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外星人是神怎么办》 第1章 流星 2032年11月15日深夜两点，位于非洲某处的科学研究所内，周杭右手里拿着咖啡杯，嘴里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进控制室内，控制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电子屏幕，各种颜色的按钮透着幽幽的光。 李四海正闭目养神，听到周杭来了，对他微微一笑，接过他递过来的咖啡，“谢谢。” 周杭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盯着眼前的监视屏瞅着，屏幕里是一对正在休息的大象。 雄性大象叫路西法，雌性那只叫雅典娜，它们不久前才从保护所出去，担心它们不能很好适应野外生活，所以才要观察这两只大象在野外的状况。 由于一种未知感染病毒（后来称之为“z病毒”），于2031年年底成为灭绝物种，目前这路西法和雅典娜是全球第一对人工培育的大象——“地球生物再生技术”的研究使得濒危物种免于灭绝。 但该项技术还在研发阶段，不少被制造出来的动物，呈现出各种令人棘手的问题，比如基因变异，或是状态异常衰弱，无法承受野外恶劣的环境，死亡后的人造生物释放了大量的有毒气体，再次引发了环境污染问题。 为此，地球生物再生技术曾遭到社会各界的严厉谴责，差点中止计划，好在路西法和雅典娜出生两个月后，除了雅典娜的呼吸系统存在一点问题外，两只大象健康地长大了。 动物是属于大自然的，总不能一直待在研究所内，研究所找了一片没有遭受污染的地方，并于上个星期，将他们送往了野外，前两天两只大象面对陌生的环境，显露出恐惧和不安，但很快他们找到了食物和水源，对于新生活似乎正在慢慢适应，研究所的科学家们才慢慢松了口气。 毕竟全球的人们都在关乎路西法和雅典娜，如果有什么问题，他们都得收拾行李走人，甚至事业玩完，每个人都很紧张，不少人有打算离开研究所，以免成为池中之鱼，想逃就没得逃了，但高昂的工资，是他们之所以留下来的最后的筹码。 拿完今年的年终奖再走不迟。 周杭跟李四海说过这句话，但是李四海听后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些什么。 他们二人已经守了三天的夜班了，路西法和雅典娜的状况一直很好，没有出什么状况。 虽然目前的工作有些无聊，但要真出什么事，可有他们受的了。 过了十分钟，周杭有些困了，他伸出手去拿起李四海喝过的咖啡，似乎没察觉到这不是他自己的咖啡杯，便喝了起来。 李四海注意到，看着周杭的侧脸和湿润的嘴唇，他嘴角不经意间微微扬起。 周杭放下咖啡杯，伸了一下懒腰，他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眼睛不经意一瞥，注意到有个监视屏突然黑了。 “a13摄像头怎么了？” a13是路西法和雅典娜所在到区域“庆生区”，还包括a14，a15和a16，a16正在监视两只大象，a14和a15的摄像头暂时没有异常。 李四海皱了皱眉头，他挥手唤醒操作台，在触摸屏跳出一块显示屏及键盘操作区，他输入十几行指令，随即按下橙色按钮，a13监视屏始终是黑的。 接下来，其余三个摄像头不知为何全部失灵了，屏幕黑了去。 这时候周杭手机响了，他看是所长打来的，连忙接了电话。 所长赵坤山在手机那头火急火燎地说道，“小周啊，今晚跟你值班的是谁？” 周杭一愣，发现李四海在看自己，周杭用夸张的口型表示打来电话的人是所长。 “是李四海，所长，我刚好有事要跟你汇报。” “庆生区有状况。”赵坤山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而且他说的是陈述语气，并非是在问周杭。 周杭心想难道所长这么快就知道情况了？ 赵坤山并没有等待周杭的回话，而是继续说道，“国际天文台那边给我发来了紧急消息，是一段视频，我已经发到控制室的邮箱了，你和李四海二人赶紧看看。” 赵坤山的语气很急，周杭深知肯定出什么大事情了，他赶紧让李四海调出所长发来的邮件，并打开了邮件中的视频附件，二人紧张地瞅着屏幕上出现的视频，画面起初很模糊，后面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 只见夜空中出现了一道亮光，隐约看去是一颗急速坠落的陨石，散发着耀眼的白光。 周杭瞅着屏幕，嘴里低声嘀咕着，“那是什么？流星吗？” 接下来的一幕当下让周杭和李四海不禁屏住了呼吸，手心不觉冒出了冷汗。 起初只见白茫茫一片，随后，在那团神秘的白色光雾中，他们看到了一个浅浅的人影。 是一个人？不可能！那怎么会是人呢？ 可是他们谁都没有看错，那确实是一个人形的灰影。 “陨石”由天而降，向地面冲击，扬起了大量的尘雾，阻挡了视野，画面晃了一下，视频到此结束。 周杭看完视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想到这会不会是一个恶搞视频，但是这可是所长发来的视频，所长总不会三更半夜不睡觉，特地来恶作剧的吧…… 周杭听到所长在手机里头叫他，他开了扬声器，方便让李四海也能听到。 赵坤山的声音似乎充满了恐惧，“小周，四海，你们两个人听我说，有件事需要你们两人现在去做……” 听了赵坤山的话，周杭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 “天文台那边监测到陨石坠落点恰好在庆生区附近，路西法和雅典娜现在情况不明，需要你们立即过去看看情况。” “可是，所长我们现在过去也要一个小时。” 周杭说完这句话，恍然想起，这时候研究所就只剩下去他和李四海了，不让他们二人去还能叫谁呢，况且一个小时已经是距离庆生区最近的路程时间了。 李四海拍了拍周杭的肩膀，对他点了点头，周杭只好无奈地回道，“知道了，所长我们这就出发。” 赵坤山在他们出发前，对他们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周杭打起了退堂鼓。 “小周啊，你们……你们要小心。” 赵坤山似乎要说些什么，然后将话藏了起来，匆匆挂了手机。 周杭耷拉着脑袋，沮丧地叹气，他对李四海说，“我们能不去吗？” “你想被开除不成，我们快去快回。” 他们二人走出控制室前，a16监视屏突然亮了，他们谁也没注意到。 在监视屏上，路西法和雅典娜还在睡觉，一个人影静悄悄地出现在它们身旁，诡异的是从屏幕上看不清那张人脸，甚至连五官也模糊不清。 画面晃了晃，屏幕再次黑了。 第2章 猜测 周杭坐上越野车驾驶位的时候，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分。 李四海坐在副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后，他看了一眼周杭的脸，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目光里透出对未知的恐惧，前方的荒原笼罩在黑暗之中，好似一片风平浪静的漆黑大海，却隐隐能感受到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份令人焦灼的不安，沉重地压在心头上。 周杭启动车后，时不时看着车上冒着绿光的导航仪，向着目的地前进。 李四海一路沉默，周杭坐立不安，心里莫名地焦躁，他想说些什么，此时的宁静只会令他抓狂。 “四海，刚刚那个视频……那颗陨石，你看到了吗？” 李四海脸色凝重地瞥了周杭一眼，他知道周杭想说什么，他稍稍点了点头，“看到了。” “那是一个人影对不对？我总觉得所长说的话不太对劲，他似乎对我们有所隐瞒。” 李四海思索着，回忆着方才看到的视频画面，他皱紧眉头，心中愈发的不安，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对方是所长，应该相信他对我们下达的指令。” 周杭不耐烦地瞪了李四海一眼，“四海，你人很好，只是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一台只会接受命令的机器人。” 李四海忽视周杭的挖苦，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车灯照出的范围有限，光与黑暗的交界处是模糊的。 李四海的头探出车窗，往后向研究所的方向看去，仅仅能看到研究所高塔上的一点红光。 他们离研究所越来越远了。 李四海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四海！” 听到周杭大声叫他，李四海才猛地回过神来，他疑惑地看向周杭，“怎么了？” 周杭埋怨道，“你在做什么，我叫你好几声了，你怎么不理我？” 李四海暗自整理了一下内里不安的情绪，他向周杭道歉，说自己有点儿走神了。 “现在还是走神的时候吗？四海，你觉得那个人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视频中的那颗“陨石”，看到白光中笼罩的人影，在李四海脑海中第一个冒出的想法是，“很有可能是外星人……” 周杭的手紧紧抓住方向盘，额上布满冷汗，“我也觉得是，可如果是外星人，对方不需要借助任何飞船，自由在太空中穿梭，这代表了什么？” 在人类文明史上，人类具备掌握高科技的能力，借助外部物质来实现人类文明的进步和发展，但人类最明显的弱点，便是脆弱的肉身，人类会生老病死，很难维系较长的寿命，尽管科技发达，人类目前很难突破来自肉身天生的限制，想要实现长生不老，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对外星文明的猜测，对照物选择最多的就是人类，外星人也许拥有和地球人一样的外型，有一颗脑袋，躯干和四肢，但在繁殖方式上或许有所差异，新陈代谢的方式想必也是多种多样，有可能只需要补充水资源便能满足肉体所需的一切能量。 然而，在所有的猜想里，肉身若是能突破自身的极限，这个外星生命必然实现了完美的进化，对于这个猜想，有人提出了“超神理论”，凡人获得了“神”的力量。 也就是说，这个外星生命对于地球人来说，便是“神”。 李四海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两口，随后递给周杭，让他喝点水冷静一下。 李四海看到一滴从周杭的下巴滑下，缓缓划向他的喉结，他移开了视线，佯装镇静地说道，“这不过是我们的猜测，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影子，大概率就是一颗普通的陨石。” 周杭单手把水瓶递给李四海，他凝视着前方的黑暗，车子经过泥坑的时候，颠簸一下，他的心也不安地抽搐了一下。 “你说的对，现在不要想太多了。” 有可能只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人在极度紧张的环境下，最会胡思乱想了。 晚风轻轻吹拂着二人因为紧张而微红的脸，他们紧张的心情慢慢得到了缓解。 距离目的地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耳边只有越野车引擎的响声，还有轮胎驶过泥土路的摩擦声，周杭还能听到李四海平静的呼吸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 四面的黑暗宛若汹涌的潮水一般向他们涌来，密不透风的黑暗简直令人窒息。 周杭想要回去研究所，想要好好睡一觉，他不禁烦躁起来，心想着明天就去辞职。 本来这份闲职，让他觉得很舒适，不会太忙不会太累，每天让他看看两只大象，不用去做那些令人头疼的研究实验，他暗爽了好些时间，拿着一样的工资，每天摸鱼，简直不能再快乐了。 直到遇到今天这破事。 只好祈祷一切顺利。 就在这时赵坤山所长的话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你们要小心。小心什么？不过就是一块来自太空的石头吗？ 难道石头里藏着一只恐怖的异形？电影里的异形是周杭是从小到大的阴影。 嗖—— 周杭愣了一下，他慌忙踩下了急刹车，车子猛然间停住了。 周杭恐惧地看向李四海，李四海脸色惨白，他相信他也看到了。 “那是什么……” 方才有道黑影从车前闪电般窜过，谁都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李四海木讷地回道，“不知道啊。” 周杭有种直觉，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他们必须马上离开，他当即启动车子，踩下油门向着前方极速驶去。 只要到达目的地就好了，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 李四海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他只觉得风吹得很冷，想将车窗关起来，他刚抬眼，看清窗外的景象，他吓得头皮发麻，一时发不出声音来，等他发出声音来时，那东西已经离他很近了。 “周杭！” 李四海仅能叫出周杭的名字，那道黑影狠狠地撞在了车上，在电光火石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张黑色的脸。 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望进去，只见是一条星河。 越野车被用力地撞了出去，失控地在地上翻了两圈，而后猛地撞向一棵漆黑的树干。 车子被撞了个底朝天，浓浓的黑烟从车头直冒出来。 五分钟后，越野车燃起了熊熊烈焰。 紧接着，越野车爆炸，火光照亮附近的荒野，四处散落的火星点燃了枯萎的野草。 一缕缕浓烟直冲诡谲漆黑的天际。 第3章 动物灭亡 “快醒醒！” 周杭猛地睁开了眼，顿觉头部一阵刺痛，他觉得浑身酸痛，刚才车被猛地这么一撞，天旋地转间，他在瞬间失去了意识，然而却听到了一个清晰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那声音宛若凛冽的清风，瞬间唤醒他被撞得七荤八素的脑子，他吃痛地观察着眼下的环境。 眼前车内屏幕上警告的红光一闪一闪，他眯着眼睛，艰难地看清屏幕上红色的警告文字，吓得他一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 这辆车快炸了。 此时的他上下颠倒着，身旁的李四海早已昏过去，他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 现在的车好就好在发生意外时，倘若车会爆炸，会提前通知一声，可现在被困在车里，想要逃也很难。 周杭吃力地解开紧紧勒住身体的安全带，不小心撞了一下肩膀，疼得他咬紧了牙齿，他伸手想开门，却发现门体变形已经卡住。 只好看看李四海那边的车门能不能打开。 周杭探身过去解开李四海的安全带，在他跌落时，慌忙将他抱住，然后发现他那边的门也卡得死死的。 这下好了。 周杭一气之下，稳住李四海的身体，然后伸脚用力去踹车门，一下，两下，那门纹丝不动。 周杭感觉就快窒息，但他还不能就这样放弃，继续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踢着卡死的车门。 就当他绝望之际，卡住的车门有点松动了，周杭看到了希望，终于将车门踢开。 周杭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其实只花了不到四分钟的时间，便把门踢开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李四海推了出去，然后他快速地爬出了出去，再从地上拖起李四海，往一边挪去，过了一会，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身后热浪凶猛地扑来，将他重重地甩了出去。 再慢一点，他和李四海就得被火烤了，想到这里，周杭冷汗直流，恐惧地瞪圆了眼睛，不安地看着被火笼罩着的越野车。 他忍住身上的疼痛，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李四海身旁。 李四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周杭小心将他翻过身来，将他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腿上，他拍了拍他苍白的脸颊，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四海，四海，你快醒醒。” 周杭担心三更半夜李四海在这个鬼地方一睡不醒，那可真是件麻烦事了。 周杭回忆起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车的一侧被什么东西狠力一转，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双手从方向盘上脱了开去，顿时一阵要命的天旋地转，他差点没晕过去，此时他头疼欲裂，想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遭遇了什么体型巨大的野生动物吧，可有一件事，周杭比谁都清楚，在这片非洲草原上，唯二还活着的动物只有路西法和雅典娜这两只大象。 2029年，对于地球人来说，那是恐怖的一年，生存在地球上的生物正快速地走向灭绝的境地。 这种令人绝望的情况持续到2031年。 第一只新世纪走向灭亡的生物是猫头鹰，紧接着是长颈鹿。 就像无法苏醒的恶梦，动物们大量的死亡，它们的尸体从山林野外堆积到城市近郊，空中飞鸟的尸体坠落在建筑物上，动物的尸体无法及时清理，城市的街道散发出一阵阵腐烂的恶臭。 直到乌鸦灭绝，也就是这场事故发生的第一年年底，科学家们才从动物的尸体内发现了一种相同的病毒，命名为“z病毒”，此前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病毒，具备极强的传染性，对人类来说，却是某种无害的微生物。 动物们不断死去，它们的尸体不断侵蚀污染土壤，水资源和空气，现如今的地球，不少城市已成为死城，人们流离失所，找不到可以落脚的新家园，现如今的国际社会动荡不安，人们开始怀疑接下来死去的就是他们。 世界末日已经到来，人类还在自欺欺人。 “每个人最终都会死去！” 这句标语出现在全球的各个角落，人们陷入无尽的绝望中。 所以路西法和雅典娜这两只大象是人们最后的希望。 就目前来看，两只大象并没有感染z病毒。如果生物再生技术能够成功，必然能够重新找回一线生机。 人类的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只是路途的终点遥遥无期。 周杭收回思绪，心想既然没有其他动物，那么就是那个奇怪的黑影了。 周杭吞了吞口水，不安地向着四周张望，可他只看到了几棵焦黑的老树，什么也没看到。 这时李四海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然后盯着周杭的脸看了好一会，才慢慢回过神来，意识刚清醒，扭头看了一眼正在被火燃烧的越野车，他怔住，而后回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道黑影，他猛地坐了起来，恐惧地抓住了周杭的手腕。 “周杭！我看到了！” 周杭抓住李四海颤抖的肩膀，轻声问他，“你看到什么了？” “那道黑影！那……是一个怪物！” 李四海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听说他看到了一个人，那人穿着白色t恤，皮肤墨黑，并不是黑种人，那人的肤色是纯黑的，脸上五官模糊不清，只能看清一双眼睛。 那眼睛里没有眼珠子，却能看到发着光的银河。 周杭听着李四海光怪陆离的描述，眼下这般恐怖的氛围，他不禁出了一头的冷汗。 真如李四海所说的，那么那个怪物此时肯定还在这里。 微风拂过，四周静寂，除了烈火随风燃烧的动静，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过去了十分钟，周杭擦了擦眼旁滑落的冷汗，他对李四海说，“你说的那个怪物，好像不见了……” 李四海心有余悸地看向远方的黑暗，心中被激起的恐惧始终萦绕他心头。 周杭说自己的手机落在车里了，肯定“葬身火海”了，李四海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手机黑屏，怎么也开不了机，他思索一番，然后对周杭建议道，“我们还得去庆生区看看，这个地方应该离那里不远了，往回走太远了，我记得在庆生区附近设立了紧急通讯点，我们可以借此联系总部，寻求支援。” 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留在此地也不是办法，若是那怪物再回来，他们估计没有什么好下场。 忍着身上的疼痛，二人步履蹒跚地向着庆生区走去。 第4章 荒野徒步 谁能想到途中竟会遭遇意外，出发前的不安已然被不断放大的恐惧所占据，周杭看了一眼正在燃烧的越野车，他不安地咽了一下口水，只觉得嘴唇和喉咙很干，他想要喝上一点清凉的水。 此时已是十月份，却依旧热得人满头大汗，深夜静寂，偶有微风拂过，那清凉的感觉，仿佛短暂地获得大赦，难得地放松下来。 二人穿着薄薄的长袖工作服，胸前的口袋上平时放有一副夜视眼镜，他们取出后便戴上，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再远看去，也只是一片朦胧的绿光。 走了一段路后，周杭只觉得鼻子很痒，他难受地揉了揉鼻子，询问李四海身上有没有带口罩，李四海往外套的口袋里摸了一圈，刚好有一个干净的口罩。 外头气候干燥，空气中布满了极小的飞尘，周杭有鼻炎，在外执行任务时，一般会戴上口罩，这次出门着急，自己反倒给忘了。 李四海不用口罩，倒是记得周杭需要口罩，自己时常备上一个，以免周杭需要用到。 周杭戴上口罩，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他感激地对李四海说了声谢谢。 离庆生区还有一段距离，走过去并不算太近，二人已经离方才翻车的地方已经很远了，黑暗中的火光若有若无，他们深入荒野，踏进黑暗的领域，若是没了夜视眼镜，他们恐怕连东南西北也找不着。 二人走得很近，周杭能听到李四海的呼吸声，四周安静得仿佛一片死潭。 周杭边走边观察附近的状况，他们走在一条干涸的河道上，刚才从一具完整的鳄鱼白骨边上经过。 想来以前，这里也是流水潺潺，动物们在河边喝水嬉戏，时而上演惊心动魄的猎杀行动，鳄鱼会咬住斑马的咽喉，身体一甩，将斑马拖进河流。 眼下只有无尽的寂静。 干燥的风吹在眼里，只觉得一阵瘙痒，周杭眯了眯眼，人放松下来后，方才车祸残留在身上的瘀伤开始疼痛了起来。 李四海走路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刚才应该是伤到脚了。 “四海，你的脚还好吗？如果太疼我们休息一下，不要硬撑。” 李四海忍住疼痛，额上冷汗直流，他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不要紧的，我还能走。” 李四海话不多，他做事几乎是小组里的透明人，即便想出了好的解决办法，也“顺其自然”地成了组长的功劳，周杭有时为他打抱不平，可李四海总是笑着摆摆手说，“不要紧的。” 李四海遵守规则，对所里的要求一板一眼地执行着，有时就会得罪其他人，日子久了，大家觉得他是讨厌鬼，整个所里也就周杭还跟他说话。 周杭不跟所里其他人一样，热衷于玩那套尔虞我诈的把戏，学术扯上政治，就变得不再纯洁。 周杭觉得李四海是好人，尽管李四海有时候真的与他说不上两句话，他却会一直待在周杭身边。 李四海喜欢自己解决问题，有责任他来担，不想麻烦其他人。 李四海在前走着，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周杭反应够快，大步上前立即搀住了他的胳膊。 “你确定你没事吗？”周杭的语气有一丝指责。 李四海急促地喘着气，“我还好……” 周杭不容其反驳，紧紧扶住了他，“你稍微靠在我身上，我们慢慢走。” 李四海沉默了一下，也没说什么，任由他扶住自己的胳膊，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周杭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已经四点了，他们好像走了很久。 原以为路不会有尽头了，直到他们来到陨石的坠落点。 起初周杭还在观望四周，担心他们会不会迷路。 夜里不比白昼，没有光线，方向难以辨认，一不留神就会走岔路。 “白天的路是路，晚上的路就是另外一条的路了。”这不知是哪个天才说的，周杭此时脑子里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来，直到他听到李四海叫他，等他回过神来，却被吓得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前方竟是深渊，只要他刚刚在往前一步，肯定会掉下去。 周杭吓得直喘气，脸色苍白的他颤抖着叫了起来，“四海，我可不记得这里有悬崖啊！” 李四海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招呼着周杭走过来看，“这以前确实没有悬崖，周杭，你过来看，你再看仔细些。” 周杭听着李四海说的话，抗拒地摇了摇头，而后咬咬牙提心吊胆地缓步走到李四海身边。 “周杭，你看。” 周杭做了个深呼吸，随后将视线抛出去，只一眼，他吓得目瞪口呆，一时找不到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初看时以为是深渊，再往前看去，才发现其实是一个巨坑，举目望去，勉强能看到另一边。 往前靠近，能感受一阵热流扑面而来，周杭蹲下身去，摸了摸巨坑边缘的土壤。 很烫。 周杭紧张得吞吞吐吐道，“这里是……这里是陨石坠落的地方吗？” 周杭摘下夜视眼镜，视野的尽头能看到巨坑的底部，能看到一些土块被烧得通红，透着幽幽的火光。 “这片区域……” 周杭不安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四海，这片区域是不是庆生区……” 李四海看到了不远处十几米的通讯塔，他眼中落下了绝望的帷幕。 整个庆生区瞬间蒸发了，变成了一个骇人的巨坑。 周杭重新戴上夜视眼镜，不知不觉中留下了两行清泪。 “路西法……雅典娜……它们……它们死了吗？” 动物再一次从这颗星球上消失了吗？ 周杭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任冰凉的眼泪在脸上无声地滑落。 李四海久久地望着眼前的巨坑，心中复杂的情绪被空洞的虚无渐渐吞噬。 就在这时，李四海无助地看向周杭，走过来用力扶起周杭，激动地说道，“周杭，你听我说。” 周杭双目无神，他不解地问他，“四海，怎么了……” “那颗陨石坠落在此处，砸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巨坑，动静这么大，我们离此处不过四五十公里，为何我们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周杭怔住，顿时哑口无言。 “为何那座通讯塔受到这般冲击依旧屹立不倒？” 李四海的提问没有停下，“既然是陨石冲击，陨石呢，为什么不在这里，只留下了一个巨坑？” 周杭无法回答李四海的问题，只听到李四海继续说道，“周杭，我能想到这些问题，却连一点头绪也没有。” 刹那的无助和绝望击溃了镇静的李四海。 周杭忽然想到了什么，无奈地对李四海说，“四海，你说我们会不会已经死了呢？” 第5章 通讯塔 他们死了吗？ 听到周杭的话，李四海的心咯噔了一下，他扭头看了一眼陨石坠地后遗留的巨坑，心中百感交集。 李四海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情绪几近崩溃。 如今路西法和雅典娜两只大象生死未卜，眼下状况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李四海做了一下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他对周杭说，“也许我们真的死了。” 周杭瞧着沮丧的李四海，不禁苦笑起来，“四海，你说我们会不会被炒鱿鱼？” 李四海不吭声，周杭继续说道，“如果我们丢掉工作了，怕是没有哪家研究所能收留我们了。” “你别瞎说，”李四海佯装镇定道，“我们去通讯塔那边看看，如果通讯设备还能用，我们要尽快与总部联系。” 这是眼下他们唯一能做的事了。 他们整理情绪，忍着身上的伤痛，向着通讯塔缓步走去。 耳边寂静无声，似乎这颗星球上就剩下他们两人。 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周杭回头看了一眼悬崖边，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谁站在那里盯着他们看，可那儿空荡荡，他只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便不再胡思乱想。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周杭和李四海来到通讯塔下的铁门前，门上是密码锁，瞧见密码锁的指示灯还亮着，便松了口气，证明电源还是正常的，试着按下密码，门内发出喷气声，铁门打开，他们走进通讯室内，刚走进去，灯就亮了。 周杭快步走到通讯台前，开机后，白墙上显现出淡蓝色的通信界面，试着联系总部那边，却始终出现信号弱的提示，无法取得联系，信息也发不出去。 “有可能是陨石坑遗留的能量影响了通讯信号。”李四海蹙眉猜测道。 “那现在怎么办？”周杭气馁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无精打采地看着李四海。 李四海走回去将门关上，随后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后对周杭说，“我们休息下，也快天亮了，如果还是没有信号，我们就走回研究所。” “走回去？你是认真的吗？” “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李四海的话让周杭哑口无言，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酸痛，渐渐放松下来后，睡意袭来，眼皮很重，他嘀咕着便沉沉睡了过去。 折腾了一晚上，两人都很累，看到睡过去的周杭，李四海才逐渐放松下来，他弯腰揉了揉疼痛的脚踝，随后往椅背一背，再看了周杭一眼，心中想着今晚似乎发生了很多事，默默祈祷明天事情有所好转，这才闭上眼睡了去。 周杭醒过来时，只觉得全身酸痛，不过状态比昨晚好了许多，他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睡眼朦胧的他瞅见了睡在墙边的李四海，他刚走到他身边，李四海便睁开了眼。 周杭愣了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尴尬地挠了挠头，跟他说声早安。 李四海点了点头，不吱声，他坐正身体，视线转移到通讯台，他过去操作一通，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信号，无法与总部取得联系。 他拿出手机想要开机，手机的情况还是跟昨天一样，始终黑屏。 周杭和李四海有相同的感受，像是与世隔绝般，他们被神留在了世界的边缘。 周杭只觉得一阵焦虑，胸口闷得慌，便想出门透透气，李四海担心门外有危险，慌忙跟上来想要拦住周杭，却见他已经按下了开门的按钮。 门外一片死寂，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流动的雾气遮挡视野，很难看清附近的景象。 刚开门时，周杭只觉得一阵凉意，不禁打了个冷颤，赶忙拉起外套的拉链。 李四海走到周杭身边，谨慎地观察了四周，然而四面雾气涌动，视野受限，能够获取的信息几乎等于零。 周杭埋怨道，“怎么会起这么大的雾？真奇怪，我记得这地方一年下来不见有过雾呀。” “是很奇怪，所以我们要小心一点，你刚才那般不注意就开了门，很有可能会将我们置于危险的境地。”李四海严肃地说道。 周杭不耐烦摆了摆手，“四海，这里能有啥危险啊？不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你可别忘了，一公里外还有一个充满未知危险的陨石坑。” 周杭这才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他转身走回到通讯室内，李四海走回来后把门再次关上了。 周杭站在通讯台前发着呆，他的眼神中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沉默了十分钟，周杭实在没忍住，便和李四海谈起了昨晚的事。 “那个巨坑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陨石怎么会造成这么大的冲击范围？”周杭顿了顿又说，“可是陨石并不在那里，在我们没看到陨石坑之前，我们曾讨论过，那颗散发着白光的流星究竟是什么，我们都看到了……那是一个人影！” 李四海安静地听着周杭说的话，心中不断浮现出恐惧的阴影。 “如果陨石不在，那么我们一直以为的陨石，其实就是一个……” 一个人？等下，还有更好的结论，那是一个外星生命体…… “那是一个外星人！不知道那个外星人通过什么办法，不用太空飞船也能自由在真空的宇宙穿梭，来到我们的星球后，凭空消失了。” 这是周杭目前能够得出的结论，可他这番话过于天方夜谭，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很相信。 那样实力强悍的外星人，应该算是“神”了吧。 李四海苦恼地皱紧了眉头，他回想起昨晚撞上越野车的那个怪物，那家伙应该不是人吧。 难道和周杭口中所说的那个外星人，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那家伙会来撞他们的车？ 李四海思索一番，顿时感到头疼欲裂，任他怎么假设和思考，也得不出一个正确答案。 二人继续努力找办法，希望能够与总部取得联系，可他们想尽办法，也没能成功。 周杭垂头丧气地嚎叫一声，“啊，看来我们真的得走回去了。” 李四海同意地点了点头，此地不宜久留，该撤就得撤！ 他们通过门外的监控摄像头观察户外的雾气还是没有消散，等到快中午十二点，雾气才稍微退去了点。 在雾气散去的时候，他们继续休息了一会，等他们恢复了精神，准备好后，万分谨慎地离开了通讯塔。 脚下的野草微微枯萎发黄，大地已然失去了绿色之神的庇护，一切生命体看起来奄奄一息。 回去的路上，再次经过了那个诡异的陨石坑，仿佛那是个不祥之地，周杭只觉得浑身细胞紧张了起来，手心和后背不觉中出了很多冷汗。 慢慢地走过。 轻轻地呼吸。 周杭忽然停住脚步，瞳孔的光因为恐惧而颤抖着。 他能听到身旁李四海的呼吸声，可刚刚，他听到了身后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周杭猛然间回过头去，可还是没看到什么，只有一丝丝淡淡的雾气。 下一秒，李四海惊愕地发现周杭忽然发了疯一般，冲向悬崖边，一脚跳了出去。 第6章 满目星河 周杭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在李四海的人际标准里，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类人。 做事随便，态度散漫，所长应该早些把他辞退才是，这种人就是老鼠屎。 “听说周杭的爷爷周稷跟所长赵坤山是好朋友。” 李四海听到有人这么说周杭，似乎不只有他一个人对周杭不满意。 可当所有人不理李四海的时候，只有周杭一如既往地邀请他一起吃饭，一起值班。 即使李四海几乎没和周杭说过一句话。 “我也不是很会跟人交流，别看我平日里挺乐观的人，其实我更喜欢自己做事。” 因为李四海在周杭眼里是沉默寡言之人，能够不说话，对周杭来说，他是极好的工作伙伴。 刚开始的一个月，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甚至见面也不打招呼。 可时间久了，两人渐渐有了对话，李四海见周杭空闲时手里常拿着书看，他看书时专注的模样与平时相比判若两人。 周杭看杰克·伦敦的书，偶尔也看斯蒂芬·茨维格的书，外国名着居多。 李四海并没有和周杭提起过，他也喜欢看书，尤其喜欢加缪的作品。 “想必只有书是自己最好的伙伴。” 周杭说过这样的话，当夕阳的霞光落在他的脸上，李四海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落寞。 每个人都是“一本书”，若是以貌取人，对此人是不公正的，李四海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大象路西法和雅典娜诞生那天，周杭送了一本书给李四海，是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 从那天开始，李四海知道了周杭的梦想是当一名小说家，周杭知道李四海喜欢喝咖啡，便每天给他泡上一杯咖啡，从不喜欢喝咖啡的周杭也渐渐对其上了瘾。 研究所的人并不知道周杭和李四海成为了好朋友。 他们在研究所里默默地工作，在李四海的影响下，周杭对自己的工作逐渐上了心。 周杭很喜欢路西法和雅典娜，当知道它们有可能在陨石的撞击下死亡，才会如此悲伤地落下了泪。 李四海想过他和周杭的关系到底算什么，是处得比较好的同事，还是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他想了很久，直到他明白一点，遇见周杭，与他成为好朋友，他并不后悔。 飘渺的雾气如同薄纱一般在他们头上涌动，李四海见周杭忽然停住了脚步。 刚想问怎么了，只看他骤然转过头去，脸色苍白，恐惧地朝身后望去。 周杭没来由地开始跑起来，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李四海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跑到悬崖边上。 周杭的右脚踏在了半空。 不可以！李四海惊恐地追上去，努力地将手朝前伸去，想要更快点，要快点才行。 李四海不知道失去朋友会是什么感受，也不想去了解。 那一定不是什么好的感受。 手往前一探，极限之间，李四海的手抓空了。 “周杭！” 李四海声嘶力竭地叫起来，可下一秒发生的事，却让他呆在了原地，心脏怦怦快速地跳着。 只见周杭挥拳直接砸向前方的虚空，他身前的空气发生了短暂的扭曲，逐渐形成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光膜，光膜自周杭的拳头中心向四面撕裂蔓，竟如玻璃一般碎裂。 薄膜的表面流光溢彩，薄膜在半空中伸展开去，破碎的裂纹犹如涟漪一般蔓延。 陨石坑竟凭空消失了，恢复成往日贫瘠的荒野。 有一人赫然站在周杭的面前，那家伙紧紧抓住了他的拳头，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嘴角露出蔑视的冷笑。 看清那人的样子，李四海心中大骇，恐惧令他头皮发麻，手脚发软。 那人肤色纯黑，身着一件白色上衣，身下却什么也没穿，就连鞋子也没有，此人全身上下都是黑的，看不出任何性别特征，见是一头长长的白色银发，以为是女性，声音却是男的。 那人五官模糊不清，说话时不见其开口，一双眼睛宛若镶嵌在黑色面具上的宝石。 瞳孔中不见眼球，却见闪烁的银河。 他是那只袭击他们的怪物。 只听那人说了一句话，可李四海听不明白，他熟悉各国语言，却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周杭想收回自己的手，可那人手劲很大，此时的他真的被吓坏了。 周杭刚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冲过去，只是感觉虚空有人注视着他们，他鬼使神差地向悬崖跑去，一若真的有人，他真想发泄心中的怒火，二要没人，就不必一直纠结了。 没想到真的有人，而且是一个这么可怕的怪物。 就这家伙的模样，肯定不是地球人了。 周杭心想自己真是倒霉，如果刚才直接走了，眼下就不会发生这些麻烦事了。 就在这时，那人伸出另外一只手竟然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吊了起来。 周杭感觉脖子一紧，一阵痛苦的窒息袭来，只觉得自己就快死去。 这情况还得了，周杭就快被那家伙杀了，李四海不再犹豫，拔腿冲上去就想去撞那个人。 那奇怪的人看了李四海一眼，竟用中文说道，“不要过来，不然我就掐断他的脖子。” 李四海慌忙刹住了脚，心急如焚地看着脸憋得通红的周杭，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他相信那家伙有能力做到他说的话。 那人满意地看了一眼李四海，随后眯起眼睛盯着周杭看，微微皱起了眉头，他问周杭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周杭痛苦地拍了拍他的手，那人这才将他放在地上，手却始终掐住他的脖子，只是没刚才那么难受了，周杭贪婪地呼吸着，他恍过神来，怯怯地说道，“我只是能感觉到你在看我们。” 那人一怔，脸上表情看不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隐约能从他如同黑面具的脸上看到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样子。” 那人总结似地说了这么三个字，随后冷漠地说道，“我不喜欢地球人，遇到我算你们倒霉。” 那人话刚说完，他松开了掐住周杭的手，还不清楚他想玩什么把戏，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周杭的两只手想积木一般，从他身上卸了下来，鲜血四溅，剧烈的疼痛使他痛苦地嚎叫起来。 “周杭！” 李四海崩溃地喊道，想要去救周杭，见那人抬手，往下一挥，他整个人脸朝地，重重地砸了地面上，顿时鼻子和嘴里流出了血。 那家伙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周杭，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眼神中满是冷冽的杀意。 “这是惩罚你对我挥拳头，下次挥拳头你可得小心选择对象了，噢，你没机会了。” 那人忽然抬头看向远方，不满地啧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去，瞬间消失了。 周杭神情恍惚地看着那人消失，随后往地上一倒，失去了意识。 第7章 概率为0 “快醒醒。” 这是周杭第二次听到这个声音，第一次是在越野车内被困时，因为这个声音，他才能及时醒来，才不至于葬身火海。 周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他只觉得脖子一阵酸痛，伸手摸了摸，忽然间，他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手看，只觉得不太真实，两只手互相捏一捏，掐一掐，他的手完好无缺地长回到自己的身体。 “分明被那人……” 周杭不知所措地抱住双臂，恐惧袭上心头，他慌忙去看了看晕倒在不远处的李四海。 “四海，四海，醒醒！” 跟上次一样的情况，虽然状况凶险，但好在他们两人都活下来了。 李四海还没醒，周杭只好吃力地拖着他往通讯塔去，等到了通讯塔，他早已精疲力尽，靠在墙边坐下，无力地喘着气，等到外头天再次黑下来，李四海才醒了过来。 李四海刚醒来，就喊着周杭的名字，他坐起身来，看到正在墙边休息的周杭，看他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只是看到他的手，他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周杭睡得不深，听到一点动静，就睁开眼来，只见李四海喜出望外地半跪在他面前。 “周杭，你没事吧，你的手……不是……” 周杭也是一脸茫然，他抬起手来苦涩地笑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脑子里满是疑惑，昨晚从研究所出发，他们一路的遭遇过于古怪凶险，能够活下来已是万幸。 周杭想起了陨石坑的事，他很想去看一眼，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李四海担心那个奇怪的家伙还在附近。 李四海提起那家伙时，周杭眼神中不禁露出一丝恐惧，觉得后颈又凉又麻，他紧紧咬住了牙齿，思虑片刻，他鼓起勇气说道，“如果那个怪物想杀掉我们，早就动手了，四海，我只是想过去看一眼，你不用陪我去，我自己去就行。” 那个家伙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是有着超能力的外星人，他来到地球，绝不是只是来闲逛这么简单。 周杭取下挂在一边墙上的手电筒，自顾自地就往外面走去，李四海看着他孤单的背影，实在没办法，既然没办法拦住他，那就陪他一起去，他拿了另外一只手电筒，快步追了上去。 白天的雾气此时都散了去，夜里晴空万里，可以看见满天星辰眨巴着眼睛窥视着人间的喜怒哀乐。 空气干燥多尘，出来前周杭已经戴上了口罩，他瞥了一眼来到身边的李四海，他感到一丝愧疚，他劝他回去，外面也许还会有危险，他不想连累他。 李四海向远方望去，坚定地说道，“如果你要去，我也去。” 他们一路无言，手里持着的手电筒往前不断驱散聚拢而来的黑暗，他们像是两条在深海中缓慢游着的两条鱼，那光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他们是彼此最后的依靠。 他们在昨日陨石坑所在的位置停下，李四海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高耸的通讯塔，心想他们确实来对了地方，可那骇人的陨石坑凭空消失了。 莫非那家伙的把戏？可是炙热的土壤，坑底明明灭灭的火光，还有那迎面刮来的热风，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 回想起那家伙出现时，那漫天破碎的光膜，它似乎笼罩了整片陨石坑，随着它的破碎，陨石坑也不见了。 李四海皱紧眉头，他绞尽脑汁，思考着其中的联系，他试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陨石坑从一开始就没存在，我们看那个视频，看到那漫天的尘雾，先入为主地认为陨石砸了下来，肯定会有个大坑，但我们已经知道，没有什么陨石，只有一个可怕的怪物……” 周杭顺着李四海的思路想着，他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可他一时什么也说不出。 李四海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我想你也承认那家伙具备可怕的力量，像是某种强大的超能力，我们和他……不是一个量级的，当他站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周杭，我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他一个眼神就能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以他们现在还能跟彼此说话，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在那般可怕的力量下存活，几乎是概率为0的事件，然而不知道那家伙在考虑什么，他们才得以活了下来。 “假设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认为，他创造出一个幻境来欺骗我们并不算难事。” “你是说，我们看到的陨石坑，不过是幻觉……” 周杭感觉到自己的脚在发抖，如果那家伙是他们的敌人，他们将会面对怎样的绝境？他不敢想象，一想就觉得脑子乱成一团。 李四海举起手电筒向四周照了照，不见其他奇怪的东西，他记得在这个地方往北边走上两公里就是大象路西法和雅典娜所在的地方。 “要不要去看看路西法和雅典娜？” 周杭愣了愣，这才打起了精神，心想既然陨石坑是假的，那么路西法和雅典娜应该不会有事吧。 他们当下没再犹豫，向着大象所在的方向走去，四周静寂，黑暗中似乎藏有恐怖的怪物，周杭本想和李四海谈一谈早上的事情，可眼下的氛围，他一下子就没了勇气，不想再回忆起那些吓人的画面，走着走着，他时不时向着李四海挨了过去。 那是一片与荒野隔开的小树林，就好像神遗落在蛮荒之地的一颗绿色宝石。 唯有这里绿意盎然，是地球上存在为数不多的绿地之一。 绿地中心还有一片活水水潭，满足了路西法和雅典娜的饮水需求，尽管第一天两只大象下水嬉闹一番，搅得水面浑浊，可第二天水又变得干净透彻。 他们走进绿地，迎面吹来了绿草和树木散发的清香，二人一直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周杭看到了正在睡觉的两只大象，激动得热泪盈眶，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雅典娜身边，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它的长鼻。 “雅典娜，你还好吗？” 雅典娜是很乖的大象，周杭还担心它在野外会撑不下去，方才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雅典娜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摸它，它睁开眼睛，见到两个人影，先是一晃，后脚刚蹬了一下，看清周杭的脸后，它又快速平静了下来，见到老朋友来了，它湿润的眼球里跳跃着喜悦的光芒。 要知道，周杭可是陪伴它最久的人类，照顾大象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周杭自愿扛下了照顾大象的责任。 他爱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灵。 他比谁都爱着这两只大象。 没有比它们更纯洁的存在了。 雅典娜伸起鼻子，轻轻地放在了周杭的头上，周杭微微低下头去，默默地落下了泪。 “雅典娜，路西法，还好你们没事。” 第8章 外星人 确定大象路西法和雅典娜没什么事后，周杭和李四海放下心来，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绿地。 一开始雅典娜想跟周杭走，他们没办法，只好安抚雅典娜睡着后，才能默默走开。 二人回到通讯塔，意外地发现通讯台恢复信号了，他们即刻与所长赵坤山取得联系，简单说明了情况，视频中的赵坤山脸色看起来很糟糕，他听完报告说的第一句话，他以为他们出事了，国防部以及国际天文台的人早些时候到达庆生区，却被困在迷雾中，就连导航仪也失去作用，等了很久，他们很难前进，派人出去探路，可使探路人一去不回，不得已他们只好退至外围——没有迷雾笼罩的地方，他们此时还在外围等候周杭二人的消息。 过了半个小时，赵坤山发来消息，说迷雾已散，救援部队很快就与他们会合。 还不到一个小时，来了三辆解放车，一部份人留下来调查，他们跟着其他人回研究所。 周杭一上车，坐在车里，只觉得浑身乏力，困意袭来，挨着李四海就打起了盹。 回到研究所，赵坤山接应了二人，二人接受医生对其身体的检查，给伤口做了消毒处理，李四海的额上贴了一块纱布，扭伤的脚被纱布包扎得严严实实，二人简单补充了一些食物和水份，然后倒在医疗部的病床上便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香，等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周杭醒来发现李四海并不在，医护人员送来了晚餐，他饥肠辘辘，索性先吃了起来，刚吃饱就见李四海走进来。 周杭咀嚼着嘴里的米饭，他见李四海进来，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你吃过了吗？” 李四海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走到他身前，伸手捏下他脸颊上的一颗白色的米粒。 周杭疑惑地看着他，李四海淡淡地说，“所长说要见我们。” 周杭的神情严肃了起来，这时护士送来了他们干洗好的衣服，换好衣服后，他们便去会议室找赵坤山。 李四海敲了敲会议室的门，里面说了声请进后，他侧头看了一眼紧张的周杭，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推门进去，发现里面不止赵坤山一人，还有其他一些生面孔。 赵坤山今年六十一了，一头白发，戴着银框眼镜，因为陨石一事，他的状态不是很好，有了黑眼圈，眼神尽显疲态，他穿着一本正经的黑色西装，略显陈旧，他是勤俭之人，是人们眼中的“清官”，不见他开豪车住豪宅，因为常年在外，与妻子聚少离多，年轻的时候便离了婚，至今未再娶。 坐在赵坤山旁边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军装，听赵坤山介绍，是航天工业部的徐柳生少校，年少有为，此次前来，是来协助国防部处理此次紧急事务。 在徐柳生对面的是有两个外国人，一男一女，男的年龄与周杭他们相仿，二十四岁，名叫斯诺克，女的一头长长的棕发，年纪要大些，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刚进门的两人，她叫蒂娜，是斯诺克的上司，他们是国际天文台的人。 他们与所长赵坤山打了声招呼，刚坐下，会议室的门又开了，一个气度非凡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的女子，一头长发似墨黑，神情淡漠，二人皆穿着军装。 赵坤山见来人，他赶紧站起身与那人握了手，徐柳生也站了起来，向那人行了敬礼。 此人是杨书为中将，他身后的女子是李秀媛少尉。 杨书为中将坐下后，其他人才坐了下来，李秀媛坐在杨书为身边。 杨书为瞅了一眼在场的人员，清了清嗓子，然后对赵坤山说道，“大致情况我也了解了，现在有不少国家对庆生区一事特别关注，现在需要好好理清一下，我们现在碰到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随着地球生态环境的污染和非再生资源无止尽的消耗，而后动物们由于未知z病毒灭亡后，生态平衡遭遇严重的破坏，有很多区域不再适宜人类居住。 温室效应不断加剧，沿海城市遭受海水淹没，内陆地区长年干旱无水，沙漠不断蔓延，加速吞噬城市，导致不少国家走向灭亡的境地，直到现在，剩余的国家已然不多，有的小国家甚至结起联盟，共享资源，才能保证人民的生存。 国家的概念正在消失，人类逐渐成为生命共同体，想的是如何在恶劣的环境下活下来。 赵坤山让两位当事人——周杭和李四海——详细说明一下事件的过程。 先在大屏幕上播放了天文台保存下来的视频，听了周李二人的说明，杨书为神情变得严峻，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他眉头紧锁，声音低沉有力，“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根本不是什么陨石，而是一个外星人吗，还有，你们已经与这个外星人打过照面了？” 周杭提起了外星人说过的话，说他讨厌地球人。 “就没别的了？” 杨书为神情威严，声调严厉，使得周杭怯弱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是……是的……” 李四海另外汇报了陨石坑实则是幻境一事，不过他们都没有提过周杭被断手一事，现在周杭双手没事，若是要他们说出其中缘由，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倒不如不给自己找麻烦。 李四海还说了外星人挥挥手，便能让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外星人会法术？”徐柳生插嘴道，“或者说，是会超能力？” 杨书为看了徐柳生一眼，倒没有怪责的意思，而是继续问周杭，“你们觉得他的实力如何？” 周杭沉默了一下，感到脖子僵硬，他想看看李四海，想知道他会怎么说，他再次回忆起自己双手断掉那瞬间的剧痛，不禁颤抖了一下，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时，李四海轻轻拍了拍他放在大腿上的手背，他沉着回答杨书为的问题。 “中将，我们认为，那个外星人很强，非常强。” “他能吃住一颗导弹？”杨书为冷笑一声，随后说道，“我相信国防部一定会有办法面对现在的状况，不过……” 杨书为顿了顿，看向国际天文台的两位外国友人，“国际天文台这边有什么想法吗？” 蒂娜对杨书为恭敬地点点头，然后用英语说道，“国际天文台将此事告知了地球社。” 地球社是世界目前最大的国际事务所，又称“地球保卫部”，总部设于北美洲内陆。 当澳大利亚和欧洲大部分陆地被海水淹没，地球社俨然成为人类最后的希望。 地球社高层获知可靠的情报，外星人入侵地球只有一个目的。 “他想要摧毁地球。” 第9章 红发如焰 外星人的目的是摧毁地球，要怎么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杭只觉得头疼欲裂，难道就因为那家伙讨厌地球人，所以要摧毁地球吗？ 他不是不相信那家伙做不到，正是因为他做得到，周杭只感觉压着胸口的绝望再次袭来，心中莫名地烦躁起来。 来自国际天文台的蒂娜非常平静地宣布了这件事，好像这件事与她关系不大。 杨书为中将听到这话，内里不免有些震惊，他拿出一支香烟点上，赵坤山所长将烟灰缸小心推到他面前。 杨书为深吸了一口烟，他吐烟的时候，蒂娜明显厌恶地皱起眉头，杨书为说他平时思考的时候喜欢抽一支烟，如果她介意，他会把烟熄掉。 “没关系，你抽吧。”蒂娜很快展开了眉头，淡淡地回道。 杨书为听得懂英语，只是口语不是很行，两名外国人的耳边都戴有翻译耳机，所以交流起来并不会有障碍。 杨书为仔细琢磨着蒂娜刚才的那番话，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蒂娜小姐，你刚才说的，外星人即将摧毁地球这条消息，说是来自地球社，对吗？” “天文台发现‘陨石’在庆生区附近坠落的时候，地球社同时告知了我们一个消息。” 说完这话，蒂娜有意无意地瞄了赵坤山所长一眼。 从蒂娜话里的意思，这则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想必他们获取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蒂娜直视杨书为的双眼，一点也不忌惮他威严的表情，她声音平静，脸上是淡漠的表情。 “地球社那边传来一段视频。”蒂娜说着，示意她的下属斯诺克走到电脑前，将视频资料投影到白墙上。 周杭从看到斯诺克到第一眼，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当他拿起水杯喝水的时候，周杭才注意到他的喉结有一个黑色圆形的纹身，看上去就像脖子上开了个洞，令人看了不太舒服。 斯诺克察觉到周杭的视线，他抬眼抽了他一眼，一双蓝色的眼珠子仿佛能看透周杭内心的想法，周杭一慌，忙看向别处，他不喜欢喜欢与他人对视，那样会使他焦虑。 除了和李四海说话时，他能够自然地接触他的视线。 李四海是他的朋友——他们从没说过他们是不是朋友这件事，顺其自然地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把他当成了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尽管还是没那么常交流，但眼下有李四海陪在自己身边，他感觉有安全感多了。 周杭察觉到李四海瞳孔里骤然出现的恐惧，他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墙上投映出来的视频，只一眼，他只觉得自己脑子炸了，耳边嗡鸣直响，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视频里，那是一片黑暗的区域，中心有光柱，有个人渐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人几乎和周杭他们碰到的那家伙长得一模一样，纯黑的皮肤，模糊的五官，一双奇异的眼睛，瞳孔里闪烁着星光。 不同的人，视频中的外星人身穿白色的长袍，长袍及膝，脚下不着鞋子，脖子和胸口不见任何第二性征，一头长长的红色卷发，那长发柔软飘逸，更像是燃烧的火焰。 此人说话的时候，是女性的声音。 视频里的这位红发外星人跟那位银发外星人，肯定来自同一个地方。 “地球人，你们好，我来自万世星域，那是一个你们永远也无法到达的地方，此次我来到地球，是有件事想提醒你们，我的另外一位同胞，他来到你们的星球，目的是为了摧毁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他有个有趣的外号，叫做灾难之神，也许他是兴趣使然，单纯想破坏一颗星球。” 这是人类第一次知道万世星域的存在。 从这一刻开始，历史即将改写，世界即将改变。 然而人类还并不知道，他们沉醉在红发外星人的美丽容颜中，她的声音摄人心魄，听她说话，每个人不禁都失了神。 她说的话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然而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明白。 她所说的外星语言极其动听，每个字都有单独的声调，似说似唱，她好像在咏唱一首关于永恒的歌谣。 “作为灾难之神的姐姐，我有义务阻止弟弟的恶作剧，各位请放心，我一定会帮助你们度过难关，三天之后，在落星城，我想见一个人，请各位等候我的消息，希望你们也要做好准备，我弟弟是很淘气的家伙，也许在我阻止他之前，会先毁掉你们的一座城市。” 红发外星人说着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周杭只觉得这个女外星人也是神经病。 他们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在地球绝望之际碰到这两个疯疯癫癫的外星人。 “对了，还没告诉你们我的名字，你们可以叫我格翠乌德。” 说完，那女外星人小声嘀咕了一下，说自己蛮喜欢这个名字的。 视频突然闪了一下，瞬间黑屏没了动静。 蒂娜严肃地表示视频已经结束了，外星人格翠乌德将此视频发往地球社，地球社又紧急联系到天文台，技术人员经过一番研究，也不知道格翠乌德是怎么把视频发过来的，就像是这视频赫然是电脑中的一部份。 杨书为中将的脸色很难看，他很想说些什么，可是眼下说什么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外星人真的存在，他们已经来到了地球，而且带着糟糕的目的。 人类究竟能够从外星文明的手下存活下来？暂时没有人知道答案。 周杭惊愕不已，脑海中还回荡着格翠乌德动听的声音，可恶的外星人，用着好听的声音向他们宣布了一则绝望的消息，还时不时夹杂着她呵呵呵的笑声，简直讽刺！ 周杭思绪回到那个可怕的早晨，那家伙就是格翠乌德的弟弟吗？想到此，周杭只觉得两条胳膊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 难道他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就要毁掉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吗？ 那天会议结束后，周杭身心俱疲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刚躺上床没多久，就接到了爷爷周稷打来的电话。 爷爷在那头很着急，“小杭啊，你没事吧？” 难道爷爷也知道了？应该是赵坤山和他说的吧。 “爷爷，我没事，就受了点皮外伤。” “小杭，你听我说，现在就回来。”爷爷的语气很坚决，不给周杭半点犹豫的时间。 “怎么了，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什么都别问，我已经叫四海送你回家一趟了，你赶快收拾行李。” 周杭没回话，就被挂了手机，他怔怔地坐在床上，一脸的茫然，还没过一会，有人敲了他的房门，不情愿地起身去开门，看门外站的果然是李四海。 “你爷爷叫我送你回家。” 周杭只好简单收拾了几件干净的衣物，背起背包，就和李四海回了家。 第10章 阿布利亚 随着地球资源储量急剧下降，科学院研究所将办公地点分出来几个地方，每个地方的电量及其他资源使用受限，所以每个地方只能安排五个左右的工作人员。 每个工作地点相隔至少有十公里，当时庆生区事件发生的时候，只有周杭和李四海离得比较近些。 但周杭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被爷爷突然叫回家后，此时的他坐在研究所的车里，司机是沉默寡言的李四海。 爷爷没有说明为什么要他回家的原因，只是听他的语气，似乎这件事非做不可。 周杭的父母是宇航员，有一次在火星执行任务时，竟发生意外，两人不幸去世，从十岁开始，他就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住在离研究所十二公里外的一处名为阿布利亚的小镇里。 夕阳西下，沿途一片荒瘠，野草枯黄，树木枯黑，天色昏黄，四周一片肃杀的寂静。 周杭还记得小时候从这条路经过，能看到成群的羚羊和斑马，天上还有成群的飞鸟。 仿佛过去所看到的那些热闹的场景不过是一场虚无的梦。 当地球不堪重负的时候，人类是否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过度开采资源，猎杀野生动物，毫无节制地推倒一片片森林。 地球已然满目疮痍，我们是否还有资格成为它的一部分？ 周杭出神地望着远方的道路，开始慢慢回忆起下午的那个会议，他想起了天文台的蒂娜说过的一句话，她讲到天文台将陨石坠落视频发给研究所的同时，地球社将外星人格翠乌德的视频信息发给了天文台，鉴于往日里国际天文台与科学院研究所的合作关系，蒂娜肯定会把最新的消息发给赵坤山看。 周杭的疑问是，赵坤山到底有没有收到那个消息，如果有，是在他们出发之前还是之后？ 如果是在之前，赵坤山为何缄口不语，不曾跟他们提过？ 只是说了一句—— “你们要小心。” 周杭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是被人耍了一样，那天晚上他就觉得赵坤山有事隐瞒他们。 如果赵坤山早已知道外星人的存在，而且来者不善，他让他们二人去冒险，仅仅是为了确认路西法和雅典娜平安无事吗，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科学家，没有任何作战能力，如此仓促地叫他们前往庆生区，就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安全吗？ 若是提前知道那是一些穷凶极恶的外星人，他才不想去送死！ 虽然他会担心路西法和雅典娜…… 人性中怯弱的一面令周杭感到羞愧不已，但只要回忆起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他感到一阵手脚冰凉，就好像已经溺入冰冷的水中，无法逃脱。 周杭扭过头看了一眼开车的李四海，不知道他会不会也想到他想到这些，他庆幸不用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李四海只去过他家两次，爷爷居然会跟他这么熟络。 李四海在非洲这边没有任何亲戚，孤家寡人，过节的时候，周杭就拉着他回去家吃了两顿饭。 爷爷周稷喜欢下象棋，李四海倒也会玩两下，而且还赢了爷爷几次，这让爷爷更喜欢他了。 周杭摘下眼镜，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他问李四海爷爷有没有和他说我为什么要让他回家。 李四海摇了摇头，回道爷爷只说麻烦他送周杭回一趟家。 “我自己会开车的。” “老人家不放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也不放心。” 周杭正要戴上眼镜，听到李四海的话，忽然愣了一下，随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哈哈，没想到我们四海也会关心人。” “那个外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出现。” “我知道你的意思，”周杭沮丧地叹了口气，他侧头看向窗外荒凉的景色，“四海，我那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快死了，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李四海没有说话。 周杭继续说，“我怕我死了，爷爷奶奶应该会很难过，我不想有人因为我难过，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李四海想周杭应该是想起去世的父母了吧。 太阳从地平线上消失，夜幕披挂，白日里的燥热缓和了许多。 他们来到阿布利亚小镇，总算有了水泥路，车内平稳不多，一路的颠簸使得周杭有些疲惫了。 周杭的家在镇上唯一一家商店的旁边，是一栋二层的红白小楼，白色的墙体，红色的屋顶，蓝色的木门，家门前围了一圈铁栅栏，栅栏里本来种满了花，后来花都养不活了，只好插满了各种颜色的塑料花，奶奶经常换上新的塑料花，所以看上去还算美观。 停好车后，两人一起走进家里，爷爷刚好在听收音机，见他们回来，乐呵地笑起来，但想起他们的遭遇，而后担心地检查他们有没有伤得严重，奶奶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眼里含着泪水，紧紧握住了周杭的手。 “小杭啊，你没事吧，奶奶都听说了，我真的是吓坏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奶奶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难过得嘴巴瘪瘪说不出话来。 周杭见奶奶这般，自己也是鼻子一酸，难过地抱住了她，奶奶很瘦，瘦小的身体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着。 他对死亡的恐惧更加强烈了。 这世上还有他在意的人，还有这么在意他的人，他怎能死去？ 然而他是否能够守护他最亲的两个人呢？ 外星人来到他们的星球，如同死神降临一般，他们能够抵御外星人的入侵吗？ 眼下只能珍惜与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爷爷看到李四海额头上的纱布，担忧地问道，“四海啊，你的头没事吧？” 奶奶对李四海也很友好，她牵起他的手，顺其自然放在周杭的手上，紧紧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四海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只觉得心中涌出一股暖流。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期间谁也没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日常，倒也聊得开心。 吃完饭后，爷爷和周杭来到二楼的阳台，爷爷靠着栏杆，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 “小杭，不要再去研究所了。” 周杭愣住，心想爷爷可能是担心自己还会遇到危险，他试图安慰爷爷，说自己没事的。 “你还要回去做什么，地球都快没了，做那些研究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爷爷……” “我知道你喜欢做研究，只是他们那一套官僚主义你不喜欢，现在是个机会，你可以不用去了。” 爷爷从兜里取出一只烟抽上，他缓缓吐了口烟。 “小杭啊，你不是英雄，我们谁都不是，如果那是我们的结局，我只希望，你能留在我和你奶奶身边。” 第11章 大地震 爷爷不让周杭回去上班，周杭无法说服他，心想地球要真的被毁灭，去哪不都一样，不过他也不是不能理解老人家的心思，想的是自己的孙子能多陪陪他们二老。 周杭担心李四海夜里开车回研究所会遇到危险，他住的地方在阿布利亚镇的隔壁镇，便留他下来过夜。 周杭的房间很大，便在地上铺上一层厚厚的床垫，今晚将就着睡一晚。 周杭不好意思地对李四海说，“要不你睡我的床吧？” 李四海怔了一下，瞥了一眼周杭的床，蓝色被单有些褪色，整体看上去还算整洁。 “不必了。” 周杭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来看，是劳伦斯写的《查特莱夫人的情人》，他总是错念成“查莱特夫人”，李四海在书架前看了一圈，拿起了一本鲁迅的散文集看。 半小时过去，周杭打起了哈欠，他扭头看了一眼李四海，冷不防地对他说，“我爷爷不让我去上班了。” 李四海抬头看他，眼里南瓜色的光晃了晃，他平静地回道，“你爷爷是担心你出事。” “车祸的事是你和他说的。” “不是，所长知道这件事，他跟你爷爷关系这么好，一定会和他说的。” “爷爷已经退休了，我不想他操心这么多。” “听说你爷爷是所长的老师。” “好像是。” 周杭把书放回到书架上，他跟李四海说他想睡了，如果他想看书的话，灯可以留着，待会记得关灯就好。 李四海站起身来，也将书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有几本书看起来有些旧了。 “关灯吧，早点休息。” 两人很快都睡着了，这时门开了，奶奶在门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周杭，眼里满是温柔和怜爱，眼角不禁泛泪，她轻轻地关上了门。 第二天早上醒来，周杭和李四海洗漱完后便到了一楼，见爷爷不在，便问奶奶爷爷去哪了，奶奶说他一大早就开车去研究所了。 周杭不安地看了李四海一眼，焦虑地对他说，“他一定是去跟所长说不让我去了。”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后，周杭就收到了来自行政人事的信息，意思是让他休假，复工的时间另行通知。 周杭有些不高兴了，打手机给爷爷也不接，赵坤山所长更是直接忽视他的来电。 周杭无奈地对奶奶说，“奶奶，爷爷这是做什么啊？” 奶奶拉过他的右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心手背，安慰道，“小杭，你就听你爷爷的，他自有他的安排。” 说到底在爷爷奶奶眼里，他还是一个容易受伤的孩子，他没法决定自己的事。 “这下好了，没班上了，四海，我好像真说中了，我被炒鱿鱼了。” 李四海不知为何比以往沉默了许多，跟他说话，他也只是点点头。 李四海想和周杭说，如果他没来上班，他一个人可能会有些寂寞。 周杭吃完早餐后，想自己出去逛逛，他让李四海先回去上班吧。 “我请假了。”李四海认真地说道。 周杭疑惑地挑了挑眉，“你请假做什么？” “我心情不太好。”李四海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但周杭也难以分辨他表情的含义。 李四海开心是一个表情，伤心也是一个表情，周杭觉得他是个捉摸不透的人。 周杭打趣道，“有意思，你李四海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总以为没什么事能你心烦呢。” “地球要被毁灭了，这事够烦的吧？” 周杭怔住，嘴角忍不住上扬，心想真是破天荒了，这个李四海变得“有趣”起来了，莫非是外星人入侵这事刺激到他的神经了？ “行吧，那我们两人出去逛逛吧。” 周杭戴上了有近视眼镜片的墨镜，掏了另一个正常的墨镜给李四海。 “上午的太阳刺眼，还是带上好。” 两个人在镇里的街道上缓步走着，行人和车流不多，李四海饶有兴致地观察起附近的建筑。 这里的房屋大多是白墙，只是屋顶的颜色不尽相同，颜色丰富，从上俯视，应该像一块块五颜六色的积木。 和周杭爷爷家差不多，每家每户家前都围着铁栅栏，里头种满了色彩缤纷的塑料花，不过有些人家的塑料花早已褪了色，久久没有换上新的。 这里是一座充满色彩和浪漫格调的小镇，偶尔能从几户人家里听到钢琴或是小提琴的声音，街边的非洲人三两成群唱起了动听的歌谣，他们见到周杭和李四海友好地挥了挥手。 “‘大地震’那年，我和爷爷奶奶和其他人一起来到这地方，刚来的时候，大家都不是很好过，起初担心当地人会排挤我们，后来，我们才意识到担心是多余的，七年过去了，我们成了这里的一员，这里成为了我们的第二故乡。” 周杭从那些非洲人旁边经过，有些人甚至用中文叫出了他的名字。 “这里有一家小酒吧，有时候我会去那里，喝酒的时候认识了一些朋友，他们很单纯，没有那么多的心机，他们更多担心的是明天能不能得到新鲜的蔬菜和粮食，最近贝尔德工厂送的粮食越来越少了。” 贝尔德工厂是全球最大的粮食生厂商，他们在加拿大建有一个巨大温室，里面种植农作物，饲养肉畜和养殖淡水鱼，种类不多，但也足够让人们日常饭桌上多了一点选择，不仅仅是单一的白菜和人造肉。 若是没了蔬菜和粮食，人们只能选择没有任何味道的压缩面包，一块小小的面包泡发后，够四个人吃的了，只是味如嚼蜡，实在没有什么滋味。 然而，面包的提供商依旧是贝尔德工厂。 李四海听到周杭提起了大地震，他口中所说的大地震，应该是2025年4月的那场亚欧大陆大地震吧，整块亚欧大陆横向断裂，形成了如今亚欧大裂谷，当时周杭他们家就在震源附近，能够活下来，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怪不得他爷爷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切都得看造化。 亚欧大裂谷又称“北部深渊”，深渊分隔两地，其间相距有一百八十多公里，严重影响了整个地域的气候变化。 深渊底部常有飓风盘旋，飞机飞过受到异常电波干扰，经常发生事故。 自那以后，若想去南方和北方，只能往沿海城市走，内陆城市的人们要绕很长一段路，才能去探望想看的人。 太远了，太久了，人们很难再相见，北部深渊成了无法跨过的障碍。 2029年，动物灭绝的难题摆在人类面前，海水倒灌，大部分沿海城市被淹，飓风席卷而来，地震和海啸摧毁了一座座城市，将地球推到了绝境。 人们认为，北部深渊的出现，释放了藏在地底深处的恶魔，它们带来了世界末日的诅咒。 周杭走到镇里一个小型广场中心的喷泉旁，喷泉里早已没了水，成了多余的摆设。 他对李四海说，“真的，大地震那会，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完蛋了。” 第12章 一起喝茶吧 阳光着实猛烈，走在太阳底下没一会，周杭的额上已满是汗珠，漫步于这座小镇，感受着岁月静好，此处和谐得宛若世外桃源，只是想到外星人入侵地球已成现实，这让他唏嘘不已。 找了间中国人开的茶水店，周杭便带着李四海走了进去，坐下便点了一壶龙井茶。 李四海坐下，抬头看了看墙上白板上用黑水笔写的价格，不禁吓了一跳，这一壶龙井茶居然要三百世界币——2030年的全球通用币——要知道他们一个月拿到手的工资才三千三世界币。 不过他也不惊讶，毕竟现在能喝上一杯茶已是奢侈品。茶叶现在估计比金子还贵。 贝尔德粮食工厂也许是现在全球最富有的企业了，毕竟他们掌握了人类食物的来源。 这世界即使再变，人类对于财富的追求似乎永无止境，唯有掌握财富和权力，才能填满人性的欲望。 或许说，永远也不可能填满。 贝尔德工厂的董事长是一名英国人，名叫泽沃伦·贝尔德，他曾是知名的植物学家以及营养学家，当然，现在可以看得出他也是一名成功的商人。 听说前不久贝尔德给地球社送去了大批物资，成为了重要的合作伙伴。 不少像贝尔德这样的商业巨鳄，脱离了国籍，成为“自由民”。 他们成为“地球社”的“上位成员”，自然比“下位成员”高级，拥有更多的权力以及财富。 这也是中国迟迟不愿加入地球社的缘故，阶级不平等的组织，是最糟糕的组织。 清淡的茶香味飘到李四海的鼻孔里，他收回了思绪，仔细抿了一口茶，觉得茶香四溢，他不由得享受地闭上了眼。 他大概有好几年没喝茶了。 李四海放下茶杯，还是打算说一句扫兴的话，“茶太贵了，我们喝不起。” “喝得起。”周杭满不在乎地说道，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心情只觉得放松了许多，渐渐忘却早上的那些烦心事。 周杭给李四海又倒上了一杯茶，问他下午有什么打算，既然请假了，要不要跟他到附近逛逛。 李四海觉得也没什么事要做，就当作陪周杭散散心。 难得清闲，庆生区外星人一事的确令他们倍感压力，但眼下这事不是他们能处理的，既然他们暂时什么也做不了，倒不如到处逛逛，放松一下心情。 他们在此定居后，一时忙于完成学业，而后又去研究所上班，哪还有时间出去闲逛。 “世界就快完了，我们还真是有心情到处玩呢，”周杭自嘲道，似乎思考了一会，又补充道，“不过，那个外星人说要毁灭地球，究竟要怎么毁灭呢？把地球炸了？还是像是烧碳球一一把火烧了？真是想不明白呢。” 周杭叫老板往茶壶里加水，茶叶珍贵，至少冲上两回，才不至于浪费。 李四海没有参与周杭提起的话题讨论，说他是丧也不是，他只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这是李四海的性格，工作听领导的，命运听老天的，现在生死存亡的问题，得看外星人的心情，外星人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李四海觉得人生没什么意思。 但就算他的性格如此，面对外星人强大的力量时，他还是恐惧了。 他在怕什么呢？ 怕外星人杀了周杭。 怕他救不了周杭。 他只怕一件事，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会失去他的朋友。 当然这些都是李四海心里的想法，他也不可能会和周杭说。 他想了想，还是打算回一下周杭的话，“不管那个外星人怎么做，大概目的就是让地球人全部死掉吧。” “啊，”周杭长叹一口气，然后无奈地苦笑起来，“哈哈哈，外星人还真是可恶，当初霍金说反对找外星人还真是说对了，不过现在地球人都火烧屁股自身难保了，外星人的出现，不过是加剧悲惨结尾的到来，你说，我们身处的时代是不是地球文明的尾声呢，还会有人……不，还会有其他外星人能够知道地球人的遭遇吗，或许他们能够看到我们留下的文明遗迹，然后心里嘲讽地球人真蠢，怎么连一个外星人都打不过呢？” 李四海感觉周杭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只见他继续说，“人类确实向宇宙深处发射了许多信息，试图与他们联系，今天来到我们地球的外星人，会不会就是那时候接收到了地球发去的信息呢，也许信息上面说的是，嗨，有空吗，来地球喝个茶呗？” 怎么喝个茶跟喝酒一样呢？李四海面无表情地盯着周杭看。 李四海并不知道醉酒是什么感觉，他不喜欢喝酒，现在酒比以前更贵了，他对酒就更没兴趣了。 曾看过一段人醉酒的视频，丑态百出，似乎会做出各种让自己后悔的事。 但是酒壮人胆，也能让人说出很多心里话。 走出茶店前，周杭买了一瓶现冲的茶——比单纯买茶叶便宜很多——带回去给奶奶喝，他本来在店里说了挺多话，原以为他正有兴致，没想到走到阳光下后，他就像萎了似的，不说一句话。 回到家的时候，奶奶刚做好了午饭，爷爷还没回来，奶奶担心地打电话去问过，说是所长非要招待他，他也就留在了研究所那边，等傍晚再回来。 奶奶拿了一个小小的瓷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周杭和李四海各倒一杯。 三人喝下一小口，都凝神享受着茶香在口齿间巧妙地蔓延，实在是沁人心脾。 茶还剩下半瓶，奶奶说留着给爷爷，到时煮热就行了。 吃完饭后，奶奶在楼下听了一会收音机，然后回到房间午睡。 周杭和李四海在房间里看书，快两点的时候，两人开车从家里出发。 “开得远些，反正油费研究所报销。”周杭边打哈欠边说道。 现在的石油真可谓是“黑色的黄金”，油价贵得吓人，据专家们推测，大概再多一年，世界上加油的汽车，全部都要报废了，新能源汽车或许能成为潮流。 李四海瞅了一眼犯困的周杭，告诉他可以闭上眼休息一会。 “好吧，我先睡会，你就沿着这条公路一直开就好，等我醒来就换我开。” 果然这时候是容易犯困的时间，周杭几乎毫无抵抗地就睡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车身颠簸了一下，周杭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他扭头看了看窗外的风景，不禁一下清醒了过来，心情也变得愉悦。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天边的白云仿佛打发到刚刚好的奶油。 沿途驶去，海风拂面，周杭不禁感叹，“四海，这就是闲人的美好生活呀。” 第13章 裂缝 阿布利亚小镇往北边开上一个小时，便能到达海边，只是谁也下不了海，因为海边是陡峭的悬崖，悬崖距离海面大概有五六十米，不过近几年海平面上涨，听说以前这悬崖有百米之高。 在悬崖附近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禁止靠近悬崖”的标志。 李四海把车停下，他们二人向着悬崖边上走去，忽视那些醒目的警示标志。 天气晴朗，阳光炙热，好在这悬崖上头的海风还挺大，耳边充斥着呼啸的风声。 周杭往前走去，快到悬崖的时候，李四海不由得紧张地叫起来，“小心点。” 周杭回过头来，笑了笑说，“知道啦，我经常来这边，我会小心的，倒是你，要注意脚下的石头，别被绊倒了，待会一骨碌滚下去，我可救不了你。” 李四海往前走了两步，望着悬崖底部，眼前一阵眩晕，只好收回视线，望向更远的海面。 海水湛蓝，海面波光粼粼，阳光在其中跳跃闪烁。 “听说海底还存活了一些鱼，在极深的海底。” 2029年，z病毒爆发，动物们相继灭亡，第二年，病毒蔓延趋势居然延伸到海里，短时间内，海面上漂浮着大量的翻着白色肚皮的鱼尸，现在都还没清理干净。 “看到那边，灰蒙蒙那一片，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那些都是死鱼，现在还没人去清理。” 死鱼太多，现在还没有很好的处理方法，只好任由它们在海里腐烂发臭。 一出这事，靠海吃海的人们就惨了，大量渔民失业，不少人只能去贝尔德工厂上班。 更多的人只好靠国家的救济了，尽管国际事务所“地球社”有在努力帮助这些人，但现在还是有很多人还在挨饿，居无定所，受尽了“世界末日”的折磨。 两人走了一会，又走回到车上去，这次轮到周杭开车。 周杭对李四海说道，“走，咱们去个有趣的地方。” 车子继续往前开了一段距离，沿途望出窗外还能看到那片静谧的深蓝大海，经过周杭说的那片灰蒙蒙的海面时，空气中有种腐臭的鱼腥味，周杭微微蹙眉将车窗关上。 开了大概有半小时，周杭停下车，李四海下车的时候便能看到耸立在海边不远处的黑色巨大风车，四片菱形扇叶慢悠悠地转动着，风车底部是成捆的电缆，深深地埋进地底下。 这样的发电风车由特殊的化合金制造，黑色风车遍布全球，成为现在的主要的电力能源来源。 风车远远看去就像是沉默的黑色巨人，冷漠地窥视着人间的冷暖。 周杭领着李四海靠近悬崖边小心地走着，不一会儿，他停住了脚步，李四海从身后走过来，好奇地问道要他看什么，周杭让他注意脚下。 李四海疑惑地看了看脚下，才看一眼，便吓了一跳。 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有两步宽，仿佛有一双巨手将陆地撕开，裂缝由宽变窄向道路边上蔓延，更像是被人切了一刀的痕迹。 这条可怕的裂缝大概有四百米长，在道路边上停止延伸。 “我怎么没别人说过这条缝。” “上个星期才有的，应该是还没多少人发现。”周杭看了看对面，抬脚就想跨过去，忙被李四海抓住了胳膊，紧张地问他想做什么，周杭就是想跨过去，李四海表示这不安全。 “没什么的啦，我已经做过好几次了。” 说完周杭挣开李四海的手就跳了过去，李四海惊得心脏咯噔了一下，他有些气恼地盯着对面的周杭看，“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又没掉下去，四海，你太谨慎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李四海微微垂下视线，屏住呼吸去看那道裂缝，只见其间光线浑浊，视线往下，只见一片漆黑，透着森然诡谲的气息。 李四海收回视线，听到周杭对自己说，“四海，你该不会是恐高吧？” “我只是觉得不安全。” “这还不到一米的距离，成年人跨大步一点，随便就能过来了。” 李四海沉默着，周杭继续催促他，兴致勃勃地说道，“跨过来，试试看，虽然距离不远，但真的蛮刺激的，就像是在高楼上，从这边高处跳到另一边。” 李四海觉得周杭像个幼稚的小孩，但下一秒，他佯装淡定的模样，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就跨脚跳了过去。 悬在裂缝0.1秒的时候，李四海被一种恐怖的感觉攥住了心脏，就像在梦中一般，在梦中从高处坠落，那份真实又惊悚的感觉瞬间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奇怪了，就想周杭说的，这裂缝明明不宽，走路也能跨过去的距离，在这刹那，对面的平地变得遥不可及。 他跨不过去。 他会掉下去。 李四海茫然地看向周杭，只见他猛地拉住了他的双手，他扑到他的怀里，两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周杭的手臂擦伤了，手肘疼得像是裂开，他吃痛地吸着凉气，但还是担心地问李四海有没有事。 李四海翻身躺在地上，仿佛刚刚窒息了一般，现在疯狂地呼吸着空气。 周杭见状，赶紧扶他站了起来，“四海，你没事吧？” 李四海额头冷汗直冒，气喘吁吁的模样令人不禁怀疑他刚刚是不是跑了几千米的步。 “我……我没事……” 周杭愧疚地挠了挠头，“四海，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刚刚真的吓坏我了，你怎么就直接往那缝里跳啊，要不是我拉住你，你……” 李四海没说什么，默默地回到了车里，周杭一时也觉得难受，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刚坐回到车里，就听到李四海自顾自地说，“我十三岁的时候，我爸当着我的面从二十二楼上的窗户翻了出去。” 李四海的父亲经商失败，再加上李四海母亲重病去世，不久就患上抑郁症。 “我那时候快疯了，我求着他不要做蠢事，可是他就只会跟我说对不起。” 父亲坐在窗台上，李四海拉着他，拉到几近脱力，父亲一直推开他的手。 “他说自己不跳了，他从窗户上下来，我累得直喘气，只不过刚转身，又听到他说对不起。” 父亲翻上窗户，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李四海冲过去，只摸到父亲的手，然后手空了。 “父亲逐渐变成一个黑点，我望着楼下，只感觉一阵眩晕。” 自那以后，李四海开始害怕站在高处，这会让他回忆起令他绝望的那一天。 父亲跳楼的画面仿佛诅咒一般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李四海说完，觉得车内很安静，他转头去看周杭一眼，怔怔地发现周杭不知何时泪流满面了。 李四海微微一笑，“周杭，你真的是个爱哭鬼。” 第14章 医院 二人从海边回到周杭家已是下午五点，刚到家门口，奶奶就从屋里火急火燎地跑出来，她眼角噙着眼泪，不安地对周杭说，“小杭，你爷爷在医院。” 听奶奶这么说，周杭也紧张了起来，他问奶奶到底出了什么事，奶奶说赵坤山说爷爷吃完饭后，往沙发上坐着休息了一会，过了两个小时，见爷爷还没醒，赵坤山觉得不对劲，不管他多大声叫爷爷，爷爷都没有反应，应该是陷入了昏迷。 赵坤山赶紧叫人把爷爷送到西部医院，西部医院离研究所也就半小时路程，但周杭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到达医院后，赵坤山在医院外头迎接他们，随后去了爷爷所在的病房。 “师娘你别担心，医生们正在努力给老师治疗了。” 奶奶着急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坤山招了招手，一个医生上来和奶奶解释道，爷爷昏厥的原因是血压突升，现在他们已经做了积极处理，相信爷爷会平安无事的。 爷爷向来身体硬朗，也没有“三高”的困扰，怎么就突然血压高起来了呢？ 他们在病房里看到了脸色苍白的爷爷，奶奶的心不禁揪了起来，她轻轻握住爷爷的手，难受地说道，“老头子，你受苦了……” 周杭担忧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爷爷，心里忐忑不安，这时他听到外头赵坤山和医生说话的声音，他内里觉得莫名的暴躁，就走了出去，直接走到赵坤山面前。 “所长，我可以和您说句话吗？” 赵坤山愣了一下，对他稍稍点了下头，然后低声对医生说了几句话，医生走了后，他才对周杭露出了亲切的微笑，“小周，你想和我说什么？” 周杭心中急躁，他开门见山地问，“所长，我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日啥事都没的人，怎么说昏迷就昏迷了？” 赵坤山听周杭的语气，不悦地挑了一下眉，“小周你这是怀疑我吗？你也听到医生说的，我知道你担心你爷爷，我也很担心，现在你首先要冷静下来……” 周杭察觉自己确实说话有些过了，而后又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这事一直是心里的一个疙瘩，他想问清楚。 “所长，还有另外一件事我想问您。” 赵坤山知道周杭是周稷的孙子，当初他进研究所的时候，想过多多栽培他，可他表现不是很好，对待上司态度散漫，除了完成日常任务，在赵坤山眼里，周杭是没有上进心的职工，他跟周稷提过这茬，周稷却说，“随便他，他开心就好，他已经是大人了，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既然周稷都这么说了，赵坤山就没再把周杭放在眼里——那些说周杭走后台的人，还真是看走眼了，赵坤山非但没有照顾他多一分，更是直接忽视了他，任何重要项目也没叫上他，听说他愿意做照顾大象这种粗活的时候，心中感叹这孩子将来肯定没有出息了。 此时是国家需要人才的时候，而周杭简直是荒废光阴，与废物有何区别。 当赵坤山听到周杭说有事要问他的时候，他漫不经心地想着别的事情，但听到周杭的话，他还是不禁紧张了起来。 周杭问他，“所长，昨天下午开会的时候，我记得国际天文台的那位小姐说过，在拍摄到陨石坠落的视频后不久，地球社就把那个外星人发来的视频发给了天文台，当时天文台有没有发给您，您是不是在我们出发前就知道了外星人的存在？” 如果赵坤山知道外星人的讯息，那么还叫他们二人前往庆生区，又是什么企图呢？ 赵坤山到底是老江湖，他眼中方才的慌张一闪而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噢，你是说这个啊，我是你们出发后才收到第二个视频，当我知道事情不妙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你们了，可把我急坏了，真怕你们出什么事，要是你有事，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你爷爷交代。” 赵坤山说完露出抱歉的表情，装模作样地轻轻拍了一下周杭的肩膀。 “幸好你们没事。” 周杭仔细看了赵坤山一眼，心想也不知道这老狐狸说的是真是假，一时很难判断。 赵坤山见周杭不出声，便接着说道，“小周，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放松一下，研究所里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做就行。” 周杭想到工作这茬，还不想放弃，询问道，“您不能让我回去上班吗？” 赵坤山无奈地摇摇头，“小周，你也知道，这是你爷爷的意思。” “可他已经不是研究所的人了！工作是我的，又不是他的！” 赵坤山不置可否地说道，“如果要你回来，到时我会亲自通知你的。” 周杭还不知道赵坤山早已对他没了耐心，借了这次机会，他才能把他从研究所里赶出去。 赵坤山说自己有事就走开了，周杭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隐隐感到一阵焦虑。 李四海拿了一瓶矿泉水走到周杭身边，他顺着周杭的视线看到走到走廊转角处的赵坤山，又瞅着周杭的表情，担心地问道，“你和所长聊什么了？” 周杭接过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随后抬手擦了擦湿润的嘴角，他语气略带不甘地说道，“我和他说起了外星人格翠乌德发来的视频一事，问他对具体情况是否知晓。” “他否认了？” “是的。” 李四海喝了一口瓶里的速溶咖啡，咖啡味很淡，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周杭又说起自己的工作的事，他想等爷爷身体好了，再去说服他。 爷爷当天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醒了过来，趴在床边睡眠很浅的奶奶听到爷爷虚弱地唤着自己的名字，奶奶回过神来，赶忙倒了杯水给他润润嗓子。 “老头子，现在感觉怎么样？”奶奶担忧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憔悴。 爷爷定了定神，伸手用力握住了奶奶的手，只是刚开口，就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安。 爷爷的声音嘶哑颤抖，恐惧在昏暗的病房里宛若冰冷水潭荡漾开去的涟漪一般蔓延开去。 “他们又回来了……” 奶奶即刻明白了爷爷的话，脸色瞬间惨白，心中瞬间涌起强烈的情感，她落下了泪。 她和爷爷一样恐惧。 “我早该想到的，”奶奶做了一个深呼吸，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我们该怎么办？” 爷爷将恐惧压回到漆黑的眼底，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坚定地说道，“既然敌人卷土重来，我会保护你和小杭，谁也不能伤害你们。” 汹涌如潮水的情绪过后，奶奶只觉得疲惫，她轻轻地握住爷爷的手。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第15章 闯进房间的人 第二天下午，周杭就带着爷爷和奶奶回了家，爷爷回家后，在床上躺下休息。 周杭让奶奶照顾爷爷，他则去超市买点菜和肉回来，出门的时候，邻居关心爷爷的情况，他谢过邻居的好意，说爷爷已经好很多了，只是头还有点晕，多休息就没事了。 周杭走去超市的时候，想到自己的工作，考虑到爷爷的身体状况，或许现在不用去研究所，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爷爷和奶奶确实上了年纪，他们家也不缺钱，好好陪他们一段时间，说不定到时爷爷一开心就让他回去上班了。 周杭经过一户铁门紧闭的人家，忽然停住了脚步，回想起昨天听到的话。 爷爷刚醒过来时，和奶奶说的事，他那时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就听到爷爷说“他们”又回来了，这句话听得周杭云里雾里的，奶奶那句“早该知道的”，更让他懵圈了。 进去问他们在说什么，奶奶说没什么，转移了话题，爷爷索性眼睛一闭，假装睡觉，啥也不说。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难道这两人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吗？ 爷爷口中的他们是谁，为何说他们“又”来了？之前来过？来做什么？ 周杭脑海中有太多疑问，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决定另找时间去问他们。 买好东西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李四海打来的手机，他今天已经回研究所了。 李四海询问爷爷的状况，周杭说没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即可。 李四海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周杭刚想开口问他的工作忙不忙，却听到他说，“你怎么样？” 周杭微微愣住，然后回道，“噢，我还好，没什么事。” 李四海似乎还不太放心，对他说，“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一定来。” 周杭说知道了，要是有需要，他一定会“厚着脸皮”找他。 晚上周杭让奶奶照顾爷爷，他自己做晚饭就行。 做饭时，奶奶担心周杭做得不顺利，动不动就过来厨房看看情况，周杭忙推着奶奶出厨房。 “你放心，我又不是没做过饭。” 晚饭的时候，爷爷精气神好了许多，能喝下一大碗汤，还能吃上几口饭，这让笑容重新回到奶奶脸上。 看到两位老人平安健康，周杭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晚上洗好澡后，见爷爷奶奶已经熄灯休息，他便一个人回到房间里。 他看了会书，觉得犯困，便关了灯躺回到床上，就快睡过去时，隐约听到楼下有什么动静，他疑惑地起身下床，向门口谨慎地走过去，却听到楼梯传来了脚步声，他想冲过去锁上房门，门却径直地被人打开了。 对方是一个留着胡子的壮汉，看上去四十左右，眼角赫然有一条狰狞的伤疤。 此人眼神冷冽凶狠，说话却很有礼貌，“请问你是周杭吗？” 周杭呆呆地看着他，他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绷紧了神经。 “我是……” 真是丢脸！他的声音居然在颤抖！ 壮汉礼貌性地回道，“麻烦你跟我走一趟。”说着，不由分说地架起了周杭的胳膊就走了出去。 这男人比他高出一个头，一身骇人的腱子肉，要是在这里反抗，显然不够理智。 看不出对方的身份，他只好试着与对方沟通，“那个，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你不会是来杀我的吧？” “不是。” 周杭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没能获得行动自由，被他拖着走出家门，塞进一辆黑色的轿车里。 车很快就开了，此人做事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周杭感到莫名的不安。 坐在车上，与那男人搭话，他也不理周杭，周杭只好抱住自己的胳膊发着呆，起初在猜测对方的身份和目的，可任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招谁惹谁了吗？难道是哪个黑帮老大看他不顺眼，打算做掉他吗？ 虽然这人说了不会杀他，但难说他的同伙就不会动手，说到底，三更半夜被人“强制”带走，哪会有什么好事？ 尽管脑子里充斥各种想法，可在温暖的车内，睡意渐渐侵占他清醒的意识，头一歪，周杭就睡了去。 等到周杭听到有人叫他时，他心里一惊，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房间里头顶上挂着一盏老旧的白织灯，房间里空荡荡的，三边是发黄的白墙，一边是镜面，大概镜面那头有人在观察他。 房间的中间摆了一张桌子，他坐在桌子旁，方才他就是趴在桌边睡着的。 他是怎么进来这房间的，他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道是那个猛男把他扛进来的，他到底睡得有多沉，居然一点也没察觉。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正对着他的铁门打开了，看到进来的人，周杭惊得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喘。 站在周杭面前的居然是杨书为中将，他身后还有一人，便是刚刚闯进他家里，强行把他带到来这里的壮汉。 知道对方的身份，周杭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恭敬地叫了他一声中将。 杨书为挑了挑眉，露出愉悦的神色，他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抬抬手示意周杭也坐下。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周杭紧张得手心出了汗，平日里他最烦与他们这类人打交道，这让他觉得头疼欲裂。 周杭尴尬地笑着坐回到椅子上，只觉得手脚冰凉。 杨书为盯着周杭看，盯着他不自在，他硬着头皮问道，“不知道中将找我什么事？” 周杭辨不明杨书为神情的意思，只听他说，“不用太紧张，不过接下来要说的事，希望你也不要过于恐慌。” 周杭后来知道带他到这里的壮汉是李厚载上校，他听到杨书为的话后，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移到周杭面前，他点了一下空格键，屏幕上出现一段视频，那抹红如烈焰的头发映入眼帘。 是外星人格翠乌德，她发来了新的视频。 只见她站在聚合的光束下，纯黑的肤色透出细腻的光泽，从她脸上看不见任何微笑，却能从她的眼里感受一丝愉悦的笑意。 听到她的声音从屏幕里传出来，周杭不由得全身绷住，恐惧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不晓得你们知道‘我的弟弟会毁灭地球’这个消息后，是怎么想的？平时不见你们爱惜的星球，很快就会被毁灭了，有没有开始珍惜你们赖以生存的星球呢，也许你们已经开始反省了。 “既然我答应过你们，会帮助你们阻止我的弟弟，我自然不会食言，我说过三天后，想见你们其中的一个人，让那个人来落星城找我，那么，如果可以，请尽快出发吧，我会跟那个人讲明阻止我弟弟的办法，届时，地球将会安然无恙。 “快点出发吧，我在等你。” 周杭看完视频，不明就里地看向杨书为，过了仿佛漫长得像是几个世纪的几秒钟时间，他就明白了。 周杭第一次看懂了杨书为的表情，他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么的浅显易懂，只是他一时无法接受。 杨书为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感情。 “是的，外星人格翠乌德想见的人是你。” 第16章 启程 周杭出神地望着头顶那盏老旧的白炽灯，视野在白光中变得模糊，仿佛走进一个诡谲的梦境。 从看到外星人格翠乌德发来的视频那天开始算起，原来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即便是提心吊胆地过着，但舒适的日常生活令他差点忘记了外星人的事。 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打碎了，破碎之下映照出他眼底的恐惧。 他收回视线，不安地摆摆手，“会不会是搞错了，怎么会是我呢？” 视频的最后，格翠乌德说出了他的名字，但是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 可格翠乌德偏偏说是中科院研究所的周杭，在研究所，叫这个名字的只有他。 周杭双手不经意间颤抖着，只好紧紧抓住自己的裤子，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试图调整自己呼吸的节奏，可内心的恐惧仿佛汹涌的潮浪，一波波撞击着他的心脏。 他还能做些什么？要怎么才能从噩梦中醒来？ 周杭不知道杨书为中将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周杭感受到莫名沉重的压力，他浑身更加难受了。 “周杭，你还好吗？” 周杭侧头看了他一眼，嘴里呢喃着，“我不知道……” “你也别太紧张，此次行动你背后有国家的支持，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 杨书为的声音有着毋庸置疑的威严，听着他浑厚有力的声音，周杭本应感到有某种踏实的安全感，可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他们这是叫他去送死。 外星人说到底思考的角度跟地球人不太一样，谁知道外星人会对他怎样。 想到此，周杭对杨书为多了几分真切的恨意。 周杭看到了视频的最后，格翠乌德眨了眨眼睛说，她不介意周杭带上一个同伴，此行想必也是漫长无聊，若是有人相伴，倒也可以消遣寂寞。 “我们打算安排李厚载上校陪你前去。” 杨书为觉得自己拿出一个很好的筹码，为周杭此次冒险提供了保障。 周杭抬眼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李厚载，他高大威猛，眼神犀利，一看就是经历过腥风血雨之人，身经百战，兴许能够以一敌百，但是在外星人面前，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 不过至少还有人陪他一起去，若让他自己去，他真的会临阵脱逃。 周杭体验过濒临死亡的感觉，就是在那个时候，那家伙断掉他的双手，在那瞬间，他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 杨书为安排周杭到一个房间里睡一觉，第二天天一亮再出发。 “人总得休息，要不然哪有精神去做大事。” 周杭一整晚都睡不踏实，不停地做梦，梦里他看到了很多人，有爷爷奶奶，还有赵坤山和杨书为那两张阴森森的脸，除外还有李四海，他沉默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担忧，最后他看到了那家伙。 长长的银发，宛若月光倾泻的瀑布，一双星辰铸造的眼睛深深望进周杭的灵魂深处。 他的脸几乎就贴在自己脸上。 刹那间的绝望将周杭推入到漆黑无底的深渊。 周杭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大口地喘着气，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早，有人带他去吃了早餐，他吃不下几口，便和人到了门口，李厚载站在一辆黑色越野车前等他，不见杨书为。 “行李已经收拾好放在车里了，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李厚载这人说话的语气真的和外表很不一样，难道他有一颗文艺书生的内心？ 周杭为自己以貌取人的卑劣想法感到羞愧。 “上校，我爷爷奶奶那边怎么办？” “军方会和他们解释你的出行目的，你尽管放心，现在的你是为国家做贡献，国家会照顾好你家人的。” 周杭怎么听都觉得李厚载的意思是，他们这次去了就别想着能够平安归来，他愈发觉得不安起来。 周杭忐忑不安地坐上了车，当车启动时，周杭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只好闭上眼睛，平缓心中的焦虑。 等过了好一会，周杭睁开眼看向车窗外，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肃杀的景象透着绝望的气息，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如此陌生，早已忘记了绿色的模样，这颗星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绿色的外衣呢？ 他们前往的落星城（fall star）位于欧洲西部，那地方因为常年战乱，被敌国投下几枚导弹，城市顷刻化为废墟，不过当地人提前避难，死伤人数几乎为零。 后来，一场大雪后，那儿终年被白雾笼罩，最后变成了一座死城。 听闻有人进去探险过，可是进去后的人就像被那无尽的白雾吞噬了，有去无回。 李厚载和周杭到达了国际机场，二人将坐飞机到达伦敦，再从伦敦坐火车到落星城附近的斯特鲁斯小镇，随后需要再开三个小时的车到达落星城。 飞机上的人很少，周杭和李厚载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周杭坐在窗边，他望了望窗外灰蒙蒙的白云，心中无限惆怅，不知道此行去后还能不能再见到爷爷奶奶，还有他的那位好朋友李四海。 爷爷奶奶如果发现他不在，他们会不会很担心，想到这里，周杭不由得感到难过。 抵达伦敦后，他们即刻赶往火车站，到了火车站，周杭一路奔波，只觉得精疲力尽，很想在自家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火车一天一班，他们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火车开启。 火车上空位很多，周杭随意寻了空位就坐下，然后闭上眼休息。 这一觉睡得倒是还行，醒来后精神好了很多。火车到站，周杭独自去厕所洗了脸，他用手擦拭脸上的水珠，这时他感觉到有人在靠近他，他起初没有在意，直到那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周杭。” 周杭一惊，忙转身看向那人，居然是李四海！ 第17章 为什么要来 这一路周杭心情沮丧到极点，他怀疑快得抑郁症了，站在昏黄灯光下的公共厕所里，他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哭起来，心中不住地抱怨为什么偏偏是自己遇到这种事。 地球毁灭倒也没关系，只是不要这么折腾他，回想起当初大地震后艰难的长途跋涉，他就觉得头疼欲裂，手脚发软。 当他听到李四海的声音，身在异乡感到格外孤独的周杭在那瞬间，眼睛竟有点发热，鼻子发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转身就抱住他。 李四海愣住，没预料到周杭反应会这么大，他的手悬着，而后选择回以拥抱。 两人分开，周杭激动地问道，“四海，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我们先出去吧。” 看到熟悉的面孔，周杭异常兴奋，可另一方面又担心李四海为何会在这里，他要他一起去落星城吗？可是那里危险，他不想李四海冒这个风险。 但说到底，看到李四海，周杭很开心。 走回到李厚载上校等待他的地方，他看到李厚载身边站着另一个人，那人瞧着有几分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李厚载表情变得难看，严肃地盯着周杭身边的李四海，他严声呵斥道，“徐柳生，你们这是做什么！” 徐柳生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李上校，请您先不要对我们发火，我确实没有经过上级同意就参与到你们的行动中来，但是我们来都来了，我想你们可能也需要帮手，等到时回去，您再定我的罪便是，这个人是我强制拉来的，可千万不要怪罪他，一切是我极端的个人主义作祟。” 李厚载久久地看着徐柳生，眼底的怒火被凛冽的冷光覆灭，他说，“徐柳生，你可知此行的危险？” “感谢李上校的关心，我知道此行十分危险，但我从小就相信外星人的存在，多年以来的心愿就要实现，我总不能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 徐柳生眼神坚定，谈及梦想时，眼底亮着光，脸上神采奕奕，充满了热血的激情。 李厚载深思熟虑，想着他们既然已经来了，而且似乎对任务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便没再说什么，面向周杭说道，“我们该出发了。” 火车站位于斯特鲁斯小镇的西部，他们走出火车站，只感觉眼前一片荒凉，街道边零星几座荒废的小屋，镇上不见一人。 李厚载走在前面，他似乎知道要去哪里，其他三人毫无疑问地跟在他身后。 此时的李厚载更像是他们三人的家长。 徐柳生轻声跟周杭打招呼，“嗨，你还记得我吧，上次在研究所的会议上，我叫徐柳生，叫我老徐就好。” 怪不得觉得眼熟，原来是他，会上他穿着军装，此刻穿着便装，对事随心所欲的态度，该说是吊儿郎当还是乐天派，周杭完全无法联想他会是一名严肃的军人。 周杭对他的身份还是有几分忌惮。 “还是叫你少校吧。” 徐柳生一再强调，“我喜欢别人叫我老徐，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最后，因为徐柳生执意让他们叫他老徐，后来他们也就慢慢习惯了。 打完招呼后，徐柳生就拿着一部数码相机冲着那些成为废墟的房屋这拍拍那拍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徐柳生更像一名疯狂的学者，而不是严肃的军人。 周杭终于找到机会和李四海好好聊聊了，他直接问李四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四海看了一眼在那头疯狂拍摄的徐柳生，回想起他来找自己的场景。 当时的徐柳生完全是一个狂热的外星生命体爱好者，他忘却了自己军人的身份。 “当时他来找我，跟我说了你出发要去落星城的事，我就答应他一起来找你了。” 徐柳生找李四海，是因为在那个会议上，周杭和他坐在一块，看上去是极其要好的朋友。 起初徐柳生还担心李四海贪生怕死，不敢去落星城呢，没想到他刚说出口，这家伙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找李四海帮忙还要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当时徐柳生恳求杨书为让他也去落星城，可是人选已定，杨书为不予理会，他知道徐柳生是个爱找麻烦的主，便叫人盯紧他。 如果他自己去订飞机票，肯定会被抓个现行，想要离开研究所就更难了，只好委托李四海去解决出行的问题。 就这般，徐柳生像是“逃狱”偷偷溜出研究所，与李四海碰头后，就急忙赶往机场，刚刚好上了和周杭所在的那班飞机。 李四海本想和周杭打招呼，却被徐柳生拦住了。 “如果现在过去，肯定会被李厚载赶下飞机。”徐柳生怯怯地说道，随后挑了一个远远的位置坐下。 李四海在火车上还想和周杭打招呼，又被徐柳生拦住了。 “至少等下了火车再说，到时生米煮成熟饭，他们总不能赶我们走。” 周杭听着李四海讲述事情的经过，不禁蹙起眉头，他严肃地说道，“四海，你在发什么神经？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四海不解地看着周杭，脸上是茫然地表情，他不知所措地停住了脚步。 刚才见到他，周杭不是很开心吗？为什么现在会生他的气？ 他想不明白。 周杭没能忍住激动的情绪，他语气满是指责，“李四海，你也想送死吗？去落星城不是去玩，是去见格翠乌德啊！那是一个危险的外星人，谁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她要是看我们不爽，随时会要了我们的命！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要是再也回不去怎么办？你有没有仔细考虑过，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明明是个聪明人，为什么要来冒这个险啊！” 前面的李厚载和徐柳生听到周杭激动的声音，担心地回头看向他们二人。 李厚载走到周杭面前，“周杭，有什么事吗？” 周杭愤怒地指向李四海，“李上校，能不能赶他回去？” 李四海的脸色很难看，李厚载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处理，徐柳生走过来拉住李四海的胳膊就走。 “这是我带来的人，谁也不能赶他走。” 周杭着急起来，他想阻止徐柳生，却听到徐柳生对他说，“你这朋友怎么当的，他当然是因为担心你，才会毫不犹豫地来找你，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对他生气呢？” 第18章 威廉姆斯招待所 斯特鲁斯小镇原本是工业区，越往小镇中心走，就能看到不少宽敞的荒废工厂，门窗全都没了，远远看去就像是空洞的眼睛，透着荒凉肃杀的气息。 周遭一片死寂，废弃的房屋内堆积一层厚厚的灰尘，屋檐下随风飘扬的蜘蛛网就像是上世纪遗留的产物，人类生活的痕迹随处可见，可眼下荒凉的氛围，就好像人类从未踏足过这片土地。 最令周杭等人感到惊讶的是，居然还有人在这里居住，离镇政府很近的地方有一家招待所，里面住着威廉姆斯一家人，父亲布莱恩，母亲艾丽莎，十五岁的儿子詹森，八岁的女儿伊温妮，这家人是斯特鲁斯最后的居民。 斯特鲁斯往北是巴林多斯，往南是博茨维亚，这两个是欧洲这片区域目前人口居住最多的城市，相距一千多公里，两个城市贸易往来，中间需要休息，就会来到斯特鲁斯，在威廉姆斯招待所歇脚。 往返的客人带着许多货物，布莱恩会跟他们交易，满足日常所需，才得以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 “一辈子生活在这里，突然要离开，总觉得舍不得，便留了下来。” 布莱恩·威廉姆斯不经意间说过这句话，周杭心想，这大概就是很多不愿背井离乡之人共同的想法吧。 离了根，终究是漂浮着的，没有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又或许对布莱恩来说，一家人在一起，不管到哪都是真正的家。 “去到新地方怕不适应，人多的地方多是非，斯特鲁斯虽然没什么人，倒也清静。” 艾丽莎性情温顺，是个爱笑的女人，她闲时给南方城市博茨维亚的一家杂志写文章，据她的编辑反馈，她写的故事很受欢迎，不少读者冲着她的文章订阅了杂志，从而提升了杂志的销量，但是她的稿费始终不高。 十五岁的詹森处于青春期，性格暴躁，若谁让他不顺心，就直接破口大骂，即使有顾客在，也依旧我行我素，但更多时候他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八岁的伊温妮绑着两条长长的辫子，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喜欢听过往的客人讲述有趣的故事，到了晚上，就会把听到的故事，用自己的语言组织成两三句话记在日记本里。 周杭在吃晚餐的时候，跟伊温妮讲了“白蛇传”的故事，说到许仙被变成蛇后的白素贞吓得死去，她的小眉毛不安地拧在一起，后面听到许仙居然帮助法海伤害白素贞的时候，她愤愤地说道，“这个男人真的很逊，蛇女明明这么喜欢她，他却是一个大笨蛋。” 她称白素贞是“snake girl”，许仙是“stupid guy”，周杭微笑着回应她，“我也是这么想的。” 周杭他们一路过来，完全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抵达斯特鲁斯时，天也已经黑了，便决定在招待所休息一晚再走。 招待所有五层楼，一层是客厅和厨房，二三四层是客房，每层有四间房，威廉姆斯一家住在第五层。 他们吃完晚饭后便准备回房间休息，布莱恩告诉他们，再等半小时，就会有热水可以洗澡。 李厚载定了两间房，他拿着一把钥匙给周杭，“既然你和李四海认识，你们就一间房吧。” 说完不等周杭抗议，李厚载走到徐柳生身边，面无表情地说道，“跟我一间房，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徐柳生笑着回应道。 房间里有两张床，各睡各的，最好不过。 李厚载说了一句早点休息，就回到房间里去了。 走进房间的时候，周杭瞄了李四海一眼，他看上去很平静，似乎也不在意刚刚他对他莫名地发火。 刚才发完火后，被徐柳生说了一句，周杭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羞愧不已，他不该那样对李四海说话的。 周杭先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房内飘着咖啡苦涩的味道。 李四海抬眼看他，“是布莱恩泡的，你要喝吗？” 可是只有一杯。 “不用了。” 周杭拿起床头柜上一本书看——一楼前台处有书架，他看到感兴趣的书，就问艾丽莎借的，是《傲慢与偏见》，他看了几页，听到李四海出了房间，大概是去洗澡了，他看了眼桌上冒着热气的咖啡。 他还没喝。 李四海洗澡回来后，周杭也不看书了，他躺下准备休息，可心里头总是焦躁不安，就好像有一只暴走的野兽在他心里狂奔，他向李四海睡的床方向侧过身去，发现他正在看自己。 李四海微微愣住，然后他说，“我没想过你会这么生气。” 周杭蹙起眉头，心想着这家伙为何摆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我没有生气。” “你的语气听起来就是生气了。” 周杭坐起身来，严肃地说道，“四海，你不该来的，落星城此行凶险万分，如果我们都回不去……” 李四海突然插嘴道，“我们会一起回去的。” 周杭怔住，不禁回想起自己什么时候有过像李四海这么讲义气的朋友，当初他听到格翠乌德允许有一人同行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李四海。 但这分明就是去送死，外星人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说不定把他们当猴子耍。 周杭不愿李四海为此冒险，这不值得。 周杭沮丧地垂下脑袋，他叹气道，“四海，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现在回去还不迟。” 李四海说，“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你担心我会死，我也会担心你，周杭，你在越野车里救过我一次，我也可以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来到你身边，这样不可以吗？” 周杭抬起头看他，忍不住苦笑道，“你会后悔的。” “跟朋友出生入死，有什么后悔的。” 周杭看见李四海脸上的笑容，不禁愣住了，他很少见他笑过。 这傻子明明知道有可能会死，居然还能笑出来。 看着李四海的微笑，周杭的嘴角也不经意间微微扬起。 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徐柳生在招待所外抽着烟，看见周杭一人走过来，跟他打了声招呼。 “你的朋友呢？” “突然肚子痛，在厕所待着呢。” “水土不服？” “有可能。” 徐柳生跟周杭说，不要埋怨李四海，他是真朋友，他很担心周杭，本来徐柳生并没有打算带上李四海来的，可李四海说了，如果不带他一起，他就不帮徐柳生的忙，不得已之下，只好让他跟着来。 周杭抬眼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感受到一股暖流，缓缓流淌至全身。 第19章 巨神之战 在招待所借了车，他们几人就向着落星城出发。 从斯特鲁斯前往落星城需要三个小时车程，一开始路上还能看到几辆车，可拐过一个岔路口，路上就只剩下他们了，往落星城去不见道路的痕迹，勉强靠着导航仪开去，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就能远远隐约看到一片白雾笼罩的区域。 落星城曾是花之城，城内百花齐放，是游客最爱的观光城之一，城内还有全欧洲最大的图书馆和科技馆，落星城位于旧时英国北部，靠近苏格兰。 落星城是一座新城，刚成立不久，就遭受到毁灭性的破坏。 2025年，欧亚大陆大地震后，就能源紧缺问题，欧洲各国同年八月发起战争，英法德三国再次成为欧洲之战的中心，他们将巨型机器人作为“超级武器”投入到战争中，当时的巨型机器人百米之高，被人叫做“巨神族”，这场战争又被叫做“巨神之战”。 巨神族的出现，俨然将人类社会推向了绝境，城市燃烧起大火，最后各国不得已叫停战争，持续一个月之久的巨神之战终于结束，可造成的损失已然无法弥补，欧洲遍地满目疮痍，战争遗留的民生问题至今还存在。 欧洲不少城市就在这场巨神之战后消失，巨神族机器人被国际事务所“地球社”封锁在俄罗斯境内，深深地埋在冰雪数十丈之下。 那一年，周杭曾在网络上看到关于巨神之战的国际新闻，在他的印象里，巨型机器人高耸入云，机器人脖子正中位置有一个黑洞，从洞中射出的红色激光扫过楼群，顿时高楼倒塌，燃起熊熊烈焰。 巨神族毁天灭地，驾驶机器人的人类才是真正的恶魔，人类的欲望究竟要到什么地步才能够停止？ 越接近落星城，越能看见战争的痕迹，这时，开车的人必须高度集中精神，免得把车开进大坑里。 沿途有大大小小的深坑，有的坑底还有乌黑的积水，水面如镜，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地上有堆积着建筑粉碎后的石块，车开起来更要万分小心了。 一路颠簸，周杭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颠成浆糊了。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车终于在一处破屋前停了下来。 从这屋后边便是遮天蔽日的浓雾，雾气缓缓涌动，仿佛轻飘飘的地上云层。 被白雾笼罩其中的城市，是传闻中只进不出的死城，此趟“旅程”对他们来说，到底具有怎样的意义？ 周杭观察着眼前的这幢破屋，屋前挂有招牌，牌子上只能隐约看见几个字母，屋子后边坍塌，里头满是碎石和断掉的木梁。 李厚载整理了一下行李，一人背着一个背包，然后又从一个箱里，一人拿了一把枪。 李厚载问，“用过吗？” 周杭拿过手枪，只觉得沉甸甸的，他愕然道，“没用过。” “打开保险，瞄准目标，扣下扳机就行。” “为什么要用枪？” “如果外星人要杀我们，我们总得有所防备。” 周杭怀疑子弹是否真的有用。 李厚载又往自己的背包塞了几个手榴弹，还有几盒子弹备用，周杭瞅着自己包里装的都是干粮，果然李厚载没指望他们能提供武力输出。 徐柳生自己准备的武器倒是很充分，有枪有军刀，听闻他家里是卖军火的。 每人手里都拿着探照灯，探照灯小巧如手电筒，照出的光芒却具有极强的穿透力。 周杭看到徐柳生背包里有一排像徽章一样的东西，问他这是什么，他说这是小型炸弹。 “这么小，能炸什么？” 徐柳生挑了挑眉，拿起一枚徽章丢到破屋内，接着对周杭说等等看就知道了。 李厚载低声斥道，“别闹了，准备出发吧。” “为什么不开车进去？” “我国曾派人在落星城外围检查过，等你进去就知道为什么不能开车了。” 徐柳生说得很神秘，这让周杭心里更加好奇了。 周杭转头看了李四海一眼，内里不由得担忧，李四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想什么？” “你不怕吗？” “一个人，怕，有你在，不怕。” 这家伙说话有时还挺感人的，周杭拍了拍他的背，然后一起跟随厚载的步伐，走进迷雾之中。 进去前，他们戴上了准备好的防毒面具。面具轻巧，戴上后视野不受限，也能听清旁人说话。 才踏进雾气中，周杭感到一丝寒气钻进他的大衣，爬上他的脊背，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走在其中，能见度很低，能勉强看到走在身边的李四海，一米开外全是浓浓的雾气，他们似乎置身于一片雾海中，往前走去，身前的雾气被挤向后方，瞬间填充了他们方才经过的地方。 李四海拍了拍周杭的肩膀，示意他往地面看，他疑惑地看看脚下，用探照灯往下照去，起初看不真切，再仔细看一眼，他双脚僵住，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了。 那地面竟是透明的冰面，往下看，能看到被烧焦的坑底，方才周杭没注意，才发现自己的脚下冰面出现了裂纹，他求助地看向徐柳生，对方却轻松地笑道，“别紧张，人在上面走不会有事的。” 没人知道落星城的冰面是怎么形成的，李厚载说，先前派来的队伍开车进入落星城，结果冰面破裂，整辆车坠入十几米的深坑，当场车毁人亡，冰面受力有限，人在上面不要用力蹦跳，就不会有事。 “那些一去不复返的人，会不会是冰面破裂，然后都掉下去死掉了？”周杭心有余悸地问道。 “我们小心点咯。”徐柳生无所畏惧地走在前头，周杭这时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控制器，他没通知一声，就按下绿色的按钮，等了两秒，身后猛地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瞬间四下的冰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噼啪声。 徐柳生方才安置的徽章爆炸了，威力惊人，吓得周杭脑袋发蒙，两耳嗡鸣不绝。 李厚载定了定神，厉声训斥道，“徐柳生！你能不能不要胡来！如果冰面塌了，我们都得死！” 徐柳生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不会再犯了。” 李厚载看他不顺眼，冷冷瞪了他一眼，“要是再胡闹，我不会放过你。” 趁李厚载没注意，他往周杭边上靠，附耳小声道，“李上校这人就是太小题大做。” 过了五分钟，等冰面平静后，他们这才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去。 周杭边走边忌惮地盯着冰面下的深渊，底下一片漆黑，再仔细琢磨一下冰面，心想是不是雾气中含有某种物质，随着地心引力下沉，在地表凝结？这种想法实属天方夜谭，只能考虑这地方本身就有很多未解之谜，出现各种怪力乱神的现象也属“正常现象”，很难用物理公式去解释。 走了一段距离后，那种恐怖的破冰声不再出现，他们才慢慢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走在前方的徐柳生忽然停下了脚步，只听他说，“真是奇怪了。” 第20章 恒星图书馆 周杭瞧着冰面离坑底有好长一段高度差，冰面透明，有种行走于高空的感觉，看久了双脚有些发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往身旁的李四海看去。 果然，恐高的李四海除了一开始看了一下冰面，就不敢再看，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肢体不太协调，周杭猜想走在这样的冰面上，对李四海来说，肯定是折磨。 当他想安慰李四海的时候，就听到前面停下来的徐柳生用疑惑的语气说道，“真是奇怪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徐柳生，想看看他到底在说什么奇怪。 周杭瞧见眼前出现一道灰色的墙，他想伸手去摸，被李四海拦住，低声提醒让他小心点。 他们围着这墙走了一圈，大概走了二十几米，走到墙的一边，发现另一边还有一堵墙，继续走下去，才发现是四面墙。 周杭猜测道，“是房子吗？” 他们经过其中两面墙的时候，分别看到一扇门和三扇窗户。 探照灯往建筑边的冰面下照去，赫然能看到地下有一栋高楼的形状，不知道有多少层。 周杭惊讶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高楼下陷？” 李四海想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说这很有可能是落星城的“恒星图书馆”。 恒星图书馆分为地上和地下建筑，呈上下对称，地上十五层，地下一样，共三十层。 当初设计恒星图书馆的时候，考虑到近年来国际形势严峻，将更为珍贵的书本和艺术品置于地下图书馆内。 巨神之战是何等残酷的战争，即使深藏于地下，还是能见到不少楼层已经坍塌。 图书馆正门很小，是一扇黑色的小门，一次仅能一人通行。 只是门上没有锁，没有缝隙，不知怎么才能打开，从窗户那边看也是一样，黑色的窗户，用白线划分。 徐柳生抬手敲了一下窗板，是木头的质感，找不到可以打开窗户的缝隙。 周杭拿起探照灯往上照去，可以隐约看到二楼的外墙，再上去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徐柳生将探照灯往前四处照了照，可见度实在有限，他问李厚载，既然格翠乌德让周杭来找她，难道没有说去哪儿碰面吗？ 落星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在迷雾之中要找到什么时候？格翠乌德会自己现身吗？她会不会已经知道他们来了？如果知道为何还不现身？ 李厚载蹙起眉头，他望向四周，不管信息有用无用，都得不到一点信息的反馈，仿佛世界万物早已将他们屏蔽在外。 说实话，李厚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格翠乌德说了让他们来，却没有下一步的指示。 如今他们像是无头苍蝇般在这迷雾笼罩的城市里乱逛。 或许他们来的慢了些，格翠乌德等得有些不耐烦，早已不在这座城市了。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猜测，李厚载还是希望能够完成此次任务，如果格翠乌德愿意帮助他们，地球就还有一线生机。 地球已经生病了，人类受到了“大自然的报复”，全球人口数量增长的速度没有减少的快。 李厚载相信地球还有未来，如果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会“治愈”这颗满目疮痍的星球。 他们还来得及。李厚载坚信着，这是他执行此次任务的信念。 李厚载沉声对他们说，“不急，她说过会等我们来，就会等我们。” 徐柳生听了他的话，耸了耸肩，也没表达什么意见，大概也在祈祷这次任务能有所收获。 至少地球还在的时候。 至少他们还活着的时候。 徐柳生想了解更多关于外星文明的一切，他想知道地球人和外星人的差距。 地球人遭遇外星文明，究竟是能从外星人身上获得跨时代的科技力量，亦或是迎来人类文明的终结。 可是，为什么地球人就不能和外星人“做朋友”呢？ 徐柳生放弃了想要进去恒星图书馆的想法，缓步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周杭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他们在迷雾中几乎是迷了路，好像每个地方都长一个样，在迷雾里他们无法辨别方向，一直以为是往前走，说不定他们已经完全走偏了，没有靠近市中心，反而一直在外围兜圈。 周杭绝望地叹气道，“指南针也完全失灵了。” 李四海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离周杭一直很近，生怕在迷雾中大家走散了。 徐柳生饶有兴致地看了周杭一眼，“可别这么快放弃啊，再说了，格翠乌德要见的人可是你，你该不会打退堂鼓了吧。” 周杭无奈地说道，“若是她要见我，倒是快点出现。” 就在这时，他们注意到，走在前面的李厚载忽然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喂，李上校！你干嘛呢，怎么不继续走了……李……” 徐柳生疑惑地从边上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吓得瞳孔瞪大，恐惧得发不出声音。 周杭就在他身后，他也看到了，他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大气不敢出。 李厚载身前从白雾中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那手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李厚载的眼珠子缓缓地转向徐柳生他们这边，他张了张口，艰难发出了一点声音。 “枪……” 李四海在徐柳生身后急忙说道，“他要我们开枪！” 当下反应最快的徐柳生已经把枪掏了出来，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他早已扣下了扳机。 子弹闪电般射了出去，瞬间击中李厚载身前迷雾中的敌人，只听一声尖锐痛苦的嚎叫声，那手快速收了回去，雾气涌动，似乎已经离开，李厚载身体一软就要倒在地上，周杭赶紧冲上去扶住了他。 “李上校！你没事吧？” 他们焦虑地看着李厚载，从仿佛面具看下去能看到他的双眼，他眼底光芒暗淡，看上去正在失去意识。 “被掐一下脖子，这么快就晕过去？”徐柳生疑惑地说道，按理说，李厚载的体格应该没虚弱到这地步啊，他撩开他外套的衣领，仔细检查他的脖子，一看之下，发现方才被人掐过的地方出现了密集的血点，皮肤呈现出青紫色。 徐柳生瞧着那些血点，不禁紧锁眉头，感到不对劲，他赶紧从包里取出一管抗毒剂，也不管有没有消毒，脱下李厚载半边外套，从肩头把衣服往下拽，接着就直接往胳膊上扎了一针下去。 “希望抗毒剂能起作用。”抗毒剂具有抑制毒性的作用，时效可达四十八小时，但还需得到相应的治疗方可脱离危险。 十分钟后，李厚载微弱的呼吸恢复正常，逐渐从迷糊的状态清醒过来。 李厚载茫然地望向迷雾深处，下一秒从他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有……有怪物……” 第21章 多利雅南 身处迷雾中，人的神经本来就紧绷着，听到李厚载说有怪物，周杭感觉快要崩溃了。 自从知道外星人的存在，更多怪力乱神的东西接二连三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周杭有种掉进兔子洞的感觉，也许从那一晚开始，就和爱丽丝一样，他身处的地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世界了。 徐柳生紧张地拿起探照灯往四周扫去，可雾气除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涌动外，再无其他动静，莫非那怪物吃了他一发子弹，就老老实实地藏起来了。 “要小心，说不定怪物还会回来。”李厚载艰难地站直了身体，摸了摸脖子，只觉得被抓伤的位置又痒又烫，很难受。 李厚载很快镇定下来，他知道眼下不是惊慌失措的好时候。 李厚载说明刚才发生的状况，那怪手突然就从雾中伸出来，猛地掐住他的脖子，他能感受那怪物的手心长满了细小锋利的倒刺，只觉得脖子一阵刺痛，人就动弹不得了。 “莫非那手上的倒刺有毒，能够麻痹人的神经？”周杭问道。 “像是某种猎食行为，先把猎物麻痹，再一点点地吃掉。”徐柳生饶有兴致地说道，很想活捉那只怪物，然后好好研究一下。 周杭皱紧眉头，“那分明是一只人的手。” 徐柳生挑了一下眉，他手里的枪还没收起来，若是那怪物再次袭来，他能有所准备。 “也许是变异人。” “变异人？” “长期待在这么个地方，是有这个可能。” “会是什么人待在这里？” 李四海提醒周杭，有可能是之前那些来探险的人。 “如果是那些人，那我们……要是出不去，岂不是会变得跟他们一样？” 李厚载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声音嘶哑地说道，“现在也只是看到一只手，没有任何依据，不要瞎猜。” 徐柳生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向他们说起自己刚刚想到的事情，“会不会是格翠乌德啊？如果真是她，那我对她开了一枪……” 李厚载瞪了他一眼，不悦地说道，“徐柳生，我已经说过了不要瞎猜。” 看在李厚载受伤的份上，徐柳生也没顶嘴说什么，他沉默着向一边走去。 周杭担忧地询问李厚载的情况，他表示自己还能走，没必要在这里耽搁时间，随后他拿出绷带在脖子上缠了几圈，免于二次感染。 他们整理一下装备，各自拿出手枪，面对危险时好随机应变，李厚载嘱咐周杭和李四海，枪拿在手里，千万别一惊慌，手枪走火，误伤自己人。 方才受到袭击，几人神经难以放松，紧张地四处张望，一手拿探照灯，一手拿着手枪，徐柳生胆子倒是很大，依旧走在他们前边，周杭不由得感慨军人强悍的心理素质。 李厚载遭受突袭，徐柳生反应及时才能救下他，周杭当时完全被吓呆了，手脚僵硬。 如果当时徐柳生不在这里，周杭能开枪救李厚载吗？他不认为自己能做到。 周杭越想越后怕，拿枪的手不禁颤抖起来，经历这件事他才深刻的明白，拿着武器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要保护他人。 李四海察觉到周杭的情绪变化，他向他慢慢靠近，低声说，“周杭，你还好吗？” 周杭扭头看李四海，心乱如麻的他只能说没事，他很好，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是很好。” 李四海有时候还真是固执，说白了就是没有眼力见，周杭无奈地叹气道，“四海，你觉得现在的我还能好吗，在这么一个鬼地方，有个外星人等着见我，不知道会怎样对我，迷雾里又有个可怕的怪物随时扑出来杀人，你说，我还好吗？” 李四海怔了一下，他冲他晃了晃他手里的枪，语气坚定地说，“我有枪，只要有人敢伤害你，我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这下轮到周杭不好意思了，他没想过李四海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周杭轻轻用手背推了李四海的肩膀，苦笑道，“行啦，知道你李四海是神枪手了。” 他们走了好一会，忽然不远处半空里出现了幽幽的闪光，他们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周杭听到身边的李四海吞了一下口水，他也紧张往李四海身边靠近了一步。 周杭问徐柳生那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前面的徐柳生思考片刻，迟疑地说道，“也许……是那个东西……” 徐柳生说完也不等他们，就径自往那幽光的方向走去，李厚载叫了他一声，他也没理。 “这家伙真的是没组织没纪律！”李厚载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 周杭说，“我们还是一起去看看吧。”总不能丢下徐柳生不管。 周杭手里的探照灯能扫到徐柳生的后背，他大声喊了句，“老徐，等一下！” 漂浮在迷雾中的幽光仿佛具有某种神奇的吸引力，周杭竟一时移开视线，听到李四海叫他，等他定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徐柳生身边。 当周杭看清眼前的物体时，他听到身旁的李四海倒吸一口冷气，而他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块巨石，棕褐色的岩体，岩体裸露的地方出现深绿色的矿石，表面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就好像这石头是活的，正有规律地呼吸着。 最令周杭意想不到的是，这望不到顶端的巍峨俨然就像一座小山峰，居然可以在冰面上纹丝不动的耸立着。 “这怎么可能？”周杭拿探照灯往冰面下面照去，下面一片空荡荡，不见其他东西。 李四海回想起自己看过关于落星城的资料，他看到这块巨石的时候，就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是一颗陨石，2023年12月‘多利雅南彗星’坠落于落星城此时所在的位置，可那个时候并没有造成大面积的破坏，因为陨石到达地面时，犹如神迹一般，居然悬浮在地面上，故此没有出现陨石坑，科学家们发现多利雅南散发的能量对人类不造成任何影响，只不过研究还不到一年，2025年8月巨神之战爆发，落星城在战火中被毁灭，不过多利雅南在导弹的轰炸下，依旧完好无损……” 经李四海这么一解释，周杭也想起了多利雅南彗星一事，他感到一丝惭愧。 过于紧张，连大脑也出现“故障”了。 徐柳生赞许地看了李四海一眼，“小伙子知识储备很丰富嘛，没错，这就是多利雅南。” 周杭蹲下身去，拿探照灯照了一下，果然陨石离冰面有大概两三厘米高。 正因为多利雅南的存在，才会有“落星城”的这个名字。 徐柳生仔细观察着陨石的表面，能看见在多利雅南外圈有一层漂浮的细微石粒，摘下手套接近陨石表面，他分明感受到有陨石内部传来一股力量，形成了阻力，他的手与陨石表面像是一堵无形的高墙。 徐柳生咬紧牙齿去抗拒那股无形的力量，可还是没能如愿。 徐柳生猜测大概就是这股向外展开的力量，使得它得以处于悬浮静止的状态。 就在这时，徐柳生和周杭几人看到从陨石表面的一道裂缝钻出了一只白色的虫子。 那虫子躯干成圆形，就像一颗球，头顶一双圆圆的眼睛透着金色的光芒，身后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说是尾巴，更像是鱿鱼的触手，表面覆盖密集的吸盘，它钻出来的时候，差点就掉下来了，尾巴牢牢地吸在岩壁，随后盯住周杭他们看。 那虫子加上尾巴，大概有三十厘米长，球身直径有八厘米左右，除了一双眼睛，还有一条浅浅的横线。 他们紧张地看着那条虫子，不安地向后退了几步。 那虫子尾巴一用力，仰起了身体，一双金色的眼珠子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气息。 周杭感觉不太舒服，那奇怪的虫子是从陨石里面爬出来的，是外星生物嘛？还是误入陨石的虫子，最后发生了变异？不管它是不是“本地虫”，当他看到虫子身上那道横线缓缓地张开，露出了满嘴锋利的细小尖牙，他就明白，这绝对不是一只好虫子。 李厚载厌恶地啧了一声，举起枪就对准了那只恐怖的虫子，耳边一阵轰鸣，子弹刹那洞穿那只虫子的身体，瞬间鲜红的汁液四溅，虫子成了一堆肉泥，尾巴无力地下垂。 很少见过虫子的血是红色的，周杭不安地看着喷溅在陨石上的汁液，而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血液被陨石吸收了，虫尸啪嗒一声掉落在冰面。 他们以为危险已经解除，过了没一会儿，又从裂缝里钻出一条虫子，圆身长尾，咧嘴就是密集锋利的牙齿。 不止一条，从岩缝中爬出来越来越多的虫子，密密麻麻地覆盖在陨石的表面，肉球挤着肉球，触手一般的尾巴自上端气孔向外喷着白色的气体。 它们看上去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将他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看来李上校那一枪惹出大麻烦了……”徐柳生不断地后退，来到了周杭他们身边，然后大喊一声，“快跑啊！” 他们转身拼命地跑去，周杭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爬行声，恐惧得头皮发麻，完全不敢回头看，脚下跑得更快了。 “我可不想被一群虫子吃了！” 第22章 虫群 周杭他们来到与外星人格翠乌德约定好的地方，这地方因为2023年12月降落在此地的多利雅南彗星，因而得名“落星城”，他们看到了那颗神奇的悬浮陨石，陨石中出现一条可怕的虫子，李厚载将其击杀，没想到从裂缝中出现更多的虫子，虫子们疯狂地追着他们。 徐柳生边跑边对李厚载说，“李上校，现在该怎么办？我们的子弹打完也打不完这些要咬人的虫子啊！” 李厚载懊恼不已，或许自己刚刚不要开枪，就不会致使他们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 周杭因为恐惧，心跳如雷，不住地喘着粗气，身后那密集的爬行声听了让人直起鸡皮疙瘩，他闭着眼向前冲去，李四海紧随其后，有虫子尾巴撑地借力飞扑而来，他慌忙开枪打死几只。 周杭听到开枪的动静，不由得回头看去，这一回头，差点把他吓得丢了魂。 只见那密密麻麻的虫子将尾巴卷住身体，像球一般飞速滚动，那窸窸窣窣声是虫子挨着虫子发出的动静。 简直就是一片虫海！ 他听到徐柳生问李厚载，李厚载却一声不吭，想来他遇到这种情况也没辙了。 周杭这时候想到了用炸药炸那些虫子，可是，他们此时都在冰面上，如果炸这一下，冰面破裂，掉下这无底深渊，大家都得玩完。 可眼下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继续跑着，看能不能摆脱这些臭虫子！ 跑过来的途中，其间不得不开了几枪，周杭回头看了一眼，眼看一条虫子就快扑到李四海身上，李四海无暇顾及，周杭颤抖着举起枪来，站住瞄准，一枪打中了那条虫子，然后他居然就待在那里，李四海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快跑，他身体一激灵，才转身继续跑。 事情发生得太快，周杭自己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那一枪就开了，还好打中的是那条虫子，而不是李四海的脑袋，光是回想他就害怕，持枪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虫子弹跳力惊人，那长长的尾巴就跟弹簧似的，速度极快，一下子就有几只落在他们身上，这些虫子张开可怕的口器就咬住他们的胳膊和大腿，上半身有厚厚的外套还能挡一下，下半身虽然穿着棉裤，可还是一下就咬穿裤子，直接咬进肉里，疼得他们嚎叫起来。 李厚载和徐柳生拿出军刀，一边挑掉身上的虫子，又要注意身后飞扑而来的虫子。 虫子铺天盖地，仿佛深入虫群的巢穴。 周杭忍着小腿的剧痛，往身后砰砰连开数枪，居然打穿了冰面，冰面受力，开始出现裂纹。 虫子过于密集，达到一定的重量，冰面不堪重负，那裂纹迅速蔓延，随着破冰声，冰面破开，一大群虫子从冰缝中掉下去，这一下它们追击的势头弱了许多，周杭他们得以有了喘气的机会，好在那裂缝没有造成连锁反应，坍塌的地方就只有那一块区域。 他们趁机帮彼此解决身上的虫子，虫子掉在地上发出吱吱声挣扎着，想要再扑上来，他们一脚用力，像水球一般被他们踩爆了，只是那鲜血着实令人瘆得慌。 他们没敢停下来，有不少虫子继续追上来了。 徐柳生看到不远处的恒星图书馆，他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就急忙向李厚载说道，“李上校，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李厚载被虫子咬得浑身发疼，此刻心里怒火直烧，他没好气地应道，“你快说！” 徐柳生指了指图书馆，“我们把门炸了，逃到里面去吧！” “能炸吗？” “我可以控制炸药的份量，保证不造成冰面坍塌就好！” 李厚载也不管能不能成了，直接喊道，“那就听你的！” 一开始徐柳生没想过要炸恒星图书馆的，好歹也算个“历史遗迹”，要是把它炸了，到时被人追究责任，他才不想惹这麻烦，可眼下已经没有办法了，这大概是这块区域唯一的避难所。 不过能回到恒星图书馆所在的位置已是万幸了，要是以现在的情况，他们很难跑出落星城迷雾所笼罩的范围，再说，那些虫子速度很快，他们怕是还没跑出去，就已经葬身虫腹了。 徐柳生从背包里取出一枚徽章，他从徽章上端扯出了一条红线——徽章有三条线，威力可控的关键就在这三条线上，红线是大爆炸，蓝线是中等爆破程度，绿线就是普通的鞭炮，依次生效，如果把红线取出，生效的就会是蓝线。 把徽章贴在门上，他迅速后退，来到李厚载他们的位置，随后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 一声爆炸的响动，冰面晃了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周杭担心下一秒脚下的冰面会裂开，等了一会，安然无恙，他才松口气，他们也不等烟雾散去，就冲过去，见墙上的门被炸没了，出现了一个洞，他们赶紧踩上碎石，钻了进去，身后的虫子直扑而来。 他们一进去，只能看到一片空荡荡的大厅，跑到一边看，电梯井空荡荡的，李四海眼睛尖，很快就看到了左边的墙上有一扇深蓝色的门。 “那边！” 李四海拖住周杭的手就开始往那里跑去，心中一直默念着，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他和周杭都不能死！ 周杭就被李四海拖着跑，耳边那窸窸窣窣声不绝于耳，他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时间，只不过跟着李四海，他感到很安心。 到了门前，用力去转门把手，发现门已经锁死了。 他们回头再看了一眼，虫群犹如白色的浪潮席卷而来，他们无处可逃了。 “该死的！” 徐柳生开枪打了一下门把手，把手应声脱落，他一脚踹开了门，里头一片漆黑。 “快进去！” 他们一个个跑进门内，不料脚下一空，居然是一道楼梯，他们全都滚了下去。 幸运的是，楼梯不高，但还是摔得他们浑身发疼，徐柳生第一个站起身来，他吃痛地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对他们说，“你们没事吧，如果还能走，就快站起来，那些虫子下来了！” 谁说进来就安全的！周杭懊恼地站起身，刚才摔下来的时候，探照灯和手枪都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慌忙站起身，只见李四海拿起了一盏探照灯，拉起周杭就跑。 “我的灯！” “别管了！” 他发现李厚载的灯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他跟在徐柳生身边。 周杭觉得疲惫不堪，一路跑来，早已精疲力尽，可眼下还没摆脱危险，只好咬牙继续跑起来，膝盖传来一阵阵刺痛，应该是刚才摔下来擦伤了。 楼梯一层层地往下，他们疯狂地往下跑去，头顶的虫群声已经很接近他们了，不时有一两条虫子掉下来，落在他们的头上，虫子就去咬他们的脖子。 李四海拿刀刺穿周杭脖子上的那条虫子，周杭瞧见虫子的尸体，只觉得一阵恶心。 周杭被虫子咬过的地方，又疼又痒，非常难受，呼吸变得越来越吃力。 周杭等人快到极限了，虫群如落雨一般掉下来，他们就快被虫群吞没。 徐柳生和李厚载举枪打退逼上来的虫群，就在这时，终于在下一层楼梯口，他们看到了一扇门。 门没锁！ 李四海开了门，让周杭先进去，然后他回头喊道，“快进来！” 周杭迷迷糊糊地抬眼看去，看到徐柳生把门反锁，虫群不断地撞击铁门，那门感觉快撑不住了。 他们在一个通道内，通道一片漆黑。李四海扶着周杭站起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能躲避这些虫子。” 周杭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响着他们的喘气声和脚步声，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扭头去看徐柳生，喘着粗气问道，“老徐，为什么没有看到李上校……” 第23章 平面图 周杭回头看了一眼紧锁的铁门，能听到虫群在用力地撞门，那门应该很难撑住，他们还不能就此停下。 虫群来势汹汹，那些虫子同胞被杀害，想来报复心极强，不达目的不罢休。 周杭不安地转过头去看徐柳生，“老徐，你快说啊，李上校呢！” 徐柳生轻描淡写说了句李上校没赶上，周杭愣了愣，随即停住脚步，他茫然地说道，“那我们回去救他啊……” 徐柳生扭过头来，眼底的光沉在阴影之中，他绝望地摇摇头，“我们救不了！” 周杭知道一旦被虫群缠住，想要再脱身，已经很难办到，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李四海拽住他的手，往前拉了拉，他对周杭说，“振作起来，我们还不能在这里停下去！” 周杭不知不觉中迈开了脚步，他再次回头望去，那道门已被黑暗吞噬，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到李厚载的求救声，还是说他听到了，是潜意识让他假装没听到。 他没有勇气回去救李厚载，他无法与虫群对抗，周杭第一次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脆弱。 他们走过长长的通道，前方又出现一道门，开门后可以看到墙边的电梯，电梯门紧闭，按下升降按钮，完全没动静，往电梯右边有一扇门，推开门可以看到新的楼梯。 徐柳生说此时往上走，有可能回到一楼大厅，那里现在很有可能还有大批的虫子在那里等他们，现在唯有继续往下，是眼下唯一能行的办法。 周杭还惦记着生死未卜的李厚载，他的手任由李四海拉着，径直走进楼梯口，继续往下走去。 漫长的楼梯似乎通向未知的深渊，他们一路走着，喘息声此起彼伏，等到他们从另一扇门出去，又发现一条长长的通道，不过这条通道两边多了四扇红色的铁门，门上刻有繁丽的花纹。 门上有一块正方形的玻璃片，望进去可以看到房间里的布置。 徐柳生走进每个房间看了一眼。 第一间是昆虫标本室，密集的虫子装在框架中，大大小小框架挂在墙上，墙上几乎没有空白的地方，房间中央有十六个玻璃柜，玻璃柜中放的同样是标本。 第二间是图书室，室内塞满了书架，书架上塞满了书，大多是一些古老的书籍，翻开几页，全是周杭不认识的字。 昆虫标本室对面是第三间，里面种满了植物，等周杭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些不过是特殊材质做成的假树，只是栩栩如生，肉眼看不出任何破绽，只有伸手触碰，才知真假。 往右边继续过去是第四间，是动物标本室，大大小小的动物几乎都有，墙上挂着部分动物的脑袋，动物的眼珠子做得波光流转，就像活过来一般，看到一只小象的模型时，周杭不禁想起大象路西法和雅典娜，它们在庆生区还好吗？ 他们往图书室走去，发现这里的门轻易就能推开，打算进去休息一下。 他们三人合力将一张沉重的柜子推起来挡在门后，免得被虫子发现这里，突然就闯进来。 也不知道虫子会不会追到这里，从刚才开始，周杭就没有听到虫子窸窸窣窣的动静了。 房间里居然连一张椅子都没有，周杭他们便靠着墙坐下，刚放松下来，身上的伤疼得他们龇牙咧嘴，不断发出痛苦的声音。 他们几人互相检查身上有没有爬上来一些那种奇怪的虫子，检查完毕后，先打了抗毒剂，而后徐柳生拿出药包给他们做伤口消毒和包扎，等周杭他们搞好后，他再默默处理自己的伤口。 好在上半身都没什么事，除了脖子被咬几口，受伤的几乎都是双腿，周杭屁股也被咬了一口，脱下裤子让李四海帮忙给伤口消毒时，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虫子没……没钻到你……那里面吧？” 周杭吞吞吐吐地回道，“有没有我会不知道吗！你快弄，随便弄一下就好。” 处理完伤口后，周杭拿出背包里的干粮和水，三人分了一下，饥肠辘辘的他们便开始吃了起来。 周杭一边吃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好在过去一个小时，外面还是很安静。 庆幸的是，虫子暂时没有来到他们所在的楼层。 吃下东西后，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周杭觉得疲惫，起了倦意，李四海见他快睡过去，让他先休息一下，周杭本想再撑一会，可眼皮好似千斤重，他再也无法抵抗睡意的“诱惑”，才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周杭醒过来的时候，精神好了许多，他看了一下手表，才发现手表不知为何已经失灵了，指针一动不动，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自己掉进了时间的旋涡，无法辨别昼夜感觉很糟。 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李四海，发现他在休息，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接着往徐柳生坐的位置看去，发现他正在看着什么东西。 周杭扶着墙站起身来到徐柳生身旁，他低声问道，“老徐，你在做什么？” 