他八个字。”“哪八个字?”悟念安喜听故事,听到关键处下意识的开口问道。“黍稷非馨,明得惟馨。”王子途勾了勾唇角,又开始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那头的悟苫清,却发现他已经把头转了过去,似乎是对他口中所讲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难道是自个想错了?悟念安嘟嚷了几句,不太明白这八个字是何意思,故事听了一半,自然满足不了好奇心,见王子途迟迟不语,他有些急了,忙道:“后面呢,子途大哥?”王子途被他急切的模样给逗得一笑,顿了顿才慢慢开口:“后来你们应该也知道了,书生不知为何中了魔障,一夕之间屠了近满城的人,在平阳城内被各大修仙门派给围剿了,在云游山下,那一晚死去之人的亲人,每人一刀剐下他身上的一片肉,本意是用以拿去祭奠亡人,但他们却嫌弃这书生的血肉弄脏了亡人的坟冢,割下了血肉后用麻布一兜,就扔在了乱葬岗,成了野狼嘴里的吃食。”悟念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许是被如此血腥的死法吓到了,唇色有些苍白的闭上了嘴,一时周围的气氛也冷寂了下来,再也没人开口说话。“叫什么名字?”空气里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王子途反应过来后才发现是从悟苫清口中所出,他眼里闪过丝暗光,暗道终于是上钩了。“...姓怀,名双书”说完见悟苫清没什么异样,他有些意味的勾了勾唇角。“字,思君。”这几个字一出口,周围的空气仿佛迅速冷凝了下来,莫名的有了几分压抑。“字,是哪两个字?”悟苫域也被惊的不轻,他愕然的望着王子途的脸,急声出口。“刻骨相思的思,谦谦君子的君。”“这是...怎么一回事?”悟苫域惊骇不已,回头往悟苫清望去,发现他黑漆漆的眼里好像闪过一丝神采,但片刻又恢复了沉静。“师父,是不是认识...?”悟念安心思简单,倒没想这么多,直接就想开口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闭嘴!”悟苫域难得严词厉色的打断了悟念安的话,这事非同小可,况且现在还有人在,虽说王子途与他们私交甚好,但也是个确确实实的外人,要是被人知道仙崇派闻名远扬的三清弟子与当年那个魔头有关系,恐怕会牵扯出不少麻烦。“长安兄大可放心,今日之事我必当是耳边风,半点不会往心里去,我之所以提起这件事,是因为我发现我父亲前不久中了魔界之人的诡计,把长魂灯一事暴露给了魔界的人,如若是他们先行找到长魂灯,那俗世必定成为生灵涂炭,而我父亲也定成为千古罪人,我偶然得知这长魂灯与这书生好像有所关系,如果三清兄与这书生是旧识的话,那事情便简单许多。”王子途也道出了来到此处的真正目的,看到他眼中的诚意,悟苫域心中也松了口气,问道:“王家主行事一向谨慎,为何这次如此糊涂,犯下了这般大错?”王子途眼里也闪过丝忧愁,沉重的叹了口气,缓缓道:“别提了,我娘亲过世的早,我父亲为了我,便一直没立正妻,后院只有一个小妾,那小妾安分守己,且没有孕育子嗣,所以对我的地位也没多大威胁,我父亲便格外宠爱于她,可不曾想这小妾竟然是魔界早就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等我父亲发现的时候那消息早就传到了魔界的耳中,而那小妾也自缢身亡。”悟苫域一时唏嘘不已,想到什么,他又奇怪的问道:“那你为何知道我师弟可能认识这书生?”王子途眼里闪过丝晦暗,笑道:“我们华籣世家得知这长魂灯与那书生有关后,我便去翻了当年那件事的史记,发现那书生好像有一个极其疼爱的学生,不过在那件事发生后却不见了踪影,我翻了群书,都查不到那学生的半点记载,后来我无意间在一本书册中发现了一幅字,那字挑不出一个对处,语句不通之外,这字也写得惨不忍睹,唯有其中的思君二字,写的龙飞凤舞,如同大家,我当时对这副字有些好奇,翻阅了那本书册,发现上面其中有一页,被人刻意圈了四个字出来。”“那四个字,便是思,君,三,清。”“你可有那幅字?”悟苫域摸了摸下巴询问道。王子途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递给他,悟苫域展开看了看,发现果然是悟苫清的字迹。看完,悟苫域又递给了悟苫清,询问道:“你可认识?”悟苫清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他的目光一放到思君那两个字上,心下不知为何痛的痉挛了一下,但细细思索脑海中的记忆,却寻不到半点踪迹。 第19章 这次坐的轿子有些晃荡,不像上次那般平稳,悟苫清点了一根火折子观望起了轿子里的环境。没过多久,这轿子便停了下来,悟苫清赶紧吹灭了火苗。轿夫掀开了悟苫清的门帘,一阵刺眼的光芒袭来,悟苫清不舒服的眯了眯眼睛。轿夫苍白的脸像是一张皱巴巴的白纸,灰白的眼珠子散发着幽幽的冷光。盯了悟苫清半响,才移开了身子,让他下来。其他美人已经下来了,整齐的排成两列,她们的眼睛里没有惧怕和紧张,只有失了魂的空洞。悟苫清余光往四周撇了撇,那些轿夫和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他们眼前所处的是一座金璧辉煌的殿堂,琉璃珠宝堆满了每一个角落,看起来很是萎靡和奢华。“这批货倒是挑的好!”殿堂上方传来一阵嘹亮刺耳的笑声,一个穿着金色衣袍的男子从高位上走下来,他身子有些瘦弱,长了双三角眼,眼里满是淫邪的暗光,虽然穿了一袭皇袍,却无半点上位者的气势,浑身都透着东施效颦这四个字。他径直走到这些女子的面前,摸了摸她们柔滑的脸,时不时凑上前嗅嗅她们身上的馨香,表情猥琐的像是一只流着哈喇子的癞|蛤|蟆。悟苫清站在最后一位,蹙着眉头看着这个人的脸,心中有些奇怪,那日在鬼仙轿子中闻到的梅香,平阳城的那些‘人’身上也有一样的味道,可这个人身上却没有,相反还有一股腐烂的恶臭。心下暗虑的同时,那人已经到了他的跟前,一看到悟苫清的脸,那人淫邪的光芒更甚,伸出手就想摸一摸他的脸。悟苫清眉头一蹙,后退了半步,那人的动作落了空,却不见生气,相反眼中还闪过一丝欣喜。“没想到,这次还有个会反抗的美人。”他舔了舔嘴角,动作看起来格外淫|色。“来人!”殿门外走进来几个身着红衣的轿夫,朝着这人笔直的跪了下来。“这些人赏给你们了,带下去。”他放肆的目光扫过悟苫清的脸,情|色的舔了舔嘴角,“除了他!”“我今晚可要好好享用。”听到这话的那几个轿夫,从地上站起来,领着那十几个女子很快就下去了。独自在一头站着的悟苫清脸色越发难看,看来是到了忍耐的极限。见他们走后,那人便急色的朝悟苫清扑去,可没想到几次都落了空,神色也渐渐着急起来,话中也有了些怒意,“不识好歹,看来不来真的,你是不会听话了。”话落,他的手就突然变长了好几尺,像是两条灵活的泥鳅朝悟苫清涌了过来,悟苫清脚步身子迅速的往旁边一躲,可那手临到他跟前竟然又分裂出来了好几只,虽然悟苫清避的及时,还是被勾住了衣衫腰间的系带。悟苫域和悟念安两个大男人哪里会穿什么女子的衣服,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的问题,现在却是出了大事,被这人一勾,身上的衣裙哗啦啦齐齐的落在了地上,全身上下就只剩一条白色的亵裤,光裸的皮肤白皙中透着红润,带着少年独有的紧致和光泽。“你竟然是...男人?!”那人面色一惊,反应过来后,又是满脸的喜悦,狂喜道:“男人也行!我还没玩过男人呢!”悟苫清的脸色一僵,这次再也忍耐不了,脸色阴沉的仿佛马上就要滴下墨汁,他凌空朝着那人的脖颈甩过去一道剑诀,随后把衣袍内藏着诛祸刀拿起来,朝着那人飞身而去。那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美人如此彪悍,凛冽的招式给打的他措手不及,一不留神,就被砍了个正着。手上一阵剧痛,急忙把手给收了回来,捂着手上的伤口,眼里满是阴霾,森森道:“你到底是谁?”悟苫清冷着脸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刀刀见血,招式间尽是杀机,那人被打的节节败退,好不容易躲过一个杀招,他吐了口气,迅速的念了一句口诀,周围的环境猛地一变,华丽的殿堂瞬间变成了荒郊的深林,天上的皎月被黑云遮住了光辉,四周黑漆漆的只能辨清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人捂着伤口准备落荒而逃时,余光却撇到悟苫清并没有追上来,他心里奇怪,回头望去,才发现悟苫清的额头布满了冷汗,撑着刀柄,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他被眼前的状况有些吓得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后又面色一喜,眼里带着癫狂,哈哈笑道:“这下你落到我手上了吧,我定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他朝着悟苫清的身影迅速的走了过去,面上挂着阴狠的笑意。悟苫清抽出一丝气力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他身上的衣衫也跟着那殿堂不见了,他缓缓吐了口气,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次回去定要把悟苫域和悟念安两人大卸八块才得以解心头之恨。那人受了伤,维持不了人形,皮肉已经腐烂,悟苫清抬起眸子,只看到一双烂的能看见骨头的手伸到了眼前,他有些恶心的闭上了眼。可随之而来的并没有发生什么让他吐出来的动作,那人尖利的笑声不见了,四周寂静的只能听到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他心下奇怪,缓缓睁开眼,发现一个肉团直直的跪倒在他的跟前...遮住皎月的黑云恰好在这时候散开,月光洒在眼前这人的白袍上,如同是水上的浮光跃金,美则美矣,却失了些真实感。察觉到了悟苫清的眼神,他把手指从肉团的后脑勺里拿出来,透过月色,悟苫清清晰的看到了那人莹白如玉的指尖上捏着两颗圆溜溜的眼珠子,他拿在手心里把玩了片刻,忽然捏紧了手心,青绿色的液体从他手心里流了下来,竟然是活生生的给捏碎了。明明已经有光亮了,可悟苫清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如同置身于黑暗之中,四肢僵直的动不了,就这样呆愣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的动作。那人的另一只手上提了一盏红灯笼,猩红的火光在这个黑夜里像是黄昏时燃烧的晚霞。悟苫清有些警惕的看着他慢慢走近的脚步,许是察觉到了悟苫清的想法,他勾起嘴角温和的笑了笑,如同红琉璃的瞳仁随着他笑意慢慢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墨色,刚刚从远处看不真切,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个人右眼下还有一颗黛青色的小痣,随着睫毛的颤动若隐若现。他缓缓解下了外袍,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将外袍披在了悟苫清光裸的身上,掏出手帕擦了擦悟苫清脸上的血污,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这双眼睛倒是生的好。”听到这话的悟苫清有些愣愣的看着他的脸,又好像在透过这张脸望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擦完后,准备把手伸回来,悟苫清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漆黑的眼底酝酿着风暴,话里带着未曾察觉到的颤抖。“你是谁?”“噗嗤!” 第21章 很快,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一座白墙青瓦的院子,门上挂着两个红灯笼,却没点灯,院里还种了许多青竹,看起来很是雅致,唯一怪异的地方便是那大门上空荡荡的,没挂任何牌匾。悟苫清随着那人进了屋,院子里有一颗梅树,花开正茂,院子中间有个厅堂,摆放了十几张桌椅。许是这个人以前授课的地方吧。授课...悟苫清忽然想起王子途说的那些话,若是他真的是这个人以前的学生,可他为何对这个地方没有半点熟悉。“你今晚先在这里休息,等明日天亮了再行离去。”悟苫清见怀双书一个个点亮了院子里的灯笼,每个灯笼上积满了厚厚的灰,看起来已经很久没用过了。“你知道?”他也记不得什么时候起,就对黑暗的地方便格外恐惧,刚上山的时候,因为犯错,悟仁临曾经把他扔在禁闭室关了一天,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自己房间里的床榻上了,而悟仁临则脸上带着伤,有些赧然的站在床前给他道了歉,后来便再也没有关过他紧闭,这事连内门弟子都知道的很少,不知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发现的。怀双书点灯笼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神色未变,轻轻“嗯”了一声。“我们见过?”悟苫清蹙着眉头,心下不知为何有些紧张的看着怀双书的脸,留意着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你若是希望那便是。”他神色自若,动作间带着点行云流水。悟苫清听不得这些弯弯绕绕,当即便有些不耐烦,“我若是不希望呢?”“那便不是。”他点完了最后一个灯笼,吹灭了手中的火星,从始至终脸上都挂着淡然的笑意。悟苫清感觉心中一梗,听到他话里的敷衍,明明心中还有堆成山的疑问,却是不想再问了。怀双书带着悟苫清去了一间厢房,房间里有个烧着的火盆,一进屋身上便立马暖和起来,软塌上铺着厚被,屋子收拾的很干净,悟苫清太久没在这种屋子歇息过了,心下除了有点新奇,还有些不知从何而起的怀念。悟苫清漆黑的眸子一直紧紧的盯着怀双书,可到怀双书出门,他却没说一句话。连相处了十年的悟苫域都不能完全看懂悟苫清的表情,而怀双书只一眼便洞察了他心中的所有想法,心领神会道:“有什么想问的?”悟苫清顿了顿,一时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这些年倒是变了不少...”怀双书轻笑着小声嘟囔了一句,那头正埋头沉吟的悟苫清却没听见。见悟苫清迟迟不语,怀双书笑了笑,在旁边倒了杯温茶,润了润喉,缓缓道:“那幻境等你们离去后自然便消失了,平阳城早就没有了,上次你进来看到的那些坟茔里面埋葬的就是十年前那些死去的百姓,我布下幻境,就是不想让外人扰了他们的清净。”悟苫清没回应他的话,从背后把那大刀取出来递到怀双书面前,“这是你的吗?”怀双书看了一眼,却没接过来,“不是,是你的。”悟苫清轻轻念道:“那我是你的学生吗?”怀双书表情淡淡,只是把手中端着的茶碗轻轻放在了桌上,桌上的灯笼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微阖的双眼遮住了所有的情绪。“不是。”就在悟苫清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抬起眼又笑着摇了摇头,“你虽唤作三清,但不是我的三清。”“我的三清他十年前就死了...”“怎么死的?”等悟苫清发现的时候这话已经来不及收回了,他蹙了蹙眉,发现今晚自己好像有些失了阵脚。“...我亲手杀死的”...“你又在想什么?”悟苫域用手肘碰了碰正在出神的悟苫清,“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我感觉这一阵子你总是心不在焉。”悟苫清摇了摇头,“没事。”悟苫域奇怪的看了他好几眼,但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了,望着熙熙攘攘堵在这个宫殿的千机门弟子,他不由得沉沉叹了口气,回头看向那头也一脸僵硬的王子途,小声道:“他们怎么知道的?”王子途的眼里闪过丝厌烦,“在春满楼时,那方商想必在我们身边留了眼线。”他心中怒意难消,连声称谓都不愿在喊了,要不是因为这方商与他父亲有来往,依他平日里的性格,非要搅得一个天翻地覆不可。方商正悠闲的看着自家门派的弟子在这宫殿里大肆搜罗,见到他们的身影,还大笑着上前打起了招呼,“哈哈,怎么王公子和几位道长也到这儿来了,真是好巧啊!”悟苫域抽搐了下嘴角,呵呵笑了两声,不太想理会他。连王子途都被他的厚脸皮给折服,僵硬着笑脸,生怕自己会一个忍不住动手。至于悟苫清像个没事人似的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呸!”“不要脸!”一向憨厚正直的悟念安可憋不住这口气,当即不屑的朝着那方商翻了个白眼。说的好!悟苫域差点没憋住这三个字,吸了几口气才把这句赞扬给憋了回去。 第23章 悟苫域也用手中的扇子捂住了鼻子,蹙眉道:“刚才怎么没有,方商一走怎么就出现了?”“这些看起来好像是人血啊...”悟念安小声嘟囔,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悟苫域听完心里一激灵,“人血!对了,跟三木头一起来的那些活死人呢!”“没了。”悟苫清掏出手帕,把手上腥臭的血液给擦干净,才轻飘飘的吐了两个字出来。王子途:“她们失了魂,早就死了。”悟念安:“那她们的尸体呢?”他们齐齐把目光望向了那头站着的悟苫清,悟苫清目光有些幽幽的看着空旷的殿堂,“我遇到的东西并不是鬼仙,是尸妖。”他这话一说完,四周便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被搬卸一空的殿堂刮着迎面而来的寒风。“尸妖!”“尸妖!”王子途和悟苫域齐齐的惊呼了一声。“什么是尸妖?”悟念安在旁边奇怪的看着他们。悟苫域的眉宇间有几分凝重,缓缓道:“尸妖也是游鬼中的一种,喜好藏尸,不过据说他只会留下尸体上最漂亮的一个部位,剩下的地方便会吃了或者交给听令于自己的小鬼,法力高强,但行踪诡异,可能几十年都遇不上一只,没想到竟被三木头给遇上了。”悟苫域:“看来这尸妖和他的手下分食了不少人,所以地上才会有这么多血迹。”王子途:“那尸妖在哪儿?”悟苫清:“已经死了。”“就这么死了?”王子途有些凌乱,又问道:“那尸体在哪儿?”“...不见了。”王子途:“怎么什么都不见了?不是你杀的吗?”悟苫清没有说话,这是他第一次说谎,对于他来说,这谎言哪怕只有一个字,都实属奇迹了。王子途心中虽然有些怀疑,可看着他面不红心不跳的脸色,又感觉许是自己多想了。“那真正的鬼仙去了哪里?”悟念安有些奇怪的询问。“奇怪了,明明得到消息说是这鬼仙在平阳城,怎么现在还没有半点讯息!”王子途独自低头沉吟,眼里升起了些挫败。悟苫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那鬼仙本就来无影去无踪,出差错也在所难免嘛。”王子途却脸色难看,有些失神的摇了摇头,道:“这是老天师算了几天几夜才知道的,这消息可是用他阳寿换的,怎么可能有假!”“或许,那鬼仙其实还在这儿,只是我们没找到呢”悟念安也在旁边安慰。悟苫域附和,“有这个可能。”听到两人的话,王子途的脸色才缓和了些,忽然想起什么,惊道:“等等!既然这是那尸妖藏尸的地方,那千机门搬走的是什么!”这惊呼打破了几人的思路,他们一会儿望着殿门的方向,一会儿又望着悟苫清刚刚摸出血的地方,沉默了片刻,除了悟苫清还是一脸冷静外,其他人都纷纷的打了个寒噤。悟苫清没在理呆愣在这里的三人,迈开步子往门外走去。等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悟苫清的背影已经变的有些模糊了,又是一股阴风袭来,他们只感觉身上的寒毛直竖,后背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起来,面面相觑了好几眼,随后飞快的朝着悟苫清奔去。“三木头,等等我们啊!”“三清兄,等等我们啊!”“师父,等等我们啊!”...听说后来千机门里整宿都能听到凄厉的惨叫声,第二天有百姓看到他们天没亮,就黑着眼圈,提着麻袋和香火纸钱上了后山,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几人这次没有回春满楼,而是去了平阳镇最高处的城门上,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街上的百姓却还是满脸兴奋,不知疲惫的在街上来回行走,一旦注意看,刮过的夜风掀起了他们长及拖地的衣摆,下面却是空无一物。表面上看起来再是如何人欢马叫,热火朝天,实际上都只是一座满是孤魂野鬼的鬼城。“不知道是何人把他们聚集在这里,营造出这种人声鼎沸的假象?”王子途奇怪的摸了摸下巴,喃喃道。悟苫域正准备说话,从远处飞过来一只白色的信鸽,他吹了声口哨,那信鸽就停在了那城墙上。他上前把那信鸽上的信纸解了下来,那信鸽便扑腾了几下翅膀,飞远了。悟念安:“这是谁的来信?”悟苫域把信纸展开,“刘富写的,我下山前曾得知这平阳城是刘富的管辖范围,所以便写信问他有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王子途:“那信上可有说了什么?”悟苫域大概晃了几眼,越看越心惊,不由得又从头仔细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起,终于确认没有任何差错,他才抬起头,“他说几年前巡游时,来过这里,晚上来不及赶回去,便干脆就在这平阳城过了一夜,可不曾想到,第二天醒来时,他和随行的马车却是睡在一片荒林中,不见昨日客栈的影子,起初他并未多想,可他无意间在地上看到了一个烧给死人、半人高的纸屋,他仔细一看,辨认出正是昨夜歇息的春满楼,后来打听了那附近最后一家正准备搬走的百姓,才知道,十年前那书生死后,真正的平阳城早就被化作厉鬼的书生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只剩下满城的废墟残骸,哪来的什么百姓客栈,不过是撞上了成群的野鬼罢了,他得知后,吓得再也没去过那里,也不知道那地方后来是什么情况。”念完,悟苫域心下惊骇的同时又奇怪的看了悟苫清一眼。一切奇怪的现象仿佛都有了突破口,种种迹象都代表了悟苫清刚刚撒了谎,而能让自己这个一根筋的师弟撒谎,悟苫域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有些不太敢想了。王子途皱眉道:“这消息当真?!我们竟然没查出这一隐情...”悟苫域点了点头,道:“我感觉十有八九是真的。” 第25章 他哪怕是再眼瞎也看到了那女子的衣衫明明是自己摆动间解开的,还有旁边站着的那几个大汉虽然看起来像是在欺凌她,但其实根本没有碰到,那女子话刚说完,其中一个大汉恐怕感觉这戏演的有点假,正准备下手时,被女子一个冷眼瞪的缩了回去,当然还不要提这女子浮夸的要命的演技。“你说...他们能上月夕的当吗?”不远处的树梢上,有两个一高一低的女子正朝着这边观望。背着琵琶的妇人呵呵冷笑了两声,嗤笑道:“如果他们是头蠢驴,那也许会信,但照现在的情况,他们是蠢驴的几率不太大。”话刚说完,花辰愕然的指了指他们站着的地方,结结巴巴道了句。“...驴。”凤盈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也回头望去。“还真有蠢驴啊!”蠢驴说的自然是我们仙崇派天真善良,淳厚老实的小废物了,在悟苫清和悟苫域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头的悟念安趁他们不注意一溜烟儿的就冲了上去。“大胆恶徒,竟敢调戏良家妇人!”“你!你从哪里看出我像是良家妇人!我看起来有这么老吗?”女子中气十足的吼完,才发现场合不对,见几人正呆愣的看着她,她急忙反应过来,捂着胸口,娇滴滴的看着悟念安,怯怯道:“仙人也是,小女子明明还未出阁,怎可称呼我为良家妇人呢。”悟念安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眼花了。”道完歉,他又用自以为很凶悍的眼神紧紧的盯着那几个大汉的脸,愤慨道:“你们几个大男子欺负一个女子,也不害臊,有本事就冲我来。”几个大汉互相看了几眼,纷纷把目光望向了这个瞧着跟个弱鸡仔的公子哥儿,随后...他们笑了。地下的女子他们不敢动,这个人他们就不会留情了。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汉走上前来,恭敬的抱了抱拳,“我先来!”悟念安也跟着一抱拳,“你请!”那大汉点了点头,“好。”话落,手中的拳头晃眼就到了悟念安眼前,雷霆般的拳风刮得悟念安的脸生疼。“砰!”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刚刚还站在他们面前的悟念安,一眨眼已经飞到了几米开外的树干上了。那树干随着他猛烈的撞击从中间断开,和悟念安一起落在了地上。络腮胡大汉不敢置信的望了望自己的掌心,惊讶道:“我只用了五成力不到,怎么会这样,我没想打死他的!”全程目睹了这场力量悬殊的英雄救美,悟苫清和悟苫域一个臭着张脸,一个嫌脸臊的慌。那女子也没想到来救自己的恩公如此弱鸡,反应过来后,看到那头站着如同局外人的两人,眼珠子转了转,肚子里的坏水在里面翻滚沸腾。“哎呀,我的恩公怎么这么没用啊,现在可怎么办啊!”“咦!那边还有两位仙人,你们快帮帮我吧!”剩下的两人自然不是蠢驴,悟苫清直接别过了脸,准备离开,悟苫域则赔了赔笑脸,道了句。“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我带着那蠢蛋马上走!”那女子见他们要走,圆眼一瞪,朝着身后那几个大汉,气道:“你们今晚要是打败他们两个人,我就无偿让你们爽个够!怎么样?”悟苫域正抗着好像已经昏死过去的悟念安,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听听,这是从一个被非礼的少女口中说的话吗?也就自己手中这个脑子进水的傻愣子才信了。那几个大汉迟疑的又互相看了几眼,最后还是刚刚那个络腮胡的大汉犹豫的站出来,胆怯道:“月姐姐,能换个奖励吗,我们都不是很想爽。”月夕心里一梗,凶神恶煞的就想上前给他们几定子拳头,但顾及到还有两个外人在场,她只得忍了心头的那口恶气,又装模作样的娇羞道:“哎呀,要怎么样,随你们的便!”说完,小粉拳就捶上了那大汉的胸口,背着悟苫清两人,目光凶恶的像是头饿了的老虎,咬牙切齿道:“还不快上!”几个人听到这四个字如同屁股后面点着了鞭炮,兵荒马乱的朝着两人奔去。悟苫清神色不耐烦的把手伸到肩膀上,轻而易举的接住了身后那人势如破竹的拳头,那大汉没想到这个小矮子竟然能接住自己的一拳,刚想把悟苫清的手挣脱开,却不曾想手背上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他凄厉的惨叫一声,捏着如同碎成渣的手骨,疼的在地上打滚。剩下的另外两名大汉目瞪口呆的见识了这一惨烈的景象,慎重思忖过后,决定一起上。一左一右前后夹击,悟苫清的身影像是幻影似的闪了几下,眨眼的功夫就晃到了左边那大汉的背后,那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悟苫清握住了肩膀。那大汉暗道不好,想挣脱开,却发现肩上的手像是坚硬的铁箍,如何挣脱也松不了分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那位同伙使出全力的拳头,如同砸面饼一般狠狠的打在了自己脸上。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他只感觉到了一种痛到极致的麻木感,随后眼前便陷入了黑暗之中,没想到把自己同伙给打倒在地了,剩下的那名大汉慌张的退后了几步,想逃跑,可离他们有些距离的月夕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阴森道:“敢跑,那我今晚就敢爬你的床!”后退的脚步停了下来,那的大汉暗自沉吟了片刻,最后决定还是与悟苫清拼死相搏。“啊啊啊!”他大叫了三声,给他自己壮了下士气,向那个在他眼里如同是修罗的人跑去。还未到悟苫清跟前,便被悟苫清浑身散发出来的威慑力给定在了原地,随后悟苫域夹杂着冰霜的双眼平淡的扫了他一眼,他再也承受不住打击。...晕了。月夕扶了扶额,满脸的无奈,那头悟苫域也解决了旁边的两个人,把悟念安扶了起来,搀着他就准备往前走。 第27章 这世上真有这么蠢的人?难不成是这小子故意整我,装的不成?可看着那双正带着清澈真诚的眼睛,月夕叹了口气。好吧,许是自己想错了,这世上或许还真有这么蠢的人!想到这里,满脸假笑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真心,笑道:“那便多谢念安仙人了。”说完,她就毫不留恋的转过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了,这次脚也不痛了,肚子也不痛了,脚步灵活的丝毫不像是有伤的人。“月夕姑娘,等等!”没走多远的月夕眼底闪过丝暗光,眉宇间有几分阴沉,顿了几秒,她换了一副娇羞的笑脸,回道:“念安仙人,可是还有什么事?”悟念安摇了摇手中随风飘扬,很是显眼的厕纸,大声喊道:“要纸吗?”月夕抽了抽嘴角,“不用。”她收回刚刚想和他双宿双飞的话,让这傻子自生自灭算了。见到月夕渐渐走远的身影,悟念安捏着手里的厕纸,沉闷的叹了口气,道:“月夕姑娘不是去茅厕吗,不用纸怎么能行?”悟苫域扶了扶额头。这不是重点好吧!不再理那边正独自伤感的悟念安,他看着旁边的悟苫清,神色凝重道:“可是来了?”悟苫域面目严肃的把背后的诛祸抽了出来,刀身上的布带一圈圈缓缓的落到了地上。整个深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带着一股风雨欲来时的死寂,除了悟念安未有察觉,悟苫清和悟苫域两人都感受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杀意。悟苫域看了看悟苫清额头的冷汗,眉宇间也起了丝担忧,“你没事吧。”“没事。”悟苫清抿了抿苍白的嘴角,“有月光。”“师父,师伯,我怎么感觉后背好冷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悟念安终于从多愁善感的臆想中回过神来,一回头就看到两人的异样,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悟苫域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能不冷吗,几十双眼睛正盯着呢,你后背没被盯出个洞儿都算是幸事了。悟苫域从怀里掏出一把火折子递给他,厉声道:“把火折子点上取下暖,等会我看到灭了,回去就把你关一个月的禁闭。”就这么点小火苗能取什么暖...悟念安委屈的嘟囔,看着自家师伯饱含威胁的眼色,最后还是犹豫的点了点头。黑暗中的一棵树梢上小幅度的摆动了一下,一片树叶从上面悄悄飘了下来。‘嗖——’率先打破这份静溢的是悟苫清,那片落叶汇入了真气,如同尖利的飞刀投掷而去,融入黑夜中消失不见了。安静了几秒后,那树梢上的影子动了动,那个人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毙了命,从树上掉了下来,在地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悟苫域轻皱了下眉,深沉道:“你看到了?”“嗯”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掌心滑过刻着字的浅浅沟壑,悟苫清感觉黑夜带来的焦灼稳定了些。悟苫域疑惑不解:“魔界的人竟然动作这么快,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刚说完,他拍了拍脑袋,“那个小姑娘是魔界的人?”“不是。”悟苫清这次却直接摇头否认了,缓缓道:“鬼仙的人。”“鬼仙的人?”悟苫域越发疑惑,奇怪道:“那怎么会和魔界扯上关系。”“魔界之人不是冲我们来的。”虽然修为不如他,可胜在脑子灵光,悟苫清一点,他就自然而然的透了,“我知道了,魔界之人是冲着他们去的,那小姑娘故意引我们来这儿,就是想让我们狗咬狗,两败俱伤!让两界的目光从平阳城上移开,从而转移到两界争斗上去,倒真是好算计!”“这么说的话,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干嘛不早说?!”等了片刻,迟迟不见他答话,悟苫域侧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们来了!”说完,悟苫清的身子就像是离了弓的羽箭,动作迅猛在地上带起了一地的灰尘,漫天飞沙中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刀光。“有刺客,师伯!”悟念安慢了不知道几拍的脑回路终于反应过来。“刺你个头,让你少看点那些书,这些是魔界的魔兵!”悟苫域终于再也忍受不了的爆起了粗口。“魔兵!那月夕姑娘怎么办,我要去找她!”说完,拿着火折子就要往月夕离开的方向跑。 第29章 悟苫域震撼的独自喃喃自语。“师父,师伯快看前面!”悟苫清和悟苫域听到后,抬眼望去,发现不远处出现了一座看起来年岁已久的古城,老墙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城门大开,城中除了冷白的月光,便再没有其他的灯火了。看来是早就荒废已久,没人居住。那些魔兵也看到了这座荒城,眼中闪过惊喜,大声呼喊道:“这就是平阳城!我们找到了!”他们喊完就拼命的想朝着前面涌去,但无论如何攻击都像是石沉大海,没起到半点反应。一时外面场面乱做一团,独独只有悟苫清他们三人风平浪静。“够了!”九魔沉声喝道。乱作一团的魔兵迅速停了下来,胆怯的望着他。九魔随手就把手中的其中一把长剑朝着悟苫清扔了过去。“师父!”站在旁边的悟念安立马惊呼出声。可悟苫清却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这样看着那柄长剑穿过了他的眉心。好在未有什么惨像发生,悟苫清毫发无伤,那把长剑插到了九魔他们前方的一颗树干上。“幻境...”九魔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们身后的平阳城,随后朝着旁边等候他吩咐的魔兵冷淡道:“回宫,等候宫主发落!”这魔界之人来的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也不声不响。临走时,那九魔远远的朝着悟苫域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等悟苫域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转过身走了。随着他转身,悟苫域终于看清了九魔后背上的那两柄长剑,刀鞘上雕刻着几朵很是精致的并蒂莲,栩栩如生的像是在他的背上一现花开。“并蒂双生,相生相伴。”悟苫域有些无意识的在口中喃喃自语,就这样自说自话了半响后,他猛地回过头看着他们,狂喜道:“他没死,他没死!三木头,他就是你的大师兄,他没死,没死,对了!他叫悟苫行,字号唤作长信!”悟念安被他那有些疯癫的模样给吓得躲在了悟苫清身后,害怕道:“师父,师伯不会是气的疯魔了吧。”悟苫清蹙着眉头看着悟苫域不正常的神色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呼呼而过的阴风搜刮着他们身体上的每一个角落,天色已晚,虽然有明月,可立在这荒废已久的空城中,还是让人心头颤栗。悟念安心惊胆战的看着街道两旁立着的空院子,哆嗦道:“...师伯,你说...你说这里还有没有人啊?”悟苫域的心情已经恢复了过来,神色又变成了平日里老奸巨猾,看到他害怕的模样,狡诈道:“人可能没有,不过这鬼嘛,可能有不少。”这话说完,悟念安的脖颈正好吹来了一股冷风,他瞬间感觉一股寒气从脚涌到了头顶,打了一个寒噤,再也不敢问话了。几人脚步缓慢的继续朝着里面走。“那里有亮灯!是不是有人家住,要不我们去问问!”悟念安越走越害怕,有些不太想走了,看到前面有个亮灯的小院子,他惊喜的差点从地上跳起来。“人家?”悟苫域皱了皱眉,道:“不是说都死了吗?怎么还有人在这里住?”说完往前面望去,果然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亮着灯火的小四方院。又一阵寒风吹来,他也止不住打了个哆嗦。悟苫域:“你忘了我刚刚和你说的了吗?况且这个时间点儿,正常的百姓早睡下了,这个时辰还没休息,你说说那里面住着的是个什么东西。”听得这话,悟念安顿时吓得不敢再往前走,前些年魔兵被他们上任宫主封印在了魔界,近两年封印解除,才被放出来,但也一直行事低调,并闹出什么大事,安分守己的令人有些不太适应,魔兵不闹事,俗世的百姓也安稳度日。而悟念安从上了云游山,过得便顺风顺水,现在猛然冒出这么多厉鬼死鬼的,心里害怕也是在所难免。别提他了,虽然悟苫域笑容平静,但心里都有些惶惶。一行三人,真正平静的恐怕只有悟苫清了,用悟苫域的话形容他,便是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是棵万年的老榆木,你见过有木头害怕的吗?悟念安哆嗦个不停,低声问道:“要不,我们等明日白天再来。”悟苫域虽心里不安,但理智也还在,沉声道:“不行,万一明日再发生什么变数,我们这次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听到他坚决的语气,悟念安也只得咽了口气,勉强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走吧,走吧,希望别发生什么事情。”第18章 第17章悟苫域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哆嗦道:“这鬼地方好冷啊!”悟念安迟迟不敢前进一步,在原地独自安慰道:“这么晚了,就算是鬼也要休息嘛,要不我们不去打扰人家了,去别处看看有什么发现吧,你说对吧,师父。”“嗯?师父?”没听到回应,他奇怪的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心下惊骇,暗道自己师父不可能刚刚一会儿功夫就被那些孤魂野鬼给抓去了吧。正被脑海中的惊悚想法给吓得步步后退时,身旁的悟苫域一时有些无语的指了指前方。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点着火折子在黑夜中独行的身影,正是悟念安脑子里这场恐怖怪谈里的主角,悟苫清。一见到自家师父还在这儿,悟念安心里便有了依靠,大大松了口气,但是待看清他在干什么的时候,又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一来一回,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刺激的骤停了一下。原来就在他们左右猜测迟疑的时候,悟苫清早已经站在了那亮着灯的人家前面,一下一下的咚咚敲着木门呢。 第31章 悟苫域眼里闪过笑意,正准备开口,房间里突然又响起来几声怪异的声音。悟念安赶紧捂着肚子,道:“这次可不是我啊!”几人纷纷把目光移向那头正沉默不语的悟苫清。悟苫域:“...”悟念安及老人:“...”悟苫域:“你不是早就辟谷好几年了,怎么?”悟念安却不想这么多,高兴道:“师父,你跟我真有默契,连肚子都是一起饿的。”破旧的房间里鲜少这么热闹,老人的眼里也闪过一丝愉悦,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大白馒头,递给他们,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这是我自己做的,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饱下腹。”饿的头晕眼花的悟念安哪顾得上什么嫌弃不嫌弃的,眼前哪怕是烂树皮恐怕都要抱起来啃两口。边啃还边不忘把另一只手的那个馒头递给悟苫清,囫囵道:“师父,你要吃吗?”悟苫域摇头失笑,转头看向悟苫清,却发现他正盯着悟念安手中的馒头出神。悟苫域:“怎么?别告诉我,你竟然真的想吃!”他的话打断了悟苫清的思路,他别过了眼,没有开口。悟苫域皱着眉头看着他有些奇怪的脸色,蠕动了几下嘴角,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准备休息的时候,悟念安说什么也要和悟苫清睡一屋,悟苫域怎么拉也没用。最后悟苫清被闹的烦了,一个冷眼甩过去,悟念安就给吓的跑没影了。悟苫清睡的这间屋子感觉很久没通过风,屋里满是潮湿的气息,房梁矮小,床榻上的被褥也有一股难闻的气息。...夜已经深了,老人和其他人都已经歇下,只有悟苫清一人坐在床榻上闭着眼打坐。房门外传来一阵响动,然后悟苫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三木头,睡了吗?”房内没有应声,悟苫域以为他睡了,正准备离开,房门却从里面打开了。悟苫清神色清明,衣襟整齐,连发髻都没有一丝凌乱,并没有睡下。“什么事?”悟苫域哈哈笑了两声,从悟苫清身旁挤了进去,道:“今日我看你好像发现了什么,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来问问。”悟苫清关上了房门,这屋里没什么凳子,悟苫域一进屋就坐在了床榻上,悟苫清看他上了床榻,便没再过去,站在旁边看他的动作。悟苫域翘着二郎腿,缓缓道:“说吧,现在就我们两人了。”悟苫清背上还背着诛祸刀,也不嫌累,床头的灯光洒在青衫上,虽然身姿不算高,却如同山涧里的青竹般笔直,再加上表情冷峻,所以平日里看起来总是有一种端着架子的正经和难以跨越的距离感。第19章 第18章“城门处有阵法。”听得这话,悟苫域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虽比悟苫清进门派的时间长,但无奈比不上人家这天资过人。进城时虽然有察觉到不对劲,可却没想到这一层。悟苫域:“那鬼仙所为?”悟苫清有些神色怔松的点了点头。悟苫域:“你说那鬼仙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我见过他...”悟苫域:“你见过他的话,那又为什么没有这段记忆。”“我的记忆里虽然没有...”悟苫清的表情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晦暗,他皱了皱眉,目光低垂,圆润的指尖对着自己的胸口,呐呐道:“可我这里记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悟苫域总感觉心里萦绕着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这个鬼仙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想必对三木头的羁绊很深,一个是即将得道飞升,受万人敬仰的仙人,一个是混迹于魑魅魍魉之中,恶鬼相伴的鬼仙,若是牵扯在一起,这后果...不敢设想!他不再询问这个话题,生硬的挑开了话头,“那这处的结界是用来干什么的?这鬼仙也是,一天不好好在冥界呆着,来俗世到处设些难解的结界干什么!”悟苫清的神色淡淡,听到悟苫域的抱怨,并未理会,抬起头看了一眼外面窗外空旷的街道,薄唇轻缓的吐出三个字。“九门阵。”听到这三个字一时还没反应还来,回过神来的悟苫域心中顿时惊骇不已!这九门阵虽然在修真界人尽皆知,但真要是设阵的话却极为繁琐,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九门代表人的三魂七魄,前三门三魂,后七门则七魄,生前不能出阵,死后不能转生。这种阵法违背天理伦常,设阵之人也会受到牵连,遭受天劫,所以这阵法虽然在每本修仙册上都会提及,用的人却极少。这没头没尾的两个字,让悟苫域听得云里雾里,忽然脑子里好像闪过丝什么,他拍了拍脑袋,道:“你的意思是,设九门阵是为了囚禁那个老人。”悟苫清点了点头,“是。” 第33章 ...一向古井无波的心境此刻说什么也静不下来,悟苫清干脆收了心思,和衣倒在床榻上,鼻尖是浓浓的潮味和霉臭。磕上眼,耳边一片岑寂。‘呼呼~’窗外传来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声。悟苫清走到这房里唯一的窗户边上。窗外的月色很好,街上一片空旷和死寂,房屋的残骸在地上投下一片片阴影。‘砰!’一股风忽然把床头的油灯吹灭了,窗户被风带着关了起来。屋内瞬间暗了下来,唯有悟苫清的一双眼睛和眉间的朱砂痣在黑暗中亮的出奇,他虽表面镇静,但仔细看眼底却透露出了一丝紧张。悟苫清手心里全是冷汗,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刚准备开口,一道声音却先他一步插了进来。“还没歇息?”如同清泉般柔和的声音瞬间浇灭了悟苫清心里的焦灼。一听这声音,悟苫清身形一顿,紧绷的神经和紧握刀柄的手慢慢放松了下来。连他自己也不能否认,这个人确实对他的影响颇大,哪怕只有一点气息,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让他在极度恐慌的状态下冷静下来。他转过头,望向刚刚发出声音的角落。一回身,房间里熄灭了的煤油灯又亮了起来,屋内可以勉强视物。怀双书坐在床榻边,发丝安静的垂在他的脸侧,微微晃动的光线让他眼角的泪痣生动起来。悟苫清静静的望了他半响,才挪动了脚步,走到了床榻边坐下。“你怎么在这儿?”悟苫清把诛祸重新背到后面,双手放在膝盖,动作间看上去格外乖巧。怀双书眼里有些困倦和慵懒,道:“想来看看你。”悟苫清习惯性的抿了抿嘴角,虽然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僵硬着神色不发一言,耳根却是悄悄红了。“你们在找长魂灯?”怀双书倚靠在床边,他眼睑有些长,眼尾上挑,就好像是跟钩子似的,垂下来时又变得温润,由于肤色很淡所以他的五官便格外显眼,本该是偏阴柔女相的脸,长在他脸上却多了些英挺的味道。“是。”悟苫清也不否认,言语间带着真诚。“我可以把它给你。”怀双书淡淡的笑了笑,漆黑的眼底透着悟苫清看不懂的情绪。“长魂灯在哪儿?”听到这话的怀双书却笑而不语,过了半响,才慢慢道:“放心,这长魂灯我说了给你,便一定不会让他落于他人手中。”我信你这令人羞耻不已的三个字悟苫清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能厚着脸皮道出来。“不过我有个条件。”这话悟苫清早就料到了,悟仁临从上山时就教导他,投桃报李,有来有往,但他心里不知为何却有些失望。“什么条件?”悟苫清沉默了半响才开口。“离开这。”怀双书幽幽的目光像是桌上的灯,闪烁不定,让人看不清他心里的想法。黝黑的瞳仁逼视着怀双书懒散的眼睛,悟苫清深沉道:“为什么?”怀双书眼里好似泛起了丝涟漪,但待仔细看去,发现又被他极快的压在了眼底,“如果我说,这里没有你找的人,你会离开吗?”他语气里总是带着股年迈的迟缓,像是吐字很艰难一般,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又很是婉转绵长,再加上他脸上总是带着云淡风轻的从容,所以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个怪异的地方。悟苫清:“你知道这个人?”“不知。”悟苫清皱着眉头,终是没把口中质疑的话说出口。“为何说我认识?”怀双书面色平静,勾了勾唇角。悟苫清:“感觉。”“只是感觉?”悟苫清如实点了点头。怀双书眼里的笑意更甚,“感觉可不一定是对的。” 第35章 ...“喂!三木头,你醒了吗?”悟苫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悟苫清睁开眼,天色大亮,他一夜不睡,面上却不见疲态,相反看起来还很精神。走到房门前,把门打开,悟苫域顶着两个黑眼圈,满脸的生无可恋,张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有些泪意 ,疲倦道:“你那小徒弟昨晚不仅打呼,还说梦话,一惊一乍的,烦的我一夜没睡好。”悟苫清没理会他的抱怨,推开他往屋外走去。悟苫域也不在意他冷漠的态度,打了个哈欠,双眼惺忪。那老人起来的很早,已经布好了清粥小菜,旁边还放了好几个大白馒头。见到他们起来了,老人冲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又去厨房里忙活了。悟苫域见他进了厨房,在悟苫清的耳畔悄悄问道:“你昨晚说这里有九门阵,但别人进不来,他也不出去,而且这里是座废城,哪里来的这些粗面粮食。”悟苫清没回答他的话题,突然从桌上捞了个馒头仔细的看了起来。悟苫域眼里有些怪异,疑惑道:“我昨晚就很奇怪了,你不是辟谷好几年了吗?怎么突然对吃的感兴趣起来了。”悟苫清却不理他,递到嘴边咬了一口,松软可口,没什么甜味,跟普通的馒头也没什么区别,可口中却涌起了一股陌生的饥饿感,他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嘴里塞着,很快一个便吞咽完了,又伸手拿了第二个。大清早的变如此反常,悟苫域被他这样子吓得不清,愕然道:“你怎么了?别是中邪了吧,哎,等等,我给你倒杯茶,别噎死了啊。”等悟念安起来的时候,桌上的那盘大白馒头已经被悟苫清给咽完了。悟苫域皱了皱眉,刚刚悟苫清吃东西的那幅样子,真的有些像是鬼上身了。那老人刚好出来,见到盘子里的馒头没了,笑道:“这位小公子可是饿了,要不我再去做几个。”悟苫域摆了摆手,冲老人鞠了一躬,道:“不用麻烦了,老人家,我们这边也要接着赶路了,昨晚多谢您的收留了。”老人没什么反应,缓缓扶起了他,平静道:“不用客气,就是粗茶淡饭,你们不嫌弃就好了。”一番客套完,悟苫域便扯了桌子上还在大吃大喝的悟念安,往屋外走去。那老人见他们走了,便缓缓的带上了门,门框上发出沉重的响声。悟苫域无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临关上的门缝里那老人的神色有些奇怪,待他仔细望去时,那大门‘砰’的一声,紧紧的关了起来。这周围果真是连人烟都没有,白天看起来比黑夜更是显得荒废不堪。悟念安看着悟苫清冷漠的神色,有些胆怯的朝着悟苫域小声道:“师伯,我看这里也没什么人啊,要不我们叫上师父快点走吧。”要是今晚再在这个鬼地方过上一夜,悟念安连这个想法都不太敢有。“你脑子里一天在想些什么,不是有我和你师父在吗,怕什么!”悟苫域又忍不住的想拍下他脑勺,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本来现在就够蠢了,再拍这脑袋恐怕就真的成摆设了。同那老人所说的一样,居住的百姓和商户都已经走的干净,只留下破败的房屋和空旷的庭院,街上堆积着厚厚的落叶。今天天色没有以往的好,天气阴沉沉的,再加上空气有些闷热,叫人心里有些止不住的烦躁。大概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正常的令人有些诡异和不安。悟苫域:“这地方倒是怪了,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就是处处都令人奇怪。”悟苫清也蹙着眉头,低头沉思起来。悟苫域拿折扇打了几下手心,喃喃道:“是不是忽视了什么...”“那里是什么地方?”悟念安的声音在响了起来,言语间透着发现了什么的惊喜。听到这话的两人,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发现在这条街的尽头,发现半人高的杂草中矗立着一座很是破旧的宅院,那宅院虽然看起来年岁已久,破烂不堪,院门上有一块牌匾。上面布满了很厚的灰尘,只依稀能辨清上面的四个大字。“余音书院。”第21章 第20章“啧啧,这块匾上的字倒是写的不错。”悟苫域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称赞道。悟念安也仰着头仔细的看了看匾上的字:“那这里就是当年那个教书先生的书院吗?”“十有八九。”悟苫清也看了看,他其实不太懂丹青,但是一看匾上这字,笔风流畅,入木三分,连悟苫清和悟念安两个门外汉也能看出不是凡品。悟念安:“比师伯都写得好。”悟苫域扇子敲了他后脑勺一记,斥道:“吃里扒外。”转过头居然看到悟苫清也跟着一脸冷漠的点了点头。悟苫域气的摇头失笑。白疼你们了...这余音书院看起来不大,屋子修的很是雅致,雕花木门,长亭小楼,陈设摆件都透着满满的书香气。 第37章 这话像是一道惊雷,炸翻了悟苫清所有的神经。那三清两个字的痕迹看起来还很新,明显是在多年以后才刻上去的。各种纷纷扰扰的声音在悟苫清脑海里撕拉着,体内的真气也因为他的情绪躁动起来。他忽然记起来他在哪里看到过那位来自忘川河中的鬼仙了,原来并不是遗忘,只是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被罚禁闭室,房里突然亮起的灯光...与人比试时,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深夜梦回时,屋子里萦绕着的浅浅的梅香...最近的一次,是在四年前的修仙大会上,那位砍断了门下弟子一只手的千机门弟子,下山时被人发现惨死在房门中。那时他闭关修炼,双耳不闻窗外事,还是两个多月后,悟苫域告诉她的。悟苫域说的很详细,可悟苫清只听进去了几句,那弟子的四肢被剁成一滩肉泥,最后才被切断了命脉,痛不欲生的死去。那时他们只注意到了仙崇派那位被砍伤的弟子,却不曾注意到那弟子被悟苫清救下时,悟苫清后肩上也受了伤,不过伤势不重,连他自己都不曾留意,最后还是回到门派中,悟苫域不经意发现的。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会对那股梅香如此敏感,为何对那人总有一种不能言语的熟悉感。...“你是我夫子刚收的学生?”“长得真好看啊!”“你叫什么啊!”一道很稚嫩的女声在脑海中响起。“三清。”悟苫清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两字已经脱口而出。