徐柳生皱着眉头，伸出手指在类似地图的纸上比划着，他瞥了周杭一眼回道，“这有可能是恒星图书馆的平面图。” 周杭蹲下身去仔细研究了一下，似乎还真是图书馆平面图，图纸上仔细标出了每层楼的房间名及位置，还有安全通道的路线。 周杭疑惑地问道，“你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这房间里，看到没？那边的墙上出现的空白，我就是在那儿撕下来的，我起初以为是什么建筑图纸，仔细看了一眼，感觉很像这地方的平面图。” 周杭感觉有了希望，心情便好起来，有了这地图，就跟获得“通关秘籍”一般，应该可以找到从这里出去的路线。 李四海听到二人说话的动静，也醒了过来，周杭跟他讲了徐柳生的发现，李四海瞬间有了兴趣，靠在周杭身边俯下身去看图纸。 徐柳生研究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可以向他们二人简单说明一下恒星图书馆的情况。 “你们看这里，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地下八层。” 徐柳生说道，在图纸上注释里有说明，恒星图书馆只开放到地下第三层，往下四层到十五层只允许持相关证件的高级人员才能进入，当初制成这张图纸后，将资料输入网络系统后，图纸就被保留在这里。 恒星图书馆电梯分为东区和西区，他们刚进来时，在大厅发现的电梯井是西区，西区电梯可以往上全部楼层和往下负一层至负四层通行，东区电梯位于负四层另外一片区域。 “我们刚才逃下来的时候，应该是在负四层，负四层经过楼层间的中间通道，到达东区电梯所在的位置，可电梯坏了，我们走进了新的楼梯——也就是从负四层继续往下的楼梯。” 徐柳生蹙眉看着图纸上的一角，他仔细研读上面的文字，嘀咕道，“好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周杭看了安全通道的线路，似乎怎么走都会回到一楼大厅，也是，那儿才是正儿八经的出入口，要不然在这地下还想往哪里走，可气势汹汹的虫群还在那儿等着他们。 徐柳生叹了口气，然后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他饶有兴致地说道，“你们想不想去看看天文馆？” 第24章 天文馆 2023年12月，多利雅南坠落于苏格兰附近，未造成任何破坏，多利雅南又称悬浮陨石。 多利雅南所在的区域，意外地改变了当地的生态环境，气候宜人，土壤肥沃，适宜人类生存的完美家园，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2024年8月，落星城完成了百分之七十的建设，落星城向世界宣告它的成立。 然而就过了一年，下年8月，巨神之战爆发，落星城难逃一劫。 对于多利雅南的研究被迫中止，战火没有摧毁它，它完好无损地淹没在迷雾深处。 当时战争骤然发生，组织市民紧急避难，想必恒星图书馆内会有些资料留了下来，徐柳生是这么猜测的，兴许去天文馆看一眼会有所收获。 听到徐柳生的建议，周杭不安地朝房间门口的方向看去，他担心外头不安全，要是虫子发现他们怎么办。 徐柳生说走路轻点，提高警惕就好，如果发现不对劲，再找地方躲起来。 徐柳生自信地说，“平面图上的内容我记得七七八八了，线路什么的也大概清楚，相信我，我们会没事的。” 比起徐柳生，周杭更相信李厚载，然而李厚载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周杭收起地上的图纸，将它折好放在背包里，免得徐柳生记忆出了差错，带他们走到绝路。 他们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从门上的玻璃望出去，拿探照灯照了照，发现通道上没有虫子，才安下心来，开始挪动方才挡在门边上的柜子。 方才进来休息时，摘下了防毒面具后，发现空气质量没有问题，就没把面具再戴上，周杭能嗅到旧书深厚的气味以及空气中潮湿的水汽，身上衣服被虫子沾过的地方，有一种奇怪的味道，闻起来极其难闻，他只好假装不在意，小心地走向漆黑的通道。 他们来到楼道的门前，门把手边上有个凹槽，凹槽中心有数字九宫格，有对应的密码，幸运的是，平面图甚至标注了每一层门的密码。 “除了大厅那扇门是锁着的，为什么到了下面的门都是开着的？”周杭疑惑地问道。 “应该是当时避难为了方便行动，所有的门全部开放。” “然后忘记把门关上了？” “逃命要紧，想来也顾不上了关门了吧。” 周杭不禁感慨，如果那时候他们把门关上，他们应该都死了吧。 如果徐柳生就算能用枪把门打开，如果不关上门，他们同样会被虫群吃抹干净。 徐柳生回忆着脑海中记的数字，往九宫格按键按下，门发出一声轻轻的喷气声，门应声而开。 徐柳生朝门缝望出去，光线照出去，楼道空无一物。 “看来虫子们应该迷路了。” 他们走出门，往楼梯下方走去，走的时候，周杭大气不敢出，仔细观察着附近的情况。 探照灯往下照去，光束直入黑暗深处，可在那尽头竟然被“稀释”了，变成模糊的光圈。 他们现在负八层，天文馆在负十四层，还有段距离，这段距离对周杭来说，像是前往深不见底的绝望深渊，他呼吸变得急促，又因为不敢用力呼吸，差点窒息，他赶紧捂住自己嘴巴做了个深呼吸。 李四海发现周杭好像有些过分紧张了，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轻松。 周杭心中苦涩，但也不想表现得过于胆小，只能勉强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 黑暗的楼梯，晦涩不明的空间，沉重的压迫感，周杭觉得每迈出一步都格外吃力。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们终于来到负十四层，天文馆的门很小，一道仅能一人通过的银色小门。 “恒星图书馆的门怎么都这么小啊？”周杭早就想吐槽这一点了。 “有可能只是设计师的审美。” 同样的，门上有九宫格密码锁，却没关上，徐柳生打头阵，他小心地打开门，探照灯往里照去，里面很安静，似乎没有其他异常，他们全都进去后，李四海垫后把门关上。 天文馆占据一整层的空间，两盏探灯一照，周杭就被里面空间的宽敞程度所震惊，方才在图书室没注意到，不知道是这里的楼层天花板本就这么高，还是唯独这里高，地板与天花板至少有五层楼的高度。 徐柳生见天文馆之宏伟庞大，不由得感慨道，“我起初还不相信图纸上标注的数字，原来这地方真这么大。” 徐柳生解释说恒星图书馆地下楼层高度并不像传统建筑一般，楼层高度根据楼层作用而设置，所以有的楼层占据了很大的空间——越往下空间越大。 天文馆两边放置了集装箱一样的透明玻璃舱，根据馆内墙上“入馆说明”的内容，上下依靠的是自由滑行的爬梯，底下设有滑轨，爬梯下方设有防滑器，防滑器设有一条长长的银丝，银丝末端系有一个圆形开关，可以控制防滑器，让爬梯到底想去玻璃舱所在的位置后可以稳定停下。 玻璃舱前有一个小门，供人进入，玻璃舱内的东西各不相同。 有的是书籍，有的是星球模型，有的是电脑实验室，有的是先进的科学仪器。 天文馆中心放置了一排排的电脑工作区，还有一些已经宕机的机器人，人类走后，这些机器人就没再苏醒过，只剩下逐渐生锈的零件。 徐柳生拿起探照灯照过一个个玻璃舱，看到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他便想上去看看。 爬梯的防滑器已然失灵，他们三人搬了一些机器人挡在爬梯下方，搬完后都累得气喘吁吁，喝了一口水后，就爬上爬梯，很快就都走进玻璃舱内。 舱内前方有主控制台，其上方的屏幕早已蒙上一层白灰。 徐柳生在控制台上找了一圈，找到了开关的按钮，按了一下，意料之内，没有半点反应。 李四海往舱内后方看了看，走了一圈，发现角落里有个透明圆台，圆台上有一个矩形透明器皿，器皿上方有一个透气的小孔，器皿内有水，水质浑浊，只能隐隐瞧见里面有一团黑影。 周杭也走了过来，他瞅着水里的黑影，不禁蹙起眉头，然后注意到旁边有几本资料册，用手袖拭去册子上的灰尘，待他看清，瞬间惊得目瞪口呆，忙招呼徐柳生过来。 徐柳生走了过来，想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发现，他看见灰色的封面上赫然有一行笔迹很浅的英文，翻译过来是—— “研究多利雅南陨石记录文件” 第25章 研究陨石记录文件 偌大的天文馆，像是误闯巨人国，他们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在巨大的巢穴中晕头转向。 然而，他们似乎已经走到了谜团的中心，周杭盯着那本意外发现的册子，露出了惶恐的表情，他深怕这本册子打开后，如同进入到潘多拉魔盒。 他们的未来将会面对什么？当下的周杭对此还没有概念，即使感到紧张，但他对于册子里内容的好奇远超过了他内心的不安。 多利雅南陨石研究记录文件，像是被遗忘在岁月长河中的宝藏，他们兴奋异常，徐柳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很快就翻开了文件的第一页。 前面是几页是研究目的及人员的常规说明，继续翻下去，出现了陨石的照片，大概有十几张，棕褐色的岩体，表面露出深绿色的陨石矿物，当时的人们挖空陨石下方的土壤，确认了悬浮的特性。 陨石最大横截面直径有二十米，质量无法估量，数值一直无法确定下来，科学家们也是一头雾水。 接下来一个月的研究记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徐柳生草草扫了一眼，到了第二个月，科学家们似乎有所发现。 周杭凑了上去，看到上面贴着的照片，再次被吓到，顿时手脚冰凉，后背冷汗直冒。 照片上的居然是刚刚在“追杀”他们的那种虫子，圆乎乎的身体，圆溜溜看似无辜的金色眼睛，长长的尾巴好似章鱼的触手，从照片看，竟还觉得这玩意有几分可爱，眼睛下那条浅浅的横线若有若无，然而接下来几张照片，虫子露出了它的真面目，眼里充斥着阴森森的冷光，横线展开，露出密集锋利的尖牙，一副见人就咬的凶狠模样。 记录文件上标明这种虫子确实来自陨石内部，是名副其实的外星生物。 科学家们将这种虫子称为“埃利恩虫”，埃利恩虫具备极强的攻击性，动作迅捷，而且唾液中含有剧毒，中毒十二个小时后，最终会全身溃烂而死。 好在一个月后，医生们研究出了血清，由于有了血清，天文馆的人便不再那么惧怕埃利恩虫了，继续对多利雅南的研究。 文件中贴有中毒者发作后的身体局部照片，看着那些糜烂的伤口，周杭等人不由得蹙起眉头。 “十二个小时？”周杭恐惧地呢喃着，“我们距离被咬过去多长时间了，抗毒剂能让我们撑多久？” 李四海严肃地说，“既然他们已经有血清了，只要注射血清就好吧。” “血清在哪？”周杭提出了一个令他们头疼的问题。 徐柳生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不徐不疾地说，“我们还有两个小时，看完这文件再说。” “这么大的地方，两个小时能找到吗？” “血清这玩意应该在药物研究所有，我看平面图应该是在负十五层。” 李四海建议道，“我们还是先下去吧，文件可以带下去看。” 徐柳生叹口气，“好吧好吧，毕竟找到血清要紧。”他抱起文件，起身的时候注意到桌上那个矩形器皿的影子似乎动了一下，他不由得一愣，看向周杭，“喂喂喂，你们看到了吗？” 周杭他们没注意到，不知道徐柳生突然说什么，他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徐柳生伸出手指向那个器皿，“刚才那里面的东西好像动了……” 周杭的视线转向那个装满脏水的器皿，就在这时，那团黑影再次轻微晃了一下，水中出现波纹，三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紧张地盯着那团黑影看。 徐柳生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我没骗你们吧，见鬼了，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正当他们犹豫时，那器皿的东西忽然剧烈挣扎了起来，那器皿哪经得起这么折腾，晃了晃，向前一倒，脏水从器皿顶部的小孔流了出来，他们再一次向后退去，等他们看清水里那玩意，吓得他们倒抽一口凉气。 “该死的！” 居然是埃利恩虫！蜷缩在器皿中，尾巴使劲去钻那小孔，却无济于事，这种器皿存物是从下方放进去的，放好后盖紧金属盖，其中的东西很难逃脱出来。 埃利恩虫还在挣扎，那器皿快跌下桌时，李四海赶紧冲上去，强忍内心的恐惧，扶正那瓶子，周杭从旁拿两张椅子，靠在墙角，卡住器皿，见器皿稳固，他们厌恶地盯着那条虫子，微微松了口气。 周杭感觉不太对劲，“这虫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徐柳生走上前去，弯下腰仔细看着那条虫子，虫子冲着他愤怒地张大了恐怖的嘴巴，一个劲地挣扎着，他若有所思道，“应该是那些人抓来研究的吧。” “2025年巨神之战爆发，落星城不是在那个时候就被炸没了吗，二四年落星城建成，算起来，难道……”周杭额上满是冷汗，他顿了顿说，“难道这虫子七八年过去了还活着……” 李四海脸色不太好看，“毕竟是外星生物，也许它的新陈代谢很慢，它刚才应该是感觉到我们来了，才从深度睡眠中醒过来的……” 徐柳生站起身来，对这条丑陋虫子不再抱有兴趣，转身就走，“我们走吧。” 周杭和李四海面面相觑，他们考虑的是如何处理这条虫子，就这么放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徐柳生却表示，这虫子逃不出来，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就此离去比较好。 他们离开天文馆后，往楼梯走去，继续往下一层走去，这里的楼梯明显长了许多，怪不得他们刚才下来的时候，原以为到了相应的楼层，然而却没有门，往下多走一会儿，才能看到墙上出现相应的楼层数字。 终于，他们来到了地下图书馆的最后一层，药物研究所分为两层，里头是很多玻璃墙分开的小房间，房间里有各自相应的用途，原以为会很难找，直接往药物储藏室一找，就发现有一个柜子贴着很明显的标签，“埃利恩虫血清”。 血清装在试管中，呈现淡淡的粉色，他们每人注射一针后，原地等待结果。 等了大概半小时，伤口渐渐不疼不痒，感觉状态比刚才好了许多。 徐柳生拿出药包，装了不少血清，说是以防万一，下次再来还碰到埃利恩虫，就不必过于恐惧了。 周杭心想埃利恩虫虽然很凶，看起来很吓人，可是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子弹可以杀死它们，甚至还研究出了解毒的血清，那么只要集中火力，想要消灭埃利恩虫并不是办不到的事情。 所以，为什么当时人类没有这么做呢？ 徐柳生在药物室里的一张桌前坐了下来，开始阅读研究多利雅南陨石的文件资料，周杭和李四海注射血清后，心安了许多，也凑过来一起看文件。 从刚才的地方继续往下看，越看下去，周杭越感到一丝恐惧。 文件上说，起初埃利恩虫的数量很少，在他们与埃利恩虫的对抗期间，他们确实研究出了解虫毒的血清，在那之后，他们发现虫子的数量越来越多，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方。 落星城的负责人开始决定消除虫子，虫子似乎很好杀，药物无效，转用枪弹扫射，火枪灼烧，埃利恩虫死了一大片，可杀了一大堆，更多的虫子还是从陨石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他们开始意识到，多利雅南不是一块单纯的陨石。 文件上用红笔写着—— “我们一致认为，多利雅南是一个巨型虫巢，繁殖极快，需要尽快想办法摧毁多利雅南。” 他们更改研究方向，确认新的任务目标，事情变得糟糕起来。 第26章 变异 周杭他们意外获得一份研究多利雅南记录文件，发现了科学家们惊人的发现。 又在天文馆内的一个矩形器皿内发现一只活了八年左右的埃利恩虫，虫子似乎有很强的生命力。 他们在文件中得知，埃利恩虫有毒，在恒星图书馆负十五层的药物研究所找到了解毒的血清，使得他们暂时脱离中毒而亡的险境。 徐柳生继续翻阅记录文件，面对从陨石中源源不断涌出的埃利恩虫，他们认为多利雅南不是单纯的陨石，而是一个满载着可怕虫子的巨大虫巢。 事情俨然已经失控了，科学家们正在寻求解决的办法。 徐柳生惊愕得久久说不出话来，在他还没来落星城之前，他一直对多利雅南很有兴趣，一旦知道多利雅南只是一个虫巢，一股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 “真有意思，研究了这么久，原来只是虫巢……” 见徐柳生呆在那里，周杭伸手翻开文件的下一页，他想知道这些人之后做了些什么。 得出新的研究结果后，面对棘手的外星生物，他们紧急联系国际天文台，天文台认为外星生物入侵地球，有可能会使地球生态环境再次恶化，要尽可能快地找出毁灭多利雅南的方法。 正当科学家们寻找各种方案的时候，危险已经出现在他们身边。 埃利恩虫居然从一个工作人员的嘴巴里钻了进去，工作人员当下肚子一阵生不如死的绞痛，而后感觉胸口传来被虫子撕咬的剧痛，受害人当时就晕了过去。 医护人员给受害人打了麻醉，查了x光，发现虫子的尾巴缠在心脏周围，圆乎乎的身体居然消融在血液之中，原本打算第二天进行手术取出残余的尾巴，没想到受害人突然醒了过来，疯了一般地攻击见到的人，他的行为与电影中的丧尸极为相似，力气很大，一般被他抓住的人，脖子就直接被咬烂了。 受害人杀了三个人后，他们才得以控制住他，将他绑紧在病床上，打了镇定剂却发现没有效果，那人没日没夜的嚎叫着，像是疯癫的野兽。 科学家们发现，此人停止新陈代谢，没有呼吸，无需摄取营养和水份，也就无需释放排泄物，不见他睡过，却始终保持活跃的精神力，而且更诡异的是，那人身上的毛发开始脱落，皮肤变得光滑，像是裹着一层蜡，诡异至极。 到最后，受害人的眼珠子居然变成了金色。 没办法让受害人睡过去，也就没办法再做手术，他们想要研究也无从下手。 最终上面的人决定，将他处死，进行解剖研究。 处死受害人的行为一开始受到了不少人的阻拦，但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不慎被虫子钻入，演变成和受害人相同的状况，也就没人在意对人做解剖是否人道了。 他们准备杀死受害人时，却发现受害人油亮的皮肤异常坚硬，刀枪不入，无法将其杀死，也就无从谈起解剖研究了。 他们将目标转向刚被虫子侵入的其他受害者，趁他们身体还没变异，就注射药剂，直接让他们的心脏停止跳动。 手术刀切开尸体的胸腔皮肤，发现皮下出现了很多黄色的黏液，撕开胸腔，内脏被黏液裹住，心脏被虫子的尾巴缠绕，圆乎乎的身体确实不见了，他们发现心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萎缩，不到半小时，尾巴蜷缩成一团，占据了心脏的位置，从尾巴上的细孔钻出了很多红色的线，在人体内迅速蔓延，接下来惊悚的一幕，让在场的人全部都吓坏了。 那尾巴居然像心脏一样微微起伏跳动，被开了胸腔的尸体手脚忽然动了动。 很明显虫子控制了人的身体，在那尸体进一步有所动作时，受邀来参访的军人拔枪就轰烂了那个尾巴变成的假心脏，鲜血四溅，一股恶臭在手术室中弥漫。 看着文件中触目惊心的描述，周杭只感觉浑身发软，头疼欲裂，要不是李四海突然说话，他差点连呼吸也给忘了。 “这么说，虫子入侵人体的目的是为了操控人体，如果受害者完成最终变异，人类无法摧毁坚硬的皮肤外壳，也就无法摧毁那颗虫子变成的假心脏，所以，想要摧毁这些变异人，必须在他们变异前摧毁胸腔内的尾巴才行。” 李四海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他最后总结道，“老徐，你认为埃利恩虫有智慧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我想入侵人类身体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徐柳生起初还很淡定，但看到后面的内容，他的脸色明显难看了起来。 他们很快就看到了文件的最后—— “埃利恩虫无处不在，越来越多的人被虫子侵入，变异的虫人越来越多，它们光滑的躯体无法被子弹洞穿，虫子和虫人侵占了恒星图书馆，落星城即将沦陷，所有人必须撤离。 “上面的人做了一个新的决定，停止多利雅南研究计划，准备弃城而去，计划于八月摧毁落星城，但愿能将那些虫子全部消灭掉。上帝啊，请你救救我们。” 周杭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震惊得口齿不清，“等等……什么意思……撤离？八月摧毁？八月不是……不是爆发巨神之战吗？难道是英国人……为了消灭外星虫子，借战争之名毁掉落星城吗……” 沉默良久，徐柳生才叹了口气，他说，“战争是真的，只是没想到，原来落星城沦陷的主要原因不是战争……而是这些可怕的埃利恩虫……” 看文件记录，虫子数量惊人，当年还有多少人能从这座城市里逃出去呢？ 李四海看到周杭的脸因为恐惧而变得苍白，他自己也被恐惧折磨得手脚发麻。 “巨神之战过去了，落星城被完全摧毁，可多利雅南依旧完好无缺，虫子也都还活着，那些虫人……” 虫人有很大的可能还活着，等着那些回到这座死城的人类。 徐柳生第一次露出了绝望的表情，苦笑道，“也许这次我们真的很难活着回去了。” 第27章 楼梯下的怪人 看着文件上的照片，周杭心中大骇，想着那原本真的是人类吗？ 照片上被埃利恩虫侵入身体的人类，起初皮肤变得通红，而后变得干燥，表皮皲裂，而后毛发脱落，身上落下大量的皮屑，最终人类全身上下光滑油亮，被科学家们称作“虫人”。 周杭回想起这一路过来的遭遇，他们发现恒星图书馆，图书馆地上的楼层，就第一层来看是完好无损的，再往上就不知道情况了，而后遇到了多利雅南陨石，遭受埃利恩虫的攻击，他们又回到了图书馆所在的位置，徐柳生炸开大门，他们一行人一路狂奔，途中落下李厚载上校，想到李厚载，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 徐柳生琢磨着其中一张多利雅南陨石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封闭的室内，当初科学家们也不可能把这么大的陨石运到地下的研究所内，只能围着陨石，搭出一栋建筑来，避免市民接近陨石，然而在导弹的轰炸下，建筑被炸没了，他们才得以在地上看到陨石。 “将试验样本送往地下图书馆研究吗，这样来来回回，不麻烦吗？”徐柳生自言自语道。 周杭疑惑地看向他，“老徐，你在说什么？” “噢，没什么，”徐柳生顿了顿又说，“我刚刚在想，这里的人对多利雅南的研究，他们不可能把陨石从上面运到地下建筑来的吧。” 李四海却有别的意见，“为什么不可以，是陨石先到，落星城后来才建成的，当时建造地下图书馆，肯定要挖地，那个时候肯定用什么仪器，将陨石拉进地下，后续进行地下建筑建设，陨石悬浮，不影响地下施工，将四面墙和上下封好，陨石就能被留在建筑内部了。” 李四海伸出手指，指向其中一张照片，“你看这里，可以看到陨石后面地上的滑轨，在不远处，还能看到爬梯的一角，陨石确实是放在天文馆中的……” 才说完，李四海发现周杭和徐柳生眼中骤生阴霾，两人变得紧张起来，同时不安地看向他。 李四海猛的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他们都知道陨石现如今是在地上，那么之前还在地底的陨石，就算是悬浮陨石，它又是如何从地底室内出去的？ 徐柳生分明记得地下是没有窗户的，室内全靠通风机流通空气，天文馆那扇小门只能勉强通过一人，陨石更不可能从那里通过。 周杭咽了一下口水，内里七上八下，他开口道，“难道……有两个陨石不成？” “文件中没有提到，当时的新闻你们也看了，陨石就一个。”徐柳生心神不宁地皱紧眉头，他建议他们可以回去天文馆看看。 他们刚要走出药物室，周杭突然提到一件事，说完他们的心都咯噔了一下，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 “要是这里也有虫人怎么办？虫人那般刀枪不入，他们应该也会躲在这里，避开战火。” 他们知道周杭说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可能发生，徐柳生就是担心碰到虫人，才会觉得他们很难从这里逃出去，前有埃利恩虫，后有惊悚的虫人，他们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徐柳生拍了拍周杭的肩膀，“也许是我们多虑了，虫人早就被导弹都给炸死了。” 徐柳生继续打头阵，周杭帮他拿陨石研究记录文件，他开门时顿了一下，似乎还有所顾虑，而后还是打开了药物室的门，他们走进漆黑的通道，然后一路返回，回到楼梯处，楼梯矗立在黑暗之中，他们仔细听着楼梯上方的动静，用探灯往上头扫一圈，不见一条虫子，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向上走去，刚走上一段楼梯，周杭接过李四海手里的探灯，不经意间往下方一扫，底下一片昏暗，那光从一个角落飞速扫过，在那瞬间，他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 周杭吓得头皮发紧，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探灯险些从手里掉出，好在被李四海接住。 李四海还没问怎么了，周杭害怕地对他们说，“下面有一个人！” 徐柳生闻声立刻将探灯照下去，即刻照到了楼梯下方的那人，看清那人的脸，当下感到一丝凉意爬上脊背，他见过很多奇怪的人，却没有像那般古怪的人。 那人长着一张皱巴巴的脸，光秃秃的头顶几近透明，可以瞅见其中白色的脑子。 那人身上套着破破烂烂的灰色长袍，从长袍敞开的胸前可以看见躯体，他的身体和脸一样，皱巴巴的，似乎就只剩一张皮贴在骨架上。 周杭看见他血红色的眼珠子，联想到可怕的魔鬼，那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头部以可怕的角度抬起，死死地盯着他们看。 周杭紧紧抓住李四海的衣服，视线紧盯着那怪人，生怕一眨眼，怪人就来到自己面前。 “那是什么？虫人吗？” 徐柳生不解地摇头，“不知道，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打算攻击我们。” “你怎么知道？” “从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周杭觉得徐柳生在胡扯，眼神？那怪人的目光没半点感情，哪来的眼神。 他们对峙了三分钟，怪人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座月夜下可怖的石雕，徐柳生决定不再理会他，“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去天文馆。” 周杭忐忑不安地向上走去，探灯的光始终落在怪人身上，随着他们离去，怪人始终待在原地，难道真如徐柳生说的，怪人并不打算伤害他们。 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如果他是虫人，皮肤不至于这么皱巴巴呀，而且文件中记录的虫人凶残无比，怎会像这般无动于衷地就放他们离去呢。 难道只是一个长得很奇怪的人？他一直在这里生活吗？ 可是有人脑袋真的长成那样？脑壳透明得可以看到脑子？脑子是白色的？是灯光反射的缘故吗？ 当手里探灯的光芒无法再照到那人时，周杭感到异常的不安，加快了爬楼梯的步伐。 周杭必须承认，自己无法冷静地站到那个人面前，第一眼见到那人，唯一的想法就是逃离他所在的地方。 他们回到天文馆去，继续寻找当时科学家们研究多利雅南留下的痕迹，他们想搞清楚，多利雅南到底是如何从地底回到地上的。 探灯照光的范围有限，只有不断深入馆内的黑暗，才能看清其中的景象。 方才他们经过发现记录文件的研究室，接着继续往前，往前一段距离后，他们发现地上多了些碎石和玻璃片，科学仪器的碎片遍布一地，似乎里面发生过一场爆炸。 周杭看着四下一片狼籍，渐渐变得不安起来，他嘀咕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动静，好像有人在敲天文馆的那扇小门。 “喂，老徐，有人在敲门。” 动静虽小，但在寂静的空间内，他们都听到了。 徐柳生眉头紧锁，心想会是刚才那个怪人吗？他们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走在前头的李四海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叫他们赶紧过来看看。 眼前出现的墙壁预示着他们已经来到天文馆的尽头。 然而这面墙却出奇的古怪，墙上似乎有个大洞，现在那个大洞被某种物质填满了。 周杭看到那墙，瞬间就明白了。 “看来我们已经知道多利雅南是怎么从这里回到地上去的了。” 第28章 墙茧 周杭听到那敲门声似乎还在持续，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人双手砸门，只是门上发出的声音很闷，如果不仔细去听，还真难注意到，就因为这天文馆内死一般寂静，他才得以听到那若有若无的动静。 可眼前的景象震撼人心，足以使他忽略那令人不安的敲门声。 巨大的墙体周围出现深浅不一的裂纹，大概是多利雅南从这面墙冲撞而出，之后在墙面留下一个洞，而后，不知怎么的，洞被某种奇怪的物质填充，像是墙上生出了一个巨茧，彻底封住了那通向外头的洞。 他们拿探灯照去，见那黄色的物质呈流体状，像是融化的金属再次凝固后的模样，如同浪潮般从上往下倾泻。 周杭犹疑地看着，随后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物质的表面，表面不似看的那般光滑，摸上去有磨砂的手感，质感粗糙，他接过李四海手里的探灯，继续往四周观察，他看了一圈，发现物质表面有几处透明的地方，他似乎看到了在那物质深处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四海，老徐，你们看得清那是什么吗？” 徐柳生调低探灯的亮度，眯着眼凝神望进去，他看了几秒钟，紧接着便锁紧眉头，觉得喉咙发干，他低声说道，“好像里面有人……” 被徐柳生这么一说，周杭愈发觉得里面的黑影的确像人，只是那人姿势诡异，手脚向后折叠，而且不只这么一个人，在物质里头隐约可见很多扭曲的人体。 “为什么会有人在里面，这玩意究竟是什么？” “像是某种生物分泌出来的黏液……”徐柳生往一边走去，想看得清楚些。 周杭紧张地问道，“是埃利恩虫分泌的？” 那该有多少埃利恩虫才能有这么多的分泌物？怪不得当年落星城会就此沦陷。 李四海此时注意到另外一件奇怪的事，他不安地回过头去望，身后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周杭，那敲门声似乎停住了。” 周杭听到李四海的话，即刻屏息听了会，还真是如此，本来还蛮有节奏感的敲门声消失了，片刻后，他们都听到天文馆的门被什么人打开了。 周杭紧张地转过身去，视线随着李四海探灯光束望去，徐柳生也察觉到不对劲，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把枪递给周杭，要是有什么状况，也能够防身。 那扇小门被打开了，来者究竟是谁？ 周杭忽然想起了他们此行的目的，莫非是那外星人格翠乌德来找他了？ 提起这茬，周杭还有点来气，这些外星人行事乖张，毫无规律可循，他们来到落星城，遭遇这么多磨难，格翠乌德至今还未露面，他不得不猜测她根本就不在落星城！ 此行不过就是一场外星人戏弄地球人的把戏！ 周杭越想越气，甚至盖过恐惧，心想着不管黑暗中会出现什么家伙，他要好好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 过了大概五分钟，有一双苍白的脚出现在光圈里，周杭注意到那脚上发皱的皮肤。 周杭愣了一下，方才楼梯下的那怪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额上冷汗直冒，赶紧举起枪，黑黢黢的枪洞对准了那个怪人。 怪人离他们还有三四米的距离，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做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举动。 周杭看着他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态，他在向他们求饶吗？莫非这人还有心智？ 徐柳生狐疑地注视着怪人的一举一动，下一秒，怪人的嘴巴试着动了一下，周杭看到他的唇齿间满是白色的黏液，细小的舌头像是一条小蛇。 最诡异的是，周杭似乎能从他那张皱巴巴的脸上看到一丝微笑。 过了一分钟，怪人发出“啊啊啊”嘶哑的声音，声不成字，字不成词，词不成句，他像是在水里挣扎着，无法完全说出一句话，周杭紧张得双手发抖，险些按下扳机，徐柳生忙抓住他的手腕，示意他们先看看情况。 再过去几分钟，怪人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我……我不会……伤害你们……” 周杭一愣，意识到他居然在说中文，又听他说，“我曾是法国人……我知道我来自哪里，却忘了很多事情，包括我的……名字，我听到你们的谈话……我……学过汉语……” 这怪人企图和他们沟通，周杭只觉得他的声音很难听，像是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讲话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徐柳生盯着那人，虽然直觉告诉他那人不会构成威胁，但他还是决定保持警惕，“你想做什么？” 周杭只觉得那怪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温和，尽管他那血红的眼珠子令人毛骨悚然。 怪人张大嘴巴，尽量说着，“我……”他顿了顿，似乎改用了法语，掺杂一些英语单词，而后他抱歉地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我的汉语……说的不够好……希望你们能体谅……” 徐柳生的眼神这时没那么凛冽了，他微微放松下来，对怪人说，“你慢慢说。” 怪人感激地看向徐柳生，随后缓缓点了点头，“我记得……的事情不多，但是……发生在这里的事，我都还记得……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不记得自己做的是什么工作……” 怪人说他曾被埃利恩虫入侵，在那之后，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厕所里的地板上，起初他只觉得自己行走于混沌的雾气之中，零散的记忆无法拼凑，他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直到他看到天文馆内的墙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洞。 那一天，他似乎清醒了许多，站在玻璃舱前，自昏暗的光线下，他在玻璃上看到自己的样子。 虽然模糊不清，但也能看得出自己浑身皱巴巴的皮肤，他沮丧地认为自己是一个怪物。 他忘记名字，也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他开始觉得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过去的记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是负担，而他现在并没有能力处理自己负面的情绪，索性什么都不想是最好的。 他行走于整栋地下图书馆，发现自己不是唯一在图书馆内的人，除了他还有很多人，那些人如同行尸走肉，了无生气地在图书馆内行走，看着他们光滑得没有一点褶皱的皮肤，他开始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和他们一样？ 说到这里，周杭插嘴一句，说那些人是虫人吗？徐柳生从文件中取出虫人的照片，刚想走过去拿给怪人看，周杭拉了一下他的手，让他小心点，徐柳生微微笑道，“没事的，他说了不会伤害我们。” 周杭和李四海跟上了几步，生怕怪人会突然袭击徐柳生。 徐柳生嘴里虽这么说，走到怪人面前，看清怪人模样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不由得感到心慌，他缓缓把照片递到他眼前，怪人双手依旧举着，他问，“我可以自己拿着看吗？” 徐柳生点了点头，怪人的右手缓缓放下，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照片。 怪人拿着照片看了一眼，点头说道，“是的，就是这些人……” 怪人话说到一半，周杭只听得一声枪响，两耳嗡鸣不绝，惊愕看着李四海举起的手枪，他的手指紧紧勾住扳机，子弹闪电般射进怪人的胸膛。 李四海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家伙！就是袭击李上校的怪物！” 第29章 逆虫 枪声响过，周杭吓得捂住双耳，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难以置信地看着开枪的李四海。 李四海眼神坚定，只是脸色苍白，他喊道那法国人是伤害李厚载的怪物，举起还想再开一枪，徐柳生转身上前即刻压住他的手，厉声呵斥，“你在做什么？” 李四海脖颈青筋突兀，愤怒地说道，“难道要等他伤害我们才动手吗？” “你凭什么认定他就是伤害李上校的怪物？”徐柳生感觉到李四海手上还在使劲，想要挣开他的手。 周杭注意到李四海看向徐柳生的眼神忽然变得古怪，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李四海忽然收回手去，冷冷盯着那怪人看，“你们没看到他的手心吗，长满了锋利的倒刺，这和李上校说的一致，还有那里……左肩下方的那个伤口，那个是枪伤吧，徐少校，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分明也看见了，为什么还要袒护他，难不成……” 周杭察觉到徐柳生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赶紧拉了一下李四海的胳膊，“四海，别说了……” 李四海扭头看了一眼周杭，神情变了变，他继而与徐柳生对峙，“徐少校，你能否解释一下，在我们逃下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推一下李上校，将他置于死地呢？” 周杭怔住，惶恐不安地看向徐柳生，“老徐，四海的话是什么意思？” 起初徐柳生露出惊讶的表情，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而后他很快恢复成平时的样子，露出浅浅的微笑，只是周杭看到他的笑容，他感到不太舒服。 徐柳生眼底是令人难以捉摸的阴影，下一秒他收起了微笑，面无表情地说道，“当时李上校已经没救了，他身上爬满了虫子，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和他一样都得死。” 李四海直直地注视着他，“所以你就牺牲李上校？” “那是唯一的办法，很抱歉，我也想救他，可是那时候已经无能为力了。” 徐柳生随即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他对周杭说，“小周，你难道也不能体谅我吗？我无意害死李上校，我只是……” 周杭觉得徐柳生变得陌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避开他的眼神。 周杭将注意力放在怪人身上，那怪人中枪后，身体向后仰起，胸前的伤口不见流出血来，他垂着的双手抽搐了一下，而后直起了腰板，猛地睁开了眼睛，茫然地注视着他们三人。 怪人胸前的伤口逐渐收缩，但不能完全地封闭，留下一个小孔。 怪人没能注意到眼下紧张的氛围，他对开枪的李四海说，“请不要再……对我开枪，我对你们没有敌意，为何要对我开枪呢，一开始……我来和你们打招呼，你们中的……”他看了一下他们三人，然后歪了一下脑袋，“你们中有个人好像不在这里……他看到我第一眼，就想对我开枪，我只好控制住他……我并不想伤害你们……” 事情真如他所说的吗？ 李四海发现似乎开枪打他没有任何作用，一时愣住，气馁地放下举枪的手。 “我找你们，只是想让……让你们尽快离开这里……很快就到那个时间了……你们再不走，都会死……” 怪人情绪似乎变得激动起来，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一滴泪自他的眼眶中流出。 周杭企图让怪人先冷静下来，他想知道他的说的那个时间到底是什么时间，他们会遇到什么。 周杭也清楚这地方不能久待，可是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他要和外星人格翠乌德见面，希望能从她那里收获拯救地球的方法。 徐柳生瞥了一眼神情冷漠的李四海，然后默默松了口气，对他说，“我认为自己做得没错，那个情况下，那是我唯一能采取的行动，如果两个人都会死，我希望自己能活下来。” 李四海没有回答，直接无视他，心想徐柳生若为了活命，置他们于危险的境地，他绝不会原谅他，他会在他出手前阻止他。 可转念一想，他的所作所为与徐柳生又有什么区别呢？李四海顿时纠结起来，只觉得越想越乱，只好努力平心静气去听怪人说的话。 怪人忽然看向前方的墙体，他走上前来，周杭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怪人伸手触碰那坚固的物质，他展开双手，激动地说道，“这些全是……虫人的尸体……” 怪人说当时天文馆内那颗大陨石——他指的应该是多利雅南——突然动了起来，向着一面墙狠狠撞去，墙体破裂坍塌，出现了一个巨洞，陨石悬浮，倏地从那洞飞了出去。 周杭提出了一早就出现在自己心里的疑问，他很好奇，为何落星城遭受炮弹轰击，地下图书馆大部分却还能留存下来？为什么落星城最后会变成深不见底的巨坑，地表为何会形成冰面？ 落星城的谜团太多了，周杭明白，如果不是当事人，应该很难知道那时发生的事。 对于这些问题，怪人能回答吗？周杭不禁吞了一下口水，紧张地凝视着怪人皱巴巴的脸。 怪人呆呆地看着周杭，目光渐变清澈，眼底浮现笑意。 怪人没法和他们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感受到周杭他们对自己的信任，他很开心。 “我真不知道他们叫那些人是虫人……有可能是我当时晕过去了……我后来一直与这些虫人和埃利恩虫接触，我渐渐明白了他们行动的意图……” 怪人说埃利恩虫和虫人的行动受多利雅南指挥，因为他曾被埃利恩虫侵入，久而久之便也能明白他们想做什么。 “我和他们成为了一体，我们本就是一个族群。” 多利雅南指挥大量埃利恩虫啃食地下图书馆外围的土层，久而久之，落星城下方的土壤被虫群啃食殆尽，形成巨坑，之后多利雅南离开地下天文馆，回到了地上，吸收战后残余的“热量”，继续繁殖出更多的埃利恩虫。 “战争吸引多利雅南，它需要战争的‘热量’来繁衍后代，它是星际寄生虫，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有多利雅南。” 周杭震惊不已，似乎所有事的背后都存在一个“相关缘由”。 怪人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他说道，埃利恩虫本身很脆弱，若是入侵成功，它们将占据其他种族的肉身，吞噬宿主的意识，最终完成身体的变异，形成全新的生命体，拥有极强的战斗力，可谓是完美的“战争武器”，然而多利雅南生命系统存在一个致命的漏洞。 多利雅南会繁衍出杀死自身的“逆虫”，这种逆虫诞生的概率只有亿万分之一。 无限接近于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在虫人当中出现了一只逆虫。 怪人露齿一笑，牙齿上满是白色的黏液，他乐呵呵地说，“我就是逆虫。” 第30章 关于雾 怪人的汉语说得不是很流畅，但等周杭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怪人用着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消灭多利雅南，虫人和埃利恩虫是阻挡我消灭多利雅南的障碍。” 怪人说话比起刚开始流畅许多，他将照片还给徐柳生，自然地垂下双手。 周杭抬头看向嵌于墙壁之间的坚固物质，探灯的光照上去，赋予其流动的波光，其中影影绰绰，隐约可见扭曲的人体，此等壮观震撼人心，他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心想怪人到底杀了多少虫人，难道那时候从落星城逃出去的人并不是很多…… 周杭问怪人，“那个……逆虫先生……你杀了全部的虫人吗？” 怪人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是，我不过是执行我作为逆虫的职责，我杀光了所有的虫人，将他们的尸体堆积至此，时间长了，不少虫人融化，变成了一滩黏糊糊的软泥，之后凝固就变成现在这样子。” 在漫长的进化史中，多利雅南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杀死”自己吧。 “怪不得我们没有遇见一个虫人……原来是这样……”周杭感慨道，方才对这里的事情充满了疑惑，经怪人这么一解释，顿时豁然开朗许多。 怪人说，“埃利恩虫全部逃回到多利雅南里面去，地下图书馆变得清净，在那之后，我就独自一人在此生活。” 跟怪人聊了这么多，三人也放下了戒心，知道虫人全部没了，而且眼前这位“神人”是正儿八经的埃利恩虫杀手，一想到终于可以不用怕外头的那些虫子，他们一时觉得安心，浑身的细胞也跟着放松下来。 徐柳生把手枪塞回到外套的口袋里，他问怪人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徐柳生问了一个好问题，好奇心很强的周杭也期待着怪人的回答。 怪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惆怅，他缓缓说道，“雾。” 他们一时都没能听清楚怪人在说什么，怪人见他们没反应，补充说道，“外面的雾……我没法走出被雾笼罩的范围，不过，正因为雾，多利雅南也无法离开这座城市，千万不能让它离开这里，一旦它出去，埃利虫就会侵入人类生活的世界，到那时，人类的命运……就很难说了……” 三人听完无不露出愕然的神色，周杭想象着埃利恩虫入侵人类居住点的画面，冷不防地打了个冷颤，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虫人，虫人杀死人类，不用外星人动手，人类可能会先一步走向灭亡之路。 周杭没想到落星城的雾居然还有这一层作用，若是没有雾，也许世界末日早就来了。 李四海还有一个疑问，“近几年来到这里的人呢？他们进来后怎么都消失了？” 怪人微微一愣，接着解释道，他后来发现确实有不少人来到这里，有很多人被埃利恩虫啃食得连骨头都不剩，有的人被附身后变成虫人，就被他杀死了。 “你为什么不帮他们？”李四海疑惑地看着他，看得出他还是不能完全信任这个“逆虫”。 周杭也觉得李四海问的话有道理，既然怪人想帮助他们，为什么又不帮那些人呢？ 怪人的理由却很简单，“你们可能不相信，消灭完虫人后，我就一直沉睡在图书馆的最后一层，并不知道地上发生的事情……多利雅南也没有之前那么活跃，所以无所事事的我就只好睡觉了，就在昨天，我才被人叫醒的……” “被人叫醒？”怪人的这句话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同时周杭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的，那人让我在这里等待一个叫周杭的人。” 莫非是格翠乌德？周杭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你可以说说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怪人为难地摇了摇头，他说他没法描述，因为他只听到了声音，说的语言并非地球话。 “那就是外星语言咯？”徐柳生说话的时候瞥了周杭一眼，见他很紧张，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周杭看向徐柳生的时候，表情却很复杂，似乎感激他，又想要远离他，很矛盾的眼神，看来刚才李四海质问他的那些事，让周杭对他心存芥蒂。 怪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这个可能，虽然说的是从未听过的语言，我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周杭按耐不住内里的不安，便追问道，“那人有说让你等我做什么吗？” 怪人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我听到你们的对话，我知道你就是周杭，我第一次现身的时候，就是想阻止你们接近多利雅南，然而你们对我开了一枪……” 徐柳生做出抱歉的手势，“真的不好意思，当时并不知道你的来意……” 怪人并不介意，他回道，“没关系，你们一开始看到我的样子会害怕也正常，是我也讨厌自己的模样。” 周杭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怪人的话。 怪人继续回答周杭刚刚的那个问题，“那人要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们疑惑不解地面面相觑，如果是格翠乌德的安排，为何周杭已经来到这里，还要让他离开呢？这不纯粹瞎折腾吗？周杭越来越不明白这些外星人的意图了。 怪人站起身来，让他们跟着自己走，越早离开越好，他能感受到多利雅图现在就像是就快要爆发的火山，一旦被它缠上，想要脱身就多了几分困难。 既然他这么说，他们也无二话，此行见不到格翠乌德也不能怪他们，怪就怪那神出鬼没的外星人至今还未出现，若是再耽搁下去，他们可能真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他们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周杭盯着怪人的背影看，只觉得他像是轻飘飘的稻草人，而后又想到怪人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心想人总得需要一个名字，改天再问问他。 他们快到门口的时候，周杭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见到那人的脸，他吓得浑身一僵，不由得后退一步。 “李上校……” 第31章 美味的虫尾巴 关于李厚载上校，周杭对他没什么了解，只觉得他虽身材魁梧，处事风格却很温和，但他生起气来，人也会变得严肃，目光透出毋庸置疑的威严。 这一路过来，李厚载对他多有照顾，然而却在被埃利恩虫追击的过程中，他们失去了这位可靠的伙伴。 然而，就当周杭他们跟随逆虫准备离开天文馆的时候，李厚载居然奇迹般地出现了。 李四海手里的探灯照向李厚载的脸，明亮的灯光在李厚载的皮肤上反射，周杭眯着眼看去，看清李厚载的脸，不禁吸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李厚载的脖子青筋突兀，脸色惨白，好似一张被揉皱的白纸，左半边脸皮肤皲裂，好似蜕皮的爬行动物，双眼均布满血丝，还有血从眼角处缓缓流出，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且遍体鳞伤，可想而知，他方才落入虫群受到的遭遇。 李厚载注意到徐柳生，从他浑浊的目光中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怒，发出了低沉的怒吼声，“徐柳生，你这个畜生！” 周杭被李厚载的样子吓到了，他还没反应过来，怪人已经挡在了李厚载身前，他伸手往李厚载的肩膀推去，就这一下，李厚载整个人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墙面破裂，碎石飞溅。 怪人冷冷地盯着李厚载，他自言自语道，“此人已被埃利恩虫入侵，趁他还未完成虫人的变异过程，必须将其击杀。” 周杭急忙喊起来，“不能救他了吗？” 怪人扭头疑惑地看向周杭，“已经晚了，埃利虫人已经吞噬他的心脏，很快就会失去自己的意识，成为虫子的傀儡罢了。” 徐柳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李厚载，他明显有点慌了，心中有愧疚，他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却也什么没说，难过地移开了视线。 李厚载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挣扎了一下，立正身体，想重新发起攻击，这时却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怪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的手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地钻进李厚载的胸膛，手腕使劲，挖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尾巴，怪人却在他们惊诧不已的目光注视下将黏糊糊的尾巴直接塞进嘴里，像是吃着章鱼触手似的，一点一点地吞了下去。 周杭见此画面，猝不及防，只觉得恶心，转过身就吐了起来。 等周杭回过神来，李厚载的尸体已经倒在地上，怪人吃下埃利恩虫的尾巴，津津有味地舔了一下嘴唇，他说好久没吃虫子了，虫子果然还是很美味。 怪人看着还在发呆的三人，挥挥手说，“我们继续走吧。” 周杭被李四海拍了拍肩膀，然后才麻木地跟了上去，当他经过李厚载的尸体时，他害怕得不敢去看一眼，他总觉得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他们明明就在李厚载面前，却不能为他做什么。 很多时候，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死去。 对于李厚载这个人，到了最后，周杭还是没能了解他，他们不过是万千宇宙中的一粒尘埃，这么多的擦肩而过，在漫长的时光长河里，终究会忘掉听过的名字，直到生命尽头，再忘却自己的名字。 这一切，这所有的相遇，是否具有独特的意义？ 生命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是否过于短暂而盲目，所以无法找寻到真正的答案？ 周杭还在胡思乱想时，他们已经走过向上的楼梯，期间不见一条埃利恩虫，路途平静，似乎进来时的凶险不过是一场恶梦。 这不是恶梦，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位伙伴，周杭看向其他两人，他们沉默不语，脸色也变得凝重，看来李厚载死亡这件事变成了沉重的黑石压在了心头上，很难不去在意。 但周杭知道，时间会将愧疚和悲伤的份量削减，他们也会慢慢忘记李厚载这个人。 来到图书馆一楼，看着被炸掉的门，怪人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扭头看向他们，恼怒地说道，“你们就只会用炸弹吗？” 徐柳生尴尬地摆摆手，“当时为了逃命，也是没办法。” 怪人说门是可以开的，只需把双手按在门上十秒钟，感受到一股吸力，只要向两边拉门，就能打开门，徐柳生一再强调，他们急于逃命，再说了对这古怪的门也没了解过。 怪人还是很不满意徐柳生的做事方式，他佯装冷漠，不想再跟徐柳生说一句话。 徐柳生跟周杭无奈地说道，“我感觉他讨厌我了。” 周杭也不理他，这让徐柳生更苦恼了，怎么他就成坏人了？难道为了救他们，救自己，也有错不成吗？ 外头依旧雾气笼罩，不见天光，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怪人转动脑袋，视线望向雾气深处，感受着多利雅南的“心跳”，他脸上的表情紧张了起来，他开始往一个方向走去，周杭他们跟了上去，问怪人现在是什么情况，怪人厉声说，“很糟糕，我姑且还能存活，只怕你们三人很难走出去了……不要再说话了，尽量跑快点！要更快才行！” 怪人以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跑了起来，双脚一瘸一拐，却跑得飞快，他们只好跟着跑，怪人的速度很快，周杭渐渐感到有一些吃力，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难受得想要呕吐，他跑得有些慢了，李四海赶紧拖住他的手腕，拉着他跑，不至于让他脱队。 周杭想说他们到底要跑到什么时候，就在这时，他再次听到了虫子快速爬行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又像是浪潮汹涌的动静，那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看来就算有“逆虫”在，多利雅南也不忌惮，这些埃利恩虫疯狂地追了上来。 他们拿出枪，随时最好攻击的准备。周杭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虫子果然追上来了，虫子弹跳而起，闪电般窜至半空，龇着尖牙就要往他们的脖子咬去，吓得周杭忙连开数枪，击退不少虫子。 作为用枪新手，周杭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幸运，子弹不要打空已经够他谢天谢地了。 怪人看了看前方，然后对他们喊道，“就在前面了，再跑几百米，只要看到光，就能出去了。” 周杭看到怪人停下来，不解地叫道，“你呢，你不跟我们走吗？” “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我没法离开这里，你们快跑，一直往前跑。”怪人说完，转身就扑向那些埃林恩虫，脸上毫无畏惧，就像是要跟这些虫子玩耍一般。 周杭看着不少虫子绕过怪人，继续朝向他们追了上来，他只好咬紧牙关，不管双脚传来的阵阵剧痛，奋力地向着前方跑去。 李四海招呼周杭看向前方，果不其然，如怪人说的，雾气的前方出现了白光，看来他们离外面越来越近了。 希望就在眼前，周杭不由得展开了劫后余生的笑颜，然而脚下的冰面忽然一晃，那恐怖的破冰声骤然出现在耳畔，如同恶魔的低语。 周杭绝望地看向身边的李四海，只见他的身形一晃，往下一跌，居然在他眼前消失了。 周杭没来得及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脚下一滑，身心不稳，跪在了地上，紧接着向后滑下——原本平整的冰面变成了一个陡坡，原来是冰面不知何故而塌了，他在冰坡上滑了两秒钟的时间，身下一空，顿时没了任何支撑点，他们如同脱枝的落叶，向着深渊坠落而去，黑暗由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第32章 对死亡的感受 出口就在前方，脚下的冰面却晃了晃，充满希冀的笑颜在周杭脸上瞬间凝固，还在庆幸他们终于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然而刚“签收的好运”，稍纵即逝，他看到李四海和徐柳生从自己眼前消失，地震还在持续，他想再往前一步，可那一步踩了滑，他跪倒在地，向后急速下滑，俨然失去了控制，身下一空，向着漆黑的虚空坠去。 周杭失去支撑点的刹那，只觉得头脑一阵空白，心脏似乎也忘了跳动，恐惧得几近窒息。 “四海！” 耳边风声呼啸，周杭试着想挣扎一下，奈何坠落速度极快，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眯着眼睛盯着下方，可视线到达的地方始终裹在黑暗之中，不是，准确地说，他身处黑暗之中，他无法判定过多久才能到达这深渊的尽头，若是尽头到了，想必他会摔个粉身碎骨，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就彻底地失去意识。 现如今，他所能想到的死亡，便是在这黑暗中无限地下坠，永远抵达不到终点，他会失去记忆，会化作黑暗的一部分，终将沦为一道不起眼的阴影。 然而，他的想象持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猛然间，他就一头扎进冰冷的水中。 冷水瞬间淹没了他，没来得及感受身上的疼，死亡的念头立刻被刺骨的寒冷所替代，脑袋一阵发懵，直到他快呼吸不了时，才惊慌失措地想要从水底浮出，可刚游了两下，脚突然抽筋了，他更加惊慌了，挣扎了几下，只觉得喉咙一紧，身体无力地往下沉去。 就在这时，有个人游了过来，一把将周杭从水底救了上来，刚浮出水面，周杭用力将水咳了出来，他大口地呼吸着，仰起头来吃惊地看到头顶的徐柳生，他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全身无力地靠在徐柳生的身上，抽筋的脚还很痛，方才一番挣扎，他累得虚脱，连呼吸也很吃力。 “老徐……谢谢你……” 徐柳生瞥了他一眼，额前发丝的水珠掉了下来，他对周杭说现在情况不明，若是没有可以上岸的地方，在这水里他们撑不了多久。 周杭回想起从他身边不见的李四海，这才不知所措地叫起来，“老徐，你有看到四海吗？” 徐柳生愣了一下，抽出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小周，你看看四周，你觉得我能看到他吗？” 周杭的视线扫了四周一圈，只见一片黑暗，他和徐柳生挨得近，才能勉强看清他的脸。 “我能碰到你，我都觉得是奇迹了，别说在这么黑的地方找人了……” 周杭开始感到绝望了，如果李四海掉下来晕过去怎么办，如果他和他一样，脚也抽筋了怎么办？ 愈发紧张的周杭只觉得冷水麻痹神经，体温正在下降，他感到一阵乏力，要不是身后有徐柳生架着，他肯定会撑不了多久，徐柳生比他强壮很多，就算如此，他终究也是凡人，他们会有极限，必须在“极限”到来之前，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可周杭想的却是在活下去之前，先找到李四海才是重要的。 周杭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呼唤李四海的名字，徐柳生见状，也无奈地帮忙喊着。 “四海！李四海！你在哪里！” 他们的声音在漆黑的上空回荡着，周杭抬眼望去，瞧见了模糊的穹顶，那应该是冰面，并不是整片冰面塌了，冰面上的雾模糊了景象。 他听到头顶传来徐柳生嘶哑的声音，他说他们好像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了，如果这下面没有水，可能真就玩完了，这一趟出来还真是凶险万分，他原以为只要见到格翠乌德，顺便采访一下她关于“万世星域”的一些事情就可以打道回府，看来事情远没有他想的简单。 他又猜这水可能是地下河被挖通后聚集成了地下湖，这水估摸着也不浅，那么怪人在天文馆用虫人的尸体堵住那面墙上的洞，是为了挡住外头的水吗？这么一想，倒是有这个可能。 他们等了大概十分钟，水面上一片死寂，黑暗仿佛化作固体，寂静化作高墙，绝望好似枯萎的藤蔓在周杭心底蔓延，难道李四海已经…… 周杭赶紧闭上了眼睛，叫停心里那些不吉利的想法，就算自欺欺人也好，他也要努力相信李四海还会活着。 周杭抽筋的脚缓解了很多，托徐柳生的福，他的体力恢复了一些，他谢过老徐，然后想一个人去找李四海，然而却徐柳生紧紧抓住了手腕，“小周，你冷静点，这种情况下你选择单独行动，这样并不理智，再说了，已经这么久了，如果四海还活着，肯定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就会来我们，可现在他……” “老徐！”周杭的声音很大，吓了徐柳生一跳，他怔怔地看着周杭的眼神，深知自己已经无法劝服他了，只能默默听他说，“四海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 徐柳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周，我尊重你的决定，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和我一起走，我们去找恒星图书馆，然后炸开外围的墙，就能重新回到图书馆内部，我们生还的几率会更高……” “老徐，你先走吧。”周杭说完就一头扎进水里，向前游去，一会儿就浮出水面，大声呼喊李四海，等他游出一段距离，发现徐柳生并没有跟上来，他也没有怪他，毕竟这种时候，寻找活路才是“应该”做的事，他拍了拍脸颊，稳定心神，然后继续向着四周游去。 游了大概有十分钟，所到之处皆看不到人，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他像是瞎子一般在冷水中疯狂地搜索着，奈何体力将要耗尽，还是没能看到李四海的身影，他游到了边上，靠在一块冰冷的岩体上，他往上看了一眼，绝望的念头再次“占领高地”，想要从这里爬上去，简直就是做梦，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眼休息一会。 不知道过去多久，突然一声爆炸的动静吓得他睁开了眼睛，他望向黑暗中的某个方向，然而还是意料之内地什么也没能看到，他心想是不是徐柳生已经炸开了地下图书馆的外墙，那么，他应该能活下去了吧。 祝他好运。 周杭睁开的眼睛又闭上，身体缓缓向水下滑去，他觉得好累，好想就这样睡过去。 “周……周杭……” 有人叫他，会是幻听吗？ “周杭！” 周杭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身体重新浮出水面，视线向着漆黑的水面扫去。 “周杭……” 确实有人在叫他！他凝神寻找着声音传来的位置，等那声音再次传来，他沿着深渊的边缘游去，游了一会儿，见水边有人背靠着岩体，他立刻游了过去，等游到边上，勉强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吓得浑身一僵，险些发出尖叫声。 是怪人！那张皱巴巴诡异的脸还是能吓到他，他有气无力地看着周杭，红色的眼珠子光泽暗淡，像是他的精力正一点点地流失——已到了无法挽回的程度，正当周杭疑惑时，他看到了怪人怀中的李四海，他喜出望外地从怪人怀里把李四海抱了过来，他伸手感受一下李四海的鼻息，确定还活着，他总算松了口气。 怪人气若游丝，他勉强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周杭，你的朋友没有事……他只是晕过去了，过一会就会醒来……我原以为送你们走，我就可以回去睡觉了……周杭……似乎有人盯上你了，而且那个人很危险……你……你要小心啊……” 周杭抬眼看他，才看一眼，就完全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巴，努力地呼吸着，刚发出声音，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掉落，悲伤攫住了他的心脏。 方才被李四海挡着，周杭才没有看到，当他的视线从脸上移至胸口时，他看到怪人的胸口上出现了一个篮球大的空洞，他能撑到现在，是想将李四海“还给”周杭。 怪人闭上眼，身下一沉，很快就滑入水底。 周杭绝望地闭上眼，任由冰冷的泪水在脸上淌过。 悲伤像是于黑暗中绽放的花朵，其香味沉重且苦涩，一点点地吞噬心脏的一角，在那个落寞的时刻，被遗留在深处的记忆变得深刻，尽管心自此多了一处空荡荡的地方，但偶尔也将会伴随着叮咚的回响，思念起那些逝去的人。 周杭想，这大概就是他对于死亡的感受吧。 第33章 中邪 尽管光线黯淡，视野模糊，周杭还是看到了怪人胸口上的那个血洞，血洞的边缘流出暗红色的鲜血，周杭想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还没回答，就闭上眼，身体无力地向水底沉去。 周杭最后还是不知道怪人的名字。 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可要不是怪人，他们至今还会被困在地下图书馆里。 如果不是他救了李四海，他可能就永远失去他唯一的好朋友了。 周杭哀悼怪人的离去，过了一会，他的情绪归于平静，然后观察李四海的状况，他的呼吸很弱，他唤了几声李四海，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脸颊，原以为他应该不会这么快醒来，可他很快注意到李四海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情不自禁地叫了几声李四海，李四海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 刚醒来的李四海只觉得头疼欲裂，而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周杭忙轻拍他的后背，等他缓过来时，脸色非常难看，像纸一样苍白，他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指不定下一秒又会闭上眼晕过去。 “四海，你还好吗？”周杭担忧地问道。 李四海像是琢磨陌生人一样仔细看着周杭的脸，周杭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失忆了，李四海看了看四周，然后问他，“你呢，你没事吧？” “我还好。” 他艰难地四处张望着，“徐柳生呢？” 周杭扭头看向方才爆炸的方向，他把徐柳生的行动跟李四海说了一遍，李四海说他能成功吗？如果估算失误，他可能在进入图书馆时，就从高处摔了下去，周杭的心不安地揪了一下，他问李四海现在状态还好吗，能不能游到图书馆那边，李四海说没什么问题，两人便向着图书馆的方向游去。 其实能不能抵达图书馆的位置，周杭觉得很玄，游了这么一趟，他意识到他们就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游，不管往哪个方向游去，都是一片黑暗，就连李四海也找不着方向了。 这一趟过来，体力消耗过快，他们很快就累得直喘气。 “四海，我觉得我们好像找不到图书馆了……” 周杭用力地喘着气，愈发觉得水变得越来越冷，四肢几近麻木了，他觉得自己快到极限了。 李四海往四面看了看，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不远处似乎有微光闪烁，他叫周杭往那个方向看去，周杭也看到了，他当下就决定，就往光的方向游去。 这个时候周杭几乎也不思考了，只要出现一线生机，不管是什么机会，他都想抓住不放。 离那光越近，他们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后来发现那就是恒星图书馆，墙面上炸出一个大洞，徐柳生就站在那洞里面，朝着外头挥着手里的冷光棒，好在冷光棒光线够亮，才能被李四海看到。 他们游了过去，发现水面刚好就在洞的下端，肯定有大量的水流了进去，直到水位与炸开的洞平行。 洞口有落脚的地方，中间隔了一条一米半宽的裂缝，往前跳过去，就是一条通道。 徐柳生也真的有两下子，这洞还真给他炸出来了，而且位置刚刚好。 周杭先让李四海上去，可当他看到那条裂缝，往下望的时候，吓得不敢动了，那下面一片漆黑，深不见底，是外墙和内墙之间的缝隙——李四海的恐高症发作了，只觉得两眼发花，双脚发软。 周杭看李四海一动不动，他赶紧爬上洞穴，看到裂缝，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周杭直接牵住了李四海的手，眼神坚定地说道，“我们一起跳过去！” 李四海退缩了，不安地摇着头，“不行，太危险了！” “我们一起！我说跳就跳！” 李四海吓得紧紧握住了周杭的手，听到周杭说，“你只需要看着对面，然后用力跳过去就行了，准备好了吗？” 周杭数着一二三，喊了一声跳，就往前跳去，李四海一咬牙，只好脚上用力，往前跳去，耳畔有风声，眼前浮现出父亲坠楼时的画面，在那瞬间，他以为自己跳不过去了，没想到居然就和周杭一起跳了过去，他们一过去，徐柳生就过来扶住他们。 看到李四海和周杭在一起，徐柳生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 徐柳生担心地拍了拍李四海的肩膀，“四海，你没事吧？” 原以为李四海不会理他，没想到他轻声回了一句，“我没事。” 徐柳生怔了一下，然后说，“没事就好，我担心你们找不到方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们，还好你们都没事。” 周杭看了一眼徐柳生手里白色的冷光棒，沮丧地垂下了脑袋，“逆虫先生死了……” 李四海刚才没听周杭说过这事，听到此事，他显然也愣住了，脸上是愕然的表情。 “怎么会？”李四海紧张地问道。 “他被人杀了，胸口被……挖了个洞……”周杭回想起那最后的画面，还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徐柳生遗憾地说道，“有可能是被多利雅南杀死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多利雅南还有很多他们并不知道的秘密，多利雅南应该有办法除掉危害到自己的“逆虫”。 可周杭却摇了摇头，他回忆起怪人说过话，目光中闪过一丝恐惧。 “不是，逆虫先生说……有人盯上我们了……” 徐柳生听了这话，神情紧张起来，他问周杭怪人究竟说了什么，周杭只好努力回忆，将怪人对他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李四海思索一番，“难道就是这人杀了逆虫？” 徐柳生赞同地点点头，“逆虫跟小周说的，说是有人盯上了他，这个人会是谁？” 周杭之所以会来落星城，都是因为外星人格翠乌德要他来这里见她，至今不知她人在何处，难不成是她杀了怪人？这是周杭唯一能想到的线索，又或者这里还有其他人？落星城因为有了多利雅南而变得凶险万分，埃利恩虫不会放过走进这座城市的“猎物”，到底还会有谁在这里？ 徐柳生看了看外头幽暗的水面，对他们说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周杭和李四海互相搀扶着，跟着徐柳生走出了通道，发现外面是一条环形长廊的入口，长廊边上是透明的玻璃墙，可以看见墙内往下两米有一个巨大的水池，内壁贴满了深蓝色的瓷砖，水下一片乌黑，什么也没看见。 徐柳生边看边回忆起平面图上标注的楼层，“这里是负十二层的海洋馆。” 周杭趴在玻璃上，仔细看了会，嘀咕道，“好像没有鱼了。” “有可能被转运了。” 他们绕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房间，进去后才发现里头有很多大小不一的鱼缸，空气中散发出一股霉味，还算能接受，墙边有一张满是灰尘的沙发，他们也顾不得其他，走在沙发上长长的松了口气。 李四海掉到水里后，背包就不见了，周杭的背包里没有食物，倒是还有一瓶水，徐柳生包里有一些压缩面包和巧克力。他们早已筋疲力尽，草草吃下东西后，闭上眼就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在闭上眼之前，周杭看到李四海起身就把房间的门关上，徐柳生手里的冷光棒还亮着，他闭上眼，感觉到李四海坐在了自己旁边，他放松下来，挨着李四海的肩膀，便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体发烫，似乎有点感冒了，鼻子堵塞，有点透不过气，周杭迷迷糊糊间看到了徐柳生开门走了出去，他扶着头坐正，回头看到了地上的冷光棒，心想徐柳生为什么要独自出去？ 周杭想跟过去看看，担心会出什么意外的状况，这个时候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 周杭看了一眼在旁熟睡的李四海，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去，随即看到徐柳生正沿着长廊走着。 周杭想跟上徐柳生的步伐，可是徐柳生走得飞快，似乎永远也追不上，这奇怪的家伙为什么一直绕着长廊走，周杭追得气喘吁吁，只好停下来，等他走到自己面前来，他靠在玻璃墙上，转过头瞥了一眼，发现徐柳生已经往他这边绕过来了。 徐柳生越走越近，周杭看向他的脸，只见他眼神呆滞，周杭叫他，他也不答应，一副中邪的样子，径直从他身边快步走了过去。 有点不对劲！ 看着徐柳生逐渐远去的背影，周杭咬紧牙齿，拔腿就追上去，边追边喊，“老徐！你听到我说话没！你在做什么啊！别走了，快停下！” 徐柳生居然跑了起来，速度比周杭快了许多，一下子就把他甩在后头。 周杭见追不上他，索性也不跑了，等他过来，他再拦住他。 周杭一边喘气一边注意着奔跑的徐柳生，瞅见他越来越近了，心想该准备一下，不能让他这么跑下去了，可眨眼间的功夫，徐柳生不见了！ 透过落地玻璃墙，可以看见长廊的全部情况，但光线较暗，周杭担心是自己看走眼了，沿着长廊走了一圈，可这一圈走完，周杭越来越感到害怕，他担心的事发生了。 徐柳生到底去哪了？ 玻璃墙上一人高的位置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圆形的洞，周杭的头探进圆洞，看着里面的水池，心想徐柳生也不可能会在里面，可长廊上没有，难道他去楼梯那边了？他打算过去走道口看看，可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底下的水池水面出现了一圈圈荡漾开去的波纹，下一秒，一个人头从水底钻了出来。 那人居然是徐柳生，只见徐柳生惊恐地大喊，“救我！小周，救救我！” 周杭怔住，慌张失措地对着他喊，“老徐，你怎么会在那里！” 他得救徐柳生！要救他才行！怎么救……噢，对了，把玻璃墙砸了……玻璃这么厚能砸破吗？或许还有什么路可以到达下方？不行，他要去找李四海，他比他聪明，他应该知道该怎么救徐柳生…… 周杭额上冷汗直冒，他收回视线，准备去找李四海，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瞥，他猝然间停住了脚步，双脚僵在了原地，他缓缓转过头去，紧张地看向对面，那儿有一个人。 看到那人的脸，周杭只感觉浑身绷紧，冷汗直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老徐……” 周杭转移视线，看到还在水池里的徐柳生，只一眼，他又重新看回去，另一个徐柳生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却见他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拿枪的手伸进圆洞，对准了正在发愣的周杭。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顿时响彻整间海洋馆，很快又陷入一片死寂，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第34章 玩游戏 周杭追随像是中了邪的徐柳生，发现他六神无主地绕着长廊不停地走，然而很快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徐柳生居然从玻璃墙内的水池里出现了，令周杭没想到的是，他看到了第二个徐柳生，那个徐柳生举起了枪，迅速果断地扣下了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李四海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周杭，两人摔到了一边去，刚好躲开了射过来的子弹，那子弹倏地钻进了墙里。 砰！砰！砰！恼羞成怒的徐柳生再次连开数枪，有一颗子弹打在玻璃墙上，子弹被弹开，擦出火花，仅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可想而知这玻璃墙有多牢固。 周杭摔在地上，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吃痛地吸了一口凉气，见到是李四海，他惊慌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紧张得结巴，“四四……海，有有……有两个老徐！水池池……里有一个……开枪的也是老徐！” 李四海神情严肃，他问周杭有没有事，周杭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李四海低声说，“快站起来，到柱子那边去。” 他们赶紧爬起身，向着玻璃墙的金属圆柱跑去，躲在了柱子后头，徐柳生看着他们跑，子弹也跟着打了过来，李四海默默数着，他说徐柳生就剩最后一颗子弹了。 周杭害怕地喘着气，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水池里的徐柳生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求救声。 “小周！四海！救我啊！我不想死！不！” 周杭额上全是冷汗，从柱子后小心地探出身去，他看到了此生难以忘记的画面，惊恐得瞪大了眼睛。 玻璃墙外的徐柳生举枪对准了水池内的徐柳生，他无视他的求饶，冷笑着扣下了扳机。 水池内的徐柳生想立即钻回到水里，可身体却瞬间动弹不得，他就像被“埋在”水里，只能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虚空，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子弹自他的额头贯穿而过，鲜血喷溅。 徐柳生杀了徐柳生。 李四海看到这一幕也惊呆了，但他立马回过神来，拉起周杭的手，边走边说，“我们快走！” 他们立刻回到刚才休息的房间，李四海将门反锁，发现徐柳生的背包还在，又从包里找到了两把手枪，自己拿一把，一把给周杭，周杭接过枪，手却一直在抖。 周杭脑海中浮现出中枪的徐柳生满脸都是血，而后迅速地沉入到水底，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那凄惨绝望地求救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四海，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老徐？” “这地方不对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李四海也在思考，却想不出一个结果来。 正如李四海所说的，他们自从来到这里，见到太多奇怪的事了，他们离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越来越远了。 等了一会，正当他们的神经稍微放松一点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门，门外说话的人正是徐柳生。 “喂，小周，你们为什么把门锁了，开门啊。” 徐柳生慵懒的语气似乎刚从外面散步回来，他还在一下又一下地敲着门。 每一下敲门声令周杭的神经愈加地紧绷，他看着门外的黑影，心提到嗓子眼上，想起方才徐柳生对自己开枪，又觉得莫名地火大，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大声吼回去。 “你才不是老徐！老徐是不会对我们开枪的！你杀了老徐！你到底是谁！” 李四海被周杭的气势吓到了，原以为他会被这种失控的状况吓得说不出话来，有时候人的情绪还真是捉摸不定。 周杭的话一说完，门外那人的敲门声突然就停了，沉默了许久，“徐柳生”发出了瘆人的笑声，他用着阴冷的声音说道，“我就是老徐呀，小周你在胡说什么呢，刚才那个假冒我的家伙才是罪大恶极呢，幸好我把他杀了，要不然谁知道他会说什么话来欺骗你们，你得相信我。” 周杭没再回答那人的话，而是把枪紧紧握在手里，对准了门口外的黑影。 如果门被打开，他有信心对准那人的胸口开枪吗？至今为止，他也就开枪打过一些虫子。 僵持片刻，“徐柳生”发出了癫狂的笑声，像是走火入魔般，紧接着他说，“好啦，不开玩笑了。” 周杭还没来得及反应，砰的一声，那门应声而倒，他们手里的枪不受控制地掉在地上，他们的身体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控制着，动弹不得。 “徐柳生”走了进来，脚下猛地窜出一道黑影，那黑影犹如浪潮一般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房间里的鱼缸被黑暗覆盖，墙壁也全部消失，转瞬之间他们已然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 “徐柳生”眼神阴鸷，脸上挂着狰狞的冷笑，周杭未曾见过他这副模样。 “徐柳生”缓缓靠近，笑了笑说，“周杭，我们终于见面啦。” 周杭一愣，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觉得不太可能又立刻将其否定，可越想越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性，看着那人的眼神，他愈发相信自己猜的没错。 “你是格翠乌德……” “徐柳生”露出里深不可测的微笑，他伸手搂住周杭的腰，俯身贴近他的耳朵，轻声道，“我就知道你能猜到。” 周杭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徐柳生”身上出现耀眼的光芒，那光仿佛液体般向下坠落，犹如出茧一般，光芒缓缓褪去，徐柳生的脸消失了，在他们眼前站着的正是肤色墨黑，红发如焰的格翠乌德。 格翠乌德离他们很近，周杭甚至能嗅到自她身上散发出清冷的气味，他注意到她皮肤上泛着一层淡淡的蓝光，光层下交织着千丝万缕，那丝线流光溢彩，显现出特定的花纹，像是各种交错的几何图形，也不知为何在视频内并没有显现出来，仅仅能看到墨黑的肤色。 格翠乌德眨了眨眼睛，那双奇异的眼睛令周杭回忆起他第一次看到那个外星人——格翠乌德的弟弟“灾难之神”——的时候，他被那双眼睛深深地吸引着，像是坠入静谧的宇宙深处。 她的眼眶中没有瞳仁，能见闪烁的银河，蓬勃的星云多姿多态，星云之上星光熠熠，显现出纷繁复杂的色彩，宛若通往梦中世界的入口。 难道她的眼中含有宇宙，她是比宇宙更高维度的存在吗？ 外星文明始终在地球人理解的范畴之外，外星人的存在是否能被人类所理解还是个问题，周杭甚至觉得自己脑海中出现的问题不过是自己对简单的外在下无知的疑惑。 既然没有眼球，就很难观察她的眼神所传达的情绪，但脸上的肌肉还是能表达出她的喜怒哀乐，此时格翠乌德微笑着，她缓缓走到周杭的身后，伸手轻轻触碰他的背脊。 格翠乌德说话的时候不再是古怪的外星语，而是在用中文与他们交流。 格翠乌德说，“真是抱歉，我来的有些晚了。” 周杭紧张得话也说不出来，瞅着四面的黑暗，心里更慌了。 周杭转念又想起惨死的徐柳生，愤怒短暂地击退了恐惧，他冷声道，“你杀了我们的人！” 格翠乌德缓步走回到周杭面前，她做惊讶状，单手捂住嘴巴，“噢，只是想跟你玩游戏，我没料到你会这么生气。” 杀个人对格翠乌德来说只是“玩游戏”吗？周杭愈发觉得比起“灾难之神”来说，她也是极其危险的存在，谁能保证她以后不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来。 周杭一时语塞，想要说些什么来，突然感到莫名的无奈，他意识到千万不要与她做更多的辩论，到头来，胜利的人始终是她，他只会吃亏，如果惹她生气，还可能会被她也杀了。 周杭恼怒地瞪视着格翠乌德，“你叫我来究竟想做什么？” 格翠乌德靠近周杭，伸手捏紧了周杭的下巴，从她的声音听不出她此刻的心情如何。 格翠乌德说，“你应该知道的呀，我有办法阻止我的弟弟。” 周杭心里不由得冷哼，心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带上她的“好弟弟”一起离开地球，这样他们就都平安无事，也不用担心他们两个外星人什么时候发疯说毁灭地球就毁灭地球。 突然手上一凉，格翠乌德握住了他的手，她微微一笑说道，“周杭，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叫你来吧，为什么地球七十多亿人，我唯独叫了你呢？” 周杭愣住了，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这个问题他不可能想到答案。 格翠乌德说，“我本想跟你说明白，可我又突然决定还是由你本人去发现比较好，周杭，你会知道的，你和别人不一样，并不是因为你这个人，而是隐藏在你身上的秘密，我只能和你说这么多，至于要怎么阻止我那个喜欢搞破坏的弟弟，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 杀了他。 第35章 黑色漩涡 自从进入落星城后，一直不露面的外星人格翠乌德变身成为徐柳生，一枪打中徐柳生的脑门，将其杀死，她认为只是一场“游戏”，责怪周杭过于大惊小怪。 格翠乌德说到如何阻止她的弟弟灾难之神的办法，她的建议是杀了他。 且不说靠他们人类要如何杀一个无所不能的外星人，难道格翠乌德真的想要自己的弟弟被杀死？周杭惊愕地看着她，可他只能看见她微扬的嘴角，她似乎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要杀死你的弟弟？”周杭的声音在颤抖，面对这般可怖的存在他无法冷静下来。 格翠乌德沉默了一会，“不是我要杀死他，而是你们杀了他，不要误会，我很乐意看着他死。” 这时候还在纠周杭话里的意思，“你应该知道我们没能力杀死他。” “我会帮你。” 周杭心想，好吧，你不是直接杀他，你只是帮凶。 格翠乌德说，“你要尽快，我的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毁掉地球，到时还想杀他就晚了。” 格翠乌德靠近周杭耳旁，似乎有意不让李四海听到，说完她微笑着后退，顷刻间融入黑暗中，四面的黑暗也收缩着回到阴影中，眼前出现的还是那个满是鱼缸的房间。 李四海见周杭听了格翠乌德的话愣在了原地，眼神迷茫，神情呆滞，他感到疑惑，问他格翠乌德说什么了，起初周杭没有反应，仍旧出神地想着什么，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像是吓了一跳，呼吸变得急促，再问他刚才的问题，周杭像是回到了现实世界，目光逐渐明亮起来，但却显得很苦恼。 周杭说，“她和我说了杀死她弟弟的方法。” “方法是什么？” 周杭皱起眉头，犹豫不决地摇了摇头，“四海，我不能和你说。” “谁都不能说？” “是。”周杭似乎下定了决心，紧紧攥起了拳头。 李四海沉默着看他，良久，他说，“如果改天你想说，我会听你说的，不管怎样，我都站在你这边。” 周杭点点头，听了李四海的话，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周杭背起自己的背包，李四海则拿起徐柳生的，他们打算离开恒星图书馆。 他们走到长廊上，周杭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望向玻璃墙内的那片乌黑的水池，水面上什么也没有，徐柳生的尸体就在那冰冷的池水之下，孤独的，凄凉的，他觉得难受起来，对李四海说，“四海，老徐和李上校的尸体……” “我们回去向所长汇报情况，他会帮我们处理的，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周杭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走进了漆黑的楼道口，李四海拧亮了在李四海包里找到的探灯，两人仔细观察楼梯内部的情况，很安静，并无异常，他们向着上方一路走去。 快到一楼大厅时，周杭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方才他们快要离开雾区时，冰面破裂，他们还能从那里离开吗？李四海认为应该还有别的路可走，他们还不能放弃，周杭提出了一个更致命的问题，如果碰到埃利恩虫怎么办？他们只有两把枪，能打得过成千上万只可怕的虫子吗？ 李四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周杭说，“或许我们应该把图书馆附近的冰面炸了，然后等待救援。” “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来。”李四海感到眼下的情况并不乐观，如果救援没有及时赶到，他们会饿死在这里。 周杭知道李四海在担心什么，他说，“我宁愿被饿死，也不想变成那种怪物……” 回想起虫人的模样，周杭感到一阵恶寒，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李四海说先出去看看情况吧，如果情况恶劣，就按照周杭所说的办法实行，千万不能让埃利恩虫涌进图书馆。 当他们走到大厅一楼上，他们看到了站在门洞前等候着的格翠乌德。 周杭紧张地盯着格翠乌德看，她像是自带光源，身体的边缘透着淡淡的蓝光，一双璀璨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分外夺目，体态轻盈的她像是来自异世界的精灵。 周杭说，“你想做什么？” 格翠乌德笑了笑说，“不要紧张，我是来送行的，我看你们要离开这里并不容易，既然我们现在统一战线，总不能眼看着你们被困在这里。” 周杭怔了怔，没料到事情的走向开始好转，然而身旁的李四海对格翠乌德还是充满了警惕，他觉得她和灾难之神一样的危险，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对地球有巨大的威胁。 格翠乌德招了招手，让他们走过来，当他们走近，门洞外头凭空出现一道黑色漩涡，漩涡缝隙间透出深蓝色的光芒。 “走过去就能抵达斯特鲁斯，在那边你们应该可以找到方法回去吧。” 格翠乌德让他们快走，叮嘱周杭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尽快下手杀死她的弟弟。 周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再次问起那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格翠乌德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她的手指绕过一缕红发，她轻声说，“不要心急，周杭，答案很快就会自己来到你面前，到时你就会知道，而不是由我来告诉你。” 格翠乌德话音刚落，她就宛若一道幻影消失了。 格翠乌德的回答令周杭感到莫名的火大，心想这些外星人就喜欢玩这些神秘的把戏，为什么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不过，最可笑的是，她居然相信他能杀死灾难之神，就算他知道了方法，也不一定能成功，也许他什么时候突然就死了，那岂不是没有人可以去杀灾难之神了？ 李四海叫上周杭，一起往那黑色漩涡走去，他们一钻进那漩涡，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一股极强的力量拉着他们就往前拽去，几乎是瞬间，眼前的黑暗散去，出现了灼热明亮的阳光，觉得刺眼，只好闭上眼睛，等适应后，才看清周遭的景物。 他们看到了破败的小镇房屋，尘土飞扬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赫然看到了威廉姆斯招待所的招牌。 周杭内里感慨外星人的能力，不仅能变身，还能使人点对点的“瞬移”，不知道还有多少不能为人所知的能力，如此恐怖的能力，像是神一般降临到凡人的世界，他忽然想问问李四海，如果外星人是神怎么办？而且还是一个恶神，会给地球带来厄运的恐怖之神。 他们走进威廉姆斯招待所，正在前台悠闲看书的女主人艾丽莎看到他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放下书急急走到他们面前，捂着嘴连连喊了好几声上帝。 艾丽莎担忧地问道，“你们去了哪里？为何是这般遍体鳞伤的模样？” 一问之下，他们才知道距离他们从斯特鲁斯出发，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听到艾丽莎的声音，老板布莱恩从厨房走了出来，看他穿着围裙，应该是在做饭。 布莱恩看他们的样子也被吓到了，衣服破烂，满脸污秽，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劫难。 问及李厚载和徐柳生，李四海解释说他们旅途中出现了意外，跟其他两人分散了，还不清楚情况，招待所夫妇两人没再多问，让他们先去洗漱一番，然后招待他们一起吃饭，这一顿周杭吃得很满足，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享受着日常的宁静。 晚上李四海借了招待所里的卫星电话给研究所打了一个电话，后来听说杨书为中将那边知道消息后已经派人过来了，刚打完电话，他就听到艾丽莎焦急的叫声，他忙完走上二楼，看到了蹲在地上的艾丽莎，还有晕过去的周杭。 艾丽莎惊慌失措地看向李四海，“我刚在楼下看书，听到楼梯上的动静，就发现周晕过去了。” 李四海伸手摸了一下周杭的额头，只觉得很烫，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他很担心，便问艾丽莎他们该怎么去医院，艾丽莎说斯特鲁斯没有医院，尽管他们有一些应急药，但要看病还得去北部城市巴林多斯，开车要五个多小时。 李四海没问他们要是遇到急病怎么办，能在前往医院的漫长路途中撑下来吗？他深知这就是现实，他们远离人类居住的城市，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李四海没再耽搁，简单把东西收拾好，跟布莱恩借了车，然后把周杭背上车，跟艾丽莎借了一张毯子裹在了周杭身上。 布莱恩说车的问题不用担心，他明天会和艾丽莎去落星城附近把他们那天借走的那辆车开回来。 李四海跟他说了具体的位置，提醒他们一定要小心，那条路并不好开。 布莱恩站在车窗前，他担忧地看了昏睡中的周杭，刚刚喂他吃了抗生素，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对李四海说，“李，我知道有条近路，只要开三个小时就能到巴斯多林。” 李四海疑惑地看着他，“你刚刚怎么不说？” “从小镇北方出去，你就看到远远有个黑色的小山，山下有一条隧道，我们叫它苏不德兰纽隧道，就是地下隧道的意思。” 布莱恩表情复杂，看上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和李四海说，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一直以来，人们就是通过苏不德兰纽往来巴布斯林，可两个月前，发生了一起意外，生还者对人说，隧道中出现了可怕的怪物，要不是他趁怪物不注意，他就跟其他人一样被怪物吃了。” 布莱恩说，“李，你还是走大路吧，慢是慢，至少安全。” 李四海想了想也是，周杭目前状态稳定，没必要去冒险，走大路比较妥当。 布莱恩给李四海准备了食物和水，嘱咐他现在天黑路不好开，一定要小心，若是困了就在路边休息一下。 谢过布莱恩，李四海就开车载着周杭一路开出了斯特鲁斯。 第36章 昏迷 一路开出斯特鲁斯，小镇矮小的房屋很快就消失在后视镜中，李四海和周杭深入进荒凉的丘陵地带，沿途车灯照过，可见一些枯萎发黑的灌木丛。 常年有商队来往，路还算好开，路边也有一些明显的标志，只是深夜，仅有的光源只是车前的灯，视野受限，只好一路边开边注意那些标志牌，免得开岔了路。 中间周杭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问李四海他们去哪里，李四海说要去巴林多斯。 “去那里做什么？” “给你看病。” 周杭还没回话就又昏过去了，李四海看他脸色苍白，似乎没有刚开始看的时候状态那么好了。 李四海心里着急，脚也踩下了油门，车开得更快了。 开了一会，李四海注意到后视镜出现了两点光，那是车灯，他不禁蹙起了眉头，心想难道有车从斯特鲁斯开出来了，会是谁呢？运货的司机？还是布莱恩？ 很快另外两点光出现了，李四海仔细看了一眼，一看心就咯噔了一下，好像不止两辆车啊，刚才在招待所前的停车场他不记得有这么多车啊，这些车是从哪来的。 李四海加快了油门，不想理会那些突然出现的车，然而，他不得不注意到那些车分明就是跟在他的车后，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了，转眼的功夫就贴在了他的车屁股后面。 另外两辆车紧紧贴在他车的两边，李四海心知不妙，这哪像是过路的车，分明是来找麻烦的。 遇到强盗了？很有可能，现在这年代，资源短缺，为了一口吃的，不少人走上了烧杀抢掠的道路。 砰！ 骤然一声枪响，有人开枪开到了他的车身，他一慌，车身有些偏了，他立马抓紧方向盘，脚踩油门直接踩到底。 该死！那些车紧追不舍！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居然开枪了！ 李四海把车开得飞快，不知所措地看着昏睡着的周杭，他转回头继续死盯着前方，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远方的一个巨大黑影，那是一座黑色的山。 李四海一怔，鬼使神差地将车开了过去，紧接着黑山底下的诡异隧道出现在眼前，幽黑的隧道口前摆设障碍物，金属线扎成的木栏，线上挂满了警告标志。 他不该进去的，李四海心里念叨着，他看后视镜那些车已经追了过来，他一咬牙就冲过障碍，金属线刮在车上发出刺耳的吱吱声，他开着车，直冲进漆黑的隧道。 李四海紧张地盯着车灯所能照出的道路，道路平整，一路畅行，不见布莱恩提到的怪物，只是身后那些车也跟了进来，一路风驰电掣，像是疯狂追赶猎物的野兽，瞧着他们没有追上他们决不罢休的势头，李四海隐隐感到有丝绝望。 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打中了车的后轮胎，车尾一摆，车身不受控制地撞上隧道一边的壁岩上，李四海猛地往前一撞，好在安全气囊挡了一下，但还是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车停下来，李四海也就没了逃生的机会。 四辆车停在他车的周围，车灯刺眼，李四海什么也看不清。 有人用枪砸破车窗，开了车门，用刀子划断李四海身上的安全带，将他粗鲁地拖出了车。 “喂，这边有个家伙好像晕过去了诶。”那人是用中文在讲话。 李四海手撑在肮脏潮湿的地面缓缓坐起身，他能听到嘈杂的引擎声外有滴滴落下的水声。 李四海看了看那些围过来的人，细数之下有十人，看模样什么人都有，亚洲人欧洲人非洲人，他们手里把玩着枪和长刀，俨然一群土匪的凶恶模样。 一个人从他们之中走了过来，那人是个外国人，一双幽深的蓝色瞳仁紧紧盯着他看，他用着不太流利的中文说道，“你们见到格翠乌德了吗？” 李四海一愣，完全没料到他会说出格翠乌德的名字，仔细看那人的脸，觉得有几分眼熟，不一会儿，他内里骇然，心想这男人不就是那天在所里开会，天文台那边的人，他的名字叫做斯诺克。 他记得斯诺克脖子喉结处有一个黑色的圆洞纹身，这让他记忆深刻。 李四海冷冷地盯着他看，“国际天文台做人处事真像是土匪，就算你们不这么做，你们不也能知道格翠乌德的事吗？” 斯诺克说，“我们需要知道‘第一消息’，这个消息我们不打算和你们国家，还有地球社共享。” 李四海不太明白斯诺克的话，他的意图，不，应该是天文台的意图究竟是什么？他们想知道什么？想知道消灭外星人的方法吗？ 李四海说，“你想……杀了我们？” 斯诺克露出居心叵测的微笑，他淡淡地说道，“至少在拿到消息前，当然我们的时间有限，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跟你们耗下去，快点说吧，要不然就先杀了车里的那个家伙。” 有人亚洲人将周杭扛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李四海见状，怒不可遏地吼着，“王八蛋！你小心点！” 那高高瘦瘦的亚洲人听了，提枪就往李四海脸上狠狠砸去，顿时砸得他流出了鼻血。 “说谁王八蛋呢！找死！” 那人还想再砸，被斯诺克拦住了，“行了，我还有话问他。” 斯诺克始终微笑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以说了吗，格翠乌德究竟和你们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李四海只觉得嘴里有血腥味，应该是刚才咬到了嘴，他恨恨地瞪着斯诺克，心里开始琢磨该怎么反击，最要命的是，他手里没枪，一旦反抗，他就会变打成蜂窝，如果他死了，没人可以保护周杭了。 突然下巴一凉，李四海还没反应过来，斯诺克倏地举枪抵住他的下颚，冷声道，“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他说的没错……”就在这时，周杭忽然醒了过来，他扶着脑袋坐起来，一脸憔悴，他无力地对斯诺克说道，“他确实不知道，格翠乌德只和我说……” 斯诺克眯起眼睛看着说话的周杭，他缓缓放下枪，走到周杭面前，将枪抵在他的脑门上。 “那你说说看，格翠乌德说了什么呢？” 周杭露出苍白的微笑，“在这里说真的合适吗？这么多人在这里听着……” 斯诺克一愣，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正当周杭疑惑时，斯诺克手里捏着一枚小小的遥控器，按下后，四面的车灯刹那全部熄了去，只能听到引擎的轰鸣声，黑暗中顿时传来了人们嘈杂的叫喊声，紧接着，枪声响起，周杭赶紧捂住了耳朵，那枪声在幽深的隧道内被放大数倍，震耳欲聋，枪声中伴随着人们痛苦的哀嚎声，良久，枪声停息，隧道内慢慢又恢复了平静。 周杭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车灯又突然亮了起来，他眯了眯眼，适应光线后，瞧见眼前的一幕，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恐惧得瞪大了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子弹打出后的硝烟味，四下满是尸体，血流成河，还未断气的人躺在地上发出奄奄一息的呻吟，握枪的斯诺克吹了一口发烫的枪口，随即又往还在地上爬行的人开了一枪，中弹的人彻底咽了气。 周杭声音颤抖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斯诺克耸了耸肩，脸上依旧是轻松的表情，“好了，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了，你可以说了吧，格翠乌德和你说了什么呢？” 周杭忽然觉得一阵眩晕，还没听清斯诺克后面的话就晕了过去，李四海赶紧上前将他扶在了怀里，担忧地察看他的情况，斯诺克微微蹙起眉头，“他怎么了？” 李四海说现在要送周杭去医院，斯诺克久久地看着他们，然后转身上了一辆车，把车开到他们身边，冷声说，“快上来吧，我送你们过去。” 第37章 鳞片 李四海送昏迷的周杭前往北部城市巴林多斯，途中遭遇了陌生车辆的追击，最终被拦截下来，发现其中一人居然是国际天文馆的斯诺克，斯诺克想知道外星人格翠乌德跟周杭他们说了什么。 斯诺克突然杀死自己的同行伙伴，而后周杭再次陷入昏迷，令李四海没想到的是，斯诺克居然愿意送他们去医院。 车上，斯诺克瞥了一眼坐在后排的两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情，李四海当然不可能注意到，他摸了摸周杭的额头，只觉得烫手，他的状况越来越糟了。 李四海本想提醒斯诺克应该退出隧道才是，可他们已经进入隧道很长一段距离了，退出去再出发，浪费的时间会更多，周杭的状态很难说，李四海宁愿冒点风险，也要尽快赶到医院。 隧道内一片漆黑，车灯勉强破开前方浓稠的黑暗，他们穿梭于黑暗之中，迷失在虚无的时空中，前方似乎怎么也看不见的尽头，李四海隐隐感到莫名的不安。 斯诺克的手指轻轻扣在方向盘上，放出笃笃的动静，他从后视镜看着一脸忧愁的李四海，问他，“你们是什么关系？” 李四海不理他，又听他说，“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呀，不过，他真的什么都没和你说吗？” 李四海压抑住内里对斯诺克的厌恶，毕竟现在手里有枪的人是他——出发前，斯诺克检查他们两人的背包，把里面本来属于徐柳生的枪都收走了。 “是的，没有骗你。” 斯诺克收回视线，注意到前方的转弯，他感到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行吧，刚才你也答应我了，希望你说到做到。” 李四海回忆起刚才斯诺克出发前对他说过的话，他是可以送他们去医院，不过他有个要求，就是不得与人说起他的行踪，一旦有其他人知道他们所在的位置，他就会立刻杀了他们。 “没错，这是威胁，你最好不要搞小花样，你如果不想你好朋友死掉的话，就乖乖听我的。” 李四海心想，威廉姆斯招待所的布莱恩知道他们的下落，等到时杨书为中将的人到了，布莱恩一定会和他们说起周杭的去向，到时就不怕没有救兵，这样想着他安心了许多。 斯诺克忽然哼起一首轻快的曲调，之后他对李四海说，“对了，顺便和你说一下，不要期待招待所的人会和其他人提起你们的下落，在你们出发后，他们已经全部死了，当然包括住在招待所里的几个客人，我们很聪明，绝不会犯下那种小错误，李先生，你现在应该明白，这场游戏是谁说了算吧？” 斯诺克说得轻飘飘，像是在说一件昨日遇到的趣事，李四海听后心中骇然，后背不禁冒出了冷汗，招待所那一家善良可爱的人竟因他们而惨死，他既难过又愧疚，车轮磕到一块石头，车身一颠，泪从李四海脸上无声地滑落。 斯诺克似乎很满意李四海的反应，继续哼起了刚才的曲调。 李四海擦掉脸上的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周杭攥起的拳头。 李四海这时才明白，周杭晕过去是装出来的，他并不想和斯诺克说出格翠乌德对他说过的话。 李四海伸手轻轻握住了周杭的拳头，告知他他已经知道他醒着，他抬手假意去摸他的额头，实则用手快速地擦去了周杭眼角边上的泪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车在隧道内行驶平稳，畅通无阻，布莱恩提起的怪物似乎早已离开这里，就当李四海慢慢放松下来时，他注意到斯诺克的哼曲声骤然间停住了，他把车停在边上，立刻熄了火，在光亮消失之前，他迅速回过头来，对李四海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黑暗像是厚重的帘幕一般遮盖下来，此时李四海只能听见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李四海真的很想问斯诺克怎么了，又突然想起布莱恩说过的怪物，他立刻紧张了起来，心想斯诺克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引擎的轰鸣声似乎还在耳畔间回响，很快就被死一般的寂静所取代，李四海有种失聪的感觉，现在的他是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见。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李四海屏息感受着四周的一切，前面的斯诺克忽然碰了他一下，似乎手里有什么东西要给他，他伸手往前探去，触碰到他的手，接过他递来的东西，他摸了摸那东西，感觉是一副眼镜，犹豫了一会便戴了起来。 原来是夜视眼镜，怪不得刚才车灯灭了，他还能准确无误地把自己人都杀了个精光。 有了夜视眼镜，李四海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个瞎子，他像是车窗外望去，仅一眼，他就吓坏了，顿时浑身冰凉，外头俨然有一张惨白的脸紧紧贴在车窗上！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抑制住内里的恐惧仔细琢磨起那恐怖的东西，它的身躯似乎很大，它的脸像是长在身体上，这和埃利恩虫有着异曲同工之“怪”。 瞳孔里是缝状瞳仁，好似猫眼，一张小嘴满是獠牙，脸颊长满了肉粒，一双长长的手压在车窗上。 巨大的身躯满是坚硬的鳞片，鳞片末端翻翘，像是一片片叠起来的金属花瓣。 李四海没法看到它的下半身，粗略判断，高度应该有两米以上。 这玩意就是布莱恩提到的怪物吗？那张丑陋的脸看上去肉乎乎的，斯诺克手里有枪，应该不难对付，不过这只是自己的设想，他对这只怪物也不了解。 李四海又突然想到，现在地球生物几乎都灭绝了，怎么这些怪物层出不穷地冒出来，想起了多利雅南和埃利恩虫，眼前这怪物该不会也是一只外星生物吧。 他们这样躲在车里安全吗？斯诺克不能直接开车远离这只怪物吗？ 李四海转移视线，看向前方，很快他就明白斯诺克为什么不能开车走了。 车前面围满了那群可怕的怪物，看上去像是某种变异的鼹鼠，但是身形比起鼹鼠又大了许多。 李四海可以听到怪物们发出咕叽咕叽的动静，听起来像是耗子，它们的手扶在车上，车身居然开始摇晃了起来。 这下倒好，他们成了罐头里的沙丁鱼了，这些怪物很快就能把车门拆下来，将他们生吞活剥。 该怎么办？无数个念头在李四海的脑海中闪过，他的手缓慢摸向徐柳生的背包，他摸到了不少的炸弹徽章，还有一个小巧的遥控器，他见徐柳生用这遥控器控制炸弹爆炸，他忽然有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李四海对斯诺克小声地说道，“我们要冲出去，再待下去我们都得死！” “你不说我也知道！”斯诺克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 斯诺克话音刚落，车门居然就被怪物们掀了开去，有只怪物的脑袋探了进来，李四海反应还算及时，伸出脚就踹向那怪物的头，那脑袋就比苹果大一点，怪物痛苦地嗷叫一声，身体向外头又退了回去，同时李四海丢出几枚炸弹徽章，嘴里喊道，“快走啊！” 驾驶位上的斯诺克很快做出反应，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两瓶小小的玻璃瓶，往瓶盖一压，一颗红色的小珠子掉落在瓶中的液体内，他摇开车窗，把那玻璃瓶往空地一炸，地面上顿时燃起熊熊烈焰，趁着怪物们慌乱逃散，他启动车子，踩下油门，车就从怪物圈的包围冲了出去。 车子直冲过火墙，李四海感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感觉脸上的绒毛都要被烧焦了，心想斯诺克还真的是一个疯子，等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李四海做了一个深呼吸，按下了手里的控制器。 一开始还没什么动静，两秒钟后，车后二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猛然间爆炸，那炸弹徽章之猛，瞬间火光冲天，整个隧道为之一震，顿时弥漫着灰蒙蒙的烟雾，隧道两边墙壁破裂，上方也有落石塌落。 一时间的地动山摇，可把斯诺克吓坏了，他扭过头冷冷地盯着李四海看，瞅着他怀里的背包，猛地踩住了刹车，转身探过去将背包抢了过来，嘴里嘀咕着，“我就知道这些徽章不对劲……” 谁也没注意到，一条长长的手猛地掀开了驾驶位边上的车门，斯诺克刚回过头去，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双长长的手，像是两条毒蛇猛地就将斯诺克拖出车去，速度极快，李四海几乎只能看到一个黑影。 他们并不知道刚刚已经有一只怪物爬上了车顶，趁他们不备发起了攻击。 李四海惊恐地发现车灯照出的那片空地，怪物就站在那里，它身前的斯诺克被长手紧紧地缠绕住，怪物的小脸就在他脑袋上方，怪物发出了“呵呵呵呵”毛骨悚然的笑声。 此时周杭睁开了眼睛，他认为他们该有所行动了。 “四海，你去开车！快！” 李四海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直直地注视着那只怪物，在灯光的照射下，他可以看清怪物身上深绿色的鳞片，像是上面覆满了厚厚的青苔，翻翘的末端点缀着暗沉的黄色。 李四海看到怪物忽然张大了嘴巴，他很快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那脑袋这么小，嘴怎么可以这么大，几乎可以吞下一个大西瓜，斯诺克的脑袋可比西瓜小多了，怪物张大的嘴巴里面布满了两排密集的獠牙，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救斯诺克，然而，怪物的嘴猝然间咬住了斯诺克的脑袋，像是盖上盖子的盒子。 救个屁！ 李四海立即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爬向驾驶位，安全带刚才被扯断了，他也不管其他，就直接踩起油门冲了出去，与怪物经过时，他甚至不敢看一眼，径直将车开向前方的黑暗中去。 第38章 敏多之森 李四海满头大汗，手脚很僵，现在完全是靠要活下去的意志在开车。 在隧道内开车，仿佛在一个巨大怪物的肚子内穿梭，令人不安而窒息。 通过后视镜，李四海什么也没能看到，那些恐怖的恐怖似乎已经消失了。 李四海做了一个深呼吸，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车灯光线照出的道路，他默默祈祷着光能指引他们离开这片恐怖地狱。 坐在后座的周杭筋疲力尽地靠在椅背上，衣服后面已被汗水浸湿，他稍微动一下就觉身浑身刺痛，他吃力地抬起头来，看着开车的李四海，而后缓缓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 “四……四海……” 李四海没有听见周杭的声音，周杭已经撑到极限，他闭上眼便垂下脑袋昏睡过去。 李四海眉头紧锁，担心隧道前面还有很多那种满身都是鳞片的怪物，这一路过来耽搁太多时间了，他怕周杭扛不住那么久。 车还在开着，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朦胧的光亮，视野逐渐变得宽敞，温柔的月光落入李四海疲惫的眼眸，他们的车总算开出苏不德兰纽隧道。 那种怪物难道因为那场爆炸，所以才没能追过来吗？ 车门方才在隧道内被怪物掀开去，此时冷风刮面，反倒让紧张的情绪稍微缓解一点。 车子往前开出一段距离后，身后那座黑山绵延万里，像是横亘在古老大陆上的黑色巨龙。 道路旁边出现了新的标志牌，上面写着距离巴林多斯还有十公里，很近了，李四海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鼓励自己打起精神来，很快就能抵达目的地了，必须坚持下去。 越靠近巴林多斯，眼前居然出现了一片森林，成片的山毛榉高耸入云，地上积满了层层叠叠的落叶。 关于巴林多斯的信息，李四海了解得不是很多，现在全球仅存的森林不多，倒是听说欧洲的最后一片森林，名为敏多之森，其中最有名的是其中的女巫之湖。 传说每当月圆之时，女巫们就会在女巫之湖聚集，她们会喝下猫头鹰的血和各种草药酿制而成的酒，吟唱古老的歌谣。 之后女巫们每人说出不同的词语，词语经过组合，会形成新的咒语。 并不是每条咒语都会成功，当咒语成功就能实现人们的愿望。 普通人白日里经过女巫之湖平安无事，一旦在月圆之夜经过，定会经历恐怖之事。 那些失魂落魄的人嘴里念叨着“好吓人”，却什么也没能想起来，下一个月圆之夜，那个人就神秘失踪了。 有人说，看过女巫仪式的人，已经被盯上了，成为仪式上的新祭品。 为此，商队的车很少会在夜里出行，李四海在进入敏多之森时，看了看头顶上的夜空，正是满月，月辉清冷，他感到有一丝不安，手里不禁抓紧了方向盘，转头又看了一眼已经昏睡过去的周杭，眼里流露出担忧。 只要穿过敏多之森，就能抵达巴林多斯，他已经没有时间考虑其他事情了。 车子开进敏多之森的刹那，李四海莫名打了一个冷颤，他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传说终究只是传说，他是科研工作人员，怎能被这类唯心主义思想所影响，女巫和咒语不过是人类幻想出来的产物，不足为惧。 树之间的距离并不拥挤，在车灯的照射下，李四海顺利找到了森林内被车轮碾出的道路，车辆经常往来，路径上不见杂草。 一开始李四海还不敢开太快，上方树冠拥簇，月光很难透进来，四周光线明显暗了许多，树影幢幢，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诡异，他不禁吞了一下口水，熟悉路况后，他稍微加快了一下开车的速度。 末日前夕的世界充满动荡，人类并未意识到危险已经来到他们身边。 若不是周杭身体状况堪忧，李四海真不想晚上出行，他感觉黑夜中隐藏的生物伴随着深夜幽谧的气息而苏醒，现在离天亮还有不短时间。 一段时间后，李四海注意到附近忽然起雾了，灰蒙蒙的雾气萦绕在树顶，一会儿后，雾气缓缓下沉，不过幸运的是，这雾气的浓度并没有达到落星城那种程度，虽然开车的速度慢了些，但不至于看不清道路。 四周的景物在薄纱一般的雾气笼罩下显得异常诡异，树干的黑影看起来像是在森林深处居住的妖精，李四海提高警惕，全身不由得绷紧，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猛地从车前窜过，吓得他赶紧踩下了刹车。 车子停住后，李四海紧张得喘着气，侧头看向黑影消失的方向，他没能看清那是什么，奇怪的是，黑影消失在雾气中后就一点动静也没了，李四海没再犹豫，踩下油门再次出发。 雾气缭绕，似有鬼魅出没，李四海眼里能看到的只有车灯照出的道路。 身处这片雾林，时间流逝的速度似乎变慢了许多，李四海觉得每一秒都变得特别煎熬。 就在这时，令李四海恐惧的事情发生了，开着开着车就莫名地死火了，怎么也启动不了，十分钟过去，车还是一动不动，此时他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四海察觉到四面的雾气向着车这边聚拢而来，甚至有雾涌进车内。 当下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他试着再次启动车子，可车就像“死了”一般，完全没反应，正当他绝望之际，他隐隐听到外头传来了一丝动静。 一开始还听不清，后面意识到那是脚踩在树叶上的声音，有人在走路，而且不止一个人，从四面八方而来。 李四海起初想到会不会是巴林多斯的人，但是下一秒，看到从车前走过的那道黑影，他恐惧得屏住了呼吸，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靠去，紧紧贴在椅背上。 那黑影巨大，看起来比人要高大许多，两条长长的手在身侧缓慢地甩动，长手几乎接近膝盖的位置。 那绝对不是人！李四海疯了般地再次扭动车钥匙，车似乎陷入了“沉睡”，完全不理睬此刻几近崩溃的他。 那高大的黑影缓步走过，似乎没有发现李四海他们的存在，他为此稍微松了口气。 脚步声不一会儿就平静下来，李四海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一声清脆的铃声自雾气深处传来，铃声不绝，犹若招魂铃一般响着，令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他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 此时雾气涌动，雾气正一点点地消失在森林的边缘，眼前的景象忽然清晰了起来。 叮—— 铃声响起，李四海扭头透过另一边的车窗看去，他看到十几米外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池，水池边上站满了—— 当李四海看清水池边上的生物时，顿时感到头皮炸裂，浑身冰凉。 刚才从车旁经过的黑影原来就是在苏不德兰纽隧道中所看到的那些满身鳞片形似巨型鼹鼠的怪物。 怪物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那个神秘的水池，它们之间相距两米左右，李四海能勉强看到乌黑的水面，诡异的是水面上居然泛着光，他一时也没能找到光源在哪。 这时他听到了有人在喊救命，他才注意到水池里似乎有人。 没法看清水池里到底有几人，但估摸着数了下，应该不少于十人，他还发现里头几乎全是年轻人，什么肤色的人都有，他们用着自己国家的语言喊着救命，他听到了几声“monster”，其中居然还能听到中文。 李四海疑惑地皱着眉，心想为什么这些人会在这里，为什么又都在水里呢？ 但看到那些怪物，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些怪物在做什么了。 它们准备吃了水池里的这些人。 这个水池，这些怪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巫之湖？怪物就是女巫？想来传说也不能当真，不过这些怪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这些怪物原本就生活在敏多之森，只是有些跑到了苏不德兰纽隧道那里？ 李四海靠自己想是想不出答案的，他明白自己不能在久待，怪物们迟早会发现他们在这里。 如果不想被吃掉，就得现在就跑，这里应该距离巴林多斯不远，他想要背着周杭过去。 即便他一夜没有休息，虽然昨天下午睡了两个小时，可现在早已筋疲力尽，脑袋发晕。 李四海整理一下背包，准备偷偷摸摸地下车去后座把周杭抱出来，他背起背包下车，轻手轻脚地绕到后座，他刚准备揭开周杭身上的安全带，就听到了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痛苦的喊叫声。 “不要啊！救命！啊啊啊啊啊！” 李四海猛地扭头看去，整片幽暗的森林只有那片水池发着光，就像是从夜空上掉落在地上的月亮，明亮的光照亮了怪物小小的脑袋，张大的嘴巴露出了锋利的獠牙，部分怪物脸上挤出了狰狞的“笑脸”。 李四海悄悄躲在一棵树后，他忐忑不安地望了过去，隐隐约约看到怪物的长手缠住了一个金发女子，她疯了似地挣扎着，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出她声音中的绝望。 李四海咬了咬牙往前再靠近一些，他总算看清了水面上的情形。 水池边缘竖立着十几根漆黑的金属圆柱，那些人就被齐齐绑在柱子上，像是难逃厄运的俘虏，在李四海眼里，他们更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距离已经太近了，李四海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他的手里早已握着一把枪了，他不想冒险，可他听着他们的求救声，又做不到置之不理。 是的，他想救他们。 李四海做了一个深呼吸，再次往水池方向看过去，此时，那怪物的手忽然就抓向金发女子的脸，她凄厉的哭喊声顿时被强制消声了，他看清了她眼底恐惧的阴影，眼泪簌簌地落下，似乎希望怪物能有一丝同情心，能够不要伤害它。 下一秒，怪物伸出另外一只手，张开手指，指缝间藏有锋利的白色骨刃，它轻轻一用力，顿时鲜血四溅，怪物将女人的头抛了起来，血液纷飞，怪物张开血盆大口，轻松就将人头咕噜一下吞了下去，怪物发出兴奋的咕叽咕叽的叫声，一阵手舞足蹈，其他怪物早已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向了它们的“猎物”…… 第39章 怪物嘴里的秘密 月圆之夜，“女巫”现身，令李四海没想到的是出现在女巫之湖边上的居然是在苏不德兰纽隧道中看到的那些“鼹鼠”怪物。 女巫之湖并不大，水面泛着白光，在水池边缘竖立着金属圆柱，有不少人被绑在柱子上。 李四海眼睁睁看着怪物一口吃掉了一个金发女子的脑袋，其他怪物像是受到了刺激，纷纷效仿那个吃人的怪物，伸手抓向绑在柱子上的人们，指缝间的利刃轻松划断了人类细长的脖子，它们像是采摘树上的果实一般，津津有味地一口吞下了那些人的脑袋。 李四海忽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还有人活着，他想要救那些人，趁他还能做些什么的时候。 李四海颤巍巍地抬起手，双手紧紧地握住枪，他瞄准了一个怪物的脑袋，只有软乎乎的脑袋比较好打，他认为它们身上的鳞片应该很坚硬，怕是很难伤到它们。 他的手还在发抖，这样根本无法瞄准目标，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睁开眼后屏住呼吸，手不再发抖，他扣压扳机，子弹倏地飞射而出。 可惜子弹射偏了，只在怪物的脸上留下一道伤痕，但已经惹得怪物们的注意了，被打伤的怪物发出了怒不可遏的吼叫声，转身向着李四海这边疯狂跑来。 怪物身型虽大，动作却极其灵敏，看来刚才从车前窜过的黑影就是这些怪物了。 李四海边跑边丢一些炸弹徽章，他尽量朝着另外的方向跑去，不让怪物发现他们的车，周杭还在车里，如果被发现了，昏迷的周杭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回头看了一下，追过来的怪物有四五只，并不是全部，他焦急地蹙起了眉头，眼见一只怪物就快追上来了，手里的炸弹徽章已经丢完了，他咬紧牙关，往前再狂奔出一段距离，他能感觉到怪物的手已经能碰到他的衣服了。 大喊了一声脏话，李四海按下手里控制器的按钮，怪物咕叽咕叽的叫声就在耳旁，紧接着黑暗中发生一连串的爆炸，顿时火光冲天，飞石乱溅，炙热的火焰烧起地上的落叶，好几棵也被点燃了，被火包围的怪物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叫声，火舌钻进它们的鳞甲，灼烧它们的皮肉。 身后的怪物被火浪冲得掀了起来，直接压到李四海的身上，趁怪物还在挣扎，他的枪直接堵在怪物的面门上，杀心一起，他扣下扳机，只觉得握枪的手一颤，大量黏糊的汁液流在他的手上，怪物挣扎片刻，很快就死去了。 李四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怪物从身上移开，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接着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望着那烧起来的火，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他开始担心会不会把整片森林都给烧光了。 不管了，先回去看看，李四海心里这么想着，绕过火烧的地方，忍着身上的酸痛，快步跑回到水池边上，水池不算难找，只要寻着林子里那点白光就能找到。 当李四海回到原地，却发现全部柱子上只剩下尸体了，他谁也没救到。 鲜血顺着柱子缓缓流进水里，血浸染在水里，水面上的白光暗淡了许多。 没有吃到的怪物发出了不耐烦的嘶吼声，只见一个怪物大吼着冲到前面去，压倒其中一只吃到人头的怪物，它的双手紧紧压在另外一只的脸上，手上一使劲，居然将那怪物的脸整张撕了下来。 李四海可没料想到会看到这样血腥的一幕，怪物们居然互相厮杀了起来。 其他没能吃到人头的怪物与吃到人头的怪物打疯狂地了起来。 那只起头的怪物忽然从后背抽出一把黑色长剑，李四海疑惑地蹙起了眉头，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那只怪物身上。 那持剑的怪物将手在剑柄上缠了几圈，似乎是为了方便用剑，只见它一剑就捅进怪物的脸，拔出再捅进另外一只怪物的脸，其他怪物慢慢地察觉不太对劲了，为什么它们之中出现了一个怪家伙。 持剑怪物简直杀红了眼，就剩下最后一只怪物，怪物想逃，它赶紧追了上去，将剑刺进鳞片的缝隙，用力一刺，力气极大，居然贯穿而过，剑端从怪物的脸穿刺而出。 李四海完全看傻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怪物也有所谓的“内战”？ 他现在也没炸弹徽章了，光靠一把手枪可干不过会使剑的怪物，他必须离开这里了，刚转身要走，脚下居然倒霉地踩到一条树枝，树枝咔嚓一下应声而断。 听到声音的怪物猛地转过头来，似乎已经盯上李四海了，他当下拔腿就跑。 只听身后有风声，那怪物速度极快，它的手顿时缠绕住李四海的身体。 李四海奋力挣扎了一下，他原以为怪物这么柔软的手应该是没有骨头，可感觉之下，发现皮下有坚硬的部份，骨头分了很多关节，这怪异的手才会这么灵活。 怪物手上一用劲，李四海身体一疼，枪从手里脱落，他痛苦地皱起了眉头，看着怪物的脸贴了上来，它的小脸看起来就像是一张诡异丑陋的面具。 当前这种状况，李四海应该很难再有机会逃脱了，怪物会切下他的脑袋，如愿地吃上它最喜欢的人头。 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里头一片漆黑，看到那些獠牙的刹那，李四海立马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多看一眼。 一开始，知道就快死去的李四海心脏跳得很快，恐惧令他想要嚎叫起来，一时间却又麻木了，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死亡的命运，下一秒又难过了起来，他想起了还在昏迷的周杭，情绪愈发纠结，他挣扎着，想要活下来。 就在这时，李四海听到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嘿，你别怕，我不会吃了你。” 等等！ 李四海愣住了，额上的冷汗从他的脸颊滑落，他茫然地看向怪物张开的巨口。 见鬼了！这种怪物居然会说话！ 李四海紧张地观察着怪物的嘴巴，突然间怪物嘴里居然亮起了光，光芒刺眼，他不得不眯住了眼睛，当他看清嘴里的情形时，吓得大叫起来。 怪物的嘴巴里居然有一张苍白的人脸，莫非是它刚刚吃下的人头，结果人头卡在喉咙里了？ 人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仔细看还是一个亚洲人的面孔，一双“死鱼眼”了无生气。 李四海恐惧地看了两三秒，在想怪物肚子里的光是哪来的，莫非它吞下了一支手电筒，就当他胡思乱想时，男孩的嘴动了动，“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李四海吓得再次叫起来，心想这是哪一出，莫非冤魂不散，人头要来索命了，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他要索命就去找那些怪物索啊。 李四海在如此生死关头，本就神经紧绷，加上身体疲劳，经这么一吓，便晕了过去。 怪物里的人头看了看晕过去的李四海，无奈地叹了口气，怪物合上嘴巴，拖着李四海向着森林深处走去。 第40章 厄斯卡玛 等李四海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倒在地上，起来时脸上还沾有几片落叶和泥土。 他边拂掉脸上的落叶边观察着周遭的情况，隐约能见树木高大的轮廓。 先前斯诺克给的夜视眼镜不知何时弄丢了，如今身处黑暗之中，他想多看也很难，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突然手上动作一僵，他回忆起了自己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 鼹鼠怪物抓住了他，准备吃掉他的时候，张开了血盆大口，就在那时，霎时其体内深处亮起了光，他看到了一颗脑袋卡在怪物的喉咙里。 那是一个亚洲男孩的头，他甚至能看清他额头上长的两颗青春痘，见鬼的是，他起初以为是怪物在说话，没想到说话的居然是这颗人头。 之后发生什么他就不记得了，他晕了过去，然后醒来时还是在森林里，他身上没少一块肉，而且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得知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那怪物没有吃掉他，是因为喉咙里卡着个人头吗？ 所以怪物吃人头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烦恼吗？ 看它们吞下人头的时候，似乎很丝滑，也许这个怪物的食道比其他怪物要窄的多。 李四海感到头疼欲裂，他伸手扶住身旁的树干，缓缓地坐了下去。 刚坐下，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听起来似乎在哪听过。 “你好些了吗？” 李四海一怔，抬头看去，能看见身前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那轮廓分明就是那只怪物，他没发现看清怪物的动作，它似乎稍微弯了一下腰，猝不及防地张大了嘴，有光从其中照射出来。 李四海第二次看到了卡在怪物嘴里的那颗人头了，那个少年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但看起来男孩在努力和他对话。 李四海往后缩了缩身体，警惕地问道，“你是人是鬼？” 少年听了一愣，而后露出不满的表情，“我当然是人了。” “你被这只怪物吃下去了。”李四海心想到底是谁没搞清楚状况。 少年翻了一下白眼，冷不防地说道，“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等了一会，只听怪物身后传来喷气声，那后头亮起了白光。 少年的人头往下一钻，从怪物嘴里消失了，反倒从怪物身后钻了出来。 看到少年的人头飘在半空，吓得李四海紧张了起来，而后他注意到了哪里不太对劲。 少年靠近李四海，他才注意到少年的脑袋是长在身体上的，他的确是活生生的人。 那这怪物又是怎么一回事？李四海的视线转向那只怪物，看到从他嘴里透出的光，他很快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来，绕过少年，快步走到怪物身后，一看之下，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这怪物是一个可操控载人装甲机器人。 怪物后背有个矩形金属板向上开启，眼前出现一个椭圆形载人内仓，含有各种精巧的零件，控制台上有手摇传感器，上方垂下一个半透明头盔。 李四海吃惊不已，少年走到他身边，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好像在说“随便看吧，我的机器人就是这么厉害”，他问少年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出色的作战机甲。 2025年巨神之战前，不少国家投入大量的财力和人力研究作战机甲，眼前的这只机甲就是迷你版巨神族，虽然不及巨神族机器人破坏力大，但还是具备极强的作战能力，常用于小规模战斗。 然而国际事务所地球社“封印”巨神族后，这类小型战斗机甲也被禁止使用。 少年并没有打算和李四海说那么多，他敷衍道，“这不关你的事。” 少年的戒备心很重，李四海看了他一眼，似乎少年对他也没有敌意，随后他想到了还留在车上的周杭，慌张地四处看了看，不见那个发光的水池了，如果找不到水池，他也就找不到那辆车。 李四海忽然看向少年，只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陌生的少年身上，他恳求道，“我想先回到刚才那地方，你能不能带我过去？” 少年疑惑地挑了挑眉，他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李四海。 “那些厄斯卡玛的同伴肯定会找过去的，我们现在不能过去了。”少年苦恼地摇了摇头。 李四海愣了一下，“厄斯卡玛？你是说那些怪物吗？” “对，老大说厄斯卡玛是长着鳞片的变异鼹鼠，我的任务就是杀死今晚聚集在女巫之湖的厄斯卡玛，老大说了杀完就跑，不能在原地逗留，更多的厄斯卡玛会因为同伴的死而找过来，我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不过，杀死今晚那些，足够让那个人头疼了，哈哈哈。” 少年一下说了很多，他笑了笑，又突然停住，他瞥了瞥李四海，咳了一下佯装清清嗓子，继续说道，“总之不能回去，只能等到天亮。” 听少年这么说，李四海更急了，如果有更多的厄斯卡玛过去，还留在车上的周杭必死无疑，他不能什么也不做，周杭还在等他回去。 下定决心后，李四海背起地上的背包，就要往黑暗中走去，只听少年声音清冷地问道，“你赶着过去送死吗？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再说了，你认得回去的路吗？这森林很大，怕是你连路都找不着。” 李四海停住了脚，低下头去，紧紧攥住了拳头。 他太久没喝水了，声音变得嘶哑，“我的朋友还在那里，我要去救他。” 少年看了一眼李四海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说，“别急嘛，还有半个小时天就亮了，天一亮，厄斯卡玛就会回到自己的巢穴，它们在白天就是瞎子，所以……再等一等。” 李四海回头看那清瘦的少年，眼神中流露一丝希望。 “你可以带我过去吗？” 少年的脸笼罩在朦胧的光线里，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嗯，我会带你过去，先坐下来休息会吧，我看你也很累了。” 李四海转身回到树下坐着，他靠在树上慢慢放松下来，少年从座舱里取出一瓶水和干粮给他吃。 李四海问他来自哪里，他说中国南方的一个城市，李四海跟他说了自己的名字，少年说自己叫白靖宇，李靖的靖，宇宙的宇，十五岁，问其跟家人一起生活吗，他倒是谨慎起来，不想透露太多信息。 李四海吃下干粮后，随即闭目养神，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过去，脑子里充斥着混乱的梦境，等他被白靖宇叫醒时，只觉得头比睡前更疼了。 白靖宇微笑着看他，“可以走了噢。” 李四海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又看了看上空，树冠遮天蔽日，但光线明显比夜晚亮了许多。 清晨林内雾气飘渺，此时气氛宁静，晚上那些恐怖的遭遇就像是一场噩梦。 白靖宇重新坐进那只怪物机甲里头，在李四海身旁缓步走着，他扭头看了一眼那只怪物诡异的小脸，还是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脑海中闪现过一个又一个血腥的画面。 李四海问白靖宇昨晚发生的事，“为什么那些人会被绑在那里？” 机甲内部很安静，没听到白靖宇的回答，回想起昨夜他谨慎的表现，李四海猜想这少年并不想和他说明太多。 不过，那群厄斯卡玛聚集在女巫之湖，与那些被绑在柱子上的人们，这件事怎么看都不正常，厄斯卡玛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将人绑起来吗？那些人更像是其他人把他们绑起来的，像是…… 像是被当作祭品。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否与巴林多斯这座城市有关？ 李四海晃了晃脑袋，撇去脑海中那些混乱的想法，还是祈祷周杭平安无事为好。 走了大概半小时，他隐隐约约看见了林间的那个水池，走近一看才发现水池边上的金属柱子不见了，水面清澈，就跟平常的水池没差，谁能想到昨夜在这儿发生了那么恐怖血腥的事情。 柱子不见了，尸体也不见了，到处看也不见一丝血迹。 李四海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怪物机甲张开了它的嘴巴，露出了白靖宇的脑袋。 白靖宇说自从一年前厄斯卡玛出现在敏多之森，没人敢在日落之后走进这片森林，就连白天也很少有人进来。 李四海听出了哪里不太对，他微微蹙起了眉头，“白天也没人来？这里不是出入巴林多斯的必经之地吗？” 白靖宇作思考的表情，他想不明白李四海为什么这么说，“你要去巴林多斯，那你来敏多之森干嘛，我还以为你是不怕死的冒险家呢，如果要去多斯多林，直接往北再开二十分钟车就到了。”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明明就是看着指示过来的。” 白靖宇恍然大悟，“噢，又有人去搞指示牌了吗？你是外乡来的，不清楚这里的情况，指示牌经常会有人乱放，为的是把你们这些外乡人引进敏多之森，让你们充当厄斯卡玛的饲料。” “饲料？”为什么白靖宇要用这个词，难道有人在养他们？ 然而白靖宇没有解释太多，他继续说道，“我们的人会把指示牌放在正确的位置上，可能是昨天值班的人给忘了，不过你可不能怪我们，乱放指示牌可是别人。” 李四海感觉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他不想再待在这里。 赶紧跑到车的旁边，看到周杭还在昏睡，李四海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 检查了一下周杭的状况，烧还没退，好在呼吸还算正常，拿出水，用瓶盖倒了点水润了润他苍白干裂的嘴唇。 白靖宇好奇地看了一眼，“你朋友怎么了？” 李四海回道，“他一直昏迷不醒，我想送他去巴林多斯的医院。” 白靖宇说他可以送他们离开敏多之森，李四海上车重新启动车子，很快就发现原来是车没油了。 看来是他昨天过分紧张了，连汽油没了也没发现，他懊恼地捶了一下方向盘，白靖宇发现车的情况，他说他可以回基地给他带来汽油。 “大概需要四十分钟，现在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很快就会回来。” 李四海谢过白靖宇后，只见机甲四肢着地，猛地往前一窜，顷刻间就消失在树林深处。 他的速度之快，往返他口中的基地也要四十分钟，看来那地方离这里并不进。 虽然白靖宇说没什么危险，但李四海还是担心随时有一只厄斯卡玛从一棵树后钻出来袭击他们。 李四海坐在驾驶位上，晨曦的森林很安静，没有虫鸣鸟叫，令人心情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昨夜没怎么休息，此时倦意袭来，实在难忍，眼皮似有铅重，不自觉地缓缓闭上了眼。 第41章 便利店女孩 一阵冷风从李四海的发梢掠过，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抬手擦了一下眼睛，瞅见有阳光钻过树冠，投射在森林的上空。 光芒柔和且朦胧，他看着眼前宁静和谐的场景，怀疑自己还在梦里没有醒来。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令人不安的动静，只见远处有一道黑影迅速接近。 那黑影速度很快，顷刻就来到了李四海面前，那是一只巨大浑身长满鳞片的鼹鼠怪物厄斯卡玛，一开始他被吓得愣住了，但很快就听到厄斯卡玛内部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没出什么事吧？”恐怖的怪物发出少年稚嫩的声音，而后它的嘴缓缓张开，白靖宇那张白皙的脸出现在其中，冲着李四海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致于李四海的记忆有些混乱，他尴尬地笑了笑，说自己睡迷糊了，他回头看了后座一眼，周杭显然还在昏迷中。 白靖宇操控怪物机甲绕到车的另一侧，抬起怪物的手，手心有个圆洞，对准了汽车加油口，过了一会，李四海听到了汽油汩汩流入油箱的动静。 加好油后，白靖宇在前头带路，怪物机甲奔跑时要比李四海开车的速度还要快。 离开敏多之森，看到广阔的大马路，李四海的心情稍微好了些，白靖宇与他告别，他说，“祝你一路顺风，希望你朋友平安无事。” 看着白靖宇驾驶着怪物机甲重新回到森林深处，李四海由衷地感谢那位少年，要不是他，他和周杭估计早就死在森林里面了。 往白靖宇指的路开去，李四海很快就开进巴林多斯的城区，城市外围没多少建筑，随后开进一条灯火通明的隧道，开出隧道，映入眼帘的是高耸入云的建筑群，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原本隧道外晴空万里，进入城市后，天空上布满了沉甸甸的乌云，天边落下了灰色的尘埃， 他知道那是雪花，只是雪花落到地面，瞬间就融化了，所以眼前的景物看起来都是湿漉漉的。 路边行人三三两两，见不少人撑着伞面早已掉色暗沉的伞，他们注意到李四海开的车，瞅见车身残损，还没有车门，不由得疑惑地蹙起眉头，看到李四海陌生的面孔，眼神中充满了戒备的敌意。 李四海把车停在路边，朝一个撑着黑伞的中年男子用英文问道，“打扰了，你知道医院在哪里吗？” 男子眼皮半垂，神色淡漠地盯着李四海看，而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已经洗的发灰的白色手帕，捂住嘴巴轻轻地咳了咳，而后缓缓说道，“这里空气不好，你最好不要一直在外面待着。” 男子答非所问，李四海还想再问，那人径直走开了。 问了几个路人，那些人听着李四海的话，视线却不知落在何处。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里的空气的确有问题，李四海感觉鼻子和喉咙开始发痒。 李四海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下，下车前喝了一口水，在店门前清了清嗓子，见门上有褐色花纹的图纸，贴纸边缘掉色起皱，还是能看出图案是一只头长犄角凶神恶煞的魔鬼，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而后慢慢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店内一片昏暗，隐约可见收银台后站着一个人，李四海走近才能看清那人的模样。 收银员是戴着一个粉色头戴式耳机的女孩，十七八岁的模样，眼圈周围涂着五颜六色的眼影，嘴唇上涂着深紫色的唇彩，看上去应该是个十分有性格的人。 女孩绑着双马尾，发色蓝粉相间，她也许是这里最富有“颜色”的存在了。 李四海与她打了声招呼，那女孩低着头不知在纸上画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见女孩沉迷于音乐之中，只好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女孩注意到他的手，猛地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李四海，见他嘴唇翕动，她缓缓摘下了耳机，疑惑地打量着他。 李四海见女孩一直盯着自己看，感到有一丝尴尬，不过这么一看，他发现在那浓妆之下，她是一张东方人的面孔，试着用英文问道，“请问你会说中文吗？” 女孩蹙起眉头，紧紧抿着嘴，似乎不打算回答他。 李四海担心她也不理人，心里有些着急，只好继续问道，“不好意思，我有朋友生病了，我想带他去看医生，你知道医院在哪吗？” 女孩久久地看着李四海，随后抬手指了指门边墙上的一张地图。 李四海转身走过去看，是一张巴林多斯的地图，上面地点标注得很详细，他很快就找到了医院在地图上所在的位置。 他对女孩说了声谢谢，忙回到车上，准备出发时，见女孩从店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从墙上撕下来的地图，一声不吭地就将地图塞在了他的手里。 李四海看着地图，又看了看女孩，他想说些感谢的话，女孩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李四海来到巴林多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陌生人温暖的善意。 他想着到时候周杭状况稳定下来，再回来这里感谢女孩的帮助。 天光昏暗，李四海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多，一路开车过来，街上的行人并不多，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像是一团团萤火虫尾部透出的光，这陌生的城市令李四海感到一丝莫名的压抑。 巴林多斯第一医院位于城市南部，靠近赫兰公园，往西是城市博物馆，往东是极光商业中心。 经过第一个十字路口，李四海的视线绕过红绿灯，看到了远处的那栋黑色高楼。 李四海展开地图，指尖从上面黑色公路线缓缓滑过，他找到了那所高楼的位置，那是巴林多斯的政府大楼，高楼顶部直入云霄，他想那乌云之上究竟会有怎样的景色呢。 李四海收回视线，他看了一眼红灯，不由得嘀咕道这地方的红灯时间真长，他往左右看了看，这大马路车流量少得可怜——这红绿灯真的有存在的意义吗？ 好不容易等到绿灯，李四海继续开车，遇到下一个红绿灯时，看到绿灯闪烁，他一咬牙，赶紧冲了过去，免得还要再等一个红灯。 途中经过一家大型超市，李四海扭头看过去，发现大大的招牌写着贝尔德粮食工厂，还有泽沃伦的个人半身像——泽沃伦的产业想必早已遍布全球。 李四海一心想送周杭去医院，匆匆瞥了一眼，并没有注意到超市异常的地方。 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其中有半个小时在等红灯，这让李四海非常郁闷，但瞧见路边身穿制服的警务人员，他也不敢乱来，生怕惹出无谓的争端，浪费更多的时间。 经过赫兰公园时，几乎吓了他一跳，看到成片高大的山毛榉，他以为自己回到了敏多之森，回想起在那儿恐怖的经历，他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四海侧过头望向树林漆黑的深处，咽了咽口水，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那里面有人正在盯着他看，他转回头来，用力踩下油门，绕过赫兰公园，不一会儿，他看到了巴林多斯中心医院的白色建筑，建筑外围着蓝色矮墙。 李四海将车开到医院附近的停车场，刚开进去，他就愣住了，停车场上不见一辆车。 他没时间想太多，去后座背起周杭就往医院走去，周杭无力地靠在他的肩头上。 李四海刚走进医院大门，稍微放慢了一下脚步，他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只觉得背上的周杭怪怪的，李四海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就见医院的感应门开了，两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快步走出来，他们瞧见李四海是亚洲人，询问他是哪国人，李四海回答后，其中一位医生转身走了进去，等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医生立即推了一张病床出来，他们一起把周杭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然后推着病床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进了其中一间房间。 李四海边走边和医生说明情况，医生说会立刻为周杭检查身体，尽早找出昏迷的原因。 走进医院大堂的时候，李四海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跟在外面停车场的情况差不多，停车场没车，这古怪的医院里也没病人，甚至不见其他医生，经过护士站的时候，那儿只有一名护士。 护士似乎注意到李四海的视线，抬头对他微笑着，紧接着继续埋头在电脑前敲着键盘，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按理说，第一医院是巴林多斯最大的医院，为何现在这里不见其他病人？难道说巴林多斯的居民身体都很健康，医院是形同虚设的存在？不，有哪里出了问题才是？一个这么大的城市，怎么会一个病人都没有。 李四海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走进房间，就看到医生在对周杭做检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四海觉得周杭的脸更白了。 检查的医生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李四海，良久，他又靠近自己同事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医生难以置信地去摸周杭的手腕，而后又触摸他脖子的一侧，他暗绿色的瞳仁闪过一丝惊慌。 其中那位看起来比较年长的医生用英语问道，“你送他来之前，还活着？” 李四海愣住了，他回想起从车里背起周杭，在那个时候，他是感觉到什么的。 只是他没敢去想，不敢承认什么，他宁愿相信是自己错了。 医生走到他的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悲伤的口吻说道，“节哀顺变。” 第42章 两位医生 在那个时候，当周杭的头歪倒在他的肩膀，李四海心想可能只是他的呼吸太虚弱了。 周杭不会有事的——这句话像是咒语一般不住地在他脑子里重复着。 只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早该想到的，他只是很怕。 “节哀顺变”才不是李四海想听到的话，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周杭那张纸一般苍白的脸，双脚一软，他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医生赶忙去扶他。 他张了张嘴巴，想说点什么，发出一点声音也好，他觉得好难受，就像是有人用锋利的刀切割着他颤抖的心脏。 他历经磨难，终于把周杭送到医院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果然是他太慢了吗？周杭本就没有多少时间了，是他还不够努力吗？ 心太痛了，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李四海抓住医生的手臂艰难地站起来，他由着医生搀扶着，他泪眼婆娑地来到病床前，另外一位医生搬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李四海紧紧握住了周杭冰冷的手，他心中一惊，心想人的手怎么会这么冷？ 周杭是从什么时候就失去体温的？他是什么时候失去他的？ 他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胸腔内似乎有块地方空了，空荡荡的，冷风呼啸，麻痹了他的四肢和神经。 两位医生看着悲痛欲绝的李四海，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只好先从房间里离开了。 这期间李四海哭完了睡，醒过来又哭，他始终握紧周杭的手，泪无声无息地落下。 到了第二天清晨，他浑浑噩噩地走出病房，来到护士站前，发现那儿一个人也没有。 偌大的医院似乎就剩下他一人，周杭去世后，孤独像是密不透风的布，紧紧裹住了他的脑袋，令他感到窒息。 他在护士站找到了一台卫星电话，他拨通了阿布利亚周杭爷爷家里的电话。 他听到了周稷的声音，他的手不由得颤抖了起来，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他没法告诉他周杭已经去世的事实。 “爷爷……”李四海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我是四海……” 电话那头的爷爷沉默了一会，然后他的声音出奇的安静，“四海，小杭跟你在一起吗？” “是……” “没人肯和我说你们去哪了，就连赵坤山那个臭小子也绝口不提你们去做什么了。” 周稷顿了顿，当他听到李四海的声音，他就知道有事发生了。 “四海，你们在哪？小杭呢，他还好吗？” 李四海紧紧咬住了嘴唇，眼泪再次从眼眶中涌出，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周稷有没有听到他的哭声？ 他想周杭一定也希望爷爷奶奶能够来看他吧。 “爷爷……小杭他不太好……他已经……”李四海的声音在颤抖，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那头传来了奶奶的声音，“四海，小杭到底怎么了！你们到底在哪里？” 听着奶奶哽咽的声音，李四海难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不住地抽泣起来。 “四海……”电话那头的爷爷似乎预料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四海，告诉我，你和小杭在哪里？我们马上过来。” 李四海跟周稷说他们现在在巴林多斯第一医院，说完后，爷爷让他保重身体，他和奶奶很快就会赶过来。 两个老人这么大年纪了，他们真的能顺利过来吗？周稷应该会去找所长赵坤山帮忙。 对了，他应该跟所长汇报一下最新情况，中间天文馆的斯诺克“打断”他们的行动计划，杨书为中将的人应该没法从威廉姆斯招待所那儿获得相关的情报。 斯诺克惨死在怪物厄斯卡玛的口中，也算罪有应得，想来他那样的人，应该杀了很多无辜的人，想起无辜死去的威廉姆斯一家人，想起刚去世不久的周杭，李四海感觉死亡如同鬼魅一般如影随形，他似乎陷入了一个冰冷黑暗的深渊，难以逃脱。 刚跟赵坤山汇报完，就见那名女护士手里拿着咖啡慢悠悠地从大门走进来，看到李四海的时候跟他打了声招呼。 不久，那两名医生也出现了，他们的关系似乎很好。 年长的那位叫亨利，另外一位大概三十左右，名叫夏尔。 亨利看李四海的状态不是很好，他问他吃过早餐没，李四海摇了摇头，他让护士安娜帮忙叫一份外卖，李四海想说自己没有胃口吃，亨利说，“吃点东西才有力气，你现在需要消耗更多的精神来处理事情。” 处理事情？处理周杭死去的事吗？李四海思考着亨利话里的意思。 夏尔带着李四海去洗澡，先让他穿着病服，然后拿着他的衣服去洗，洗完后烘干，让他换上，这般操作下来，李四海的状态明显好了一些。 亨利和夏尔陪着李四海回到周杭尸体所在的房间。 头顶的灯光柔和地覆盖在周杭的脸上，那张脸上没有痛苦，没有烦恼，似乎他只是在熟睡，只要他轻轻叫他的名字，下一秒他就会睁开眼睛。 夏尔说他们已经给周杭检查过身体，想查明他的死因，从他的血液中，他们查到了某种不明毒素。 毒素？果然是埃利恩虫的毒吗？可是他们不是已经打了血清吗？李四海一点事也没有，怎么周杭就死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跟亨利说他要去拿个东西。 李四海跑回到停车场，从车里找到了徐柳生的背包，他记得当时徐柳生带有一些血清。 血清还在，他拿起背包，重新跑回到医院里。 他将血清递给亨利，亨利疑惑地接了过来，问他这是什么，李四海便将埃林恩虫的事跟他们说了。 听到多利雅南，夏尔激动了起来，他抓住了亨利的手腕，“等等，他是在说落星城的那颗陨石吗？” 亨利则严肃地蹙起眉头，“你们去了那个地方？” 李四海觉得亨利的表情不太对劲，他回道，“是，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去那里。” 亨利忽然一晃神，向后退了一步，夏尔慌忙扶住了他，眼神里满是担忧，“亨利，你没事吧？” 亨利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不知道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见他额头冒出了冷汗，紧张得呼吸急促，夏尔见此情形，变得有些慌了，“亨利，你还好吗？” 亨利艰难地摆了摆手，“我没事。” 夏尔出门到护士站那儿倒了杯水过来，让亨利喝下。 亨利喝完水，长出了一口气，他看向李四海时，眼神中满是震惊。 “你们遇到了埃利恩虫，居然还能从那里逃出来，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四海微微一愣，然后听到亨利继续说，“埃利恩虫太可怕了，它们剧毒无比，最可怕的是，他们会钻进人的身体，让人变成……变成那种怪物……” 亨利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在颤抖，夏尔握紧了他的手。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四海感觉脊背传来一丝寒意。 亨利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曾参与研究多利雅南的项目，之后事态愈发严重，我从那里逃了出来。” 第43章 残酷的现实 研究多利雅南初期，科学家们认为它仅仅是一颗“悬浮陨石”，石缝中出现外星生命体是他们始料未及的情况，谁能想到这颗陨石会是一个可怕的外星虫巢。 最可怕的是，埃林恩虫侵入人体，占据人类的意识，人类成为外星虫的傀儡。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他们意识到整个研究项目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他们无法消灭源源不断出现的埃利恩虫，他们只好做出“弃城”的计划。 当亨利发现无法控制虫人之时，已经先一步从落星城离开，几经辗转，巨神之战后，他来到了巴林多斯，并在这里的医院找到了工作。 亨利讲到这里的时候，他身边的夏尔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亨利抬手捏了捏夏尔的手指，对着他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我看新闻说巨神族……那些巨型机器人毁灭了落星城，我以为这样子，多利雅南和那些恐怖的虫子，在导弹的轰炸下早已灰飞烟灭，没想到……” 血清的事亨利是知道的，研究中最难处理的问题是如何处置虫人。 亨利认为多利雅南的存在对于地球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它会让现有的一切变得更加糟糕。 对于后来的事情，亨利了解的不多，他也不确定当时有多少人从落星城逃了出来。 不过巨神之战也过去了这么多年，世界各地也没有关于埃利恩虫和虫人的新闻，刚从李四海口中得知那些怪物还活着，亨利认为这些虫子当时并没有随着逃难人群离开落星城，或许可以理解成这些虫子离不开它们的“巢穴”多利雅南。 亨利跟李四海说没必要再研究这些血清了，周杭体内的毒素并非来自埃利恩虫。 这就让李四海更加不解了，不是埃利恩虫又会是什么呢？ 然而现在考虑这个问题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周杭已经离开了，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不可能起死回生。 李四海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亨利想了解他们在落星城时的经过，夏尔看着李四海此时的表情，便阻止了亨利的发问，夏尔对李四海说，“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可以去找安娜，或是来找我们，我们的科室就在走道的尽头。” 李四海似乎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他一直盯着周杭的脸看。 到了第二天下午两点，周杭的爷爷和奶奶已经赶到了，两位老人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身材高大，双目炯炯有神，表情温和憨厚。 看到他们的时候，这个男人懂事地搀扶着奶奶，二人目光交接，他对李四海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李四海看到熟悉的面孔，心情稍微有些好转，他上前与爷爷拥抱，爷爷轻轻拍了他的背，随即询问他周杭在哪，李四海一时语塞，心里又难受了起来。 “爷爷，周杭他……” “告诉我小杭在哪里？”周稷看上去老了许多，尽显疲态，眼中充满血丝，声音苍老无力。 奶奶走过来握住了李四海的手，眼睛红红的，哽咽着对他说，“四海，带我和爷爷去看看小杭……” 李四海僵硬地点了点头，转过身的刹那，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爷爷奶奶刚走进房间，就看到了周杭的尸体安静地躺在那儿，爷爷声音嘶哑地叫着“小杭”，迈着颤抖的步伐缓缓走到床边，当他的手触碰到周杭冰凉的脸颊时，眼泪从他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奶奶泪流满面地对李四海说，“四海，让我们和小杭单独待一会，可以吗？” 李四海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奶奶将病房的房门关上，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奶奶凄凉悲痛的哭声。 他转身背靠着墙，双脚一软，无力地蹲在了地上，一时悲从中来，他难受地掩面而泣，任由悲伤如同潮浪一般席卷他体内的每个角落。 当李四海停止哭泣，仰面看着天花板，脸上的泪慢慢干了，双目也渐渐放空。 陪同爷爷奶奶来的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瓶水走到李四海身边，他轻声跟他打了声招呼，他没反应，似乎魂魄出了窍，他用水瓶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的视线才渐渐聚焦到男人的脸上。 “喝点水。” 李四海稍微回过神来，他接过水，对他说了声谢谢，他只是拿在手里，也没拧开瓶盖，又陷入沉思之中。 男人似乎说了什么，李四海没仔细去听。 “……陆司哲。” 李四海抬眼看着站在对面的男人，“什么？” “我叫陆司哲，你叫李四海，对吧？” 李四海怔了一下，他疲惫地抬手抹了一下脸，“啊，对，抱歉，我觉得很累，不太想和人说话。” 陆司哲微微笑了笑，他点点头，“我能理解，如果你想找个人说话，可以来找我。” 李四海露出无奈的微笑，此时确实没有心情与人聊天，哪怕说一个字，都让他觉得好累。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周稷打开了病房的门，他让李四海进来一下。 李四海勉强打起精神来，跟周稷走进病房，进去后爷爷又把门关上了。 奶奶坐在病房前，眼里还有泪花，她似乎比刚才来时还要憔悴许多。 奶奶握着周杭冰冷的手，看到李四海进来，招呼着他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李四海坐在奶奶旁边，抬眼便能看到周杭苍白的脸，脸上毫无生气，他看着看着便出了神，看着床上的那个人，心里想着，死去的人还会是原来的那个人吗？那个人还是周杭吗？ 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得床上的人变得陌生。 李四海转过头又看看坐在另一侧的爷爷，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奇怪，肯定是因为周杭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终究是人生憾事之一，无法接受事实也是人之常情。 他看着周杭的脸，在心里对他承诺，他会替他照顾好两位老人。 想到此，李四海又回忆起与周杭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那些过往的画面就如同昨日之事一般清晰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李四海还在想与周杭的事，爷爷却突然对他说，“四海，我们要带小杭离开这里。” “什么？”李四海一脸茫然地看向周稷。 周稷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往后再和你解释，总之，我们要回去阿布利亚。” 李四海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他扭过头去看奶奶，吃惊地发现她居然笑了。 不是崩溃后的苦笑，笑容里充满了希冀，就像是看到了奇迹。 奶奶抚摸着周杭的手背，轻声呢喃着，像是在讲一个故事给“沉睡”的周杭听，“他很快就会醒来。” 第44章 哀顺变 李四海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周杭的奶奶说周杭很快就会醒来吗？难道受太大刺激，精神有些恍惚，无法接受现实吗？ 一个人的心脏停止跳动两天，分明就已经…… 怎么还会醒来呢？ 奶奶脸上的微笑也让李四海感到疑惑，他仔细看她的眼神，她看上去人是清醒的，她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李四海紧紧攥住拳头，羞愧地低下头去，难受得眼泪夺眶而出。 “爷爷……奶奶……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能保护好周杭……” 李四海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说完话他用力地咬住了嘴唇，认为自己没有颜面面对两位老人。 这时奶奶站起身来，轻轻抱住了李四海的肩膀，低声对他说，“四海，这不怪你。” 奶奶捧住李四海的脸，拿了一张纸帮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她神情慈爱，声音里似乎有安抚人神经的魔力。 她问李四海，“四海，跟我说，你和小杭见到那个外星人了？” 李四海惊讶得瞳孔微微睁大，他察觉到此时的奶奶和方才悲痛欲绝的那个人，像是不同 的两个人，不过他很好奇奶奶为什么会知道外星人的事。 他思索着将目光转向站在对面的周稷，心想难道是赵坤山所长和爷爷说了，爷爷就和奶奶说吗？他原以为此次落星城寻找格翠乌德行动是绝对保密的。 当时打电话和周稷说的时候，李四海并没有提到格翠乌德，但是想到这，他忽然有了一个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想法。 亨利跟李四海说过，周杭的死并不是因为埃利恩虫的毒，而是某种不明毒素。 难道周杭的死和格翠乌德有关？ 想起当初他们与格翠乌德碰面时的场景，在格翠乌德面前，他和周杭简直渺小得如同蝼蚁，如果那个强大到匪夷所思的外星人想对周杭做手脚，轻而易举就能办到。 可是这样想又不太合理，格翠乌德要周杭杀了“灾难之神”，她这么大费周章要见周杭，难道就只是想杀了他？ 周杭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为什么格翠乌德要这么做？ 李四海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看了爷爷和奶奶一眼，又看向床上躺着的周杭，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和爷爷奶奶说起了与格翠乌德见面的事。 讲完后，奶奶转头看向了爷爷，两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没让李四海察觉到。 周稷走过来，拍了拍李四海的肩膀，“四海，辛苦你了，这一路谢谢你照顾小杭了。” 李四海知道他们是安慰他，不想让他不这么内疚，可他心中的痛并没有因此而好受些。 周稷又继续说，“我们稍后就出发，我去跟司哲说一声。” 周稷走出病房前，又看了眼床上的周杭，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和心疼，而后迈出有力的步伐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奶奶伸手撩了一下周杭的头发，又伸手碰了碰他下巴的胡子。 “好久没刮胡子了吧。”她和周杭聊着天，就像他还活着一样。 李四海感到很奇怪，奶奶和爷爷刚到医院的时候，分明是担心的模样，脸色很不好，看上去像是随时会晕倒一样，为何进来看到周杭的尸体后，两人的反应就变了许多，虽然目光中残留着悲伤，还有一丝莫名的紧张，他们好像担心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不过，他们比刚来时，状态放轻松了许多。 他们在病房里的这一个多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四海心中充满了疑惑，他看着奶奶情绪良好，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就问道，“奶奶，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奶奶神秘地说道，“往后你就知道了，四海，我们并没有失去他。” 李四海并不确定奶奶话里的意思，“失去谁？” “还能有谁？小杭啊，他会醒过来的。” 李四海开始感到有些绝望了，莫非奶奶精神失常了？为何在说这么不着调的话？ 可是难道爷爷也疯了？他认同奶奶说的话吗？ 奶奶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很清醒，不像是糊涂了，这下轮到李四海一头雾水了。 爷爷跟陆司哲交代完后重新回到病房，他对李四海说，“四海，我们马上就走，你能背小杭吗？” 李四海愣愣地点点头，心想着他们真的要回阿布利亚了吗？ 说到底周杭的葬礼还是得回到那边举行才是，他并没有把奶奶的话放在心上。 周杭穿的还是病服，奶奶从家里带来了他的外套，在李四海的帮助下，给他穿上多一件外套，当李四海触碰他的肢体时，皮肤表面的冰凉使他的心再次坠入绝望的冰窟。 爷爷帮李四海拿背包，李四海背起了周杭，周杭的尸体压在身上很沉，他忽然有种错觉，以为周杭还活着，他现在不过就是睡着了。 李四海多想再听周杭再叫一次自己的名字。 出了病房，李四海并没有看到亨利和夏尔，医院的大堂空荡荡的，似乎早已荒废了许久，但是前台的护士安娜偶尔有做打扫，倒也不见灰尘。 安娜此刻还坐在电脑前，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李四海过去打招呼，“安娜，亨利和夏尔人呢？” 安娜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他们现在很忙，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很忙？他曾问过夏尔这里有没有其他的病人，夏尔说没有，这医院已经很久没有招待过病人了，问及原因，夏尔却以无聊的话题搪塞过去。 既然没有病人，那又在忙什么呢？不过眼下这已经不是他想要关心的问题了，他对安娜说，他要带周杭走了，他们现在就离开。 安娜瞥了一眼李四海背上的尸体，然后点点头，淡淡地说道，“人生无常，节哀顺变，我很遗憾你朋友的事情。” “嗯，再见了安娜，你能跟亨利他们说一下我们走了吗？” “可以，祝你们一路顺风。” 道别后，出了医院到了停车场，可以看见除了自己开来的那辆破车，还有一辆全新的越野车。 他们要先回斯特鲁斯小镇，军队的直升飞机会在那边等候他们。 车上，爷爷对李四海说，杨书为中将派直升飞机送他们过来，因为巴林多斯的气候，飞机无法直接抵达那里，陆司哲比他们还要早到斯特鲁斯。 陆司哲接过话说，当时他和一队人马赶到威廉姆斯招待所，发现招待所里的人都死了，死者一共有六个大人和两个小孩，说到这里，李四海不由得难受起来，看来威廉姆斯一家真的死了，还有其他四个住客也死了，那个可恶的斯诺克！最后被厄斯卡玛吃掉真是罪有应得！ 招待所里没有留下任何关于李四海和周杭二人的信息，他们在那里等了一夜，直到收到中将的消息，等周稷他们来后，就带着爷爷奶奶赶往巴林多斯。 周稷他们坐的是军方的直升飞机，要比李四海他们当初到斯特鲁斯的速度快了许多。 车刚从赫兰公园开过，他们就听到空中传来令人头皮紧绷的鸣笛声，紧接着广播中出现了一个男声。 “广大市民朋友们，我是市长莱诺，我想你们知道这防空警报声意味着什么，女巫仪式失败了，厄斯卡玛即将入侵我市，还请市民朋友们即刻前往附近的避难所，务必尽快出发，请不要在家里或是其他地方待着，只有避难所才可以保护大家不受厄斯卡玛的伤害，好吧，就现在，快点前往避难所，广播中会提醒大家几个避难所的位置，希望我们可以度过这一次劫难，愿主保佑我们。” 第45章 避难所 防空警报还在响着，令人不得不紧张起来，仿佛处于战场之上，又如同末日降临般。 周稷困惑地蹙起眉头，他问陆司哲，“出什么事了？刚才那人在说什么？” 陆司哲虽然能听懂，但对其中的用词也是一知半解，他搞不清楚什么是女巫仪式和厄斯卡玛。 李四海脸色铁青，那一晚经历过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他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跟他们。 奶奶惊讶地说，“变异鼹鼠？” 李四海解释说那种怪物体型比人高大许多，而且动作迅速，是非常凶残的怪物。 “这些怪物到底是从哪来的？”奶奶心有余悸地说道，她不由得伸出手去握住周杭逐渐僵硬冰冷的手。 周稷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蹙紧眉头，嘴里呢喃着，“这世道已经和往日不同了，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来到这儿后，手机信号太差了，他记得医院护士站那儿有卫星电话，他建议他们先回去那儿打个电话给部队，寻求一下军方的援助。 车子立即调头，很快他们就回到医院的门口，可看到眼前发生的状况令他们都傻了眼。 医院大门紧闭，从玻璃门和窗看进去，医院内部降下一层厚厚的金属板，这明显处于紧急防御状态，他们没法与医院里的人取得联系，也就没办法使用卫星电话。 陆司哲刚才还没把防空警报太当一回事，可看到这情况，他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看起来不太妙啊。” 防空警报还在持续，每个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奶奶问该怎么办，李四海回忆起广播中提起的那几个避难所，从背包里拿出便利店女孩给的那张地图，他找了一下医院的位置，在附近看到了赫兰公园，西边是城市博物馆，往东是极光商业中心。 城市博物馆就是避难所之一，也是离他们最近的避难所。 想到厄斯卡玛的恐怖之处，李四海认为他们没有时间再耽搁下去，先去避难所再说。 李四海严肃地说道，“我们现在先去博物馆躲一下，等危险解除了，再想办法联系军方。” 陆司哲看了一眼封锁起来的医院，猜想里面的人是不是也跟着去避难了，他同意李四海的说法，如果那怪物真如他说的这么恐怖，他们要是在这里碰上那种怪物，恐怕凶多吉少，他们的队伍里有两个老人，还有一个尸体……情况真的不妙啊，他头疼地皱了皱眉，叫着李四海给他指路，他们当下就往城市博物馆出发了。 陆司哲开车的速度很快，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的路看，李四海方向感很好，正确地指出了下一条路的转角方向，不过他们离城市博物馆也不近，陆司哲开车算快了，还是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达城市博物馆。 当陆司哲停下车后，坐在旁边的爷爷忽然说道，“真是奇怪，难道这座城市只有我们要避难吗？为什么路上不见一个人呢？” 他们下了车，李四海背着周杭，奶奶用一顶黑色的毛绒帽戴在周杭头上，还给他戴上口罩，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奶奶腿脚不好，由着陆司哲搀扶，爷爷跟紧在旁，他们迅速向城市博物馆赶去。 爬上三十几层的阶梯后，发现博物馆大门紧锁，只开了旁边的一个小门，有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守在那里。 李四海他们刚走过去，那两名警察就挡在了他们面前，看上去并不友善。 其中一个黑人警察冷冷地盯着李四海看，他拿着手里的黑色金属棒二话不说就顶住了李四海的胸口，似乎在等待金属棒会有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他没好气说道，“喂，你们不是巴林多斯人吧？” 陆司哲微笑道，“我们是来旅游的，听了广播信息，来这避难的。” “旅游？”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阵爆笑，另外一个红发警察说，“还真有人来巴林多斯旅游？你们被人骗了吧？这鬼地方谁会来玩啊？” 他们似乎对自己生活的城市很不满意，李四海疑惑地看着警察，感觉他们遇到麻烦了。 黑人警察脸上的笑意稍纵即逝，冷冰冰地说道，“不好意思，这里不欢迎外乡人，你们要想避难去别的地方吧，随便找个地方，把门锁起来就是了，别说我不提醒你们，在防空警报还没结束时，千万不要出门。” 陆司哲心里虽憎恶这两人，但眼下只好忍气吞声，再三恳求他们，让他们进去。 奶奶眼角噙着眼泪，“拜托你们了，我们这里还有一个病人。” 他们听不懂奶奶的中文话，李四海用英文跟他们讲了一遍，可是红发警察已经不耐烦地转过身去，对他们的话置之不理，黑人警察耸了耸肩，“这跟我们没关系，这是上面的命令，说好了只接待巴林多斯人。” 周稷怒不可遏地瞪视着那两人，他对李四海说，“四海，司哲，我们走！用不着在这里求这些人！” 李四海不安地看向外头，他担心要是他们还在外头乱走，肯定会遇到一只厄斯卡玛。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有人从博物馆里走出来，居然是亨利和夏尔。 亨利过来和李四海打招呼，周稷他们来的时候，没见到亨利，李四海就向他们介绍彼此。 亨利听李四海说他们曾回到医院求助，可医院已经关门了，亨利抱歉地说道，“当我们听到警报就立刻来到这里了。” 夏尔在那头跟警察说着什么，李四海意外地发现警察对夏尔的态度很好，甚至有点谄媚的感觉。 亨利看向夏尔时，对他们说不用担心，夏尔能够解决问题。 不一会儿，夏尔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好了，李，我们可以进去了，记得进去后，要一直跟着我们。” 李四海好奇夏尔跟警察说了什么，但他不想多问，谢过夏尔他们后，就跟着走进博物馆。 经过那两个警察的时候，李四海能明显感受到二人是很不情愿，对他们一行人充满了敌意。 就在这时，又有五个人从外头跑过来，可又被警察拦住了。 一个女人泪流满面地哀求道，“求你了，让我们进去，”见警察还在摇头，她就推了推自己身边的小男孩，“我可以不进去，能让我的孩子进去吗，我求求你们，他还是一个孩子。” 黑人警察态度坚决，冷声道，“你们没有资格进去！” 听陆司哲问亨利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难道也不是这个城市的居民吗？ 亨利没有回答，身旁的夏尔眼神透露出一股忧伤，他无奈地答道，“他们住在这里，只是他们并不是巴林多斯承认的公民。” 听着夏尔的话，李四海感觉这座城市似乎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司哲大为不解，“那也是人，那也是生命啊，难道就这样冷眼旁观，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被怪物吃掉吗？” 夏尔深深地看了陆司哲一眼，“做决定的是公民大会，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了。” 陆司哲有点生气了，“你就不能像刚才那样帮助我们，再去帮助他们吗？” “我做不到，”夏尔叹了一口气，“他们和你们不一样。” 在他们还在说话的时候，李四海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广场上，站着一只奇怪的生物，他再仔细看去，一下子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满身的鳞片，诡异的小脸，那是一只厄斯卡玛。 那五个人中也有人发现了它的存在，那人脸色瞬间苍白，惊恐地叫起来。 他们想避开警察冲进去，可红发警察已经拔出了枪，还有人想冲，令人没想到的是，警察真的开了枪，一枪打中冲在最前头那人的腿上。 “你们想死，我现在就让你们死！”红发警察发出了骇人的吼叫声，一时间那些人都呆住了。 中枪的人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两名警察一步步向门内快速退去，手中的枪还在指着他们。 那些人脸上满是恐惧的深情，眼底的光被绝望所覆盖，歇斯底里地喊着，“救命！救命啊！” 在警察关上门的瞬间，李四海看到那只厄斯卡玛已经冲了过来。 视线转瞬变暗，他听到了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妈妈！妈妈！” 第46章 舒庭月 博物馆的小门一关，李四海等人被那两名警察赶着走进去，他借着微弱的光线，见到那名黑人警察方才脸上那嚣张的气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恐惧，眼底的光被绝望的阴影所覆盖。 李四海觉得他的表情就和刚才那五个被挡在外面的人一样，只是外面的他们眼神中还有最后想要活下去迫切的渴望。 夏尔说过外面的人和李四海他们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大家不都是人吗？ 不被承认的公民？这是夏尔和他们说的，这又是什么意思？他们住在这里，连基本的人权都没有，就这样将人阻隔在外，任由他们被怪物杀害，分明只要让他们进来就好，让他们进来，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李四海想不明白这些事，但他意识到，如果他们没有快点离开这座城市，就会被带入到黑暗的旋涡中，难以脱身。 他们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门外隐隐传来那些人令人心悸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 李四海觉得迈出的每一步都变得格外的沉重，他强迫自己不去听那些痛苦的叫声。 但不代表悲剧不存在。 他们快步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接着进入到博物馆的大堂，天花板上落下朦胧的白光，抬头看去，居然是淡蓝色的水晶顶，水晶内似乎有晶莹的悬浮物，仔细看，是一些动物和植物的浮雕，有一些球形表面花纹不一的浮雕应该是行星。 想来是用金属线系着浮雕，内部置有光源，有光透过水晶层，呈现出雾状的光芒。 大堂中央有一座人身雕像，亨利说那就是莱诺市长。 巴林多斯是“大地震后建立新城市浪潮”中的一个，成立于2027年2月，这座成立还不到六年的城市，却比几乎在同一时间建立的南方城市博茨维亚发展得更为迅速，经济和军事实力飞速提升，注重科技研究，俨然成为欧洲最强的城市。 莱诺市长曾是一名矿工，而后成为富商，混迹于高官和贵族名流之间，半年后最终上位，成为巴林多斯的第二任市长，是他让巴林多斯走上高速发展的道路。 李四海刚走进大堂时，匆匆瞥了一眼市长雕像，然后注意到大堂里已经聚集很多人了，在他的想象中，他原以为这些人会很惊慌，全是神色不安的模样，没想到里大堂里摆了很多张白色和红色的沙发，这些人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杯中的饮品，看上去像是红酒，空气中却闻不到一点酒味。 不少沙发上空着，难道那些位子就不能给刚才那五个人坐？ 他们寻了一处空沙发坐下，爷爷和奶奶的脸色不是很好，奶奶见到刚才那只张牙舞爪的怪物，想到那些可怜人，她难过地流下了眼泪，她的手颤抖着抓住了李四海的胳膊，眼神中充斥着惶恐不安，“四海，刚才那外面还有一个小孩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让那个小孩进来，太可怕了，这里的人为什么这么残忍……” 李四海说了几句话安慰着奶奶，随后看向坐在他们对面的夏尔，夏尔注意到他在看自己，忙避开了视线，似乎没打算和他们解释什么。 这座城市太古怪了，躲在博物馆的这些人的反应为何这么平静，就好像外面发生的一切与他们无关，厄斯卡玛入侵这座城市，难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广播中，莱诺提到了女巫仪式，那天晚上在敏多之森发生的事情，跟眼下这事是有关联的？ 自从周杭死去，李四海变得和以前一样，沉默寡言，面对心中的疑惑，也不打算去追究了。 虽然奶奶说过周杭会醒来，但李四海触碰到他冰冷的手时，他仍不抱希望。 爷爷神情严肃地正坐着，眼神却不安，他问陆司哲，他们会在这里待多久？ 陆司哲对爷爷的态度很好，他也不明白这里的情况，就问亨利，“那些怪物会离开的对吧？感觉你们不像第一次面对这种事了。” 亨利眉目间弥漫着一股忧愁，他无奈地说道，“这种事倒也不是经常发生，一般一两个小时后警报就会解除，怪物离开，到时就可以出去了。” 怪物随时都会来这座城市吗？李四海心说，怪不得路上不见什么人，而且那些人都脸色铁青，终日担惊受怕的模样。 李四海一直沉默，队伍里说话的人替换成陆司哲，他首先就问厄斯卡玛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见国际新闻上提过，甚至网络也没有关于这些怪物的半点信息，再说了，以巴林多斯强悍的军事实力，摧毁这些怪物应该不难吧？ 亨利一时语塞，他看向夏尔，似乎在向他求助，夏尔原本温和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他还是抑制住了内里的烦躁，“2026年7月，北海有一座名为舒庭月的小岛，岛上有一座化学工厂，工厂因为出现事故而爆炸，大量的化学物质流入地底，从岛上逃回来的工人说，看到了可怕的怪物，很多人认为厄斯卡玛是经化学物质改变后的变异鼹鼠。” 2026年？李四海微微蹙起眉头，那时候z病毒还没有爆发，鼹鼠自然还是存活的。 工厂爆炸后，不少媒体关注着这件事，听说怪物的事情后，派出无人机摄像头二十四小时监视着岛上的情况。 直到二六年年底，他们看到一只只厄斯卡玛冲进大海，黑压压的一大片，向着附近的城市出发。 但是奇怪的是，摄像头没有捕捉到厄斯卡玛从大海里出现的镜头。 “巨神之战和z病毒事件爆发，人们没有闲心再去关注那些出现又消失的怪物，直到巴林多斯建立的第二年，厄斯卡玛第一次在这座城市里出现，那时经历了一场大战，死伤严重，人们居住的地方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夏尔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他草草总结了一句，“厄斯卡玛对巴林多斯这座城市来说，是无法逃脱的诅咒。” 陆司哲思忖着，按照夏尔的话，巴林多斯与厄斯卡玛对峙过，但那场战争，似乎是厄斯卡玛占了上风，奇怪，太奇怪了，他不信以巴林多斯的实力干不过那些没脑子的怪物。 等等…… 是谁说那些怪物没脑子的，是他先入为主了，不是吗？也许那些怪物懂得思考，懂得如何与人类周旋，才能一直如此肆无忌惮地闯进城市…… 还是说是他想太多了，陆司哲深深地看了夏尔一眼，他总觉得这个人对他们还是有所隐瞒的，而且，不仅仅是他，是这座城市的所有人，对他们这些外乡人，对于这座城市的秘密绝口不提。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李四海靠在沙发背上，出神地看着水晶天花板，那里面的浮雕看得不是很清，眼神一花，总觉得它们在璀璨的水晶天空里遨游，慢慢地，他感觉自己也身处其中，自由地呼吸着，然后忘记心里的痛苦和烦恼。 奶奶忽然推了推李四海的肩膀，他回过神来，奶奶对他说，“四海，你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吗？” 说话的人是亨利，他正在和警察说着，脸上的表情满是恐惧。 他看到陆司哲和亨利也在那边，他让奶奶别急，他过去听听看。 他刚走过去，他们居然就走开了，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走在前头的黑人招了招手，守在边上的十余名警察也都跟了上来。 有事发生了，这是李四海此时的第一个念头。 他们匆匆穿过两三个展厅，向着最后一条通道快步走去，通过走道，走下一条长长的阶梯，眼前的空间光线浑浊，可见边上停了两辆小面包车，另一边则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 这里应该是博物馆后门所在的位置。 李四海的视线从前方人们的头顶掠过，他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这扇门应该是关上的，对吧？” 第47章 没有关上的门 看着敞开的大门，众人无不感到惊慌，从室内望出去，可以看到外面湿漉漉的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天光暗了许多，天空乌云密布，整座城市笼罩在压抑恐慌的氛围下，令人透不过气来。 那些警察们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有人喊了起来，“快去把门关上啊！” 跟来的博物馆管理员立刻冲上去把门关上，心虚得满头大汗，检查门上的密码锁时手也在抖，片刻后，他疑惑地发现密码锁运行并没有问题。 厄斯卡玛第一次入侵巴林多斯后，为防止二次入侵，市政府将城市内部分建筑物规划为避难所，所有避难所的门经过重新改造，用特级金属制作，坚固无比，几次怪物入侵，避难所从未有怪物闯进。 安全的避难所居然没有关门！ 黑人警察气冲冲地上去质问管理员，“为什么门会被打开？” 第一个发现门没关的是亨利，亨利怯怯地举手说道，“我过来这边的时候，发现门是开着的……” 红发警察也有点急了，他上前一步，恼怒地喝道，“你为何不第一时间把门关起来！” 亨利感到冤枉，他解释道，“门上设有密码，开关门是需要用到密码的，我并不知道密码是多少啊。” 管理员此时有点难堪，急得整张脸都红了，额上直冒出汗来。 管理员说，“他说得没错，博物馆内重要出口的密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黑人警察按捺不住内里的急躁不安，转而表现出怒不可遏的样子来。 “那你怎么解释那个门是开着的？是你忘记关门了？” 所有警察的视线皆聚集在管理员身上，他愈发感到一阵窒息的压力，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他小声说道，“我记得我把门都关了啊……不可能出错的……不可能的……我确实关门了……” 管理员这么嘀咕着，被眼前的突发状况吓坏了，开始有点没底了，他怯弱地抬眼看向警察，脸色苍白得像是一张纸。 “我……我不知道……我可能……” 黑人警察怒吼一声，“该死的！”他伸手揪住管理员的衣领，“这件事你别想着就这样糊弄过去，我会向你们馆长汇报，也会让上面的人知道！你要为你的疏忽负责！” 黑人警察看向他的同事们，神情严肃地说道，“我们需要暂时和博物馆里的市民保密，现在情况不明，也不知道那些怪物有没有趁门打开的时候进入到博物馆里，我们必须都检查一遍！都看仔细了！也要特别小心，那些怪物绝不是什么好对付的敌人，如果我们失败了，博物馆里所有的人都会死去……” 黑人警察瞪视着那名瑟瑟发抖的管理员，他怒斥道，“你还在发什么愣！还不赶紧封锁区域！将避难厅里的出入口封锁起来！” 管理员打了个冷颤，拿起对讲机联系控制室内的人，让他们赶紧启动紧急封锁，入口处顶部缓缓落下一面金属墙，阻止了区域间人或怪物的移动。 黑人警察拿出手枪，做了一下深呼吸，对其他警察说，“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那些怪物到底有没有进来！” 等警察在四周搜寻时，夏尔才有机会走到亨利身边，陆司哲也走了过去，他问亨利过来这边做什么。 亨利指了指那边的箱子，“那里面装着的都是盒饭，我想过来拿一些盒饭，没想到发现门居然没关。” 李四海看了看那些纸箱，看上面标注的字，确实是盒饭，上面写着“紧急状况”，“应急食品”的字样，但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们的饭会放在这地方，难道博物馆里就没有其他合适的地方吗？而且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似乎也不见其他人过来拿盒饭？那些人就一直喝着他们的红色饮料…… 那些人令李四海感到不太舒服，他观察过不远处的那些人，他们始终面无表情的模样，喝着像是血一样的饮品，这让他觉得他们更像是一群“吸血鬼”。 难道吸血鬼真的存在吗？ 回忆起夏尔说的话，李四海他们是一波人，被拒绝在门外的那些人，以及理所应当进入避难所的这些人，夏尔说门外的那五人和他们不一样，当时他口中的“他们”应该指的是李四海等人，那么李四海他们因为有了夏尔的担保，才得以进入博物馆，那时候他们的身份就和博物馆内的这些人是一样的。 身份？ 不让进避难所的人是不被巴林多斯公民大会承认的“公民”。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公民”与“非正式公民”之间的差异是什么？ 这地方存在李四海还无法琢磨清楚的问题，但亨利和夏尔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们说明白。 警察们从一个区域向着一个区域搜索下去，花了大概三个小时的搜索，并没有发现怪物的影子，他们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是虚惊一场。 在搜查前，黑人警察已经让管理员再次去检查各个出入口的门有没有锁好。 “如果再出意外，就不是将你辞退这么简单了！”黑人警察凶狠地威胁道。 话虽如此，他还是派了另一名警察陪着管理员去，两个人行动总归有保障。 搜查完后，李四海等人重新回到大堂去，沙发上那些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有人起身去问警察情况，警察寻了个理由草草打发了那些人。 爷爷问李四海怎么了，李四海说后门没关，奶奶担心地说，“不会有什么事吧？” 李四海回道，“没事，警察都检查过，我们在这里很安全。” 陆司哲带回来一些盒饭，盒饭里的饭菜还是热的，虽然吃起来味道不怎么样。 白色的盒子里有中国菜，泰国菜，还有汉堡包和薯条等等菜式的选择。 李四海吃饭的时候，随意扫了四周一眼，他发现在大堂里吃饭的确实只有他们六个人。 这真的很奇怪了！那些人就只喝红色饮料！就连奶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奶奶好奇地问道，“四海啊，他们不用吃饭吗？” 李四海没法回答奶奶的问题，陆司哲也感到不对劲，问亨利情况，亨利却微微蹙了蹙眉，轻声对他们说，“这里不方便和你们说明，如果你们想知道，等离开这里，我再和你们说吧。” 夏尔对于亨利的回答似乎很有意见，他换了一种语言和亨利交流，李四海听得出来他说的是德语，以前学过，只能听得懂大概意思，好像是说李四海他们是外乡人，没必要和他们解释那么多。 李四海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他不想让夏尔知道他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陆司哲看了看神情懊恼的夏尔，犹豫了一下，然后问他，“怎么了吗？” 夏尔露出僵硬的微笑，“没事。” 李四海心中早已无法平静，心想果然这城市有什么问题，这问题触及到公民与非公民之间的关系，他隐隐觉得，外头肆虐残杀人类的怪物，与这座城市存在某种不可言说的联系。 李四海吃不下多少，吃了三分之一，便起身去了卫生间。 从隔间出来的时候，看到有个男人在洗手，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竟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厌恶的眼神，这让李四海多少感到有些不舒服。 他应该没惹他吧。 男人忽然对他说了一句话，李四海听不出他在说什么，原以为他们脸上做不出任何表情，但从这个男人的脸上，他看到了浓烈的憎恶和仇恨，那收紧的嘴角，那凶狠的语气，那蔑视的眼神，他明白，他没在说什么好话。 男人说完，甩掉手上的水，不屑再看李四海一眼，就走出了卫生间。 李四海倒不觉得心里受伤，一脸茫然地看了看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的背影。 男人走后，亨利忽然走了进来，他问李四海没事吧，李四海说自己没事，他想了想又问亨利，“你有听到刚才那个人说什么吗？” 亨利说，“一些恶毒的话，如果你听不懂就算了，当他神经病就行。”说完他自己笑了笑，李四海也跟着笑了笑。 确实是，生活中那些莫名的恶意无处不在，当作是神经病不予理会，人自然轻松些。 如果他听得懂那个人的话，他会怎么做呢，对他拳脚相向吗？还是和他讲道理？ 李四海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若是在研究所里做实验，倒也不必考虑这些。 想起研究所，想起过去工作的日子，他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周杭，他真的会醒来吗？就像奶奶说的。 他们回到大堂，坐下没一会，警察们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可以出去了。 听到消息的人们，并没有露出欢喜的表情，他们始终面无表情的样子，端坐在沙发一动不动。 李四海仔细去听，才发觉警报声真的没了，亨利对他们说，“我们快点走吧。” 那些人还没打算起身，依旧淡然地喝着杯中的饮料，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黑人警察打算领着他们从刚才进来的那个小门出去，在避难前，管理员就已经把这扇门的钥匙交给了他。 警察将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一下钥匙，试着用手推了一下，门纹丝不动，再转一下，还是同样的结果。 警察疑惑地皱紧眉头，烦躁将钥匙拔了出来，嘴里骂了句脏话，他回头对他们说，“这门打不开，还是从后门出去吧。” 他们又一路走回到后门，发现那儿的门已经开了，不见其他人，警察自言自语道，“奇怪，是管理员已经把门都打开了吗？” 听到警察提起管理员，李四海觉得有点不对劲，从刚才警察让管理员去检查各区域出入口后，就没看到管理员回来。 警察也没想太多，对夏尔说了句什么，就自顾自地转身回到博物馆内。 他们从后门出去，准备走路到前门的停车场，走到一半的时候，李四海回头去看，这时他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 门忽然缓慢地关了起来。 他没看到有人在里面或外面去关那扇门。 那门自动地关上了。 已经打开的门为什么又要关上呢？里面的人不打算出来吗？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他们回到正门，陆司哲把越野车停在阶梯前，李四海走过来的时候，正好注意到从上面淌下来的血液，现在已经凝固了，像是红色的藤蔓在阶梯上蔓延。 李四海看着那暗红的血不由得紧张起来，现在天色将暗，现场的气氛诡异到极点。 隐隐看到阶梯上面有一些散落的尸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奶奶急切地拉着爷爷的手臂，两人先上了车，之后她还催促李四海和陆司哲快上车。 亨利和夏尔开车过来他们这边，他们的车刚停下，就听到从大门内传来了一阵枪响。 令李四海感到窒息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变故，从里面发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惨叫声。 亨利和夏尔明显也吓到了，夏尔的双脚在发抖，他说，“怎么回事？难道刚才发现后门被打开时，已经有怪物闯进去了？” 亨利他们爬上阶梯，刻意不去看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看见有人在里面使劲撞一侧的小门，可是他们知道，门无法被打开，刚才他们已经试过了。 小门从外面也打不开。 亨利走回来后，他的声音明显也有了变化，恐惧在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别急，他们可以从后门出来……” 李四海脑海中回忆起刚才后门关上的画面，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对亨利说，“我们回去后门再看看吧。” 他们上了车，等开车回到后门时，冷汗早已从李四海的额头冒了出来。 此时这一头也同样传出求救的嘶吼声，然而大门紧锁，亨利下车冲过去想试着把门打开，然而门上连个把手也没有，根本就没办法开门。 他们什么也做不了，直到里面的声音全部消失，归于平静，就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夏尔面色苍白，他低声说，“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第48章 陆地上的溺水者 耳畔还回荡着那些人的凄厉的惨叫声，李四海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扇门慢慢关上的画面，门关上后便再也打不开了，像是有人有意这么做。 这种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两次，第一次是警察拦住那五个人，同样的状况，一门之隔，生命在尖叫中消逝，披挂着恐惧的外衣，绝望的瞳孔中映照出死亡的黑影。 这一次，怪物果然趁着后门打开的时候进去博物馆内部了？ 警察们不是检查过了吗？为什么还会有怪物？ 他们不确定离开博物馆后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听那绝望的叫声，很有可能是遭受厄斯卡玛的袭击。 亨利让李四海他们先回医院去，厄斯卡玛刚离开，市外会有不少的怪物聚集在那里，要想安全离开这里，还得等上两个星期。 问及原因，亨利说等下一个月圆之夜，成功举办“女巫仪式”之后，厄斯卡玛才不会伤害出入巴林多斯的人。 亨利说这话自然有他的道理，然而爷爷周稷就有点不开心了。 他对陆司哲说，“我们不能直接回去吗？还要等上两个星期，这也太久了。” 奶奶看上去也很忧愁，“是啊，我不太喜欢这座城市，我们……”她顿了顿，看了看身旁紧闭着眼睛的周杭，“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在这里耽搁。” 李四海思考着奶奶说的话，她所说的重要的事是要让周杭醒过来吗？她有起死回生的办法？ 尽管他也着急周杭的事，但他不能忽视厄斯卡玛的恐怖。 “可是如果遇到那群怪物，要想顺利离开这里，应该很难办到。”李四海不是想泼冷水，考虑到大家的安全，他认为还是听亨利的话比较好。 陆司哲看了一眼周稷，然后说，“周爷爷，你也别太急，等我联络到杨中将，看他有什么想法。” 听到陆司哲这么说，周稷只好压住内里的急躁不安，无奈地点了点头。 回到医院，刚走进去大堂，往护士站看去，就看到了安娜正悠闲地喝着咖啡。 李四海好奇安娜怎么没有跟着去避难，她淡淡地说，“我在这里挺安全的。” 如果这里安全，为何亨利和夏尔还要大费周章跑去城市博物馆避难呢？ 李四海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地面，发现白色的瓷砖上出现了很多杂乱的鞋印，一层覆盖着一层。 见到这种情形，李四海蹙起了眉头，又扫视了周围一圈，空荡荡的医院里不见其他人。 这医院跟这城市一样古怪，这里怎会一个病人都没有？ 若是没有病人，安娜整日坐在电脑前做什么呢？有时候看她挺忙的样子。 亨利带他们上了二楼，二楼的病房被他们当成了宿舍，他介绍说房间里的东西都是干净的，想住哪间就住哪间，这两周的生活他会替他们安排好。 李四海担心周杭的尸体就这样放着不太好，奶奶却说就让他睡在这里，哪儿都不用去。 奶奶的这一个“睡”字，让李四海觉得有点心酸，他难受地将视线看向别处。 李四海洗漱一番后，走到一楼大堂，灯光明亮，安娜已经不在了，想来是下班回家了。 空荡荡的大厅很安静，李四海忽然感到有一点寂寞，自从周杭不在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陆司哲从电梯里走出来，李四海看他头发湿湿的，看来刚洗好澡。 李四海本想跟他打声招呼就离开，可陆司哲很有诚意地问他要不要聊聊天，他回想起方才的那种孤独，一下子没能拒绝他，便和他寻了张长凳坐了下来。 陆司哲说他已经和军方那边取得联系，杨书为中将会想办法，尽量早日接他们回家。 听着陆司哲的话，李四海只是点了点头，他并不想知道军方那边的安排，他一直在想周杭的事，惦记着奶奶说过的话。 陆司哲看了眼李四海，看他似乎在想事情，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四海，你可以和我说说你们在落星城遇到的事情吗？” 对于他们的经历，他只知道个大概，对于其中的详情上面也没有透露过多。 李四海听到陆司哲提起落星城，不由得一愣，惊悚的记忆历历在目，如同潮湿冰冷的触手伸及他紧绷的神经。 “李厚载上校和徐柳生少校是怎么死的？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陆司哲看出李四海的神情不是很好，似乎陷入了某种恐惧之中，伸手想碰一下他的肩膀，他猛地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李四海直直地盯着他看，“你做什么？” 陆司哲有些尴尬，手上稍微用力想抽回来，却发现李四海抓得很紧。 他露出一丝苦笑，“你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李四海看出陆司哲眉宇间的不自在，他松开他的手，头向后一仰，出神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 “谁也没想到那里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那些虫子出现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吓坏了。” 李四海旁若无人地说道，眼神里闪过一丝忧伤，他继续说道，“第一个死的是李上校，埃利恩虫钻进了他的身体，不过他死的时候，还是有意识的，但我们都救不了他。” 李四海缓缓坐直了身体，双眼无神地看向一个虚无的方向，眼神渐渐失去焦距。 “后来，那个外星人格翠乌德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杀死了徐少校，他在水里淹死了。” 陆司哲想问他为什么格翠乌德要杀死徐柳生，转念一想，李四海肯定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李四海垂下了脑袋，他的声音很轻，虚弱无力地在清冷的空气里回荡。 “我们走进了一个黑色的漩涡，我和周杭回到了斯特鲁斯，那天晚上周杭陷入了昏迷。” 李四海给陆司哲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觉得他像是个陆地上的“溺水者”，就快呼吸不过来。 李四海继续说道，“我好不容易送他来了医院，却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 这场可怕的旅行最后就剩下他一个人。 李四海突然抬起头看向陆司哲，他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目光中满是疲惫和悲伤。 他的目光似乎穿过陆司哲，向着某处遥远的地方眺望。 李四海沉默着没有说话，而后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独自回到二楼的其中一个房间。 他想去看看周杭，可爷爷奶奶和他在一起，他不想在两位老人面前失态。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躺在床上，闭上眼后看到了周杭微笑的脸，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涌出。 回忆起父亲跳楼的那一天，他再次体会到起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原来人心会痛得这么厉害。 第49章 新闻 第二天，陆司哲碰到李四海的时候，只是轻声打了个招呼便从陆司哲身边走开了。 回忆起昨晚的谈话，到了最后，李四海擦掉脸上的泪，就默默地回到了房间。 看到他哭的时候，陆司哲感到有些惊讶，想要安慰他，却没来得及说出来。 陆司哲可以想象他们在落星城的经历有多惊险，这几年他也有参与过解决一些大大小小的国际冲突，有时免不了刀枪相见，在无情的战火里，他失去了几位好战友，他不是不能明白李四海此时的心情。 李四海早上看到陆司哲，想起昨晚自己的失态，难免有些尴尬。 不管陆司哲想提起什么话题，李四海打算避开他，最好不要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亨利带来早餐给他们吃，吃完早餐后，李四海先去看了一眼周杭。 他站在病床前，看着脸色苍白的周杭，紧紧地抿着唇，他犹豫着伸出手，慢慢地伸到周杭的鼻子下方。 没有呼吸。 他只感觉浑身无力，一下子就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眼泪无声地从脸颊上滑落。 他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过了一会，他走出房间，到了一楼大堂，看到安娜已经在护士站了，她见到他，开口问道，“李，早上好，你昨晚睡得好吗？” 李四海点了点头，他在护士站前的长凳上坐下来，安娜问他要不要看电视，李四海没听清，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安娜微笑着拿起遥控器，打开了挂在一边墙柱上的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着新闻，这时陆司哲和亨利他们一起走了过来。 新闻主持人是一名戴着墨镜的中年男子，新闻题目特别显眼。 “惨烈！心痛！城市博物馆避难所遭受怪物突破！” “馆内避难的市民和警察全部惨死在厄斯卡玛的利爪下！” 其中插播了一些博物馆内的监控摄像头的捕捉画面，主持人说有不少摄像头遭到了恶意破坏，警方能够获取的线索少之又少。 其中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地方看上去是博物馆的监控室，画面上不见一只厄斯卡玛。 地上躺着四个人，李四海认出其中一个人，是博物馆的管理员先生。 他们躺在血泊中，不像是被怪物所杀。 在操作台前还有一个人，从照片里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 中间有一段小视频，视频里的人从操作台前站起身来，就在转过身时，画面突然中断了。 背景音解释道，“视频资料受到犯罪分子的破坏。” 警方怀疑就是这个人打开了博物馆的门，使得厄斯卡玛有机会进入避难所。 “此人身份不明，警方还在积极调查，我们相信警方很快就能抓到罪犯！” 主持人面无表情地说着，他看了看手中的新闻稿，继续播报下一则新闻。 李四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果然那些怪物进到了博物馆内，那些人才会…… 像是无法逃脱的宿命，不管是馆内还是馆外的人，分明是相同的命运，却在那个时候，那些警察将那些想要活下去的人拒之门外。 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何要残害自己的同胞？ 李四海注意到夏尔的脸色忽然很难看，亨利靠近他耳畔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两个人似乎也藏着秘密，就跟这座城市一般，真实的面貌隐藏在捉摸不定的迷雾之下。 主持人脸上忽然露出了夸张的微笑，明明上一秒才讲完一条令人感到惋惜悲痛的新闻。 这让李四海更加觉得这个主持人只是一个无情的播报机器，人间的冷暖与他无关。 “两天后，一年一度的圣诞派对即将举行，我相信每一位市民都和我一样特别期待圣诞节的到来，明天晚上平安夜，我们一起等候市长莱诺的年终发言，祝愿我们在一年里的最后七天，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原来圣诞节快来了，李四海记得去年圣诞节的时候，他去了周杭的家。 他们并不庆祝圣诞节，为了应景，两人看了一部老电影，名叫《生活多美好》。 他记得当时周杭看哭了，主角乔治最后陷入困境，甚至想要走向绝路。 好在最后他有他的守护天使，家人，朋友，他们守候在这个可怜人的身旁。 “好人有好报。”周杭边擦眼泪边说。 李四海觉得周杭是个好人，可是为什么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没有人再看新闻，爷爷和奶奶回房间休息。 在医院待着无所事事，李四海时不时会去看周杭，爷爷奶奶偶尔也会跟他聊聊天。 李四海在安娜那儿借了本英文小说，他看了几页，静不下心来，看不下去，便在医院里闲逛。 往医院后边的通道走去，头顶是透明的玻璃顶，可以看见外头阴沉的天空，走到尽头是一扇圆形窗户，往外看去，似乎是一片花园，只是荒废了，只剩下干枯的黑枝。 向左走上一条楼梯，一路向上，到了三楼出现一道玻璃门，走进去，是一条悬空的走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封闭的玻璃窗，勉强向下俯视，可以看见已成废墟的花园。 他每经过一个玻璃窗就停下来往外看一眼。 当他快走到走廊的尽头时，陆司哲忽然站在他面前，他注意到他眼神不太对劲。 李四海想问他在做什么，陆司哲先开口道，“四海，你在做什么？” 他愣了愣，感觉陆司哲的呼吸不太平稳，他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做什么，随便逛逛。”李四海没打算问他，他在等他和他说。 陆司哲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他小声道，“你和我去一个地方看看。” 不是询问，李四海没有第二个选择。 他无奈地看着陆司哲，心说自己真的要跟他去看吗？ “可以。”李四海表情僵硬地回道。 陆司哲走在前面，他们顺着一条长长的通道走去，头顶的灯光明显昏暗许多。 他们通过第一个拐角，陆司哲说，“四海，你觉得这个医院怎么样？” 李四海疑惑地看了看他，谁都能看得出这个医院不太正常，他为何还要多问这一句？ 见李四海不回答，陆司哲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意思说，我觉得这个医院很古怪，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李四海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疲于应付陆司哲突如其来的“好奇心”。 陆司哲并没有察觉到李四海消极的情绪，他继续说道，“这城市这么大，怎么会一个病人都没有，问过亨利，可那个人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就没打算跟我讲过。” 他在说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令人头疼的问题，他们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李四海微微蹙起眉头，他不是没想过这件事，但周杭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疲于应付那些跟自己没关系的麻烦。 但李四海忘记了一件事，他此时已经身处麻烦之中了。 李四海阻止陆司哲继续说下去，他打断道，“思哲，我有些累了，我想回去休息。” 陆司哲没想到李四海会是这样的态度，李四海转身要走，他忙拉住他的手。 “喂，四海，等一等嘛，你和我过去你就知道了。” 李四海就这样被他拖着往前走去，他越来越感到不耐烦了。 刚走了一会，看到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李四海的神经忽然就绷紧了。 这里还有其他人？ 走进一看，发现那人是亨利，李四海这才松了口气。 亨利疑惑地看着他们，“李，陆，你们两个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陆司哲神色凝重地盯着亨利看，他犹豫片刻，然后对他说，“亨利，这里还有其他人，对不对？” 亨利神色一滞，李四海注意到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亨利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警惕地盯着他们二人看。 “如果我们的秘密被知道了，恐怕不能让两位平安无事地从这里离开了。” 第50章 没有未来的城市 狭长的走道内，光线昏暗，亨利眼神阴鸷，他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面对亨利态度突如其来的变化，李四海心里不由得一紧，同时注意到陆司哲的手缓缓伸向兜里，应该是想拿出枪来。 当时的气氛紧张到极点，谁也没能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亨利脸上的表情一松，哈哈笑着拍了拍陆司哲的肩膀，“哈哈哈，请不要紧张，我只是和你们开玩笑。” 李四海方才紧张得额上满是冷汗，现在亨利却改口说是玩笑，这短时间内的情绪起伏，令他感到更加疲惫，他很想离开这里。 陆司哲则死死地盯着亨利看，心中充满怀疑。 亨利说，本来他决定要和他们说明这里的情况，只是一直没找到一个好时机。 “既然陆已经发现了，那现在就和你们讲一讲巴林多斯这座城市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亨利说完，带着他们往前走去，穿过三道黄色的铁门，越往里面走，李四海就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且听起来人好像还不少。 走过最后一道铁门时，视野忽然变得开阔，眼前出现了很多用半透明的塑料帘子隔开的单间，单间内各有一张病床。 床上有病人，床边有陪伴的家属。 李四海没能数清有多少单间，这里的空间很大，像是一个大型体育馆。 头顶上悬着的灯泡像是夜空中的星辰，光线并不明亮，使得这里像是一个洞穴。 每个单间几乎都有一个病人，他们有的在睡觉，有的正表情痛苦地呻吟着。 经过其中一个单间时，李四海看到夏尔正在给病人打针。 夏尔打完针后，注意到了亨利身边的李四海和陆司哲，他不禁蹙紧了眉头。 他和病人家属交代几句后，就走到亨利身前，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兴。 “你认为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亨利挑了挑眉，平静地说道，“他们会待在这里一段时间，总会被发现的，”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司哲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再说了，他们是外乡人，被知道也没关系的，他们终究会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之前似乎也有讨论过这个问题，夏尔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看下一个病人的情况。 走了一圈，李四海看着这里的条件并不是很好，地上还有来不及清理的垃圾，四周的帘子因为时间久了蒙尘发黄，而且除了夏尔和亨利，这里不见其他医生和护士，这让他感到纳闷。 陆司哲替李四海提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要把病人都放在这里，外面明明有更好的设施条件，没必要让病人在这里受苦啊？” 亨利眼神里闪过一丝忧愁，“这就是我要和你们讲的——关于这座城市的秘密，这些病人是不被公民大会承认的非正式公民，他们没有基本的人权保障，不得进入正规医院，为了救这些人，我和夏尔决定帮助他们，作为医生，我没法见死不救。” “为什么会不被承认呢？他们是附近国家过来的难民吗？”陆司哲想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些人到底在发什么疯？ 亨利抬眼看了看陆司哲，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不是，巴林多斯原本就是他们生活的城市，反倒是那些‘公民’，是名副其实的入侵者，那些人夺去了他们的家园，甚至将他们踩在脚下，将他们驱逐到不见天日的角落里，任他们自生自灭。” 听到这里，李四海难过地蹙起了眉头，在人类生存的世界里，残害同类之事层出不穷，手段之残忍，超越人的想象力，却又在情理之中，没有人在意那血淋淋的真相，所做之事，惨绝人寰，歌颂血腥暴力，将噩梦变成狂欢的聚会。 这就是人性阴暗的一面。 “巴林多斯建立初期，不少资本家看中了这座城市，他们将这里的原住民赶走，霸占了他们的家园，之后，莱诺成为市长，这座城市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亨利抬头寻着夏尔的身影，眼神中有着淡淡的哀伤。 陆司哲听出了亨利话里的异常，他问，“就算是这样，难道那些资本家就不会生病吗？怎么外面一个病人也没有？” 亨利看了看四周，然后说，“我们到外面说吧。” 他们走到李四海方才经过的那条悬空长廊，从封闭的玻璃窗向外望去，可以看见远处耸入云霄的黑色高楼，漫天落下灰色的雪，那建筑物隐约看去，更像是沉默的巨人。 亨利的视线也落在那栋高楼上，他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着怎么把那些复杂的秘密简单地和李四海他们说，他从兜里取出烟来，问他们抽烟吗，他们都拒绝了，他就独自点上了烟，长吸了一口，再缓缓将烟雾吐出。 烟雾使亨利的眼神更加深邃神秘，烟抽了大半，他这才开始讲述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的第一句话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改造人？” 李四海微微一愣，改造人的概念很新，2024年十月由瑞典科学家阿尔文提出，将人体与机械结合，使得人类变得更强，甚至拥有更长的寿命，然而这项技术一直得不到新的突破。 亨利对于改造人的概念没有解释更多，香烟使得他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他平静地说道，“巴林多斯的公民全是改造人，内脏大半是用机械做成的，植入机械器官需要高额的改造费，只有资本家能够负担得起。” 改造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生病，因此现如今巴林多斯的所有医院成了摆设，其中不少医院都被改建成其他场所。 巴林多斯原住民长期遭受资本家的剥削，很难支付昂贵的改造费，当他们生病时，医院拒绝为他们治疗，说是政府提出的政策，医院也无能为力。 后来厄斯卡玛的出现，那些被巴林多斯政府视为社会废物的非正式公民有了新的作用。 “那些人成了女巫仪式的祭品。” 李四海回忆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些被绑在柱子上的人们，他们绝望的惨叫声还回荡在他的耳畔。 原来是这样……他们是被人绑上去的…… 亨利脸色变得铁青，他垂下捏着烟头的手，无力地说道，“避难那天，公民们早就收到消息，提前去到避难所了，莱诺并没有明说非正式公民不能进入避难所，但是，当防空警报响起，那时候已经晚了，那些人在逃往避难所的路上，几乎都会被厄斯卡玛吃掉……” 亨利看了看李四海，李四海注意到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幽怨的仇恨。 “莱诺承诺过，可以让非正式公民继续在巴林多斯生活，然而，设立女巫仪式的正是他，他为了取悦厄斯卡玛，将这些人作为祭品献给那些龇牙咧嘴的怪物……” 渐渐的，人们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莱诺之所以让他们留在巴林多斯，不过是将他们当作祭品圈养，在必要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地牺牲掉他们。 亨利狠狠地说了一句，“巴林多斯是没有未来的城市。” 第51章 平安夜派对 李四海跟周杭的爷爷奶奶说了晚安后，独自回了房间，他脱掉身上的外套，躺在床上，却没有半点睡意，心里很乱，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从亨利那里听来的消息使得他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既然巴林多斯对所谓的“非正式公民”来说已是危险之地，为何不逃离此地？难道就心甘情愿给厄斯卡玛吃掉？ 亨利所讲的并非是全部，巴林多斯这座城市还有很多被隐藏的秘密。 或许李四海他们是外乡人，亨利没必要和他们说太多。 待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得看杨书为中将那边如何安排。 到了第二天，12月24日的下午两点，陆司哲告诉他们，外交部已经跟巴林多斯政府取得联系，说是26日上午九点就会安排他们离开这座城市，重返斯特鲁斯，在那里返回非洲。 等到下午六点，有两个身着黑色正装的人来到了医院，说是巴林多斯政府派来的官员。 陆司哲负责与他们交谈，大概了过了一个小时，确定好行程及相应的文件，那两个人就离开了。 周稷问陆司哲为何不能现在立马就离开？ 陆司哲说，“他们要准备圣诞派对的事，政府放假，没空处理我们的事。” 26日离开的时间，已经是他们这边要求的最快的时间了。 奶奶知道具体离开的时间后，反倒没那么忧愁了，她对爷爷说，“没事，很快就能离开了。” 爷爷叹了口气，与奶奶互相搀扶着回到了二楼的房间，继续守在周杭尸体旁边。 晚上十点，李四海独自一人走出医院正门，慢慢绕过医院边上的小径，来到了后边荒废的花园。 花园中有一棵巨大的枯树，树干发黑，灰色的雪落在上面很快就融化了，树枝湿漉漉的，反射着黯淡的光泽。 看着这片了无生机的花园，李四海心中涌起一股悲伤，与周杭有关，也与缥缈虚无的未来有关。 他们在外星人的“游戏”里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格翠乌德现在在哪里？她会监视着他们吗？ 她知道周杭已经死了吗？ 当格翠乌德躲在暗处，人类始终忙着“自相残杀”。 格翠乌德并不需要递出刀子，战争之神不用毁灭地球，外星人终究会发现，就算他们什么也不做，人类似乎总有办法把自己逼到一个“不得已”的境地，最终所有的难题必须由人类自己来面对。 生死对李四海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这是他最近常想的问题。 人不会经常想到死亡这件事，因为死亡对普通人来说过于遥远，生活中的负担与日俱增，对于死亡这件事，变得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也许就是人们将死亡抛之脑后，做出了很多之后都会后悔的决定，如果将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来对待，当下的决定是否更加准确？ 没人知道这个问题答案。 因为未来不可知。 所有对未来的猜测，仅仅是雾里看花。 李四海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紧张地向后看去，看到来人是陆司哲。 看着陆司哲冲他挥了挥手，李四海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想着，这人怎么总是出现在他身边呢？ “四海，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四海避开他热情的视线，“就随便走走。” 陆司哲走到他身边，居然直接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他似乎有意忽视李四海脸上的疏离感。 “亨利找我们一起去街上逛逛。” 这几日和陆司哲待在一起，李四海觉得他人性格不错，即便当下处境并不理想，比起其他人来，他总是乐观的。 李四海本想拒绝陆司哲的邀请，平安夜的欢乐并不属于他，身处喧嚣之中只会让他感觉更孤独。 “我……”李四海刚开口，陆司哲就说，“走吧，跟我一起去。” 有那么一瞬间，李四海感觉陆司哲很像周杭，他出神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对他说，“那就走吧。” 走出医院，亨利的车停在门口，李四海发现夏尔并没有与他同行。 问及夏尔在哪，亨利说他晚上要与家人聚餐，不方便出来。 亨利让他们上车，李四海默默地坐到后车座，陆司哲则在前面的副驾驶位坐下。 车子启动过，雨刷缓缓地左右摆动，车窗上有一层淡淡的雾气。 他们开车经过赫兰公园，向市中心出发，沿途路灯暗淡，朦胧的光雾下隐隐可见点点的雪花。 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李四海没感觉到丝毫节日欢庆的气氛，就像是一片死城。 平安夜派对在极光商业中心举办，到了商场附近便能听到欢快的音乐声，入目处皆是张灯结彩，五光十色的装饰，人们身着艳丽的服服装，这一切都与这个灰色单调的城市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显得如此的不和谐。 前不久厄斯卡玛才入侵，他们为何会有心情来庆祝所谓的节日？ 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他们往电梯走去，电梯上了一楼，刚走出电梯，就能看到商场大厅里早已聚满了人。 李四海不自觉地观察着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人，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和博物馆里遇见的那些人是一样的，与其说是一样的，不如说是他们面无表情，看上去就像是没有七情六欲的机器人。 回想起亨利的话，这些人是“改造人”，他们的身体与冰冷的机械结合，在此之后，是否也会影响他们的精神状态？难道会因此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 怎么想都不合理？除非他们换掉的是大脑，不管怎么看，这些人看起来都不太正常。 在当下的氛围里，李四海能感受到的只有音乐中的快乐，这些人身上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李四海原以为这样的场合，那些“非公民”是没法进来的，可人群之中还是能发现一些非公民。 与旁边的人相比，他们太容易被发现了，他们看着天花板上华丽的装饰，脸上焕发出兴奋的光彩，命运悲惨的他们丝毫不吝啬展现出对美好的向往，想到他们的遭遇，想到这座城市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李四海不由得皱起眉头。 改造人完全没将注意力放在身旁的那些非公民身上，忽视他们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十几人的乐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们统一身着白色的正装，各自拿着不同的乐器，奏着欢快的圣诞乐曲，人们的视线聚焦在他们身上。 李四海的注意力不自觉地也被吸引过去，看着他们手中那些崭新锃亮的乐器，他的心情莫名地放松了下来。 这时，头顶的照明忽然暗淡了许多，自上方落下了梦幻的白雪，李四海明白那只是人造雪，薄如蝉翼的雪花落在人们的发间和衣服的褶皱，他们会在第二天醒来发现它们的存在吗？ 雪花一点一点地在人们脚底下聚积。 李四海还在出神地看着那些渐渐走远的乐队，陆司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四海，亨利好像还没回来。” 李四海刚才完全没在状态，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据陆司哲说，十分钟前亨利说要去一下厕所，可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有给他发信息吗？” “发了没回。” 李四海想了想，然后说，“应该不会有事，我们去卫生间找找看。” 他们到了卫生间一看，发现每个隔间都是空的，正当他们疑惑时，亨利突然发来了信息。 陆司哲念出了亨利的信息，“陆，抱歉，你和李说一声，我突然有事必须离开一会，等十二点的时候，我会再来接你们。” 李四海对于亨利的突然离开没有想太多，他看了看时间，现在快十一点了，也就是说等亨利回来接他们前，他们还要在这里等一个小时。 陆司哲偷偷看了看李四海的表情，向他提议他们可以到十楼看看，刚才他看到一张告示，说是商场十楼的露天阳台是观赏烟花秀的最佳场所。 反正无事可做，不妨去看看，李四海这么想着，就跟陆司哲向电梯的位置走去。 见电梯门开着，陆司哲在前小跑，赶过去按住了电梯的按钮，却发现里面已经站满了人。 李四海走过来才发现里面全是刚才那批乐队的人。 那些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外的二人。 李四海上前拉住陆司哲的手，“我们等下一趟。” 陆司哲怔怔地看了看李四海的手，然后点点头，后退了一步。 电梯门缓缓地关上。 李四海松开了陆司哲的手，在电梯门未关上前，他想移开视线，不想与陌生人对视，但在那一刻，他听到了电梯里有人说了一句话。 “让他们进来。” 下一秒，电梯门又、开了，有两人伸手就拉住他们的胳膊，直把他们二人往电梯里拽。 “你们这是做什么！”陆司哲愤怒地挣扎着，怒视着这些奇怪的外国人。 有声音从后边传来。 “如果你们不想死，就马上进来！” 陆司哲可不想跟这群疯子待在一起，却听到李四海说，“司哲，听他们的。” 他们进入电梯，门关上后，电梯并没有向上。 李四海听到了身旁的人正在倒数。 “十……九……八……” 不知不觉中，李四海心里也跟着倒数了起来。 “三……二……” 他没有听到有人说一，骤然间安静了下来，方才隐隐还能听到的音乐声，此时什么也听不到了。 不一会儿，电梯内的光顿时灭了，他们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李四海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感觉有事发生了。 第52章 电梯内 李四海和陆司哲被乐队的人拖进电梯后，电梯纹丝不动，那些人行事古怪，竟出声开始倒计时起来。 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倒计时结束，电梯外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同时内部的光也灭了。 在黑暗中，李四海听到了很多人的呼吸声，陆司哲就站在他身边。 电梯内部位置有限，李四海被挤得不是很舒服，他稍微挪了一下身体，竟不知不觉往陆司哲身边靠近了几分。 他能嗅到陆司哲身上的味道。 陆司哲对眼下这情况感到莫名其妙，突然被这帮人拉了进来，结果这电梯好像还故障了。 刚才要不是李四海说要进来，他才不想处于现在这种奇怪的处境当中。 忽然，人群中有光亮起，光线虽不强，但还是照得刺眼，他们稍微眯起眼睛来适应。 李四海睁眼看去，才发现自己几乎就要贴到陆司哲的脸了，他尴尬地移开视线，稍微向后退了退。 人群中有个人走到李四海他们身边，此人开口说话，陆司哲就知道他是刚才说话的那人。 瞧眼看去，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看样子应该还没十八岁。 更让陆司哲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李四海似乎认识这小子，居然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白靖宇，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是那位驾驶厄斯卡玛作战机甲的少年白靖宇，他微笑着看向李四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一开始没敢认你。” 李四海回道，“我听出了你的声音，倒是你穿成这副样子，我差点认不出你。” 他们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陆司哲在旁看着，不由得皱起眉头，从他们对话中得知，这两人这是第二次见面，可李四海对他的态度，比对自己还要好，这李四海时不时还对自己摆张黑脸，现在倒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陆司哲不开心地瞪了白靖宇一眼，他们都没有察觉到。 白靖宇提到了周杭的事，“你找到医院了吧？你那位朋友现在怎么样？” 李四海一愣，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周杭那张苍白的脸，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白靖宇解释，周杭死了，可奶奶却说他还会醒过来。 如果跟白靖宇说周杭死了，他是不是也就相信周杭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他嗫嚅着说道，“他还好……” 陆司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李四海为什么要撒谎？周杭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不能如实跟他说？但仔细一想，这是他自己的事，他也没资格多说什么。 李四海想转移话题，“靖宇，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靖宇露出天真的微笑，“我说我在做兼职，你信吗？” 看着白靖宇的小提琴，又想起他们刚才奇怪的倒计时，李四海的记忆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当时正在举行女巫仪式，当时李四海还不知道其中的缘故，现在他知道了，这一切不过是巴林多斯入侵者的把戏，将人类作为祭品献给厄斯卡玛，免于遭受怪物的侵扰。 而白靖宇所做之事，破坏女巫仪式，还听他说过老大之类的话，如果他有老大，那是否可以认为他的行为是有目的有组织的？他说过杀死那些厄斯卡玛会让某个人很头疼，难道这个人…… 指的是市长莱诺？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但这始终只是李四海的猜测。 李四海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说信，白靖宇愣了一秒，然后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你真是一个很古怪的人诶。” 电梯内沉默片刻，白靖宇对李四海身旁的陆司哲感到好奇，便问他，“四海，这个人是和你一起的吧？” 李四海知道他在问谁，此时他正背对着陆司哲，他感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贴到他的胸口了。 陆司哲并不清楚他们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李四海也没和其他人说过，他认为在敏多之森发生的事并不需要向任何人汇报。 李四海回答道，“算是认识的。” 白靖宇瞥了陆司哲一眼，然后对李四海说，“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反正你们也只是外人，和你们说了也无妨。” 白靖宇似乎有话要说，而且李四海能预感到不是什么小事情。 说话间白靖宇的眼神变得坚定，目光决绝，俨然没了少年的那份稚嫩与天真。 “我们的组织叫做潮，浪潮的潮，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推翻莱诺的政权，以及驱逐改造人，我们要夺回自己的家园，这座城市并不叫做巴林多斯，它有它本来的名字，我们的故乡格拉斯特。” 李四海微微怔住，白靖宇所说的这些话，对于外人来说，就像背历史资料一样，可李四海明白，这番话对白靖宇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并不是随口说说，他正在参与一场生死存亡的革命。 白靖宇继续说道，“上次没和你说这么多，我原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 李四海明白他的意思，他隐隐担心白靖宇的行动会对他们的处境造成影响。 他们不能再耽搁了，后天就能回非洲了，可不能在这里再出麻烦。 白靖宇当然不知道李四海的忧愁，他说，“这些年来，莱诺将我族人当作祭品，与厄斯卡玛那种怪物同流合污，我们与莱诺不共戴天，势要取莱诺的项上人头来祭奠那些枉死的冤魂。” 白靖宇透露今晚的计划，平安夜派对的举行，将近百分之八十的改造人都来到了极光商城，这对潮来说，正是围剿改造人的好时机。 白靖宇挑了挑眉，“改造人笨笨的，他们都上了莱诺的当，这些笨家伙，就都去做莱诺的陪葬吧。” 陆司哲听着白靖宇的话，忽然想着人类之间彼此的仇恨与冲突，真是丑陋不堪。 当然先撩者贱，陆司哲赞同所有复仇的行为。 踏着别人的尸体前行，那就得做好将来成为别人脚下尸体的心理准备。 “既然你们要屠杀改造人，为何又躲在这里呢？”陆司哲好奇地问道。 白靖宇抬眼看向李四海身后的陆司哲，他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当然要躲起来，姐姐杀人杀红了眼，谁都不会放过的，要躲，不躲可就会被她杀咯。” 白靖宇的话让李四海不寒而栗，他突然很想避开白靖宇投过来的视线，他担心自己露出不太友好的表情。 李四海虽然不知道白靖宇之前遭遇了什么，可仇恨已经改变了他。 仇恨化作苦涩的月下露水，白靖宇每一天都将仇恨当作甜美的甘霖喝进肚子里。 黑暗在他体内孕育出扭曲的灵魂。 李四海想抱抱白靖宇，可他还是泄了气，他有什么资格来安慰他呢？ 他无法体会他的痛，也不可能知道他到底有多绝望？ 白靖宇只需要去做他想完成的事情，对于他那痛苦的人生来说，并没有比眼下这个时刻更令他感到快乐了。 陆司哲蹙起了眉头，他问他们还需要在这破电梯里待多久。 白靖宇露出期待的眼神，他回道，“很快就能出去，再等一等就能出去了。” 过了片刻，电梯的灯亮了，白靖宇对李四海说，“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们后天早上就会离开这里。” “后天早上啊？”白靖宇想了想，“那先祝你们一路顺风，四海，你们答应我，这里的事不要和其他人说，当作故事听了就行，好吗？” 李四海点点头，听到叮的一声，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 白靖宇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总算可以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了。” 第53章 恶魔长啸 听到身后的电梯门打开，李四海忐忑不安地转过身去，陆司哲早已退了出去，从电梯出去是一条通道，走出通道就是一楼大厅，他看着陆司哲谨慎地往前走去，他走出一段距离，又回头看了看李四海，当他走到外面，忽然就停住了脚步。 李四海疑惑地看着陆司哲僵硬的背影，他往前再走两步，向他靠近，他很快就注意到了他脸上的表情。 陆司哲看着眼前的一幕，当下骇然，脑子里一片空白。 以往他绝没有看过这般万分诡谲的场景，尸体并不会使他感到恐惧。 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人的死法。 李四海并没有胆怯，他屏住呼吸来到了陆司哲身边，接着他向着方才人来人往的大厅看去，在那瞬间，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 遍地的尸块，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方在于，尸块就像是被风干了，皮肤变得干瘪枯黑，像是被晒干了，虽不见血液和其他体液，却见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珠子夹杂在尸体间。 大量的尸体几乎占据了一楼大厅的每个角落，他们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 他们发现在不远处站着一名消瘦的女子，身穿黑色卫衣，李四海看到她的脸，他一开始还没认出来，看到她那一头蓝粉相间的长发，脸上色彩斑澜的眼影和唇彩引人注目，神情却有几分羞赧和懵懂。 李四海想起来了，她是在便利店工作的那个女孩，当时她绑着双马尾，头上还戴着粉色耳机，那时候她未曾和他说过一句话。 要是没有她的帮助，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医院。 现如今，便利店女孩出现在这里，这让李四海感到很吃惊，眼前的她似乎和初见时的她有些不一样了，也许是因为这时候她手里托着一把奇怪的长枪。 黑色的长枪，枪身呈矩形，外表形似乐高积木做成的玩具，其中含有几块彩色的小正方体。 枪身平滑，末端有简单的花纹，枪的末端有三个枪口，呈金字塔型，枪口附近嵌有金色圆环，圆环缓慢转动着。 那把枪看起来似乎很重，像是某只难以驯服的野兽，然而在女孩手里，她轻易驾驭了它，成为她最强大的武器。 女孩正喘着气，脸上残留些许亢奋，她注意到李四海他们，脸上的笑意刹那间就消失了，冷冰冰地盯着他们二人，手里的枪同时对准了他们。 陆司哲感觉很不对劲，他看到裹住三个枪口的金色圆环疯狂地转动了起来，他忙转身，扑向李四海，二人双双倒地，在他们还没倒地的瞬间，女孩早已扣下扳机。 三束橙色的激光破空而来，要不是陆司哲反应得比较快，那激光早就洞穿李四海的胸膛了。 陆司哲扭头看去，只见激光打在不远处的商店里，光束刹那收缩成球，猛然间就爆炸开来，顿时地动山摇，一阵强风刮来，吹得他睁不开眼来。 该死！那一枪要真打中，怕是现在他们两个人连灰都没了。 白靖宇忽然跑出来，冲到了女孩面前，“姐姐！冷静下来！” 女孩只看了白靖宇一眼，又是一枪，好在白靖宇躲过了，那一枪又是一场惊人的破坏。 “姐姐！”白靖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女孩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枪头缓缓垂了下来，她茫然地看着白靖宇，“靖宇？” “姐姐，你还好吗？”白靖宇担忧地握住了女孩的手。 女孩看了看手里的长枪，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些尸体，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眼泪悄声无息地落下，她哽咽着说道，“我没伤害到你吧，靖宇。” “我没事。” 白靖宇上前抱住了她，他眼里泛着喜悦的泪光，“姐姐，你做得很好。” 看着眼前拥抱的姐弟两人，陆司哲气不打一处来，刚想找那女孩算账，李四海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冲动。”李四海声音倒是很平静，他深知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做，若是纠缠，只会越陷越深。 “她刚刚差点杀了我们！”陆司哲脖颈青筋突兀，看起来是真生气了。 “我们不是还没被杀吗，就这样算了，我们现在离开这里，回去医院才是首要之选。”李四海放开陆司哲的手，从地上站起来后，他又说，“孰轻孰重，你应该比我清楚。” 听了李四海的话，陆司哲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说得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争执，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李四海打算和白靖宇说声再见就离开这里，他刚走过去，那女孩就说，“我们好像见过，是吗？” 李四海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场白，他没有否认，点头说道，“是，那时候在便利店，你把地图借给了我，那时候很谢谢你。” 白靖宇开心地说道，“原来你们见过啊，姐姐，这位叫李四海，四海，这是我的姐姐，她叫白岚雅，山风岚，优雅的雅，怎么样，我姐姐很漂亮吧？” 白靖宇的话让白岚雅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然而李四海的注意力在那把长枪上。 李四海指着那把枪问道，“这枪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白岚雅听到李四海在问自己的枪，她露出了温柔的神情，伸手轻轻抚摸冰凉的枪身，“这是希丽娜送给我的礼物。” 白靖宇接着她的话说道，“我那台厄斯卡玛作战机甲也是希丽娜制造的，她是最强的‘武器大师’。” 白岚雅说她这把枪的名字叫恶魔长啸。 恶魔长啸射出的激光能够瞬间分割躯体，光束末了急剧收缩，光圈内的尸块变得干瘪枯黑，血液会凝结成小血珠，这就是他们刚刚所看到的场景形成的原因。 李四海没有说话，白靖宇嘲笑白岚雅，说不好好取个名字，非叫什么恶魔长啸，现在好了，直接教人无语到不想跟他俩说话了。 李四海露出无奈的微笑，然后说，“靖宇，我和我朋友要先走了。” 白靖宇有点感伤地说道，“好吧，那我们以后再见。” 李四海刚转过身，就听到白岚雅说，“可是你们现在走不了了啊。” 李四海回头看她，没等他问为什么，白岚雅眼神变得凛冽肃杀，她注视着商场大门的方向。 “莱诺的走狗来了，现在谁都走不了。” 白岚雅重新托起手中的长枪，李四海这会儿离得近，可以听得到枪口发出的动静，真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在兴奋地长啸。 “不过不急，我很快就会解决掉他们，请相信我。”白岚雅说完，以极快的速度就跑了出去。 白岚雅跑步速度很快，让陆司哲感到很意外，没想到那样的弱身板，托着这么重的枪还能跑这么快，他隐隐感觉这个女孩并不简单。 白靖宇对李四海说，“我去帮姐姐。”说着往商场内跑去，正当李四海疑惑时，一只可怕的厄斯卡玛突然就从里面跑了出来，吓得陆司哲顿时脸色惨白，正欲拔枪射击，李四海忙拉住了他的手。 只见那只厄斯卡玛张大了嘴巴，露出了白靖宇的脸来，可把陆司哲看愣了。 白靖宇大喊着，“四海，你们就在这里待着，千万别出来！” 厄斯卡玛合上嘴巴，闪电般从门口冲了出去，陆司哲慢慢回过神来，咽了一下口水，他问李四海，“难道那孩子会变身不成？” “那是作战机甲。” 陆司哲听了李四海的答复更惊讶了，“作战机甲这玩意不是被地球社禁止使用了吗？” 李四海淡淡地说了句，“地球社可管不了这么多。” 第54章 黑暗中的枪手 白靖宇驾驶着怪物机甲走后，其他“乐队”的人纷纷丢下乐器，而后掏出手枪，也跟着跑了出去。 陆司哲见状，跟李四海说，“我们从别的门出去。” 两人在一楼绕了一圈，发现其余出口的门被锁上了，完全没路出去。 打算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电梯却已无法运行，途中，见不少人从其他电梯里走出来。 李四海感觉这些人不是改造人，他们是“非公民”，他们应该也是躲在电梯里，避免被白岚雅无差别攻击。 应该是白靖宇所在的组织“潮”通知了这些非公民，实行计划时，他们都要藏起来。 看来白岚雅使用恶魔长啸那把长枪时，是失去理智的状态，换句话说，就是杀红了眼，才不管你是敌是友。 非公民们从电梯里出来后，向着正门的方向快步走去，陆司哲和李四海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跑了过去。 出了大门，外头静悄悄的，不见白靖宇和白岚雅，那些人沿着商场外的一条小路迅速离去。 陆司哲认为跟着他们走就行，李四海对此没有意见，随即二人立马向那群人追去。 小路两边都是高墙，高墙上方架着铁网，小路狭长，里头一片幽黑，每个人都埋下脑袋快步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穿过小路，眼前出现了一条商业街，他们那群人突然散开了去，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陆司哲慌忙拦住一名戴眼镜的男子，想问他回医院的路该怎么走，那男子神情惊惶地看着他们二人，犹豫了片刻，然后跟他们粗略说了一下路的方向，随后匆匆离去了。 正当他们准备离去时，那些离去的人纷纷从巷子里逃了出来，他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向着身旁的人跑去，他们逐渐聚在了一起，互相依靠，脸上充斥着恐惧的阴影。 李四海他们转头去看，看到有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从巷口里走了出来，手里各拿着一把手枪。 其中一位穿黑西装的人高声问道，“你们中有‘潮’的人吗？” 此话一出，人们都喊着说他们绝不是潮的人，他们以自己家人的性命做担保。 说话那人目光阴冷地看着他们，然后拿出一部对讲机说道，“全部杀了。” 听了那人的话，在场的人全部吓得屁滚尿流，全部疯了地推开身前的人，向着四周逃散开去，有人被推倒后，刚想爬起来，又被人一脚踩了下去，就这般，人们痛苦的哀嚎声响彻天际。 就在这时，空中响起了枪声。 砰！ 一枪直接打中一个人的脑袋。 暗处藏有狙击手！ 陆司哲急忙拉着李四海躲到了暗处。 砰！ 砰！砰！ 狙击手一枪一个，绝不浪费一颗子弹，那些四窜逃开的人中弹后纷纷倒地，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 砰！ 最后一个人倒在巷子口前，甚至没能发出最后一声。 李四海被眼前的画面吓傻了，他大气不敢出，陆司哲就在自己身旁，他能感觉到他正在发抖，他僵硬地扭过头去，看到陆司哲脸色煞白，眼神中满是恐惧和不安。 察觉到自己的双脚在发抖，陆司哲强忍住内里的紧张，他咬紧牙齿迫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陆司哲虽作战经历不多，但好歹也是一名军人，心理素质要比李四海好很多，他稳住自己的思绪，对李四海小声说道，“四海，我们快走！” 李四海愣愣地看着他，而后点点头，两人就在巷子里快速奔跑起来。 跑出一段距离后，李四海回头看了看，那些人似乎也没有追上来，他稍微松了口气。 陆司哲的神经始终紧绷着，他忽然向着一个方向看去，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感觉。 该死的！好像有人追上来了！ 他们还要再快些！ 陆司哲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见李四海拉开距离，忙回神拉起他的手，他艰难地说道，“快……再快点……” 他们跑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巷子里乌漆墨黑，在其中难以辨清方向，陆司哲完全靠着自己的直觉向前跑去，生怕他们慢一分，就会被身后的敌人追到。 整座城市似乎空无一人，李四海只能听到他和陆司哲急促的呼吸声。 陆司哲抓得他手腕生疼，但他没有任何不满，因为陆司哲在救他的命。 李四海害怕前方会出现死路，每一次转角都让他更加绝望，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担心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周杭了。 或许这一次就是他旅途的终点。 陆司哲一开始还在庆幸，他们在漆黑的巷子里狂奔，敌人应该很难捕捉到他们的位置。 当他们经过一栋房子的窗户前，李四海看到了窗户边上的那个空花盆。 就在那瞬间，花盆应声而破，吓得李四海僵在了原地，额上冷汗直流。 狙击手看得见他们！一枪击中了花盆！ 在那瞬间，陆司哲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他们在那人的狙击范围内，对方是故意射偏的！ 那人正在戏弄他的猎物！ 果然是陆司哲想得太天真了，敌人怎么会没有夜视镜，在夜视镜的作用下，他们的行踪早已暴露无遗。 这还不是让陆司哲感到恐惧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那人越来越近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李四海的速度越来越慢，他喘得很厉害，陆司哲虽然还能再跑多一会儿，但他们两人都早已到了极限，到时他们就是连路都走不动了。 “我……我不行了……”李四海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他无力地靠在墙上，弯下腰来，手扶膝盖，艰难地呼吸着，再跑下去，他估计要直接翻白眼晕过去了。 陆司哲也跟着停了下来，双脚很疼，他意识到一旦停下来，两人是再也没法继续跑了。 巷子内光线晦暗，他们已经适应了此时的黑暗，眼下他们附近没有半点动静。 李四海几乎快背过气了，上次在落星城还没这么拼命地跑过，而且还跑了这么长时间。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他们还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亨利和夏尔会不会来找他们？白靖宇他们呢？他和白岚雅会来救他们吗？ 他还在思索着该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他抬眼看向离自己有两米远距离的陆司哲，他为何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呢？ 对了，从刚才起，李四海就没听到陆司哲的喘气声了，突然变得很安静。 “喂，司哲，你怎么了？” 等了两秒，没有回应，李四海开始紧张起来了，他扶着墙站直了身体，吃力地拖着步伐向着陆司哲走去。 “司哲，你怎么不说话？” 李四海刚走过去，他就怔在了原地，恐惧刹那宛若一双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一把狙击步枪架在陆司哲的左肩上，枪上的望远瞄准镜透着寒光，在他的右肩上，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锋利的刃锋浅浅地划破了一个小口子。 那名神乎其神的狙击手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边，对方看出他们这边的“武将”是陆司哲，首先就先制服了他。 这家伙分明是“射手”，居然还是一名“刺客”，简直犯规！ 李四海无法看清那人的脸，看身型和陆司哲差不多，说话一开始用的是意大利语，后来又改成了英语，他听到了那人提起了“潮”。 那人似乎是在对陆司哲说话，“如果你敢乱来，我就一枪轰掉你朋友的脑袋，我劝你老实点。” 陆司哲急得脸色铁青，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对方说得对，要杀掉他们二人，对他来说很轻松。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潮’里面的人吗？” 李四海攥紧双拳，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他吞了一下口水，然后回道，“我们不是，我们只是来这里旅游的中国人。” “中国人？还会有中国人来巴林多斯？”那人继续问道，“可是，我刚才分明看到，在极光商城里，你和白靖宇那小子似乎很熟？” 李四海衣服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他琢磨着对方话里的意思，他看到他和白靖宇说话了，意思是，潮大闹极光商城不久，他们很快就来抓人了吗？ 他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要说认识白靖宇吗？对方肯定会觉得他就是和白靖宇是一伙的，那么他和陆司哲肯定九死一生，就目前的处境来看，他们生还的概率也是低得可怜。 还没等李四海回话，那人又问，“你知道白靖宇身边的那个女孩是谁吗？她到底什么来头？” 对方不知道白岚雅？难不成她是“潮”压箱底的最强武器？ 对方想获取白岚雅的信息。 李四海掌握的信息也不多，只知道她是白靖宇的姐姐，难道要把恶魔长啸的事告诉他们？ 他该怎么说才好？ 见李四海迟迟没有答复，那人急了，愤怒地叫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没有时间了！不快点说，我现在就先杀了他！” 这人怎么突然急起来了，他在担心什么？ 李四海担心他真急起来把陆司哲杀了，他就说，“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妈的！”那人气急败坏地瞪着李四海，挥刀向下，一刀捅进陆司哲的后背，然后拔腿就跑，他还跑不出两米的距离，一道黑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那人一下子就被黑影击倒在地，出现的人一瞬间就上膛开枪，绝不给他求饶喘息的机会，只见橙光闪烁，那人的脑袋瞬间就被轰没了。 第55章 黑鱼 橙光闪烁的刹那，李四海看到了那飞扬的长发，发色鲜艳，宛若花瓣沾染而出的色彩。 白岚雅身上的卫衣被割破了几个口子，右臂的袖子被扯掉了一半，她转头看向李四海时，脸上赫然挂了彩，但看起来并无大碍。 李四海知道陆司哲挨了一刀，慌忙上前去看他的伤势，他用力将他扶起来，陆司哲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靠在了李四海身上，腰后的剧痛令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恍惚。 看到敌人已经被制服，陆司哲慢慢放下心来，好在李四海没出什么事。 白岚雅走到他们身边，起初脸上满是狂热兴奋的表情，待她平静下来后，她恢复成原本羞赧的模样。 她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焦虑万分的李四海，他怀里的陆司哲奄奄一息，她对眼前的状况感到不知所措，却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好做的。 过了大概十分钟，白靖宇来了，他驾驶着机甲带着受伤的陆司哲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医院，并和亨利说了李四海他们所在的位置，又过了四十分钟，安娜开车过来带李四海回到医院，白岚雅在那之前已经独自离开了。 去到医院，白靖宇也离开了，陆司哲还在急救室，爷爷奶奶还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李四海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他出神地盯着天花板看，只觉得疲惫不堪，双腿现在还有点隐隐酸痛。 他长出一口气来，垂下脑袋，瞅见自己满是血污的手，他忽然就愣住了，心想着这很有可能是陆司哲的血，他猛地转头看向急救室紧闭的大门，心里觉得沉重，像是悬着一块沉重的石头。 陆司哲可以活下来吗？他会不会死？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他觉得很累，想睡一觉。 可闭上眼睛后，眼前浮现出陆司哲的脸，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 没法安然地睡过去，他站起身来，到贩卖机里买了一瓶速溶咖啡。 喝下冰凉的咖啡，李四海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轻飘飘的，他茫然地寻了个位置坐下。 脑海里闪过的记忆像是浅滩上的白色浪花，很快就融化在黑暗之中，不留痕迹。 李四海思索着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他想不明白周杭为什么会死？ 是谁改变了他的生活？为何一下子给予他这么多令人头疼的问题？ 他可以应付吗？他能够坚持下去吗？ “四海！” 李四海猛然间回过神来，他木讷地看着眼前的周稷，他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担忧。 “爷爷……” 周稷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心地问道，“你怎么坐在这里？你一晚上没睡吗？” 李四海看向门外，外头晨光熹微，看来在他想事情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了。 李四海揉了一下眼睛，对周稷说，“爷爷，司哲他……”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有了一个阴暗的想法。 是不是他害的呢？ 因为他，周杭死了，现在陆司哲也九死一生，只要在他身边的人，好像都会受伤。 周稷见他情绪低迷，神情憔悴，不免有些担心他的健康状况，他轻轻拍了一下的肩膀。 “亨利和我说了，司哲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他很快就会没事的，你不要想太多，现在就去睡一觉吧。” 李四海微微愣了愣，听到陆司哲没事，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肩头上无形的压力似乎也随着消散了，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 跟周稷去看了一眼陆司哲，亨利和夏尔也在，亨利说陆司哲现在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不过他的体质很好，相信他很快就会醒来。 亨利见李四海的状态很差，叮嘱他一定要注意休息。 见陆司哲真的没事了，李四海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去，一头倒在床上就昏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李四海是被人叫醒的，他坐起身来，还觉得有点头疼，他迷迷糊糊地看到床前站着一个人，待他看清后，不由得愣住了。 是白岚雅。她穿着黑色的羽绒和洗得褪色的牛仔裤，头上戴着粉色的绒线帽，看起来就和邻家妙龄少女一般的存在。 可李四海清楚她绝不是简单的少女。 她是杀手。 杀人不眨眼那种。 她是疯子。 李四海额上冒出冷汗，警惕地盯着她看，“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岚雅反倒是一愣，尴尬得说不出话来，脸上飞起一抹绯红，似乎不太习惯和除了弟弟之外的异性聊天。 “我弟弟……说你们现在处境很危险，要带你们离开这里，莱诺不会放过你们的……” 莱诺之所以不会放过他们，应该是看到他们和‘潮’组织的人在一起吧，李四海心想着，然后无奈地皱起了眉头。 如果他走了，陆司哲和爷爷奶奶怎么办？ 再说了，明天国家那边的人就会接他们，莱诺还会对他们怎样？ 他们终究是局外人，莱诺不会蠢到与一个国家对抗吧？ 李四海说，“我的朋友还在这里，我不能和你走。” 白岚雅沉默着看她，良久，她说了一句，“战争就要开始了，你们再不走，就迟了。” 说完白岚雅推开门就走了，李四海赶忙下床去追她，想问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到走廊上一看，却不见任何人影。 李四海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房间，发现已经是25日晚上的九点了。 他下楼后遇见了亨利，问了一下陆司哲的状况，亨利说他现在很好，中间醒过来一次。 夏尔刚好买了夜宵回来，他们三人就一起吃了点东西。 李四海吃了一口热乎乎的土豆泥，想起了刚才来找他的白岚雅，他问亨利知不知道关于潮的事情。 亨利愣了一下，与夏尔对视一眼，才回道，“潮是一个革命组织，他们与莱诺作对，抵制改造人，我想，他们的终极目标是要夺回巴林多斯。” 夏尔神情紧张地问李四海，“你们认识潮的人？” 李四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夏尔的问题，那个差点杀死他和陆司哲的枪手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他忽然意识到，在这座城市里只要和“潮”牵扯上，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事。 如果枪手是巴林多斯政府那边的人，他们肯定还会再来找他们。 想要全身而退，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亨利沮丧地皱起眉头，他对李四海说，“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带你们去极光，你们就不会被卷进这场风波。” 李四海说这不是他的错，他也是好心带他们去玩，没人能料到会发生这些事。 夏尔说，“送陆回来的那个少年，他说自己是潮的人。” 白靖宇提醒他们，如果情况允许，需要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藏起来。 亨利不安地说道，“政府绝不轻易放过那些和潮有关系的人，说不定会把你们关起来。” 夏尔认同地点点头，“李，你和两位老人尽快离开这里，亨利会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陆就交给我。” 亨利和夏尔早就计划好帮助李四海他们，他们已经让爷爷奶奶收拾好东西，也会带上周杭的尸体一起走。 李四海没想到在睡觉的时候，两位医生就已经替他们想好了对策。 他们本是萍水相逢，谁曾想过这二位外国友人会给予他们这么多帮助，李四海内里感动，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就在这时，还在加班的安娜走过来说道，“李，外面有人找你，是个女孩子，她说会在停车场等你。” 李四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岚雅，那丫头又想做什么，他已经跟她表明过自己的立场了。 他不想去见她，他和安娜说不用理她，但过了一会，白岚雅托着那把长枪“恶魔长啸”就走了进来。 她看到其他人，脸倏地红了，随后小声说道，“跟我走，要不然我就杀了他们。” 李四海惊愕地看着她，心想她可不是在开玩笑，那疯女人说到做到！ 他忙对亨利说，他和她说完话很快就会回来。 见李四海乖乖走来，白岚雅稍微放下了手里的枪，枪在她手中顷刻变成了一个黑色的魔方，亨利和夏尔不知所措地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他们面面相觑，心中猜测着那个奇怪的女孩到底是谁。 李四海跟在白岚雅身后慢慢走着，她似乎有不急，默默地走在前头。 他们来到大马路上，白岚雅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回过头对李四海说，“很抱歉用威胁的方式逼你和我走。” 李四海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岚雅露出一抹羞赧的微笑，与李四海视线碰撞的刹那，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四海，我很喜欢你。” 突然的表白让李四海傻了眼，他更加不解地看向这个“非主流少女”。 白岚雅想说自己对他一见钟情，从那天他走进便利店的瞬间，她就对他动了心，甚至不敢与他对视，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甚至说不出话来。 她原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直到昨夜再次见到他，她相信他和她之间的缘份是真实存在的。 白岚雅见李四海没有回应，她急得眼里泛着泪光，手指焦灼地扭在一起。 而后她看向天空，伸手指了指天边，“四海，你看那里！” 李四海还在愁着呢，见她主动转移话题，他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他当场就愣住了，心中涌起深深的恐惧。 那是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巨大梭子，黑色的合金表面，乍看之下像是一艘飞船，只见其头部红光闪烁，它悬浮在李四海他们的头顶之上，他能感受到其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白岚雅平静地说道，“它叫做黑鱼（ck fish）。” 李四海感觉浑身冰凉，额上早已满是冷汗，“它是做什么用的？” “它能往地面戳出个窟窿来，谁也逃不了。”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他们身旁，车上有人下来，将李四海推上了车。 李四海挣扎不得，车门关上，车子很快就开了出去。 他绝望地回头看去，黑鱼早已悬在医院上空，岿然不动，就像是一只危险的怪物。 红光耀眼，像是夜空中坠落的一颗红色星星。 李四海嘶吼着，“我要回去！” 白岚雅对着他一记手刀，他恍惚间就晕了过去。 白岚雅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低声说，“不能回去了。” 第56章 死亡的阴影 李四海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漆黑的房间里，房里唯一的光线是来自天花板上的吊灯，光线晦暗，看起来像是电力不足的情况。 他抬起头看去，有种身处深井的错觉，那朦胧的光圈成了唯一的出口。 李四海感觉后颈一阵刺痛，他伸手揉了揉脖子，缓慢站起身来，他走去开了门，眼前出现一个狭小的房间。 房间上方四面全是塞满东西的壁橱，壁橱下边有一个灶台，灶台上的锅里正煮着菜汤。 另一边有一个小小的圆形餐桌，桌旁摆着两张椅子，白岚雅坐在桌前，小口地喝着盘子里的汤水，汤上漂浮着几片深绿色的菜叶。 李四海出神看着穿着一件单薄睡衣的白岚雅，他回想起昏睡过去前发生的事。 那名为“黑鱼”的巨大梭子，悬浮于医院的上空，白岚鱼说它能在地上戳出一个洞来。 洞。 李四海因为恐惧而颤抖着，脚下无力，沉重得迈不出步伐，他有气无力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岚雅看着他，起身过去扶着他坐到椅子上，接着从壁橱上取出一个干净的盘子，走到灶前，从锅里舀了些汤水倒在盘子里，放到他面前，轻声说道，“先吃点东西吧。” 李四海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绷直了身体，沉默片刻，忽然爆发，抬手将盘子扫到了地上，随着盘子落地，应声而裂，场面一时陷入焦灼的氛围内。 白岚雅默默地看了他一会，随后自顾自地收拾起地上的碎盘子，李四海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眼底的愤怒转瞬被悲伤所取代，他哀求道，“求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白岚雅的手被他抓得生疼，她微微蹙起了眉头，避开了他毫无生气的目光。 “你跟我来。” 白岚雅走在前头，李四海跟着她走了出去，出了小房间，他才发现这外头就是便利店，货架上的商品早已蒙上来一层厚厚的灰尘，不知道这些产品过了保质期没，也不晓得这家店有没有顾客进来过，他看到了墙上有一处明显发白的地方——那之前贴着地图，她把地图给了他。 他们走出便利店，来到大马路上，她往前走着，他们走过一条街道，登上一条长长的阶梯，站在阶梯上方，白岚雅的手指向一个方向，让他看向那边。 天空始终灰蒙蒙的，灰色的雪花缓缓落下，视野并不清晰，但他看到了一个诡异的建筑，就像是一个巨型梭子倒插在地面上。 梭子…… 那边的方向是…… 白岚雅在旁平静地解释道，“黑鱼落地范围内的所有的建筑全部被摧毁了。” 当年莱诺对抗那些不愿配合城市建设的原住民，就是靠“黑鱼”毁灭那些钉子户。 黑鱼最大的作用是从内部拓展，形成新的建筑，后期只需补充设施建设就可以了。 巴林多斯很多建筑都是这么完成的。 李四海怔了一秒，他看着那边的方向，哑声道，“那边……是医院吧……” 与记忆中的画面对上了，黑鱼最后就悬浮于医院上空。 白岚雅点点头，“是的，医院彻底没了。” 可想而知，黑鱼落地的瞬间，医院里里外外早就被压成了碎石。 在医院里的人呢？事情发生的很快，当下他们有逃走吗？亨利和夏尔知道黑鱼就在他们头顶上吗？爷爷奶奶，还有周杭和陆司哲他们，他们那时候有逃出来吗？ 逃得出来吗？ “逃不出来了。”李四海脑子里绷紧的一根弦骤然间就断了，他崩溃地跪在了地上，眼泪簌簌地落下。 不止他们，在医院治疗的那些“非公民”也都死了。 所有在医院里的人，无不被残忍地抹杀掉了。 李四海没法自欺欺人，在那种极端的情况下，就算他们已经意识到危险降临，也逃不掉了。 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 李四海抬头去看白岚雅，他发现她出奇的镇静，昨晚的记忆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白岚雅来找了他两次，第一次他不肯和她走，第二次他被她强行带走了。 李四海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莱诺他们的行动？” “是的，弟弟说不必多管闲事，他认为你们不过是莱诺和潮之间战争无辜的牺牲品，你第一次拒绝我的时候，弟弟就让我该走了，莱诺知道了你们和潮是有关系的，对方获得的信息有限，但绝不会放过任何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存在，再说了，医院私自治疗那些非公民，莱诺早就想找机会除掉那些人了，所以，黑鱼的出现是必然的。” 白岚雅弯下腰来，伸出双臂用力将他扶起来，“我不想看到我喜欢的人死去，所以我一定会救你。” 远方的巨型梭子就像是巨人投下的阴影，在它下方是否有冤魂在呐喊？ 李四海擦掉脸上的泪水，“为什么不让他们一起走，只要跟他们说，说不定……” 白岚雅摇了摇头，“不可能救下所有人的。” 就算如此，至少要带上爷爷奶奶……他们两位老人为何会有如此遭遇，这般结局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 李四海忽然推开了白岚雅的手，他冷漠地凝视着她，心里头愈发疼痛起来。 他不是不明白，她没有义务救下所有人，他不该怨她，至少她救下了他。 “潮”和巴林多斯政府之间的斗争是永远不会停下的。 先是极光商场的屠杀，而后是黑鱼的袭击，战争始终伴随着死亡的阴影。 天边的光愈发暗了下来，原本今天他们就会离开巴林多斯，现在天又要黑了。 李四海感觉就像是被困在了这里一般，他没法从这座黑暗迷宫里走出去。 先是周杭死了，现在大家也都死了，只剩下他自己，他现在又该去哪里呢？ 白岚雅牵起李四海的手，对他说，“我们回去吧。” 二人走下阶梯，每一步往下，李四海都感觉四周变得更暗了，光正一点点地从这片地狱中逃离。 他们回到清冷的街上，不见其他行人。 杀来杀去的，巴林多斯还剩下多少人呢？ 迟早有一天这里会变成一座死城，人把人都杀光了，就剩下空无一人的房屋，以及空无一人的街道。 白岚雅刚打开便利店的门，店内出现一个手持冲锋枪的男人，门被打开的瞬间，男人的冲锋枪对准他们就是一阵扫射，一颗子弹贯穿李四海的大腿，奇怪的是，起初疼得他龇牙咧嘴，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 终于要在这里死去了。 李四海看到白岚雅挡在他身前，冲锋枪的子弹打烂了她的身体。 就像是被蹂躏的洋娃娃，她倒在地上时，眼珠子里的光已经消失了。 第57章 最稳妥的办法 看着白岚雅被机枪打烂的身体，李四海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忍着大腿传来的剧痛，想起了一个令他不解的问题。 白岚雅作为潮的秘密武器，在极光商城一战，她连面具也不戴，敌人早就看清她的脸，找到她的住址易如反掌，为何她还会回到便利店中，这不是让敌人好来个瓮中捉鳖吗？ 她为什么不重新找个地方？ 是她没考虑到吗？ 看着白岚雅那张惨白的脸，此时想问她也没法知道答案了。 手持机枪的男人一脚踢开了便利店的门，从里头走了出来。 男人浑身肌肉，强壮得像是一头牛，头上“寸草不生”，脸上表情凶恶得如同猛鬼。 他冷冷注视着李四海，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岚雅，他注意到了李四海也发现到的问题。 最令李四海感到疑惑的是，从白岚雅被打穿的身体看去，可见其内部出现了繁复的机械结构，肌肉间隙连接着五颜六色的电线，骨骼间小小的齿轮还在快速地运转着。 难道白岚雅也是改造人？ 男人的脸色稍微变了变，他拿出手机，打通一个号码。 手机那头接通了。 男人不耐烦地说道，“喂，你们没搞错吧，怎么这人是一个改造人啊？” 那边与他对话的人似乎也懵圈了，没料到会有这种事，而后那边简单交代了两句，男人就挂掉手机。 男人不再去理会白岚雅的尸体，他走到李四海面前，面无表情地瞪着他，粗声道，“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对方用英语问话，李四海强忍腿部传来的一阵阵剧痛，疲惫且绝望地点了点头。 男人碧蓝色的眼睛里紧紧地盯住他，他问出了一个使得李四海感到诧异的问题。 “你是不是在落星城见到了外星人格翠乌德？” 李四海的瞳孔微微睁大，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他们也知道外星人的事？莫不是外星人入侵地球的信息已经在全世界扩散了？ 莱诺作为巴林多斯的市长，或许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李四海好奇他们的目的，便第二次点头，说他确实见过格翠乌德。 男人将枪扛在肩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李四海，对他说道，“走吧，市长先生想见你一面。” 莱诺居然想见他。 这个男人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杀死白岚雅，还是单纯是来找他的？ 杀死白岚雅应该是男人的主要目的，找到李四海也许是巧合。 或许是他在巴林多斯第一次露面的时候，就已经被莱诺盯上了。 在李四海跟着男人离开前，他想起了在苏不德兰纽隧道拦住他们的那个国际天文台的斯诺克。 斯诺克当时也是想知道格翠乌德的事，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格翠乌德跟李四海和周杭又不是亲戚，获得的有效信息少之又少。 关于外星人的信息，要是想知道，这些消息迟早会公开的。 李四海跟着男人来到街边的拐角，那里停着一辆车，他随着男人上了车，很快就穿梭在市内的高架桥上，向着政府大楼开去。 越靠近政府大楼，李四海越能感受到这座大楼所散发出的压迫感，令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这座大楼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完整的四四方方的石头，其外表的小方格——应该是窗户——看上去就像是石头上的花纹，大楼外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条红色的发光带。 车子停在围墙外的停车位上，男人下车后走在前头，李四海受伤了走得不快，男人故每走了一段距离，就停下来等他。 建筑物内部戒备森严，随处可见持枪的保卫人员，天花板上随处可见监控摄像头。 男人带着李四海到了五楼的医疗室，先帮李四海处理一下伤口，给李四海吃了止疼药，他走路感觉没那么疼了，但还是有些不自在，就这般一瘸一拐的，他们再次坐上电梯，电梯直达七十八层，市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其内部装修风格颇有科技未来感，所有的门都是合金闸门，固若金汤，似乎是为了抵御敌人进攻而修建的堡垒。 走进办公室，男人让李四海在沙发上坐下，而后他就自己退了出去。 办公室静悄悄的，李四海四处张望着，而后看到一个中年男子从里头的房间走了出来。 看着中年男子的脸，李四海回忆起自己看过的莱诺雕像，心想那雕像的外貌要比现在他所看到的人要年轻许多，莱诺一双湛蓝色的眼珠子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疲倦。 莱诺对李四海微微一笑，“你好，我是巴林多斯的市长莱诺，很高兴见到你。” 李四海严肃地看着他，内里涌起了无法抑制的愤怒，他直接质问道，“为什么要毁掉医院，你害死了我的朋友们！” 莱诺一愣，而后笑了笑，拿出一支香烟点上，他坐在了李四海对面的沙发上，悠然地吞云吐雾，而后回道，“抱歉，医院藏匿恶势力，威胁到我市的和谐发展，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害，消灭医院是我们所能想到最稳妥的办法了，在行动之前，没能考虑到李先生当时也在那里，我们也是没办法，怪就怪你们为何会在那家邪恶的医院里。” 李四海怒不可遏地瞪视着莱诺，他愤怒的情绪爆发而出，他猛然间站起来，全然忘了自己受了伤，这么一战，又是撕裂的剧痛，他咬紧牙关，怒吼起来，“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把人的生命当成什么了！” 莱诺却淡然一笑，将吸了一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中，他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我想李先生可能不了解我市的情况，你也许听说过潮这个组织，他们是巴林多斯的毒瘤，医院的人与他们同流合污，而且我听说，在医院内部，居然有大量的非公民，要知道巴林多斯的政策有一条规定，非公民不得在政府公共设施获得任何相关扶持，违反规定的非公民必须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李四海紧绷的神经在刹那断掉了，他笑了，心中满是无奈和绝望。 他明白了一件事。 “啊，你也是一个疯子。” 明明可以实施抓捕关押就行，明明可以不用那么残忍的。 什么惨痛的代价？直接把医院毁掉？ 这就是他们处理问题时思考的方向吗？最稳妥？ 简直可笑。 没法和这些人讲道理的，李四海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眼泪无法抑制地滑落。 莱诺没有理会李四海的话，他重新点燃了一支烟，轻声问道，“李先生，你之前去过落星城对不对？” 李四海沉默不语地盯着他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此时在想，如果手里有一把枪，他会直接在他脑门上开一枪。 莱诺嘴里叼着烟，烟雾缭绕间看不清他的眼神，他用手指夹住烟，笑盈盈地说道，“李先生别误会，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知道一点关于外星人的信息，就目前为止，地球社那边放出的消息极其有限，作为地球人的一员，我不想就此蒙在鼓里，我想了解外星人来到地球的目的是什么。” 莱诺顿了顿，用力吸了一口烟，紧接着说道，“小道消息称有四个人去了落星城，落星城那里有什么呢？那儿不过是一片废墟，你和你的朋友为何大费周章去一个死城呢？” 李四海冷漠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莱诺若无其事地将第二个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他看向李四海，“李先生何必再对我隐瞒呢？我不过是想了解你们在落星城的遭遇，不过，在你愿意向我述说之前，我有个朋友想见见你。” 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有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李四海看到那人的瞬间，全身立刻僵住了，内里充满了不安和疑惑。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透露出一丝戏谑，来人仿佛很满意李四海此时脸上的表情。 居然是国际天文台的斯诺克！ 李四海回忆起在苏不德兰纽隧道发生的事情，斯诺克分明被厄斯卡玛杀死了。 “嗨，又见面了。”斯诺克嘴角的笑意居心叵测，似乎在酝酿一个大阴谋，他们所有人都会卷入到无法逃脱的漩涡中去。 第58章 仪式祭品 死去的斯诺克神秘复活，这让李四海感到不可思议，吃惊之余，仔细观察起他这个人来。 起初以为只是长得相像的人罢了，没想到这家伙跟他装作很熟的样子与他打起了招呼。 斯诺克为何能够起死回生？还是说李四海的记忆出错了，难道他没死？ 斯诺克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缓步走到另一张沙发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盯着李四海看。 “周杭死了，他死之前有和你说过什么吗？格翠乌德到底和你们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李四海不清楚斯诺克是怎么知道周杭死的，这个人是怎么和莱诺认识的？他们认识多久了？是莱诺把他们的消息告诉斯诺克的吗？莱诺也在偷偷调查他们吗？ 还有另一种可能性，斯诺克把他们去落星城见格翠乌德的事跟莱诺说了，借此契机，二人达成了合作的关系。 李四海看着他们，就像看着狡猾的狐狸，眼下他已经没有对策对付他们。 沉默片刻，他平静地回道，“格翠乌德要找的人是周杭，她只和周杭说话，我什么也不知道，你想知道答案，就亲自去问周杭吧。” 斯诺克眼中的笑意瞬间消逝，面无表情地说道，“真是无聊啊，李四海，你该知道，如果你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我们就会杀掉你，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李四海眼底是灰暗的色彩，毫无光泽，在他的视野里，眼前的办公室，还有莱诺和斯诺克全部消失了，只剩下虚无的黑暗。 他脸上波澜不惊，语气没有多余的感情起伏，淡淡地说道，“无所谓。” 斯诺克猛地站起身来，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市长先生，将他绑了作为新的女巫仪式的祭品。” 说完斯诺克快步就走出办公室，李四海被人蒙着眼睛带了出去，电梯上上下下，最终在某个楼层停了下来，他们将李四海囚禁在一间荒置的小黑屋里。 小黑屋内，除了吃饭的时候灯开了一小会，吃完立刻就熄了灯。起初李四海还不肯吃饭，监管人员就直接把灯关了，按照送饭的时间判断，第三天中午，李四海终于吃了饭，太久没吃饭，那天下午肚子疼了很久才缓过来。 起初李四海还能计算时间，后来对时间的认知变得没那么有把握了，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脱离了疲惫的躯体，随着黑暗的潮水上下浮沉，渐渐的，他的记忆变得混乱极了。 他有时会忘记周杭死了，对着空气中只有自己看得见的周杭说话，等他想起周杭确实已经死了，就发疯一般声嘶力竭地哀嚎着，绝望和悲伤的情绪在逼仄的黑暗小屋中被无限放大，在他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他怀疑那些人在他的饭里加了药，导致他的精神状态变得越来越糟。 2033年1月3日，李四海被人从小黑屋里带了出来，此时的他蓬头垢面，精神恍惚，他被塞进一辆面包车里，双手被绑着，他迷糊间注意到身旁还有很多人，都和他一样，被当成祭品送往敏多之森。 车内坐着，车轮偶尔碰到石头，车身颠簸，李四海挤在人堆里，只觉得头晕脑胀，内里恶心，很想吐，他强忍着，直到车子停下，被人拉下了车，他们被人用枪顶着，推着走到湖边，有人想逃，二话不说就是一枪，人应声而倒，倒在地上呻吟着，那些人也不管他，让他在痛苦的煎熬中断气。 他们被绑在湖边的柱子上。 李四海脸上毫无血色，他冷淡地扭过头去看隔壁的女人，她此时已经绝望到了极限，崩溃地吼叫着，可没人听到她的哭声，她的求救声被冷空气包裹着，在漆黑的森林上空回荡着。 巴林多斯这座城市已经疯掉了，一切变得是如此荒谬可笑，秩序已然形同虚设。 等“祭品”全部被绑在柱子上后，那些戴着墨镜的人开车走了，寂静的森林里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疲惫的李四海就此闭上了眼睛，于黑暗中等待着厄斯卡玛的出现，等待着他最后的结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人们因为长时间的哭喊而倍感疲倦，嗓子沙哑疼痛，只能发出无谓的呻吟声。 就在这时，李四海听到有人发出了欢呼声，他愣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视野模糊，等待片刻，他总算看清了，有一队人马站在湖边，其中还有一只巨大的厄斯卡玛，从它的血盆大口中露出了白靖宇那张苍白的小脸。 白靖宇等人救下了绑在柱子上的人们，白靖宇亲自救下李四海，等把人救下，他才看清他的脸。 白靖宇瞧着李四海憔悴的脸庞，不由得愣住，“四海，我以为你死了呢。” 李四海无力地看着少年，他长得和白岚雅有几分相像，恍惚间他想起了白岚雅，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模样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靖宇，你的姐姐……”李四海嘴唇干裂，说话感觉嗓子疼得厉害。 白靖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声对他说，“她没事，你不用担心他。” 李四海茫然地抬眼看他，久久地看着，最后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白靖宇随口解释了一句，“我姐她是改造人，脑子没被打烂，重新换个身体就能活，她马上就赶过来，到时你就能看到她了。” 李四海回忆起那些电线和齿轮，银色的合金嵌入白色的骨骼，她确实不是普通人。 被救下来的人跟“潮”的人一起离开，李四海站在原地发呆，白靖宇叫上他一起走。 白靖宇警惕地看向四周，“快走吧，那些厄斯卡玛快来了。” 李四海似乎没听到他的话，瞳孔失焦，出神地望着某处，在白靖宇快不耐烦的时候，他突然问道，“靖宇，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你们当时为何不直接救下那些人呢，就像今天这样，你分明是有能力救那些人的，为什么要等到人都被杀了才动手，你们的目的除了杀死那些厄斯卡玛，难道不该拯救那些人吗？” 李四海一开始说的很快，白靖宇的普通话并不是很好，他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疑惑地问道，“四海，你在说什么？” 李四海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认为他没在装傻充愣，随后又问了一遍，白靖宇听清后，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忽然避开了李四海的视线。 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藏不住秘密。 “你很早就混进那些厄斯卡玛之中了，我记得你有一把黑剑，那些厄斯卡玛根本就打不过你，当时如果你能提前动手，就不会有人死了，你在等什么？等到那些人全部被吃掉吗？” 白靖宇不知该做何表情，索性冷下脸来，没好气地对李四海说道，“那时候已经太迟了，我就算出手，也没法救下所有人。” 李四海静静地看着白靖宇，他眼神一凛，用着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靖宇，你到底在对我隐瞒什么？” 第59章 无意义的闹剧 此时已是深夜，森林里一片死寂，那些被救下的人们还没走远，隐隐还能听到他们因为身上某处的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声，大概来时反抗被“教育”了一番。 白靖宇看着李四海平静的眼神，被他质问后，他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伸出厄斯卡玛机甲那只长长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靠近他轻声说道，“四海，就算我对你隐瞒什么，我也没必要和你说呀，你到底是个外人，听我的，等天亮，离开巴林多斯，这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李四海眼神微动，他收回视线，转身看着那片漆黑的湖面，他低声说，“你说得对，与我无关。” 白靖宇盯着李四海的背影，他无奈地说道，“四海，该走了，厄斯卡玛要来了。” 李四海喃喃道，“你走吧，不用管我。” 白靖宇怔住，他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喂，四海，你在说什么傻话，厄斯卡玛来了，你就活不成了……”他顿了顿，又说，“你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 李四海扭头看他，眼底的光仿佛黑夜里摇曳的烛火，飘渺而无力，他微笑着说道，“靖宇，你很奇怪，你本就不在乎我是死是活，又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走吧，我想自己静静。” 这个疯子！白靖宇沉默地看着他，过了片刻，白岚雅从黑暗中疾奔而来，她站在李四海身后，气息紊乱地喘息着，她冷声问他，“为何不走？” 李四海听到白岚雅的声音，不禁转过头来看她，见她如今安然无恙，心中的愧疚也就少了些。 要是白岚雅因为救他而死，他的心会因此饱受煎熬。 “我以为你死了。”李四海精疲力尽地说道。 白岚雅一愣，伸手抓紧他的手，“我不会死，希丽娜为我准备了很多机械躯体，身体坏了，可以换掉。” “如果被人一枪爆头呢？” “还会有无数的‘白岚雅’。”白岚雅嫣然一笑，眼神中的冰冷沉寂在黑暗中。 李四海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也没再问那么多，他只是紧紧盯着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轻声说道，“你和靖宇走吧，我累了，不想走了。” “我可以背你。”白岚雅固执地说道，她绝不能留李四海独自一人在此。 李四海视线低垂，缓缓摇了摇头，他拒绝道，“不用了，我哪也不想去。” “不可以！”白岚雅着急道，“你必须和我一起离开。” 李四海抬眼看他，眼神中毫无一丝感情，他推了推白岚雅的手，“不要让我感到为难，我不愿再走了，请尊重我的选择。” 白岚雅一晃神，手被李四海推了开去，她还想再伸出手去，可看到他的眼神后，她犹豫了，慢慢收回了手。 白岚雅垂下双手，渐渐攥成了拳头，她认真地说道，“那我就在这里陪你。” 这时，其他人已经随着潮的成员离开了敏多之森，抵达安全的场所，危险的森林里就剩下他们三人。 白靖宇满头黑线地注视着他们二人，内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翻着白眼说道，“你们两个别闹了，成吗？这里分明就是吸引潮过来的陷阱，莱诺那边的人肯定已经包围过来了。” 白岚雅从背上取下一直扛着的长枪，李四海记得这把外形霸气的长枪名为“恶魔长啸”，她眼神里闪过凛冽的寒光，一副随时全力应战的姿态。 “我会把他们全部杀光。” 白靖宇看着充满杀气的白岚雅，脸上表情变得复杂，他苦笑着对李四海说，“有时候我怀疑她不是我的姐姐了。” 白靖宇说一年前白岚雅被当作祭品，那时候他还没加入“潮”，等潮的人赶来救援时，她的半边身体被厄斯卡玛咬掉了，奄奄一息之际，潮的成员希丽娜，作为组织里的高科技研究人员，她勉强保住了白岚雅的脑子，创造出了第十代克隆战士——白岚雅。 克隆战士很大程度上保留了白岚雅本人的记忆，但她比过去的白岚雅要强。 当初白靖宇问过希丽娜，为什么当时要选白岚雅作为克隆战士呢？ 希丽娜却说，“一切只是刚好，刚好就是她，没有其他理由。” 希丽娜是潮中最神秘的人物，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就连老大对她的过往也知之甚少，她有很多称呼——医生，科学天才，机械专家，武器大师，神秘老师等等。 巴林多斯的军事实力并不弱，他们与潮的战役一直处于上风，直到这两天，他们发现白岚雅的存在，感觉不太对劲，开始疯狂地攻击，意图在这次抓捕行动中消灭“潮”，将其一网打尽。 白岚雅不悦地瞥了白靖宇一眼，责怪道，“你说这么多干嘛？” 白靖宇耸了耸肩，露出古怪的笑容，阴阳怪气道，“这不是想着让你们二位对彼此多点了解吗？难不成姐姐还想对四海有所隐瞒吗？我们四海对事事隐瞒的人可没什么好感。” 他一说完，李四海和白岚雅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白靖宇嘿嘿笑着，就在这时，有人从森林的深处跑过来，手里的手电筒惊慌失措地乱晃着。 那人跑了过来，借着微弱的光线，李四海注意到他脸上满是血污，身上衣服也破了几处。 白靖宇瞧着他的脸，他记得他的名字，他叫扎克，二十三岁，他和他一起出过几次任务，身手很好，是个胆大心细的好帮手，他从未见过他如此惊恐不安的表情。 扎克气喘吁吁着，时不时回头看了一眼，他边说边擦脸上的汗，“出事了！” 此时森林里一片静谧，李四海听着扎克急促的喘息声，只觉得当下的氛围异常诡异。 扎克回忆着事情发生的经过，他们正和非公民们一起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出现一队人马，几乎将他们团灭了，仅剩他一人逃了出来。 白靖宇问他，“扎克，怎么了？” 扎克惶恐不安地瞪大了眼睛，“白，是他们，是莱诺的手下！” 白靖宇皱紧眉头，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白靖宇对白岚雅说，“姐，我们必须赶快离开，对方人多，莱诺的手下可不是虾兵蟹将，若是与之纠缠，我们恐怕没有多少胜算。” 对方如果是跟白岚雅一样的改造机械人，他们的境况确实有些糟糕了。 正当白靖宇思索之际，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入他的脸庞。 李四海听到了白岚雅绝望崩溃的嘶吼声，他愣愣地看着扎克的手被卡在怪物嘴里，原来白靖宇当下立即反应过来，迅速关闭了怪物的嘴巴，但还是慢了零点一秒，对方手速快如闪电，手劲狠毒，一瞬间就将匕首没入他稚嫩的脸庞。 白岚雅托起长枪，怒吼着扣下扳机，扎克咬牙拔出另外一把刀，用力砍断自己的手臂，断臂截面血淋淋的，他急急向旁闪躲，躲过了她的攻击。 扎克庆幸自己能即刻做出正确的判断，白岚雅不等他做出反应，即刻打出第二枪，橙色的极光破空而出，刹那照亮了这片被血腥味浸染的森林，激光还未收束，她脚下一蹬，急速接近还在做躲避动作的扎克，手里亮出一把锃亮的匕首，眼里透着凛冽的杀气，手上往前刺去，匕首刺穿了扎克的喉咙。 扎克会不会死？ 可能不会。 白岚雅冷静地做出判断，她向后退去，扎克痛苦地拔出喉咙的匕首，转身就开始逃去。 白岚雅扣下扳机，扎克此时身形踉跄，难以闪躲她的攻击，一道激光贯穿他的胸口，光芒收束，炸起一团橙色光圈，其中的扎克彻底被终结了。 白岚雅喘着粗气，泪流满面地看向静止不动的厄斯卡玛机甲，她拖着长枪，缓步走了过去，她的手颤巍巍地放在机甲上，轻声唤道，“靖宇……弟弟……” 白岚雅大声哭着，撕心裂肺的模样令人看了心疼，李四海微微蹙紧眉头，心里头也跟着难过起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扎克似乎是白靖宇的伙伴，可看这情况，这个叫扎克的人背叛了他们，出手杀死了白靖宇，那他应该也是莱诺的手下，是一个卧底。 李四海苦恼地想着，潮和莱诺之间的斗争何时才能停止？ 白岚雅将枪挂在背上，从机甲里抱出白靖宇的尸体，她用力拔掉了插在他脸上的匕首，随后抱起他来，她微微侧过头，对李四海说，“我要带弟弟回去，你要和我走吗？” 李四海看着白靖宇满是血污的脸，心中一恸，想着要是他早些和他们一起离开这里，他会不会就不会死？ 是他的错，是他的优柔寡断害了白靖宇。 他哪还有资格再跟着他们。 他低下头说道，“我在这里就好。” 白岚雅沉默片刻，“随便你。” 看着白氏兄妹，李四海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他清楚一件事，事情远不会就这样结束。 一道黑影悄声无息地接近，李四海看到一把黑色的剑，那剑挥舞，宛若翩翩蝴蝶，又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自白岚雅身旁经过，轻易就割下她的头颅。 白岚雅的无头尸体僵硬地向后倒去，怀里紧紧抱着白靖宇冰冷的尸体。 持剑人从黑影里走出来，借着地上手电筒照出的光芒，李四海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金发碧眼，身穿黑色的紧身衣，脸上表情冷若冰霜，她死死地盯着李四海看。 “你是祭品？” “是……”李四海麻木地回答着。 女子名叫奥莉，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黑色手帕，轻轻擦拭剑上的血迹。 李四海看上去并不怕她，奥莉听到他的轻笑声，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你在笑什么？” “潮最终会赢的。” 奥莉挑了挑眉，轻蔑道，“不可能。” 李四海瞥了一眼地上白岚雅的脑袋，意味深长地说道，“白岚雅会再次复活，而你们终究会全部死去。” 李四海只觉得好笑，他意识到这场战争是多么的荒谬，就像是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闹剧。 就在这时，四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成群的厄斯卡玛正迅速地向着这里靠近。 奥莉像看着神经病一样看着李四海，她冷声道，“胡说八道的家伙，恐怕你没有机会见证谁输谁赢了。” 奥莉说完就向黑暗中迅速跑去。 第60章 死里逃生 奥莉刚走，李四海就注意到从树影里走出了好几个人，跟随其后快步离开。 那些人悄声无息的，犹若行走在人间的鬼魅，想来奥莉若是行动失败，没能成功杀死白岚雅，他们会一起出手杀掉她。 正如白靖宇所说的，这里是场陷阱，他们被莱诺的人包围了。 李四海仔细想了想，上次白靖宇破坏女巫仪式，杀光在场的所有厄斯卡玛，并不见有莱诺的人，而这次莱诺那边有所准备，就是为了杀死白氏姐弟。 不过莱诺一方也有赌的成份，或许这次行动毫无收获，成功的前提是他们来救人且来的人恰好有白氏姐弟。 李四海继续看着地上白岚雅的脑袋，心想新的她什么时候会再出现，此时，前方赫然出现了一个怪物的巨大身影。 厄斯卡玛来了。 紧接着更多的厄斯卡玛向着湖边靠近，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李四海吞了吞口水，在看到这些古怪的异形鼹鼠时，他心中还是感到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 一只厄斯卡玛猛然间冲了上来，李四海向身后快速跑去，他想过钻进作战机甲中，可就算进去了，自己也不懂如何操作，恐怕到时就像是笼子里的猎物，被厄斯卡玛直接抓了去。 厄斯卡玛一爪子扑向李四海的后背，他咬紧牙关向前跑去，后背的衣服还是被抓破了。 既然现在还不想死，倒不如找个办法先活下来。 李四海没再犹豫，向着女巫之湖便跳了进去，做了一个深呼吸，向着水底沉去。 湖水冰冷刺骨，刚下去，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也顾不上其他，只想躲开厄斯卡玛的捕杀。 就算被淹死，也不想被厄斯卡玛活生生地吃掉，光是想到成为怪物的食物，他断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刚沉下去没一会，就听到头顶上水花激荡的动静，一只只凶狠的厄斯卡玛跳入湖里。 在其后穷追不舍！这么多只厄斯卡玛！ 它们怎么就想不明白，就他一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李四海心神紊乱，觉得呼吸变得难受起来，他展开双手，欲要往下沉去，刚沉心下来，视线转向湖底，在那一瞬间，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举目望去，只有一片漆黑，下方深不见底，像是巨大的恐怖黑洞，在其中只能感受到永不停止的坠落，李四海难以压抑内心的恐惧，仿佛时间瞬间停止了流逝，他的身体刹那僵住，不受控制地悬在冰冷的湖水中。 厄斯卡玛已经向他靠近，张开那狰狞的血盆大口，往李四海的脑袋疯狂咬去。 叮——铃—— 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铃声。 怪物们也听到了铃声，李四海并没有注意到，从它们瞪大的瞳孔中流露出惊慌失措，恐惧仿佛一颗无声的炸弹，在它们脑子里炸开，它们彻底忽略李四海的存在，纷纷向湖面上游去，爬上岸后，又立即狼狈地跑开。 李四海见着那些已经离去的厄斯卡玛，心中感到不解，但他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而且这水下黑暗可怖，他不想继续待在水里，随即决定游上去。 他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出水面，他伸手抹去脸上冰冷的湖水，艰难地吸气呼气，想让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冷静下来。 向着湖边观察了一番，意外地发现那些厄斯卡玛居然都不见了，湖面上的涟漪归于平静，就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四海心里嘀咕着，转念想着趁厄斯卡玛走了，他也得赶快寻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才是。 湖水冰冷，李四海游上岸后，他抱紧双臂，在深夜冷冽的空气中，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他弯下腰脱掉鞋子，一边倒掉鞋子里的水一边向周围看去，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瞥，他的身体不由得一僵，顿时就屏住了呼吸。 他慢慢穿好鞋，慢慢转过身去，看到了树下有一个黑影，起初他以为还有一只厄斯卡玛没有离开，仔细看了几眼，才发觉那是一个人影。 对方是个人，李四海稍微松了口气，而后依旧保持警惕，对方身份不详，也许对他充满恶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在巴林多斯这个城市里，这样的疯子可不少！ 李四海紧张地呼出一口气，紧紧盯着那个人影看着，自己的发上有水流下，他不敢抬手去擦流在眼睛边上的水，眼角痒了起来，十分难受。 他要先出声吗？还是静观其变？ 李四海正思索着，那人从树影下走了出来，借着惨淡的月光，他看到了那张苍白青春的脸庞，脸上少了艳丽的浓妆，眼神中多了几分清冷。 那赫然是白岚雅的脸，令他感到诡异的是，这会儿就在不远处，白岚雅的无头尸就躺在那儿。 白岚雅无视“白岚雅”的尸体，对于白靖宇的死似乎也不在意，她乌黑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情绪的起伏，犹若洞穴中隐藏的一片水潭，她平静地注视着他。 李四海瞅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白岚雅，心中有奇怪的感觉。 这个人虽有着白岚雅的样貌，却与他认识的那个白岚雅不太一样，要说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只是一种感觉。 当“白岚雅”开口，他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了。 白岚雅的眼神在打量着他，她迟疑地问道，“你就是李四海？” 对方显然不打算隐瞒什么，她只是长得和白岚雅相像的人罢了。 李四海警惕地看着她，心中不想再琢磨，直接回道，“是的，你是谁？” “我是白岚雅。”对方长得像也罢了，名字居然也一样。 李四海收紧手指，直直地盯着她看，“你是白岚雅，为何不记得我？” 白岚雅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平静地说道，“我和她是白岚雅的克隆人，克隆人在执行任务时若是死去，新的克隆人才会被激活，刚苏醒过来的我，并未接收完整的记忆信息，临时接到一个紧急任务，就是带你离开这里。” 第61章 潮的基地 白岚雅领着李四海走出敏多之森，在离开前，李四海从白靖宇的尸体旁经过，他难过地问道，“就这样不管他吗？” 白岚雅轻描淡写地回道，“组织里的人会来处理。” 她表现得很平静，说得好像那是一只小动物的尸体，李四海猜想，有可能是她记忆还不完整的关系，白靖宇对现在的她来说也许只是一个陌生人。 走出森林后，天色渐明，隐隐可见一抹朦胧的白光显现在天边。 此时拂面而过的风很凉，李四海身上的衣服还没干透，他冷得流鼻涕，身体直打哆嗦。 白岚雅走在前头，天地苍茫，光线浑浊，她就像是一片落寞的剪影。 或者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只是一道模糊的轮廓，行走在虚无和真实的间隙中。 他们来到大马路上，一辆没有车牌的轿车停在他们身旁，李四海注意到车身满是划痕，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白岚雅上了车，催促着他也快点上来。 李四海坐在后排，他观察着那名开车的亚洲中年男子，男子壮实，穿着薄薄的灰色衬衫，完全不把冬日的严寒当回事，他愣愣斜睨李四海一眼，嘴里叼着烟，他没有说话，在移动的光线中他就像是一座雕塑。 车子开出去一会儿，白岚雅忽然开口道，“许叔，组织内部有叛徒，靖宇死了。” 被白岚雅唤作许叔的中年男子怔了怔，李四海看到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擦了擦眼睛，然后才开口道，“叛徒是谁？” “扎克。” 这个白岚雅获得了死去的白岚雅的记忆芯片，从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许叔目光一凛，冷声说道，“回去杀了组织里与扎克有关系的人。” 白岚雅微微颔首，“明白了。” 李四海琢磨着这个许叔，听他的语气，难不成他是潮的老大？白靖宇提过这么个人，不过，组织里的老大会亲自开车来接他们吗？ 车子开进一个峡谷，峡谷里阴暗得好似黑夜，车灯亮起，照亮了前方崎岖不平的道路。 李四海望出窗外，山壁上光影斑驳，令人不由得感到一阵胆战心惊。 大约了过了二十分钟，车子出了峡谷，来到一片荒凉的草原上，放眼望去，不见建筑物，甚至连显眼的特殊景观也没有，如同进入一片荒瘠的海洋，若是平常人，估计会迷失方向，早早沿着来时的路逃去。 可就是这般恶劣的环境，许叔驾轻就熟地开着车，似乎眼前有一张只有他能看见的地图，迅速朝着某一个方向开去。 李四海以为路途会很长，没想到半个小时后他们就到了一座荒凉的城市。 下了车，他们走进一栋看上去就像是废墟一般的大楼，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大楼内部的电梯居然能够正常运行，只是电梯轿厢内的光线总是忽明忽暗，时不时还有莫名的机械咔嚓声，令人感到极其的不安。 李四海觉得电梯缆绳要是突然断了，他一点也不会感到意外。 电梯在十三层停下，他们走上一条光线昏暗的通道，许叔简单和白岚雅交代了几句话，便走进其中一个房间，白岚雅等了片刻，扭头看向茫然的李四海，“你跟我来。” 他们重新走进电梯里，看着那阴森恐怖的电梯，李四海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发黄的金属壁面上的倒影模糊不清，他无法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此时电梯内安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他听不见白岚雅的呼吸，他开始怀疑他们改造人是不用呼吸的。 李四海清楚他此刻在哪，不用白岚雅特别说明，他也知道这里是“潮”的秘密基地。 电梯直上，抵达第二十楼，电梯门打开，眼前是漆黑的通道，空气里弥漫着各种的药草浓郁的香味。 白岚雅先走出去，脚踩在地面上，地底有光照射而出，迈出的每一步都会亮起光，脚抬起时，光便灭了，就像是光紧紧追着她的步伐。 见李四海不动，白岚雅转头看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过来吧。” 李四海咬了咬牙，僵硬地迈出步伐，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脚下的光并不亮，人若离得远些，便看不清对方的神情，甚至连五官也辨不清。 走了一会，李四海惊讶地发现这地方极其宽敞，四下黑黢黢的，似乎没有墙壁，白岚雅在前头一直走着，脚下不曾停顿，没有转弯，只是向前。 黑暗中隐隐传来铃铛声——那声音来自白岚雅右手腕上挂着的银色手镯，环上系有一颗铃铛。 李四海先前见过的白岚雅，不曾看过她们手上戴有这么一个手镯。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地面上亮起了光，微弱的光芒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坐在一张椅子上。 白岚雅忽然放慢了脚步，她轻声对身后的李四海说道，“那是希丽娜，她想见你。” 希丽娜？那不是潮组织中最为神秘的一个人物吗？李四海不禁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心想着他与希丽娜未曾谋面，他身上又没有什么值得她关注的地方？为何她又要见他呢？ 李四海知道想再多也没用，既然对方要见他，那就瞧瞧看她有什么目的。 越往希丽娜靠近，脚下的光便向外拓展着，逐渐形成一个光圈，但光线始终很弱，像是黎明前那道最为黯淡的光芒。 希丽娜身后放置一张很大的金属桌子，桌子上摆着各种瓶瓶罐罐，还有各种大小不一的工具和仪器，有一个炉子在烧，炉子上的玻璃罐里装着药草，深棕色的液体正沸腾，药香四溢，闻久了只觉得喉咙有些发苦，李四海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在李四海的印象里，他以为像希丽娜这种人物，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可眼前这人，似乎年纪与他相同，年轻的面庞上不见一丝皱纹。 希丽娜一头深褐色的长发，身着白色的工作服，她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透露出友好的笑意。 希丽娜缓缓站起身来，与李四海对视着，她嘴角微微扬起，先是对白岚雅说，“岚雅，辛苦你了，”随后再次看向李四海，“他们都在等你。” 李四海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希丽娜那迷人的微笑里似乎充满了神秘，她拍了拍手，不远处地面有光亮起。 光圈里站着一个人。 李四海缓缓扭头看去，起初看不清那人的脸，他眯了眯眼，仔细看去，在看清的瞬间，他浑身僵住了，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下一秒，鼻子一酸，眼泪便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第62章 重逢 希丽娜从玻璃罐里舀出一勺药水倒在一个黑色的碗中，她凑近碗边吹了吹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没有人注意到当她喝下一口药水时，眸子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和神秘。 她仔细端详着李四海的反应，放下碗后，微扬的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李四海激动得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他失神间，那人就会从他眼前消失。 他向前迈出一步，却感到脚下沉重，每一步都特别吃力，他奋力走到那人面前，露出了开心的笑颜，他紧张得将手攥成了拳头，克制住想要拥抱对方的冲动。 那人却笑意盈盈地展开双臂，用力地抱住颤抖着的李四海。 “四海，你还好吗？”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李四海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下了泪，他紧紧地抓住了那人后背的衣服。 李四海声音低哑地叫出他的名字，“周杭……”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周杭！是活生生的周杭！李四海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脖颈间散发的温度和气味，让他深刻地意识到周杭确实活过来了！ 当他知道自己失去周杭这个好朋友时，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悲伤和绝望。 没人知道李四海此时的心情是有多么的兴高采烈。 李四海捧着周杭的脸，脑海中却浮现出他死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心中不禁一悸，担忧这不过是一场梦，忽然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看希丽娜和白岚雅，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他脸色刷的变白，瞳孔中满是不安和愤怒。 他冷声质问希丽娜，“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何要克隆我的朋友！” 周杭不会无缘无故地活过来！就算他不想接受现实，他也知道周杭当时确实已经死了。 现如今周杭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唯一的解释无非就是希丽娜创作出了周杭的克隆人。 希丽娜面对李四海的质问显得从容自若，她微笑着走到李四海身边，淡淡地说道，“你放心，他绝不是什么克隆体，他就是你的朋友周杭，我不会骗你的。” 李四海被希丽娜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看她的神情好像真的没有在诈他。 眼前的周杭也给他非常真实的感觉，他看他时的目光真挚而热切。 这时，有人从周杭身后走出来，而且还不止一人，李四海瞧见他们的脸从阴影中出现，看出他们是谁后，脸上交错着震惊和欣喜的神情，经历过绝望后的重逢，着实让他感受到了活着的美好。 是爷爷奶奶，还有脸色憔悴的陆司哲，他们都还活着！ 爷爷周稷走到李四海身边，眼神中流露出担忧，“四海，我和奶奶一直很担心你。” 李四海则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感激他们平安无事，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当时“黑鱼”坠落于医院所在的位置，医院内部的人是不可能及时逃生的。 奶奶握紧周杭的手，嘴里嘀咕着，声音很小，似乎在和他说着什么悄悄话。 李四海的视线落在周杭身上，他按捺住心中涌起的喜悦，正声问道，“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稷愣了愣，回头看了看奶奶和周杭，面露难色地蹙起了眉头，李四海见他不开口，他就将目标转向陆司哲，“司哲，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司哲却比李四海还要更加茫然，“我也不知道，我是几分钟前才被叫醒的。” 周杭疑惑地看向他们，“你们在说什么？” 李四海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他害怕脚下的地面随时会塌陷。 他们每个人都会被拉入命运的黑暗深渊。 李四海刚张口问道，“周杭，你是怎么活……”说道一半，爷爷就打断了他的话，“四海，现在不是时候说这个。” 李四海顿感错愕，不是时候？那要什么时候？这些事有很多地方都说不明白，而且看周杭的反应，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死过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四海发现希丽娜似乎找准了时机插嘴道，“你们现在都很虚弱，趁现在好好去休息吧，”希丽娜拍了拍李四海的肩膀，“见到他们，你也应该放心了吧，和他们一起去休息，你看起来很累。” 被希丽娜这么一说，李四海确实感觉浑身筋骨酸痛，头沉得厉害，好像还有点感冒了。 希丽娜朝着白岚雅吩咐道，“带他们去休息，注意，不要让其他成员知道。” 白岚雅恭敬颔首道，“明白。” 就这般，李四海众人随着白岚雅走出这件宽敞无边的黑暗房间，似乎闻多了那种药草香味，只觉得脑袋迷糊，他并没有发现爷爷和奶奶并未跟着离开，而是跟着希丽娜在商量着什么。 他们坐电梯到了第十九层，寻了房间，便进去休息。 进房间时，李四海回头拉住了周杭的手，喃喃道，“周杭，我们一间房。” 陆司哲独自去了隔壁的房间。 房里就一张大床，靠墙而放，床边还有一张灰色沙发，再无其他家具，白色的墙面和地板不见半点污浊，嵌入天花板边缘的灯管发出昏暗的光线，刚躺下，人就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白岚雅离开，房间里就剩下周杭和李四海。 李四海仰躺着，松开了拉住的周杭的手，他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耳边响起了周杭的声音，“四海，我像是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李四海觉得累极了，头有点儿发烫，眼皮子沉得睁不开，使不上劲来回答周杭的话。 周杭继续说道，“爷爷奶奶怎么也来了呢？我问他们，他们什么也不肯说。” 周杭躺在李四海身边，小声絮叨着，“四海，我总觉得爷爷奶奶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李四海睡了过去，周杭见他睡着，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他久久地看着李四海，心想这段时间他到底遭遇了什么，看上去竟然还瘦了许多。 周杭昏迷的这段时间，是他一直在照顾自己吗？周杭担心自己拖累了他。 他也明白，李四海不会放弃他的朋友，这一点令他感到很安心。 周杭枕着自己的双臂，说了一句，“谢谢你，四海。” 很快，他也睡了过去。 第63章 印象深刻的对话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周杭睁开眼时，发现李四海已不在身旁，起身便马上注意到李四海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周杭揉了揉眼睛，摸起放在枕头边上的眼镜戴上，随后穿好衣服走到李四海面前。 他察看李四海的状态，似乎比昨天好了些，但总是一副神游的模样。 李四海看着周杭脸上的微笑，眼底的光亮了亮，就像是璀璨的星辰落进漆黑的枯井里。 房间内昏暗的光线，时间似乎凝固在一团团的光里，李四海分不清此时是梦还是现实，眼前的周杭更像是漂浮在时光长河上的幻象。 周杭探手摸了摸李四海的额头，触感有点儿烫，他担忧道，“四海，你好像发烧了。” 李四海却微笑道，“我感觉还好，你不用担心。” 周杭还是不太放心，他想着去找那个希丽娜的女人，也许她有退烧药给李四海吃。 李四海拉住周杭的手，让他坐下来，他的声音很轻，“周杭，你觉得怎么样？” 周杭疑惑地看他，想说他是不是烧糊涂了，说话有气无力的，他担心他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 周杭问他，“什么怎么样？” 李四海耐心地回道，“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周杭眼神微动，他感觉有点好笑，“我很好，四海，现在生病的人是你。” 李四海的嘴唇苍白干裂，像是从沙漠中逃出来的幸存者，瞳孔中流淌着柔和的光。 李四海对眼前的周杭充满了好奇，他试探着问道，“周杭，你就一点也在意在你昏迷过去后发生的事吗？” 周杭怔了怔，随后肩膀垮下，沮丧地往后靠着沙发背，过了一会，失魂落魄地扭头看着李四海。 “四海，你还记得在我们出发去落星城前，爷爷突发疾病进了医院这件事吧？” 李四海点了点头，注意到周杭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充斥着疑惑和不安。 周杭对于这件事的印象深刻，所以很快就能够回忆起来爷爷和奶奶说过的话。 那些话如同梦魇一般深深地困扰着他，若是直接去问爷爷，他肯定会装糊涂，说两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搪塞过去，他不可能从他们口中得知真相。 他想过和李四海说，却一直没能找准时机。 现如今走到这一步，周杭不清楚爷爷奶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许正是为了那个秘密而来的。 “爷爷那时候说了一句，他们又来了。”周杭话音结尾有一丝轻微的颤抖。 李四海紧张了起来，回忆起奶奶说过的话，两位老人来到巴林多斯后，他们的表现似乎不太对劲。 他们确实为了周杭的去世感到难过，很快奶奶就笃定周杭还会回来。 正如奶奶所说的，周杭真的再次复活了过来，李四海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但奶奶一定知道一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李四海问周杭，“他们是谁？” 周杭摇了摇头，他神情严肃道，“我也不太清楚，但爷爷说了他们是敌人……是卷土重来的敌人……” “爷爷一开始确实说了他们又来了？”李四海追问道。 周杭坚定地点头，“是的。” 二人沉默片刻，李四海骤然间有了思绪，忽然转头看向周杭，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看到他眼神的刹那，李四海就知道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那时候有一件事让爷爷奶奶赶到特别困扰，就是周杭遭遇了外星人的袭击，外星人入侵地球一事让他们感到忧心忡忡。 “难道爷爷说的敌人……”李四海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他发现周杭的脸色因为恐惧而变得苍白。 周杭攥紧了拳头，感觉浑身肌肉绷紧，呼吸也变得急促。 “我并不是没考虑过这一点，只是当时……我真的不敢去想，在我眼里，他们就只是普通的两位老人……怎么可能……怎么会……” 周杭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是惊慌，他求助地看向李四海，“四海，爷爷奶奶会不会出事？” 看着周杭流下的泪水，李四海急忙宽慰道，“也许是我们搞错了，爷爷奶奶怎么会和外星人有关系呢，不可能的，只是我们想多了，你先别急。” 周杭霍地站起身来，欲要走出门去，李四海忙跟上去。 “你去做什么？”李四海起身太快，脑袋有点儿晕眩，脚下踉跄两步才稳住了身体。 “去找他们问清楚，我不想就这样被蒙在鼓里。”周杭坚决地说道，二人已经走出门外，向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走进电梯，李四海疑虑道，“他们会说吗？” 周杭默然，电梯门打开，到了二十楼，白岚雅恰好就站在门外。 二人走出电梯，周杭直接问白岚雅，“我爷爷奶奶在哪？” 周杭隐约记得休息之前，爷爷奶奶并未和他们待在一起，等到今早醒来才记起来。 白岚雅似乎已经完成了本体记忆的全部装载，当她看向李四海时，眼神已经和昨日变得不太一样了。 白岚雅收回凝视李四海的目光，对周杭回道，“他们和希丽娜在一起。” 周杭还想说话，白岚雅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便补充道，“跟我来，我带你们过去，在这个房间里，没有我带路，你们是找不到希丽娜的。” 李四海观察着他们脚落下的地方，地面有光照出，有装置感应到他们每一个步伐，他们的踪迹会被捕捉。在漆黑的空间里，人们会不知不觉就迷失了方向。 白岚雅说，“脚下的地板处于一直移动的状态，你走它也走，如果一开始没有走在特定的路线上，就只会原地打转，”她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希丽娜不喜欢有人打扰她，毕竟做实验是一件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事情。” 当他们看到希丽娜时，她正和爷爷奶奶说话，奶奶看到周杭，开心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奶奶高兴地抱住周杭的胳膊，语气中充满了关爱，“小杭，你觉得好些了吗？” 周杭见奶奶笑得如此幸福，方才心中急切激动的情绪瞬间平静了下来，他想念着她和爷爷，此时他们就在他身边，这让他感到久违的温暖和快乐。 周杭握紧了奶奶的手，“奶奶，我没事，你呢，感觉怎么样？” “我好着呢，你不用担心我。”奶奶乐呵呵地拍拍他的手。 看着眼前和蔼可亲的老人，又怎么能联想到她和外星人有关系呢？ 李四海说得对，可能就是他们想多了。 希丽娜招呼他们过来坐下，她饶有一副作为此地主人大度慷慨的模样，脸上挂着良善友好的笑容，指着桌上的食物——全麦面包和豌豆汤——说道，“来，一边吃一边聊吧。” 第64章 腐烂的臭味 填饱肚子后，周杭觉得面包很香，就是这豌豆汤喝起来很淡，几乎没有咸味。 希丽娜从一旁的黑色金属箱里取出一个药罐子，从中拿了两颗晶莹剔透的药丸给李四海，她说这药吃下去会让他精神好些，而后用药草粉泡水让陆司哲喝下，同样笑眯眯地说道，“保证让你恢复健康。” 陆司哲喝下那碗药后，脸皱成了一团，从嗓子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这药是真苦……” 李四海吃的那两颗药丸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味道，起初并没有什么感觉，大概半小时后，他的身体状况确实好了不多，不再觉得头疼乏累。 吃完了饭，周杭看了一下时间，这会是2033年1月4日晚上九点二十四分，他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了，只是没想到在自己昏睡期间，不知不觉就跨了年，感觉少了点什么。 回想起过去在研究室上班的日子，人们对跨年这事失去了兴趣，没了元旦节，没了假期。 跨年的晚上他会带上李四海去家里，和爷爷奶奶一起吃饭，那是他第一次邀请李四海来家里。 和家人在一起度过的时光，对周杭来说总是令他感到快乐和安心。 “家是温暖的港湾，是守候在无边大海上的灯塔，静候着流浪的灵魂归来。”这话说得没错。 自从父母意外离世，爷爷奶奶便是他最后的亲人，他珍惜着与他们相处的时光。 然而稳定的生活早已被打破，为了外星人格翠乌德一事，他不得不离开他最爱的亲人身边，甚至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每每念及此事，便觉心中难受，默然流泪。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这异国他乡，他的亲人来到了身边，能够与他们相聚，再也没有比这让他感到更高兴的事了。 但是，周杭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希丽娜和白岚雅，他对她们并不熟悉，还有这阴森诡异的地方，在他昏迷后似乎发生了很多事，那份不安像是聒噪的黑鸟一直在他心里盘旋，挥之不去。 他需要了解眼下的状况，这地方是哪，他昏迷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周杭看向身旁的李四海，他正闭目养神着。问他最合适了，他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四海，”周杭轻声唤他的名字，李四海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转头看着周杭，听到他问，“跟我讲讲我昏迷之后发生的事。” 李四海微微怔了怔，他移开视线，去寻找爷爷周稷的身影，周稷此时也在关注着他们。 周稷神情严肃，目光却意外地很平静，李四海注意到奶奶的手正紧紧握住了周稷的手，二人对视，奶奶缓缓点头，似乎双方都已做出决定，周稷这才重新将视线落在周杭他们身上。 周稷眼神坚定，但脸上难掩憔悴，眼角边蔓延着苍老和无力，他思索一阵，脑子里组织着合适的语言，片刻后，他开口道，“四海，你先和他说，小杭，等会我和奶奶有件事要和你说。” 听到周稷的话，周杭惊讶地绷直了身体，他紧张地攥起拳头，就像奶奶和爷爷对视一般，他也不由自主地去寻找李四海的眼睛，他与他互相看了一眼，他明白，李四海和他一样也紧张了起来。 爷爷会说什么？说出他和奶奶对他隐瞒的那个秘密吗？ 不急，等一会就知道了。周杭暗自对自己说道。 李四海听了爷爷的话，他也明白自己可以把事情的经过都和周杭说了，这些事情还包括周杭确实已经死过一次。 听到李四海送自己到巴林多斯的医院，周杭鼻子微酸，感谢朋友对自己的付出。 而后李四海说的话，周杭听后刹那间就失了神，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声音透露出他内里的惊慌失措，“不，这怎么可能……” 李四海说送周杭到医院后，经过医生诊断，当时他就已经没有生命特征了，确实是死了。 这话听完，周杭如坠冰窟，他一时没能接受，只觉得李四海是在开玩笑，他失笑道，“四海，你是在逗我吧？如果我死了，我现在又怎会活着和你说话……”他说着说着又看向爷爷奶奶，瞥见他们哀伤而惆怅的表情后，他的声音忽然就哑了，“爷爷，四海说的是真的……” 周稷想过和自己的孙子说明真相，可看到他如此惊慌和不安，周稷于心不忍，他又该如何跟他解释这一切的缘由，他犹豫不决地看向自己的妻子，她却露出温和的微笑，对他说，“小杭会明白的，他是个好孩子。” 周稷慌乱的心这才慢慢冷静下来，视线重新回到周杭身上，“小杭，四海没有骗你。” 爷爷不会骗他，四海也不会，那他确实真的死过？周杭恐惧得颤抖了起来，他死过的意思是，他曾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不会呼吸，没有心跳，他死了多久，他的内脏会不会已经开始烂掉了？他现在能够说话，是不是代表着他现在只是一具会说话的僵尸，等他走到阳光下，他的躯体就会慢慢地腐烂。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似乎闻到了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尸体腐烂的恶臭。 周杭开始厌恶自己的身体，他茫然地看向李四海，抬眼间，眼泪自眼眶中涌出。 李四海在别人看到周杭在哭前，已经冲上去，将他的头抱在胸前。 他轻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你现在还活着，对我们所有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周杭咬紧了嘴唇，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裤子，他没法张嘴，害怕别人听到自己的哭声。 一旁的希丽娜忽然开口道，“是啦，你确实死过，不过我救活了你，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吗？你在难过什么呢？坚强一点，小伙子。” 希丽娜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看向了那个正在静静喝药的神秘科学家，说她是科学家，瞧她那些瓶瓶罐罐，更像是深居简出的女巫，她目光幽邃地看向周杭的眼睛，那双受惊的眼睛像是树林深处迷路的小鹿。 只有爷爷奶奶对此不太惊讶，他们脸上挂着宿命般沧桑的表情，坦然接受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希丽娜继续抿了一口烫嘴的药水，然后抬眼看向所有人，嫣然笑道，“接下来由我向各位说明情况吧。” 第65章 希丽娜的身份 漆黑的空间里弥漫着药草浓郁的香味，炉火摇曳，光影斑驳，希丽娜话音刚落，当下就安静下来，仅剩下玻璃瓶药水沸腾的动静，人们屏着呼吸，凝视看向那个深褐色长发的神秘女子。 周杭早已习惯光线昏暗的环境，他能看清希丽娜脸上的表情，她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回以一个诡秘的微笑。 他们像是来到了古老的洞穴深处，与刚刚苏醒的不明生物相遇。 没人知道对方是神明还是危险的恶魔。 周杭迎上她的目光，此时不该就此退缩，心想着神明中也有坏家伙，恶魔也不一定全是坏的。 周杭有种预感，他认为这个名叫希丽娜的女子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不是普通人能够坦然接受的，它必定令人震惊，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恐惧。 希丽娜重新装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水，她全然不顾众人的注视，慢悠悠地喝下一口药水。 咕噜。咕噜。 她将碗慢慢放下，微微仰起头来，感受着药水的温度在腹部一点点地蔓延出去，而后闭上眼心满意足地深呼吸一下，她挺直了腰板，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下，以极慢的速度睁开了眼睛，当他们看见她的左眼时，再次震惊得说不话来。 希丽娜的左眼化作漆黑的夜空，其中星辰流转，缤纷的星云深处涌现出灿烂的星际旋涡。 周杭和李四海猛然间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恐，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周杭又怎会忘记那只不可思议的眼睛，他曾近距离看过好几次，如同诅咒一般烙印在骨髓深处，他想要呐喊，想要挥动拳头破坏一切，内里浮现的急躁几乎要让他崩溃。 他从灾难之神，从格翠乌德，从他们的脸上看过那只眼睛。 他不可能记错的。 周杭愤怒地喊起来，“你是格翠乌德！” 希丽娜只是露出淡淡的微笑，周杭则对周稷说，“爷爷，那个女人是外星人，她很危险！” 周杭说完话，他这才注意到爷爷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劲，他看上去很苦恼，眼神彷徨，周稷斟酌片刻，开口道，“小杭，她不是……” 周稷话没说完，希丽娜似乎有意要帮他说话，不让他在自己孙子面前为难。 希丽娜伸出右手食指置于唇上，声音轻柔，“嘘，可以先听我说吗？” 周杭因为愤怒和恐惧，额上沁出了冷汗，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不得不攥起拳头，想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点。 希丽娜抱起双臂，目光慵懒，语气随意，“请各位不用紧张，我确实来自万世星域，那是一个你们地球人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像出来的神奇世界，还有，请不要再把我和格翠乌德那个低贱的东西相提并论。” 周杭等人听到“万世星域”这个名词时，依旧感到浑身战栗，去年十月，外星人首次出现在地球上，俨然带来了恐惧和惊慌，外星人格翠乌德扬言她的弟弟“灾难之神”会摧毁地球，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地球人还不知道世界末日已悄然到来。 希丽娜来自万世星域，她和格翠乌德及灾难之神是同一个地方的人。 李四海此时思忖着，按理说希丽娜在“潮”这个组织时间不短了，也就是说，她很早就来到地球了。 他猜测着希丽娜应该和那两位姐弟是认识的，那有没有可能经由她去阻止他们呢？ 周杭目前掌握的情况不像李四海这么清楚，他甚至连希丽娜在这里做什么也不知道。 但周杭和李四海想到一块去了，他忍住不去擦额上的冷汗，鼓起勇气说道，“既然如此，你可以阻止这一切吗？不让格翠乌德的弟弟……”他感觉气堵在胸口，有点难受，顿了顿又继续说，“也就是灾难之神，你可以阻止他破坏地球吗？” 希丽娜两只手上挂满了样式各异的手镯，她抬手时，手镯轻轻碰撞，发出金属清脆的声响。李四海琢磨着，白岚雅的手镯应该是希丽娜给的。白岚雅手上已经不见手镯，大概是还给了希丽娜。 被手镯遮掩的手臂，隐隐能看到繁复华丽的青色纹身，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希丽娜做思考状，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问话的周杭，末了发出一声轻笑，她说，“这个问题，格翠乌德不是给你答案了吗？我跟她想的一样，那就是杀了灾难之神……嗯，灾难之神这个名字也太蠢了，萨隆尼尔真的不会取名字。” 周杭微怔，刚才希丽娜提到了灾难之神——格翠乌德弟弟的名字，他叫做萨隆尼尔。 周杭回想起那时第一次看到萨隆尼尔的场景。 萨隆尼尔身材魁梧，只穿了一件白色上衣，长着一头长长的银发，初见时，周杭以为他是女性，他的声音冰冷无情，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 周杭望向他星辰一般闪烁的双眼，油然而生的敬畏感令他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同时，他感受到了死神降临的气息，他无法从他手里逃脱，在他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当下双手突然断了…… 在萨隆尼尔消失后，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双臂完好无缺，似乎断手的剧痛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萨隆尼尔无疑是最危险的存在，回忆起那些画面，周杭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李四海感受到周杭的呼吸不太平稳，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周杭，怎么了？” 周杭苦笑摇摇头，“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李四海明白周杭的心情，这一路过来，他们的遭遇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危险，每一次的死里逃生都让他们感到筋疲力尽，一次短暂休息的机会对他们来说弥足珍贵。 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萨隆尼尔这个名字很奇怪，就好像随便拆分几个单词组合而成。”陆司哲这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李四海赞同地微微点头。 希丽娜没有理会他们打断自己的话，微微笑了笑，等安静下来后，继续说道，“杀了萨隆尼尔，格翠乌德就会离开地球，到时候，地球就相安无事了。” 希丽娜看向周杭，嘴角扬起，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格翠乌德什么也没和你说吗？” 周杭微怔，被希丽娜的眼神盯得不是很自在，他手指攥紧，眉头紧锁，他看向李四海，又看向爷爷和奶奶，他一时感到彷徨，心中痛苦万分，话到了嗓子，却又没能说出来。 他又怎能把格翠乌德与他说过的话在爷爷奶奶面前提起。 希丽娜淡然地看着眼神中透露出纠结的周杭，她幽幽开口道，“我知道格翠乌德会和你说什么，接下来我说的，你就会知道为何你死后又能复生……” 第66章 变化 无边黑暗的房间内，药草香味弥漫，当下本是宁静和谐的氛围，然而在场的人都特别在意希丽娜说的话，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令人咂舌的话来，一种诡异而沉重的气息慢慢地萦绕在他们心头之上。 每个人都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害怕呼吸声大了会打断希丽娜的话。 周杭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希丽娜居然知道格翠乌德跟他说过的话，他本以为自己会将这件事一直深埋在心里，不让第三个人知道，当他完成格翠乌德交代的事情，到时有人再追问，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然而希丽娜——她居然是第三个来自“万世星域”的外星人，周杭没想到除了格翠乌德和萨隆尼尔，还会有第三人，希丽娜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来到地球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希丽娜若是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所有人都在等待，紧张而又期待着她会说什么。 对于格翠乌德和萨隆尼尔，以及万世星域，他们有太多想要了解的东西，外星人的突然出现，就像是将所有人拽入梦魇的深处，对此一无所知，他们的处境异常被动，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让周杭等人更担心的是，地球原本早就变得满目疮痍，原本还在苟延残喘的地球人，会逐渐发现这个星球变得越来越危险，动物灭亡，气候急剧变化，核污染的影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周杭感觉那些恐怖凶残的怪物会越来越多。 周杭将目光投向希丽娜，眼神里满是焦虑，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结束这一切噩梦的办法。 他意思是，或许可以不用格翠乌德告诉他的方法。 如果实在没办法……周杭看向爷爷奶奶，他也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他会拯救他的家人，他不能失去他们。 希丽娜说了要告诉周杭如何死而复生的，然而她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又继续喝药。 “自那天开始，我一直要喝这臭烘烘的药，是你欠我的。” 希丽娜边给碗里倒药边吐槽着，周杭起初以为她是和自己在说话，但她那句“自那天开始”，用着跟熟人说话的口吻，好似在跟在场的其他人说的。 周杭疑惑地看了一圈，大家都皱着眉头，对希丽娜的话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希丽娜喝完了药，玻璃罐里的药草还在继续沸腾，在旁默默不出声的白岚雅拿起一支银色钳子，将罐子里的药草夹上来，又从篮筐里取出一些洗过的药草重新放入罐子里。 周杭仔细观察着那炉子，瞧那咕噜咕噜冒泡的棕色液体，心想这药草是不是得二十四小时熬着，希丽娜又是为何要一直喝那难以下咽的药？ 希丽娜看上去很健康，面色红润，皮肤的状态甚至要比白岚雅的还要好。 希丽娜能感受他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似乎有意享受着被注视的感觉，这使她感到莫名的愉悦，她知道他们等得有些急了，那叫陆司哲的小伙子呼吸都快不稳定了，怕是再这么拖延，那健壮的小伙子会动粗逼她开口。 那就现在开始吧，时间也快到了，希丽娜心中默默思忖着，抬眼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周杭，她露出迷人的微笑，用着平静的语气说道，“周杭，格翠乌德跟你说的是……” 李四海警惕地观察着这一切，心想当初格翠乌德只和周杭说了，不让他听到，现在名为希丽娜的万世星域外星人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来了。 不太对劲。李四海眼神一凛，决定开口问她，“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格翠乌德说的话，难不成事后，你们两人还有联系？” 希丽娜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她嘴角依旧上扬，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她并没有选择忽视李四海的问题，直接回道，“不用着急，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见李四海没再反驳，希丽娜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格翠乌德让你变成武器，你可以轻松对付萨隆尼尔，然而你会就此付出代价，你将会死去。” 希丽娜冷不防地说出这句话，李四海震惊地瞪大了瞳孔，他不知所措地看向周杭。 希丽娜果然知道。周杭心中难以平静，虽然早已知道这件事，但再次听到，还是难免有些忐忑，他无法直视李四海惊愕的目光，内里不由得退缩，避开了他焦急的视线。 李四海低声说道，“你本可以和我说。” 周杭苦笑道，“和你说又能怎样呢，格翠乌德选中的人是我，如果可以拯救爷爷奶奶和你，我愿意去做这件事。” 李四海知道周杭说的没错，他再次感受到深深的绝望。 奶奶走到周杭身边，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周稷就站在他们身后。 李四海可以感受到两位老人的悲伤，他低下头去，眼泪无声落下。 奶奶当下并没有崩溃，她眼角噙着泪，对周杭说，“小杭，我和爷爷会陪着你的。” 周杭看着爷爷奶奶，一时百感交集，眼眶不禁红了，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司哲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场景，难免有些触动，心想周杭原来面对的压力是如此的沉重，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希丽娜并没有被他们所影响，她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眼底的光不显一点波动。 她轻声咳了咳，继续刚才的话讲下去，“格翠乌德将周杭变成了可以对付外星人的武器，只不过，这种变化会对脆弱的人体产生巨大的影响，简单来说，会进入死亡状态，我想格翠乌德没把这个情况告诉你，应该是会预料到我的出现……”希丽娜厌恶地蹙起眉头，“我可以解除周杭身上的状态，也就是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死而复生。” 希丽娜令周杭等人陷入沉思，在他们还在消化她话里的意思后，她并没有打算停止说话，她扫视了一圈，微笑着看向周杭，沉声说道，“当你重生，你就完成了整个‘变化’，你变成了可以对抗萨隆尼尔的武器，恭喜你了，如格翠乌德所愿，你现在有了可以杀死萨隆尼尔的能力，不过，为此而付出的代价，你能接受吗？” 周杭思考了几秒钟，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直直看着希丽娜，嘴唇翕动，说出令在场的人都感到震惊的话。 “既然我可以杀死萨隆尼尔，那意思就是我也可以杀死格翠乌德……还有你？” 第67章 变成武器 周杭的一句话，各种各样的念头在每个人的心上此起彼伏，他们眼神中的感情变得复杂，细微的表情变化也不尽相同。 按照希丽娜话里的逻辑，既然格翠乌德将周杭改造成可以对萨隆尼尔的武器，其中的关联就是他们三位都是外星人，如果可以杀死萨隆尼尔，也就能够杀死其他两位。 周杭并不是真的想杀死希丽娜——就目前来看，她似乎对他们没有明显的恶意，但他好奇希丽娜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和反应。 沉默片刻，希丽娜不为所动地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微扬，保持着友好的一面。 希丽娜温和地说道，“你能想到这一点也不奇怪，格翠乌德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萨隆尼尔，再杀格翠乌德，一箭双雕，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但是别忽略一个事实，你身上发生的变化是格翠乌德所赐予的，说白了，你不可能杀死格翠乌德，更不可能杀了我，你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杀死萨隆尼尔。” 希丽娜解释了一个概念，蕴含在周杭体内的力量名为“式”，用地球上的话来理解，那就是某种致命的诅咒，式转移到萨隆尼尔体内，就能成功将其杀死。 周杭按压住心中的战栗，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个问题，“萨隆尼尔不是傻子，如果他知道我体内有‘式’，断然不会允许我靠近他。” 希丽娜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她抬手用手背轻轻摩挲着脸边，她的语气始终很平缓。 “他会出现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周杭收回视线，李四海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他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周杭面对如此沉重的压力，他作为好朋友，又怎会坐视不理。 李四海试探性地问了希丽娜一句，“可以将他体内的式转移到我这里吗？” 周杭听到这话，即刻去抓李四海的手腕，焦急地说道，“四海，你疯了吗？你在想什么？” 李四海把已经想好的说辞与他说道，“周杭，我的生活就我一人，你还有爷爷奶奶，没必要去冒这个风险，我来做这事是最合适的。” 周杭还想说话，希丽娜先回答了李四海的问题，她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不可以，没办法转移，这件事只能周杭去做。” 周杭明显松了口气，他可以去死，就是不能让李四海替他去，爷爷奶奶失去他没关系，李四海会替他照顾好他们，他相信他可以做到，就算死，他也能放心了。 听了希丽娜的话，李四海目光里透露出失望，他还想再做点什么，他不想让周杭牺牲自己。 “为什么一定要他去做？你不可以吗？你一定也可以阻止萨隆尼尔的，是不是？” 李四海迫切想要突破这个绝望的局面，可以杀死萨隆尼尔又怎样，最后周杭还不是难逃一死。 不。 不可以。 他绝不能让周杭就这样死去。 周杭抓紧李四海的手，他已经放弃了，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他让李四海不要再说了。 李四海明白周杭是不想连累任何人，他知道周杭会对他说，这若是他的命运，他就得学会去接受，但李四海告诉他，他可以拒绝这一切，就算逃避也没关系。 “世界没了就没了，如果这个世界没了你，又有什么意义？”李四海正声道，内里悲愤交加。 周杭怔住，他不禁感到有些开心，原来人长大后还能找到这么要好的朋友。 他原以为出发去落星城后，就没有机会再看到李四海了，未曾想过有他一路相伴，与他同生共死，如此好友，大概一生就只能遇见一个。 李四海想为周杭获得一个生的机会，而不是这样像是颗被人操纵的棋子。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自己的选择，当他们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时候，早已变成了他们指间的玩具。 李四海继续询问希丽娜，“希丽娜，你可以帮我们阻止萨隆尼尔吗？劝说他们离开地球……” 所有人都在等待希丽娜的回答，希丽娜半垂眼睑，昏暗的光线笼罩着她姣好的容颜，淡淡的微笑似月下绽放的花瓣，然而骤然间她嘴角收起，抬眼瞪向他们，眼神变得森然，表情诡谲阴冷，她没好气地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希丽娜态度急转，全部人都被她骇人的气息吓得屏住了呼吸，她冷冷扫视每个人的脸，嘴角微扬，不似刚才那般温和甜美，此时挂在她脸上的微笑看起来邪恶冰冷，仿佛戴上了一张恶魔的面具。 “为什么我要帮你们？萨隆尼尔毁掉地球，大不了我重新找个星球居住罢了。” 希丽娜咄咄逼人，继续冷声斥道，“你们别不知好歹，若不是现在我帮你们，周杭现在还是一具快要腐烂的尸体！你们早就被压在‘黑鱼’之下粉身碎骨了！还有你，李四海，若不是我！你早就被厄斯卡玛生吞活剥，连骨头渣都不剩！现在还蹬鼻子上脸了，要求我这么多，我可不是你们的救世主，别指望我能为你们做更多的事情！” 说完，希丽娜气不带喘地直起了身体，眼神里却透露出一丝疲惫，她在一张办公椅上坐下，手肘撑在桌面，手扶着额头，其他人只能沉默着看她，做好心理准备，等她下一次爆发。 过了一会，希丽娜重新抬起头来，眼神归于平静，不见一丝波澜起伏。 她对周杭说，“周杭，你体内有‘式’对你来说并不算是一件坏事，有了式，萨隆尼尔就不能杀了你，他需要一段时间来破除你体内的式，所以地球短时间不会被毁灭，所以，你还有一段路要走，这条路上你会遇到很多选择，就看你能不能为自己找到一条活下去的道路。” 白岚雅早已为希丽娜重新装好了一碗药，喝下药后的希丽娜精神状态比刚才好了许多，眸子的颜色变得更深了，像是清澈水底深处的深蓝宝石。 希丽娜站起身来，两手摊开，只见指尖有白色流光喷薄而出，渐渐形成两个白线构成的透明光球。 她的语气重变得随意慵懒，嘴角微扬，用着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那条大黑鱼总算是追来了。” 白光一闪，周杭眼前一花，四周景物迅速流逝，更多的光如同潮水一般涌进他的瞳孔，他想闭上眼睛，却没法办到。身体处于一种向后倒又不倒的状态，好似悬浮在水中，刹那间，光华逝去，眼前景象渐渐清晰。 他们站在一处沙丘之上，方才他们进入的高楼——潮的基地——已然被巨大梭子般的黑色物体摧毁了。李四海跟周杭解释说，那就是黑鱼，被用于摧毁建筑。 “里面的人呢？”周杭紧张地问道。 希丽娜胸有成竹地说，“已经提前让他们避难了，组织里出现叛徒，黑鱼必然是他们行动的第一步。” 第68章 姐姐和弟弟 黑鱼坠落，大地为之震颤，他们还能感受到脚下地面一阵摇晃。建筑崩塌，飞石乱溅，尘雾飞滚，视野里黄沙漫天，遮天蔽日，四下昏暗，恍若进入暗夜的时空。 巨大的黑鱼像是织布工人手里的梭子，表面的黑色合金异常坚固。它能够摧毁建筑，坠落于地面，往地底钻入，它耸立在灰暗的尘雾中，犹若隐匿阴霾之中的巨人。 周杭对巴林多斯的情况了解甚少，李四海趁着这时候和他简要说明了一下情况，包括厄斯卡玛以及女巫仪式，还有以莱诺为代表的政府势力与革命组织“潮”之间的抗争，往后提到了改造人一事，以及那些悲惨的“非正式公民”。 李四海在讲述的过程里，突然回想起希丽娜说过的一句话，她提及黑鱼一事，在医院的人应该是被她所救，她为什么要救周杭等人，难不成她也打算靠周杭去对付萨隆尼尔吗？ 就在这时，惊魂未定的众人听到了不远处传来枪响，只见人头攒动，火光四溅，更有激光子弹在人群中扫射，呐喊声，嘶吼声，嚎叫声，痛苦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希丽娜眼神肃杀，冷冷说道，“潮和政府的人打起来了，巴林多斯的命运也许在今日便能知晓了。” 白岚雅注视着这一切，目光里透露出一丝胆怯和茫然，下一秒一滴泪自她脸颊缓缓滑落，她嘴唇翕张，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 “靖宇……” 听到这个名字，李四海心头不由得一动，脑海中浮现出少年的模样，脸色苍白，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他会耐心与你说话，眼神中难得透出一丝柔和。 那位叫白靖宇的少年死在了自己曾经信任的伙伴手上。 白岚雅大概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白靖宇，积压已久的悲伤正一点点地释放出来。 战争就在眼前，杀戮正在进行，尸体被人践踏在脚下，伤者的哀嚎令人胆战心惊，尽管心中畏惧死亡，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向自己的敌人，当他们的武器对向敌人之时，他们的表情变得麻木，瞪大的瞳孔里只剩下愤怒和不安。 周杭很好奇，在当下他们每个人的想法，是不是只剩下“我要杀死你们”？他们丝毫不介意夺取他人的性命，死的人太多了，他们早就忘却了对生命的敬畏，他们遵从高层人员的命令，在战场上厮杀，双手沾染上滚烫的鲜血，他们的敌人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他们深夜睡眠时，是否会在梦里看见无数的眼睛，眼睛里满是强烈的仇恨，是否会在拂晓之际被噩梦惊醒？ 人类太自以为是，是自大的生物，每个人都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或是英雄，然而社会是不公平的。残酷的命运会将每个人摆在不同的位置上，正如此时，一些人在光线明亮的客厅里喝着一杯昂贵的茶，壁炉里燃烧着跳动的火焰，而一些人在灰蒙蒙的天空底下自相残杀。 莱诺政府的改造人数量占优，显然政府的人占尽优势，潮被打得节节败退。 周杭站在希丽娜身旁，他看了看她的侧脸，内里急躁不安的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希丽娜，你作为潮的一员，为何不去帮他们？” 希丽娜却表现得很平静，她抱着双手看向那些杀红了眼的人类，心中只觉得好笑。 “不必，我的力量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宜过多插手。” 这些外星人拥有无上力量，就跟神一般，那时候科学家有想过外星人会和神一样吗？如果外星人是神怎么办？平凡的人类能够与之抗衡吗？ 除非地球人有能够与之对抗的力量。 就目前来看，外星人弹指间便能让一个星球消失，地球人太弱了。 希丽娜忽然露出戏谑的微笑，瞥了一眼身旁的白岚雅，“不过，岚雅倒是可以出手，你去吧，帮助他们，让莱诺知道你有多厉害。” 白岚雅点点头，手里托起长枪“恶魔长啸”，神情肃穆，在出发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李四海，周杭竟从她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爱慕和不舍，他心中顿生疑惑，走到李四海身旁，低声问道，“喂，四海，怎么回事啊，那个孩子怎么一直盯着你看啊，你们是不是……” 李四海瞧了周杭一眼，镇定地回应道，“她救过我几次，是我的救命恩人。” 李四海对白岚雅说，“一定要小心，要活下来！” 白岚雅坚定地点了点头，将枪抱入怀中，低下头，身形向前一倾，猛地冲了过去，速度极快，宛若荒野中一只孤寂的狼。 希丽娜默默看着白岚雅的背影，随后缓缓说道，“我最喜爱白岚雅和白靖宇这两姐弟了，他们很坚强，你可以从他们身上看到最纯洁的灵魂，我是在布鲁斯酒吧后面的巷子发现他们的，白岚雅像个破布一样被丢在垃圾桶里，白靖宇站在旁边哭得直翻白眼。” 那时白岚雅才十二岁，她的器官被黑市的人贩子挖了去，眼角膜，肾脏，肺等等，还有身上的皮也被剥了去——人皮比人造皮更值钱。一开始遭遇歹徒，姐弟俩反应很快，跑得极快，但两人终究是小孩，白岚雅只能让白靖宇藏起来，藏在了天桥底下臭水沟里，那时候白靖宇吓得裤裆里都是排泄物，他捂紧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害怕被人发现，身体被水泡的发冷僵硬。 “白靖宇等了一个晚上，而后又找了一天，当夜幕降临，大抵感应到了姐姐的存在，她总算找到了白岚雅的尸体，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了他们。”希丽娜抱紧双臂，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工作服，深褐色的长发随风摇曳。 希丽娜砍下了白岚雅的头颅，将白靖宇带在身边照顾。在那天晚上，她不用计算任何数据和借助任何科学设备，凭空创造出来一个白岚雅的克隆人，将白岚雅的大脑制成了芯片，置入克隆人的电子脑里。 “后来，我带着他们加入潮，并帮助和推动潮的发展，只不过，你们懂的，帮可以帮，需点到为止，我是一个老实人，不想参与到地球人的那些破事里去，你们知道的，地球人最荒唐了，总能以可笑的名义做出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事来，令人咂舌，愚蠢至极。” 希丽娜总喜欢说上几句地球人的笑话，但谁瞧了她那倾城绝美的笑容后，是绝不会感到生气的。 况且她说的大部份是实话。 第69章 熟人 白岚雅加入战场，人群中顿时出现明亮的橙色激光，激光贯穿人体，之后收缩成巨大的光球，光球瞬间崩裂，其中散落着凌乱的人体部位，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珠子混在其中。 “恶魔长啸”杀伤力极大，几个回合下来，莱诺的军队逐渐败下阵来，潮的人趁胜追击。 周杭等人只能默默看着，身旁的李四海眉头微蹙，担心白岚雅的身影会消失在战火之中。 希丽娜说，“白靖宇不在了，我也不会再创造出新的克隆体，这是白岚雅最后的机会，希望她可以在这场无聊的战争中活下来。” 就在这时，李四海注意到从莱诺的军队里走出几位身着黑色正装的人，有男有女，他们手持各自的武器，冷兵器居多，他认出来那位持着黑剑的女士，她曼妙的身姿与这血肉横飞的战场是如此的格格不入，金色的发丝随风飘扬，目光中透露着杀气，正是在敏多之森闪电般杀死上一个白岚雅的奥莉。 跟她一起行动的人应该都是改造人，白岚雅能否应付呢？ 人群嘶吼着砍杀对方，黑色的炮弹于眼前爆炸，火光照耀视野的刹那，一切又归于黑暗。 尘雾飞扬，李四海早已丢失了白岚雅的踪迹——他们所在的位置离战场不是很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身处战争之外的他们感觉并不好受，战争与死亡所带来的冲击感强烈且深刻，谁也无法忽视那些惨烈的画面，那痛苦的哀嚎声回荡在耳畔。 此刻处于这片荒原之上，每个人都迫切地想要离开此地，战争随时可能会波及到他们，但要离开这里，他们还得依靠希丽娜，但看希丽娜似乎还不打算离开。 周稷走到希丽娜身侧，担忧地问道，“我们还不走吗？” 在旁的周杭微微一怔，心想爷爷跟希丽娜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和一位老熟人在讲话。 他们认识彼此吗？从一开始就很奇怪，爷爷奶奶和希丽娜之间似乎隐藏了什么秘密。 方才在那漆黑的空间里，希丽娜说了很多相关的重要信息，导致周杭没来得及去想这个问题，现在想来，分明有一些古怪的地方，爷爷奶奶好像真的认识希丽娜。 周杭没去听希丽娜的回答，他缓缓走到奶奶身边，陆司哲在旁照顾，两人视线触碰，微微点了个头当作打招呼。周杭跟陆司哲还不熟，不过看李四海和陆司哲之间似乎比较熟络，他们是朋友，或者只是这几天相处认识的新朋友？ 有意思，李四海居然还会交朋友。当初要跟他多说几句话都难，别说几天的功夫就跟他这么要好。 周杭摒弃心中杂念，他轻轻牵住奶奶的手，靠近她身边低声问道，“奶奶，你和爷爷……认识希丽娜？” 奶奶眼神微动，她露出一抹不太自然的微笑，原以为奶奶会说不认识，不认识才是他预料中的答案，这两位普通的老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认识外星人，再说从小到大，也不见谁是外星来的亲戚呀？ 周杭凝神静气，屏蔽远处战场传来的枪炮声和哀嚎声，他静静等待着奶奶的回答。 然而并不是预料中的答案。 奶奶回答的是，“认识，我们认识希丽娜。” 奇怪了，耳边一阵嗡鸣，其余声音都听不见了，好像在那一瞬间，世界沉睡了过去。 周杭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中骇然，额头手心冷汗直冒，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奶奶，奶奶保持着慈祥和蔼的微笑，她又补了一句，“当然认识她了，我就是求她来帮我们的。” 奶奶不像是在撒谎的模样，她说话的声音不小，就连李四海也听见了，他投来错愕的目光，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模样，周杭扭头看去，注意到了爷爷也看了过来，爷爷抿紧嘴唇，目光幽邃深远，脸上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周杭努力克制住自己身体的颤抖，喉咙因为惊讶而缩紧发干，他用力咽了一下口水，脑袋却像是罩在一个封闭箱内，感受到强烈的窒息，太阳穴突突跳着，一阵头疼欲裂。 良久，他才开口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奶奶侧过头看着脸色发白的周杭，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很久以前就认识的，我和你爷爷都认识希丽娜。” 周杭的目光立刻投向希丽娜的后背，她应该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但她不为所动，只是镇定地注视着前方，此时，她的脸上出现了许多细长的裂缝，她身上的皮肤正在发生变化。 左边的脸颊有点痒，希丽娜抬手去撕脸上翘起来的干皮，她微微眯起左眼，往脸上撕下一小块皮肤，露出底下纯黑如墨的皮肤。万世星域外星人的肤色，他们如同黑夜幻化成的神明，沉静的夜空紧紧贴合在他们的躯干上，缀以十万星辰，以星汉为丝，编织出最完美的身体。 不一会儿，希丽娜完全变了模样，五官变得模糊不清，深褐色的长发柔顺光滑，泛着白色的光泽，自她身上散发而出的威严气息，狂风巨浪般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与方才的科学家希丽娜相比，完全的判若两人。 周杭看着希丽娜身上的变化，紧张得倒吸一口凉气，手臂上还起了鸡皮疙瘩，一种强烈的感觉在体内油然而生，他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是恐惧。 面对未知力量时而产生的恐惧，心中仅仅产生了一种念头，在希丽娜，不，在格翠乌德或是萨隆尼尔面前时，有着相同的感受，那就是渺小，在他们的力量面前，周杭所拥有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命运都变得微不足道，他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千万年间飞逝而过的一道流星，他们几乎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然而可笑的是，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居然卷入其中，难以逃脱。 周杭整理着脑子里的线索，奶奶的话回荡在脑海中，一开始只是假设，现在从奶奶口中验证了他们和希丽娜确实认识，那之前散落的点也就能连接起来了。 爷爷和奶奶在医院交谈时谈起的“敌人”果然是外星人，不过看现在他们和希丽娜的关系，这个敌人应该不是希丽娜，而是另有其人，是格翠乌德，还是萨隆尼尔，亦或两者都是。 李四海心里琢磨起来，之前奶奶这么笃定周杭能够复活，就是和希丽娜认识的缘故。爷爷奶奶知道周杭因何而死，只要找到希丽娜，他们就能够帮助周杭复活。 不过，让李四海搞不明白的是，从奶奶之前的表现来看，她一直想要离开巴林多斯，是否就是知道希丽娜就在这片荒原之上，这一点暂且不知。第一次黑鱼坠落时，是奶奶他们向希丽娜求助，还是希丽娜发现他们有危险？ 对于很多细节，恐怕只有当事人清楚，他们所能做的仅仅是推测。 周杭内里不禁感慨，他原以为若不是在庆生区那一晚的遭遇，这场惊险旅途的主人公就不会是他。只是现在看来，他冥冥之中与万世星域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不单纯是他倒霉。 第70章 矿工 周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不远处战争激烈地进行着，那些浑身是伤，视野被鲜红涂抹的人似乎毫不疲倦，奋力地将刀子刺入敌人的胸膛，将银色的子弹射进敌人的脑门。 在那一刻，每个人都是杀人犯，远方的亲人只是祈祷着他们能够平安归来就好。 在子弹中穿梭的人会不会暗自庆幸这颗子弹并没有击中他？ 他们就像是局外人一般远远观望着，看着鲜血浸入贫瘠的土壤，孕育出名为罪恶的花蕾。 周杭感觉他和那些人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不过，他脑海里深处的意识认为，他逃不过世界残酷的选择，这一切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能够让自己觉得舒服的选项，被迫去接受命运所给予的“厄运果实”。 世界和人类文明发展了几千年，从原始人到如今的现代人，即便经历了科技的进步和文化教育层面不断发展，当换另外一个角度去看，人类至今还保留着某种远古时期的丑恶陋习，血腥且恶毒。 当人类发现自身价值并引起重视时，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且公正的。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老实的，高层阶级永远压榨着底层，人类拥有美德，美德赋予人类善良正直的灵魂，人类社会在发展的过程中，唯有意识到人的价值，尊重彼此生而为人的权利，才能创建和谐美好的社会。 有压迫就会有反抗，遭遇不公就去抗争，将所谓命运攥在手里揉碎，请务必相信勇敢和正义所带来的力量，相信人定胜天。 周杭转移视线，不想再去看战场上惨绝人寰的景象，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希丽娜身上。 希丽娜为何忽然变身为外星人的模样，她那纯黑的皮肤泛着水晶一般的光泽，从她的侧脸看去，隐隐能看见闪烁的星辰，他有时候会怀疑，万世星域外星人的体内是不是藏着一个星系，又或者可以说他们本身就是一个星系？ 望着眼前末日一般惨烈的景象，希丽娜脸上挂着一个神秘的微笑，她用着讲故事的平静口吻说道，“在等那个人到来之前，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当希丽娜提到“那个人”时，周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认为她说的那个人就是萨隆尼尔。 他会出现吗？格翠乌德呢，她也会来吗？ 周杭没有直接去问她，而是专心听着她讲道，“2026年9月的某一天，那时巴林多斯还未建立，这里原本不是城市，而是一个叫做格拉斯特的小镇。” 李四海回忆起在极光商城里听白靖宇提过，他当时就说这座城市并不叫做巴林多斯，它有它本来的名字，他们的故乡格拉斯特。 回忆一闪而过，希丽娜的讲述还在继续，“格拉斯特有一名矿工和其他人坐船来到了北海附近一座名为‘舒庭月’的岛屿，自从七月岛上一座化学工厂发生了一起严重事故，导致土壤和地下水遭受污染，空气中弥漫着致命的毒气，岛上的人不得不离去，从此这里就变成了一座无人岛，有意思的是，这岛上原本有一条价值不菲的矿脉，岛民本不允许外人动这片矿石，可如今没人管得着了，他们便是第一批开采这片矿区的人……” 希丽娜的讲述令他们听得入神，甚至忽略了远处的战争，她用着低沉神秘的声音娓娓道来。 “他们花了十天的时间确定矿脉所在的位置，进行前期工作安排，两天后，那名矿工和其他人便往漆黑的矿洞潜去，逼仄的矿洞内空气稀薄，半人高的洞顶只能匍匐前进，进入前都戴好了防毒面具，面具上带有夜视眼镜，减去了照明工具的使用，但在挖矿洞时还是在岩壁上装置了灯具。负责挖矿洞的人告诉他们，矿洞很深，前进一百一十米处会有一个宽敞的天然溶洞，那个溶洞极大，大有足球场般那么大，高有二十米左右高，洞内四壁可听见流水潺潺声，却不见任何地下河。” 他们并未到达挖洞人所说的溶洞，在半途便发现极好的矿脉，杂质少，纯度高，甚至直接挖下来就能拿去卖。几天前，他们采样验证过，这些矿石具备很高的能源特性，可用作能源开发，科学家们甚至还发现其中含有某种叫做“绪x-102”的元素。 绪x-102元素由瑞典生物科技学家阿尔文提出，阿尔文也就是“改造人之父”，改造人科技之所以一直以来难以攻破，就是没法提供让人体和机械共同运行的能源，血液中的水份会让机械失灵，改造人需要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某种能源。 一直以来改造人以‘绪x-203’元素作为主要能源使用，但改造人寿命很短，机械潜能发挥有限，导致出现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阿尔文确实有这方面的技术，奈何一直寻找不到合适的能源，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阿尔文曾说过绪x-203最高级的元素就是绪x-102，完全适配改造人生命系统的元素。 希丽娜瞳孔里的流星以肉眼可见速度缓慢划过，像是玻璃窗上落下的水滴。 时间似乎停止了流动，他们出神地听着希丽娜讲着过去的故事。 “矿石开采工作进行得井然有序，挖上来的矿石卖出了好价钱，那名矿工开心得不得了，自己儿子的病总算有钱可以治了，尽管一开始到手的钱并不是很多，毕竟他上头还有老板，挖矿持续到第二十三天，有一天轮到他休息，他躺在营地附近的草地上，枕着双臂看着布满璀璨星辰的夜空，心情也随之变得平和。每天工作很累，但是收入稳定，他就心满意足了。然而，就是那天晚上，怪事发生了……” 那晚下去挖矿的五人全部消失了，他们就如同被矿洞吃掉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派人去找了，没找着，有人说到矿脉深处去找找看，派出去的五人有去无回，这下子可把矿上的人都吓坏了。 矿场紧急关闭，上头研究着解决办法，挖上来的矿不到十分之一，然而这十分之一的矿利益极其可观，绝不能就这样放弃。经过两天紧急会议，上头决定派出一队人马再次进入矿洞探明情况，这次要带上武器，还有摄像机，将里面的情况实时传播，若是出现问题，第二队人马便能即刻救援。 从岛外坐船来了二十人，队伍需要熟悉里面状况的人，他就被叫上了，他是不愿意的，但是会多给一大笔奖金，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矿工并不知道，他的命运在这一天会就此改变。 第71章 矿洞救援 参与这次调查救援活动，矿工能够获得一笔比他半年工资还要多的奖金，在进去矿洞以前，他的银行账户已经得到了一半的奖金，等任务完成后就能得到剩余的那部分奖金。 矿洞内有多个岔道口，前期工作目标是将矿道挖广挖深，希望能发现更多的矿石资源，未能避免地形成了叶脉一般复杂的布局，对于未曾进入这个矿洞的人来说，存在一定的搜查难度，但矿工对于里面的矿道很清楚，就像在自家客厅里散步一般。 很快，搜查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分区域进行调查和搜索，两天后，不见其他异常，也没有发现那些失踪的工作人员，最后，矿工说他们得去溶洞那儿看看，做好休整，救援队伍再次出发。 他们再次进入矿道，向着漆黑的矿洞深处前进，尽管他们训练有素，身心素质比起一般人来说会强很多，但行走在黑黢黢逼仄的矿道内，难免还是有些紧张，有的人后背甚至开始起了冷汗，似乎预知到了前方隐藏起来的危险。 不知不觉中呼吸变得急促，他们盯着走在前头的矿工，他的脚步看起来很轻松，驾轻就熟地穿梭于每一个矿道岔路口，心中的紧张居然演变成莫名的恐惧，有人担心矿工领他们前往地狱的入口。 谁也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多久，手表的时间停住了，有人回头看去，来时的路消失在转角处，他们中有人第一次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他们这些人还能再次回到地面上去吗？ 就在这时，有人听到了流水的动静，往前迈步，视野忽然变得宽广，眼前出现了一个天然的巨大溶洞，四面岩壁传来流水潺潺声，却不见哪里有地下河的痕迹。 溶洞内的中心是一片奇形怪状的石林，石头很高很细，像是扭曲的树枝。 这是矿工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此时，矿工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一名叫纳杰的灰发男子，纳杰有着很深的法令纹，皮肤黝黑，每次与他谈话，他都靠得很近，矿工总觉得有细微的尘埃沉淀在他脸上的皱纹里，他看起来很老，他说自己才三十岁，矿工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他怎么看也有五十岁了。 有一天晚上，矿工正在用餐，纳杰拿着一罐便宜的啤酒坐到他身旁，嘴里满是酒气。 只听他含糊地说道，“嘿，听说溶洞里有金子。” 矿工打趣道，“你要去看看？” “当然了。”纳杰举起啤酒喝了一大口，金黄的啤酒沿着他的下颌落到他肮脏的白背心上。 纳杰的话回荡在矿工的耳畔，纳杰的音容笑貌正一点点地从他的脑海中如雾气一般消散。 矿工这才想起，自从那天后，他就没再看到纳杰了，那时候别人都以为他跑了，跑回老家跟他的父母养牛去了，矿工则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这么一想起来，纳杰那个时候是不是来到了溶洞？他在这里消失了？ 还是说真的回去老家养牛了？ 矿工晃了晃头，将忽然回忆起来的此事抛之脑后，跟随搜查人员一起查看溶洞里头的情况。 有人扔出一颗发光的球，那球滚进石林，有人再丢出一个光球，更多的光球被抛进石林，石林里头亮堂了起来，但由于石林很高，光线折返，投下更多斑驳的阴影。 他们进入石林中搜查，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有人大声喊了起来，矿工寻着那人的声音快步来到身旁，看见他身前的事物后，不由得一愣，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条脏兮兮的白骨，沾满了灰尘，队伍中有一名医生，医生蹲下检查，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嘴里嘀咕着，“这是一条人的手骨，上面好像还有……凌乱的齿痕……” 齿痕？莫不是有怪物将人吃了，吃剩下的骨头拿来磨牙。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不会真的有怪物吧。”有人不安地猜测道，他的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无不变得难看。矿工恐惧之余，观察着那些透明防毒面具下的表情，心想着要是真的有怪物，这些人会怎么做？落荒而逃？还是与之搏斗？ 每个人都将枪握在手里，就连矿工也分到了一把枪，必要的时候他可以自救。 现在不过是发现一条人骨，还不能就此撤退，他们仍需继续调查。 矿工和另外一个人组成一队，那人名叫白石清志，身高一米六五，练了一身强壮的肌肉，他的英语不是很流利，时不时夹杂几句日语。 他们与其他队员隔有一段距离，矿工向四处张望，刚看了一会，就注意到白石忽然停住了脚步。 白石浑身肌肉紧绷，神情严肃地盯着不远处的某个地方，矿工好奇地看过去，仅一眼，他也怔住了。 只见阴影处出现了一张人脸，那个人头上带着一顶黄色的安全帽，微笑着注视他们。 矿工认得那张脸，他家的邻居约翰，约翰跟他来到了舒庭月一起当矿工，他原本是一家报社里的编辑，报社解体后，他也就失业了。矿工跟他说下矿很辛苦，他是个靠笔吃饭的文化人，这种事他做不来。 约翰说他已经三个月找不到工作，家里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女儿，他快要连买奶粉的钱都拿不出了。 约翰在矿里工作的第二个月，拿到工资的第一天请矿工吃了饭。 “谢谢你，多亏你，我和我的女儿不会再挨饿了。” 矿工一直以来都担心约翰会出事，看到约翰，他心中一动，大喊着他的名字，“约翰！你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 约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 矿工和白石一起走到约翰的身边，他刚靠近就无奈地说道，“约翰，你到底在搞什么？很多人都在担心你……约翰……” 矿工的视线落在约翰身后，就在那一瞬间，他吓得头皮发麻，很快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们所看见的约翰，仅仅剩下了一颗脑袋，他的身体不见了，头被什么割了下来。 在约翰后边出现了一张古怪的小脸，猫眼一般的瞳仁透射出瘆人的寒光，脸颊两侧长满了鼓胀的肉粒，矿工与怪物视线对上的刹那，白石拉着他就开始跑起来，白石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有怪物！快跑！” 矿工惊魂不定地喘着粗气，他心想他们手里不是有枪吗，为什么要跑，他并不知道白石当下根据自己的直觉，做出了最理智的判断。 若是矿工能听见白石心里的声音，他就明白对方有多恐惧了。 怪物！再不跑全部都得死！ 矿工还在琢磨自己的想法，猜想白石是一个胆小鬼，他们手里有枪，才不怕什么怪物。 他倒要看看那个怪物有多厉害！矿工鬼使神差般地回头去看，只见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它一口将约翰的头吞了下去，他惊恐之余，只见一道黑影逼近，白石猛地将矿工推开，拔枪就对准怪物的脸开枪。 砰砰砰！连开数枪！未能阻止怪物的进攻！ 矿工魂飞魄散地瘫倒在地，当他看到怪物抬手抓向白石的脑袋，就咬紧牙齿，使出全身力气重新站起来，继续逃命。 在他准备逃跑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怪物的手卡在白石的脖子上，如同摘下一朵花般轻易割下了他的脑袋。 矿工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能够活着！ 第72章 活下去的希望 怪物通体漆黑，长满了鳞片，将约翰的头拿在手中遮挡住自己的怪脸，藏身于阴影处，有了光球的缘故，防毒面具上的夜视镜作用大打折扣，导致一开始矿工和白石都没能发现怪物的存在。 搜查员白石千钧一发之际救了矿工，他才能幸免于难，现在没有时间为白石感到难过，他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快跑啊！有怪物！”喊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矿工从四周听到了令人胆寒的尖叫声，那声音像是从噩梦深处传来。 矿工虽然害怕，但还是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怎么四面都有人在惨叫，之所以惨叫应该不用猜也知道是他们遇到了那种可怕的怪物，问题是……他们同时碰到了同一只？ 矿工感到可笑地攥紧了拳头，他在这时候居然犯傻了，怎么会是同一只呢？那种怪物这里一定不止一只…… 该往哪里逃！当然是原路返回！摄像机拍到了吗？第二批人会进来救他们吗？ 哪里还管得着这么多，先逃出去再说！ 矿工疯狂地向着进来的地方跑去，身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四面岩壁上回荡着，他只感觉身体不住地战栗，脚下发软，可一旦停下来就是死路一条，他还要出去，他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活，儿子还需要他的钱来治病。 他咬紧牙齿，总算跑出交错的石林，钻进漆黑的矿道，他是一秒也不敢停下脚步，在矿道中急速奔跑着，崎岖的道路似乎没能阻碍到他奋力迈开的双脚，他熟悉回去的道路，这一点他很有信心，他唯一担心的是那些怪物很快就会追上来。 跑出一段距离后，矿工回忆起自己看到的怪物，那诡异的身形，那惊悚古怪的小脸，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变异的鼹鼠，难不成当年化学工厂爆炸后泄露的化学物质影响到了生活在地下的鼹鼠们…… 矿工又想到，就算他平安逃出去了，这些怪物会不会走到地面上来，它们会不会给世界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一会儿，他转念想到出去外头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再了不起的怪物也怕大炮的轰击，各种高科技武器等着解决掉它们。 眼下只需要安全从这里逃出去就好了。 矿工丝毫不敢松懈，他跑到胸口生疼，喉咙像被火烧着，他还是不敢停下来，胸膛里像是高速运转的机械引擎。不过，即便不想停，他也感觉自己快到极限了。 就这么跑了将近半个小时，期间他不仅一次向后头看去，身后静悄悄的，不像有怪物追上来的样子，他心中虽有疑惑，还是不敢冒险放慢脚步。 跑到后来，脚疼得他再也跑不起来，只好扶着岩壁，咬着牙向外艰难地走去。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长时间的奔跑令他感到头晕目眩，视野变得模糊，他喘着粗气，手扶着膝盖，靠在一边难受地呕吐了起来，花了很长时间才缓过神来，他靠在岩壁上歇息片刻，而后继续走起来，双脚已变得麻木，只能机械地向前跨步，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默默祈祷着，希望能尽快从这里逃出去。 就在这时，在视野尽头处，他隐约看到了一点亮光。 刚咬牙向前迈出一步，他就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记得脸部一阵生疼，便陷入了昏厥。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离开了舒庭月岛屿，他在沿海边的一家医院接受治疗，医疗费由公司承担，一个星期后，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却被公司告知不用再去了，舒庭月项目取消了，当初说好的奖金也没了消息，只拿到了一开始说好的一半。 矿工惊愕之余，又开始不停地猜测，舒庭月项目被取消肯定跟那种怪物脱不了干系。 他出院后就回到市里医院去，去看刚做完心脏第二次手术的儿子，去到的时候，儿子还在重症病房，他去到医生的办公室，医生年纪在五十岁左右，跟他差不多同龄。 刚往椅子上坐下，矿工就发现医生的表情不太对劲，医生眉头紧锁，沉默片刻，而后将一个坏消息告知于矿工，他听了后，感觉山崩地裂，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儿子的状况很糟，而且他的肾和肝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病毒感染，这样下去，他很难撑过今年的冬天。 矿工要求医生继续治疗他的儿子，欠缺的医疗费他一定会尽快还上。 医生想劝矿工放弃，他话刚说出口，矿工在他面前落下了泪。 矿工的声音嘶哑而微弱，他说，“我儿子是我人生在世最后的希望了，他能活下来我就能活，如果他死了，我也会死。” 他不能再失去他的家人了，三年前妻子遭遇车祸，他和儿子成为彼此最后的依靠。 矿工很难跟别人说，他自从失去妻子，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人变得脆弱，再小的事情都能使他崩溃。 他之所以坚持到现在，都是为了儿子。 如果坚持治疗的话，儿子至少还能活到明年春天，多几个月是几个月，他想为孩子争取最后在世的时光。 可继续治疗就要花大笔的医疗费，医生认为他可以为自己的生活考虑，而不是明明知道结果还要继续在此投入大量的金钱和精力，再说了，他的家庭并不富裕。 舒庭月不能再去了，他该如何是好，矿工开始埋头寻找下一份工作。 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只要等赚到钱，赚到钱儿子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金钱真是一个好东西，还能买儿子留在人世的时光。 那天儿子醒过来几分钟，刚好他就在医院里，儿子看到他，第一句话就是，“爸，我想你了，你还好吗？” 二人聊了几句，儿子又再次沉睡过去，一切短暂得就像是在梦里。 他面试了十几份工作，没有一个老板肯要他。现在的工作真的很难找。 矿工想着再去找“大白鲨”，大白鲨当初就是领他们去舒庭月的人，后来挖矿挖到一半的时候，他先走了，说是家里的女人要生孩子了，他得回家看看，直到矿场关闭，也不见他回来。 矿工走了大概两小时的路，来到了大白鲨的家，按响门铃，是大白鲨开的门。 大白鲨身材高大，凌乱的金发可见他不修边幅的特性，他耳边有一条狰狞的疤痕，听说在酒吧里跟人闹了矛盾，打起了群架，被人用啤酒瓶渣子狠狠划了一下，没怎么护理，就留下了疤。 二人到街对面的电话亭旁抽烟，矿工说，“大白鲨，有没有行情？” 大白鲨用力吸一口烟，随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口鼻里烟雾喷薄而出，他的声音粗糙嘶哑，“有是有，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去？” “只要有钱赚就行。” “那边已经不管舒庭月的矿物了，我这边还是有买家的，只要你把矿物运出来，我负责帮你卖出去，到时候搞到的钱，你得分我一半，成吗？” 矿工微微蹙起眉头，心中不由得骂了几句脏话，居然要一半！真的是狮子大开口，做苦力的是他，大白鲨只是认识几个人，就能白拿他一半的酬劳！真是可恶！ 可恶就可恶在他不认识那些能买矿的人。 矿工皱着眉头说道，“我自己不行。” 大白鲨眉毛微挑，笑容满面道，“我会帮你找几个人，你放心，他们的工钱我会给的。” 就这么商量好了，矿工决定再回舒庭月去，为了钱，他什么也不怕。 看着大白鲨回到屋里，矿工从口袋里逃出一枚硬币，又拿出一张纸来，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他走进电话亭，拨通了那个电话，听到说话人的声音，他愣住了，而后浅浅笑道，“纳杰，好久不见。” 那个消失的纳杰并没有真的消失，他以为他去了溶洞就再也没出来了。 “你真回去养牛了？这样啊，挺不错的，老人家老了，你也可以多帮忙，哈哈哈，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打声招呼，有时间出来喝一杯，嗯嗯，好的，再见了。” 在这一刻，矿工真的很羡慕那个养牛的纳杰。 第73章 医生 矿工没想过自己遭遇那种恐怖的怪物后还会再回到舒庭月，他不是不怕那种像是鼹鼠一般的怪物，他仔细考虑过，之前挖矿一直很平静，在不去溶洞之前，他们挖矿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如果不去溶洞，就不会招惹到那些怪物。 但矿工也想到了一件事，会不会是他们挖矿，挖的太深了，才会惊扰到那些沉睡的怪物？ 当他再次踏上舒庭月的土地，也就不再去考虑这个问题了，开始那几天挖矿同样风平浪静，有时需要用到炸弹，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回荡在矿道内，矿工总会有点担心，害怕怪物听到了动静，就会从溶洞深处跑出来。 这矿一挖就是一个月，大家也快忘记了怪物的事。矿卖得很好，大白鲨给矿工转账的时候，他不是傻子，能估量自己赚了多少，看着到账的钱，他既感到愤怒又感到无奈，愤怒的是大白鲨的贪得无厌，无奈的是自己只能跟他合作。 有一天中午，矿工从矿坑里出来，在营地前寻了张椅子坐下，准备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他嚼着嘴里的肉干，瞧见一辆白色的车从远处开来，车子在他身前停稳，从车上下来一名年轻的男子。 矿工疑虑地将手中的铁饭盒放在一旁的小桌上，他仔细琢磨这位年轻的男子，初见时觉得有几分眼熟，等对方开口说话，他总算记起这个男人是谁了。 是上次搜查行动中的那位医生，矿工忘记了他叫什么。 思索片刻，矿工忽然紧张得沁出了冷汗，他注视着医生那张年轻的脸庞，心里有点发毛。 当时医生也在矿洞内，他在医院里醒来那天，根据公司那边的说法，当时进入矿洞内搜查的人员，除了他，无人生还，管理层也不再考虑派第二批人员进入。 公司方面封锁了怪物的消息，向外宣称发现地底核废料，当年岛上除了化学工厂，还有一家核电厂，核废料的存在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放出这么一则信息，几乎没有一家公司考虑到舒庭月岛开发。 矿工知道公司安的什么心，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对于舒庭月矿场的二次开发他们还在考虑当中，趁他们疏于对矿场的管理，矿工他们才有机会进入矿坑挖矿。 当时除了矿工活下来，很明显当时在里面的医生也活了下来。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他跑出来了，就跟在自己身后？ “你好，”医生见矿工没有回应，礼貌地再打了声招呼，他这才回过神来，他露出僵硬的微笑，低声问他有什么事？ 医生看了一眼矿工身旁的椅子，矿工反应过来，忙说，“你坐……”医生坐下后，他又继续说道，“我记得你，你是队伍里的医生……” 医生微笑着点点头，他看上去是个友善的人，但他的笑容让矿工感觉不是很舒服。 矿工不等他开口，移开视线自顾自地说道，“我儿子在读医，他从小就想成为一名医生。” “是吗？读医挺辛苦的，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或许不会想做一名医生。”医生眼神里闪过一丝急躁。 矿工的目光黯淡了几分，他抿紧嘴唇，而后露出淡淡的微笑，没再说什么。 医生见他沉默，他赶紧说明来意，不想再被矿工提起别的话题。 “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合作。” 医生的话让矿工愣了愣，他转头看他，眼神里显露出疑惑，“合作？合作什么？” 医生淡淡地说道，“你认识古斯达夫森先生吗？他的名字叫做阿尔文，是一名生物科技学家，目前是改造人领域的顶级学者。” “没听说过，”矿工老实地回道，“改造人是什么？” “人类与机械仿生器官的融合，发挥人体极限，激活机械潜能，人类将获得一次全新的进化，以往的改造人技术还处于摸索阶段，现如今在舒庭月岛发现的矿物中含有的‘绪x-102’元素，只要拥有这个元素，改造人技术将会有所突破，实现人体与机械的完美结合。” 医生说话时兴奋的光在瞳孔中跳动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坚定有神。 当时对舒庭月矿石样品进行检验，阿尔文得知其中含有绪元素，对其中是否含有绪x-102元素抱有极高的期待，确定样品中确实含有该元素，就联系上当时就在格拉特斯的医生，让他到舒庭月岛认真调查一下。 “古斯达夫森博士是我的导师，我参与了他的改造人项目，为此，我加入你上一个公司的搜查队伍，进入矿洞搜集相关的信息，谁曾想到会在那里碰到恐怖的怪物。” 谈话中提到了矿洞内的怪物，那怪物有着一张古怪的小脸，浑身长满坚硬的黑色鳞片，有着一双长长的胳膊，即使身形魁梧，动作却极其快，轻易就能捕杀被它盯上的猎物。 矿工回想起来在溶洞的遭遇，心有余悸地想着他能逃出来，算他走运。 医生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察觉到矿工眼神中闪过的恐惧，医生向他靠近，拉低声音说道，“你应该在好奇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对吧？” 矿工怔住，瞧着医生凝视自己的表情，愈发觉得此人高深莫测，他吞了一下口水，声音嘶哑回道，“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医生坐正，随后轻声笑道，“我是改造人，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当时我注意到你逃跑了，我杀死了一只朝你追上去的怪物，随后切下怪物的肉和内脏，带了一部份回到了博士的实验室。” “你居然可以杀死一只怪物？那种几乎跟大象一样的怪物……”矿工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惊讶得差点合不上自己的嘴巴。 医生露出淡淡的微笑，他一边解开胸前衬衫的纽扣一边缓缓说道，“博士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现象，即便是发现绪x-102元素，还是没能找到提取融合该元素的方法，这俨然像是一道高墙的难题再次挡在了我们面前……” 医生解开两个纽扣，矿工看到光洁锃亮的五边形合金板嵌合在他的胸口上，他触摸着那片合金板，像是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微微蹙着眉头，低声道，“我的心坏了，只能换上仿生心脏，我的四肢也换上了相应的机械配件，受伤了只需要换掉坏掉的零件就行，我接受过三年残酷的训练，杀死一只怪物对我来说，我想不算是一件难事，好在幸运的是，我杀死那只怪物后，那些怪物似乎不曾见过有人能杀死他们，吓得逃回到阴影中去。” 矿工是越来越听不懂医生的话，更是不能理解他的遭遇，他过得似乎不是很顺利。 医生眼神微动，收回汹涌的情绪，声音重变得冷静，他微微颔首重新别上纽扣，继续讲述着元素的事情。 “博士在怪物身上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它们的血液居然含有绪x-102元素，阿尔文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如果无法从矿石中提取元素，要不就直接使用怪物的血液。” 当时带回的血液有限，阿尔文·古斯达夫森博士将一点点的怪物血液进行高级别的细菌过滤后，将其注射进医生的心脏。 医生沉醉似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扬起，“那是一种极致享受的体验，我从未感受到如此的轻松，我的身体像是刹那拥有了无限的力量，我想这就是人类获得进化后的绝妙感受，先生，真希望你也能体会到我的感受。” 第74章 儿子 矿工没听医生后面的话，他愣愣地看着医生系纽扣的手，隐隐能从领子下看到他胸前的合金板透出的银光，神情恍惚地问道，“你刚刚说……你的心坏了？那是什么意思？” 医生怔了一下，没料到矿工会问这样的问题，他微微颔首，说是心脏疾病，是绝症，通过改造人技术，换了仿生心脏，才得以存活。 矿工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激动，他整个人的表现就像是被困在漆黑的井底，不知道等待了多少个岁月，目光沧桑疲惫，在这一瞬间，希望的曙光出现了，他渴望抓住那道稍纵即逝的光。 他佯装随口一问，“你说的这个改造人技术，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做？我听说过心脏移植手术，倒是很少听过仿生心脏……这个手术……不，技术，成功率高吗？” 医生深深看了矿工一眼，随后回道，“如果你的心脏坏了，想换仿生心脏的话，如果你跟我合作，我会立即为你安排。” 矿工着急地问道，“除了这心脏，其他的！其他的内脏也能行吗，像是肝脏……肾脏……这些，能换吗？” 医生嘴角扬起，他自信地回道，“你想把整个人换成机械器官都行。” “那不成机器人了吗？”矿工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医生的声音温和沉稳，他的语气令矿工感到烦心，“不用担心，身体变成机械了，人的意识并不会被机械所替代，人还是那个人。” 矿工从医生的话里看到了希望，他多么想告诉医生他的儿子正需要做这种手术，把坏了的内脏全部坏掉，儿子就能继续活下去。 不仅仅要活到明年春天，接下来每一个春天的景色都将由他自己去欣赏。 矿工的心在这一瞬间的美好幻想中慢慢苏醒，他开始学会了期待，学会了等待那美好明天的降临，他已做好决定，要跟医生合作，只要能让儿子恢复健康，不管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他都愿意去做。 但…… 矿工忽然想到了哪里不对劲，怎么跟医生聊了这么久，他也没说自己要跟他合作什么。 矿工瞅着医生看，他看上去很年轻，似乎比他的儿子大不了几岁，后来得知他有三十二岁了，不由得有些惊讶，说是当时觉得他很像大学生。 他总觉得医生的表情不太自然，他看上去很诚恳，却又藏了许多情绪在眼底，令人捉摸不透。 矿工不再瞎琢磨，他对医生说道，“医生，啊，对了，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我姓克拉克。”医生淡淡地回道。 “好的，克拉克医生，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吧。”矿工露出友善的微笑。 “我知道。”医生同样体现出了自己的诚意，对于矿工的每个问题都给予了真诚的回复。 矿工下定决心道，“克拉克医生，我愿意跟你合作，不过，我希望你能帮到我儿子。” 克拉克医生疑惑地看着他，“你儿子？” “是的，我儿子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他的心脏已经做了两次手术，但是情况并不乐观。” 矿工说希望克拉克医生能给他儿子做那种神奇的改造人手术。 克拉克医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没有问题，如果你跟我合作，我不介意为我的合伙人给他的儿子做一次手术。” 克拉克医生没等矿工说话，直接补充道，“不过，合作完成后，我才会帮你，你的儿子还能撑多久？” “三个月左右。”这还是在儿子每天吃药打点滴，坚持治疗争取来的时间，看着越发消瘦的儿子，矿工的心就像是被刀子割一般痛苦。 克拉克医生听完矿工的回答，脸上挂着愉悦轻松的表情，他饶有兴致地说道，“时间足够了。” 矿工欣喜地抬眼看着克拉克医生，“克拉克医生，那我们到底要做些什么呢？” 克拉克医生闻言一怔，他站起身来，望向远处地面上铺设的铁轨，一辆矿车满载着矿石从矿洞中开了出来，里面挖矿的人陆陆续续地走出来了。 克拉克医生目光变得深邃，似乎在思考什么，沉默片刻，他对矿工说，“今晚我们要下矿。” 矿工愣住了，想了半天也搞不明白克拉克医生到底想做什么，他心有疑虑，斟酌着问道，“克拉克医生，大晚上的下矿做什么？” 克拉克医生没有具体回答矿工的问题，他快速说道，“晚上和你说，”他瞥了一眼小桌子上的饭盒，抱歉地说道，“打扰你太久了，你先吃饭，我晚上会来找你。” 他话一说完，自顾自地回到了车上，引擎一响，车子先是缓慢开出了一段距离，而后踩下油门，快速地消失在地平线上。 矿工茫然地重新拿起饭盒，他细嚼慢咽着琢磨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心想着克拉克医生的出现对他来说，是福气还是厄运呢？他说晚上要下矿，看他那认真严肃的模样，他知道克拉克医生要下矿到底是去做什么？无非就是想重新回到那怪物出没的溶洞。 等到吃完饭，胃感觉不太舒服，赶紧去找人倒了一杯温水喝喝，他坐在帐篷内，抵御此时外头刮起的狂风，帐篷顶端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矿工听着那风声呼啸的动静，内里愈发觉得不安起来，像是走上了一条摇摇晃晃的吊桥，下方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他害怕自己走错一步，就把这条小命给交代出去了。 矿工靠在一张躺椅上，慢慢地闭上眼睛，思索着克拉克医生说过的话，整理其中的线索。 那位“改造人之父”阿尔文·古斯达夫森博士是克拉克医生的导师，他们正着手研究着改造人技术，听说技术一开始存在难以突破的局限性，便是绪x元素对改造人的影响。 他们在舒庭月矿石中发现了绪x元素，对于混迹科学界的人来说，对绪x元素并不陌生，阿尔文之所以公开改造人技术的部分研究报告，为的就是希望有人能找到适配改造人机能有效运转的能源。 克拉克医生为了帮助完成古斯达夫森博士的研究，加入了搜查队，为的是深入舒庭月矿洞研究一下，不料洞内发生意外，出现了令人感到恐惧的怪物。 矿工原以为存活下来的只有他，但医生也活了下来，而且他就自己一人，徒手消灭了一只怪物。 克拉克医生就是传说中的改造人，并不是所有的改造人都会成为英勇的战士，他接受了三年的残酷训练，才得以练就如今的本事。 克拉克将怪物的一部分带回到瑞典的实验室。 先前对于矿石的研究，发现很难提取并融合绪x-102元素，若是实验卡停在这里，他们不知道又要花费多少个日日夜夜才能突破此难关，略为沮丧的阿尔文转向对怪物的研究。 令阿尔文感到意外的是，在怪物的血液中居然发现了x-102元素，而且与血细胞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阿尔文意识到，他们已经找到了真正的能源。 矿工猛地坐直了起来，额上满是冷汗，他快步走出帐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内里变得焦躁不安，变得坐立不安起来，他忐忑地攥紧了拳头，隐隐感觉自己的一只脚似乎陷入了危险的沼泽。 好家伙！他们是打算要去抽怪物的血吗！矿工感到有一丝寒意深入骨髓，骤然间陷入到巨大的恐慌之中。在等待与克拉克医生见面的时间里，接下来的每一秒钟都是在煎熬中度过。 第75章 恶魔族 晚上十点，矿工收到了一条来自克拉克医生的信息，他是一点也不惊讶自己并没有告诉医生他的手机号却能收到医生信息这件事，他相信医生能做到很多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医生的信息只有短短一句话，“现在请过来矿场这边。” 这个时间工友们都已经睡着了，白天工作太累，这里又没什么娱乐活动，身心疲惫的他们在九点左右就早早裹在温暖的睡袋里了。 在这一小时里，焦急等待的矿工也睡在被窝里，要不是信息提示声突然响起，他差点就要睡着了。 他穿好外套，轻手轻脚地走出帐篷，此时外头一片寂静，白天一直在刮的狂风到了晚上突然就歇了，温度比起白天下降了许多。他拉好外套的拉链，按捺住心中的紧张和不安，向着矿场快步走去。 不一会儿，他就抵达矿洞所在的位置，四下一片死寂，他拿着手电筒四面照了照，可见度范围实在有限，他疑虑地张望四周，不见其他人的身影，心想着克拉克医生会不会还在路上，可那信息怎么看都说明他已经到了。 他转个身，移动手电筒的光圈，想仔细再找找看，突然有一只手冷不防地搭在他的肩上，他吓得一哆嗦，险些叫出声来，手电筒刺眼的光芒直接照到了对方脸上，那人抬手挡住了直接照在脸上的光，他低声说道，“先生，是我。” 矿工听到克拉克医生的声音，猛地从惊慌失措的状态脱离出来，而后有些尴尬地垂下手电筒，他嘟囔道，“刚才没看见你……” 克拉克医生带着歉意对矿工说，“抱歉，有没有吓到你？” 矿工摇了摇头，他扫了克拉克医生一眼，发现他就背着一个黑色背包，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装上武器，他出发前带上了手枪和子弹，将手枪揣在兜里。 要是再碰上那种怪物，矿工清楚子弹对那种怪物来说可能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但怀里有枪，心中多少有了点底气。 医生转身看向用铁栅栏围起来的矿洞，轻声说道，“那我们出发吧。” 矿工没有回应他，心里头还有些紧张，瞧着医生已经动身往矿洞深处走去，他这才咬咬牙，走快两步跟了上去。 在矿车轨道上走着，矿道内漆黑宁静，矿工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走了快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了那个天然溶洞，矿工的脚步不知不觉中在洞口边上停下，记忆深处的恐怖画面历历在目，他承认在这一刻心中滋生出难以逃避的怯弱与恐惧。 克拉克医生走了几步，回头疑惑地看了矿工一眼，“怎么了？” 矿工望向那片漆黑诡异的石林，怯弱地说道，“我们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怪物就在这里……”他咽了一下口水，犹豫不决地看了克拉克医生一眼，“我不确定是否还要继续跟你合作。” 克拉克医生眼底映照出手电筒照射出的光芒，他的眼神丝毫不被矿工的话所动摇。 医生的声音温和沉稳，尽量不让矿工感到压力，“看到那种怪物当然会害怕，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你可以放心，只要有我在，是不会出事的。” 矿工抬眼看向克拉克医生，瞧见他冷静的目光，他稍微放松了一点，手电筒仍被他紧紧抓在手里，另外一只手已经握上了一把黑色手枪，枪身有几道白色的划痕。 矿工并没有立刻就被克拉克医生说服，他压低声音说道，“克拉克医生，这样太危险了，你也许可以对付一只怪物，可是我认为这里不止一只，那么多只一起冲上来，怕是我们……” “先生！”克拉克医生打断了矿工的话，他认为是时候该让这个贪生怕死的矿工做出决定了，再这样下去只会浪费更多时间，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先生，只要完成这次行动，我会即刻为你的儿子安排改造人手术，我想你比我还清楚你儿子的状况，再继续撑下去，届时就算上帝降世，也很难拯救他，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和我进去？” 医生说的很有道理，矿工慢慢镇定下来，双手不再颤抖，心中嘲笑自己的懦弱，而后对医生说道，“我要和你进去，克拉克医生。” 克拉克医生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翘起，他最后再安慰一句，“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死去，往后，我们还需继续合作。” 往后的事就再说吧，矿工心想着，如果儿子能健康的活着，他愿意跟医生做任何事情。 矿工将恐惧压在心底，他握紧手枪，跟着医生一步一步走进石林之中。 他们在石林中走了一段路，边上的岩柱大部分是灰白色，靠近了才能看清，与附近山岩颜色有别。岩柱底部有不少凝固的黑色粘液，新鲜的粘液则呈现出翠绿色，这些黏液大概率和那些怪物有关。 矿工这一路边走边观察，他发现路上不见任何一具尸体或是散乱的白骨，不由得琢磨着是不是被怪物全部吃进肚子里了。 医生走在前头，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注意着角落里发出的轻微动静，他忽然停下来，转头对矿工说，“我们需要一个见证者和执行者。” 克拉克医生说的话听得矿工云里雾里，每个单词他都知道含义，从医生嘴里说出来就变得难以理解了。 矿工疑惑地复述着，“见证者？执行者？克拉克医生，我不是很明白……” 克拉克医生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眼神从温和变得凛冽，两颗圆润的眼珠子像是变成了寒冰，没有一丝感情在其中。 矿工怔怔地看着医生，“克拉克……” 克拉克医生漠然几秒钟的时间，随后说道，“不知你是否听过恶魔（demon）族？” “恶魔族？”矿工摇摇头说道，“没有……” 克拉克提到这个名字时，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汹涌却隐忍。 矿工内里感到隐隐的不安，他认为这个名字充满了不详的意味。 克拉克医生微微点头，“恶魔族是一个邪恶的组织，推崇杀戮和毁灭，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便是恶魔族组织的宗旨，当你加入那个组织后，你将失去‘自我’，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恶魔族所到之处，都会带来可怕的灾难。 克拉克医生提到了几起恐怖的血案，“2020年10月13日东南亚屠村事件，沿海十个村庄里的村民们互相残杀，最后无人生还……” 2021年二月澳洲黑蘑菇事件。某户人家院前莫名出现了一颗黑色蘑菇，第二天这户人家便全部死去，经过调查，那个小镇上十天内有二十户人家惨遭灭门，而凶手是五名十五六岁左右的少男少女，当他们被逮捕后，在监狱里自杀了。 2022年4月8日北美洲红月事件。当天晚上九点，警察局接到了很多报警电话，而后警察才发现这些人都来自一个小镇，警察到了当地，发现每家每户最小的孩子都窒息而亡，身上都出现了一个弯月形状的伤口，第二天早上六点有个十三岁男生跑到警察局，崩溃大喊着，是他的父母杀死了他的妹妹。经过调查，镇上所有死去的小孩都是被父母亲手杀死的。 “还有很多惨绝人寰的事件，这些事都是恶魔族在暗中操控，他们具有极强的洗脑能力，这些早已泯灭人性的恶魔将受害者推向地狱的深渊……” 第76章 女巫的诅咒 克拉克医生讲了一些与恶魔族相关的恐怖事件，听得矿工一阵心惊胆战，难以置信那会是人类会做出的事来。 矿工迟疑地问道，“克拉克医生，恶魔真的存在吗？” 克拉克医生的情绪似乎还很高涨，愤怒使他全身的血液在沸腾。 “那些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恶魔罢了。”克拉克医生还在气头上。 矿工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在开口前，他担心自己说的话会让医生更加生气。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克拉克医生，你说恶魔族的事情，跟我们现在来这溶洞有什么关系呢？” 医生怔住，眼底的怒火逐渐平息，他的声音趋于平稳，他对矿工说，“先生，你也许还没意识到，恶魔族已经来到了格拉斯特，来到了我们身边。” 克拉克医生的话真的吓到了矿工，他盯着医生的眼睛看，有那么一会儿过去了，诡异的是医生的眼睛没有眨过一下，他感到一阵寒意爬上他的脊背，在这一刻，他就明白医生并没有在骗他。 克拉克医生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想你应该听过敏多之森里举行的女巫仪式吧。” 矿工愣了一下，而后眼底深处涌出漆黑的恐惧，他浑身颤栗地向后退了一步，舌头像是打了结，说不出话来。 克拉克医生并不着急，正在等待他的回应，过了一会儿，矿工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每个月都会在敏多之森举行的女巫仪式，镇上的人将年轻的男女绑在女巫之湖上，将他们献祭给女巫。” 克拉克不急不慢地说道，“先生，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女巫吗？” 矿工忽然急了起来！他猛地走到克拉克医生面前，“克拉克医生！千万不能说这种话！女巫是存在的！她就在敏多之森深处的那栋小木屋里！你肯定见过她，就像我一样！她穿着黑色破旧的长袍，兜帽阴影中露出了苍老的皮肤，她说话的声音就像是生锈的机器艰难地运转着，她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树枝，那是她的魔杖！奄奄一息的人喝下她的魔药就能即刻恢复健康，她有好的一面，也有邪恶的一面，这我们都是知道的！米歇尔兄弟为什么要去惹他生气呢！她对他们下了最可怕的诅咒，米歇尔大哥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瓶砸破了脑袋，米歇尔小弟脚下一滑，头朝下掉进了井里，活活被淹死了，他的尸体只能被切成几部分才能从井里拉出来，那附近的几口井至今还没人敢取水来用！” 矿工语速很快，内心不断涌出的恐惧令他看上去有点神经兮兮的，“为了平息女巫的怒火，他们为女巫献上了年轻男女作为祭品。” 克拉克医生冷笑一声，“疯子！为什么不杀了女巫！” “嘘！”矿工真快被克拉克医生逼疯了，他上前一步紧紧捂住医生的嘴巴，医生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只听矿工疯狂地说道，“克拉克医生！你不该这么说话！女巫就算在千里之外也能听到别人在讲她的坏话，她会拿出写着你名字的人偶，对你进行恐怖的诅咒！你如果也知道她的存在，为何还要这般胡言乱语！有人看到了！他们看到了！看到了女巫家里墙上的木架上摆满了写满名字的木偶，若是木偶被长长的木钉刺入胸口时，就会有一个倒霉蛋即将遭殃！快别说了，克拉克医生，我们都会死掉的！” 克拉克医生猛地出手，矿工没来得及反应，被医生死死压在了地上，医生的手臂用力压在他的胸口上，他只觉得后背一疼，前胸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一边挣扎着一边听到了医生愤怒的声音。 “先生，这就是你把自己年轻的妹妹送去当祭品的缘故吗！你的妹妹莉莉丝！” 矿工当下只觉得脑袋里一阵空白，他停止了挣扎，失魂落魄地看向医生，他的视线失焦，眼前的医生变成一个模糊的影像，沉默了三分钟，眼泪无声地滑落，他张了张口，哽咽着说道，“我没办法啊，我没办法啊……”他一直重复着，像是一个可怜的傀儡，悲伤将他彻底击溃，“我如果不这么做，我的父母也会死去，我的妻子也会死，我能怎么办？再说了，莉莉丝……莉莉丝她愿意为我们牺牲啊……” 克拉克医生愤怒挥拳砸向矿工的脸颊，他大吼着，“她不愿意！莉莉丝不愿意！是你逼她的！你这个疯子！是你！你以为莉莉丝的牺牲，你就平安无事了吗！女巫是假的！她是恶魔族的人，恶魔族想要你死，就不会放过你！” 矿工怔怔地看着克拉克医生，他的瞳孔睁得越来越大，眼眶变红，大颗大颗的泪珠止不住地涌出，他忽然露出一丝惨白的微笑，“医生，你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 克拉克医生眼神中显露出一丝对于懦弱之人的怜悯，眼神中满是对他的轻蔑和不屑。 “莉莉丝死后第三天，你们家遭遇一场火灾，当时你的父母逃不出来了，你发现他们不知何时被人锁上了镣铐，儿子的哭喊声令你不能继续待在被大火吞没的房子里，妻子拉着你逃了出来，三年前，你的妻子遭遇车祸，我调查过，当时开车的人是蓄意谋杀，他的目标就是要撞死她。” 矿工眼神逐渐变得可怕疯狂，他发出痛苦的哀嚎声，“你别说了，别说了！” 克拉克医生死死压住矿工猛烈挣扎的身体，冷声说道，“健康的儿子说病就病，你觉得这很正常吗？先生，请你看清楚了，这一切都是你口中所谓女巫的诅咒！然而这所有事情不过是恶魔族凶残的把戏！格拉斯特已经被他们盯上了，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人，要么变成魔鬼，要么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克拉克最后说了一句，“先生，趁现在还有机会，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复仇，将恶魔族赶出格拉斯特。” 矿工感觉好累，他不再挣扎了，克拉克医生的身体很沉，他越挣扎只会使自己更难受。 脸上的泪渐渐干了，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晰，他看着克拉克医生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忽然开口问道，“你是莉莉丝口中经常提起的那个男朋友吗？” 第77章 圈养 矿工的妹妹莉莉丝提起过她的男朋友，只是男朋友很忙，很难有机会带回来给家里人认识。 莉莉丝说过她的男朋友在读医。 矿工注意到克拉克医生提到莉莉丝的时候已经红了眼眶，从他的目光里发现了难以掩饰的悲伤和绝望。 克拉克并没有正面肯定矿工的猜测，但也没否认，矿工只当他是默认了。 矿工回想起莉莉丝那甜美的笑容，罪恶感与愧疚折磨了他很多年，他从未原谅过自己，就让那些人把莉莉丝带走，莉莉丝一直呼喊着他的名字，而他却冷血地将门用力地关上，母亲在他身前晕倒，父亲挥着拳头砸在他的脸上，但父亲也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是罪人，他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他祈祷着莉莉丝变成厉鬼来索取他的命。 克拉克医生松开了压在矿工身上的手，随后慢慢站起身来，他向矿工伸出手，矿工疑惑地看着他，但还是将手伸了出去，医生抓住他的手，用力拉他站起来，然而刚站起来的矿工忽然跪在医生面前，他俯下身子，手撑在地上，声泪俱下，痛苦万分地说道，“是我对不起莉莉丝！我该死！我没能保护我的家人！” 克拉克医生听到矿工叫着莉莉丝的名字，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按捺住心中的悲痛与愤怒，他尽量克制住自己爆发的情绪，让自己显得理智一点，“别再说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死去的人不会从地底下面的棺材里复活，我们现在所能想所能做的，便是为那些死去的人做些什么，而不是在这里痛哭流涕，已经没有时间让我们难过了。” 矿工猛地抬起头看向克拉克医生，他恳求道，“就让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克拉克医生无声地看着矿工，矿工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问道，“你说你调查过我妻子遭遇的车祸，你说那个肇事者是故意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克拉克医生回忆着那段相关的记忆，“我去监狱里看过他，他说只是那天早上他在超市里插队结账，被你的妻子说了两句，他看她不爽就……” 矿工愤怒地攥紧了拳头，他恨自己当时没能在妻子身旁，他恨自己没能一枪打死那个混蛋。 当时那个肇事者什么也不肯说。 克拉克医生说，“我认识监狱里的人，他们帮我问出了话，不管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把话问出来的时候，听说送去急救室了。” 矿工茫然地看着克拉克医生，医生又补充了一句，“他不会活着走出急救室的。” 矿工看着克拉克医生，听到仇人已死，却也感受不到一丝快乐，心中五味杂陈，他低着头，任由医生再次将他扶起。 矿工刚站稳，只见从岩柱后边溜出一道黑影，速度极快，那龇牙咧嘴的丑陋怪物迅速靠近，矿工心中一急，举枪就要射击，奈何手上一抖，一开始居然没能将枪拿好，手枪从手里脱落，他惊慌俯身去捡枪，骤然间一道阴影覆盖在他的头顶，喘息间他闻到了一股恶臭，他眼角余光看见了发光的黑色鳞片，鳞片的间隙夹杂着翠绿色的黏液。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矿工几乎没能反应过来，只要他现在直起腰板，就会被怪物一口咬掉脑袋。 救命……他没能直接呼喊出这两个字。 他以为自己要完了，没看见身旁的克拉克医生从包里取出一把银色匕首，匕首往前用力一刺，匕首穿过坚硬的鳞片，他腕上使劲，往肉里绞动，另一只手用力抓住刀柄，双手用力拉动匕首，在怪物脖子下方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疼得怪物大声哀嚎恰里。 顿时鲜血四溅，部分滚烫的血液流到了矿工的头上和背上，克拉克忙将他拉开。 矿工吓得向后缩着脖子，忙躲到克拉克医生背后，他哆嗦着看向那血腥的一幕。 怪物的那道被银色匕首划出的伤口向外喷涌着鲜血，那血量惊人，就像是破洞的水桶，血液哗啦啦地溅落在地面上。 克拉克医生冷冷注视着那只怪物，“可惜了。” 矿工看了看医生的背影，又瞥了一眼地上流淌的鲜血，他想起了医生说过的话，怪物的鲜血是改造人激发机械潜能最好的能源，由怪物之血替代本身体内的血。 可惜了这一地的血。 四面石林的阴影处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矿工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克拉克医生握紧手中的匕首，冷声说道，“那些怪物知道我的气味，上次杀了它们一个伙伴，这次它们以为能得手，没想到依旧不是我的对手，这些厄斯卡玛已经害怕我了。” “厄斯卡玛？”矿工不解地问道。 克拉克医生解释道，“就是变异的鼹鼠，这是古斯达夫森博士取的名字。” 阴影中的动静越来越大，就连矿工也能感受到厄斯卡玛的愤怒，克拉克真的有把握对付它们吗？ 不过，看来真的就和他想的一样，这些家伙果然就是鼹鼠，应该受到了禁忌化学物质的影响，这地方会不会还残留着某种极其危险化学品？他们会不会因此也变成怪物呢？ 克拉克医生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对矿工说，“先生，你一直在问到底跟我合作什么，我似乎还没回答你。” 你总是在讲别的，我都觉得你是故意的了，矿工心想着，而后佯装不在意的样子说道，“没关系的，我会等你说。” 克拉克医生嘴角微扬，矿工认为他的笑容不太对劲，这种时候谁还能笑得出来。 克拉克医生刚说完，就令矿工瞠目结舌，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医生说的是，“我们要驯服这些厄斯卡玛，将其圈养起来，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厄斯卡玛之血。” 矿工几乎快疯了，这下子他觉得是克拉克医生疯了，“克拉克医生，你居然要驯服它们？” “我跟你说过，改造人需要用到它们的血液。” “需要这么多？就不能抓个一两只回去就行了。”矿工听着自己说的话，也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好家伙！还真是要抽怪物的血！还把它们当成奶牛来养！ 克拉克医生眼神变得深邃，嘴角的笑意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的厄斯卡玛之血。” 就在这时，更为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矿工听到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不是医生，也不是他，而是在这溶洞里的第三个人。 在黑暗的角落里，弥漫着阴森诡异的气息，不太确定从哪个方向，一个嘶哑的声音幽幽传到耳畔。 “你们……想做什么……” 第78章 融合 “你们……想做什么……” 那声音极其刺耳嘶哑，就像是生锈的金属互相摩擦，充满颓废的气息。 矿工起初听到那个声音后被吓了一跳，后颈和手臂上的皮肤因为莫名的恐惧而起了鸡皮疙瘩，他哆哆嗦嗦地走近克拉克医生身边，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厄斯卡玛也会说话？” 克拉克医生没有回话，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一片黑暗，似乎能看见黑暗中隐藏起来的邪恶怪物。他在等待，不管说话的是什么，他需要知道对方的目的。 安静，沉默，窒息。 矿工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不敢轻举妄动，他感觉周身的空气凝结成固体，将他困在其中，肢体变得僵硬，恐惧化作无数只虫子在骨头里面爬着，扭动着。 矿工不夸张地说，他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他能听到医生的呼吸声，能听到黑暗中窸窣的动静，厄斯卡玛紧紧挨着，鳞片摩挲发出的声响，怪物的喘息声清晰地传到耳畔，在这其中，他隐隐听到了很轻的咳嗽声——有人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的咳嗽声引起更多的注意。 克拉克医生也听到了，他稍稍握紧了一下手中的银色匕首，同时猜测到对方性格非常谨慎，不只是他们对他充满了警惕，对方也很小心翼翼，似乎不打算引起双方的争斗。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说话的不是厄斯卡玛，很有可能是一个跟怪物一起生活的人类。 听声音是一名成年男性，对方是谁？又为何会在这里？上次与搜查队过来的时候，克拉克医生并未发现对方的存在。 对方似乎也在等待他们的回答，克拉克医生思虑片刻，斟酌着语句，而后他扭头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矿工，矿工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医生没再拖时间，回头面对那片未知的黑暗，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 回应克拉克医生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医生和矿工面面相觑，但也没有其他办法，正当矿工建议他们还是撤退为妙，这时从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像是用指甲划着黑板，不太像笑声，更像是哀嚎。 对方总算有所回应，“我先问的，你倒反问我？现在的人说话真是一点也不讲礼貌了。” 黑暗中有影子晃动，克拉克医生从包里取出一个球形装置，往一端的绿色按钮按下，装置内部有齿轮快速运转的声响，机械咬合的瞬间发出一声咔哒，医生将装置抛掷半空，那球形装置漂浮在半空，发出耀眼的白光，阴暗的洞穴顿时明亮起来。 在更亮的环境下，人心便有了几分勇敢，矿工跟随克拉克医生的视线向着躲藏在石林后边的怪物看去。 只一眼，矿工当下头皮发麻，恐惧像是一双冰冷的手用力地扼住了他的脖子。 那一张张苍白古怪的小脸，脸颊两边长满了肉疙瘩，尖嘴，嘴角的弧度向脸颊两边延展，那嘴张开，几乎能吞下一个大西瓜，浑身的黑色鳞片轻微地颤动着，像是数以万计的恐怖虫子趴在它们巨大的身躯之上。 厄斯卡玛的数量之多，令人瞠目结舌，震惊之余，矿工心中猜测，这种怪物肯定不全在这里，还有更多，数不胜数的怪物全部隐藏在舒庭月岛的地下。 矿工绝望地看向克拉克医生的侧脸，只见医生抿紧嘴唇，眼神中虽有惊恐，却仍是坚定的神情，有过退缩的念头，却不会就此逃避。 矿工继续将视线投出去，扫视一圈，最终他看到了最特殊最恐怖的存在。 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想向医生求证，他再次看向那看似无敌的医生，他瞧见了医生的表情，就怔住了。 医生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出恐惧，他和自己一样，第一次对所见之物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矿工开始相信这个世界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即使是想象之物，终有一日也会以极其诡异奇妙的姿态出现在你的眼前，迫使你去相信，去动摇你原本的信仰。 去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之大，生命如此之神奇，尽管它的样子看起来并不美好。 那确实也是一只厄斯卡玛，不过比起其他怪物，它身上多了一个“东西”。 多了一个人。 那人趴在厄斯卡玛的腹部，下半身已经融合进怪物的身体，他的后背甚至也长出了黑色的鳞片。 他处于缓慢融化的状态，他的脸和上半身也正一点点地与怪物的身体融合，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他的身体就会像下半身一般彻底融入怪物体内。 他只能保持着侧头的姿势，一只目光阴鸷的眼珠子冷冷地盯着他们。 怪物的双手在他身上缠了两圈，双手紧紧按在他的腰上，似乎防止他从它身上撕裂脱离。 自怪物的胸口长出数条比麻绳还粗的鲜红血管，深深地钻进男人的身体。 那是一只人与厄斯卡玛结合的怪物，克拉克医生并不清楚在男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眼下这种情况来看，那人和厄斯卡玛之间似乎存在某种和谐的共生关系。 那人脸色铁青，露出来的眼球布满了血丝，扭曲的眼神里却被克拉克医生窥视到一丝难以置信的冷静。 那厄斯卡玛突然动了起来，向着克拉克医生和矿工走了几步，而后突然就停住了。 与怪物融合的那人头部以极限的角度扭动着，他的另一只眼球彻底融入怪物的血肉里，他的嘴还能自如地开合，他嘴唇翕动，从喉咙里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我叫海曼·罗伯茨，曾是舒庭月化学工厂的工作人员，因为那场意外，化学品发生了毁灭性的爆炸，我在逃难途中，受了重伤，被落下的重物砸断了右脚，我成了残疾。当时需要尽快逃离舒庭月岛，化学毒气正在全岛蔓延，所有残疾人员被逃难的群众所放弃，他们将那些难以动弹，或受了重伤的人，全部抛弃到这片区域……我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去，我觉得自己也快死了，直到这些怪物……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厄斯卡玛，从地底爬了出来，他们开始啃食尸体，我以为自己死到临头，没想到厄斯卡玛的领袖亚瑟尔选择了我，德尔克不是一般的怪物，他是高智慧生物，他不能说话，他选择我，让我成为他说话的工具……” 海曼突然停止了说话，过了片刻，他又再次开口了，听完他的话，矿工意识到说话的已不再是那个叫海曼·罗伯茨的男人了。 “人类，我听到你们说的话，我或许可以跟你们合作……” 第79章 克拉克的计划 希丽娜讲述到人类与怪物厄斯卡玛的融合，周杭未曾见过厄斯卡玛，从希丽娜的描述中，厄斯卡玛像是变异的鼹鼠，长着一张古怪的小脸，满身黑色坚硬的鳞片，比身体还要长的双臂，与巨大身型不匹配的是它超快的移动速度，杀人方式是用手指间长出的骨刃，轻松割下人类的脑袋，同时人头也是它们最喜欢吃的部位。 在希丽娜的故事里，厄斯卡玛中间出现了一位领袖，居然还有名字，从与它融合的人类前化学工厂员工海曼·罗伯茨口中得知他被厄斯卡玛领袖亚瑟尔选中，亚瑟尔可以控制海曼，使其成为自己向外界传播信息的媒介。 周杭与李四海对看一眼，心中有着相同的想法，这故事简直荒谬，根本就是胡扯，其中有太多吐槽的点了，亚瑟尔凭什么成为高智慧生物，它具备某种超自然力量，像是某种生物突变，这种突变周期太短了，是什么化学能让它发生如此“变态”的进化。 厄斯卡玛还算可以接受，亚瑟尔的存在更像是神话中的生物，只存在于天方夜谭中。 希丽娜似乎注意到周杭他们眼神中显露的质疑，她嘴角自信地上翘，相信自己讲述完这个故事，他们最终会折服于故事里发生的一切。 希丽娜一边观察着战场上的动静，一边讲述着未讲完的故事，“亚瑟尔借助海曼之口，向矿工和医生提出了合作，亚瑟尔愿意提供厄斯卡玛之血，帮助完成医生与阿尔文的改造人项目，相对的，亚瑟尔只提出了一个请求，那就是每个月为他们提供新鲜的人肉祭品。” 克拉克医生思考片刻，而后答应了亚瑟尔的条件。 矿工怔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克拉克，你在做什么！”这次他没有叫他医生。 “完成我们该做的事情，先生，”医生不带感情地回道，“我们的确需要用到厄斯卡玛之血。” 矿工不安地摇头道，“你也听到了，那些怪物还是要吃人啊。” “那就让他吃。”医生干脆地回道，眼神里不带一丝波澜。 矿工攥紧拳头，愤怒地呵斥道，“克拉克！你想让这些怪物吃谁？把我吃了？” 医生慢慢侧头看他，眼神冰冷，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先生，我说过你是不会死的。” 矿工没法接受克拉克医生冷漠的眼神，他后退两步，嘴里嘀咕着，“我……我要走了……” 医生上前两步紧紧拽住了矿工的手腕，“先生，你不能离开，这件事必须有你的参与。” 矿工用力挣开医生的手，额上沁出冷汗，他不安地咆哮道，“克拉克！你疯了！这种事我做不来！你和恶魔族又有什么区别！你为了你的复仇大计，居然要去害那些无辜的人！” 医生看着自己被矿工挣脱的手，沉默良久，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癫狂，冷声笑道，“无辜？哈哈哈！先生，格拉斯特早就没有无辜的人了，他们与恶魔族狼狈为奸，那些善良的人成了血腥派对的玩具，先生！你没有听到吗！那撕心裂肺的求救声！那令人心碎绝望的嚎哭声！先生，你什么也听不到，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为何在这个时候又装出一副大圣人的模样呢？难道做圣人能让你更快乐吗？” 克拉克医生看着矿工僵掉的表情只觉得好笑，“如果你还赞同我说的话，那么，请你告诉我，当初你又怎能让莉莉丝替你们去死，难道说你觉得莉莉丝一点也不无辜吗？先生，在这里无需戴上伪善的面具，坦然地接受命运铺展的血腥之路吧，这条路注定是不平和的，充满了鲜血和死亡。” 在格拉斯特早就没人歌颂善良和正义了，他们的纯洁和朴实被贫穷和灾难抹去，痛苦使他们的耐心变得脆弱，他们没法等待救世主的出现，没人告诉他们命运之神什么时候才会眷顾他们。 恶魔族的出现使本来糟糕的一切变得更加无法挽回，所有人的命运注定走向毁灭的深渊。 克拉克医生咬牙切齿道，“恶魔就在我们身边，在矿场外的那个帐篷里熟睡的五个人，他们是你的工友，你知道他们两个月前做过什么吗？他们半夜闯进一户四口之家，他们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将父亲的头颅砍了下来，用尽各种方式羞辱他们的母亲，最后将母亲的皮活生生地扒了下来，他们嬉笑着离开，留下两个可怜的小孩，没有人在乎那一家人发生了什么，那两个被送进了地狱一般的孤儿院。” 希丽娜讲到这里，一颗眼泪悄然滑落，她补充道，“那两个孩子就是白岚雅和白靖宇。” 周杭怔住，只觉得胸口一窒，内里难受到有些恶心，他痛苦地看向身旁的李四海，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李四海神色凝重地说道，“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希丽娜说，“医生跟矿工讲了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其中还有不少矿工认识的人，矿工感觉自己所认识的世界正在崩塌。” 克拉克医生说，“你认识大白鲨吗？” 矿工麻木地点点头，他有点抗拒想捂上自己的耳朵，不敢再去听医生讲的事。 在克拉克医生开口前，矿工阻止了他，“克拉克，可以了，不用再说了，我已经明白你说的了。” 克拉克医生静静地看着思绪纠结的矿工，静候他改变主意。 矿工抬眼看克拉克医生，眼神中不见一丝惊慌和犹豫，他低声问道，“克拉克医生，你为什么需要用到这么多的厄斯卡玛之血？你有什么计划吗？” 克拉克医生眸子里眼神微动，而后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他说，“我已经潜入了恶魔族内部，我可以告诉你，格拉斯特几乎全员被洗脑了，剩下没被洗脑的人，会成为他们消遣无聊的玩具。我向恶魔族高层透露了改造人一事，他们热忱于改造人一事，想变得更加强大，想要凌驾一切民族，想要成为世界霸主，我认识到这点，突然觉得恶魔族也不过是一群蠢货。” 克拉克医生提出高昂的价钱，让有钱人参与到改造人计划中，有了亚瑟尔提供充足的厄斯卡玛之血作为保证，他相信计划能够顺利实行。全球各地的恶魔族听闻这件事，自然有了兴趣，他们愿意供应巨额资金，希望克拉克医生能继续研发改造人，使其变得更加强大。 希丽娜讲到这里，感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地球人有个好玩的特性，就是喜欢听故事，而她正是讲故事的好手。 希丽娜微微一笑，由衷地希望接下来讲述的故事能让全部人震惊得目瞪口呆。 克拉克医生对矿工说，“格拉斯特将不复存在，未来会有一座新的城市，到时候，我们将一起联手消灭所有的恶魔族，而在那之前，你将成为那座城市的市长，莱诺。” 第80章 潮的老大 周杭对巴林多斯的事情知之甚少，当希丽娜提到莱诺时，他发现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他疑惑地向身边的李四海问道，“四海，这个莱诺你们认识？” 李四海沉重地点了点头，“安德烈斯·莱诺，巴林多斯的市长。”之前确实有听说过莱诺在成为市长之前是一名矿工，他没想到希丽娜讲了这么多长的故事，是在讲莱诺这个人。 从希丽娜的讲述可知莱诺之所以能够成为市长，靠的是这位克拉克医生，他们依靠改造人技术，为恶魔族服务，相对应的得到了大量的资金和技术援助，短短一年的时间就研发出“黑鱼”这种摧毁性的“武器”，说是武器，它的作用更像是帮助新城市快速建立起来的“便捷性建筑”。 由莱诺建立的巴林多斯政府在城市建立初期投入大量的黑鱼，在短时间内完成新城市的建设。 李四海虽比周杭了解得多，但这个故事希丽娜讲得并不完善，他们等了一会，希丽娜似乎并不着急继续讲下去，她还没讲到莱诺和克拉克医生与厄斯卡玛领袖亚瑟尔之间的合作是怎么进行的？他们以改造人技术吸引恶魔族一伙，表面上看克拉克医生他们在“助纣为虐”，使得恶魔族变得更为强大，他们是否对恶魔族隐瞒了什么，才能实现对恶魔族的清剿？ 故事似乎还没结束，又或是还在进行？ 如果克拉克医生与矿工莱诺的目的是为了对抗恶魔族，那眼下的战争又是为何？潮组织里的人不正是格拉斯特的人吗？为何莱诺要帮恶魔族伤害无辜的格拉斯特人民？ 无辜？ 李四海怔住，为何自己脑海中会浮现出这个词来，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忽略了某个关键信息。 但李四海最终还是没能想明白莱诺和克拉克医生最后到底做了什么，他将目光投向沉默不语的希丽娜，希望她能将故事的尾声讲完。 希丽娜另外一只眼睛还保持着正常的状态，可从她那只眼睛窥探到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悲伤和无奈，她梦呓般开口道，“这不是他的错，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快要失控了，你们要帮他。” 希丽娜是在说莱诺还是在说克拉克医生？ 她缓缓抬手向上，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响指并说道，“后面的故事就由你们自己去看吧。” 周杭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景象开始发生了诡异的变化，李四海和希丽娜从视野中消失，一切变得模糊，他难受地揉了揉眼睛，待视野逐渐清晰后，他惊异地发现那个名为白岚雅的克隆战士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手中的长枪枪口迸发出耀眼的橙色光芒，觉得晃眼，本能地抬手半遮自己的双眼，在那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的手，不，这是别人的手！ 李四海显然和周杭发生了相同的变化，起初还不了解是怎么回事，只看见前方白岚雅手持长枪恶魔长啸冲到了自己面前，脸上露出痛苦与仇恨交织的复杂表情，她冲着他大声咆哮道，“莱诺！我要杀了你！” 李四海愣了一下，他当下想躲开白岚雅的攻击，却发现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很快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希丽娜刚才将他们的视线与安德烈斯·莱诺的视线对接，他们能看到莱诺看到的一切。 不过他们还是能够主导回自己的视线，李四海听到了周杭的声音，他眨了一下眼睛，周杭苍白的脸庞出现在自己视野中。 “这是怎么回事？”周杭看上去很茫然。 也不怪周杭，毕竟在巴林多斯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一直处于“离线状态”。 李四海耐心地和周杭解释，“我想希丽娜让我们跟莱诺的视线连接在一起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是莱诺正在经历的事情。” 周杭惊讶地微张嘴巴，而后紧张地抿住了嘴唇，重新回到了莱诺的视线中去。 白岚雅武力值很高，击败了莱诺身旁五个身手不凡的保镖，她并没有为此松懈下来，而是立即对莱诺发起了攻击，就当她觉得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一个身影从莱诺身后窜了出来。 那人速度极快，甚至比她还要快上几分，眨眼间的功夫，那人迅速逼近，白岚雅想做躲闪，只见寒光一闪，那人手中银色匕首如同闪电一般逼近她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另外一人出现在白岚雅身后，伸手猛然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白岚雅抓住机会，欲要扣下扳机，将橙色激光贯穿敌人的胸膛，不料身后那人紧扣她的手腕，她使不上力来，当下一触即发的局面硬生生被突然出现的这个人给打断了。 白岚雅抬头看向阻止她的人，看清那张脸时，她忽然怔住了，不解地蹙起了眉头。 “老大，你为何阻止我？” 周杭问李四海，突然出现的其他两人是谁，李四海显然认得那两人，他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声音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那是巴林多斯第一医院仅有的两位医生，要杀白岚雅的那人叫做夏尔，出来救白岚雅的叫做亨利。” 夏尔和亨利为何会站在对立面？在李四海的印象中，再没有比这两位更要好的朋友了。 夏尔很尊敬亨利，亨利说话的时候，他总会投以憧憬的目光。 亨利对待夏尔很温和，总会耐心帮夏尔解决遇到的难题。 白岚雅叫亨利老大，不仅他们听到了，莱诺也听到了，当他看到亨利的时候，忽然愣住了，良久，他出声唤道，“克拉克医生，我听了你的安排，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你说，我们的计划算是成功了吗？” 克拉克医生？！ 周杭和李四海惊掉下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发展，潮组织的头目居然是克拉克医生。 李四海在记忆中闪过一个画面，医院护士安娜曾端来一杯咖啡给亨利，那时她叫他克拉克医生。 当时李四海没那么在意，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心情糟糕的他并没把一个医生的名字放在心上。 亨利·克拉克淡淡地看了莱诺一眼，而后对白岚雅说，“小雅，先不要动手。” 白岚雅不服，目光仇恨地瞪向夏尔，“我不！我要杀了他们！” 亨利目光一凛，用着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我说了不要动手。” 白岚雅沉默看着亨利，眼泪簌簌从眼眶中涌出，说话时带着哭腔，“他们害死了靖宇……” 亨利眼神闪过一丝悲痛，组织里的每个人都心疼这两姐弟，包括平日里最为冷淡的亨利。 “我知道，”亨利放开了抓住夏尔的手，轻轻擦拭掉白岚雅脸上的泪水。 白岚雅默默站到了亨利身后，夏尔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亨利，你是潮的人？” 显然夏尔并不知道亨利的其他身份。 此时的亨利对待夏尔就像在医院里一样，始终微笑着。 在夏尔心目中，亨利就是一位优秀的长辈，待他很好。 亨利平静地回道，“我是。” 夏尔紧张地攥起拳头，他又问道，“你跟我爸认识？” 亨利点了点头，眼神中没有半点波澜，“认识。” 夏尔怔住，眼底的光轻轻晃了晃，那光坠落，消失在漆黑的眼底，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心中生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他觉得眼前的亨利变得好陌生，他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李四海听着他们的对话，脑子完全炸了，所有凌乱的信息如同编码错乱的拼图，一旦知晓“正确密码”，答案就会自动显现在眼前。 第81章 呼之欲出的真相 得知亨利是“潮”的老大后，李四海首先想到的是在城市博物馆发生的事。 怪物厄斯卡玛入侵巴林多斯，博物馆被当作临时避难所，李四海等人来博物馆寻求庇护，他们有了亨利和夏尔的帮助才得以进入。 当时警察的态度十分恶劣，看到夏尔后，警察们变得毕恭毕敬，李四海猜想过夏尔身份特殊，没想到他居然是市长莱诺的儿子。 那时候在博物馆内还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亨利发现后门未关，管理员到监控室去检查情况，中间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情，后来警报解除，他们离开博物馆时，李四海发现后门自动关上了，似乎有人有意不让里面的人出来。 在那之后，李四海从新闻得知，厄斯卡玛侵入博物馆，将里面的避难者全部杀了，新闻插播监控室内的监控录像中有一个陌生人的背影。李四海现在大抵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亨利是潮的人，当时他通过某个方式偷偷将后门打开，将组织里的某个人放了进来，这人很大可能是白靖宇，李四海看那消瘦的身影有几分眼熟。 白靖宇控制监控室，将厄斯卡玛放进博物馆，然后关闭所有出入口。 李四海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杀死博物馆里面的人并非是真正的厄斯卡玛，而是白靖宇所驾驶的怪物机甲。 白靖宇惨死后，似乎也没人再去追究那场博物馆屠杀的真相，鲜血覆盖了绝望的呐喊，最终归于虚无的寂静。 巴林多斯市长莱诺，他是希丽娜故事里的矿工，他见到亨利·克拉克时，并不避嫌，直接道明了他们的合作关系，他提到了“克拉克医生的安排”，这安排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否就是这场战争的开端？ 从莱诺的视野看去，周杭他们看到夏尔不知所措地后退了两步，他惊愕地张了张口，目光里满是震惊和疑惑，他不明白父亲莱诺对亨利说的话，未曾从他们口中提到过彼此的存在。 当初莱诺肯收纳那些非正式公民，夏尔对他的决定感到非常意外，若是私自救治非正式公民，被政府知道后肯定会有不少的麻烦。 但医院偷偷做这事，莱诺不可能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却没有人来找他们的麻烦。 夏尔觉得眼前的亨利忽然变得陌生，就连亨利温和的眼神也使他感到毛骨悚然。 夏尔本不想参与到与潮之间的斗争来，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杀，他出手了，万万没想到昔日最好的朋友就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夏尔颓然地放下手中的银色匕首，张了张口，刹那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思虑片刻，便问道，“亨利，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夏尔这一问，像是深陷泥泞的深坑，他发出了最后一声苍白的呼唤。 这时，许叔冲出敌人的包围圈，来到亨利他们身边，他早已遍体鳞伤，但勉强撑得住。 李四海认得许叔的面孔，那时候就是许叔来接白岚雅和他回到潮的基地。 亨利担忧地看了一眼许叔，“许，你还好吗？” 许叔嘴角微扬，眼神坚定地回道，“我没事，再杀十个敌人也不成问题。” 亨利露出欣慰的微笑，他吩咐道，“许，战争就要结束了，我希望你能帮我最后一件事。” 听到亨利的话，许叔明显怔住了，他茫然地看向亨利，“什么事？” 亨利神情淡定地说道，“你照顾好小雅，从此你们离开巴林多斯，找个新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许叔这下更不能理解亨利的意思了，他看了白岚雅一眼，又看向亨利，“为什么要离开巴林多斯？亨利，你既然说战争胜利了，巴林多斯将不复存在，那座城市是格拉斯特人民的家乡，我们潮不就是为此而奋斗吗？为何现如今又要选择离开……” 亨利沉默片刻，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许，我想你忘记了我们之前的谈话，我跟你说过，格拉斯特早已消失了。” 许叔怔住，他原以为亨利只是说气话，没想到他是认真的，那么关于恶魔族的事也是真的了，他不是没有发现组织中的其他人出现了奇怪的现象，他们变得易怒，对待敌人手段更加凶残，最好的伙伴反目成仇，组织内尔虞我诈，互相猜忌，谁也不信谁。 他认识杀死白靖宇的叛徒扎克。 许叔怎么也没想到扎克会是叛徒，他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在作战任务中坚持不杀人，即使是敌人，他认为杀戮会使他的灵魂堕落。 就是这么一个不曾杀过人的人，居然杀死了朝夕相处的伙伴。 扎克真的是叛徒吗？他为莱诺做事吗？ 还是说他和白靖宇之间有矛盾？听其他成员说过，扎克曾与白靖宇发生过矛盾，似乎就任务中不该随意杀人起了争执。 就算是争吵，也不该使一个人的性格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杀人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亨利对他说过，“恶魔族入侵潮是早晚的事，我本想阻止这事的发生，可一切太晚了。” 许叔曾问过他恶魔族的人在哪？把他揪出来，然后杀了他，这样不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亨利解释道，“他们像是传染病，一个接着传染一个，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彻底消灭恶魔族的存在。” 彻底消灭。这四个字反复出现在许叔的脑海中，他微微蹙起眉头，隐隐猜到了亨利的计划。 亨利看向夏尔，眼神里透露出无奈和悲伤，“夏尔，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莱诺缓步走了过来，他看着亨利，就像在看一个老朋友，“克拉克医生，自那之后，我们似乎很久没有像这样面对面聊天了。” 亨利露出淡淡的微笑，“安德烈斯，你做得很好，将更多的恶魔族引入巴林多斯，之后的任务交给亚瑟尔就行了。” 周杭顿时转头看向李四海，李四海也看着自己，他们无不露出震惊的神色。 亚瑟尔不就是怪物厄斯卡玛的领袖吗？这并不出奇，亚瑟尔当时肯定也在亨利的计划之内。 亨利继续说，“再强的改造人，面对成群的厄斯卡玛，也难逃一死。” 莱诺信心满满地附和道，“每日给改造人供给的‘血酒’，其中含有‘荒y-122’元素，对于改造人来说，是一种慢性毒药，它能够侵蚀机械深层构造，达到削弱改造人的目的，亚瑟尔应该可以杀光城里剩余的改造人。” 夏尔听着他们的对话完全一脸茫然，莱诺拍了拍他的肩膀，“夏尔，在我还未成为市长前，就认识了克拉克医生，就是他为你做的改造人手术。” 夏尔看向父亲，沉默许久，而后转头避开了他们的视线。 就在这时，在不远处，潮的人和莱诺的人将利刃刺向对方身体最致命的地方。 他们身体一软，倒在地上，发出痛苦虚弱的呻吟声，很快就断了气。 放眼望去，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早已没有一个活人。 亨利眼里闪现出兴奋的光芒，他闭上眼仰起头来，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终于，所有的恶魔族就此消亡。” 第82章 格拉斯特的过去 巴林多斯还未成立之前，在舒庭月岛上的矿洞内，克拉克医生和矿工莱诺寻找着厄斯卡玛之血的秘密，他们与厄斯卡玛领袖亚瑟尔达成合作关系，目的是摧毁地球上最可怕的犯罪组织“恶魔族”。 恶魔族入侵格拉斯特，其组织拥有可怖的洗脑能力，将普通人变成凶残的罪犯，格拉斯特尽管更名为巴林多斯，反社会反人类的罪犯始终隐藏在普通人的生活之中。 莱诺在克拉克医生和瑞典生物科技专家阿尔文的帮助下成为巴林多斯的市长，由他以改造人技术吸引更多的恶魔族进入巴林多斯，将其发展成恶魔族最大的聚集地。 随着改造人技术的引进，相关产业在巴林多斯蓬勃发展，巴林多斯经济实力得以提升。 莱诺作为市长，知道在背后还有一股更为强大的势力影响着整个政府，那就是克拉克医生常说的恶魔族。他未曾与恶魔族的相关成员有过来往，但他知道巴林多斯犯罪率一直居高不下，这离不开恶魔族在背后搞鬼。 并不是所有恶魔族的人都能够接受改造人技术，那些被洗脑过的人并非全部是富豪，贫困的人们沉沦在罪恶的泥潭中，他们被上流社会所排挤，只能过着贫苦的生活，这些人被克拉克医生笼络，革命组织“潮”因此建立，他们恨过着优渥生活的改造人，他们想要的并不是夺回格拉斯特，而是想要跟别人一样，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与奢华的生活。 恶魔族并不团结，他们自私自利，妄图比别人拥有的更多，恶魔族的核心成员一直在背后隐藏着，默默操控着所有被洗脑的人，甚至连那些普通成员也不放过，控制堕落的灵魂极其容易，将他们推上自相残杀的舞台，把丑陋的嫉妒之心化作手中的利刃，使他们变成罪犯。 巴林多斯迟早也会消亡。 他们不再是被克拉克医生所珍惜的人类，他们的双手已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恶魔族必须被消灭，他与莱诺将发动一场战争，在这场战争里，这些人渣会全部死去。 亨利组织起来的潮与莱诺组织起来的巴林多斯军队，在这场战役中，除了白岚雅和许叔，无一生还。 这些全部死去的人全部是过去格拉斯特的人，他们在恶魔族的影响下，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唯一的结局便是在这场战争中死去。 这惨烈的战争不过是克拉克医生早就想好的计划，他引领着他们走向自相残杀的结局。 李四海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他们的计划。 过去的格拉斯特，还是现在的巴林多斯，重要的不是这座城市的名字，而是过去就一直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恶魔族的入侵，使得他们每一个人都变成了罪犯。在亨利的计划里，屠城就是他的目的，杀死过去和现在所有生活在这座罪恶之城的人们。 在巴林多斯第一医院被亨利“好心”收入的病人们，最终全部被“黑鱼”杀死，看似莱诺残忍的屠杀，实则是亨利早已计划好的谋杀，将那些人全部聚集在一个地方，那些人原以为进入了庇护的场所，没想到成了笼中之鸟。 亚瑟尔带领着成千上万的厄斯卡玛侵入无人看守的巴林多斯，所有还在城内的人全部都会被杀死。 这就是亨利·克拉克的计划，彻彻底底地消灭恶魔族的存在。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周杭听了李四海的推测，想到了这么一句话，他认为克拉克和莱诺所做之事，似乎陷进了某种难以逃脱的轮回。 这时夏尔说的话正好是周杭心中所想之事。 夏尔心中感到痛苦，未曾想过亨利和父亲背负如此沉重的过往，但眼前这一切似乎并没有真正的变好。 夏尔皱紧眉头，道出了心中疑惑，“我想我听得不够明白，所以你们刚才说的，意思就是这场战争是你们两位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要这场战争中的人全部死去，我这样理解没错吧……” 亨利·克拉克和安德烈斯·莱诺表情微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莱诺心里开始否认冒出来的想法。 夏尔观察着亨利的表情，他抿了抿唇，又继续说，“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你们两位与恶魔族所做之事并无差异，在你们所谓的努力之下，那么多人为了虚无缥缈的目的奔向战场，最终全部惨死，他们或许有罪，什么时候又轮得到你们来审判，只因你们自诩是正义的一方，便能够无罪开释吗？” 夏尔看着亨利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他愈发觉得难受，但他没有选择就此沉默。 “那些被洗脑的人，难道真就没有挽回的机会？他们就应该死？亨利，作为医生，我们不该想着如何杀死一个人才是，难道我们不该去救他们吗？如果连医生都束手无策了，还能有谁去拯救他们？” 自从他最爱的女人莉莉丝·莱诺死后，亨利一心只想复仇，想让恶魔族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他一直坚定不移地朝着这个方向前进，自从遇到了瑞典人古斯达夫森·阿尔文，有了他的帮助，他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要他们全部死去。 他记得！他记得那些人是怎么逼着莉莉丝成为祭品，他们漠然地注视着一切，他甚至看到有人听着莉莉丝绝望的哭喊声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亨利想救莉莉丝，可他做不到，快要疯掉的他被人控制，甚至给他打了一针，让他晕了三天三夜，等他醒来时，莉莉丝已经死了。 格拉斯特的人们变了，他们因为女巫的存在而变得神神叨叨，女巫说了一句话，“谁都能诅咒，尽情诅咒吧，令他们感到恐惧”，他们出卖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换得诅咒的魔药。 他们发现诅咒并不一定是要人死，诅咒可以是“许愿”，诅咒自己变得漂亮，诅咒自己拥有花不完的金钱，无数的人陷入到诅咒的狂潮中去，他们并不知道，诅咒只会让自己失去理智，所得之物，所见之事，无非都只是药物使得大脑制造出幻觉来。 魔药就是令人上瘾的毒品，无数人为之疯狂，为之着迷。 格拉斯特的人民正在堕落，亨利只觉得这些人早已无药可救。 亨利未曾动摇心中的想法，他认为格拉斯特人民就该都死，可如今，夏尔却对他说，为何不救救他们呢？ 亨利无法否认的是他并不想救那些人，他们都是杀死莉莉丝的帮凶。 仇恨早已吞没了亨利的理智，他认为只要杀死全部人，莉莉丝的在天之灵，才得以安息。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莉莉丝做到的事。 亨利看着夏尔，淡淡地说道，“夏尔，我并不后悔，这就是我的目标，格拉斯特只有重新来过，才能变回它原本的样子。” 第83章 莉莉丝的梦想 儿子夏尔的话令安德烈斯·莱诺陷入深深的反思，自从当上巴林多斯的市长后，那般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逐渐使他迷失其中，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惬意和放松，若是让他说放弃就放弃，或许没那么容易。 过去贫苦的生活，身边的亲人越来越少，对莱诺来说，那是极其痛苦的一段时光。 他习惯了巴林多斯市长的身份，他对此感到无比的快乐，他想要拥有的更多。 但自从他当上市长后，夏尔与他的关系变得冷淡，他甚至很久没和儿子说过几句话。 夏尔大概看得出他变了吧，就连他自己也快认不出自己了。 莱诺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他不安地看向亨利，对他来说，克拉克医生是他最强大的依靠。 “克拉克医生，难道我们真的做错了吗？” 亨利半垂眼睑，眼底的光静静流淌着，看不出一丝波澜。 夏尔微愣，有那么一瞬间，他捕捉到了亨利的悲伤和孤独。 亨利嘴唇翕动，声音充满磁性，“我深爱着莉莉丝，我们曾约定在一起的第二年夏天结婚，她对我说，她想离开格拉斯特，想去看外面的世界，看冰川湖泊，看森林草原，她愿一直流浪，不想被束缚在这里，她问我愿意吗，我当然愿意，我想告诉她，她比这个世界还重要。” 亨利抬眼看向夏尔时，眼眸深邃，他语气渐变温柔，“莉莉丝去世的时候，年纪比你还小，她很勇敢，我从未见过像她这么奇妙的女子，她的红发有着如同晚霞一般的色彩，她的微笑比珍贵的宝石还要耀眼，她喜欢写文章，因此她多么希望走出去，写她在路上的经历，写她沿途所看到的美丽风景，写她遇到的那些有趣善良的人们，她的眸子常闪烁着对未来憧憬的微光，我追随着她眼睛里的光，深深地爱上她，爱上她动人的微笑，爱上她熠熠生辉的梦想。” 眸子湿润，清澈的泪水自亨利眼眶中涌出，他咬紧嘴唇，泪水不止地落下。 亨利悲痛地回忆着，仇恨在他沉寂的心中复苏，他继续说道，“莉莉丝终究还是没能离开格拉斯特，她被当作祭品，被人割开了喉咙，她的内脏被野兽掏空，那天莉莉丝隐隐感觉到有事要发生了，她来找我，她哭着对我说，‘亨利，怎么办？我觉得他们盯上我了，他们要我去死！’她哭了很久，她最后说，‘亨利，不要怪我哥，不要怪他们，他们也是身不由已，’她哭得我的心都碎了，噢，夏尔，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吗，我好怕失去她，好怕就这样永远看不到她了，我带她逃跑，却很快就被人抓住了，没人能逃出格拉斯特，他们每个人都是凶残的刽子手，他们……他们抢走了我的莉莉丝……” 亨利最后还是永远地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沉默地看着情绪激动的亨利慢慢变得平静，他垂下视线，眼神变得空洞麻木，“夏尔，你要是问我为什么不试着去救那些被洗脑的人，我只能和你说，我是普通人，医生这个职业不能拯救我，更不能拯救其他人，我能做的，就是完成那个时候就已做好的决定，我要格拉斯特所有人给莉莉丝陪葬，我知道善良的莉莉丝一定不希望看到我这么做，但我做了，我只好死后见到莉莉丝，再和她道歉了。” 夏尔知道莉莉丝这个名字，她是父亲的妹妹，也就是他的姑母。 夏尔很少听父亲提过姑母，他曾从别人嘴里听过姑母成了女巫祭品，被残忍杀害。 亨利很爱莉莉丝，他一定很痛苦吧，夏尔不禁想到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呢？ 当年若不是他，夏尔可能早就死了，他做了改造人的手术后，回到了校园，完成学业，在伦敦一家医院待了两年，他就是在那里遇到了亨利，现在想来，亨利似乎是为了他才去的。后来亨利走了，听说回到巴林多斯，他二话不说跟着回去了。 亨利对于夏尔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人。 夏尔缓步靠前，展开双手抱住了亨利，没有说一句话，他想让他明白，他会一直在他身边，作为后辈也好，作为朋友也好，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莱诺默默看着夏尔和亨利，沉默良久，然后对亨利说道，“克拉克医生，我想夏尔说的没错，我们会不会早就被……恶魔族影响了？我们所做之事，并非善事，别人看来，实乃大恶大罪之事。” 为了让厄斯卡玛领袖亚瑟尔提供厄斯卡玛之血，他们做了献祭之事，与当年格拉斯特女巫仪式并无区别。 说是为了躲避厄斯卡玛的袭击，实则就是答应了亚瑟尔让厄斯卡玛们“好好吃一餐”。 他们觉得格拉斯特过去的人民早已全部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恶魔，所以就觉得他们该死。 莱诺感觉到心中有某处地方正在崩裂破碎，他目光变得茫然，“或许……我是说或许，或许那些死掉的人里，确实有无辜的人呢，他们真的该死吗？” 突然被夏尔抱住，亨利感觉夏尔触碰到了他体内最柔软的地方，听了莱诺的话，他的表情显然怔住，他的心刹那间出现了一丝动摇。 但他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亨利冷淡地回道，“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恶魔会伪装，绝不能放走一个。” 听到这里，周杭忽然觉得亨利·克拉克这个人已经走火入魔，或许确实被恶魔族影响了，但他看上去似乎还保有那么点的良知，若是早已丢失理智，他绝不会说出刚刚那番这么动情的话来。 思念着逝去的灵魂，对亨利来说已是最漫长的煎熬，他一直寻找着解脱的办法。 此时四面硝烟弥漫，横尸遍野，场面悲壮，令人不忍直视，空气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这里仿佛人间地狱，身处其中的每个人皆罪孽深重，难逃命运的审判。 就在这时，周杭听到了打火机的动静，随着莱诺视线的移动，他们看到一个人从尸堆里慢慢走过来，那人点燃里嘴里叼着的烟，随手将打火机往后一丢，时间仿佛停止了一秒，空荡荡的画面里骤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黑烟汹涌，仿佛黑色的巨浪。 那人始终慢悠悠地走着，火光照亮了他的侧脸，顺着莱诺的视线，周杭看到了那人的脸，那双幽蓝的眼珠子透着狡黠诡谲的微光，他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众人，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斜睨着那些愚钝的凡人。 他脖子上有一个明显的黑色圆形纹身，像是漆黑的圆孔。 周杭认得他，国际天文台的斯诺克，他记得昏迷之前这人拦截了他们的车，后面发生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李四海看到斯诺克，神经不由得绷紧，他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他总觉得斯诺克并非寻常人，他分明被厄斯卡玛杀死，而后在莱诺办公室看到他。 现在斯诺克再次出现了，李四海认为他像是阴魂不散的鬼魅，带着可怕的诅咒出现。 斯诺克嘴角微扬，露出邪恶的冷笑，阴森的目光扫过亨利他们的脸庞，他看到莱诺的时候，忽然怔住，随之表情变得更加兴奋了。 “有意思，好戏终于要上演了！” 第84章 最狠的一招 战场上燃烧着炙热的火焰，扑面而来的热风里裹挟着尸体被烧焦的气味，火光之下，来自国际天文台的斯诺克旁若无人地抽着烟，他用力吸一口，而后惬意地缓慢吐出烟雾，目光变得迷离，享受着身体反馈的欢愉。 