一说完脑海中的所有声音便全部消失了,视线里一片黑暗,身子沉重的仿佛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沉沦。“三清...”这声音如同一缕春日和风重新响了起来。谁在叫我“你在干什么?”是谁“思君。”这又是另外一道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和沙哑。一听到这名字,心里便开始疯狂的跳动,耳边只剩下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悟苫清转过头,黑暗散尽,眼前是一片模糊灼眼的白光,他有些不适应现在刺眼的光线,下意思的闭了下眼。半响后,他一睁开眼,便看到面前漫天飞舞的白色落花,迎面朝着自己的方向猛然袭了过来。落花有些迷了眼,他擦了擦眼睛,便看到一书生打扮的人逆风而立,月白长衫被风吹的凌乱翻飞。“叫错了。”这声音温润悦耳,如同山涧泉水从心尖淌过。同色的细长冠带垂于脸侧,微微俯下身,发丝尖好像触到了悟苫清脸上。悟苫清坐在地上,这书生离他很近,身上带着那股熟悉的梅香,脸上却一片模糊,迷蒙的什么也看不见。“你该唤我一声夫子。”书生清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思君。”悟苫清有些无意识的低声呢喃。不知道为什么,悟苫清这两个字一说出口,书生的脸就开始渐渐清晰起来。书生嘴角角微勾,朱红的双唇如同珠花,衬得肤色如雪,他伸出手,葱白的指尖擦过悟苫清的侧脸,然后...透过了悟苫清摸了摸他身后。悟苫清面上怔松,慢慢回过头。一玄衣少年立于自己身后,眉眼纯澈,精致如画,额间美人痣俊的出尘。这个少年...长得与他一模一样,或者说其实就是他自己,这时的他眉目间还有几分稚嫩,眼里不像现在的自己一般空洞漠然,墨色的瞳仁里干净的像是琉璃珠,只独独承载了一抹月白的身影。“喂!三木头!”看到悟苫清出了大半天的神,悟苫域有些着急的在旁边看着他。终于好不容易等到悟苫清回过神,他却猛地站起身,又把旁边盯着他的悟苫域吓了一大跳。悟苫域有些心累,无奈道:“你今日到底怎么了,我都快被你一惊一乍的吓死了!”悟苫清没说话,漆黑的瞳仁里仿佛多了些其他东西。“喂,你...”悟苫域也发现了,眼里闪过异色,刚准备询问,却看见悟苫清转过身往屋外行去。 第39章 悟苫清收回了诛祸刀,神色冷凝的望着他。悟苫域有些无暇顾及悟苫清的想法,转过脸,看着同样一脸复杂的黑面人。“...师兄。”那人眼里闪过一丝晦涩,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悟苫域见他想走,急忙抓着他的衣袖,眼里满是复杂,道:“你怎么去了魔界?”那个人扯回了他的衣袖,淡淡道:“你认错人了...”“你放屁!”悟苫域明显有些生气,连平日里最注重的涵养也不要了,伸手便想扯掉他的蒙面,被那个人躲开了。“...多谢。”悟苫域听到如此生硬和陌生的两个字,心中哑然,等反应过来时,那人的身影早就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了。看着失魂落魄的悟苫域,悟苫清也没提他的伤心事。“哎呀。”失神的悟苫域突然惊叫一声,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房门处。悟苫域:“你那小徒弟怎么一直没动静,不会在里面睡着了吧,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要赶快离开。”悟苫清眼里也有些奇怪,朝着房门处望过去。一直忙着打斗的两人,才忽然惊觉,依照悟念安有些不安分的性子,就算是不从房门里出来,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悟苫域敲了敲房门,大声喊道:“小呆子!快出来了!我们该离开了!”悟念安没发出半点声音,屋子里安静的连跟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悟苫域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正准备继续喊的时候,悟苫清却从上前拦住了他。悟苫域也感觉气氛有些奇怪,道:“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悟苫清没说话,上前把悟苫域挡在身后,猛地把房门推开。诛祸刀朝虚空划去了一道气流,那气流中还伴着一声龙吟,呼啸而去,年久失修的屋子震动了半响,房梁上的灰尘簌簌的往下掉。等灰尘散尽,屋子的角落慢慢走出来一个人影,那人身子瘦削,一袭宽大的黑袍罩在身上,没有蒙面,眼睛凹进了骨头里,脸上没有二两肉,看起来就像一个被人皮包着的骷髅。他枯瘦的手此刻正提着悟念安的后领,而他手中的悟念安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像是已经昏死过去,没有一点意识。这个人与刚刚那些魔军不同,他一站在那里,一股血腥和危险的气息就从他身上传来,带着强烈的威压,周围的空气就像被这个人吸食了去,稀薄的让人很是压抑。悟苫清蹙紧了眉头,不知觉的握紧了刀柄,身体里自然升起了一种面临强敌的戒备感。悟苫域额头也有些冷汗,这股令人窒息的威压除了在上次柳江上的那个鬼仙,便是眼前的这个人了。那个人的眼珠子僵直的转了转,里面空洞的瞧不见底,只能感觉里面黑漆漆的冒着森气。“你就是悟苫清?”那人的语调很平缓,没有起伏,但是声音又很刺耳,像是利器刮在瓷器上发出的声音。悟苫清皱眉道:“你是何人?”那人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眼珠子仿若凸的要掉出来,刚刚那些魔军只是面容丑陋,现在的这个人除了丑陋,还有些渗人。“桀桀...”那人又发出一道诡异的笑声,眼珠子转向了悟苫清手里拿着的诛祸刀,道:“诛祸刀。”悟苫清心里渐渐有些不耐,不太想在眼前这个装神弄鬼的人身上浪费心思,误会了这人恐怕是在拖延时间,手中的诛祸刀蓄势待发,冷声道:“别废话,要打就打!”那人又发出一道阴恻恻的笑声,似乎对他的话很是嘲讽,把手里昏过去的悟念安提起来仔细的看了看,眼珠子贪婪的一转,舔了下泛着青紫的嘴唇:“这个人...你们打算不管了?”“修仙之人都长得细皮嫩肉的,吃起来想必也味道不错。”第23章 第22章悟苫清想说什么,悟苫域怕他冲动,急忙拉住了他,上前一步道:“我们无意冒犯阁下...”悟苫域话还没说完,那人便像是知晓了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住嘴。眼里都有些警惕的看着那人,悟苫域有些不确定他和悟苫清联手是否能敌得过眼前这人,只能先静观其变,看下这个人意欲何为。好在那个人似乎对这两人也没什么杀意,缓缓道:“长魂灯在哪儿?”悟苫清眉眼冷淡,薄唇紧抿,“不知道。”那人也不在意,勾出一个很难看的笑脸,语气森森道:“好,不说那我便杀了他。”悟苫清脸上的神色半点没有动摇,不夸张的说比平日里的那张冷脸都要平静三分,他薄唇轻启,慢慢吐出两字:“随你。”骷髅脸:“...”悟苫域:“...”“阁下,我们也是初来咋到,真的不知道这长魂灯的去处...”“你可想好了?”骷髅脸直接打断了悟苫域的话,眼珠子转了一圈,阴森的盯着悟苫清的脸。说完手中便聚齐起了一团黑气,抬手便要往悟念安心口打去。“住手!”悟苫域神色一变,见悟苫清还是没有什么动作,立马高声喝止。 第41章 悟苫域见他中了计,暗自咬了咬牙,正准备迎上去,却被怀峰年一掌给轻松打到了几米开外,那些黑气像是绳索般紧紧的把他捆绑在地。地上开始浮现出了一笔笔繁杂的符文,这些符文在地上开始逐渐的汇聚成了一道古怪繁琐的阵法,而阵法的中心便是悟苫清所在。那个人喉咙间又发出一阵怪声:“魔界里的高手不少,可今日见了你,倒有些上不得台面,不过很可惜,你今日恐怕走不出这里了。”“乖乖告知我长魂灯的下落,我便饶你不死!”悟苫清骨头里一阵灼痛,灵魂深处在痛苦嘶鸣,一种难言的痛苦在他脑海里翻滚排斥,牙齿在唇肉上咬出了几个血洞,他却坚忍着不泄出一声痛呼。“怀宫主,我们是真的不知道那长魂灯的下落,你何苦为难于我们!”悟苫域在不远处焦急的呐喊,但他越挣扎,那些黑气就捆的越紧。怀峰年听到这话,僵直的脖颈转过头看了看他,怪笑道:“既然不知道,那便是没办法了,这仙崇派大名鼎鼎的三弟子看来今天必定要死在此处了。”悟苫清的脸上已近死白,紧咬牙根,神色有些狰狞。怀峰年:“别浪费时间了,你中的是我的定魂针,脚下还有我早已布下的夺魂阵,你想逃还不如想想怎么死的好。”定魂针,夺魂阵,这两样东西并不罕见,悟苫清和悟苫域可谓是耳熟能详。仙崇派的藏书阁里很多记录邪物的书册,这定魂针和夺魂阵在那些书册里可谓热门,基本每本书册都会提到,传言当年魔界有一位千面魔君,修为不高,却爱好一些邪祟东西,且这些东西很是古怪难缠,这定魂针便是他所创,一共十八针,不定身定魂,跟名字一样,一入皮肉,便深入骨髓,能定住魂魄和神识,不易取出,且体内同时不能催动真气,一旦运起真气,便会牵动魂魄,这滋味虽然没尝过,但听起来也不太好受,不过这定魂针虽然被提及的很多,但真正见过的人却很少。至于夺魂阵比起定魂针则鸡肋了很多,不过设阵之人修为强劲的话,这夺魂阵便强大到可以夺取几个修仙长老的魂魄,虽说强大,但必须要依靠定魂针才能起到作用,且对设阵之人要求甚高,阵法也极其复杂,所以用的人也极少,且修仙界都是流传的残卷,根本没人见过真实的夺魂阵法。今日一下就见到了能引起修仙界轰动的两件邪物,说不惊骇那是假的,连一向稳如泰山的悟苫清眼底都有些松动。悟苫域心里如同惊涛骇浪,听到这话,他急忙道:“我知道长魂灯在哪儿,你放了他,我带你去。”怀峰年阴恻恻的笑了笑,回头望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吐了两个字,“晚了。”听到这话,悟苫域眼里一怔,抬头问道:“什么意思。”怀峰年:“我刚刚发现,你这师弟体内不仅有我的定魂针,还有百尸毒的痕迹,不想死也难了。”百尸毒?那种上百具怨尸制成的尸毒,怎么会在三木头身上?悟苫域不太信他的话,忽然想起今早他师弟塞入腹中的馒头,急忙艰难的爬到悟念安跟前,发现他脸色青紫,唇色呈白,七窍均是冒着股股的黑气,他有些脱力的瘫坐在地上,万念俱灰。怀峰年没说话,走到神志不清的悟苫清的面前,在他头顶上运起了一圈圈的黑雾,那些黑雾像是一只只手钻进了悟苫清的脑海里。悟苫清感觉脑子里的记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抽动,然后紧紧扭曲成了一团。“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只能自己在你的记忆中找了。”怀峰年阴狠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悟苫清的脸,深凹的眼睛里满是快意。眼看悟苫清神色越来越痛苦,悟苫域心中突然有了一计,他盘膝坐在地上,今日既然难逃一死,那再怎么也要保这木头一命,一个混吃等死的混混,换一个前路光明的仙人,怎么看也不亏。想到此处,悟苫域也不再犹豫,默念了一句繁复的口诀,内丹里的真气就像是滚烫的岩浆,开始汹涌的沸腾起来。每一位修仙门人入门时,都会教于他们一门秘法,那便是爆丹之术,这一术法不到绝境,万不能用,无需引动真气,只需默念法诀,催动内丹里的真气尚可,一旦爆丹,虽功力大增,但肉身和真气皆混于一旦,如若处理不好,连魂魄都会受到牵连,且魂飞魄散,入不了轮回,这种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术法,虽术法简易,人人都耳熟能详,但千百年来用过的人屈指可数,没想到今日却是用在了自己身上。内丹里的真气流窜加快,悟苫域的脸上开始泛起了红,双眼紧闭,狂暴的气流掀起了一阵狂风,房里的东西被吹得满是狼藉。怀峰年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撇下手下的悟苫清,嗤笑道:“你那师兄倒是有情义,竟然要以自爆来保你,真是糊涂。”悟苫清似乎是有所感觉的想要睁开眼,但眼皮上却仿若有千斤重,脑海里的记忆撕拉的越来越厉害,似乎是感受到了外面狂暴的真气,内心深处仿佛有一道魔障之气从心底慢慢涌了上来。身体里的每个地方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悟苫清终于疼的受不了的闷哼一声,脖子上的青筋开始慢慢鼓了起来,他猛地一下睁开眼。那双眼里不同于平日里的木讷冷漠,蕴藏着疯狂和肆意,连眉间的朱砂痣都透出几分妖邪的味道,他竟然能在如此剧痛之中缓缓站起身,虽然面容于平常无异,可周身的气势却大变,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罗刹,一步一步朝着怀峰年走了过去。察觉到他身上的怪异,怀峰年不慌反笑,喉咙里又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眼里带着兴奋,看到悟苫清越来越近的脚步,他有些发黑的舌头舔了舔嘴角。“二叔。”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一股子温润和柔和,听起来像是涓涓流水,但又像一道利刃穿透了这番混乱的场面。怀峰年听到这声音,神色一变,收了神色,开始戒备的朝着屋外看去。“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周围肆掠的狂风瞬间停了下来,准备自爆的悟苫域背后突然传来一股猛力,狠狠吐出一口浓血,体内的躁动的真气停了下来。一道白影慢慢朝着他们走近,脚步看起来很轻缓,可速度却很快,只看到他的身影闪烁了几下,便已经到了怀峰年跟前。怀双书挥了挥衣袖,周围这重复的空间便瞬间破了。怀峰年没说话,站在那里阴沉的看着他。怀双书神情自若,走到发狂的悟苫清面前,看了看他背后的定魂针,发现已经没入了体内,叹了口气,只得点了他的穴道,先封住他体内发狂的真气。“别来无恙。”怀双书头也没抬,把悟苫清抱了起来,没名没姓的像是在同空气说话。怀峰年发出一声怪笑,阴森道:“你就打算这么走了?”走到门口的怀双书幽幽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扯得很是温和。“那要不取了你的狗命再走。”怀峰年无意中的一番折腾,没想到竟然是把悟苫清已经脑中开始松动的封印给揭开了,混沌的记忆慢慢只化作了一个人影,白衣风华,卓绝不凡,初见时便已根深蒂固。半梦半醒之间,恍惚看到那人就站在眼前,他神色一动,指尖缓缓的捏住了怀双书的衣袖。 第43章 少年的吃相不太雅观,像是饿狠了一般大口吞咽,几口下去,那比巴掌还大的馅饼很快便不见了踪影,吃完,又抬起眸子眼巴巴的盯着那头的方少骞。方少骞看到他这副样子,眼里满是趣味,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肉馅饼,捏在手里,摇了摇,“想吃?”“过来拿”方少骞眼里满是恶毒,摇了摇手中的馅饼,动作间带着浓浓的戏弄。那少年却眼里一亮,身形似电,极快的闪到了方少骞的眼前,方少骞一时未察,眼里惊讶,想抬起手,少年却已经直接咬了上去,方少骞手背剧痛,急忙把那馅饼给扔了出去,少年也同时松开了他的手,又往那馅饼追去。“少爷,你没事吧”旁边的侍卫见他受了伤,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问道。疼的变脸的方少骞甩了甩手,看到上面起了一圈血印,气的咬了咬牙,怒声道,“把他给我关到狗房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侍卫听令,急忙走到那边正乖乖吃着馅饼的少年面前,那少年却以为这侍卫要抢他馅饼,急忙怒目而视,尖牙咧嘴的望着他。侍卫被他那凶恶的眼神吓得一慌,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面馒头递给他,温声道:“跟我来,我那里还有很多馒头!”少年一听这话,急忙站起身来,抢过了馒头,乖顺的跟着那侍卫走去。方少骞眼里满是阴霾,恶狠狠的盯着那少年的背影渐渐远去,才甩着衣袖大步离开了。那侍卫把少年领到了狗房里,这狗房修的很大,里面养了十几条通体漆黑的恶狗。这些狗都长得很是凶恶,一见有人进来,便张着血盆大口,冲着他们大声狂吠,那侍卫打开门把那少年放了进去。里面臭气难闻,环境很是恶劣,侍卫一刻也不想多呆,转身便向外面离去,可余光却看到狗房里少年那双清澈的眸子,最终心里还是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扔给他,那少年见到馒头,眼里一动,扑过去大口咀嚼起来。那侍卫目光有些柔和,挣扎了半天,还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少年察觉后,抬起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侍卫一愣,快速的收回了手,冲他笑道:“慢慢吃,吃完了还有。”少年歪着头,呆愣的看了他半响后,没说什么,又低下头继续啃着手中的馒头。第25章 第24章(倒v开始)“去哪里了, 你看你一身脏”方少骞一进屋,一华衣老妇便过来牵着他的手仔细查看,言语间满是溺爱之意。这妇人是方少骞的亲娘,王春秀。“遛狗去了”方少骞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不耐,把那老妇的手给扯了下来。“你手怎么了?!”王春秀晃眼看到他手上的伤口,急忙又抓着他的手尖声问道。“没什么”被问的烦了, 方少骞才厌烦的回了句,“被狗咬了一口。”方少骞倒是不以为意,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王春花一听, 面上已是满脸怒气,在旁边啰嗦的念叨:“这野东西养了这么久了,都没什么奴性,我早让你把他赶出去, 你偏偏不听,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趁现在没惹出大麻烦,我看要不现在就杖毙了扔乱葬岗,早些处理了,免得以后生出事端。”方少骞听得一脸烦躁, 闷声应道:“我自己知道怎么做,不用你说!”听到王春秀还在唠叨,他不应付的跨步往门外走去,不再理会王春秀的叫喊。“你去哪儿啊!回来, 我给你找个大夫看看”王春秀气的赶快追出来,待出门时,发现方少骞的早已经跑的不见踪影。王春秀叹了口气,眼里带着几分担忧,想到方少骞手上的伤口,眼里又升起了几分怨毒。子时李王霸从花楼里回来,扔了几两碎银给车夫,便歪歪扭扭的往自己府宅里走去,他醉的厉害,没注意到身后车夫眼里冰冷的杀意。刚走进府里,一股阴风袭来,李王霸忍不住打了寒噤,酒醒了一大半,发现这里哪里是什么李府,而是一处荒郊野外的破庙。李王霸急忙走出大门处,想找刚刚的车夫算账,却发现外面早已空无一人,半人高的杂草丛里传来窸窣的声音,阴冷的月光透过树梢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偶尔传来一声辨不清是风声还是野兽喘息的声音,李王霸额头满是冷汗,腿也开始颤栗发抖,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李王霸狠狠的吞咽了口口水,哆哆嗦嗦的往外面走去。刚走到外面,突然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李王霸嗅了嗅鼻子,忽然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不由得转过身朝香味的来源处看去。破庙门口驾了口半人高的大铁锅,里面好像正在熬煮着什么东西,有两个穿着白衣的小女童,正不停的往底下添着柴火。李王霸不知道为什么嘴里突然馋的厉害,咽了一大嘴的口水,摇摇晃晃的往那口锅走去。李王霸:“这炖的什么?”见那两个孩子低着头没理他,还是一根根的在锅底添着柴火,李王霸心里低声咒骂了句,抖了下衣摆,趴在那口大锅边上,低头朝里面看去,锅里的浓烟熏得他酒劲仿佛又上来了,头晕眼花的看不清锅里的景象,揉了揉眼睛,正待仔细看时,脚下却突然变出来一根长杆,李王霸一时不察,被猛地挑进了锅里,呛了好几口水,赶紧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想从里面爬起来。这下脑子里什么酒劲都没有了,刚刚诱人的香味也不见了,鼻尖还充斥着一股怪味,无意间往锅里一看,李王霸吓得脸色煞白,差点当场昏厥过去。锅中炖着鲜红的汤水,面上还漂浮着疑似人骨头的东西,正对着李王霸眼前的便是一个挖空了眼洞的骷髅头。“啊啊啊!”李王霸吓得大声喊叫,急忙铁锅的边缘爬去,刚扒上锅沿,一张血肉模糊的鬼脸便伸了上来。“我~死~的~好~惨~啊”李王霸吓得惨叫一声,又重新摔回了锅里。“啊啊啊!”这下李王霸不再压制自己的恐惧了,哭叫着往鬼脸的对面游去,还未靠近,对面的缸边又爬起来一张血淋淋的脸。“还~我~命~来”饶是再强大的心脏也接受不了这番刺激,李王霸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红汤溅起来了不小的水花,把铁锅旁的两个小丫头给淋成了一个落汤鸡。 第45章 死后,因心中有怨,所以一直盘旋在这世间,不愿踏上奈何桥,目的便是为了能有一日替自己报仇,今日终于了此心头大结,他们也无意在凡间多留了。李王霸被眼前这场面吓得双腿一软,急忙慌不择路的往后面跑去。那十几个魂魄把他团团围住,很快便把他抓住了。“谢谢哥哥”他们齐齐的朝着面前的人鞠了一躬,甜甜一笑,最后像是夏夜里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慢慢消失在了这个夜色里。...次日一早,城门上开始敲起了晨钟,意味着新一天的开始,金黄的朝霞如同佛光,照亮城中每一处的阴霾,起的早的摊贩已经开始在街道上吆喝。李府前面的小酒馆老板,打了个哈欠,满脸困意的开了门。早晨有些浓雾,景色有些模糊,依稀看到对面李府前躺了一个人,以为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又走近了一些。刚好此刻太阳出来了,晨雾散尽,酒馆老板一下子便看到了倒在李府门口死不瞑目的李王霸。李王霸!死了!生前也算是大富大贵,门客不断,死后却无一人愿意悼念,最后等尸体发臭了,才终于有人受不了了,把他扔到了柳州城郊外的乱葬岗。第26章 第25章方府方老爷和王春秀在屋子里用早膳, 今日屋外阴沉沉的天气不见好。王春秀给方老爷倒了杯热茶,柔声道:“这李王霸昨日死在了自家府邸门口,听说是被活生生吓死的,哎...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其实王春秀倒也不是真的替李王霸难过,平日里这李王霸为了讨好方老爷,给王春秀送了不少好东西,这人死了, 自然没人再送了,与其说伤心李王霸的生死,倒不如是为李府里那些还未送过来的金银珠宝伤心。方老爷听后喝了口热茶, 没答复她的话,神色有些忧心忡忡。王春秀看他脸色不太好,“老爷,你这是...”“哎”方老爷叹了口重气, 烦神道:“皇上这几日要来此地迅游,他早就在朝中对我们方家的财势和权势有所耳闻, 这次恐怕是有备而来。”虽说他们家大业大,但也抵不过皇城的威慑力,地头蛇终究只是地头蛇,见到了皇帝同样也要匍匐下跪。王春秀听闻也脸色一变, 道:“那我给骞儿说一声,以免惹出什么是非祸端,让皇上抓住了把柄。”方老爷见她神色着急,心情稍微缓和了些, 点了点头,“好,你跟骞儿说一声,能忍一时便忍一时,等皇上走了就好了,这几日府上也切记低调,不可张扬闹事。”王春秀摇了摇头,忽然脑海里想到一事,“对了,府中喂得那条野狗把骞儿给咬伤了,这次皇帝巡游,万一知道了,恐怕...”王春秀话没说完,方老爷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眼里带着沉思,片刻道:“以免夜长梦多,今晚便把那人处理了吧,做的隐晦些。”王春秀点了点头,道:“是,老爷”说完,他们又开始脸色平淡的开始用起膳来,仿佛刚才谈论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早上的一道膳食。大清早在府里慢悠悠转了几圈,没找着什么乐子,方少骞忽然想到了在狗房里关着的少年,心里一动,发现已经有两日没去看过了,不知道有人给他喂饭没有。出门的脚步一顿,又转过身往狗房里走去。一靠近狗房,一股难闻的臊臭味和血腥味便迎面而来,方少骞掩了掩鼻子,皱着眉头往里走去。这狗房修的很大,光线有些暗,旁边放着狗的食盆,衣衫褴褛的少年坐在角落,微垂着脸,手臂上有和狗厮打的痕迹,上面挂着好几道抓痕,能隐隐看到里面的白骨,伤势看起来很是恐怖。“旺财!”方少骞看到少年的模样一乐,高兴的冲着那少年喊道。那少年闻所未闻,像是没听到,双眼无神的盯着自己的脚。“过来,有馅饼!”从怀里掏出馅饼冲着他招手,那少年听到馅饼果然走了过来,双眼恳切的盯着他。方少骞笑了笑,把馅饼往食盆里一扔,然后响亮的吹了声口哨,那十几条像是在休息的黑狗瞬间惊醒,凶恶的朝着少年冲了上来。抽出旁边挂着的长鞭,方少骞往那少年的背上狠狠一抽,背后瞬间起了一道皮开肉绽的鞭痕,和其他旧伤混杂在一起。吃着馅饼的少年脸都没抬半分,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觉,旁边的恶狗倒是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朝着他大声吼叫,戒备的看着他。“连畜生都不如”方少骞见他没什么反应,心中无趣,不屑的啐了一口,眼里满是嘲讽,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馅饼扔给他,见到那少年又急忙抢过来,狼吞虎咽的吞食进嘴里,方少骞懒得再管,甩了甩袖子,往外面走去。...已近傍晚,残阳似血,夜幕收走了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天黑了王春秀招呼了全府的侍卫和小厮,朝着狗房里走去。虽说那少年只有一个人,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但他凶性未除,王春秀害怕生出多余的事端,便干脆多带了些人。刚靠近狗房,一股子骚臭味便传了过来,王春秀用手绢掩着鼻子,停顿了半响,才满是厌恶的继续往前走去。王春秀捂着口鼻,指着狗房角落里的少年,对着后面的侍卫说道:“把他给我带出来”狗房里的十几条恶狗冲着他们暴跳的叫嚣,凶神恶煞的龇露着利牙,只要他们走近一步,便要把他们撕咬成碎渣的架势。那十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有些不敢动弹,最后王春秀催的急了,便把平日里照看这狗房最多的那个侍卫推了出来。那侍卫满脸惊慌,瑟缩着不敢往前,看到狗房里蹲着的少年,眼里闪过不忍。见他犹豫的模样,王春秀眼里满是不耐烦,高声骂道:“还不快去啊,再晚一步,我就把你和你家那老太婆赶出去!” 第47章 第27章 第26章清晨, 天空开始下起了细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酣睡了一宿的人们一起床,便看到自家屋檐上站着成群的黑鸦,有些久久盘旋于空中,有些则在头顶上嘶哑长鸣。街边的小贩拿起旁边的扫帚驱赶,那些黑鸦扑腾了几下翅膀却不愿离去,越赶叫声便越发凄厉, 在这个雨幕里听起来莫名有些烦躁和压抑。雨幕如同一张大网,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 偶尔见到一两个,也是急着赶路的,撑着纸伞行色匆匆的快步离去,无意在街上多作停留。晨雾和雨帘细细绵绵的仿佛在眼睛上布了层灰纱, 朦胧的看不明切。一把素白色的油纸伞划破了雨势,雨滴顺着伞架缓缓滴在了地上, 在泛白的布鞋前溅起了浅浅的水花。纸伞遮住了这人的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翩翩白衣上一截修长的脖颈,他逆着人群而上,踏过细雨, 衣袂纷飞,带着不沾半分纤尘的素净。方府外的雨势逐渐增大,细密的雨滴汇成一条溪流,流淌进了石板路的缝隙里, 如果有人在的话,能看见那些小溪流从透明渐渐变成了淡淡的红色。平日里辉煌气派的大门前总会站着几个高大勇猛的侍卫,可今日这大门处却冷清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呱——呱——”黑鸦在方府的红瓦上粗沙的鸣叫,房檐下的雨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空无一人的方府里,只有这些黑鸦转着黑眼珠见证了这个平日里声声鼎沸,人流不息的地方化作人间炼狱的场景。遍地的尸体残骸,堆积成了一座座小山堆,底下的鲜血汇成了血流,不消片刻,又被雨水给冲刷的干净,雨丝里仿若都沾上了血气,黑鸦盘旋在这些尸体的周围,一下一下啄着这些人身上的烂肉。一个黑衣少年坐落于尸堆顶上,衣衫破烂,手里拿着被淋湿的血馒头大口吞咽,雨滴顺着下巴流进了衣襟,在脸上留下一道深红的水迹。“嘎——嘎 ——”围着啃食腐肉的黑鸦突然扑簌着翅膀朝天空飞去,仿佛是来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啪嗒”脚踩在水坑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这个空荡的院子里显得格外轻灵。少年仿似没有听见,还是垂着头啃着手里的馒头。雨滴落在油纸伞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纤长如葱的指尖从伞下伸出来,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白袖,衬得他腕间肤色越发莹亮白皙。扶上那少年的脸侧,轻轻勾起了他的下巴,少年好似闻到了指尖有一股好闻的梅花香,嘴里不由得一馋,张嘴便想朝着那人的拇指上咬去。那人的手却没有躲闪的意思,手指轻移,改为两指捏着他的脸颊,少年的嘴便动弹不得,随后,指尖用力,少年咧着嘴,露着利齿,一脸凶相的被迫抬起了头。纸伞轻移开了一些,少年便只望到一抹刺眼的白光。“你这双眼睛倒是生的好看。”那人唇角轻勾,肤色白皙,眉间满是温和,眼里似带着春风,睫毛轻颤,少年的心尖上便像是被羽毛拂过。少年抬起头仔细望了望,发现那双柔软的眼下还有一颗黛青色的泪痣,不过颜色有些淡,不注意就给忽视了。心无杂质的少年这是生平第二次感觉一个人原来能长得这么好看,至于第一次他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似乎见到过一个能与之匹敌的人。见到少年的眼里有些呆滞,那人浅笑出声,话里有几分揶揄。“没想到,还是个好色的小子。”听得这话,少年反应过来,别过了他的手,又低下头不再理他,继续啃着手上湿淋淋的馒头。那人倒也耐心,在旁边看着他啃完,眼里始终挂着笑意。那人轻声笑道:“吃完了?”少年听到这话,身子一顿,点了点头。“那走吧”那人把伞举到了少年头上,自己的身子则暴露在了雨幕下,雨水虽然打湿了他的衣衫,却不曾给他增添半分狼狈。少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坐在尸堆上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处出神。那人也不生气,从怀里掏出一块点心,慢慢递到少年嘴边。闻到鼻尖一股沁人的清香,少年立马眼睛一亮,大张着嘴,差点没把那人的手一起给吞了进去。少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过了下嘴,就吞进了肚子里,吃完后又抬起头迫切的望着那人,眼里满是光亮,像是只嗷嗷待哺的小兽。看到他这个样子,那人淡淡一笑,“好吃吗?”少年诚实的点了点头。“那可以走了?”这次少年动作倒是很利索,从尸堆上站起,便准备从上面跳起来。那人却动作很快的长臂一拦,横过少年的腿间,把他给半抱起来,这少年虽生的矮小瘦弱,但好歹也算是一个半大孩子,而这这白衣公子一脸文弱俊雅,抱起人来却不含糊,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像是没感觉到肩上的重量,眉间满是轻松。一靠近那人,那股幽香的梅香便钻进了鼻子里,少年忍不住的使劲嗅了嗅,心里慢慢祥和下来,伸出手,小心揽在了他的脖颈上,脏污的手臂一碰到那人的白衣,便留下了一道混杂着血液和泥土的污痕,手又不由的缩回了一些。那人以为少年是不太喜欢与人亲近,把他的手重新放好,温和的笑了笑,道:“你这脚上有伤,不适宜行走。”少年听到这话,木木的点了点头,抿紧了嘴没有开口。他脚上确实如书生所说,上面满是已经烂了的脓疱,里面混杂着血迹和灰尘,看起来很是瘆人。 第49章 在旁边撒娇的月夕听到这话,瞬间收了憨态,拉着花辰一蹦一跳的下去了。“喜欢这里吗?”白衣郎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少年像是没听到,还是呆呆的抱着他。白衣郎没听到他的回应,也不着急, 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往屋子里慢慢走去。一进屋子里,鼻尖便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少年使劲嗅了嗅, 便开始猛烈的挣扎,白衣郎一时没注意, 被踢中了手腕,这少年看起来瘦弱,力气却大如水牛,白衣郎当即感觉手腕上有些发麻。“喂!臭小子, 你踢我们夫子干嘛!”月夕的小脸上满是愤然。少年充耳不闻,白衣郎一把他放下来,便像只饿狼似的在桌上开始扫荡起来。他不会用筷子,只能用手抓, 那手上还沾着泥污和干涸的血迹,月夕亲眼看见手心里的米饭被他抓成了灰团,被少年一口吞了进去。小女孩自然是爱干净的,月夕杏仁大的眼睛瞬间满是嫌弃,往桌边离远了些,花辰也似乎被吓到了,不过没像月夕一般夸张,只是轻皱着柳眉,眼里有些怔楞。白衣郎揉了揉眉心,修长的指尖遮住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伤意,轻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把少年的两只手腕给抓了起来。少年见一见双手被控,眼里一急,凶光立显,张着嘴,露出小尖牙就想咬人。白衣郎倒是不显的慌张,游刃有余的把少年控制在怀里,冲着花辰道:“给我拿根绳子。”花辰立马点了点头,旁边的月夕却被这阵势吓呆了眼,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要来抓这少年。“别过来”白衣郎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把月夕活生生吓在了原地。花辰很快把绳子找来,想过来帮他,同样也被白衣郎叫住了。白衣郎:“把绳子扔给我”花辰急忙把手里的绳子扔给他,白衣郎动作很迅速,底下少年剧烈的挣扎反抗,眼里冒着血丝,狰狞着脸,看起来很是狂躁不安。但无论他如何挣脱,手腕上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一般,动弹不了分毫。白衣郎动作看起来斯文儒雅,纤长的手指像在耍戏法,可速度却是点都不含糊,很快便把不断挣扎的少年给五花大绑起来。少年一双怒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看起来像要吃人。白衣郎不在意的摸了摸少年打结的头发,“先去洗漱,洗了再吃也不迟”少年还是像没听到,继续扭动着身子,想把绳子给挣开。月夕渐渐看不过眼了,大声劝道:“又不是不给你吃,你这么吃了会闹肚子的!”少年同样置若罔闻,眼里一会儿怨恨的看着白衣郎,一会儿又恳切的看着桌上的饭食。白衣郎却不再同他多讲,把他在肩上,往屏风隔着的里屋走去。愤怒的少年张嘴便想咬在白衣郎的脖颈上,可看到那片白皙莹润的肌肤,在灯火下泛着平滑的光泽,如同一块上好的白玉,少年的嘴又不由得合上了。把少年放在地上,旁边是放着热水的大木桶,正在蒸蒸冒着热气,里面还放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药材,独有的苦涩清香,让人紧绷的神经有些放松。“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白衣郎眼角含笑,热气萦绕在他的周围,衬得他的五官有种不太真实的朦胧感,虽然语气温和可话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少年呆呆的站在木桶边,不说话,也没有动弹。白衣郎见到他这副模样,顿了顿,上前把他的绳索解开了。绳子刚一松,少年便像匹脱缰的野马往外面跑去,可一触到那道屏风,少年又像根弹弓似的被弹了回来,如同破风筝一般狠狠的摔在地上,他也不见泄气,又重新爬起来,往那屏风上重复的撞去。白衣郎轻叹了口气,在旁边的檀木靠椅上坐下来,看着他如同耍猴戏的动作。撞了几十个来回,少年终于累了,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身上结痂的伤口又开始冒着新鲜的血液,他望着头顶的房梁,眼里如同黑玉,虽漂亮却黯淡的没什么光泽。白衣郎从椅子上站起来,静静望了他半响后,才缓声道:“累了?”少年还是仰着头望着上方,不知道是在看什么。白衣郎也不再开口,伸出手,摸到他腰间的衣带,开始替他解起来。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衣服合着血液沾在伤口上,轻轻一扯,那伤口便带下一片血肉。白衣郎眉间有些阴霾,眼中有些痛意,虽心中怜惜,可手下的动作却是狠绝,掀起少年的衣角,准备一把脱下来,还未脱到一半,少年的身子却条件反射性的一僵,白衣郎动作稍停,抬头望了望少年,发现他额间冒着细密的冷汗,脸色比白纸还要惨白,不过眼里还是一片漠然,身体僵直的像是一尊石像。指尖慢慢把少年的衣服放了下来,忽然想到自家弟弟房中那些麻痹人痛觉的药,不过虽然效果奇佳,但恐怕那人的药都参了三分毒。心里不太放心,可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眼里闪过复杂,看着手心,最终还是自嘲的叹了口气,“罢了,如果是你,破戒倒也无妨。”须臾,他莹白的手掌间便像是渡了层微弱的银光,掌心向下,便覆在了少年的眉心处,少年身形一顿,一股冰凉的气流便顺着脑海缓缓流到了身体里的各个角落。随后,少年有些惊讶的发现,身上的所有感觉像是消失了,再也感受不到半分疼痛,他眸光一闪,木木的望着白衣郎的脸。察觉到他的目光,白衣郎一笑,“我把痛觉封了,你暂时感受不到疼痛,不过时间很短只能持续一个时辰。”少年神情专注望着他,眼里炽热的仿佛带着火光。还好这白衣郎不是个黄花大姑娘,不然恐怕会闹一个大红脸。屏蔽了少年的痛觉后,白衣郎的动作便伶俐起来,很快便把少年剥了个干净。饶是历经了万千沧桑的白衣郎,此刻的脸色也阴沉的快要滴水。身上满是刀伤,撕咬鞭打的痕迹,血淋淋的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哪怕脱的最小心,严重的地方还是被带了一层皮肉,有些深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里面的根根白骨,最恐怖的地方还不是这些,而是颈上的那道深紫色的淤痕,在这个遍体鳞伤的身体上还是显得格外显眼。把少年小心抱起来放在了热气腾腾的木桶里,没有了痛觉的少年很安静,乖乖的坐在木桶边出神。 第51章 怀双书把早膳放在方桌上,还未摆好。刚刚床上还如同死尸的少年,嗅到了吃食的香味,瞬间鲤鱼打挺的坐了起来,许是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少年身子一僵,缓了缓,光着脚就跑到了桌边,抓着桌边的吃食便开始狼吞虎咽。突然的动作又把月夕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一站好,刚想发火又想到怀双书早上看她的眼神,又憋住了话头不太敢开口。怀双书静静的看着他的动作,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把戒尺,朝着少年正在吞食的手背就来了一下。其实对于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来说,这戒尺的力度如同是在饶痒痒,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些难受,少年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似乎是感觉到他的配合,怀双书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从袖子里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手,拿过药瓶,重新换好了药后,才递给他一双竹筷。少年双手接过来,两只手各拿一根,举在眼前好奇的望了望。想到时候不早了,学堂里还有一群等着他授课的学生,怀双书站起来,准备起身离开。“月夕,你过来教他。”月夕还未开口抱怨,那头少年却已经反应巨大的扔了竹筷,快速的摇着脑袋,满脸的不愿。怀双书终于见到他有了点反应,准备起身的动作又停了下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小女孩都有些好面子的,见到少年的反应,月夕气的杏眼一瞪,怒气冲冲的瞪着他,“我还没说不愿意呢,你这呆头呆脑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学的会呢!浪费我时间和精力!”少年不反驳,还是木着脸摇头。倒是怀双书怕把脑袋摇下来,按着他的头顶,少年的动作才停了下来。“月夕,你去学堂让他们先温习,我随后过去。”“夫子!”月夕声音有些大,重重的喊了一声,眼底像是在燃烧着火苗,气恼怀双书对他太过纵容。“乖。”怀双书安抚了一声。“大笨蛋!”听到怀双书话里的敷衍,月夕心里一阵委屈,朝着少年大喊了一声,随后眼角发红,哽咽着跑出去了。少年却还是一幅呆板的模样,一双乌黑的眸子像失了成色的黑珍珠。怀双书重新给少年拿了双干净的筷子,递给了他。少年乖乖的一手一根接了过来。怀双书:“合拢。”少年便两手一并,把筷子合了起来。怀双书被他刻板认真的模样逗的一笑,伸出指尖,慢慢包裹上了少年的右手,掌下的手背的体温很高,烫的手心发热。怀双书心里疑惑,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发现也烫的惊人,心里一惊,喃喃道:“不会是发烧了吧?”想看看少年身上的伤口,但又看到那双眼里满满的饥饿和迫切,怀双书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把他的手又重新握了起来。看到怀双书纤长的指尖包裹着自己小了一圈的手,少年心里突然有些怪异。“中指抵在这里,食指放在上面....”怀双书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少年的思路。两人凑得很近,少年又闻到了怀双书身上那股熟悉的梅香,猛吸了两口气,片刻又被桌上精致的吃食给勾去了注意力。忙活了小半天,少年终于能把筷子慢慢握好了,虽然只会了个大概,但好歹也能勉强夹起一些简单的东西。“不错,挺灵光的。”怀双书眼里带着笑意,泪痣在眼睑下若隐若现,让这张温润如玉的脸上凭白多了几分妖冶。“好了,可以吃了。”少年眼里一喜,丢了手中的筷子便想朝盘子上抓去,怀双书慢悠悠的掏出戒尺又是一记,少年心里一睹,又收回了手,拿起筷子开始笨拙的夹着饭菜。“你喜欢吃馒头?”怀双书慵懒的撑着头,看着眼前盘里的几个大白馒头很快被少年拿完,双眼带着点兴味。少年手中动作一顿,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怀双书:“倒是好养活。”少年动作极快,很快便把桌子上的东西扫荡一空,吃相虽然不太雅观,但也比昨晚如同饿狼捕食的情况好了些,起码没有把桌子搞得一片狼藉。怀双书眉眼温润,发髻后的冠带被风吹在他的脸侧,衬得他越发儒雅文气。“擦下嘴。”怀双书把桌上的手帕递给他。少年吃饱喝足,动作也变得越发乖巧,顺从的接过来在嘴上胡乱的擦了几下。怀双书:“饱了?”其实没有少年心里感觉肚子里还是空荡荡的,光准备摇头,可看到怀双书脸上的笑意,又不由得止住了动作。怀双书看到他犹豫的模样,无奈的笑了笑,又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点心递给他。少年几大口吞完,眼里亮亮的盯着怀双书的袖子。他发现怀双书的身上有数不清的好东西...怀双书被他如同小鹿的眼神逗得又是轻笑出声,戒尺轻敲了少年脑门一记,话里带着少年未察觉到的宠溺,“没了。” 第53章 少年没有说话, 这一个月怀双书无论怎么与他交谈,他最多只在肢体上做出回应,话却从未开口说过一句。怀双书也不见丧气,转过头,“唤他三清便好!”他一说完,下面一个扎着小辫的孩童便大声问道:“夫子,他是不是哑巴啊”怀双书温和一笑,“不是,只是有些怕生。”下面的孩童们听到这话,十几双眼睛齐齐往三清脸上望去。脸上的淤青伤痕已经褪去,露出了本来的相貌,他本就生的好,肤色没有大病初愈的惨白,透着润滑的光泽,也许最近吃的好,脸上还被养的红润了些,额间的朱砂痣不点而红,眼里的瞳仁黑黑亮亮的,细细看仿佛闪着星星点点的碎光,鼻峰小巧挺翘,唇肉饱满的像一颗成熟的樱桃,五官出尘的像是从仙人图上走出来的小童子。坐在下面的月夕看到众人眼里的惊艳,鼻子重重的冷哼一声,一脸不屑。三清走到最左边的那个位置上坐下来,按照昨晚怀双书教的姿势,双手摆正,双腿并拢,背脊挺直,乖巧的让人心中怜爱不已。怀双书会心一笑,拿起书本,开始一字一句的授课。学堂里的气氛很活跃,这里离柳州城很远,所以他们没沾上富贵世家里的不良风气,学生挂着醇厚质朴的笑脸,积极的提着问题。怀双书也不像其他夫子一般刻板,平日里讲课的语调柔和,内容有趣,最重要的地方便是这个夫子不仅不是个糟老头子,还长得很好看,再调皮捣蛋的孩童,也能安安生生的坐着位置上认真听课。就这样你一问我一答,一个上午的时间便过去了,怀双书收了书,让他们回去用午膳。终于,课上的孩子全部走完了,只剩下花辰和月夕面面相觑,三清则还是保持着姿势坐在位置上。“夫子,要不我们去外面吃”月夕肚子有些饿了,仰着头看着上面依然无动于衷的怀双书。怀双书在心中叹了口气,一时无言。怀家两兄弟生的一表人才,相貌堂堂,除了教书,其他的却是半点也不会做的,当年火烧三次厨房,终于勉勉强强会生火了,可花辰和月夕死都不愿意让他们上灶台了。好在怀双书学堂里一孩子的母亲听到这事,给他们找了个精明能干的老嬷嬷,才总算解决了他们几人的温饱问题。而这几日那老嬷嬷回乡探亲,这几人吃饭的问题自然又没了着落。怀双书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摸了摸袖中瘪下来的钱袋,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平日里的日常生活也还算富足,可这一个月来,花在三清身上的药材钱,就去了大半,再加上三清惊人的饭量,怀双书不得不承认,这日子快过不下去了。细心的花辰注意到了怀双书的脸色,扯了扯月夕的袖子,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小声嘀咕:“...夫子,恐怕是没钱了”听到这话的月夕眼里闪过丝了然。当然了!放着二夫子房里的那些不要钱的药材不用,非要跑到外面去买那些贵的骇人的,说不定效果还没二夫子的那些药管用!月夕在心中小声抱怨,情到深处还朝着那头不知所觉的悟苫清瞪了一眼。他和朝暮饿两顿没事,花辰和月夕想必也饿习惯了,但看到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三清,如果没听错的话,刚刚那一阵阵怪声想必就是从他肚子里传出来的。怀双书心中连连叹气,最后还是认命的往厨房走去。花辰和月夕看到怀双书向厨房走去,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她们其实真的非常情愿饿到婆婆回来啊。想到这里,月夕又满脸愤怒的盯着三清,要不是这个胃大如牛的饭桶,夫子也不会想到去做饭来毒害她们。三清也跟着怀双书站起来,像个小跟班一样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怀双书:“跟着我做什么,就在这里等着用膳吧”三清摇了摇头,这一个月来,他表达情绪越来越熟练,不再像刚来时木讷像是一个缺了生气的木偶。虽然还不愿开口说话,但怀双书也不逼他,只道顺其自然。怀双书见他摇头,也没再说什么。要跟着就跟着吧,这些天好不容易习惯身后这个小尾巴,要是突然没有了,恐怕自己还有些不习惯。两人来到厨房里,已经有一个白衣少年等在那里,面上蹭了些黑色的锅灰,素白的长衫上也满是灰迹,看起来很是狼狈不堪。厨房里看起来更惨了,灶台和地上到处是水迹,锅中有一团黑漆漆的看不清原本模样的东西,地上散着凌乱的柴火,木材上烧过的痕迹代表着刚刚结束了一场恶战。见到两人走进来,怀安熙眼睛一亮,“可算来了,这下厨一事可真不是人干的,要不我去给你们熬点药汤先垫一垫,晚点我再去农户家里借点饭食。”怀双书不太放心自家那不靠谱弟弟,毕竟平日里的他的那些救活人吃死人的药可都是混在一起的,想说要不晚点再去农户家问问,现在先暂时喝些水垫垫肚子。还未想完,背后一阵灼热,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人饥肠辘辘的小眼神,怀双书心中一梗,无奈道:“还是我来吧,你的那些药汤留给你自己喝吧”怀安熙听到这话,面上一气,冷哼道:“你做的说不定还不如我那些药汤呢”。说完,突然望到旁边站着的三清,不等怀双书答话,心中一喜,问道:“哥哥,这就是那个孩子?”怀双书:“嗯”“他叫三清。”怀安熙低声呢喃:“三清?”围着三清转了好几圈,啧啧念道:“这脸长得还真漂亮,你怎么不说话?”三清:“...”怀安熙丝毫不见泄气,反倒越挫越勇,在三清身边不停的闹腾嘈杂。三清则化身为一座石像,别说回话了,连目光都不曾施舍半分,对于三清来说,他的脑海中除了吃,就还剩个怀双书了。心中好笑,怀双书朝着三清微微伏下身,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挺翘的睫毛。“这是我弟弟,怀安熙。” 第55章 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起来。“味道不错。”虽然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可三清的心里那股子裹了蜜的甜意又涌了上来。“剩下的你吃吧”三清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又望了眼怀双书。“我不饿”怀双书话里带着坚定。这下三清也不再犹豫,把剩下的土豆一口放进了嘴里,还学着怀双书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咀嚼了几下才吞进腹中。松软可口,入口即化,两人都感觉这个土豆是他们吃过最好吃的东西。第31章 第30章怀安熙一手捧着本医书, 一边跷着二郎腿,不正经的讲着课:“行医之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他和怀双书长得其实有七八分相似,但不知为什么,每个人都能很自然的把他们两人给区分开来。“造福百姓。”“扬名天下。”“助人为乐。”“...”下面的孩童开始众说纷纭,争先恐后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怀安熙只听了会儿,就满脸不耐的摆了摆手,道:“错!”“那二夫子说是什么?”有孩子在底下不太服气。怀安熙扬声笑了笑, “自然是保命要紧!”“切!”下面传来一阵唏嘘声,刚刚那个问问题的孩子又大声叫道:“二夫子,胆小鬼!”说完还吐了吐舌头, 冷哼一声,看起来是对怀安熙的答案有些失望。“哈哈,你!”怀安熙被他这长大装大人的模样逗得一笑,刚准备说什么。怀双书却从门外进来了, 出声阻止道:“好了,朝暮”听到怀双书叫停, 怀安熙面色一怔,从椅子上站起来,没再开口。怀双书走到了上方的课桌,朝着底下那群孩子看了看, 这些孩子的眼里都带着淳朴和憧憬,想到自己在这里的时间或许不多了,沉吟了片刻,还是打算给这些孩子留下些东西吧, 缓缓道:“保他人命乃仁义,保己命亦不可耻。”年级尚幼的孩童自然是天真懵懂的,不太懂的他话中的含义,不过他们一向很尊敬怀双书,听话的点了点头,乖巧的齐声应道:“好 ”怀双书淡淡一笑,开始捧起手里的课本讲课。三清依然规矩的坐在桌子前,听得很认真,怀安熙则早就在自家哥哥讲大道理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又去捣鼓起后院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珍稀药材了。这个季节天气已经开始慢慢暖和了,用过了午膳的孩子晒了下阳光,暖意袭上来后,这困意也跟上来了。他们一边听着怀双书讲课,一边悄悄打着瞌睡,怀双书的课一向不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也随他们去了,看到有快趴上桌子的孩子,便慢悠悠的走过去,手里的戒尺笑眯眯的一记,那孩子瞬间也什么瞌睡也没有了。就在这无精打采的众人衬托下,这挺身如松,正襟危坐,一脸认真模样的三清倒成了风景。这小鬼,倒是爱念书。怀双书眯了眯眼,眼里多了些欣慰。三清手放在大腿上,这是他极其习惯的姿势,今日天色尚好,阳光洒在他眼里,平日漠然的眼神暖和了些,眉间的朱砂痣衬的那张脸越发精致,玄色的衣衫衬得他肤色如霜雪,白润且带有光泽。月夕也在旁边瞪着眼,她眼睛本就生的大,故意瞪大后反而显得怪异,她不太愿意输给旁边的这个人,可又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时不时的想打下瞌睡,又看到旁边的三清,只得正了正身体,满脸的不服气和痛苦。花辰看到她如此勤奋好学的模样,倒是悄悄的欣慰一笑,这个月,月夕的功课提高的速度堪比飞升,近日这调皮捣蛋的次数也少了许多,这些倒是还多亏了这个三清。天边泛起了红霞,已近黄昏,怀双书揉了揉眉心,眼里带着些疲倦,收了书,准备让他的这些学生回家时,一道女声却从外面大声的传来。“思君!!”这道声音里夹杂着激动和急切,听起来很是清脆响亮。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发现一女子门外飞奔过来,那女子桃红色的襦裙轻扬,发髻梳的很高,上面插着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轻灵的响动,柳眉杏眼,妆容精致,整张脸看起来很是明艳动人。她径直跑到怀双书的面前,没有半分女子的扭捏之态,瞬间扑到了怀双书的怀里,双手还环着他的脖子,嘟着红唇,甜腻腻的撒着娇:“可算找到你了,你不知道,这些时日,我天天想你,人都有些消瘦了。”怀双书心里叹了口气,说着日渐消瘦的人此刻挂在自己颈上的力度可不是盖的。底下一孩子被这女子吓了一跳,民风淳朴的平阳城里鲜少有打扮的如此妖艳的女子,一见到她,这些孩子脑海中纷纷都联想到了书画上那些吃人的妖精。“不好了,老妖婆把夫子抓住了!”那女子咧了咧嘴,红唇大开,露出里面的洁白的贝齿,恨声道:“小毛孩子,不想活了,敢叫我老妖婆,信不信老娘扒了你的裤子抽死你!”底下的孩子别吓得退后了几步,有一个胆大的哆嗦走出来半步,颤声道:“我...我才不怕你,你就是老妖婆!”“嘿,我看你小子欠揍!”把衣袖挽了挽,露出里面一截藕臂,女子扬了扬拳头,便要朝他走去。那孩子被唬的跑到了最后面,离她远远的,才敢瑟缩道:“别过来!”女子的脚步越逼越紧,那孩子再也忍不了了,吓得往屋外逃跑了,边跑边叫:“吃人啦!老妖婆吃人啦!” 第57章 他只知眼前白衣郎入目为画,笔笔生动,却未曾察觉其实他也是这白衣郎眼里独有的良辰美景。第32章 第31章狭窄的巷子里, 一个少年正嚼着地上的烂菜叶子,脸上新伤旧伤混杂在脸上,看起来比恶鬼都要恐怖几分。“丑八怪!”街头的小恶霸捡起手里的石头往那少年的身上扔去,见他不还手,动作又大胆了几分,又捡了几个石子狠狠的掷过去。“我打死你,丑八怪, 为名除害!打死你!”小恶霸越砸越勇,那人身上又被扔的血肉模糊,可却一直没见还手, 安静的啃着手中的菜叶子。旁边钻出来的一个小女孩眼里闪过不忍心,想把小恶霸拉走,小恶霸看了眼小女孩害怕的脸,一心想逞英雄, “你别怕,我保护你, 我把他打死了,你就不怕了!”说完,不等小女孩回复,手中又是一大把石子扔过去, 不过这次这些石子却未落在少年身上。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了那少年跟前,石子掷在衣衫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有一两个还扔到了他的脸上,白皙的侧脸瞬间划过一道血痕, 他眼里闪过痛色,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倒抽了口凉气,发现还挺痛。“哪家的野娃子,今个非让你家爹娘好好教训你不可。”那小恶霸本来就是仗着没大人在,才敢欺负人,现在来了个大人,而且还说要去告诉父母,心里自然一阵后怕,拉起旁边的小女孩便跑了。怀安熙又摸了下脸上灼痛的伤口,回头看了眼地上啃菜叶子的少年,却发现那少年已经抬起头,正一脸怔松的盯着自己的脸。怀安熙缓了缓痛色,蹲下身,眼睛平视的望着他,“你没事吧。”少年摇了摇头,低声应道:“我没事。”怀安熙笑了笑,也不顾他身上的脏乱,摸了摸他的发顶,道:“那就好,我走了。”少年没说话,双眼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怀安熙笑着站起身,忽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摸了摸,发现钱袋没带,最后摸了半天后,终于在腰间找到了块长命锁,当年他生下来的时候,身子不太好,自个母亲不知道怎么在凡世听到了这个长命锁的传闻,大费周章的去仙界找了斗玄仙君给自己打了一对,其中一个不知道被自己扔在哪去了,还剩一个也没什么用,拿来做一件好事也算是日行一善。把长命锁放在少年的面前,道:“这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倒也能换你几顿饱腹。”说完,怀安熙便不再看他,转过身准备离开,虽然心中也有动收留着少年的冲动,但这孩子来历不明,贸然捡回去也有些风险,自己和哥哥好不容易过了些平静日子,可不想被这些小事给打乱,虽说对这孩子狠心了点,但好歹平日里自己能够安心。想到这里的怀安熙也不再犹豫,迈着轻快的步子,嘴里哼着小调,往余音书院走去。少年放下了手中的菜叶子,低着头认真的看着地上的那个长命锁,那锁上面雕刻着吉祥纹,中间刻了长命富贵四个字,看了半响,终于伸出脏兮兮的手,小心翼翼的捡了起来,摸了摸反面的麒麟纹路,生怕摸坏了,少年不敢再碰,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怀里。怀安熙这几日身体欠安,没去学堂授课,终日关在房里捣鼓他的那些药材,喉咙有些发痒,他闷声咳嗽了几声。月夕从外面端着熬好的药汤刚好走了进来,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托盘,走上前去,开始替他把脉,皱了皱眉,道:“二夫子...你这身体...”怀安熙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敲了敲她光洁的脑门,调笑道:“小丫头片子,能看出个什么”月夕嘟着嘴,满脸的愤然,道:“我可是你教出来的”怀安熙耸了耸肩,道:“我又不是个个都能教好的”月夕听到这话,鼓着脸,满脸生气,捏着拳头就给了他软软的一拳,不忿道:“你就会偏心,亏我听你昨晚咳嗽的厉害,今个还起了个大早给你熬药呢”怀安熙听到这话,脸上一愣,片刻立马笑着安抚道:“好了好了,我就是跟你说个笑,我知道我们家月夕啊人美心善,体贴过人,这样可以了吗?”月夕摇了摇头,眼里闪过失落,呐呐道:“就这样吗?”怀安熙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了然,果然今个做出这么反常的事情,看来是有事情求我,沉思了片刻,忽然想到这丫头这几日牙疼的厉害,自家哥哥不准她吃甜食,还克扣了她的零用钱,平日里蜜饯点心当饭食,冰糖葫芦当点心,这几日被弄的半点甜星没沾,恐怕是被逼的翻来覆去失眠了好几个晚上。一切真相大白,怀安熙却准备装作不知道这丫头心里所想,毕竟自家哥哥也是为她好,可看到这丫头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又联想到她近日来功课见涨,闯祸的次数也少了许多,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晚点我去素香斋给你买点桂花糕,当奖励,这样成了吧。”月夕虽年纪小,可脑袋瓜子却转的飞快,听到这话,眼里一亮,可神色却还是纠结,呐呐道:“可是夫子最近不准我吃甜食,他知道了会生气的。”怀安熙眼里闪过笑意,道:“被发现了你就说我硬塞给你的,成么?”月夕听到这话,脸上的欣喜再也掩不住,高兴的点了点头,“好的,谢谢二夫子!”怀安熙摸了摸她的头顶,“你今晚在后门等我,切记别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被发现了,你可就吃不了了。”月夕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怀安熙笑着扯了扯她的肉脸,把旁边已经冷下来的药汤喝了,月夕赶紧拿过手帕殷勤的递了过去,见他喝完,便立马接过来,道:“那二夫子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怀安熙满脸笑意的点了点头,月夕便端着药碗出去了,临出门之际,还冲着他眨了眨右眼,悄悄道:“那二夫子,今晚我在后门等你哦,你一定要来的。”怀安熙收了笑意,也符合着做了个煞有其事的表情,保证道:“好,一定会去”月夕听到他的话,喜笑颜开的一步三跳跑远了。怀安熙躺在床上,摸了摸胸口,发现里面还在有条不紊的跳动着,放心的叹了口气,当年自己刚出生的时候,魔界的圣医便断言自己活不到十岁,可到十岁那年,爷爷和自己父亲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他竟然也安稳的活到了现在。虽说活下来是一件幸事,可有时候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感觉心里慌得厉害,每到心里慌乱的时候,便会习惯性的摸一下胸口的心跳,心里又会很奇怪的安静下来。感觉今日憋闷的胸口好了许多,轻吐了口浊气,慢慢下了床。天气不太好,怀安熙看了看外面阴暗的天色,怕等会会下大雨,暗想趁这雨还没下来,干脆现在便去买回来吧,思到此处,便披好了淡蓝色的外衫,他跟怀双书同样生的出色,但怀双书平日里不太精心于外表这些东西,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能被他穿好几年,怀安熙则不一样,上至冠带挂件,下至布鞋长靴,平日里都用了很多心思,小时候他身体不好,母亲怕他活不长,所以这世间的好东西巴不得全部堆在他身上,后来他活下来了,这习惯也改不下来了呢,平日里吃食住行,他都求得精致,能跟着哥哥在这凡世呆了十几年,别提父母双亲不信,连自己心里都有些不敢信的。前些日子他哥哥没钱了,没少坑走他房中的这些金银挂件,看着房中少了近一半的宝贝,怀安熙突然有些肉痛。素香斋已经近在眼前,这也是平阳城唯一一家点心铺,虽然味道很好,价格也有些颇贵,平阳城里又是些穷苦人家,达官贵人这些很少,所以这里的生意很是冷清,客人也只有那几个熟面孔,这熟面孔之一当然就是月夕了,一天三趟,每趟都要用掉好几两银子,好在怀双书虽然平日里节俭,但对他们的零用一向大方,从来没克扣过,唯一的一次便是因为这次月夕牙疼。进了铺子里,素香斋的掌柜热情的招呼他,月夕平日里来的多,连带着余音书院的其他几人,这掌柜也门儿清,一见他们有人来了,便像是见到明晃晃的银子。怀安熙冲着他也笑了笑,在铺子里挑了几个大纸袋子,那掌柜笑的见牙不见眼,差点没把他当财神爷给供起来。见到自己鼓囊囊的钱袋瞬间瘪了下来,怀安熙心里又是一阵肉痛,提着几大袋子点心,暗想回去一定要好好让月夕这馋丫头做牛做马,好好伺候自己几天,不然真对不起自己手里的这袋银子。素香斋离余音书院有些远,路上又被书院里学生的父母拉着唠叨了几句,临近的时候,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怀安熙看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便准备抄旁边的这条小巷子,穿过这巷子,便可以到余音书院的后门了。刚走到这小巷子的一半,便察觉到有人在背后跟踪他,心里有些谨慎,脚步慢慢加快了些,摸了摸身上,发现今天出来的急,那些保命的玩意一个都没带,自己又没修为,心里开始暗暗思考起了退路。 第59章 少年顿了顿,抬头望了望他的脸,慢慢道:“没有了,他们都死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少年的语气很平淡,可怀安熙却听出了他话里的伤意。夜晚的天色有些凉,他解下了身上的外衣,披在少年身上,俯下身,和少年平视,郑重道:“那你可愿跟我走?”少年听到这话,眼里满是惊喜的望着他,可又想到什么,委屈的低下了头,余光又悄悄的看着怀安熙的脸色,诺诺道:“还是算了吧,这样太麻烦你了。”怀安熙被他想去又害怕的表情逗得一笑,道:“没事,反正我那里孩子也多,正好能跟你作伴,只要你愿意。”听到这话,少年像是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抬起头满脸高兴,连脸上横七八竖的伤口也顺眼了许多,重重的点了点头,高兴道:“我愿意!”怀安熙把手递给他,带着真诚,轻缓道:“那走吧”少年看了看自己脏污的手,又看了眼怀安熙那双修长白净的手,心里一阵犹豫,可抬起头看着怀安熙和煦的笑脸,眼里闪过丝坚定,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了怀安熙的手心里。怀安熙温热的手心包裹住了少年冰冷的小手,他现在其实并不知道,这时,到底手中握住的是什么。少年望了望底下躺着的大汉,道:“那这个人不管了吗?”怀安熙望了望大汉的脸色,抬起头笑道:“天亮了自然有人看见了,我们就不管了。”其实这伤口虽然恐怖,可怀安熙反应也算及时,正常情况下,这大汉坚持到天亮也不成什么问题,可这伤口有点深,恐怕会留下个什么后遗症。不过这些也不是他想的了,能留他一条命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让步了。牵着少年慢慢往巷口走去,天上的皎月躲进了云雾里,这巷子的光线又暗了下来。怀安熙突然感觉身旁牵着的少年身形一顿,他停下来,问道:“你怎么了?”少年沉默了片刻,随后慢慢道:“我没事,刚刚就是被石头绊了下”怀安熙虽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刚刚发生了那种事,他也不想在这里停留,道了声好,拉着少年又往前走了起来。出了巷口,这皎月又从云雾里钻了出来,街道上的光线明亮了些,怀安熙准备回头望望那巷子里的大汉,身旁的少年却拉了拉他的手。准备回头的怀安熙转了反向,低头问道:“怎么了?”少年如同于渔网的脸颊上冒出了两抹红晕,低声道:“饿了”怀安熙听到这话,才想起那些点心没拿,想回去拿,可看着少年的脸色,顿了顿,还是回去再说吧。怀安熙:“那我们快些走吧”少年急忙点了点头,怀安熙笑了笑,拉着他快步走了起来。阴冷明媚的月光照亮了阴暗的巷子,刚刚止住了血的大汉,脑门上插了一把小匕首,血液流淌在他的脸上,双目紧闭,浅浅的呼吸也停了下来,已然是一具断气了的死尸。第34章 第33章春去秋来, 白驹过隙,三清来到这里已是第六个年头。学堂里的孩童纷纷长高了许多,连花辰月夕都抽条了不少,长成了大姑娘的模样。这六载里唯一没变的便只有院子里那株四季不谢的梅树和三清半点没长的个子。六年里的药汤补药吃了不少,平日里每顿的饭菜皆是以斤而论,身边的孩童皆是拔苗一般长的飞快,但三清却是像是停止了生长一般, 和来时没什么区别,唯一撑得上变化的是每日的饭量在逐渐增长,以及...“三清...”怀双书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 面前立着张石桌,而三清则站在他的对面,手里捏着一只狼毫笔写的很认真。桌上已经摆了好几副字,怀双书随手拿起来看了两眼, 半响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手撑在桌边,一脸无奈。“你这是写的什么?”三清一脸认真,连头都没抬,要不是手里还拿着他临摹的字帖, 恐怕怀双书真要信了他这副勤奋刻苦的模样。“字”三清这五年里也渐渐开始开口说话,虽然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两指捏起还没干透的纸张,怀双书眼角微挑,话里有些促狭, 道:“这幅字帖你多多少少也临摹了六年,怎么还是跟鬼画符没有两样。”说是鬼画符其实还算是褒奖了,实际上这字帖上的字笔锋不稳,连一横都拉的断断续续。这三清倒也奇怪,该听的课一节没少,不该听的也没落下,可这学堂上功课却从来没有好过。怀安熙不止一次在他耳边说怀疑这三清恐怕脑子有问题,日日如同,念叨了六年的耳边风,连怀双书都有些相信了,可仔细观察后,他们又发现这三清非但脑子没问题,相反还聪慧过人,天分极高,不过他的这份聪慧却是体现在了修行武力上面,不仅如此,这余音书院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能一学便会,独独只有这学问一事,却是连门都入不了。小秋五年前被魔界召回去后,偶尔也会过来指导一下三清的功夫动作,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粗犷汉子,见了三清都赞不绝口,暗道此子天命不凡,乃是天纵之才。平日里一到这里就提着剑跟三清比划几番,然后又匆匆赶回魔界,怀安熙没在怀双书面前抱怨,说这小秋没良心,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三清一来,人就被勾去了。三清听到怀双书的话,把字帖拿在手里仔细观望起来,似乎在揣摩是不是真的像怀双书口中所说。树下的阳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眉眼精致,灿若星芒,眉间的朱砂痣衬得他熠熠生辉,姿态动人。怀双书的目光柔软了些,身下坐着的藤椅是三清做的,上面铺着软垫,里面塞满了松软的棉花,怀双书平日里讲课时间长了,便落下了腰疼的毛病,不知道怎么被这三清知道了,便充当起了工匠,给他做了一张藤椅,甚至这身下的软垫皆是三清一针一线给缝制而成,针脚细密的都不像是出自一个少年之手。三清没看出手中的字帖有什么毛病,又放在了桌上。繁花衬着眼前安静的画面,平白多了些岁月静好的意思。只是有人却不喜欢这副极其美好的景象,一道桃红倩影大煞风景的闯了进来,风风火火的跑到怀双书身边,手里端着一盘黑漆漆的东西,一脸高兴的递到了他眼前。“我给你做了桂花糕,思君,快尝尝”凤盈盈双唇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猩红,她很是喜欢浓妆,不过倒也很适合她,她五官本就偏英气,淡妆搁她身上倒失了神采。怀双书望了眼盘子里的东西,说是桂花糕,先别说这颜色,连形状都没丁点相似。 第61章 看到凤盈盈难看的脸色,怀双书叹了口气,劝道:“云游山上的才是你的命定之人,当年被你错过了,若你能现在回头,定能成就一段佳话。”凤盈盈听到这里,一直没有说话,沉默了半响,她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眼里满是怨意,恶声道:“我喜欢你,你可以不管,但你也不能把我推给其他人,我也不是物件,任人随便摆弄,连基本的想法都没有!”“你...”怀双书望着她伤心的脸,想说什么。可凤盈盈却不想听他再说,转过身,面上挂着两行清泪,一脸愤然的跑远了。怀双书叹了口气,心里越发烦乱,听到旁边还有写字的声音,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人,正准备让他歇息一下的时候,余光却撇到那双永远漠然的眼里好似极快的划过一丝笑意。等怀双书细细望去,那双眼里又恢复了平常里的模样。一向多疑的怀双书自然不会相信刚刚是自己看错了,心里越发沉思。他刚刚是在高兴?怀双书心里暗想。第35章 第 34 章“夫子!”不远处月夕的声音传来, 她现在已经长成了出挑的大姑娘,这几年脸盘子也跟着身子越发圆润,鬓角边还是梳着两个牛角包,看起来很是喜庆可人。花辰则变得温婉秀雅,年幼的青涩也逐渐褪去,变成了一个气质绝佳的美人。月夕径直冲到怀双书的面前,张开手便像扑进他怀里撒娇。怀双书轻笑出声, 眼见月夕以近在眼前,便伸出食指抵在她的脑门上,笑骂道:“没大没小!”月夕摇了摇头, 一脸娇憨,眼里满是憧憬和依赖,道:“哼,我一辈子都不要要长大, 永远当夫子的学生,然后一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怀双书眉眼间满是温润, 笑道,“你可不能和我在一起,和我在一起的话,你以后的夫君怎么办?”月夕插着腰, 一脸激动,“这有什么难的,夫子当我夫君不就成了。”听得这话,怀双书眼里一愣, 正在临摹字帖的三清,笔尖也在纸上印了一大团黑墨。怀双书食指曲起来便给了她一记脑瓜崩儿,斥责道:“下次再胡说,我可要打手心了。”月夕揉了揉脑门,一脸哀怨的看着他。花辰在后面轻轻笑了笑,片刻,缓缓道:“这话,你要是让凤姑娘听到了可有你好受的。”一听到这名字,月夕果然面色一变,收了表情,左右望了望,还不忘回头往四周望了一圈,发现没有那凤盈盈的身影,才重重的吁了口气。瞪了眼旁边笑的开心的花辰,气声道:“你一天就知道吓我”转过头,发现三清正在石桌上练字,撇了撇嘴,随手拿起一张看了看。“噗呲!”“哈哈哈!花辰!哈哈哈!你看,你看这愣头青写的些什么!”月夕一手捏着字帖,一手捂着肚子,面上狰狞的大笑,看起来既难受又憋不住笑意。花辰拿过来一看,饶是文静的她也止不住的有些失笑。“弟子清,思君训,冬三清,夏思君。”月夕嘲讽道:“学了三年的弟子规都背不好,而且还被你改的七零八落,真是...”怀双书撇了眼笑的不可抑止的月夕,叹了口气,准备把三清散落在石桌上的纸张收起来,免得被月夕这丫头逮着劲嘲讽。刚把那些纸张拿在手里,怀双书的笑意却收了起来,眉眼渐渐变的有些凝重,拿起纸张又认真的看了一遍,上扬的嘴角此刻抿成了一条直线,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人此刻正了脸色徒然叫人有些胆怯。“哈哈,夫子,是不是很好笑!啊!夫子,你怎么了?”月夕还在旁边指着三清笑道,直到旁边的花辰拉了拉她,才硬止住了笑声,一脸奇怪的望着他。怀双书从那张纸张里抬起头,望着花辰月夕身后正站的笔直的三清。心里的答案瞬间便能呼之欲出,可他还是没有说什么,耳根有些泛红,把那张纸收进了袖子里,收回了视线,转过身,往书房里急匆匆的走去。“夫子...怎么了?”月夕一脸疑惑,看着怀双书奇怪的动作,冲着花辰问道。花辰也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月夕看了看那头呆愣的三清,道:“都是因为你太笨了,所以把夫子给气跑了。”三清懒得管她,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便也往歇息的院子里走去。月夕在他背后大声骂道:“喂,你眼睛长天上了啊,没看见我和你说话吗?!”行走的步伐连停滞都没有,三清也很快便消失在她们眼前。去厨房泡了壶清茶,往怀双书所在的书房里走去。三清进屋的时候,发现怀双书站在窗台边,袭过的轻风吹拂着他的发丝和素白衣袂,透出点仙风道骨的气势。把茶放在桌上,他其实也不太擅长泡茶,这些闲情小趣都是怀安熙教给他的,不过却只学了点皮毛,要说精通其实也谈不上。这怀安熙一直视三清为同道中人,大有一副同病相怜的心态,所以巴不得把自己那点爱好,全部掏心掏肺的教给他,这三清也丁点不剩的全部收进了心里,怀安熙见他这副勤恳的样子,作为夫子倒是生了些惭愧。三清手心里端着茶走到了怀双书的身边,要是平日里,怀双书早已经接过来轻轻的开始细品起来,可今天的怀双书却连眼神都没有施舍一眼,眼里满是冷淡,连泪痣都透出几分清冷。“茶”三清平日里其实极少开口,哪怕在怀双书面前,今日能开口,便能知晓心里是用了多大力气。果然,听到他开口,刚刚还一副冷漠神色的怀双书瞬间有所缓和,只是眼里还是一片冷淡,细细看去眼底又压制着复杂的情绪,转过头望了望三清,见到他眼里炽热的眼神,心里越发混乱。 第63章 第36章 第35章怀双书这一去就是好几天, 三清这几天也不练功,做饭也提不起劲,天天抱着怀双书给他做的那把木刀,左挥一下,右劈一下,要不就跑去扛衙门前面的石狮子,上百斤的石狮子从山下扛到山顶, 又从山顶扛到山下,怀安熙笑他是有力气没处使,一天就知道发疯。不过除了行为怪异后, 倒也没闯出什么大祸。每天傍晚,三清把石狮子放在衙门前的时候,守卫的捕快差点没跪下求他明日别再来了,但合计着应该打不过这个人, 只得又把这些怨言憋在心里。这平阳城不大,城里就一个知县府, 一般都是处理些芝麻大点的小事,前两年因为这山上无故冒出了狼群,上山砍柴的樵夫被咬死了,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 这知县也胆小怕事,推了几个捕快去灭狼,没想到不仅没灭成,倒是把那些狼群引到了山下来, 那些狼群不但数量多,而且个个都很是聪明,城里的人多为妇女和老人,壮丁都被抓去充军,或者去大户人家里当仆从了,最后来平阳城的狼群都越来越多,城里的百姓只得紧闭门窗,喂得家禽也被狼群吃的差不多了,人人叫苦不已的时候,城里一个少年仅凭一把木刀,就把狼群给杀的干净,这事当时在平阳城里闹得很轰动,那些百姓都说这少年是少年英雄,人人敬畏,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做了件好事,却被怀双书罚了半年的禁闭。那少年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也渐渐被人们淡忘了 ,只有这些衙门的捕快们还记得这少年的模样,这也是少年这几天在这里搬这石狮子,他们却不敢多嘴的原因。平日里那些捕快一见到三清都愁眉苦脸,今日却有些不同,见到三清从山顶下来,一个捕快便笑脸盈盈的冲着他打招呼。“小三哥,怀夫子今个回来了!”知县派了人守在余音书院门口,看到怀双书一回来,就急忙派人通知这少年,只求怀双书能好好管管这尊活佛,明个就别在来这里乱搬东西了。三清听到这话,果真眼里一亮,放下了石狮子,就往余音书院跑去!“小三哥,哎呀,你夫子去后山找你了,你跑这么快干嘛!”捕快拍了拍大腿,见三清已经跑没影了。晃眼又看到摆在路中央的石狮子,欲哭无泪的捕快哀怨不已。“好歹也先帮我把它搬回去啊!”...“哎,小呆子,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怀安熙正好抱着几包药站在门口,见他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奇怪的看着他。三清喘了口气,没说话,眼里也有些疑惑。怀安熙:“我哥哥不是去后山找你了吗?我以为他和你一起的”三清听到这话,稍微平静了下心里扑通的心跳,又转身往门外跑去。此刻天色已晚,怀安熙有些不放心,在后面叫道:“你就在书院里等他吧,这么晚了...”话还没说完,三清已经跑远了,怀安熙叹了口气,暗想哥哥应该也回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思及此处,怀安熙也不再管了,往自己住的院里行去。怀安熙回到屋子里,把药放在桌上,没发现那少年的身影,心里奇怪,在房中转了一圈,低声喃喃道:“这小兔崽子,去哪儿了?”当年被怀安熙捡回来后,少年便一直住在自己院子里的一个小房间,准备把他介绍给自家哥哥和那些学生认识的时候,刚一跨过门槛,就跑的不见踪影了,后来在一处废弃的破庙里寻到他,说什么也不愿意跟自己回去了,后来问了许久,才告诉自己原来他被人打怕了,很怕生人,虽然心里有疑,可看到他害怕的模样,最后还是没问什么,便让他一直在自己院子里住了下来,对外宣称便说收了个徒弟,这两年倒是有些活动了,开始出去了,不过还是不太愿意与书院里的孩子交流,但能跨出房门也算是很大的进步了。平日里回来时,少年一般都在房中,今日却没发现他的身影,怀安熙心里有些奇怪。这丝怪异只在心里停留了一瞬,便被桌上找来的奇珍草药给引去了心神,他平日里本就粗神经,不怎么管少年的日常行动,刚刚只是有些担心这两年少年因为治伤,所以脸上还蒙着白布条,大晚上出去,吓着别人就不好了。三清一路运着真气狂奔,提着一口气奔上了山顶,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凉风和嘈杂的蝉鸣,山顶上却不见半个人影,眼里闪过失落,又准备往山下走去。“呵...”一声轻笑穿透了整个夜色响彻在三清的耳边。三清眼里一动,急忙回头望去。平阳城的后山下便是绝壁悬崖,怀双书穿着一袭白衣,被风吹的仿若马上就要翩翩腾飞,皎白的月色衬得他肤色近乎透明,能清晰的看到里面青色的血筋,眼里还是承载着温和的笑意,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三清的错觉,感觉平日里萦绕在这人身上的光芒黯淡了许多。三清像只离了弦的箭矢,瞬间扑倒了怀双书的怀里。平日里能稳稳接住的怀双书这次却一个踉跄,差点从山顶上摔了下去,他揽过三清的腰,翻转了身子,然后把他抱在怀里,两人齐齐摔在了地上。一阵剧痛从背后传来,怀双书微蹙了眉头,等三清抬起头看时,他又换上了平日里温润的笑脸。三清望着怀双书苍白的脸色,心里突然有些不安,想探入他体内查探他的经脉。怀双书却盈盈而笑,双手捧着三清的脸颊,那双蒙着瞳仁的薄纱消失不见了,里面只剩下三清能看懂的炽热和释怀。平日里粗枝大叶的三清这次很轻易的察觉到了怀双书的怪异,那双总是带着克制、挣扎的眼里,此刻酝酿着狂风暴雨前的平静。手中刚运起真气,怀双书的下一步动作却打断了他的思路。脸颊上传来一丝温热的触感,等三清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丝温热已经到了眉心的朱砂痣上,平日里总是冷冽的梅香此刻仿佛带着一股滚烫的灼热,烫的三清脸上辣辣的,心尖上热热的,整个人像是被放进了岩浆里,烧的他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混沌的什么也想不了了。感受到冰冷的气息从眉心一路亲吻到了鼻尖,三清大睁着的眼里也升起了些迷蒙和期待,心里咚咚的响个不停。令人期待的下一步动作始终没有传来,三清的眼里逐渐恢复了清明,发现怀双书正把头埋在自己颈间低声轻笑。饶是木讷寡言的三清心里也起了些赧然,片刻想起什么,眼里闪过一丝羞恼,手抓着怀双书的后领,狠狠的提了起来,笑的起劲的怀双书眼角有些泪意,眼睫上有些湿润,一下下的轻扫着那颗颜色浅淡的泪痣。心跳的厉害,鼓鼓的仿似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捏着怀双书后颈衣服的手心有些冒汗。随着三清的靠近,怀双书的眼里的笑意停了下来,那张永远带着游刃有余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裂痕。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三清跪坐在怀双书的腿间,双手撑在他的脸侧,头埋下来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看到那双眼里的怔愣,三清心里升起了一股诡异的爽意。小心翼翼的同刚才怀双书的动作一般,轻轻的吻着他的眉心,闻到了心仪的气息后,还伸出粉色的舌尖舔了舔他的眉眼,细细的扫过他眼下的泪痣,一下一下的在怀双书的脸上舔舐,像只刚出生的小奶狗,用舌尖感触着世间万物。怀双书被他舔的满脸口水,暗想这人到底把刚刚的动作当成了什么。冷静下来后,刚准备坐起身,却发现三清的动作一顿,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察觉到唇上一片湿润,湿漉漉的舌尖一点点的描绘着唇形,舔到兴起时,还伸出小尖牙细细的咬着怀双书的唇肉。活了几十年的怀双书,脑子里头一次如此空白,此刻再也拿不出多余的心思去想他为何这般动作,千千缕缕的思路都停留在了唇上这抹温热的触感上,心里像是被打破了什么封印,所有喧嚣的情绪都轰然而出,等怀双书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反客为主的禁锢着三清的肩头,疯狂的在三清嘴里扫荡,不放过里面的任何一个角落,强制的勾着三清的舌尖缠绵戏弄。两人紧贴的嘴角开始溢出了银丝,三清的尝到了嘴里的血腥,他单方面的承受着怀双书的躁动,舌尖被吸吮的发麻,脑海里带着窒息的昏眩,三清终于有些受不了,抓着怀双书的衣襟,瘫软在了怀双书的怀里。 第65章 今天天色正好,临近街边,街上热火朝天的喧闹声未能在他身上渲染半分,漆黑的眼底压着寂寥和惆怅,门边传来吱呀一声,眼底的所有情绪又全部消散了,重新挂上了虚假的笑脸。三清背着诛祸,手里提着两串粽子走了进来,脸上被火烧的通红,眼里湿漉漉的,望到床头的怀双书,眼里便满是光芒,亮的像是在里面种了星辰。怀双书也很喜欢看他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你包的?”三清重重的点了点头。怀双书笑了笑,“拿过来我尝尝。”三清急忙提着那两串粽子跑过来,可没拿剪子,一串粽子连着也不太方便吃,怀双书正准备下床去找一把,三清直接一下把连着的粽子线给扯断了。怀双书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看他希翼的目光,把粽叶剥开轻咬了一口。其实他现在嘴里除了血腥味什么也尝不出来,吞了口糯米进去,喉咙里还起了一股恶心感,他急忙合着喉间的鲜血把糯米使劲咽了下去,抬起头面色如常的笑着鼓励道:“味道不错。”听到这话的三清果然高兴,这些年怀双书夸人的句子从没变过,可他每一次听都带着第一次听的心情。不过今天听完这几个字,他却有些不满足,把脸朝着怀双书稍微凑前了一些。怀双书眼里闪过疑惑,看着他那双带着希翼的眼睛,明白过来后,有些哑然失笑。这小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凑过去在三清的侧脸轻吻了一下。三清抿紧了嘴角,怀双书知道他高兴了,把旁边的粽子解开递在他嘴边。一口咬下去就去了大半个,三清对吃饭这事儿一向认真,但吃相却总是不太好,月夕经常嘲笑他是不是上辈子当了饿死鬼。可就是这幅狼吞虎咽的模样,怀双书都舍不得浪费一秒,眼里带着痴迷和眷念一点点临摹着眼前这个人的五官。收回了视线,怀双书的眼里透过三清,望向门外,幽幽道:“我今晚又要出次远门,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好不好。”埋在粽子堆里的三清听到这话,急切抬起来了头,眼底满是愤怒。怀双书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所以也不显得慌乱,勾着嘴角,诱哄道:“这次去的时间不长,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如果完成了,回来我有奖励。”听到奖励,三清眼里一怔,片刻耳根竟然悄悄开始红了。怀双书一看他这副模样,便知道恐怕是想岔了,不过他也不打算解释,这奖励倒也不错,于自己也算是奖赏了,他勾了勾嘴角,不过这次的笑意里带着点不怀好意。三清眼里满是干劲,现在就算是让他去外面摘星星,恐怕都绝无二话。“什么任务”当然怀双书也不会真的让他摘什么星星,他凑过去,在三清的耳边轻声念叨了几句。听完,三清坚定的点了点头。怀双书眼里带着欣慰,摸了摸他的头顶,把三清拉在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三清埋在怀双书的颈边,他很喜欢怀双书的亲近,恨不得把前几年没亲近的时间一下子弥补回来,可怀双书却慢慢把他推开了。怀双书望着他的脸,眼里带着眷念,“去吧。”三清慢慢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门口。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分别的感觉跟上次不太一样,想到这里,他又不由的回头望了眼床上的怀双书。怀双书面色如常的冲他笑了笑,他心中又松了口气,朝门外跨去。三清一跨出门,怀双书便甩出一道魔气,大开的门瞬间关了起来,他瘫软在床榻上,一下下的喘着粗气。忽然感觉门外有一丝异样的气息,他眼里闪过一丝阴晦,起身慢慢把步子挪到了窗边,猛地把窗门打开了。窗外除了那株开的潋滟的梅花树,便再没其他,怀双书放松的吐了口气,关上了窗子。窗门关上后,梅树下突然显现出来了一个人影,那人包着白布条的脸上透着诡谲,眼里闪过丝讽刺,冷声道:“连这么简单的障眼法都看不出来,看来昨晚我的推测没错,为了拿到这诛祸刀,你体内的修为恐怕是所剩无几了吧。”眼里闪过丝笑意,那人运起真气出了院子,往怀安熙的房里走去。这次,怀双书去了魔界,且修为大损,我看谁能救你!...天边带走了最后一缕霞光,整个天空又暗了下来,在床上调息经脉的怀双书慢慢下了床,拇指和食指在嘴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一匹通体漆黑的马便穿过白墙,踏了进来,伴随着一声嘶鸣,在怀双书的院子里停了下来。怀双书摸了摸它后背的鬓毛,随后抓着缰绳,有些艰难的翻身上了马。学生的父母送来了许多粽子和清酒,花辰和月夕在门口欢喜的道谢,小嘴甜甜的迎客送客,怀安熙则抱着自己包好的药材和糖果,递给门外来送粽子的妇人和孩子。至于三清,依自己所言,脚步紧紧的跟在怀安熙身后,手里提着大红灯笼,照的他的脸明亮通红,怀安熙有时候回过头扔给他一两个糖果,他乖顺的接过来,却没有吃,放在袖子里仔细的收好。怀双书不再看他们,夹了夹马腹,玄马便如同一道幻影,飞速的朝远方奔驰而去,很快便不见了他的踪影。自此一别,物是人非,灯火阑珊不复,再不见一人亮灯,午夜梦回时,万家灯火还亮,你在点最后一盏灯,而我正在归途的路上。第38章 第37章三清匆匆忙忙从后门跑回来, 发现房中已经没人了,把袖子里的糖果掏出来看了两眼,舔了舔唇角,又放了回去。怀安熙经常闲暇时分会讲些趣闻,有时也会提到两三情爱,告诉他们长大后便会娶妻生子,且成亲后后一定要好好对自己的娘子。三清当时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有一日不小心在怀安熙房中看到了一本很奇怪的画册...刚从门口进来的怀安熙急忙从他手中抢过来,解释道:“这是以后与自己娘子做的事情,你还小不能看!”虽然只看了一眼, 可三清还是看到了上面一男一女嘴对嘴,看起来很亲热的画面,跟他和思君那日的动作一模一样。 第67章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若是怀安熙明白了你的所作所为,你以为他会原谅你?所以说以后你还是乖乖留在我身边辅佐于我,我定不会亏待你!”“是,师父。”少年还是低声应道,听起来像是没了生气的木偶。“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那人敲打完,总算放心了,转过身就化为一团黑雾飞走了。少年自始自终都没有抬起过头,姿态恭敬的让人挑不出差错。等那人走后,少年勾了勾嘴角,阴狠的目光像是融汇在黑暗里的毒蛇。“好消息?”“...也要看你有没有命听。”子时少年刚坐上床,一截白色的藕臂就从床铺间伸出来,在他胸口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挑逗。“奴家在这里快等了你一晚上了”女子穿着薄衫,玲珑的身躯若隐若现,长得很漂亮,像是深山里勾人的妖精。“怎么?我师父没满足你?”少年的眼里划过丝讽刺。女子的舌头轻轻舔吻着他的耳根,言语间满是诱惑,“当然是比不上你。”少年捏着女子的下巴,嘴角的笑意有些阴冷,“贱货。”女子不怒反笑,攀上他的脖颈,光裸的双腿摩擦着他的腰线。“啊!”女子小声的痛呼。少年松开了女子的脖颈,挥灭了房中的灯光,幔帐散下来,遮住了床上的旖旎春色。...一大清早,三清就出了院门,径直的朝着怀安熙的院子里走去。虽然还背着上百斤的诛祸刀,但他却身轻如燕,脚步飞快。进了怀安熙院子,房里黑漆漆的一片,不见亮灯,三清感觉好像有丝不太对劲。难道是...犯了病了?还未行至床榻边,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诡异的气息,三清神色一凛。“三清...”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背响起来,三清眼里一亮,高兴的回头望去。发现怀双书正站着门口,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傻愣着干嘛,过来...!”怀双书冲着三清招了招手。话还没说完,三清已近在眼前,刀光一闪,诛祸刀就插在了这人的胸口上。鲜红的血液喷洒在脸上,三清的眼里带着嗜血的杀意。‘怀双书’如同换了一个人,他把插在胸口的诛祸刀拔下来,伤口迅速愈合起来,阴鸷的目光冷冷的看着他,嘴角挂着阴森的笑意。“...野狗就是野狗,无论到了哪里都还是这么野蛮。”三清蹙着眉头,握着刀柄准备再给予一击时,脑子里却一阵昏眩。血液里有东西?!他急忙擦干脸上的血液,却已经为时已晚,两眼一黑,瞬间倒在了地上。‘怀双书’眼里带着熊熊燃烧的恨意,嗤笑一声,脚底踩在三清的脸上狠狠碾压,神色倨傲,看起来很是不屑。“小千,我回来拿点...”怀安熙肩上还背着行李,兴高采烈的从门外跑进来。‘怀双书’身形一顿,急忙把脚从三清的脸上拿下来,转过身,就看到了一脸不敢置信的怀安熙。“你在干什么?!”怀安熙的行李落在了地上,赶快跑进来查看三清的伤势。看着脚边神色担忧的怀安熙,‘怀双书’怔忡了片刻,脸色突然放松下来,语气丝毫没有被撞破的慌乱,平静道:“怎么回来了?”怀安熙垂着头没回话,替三清把脉的手有些颤抖。“呵”少年突然笑出声来,弯下腰,握住了怀安熙有些哆嗦的手指。两人的姿势有种说不上的暧昧,从远处看,怀安熙有些瘦弱的身躯像是被少年包裹在怀里。带着血腥的气息从背后传来,怀安熙感觉好像掉进了野兽的陷阱里,压抑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你在怕我?”...低矮的茅草房里,一对男女正在翻云覆雨,情至深处,门却被推开了。“哪里来的狗杂种,敢坏大爷好事!”男子从床上爬起来,还为看清眼前的景象,脸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啊啊!”刚刚还趾高气昂的男子,瞬间满脸是血的跪在地上惨叫。 第69章 “别再回这里了,还有朝暮也别让他回来了...”妇人抱了抱眼前的儿子,当年那个小少年如今已经比自己高一个头不止了,因为朝暮,自己不可否认的忽略了这个从小懂事的大儿子,等想在意的时候,他们之间又无法弥补了...慢慢放开了怀双书,妇人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意,她一向强势,在最后时刻,也不愿暴露自己的软弱,挺直了背,眉眼间带着坚定和肃穆,怀双书实长得很像她,所以有些偏女相,不过他的气质又是最像他父亲的,所以平日别人就遗忘了这一点。怀双书至始至终都没再说话,抓着手中的羊皮纸,神色如往常一般淡然。妇人知晓他恐怕这次真的凉了心,她声音平缓却又坚定,“你记住,你父亲失败是因为为人坦荡,才中了怀峰年的诡计,并不是他软弱无能,胆小怕事!”“他...不是懦夫!”怀双书肩膀一震,最后垂了眼,收回了眼里的所有情绪,终于泄露出了心底的一丝柔软。“我知道。”一直站在旁边的小秋嘴角动了动,怀双书看了他一眼,率先转过了身,不再看妇人的脸色。“走吧。”小秋在心底叹了口气,跟上了怀双书的脚步。夫人,你只知二少爷在书院里种了一株梅树,却不知这株梅树十几年来从没败谢过。...见到怀双书和小秋的身影消失后,妇人终于瘫坐在了地上,胸口的血液慢慢侵透了衣衫,随后越散越大。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影也走了出来,这个穿着一袭青衫,背着两把长剑,头上还束着整齐的发髻,剑眉星目,不苟言笑,一眼看去像是江湖上正气凛然的侠士。妇人看到他的身影笑了笑,艰难道:“谢谢你,不过我丈夫已经死了,我也想随他去了,我们两个都是最怕孤单的人...”男子没说话,把妇人扶了起来。妇人吐了一口红艳艳的鲜血,染湿了衣襟,她眼里已经开始涣散,神色间早就存了死志。“怀峰年早就知晓今日思君会回来,在这里布下了埋伏,之所以只身让你前来,是因为想考验于你,这个人生性多疑,如果你放走了我们,那他定不会给你活路,你投靠怀峰年便是想活下去,我自然是不能剥夺了你的心愿,问起你,你便说是小秋早已和思君通风报信,而我则是因为想追随而去,被你亲手所杀,这也算是你放了思君他们的报酬,你不必心存歉意,一命换一命,也值了...”说完不带男子答话,妇人又猛地吐出来一口浓血,眼里闪过释怀,怀念,难过,失望,各种复杂的情绪一一闪过,最后瞳孔涣散,慢慢闭上了眼。外面烽火连天,屋内却噤若寒蝉,桌上的茶水飘完了最后一缕青烟,凉在了碗里。第40章 第39章怀双书和小秋一路疾驰, 眼见便要出了魔宫外,远处却突然黑云滚滚,狂风大起。握紧了缰绳,玄翼马发出一声嘶鸣,马蹄回旋了几圈,停了下来。小秋疑惑的望着他,问道:“怎么了, 少宫主?”怀双书眼里满是深沉,夹了马腹,调转了方向, 沉声道:“怀峰年来了。”小秋急忙驾马跟上了他,心里惊疑,道:“怎么会?!”玄翼马的速度越发快,简直就像要隐在黑幕里。小秋面色怔楞, 随后眉眼肃穆,掏出腰间的长刀, 做好了苦战的准备。刚到城门,怀峰年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消瘦如柴的脸上挂着阴险的笑意,三角眼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和孤傲。身后的魔军手里提着兵器, 准备把两人围捕在内。小秋挡在怀双书的面前,双眼警惕的望着他们。怀峰年阴恻恻的笑了笑,挥了挥手,那些魔军便开始和小秋对上阵来, 小秋动作迅猛,一点也没有以寡敌众的弱势,手中的长矛耍的气势滔天,威武过人。刚挥刀砍断了一个魔兵的头颅,身后却传来一股冰冷的寒意,来自于多年置身于危险的警觉,小秋急忙动作一避,转过身看到怀峰年已经偷袭上背后,手心里的魔气化为尖锐的利刃,便要刺穿小秋的心口,躲无可避,小秋准备稍移开身形,准备让这利刃的气势减弱一些,也好让自己能避开这致命伤。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小秋抬眼望去,却发现怀双书手中握着一把从魔兵手里顺来的长剑,那剑尖直接划破了怀峰年的后颈,怀峰年眼里一痛,手心里的魔气瞬间消散了。怀峰年捂着后颈,眼里闪过疑惑,喃喃道:“你不是没了修为吗?怎么会...”怀双书身形似游龙,手中的剑似一道道虹光,一剑落下便溅起一地血花,后来那些魔兵心生退意,却不想怀双书的剑招却把他们一一吸了过去,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魂飞西天。这场面不像是在生死搏斗,像是在单方面以一个个送死。小秋多年不见怀双书拿剑,自小他虽然聪明,任何兵器都很擅长,但是却从不见他手中拿过一件兵器。依稀想起第一次见到少宫主的场景,那时他头顶金冠,身上披月白锦袍,一片黑压压的魔众摩拜于脚下,感觉世间所有虹芒都齐聚在这个人身上,只单单站在那里,就盖住了所有人的风头,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凌驾于世人之上。可哪曾想这样一个惊才艳艳的人,却选择远走他乡,舍去了一身的光环,甘愿在一处破旧的小书院里当一个穷苦的教书先生。怀峰年终于反应过来,准备发动更多魔军时,魔宫的城门上却突然传出来一道琴声。琴声似婉转啼鸣,又似兵器相碰,乍听像是绵绵细水流长,细听又想兵刃相见的金戈铁马。怀枫亭立于城墙上,盘膝坐于空中,手指不停的拨动琴弦,那些厮打的魔兵慢慢停了下来,双眼恍惚的往城门上看去。怀峰年见他出现,不由得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耻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乖乖坐在宫里等死,没想到你到这里来。”“怎么?你现在要帮你的好儿子,你还不知道你的儿子干了什么吧。”“他知晓我开始筹备夺宫的行动后,便连夜赶回来盗了诛祸刀,毁掉了罪渊,这么多年我能次次得逞,还要对亏了你儿子在我后面当军师呢,连这次夺宫的时间,可都是他替我确定好的。”那张温雅的脸上始终没出现一丝挫败,怀峰年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能好好的把他这个哥哥狠狠的踩着脚下。可是...他却失败了。怀枫亭指尖的琴音源源不断的流出,丝毫不见紊乱,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笑意,仿佛带着容纳一切的怜悯。 第71章 少年看着手中的瓷碗,有些出神。其实,当年他并不知道怀安熙与三清有关系,不过...现在说出来,恐怕他是不信了...第41章 第40章外面下起了小雨, 月夕在房里睡的正熟。迷迷糊糊之间,月夕肚子有些痛,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准备去上茅厕。天色有些凉,路过厨房时,竟然看到灯还亮着,她有些奇怪,踱着脚步就朝里面走去。还未走进门边, 突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呻吟,,刚准备迈进去, 一只手猛地从背后伸出来,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到了厨房外面的草丛里。“唔唔”月夕瞌睡醒了大半,拼命的扭动挣扎。“嘘!是我!”花辰松开了手, 小声道。“你大半夜...”月夕话没说完,余光就撇到了花辰的脸色, 脸色惨白的像是一张白纸,脸颊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眼里充斥着恐惧,无措和慌乱。“你怎么了?”月夕奇怪的看着她。花辰刚准备说话, 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般,把她的头狠狠的摁下来,指了指厨房的位置。月夕透过草丛间的缝隙往外面看去,发现从厨房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两个人,还有一个人被他提在手中。脖颈被一刀切断,只剩下人皮连在一起,五官扭曲,看起来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哪怕那人的五官狰狞的有些不成人样,但月夕还是认出来,是给他们做了快十年饭的柳姨。月夕双目怒睁,当即就想从草丛间爬起来。花辰死死的按住她,“别去!柳姨已经死了!”提着柳姨的人像是听到什么响动,背对着花辰月夕的身影慢慢转了过来。雨幕有些模糊,天色很暗,院子里的灯笼亮着猩红的光芒,那人额间的朱砂痣被衬的艳红。一见到他的脸,月夕就像是疯了一样,眼里的恨意化作火焰,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人给千刀万剐。那人没看到什么异样,又回过头,拖着柳姨的尸体离开了。等他的身影消失后,花辰才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月夕的嘴。“你看到了吗?花辰!”月夕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神色有些恍惚。花辰也有些怔忡的点了点头。“他杀了柳姨!他竟然杀了柳姨!柳姨平日里对他那这么好!”月夕从地上站起来,花辰急忙拉住她,“你要去干嘛!”“我要去找他报仇!”月夕目眦欲裂,通红着眼睛,看起来很激动。花辰脸色还挂着泪痕,“不行!你现在去了就是送死,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夫子回来了再说。”话刚说完,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响动,两人立马闭上了嘴,朝前面望去,发现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咔嚓”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两人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花辰突然仰起了身子,月夕奇怪的看着她。“我数一二三,等会我们一起往外跑!跑的时候再害怕也不要回头!”月夕点了点头,心里慌乱的同时没看到花辰眼里一闪而过的恐惧。“一”“二”“...三”“跑!月夕!”花辰突然尖利的大喊一声,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害怕全部喊出来。听到她的声音,月夕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用尽全力的往前面跑去,呼啸而过的刮的脸颊生疼,余光往旁边看去,却发现空无一人。“月夕!快跑!不要回头!”花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刀没入皮肉的声音。后来,声音就再也没响起过...月夕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她心里想哭,可眼里无论如何都流不出泪来,只得拼命的往前跑,不过却无济于事,那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心里的情绪压抑的厉害,脚一软就扑到了地上。她回过头,只看到一双阴冷的眼睛,和一把上面不知道是谁的血的钝刀。极度的恐慌悲痛之下,月夕有些逃避的闭上了眼睛,想让这一切都变成是一场噩梦,可凛冽的刀光却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住手!”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月夕心里一喜,睁开眼,发现怀安熙正站在不远处。 第73章 小孩把匕首从月夕的胸口拔出来,抽泣道:“对不起,姐姐。”昏暗的巷子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影,那人嘴角勾着笑,鼓了两下掌,“不错,下手挺干脆。”少年鼓励的摸了摸小孩的头顶,蹲下身,慈爱的看着他,“你可以走了。”小孩松了口气,丢了匕首,转身就往巷子外面跑去。刚跑到街上,那把匕首就从背后飞过来,直直射穿了他的胸口,他一愣,回头看去,发现少年笑着冲他挥了挥手。“我是让你往阎王那里走。”少年收回目光,看向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月夕,耸了耸肩,喃喃道:“这可不是我动的手,也算是完成约定了吧。”见少年走后,月夕的脸上突然挂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她其实看到了...小孩子怎么会骗得了人呢,那脸上挂着的恐惧和一直放在怀里不愿意拿出来的右手,她早就全部收进了眼里。疲惫从心里涌了上来,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生命逐渐从身体里流失。不过她一点也不害怕,相反她还很高兴。因为...噩梦结束了。恍惚又看到了院子里那株开的很好的梅树,柳姨在厨房里忙活着弄晚饭,夫子坐在树下面看书,二夫子则在房里摆弄药材,至于那个烦人的愣头青,正笨拙的握着笔在石桌上一笔一划的练字,还有爱舞刀弄枪的小秋叔叔、讨人厌的凤姐姐,以及学堂里那些很听话的孩子,最后还有...“月夕,你怎么又在树底下睡着了?”