周杭和李四海盯紧突然出现的斯诺克，内里涌起不安的情绪，他们额上不知不觉中沁出了冷汗。 李四海认为有必要和周杭说一下之前发生的事。 “斯诺克在苏不德兰纽隧道拦截我们，你昏迷后，他似乎很想知道格翠乌德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便打算先带上我们赶往巴林多斯的医院，不料在途中遭遇了厄斯卡玛，当时……”李四海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斯诺克被厄斯卡玛逮住，我分明看到怪物咬住了他的脑袋，后来，我在莱诺的办公室再次遇见了他……” 死而复生？这四个字忽然在脑子里冒出来，这让周杭感觉不是很舒服。 不过，如果真如李四海所说的那样，斯诺克这个男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是科技还是魔法？周杭无法理解，即便这事在他身上发生过，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亨利和安德烈斯向前一步，对斯诺克恭敬地点了一下头。 李四海怔住，猜到斯诺克在莱诺那里，想来他们之间应该熟悉，那么也有一种可能，亨利也认识斯诺克。 夏尔问安德烈斯，“爸，他是谁？”那种夸张的登场方式是怎么做到的？地上有可能事先倒满了汽油，一点就着。 安德烈斯语气中充满敬意，“那是阿尔文博士的儿子，斯诺克·古斯达夫森。” 夏尔先是一愣，而后快速搜索记忆里的还未忘记的名字，很快他就想起来父亲口中的阿尔文博士是谁了，那个着名的生物科技学家，改造人之父阿尔文·古斯达夫森。 夏尔曾看过阿尔文的照片，看着眼前的斯诺克，确实跟他父亲长得很像。 如果斯诺克也留着标志性的八字胡，那简直长得和阿尔文一模一样。 斯诺克在走到亨利面前时，提前将指头里夹着的烟蒂丢掉，他镇定自若地拍了拍正装上的灰尘，眼神里闪过一丝傲慢，微笑着对亨利说道，“克拉克医生，恭喜，你的计划成功了。” 斯诺克的目光含有复杂的感情，这令夏尔感到莫名的紧张，耳畔回响起斯诺克方才登场时说的话，“好戏终于要上演了！”什么好戏？是这场已经结束的战争？是亨利近乎完美的计划？ 不对，不安悄然转化成恐惧，夏尔赫然发现斯诺克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他的心咯噔了一下，慌忙避开斯诺克的视线。 太可怕了！夏尔刚才分明感觉是一个恶魔在凝视着自己，在那一瞬间，如坠冰窟，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斯诺克饶有兴致地看了夏尔一会，然后对亨利说，“我刚从城里过来，亚瑟尔已经行动，我想这次它们是倾巢而出，城里的人无处可逃了，不过，他们想逃也不可能逃出来了，对吧，克拉克医生？” 斯诺克的眸子变得幽深，眼含狡黠的笑意，像是期待一场好戏的观众。 亨利微微颔首，他看向远方，那是巴林多斯所在的方向，他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 夏尔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看亨利神情不太对劲，就问父亲安德烈斯，“爸，什么叫做逃也不可能逃出来？” 安德烈斯神情变得肃穆，良久才回道，“巴林多斯的建筑多是由‘黑鱼’（ck fish）构成，当初在设计黑鱼的时候，我们在黑鱼的系统秘密增加了一道自爆程序，当初设定计划的时候，我和克拉克医生一致认为除掉恶魔族之后，厄斯卡玛必然成为隐患，所以一定要连同恶魔族一起消灭厄斯卡玛。” 亚瑟尔带领厄斯卡玛冲入巴林多斯城内，届时，所有的建筑就会如同定时炸弹一般，将所有的厄斯卡玛全部消灭。 这也是亨利最狠的招，厄斯卡玛要是没能杀死全部的居民，就让这场毁灭城市的爆炸，彻底清除剩余的恶魔族。 斯诺克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欢快地说道，“此时应该爆炸了吧。” 亨利在心底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显现出过去从未有过的倦意，眸子里的泛着黯淡的光泽，那是心满意足后而变得空虚的光，他看上去就像是毫无感情的傀儡。 斯诺克转身朝向燃烧着炙热火焰的战场，没人发现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扭曲，他享受着慢慢涌上心头的愉悦感。 斯诺克猛然间转头看向亨利落寞的背影，语气慵懒地说道，“克拉克医生，我认为你的计划并不能杀死所有恶魔族的人。” 借着莱诺通感传达，周杭也能听到斯诺克的声音，他感觉那不是人在说话，更像是来自地狱深处恶魔充满诱惑的低语。 亨利瞳孔霍地睁大，心中满是不安和愤怒，他从低迷中振作起来，随即愤愤回道，“那我便去找出这个世界所有的恶魔族，将他们通通杀了。” 亨利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狰狞，双眼布满了血丝，夏尔瞧着他这番状态，不由得愣住了，他的手颤巍巍地伸出去，想告诉他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这条路是没有尽头的，只会越陷越深，难以自拔，到时没人能救得了他。 斯诺克笑容满面地走到亨利身旁，他靠近亨利耳旁，说话时，嘴角露出阴险狡诈的笑意。 “克拉克医生，你难道还看不出吗？安德烈斯早就被恶魔族洗脑了。” 斯诺克挺直腰板，在莱诺身旁踱步，饶有兴致地观赏他脸上表情的变化。 “当初选祭品时，听说祭品若是自己的亲人，就能得到十根金条，安德烈斯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的妹妹。为了获得父母高额的保险金，一把火烧掉了自己的家，还给他们戴上了手铐。这还不够，他的妻子跟男同事搞暧昧，安德烈斯与妻子争吵，妻子骂他是废物，一气之下的他叫人撞死了自己的妻子。克拉克医生，你看呀，以前老老实实的安德烈斯怎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呢？这还用得着猜吗？” 莱诺惊恐地不断向后退去，他身体抑制不住地战栗，斯诺克的面孔在他眼里就像是凶神恶煞的魔鬼，他慌张地大喊起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在胡说！克拉克医生！你别听他的！” 斯诺克佯装委屈的模样，撇了一下嘴说道，“真是的，克拉克医生，你是信我，还是信安德烈斯呢？” 夏尔惊愕不已地看着自己脸色苍白的父亲，他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将视线转移，看向亨利，他怔住了，他看到亨利漆黑的眼底没有一点光，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安德烈斯。 亨利缓慢开口，冷声问道，“安德烈斯，是你出卖了莉莉丝吗？” 第85章 巴林多斯大爆炸 怪物厄斯卡玛领袖亚瑟尔带领他的同胞们一起肆无忌惮地冲进了巴林多斯，他们搜索每一栋建筑，里里外外找一遍，杀死找到的人类，人类奋起反抗，却还是敌不过怪物的攻击，它们张开血盆大口，咬下了人类带着痛苦与绝望表情的脑袋。 亚瑟尔咀嚼着口中的脑袋，不由得感叹道，“真是美味呀。” 亚瑟尔听着同胞们发出兴奋的吱吱声，回忆起了过去的日子来。 亚瑟尔知道自己是一只鼹鼠的时候，他就清楚舒庭月岛有事发生了，他的兄弟姐妹全部长大了许多，比以前长得更吓人了，他是所有变异鼹鼠中唯一一只开始学会思考的，在还没尝到人类脑子的美味时，它们一直以舒庭月矿石为食。 遇到亨利和安德烈斯后，亚瑟尔才知道为何厄斯卡玛之血对他们来说会如此重要。 常年食用舒庭月矿石后，厄斯卡玛的血液中消化并融合了其中含有的“绪x-203”元素，此元素转化为“绪x-102”，采用它们的血液就能完善改造人技术。 当然要合作了！亚瑟尔认为自己当时的决定非常正确，若是主动攻击人类生活的城市，肯定会对它们族群造成大量伤亡，他从岛上找来的书籍上看过相关的记录，人类有炮弹，它们身上的鳞片即使再坚硬，也挨不住大炮的连续轰击。 跟亨利他们合作，让他们主动献上人类作为血液的交换，放点血给他们，它们并不会死，这是一个好交易。 亨利昨晚过来跟亚瑟尔说，明天就可以全面攻入巴林多斯，可以尽情享用那些还未离开的人类。 亚瑟尔心中感到困惑，便问道，如果吃完了所有的人类，难道它们要离开巴林多斯？重新找新的城市捕食人类吗？ 亨利微笑着告诉他，巴林多斯不会消亡，很快就会有新的人类到来。 地球上其他动物灭绝了，人类也不会，他们是最顽强的生物。 亚瑟尔放下心来，他身上与他融合海曼·罗伯茨对亨利苦笑着说道，“你也许不知道，亚瑟尔不想离开巴林多斯，这里对他来说，就像故乡一般。” 亨利跟其他人不一样，亚瑟尔坚信着这一点，他会和亨利一直合作，它们就能有吃不完的人类脑子。 亚瑟尔望着那一栋栋高耸入云的黑色建筑，不禁感慨以后他和他的同胞们能不能也住在地上的建筑呢，地下对他来说确实有些太闷太暗了。 或许从他有了智慧开始，他就不喜欢住在漆黑的地方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身上的海曼已经死了，他不能再跟他说话了。 认识海曼后，听他说了很多关于人类世界的事情，他总有很多新奇的事情跟他说，他突然就死了，这让亚瑟尔感到有些寂寞。 亚瑟尔看着那些落荒而逃的人类，心想着要不要再抓一个人来与自己融合，新的人至少要和海曼一样有趣，如果是个无聊的人，这每一天会过得有多煎熬。 一只厄斯卡玛闯进一家餐厅，一手推开了仓库紧锁的金属门，它抓住了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人类，一口咬住了脑袋，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厄斯卡玛脑子里会做简单的计算，算着今天吃了多少颗脑袋。 年轻人的脑袋要好吃些。刚才是第十五个了。 亚瑟尔看着那只厄斯卡玛向着自己走过来，心中夸赞着它的强壮和勇敢，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不经意间向上移动，那只厄斯卡玛身后的黑色高楼正摇晃着。 地震了？亚瑟尔心头一紧，感觉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高楼内部亮起了光，所有的窗户透出了耀眼的光芒，不止这一栋楼，亚瑟尔转头扫视一圈，所有高楼都亮着光，空气中传来紧绷的嗡嗡声。 亚瑟尔第一反应是逃！要尽快逃出去！ 身旁的厄斯卡玛露出了惊慌的神情，它们看着自己的领袖，从亚瑟尔绝望的眼神可知，它们大难临头了。 亚瑟尔发出一声高亢悲壮的长啸，示意同胞们快速撤离！ 它们刚跑出一段距离，头顶高楼上的玻璃全部破碎，玻璃渣子漫天落下，晶莹透明的玻璃片反射着那不详的光芒。 亚瑟尔忽然停住，抬头望去，他怔怔地望着远处高楼忽然爆炸，顿时飞石乱溅，比它们还要大的石头猛地砸了下来，大地为之动摇，有不少厄斯卡玛被压在了下面。 爆炸还未停止，地面开裂，四周烧起了熊熊烈焰。 亚瑟尔发出最后一声怒吼，他恨亨利，亨利居然要杀它们全部！这个人类坏透了！ 砰！ 一块墙体重重地砸在了亚瑟尔身上，大火随之烧起，厄斯卡玛到处寻找逃路，可废墟挡住了去路，更多的黑色巨石从天而降，哀嚎声此起彼伏，到了最后，只剩下还在持续爆炸的动静，高楼倒塌时发出的巨响，大火呼呼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并没有人关心巴林多斯的爆炸，此刻周杭它们还在专注地听着斯诺克说话，他方才一番话，让安德烈斯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眼神里满是疯狂，面对亨利的质问，安德烈斯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阴冷。 见安德烈斯神情的变化，亨利脖颈青筋突兀，他咬牙再问一遍，“是你害死了莉莉丝？” 安德烈斯忽然浅笑道，“不是我，克拉克医生，你难道忘了，是那些人抓走了莉莉丝，是他们杀了她，我可什么也没做！” 夏尔震惊地看着父亲，那个一直以来关心呵护自己的父亲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在狡辩！这是夏尔听到父亲答话时，心中冒出的一个念头。 亨利眼神里闪过一道寒光，声音愈发变得低沉，“果然是你。” 安德烈斯目光阴鸷，嘴里一开始发出了轻轻的笑声，而后癫狂地大笑起来，他怒视着亨利，大声喊道，“你知道十根金条可以做多少事情吗？莉莉丝那丫头一直没把我放在眼里，她早就想抛弃她的家人了，还不如让她在走之前，为家里做点贡献！那两个老不死的，他们才是真正的大坏蛋，一个爱喝酒，一个爱赌博，你知道在那样的家庭生活有多难吗！我的父亲有一次差点杀了我！” 安德烈斯抬起头来，可以看见他脖子上有一条狰狞的伤疤。 安德烈斯眼神变得狂热，继续控诉着，“那个女人，不知跟多少男人做过苟合之事，居然还敢骂我！她就该去死！” 亨利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枪，毫不犹豫地抬枪对准了安德烈斯的脑门。 安德烈斯发出最后的怒吼，“亨利·克拉克，若我早已被恶魔族洗脑，你也跟我一样！你杀的人比我还多！你自诩是正义的一方，你其实比任何人都还要残忍……” 砰！ 子弹贯穿安德烈斯的脑袋，在那瞬间，周杭只觉得眼前一黑，与安德烈斯的连接断了。 第86章 打不死的怪物 亨利开出一枪，枪声震耳欲聋，周杭紧张地闭上眼睛，耳畔嗡鸣不止，他不由得后退两步，李四海急忙扶住了他。 回忆起刚才的一幕，周杭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亨利真的会开枪。 周杭缓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他喘着粗气，眼前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亨利的脸近在咫尺，他才明白希丽娜重新架起了新的连接，这次他们透过夏尔的视角继续观看事态的发展。 亨利开枪后，脑子里躁动的思绪忽然平息下来，他怔怔地看着满脸是血的安德烈斯，安德烈斯眼底的光彻底被阴影覆盖，僵硬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的灵魂正从体内抽离，不受控制的身体向后倒下。 过了一会，亨利的手颤抖了起来，黑色的手枪从他的手中掉落，他瞥了一眼夏尔，语气带有一丝惊慌地说道，“夏尔，对不起，我……” 夏尔此时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父亲最后的表现像极了一个疯子，但他明白父亲对他的爱是真的，在他生病的那几年，父亲没有放弃过他，他移开视线，不忍再去看父亲额上骇人的血洞。 夏尔看着亨利，扯着嘴角艰难地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他目光游离，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没事的，亨利……” 夏尔又忽然转过头去看安德烈斯的尸体，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 亨利开枪打死了安德烈斯，斯诺克脸上表情并无多少变化，一切似乎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转过身去，嘴角勾勒出一抹狡猾的笑意，他像是正在做坏事的狐狸，没人能发现。 正当斯诺克转回身的时候，他注意到白岚雅正盯着自己看，仿佛看穿了他的阴谋。 白岚雅不喜欢这个斯诺克，从他出现，亨利就变得很奇怪，以往他绝不会如此冲动直接开枪打死人。 从一开始就听他们的对话，白岚雅感觉亨利和安德烈斯有很多秘密，亨利故意让潮跟巴林多斯政府对着干，为的就是求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白岚雅感觉很难受，亨利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杀人，他根本就没想过夺回巴林多斯，重建格拉斯特。 最近白岚雅发现，关于过去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白靖宇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弟弟曾说过跟随亨利，以后就会有自己的家。 白靖宇的脸浮现在她眼前，眼眶一红，不受控制地落下了泪。 白岚雅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擦掉眼泪，直直盯着斯诺克看，思考片刻，然后开口问道，“斯诺克先生，你为何会知道莱诺过去发生的事情？我想那时候你并不认识莱诺吧。” 白岚雅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斯诺克扫了一眼白岚雅手上的长枪，轻声笑道，“现在是信息时代，过去发生的事情，总会有留下一些有用的信息。” 斯诺克看上去非常自信，觉得自己的理由毫无纰漏，白岚雅不知何故忽然向前跨出一步，许叔眼疾手快，直接抓住了她的肩膀，低声斥道，“小雅，你做什么？” 白岚雅回头露出淡淡的微笑，“有事问问。” 许叔神情肃穆，从他的目光白岚雅捕捉到了几分恐惧和不安，她的感觉很对，斯诺克给许叔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斯诺克就像是披着一张人皮的凶猛野兽，只要靠近那人的狩猎范围，都会难逃一死。 许叔在看到斯诺克的第一眼就已经发现了，他是非常危险的人物，看过一眼，便不敢再去触碰对方的视线，生怕引起他的注意。 许叔脸色苍白地警告道，“小雅，莫做蠢事。” 白岚雅转过头去，低头沉默片刻，身下膝盖一屈，肩膀从许叔的手上挣脱，她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来到了斯诺克身旁，挥起手中名为“恶魔长啸”的长枪对准了斯诺克脖子上的黑洞纹身。 白岚雅的行动带起了一阵风，斯诺克额前刘海被风吹动，他不由自主地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而后视线下垂，眼神里不带一点涟漪地注视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 斯诺克冷声开口道，“我可以问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白岚雅并不畏惧斯诺克眼神里涌动的恶意，她微笑道，“说什么信息时代，谁信这个啊？斯诺克先生，你有点敷衍啊。” 白岚雅手中的那把长枪枪口附近溅射出密集的橙色光点，机枪内部隐隐发出野兽咆哮一般的动静。 亨利和夏尔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们这边，夏尔搀扶着精神状态恍惚的亨利慢慢地离开了现场。 当夏尔带着亨利离开后，周杭等人的视角再次发生了转移。 周杭近距离地看到了那把造型奇特的黑色长枪，枪口附近闪耀的橙色光线映入眼帘，同时他也看到了斯诺克那张阴冷的脸。 视角转移到了白岚雅身上。 斯诺克抿紧嘴唇，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变得诡谲扭曲。 彼此距离很近，周杭甚至发现斯诺克眼里的光在刹那间熄灭了，就像是被手指掐灭了火焰的蜡烛。 斯诺克声音飘忽地说道，“真有意思，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在这里。” 周杭和李四海听得一愣，二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斯诺克这话的意思，他是对白岚雅说的？这两人的人生怎么看也不可能存在交集，斯诺克的诉说对象另有其人。 白岚雅忽然露出白花花的牙齿，眼神戏谑地看向斯诺克，手上毫不犹豫地扣下长枪的扳机。 枪口瞬间高速旋转，枪身发出令人焦躁不安的嗡鸣声，从枪口射出三道仿佛闪电一般的激光顿时贯穿了斯诺克的脑袋，尖锐的长啸声不绝于耳。 这一击斯诺克肯定活不成了。 刺眼的橙光占据视野，恍然间他们似乎忘却了时间的流逝，遗忘了思考的本能，过了大概二十秒，光华缓缓褪去，斯诺克的脑袋完好无缺，他露出了饶有兴致的微笑，冷冷地盯着表情有一丝惊慌的白岚雅。 居然毫发无伤！周杭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李四海此时思绪变得复杂，心想着斯诺克是个打不死的怪物，当时在苏不德兰纽隧道，斯诺克并没有死去。 这时，斯诺克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左手，他微笑道，“该我出手了。” 站在他们旁边的许叔想要立刻去救白岚雅，却发现自己没法动弹，像是有大量隐形的丝线缠住了他的身体，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感觉，令他的四肢感到麻痹。 过后许叔才明白那种感觉是“恐惧”，当时他怕得不敢接近半步，他能够预料到自己会遭遇最惨的死状，过程十分痛苦，以致于他第一次畏惧死亡。 斯诺克挥掌击向白岚雅的头部，她只能看到一道残影，已经来不及防御了。 白岚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下一秒，一只手从虚空中悄然出现，用力伸向斯诺克的手掌，与他十指紧扣，斯诺克身形一晃，向后倒去，那人顺势压在了他身上。 闻着那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斯诺克表情一愣，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好久不见，希丽娜。” 第87章 在逃新娘 方才全然是希丽娜控制白岚雅的行动，白岚雅遭遇危险，希丽娜并不想让白岚雅白白死去。 不能让斯诺克得逞，希丽娜出手救下了白岚雅，白岚雅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身旁的许叔喘着粗气过来搀扶她，将她带出一段距离。 白岚雅不知道为什么希丽娜会压在斯诺克身上，她大声喊道，“希丽娜！” 希丽娜扭头看向那名少女，微笑道，“跟着许叔走！到新的城市去重新开始生活！” 希丽娜给许叔使了个眼色，许叔心领神会，转身带着白岚雅就走。 眼下发生的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了。 随着希丽娜的出现，周杭和李四海等人也跟着出现，白岚雅离去时，寻着李四海的脸庞，当她看到他时，神情微微愣住，而后微笑着转过头去，眼泪无声落下。 斯诺克看着希丽娜的脸庞，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希丽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为什么要对人类这么好，杀了他们吧。” 斯诺克举起手指向逐渐远去的许叔和白岚雅，希丽娜猛地挥拳砸向他的胳膊，地面因剧烈的震颤扬起沙尘，斯诺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那手硬是被希丽娜砸断了。 希丽娜俯下身去，手臂紧紧压在他的胸口上，伸出手指在他惨白的脸颊上摩挲。 希丽娜轻声唤出了一个名字，并不是斯诺克，而是，“萨隆尼尔，不要再淘气了。” 周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走神，未及时反应过来，就听到李四海声音颤抖着说道，“他……他就是灾难之神……” 灾难之神萨隆尼尔。格翠乌德的弟弟。 来自万世星域的大反派！ 等等…… 斯诺克就是萨隆尼尔？那当初在非洲的研究所内召开的那场会议，当时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外星人的出现，意识到他们来者不善，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对方就已经潜入了他们的内部！ 萨隆尼尔知道了多少？又控制了多少人？ 根本防不胜防，想要赢过这些像神的家伙，只能说是痴心妄想。 周杭满脑子绝望的念头，人不禁颤栗，甚至不敢与萨隆尼尔的眼神交接。 萨隆尼尔旁若无人般深情地凝视着希丽娜的脸庞，眼神中的阴鸷一扫而空，似乎有意将自己阴暗的情绪隐藏在眼底深处。 “希丽娜，淘气的人是你，当初从婚礼上一言不发就离开的人是你，我成了被遗弃的新郎，你怎么可以先怪我呢？” 萨隆尼尔的语气居然含有几分撒娇的委屈，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脆弱和茫然。 萨隆尼尔这句话信息量爆炸！周杭和李四海目瞪口呆地看向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外星人，半天没能反应过来，没想到外星人之间也会发生这么狗血的事！ 按照萨隆尼尔的说法，希丽娜就是在逃新娘。 周杭看向希丽娜的反应，只见她怔住，他猜想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逃避婚礼，来到了地球，而萨隆尼尔为了寻找她，终于也来到了地球？ 是这样吗？周杭感觉脑子快转不过来了。 萨隆尼尔不是要毁灭地球，而是想找回那个消失的新娘？ 只要他们两人和好，地球就能够平安无事吧，正当周杭祈祷着事情往好的一面发展时，希丽娜说的话让他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希丽娜忧郁地半垂着眼睑，而后咬咬唇说道，“不是，萨隆尼尔，我并不想离开你，格翠乌德和我说了，如果和你结婚就会杀了我，她都这么说了，我怎么敢结这个婚呢？” “她这个臭婊子！” “你这个臭婊子！” 突然有两个人声回应，一个是愤怒的萨隆尼尔，他脸上人皮逐渐消融，显露出其下的纯黑皮肤，皮肤上的星河如同轨道，火花一般的流星在浩瀚的宇宙中飞速划过，他那双呈现出璀璨星辰的眼睛居然能让人感受到他难以抑制的怒火。 另一个人声是…… 周杭刚听到那清冷的声音很快就认出来了，萨隆尼尔的姐姐格翠乌德居然也来了！ 只见半空中出现一道巨大的黑色漩涡，其中黑云涌动，黑水四溅，白光闪烁，坠落的黑色水珠被深蓝色的火焰包裹，火焰水珠于半空悬浮，从漩涡钻出一个人来，那人肤色纯黑，身材曼妙，一头红色的长发尤为引人注目，如同燃烧的火焰。 格翠乌德抱紧双臂缓缓降落，皮肤表面泛出的蓝光似乎更亮了，眼中星辰不知何时消散，两个空洞的瞳孔看起来像是恐怖的黑洞，能够吞噬一切甚至包括光的黑洞。 格翠乌德的出现似乎让希丽娜感到有些意外，她佯装镇静地站起身来，向萨隆尼尔伸手，将他扶站起来。 格翠乌德站在他们二人面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她冷声斥道，“希丽娜，你这个臭婊子！以为我不在就可以胡说八道，想挑拨离间？你真够狠毒的！” 周杭看着眼前一幕好半天不知该作何感想，心中不禁腹诽，小时候看过的晚间八点档狗血剧都没这些外星人之间的故事精彩呢。 周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将会知道更多关于万世星域人的故事，还有可能成为他们故事的一部分。 萨隆尼尔怔怔地看向希丽娜，又看向格翠乌德，随即语气不悦地说道，“想挑拨离间的人是你，格翠乌德，你疯了，你为何要拆散我和希丽娜？” 按照事态发展，希丽娜将矛盾转移到格翠乌德身上就行，让他们姐弟俩去吵起来，她事不关己，一副看戏的姿态就行了，可她偏偏说了句令人咂舌的话。 希丽娜将一缕棕褐色的发丝缠绕在指间，眼神间闪过复杂的感情——一般人可通过脸上表情和眼神来判断其情绪状态，可这些人外星人五官模糊，瞳孔中不分眼黑眼白，按理说，在地球人眼里他们就像是戴着面具，无法获悉他们情感的表达，但周杭却能清晰捕捉到他们神情的变化，眸子里流转的星辰似乎隐含表达情感的规律，能够感受他们的七情六欲，即便能够感知，感知的范围还是有限度的，当外星人有意掩盖自己的情绪，他们就如同石雕一般不含一丝感情——希丽娜说话时，在周杭他们眼里，脸上表情生动，只见她俏皮一笑，开口说道，“结婚无聊死了，萨隆尼尔，谁他x要结婚啊？” 周杭怔住，暗自想着，这外星人狗血大剧他是追定了！ 第88章 希丽娜分身 原来希丽娜与萨隆尼尔的关系并不仅仅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们曾经还有过一个未完成的婚礼。 问及缘由，希丽娜的回答令人惊掉下巴，她并不想结婚，这让萨隆尼尔沉默许久。 格翠乌德眼神轻蔑地注视着希丽娜，她没好气地说道，“萨隆尼尔，你这下能看清这个臭女人的真面目了吧？” 萨隆尼尔看着希丽娜，犹豫片刻才问道，“希丽娜，你不爱我了吗？” 周杭此时的心情很微妙，他既紧张又兴奋，大概是人类喜爱八卦的本能在作祟，谁能想到能够毁天灭地的萨隆尼尔居然会是个恋爱脑呢？ 希丽娜愣了一下，她似乎也没想到萨隆尼尔会问他这句话，当下她的反应—— “噗呲！” 憋笑没憋住！居然笑出来了！ 希丽娜忍不住笑起来，“萨隆尼尔，我发现你和过去一样可爱。” 在这一刻，周杭注意到萨隆尼尔似乎变得沉寂下来，就像是一片失去生机的死潭，纯黑皮肤上旋转的流星也变得黯淡了几分。 格翠乌德恨恨地看向希丽娜，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萨隆尼尔，她早就不爱你了，她早就爱上别人，并且与别人生了孩子，别告诉我你还看不出来！” 爱上别人？这是什么剧情发展方向？感觉不太对劲，周杭微微蹙起眉头，只见萨隆尼尔猛然间转头看向某个方向，默然注视着一个人。 周杭沿着萨隆尼尔的视线看去，当发现他居然是在看奶奶，这使得周杭感到一头雾水。 萨隆尼尔举起手来对准了奶奶，周杭心头一紧，脚下刚想要挪出一步，他惊诧地发现奶奶的脸上开始发生了变化。 果然这出狗血剧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周杭绝望地想着，自己的大脑似乎当场宕机，很难再思考其他事情。 奶奶脸上皱巴巴的皮肤开始消融于一道白光，露出了那显眼的纯黑皮肤，其中一只眼睛与万世星域人一般，瞳孔中星辰闪烁，蕴含着无穷宇宙的奥秘，流星自远方瞬息划过，宛若生命最初闪现的火花。 奶奶也是外星人？ 这是怎么回事？ 周杭怔住了，身体完全僵住，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他只觉得头疼欲裂，找不到从哪里开始思考的方向，他好想大声怒吼，想有人能告诉他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假的吧？ 奶奶怎么可能是外星人呢？ 奶奶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突然之间，她身形一晃，如同水中倒影一般，顿时化作一道白光融进希丽娜体内，希丽娜原本只有一只外星眼，当奶奶与她融合后，另外一只眼睛也变了。 当奶奶消失时，爷爷神情怅然若失，眼神悲怆，嘴唇翕动间唤了奶奶的名字。 “安莲。” 佟安莲，奶奶的名字。 但爷爷很快就接受了事实，他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抿紧了嘴唇，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就像是过去接受了命运的老人，等待着自己最后的结局。 周杭刚张开嘴巴，眼泪就大颗大颗地落下，他嘶哑着叫道，“爷爷……” 爷爷抬眼看他，看到落泪的周杭，有些心疼，他想着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周杭，也安慰一下自己。 “你奶奶……她是希丽娜的分身。” 她是希丽娜，她一直以来都是希丽娜，但在爷爷心里，她就只是佟安莲，那个与他一起生活了一辈子的佟安莲。 佟安莲一直是普通的地球人，她热爱家庭，热爱自己的工作，对于儿子和媳妇的悲惨遭遇，她无能无力，她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他，还有他们的小孙子。 佟安莲说过有一天她会消失的，爷爷说，现在他们两人都已是白头，消失了，就一起消失，反正到时候谁也记不得谁，也就不难过了。 爷爷看着希丽娜的背影，心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消失，这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了。 周杭发散的思绪正一点点收回，原来当初他们说的“熟人”是这么一回事，说的敌人果然就是萨隆尼尔他们，希丽娜之所以会救他们，也是因为奶奶是她的分身。 就在这时，周杭注意到萨隆尼尔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其中蕴含的情感是强烈的，疯狂的。 萨隆尼尔的声音低沉而冷淡，“我就说这家伙身上有让人熟悉的感觉。” 希丽娜忽然挡在了萨隆尼尔面前，轻声笑道，“萨隆尼尔，不要恐吓我的人。” 萨隆尼尔随之一愣，而后发出癫狂的笑声，等他笑停后，他讥笑道，“希丽娜，你不跟我结婚，却跟一个地球人在一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想你可能是疯了！” 格翠乌德在旁附和道，“萨隆尼尔，希丽娜不惜分身，削弱力量，就是为了隐藏踪迹，不让你找到，说什么结婚无聊，我看她话里意思是跟你结婚才无聊吧，要我说，这种薄情寡义之人，不如杀了。” 周杭回想起奶奶刚才消失的时候，甚至没能和她说最后一句话，这使得他的心愈发悲痛，他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里，萨隆尼尔的位置离自己不远，他认为是时候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萨隆尼尔出现后，周杭感受到体内出现的异常，心脏莫名灼热起来，心跳加速，一股强烈的暖流自心脏往全身上下快速流淌，那股力量每每刺激脑部，他的指尖便能感受到一阵兴奋的颤栗。 周杭身体内部的某种力量在为萨隆尼尔的出现做出了强烈的反应。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渴望着杀死萨隆尼尔，他想要萨隆尼尔停止呼吸，想要他的心脏停止跳动。 周杭克制住自己，攥紧了拳头，额上早已沁满了冷汗，他痛苦地皱紧眉头。 周杭看着银色长发的萨隆尼尔，又看了一眼棕褐色长发的希丽娜，站在他们身旁的火红色长发的格翠乌德，他们的头发看上去更像是发光的星云。 萨隆尼尔有没有发现周杭已经成为可以杀死他的武器？ 周杭在行动前打起了退堂鼓，不由得想着自己真的能杀死萨隆尼尔吗？兴许借格翠乌德的力量，会有赢的机会，他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也许能做到。 周杭还在思考，可不知不觉间，从他瞳孔中迸发出耀眼的白色光华，就连他皮肤表面也泛出了金色的光芒。 他脚下一蹬，闪电般冲到了萨隆尼尔身边，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爷爷的叫声。 “小杭！不要杀他！要杀就杀希丽娜！” 第89章 杀死萨隆尼尔 起初周杭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关于他变成“武器”后该如何杀死萨隆尼尔这件事——他思前想后，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眼下那三个外星人能够与他正常沟通的只有希丽娜，可现在希丽娜可没心思跟他聊别的，没人给他参考意见。 当初格翠乌德是怎么和他说的呢…… 周杭努力回忆了一下，格翠乌德也没有特别交代什么，当时他脑子一片空白，也没问她到底该怎么去做这件事。 虽然不知道怎么杀死萨隆尼尔，但他明白一件事，动手后，自己也会死去。 心脏的灼热变得更加滚烫，周杭忽然感觉身体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力量，身体变得轻盈，四肢变得有力，就连视野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甚至可以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周杭摘去眼镜，随手就把它扔到了地上，他想自己以后不再需要它了。 他攥紧拳头，心中目标变得明确，就是要杀死萨隆尼尔，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能做到，只要他开始行动。 有意思的是，原本并没有什么肌肉的周杭，体态渐渐发生了变化，竟要比以往强壮不少，有了肌肉后，他的拳头更具强大的攻击性。 周杭眼底迸发出白色的光华，就连他的皮肤表面也亮着金色的光，此时的他就像是获得神力的凡人。 从刚才的忐忑不安，犹豫不决，到现在浑身充满力量，他变得自信，强大，相信自己可以杀死萨隆尼尔。 即便他也会死。 这股强大的力量令他的精神和意志变得更加坚定，他盯着萨隆尼尔，脸上表情不再出现一丝动摇。 身旁的李四海不安地看着周杭身上发生的变化，刚才发生在奶奶身上的事，他同样感到悲痛和难过，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内里负面的情绪，周杭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李四海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周杭体内的“式”已经起作用了，趁萨隆尼尔就在这里，周杭做了决定，现在就要杀了萨隆尼尔。 可是，如果真的杀了萨隆尼尔，周杭也会死。 当周杭的身影从自己眼前消失的刹那，李四海的心停止跳动了一秒，他茫然地抬眼搜寻周杭，下一秒，周杭就出现在了萨隆尼尔身前，周杭的速度很快，在那瞬间，李四海闭上了眼睛，可又忍不住再次看去，想看清楚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他记起了一件事，当年父亲跳楼的时候，当父亲坠楼时，他害怕得闭上了眼睛。 李四海担心自己闭上眼睛，就永远地失去他的好朋友。 这时爷爷大声喊道，“小杭，不要杀他！要杀就杀希丽娜！” 爷爷突然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不杀萨隆尼尔，杀看上去算是正派的希丽娜？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周杭用眼角余光瞄了希丽娜一眼，当下他已然攥紧拳头挥向萨隆尼尔，他的手上此时浮现出繁复的花纹，他猜测这是来自万世星域的字体，字体间以三角形和菱形等形状的字样分隔。 皮肤上显现的花纹像是某种强力buff，挥出的拳头带有像是小型导弹的威力，周杭明显注意到萨隆尼尔脸上闪过的一丝惊慌，不过，只是眨眼间的功夫，萨隆尼尔收敛心神，不再展现出自己的情绪变化，他抬手不慌不忙地打了个响指。 在那一瞬间，周杭耳边疯狂的呓语消失了，他的拳头离萨隆尼尔的胸膛就差一厘米，却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阻隔，他无法再突破这一厘米。 周杭疑惑地抬眼看向萨隆尼尔，他只觉得心脏的滚烫烧到了脸颊，他能听到萨隆尼尔有条不紊的呼吸声，甚至还能嗅到从他身上散发的某种气息，该怎么形容他身上的味道呢？感觉上清冷疏离，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周杭再次不安地看向格翠乌德，他眼神中流露出恳切的求助，想让她告知自己眼下是什么情况，为何他不能动弹了？ 就是在这0.01秒的时间里，萨隆尼尔刹那瓦解了周杭迅猛的攻击。 0.01秒的时间里，周杭想到了很多，他忘了自己最后想到的问题是什么，0.01秒后，他的视野变得扭曲，萨隆尼尔在他眼里变成了奇形怪状的粘土人。 在李四海的视角里，周杭整个人被一双无形的巨手瞬间压扁，鲜血四溅。 李四海茫然地张了张嘴巴，顿时目眦尽裂，悲痛难以复加，他想要冲上去为周杭复仇。 然而，在周杭被捏爆的下一秒，一个新的周杭凭空出现，满身血污，脸上依旧是毅然决然的表情，嘶吼着快速挥拳，这一次他的拳头还是没能挨到萨隆尼尔一下，他再次被压扁，血肉飞溅。 咻——周杭再次出现，他的拳头一次比一次更快更猛，甚至打到脱皮，露出血肉和白骨，可还是还没击破萨隆尼尔保护自己的屏障，萨隆尼尔愤怒地蹙紧眉头，目光一凛，周杭整个身躯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扭转着，最后爆炸开来，落下一阵血雨。 不出所料，周杭再次凭空出现，一次次重生，一次次攻击，周杭脸上的表情愈发变得麻木，满脸的血污使他看起来像是另外一个人，他嘶吼着，拳头用力砸向面无表情的萨隆尼尔。 李四海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不断重生的周杭，难过得一颗颗眼泪自眼眶中涌出，他心中悲痛欲绝，担忧朋友可能没法再撑下去了。 看似能够重生过来的周杭，重生后身上留下的伤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不过看萨隆尼尔的状态，遭受周杭如此可怕的攻击，他似乎也快到了防御的极限。 格翠乌德赋予的力量，确实让周杭拥有强大的力量来与萨隆尼尔抗衡。 此时的希丽娜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她正在思考，思考着如何解开这个死局，她并不想让萨隆尼尔死，也绝不能让周杭有事，不管怎么说，他可是她分身的孙子。 关于分身，对希丽娜来说，分身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她本人主导的，那是属于“佟安莲”的记忆和生活。 佟安莲并没有强大的力量，她就是一名普通人，爱上周稷也是分身的“独立选择”，对于这一切，希丽娜本可以不去在意，但佟安莲终究是自己的一部份，她不能“背叛”自己。 如果周杭在佟安莲心中很重要，那希丽娜会尊重佟安莲的意志，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希丽娜将视线投向一头银发的萨隆尼尔，心中有几分悲痛，她清楚一件事情，萨隆尼尔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他的记忆甚至也出现了问题，他忘记了他本该要去完成的事。 而这一切都是格翠乌德害的，她究竟想做什么？ 希丽娜忽然挺直了腰板，身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要保护周杭，要保护他所生存的这个星球。 她也想保护她过去深爱着的萨隆尼尔。 希丽娜紧握双手置于胸前，她柔和的声音在吟唱道，“亲爱的萨隆尼尔，我过去的爱人，请你一定要记起来，你将要完成的任务，是守护而非毁灭，亲爱的萨隆尼尔，若是在过去，我会亲吻你，会将我们的爱永记于心，快点醒过来吧，我的萨隆尼尔。” 希丽娜身上顿时迸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她冲了过去，握住了周杭的手，在那瞬间，无数的流光化作白箭贯穿了希丽娜的胸膛。 “萨隆尼尔，你若杀了周杭，我将永远地把你忘记。” 咝—— 白光消散，希丽娜的身躯若隐若现，于星空下化作了一缕飘渺的白烟，缓缓飘散。 第90章 希丽娜的诅咒 万世星域。无穷宇宙的深处，放眼望去，无边无际，就连光穿梭的速度似乎因为空间无限膨胀而变得缓慢。 喷薄而出的浅蓝色星云如同湖面上的涟漪，向四处蔓延，涌动，远远看去，更像是飘渺的雾气，聚集在星云之上的星辰宛若发光的鹅卵石，犹如脉络一般在无垠的宇宙中延伸。 一颗巨大的行星忽然出现在漩涡星云的上空，它被笼罩在青色的光辉之中。 一个肤色纯黑的少女降落在行星之前，与其相比，少女的身形就像是一粒尘埃。 少女粉色的头发向上扬起，缓缓摇曳，像是水里的粉色藻类植物。 少女看着那个巨大的行星，大气层之下一片死寂，俨然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少女怔怔地开口，“希丽娜，你回来了……” 然而希丽娜再也没办法开口说话了，死去的万世星域人会变回行星，最终这颗行星也会慢慢消亡。 少女语气略显感伤地说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少女伸手，自她指尖绽放白色光华，光芒扭转，化作流星，飞速降落于行星之中。 流星消逝之际，她看到了一张人类的脸，那个人名叫周杭。 “你的死亡与这个地球人有关系吗？”少女低声呢喃着，而后似乎做好了决定，转身瞬间消失在原地。 万世星域，静谧而神秘的伟大存在，更多未知的危险正不断向着地球靠近。 然而此时地球上的人类早就焦头烂额，为了生存下去，必须要更加努力。 格翠乌德在周杭体内做的“式”的确是针对萨隆尼尔，但只要力量在格翠乌德之上，便能扭转这个“式”，周杭他们并不知道，希丽娜的实力在他们三人之间是最强的，格翠乌德一直忌惮着希丽娜的存在。 当希丽娜牺牲自己，救下萨隆尼尔，甚至还吸收了周杭体内“式”所附加的诅咒，所以在周杭杀了希丽娜后，也不会随之死去。 周杭能感受到，当希丽娜抓住自己手的时候，一股暖流瞬间包裹住自己，体内那疯狂躁动的力量才没有将他当场撕裂成碎片，但希丽娜消失后，周杭觉得一阵头疼欲裂，难受得想要一枪爆掉自己的脑袋。 希丽娜的身影在半空中如同幻影一般化作烟气消散后，格翠乌德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萨隆尼尔，希丽娜终于还是被我们干掉了，这个臭女人可是我们毁掉地球最大的障碍呀。” 周杭忍着头疼看向格翠乌德，看着她那火红的头发因为兴奋而飞扬，像是不远处正燃烧着的火焰，他的眼神里流出憎恶和愤怒。 格翠乌德注意到周杭的眼神，目光一凛，周杭整个人猛地撞在地上，顿时撞得脑袋七荤八素，只觉得喉咙里一阵腥甜，嘴里流出血来。 格翠乌德没好气地说道，“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觉得我骗了你？周杭，不要太天真了，我可不是你们地球人的正义伙伴，毁掉一个星球，对我来说同样是非常有趣的事情，然而希丽娜的存在，让这事变得棘手起来，为了除掉她，当然要找你帮忙，你们之间存在的纽带，一直躲藏起来的希丽娜一定会出手。” 原来希丽娜的存在是为了限制格翠乌德他们的行动，避免他们胡作非为。 周杭在什么都还不了解的情况下就发起攻击，他原以为只要萨隆尼尔死了就行。 奶奶的突然消失让他当下失去了理智。 萨隆尼尔忽然扭头盯着格翠乌德，冷声说道，“是你害死了希丽娜。” 萨隆尼尔猛然间伸手掐住了格翠乌德的脖子，速度之快，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李四海则趁这个机会，赶紧去救周杭，将他扶起，在旁的陆司哲也快步走来帮忙扶住，就这样三人缓慢向后退去。 萨隆尼尔大声怒吼，声音之大，震耳欲聋，周杭只觉得耳朵疼了起来。 萨隆尼尔怒火中烧，手上力气越来越大，“格翠乌德，你疯了！我们从不杀害自己的同胞！” 格翠乌德觉得呼吸难受，她双手紧紧扣住萨隆尼尔的手臂，希望能挣开他。 “你……现在又要杀我……”格翠乌德艰难地说道。 萨隆尼尔只觉得可笑，忽然就松开了手，他冷声笑道，“卡俄斯不会放过你的。” 格翠乌德后退两步，抚摸着脖子，轻微咳嗽着，听到萨隆尼尔提到“卡俄斯”，身体不由地颤栗，而后立即镇静下来，毫不在意地说道，“卡俄斯才不会管这么多，他至今还在沉睡，难不成你想打扰他的美梦吗？” 萨隆尼尔默然注视着格翠乌德，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正向着地球靠近。 萨隆尼尔对格翠乌德说，“就算卡俄斯不会拿你怎样，伊莎贝拉很快就会来到地球，到时候要是被她知道你害死了希丽娜，你觉得你能应付得来发疯的伊莎贝拉吗？” 格翠乌德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她嘴角露出愉悦的笑意，“如果是这样倒也不错，伊莎贝拉疯起来，这颗星球也会跟着玩完，毁灭地球的事或许交给伊莎贝拉来做会更好。” 格翠乌德看向萨隆尼尔，她有话要说，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她思考片刻，才说道，“萨隆尼尔，回去万世星域吧。” 话刚说完，格翠乌德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她疑惑地皱紧眉头，琢磨着是怎么回事，她分明感受有黑色的荆棘正缠绕着自己的心脏。 “这……是诅咒？” 格翠乌德目光里闪过一丝惊慌，她很快就想到希丽娜死前最后的那段吟唱，那臭女人竟能在声音里附加对她的诅咒，这道诅咒限制了她的力量。 格翠乌德需要时间来破解希丽娜的诅咒。 “这该死的臭婊子！啊啊啊！”格翠乌德大声咒骂着，萨隆尼尔也看出了端倪。 格翠乌德必须找个僻静的地方藏起来，她的弟弟可不会好好对待她。 “萨隆尼尔……你得听我的，回到万世星域去，不要再待在这里了……”格翠乌德似乎好心地劝道，她话刚说完，身后出现一道黑色漩涡，她向着漩涡中到去，随着涌动的黑色浪潮消失了。 萨隆尼尔看着消失的格翠乌德，又看向遍体鳞伤的周杭，脑海中浮现出希丽娜美丽的脸庞，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身形一晃，如同水中倒影一般悄然不见了。 第91章 回家 希丽娜死后，格翠乌德和萨隆尼尔相继离去，不远处的战场上始终燃烧着烈焰，火焰中所有的仇恨渐渐归于寂静。 那些人死于亨利·克拉克和安德烈斯·莱诺的计划，他们是否就是恶魔，是否就该死，周杭他们不得而知，这场战争似乎没有胜利的一方，生命被炙热的火焰吞噬殆尽。 亨利和夏尔走了，许叔和白岚雅也走了，他们会去哪里？会不会重新找一个新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只要离开这里，就真的能忘记过去吗？ 直到过了很久，李四海还在想，那噩梦一般的过往，若想要忘记，必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周杭几乎拼了这条命要去杀萨隆尼尔，但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希丽娜最后救下了他。 他谁也没杀成，谁也没救成，倒是再次被人救了。 周杭想不明白在这件事里，他的作用是什么，他到底能做到什么。 奶奶消失了，随着希丽娜的消失，彻底地消失了。他最后还是没能和奶奶说上一句话。 爷爷呢？爷爷有和奶奶好好告别吗？他知道奶奶会就此离去吗？ “爷爷……”周杭遍体鳞伤，他虚弱地倒在李四海的怀里，无力地睁开眼睛，虚幻的视野里他能看到李四海眼角噙着的泪，那透明的泪珠在他的视线里被不断放大，他看到自己苍白的脸。 周杭在这一刻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他担心爷爷，担心他会难过，担心奶奶的消失会使他崩溃，他不想爷爷倒下，他害怕他倒下，就再也不会醒来。 一只温暖消瘦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是爷爷，他来到了自己身旁。 “小杭，你还好吗？” 爷爷的声音虚弱无力，听上去让人觉得他好像很累。 周杭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握住爷爷的手，“爷爷，我不好……我想回家了……”此时在爷爷面前，他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爷爷似乎说了什么，但周杭听不清，他再次陷入了昏迷，在漆黑的梦境里，他在地上挣扎着，黑色的触手抓住了他的四肢，将他拽进冰冷的水里，他哭着喊着，没人给他回应。 他绝望地哭着，身上的每一处伤口疼得他几乎就要晕过去，可冰冷的水总会刺激着他醒来，他想到了落星城的地下河，若是当时陷入水中，他会漂流到何处。 周杭时不时会醒来一次，第一次醒来，他发现他们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内，四面都是金属，李四海告诉他，他们在坦克内部，陆司哲正在开坦克，他们正赶路回斯特鲁斯小镇，他们会在那里与军方的人汇合。 第二次醒来是在飞机上，李四海说他们正在回非洲的路上，他们很快就能回到阿布利亚，那是他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小镇。 周杭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期间未曾醒过，两个星期后才醒来，醒来的日子已是1月20日，周四。 醒来时，周杭只觉得脑袋昏沉，像是做了很久的梦，他睁开眼就看到李四海坐在自己身旁，他的头发剪短了，看上去精神许多。 周杭刚想开口，喉咙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李四海扶住他，让他先喝几口水缓缓。 暖和的水从嗓子流淌而过，顿时舒服了许多，周杭再次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四海……我在哪……” 李四海说他们在医院，周杭这才发现自身上缠满了白色的绷带，他重又躺回到床上，目光变得迷离，说着自己做起的梦，当时在坦克里的时候，他觉得他们在某只巨大金属怪物的腹部，潮湿而闷热，后来在飞机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听到了怪鸟的啼叫声，他被包裹在怪鸟的行李袋中，不知前往何处。 梦里光怪陆离，似乎脱离现实，在脑海中浮现的画面，犹如抵达异世界才能看到的风景。 他以为自己会在梦里越走越远，再也没法回到现实，虚无的梦境将成为他最后的归宿。 周杭问李四海爷爷在哪里，李四海说爷爷在家里休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里守着周杭，被李四海劝说，今早才回家里休息，说是下午再来医院。 周杭说他想出院了，李四海起身去找来医生，医生给周杭做了半小时的检查，确定可以出院的时候，周杭笑容满面地对李四海说，“我在家待着会好得更快。” 家。这个字从周杭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既感慨又心酸，感慨的是这段时间的遭遇，他终于又能回家了，心酸的是奶奶却不在了。 回想起奶奶慈祥的面庞，周杭眼中忍不住泛起了泪花，李四海看他时，他忙抬手挡住了眼睛。 临近中午，他们回到了阿布利亚小镇，回到了周杭的家。 回到家中，爷爷还在休息，李四海去厨房看了一眼，然后决定先去超市买点食材回来。 李四海做好饭后，他们叫醒爷爷，一起吃了一顿饭，这顿再平常不过的饭，吃得周杭好几次落下了伤心的泪，爷爷没说什么，他默默地吃了几口饭，脸色很憔悴，状态不是很好。 周杭已经和爷爷说过自己身体已无大碍，过两天再去医院复查，拆掉绷带就没事了。 爷爷说要注意身体，好好照顾自己，他老了，没法再照顾周杭了。 晚上帮爷爷擦擦身体，照顾他躺下后，周杭和李四海回到了房间。 下午李四海整理过房间，还晒了被子，所以睡起来舒服很多，并没有灰尘和霉味。 李四海习惯睡在地上的床垫上，周杭背靠在枕头上，看着李四海，心想着自从出发去落星城，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就在自己身边，他们之前从没待在一起过这么长时间。 周杭问道，“四海，你多久没回家了？” 李四海手里拿着一本书，是卡尔维诺的《不存在的骑士》，他刚看了两页，就从书中抬眼看向周杭，他说，“很久了吧，我连钥匙都不知道丢哪去了，怎么，你要赶我走了吗？” 周杭微笑道，“倒不是，如果你愿意，就跟我和爷爷一起住也可以。” “好的。”李四海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书里的内容。 “什么？”周杭愣住。 李四海头也没抬地说道，“以后一起住吧。” 当书翻看到一半的时候，李四海的新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这手机是军方补偿的。 信息是研究所所长赵坤山发来的，让他们明天九点去研究所，杨书为中将要见他们。 李四海微微蹙起眉头，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压力，他想跟周杭说一下，发现他已经睡过去了。 李四海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把书放回到书架上，然后将灯关了，幽暗的房间内传来周杭平稳的呼吸声，这让李四海感到安心。 第92章 神来到身边 第二天刚吃完早餐，研究所那边就派人来接周杭他们，那人刚下车，李四海就怔住了，没想到会是陆司哲。 李四海问他的伤好些了吗，陆司哲说不碍事，杨书为中将特地叫他来载他们去研究所。 陆司哲问候周杭，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周杭表示自己已经好很多了，毕竟在医院躺了那么久。 就这样寒暄了几句，他们上车开始往研究所赶去。 途中，陆司哲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往后视镜看了周杭一眼，犹豫着开口问道，“周杭，你们回来之后，那些外星人还有来找你们吗？” 周杭摇摇头回道，“没有，离开巴林多斯后，就没再见过他们。” 提到外星人，这使得周杭感到有些忐忑不安，脑海中的记忆混乱不堪，他刚醒来没两天，很少主动去回忆那段黑暗的时光。 到了研究所，进大门的时候，周杭发现自己的员工资料被删除了，扫脸识别失败，他这才想起在去落星城之前，在爷爷的安排下，已经从研究所里离职了。 来到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他们没来得及和其他同事打招呼，就匆匆赶往二楼的会议室。 在会议室门口，他们碰到了一头白发的赵坤山，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戴着银框眼镜，面色红润，穿着黑色西装，显得精神，周杭默然与他点了个头，他照常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他拍了拍周杭的肩膀，说了句辛苦了，便让他们一起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内，杨书为中将坐在上首的位置，李秀媛少尉坐在其旁，较上次见面，李秀媛剪了短发，气质更为干练，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周杭和李四海。在他们旁边，还有其他五名军官。 国际天文台那边来了三个人，为首的是一名金棕色短发的男子，留着大胡子，年纪大约五十左右，神情沉稳，目光宁静，身着藏蓝色的正装，身形硬朗结实，看上去像是练过的，名为胡里奥·马丁内斯。 蒂娜·布朗这次也有来，蒂娜一头长长的棕发绑成了马尾，她碧绿的眼珠子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眼底波澜不惊，又藏有几分复杂的情绪，她微微眨了几下眼睛，将那份情绪藏得更深了。 另外一个人是一张亚洲人面孔，面容英俊，长得像偶像剧男主，站起来有一米八五左右，不过仔细看多两眼，倒也找不出其他有特色的地方，他叫陈明盛。 这一次地球社的人也来了，地球社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国际事务所，周杭觉得地球社另外一个名字有些好笑，叫做“地球保卫部”，若是真叫这个名字，外星人的麻烦事全部交给他们处理就好了，他是真的不想再参与到这件事来了。 地球社那边来了五个人，其中两人是长官级别。 周杭看向地球社那边坐着的两个人，有一名黑人女性，三十岁左右，气质优雅，五官精致，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一头黑色大波浪卷发，模特身材，身上香水味很浓，一进门就闻到了，她叫萨莉·威尔逊。 另外一名是白人男性，名叫亚伯·汤普森四十岁左右，一头褐色短发，头发涂满了发蜡向后梳起，看上去一丝不苟，身着白色衬衫，他有着温和的神情，给人一种很好说话的感觉。 其余三名男性就站在这二人身后，皆戴着墨镜。 杨书为中将抬眼看着周杭和李四海，示意他们坐下，二人在会议室门口的位置坐下，陆司哲则走到里头，坐在李秀媛身旁。 杨书为将手中的烟头往烟灰缸里摁灭，随后喝了口热茶润润嗓子，他轻咳两声，开门见山道，“周杭，李四海，你们二位辛苦了，不过现在还不是你们休息的时候，国际天文台和地球社的朋友今天也来了，你们就汇报一下此行的经过。” 在周杭说话前，杨书为补充了一句，“你们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尽量说得仔细，不要有所隐瞒，拿出我们这边的诚意，希望等下地球社的朋友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杨书为目光幽邃地看向地球社的两人，微笑着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头发向后梳成大背头的中年男性亚伯回以淡淡的微笑，“没问题，你们请吧。” 周杭用观察的目光审视着身穿白衬衫的亚伯，总觉得这人城府很深，脸上的笑容是皮笑肉不笑，完全机械式的表情，像是一场表演，而非他真实的表现。 周杭和李四海开始讲述前往落星城后发生的一切，他们在落星城发现了多利雅南彗星，以及恐怖的埃利恩虫，被埃利恩虫寄生的人类会变成战斗力爆表的虫人。 他们发现多利雅南并非彗星，而是一个巨大的虫巢，它目前还在落星城内。 落星城一行，李厚载上校和徐柳生少校牺牲，而后格翠乌德现身，她赋予周杭一种名为“式”的力量，将其变成能够杀死萨隆尼尔的武器。 起初由于“式”的关系，周杭陷入了死亡的状态，直至遇见希丽娜才得以重生。 为了救治昏迷的周杭，李四海离开斯特鲁斯，带着周杭前往巴林多斯的医院，途中遭遇了天文台成员斯诺克的埋伏，后来他们得知斯诺克乃外星人萨隆尼尔所变。 之后遭遇怪物厄斯卡玛的袭击，又陷入巴林多斯当时正在发生的战争之中，医生亨利和市长莱诺是这场战争的主谋，目的是为了消灭恶魔族，一个可怕邪恶的犯罪组织，最终巴林多斯也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 目前已知有三名万世星域人来到了地球，希丽娜，萨隆尼尔，格翠乌德，其中希丽娜已经死亡，格翠乌德和萨隆尼尔不知所踪。 “格翠乌德危险性更高，”周杭做出了最后的总结，“她比‘毁灭之神’萨隆尼尔更想要毁灭掉地球。” 听完周杭和李四海的描述，关于外星人的信息，整体比以往要更多，对于格翠乌德及萨隆尼尔的形象更为清晰，对他们的性格及行为动机有了初步的了解，但每个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听到那般怪力乱神的描绘，感觉科学与现实离他们很远，听起来更像是神话故事。 神来到了他们生存的世界，并且胡作非为，极其任性。 如果周杭和李四海的讲述没有一丁点的撒谎，他们中不少人开始感到了绝望，手心和后背因为恐惧而不知不觉冒出了冷汗。 要如何才能够与像格翠乌德和萨隆尼尔这般强大的存在去抗衡？ 人类有胜算吗？这个问题犹如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周杭感受到会议室内的沉默，压抑的氛围正不断扩散，他们屏住了呼吸，安静等待着其他人的发言。 人类遭遇前所未有的绝境，他们能否在这场与外星人的战斗中存活下来？人类的历史是否就在他们这一代结束？ 沉默良久，杨书为突然说道，“这些外星人果然都不可信……” 杨书为的脸色并不好看，严肃地皱紧了眉头，手指急躁地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动静。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投向了杨书为，杨书为的手指忽然停住，会议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杨书为看向天文台三人，他冷声问道，“我很好奇，你们知道斯诺克是外星人吗？” 国际天文台三人的脸色很难看，大胡子胡里奥神情不为所动，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从容的微笑，他开口回道，“我们并不知道，斯诺克资料齐全，日常生活也没有一丝破绽，他已在天文台工作两年，当我们知道他是外星人的时候，相信我们，我们才是最震惊的，简直吓坏了。” 杨书为轻笑一声，他扫视过会议室内的所有人，神情严肃地说道，“真有意思，外星人无声无息地藏到我们身边，我说，在场的各位，不会还有外星人躲在我们中间吧？” 第93章 令人讨厌的萨莉 杨书为中将的话一出，会议室内顿时炸开了，他们与相识的人面面相觑，又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其他人，信任的危机在此时爆发了。 周杭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萨隆尼尔做过一次这种事，就能做第二次，目前在这个房间里，他能信任的就只有李四海了。 此时，没人敢说一句话，杨书为仔细观察每个人脸上出现的微表情，但很快意识到这种观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倘若外星人就在现场，他们也缺少对其身份验证的办法。 杨书为端起桌旁的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同时压制住内里烦躁的情绪。 杨书为放下手中茶杯，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周杭身上，回想起上次见他时，周杭上次还是一名瘦弱的科学家，现在来看却是一身肌肉，身材都快比得上陆司哲了。 杨书为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疑惑问道，“周杭，你好像强壮了不少。” 周杭愣了愣，心想果然还是没法掩饰，他还特地穿了一件宽松的卫衣。 周杭试着解释道，“在跟萨隆尼尔战斗的时候，身体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也没搞懂是怎么回事……” 研究所所长赵坤山扶了扶眼镜说道，“你们提到了一个概念，叫做‘式’，对不对？方式的式？” 周杭点了点头。 赵坤山继续说道，“这个‘式’源于万世星域人，可以理解成是他们的力量，将其力量注入到你的体内，让你拥有了能够与萨隆尼尔战斗的力量。” 周杭微蹙眉头，回想起希丽娜的解释，他认为式更像是某类法术，将人体改造成“武器”，周杭才能与之抗衡，但赵坤山的想法也不错，现在看来确实有点像是格翠乌德将部分力量传递给他。 赵坤山注意到周杭的表情，“我的猜测有误？” 周杭摇摇头回道，“所长思考的方向是正确的。” 杨书为听着他们的对话，随后插了一句，“周杭，你现在还有外星人的力量吗？” “希丽娜死前转移了我身上的诅咒，我就没有力量了，这个我可以保证。”周杭确实有尝试过，是否能驱动体内那股力量，可身体并未有任何回馈，身体就像是空壳。 杨书为用手指摩挲着下巴，嘴里低声呢喃，“力量没了，身体的变化却保留了下来，看来以后只需借一借外星人的力量，就能有一身媲美‘美国队长’的肌肉了。” 杨书为重新将视线投向周杭，“周杭，会议结束后，麻烦跟我们去一趟军方的研究基地，需要对你进行一次全身检查。” 周杭不安地看了李四海一眼，他担心自己会像小白鼠一样被人解剖。 杨书为似乎看出了周杭的担忧，又补充了一句，“不用紧张，如果你自己害怕，可以叫上你的好朋友一起去。” 李四海露出淡淡的微笑，微微颔首，这让周杭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这时，地球社的人开口了，说话的人是那名黑人女性，名为萨莉·威尔逊，她抬了一下自己的金边眼镜，目光犀利，她慢条斯理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有个问题，方才听了你们的讲述，周杭，对吧，你提到了自己的奶奶，一个佟安莲的女人，她是希丽娜的分身是吗？” 周杭听到奶奶的名字后，心中难免涌起一阵悲伤，他缓缓点头回应。 他本不想提这件事，可陆司哲当时也在场，作为军方的人，他肯定会将情况一五一十地向上详细汇报，他很难隐瞒。 萨莉身着合身的正装，白色衬衫紧紧绷住，身材火辣的她在这个会议室内是最惹眼的存在，有不少人的视线在她胸前徘徊。 萨莉笑起来很有魅力，她微笑道，“希丽娜的分身，这个概念该怎么理解？你的奶奶就是希丽娜吗？所以你是一个外星混血儿？太有意思了，我想普通人很难有个外星人奶奶吧。” 周杭开始讨厌这个女人了，说话装腔作势，令人听起来不是很舒服。 周杭并没有出声回应，他脸上带着不悦的表情，紧紧盯着萨莉看。 萨莉不是瞎子，她看得出自己的话让那个男人不高兴了，她回以抱歉的微笑，“不好意思，如果我的话让你生气了，是我不好，请你能原谅我。” 杨书为瞥了一眼萨莉，他对地球社的态度并不友好，他不喜欢地球社，地球社那帮人胡作非为，不受约束，暗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无组织无纪律宣扬过分自由的无政府主义者，杨书为并不想和他们有任何交集。 不过，既然有人提到了佟安莲，杨书为问周杭，“周杭，在你过去的生活里，你奶奶有任何异于常人的表现吗？” 在周杭的记忆中，奶奶就是很普通的家庭主妇，她和蔼可亲，会做小糕点，会做绣花，会讲惊险亦或温馨的小故事，会在他做噩梦醒来的时候，给他煮一碗鸡蛋牛奶，奶奶陪伴着他长大，是他最亲近的人。 他至今不敢相信奶奶会是外星人。 周杭回道，“没有，她只是普通人。” 地球社萨莉身旁的白人男性亚伯·汤普森这时开口道，“杨中将，我想你应该会公开这位周先生身体检查的结果吧。” 杨书为瞄了亚伯一眼，对他那大背头不是很满意，他声音不含感情地说道，“当然。” 亚伯露出温和的微笑，对杨书为说，“杨中将，我们并无恶意，希望我们没做什么让你感到不开心，”他双手交握放于桌面，又将视线转向周杭，“我们认为，外星人肯定会再次与周杭接触，届时若是有新的信息，希望不要吝啬分享。” 亚伯挥了挥手，身后地球社的成员慢步走到周杭身边，将一张名片递给了他。 周杭拿起名片看了眼，看到上面一行小字不由得愣住，居然是国际太空局局长。 亚伯眯眼笑道，给人的感觉非常友善，“周先生，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可以与我联系，若不是太难的问题，我都能帮你解决。” 杨书为有点不爽了，居然在他眼皮底下抢人了，还是在他的地盘上，杨书为又不想让对方拿捏自己的情绪，他只好压制住爆发的怒火，无奈地露出淡淡的微笑。 杨书为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周杭有什么问题，有我们帮他解决，无需麻烦他人，若是有了什么新的消息，我们自会与各位分享，大敌在前，希望能够与诸位齐心协力，共同御敌才是要紧事，如若惹是生非，我们也绝不姑息，我这番话想必各位也听得明白，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第94章 非常重要的事情 会议室内，杨书为的一番话让地球社的国际太空局局长亚伯·汤普森表情很难看，这话里分明是对他的警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难堪，亚伯愤怒地攥紧拳头，但又不好发作，身旁的伙伴萨里·威尔逊在桌下轻轻拍了他的大腿，示意他不要乱了阵脚，需冷静下来。 亚伯抑制住暴躁的情绪，脸上始终是温和的微笑，他看向杨书为，平静地回道，“杨中将说的是，地球社一直以真诚的态度在寻求合作，现如今地球陷入巨大的危机当中，人类应当团结起来，抵御外敌，眼下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杨书为并没有仔细去听亚伯的话，对他来说，这人说话就是放屁，他相信若是外星人给了地球社什么好处，比如帮助他们统治世界，他们肯定先背叛全人类，这一小部分人将会以狂妄的姿态把其他人踩在脚下，除了伟大的英雄，很难有人敢说自己关爱着全人类，在人类存亡之际，这些人的欲望会比以往更甚，他们将会不择手段获得更高的权利。 即便要做外星人的走狗，他们也能放下尊严，做尽丑陋恶毒之事，将人类的未来寄希望于这些人身上简直可笑。 杨书为冷哼一声，不做任何回复，索性从桌上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来点上，顿时吞云吐雾，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他明白一件事情，要想战胜外星人，还有更多的地球人需要去战胜，这是一场持久战，对于未来，他和其他人一样感到迷茫，未来究竟如何，心里并没有答案。 杨书为烟抽到一半，他缓缓将烟头摁灭，目光移向国际天文台的三人。 这三人半天没有发言，他们在观望什么？ 杨书为视线垂下，翻看起桌上摆放的文件，是今日参与会议人员的资料。 蒂娜·布朗，那名棕发女人，好像有参加过第一次会议，当时与她一起来的是那个叫斯诺克的年轻人，杨书为对他倒是印象深刻，他脖子正中的黑色圆形纹身引人注目，没想到他会是外星人伪装的，回想当时外星人就在身边，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能察觉到，光是回想，后背汗毛直竖，杨书为感到内里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他不想承认那是“恐惧”。 另外两人是生面孔，那个大胡子叫胡里奥，金棕色的短发看起来不太自然，像是染过发，从照片上看，他以前是黑发，照片上没有胡子，想来现在这胡子应该也是染色的，看上去像是狐狸毛发的颜色。他全程都很冷静，目光不随意在人脸上停留，不曾显露出一丝惊慌，心理素质很好，看他身材魁梧，不知以前是否有当过兵。 坐在蒂娜左边的年轻人叫陈明盛，看样子好像是国人，陈明盛这名字倒是有几分耳熟，杨书为仔细看了一下资料，发现文件上特别备注他是陈嘉望的儿子，陈嘉望又是谁？杨书为不禁蹙了蹙眉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原来是老陈的儿子，平时常叫他老陈，差点忘了他的名字。 陈嘉望是杨书为的老同学，是岳山集团的董事长，这些年来陈嘉望常和杨书为说，他的儿子去了国际天文台，他很少回家，偶尔打电话回来也聊不到两句。 陈嘉望两个月前还跟杨书为联系过，说是地球社那边邀请他加入，杨书为警告他，不要忘了他的国家，地球社不是什么好地方，去了只会害了自己。 杨书为抬头又多看了陈明盛几眼，心中不禁嘀咕着，果然和老陈长得很像，谁能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老陈的儿子呢，老陈目前还在国内，要不要跟老陈说陈明盛就在非洲呢，他会不会即刻坐飞机来找他？也许他还能跟老同学见上一面。 正当杨书为思绪发散，天文台的胡里奥与蒂娜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点了点头，胡里奥挺直了腰背，正声说道，“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和你们说。” 杨书为抬眼看向说话的胡里奥，他目光宁静，不像是有要紧事要说的样子，但他额上沁出的冷汗吸引了杨书为的注意力。 确实有什么事发生了，而且还不是小事。 地球社的萨莉和亚伯也看向胡里奥，萨莉神情看上去并不是很愉快，她似乎瞪了蒂娜一眼，埋怨她有消息为何不第一时间与她通报。 周杭和李四海的视线自然投向说话的胡里奥，他要说的事必然和外星人有关，眼下讨论的不就是外星人入侵和地球危机吗？ 杨书为嫌弃胡里奥在卖关子，迟迟不开口，他催促道，“你有事就快说。” 胡里奥的眼神在刹那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他眨了眨眼睛，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开口说道，“两个星期前，我们的同事亚历山大在印度锡尔西一次观测任务中，接触到了万世星域的外星人。” 两个星期前，印度，接触，周杭很快提取出有用的信息，他完全怔住了，万世星域人又出现了，是谁？两个星期前他回到了非洲，已经在医院接受治疗，在锡尔西出现的人会是格翠乌德，还是萨隆尼尔？他们又是在那儿做什么？ 杨书为感到非常震惊，一方面是国际天文台是不是有万世星域人的亲戚，要不怎么总是被他们发现，另外一方面是这些外星人并没有销声匿迹，他们始终在地球上活动着。 杨书为神色肃穆地说道，“然后呢？接触后发生了什么？” 胡里奥说，“亚历山大目前还和那个外星人一起待在锡尔西……”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复杂，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连他自己也不信，“需要特别和你们说明一下，亚历山大抓住了那个外星人，他惊慌中开了枪，外星人受了很严重的伤，变得极其虚弱，我们这边立即派人过去，医生发现根本没法救治外星人，一切药剂和治疗手段对外星人来说是无效的。” 胡里奥讲到这里，发现没人吭声，他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继续说道，“那个外星人说自己叫布里安娜，她说自己本就受了重伤，即将‘湮灭’，这并不是亚历山大的错，希望他不要怪罪自己，布里安娜还说她可以帮助我们。” 地球社的亚伯说，“帮助我们什么？” 胡里奥严肃地一字一句说道，“帮助我们杀死地球上的万星人。” 第95章 布里安娜 诡异！太诡异了！听着天文台胡里奥的叙述，周杭从头到脚感到深深的不安。 万星人，大概是万世星域人的缩写，先不讨论这样的缩写是否具有意义，周杭觉得简直匪夷所思——又开始了，帮助地球人杀死万星人，这熟悉的套路，不正是格翠乌德玩过的把戏吗？ 起初听到说是被枪打伤的外星人，周杭才不相信万星人会弱到被人类的枪伤到，而后改口说是她本来就受了重伤，这个叫布里安娜的万星人到底想做什么？ 杨书为中将的想法和周杭一致，他思考片刻，问胡里奥，“她有说怎么帮助我们吗？” 留着大胡子的胡里奥眼神微动，他的视线停留在周杭身上，“布里安娜希望可以见见周杭。” 这下周杭连吐槽的心情都没有了，格翠乌德当初想见的是他，现如今这个布里安娜也想见他，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一马？ 就因为他是希丽娜的孙子吗？ 当初格翠乌德也是利用了这点来对付希丽娜，她认准了希丽娜会拯救周杭。 格翠乌德说是将他变成了对付萨隆尼尔的武器，实则将矛头对向了阻碍她计划实施的希丽娜。 格翠乌德执着于毁灭地球的原因是什么？希丽娜死后，她希望萨隆尼尔离开地球，这又是为何，当初萨隆尼尔可是想要毁灭地球的“第一人”，他们两姐弟联手，行动起来不是更快吗？在他们还在商量怎么拯救地球和对付外星人的时候，就可以将地球整个炸掉了。 胡里奥瞥了杨书为一眼，继续说道，“布里安娜对格翠乌德见过的地球人表示很感兴趣。” 这个借口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 周杭直接辩驳道，“恕我直言，中将，我并不信任这个布里安娜，她定然有什么阴谋。” 杨书为眼睑微垂，大拇指互相摩挲，他微微皱起眉头，对周杭说道，“如若她有什么阴谋，我们需接触她后才能知晓情况。” 周杭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果然没法逃过吗，人有时候真是一点自由都没有。 周杭扭头看了李四海一眼，看到他的表情后，周杭不禁吓了一跳。 李四海在做什么？他居然板着一张脸在瞪杨书为中将！李四海疯了！ 杨书为不是没注意到李四海那要杀人的眼神，但眼下还有其他事要考虑，他没心思管别人。 周杭急急拍了一下李四海的大腿，低声说道，“四海，你在瞪谁啊？你想死吗？” 李四海冷声回应，“那老家伙才不管你的死活。” “嘘！你小声点！被听到你就完了！” “本来就是。” 这时候的李四海莫名地固执起来，周杭只好先不说了，免得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此时天文台的蒂娜表示向各位展示一下布里安娜的相关照片，关掉灯后，打开投影仪，白墙上陆续显现出几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光线昏暗，背景可见山岩，像是一处洞穴，在洞穴的角落有朦胧的亮光，光芒中有人影。 第二张照片赫然是一张人脸特写，肤色纯黑，五官模糊，瞳孔中布满了闪烁的星辰，银河在眼底流淌，有一头金色的长发，发质柔顺飘逸，居然有液体的质感。 第三张照片是布里安娜的全身照，她的状态不太对劲，身上出现几处透明的皮肤，胸口区域透明的皮肤占据了很大了一片面积，可见其胸腔中有三个发光的球体。 剩余几张照片皆是从不同角度展示布里安娜，她躺在洞穴深处，奄奄一息，没人知道为什么她会在那里，又是为何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胡里奥解释道，“亚历山大就是在那片区域进行观测任务，在爬山过程中，他发现了一处有光透出的洞穴，按照他的说法，他当时感受到了召唤，便寻着那光来到了那处隐蔽的洞穴，并在那里发现了布里安娜，布里安娜目前还在那个洞穴里，她的状况不允许我们对她进行转移。” 信息还是太少了，万星人有所隐瞒，他们的目的不明，此次前往必然会有事发生。 周杭隐隐感到莫名的不安，他担心这次出行是否还能平安归来。 不过仔细想来，只要跟万星人的事扯上关系，就很难说不会有事。 他们这次还能够化险为夷吗？周杭于心内叹息，感慨活着居然是这么难的事。 在会议的最后，杨书为决定让周杭他们两天后出发前往锡尔西，去见见布里安娜，看看她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地球社和国际天文台也会参与到这次的行动中来。 会议结束，周杭和李四海由人载到了军方基地，周杭立刻被人带去换了衣服，接受了一系列检查。扫描周杭的身体，他们发现周杭血管里含有某种发光的物质，验血时却找不到该物质的痕迹，仪器检测出周杭体内散发出轻微的能量反应，但这种反应过于微弱，甚至可以直接忽略。正如周杭所说的，他之前拥有了外星人的力量，经过检测，这股外星人的力量确实被“抽空”了，他现在就和普通人一般，只是保留了身体的变化，这变化不会给周杭带来任何负面的影响，他的反应能力和体魄倒是比以前要好了许多。 凌晨四点二十分左右，周杭和李四海一起回道了阿布利亚小镇的家里，爷爷已经睡着了，周杭被折腾了将近十二个小时，他现在疲累不堪，澡也不想洗了，脱掉鞋子，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 李四海去爷爷房间里看看他老人家的状态，随后回到房间，把周杭身上的外套脱了，用热毛巾帮他擦了擦脸，然后给他盖好薄薄的被子。 整理好一切后，李四海往地上的床垫躺下，躺下前拍了拍松软的枕头。 刚躺下闭上眼睛，他眼前就浮现出了布里安娜的那几张照片。 第四位万星人，她和格翠乌德他们一样危险吗？他还记得萨隆尼尔说过的话，他提到一个叫伊莎贝拉的外星人，难道第五位万星人也会来到这里吗？ 麻烦事不间断地来袭，周杭能够抵挡住他们的恶意吗？ 李四海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长叹一口气后，顿感身心疲惫，打了好几个哈欠，翻身也睡了过去。 第96章 发光的女孩 早上天蒙蒙亮，周杭还睡不到两个小时，只觉得口干舌燥，他睁开眼来，愕然发现有个人就坐在床头，他吓得心脏猛地一揪，很快就清醒过来，才看到那人原来是爷爷。 “爷爷，你怎么没在休息？”周杭打开床头的小台灯，柔和的光线快速驱散了房间内的昏暗，看到爷爷脸色不是很好，他不由得感到担忧。 周杭坐起身来，牵住了爷爷的手，发现他的手有点冰凉，周杭隐隐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周杭赶紧起身去衣柜里找出一件厚大衣给爷爷披上，他低声说道，“爷爷，我们回房间休息吧。” 爷爷什么也没说，他安静地看着周杭，而后由着周杭扶着自己缓步走回到房间里。 爷爷躺下后，周杭没有立即走开，他到厨房倒了杯温水给爷爷喝，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周杭感觉自己的手不经意间颤抖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害怕了。 脸色苍白的爷爷靠着软软的枕头坐着，他轻微地摇了摇头，说自己感觉还好。 这时虚掩的房间门被推开了，李四海走了进来，看着爷爷憔悴的脸色，他露出了担忧的神情，不安地坐到了周杭身旁，“需要去医院吗？” 不等周杭回答，李四海直接说道，“爷爷，我们去医院，现在不能耽搁。” 研究所的车就在外面，他可以马上开车送爷爷去医院。 爷爷语气虚弱地说道，“不用了……” 爷爷话没说完，整个人的意识就变得恍惚，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周杭大声喊了几声爷爷，他才缓缓回过神来，李四海跟周杭说，“帮爷爷穿好衣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去西部医院要两个小时，太远了，他们决定去中非联合社区医院，只用半小时。 在车上，爷爷的意识一直处于迷离的状态，时不时说了一些胡话，周杭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心中愈发煎熬起来。 到了社区医院，医生给爷爷身体做检查，到了快十二点的时候，爷爷躺在病床上输液，中间昏睡了几个小时，下午两点左右，爷爷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在单人病房内，此时午后的阳光照进里头，亮堂了许多，温度爬升，阳光略显刺眼，周杭将窗帘拉起一半。 爷爷还在睡的时候，周杭和李四海两人轮流照看爷爷，让彼此找时间补一下觉，两人真的好困，困得眼皮直打架，小睡一会，好过一点也没睡。 下午两点醒来的时候，爷爷吃了点东西，又睡了过去，护士说让爷爷留院观察，今晚就不回家了。 到了晚上八点，爷爷才又醒来，让他再吃点东西，他胃口不是很好，但勉强吃了点，吃点有营养的食物，身体才能快些好起来。 此时医院外头一片静谧，有三两人从外面走廊走过，走廊上回响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越来越轻。 爷爷坐起来，起初在发呆，眼神显露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等了一会，他看了看周杭，又看向李四海，他沉默着，似乎在想什么。 周杭刚想问爷爷需要他做些什么吗，爷爷开口缓缓说道，“小杭，四海，是我拖累你们了。” “爷爷，不要这么说，你觉得好些了吗？”周杭看到爷爷眼里的忧伤和脆弱，不禁感到心疼，他多希望可以分担爷爷心中的悲伤。 爷爷微微一笑，“有你们的照顾，我好多了，”他将视线转向站起身走过来的李四海身上，“四海，谢谢你一直照顾我和小杭，真是太麻烦你了。” 李四海坐下，并握住了爷爷的手，“你和周杭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平日里也受了你们的照顾，所以不麻烦，爷爷你要快点好起来，不要想太多。” 爷爷反握李四海的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有你陪在小杭身边，我就放心多了。” 周杭端水让爷爷喝点水，喝下水后，爷爷默然看他们两人，随后说道，“既然你们都在，你们也知道奶奶……”他顿了顿，嘴角露出苦涩的笑意，目光里满是对奶奶的思念，“知道奶奶的秘密，她确实是外星人，那个地方叫做万世星域，我只听你奶奶提过一次，万世星域既包含在宇宙之内，又在宇宙之外。” 爷爷继续讲述，万世星域人，他们的生命形态不被定义，他们是行星，是恒星，他们的本体就是一颗星星，他们会化作人形，穿梭于太空的每个角落，探寻存在和永恒的意义，他们并非永生不灭，星星的陨落叫做“湮灭”，他们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会保留残存的意识，但无法表达，也无法被接收，他们成了宇宙间一颗默默无闻的星星。 “希丽娜死后，就会回到万世星域，变回一颗星星，你的奶奶现在就在那天上。” 爷爷说话的时候，视线不自觉地看向窗外的夜空，此时天空满是璀璨的星辰，他找到了最亮的那颗星，将它当作了奶奶。 但万世星域远不在地球所在的星系，爷爷不可能看到奶奶化作的星星。 爷爷沉浸在回忆中，“我第一次遇见你奶奶，是在原野之上，当时她的身上还发着光，我开始还以为她是鬼，但哪会有这么美的鬼呢，我走到她的身边，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我就明白了一件事，她将会是我的妻子。” 六十年前，周稷那时刚满十八岁，他还是一名学生，跟着导师学习，那时候的人们对太空充满了各种幻想。 在一个秋天的晚上，晚间凉风习习，周稷骑着自行车要去大伯家，跟大伯聊聊后天去上海的事，希望大伯能借他一点钱。 经过村里陡峭的山坡时，他注意到了山坡后面有亮光，那光也不像是火把的亮光，更不像是手电筒会发出的光，他将自行车停在路边，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他手脚并用爬上了那座陡坡。 白色的光芒映入眼帘，周稷在那团光华里看到了一个消瘦的人影，他怔怔地站在那儿，紧张地吞了几下口水，过了一会儿，他注意到那人也在看他，那是一名女性，而且还没穿衣服。 她在那里做什么？ 周稷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问问，毕竟那女孩没穿衣服，要是她大声喊起来说他是流氓，他可是有理也说不清，指不定会有更多的麻烦事，他就要去上海求学了，绝不能在这里出了岔子。 就在这时，女孩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他傻眼了，根本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发展。 会发光的女孩，是妖怪！绝对是妖怪！她勾引他过去，就是为了要吃掉他！ 周稷从小就听过很多妖魔鬼怪的故事，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他恐惧地后退了一步。 但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的步伐向着那女孩一步步走去。 果然是妖怪啊！要不然他怎么连自己的双脚也无法控制！ 周稷走到女孩身前，他闭着眼睛脱下身上的外套，慌忙递给女孩，嘴里吞吞吐吐说道，“你……先穿上！” 女孩穿上他的外套，她比他矮一个脑袋，那外套显得有点大了。 他终于看清了女孩那张白皙的脸蛋，长得真好看，大大的眼睛，纯净的眼神，她就是天使一般，净化了他的心灵，令他慢慢平静了下来。 女孩深棕色的长发显得有些凌乱，她的样貌有点混血的感觉。 周稷在村里和附近的村都没见过这人，荒郊野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他还是觉得这女孩不是人类。 女孩从一开始就不做隐瞒，她真诚地说道，“我是外星人，我的名字是佟安莲。” 第97章 爱情故事 十八岁的周稷对佟安莲一见钟情，他第一次知道了心动是什么感觉。 周稷估摸着佟安莲的岁数，他没听到佟安莲说自己是外星人，他心里在想别的，他结巴地问道，“你……多大了？” 佟安莲看着憨憨的周稷，忍不住笑出声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说啊。”周稷没礼貌地追问道。 佟安莲也不跟他计较，她嫣然一笑，轻声回道，“十九。” “你大我一岁啊？”周稷愣了愣，但又想到还好成年了，他总觉得她长得太小了，不像有十九岁的样子，但什么也没能阻止他傻傻地说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佟安莲怔住了，没料到眼前这个地球人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她只觉得好笑，捂嘴笑了起来。 “我是外星人噢，你敢娶我吗？” 这下换周稷呆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身体发光的少女，顿时哑口无言，震惊得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佟安莲在等待他的回话。 周稷犹豫半天才开口，“你真是外星人？” 佟安莲说，“我来自万世星域，或许对你来说我是外星人，但我不是人，我只是一颗星星。” 她说自己是星星，周稷想过她可能发癫了，但就算人发癫，人也绝不可能会发光，他相信她是外星人。 佟安莲还说自己已经是别人的新娘了，但她逃离了那场婚礼。 周稷直接问道，“那你心里有别人了？” 佟安莲觉得周稷很可爱，“我只是一个分身，本体爱的人，与我无关，我的本体叫做希丽娜，她也在地球，但她一时半会不会来找我，有一天她可能会来找我，到那时，我就会消失，这样子，你还要娶我吗？” 从那天开始，周稷就把希丽娜当作是自己的敌人，因为她会抢走他心爱的女人。 周稷没有回答佟安莲的问题，而是问她，“我可以抱抱你吗？” 佟安莲露出浅浅的微笑，她低声回道，“我并不介意。” 当他抱住她，她身上的光很温暖，宛若流水一般包裹住他全身，她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你叫什么？” “周稷。”他老实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从梦的深处传来，她说，“我现在还不能嫁给你，但我对你有感觉，希望我们有时间多了解彼此。” 周稷开心地回道，“好的。” 他们拥抱了五分钟，佟安莲说要走了，他问她去哪，她神秘地说道，“我要去找一个家，我们再次相遇的，如果你还没忘记我。” 佟安莲转身奔向远方，她发光的身躯像是波浪上漂浮的阳光，在地平线的尽头消失了。 周稷久久地站在原地，直到冷风拂面，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转身重新爬上山坡，又下了坡，骑上自行车继续前往大伯家，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那天晚上，周稷失眠了，第二天他找了几个玩的比较好的伙伴，问认不认识一个叫佟安莲的女孩，都说不认识。 果然不是这附近的人。 姑且相信她是外星人，他有一种预感，他会再次和她相遇。 两个月后，周稷提上行李箱，跟表哥郑育康一起去了上海，他们在上海学院开始了新的生活。 在上海待了一年，在学院里的学习进行得很顺利。 那天刚好是深秋的某一天，距离第一次遇见佟安莲已过去两年。 他和郑育康在茶馆里品茶看书，他刚看了几页书，抬眼就看到了她。 外头正下雨，佟安莲收起油纸伞走进茶馆，身旁还有其他两名年纪较小的姑娘。 这是周稷第二次遇见佟安莲，与第一次相比，她这次穿着好看的旗袍，面容姣好，俨然是个体面的千金小姐模样。 他放下书，激动地站起身来，郑育康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表弟，心想他这是突然发什么颠，他顺着周稷的目光看过去，见他出神地盯着一位漂亮的姑娘，觉得好笑，便问他，“你在看谁呢？你认识她？” 周稷愣头愣脑地说道，“她是佟安莲。” 佟安莲？郑育康嘀咕了一声，捕捉到过去记忆里的片段，他显然想到了什么，比周稷还要激动，“她就是你说过的佟安莲？” 周稷跟郑育康说过，他遇见过一个女孩，名叫佟安莲，他对她一见钟情，只是在那之后，就未曾见过。周稷并没有和他提起过她是外星人的事，这件事是他和她之间的秘密。 她的身体没有再发光，她像是一个地球人，正常融入到他们生活当中。 佟安莲的目光轻飘飘落到周稷这边，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佟安莲跟两位女伴一起从茶馆老板那儿取了某件东西后，就走了出去。 周稷激动得热泪盈眶，他猛地跨出一步，向着茶馆外追出去，不顾大雨淋湿，就这么向着一直以来思念的身影追去。 待他从长街拐角经过，他看到佟安莲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站在雨中。 周稷任由雨水溅落在他的脸上，他迟疑地缓步走到她面前，他喘息着，静静地看着她。 佟安莲的伞往前伸出，将他纳入伞底，她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雨珠落在伞上，发出好听的声响，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他既激动又紧张，这么久没见她，还是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令他移不开视线。 周稷咽下一口堵在喉咙上的气，心脏跳得疯狂，“刚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两个人呢？” 佟安莲打趣道，“你是来找她们的？” 周稷有点急了，脸颊涨红起来，“不，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佟安莲仍觉得眼前的周稷很可爱，“她们是我的妹妹，我让她们先回家了。” 妹妹？对了，她说过她要去找一个家，看来她做到了。 佟安莲瞳孔中眼波流转，她羞赧说道，“答应跟你结婚，为了避免他人莫须有的猜测，我需要有个身份，有个家，我成了佟家的大女儿。” 佟安莲露出灿烂的微笑，最后说道，“不好意思，让你等得有点久了。” 周稷落下了泪，激动地呢喃着，“不久，不久。” “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他重复着，怕一两个字没法表明自己的心意。 佟安莲捂嘴笑着，她倾身向前，靠在他怀里，“我也喜欢你。” 周稷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就好像她是珍贵的艺术品，他有些忐忑地说道，“等我毕业，我们再结婚，可以吗？” 佟安莲牵住了他的手，坚定地回道，“当然可以。” 两年后的秋天，周稷与佟安莲完婚，生了一个儿子，名为周又年。 第98章 纵有遗憾 此时七十八岁的周稷比起年轻的时候更加瘦弱了，人似乎老了以后就缩小了一圈。 与佟安莲相知相遇六十年，刚在一起的那几年，周稷一直担心外星人会突然出现将佟安莲带走，但这么长时间以来，未曾听过妻子再提过外星人的事，他也就逐渐忘了这是，直到两人发鬓花白，他想着外星人不可能再来了。 佟安莲的表现和其他地球女子一般，未曾展示过奇怪的一面，也没有神乎其神的超能力，她也没法做到未卜先知。 他们原以为一生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度过，但儿子周又年和媳妇纪晓春的死，狠狠地打击了两个老人的心，他们悲痛欲绝，无法逆转周又年的命运，彻底失去了他们最爱的儿子，为了照顾孙子周杭，他们只好尽快忘记悲伤，好好抚养周杭长大。 虽说是希丽娜的分身，但佟安莲长得和她并不一样，爱的人也不一样，她就是她，跟希丽娜没有多大的关系，她羡慕希丽娜和萨隆尼尔的爱情，当她诞生的那一刻，就一直希望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爱人。 当佟安莲与周稷第一次相遇，她并没有固定的样貌，她的模样，由周稷的心决定。 佟安莲为周稷的真诚所心动，她相信眼前这个憨厚可爱的男人会成为她的丈夫。 周稷和佟安莲在一起的日子确实过得很幸福，他们一直深爱着彼此。 即使后来有了工作压力，有了儿子，即使他们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他还是深爱着她，她也爱着他。 每每牵住彼此的手，就能唤起他们心底的幸福。 周稷望向窗外的夜空，他露出淡淡的微笑，坦然说道，“足够了，这么多年来，有她的陪伴，我的人生已经不留遗憾了，当你奶奶说要去找希丽娜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要走了，她会离开我，可是，小杭啊，我和你奶奶都不感到难过，因为我们这么多年来一直爱着对方，她的心里会一直有我，而我也会一直想着她。” 周稷说着不难过，眼眶却还是红了，眼底显现出落寞的阴影。 周杭悲伤地落下了眼泪，“我想奶奶了。” 周稷颤巍巍地伸手擦掉周杭脸上的泪，“小杭，不要难过，你奶奶一直活在我们心里，只要我们不要忘记她。” 周杭“死掉”的时候，奶奶知道只有找到希丽娜，周杭才有复活的可能。 她并不知道希丽娜就在巴林多斯，她想着先回阿布利亚，再去找希丽娜。 当他们陷入绝望的境地时，奶奶一直呼唤希丽娜的名字，希望她能出现，希望希丽娜能拯救她的家人。 纵使希丽娜出现，她就会消失，就再也没法看到她的家人，但她还是选择祈祷希丽娜的出现。 这是佟安莲的宿命，她并不感到悲伤，正如周稷和她说的，他们相守一世，走到白头，人生尽头不该有遗憾的情绪，他们不该辜负人生中拥有过的那些美好。 他们知道人生总会有遗憾的，就像他们不能守住周又年和纪晓春，就像他们不能再继续陪着周杭，周杭以后就剩下自己了，他们希望这个孩子能拥有平淡的人生，即便有时候不那么幸福，但健康与平安对一个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爷爷从回忆中获得了短暂的安宁，他凝望虚空，仿佛奶奶就在他身边，他嘴角含笑，跟周杭说觉得累了，想睡一会，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泪水自眼角滑落，没入花白的头发间。 李四海走出病房，到售卖机买了两瓶速溶咖啡，他往回走的时候，在病房门口看到了蹲在墙边的周杭，他掩面而泣，肩膀微微颤抖着。 李四海走到他面前，怔怔地看着他，周杭抬头看他，满眼的悲伤，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模样凄凉极了，李四海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向病房内，里面不知何时站满了医生和护士，他们站在那儿，像是没有灵魂的白色雕塑，他看不到爷爷的脸。 李四海听到了周杭很小声地抽泣着，他半蹲下去，轻轻抱住了他。 在李四海温暖的怀抱里，周杭再也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刚哭了两声，又担心影响其他病人，他慌忙捂紧了嘴巴，哭得好难受，好想吐，但还是想哭，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爷爷不在了，他和奶奶一起走了。 医生宣告爷爷死亡的那一刻，周杭就像在大街上走失的小孩，惊慌失措，茫然地看着爷爷苍白的脸，他在心里大声叫着爷爷不要走，可他很快明白了一件事，就算他大吵大闹，爷爷也不可能回来了。 他害怕着这一刻的到来。 虽然过去了这么久，对于父母的离世，他至今还没能走出来，每每想到他们，他就觉得很难过，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他好孤独，不会有人再为他流泪而感到心疼，他想念着他们。 现如今，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偌大的世界里，他孤身一人，再无家可归。 待在病房内觉得窒息的周杭快步走出走廊，可刚到走廊，双脚就没了力气，他蹲在地上，直到李四海站到自己面前，在那一刻，他承认，他见到李四海，心中冒出个念头，他需要李四海，如果没有李四海，他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李四海扶着周杭站起来，坐到了走廊边上的长凳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周杭默默地擦掉眼泪，只是擦了还是忍不住再次落泪。 医生走过来和周杭交代了几句话，两个小时后，所长赵坤山来了，还有几位爷爷以前交好的同事，赵坤山帮着周杭处理了后续事宜。 考虑到周杭爷爷去世的事，前往锡尔西的事决定延后一个星期，他们相信布里安娜还等得及。 爷爷火化那天，周杭抱着爷爷的骨灰盒走到殡仪馆后面的草地上，他来到一棵光秃秃的树边坐下，目光里出现了难得的宁静。 “爷爷，一定要找到奶奶，希望你们继续幸福下去。” 第99章 悬崖上 一月二十七日，提前一天出发，下午五点半，周杭等人坐上了前往锡尔西的飞机。 此次出行有地球社的官方通行文件，所以能够直接前往锡尔西机场。 不得不说，目前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地球社不能去的。 地球社作为全球最大的事务所，不少国家需要得到地球社各方面的援助。 现如今全球贸易陷入停摆的状态，资源极度缺乏，走向没落的国家需要寻找新的出路，而地球社的存在正好挽救了这场危机。 飞机上，周杭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四海，他正闭目养神，周杭将视线转向其他人，这次陪同出行的还有一脸严肃的李秀媛，当然还有陆司哲，陆司哲跟他说的话不多，倒是跟李四海聊得比较来。 军方还来了两个人，看起来都是新兵，但身材魁梧，目光炯炯有神，充满着兴奋和紧张。 一位是单眼皮帅哥，皮肤黝黑，一身强壮的肌肉，说话带有地方口音，听来像是山东那边的，名叫苏释，平时话不多。 另一位长相秀气，戴着黑框眼镜，说话时是南方口音，名叫郑育康，一开始周杭觉得这名字很耳熟，在想自己是不是见过他，后来才想起，他和爷爷的表哥居然同名，他和郑育康聊得来，时不时会一起聊看过的书，郑育康说最近在看《苏东坡新传》，周杭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看一本新书了。 除了军方的人，天文台和地球社的人也跟着一起来了。 天文台来了两人，其中一位是蒂娜·布朗，脸上的神情比李秀媛还要臭，还有一丝对旁人的蔑视，她似乎不屑与这些人共事。 坐在蒂娜身边的是陈明盛，这家伙的颜值是他们中最高的，好看得像是艺术家雕刻出来的完美作品，周杭听他全程用英语与蒂娜对话，说得小心翼翼。 地球社一方，那个气质优雅，但说话不太好听的萨莉·威尔逊来了，从她身边经过，可以闻见浓郁的香水味。虽然情商有待考量，她对人倒是很友好，见面总会先打招呼，一点也没有大组织里来的高傲自大。 与她同行的同是一名黑人女性，经常戴着墨镜，头上是深蓝色的假发——周杭见过她摘下假发整理，才知道那是假发——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穿着黑色背心和黑色长裤，从手臂和后背的肌肉线条可见她经常锻炼，周杭猜测她的身份应该是身手了得的保镖，后来听萨莉介绍过，她叫做海洛伊丝·米勒，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雇佣兵，她有一个黑色手提箱，据说里面装着她使用的武器。 周杭数了一下，此行加上他和李四海，一共有十人，比上次他们去落星城时的人还要多。 上飞机后，彼此相互介绍后，他们中有人对周杭和李四海在落星城和巴林多斯的遭遇很感情。 当周杭他们提到恶魔族时，雇佣兵海洛伊丝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但她什么也没说，一些黑暗的回忆随之涌现在脑海，她不安地蹙起了眉头。 话题结束后，飞机上的人们选择了沉默，周杭则看向窗外，他们飞在云层之上，底下灰云涌动，像是躁动不安的浪潮，天边亮光照出了大片的蓝，纯净的蓝色，与底下汹涌的云层相比，仿佛看到了相邻的两个世界，一边是和平，一边是危机四伏。 周杭回想起爷爷和奶奶，心中不由得感到悲伤，他抬手佯装随意地抹了一下眼角。 坐在他对面的陆司哲忽然轻声对他说道，“节哀顺变，他们一定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周杭愣了愣，看向给人感觉很可靠的陆司哲，觉得他说话的时候就像自己的哥哥。他没有哥哥，在这时候，他多希望自己有兄弟姐妹，可以一起分担这份悲伤。 周杭点了点头回道，“谢谢你。” 抵达锡尔西的机场已是晚上十点，他们下了飞机，来了四辆车，他们简单分了组，就坐车从机场离开。 周杭，李四海和陆司哲坐一辆车，李秀媛，苏释和郑育康坐一辆，天文台和地球社的人自然和自己人坐一辆车。 周杭他们坐的车开在前面，陆司哲坐在前面，开车的是一名白人大叔，板着脸孔，全程一言不发。 车子开在崎岖的道路上，道路两边不见一盏路灯，光源全靠车前亮着的灯。 不远处是连绵的黑色山脉，月亮躲在乌云背后，景物显得阴森荒凉。 车内的灯是关着的，四下静谧，只能听到引擎运转声，还有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摩擦声。 周杭看了看道路右边漆黑，他感觉车就开在悬崖边上，隐隐能听到海浪拍击巨岩的声响，他想怎么可能呢，这地方离海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坐在前座的陆司哲突然说了句，“这司机的心理素质很好呀，开在悬崖边上还这么淡定。” 不是错觉！就是悬崖！周杭脑突然想起一件事，2025年的欧亚大陆大地震严重影响了这片大陆的地形，他记得那条大裂缝就在印度的北端，随着海平面上升，海底地震频发，不少国家地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还真不是有人意欲分割国家领土，而是深受大陆地板移动带来的显着影响。 整块大陆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四分五裂，受影响较重的城市会选择弃城，迁移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去。 自2025年后，一场浩浩荡荡的移民狂潮在世界各地上演着，周杭一家也是这批大队伍中的一员，从故乡逃离到非洲。 公路边上就是百米悬崖，居然没有设立警告的牌子，夜间开这条路全靠司机对路况的熟悉，这路还不太好开，到处坑坑洼洼，车身颠簸，颠得周杭有些晕车。 打开车窗，扑面而来的风带有海水的咸腥味，耳边呼啸的海浪声清晰了许多，他只看得见远方一片漆黑，没有月光，原以为那是大片漆黑的旷野，没料到会是海洋。 道路出现了几道拐弯，前方还有车开来，司机镇定地抓稳方向盘，驾轻就熟地避开了迎面驶来的车。 他们有惊无险地离开了悬崖边上的公路，驶入内陆的公路，四周不见人烟，此时的车更像是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上漂泊着。 公路直直地通向远方，像是往世界的尽头开去。 周杭不知道车还要多久，困意来袭，再也无法克制，他头一歪，靠在李四海的肩膀上就睡了过去。 李四海看了一眼坐在前座的陆司哲，陆司哲扭头看了他一眼，微笑说道，“你也睡一会吧。” 李四海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他想着自己睡一会，再替陆司哲。在这辆车上，除了司机，还得有个人醒着，人生地不熟的，即便司机是官方的人，他们也要随时保持警惕。 陆司哲转回头来，打了个哈欠，视线随之望出窗外，他看到了远处巨大的黑色风车，风车的扇叶缓缓转动着。 未知的挑战不知何时降临，陆司哲心中虽有不安，但感受到更多的是兴奋和激动。 第100章 毛巾 周杭一行人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此时是凌晨三点十分。 他们暂时在一家名为满月的酒店休整，这家酒店属于地球社某位成员，为了进行计划，拒绝了游客入住，虽说如今经济萧条，旅游业岌岌可危，但平日里还是有两三位游客登记入住。 为了方便出行，他们通通被安排在四楼的房间，一楼是大厅和娱乐场所，二楼是餐厅和商店，三楼是游泳馆和健身房，四楼以上才有住客房间，一共有十九层楼。 周杭和李四海安排在一间房，房号402，房内是两张单人床，倒也方便。 陆司哲住在他们旁边，403号房，两位新兵苏释和郑育康住在404，李秀媛独自住在405。 401号房说是卫生间堵住了，便没安排人住，楼层布局为t字型，中间是过道，通往安全通道和电梯，左边是一至五号房，右边是六到十号房。 地球社的萨莉邀请天文台的蒂娜一起住在407号房，板着张脸的蒂娜不吱声地打开了408号房的门，默默走进去并关上了门，这使得萨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陈明盛独自住在406，戴着深蓝色假发的雇佣兵海洛伊丝则住在走廊尽头的410号房。 安排好后，众人舟车劳顿，早已感到疲倦，想着先睡一觉再出发前往冬告知山——天文台成员就是在那座山的隐蔽洞穴发现了万星人布里安娜。 萨莉脸上的妆容难掩疲倦，她在酒店前台的时候就说，“我看这事急不得，我们今天还是先休息，晚上再来讨论明天进山的计划，这样可以吗？” 来自天文台的蒂娜表示认可地点了点头，她的声音沉着冷静，从她脸上居然看不出一丝疲态，“亚历山大目前仍在洞穴深处，他偶尔会走出洞穴，使用通讯设备与我们联系，在出发前，总部那边跟我们说亚历山大的情况还算乐观，布里安娜并没有想要伤害他的迹象。” 蒂娜表示他们已经获得了亚历山大所在位置的具体信息，如若现在出发，欠缺部分登山装备，还需寻找一位进山的导游，她说导游已经找到了，但是那位导游先生表示明天才有时间。 所以不管怎么看，今天注定是进不了山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好好睡个觉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这一路颠簸，坐车坐得腰酸背痛，根本没法好好休息，有张舒服的床可以躺一下，是多么奢侈的事情。 他们提着行李，拿着各自房间的房卡，打算回房休息，晚上七点在二楼餐厅集合，商讨明日行动的计划。 一波人先上，另一波人再上，避免超载。 周杭和李四海后上，陆司哲也在，那两名新兵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旁。 陆司哲对苏释说，“苏释，你和郑育康两人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的状态，明白吗？” 苏释严肃地点了点，将陆司哲的话记在了心头，出发前，陆司哲就和他们说过，此行说危险不危险，但也绝不是一趟轻松的旅途，如果放松警惕，随时可能会丢掉性命。 他们要应对的可是有超凡力量的外星人，稍不注意，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周杭感觉陆司哲面对下属的时候，整个人变得严厉很多，想来他这样也是对他们安全负责的表现。 出了电梯，周杭往走廊看去，看到蒂娜和萨莉两人拖着行李箱走进了房间。 海洛伊丝进房间前往这边看了一眼，她似乎对周杭和李四海两人颇有几分在意。 陈明盛默默地走进房间，关门前先开了灯，开了灯后又走出看两眼，看到周杭，他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而后将门轻轻地关上。 左边走廊上李秀媛正在开门，她的门卡似乎有问题，那门半天没反应，郑育康走上前去询问情况，他说自己拿卡下楼去前台问问，李秀媛没多说什么，把卡给郑育康，郑育康便拿着卡快步走开，去乘坐电梯回到一楼。 周杭和李四海进了房间，周杭先洗澡，换了身上穿了一天一夜的衣服，坐在车里那么久，都闷出臭汗味了，脏衣服丢在洗衣袋里，待会可以叫酒店的工作人员送去洗涤烘干。 李四海洗好后，穿着一条薄薄的卡其色长裤走回到床边上，他拿着一条毛巾擦着头发，扭头看向发呆的周杭，便出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周杭怔了一下，扭头看向李四海，“好奇怪，自从万星人出现后，我们就一直在路上，从未真正地停下来过，在落星城和巴林多斯转了一圈后，我们现在又来到了印度，这场冒险还没开始，我就觉得疲惫不堪了，真不想去冬告知山。” 李四海放下毛巾，用手摩挲了一下湿润的头发，无奈地说道，“谁让你和外星人这么‘有缘’呢？” 周杭坐起身来，脸上是认真的表情，他斟酌着说道，“四海，你后悔吗？因为认识我，害你掺和进这么危险的事情里，要不然你现在还能平平安安地在研究所里做着你的实验……” 李四海安静地看着他，随后将湿湿的毛巾扔在周杭脸上，“认识你我并不后悔。”他说完就没再说什么了。 周杭随手将毛巾扔在一边的床头柜上，他躺回到床上，嘴里呢喃着，“现在你说不后悔，以后肯定觉得后悔。” 就在这时，又有一条湿湿的毛巾落在周杭脸上，这下他有点恼了，怎么说话就说话，老是把毛巾扔在别人脸上，可不是一件礼貌的事。 他听到了李四海又说了一句，“认识你我并不后悔。” 周杭迟疑了一秒，抓起毛巾，坐起身来不满地嚷道，“我知道你不后悔了，行了吧。” 李四海疑惑地看着周杭，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他怔怔说道，“你生气了吗？” “你要是再把毛巾扔我脸上，我肯定跟你生气。” 周杭气呼呼地将毛巾丢到床头上，他躺回到床上，准备和李四海聊点别的，还不到两秒钟的时间，一个画面猛地钻进他的脑海中，他霍地睁开眼睛，再次坐起身来，不安地看向床头柜。 刚才李四海是两次将湿毛巾扔在周杭脸上，周杭两次将毛巾丢在床头柜上，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床头柜上就只有一条毛巾。 他抓起那条毛巾，仔细看了一遍，又往地上看去，地上只有拖鞋，不见第二条毛巾。 周杭吞咽了一下口水，额头上不禁沁出冷汗，他问李四海，“四海，你刚才丢了几条毛巾？” “一条啊。”李四海不解地看着周杭。 周杭的心咯噔了一下，随即又问，“四海，我再问你，你老实回答，可千万别骗我，你刚才丢了几次毛巾？” 李四海隐隐感到不安，“就刚刚那一次啊。” 第101章 幻觉记忆 满月酒店，402号房内，周杭陷入莫名的恐慌之中，他将手中的湿毛巾丢到了地上，李四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走过来捡起地上的毛巾，担忧地问了一句，“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很差。” 周杭认为这事需要跟李四海说，若是不说，自己只会不停地瞎想。 将事情的经过跟李四海说了一遍，李四海顿时沉默了，眉头紧皱，他瞧着手里抓着的毛巾，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确定我扔了两次毛巾，说了同样的话？” 周杭僵硬地点了点头，李四海转身从洗手台上的架子取下另外一条干毛巾，他说，“每个房间正常配置就是两条毛巾，这条我用过了，另外一条就一直放在架子上。” 周杭擦干身体用的是浴巾，确实没去碰过毛巾，李四海拿毛巾擦了头发，然后逗周杭玩，将毛巾扔到了他脸上。 这件事重复了第二次，李四海说过的话也再说了一遍。 李四海思索片刻，然后说道，“会不会是‘幻觉记忆’，没经历过的事，待事情发生后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周杭看了看李四海，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幻觉记忆”也许是最好的解释了。 实在太困了，周杭后来也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他重新躺回到床上，盖好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李四海把两条毛巾重新放回到架子上，他瞅了一眼睡着的周杭，随后自己也睡了。 这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周杭是饿醒的，他叫醒李四海，两人洗漱一番后，便出门打算去二楼餐厅找吃。住酒店的好处就是吃的地方有着落了，不必到外头找饭店。 走向电梯所在的位置，他们正好碰到了陆司哲，陆司哲和他们打招呼，“睡得还好吗？” 李四海微微点头，周杭伸展了一下胳膊，微笑着回道，“算是活过来了。” 进电梯，电梯门要关上的时候，天文台的陈明盛从走廊拐角跑了过来，嘴里喊道，“请等一下！” “你好。” “你好。” 几人互相打了招呼，然后沉默着到了二楼，二楼餐厅很大，自助餐的形式，酒店的工作人员也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用餐。 到餐厅的时候，发现两位新兵苏释和郑育康已经陪着李秀媛来用餐了，李秀媛看见他们，只是点了下头，便埋头继续用餐。 餐厅内弥漫着香浓的咖喱味，果然来到这个国家，就是离不开咖喱。大抵这也是一种刻板印象了，周杭无声地吐槽了一句。 他们坐在李秀媛那一桌吃饭，陈明盛默默走去和蒂娜一起用餐，地球社的两位成员萨莉和海洛伊丝倒是没见到人影，也许还在睡觉。 周杭刚坐下，抬头就看到了餐厅天花板上挂着的横幅——餐厅食材皆源自贝尔德粮食工厂——横幅边上还有董事长泽沃伦的人头像，瘦长的脸，一双狭长的眼睛，留着两撇小胡子，褐色的头发梳理整齐，看起来就是一副精明商人的模样。 泽沃伦垄断全球粮食市场，早已成了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如若他想统一世界，恐怕对他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不过，不得不说，至少贝尔德工厂能养活鸡，鸭，猪这些肉畜，外面的世界至今还残留着z病毒。 若是有一点z病毒进入粮食工厂，恐怕到时人类就再也吃不到新鲜的肉，只能吃人造肉了。 这就是为什么泽沃伦·贝尔德能成为第一首富的原因。 周杭将注意力收回，开始吃盘中的咖喱鸡，他都快忘记自己多久没吃到鸡肉，平日里吃肉干比较多，新鲜的鸡肉猪肉价格颇高，前不久得知鸡肉一斤两百世界币，他觉得这个世界真的疯了，他怀念小时候吃白切鸡的快乐。 那个时候还没有z病毒。 那个时候也没有外星人。 所以说人才会时不时怀念过去，毕竟那般平淡且幸福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吃了几口大米饭，咖喱纯正的香味在舌尖荡漾，周杭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这时郑育康突然问道，“杭哥，能问你件事吗？” 周杭睁开眼看了一眼戴着黑框眼镜的郑育康，心想着这小子话还真多，吃饭的时候也不放过，想来在飞机上就预料到他是个话痨，周杭收敛脾气，淡淡地回道，“什么事？” 郑育康长相稚嫩，看样子应该还没二十岁，他说自己对学习没什么兴趣，倒是喜欢看书，不过是跟学习没多大关系的书。 郑育康皮肤白皙，脸蛋圆乎乎的，有几分可爱的气质，周杭开始担忧这样的小孩能受得了这次艰难的任务吗？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有多凶险吗？ 也许走上这条路，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郑育康见周杭态度不算淡漠，忙开口问道，“杭哥，我阅读过关于多利雅南彗星的相关资料，资料上未曾提及过埃利恩虫，多利雅南真的是虫巢吗？埃利恩虫长什么样呢？” 周杭耐心和郑育康讲了一遍在落星城的遭遇，出现遗漏的地方，李四海也会好心地补上，李四海一边吃着鸡蛋一边想着，这样的事情以后肯定还会有，或许可以考虑将他们的经历写成一本书。 郑育康的问题得到了满足，他很开心地道了谢，但苏释接下来问道，李厚载上校和徐柳生少校是怎么死的，周杭他们的回答，使得郑育康脸上的笑意全部消失，恐惧和惊悚占据了他的瞳孔。 关于李厚载和徐柳生的死，周杭他们并未细说，只是略略提起并跳过，详细的情况只和杨书为中将说过，其中的细节大概李秀媛是知道的，听完周杭他们的讲述，她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一丝变化。 郑育康嗫嚅着问道，“被埃利恩虫入侵就会变成没有自主意识的虫人？” 周杭脑海中浮现出埃利恩虫的模样，埃利恩虫身体呈现球形，头顶有一双透着金光的眼睛，身后拖着一条像是触手的尾巴，这么看来，像是变异的蝌蚪。 再次回想起李厚载上校最后的模样，周杭内里不由得一阵悲伤，他叹息道，“是的，当时李厚载的心脏已经被埃利恩虫啃食，意识处于疯狂的状态，他已经没有存活的机会了。” 苏释比郑育康要淡定很多，但还是能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动摇。 听着周杭他们的描述，很难不去想象那般恐怖的画面。 苏释小声问道，“徐柳生少校被外星人格翠乌德替换，最后淹死了吗？” 周杭沉重地点了点头，他很难过，最后甚至也没能将他们的尸体带回，他们的灵魂永远沉睡在落星城的底部。 沉默许久，苏释和郑育康没有再问其它问题，他们默默地吃着饭，心里头却涌现出各种情绪。 也许这是他们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已经变得疯狂，很多事物轻易就能超越他们的想象，死亡也许并不遥远。 第102章 泡温泉 周杭述说着李厚载和徐柳生死亡的经过，听到徐柳生的死，李秀媛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手上夹菜的筷子也停顿了一下，这一微不足道的变化被陆司哲看在眼里。 陆司哲听过李秀媛和徐柳生之间的一些事，好像在一起有两年了，只不过他们很少在人前提及感情之事。 徐柳生的死一定对李秀媛打击很大，他记得那天收到徐柳生死亡的消息，李秀媛怔怔地站在那里，眼眶瞬间就红了，之后两天也不见她来营地。 听完李厚载和徐柳生的结局，两位新兵神情略显凝重，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周杭和李四海互相看了一眼，也就跟着沉默了，他们也不愿回想起那些恐怖的记忆。 用完餐后，周杭和李四海寻思着到外头去转转，反正晚上七点才开会，时间多的是，逛一会再回去补个觉，看似悠闲，他们心里头想的事情可多着了。 陆司哲表示跟他们一起逛逛，苏释和郑育康到酒店三楼去看看，李秀媛在他们离开后依旧坐在餐厅里靠窗的位置，她看向窗外，眼神逐渐没了焦距，放松了自己紧绷的神经。 陆司哲走到李四海身旁，他们走到酒店外，走出旋转门就是大马路，马路边缘绿化带里的植物早就全部枯萎，发黑的枯枝一捏就碎。 马路两侧有很多家商店，古怪的是商店全部是空的，经过时，透过沾满灰尘的橱窗看向商店里面，只能看见空荡荡的货架。这里的店好像很久没开了，欧亚大陆大地震后，游客骤然减少，这里的商家早就无法支撑下去，另求谋生之道。 想来以前这里算是一个旅游的好去处，只是物是人非，就连周遭景色也都褪了色，变得荒凉孤寂，就连流浪汉也不想踏足这片土地。若不是地球社的人扶持这家酒店，怕是满月酒店早已变成一片废墟。 这片区域也是天文台常用于观测宇宙的最佳地点，天文台在此执行任务，当然也离不开地球社的支持，所以天文台和地球社的关系才会这么好。 国际天文台目前最重要的项目就是寻求可移民的行星，专家认为地球迟早玩完，早点寻找新的家园才是出路，地球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他们放弃了地球，尽管没有明面说，但多少有人听说天文台与太空局的人正大量建造太空飞船，地球的资源消耗速度变得更快了。 这些人在汲取地球最后的生命。 周杭知道他们也在建造太空飞船，更多的人认定地球已全然没了希望。 只有少部分人正在努力拯救地球。 如果离开地球，他们会带上庆生区那两只大象吗？路西法和雅典娜受得了外星的生活吗？ 他们在做好离开地球的准备，却至今还未寻找到合适的星球。 逛了一圈，实在没有什么好玩有趣的地方，他们原路返回，回到酒店，听说一楼温泉馆开放，他们便寻了过去，打算泡个温泉再回去休息。 他们钻进温暖的温泉里，享受般地闭上了眼睛，周杭用手拨开冒着热气的水面，佯装不经意间问道，“司哲，你是来监视我们的，还是保护我们的？” 陆司哲怔了下，看向周杭，水雾弥漫，离了一段距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陆司哲也没做隐瞒，他直截了当地回道，“都有。” 周杭嘴角微翘，“杨中将怀疑我们勾结外星人？” 陆司哲觉得周杭这人有趣，“杨中将不相信任何人，万星人与你联系颇深，他认为你是整件事的关键。” 周杭抬手捧住自己的脸颊，手心暖和，很舒服，他平静地回道，“可真看得起我。” 周杭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他担心走上这条路，怎么也走不到头，或者说，他看不到未来。 陆司哲将视线看向李四海，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陆司哲清楚，李四海在思考，要该如何对待他，是敌是友，就看他是怎么对待周杭的。 在巴林多斯的遭遇，陆司哲完全相信李四海这个人，他绝不是一个会陷人于危险境地的人，他很真诚，完全为自己的朋友着想。在部队里待久了，陆司哲开始怀念被人惦记的感受了。 他想成为李四海的朋友，就必须先成为周杭的朋友。 监视周杭和李四海，确实是陆司哲的任务，但有事说事，没事陆司哲也不会多说，每日也有汇报，只是汇报上去的消息，就连自己也觉得无聊。 陆司哲乐意观察他们二人，如果能够成为他们的朋友会更好，这是他更期待的结果。 周杭知道陆司哲只是服从上司的命令，平日里觉得这人还算能相处，只是现在还没到能够信任他的地步。 李四海倒是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一路过来，李四海对陆司哲也没多少热情，表现得两人根本就不熟。 但周杭知道，李四海和陆司哲在巴林多斯经历过很多，也许在那时候，李四海开始信任陆司哲，觉得他这人可靠。 如果是李四海能够信任的人，周杭也会选择相信，但他需要时间再继续观察陆司哲这个人。 泡完温泉，浑身暖透，他们离开温泉馆，在一楼大厅碰到苏释和郑育康，推荐他们也去泡泡温泉。 回到房间，脱掉身上的外套，周杭一头钻进被子里，只觉得骨头一阵酥软，倦意来袭，什么也没顾上，闭上眼睛就呼呼大睡。 李四海见周杭头发还是湿的，就拿了干毛巾帮他擦头发，他动作很大，周杭还是睡得很香。 擦干头发后，李四海坐在床前玩了一下手机，看看国际新闻，又看了一下国内新闻，发现国内大部分都是娱乐圈的事，觉得无趣，便关了手机，准备也睡一觉。 差不多六点醒来，他们到餐厅去吃晚饭，周杭发现人都到齐了，中午没见到人的萨莉和海洛伊丝也来了，今晚有供应牛排，周杭馋坏了，赶紧去厨师那儿拿了一份牛排，还有蘑菇奶油汤，他喜欢这类浓稠香味馥郁的汤。 在锡尔西这边的活动主要由天文台这边复责，七点的时候，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天文台的蒂娜开始说话，她并不在意还在吃牛肉意面的郑育康。 郑育康的胃口很大，他没想到会会议这么快就开始，赶紧吃多两口，就把手中叉子先放下。 蒂娜说登山装备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就已经运到冬告知山下，明天导游会在六点过来，提醒大家定好闹钟，早点吃完早餐出发，从这里抵达冬告知山需要四十分钟。 “导游名叫克莱尔，她并不知道外星人的事，无需将这事告知于她，明天到达洞穴附近就会让她离开，我在这里提醒你们，务必斟酌自己要说的话，不要说漏嘴。” 第103章 登山 说是早上六点导游就会来，周杭五点半就醒来，洗漱一番，换好衣服，四十二分就跟李四海到餐厅简单吃了点早餐，六点零五分，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开到酒店门口，司机正是导游克莱尔。 克莱尔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头金色的短发，湛蓝的眼睛，一副精气神十足的派头，穿着黑色的冲锋衣，配上黑色的运动裤和登山鞋，她笑的时候，法令纹有点明显。 众人挤上面包车，虽然坐得下，但稍微有点挤了。 满月酒店很快就消失在视野的尽头，他们向市郊出发，沿着一段漫长的公路往冬告知山开去。 差不多四十分钟后，车停在冬告知山下，山路崎岖颠簸，开车上去很不明智。 冬告知山多悬崖峭壁，山路在险要的位置延伸，克莱尔说千万不要走神，时刻注意脚下。 周杭抬眼望去，只见冬告知山巍峨高耸，山顶白雾弥漫，大抵那上头有雪。 他们在山下检查登山使用的装备，随后就开始了一段艰辛的爬山路途。 对于当兵的李秀媛四人来说，爬山不是难事，他们时不时还会搀扶一下身体较虚弱的萨莉，萨莉裹着花色的头巾，瞧着山顶就一阵头晕目眩，脚下的山路确实不好走，遍地碎石，走时只感觉身形不稳，随时都会跌倒。 冬告知山半山腰有一处平地，平日里是游客露营的好地方，蒂娜跟导游说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那里，在那儿露营，观看晚上的星星。 蒂娜还说他们想到达尔峰附近看看，离冬告知山半山腰有一段距离，而那处洞穴正是在达尔峰附近。 爬了将近两个小时，途中休息了二十分钟，让体质较弱的伙伴喝点水，喘口气。 这一路过来，郑育康不像往日那般乐观开朗，沉默了许多，大概昨天听了李厚载和徐柳生的遭遇后，心情略微沉重和忐忑，周杭看了他一眼，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陈明盛平时有锻炼的样子，爬山对他来说影响不大。 萨莉身旁的海洛伊丝这次出门没带假发，光秃秃的脑袋戴上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周杭惊诧地发现她爬了这么久山，居然气不带喘的。 不过好在，他们于早上九点二十分，抵达半山腰。 稍微调整一下后，他们开始着手准备搭建帐篷，他们并不打算真的在这里露营，只是为了做给克莱尔看，克莱尔非常热心，在旁帮手。 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搭好了帐篷，准备好其他道具，随后他们再次整理出发前往达尔峰的装备。 出发前，他们先吃了点东西，带来的豌豆和土豆罐头放在炉子上的锅里煮一下，再放入牛肉干，每个人分到了一个面包，补充完能量后，休息片刻，便不再耽搁，即刻前往达尔峰。 又走了半小时，走在最后的萨莉不由得埋怨道，“我这辈子真的不想再爬山了。” 就在这时，远方云层里有光透出，竟有七彩的光芒，宛若仙境，众人看着眼前美景，不禁都出了神。 克莱尔介绍道，只有在一月和二月的时候，才有机会在冬告知山看到“七彩神光”。 “我们相信神在窥探人间，并将释放神力，解救人间饱受苦难的人们，人们会祈祷新的一年顺风顺水，平平安安。” 克莱尔这么一说，萨莉忍不住交叉十指紧握，做出祈祷状，神情虔诚。 周杭瞄了一眼沉默的伙伴们，他们一定也在心里祈祷着吧，他也忍不住在心里说道，“如果您听得到，请让我们活下去。” 往达尔峰有一段惊险的山路，仅够一人通行，一侧是光滑的山壁，一侧是万丈深渊。 十米不到的距离，但足够令人产生畏惧的心理。 山壁上嵌有铁链，将安全扣系在铁链上，保障了基本的安全。 准备好后，陆司哲打头阵，他倒也不用安全扣，抓着铁链就走，不用两分钟的时间就走到对面安全的山路上。 苏释和郑育康也走了过去，周杭和李四海同样安全抵达。 只要不往身后张望，抓着铁链，贴着山壁走，就不会有事。 周杭担心李四海的恐高症会发作，李四海过来之前对周杭说，“如果就此止步，我就不能与你一起并肩行走，无论如何，我都会走过去。” 走过来后，周杭看了李四海一眼，他怔住了，李四海脸色苍白得吓人，脸上沁出细密的冷汗，他慌忙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擦擦汗。” 周杭无法想象李四海克服了多大的恐惧才能在这险峻的山上行走。 他更无法想象，自己有什么资格能给李四海这么大的勇气？ 周杭想着，不禁感动得眼眶红了，转身佯装是风吹得眼睛不舒服了。 陆司哲注意到李四海脸色变得难看，关心地问道，“四海，你还好吗？” 李四海微微颔首，“我没事……” 周杭赶紧将背包里装着的矿泉水递给李四海，让他喝点水缓缓。 蒂娜和陈明盛显然没有周杭他们那么大胆，过来时用上了安全扣和安全绳，绑在彼此的腰间，他们过来后，回看一眼山底，不由得手脚发软，艰难向安全的地方挪动了脚步。 周杭看见海洛伊丝和克莱尔在和萨莉说着什么，萨莉终于鼓起勇气，踏出了第一步。 克莱尔说没办法，要去达尔峰这是必经之路，回来也得走这条路，要去就得克服恐惧。 既然想要知道外星人更多的秘密，就得面临相应的风险，萨莉咬咬牙，很快就走到了中间的位置。 奇怪的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周杭看到一只苍白的手从山体内伸了出来，悄然解开萨莉铁链上系紧的安全扣，随即猛地推了一下萨莉，她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跌了出去，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声，好在还有安全绳，海洛伊丝被重力牵动的瞬间，及时紧紧抓住了萨莉的手。 海洛伊丝体力惊人，一旁的克莱尔也拽住了萨莉的另一只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她拉了上来。 萨莉贴住山壁站稳，紧紧抓住铁链，嚎啕大哭起来，双脚忍不住地发抖，嘴里不停地骂着脏话。 方才跌落，身体重重地撞在山壁上，手臂和大腿都有擦伤，疼得萨莉骂得话更难听了。 海洛伊丝急促说道，“我们需要尽快过去。” 萨莉缓了好半天，这才咬紧嘴唇，缓缓挪动脚步，总算到了对面。 萨莉一想到回来还要走一趟，就忍不住崩溃地落泪。 海洛伊丝摘下墨镜，蹲在她面前，语气变得温柔，“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请相信我，我就是来这里保护你的。” 萨莉抬眼看她，眼底的惊慌失措慢慢冷静了下来，她抱住了海洛伊丝，海洛伊丝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克莱尔心有余悸地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刚才还真是惊险，她觉得自己差点也要掉下去了。 他们听到萨莉惊恐地说道，“刚刚有人推了我一下，我才会掉下去的！你们怎么不信我！” 蒂娜冷静地说道，“肯定是你太惊慌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周杭看向众人疑惑的神色，他愈发觉得不对劲，看李四海时，李四海的表情跟平时一样。 萨莉只是说有人推她，没有提到那只从山壁穿出来的手。 等等！喂！不会吧！ 周杭额上因为恐惧冒出了冷汗，他于心中呐喊，“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看到吧！” 第104章 洞穴 前往达尔峰那一段惊险的路被称作“微笑悬崖”，因为从山底看去，那段路有明显的弧度，就像是人的微笑。 萨莉差点从那里掉下去，她的安全扣诡异地被解开，事后检查也没什么问题，她声称有人推了她，众人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萨莉说不是克莱尔推她，也不是海洛伊丝，就像是有个隐形人，突然推了她一下，听她这么一说，其他人觉得萨莉可能真的吓坏了。 只有周杭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看到了一只穿墙而出的手，先是解开了萨莉的安全扣，而后用力推向萨莉，好在有安全绳系在腰上，克莱尔和海洛伊丝齐力将她救了上来。 李秀媛的身份是军医，她用紧急药包里的药物简单帮萨莉的伤口做了处理。 周杭扭头看向“悬崖上的微笑”，他盯着看了很久，想着那只手还会不会钻出来。 其他人都没看见，莫非是自己眼花看走眼了？周杭需要将这事跟李四海说一下，他同时看了陆司哲一眼，或许也能和他说一下。 他们没有立即出发，在原地休息，主要是让萨莉回回神，冷静一下。 周杭给李四海使了个眼色，然后顺便走到陆司哲面前，沉声说道，“过来一下。” 陆司哲立即心领神会，他们佯装走到旁边看看风景，周杭压低声音说道，“有件怪事，我发誓我没有看错。” 周杭迅速讲了从山体伸出来一只手的事，听得李四海和陆司哲皱起了眉头。 李四海相信周杭说的话，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看见了。 陆司哲思索片刻，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会不会跟外星人有关？我们离布里安娜越来越近了……” 可周杭看到的手是人类的手，肤色苍白，不像万星人那般纯黑的皮肤。 李四海琢磨着陆司哲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他提醒周杭，外星人的外形并不是固定的，他们可以变成地球人的模样。 周杭回想起记忆中闪现而过的画面，“可以穿透山体，肯定不是人类，或许真如你猜测的，确实是万星人做的，离这里最近的万星人只有布里安娜，她从洞穴内离开了？故意来伤害我们吗？” 陆司哲补充了一句，“就像当初格翠乌德杀害李厚载上校和徐柳生少校一样。” 不是没这个可能，周杭愈发感到不安，李四海最后总结道，“我们要多加小心，我们对布里安娜并不了解，万星人具备可怕的超能力，她也许没有表面上看的对我们这么友好。” 周杭和陆司哲点点头表示认同。 不宜探讨太久，周杭认为现在没必要把这事说出来，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周杭他们停止交流，转身准备回去，刚好看到天文台的蒂娜走了过来，她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用英语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周杭故作镇定地回道，“没什么。” 蒂娜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随后说道，“若是有什么发现，务必与大家分享，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 周杭点了一下头，“明白了。” 休息大概半小时后，他们继续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剩余的路并没有开始的那般凶险，萨莉的心情逐渐平复，但长时间的登山，还是让她感到疲惫不堪，双脚都快不听自己使唤了。 下午三点，他们终于抵达达尔峰，蒂娜跟克莱尔说，他们将在这里展开作业，回去的路他们已经做了相关标记，感谢克莱尔后，克莱尔也没有多问什么，在接这活的时候，她就被告知这批队伍来自相关部门，这不是她有资格涉及的范围。 克莱尔重复叮嘱他们相关注意事项，如果需要，她会回来领他们回去。 克莱尔说了一句祝福的话语，便开始往来时的路离去，直到她的身影越变越小，蒂娜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导航仪，经过卫星定位，她发现那处洞穴的位置离他们已经不远了。 他们继续走，直到眼前出现一处向下的陡坡，洞穴就在下面。 陡坡像是一条敞开的管道，往下面并不会特别危险，他们发现地上固定有几股绳索，方便下坡攀爬。 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山壁向下爬去，每一步都格外谨慎，双手紧紧抓住绳子。 好在这次没有意外发生，他们顺利地来到洞穴的入口。 站在洞口前方，迎面扑来一股潮湿的水汽，周杭发现洞口的岩壁湿漉漉的，地面也是湿的。 “这里怎么会有水？”郑育康疑惑地问道，望向洞穴黑黢黢的内部，不由得感到不安。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来到这个洞穴后，每个人的脸色不知不觉中变得凝重。 周杭和李四海互相看了一眼，拧亮手中的手电筒，一语不发地就走了进去。 高价购买的装备就是不一样，手电筒的光亮如白昼，顿时驱散了他们内心不断浮现的恐惧。 见他们两位先进去，其他人也不再犹豫，定了定神，便跟了上去。 李秀媛心情莫名激动起来，她总算要和那些外星人见面了，她想看看杀死徐柳生的外星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们是否真像周杭说的那般出神入化，比喻他们是神？不！他们是魔鬼！ 陆司哲虽已经和万星人接触过，他明白要面对的对象到底有多么神奇，在那样的力量面前，他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栗起来，万星人如神一般，将人类的命运拿捏在手里。 苏释一直以来装出镇定地表情，当初接到任务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军人的身份令他不得不服从安排，从周杭口中听了这么多恐怖的经历，他愈发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敢拒绝呢？上级领导肯定会体谅他的。 郑育康看着湿漉漉的岩壁，行走于狭窄的洞穴内，他意识到他们此时正在山的内部，他时不时回头看去，害怕洞口会忽然消失，他们将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陈明盛自小就喜欢与宇宙相关的一切，他相信外星人的存在，他入职国际天文台，就是为了寻找外星人，当他知道外星人的存在，没有人比他更加激动和兴奋。 蒂娜·布朗冷冷注视着走在前头的周杭，她怀疑这个人已经和外星人达成了某种联系，如果可以，她想要挖掘他身上的秘密。 萨莉拿出喷了香水的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这洞内的气味着实糟糕，她回头看了眼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海洛伊丝，稍微放松了点。 海洛伊丝努力关注每个人，她看到萨莉看着自己，回以淡淡的微笑。 周杭对李四海说，“你觉得这次我们能活下来的机率有多少？” 李四海平静地说道，“一半一半。” 第105章 山中通道 抵达达尔峰后，与克莱尔告别，周杭等人寻到了外星人布里安娜所在的洞穴，走入古怪洞穴的众人，各自心怀鬼胎，谁也不知道谁的想法，就这般向着洞穴深处前进。 洞穴内部空气异常潮湿，感觉闷热，令人烦躁，周杭热得将外套脱了收进包里。 地球社的萨莉觉得难受极了，洞内气温越来越高，感觉有种蒸桑拿的错觉，岩壁湿漉漉的，好像有水不断从山体内冒出来。 萨莉问蒂娜，这洞穴有名字吗，蒂娜说登山者称这个洞穴为埃巴格洞，“埃巴格”意为潮湿，闷热，很符合洞内的环境。 “来埃巴格洞的人很少，毕竟这里头环境恶劣，他们认为埃巴格洞没有什么值得探索的地方。”蒂娜四处张望着说道，她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水。 陈明盛眼底是难以掩饰的兴奋，“现在可不一定了，要是有人知道埃巴格洞里有个外星人，恐怕这里早就堵得水泄不通了。” 才怪！要是他们知道外星人有多危险，怕是退避三舍，恨不得往洞里发射一枚导弹！周杭无声腹诽着。 进来后，发现通讯设备全部失灵了，他们在洞内无法联系到亚历山大，他们只能寻着他留下的标记继续往前走，山壁上的缝隙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插上一根荧光棒，荧光棒亮度还可以，应该是亚历山大刚插上不久的。 他们往里走得越来越深，不安的情绪正不断被放大，当他们看到下一根荧光棒的时候，会稍微松口气，知道他们没有走错。 周杭仔细看了看四周，他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周杭忽然停住脚步，他摸了摸山壁，发现山壁不知何时变得光滑，表面潮湿透着热气，脚下泥泞的道路也变得平整，像是有人磨平了四面的岩壁。 其他人陆续也发现了山洞的异常，他们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发现里面两侧山壁和地面还是如此光滑平整。 原本要插在山壁上的荧光棒此时被放在了墙边上——确实可以称之为墙，他们行走于莫名的通道之内，两边呈现九十度直角，甚至头顶也是光滑的天花板，只不过还是那么潮湿，闷热。 蒂娜瞧着眼前山洞的变化，愈发地感到不安，她可从没听过埃巴格洞有这样的通道，这分明是人工通道，过于光滑，过于平整。 李秀媛秀眉紧皱，她和其他人一样紧张，这样的通道给人一种并非在洞穴内的感觉，而是在某栋建筑内部。 李四海靠近墙壁，山壁果然被磨得像玻璃一般光滑，从蒂娜的表现来看，她并不知道会有这种状况，看来亚历山大那边因为某种原因，也未曾与他们提及。 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周杭目光逐渐归于镇定，他们都应该知道，这洞穴深处有一个万星人，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力量，洞穴内部正在发生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陆司哲直接表明自己的想法，“这是布里安娜干的？” 其他人沉默，周杭回应他，“很有可能。” 陆司哲手心出了汗，他说出了一个其他人同样关心的问题，“如果布里安娜能随意改变洞穴的地形，她想要将我们困在这里岂不是易如反掌？” 周杭扭头看了陆司哲一眼，眸子里的光像是昏暗中摇曳的烛火，他沉声道，“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萨莉忽然叫起来，她惊慌失措的叫声感染了其他人。 “神经病！我现在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谁爱待谁待！” 他们总算意识到此行有多危险了，万星人的能力超越了他们的认知。 可萨莉刚转身，眼前只有一堵墙，来路完全消失了。 周杭等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无不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地形又发生了变化！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蒂娜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苦笑道，“看来，我们谁也不能提前离开了。” 萨莉呆住片刻，而后撕心裂肺地嚎叫着，她的声音在通道内回荡着，她痛苦绝望的尖叫声中夹杂着几句难以入耳的脏话，她肆虐宣泄着自己的情绪，丝毫不顾他人的感受。 海洛伊丝看着萨莉的反应，目光渐渐显露出一丝担忧。 周杭沉着说道，“在这里大喊大叫也无济于世，要想离开，还是要先找到布里安娜才是。” 周杭的话通过耳边戴着的翻译器传到萨莉耳中，萨莉这才缓缓冷静下来，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态，平日里的优雅和沉着，瞬间全部瓦解！该死！她苦心营造的御姐形象就这样没了！ 但恐惧压制住她其余的情绪，她愤愤看着周杭，欲要将气撒到他身上，刚要开口，她就注意到了周杭身旁的李四海。 喂！那家伙是什么眼神！他…… 李四海冷冷注视着萨莉，他看到萨莉对周杭的敌意，他并不畏惧地球社的人，更不怕她身边的海洛伊丝，他绝不会让其他人欺负周杭。 萨莉被李四海的眼神吓到，话到了嘴边，只好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她不自在地扭过头去，恨恨地咬着牙，心想着改天再教训他们。 海洛伊丝凑近萨莉身旁，低声道，“萨莉，你这是怎么了？平时你不是这样的。” 萨莉听了海洛伊丝的话，忽然怔住了，她瞪大了瞳孔，恍然道，“对啊，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像被人控制一样……” 恐惧被无限放大，惊慌失措得像是快疯了一般，萨莉回想起这一路过来发生的事，当她因为恐惧而崩溃时，意识变得恍惚，她的言语和举动像是不受控制一般。 海洛伊丝眼神凛冽，她沉声安抚萨莉，“你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请相信我，你绝不会有事的。” 萨莉的心脏跳得极快，恐惧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让她爆炸。 她没法像海洛伊丝保证，但她只好佯装镇定，微微点了点头。 正如周杭所说，他们已然没有退路，只好继续前进，找到布里安娜，才有希望离开这里。 手电筒的光在山壁上反射，亮光让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可见——只要能看见，恐惧就会少一点。 走了一会儿，他们眼前出现了一道向下的石阶。 第106章 消失的石阶 见识到万星人布里安娜的力量后，瞧着眼前洞穴的古怪变化，俨然像是处于某栋建筑物之内的通道，萨莉崩溃后，欲要原路折返，却发现退无可退，他们只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布里安娜是他们能够离开这里的唯一选择。 他们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道向下的石阶。 李四海先拿出一颗光球往石阶下方丢了出去，富有弹性的光球在石阶上蹦蹦跳跳，见石阶通道未有突变，确认没有陷阱后，他们这才放心往下走去。 石阶较陡，而且极窄，下去的时候需分外小心，这石阶很长，走到脚掌发酸发痛，才抵达底部。 海洛伊丝垫后，当她走出石阶通道，眼前瞬间豁然开朗，出现了巨大山洞。 周杭望了望上方，漆黑一片，看不见顶，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再往下看去，不由得吓了一跳，下方极深，弥漫着薄薄的雾气，从那雾气中隐隐有光透出。 亚历山大曾说过有洞穴内有光，想来这光不可能从这里照到外面去，说明布里安娜一开始就在埃巴格洞的外头，后来才进入到洞穴深处——大概是为了引起亚历山大的注意。 “那光应该就是布里安娜发出的吧。”李四海猜测道。 “看来我们要继续往下走了。”周杭看了看四周，沿着山壁有向下的环形石阶，这比刚才通道内的石阶要好走些，只不过边缘没有围栏，若是踏空，可能就直接掉到下面去了。 目测这上头离底部不低，要是掉下去，脑袋估计得开花。 “大家小心点。”周杭说了一句，握紧手中的手电筒就开始沿着石阶走去。 萨莉见周杭和李四海走下去，她赶紧跟了上去，并不想一直在最后的位置。 现在离外星人越来越近了，每个人的心情由不安变成激动，还有一丝兴奋。 眼下的环境对李四海来说是巨大的挑战，周杭回头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李四海确实紧张了许多，他专注于脚下石阶，尽量不往外看。 周杭低声说道，“四海，小心点。” 李四海瞳孔微睁，他僵硬地点了一下头，说自己没问题，嘴上这么说，可脚下愈发觉得发软，他咬牙坚持，除了注意脚下，还时不时看向周杭的背影，希望能从他身上获得勇气。 苏释和郑育康目前没什么问题，他们和李秀媛走在最后，苏释一边走一边往底下看了一眼，涌动的雾气间确实能看到微弱的光芒。 就在这时，苏释脚下忽然没了着力点，他整个人向后倒去，他发出一声惊呼，郑育康扭头看去，立刻反应过来，伸手去拉苏释，然而却只能碰到苏释的指尖。 他们只能听见苏释的喊叫声消失在迷雾之中。 李秀媛回头望去，注意到石阶正一点点地消失，她赶紧催促郑育康不要停留在原地，随即大喊起来，“前面的快跑！跑起来！石阶正在消失！” 走在前头的周杭和李四海一听到动静，立刻加快了脚下速度。 萨莉听到后头的喊叫声，她还没注意到是怎么回事，身后的海洛伊丝就跟她说，“石阶正在消失，我们的速度得加快！” “真是见鬼了！”萨莉大骂一声，一边注意脚下的石阶，一边加快了步伐。 天文台的蒂娜和陈明盛嫌萨莉的速度太慢，立刻从她身边挤过去，惹得萨莉骂起来，“你们疯了吗？” 蒂娜回头看了眼，发现石阶消失的速度越来越快，跑在最后的郑育康几乎快疯了，石阶消失的速度几乎就在他的脚后跟处，他大喊着说道，“李少尉，我们还得更快！” 他们跑了一圈又一圈，没来得及考虑石阶消失了该怎么回到上面的问题，现如今赶快往下跑，跑到安全的地方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周杭往前跨出一步，忽然踏空，他身形一歪，随即掉入迷雾之中。 石阶瞬间全部消失，还在竭力奔跑的众人全部摔了出去，顿时发出了不受控制的尖叫声。 周杭以为坠落的过程会很漫长，但很快，他们重重跌在了地上，除了有几处擦伤，身体某个部位时不时传来一阵剧痛，好在没有人受重伤，大家还活着，只有倒霉的郑育康右手摔骨折了。 周杭站起身来，前方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走过去一瞧，才发现那人是苏释，从他脸下流出了大量的鲜血，陆司哲将他的身体翻过来，看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雾气阻断视野，他在半空调整姿势，还没反应过来，整张脸狠狠撞上了地面。” 陆司哲表情沉痛地说着，石阶消失时，苏释所在的位置还很高，这么掉下来，肯定难以存活。 陆司哲知道会有人死去，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周杭起身，发现自己手肘一阵剧痛，撸起袖子，看到了淤青，他放下袖子，着急地寻找李四海的身影，发现他就在不远处，赶紧走过去问他的状况，李四海说自己并无大碍，他看向陆司哲所在的位置，苏释的尸体就躺在他旁边。 苏释的死一下子令现场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他们忍着身上的疼痛，不安地向四处张望着。 郑育康站在陆司哲身旁，苏释的脸早已辨不清原来的样子，他悲伤的脸上眼泪簌簌落下。 李秀媛看郑育康扶着自己的胳膊，知道他的手肯定出问题了，顾不上为战友哀悼，她赶紧拿出药包，从里面取出绷带和夹板帮他处理受伤的右手。 郑育康嗓音嘶哑地问道，“苏释……的尸体怎么办？” “等我们活着从这里出去再考虑这个问题。”李秀媛的语气略显冰冷，这让郑育康感到更难过了。 周杭他们已经来到了底部，发光的位置近在咫尺，他们从地上捡起手电筒，往发光的方向照去，手电筒的光线瞬间被雾气吞噬，只有淡淡的微光。 蒂娜看了一眼苏释的尸体，微皱起眉头，移开视线，看到了不远处站在迷雾中的人影。 蒂娜先是一惊，而后想到有可能是亚历山大，她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一个黑发青年走了过来，眸子里蓝色的眼珠子显露出一丝惊慌，他嘶哑着说道，“蒂娜，你们来了。” “亚历山大，你还好吗？”蒂娜担忧问道。 亚历山大做了一个深呼吸，身体绷紧，缓缓说道，“布里安娜死了。” 第107章 亚历山大 千辛万苦，牺牲一名队友的情况下，他们终于来到埃巴格洞的深处，寻到了万星人布里安娜所在的位置，他们遇到了天文台成员亚历山大，他却说出了一个令他们崩溃的消息。 “布里安娜死了。” 布里安娜居然死了？怎么死的？莫非她所受的伤真就那么严重，她为何会受伤他们还不知道，她就这么死了？真死了？周杭顿时满脑子的疑惑，内里的不安达到了阈值的极限。 “怎么会死的？”同时天文台的蒂娜愕然问道。 黑发的亚历山大只有一米七高，他长着一张高中生的脸，和郑育康有得一比，大概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他脸颊上有脏污，头发凌乱，状态看起来极差，说起来，他待在这里也有二十多天了。 这些日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布里安娜又和他说了什么？ 亚历山大脸上还有错愕和迷茫的表情，他嘴唇翕动，似乎在组织语言，目光渐变浑浊，迟钝地说道，“就在刚刚，布里安娜死了。” 如果布里安娜死了，那他们看到的光又是怎么回事，周杭的视线落到了亚历山大手里握着的手电筒上，脸上表情顿时僵住，心里觉得讽刺。 他们原以为那是布里安娜散发的光，没想到只是手电筒的光芒。 蒂娜着急问道，“那她的尸体呢？” 亚历山大怔了下，随即抬手抹了一下脸，他觉得困极了，眼睛都快闭上了。 “她消失了……布里安娜说她的时间不多了……” 万星人的死亡称之为“湮灭”，确实会消失，周稷跟周杭说过，万星人死后会变回星星，回到万世星域去。 蒂娜又问，“她还有说什么吗？” 亚历山大半垂下眼睑，他沉默不语地看着他们，而后眼珠子向上一翻，身体一软，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陈明盛和亚历山大并不熟，但同为天文台的同事，他即刻上前查看他的状况，作为队里唯一的医生，李秀媛上前检查，她很快查明情况，说亚历山大太累了，现在睡了过去，并无大碍。 “那就只好等他醒来了。”蒂娜淡然地说道。 他们各自靠着墙边寻了个位置坐下，准备休息一下，有人想看一下时间，发现手机黑屏了，手表也失灵了，在这个古怪的洞穴里，失去了对时间的控制，他们内心滋生出惊慌和恐惧，负面的情绪正一点点地蔓延，很快就会有人崩溃。 海洛伊丝从背包里拿出水和面包递给萨莉，萨莉正好觉得饿了，爬了一天的山，体力消耗过大，她很快就把一个面包吃下去，跟海洛伊丝要第二个。 其他人也拿出了自己背包里的食物，默默地补充体力。 郑育康坐在周杭身旁，眼神彷徨地盯着苏释尸体所在的位置，他和苏释的关系不错，看着队友死在自己眼前，着实是件难受的事。 周杭瞥了他一眼，拿出一罐八宝粥给他，“吃点东西吧。” 郑育康无力地摇了摇头，说不想吃，周杭将八宝粥按在他的怀里，严声道，“如果你继续消沉，接下来死的人就会是你，你真想这么快就去陪苏释吗？” 他们跟苏释不熟，才会一点都不难过吧，郑育康打开了八宝粥的盖子，一边吃一边落泪。 杭哥说得对，他还不想就死在这里，他要活着出去，如果他死了，父母和妹妹一定会为他难过的。 郑育康抽泣着吃完了一罐八宝粥，中途呛到，用力咳嗽起来，眼泪顿时流得更多了。 周杭明白现在谁的心情都不好受，毕竟苏释的尸体就在他们旁边，早些时候还活蹦乱跳的人突然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心里面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刺激，只是他们无法向他人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默默忍受。 忍受着死亡在嘲笑他们这些胆小鬼。 周杭和李四海吃完后，都靠着墙闭目养神着，周杭这时想起了在“微笑悬崖”看到的那只手，像是来自阴曹地府的鬼手，它悄声无息地出现又消失，会是布里安娜吗？布里安娜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如果不是她，那又会是谁，莫非外星人来了，鬼魂也出现了吗？ 那只苍白的手使周杭感到不安。 坐在李四海旁边的陆司哲忽然感叹道，“没想到布里安娜就这么死了？” 李四海睁开眼睛，眼前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这里没洞穴上面那么闷热，温度忽然下降了许多，周杭从背包里重新拿出那件外套穿上。 李四海的声音很轻，“你们觉得布里安娜真死了？说不定她在耍我们？” 