花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月夕笑了,眼泪从里面滑出来,她缓缓闭上了眼睛。真好,梦醒了...第42章 第41章怀峰年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四肢被钉在墙上,脑子里一片晕眩,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音画不是说带自己出来吗?这又是什么地方?“师父?”从门外走进来的方少骞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惊呼道:“你怎么在这儿?”怀峰年看到他松了口气,见他还在傻站在那里,神色颇不耐烦,“还不过来把我放下来!”听到这话的方少骞嘴角的笑意有些玩味。怀峰年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话里也不由得起了些慌乱,“你笑是什么意思!”“...我忘了是我把你钉在上面的!”“你?!”怀峰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当看到他脸上的阴险和嘲弄, 饶是再蠢也什么都明白了?难怪?!一个被自己养在房中的小妾哪来的本事让能从结界里出来!这么简单的道理,可看到步入困境中,几十年的准备毁于一旦的时候,伴在身边的小妾竟然告诉他能有办法出去, 这无疑是一个分外诱人的陷阱,他不仅不怀疑, 还没有半点犹豫的跳了进来。“你和音画是一起的?”怀峰年阴鸷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恨不得扑上去把他生吞活剐。方少骞坐在靠椅上,明明那张脸平凡的一放到人群中就会忽略不见,现在竟然让怀峰年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于你有恩, 你们这里的人不是最讲究知恩图报吗?”方少骞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嘴角,眼里闪过丝讽刺,笑道:“那可是好人才做的事,我们坏人讲究的可是恩将仇报...”“你说...是吧, 怀宫主?”怀峰年从没想过,如今会被一个小毛孩子气的说不出话来,忍耐了片刻,他突然腆着脸笑道:“我与你并没有什么仇怨,好歹我们也算是师徒情份一场,你现在放了我,我们破了魔界的结界,我们两人平起平坐,怎么样?”方少骞的眼里依然带着一贯的嘲讽和倨傲,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到怀峰年的跟前,目光幽幽的望着他。“谁说我们没仇了?”怀峰年百思不得其解,问道:“你什么意思?”手指在怀峰年的肚腹前结了一个法印,源源不断的黑气从里面涌了出来。怀峰年感觉好像掉入了极寒之地,五脏六腑全都被冰冻起来,内丹里面的真气在里面狂躁的乱窜。见方少骞一直不开口,怀峰年心中也越发慌乱,急促道:“你想干什么?!”“找你拿样东西。”方少骞语气平淡的仿佛取走的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物件。察觉到体内的内丹在慢慢的剥离,怀峰年的神色越发难看,急道:“你拿我内丹干什么?!你要我修为你可以全部拿去,您身体里放两颗内丹,到时候只会爆体而亡!”怀峰年倒不是在真的关心他,只是着修为没了还可以再修炼,这内丹没了就真的成了一个废人!方少骞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这我知道。”“不过这不是给我用的。”身体里所有的经脉像是全部拧作一团,他额间已经开始冒起了冷汗,三角眼里满是恶毒,牙根紧咬,要不是被方少骞钉在墙上,他恐怕早就吧方少骞生吞入腹了。忽然想起他刚刚说的话,怀峰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画面。两年前,他无意间看到怀安熙坐在院子里喝药,可能是因为有些不适,褐色的药汤和着浓血一起吐了出来,白色的衣襟瞬间一片狼藉,不过他看起来好像已经习以为常,平淡掏出手帕仔细擦了擦嘴。 第75章 城门紧闭,城中没有平日里的热闹喧哗,怀双书骑着玄翼马来回转了几圈,神色越发难看。“思君,等等!”刚准备推开城门的怀双书听到这声音,动作便停了下来。凤盈盈松了口气,语气有些凝重,“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起先便猜测你回了魔界,一路行去,却听到平阳城出事了,我又急忙赶了回来。”握着缰绳的手一紧,怀双书嘴角紧紧的抿了起来,“什么事?”凤盈盈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沉默了半响,才缓缓道:“听说平阳城里的百姓一夜之间都被人屠杀的干净,修仙门派也得到了风声,正在往这边赶来。”“有人传言说是魔界的余孽在俗世间大肆作乱,有人去千机门报了信,说是六年前的方家灭门案与平阳城的这起命案是同一个人,那千机门这些年一直在找杀害方家的凶手,这次...”“谁去报的信?”怀双书没等凤盈盈说完。凤盈盈沉吟了片刻,“听说是当年方家的侍卫。”怀双书叹了口气,眉眼间难得有几分阴沉,“看来,方少骞没死。”“方少骞?!当年小秋不是说亲眼找到他尸体的吗?”怀双书没回答他,调转了马头的方向,往城门里行去。“你干嘛!”凤盈盈急忙叫住他。“你现在不能回去,城中恐怕早有埋伏,你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吗?!”怀双书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温和的冲她笑了笑,“你先走吧,我找到三清在来寻你。”凤盈盈皱着眉,不赞同道:“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想着他,先不说他是否活着,这些事情的可都是因他而起!”怀双书淡笑不语,但眼里却透着坚决,凤盈盈见撼动不了他,眉间一凝,“那我跟你一起去!”“别闹了!”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重,怀双书稍微缓和了些。“你若是把我当做哥哥,就最后听我一句,我找到三清就会去找你!”凤盈盈的眼里有些复杂,语气幽幽道:“如果找不到他呢?”怀双书的背影一怔,转瞬又挂上了虚假的笑意。“不会的。”“...他还在等我。”第43章 第42章“他醒了!”三清感觉喉咙像是被沙砾擦过, 痛的有些发痒。待他缓缓睁开眼时,旁边围着一堆陌生的怪人,他们都没有脸,五官一片漆黑,饶是在明亮的光线也照不清他们的容貌,只能模糊看清一张咧着尖牙的血盆大口,正冲着他笑的格外渗人。嘈杂的声音像是一群嗡嗡作响的蚊蝇, 悟苫清听得胸口有些发闷。“动手吧!”所有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消失不见,这道声音听起来如同是山崖上的老树,经历了太多岁月风霜的洗礼, 沧桑的声色中带着长居高位的严厉。不知为何,三清一听这声音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那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颤栗。“朝暮...”耳后传来一声女子轻微的哭声,悟苫清蹙着眉头往身后望去, 发现冰玉床上躺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那少年眼睑紧闭,脸色被玉床衬得惨白, 看起来像是在酣然入梦。一看到他的脸,三清心里便咯噔了一下,那床上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怀安熙。“不要...”他心中困惑时, 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蚊子似的恳求声。这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奇怪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对身后的景象有些胆怯,可好像又有一股强硬的力量在迫使着他的动作。“不要!!”这次的声音更大了一些,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 三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难过。搭建的高台上绑着一个孩童,他的发丝有些凌乱,身上穿着破烂布衣,手腕粗的铁链把他小小的身影给困在了里面。脑子里突然一阵眩晕,待清醒过来时,眼前的景象一换,所有的怪人全部消失了,只有高台上的孩童被静静的绑在上面,铁链似乎已经陷进了他的皮肉里,胸口破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鲜血染湿了他胸前的布衣,低垂着头,像是已经没了呼吸。三清睚眦欲裂,一时恐慌,无措,愤怒,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了心头,他颤颤巍巍的走到孩童跟前,想看一看他的脸。但他刚一走到孩童跟前,那孩童就像是一道碎光,星星点点的消失了。房里充斥这浓烈的血腥味,窗门紧闭,光线从缝隙中溜进来,三清有些难受的闭了闭眼。身上带着僵硬的酸痛,体内真气燃烧的厉害,过度耗空的内丹剧烈震鸣。脑子里支离破碎的有一些片段,片刻白光闪过,所有片段又一起消失了。借着昏暗的光线,三清看了看周围的景象,隐约看到不远处好像躺了一个人,他有些奇怪的走上前去。趁着微弱的光亮,三清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人胸口上破了一个血窟窿,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青白的脸上双眼圆睁,嘴巴大张,看起来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第77章 “因为我在等一个人...”男子叹了口气,看着外面荒凉的景色,话里有些怅然。“可惜...你等不到了。”少年歪着头,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黝黑的眸子里装满了空洞和懵懂。...“哎,你们听说了吗?仙崇派掌门好像新收了个弟子。”“对啊,不知道是何等厉害的人物!”“我好像听到了点风声,说是个半大小子。”“半大小子?!”“没错,字号好像叫什么三清...”第44章 第43章怀安熙起了个大清早, 没看到方少骞的身影,他心里一松,终于可以离开了。穿上鞋,感觉体内好好像充斥着一股陌生的力量,但他现在不愿意想这些,径直往门外走去。路过平日里方少骞的卧房时,突然从里面传来一声细微的呻吟, 怀安熙奇怪的看了一眼,这声音不太像方少骞的声音,但又让怀安熙感觉很是熟悉。犹豫了半响后, 最后还是调转了方向,往方少骞的屋里走去。...“今天可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日子,平阳城的那个大魔头今天处决了!”“听说是心中有怨,晾在处决台上一个多月了都还没死呢!”“他能有什么怨气, 杀了这么多人!千刀万剐也不足惜!”“走,今天去看看热闹。”今年的初雪下得时间有些长, 各个地方都裹成了刺眼的白色,呼啸而过的冷风如同是锋利的刀刃,刮得人脸颊像是被割花了一般生疼。“杀了他!杀了他!!”平日里和颜悦目的百姓此刻脸上看起来很是狰狞,怒骂和叫嚣的声音不绝于耳, 陌生的官兵包围着处决台,一脸漠然的修仙门士御剑站在天上。处决台上的人影身上也盖满了厚雪,身躯笔直的跪在台中央,遥遥望去如同一棵雪松迎风而立。“魔头, 还我儿命来!”一个妇人冲出来,歇斯底里的冲着那人呐喊,手里的碎石子和鸡蛋不要命的往他身上扔去。这妇人的声音如同打开了堤坝的开关,那些人如同惊涛飓浪一般把手里能扔的东西统统的往那人身上扔去。脸上和身上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粘稠的鲜血从额头上流下来,渐渐模糊了那人的眼睛,眼前如同蒙上了一层红纱,隔绝了底下所有人狰狞叫嚣的面孔。每天都有新的伤痕出现,他其实已经感受不到痛苦了,更多的是一种快要陷入黑暗中的疲惫。那些修仙门士负手而立,凌驾于空中,看起来像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底下的百姓眼里纷纷都带着艳羡和崇敬。“喂,三木头,你在发什么呆?”悟苫域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眼里满是困倦,余光撇了眼旁边的人,发现他的目光正一动不动的放在那魔头身上。听到他的话,悟苫清回过神,眼里又重新带上了漠然和空洞。“你说师父也是,处决这魔头派我们下来干嘛,难道还怕他能从这里逃了不成。”悟苫域眼里带着抱怨,叹了口气,又继续念道:“而且,这次处刑不是千机门负责吗?和我们仙崇派也没有半点关系啊,好端端的暖炉被窝不躺,来这里犯什么血腥晦气!”看着悟苫清面目表情的脸,悟苫域突然揶揄道:“你等会可别被吓得尿裤子哦”悟苫清一脸冷漠,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上山不过才一个多月,时间不长,与之熟悉的便是旁边这人。悟苫清被仙崇派掌门接上山后,便托付给了悟苫域,这悟苫域与自己师从同门,平日里又是吊儿郎当自来熟的性子,才上来两天,就和他混熟了,当然只是单方面的,这悟苫清平日里软硬不吃,冷冰冰的没有什么人情味,像是茅坑里的臭石头。悟苫域感叹道:“不过魔头倒也厉害,硬生生屠杀了快半城的人,听说之前那方家灭门案也是他干的。”“就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居然还是个教书先生,真是世事难料,人不可貌相啊...”“教书先生?”“嗯嗯,对啊,教书先生,也可怜了那些孩子,年纪尚幼,便被...”突然意料到从上山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人居然开口了,悟苫域瞬间停住了口中的话头,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有语疾,是个哑巴呢!”“我听这教书先生说这个人平日里都是温文儒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没想到这次居然能杀了这么多人。”前面站着的修仙门人也回头和他们闲聊起来。悟苫域听到有人和他搭话,也不再理悟苫清了,瞬间活跃起来,疑问道:“他杀怎么多人干嘛,于他有什么好处?”那修仙门人面上一片嘲讽,话里带着讽刺,道:“谁知道呢,对于这种人来说,杀人可没什么缘由。”悟苫域听闻也呵呵一笑,连连附和。“午时一到,行刑吧!”底下传来一声喊话,声音的主人正是被灭门的方家家主的哥哥,千机门掌门方商。方商的话一说话,底下的百姓就像是打开了洪水的开关,朝着那处决台上蜂拥而去。 第79章 悟仁临看到她这副神色,眼里终究闪过一丝不忍,缓缓道:“回去吧,你在这里跪了这么些天了,这本就是他的选择,说什么也没用了。”那女子听到这话,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执拗,喃喃道:“还来得及的,一定还来得及的,只要你去救他,就还来得及。”“哎...你”悟仁临有些欲言又止。那头的悟苫域脑海里一闪,忽然想到什么,朗声道:“你想救那个魔头啊,他已经被行刑了,你现在下山还能见到他的的尸体,再晚点恐怕脸尸体都没有了。”那女子跌坐下来,双眼空洞的望着悟苫域,问道:“什么意思?”看到自家师父脸色有点难看,暗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可看到女子的神色,悟苫域最后还是眼睛一闭,干脆全部都豁出去了,大声道:“你没注意时辰吗?午时早已经过了...”那女子听到这话,看着天上明亮的天色,呆愣了半响。天...是什么时候亮的?那根支撑着她内心的弦终于断了,两行清泪从空洞的眼里慢慢涌了出来,身体如同被重担压垮,重重的倒在了雪地中。“...思君”处决台上的鲜血混着霜雪埋葬在了土里,今年各地的梅树都开的甚好,独独只有余音书院的那一株,枯枝败叶的再也没见过花开。第二卷 (完) 第45章 第44章“喂, 快醒醒!”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悟苫清脑子里一阵晕眩,胃里有些恶心,他克制了心里的不适,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睁眼,一张涂着白面的男子就突然冒了出来,直直的盯着他看,三尺长的大舌头差点碰到了脸上。悟苫清顿时有些嫌恶, 把脸移开了些,站起身来,蹙眉道:“什么地方?”一张嘴, 悟苫清才发现自己声音很是虚弱和嘶哑。听到这话的白面男子一脸嘲讽,长舌头又差点甩到悟苫清的脸上。“冥府,你已经魂归西天了!”旁边站着的这位黑面男子还算面目正常,可能是因为嘴里那三尺长的舌头还没伸出来, 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面容僵硬的像一具木雕像。死了?我现在可不能死!悟苫清在心里默默念叨, 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可还没走几步,却有像是被什么牵制在原地,一下子就给拉回了原地。白面鬼差:“没用的, 哪怕你生前如何了不起,死后便是一赔黄土,生前事死了带不走,死后事活了也带不去。”悟苫清运了运体内的真气, 果然里面空荡荡的,别说真气,连经脉和内丹都感应不了。白面鬼差推了推他,“喂,是不是吓傻了啊”悟苫清目光沉沉的逼视着他,森冷道:“我要回去!”白面鬼差眼睛一蹬,大眼珠子像是两颗大核桃,骂咧道:“别给脸不要脸啊,来了这儿想回去的人多了去了,你当来这里是巡游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长舌头起伏不停的往眼前甩动,本就不耐的悟苫清直接伸手一把就给狠狠扯住了,眼里满是阴霾,“我要回去。”虽然这悟苫清确实是死了,但好在这周身的力气还在。被扯住白面鬼差的舌根一阵发麻,痛的狰狞着脸,哈喇子哗啦啦的往下流,急忙哭丧着脸,威胁道:“你快放下来,不然我等会把你丢忘川河里去。”听到忘川河,悟苫清眼里闪过一丝亮光,话里却越发冰冷,道:“走!”白面鬼差:“啊?什么?”悟苫清:“丢我去忘川河。”白面鬼差:“...”这人脑子有病吧。话虽这么说,可舌头还被握着人手心里呢,他也不敢不从。旁边的黑面鬼差直接视若无睹,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对于他来说,只管负责把这鬼送上路,其他的事便与自己毫无干系。就这样,悟苫清如同在牵绳遛狗,硬生生的扯着白面男子往前走。周围是随处可见的魂魄和鬼差,见到他们两人滑稽的模样,都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冲着他们坏笑,非但不上来帮忙,还幸灾乐祸的看着热闹。白面鬼差气的七窍生烟,暗道等会一定要好好收拾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儿。角落里堆积的骷髅和四周阴森的环境,昭示着这里确实是冥府没错。也就是说悟苫清还真没走错地方,就这样被人给阴进了地府里。转了好几圈,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一座石桥。石拱桥下下是滔滔翻涌的血红河水,河岸旁到处是开得萎靡的彼岸花海,桥头站着一老太,面容慈祥,眉眼和蔼,手中握一把汤勺,不停的搅动着前面的那一大锅汤。“小公子,来,喝了这碗汤上路吧。”那老妪话里乍听满是温和,细细停下来却带着浓浓的蛊惑,如是一般人恐怕早已迷了心智。可悟苫清他不是人,是株比石头还硬的老铁树,既不说话,也不喝汤,他现在一心只想找怀双书,哪管什么喝不喝汤,上不上路的。悟苫清指了指前面深不见底的长河,询问:“这就是忘川河?”后面被扯着舌头的白面鬼差急忙哈着气点了点头,悟苫清这才把他的舌头松开了。 第81章 “谢谢。”怀双书把悟苫清接过来,神色温和的道了声谢。别了吧!白面鬼差心里一阵哆嗦,虽说这鬼仙确实长得像个白面书生似的,可人家直接收服了忘川河底那些上万的恶鬼罗刹,此等堪比冥王的人物,让自己担一句谢言,那可是万万承受不了的。白面鬼差低声应道:“鬼仙大人可别折煞我了。”怀双书笑了笑,不再多言。三人就这样呆愣愣的看着笑眯眯的怀双书坐着六尺高的‘恶鬼塔’慢慢游远,这场面要多滑稽又多滑稽,可架不住顶上这人的威压,把这令人发笑不已的场面硬生生变成了雄武霸气的巡游大会。白面鬼差见他们走后,急忙站起身,回头询问道:“这鬼仙突然回来了,需不需要去禀告冥王?”黑面鬼差点了点头,眼里带着深思。“看来要有大事发生了。”桥头的老太一脸复杂。第46章 第45章(倒v结束)“三清。”怀双书虽然叫着悟苫清的名字, 不过目光却依然直视着前方,弄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叫悟苫清,还是单纯的喃喃自语。听到他说话的悟苫清,细微的动弹了一下,但还是紧紧的闭着眼,像是酣睡正熟。“别装了...”“怎么?不想认我?”怀双书勾了勾唇角,眼里带着几分笑意。听到这话的三清瞬间睁开了眼, 双目清明,没有半点昏迷过的迹象,坐起身满眼复杂的望着他, 动了动唇角,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什么时候,那双清澈透明的眼里也藏了这么多东西...怀双书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 神色依旧淡然,“怨我?”他不会认为自己看错了, 那眼底分明就是压着几分怨恨和愤怒,虽然不多,却足以让人心底深刻。悟苫清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面对怀双书, 他一向都很诚实。怀双书装作没看到他的回应,也不见生气,自顾自的笑道:“既然恨我,那出去后便再也不相见了可好?”听到这话的悟苫清神色一紧, 眼里像是种了两朵小火苗,恨不得把眼前这张云淡风轻的脸给焚烧摧毁。怀双书像是没察觉到的怒意,勾了勾嘴角,“可好?”悟苫清冷冷的收回目光,闭上了眼,平复了心情,才缓缓问道:“当年,为什么骗我?”“...”怀双书的眼里闪过一丝晦涩,指尖无意识的捏在了一起。悟苫清以为他再怎么也会解释一句,可是他等了很久,怀双书都依然淡漠着神色,不发一言。悟苫清心里苦涩的酸胀,可脸上却越发平静,他想质问、发怒、倾诉,但这一切都找不到发泄的出口。“鬼仙大人,旁边的这位小大人是谁啊?”座下的恶鬼转了圈脖子,脸朝上好奇的看着他们。他一开口,其他的那些恶鬼也像是有了勇气,纷纷齐刷刷的转了脖子,眼里都带着八卦。悟苫清只能看到脚下那无数张枯瘦死白的脸,刚刚那句话他都分不清到底是从谁口中所出。...这场面,还真有点让人毕生难忘。“转下去。”一直淡笑着怀双书终于有了点反应,眼角垂下来,轻飘飘的望了他们一眼,明明没什么恐怖的表情,可那些恶鬼一个个都像是见到了鬼...见到了比鬼还可怕的东西一般,飞快的把头给转了下去,有几个把持不住力道,颈上的脑袋骨碌碌的飞进了河里,溅起了不小的水花。因为这点小插曲,路上的那些恶鬼再也不敢多言,恨不得把脑袋缩进河里。由于受到了惊吓,这些恶鬼把身体里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恨不得下一秒,就马上到达忘川河的尽头。终于,悟苫清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荒漠,漫天的黄沙有些迷了眼睛,两人从恶鬼塔下来,便成了这无尽荒芜中唯一的一点颜色。那些张牙舞爪的那些恶鬼们,耸拉着肩膀,狰狞的脸上满是惧怕,但没听到怀双书的吩咐,又不敢退下,只得保持难受的姿势,听从他的下一步安排。“去吧。”那些恶鬼如临大赦,急忙一溜烟儿的躲回了河底,再也不敢钻出来。怀双书笑了笑,纷飞的白衫显得他的身子越发淡薄和孤寂。遗忘了整整十年,悟苫清现在才发现,其实他是想的...如果是十年前的悟苫清,他恐怕会把怀双书恨之入骨,但现在他是十年后的悟苫清,心中的那些恨意早就随着见到这个人时,全部烟消云散了。如果悟苫域在这儿的话,恐怕会把这行为统称为...犯贱!可惜哪怕是犯贱,悟苫清恐怕都甘之如饴...灰蒙蒙的天空衬着空旷的景色,连生在极地的彼岸花都不愿长在这个地方,荒漠中立着一处小院子,那院子只用木板搭建,旁边一圈围栏,院子前种了一棵老枯树,佝偻着枝干像个迟暮的老人,呼啸的狂风仿佛马上就要把这小院子席卷而去。悟苫清蹙着眉,这大名鼎鼎的鬼仙大人住的地方未免也有些...“你住这里?” 第83章 “...”悟苫清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的脸。第47章 第46章“之所以能活过来, 便是长魂灯替他续了命。”不过这长魂灯虽能改天续命,但却不能易经洗髓,虽然能活下来,但也不能修炼,离不了药碗,好在他把心思全部放在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上,没想到做出来的东西不仅在魔界赫赫有名, 连修仙界都有所耳闻,其中最闻名的便是这千面皮,他的封号也是由此而来。千面皮跟名字一样, 一张人皮上有千副面孔,而这千副面孔都是随心所化,随念成形,需舍弃本来相貌, 与千面皮进行融合,三界内仅此一张, 所以也只是听过其名,却未见过其物。怀双书死后,七零八落的尸体被扔在了乱葬岗,魂魄则被束缚于阵中, 本该在第七日魂飞魄散,可那天夜里却天生异相,狂风大作,只余音书院那一处风平浪静, 霞光四起,如同白昼。三个月后,本该魂飞魄散的怀双书竟是复生在了俗世之中,不过体内却凭空多了一件东西。凤盈盈告诉他,当年她从云游山上下来,到乱葬岗的途中碰上了怀安熙,他们两人找了三天三夜,才大概把尸体找全,凤盈盈本来打算下土安葬,可没想到怀安熙却告诉她,有办法让怀双书生还,这本来是无稽之谈,可凤盈盈那时本就穷途末路,哪还能想这些,一听这话,瞬间高兴的找不到北,连夜就回了书院。一回到书院,怀安熙就把自己和怀双书的尸体关在房里,嘱咐凤盈盈千万不能进来。过了三天后,凤盈盈实在受不了了,破门而进,但屋内却没有怀安熙的身影,她赶紧走到床边,发现怀双书还好好的躺在床上,检查了下他身上的伤口,竟然发现在慢慢愈合,怕那些修仙门派回来,,凤盈盈又瘸着腿把怀双书背到了山上的破庙里。呆了三个月后,身上的伤口全部结了疤,怀双书重新睁开了眼睛。凤盈盈喜极而泣,可怀双书却又不顾她的阻拦,重新去到了冥界。熬孟婆汤的老太告诉他,那个孩子不愿上奈何桥,早已跳下了忘川河中。离了长魂灯的怀安熙,虚弱的连维持完整的魂魄都艰难,更别提这条恶鬼横行的忘川河。老太欲言又止,可怀双书却是不信邪,白天在忘川河里寻他,晚上就偷偷摸着的上云游山,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十年。河中成千上万的恶鬼都被他一一问遍,这些年他见到了生前为非作歹的贪官,也有杀人不见眼的魔头,甚至有从天坛堕落的仙人,可却独独不见一普通的白衣少年。十年后,他从忘川河中出来的时候,看到那桥头那老太,旁边小心翼翼的躲着两个小丫头。听说是当年死皮赖活的不肯上这奈何桥,那老太没办法,就让她们跟在身边打杂,没想到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这个祸根子。听完了的悟苫清低头沉默不语,心里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他本就心思简单,这些复杂的情绪显然已经超出了他脑袋的负荷。人都是自私的,悟苫清的这颗心本就狭小,当年起码还装了点吃的,自从修仙了,吃饭的位置都没了,所有位置都就只剩下了一个怀双书。可悟苫清看到怀双书眼底的痛楚市,心里却有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三清,去后院给我打壶酒。”讲完了的怀双书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悟苫清有些莫名,这人不是从来不喝酒吗,怎地今天这么奇怪,但见他心情不太好,也没多说,乖顺的往后院去了。见到悟苫清的背影消失后,怀双书缓缓收了眼里的笑意,看着空旷的院子,淡淡道了句。“参见冥王。”院子里的角落慢慢现出一个人影,来人浓眉虎目,玄衣龙袍,看起来很是神武霸气。冥王不怒而威,沉声呵斥:“你眼里若是有我这个冥王,那就不该插手这孩子的事情!”怀双书淡淡一笑,“我等无名小辈,岂敢让冥王记挂在心。”冥王严肃的看了看他淡笑的脸,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我除了是冥王,还是你父亲生前多年的好友!多年前你就栽在这人身上一次,这次我既然见了,便不能不管。”怀双书的脸上还是挂着笑意,没什么异色,这张脸像是被冰封了起来,长年来都只剩下一个表情,“多谢冥王念及与我父亲,不过这事是我自己的私事,便不劳您费心了。”冥王冷哼一声,“要不是念及和你父亲的那点情谊,我才不想管你,当年出了那种事,我没帮上忙,这次我既然见着了,便不会坐视不管。”见怀双书没说话,他又皱着眉头,沉声道:“这小子既然死了,我便送入轮回,免得危害人世。”怀双书叹了口气,“他是仙崇派掌门的弟子,生死不能与常人相论。”冥王不满道:“我可不管他是什么仙崇派,地崇派,这小子既然到了冥界,那就归我管,我说他要入轮回,便要入轮回,你别想跟他在牵扯不清。”怀双书脸上不见生气,却猛地抬起了脸,黑漆漆的瞳仁里酝酿着一团血雾,嘴角的笑意也越发危险,丝毫不见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气息,虽然语气很平淡,可是每个字却又蕴含着阴郁。“恕难从命。”冥王听到这几个字,眉间瞬间黑云滚滚,暴风雨即将来临,“你不从也得从,别以为你这些年长了本事,我就治不了你了,好歹也是我的晚辈,要治你我自有办法。”怀双书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嘴角挂着淡然的笑意,一袭白衣衬得他肤色越发莹润,清雅而妖,媚而不俗,明明该违和,但是出现在他身上又感觉天生如此。冥王见他不说话,冷笑了两声,气的甩袖而去。临走时还告知他别耍小心思,最多只给他们三日时间,三日后还没入轮回,便率领鬼差亲自押上奈何桥。怀双书还是淡笑着不发一言,让人参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怀双书换了副神色,转过了头。悟苫清皱着眉头,脸上还蹭了点泥污,眼里带着满满的质疑,沉声道:“你后院里没有。”怀双书眼里满是笑意,指着他提着的半人高的酒坛,“那这是哪里来的?”“从那河边坐着的人借来的。”河头那小童怀双书知道,是专门守这忘川河的鬼差,当年可就因为太过抠门死的,死后被冥王缩小了身体送到这里,明着说是守河,其实是受罚,怎么可能借给悟苫清东西。“真是借来的?”怀双书眼里的笑意快要藏不住。悟苫清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可...”怀双书指了指那酒坛。 第85章 悟苫清心里终于缓缓平静下来,紧紧的回握着怀双书,生怕自己不注意,那人的手又放开了。指尖被握的有些痛,不过怀双书并没有出声制止。悟苫清忽然想起了什么,准备在怀里找什么,但念及自己是一缕亡魂,那东西应该没带下来。怀双书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询问道:“你在找什么?”“是你丢的手帕吗?我在轿子里捡到的。”“咳咳。”怀双书突然闷声咳了两声,半响才缓缓道了句,“你拿出来我看看。”“我没有。”悟苫清轻蹙了眉头,“现在没在我身上。”“我没丢什么手帕,是不是记错了?”悟苫清听他语气平稳,并没有撒谎的迹象。那是谁的?蒙着眼睛的悟苫清心中奇怪,没看到旁边坐着的怀双书脸上起了层薄红,眼里有些赧然。“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事,这条发带都不能取下来,切记,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悟苫清听话的点了点头,还是把怀双书的手握的死紧,力度大的怀双书下半截手臂都有些麻木了。周围能感受到河水流动,却听不到那些鬼声嚎叫了,应该是这鬼轿子里设有结界,自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三清。”谁在叫我?悟苫清心里微愕,心想这声音怎么从轿子里面钻进来的。“三清,你不认识我了吗?”那道声音又开始隐隐从身后开始响了起来。悟苫清:“你是谁”“我是思君啊,你忘了我吗?”“不是。”悟苫清很肯定的否决了他,可心底却又隐隐在期待着什么。“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在哪里吗?”“...”悟苫清忽然想不起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了,脑子里像是被蒙了层朦朦胧胧的轻纱。那人轻声笑了笑,声音很是温和,慢慢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平阳城外的村子里,我把你捡回来的,想起来了吗?”悟苫清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记不清的回忆都涌到了脑子里,有些怔楞的点了点头。“后来你经常跟在我身后,无论是去学堂,还是去看我父亲和娘亲,你都陪伴在我左右。”悟苫清镇定的心里突然有些动摇,这道声音真的太像怀双书了。“你最应该想起的是什么?知道吗?”悟苫清稳了稳心神,问道:“什么?”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在悟苫清正准备发问的时候,他又慢慢响了起来。“你喜欢我...这个有忘吗?”悟苫清听到这几个字,脑子像轰隆一声全部爆开了,呐呐道:“...喜欢”那声音又坚持不懈的响了起来,“是啊,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去学堂里教习功课,你在院子里打扫家务,我们相依相伴,相知相守,安安稳稳的过着平淡的生活。”“...想起来了吗?”这五个字带着浓浓的蛊惑,悟苫清的记忆好像全部恢复了,每个片段里都有一个人,那人还穿着白衣,手里捧着书卷,在一株开的潋滟的梅树下看的入迷,而自己也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看的出神。“我在这里等得太久了,你快回来吧。”这声音太美好了,每个字都参合着温柔的语调,夹杂着绵绵的情意,没有半点生疏和不能参透的深意,简简单单的散发着欢喜和诱惑。悟苫清怔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问道:“你真是思君?”听到这话,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喜色,欣喜道:“是啊,我就是思君,是你的思君,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错了,只要你回来,我就永远陪着你好不好。”悟苫清眼里闪过欣喜,问道:“真的?”“自然是真的,只要你现在回头和我回去,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听到这话,悟苫清的嘴角浅浅的挂上了点笑意,平日里本就精致的脸,此刻如同谪仙下凡,带着一股出尘脱俗的光彩。“怎么?你还在犹豫吗?不肯相信我?”这次,这声音里带着点急切,但是语气还是很温和。悟苫清:“相信。”“你相信怎么不愿意回头呢?” 第87章 电光火石间,半空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忘川河中无数的鬼声朝鬼差的耳孔里涌去。那些鬼差一边要留心怀双书的动作,一边有要驱赶脑子里的声音,渐渐开始手忙脚乱,慌张无措,随着打斗的动作越发激烈,那些鬼差却感觉自己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有些束手束脚,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脚上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圈圈红线,这些线跟针眼一般粗细,虽细却不易断,挣脱了半天不仅没解开,相反还越缠越紧。剩下没被缚住的几百个鬼差面面相觑,心知这鬼仙手里留了情,刀剑均以反面相持,虽招式凌冽,但其实他们都毫发无伤。旁边的冥王也发现了,眼里迸射出一道凛冽的寒光,趁怀双书不备,腾空而起,如浮光掠影一般到了悟苫清的身前,五指成爪,一把就要抓上悟苫清的喉咙。察觉到危险的悟苫清急忙向左一避,再一侧身勉强躲掉了这一招,可冥王却嘲讽一笑,手中运起了一道浅蓝色的火球,朝着悟苫清的胸口打去。悟苫清蒙着双眼,动作本就迟钝一些,再加上这魂体里的真气所剩无几,躲掉这一招也困难,他沉思片刻,准备往后退一步,缓冲下这道攻势的力道。正准备移动时,身体却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中,一直在与鬼差交战的怀双书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悟苫清的跟前,硬生生的抗下了这一击。悟苫清听到一声闷哼,立马想把眼前的发带摘下来,怀双书拦住了他的动作,缓了口气,笑声道:“我没事”听到道强自镇定的语气,悟苫清有些忍不住了,虽然他现在修为是很很弱,但也没必要躲在他身后做这贪生之人。怀双书握了握他的手,抚慰道:“我刚刚和你说什么?你若是不听话,我可不跟你走了。”虽然这威胁比起常人来说第一反应是可笑,可对于悟苫清来说,这句话却是最有用的良药。果然悟苫清马上安静下来,怀双书这才放心的望着对面一脸复杂的冥王。一向含笑的眼眸里罕见的阴霾下来,刚刚受了一击,脸色看起来有些惨白,但周围散发出的威压却越发逼人,旁边站着的鬼差愕然发现这股威压,竟然能和处于上位者多年的冥王相比拟。冥王同样也察觉到了,暗想这小子平日里果然藏了后招,感叹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同时又对这内定的接班人很是满意。怀双书双手抱拳,俯身,把衣服下摆扎在腰上,作了一个武将的起招,沉声道:“赐教。”他虽然擅长使兵器,但这拳脚功夫却是弱项,而这冥王生前可是武将出身,这拳脚功夫自然是弱不了的,他选择了以拳脚比拟,既替悟苫清报了仇,也没失了晚辈之仪。冥王自然是知晓他的意思,不过他偏不如怀双书的想法所来,既然他以拳脚,那我便以武器,看你怎么办!冥王心中冷笑,手中出现了一把巨斧,朝着怀双书的命门挥砍而去,丝毫不见一丝留情。怀双书也不避开,相反他眉眼一冷,竟然直接迎上了攻势,倒是冥王吓了一跳,急忙收回了五成力气,生怕真的把他给砍死了。刚收回力气,肩膀却一痛,冥王浓眉一皱,低头望去,才发现肩膀上出现了五道深可及骨的伤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本来是落在脖颈上的招式却落在了肩膀上,这臭小子果然是护短,不过却偏偏用在了一个男人身上!冥王心中恶气难消,抬眼往怀双书望去,却发现他也没好到哪儿去,斧头在他的胸前也砍下一大道口子,冥王用的比起自然不同寻常兵器,哪怕是天上的仙人挨此一击,都需要整整调养三个月,才可见好。自己明明收了五分力,他肯定能轻松躲过。宁愿自损八百,也要替那个小子报自己的一击之仇。冥王气的那张黑脸仿佛马上就要滴出水来,阴沉沉的眼睛狠狠的盯着他。胸前受了一击,怀双书却面色如常,除了肤色惨白,谁人都看不出受了差点致命的一击。他倒是跟承诺的一样,从始至终都没用那些五花八门的兵器,冥王于他有恩,但差点伤了悟苫清,这笔账要算,但这恩也不能忘了,他有淑人君子的风骨气魄,可心眼却小的只装了一个悟苫清。这是冥王最欣赏他的一点,也是他最气愤的一点。怀双书又重新抱了抱拳,做了一个恭敬的起势。冥王气的吹了吹下巴的胡子,暗自气愤,这小子竟然还要纠缠不清,你不念情分就算了,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了!面色狰狞了片刻,冥王最终还是恶狠狠的吐了口浊气,怒声道:“滚吧,别让我见到你,下次我再见到你,可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怀双书心中松了口气,如果单打独斗他肯定是比不了冥王的,而且旁边还有这么多鬼差,他重新起势,不过是用来赌冥王的一时心软罢了。怀双书俯下身,朝他鞠了一躬,低声道了句。“多谢。”这两个字倒是有点真心。冥王心里有些欣慰,不过面上却依然冷着脸,别过眼,不想再看他。怀双书用手运起红雾把衣服上的血迹清理干净,衣衫瞬间焕然一新,拉起悟苫清便往前面走去,那些鬼差纷纷给让开了一条路,眼里都带着崇拜的敬意。冥王不想看他费劲讨好那个害人精的小子,从始至终都背着身,直到怀双书快走出眼前,才扔了一个小玉瓶给他。一日三次,七天见好。听到心里的传音,怀双书温润的笑了笑。...“忘川鬼仙打伤了冥界鬼差,携死魂潜逃出界,从此所行之事,与冥界均无瓜葛,若有违背天理,方可随意除之,不必顾忌。此上,乃冥界之主亲令。”坐在高座上的冥王呵呵冷笑,阴险道:“我看你能受得了多久,等你收了这些糊涂心思好好继承我的这个位置,我也就能好好歇口气了。”底下刚刚从凡世回来的黑白两面鬼差,看到他阴测测的笑容齐齐的打了个寒颤,暗道这冥王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琼浆玉露,倒真的是瓶好东西,这冥王倒也舍得。不过想到自己即将要办的事情,怀双书最终还是把玉瓶捏在了手心里,冥王与父亲交情颇深,且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绝对不能牵连于他,他知晓冥王必定会等候在这里,所以才带悟苫清迎合了冥王的猜测,而后又与那些鬼差大打出手,为的就是和冥界撇清关系,以冥王的个性,下一步想必就是为了逼自己回去,会下什么缉拿的亲令,自己叛逃冥界便可传遍三界,以后发生了什么事,那便不会把冥界牵扯进来,这也算是是十年来回报给他的一点恩情了。可惜了冥王一番精心筹划,全被怀双书一朝给参透了底,竹篮打水,皆是一场空。这道亲令在三界一下子便传开了,众人纷纷喜闻乐见,幸灾乐祸,各抒己见,有人发布长篇大论,要为百姓除害,有人则愿意坐山观虎斗,不愿粘上是非,总之这事,一时在三界均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连俗世间都讨论的热切,大小街巷间均是妇人以这鬼仙来恐吓自家三岁小孩的骂声,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这厢引起这三界哗然大波的当事人,现在正牵着悟苫清安安稳稳的踏出了冥界出口。怀双书多了一把红伞,他慢慢撑开,低声道:“这阳间的太阳对你的魂魄不太好,白天你就栖息在伞里,等晚上我再放你出来。” 第89章 随后...眼睛一闭,晕了。旁边被压制住的仙崇派弟子,一见自家三师叔晕了,恨不得立马提着剑冲上来,还是悟仁临有些尴尬的朝着他们使了个眼色。悟仁临抽了抽嘴角,虽然他性子急躁,但能当上这掌门之位,脑子自然是好使的,一见到悟苫清这副样子,什么都明白了,恐怕这个愣头青背后有人在指点江山。不过怎么不先指点下这愣头青的演技,就这么直愣愣的晕了,他这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场。“方掌门,你此举是什么意思?!”悟仁临不苟言笑,面皮子薄,不好开口,身后的王子途终于逮住了机会,不顾他父亲的阻止,一溜烟儿的就吐了出来。“三清弟子不是在诛杀魔界余孽吗?此等好事,你为何重伤于他!”方商脸上讪笑道:“我就是一时情绪失控,这魔界余孽怎能如此草率处决,况且三清弟子这么急着处决,是不是想掩盖些什么呢?”王子途自然比不过老奸巨猾的方商,前面站着的悟仁临却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赏识。悟仁临重新正了脸色,其实他并不显老,修仙之人衰老缓慢,眼角虽有些落了痕迹,也掩盖不住他年轻时的丰神俊朗。“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魔界余孽穿的可是千机门的弟子服。”他冷哼一声,带着威压的目光横扫了一圈在座的修仙掌门,他在位多年,修为自然是可以碾压他们的,今日他们如此放肆,不过是仗着悟仁临寡不敌众。那些人纷纷抬眼朝着地上那人看去,果真里面穿的是千机门的弟子服。这是...这么一回事?众人心中奇怪,有些弄不清状况。方商还想狡辩,“单凭一件弟子服,你就能污蔑于...”他的话还没说完,地上的那人已经悠悠转醒,坐起身看到密压压的人群,倒是自己先吓了一跳。“父亲!”方尔朝着一众修仙门派扫了圈,竟然发现那苏商也站在其中,圆圆的脸上瞬间闪过欣喜。听到他的声音,方商如同被屎糊了脸,阴沉的不发一言。身后叽叽喳喳的修仙门派这下也不敢开口了,面面相觑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场面有些尴尬的连彼此的喘息声都可以听见。最后还是悟仁临冷笑着打破了眼前的局面,“方掌门,魔教余孽在喊你父亲呢,我倒是不知道方掌门竟然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特意在魔教余孽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方商的脸上像是抹了水彩,青一阵白一阵的,“呵呵,看来我们是误会三清弟子了。”“哪能啊,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我徒弟真的与这魔界余孽有勾结,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他们都打得魂飞魄散可好?”方商急忙告饶:“这次确实是我鲁莽行事了,还请悟掌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在下一马。”悟仁临身心疲惫,也懒得理会他,摆了摆手,朝着一众修仙门派大声道:“带着你们门派的弟子快滚,下次再犯,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了。”那些修仙门派一听这话,心里松了口气,行色匆匆的带着自己门派的弟子下山了,再不敢多说。方商狠狠的扇了方尔一巴掌,领着莫名其妙的方尔也紧跟着下山了。华籣世家的家主朝着悟仁临道了声抱歉,也带着王子途走了。悟仁临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有些沉思。华籣世家一向不掺和修仙界的事情,现在参与进来,恐怕是苏商握住了他们什么把柄。临走时,王子途突然朝着还倒在地上的悟苫清揶揄了句。“三清兄,你演技不错啊!”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父亲给一脑瓜子给拍了回去。“三师叔不会有事吧?”仙崇派的弟子一脸担心的准备去扶他。悟仁临揉了揉额头,严肃着脸,呵斥道:“还不快起来,这副样子成何体统!”果然悟苫清的身子动了动,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那些弟子一见悟苫清醒了,纷纷神色惊喜的朝着他涌了过去,悟仁临也难得没有指责他们不合规矩,肃穆的脸上闪过丝笑意。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着门派不远处的那片树林望了一眼。“现在放心了?”凤盈盈没好气的瞪了怀双书一眼。怀双书勾了勾嘴角,“麻烦你了。”“我就算不说,你不是也发现了?不然你怎么会提前把方商的儿子抓到这里来?”怀双书笑而不语,没再开口。沉默半响后,凤盈盈突然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不去行吗?”怀双书依然笑得温和,“花辰和月夕被抓去了。”“呵。”凤盈盈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小子的身体也被一同拿了去。” 第91章 脑热了片刻,耳边突然出现了一道清凉磁性的嗓音,急忙抬起头看着怀双书的脸,才发现是在问他喝不喝酒。在正事的面前,悟苫清倒能稳得住心思,他直觉恐怕这其中有诈,摇了摇头,冷静了下来,漠然道:“不用。”听到他坚定的拒绝,怀双书漆黑的瞳仁暗暗闪过一丝血色,随后眼底的笑意加深,柔软的像是要化成了一汪春水。他拿起酒杯,灔红的嘴微张,竟然伸出舌头先舔了舔杯口的酒渍,随后才扬起修长的脖颈,一口倒了进去,因为喝得太急,有些没来及的吞咽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滑进了衣襟里。悟苫清神色隐晦的咽了口水,黝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紧张,这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在他眼中怀双书都是温文儒雅,按行自抑的,是他见过最会用兵戈的书生,也是最会舞笔墨的将士。可他现在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肆意妄为,恣意潇洒,带着一股不经意的诱惑,最要命的是如此伤风败俗的动作,神色间却还是带着一股书生的文雅,恰恰便是这份韵味,一击便戳中了悟苫清的心口。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悟苫清已经拿过怀双书面前的酒壶,咕噜几口就把一壶烈酒全部灌进了肚子里。重重的把酒葫芦放在桌子上,屋子开始迅速转起了圈,他脑子眩晕的瘫倒在了桌上,睁着朦胧的眼睛一脸疑惑。鬼也会醉酒?刚刚放浪形骸的样子瞬间收了起来,又挂上了平日里虚假温和的笑意,揶揄道:“我这酒可不一定是给人喝的?”醉酒了的悟苫清格外听话,喃喃道:“那是给谁的?”怀双书弯过身子,悄声在他耳边念道:“自然是给你准备的...”说完,看到悟苫清通红的耳尖,怀双书还极其宠溺的亲了亲他的耳朵和侧脸。怀双书:“去睡觉。”悟苫清像是个木偶,被怀双书操控着乖乖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哦。”乖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直的盯着悟苫清的脸,清澈的瞳仁里带着炽热。怀双书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绯红滚烫的脸,有些情难自禁的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眼里闪过挣扎和不舍,不过很快,情绪瞬间又被压制在了眼底,哪怕在这种时候,他都不愿意把对悟苫清最真实的感情暴露于眼前,习惯性的克制在心里,不露出一丝异样。怀双书给悟仁临留了封信,这酒里掺了点东西,一睡过去,就是十天半个月才能醒来,若是悟仁临不知道,恐怕会生出事端。料理完一切后,怀双书才看了眼床上的悟苫清,慢慢关上门走了。身后的悟苫清真像睡着了一般,安稳的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异动。...正值深夜,月色有些阴暗,平日里热闹的街道,此刻到处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在大街小巷穿梭。打了个哈欠,打更的人感觉天色已晚,便准备回去休息了。月色朦胧间,只见眼前掠过一道影子,心里一惊,急忙清醒了神色,睁大眼看过去。哪想到一望,差点被硬生生给吓昏过去...刚刚掠过的影子其实是一辆马车,这马车外面的样子看起来倒也平常,与寻常人家的并无二样,驾车的马倒是看起来像是一匹好马,通体漆黑,马蹄矫健,马车在打更之人的眼前飞驰而过,车边的帘布微微掀动,里面不见一人。打更的人反应过来后,吓得慌慌张张的往反方向跑去,连打更的工具都在惊慌失措中撒了一地。那无人的马车有意识一般的穿过大街小巷,很快便到了这柳州城的城门处,城门早已关的严实,城墙上的官兵正困倦的打着瞌睡,没人看见这辆诡异的马车像是一道虚影,穿过城门,消失了踪迹。从城门后消失后,这马车出现在乡镇上的小路上,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到马车上软塌上正躺了一道模糊的人影,似乎在沉沉的昏睡。这人正是刚刚从悟苫清那里离开的怀双书,骗悟苫清饮下去的酒有些烈,眉眼间有几分醉意,便躺在软塌上开始小憩起来。四周很安静,只能听到马车踢踏行过石板的声音。马车行驶的很快,在这夜里便像是一道极快的闪电。就在这马车疾奔的时候,一道青色的身影却撕破了这夜幕的寂静,从不远处飞驰而来。临近马车,那道身影的速度便慢了下来,跃上马背,坐在了马车前面,一向桀骜不驯的玄翼马也很是温顺的扬了扬鼻。他开始慢慢驾起了马车,也不说话,面目冷清,呆坐在那里,脸上还有两团可疑的红晕。车里昏睡的怀双年眼里已经清明,他没有坐起来,依然斜躺在软榻上,语气听起来慵懒和煦,可周围压抑的空气代表他心情其实不佳。怀双书:“醒了?”悟苫清:“嗯。”“你倒是聪明。”明着是赞扬,但语气却很阴沉。悟苫清倒也不在意,面无表情的驾着马车,虽然被怀双书迷了大半心智,仅剩的那点儿都用来警惕怀双书的别有用意。他故意饮下壶里的所有酒,却没吞下,留在喉咙里,等怀双书走后,才全部吐了出来,虽说还是流了些到肚子里,但对心志坚定的悟苫清来说,着实影响不大。马车里躺着的怀双年坐起身,布料在软塌上摩擦出了一阵阵响动,虽然声音很轻,但这个夜晚里还是显得清晰刺耳。突然想起有点怀念以前的悟苫清,那时候的他无条件的相信着自己,心思单纯,所以便也好打发,没想到现在竟然也开始耍小心思了,连自己都被他给骗了过去。怀双年眯了眯眼,叹了口气,无奈道:“终是成长了。”第52章 第51章悟苫清也不进去, 安静的坐在前面驾着马车。