周杭仔细思索着李四海说的话，最后皱眉说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万星人诡计多端，我还真不相信她就这么死了。” 就在这时，忽然醒来的亚历山大顶着黑眼圈走到周杭他们面前，猛地蹲了下来，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双目无神地盯着他们，语气幽幽说道，“布里安娜……死了……她死了……” 周杭他们被亚历山大突然来这么一出，给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出，后背紧紧贴住山壁。 周杭看了他一会儿，犹豫着问道，“你说她受伤了？布里安娜有和你说她为什么会受伤吗？” 亚历山大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一点光，像是一片死谭，他似乎享受在某种情绪之中，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布里安娜和我说了，你们……想知道吗？” 周杭觉得亚历山大的表情变得诡异，他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迟疑片刻，才开口问道，“你能告诉我们吗？” 亚历山大毫不犹豫地回道，“当然可以了。” 亚历山大缓缓站起身来，周杭他们也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站了起来，他们可不喜欢被人居高临下说话的感觉。 等待亚历山大说话的时候，原本萨莉还在和海洛伊丝商量着什么事，很快也安静了下来，将注意力放到这边。 一道阴影落在亚历山大的眼底，他神秘地说道，“她说这是对她的惩罚，她做了坏事。” “谁惩罚她？”周杭追问道。 亚历山大嘴角上扬，可却看不出一丝笑意，他的表情僵硬，像是戴了一张面具。 “布里安娜不会说的，她没和我说，”亚历山大说着又快速补充一句，“布里安娜说，秘密就在这个洞穴里，想要知道，就必须付出努力才行。” 第108章 崩溃的情绪 布里安娜说秘密就在这洞穴之中，说完这句话的亚历山大又昏迷了过去，期间他们开始讨论起来。 萨莉神色焦虑地说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去？我只关心这个问题。”最关键的是下来的石阶消失了，她厌烦地揉了揉太阳穴。 蒂娜看了看四周，沉声道，“也许这下面有别的路。” 萨莉不耐烦地说，“最好真的是。”说是来看万星人，没想到会出这么多破事，深处洞穴底部，旁边还有一具尸体，眼下的处境真是坏得不能再坏了。 陈明盛深深地看了萨莉一眼，他声音不带半点感情地说道，“威尔逊女士，你似乎很喜欢说一些消极的话，你知道这样只会让我们更加焦虑吗？” 萨莉火了，她可不喜欢被人指手画脚，恼怒回道，“我就说了！现在这样还不让人说话了是吗！”她后面夹杂了几句脏话，陈明盛移开视线，不再理会这个毫无教养的女人。 萨莉咄咄逼人，她继续嚷嚷道，“你凭什么说我，你算老几啊！”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说话的人是郑育康。 周杭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郑育康为何在这种情况下插嘴，李秀媛急声斥道，“郑育康！勿要多嘴！” “你说什么！”萨莉扭头看向那名年轻的士兵，只一眼，她就愣住了，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心里涌起一丝恐惧。 郑育康死死地瞪着萨莉，眼神里充满了浓烈的仇恨，似乎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郑育康！”陆司哲大声呵斥，“注意你的行为！” 郑育康此时就像一个疯子，他怒吼道，“苏释死了！你们完全不管他了！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没人不管他，你先冷静下来。”陆司哲眼神微动，深知对方此时的心情有多难受，听说郑育康和苏释两人是同期，两人平日里交情很好，苏释对家境清寒的郑育康多有照顾。 苏释对郑育康来说就像是他的哥哥。 郑育康紧紧攥着拳头，眼泪还是止不住地落下，天文台和地球社看他这样，实在不能理解，意外发生的太突然了，谁也没法料到。 陆司哲向前跨出一步，伸出手抱住了郑育康，轻抚他的头，郑育康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他哽咽着说道，“我差点……差点就抓到他的手了……” 此时大家没有再说话，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有人在这场恐怖的旅途中死去了。 他们害怕下一个死的将会是自己。 待亚历山大再次醒来时，他的意识清晰了很多，也不像刚才那般古怪，他眼神里满是天真和无辜，不安地与蒂娜诉说着什么。 说到底，队伍里头，亚历山大和郑育康一样，经历这样的事情并不多，他们很容易惊慌，就像是巢穴中的幼鸟。 别说是他们，周杭感觉自己每一刻都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中。 万星人不是一般的敌人，他们根本没法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蒂娜走了过来，对他们说，“亚历山大说下面有别的出口，我们可以从那里离开。” 萨莉着急说道，“那我们快走吧。” 蒂娜看了萨莉一眼，说道，“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如若发现相关信息，我们仍需记录下来后再离开。” 萨莉蹙起眉头，心情不悦地回道，“那你们继续折腾，我和海洛伊丝先走。” 蒂娜平静说道，“随便你。” “跟我来。”亚历山大说完就转身向迷雾深处走去。 周杭等人拿起手电筒就跟了上去，迷雾包裹全身时，他感觉更冷了，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穿过迷雾，他们果然看见了一条新的通道，和上面的通道一样，内部四四方方，墙壁和地面整洁光滑，但不似上头，这条不再潮湿闷热，反倒像步入冰窟之中。 萨莉随口骂道，“这鬼地方真冷。” 好在他们都带有“随身暖”，只要按下开关，卡牌一样的随身暖就可以被揣在怀里，不一会儿身体就暖起来了。考虑到山顶的温度差，每个人都带有几片随身暖。 萨莉直接用了两片随身暖，一片放在外套里面的口袋里，另一片放进裤袋里。 周杭还能扛，也就不考虑使用随身暖了——自从身体变强壮后，他有了自己从未想过会有的强壮肌肉，身体素质比以前好得太多，一路登山爬坡，仍觉得自己还有余力。 李四海感觉手脚发凉，还是用上一片随身暖。 这条通道转角很多，他们不知拐了多少弯，有种在走迷宫的错觉，但路线只有一条，未曾出过岔路口，他们稍微放松了点，没考虑太多，就一直往前走去。 就在这时，蒂娜忽然停住脚步，她扭头看去，发现陈明盛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瞳孔里满是惊慌。 “陈明盛！”蒂娜用标准的中文叫着他的名字。 “救我！”陈明盛发出最后一声呼喊。 陈明盛在拐角处贴墙站着，身体僵硬，任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挣开身上无形的束缚。 下一秒，一双苍白的双从墙内伸了出来，一手紧紧捂住了陈明盛的嘴巴，一手环抱住他的身体，眨眼间的功夫，陈明盛就被拉了进去。 “陈明盛！陈明盛！”蒂娜冲了过去，双手用力锤着山壁，可山壁表面什么变化都没有，李秀媛迅速上前将她拉开，免得再出意外。 陈明盛就这么消失了。 萨莉惊恐地大叫起来，“见鬼！那双手是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会有一双手从墙里面伸出来？又怎么可能将一个人拖进山壁之中？ 这太不科学了！ 刹那间，萨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瞳孔。 她回想起在“微笑悬崖”上发生的事，她记得自己是被人推了一下，莫非就是游走于山体中的人？那人刚刚又出现了！ 萨莉崩溃大喊，“我要离开这里！我要走！”说完她忽然就跑了起来，海洛伊丝赶紧追了上去。 周杭转移视线，看向奔跑的萨莉，他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快停下！”周杭大声喊道，想要让萨莉停下。 周杭话音刚落，一面巨墙从天花板上猛然落下，海洛伊丝怔在原地，刚刚只要自己再往前一步，肯定会被这面墙压住，可在她前面的萨莉被结结实实地压在墙下，成了一团肉泥。 鲜血顿时从墙下蔓延而出，海洛伊丝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着地上流淌的鲜血。 他们听到了海洛伊丝撕心裂肺的嚎哭声，还一直不停地喊着，“姐姐！姐姐！” 第109章 猜想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先是苏释坠落死亡，后是陈明盛被不明生物拖进山壁之内，生死未卜，紧接着逃离现场的萨莉，被突然下坠的巨墙压死，在其身后追着的海洛伊丝惊魂未定，而后撕心裂肺喊叫着，“姐姐！” 巨墙下落速度极快，海洛伊丝根本就没法救她。 周杭等人被眼前景象吓到，恐怖的状况接二连三地发生，似乎有股神秘力量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是布里安娜捣鬼吗？”起初陆司哲对此行还抱有期待，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他太天真了，怪事层出不穷，他得要更加小心才是，要不然真会搭上这条小命。 周杭看了一眼抱着脑袋的亚历山大，克制住内里涌起的恐惧，沉声说道，“布里安娜已经死了，你忘了吗？” 李四海瞧着石墙下流出的鲜血，皱眉思索道，“不合理的事情太多了，我们或许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了。” “怎么说？”陆司哲的脑子现在有点乱。 周杭捕捉到李四海话里的意思，他缓缓说道，“是，我们一开始就有些先入为主了，有两个问题我们还没验证，一是布里安娜真的死了吗？亚历山大的话可信吗？二是这里只有布里安娜一个万星人，会不会还有其他万星人？” 陆司哲恍然地微微点头，他对周杭和李四海愈发佩服了起来，这一路过来，他们算是对万星人比较了解的“专家”了。 李四海看着周杭，认可地点头回道，“没错，我们一旦陷入惯性思维，就容易被敌人带偏，躲在黑暗里的敌人此时肯定在嘲笑我们。” 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也走了过来仔细旁听。 听到他们怀疑自己在说谎，黑发蓝眼的亚历山大不满地喊道，“我没有说谎！布里安娜真的死了。” 亚历山大看起来不像是撒谎，周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行，假设你说的是真的……” 亚历山大又高声强调，“我说的就是真的。” 周杭无奈地看了一眼，等了一会，见亚历山大没再反驳，继续说道，“布里安娜确实死了，那就只有另外一个可能性，埃巴格洞还有第二个万星人，对方现在就藏在山壁之内捉弄着我们，地形随意变化也是对方的把戏，我们可以认定……” 周杭看了李四海一眼，李四海神色肃穆地补充道，“对方想要我们全部人死。” 周杭点点头，“这是显而易见的，而且，我很遗憾地向你们宣布，我们也没招，对方想要我们死，我们就只能死。” 陆司哲和李秀媛神情变得凝重，蒂娜脸上的沉着冷静也难以再保持，她瞳孔深处第一次显露出恐惧，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为了抵制内里蜂拥而至的情绪，她咬牙坚持着，保持表面最后的冷静。 周杭露出苍白无力的微笑，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说道，“至少我们要在死之前，知道那家伙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们原以为经历了这么多的周杭会比他们淡定许多，但周杭声音里的绝望令他们感到万分沮丧。 莫非这次真的有去无回？ 他们又陷入沉默之中，脑子里各想各的事，目光里的感情在短暂的时间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周杭走向那面巨墙，海洛伊丝蹲在地上很久，她哭声渐止，缓缓站起身来，转过身看到周杭，明显愣了一下，她眼睛哭得通红，脸上悲痛的表情在看到别人的刹那，瞬间全部收敛，面无表情地将头转向另一边。 就在这时，他们视野花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力量干扰，周杭揉了揉眼睛，发现左侧出现了新的通道口。 李四海赶紧走了过来，其他人也跟着围了过来。 周杭拿起手电筒往里头照了照，似乎没有其他异常的地方，他扭头看向李四海，李四海点点头，两人就一起往通道内走去。 其他人没有再犹豫，这条新的通道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他们早已无路可走。 李四海观察着四周，嘴里呢喃着，“好像所有事情都是我们选择的后果，现在看来，我们一直以来就像傀儡被操控着，我们从未做出过一次选择。” 李四海说得很对，周杭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他有种错觉，似乎有无数紧绷的丝线缠绕着自己的四肢，被人牵着走向被人安排好的舞台。 他们为什么会来锡尔西？只因为布里安娜的一句话。 他们寻着布里安娜，一步步走向现如今的境地，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们推到这里。 对此他们无法抗拒，无法逆转。周杭感到绝望，这种情绪真是难以抑制。 他们行走于通道之内，周杭想不明白空气从哪来，这里怎么看都像是密闭的空间。 走得久了，周杭产生一种错觉，他们仿佛是行走地下复杂通道的蚂蚁，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远，深入地底，看到太阳好像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蒂娜说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他们走得太久了，周杭脚底甚至起了水泡，每走一步，就像踩在刀尖上一样，必须停下来处理一下。 他们靠着墙坐下，周杭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周杭脱掉袜子，发现水泡破了，立即做消毒处理，抹上药粉，伤口一阵刺痛，缓了一会才绑上绷带。 周杭抬眼看去，注意到蒂娜也脱掉了袜子，她脚底都是血，用水细心地冲掉血污，做完处理才重新穿上鞋子。 他们确实走得很久了。 李四海对周杭说，“周杭，你睡会？” 周杭摇摇头，“你先睡，我等会。” “那我眯会。”李四海没再拒绝，后背往墙上一靠，抱紧双手闭上了眼睛。 陆司哲和李秀媛喝了点水，在旁闭目养神，郑育康仰头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他发红的眼眶，也许还在想苏释。 休息的这段时间，并无怪事发生。 他们后知后觉，明白那种能把人拖进山壁的力量，他们是无法反抗的，若是要他们死，他们只能死。 人不可能长时间处于恐惧的情绪中，他们神情逐渐变得麻木，眼底是平静的微光。 地上手电筒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收到了干扰，他们没把这个现象放在心上，不知过了多久，亚历山大突然站起来说道，“我们该走了。” 周杭被李四海叫醒，他揉着眼睛，被李四海扶着站起来，脚下传来一阵刺痛，但药效发作，伤口慢慢变得麻痹，走起来舒服许多。 众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芒，走在最前头的亚历山大惊呼道，“是出口！” 第110章 石柱 埃巴格洞不再是普通的洞穴，它俨然因为某种神秘力量而改变，洞穴内部更像是某处地底建筑，诡秘莫测的通道将周杭他们送往秘密的中心。 他们进入了新的通道，休息调整后，来自天文台的亚历山大忽然让他们继续出发，继续前方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芒，亚历山大快步走去，穿过通道尽头的门。 周杭他们心情多少有些激动——一直处于毫无变化的通道内，他们差点怀疑将要永远被困在此处了——追随亚历山大的脚步，他们总算离开了通道，进入一个巨大的空间之内。 周杭一进去就怔在原地，瞳孔微微瞪大，眼底浮现出震惊和迷茫，其他人跟他表现得差不多。 这里头空间无比巨大，抬头望去看不见顶，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是巨大的黑色石柱，石柱高耸入云，他们本就无法预测这地方有多高，也就无从知道石柱的高度，顶上一片漆黑，像是黑色的固体倒挂在头顶。 石柱双排对称而立，像是古老神殿的大厅，充满了诡谲神秘的气息。 周杭向最近的石柱走去，他们发现石柱表面布满六边形的孔洞，每个孔洞内部都有一颗光点，光点周围荡漾着一圈圈光的涟漪，光点中心一下收缩一下膨胀，像是在有规律地呼吸着。 周杭觉得那些光点更像是心脏，怦——怦——怦—— 李四海在旁仔细看了一眼，眼神莫名充满崇敬，他像是看到了奇迹，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对周杭小声说道，“这些光点就像是有生命一般。” 其他人也凑近石柱看着，周杭走到另外一根石柱，发现石柱都是一样的，布满六边形孔洞，洞中有会收缩的光点，他站直了身体，向长廊的远处望去，望不到头，数不胜数的石柱向着更远的地方延伸而去。 蒂娜看着这惊人的神迹，忍不住拿出相机拍了起来。 周杭猜测这地方有可能是布里安娜或是另外一个一直藏起来的万星人创造的，如此神奇的地方，不可能会是人类创造的。 郑育康忽然惊呼出声，“你们快看脚下。” 周杭随即看向脚下，他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黑色的液体，那黑水漫过他们的脚踝。 但他们只能看见，皮肤表面没有传达给神经任何触感，就好像黑水不存在一般。 呼—— 黑暗中有风声传来，很轻，却清晰入耳。 呼—— 周杭他们手里的手电筒顿时灭了，视野中顿时充斥着无数的光点，周杭用力拍了拍手电筒，还是不亮。 呼—— 风声不绝，等等，周杭狐疑地皱起眉头，他注意到其他人渐渐聚在了一起，他们脸上出现了恐惧的神情。 那风声，不像风声，更像是—— “那是呼吸声……”蒂娜嘶哑着说道，她浑身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头顶出现了朦胧的光，周杭的视线被那光所吸引，紧接着，他看到了一只透着淡淡蓝色光芒的手。 手？周杭僵在了原地，他的视野瞬间被那手所占满。 那是巨人的手，能将他们直接攥死在手心的巨手，可以确认的是，这绝不是将陈明盛拖入山壁的那双手，这手透出的柔和光芒不具有任何危险的意味，他们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这一点。 手从柱子后伸了出来，一个巨大的身影随之映照在所有人眼底。 周杭极度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那人至少有三十米高，他直起身体时，差点就碰到了漆黑的顶端，巨人伸出右手，动作悠闲缓慢地从石柱内取出一颗颗光点，他将光点放在左手掌心。 巨人身形恍惚，身体笼罩在白光之中，隐隐能看到身躯和四肢，那白光也不刺眼。 可见巨人留着银色的短发，耳垂有两个发光的耳钉，看不清耳钉的形状，耳钉光芒闪耀炙热，像是两颗太阳。 巨人五官模糊，勉强能看到他的嘴，他嘴角微翘，似乎心情不错。 巨人将手中聚集起来的光点，随意向半空中撒去，光点落入黑水之中，水面上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漩涡，待水面平静，周杭看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这辈子永远也无法忘记的画面。 光点迅速转化，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星球，有大有小，密集的光点变成了陨石群，刹那间星河流动，星云喷薄出难以言喻的色彩，巨大的恒星燃烧着灼热的火焰，散发耀眼的光芒，众星接受恒星光芒的馈赠，刹那群星璀璨，充满神奇的星系瞬间诞生了，一闪而过的彗星拖着冰蓝色的尾巴，向着宇宙深处飞逝而过。 巨人创造了宇宙的一切。 周杭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巨人是否也创造了宇宙？还是宇宙创造出巨人？ “这……这也太神奇了……”蒂娜这时感受到语言的匮乏，实在难以找到合适的比喻来形容自己看到的景象，它就像是最最华丽的梦，有着她从未看过的色彩，超越了她的想象力，她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即便此刻死去，她知道星辰的光芒依旧照耀着黑暗的宇宙。 这一切永恒存在。 郑育康看着那巨人，再看那洒落的光点，以及最后形成的星群，他所有的情绪在那瞬间归于平静，就像是坠入到虚空深处，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甚至认为自己该化为一颗星星上的一粒尘埃。 周杭安静地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忽然有一种奇妙的心情，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的诞生，就在他还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景象当中时，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 清甜的女声，像是在讲述故事。 “这些是‘源始之柱’，柱子里的光点是星球诞生之初的模样。” 声音还在继续说道，“这里是‘混沌浅滩’，宇宙最原始的模样，每一颗星球都是在这片浅滩上诞生，或者可以这么理解，宇宙就是这片浅滩。” “我是布里安娜，万世星域的秘密你已经接触到了一部份，卡俄斯会生气的，我们终将都会死去。” 第111章 猎杀 “我是布里安娜……” 周杭惊呆了，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居然是布里安娜，她还活着？亚历山大信誓旦旦说她死了？ 就在周杭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那声音已经消失，耳畔回荡着布里安娜说的最后一句话。 “卡俄斯会生气的，我们终将都会死去。” 卡俄斯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听谁提起过，他绞尽脑汁，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 萨隆尼尔跟格翠乌德对话时说过这个名字，似乎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但格翠乌德说这个卡俄斯正在沉睡。 卡俄斯到底是谁？他也是万星人吗？ 布里安娜刚才短短几句话，却饱含极大的信息量，他现在还没能完全接收，正努力消化那些信息。 周杭看了看身旁的人，发现他们的注意力还在巨人身上，看来布里安娜的声音只有他能听到，他必须把布里安娜告知的信息传达出去。 周杭还没时间整理刚刚获得的信息，他隐隐有种感觉，布里安娜给他的信息并不完整，像是有人刻意截取了一部分——不允许被他知道的信息。 巨人还在收集光点，并将手中光点撒向半空，光点倏地落于黑水之中。 混沌浅滩。周杭想起了布里安娜提到的这个名词。 混沌浅滩的真实面目便是宇宙。 显然巨人凌驾于宇宙之上，他是谁？会是卡俄斯吗？ 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布里安娜展现于他们眼前的一段“影像”，兴许是卡俄斯未沉睡的时候。 呼—— 他们能听到巨人清晰的呼吸声，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巨人的身影忽然消失了，随之消散的还有地面上流淌的黑水，只留下那巍峨耸立的石柱，石柱显露出威严的压迫感。 这些柱子便是布里安娜提到的“源始之柱”，那些光点是星星诞生之初的模样。 周杭愈发感到一阵窒息，那些信息如若天方夜谭般不可思议，如果布里安娜没有撒谎，他很有可能接触到了一部份宇宙的真相，这其中还联系着万世星域。 “那巨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光点……那些星球……”李四海呢喃着，像是快要知道真相，但思维阻塞，他的神情变得恍惚，像是在梦游一般。 周杭刚想把布里安娜的信息说出去，怪异的事情发生了，首先发生在蒂娜身上。 蒂娜猛地瞪大了眼睛，抓着头发发出痛苦万分的尖叫声，脸色变得异常惨白。 李秀媛大声喊道，刚想走过去查看情况，被陆司哲抓住了胳膊，她扭头看他，他严肃地摇了摇头。 情况不太对劲。 场景发生了变化，长廊消失，石柱消失，两边出现陡峭狭窄的岩壁，潮湿的岩壁透着令人烦躁的热气。 他们顿时处于山壁缝隙间，仅有能让人转身的宽度。 “地形又变化了……”郑育康神经衰弱地呢喃着，逼仄的环境立刻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周杭注意到郑育康的异常，立刻让他冷静下来。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从那边走。”陆司哲指了指前方。 蒂娜还在疯狂地尖叫着，就在这时，一声枪响，震耳欲聋，周杭只感觉耳边嗡鸣，一阵头疼欲裂，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他移动视线，看到蒂娜身后的海洛伊丝拿着一把黑色手枪。 蒂娜后脑瞬间炸开，鲜血和脑浆四溅，瞬间倒在了地上。 海洛伊丝的神情不太正常，她的眼珠里看不见一点光。 “手……”郑育康惊恐地叫道，周杭这才仔细看去，从山壁两边各伸出一只手，那双苍白的手紧紧扣在海洛伊丝的手上。 周杭脑海中瞬间冒出一个想法，海洛伊丝被控制了。 砰！ 第二枪已然射出，绝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李秀媛额头上出现一个血洞，鲜血瞬间沾满了她的脸，脸上残留着惊愕的神情。 砰！ 第三枪射出！陆司哲反应很快，矮身躲开，那一颗子弹钻进郑育康的脖子，郑育康痛苦地捂紧自己的脖子，发出不成调的呻吟声，滚烫的鲜血止不住地流出。 陆司哲几近发疯地大叫起来，“快跑！” 周杭和李四海快步跑出去，身体时不时撞在山壁之上，山壁尖锐的凸起划破了他们的衣服，在他们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周杭听到一声骨骼咔嚓声，他回头看去，只见那双苍白的手掰断了海洛伊丝的脖子，随即慢悠悠地缩回道山壁之中。 周杭大口地呼吸声，感觉肺部剧烈燃烧了起来，脚下的伤钻心的疼，他们跑了很久，这条山缝似乎永远也跑不到尽头。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们从山缝之中跑了出来，眼前出现了一条地下河。 第一个跑出来的是周杭，后面是李四海。 周杭扶着膝盖，弯腰一阵呕吐，额上满是冷汗，这时他听到了李四海的惊呼声。 “陆司哲！” 周杭转头去看，发现山壁那道缝隙猛然间合上，地面为之摇晃，一只流血的断手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周杭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睛发红，他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张了张口，声音渐渐变大，发出绝望癫狂的嚎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 李四海过来扶住周杭的肩膀，憔悴地说道，“周杭，我们不能停下。” 周杭嘴边流着口水，脸上满是汗水，他绝望的目光令李四海难过。 “四海，我们……我们走不去的……他们都死了……” 冰冷的河水冲刷着他们的双脚，渐渐麻痹和缓解了脚上的疼痛。 李四海眼神坚定，还未放弃，“周杭，我们继续走。” 看着李四海，周杭总算收敛了情绪，往李四海选择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前方的水面咕噜咕噜冒着水泡，像是沸腾了一般，从水里冒出半颗脑袋。 他们看到了一头金色的头发，还有一双金色的眼睛，雪白的皮肤看不出一点血色。 周杭很快就意识到，这就是一路上在猎杀他们的人。 周杭立刻从兜里取出一把银色手枪对准了那人的脑袋——每人都配置了一把手枪，来这种地方总得有把枪防身。 “你到底是谁？你是布里安娜？”周杭怒不可遏地质问对方。 对方沉默不语，就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周杭仔细观察对方的模样，金色长发对得上，但肤色不对，莫非是布里安娜的人形状态？ 既然不说话，周杭毫无犹豫地扣下扳机，只听得一声巨响，射出的子弹却凭空消失了。 果然人类的武器根本就没法对抗这种怪物。 对方重新沉回到水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周杭刚想松口气，他看向李四海，李四海表情凝固在脸上，他眼里的光被黑影覆盖，下一秒，他的身体化作无数的正方体血块，犹如积木一般散落在河水里。 鲜血在水面蔓延扩散。 “四……四海……” 周杭僵在原地，紧绷的神经在刹那断了，眼泪不住地落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何时有人立于他面前，他只看到金色的头发和一双不含感情的金色眸子。 那人眨了一下眼睛，周杭的头瞬间就炸开了。 周杭无头的尸体重重地向后倒下，水花四溅。 第112章 重启 周杭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五官感知变得模糊，却能清晰感受到下坠的感觉，速度很快，他甚至有了灵魂脱壳之感，他的指尖动了一下，试着向虚空抓去，企图抓到什么，不管是什么都好。 这时，李四海的声音传到耳畔，“认识你我并不后悔。” 啪嗒。有什么东西扔到了自己脸上，周杭身形一沉，坠落感霍然消失，他感受到身下绵软的床垫。 他将脸上湿漉漉的东西拿开，眯着眼睛看向手里，那是一条白色的毛巾，他扭头看向站在另一张床边上的李四海，李四海似乎看出了他的异常，眼神里充斥着疑惑。 周杭猛地坐了起来，茫然看着自己所在的地方，这分明就是在满月酒店里的房间。 洞穴，通道，石柱，山缝，这些全部消失了。 脑海中骤然间浮现出一个画面，李四海四分五裂，成了一堆正方体的血块，他悄声无息地死在自己面前，后来…… 后来那个金发金眼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似乎也死了。 进入埃巴格洞的全体人员都死了。 他们全部惨死在那古怪的洞穴内。 如果他死在那里面，为何现在又会在酒店内，第二次重复着发生过的事情，第一次的时候他认为这是幻觉记忆，可经历一次团灭后，他再次回到了重复的节点，就像是游戏存档一般。 这是周杭能考虑到的方向，他愣愣地看着李四海的脸，眼眶顿时红了，他快步走到李四海面前，用力抱住了他。 他能听到李四海的呼吸声，能闻到他皮肤上的气味，他们还活着。 埃巴格洞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吗？ 李四海怔在原地，不解地看着周杭，“周杭，你怎么了？”他瞥到了周杭脸上挂着的泪，他被周杭的举动吓到了，一时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周杭松开手臂，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经历了这么多，李四海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一下子喜极而泣，脸上的泪擦了又擦，他哽咽着说道，“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 周杭不会平白无故就说这样的话，李四海猜测一定有事发生了。 李四海试探性地问道，“周杭，出什么事了吗？你在说什么，我们当然还活着了。” 周杭哭完，只觉得双脚瘫软无力，他重又坐回到床上，一阵倦意来袭，他不知不觉倒在枕头上，他闭上了眼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四海……让我睡一会，醒来……醒来就和你说……” 剧烈的心情起伏，在埃巴格洞的诸多遭遇，平静下来后一下子就身心俱疲，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激动的心情如同石头落入湖面，涟漪一圈圈荡开，到最后又变得风平浪静。 身心放松下来的周杭很快就伴随着强烈的困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李四海来到周杭床边，探出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有点发烫，好像发烧了。 因为发烧了才会精神恍惚吗？李四海从房间里的急救箱里找到了退烧药，叫醒周杭让他把药吃下去，他迷迷糊糊地吃了药，喝了水，倒下又睡着了。 他看上去好像很累，似乎走了很久的路，走到他精疲力尽，才会像现在这般虚脱。 可周杭一直跟他在一起，莫非是车坐久了的缘故，长途跋涉确实折腾人。 中午时分，周杭忽然醒过来，说自己很饿，李四海跟他穿好衣服后就朝着餐厅走去。 在餐厅内，周杭再次碰到了李秀媛和陆司哲等人，苏释冷淡地打了声招呼，郑育康笑容满面地叫了声“海哥”“杭哥”，俨然是天真的乐观派。 萨莉和海洛伊丝坐在不远处，蒂娜和陈明盛也在安静地用餐。 太好了，大家都还活着，也许关于埃巴格洞内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惊险的梦，但是布里安娜的声音时不时回荡在自己耳畔，是如此的真实，他无法忽视她的声音。 周杭沉默地吃着饭，脑子里涌现出大量的想法。 见周杭状态似乎不是很好，陆司哲关心地问了一句，李四海替周杭回道，“他有点发烧，早上已经吃过退烧药了。” 郑育康担忧地说道，“杭哥，要注意身体啊。” 李秀媛瞥了一眼这边，低声说道，“不要耽误了明天的进程，晚上的会议若是没法参加，就在房间休息，注意事项会再和你说的。” 晚上的会议？周杭抬眼看了她一眼，心中恍然道，对噢，他们明天就要去冬告知山，登上达尔峰，前往埃巴格洞。 周杭想起这一路发生的事情，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吃了两口饭后，没了胃口，他没有立即离开，不想让李四海担心，他就简单喝了几口汤，慢慢等李四海吃饱。 李四海吃饱后，周杭和他一起回到了房间，周杭还顺便叫上了陆司哲。 李秀媛看了看他们三人的身影，她缓缓放下手里的筷子，陷入了沉思。 周杭醒过来的时候，自己看过时间，现在确实是出发去冬告知山的前一天，明天他们就会前往那趟死亡之旅。 周杭目前还无法判断这是自己的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他得以再次回到了今天。 在那耸立着石柱的神秘长廊内，他听到了布里安娜的声音，她告诉他一些很重要的信息，只是还没来得及和其他人说，恐怖的杀戮就开始了，现如今这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 回到房间后，周杭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他进门后便将门反锁。 李四海和陆司哲默默看着周杭这反常的举动，心中虽有疑问，但愿意等他先说。 周杭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长出了一口气，李四海坐在他旁边的小沙发上，注意到他额上沁出了密集的冷汗，陆司哲拖了一张黑色椅子过来坐在了周杭对面。 周杭抬眼看着他们二人，眼神里显现的恐慌越来越明显，就好像是房间内有什么恐怖的存在。 周杭缓缓开口道，“四海，司哲，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李四海吞了一下口水，他似乎也能感受到周杭的恐惧和紧张，他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情？” 周杭在与内心的恐惧做斗争，他抬手擦掉额上的冷汗，才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许只是我的梦，我梦到我们去了冬告知山，进入了天文台说过的那个洞穴，在那里面，我们碰到了亚历山大，他说布里安娜死了，后来……我们的人陆续死去，我们全部死了，死在了一个敌人手里……” 李四海和陆司哲怔住了，他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周杭看上去惊慌极了，不像是在说假话。 可真有这么神奇的事吗？从未来又回到了过去？死亡游戏重启的意思吗？ 一滴泪自周杭眼眶涌出，他发出绝望的声音，“我们绝对不能去冬告知山。” 第113章 那个人的名字 满月酒店，402号房内，吃完午饭后，周杭叫上李四海和陆司哲回房，他将埃巴格洞事情的经过大致跟他们讲了，并警告他们不要去冬告知山。 “我们别管什么布里安娜了，去那里只是去送死。”周杭神情凝重地说道。 李四海做出思索的表情，他迟疑片刻，再问周杭，“我不是不信你，你把事情的经过再仔细说一遍。” 周杭眼中似有抵触情绪，回忆起那段时光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但他必须让他们真正意识到埃巴格洞到底有多危险。 周杭先从“微笑悬崖”说起，“那个金发金眼的家伙第一次就是在这里出现，当时险些将萨莉推了下去。” 后面讲到苏释坠空，陈明盛被拖入山壁之内，萨莉被突然降下的石墙压死了。 周杭回忆着说道，“海洛伊丝见到萨莉死去，我们听到她叫萨莉姐姐。” “是亲生姐妹吗？”陆司哲猜测着说。 “可她们姓氏不同。”李四海补充道。 陆司哲摇了摇头，“姓氏不代表什么，我仔细观察过海洛伊丝摘下墨镜时的样子，确实和萨莉有几分相像的地方。” 他们在途中遇到了性格大变的亚历山大，这是同样来自天文台的的蒂娜偷偷跟他们说的。 亚历山大跟他们说布里安娜死了，后来他们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石柱长廊，巨大的石柱两两相对而立，望不见石柱的顶端，他们头顶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石柱上有六边形的孔洞，每个孔洞都有光点，忽然有个巨人出现了，巨人极其高大，目测有三十米高，这个高度有待考证，也许更高，现在想来，我们或许还没他的小拇指大。” 巨人抓起孔洞中的光点，撒向地上的黑水，无数的光点瞬间幻化，变成了星球，或巨大的恒星，或受恒星吸引的行星，如同一幅奇妙的宇宙画卷展现在他们面前。 “山体内藏着一个巨人？”李司哲惊愕地提问道。 周杭摇了摇头，表示只是幻象，幻象不一会儿就消失了，他们被困在山体的缝隙间，之后恐怖的杀戮开始了。 “所有人都死去了，最后那个金发金眼的人出现在我面前，那人有着雪白的皮肤。”周杭回忆着，那人的脸孔似乎隐隐出现在他的眼底，他感到一丝寒意窜至脊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四海关心问道，“你发烧还没好，记得把衣服穿好。”他起身去拿周杭的外套给他穿上。 退烧药八小时后才能吃第二次。李四海倒了杯温水给他喝。 陆司哲不安地攥紧手指，周杭说的这些，不管是真实经历过的，亦或是梦，都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对于去不去冬告知山，陆司哲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这次去的人不少，如果真如周杭说的，里面这么危险，就没必要去送死。 必须把这件事向杨书为中将汇报，此事不容小觑，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牺牲。 他们仍需想出更好的办法，人命关天，他们需要谨慎行事。 陆司哲考虑再三，决定还是先和李秀媛说，由她去和杨书为中将汇报。 陆司哲把他的决定跟周杭他们说，说完后，他准备起身来开去找李秀媛，周杭忽然举起手来，让他先坐着，不要急，他还有事要说。 布里安娜跟周杭讲的话，他还没跟他们说，趁现在有机会，他要说出来。 周杭开口前，嗓子痒，他咳了几下，这才打起精神说道，“我在石柱长廊的时候，听到了布里安娜的声音……” “布里安娜还没死？”陆司哲微微蹙起眉头。 周杭小幅度地摇摇头，感觉呼吸变得滚烫，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知道，她说自己是布里安娜，她向我说明了那些石柱和光点究竟是什么……” 石柱是“源始之柱”，光点是星星诞生之初的模样。 黑水是“混沌浅滩”，它本身就是宇宙。 李四海和陆司哲没有亲眼看到石柱，也没看到黑水，更没看到星系诞生的画面，他们感觉周杭的话语像是难以理解的古代文书，他们大脑里的想象之力似乎枯竭了，无法激起想象的火花。 他们迷惑地看着周杭，周杭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越来越花，实在没去关注他们二位听到他叙述后的反应。 周杭忍住一阵阵眩晕，咬牙继续说道，“布里安娜还说了，我们终将都会死去，因为……” 就在他要把“卡俄斯”的名字说出来的时候，房间内的灯忽然灭了，黑暗如同潮水顿时淹没了整个房间，李四海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打算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黑暗中响起一声“咔嚓”，有人在用火机。 他们三人齐刷刷转头向门口的方向看去，只见门边站着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火机，嘴里叼着一根烟，摇曳的火光下，他们看到了那人的脸。 肤色纯黑，皮肤表面有幽蓝色的莹光浮动，瞳孔里浮动着璀璨的星辰，一头长长的银色犹如雪白的月华披在他的身上。 对方正是万星人萨隆尼尔，自他身上传来冰冷的危险气息，房间的温度似乎也下降了好几度。 自巴林多斯后，他再次出现在周杭他们面前，周杭想动，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 李四海惊惧地瞪大了眼睛，没料到对方会直接闯进满月酒店，他是来做什么的，杀死周杭？ 陆思哲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能感知到对方身上那汹涌澎湃的力量，就好像一座巍峨高山耸立在他面前，而他永远无法抵达山巅，在萨隆尼尔面前，他是如此的微不足道，甚至不敢直视他。 萨隆尼尔收起火机，房间内的灯再次亮了起来，他靠墙而立，冷冷注视着房间的三人，他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周杭身上。 萨隆尼尔长长吐出一口烟，随后慵懒地开口说道，“布里安娜居然什么都和你说，”他轻笑一声，“呵，也是，兄弟姐妹里，最守规矩的是她，最反骨的也是她，真有意思，我很好奇布里安娜究竟想做什么。” 萨隆尼尔缓步走到周杭面前，他弯下腰来往周杭脸上吐了一口烟，憋得周杭脸部涨红，他愤怒地直视着萨隆尼尔。 萨隆尼尔靠得很近，周杭刹那间有种奇怪的感觉，紧盯着那双聚满星辰的眼睛，灵魂似乎会被吸入其中。 在那千分之秒内，周杭确信自己的心跳和萨隆尼尔的心跳达成了同步，那妙不可言的默契感，那不可思议的亲密感。 萨隆尼尔好像也察觉到了那一瞬间的奇妙之感，他只觉得不安，佯装镇定直起身体，目光凛冽地俯视着周杭，警告道，“不要念出那个人名字，想都不能去想，不然，你会把他唤醒的，到时候，别想着你的一条小命，就连整个地球，都得与你陪葬。” 第114章 萨隆尼尔的自白 那个人的名字，谁的名字？李四海和陆司哲当下听到萨隆尼尔的话冒出的念头。 周杭则很快意识到萨隆尼尔是什么意思。 “卡俄斯会生气的，我们终将都会死去。”这句话就像是梦魇的呓语，一直在周杭脑海里回荡。他对卡俄斯这个名字印象深刻，他瞥了一眼李四海和陆司哲，心想萨隆尼尔曾在他们面前说提过这个名字，他们能判断出是怎么回事吗？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没想起来。 萨隆尼尔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说道，“来到地球，我最喜欢的东西就是烟，这玩意令人心情愉快。” 萨隆尼尔说着一屁股坐在周杭旁边，翘起了二郎腿，自在地吞云吐雾，不常抽烟的周杭被呛得脸都红了。 烟抽完了，萨隆尼尔将烟头随手扔掉，那烟头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了。 萨隆尼尔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脑子轻盈的状态，他悠然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人类，你们就像是癌细胞，让这个星球生病了。” 萨隆尼尔又站起身来，他的声音里不含半点感情，话里充满对人类的厌恶，但又听不出他的愤怒，他就像在阐述自己早上在路边看到的一朵野花。 “可是这个星球选择了你们，它说过，人类也有善良美好的一面，请求我不要伤害人类。” 周杭勉强抬头去看他，他望向那点缀着星辰的眼睛，从其中他看到了蔑视和嘲讽。 在那一刻，周杭明白了一件事，人类在萨隆尼尔眼里就跟蚂蚁一样，他轻轻挥手，就能让人瞬间消失，内心不带一点愧疚和负罪感。 他们的生死，对于萨隆尼尔这般的存在来说，无关紧要。 萨隆尼尔只关心地球。 萨隆尼尔说，“地球需要重新来过，那就必须让它经历磨难，所以我制造了许多麻烦，说起来，主要还是想在这个过程中，将人类全部杀了，但地球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说到最后，周杭似乎听到了萨隆尼尔的叹息声。 萨隆尼尔走到灯下，抬头看着那灯，眼里的星辰变得更亮了。 “2023年12月，我将一颗宇宙虫巢丢向地球，我本以为这些虫子能将人类全部毁灭了，但地球制造出那团雾气，将虫子困在其中，我那时候就在想，地球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爱你们人类…… “2025年8月，我暗中策划，挑起欧洲的‘巨神之战’，那些巨型机器人是我的杰作，人类是最容易煽动的群体，他们对付自己的同胞，比谁都狠，但这场战争令地球发出了痛苦的哭声，我不得不结束战争…… “2026年7月，我在舒庭月上创造出一批怪物，我记得它的名字叫做厄斯卡玛，我提供了相应的改造人技术，噢，我那时候的身份是阿尔文·古斯达夫森，我寻找到两个最佳人选，亨利·克拉克和安德烈斯·莱诺这两人，一个复仇心切，一个胆小懦弱，而在这次行动中，我终于发现了希丽娜的下落…… “改造人所需的关键元素，我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厄斯卡玛大量啃食矿物，低级元素在其血液中形成新的元素，我一步步引导亨利，完成我的计划，毁灭巴林多斯的罪恶，我没想到的是，亨利居然想到要毁灭我创造的怪物，大概是不想复仇完成后，让厄斯卡玛毁掉复仇后平静的生活吧，那样的灵魂该怎样才能获得平静呢…… “不得不提2025年4月10日那一天，欧亚大陆大地震，我只是轻轻挥手，便给地球留下一条大疤痕，这是我对地球的惩罚，它不该一次又一次地阻止我消灭人类…… “人类并不懂得保护地球上的其他生灵，你们不配拥有那些可爱的生灵，我将z病毒散播出去，动物们慢慢消亡，太可笑了，你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够我欣赏一阵子了…… “不过，我要澄清一点，那个邪恶的犯罪组织恶魔族，可不关我的事。” 萨隆尼尔一下子说了很多，历史上发生的那些大事件都是他一手操控的。 周杭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后背不知不觉沁出了冷汗，“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萨隆尼尔嘴角微翘，他满不在乎地回道，“我刚刚已经和你说过了，有这么难理解吗？” 不过萨隆尼尔的叙述有一点很不可思议，在他口中，地球像是有自主意识的生命体，地球似乎有意抵抗萨隆尼尔。 萨隆尼尔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他垂下脑袋，银发如瀑，沉默了好一阵。 他们面面相觑，紧张和不安达到了巅峰值，他们盯着萨隆尼尔看，心里琢磨着他要做什么，方才他那番话早就震惊得他们头皮发麻，浑身颤栗，难以想象单凭一个万星人就能让人类三番两次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 欧亚大陆大地震是萨隆尼尔的“杰作”，就因为他，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周杭至今无法忘记那些难民的哭声和绝望的眼神。 萨隆尼尔忽然抬起头来，他瞪大眼睛，星辰运行的速度似乎变快了，他出声像是在呐喊，“地球需要重新开始，必然要经历磨难，只有如此，我才能保护地球。” 萨隆尼尔扭头看向周杭，“地球发出悲痛绝望的哭声，那个人听到了，他决定结束地球的痛苦，格翠乌德是他第一个派来的，她的目标是要毁灭‘地球之心’，如果格翠乌德失败，会有更多的像她一样的人来到地球，到时候地球就真的完蛋了。” 地球之心？那是什么？周杭怔怔地看着萨隆尼尔，不像之前遮遮掩掩，喜欢玩起谜语的萨隆尼尔，他一下子向他们公布了太多的消息，他们接受起来有些困难。 萨隆尼尔思索一阵，不甘地说道，“希丽娜在最后一刻帮助了我，她暂时封印了格翠乌德的力量，给我预留更多的时间，希丽娜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是在那时候，知道我为何会来到地球，是希丽娜在呼唤我，她想要我帮帮这个星球，噢，我的希丽娜……” 提起希丽娜，萨隆尼尔的心揪了起来，周杭惊诧地看到萨隆尼尔脸上留下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从他脸上落下后，那珠子瞬间化作璀璨的星光。 萨隆尼尔猛地直起身体，眼眶里不再涌出泪水，他骄傲地仰起下巴，狠声警告，“你们要是敢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我就杀了你们。” 周杭闭紧了嘴巴，额上冷汗直冒，心中还是忍不住感慨，原来外星人也会流泪。 就在这时，萨隆尼尔忽然伸手，一下子就探进了周杭的胸口。 萨隆尼尔嘴里冷哼道，“该死的家伙。” 第115章 时间打结 周杭难以置信地垂下视线，看着萨隆尼尔的手穿过自己的胸膛，在那一瞬间，他会以为自己疼得死去活来，但奇怪的是并无疼痛的感觉。 见这一幕，李四海奈何身体动弹不得，只能大声怒吼，“你这个王八蛋！” 周杭和萨隆尼尔同时扭头看向李四海，周杭想跟他说自己没事，莫要惹萨隆尼尔这个疯子，但太慢了，萨隆尼尔仅眨了一下眼睛，李四海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墙上，而后又跌到了地上，疼得他咬紧牙齿，嘴角流出血丝。 “四海！”周杭重又将视线瞪向萨隆尼尔，“不要伤害他！” 萨隆尼尔毫不在意地说道，“放心，死不了，谁让他骂我。” 倒在地上的李四海发出痛苦的呻吟，感觉后背撞那一下，脊椎骨都快断了，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真是要命！ 萨隆尼尔的手在周杭胸口内探索着，他的手幻化成虚影，并未对周杭造成实质的伤害。 李四海抬眼见周杭没事，才稍微松了口气，但身上的疼痛还是使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萨隆尼尔微微蹙起眉头，嘀咕着，“怎么会没有……” 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周杭诧异地看着他，他也在抬眼看着周杭，周杭愣了下，说道，“你在……找什么……” 萨隆尼尔问他，“希丽娜有跟你说什么吗？” “什么说什么？”周杭不解地问道。 萨隆尼尔把手从周杭胸口拔了出来，果然只是虚影，胸口上并没有出现吓人的伤口，就连衣服也是完好无缺的。 萨隆尼尔不悦地说道，“希丽娜留了个东西在你这里，那东西是我的。” 周杭没来得及问那是什么东西，萨隆尼尔自顾自地说，“可我现在找不到，这样子可没法做事情呀。” 但萨隆尼尔确信那东西还在周杭体内。 这就造成了一个尴尬的局面，他还需要周杭这个人类，他原以为取出那东西就可以不管周杭的性命了，看来希丽娜留了一手，在事情还未解决前，她要确保萨隆尼尔会出手保护周杭。 萨隆尼尔站起身来，手里幻化出一支香烟，还有打火机，咔嚓点燃了烟，不耐烦地抽起烟来。 他烟抽了一半，忽然侧头盯着周杭，冷声道，“离开锡尔西，回到非洲去，别在掺和布里安娜的事情，格翠乌德应该跟她聊过什么，格翠乌德应该也知道希丽娜做了什么，她想办法弄死你，所以赶快收拾东西离开。” 萨隆尼尔指尖夹着烟，飘渺的雾气慢慢向上浮动消散，他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布里安娜的厉害了，她很危险，靠近她就会死，我已经帮助过你一次了，喂，你那是什么疑惑的眼神，对，就是我做的，要不然你以为你怎么能回到这里，我帮你把时间‘打了个结’，让你死亡后得以返回过去，也就是现在，布里安娜知道是我做了手脚，我也只帮你一次，不要再想着去送死了，我真不明白你们那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到底有没有脑子，居然还想着接近布里安娜，万世星域的每颗星星都很危险，他们是死亡的信徒，包括我。” 萨隆尼尔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周杭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 李四海往他脸上扔毛巾，第一次重复的时候，时间就已经被萨隆尼尔打了结，阻止了时间正常的流逝，当周杭被杀后，就会重新回到这个节点，结被松开，时间再次流逝，从未来回到过去，变成“现在”。 这就是萨隆尼尔的能力吗？周杭心里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震惊，每次震惊后愈发感觉到萨隆尼尔的强大。 萨隆尼尔抽完了第二支烟，他似乎烟瘾很大，迫不及待又点燃了第三支烟。 萨隆尼尔享受着尼古丁带来的快感，这一份愉悦的快感给予他难得得宁静，他斜睨了周杭一眼，似乎预料到了什么，“我会保证你不死，你的命运会如何，我是一点也不在乎，希丽娜是希丽娜，佟安莲是佟安莲，你跟希丽娜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沉默片刻，声音显露出一丝愤慨，“希丽娜就是想不明白这一点，最后才会死去……”他后面说了个外星语单词，周杭听不懂，后来听他经常说，才知道那是句脏话。 周杭感受到萨隆尼尔的怒火。 萨隆尼尔眼底的星辰消失了，仅剩下一片纯粹的黑暗，他的情绪在虚空的黑暗里强烈地涌动着，周杭感觉周围的空气凝固了，耳边瞬间安静下来，他的注意力被萨隆尼尔漆黑的双眼所吸引。 萨隆尼尔表情阴沉，他俯视周杭，冷声说道，“我会杀了你，周杭，等到了最后一刻，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段宣言像是对周杭深刻的承诺，萨隆尼尔周身涌出的压迫感令周杭脸色发白，后背直冒冷汗，空气莫名变得稀薄，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 “但我现在会让你活着，直到最后一刻。”萨隆尼尔无情冷血地说道。 萨隆尼尔一直在强调“最后一刻”，最后一刻是什么时候，周杭起初很好奇，但知道最后一刻便是自己的死亡之期，他就变得麻木，认为不知道也好。 活着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能活一天是一天，这样想着，倒也没有了这么大的压力。 萨隆尼尔收敛情绪，眼底重又出现璀璨的星辰，在他说话的时候，指间夹着的香烟正冒着淡淡地烟雾，他自顾自地又抽了几口，直到第三支烟也抽完了。 他看向周杭，语气再次归于平静，“在最后一刻到来前，努力活下去，地球很难成为你的庇护所，不过，”他抿了一下嘴唇，又说，“回去跟你们的老大说，地表不再安全，有可能就先坐飞船到太空上先躲着，没能力去太空的，最好有地下避难所，至少还能多活一阵子，相信我，能挤上飞船就挤上去。” “万世星域的星星们认真起来，想在陆地上平安无恙，很难，我想地下避难所你们修建也有一段时间了，该下去躲着就该去了。” 萨隆尼尔似乎在好心给他们建议，就连他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 萨隆尼尔沉默片刻，转而轻咳一声，语气变得慵懒，似乎有意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忽然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某一个方向，他嘴角微微扬起，随即意味深长地说道，“布里安娜真的很有意思，或许她会给我们带来惊喜，我不会参与进这件事，再说了，我很忙，我要找到格翠乌德，将她杀了才行。”末了又说了那代表脏话的单词。 咔嚓。火星子明明灭灭。又是一支香烟。 萨隆尼尔放松地耸了耸肩膀，“周杭，努力活下去吧。” 一缕飘渺的烟雾缓缓升腾，周杭出神地盯着那团烟雾，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萨隆尼尔已经走了。 第116章 恩迦巴克 萨隆尼尔一走，房间内沉重压抑的氛围瞬间消失，缠绕在周杭他们身上的无形枷锁也没了，他们总算恢复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身体往后靠向沙发背，周杭刚松口气，想到刚才被萨隆尼尔甩出去的李四海，慌忙起身去查看他的状况。 陆司哲也过来帮忙扶起李四海，二人合力将他扶到床上躺下，好在床垫舒服，但后背剧烈的疼痛还是让李四海额上冷汗直冒，他无力地说道，“后背好疼……” 陆司哲小心将李四海翻了个身，瞧见他的背上出现大面积的淤青，他不敢乱碰，怕李四海会疼得生不如死，他担心脊椎受伤，内脏也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应该让身为军医的李秀媛过来看看。 陆司哲起身要去找李秀媛，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向周杭，斟酌着说道，“周杭，我们应该跟李秀媛他们说。” 周杭听后严肃地点点头，让陆司哲顺便把天文台和地球社的人都叫过来。 这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全人类的未来不可能在他一人的手上，他做不到也做不来，现如今人类面临生存的危机，这是大家一起面对的困境，寻求他人的帮助，齐心协力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希望天文台和地球社不要再耍心眼，周杭疲于应对政府之间的矛盾。 陆司哲出门后，周杭担忧地看着李四海，拿纸巾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汗，“四海，对不起。” 他觉得是自己惹恼了萨隆尼尔，才会连累到李四海，李四海却说，“骂他王八蛋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在说什么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说完又咬紧了牙齿，在忍耐背部时不时传来的剧痛。 那一下撞到墙上，真的差点没把他的腰撞断，李四海庆幸自己还活着，以后在骂万星人王八蛋的时候，他可能会有所犹豫了，他可不想再被丢一次。 不到两分钟，李秀媛和其他人一窝蜂涌进周杭他们所在的402房。 苏释和郑育康担忧着李四海的状况，瞧见那背上的淤青不由得咂舌，像是被巨石砸到一般。 蒂娜其余四人听闻万星人来过，而且伤了一个人，看到李四海的伤势后，无不脸色凝重，抿紧了嘴唇。 李秀媛神情肃穆，查看李四海的后背，眼神中明显有一丝诧异，她轻轻按了一下他的后背，李四海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内里觉得恶心，有呕吐的冲动，喉咙收紧，极力隐忍，手用力地抓住了枕头的一角。 李秀媛秀眉紧锁，她沉声说道，“有可能内出血。” “那怎么办？”周杭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担心李四海真的会出事。 “不能耽搁，需要进行探查手术了解情况。” 周杭怔住了，居然严重到要手术，那就得赶紧送往医院才是。 天文台对锡尔西情况比较熟悉，李秀媛回头看了一眼蒂娜，蒂娜心领神会，走出走廊，准备联系这边的同事。 一旁的萨莉不禁感慨道，“看来明天去不成冬告知山了。” 周杭听到这话，略有不悦，本想跟他们说布里安娜的事，还有萨隆尼尔跟他讲的那些话，但李四海目前受了伤，他着实没有心情跟他们说明情况。 痛苦的李四海似乎捕捉到周杭当前的心情，他探出手去，轻轻抓住了周杭的手腕，艰难地说道，“周杭，你要跟他们讲……” 周杭焦虑地看了李四海一眼，瞧着他愈发苍白的脸色，他焦虑地问道，“四海，是不是很痛？” 李四海怔了一下，而后虚弱地笑了笑，笑容苍白无力，“还行，死不了，你别太担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谁说你会死了？”周杭自己还没察觉到，爷爷奶奶走后，他面对生死离别时特别敏感。 李四海还在努力回应他的话，“没人说我死，我也不会死。” 李四海说完看了陆司哲一眼，他知道周杭心情不好，由陆司哲说明情况，他对事情经过也是相当了解了。 “司哲，你来说……”李四海刚说句话，因为背部的疼痛，眉目又皱成一团。 周杭对陆司哲点点头，表示由他来说也是可以的。 这时，蒂娜打完电话，从走廊外面走进来，她的神情不太对劲。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聚集在她身上，她不自觉地将手攥成了拳头，萨莉问她怎么了，看起来像是出事了，蒂娜微微颔首，直接说道，“通往医院的路被堵了，车过不去，这里离医院有半小时左右的车程，而且，李先生现在的情况，我们不可能背他过去。” 李秀媛站起身来，问她，“怎么回事？为什么路堵了？” “发生暴动了，警方设立路障，拒绝任何人通过，即使我们说明情况，他们是不会理会的。” 萨莉犹豫着说道，“或许我可以通知社里，社里也许有人能帮忙。” 周杭第一次觉得萨莉这个人还算有点良心，但蒂娜摇了摇头，“那些恐怖分子还未离去，正与警方对峙，听说还挟持了人质，怕是会一直拖下去，过去只会被锡尔西警方和恐怖分子乱枪扫射。” 周杭沮丧地看了一眼李四海，看来是去不了医院了。 郑育康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会发生暴动？” “三年前兴起的教会——恩迦巴克，他们今日在街上游行传教，有恐怖分子绑架了五名恩迦巴克的教士，声称要血洗恩迦巴克，揭穿他们虚伪的面目……”蒂娜顿了顿又说，“恐怖分子身上有炸弹。” 郑育康拿起手机，开始搜索恩迦巴克的相关信息，并慢慢读出网络上记载的信息。 恩迦巴克起源于2030年，即时z病毒爆发时期，目前这个国家有百分之六十四的人信仰恩迦巴克教，恩迦巴克创始人名叫卡皮尔·提维迪，卡皮尔宣扬新神恩迦巴克的宗教理论，恩迦巴克名字的涵义是“命运的重启”。 恩迦巴克是轮回之神，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之牌，就连动物也有。 恩迦巴克常见形象是一名肩扛一只巨型章鱼的男子，章鱼身上有美丽的蓝色花纹，粗壮的触手在半空中狂舞，像是花瓣一般绽放，男子裹着金色的头巾，眉目清秀，眉心至鼻梁用白色颜料绘出由圆点构成的弧线。 男子浑身有精壮的肌肉，只穿了一条黑色的裹裙，脖子上挂着一串褐色的佛珠。 恩迦巴克又称章鱼神，他们相信恩迦巴克由章鱼神变化而成，章鱼神具有无上智慧，预知未来，拥有创造世界的无限神力，章鱼神的触手能够触及人类灵魂的深处，将知识和哲理赐予愚昧的人类。 恩迦巴克宣告末日即将到来，他将没收人类包括动物全部生灵的命运之牌，可怕的灾难将会席卷全球，恩迦巴克将会重启人类的命运，并且归还命运之牌。 死亡是重归的象征。恩迦巴克并不提倡自杀，这是邪教所为，恩迦巴克教是纯良的宗教。 保持平常心，等待末日的到来，届时死亡并不可怕，只是短暂的迷失，所有人类将会在末日的新世界回归。 “这就是邪教。”郑育康末了总结道。 恩迦巴克的圣徽是一个铜色圆盘，中心是一只伸展触手有着漂亮花纹的章鱼，章鱼巨大的椭圆脑袋上缠绕着一串佛珠，章鱼似乎在冥想一般闭着眼睛。 郑育康的喉头上下蠕动了一下，他半开玩笑地说道，“这章鱼看起来挺好吃的……” 第117章 照片 在郑育康讨论章鱼好不好吃的时候，蒂娜转头瞪了他一眼，怒斥道，“不要乱说话！如果被恩迦巴克教徒听见！你别想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郑育康怯怯地避开蒂娜愤怒的眼神。 周杭心想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吗，这房间里都是彼此认识的人，但听蒂娜的语气，她似乎是对恩迦巴克更有意见，几乎有仇视的感觉。 或许蒂娜和恩迦巴克教之间有什么纠葛，但对方显然不会平白无故就讲出自己的私事，他也没多大兴趣去打听。 目前最重要的是怎么处理李四海身上的伤。 李秀媛回头看了眼李四海背上触目惊心的淤青，她冷静思考后说道，“我给他拿点止痛消炎的药，再撑一晚上看看情况，明天不封路我们就马上去医院。” 确实没别的办法了，周杭只能苦恼地看着状态虚弱的李四海，李秀媛去房间拿来了药，让迷糊的李四海先把药吃下去。 这时，萨莉瞥了陆司哲一眼，“陆先生，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陆司哲还在关心李四海的情况，听到萨莉的话，他这才从李四海脸色移开视线，随后看向李秀媛，他即刻汇报道，“李少尉，我有话要跟你说，这些话来自周杭的叙述以及方才在402号房发生的全部经过。” 李秀媛眼角余光扫过其他人，像天文台和地球社这些人，对他们来说都是外人，他们当初答应分享消息，杨书为中将并不愿意这么做，并不清楚对方目的之前，没必要做到坦诚相待的目的。 但陆司哲当时叫了她，还有意叫上其他人，说明他要分享这个信息，他瞥了一眼周杭，心想这一定也有周杭的意见。 李秀媛没法多说其他，就只好说道，“你说吧。” 陆司哲看了在场的人一眼，好意提醒道，“事情有些多，你们各自找地方坐下吧。” 萨莉，海洛伊丝，蒂娜和陈明盛都坐在白色的沙发上，李秀媛就坐在刚才陆司哲坐的椅子上，陆司哲就站在房间中间，方便大家都能听到，他说话时，主要还是面对李秀媛，毕竟她是他的上司。 苏释则靠在一边的墙上，郑育康坐到了周杭身边。 陆司哲清了清嗓子，先讲了周杭的遭遇，他们是如何上了冬告知山，在微笑悬崖经历的事情，进入埃巴格洞后发生一系列恐怖的事情，他们未能见到布里安娜，接二连三的死亡，结局是团灭，因为萨隆尼尔的一个“小法术”，周杭得以“死而复生”，回到了过去，也就是现在，这对于周杭来说，算是第二次经历了。 “在第一次的时候，萨隆尼尔并没有来，李四海也没有受伤？”李秀媛提出疑问。 “是的。”陆司哲谨慎问答，在他述说的过程中，周杭全程不在线，一直关注着李四海。 郑育康也有问题，被蒂娜刚才说了一下，心情有些沮丧，他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开口询问道，“那为什么只有杭哥记得第一次发生的事情？而我们好像都不记得了？” “大概是萨隆尼尔将那个‘法术’只作用于周杭身上吧。”陈明盛也饶有兴致参与进讨论。 郑育康笑容满面，天真浪漫地说道，“看来我们是托了杭哥的福，才又活了一次呢。” 萨莉今天穿着一件红色的短款羽绒马夹，妆容精致，她听到郑育康的话，忍不住讥讽一句，“说得周先生是主角，我们其他人是小配角似的，我才不信这些鬼话。” 萨莉又开始难以抑制自己的本性了，起初周杭觉得她很烦，后来他也习惯了，毕竟本性难改，人各有各的性格，尽量少理会就是了。 其他人也不去理会萨莉的闲言闲语，萨莉身旁的海洛伊丝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 周杭瞥了她们二人一眼，心想这两姐妹性格相差真大，傲娇姐姐和冷酷妹妹，还真是绝佳搭档。 萨莉表示说不信陆司哲他们说的话，没人注意到蒂娜脸上表情的变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一句话也没说，就独自走了出去，去房间拿了自己的相机。 返回后，蒂娜说她相机里拍到了一些奇怪的照片，但是照片上关于时间的信息却被抹去了。 众人围过来看着，越看心越是颤栗起来，渐渐头皮发麻，恐惧仿佛狡黠的恶魔钻进身体的每个角落。 照片很多。 潮湿的山壁，洞中出现了奇怪的通道。 向下的环形石阶，石阶下方迷雾缭绕。 脸部血肉模糊的尸体，状态异常的黑发年轻男子。 蒂娜指着照片解释道，“这是亚历山大……” 接下来的照片，他们看到了巨大的石柱。 一条漆黑发着微光的宫殿长廊，石柱之大，令人咂舌，此时只能听到人的呼吸声，没人敢吱声，就连萨莉也看呆了，身后的海洛伊丝微微瞪大了瞳孔。 奇怪的是，能看见柱子，照片里却没记录下巨人和地上的黑水，并没有呈现出奇迹的那一幕。 在有着巨大石柱的长廊里，照片上出现了每个人的身影，当萨莉看到自己的时候，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是我！” 看着那一张张神秘的照片，李秀媛思索着说道，“看来保存下来的不仅仅是周杭的记忆，还有蒂娜相机里的照片，这些证据表明我们确实去过冬告知山的埃巴格洞，正如周杭所说的，到了洞内的我们并未寻找到布里安娜，最后全部都死在那诡异的山洞里。” “我是怎么死的……”萨莉问出后就后悔了，赶紧摇头，“不要告诉我，不要告诉我！” 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像是被困在死局里，李秀媛说会将此事汇报给中将，由他定夺，希望能有更好的方法，地球社和天文台的人也表示寻求领导的指示。 既然事先知道后果，冒然前往，只会重复同样的结果。 而且他们已然产生了退却的心理，想要离开锡尔西，回到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去。 陆司哲讲完埃巴格洞的历险后，开始讲萨隆尼尔突然出现的事。 “萨隆尼尔突然出现在这个房间里，透露了很多消息，似乎……有意想要让我们知道。”这是陆司哲个人的看法，周杭没说话，心里暗自同意他的想法，他认为萨隆尼尔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帮助地球。 萨隆尼尔并不像格翠乌德说的那样想要毁灭地球。 周杭缓慢开口道，“萨隆尼尔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想要守护这个星球。” 第118章 休克 后续听了陆司哲的叙述，之前地球上发生过的大事件，大灾变，都有萨隆尼尔插一手，整件事听起来，萨隆尼尔就是最该死的大反派。 “z病毒……”郑育康愕然道，瞳孔里满是震惊。 “他守护个屁的地球！”萨莉出声骂道，眼里满是愤怒，“杀掉动物们算什么本事，有种来杀我！” “嘘！”周杭做噤声的动作，冷冷地瞪着萨莉，“萨隆尼尔说不定还在这里，你是想死吗？他绝对会满足你的要求。” 萨莉恨恨地咬着牙齿，现在是个什么人都能说上她一句，简直比给她一个耳光还要屈辱。 陆司哲正声说道，“萨隆尼尔的目的就是要消灭人类，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做了这么多事，目的还不明确吗？在他眼里，人类就是危害地球的罪魁祸首，他说了，地球需要重新开始，必然要经历磨难，只有如此，他才能保护地球。” 陆司哲并没有忘记提及周杭体内有萨隆尼尔需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李秀媛好奇地问道。 “萨隆尼尔没有找到，但他确信周杭有他要的东西。”陆司哲老实回答道。 李秀媛问周杭，“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你自己有感觉吗？” “不知道，我没感觉到什么。”周杭低声回道。 郑育康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看来萨隆尼尔之所以这么关注杭哥，是因为你有他想要的东西呀。” 这不是主角还是什么？郑育康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只是个配角，只要在周杭身边，就能参与到这些神奇事件中去，摆脱无聊单调的生活，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萨莉和蒂娜都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他们意识到自己获得了最有用的信息，或许上层会很喜欢他们的发现。 陆司哲注意到他们中几位表情的变化，心中有所顾虑，担心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周杭陷于危险的境地。 看来有些话不能全部说完，即使对方是李秀媛，说话时还是得斟酌几分。 陆司哲最后说道，“萨隆尼尔提到地表不再安全，要么乘坐飞船前往太空，要么暂时躲在地下避难所。” 萨莉闻言，恼怒说道，“他这是在挖苦我们？” 蒂娜神情阴沉，瞥了一眼萨莉，沉静说道，“既然对方这么说，就得相信将会有一场大灾难降临，地表将不再适合人类生存。” 萨莉羞愧地转过头去，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渴望人们不要将视线投在她身上。 “以上就是全部事情的经过，另外，从萨隆尼尔话里可以判断布里安娜还活着，有可能对我们抱有极强的恶意，如周杭所说，我们之前在埃巴格洞的遭遇，很有可能就是布里安娜在背后捣鬼。”陆司哲后面的话，归于自己的推断，周杭默默点了点头，布里安娜一定还活着。 而且，他们现在想离开也晚了，他们没可能避开布里安娜。 那个金发金眼的人就是布里安娜吗，先前看过天文台那边的照片，布里安娜肤色纯黑，确实有一头金发，但眸子里布满星辰，自然不存在瞳色这回事。 不排除那个雪白皮肤的人是布里安娜的第二形态。 陆司哲说完后，李秀媛表示她会尽快跟杨书为中将汇报，然后把一些消炎止疼药给周杭，嘱咐他八个小时后再给李四海吃两颗，如果实在太疼，可以提前两个小时。 李秀媛叫上苏释和郑育康离开，不要打扰周杭他们休息。 萨莉和海洛伊丝跟着离开，陆司哲拜托蒂娜将刚才的照片传一份给他，而后蒂娜和陈明盛也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根据目前所获的消息，他们晚上没有再开会，不再讨论前往冬告知山的事宜。 陆司哲负责将周杭和李四海二人的晚餐带过来，李四海勉强吃了一点，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吃下东西的一个小时后，他出现了呕吐的症状，将食物全部吐光，最后只能喝点水。 到了晚上九点多，周杭让李四海吃下止疼药，他这才渐渐安稳下来，方才被剧烈的疼痛折腾，难受得一直发出闷哼。 周杭拿浸过热水的毛巾帮李四海擦身体，他一直趴着睡，身体饱受痛苦的折磨。 过了十点，李四海昏沉沉地睡去，陆司哲坐在椅子上，就一直盯着李四海看，如果周杭需要帮助，他就会起身去帮忙。 周杭搬了张单人沙发坐到床前，他疲惫地靠在沙发背上，以前他喜欢蜷缩在沙发里，但他现在块头变大了，很难再蜷缩身体。 快十二点的时候，周杭催促陆司哲回去休息，陆司哲说他可以在沙发上将就着躺一晚，他担心晚上他们需要有人帮忙。 周杭微笑着说，“去床上睡着舒服，如果我需要帮助，我一定敲醒你的房门吵醒你。” 陆司哲无奈地笑了笑，“好，你也早些休息，你不要太担心，四海的身体也有一定的自我恢复功能，说不定到了明天他就会好很多。” 周杭点点头，“也许吧，”他站起身来，送陆司哲到门口，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晚安。”陆司哲转身走回房间，走着走着打了一个哈欠。 半夜蒂娜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在附近的同事，她翻身打开了床头灯，然后默默坐起身来，听到同事的话，蒂娜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赶紧交代同事，让他快点过来。 她穿好衣服，看了一下时间，深夜三点多了，她打起精神，开门刚想去找李秀媛，走到走廊就看到刚出门的李秀媛，陆司哲就站在她旁边。 蒂娜赶紧走到她身边，不安地问道，“怎么了？” 李秀媛神色略显慌张，“李四海休克了。” 情况严重了！蒂娜心中暗叫不好，祈求同事还赶得及，随后赶紧跟上去。萨莉和海洛伊丝还在睡觉。 进房间的时候，周杭惊慌地说道，“我们要送他去医院，他发烧了，还有点呼吸困难。” 陆司哲仔细看了周杭一眼，心想他应该没有睡过，一脸疲态，眼睛充斥着血丝，他记得早些时候他也发烧了，看他呼吸变重，就知道他病还没好。 李秀媛叫郑育康立刻到楼下去打听情况，酒店的工作人员一定有相应的渠道的了解情况。 蒂娜虽然表现很沉稳，但额上早已满是冷汗，她说，“不用去了，我同事跟我说了，暴乱还没结束，恐怖分子甚至用上了手榴弹，现场十分混乱，出动了更多的警察，现在根本没法从那里通过。” “就没有别的路了吗？”周杭急得眼眶发红，激动得声音有些大了，他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声音。 蒂娜摇了下头，快速回道，“没了，其他都是小巷子，要么聚集了恩迦巴克的教众，你现在绝不想跟恩迦巴克那些人扯上关系。” 周杭怔住，不安地扭头看向李四海，他嘴唇发白，气息越来越微弱。 蒂娜望向床上的李四海，“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关键在于我们敢不敢冒这个险。” 周杭缓缓抬头看她，眼里隐隐出现几分癫狂，“什么办法？” 蒂娜目光沉静，缓缓开口道，“恩迦巴克教的圣水，听闻它能治愈内伤，疗效极强，能加强人体器官的自愈能力。” 第119章 圣水 恩迦巴克圣水？周杭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怔怔地看着蒂娜，在场的都是知识分子，现在不谈科学，谈玄学了吗？ 李秀媛听到圣水时，眉头锁得更紧了，“蒂娜，这是馊主意。” 蒂娜的表情却很认真，“我同事说有很多人喝过圣水，重病不用三天就能痊愈，他弟弟就喝过圣水，他们相信圣水确实是有作用的。” 周杭沉默片刻，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说别跟恩迦巴克扯上关系吗？” 蒂娜表情微滞，她看向喘息声越来越急促的李四海，无奈说道，“现在不是没办法了吗？” 周杭扭头看了眼李四海，“如果圣水没用呢？” 蒂娜想了想，最终平静地说道，“你们自己决定吧，我同事正往酒店这边赶来。” 蒂娜解释说同事正好在封锁线这边，自从弟弟因恩迦巴克的圣水治愈后，他就加入恩迦巴克教，他听说李四海的状况后，认为可以用圣水试试，他前往教堂，向大主教祈求圣水，现在他就带着圣水过来了。 陆司哲和李秀媛建议还是不要冒险喝什么圣水，谁知道那里面有什么成分。 周杭想了很久，他忽然想到这世界都有无所不能的外星人，为何不相信这世界有神奇的圣水呢，而且，他觉得李四海也会喝下那圣水。 “试试看。”李四海的声音出现在周杭的脑海里。 “那就试试看吧。”周杭出声回应李四海，陆司哲以为他在回应蒂娜，慌忙劝道，“周杭，这样风险太大了……” “我们不是没办法了吗？”周杭的声音很轻。 李秀媛知道有种药可以缓解李四海的症状，可她的急救箱里并没有那种药。 周杭用手轻轻擦拭李四海额上的汗，他说，“如果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 十分钟后，蒂娜的同事抵达酒店，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玻璃小瓶，他解释说圣水避免见光。 蒂娜的同事一进来就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叫阿奇姆，”而后跟蒂娜说圣水带来了。 阿奇姆看到周杭眼神中的悲伤和期盼，他诚恳地说道，“请相信恩迦巴克，相信圣水会带来希望，恩迦巴克不会放弃每一个人。” 周杭急切地伸出手去，“圣水给我。” 陆司哲想抢过周杭手里的圣水，“周杭，不要这么做。” “换作是我，我会喝下圣水，因为我想活下去，我不想四海为我难过，四海一定也会为我这么做，为了我想尽办法活下去。” 周杭的眼神变得坚定，陆司哲最后也不再说什么，帮忙把李四海扶正。 周杭打开瓶盖，闻到了一股幽香，这时阿奇姆忽然说道，“患者康复后，你们需要向恩迦巴克付出报酬。” “什么报酬？”周杭疑惑问道。 “到时，请来恩迦巴克教堂，大主教会跟你们说报酬是什么。”阿奇姆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陆司哲愈发觉得不对劲，“周杭，小心有诈。” “能救命就行，不怕。”还能比外星人更可怕？周杭无所谓地说道。 周杭轻轻捏住李四海的下巴，将瓶中发光的蓝色圣水倒入李四海的口中。 阿奇姆并没有急着离开，陆司哲也不可能放他走，如果李四海出什么问题，他会立刻找他算账。 陆司哲不相信什么狗屁圣水，但看到李四海喝下圣水后，他在那一刻，变得格外虔诚，祈祷圣水发挥作用。 过了大概半小时，李四海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滚烫的额头渐渐退了烧，流了好多汗，周杭赶忙拿毛巾帮他擦汗。 蒂娜和李秀媛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想莫非这圣水真如此神奇，李四海苍白的脸终于有了点血色，从休克转为沉睡的状态。 阿奇姆说，“这位先生到了明天早上就会醒来，记住多休息，三天后请来恩迦巴克教堂，届时我会在那里等你们。”说完话，他与蒂娜告别，便走了。 李秀媛见出什么问题也回房间去了，蒂娜跟在其后。 李四海的衣服被汗浸湿，他赶紧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看到李四海的脸色逐渐红润，他渐渐放下心来。 陆司哲看着李四海的变化，难以置信地惊叹道，“恩迦巴克圣水真有这么神奇？” 周杭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黑色小药瓶，将他递给陆司哲，“还剩下一点，可以带回去检测一下。” 陆司哲小心接过，点点头说，“好的，主要四海没什么问题就好。” 周杭站起身来，舒展一下筋骨，尽显疲态，他打了好几个哈欠，转身去倒了杯水喝。 陆司哲对他说，“你睡会吧，我刚才睡有一会了，我来照看四海。” 周杭觉得眼睛干涩，他感激地看了陆司哲一眼，说，“那麻烦你了，谢谢你，司哲。” 陆司哲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睡之前你吃点退烧药。” 周杭走到李四海床边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然后吃了李四海早上就准备好的退烧药，他躺回到自己床上，头刚碰到枕头，就沉沉睡去。 陆司哲就坐在李四海床边的沙发上，他时不时走到床边查看李四海的状况。 夜深人静，听着两位的呼吸声，陆司哲偶尔打了个盹，就这般到了第二天清早。 早上八点，李四海猛地坐起身来，翻开被子下床，跑到马桶边上大吐特吐起来，六点多睡过去的陆司哲听到动静，立刻跑到卫生间看李四海的情况。 周杭被吵醒后，看到李四海床上没人，慌忙起身，刚走了两步，头有点眩晕，他站住脚步，稳了稳状态，调整呼吸，头没那么晕后，这才去看卫生间看看。 “怎么了？”周杭出声询问道，看到李四海坐在马桶前，不由得担忧起来。 卫生间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息，马桶里满是乌黑的粘稠物，是李四海吐出来的。 李四海吐了最后一下，实在没什么吐的了，周杭过去扶起他，陆司哲按下了冲水，就那些污秽物全部冲掉。 在洗手台前漱了一下口，看李四海面色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 周杭扶着他回到床上，在他躺下前，检查了一下他的后背，发现淤青明显淡了很多。 李四海虚弱地看了一眼周杭，“我听到了……圣水的事情……谢谢你……”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听到了周杭的决定，他继续说道，“如果是你受伤，我也会让你喝，重要的是，要活着，不管用什么办法……” 周杭埋下头去，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我好怕圣水是假的，四海，我好怕你死了。” 第120章 三人闲聊 李四海醒了一会儿，那天睡到了下午六点才醒来，醒后他状态好了很多，淤青奇迹般消退了很多。 郑育康和苏释来探望李四海，来的时候，李四海还在睡觉。 郑育康看到李四海，与昨日的他做个比较，发现他的情况好了许多。 他小声感叹道，“那圣水真有效？简直就是神仙药水啊。” 陆司哲始终不放心这圣水的成分，对他来说，恩迦巴克就像是邪教，对他们有所图谋，谁知道会要求他们付出怎样的报酬？强迫他们入教？或是高额的钱财？ 陆司哲越是思索，眉头越是紧锁，担忧会出状况，不要刚摆脱险境，又掉入别人的陷阱。 李四海醒来后，勉强喝了点粥，期间反复发烧，到了第二天才有好转。 第二天，一月三十日早上八点，李四海忽然醒了过来，他感觉意识清晰，眼前的事物变得无比清晰和明亮，他扭过头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陆司哲，他抱着双臂正打盹。 他缓缓坐起身来，看向还在睡觉的周杭，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安心的微笑。 像是感受他的注视，周杭睁开了眼，正好看到李四海正微笑看着自己。 周杭的嘴角也不知不觉中翘起，两人就这么安静地注视着彼此。 过了一会，周杭低声问道，“你觉得好些了吗？” 李四海微微颔首，声音略显嘶哑，“嗯，好多了。” “四海，你醒了吗？”陆司哲刚好醒来，看到坐着的李四海，担忧地问了声。 李四海侧过头来看他，微笑着说道，“嗯，辛苦你了，司哲，为了照顾我，你肯定没睡过好觉。” 陆司哲放松地笑了笑，“你没事就好。” 此时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穿过玻璃门，一点点向房间内延伸，房里的光越来越亮，他们渐渐沉浸在阳光的明亮和温暖当中，静静地享受着此刻宁静祥和。 中午时分，外头忽然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雨，吃完午饭，周杭和李四海走出酒店散步，陆司哲也跟在旁边，他们一点儿也不介意有他相伴。 周杭对李四海说，“司哲这几天真是寸步不离地照顾你，你得好好感谢他。” 李四海看向陆司哲，平静地说道，“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陆司哲笑容满面地回道，“好呀，就请一顿吗？” “你来决定，要吃几顿都可以。”李四海浅笑回应。 天边似有轰隆隆的雷声，街边商店如同废墟，一片寂静，有凉风吹来，周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周杭问陆司哲，“司哲，你住在哪呀？不会就住在军区吧？” “卡萨及尔。”陆司哲随意回道。 周杭惊喜地看了李四海一眼，“李四海也住在卡萨及尔呢，哇，太有缘了吧。” “是吗？”陆司哲眼里显露出喜悦，“四海在卡萨及尔哪里？” 李四海说，“在爵士公园附近的生石花公寓，跟一个意大利人合租，不过我好久没回去了。” 陆司哲笑着说道，“我从那间公寓经过好几次，我住在金合欢街道，离爵士公园不远，就一个小单间。” 周杭识趣地不去问他家人的事，“那你们有可能曾经碰过面噢。” “我走路都不看人的。”李四海冷不防地说道，周杭看他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杭跟陆司哲说，“四海这人特别孤僻，当初在研究所，还不认识他的时候，每次看到他，都是黑脸，特别喜欢黑脸的一个人，就差举个牌子，上面写着‘生人勿进’，但是，跟他熟了之后，你就会发现他是很热心的人，对朋友特别好，我想你应该也看得出吧，四海对我呀，特别特别好，你马上就会知道的。” “啊？”陆司哲没反应过来。 周杭挑了挑眉，“你已经是我们的朋友啦，所以你会知道四海是多好的一个人。” “噢，哈哈哈，我已经觉得他是很好的人，”陆司哲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周杭看了安静的李四海一眼，“四海，你在想什么？” 李四海抬眼看他，眼神中有淡淡的笑意，他又看了看陆司哲的眼睛，轻松地说道，“能跟朋友这么聊天，好像是第一次。” “我们平时很少聊天吗？”周杭惊诧地问道。 “是的，你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李四海平静说道。 “就算如此，我们也聊过不少吧。”周杭抗议道。 李四海妥协笑道，“是不少。” 周杭又将注意力放到陆司哲身上，“司哲，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也没特别喜欢做什么，平时在军区待到很晚，回到住的地方就会听听广播。”陆司哲思索一番后回道。 周杭惊讶说道，“广播啊，现在很少有广播了吧。” “是不多，但可以勉强听听。”陆司哲如实回道。 “你听得懂吗？”周杭好奇问道。 “英语可以，法语一般，葡萄牙语对我来说有点困难，但听听挺好的，就当是有位陌生的外国网友跟我说话，也就没那么无聊了。”陆司哲说这话时，脸上显露出一丝落寞。 李四海静默地看他，而后说道，“或许你该找个外国人合租，就跟我一样。” 周杭说，“你可以搬去跟四海一起住嘛，他那里还有个意大利人。” 李四海脸上表情变化不大，但语气温和，“可以啊，回去了有空可以安排这件事。” 陆司哲愣了一下，随即回应道，“我再考虑一下。” 此时天上打了一声巨响的雷声，吓得周杭缩了一下脖子，有雨点掉在他的脖子后面。 “该回去了，看这阵势，应该会有一场大雨。”周杭一边招呼一边转身向酒店走去。 陆司哲着急说道，“走快些，你们两个病刚好，别又淋雨着凉了。” 前脚刚踏进酒店大厅，外头猛地下起了倾盆大雨，雨点之大，像是要砸烂地面的钢珠。 周杭久久地站在原地，惊叹这雨下得可真棒，世界宛若淹没在这场暴雨中，耳边伴随着狂暴的雨声，不屈的灵魂在这场大雨中疯狂地呐喊，咆哮。 晚餐时间，雨还在下，雨势凶猛，听酒店的工作人员说，附近山上还有泥石流。 郑育康愕然地看着外面的雨，“感觉会持续很久啊，早上明明还是大太阳。” 周杭忽然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试着向蒂娜询问道，“那场暴动结束了吗？” 蒂娜说，“今早才结束，恩迦巴克有十名教徒丧生，十六名恐怖分子当场逮捕八个，其余八个在奔逃时，当场击毙。” 死了十八个人，人类究竟在做什么？人为何热衷于夺取其他人的性命？周杭于心里郁闷地想着。 过了一会儿，蒂娜对周杭说，“对了，阿奇姆在太阳下山前给我发了条信息，就是那个恩迦巴克教的同事，他让你们明天就去教堂，谈一谈关于报酬的事情。” 第121章 重要的是过程 蒂娜突然提到“报酬”的事，周杭怔了一下，连口中咀嚼着的炸鸡排似乎也没了味道。 他微微蹙起眉头，不是忘了这事，但每每记起此事，总会忧心忡忡。 当时自己是不是太鲁莽了？看到李四海恢复健康后，又觉得这一切值得。 李四海扭头看着周杭，他坚定且温和的眼神令周杭放松不少，他回道，“嗯，知道了。” 蒂娜看出周杭的为难，想着现在是一个团队的，阿奇姆也是自己同事，随口说道，“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 陆司哲举手说，“我也去。” 郑育康说他也想去，李秀媛严肃说道，“这事就不要乱掺和，”她视线转向陆司哲，“司哲，你们一定要小心，情况不对，立刻按下通讯器，我这边会马上收到信息，赶往支援。” 李秀媛所说的通讯器是他们手上戴着的黑色手表，佩戴者距离在区域内受干扰程度会被降到最低，易于获得对方位置，紧急情况才会使用。 郑育康有点沮丧，他本来想去参观一下的。 李秀媛放下手中刀叉，继续说道，“情况我和杨中将说了，如果明天没什么问题，后天就会撤离锡尔西。” 李秀媛看了看蒂娜和萨莉，“天文台和地球社若要坚持进行此次活动，我方绝不干涉。” 蒂娜和萨莉的视线齐齐看向周杭，心想跟外星人联系最密切的人不去了，他们又何必去惹那些像是神的外星人。 李秀媛没再说什么，吃完晚餐后，自顾自地起身离开了餐厅。 外面的雨还在下，像是要将一年的降雨量全部在今天下完，这雨努力冲刷着人间肮脏的罪恶。 回到房间，周杭坐在沙发上放松，他闭着眼睛，听着外头哗哗的雨声，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周杭。”李四海在叫他。 他睁开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四海，他上半身没穿衣服，背对着他。 “现在怎么样？陆司哲给我看过照片，我后背的淤青真吓人。” 李四海后背光滑白皙，不像受伤时那般布满骇人的淤青。 “看不出了，你觉得还疼吗？”周杭有点担忧地问道。 李四海摇摇头，随手将衣服穿上，“不疼了，感觉现在比今早好多了，晚上也有胃口吃饭了。” 周杭仰头靠在沙发上，出神地望着黄色的天花板，嘴唇翕动，呢喃道，“四海，我们太脆弱了，万星人眨一下眼就能让我们死。” 李四海深有体会，他苦笑道，“毕竟我们没有金刚不坏之身。” “人类与外星人这场战争，我觉得人类输定了。”周杭眼底的光明明灭灭，像是漆黑灯笼里摇曳的火苗。 李四海坐到他的旁边，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沙发背上，他平静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还在这里努力什么呢？” 周杭扭头看了眼李四海的侧脸，他的神情沉着淡然，像是没什么能惊扰到他。 “四海，我告诉你，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李四海也转头看向他，看到了周杭眼中星辰一般闪烁的光，他深深地被那光所吸引。 周杭微笑说道，“我能感觉到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推着我往前走，我就想看看，结局会是怎样，也许现在由我们来讨论结局并不合适，我心里的声音告诉我，一直走下去就会有答案。” 李四海被周杭的情绪所感染，他嘴角含着笑意说道，“是吗？如果中途死掉了怎么办？” 周杭无所谓地说道，“死掉就死掉，就让其他人去寻找答案吧，这个故事并不需要主人公，每个人都有可能找到对于他来说最为震撼的真相，由着这个真相，带领他看到新的世界，寻找自我，认清自我，也许我们不应该那么在意结果，而是这个过程最终会赋予什么给我们。” 李四海怔怔地看着周杭，转而笑道，“你发烧后倒是成了一名思想家。” 两人闲聊一阵，有人敲响了他们的房门，起初还听不太清，李四海仔细听了后，对周杭说，“是司哲。” 李四海起身快步走去开了门，看到了陆司哲脸上的不安，他疑惑问道，“司哲，怎么了？” 陆司哲的视线穿过李四海，落在沙发上坐着的周杭，他说，“亚历山大来了，就在楼下大厅。” “亚历山大？”周杭瞳孔微睁，他猛地站起身来，走向门口，“在埃巴格洞发现布里安娜的亚历山大？” “就是他。”陆司哲肯定地回道。 周杭看了看身边的李四海，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有意思，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他们坐电梯的时候，周杭忽然说道，“你们还记得我讲过的在埃巴格洞的遭遇吗？” “记得，怎么了？”李四海一边回道一边拉起外套的拉链。 陆司哲敏锐地捕捉到周杭眼底的兴奋夹杂着一丝不安，他在电梯屏幕跳动的数字，很快电梯门开了。 他们走出电梯，绕过拐角，从一边的虚假绿植经过，来到大厅，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楼下。 蒂娜接到总部电话，说是亚历山大联系总部，说他会于今晚抵达满月酒店。 蒂娜把这消息跟李秀媛和萨莉说了，其他人听了，回想起周杭的叙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忙不迭地跟上。 在门口附近站着一个瘦弱的年轻男子，黑发蓝眸，穿着卡其色的工装裤，上半身穿一件黑色的夹克，此时他全身湿漉漉，雨水未能刷去他脸上的脏污，一颗颗雨珠从他发上滴落，他目光失焦地望着某处，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生气，更像是从湖里爬上来的水鬼。 看到亚历山大那张脸，周杭忽然记起了一件事。 周杭继续刚才的话题，“在我最后的讲述中，我忘了提及亚历山大，他自然而然地从我的叙述中消失了。” 李四海疑惑反问，“他不是死了吗？” “我没说他死了。”周杭坚持道。 “可你说全部人死了。”李四海的目光转向亚历山大，总觉得那人有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周杭感受到莫名的颤栗，他吐出一口气，慢慢说道，“我忘记他是什么时候从我记忆中消失的，在逃跑的过程中，我自然而然地认为亚历山大肯定也死了，可事实是，他并不在我的视野里，我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陆司哲的注意力也在亚历山大身上，他嘀咕道，“这重要吗？在那种鬼地方，要真像你说的这么危险，他肯定是死了，只是你没看到。” 周杭缓缓摇头，脸上表情逐渐变得僵硬，“我们都忘了一件事，特别重要的一件事。” 周杭话音刚落，他就注意到亚历山大此时正用着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第122章 新的发现 亚历山大眼底漆黑，瞳色幽深，目光显露出几分诡谲和阴冷，湿冷的眼神仿佛看穿周杭最深的秘密，周杭感到特别不自在。 李四海思索着周杭刚刚说的话，他们到底忘了一件什么重要的事。 电光火石间，阻塞的思维闪过一道火花，李四海的瞳孔猛地一缩，不安地看向周杭。 周杭苦涩一笑，心想还是李四海跟他有默契。 陆司哲看他们二人的互动，不免有种局外人的挫败感，他急躁问道，“什么重要的事，你倒是快说啊。” 周杭刻意避开亚历山大的眼神，他提醒道，“那时候在埃巴格洞中，我们的结局是什么？” 陆司哲怔住，迟疑地看了看周杭，缓缓说道，“全部……死了……” 周杭觉得自己反应真是迟钝，居然没有早些发现状况不对。 周杭说，“我们可以理解对方就没想让我们活着从埃巴格洞内离开。” 李四海警惕地盯着亚历山大，并不畏惧他阴冷的眼神，顺着周杭的思维，他补充道，“我们都死了，比我们早到埃巴格洞的亚历山大，独自一人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毫发无伤，亚历山大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陆司哲逐渐发现问题，他微蹙眉头，三人的步子慢慢放缓，他们停了下来。 周杭沉声说道，“还记得萨隆尼尔说过的话吗？从他话里可以推断出，布里安娜还活着，又或者是他不知道布里安娜已经死了。” “假设布里安娜死了，洞穴里分明有个恐怖的家伙，对方杀了这么多人，为何不先杀了亚历山大？”李四海感觉心脏的速度跳的更快了。 “亚历山大说布里安娜死了，也许我们被误导了，导致我们认定除了布里安娜外，还有第二个万星人，但……”周杭感觉到神经在绷紧，不自觉地将手攥成拳头，“为什么不能理解成，亚历山大被布里安娜控制了，布里安娜藏在山体之内杀人，根本就没有第二人。”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陆司哲愈发觉得亚历山大的眼神不太对劲。 周杭苦笑着没有作答，他很清楚，布里安娜就是想要他的命，若是认真算起来，确实是他连累了其他人。 李四海看到亚历山大的嘴唇动了动，好像跟蒂娜他们说了什么，他佯装镇定说道，“亚历山大出现在这里，同时说明一个问题。” 布里安娜也来了，她来找周杭了。 答案不言而喻，他们绷紧了身体，后背不知不觉沁出冷汗，陆司哲后悔怎么没把手枪揣在兜里。 可话说回来，手枪真的能对万星人造成伤害吗？ 周杭扯了扯嘴角，露出僵硬的微笑，眼神里满是决绝，他坦然说道，“走吧，看看布里安娜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当他们走到李秀媛他们身边时，突然雷声轰鸣，闪电劈过浑浊的天地，酒店外亮起白光，亚历山大的脸彻底埋在阴影之中，下一秒，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向他们宣告道，“布里安娜死了。” 这句话他们从陆司哲那里听过，陆司哲是听周杭说的，他经历过一次埃巴格洞探险，当时他们遇到亚历山大，刚见面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杭他们给出的反馈是布里安娜可能还活着，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亚历山大在说谎。 亚历山大丝毫不在意他们脸上表情的变化，茫然地说道，“布里安娜死了，我就离开了。” 蒂娜本想和亚历山大聊聊，她在考虑，要不要把周杭的遭遇跟他说，但亚历山大先开口，“蒂娜，抱歉，我感觉好累，我需要休息。” 蒂娜只好先收起问题，带他在前台登记，开了个房给他。 亚历山大住进409号房。 晚上十一点十分，李秀媛找到蒂娜，询问亚历山大的状况，蒂娜说他睡着了，陈明盛有去看过他，身体无恙，就是太累了，神经有点虚弱。 李秀媛拉着蒂娜的手远离409号房，蒂娜疑惑问她，“怎么了，有事吗？” “有事。”李秀媛简洁回道，带着蒂娜来到402号房，周杭他们所在的房间。 蒂娜走进房间，诧异地看到其他人都在，包括萨莉和海洛伊丝，她刚进房间，陆司哲带着陈明盛走进来。 周杭正色道，“好，现在人齐了，我们有新的发现需要跟大家说一下。” 他把对亚历山大的推测告知于他们，沉默片刻，每个人的脸色变得愈发沉重。 郑育康首先开口，他激动说道，“果然有问题，我后来找过队长，问事情的具体经过，队长提到每个人的死法，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劲，所有人死了，偏偏少了一个亚历山大，我想着亚历山大的死可能无关紧要，在一开始你们的叙述中也就没有提到这个问题。” 郑育康口中的队长就是陆司哲，颇有好奇心的他事后找过陆司哲，缠着他讲讲后来发生的事，周杭跟他详细讲过，他肯定知道，陆司哲见他这么执着，也就跟他说了。 坠崖死亡的苏释。 被拖进山体的陈明盛。 被巨墙压死的萨莉。 被子弹打死的李秀媛和郑育康。 被掰断脖子的海洛伊丝。 被夹在山缝中惨死的陆司哲。 被分割成碎块的李四海。 并不知晓自己死法的周杭。 周杭与陆司哲对看一眼，后者抱歉地耸了耸肩，陆司哲认为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和郑育康说了。 李秀媛眼神比平时还要锐利，但她语气中没有对周杭的责怪，她感觉到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诡异了。 和外星人扯上关系的事，果然没有一件是简单的。 “现在发现问题也不迟，你们认为布里安娜控制了亚历山大，她躲在其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我们吗？”李秀媛尝试总结道。 蒂娜则反驳道，“布里安娜这么强大，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吗？她想杀掉我们还不容易？”她看上去像是在维护自己的同事，不想同事被人污蔑，她试着寻找他们推断中的漏洞。 蒂娜说的没错，布里安娜完全没理由这么做，她要杀直接杀不就成了。 周杭并不这么认为，布里安娜从一开始躲在山体里袭击人，她似乎又能够影响他人情绪的能力，萨莉和郑育康身手其影响，他们很难保持理智，处于暴走的边缘。 他们之后各种各样的死法，无不显示出布里安娜乐在其中。 布里安娜做这一切并非是毫无理由的。 “不，”周杭眼神坚定地说道，“布里安娜喜爱杀戮这件事，她不想这场杀戮的游戏过于简单，她沉迷于此，享受着这一切给她带来的快乐。” 就在这时，402号房门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他们顿时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亚历山大贴在门上，幽幽说道，“嘿，伙计们，你们聚在一起偷偷聊什么呢？不能带上我吗？” 第123章 进入房间的人 没有比此时更诡异的时候了，外面正下着磅礴大雨，时不时电闪雷鸣。 周杭心里有了某种错觉，他们像是身处未知的小岛上，与世隔绝，藏于黑暗的恶魔已经上门拜访。 敲门声还在继续，门外传来亚历山大幽幽的声音，“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咯，不用假装不在噢。” 听到了？周杭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听到多少？听到什么？ 蒂娜犹豫扫视他们一眼，而后迈开步伐就要走去开门，李秀媛赶紧抓住她的手腕，紧张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这么做。 正当蒂娜感到为难时，门外的亚历山大突然说道，“看来是我冒昧了，不该打扰你们，我先回去休息了。” 大家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听到亚历山大走开的脚步声，他们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众人沉默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这般持续了两分钟，蒂娜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没有证据说明亚历山大已经被控制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周杭正声说道，“如果亚历山大被控制了，我们能做的就是远离他。” 陈明盛显然跟蒂娜一条战线，但也不想彼此关系变得难看，建议道，“需要的话，我可以前台说说看，重新安排房间，目前酒店也没有其他游客，多的是房间。” 在还没证实亚历山大被控制前，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必要的。 不过周杭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若是还留在满月酒店，不管去哪间房，结果都一样。 周杭无奈地回道，“不必了。” 他认为这件事暴露出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也是他们不肯面对的。 就算他们发现了问题，敌人是外星人，他们又有什么办法与之对抗呢？ 任何小聪明的伎俩在绝对力量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 会议解散，从402号房离开的人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安。 萨莉让海洛伊丝来陪自己睡，亚历山大的事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 萨莉对睡在自己旁边的海洛伊丝说，“你害怕吗？” 海洛伊丝握住了萨莉的手，“不要害怕，有我在。” 萨莉安心地闭上眼睛，呢喃道，“谢谢你，妹妹。” 两人还没上学的时候，父母离异，妹妹海洛伊丝跟了母亲，姐姐萨莉则和父亲一起生活。 后来萨莉主动找到了海洛伊丝，知道她和母亲一起生活并不好，母亲酗酒，脾气暴躁，常拿海洛伊丝出气，后来海洛伊丝跑到了欧洲，就是在那里找到了现在的组织，成为一名雇佣兵。 萨莉找海洛伊丝并不容易，整整找了八年，就只找到了一点线索，两人能相遇，主要还是海洛伊丝这边也一直在找萨莉。 萨莉的父亲带她从北美洲到了澳大利亚，原来的线索都断了。 两人互相寻找，才能有今日相聚的时刻。 海洛伊丝还记得小时候自己被人欺负的时候，萨莉不管对方身高马大，冲上去就是用牙咬，结果还是被揍得鼻青脸肿。 海洛伊丝走的那天，萨莉把她最心爱的小熊布偶给了她。 萨莉和海洛伊丝在那天哭干了眼泪，彼此在心里默默发誓，将来一定要找到对方。 就当海洛伊丝沉浸在记忆中的时候，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她猛地转身看向门口方向。 走廊的灯莫名地亮了，从门缝里可见一个影子。 有人站在门口！ 海洛伊丝警觉起来，探手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枪，打开保险栓，举枪对准了门口的位置，目光变得如同老鹰一般凛冽锐利。 海洛伊丝心想会是谁在门口，对方在那里做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海洛伊丝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刚才他们还在讨论亚历山大，站在门口的会是亚历山大吗？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可门外的人始终安静站着，海洛伊丝考虑要不要主动出击，那人却转身离去了，过了五秒，走廊上的灯熄灭了。 海洛伊丝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从发出声音的方向判断，可以确定的是，那就是亚历山大所在的房间。 海洛伊丝松了口气，转身看向还在沉睡的萨莉，顿时感到一阵后怕。 如果今晚她不在这里，萨莉会怎样？会不会受到伤害？ 其他人都没睡着，他们还在回忆今晚发生的事情，琢磨着亚历山大被控制的可能性。 所有人在上床前都检查房门是否有反锁好。 蒂娜虽然想选择相信亚历山大，但还是不自觉地将门锁紧。 蒂娜坐在床上松了口气，她拿下绑在头发上的发带，然后发了会呆，起身去卫生间洗下脸，擦干脸后，她重新回到床上，躺好后，她伸手去关床头柜上的台灯。 黑暗瞬间主导了这个世界。 等等！ 蒂娜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 她眼角余光隐隐看到有个人就站在她床前！ fxxk！fxxk！fxxk！ 蒂娜迅速伸手去开灯，光明回归视野，登时看到亚历山大就站在自己对面，她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猛地坐起，心跳加速，她被他湿冷阴寒的眼神盯得全身发怵。 “亚历山大！”蒂娜大叫起来，她这么做是希望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蒂娜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抓着被单，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栗。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在自己房间里待了多久？光是想着，就让蒂娜全身上下细胞想要发出尖叫。 亚历山大微微一愣，而后咧嘴笑道，“没什么，只是来看看蒂娜。” 他向门口的方向挪了一下脚，轻快地说道，“没什么事，我先回去睡觉了。” 他开门时，又扭头看向蒂娜，露出了扭曲怪异的笑容。 刚开门，蒂娜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陈明盛，他看到亚历山大明显一愣，而后慌忙看向房间，确定里面的情况，他出声询问，“布朗小姐，出事了吗？” 蒂娜不安地看了亚历山大一眼，心里只想着他快点走，便说，“没……没什么事……你们两人回去睡吧……” 亚历山大走了出去，冲蒂娜留下一个诡异的眼神。 蒂娜缓了一下，当下不再犹豫，拿起随身物品，立马走去李秀媛的房间。 李秀媛开门，她正好没睡，看着眼神惊慌的蒂娜，她感觉到有事发生了。 “秀媛，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蒂娜的声音在颤抖。 李秀媛没有犹豫，开门让她进来，锁好门后，她开门见山问道，“出什么事了？” 蒂娜因为害怕亚历山大就躲在门外偷听，她的声音很小，“亚历山大真的不太对劲……” 第124章 跑来跑去 一夜过后，无事发生——海洛伊丝和蒂娜可不会这么说，她们昨晚睡得不是很好，总是没来由地被惊醒。 周杭睁开了眼，他没有立即起床，转头看向隔壁，李四海已经起床了，在卫生间洗漱。 过了一会，李四海走出来，看到周杭醒了，随口问了一句，“你还不起床吗？” 周杭刚醒就想起了一件怪事，但那段记忆并不清晰，他怀疑是梦。 他起床后，坐在床边发了会呆，还在想那怪事。 他去到卫生间，在洗手台前刷着牙，瞅着镜子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他一边刷牙又一边想那怪事。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张五官模糊的脸。 他努力回忆，希望能得到记忆的反馈，直到他和李四海走出房门，他这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 周杭伸手抓住李四海的胳膊，他们重新退回到房间里，周杭顺手把门关上。 周杭的举动令李四海感到迷惑，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周杭，未有出声。 周杭的声音很低，像是担心隔墙有耳，他说，“昨晚亚历山大来过一次。” “什么意思？”李四海怔了怔，脱口问道。 周杭尝试着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昨晚心事重重，他睡得不是很好，迷迷糊糊在现实与梦境中徘徊，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床下有动静。 此时他并未睁眼，安静听着床底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一开始以为那会是一只半夜出来觅食的老鼠，他微微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有人从李四海的床底下爬了出来——周杭还以为是自己床下的动静。 窗外忽然劈过一道闪电，隐隐照亮了那个人的脸，在那一瞬间，周杭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正是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似乎没有注意到周杭已经醒来，他也不做停留，转身向门口走去。 亚历山大走后，周杭本以为自己会警觉起来，但睡意瞬间来袭，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直到今天早上醒来，周杭才意识到那件怪事发生过，他确实看到了十分诡异的亚历山大。 李四海表情微动，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睡的那张床底，蹙起眉头，担心亚历山大还躲在下面。 周杭看了李四海一眼，“我早上看过了，一个人也没有。” 李四海稍微放下心来，想到睡觉时就有人躲在床底，还是觉得心里发毛。 “你说他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吓唬我们？”周杭猜测道。 李四海淡然回道，“也许是来杀我们的。” “这样的话，今早我们两个肯定是死了。”周杭觉得有点好笑，心中弥漫的紧张和不安渐渐消退。 李四海再次开门，往外走去，边走边说，“先不考虑他，得先想想今天去恩迦巴克教还报酬的事了。” 周杭听李四海这么一说，这才记起为何自己一大早就会如此烦躁了——今天要去恩迦巴克的教堂，这令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安和焦虑。 待他们走远后，有个人从周杭睡的那张床底爬了出来，那人正是脸色苍白的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看着门口的方向，咧嘴笑着，露出扭曲诡异的笑容。 他在房间里肆意地蹦跳着，过了好一会，他才打开房门，悄悄离去。 周杭和李四海到了餐厅，刚好碰见陆司哲他们，蒂娜也在同一桌。 陆司哲一见到李四海他们就说，“今天得去恩迦巴克教堂里。” 郑育康还不死心，又说想跟着去的，李秀媛让他们在酒店老实待着，哪也不许去。 周杭和李四海先去取餐，周杭对亚历山大的事还是放心不下，他考虑要不要把昨晚的事跟其他人讲，尤其是蒂娜，她太相信亚历山大了。 李四海拿起一杯玉米汁，瞥了一眼坐在那边的蒂娜，低声回道，“说吧，信息分享出去，该做什么样的选择是他们的事。” 周杭要了一份蒸面和一个荷包蛋，再要了一杯鸡蛋豆浆。 李四海则要了两个肉包和一个菜包，还有刚刚拿上的玉米汁。 “果然还是中式早餐好吃。”周杭吃了一口蒸面感叹道，郑育康跟他吃的一样。 他们刚准备吃，萨莉和海洛伊丝也来到他们边上坐下，唯有亚历山大不见人影。 吃到一半的时候，周杭给李四海递了个眼色，李四海微微颔首以示鼓励。 周杭让自己冷静下来后，首先问道，“亚历山大人呢？” 陈明盛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早上去找他的时候，他说很困，还想睡，午饭再叫他。” 他在说的时候，回忆起早些时候去找亚历山大，他的态度非常糟糕，这让陈明盛不是很愉快。 “这样子，”周杭呢喃着，而后他对蒂娜说，“蒂娜，我知道你选择相信亚历山大，可是，昨晚确实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他把昨晚的事讲述了一遍，在场的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蒂娜的反应在周杭意料之外，眼神里满是惊慌，这还是周杭第一次看她这么自然袒露自己的情绪。 蒂娜环视一周，微微缩了一下脖子，压低声音说道，“昨晚亚历山大也来过我的房间，我刚关了灯，就意识到有个人在房里，我开了灯，刚好就看了亚历山大……” 萨莉身旁的海洛伊丝忽然开口说道，“那家伙昨天就站在房门外，虽然我没看到人，但我确信就是他！他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这时候才听海洛伊丝提起，萨莉心中一阵后怕，庆幸昨晚叫上海洛伊丝来陪自己。 周杭沉吟片刻，问海洛伊丝，“你说几点发现的？” 海洛伊丝立刻回道，几乎不用思考，她对时间和数字非常敏感，“十二点三十分左右。” “你呢？”周杭问蒂娜，蒂娜说是快两点的时候，事后她去找李秀媛，睡觉前她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那他是什么时候去你房间的？”蒂娜反问周杭。 周杭说，“我记得我中间起床去上厕所，回到床上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刚好是四点，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后面发现有人从床底爬出来……” “你没和亚历山大说话？”看蒂娜的样子，他比周杭还要紧张，说话紧紧攥住手指。 “没有，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睡着了，根本不想说话，也不想起来。”周杭如实回答。 郑育康和苏释昨晚回到房间后，并没有碰到过亚历山大，郑育康像是听了鬼故事后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的小学生，他故意学着他们压低声音说道，“看来这个人一晚上都没老实在床上待着，到处跑来跑去，感觉他会穿墙术一般，真够吓人的。” 周杭最后说道，“我看今天所有人一起去恩迦巴克教堂好了，难道你们有谁……想和亚历山大单独待在酒店里吗？” 第125章 教堂 自然没人想待在满月酒店，毕竟亚历山大的行为太诡异了。 总待在酒店里也没意思，不如到外面逛逛，蒂娜说不想去教堂的人，可以让酒店的车载他们去市里的商业街。 萨莉对这里的商城并不感兴趣，还是跟着去教堂看看有趣些。 其他人自不用说，对教堂的兴趣更大。 就这样，他们坐上酒店安排的小巴士前往恩迦巴克教堂。 坐在后排的郑育康不经意间回头看去，他看到了酒店门口站着一个人，不由得惊呼，“喂，你们看，亚历山大！” 周杭也回头去看，果真看到了站在门口位置的亚历山大，距离有些远了，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久久地站在那里，直到他从他们视野里消失。 “亚历山大真的被布里安娜控制了吗？”郑育康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手臂上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李秀媛正声道，“尽快完成报酬的事，可以的话我们今天就离开锡尔西。” 李秀媛在此次锡尔西之行，扮演着领导者的角色，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返回。 小巴士经过一条国道，看见了一些暴动遗留的痕迹，地面开裂，坑坑洼洼，四处有炸飞的石块，表面烧得焦黑，甚至还有来不及收拾的枪支残骸以及破裂的防暴盾。 周杭等人沉默看着眼前的场景，直到小巴士开过，他们的心情才逐渐平静下来。 之前蒂娜提到暴动死亡人数时，只提到教徒和恐怖分子，这期间，普通市民和警察就能够毫发无伤吗？ 周杭闭起眼睛，不想再去琢磨这个问题，随着小巴士一路颠簸，他们的方向并不是前往市中心，而是往郊外的乡村开去，乡村道路狭窄，若是对面来车，只能暂时开到巷子里避让。 村庄内没有柏油路，早上还是小雨，昨晚那场暴雨导致地面上有很多水坑，车轮滑入水坑时，都会溅起黄浊的水花，路人赶紧向一旁躲闪，脾气不好的人会一阵破口大骂，说着他们听不懂的桑塔尔语或蒙达语，其中夹杂几个英文单词——都是脏话。 入眼可见的房屋全是红墙的平房，有些房顶可以看见太阳能发电板。 还有不少砖墙草顶的房屋，大门四敞，里面一片漆黑。 村子里人来人往，人们似乎过着很平静的生活，并不受外界的影响，不管是大地震，还是金融风暴，对他们的日常来说，无关紧要。 因为下雨，人们走路的速度很快，时不时躲在屋檐下躲雨，他们好奇地张望着小巴士，但这份好奇心稍纵即逝，扭头继续赶路。 往村里深处走，房屋越来越稀少，放眼望去，全是荒芜的原野，植物稀疏，见不到一片绿叶。 他们在车内，远远就看到了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木质教堂。 气度恢宏的教堂静静矗立在原野尽头，天空乌云密布，雨线斜斜遮掩天地。 有意思的是，这教堂极具欧洲哥特式建筑风格，教堂顶部耸立着五座尖塔，塔身有黑色的拱形窗户紧紧闭合，从内竟有烛光摇曳，远远看去，上方正对着周杭他们的窗户随着烛光晃荡，像是一双诡异的恶魔之眼。 褐色卷发棕色眸子的阿奇姆就站在教堂门口等他，身旁还有一位身材颀长的牧师模样的男人，那人穿着深蓝色的牧师袍，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项链挂着正是恩迦巴克的圣徽——银盘章鱼。 小巴士在教堂门口停下，留着络腮胡的司机拿起头上戴着的鸭舌帽盖到脸上，想着趁他们进去的时候好好休息一下。 周杭等人下了车，走到阿奇姆身边，阿奇姆笑容满面地说，“来了这么多人，或许你们可以好好了解一下我们神的伟大之处，”说着向他们介绍身旁的男人，“这位是弗雷斯特神父。” 弗雷斯特脸庞瘦削，眼角有深深的皱纹，褐色的眸子里显现出平静的微光。 他的英语不太标准，周杭等人听来有点困难，他和善说道，“欢迎各位，请进吧。” 教堂红色的木门向外敞开，周杭他们走进，教堂一片昏暗，墙上挂着一盏盏古朴的油灯，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曳，室内一片光影交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幽香。 教堂高高的穹顶上悬挂着密集的树枝，树枝上缠绕着红色的粗绳。 两侧有大大小小的彩绘玻璃窗，仔细观察上面的图案，周杭发现那是一只只形状各异，五颜六色的章鱼。 正面中央耸立着一座墙体，墙体表面抹成金色，画有繁复美丽的花纹。 墙上布有一个个大小一致的神龛，放有一些残缺不全的木雕，皆是恩迦巴克的神像。 绕过那面神圣的金墙，周杭赫然发现大厅内站满了人，起码超过百人，他们齐齐转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周杭等人，沉默着，像是石雕。 眼前的场景令郑育康感到毛骨悚然，他小声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面比外面暗了许多。” “这里面比外面看着还大。”他身旁的苏释附和道。 走在前头的弗雷斯特神父转头说道，“皮里斯（please），快尔特（quiet）。” 周杭愣愣地看了那个古怪的神父，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请安静”，起初他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的对话上，他看到教堂正方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圣徽，天花板半垂着深蓝色的帷幕。 圣徽银底圆盘，上面趴着一只巨大的金属章鱼，章鱼通体布满蓝色的花纹，躯干则为青铜色，章鱼狂舞的触手可见吸盘上嵌满五颜六色的宝石，宝石璀璨的光华引人注目。 这只章鱼象征着恩迦巴克的本体，神像恩迦巴克肩扛的章鱼，传说是他使用神力时产生的幻影。 圣徽之下是恩迦巴克的雕像，这个雕像并没有扛着一只章鱼，他神情肃穆，嘴唇抿紧，他凝望远方，似乎在注视隐藏在远方黑暗中的敌人，给人神圣威严的感觉。 这个神看起来就很厉害。 他身穿银色铠甲，腰间挂着一把入鞘的长剑，脖子上始终挂着那串褐色的佛珠，照片上佛珠看起来并不清晰，现实中，这座雕像上的佛珠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文字，周杭发现那些文字出现了大量的三角形，形状不一，或等腰，或等边，或随意边长，它们穿插在字体之间。 周杭越看越觉得这些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圣坛下站着一个垂首的男人，弗雷斯特神父走到他身旁，耳语一番，那人的头缓缓抬起，转头看向周杭他们这边。 在那人第一眼看过来的时候，周杭吓到了。 那人的视线瞬间就锁定了他，他没看其他人一眼，转过头的那一刻，就已经盯上他了。 阿奇姆介绍道，“那位是夏尔玛主教。” 夏尔玛主教大概七十岁左右，肤色古铜，脸上布满沟壑状的皱纹，给人感觉就是特别老，一个人能够老到的极限。 他身材消瘦，皮包骨那种瘦，有点驼背，当他走近时，周杭闻到他身上那种腐朽苍老的气息。 夏尔玛径直走到周杭面前，没有牙齿的嘴巴张了张，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那是一句印地话。 阿奇姆愕然几秒，将其话翻译成英语，“夏尔玛主教说，‘终于等到你来了。’” 第126章 报酬 幽暗的教堂，昏黄的光线，周杭抬头看向穹顶上悬挂着的树枝，垂下的红绳末端闪烁着点点光芒。 周杭这才意识到那红绳是被点燃的，空气中那幽香就是从那散发出来的。 阿奇姆介绍说红绳浸满了一种名为“洛萝”的药液，能够大幅度降低红绳被燃烧的速度，这些红绳大概燃烧了两年，还烧不到五厘米。 红绳寓意为凡人与恩迦巴克的羁绊，传闻红绳燃尽，末日就会降临，届时人们呼唤恩迦巴克，祈求他的福泽与眷顾，带领他们迎接一个新世界，不再受贫苦煎熬。 萨莉问阿奇姆，“你希望这些红绳快点烧光吗？” 阿奇姆露出无比虔诚的眼神，期待地说道，“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 对于阿奇姆来说，生活在这个残忍的世界，每一秒都是痛苦的折磨。 他们见到了夏尔玛主教，年迈的主教激动地走到周杭面前，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终于等到你来了。” 不仅周杭觉得奇怪，其他人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就在周杭身后的郑育康首先问道，“杭哥，什么叫做终于等到你来了？你和这老主教认识？” 夏尔玛的手颤巍巍伸出，意欲抓住周杭的手，但他只是伸出，并未做出下一步动作。 周杭谨慎地看着夏尔玛，他起初有点被吓到，而后从他身上并未感觉到恶意，也就慢慢冷静下来。 周杭摇头回复郑育康，“我不认识他。” “但他好像认识你。”李四海说道，老人的表现很奇怪，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夏尔玛沉默着收回手来，周杭看着他的脸，脸上遍布的皱纹，如同岁月刻下的痕迹，他的目光显露出一丝沧桑和期盼，他凝视着周杭，嗫嚅着缓缓说着话，他的话依旧由阿奇姆翻译。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是十五岁，那是六十年前的冬天。” 阿奇姆翻译过来后，连他自己都呆住了，茫然地看着他最尊敬的夏尔玛主教。 弗雷斯特神父脸上神色略显尴尬，他认为主教是发病了，他最近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但他保持沉默，允许这一切的发生。 周杭微微怔住，思索一番回道，“可我六十年前还没出生，我们不可能相见，或许您只是见到一个和我相像的人。” 夏玛尔静静地看着夏尔玛，忽然转过身去，默默站回到圣坛前，垂首向着恩迦巴克的神像做着祷告。 郑育康好奇地猜测道，“就像电影演的那样，杭哥你穿越时空，回到了六十年前，来到锡尔西，见到了夏尔玛主教。” 周杭头疼地看了他一眼，“小朋友，安静点。” 郑育康吐了吐舌头，瞧见李秀媛瞪了自己一眼，就赶紧闭上了嘴巴。 李四海看着夏尔玛瘦弱的背影，沉声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周杭无奈地苦笑道，“没这个可能。” 令人吃惊的插曲告一段落，弗雷斯特清了清嗓子，对他们说，“上次阿奇姆从教堂借走了一瓶圣水，不知患者康复得怎样了？” 周杭推了一下李四海的胳膊，李四海这才尴尬地开口道，“我……我已经没事了……” 弗雷斯特露出浅浅的微笑，“那就好，愿神庇护我们，那么……”他收敛起嘴角的笑容，严肃说道，“我们需要收取一定的报酬，我们教会正处于发展阶段，资金较为匮乏，我们并不想做贪财之人，奈何现实如此。” 周杭和李四海对视一笑，瞬间明白了对方想要钱，只要是钱，就不说太难。 弗雷斯特神父露出温和慈善的微笑，继续说道，“我们收的报酬不高，十万世界币即可。” “十万世界币？”周杭震惊得反问道，十万世界币，这是狮子大开口呀，这可是他工作三十年才有的钱。 李四海的反应还算淡定，他明白，既然对方要钱，肯定不少，他开始思考怎么凑起这十万世界币，且不连累周杭，圣水是为了救他，得由他自己负责。 弗雷斯特脸上表情并未变化，“是的，教会本要二十万世界币，念在你们与恩迦巴克教第一次结缘，给你们优惠价，这可是非常优惠的了。” 周杭迅速冷静下来，因为他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可以。”周杭没有和李四海商量，他直接答应下来。 十万世界币能救李四海一条命，值，可以说非常值。 “我该怎么把钱给你？”周杭问弗雷斯特，他看上去很有信心。 弗雷斯特未料到对方会这么干脆爽快地答应，还在想着要是对方还价，自己该如何应对。 事情发展顺利，弗雷斯特很满意，他说，“你进入恩迦巴克的官网，那上面有捐款渠道，你直接在上面操作就行，希望你们在偿还报酬后再离开锡尔西，没问题吧？” “当然。”周杭的神情比刚才镇定许多，这样的发展比他预料的还要简单。 弗雷斯特对周杭很有好感，笑时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他浅笑说道，“各位若是还有时间，不妨留下参观多一会？” 周杭并不打算停留，其余人对这里的印象并不好，也没有意愿留下。 阿奇姆领着众人离开，在要绕过金墙的时候，周杭感受到了一道目光的注视，他扭头看去，发现夏尔玛主教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正死死地盯着他看。 在昏黄的烛光下，周杭不知为何，总觉得夏尔玛眼神格外悲伤。 回到小巴士，坐在身旁的李四海沉声说道，“钱我会来还。” 周杭微笑着说，“说什么傻话，你哪有十万世界币，你才工作几年，不可能有存款的。” “我会跟国际银行贷款。”李四海执着说道。 周杭靠在座背上，平静地回道，“国际银行利息这么高，你疯了才会这么做。” “我只能这么做。”李四海半垂眼睑，心情沉重。 “倒不至于，你不是还有我吗？我爷爷奶奶给我留下遗产，总计有五十三万世界币，其中含有我父母的财产，爷爷奶奶省吃俭用，就是为了给我将来有个好生活。”提起家人，周杭眼眶不禁红了。 李四海诧异地看了一眼周杭，随后说道，“那你不该乱花这笔钱。” “什么叫乱花，这不是救了你的命？”周杭佯装轻松地说道，“又不是白给，以后记得还我。” 李四海沉默了，他低下头，紧紧咬住嘴唇，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很轻的“嗯”声。 周杭转过头，微笑着说，“四海，不必觉得欠了我什么，你在巴林多斯救过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答谢你，你若是跟我这么客气，就是没把我当朋友，钱和你相比，还是你更重要，你不要小瞧我了。” 第127章 有钱人的感觉 回到满月酒店，刚好到了午餐时间，周杭他们先去餐厅用餐。 吃完午饭后，就各自回了房间。 海洛伊丝和蒂娜经过亚历山大住的房间，不禁提起心来。 蒂娜收拾好行李，跑去和李秀媛住。 萨莉和海洛伊丝住到一起。 陈明盛时刻将房门锁紧，有时候还会检查床底，黑色的手枪放在自己随时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周杭和李四海回到房间，刚休息一会，酒店前台工作人员就送来一台笔记本电脑——回来时周杭跟前台借的。 周杭上网搜寻恩迦巴克教的官网，进入网站后，立即看到一个显眼的浮窗，上面的标语用了三种语言——印地语，英语和中文——写着“募捐通道”。 点击进去后，就是一个简洁的转账页面，有国际银行的认证及国际金融法院的保障。 李四海靠过来，看见上面已经有恩迦巴克教的用户名及银行帐号，用户名写的是卡皮尔·提维迪，他指了指那个名字，“我记得他是恩迦巴克创始人。” “是这个名字。”周杭拿出手机，找到了相关的卡号信息，输入金额，每按下一个“0”，他的心情莫名有了些变化。 他从来没看过这么多钱，爷爷奶奶平时也没提过这笔钱的事。 周杭输入密码，确认转账后，收到一个“感谢捐款”的反馈页面。 周杭退出网页，关机后站起身来，笑着对李四海说，“变成有钱人的感觉真好。” 李四海看着周杭，露出淡淡的微笑，“周杭，谢谢你。” “不谢呢，四海。”周杭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着哈欠回到床上。 李四海坐在沙发上，靠着沙发背沉默着，在想一些事情。 周杭闭起眼睛，想起了早上发生的事，昏暗神秘的教堂，巨大的金属章鱼在他脑海中不断变换着颜色，伪善的弗雷斯特露出僵硬的笑容，诡异的夏尔玛主教远远地盯着自己看。 周杭心中陡然一阵不安，他用手肘撑着身体，看向李四海，问他，“那个夏尔玛主教看起来很奇怪。” 李四海稍微回过神来，夏尔玛那张苍老的面庞骤然出现在脑海中，他蹙了蹙眉，出声回应，“他说的话更奇怪，周杭，你有什么想法吗？” 周杭无奈地长吐一口气，他无力地躺了回去，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完全没想法啊，你不会真相信郑育康说的穿越时空那一套吧？” “又不是没可能，也许借助萨隆尼尔或是哪个万星人的力量回到了过去，就能解释夏尔玛的说法了。”李四海认真地说道。 周杭莫名觉得烦躁，“没可能，没可能啊，不会有这种事的。” “不过，”李四海站起身来，回到自己床上躺下，他思索着说道，“夏尔玛主教是不是说了六十年前？” 周杭稍作回忆，“嗯，是说了。” 李四海试着分析道，“你还记得爷爷讲他过去和奶奶的事吗？六十前，那差不多是一九七三年，希丽娜来到了地球，你爷爷和……希丽娜的分身……也就是奶奶相遇。”他看了周杭一眼，担忧自己的用词会让周杭不开心，见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周杭疑惑地看向李四海，“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联……” “这太牵强了，巧合罢了，难不成夏尔玛跟外星人也有关系？”周杭此话刚说，心就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有种莫名不安的感觉。 李四海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自己为何没事非得提起周杭的伤心事，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对他打击已经很大了。 李四海默默骂了自己一声王八蛋，内里一阵愧疚。 这时，窗外继续下起了磅礴大雨，雨势狂暴，伴随着电闪雷鸣，像是宣告这个世界的终结。 雨声淅沥，周杭闭上了眼，渐渐有了睡意。 午觉对他来说，一直是极其美好的事情。 除了李四海为什么要提起爷爷奶奶呢，夏尔玛主教的事跟他们并无关系，周杭确实有些不开心了。 但他不怪李四海，李四海不是有意的。 是他还沉浸在失去爷爷奶奶的悲伤中，他暂时没法忘却心中的痛。 沉浸悲伤并不会带来好的影响，周杭安慰着自己，决定将烦恼抛之脑后，顺从睡意，好好睡上一觉。 睡觉可以治愈身体，也能治愈心灵。 不知道睡了多久，周杭醒来时，房间内一片昏暗，他打着哈欠，伸手去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 就在开灯的瞬间，他看到隔壁床上有个身影，那人压在李四海身上，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李四海身体僵硬，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脚，像是被人打了麻醉剂，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那人是亚历山大！他嘴角咧着，露出疯狂扭曲的笑容。 “四海！”周杭大叫一声，迅速掀开被子，一拳狠狠砸向亚历山大的侧脸。 周杭这一拳，直接将亚历山大打翻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靠近沙发的位置。 李四海抓住自己的脖子，急促地喘息着，声音变得嘶哑，但他仍能判定现在的情况。 他们还没制服亚历山大，李四海艰难地说道，“别管我，小心亚历山大！” 周杭见李四海确实没有大碍，忙从枕头下取出手枪——为的就是防止亚历山大这个疯子再次闯入他们的房间。 亚历山大从地上晃悠悠地站起来，像是脱臼双臂随意挥摆，他脸上始终露出那中邪一般的笑容，嘴角淌着口水，双目像是黑夜中的鬼魅，锁着了周杭的身影。 “亚历山大！你这个疯子！喂！你再靠近我就开枪了！”周杭大声呵斥，警告向他们不断靠近的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假装没有听到周杭的声音，他依旧自顾自地向前靠近一步，嘴里发出恐吓的怪叫声。 周杭握枪的手在这个时候颤抖了起来，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亚历山大！我真的要开枪了。” 亚历山大完全不听警告，他猛地冲上前去，额头顶住周杭冰冷的枪口。 “杀了我！” 周杭这时听到了亚历山大发出痛苦万分的声音。 亚历山大紧紧抓住周杭的手腕，眼神里满是绝望，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的表情，他泪流满面地喊道，“求求你！杀了我，我不想活了！” 周杭感觉自己的意识就要被他的悲伤和绝望所淹没，他的手指不觉中颤抖了一下。 砰！ 亚历山大额头上赫然出现一个血洞，他的后脑直接被打穿，鲜血四溅。 亚历山大微笑着向后重重倒下，在那一刻，周杭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杀人犯。 第128章 圣星与白星 周杭在枪响的那瞬间，脑袋一片空白，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李四海佯装镇定地站到周杭身旁，两人怔怔地看着亚历山大的身体，他额头上的洞还在向外淌血。 亚历山大疯狂的笑容似乎变成了面具，凝固在他脸上。 周杭脸色苍白，额头沁出了冷汗，他呢喃着，“我不知道怎么就开枪了……” 李四海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周杭缓慢摇头，“如果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知道了，应该恨不得要我死……” “我们会离开这里，不要想太多了。”李四海打算去跟李秀媛和蒂娜说明情况。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声音是从亚历山大嘴里发出来的。 周杭敏锐地察觉到亚历山大的眼皮动了一下。 亚历山大在两人目瞪口呆间缓缓站了起来，他猛地睁开眼来，脸上出现密集的裂纹，更像是独具个性的纹身，裂纹蔓延，噼啪作响。 “果然还是不行吗？你还没有能力杀了我。”亚历山大嘴唇翕动，他们却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周杭望着亚历山大被血浸染的瞳孔，不禁心生寒意，对方还能动弹本就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啪！ 亚历山大脸上开裂的皮肤开始一片片脱落，周杭顿时就看到了皮肤底下的纯黑，闪耀的流星飞逝而过。 亚历山大的头皮也开始脱落，他身上的衣服自动风化，化作一缕黄沙。 被枪轰穿的后脑逐渐变得完整，展现出一头犹如黄金一般的长发，似纱柔软，如梦如幻的光泽在发丝间缓缓流淌。 一双由星辰构成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淡漠的感情。 “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吧？”她的声音空灵，像是幽谷深处传来了妖精的吟唱。 周杭和李四海震惊得缓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周杭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面对过几次万星人，他勉强镇定下来。 “你是布里安娜？”他已经确信她就是布里安娜。 “是的。”布里安娜瞥了他们一眼，自顾自地往床边坐下，自在地翘起了二郎腿。 周杭这才意识到他们的猜测错了。 布里安娜并非控制了亚历山大，而是自己化身成为亚历山大，看来亚历山大早就死在那个山洞里了。 布里安娜如此残忍，绝不会放过亚历山大，从一开始，亚历山大就是布里安娜假扮的。 一丝凉意悄声无息地爬上周杭的后背，他明白了一件事，对于万星人，他们掌握的信息极其有限，任何对于他们的设想都有可能出错，如此，他们会陷入自己创造出来的思想误区。 布里安娜扭头看了周杭一眼，她在打量，同时也在思考。 她沉默着，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蓝光，她的胸口聚集着色彩缤纷的星云。 过了一会儿，她慢悠悠说道，“怪不得萨隆尼尔会从中保护你，你有他的一件东西，这东西可以帮助他完成一件事，格翠乌德则会阻止他，噢，你看上去非常疑惑，格翠乌德热衷于破坏，你应该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吧？” 布里安娜停顿下来，似乎在等待周杭的回答。 周杭尝试着答道，“格翠乌德要毁掉地球……” 布里安娜满意地点了下头，“是啦，但格翠乌德未能找到地球之心的位置，地球之心的存在使得她不能随心所欲就毁掉地球，同时，萨隆尼尔也在寻找地球之心，他能保护地球之心，但他需要你体内的东西，才能做到这一点。” 周杭他们再次听到地球之心这个说法，这个词听起来像是地球的灵魂。 地球有自主意识？他感觉这其中存在他无法理解的奥秘。 布里安娜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抖着，她继续说道，“格翠乌德一开始是先要毁掉你体内那东西的，为的就是防止萨隆尼尔出手保护地球之心，但希丽娜发现了格翠乌德的阴谋，携带那东西逃离万世星域，甚至不惜错过与萨隆尼尔的婚礼。” “你一定很好奇吧，为什么希丽娜和萨隆尼尔这么努力地想要保护地球？”布里安娜的声音变得俏皮，很期待周杭说一句“请您务必告知于我”，她乐于分享这些万世星域的破事给地球人听。 “为什么？”周杭和李四海好半天处于震惊的状态中，心想上次萨隆尼尔来了后爆了一堆料，没想到布里安娜爆的料更猛，这让他们更加明白了萨隆尼尔和格翠乌德行动的动机了。 “地球是萨隆尼尔的妹妹。”布里安娜轻声吐出这么一句话，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的话。 “妹妹？”周杭诧异地提高了音量，简直匪夷所思，这怎么可能？ “地球名叫维丽厄思，她确实是我们万世星域的一员，早在宇宙大爆炸初期，有一大批星星从万世星域脱离，在宇宙中流浪，他们永远只能保持星星的模样，无法自由幻化，这就是‘圣星’与‘白星’的区别，圣星湮灭后就会变成白星，宇宙里的每颗星星都来自万世星域，整片宇宙可以说就是万世星域。” 布里安娜的语调平淡无奇，却听得周杭他们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布里安娜很满意周杭他们惊愕的表现，地球人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呢。 “现在知道萨隆尼尔为什么对地球的事这么上心了吧，那格翠乌德为何一定要杀死维丽厄思呢？”布里安娜缓缓道来，“像维丽厄思这种保持星球之心的存在，对那个人来说，是不完美的，维丽厄思不能自由幻化，本身就是错误的，消除这种不完美，是那个人的命令，格翠乌德只是在执行命令罢了。” 布里安娜从床上站起来，浅浅笑道，“我们终将都会死去的，不管是萨隆尼尔，还是你，已经让那个人很不开心了，我的任务是来杀了你。” 从布里安娜身上散发极其恐怖的杀戮气息，这使得他们神经紧绷，周遭的氧气莫名地变得稀薄，他们感觉呼吸越来越难受。 他们互相对视着，感觉时间过去了一个世纪。 布里安娜忽然放松了下来，对周杭说，“但是，我更想你杀了我。” 第129章 黑暗空间 满月酒店402号房内，布里安娜动情说道，“我更想你杀了我，”她说这话时，身后的金发微微扬起，发丝表面泛着的金光更亮了。 受到布里安娜情绪的影响，周杭浑身不禁颤栗起来。 布里安娜眼中顿时布满飞翔的流星，她忍不住微微踮脚，但很快就泻了气，她垂下脑袋，索然无味地说着，“可是，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杀了我。” 周杭觉得她话里有别的意思，她说的第一句话也很奇怪。 “果然还是不行吗？你还没有能力杀了我。”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以后他就能力杀了她？她在等待着这件事的发生，期望着自己被杀死的那一刻？ 周杭愣愣地看着布里安娜，心中虽有疑惑，但问了一个他更关心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我杀了你？” 他现在已经知道萨隆尼尔是为了保护地球之心，格翠乌德的目的则是毁灭地球，消除不完美的地球维丽厄思，布里安娜提起了那个人，他知道那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卡俄斯”。 布里安娜是来杀他的，却要他杀了她。 “没有别的，我想变成一颗白星。”布里安娜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周杭能感受到她瞳孔内的空虚和寂寞。 布里安娜语调平淡地说道，“我想要自由。” 周杭知道自由是什么意思，但是不明白布里安娜想要的自由究竟代表什么。 变成白星就自由吗？永远固定在一个位子上，无法离开引力的吸引，或将永远看不见光芒，唯有宇宙永恒的寂静相伴？这样的自由有意义吗？ 或许成为一颗不会说话的星星对布里安娜来说特别重要。 周杭停止自己思维的发散，接着问下一个问题，“你说我还没有能力杀了你，是指现在的我，对吧？意思是以后我就有能力了？” “是的，以后的你能够杀死星星。”布里安娜笃定地说道。 周杭一时未能接受，认为她肯定是在开自己的玩笑。 周杭忽然感受到四面涌来一股神秘强大的力量，具有排山倒海之势，不断膨胀又收缩，身处力量中心的他只觉得一阵痛苦的窒息，就在这一瞬间，他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欲要伸手去抓李四海的手。 布里安娜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不要！” 周杭的手刚伸出去一半，发现地板出现一条条裂缝，缝隙迅速变大，四面景象飞速变化，各种色彩和线条交融在一起，他未能及时抓住李四海的手，李四海的身影从他的视野中不断后退。 “四海！”周杭的声音被呼啸的风声吞噬。 房间，不，是整栋酒店被分割成无数的碎片，周杭站在一块地板上，上下沉浮，像是身处黑色的波浪之上——四周一片黑暗，酒店的碎片如同拼图一般四散悬浮。 他找不到李四海的身影，他想着离开脚下的这块地板，当脚离开地砖的瞬间，他有种强烈的感觉，只要离开地板，他就会掉入这片黑暗的深处，永远无法逃脱，他当即将脚收回。 “周杭。”是布里安娜的声音，周杭抬头看去，刚好看到悬浮在他头顶的她。 周杭恐惧不安地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语气略微加重，惊慌地寻找李四海的身影。 布里安娜无奈地说道，“她一直不太听话。” “谁？谁不听话？”周杭身体上下浮动，他感到胃里有点负担。 “我的姐姐安妮，她是个疯子，早就想杀死你们了，我把她暂时封印在冬告知山内，但她力量很强，曾经弄死过你们一次，还记得吗，那就是她，安妮很残暴，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冲破我的封印了。”布里安娜被某股力量迅速拉远，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漂浮在周杭身边的是一张床，还有一面挂有风景照的墙壁。 眼前纷乱的事物时而组合，时而分散，在这片巨大的黑色空间内，俨然毫无规律可循。 “杭哥！”身后传来惊慌的叫声，周杭扭头去看，果然是郑育康，他同样站在一块地板上，他们隔着一段距离，无法向彼此靠近。 “周杭！四海呢？”周杭看到了右下方的陆司哲，他站在沙发上，时不时微微屈膝控制身体平衡，“为什么会这样？” 郑育康惊恐地张望四周，“这是梦吗，这是不是梦？” 如同梦境一般的诡异空间，黑暗无边无际，一切变得毫无规律，他们的情绪逐渐走向崩溃。 “不，这不是梦！”周杭左右环顾，试图寻找布里安娜的身影。 “你说什么，大点声！”陆司哲出声喊道。 周杭清了清嗓子，加大了说话的音量，“布里安娜没有死，我们之前的猜测错了，亚历山大是布里安娜变的，现在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子，是她的姐姐安妮在捣鬼！要小心！安妮要杀我们！” 话刚说完，郑育康被无形的力量向上方拉去，陆司哲被拉至下方，他们从周杭的视野里消失，变成一个黑点。 过了一会，周杭听到了海洛伊丝和萨莉的声音。萨莉在床上瑟瑟发抖，海洛伊丝则站在一块地板上。 萨莉似乎才和海洛伊丝碰面，她激动地喊道，“海洛伊丝！海洛伊丝！救我！” 萨莉就在海洛伊丝的斜下方，二人隔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但海洛伊丝有信心从她这里跳到萨莉所在的床上。 她绝不能跟萨莉再次分离。 海洛伊丝眼神从未变得像这般坚定，“等我！我这就过来！” 周杭赶紧阻止她，大声喊了起来，“别乱来！很危险！” 海洛伊丝瞥了一眼周杭，再看了一眼无助的萨莉，她决定要冒这个险。 萨莉却忽然喊道，“海洛伊丝！停下！别动！你就在那里待着！海洛伊丝！你听到了吗！”她颤抖着抓紧身上的被子，泪流满面地说道，“海洛伊丝，我现在很安全，我会没事的，所以你不要担心……” 下一秒，二人迅速拉开距离，孤独地在黑暗中飘荡着。 周杭看到远处有两个人的身影，仔细辨别后，才看清那是李秀媛和蒂娜。 蒂娜和李秀媛神奇地碰到了一起。 事情发生的时候，李秀媛还在边上打电话，当眼前的世界出现割裂的缝隙，蒂娜起初以为这是梦，掐了一下自己后，疼痛令她清醒过来，正当孤立无援之际，李秀媛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和她就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她顺势想将李秀媛拉过来。 当李秀媛抓紧蒂娜的手，脚向前跨去，感激地和蒂娜说了声“谢谢”。 脚离开地板的瞬间，李秀媛的身体溃散成一堆黑色的尘粒。 蒂娜怔怔地看着李秀媛的双手渐渐地消失，手心残留着她手上的温度。 第130章 安妮 诡异的黑暗空间，充斥着疯狂和绝望的气息，他们就像掉入了阴间，那个传说中人死后就会去的地方。 他们每个人都在虔诚地祈祷着，向神，向老天爷，让他们快快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让这一切疯狂停止吧。 李秀媛骤然在周杭眼前消失，他在那一瞬间，想到的是她真的死了吗？还是说等一切恢复正常，她就会重新出现在他们眼前，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一如既往的淡漠，却默默地守护着他们。 蒂娜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李秀媛的音容笑貌浮现在她脑海中，她瞬间失去了以往的镇定自若，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恐惧仿佛一双冰冷的手用力扼住了她的脖子，而她无法反抗。 她只能发出痛苦的哭声，心中悲痛绝望，她想到了自己也可能会就此死去。 没人能一直活下去。 如果这次能够活下去，她或许不会再参与进外星人的事件中来，她会选择回到老家，母亲一直惦念着她，希望她能常常回家，可是家对她来说太远了，要坐十三个小时的飞机和五个小时的巴士才能到家。 家太远了，母亲太远了，好像回家的事总是变得遥遥无期。 她在这一刻，无比思念着母亲，想念她抚摸自己的头，嘴里呢喃着，“噢，我可爱的小蒂娜。” 母亲还是会叫她“小蒂娜”。 看到悲恸欲绝的蒂娜，周杭心中不是滋味，愈发感受到眼下的状况对他们来说到底有多绝望。 就在这时，陈明盛出现在他右下方，苏释就在他左边五米的距离。 陈明盛双手放在口边喊道，“周先生，周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明盛和苏释都是站在地板上，陈明盛不着上衣，展示出他的好身材，胸肌和腹肌都很明显。 他准备洗澡来着，刚脱掉上衣，事情就发生了。 苏释也问了同样的问题，眼下的状况实在太诡异了，这种场景他只在电影里看过。 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时半会还是有点难以承受。 “杭哥，其他人呢？”苏释学着郑育康叫人的方式，不安地询问道。 周杭简单和他们说了一下布里安娜和安妮的事，也说有见到其他人，但很快又分开了。 他并没有跟他们讲李秀媛的事，不想让他们过分惊慌，只是严肃提醒他们千万不要离开目前自己所在的位置。 果然，还不到一会，他们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开，一下子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周杭和其他人都见到面了，一直没能和李四海碰到面，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样。 周杭担心起来，在那狭窄的地板挪动脚步转了一圈，大声喊着李四海的名字。 他回忆起在落星城的遭遇，当时他和李四海一起掉下地下湖，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喊着李四海的名字。 李四海不会有事的。周杭一边祈祷着一边喊着，就在这时，脖子后头一阵寒意，他猛地转过身去，他即刻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眸子。 她有着和布里安娜如出一辙的金色长发，雪白的肌肤不染纤尘，如同冰雪一般细腻。 圆圆的脸蛋略显稚嫩，金色的眸子却透着阴森的邪气。 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长裙，风格极简，袖口有白色蕾丝，裙上有浮动的花纹，仔细看，那更像是神秘的咒文。 她脚下悬空，安静地盯着周杭。 见到那双眸子，周杭心头浮现出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念头闪过的瞬间，他记起了埃巴格洞最后发生的事情。 这个人当初也是这么站到自己面前，目光淡漠却有强烈的杀意。 周杭按捺住心中疯狂涌起的恐惧，但他的声音还是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你是安妮？” 那女人歪了歪头，嘴角慢慢咧开，露出古怪的笑容。 “布里安娜说了太多，那个人会不高兴的，你必须死。”安妮语气平常地说道。 周杭攥紧拳头，他尽量不避开对方的视线，简洁说道，“杀了我，放过其他人。” 安妮怔了一下，而后露出诡异莫名的微笑，她缓缓伸手，轻轻抚摸周杭的脸。 周杭被安妮的这个动作吓到，身体瞬间僵住，视线紧紧盯着她金色的眸子。 那眼珠就像是发光的太阳，没有明显的边缘，像是和眼白融为一体。 安妮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笑意，戏谑道，“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球人，凭什么陷入这场事件的中心？萨隆尼尔似乎对你多有关注，甚至还插手救了你一次，上次我真的很生气，好不容易杀掉了全部人，又要来多一次……也不是不行，杀多几次都无所谓，我喜欢这个过程，不过说实在的，杀你们乐趣实在少了点，我倒是很想杀掉其他星星，比如萨隆尼尔，格翠乌德，可惜希丽娜死了，我第一个就想杀掉她……” 安妮将手收回，嘴角勾勒出狡黠的笑容，她不急不慢地说道，“维丽厄思必须被毁灭，格翠乌德似乎在做这件事，但她好像有了点麻烦，或许我可以帮她完成这件事。” 安妮伸手轻抚周杭的耳垂，笑声充满寒意，“希丽娜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你体内，怪不得萨隆尼尔会这么稀罕你，可是……”她收住笑声，微微蹙眉，疑惑说道，“那东西真的在你体内吗，为什么我一点也感觉不到？” 沉默片刻，安妮咧嘴笑道，“只好彻底粉碎你，那个东西就无处可藏了，只有毁掉那个东西，萨隆尼尔才没法拯救维丽厄思，我想你已经知道了，维丽厄思是一颗伪劣的圣星，她不配拥有地球之心，甚至不配存在于宇宙之间，所以为了阻止萨隆尼尔进一步的计划，我会先杀了你，算是帮一帮格翠乌德那个蠢星星。” 安妮的手顿时扼住了周杭的脖子，一秒钟功夫，他就觉得眼前的视野花了，身体却无法挣扎一下，氧气无法进入肺部，他脸部涨得通红，感觉下一秒就能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了。 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像是挥散不去的黑雾，周杭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第131章 苦难只是暂时的 人生大概有那么几次接近死亡的时刻，那一瞬间意识变得格外清晰，却只能看到黑暗的世界。 一直处于坠落的状态，大脑宕机的刹那，就彻底摆脱了肉体的束缚。 下一秒，将会忘记自己的存在。 周杭现在就是这样，他突然觉得轻松，所有的痛苦终将化为乌有。 安妮却在他将要“离开”时，松开了手，微笑着后退，默默注视着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的周杭。 光芒如同潮水，汹涌地灌入周杭的视野，他逐渐看清东西，咳嗽后，是用力的呼吸，氧气重新回到肺部的感觉是如此的轻盈，以致于他在此刻忘却了刚要踏入鬼门关的恐惧。 安妮脸上的笑容像是小丑一般扭曲，一点也不自然，眼底是玩味的笑意。 她嘴角上翘，仿佛歌唱一般说道，“这样的死亡对你来说简直就是恩赐，我不打算让你死得这么轻松，我会让那些你的伙伴一个个死在你眼前，请你一定要痛恨你自己，因为你，他们才会死，最终我想看到的结局是，你杀了你自己。” 周杭愣了愣，他这时感受到自己手里还握着那把手枪，他二话不说，拿起手枪，对准自己太阳穴，猛地就扣下扳机。 砰！ 枪响的瞬间，子弹还没离开枪口，就随着枪一起消失了。 