怀双年今夜也难得没有开口,悟苫清本就也是寡言之人,此刻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着,好似有一股旁人见不到的力量在暗暗较量,谁也不愿意退让。眉间已经不见一丝醉意,怀双书眼底暗得仿若要滴出墨汁,泪痣也不如平日里生动, 衬的有几分阴郁。 第93章 两人的气氛又和谐下来,悟苫清找到了和怀双书同去的办法,而怀双书想必也找到了把悟苫清送回山的办法,心思各异,各怀鬼胎。不过两人虽然目的不同,可出发点却是相同的,配上这周围让人闲暇的景色,两人便也收了心里乱七八糟的心思,享受起了难得的安逸。悟苫清坐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开始打坐,似乎是阳光太过热烈,透过帘布晒进来,隐在阴影下的他脸色有些苍白。若是平日里的怀双书恐怕早就心软了,但今日他只是看了悟苫清一眼,就掀开帘子出去了。半响后,车里的悟苫清突然感觉外面的那些阳光像被隔断了,身上再也没有那些难受的烧灼感,蹙着眉头,他透过门帘的缝隙看了看坐在马车外面的怀双书。怀双书斜倚在车门处,姿态慵懒的晒着阳光,没有任何异样。察觉到悟苫清的视线移开后,怀双书眼里泛起了几道波纹,藏着车旁的右手轻轻一动,手上的红雾便化作了数把阳伞,热烈的阳光一丝也折射不进来,马车四周和里面的空气里瞬间阴凉了许多。两人就这样神闲气静的坐到夜幕来临,最后一丝阳光也消散在了如墨的夜色里。在车里养神的悟苫清也睁开了眼,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眉间有几分冷凝,月色把他的朱砂痣衬的很是扎眼,“我走了。”怀双书神色朦胧的点了点头,眼底却清明的盯着悟苫清的脸。“去吧。”悟苫清听到他终于答应了,心里高兴,急忙转过身,身形似箭,划破了夜空,朝远处的后山飞去。在他转身后,怀双年轻声笑了笑,在他背后扔了一个法印,周遭的恶鬼见到此印都会立马躲避,相当于是个很有用的护身符。见悟苫清的身影消失后,怀双书眼角微眯,抬起手在虚空的夜色中画了一道阵法,还没仔细辩清,那道法阵便隐在夜色中,似乎刚刚发生的的只是一个小插曲。不过若是有人站在这个地方,肯定会止称奇不已。脱离世外的田野不见了,眼前云烟缭绕,仿若仙境,透过云雾望去,依稀能看见那扇森严庄重的山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三个大字,仙崇派。第53章 第52章怀双书袖子一挥, 眼前的场景像是翻书般一页页的切换,直到最后那镜面中的场景出现在了他们马车停靠的地方。那道镜面才缓缓消失了,只留下眼前的这片广阔无垠的山野。“来了?”背后的人不说话,身上只散发出恐怖的气压,半响后,鼻子里才发出一声冷哼,漠然道:“我徒弟呢?”怀双书并不在意他的敌意, 只笑了笑,“等会就回来。”悟仁临虎目如鹰,恶狠狠的盯着他的背影, “你果然就是个灾星,老子碰上你就倒霉!”堂堂仙崇派的掌门竟然爆出了粗话,看来是被气的不轻。“当年我就不该帮你,收了这么个愣头青, 现在老子快被他气的圆寂了!”“不过你既然给我了就别想着带走,要不当年你就干脆别塞给我, 又不是个姑娘,你怎么想法一阵一阵的!”悟仁临对着怀双书一阵乱喷,这些年压抑的怒火全部转移到了怀双书身上。怀双书也不生气,笑着听完后, 才慢慢叹了口气,“辛苦了。”“滚!我不想听你说这些,现在消失在我徒弟跟前,以后别出现了, 这些年你躲得好好的,为何偏偏在这时候出来捣乱!”见怀双书还是无动于衷,悟仁临稍微换了下语气,生硬道:“他要飞升天道了,你知不知道?”怀双书点了点头,眼里一片平静,“知道。”“那你脑子有病啊!这个节骨眼上,你不让他好好练功,让我叫他下山干嘛?”“不下山他的记忆就不会恢复,也不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他现在还不能入仙门。”怀双书的声音慢慢响起,眼里也多了些复杂。听到这话的悟仁临一怔,蹙眉道:“因为长魂灯?”怀双书没肯定,也没否认,淡淡的轻应了一声,“嗯。”“还有一道死劫。”听到这话的悟仁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死劫?我怎么不知道?”见怀双书不开口,他又低头想了想,忽然记起什么,惊道:“方府的那些人命?!”见怀双书还是避而不答,悟仁临干脆也不再乱猜了,语气虽然有所缓和,可依旧僵硬,“悟苫清就是头倔驴,他不想回去,我拿他没办法!”怀双书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一道法印突然出现在了手心里。悟仁临盯着那法印看了半响,才震惊道:“传送阵?!”怀双书没说话,从马车上下来,那法印从他手心里升起来,随后在地上化成了一个巨大且繁复的阵法,他又从袖子里掏出几件法器,放在那阵中的四个方角上,做完这些后,袖子掀起一赔黄土,严密的盖在那阵法上。悟仁临心中惊愕不已,布下传送阵耗损的功力巨大,一般他们修仙门派,不到危机时刻,是绝不会用这个阵法的。而且这里离仙崇派路途遥远,耗费的功力堪比一个修士百年的修为。连自己没有把握都不敢轻举妄为,没想到这个人随手便甩下了一道如此厉害的传送阵,而且还面不改色,泰然自若,没有丝毫功力消耗过度的虚弱,饶是心里讨厌这个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实力恐怕已经到了超出自己想象的地步。如果十年前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眼前这人或许真能一步登顶,前景辉煌。看了看悟苫清消失的荒林,怀双书的语气有些幽深,“回来了。”悟仁临神色有些着急,忙道:“那我现在便带他回去!” 第95章 悟苫清眼里闪过失望,变故横生,那双快要踏上传送阵的脚已经收了回来。没有丝毫被拆穿的窘迫,怀双书面上还是笑的温和,不置可否。悟苫清突然恨死了眼前这幅情有独钟的面孔,心里狂躁的想马上撕碎这张面目可憎的笑脸。这时的他才感觉自己心里其实并不如面上这般平静,心底深处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大口,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又像是被人遗弃在了黑暗的角落,无人问津,孤独问世。余光看到怀双书身影靠近,他戒备的想往后退。怀双书眼尾轻挑,一瞬便捕捉到了悟苫清的下一步动作,身形一闪,如游龙一般站到了悟苫清的身后,拦住了他准备往后退的动作。第54章 第53章悟苫清看着挡在自己身后的怀双书, 难过之色溢于言表。怀双书缓缓走到悟苫清的旁边,身形虽然有些单薄,但看起来却很是高挑,悟苫清站直了身子也只能勉强到他下巴。一股强制的威压朝着悟苫清释放开来,如同是一只雄鹰正在看着自己的猎物。悟苫清再也不愿相信他了,心里开始思考着逃脱的办法。诛祸刀没在身上,而且就算在这里, 要想打败眼前这人也不太可能。脑子里闪过丝什么,悟苫清眼里一动,突然侧身闪过怀双书的身影, 向那壮汉的尸体飞过去。不过还没触到那具尸体,悟苫清就像是被枷锁缚住了一般,低头一看,一圈圈的红雾化绳把他紧紧的捆绑了起来。悟苫清面容冷静, 并不显慌乱。如果不再信任一个人的话,那心中便有万千中方法来对付眼前的困境, 悟苫清双手紧抓着那些红雾,用尽全力一扯,那些红雾竟然如数消散了。怀双书不可能下死手,只会用东西想办法把他困住。如果是平日, 他可能不会顾及,可现在悟苫清是魂体,怀双书肯定会忌惮手中的那些东西会伤害于他,所以只能用最安全的方式。可这最安全的方式威力明显大打折扣, 悟苫清只靠这身最简单却也最有用的蛮力,就可以轻松解决现在的困境。怀双书眼里果然闪过丝惊色,片刻,眼里又有些赞许。虽说悟苫清的反击让怀双书有些诧异,但怀双书是何许人也,手上的动作越发迅猛,如同雷霆万钧,身子化为一道光弧,瞬间便到了和尸体只有一步之遥的悟苫清身后,冰冷的手心一把握紧悟苫清的手腕,如同被毒蛇缠绕上了一般,那些红雾又重新把他的身体牵制起来。虽然悟苫清能开始判断怀双书的动作,可现在这状态确实是毙命的弱点,怀双书如果不是无心害他,自己这条命恐怕栽了数十次不止。当然,如果因为实力或者身体的差距就放弃的话,那他就不是悟苫清了。其实除了蛮力,他最出色的地方,就是一种面对危险能快速冷静下来思考的本能,空有一生力气,自然不会被仙崇派众弟子和悟仁临认可,频频在怀双书面前犯错,仅仅也是因为信任这两个字。悟苫清心里开始默念起了咒法,身体里便如同烈火焚烧,体温瞬间开始升高,身体周围开始燃起了些小火苗,慢慢燃烧起了捆绑住自己的那些红雾。悟苫清眼里一片冰冷,漠然道:“放开!”自焚和自爆其实是一个意思,只不过方式不一样,自焚速度更快,但需要用修为加持。怀双书轻蹙着眉头,他看出悟苫清是想自焚,竟然想用如此决绝的办法来威胁自己,看来这次悟苫清是下了决心了。他没说话,只笑着把悟苫清的手腕捏的更紧,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笑意也越发旖旎,眼底却迅速的开始阴冷下来。“怎么?又要用自己生命来最赌注?”悟苫清依然冷着脸,“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怀双书眼里的冷意越发凛冽,压抑了心底的怒气,轻吐了口气,才缓声道:“那不正好,我这人生平最好的便是多管闲事了。”上前就要抓过他的肩膀,又被灵敏的悟苫清侧身给躲了过去。怀双书不敢用全力,还要处处迁就,再加上悟苫清现在用自焚要挟于他,心里也开始有了些难色。片刻,忽然想起什么,怀双书突然缓和了脸色,柔和道:“好了,你明知道你这样我会心疼。”他的眼圈看起来有泛红,眼里泛着水润的光泽,让人止不住的想沉溺其中。果然悟苫清一见他这幅神色,就止不住的想要心软,可想到这个人骗了他这么多次,他又瞬间冷硬下来。看了看他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怀双书眼里闪过丝无奈,松开了他的手腕,改为握住他的肩膀,慢慢凑近了悟苫清的耳边,朝着他的耳蜗轻吐了口气,清幽道:“再胡来,我可就亲你了。”悟苫清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他还能说出这种话,身上的那些小火苗也渐渐开始弱了了下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怀双书的鼻尖似乎已经触上了悟苫清的脸侧。“你要干什么!畜生不如的东西!”悟苫清还未动作,不远处便传来一道熟悉威严的怒吼。这一声怒吼,立马打断了两人的思路。怀双书正起了身子,悟苫清的火苗也收了起来,蹙眉回头往身后的方向望去。刚刚差点踏上去的地方,立起了一堵透明的镜面,下面画着繁复的阵法。果然,是传送阵。悟苫清心里暗道。“臭小子,你在干什么!现在我告诉你,赶快跟我回去!”悟仁临红着脸,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羞愤。悟苫清冷静的摇了摇头,丝毫不惧怕他的怒火,“等我找回身体便回去!”悟仁临虎目怒瞪,呵斥道:“胡闹!”心里气的要命,可也知道眼前这个小子吃软不吃硬,自己这个师父当得比谁都还憋屈。 第97章 带着疑问的目光望着不远处已经回到马车上的的怀双书。怀双书还是挂着平日里看不出异样的笑脸,眼角轻撇,淡笑道:“没法力了。”以为怀双书幡然悔悟的悟苫清听到这话,眼里闪过失望,瞬间又恢复了冷脸。。“愣在那里干什么?”怀双书轻笑着看了看他,“赶路吧。”听到这话,悟苫清心里倒是微微一松,虽然气他刚才那些行为,但是现在也算因祸得福,缓了缓神色,快步走到那马车上坐了下来。怀双书马鞭轻抽了下玄翼马的屁股,马车便又开始飞速的行驶起来。月光下,这马车迅速的穿过丛林,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弧线后便消失不见。同时,与之消逝不见的还有悟苫清坐上马车后,那道其实还在发着弱光的阵法...第55章 第54章凤盈盈并没有随着怀双书去往魔界, 留在了俗世,没过多久就传出来了长魂灯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这三界都听说了这个能续命长生的圣物。沿路上的百姓都在谈论这长魂灯现世一事,悟苫清有些惊讶,依照怀双书谨慎的性子, 长魂灯的事情本来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为何他会...怀双书正坐在马车里悠闲的喝茶,睫毛上好似有一层水汽, 喝了两口后,才把茶碗缓缓放在小桌上。“这些年,怀峰年总在暗地里查探我的消息,他知晓凤盈盈一定会跟在我身边, 既然他们现在知道凤盈盈在俗世,想必也会猜想我会在那里, 魔宫守卫森严,我们两个就这样进去,想必会有些艰难。”连悟苫清这个木愣子都察觉到了这个办法的不对劲,这法子太过招摇, 像是故意引人前去,稍微动点脑子,就能猜到这是在调虎离山。他倒也不是怀疑怀双书的办法,只是直觉恐怕他又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怀双书笑了笑, 眼里闪过了然,不过这次悟苫清确实是想多了。这法子,虽然看起来确实很蠢,可怀双书了解怀峰年这个人,无论这消息是真是假,他绝对会派人前去,因为在长魂灯这件事上,他容不得出半点差错...两人已经到了魔界境内,这里常年没有阳光,昏暗的天色映衬着空旷的景色,看起来莫名有些苍凉和压抑。玄翼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慢悠悠的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到魔宫前,还要途径一个边陲小城,叫做凤阳城,也是魔界的管辖范围,从这城门里进去,才算是真正进入了魔界之中。“前面就要到凤阳城了,这里没有白昼,你跟在我身边就好。”悟苫清点了点头。怀双书也不再多说,从旁边拿过一件黑色长袍披在了悟苫清肩上,指尖在他脸上搓揉几下,悟苫清的五官瞬间变的丑陋怪异。最后把那兜帽盖在头上,看起来与魔宫里的那些魔兵也无一两样。怀双书也穿上了同样的长袍,在脸上覆了一个银色面具,只露出削尖的下巴和线条姣好的嘴唇。临近凤阳城,两人便下了马车,怀双书摸了摸玄翼马的鬓毛。玄翼马机灵的打了一个响鼻,马蹄来回奔腾了几圈,拖着马车眨眼就跑没影了。“魔界现在不比外面,鱼龙混杂什么东西都有,你跟着我别走丢了。”一碰到这种事,怀双书就像个啰嗦的老婆子,讲个不停。好在悟苫清也愿意听,乖顺的点了点头。其实平日里他都是很听话的,当然前提是没触碰到逆鳞,所以怀双书对他这一点还是很放心。两人行到凤阳城的城门处,长着两角的魔兵睁着那双绿油油的眼睛仔细望了望他们的脸,随后厚唇轻启,木然的吐出两个字。“令牌。”怀双书从怀里掏出一块通体漆黑的三角形木牌,那魔兵拿过来后,念出一道咒文,那令牌便开始在半空中亮出几行黑色的文字,分别是这人的出生和身份,以及是否在魔宫里任职。一看到那令牌上身份前加的魔宫二字,那魔兵瞬间恭敬下来,双手把那令牌奉还,神色间满是艳羡和崇拜。怀双书把令牌收回来,冲着那魔兵点了点头,便带着悟苫清进了这魔界的凤阳城。凤阳城虽然隶属于魔界管辖,但离魔宫还是有一段距离,一进城内,果然如怀双书所说,空中如同被一块巨大的黑布遮挡,所有的阳光都被阻隔在外,街上到处挂着血红的灯笼,长相怪异的魔兵在街道上游荡,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齐聚在这座小城里,看起来又诡异又新奇。怀双书不知道在哪里找来一个红灯笼,让悟苫清拿在手里。人流有些把两人撞散了,悟苫清心里有些慌,急忙朝着怀双书挤去。感受到这个人真真切切在自己身侧,悟苫清慢慢松了口气,然后把怀双书的手拉了起来。察觉到他的怪异,怀双书偏过头,阴冷的面具盖住了他明艳的五官,嘴唇被灯笼映照的鲜红。悟苫清心里有些热,只抓紧了怀双书的手不愿开口。两人一路前行,石路前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和脚步声,拥挤的魔兵纷纷朝着悟苫清二人涌了过来。悟苫清蹙紧眉头,他一向不太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嘈杂,从不远处飞过来一群黑压压的魔军,而他们正追逐着一道青色身影,那人眼见要被追上了,可他却脚步一转,侧过身笔直的朝悟苫清两人飞了过来。“啊!”还未靠近他们两人,那人就被悟苫清一马鞭给抽了下去,这条马鞭还是刚刚驾马的鞭子,他现在没什么武器,便顺手抄了过来。那道人影传来一声凄厉惨叫,瞬间摔倒在了离悟苫清不远的角落,身子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昏了过去。悟苫清莫名感觉地上那道身影有些熟悉,还未细想,那身影后面便跟来十几个身穿黑袍的魔兵。“竟敢在我手底下逃跑,今天我定要好好收拾你!”领头的人声音有些尖利,五官一个也没长对地方,悟苫清悄悄皱了皱眉,这人是他见过的魔兵中,算的上是最丑的一位了。 第99章 “身体?!”悟苫域想到什么,碰了碰悟苫清的身子,果然看起来是正常的,但一摸上去,手上就一片虚无,像是触到了空气。“那你现在这是死了?”悟苫清没说话,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瞳仁紧紧的盯着他,忽然询问道:“那你呢?”“什么?”悟苫域心里惊骇,一时还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在魔界?”许是因为他师弟现在是幽魂的缘故,悟苫域莫名感觉这语气有些阴冷。第56章 第55章“我们当时准备带着你...就是你的身体仙崇派, 没想到还没到云游山,就中了魔军的埋伏,花辰姑娘提议说,兵分两路,我负责引开那些魔兵,她俩则负责把你送上云游山。”“没想到,我最后还是敌不过他们的脚步, 被抓回了魔界。”悟苫清皱了皱眉,问道:“那悟念安呢?”“我从平阳城出来的时候,就一直背着他, 但因为魔军来势凶猛,我只得把他藏在离云游山不远的农家门口,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后来呢?”怀双书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角,垂下眸, 遮住了眼里的情绪,语气有些幽深。悟苫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半响后,才明白过来,缓缓道:“后来,我被魔军抓去, 途中被下了迷魂烟,一直昏迷不醒,醒来时,发现已经快到魔宫殿了, 正好这时,我听到了前方有一阵骚乱,我不敢耽搁,趁乱逃了出来,可最后还是被抓了回去,押往魔宫地牢里,我原本以为凶多吉少,没想到这时...”悟苫域欲言又止,看了眼那头一直浅笑不语的怀双书。“我们要去魔宫。”悟苫清眉眼间有些凝重,心里也有些不安。听到这话,悟苫域有些愣,“你的意思是,花辰和月夕姑娘也被一同抓了去?”悟苫清缓缓点了点头。“可...他们要你的身体干什么?你与他们从未有牵扯,为何会大费周章的把你的身体带回去?”怀双书一直敲着桌角的指尖慢慢停了下来,目光越过悟苫清,直直的看着悟苫域。“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吧。”“因为你?!”悟苫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脑子里突然想起什么,惊讶道:“他们用我师弟引你去魔界,为的就是拿到你身上的长魂灯。”“没错。”怀双书轻眯着眼睛,点了点头。“那这一切都是因为...”悟苫域眼里闪过丝怒气,还未开口,旁边的悟苫清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悟苫域那句临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吞回了肚子里。看着眼前悟苫清面无表情的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一看到那边笑的莫测的怀双书,张开的嘴又慢慢合了起来。怀双书似乎是知晓了他的想法,慢慢从桌边站起来,准备往屋外走去。见怀双书离开,悟苫清也急忙站起身,想跟着走出去。“你等等,我有话问你!”悟苫域急忙在后面叫住他。刚刚面色还算平静的悟苫清,这时候脸色却开始变得难看,冷声道:“等会再说。”悟苫域:“...”...你这态度变得未免也太快了吧还是怀双书回过头,笑着打了圆场,看着一脸紧张的悟苫清,安抚道:“我等会回来,你们先说会话。”悟苫清还是神色冷淡,显然是不太相信他的话。怀双书轻叹了口气,半响后,才缓声道:“我就在门口。”心中犹豫,但悟苫清最后还是迟疑的点了点头,跟着怀双书走到门口,见他真的在门口站着,悟苫清心中松了口气,把房门大敞,生生把这令人紧张的气氛给破坏的干净。看到他这副优柔寡断的模样,悟苫域膈应的直哆嗦。找了一个可以看到怀双书身影的角度坐了下来,“说!”悟苫域:“...”怎么感觉突然有些不爽?!悟苫域凑到他跟前,道:“怎么?王公子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他帮你有没有什么目的,就凭着十年前的那点情谊,他会这么帮你?”悟苫清连眼皮都没抬,垂着头像是在认真思忖,须臾,才慢慢道了句。“他是个好人。”我可去你的!悟苫域心里默默吐槽了两句。传闻中杀人不过头点地,嗜血成性的忘川鬼仙,居然在你口中成了一个好人?就算平日里没夸过什么人,可也别也一夸人就如此惊世骇俗吧!不过这些话,悟苫域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让自家师弟保持现有的天真也算好事,而且望着门外的怀双书,也害怕他听到后会杀自己泄愤。 第101章 怀双书心中疑虑,那信鸽见他取下了嘴里的信,就扑腾了几下翅膀,很快就飞的不见了踪影。第57章 第56章魔宫大门口出现了几个打扮有些怪异的魔兵, 准确来说真正怪异的其实只有一个人。悟苫域身上裹着碧绿色的襦裙,因为有些紧,所以把他身上的线条给勾勒的很明显,脸颊上抹了两团桃红色胭脂,长眉用炭笔描浓,咧着血盆大口,看起来不仅夸张还有些滑稽。至于他为何如此穿着的原因, 还要从今早上说起。怀双书去楼下办点事情,悟苫清则留在房里和悟苫域商议进入魔宫的对策。商量完了后,悟苫清突然从后面扔给悟苫域一个包裹。“把这些换上。”悟苫域原本也没多想, 肯定不能就现在这样进去,他有些奇怪的是,这三木头的性子,为何会想起易容这回事。刚准备问什么, 可想到现在也不是多嘴的时候,所以悟苫域又闭上了嘴, 拿着桌上的包裹,就去屏风里面了。刚进去还没到一秒,悟苫域就怒气朝天的从屏风里冲出来,把包裹扔在他们面前。“三木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悟苫清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当看到视线里的那间碧绿色襦裙时,他又有些怔愣。当时拿的不是一件黑色长衣吗?什么时候变成一件女子襦裙了?悟苫域抽了抽嘴角,咬牙切齿道:“为什么是女子的衣服?”“我不知道。”悟苫清皱着眉摇了摇头, 他确实是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悟苫域满脸都带着不信任,“你是不是报复我?”听到这话的悟苫清一时还未想起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当看到悟苫域脸上的探究时,他才记起是上次为了去找鬼仙,被他们哄着穿了女装的事情。可这身衣服...悟苫域脸上还是很气愤,苦口婆心道:“上次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对吧,你也不用为这事记恨我这么久啊,而且我这身形也不适合穿这身,你赶快去给我找身正常的。”这边正捉摸着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悟苫清听到这话,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他。悟苫域也感觉自己有些过分,上次人家三木头也穿了,现在轮到自己了,倒是提起意见来了,可当看到桌上袒胸露乳的襦裙,他又接受不了,要穿好歹也找件正常的衣服啊。越想越气愤,悟苫域恨恨道:“反正我是不穿!要穿你自己穿。”听到这话,悟苫清倒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点了点头,“你不穿就在这里等我吧。”悟苫域:“...”那怎么行,先不提那魔宫是什么地方,让他跟着那目的不明的鬼仙两个人去,悟苫域心里怎么也放心不下来。悟苫域咬了咬牙,现在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把悟苫清拉过来,凑到他耳边悄悄道:“要不让那位试试?”“那位鬼仙生的就是副女相,如果扮起女子来,绝对比真正的女子都还要动人三分,我这明显就是男人的相貌啊,扮出来肯定四不像了。”这次悟苫清倒是一脸冷硬,极快的回绝了,沉声道:“不行!”悟苫域桃花眼里满是怒火:“为什么我行,他不行?!”悟苫清听到他的质问,连思虑都没有,一脸坚定:“他不行!”一向很有君子气派的悟苫域头一次想破口大骂,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奈何不了这头犟驴,默默的把那女子的襦裙拿起来,在身上比了比,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出了房门的悟苫清发现怀双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站在门口笑脸盈盈的看着他。“你...”悟苫清直觉这其中有古怪,但看到门口怀双书的打扮,他又有些开不了口了。有记忆以来,怀双书就是一身白袍,今日难得穿了身黑衣,脸上没覆面具,平日里那双黝黑的眸子此刻化作了赤红色,像是成色上好的琉璃珠,明明五官还是一模一样,可给悟苫清的感觉,却像是两个人,唯一不变的就是无论面对哪个样子的怀双书,悟苫清这恒久不停的心跳声。悟苫域终于别扭的穿完,从屏风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清楚的看到自家师弟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好像起了一丝裂痕。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笑意。悟苫域不用猜,也知道现在这副打扮有多好笑,令人没想到的是,怀双书还从身后掏出来几样疑似女子的胭脂水粉。“这是什么?”悟苫域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怀双书的眼里又重新恢复如常,平静道:“当年我在魔界的时候,我二叔就好女色,每个月底下魔兵都会搜罗一批美人赠献于他,我们可以混在这只队伍里。”“等等等...美人?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当美人?”悟苫域一脸惊骇的看着他。怀双书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可我跟美人八竿子打不着吧,你们两个任何一个站在这里,都比我好啊!”悟苫域的脸上有些怀疑。怀双书倒是面色如常,“其实,我二叔私底下独爱身子魁梧,长相偏阳气的女子。”“你不会骗我吧?!”看着他脸上有些阴险的笑意,悟苫域心里有些不安。怀双书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不会。”悟苫域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倒是悟苫清感觉这场面有点熟悉,他有些奇怪的看了怀双书一脸,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怀双书的后领。 第103章 他带领着摩下的魔兵投入怀峰年旗下,魔兵瞧他不起,连怀峰年都不待见他,甚至把他的名字由瑰改为了瞡,讽刺他目光短浅,可他却不知所云,把这个字奉为至宝,一见到人,就向他们炫耀,这事在魔界当时闹了大笑话,怀峰年也渐渐的开始把他当成是一条听话的狗,他的势力也渐渐开始大了起来,地位堪比传说中的那位神出鬼没的九魔...怀双书为何对这人关注,则是怀枫亭在世时,曾特地交代过他,若是有朝一日,怀峰年夺位成功,希望让怀双书能救这人一条性命。心里有些嘲讽,若是父亲还在,见到他,不知道心里是否后悔自己的愚蠢呢。怀双书叹了口气,余光却瞥到天上飞过一道黑色的鸽子,正是那天传信的那只信鸽。信鸽高高的在他们头顶盘旋了几圈,就飞走了,怀双书轻蹙着眉,交代了悟苫清两句,便悄悄往那信鸽的方向走去。走到这魔宫里的角落,那只信鸽飞到了怀双书手里。取出他嘴里的信纸,上面还是只有寥寥三个字。在地牢。怀双书眉眼间有几分沉思,又回到了怀峰年寝宫的殿门口。回来的时候,悟苫清同样脸色也不太好。“怎么了?”悟苫清神色难看,小声道:“怀峰年不见了。”“你怎么不知道的?”怀双书倒没什么惊讶的神色,悟苫清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我师兄传音给我的。”“那我们先想办法进去。”悟苫清点了点头。两人渐渐开始和那些巡游的魔兵分散开来,两人从这寝宫的侧窗溜了进去。屋子里一片混乱,送进来的那些女子全部倒在地上,悟苫域一人在焦急的在房间里乱晃。“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我怕她们碍事,就全部打晕了。”悟苫域指了指后脑勺的位置。悟苫清走近屏风里面,偌大的黑玉床上空无一人,见他额头冒起了细汗,怀双书不知道掏出一根火折子点燃,小声道:“先出去吧。”“等等!”悟苫域突然急切的喊了一声,两人回头奇怪的望着他。“容我先换身衣服,这衣服我勒的慌。”他急切的把衣服脱下来,在屋子里拿了件怀峰年的长袍套在身上,又把脸上的胭脂水粉擦干净。“好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魔宫里的魔兵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多,可能也正如怀双书所说,被凤盈盈放出的那些消息,引去了一些兵力。“可现在,我们去哪找三木头的身体?”轻而易举的出了怀峰年的寝宫,悟苫域在旁边小声问道。怀双书沉默了片刻,想到信纸上的那几个字,最后还是慢慢道:“地牢。”悟苫域隐蔽的往四周看了看,沉声道:“可这里机关重重,守卫森严,我们连地牢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怎么去了。”“地牢我倒是知道。”怀双书欲言又止,悟苫清很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情绪还像有些...不安?而且这股不安,好像还是来自于自己身上。地牢就建于魔宫底下,面积广阔,听说当年耗了几百年的人力,才得以筑成,传言这魔宫里机关重重,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最广为人知的就是当年轰动了三界的罪渊。罪渊位于地牢的最底层,当年冥界大乱,怀枫亭在位时,曾替冥王关押了上万的恶鬼罗刹,冥王才得以免去一场灾祸,而这关押的地方就是这罪渊。正是因为这事,罪渊才因此被世人知晓,成了修仙界心头的一心患,可没曾想当年魔界大乱,这大名鼎鼎的魔界罪渊不知被谁毁于一旦,从此成为了世人口中的传闻。越行至里面,守卫的魔兵数量便越发增多,并且行走或者矗立在这里的魔兵明显跟外面的不是一个档次,他们神色肃穆,像是训练好的死尸,空洞灰白的眼珠随着三人的步伐移动。这地牢果真修的比上面的魔宫殿还要鬼斧天工,富丽堂皇,从远处看就像一个地下宫殿,一圈圈的石阶盘旋而下,每隔两阶,就会站一个面容肃穆的魔兵,石阶盘旋一圈则是一层,底下还有七层,每一层都关押着各种各样的怪物或者妖魔。越往下,守卫的魔兵便越多,除了石阶上站立的,还有的站牢房外不停的来回巡逻。确实如悟苫域所说,重重把守,魔界的大半兵力全部都集合在这个隐蔽的地牢里,蓄势待发,一举得胜。周围的光线有些昏暗,从上往下看去,只有看不见尽头的石阶和隐在黑暗中的魔兵,难受的窒息感又从悟苫清的心底开始升起来,好像有利爪在抓绕他的感官,所有阴冷的空气透过他的每一个毛孔渗透到骨子里去,他脸色开始泛起了白,本就是魂体的身体越发透明,脚步越来越慢,好似被拷上了枷锁,沉沉的阻止他前进的步伐。怀双书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心里难受的悟苫清这才发现,怀双书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他惊讶的抬起头,发现怀双书脸上还是一脸平静,可那双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沉郁的深红色。正在此时,昏暗的地牢中开始亮起了点昏黄的光晕,摇曳的火苗在前方就像一盏引路灯,悟苫清沉重的步伐轻松了许多。几人的脚步很快,悟苫域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也没察觉到悟苫清的一样,低垂着头,精神恍惚,差点从石阶上摔下去。底下还有三层,守卫的魔兵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悟苫域肩上的肉瞬间绷紧,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怀双书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和惧意,只淡淡道了一声。“放肆!”这两个字一出口,周围的气息瞬间冷凝下来,呼啸而过的阴风似乎夹杂着冰雪,吹得这些魔兵脖颈发凉。靠近悟苫清和悟苫清的两个魔兵,一时也被震在了原地,面面相觑的盯着怀双书脸上泛着冷光的银色面具。“宫主疑有外敌入侵,我等奉宫主巡查地牢,岂容你们误了要事!”那两个魔兵蹙着眉头,心里有些松动,但还是拦着他们不让进,怀双书勾了勾唇角,被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突然显得邪魅妖惑,身上仿佛带着一股既危险又吸引人的气焰。 第105章 里面的光线比外面还要昏暗不少,角落里有两个人影,察觉到外面的光线,两人缓缓抬起头。“夫子!”月夕惊喜的朝怀双书喊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准备扑到怀双书怀里。还未近身,就被一股猛力给推到了地上。坐在地上的月夕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抬起头,就看到一张绿油油的丑脸,那双黑漆漆的眼里满是阴霾,森冷的目光恨不得把月夕给千刀万剐。“你看什么看,丑八怪!”月夕皱着眉,怒气冲冲的朝他吼了一嘴。花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脸上有点复杂,有些迟疑的喊了声,“三清?”“花辰?!”月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余光却瞥到那头的丑八怪慢慢点了点头。“你真是悟苫清?!”看到那张与之前没有半点相似的脸,月夕突然有些好笑,“哈哈,坏事做绝,终于招报应了吧。”“月夕!”花辰拉了拉她,朝着怀双书示意了一下,看到怀双书明显阴沉下来的脸色,月夕瞬间止住了话头。虽说自家夫子对她们格外纵容,但前提是要保证与悟苫清无关。“怎么这里只有你们两个,我师弟的身体哪儿去了?”悟苫域奇怪的看了她们一眼。花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和月夕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你们不感觉奇怪吗?我们到现在都没有看见怀峰年的身影?”悟苫域脸上有些担忧。“先出去吧。”怀双书清淡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心思各异的众人。“去把她们放出来。”怀双书拍了拍悟苫清的肩膀。“这怀峰年也真是的,关在这里本来就出不去,还要加几道铁链,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悟苫域正独自小声抱怨。悟苫清走到月夕跟前,月夕就把脸狠狠的转过去,冷哼一声,嘟囔了句,“扫把星!”被叫做扫把星的悟苫清,并没有像平日里这般冷眼相待或者怒目相视,脸上的情绪有点复杂,双眼漆黑的盯着眼前张牙舞爪的鬼脸。正咒骂起劲的月夕余光撇到悟苫清的脸,吐豆子般的嘴慢慢停了下来,一脸莫名的看着他,小声道:“你干嘛!怪里怪气的!我告诉你啊,别以为你这样我就怕你,要不是夫子在这里,我早就揍你了!”语毕,还扬了扬肉肉的拳头,涂着厚粉的脸上带着威胁,看起来很是滑稽好笑。一直没说话的花辰却皱着细长的秀眉,沉默了半响后,幽幽问道:“你恢复记忆了...”旁边神色激动的月夕一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不像嘴边的话收的快,大张着嘴,脑袋僵硬的转了半圈,呐呐道:“恢复...记忆了?”悟苫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这两人心里更多的其实是陌生,在余音书院的那几年他满心只有一人,后来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屠杀了她们的杀人凶手,再最后就变成了如今这副见面就要红眼的生死仇人。终于恢复了冷静的月夕,吐了口气,脸上没有恨意,也没有伤心,她第一反应是转过脸,看着那头独自站着的怀双书,目光有些怔忡, “夫子...他终于想起你了...”月夕这么恨悟苫清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悟苫清杀了她们,而是因为这个人把怀双书遗忘了整整十年。虽然她心里知道,一切怀双书都是有意为之,可想到夫子孤零零的替悟苫清挡下了这世间的所有灾祸,而最该承受一切的人却全部遗忘了,安心的被怀双书挡在身后享受永生安稳。从刚刚起,怀双书脸上的神色就没变过,无论是听到月夕的怒吼,还是花辰的发问,以及悟苫清那双隐晦复杂的双眼,他都无悲无喜的像个局外人,始终带着一副温和又冷漠的脸静静的盯着他们,平日里本就渗不透的脸此刻更像是隔了一堵透明的墙,喜怒哀乐只有自己知晓。他把自己关在牢狱里,别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悟苫清收回了视线,他总感觉怀双书的目光让他有些不好受。抓着旁边那手腕粗的锁链,两手绷紧。‘咔嚓’猛地一下给硬生生扯断了。饶是跟悟苫清朝夕相处了十年,悟苫域还是不习惯他身上那与脸严重不符的蛮荒野力。牢里的花辰和月夕也止不住抽了抽嘴角,先不说这锁链的粗细,锁链上还刻画着邪法,现在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他扯断了,不知道是该说这人厉害,还是该说这魔界太过轻敌了。花辰和月夕一脸大受打击的走了出来,几人刚一踏出牢门,那堵墙轰隆一声又合拢了上去,没有半点缝隙和痕迹,任谁也看不出只是一间牢房。悟苫域打了个寒噤,“这鬼地方真恐怖。”“可现在我们到哪儿去找我师弟的身体啊?”悟苫域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怀双书却突然笑了,这笑容带了点深意,在这昏暗的过道里,看起来有些诡异。“比起找三清的身体,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悟苫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有什么事,能比找我师弟身体更重要?!”怀双书笑而不语,手中却突然朝着对面的墙壁,甩出一道散发着血光的法诀,地牢里传来一声雷霆巨响,耳边像是在发着阵阵轰鸣。那道墙壁破了一个大洞,轰然坍塌,里面很暗,模模糊糊的只能看清地上好像躺了一个人。“救人。”怀双书淡淡的两个字说完,眼前弥漫的灰尘散尽,地上的那人像是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动弹了两下,慢慢坐起身来。第60章 第59章“三木头?”听到牢房里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悟苫清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无意识的摸了摸脸,不知道怀双书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他本来的相貌。牢房里的人咳嗽了两声,从里面走出来了两步,又被锁链给带了回去。 第107章 “尸妖?”悟念安扯了扯嘴角,五官僵硬的没什么表情,随意扯动一下,就显得格外狰狞。“哦?这又有什么玄机?”悟苫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薄唇轻启,“因为他才是真正的怀峰年。”听到这话的悟念安脸上倒是闪过丝惊讶,“他没死?”“朝暮把他放走了,不过他受了重伤,跑不远,他知道你想杀了他,干脆就躲在余音书院,不过没想到真的保下了一命。”怀双书淡笑着慢慢开口。“对啊,夫子回来后,就一直打着夫子的名号到处在平阳城作乱,夫子也没搭理他,后来因为…”月夕忍不住在旁边抱怨。话说了一半,月夕想起什么,突然住了嘴。悟念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看来,这一切都是你们做的戏…”“不过,我很好奇,既然你们对我存有怀疑,那为何你要吃了那馒头?”这话一问完,四周的空气突然冷凝下来,花辰和月夕面面相觑,悟苫域同样也不知道悟苫清此举的意思。几人各有各的心思,只有悟念安注意到,说完这话时,悟苫清抬起头看了不远处的怀双书一眼。“桀桀…”悟念安突然怪笑了两声,眼里饱含深意,不过没再开口。“出来吧,九魔大人…”“你以为就凭那两把破剑就能奈何于我?”悟念安的话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威压,震的长信的虎口发麻,手中的那两把剑感受到了危险,剧烈的在长信手中颤抖着。长信的身影慢慢从暗处走了出来,悟苫域心里一喜,急忙喊道:“师兄!”抬眸看了他一眼,长信却没有应下。“怎么当年的教训还不够?还想把第二条命再搭进去,别忘了,你现在离了我是什么后果…”长信沉默半响,把目光望向牢房里一脸惊喜的悟苫域。“师兄!跟我一起回门派吧!”这声音里还是带着以前的明朗和阳光,长信脸上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一些。缓缓点了点头,道了今晚上的第一句话。“好。”悟念安空洞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暗光,语气里有些不屑。“蠢货!”长信却像是没听见,虎口被震的裂开了,他都没有松开手中的剑。“出来吧!”墙里响起了无数道冲天的怒吼,脚下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顶上开始扑簌掉着灰尘。长信突然把手中的两把剑掷了出去,一左一右的砍断了悟苫域身上的铁链,然后身子如同一道光影,把悟苫域打横抱了起来。“去罪渊!”长信突然朝着怀双书喊了一句,然后就抱着悟苫域往这牢房的尽头飞去。“你!”看到他们的方向,悟念安突然眦目欲裂,朝着长信怒喊了一声,然后朝着他们疯狂奔了过去。怀双书在他们身后立起了一层屏障,把悟念安暂时挡在了身后。花辰和月夕率先跳了下去,悟苫清也准备跟着跳下去的时候,却看到旁边一脸复杂的怀双书。那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虽然面容还是如往常一般平静,但悟苫清还是察觉到了这人心底泄露出了一丝不安。这下面到底是什么?!竟然能让这个人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第61章 第60章“你...”悟苫清有些欲言又止, 背后悟念安的脚步越来越近,可当看到怀双书的脸色时,他的动作一怔,随后那脸上又冒出来了一丝诡异的笑意。“哦?看来我们无所不能的鬼仙大人也有怕的时候,让我猜猜是因为什么呢?”悟念安把目光缓缓移向了这头站着的悟苫清,眼里的笑意越发阴森。“我猜...是不是因为我的这位好师父呢?”他特地在好师父这三个字中加重了语气,讽刺意味明显。悟苫清倒是不在意, 比起这个称呼,他更担心现在怀双书的状况。他现在带着银色面具,无人能看清他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 悟苫清余光瞥到地上好像有摊可疑的水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怀双书紧握的指尖划破刺破手心,流下的血液,因为光线不明, 所以没有被人注意到。悟苫清心里一痛,他走到怀双书跟前, 猛地揭开了怀双书的面具,上面赤红色瞳仁里来不及隐藏的不安,就这样直接映照在了悟苫清眼中。比起疑惑,悟苫清现在更多的是难过, 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没用,才会让怀双书从始至终都不肯信任自己呢,默默的承受着不为人知的一切。“走吧。”悟苫清的手比怀双书小了一圈,但他还是执意的紧握着怀双书的手, 手心里怀双书的手背冰凉刺骨,没有任何温度。 第109章 “...朝暮公子。”“二夫子?!”“二夫子?!”花辰和月夕纷纷惊呼出声,眼里带着不敢置信。“那二夫子难道还活着?”虽然知道不太可能,月夕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可惜,令人失望的是,长信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朝暮公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只有方少骞一人认为他其实还活在这世上。”其实...这答案众人心里一直知晓,听到长信这么说,月夕心里才会升起了点侥幸。可惜...无论是什么梦,终究会醒,月夕现在终于知道,无论怎么努力,他们都回不到是十年前了...花辰:“那二夫子现在在哪儿?”“抱歉,我也不知道。”长信摇了摇头,“方少骞这人生性多疑,特别是朝暮公子的事情,他一向亲力亲为,并不假于人手,我为何会知道这儿,是因为方少骞需要花费大量的心力在悟念安这个身份上,所以才会让我知道,让我暗中看管,不要让任何人进到这里,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那你背叛了那方少骞,你会不会有事?”旁边的悟苫域有些担忧的看了长信一眼。长信的眼里瞬间闪过一道晦涩,片刻,又消散在了眼里,他抬起头,冲着悟苫域浅浅的勾了勾唇角。“没事的,我和方少骞不过是交易关系,我把东西还给他,我们之间就在没瓜葛了。”他气质其实是最像悟仁临的人,不过比悟仁临多了些沉稳,悟仁临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非常满意的,费尽心力把长信当做下任掌门来培养,可没想到这个一直乖巧听话的大弟子竟然在飞升天道的时候失踪了,而且再见时竟然已经成了魔界中人。悟仁临要是知道了,失望之情恐怕要溢于言表了。听到长信这么说,悟苫域轻松了口气,没注意到长信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长信没说话,余光却看到怀双书正一脸深意的望着自己,那双眸子似乎是把一切都洞察了干净。不过,好在怀双书只看了两眼后,就移开了目光,并没有多说什么。月夕:“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也没看到什么出口啊!”“一定有的,方少骞这些年很少出现在魔界,一到魔宫,就歇在这里,然后第二天再从这里离开,回到仙崇派。”长信的话里带着笃定。怀双书也点了点头,“依方少骞的性子,肯定会留下后路,四处看看吧,肯定会有迹象,不过要抓紧时间,我那结界拖延不了多长时间。”第62章 第61章这罪渊里的每一处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 光是能把这些成片的梅树在魔界种活,就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夫子,没找到啊!”花辰和月夕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们也是。”悟苫域和长信也回到了原地,摇了摇头。怀双书蹙了蹙眉,是不是他们忽视了什么地方?忽然想到什么,怀双书突然腾空跃起, 他脚踩在树顶的枝丫上,这个角度可以可以俯瞰罪渊的所有景色。果然在下面看不出来,一到空中就发现了玄机。这些梅树乍看没什么奇怪, 可细看就能发现它们的排列有些奇怪。每一株的位置都像是设计好的,簇拥在一起成了一团花海,若是有人进到这里,想必会被这些景色移去大半注意力, 并不会把目光放在这些树的位置上。“跟我来。”怀双书温和的声音在空中响起,随后率先朝着角落里的一处跃去, 随着他的移动,花枝在他脚下轻轻颤动。底下的众人听到这话,纷纷跟上了他的身影。其实...早该发现的。这些繁茂的梅树整齐的排列成了一个不完整的‘朝’字,那‘月’字中间少了一横, 依照方少骞谨慎的性子,他绝对不是没注意到,想必是因为那一横是因为那里有什么,让他没有办法, 所以只得留了一个错处。至于...这错处,没有人能比怀双书清楚。怀双书的脚步很快,转瞬就到了那个地方,如果没注意,恐怕会直接把这里略过,但心中存了疑,自然会发现其中的破绽。这每株梅树的距离都是计算好的,独独只有这快地方太过于宽阔了,而且这里的土壤明显看起来和旁边的不太一样,看起来像是刻意盖在上面的。怀双书挥了挥袖子,上面盖着的那些泥土就瞬间朝两边散开了。一条密道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悟苫域倒抽一口气。“这些都是那悟念安想的?”悟苫域毕竟没有经历过当年的那些事,相当于就是一个局外人,他不敢相信一个在身边里卖蠢的废材,城府高的令人咂舌不已。怀双书点了点头,他从来都没有低估过方少骞的心计,要不是他见到了已经成为了尸妖的二叔,恐怕他也会被方少骞蒙在鼓里。悟苫清和怀双书走在前面,花辰和月夕两个姑娘则走在中间,身下的悟苫域和长信则断后。密道里的空气有些阴冷,像是入了极寒之地,不过周围的光线却很是敞亮,悟苫清心里慢慢松了口气。这条过道很短,他们转了一个弯,就看到前面如同白昼的亮光。饶是经历过千帆风雨的怀双书,眼里都闪过一丝惊讶。这里的空气这么冷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这里全都是用千年寒冰铸造而成,透明如镜的冰块衬着顶上的夜明珠,中间放了一副巨大的冰棺,冰棺的附近都放着新鲜的梅树枝,上面的繁花还沾着清晨的露水,那些花枝看起来是精心修剪过,摆放的也很整齐,围绕着这副冰棺缓缓散开,远处看去,就像是处于在漫天花丛之中。 第111章 这些事情,在心中压了太多年了,怀双书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由自己亲自揭露这所有的一切。悟苫清的身体在哪儿,怀双书心里其实已经知道了,他可以如同往常一样,把悟苫清骗回仙崇派,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而且悟苫清离魂的时间越长,回魂就会更难,想必那方少骞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才会这样千方百计的让悟苫清前去吧。有些事情,终究不能随着时间淡忘,那干脆就顺了方少骞的意吧。只是……怀双书看了眼对面站着的长信,目光有几分幽深,长信察觉后,神色有些怔愣,半响后才缓缓点了点头。几人兵分三路,悟苫域有些担忧,毕竟这十年,悟苫清很少离开他这么长的时间,他转过头望了望。发现悟苫清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怀双书带悟苫清去的地方,其实离魔界不远,不过不属于魔界,也不属于俗世,是个隔绝世外的地方。因为地势偏僻,所以并没有广为人知。这地方只矗立着几处岌岌可危的小竹屋,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悟苫清心里突然有些不适,脑子里像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在互相拉扯。第63章 第62章这地方很小, 一炷香的功夫,怀双书和悟苫清就把这里给逛了个大概。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悟苫清看了看怀双书,发现他的脚步在一处小竹屋前停了下来,眼里满是复杂。悟苫清看了眼那处屋子,同样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青竹简单的搭建了两间小屋子, 房顶上面铺着厚厚的茅草。不过心里突然有股奇怪的感觉,悟苫清有些紧张,抬起头又望了旁边的怀双书一眼。那张脸上难得没了笑意, 也没了情绪,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不知道是在看眼前的竹屋,还是在透过竹屋看着什么。“...思君。”这声久违的称呼打断了怀双书的思路, 他回过神朝悟苫清笑了笑,不过那笑容看起来却有些苍白。悟苫清直觉他遗忘掉的这些事情是否已经成了囚禁着怀双书的枷锁, 他拼尽全力的想把怀双书解救出来,却发现那些锁链早已深入骨髓,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用功。“进去吧。”怀双书脸上虽然已经恢复如常,可悟苫清却看到了他眼底压抑着的血色。心里满腔言语, 嘴边却是一句话也吐不出来,悟苫清紧握着手,最后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吱呀’木门发出一声陈旧的声响,屋子里因为很久没有打扫, 刚开了一条门缝,漫天的灰尘就从里面扑面而来。已近黄昏,猩红的残阳透过缝隙洒进了屋子里。悟苫清心脏骤停,脑子里突然有一种空白的晕眩感。“小兔崽子!你又在胡闹了!”一道轻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有些陌生又有些怀念,悟苫清慢慢回头,铺天盖地黑暗席卷了他所有的思路。...“告诉我,你今天做错了什么?”金碧辉煌的殿堂里回荡着一道威严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鞭子落在皮肉上的鞭打声。说话的人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因为长年不苟言笑,额头上有几道深邃的沟壑。他坐在高位上,阴沉着脸,紧紧的看着底下的少年。少年身姿笔直的跪在地上,身后有两个魔兵正拿着拇指粗细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他背上。一鞭子下去,背后瞬间出现了一道皮开肉绽的伤痕,少年却面无表情,冷漠着脸不发一言。“知错没有?”怀苍芎目光沉怒的看着他。少年抿紧了嘴角,把所有的痛呼全部咽回了肚子里。怀苍芎见他不说话,眼里的怒意越盛,刚准备说话,殿堂外却传来一声软糯的童音。“爷爷,你别再打哥哥了!”小童从门外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因为门槛太高,还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也不哭,扑通扑通的朝着怀苍芎跑了过来。怀苍芎放柔了神色,抬了抬手,那两个魔兵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我们小朝暮怎么来了?不是还在养病吗?”怀苍芎从高位上走下来,把朝暮抱在了怀里。刚刚还严肃的神色瞬间换了副模样,脸上挂着长辈的慈爱。朝暮小脸一皱,扯了扯怀苍芎的胡子,“我的病已经好啦,不信爷爷摸摸我的额头。”被他如此对待,怀苍芎也不见生气,捏了捏朝暮嫩嫩的脸颊,“你啊,就是不想喝药。”朝暮埋在怀苍芎的脖颈里蹭了蹭,脸上满是娇憨,“药药太苦了,朝暮不喜欢,可是,爷爷为什么要打哥哥?不要打哥哥,哥哥会痛的。”怀苍芎脸上的笑意一怔,看了眼底下那少年一眼,语气里带了点生硬。“你哥哥犯了错。” 第113章 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思君有些奇怪的往角落里走去。走近了一看,发现是一只肥硕的大白兔子。思君蹙着眉,捏着那兔子的两只耳朵,提在面前看了几眼。哪来的兔子?“把我的兔子还给我!”屋檐上突然传来一道清澈的童音,思君有些奇怪的抬头望去。发现一个穿着灰色布衣,头上的发髻有些凌乱,小脸上蹭了些泥土,骨碌碌的大眼睛看起来比这天上的星辰都还要明亮几分,正紧紧的盯着他...或者说是他手中的兔子。思君蹙着眉头,这魔宫里重重包围,这小孩是怎么闯进来的?“把我的兔子还给我哦!”见思君不说话,那小童气急的大喊了一声。“少宫主,里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院子外巡逻的魔兵听到屋子里的响动,在外面询问道。那小童听到那魔兵的声音,有些害怕的望了怀双书一眼。见院子里迟迟没有应声,那魔兵准备推开门进来。“我没事。”“是。”听到思君应话,那魔兵又收回了手,继续巡逻起来。小童松了口气,正准备从屋檐上跳下来,脚底却一个打滑,直接翻了个跟头,从房檐上滚了下来。准备把兔子给他扔回去的思君,一个不留神被那小童给砸了个正着。背后传来一股剧痛,思君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奇怪,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怎么不痛?”小童坐起身,感觉屁股下软绵绵的,有些奇怪的挠了挠头顶。“...起来。”第64章 第63章听到声音的小童, 低下头一看,只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睛,如瀑的青丝散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泪痣被眼帘的阴影藏在眼角,唇色嫣红的像是冬日里的红梅。小童竟是感觉这人比那画册上的妖精都还要好看...思君皱了皱眉,从小他就知道这张脸生的太过于女相,宫里的那些仆从婢女没少拿这件事说笑, 连他爷爷都说,本就是生成这番模样,若是修为上没什么大作为, 以后就只能沦为那些强者的附庸。所以平日里,思君最厌恨那些人投在自己脸上各种各样的目光。也许是察觉到身下这人的目光带着敌意,小童终于回过神来。“对不起。”急忙从思君的身上爬起来。思君没说话,蹙着眉头, 站起身往屋里走去。黑色的衣衫上一大块深色的印记,小童往草地上看了看, 发现那草丛上全是鲜红的血液。“你受伤了!哥哥。”小童抱着兔子,突然朝着思君的背后喊了声。思君的脚步顿了顿,话里有些冷意,“别叫我哥哥。”小童的脸上瞬间升起了委屈, 瘪了瘪嘴,半响后,才低低应了声。“哦。”思君余光瞥了他一眼,“这院子后面有个偏门, 从那里离开吧。”听到这话,小童脸上一喜,急忙道,“谢谢哥...”当看到思君又迅速阴沉下来的脸色时,小童吓得急忙改了嘴。“谢谢伯伯!”这声音挺大,把思君吓了一跳,幸好现在外面没什么人巡逻,不然恐怕就要坏事了。反应过来的思君有些失笑,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勾,余光却撇到了那小童看呆了的脸。思君瞬间收了笑意,蹙着眉头,“滚。”小童吓得一激灵,抱着兔子匆匆往门外跑去。“后面。”小童又急忙调转了脚步,慌慌忙忙的往后院跑去。刚刚还在眼前的小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思君叹了口气,拿过桌上的药瓶,往屋里走去。衣衫和背后的皮肉黏在了一起,脱下来的时候,思君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看了看背后的伤口,上面已经血肉模糊,把药瓶拿起来大致上好了药,便又开始盘膝坐在床上修炼起来。等思君睁开眼,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门外的奴仆敲了敲门。“少宫主,宫主找你。”“嗯。”思君从床上站起身来,换了身衣服,朝门外走去。一推开书房的门,怀苍芎的声音便从里面出来。 第115章 怀双书叹了口气,长剑在那黑马的肚子上又划开了一道口子。一只还没睁眼的马崽从里面落了出来。他沿路过来,听那些魔兵说这黑马性子温顺,虽说平日里确实也曾虐待于它,但从未见过发狂,不知道为何现在突然失了智,如今看来,想必是因为它肚子里的孩子。那黑马又呜咽了两声,怀双书脱下外袍,把那马崽裹在里面。“若是你活着,余生只能被关在地牢里,若是放你走,你也一样会被那些魔兵追杀,现在以你一条命换你孩子的一条命,你可愿意?”底下那黑马的头颅蹭了蹭怀双书的小腿,神态很是温顺,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怀双书看了眼那黑马的尸体,用长剑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把那黑马的尸体埋了进去。做完了一切后,他才把那小马崽抱起来,准备往魔宫里面走去。刚走出树林,他突然感觉经脉里的魔气在里面乱窜,急忙坐在了地上。脑子里一片晕眩,怀双书周身像是在被烈火灼烧,喉咙一甜,他又控制不住的吐出一口浓血。经脉的魔气越来越混乱,怀双书神色有些疲惫,一股魔气又朝着胸口涌了上来。他脑子里紧绷的弦猛的断开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胸口像是压了重石,怀双书有些喘不过气,疲惫的睁开眼,发现胸前正睡着一个大脑袋。费力的抬起手,怀双书推了推那脑袋。那脑袋动了两下,从怀双书的胸口抬起头来。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发髻松松垮垮的顶在头上,五官生的很漂亮,眉心有颗小小的朱砂痣。看到他肉嘟嘟的小脸,怀双书突然感觉指尖有些痒。“伯伯!你醒了!”“我怎么在这里?”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是沙哑,怀双书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小童小脚急忙跑到桌边,他个子有些矮,只能垫着脚,一脸艰难的把茶壶拿起来,往杯子里倒着水。倒完后,他小心翼翼的端过来,一脸希翼的看着怀双书,“伯伯,喝茶。”听到他的称呼,怀双书第一次对自己这张脸升起了丝怀疑。原来...我已经老了么?见怀双书没接,他又垫着脚,固执的把杯子凑到怀双书嘴边。嘴唇上有丝凉意,怀双书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把茶杯接了过来,“谢谢。”“不客气的,伯伯!”听到他又一次称呼自己为伯伯,怀双书有些好笑,想摸摸他的头顶,门口却传来了一道笑骂声。“臭小子,又在乱叫人了!小心我抽你屁股!”怀双书抬眼望了望,发现门口的人穿了袭火红的布衣,脚下踩着利落的长靴,头上没梳发髻,就简单扎了个马尾辫,眉眼虽然没小童这般精致,但却多了一股清丽的英气。第65章 第64章小童急忙爬上床, 躲在怀双书身后,小声道:“那是我娘亲,很凶的!不过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怀双书看着躲在自己背后的小童一时无言。那女子从门外走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我和三清去打猎的时候,见到你倒在林子外面, 就把你带回来了。”“对啊,伯伯,你受了很严重的伤, 流了好多好多血!”“臭小子,你还乱喊,小心我……”女子扬了扬手里的细鞭子,三清吓得急忙往怀双书的怀里躲。“伯伯...救我。”小孩子温软的身子紧紧的抱着怀双书, 身上好像还带着一股甜甜的奶香。怀双书不喜别人与他这样亲近,想把他拉起来, 结果摸到一手的嫩肉,他又像是烫手一般,猛的缩了回去。“多谢姑娘相救。”怀双书朝着那女子示意的点了点头。主要是这小毛孩把他抱的死紧,他挣脱不了, 所以才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行礼。“啊?姑娘!”那女子的嗓门很大,听到这话,臊红了脸,急忙解释道:“我可不是姑娘, 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婆婆吧...”怀双书:“...”“啊!对了,对了,你们这里不是这么叫的,啊,啊不是,你不要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已经几万岁了!”“对了,这个是个秘密,其实我也就比你大几百岁!”“哎……算了,我叫美人,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喊我一声伯母。”怀双书:“...”美人没看到怀双书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而且严格说你不应该谢我,你应该谢我儿子,是他把你背回来的。”怀双书一时以为自己没听太清,“...他背我?” 第117章 不过怀双书不太确定母亲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从有记忆以来,他就是被爷爷抚养长大的,很少见到自己的父母,哪怕见到了,他们也从来不抱她,顶多会尴尬生疏的朝着他笑笑,并不会有太多的亲近。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弟弟身上,再也无暇顾及,这个从小就没呆在身边的大儿子。“好了!”美人笑了笑,把帕子收了起来。三人很快用完了午膳,小三清帮着自己娘亲收拾桌子,没过多久,又抱着一个箱子跑了进来。“我来给伯伯换药。”“不用了,我自己来。”怀双书想把那箱子接过来。小三清灵活的转了个身,“伯伯还受伤呢,还是我来吧。”怀双书揉了揉额头,看着他固执的小脸,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好,你来吧。”说完,就脱了衣衫,盘膝坐在床上,小三清脱了鞋,也跟着上了床榻。跪坐在旁边,开始小心翼翼的给怀双书解起了身上缠着的布带。“伯伯,疼吗?”看着背后血淋淋的伤口,小三清扑闪着眼睛看着他。怀双书摇了摇头,“不疼。”“怎么会不疼呢?我上次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都很疼的。”疼的...是啊,怎么会不疼呢?不过是习惯罢了。“我帮伯伯吹一吹就不疼了!”小脸凑到怀双书的背后,鼓着腮帮子一口口的朝着上面努力吹气。凉凉的呼吸减缓了伤口的灼热,怀双书不由得缓了缓神色。“伯伯,好些了吗?”小三清的脸凑出来,期待的望着他。“好多了。”怀双书轻轻点了点头。小三清松了口气,又开始继续上药。怀双书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道:“你可以不用唤我伯伯。”“那我唤什么?”“...思君。”小三清的童音在背后响起来,“思君?伯伯名字真好听!”怀双书笑了笑,没再说话。思君...当年父亲云游在外时,自己娘亲因为一时挂念,才随口取了这样一个乳名,何来好听一说。朝朝暮暮亦是佳期如梦,朝暮这两字才是夹杂了两人毕生的所有希望和情意。小三清的动作很麻利,就是手脚不太温柔,虽说他刻意放缓了力道,但怀双书还是忍不住肌肉紧绷了两下。“那伯...思君哥哥先好好休息吧...”听到他的称呼,怀双书有些怔愣,反应过来后才急忙点了点头。...这个令人讨厌的称呼听起来好像也还不错?怀双书摇了摇头,又开始调息起了体内的经脉。晚上美人没来用膳,小三清端来了另外半边兔子,怀双书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剩下的全部进了三清肚子里,怀双书看着他小小的个子,有些怕他吃的太多,肚子涨了气。好在他消化的应该挺快,没过一会儿又不知道去哪里找来一个鸡腿,坐在凳子上吃的正香。天色不早,三清收拾了碗筷,和怀双书打了声招呼,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见房门轻轻合上,床上的怀双书缓缓睁开了眼。...漆黑的夜里划过极快的闪过什么,随后又消失不见。半响后,房里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抽泣声。“别哭了,我的乖儿子,那伯伯不属于这里,我们不要强求了好不好,明天娘亲给你抓兔子好不好!”“实在不行!抓鸟也行!不过不准吃,因为那是你娘亲的同伴!”第66章 第65章“我总感觉自从你上次去捉拿魔物回来后, 就一直怪怪的!”凤盈盈看了眼床上的怀双书,话里有些探究。怀双书没说话,凤盈盈直觉有事,又继续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想多了。”怀双书停止了调息,缓缓睁开眼。“听说朝暮弟弟又生病了!哎,这是今年的第三次了。”“嗯。”怀双书有些冷淡的轻应了声。 第119章 “思君...哥哥?”见到怀双书的身影,他呆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的山鸡跑到你院子来了...”怀双书:“...”沉默了半响后,怀双书叹了口气,还是帮着把那些乱飞的山鸡给抓了起来。小三清乖乖的站在角落,手里提着被捆成一连串的山鸡。脸上一左一右被抓了几道伤口,还挺对称,看起来像是野猫的胡子,除了滑稽之外,还有点可怜。怀双书轻蹙着眉头,“跟我进来。”“啊?”小三清轻应一声,眼里带着懵懂,有些没反应过来。被他的反应逗得一笑,怀双书赶紧抿紧了嘴角,把脸上的笑意收了回去。“进来吧,我给你上药。”小三清这才发现脸上有些痛意,怕怀双书反悔,他急忙一步三跳的窜进了屋子。清凉的药膏粘在指尖上,怀双书小心的涂抹在他的伤口上。还好这口子不深,不然恐怕要破相了。怀双书站的有些近,小三清闻到这人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气息。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小三清颤动着睫毛,紧紧的抓住手边的衣角。“好了。”怀双书直起身来,那丝好闻的气息也跟着不见了。小三清心里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我不追究你是怎么进来的。”“不过以后别再来了。”小三清鼓着脸,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不过也没说什么,生了半天闷气后,像是赌气一般朝着门外走去。“慢着。”怀双书突然在后面叫住了他。小三清脸上一喜,不过他急忙把笑意收回去,故作冷脸的回头。“什么事?”怀双书把装着兔子的笼子提出来放在他面前,“这些和你的那些山鸡一起带走。”小三清:“...”眼里升起了委屈,眼泪在里面打转,怀双书却装作没看见。“哦!”小三清突然大喊一声,把怀双书吓了一跳。语气里带着哽咽,提着笼子和山鸡气冲冲的跑了!闹腾的院子很快安静下来,怀双书一时也有些不习惯。第一次有些厌恨体内流的血液和这个身份,要是这些...这些都没有...他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是不是可以...怀双书转过了身,有些耻笑自己的幼稚。这世上要是有如果的话,哪来这么多生平憾事。“要是我不进来就可以了吧!”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怀双书身形一怔,慢慢回过头,发现他院子的屋顶上正费劲的扒拉着一个小小的人影...“我这样可不算进来了!”小三清得意的摇了摇下巴,余光却撇到不远处面无表情的怀双书。黑黝黝的瞳仁直直的盯着他的脸,小三清一时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好吧...那我以后不...”“扑哧!”小三清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突然的笑声打断了。眼前的人正倚在门边,笑的开怀,眼角沾了点泪意,那泪痣在阴影里一隐一现的,雾蒙蒙的眼里似乎是带了点水汽。这幅相貌,连明月都是敌不上的...小三清一时有些怔忡......原来娘亲嘴里的那个世上最漂亮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啊。...五年后 第121章 怀双书一时有些摇头失笑,正准备说什么,美人却推开门走了进来。“吃了饭再说吧,双书现在还没吃饭吧。”怀双书缓缓点了点头。美人的做饭水平这些年来就从没进步过,桌上摆着的还是大小不一的肉块,今天加了道素菜,怀双书怀疑可能就是为了他加的。“祝我们小三请四百...不对,四岁还是五岁来着?”美人拍了拍头,有些记不起来了。怀双书没说话,当作没听见。这些年三清一成不见的个子,以及从五年前他们就在过三清的四岁生辰,如今五年过去了,他们还是在过三清的四岁生辰...“今年你想要什么?”怀双书往三清怀里夹了一筷子肉。小三清歪头想了想,半响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脸欣喜道:“今年我的愿望是思君哥哥每天都来见我。”怀双书脸上的笑意一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到他犹豫的脸色,小三清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眼里看起来有些失望。“思君哥哥...是不愿意吗?”怀双书没开口回答,脸上又恢复成了冷淡的神色,周围的气氛因为这一插曲也变得僵硬下来。“好了,好了,你思君哥哥每天这么忙,怎么能天天来陪你。”“快吃饭吧,菜要凉了!”最后还是美人出来打了圆场,气氛才有所缓解。平日里一向胃口很好的三清,今日竟然开始食不下咽了,嘴里嚼着的那块肉过了快半柱香都没咽下去。其实倒也不是怀双书不愿意,只是想起自己爷爷今天问的那句话,如同在怀双书喉咙里卡了一根刺,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不要再来这里了,再来的话自己就会给他们带去灾祸。今日他来这里的原因,一是为了替三清过生辰,二就是为了让三清别再去魔宫了。两人心思各异的用完了午膳,美人见他们心情不太好,就收拾了桌子,出去了。怀双书见那头正埋头不语的三清,心里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他面前。“这是什么?”小三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打开看看。”怀双书又把那盒子往前面凑了凑。小三清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是几块用白帕包着的桂花糕。“你...上次不是说想吃吗?”怀双书有些别扭的转过身,耳根有些红。美人虽说平时里不怎么管小三清,但一旦涉及到从这里出去之类的事情,美人就把控的很严格,连平日里去怀双书那里,都只能去几个时辰,并不能呆的太久。怀双书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所以也不会多问,不过小三清曾提过当年美人带他去俗世买东西,因为他很听话,就给他买了几块桂花糕,后来回到这里后就一直很想吃,但美人却不准他再出去了。一见到那盒子里的东西,小三清难过的神色瞬间亮了起来,“可是,你不是不能出魔界吗?”怀双书轻咳了两声,脸色有些赧然。他确实是不能出魔界,不过他给仙崇派那云舟传了信,让他到魔宫外和他比试一场,那云舟恨他入骨,自然会应战,若是输了怀双书可以随意让云舟处置,赢了就替怀双书买几块桂花糕。怀双书现在都忘不了云舟当时的表情,他一边感觉这人脑子有病,一边又感觉这人是在轻视于他。那天他们大战了整整三个时辰,最后还是云舟败了。云舟气的差点七窍生烟,不过他也愿赌服输,真的在俗世带了几块桂花糕来。“我托人买的。”怀双书并没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怕他多想。果然,听到这话的小三清高兴的点了点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谢谢思君哥哥!”怀双书摸了摸他的头,还没开口,下一秒就看到他抱着那个木盒子,一口就把那几块桂花糕给倒进了嘴里。“...”怀双书又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美人回来的时候,见他们好像和好了,神色瞬间放松了些。见怀双书站立在桌边,美人有些扭捏的从背后里掏出来张画卷。怀双书还从没看过她这副样子,平日里她都是落落大方的,还带着点男人的豪爽,今日这边小女人作态,让他有些不太习惯。“那个...呵呵,双书啊,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怀双书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半响后才缓缓点了点头。美人眼里一喜,急忙把那画卷摊开,摊在桌上。“我这里有幅画,年岁有些久了,颜色有些淡了,所以想让你重新帮我描绘一遍。”画上的人穿了袭玄金色长袍,背后绣着条盘旋的金龙,发丝未束,随意的披散在脑后,手里拿着根玉笛,微阖着眼,像是在轻轻吹奏着曲目,那张脸生的很是美貌,隔着画都能看出这个人的器宇不凡。不过...看起来怎么有点熟悉。“可以吗?”美人又试探着小声问了句。听到这话的怀双书回过神来,急忙点了点头,美人瞬间高兴的从门外搬进来水墨的材料。怀双书闲暇时分,便会作画练字来锻炼自己的心境,看到美人拿过来的那些东西,他一眼就看出来不是凡品。这美姨平日里大字不识一个,准备这些东西干嘛,而且平日里她们生活也并不富裕,这些东西应该花去了他们不少钱。 第123章 “等等。”眼见她们就要消失在院子里,怀双书突然在背后叫住了她们。“是。”“是。”两个侍女被吓得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半响后才回过身低声应了一声。“你们口中的那人是我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我的亲生二叔,岂是你们能在背后胡言乱语的!”那两个侍女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来,颤抖着想朝着怀双书下跪。怀双书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这次就算了,如若是下次再传进我的耳朵里,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那两个侍女急忙点了点头,跑的像两只匆忙逃窜的老鼠。怀双书指尖摩擦着下巴,暗道这其中恐怕另有玄机,而且这玄机...让他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走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林间一片死寂,黑夜里阴冷的风袭过后颈,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越行至那竹屋前,怀双书心里的不安就越重,他突然有些不敢往前了,在原地站立了半响后,才长吐了一口气,继续朝前面走去。平日里总是亮着灯火的屋里,今日一片黑暗,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怀双书的错觉,总感觉鼻尖萦绕着一股危险的血腥,捏紧了手里的剑柄,怀双书开始朝着那竹屋缓缓移动。脚下传来一声‘咔嚓’声,怀双书低头看了看,发现是一只细细的狼毫笔。这些东西可是比那美人的命都还重要,怎会随意扔在地上?脑子里像是绷着一根弦,怀双书突然加快了步伐,往门内走去。借着门外的月光,可以把屋里的景象大概看清。地上到处乱摆着的桌椅,摔破的碗,和...满屋子的血迹。这里明显看出来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打斗,怀双书的剑突然有些拿不动了,心里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沉默半响后,他突然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喊了一声。“三清...”这声音里夹杂着不安的颤抖,像是在喉咙里回转了半响后才从里面缓缓憋出来。屋子里一片安静,怀双书的心里却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两日时间,这里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场景。美姨呢?三清呢?人呢?怀双书只能用无数的询问来压下心中的恐惧,指尖刺破了手心里的皮肉,剑柄上蹭上了点点血渍。忽然想起什么,他调转了方向,急忙往门外走去。一定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什么?!他们!怀双书的眼里积淀着压抑的愤怒,漆黑的瞳仁酝酿着扑天的杀意,他快要忍受不住心中的暴虐。正在这时,身后却突然传出来一声细微的啜泣。这声音很轻,如同一只细蚊,可在怀双书耳中,这不下于世间的天籁之音。他脸上闪过丝欣喜,掉过头往屋子里走去,因为太过慌乱,还被门槛带了一个踉跄。“三清!”怀双书朝着屋子里大喊了一声,这声音像是在宣泄着心里的所有情绪。他感觉自己快疯了,心里的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思君...哥哥。”终于在怀双书的耐心快要被消耗干净后,屋子里终于又响起来了一道夹杂着哽咽的童音。怀双书松了口气,又问道:“你在哪儿?”“别怕,出来吧,我就在这里。”房里安静了半响后,小三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来。“我在地窖里。”听到这句话后,怀双书慌乱无措的内心终于找到了一个方向,朝着内屋的那地窖飞奔而去。这里平时是用来放置他们母子过冬的存粮,怀双书看到那地窖上布上了一层结界,把那入口隐藏了起来。怀双书蹙着眉头,手中升起一道黑雾,直接把那地窖的结界给打破了。他掀开地窖的盖子,身子在黑夜里划过一道光影,他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一跃而下。地窖里很暗,没有亮灯,怀双书点燃了桌上的煤灯,往狭窄的四周望了一圈。 第125章 怀双书对于这摆在这眼前的事实, 心里只剩下了逃避和恐惧。“思君哥哥,你怎么了...”三清看着怀双书瞬间惨白下来的脸色,心里有些担心。“没事。”怀双书转过脸, 冲着他艰难的笑了笑。两人的身子穿过丛林,并不是三清所熟悉的路。“那我们现在这是去哪儿?”三清的眼里充满了疑惑,盯着怀双书冷硬的侧脸,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你不是说去俗世看看吗?”怀双书的语调很平淡, 但细细听下来却带着一丝颤抖。小三清缓缓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犹豫, “可是...”“我现在就带你去好不好?”怀双书直接打断了三清的话,脚步开始逐渐加快!“可是我娘亲还没来。”小三清的脸被冷风刮得生疼,眼睛有些微红。怀双书的眼里一怔,半响后, 他干涩的声音才在黑夜里慢慢响起来。“我会把她带回来的。”小三清的神色瞬间高兴起来,开心道:“那哥哥,那你和我们一起离开吗?”怀双书的眼里闪过挣扎,最终却是什么话也没说。两人走了很远, 怀双书把三清抱在怀里,天边开始泛起了晨光,他还是一直往前走,一刻也不愿意停下来。终于,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城镇,怀双书把三清放了下来。怀双书找到一处农户,给了那对老夫妇一大袋银两,拜托他们帮忙照看。那对老夫妇本性淳朴好客,见到小三清生的可爱,立马就答应了,也不愿意要怀双书的银两。虽然那老夫妇执意不要他的银两,但怀双书最后还是偷偷放在了他们房里。三清从怀双书要把自己托付给那老夫妇的时候,就一直没有说话了,安静的站在旁边。直到怀双书快要离开了,他像是猛地惊醒了一般,跌跌撞撞的跨过门槛,紧紧拽着怀双书的衣角。“我...不想呆在这儿。”怀双书摸了摸三清的头,“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我想和你一起去!”三清摇了摇头,眼里充斥着对陌生环境的害怕和难受。怀双书把手收了回来,没说什么,只是把三清抱进了里面的厢房里。“思君...哥哥?”三清有些迟疑的轻唤着他。怀双书握紧了手,没回答他,缓缓转过了身。三清想朝着怀双书跑过来,眼前却立起了一道屏障,把他们二人从中隔绝开来。“三清...乖!”短短的三个字,怀双书却艰难的像是从喉咙里刮出来了一般,心里难受的喘不过气,他别过脸不愿再去看三清的身影。迟迟未听到三清的回话,怀双书有些疑惑的回过头,发现三清呆呆的跪坐在地上,小脸和衣服上还沾着血迹,不知道是自己还是美人的,看起来很是可怜。“别...丢下我。”那双好看的眼睛像是失了神采,黯淡的像是焚烧过后的灰烬。他...发现了。发现了...怀双书早就知道,三清其实并不笨的。脸上的情绪泄露的太多,三清恐怕早就已经猜出来了。...带他来这里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想抛下他。只是他不愿意开口,也不愿意相信,这个和他朝夕相处的哥哥不想要他了...怀双书心如刀绞,但那魔界是什么地方他再清楚不过了,魔宫里重重包围,还有自己爷爷坐镇,那可是有几千年修为的人...修为再厉害,他也不可能把美人救不出来的。自己爷爷的性格,怀双书清楚,他恐怕还会原路返回的,三清呆在那里必定会有危险,可是呆在自己身边,就更危险。一切都该结束了,既然因自己而起,那就由我先切断这根源吧。他给那对老夫妇的银两,足以抚养到三清长大,等时间久了,一切都会好的,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遗忘干净。怀双书想的很好,可没想到最后倒是自己有些心软了。他慢慢转过了头,看着门外有些惨淡的笑了笑。我...没办法啊,三清...陈旧的木门缓缓关闭起来,怀双书一直没再回头,他害怕自己会下意识的去打开那扇门,把三清从里面带出来。他克制着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不顾一切的往魔宫的方向走去。... 第127章 见怀双书不答话,她又追上去,拦在了他面前。“我不准你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要是让怀爷爷知道了...”“我知道。”怀双书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但我一定要去。”怀双书的眼里满是执意,静静的看着凤盈盈的眼睛。“你!”凤盈盈气的俏脸通红,见到怀双书快要走出自己的视线,她突然朝着怀双书大喊了一句。“在最后一层地牢里!”怀双书的身影一顿,缓缓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谢谢。”凤盈盈别扭的转过脸,“你去了也没用,她快死了。”“...”怀双书没说话,神色惨白的点了点头。...这个我也知道。第70章 第69章“少宫主, 宫主有令,你不能来这里。”地牢门口的魔兵一见到怀双书过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怀双书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手中的长剑瞬间抵上了那魔兵的脖颈。“滚开。”“少宫主...”“滚!”地牢里的魔兵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站在旁边,让开了一条路。怀双书收回了剑,往最后一层地牢里走去。“你们抓回来的那个女子在哪儿?”怀双书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魔兵。阴沉的瞳仁一扫过来, 那魔兵瞬间感觉坠入了冰窖,他哆嗦答道:“就在最前面的那一间。”怀双书收回了目光,那魔兵瞬间松了口气。一打开地牢的门, 怀双书一眼就看到了被钉在墙上的美人。她的手腕和脚踝均是被钉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身上虽然没看出什么伤口,但怀双书却并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真气所在。怀双书在她身上探入一道魔气,果然没在里面发现内丹的影子。内丹已经被毁了...怀双书收回了魔气, 心里有些乱,那头的美人察觉到了动静, 已经悠悠转醒了。“你来啦?”美人的眼里并没有怨恨和怪罪,平淡的神色看起来像是还在那与世隔绝的竹屋里,而不是这个不见天日的地牢。“我...”怀双书眉眼间闪过丝挣扎,想说什么, 美人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神色看起来很是惨白。“不是你的错,这些都是我们大人之间的恩怨,任何结果和你无关。”“就是有点可惜, 本来想让你多陪陪我们三清。”怀双书紧紧的握着剑柄,神色沉郁,垂着头不发一言。“我猜你把三清送走了。”美人扯了扯嘴角,哪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脸上也不愿意呈现出一丝弱势。怀双书的眼里一怔,半响后才缓缓点了点头。“你...和他可真像啊!”美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呢喃了一句。“...都是个胆小鬼。”怀双书轻蹙着眉头,没有说话。“你不打算去见他了?”怀双书心中有些犹豫,想到什么,他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不会了。”美人刚刚很是温和的眉眼间,瞬间闪过一丝沉怒,话里也开始有些尖锐。“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129章 “是。”“还有把这女子的尸体...”...“我听说啊,当年那盗窃长魂灯的那个仙人被抓到了!”“这事情过了好几万年了吧...”“对啊!听说尸体被钉在凤阳城上,也算是解了这么多年我们魔界的心头之恨了!”“...”几个魔兵身后的那个小孩听到他们的话,不敢置信的回过头,他衣衫褴褛,脚上的鞋底因为长途跋涉已经被磨穿了,脸上满是灰尘,只能看到额间的那颗朱砂痣有些猩红的刺眼。...虽说心中做了决定要走,但怀双书还是不能贸然行事,如果打草惊蛇的话,想必会给三清带去危险,而且他现在还不知道那诛祸在什么地方。三清...应该还好吧。怀双书摸了摸胸口,这些日子他总有些胸闷,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而且他明显感觉包围在自己院子里的魔兵多了许多。心里越发烦躁,怀双书站起身,准备朝院子外走去。“思君!”院外凤盈盈一脸高兴的跑进来。怀双书有些奇怪的停住了脚步,抬眸望了她一眼。“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什么消息?”怀双书轻蹙着眉头。凤盈盈的脸上满是喜悦,“要不你先猜猜!”“不了,我还有事。”怀双书这头心中烦闷不已,自然是没心情听她口中的这个好消息。“你啊!我都不知道你一天在忙什么!”凤盈盈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见他的身影马上就要跨过院门外,她有些急了。“等等!”见他的脚步还是没停下来,凤盈盈只得朝着他喊了句。“朝暮醒了!”一直往前走的身影瞬间停了下来,凤盈盈以为他也和自己一样,正在为这个事情高兴。“朝暮没事了,怎么样,是个好...”消息这个两个字,凤盈盈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她看到了...怀双书那双如同野兽般通红的眼睛。“你说什么?”凤盈盈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恐惧,颤抖着就是道不出一句话。“说!”怀双书突然朝着她怒吼了一句,吓得凤盈盈所有魂魄瞬间归了位。“朝暮他...他好了。”怀双书的双眼通红,有些失了神志的重复呢喃。“没事了...”第71章 第70章“圣医, 我儿现在是没事了吧?”怀枫亭一脸担忧的看着床上还在昏迷着的朝暮。圣医点了点头,“宫主大可放心,只要不强行运功,小少爷定能长命百岁。”“辛苦你了。”怀苍穹上前拍了拍圣医的肩膀。梅姨有些心疼的擦了擦朝暮出着汗的额头,忽然想起什么,有些担忧道:“那个...孩子呢?”怀苍穹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沉声道:“在罪渊里。”“父亲!”怀枫亭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不是说好了,事情办完了就放他走吗,你怎么能把他关在那种地方?!”怀苍穹眉眼间有些愁烦, “这孩子对思君的影响力太大了,我不能留着他!”“可是...”怀枫亭还想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刚一打开门,凤盈盈就满脸焦急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不好了, 怀爷爷!”“...思君他好像疯了。”话音刚落,地牢的方向就闪过一道巨大的轰鸣, 连怀苍穹都感觉到了强烈的魔气波动。一个浑身是血的魔兵跌跌撞撞的跪倒在了他们面前。“少宫主,他去了罪渊!”‘啪嚓!’梅姨端着的药碗从手中滑落,褐色的药汤撒了一地,瓷碗破碎的声音如同是道惊雷, 让在场的几人心里都不可抑制的慌乱起来。 第131章 平日里冷漠的脸上充满了小心翼翼,眉眼间满是温和,平日里的三清最爱的便是这副模样,可现在的三清却是看不到了。怀双书总是说他眼睛生的好看,可现在这双最好看的眼睛却被自己给摧毁了...三清胸口上的血迹已经被怀双书亲吻干净,那些魔物站在高台下狰狞着想扑上来。“我带你走。”怀双书把三清抱在怀里,头发已经散乱在了脑后,嘴上因为沾上了血液,看上去有些猩红。如墨的瞳仁里一片平静,却不由得让底下那些魔物头皮发麻。这时候的怀双书不亚于这里最恐怖的魔物,刚刚从深渊里爬起来,像是要把所有人给撕咬干净。这座藏在地底深处的罪渊,凄厉的惨叫声整整响了一整夜。怀枫亭和梅姨有些焦急的候在朝暮的房间里,凤盈盈则坐在角落里等待着消息,连怀苍芎的脸上都起了一丝疑虑,浓眉狠狠的皱在了一起。“娘亲...”床上的朝暮已经醒了过来,大张着手臂想要梅姨抱。可梅姨却像是没听到,心里慌乱的做在床边。“思君...他不会...”话还没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脆弱的雕花木门就被一脚给踹开了。漫天的灰尘一时让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朝暮有些难受的咳了两声。揉了揉眼睛,发现门前站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很是惊喜的朝着他喊道:“哥...”待看清楚门口的场景时,朝暮那声未完的喊声又吞回了肚子里。怀双书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鲜血,似乎已经杀红了眼,漆黑的瞳仁里泛着血光,他只手抱着一个同样血淋淋的孩子,那孩子神色木讷,只能看到那双失了神的眼眸,不知名的望着某处。而另一只手...则提着一个头颅。脖颈被一刀切断,这个人是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不过。不久前,怀苍芎还夸他医术高明,而现在,他却惨死在了怀双书手中。一直静静看着他们的怀双书却像是猛地疯魔了一般,丢开了那圣医的头颅,身子如同一道闪烁的光影,手里的长剑朝着床上的朝暮狠狠刺了过去。“思君!”凤盈盈目眦欲裂的朝他大喊了一句。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而怀双书的那柄长剑已经到了朝暮的眼前。朝暮像是被吓傻了,坐在床上不敢动。“思君哥哥...”朝暮稚嫩的童音突然朝着怀双书喊了一声。怀双书视野有些模糊,分不清这声哥哥到底是出自朝暮嘴里,还是出自三清的嘴里。手里的长剑缓缓放了下来,那头的怀苍芎已经反映过来,猛地一脚踢在了怀双书的胸口上。怀双书刚刚还站的笔直的身影,现在如同是一块破布,狠狠的摔在了门边。喉咙里一甜,一口浓血就涌了出来,怀双书紧紧的把三清抱在怀里。血淋淋的手盖住了三清的眼睛,怀双书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大限将至的倦意,温和的语调缓缓在三清耳边响起。“...好梦,三清。”第72章 第71章近日里的魔宫可谓是愁云惨淡, 每个人的心里仿佛都压着千斤石,黑压压的天幕如同一口大锅,压抑的让人有些窒息。漆黑的房间里躺着一个人,他衣衫凌乱,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地上散乱着空了的酒坛子,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颓废和沉闷。凤盈盈一打开门, 一股浓烈的酒味便扑面而来,她皱着秀眉,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怒意。走到怀双书旁边, 披散的发丝贴在脸上,衣襟上沾染了些酒液,看起来很是狼狈。凤盈盈有些不敢相信,短短几日, 那个曾冠绝四方的怀双书怎会变得如此邋遢。怀双书摸了摸身边的酒坛子,微红着脸, 摸索着想往嘴边倒,就像一个沉浸欢场多年的酒鬼。一见到他这副模样,凤盈盈就来气,把那酒坛子抢过来, 往怀双书的脸上淋去。辛辣的酒液狠狠的浇在怀双书脸上,沉醉的怀双书稍稍清醒过来。醉醺醺的怀双书看了凤盈盈一眼,皱着眉头,“你怎么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担得起以后的宫主之位。”凤盈盈的脸上带着焦急和担忧,话里也有些尖锐。怀双书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从地上坐起来,“酒呢?”听到这话的凤盈盈眉头一蹙,右手举起来,想狠狠的把眼前这个颓败的怀双书给抽醒。可当看到怀双书那双黯淡的眼睛时,凤盈盈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了。“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地上的怀双书身子一僵,凤盈盈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的时候,怀双书却是一个字也没说。“你...”凤盈盈蹙着眉头,想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凤盈盈急忙闭上了嘴。回头望去,发现来人是梅姨。 第133章 “呵。”怀双书讽刺一笑,“你们都拦不住我的。”“今日你们要不放我走,要不就让我死在这里。”怀苍芎的浓眉皱了起来,冷声道:“好!那你今日就死在这里吧!”“我情愿没你这个孙子!”怀双书有些惨淡的笑了笑,手里的长剑缓缓举了起来。“...你从未把我当成是你的孙子。”两人周身弥漫出恐怖的威压,魔气直冲入云霄,天空乌云翻滚,竟像是马上就要降下倾盆大雨。怀苍芎率先展开了攻势,手里的黑雾把两人包围起来,凛冽的掌风朝着怀双书狠狠的劈了下来。身形敏捷的避开了怀苍芎的招式,怀双书的脸上一片轻松,众人惊骇的发现,在前宫主如同雷霆万钧的攻势下,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竟能不落下风,若是以后成长起来,不知该是一个如何了不得的人物。怀苍芎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讶异,怀双书却突然朝着他阴森的勾了勾唇角。“你受伤了吧。”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怀苍芎受伤一事知道的人很少,怀枫亭担不了大局,全靠他撑着,若是知道怀苍芎受伤了,魔宫里恐怕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他如此着急把怀双书留下的原因,则是因为他所剩的时日不多了,哪怕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怀双书留在魔宫里,如若是今天死在怀双书剑下,怀双书定会心生愧疚,打消了从魔宫离开的这个念头。他算盘打得很响,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怀双书已经知晓了他所有的念头。怀苍芎心中不由叹息,太过聪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既然已经知晓,怀苍芎便知道这办法不可行了,既然如此,那只能强行把他留下来了。他目光往底下那些魔兵扫视了一圈,命令道:“把少宫主拿下,今日你们若是放走了他,我绝不轻饶!”那些魔兵面面相觑,拿着手中的兵器就冲了上来。“等等!”眼见着尖利的刀锋就要砍上怀双书的胸口,一道小小的身影却挡在了怀双书面前。“不准你们伤害哥哥!”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大头的孩子,怀双书的脸上升起了一丝复杂。怀枫亭焦急的望着朝暮,“你在干什么,赶快过来,刀剑可不长眼睛!”“那哥哥呢!你们不怕这些刀剑伤了他吗?!”怀枫亭面上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怀苍芎虎目一瞪,“你胡闹什么,还不快过来!”见自己爷爷难得对自己动了怒,朝暮脸上有些害怕,但看了看身后哥哥的身影,他还是勇敢的站着前面。“爷爷,你放哥哥走吧!”“你要是怕孤单的话,朝暮可以陪着你的!朝暮可以每天都给你讲故事,每天都陪着爷爷!好好吃药再也不闹脾气了,以后朝暮一定乖乖的,听爷爷的话!”“所以...你放哥哥走吧。”怀苍芎的脸像是瞬间苍老了下来,话里难得夹杂了沧桑和疲惫。“你懂什么...”凭着自己孙子的心性,这一别便是永别了,怀苍芎一生都在做这座魔宫城的保护伞,现在他已然迟暮,再也没力气撑起来了,那怀峰年狼子野心,若是你哥哥走了,你们以后怎么办?见怀苍芎不说话,朝暮以为他要答应了的时候,怀苍芎却冷了脸色。“拿下。”听到这话的魔兵瞬间又涌了上来,怀双书手里的长剑蓄势待发,紧张的气息缓缓蔓延开来。正在此时,一道箭矢破空而来。怀苍芎一时不察,被一箭射穿了胸口。“父亲!”怀枫亭急忙上前接住了即将瘫软在地的怀苍芎。这一变故让交战的怀双书和魔兵停了下来,朝暮反应过来后,也朝着怀苍芎跑了过去。怀双书也想跟着上去,突然想起什么,他看了看箭矢飞过来的方向。走吧。心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怀双书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头的怀枫亭。怀枫亭双眼有些红,脸上还算镇定。沉默片刻,怀双书收回了目光,转过身缓缓往宫门外走去。那些围着的魔兵纷纷给他让开了一条宽敞的过道。“哥哥!别走!”朝暮的声音带了些哭腔,突然在背后喊道。怀双书的身影顿了顿,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别回头! 第135章 听到这话的怀双书勾了勾嘴角,眼里有些笑意,看着旁边的悟苫清突然道:“平日里要多看些书。”悟苫清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怀双书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不然就会变得和他一样蠢。”悟苫清:“...”这么紧张的时刻,怀双书竟然罕见的开起了玩笑,悟苫清心里有些怔愣。上极派掌门还在喜出望外的大声说着什么,冲着悟苫清二人指手画脚,命令那些弟子把怀双书包围了起来。看到怀双书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悟苫清紧绷的脸终于缓和下来。“方少骞是不是又用我的脸干了什么?”话虽是用了疑问,但悟苫清却是已经肯定了。他刚刚说诛祸不在那个地方,怀双书的脸上没有惊讶之色,说明他已经知道这诛祸在何人手中,那方少骞从未对诛祸感过兴趣,现在拿走了的原因,想必又使出什么乱子。修仙门派每个弟子都会有一件昭示身份的兵器,因为需要滴血认主,所以门派弟子在这方面都格外严谨,连那长信离开了仙崇派,兵器依然是用的双生剑,当年修仙大会上,方商就因为悟苫清手中的诛祸,明里暗里嘲讽悟仁临穷酸和抠门。这件事情在修仙界都广为人知,那方少骞想必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打算故伎重施。悟苫清蹙着眉头,心里感觉有些烦了,这方少骞就像是咬着自己裤腿的一条野狗,无论如何也甩不开,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肚子里窝了一团火,手里运起两道真气,就想朝着围过来的那些修仙弟子攻去。怀双书却拦住了他,有些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难得亲昵的动作,让悟苫清心里的那团火瞬间浇灭了,他抬起头有些无措的望了眼怀双书的脸。虽然那双温润的眸子里沾染上了血色,可依旧是耀眼的。悟苫清松了口气。是啊,这些有什么呢,只要这个人还在跟前,升仙入魔他都无所谓。...挂着这杀人如草芥的罪名又如何,这人都会陪自己一起扛下来的。想到这里,悟苫清把手塞进怀双书的手心里,看着包围过来的那些修仙弟子,脸色也恢复了平静。上极派看到两人牵着手,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看起来很是尴尬。“你们!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动作!真是有辱你们仙崇派的门风!”怀双书眯了眯眼,上挑的眼角看起来有些妖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的原因,悟苫清感觉他像是在深林里起舞的妖精。“伤风败俗可不单单指动作。”怀双书淡淡的声音缓缓响起来。“...心里龌蹉不也是属于伤风败俗的一种?”这人的声音如同是落在琴弦上的珠子,哪怕是骂人悟苫清都感觉很是动听。余光瞥到悟苫清的耳尖有些发红,怀双书倒是面色一怔。不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你!”上极派掌门气红了脸,“大难临头了你还要胡言乱语,把你捉回了千机门,定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怀双书听闻只是淡淡笑了笑,“这世上多的是生不如死的事情。”“我尝的倒也不少了...”听到这话,刚刚还挺高兴的悟苫清,心里瞬间有些难受了,想说什么,但因为嘴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旁边抓紧了怀双书的手。