周杭缓缓睁开紧闭的眼睛，茫然看着自己的手，他没有死成，安妮阻止了他自杀。 安妮眼神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怒吼道，“你在违反我的规则！” 此时的周杭神情麻木，他眼底一片漆黑，不管安妮在说什么，他向前迈出一步，离开了脚下站着的地板，他迅速下坠，身体正逐渐瓦解。 只要他先死了，杀死其他人对安妮来说可能就没什么“乐趣”了。 希望如此。 安妮坠落到周杭身旁，愤怒地瞪视着他，恶狠狠咬牙说道，“你是在挑战我？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去！” 呼—— 很轻的风声，周杭感觉眼前碎片飞速旋转，黑暗空间骤然收缩，所有的碎片集合复原，满月酒店顷刻之间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周杭完好无缺地重新回到自己床上，他还是一副懵然的状态。 “周杭！” 他听到了李四海的声音。 周杭转头看去，看到了站在床边的李四海，他眼里的光晃了晃，激动的感情从眼底溢出，鼻子一酸，眼泪欲要涌出眼眶。 然而眼泪还未落下，安妮出现在李四海身后，露出邪恶一笑，她伸手抓住李四海的脑袋，手上一用力，咔嚓一声，李四海目光一暗，瘫软在地。 安妮向后退去，迅速隐去身影。 “啊……”周杭张大了嘴巴，喉咙像是被一块滚烫的石头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从床上爬到地上，艰难地爬到李四海身旁，眼眶发红，脸上表情悲痛万分。 “啊！啊！四海……”周杭嘴唇翕动，可声音含糊不清，他感觉全身正在崩溃分解。 李四海脸上毫无血色，他眼底毫无光泽，脑袋怎么也没法扶正。 李四海被安妮瞬间杀了。 仇恨，愤怒，悲伤，痛苦，绝望，各种各样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就像是爆发前的火山，所有的情绪一压再压，在这一刻，已然到了极限，他发出了疯狂的怒吼声。 “安妮！我要杀了你！安妮！” 泪水溃堤而出，周杭攥紧拳头，愤怒地砸向地板，直至血肉模糊。 等他冷静下来，悲伤的心情再次啃噬着他的心脏。 “你杀了我啊！你为什么要伤害其他人……你杀了我就行啊……”周杭伏在李四海的尸体上，无力地控诉着，此时泪水已经流干，眼神空洞麻木。 外头天色渐黑，大雨还在下。 周杭缓缓站起身来，他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晃荡着走出房间，昏暗的走廊上不见其他人。 他坐着电梯到了最顶层，来到天台。 他跑着冲向天台边缘，纵身跳下，雨水落在他的脸上，他忍不住舔了一下湿润的嘴唇。 周杭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耳边风声呼啸，重力让他的速度更快了。 “周杭，你在做什么？” 周杭睁开眼，看到了布里安娜就站在自己身边，他重新出现在走廊上，浑身湿淋淋的。 又没有死成吗？如果他不死，安妮不知道又要杀死谁？ 他第一次这么想死，只要死了，所有的疯狂和执念都会就此停止。 不管是万世星域，还是地球，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经受不住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他没有能力保护任何人，他不是超级英雄。 为何又要将他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安妮说得对，他凭什么啊，他只是普普通通的地球人。 李四海死了，他也不想活了，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念头。 周杭怔怔地看着布里安娜，他嘶哑着开口说道，“为什么你不阻止她？” 布里安娜无奈地说道，“安妮比我强大，我刚才没法接近你们。” 周杭恳求道，“你的任务不就是杀了我吗？你现在能杀了我吗？” “周杭，你还不能死。”布里安娜语气平静地说道。 “我的朋友被安妮杀死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已经没有家人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四海……明明只要杀了我就好，为什么还要杀四海，你们……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布里安娜，杀了我吧，我活不下去了……”周杭无力地控诉着。 布里安娜忽然走过来，轻轻抱住了周杭，她宁静的气息瞬间感染了他，他颤抖的身体恢复了平静，呼吸慢慢变得顺畅。 “周杭，相信我，所有的苦难只是暂时的，你会走到最后，直到那一刻，我会等着你杀了我。” 就在这时，安妮出现在他们身后，她冷笑着说，“布里安娜，你简直荒谬可笑，居然抱着一个地球人。” 布里安娜身体一僵，转身看向安妮，“我说过停止杀死周杭的计划。” “我们的目的当然是他体内的那东西，毁掉它，萨隆尼尔自然无法拯救维丽厄思了。”安妮冷冷凝视着布里安娜。 布里安娜微微摇头，她的声音如同摇曳的风铃，“安妮，我不想这么做，我讨厌待在万世星域，讨厌一直杀人了，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 “布里安娜！”安妮忽然变得愤怒，她不屑地说道，“没人比你更喜欢杀人了，布里安娜，你还记得你的本名叫什么吗？死神！布里安娜！你是死神！别再装纯了，没人相信你的天真！当年你杀死罗杰的时候，没见你说过你讨厌杀人啊！” 第132章 不是你的问题 安妮的话像是触及到布里安娜的底线，布里安娜高声呵斥，“你闭嘴！” 布里安娜伸出手，掌心对向安妮，自她身上迸发耀眼的金色光芒，同时裹挟着一股强烈的气流，恰如惊涛骇浪冲向安妮。 安妮被光瞬间吞没，脚下不禁后退了一步，她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若是此时强行出手，恐怕会与布里安娜两败俱伤。 安妮并不想伤害布里安娜，她瞥了周杭一眼，转身便没了身影。 光芒刹那全部缩回到布里安娜的体内，那股能够摧毁一切的气流化作拂面的清风。 布里安娜的金发随风摇曳，她垂下举起的左手，喘息着回头看周杭，对他说，“安妮暂时不会怎么样，不过还是要小心，另外，你要变强，才有可能对抗万世星域，才能帮到萨隆尼尔拯救维丽厄思。” 周杭空空的脑袋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格翠乌德不是萨隆尼尔的姐姐吗？那维丽厄思就是她的妹妹，为什么她要杀死自己的妹妹？” “没有一颗星星能拒绝那个人的命令，包括我。”布里安娜平静回道。 “那你为何又要救我？”周杭的眼珠子缓缓转向布里安娜的脸庞对焦。 “那是为了自由必须付出的代价，安妮说我一身反骨，偏偏想要跟那个人对着干，”布里安娜嘴角微微上扬，不置可否地说道，“我想安妮没有说错。” “周杭，你的敌人将会越来越多，维丽厄思一天不死，将会更多来自万世星域的强者来到地球，如果你想守护你爱的人，那就必须变得强大起来。”布里安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 周杭愣愣地反问道，“守护我爱的人？我的好朋友已经死去，我还要守护什么？” 布里安娜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眼底的星辰透出更亮的光，默然片刻，她沉静说道，“为了让你相信我的话，我会送你一个礼物，带着李四海前往恩迦巴克教堂。”话音刚落，布里安娜就如同幻影消失了。 周杭怔在原地，耳畔回荡布里安娜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带着李四海前往恩迦巴克教堂”，什么意思？去恩迦巴克教堂会发生什么吗？ 走廊的灯明明灭灭，诡异莫名，仿佛恐怖片里场景。 周杭没再犹豫，走去打开402号房的门，他刚迈进一步就僵在原地，他怕了。 房间内一片漆黑，走廊外的灯亮起时，同时有光照进里头，他隐隐看到地上有个人影。 那是李四海的尸体。 周杭忽然想到，李四海同样经历过他的死亡，他当时的心情是否就和自己这样？ 原来是这么痛，原来会如此煎熬。 周杭吸了一下鼻子，抹了抹脸，然后快步走进房间，从李四海床上拿起大衣给他穿上，顺便把外套的帽子给他戴好。 周杭定了定神，用力将李四海背了起来，换做以前，他肯定很难背起李四海。 现在的他比以前更强壮了，背起李四海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他低声说道，“四海，你再等等。” 他推门而出，在走廊上碰到了其他人。 陆司哲首先跑到周杭身边，他看到了周杭背上的人，不用猜也知道那是李四海，当他瞥见李四海那毫无血色的侧脸，他的心咯噔了一下，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气管。 “四海怎么了？”陆司哲的尾音不经意间颤抖了起来。 周杭抬眼看他，眼神空洞，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他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安妮杀了他，布里安娜让我带四海去恩迦巴克教堂。” 陆司哲立即听出了周杭的言外之意，他说，“我跟你一起去。” 苏释和郑育康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蒂娜，郑育康惊慌说道，“队长，李少尉不见了！” 周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将视线投向蒂娜，她也知道李秀媛怎么了。 他们失去了李秀媛。 蒂娜在跟他们解释事情的经过，周杭默默背着李四海走去电梯所在的位置，发现电梯失灵了，转身又走去旁边的安全出口，从楼梯往下走。 等他到了一楼，陆司哲也跟了下来。 这时外头天色漆黑，黑夜还在持续，天明还不到时候。 陆司哲让周杭等一下，他去找一下酒店的工作人员，希望能送他们去恩迦巴克教堂。 周杭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么晚了教堂里还会有人吗？会不会白跑一趟？或许应该休息一晚，明天再去？ 周杭很快给予了自己答复，不了，若是没人，就在教堂门口等着，等到有人来。 他不想休息，没法睡着，尽管他现在很累。 过了几分钟，陆司哲小跑过来，脸上是不安和疑惑，“奇怪了，工作人员一个都不见了。” 周杭沉默了一会，他猜测工作人员可能在安妮的袭击下，要么下落不明，要么已经丧生。 周杭转身，径自朝酒店后方走去，他边走边说，“司哲，你会开小巴士吗？” 陆司哲怔了下，点头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时，郑育康追了上来，“队长，杭哥，你们要去哪？蒂娜说明天早上八点就会有人来接我们去机场，返回非洲，她要我来告诉你们，不要离开酒店。” 陆司哲沉声说，“我们要去恩迦巴克教堂，你留在这里，如果到了时间我们还没回来，你跟蒂娜说不必等我们，我们自会想办法回去。” 郑育康不明所以地看向周杭背上的那人，心想那是李四海吧，肯定出大事了。 郑育康毫不犹豫地说，“队长，我跟你们一起去，也算有个照应。” 陆司哲瞥了他一眼，“那你要保护好自己。” 周杭却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郑育康，他淡漠地说道，“不要跟着来，跟在我身边，只会有无数的灾难。” 郑育康并未退缩，他坚定地说道，“我会努力活下来的，再说了，这不是杭哥的问题。” 周杭微微愣住，收敛起心神，转身向着停车场走去。 还好小巴士还在，但是他们想到了个问题，车钥匙并不在车上。 郑育康想了一下，激动地说道，“我知道钥匙放在那里，就在前台的柜子里，我早上看到前台姐姐拿钥匙给了司机。” 郑育康不等他们回应，就去拿了钥匙，等他回来后，手里攥着一把银色的钥匙。 第133章 等待的主教 夜色正浓，雨线密集，陆司哲开开停停，并不是不太熟练开车，而是对去恩迦巴克教堂的路不太熟悉，郑育康在旁帮忙回忆。 车灯勉强照亮前方的黑暗，他们有种在大海上航行的感觉，车上颠簸，雨水剧烈地拍打着车窗，他们在幽暗的车上一时辨不清方向，周杭开始怀疑是否要在这个时候这么着急去教堂。 他将李四海小心抱在怀里，他从李四海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和气息。 他害怕这种寂静的感觉，像是坠落永恒的黑暗时空，永远也看不见光亮。 小巴士开上国道，周杭远远看到路旁倒塌的街垒，车轮似乎压到了一块金属板，发出一阵咣当的声响，车子继续前进，天边时不时响起一道惊雷，闪电刹那照亮了这片荒芜的世界。 “对，是这个方向……” 郑育康的声音隐隐传入周杭的耳朵，他没仔细去听，外面雨声很大，雨声令他焦躁不安的心莫名感到一丝宁静。 雨声就像来自大自然的音乐，尽管此时并不那么和谐，用狂暴和躁动来形容会更合适。 小巴士从村口进入，开进泥泞的村道，四周一片漆黑静谧，除了雨声和巴士的引擎声，他们像是鲁莽的闯入者，惊动了这个沉睡的村庄。 前方一栋房里，窗内有光亮起，紧接着是第二盏灯，第三，第四，周杭起初还想着数一数有多少户人家的灯亮了。 等他们离开村庄，那些灯很快又灭了。 小巴士驶入广阔荒芜的原野，周杭记得早上过来的时候，那贫瘠干裂的土地，枯黑的树枝，发黄的野草，这一幕幕场景都使他深深感觉到这个星球正慢慢地“死去”。 当人类想到要善待地球的时候，保护环境，关注气候，减少资源浪费，降低能源消耗等等措施，是否真的来得及救她，维丽厄思在这个时刻，对人类是怎么想的？一开始又是怎么想的，即便此刻奄奄一息，她还会深爱着这些莽撞又胆小的人类吗？ 如白日不同，眼下除了黑还是黑，浓稠似墨的黑暗如同汹涌的潮水席卷而来。 坐在巴士内，就算还有陆司哲和郑育康，这一瞬间仍使周杭感到难以抑制的恐惧。 周杭没来得及换下湿透了的衣服，这时候平静下来后，湿湿的衬衫紧贴着皮肤，他感觉很冷，一股寒意几乎毫无阻碍地渗透进他的骨髓。 他不自觉地颤抖着，视野里的一切景物愈发变得模糊。 郑育康走过来拍了拍周杭的肩膀，轻声说道，“杭哥，我们到了。” 周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了郑育康那双褐色的眸子，他向前看去，果真看到了教堂紧闭的大门。 陆司哲下车去敲门，等了大概五分钟，并没有等到回应。 周杭感到有些失望，或许只有等到天亮，教堂的门才会打开。 然而，正当陆司哲准备回到车上时，教堂的门开了，有一名穿着黑色教士服的男人走了出来，本地人的模样，他手里拿着手电筒，照向门口的陆司哲，又看了看巴士上的人。 对方沉默片刻，用着蹩脚的英语开口问道，“你们中……有叫周杭的人吗？” 陆司哲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转身马上去叫周杭下车。 周杭走到教士面前，说自己就是周杭，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请跟我来。” 这个恩迦巴克的教徒的话令周杭感到迷惑，他好像有意等着他的到来。 周杭跨过教堂的门槛，眼前出现烛火暗淡的光线，他忍不住问道，“你知道我要来？” 男人并没有回头，他平静回道，“不是我，是主教大人吩咐的，他已经等你很久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等你很久，很久了。” 他的声音幽幽地在教堂上方回荡着，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感。 走在周杭身后的陆司哲注意到蜡烛的数量比白天来的时候少了很多，光线晦暗，怪不得那个男人要用手电筒。 绕过教堂中央那面布满神龛的金墙，周杭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圣坛的烛光前。 那人正是夏尔玛主教，瘦削的身材包裹在宽松的长袍里，周杭怀疑他的脖子是否能承受那看起来就不轻的珠串。 夏尔玛正在翻阅一本书，书页已经发黄，边角残缺翻卷，像是已经阅读过很多遍了。 周杭始终没看见那本书的封面，夏尔玛扭头看到他们来了，便慢慢将书合上，小心地放于桌面。 领着周杭他们进来的那名教徒缓步走到主教身旁，低语了几句，夏尔玛微微颔首，说着周杭他们不懂的印地语，然后那名教徒默默地离去了。 夏尔玛抱手，露出浅浅的微笑，起初用印地语说了什么，而后他居然用中文打招呼道，“又见面了，周杭。” 周杭惊讶地看着夏尔玛，虽然他说话时有点含糊不清，但确实是标准的普通话。 周杭愕然问道，“您会说中文？” 夏尔玛眼底是沉静的微光，他走回到圣坛边上，拿起放在边上的一根黑木手杖，他低声回道，“六十年前那一天开始，我就在学习中文，为的就是今天能与你顺畅地交流。” 夏尔玛说的话越来越古怪了，周杭总觉得在他身上隐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夏尔玛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陆司哲和郑育康身上，他扶好手杖，目光里满是希冀与期盼，他微笑着说，“我们走吧，我想我们有些事要做。” 他并未等周杭回答，持着木杖向前走去，木杖敲击地面，发出笃笃的动静。 周杭与陆司哲对看一眼，陆司哲心中的疑惑很多，但眼下只有继续跟着这个老头，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布里安娜既然让周杭带李四海来这里，就一定是有意义的。 陆司哲点点头，示意周杭跟上，他们已经来到这里，就没有理由退缩。 周杭明白，为了李四海，他就该跟上去一探究竟。 但周杭心里还有别的想法，他想知道夏尔玛为什么会说那些奇怪的话。 夏尔玛好像早就认识他，早就知道他今天会来。 周杭很好奇，他想知道答案。 夏尔玛木杖的笃笃声渐行渐远，他们没想到他会走这么快，便赶紧跟了上去。 第134章 金色棺椁 寂静的恩迦巴克教堂，似乎除了他们和夏尔玛主教外再无其他人，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扇木门前，天花板上垂下一盏老旧的灯泡，灯光昏黄暗淡，让人有种身处地底深处的错觉。 夏尔玛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他精确无误地找到自己要用的铜色钥匙，将门打开时，他看了一眼周杭，露出浅浅的微笑，光线照亮了他满是皱纹的脸，眼底的阴影却更深了。 周杭手上用力将李四海重新托高，让他更好地伏在自己背上，鼓起勇气，跟着夏尔玛走进那个古怪的房间。 房间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看来很少有人进过这里，房间内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有张椅子上放着一盏古铜色的老式煤油灯，墙边上还有一个没有一本书的书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进房间后，夏尔玛首先将门重新关上，检查锁好后，再转身走到桌旁，将煤油灯轻轻放在桌面，拿起桌上的一盒火柴，嚓地一声，火柴被点燃，借着火柴，点燃油芯，煤油灯橙色的光芒逐渐驱散房间内的晦暗。 夏尔玛转身看向周杭，低声说道，“麻烦你们，将书架移开。” 陆司哲和郑育康闻言，走去将书架搬到一边，他们惊讶地发现在书架后原来还有一扇铁门。 夏尔玛从十几条钥匙中找到正确的那条，开了锁，铁门打开时，发出了刺耳的动静，周杭不禁蹙起了眉头。 夏尔玛拿起煤油灯，往铁门内走去，周杭走在其后，发现里面是非常平缓的阶梯，阶梯高度不超过五厘米。 “注意脚下。”夏尔玛好意提醒道。 走了一会，阶梯尽头出现拐角，周杭发现地势逐渐走低，大概走过四个拐角，阶梯尽头出现一个巨大的溶洞。 溶洞深处有一处向外的洞口，周杭听到了风声，还有隐隐的海浪声。 夏尔玛默默向前走去，手中煤油灯的光芒并不能照亮整个洞穴，随着他的移动，光芒变幻，阴影随意变化，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光影斑驳间，这处洞穴变得更加神秘了。 就在这时，夏尔玛停住了脚步，他举起手中的煤油灯，光芒笼罩前方，他们发现洞穴中央赫然有一具金色棺椁 周杭他们在原地怔住，不敢乱动，不明白夏尔玛带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了，这诡异的棺椁又是怎么回事？里面躺着谁，还是说里面藏着一个怪物？ 夏尔玛垂下手中的煤油灯，缓步走到棺椁前，平静地注视着棺椁上的花纹。 郑育康好奇靠近，难以掩饰他激动的心情，他举拳放在嘴边，惊叹道，“这是金子做的吗？” 周杭咽了一下口水，也靠了过去，他仔细观察着这副金色的棺椁。 确实由金属构成，靠近了才能发现表面有一层难以言喻的透明薄膜，湿润，黏糊，看起来像是某种生物的分泌物。 棺盖上布满了神秘古老的花纹，因为薄膜的关系，变得模糊，难以辨认。 夏尔玛这时开口说道，“这地方存在于世一千多年了，具体多少年，那人跟我说过一次，我也忘了，这副棺材便是此地诞生之初，就一直被放在这里，直到六十年前，我发现了这里，遇到了那个人，那人向我说明了一切。” 夏尔玛似乎没有打算再跟他们解释，他扭头继续看着周杭，声音温和有力，“就像这地方在等我的到来，而我也一直在等你，这大概就是神的旨意吧。” 周杭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您一直在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夏尔玛怔了一下，沉默着，而后轻笑出声，“恩迦巴克。” 周杭瞳孔收缩，愕然问道，“为何您称他是人，而非神？” 夏尔玛平静回道，“人和神皆是称谓，主要在于个体，个体是自由的，并非由‘标签’‘等级’‘真理’等框架所束缚的存在。” 夏尔玛嘴角含着笑意，神情平和地说道，“神就在我们身边。” 周杭并不太能理解夏尔玛说的话，只见他持着煤油灯远离棺椁，向黑暗的角落走去。 “我们从不知道在黑暗时期发生的那些事情，随着文明和科技进步，人类逐渐发现并掌握了这个世界的秘密，他们迟早会发现的——会知道神并未离我们而去。 “我们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寻找着生活中的真理，探索宇宙的奥秘，在这个过程中，有人开始思考，这一切是否是有意义的。”夏尔玛的声音在漆黑的洞穴上方回荡着。 夏尔玛突然咳嗽了几下，但仅仅只是几下咳嗽，他瘦弱的身体猛烈地颤抖了起来，周杭不免有些担心，看他慢慢缓过来后，他才稍微放下心来。 夏尔玛继续说道，“奖赏和惩罚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人类必须明白一件事，命运从来就是不公平的。” 周杭回味着夏尔玛刚才说的那番话，始终有个疑问，他的视线落在夏尔玛单薄的背影上，谦虚问道，“夏尔玛主教，如果我没理解错，你曾和神——恩迦巴克交流过，是面对面交流？” 夏尔玛转身看着周杭，他嘴角噙笑，似乎早就等着周杭问他这个问题，他温和的目光令人感到舒服。 夏尔玛眸子里显露出和蔼可亲的笑意，牙齿掉光的他，说话比较费劲，整个交流的过程，他说话很慢，但表达的话语意外地条理清晰，他们能听清他说的每一个字。 “是的，恩迦巴克是时间的宠儿，是宇宙真理的眷者，他行走于充满困难的大地，六十年前，我与他第一次相遇。 “我至今仍记得那一天与他相遇的场景，他全身上下散发着神圣的光辉，当我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他是神，他是能引领人类走向光明的神。” 夏尔玛在讲这段话的时候，似乎真的回到了六十年前，他沧桑的眼底出现了熠熠的光彩，就好像恩迦巴克站在他面前。 夏尔玛回忆着，继续讲述，“那个时候，我才十四岁，我遇见他时，饥肠辘辘，家中的母亲饿得晕倒了，我出来找吃的，可那时候哪有吃的，大干旱要了很多人的命，村子里甚至有人开始吃起人肉，大家都疯了……” 第135章 夏尔玛与卡登 六十年前。夏尔玛十四岁，七月，太阳火辣辣地照射着大地，烘干河里的最后一滴水份。 夏尔玛从小就很瘦，长得还比同龄人矮，那天早上刚醒，他并没有急着起床，而是浑浑噩噩地瞪着眼，放空脑子。 他饿得快不行了，这才从草席上站起身来，家里并没有多少家具，一眼就能数清家里到底有多少东西，他走出家门，左右看了看，又走到屋后，还是没有看到母亲。 “妈！妈！”夏尔玛大声叫了起来，他觉得嗓子疼得厉害，走回到家里，看了眼空空的水缸，他沮丧地差点就想哭出来。 他想到如果身体和河水一样干涸了，他还能流出眼泪吗？ 夏尔玛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认真琢磨起该去哪里找母亲。 当他准备出门的时候，母亲回来了，看着母亲干瘦的双臂，他联想到了枯枝。 母亲双目无神地看了夏尔玛一眼，话也没说一句，走两步到了他刚才睡觉的草席边上，脚一软，倒了下去。 “妈！”夏尔玛惊慌地叫起来，快步走到母亲身边，不安地摇晃她的肩膀，“妈，你怎么了？” 母亲眼皮动了一下，并没有真正醒来，他记得最后那几天，母亲把能吃的都给他吃了，她自己什么也没吃上。 夏尔玛怎么都叫不醒母亲，一个小时后，他把手指放在母亲鼻下，感受到还有微弱的呼吸，他想着应该出去找点吃的，这样母亲才能活下去。 他走出家门，一下子就暴晒在太阳底下，阳光毒辣，恨不得立刻蒸干他体内最后残存的水份。 夏尔玛向着西边走去，刚迈出两步，他原本垂着脑袋，刚抬头看去，看到路中间站着一条瘦骨嶙峋的狗。 等等……灰黄色的毛，低垂的尾巴，直立的耳朵…… 那是一只狼…… 村子里不会有狗了，狗早就被吃完了。 他记起两个星期前，母亲说过，山里的狼跑到村子来了，是来吃人的。 这只狼的同伴呢？这附近还有其他狼吗？ 夏尔玛不敢乱动，那只狼嗜血的目光紧紧锁定了他，它身体绷紧，做出攻击的姿势。 夏尔玛能跑得过一只狼吗？如果他被狼吃掉了，屋子里的母亲肯定也会被吃掉。 他有什么办法吗？手上没有武器，他唯有吸引狼的注意力从这里逃跑，能不能逃得过，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拿定主意后，夏尔玛眼珠子紧张地向一侧看去，就在这时，他看到有人从远处跑来，是自己的好友卡登，卡登大喊着夏尔玛的名字，当他看到那只狼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与夏尔玛和那只狼隔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卡登紧张地向后挪了一下脚步，同时四下张望，看有没有合适的“武器”，用来对付那只狼。 他可不会丢下他的好朋友。 卡登瞥到了墙角边上放置一根长棍，他不再犹豫，就决定用那根棍子。 卡登用尽全身力气吼道，“跑啊！夏尔玛！”同时跑去将那根棍子攥在手里。 夏尔玛听到卡登的声音，当下不再犹豫，他转身就跑，那只狼目光一凛，猛地追了上去。 夏尔玛速度不够快，卡登抓紧棍子，大声吼着冲了上去，他跑到夏尔玛身边，挥棍砸向狼的脑袋，那狼被一棍子打中了脑袋，它吃痛地嗷嗷叫着，身形一歪，卡登当机立断，又挥棍打了第二下。 那狼跟人一样，很久没到食物了，这般虚弱的状态，根本躲不开卡登的攻击。 卡登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咬紧牙齿挥棍一下又一下打在狼的头部。 狼死了。 卡登将棍子丢在一边，虚脱地喘着气，满头大汗，他往后退去，靠在墙上难受地坐在地上。 夏尔玛担心地问道，“卡登，你还好吗？” 卡登无力地摆了摆手，他眯着眼看了一眼狼的尸体，瞧着从它鼻子和嘴里流出的血，心想着刚才还真是危险，他一开始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打死一只狼。 挥出棍子的第一下，棍子险些没抓紧。 卡登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好朋友，“我没事，夏尔玛，你怎么会被一只狼盯上呢？” 夏尔玛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他皱了皱眉头说道，“可能是我倒霉。” 卡登想着得想办法把那条狼的尸体带走，若是被其他狼寻了过来，会有更多的狼来到这里。 狼可是很重视自己伙伴的，它们一定会死去的狼报仇。 但卡登很快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他的确是有事才会来找夏尔玛的，恰巧救了他一条命。 夏尔玛明显感受了卡登的惊慌和不安，他在想会不会是那只狼的缘故，卡登从地上站起来，对他说，“夏尔玛，他们吃人了。” 夏尔玛怔住了，他一时没法理解卡登的话。 “吃什么？”夏尔玛感觉到后背沁出了冷汗，也许是因为外面过于炎热。 卡登神情沉重地说道，“吃人，他们正在吃活生生的人。” “谁在吃人？”夏尔玛先前一段时间，从母亲话里隐隐知道吃人的事情，但这事对他来说，过于遥远，似乎发生在另外一个国度，与他无关。 然而，夏尔玛发现了更奇怪的一件事。 卡登脸上表情虽有恐惧，但瞳孔里还有另外一种情绪。 卡登因为“吃人”这件事感到兴奋，他在期待着发生什么事。 夏尔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卡登却步步逼近，激动地拽住了夏尔玛的手腕。 卡登的神情几近狂热，从他身上，夏尔玛再次从卡登身上感受到他刚才杀狼时暴露出来的情绪。 他比那只狼还要更危险，这是夏尔玛当下的感受。 卡登眼底是癫狂扭曲的亢奋，他说，“夏尔玛，你一定要来看，那绝对是奇迹！” 夏尔玛第一反应是拒绝，他才不想看什么奇迹，他想挣开卡登的手，却发现他手上力气很大，他不明白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正如他搞不懂卡登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恶狠狠地打死了一只狼。 卡登分明和自己一样，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前两天看到他的时候，卡登的状态比自己还要糟。 夏尔玛思考间对上了卡登的眼睛，他的眼神兴奋异常，他变得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卡登。 一个念头钻进夏尔玛堵塞的脑海，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极力抵制那个想法。 夏尔玛还是不受控制地问出了口，“你……也吃了？” 卡登怔了两秒，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第136章 外乡人 夏尔玛主教苍老的声音在漆黑洞穴的上空回荡着，他刚讲到儿时好友卡登承认自己吃人的事实后，突然停了声，他咳嗽着，手里持着的煤油灯晃了晃，他们在地上或是墙上的影子随之晃动，当下的氛围变得更加诡异了。 夏尔玛默默走到一面岩壁前，他缓缓举起煤油灯来，昏黄的光芒照亮了整片石壁，他们眼前出现出现一幅神秘古老的壁画。 他们的视线不知不觉中就被那幅壁画所吸引。 壁画中心是一条巨大章鱼，它的表面布满深蓝的花纹，巨大粗壮的触手向四面伸展，它的眼珠子是金色的，眼窝周边画有一圈咒文，咒文含杂一些几何图案。起初很难发现，走近观察，首先就是看它的眼睛，自然不难察觉那些咒文的存在。 周杭只看一眼，就想起来在哪看过。 教堂圣坛后方的神像——身穿银色铠甲的恩迦巴克，他脖子上挂着一串不太相称的佛珠。 褐色的佛珠上刻满了细密的咒文，充满了不明的几何图形，正如他现在从章鱼眼珠旁边看到的咒文一模一样。 这条神秘的章鱼果然和恩迦巴克存在某种联系吗？ “天啊！”正当周杭还在思考时，郑育康忽然惊呼出声，他转头去看郑育康，从他脸上看到了震惊的表情。 “那些人在做什么？”郑育康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声音明显变小了。 “什么那些人？”陆司哲不明所以地问道。 这时夏尔玛不紧不慢地说道，“只有位置站对了，才能看到真相。” 周杭疑惑地看了夏尔玛一眼，听到郑育康对他们说，“杭哥你们过来我这边。” 周杭这才朝着郑育康缓缓走了过去，他一边走一边紧张地盯着眼前的壁画看着，等他走出半米，壁画上果然出现了神奇的变化。 巨大章鱼周遭出现了飘渺的人影，如同从黑暗中冒出来的一只只鬼影。 那些鬼影数量极多，如同寄生虫一般死死黏在章鱼的触手上。 越靠近郑育康所在的位置，那些鬼影愈发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群人，身穿印度传统服饰，面容凶神恶煞，如同饿鬼一般，撕咬着章鱼的触手。 周杭站定，原本活灵活现的章鱼，此时被撕咬得遍体鳞伤，金色的眼珠子涂上了黑色的颜料，像是被人挖去了眼珠，只留下两个恐怖的黑洞。 此时，郑育康挪动脚步，往周杭走过来的方向走去，壁画的变化令他瞠目结舌，那些可怕的人影逐渐变淡，直至消失。 章鱼金色的眸子泛着浅浅的光泽，整幅壁画充满神圣的气息，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无形力量。 周杭瞧着被人撕咬吞食的章鱼，他回想起之前听到的传说，恩迦巴克是章鱼神的化身，这条章鱼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经常提起的章鱼神。 眼前这幅壁画，很难不让周杭联想起夏尔玛主教刚才讲到的故事——六十年前，当时这片区域连年干旱，缺少食物的村民最终干出了丧心病狂的事来，他们开始考虑吃人，并且做出了吃人的事来。 夏尔玛的朋友卡登就吃了人。 夏尔玛的脸被煤油灯光芒照着，眼底却是一片漆黑，他平静地说道，“卡登说，什么都不吃就会死，有人抓了一个外乡人，外乡人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不是谁的亲人，也不是谁的朋友，他们像杀猪一样割开那个外乡人的喉咙，那血汩汩流出，就像是喷涌的泉水，有人扑了上去，用力吮吸流出的鲜血，在那一刻，喉咙里火烧的感觉消失了……” 在饥荒的年代，发生这样的事，或许是无法逃避的诅咒。 夏尔玛稍微停了一下，他又咳嗽了起来，等他缓下来后，才继续说道，“你能怪他们吗？没人想被活活饿死，如果要他们死，不如让一个陌生人去死，一个人死了，一群人活下来，不会有人指责他们的。” 卡登带着夏尔玛去到了现场，那是在一个小广场上，广场边上围满了饥肠辘辘的人，他们像是着了魔一般盯着那个外乡人。 外乡人倒在地上，割开的脖子半小时过去了还在流血。 更加神奇的事情还在后头。 他们割下外乡人胸口上的肉，腹部和四肢的肉，割到最后只剩下内脏和白骨。 “不够吃了！你们这些疯子！我要吃！” “喂喂喂！给我留点！” 一开始有人不满，凭什么把肉都留给他们，他们破口大骂了起来。 下一秒，森然的白骨上竟长出了新的血肉。 刹那间人们产生一种狂热的情绪，手里生锈的菜刀毫不犹豫地往那人身上割下一块块血肉。 外乡人流出的血浸染了他身下的土壤。 讲述到这里，夏尔玛嘴角微微扬起，他缓缓说道，“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了他。” 伟大的恩迦巴克躺在血泊之中，他的血肉被人们用刀子割下，又不断重生。 夏尔玛认为恩迦巴克深爱着这片土地上受苦受难的人们。 “十天后，天降暴雨，河水汹涌奔腾，万物复苏，那场雨下了整整七天，恩迦巴克的尸体一直放在小广场的中央，趁着那场大雨，我用手推车运走了恩迦巴克的尸体，走了一夜的路，来到了海边。” 夏尔玛走到壁画前，伸手触摸着壁画上的章鱼，他语气温和地说道，“我把他放在沙滩上，卷上岸的浪花带走了他，海浪轻轻托起他的身体，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苍白的身躯幻化成巨大的章鱼，瞬间就沉到海里。” 夏尔玛说那场雨后，村子里的人们全都忘记了这件事，就像是做了一场模糊的梦，什么也记不起来。 “善良的恩迦巴克并不想人们记得痛苦的事情。” 夏尔玛收回触摸壁画的手，转身看向周杭，目光淡然，露出浅浅的微笑，慢慢向壁画一侧走去，他的声音很轻，犹若梦呓，“恩迦巴克让我们这些人活了下来，我至今不知道他为何会来到我们身边，甘愿让我们啃食他的身躯，如同神明一般降临到这个充满苦难的世界，此前我们向其他神明祈祷，未能得到任何回应，当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我们对神的信仰开始动摇，直到恩迦巴克的出现，他使我明白了一件事，人类并不孤单。” 人类之上，还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等到合适的时机，他就会悄然出现在人类中间。 第137章 赎罪 壁画上画的果然就是六十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事情，这条有着蓝色花纹的章鱼就是恩迦巴克。 有人将当年的事情记录在这洞穴深处，周杭很好奇壁画的作者是谁。 郑育康这时恰好问道，“夏尔玛主教，这壁画是谁画的？” 周杭瞥了郑育康一眼，心想这小子是不是跟他心有灵犀，居然知道他想问什么。 夏尔玛眯起眼睛笑着，他坦然说道，“当然是我画的。” 郑育康仔细看了一眼壁画，又看了看骨瘦如柴的夏尔玛，不由得感慨道，“您画得真好呀。” 夏尔玛脸上表情忽然增添几分落寞，嘴角勾勒的笑意沧桑且无力，他半垂下眼睑，低声说道，“为了不让自己忘记，我才开始学会画画，我怕时间长了，这些事就忘了。” 周杭注意到夏尔玛语气的变化，只听夏尔玛说，“我背负罪孽，如果忘了，我怕自己无法赎罪。” 夏尔玛说着说着，竟落下了泪来，他目光悲戚，原本说话就比较含糊，现在他们听来更加费劲了。 周杭仔细去听，夏尔玛还在回忆六十年前的事。 “那时候，很多人吃了恩迦巴克的血肉，其中包括我，我受不住诱惑，我太饿了，饿得快要疯了，肚子里空空的，但能感受到有无数的虫子在狠命地钻，钻进骨髓，难受得脑子都没法思考了…… “但也有部分人死也不肯接受恩迦巴克的恩赐，那部分人就有我的母亲，她说这是不人道的行为，吃人是要下地狱的，我逼着她吃，用手指去撬开她的嘴，拿肉往她嘴里塞，她用力咬了我一下，那是她第一次骂我，她一边骂一边哭，她说你再这样，我就没法坚持下去了…… “我记得母亲说得最后的一句话，说我们是罪人，罪人只能下地狱，后来，有一天我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母亲吊在屋梁上……” 夏尔玛泣不成声，久久地呜咽着，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母亲死亡时的场景。 众人沉默许久，夏尔玛忽然放下手里的煤油灯，慢慢解开自己的长袍，借着微弱的灯光，他们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夏尔玛腰上缠着绷带，可见绷带上有凝结的暗红血液。 周杭随之发现在夏尔玛身上还有很多狰狞的伤疤，皮肤的颜色明显各异。 夏尔玛稳住了情绪，他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缓缓说道，“我一直记着母亲的话，我不想让她失望，在她死后，我第一次割下了自己身上的肉，每年我都会割下一块肉来，希望能洗去身上的罪孽，等我死后能够与母亲再次重聚，我总是担心，见到面后，她不会认我这个儿子。” 周杭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无法想象这些年夏尔玛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夏尔玛重新穿好长袍，脸上的泪干了，他恢复以往轻松和蔼的神情，抱歉说道，“对不起，吓到你们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大概这些年来未曾和人说过这些事，跟你们一聊起来，就一直说个不停……” 周杭说，“没有吓到我们，夏尔玛主教，您母亲一定会很高兴再见到你的。” 夏尔玛怔了下，抿唇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提起煤油灯，默默往壁画另一侧走去。 一旁的陆司哲一直没有说话，他怀疑夏尔玛故事的真实性，真有能够幻化成人形的章鱼？真的有神的存在？ 陆司哲的思维忽然出现一个明朗的豁口，他清楚神是存在的——那些出现在地球上的外星人就是神，巨大的星球能够幻化成人，别说是一条章鱼了。 但问题是，地球之外确实有神？地球之上真的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存在吗？ 陆司哲走到周杭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周杭，你信他说的？” 周杭神情严肃，他紧紧盯着夏尔玛的背影，犹豫着回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想到了一件事。” 陆司哲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事情？” 郑育康听到二人窃窃私语，也不受控制地靠了过去，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周杭和陆司哲一样，同时想到了一点，地球上不可能有神，恩迦巴克这种存在，只可能来自于地球之外。 他们之所以会来恩迦巴克教堂，是因为布里安娜让他来的。 布里安娜不会无缘无故让他们来这里，说明她跟这地方是有联系的。 周杭看到夏尔玛站住了，没再继续走去，他不带犹豫地说道，“我认为这个恩迦巴克是一个万星人。” 陆司哲开始还不敢往这方向猜，听周杭这么一说，他这才察觉到自己想的确实不够大胆。 郑育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周杭苦笑道，“很有可能。” 陆司哲同意地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周杭忽然想起了李四海曾经说过的话，他说同样是在六十年前，希丽娜的分身，也就是奶奶来到了地球，爷爷就是在那时候遇见了奶奶。 希丽娜来到地球，并不排除没有其他万星人来到地球。 也许恩迦巴克就是那时候跟着希丽娜一起来到了地球。 周杭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夏尔玛身上，他这时才注意到夏尔玛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来，一双幽深的眸子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看，嘴角露出希冀般的微笑，他用着平静的口吻说道，“后来，恩迦巴克来到我的身边，他说这个世界即将迎来末日，我祈求他拯救这个世界。” 恩迦巴克说，拯救世界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这时周杭的眼皮微微跳动，他似乎能预料到夏尔玛将要说的话。 夏尔玛微笑着说道，“六十年后，周杭会来到锡尔西，他会走进恩迦巴克教堂，为我们带来活下去的希望。” 并非是他们预料的“穿越时空”，周杭回到过去与夏尔玛相遇，而是恩迦巴克预测未来。 “恩迦巴克能够看到未来。”夏尔玛的语气变得神秘幽深。 周杭怔了下，想起了布里安娜跟自己说过的话—— “果然还是不行吗？你还没有能力杀了我。” “你会走到最后，直到那一刻，我会等着你杀了我。” 布里安娜认定了周杭有一天能够杀了她，就像是她看到了未来。 第138章 巨蛇 夏尔玛主教说恩迦巴克能够看到未来，周杭从布里安娜说过的话推测她也具备同样的能力。 从这点进一步说明布里安娜和恩迦巴克确实存在某种联系。 正当周杭思绪散发时，陆司哲问夏尔玛，“恩迦巴克还有说什么吗？” 六十年前夏尔玛从恩迦巴克那儿得知周杭是拯救世界的关键，直至三年前卡皮尔·提维迪创建恩迦巴克教堂，夏尔玛就一直在这儿等待着周杭的到来。 夏尔玛缓缓说道，“卡皮尔是我儿子，他是唯一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他协助我完成了所有的事情。” 恩迦巴克教建立的时间更早，夏尔玛一直想着隐秘行事，在人群中默默散播恩迦巴克的理念，希望能够警觉人们末日即将到来，每个人都要做好准备。 关于恩迦巴克的传说，是夏尔玛编造的，所谓命运之牌，重启人类命运，不过是从z病毒爆发事件中获得的启示。 人们一开始并不相信恩迦巴克教，觉得这是耸人听闻的邪教，2028年3月，夏尔玛主教用“圣水”治愈了第一个病人，之后更多的病人通过服用圣水，奇迹般康复了，恩迦巴克教的影响范围越来越广，甚至流行至海外，更多人相信恩迦巴克是来拯救人类的。 恩迦巴克教众与日俱增，恩迦巴克教于2030年2月5日正式宣告成立。 夏尔玛认真地说道，“正是信念，才能支撑人们在这苦难的世界里寻找到活下去的希望。” “活下去”这件事对部分人来说，要拼了命才能活，要咬紧牙关才能活。 夏尔玛方才提到了圣水，这让周杭想起圣水的功效，心中不免猜测，莫非圣水能够起死回生？这是布里安娜让他来恩迦巴克教堂的缘故？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夏尔玛正沉默着看他，似乎在等待他的提问，他不再犹豫，直接问道，“夏尔玛主教，我想问您关于圣水的事，圣水真这么神奇的话，它能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夏尔玛沉静说道，“你是说复活死人吗？”他看了看周杭背上的李四海。 周杭的心咯噔了一下，他还不适应，未曾想过李四海已经是死人这件事。 他点点头，夏尔玛这才回道，“圣水不能，但是……” “但是”二字让周杭眼底点燃了希望之火，他表情略显激动地问道，“有其他办法吗？夏尔玛主教，是什么办法？” 夏尔玛却不急不慢地说道，“等一下，有件事必须要让你们知道。” 周杭一时沮丧，只好努力按捺住内心的焦躁，刚想问什么事，一旁的郑育康注意到了夏尔玛主教身后不远处出现了新的壁画，他加快脚步上前观看，这一看，他愕然地瞪圆了眼睛。 “你们快来看！”郑育康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大，他的叫声在空旷的洞穴上空不断回荡着。 周杭的注意力被墙上的壁画所吸引，迈开脚步走到郑育康旁边。 “这画的是什么……”身旁的陆司哲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壁画上是一条巨大蟒蛇，通体白色，头上长有十二对晶莹的尖锐鬼角，一双如同红宝石的竖瞳显露出阴沉的邪气。 巨蛇躯干上的鳞片缝隙间泛出浅色的光芒，仔细观察，还能发现每片巨大的鳞片上都有一个银色的字符，目前还没看到相同的两个字符。 这条恐惧巨蛇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它头部往下的地方，依次嵌有六张人脸，人脸模样各不相同，却全部紧闭着眼睛。 在壁画上，那几张人脸是更像是附着于巨蛇上的面具，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 周杭看向那些人脸，发现人脸皆有一些奇异的花纹，像是某种神秘的咒印。 夏尔玛并未靠近那幅壁画，他选择站到他们身后，手里的煤油灯交到郑育康手里。 夏尔玛神情肃穆地说道，“这是我根据恩迦巴克的描述画出来的怪物，它的名字叫做‘切尔特’。” “切尔特”，周杭于心内复述这个名字，他隐隐感受到一阵不安，壁画上的巨蛇过于逼着，他甚至产生某种错觉——切尔特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夏尔玛继续介绍更多关于切尔特的信息，“恩迦巴克说切尔特是整个宇宙间最恐怖的存在，它是从外太空来的生物。另外一位神牺牲自己，将切尔特分成六个部分封印在其他星球上，这六部分各有其名，第一是n……” “n还是m？”郑育康问道。 “一个门的n。”夏尔玛知道自己的发音不是很好，抱歉地补充道。 “为什么叫n？”郑育康又问。 “它代表着无限，”夏尔玛顿了顿又解释道，“宇宙在无限中诞生，生命才得以繁衍和进化，这便是‘最初’。” 周杭等人听得不是很明白，夏尔玛继续说道，“第二个是伊普西隆（e）。” 周杭愣了一下，犹豫着问道，“希腊字母？” “是的，”夏尔玛解释道，“唯有它，生命才能存在，它代表能量的控制及转化。” 没有人说话，夏尔玛的话比宗教里的圣典还更令人迷糊，他继续往下说，看来是要把切尔特的这六个部分讲完才行。 “第三个是欧米伽（Ω），它揭示了宇宙中引力和膨胀能量之间的关系，它代表着平衡。 “第四个是兰木达（λ），它是渺小的存在，一旦它发怒，宇宙将只剩下一片虚无。 “第五个是q，它象征着秩序和统一。 “最后一个是d，它是具象化的现实，真理是生命唯一的准则，真理被扭曲被瓦解的那一刻，我们将不复存在。” 周杭他们转身看着夏尔玛，琢磨着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别说是理解了，连第二个第三个是什么都没记下来。 夏尔玛并不关心他们能不能理解，他凝望着那条巨蛇，沉声说道，“恩迦巴克对我说，绝不能让那封印的六个部分回到切尔特身上，要不然，整个宇宙将不复存在，更别说地球了。” 第139章 最后的力量 神秘巨蛇切尔特来自宇宙，至于具体是哪，恩迦巴克并未说明。 切尔特能够吞噬宇宙的一切，曾经有一位神牺牲自己，才得以将切尔特六个精神体封印在不同的星球上。 “请随我来。”夏尔玛静静说道。 他们跟着夏尔玛继续往前走去，郑育康提着煤油灯默默跟在他身后。 周杭心里十分着急，夏尔玛何时才将复活李四海的方法告知于他。 夏尔玛停住脚步，他们同时看到了一幅新的壁画。 壁画上有一个通体发光的人正与切尔特对峙，那人背后显现出巨大的黑色“x”，x的中心有一道金光激射而出，贯穿那人的胸口，那人伸出双手对向巨蛇，那道金光飞射而出，化作巨大的白色锁链，紧紧缠绕住切尔特的躯干，切尔特张开血盆大口，奋力挣扎，六张人脸四散漂浮于它的周身。 背影是璀璨的星河，这一场战斗异常激烈，周杭看着那发光的人形，相信那就是那位封印切尔特的神。 “这一战后，切尔特被封印，那位神也死了。”夏尔玛望着愤怒的巨蛇，心生畏惧，当初画下这幅壁画花了他三年的时间，每次画切尔特，对他的身心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夏尔玛转身就走，郑育康扭头看了周杭他们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而后跟上夏尔玛的脚步。 周杭从壁画上移开视线，不想再拖延下去，着急问道，“夏尔玛主教，请您告诉我……” 夏尔玛打断了周杭的话，他慢悠悠说道，“那位神并未完全湮灭，恩迦巴克保留了他残存的精神体，力量尽管薄弱，但……” 夏尔玛重新走回到那金色棺椁前，他静默伫立，过了片刻，他转头看着周杭，眼底是温和的微光，“恩迦巴克将那位神的精神体置于棺内，为的就是等待今天，你带着你的朋友来到此处，那位神最后的力量能够复活他。” 周杭怔住，没想到会是这个方法，不管是恩迦巴克，还是布里安娜，都知道他会带着李四海来到这里吗？ 布里安娜早就知道李四海会被杀死吗？ 周杭感到一丝寒意迅速爬上脊背，他感到深深的无力感，这一切是自然发生的，还是早就被某种力量安排好的？ 夏尔玛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闭上眼睛，低声诵念经文，此时棺椁表面的金光更亮了。 周杭只觉得身后一轻，李四海居然漂浮了起来，慢慢悬于棺椁之上，看到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周杭觉得眼睛滚烫，不禁又落下泪来。 金色棺椁散发着耀眼的金光，却纹丝不动，过了大概两分钟，有光线从棺椁内钻出，光线密集，柔软摇曳，它们仿佛金色海藻，一点点地钻进李四海的身躯，它们沿着血管飞速穿行，在那一瞬间，李四海的身体变得透明，歪在一边的脑袋逐渐摆正。 正当周杭出神看着的时候，所有的光芒被李四海所吸收，光芒刹那消失，金色棺椁变得暗淡，不再有神圣的光彩和气息。 李四海缓缓降落，躺在棺椁之上，周杭急忙过去察看情况，李四海仍旧闭着眼睛。 周杭屏住呼吸，静静看着，直到他听到李四海的呼吸声，顿时喜极而泣，眼泪忍不住流下。 “四海……”周杭轻声唤他的名字。 李四海眼皮底下动了动，周杭再次叫他的名字，下一秒，李四海长吸一口气，猛地坐了起来，眼底金光闪烁，等那奇异的光芒熄去，周杭惊诧地发现李四海的眼珠变成了金色。 他心底涌起一阵不安，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四海？” 李四海闻声抬眼茫然地看向周杭，过了五秒，他眼底金色的光泽晃了晃，叫出了周杭的名字。 “周杭，我这是怎么了……”李四海声音嘶哑地问道。 他记得当时还在和周杭说话，那个叫安妮的外星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着周杭发红的眼眶，李四海隐隐猜到了一点。 他发觉自己在一具棺椁上，想要先下来，周杭扶他下来，往地上一站，李四海感觉力气渐渐回到体内，胸腔及腹部传来一阵阵暖流，令他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 李四海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人，陆司哲看上去有些激动，郑育康则是惊讶的表情。 夏尔玛主教默默站在旁边，平静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李四海的视线重新回到周杭身上，“周杭，我……是不是死了……” 周杭愣了一下，他点头说是，然后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听到“神最后的力量”后，李四海明显陷入了沉思，他确实能感受到体内出现一股异常的力量，那力量使得他精神充沛，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夏尔玛见已经完成恩迦巴克交代的事情，他稍微松了口气。 等待了六十年，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接下来，就该安心迎接末日的到来了。 末日并不可怕，正如恩迦巴克所讲的，周杭出现了，他能拯救他们。 既然李四海复活了，他们应该快速从此地撤离，或许能赶上蒂娜他们。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危险再次来到他们身边。 呼—— 溶洞内吹来很轻的风，周杭和李四海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同时看向溶洞深处那个通向外头的洞口。 恩迦巴克教堂建在悬崖边上，那洞口下方就是漆黑的礁石和汹涌的海浪。 外头出现亮光，应该是天亮了，有个人站在洞口的位置。 那人一头耀眼的金发，雪白的皮肤泛着朦胧的光芒，一双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周杭和李四海。 那人身着浅蓝色的长裙，裙上有微光浮动，赤足站在冰凉的地面上。 来者正是安妮，她身形一闪站到李四海面前，周杭立即挡到他身前，目光凛冽地盯着安妮，“你想做什么？” 安妮只是瞥了周杭一眼，视线绕过周杭，落在李四海身上，她眼底出现一丝难以捕捉的激动和悲伤。 她嘴唇翕动，轻声呢喃着，“原来布里安娜将你藏在这里，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她说着，竟落下泪来，她看着李四海，叫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罗杰，是我啊，安妮，你还记得我吗？” 第140章 最强的圣星 郑育康手中持着的煤油灯光芒暗淡了许多，火光摇曳，幽深昏暗的洞穴内弥漫着阴森的寒气。 安妮的突然出现，令在场的人束手无策，周杭虽然对她恨之入骨，奈何与其有难以逾越的差距，无法做出实质性的攻击行为，只能以自己的身躯挡在刚复活的李四海身前。 安妮看着李四海，却叫出“罗杰”这个名字来。 周杭微怔，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那时还在满月酒店的走廊上，安妮道出了布里安娜是死神的身份，还说她杀了一个叫罗杰的人。 安妮为何叫李四海罗杰呢？罗杰又是谁？ 周杭忽然心头一动，脑海中隐约猜到了答案，他眼角余光瞥向身旁的那具金色棺椁。 棺椁中保存着“某位神”最后的力量，这力量发生了变动，李四海的身体吸收了这股神的力量，得以复活，在这过去没多久，安妮出现了，并且称李四海为罗杰——看来那股力量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安妮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李四海，李四海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视线穿过了自己——她并非在看李四海，而是看他体内的某个人。 良久，安妮并未得到任何回应，她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她看上去越来越生气，原先柔和悲戚的神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光充斥着疯狂的怨恨。 安妮怒声斥道，“罗杰！为什么不肯跟我说话！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那时候拼了命要救你！你又是怎么做的呢？你甘愿去死！都怪布里安娜，如果不是她，你也不会死……” 周杭从安妮身上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身上肌肉紧绷，愈发觉得肩膀有重物压着，每一次呼吸都要花费更多的力气，额上不断沁出冷汗来。 安妮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小，她呢喃着说道，“我应该先杀了布里安娜，或许我带着她的脑袋过来，你才会跟我说话。” 安妮金色的眸子忽然转向周杭，眼底涌起邪恶的寒意，她冷声说道，“现在不能杀死你的朋友了，那么……” 周杭紧紧攥住拳头，顿感眼前的安妮就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而他无法阻挡她散发的恶意。 安妮看向郑育康和陆司哲，最后瞥了一眼苍老的夏尔玛主教，她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周杭，我好心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是杀了其他三人？还是杀了你就好？” 周杭毫不犹豫地答道，“杀我！你杀了我就行，别伤害其他人。” 安妮收敛起阴沉沉的笑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她似乎琢磨起其他事来，忽然转身看向身后。 安妮向着虚空看了一眼，不满地啧了声，她回过头对周杭说，“只要我一动手，布里安娜和萨隆尼尔就会立刻出现来阻止我……” 她的视线重新落到李四海身上，她眼神里充斥着埋怨和不甘。 安妮眸子里的金光暗淡了几分，就像被飘来的乌云遮挡，多了几分萧瑟的落寞。 “布里安娜居然愿意给你罗杰最后的力量。”安妮语气中带有几分不解。 周杭看得出安妮身上此时的敌意少了许多，他强装镇定地问道，“罗杰是谁？” 安妮侧过头来冷冷看他一眼，“布里安娜什么都没和你说？” “没有。”周杭如实回答，安妮的眼神让他很不好受，就像是被猛兽盯住的感觉。 安妮抱着双臂，绕过周杭，垂下双手，身体直接贴向李四海，奇怪的是，李四海并没有躲闪。 见安妮并没有打算伤害李四海，周杭只好听之任之，假装不在意她的行为。 安妮并未抱住李四海，整个身体靠在他身上，她的头靠在李四海的胸口上，聆听着他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她忽然仰头看向李四海金色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压抑的悲戚。 然而她从李四海的眼神中看不到罗杰的影子。 李四海此时感觉很尴尬，安妮柔软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他想挪开，却诧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就像被人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安妮控制了他？ 她这是做什么？ 李四海向周杭投去求救的眼神，周杭无能为力，只好苦笑着回应。 安妮收回视线，她伸手抱住了李四海的腰，自顾自地说道，“罗杰是我们中最强的圣星，自他诞生，就一直与切尔特对抗，切尔特是非常棘手的敌人，他已经吞噬了很多星星，罗杰没法彻底消灭他，时间久了，切尔特进化出‘六面’，拥有六面的切尔特几乎成为了宇宙霸主，最后罗杰牺牲自己，勉强封住了六面，切尔特本体受了重伤，至今下落不明，切尔特本体一旦恢复，他就会找回六面，重新毁灭宇宙……” 安妮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她最后补充道，“可一直不见罗杰湮灭后变回的星星，我就猜测他可能还活着，布里安娜一直向我隐瞒，那个臭丫头，我一定要杀了她！” 这时，安妮伸手探进李四海的衣服，轻轻抚摸他温热光滑的后背，李四海紧张得绷紧了身体，只觉得安妮指尖冰冷，就像是一条条冰冷的毒蛇在他背上爬行。 安妮的讲诉并不完整，但她看上去并没有继续讲更多相关信息的打算。 布里安娜，罗杰，安妮，他们之间的恩怨，如同无数纠缠在一起的丝线，互相牵扯，深陷其中。 安妮的手还在李四海的后背上缓缓地摩挲着，她似乎对他的体温很满意。 她声音轻得如同梦呓，“罗杰，我很想你，我知道你还在，你只是不想理我，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吗？我有很多话和你说。” 安妮将手从李四海衣服内抽出，她笑容满面地牵起李四海的手，她那模样，俨然就像是甜蜜恋爱中娇羞的少女。 在周杭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安妮刚侧过身便从原地消失了，李四海僵硬地维持着刚才手被牵的姿势，他茫然地看着安妮消失的方向，刚想松口气，没想到安妮再次出现了，她脸上满是疑惑。 她再次紧紧握住李四海的手，恼怒地嚷嚷起来，“为什么不肯跟我走？” 李四海先是一怔，对眼前的状况感到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该对她作何答复，紧接着，他耳畔响起了自己无奈的声音。 “安妮，我不能走。” 第141章 比改造人还要强 周杭怔怔地看着消失又出现的安妮，猜想她刚才是想带走李四海吧，然而因为某种原因，她没能做到。 李四海确实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拉了一下，而后突然松了，安妮从自己眼前消失。 还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安妮的身影再次出现，她看上去很生气。 李四海不知作何反应时，意外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安妮，我不能走。” 李四海说完这话，紧紧闭住了嘴巴，内里充满了疑惑。 有人在利用他来传话，是谁？从深邃的黑暗中醒来后，李四海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总觉得有个人就在他身后，离他很近，一丝微弱的气息萦绕在他耳边。 那个人从一开始就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李四海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避开安妮亲密的接触，是那个人，那个人并不想拒绝安妮的拥抱和触摸。 那人甚至…… 还很怀念。 安妮听到李四海的话，她忽然安静下来，沉默着看他，瞳孔里的金光静静流淌着。 她咬了咬唇，眼底深处迸发出激动的情感，她欢喜地抓紧李四海的胳膊。 “罗杰，罗杰，是你吗？” 然而李四海脸上只有尴尬的表情，刚才利用他发声的意识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那人并未消失，那人始终在关注安妮。 李四海看着安妮眼神中的急切，他很快意识到一件事，那个人就是罗杰。 在罗杰最后的力量里，残存有他的意识，罗杰就在他的体内。 “罗杰……”安妮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弱，她眼底显现出浓郁的失落，她无奈地收回手。 安妮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她垂下脑袋，不发一语，周杭等人紧张地注视着她，对她下一步打算做什么，丝毫没有头绪。 这个女人就是疯子，她的心情捉摸不定，就如同六月的雨，她想杀人就杀，才不看心情。 就在这时，安妮像是忽然感应到什么，扭头向着洞口的方向看去。 周杭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四周变化的异常，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压抑的气息。 安妮转身面向那个洞口，不知不觉中攥起了拳头，周杭仔细看她表情，竟有几分不安和恐惧在其中。 安妮嘴唇嗫嚅着，而后缓慢摇头说道，“不……这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明显出现出现难以察觉的颤抖，周杭这才明白，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安妮话音刚落，洞穴内部一阵晃动，周杭忙稳住身形，郑育康则大喊起来，“地震了！” 夏尔玛主教险些摔倒，站得比较近的陆司哲赶紧上前扶住他，夏尔玛心有余悸地道了声谢，他的目光随之望向那向外的洞口，不安地喃喃道，“末日要来了……” 安妮听到夏尔玛的话，不悦地说道，“嘁！狗屁末日！老娘才是末日！” 安妮越想越气，她大声吼了起来，“布里安娜，你还不出来吗！” 布里安娜忽然出现在洞口附近，就好像她一直在这里一样，她金色的长发发出朦胧的光芒，点缀着耀眼星辰的双眼转向李四海所站的位置，她的嘴角微微翘起，挂着愉悦的笑意。 “好久不见了，罗杰。”她语气里充满了沉重的思念。 安妮身形一闪，出现在布里安娜面前，抬手就是一记干脆利落的耳光，打得布里安娜脑袋侧向一边去。 安妮怒声斥道，“布里安娜，你到底做了什么？” 布里安娜慢慢转过脸来，她直视着安妮眸子里的怒火，她并不生气安妮打她这一巴掌。 “那时候，我保住了罗杰最后的力量，今天他借着李四海的身体重新复活，他回到了我们身边，安妮，这样不好吗？”布里安娜轻声笑道。 安妮愣了愣，随即皱紧眉头，布里安娜说的话，她并不买帐。 “那时候你就该和我一起拦住罗杰，拦住他去送死！布里安娜，你这个假惺惺的家伙！” 布里安娜苦笑回道，“这是罗杰的选择，你知道没人能让他改变主意，即便是你，如果不封印切尔特，整个宇宙都会玩完，罗杰想要保护我们，他才会选择牺牲自己……”她扭头看向李四海，咧嘴笑道，“我救下了罗杰，他并没有离我们而去，安妮，你又可以和他在一起了，我知道罗杰喜欢的是你，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从你身边夺走罗杰……” 一旁的周杭越听越不对劲，罗杰借助李四海的身体重新复活？什么意思？ 难道罗杰将会占据李四海的身体？那李四海怎么办？ 罗杰会吞噬掉李四海的意识吗？ 这些疯子！ 周杭冲上去就想跟布里安娜对峙，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耍了他们？ 就不该相信这些可恶的外星人！ 安妮扭头看向走过来的周杭，眼底闪过一丝寒意，一块巨石骤然出现在上方，倏地砸向周杭站着的位置。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冲了过去，瞬间从巨石落下的地方带走周杭。 周杭的视线还残留在那块由天而降的巨石上，紧接着眼前一花，他看到了抱着自己的李四海。 “四海……”周杭惊魂未定地叫出李四海的名字。 看着李四海的脸，看着他抿紧的嘴唇，周杭感到莫名的恐惧——他害怕这个人已经不是原来的李四海了。 但他的眼神，他的语气，都表明了他还是李四海。 “周杭，你没事吧？”李四海担忧地问道，注意到周杭的眼神有些古怪，“怎么了吗？” 周杭站稳身体，心里庆幸并未发生他所担心的状况，稍微放下心来，视线转向那块巨石。 刚才巨石落下的瞬间，身体素质比以前更好的他是能够避开的，没料到李四海骤然爆发出可怕的速度，臂力也大得出奇——出现在他身边，又抱起他，远离巨石砸下的地方。 周杭看向李四海，放下的心又高高悬起，李四海并不是什么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周杭只是身体变得更强壮了，身手能够媲美训练有素的军人，能在正常人理解的范围内。 可在李四海身手发生的变化，方才那闪电般的速度，大概这种事只有在超级英雄电影中才会发生——不，之前在巴林多斯遇见的改造人少女白岚雅就有异于常人的速度和力量。 问题是，李四海现在要比改造人还要强。 第142章 地震 李四海看到凭空出现的巨石，看到巨石下方的周杭，在周杭未做出反应的刹那，他已经迈出脚步，当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下周杭。 身体动了，而且速度极快，周遭事物的颜色通通变得模糊，像是各色颜料混在一起，他眼底只有周杭的身影。 李四海的身体像是高速运转的马达，迸发出源源不断的力量，当下做出的每个动作都在自己的计划之内。他来到周杭身边，扶住他的双臂，巨石已然悬于他们的头顶，李四海脚下一蹬，如同射出的导弹，立刻从原地消失。 李四海轻松就能掌握那股力量，仿佛是与生俱来就有的天赋。 李四海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冷静，他对自己的表现，既感到兴奋，又有一点不安。 这份力量并不属于他，而是来自体内的那个“神”，他也是一位来自万世星域的外星人，他的名字叫做罗杰，被称作“最强的圣星”，罗杰与巨蛇切尔特大战，封印其六面后，在湮灭之际，被布里安娜保存起他最后的力量。 这最后的力量现如今就在李四海体内，这股力量悄然影响了李四海，让他拥有了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量，但李四海明显能感受到，这股力量带给他的远不止于此。 李四海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发生像周杭那样的变化。 周杭惊讶于李四海此刻拥有的力量，但他对此并不乐观，布里安娜的话令他感到深深的恐惧。 周杭担心李四海体内的罗杰会占据他的身体，那样的话，李四海的意识很可能就会消失。 “你感觉怎么样？”周杭紧张地看着李四海。 李四海金色的瞳仁更亮了些，像是两颗璀璨的金子，他兴奋地握了握拳头。 他能感受到浑身充斥着强大的力量，起初那股力量异常强烈，如同排山倒海的巨浪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他的胸膛，意识几乎不受控制陷入狂热的状态，他咬紧牙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直到那力量渐渐平息下来，转而被他的意念所控制。 那股力量就像是一只强大的猛兽，李四海驯服了这只猛兽，他与它合二为一，相融的感觉，妙不可言，就像是漫游在静谧的宇宙深处，黑暗的夜幕下，整个宇宙的星辰都在为他闪烁。 李四海的视线转向周杭，微笑着说道，“很好，可以说是非常好，可是……” 周杭怔住，他看到李四海眼底闪过一丝不安，李四海缓缓说道，“周杭，我有点怕。” 李四海并不想对周杭掩饰自己真实的感受，突然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他感到兴奋的同时，恐惧从阴暗的角落爬出，唤醒了他的理智。 周杭没想到李四海会这么说，他思忖着该怎么安慰李四海，最后只能说，“我们会一起解决这个问题的。” 周杭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 什么问题？又该怎么解决？ 他完全没有头绪。 就在这时，洞穴内又摇晃了一下，而且持续的时间很长，周杭扭头看向陆司哲和郑育康，他大声喊道，“司哲，育康，你们带夏尔玛主教先走。” 陆司哲勉强稳住身体，不断有小石头由上方落下，他看向周杭和李四海，心中的不安愈发变得强烈，“你们呢？跟我们一起走啊。” 周杭摇了摇头，“走不了，你们先走！” 陆司哲的视线转向不远处的万星人安妮和布里安娜，他明白周杭话里的意思。 周杭若是跟他们一起离开，安妮和布里安娜是不可能放他们走的。 万星人的目标并不在他们身上，周杭让他们先走的决定是正确的。 身边还有郑育康和夏尔玛主教，陆司哲担心郑育康一人没法照顾年迈的夏尔玛主教，他留下来也帮不到周杭和李四海，那种级别的战斗，他上去只会成为“炮灰”。 “你们一定要活下来！我在教堂外面等你们！”陆司哲说完，转身就背起夏尔玛主教，迅速向着来时的路走去，郑育康默默地看了周杭他们一眼，提起煤油灯也追了上去，地面不时地摇晃，两人走路都格外小心。 陆司哲头也不回地走了，在昏暗的光线下，他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见陆司哲他们走了，李四海对周杭说，“你也走。” 周杭怔住，摆摆手说道，“我才不会丢下你不管。” 李四海却非常认真地说，“我觉得我有能力拦住安妮和布里安娜，你快离开这里。” “李四海，你变厉害后，说话都有点嚣张了。”周杭打趣道。 洞穴内不断落下大大小小的石块，有不少石头砸在那具金色棺椁上，壁画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纹，随着震荡加剧，壁画剥落，显露出其中凹凸不平的岩壁。 周杭看向站在洞口附近的布里安娜，相信她应该知晓状况，便出声问道，“布里安娜，出什么事了？” 布里安娜扭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此时安妮还在跟她吵架。 安妮咄咄逼人地说道，“什么叫做你不会跟我抢罗杰？你少在那里装，分明知道我和罗杰在一起了，还当着我的面和他眉来眼去，别以为我没看到！我看你恨不得在我面前跟他……” “安妮！”布里安娜打断安妮的话，没好气地说道，“都说是误会了，你怎么就不信呢？罗杰应该跟你解释过，你不信我，总该信他的话吧。” 安妮表情微滞，而后冷声笑道，“他不听我劝，一心要去死，现如今也不肯与我说话，要我该如何去信他！” 布里安娜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侧头看向周杭，星辰闪烁的瞳孔里显现出不安的迹象。 “切尔特复活了。”布里安娜的语气意外地平静。 “你是说那个切尔特复活了？好不容易才封印住的切尔特？”周杭愕然出声，难以掩饰目光里的震惊。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问题！”安妮却在这时插嘴道，“布里安娜，你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切尔特会复活？我一开始还不太敢相信……我还以为那是萨隆尼尔，真是见鬼了，萨隆尼尔当初降生时，我就觉得他不太对劲，他的气息和切尔特太像了，我甚至怀疑第二个切尔特出现了。” 第143章 残存的精神体 为什么巨蛇切尔特会复活？ 周杭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既然已经被罗杰封印了，为何又复活了？ 对这些事比他还要清楚的安妮自然很快就明白其中缘由，她神情变得恍惚，将视线移到李四海身上，她嘴唇嗫嚅，似乎有话要说，那话却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安妮看向布里安娜，“现在该怎么办？” 布里安娜眸子里点点星光，很难判断她此时的情感状态，她薄薄的唇淹没于星光之中。 “交给我，安妮。” 安妮没料到布里安娜会这么平静，不说其他人，布里安娜应该清楚切尔特有多可怕才是。 “交给你？你一个人打得过切尔特？你什么时候也失去理智了？”安妮神情变得恼怒，她金色的眸子渐渐被星辰吞没——万星人标配的星星眼，但她的肤色始终纯白如雪。 看来万星人的肤色不仅仅是纯黑。 布里安娜镇定地回道，“切尔特的复苏，这就是唤醒罗杰最后力量的代价，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复苏的切尔特只有一小部分力量，还不到他原本力量的百分之十，我可以对付他，这是我为你和罗杰能做到的事。” 安妮怔了一下，她疑惑地看向布里安娜，“布里安娜，你在计划什么？” 布里安娜露出浅浅的微笑，“我不懂你的意思。” 安妮僵硬地扯着嘴角，她向后退了一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布里安娜。 安妮冷笑一声，“你在这里给谁演戏？”她扭头看向李四海，“是演给罗杰看吗？你布里安娜什么时候变成这么贴心的人了？少在那惺惺作态，我又不是不了解你！” 布里安娜沉默片刻，无奈笑道，“安妮，看来你对我误会很深，就算我和你解释，你也不会信我。” “少装了！”安妮提高音量，语气里满是不屑，“我才不要听你的狡辩！” 安妮不给布里安娜插话的空隙，继续说道，“你说你来消灭切尔特？就算只有百分之十力量的切尔特，你也没法杀了他。” 布里安娜沉着回应，“我可以的。” 安妮冷哼一声，漠然说道，“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布里安娜安静地看着安妮，她眼底的星辰保持着亘古的模样，从未有过一丝改变。 安妮看向李四海，她的目光似乎穿过他的外在，直接与他体内隐藏起来的罗杰对话。 “罗杰，我会再来找你，到时可以跟我一起走吗？”安妮的语气接近乞求。 李四海被安妮的目光盯得很不自在，他避开她投来的视线，尴尬地垂下眼眸。 安妮知道罗杰不会回应，她走时又看了布里安娜一眼。 “布里安娜，不用去管切尔特，让他吞噬掉这个星球吧。” 布里安娜却摇了摇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罗杰会赞同我的做法。” 安妮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冷，冷声说道，“切尔特会杀了你。” 安妮说完，身形一闪，如同湖面上模糊的倒影，倏地涣散，自原地没了踪影。 溶洞内的震感越来越强烈，这空间很快就会坍塌，周杭想若是这地方塌了，地上的教堂估计也没法保住了吧。 然而就在这时，剧烈的摇晃猝然间趋于平静，洞穴内烟雾弥漫，周杭只能看见布里安娜发光的金发。 刚才有安妮和布里安娜身上反射出来的光芒，才得以看清周围的状况，现在安妮走了，四周变得一片迷蒙昏暗，周杭莫名感到一阵不安。 这时，他听到了布里安娜的声音传来，“切尔特只是暂时醒了一会，一个星期后，他会彻底复苏，届时，若是没人能够阻止切尔特，即便是处于虚弱状态的切尔特，也能彻底毁灭地球。” 布里安娜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里的一则故事，然而周杭明白她没有在开玩笑。 周杭紧紧攥住拳头，佯装镇定，质问布里安娜，“如果不去碰罗杰最后的力量，切尔特是不是就不会复苏？” 布里安娜并没有打算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回道，“是的。” 罗杰和巨蛇切尔特最后一战，罗杰用尽全身力量，封印切尔特身上的六面，随之与切尔特同归于尽。 当时罗杰和切尔特的本体皆已化作齑粉，飘散于宇宙间，布里安娜保住了罗杰即将消逝的一股力量，未曾料到，这股力量里面竟也含有切尔特的精神体，它们互相纠缠，布里安娜难以将切尔特的精神体分离出去。 为了保住罗杰，只好接受当下这种情况。 同时为了不让卡俄斯发现切尔特的精神体并没有被彻底消灭，只好将罗杰和切尔特的精神结合体化作一颗光球丢掷在某一颗彗星上，让他们远离万世星域。 那颗彗星一直在宇宙中穿梭，直到它降落到地球，那时候，恐龙还是地球上的霸主。 在那之后，又过了6500万年，罗杰的力量被封存在层层岩土之下，直到六十年前，布里安娜追随着自己留下的标记，来到了地球。 布里安娜说，“我找到了罗杰的力量，却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切尔特残存的精神体非常强大，她感应到切尔特竟然重新创造出新的躯体来。 “如果释放罗杰的精神体，切尔特自然能够重新控制他创造出来的新身体。”布里安娜无奈地说道。 “为什么你不毁灭切尔特的新身体？”周杭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能感应到它的存在，却无法知晓它的位置，真想找出切尔特的肉身，除非毁掉整颗星球。”安妮的声音穿过灰尘，在周杭耳畔清晰地回响。 周杭琢磨着安妮最后的话语，“除非毁掉整颗星球”，卡俄斯让格翠乌德做的事不正是毁灭地球吗？难道…… 不对，布里安娜说了，地球维丽厄斯保持星球之心，无法自由幻化，对万世星域来说，是不完美的存在，必然要被消除的。 周杭迟疑地说道，“你刚刚提到了一个人，萨隆尼尔说最好不要说出他的名字。” 布里安娜怔了一下，轻轻笑了笑，“无所谓，我才不怕卡俄斯。” 第144章 互相拯救 巨蛇切尔特残存的精神体在地球上创造出新的肉身，因其隐秘强大的力量做了隐蔽，布里安娜没能毁掉切尔特的肉身。 “真想找出切尔特的肉身，除非毁掉整颗星球。”布里安娜的话里有这么一句。 听到布里安娜再次提及“卡俄斯”的名字，周杭算是明白，她一点也不像萨隆尼尔那般这么忌讳卡俄斯。 周杭心存疑问，试着将脑海中的疑惑组织成语言，尘雾遮眼，他看不清布里安娜的神情。 周杭不再犹豫，开口便问，“布里安娜，万世星域想要毁灭地球是不是跟切尔特复苏有关？” 布里安娜微微愣住，然而周杭没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的变化。 布里安娜浅笑说道，“确实有这一部分原因，我当时天真地以为，只要将罗杰的力量藏起来，其中切尔特残存的精神体就不会被卡俄斯发现，是我低估了卡俄斯的强大。” 六十年前，布里安娜来到地球，发现罗杰的力量，同时察觉到切尔特的计划。 在她来到地球的当晚，耳畔便响起了卡俄斯的声音。 “卡俄斯命令我尽快毁掉地球，我不想听他的话，如果这么做，罗杰最后的力量也会消散了。”布里安娜平静地说道。 周杭听着她继续说道，“我迟迟不肯完成任务，当时和我一起来到地球的希里娜也不肯去做这件事，她绝不会伤害地球维丽厄斯，要知道地球可是萨隆尼尔的妹妹，萨隆尼尔想尽办法保护地球，但他可没说过要保护居住在地球上的人类，他一边寻找地球之心，一边在人类社会传播灾难的种子，现如今的地球满目疮痍，萨隆尼尔功不可没，他确信只要维丽厄斯放弃保护人类的想法，这样他就找到她的地球之心。” “找到地球之心又能做什么？”周杭不解地问道。 “地球之心可以让维丽厄斯重获生机，这一点只有萨隆尼尔能够办到，格翠乌德的目的就比较简单，彻底摧毁地球之心，让维丽厄斯从宇宙里消失。” 布里安娜的回答简单明了。 沉默片刻，她的话题重新回到巨蛇切尔特上，“如今释放了罗杰最后的力量，切尔特随之复苏，不过可以放心的是，六面依旧封印得好好的，只要在这里打败切尔特最后的精神体就行。” 布里安娜表示现在想要摧毁切尔特的肉身已经太迟了，切尔特的精神体回到了肉身，他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直至他彻底复苏。 这时，李四海出声说道，“为什么要释放罗杰的力量？如果你失败了怎么办？地球会被切尔特毁灭，罗杰最后不也照样会彻底消失？” 布里安娜淡漠回道，“不释放罗杰的力量，你现在还是一个死人。” “那总比地球被毁灭好！”李四海坚定地反驳道。 周杭眼底的感情变得复杂，他想说点什么，看着李四海的侧脸，忽然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布里安娜扯了扯嘴角，声音变得清冷，“在未来事件发生的无数可能性来看，如果死掉的人是周杭，即使你知道了借用罗杰的力量，等同于释放切尔特，你的选择始终是救周杭，周杭的选择也是一样的，有点可笑的是，你们才不关心地球会怎样。” 李四海怔住了，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一般，他羞耻地咬紧牙齿，无奈地垂下眼睑。 布里安娜没打算看他们二人的笑话，尘雾中她的金发轻轻摇曳，发出耀眼的光芒。 “不过，谁知道呢，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尽管我能够看到未来，却总会有意外发生，”她抱起双臂，语气平淡，“就让我们一起看看，未来会怎样，你们是否能救这个可怜的星球……” 布里安娜最后说道，“找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切尔特交给我就行了，你们在他面前，根本就没有抵抗之力。” 话音刚落，布里安娜的身影在朦胧的尘雾中快速消失。 周杭和李四海沉默着站了一会，周杭首先开口，“四海，走吧，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李四海点头“嗯”了一声，两人小心翼翼地踩在乱石上，从来时的阶梯爬上走去。 还好地震并没有影响太大，他们顺利回到了地面上的教堂，走到大厅，周杭不小心被脚下的事物绊了一下，他低头仔细去看，勉强分辨出那是一根树枝，树枝绑着的红绳末端还有点点红光，空气中弥漫的幽香变得更浓了。 看来刚才的地震让穹顶上不少绑红绳的树枝掉了下来——传说中只要红绳烧尽，末日就会降临。 最近“末日”出现在他们生活里的频率颇高，似乎有股力量有意要将这个词变成真实发生的事件。 他们走出教堂，外头的雨小了很多，下着牛毛细雨，陆司哲三人站在门廊边上等着他们。 郑育康手里持着的煤油灯还亮着，天边已经蒙蒙亮，四下除了窸窣的雨声，一片沉寂。 夏尔玛身形佝偻，似乎要比初见时再老多了几分，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有漫长岁月潜藏其中的痕迹，夏尔玛不住地咳嗽着，状态并不是很好。 郑育康悄声说了句，“夏尔玛主教，您要不要喝点圣水？” 夏尔玛好不容易止不住了咳嗽，他疲惫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在等夏尔玛缓过来期间，陆司哲担忧问道，“那两个外星人呢？” 周杭神色凝重地说道，“她们走了，司哲，有更可怕的事要发生了。” 周杭说明了巨蛇切尔特复苏的事情，及其前因后果，说是布里安娜坦言由她来负责解决切尔特。 “一个星期后就会复苏吗？”听了周杭的话，陆司哲忧心忡忡地蹙起眉头，“刚才有明显的地震，看来切尔特很有可能就是在这附近复苏。” 郑育康想象力丰富，回想起看过的壁画，壁画上那条可怕巨蛇，他不由得打了冷颤，慌忙建议道，“我们快走吧，现在还走，回去满月酒店，说不定蒂娜还在等我们。” 这时，周杭深深地看了夏尔玛一眼，并问道，“夏尔玛主教，你刚才也看到布里安娜了吧？” 夏尔玛的神情变得古怪，眼里却有鲜明的笑意。 他在等着周杭的问题。 “布里安娜就是恩迦巴克，是不是？” 第145章 返回酒店 恩迦巴克教堂门廊，此时天边刚亮，乌云密布，斜斜细雨，飘飘洒洒。 李四海和陆司哲听到周杭的话，脸上露出略显惊讶的神情，郑育康则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恩迦巴克不是男的？教堂里那位神像也是男的呀。” 夏尔玛嘴角噙着笑，沉默着看向周杭，周杭也不急，慢慢等待他的回应。 郑育康急得浑身痒痒，看着两人还不言一语，他着急问道，“杭哥，你为什么说布里安娜就是恩迦巴克呀？” 周杭瞥了他一眼，他浅笑着，从容说道，“和布里安娜对话后，我才意识到，布里安娜就差明说自己就是恩迦巴克了，罗杰的力量被放在恩迦巴克教堂下方的秘密洞穴内，恩迦巴克向夏尔玛主教传达不少信息，这一切发生在六十年前，与布里安娜来到地球的时间刚好对上……”他后面无需解释，其他人堵塞的思绪就像是照进一束光，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周杭语气温和地问夏尔玛，“夏尔玛主教，想来恩迦巴克的名字和形象，全是您一人编造出来的吧，就如同您编造那些传说一样。” 夏尔玛眼底的光平静得宛若湖面上洒下的月光，他平静地说道，“原来你们和恩迦巴克认识，”他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恩迦巴克的形象并非是我凭空想象的，她向我展示过那位神的样貌，她说名字就不要再叫罗杰了，问了她那叫什么名字合适，她让我想，我想到了恩迦巴克这个名字，翻译过来就是‘遥远的星星’。” “这个名字确实合适。”郑育康称赞道。 原来他们看到的恩迦巴克形象来自罗杰，服饰设计大概是夏尔玛意志的自由发挥。 “如果布里安娜就是恩迦巴克，她居然愿意做出那种事？”陆司哲忽然问道。 他们顿时沉默了下来，明白陆司哲说的那种事指的是吃人事件。 根据万星人一贯傲慢的本性，为何她甘愿奉献自己的身躯？ 夏尔玛神情微变，不想参与到这个话题来，他默默转身走回教堂内部。 周杭叫住他，“夏尔玛主教，您不跟我一起走吗？” 夏尔玛缓慢转过身来，眼底透着晨曦一般的宁静，他微笑说道，“我自有归处，神会引领我。” 说完，夏尔玛缓步走进教堂，绕过那面布满神龛的金墙，走到圣坛下，闭眼，于心中做起了祷告。 郑育康感慨道，“像夏尔玛主教这种有信仰的人，恐惧会不会少一点？” “育康有信什么吗？”周杭随口问道。 郑育康嘻嘻笑道，“我比较俗，我就信财神，我想要多多钱。” 陆司哲说，“别扯了，我们现在就回满月酒店吧。” 回去路上，陆司哲开小巴士比昨晚过来要熟练许多，经过村庄的时候，虽说雨天行人较少，但他速度放慢了些，他注意到村子里的人都在看车里的他们。 抵达满月酒店，郑育康显然还有点抗拒，“被外星人这么一闹，总觉得这地方就跟闹鬼一样邪乎。” 他们还没靠近酒店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酒店门前的蒂娜和萨莉等人。 周杭下车，天文台的蒂娜·布朗平日里绑着的马尾解了开来，长长的棕发随意披散着，脸色憔悴，碧绿的眸子少了些许生气。 蒂娜迎了上来，脸上有少许的惊喜，想来这段时日与他们同生共死，心里多少将对方当作了真正的伙伴。 “你们回来了？李先生他……”蒂娜震惊地看向脸色略显苍白的李四海，她记得周杭说过李四海被外星人安妮杀死了，他们去了一趟恩迦巴克教堂，短短时间内，他居然就起死回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恩迦巴克的圣水不仅能救人，还能让死人复活？这简直就是奇迹。 其他人都有和蒂娜一样的疑惑，地球社的萨莉·威尔逊相对平日是一脸素颜，目光迷离，就连最喜欢的香水也没有使用，她穿着一件黑色外套，脸上呈现出劫后余生的疲惫，但看到复活的李四海，还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禁惊呼出声，“他怎么活了？” 他怎么不能活？周杭不打算跟萨莉计较，他们走进酒店大厅，在大厅边上的沙发坐下。 周杭跟他们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他们不断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萨莉一方面觉得很神奇，另一方面又感到莫名的恐惧，面对未知存在的强大力量，她有种随时就会被人抹除掉痕迹的感觉，她紧紧握住了海洛伊丝·米勒的手。 海洛伊丝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姐姐，想着姐姐越来越依赖她了。 萨莉虽然很想找到妹妹，可是与她相处的过程中，总是放不开。 苏释看见“自己人”回来了，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郑育康抛下他就走了，李秀媛少尉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酒店里就剩下地球社和天文台的人，这使他感到很不自在。 他坐到郑育康身边的时候埋怨了一句，“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郑育康忙双手合十，连忙道歉，“对不起嘛。” 坐在蒂娜旁边的陈明盛好奇地打量着李四海，他犹豫好半天，才开口问道，“借助万星人力量复活的李先生，身体有没有发生不一样的变化呢，就跟周先生一样。” 周杭确实还没提到李四海的变化，他侧头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李四海。 李四海注意到众人投过来的目光，他只好出声回应，“身体倒是没什么变化，但是我好像……比以前强了很多……”思来想去，还是这么说比较合适，至于怎么变强，他很难说明，他所能做的，绝不仅仅是力气变大，速度变快这两方面而已。 只是如今还未能有机会展示，他还不太清楚自己究竟还能做到什么。 在他体内的那股力量就如同风暴一般，他必须要谨慎使用它。 李四海的回答并不能让人满意，但他不打算解释更多，陈明盛见状，只好怏怏闭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蒂娜的手机响了。 接通电话后，过了片刻，她不言一语地挂掉了手机，蒂娜长久地沉默着。 萨莉问她怎么了，蒂娜说，飞机没办法过来，锡尔西地区出现特大暴雨，很难来接他们。 第146章 闪电 这场雨一反常态地下了很久，而且伴随着狂风和电闪雷鸣，他们就像是被遗弃在一座风雨交加的孤岛上，无处可退。 蒂娜带来的消息让他们感到难以抑制的绝望，周杭转头透过玻璃看到原本的毛毛细雨转眼间变成倾盆大雨。 世间景物仿佛在这场大雨中渐渐模糊了轮廓，色彩随之稀释，化作灰白的背景。 萨莉故作镇定，金边眼镜下却难掩她的惊慌，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说道，“总不能下一个星期雨吧，一个星期内飞机就会来接我们的。”她无意安慰其他人，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周杭心想这场雨不太寻常，现在是二月，印度雨季一般在六月到九月，他猜测，这场雨可能跟巨蛇切尔特的复苏有关。 蒂娜沮丧地叹了口气，“但愿这场雨能早点停。” “那现在怎么办？”说话的人是陈明盛，这年轻人还是一丝不苟的风格，即便是这个时候，他的发型和穿着都找不出半点毛病来，周杭发现他甚至还熨了衬衫。 蒂娜见对面的周杭等人没有想要回复的意思，就只好回道，“目前哪也去不了，只好在酒店里待着。” 陈明盛眉头微蹙，“直到现在，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全部没有出现。” 当安妮袭来，在之前那个黑暗空间里，酒店如同拼图一般崩解，无数的碎块，当黑暗逝去，一切恢复正常后，工作人员消失了，消失的还有李秀媛。 陆司哲这时想起了李秀媛，内心有点不好受。 虽然不能认定她已经死了，但他们只好做最坏的打算，恐怕此时的她凶多吉少。 沉默片刻，周杭先站起身来，露出无奈的笑容，“看来我们只能自力更生了。” 经过一整夜的折腾，周杭等人又饿又累，他们走到二楼的餐厅，在厨房的冰箱里找到一些食材，厨艺较好的陆司哲负责做饭，郑育康和苏释在旁协助。 蒂娜比较喜欢西式料理，便和海洛伊丝一起煮起了意面，煮好的意面加上番茄肉酱，海洛伊丝还做了蘑菇奶油汤。 吃完后，周杭对陆司哲的厨艺连连称赞，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会做饭。 陆司哲说他这是以貌取人，氛围难得轻松了许多，经过几家商店，发现货架上有很多吃的，冰柜里也有矿泉水和各种饮料。 好在不用担心食物和水的问题。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各自的房间，周杭睡得很安心，不担心安妮会突然来伤害他们。 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想来安妮要考虑的事情不会比他们少。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醒来时，周杭伸着懒腰来到落地窗前，窗外大雨如注，好像世界原本就是这个模样。 周杭感觉温度下降了不少，找出一件深蓝色的外套穿上，随后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十分。 李四海醒来后，两人一起到一楼的娱乐室去逛逛，意外地发现这里有图书室，英文书居多，周杭找了一本《格兰特船长的儿女》来看，他用着舒服的姿势坐在橙色的布艺沙发上，默默享受着难得清净的阅读时光。 李四海在旁看着毛姆的《面纱》，他先前看了一半，打算继续看下去。 自从认识了周杭，他倒是喜欢上阅读这件事。 主要是能和周杭一起做的事。 快六点的时候，郑育康手里拿着一罐橙汁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苏释。 郑育康边咬着吸管边说，“我记得小时候一罐橙汁还不用五块钱，现在这橙汁居然要三十，而且还是世界币，换做平时，我才不想喝呢。” 他们很诚实，即使工作人员不在，拿了东西，就将钱放在收银台上。 “杭哥，你们在看书吗？”郑育康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周杭应了他一声，郑育康又说，“队长已经在做饭了，派我们来找你们。” 周杭合上书，没有打算把书放回书架上，带回房间去，晚上还可以继续看。 他们走出娱乐室，往大厅方向走去，准备走楼梯上二楼的餐厅，周杭一边走一边期待着今晚陆司哲会做什么菜呢，早上吃的那顿饭令他对陆司哲刮目相看。 周杭对会做饭的人总是有特别的好感。 早上还在夸陆司哲厨艺好的时候，李四海突然说自己以前去周杭家做过好几次饭，不见他这么夸过。 周杭却说，“你看起来就是很会做菜的类型呀。” 李四海和陆司哲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经过大厅的时候，有个身穿深蓝色牧师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脖子上有一条系着银盘章鱼圣徽的项链。 周杭刚瞧了一眼，就听到郑育康说，“诶，那不是恩迦巴克教堂的弗雷斯特神父吗？” 弗雷斯特进来后扫视了一圈，他的视线锁定他们，向着这边走了过来，令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在神父身后还跟了不少人，看上去都是当地的村民。 走到一半，弗雷斯特示意其他人原地等待，另外一人陪他一起过来。 另外一人是天文台成员，蒂娜的同事阿奇姆，褐色的卷发湿淋淋的，显然淋了雨，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棕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倦意。 阿奇姆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你们好，你们还记得我吧，我是阿奇姆。” 周杭点点头，疑惑看向那群神情里满是不安的村民们，“这是怎么回事？” 阿奇姆神情苦丧，俨然没了第一次见面时那般精神奕奕，“闪电劈死人了……” 周杭怔住了，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阿奇姆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目光恍惚，他说，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村子上头笼罩着层层叠叠的乌云，雷声轰鸣，伴随着银白的闪电，密集的闪电仿佛利剑一般刺穿大地，有人被闪电劈死后，就没人敢出门了。 “附近的几个村子遭遇了相同的情况，像是走进布满银色闪电的丛林。”阿奇姆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雨一直下，地面开始积水，此地未曾发生过水灾，水位越来越高，大家担心再这样下去就会被困死在家里，断水断电该如何生存下去，各村村长开始行动，离开村子，寻找没有雷暴影响的地方，我们一路走来，发现只有满月酒店上空没有闪电……” 第147章 无用的神 陆司哲见郑育康去找周杭还没回来，便打算到楼下寻人，这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回头看去，见是蒂娜，他还未开口，就听到她说，“我刚才在窗边有很多人向酒店这边走来，我看有事要发生了。” 蒂娜走了，陈明盛也跟在后面，见他们都下了楼，萨莉以为有事发生，放下手里的热咖啡，叫上海洛伊丝一起走。 到了一楼，陆司哲看到了周杭和李四海的背影，便出声喊道，“周杭，四海。” 听到陆司哲叫自己，周杭侧过头看他，他问出什么事了，目光随即落在弗雷斯特和阿奇姆两人身上。 周杭解释道，“这些人都是来避难的。” 学过中文的蒂娜和萨莉从他们的对话很快了解到相应的情况。 酒店上方并非没有闪电，只是在云层间闪烁，他们抵达这里后，也没再发生闪电劈死人的事。 阿奇姆眼底还残留着恐惧，说话时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成拳头，神情时不时变得恍惚。 阿奇姆说，在他们来的路上，有不少人被闪电击中，这一路死了不少人。 “我们没有时间去管那些死去的村民，任由他们在冰冷的雨水中泡着，我们不敢停下，生怕下一秒闪电就会落到自己身上……”阿奇姆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闪电骤现的瞬间，世界变成银白，事物的轮廓被白光淹没，被闪电击中的村民没能发出声音来，身体瞬间僵硬，无声地倒下。 弗雷斯特神父沮丧地叹了口气，他惆怅地说道，“我们只能来到这里，外面正在下着暴雨，先生，我们已无处可去了。”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银白的闪电划破天际，酒店内的人群发出难以抑制地尖叫声，他们紧紧挨在一起，瑟瑟发抖。 人群中有一位四五岁的小女孩哭着喊妈妈，听说她的母亲在被闪电劈中前，母亲像是有了预感一般，忙将孩子推了开去，还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一道银白落在母亲身上，她脸上表情凝固，霍地倒在水里，浑身冒出白色的烟雾。 有失去父母的孩子，也有失去自己孩子的父母在撕心裂肺地哀嚎着，想到孩子的尸体泡在冷冰冰的水里，他们的心就如同被刀子割了无数下一般痛苦。 弗雷斯特神父悲怆地说道，“末日已然降临了，那些逝去的人们终究会抵达恩迦巴克的国度，在神温柔的目光注视下，最终会获得安宁。” 弗雷斯特提到恩迦巴克时，不少人沉默地交握双手，于心底祈祷神地眷顾。 人群中有人走出，一位长相普通的教徒搀扶着夏尔玛主教走了出来。 夏尔玛来到周杭面前，露出浅浅的微笑，“这个世界必然走向灭亡的结局，这是恩迦巴克也不能改变的未来。” 周杭感觉夏尔玛目光深邃，隐含了岁月留下的无尽智慧，他沉声道，“既然如此，为何又说我能拯救你们？” 夏尔玛怔了一下，脸上表情未变，“答案很简单，神认为你可以做到。” 周杭苦笑一下，“您这么说，让我压力很大，拯救全人类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够做到的。” 夏尔玛笑吟吟说道，“命运这种东西，太过于虚无，却又充满无限的可能性，也许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选择，就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渺小的人类做出各种各样的选择，不管是好是坏，这个庞大的世界才得以运转起来，最终走向美好未来，还是自此灭亡，只留下地球文明的残影和废墟。没人能给出正确的答案，即便是神，也很难做到。” “那您信这个无用的神做甚？”周杭反驳道，说完就后悔了，担心夏尔玛会生气。 夏尔玛只是沉默片刻，而后继续说道，“神并非无用，神给予我们启示，引领我们思考，我们从一开始就未能给神什么，又怎可过多去要求神？” “也许您口中的神并不关心这个世界，不关心人类的命运。” 夏尔玛笑着回应，“大概是吧。” 一旁的弗雷斯特惊讶于夏尔玛主教怎么会说中文，半天没反应过来，而后他俯身对夏尔玛说，“主教，附近受难的村民都已经召集过来了，现在没法再回到村里确认情况，再去找人，怕是凶多吉少。” 夏尔玛听到还有人掉队，有可能被困在村里无处可逃，想到那些受难的人们，他难过地垂下视线，“希望村里再无其他人了。” 夏尔玛脸上显现出倦意，弗雷斯特察觉到后对周杭说，“请问酒店的管理者在吗？” 周杭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回道，“酒店管理者，还有这里的服务人员，全部不见了……” “不见了？”弗雷斯特惊讶出声，他与阿奇姆对视一眼，眼神里尽是疑惑。 阿奇姆径自往前台及其他地方查看情况，他还叫了几个人到楼上每个房间去看看。 在阿奇姆等人确定情况的时候，弗雷斯特看向周杭他们的目光带有明显的怀疑，“你们确定他们都不见了？他们为什么会不见？” 如果跟他们说这都是外星人搞的鬼，不知道会不会信他们？ 周杭在蒂娜等人回答前说道，“不清楚，我们早上醒来就发现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全都不见了。” 蒂娜和萨莉分别作为天文台和地球社的人都知道外星人的情况不能轻易就被普通民众知道，这回在全球引起难以平息的恐慌，届时将会有更多负面的影响。 为此，听到周杭的回答后，两人便没再说什么。 关于外星人的情况，阿奇姆虽然是天文台的人，但作为基层人员，并未知晓外星人的情况，天文台在内部也小心隐蔽了外星人出现的消息。 弗雷斯特苦恼地皱起眉头，身旁的夏尔玛倒是一脸平和，默默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过了十五分钟左右，阿奇姆和他的同伴回来了，他们气喘吁吁，看来在楼上跑了好一会，毕竟该检查的房间不少。 昨夜安妮突袭，回归正常后，陆司哲等人只是在一到三楼看了一圈，没看到一个工作人员，只能粗略判断工作人员行踪不明。 结果到了今天上午还是不见其他人，他们就认定那些人确实已经消失。 不过有阿奇姆他们这一番检查下来，也算证实了他们的想法。 阿奇姆表情严肃地向弗雷斯特神父摇了摇头，“真的不在，但是在二楼餐厅发现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陆司哲听到这里，缓缓举起手来，“那是我们自己做的。” 听到饭菜两个字，一天下来没怎么吃饭的弗雷斯特眼神微动，这才有了饥饿的感觉。 弗雷斯特扭头看了看那些狼狈的村民——整个人大厅挤满了人，少说也有两百多人，他们此时大概也和自己一样饿坏了，他们需要食物和水。 满月酒店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这场暴雨和闪电也不知会持续多久，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再说。 弗雷斯特不再犹豫，开口说道，“我们得在这里先住下来，所有人的入住费用以及在酒店内发生的所有消费，将有恩迦巴克教堂负责。” 第148章 预选方案 最后算下来，加上周杭他们一行人，一共有四百三十七人。 周杭心想一开始以为两百左右的看法着实错了，甚至还多了一倍多——后来才知道，在与弗雷斯特神父结束谈话后，还是不断有人逃到酒店这边避难。 满月酒店四楼以上全是客房——包括四楼，周杭他们住的那一层——每层有十间房，除了最顶层是两间总统套房，标准房也就只有一百五十间，每间房本来就只能住两人，为了让更多人有地方休息，只好多人挤在一间房，有些人倒也不介意，在一楼，二楼，三楼找地方休息。 周杭他们只好让出其他房间，蒂娜，萨莉和海洛伊丝住一间，男生六人挤在一间。 就这样，满月酒店塞满了人，就像一个大罐头。 平日里不觉得有多少人，没想到人会这么多，但听弗雷斯特神父说有更多人死在了路上。 周杭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方时不时划过天际的闪电，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如此恐怖的雷暴天气，必然不是正常的自然现象。 这所有的灾难是不是巨蛇切尔特即将苏醒的预兆？ 布里安娜真的能抵御这场灾难吗？ 如果布里安娜死了，彻底复苏的切尔特会怎样对待这一颗脆弱不堪的星球呢？ 周杭心事重重地皱起了眉头，愈发觉得几乎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冰冷的现实化作重锤，一下又一下用力敲击着他的大脑和心灵，神经绷成了一条线，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远方连绵的山脉，漆黑的山体被密集的雨线模糊了边缘，它们如同凝固的黑色巨浪，占据在地平线上的一角，它们默默注视着人类，或许麻木，或许饶有兴致地期待着人类最终的命运。 当人类消失，这片广阔的天地依旧保留着它的原始和神秘。 色彩渐浓，夜幕披挂，外头不见一点亮光，一颗颗晶亮的雨珠顺着洁净的玻璃缓缓滑落。 玻璃上倒映着李四海的身影，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本《面纱》，对于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似乎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周杭看着李四海模糊的侧脸，心里琢磨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李四海“复活”后，话比以前更少了。 这次锡尔西之行，李四海频频遭受磨难，先是被萨隆尼尔甩在墙上，差点没活过来，而后又被安妮直接扭断了脖子，借着一位古老万星人的力量才得以复活。 如今那力量是否会影响李四海还不得而知，但总比会失去他要好。 布里安娜说得对，周杭会救李四海，不管用什么方法，他不能失去李四海这个好朋友。 郑育康躺在地上铺好的床垫，头枕在胳膊上，他看上去有点不太高兴——陆司哲做好的饭菜居然被那些人全吃了，那些本地人一哄而入，厨房里的食材根本就不够吃，陆司哲立刻反应过来，带着他们先去商场把吃的先囤一些。 “大概夏尔玛主教和弗雷斯特神父也很难管理饥饿的人们。”过后陆司哲淡淡回应了一句。 不用一小时，就连商店里的食物也被抢光了，空荡荡的货架光洁如新，不见半点灰尘。 陆司哲本不想加入抢食物的队伍，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他们所有人都被困在酒店里，若是没有食物，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陆司哲数了一下抢来的食物，数量不多，最多维持三天。 蒂娜说，“嗯，暂时先这样，如果三天后，天气还是如此糟糕，我们必须冒险走出酒店，开着小巴士离开锡尔西，我的建议是前往南方的班加罗尔，那边有离我们最近的机场，全程四百公里左右，大概七个多小时就能抵达。” 蒂娜给了一个新的预选方案，这令大家感到欣喜，不至于在这里等死。 蒂娜和陈明盛会研究出相对安全的路线，陆司哲建议到时还得留存一点食物在路上吃。 郑育康没傻到问现在为什么不出发，外头这大雨，这能劈死人闪电，这么恐怖，谁敢出去！ 蒂娜说的对，三天后确实也该出发了，离巨蛇切尔特苏醒还有六天，他们必须尽快远离锡尔西。 周杭曾说过，就算布里安娜真的能打败切尔特，但是他们也要考虑，布里安娜和切尔特一旦打起来，可能会毁掉整座城市，他们留在锡尔西，只是在等死罢了。 尽快离开锡尔西才是明智的选择。 郑育康问过一个问题，“要不要带上夏尔玛主教一起走？” 萨莉疑惑地看向他，“带上他做什么？” 郑育康真诚地回道，“因为他人不错。” “你带走他，其他人很有可能也会挤上车来。”李四海冷不防地插了一句。 周杭明白李四海的意思，他也认为，一辆小巴士不可能带走所有人。 意思就是，他们没办法救走所有人。 蒂娜深知这个道理，她想过要不要把他们要走的消息跟阿奇姆说，但这样只会让他们陷入更加被动的处境。 “没什么好愧疚的，连神都拯救不了他们，我们只是凡人罢了。”周杭最后说道，但他回忆起那些人脸上的悲伤和绝望，心中还是不太好受。 晚餐简单吃了点泡面后，女士们在周杭他们这边坐了会，聊了一下天，快十点半的时候，就回到了他们隔壁的房间。 海洛伊丝跟随在萨莉身后，她走出房间立刻就注意到有人在看这边，她抬头看去，看到了站在对面房间的阿奇姆，他被她这么一看，立刻转身回房，把门用力关上。 刚刚她从阿奇姆脸上看到一丝惊慌。 海洛伊丝久久地看着阿奇姆所在房间门上的猫眼，她认为他还在偷窥着他们。 直到萨莉叫她，她才回过神来，走回到房间里，心里想着一定多多提防那些人。 李四海把床让给陈明盛，看得出陈明盛不太想睡地上的床垫，周杭让李四海过来和自己睡。 李四海躺在周杭身边，轻声嘀咕着，“你强壮了很多，床变窄了。” 周杭无奈笑道，“我也不想呀。” 李四海又说，“真不想？” 周杭想了一下，坦诚说道，“说实话，还挺不错的，不用锻炼就能有一身肌肉。” “以后还是得多锻炼，肌肉会变成肥肉的。”李四海似乎有意要吓唬一下周杭。 “随便吧。”周杭觉得很困，眯了眯眼就闭上了眼睛。 第149章 不怀好意 半夜醒来时，周杭听到耳边传来李四海的呼吸声，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去了一下卫生间，窗外落雨的动静很大，满耳皆是雨声，回到床上的时候，一道闪电照亮了天空。 周杭怔怔地看了一眼，瓢泼大雨中的景物难以辨认，世界转瞬陷入黑暗之中，只有无边无尽的雨声，化作窸窣的呓语钻进梦境的深处。 第二天大雨还在下，天边的闪电如同一条条银白的长蛇穿行于漆黑的云层之中。 他们待在各自的房间里，周杭打算到图书室多借几本书来看，叫上李四海跟自己去。 他们到了图书室，发现房间内挤满了人，周杭进去时险些踩到别人的手——有人还在地上睡觉——还好李四海拉了他一些，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光顾着看其他人了，没注意到地上睡觉的人。 他们在图书室各自拿了两三本就离开了图书室。 原本还想仔细挑挑，只是周杭觉得那些人一直盯着自己看，他们的眼神似乎并不友善，但也没有什么恶意，就是老盯着他看。 他就算回望过去，那些人倒也不回避，直接与他对视，好像在比赛谁能坚持最久不眨一下眼睛。 周杭借了三本卡尔维诺的书，《树上的男爵》《看不见的城市》《分成两半的子爵》，都是他的经典作品。 李四海只借了一本法文版的《悲惨世界》，周杭佩服李四海的语言学习能力，他自学法文两年时间，就能自如与人用法语交流，还能阅读法语文学作品。 回到房间后，周杭看到郑育康也在看书，他好像昨晚自己下楼去图书室借了几本书。 苏释在用酒店的笔记本看着一部外国电影，好像是很多年前的电影了，看不出是哪部电影。 陈明盛在刷着手机，神情略显严肃，显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感。 陆司哲在地上做着俯卧撑，做完俯卧撑就做仰卧起坐，重复做了几个健身动作，出了一身的汗，随后冲了个澡，完后站在落地窗前，戴着耳机在听歌。 这两天无非就是看书，睡觉，很少走出房间，避免与那些村民接触，陆司哲说了那些人对他们的态度并不是很友好，似乎很排斥外乡人。 期间夏尔玛主教有来找过周杭，和他们聊着天，听着主教讲着过去生活里的故事，几乎不提与恩迦巴克相关的事情。 夏尔玛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友善的普通老爷爷，他的言语充满智慧，语气平和，心态平静，使得听众嘈杂的内心归于平静。 周杭说，“这场大雨好像不会停了。” 夏尔玛平静回应道，“我们都见过晴天的模样，大雨会停，将位置让回给晴天。” 周杭轻声笑道，“夏尔玛主教，您似乎一直很乐观。” 夏尔玛露出浅浅的微笑，没有回应，他起身说要回去了，感谢周杭他们的陪伴。 等夏尔玛走后，周杭感慨道，“如果可以，真想一直和夏尔玛主教聊天。” 困在酒店的第四天，中午在吃东西的时候，蒂娜跟陆司哲说，“下午三点我们就走，未来几天这场雨是不会停的了，我们尽早离开这里。” 蒂娜跟周杭他们商量好后，她出门打算回到女士所在的房间，跟萨莉和海洛伊丝说明一下情况。 蒂娜刚推开门，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屋内一片昏暗，就在这时，有人来到她身后，一把刀立刻倏地横在他脖子前，那人冷冷说道，“嘘！你要是敢乱来，我立刻就杀了你。” 听到那人的声音，蒂娜愣住了，她认得那个声音，正是她的同事阿奇姆。 阿奇姆左手推了一下蒂娜的腰，命令她走进房间，有人把灯打开，她注意到房间里站满人后，她吓坏了，那些人脸上不含一丝怜悯，萨莉和海洛伊丝倒在地上。 海洛伊丝的状况并不是很好，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了她的腹部，脸上和手上全是伤。 怎么回事？海洛伊丝的身手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这些人打算做什么？先来控制住她们吗？然后再想办法对付周杭他们？ 萨莉定然被人挟持了，海洛伊丝为了保护萨莉，被逼得不能反抗，最终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海洛伊丝还有呼吸，还没死去，只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萨莉脸上有淤青的伤痕，大概被人打晕了过去。 蒂娜佯装镇定，实则后背早已害怕得沁出了冷汗，手脚不自觉地发抖，她咬咬牙问道，“阿奇姆，你想做什么？” 阿奇姆冷笑一声，他靠近蒂娜耳边，轻蔑笑道，“蒂娜，我都听到了，你们打算离开酒店，我不清楚你们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这里，但我清楚你们没打算带上我们一起走，外面的闪电不知何时才能消停，留在酒店里的人迟早会被饿死……” 阿奇姆深吸一口气，闻着蒂娜脖子散发出来的香气，他沉声道，“我只有一个条件，要走就一起走，不用你们带上所有人，带上房间里的人就可以了，我们是一个家族的，如果办不到，我就杀光你们，谁也别想走。” 蒂娜侧过头去，想远离阿奇姆喷在自己脖子上的气息，她的视线缓缓扫过房间里的所有人，有老人有小孩，她认出了其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皮肤黝黑，身材娇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是阿奇姆的弟弟。 “你跟我商量就行，没必要伤人的，我的同伴就快死了！”蒂娜不悦地说道。 阿奇姆瞥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海洛伊丝，她蓝色的假发被人踩在了脚下。 阿奇姆的眼珠子不耐烦地向上一翻，“谁让她一直反抗，她还打伤了几个人，简直就是一头猛兽，当然要给她点教训了，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会让人给她治疗，或许你想看她失血过多而死？” 蒂娜闭上眼睛，做了一下深呼吸，恨恨地咬牙说道，“我不能做主，你得去找周杭他们。” 阿奇姆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有你们做人质，他们不会不答应的。” 他推了蒂娜一下，立即有人上来按住她的肩膀，另外有人紧紧扣住她的双手，蒂娜手腕一阵剧痛，她吃痛地吸了一口气。 阿奇姆打算出门去找周杭他们谈判，刚开门，就有人来到他跟前附耳说了什么事。 阿奇姆愕然说道，“你说什么？夏尔玛主教快不行了？” 第150章 威胁 阿奇姆虽然入教时间不长，但教会救了自家弟弟一命，所以他特别虔诚，对夏尔玛主教异常崇拜和尊敬，平日里夏尔玛也对他和他的家族多有照顾，同时，夏尔玛儿子——恩迦巴克宗教的创始人卡皮尔·提维迪——在他的帮助下，阿奇姆得以进入天文台工作。 这位年轻有为的创始人一直是阿奇姆的偶像。 听闻夏尔玛身体状况堪忧，他立刻将所有事情抛之脑后，迅速跑去夏尔玛所在的房间。 进门后，房间里只有弗雷斯特神父一人，夏尔玛主教躺在床上，气息微弱。 弗雷斯特眼眶发红，他看上去异常疲惫，“阿奇姆，你来了，主教说想要见你。” 阿奇姆惊慌地问道，“神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主教会突然……” 弗雷斯特难过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病，以前主教曾发过一次病，当时他喝了圣水才恢复健康……” 阿奇姆的视线转向床上躺着的夏尔玛，他仔细看了一眼，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夏尔玛身上没有盖着被子，他穿着普通的白色教袍，手脚露出的地方却长满了凸起的蓝色花纹，凸起的花纹皮肤光亮，薄薄一层，像是随时都会炸开，这种花纹蔓延全身，涌向脖子。 夏尔玛脸色苍白，气若游丝，这情况已经不能更糟糕了。 阿奇姆神情微动，眼泪就流了下来，他哽咽着说道，“那就给主教喝圣水呀。” 弗雷斯特神色显露出一丝为难和懊恼，他说，“原有的圣水存量早就不够了，圣水一事一直由主教自己负责，我对圣水的事是一点也不知晓……” 阿奇姆怔住，沉默片刻，他眼里的微光忽然闪了一下，“也许在教堂能找到圣水！” “也许吧……”弗雷斯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神渐渐有了神，“也许在主教的房间里就有！” “我去找！”阿奇姆立刻说道，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弗雷斯特的目光忽然暗淡了下去，无奈说道，“不能去，教堂那边也在闪电的攻击范围内，去那里太危险了。” 阿奇姆愣了一下，心想自己可能做了一个鲁莽的决定，刚才心情过于激动，竟然忘了“闪电”一事，那降落人间的闪电宛若银白的匕首，轻易就能剥夺他人的性命。 若是去教堂，难说能够存活下来，闪电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心存侥幸的人。 他们借了多少人的性命才得以逃出了恐怖闪电的包围圈，现在回去无疑是去找死。 阿奇姆眉头微皱，他思索片刻，偷偷瞄了弗雷斯特一眼，斟酌着说道，“我认为有人能够办到。” 弗雷斯特眼神略显激动地问道，“谁？” 周杭他们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现在是下午一点三十分，他们不介意早点出发。 周杭站到窗前，看着那瓢泼大雨，视线几乎全被密集的雨线所阻隔，那山几乎要在这雨幕中隐去了身形。 他不禁感到有些担忧，这么大的雨，他们能顺利离开锡尔西前往班加罗尔吗？ 就在这时，远方银白乍闪，整个天地陷入朦胧的幻境之中，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很快又变得阴暗。 有人敲响了房门，会是蒂娜他们吗？ 郑育康走去开门，门外站着弗雷斯特神父和阿奇姆，还有不少教徒。 周杭看他们表情严肃，他捕捉到阿奇姆目光中对他们的敌意，他不得不警觉起来。 “弗雷斯特神父，有什么事吗？”周杭沉声道，同时向李四海使了个眼色。 弗雷斯特神情沮丧，他说，“周先生，夏尔玛主教旧病复发，我们需要圣水，可眼下我们手里没有圣水，圣水很有可能就在教堂里，若是没能及时给主教服用圣水，他恐怕熬不过今夜。” 听说是夏尔玛生病了，周杭着急问道，“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夏尔玛就住在五楼，不必等电梯，直接从楼梯上去，周杭等人查看夏尔玛的状况后，不由得担忧起来，看着夏尔玛身上那些可怕的蓝色脓包，觉得既奇异又恶心。 “那现在该怎么办？”周杭看向一旁的弗雷斯特问道。 弗雷斯特似乎有意避开周杭的视线，嘴唇嗫嚅着说道，“必须去教堂拿圣水。” “那就去拿啊，酒店外有小巴士，开车去教堂找圣水。”周杭马上给出自己的建议。 没等弗雷斯特回话，陆司哲忽然过来拉住周杭的手臂，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我们就要离开了，不能把车借出去，计划会受到影响的。” 周杭克制住自己动摇的心，“现在人命关天，先救夏尔玛主教要紧。” 陆司哲神情变得肃穆，目光凛冽，不含一丝感情，“周杭，如果因此出什么问题，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困死在这里，切尔特一旦复苏，满月酒店不可避免会处于切尔特和布里安娜的战斗范围内，到时，你觉得我们会有怎样的结局？现在不是做好人的时候，你必须要考虑清楚。” 陆司哲如此清醒理智，让周杭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决定。 陆司哲继续补充道，“还有，刚才我发现有两个村民站在蒂娜她们所在的房间，我想和蒂娜打声招呼，他们直接挡在我身前，不让我跟她们接触，我见没法与那些人沟通，只好先离开，周杭，蒂娜她们一定出事了。” 周杭也注意到了那些人，当时他只是瞄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陆司哲说得对，是他太大意了。 这时阿奇姆却走了过来，露出了僵硬的微笑，对他们说，“不好意思，我有话需要告诉你们。” 周杭看到弗雷斯特神父默默走出了房间，他警惕地看着阿奇姆，“你想说什么？” 阿奇姆脸上的笑意迅速收拢，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的伙伴在我手上。” 陆司哲上前一步，愤怒地抓住阿奇姆的衣襟，“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阿奇姆眼神轻蔑，冷笑道，“如果你们敢伤害我，她们就会死。” 陆司哲怒瞪着他，另一手攥成拳头，很想揍他，周杭忙拉住他，“司哲……” 陆司哲这才愤愤地放开了他，阿奇姆一脸得意，悠然整理着衣服，他说，“你们去教堂找出圣水，今晚九点前还没回来，我就会杀死她们，还有，用不着这么多人去，你们两个人去就行了。” 他指的是李四海和周杭。 第151章 淹没 李四海全程没说过话，他一直打量着阿奇姆，想着应该如何快速击毙眼前这个敌人。 他相信自己能够在对方没反应过来的刹那扭断他的脖子。 然而当他看到床上的夏尔玛后，方才心中涌起杀意瞬间消散。 他认为以现在自己的能力可以去一次教堂寻找圣水，不为别的，就为了救夏尔玛一次。 先前两次，若不是恩迦巴克和夏尔玛从中相助，恐怕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听到阿奇姆指名要他和周杭一起去，他想表明自己去就行，但转念一想，周杭未必会答应他，想来肯定会与他一番争执，倒不如就这样好了。 周杭心中确实担心夏尔玛的状况，原本有意在这件事上帮忙，被阿奇姆搞这么一出挟持的把戏，心里不是滋味，一边憎恶阿奇姆的所作所为，一边看了一眼李四海的反应，他担心李四海会做出过激的反应——他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普通的李四海。 李四海比周杭想象中的还要镇定，他稍微松了口气。 阿奇姆不是善茬，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和李四海没法安全脱身。 他担心的是如果他们走了，蒂娜他们该怎么办？ 他们分身乏术，一旦真要打起来，未必能时时刻刻保护他们安全。 周杭担心他们人数众多，一定有他们意想不到的狠角色，趁周杭他们走神，一刀子就抹了蒂娜和萨莉的脖子。 周杭摇了摇头，赶走脑海中糟糕的念头，先不考虑这个，现在去教堂找圣水，只要夏尔玛恢复意识，以他的威望，或许可以阻止阿奇姆。 郑育康，苏释和陈明盛被人关押在另外的房间里。 陆司哲送周杭和李四海到楼下，他神情凝重地说道，“一定要平安回来。” 一旁的阿奇姆手里拿着一把从海洛伊丝的黑色手提箱找来的手枪，对准了陆司哲的后脑，他看向周杭，眼神阴鸷冰冷，“你们要记得回来，要不然，你懂的。” 李四海淡漠地瞥了阿奇姆一眼，拿着小巴士的钥匙就走出酒店。 陆司哲对周杭说，“我早上检查过小巴士，那种小巴士车顶一般有防雷击的涂层，在车内还是足够安全的，如果教堂附近出现雷击现象，你们下车后一定要尽快进入到教堂内部。” 陆司哲担忧地瞅了一眼李四海的背影，最后说道，“如果你们走了，我是不会怪你们的。” 阿奇姆听不懂中文，大声催促周杭快走，抬手用枪托狠狠砸了一下陆司哲的脑袋。 周杭斥道，“你别伤害他！” 阿奇姆不以为然地喊道，“你再啰嗦，我就先杀了他。” 周杭来到小巴士上，他看李四海正盯着酒店大门的方向看，周杭沉默着坐到他旁边。 李四海启动巴士，开车转向，绕了一圈开到马路上。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雨水如同猛烈的子弹狠狠撞击在车窗上。 雨声啪嗒啪嗒，耳边一阵嘈杂，周杭心绪不宁地抱紧了双臂。 过了一会儿，李四海淡淡地说道，“我本来想杀了阿奇姆。” “为什么不杀？”周杭扭头看着认真开车的李四海，刚才走出酒店，距离小巴士还有一段距离，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一滴水珠缓缓从他的侧脸滑落。 李四海说，杀了阿奇姆，蒂娜和萨莉很可能就会死。 周杭却说，“那就把其他人也杀了，这样我们就不会死了。” 李四海沉默片刻，露出淡淡的微笑，“你想让我变成杀人犯吗？” 周杭心中的急躁渐渐消散，他总算冷静了下来，“四海，如果阿奇姆要杀我们，我们就杀了他，如果其他人要杀我们，我们就杀了其他人，不要怕，如果你是杀人犯，我也是，不过嘛，最好不要太暴力了，这会坏了我们知识分子的名声。” 路上，他们注意到了每隔一段距离，地上就满是死尸，他们通体焦黑，脸上被水泡的早已辨不清模样。 看来那场雷暴的袭击，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严重。 真的死了好多人。 他们的神情愈发变得沉重，像是行驶在去往地狱的路上。 在准备开进村子的时候，李四海怔怔地踩下刹车，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整个村子被淹没在水里，房屋浸在水里，透出车窗，隐隐能看到一些屋顶露出水面。 周杭愕然地向前张望，“他们之前是不是说过村子被淹了？真是糟糕，居然把这回事给忘了，现在该怎么办？” 外头大雨如注，电闪雷鸣，他们确实能看到闪电落到了很近的地方。 出去必然会被闪电击中。 李四海疑惑地皱起眉头，“我们忘了，难不成弗雷斯特神父和阿奇姆会忘了？就算他们不住在这里？弗雷斯特神父从教堂过来，肯定也经过这里，他们这是有意不和我们提起？” 周杭却说，“或许还有别的路，又或许他们肯定认为水已经退了，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天。” 李四海反驳道，“这几天雨这么大，这水哪有这么容易就退，这里连基本的下水道系统都没有，这村子地势较低，四面八方的流水都聚集在这里。” 这里不曾出现过如此严重的水灾，这村子未来很可能就此不复存在了。 周杭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他回想起刚刚在酒店的时候，阿奇姆叫人去教堂搜寻圣水，还特别指出让他们二人去，像是有意要支开他们。 周杭不安地蹙起眉头，他望了眼前方被淹没的村子，雨珠迅猛地在水面上炸裂，刚形成的水花又立刻被其他水花淹没，整片水域都在沸腾。 “是我想太多了吗？司哲和育康他们不会有事吧？”周杭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李四海沉吟片刻，他缓缓说道，“他们没理由支开我们，就是为了杀死陆司哲他们，这没法解释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如果要杀，没必要支开我们，不过确实有点问题。” 当下没法得出结论，他们决定还是返回满月酒店，就算有别的路通往恩迦巴克教堂，他们也不清楚该往哪里走。 李四海刚准备启动车子，就听到后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喂，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周杭扭头去看，见到那人的模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居然是阿奇姆！ 第152章 不好的东西 小巴士上，雨水声落在车顶和车窗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动静，周杭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不安地看向坐在最后一排的阿奇姆。 他怎么会在车上？他一直就在车上？ 不可能，如果车上还有第三个人，周杭没可能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李四海似乎察觉到什么，缓慢站起身来，走到周杭身前，警惕地盯着阿奇姆。 阿奇姆只是微笑，方才眼底涌现的恶意却消失了，三人沉默着，良久，李四海说，“你不是阿奇姆。” 对方轻笑一声，也不打算一直隐瞒下去，他全身上下出现无数的矩形花纹，像便签纸一般一页页掀开，于半空飘落，一头长长的银发霍地扬起，纯黑的皮肤上泛着幽蓝色的流光，一双星辰点缀的眼睛傲慢地注视着他们二人。 “萨隆尼尔！”周杭的神经迅速紧绷起来，虽然他知道萨隆尼尔没有明显的恶意，但上次他出现后，就害得李四海受了严重的伤，这种看心情做事的外星人十分可恶，这使周杭不得不警戒起来。 周杭慌忙站起身来，“你怎么在这里？” 萨隆尼尔为何要扮成阿奇姆的样子？他从一开始就在假扮阿奇姆？那真正的阿奇姆呢？ “你杀了阿奇姆？”周杭紧张地问道。 萨隆尼尔翘起二郎腿，慵懒地抱住双臂，他用着审视的目光盯着李四海，不忘回答周杭的问题，“我让他消失了。” “你是什么时候这么做的？”周杭问。 “在去那个老头房间的时候。”萨隆尼尔不甚在意地回道。 有那么多人在场，直接就替换原主？他和李四海两人都没有察觉到，看来萨隆尼尔的实力远超于他们的想象。 李四海听闻此言，也是怔住了，当时他确实有种危险来到身边的感觉，隐隐察觉到阿奇姆身上散发出奇怪的感觉。 他大意了，毕竟还不能熟练掌握体内的力量，有点疏忽在所难免。 那股来自万星人罗杰的力量，他活跃起来的感官，一切变得是那么的新奇，他还需要花时间，身体才能和那股力量彻底地融合。 萨隆尼尔不想再听到周杭的提问，他自顾自地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原来你体内的那股力量是罗杰的……” 李四海再次愣住，他吓了一跳，以为萨隆尼尔能够听到他的心声——其实只是萨隆尼尔观察后得出的结论，并非有读心术。 萨隆尼尔嘴角微翘，“布里安娜一直没有动静，就是不想让我们发现罗杰的力量还在。” 他瞄了周杭一眼，淡淡地说道，“布里安娜应该和你说了很多吧，我可以入侵你的大脑，得知所有详情，但这会让你十分痛苦，所以，为了彼此轻松点，可否告知于我布里安娜究竟和你说了些什么呢？” 周杭和李四海对视一眼，他无法拒绝萨隆尼尔这个提议，只好跟萨隆尼尔说出了布里安娜说过的话。 李四海想过自己有了力量，面对萨隆尼尔时应该有还手之力，可当他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在萨隆尼尔面前是那么的渺小。 他现在还是不够强大。 李四海默默将手攥成了拳头。 周杭讲完，萨隆尼尔抿紧了唇，眼里明显有了怒气，他咬牙说道，“布里安娜这个疯子，居然还把切尔特放出来了！”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他说，“如果切尔特没法解决掉，地球可能真的就完了，根本不用等格翠乌德再做什么。” 萨隆尼尔蹙起眉头，左手托着下巴做思考状，最终说道，“看来要想办法帮布里安娜，切尔特必须消灭掉才行，不然维丽厄斯就有危险了……”他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像是在自言自语。 周杭看着萨隆尼尔安静下来，想起了刚才的问题，他开口问道，“萨隆尼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把我们从酒店里支开的原因是为了什么？” 萨隆尼尔出神地想着事情，过了一会，他注意到周杭在盯着自己看，他愣了一下，而后问道，“怎么了？” 周杭只好把问题再复述一遍，萨隆尼尔恍然，他嘴角泛出一丝笑意。 “酒店里有不好的东西，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却不知道它在哪。” “不好的东西？”听起来好像很危险，周杭不免有些担忧。 萨隆尼尔自在地靠在椅背上，“别紧张，它现在没什么恶意，可以直接忽略，但它来历不明，感觉和我一个层级，应该是来自宇宙的生物，待在那东西附近，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所以我得支开你们，跟随你们离开酒店。” 他不知道对方具体是什么，也不好再问他，周杭放弃问他的想法。 萨隆尼尔悠然说道，“我知道你们打算离开酒店了，你们的计划被那个叫阿奇姆的人类听到了，有意要胁迫你们，把女士们都抓起来了，其中有一个受了伤，还挺严重的，你们想离开那里，应该没那么容易。”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李四海，“不要高估自己的力量，你和罗杰的力量还未完全融合，贸然出手，一旦力量失控，不止你身边的人会死，你也会死，明白了吗？” 李四海手指攥得紧紧的，直至指节发白，他于心内无声叹了口气，没有回应。 周杭却从萨隆尼尔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善意，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萨隆尼尔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了，“你们现在还不是时候离开，我察觉到有个好东西就在恩迦巴克教堂里，你去拿，周杭，拿到它，对你会有帮助的，这就是我支你们离开酒店前往教堂的目的。” 周杭愕然地看向萨隆尼尔，萨隆尼尔被他看得不自在，他侧过脸去，难以察觉到他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 萨隆尼尔的声音很平静，“希丽娜留在你体内的东西，那是我和维丽厄斯之间联系的物品，它可以帮助我找到地球之心，是维丽厄斯送给我的，那是一枚戒指，后来在结婚前几天，我送给了希丽娜，希里娜死之前却将戒指放进你的体内，那戒指隐含的力量能彻底吞噬掉一个普通人，然而它却接受了你……” 第153章 表明立场 那枚戒指以维丽厄斯的名字命名——“维丽厄斯之戒”，它能够帮助萨隆尼尔找到地球之心，然而这个秘密只有萨隆尼尔一人知道。 “或许布里安娜也知道，所以她才会一直帮你。”萨隆尼尔的目光落在窗外，大雨未曾停息，空气中弥漫的湿气似乎一点一点地钻进他的眼眶。 萨隆尼尔说道，“维丽厄斯之戒接受你，那我也会接受你，周杭，我不得不承认，你或许能够帮到维丽厄斯，说白了就是你还有点用处，我会帮助你活下去，直至我拿回维丽厄斯之戒，到时我会找到地球之心，帮助她获得新生。” 周杭完全怔住，他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萨隆尼尔方才一番话，完全就是在表明立场。 他站在周杭这一边。 能够有萨隆尼尔的帮助，他们或许真的可以在这个绝境中存活下来。 萨隆尼尔却补充道，“不过很多时候，你必须要靠自己，你应该听说过命运吧，换做万世星域的说法，叫做人之轨迹。” 萨隆尼尔说，星星也有自身命运，叫做星之轨迹，本就不会产生任何交集的两条轨迹。 “若是我过多参与进你的命运，我的星之轨迹必然会摧毁你的人之轨迹，或许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可怕后果，我可以帮你几次，但最好还是要靠你自己。” 周杭听到这里，心中方才出现的喜悦瞬间破碎，目光中流露一丝失望。 萨隆尼尔注意到周杭脸上表情的变化，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人类还真是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萨隆尼尔转过头来，直直地看向周杭，收拢起脸上的笑意，“所以你要变强，我有种预感，有一天你会站到和我一样的高度。” “这怎么可能！”周杭立刻在心里否决了萨隆尼尔的看法，他的预感错了，一个人类怎么可能会拥有万星人这般恐怖的力量。 萨隆尼尔严肃地说道，“一切要靠你自己，当然，你并不只有你自己，你不是还有李四海吗？” 萨隆尼尔不等他们回应，打了一个响指，便从原来的位置消失了。 周杭久久地没回过神来，这时他听到李四海叫道，“周杭，你看！” 周杭转身透过车窗看去，淹没村庄的大水消失了，显露出泥泞的道路，尽管路上还有不少积水。 “怎……怎么回事……”周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萨隆尼尔做的？” 李四海坐回驾驶位，沉声道，“不管了，我们现在赶快去教堂吧。” 小巴士开到村子中间的时候，周杭担心大水随时会来，雨还在下，地面上虽有积水，却没有水位升高的迹象。 还好中途没有什么异常，除了时不时有银白的闪电从旁坠落，照亮了世界，倒映于车内周杭清澈的眼底。 他们顺利来到教堂门前，还在车上的时候，周杭就发现教堂大门开着，地上还有人们逃难时掉落的杂物。 周杭准备下车，刚走到门前，一道闪电再次在他眼前亮起，他顿时眼前一花，惊惧地屏住了呼吸，身形不由得向后一缩，身后的李四海伸手扶住了他的腰，好令他稳住身形。 周杭扭头看向李四海，露出一丝苦笑，“只要出去，就会被雷电劈死吧。” “还是有机会的。”李四海看上去很有自信。 周杭迟疑片刻，随后打开车门，静静站了两秒钟的时间，待闪电停息的刹那，李四海喊了一声“跑”，周杭相信李四海，当下没再犹豫，眼睛盯着大门的方向就跑去。 从车上下来跑到门口不到五步的距离。 当周杭迈出第二步的时候，他视野上方隐隐出现亮光，他瞬间明白，一道死亡闪电很快就会落在他的头顶，人怎么可能快过闪电。 但他很快安全地站在了教堂门口等位置，方才的闪电狠狠劈向地面，电光闪烁，刺人眼目。 周杭愣愣地看了李四海一眼，“我差点忘了你小子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李四海微微一笑，但脸上随即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他吃痛地侧过脑袋，周杭注意到他左肩衣裳绽裂，肩部及靠近脖子的皮肤出现一片焦黑，那焦黑皲裂，鲜血渗出，像是某种熟透的果实。 刚才还是被闪电击中了。 “你……”周杭着急地检查李四海的伤势，看上去只是皮肤表面受了伤，伤势并不严重。 李四海忍住肩膀上的剧痛，低声笑道，“不要紧的，别担心我，我们先进去找找圣水在哪，圣水有多的话，只要喝了圣水，这伤很快就会好的。” 周杭反应过来，忙应道，“对，找圣水，找到圣水就行了。”说完慌忙走了进去。 李四海打趣道，“要是弗雷斯特知道我又喝了圣水，你说他会不会找我们要钱？” 周杭听到李四海在开玩笑，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给他呗，又不是没钱，我们买多几瓶圣水，把它当白开水喝了。” 李四海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估计这是这世界最贵的白开水了。” 教堂内一片昏暗，墙上只有两三盏油灯还亮着。 他们走到那面金墙前，周杭发现神龛边上有一盏老旧的煤油灯，他在边上找到火柴盒，里面的火柴剩的不多。 火柴一直点不着，急得他满头大汗，好在最后一支火柴点燃了油芯，昏黄的灯光勉强驱散了黑暗。 提着煤油灯，他们快步往圣坛一边的通道走去，通道两边有门，门上有用印地语写的标识牌。 只能一间间找了。 周杭和李四海尽量不去搞乱别人的东西，因此花费的时间有点多了。 周杭看了一下手表——这手表是他们来印度前，陆司哲送的礼物，也送了李四海，可不见李四海戴着——现在快下午六点了，身处教堂里面，还是能够听到外头哗啦啦的雨声。 他们走进其中一个房间，眼尖的周杭看到了写字桌上放置有一个相框，拿在手里查看，发现照片里的人物正是夏尔玛，他身旁还有另一个人。 那人脸圆圆的，眉眼间与夏尔玛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他们的眼睛，充满了智慧及对人间的怜悯。 “这人就是卡皮尔·提维迪吧？夏尔玛主教的儿子？”周杭放下照片，视线在房间里扫过。 “应该是。”李四海瞅了一眼照片，随即开始寻找圣水。 一阵翻箱倒柜，把夏尔玛的书架和柜子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看到圣水的影子。 周杭沮丧地坐在椅子上，找了十几个房间，两个小时过去了，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第154章 寻宝游戏 在夏尔玛的办公室内，可以闻到浓郁的木香，那股香味从墙上或地面散发出来，闻得久了，觉得心情莫名平和了许多。 周杭坐在夏尔玛平时坐的写字桌前，桌面上放有一些宗教典籍。 他看到了一本《圣经》。 周杭拿起圣经，对站在书架前的李四海说，“四海，你看，夏尔玛主教不会背地里还偷偷信仰基督教吧？” 周杭翻了翻那本圣经，这本圣经很旧了，被人翻阅了很多遍，书页有些翻卷了。 李四海耸了耸肩，“这是别人的信仰自由，没什么奇怪的。” 就在这时，周杭翻动圣经时，一张纸从中滑落出来，从桌面滑到了地面，他放下圣经，疑惑地从地上捡起那张纸。 纸面发黄，是一张放了很久的纸，但上面的字还算清晰。 周杭读完上面的字，先是惊喜，而后反应过来，他怔住了。 他叫李四海过来，他们两人齐齐看向那张纸，李四海不解地嘀咕着，“这上面怎么是用中文写的？” “你忘了夏尔玛主教对中文很熟练这件事了吗？”周杭眼底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因为纸张上写着—— 圣水置于圣坛神像后边的红木箱子里。 总算有圣水的线索了，这张纸夹在圣经里，就好像等着周杭过来翻动它，进而发现纸张的存在。 “很多年前，夏尔玛就知道我们会来找圣水吗？”周杭将发黄的纸张塞回到圣经里。 “也许是布里安娜跟他说的。”李四海跟着周杭走出夏尔玛的办公室。 他们走出幽暗寂静的通道，回到教堂大厅，他们沿着五层阶梯走到神像后边。 周杭看了一眼恩迦巴克的神像，那俊朗的面庞，浑身透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实在很难将他与布里安娜联想在一起。 他们在神像后边的角落找到了一个红木箱子，箱子没锁，周杭蹲在旁打开箱子，看到只剩一瓶圣水，随即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原本计划拿一瓶给李四海治疗的。 “只有一瓶了。”周杭在心里叹了口气。 李四海看出周杭心情的变化，安慰道，“等救了夏尔玛，他应该知道怎么制造圣水，到时咱跟他买一瓶。” 周杭听到李四海这么说，心情才稍微好了点，他抬头看李四海，“也不知道夏尔玛肯不肯让我们看看制造圣水的过程。” “还是不了吧，我对此没什么兴趣，”李四海让周杭妥善保管那瓶圣水，随后说道，“周杭，我们还得找多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周杭还没反应过来。 李四海耐心解释道，“萨隆尼尔说教堂里有个好东西吗？让你来拿。” 周杭这才反应过来，他站起身，将圣水轻轻揣进衣兜里，拉好了拉链，他向四周看了一眼，一片漆黑，偌大的教堂空空荡荡。 “萨隆尼尔也没说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样的，这样无头苍蝇地找下去，只会浪费时间，”周杭只好放弃寻找好东西的想法，“我们还是走吧，时间不找了，外面雨那么大，还是尽快回去酒店吧，先救夏尔玛，后续的事情以后再考虑吧。” 李四海却说，“现在不找就没机会了。”他认为萨隆尼尔没理由骗他们，如果那件好东西对他们有帮助，就应该花时间好好找找，他们现在太弱了，如果有可以变强的机会，就不能眼睁睁让这个机会从手中溜走。 看着李四海执着的眼神，周杭无奈地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二十分，他们确实还有些时间。 “再找一个小时，实在找不到，我们就该撤了，司哲他们还在我们回去。”周杭妥协道。 李四海点了点头，两人在圣坛附近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 周杭一边找着一边说道，“夏尔玛会不会还有再留多一张纸条告诉我们那个东西在哪呢？” 李四海找得很认真，不敢走神，他随意回道，“夏尔玛留不留纸条我不知道，但他肯定知道教堂里有那个东西，萨隆尼尔说的好东西。” 他们走到那面金墙的背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再走到前面，金墙很高，目测有五米高，他们想查看每个神龛，但又想到一个问题。 若是在神龛上攀爬，必然是渎神行为，但他们转念一想，恩迦巴克就是布里安娜，布里安娜应该不介意人间这些琐碎之事吧。 当下不再犹豫，跟李四海商量好后，两人就沿着神龛两边各自攀爬而上，仔细观察每个神龛里的情况。 五分钟后，李四海从某个神龛里拿出了一张新的纸条，他对周杭挑了挑眉，眼神暧昧地说道，“还真的有纸条。” 周杭嘴角微动，露出愉悦的微笑，“真有意思，就像那种搜集线索的寻宝游戏，那上面写什么？” “就两字，背后。” 周杭脸上笑意顿时消失，愕然问道，“背后？什么背后？” 两人从神龛上爬下来，周杭接过李四海递来的纸张，还真就“背后”两个字。 思索片刻，周杭扭头看了看涂满金色颜料的神龛，眸子里的微光逐渐变得明亮。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李四海，“既然纸条放在金墙这里，就很有可能与它有关。”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就从眼下能察觉到的地方先做起。 他们回到金墙背后，眼睛看肯定是看不出什么异常了，只好上前用手去摸，手感冰凉。 周杭仰头往上看去，心想上面的部分如此平整，也藏不了什么东西，金墙顶部就不用考虑了，夏尔玛给出的提示是背后，那肯定就是与金墙的背面有关。 就在这时，李四海的耳朵贴向金墙，过了几秒钟，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周杭见状，感觉有戏，俯身学着李四海的模样将耳朵贴在墙面上，“咝——好凉……”他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平静下来，仔细去听，一开始实在没啥动静，心想墙里面难不成会有人在尖叫不成。 下一秒，周杭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极其清晰，就好像有条小溪钻进他的耳朵。 第155章 圣水的来源 即便那声音隔着墙，还是清晰入耳，周杭震惊地看向李四海，嘴唇翕动，震惊说道，“见鬼了，怎么会有水声？” 李四海盯着那面墙，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周杭站起身来，对李四海说，“现在怎么办？” 莫非那东西真在这墙体里面？ 沉默片刻，李四海再次上前仔细观察那面墙，摸了摸，用手敲了敲并侧身倾听。 周杭见李四海在端详着自己的拳头，他开玩笑地说道，“你该不会想用自己的拳头砸开这面墙吧？” 李四海瞥向周杭，表情认真地说道，“可以试一下。” “你疯了！”周杭刚说出声，李四海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拳，如同巨槌一般猛地砸向那面厚实的金墙，墙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周杭当场看傻眼了，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李四海霍地收回自己的手，只见他挥拳砸向的地方出现了蜘蛛网状的裂纹。 “四海……”周杭走过去抓起李四海的手查看，刚触碰到他的手，就感觉皮肤滚烫，像是皮肤底下的血液沸腾了，他差点松开了手，只见他手部皮肤通红，方才猛地砸那一下，怎么着这手也会变得血肉模糊，但他的手仅有轻微的擦伤。 周杭的视线往上移，看到他肩膀上被雷电击中的伤口却裂得更深了，鲜血直流。 果然刚才那一下，牵扯到肩膀附近的肌肉，伤口一下裂开了。 “你要是失血过多而死，我肯定往你的尸体上踩两脚。”周杭一边气李四海的鲁莽，心里却很担心，甚至还有点惊慌，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止住那不断流出的鲜血。 李四海被周杭说后，脸上表情并不恼怒，他闭上眼，默默调整呼吸，感受着体内的那股力量，令自己的呼吸和那股力量保持相同的频率，慢慢地，流血的伤口居然奇迹般止血了。 李四海微笑着说，“我没事的。” 见李四海伤口上的血止住了，周杭瞧着他的笑容，内里的担忧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就在这时，金墙上被李四海砸开的裂纹沿墙面迅速扩散，像是有了连锁反应，大量的墙体碎片从墙上剥落，过了大概五分钟，墙上出现了一个有一人高的不规则洞口，待地面扬起的烟尘消散，周杭这才提着煤油灯缓缓向那洞穴靠近。 快到洞口的时候，李四海拉住周杭，他表示他走在前面，周杭叮嘱他小心点。 洞口狭窄，周杭必须侧过身才能通过，不过刚走了几步，空间就变得宽敞——相比较那条通道而言，里面是一个小房间，房间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还有淡淡的霉味。 这房间大概有两米高，环境逼仄，空气并不流通，周杭只待了一会，就觉得胸口很闷。 在这小房间的中央，放置有架起来的长方体水缸，煤油灯的光芒照射过去，房间内顿时充斥着幽蓝神秘的光芒，显得特别梦幻，像是身处湛蓝的海水中。 水缸中有一道形状古怪的黑影。 周杭还没仔细观察那水缸，李四海喊道，“快把灯熄了！” 周杭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李四海快步走过来，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拧住煤油灯上的开关，光芒迅速灭了去，黑暗顿时淹没了他们的视野。 周杭愣住了，视网膜里残留着梦幻的蓝光，还有李四海最后那慌乱的眼神。 周杭大气不敢出，不自觉地向着李四海的位置贴近，直至能听清他的呼吸声。 他吞了一下口水，小声问道，“怎么了？” 李四海还抓住周杭的手腕，比起刚才，力气稍微松了点，他说，“水缸里有奇怪的东西，本来一动不动的，似乎对光有反应，我看它刚刚动了一下。” “什么奇怪的东西？”李四海反应太快了，周杭什么也没看到。 李四海说道，“像是章鱼的触手，只有一条触手。” 周杭心想李四海预知危险的感觉肯定比自己强，那绝对不是普通的触手。 周杭试探着问道，“是恩迦巴克化作章鱼时的触手吗？”他还是习惯说出恩迦巴克这个名字，但他心里清楚，恩迦巴克就是布里安娜。 沉默了一会，黑暗中传来李四海幽幽的声音，“我觉得是，青色的触手上有深蓝色花纹，还有透明如同水晶的吸盘。” “如果是恩迦巴克的触手，总不会伤害我们吧？” 李四海反应过激了，不过他可能只是想要保护周杭。 黑暗中再次沉默了下来，直到李四海说，“我怀疑水缸里装着那些水就是圣水，你不是说过吗，圣水不能见光。” 阿奇姆确实说过，把圣水装在黑色玻璃小瓶里，就是为了避免见光。 不过李四海刚刚说的话倒是引起了周杭的兴趣，水缸里的水就是圣水？用恩迦巴克的触手泡出来的圣水？ 周杭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圣水有可能不太卫生，这触手泡这么久了，不会腐烂吗？圣水喝起来不会有腥味吗？或许加了防腐剂，也许还加了糖精，让圣水的口感好一点。 如果这触手来自布里安娜，这肯定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不过见过她几次面，也没见她缺胳膊少腿，或许在别的地方少了一块肉——她先前愿意让人类啃食她的血肉，现在又愿意奉献自己的触手给人类制作圣水，她对人类似乎充满了善意，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跟卡俄斯对着干吗？ 周杭感叹道，“怪不得圣水有如此奇效。” 他很好奇李四海作何感想，但李四海并没有说什么。 周杭本想重新点亮煤油灯，考虑到触手并不会对他们造成实质的威胁，也许光芒对圣水并不会有任何影响，不过是教堂胡诌出来的噱头。 他突然想到最后一根火柴都被他用光了，还怎么点亮煤油灯？ 正当他琢磨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水缸里的触手发出了朦胧的蓝光，照亮了整个浴缸。 周杭看了李四海一眼，李四海说，“小心点，不能大意。” 李四海的意思很明显，就算对方是布里安娜，也不能完全信任她，即便只有她的触手，也要格外小心。 第156章 吃下去 水缸里的触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光芒化作游丝在水里缓缓荡漾。 青色的触手头粗尾细，表面布满深蓝色花纹，柔软的一面则布满了水晶般透明的吸盘。 它足有两米长，它静静悬于水中，不像李四海说的它会动，分明就是一条死物。 周杭走进那个水缸，犹豫着伸手去触碰它的表面，只觉得很凉，感受到丝丝的凉意从其内部渗出，如同尖刺一般穿过他的皮肤。 就像是在摸着一块冰。 周杭在水缸边上绕了一圈，他发现在水缸外牵有两条柔软的金属管，金属管各在一边，管子的另一端埋在地下，不知通向哪边。 “一边进水，一边出水，当时设计好这个房间后，将水缸放在这里，设计好地下管道，就把这里彻底封死了，整间教堂全部水龙头流出来的水都是圣水……”周杭试着猜测着说道，毕竟他们检查过这个房间，根本不见其他出口。 李四海仔细思考后，认同地点点头，“很有可能。” 想到圣水原来就只是泡过章鱼触手的自来水，周杭顿时觉得圣水真是廉价，他们怎么好意思卖他十万世界币的！想到这里，他觉得既好气又好笑。 重新琢磨起圣水一事，简直荒谬，但圣水的确救了李四海一命，又不能说圣水是假的，回过头来看，如果没有布里安娜的触手，这一切不过就是低端的骗局。 当世界充满奇迹，往日里的荒诞之事也有成真的一天。 周杭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那条章鱼触手上，他眉头微微蹙起，想起了他们一开始的目的。 “萨隆尼尔说的好东西就是这个？” 李四海眼神微动，他脑海中回忆起萨隆尼尔说过的话，不太确定地回道，“他说好东西要你去拿，点名指姓要你拿。” 周杭烦恼地啧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抗拒地说道，“不是，咱也不确定萨隆尼尔说的就是这玩意，再说了，这条触手能干嘛……” 也许只是他们自己在瞎猜，还不知道这水缸里究竟是不是圣水，这触手还不一定是从布里安娜身上割下来的。 “这玩意很可能是夏尔玛私藏的美食，说不定有空切下一两片当刺身，来做下酒菜。”周杭觉得自己开始胡言乱语了。 “唉。” 很轻的叹息声，周杭的身体瞬间绷紧，他抬眼看到了站在水缸对面的萨隆尼尔。 他原以为他暂时不会再出现了。 萨隆尼尔银色的长发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 萨隆尼尔不耐烦地看了周杭一眼，而后看向水缸里的触手，他自顾自地说道，“星星不动的时候，星星是无法知晓另外一颗星星存在的，希丽娜给我传达讯息后，她要是不想让我知道她在哪里，我就没法找到她，这也就是我一直不知道她原来待在‘潮’那个组织里，这次也一样，布里安娜暴露位置后，我才知道这里有一块她的部分……” 萨隆尼尔盯着那条触手，嘴角微翘，“我隐隐猜到了她的意图，周杭，把它吃下去。” 周杭傻眼了，他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我……”他本想说他不想吃，萨隆尼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就消失了。 周杭有种感觉，萨隆尼尔并没有真正地消失，他一直在旁注视着他。 说是不能干预他，但萨隆尼尔似乎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周杭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想跟李四海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到底要不要吃了这条章鱼的触手，要吃的话，又该怎么从密封的水缸里取出那条触手呢？ 他刚转过头，就看见李四海攥紧的右手，随着腰身一摆，挥拳砸向水缸。 水缸爆裂，玻璃片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奇怪的是，水缸里的水在水缸破碎的刹那，全部顷刻间蒸发了，那条章鱼的触手啪嗒一下掉落在满是玻璃碎渣的台上。 周杭目瞪口呆地看着，大脑瞬间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只能惊愕地张着嘴巴。 李四海走过去，伸手小心翼翼捏掉触手上残留的玻璃碎片，再用手袖拂掉台面上的部分，过了片刻，他扭头看向周杭，“周杭，来，吃吧。” “为什么要吃啊！”周杭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懊恼地叫道。 “萨隆尼尔说了要你吃。”李四海一本正经地回答。 “为什么要我吃！我才不吃！”那种怪东西谁吃了谁是傻子。 李四海看了周杭一眼，抓住触手，俯下身去就直接咬住了那条触手。 周杭见状，在心里骂了一声，然后就去阻止李四海，“你这小子自从活过来后就变成一个疯子了，喂！四海，别吃了！谁知道吃了会怎样，你快别吃了，饿了咱回酒店吃泡面啊！我还剩一包红烧牛肉味的，我本来想留着最后吃的……给你了！听到没！” 就在这时，李四海松开了触手，他瞧着那条触手，眼里露出茫然的情绪，他说，“奇怪，我咬不动。” “咬不动？那太好了，别咬了，谁都别吃了。”周杭稍微松了口气，他觉得很累，自己控制发疯的李四海实在费劲，到时还得找陆司哲帮忙。 李四海绷紧的身体一下放松下来，他转身看向周杭，认真地说道，“我一开始也觉得不该信萨隆尼尔。” 周杭怔住了，他第一次看到李四海是这样的表情。 李四海的身心在挣扎，却不得不妥协，目光里满是痛苦和悲伤。 “周杭，我不想你死，所以我要变强，你也要变强才行。” 李四海低下头去，他说，“我们没有办法了，说什么保护地球，才不是。” “如果我们注定要死，那就一起死，如果我们被骗了，那也无所谓，只要能和你，朋友，有你在，我就无所畏惧，如果我们有机会活下去，那就一起活…… “我不想你冒险，但我更想让你活下来，跟我一起。” 