上极派掌门自然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冷笑道:“谁管你这些,你们乖乖束手就擒,等我得了苏掌门的一等功,你们死后还可以给你们多上两炷香。”“呵。”怀双书实在有些憋不住笑意,一声轻笑从唇边泄了出来。上极派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你在笑什么?”怀双书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忽然甩出一道黑雾,那雾在夜里化作了一只大手,紧紧的抓着上极派掌门的衣领,把他提在了半空中。那上极派掌门以为他们已经是囊中之物,心中自然是没有多加警惕,喉咙间的窒息感涌上了脑门,上极派掌门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看着底下的怀双书。“你想干什么!”他强装镇定,把脸转向了底下的那些上极派的弟子。“你们还不快上!”悟苫清脚步一动,就到了怀双书跟前。怀双书轻笑道:“怎么?不想要你的命了?”这声音虽然夹杂着笑意,可却让在场的人心底一寒。见到喉咙的那只手正在迅速收紧,那上极派的掌门瞬间慌乱起来,大声喊道:“你们退下,别攻击他们!”说完,他又缓了缓神色,“你们跑不掉的,那些修仙门派的弟子已经得到了消息,很快就会赶过来的,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向他们求情,让苏掌门饶你们一条性命!”“你算什么东西?”听到眼前这个挂着温和笑意的男子,竟然说出这种话,上极派掌门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神色怔忡的看着他。连悟苫清都有些惊讶的看了怀双书一眼。怀双书像是没察觉到他的目光,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嘲讽,“一条狗而已,还妄想决定别人的性命。”那语气始终平淡柔和,却气的上极派掌门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哪怕我死了,其他修仙门派也不会放过你!”上极派掌门目眦欲裂,看起来是有些动了真怒。 第137章 “你们这顿鞭子,我可是候了快一个月了!”悟苫清倒是没什么,从上了门派,这鞭子没少挨,不过悟仁临这人面冷心热,虽然看起来伤的重,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傻子。”怀双书在背后轻笑一声,把悟苫清拉在身后,动作迅速的把那鞭子给握住了。悟仁临这次有些动了真怒,所以下手有点重,怀双书的手心能清晰看到在逐渐泛红。见他这副样子,悟仁临就更生气了,想把鞭子抽回来,却不知那怀双书虽然看起来文弱,但这力气却不是盖的,悟仁临动了几次,那鞭子都纹丝不动。“你!”悟仁临气的双眼通红,但修为不如人,他也没办法,使气的把鞭子朝着怀双书扔了过去。“现在不是做这些的时候。”怀双书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难得收了起来。悟仁临气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因为谁,你自己心里清楚。”“可那方少骞的目标是我...”“你闭嘴!”悟苫清的话没说话,就被悟仁临给打断了。“怎么,你们今天要合起伙来翻天啊!”见他俩这副搂搂抱抱的样子,悟仁临气的胸口都有些疼了。悟仁临还想骂什么,怀双书有些无奈的叹息道:“凤盈盈在外面。”“滚出去,我管你什么凤...”正在气头上的悟仁临急忙把后半句话收了回去,“你刚刚说什么?!”怀双书却笑着没再开口,这头的悟仁临急的像是热锅里的蚂蚁,语气缓和了些,“咳咳,她怎么在这里?”“...我见你仙崇派的弟子在寻她,就顺便带她上来了。”怀双书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话里有些意味深长。“你没派人去找她?”怀双书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悟仁临有些僵硬的摇了摇头,不愿意服软,“...没有。”“...哦。”怀双书故意拖长了语调,“那我现在带着她下山吧。”见怀双书真的转过了身子,悟仁临有些急了,三步一跨,上前就拦住了他,“等等...现在山下这么危险,她...你们怎么能下山?!”怀双书心中好笑,却没拆穿他的谎言,“现在可以商量了?”“咳咳,你说吧。”悟仁临喝了两口茶水,虽然脸朝着怀双书,可目光却是有意无意的朝门边望了望。“魔界大军已经到修仙界了...”听到这话的悟仁临终于回过神,有些惊骇的看着他,“你说什么?!”随后又有些怀疑的皱了皱眉,“我怎么没得到消息?”怀双书喝了口桌上的热茶,目光看了那头的悟苫清一眼。“我在平阳城杀了一个门派弟子,那弟子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太对劲。”悟苫清的眼里有些暗。悟仁临心里突然有股不太好的预感,“那弟子难道是那些魔兵不成?”“有这个可能。”悟苫清点了点头。“可这些修仙门派也不是吃闲饭的,这都发现不了?!”悟仁临心里有些不敢相信。怀双书把茶碗放了下来,食指轻轻的敲着桌面,“他们自然不是吃闲饭的。”“只是有人在里面和那方少骞里应外合罢了。”悟仁临慢慢冷静下来,话里有些不太确定,“你说方商那狗贼?”“你们太过在意怀峰年的事情了,所以自然忽略了悟念安真正的身份其实是方少骞,弱势修仙门派里如果没人,当年他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混进来。”“而能帮他做这些事情的人,自然是方少骞的叔父,方商。”悟仁临皱着眉头,“那方商疯了不成,那方少骞现在可是魔界中人,他一个修仙门派的掌门,怎么能和魔界勾结!”怀双书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方少骞想要长魂灯,而那方商需要你这个位置,不过是各取所需。”“...这两个人倒也像叔侄,都是为了利益而生。”听到这话的悟仁临沉着脸,打算朝着门外走去,怀双书却叫住了他。“你去了也没用的。”“在他们眼中,你现在不过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说什么都会被认为是在垂死狡辩。”悟仁临有些生气,“那就这么放着不管?!”“眼见着这修仙界被魔界的人占领不成。”怀双书淡淡的笑了笑,“你还是搞错了重点。”“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整这些弯弯绕绕的!”悟仁临心里憋着一团火,直接打断了怀双书的话。倒是悟苫清听到悟仁临吼了怀双书,脸色有些不太好,“那方少骞对你这位置不感兴趣。” 第139章 “若是再练下去,你以后怕是连轮回都进不去。”长信的眼里一怔,抿了抿嘴角,没有开口。“怎么?!你还想活在这世上!”悟仁临瞪了他一眼,神色间也开始有些生气。一直沉默的长信,突然朝着悟仁临跪了下来,“请师父赐一条路。”椅子上的悟仁临别过眼,话里满是叹息。“长信啊!”“人死了就是死了,这个道理你怎的就是不懂了...”长信的肩膀有些颤抖,悟仁临的话又响了起来。“你以为修炼那种功法真能长生不死?你...你可真是糊涂啊!”“当年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去追究,唯一遗憾的便是我们的师徒情分看来是要断了...”长信朝着悟仁临磕了一个头,额头贴在青石板上,迟迟不愿意立起身来。“...师父...我不想死。”“你不想死有什么用,你现在的路就剩下这一条了。”“...可别在做傻事!”长信依旧伏着身,悟仁临瞧了他一眼,脸色有些复杂。“来世别入修仙这一门,还有别再遇上...”“...别再遇上你师弟了。”长信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动作,悟仁临也没再说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路过长信的时候,神色别扭的把那瓶金疮药放在了地上。随后便冷哼一声,推开门出去了。刚一跨过门槛,悟仁临冷冷的看了眼旁边的柱子,半响后才把目光收了回来,往自己的院子行去。盖住月色的乌云散开,天色开始重新亮了下来,那柱子后慢慢现出来了一道身影。他瘫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嘴,借着月光,能看到他脸上满是水意。...天边开始亮起了今日的第一束阳光,朝霞的光辉映照在每个修仙弟子的脸上。他们忙碌了一夜,脸上都挂着疲惫。那些修仙门派都说碰到了悟苫清和那魔界余孽,但到了那地方又全都没有了。方商神色有些难看,命令道:“是不是仙崇派在捣乱?说不定悟苫清已经回到仙崇派了!”“那我们现在就去仙崇派!”上极派掌门急忙附和,神色间满是谄媚。方商刚准备说话,背后却传来一道威严浑厚的声音。“不用去了!”悟仁临御着剑,凌驾于他们的头顶,恐怖的威压释放出来,底下的修仙弟子有些喘不上气,纷纷垂下了头。“悟苫清与魔界有所勾结一事太过蹊跷,还望各位掌门能够好好生严查才是。”见到悟仁临今日如此好脾气,众人只道这悟仁临这硬骨头终于开始服软了,常年被压在脚底下的各大修仙门派,也算是狠狠的除了口恶气。“这不是明摆在眼前的事实?!我们可是亲眼看到悟苫清杀人的!”上极派掌门的脸上带了点幸灾乐祸。其他的修仙门派也纷纷在底下附和。悟仁临眼里闪过一丝怒气,但想到怀双书的话,他又慢慢忍了下来,“他既然是我门下弟子,如果查出来他确实与这魔界有所勾结的话,我绝对不会姑息。”方商余光撇了上极派掌门一眼,那上极派掌门立马会意,上前道:“你自己都说了,他是你弟子,我们又怎么知道你不会偏袒他!”原本以为悟仁临又要发火,方商就打算顺着这根杆子,逼悟仁临退位,但没想到悟仁临不仅没生气,还朝他们笑了笑。虽然那笑脸看起来令人有些不安。“所以,这次的事情我不打算插手了。”此话一出,那些门派的掌门脸上都有些迷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我今日来的目的,就是告诉你们,我们仙崇派决定搬出云游山!”底下的门派掌门一听这话,纷纷倒抽一口凉气,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方商脸上的笑意快要隐藏不住,“此话当真?”悟仁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我在位多年,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还希望新上任的掌门能好好彻查此事。”“不过,能担上这个重任的人,你们可得好好斟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得了的。”那头的方商听到悟仁临要让位,哪还顾及得了那些虚伪的面子,急忙走上前来。“这是我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方某虽然谈不上什么能人异士,但承蒙各位掌门信任,这位置方某就收下了。” 第141章 不过方商忽然想起什么,言语间有些担忧,“可那些门派掌门也不是等闲之辈,要除掉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对,他又急忙道:“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害怕你有危险。”方少骞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拆穿他的谎言,“魔宫里的魔物我放到俗世来了。”“你说什么!”方商心中惊疑不定,那些东西他早就有所耳闻,史册上曾记载当年仙界都为这些东西大为苦恼,没想到现在...方商有些恐惧的笑了笑,“这些东西不会有危险吧。”方少骞语气有些冷淡,“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办,就没什么危险。”“...”方商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他脸色难看的咒骂道:“要不是悟仁临横插一脚,哪会有这么多事情,那人平时里看起来也没什么心计啊,怎么这次突然变聪明了!”听到这话的方少骞僵硬的勾出一个笑脸,嘶哑的嗓音中仿佛压抑着狂喜。“...他终于到了。”方商神色有些不解,“谁到了?”“看来他早就料到了我会有这么一出,不然也不会留了这后手。”“这人的城府倒是比他那身修为更加出色...”这头云里雾里的方商终于听出了点面头,“你说的是那怀双书?”方少骞的笑意收了起来,从高位的椅子上站起身。“若是你想要长魂灯,为何不在平阳城那里动手呢?”方商心中有些好奇,这嘴边的话也没了个把控。方少骞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全身上下的血脉像是被冻在了一起,方商这才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垂下了头。方少骞收回了目光,眼里难得有些复杂。“当年他伤的太重,全靠长魂灯把他吊着,十年内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忘川河,那忘川河是什么地方,恶鬼滔天,阴气早就快把他腐蚀的干净,若是这次再取出来,恐怕是魂飞魄散,再也不能入转生了。”方商心中有些奇怪,“你既然与他们有仇,那何必再管那怀双书的死活。”方少骞沙哑的声音里有些冷意,“我不动手,是因为不想再沾上屠杀他哥哥的罪名。”“那你要如何才能取的长魂灯?”有了刚刚的教训,那方商再也不敢询问方少骞口中的这个‘他’是谁?方少骞突然沉沉的笑了两声,看着窗外有些森冷的月光,“...我不动手,可不代表别人会不动手。”方商有些欣喜的问道:“可是还有那位高人在暗中帮助我们?!”“呵。”方少骞的笑声里些嘲讽,淡淡道:“...那高人就是他自己。”方商这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头方少骞却已经迈出了书房。...悟仁临有些奇怪的看着手上的银两,又看了眼那头的悟苫清。“你哪来的银两?”悟苫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思君给的。”悟仁临:“...”看着那些仙崇派弟子人手一份,悟仁临暗道这怀双书不会是干了什么杀人劫财的勾当吧?!想到这里,他感觉手里的银两有些烫手。“你们这银两来路是否清白?”悟苫清还是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异样。看着他不像在撒谎,悟仁临终于松了口气。想到这次总算是狠狠坑了怀双书一笔,悟仁临常年不苟言笑的脸色竟然升上了点笑意。柳州城的客栈里纷纷客满,都住上了仙崇派的弟子,悟苫域有些奇怪,看着旁边的长信,问道:“你说师父为何不把我们带去深山里藏起来,等这阵风头过了,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那岂不是更好。”长信喝了口茶,缓缓道:“师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那方少骞想必有后手,柳州城离云游山最近,我们可以更好的知道上面的异动。那些门派掌门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而且若是让方商即位,这修仙界还有什么安稳日子,师父这么做的目的也是想让那些门派掌门能认清方商的真面目。”悟苫域手撑着下巴,叹道:“还是你最懂师父。”长信只是笑了笑,没说话。悟苫域看着街上络绎不绝的人群,语气悠长的道了句。“...师兄,你说人死了会怎么样呢?”长信抿了一口茶,眼里有些深邃,“...死了就是消失了。”“可不是还会转生吗?”悟苫域的语气有些低沉。长信的眼里有些暗,苦笑道:“转生何尝不是另一种死去。”“...”悟苫域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着窗外的人群,没有再说话。...“夫子,我想死你了!”见悟苫清没在,月夕从椅子上跳下来,高兴的扑进了怀双书怀里。 第143章 悟仁临冷着脸,“怎么,为师说你还不服气?这几天皮痒了是吧。”“不是。”悟苫清指着他背后,“她不也是才起来吗?”悟仁临神色难看的回过头,却看到凤盈盈一脸莫名的看着他。“我倒是庆幸,不是你门派中人。”凤盈盈嗤笑了两声,抱着琵琶缓缓走下来。悟仁临瞬间难为情,解释道:“我怎么可能抽你鞭子!不是!我平时也没怎么抽人!”“你抽不抽鞭子,与我无关。”凤盈盈淡淡的瞥他一眼,留下一脸慌乱的悟仁临出门了。见到凤盈盈走了,悟仁临又把气撒到悟苫清身上,“混账!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悟苫清有些莫名其妙,目光呆滞的看着他。“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悟仁临叹了口气,懊恼的回了自己房间。见悟仁临走了,悟苫清也端起早膳进了怀双书房里。怀双书正坐在窗边看书,纤长的指尖正在缓缓的翻着书页。见到悟苫清进来,他抬起头朝悟苫清笑了笑,“你大清早出去,就是准备这些东西去了?”“嗯。”悟苫清把东西放在桌上。怀双书手有些慵懒的撑在窗边,笑道:“三清,再让我看你拿一次筷子吧。”“...”虽然心里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悟苫清还是坐在了桌边,娴熟的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哪怕吃饭这种时刻,他都挺直了脊背,夹了几道在碗里,便抬起头看了眼怀双书。发现那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了红色,白衫被阳光照得有些透明,悟苫清仿佛有种错觉。这人...好像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了。“拿的很好。”怀双书朝他温和的笑了笑,“你看,就算我没在,这些事情你依然可以做的很好。”‘啪!’悟苫清把筷子放在桌上拍在桌上,神色迅速难看下来,“不准说这些话!”怀双书笑了笑没开口,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用膳吧。”...临近傍晚,街上开始亮起了华灯,柳江上停着大大小小的花船,歌女在上面弹着琵琶瑶琴,酒楼里纷纷客满,耳边是络绎不绝的嬉笑和谈论声。“花辰,快点!”月夕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朝着花辰大喊。看到一个女子手里提了盏兔子灯,她又凑到别人旁边,“哇!你这灯真好看!”“啊?我就在前面的摊贩上买的!”那女子回过头发现身后并没有什么人,有些奇怪的走远了。花辰急忙上前拉住她,“你不要吓着别人。”月夕憨憨的笑了笑,“我忘了我现在是鬼啦!”今夜的柳州城很热闹,那些仙崇派的弟子着寻常的百姓装扮,混迹在人群里,也跟着开始嬉笑打闹起来。“师兄,看这边!”悟苫域手里拿着十几盏赢来的花灯,站在桥上朝着长信使劲招手。那些花灯快要把他淹没在里面,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长信心里有些好笑,正准备过去的时候,悟苫域却从桥上消失不见了。长信神色一变,急忙挤开周围的人群,朝着那桥上走去。到了刚刚桥上的那位置,发现已经不见了悟苫域的人影,长信心里有些慌乱,正准备从桥上下来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道喊声。“师兄!”长信回过头,发现悟苫域正站在桥头朝着他笑,手里提了一盏荷花灯,脸庞被火光衬得有了些光晕,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好似比那上好的女儿红都还要醉人三分。...我到底如何才能舍得。长信站在桥上有些愣神。“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盏灯。”悟苫域把他递到长信的手里。长信拿起来一看,发现那灯上写了两行灯谜。“三条小鱼戏钓钩,心儿牵牵却不言。”长信呢喃了两句,有些没反应过来。“走吧...”悟苫域已经率先转过了身,长信看到他的耳根有些红。心里有些奇怪,不过见到悟苫域已经走远了,他又提着那盏荷花灯跟了上去。...悟仁临不想跟着凑热闹,坐在房里喝茶。 第145章 “嗯...”感觉身体有些奇怪,悟苫清有些不适的呢喃了一声。这道呻|吟浇灭了怀双书的所有情|欲,看着底下悟苫清已经衣襟大开,他急忙从床上坐起身来。“...抱歉。”悟苫清脸上罕见的有了点难为情,脸上挂了点红霞,有些无措的扯了扯怀双书的袖子。“...我...好像有些不对劲。”看到他这副样子,怀双书也有些奇怪,没想到刚一回过头,就落了个大红脸。“...我来吧。”...把手中刚摘的梅树枝放在怀安熙的胸口,方少骞趴在冰棺上,用食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快回来了吧...”第78章 第77章“鬼仙大人, 你醒了吗?”悟苫域敲了敲房门,里面一片安静,心里有点奇怪,刚准备又重新敲的时候,房门却从里面给打开了。一看到门内的那张脸,悟苫域的脸色瞬间变了,震惊道:“你怎么在这儿?”悟苫清见他这副样子, 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答道:“睡觉啊。”见他答的理所当然,悟苫域僵硬着脸,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响后,才回道:“师父,让鬼仙大人去他房里商量要事。”悟苫清点了点头, “哦。”有些魂不守舍的悟苫域想到什么,又倒了回来, 询问道:“一整晚都在这里睡的?!”悟苫清被问的有些烦了,冷淡道:“怎么了?”“你...哎呀!我走了,你们快点过去吧!”怀双书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谁来过了?”“二师兄。”悟苫清替怀双书披上了外衫,“他说师父有事找你。”怀双书沉闷的咳嗽了两声,“那我现在就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看到惨白的脸色,悟苫清心里总是萦绕着一股不安。怀双书朝他淡淡的笑了笑, “无碍,只是有些受了凉。”“你...”悟苫清蹙着眉,刚准备说什么,怀双书却已经站起了身,开始朝门外走去。“走吧。”悟苫清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跟了上去。一见到怀双书进来,悟仁临就没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把脸转了过去。“滚去外面!”见悟苫清也准备进来,悟仁临虎目一瞪,又准备发火。悟苫清脸色有些犹豫,怀双书朝他安抚的笑了笑,沉默半响后,最后还是沉着脸出去了。“说吧。”怀双书喝了一口桌上冷掉的茶,心里的灼热感才有所缓解。悟仁临转过脸,冷冷道:“那华籣世家的家主来信说,方商要求各大修仙门派和世家,于三日后去云游山商议即位一事。”食指抚摸着杯沿,怀双书缓缓抬起眼,幽深道:“看来要开始了。”悟仁临神色也开始认真起来,严肃道:“那方商何来的自信,凭那些魔兵就能把这些修仙门派给屠杀的干净?”怀双书淡淡笑了笑,“不是方商,是方少骞他有这个本事,虽然修仙弟子也可以与魔兵抗衡,但真正麻烦的可不是那些魔兵...”“那麻烦的是什么?”悟仁临心里有些奇怪。怀双书指尖沾了水,在桌上写了一个‘魔’字。悟仁临正待发问,怀双书的声音又淡淡的响了起来,“那些魔物才是最麻烦的。”“你说魔界关着的那些东西?!”悟仁临神色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怀双书缓缓点了点头。“那方少骞疯了不成,那些东西可不认主,疯起来连魔兵一样杀的!”怀双书笑道:“他心里可没什么自己人和敌人,为了达到利益,牺牲所有人也没关系。”“那他这么帮方商干嘛,依照他的性子,可不是什么顾忌亲情血缘的人。”悟仁临心里有些奇怪。怀双书淡淡道:“他可不是在帮方商,他是在帮自己。”“他明明有更好的办法让方商即位,为何选择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法子,是因为想把你引上云游山。”“这么做的话,明知道这其中有诈,你也不得不上去,因为他了解你,在仙崇派多年,他可不只是潜伏在三清身边这么简单。”悟仁临有些急了,问道:“我没明白啊,到底是什么意思?!”怀双书又不由得咳嗽了两声,缓声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三清。”“三清若是没随着你们仙崇派上这云游山,若是逃过一劫的话,那以后想必会在修仙门派中落下口舌,好不容易洗清的罪名又背了上去,那些修仙门派可不是认理的人,风头过后,被他们抓了把柄,想必都乐意替你除掉这个得力弟子。” 第147章 “物归原主....物归原主!你打算!”悟仁临的脸色一变,眼里有些严肃,“你不与悟苫清商量?”怀双书笑道:“他不会愿意的。”“你明知道他不会,你还...”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别扭,悟仁临又生硬道:“我不管,反正我不会动手,我可不想那臭小子恨我!”“你为什么非要把这长魂灯还给他!”悟仁临有些想不通。怀双书看着杯中的茶水,目光有些幽深,“他魂魄不全,飞升不了的。”“呵!”悟仁临嗤笑一声,嘲讽的看着他,“真是如此?”“你这人挂着那张假皮,表面上看起来仁至义尽,道貌岸然,却不知心里软弱自私的彻底,悟苫清的命可是他自己的,你费尽心思的这样替他做决定,可有真正考虑过他的想法!”“在我看来,这一切不过都是你想摆脱长魂灯的借口,真是虚伪的让人作呕!”怀双书很平静的听他说完,并没有出声反驳。“你准备让谁来动手?”悟仁临冷冷的看着他。杯里的茶水起了点涟漪,怀双书目光有些暗,淡淡道:“长信。”听到这名字,悟仁临一愣,想起什么,他气得有些头晕目眩,指着怀双书的手有些颤抖,“好啊!好啊!你!你你!死了也好,免得老子看着心烦!”怀双书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明日华籣世家的消息应该就会放出去了,你也该多做准备了。”“哼!不用你说!”悟仁临不想理他,别过了脸。“还有想找你帮个忙。”怀双书朝着他笑了笑,目光里好像参杂了点别的东西。悟仁临当即想臭骂他一顿,但看到他的神色,他又蹙着眉头,冷声道:“什么忙!”“...把花辰和月夕记入你名下。”悟仁临臭着脸,“仙崇派不收女弟子。”怀双书没理会他的恶声恶气,自顾自的说道:“她们没做什么恶事,只不过这些年跟着我,凭白担了恶名,若是转生,恐怕会受些影响。”“你倒是想的周全!”悟仁临话里满是讽刺,最后到底是没说什么拒绝的话。第79章 第78章距离八月十五已经过了两日, 那些修仙门派和世家也准备要上云游山了。华籣世家已经把悟苫清的事情传了出去,甭管真假,讨伐的声音倒是不绝于耳,纷纷要求那方商给众人和悟苫清一个交代。那方商这次倒也没犯糊涂,直接说让悟苫清随悟仁临一同上山,即位过后,便彻查此事, 若是悟苫清真的受了冤枉,定会还他一个清白。房里的月夕正坐在桌边摆弄着手里的茶壶,花辰则是双手捧着茶碗细细的抿着茶。“打开吧。”推门进来的凤盈盈, 随手扔给她们两个包裹。月夕有些好奇,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件青色的女子衣衫。“衣裳?!”月夕拿在身上比划了两圈,奇怪的看着她, “你拿衣服给我们做什么?!”凤盈盈不耐烦的皱着眉,冷声道:“废话这么多干嘛!换就是了!”“...这不是仙崇派的弟子服吗?”花辰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这可是你们夫子让你们换的!”凤盈盈神色一怔, 不自然的别过了眼。“啊!夫子给我们买的吗?”听到怀双书的名字,月夕的神色瞬间高兴起来。“那我现在就去换!”说完,便把衣服小心的抱在怀里,一蹦三跳的进了内室。花辰也跟着慢慢站起了身, 只是神色间有几分担忧,“可是有什么事?”凤盈盈一向不擅长说谎,摸了摸后脑勺,“反正是好事就行了!”“...”花辰皱了皱眉, 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跟着去了内室。见那两丫头进去了,凤盈盈这才松了口气。真不是人干的!没过一会儿,两人就换好了,平日里总是跟着怀双书穿着破旧的白衫,今日换上这身衣服后,倒是精神了不少。“过来吧。”凤盈盈站在这房里的梳妆台前,冲她们招了招手。月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凤大妈,你今天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少废话!快滚过来!”凤盈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月夕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乖乖走到镜子前面坐好了。两丫头过世的早,生前,怀双书虽然对他们好,但比不上女人家细心,对这两丫头穿着打扮都是不怎么在意的,死后,怀双书每天的心思压的多,自然更顾及不上了。平日里总是披散着乱发,脸上挂着厚厚的胭脂水粉,看起来并没有一个少女的模样。凤盈盈找了盆水,把月夕脸上滑稽的妆容洗干净,又找了把木梳,开始给她梳头。“你今日怎么想起来做这些?”月夕睁着她那双大眼睛,心里有些奇怪。凤盈盈没理她,指尖灵活的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第149章 听到这话的月夕脸色瞬间难看下来,她也不害怕悟仁临的冷脸,大声道:“不准你这么说夫子!你们这些虚伪之人修习的道法,姑奶奶我还看不上了!”“跪下!”一道轻淡的声音穿透了人群,打断了月夕的声音。月夕有些震惊的回过头,呐呐的喊了一声,“夫子...”“跪下!”他的声音虽温和,但同时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威压,令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些喘不过气。见夫子吼了她,月夕神色委屈,瘪着嘴,泪水在眼里打转。但怀双书神色没有丝毫缓和,依然冷淡着脸,复杂的看着她们。“师父喝茶!”一道温婉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僵局,花辰已经接过了那盏茶,朝着悟仁临递了过去。“花辰...”月夕怔忡的看着她,有些不明白花辰的意思。沉默片刻后,她回头看了看怀双书的脸,发现他的目光如同是三月飞雪,明明是该暖和的天气,却冷得叫人背脊发寒。“师父...喝茶。”月夕最终还是重新跪了下来,端过了那碗拜师茶,不甘不愿的递到了悟仁临手里。悟仁临瞥她一眼,没说什么,接过来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仙崇派没有收女弟子的先例,但我看你们品行端正,资质上佳,所以今天便破个例,收你们为我的关门弟子。”底下那些仙崇派弟子纷纷唏嘘一片,原以为只是收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没想到这次他们师父不仅破了例,还收她们做了关门弟子。“你们前面有三个师兄,皆是苫字辈,花辰赐名为悟苫忆,字号无寻。”花辰朝着悟仁临磕了一个头,“谢师父。”“月夕赐名为悟苫瑛,字号白之。”月夕冷着脸,最后还是跟着花辰的动作,磕了一个头。“谢...师父。”悟仁临缓缓点了点头,沉着脸,朝着底下的弟子吩咐道:“你们以后要唤无寻和白之一声师叔,并不能因为女子便怠慢,也不能因为后入门就轻视,尊师重道,尊长有礼。”“是!”底下那些弟子纷纷朝着底下的花辰和月夕行了一礼,神态正经,“恭迎四师叔和五师叔入门!”悟苫域也朝着花辰和月夕行了礼,“两位师妹好!”花辰和月夕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红着脸,慌乱别扭的回了一礼,难得有了点女子的憨态。怀双书笑了笑,心里松了口气。“好了!你们全都退下吧,收拾一下,明晚我们上云游山。”见结束后,悟仁临咳嗽了两声,沉声吩咐道。那些弟子行了礼后,就慢慢退下了。花辰和月夕也准备退下去,悟仁临却叫住了她们,“你们留下。”见所有人都消失后,月夕高兴的扑进了怀双书怀里,“夫子!”怀双书摸了摸她的头,“以后可不能这么叫了。”月夕正准备发问,脚底却传来一股阴冷的气息,魂魄像是冻成了一团,她有些害怕的垂下头看了看。“你也下去吧。”悟仁临担忧的看了凤盈盈一眼,“冥界之门已开,你肉身凡胎,呆在这儿恐怕会有危险。”凤盈盈冷着脸,固执的摇了摇头。悟仁临叹了口气,最终也没说什么,在她旁边布起了一道结界。外面的天色似乎被这间屋子隔绝开来,脚下弥漫着铺天盖地的阴气,屋子的中间仿佛化作了一团虚无的黑雾,底下那些面目阴森的鬼差正冷漠的盯着她们。桥头的那老太挂着慈祥的笑脸,正缓缓朝着花辰和月夕招手。“过来吧。”月夕失魂落魄的看着怀双书的脸,呐呐道:“你...原来要送我们去冥界。”花辰的脸色也苍白下来,紧紧的抓着衣角,哆嗦着嘴说不出话。“...去吧,这次我亲自送你们走。”月夕使劲的抱着怀双书的腰,拼命摇着头,“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啊!夫子!”凄厉的哭声萦绕在众人的耳边,花辰也开始无声的掉起了眼泪。“两个臭丫头!快滚吧!别浪费了你们夫子的苦心!”凤盈盈红着眼,突然把月夕从怀双书的怀里扯了出来。“此次上云游山何等凶险,那些东西岂是你们能想象的,若是这次再死了,你们可就真的魂飞魄散,转不了生了。”悟仁临也难得好脾气的在旁边规劝。“我没关系的!”月夕哭的眼睛通红,脸上挂着泪痕,可眼里却满是执意,“反正都死了一次了,我也不怕再死第二次,既然大家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上山,我又怎能临阵脱逃!”“你!”悟仁临气的眉毛直竖,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月夕吸了吸鼻子,正准备说话。“月夕!”花辰突然朝着她尖声叫了一句。 第151章 “到了现在我也不会瞒你们,云游山不比往日,此战想必九死一生,伤亡惨重,若是运气好,大家都能存活下来,若是运气不好,我们便与那些东西同归于尽!”“现在,我云舟在此起誓,今日把命交于天道,和仙崇派的众弟子同生共死,若是有违背誓言,便由天道降下灾祸,终生不能幸免!”字号不比名字,用字号起誓相当于赌上了一生的名誉和身份,悟仁临这么做的原因,便是打算让这些弟子随自己一同下定决心。果然听到这话的仙崇派弟子都神色一变,悟苫域率先站了出来。“我以字号长安起誓,随师父一起把生死交由天道!”“我以字号易之起誓...”“我以字号仁岸起誓...”...夜幕中亮着繁星,起誓的声音如同雷鸣,势要穿透整片浩瀚的苍穹!悟仁临眼里到底闪过丝感慨,这些弟子有些是世家里的公子哥儿,有些是穷苦人家的顶梁柱,也有刚上山不久的学徒,明明说出放弃两个字,悟仁临便会放他们离去,但这些人都没有站出来,神色坚定的起了誓。收回了目光,悟仁临看向不远处的悟苫清,缓缓道:“你也随我一起上山吧。”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悟苫清看了眼旁边的怀双书。看到他这幅神色,悟仁临脸色也沉了下来,斥责道:“他有另外的安排,你别在这里给我捣乱!”听到这话的悟苫清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但也没说什么,僵硬的点了点头。得到命令的仙崇派的弟子纷纷退了下去,悟仁临看了怀双书和悟苫清一眼,难得没说什么,神色复杂的出了院子。“今日是你的生辰。”见周围的人都退了下去,怀双书突然朝着悟苫清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悟苫清神色一顿,太久没听过这两个字,他都快要遗忘还有生辰这回事了。“想要什么?”怀双书神色温和,笑意里没夹杂着任何情绪,看起来心情尚佳。难怪今早便感觉他有些不一样,悟苫清这才发现这人难得换了件崭新的白袍,头发也束的很整齐,冠带安静的垂在脑后,面若冠玉,翩翩而立,这幅样子悟苫清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仿佛回到了那个安静祥和的书院里,自己依然是那个功课一塌糊涂的学生,而怀双书还是那个虽有城府却不难测的教书夫子,他没有死,自己没有上仙崇派,他刚下课,而自己刚回家...“怎么了?”怀双书在悟苫清眼前摆了摆手。悟苫清终于回过神来,突然抬起头,双眼澄亮,认真道:“什么事都可以吗?”“...”怀双书有些失笑,“不可以。”“不过你可以先说,我会考虑。”悟苫清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眼里有些失望,“哦。”“那没有了。”见他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怀双书有些莞尔,笑道:“我送你样东西可好?”“我不要东西。”悟苫清蹙着眉头,看起来不太高兴。怀双书像是没理他,自顾自的说道:“那怎么办?我可都准备好了...”见到怀双书的眼里闪过丝失望,悟苫清便有些心软了,生硬道:“那就看一眼吧。”怀双书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桌。心中有些奇怪,悟苫清回过头,见到桌上摆了两杯酒。见到那酒,悟苫清的神色一变,冷声道:“我不喝!”自从上次过后,悟苫清对这酒心里便有了阴影,坚决不会再碰一口。“那不是酒,是茶水。”怀双书只一眼便瞧懂了他所有心思,笑着向他解释。悟苫清有些不信,走过去看了看,发现那杯子底下有点茶叶的残渣。“怎么样?没骗你吧?”悟苫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不喝!”这次他倒是学聪明了,怕那怀双书又起了什么别样的心思,悟苫清暗道还是要小心为妙。怀双书面色如常,像是没听到他话里浓浓的拒绝,笑道:“你就不好奇,我这么做的缘由?”“不好奇。”悟苫清诚实的摇了摇头。怀双书倒是被他这副软硬不吃的模样逗笑了,突然凑到悟苫清耳边,幽幽道了句。“...还记得你之前的话吗?”“哪句?”悟苫清蹙着眉,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不是要我当你的娘子吗?”怀双书的声音如同一汪清泉,挑|逗着悟苫清的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你说真的?!”悟苫清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有些害怕那句话,不过是自己日思夜想时的一句幻觉。怀双书的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意,“当然。”“一瓢为二,合卺而醑,现在情况特殊,便以茶代酒了,你可愿意?” 第153章 第81章 第80章床上的悟苫清面容平缓, 眉眼温顺,已不见刚刚的戾气。“可以了。”悟苫域神色苍白,从床边站了起来,长信有些担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吧。”怀双书面色冷淡,但指尖的轻颤还是泄露了心底的情绪。出神的悟苫域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怔愣道:“鬼仙大人,你可是真的想好了?”怀双书脸上闪过一刹那的错愕,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嗯。”悟苫域收回了目光,嘴角动了动,看起来是想说什么, 但看到床上躺着的悟苫清,那句话他又重新收回了肚子里。“麻烦你了。”怀双书看了眼那头的长信。长信摇了摇头,道:“算是还你母亲当年的恩情吧。”当年他到魔界的时候,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被那梅娘所救回魔宫,勉强救下了一条命, 不过能活下来的时间也所剩无几。后来听到他说想要拜入魔宫内,修习魔宫里的那功法时,却被那怀枫亭拒绝了,告诉他生死由天, 若是违了伦常,世间便容忍不了你的存在。原本以为再无转机的可能,却在平阳城阴差阳错的遇上了方少骞。怀双书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走到床上坐了下来,运转了几下体内的经脉,然后把丹田给封印了起来,以免等会承受不住误伤了他人。“你出去吧。”长信回头看了眼悟苫域。悟苫域有些犹豫,“可是...”长信道:“这事...你还是不要掺和为好。”悟苫域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出了屋子。桌上铜盆装了热水和脸帕,旁边的白布上放着把匕首。怀双书开始解下腰带,慢慢脱下了外袍和里衣,只着了一条亵裤,光裸着上身,七横八竖的伤痕密布在他的身上,最醒目的是胸口那道长疤,上面有着针线缝合的痕迹。长信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汗巾,他接过来咬在嘴里。“你当真要练那功法?”长信用酒浸湿了帕子,开始擦拭起了手中的匕首。怀双书:“...我还不能死。”“方少骞和那些魔物不除,迟早会成为三清的大患。”长信:“你考虑清楚吧,等会完事了我便把那功法传给你。”怀双书点了点头,在悟苫清身边躺了下来。想上前把悟苫清的衣服解开,怀双书却拦住了他,神色有些沉,“我来吧。”听到这话的长信无言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把手收了回去。他的动作很快,几下就把悟苫清的衣衫给解了下来,微阖着眼,在悟苫清额间的朱砂痣上印下浅浅一吻。长信一直很安静的等待着他的动作,见怀双书重新躺下来后,他才放下了帕子,朝着怀双书的胸口探入了一丝真气查探。“是这儿?”怀双书点了点头。匕首开始只轻轻的划开了皮肉,随后长信的眉眼一凛,眼前闪过一道寒光,那匕首已经对着怀双书的胸口使劲插了下去。“呃...”饶是心理再有准备,怀双书还是抑制不住的流出了一声痛吟。长信的动作很是干净利落,划开了一道十字的大口子。头上开始冒起了细汗,怀双书的牙床咬的有些发麻,痛意像是快要腐蚀掉脑海里的神经,耳朵响起了一阵嗡嗡的杂音。眼前突然一线清明,怀双书赤红着眼,转过头,看着那头仿佛在熟睡的悟苫清。原来,这么痛啊...清醒的体会着你当年的痛苦,也算是临死前了了我的一桩心愿吧。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胸口,长信也开始紧张起来,手上的动作有些颤抖,身体里像是崩了根线,他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终于刀尖像是碰到了一个硬物,长信急忙念了一句咒法,探入了一丝真气,一盏金铜色的小灯便映入了灵识之中,看起来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不过那灯盏上却点着灯芯,微弱的火苗在缓慢摇曳。长信屏着呼吸,准备用真气,先把那长魂灯抽离出来,可这灯盏栖息在怀双书身体多年,血肉早已粘连在了一起,要剥离甚是艰难。怀双书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豆大的汗滴打湿了头发,眼里起了血丝,平日里温和的脸现在起了狰狞之色,看起来很是可怖。收回了目光,长信的动作越发加快,真气猛烈的涌进了怀双书的胸口,两股不同的气息相互排斥撕扯,身体里的丹田在剧烈的震动,怀双书抑制住口中的痛呼,有些担心把旁边的悟苫清吵醒。终于一炷香过后,长魂灯开始露出了点灯身,长信深吸一口气,默念了一句法诀,双手运起了两股真气又灌了进去。怀双书只感觉脑子里一片轰鸣,蚀骨的剧痛袭来,随后麻木便掩盖了身体的各个角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缓缓流逝,心里松了口气,他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这长魂灯在体外的时辰不宜过长,所以才会想出这个办法,长信重新拿起匕首,准备划开悟苫清的胸口。冰冷的刀刃刚一触上悟苫清光裸的皮肤,长信的手腕便被握住了,他心里一惊,抬头便看到那双如同暮夜的眸子,正阴沉的看着他。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刮了进来,袭进了长信的背后,他感觉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155章 “走吧。”悟仁临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率先御剑飞了起来。晴了几日的天色今日终于阴沉下来,密布的乌云盖在天上,黑压压的一片显得格外沉闷,鸟雀时不时的划过夜幕,扑腾的翅膀显得很急促。‘轰隆!’天空闪过一道惊雷!一闪而过的闪电在空中划过,白光一瞬尽显,照亮了每个人脸上肃穆的神色。第82章 第81章上百家的修仙门派和几大修仙世家聚于云游山上, 每家都带上了大半的修仙弟子随行,目的大家都心知但不明说,平日里甚是冷清的地方也热闹了一回。怀双书和凤盈盈并没有跟着悟仁临上山,而是混迹在了山下弟子的队伍里。上门巴结悟仁临的门派掌门都不少,仿佛都忘了前不久逼人家退位这一茬。若是运气好,能拉的悟仁临这一得力帮手,运气不好, 就是悟仁临重新即了位,也算是在他面前讨了个巧。悟仁临早就心知肚明,他没拒绝也没掺和, 冷凝的目光盯着他们的脸,仿若在看一个个死人。方商先到一步,已经到了仙崇派里,他也不见客气, 一来就站在高处,俯视着底下的人, 已然是一副主人模样,见到悟仁临进来,眼里还划过一丝嘲讽,不过很快就被他收回了眼里, 嬉皮笑脸的朝着那些掌门迎了上去。“各位掌门,恭候多时,今日大家都为即位一事而来,我便也不再多说, 现在便开始吧。”天玑派掌门率先站了出来,“说是即位那也不能这样即位吧,好歹也选个大家都认可的法子。”底下的人纷纷附和,其中有个掌门站了出来,“不如比修为吧?”“这样比的话...”方商神色犹豫,缓缓开口,“胜局不已经定了吗?”“大家可是忘了我们这里修为最高的人是谁?”刚刚说话的那个掌门果然面色一怔,又站了回去。悟仁临没理会这些人的阴阳怪气,站在旁边阴沉着脸不开口。“要不让自家门下的弟子来比吧。”又有一个掌门站了出来。方商扯着脸皮笑道:“这...弟子恐怕也比不过那位门下的三弟子吧。”悟仁临蹙着眉头,冷声道:“你们要比就比,方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我这次上山是为了摘干净你们对我徒弟的猜疑,其他的事我不管!”“你把心思好好放在提升自己实力上面,别把这些东西往我身上扯,你以为转移了他们的视线,就能顺利夺得云游山上的这个位置?”一番话虽然说的夹枪带炮,但却让在场的所有掌门清醒了过来。人家可是主动退出这位置的,根本就没想要,这方商往别人身上扯,是不是代表他心里有鬼?把这一来回摸了个门清,天玑派掌门讽刺道:“我们这方掌门恐怕是心虚了,没实力再拉挡箭牌呢!”“你!”方商气的满脸通红,又不由得恨上了悟仁临,这人怎么就跟自己犯冲呢,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还好,现在背后站了个军师,话里都带着套。“悟掌门,好样的!”王子途在背后悄悄的说了一句,手里竖着大拇指。听到他的声音,悟仁临回过头看了看,发现王子途和王家家主也在人群之中。许是想到怀双书对王家的这番算计,悟仁临心里有些别扭。心里叹了口气,悟仁临朝着旁边的悟苫域和长信道:“等会你们关照着点那两个人。”悟苫域和长信点了点头。看了眼那头独自站着的悟苫清,沉沉道:“这两日我观察天象都有异,若是你等会丹田真气波动的厉害,切记找一处僻静的地方,有人会给你拦着。”悟苫清眉眼比这月色都还要清冷几分,半响后才应了声,“是。”那头的方商已经和天玑派的掌门吵的不可开交,剩下的修仙门派划分为几派也加入了战局。王家家主趁乱走到了悟仁临旁边,正准备说话,悟仁临却抬了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等会你和子途尽量站在长安和长信身边,不要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王子途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肃然道:“等会是不是会发生什么?”悟仁临沉重的叹了口气,刚准备解释两句,耳边却清晰的听见了一声压抑的喘息。“住口!”宏伟的声音打破了眼前混乱的局面,悟仁临体内磅礴的真气如同江海,巨浪一般朝着四周涌去。四周的空气像是扭曲了一瞬,众人只感觉耳朵划过了刺耳的啼鸣,口中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不知所措的看着悟仁临的脸。悟仁临冷笑两声,“方商,你那好侄儿有没有告诉你,上了这山可就下不去了。”听到他提起方少骞,方商的表情滞了一下,僵硬道:“悟掌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现在该担心的可是你自己。”悟仁临脸上并没有快意,而是一种带着厌恶的复杂。“我看你那脑子半点有用的东西都没塞进去,装的全是些猪油肠子!现在都还没发现被利用的干净,蠢货!”这番话不仅骂的方商神色难看,剩下的门派掌门也听的一头雾水。思忖半响后的方商缓缓抬起头,震惊的看着他,“不可能!”悟仁临呵呵耻笑,“那不如带着你们门派的弟子出去,看看仙崇派外面到底是什么……”“方商啊,贪欲太多可不是好事。”话音刚落,手中的长剑就飞过了那些门派掌门的头顶,朝着他们身后刺去。‘呃吼!’ 第157章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只晃过道黑影,那弟子颈上就多了几个呼呼冒血的血窟窿。“孽畜!”悟仁临怒喝一声,挥过一道真气便想劈下那黑狗的头。那黑狗的速度很快, 直接躲开了悟仁临的攻击,咧着大嘴,朝着人群扑了过来。“还愣着干什么!”悟仁临这声呵斥打破了手足无措的众人,纷纷开始在面前立起了一道屏障。那黑狗的脸隔着透明的气幕, 离他们近在咫尺,众人仿佛能闻到它嘴里扑鼻的腥气。兜帽遮住了方商的半张脸,隐约能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睛。仿若在嘲讽这些人的无用...正在此时,一直静立着的悟苫清突然朝着那黑狗飞去。悟仁临瞬间瞳孔放大,急忙怒吼道:“悟苫清,你给我回来!”悟苫清像是没听到,径直到了那黑狗的面前,把诛祸举于头顶,朝着那狗的脑袋砍去。见到他手里的诛祸,方商笑意一收,森冷的目光里带了些沉思。那黑狗身影闪烁了两瞬,消失在了悟苫清的眼前。众人心惊胆战的看着这一幕,连悟仁临心里都有些紧张。悟苫清不惊不慌,神色冷静的站立在原地。须臾,鼻尖仿佛闻到了一股腥臭,那消失的黑狗已经到了悟苫清跟前,张着血口就想把悟苫清的脑袋咬下来。悟仁临眼里一紧,收了真气,刚准备冲过去,悟苫清却直接一拳打进了那黑狗的嘴里。众人只看到那黑狗的后脑勺鼓出来了一团,随后又缩了回去。察觉到危险,那黑狗急忙闭上嘴,想把悟苫清的手臂咬下来,悟苫清眼里一凛,手也开始使劲。众人耳边好像听到了一阵布料撕裂开的声音,抬眼望去,竟是硬生生的把那狗的嘴给掰开了。他扯出黑狗的舌头,用诛祸给割了下来,然后又开始一根根的拔着它的牙齿。那些修仙门派的掌门和弟子抽了抽嘴角,看着地上那堆牙齿,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那如同凶兽的恶狗被拔光了牙,看起来倒是有些凄惨,呜咽着趴在地上。悟苫清看着满是血迹的手皱了皱眉,朝着那些人问道:“帕子。”怀里揣着的帕子如同是块烙铁,烫的胸口疼,但看到悟苫清那副样子,又没人敢递过去。但是悟苫域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干净的帕子,拿了过去。‘啪啪啪!’站在屋檐上的方少骞拍了两下手,看起来心情很好。“狗咬狗,倒是出好戏...”阴阳怪气的语调没激起悟苫清的半点怒气,慢悠悠的擦完了手,他又重新到了悟仁临旁边。“...三清兄,你最近力气见涨啊。”身后的王子途还是没憋住,硬夸了一句。悟苫清也不出预料的没给反应,幽深的瞳仁里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那些人见那条黑狗大势已去,急忙走上前来,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我的徒儿啊,你死的好惨,为师替你报仇了。”那人手里拿着剑,便想往那狗的头颅插去,变故横生,那苟延残喘的黑狗跃起来,把那掌门的头给生吞了下去。这一下又把那些人吓退了半步,活生生见着那人被闷气在了黑狗的喉咙里。悟仁临失望的叹了口气,长剑划过上空,砍下了那黑狗的脑袋,才算是真正结束下来。方少骞神色无趣的叹了口气,森森道,“不过区区一条狗,你们就吓成这幅样子,那等会你们可怎么办呢?”悟仁临怒着脸,从空中飞了起来,“少废话,我先了结你这个十恶不赦的魔头。”方少骞阴阴冷笑,并不躲开,迎了上去。一对上,悟仁临便感觉到奇怪了,他过了这么多年,见过的怪物不占少数,灵修,鬼修,魔修都遇到了不少,独独没见过他身上这种真气。像是三种真气混在里面,似邪似正,似冷似热,似阴似纯。“难怪你这些年修为不见长进,原来是练了这些阴毒的功法。”悟仁临斥声冷笑。方少骞也桀桀笑道:“何为阴毒?对我来说,有用就行了。”“你!”悟仁临气的差点七窍生烟,手里的剑招越发凛冽,“那你为何让长信入了此途!”听到这话的长信眼里微微一怔。原来师父,其实还是在意的...“他不想死,那只有这个办法了。”方少骞的语气有些无辜,见到他这幅模样,悟仁临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可他渐渐发现,那方少骞的那些真气远远不是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它们如同无数条细长的小蛇,随着打斗涌进了悟仁临的身体里。 第159章 听到这话的众人纷纷抬起头,看到那些神色丑陋的恶鬼罗刹开始和外面的魔物互相撕咬,并没有打算朝着他们攻击的架势。众人纷纷承受不住的跌在了地上,一起一落的心情让众人都有些疲惫,平日那些被人忌惮不齿的恶鬼们,无疑成了这群修仙弟子眼里的一束光。第84章 第83章“冥主, 魔界的那些魔物放出来了。”白面鬼差跪在地上,朝着高位上的冥王禀报着凡界的情况。“它们现在在哪儿?”冥王的神色也有些肃穆,这些东西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会给凡界带来大祸,到时候冥界死魂一多,又要生出不少祸端。白面鬼差:“往修仙界的方向去了。”“没去俗世?”冥王松了口气,“没去俗世就行了, 那我们就不管了,修仙界的那几个老不死的正好多死几个,我看着也痛快!”白面鬼差一时有些无言。“鬼仙大人也在修仙界。”一直沉默的黑面鬼差突然冒了一句话。听到怀双书的名字, 冥王神色怔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担忧,想起什么,他的脸色又迅速沉了下来。“他也跟着一起死算了, 不知好歹的东西!”底下两个鬼差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独自生着闷气的冥王, 猛地朝着那他们问了句,“忘川河的那些东西有多少?”白面鬼差想了想,上来答道:“少说也能数以万计。”冥王点了点头,“把他们全部放上去。”一时没明白冥王的意思, 他们看起来都有些疑惑。似乎是感觉自己这话有些奇怪,冥王又开始多此一举的解释道:“这些东西放在那里我看着也碍眼,多死点事情也能少些。”他语速有些快,像是在强行解释着什么。白面鬼差一见到他这副样子, 就明白了他心里的意思,暗笑这冥主到现在还在闹着别扭。“可...仙界要是怪罪下来,怎么办?”白面鬼差脸上有些犹豫。冥王虎目一瞪,气道:“那让他们把这些东西领回去,这河里有一半都是他们仙界放下来的!”“况且,那修仙界不就在仙界眼皮子底下吗,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一个人都没派下来!这些人啊,顶着张造福苍生的脸,实际上做的事情我瞧着都恶心。”许是勾起了些不好的回忆,冥王神色也有些难看。“叫你去你就去,别废话,去给他们说,若是这次把那些东西除完,我会斟酌考虑让他们投生转生!”“可...”那黑面鬼差不太赞同,正准备说话。冥王摆了摆手,“放心,我心里有数,不然我也不会说斟酌考虑了,事情结束后,你让那兔崽子把那些恶鬼一个个的都给我捉回来,少了一个我饶不了他。”“是。”两个鬼差纷纷应下,退了下去。...“这些恶鬼是...”悟苫域意味深长的看了那头的悟苫清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就把目光收了回来。“趁现在,攻上去!”悟仁临怒吼一声,率先朝着那些恶鬼涌了下去。有些弟子准备趁乱逃下山去,却发现还有源源不断的魔物朝着山上涌上来,他们瞬间吓得退了回来,迫不得已的加入了战局之中。到了绝境,每个人都爆发到了极致,恨不得榨干身体里的每一丝力气。那些魔物很是难缠,哪怕把他们的身体砍成了两半,它们都能继续朝着这些修仙弟子攻击。独独悟苫清不一样,身边一片狼藉,那些魔物快被他剁成了渣滓,旁边的修仙弟子纷纷侧目,感觉他比那些魔物都还要恐怖三分。连这些失了神智的魔物都好似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朝着悟苫清离远了些,悟苫清的身边瞬间空了下来,到后来,甚至是追着那些魔物打。这头一边要保护身后那两个人,一头又要应付前面的那些魔物,忙的满头大汗的悟苫域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揍死那张神态轻松的脸。终于,在众人感觉自己到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的边缘时,那些魔物的数量开始少了起来,事情也开始有了转机。正在此时,漆黑的夜空之中划过一道闪电,随后一道轰鸣的雷声在空中炸裂开来,众人纷纷抬头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苍穹之上已经变了天。不见明月,不见星辰,乌云中开始露出了一丝丝金色的光芒,隐隐酝酿着山雨欲来的汹涌。“三清!”悟仁临想起什么,突然叫住了那头还在和魔物厮打的悟苫清。“是。”悟苫清收回了动作,回头奇怪的看着他。悟仁临:“看看你体内的丹田!”听到这话的悟苫清查探了自己的一圈经脉,果然里面有了异样,丹田透着金光,连内丹同样也变成了光华流转的赤金色。“跟我来。”怀双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这里,他神色有些复杂,但眼里还是装满了笑意,旖旎万千,涟漪泛滥。“你怎么现在才来?”那头的悟仁临见他来了,心里松了口气。怀双书笑着指了指那些外面被绑成粽子的修仙弟子,“去抓他们,废了点时间。”抽了抽嘴角,悟仁临一时有些无言,半响后,才缓缓道:“你一个人去绑来的?” 第161章 一时周围如同白昼降临,刺眼的金光照的人有些睁不开眼,澎湃汹涌的真气在周围扩散,众人一时感觉恍若新生,又充满了力气。怀双书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怔忡的站在原地,突然背后一阵阴寒,他察觉到了一股致命的杀气,急忙往旁边退了一步。可已经为时已晚,怀双书的胸口一痛,吐出一口浓血,跪坐在了地上。方少骞神色癫狂,把手从怀双书的胸口抽出来。“我原本不想杀你的,不过现在也没办法了...”怀双书虽然脸色苍白,眼底却蕴含着得逞的笑意,可当抬眸看到方少骞脸上的讽刺时,怀双书脸上的笑意缓缓收了起来,心里突然有股不太好的预感。“没想到啊,你最后也会着了别人的道。”方少骞脸上满是畅快,指了指天上,“你看看。”听到这话的怀双书,有些怔愣的回过头。“他...可是没有飞升呢...”第85章 第84章“悟苫清!”悟仁临脸红筋涨, 睁大了双眼。天光散尽,硝烟弥漫,四周被雷劫劈的一片狼藉,魔物的残骸四肢混杂在血迹和泥土里。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惊鸿划过夜幕,随着天边第一丝破晓的晨光跌落在了地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句话倒是适合用来形容你。”方少骞讽刺一笑,手在怀双书的胸口查探了一圈, 却没找到长魂灯的踪迹,他心里一惊,急忙把手抽了出来。刚刚他为何不与那悟仁临缠斗, 就是发现了这长魂灯没在那悟苫清身上,所以他才潜藏起来,准备伺机而动。可为何这怀双书的身上没有那长魂灯的迹象...胸前伤口已经裂开,怀双书却还是像没有察觉的跪坐在地上, 脸上罕见的一片干净,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只剩下荒芜的空白。围观的众人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木头!”悟苫域最先反应过来,从门内冲了出去,把地上的悟苫清半抱起来。“你!”悟苫域通红着眼睛, 唇角有些哆嗦,喃喃道:“要是我早知道你是这个打算,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你。”这最后一道雷劫的威力岂是旁人能够想象的,多少修仙门士都被挡在了这最后一关, 形神俱灭,修为尽毁。那血液逐渐染湿了青色的衣衫,悟苫清的脸上已经血肉模糊,只剩下一双眼睛亮的出奇,那里面有疯狂,有执意,有爱,有恨,它们全部汇聚在那双眼里,清晰的告诉着世人,他并不是无情无爱,同样他也有七情六欲,会笑,会哭,会难过,会生气,会怨恨,作为人的情绪他都有,哪怕他并没有长魂灯。“...师兄。”一扯动嘴角,他脸上的伤口便被带的皮开肉绽,滚烫的鲜血从里面涌了出来,他现在眼里罕见的温和下来。“谢谢。”悟苫域想捂着他的嘴,但又怕碰到他脸上的伤口,紧紧的咬着牙,“你这是感谢我?!”“你这是害我啊!悟苫清!”悟苫域怒红着眼,吼道:“你若是真感谢我,就给我活着。”“我担着这身罪名,你让我如何能度过这后半生...”他体内经脉俱损,悟苫清想笑两声,鲜血就从喉咙里涌了出来,悟苫域急忙往他体内输送起了真气,可这点真气就像是石沉大海,如何能救得了悟苫清这么严重的伤。悟苫清抬起手拦住了他,目光缓缓放到了那边瘫坐的怀双书身上。“...思君。”这声久违的呼声把失了魂的怀双书叫了回来,他像是□□控一般,摇晃了几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悟苫清一步步的走去。身后的方少骞一脸复杂,难得没有什么动作。“三清...”怀双书的脸上已经失了血色,看着地上辨不清模样的人,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半响后才沙哑的轻喊了一声。悟苫域握了握拳头,最后还是把悟苫清放在了地上,站起来背过了身。“我说过...”体内的丹田被灼烧的生疼,他一说话,鲜血便源源不断的从口中涌了出来,可他还是坚持一字一句的吐了出来。“我不会原谅你...”这句话如同是一记重拳,击碎了怀双书的所有借口,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三清是真的快要消失了。这念头终于让怀双书清醒过来,他急忙跪在地上,把悟苫清小心翼翼的搂在自己怀里,不停的呢喃着他的名字。“三清...三清...别这样。”“算我求你了...”怀双书不停的亲吻他的额头和脸颊,眼里有些失了理智。“我错了...真的错了...我求你...求你...别这样...”悟苫清那双黝黑的眼睛如同是重剑,刺的怀双书遍体鳞伤。“...既然错了,那便是要得到惩罚的。”这个从未对怀双书狠下过心的人,最终还是说了这世上最绝情的话。“不要...不要...别这样对我,我真的活不下去...”怀双书赤红着眼,神色扭曲成了另外一张脸,再也不见平日里的温润如玉。 第163章 怀双书血红的眼角翻涌着杀意,眉眼间满是阴鸷,从牙缝里缓缓憋出来了一句话。“你说什么!”方少骞不惊不慌,盯着怀双书那张疯魔的脸,桀桀笑了两声,然后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悟苫清已经死了!”看着怀双书癫狂的神色,他眼里满是快意。“死了?”阴冷的语调上挑,怀双书突然笑了,眼睑下的泪痣为他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哈哈哈哈哈!死了!”“死了...死了...”怀双书收紧了捏着方少骞脖颈的手,笑意缓缓收了起来,周围狂风大作,刚刚破晓的天色竟然又重新盖起了乌云,乌压压的天幕让众人有些喘不过气。“那你们就随我一起给他陪葬吧...”第86章 第85章‘咔嚓!’方少骞的脖颈被硬生生的扭断, 脑袋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弧度,但是他却没死,阴恻恻的盯着怀怀双书的脸笑。“陪葬?”方少骞冷笑一声,从怀双书的手里脱离了出来,讽刺道:“就凭你?”红雾掀起了地上的飞沙,狂卷的风吹得人有些站不稳身子,纷飞的白衫衬的怀双书那张脸越发妖冶, 阴鸷的目光淬了毒,旁人不由看的胆凉生寒。长信:“师父,那鬼仙大人恐怕是起了心魔, 再不阻止他,连我们也会有危险。”悟仁临沉着脸,最终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也...拦不住他。”听到这话的长信心里有些担忧, 回过了头,看着眼前的战局。两人都没碰兵器, 完全是靠体内的修为在硬碰硬,方少骞的招式狡猾诡异,而怀双书比起平日里的稳扎稳打,现在多了些丧失理智的癫狂。方少骞的眉眼渐渐冷了下来, 这世上最难缠的事情便是一个压抑克制的人成了条无所顾忌的疯狗。因为这种人除了攻击性强,他还足够聪明...方少骞的手指成爪握住了怀双书的肩膀,怀双书神色淡淡,直接卸了自己的胳膊, 另一只手瞬间袭上了方少骞的胸口。方少骞眉头一蹙,急忙退后了一步。虽然闪躲的快,但方少骞还是胸口一痛,低头一看,发现同样上面也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方少骞心里思忖,见到怀双书的身影又重新跃了过来,心里突然有了一计,他侧过身躲过了怀双书的攻击,随后手里的黑气卷起了地上的长剑,一边吸引着怀双书的攻击,一边把催动着地上的长剑往怀双书背后刺去。“鬼仙大人,小心!”悟苫域突然惊呼一声。怀双书不惊不慌,稍侧过身避开了身后的长剑,余光就见到方少骞已经欺了上来,他血红的瞳仁映照着方少骞的脸,眼底似乎翻涌着腥风血雨。他硬生生接了方少骞的那一掌,方少骞一击得逞,心里放松了一瞬,下一秒就看到怀双书拿着长剑闪过他的眼前,随后手臂一阵剧痛,方少骞抬眼一看,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齐根切断了。方少骞的升起了些阴霾,这人现在的招式完全就是打着和他同归于尽的打算,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全靠着脑海里那个杀戮血腥的念头,操纵着这人的所有的动作。站在内院的修仙门派都胆战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山下跑上来了一队仙崇派的弟子,他们身上都多多少少的负了伤。其他弟子肩上扛了一个人,双腿已经被砍断了,全靠旁边的弟子撑着最后一口气。“仁岸!”悟仁临突然瞪大了眼睛,从内院里飞了出来。“师祖...”旁边的两个弟子把仁岸放了下来,悟仁临急忙接住他。悟仁临的眼中满是痛色,所有的情绪压得他仿佛一夕之间步入了迟暮,喉咙里颤抖着说不出话,“你...”仁岸摇了摇头,艰难道:“师父,你们快逃吧,那些魔军已经上山了...”悟仁临渐渐沉默下来,抬眼问着旁边的弟子,“有...有多少魔军...”听到这话的仙崇派弟子脸色难看,僵硬着不发一言,半响后角落里的有个弟子才慢慢站了出来,答道:“十万...”这两个字如同无数道惊雷,炸的悟仁临有些神志不清。算上这里的所有修仙门派的弟子,勉强能凑齐一万人,如何能抵得过魔界这批十万的大军。“师祖...”仁岸眼里滑下两行泪,紧紧抓着悟仁临的手,恸哭道:“易之师兄他们...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那凤盈盈呢?她和易之他们在一起,现在...这句话悟仁临最终还是没能问出来,只是握紧了拳头,缓缓抬起头,沉声命令道:“...不能走。”他摸了摸仁岸的头,眼里难得有些温情和颓败,“我...对不起你们...但不能走...”若是走了,修仙界想必就是这魔界的天下了,以后难有出头之日,那俗世的百姓全部成了无辜的牺牲品,现在留下来拼死一战,虽说是再无生还的可能,但好歹能给魔界一个重创,给修仙界一个喘息的时间,等魔界大军重新卷土重来的时候,又会有新的一批弟子充盈在这些修仙门派之中。听到这话的那些仙崇派弟子已经明白了悟仁临的意思,他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跪了下来,额头磕在地上,齐声洪亮道:“弟子愿随掌门一同出生入死!”那些门派掌门不明所以,纷纷站在内院里观望,直到下一秒看到山下涌上来的那批魔界大军,众人才总算是明白过来。...今天,恐怕是逃不出去了。悟苫域回到了长信的身边,故作轻松的开了个玩笑,“师兄,若是今天都死在这里,你能不能答应我个要求。”长信垂眼看着他,沉沉道:“我不会让你死。”“我说如果呢?师兄,你能不能应我一个要求?”悟苫域还是执着的看着他。 第165章 怀双书走到那瞡魔的旁边, 神色复杂道:“是你给我传的信?”瞡魔已经奄奄一息,但他还是跪着朝怀双书行了一礼。“护驾来迟,望少宫主恕罪!”怀双书见他卑微的匍匐在地上, 瘦小的身子看起来很羸弱,放在谁身上也想不到,这个丑的如此不堪入目的人,竟然骗过了所有人, 甚至最后还帮了怀双书一把...半跪在地上,怀双书把他扶了起来, “我早已不是魔界中人,你不必对我行礼。”“这次...多谢你了。”瞡魔顿了顿,依旧跪在地上,肃然道:“宫主于我有涌泉之恩, 滴水之情担不上少宫主的谢言。”刚说完,口中又忍不住吐出一口浓血,身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气,开始迅速的干枯下来, 那张脸如同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白纸,缓缓倒在了地上,再也没能睁开眼睛。怀双书一时有些无言,脱下了外面的白袍,盖在了瞡魔身上。身后的方少骞已经撑着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想杀我...”方少骞阴森的盯着他们,“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杀了...”“哈哈哈哈!休想!”方少骞的脸上如同是一具被人皮包裹着的骨架,五官像是被硬生生镶嵌在上面一般,看起来有些别扭和诡异。黑色漩涡又重新出现在了空中,底下那些修仙弟子纷纷神色警惕和恐惧的盯着天上。“没人能杀了我...你们谁也杀不了我...”方少骞狰狞着脸,明明五官还算正常,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只青面獠牙的怪物!怀双书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并不言语,那双阴暗的眸子里似乎藏着另方少骞害怕的东西。方少骞突然不敢窥探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别开了眼,心里难得有些不安。“看那边!”悟苫域突然惊呼一声,众人纷纷抬头望去,便看到了天边那如同是黄昏时分的红霞。那些如同是被火烧般的红云翻滚在天际边,黯淡无光的天色都被衬得明亮了几分,带着颓败绚烂到极致时的凄凉。方少骞那双空洞的眸子有些怔愣,里面映进了两束炽烈的火苗,他震惊的回过头,心里难得恐惧的开不了口,颤栗着往那怀双书望去。修仙弟子和魔兵还在打得如火朝天,怀双书孤身一人在站在刀光剑影之中,白衫干净的有些晃眼,底下的鲜血汇成了一条长河,他如同浴血而来,身上带着散不去的血腥,可他的脸看起来却像个提笔画墨的文弱书生。方少骞的指尖颤抖的拿不住剑柄,“你...做了什么...”“没什么。”怀双书语气淡淡,面上的笑意看起来有些残忍。“你!”方少骞恨不得扑上来把怀双书给生吞活剐,可胸口却痛的再也迈不开步子。明明这伤并不致命,可他却像是在迅速的衰退下来,再也没有生的希望...“他...可是你的弟弟啊!”方少骞瘫坐在地上,眼底酝酿着恐惧和恨意。“你不能这么对他!”怀双书冷淡的看着他,“既是我的弟弟,那怎么处置也无所谓了...”“你敢!”方少骞目眦欲裂的看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他又突然笑了起来,“你骗我吧!以你这种性子,恐怕早就把他藏在哪个地方去了,把他交出来,我可以让这些魔兵撤回魔界!”怀双书面色如常,笑意还加深了一些,透着浓浓的讽刺,嘲笑着方少骞的自欺欺人。“...现在回去,或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这话击碎了方少骞的所有幻想,他再也无力反驳怀双书的话。看了看天边那如同燃烧到极致的红霞,方少骞像是惊醒了一般,开始朝着那个方向拼命的飞去。怀双书并未拦着他,看着方少骞慢慢消失在自己眼前,明明面带笑意,眼底却冷得像是霜降时的飞雪。那奈何桥断人的前尘半生,朝暮这一生过得并不算如意,究竟凡尘有什么事情,让他宁愿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也不愿饮下那口转生的孟婆汤......怀双书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可惜直到最后,怀双书都只是冷静的看着方少骞疯癫成魔,那冥界的事一个字也没能从他吐露出来。方少骞不顾一切的往魔界飞去,在凤阳城外,就看到了那被烧成了一团火光的魔宫。金璧辉煌的魔宫如同一座在烈火中诞生的孤城,炽热的火焰把这城中所有的记忆都给摧毁干净。火焰灼烧的刺痛像是没传到方少骞的脑海里,他未有察觉的一步一步往罪渊里走去。千年玄冰化在了地上,地面滚烫,脚底起了层水泡,方少骞看着那隐藏在烈火后面的洞口,心里好似也化作了灰烬,眼里有些疲惫。不知过了多久,方少骞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力气,开始往里面走去。平日里立在中间的冰棺已经化在了地上,怀安熙闭着眼,安静的躺在那堆梅树枝上,周围的火光衬得他的带了点生气。方少骞的腿上的肉已经被烧得干净,只剩下那白骨孤零零的挂在腿上,没了支撑,他只能一步一步的爬到了怀安熙的身边。裸露的皮肤被烧得露出了里面的血肉,随着他的拖行,在地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轨迹。手指小心翼翼的勾勒着怀安熙的五官,平日里那双阴森诡异的眼里多了点别的情绪。“怎么办?”方少骞低声喃语,看着怀安熙温润的侧脸,眼底满是温和。“哥哥...长魂灯我拿不回来了...” 第167章 当年用飞升天道的代价来做赌注,最后还是输了,那我现在便用所有的来世再赌一回。...长安,我在等你一次。听到背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悟苫域还是没有回头,执着的往前走。脸上有些凉意,悟苫域摸了摸,发现上面全是水迹,他抬起头看了看,喃喃道了句。“下雨了吗?”这场迟来的大雨终于还是落了下来,苍茫茫的天色盖住了所有的阳光,淅沥沥的雨水把所有的一切都洗刷干净。草丛里的枯骨旁出现了一双泛白的布鞋,悟苫域拿着纸伞蹲了下来。“师兄...夜里凉...随我下山吧。”...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一切都好似拨云见日,变得明朗起来,街巷间又响起了摊贩的叫卖和小孩的嬉戏声,茶楼里的宾客讨论着所见的趣闻,脸上均是挂着笑意,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殊不知,这里差点就沦为了人间炼狱。犹豫了两天,悟仁临最后还是推开了余音书院的大门。凤盈盈正做在庭院的秋千上弹着琵琶,铮铮的琴声似婉转,似澎湃,见到悟仁临进来,她微歪着头,朝着他笑了笑,眉眼间是少见的柔和,没有平日里的那些敌意。“...你是谁?”...“这茶不错。”凤盈盈抿了一口,把茶碗放在桌上,话里有些讽刺。“...我还是第一次喝这忘川河里的水。”听到她这话的怀双书眼里闪过一怔,抿了抿嘴角没说什么,往门外走去。“花开了吗?”眼见着怀双书就要跨过门槛,凤盈盈在他身后意味深长的道了句。怀双书脚步顿了顿,看着院子里光秃秃的梅树。“...早开了。”说完,便朝着书院外走去,很快就不见了人影。听到这话的凤盈盈有些惨白的笑了笑,把嘴里的那口茶水吐了出来,刚抬起眼,便看到桌上放了一朵淡红色的山茶。第88章 大结局(后篇)离云游山的那件事已经过了一个月, 仙崇派已经重新修建好了,修仙界又举行了即位大典,继续由悟仁临担任门派之首。即位过后,便是仙崇派那悟苫清的祭奠之日,来悼唁的门客不断,他以前那些令人嫉恨不齿的事情,竟然也被传为了佳话, 生平被写进了那些门派的史记里,唯有仙崇派安静的过分,虽然还是接待着悼唁的门客, 可却是由掌门的二弟子主持,悟仁临连面都没露过,门派里透着一股诡异的死寂,每个人都穿着白衣, 披麻戴孝,却不见他们举行丧礼。悟苫域又送走了一批来吊唁的门客, 疲惫的坐在太师椅上,揉着头疼的穴位。似乎是感应到了双生剑的剑鸣,他把腰上的那两柄剑解了下来,拿在手中, 心思沉寂的仔细擦拭起来,桃花眼里再也望不见平日里一丝吊儿郎当的风流,稳重的像是一夕之间换了一个人。悟仁临进门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他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转瞬他又重重的咳了一声,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咳嗽打断了悟苫域的思路,他有些怔松的抬头望着悟仁临,反应过来后才急忙从椅子上下来,准备行礼。悟仁临冷着脸拒绝了,从袖子里掏出一叠信纸朝悟苫域的脸上扔了过去。“你做的好事!”悟苫域蹲下身把那些信纸捡了起来,才发现是关于他的告状信,上面写的他前些年偷跑下山,逛酒楼窑|子之类的事情,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师父不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为何会在今日提起...悟苫域心里暗忖,有些不明白他师父的意思。悟仁临却还是冷冷的瞪着他,沉默了片刻,最后冷哼一声,嗤声道:“你屡屡犯戒,我原曾想你有一日会知错,却不料你行事越来越过分,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我仙崇派也留不得你这尊大佛了,明日便下山去吧,免得我看着受气!”悟苫域心中惊骇不已,可当看到悟仁临别扭的脸色时,心里终于明白了,朝着悟仁临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后却伏在地面上,迟迟未起,等了半响,悟苫域才闷声道:“多谢师父恩典。”话落,悟苫域才抬起了头,红透的眼圈还有地上几滴可疑的水渍让悟仁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不过最终还是只冷哼了一声,别过身不再看他。悟苫域站起身来,有些犹豫的望着悟仁临的背影,最后眼里还是闪过一丝坚定。“那师父,我走了。”悟仁临始终背着身,没有回应他,只是在悟苫域临出门之际,他有些莫名其妙的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边塞一带,荒村...”想说什么,回过头就看到悟苫域满是欣喜的脸,他瞬间又落不下面子,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他。“给我滚!”悟苫域远远的行了礼,高声道:“谢谢师父!我以后再回来看您!”悟仁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冷脸看着他的身影一步步走远。“口是心非...”从门外走进来走进来一女子,身上穿着桃色的衣衫,头上未戴发饰,脸上只施了淡淡的妆粉,虽然有些上了年纪,可气质却是好的,芊芊而立,风姿绰约来形容也不为过。悟仁临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赧然,不自然的开口,“你怎么起来了,不是前些日子受了凉,身子还没好吗?”凤盈盈淡笑不语,她这一生过得太过跌宕起伏,早年的那些激情早已消逝的干净,如今只剩下一身残破的狼藉。悟仁临最是看不得她这副模样,犹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小姑娘笑的见牙不见眼,嘲笑他刚从河里爬起来的狼狈模样,可下一秒不知从哪里偷来了一件男子的衣衫和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说来,这口是心非的毛病,倒是跟着她学的。 第169章 孟婆不懂他脑海中的想法,叹道:“不过这一世他又是个短命的,为了救一个孩子被淹死了,他身上有罪,偿还命债,所以世世饱含疾苦,不得安宁,你跟在他身边又不能帮他,何必去自讨苦吃。”孟婆等了许久也没听到怀双书的回答,眼见他就要走出孟婆的视线时,他才停下来,幽幽的道了句。“...这也是是我的惩罚。”...三百年后靠江的小镇上,青石拱桥架在河岸上,渔夫划着船在荷叶间穿梭,半空中偶尔划过一只白鹭,在水面上掠过,平静的水面上荡漾起了几圈浅浅的波纹。两个梳着牛角辫子的丫头在街道上嬉戏打闹,笑声穿透了整个上空,听起来很是清澈响亮。一个穿着布衣的妇人在院门前笑骂道:“吃饭了!两个野丫头!”那两个丫头回头冲着妇人做了个鬼脸,便向刚回家的父亲身上扑去,那男人常年操劳的手上满是厚茧,他喜笑颜开的捏着两个丫头的脸,道:“你们啊!一天就知道气你们娘亲!”听到这话的妇人盈盈浅笑,哪怕是穿着朴素的布衣,也遮不住她的花容玉貌。那男人回过头,眼里满是情意,朝着门口的妇人笑道:“烟儿,开饭吧。”房中传来女童软糯的辩驳,随后便是一阵欢快的谈笑声,感染着每一个从院门外过路的行人。怀双书站在青色的房檐上,嘴角的笑意夹杂着春日的暖阳,但眼里又透着无穷无尽的孤寂。趴在窗边的女童眼前晃过一道白色的人影,她激动的指着天上,高声道:“有仙人!”妇人和渔夫听到她的话也跟着到窗边看了看,却没看到半个人影,妇人揪着丫头的耳朵,骂道:“疯丫头,一天就知道说鬼话!”小女童揉着被捏红的耳朵,委屈道:“我真的看到了嘛!你是不是也看到了,花辰?”另外一个小丫头只呆呆的趴在窗台边,没有回应她的话。...四百年后一书生模样的人正焦急的候在房门外,门内时不时的响起女子的哭喊声。“怎么生了这么久还没好啊!要不别生了!”书生慌张的拍着门,擦了擦额头的汗。房门里突然闪过一丝银光,不过转瞬即逝,所有人都没看见。没过多久,肚子里的孩子终于舍得从肚子里钻出来了,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了这个刚刚破晓的清晨。接生婆高兴的把婴儿抱了出来,递给书生,“恭喜大人,是个儿子!”书生接过来逗弄着婴儿皱巴巴的脸,随后就进了房中,递给床上的女子看,“看,我们的儿子,长得真像你。”床上的女子未施粉黛,额头上还挂着细汗,书生心疼的擦了擦她的鬓角,“辛苦你了。”女子摇了摇头,看着襁褓中的婴儿,面上满是慈爱,“可想好姓名了?”书生笑了笑,忙道:“早就想好了,大名叫怀安熙,小名就叫朝暮可好?”“...好。”怀双书在门外低低的应了声,随后没再看屋子里和谐美好的画面,形影单只的往院子外走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不好!”床上的女子娇嗔的瞪了书生一眼,道:“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怎么现在又变了,还是就叫以前的那个名字吧,大名叫思君,小名唤作平安。”书生终于想起来了,急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你瞧我的记性,对,对,还是这名好,就叫这个名了!”女子低头逗弄着孩子的脸,当看到那双眼睛时,她脸上的笑意又缓缓收了起来。“夫君...这孩子眼睛...”“...”当年大战前夕,守着忘川河的鬼差来了消息,当年那小公子跳下忘川河时,被一个老人所救,那小公子被那些恶鬼划伤了眼睛,而那老人则是因此魂飞魄散了。怀双书询问道:“你可知道那老人的相貌?”那小鬼差抱着酒坛子,喝的有些微醺,摇了摇头。“...不知,只依稀听到那小公子唤了那老人一声爷爷。”...五百年后怀双书在林中见到一对比翼鸟,一只身上是金红色的羽毛,而另一只则是通体漆黑,它们在林中觅食,没过一会儿,就交叠着翅膀飞远了。快要飞出怀双书的视线时,空中却突然想起了两道长鸣,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怪,但却不难听,像是在低声述说着什么,不过怀双书却是听不明白,只笑了笑,就慢悠悠的往林间深处行去。...七百年后貌丑的小鬼又在奈何桥上遇到了那个霞姿月韵的书生,那书生还是顶着一张极好看的脸,冲他笑的颠倒众生。...九百年后 第171章 怀双书倒是比他安稳一些,温和的笑意瞬间给了小鬼动力,他抬起头,双眼亮蹭蹭的望着他的脸。“为什么我每次一见到公子,就心跳加快,面红耳赤...”“...”“你是不是给我灌了什么迷魂汤?”“扑哧!”旁边站着看热闹的孟婆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连怀双书都不由的莞尔一笑。“果真是个傻小子!”孟婆摇了摇头,一脸无奈。怀双书看着小鬼求知心切的脸,眼角的笑意收了起来,他不笑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温润的气息都被收进了他的眼里,看起来有些渗人。“等下次再见到你,我便告诉你答案。”小鬼顿时春风满面,一步三跳的接过孟婆手中的汤碗,一饮而尽,欢快的踏上了奈何桥。看到怀双书准备起身离开,孟婆有些意味深长的道了句,“可是最后一世了?”“嗯。”怀双书轻应了一声,一时有些五味杂陈,可最多的却是忐忑不安。“那你也算是熬到头了...若是...”孟婆欲言又止,怀双书自然能明白她口中的话。怀双书倒是如往常般淡然道:“这一世过后,他若是生,我便是生,若死,我便一同而去。”“你啊...”孟婆语重心长的叹了句,没再说什么其他的话。“两个傻小子...”孟婆眼中划过一丝笑意,见着怀双书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牛皮纸,上面记录着小鬼每一世投胎的地方和身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整个纸张。纸上的最后一行字慢慢显露了出来,直到清晰的印在纸上,便代表小鬼已经投好了胎。孟婆瞧了一眼纸张的最后一行字,摇头笑了笑,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忘川河中,继续搅动着手中的孟婆汤。被忘川河水慢慢打湿的黄纸上,那最后一行上齐齐整整的写了五个字。平阳城,三清。“...”怀双书望着眼前有些陌生和熟悉的地方,破败的城镇现在已经焕然一新,青砖白瓦的小楼整齐有序的建在石板路的两旁,街道上是热情的吆喝声,每个人都透着生气和淳朴,成群结伴的小孩子在路上讨论着课上的功课或者空闲时的游戏,隔离世外却又与俗世紧密的交融在一起。“刚出笼的馒头!又香又软的馒头咧,小哥儿!来一个吧,一文钱一个!”卖包子的小贩热情的朝着怀双书喊道。怀双书回过神来,正准备从怀里掏出钱袋付钱的时候,小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不付钱就走了啊!”两手握着馒头,衣衫褴褛的少年慢慢转过身来,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一脸无辜,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怀双书,朗声道:“你没看到那个人在帮我掏钱吗?”回头见到怀双书正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眉眼间满是震惊,这副模样,他还是得第一次见。“...我没找着糖,你还能做我娘子吗?”少年眼里满是遗憾,把剩下的那半个馒头放在了怀双书的手里。小贩一脸费解的望着两人,奇怪道:“你们认识?”话刚落,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就扔到了小贩的怀里,随后那个生的跟妖精似的公子像阵风一样掠过小贩的眼前,抱着那少年便不见了踪影。‘啪!’钱袋落在了地上。小贩目瞪口呆的望着两人站过的地方,终于在一炷香后才反应了过来。“白日见鬼啦!”一时,整个街道上都回响着小贩声嘶力竭的叫声,不过作为风暴中心的两人却是已经听不到了。(完)^-^第89章 番外(1)“...小花妖喜饮酒, 一日喝醉后误入了一处院子,庭中种了几排梅树,枝上却不见花开,她正值酒醉微醺,见眼前景色苍凉,便施了法术,那院中的十几株梅树就一现花开, 她心满意足的倒在树下睡了过去…...”说书人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语调里带着午后的慵懒,但听起来并不显得颓丧, 相反还像是酒窖里的老酒,刚饮下去寡淡如水,细细品下来又别有一番滋味。“那书生回来,见这明明是艳阳天, 却开了满院子的梅花树,只道是走错了门, 刚一进院里...”“先生!你上次的鬼船还没讲完呢,我不想听这个!”底下一穿着小褂的孩童,手里捧着茶碗,大声打断了说书人的话。话音刚落, 眼前就出现了一把闪着冷光的大刀,凛冽的刀刃仿佛要割破孩童细嫩的脖颈。“听!”那少年束着高发髻,穿着玄色布衣,生的精雕细琢, 像是画上的仙童,眉眼如刀锋,凛冽的让人不敢直视,眉心的朱砂痣衬得他气质又出尘了几分,这副相貌怎么看怎么违和,但搁他身上,不知怎地,又很是协调。孩童被那汪如同深潭的眸子一盯,眼泪便像是滚豆子一般从里面冒了出来,在旁边哇哇大哭。周围的宾客纷纷窃窃私语,似乎是对这少年的行为不敢苟同。 第173章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那兔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抖着小短腿,一溜烟儿的跳进了草丛里。三清在石桌的另一边坐了下来,趴在桌上盯着怀双书的侧脸看。“...你师父这几日听说回云游山了,你不去看看?”怀双书把书册翻了一页,看的有些入迷。“不去。”三清答的很快,还是直直的盯着怀双书。“...你二师兄昨日来信说,让你去看看他。”“太远。”三清抿着嘴,脸上挂着无趣。怀双书把书放在桌上,把茶碗端起来,余光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听到这话的三清一愣,从桌边立了起来,见到怀双书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心里又有些生气,闷声道了句。“没有。”“...是不是闷了?要不我们出去走走?”三清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从桌边站起身,脚步很快,背影看起来有些僵硬。见到他往房里走去,怀双书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心里知道三清在想些什么,可是...把手中的书页翻了回来,只见上面写的原来是新娘子出嫁时,需要走的那些流程。梳头...婚服...跨火盆...密密麻麻的写了两页,怀双书只感觉看的脑仁有些疼。等怀双书回到房里时,三清已经脱了鞋,钻进了被褥里,只露出了一个后脑勺。听到开门声,他也不回头,还把被褥拉上来了一些,把露在外面的脑袋给盖住了。“怎么不洗漱就睡?”怀双书坐在床边,心里有些无奈,想把三清的被子拉下来,拽了两下竟然没动。“三清...”怀双书刚准备说话。被褥里的人儿却猛地把怀双书拉了下来,然后翻身坐在怀双书的腰上。“你...”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怀双书蹙着眉刚准备开口,唇间便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湿润的舌头笨拙的撬开怀双书的牙关,看起来有些着急,怀双书的下唇都被他吸吮的一阵发麻。怀双书按住他的后脑勺,不由的加深了进去,看到三清意乱情迷时,他又狡猾的退出来,等三清被引得伸出舌头,他又轻轻把三清的舌尖一咬。嘴里好像尝到了丝丝甜味,怀双书有些奇怪,下一刻,嘴里便塞入了一颗甜腻的糖。三清把怀双书推开了,坐了起来,眼里一阵得意,伸出手擦了擦嘴角的津液。“你吃了!”怀双书心里有些复杂,看到他眉眼间的期待,沉默半响后,还是把嘴里那颗糖吞了下去。见到他吃了,三清的眼里瞬间高兴起来,埋头亲了亲怀双书的额头。“你马上就要是我的娘子了!”怀双书叹道:“这成亲一事,可不是只嘴上说的这么简单。”“我知道!”三清急切的打断了他,像是怕他反悔,又加了一句。“...我什么都知道。”被他这副模样勾起了点好奇,怀双书挑起眼尾,笑道:“那你说说,你知道些什么。”三清的脸上起了层薄红,但神色看起来又很是正经,怀双书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慢慢道了句。“入洞房。”“等等...”怀双书直觉有些不对,刚准备开口,却见悟苫清从怀里掏出来一本薄薄的书册。“我知道!”三清执着的重复着口中的话。怀双书把他手里的书册拿过来看了看,果真发现上面两个男子交叠在一起的不雅画面。这书...是一本龙阳的春宫图。怀双书的脸上瞬间有些阴霾,沉声道:“你哪来的?”“...二师兄给的。”“...”京城房里的悟苫域光裸着身子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腰上摸上来了一只手,他吓得急忙从床上滚了下去。“我不来了!” 第175章 三清蹙着眉,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但想到等会就要拜堂成亲,心里又不由得欣喜起来。怀双书由凤盈盈扶着上了花轿,刚一坐定,外面媒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起轿!”一时炮仗喧天,沿路锣鼓齐鸣,那镇国将军今日特地清了路,百姓见队伍来了,也纷纷朝着两边让开了道。三清骑马行过时,那些百姓便说两三句吉祥话,他倒也大方,听到这话,便让旁边的悟苫域给银子。摸着空瘪的钱袋,悟苫域一阵肉痛,不过想到今日是大喜之日,也不跟他计较了。平阳城与这柳州城现在隔得并不远,当年的余音书院已经被人买走,成了商人避暑的宅子,前不久前又被三清重金给买了回来,当作他们以后居住的宅院。悟苫域经常想,若是那鬼仙大人不是个持家的,以他师弟这花钱的速度,迟早有一天家产都会败得干净。想到他师弟以后衣衫褴褛,为了在城里讨口饭吃,没办法只能卖艺耍大刀,胸口碎大石,心里便有些不忍,决定等会好好劝劝他。镇国将军穿了身便服,也混在人群里。马背上的悟苫域一见着他,立马乐了,朝他挥了两下手,那镇国将军并未回应,不过脸上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现在心情尚佳。到了大门前,媒人把绣球的两端分别交到新人的手上,见那新娘子出了轿,旁边的宾客才瞧见,那新娘子竟是比这小霸王还高了一大截。众人心里有些好奇,但见着那新娘子身材还算是削瘦,身姿出众,也只道了句这小霸王的眼光有些‘与众不同。’“一拜天地!”这头的三清喜形于色,直接扯着绣球弯下了腰,那头的怀双书一时不察,被带了一个踉跄。周围的宾客纷纷大笑不已,好在那三清今日心情好,也没冷脸,相反看起来还挺高兴。“二拜高堂!”两人也没什么亲人在世,再加上那悟仁临没来,镇国将军也只是一个表面上的义兄,并且想到那怀双书的身份,也没这个资格坐上去,所以这一步便省了。“夫妻对拜!”心里急切的三清听到这话也难得安静下来,面对面乖乖和怀双书拜了堂。“送入洞房!”一听这话,三清竟然难得有些紧张,抬起眼看了看,不知道现在蒙着盖头的怀双书是什么表情。见那凤盈盈把怀双书带了下去,三清也跟着想走,却被悟苫域拉了回来,笑道:“你现在可不能去,你请了这么多人来,不好好招待招待?”三清蹙眉道:“我花钱请他们,为何还要我招待?”悟苫域:“...”“反正你现在不能去,这洞房都是晚上的事情了,哪有现在去的!”说完不待三清回答,扯着人就往酒桌里行去。被人拉着灌了不少酒,白皙的脸上冒了两抹可疑的红晕,终于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那伙人不嫌事大,又起哄着要去闹洞房。这下三清的脸色瞬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强忍着让他们进了喜房。见那怀双书正安静的坐在床榻边,他心情又好了起来,拿过旁边喜婆的秤杆,挑了怀双书的盖头。刚掀开了一半,怀双书的下巴露了出来,大红盖头衬的那唇色越发艶红,众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想瞧瞧那新娘子的全貌,却不想三清一把那盖头又重新盖好,转过身,开始冷着脸赶人。那些宾客纷纷直道扫兴,但想到今天是人家大喜,便也没说什么,哄笑着去前院饮酒了。眼前的盖头被重新掀了起来,三清那双澄亮的眼睛便出现在了怀双书的面前。怀双书倒是许久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了,眼里像是装了天上那零碎的星辰,闪烁的让人心里荡漾不已。没等怀双书说话,他便一溜烟儿的跑到桌边,把那合卺酒端了过来。怀双书摇头失笑,心知这小子恐怕还记着上次的阴影,所以专程挑了他生辰的这一天。酒液有些辛辣,三清眼角微红,这成亲一事早已成了心里的执念,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感觉怀双书是真正被他娶过了门。前尘过往终究被他们丢在了回忆里,从此以后,这人便永远不会离开了...怀双书轻抚着他的眼角,随后把两人的头发剪了两缕下来,合在一起放在了檀木盒中。今晚月色正好,后门前出现了一个蒙着眼睛的少年,听着耳边宾客的喧闹和炮竹声,他嘴角划过一丝笑意,把手里的梅树枝放在地上,小声呢喃了句。“哥哥…恭喜...”...帷帐已经放了下来,屋里点着喜烛,微弱的火光衬得气氛有些暧昧。鸳鸯红被半遮半掩,三清骑在怀双书的腰上,衣衫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舔吻着怀双书的耳垂。怀双书被他弄的有些痒,不由得失笑出声,虚扶着三清的腰,怕他摔到床下去。见他解着自己腰带,怀双书有些奇怪,急忙拉住他,“你会?”三清又把那本书册掏了出来,翻了两页后点了点头。“那你在上面?”怀双书似乎有些微醺,连那泪痣都染上了些醉酒的风情。三清沉默了半响后,忽然道:“我们比这个。”“谁大谁就在上面...” 第177章 “...你在伺候祖宗呢!”听到这话的三清倒是不怎么在意,有些不明白他师父的怒意到底从何而来,半响后,才缓缓道:“...他身体不好。”悟仁临脸色沉的仿佛马上就要滴下墨汁,那头一脸淡笑不语的怀双书,看着就像是一只勾栏里卖笑的老狐狸。“好了!”凤盈盈瞪了他一眼,“你今日到底干嘛来了,来这里吵架的?”见凤盈盈脸色有些不太好,悟仁临动了动嘴角,没再说什么。三清端起碗筷走远了,悟仁临回头看了眼怀双书,冷声道:“我徒弟娶你进了门,可不是让来享福的,作为人妻的三从四德,怎么在你身上不见有?”听到这话的凤盈盈一时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余光瞥了眼旁边的怀双书,发现他眼中也满是笑意。“我是个男子岂能和那些妇人相提并论。”怀双书慢悠悠的饮了一口茶,神色淡然并不见生气。悟仁临冷冷的看着他,“就你这幅样子,到底哪里像个男子!”“师父!”恰好走到门口的三清蹙着眉,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径直走进来,站在怀双书的跟前,“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不用对他这般冷言冷语!”一番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悟仁临气的有些说不出话。他本就不同意这门婚事,先不说对这怀双书积怨颇深,关键是怀双书这个人平日里心思多如毫毛,自家这徒弟又是一根筋,哪能玩的过这只老狐狸。悟仁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随便你!我悟仁临以后再没有你这个自甘堕落的徒弟!”说完,便自顾自的拂袖而去,不再看身后几人的脸色。三清抿了抿嘴角,神色有些不太好,回过头发现怀双书正冲着他浅笑。“你把这茶给他端去。”怀双书把旁边拿杯刚倒上的热茶递给他。三清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怔忡的望着他。“...你过来。”怀双书朝着三清招了招手。凤盈盈也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们,不知道怀双书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你这样...”怀双书在三清耳边低语了两句,随后三清神色懵懂的站起身,端起了茶碗也跟着出门了。凤盈盈奇怪的看着他,“你冲这木愣子说了什么...”怀双书笑而不语,到了傍晚的时候,那悟仁临竟然表情温和的回来了,不仅没有白日里的那些怒气,相反看起来神色还有些高兴。不仅没在用膳一事上闹脾气,偶尔怀双书说话,还会搭腔两句,凤盈盈一脸新奇的看着他们,越发好奇那怀双书到底让三清说了什么,竟能让悟仁临高兴成这番模样。用完了晚膳,凤盈盈想到在这儿逗留的时间也不短了,便准备和悟仁临回山。见凤盈盈愿意回去了,悟仁临心里也极为乐意,去集市上买了匹马车,当即就想带着凤盈盈走。被他这副急跳的模样逗笑了,凤盈盈去房里拿过行囊,便和怀双书告别了。两人并不急着回山,一边赶路,一边欣赏着沿路的风景。“...今日那三清和你说了些什么?”凤盈盈坐在马车里的软塌上,还是没忍住,多嘴了一句。在外面驾着马车的悟仁临听到这话,心里有些犹豫,沉默了许久一直没有开口。见他不愿意回答,凤盈盈也不逼他,意味深长的换了一个话题。“...白日你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这头正独自思忖的悟仁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呐呐的问了句,“什么?”“...为人妻,应该遵从女子的三从四德。”“我天生受不得约束,看来我们...”悟仁临立马急了,厉声打断了她,“我说!我说还不行嘛!”本来这事他打算用来当作那怀双书的一个把柄,没事自己平日里想起来,也可以图个乐呵,如果被凤盈盈知道了,转头告诉那怀双书,到时候那老狐狸恼羞成怒,最后受罪的还不是自己那徒弟。“...三清他...他在上方。”他说的小声模糊,凤盈盈没听不太清,“什么?”悟仁临豁出去了一大口气,洪亮道:“我的意思是我徒弟他...他是上面的!”凤盈盈终于明白过来,脸色有些微红,但想起什么,神色又有些怪异。“...你怎么知道的?”...“师父,喝茶。”三清把茶碗放在石桌上。悟仁临冷哼一声,依旧背着身,不愿转过脸看他。“思君...这些日子不太舒服...”听到这话的悟仁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他身体什么时候好过!我瞧他那幅样子就是一身的富贵病,送去那雪地里练两回剑,这些乱七八糟的毛病保准就没了!”三清蹙着眉,当即便想反驳,但想起怀双书的话,他又呐呐道:“这次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悟仁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刚准备说什么。 第179章 夫子:“没啥可说的,今后多cao两回...”主持人:“等等!说清楚,我们是很正经的节目!”夫子:“...多cao心两回。”主持人:“好的,我们进入下一个奖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候选人是夫子,小芳(划掉)!”主持人:“获得这个奖项的人是...夫子!哈哈!众望所归啊!说说获奖理由!”夫子:“候选人不就只有我一个吗?”【由于宇宙航班晚点,第二候选人小芳错过颁奖典礼。】(一脸尴尬,当做没听到)主持人:“每次出场必作死,必定会引起一大波仇恨的最佳龙套奖,候选人方商,上极派掌门,怀苍芎,方家两老!”主持人:“获得此奖项的是我们的...方商!恭喜你!”方商:“我戏份这么多,为什么是一个龙套!再怎么也能混个男四、男五当当吧!”主持人:“你要不要,不要我给下一个了!”(到结尾依旧不配拥有姓名)的上极派掌门:“给我!给我!i need!”主持人:“抱歉,听不懂英文,我们直接进入下一个颁奖,这个奖项叫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咳咳!由于这文是我写的,那我直接就把这奖项颁给朝...”【坐在旁边的怀双书含笑看了主持人一眼。】主持人(怂):“一共有夫子、清清、朝暮、朝暮、朝暮、等五位候选人!”主持人:“这奖项是投票决定,所以我们来公布大众票数,夫子三票,清清三票,朝暮三票。”夫子:“等等...”主持人(乖巧状):“是。”夫子:“我弟弟是哪三个人?”主持人(数了数手指):“我...还有小芳,我替他投的。”夫子(眯了眯眼):“还有一个呢?”蠢作者:“我!我!我我我!”【不好意思,舞台发生暴乱,先暂停片刻,什么时候打完什么时候回来!】(鼻青脸肿哭唧唧)主持人:“欢迎回来,我们继续颁奖仪式,由于刚刚现场曝光了作弊现象,所以我们朝暮的候选人资格被取消了!(妈妈对不起你!)”夫子:“我退出。”主持人:“...”(秀了一脸还不得不继续)的主持人:“恭喜...清清,获得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间车爆胎]这个奖项,说下获奖感言吧!”三清:“谢谢思君。”蠢作者:“你可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老母亲!”主持人:“现在我们继续,下一个奖项是[堪比千斤],候选人有月夕,刘富,蠢作者!”月夕:“为什么我是候选人,我只是脸大好不好!”蠢作者:“我也只是脸大...”观众和一众配角:“吁——”蠢作者:“好吧,腰也粗一点点,腿也稍微胖了点...”观众和一众配角:“吁——”蠢作者(怒气值飙升):“体重也偏胖!好了吧!但我再怎么重也比不过刘富吧!”(默默躺枪)的刘富:“那我去准备获奖感言了!”主持人:“恭喜获得此奖项的——蠢作者。”蠢作者:“...滚!有黑幕!”主持人:“废话不多说!上称!”蠢作者:“...现在还有自己拆自己台的?”【由于蠢作者躲角落哭去了,所以获奖感言略过。】主持人:“下一个奖项是[路人缘满分],此奖项颁发给那些出场不多,也不招人恨的配角,长信,瞡魔,冥王,小秋。”(快结尾了还没出场)的二师兄:“投我老攻!投了我送么么哒!”冥王:“投我!我就让你们来世投个好胎!”小秋:“投我!我和二主子是朋友!”(疯狂尖叫)主持人:“我投你!我投你!”瞡魔:“投我...投我...还是别投我了...”主持人:“恭喜四位,共同获得这项荣誉,大家鼓掌欢迎!”【啪啪啪啪啪啪啪!鼓掌声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