李四海比周杭还要不想他吃下这条触手。 李四海说得对，他们没有办法了。 想要活下去，就得不择手段。 布里安娜说得对，他们是为了彼此才活着，在这个世界，他们的亲人早已去世。 他们是彼此最后的依靠，从他们成为朋友那天开始。 周杭擦了擦眼睛，微笑道，“要是我吃下去会拉肚子，你得负责。” 周杭抱起那条触手，毫无犹豫咬了一下，他才咬了一口，一块湿润冰凉的肉块就落入他的口中，他还来不及咀嚼，那一小块触手就划进他的食道。 那被咬了一口的触手随之消失了。 过了两秒后，周杭扶住桌台，俯身用力呕了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第157章 获得能力 走出教堂的时候，李四海带了周杭一下，二人眨眼的功夫就进入到巴士内部。 周杭浑浑噩噩地坐下后，眼睛盯着前方，却没有焦距，仿佛处于梦游的状态。 外面的雨始终很大，几乎快看不清路在哪，开进村子的时候，李四海让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专注地看着前面，免得一不留神把人的房子给撞塌了。 时不时有闪电落下，白光乍闪，眼睛一下就花了，李四海好几次猛地踩住了刹车。 周杭的身体在座位上摇摇晃晃，半天没说一句话，直到他们离开村子，他才突然说道，“呼，刚才胃里那种又冷又恶心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李四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额上满是冷汗，但状态明显好了许多，刚才的脸色就跟死人似的。 没想到吃那条触手影响会这么大，李四海一开始还担心周杭会不会有事。 “你感觉还难受吗？”李四海心里有点自责，感觉是自己逼他吃下去的。 周杭靠在椅背上，扭头看了一眼李四海，“好多了，我没事，你别想太多噢。” 李四海微微怔住，随即露出浅浅的微笑，“怎么样？吃下那东西后，有什么变化吗？” 小巴士开上马路后，几乎不见闪电落下了，天边偶尔雷声轰鸣作响。 周杭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他确实感受到了变化，但很难说明，他决定用行动来验证。 他举起左手，将手背面向自己。李四海将车停在路边，打算看看周杭想做什么。 过了两秒，周杭整条左手浮现出深蓝色的花纹，那花纹像是扭曲的水波。 “大花臂！”周杭兴奋地说道，李四海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周杭放缓呼吸，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那种过程就像是将意识放空，手里抓着一条线，线紧紧系在意识上，就跟放风筝一样，这么做的缘故是想最后能收回来。 那股力量并非用言语告诉他该怎么做，而是操纵他的本能。 当事情做完后，避免失控，他就需要那条线，那条线紧紧绷住，直到他不再被力量控制住。 周杭站起身来，来到李四海身边，将手按向他受伤的肩膀，他手上的花纹透着淡淡的光泽，指尖刹那绽放出蓝色的光芒，待他手臂上的花纹光泽变得暗淡，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周杭移开自己的手，李四海肩膀上的伤口痊愈了，就连一点伤疤都没有，就像从未受伤过。 李四海耸了一下肩，感受不到一丁点疼痛，他惊奇地看向周杭，“这就是你获得的能力吗？” 周杭坐回去，手臂上的花纹缓缓隐去，他笑容满面地说道，“谁能想到呢，我成‘奶妈’了。” 游戏里常见的治愈系角色常被玩家戏称为“奶妈”。 李四海说，“用触手泡出来的水本身就具有极强的治愈能力，你获得这能力，也在情理之中。” 周杭微微颔首，他说，“这能力好像一天能使用两次，或许等我更熟练了，会增加次数。” “我们是凡人之身，这能力对于我们以后的行动来说，有极大的作用。” 周杭感叹道，“啊，我更希望是能够对敌人进行有效攻击的技能。” “我倒认为这比攻击的技能好，可以这么理解，我们的攻击值再高，也不可能高过万星人的逆天属性，”李四海沉声说道，“我们应该明白一点，我们是不可能打得过万星人的。” 李四海说得对，周杭心里也明白，他沉默了下来，交握双手，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满月酒店。 走进酒店后，有人迎接他们，他们拿着圣水到了夏尔玛的房间，弗雷斯特神父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看见鬼，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平安无事地回来。 弗雷斯特倒不介意主教的生死，只要他死了，他就能做主教了，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他将能拿到更多的钱。 周杭打量了费雷斯特一眼，但对方很快收敛情绪，脸上显现出感激的表情，他小心翼翼接过周杭递过来的圣水。 弗雷斯特一边扶起夏尔玛的头，一边将圣水灌进他的嘴里，确信夏尔玛喝下圣水后，他脸上绷紧的表情瞬间放松下来，扭头对周杭微笑道，“只要喝下圣水，主教就没事了，五个小时后主教就会苏醒。” 周杭想过要不要用自己的能力给夏尔玛治疗一下，也许会好得快些。 想到既然夏尔玛已经喝下圣水，脱离生命危险，只需安心等待他醒来即可，倒也不必浪费使用治愈能力的次数。 周杭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正好是晚上十点。 他记得萨隆尼尔说过，蒂娜那边有人受伤了，他想着去找她们，看看状况。 这时弗雷斯特随口问道，“你们是在哪找到圣水的呢？”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还是被周杭看出一丝端倪。 周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阿奇姆呢？怎么没看到他？” 弗雷斯特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说道，“你们出发去教堂后没多久，阿奇姆似乎离开了酒店，没人找得到他。” 周杭立刻转身走出房间，对身旁的李四海小声嘀咕道，“萨隆尼尔把人给杀了，非要扮演阿奇姆的身份，结果非常不负责任地跑了。” 可以确定的是，阿奇姆一定是死了。 周杭问了人，找到陆司哲和郑育康等人，陆司哲见他们两人平安归来，上前一步，激动地抱住了李四海，嘴里说着，“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周杭瞅着陆司哲，还有被对方抱住表情略显尴尬的李四海，他嘴角微微翘起，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画面，而后打趣道，“司哲，你怎么抱他不抱我？” 陆司哲反应过来，转身就要去抱周杭，周杭哈哈笑着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不用啦。” 郑育康那小子热泪盈眶地走了过来，“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们两位了。” 周杭瞅着郑育康委屈巴巴的模样，像是可爱的小型犬，他揉了揉他的头发，开朗地说道，“不准哭，又不是死了，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周杭没等其他人插话，继续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蒂娜她们。” 第158章 绝望的遭遇 起初还有人想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见蒂娜等人，李四海二话不说闪身出现在门前，在其他人目瞪口呆之际，伸手探向门把，手上顿时青筋突兀，向前一推，整扇门居然被卸了去，门后的人撞得流了鼻血，吃痛地嗷嗷叫着，踉跄着后退，远离门口。 李四海松了手，门应声而倒，他一脚踩在门上，冷冷注视着那些围上来的村民。 他们咬牙切齿地瞪着李四海，就像是一群瘦弱却凶狠的狼狗。 有人用当地的语言喊了一声，他们猛地就冲了上去，手里拿着生锈的刀，或是末端弯曲的铁棒，有人居然还拿着块石头，挥着就怼着李四海的脸砸过去。 李四海倏地自原地消失，他挥动拳头，一拳拳打在冲在最前头那几个人的腹部上，遭受这么一拳，他们手里的“武器”纷纷掉在地上，身体一软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陆司哲连同苏释和郑育康动手将守在外面的人全部打趴下，周杭本想出手，可看这三人这么能打，他还是老实站到了一边。 看着郑育康平时乖乖仔的模样，没想到打人起来还挺猛的，像是一只凶狠的小老虎。 自然不用担心苏释的身手，他出手更快，打人更狠。 陆司哲一开始搞倒一人后，便不管不顾地冲进房间，担心李四海一个人会受到伤害。 他刚进去，就看到地上躺着哀嚎的几个人，李四海倒是毫发无伤。 从李四海身上，陆司哲感受到不一样的感觉，他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缓慢上扬，心想着李四海可能再也不需要他的保护了。 不是说李四海很脆弱，相反，他是陆司哲见过最坚强的人。 当初在巴林多斯医院见到他，知道他是科研人员，初见时亦是文文弱弱的样子，经历后来发生的事，他认为李四海绝不是容易就会被打倒的人。 他很勇敢，即便面对危险，他也从不退怯。 陆司哲走到李四海身边，轻声笑道，“我以为你会需要帮助。” 李四海还是说了声“谢谢”。 “这小子真有礼貌。”陆司哲于心里腹诽。 周杭他们走进房间，并没有看到蒂娜等人，周杭看了一圈，这才发现这房间跟他和李四海住的房间布局不同，这里是一房一厅，外面是厅，沙发边上有个门，那边应该就是卧室。 就在这时，有两三个人从卧室里走出来，目光阴狠地扫向周杭他们。 周杭见到他们只是穿着内裤，心里头顿时咯噔了一下，预感有坏事发生了。 有人在跟那些刚从房间里出来的人说着什么，周杭注意到那些人手里有枪。 其中一个人长得人高马大，甚至连内裤也没穿，他大骂一声，举枪就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枪声接连响起，不少人尖叫着跑出了房间，他们只是跟随阿奇姆来到这里，并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李四海面无表情地看着开枪的八个人，他捡起地上的长刀，对周杭说，“如果我杀人了，你会觉得我讨厌吗？” 周杭忍不住想骂娘，心说李四海这时候怎么矫情起来了，还在扯些有的没的，对面子弹都快打在脑门上了。 “不讨厌，都杀到脸上了，难道还求着对方把我们杀了？”周杭无奈地说道，狼狈地躲着子弹，他和陈明盛慌忙躲到沙发背后。 苏释，郑育康也躲到阳台去，几颗子弹扫向阳台的玻璃门上，顿时玻璃炸裂，满地的玻璃渣子。 在李四海出手的时候，那些持枪的人还来不及打出各自手枪里的第二颗子弹，只觉得手上一阵剧痛，他们持枪的手被李四海全部挥刀砍了去，一时鲜血四溅，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周杭看到李四海三四下就解决了麻烦，这才放心地从沙发后出来。 李四海挥刀刺向刚刚说话很凶的壮汉，那刀尖直直刺穿他的腹部，推着那人，把刀尖用力往墙上撞去，整面墙因此而震颤。 那人被钉在墙上一动不动，发出了生不如死的嚎叫声。 李四海握刀的手和脸上都是血，周杭莫名地怔在了原地，一时还没法接受眼前如此血腥的画面，但他也注意到李四海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和他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 他想不明白。 那些被砍掉手的人不住地发出哀嚎，看到李四海，就像看到鬼一样，他们泪流满面地想要跑出房间，被陆司哲和郑育康纷纷踢倒在地。 周杭稳定情绪后，走进卧室，一眼看去，他全身僵住了，愣了两秒，他默默拿起被子盖在蒂娜他们身上。 蒂娜心如死灰地瞪着眼，脸上有淤青，身上有被刀划过的伤痕。 萨莉的情况和蒂娜差不多，但她看上去冷静很多，她抱紧被子，担忧地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海洛伊丝。 周杭走到海洛伊丝身边，看到她腹部的刀，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些人到底为何要如此伤害他们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他们这么做只想证明自己是个该死的罪犯吗？ 周杭左臂显现出深蓝色的花纹，如同扭曲纠缠的花茎，他拔掉插在海洛伊丝腹部的刀，将手轻轻放在她的伤口上，花纹消失后，海洛伊丝的伤口愈合了。 过了两分钟，海洛伊丝醒了过来，尽管她脸色苍白，但她的精神显然恢复了过来。 海洛伊丝看着抱紧被子的蒂娜和萨莉，她怔怔地爬到萨莉身边，轻声叫她，“姐姐……” 萨莉抬眼看她，眼底出现一丝光的涟漪，紧接着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她哭着叫着海洛伊丝的名字，叫了一声又一声。 海洛伊丝张了张口，眼眶发红，她转头看周杭，嘶哑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周杭想着该怎么和她说，李四海从门外走进来，满是血的手里拿着一把枪，他半蹲在海洛伊丝面前，轻声说，“我没有杀死他们，我想，由你们来决定怎么处置他们会更好。” 这时，久久未出声的蒂娜抬起头来嘶吼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眼神里满是疯狂。 蒂娜泪流满面地抓住周杭的手，她眼底布满了血丝，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痛苦和绝望，“求你了，杀光他们！我要他们死！” 海洛伊丝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看着崩溃的萨莉，听着蒂娜的哀嚎，她慢慢地抿紧了嘴唇，拿起手里的枪就走了出去。 砰！ 起初一枪，等了几秒，再有第二枪。 砰砰！ 砰砰砰！ 枪声不断，子弹完了，捡起第二把枪，继续开枪。 砰砰砰砰砰砰！连开六枪！ 这个过程中，蒂娜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声，直至声嘶力竭。 第159章 圣诞夜 三年前。2030年平安夜那天早上，母亲给蒂娜打了电话。 “小蒂娜，你要回来吗？阿丽莎一直很想见见你这个小姨。” 阿丽莎应该有五岁了，蒂娜从未见过阿丽莎。 姐姐伊芙琳跟她的丈夫比尔离婚后，阿丽莎三岁就跟着母亲一起生活，听说伊芙琳去了西班牙，比尔也不曾来看过自己的女儿。 两个没有责任感的大人真是该死。 蒂娜在电话里小声跟母亲说，“妈，我今年不回去了。” 这样她就五年没回过家了，母亲在电话那头沉默着，她听到了母亲很轻很轻的叹息声。 “我争取下次年假的时候就回去找你和阿丽莎，好吗？”蒂娜愧疚地说道。 “好的，你平时要好好吃饭，要多喝水，有空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蒂娜咬住了嘴唇，眼泪一颗颗地落下，她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今年的圣诞节，蒂娜要和她认识了两年的男朋友尼克尔一起度过。 尼克尔去年被调到锡尔西上班，他们公司做贸易的，她跟他异地半年，她决定向公司申请前往锡尔西分部。 她很喜欢尼克尔，他是一个风趣幽默懂得体贴的好男人。 尼克尔长得很帅，别人都说他像某个足球运动员，她觉得也像。 到了锡尔西，她搬进他租住的公寓，来到这里，只要能在他身边，她每一天都觉得很幸福。 她需要这种幸福。 圣诞夜，尼克尔从身后抱住正在做饭的蒂娜，他说，“宝贝，我爱你，圣诞节快乐。” 她转身抱住他，闻着他身上散发出好闻的香水味，她呢喃着，“尼克尔，圣诞节快乐。” 蒂娜打算明年圣诞节的时候，就让尼克尔和她一起回她的老家，去看她的母亲。 这座城市并没有圣诞节的气氛，一切跟往日并无区别，有点荒凉，有点寂静。 她最近听说有很多动物接连死去，一时没能找到确切的原因，整个世界因此陷进恐慌的氛围里。 尼克尔说他们应该去买一支香槟，他前天就跟她说买香槟的事，可是她忘了，他并未提起这事，他没想过因这种小事而指责她。 她想跟他一起去，跟锅里还有东西在煮，他说自己去了就行。 尼克尔去了半天没回来，已经把煮好的菜放在餐桌上，蒂娜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窗外。 没理由去这么久的。 她打了尼克尔的手机，却听到门外传来尼克尔手机的铃声，她怔了一下，而后笑出声来，认为这是尼克尔的恶作剧，微笑着走过去，顺手就把门打开。 “别玩了，尼克尔……”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尼克尔，身上满是血污，她看到了三个当地模样的男人身穿深蓝色的教士服，他们手里拿着锋利的匕首，匕首上是凝结的血液。 他们扎穿了尼克尔的眼睛。 划开了他的嘴角。 她瞳孔骤缩，恐惧和悲痛占据其中，她反应过来后，转身就想躲回到屋里，还没把门关上，其中一个男人就用身体顶住门，用力一撞，她狼狈地向后踉跄退着，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上。 三个男人陆续走了进来，他们把门关上，冲着地上的蒂娜露出了邪恶扭曲的笑容。 她尖叫着想要站起身来，想冲去厨房拿刀保护自己，可脑海里全是尼克尔惨死的模样，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有人压在了她的身上，野蛮地撕开了她的衣服。 绝望，痛苦，剧痛，麻木。 当一切结束后，她最后看到的是一枚圣徽，银盘章鱼，她对这圣徽印象深刻，是今年二月份才成立的宗教，名为恩迦巴克。 恩迦巴克的信徒皆是从地狱来的魔鬼吗？ 那三个男人离开后，蒂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爬到门口，开门，她什么也没看到，就连一滴血也没看到，尼克尔的尸体不见了。 只是自己的梦吗？ 身上的痛告诉她并不是梦。 她报警了，甚至去教堂指认罪犯，她感到非常迷惑，没有看到那三个人。 之后，警察也不理她了，在尼克尔家人到来前，她抛弃一切离开了。 如果没有找到罪犯，她就是第一嫌疑人，但是警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将此事不了了之。 她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警方偏袒那三个罪犯，她在锡尔西不过就是一个外乡人。 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黑暗在其中，以她的能力，根本无法触及，她退缩了。 她只剩下无尽的恨意。 时隔三年，她因为组织的任务再次回到锡尔西，她对恩迦巴克的恨意和恐惧从未停止过。 命运对她始终是残忍的，蒂娜想着，哪还有人会经历第二次这种事。 而且还是恩迦巴克教的人。他们果然都是魔鬼。 周杭和李四海走出卧室，等蒂娜穿好衣服后，她走到客厅，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就像是浸泡在血的海洋中，每一步都踩在粘稠的血泊上。 蒂娜捡起地上还有子弹的枪，对着那些人的脸开枪，一枪就直接血肉模糊啊，血浆脑浆四溅，辩不清原来的模样。 蒂娜满身的血污，她露出苍白的笑容，对周杭说，“我先去洗澡。” 她丢下枪，慢慢走去卫生间，周杭说，“去我们房间那边吧，这里太乱了。” 蒂娜扭头看了一眼，低声应了声，然后转身去了门外，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 经过刚才的事情，根本没人敢靠近这里。 蒂娜走到周杭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她跟他讲了三年前在锡尔西发生的事。 “我恨他们，但我什么也没能做到……”她顿了顿又说，“我知道当时邻居知道我们这边出了事，可是没人来帮我……” 蒂娜的手攥成了拳头，身体不禁颤抖了起来，“谢谢你，周杭，李四海，谢谢你们。” 蒂娜和萨莉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后，她们和海洛伊丝紧紧依偎在一起，眼神空洞麻木，害怕睡觉，怕睡过去就会做噩梦。 周杭一直沉默，想到她们的遭遇，就觉得难受，他觉得要是早点来救她们，她们就不会遭遇这种可怕的事。 在听了陆司哲的判断后，他们就应该去找她们的，而不是去教堂。 他们做错了选择。 周杭低下头，痛苦地落下了泪。 第160章 圣水的真相 如果一个人接二连三经历过可怕的事情，往后的日子里，脸上很难会再有笑容。 这是周杭从蒂娜身上发现的，她几乎很少笑过，他为以前觉得她脸臭而感到愧疚。 男人对她来说应该都是魔鬼吧。 第二天早上，恢复健康的夏尔玛在弗雷斯特的搀扶下来找周杭，考虑到女士们的状态，他们去到了别的房间，本来住在里面的人因为昨日的事件，全部远离了周杭他们房间附近，所以空了几个房间出来。 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周杭看着夏尔玛，看他状态萎靡，并未完全恢复，他应该还要继续休息的，身上淡去的脓包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过几天就会全部消失。 夏尔玛听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毕竟不是小事，弗雷斯特立刻就与他汇报了。 夏尔玛惭愧地低下头去，“对不起，是我们的人做错了，参与此事的人我们绝不放过。” 周杭回应，“不是主教的错，请不要过分自责，您还是要多休息。” 周杭瞥了弗雷斯特一眼，对夏尔玛说道，“夏尔玛主教，我们有事想单独和您谈谈。” 夏尔玛抬眼看他，他微微侧头给弗雷斯特一个眼色，弗雷斯特知会他的意思，点了一下头，默默地走出了房间，并把门重新关上。 夏尔玛看了看对面的周杭和李四海，他嘴角微微扬起，先开口说道，“你们看到我的纸条了？” 周杭说道，“夏尔玛主教，不好意思，我们砸碎了神龛的后墙……还把水缸砸了，那条触手也……” 夏尔玛脸上的神情并未发生任何变化，他目光始终平静，像是一切发生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周杭停顿两秒，斟酌着说道，“主教，你们是不是再也没有圣水了。” 夏尔玛微微垂下眼睑，他像是在对自己说，“没事的，我们本就不该拥有圣水，圣水并非是现实的产物。” 夏尔玛的目光落向窗外的瓢泼大雨，他说，“十年前，我得了绝症，恩迦巴克在梦中告知我制作圣水的办法，我在一处悬崖后边的礁石上发现了那条触手……圣水拖延了我死亡的到来，它并非真正地消除了我体内的病，圣水只是让它沉睡了，它会时不时醒来，就像我昨天那样，我的病每次发作，都会比上一次严重，只要喝过圣水的人，就像毒品一样离不开它……” 本就死去的人，不过是延长了一次寿命的时间。 “那些喝过圣水的人都会死去。”夏尔玛说道。 周杭惊住了，他想起李四海喝过圣水，他不会有什么事吧，夏尔玛看了周杭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你的朋友死过一次了，圣水的作用早就无效了。” 周杭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而后想到连接水缸的两条水管，他怔了一秒，随即问道，“主教，教堂里的自来水流出来的是不是圣水？” 夏尔玛摇头笑道，“为何这样问？” 周杭说明了水管的事，夏尔玛微笑着说道，“一条管道从地下牵到我办公室的一个水龙头，单线管道，不影响其他水管，只要需要圣水，我就会从那里装一点。” 李四海却想到了另外的问题，他沉声问道，“夏尔玛主教，您明知喝了圣水的人会死，为何又要给他们喝？” 这怎么想都是极其残忍的一件事。 夏尔玛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问这个问题，他向沙发背靠去，神情颓丧，但语气很平静。 “教堂与附近几家医院皆有合作，只有被认定通过药物或手术治疗全部无效的人才会被送来教堂，那些病人的时间原本就该结束了，是圣水延续了他们的时间，只不过时间并非没有尽头，所有的事物终究会走向衰落或灭亡的那天。” 夏尔玛说完后，周杭和李四海沉默了下来，思考着他刚才说的那番话。 他继续说道，“触手没了，圣水没了，这是一件好事，所有痛苦的灵魂终于能够获得安宁。” 主教表示想要亲自跟蒂娜她们谢罪，周杭有点担心蒂娜的反应，他回到房间问蒂娜，她表示无所谓。 夏尔玛走进房间，蒂娜和萨莉两姐妹一起挤在床上，她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他，眼白布满了血丝。 看到她们脸上的痛苦，夏尔玛眼底流露出悲伤，他缓缓地跪在地上，周杭想去扶他，他却轻轻推开了周杭的手，表示不要阻止他，见他如此执着，周杭只好退了一步。 他俯下身去，充满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一定会为你们找回公道的。” 海洛伊丝冷冷地看着夏尔玛，嗤声道，“不必了，该死的人我们已经全部杀了。” 周杭走过去将夏尔玛扶了起来，看他这样子，靠自己应该很难站起来，他听到了夏尔玛沉重的呼吸声。 这时蒂娜问道，“你还认识我么？” 夏尔玛看了她几眼，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认识，我们见过吗？” 蒂娜苦笑道，“也是，高高在上的主教怎么可能认得我呢？我当初拉着你的教袍，希望你能帮帮我，可你连看我一眼都不看，就好像我是路边的野狗。” 夏尔玛忽然怔住，他看向脸色苍白的蒂娜，像是记忆的某一块被轻轻撬动了。 “噢，原来是你，”夏尔玛想起了她的遭遇，他愕然地张了张口，眼泪就那样无声无息地落下了。 当她回到锡尔西，命运再次蹂躏了这个苦命的女人。 他为她的遭遇而心痛。 夏尔玛嘴唇瘪瘪，说话已不利索，他缓缓说道，“那天我的儿子遭遇一场严重的车祸，我很担心他，当时我真的没办法去理任何事情，”他的手在颤抖，“蒂娜，我知道你，我并没有忽视你的呐喊，第二天我亲自到你住的地方找你，可你已经不在了，我想告诉你，我看过从监控摄像头获得的罪犯照片，经过我和弗雷斯特的调查，他们真的不是恩迦巴克的教徒，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知道你的生活因为那三个罪人被彻底毁了，我私自为你做了决定，靠了一点关系，抓住了那三人，相信我，恩迦巴克绝不放过每个法外狂徒，他们已经为了自己的罪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蒂娜久久沉默地看着夏尔玛，最终泣不成声。 蒂娜在那天一直呼唤着尼克尔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在萨莉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第161章 恐怖分子 夏尔玛主教走后，郑育康看了一眼蒂娜，心中不禁感慨，没想到在她光鲜亮丽的背后会有如此黑暗的过去，那份悲痛的记忆好似胸口里高高举起的锥子，每每想起，定会撕心裂肺的痛。 郑育康默默叹息，他走到落地窗前，透过密密麻麻的雨线，他看到楼下有人将小巴士开到公路上。 他疑惑地皱起眉头，扭头看向抱着双臂站在墙边的陆司哲，“队长，小巴士的钥匙在你那里？” 陆司哲一边往口袋里摸了摸，一边往郑育康那边走，他走了两步，目光凝重地停了下来。 钥匙不在他身上。许是刚才打斗掉了出来。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周杭听到了郑育康的话，也走到窗边，他看到路上有辆巴士越开越远。 “那是酒店的巴士？”周杭问道。 郑育康点了点头，听到身边的陆司哲说钥匙掉了，没找着。 周杭感到一阵不安，他猜测道，“钥匙掉了被别人捡了，是谁把车开走了，那人想做什么？” “应该还会回来的。”陆司哲由衷地期盼着。 郑育康撅着嘴说，“最好要快点回来，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 刚才夏尔玛走之前，周杭跟他说他们要走的事，夏尔玛对巨蛇切尔特的事也清楚。 夏尔玛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让他们一路多加小心，祝福他们平安抵达目的地。 “跟我们一起走，夏尔玛主教。”周杭真诚地说道。 夏尔玛摇摇头，拒绝了他，他平静地说了一句，“我的身后还有其他人。” 蒂娜状态好了些许，只是异常疲惫，萨莉则状态糟糕，经常动不动就抽搐尖叫。 萨莉抓住海洛伊丝的胳膊惊慌失措地喊道，“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海洛伊丝！” 一个小时后，小巴士回来了，为了应对类似昨日那般的冲突，众人各拿一把手枪，海洛伊丝甚至将机枪挂在肩上，裤袋里装满了弹夹，外套的口袋里还装上两枚手榴弹。 海洛伊丝拿了一把枪给萨莉，萨莉握到枪，脸上表情顿时变了，她冷静了很多。 海洛伊丝跟她说，“姐姐，站在我旁边，我会保护你的。” 萨莉说，“哪个混蛋敢靠过来，我就打烂他的狗头！” 愤怒支配着她脆弱的神经，给予她战斗的欲望，她想从那份绝望的伤心中走出来，她绝不想被阴影笼罩着度过她原本就完美的人生。 就算有伤疤那也不要紧，她会比别人活得更精彩。 电梯门在一楼刚打开，周杭就看到一伙人满身武装，带头冲在前面的人发出疯狂的笑声，手里的机枪对准了他看到的每一个人，那人脸上满是肥肉，眼里充斥着扭曲和杀戮。 “快关门！回去！”陆司哲低声喝道。 还没人发现他们，他们迅速退回到房间里。 蜷缩在沙发上的蒂娜脸色都变了，她问，“他们是来找我们算帐的吗？” 刚才站在电梯门口位置的周杭紧张地回忆起来，“不太清楚，看样子不太像，刚才还有其他人也被杀了，如果是来找我们麻烦的，没必要对其他人下手才是。” 陆司哲眉头皱紧，右手抵住下巴，思索着说道，“他们的武器很多，比起一般士兵的装备还要好，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有两三把枪，粗略估计，大约有三四十人左右……” 周杭的手不自觉攥成了拳头，“是有人开着小巴士把他们带来的，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们简直就像是……” 这时郑育康插嘴道，“小巴士能装下这么多人吗？嗯……挤一挤好像也可以……” 感受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郑育康尴尬地闭上了嘴。 沉默两秒后，李四海接着周杭刚才的话说，“他们就像是恐怖分子。” 周杭脑海中飘过一些记忆，想到了李四海昏迷时发生的事，当时他们想把李四海送去医院，可去医院的路被封了，由于当时恩迦巴克教正在街上游行传教，恐怖分子的出现扰乱了一切，他们挟持并杀害了不少恩迦巴克教会的人质，是一群疯狂且嗜杀的家伙。 陆司哲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说，“恩迦巴克教会里面很可能出现了叛徒。” 萨莉问，“怎么跟恩迦巴克教会有关了？” 周杭顺着陆司哲的意思回道，“这些人很可能就是反对恩迦巴克教的恐怖分子。” 这附近的几个村子几乎全是恩迦巴克教的信众，那些疯狂的家伙打算杀死所有信仰恩迦巴克教的人，血洗满月酒店。 枪声越来越近。 海洛伊丝托起手里的机枪对准了门口的位置，冷声说道，“他们敢过来，我就杀光他们所有人。” 周杭倒是不怕这些恐怖分子，即便对方拿枪也无所谓，他和李四海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虽然他的速度和力量还比不上李四海，但独自应付三五人还是没问题的，陆司哲，郑育康和苏释也是能战斗的人，海洛伊丝自然不用说，她的身手要比不少男人还要好。 问题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恩迦巴克教徒，其中不乏有老人，妇女和小孩，这些人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周杭对其他人说，“我想我们该做些什么，对方不是无所不能的外星人，而是一些手段残忍的杀人犯，我们还是有能力应付的，在保证我们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去帮帮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周杭不等其他人回应，他对李四海说，“四海，他们的第一目标肯定是夏尔玛主教，我们现在必须过去救他。” 李四海点点头，他支持周杭的决定。 在能力范围内，他愿意帮助其他人，而不是冷漠旁观，他不想再听到人们的哭声了。 刚开门，黑黢黢的枪口就对准了他们的脑门，持枪的人先是一愣，而后露出愉悦的笑容，嘴里说着，“去死吧，傻瓜。” 一道身影从周杭和李四海中间窜出，陆司哲手持一把锋利的小刀，猛地就刺进其中一个人的脖子，另外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陆司哲用力拔出小刀，血滴在半空中凝结成红色的珠子，锋利的刀子顷刻刺进那人的心脏。 不到两秒的时间，陆司哲瞬间解决掉两个人。 郑育康和苏释举枪就冲到走廊，躲闪对方的子弹，对准其他三人就直接开枪。 其中一人的子弹从郑育康耳边呼啸而过，他佯装镇定，额上早已沁出了冷汗，要是自己没往右边歪一下脑袋，那颗子弹就打在自己脸上了。 陆司哲拍了拍李四海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既然都是好朋友，战场上怎么能少了我？” 第162章 是他们自找的 周杭他们离开后，房间里就剩下蒂娜，萨莉，海洛伊丝和陈明盛。 陈明盛看着手里拿着的枪，总觉得有些别扭，他以前从未碰过枪。 他本来想跟着周杭他们，可脚迈出一步就停下了，他转头看向蒂娜。 蒂娜与他对视一眼，露出浅浅的微笑，“明，你就在这里陪我们吧，保护我们。” 海洛伊丝瞅着陈明盛眼里显露的怯意，本想嘲讽两句，想了想作罢，没必要用言语伤害他人。 陈明盛走过去将门锁好，随后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门上，盯着一处看久了便有些走神，他觉得这会儿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很轻的枪声，仿佛所有的危险一下子离他们很远很远。 周杭来到电梯旁，显示屏上闪烁着故障的标记，想来是那些恐怖分子做的。 陆司哲看向旁边的楼梯口，轻声说道，“应该有人在楼梯口堵路，让上面的人哪也没法逃，他们是真的打算杀了整个酒店的人。” 平时哪能碰到这种事，郑育康脸色略显苍白，收敛住往日的异想天开，眼底的微光变沉变暗，“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周杭说人一定要经常思考，“也许他们此时只是暂时失去思考能力的猛兽，有着一脸麻木不仁的蠢相，是随波逐流的乌合之众，他们被狂热的情绪操控着，并非说他们无罪，他们罪该万死，人真的是很容易就会忘记思考的生物。” 陆司哲提出行动建议，“首先除掉楼梯上的敌人，开枪一定要比他们快。” 李四海说，“我来吧，我一个人可以的。”说着就要走，手里甚至不拿一把枪就要去对付那帮人。 陆司哲抓住他的肩膀，严肃说道，“至少让我们帮你。” 李四海怔怔地看了陆司哲一眼，以非常认真的态度跟他说，“并非是我狂妄自大，我一个人去的话更加放得开，如果你们和我去，我还得分心去保护你们……” 周杭笑了声道，“四海，你这就是自大了，你看他们需要你的保护吗？” 李四海不管周杭的调侃，“等我两分钟，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伸手挪开陆司哲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李四海身形一闪，冲进幽暗的楼道，瞬间向上窜去。 他们听到陆陆续续的尖叫声从楼梯内传来。 郑育康抿嘴微笑着，而后他说，“四海哥简直就像是超级英雄，他应该可以成为复仇者联盟的新成员，或是加入正义联盟，他这身手只能出现在漫画和电影中，谁跑步的速度能快到只剩下一道残影呢？” 没人理睬郑育康的话，周杭忽然想到，夏尔玛就住在五楼，他们会不会太慢了，也许他早就被杀了，他的心愈发变得沉重。 “我得去找夏尔玛主教。”周杭丢下这句话就往楼上跑去。 他跑进五楼的走廊，沿路能看到不少人的尸体，他刚靠近夏尔玛所在的房间附近，就看到有一个长着浓密黑胡子的男人手持步枪就从房间内走出来。 对方看到周杭先是一愣，而后毫无犹豫就托起枪来，对准了周杭。 周杭在他还没开枪前就已经逼了上去，他俯身屈膝向前，右手猛地向上直接扼住那人的粗脖子。 对方慌张失措间扣下了扳机，将走廊两边的墙打成了马蜂窝。 男人放下枪，欲要制服双手扼住他脖子的人，他刚伸手抱住周杭的头，跟在后头紧随而来的郑育康立刻冲了过来，距离太近，开枪会溅周杭一脸血，思索着用别的方法，他快速掏出一把匕首，趁那人不注意，挥刀直接扎进对方的腹部，那人吃痛，大声嚎叫起来。 周杭见状，向后退去，郑育康拔刀，刀锋一转，银白闪过，那锋利的刀刃划过那人的脖子，顿时鲜血涌出，男人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满嘴是血地向一边墙上靠去，他挣扎着，却只能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目光里充斥着恶毒的怨气，他看着周杭和郑育康，慢慢地断了气。 周杭沉默两秒，逼迫自己收起一闪而过的罪恶感，他绕开那个咽气的男人，走进夏尔玛的房间，发现里面有五个被杀死的人，但是夏尔玛不在其中。 他走出房间，对赶过来的陆司哲说，“夏尔玛不在。” 就在这时，李四海也赶了回来，他说楼梯上的“障碍”已全部清除，周杭注意到他满手是血。 周杭慢慢回过神来，他说，“得找到夏尔玛，他也许还活着。” 陆司哲想了片刻，说道，“具体位置不详，我们需要有个新的行动目标。” 郑育康端正站着，脸色冷峻，“目标是什么？” “除掉酒店里所有危险的恐怖分子。”陆司哲严肃说道。 周杭总觉得杀人对他来说还是太过了，该如何面对内心那一关呢，或许他永远也没法说服自己去做剥夺他人性命的事。 太粗暴，太赤裸裸，太直接，太鲁莽。 强烈的侵略气息蔓延至他的全身。 他的手不知觉中微微颤抖着。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李四海的话再次回想在他的脑海中，周杭混乱的大脑逐渐归于清明。 有些事即便是不愿做，也不得不去做。 如果放过那些人，就会有更多人死去。 正义从来就是强者说了算，现在他们要更强，由他们说了算。 恐怖分子被抓起来也是要被枪毙的，走上这条路，迟早玩完。 是他们自找的。 李四海无比坚定地回应道，“可以，我们应该行动了，若是再慢点，死掉的人会更多。” 对啊，李四海说得对，就在他还婆婆妈妈，故作矫情的时候，就有人因为他犹豫一秒钟而死在黑黢黢的枪洞下。 在那之后的半小时，在陆司哲和李四海的带领下，三十六个恐怖分子全部死去。 被恐怖分子杀死的人将近一百五十人，其中包括弗雷斯特神父，他在带夏尔玛主教逃离的过程中，被一颗子弹从背后贯穿而入，紧接着另一颗子弹打进他的后脑勺。 夏尔玛在这场可怕的劫难中幸存下来。 满月酒店遍地都是凝结的血泊，浓郁的血腥味一点一点渗透进酒店的每一个角落。 第163章 切尔特的袭击 事后有人举报是谁开走小巴士，将恐怖分子带回酒店，他们将其关押在某间杂物间里，等过了一小时后，有人将那人杀了，用刀子割开了那个人的喉咙。 周杭对此情况并不意外，这人带来了“猛兽”，从这场灾难中存活下来的人皆是他的仇人。 夏尔玛待在周杭他们所在的的房间，现在是下午两点，距离巨蛇切尔特苏醒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很有可能随时就会爆发，袭击整个锡尔西。 周杭对夏尔玛说，“夏尔玛主教，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最后再问你一次，跟我们一起走吗？” 夏尔玛看上去异常虚弱，一张浅蓝色的毛毯紧紧包裹着他瘦弱的身体，他露出很浅的微笑，就像是水面上的涟漪，随时都有可能会消失。 “周杭，你们走吧，我说过，我不能离开。” 说完，夏尔玛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脸上表情安宁，那道道深深的皱纹是时间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 正如夏尔玛所说，一切事物终将走向衰亡的结局，谁也无法抗衡。 然而他却忽视了世间万物并非只有起点和终点，在此过程中的所有遭遇，将会是那一切所展示出来的美丽，构筑出色彩丰富的标记，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周杭耳畔响起。 “现在离开那里。” 不是萨隆尼尔，也不是布里安娜，而是安妮的声音。 周杭愣住，安妮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上李四海离开那里，快！他就要醒来了！” “你们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安妮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妮并非想救酒店里的所有人，她担心李四海体内的罗杰，她想直接带走李四海，但她怀疑罗杰一定还会再次拒绝她。 她想不明白，深爱着她的罗杰为何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她呢？ 周杭当即不再犹豫，对李四海他们说，“来不及了，安妮跟我说切尔特要醒了，我们快点离开酒店！” 众人仍有一堆疑问，但还是抓起背包背上，匆匆就跑出房间。 周杭将夏尔玛扶了起来，“你也听到了，酒店肯定在巨蛇攻击的范围内，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夏尔玛忽然抓住周杭的胳膊，急切说道，“周杭，酒店里还有其他人，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时间不够！这是周杭脑海里第一冒出来的念头，而且语言不通，讲不明白，浪费的时间会更多。 该怎么跟那些人解释巨蛇切尔特，他们会觉得周杭是神经病，故意要将他们从酒店里赶出去。 正当周杭为难时，他瞥到郑育康手里的机枪，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对夏尔玛说，“您先走，我会去通知他们的！”他顿了顿，又问，“离开酒店用你们的语言该怎么说？” 跟李四海和陆司哲说明情况后，他们起初并不赞同，认为时间紧迫，电梯又坏了，行不通的。 周杭只说了一句，“能救一个是一个。” 陆司哲咬咬牙说，“算好时间，留一分钟的时间给我们自己。” 他们一层层往上疏散人群，周杭用当地语言喊着叫他们离开，见他们不为所动，手里的枪往一边墙上扫射，人群中顿时发出恐惧的尖叫声，周杭再次喊了一遍。 畏惧周杭手里的枪，那些人只好往楼梯跑去。 到了第六层的时候，陆司哲神情凝重地说，“太慢了，时间来不及，我们快走。” 随着陆司哲的话语结束，地面骤然摇晃来一下，短时间内并未停止，显然地震袭来。 周杭与李四海对视一眼，直接说道，“走！” 他们在楼梯上狂奔，直到周杭看到一个妇女正往楼上走去，他慌忙拦住她，用夏尔玛教他的话说道，“离开酒店！” 那妇女泪流满面地摇头，她的手一个劲地往上指去，他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用力推开周杭，抓着楼梯的栏杆就往上走去，这时楼上不断有人因为地震而跑下来。 从楼上下来的一个男人听到了妇女说的话，他从他们身边经过，用蹩脚的英文说道，“那个女人说她的儿子不见了，她认为孩子还在楼上。” “为什么连自己的孩子也看不住？”陆司哲疑惑问道。 男人的伙伴在催促他，他没再作多余的解释，补了一句，“危险！快走！”说完就往楼下奔跑而去。 周杭看着爬上楼梯的女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陆司哲对他说，“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快走！” 李四海拉起周杭的手腕就直接跑下楼去。 地面摇晃得更厉害了。 他们跑出酒店，发现酒店外面已经聚集很多人，大雨还在下，每个人变得湿漉漉的，狼狈得瑟瑟发抖。 地面还在摇晃，人们向更远的地方跑去，但看到远处贯穿天地的银白闪电，还是胆怯地放慢了脚步。 呼—— 周杭猛地仰头望去，他听到了风声呼啸，像是有一把巨剑从空中横劈而过，就在这时，他看到酒店最顶层瞬间瓦解，化作碎石。 又是一阵风声。 往下一层楼也被风“削”了，众人惊呆了，发出惊惧的惊叹声。 留在酒店里的人必然死亡了，与那些碎石碎物混为一体。 一层又一层，自高空扫过，他们看到路边的灯柱顶端和商店屋顶也被削了去，说明那股力量波及的范围很广，城市的高楼定然全部被摧毁，远处的高山大抵也是被削去大半。 只要再往下，他们的脑袋也会被一同削了去。 来不及了！ “趴下！”周杭大声呼叫，随之趴在满是浑浊泥水的地上。 风声很近，几乎就从周杭的头皮上擦过。 还没反应过来的人，自他们肩膀的位置赫然出现一道平整的血线，惊恐的表情凝固在他们脸上，眼前事物倾斜，他们的头往一边，或往后翻了下去，横切的胸膛，俯视那颗血红的心脏在雨水中慢慢停止跳动，慢慢变得冰冷。 一具具躯体如同巨山一般轰然倒下，内脏便混合着稀释的血液从中流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 绝望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周杭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下一波攻击很快就会到来，他们能跳起来躲开吗？躲不掉的，他们没办法跳那么高，除非他们会飞。 周杭用手肘撑在地上，他抬头看去，似乎能看到无形的风刃正在逼近，他们的身体即将被粉碎。 这就是巨蛇切尔特的袭击，他们无处可躲。 第164章 切尔特之躯 周杭是否想象过有一天会面对这么恐怖的力量，这力量足以颠覆他所有的认知？ 不曾有过。 周杭闭上了眼睛，那如同巨斧挥空砍出的风声近在耳畔。 下一秒，风声戛然而止，周杭感觉自己就像是悬浮在赤道某个无风的海面上，周遭人们的尖叫和哭声变得愈发响亮刺耳。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了站起身的李四海，李四海朝着某个方向看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周杭发现整间满月酒店已化作一地碎石——这片区域，放眼望去，瞧不见任何耸立的事物，不管是路灯，还是远方影影绰绰的山脉，全部没了踪影。 他们身处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大雨飘飘洒洒，将恐怖的阴影隐藏在密集雨线的背后。 周杭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刚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这雨骤然间停息了。 周杭记起了一个比喻，在电影《阿甘正传》中，主角曾描述过越南的天气，那儿常是雨天，有一天，雨停了，就像是有人一下子将天上的水龙头瞬间给关了。 周杭疑惑地看向天空，只见乌云并未散去，雷鸣未息，闪电如同银色巨龙缠绕在云层之间，乍闪之际，宛若白昼一般明亮。 空气弥漫着湿凉的水汽，四周出奇的安静，仿佛有一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就在这时，李四海和陆司哲同时走到了周杭身边，他们未出声，周杭就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了。 因为他也看到了。 天边饱满的黑云间隙中显露出一颗散发着红光的竖瞳，它正注视着他们。 赤红之瞳。巨蛇切尔特的形象清晰地映照在周杭的脑海中，他对在恩迦巴克教堂地下看到的壁画印象深刻。 绝对不会错的。 那只赤红的眼瞳出现在周杭视野中的刹那，他瞬间全身紧绷，大脑一阵麻痹，甚至短时间内没法作出思考，他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找到不被那只眼睛注视得到的地方，但他很快就明白，不管到什么地方，永远也无法摆脱它的监视。 他绝对就是切尔特，恐怖而又强大的存在。 在他面前，他们就是渺小得没有任何价值的尘埃。 为什么只看得到眼睛，切尔特的身体藏在哪里？ 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挣脱出思想麻痹空白的状态，李四海额上布满细密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他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感受着指尖的麻痹慢慢地传遍全身，纵使他获得了罗杰的力量，但在切尔特面前，他所能做的只有怯弱地低下头去。 周杭低声说道，“那就是切尔特。” 陆司哲抿紧发白的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杭注意到半空中突然显现出一个身影来，他没法看清那人的脸，却看到了一头随风飘扬的金发，走到陆司哲身边的郑育康惊呼出声，“那是布里安娜吧？” 只有这个可能了，他隐隐能瞧见布里安娜宛若黑夜幻化而成的身躯。 周杭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切尔特的最后一击是布里安娜拦下的吗？ 她没能一开始就阻止他，仅仅能挡住他刚才的最后一击？ 以布里安娜的力量，真的能够击败切尔特吗？ 云层涌动，宛若由黑色浪潮构成的天空似乎离地面近了几分，无数细长扭曲的闪电上下窜动。 周杭忽然有了一种联想，切尔特造出的新肉身就藏于天空之上？ 或许可以这么认为，他们头顶这整片乌云密布的天空就是切尔特本身？ 这段时间的大雨，异常恐怖的雷鸣和闪电，皆是切尔特力量的表现吗？ 周杭克制住脑海中杂乱的想法，他默默注视着布里安娜瘦弱的身影，心想她该如何对付切尔特，或许只有像罗杰那样，付出生命才能制服切尔特？ 不，不至于，现在的切尔特并非完全体，以布里安娜的实力，对付他应该不是很难…… 希望布里安娜能赢，周杭只能于心中祈祷着。 那只赤红之瞳忽然消失在乌云之中，布里安娜身形一闪，她来到了周杭他们身边。 周杭瞧着对面突然出现的布里安娜，不禁愣了一下，刚想开口问点什么，就听到她说，“你成功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获得了治愈的能力。” 布里安娜的话听得周杭差点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李四海问道，“那是你的触手？” “确实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一般人可无法接受万世星域的力量，那股力量对你们地球人来说，就像是吞下一颗原子弹。”布里安娜一本正经地说道。 吞下一颗原子弹？周杭震惊得瞳孔微缩，心中一阵后怕，手心不禁出了冷汗。 “或许萨隆尼尔知道这一点，才会试着引领你，他是个不错的家伙，就是有点人格分裂。”布里安娜说着萨隆尼尔的坏话，用着谈及一件小事的语气。 周杭虽然在意布里安娜为何要说萨隆尼尔人格分裂这件事，但眼下还有其他事想问个明白。 “我吃下你的一部分，就只是为了获得治愈的能力吗？”虽然对队伍有了一定的“续航”能力，但缺乏攻击能力，对他来说，还是充满一堆短板。 布里安娜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需要你慢慢发现。” “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周杭无奈地说道。 布里安娜只是平静地回道，“在你吃下触手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你会获得什么能力。” 周杭微微愣住，“你不是能看到未来吗？” 布里安娜浅浅笑道，“我看到的未来并不多，我只能告诉你，你的能力并不弱。” 她说完转过身去，仰望着天空，身上迸发出更加刺眼的金色光芒。 周杭赶紧问道，“我们头顶上这片天空就是切尔特变的吗？” 布里安娜肯定了周杭的猜测，“是的，他一直就在那儿注视着我们每个人。” 布里安娜骤然消失的瞬间，天空出现雷霆交织的巨大电网，以遮天蔽日之势，向着苍凉的大地灌注而下，天地顿时充斥着一片银白。 第165章 凝视 巨蛇切尔特做出攻击的刹那，无数纠缠成如同银色巨蟒一般的闪电由天而降，那一道道闪电贯穿天地，仿佛要劈穿整个地球。 周杭当下脑袋一片空白，只能抬手挡住刺眼的白光，在下一秒，他感觉地面晃了一下，似乎有股力量撬动了他脚下的地面，托着他的身躯向着别处飞速移动。 等他缓过神来，眼皮外晃动的白光消失了，他慢慢睁开眼来，眼前出现了一栋建筑。 恩迦巴克大教堂。 他听到了人们的惊呼声，他们看到教堂，就像是看到了庇护所，一窝蜂地冲进教堂内部。 李四海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拍了一下周杭的肩膀，沉声道，“周杭，你看上面。” 周杭闻声，视线自动上移，他看到了站在尖塔之上的一个身影，那头金发即便是在阴雨天下依旧熠熠生辉，对方雪白的皮肤纤尘不染，像是这世间最纯净的存在。 “安妮……”周杭低声叫出了她的名字。 刚才是她出手救了他们所有人吗？她不仅救了他，还救了其他人？ 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在意人类的生死，除非他们中有她在意的人。 周杭故作随意地瞥了李四海一眼，但他这个细微的动作还是被李四海看在眼里。 “看我做什么？”李四海狐疑地看他。 周杭避开李四海咄咄逼人的眼神，心虚地清了一下嗓子，“没什么。” 李四海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周杭愣了一下，而后靠近李四海，低声说道，“安妮大概不会放过你的……” 李四海这次没有回应周杭，他隐隐察觉到安妮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看。 李四海无奈地说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就算我有了罗杰的力量，我还是我自己啊。” “罗杰的力量一时半会是没法从你体内取出来了……”说出这话的时候，周杭忽然怔住了，他担心如果有一天安妮真的能取走罗杰的力量，那么，之前借罗杰力量复活的李四海，会不会再次死去，想到这里，他的神经不由得绷紧，就像是有人拿着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他强行散去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或许只有这样，安妮才会保护你，进而保护我们所有人。” 至少可以牵制一下安妮，他们谁都清楚安妮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这时，夏尔玛由一位教徒搀扶，慢悠悠地走到周杭他们身边。 夏尔玛抿了抿唇，眼神中满是疲惫，但鲜有一丝惊惶，他说，“周杭，如果你不在，我们所有人早就已经死了。” 周杭差点没反应过来，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到，看到夏尔玛主教这么依赖和感激他，这让他感到羞愧难当。 夏尔玛不等周杭说什么，就由人搀扶着走进教堂，他走到圣坛前坐了下来，闭眼开始做起祈祷。 周杭觉得自己刚才应该说点什么的，不为别的，就想着告诉夏尔玛，就算有他在，他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活下来。 周杭于心中叹了口气，随后听到郑育康那小子高声喊道，“你们看！” 乌云涌动的天空，天光暗淡，好似一切事物皆染上了灰蒙的色彩，失去了原有的生机。 从那云层间忽然探出了一颗脑袋——那是巨蛇切尔特的头部，头上那十二对晶莹的尖锐鬼角绽放出耀眼的光华，赤红的竖瞳充满了令人颤栗的阴邪之气。 光是头部就占了半边天空，他银色的鳞片上有电光流窜，鳞片之上各有不同的字符，就好像他全身写满了古老邪恶的咒文。 切尔特的竖瞳微微转了一下，周杭就有种被死神凝视的感觉，他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身边的蒂娜和萨莉，还有海洛伊丝，三人顿时失了神，双脚一软，坐在了地上，惊恐如同冰凉的藤蔓，从她们的瞳孔钻了出来，一点点地蔓延，彻底裹住她们的灵魂。 恐惧占据了他们的灵魂深处。 苏释和陈明盛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深深地埋下脑袋，不敢直视切尔特。 郑育康膝下一软，像是被人强行按在了地上，他脸上满是泪水，紧紧咬住了嘴唇，有血从嘴角流出。 周杭和李四海硬是抗住了，只感觉全身上下被好几吨的水泥固定住，呼吸变得异常困难，一阵头疼欲裂。 陆司哲像是一座即将崩塌的高山，他脸上充斥着痛苦的神色，他最终没能抗到最后，无力地跪了下去，低下头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就在这时，从切尔特的竖瞳中心射出一道红光。 起初只是一条红线，红线飞速扭曲变形，化作一支巨型飞箭，一道道深红的光圈围住箭身。 一瞬间，眼前红光大闪，李四海挡在那支飞箭前，他的身躯顿时被那红光吞没。 周杭没来得及叫住李四海，他也不再犹豫，直接冲向李四海的身后。 当他身处那红光之中，他看到了李四海伸出双手，奋力对抗不断逼近的箭头。 那支箭的头部比李四海整个人还要大，就像是一栋小楼斜斜压在他身上。 李四海双手青筋突兀，箭身环绕的光圈散发出炙热的红光，热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向他，灼烧着他的皮肤。 周杭注意到李四海的脸和手臂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从裂纹处不断渗出血来，他的双眼透出耀眼的金光，他发出凄厉的尖叫声，但始终站在原地，未曾挪开半步。 周杭迎着那灼热的气流，上前一步，双手轻轻放在李四海的肩膀上。 自他左臂慢慢显现出深蓝色的花纹，那花纹似乎有了生命力，径直蔓延至他喉结下方，同时延伸到他整条右臂，直至指尖。 周杭整个人迸发出深蓝色的光芒，那光由内向外合拢，将李四海整个人包裹其中。 李四海身上遍布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慢慢愈合，他的状态稍微好了些。 李四海和周杭思考着该如何解决掉这支巨大无比的箭。 周杭分神间看到安妮不知何时来到他们对面，她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接着用复杂的眼神看向李四海，她嘴唇翕动，似乎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过了一会，她身体慢慢升空，触碰到巨剑的刹那，那箭化作无数的光点，全部涌进她体内。 安妮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仅仅三秒，她恢复平静。 她站到李四海面前，伸手欲要触碰李四海的脸颊，他往后退了一步，她怔了怔，手就那样僵着，她浅笑道，“罗杰，那个时候，你有考虑过我吗？” 第166章 城堡 安妮神情戚然，在李四海面前——不，应该说是他体内的罗杰，她的目光穿透李四海的外表，就好像能够直接与罗杰对视。 她知道罗杰先前有过短暂的回应，之后却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状态。 这次还是一样。 安妮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而后她望向周杭身后的虚空，沉声说道，“萨隆尼尔，你就这样打算袖手旁观？切尔特刚刚复苏，鬼知道他还保留多少实力，布里安娜与他对抗还是有点吃力，我们三人合力，彻底消灭切尔特，难不成你想看到维丽厄斯（地球）被切尔特吞掉吗？” 周杭听她这么一说，先是一愣，随后转身看去，发现萨隆尼尔无声无息地就站在自己身后。 萨隆尼尔抱着双臂，安静地望着安妮，随后视线落到巨蛇身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个人的命令应该是让你们消灭维丽厄斯吧？现在正好不用你们出手，以切尔特现在的状态，吞掉一个‘白星’还是绰绰有余的。”萨隆尼尔平静说道，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地球的存亡。 安妮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她说道，“废话少说，谁不知道你有意保护地球，再说了，切尔特已经复苏，如果就此放走他，让他找回六面，你是知道后果的，你想回到虚无中去吗？” 萨隆尼尔眸光微动，语气却不见变化，“那个人会出手的。” 安妮愣了一下，视线不自觉地移向李四海，心中期待着他体内的罗杰会有所回应。 她很快又收回视线，呢喃道，“如果他会出手，罗杰就不会牺牲了……”她顿了顿继续说，“自星星们有记忆以来，他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我们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 不是周杭想要偷听他们的对话，是他们两人谈话时根本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周杭心中有个疑问——他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卡俄斯，布里安娜对他似乎颇有意见，其他万星人对卡俄斯充满敬畏和恐惧。 问题就在于，他们为何要对一个一直在沉睡的人感到恐惧？ 如果卡俄斯一直在沉睡，格翠乌德和安妮为何又能够在执行着他的命令？ 萨隆尼尔不屑地说道，“既然乌利亚先生能够传达那个人的命令，那就请乌利亚先生帮忙叫醒他就是了。” “嘘！”安妮忽然爆发，闪身出现在萨隆尼尔面前，她伸手狠狠攥住萨隆尼尔的手腕，“萨隆尼尔，你怎么回事？你在向布里安娜那个疯丫头学习吗？希丽娜的事情已经让乌利亚先生十分生气了，你还敢去惹他？” 看来他们口中所谓的乌利亚先生应该是一个“一人之下”的角色，负责传递卡俄斯的消息。 周杭从他们身上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安妮手上用力，萨隆尼尔的身体不由得向右侧倾斜，他长长的银发散发出淡淡的光泽，深深倒映在她的眼底。 他看似随意地轻轻拂开了安妮的手，沉声回道，“我对乌利亚先生并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是你太大惊小怪了，我自然会为了维丽厄斯帮忙消灭切尔特，还有…… “既然把话说开了，那你需要知道一件事，事后如果你胆敢伤害维丽厄斯，我绝不会放过你。” 安妮丝毫不把萨隆尼尔的威胁放在心上，她平静地说道，“除了我，还会有其他星星执行那个人的命令，你做好与整个宇宙为敌的准备了吗？” 自萨隆尼尔身上迸发出强烈的气流，银丝飞扬，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瞳孔中的星辰绽放出凛冽的寒光，他浅笑回应，“如果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又怎敢把保护维丽厄斯这句话挂在嘴边呢？” 安妮斜睨了周杭一眼，用着嘲笑的口吻说道，“这些人类倒是经常说保护地球。” 萨隆尼尔并不理会安妮对地球人的冷嘲热讽，他将注意力放在天边的巨蛇头部。 巨蛇切尔特赤红的竖瞳充斥着令人压抑的疯狂和狂躁，刚才的攻击被安妮化解后，使得他异常恼怒。 切尔特的身体从云层里又钻出一截，头上的十二对鬼角看起来更加透亮，噼啪作响的电流缠绕在鬼角之上。 露出的半截身体，巨大的银色鳞片各刻有一个浅色的字符，字符由线一笔勾勒，各不相同。 鳞片上某一片字符亮起了耀眼的白光。 大地猛然一颤，自空中落下无数光点，光点坠落的瞬间，天地一片白茫茫。 密集的光点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高温，地面上的积水顿时蒸发，周杭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湿，额上和后背不断流出汗来。 那些白色的光点会将这片土地彻底融化。 安妮不再犹豫，抬起双手，四面的土地高高隆起，向上聚拢，将恩迦巴克教堂及他们所在的位置包裹在其中。 白色光点如同雨点一般疯狂地砸落在穹顶之上，安妮的防御很快就被瓦解，在土墙的碎石砸落之前，她迅速将这块区域转移。 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发现恩迦巴克教堂已经处于冬告知山上的一小片平原上，从这里还是能够看到巨蛇切尔特那恐怖的头部，好在暂且远离了他方才光点攻击。 安妮没有停歇，将其改变地形（空间）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她展开双手，黑暗如同幕布一般遮掩天地，这附近的山脉瞬间瓦解成无数碎片，恩迦巴克悬浮在半空——站在门廊上的周杭听到教堂内人们整齐的祈祷声。 山峰的巨石有条不紊地进行重组，不一会儿，整片山脉化成一座恢弘壮观的古式城堡。 恩迦巴克和周杭他们正处于城堡深处，高墙之上嵌有发光的矿石，整座城堡透着幽幽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沙尘和潮湿的气味。 萨隆尼尔抱着双臂，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这样稍微有些夸张了。” 安妮说道，“这座城堡顶多能挨三下切尔特发动的攻击。” 安妮又看了看李四海，心想这样应该可以保护罗杰。 李四海不能死，罗杰的力量已经和李四海融为一体了，一旦李四海死去，罗杰就会彻底消失。 李四海终究是肉体凡胎，有一天也会老去。 在那之前，她会想办法，让罗杰重新获得新的肉身。 萨隆尼尔转头看了周杭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平静地说道，“趁切尔特还没进行第二波攻击，现在出去解决掉他吧。” 第167章 三把巨剑 萨隆尼尔和安妮同时出现在半空，天光变得暗淡，视野中的事物变得灰蒙。 仿佛色彩全部消失，仅仅剩下黑色，白色和灰色。 脚下的土地被摧残得只剩下废墟，道路淹没在灰尘地下。 这片土地正在丧失它最后的生命力，没人能够听到它凄厉的哀嚎。 萨隆尼尔看到巨蛇切尔特的身躯已经从黑云中钻出了一半，天上黑云的数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切尔特并未着地，他悬浮在半空，头部微微转动，赤红的竖瞳盯紧突然出现在半空的二人。 萨隆尼尔感慨道，“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切尔特的样子。” 安妮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是切尔特被封印后才诞生的，自然没看过他的模样。” 萨隆尼尔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你见过他‘人形’的样子吗？” “没有，”安妮看到切尔特瞳孔中红光乍闪，不由得警惕起来，“小心，不要小瞧他，就算他没有六面，他也是宇宙中最强的存在。” 萨隆尼尔刚想回应，眼前顿时一黑，巨蛇的脑袋刹那贴近他的脸庞——准确地说，他面前的是切尔特的瞳孔。 一股强大的黑暗气息从赤红的竖瞳内喷涌而出，萨隆尼尔只觉得一阵窒息，反应慢了半拍。 切尔特猛地张开他的血盆大口，口腔内壁布满红色和橙色熔浆，熔浆向内盘旋流淌，两条巨大的毒牙布满了深绿色和黄色的黏液，从其深处传来难闻的气味。 萨隆尼尔屏住呼吸，他往切尔特口腔深处望去，那是一团难以言明的黑暗，随着切尔特的呼吸而缓慢蠕动着。 在这一瞬间，萨隆尼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像是黑洞，切尔特喉咙上方藏了一个黑洞。 对于黑洞，萨隆尼尔并不畏惧，黑洞不过是恒星灭亡后遗留在宇宙中的“伤疤”。 但对于被黑洞吸进去这件事，让他去经历一次，他还是不太情愿的。 感觉又不像黑洞，像是一扇门，他总觉得自己想要去打开那扇门。 萨隆尼尔还没来得及细想，安妮伸手拉了他一下，他刚往后退去，身体的右半边就被切尔特咬了去。 萨隆尼尔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身体传来的剧痛，就好像是几千几万烧红的刀子用力地在他灵魂上刻下难以磨灭的烙印。 安妮带着萨隆尼尔闪现至距离切尔特很远的地方。 萨隆尼尔抬起左手，他用力地咬住自己的手背，将痛苦的嚎叫声努力堵在喉咙里。 过了两分钟，萨隆尼尔无力地说道，“不是说他现在并非完全体吗，为什么实力还这么吓人！我们会输的！” 萨隆尼尔很生气，想要咆哮，想要发泄心中的恼怒，但没了半边身体，他着实没力气将脾气撒在安妮身上。 “可恶……他差点把我的‘星球之心’吞了……” 要不是安妮刚才拉他一下，他早就回到万世星域，湮灭成一颗星星了。 刚才切尔特的速度极快，可以这么理解，正好想眨一下眼睛，眨的动作还没开始，对方就已经完成一次远距离传送，并且即刻展开攻击。 安妮反应的速度要比萨隆尼尔快，但还是慢了一步。 萨隆尼尔受了这么重的伤，已经没法帮上什么忙了，她当机立断，带萨隆尼尔回到周杭他们身边。 安妮放下萨隆尼尔，立刻又回到城堡上空，眼前的场景顿时让她怔住了。 那是一条体型几乎和巨蛇一般大的章鱼，它的触手似乎少了一条，七条粗壮的触手死死缠绕住巨蛇的身体。 章鱼背上布满了深蓝色的花纹，花纹渐渐隆起，化作连绵不断的山脉，每个节点皆有一个冒着黑烟的火山口。 “布里安娜……”安妮叫出了一个名字，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巨蛇努力摆动脖子，张开大口咬住了章鱼其中一只触手，毒牙深深扎进柔软的触手内。 章鱼剧烈挣扎了起来，但没有松开缠在巨蛇身上的触手，它绷紧身体，触手更加死死地缠住。 章鱼金色的眸子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它背上数以万计的火山口齐齐爆发，暗红色的熔浆迅速涌出，向着巨蛇的身体蔓延而去。 暗红的熔浆将巨蛇白色的鳞片烧得焦黑，巨蛇的身体猛烈地挣扎着。 安妮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深知布里安娜正在耗尽自己的生命，她打算和罗杰一样，牺牲自己来消灭切尔特。 安妮不知不觉中落下了泪，她真的打算眼睁睁地看着布里安娜死去吗？ 布里安娜说过将此事交给她，这就是她能为安妮和罗杰做的事吗？ 就是牺牲自己？ “为什么……你们就未曾想过我的感受吗？不管是罗杰，还是你，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去死吗？你们真的……”安妮擦了一下眼泪，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讨厌你们……” 安妮刚打算出手，她就看到巨蛇脖子附近的一圈鳞片发出了刺目的白光。 天空乌云散去，漆黑的夜幕布满了璀璨的星辰，仅仅眨眼间的功夫，三把黑石巨剑从天而降。 巨剑表面粗糙，剑柄由寒冰构成，锋刃闪烁着红光。 三把巨剑同时刺进章鱼的身体，章鱼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切尔特摆脱了触手的束缚，他赤红的竖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裂缝，从中透出令人压抑的死亡气息。 巨剑从章鱼的体内刺出，贯穿大地，并未消失。 切尔特昂起头来，低头用力撕咬着章鱼的触手，将它一点点地吃掉。 安妮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切尔特刚吃掉章鱼的一条触手，她就冲了上去，打算和切尔特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切尔特的上半身瞬间绷直，他转头望向夜空深处，眼底的红光顿时暗淡了几分。 安妮还未靠近切尔特，切尔特瞬间溃散，化作一团浓浓的烟雾，自原地缓缓消散。 天上的乌云也全部消失了，晴朗的夜空展现在安妮眼里。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安妮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她很快意识到一件事。 巨蛇切尔特的气息完全地消失了，就好像他从未来过这里。 第168章 燃烧 安妮送萨隆尼尔回到冬告知山变成的“城堡”时，看着他没了半边身体，周杭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好在画面不算恐怖，不见鲜血和内脏。 想问安妮为什么萨隆尼尔会这样，她甚至没看他们一眼，就匆匆走了。 周杭走过去查看萨隆尼尔的状况，其他人也好奇地围了上来。 萨隆尼尔身体的截面看起来很平整，在他胸口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小圆球，他体内的星辰循着一定的轨迹，绕着圈成旋涡状，向着那金球钻了进去。 那些闪耀的星星更像是被金球给吞进去。 就在这时，萨隆尼尔忽然睁开眼睛，伸手抓住了周航的手腕，奄奄一息地说道，“不要盯着它看……” 他再次警告其他人，“不要盯着它看！” 周杭的视线不敢乱动，只好看着萨隆尼尔的双眼，他缓慢说道，“那是什么？” “每一颗星星都有的星球之心。”萨隆尼尔的呼吸变得很微弱。 周杭内里震惊，他想着这是可以随便告诉别人的事吗，但萨隆尼尔看上去并不是很介意。 “它的光芒会灼烧凡人的视网膜，接下来你们会陷入一小时的黑暗里。” 萨隆尼尔话音里带有一丝愉悦的笑意，“若不是我控制住它，你们的视网膜连同大脑早就被烧焦了。” 下一秒，周杭只觉得眼前一黑，像是有人用手牢牢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听到了萨莉惊恐的叫声，萨隆尼尔没再说话，他松开了抓住周杭的手。 在那瞬间，周杭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弃在宇宙的深处，直到他听到李四海的声音，“不用惊慌，一个小时后我们就能恢复视力了。” 他们中有的人站累了，便在原地坐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视野中出现朦胧的光。 周杭再次听到萨隆尼尔警告他们的声音，“不要再盯着那颗光球看了，明白吗？这次我可就不保证你们的眼睛还能不能看到东西了。” 他们的视力还未彻底恢复，这个过程就像是拨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纱，又过了差不多十分钟，眼前事物才变得清晰，他们自觉地换了方向退后几步，不去看萨隆尼尔身体另一边暴露出内里的截面。 萨隆尼尔的身体慢慢自原地漂浮而起，他侧过头对周杭说，“我能够感知到切尔特的气息消失了，他要么被杀死了，要么逃跑了…… “我同时还能感知到另一位强大圣星的气息，很有可能是乌利亚先生…… “原来如此，如果是乌利亚先生，以他的实力，可以轻松消灭还在恢复状态的切尔特，不过…… “乌利亚先生可能会顺手除掉你，周杭。” 周杭听到最后一句话，身体不由得绷紧，他紧张地说道，“这么厉害的家伙……” “你居然称乌利亚先生是家伙？”萨隆尼尔目光变得冷冽，嘴角却挂着戏谑的笑意，“让乌利亚先生听到，恐怕你会死得更惨……” 萨隆尼尔没有继续嘲笑周杭，他说道，“你暂时不会有事的，安妮会拦住他，毕竟如果乌利亚先生要动手，必然会连累到你身边的李四海，她可不希望罗杰的力量就此消散，另外，我也会拖住乌利亚先生，趁这个时间你们从这里逃出去吧。” 萨隆尼尔说往城堡后方跑去，从那里再往西走两天，就能抵达一座小镇。 “放心，乌利亚对消灭你这种事并不会放在心上，如果这次没能找到你，他就会离开，因为他知道会有更多星星来杀你，根本不用他出手。” 萨隆尼尔话音刚落，便消失了，他的声音还在城堡上空回荡着。 周杭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着为什么在他身上会发生这么多破事。 蒂娜问现在该怎么办，周杭重新振作起来，他对众人说道，“听萨隆尼尔的，我们现在就离开城堡，往西抵达那个小镇。” 萨莉身旁的海洛伊丝谨慎地提出自己的顾虑，“我们和你在一起，只会更危险，不是吗？” 周杭微微愣住，而后露出苦涩的微笑，“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你说的是没错，我确实让大家陷入过好几次险境……” 李四海盯着海洛伊丝沉声说道，“提问题前要搞清楚问题的关键，要杀你们的是外星人，周杭没想过害你们任何一个人。” 蒂娜出声制止即将爆发的冲突，“都冷静点，不分谁对谁错，抵达小镇后，想分开走的人到时分开就行，无需再做无谓的争吵。” 准备出发前，周杭认为该和夏尔玛主教说一声。 周杭还没走去教堂门口，就看到一群人从里面跑了出来，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他在人群中发现神色自若的夏尔玛，他始终由人搀扶着。 他走到夏尔玛身边，问他怎么了，夏尔玛平静地说道，“教堂烧起来了。” 有浓烟从教堂内部冒出，紧接着猛烈的火舌舔舐着教堂的每个角落。 “是那些红绳烧起来了？”周杭惊讶地问道。 夏尔玛点了点头，周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教堂穹顶上悬挂着被点燃的红绳，但燃烧的速度极慢，因为红绳浸过名为“洛萝”的药液，才会有此奇特的现象，两年烧了不到五厘米的长度。 听说末日降临时，红绳就会被彻底燃烧。 红绳燃烧的大火点燃了整座教堂。 夏尔玛脸上却没有半点惊慌，“恩迦巴克会保佑我们。” 城堡内部的温度越来越高，俨然有种待在蒸笼里的感觉，他们带领恩迦巴克的教徒从城堡后方离开。 离开的路途并未发生任何意外，也没有遇到迷宫一样的通道，不到一小时，他们就走出了城堡。 走出城堡时，有人说夏尔玛主教不见了，周杭担忧地望向城堡的门口，他欲要帮忙找人，李四海却拉住他，认真说道，“这是夏尔玛的选择，他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而我们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了。” 周杭看到有不少人重新回到城堡内部寻找夏尔玛，稍微放下心来。 但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夏尔玛不会再出来了。 他会在城堡深处，等待恩迦巴克的归来。 第169章 乌利亚先生 巨蛇切尔特身形溃散后，三把巨剑并未消失，依旧坚定地竖立在大地上。 安妮回过神来，望向再无一点乌云的夜空，月光如水，流进她的瞳孔。 她抬起头来注视着虚空，随后她猛地低下头去，一个人影兀自出现在她身前。 那人身后拖着飘渺的黑色雾气，宛若披风一般缓缓摇曳。 一头深蓝色的短发，额前飘逸的刘海几乎要遮住眼睛，但那人习惯闭着眼睛。 安妮几乎没见过乌利亚先生睁开眼时的模样。 也许他们同是星星眼，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周杭他们并不知道，在万星人看向自己人的时候，他们是能够看到彼此样貌的。 他们有着清晰的五官，对应的瞳色，甚至能看到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在地球人眼里，万星人的肤色并未发生变化，他们遮挡的只是五官。 有时候能感受到万星人强烈的情绪变化，原因在于他们的情绪会影响地球人的感知，这样地球人才能感受到万星人的喜怒哀乐。 安妮看向乌利亚先生的时候，只能勉强看到他的嘴唇上方八字胡，还有他高挺的鼻子，眼睛却是闭着，神情悠然，像是在打盹。 安妮注意到自己盯着乌利亚先生看的时间太长了，忙低下头去，恭敬说道，“乌利亚先生，您怎么来了？” 乌利亚嘴角微翘，气质儒雅，他温和地回道，“若是不来，恐怕切尔特能把你们都杀了。” 安妮咬了一下嘴唇，克制内里不断涌出喉咙的紧张，“让乌利亚先生费心了。”她不敢多加解释，她知道乌利亚先生能够看穿一切。 乌利亚微微转头，“看向”巨剑下的巨大章鱼，他轻声说道，“布里安娜的模样真是狼狈，不过倒也不用担心，她还活着，布里安娜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坚强。” 这时，空气荡开波纹，萨隆尼尔出现在安妮身边，他垂下脑袋，低声说道，“您好，乌利亚先生。” 乌利亚微微一愣，又转回头来，他“打量着”萨隆尼尔，随即咧嘴笑道，“萨隆尼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被打得这么惨，不过你确实不太会战斗，你是比较喜欢动脑子的星星。” 乌利亚微微抬手，一团一团雾气展开翅膀的形状，飞速窜向萨隆尼尔，在他缺失半边身体的位置凝聚成行，一道道白光上下翻飞，很快他又变得“完好无缺”。 萨隆尼尔感激地说道，“谢谢您，乌利亚先生。” “那个人一直在睡觉，自你们诞生，便很少管你们，我总得多多照顾你们才是，你们对我来说，就跟我的孩子一般，”乌利亚忽然顿了一下，又说，“我并不理解父母与孩子是一种神秘关系，毕竟这是我们本就没法拥有的情感。” 乌利亚说完却突然收拢脸上的笑意，他说，“布里安娜此次做了一件令人不太愉快的事情，她当初将罗杰残存的力量送到地球，并不是没有发现巨蛇切尔特的力量也在其中…… “但她一意孤行，仍然选择释放出罗杰的力量，居然还将这股力量给了一个地球人…… “呵呵，有时我是真搞不懂我们万世星域的星星哪来这么多丰盛的情感，看着你们这样，我倒觉得有几分意思。” 萨隆尼尔一直没去看乌利亚，尽管对方总是闭着眼睛，但站在他面前，总有种被注视的感觉。 就在此时，萨隆尼尔就感觉到一股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骤入冰窟之感爬至全身，就像是有一条冰冷的毒蛇紧紧缠住他的脖子。 乌利亚沉声说道，“萨隆尼尔，可以和我说一下，你是怎么想‘毁灭地球’这件事的？” 萨隆尼尔的神经瞬间绷紧，他慢慢地攥紧僵硬的手指，未做回答。 乌利亚沉默地看着他，而后慢慢说道，“萨隆尼尔，维丽厄斯终究只是一颗白星，她永远不可能成为你我这般的圣星，并不是说万世星域要为难一颗白星，问题在于我们必须回收她的星球之心，这一点你能理解吗，拥有星球之心的维丽厄斯就像是地球人口中的‘植物人’，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萨隆尼尔忍不住回道，“维丽厄斯若是没了星球之心，她和其他白星不一样，她很快就会湮灭！” 乌利亚语气温和地说道，“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乌利亚先生，我求你，不要伤害维丽厄斯。”萨隆尼尔的语气有些急了。 乌利亚摇了摇头说，“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那个人决定回收地球之心，自有他的安排，我们只需要遵从他的意愿即可。” 萨隆尼尔沮丧地低下头去，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万世星域绝不会放过地球。 乌利亚的“视线”缓缓转向安妮，他微笑着说道，“安妮，看来你会退出这次毁灭地球的任务，布里安娜自不用说，万世星域最叛逆的星星，奈何那个人对她颇有几分喜爱，就连我也想看看她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乌利亚悠然侧过头，眺望城堡后方，那里有成群逃难的人们，他“看到”了其中一个人。 他饶有兴致地说道，“或许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故。” 安妮本想辩解，但她很快想到李四海体内的罗杰，索性不作任何回应。 乌利亚重新“看向”萨隆尼尔和安妮，他悠然说道，“我不会惩罚你们，也不想参与进毁灭地球这件事来，在我看来，这一切必然走向灭亡的结局，我将会作为观众看到最后，我认为这将会是一场非常有趣的戏剧，我的星星们，务必多加小心，你们将会遇到更多的危险。” 乌利亚刚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回过头来，“对了，伊莎贝拉很快就来了，萨隆尼尔，或许你是时候该想想怎么消除她的怒火了，毕竟希丽娜的湮灭对她打击很大，她应该会很气你为什么没能守住希丽娜，谁让你是她的前姐夫呢，那小姑娘可不简单，怕是一跺脚，地球就一分为二了。” 第170章 占据 乌利亚先生离开了，萨隆尼尔也走了。 安妮俯视着三把巨剑下的巨大章鱼，巨大章鱼忽然消失了。 安妮落于地面，她在巨剑边上看到了布里安娜——四分五裂的布里安娜。 布里安娜的脑袋搁在一边，安妮慢慢走过去，将布里安娜散落的身体部位拾起，最后将身体各部位放在各自本来的位置上。 过了半个小时，安妮就默默地守在旁边半个小时，直到布里安娜忽然睁开眼睛。 安妮蹲下身去，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你差点死了。” 布里安娜眨了一下眼睛，视线慢慢聚焦成一点，眼底浮现出平静微弱的光。 她微笑道，“我还以为靠我自己能解决掉切尔特。” 安妮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看到了乌利亚会来？要不然你不会这么有信心。” 布里安娜并没有回答安妮的话，她四分五裂的身体还未缝合起来，但她的右手却能握住安妮的手，“你害怕了吗？害怕我死掉吗？” 安妮没有甩开她的手，淡然说道，“还好你没死，我有一堆账没跟你算。” 布里安娜露出好看的微笑，她轻声说道，“我不想被你恨着，自从罗杰牺牲后，你就没正眼看过我，你把我当成了敌人，姐姐，而我一直爱着你，等待你能原谅我的那一天。” 安妮神情微怔，她转过头去，“不要再说了。” “姐姐……”布里安娜的声音似乎从远方传来，变得虚幻。 安妮的心咯噔了一下，莫名感到一阵不安，手上的触感变了，她低头看去，只见布里安娜的手变成了章鱼的触手。 触手冰凉的吸盘紧紧吸附在她的皮肤上。 布里安娜身体的其他部分也变成了触手，纷纷爬上安妮的身体。 安妮无法挣脱，即便她使出全身的力气也办不到，她心底涌起的恐惧和愤怒令她的神情变得疯狂和扭曲。 她很快就知道布里安娜打算做什么，她大声喊道，“布里安娜！” 她的语气竟有几分哀求，但丝毫没有起到一点作用，触手紧紧裹住她的身躯。 布里安娜露出甜美的微笑，她的五官慢慢溶解，她的头部顿时化作两条触手。 那两条触手狠狠刺入安妮的眼窝，向里疯狂钻入，其他触手同样，疯狂涌入她的体内。 一条触手贯入安妮的喉咙，堵住了她发出最后的声音。 安妮只觉得被无数的触手拖向黑暗的深渊，她努力向前探出手去，却没什么可以抓住。 她最后看到的只是布里安娜嘴角上狡黠的笑意。 最后一条触手钻进了安妮的胸口，她垂下头去，身体久久没有半点动静。 周遭一片安静，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时，她缓缓抬起头，整张脸沐浴在阳光下，她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一边伸着懒腰一边从地上站起来，她全身上下的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她猛然间弓起背，用力呕吐了起来，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片刻后，她吐出了一颗发光的金球。 布里安娜彻底占据了安妮的身体，而她出来的是安妮的星球之心。 “噢，我可怜的姐姐。”布里安娜微笑着，松了松手指，安妮的星球之心掉在了地上，她毫无犹豫地抬脚一踩，将那颗脆弱的星球之心踩碎了。 那星球之心迸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转瞬间彻底消散了。 布里安娜轻轻抚摸着安妮的身体，笑容满面地自言自语，“姐姐，我终于得到你了。” 布里安娜忽然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地平线，她能感受有人在看自己，而且她知道那人是谁。 她粉色的嘴唇一张一合，神情慵懒地说道，“乌利亚先生，你不打算阻止我吗？” 她并未得到回应，那股投射而来的视线悄然间消失了。 布里安娜褪去身上的长裙，她雪白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几近透明。 她踮起后脚跟踩在泥泞的地面上，向着远方走去，直到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 周杭等人离开城堡后，向西走去，走了一晚，他们全都精疲力尽，只想找张床躺下就睡。 周杭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已经不见其他人了，不管是恩迦巴克教徒还是那些面容消瘦的村民，在半路就与他们分道扬镳。 他们要回到各自的村子去，大水退去，他们该重振旗鼓，如若沉湎在悲伤的过去，并不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积极的影响。 就算看到恩迦巴克教堂被大火吞噬，就算末日真的降临，他们也还得继续活下去。 他们不能舍弃自己的生活，他们互相依靠，或许可以寻找到在末日中存活下来的方法。 这就是他们的生活。 他们有着自己的节奏，有着坚定不移的信仰。 只要太阳照升照落，平淡的生活即使一成不变，他们总会期待第二天太阳的升起。 “未来”对他们来说是无法捉摸的幻影，他们更愿意享受当下每一天的生活。 没有人跟周杭他们道别，就好像他们从未来过锡尔西一般。 他们一路走来，看不见一栋完整的建筑，道路两侧皆是废墟。 人类文明的气息几乎就快要全部消失。 地面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海报和传单，海报上的人物退了色，已然看不清五官。 他们找不到人家，更找不到休息的地方，走得困了累了就在原地休息。 他们从酒店跑出来的时候，只有几人带上了自己的背包。 他们往地上铺上两件外套，人的上半身躺在上面，拿一件衣服盖在脸上，避免被阳光直射眼睛。 下了这么多天的雨，突然见了太阳，阳光如此强烈，照得他们头晕目眩。 虽然想过下雨也许不会那么糟，但没有任何避雨的建筑物，显然下雨会更糟。 不吃不喝走了两天多，他们终于看到有人居住的地方。 在靠近小镇时，他们看到了远方的山峰，那山峰被竖直削去了一半。 巨蛇切尔特第一次的攻击竟波及到此处——范围可能更广，假设切尔特的攻击呈现出一个圆形，这块区域有可能攻击边缘的某个点。 这座小镇叫底底西纳，镇上大约有八百人。 底底西纳的建筑多是两到三层的楼房，白墙和红墙居多，每栋房屋相距一段距离，屋外有低矮的白土围墙。 最高的建筑是位于镇子中心的佛塔，大约有六层楼这么高，佛塔旁边就是两座小小的寺庙，寺庙中间是狭长的回廊。 常见飘渺的烟雾浮现在寺庙上空。 他们刚走到底底西纳小镇入口，出现八名警察，拿着手枪对准了他们，一副并不友善的模样。 第171章 恼人的钟声 底底西纳小镇入口，此时早已疲惫不堪的周杭众人遭遇八名警察的拦截。 警察将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他们，充满敌意地紧盯着他们。 后来得知底底西纳小镇的警察就只有这八名，可以说是全员出动了。 底底西纳并非没有感知到附近发生的怪事和变化，他们开车巡逻，发现附近的村庄全部消失了，就连山峰也被削去了一半。 他们猜测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某位警员拿着望远镜时不时观察镇子外头的状况，看到周杭他们出现时，不由得警觉了起来。 生面孔。外国人。 他们正向着底底西纳小镇走来。 很可能是潜在的危险分子。 就这般，所以第一次见面就出现如此紧张感十足的场景。 周杭看海洛伊丝准备打开自己的手提箱，应该是想从中拿出武器来。 “别，如果对方看到我们有枪，肯定会直接开枪的。”周杭低声阻止她。 李四海却在旁给他找事，“我可以解决掉他们。” 周杭无奈地扶了一下额头，“四海，事可以解决，不要总想着去‘解决’人，你这个变态杀人狂！” 李四海忽然怔住，他睁大眼睛看向周杭，“我才不是变态杀人狂。”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若是以前，他做事会很保守，绝不会将他和周杭置于危险的境地。 “我去和他们沟通。”蒂娜站出来说道。 周杭说，“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蒂娜看了他一眼，微笑说道，“不必，谈判这事是我的专业。” 随后蒂娜举起双手，以示投降，慢慢走了过去。 对方见蒂娜是女人，身上并无武装，独自前来，警察们虽有警惕，但还是愿意听听她会怎么说。 警察中不乏有会说英文的人，蒂娜与他们沟通一番，大概十分钟后，蒂娜与其中一名警察拥抱了一下，然后转身挥挥手，让周杭他们过来。 蒂娜对他们说，“我跟这些警察说了，我们只需要休息一会，而且他们愿意送我们去班加罗尔，不过需要付出报酬，这方面由我们天文台负责。” 蒂娜做事果然很有效率，怪不得每次会议，国际天文台那边都会让她出席。 事情意外地顺利，他们在小镇的旅店里整顿休息，于下午四点出发，在天黑前抵达班加罗尔，之后乘坐大巴前往附近的飞机场。陆司哲联系军方，完成了机票的购买。 蒂娜他们飞往欧洲国际机场。 萨利他们飞往北美国际机场。 因为要过安检，海洛伊丝的武器不能上飞机，她离开机场半个小时，专门去处理这件事。 回到非洲国际机场后，军方派人来接他们回去。 此次行动除李秀媛少尉，其他人平安回归。 周杭想起李秀媛，在安妮创造出来的黑暗空间里，她大概是被“清除”了。 他想其他人都清楚，李秀媛确实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 在分别前，蒂娜找周杭单独聊天，她说准备辞职，要回老家去，她想着在“最后的时间”多陪陪母亲。 “如果那些外星人毁掉了这颗星球，我想着若真是到了那一刻，我希望可以和我妈在一起。” 蒂娜的话让周杭开始反思，真到了地球被毁灭的那一刻，他会希望谁在自己身边呢。 抵达非洲后，跟随陆司哲他们去了军方基地，在基地吃饱喝足，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后，他们被陆司哲叫醒，前往会议室，与杨书为中将及其他领导层汇报此次行动的具体情况。 与杨书为中将坐在一起的人是第一次参与“关于外星人”的会议，听闻万星人的能力后，脸色变灰，目光里满是震惊，其中不乏有怀疑者，觉得这不过是他们瞎诌的故事，都是骗小孩的。 但他们又深刻地明白一件事，他们所讲的一切都是真的，国家层面已将此事评为“特别重大突发事件”。 杨书为已然没有一开始那般自大了，轻视这些来自宇宙的怪物。 通过这几次收集回来的情报，他意识到以他们现在的军事实力，很难抗衡万星人的强大力量。 这些外星人高出地球人不知道多少个维度。 他们必须换个思路，只有走别的道路才能拯救这个早已被人类毁得满目疮痍的地球。 杨书为深深地看了周杭和李四海一眼，他觉得也许这两人会是解决这场危机的关键。 从他们刚才的汇报中可知，周杭和李四海皆获得了万星人的力量。 据他们说，一般人很难接受万星人力量的馈赠，那股强大的力量会彻底吞噬掉脆弱的人类身躯。 需要对周杭和李四海二人再做进一步的研究和调查。 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刻，绝不能松懈，他们不曾想过坐以待毙。 唯有主动出击，才有胜利的机会。 他们必须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天文台和地球社那边的人并没有获得相应的能力。 也许……这次他们可以掌握主导权。 杨书为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扬起，等待他们汇报结束离开后，他跟其他领导层谈了谈，他们一致认为他的思路是正确的。 周杭和李四海作为“超人类”的存在，或许能够给人类的未来带来一丝曙光。 回去宿舍的路上，陆司哲跟在周杭和李四海身边，沉声对他们说道，“你们暂时不能离开基地，上面似乎对你们二位特别重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四海体内有外星人的力量，而我吃了外星人的触手……若是想解剖我们，我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周杭说道。 周杭将手举起抱在脑后，看着天边若隐若现的星星，他低声感慨道，“我想回阿布利亚，想回自己家的床上睡觉，不是说基地的床不好睡，我是被这里的钟声吵得睡不好觉，五点半响一次，隔了十分钟又响一次……” “那是早操时间……”陆司哲默默补充。 “七点半还响一次……” “那是早饭时间……” “根本就没法睡个好觉，我说你们这么早起来干嘛？你们这儿一天至少响十来回的钟声。” 周杭刚说完，钟声又响了，当当当—— 周杭感觉肚子饿了，让陆司哲带他们去吃夜宵。 第172章 顶嘴 周杭听到钟声响起的时候，脸上并没有恼怒的神情，他看了看窗外，天边蒙蒙亮，他转头看了看睡在另外一张床上的李四海，他也已经醒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早上五点三十一分，他对基地里的闹钟已经十分习惯了。 今天是二月十二日，周杭忘了在基地待了多久，对这里的生活也适应了许多。 前段时间无非就是对身体进行各种检查，对他们的血液进行检验测试，甚至将他和李四海关在一个小房间里长达十小时，说是对他们进行观察，每每走出房间，天都已经黑了，开始那几天，真的是筋疲力尽。 他和李四海同时展示了各自的能力。 目前周杭所能展示的仅有治愈能力，他的速度和力量还是和以前一样。 李四海的各项指标远超正常指数，无论是他奔跑的速度，还是爆发的力量，在场的人员目睹之后无不感到震惊。 他们二人在陆司哲的指导下，对于格斗和枪械有了更多的了解，并且逐渐掌握相关技巧。 周杭本想在这段时间慢慢感受着体内那股力量的变化，看除了“治愈”外还有没有别的力量，结果自然是令人失望的。 李四海这边倒是有欣喜的变化，他居然能凭空创造出一支光箭，光箭掷出，竟能穿过一面厚实的金属墙，穿越几十米后在另外一堵墙上停了下来。 光箭消失，第二堵墙上留下了一个五厘米深的孔洞。 好在并未伤害任何人，李四海的制造的光箭无法被研究，其他人根本无法触碰到这支光箭。 经过几次练习，他们发现这种光箭短时间内被大量使用的话，李四海的右手会出现麻痹的症状，也就无法正常召唤出光箭。 麻痹状态持续十分钟，接下来使用光箭的时间会持续缩短。 这种情况等到了后来，李四海愈发变强的时候，使用光箭的时间和强度都会有所变化。 …… 下午两点，周杭和李四海走进了杨书为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烟雾缭绕，杨书为见人进来，将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中。 “你们来了，先坐下吧。” “中将，下午好。” 周杭和李四海坐在办公桌前的两张有靠背的办公椅上。 杨书为发丝乌黑，像是染过，眼角和嘴角有较明显的皱纹，但精神状态比他们这两个年轻人却好很多。 杨书为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抱着双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二人，他没有看得太久，心晓看得久了，对方会觉得尴尬，便神情自然地开口道，“我有看过你们的训练，陆司哲应该有教给你们两位有用的东西吧。” 杨书为说话的语气让人很舒服，周杭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回道，“司哲是非常好的教练，这段时间的训练，对我们来说受益匪浅。” 杨书为微微颔首，手摸向旁边的烟盒，“我确实有看到你们的进步。” 他刚想拿出烟来，随后又看了他们一眼，“介意我抽烟吗？” 当然介意了！万恶的二手烟危害最大！周杭于内里腹诽，脸上的表情依旧云淡风轻，他浅笑着说道，“不介意。” 杨书为点燃烟后，吸了一口，眼神变得更加柔和。 他吐出一口白色烟雾，眼神随意扫向周杭，声音变沉了几分，“周杭，你们和萨隆尼尔还有联系吗？” 周杭忽然一愣，他看出杨书为眼神的变化，很快整理好思绪，缓慢回道，“先前几次，皆是萨隆尼尔主动现身与我们交流。” 杨书为手指夹着烟，指头轻晃，烟灰落于烟灰缸中。 他说，“没有别的方式可以联系到他吗？” 周杭老实回答，“没有。” 他在此刻意识到，杨书为才不是他们的朋友，他是掌权者，他们必须服从于他。 周杭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他想看看李四海此时的表情，但他不敢轻易挪开自己的视线。 杨书为就像是一只盘旋在他头上的秃鹫，紧紧盯着瑟瑟发抖的他。 杨书为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他随意地翻了翻，边翻边说，“这份文件，整理了外星人入侵地球以来后的全部信息，不管我怎么看，我都认为，周杭你对那些万星人来说，似乎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周杭找不到任何有效的话语来反驳杨书为的话。 “希丽娜将一枚戒指——维丽厄斯之戒放于你的体内，这戒指非常重要，它属于萨隆尼尔，靠它就能找到地球之心，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先前那个名为的格翠乌德的万星人也在寻找地球之心…… “但萨隆尼尔和格翠乌德的目的是不同的，一个是要保护，一个是要破坏。 “可以确定的是，万星人现在之所以不能大肆破坏地球，就是因为有地球之心的存在，是这样吗？ “看来我的理解能力不算太差，那么地球之心就是地球存亡……噢不，应该是人类存亡的关键，那么只要不让他们找到地球之心就行了…… “为什么萨隆尼尔要执着于找到地球之心呢？” 杨书为直直地看向周杭，周杭思忖片刻才回道，“正如文件中讲到的，地球是萨隆尼尔的妹妹，他是在保护她。” 杨书为不以为然地说道，“保护？我可是听说z病毒就是萨隆尼尔搞的鬼，还有欧亚大陆大地震，让地球经受这么多灾难，这叫保护？” 这时李四海突然说道，“他保护的是地球，并非是我们人类。” 周杭偷偷看了李四海一眼，瞧见李四海神情肃穆，竟还有几分不耐烦。 他心里暗叹，这还是以前的李四海吗？ 李四海是那种不愿招惹麻烦上身的人，他比谁都更讨厌这些麻烦事。 这不就是顶嘴吗？要是杨书为听了不高兴，指不定要关他进小黑屋？ 糊涂呀！李四海！ 杨书为沉默片刻，这沉默的时间，周杭心里已经想出了好几个办法准备为李四海开脱。 杨书为平静地说道，“自然是这个道理，谢谢你的提醒，四海同志。” 第173章 手段过激 看着杨书为中将点燃第二支烟的时候，周杭想起了一个人——同样是爱吸烟的萨隆尼尔。 周杭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眼前的杨书为会不会是萨隆尼尔变的呢？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他这才注意到杨书为正盯着自己看，不由得愣了一下，身上几处肌肉随之绷紧。 杨书为吞云吐雾间，眼神里闪过一丝淡淡的悲伤，他的语气充满了遗憾。 “秀媛是个非常优秀的部下，谁曾想她这一去就没能再回来……”杨书为顿了顿又说，“我想我们都清楚外星人并不是想跟我们玩玩游戏，正如李四海同志说的，外星人不可能保护我们人类。” 杨书为的眼神变得意味不明，周杭有意稍微避开他的视线，时不时看向身边的李四海。 他看到李四海攥成拳头的双手，才明白他原来也会害怕。 就算自身有了“超能力”，看到穿着军装的杨书为，瞧着他威严的神情，他浑厚的声音响彻在他们耳边，具有极强的与生俱来的震慑力——对于军人，心头总会浮现莫名的紧张感。 周杭想过为什么李四海敢顶嘴，他并不担心杨书为生气会拿他们怎样，就算对方打算为难他们，他们也能轻松离开这里。 果然有了“超能力”，心态还是变得不一样了。 周杭觉得眼前的李四海变得比以前更加有趣了。 他原本就是十分有趣的人，当然指的是他的内在。 李四海本人不太爱说话，很难让人发现他的有趣。 李四海比周杭想象中的还要勇敢。 这时，周杭听到杨书为说道，“正因为你体内有维丽厄斯之戒，以地球之名命名的神奇物品，所以萨隆尼尔表明立场，在取回戒指之前，会与你们——也就是我们处在同一战线吗？我想听你们具体说说。” 周杭闻言回过神来，而后又将事情经过再讲述了一遍。 当然事情很多，在汇报的过程中，有些事情他并没有全部说出来。 比如布里安娜能够看到未来这件事，还有她相信将会由周杭终结她的生命。 并不是有意而为之，只是单纯地忘了，回想起来后，也没那个心思再汇报上去了。 或许他并不是一定要把什么事情都说出来。 他跟李四海商量过，李四海表示赞同他的想法，他在汇报中很少提及万星人说过的话——这一点他们事先讨论过，周杭表示由他来表述这部分，李四海讲一些事情的主要经过就行。 周杭最后总结道，“总之，萨隆尼尔暂时不会伤害我……我们，他有可能也会帮助我们，刚才也讨论到这一点，他想要的只是保护地球，保护他的妹妹。” “真有意思，如果地球真的能变成人形，那生活在地球上的我们成了什么？”杨书为说完，陷入沉思，随后狠狠地抽了一口烟。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寄生虫了，人类最近几年想着改善地球的生态环境，无不就是终于看到了人类造成一系列破坏后造成的影响，然而还是有不少人主动或是被动紧紧捂住双眼和耳朵，认为不过是耸人听闻的谣言。 周杭很快想到，这类人的区别在于谁能真正想过“后代”。 人类的寿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相对于地球真正的寿命来说，不过是“一瞬”。 也许地球会在一千万亿年后灭亡，这时间超越了人们的认知，沉淀在想象之国的角落。 人们忘记了一切随着时间的流逝走向衰亡和灭绝，忘情享受着相对短暂的生命带来的大脑高潮。 当一切满目疮痍，当一切消耗殆尽，人类的后代该如何生活？ 如果还不受到警醒，如果还不学会思考。 后代只能被迫承担先辈遗留下来的烂摊子。 “周杭。” 杨书为的声音让周杭回过神来，他看到杨书为身体坐正，用着非常严肃的眼神盯着自己。 “事情变得非常有趣，居然会有一位万星人帮助我们，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不是吗？” 周杭愣愣地点点头，附和道，“是呀……” 接下来要说什么呢，其实他也不是很有把握，说萨隆尼尔会真心想帮他们？ 他看未必，这些万星人就像是随时发癫的精神病患者。 在周杭思考时，紧接着发生的事情是他们始料未及的，所以他和李四海没有一个人能反应过来。 杨书为的手摸向抽屉，好像从抽屉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只见他肩膀动了一下，他猛地举起手来，手里赫然攥着一把手枪。 前前后后大概也不过两秒钟的时间，杨书为举枪的同时已经扣下了扳机。 在周杭眼里，他甚至清楚地看到一颗铜色的子弹瞬间从枪口钻出。 子弹离他的眉心不过一根手指的差距。 周杭脑海中都来不及闪过任何一丝想法，穿过子弹他又看了杨书为一眼。 那名军人脸上出现了冷酷决绝的表情，就像是一座雕塑，所有细微的表情被刻画得异常深刻。 李四海知道自己速度慢了，他脑海中闪过第一个想法是，如果周杭死了，他会立刻掰断杨书为的脖子，然后自杀。 如果周杭知道李四海的想法，他一定会嘲笑他内心为什么会这么阴暗。 “啧。” 一声不耐烦的声音骤然在他们三人耳畔响起。 一只手凭空出现，往前一握，那颗子弹轻松就被攥在手心里。 半空波纹荡漾，一个身着黑色正装的男人出现在周杭身旁。 一头长长的银发随意披散着，周杭愣神间抬眼望去，看到了一张英俊的亚洲男人面孔。 一双如同黑曜石一般晶亮的眼睛却透着强烈的压迫感。 耳边挂着白色羽毛款式的耳钉，即便是金属制成的，却给人飘逸之感。 在他脖子正中有一个黑色运行的纹身，像是在那里挖了个洞。 不用猜也知道这人是谁，之前萨隆尼尔用了斯诺克的脸，之后就是阿奇姆，现在这张脸又是用谁的。 周杭猜他是不是又杀人了？ 萨隆尼尔将子弹随手扔在地上，他轻轻瞥了周杭一眼，随后看向杨书为，冷声说道，“如果是故意引我出来，使用这种手段，就不担心我杀了你么？” 第174章 不一般的能源体 眼前的萨隆尼尔大约有一米九那么高，他就这么站在周杭旁边，周杭能看清他下巴上短短的胡茬。 这张脸好像某位八九十年代的香港明星，周杭暂时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小时候对香港电影比较感兴趣，像周润发，张国荣，周星驰等等演员主演的电影，他基本都看过。 萨隆尼尔缓步走到杨书为身边，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来，从兜里拿出打火机点上。 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在屋内随意逛着，他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皮鞋，鞋跟踩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好听轻脆的响声。 萨隆尼尔走到书架前，仔细看着书架上摆着的一张合照，上面的人皆是军人。 杨书为的视线死死地盯着他，他额上不知不觉出现了冷汗，就连手心里也是。 他不得不承认，萨隆尼尔方才出现的刹那，他大脑深处的恐惧立刻钻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直接与万星人接触，尽管已经掌握不少万星人的信息，但直面本体，心中不受控制地出现退缩的心理。 杨书为深刻地明白一件事，如果萨隆尼尔要杀死他，他刚刚就已经死了。 他必须要谨慎，此时面对的敌人，并不是人类，而是具备超能力的恐怖外星人。 萨隆尼尔突然开口说道，“你是这里的直接负责人吗？” 杨书为清了清嗓子，可不能让他们听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想尽可能放松下来，可在萨隆尼尔的注视下，实在很难办到。 真是可怕的家伙！杨书为像是被狮子盯住……不，应该是宇宙中最可怕的生物，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黑暗且冰冷，他有种快窒息的感觉。 “是的，你就是萨隆尼尔？” 萨隆尼尔没有正面回答他，他走回到周杭身边，他的手放在周杭肩膀上，那只手的皮肤显露出一段纯黑，仿佛没有实质，由星空聚拢而成的手臂。 “你刚刚想弄死周杭，目的是为了引我出来，很好，你办到了，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杨书为克制心中本能的恐惧，抬头看向对面的萨隆尼尔，“我想知道，或许你有意帮助我们赶走其他万星人，我们也会协助你，帮你寻找地球之心。” “帮我寻找地球之心？”萨隆尼尔眸光微动。 萨隆尼尔只觉得杨书为在说笑话。 杨书为稍微镇定下来，他说，“你需要维丽厄斯之戒才能找到地球之心吧，然而你现在还没有明确的办法从周杭体内取出那枚戒指……” 杨书为说的话有道理。 萨隆尼尔表情变得复杂，他深深地看了杨书为一眼，“你们真的能找到地球之心？” 杨书为看得出萨隆尼尔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他后背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 杨书为说道，“2025年4月10日，欧亚大陆发生大地震，我想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萨隆尼尔神情变得严肃，他轻轻点了点头。 “‘北部深渊’横贯整片大陆，大地震后的第三个月，在我国境内的一段裂缝深处内，发现了一个非常强大的能源体，目前我们还在对它进行研究，但我们始终无法靠近那里，只要进入它十公里的影响范围内，所以仪器皆会失灵，那块区域很快就成了无人区。” 周杭可从没听说这件事，这应该就是国家机密了吧。 杨书为继续说道，“不仅仅是设备失灵，我们曾派人下过那道深渊，结果到了下面，什么也没发现，我们认为只要有人靠近，那个能源体就会自行隐蔽，这么多年的研究下来，可以说是毫无收获，但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能源体并不一般，我不敢肯定它就是地球之心，但我想这是一条不错的线索。” 杨书为看了一眼站在周杭旁边的萨隆尼尔，见他半垂着眼睑，似在思考着什么，他重新整理思绪，斟酌着说道，“看你的反应，你应该是不知道这个能源体的存在，如果你知道，早就打断我说这些事……也许它能够隐蔽自己的存在，不被万星人发现，这就能解释，你只能依靠维丽厄斯之戒才能找到地球之心。” 萨隆尼尔缓缓抬眼，平静地注视着杨书为，“你什么意思？” “我会给你具体的坐标，你到那里去，或许就能找到地球之心。” 杨书为这回镇定了许多，面对萨隆尼尔，他显得没那么紧绷了。 萨隆尼尔说，“可以，我会去看看。” 杨书为说，“你会帮我们吧，能够让其他万星人离开并保证不再毁灭地球吗？” 萨隆尼尔沉默片刻，冷声说道，“早在五分钟之前，我就很想杀了你。” 杨书为久经沙场，瞅一下对方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直到后背碰到椅子，他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要杀要剐随便你，我根本没办法与你对抗，不是吗？” 杨书为表现出军人临危不惧的英雄本色，眼神显露出视死如归的坚决，他坐直了身体，直视萨隆尼尔的双眼。 萨隆尼尔看了他一眼，而后移开视线，随意转移了话题，“我应该跟周杭说过让你们赶紧修建地下避难所，应该有在进行了吧？” 杨书为感觉到萨隆尼尔收敛起眼神里杀意，没来由地松了口气，他思忖着说道，“其实不用你说，我们已经在建立地下避难场所了，地球生态环境的变化状况实在令人堪忧，我们只能向地下寻求安全的居所。” “明智的选择，至少在地下还能活多几年。” “更多人选择前往太空寻找新家园。” “这就要把地球抛弃了？”萨隆尼尔冷声讥讽道。 杨书为脸色变得沉重，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感伤，“我们不一样，我们会与地球共进退，直到迫不得己，现实让我们做出选择，我们必须考虑为后代找到生存下去的希望。” 萨隆尼尔斜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前往太空并非坏事，但眼下不是一个好时机，随着万世星域‘大门’的开启，很多匪夷所思的宇宙生物会逃窜出来…… “届时，若是待在太空的飞船上，你们就像是动弹不得的猎物…… “不想成为怪物的目标，你们就必须留在地球上，尽快进入地下避难所…… “地表将会变得越来越危险，这是我对你们最后的忠告。” 第175章 阅后即焚 萨隆尼尔掸了掸正装下摆，身形瞬间消失了。 周杭，李四海和杨书为在萨隆尼尔离开的刹那，脸上紧绷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下来。 杨书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他眼神里尽显疲惫，想抽支烟，刚伸手去拿烟盒，忽然停住了动作，他茫然地看着那烟盒，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缩回手来，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他看向周杭，抱歉地说道，“周杭，刚刚对不住了，没和你商量，就对你做出危险的事来，真的对不住了，改天一定跟你好好赔不是。” 杨书为的态度让周杭感到惊讶，他原以为中将不会为这事跟他道歉的。 周杭注意到李四海要开口说话，他慌忙拉住李四海的手腕，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了。 李四海愣了一下，随后从周杭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不太高兴地将头转向一边。 周杭对杨书为说，“没事的，中将，我知道您肯定有自己的考虑。” 杨书为叹了口气，“明天我会将刚才的地标发给你，你应该可以把地标转交给萨隆尼尔吧。” “应该可以吧。”周杭不太确定地回道。 “好，你们可以先走了，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杨书为抬手捂住了眼睛。 周杭站起身来说道，“好，那中将你好好休息。” 离开杨书为的办公室后，刚走到楼下，李四海就说，“他根本就考虑到你的安全，如果萨隆尼尔不出现，你不就……” 周杭轻轻撞了一下李四海肩膀，苦笑着说道，“那有什么办法，跟他对着干，就是跟国家对着干，你真想成为国家的敌人吗？就算我们现在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还是得做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四海，你最近变得太冲动了，你得控制一下你那暴走的脾气。” 李四海被周杭这么一说，顿时摆过脸去，低声回道，“我确实有些暴躁了。” “跟罗杰的力量有关？”周杭有点担忧地问道。 “大概吧。”李四海嗫嚅道。 周杭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平时多做一下冥想，网上有教程，你试试看，或许对你有帮助。” 李四海应了声，回到住宿的地方，刚坐下没两分钟，陆司哲就急匆匆地来了。 陆司哲问他们出什么事了，杨书为中将居然还去了医院，看上去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按理说应该不至于去医院，看来萨隆尼尔还是打算让杨书为中将吃点苦头。 不过，杨书为在医院输完液，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头，问题不算严重，是陆司哲大惊小怪了。 周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陆司哲讲了一番后，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么说，杨中将直接和萨隆尼尔见面了？” 听闻杨书为的做法后，陆司哲还是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要开枪，这太危险了。” 李四海赶紧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周杭倒好，没心没肺的，觉得无关紧要。” 周杭摆手说道，“真的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陆司哲坐到他们旁边的一张空椅子上，“不过，萨隆尼尔是一直在你身边吗，天天盯着你吗？” 周杭明显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不会吧，要是这样，也太诡异了，喂，萨隆尼尔，你不在的对吧？” 李四海和陆司哲皆屏住了呼吸，感受着房间里有可能会出现的动静。 过了片刻，确认萨隆尼尔并没有出现，他们这才放松下来。 陆司哲感觉气氛略微有些尴尬，他干笑一声道，“看来只有在你有危险的时候，他才会出现，就像是你的守护神一样……” 等等！“守护神“这三个字好像更尴尬了！陆司哲现在想找块地把脑袋钻下去。 周杭有点不自在地回道，“哈哈哈，感觉还不错的样子，有个厉害的人保护自己。” 就这般，话题很快结束，他们到训练场上练习格斗。 第二天，刚好是星期天，基地里没有安排早操训练，没了恼人的钟声，周杭难得睡了个懒觉，直到十点才醒。 他正在等李四海洗漱的时候，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未读的信息。 其中有一条是杨书为发来的，他刚点开第一条，收到了系统提示。 “注意：此条为阅后即焚信息，时间为十秒钟，点击即开始计算时间。” 周杭毫不在意地点开，看了一眼，果然是坐标信息，不算难记。 十秒后该消息从列表上消失了。 周杭点开点开第二条信息，杨书为说他们今天可以离开军营，若是还想待在基地几天也可以。 周杭看到这条消息，开心得咧嘴笑着，他对李四海喊道，“四海，我们可以走了。” 李四海伸手捋了一下头发，疑惑地问道，“走去哪？” “可以回家了。” 李四海噢了声，然后说，“什么时候走？” 周杭说，“吃完早餐就走，我们先收拾东西吧。” 收拾好东西后，周杭把消息告知于来找他们一起去吃早餐的陆司哲，他看上去有些失落。 “不打算多留几天吗？” 周杭说，“不了，有件事想去做，或许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陆司哲饶有兴致地问道，“去做什么？” “去看大象。” 地球上最后的动物，生存在“庆生区”的两只大象，路西法和雅典娜。 陆司哲说，“今天休息，我想和你们一起去。” 周杭笑道，“那就走呗。” 说走就走，陆司哲开着越野车带上周杭和李四海两人，在他们出发之前，碰到了郑育康。 这段时间他总会时不时来找周杭他们，听到他们说要走了，顿时就沮丧地撅起嘴来。 “杭哥，我会想你们的！要经常来看我噢！” 周杭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大象，他立刻答应下来，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身后。 就这样一行四人开往科技研究所——先去申请进入庆生区的权限。 贸然前往庆生区会惹来不少麻烦，他们之前就是所里的工作人员，走正常程序花不了多少时间。 到研究所时，碰到了所长赵坤山，他简单和他们寒暄几句，听说他们要去庆生区，便答应帮他们处理申请的事，他们可以直接去庆生区。 赵坤山语气略显温和地对周杭说道，“去看看它们吧，雅典娜好像一直在等你。” 第176章 来看大象 上次来庆生区，遭遇了来自萨隆尼尔的袭击，周杭的双手甚至被他硬生生地扯断，那种痛苦的感觉刻骨铭心，至今他回忆起来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可昏迷过后醒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好好地连在自己肩膀上。 还有当时撞向他们车的那个可怕黑影，想来除了萨隆尼尔，不会有别人。 他这个疯子！ 周杭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萨隆尼尔要接近那两只大象——好在大象没事，也没有什么异常。 今天天气很好，天上只见几朵蓬松的云，它们慢悠悠地漂浮着，又好像千万年来就一直在那儿，从未变过位置。 放眼望去，一片荒凉，这地方，不，应该是整颗星球都在向人类传递一个信息。 生命正在从地球上慢慢消失，那种孤独而绝望的气息从大地的缝隙中蔓延而出。 “人类到底给这个星球带来了什么？我们听不到她的哭声，只有萨隆尼尔听到了。” 就算没有z病毒，没有欧亚大陆大地震，人类所做之事，无止尽地消耗地球上的资源，对于生态环境的残忍破坏，毫无节制地浪费能源，甚至对其他生灵的狩猎，导致不少动物在地球上已然灭绝。 若是动物们能说话，那将是对人类永不休止地控诉。 若是动物们能写字，那将是它们用自己的鲜血写出一页页充满对人类怨忿的血书。 摧毁自然生灵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建立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它们无处可去。 当周杭他们接近庆生区，看到那荒野中最后的绿地时，无不喉咙哽住，说不出任何可以形容此时心情的话来。 郑育康在看到大象的瞬间就流下了泪。 陆司哲激动地看着在水潭里玩耍的两只大象，眼眶不知不觉也红了。 他们走到水潭边上，阳光在这儿变得柔和许多，身上的燥热退去不少。 周杭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他向他们介绍道，“那是路西法，那就是雅典娜了，它可是乖巧的小姑娘。” 就在这时，雅典娜看到了周杭，它发出兴奋的叫声，踩着水花快步走到他面前。 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耀眼得就像是钻石。 它柔软的鼻子缠住了周杭的腰，它用一边脸轻轻靠向他，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周杭伸手抚摸着它的脸庞，他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内里的激动，眼泪簌簌流下。 “噢，我的雅典娜，我好想你。” 它半跪下来，闭上眼睛，它感受着周杭的抚摸，身心渐渐沉浸在柔软的梦境深处。 路西法走了过来，动作轻缓地靠在李四海身边，李四海抚摸着它长长的鼻子。 “路西法也想被摸摸吗？”李四海脸上难得显现出一丝温柔来。 郑育康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可以……我可以摸摸它们吗？” 周杭向他招了招手，郑育康缓步靠近雅典娜，他刚过来，雅典娜就睁开了眼睛。 大象的眼睛相比较于它的脑袋看来要小了很多，眼周有明显的褶皱，郑育康看着它的眼睛，总觉得很像人类的眼睛。 深棕色的眼睛，闪闪发亮，瞳仁中心有一个清晰的黑点。 眼底的光很清澈，湿润得像是一颗宝石。 雅典娜注视着郑育康，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它的鼻子上。 雅典娜再次闭上了眼睛。 陆司哲则动作轻轻地抚摸着路西法大大的像是扇子的耳朵。 他们好久好久没看到活着的动物了，自z病毒爆发后，他们只能通过过去的影响看到那些可爱的生物们。 听说研究所有两只大象，是通过“地球生物再生技术”制造出来的，在那之后，他们非常幸运地发现一片奇迹般存在的绿洲。 他们未曾来看过，只在新闻上看过这两只大象的照片。 郑育康展开双手抱住雅典娜的脑袋，它的皮肤很粗糙，他喜欢它身上的气味。 郑育康的眼泪不住地落下，他哽咽道，“太好了，人类还能够拥有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他们脱掉衣服，下了水池，与两只大象一起玩耍，随后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等到太阳西斜，周杭抱了抱雅典娜，它不舍地用鼻子拉住他的腰。 周杭对它说，“雅典娜，我会再来看你和路西法的。” 说这他走到路西法身边，轻轻拍了拍它的头，“路西法，你们在这里好好生活，不要乱走，知道吗？” 郑育康感慨道，“它们真的很可爱。” 正当他们要走时，夕阳余晖中，他们看到有个人站在不远处，对方的银发特别引人注目。 远远看去像是清澈的河面上泛着银白的月光。 周杭和李四海警惕起来，认出那人就是萨隆尼尔。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李四海心想，很快又想起他们不久前的讨论。 莫非周杭又遭遇危险了，萨隆尼尔才会出现？ 李四海并未察觉到附近有危险的气息，他看着萨隆尼尔慢慢走了过来，不自觉地向周杭靠近了一些。 郑育康从那人身上感受到奇怪的气息，紧张地后退两步，来到陆司哲身边，他低声说道，“队长，那是谁？” 陆司哲并不知道，但看那标志性的银发，还有周杭和李四海的反应，他大概猜得到那人的身份。 “那是萨隆尼尔。” “为什么他会来这里啊？” “我怎么会知道？” 萨隆尼尔走到郑育康身边，斜斜看了郑育康一眼，后者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从萨隆尼尔身上感受到刺骨的阴冷，当他靠近的瞬间，耳边的声音全部消失了。 就像置身于一个真空的环境内，寂静且令人窒息，这滋味真是不好受。 要不是陆司哲拉他一下，他的精神差点就要崩溃。 郑育康喘着粗气，额上满是冷汗，脸色变得很难看。 周杭见郑育康状态不太好，走上去将他挡在身后，直视萨隆尼尔，“你来这里做什么？” 萨隆尼尔走到水池边上，周杭意外地看到雅典娜对他很亲密，主动将头靠了过去。 萨隆尼尔露出淡淡的微笑，他轻轻抚摸大象的鼻子，平静地说道，“来看大象。” 第177章 故事的开始 看着大象雅典娜跟萨隆尼尔这么亲密，周杭心中产生了某种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 嫉妒吗？占有欲吗？为什么雅典娜会跟其他人也这么亲密？ 他们应该是见过的，上次萨隆尼尔不就来过一次吗？ 周杭还是忍不住问道，“萨隆尼尔，你上次来这里做什么？” “上次？”萨隆尼尔似乎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周杭的问题上，“还是来看大象。” 周杭一时无言以对，总觉得事情并不是“来看大象”这么简单，像他这样的人，总会有比“来看大象”更重要的事。 等等…… 也许只是自己想太多了，是谁都会做“无聊的事情”，再说了，不可随意定义别人的眼中事情“无不无聊”，对萨隆尼尔来说，“来看大象”可能就是很重要的事情。 萨隆尼尔垂下手来，他说，“那天它们死了。” 周杭怔住，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转过头来，周杭看到他眼底一片漆黑，褐色的瞳仁像是一颗悬浮在漆黑宇宙的行星。 他平静地说道，“大象死了，我才来的。” 周杭微微扯动嘴角，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他看向路西法和雅典娜，望着它们庞大的身躯，他害怕自己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萨隆尼尔说，“你们凭什么认为z病毒会放过它们？” 周杭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z病毒不就是你造出来的吗？” 萨隆尼尔面无表情地说道，“它们发出了和地球一样痛苦的哭声，你们人类能听到吗？z病毒并非能够杀死全部的动物，不管是陆上，空中，水下，至少还会有一半的数量存活下来…… “在那之后，动物们发生了变化，它们听到了地球的哭声，动物们开始选择自杀…… “不再飞行的鸟儿坠落在城市的道路上，不再游泳的鱼儿跃出水面，随着海岸来到沙滩，不再奔跑的狮子，选择在树下陷入沉睡，直到其他狮子吃掉它的肉。” 萨隆尼尔转身看向雅典娜和路西法，“这两只大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在它们的基因深处渴望着族群的喧嚣与温暖，它们在那天离开了这片绿洲，你们应该知道的，当你们的人赶它们回到这里的时候，它们已经感染z病毒了。” 雅典娜和路西法的边缘渐渐变得迷糊。 周杭的心脏像是被火烧的铁链，一圈一圈地缩紧，他痛苦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两只大象从自己眼前消失，在它们消失的刹那，有新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 在他看清前，李四海猛地站在他面前，伸手抱住他的头，一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李四海轻声说道，“别看。” 李四海知道周杭若是看到那腐烂和白骨后，他会崩溃的。 周杭紧紧抓着李四海的手，他咬紧了嘴唇，眼泪簌簌落下，脑海中浮现出与大象嬉戏玩耍的画面。 雅典娜轻轻地靠近自己，他能够听到它的呼吸声。 路西法的耳朵轻轻扇动，亲昵地用鼻子抚摸他的头。 周杭惊慌失措地喊起来，“雅典娜他们怎么了？” 李四海说，“它们……死了。” 萨隆尼尔消失了，他们从庆生区离开，回去的路上天彻底黑了下来。 车内一片寂静。周杭眼神麻木地盯着前方，他到底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去看雅典娜它们的尸体。 所以这一切只不过是萨隆尼尔制造出来的幻觉吗？原来雅典娜它们这么痛苦吗？ 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人类终究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车内的人并不知道萨隆尼尔此时就坐在越野车的上方，他闭上了眼睛，悄悄地连通起周杭的意识。 “周杭。” 周杭听到了萨隆尼尔的声音，他猛地坐直了身体，往车内看了一圈，确实不见对方的身影。 李四海问他怎么了，他说自己听到了萨隆尼尔的声音，那声音…… 就像是在脑子里发出来的。 “他不会钻到你头里面去了吧？”李四海问道。 “谁知道呢？”周杭嘟囔着。 萨隆尼尔继续说道，“我是来和你说明一些事情的，关于那天发生的事。” 周杭沉默下来，他静静听着萨隆尼尔的述说。 那天他来到地球后，感知到维丽厄斯的呼唤，那片绿洲具有很强的自主意识，它由维丽厄斯创造出来。 他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大象，其中一只大象对他说，“不要让周杭靠近这里。” 周杭的脸浮现在萨隆尼尔的脑海中，他感应到周杭正驱车赶往庆生区。 他撞翻了周杭的车，却让他陷入困境，本不想理会，但转念一想，大象并没有拜托他杀了周杭。 比起人类，萨隆尼尔对大象这种生灵，心中充满了周杭难以想象的柔情。 萨隆尼尔唤醒周杭，原以为他会放弃，不料他还是靠近庆生区。 他对人类这种生物愈发不能理解了，他亲自出面阻挡周杭前进。 他并非真的扯断周杭的手，只不过略微施加了一点幻术。 在那之后，他感应到格翠乌德的靠近，他不想暴露在她面前，他比较在幕后观察事情的发展。 他离开了，同时创造出雅典娜和路西法还存活着的幻象。 这就是事情所有的经过，萨隆尼尔最后对周杭说，“你没法阻止它们死亡的结局，你可以放心，它们离开的时候并不痛苦，那头名为雅典娜的大象非常喜欢你……我的意思是，不必过分难过，它们只不过回到维丽厄斯的怀抱中去，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周杭的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他低声回道，“你这个混蛋，这里面也有你的责任！你就不能让z病毒从这个星球上消失吗！” 李四海惊住了，没料到周杭居然会骂萨隆尼尔，萨隆尼尔把这车压扁了，大家都得成肉泥！ 然而萨隆尼尔很安静，沉默片刻，他低声说道，“当我看到它们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事了，对不起，周杭。” 周杭怔了怔，他刚想说点什么，很快就意识到，萨隆尼尔已经离开了。 第178章 无法靠近 后来萨隆尼尔又来了一趟，原本在庆生区就是找周杭拿坐标的，结果看到大象，周杭得知事情真相后反应又如此激烈，一时就把这事给忘了。 周杭将坐标告知于萨隆尼尔，他便走了，也没说什么。 周杭和李四海回到小镇阿布利亚，回去后打扫了一下卫生，到超市买点食材。 这个星期倒也没有别的事，陆司哲天天过来吃晚餐，郑育康时不时跟着来，与周杭他们关系越来越好。 自从回到非洲后，就没见到苏释，打听之下才知道他主动申请调离回国。 苏释跟郑育康说以后绝对不会参与进外星人的事。 问郑育康自己什么想法，他老实回答，“这里工资要比国内高很多。” 这段时间，周杭一直在想萨隆尼尔说过的话——关于雅典娜和路西法的事。 雅典娜和路西法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件事令他很难过，不管他做什么，也不可能挽救他们的生命。 周杭惊讶于萨隆尼尔处理这件事的方式，他意外地很温柔，并非像周杭印象中的那么癫狂。 为什么萨隆尼尔不惜制造幻象也要对周杭隐瞒此事呢？ 仅仅是因为与大象雅典娜之间的承诺吗？ 想起雅典娜，周杭内心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李四海为了跟周杭在一起，不再去研究所了，他们两人找陆司哲借了车，在附近逛了几圈，生活变得悠闲。 这段时间以来的那些冒险，那些恐怖的事件似乎都是过去很远很远的梦，偶尔想起，便略微感慨一番。 周杭知道，眼下的轻松和惬意不过是短暂的，危险和挑战很快就会驾轻就熟地找上门来。 临近月底，周杭看完了两本书，分别是宫泽贤治的《银河铁道之夜》，还有米兰·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几年前看过，内容却已经记不得了。 二月二十八日，星期一，傍晚时分，周杭搬了张躺椅放在门廊上，他舒服地躺在上面，李四海默默地拿着一本推理小说站在门边上。 白昼残留的热浪微弱了许多，热风拂面而过，在皮肤表面留下毛茸茸的触感。 也许空气中隐藏着长着浓密绒毛的小精灵。 就在这时，萨隆尼尔出现在他们身旁，还是那副亚洲人的模样，容貌英俊，气质洒脱。 但他脸上有难以掩饰的疲惫感，他刚想说点什么，忽然眼睛一闭，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去。 头磕到地上那一下有够响的…… 周杭好像是自己的头被撞了一下，他倒吸一口冷气，做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他问站在门边的李四海，“该不会脑震荡了吧？” 李四海说，“最好就这样不要醒来。” 一语成谶，李四海哪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萨隆尼尔这一倒，昏迷了大半个月都没醒来。 他们把萨隆尼尔安置在爷爷奶奶原本的卧室里，每天有空就摸摸他的鼻子，看还有没有气。 周杭叫陆司哲来，问他意见，送医院肯定不行了，送基地去？杨书为会不会把他肢解了做科学研究。 李四海仔细看了昏迷的萨隆尼尔一眼，平静地说道，“他还活着，就这样放着吧，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果他醒来发现一群地球人在研究他，你猜他会怎么做？” 周杭缩了一下脖子，认为李四海说得有道理，就这么放着吧。 陆司哲时不时来看情况，看样子他确实保住了秘密。 三月十四日，太阳刚落山没多久，萨隆尼尔睁开了他满是星辰的眼睛，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后，他的眼睛慢慢变回人类的眼睛。 萨隆尼尔当晚跟周杭和李四海一起吃晚饭，李四海居然还煮了一大锅鸡汤。 萨隆尼尔非常赏面子，居然把汤和鸡肉都吃完了，等他喝下最后一口汤，周杭问道，“你来到地球后，是不是从来就没吃过地球的食物？” 萨隆尼尔拿纸擦了一下嘴，瞥了周杭一眼，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周杭无视他的无视，继续问道，“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晕了这么久？你这样子毫无防备地晕过去，就不怕有人伤害你吗？” 萨隆尼尔沉默地看着对面的周杭，李四海却事不关己地在旁收拾起碗和盘子。 萨隆尼尔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眼神中带有一丝不悦，“我不喜欢你说话的态度，你对我说话应该尊敬点。” 周杭咬了咬牙，他想反驳点什么，但他很快就忍了下来。 他总结出一个道理，这些外星人比幼儿园的小朋友还要无理取闹，必须要比他们更有耐心。 他强迫自己露出僵硬的微笑，“萨隆尼尔，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吗？” 萨隆尼尔沉默良久，淡淡回道，“不可以。” 周杭霍地站起身来，“哇，你根本就是在欺负人！我去洗碗了！” 萨隆尼尔站起身来，在房子内参观起来，等周杭洗好碗后，出来找他，他正在周杭的卧室里看着他书架上的书。 萨隆尼尔微微蹙眉，他说，“你们地球人真的很喜欢编故事，更喜欢看故事。” 周杭不想理会他，不想关心这家伙的任何想法，但他又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站在门边看着他慢慢翻着一本书。 过了一会儿，萨隆尼尔轻声说道，“我……我去了那里，我确实能感受到维丽厄斯的星球之心，但是我不知道它到底在哪，它拒绝显现出自己的存在，看来没有戒指，还是无法靠近它……” 萨隆尼尔的声音听起来很失落，“我知道维丽厄斯不是故意的，她知道我来了，但现在她必须要更加小心，因为敌人很危险，她做得很好……维丽厄斯很害怕，可现在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周杭吞了一下口水，“要怎样才能把戒指取出来给你？” 萨隆尼尔扭过头来，周杭意外地看到他发红的眼眶，他的眼底暗淡无光。 “我不知道，我在那里找了太久，维丽厄斯的地球之心释放的力量驱逐着我离开那里，时间久了，我就陷入异常疲惫的状态，在我即将失去意识时，迅速传送到你这来，这就是我会晕倒的原因。” 第179章 星之屏障 萨隆尼尔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神情略显疲惫，他抬手抓向自己额上的头发，长长叹了口气。 周杭对他说，“我跟你一起去，说不定能找到呢？” 萨隆尼尔的眼珠子动了一下，“关键在维丽厄斯之戒，而不是你，就算你去了，情况也是一样。” “那现在怎么办？”周杭并不在意萨隆尼尔冷淡的语气。 萨隆尼尔无奈地说道，“只有一个办法了，等伊莎贝拉来，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么做，但是希丽娜将戒指放进你体内，作为她的妹妹，伊莎贝拉或许知道怎么取出戒指。” 听萨隆尼尔的语气，感觉这个叫伊莎贝拉的万星人也不是一个省事的主。 怕是会有不少的麻烦，周杭心想着，然后略显紧张地问道，“伊莎贝拉是敌是友？她也会执行那个人的命令吗？” 他知道萨隆尼尔不喜欢别人直呼卡俄斯的名字，他识趣地称之为“那个人”。 目前萨隆尼尔的态度比较倾向于他们，没必要惹他不高兴。 “伊莎贝拉是个怪人，她几乎没参与过那个人发布过的任务。” 看来从卡俄斯那边出来的任务并不少。 周杭好奇地问道，“你们平时做什么任务？” 萨隆尼尔瞥了他一眼，周杭原以为他又要忽视他，可过了一会，就听他说道，“在那个人眼里，地球就是不完美的星球，这样不完美的星球，不仅仅只有地球是，还有很多星球需要我们去清理。” 周杭很快想到一个问题，“那些星球上有生命体吗？” 萨隆尼尔平静地回道，“当然有。” “他们后来怎样了？”周杭明知故问。 “随着他们居住的星球一起灰飞烟灭。” 如果万世星域一定要摧毁地球，他们的命运和其他星球的生命体相比，又有什么区别呢？ 最终归于宇宙黑暗的虚无中去。 历史被抹去，地球人类的文明如同烟花一般转瞬即逝。 汹涌的空虚感疯狂地撞击着周杭空荡荡的胸膛。 时间失去了意义，形体失去了边缘，一切变得模糊。 我们还有现在，我们还活着，周杭为了防止自己迷失，于心中大声呐喊着。 他慢慢恢复镇定，听到萨隆尼尔说，“虽说伊莎贝拉对毁灭地球这事并不上心，但希丽娜的死足够令她处于暴走疯狂的状态，我们得想办法平复她的情绪，要不然与她沟通会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周杭回忆着目前遇到的万星人，感觉没一个正常的。 要他说，万星人就是一个精神病院，里面关着一群疯子。 他记得萨隆尼尔说过，万世星域的“大门”开着，有不少不可思议的怪物从里面跑了出来。 如果那些怪物来到地球会怎样？会不会有比地球还要大的怪物？ 说不定第二天醒来，整个地球连带他们被吞进怪物的肚子里。 周杭想问萨隆尼尔“大门”的事，却见他眉头不知不觉地皱起来，看样子像是有什么苦恼。 周杭问道，“怎么了？” 萨隆尼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外，抬头望向夜空。 晴朗的夜空就像是一面干净的镜子，无数闪耀的星星映照其中。 萨隆尼尔语气中带有一丝顾虑和疑惑，“按理说，伊莎贝拉应该抵达了才对。” “不是说星星与星星之间会屏蔽彼此吗？”周杭问。 萨隆尼尔后来解释过，在一定区域内，这种星星之间的屏蔽会越来越弱，不可能一直将自己隐藏起来。 如果星星无意向某颗星星透露自己的位置，他会尽可能地隐蔽自己。 还有一种情况，只要某颗星星使用的力量存在过载现象，溢出的力量会发射向宇宙，只需要一段时间，就能被其他星星捕捉到他所在的位置。 如果不想被发现，这颗星星需要在“这段时间”迅速逃离追捕范围。 一颗星星想要被其他星星发现，只需要解除自身“星之屏障”即可。 “伊莎贝拉是个非常高调且傲慢的星星，她的星之屏障一直处于解除的状态，所以希丽娜湮灭后没多久，我们就能感应到伊莎贝拉已经来了。”萨隆尼尔解释道。 当星星们处在相同的范围内，屏蔽会变得极其虚弱，除非有人离开地球。 但这种屏蔽初期并不会立刻消失，存在一定的干扰性，所以这段时间萨隆尼尔没法确定格翠乌德的位置。 当某颗星星离另外一颗星星很近的时候，这种屏蔽自然也是失效的。 所以那时候在恩迦巴克教堂的地下洞穴内，安妮才能感应到布里安娜就在附近。 “她会不会没来地球？”周杭对于万星人的情况还是不太了解，只能略作猜测。 萨隆尼尔摇摇头，沉声说道，“不，她当初已经来到太阳系的外围了，都快到达目的地了，她还会去哪……不过，我确实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了……” 周杭感到隐隐的不安，万星人半路失踪，从萨隆尼尔的表情判断，事情的严重性非同小可。 目前他们确实需要跟伊莎贝拉汇合，因为她可能知道取出周杭体内戒指的方法。 可如今伊莎贝拉下落不明，他们下一步计划又被打断了。 萨隆尼尔说，“我去找她吧，她也许遇到了棘手的事。” 她可是希丽娜的妹妹，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因为希丽娜离开后，伊莎贝拉才渐渐与他断了联系。 她跟他说过，她没脸跟他说话，是姐姐抛弃了他，她作为妹妹也有一定的责任，是她没能留住姐姐。 如果伊莎贝拉遇到麻烦，萨隆尼尔没法坐视不理。 “你知道去哪找吗？”周杭说，“你不是没法感应到她吗？” 萨隆尼尔也是一头雾水，他不确定伊莎贝拉是不是已经来到地球，还是说她还在太阳系的某个地方。 还有另外一个更令人绝望的可能性，她可能不在太阳系内。 萨隆尼尔的眉头越皱越紧，就在这时，他似乎感应到什么，他直直地看向门口的位置。 萨隆尼尔闪身过去，伸手握住门把，猛地将门打开。 周杭回头看去，惊愕地看到一个肤色雪白的女人就站在门外，那一头金发格外引人注目。 金发透着如同晨曦一般温暖的光芒。 “安妮？”萨隆尼尔狐疑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但很快就感觉出对方哪里不太对劲。 “你不是安妮……你是……布里安娜。” 第180章 危险人物 门口站着的人分明是安妮的模样，萨隆尼尔却说她是布里安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杭不禁蹙起眉头，这时却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之事，李四海整个人忽然迸发出刺目的金光。 周杭无法捕捉到李四海的身影，待视野中的金光慢慢变淡，他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李四海居然伸出右手紧紧扼住布里安娜的脖子，她整个人悬空，身体一动不动，脸上没有痛苦的神色，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四海……”周杭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但他很快合上了嘴，他意识到李四海“变了”。 站在他面前的李四海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在李四海体内的那个人苏醒了。 “李四海”面无表情地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布里安娜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她轻声说道，“现在不是挺好的吗，罗杰，我和姐姐终于融为一体了。” 罗杰缓缓放下手来，他向后退了一步，一双金色的眸子冷冷看着布里安娜。 “我知道你是疯子，没想到会这么疯，你到底要做到哪一步才会停手？” 布里安娜抬起头来，露出浅浅的微笑，“你和姐姐在一起后，什么事情都变了，你们疏远了我，觉得我很多余，可我爱姐姐，也爱你，我想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这样有什么错吗？” 罗杰怒瞪着布里安娜，眼神里满是恨意。 布里安娜抬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脖子，她悠然说道，“罗杰，是你和姐姐说远离我的吗？” 罗杰沉默着，就当他们以为他什么也不会说的时候，他嘴唇翕动，缓慢说道，“你是一个危险的存在，布里安娜，我那时候告诉安妮，有一天她会被你害死……” 布里安娜平静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罗杰说，当初是布里安娜激怒巨蛇切尔特，她的目的是想利用切尔特杀死安妮。 罗杰为了保护安妮，不得已之下，只能牺牲自己，击退切尔特。 然而这也是布里安娜的计划之一，安妮没死成，弄死罗杰也可以。 布里安娜笑了笑说道，“罗杰，你这么说，我会难过的，如果不是我保住你最后的力量，你现在已经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话，更没机会和安妮说话。” “你还敢提安妮？”罗杰愤怒地吼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周杭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有些别扭，李四海的脸做出了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李四海什么时候有这么生气过？ 周杭只希望罗杰和布里安娜不要伤害到李四海的身体。 罗杰继续说道，“我能活下来，是在你的计划之外，布里安娜，你很狡猾，你马上就有了新的计划。” 布里安娜默默计划着，等待时间流逝，等待安妮来到地球。 她利用罗杰削弱安妮的心理防线，上演一出苦情戏，安妮见布里安娜奄奄一息的惨状，一时心软，忘记了罗杰对她的告诫——千万不能靠近布里安娜。 布里安娜看到来到自己身边的安妮，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进而占据了她的身体。 甚至还摧毁了她的星球之心。 布里安娜安静地听完罗杰的话，她轻声笑道，“罗杰，这不过是你的猜测。” “不，布里安娜，这就是事实，你杀死了安妮，你这个十恶不赦的魔鬼！”罗杰厉声指责道。 布里安娜看了罗杰一眼，沉默片刻——周杭只觉得眼下的安静令人快透不过气来，他抬眼看去，看到了泪流满面的她。 她声音嘶哑地说道，“真是不可思议，罗杰，我都要怀疑你当时就在现场了。” 布里安娜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她缓步靠前，身后的金发像是没有实质般轻轻扬起。 她伸出双手保住了罗杰，她低声说道，“我不得不这么做，只有这样，我才能同时拥有安妮和你，我认为这样是最好的办法。” 罗杰忽然哽咽道，“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和安妮？” 就在这时，布里安娜捧住罗杰的头，她贴近他的脸，就这么亲上了。 罗杰没有推开她，亲了几秒钟的时间，布里安娜放开他，她温柔地笑道，“罗杰，你就把我当作安妮，你有了她，我有了你，她也有了你，你看，多么完美的方案。” “布里安娜，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罗杰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变得迷茫和惊恐。 李四海的意识回来了，他看到对面的布里安娜，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周杭赶紧上前，带他走到一边。 周杭抓住自己肩膀的瞬间，李四海复杂的心情很快就平静下来，他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晚点再和你说。” 周杭回想起刚才布里安娜吻李四海的那个画面，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他看向布里安娜的眼神充满了不满和愤怒。 就算她想亲，至少要李四海本人同不同意吧，这根本就是在耍流氓。 布里安娜的视线没有从李四海脸上移开，她注意到周杭的眼神，回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布里安娜。”萨隆尼尔靠在一边的书架上冷冷注视着她。 “你过来这里，应该不只是来找罗杰谈情说爱的吧？”萨隆尼尔神情严肃地问道。 布里安娜瞥向萨隆尼尔，“我知道你想找伊莎贝拉。” 萨隆尼尔没有出声，安静地看着布里安娜，他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正如罗杰所说，布里安娜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布里安娜伸出血红的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嘴唇，眼神里露出几分狡黠。 她那表情似乎在挑逗萨隆尼尔，周杭简直看傻眼了，心想眼前这个布里安娜跟他们在锡尔西碰到的那个她相比，要更加变态和诡异。 但她显然是在回忆跟罗杰（李四海）的那个吻！ 布里安娜说，“我并不知道她的具体位置，但是我知道该怎么找到她，你们要出趟海了，你们要找的人就在一座海岛上，那个人知道伊莎贝拉在哪，不用谢，我只是想帮周杭，另外，我就不跟你们去了，伊莎贝拉跟我水火不容，恐怕看到我，会更生气，那么，再见了。” 第181章 出海 布里安娜在离开前，萨隆尼尔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死罗杰？” 布里安娜眸子里的星辰朝着某个方向飞速倒退，从她身上散发出神秘而诡谲的气息。 “没有为什么。” 周杭看着布里安娜从房间里消失了，他整个人放松下来，心想布里安娜真的变了很多。 之前在锡尔西碰到她，她至少不会给人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不过，周杭很快记起一段回忆，布里安娜变身成天文台成员亚历山大的时候，她的表现就十分诡异。 不管怎么想，布里安娜绝不是那种可以信任的人。 萨隆尼尔抱着双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周杭问他是不是要去找布里安娜说的那个人，但他没有答复，就那么安静地站着。 周杭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坐在床上看着，李四海就坐在他旁边。 看了半小时后，周杭从书中抬眼看了一眼萨隆尼尔，见他还是那副模样，索性放下书，想睡一觉，他困了，挨着李四海就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李四海就睡在自己身边。 周杭观察着李四海的脸，他这才发现李四海的睫毛很长，嘴巴很小，脸也很小。 周杭坐起身来，在房间里看了一圈，萨隆尼尔已经不在了，他是去楼下房间睡了吗？ 这时李四海也醒了，他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昨晚太困了，就在你床上睡了过去。” 周杭微笑着说道，“没事，萨隆尼尔去哪了？” 李四海起身下了床，走去打开半掩的窗户，他说，“萨隆尼尔自己先去那座海岛了，他说跟我们一起行动，可能会引起其他星星的注意。” “应该指的是格翠乌德吧，听说她的力量暂时被希丽娜封印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李四海微微颔首，“听萨隆尼尔话里的意思，对格翠乌德的封印应该不是长久的，她很快就能突破封印。” 周杭叹了口气，“她一定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萨隆尼尔说我们也要去。” 周杭神情略显惊讶，“为什么啊？我还以为有了萨隆尼尔帮忙，我们就不用到处跑了。” “萨隆尼尔说这是布里安娜的意思，说是到那里，你就会获得新的能力，会变得更强。” 周杭重新躺回到床上，翻了个身，睡到李四海昨晚睡的地方，上面残留着他的温度。 “什么时候去？”周杭无奈地说道。 “这事要跟陆司哲说一下，我们不可能私自行动的。”李四海朝着街道上某处阴暗的角落看去。 周杭自然明白李四海的意思，他们被监控这事他早知道了，陆司哲天天来他们这里，大概也是为了监视他们而来的，但他们对陆司哲没有半点不满的情绪，他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好朋友。 陆司哲一般是下午才来，周杭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有要紧事。 一个小时后，陆司哲来了，郑育康也跟着来了——这小子最近来得也很勤，主要还是为了蹭饭。 周杭将事情经过跟陆司哲讲了一遍。 “哪个海岛？”陆司哲问道。 “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维瓦克岛。”周杭回道，这信息也是李四海早上跟他说的。 “维瓦克岛？”陆司哲重复着岛名，他略作思索道，“一定要去吗？” 周杭解释了一下要去的理由，陆司哲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杨书为中将一定非常乐意送你去那里。” “怎么？”周杭不解地问道。 “杨中将说你是‘秘密武器’，将来能够对抗万星人，噢，还有四海，你们两人，杨中将说了，只要你们有什么需要，他都会安排好。” 周杭并不喜欢这个说法，完全没把他当作人来看。 陆司哲中午吃完饭后，就回基地去了，向杨书为汇报情况，随即安排了他们出行的计划。 此次出行，人数不宜过多，免得引起国际上的关注，陆司哲和郑育康二人陪同他们出发。 先前说是为了保护，现在周杭和李四海两人已然不需要过多的保护。 毕竟周杭他们并未加入军方，只好有陆郑二人代表军方势力，与他们同行，获取相应情报。 这一次地球社和国际天文台并未加入，这边也没意愿分享情报。 不过他们相信地球社和国际天文台时刻关注周杭的动向，必然会紧随而至。 他们动作很快，当晚就准备好了飞机，他们前往澳大利亚，再从深蓝港出发前往维瓦克岛。 再一次坐在飞机上，天空底下，仅有一片黑暗，像是沉重的黑色帷幕盖在大地之上，吞噬了所有的光。 周杭感到深深的孤独感，他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李四海，又不由得庆幸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 周杭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郑育康，饶有兴致地问道，“小康，你不怕吗？” 郑育康愣愣地回道，“怕什么？” “很有可能会死噢。” 郑育康想了想，然后微笑着回道，“地球现在哪哪都不安全，如果可以坐在最前面的观众席上，看着两位哥哥拯救世界，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我相信杭哥不会让我死的。” 周杭一阵哑然，而后失声笑了出来，“我们小康是真的可爱，不过，我自己能不能活都很难保证，别说不让你死了，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诶，要不你还是下飞机回去吧。” 郑育康说，“行啦，我会见机行事的，你放心。” 陆司哲看着郑育康，眼里有几分笑意，他摸了一下郑育康的头，“大家都要活着。” 下了飞机，来不及休息，他们就奔去深蓝港，上了游船，他们进了船舱，吃了点东西后，各自钻进自己的被窝里。 最近天气不是很好，浪很大，游船在浪上艰难地维持着平衡。 周杭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脑袋昏沉沉的，他掖好被子，紧紧地闭着眼睛。 船摇啊摇，他慢慢步入梦境，梦里的道路呈现出波浪状，他爬上那如同的小山丘，又一下从山丘顶上滑了下来。 爬啊爬，滑啊滑。 猛烈的风雨无情地撼动这片深蓝世界，无依无靠的游轮载着沉睡的他们，驶进黑暗的国度。 第182章 维瓦克岛 抵达维瓦克岛的时候，太阳悬在海平线上，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鸦雀无声。 不见飞鸟，不见鱼群，这是一片死亡之海。 最为喧嚣的生命之国，竟会如此安静，但景色终究还是美的。 站在港口伸到海面的桥上，有风拂面而过，带有一丝淡淡的咸味。 周杭看到岸边泊有很多渔船，外表看上去有些破败，一看就知道很多年没有使用了。 褪色破烂的渔网随意放在渔船边缘，在船头可见鸟类生物的白骨，几乎每艘船上都有。 若是有浪，那一艘艘渔船上下起伏，互相碰撞发出声响，它们就像是栖息在海边上的某种生物，透着死亡的气息，安静无声地注视着这片宁静的深蓝世界。 它们会怀念出海的日子吗？ 周杭很快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人类真是自以为是，顺其自然就将所见之物人格化。 周杭出神地看着海边的一切，直到李四海叫他该走了。 陆司哲在海边的租车行租了一辆车——刚走进租车行，周杭发现来租车的游客可不少。 他原以为会来到一座空无一人的古怪海岛，谁料这地方游客会这么多。 维瓦克岛上只有一座城市，名为普罗菲尔，岛上人口大约三百左右。 眼下整座城市被游客占据，走在街上，毫无夸张地说，几乎是人挤人了。 周杭四处张望着，他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很快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周杭小声对身旁的李四海说，“好奇怪，这里的人把门窗都关了起来。” “你们听到了吗？”郑育康这时突然说道。 “听到什么？”周杭疑惑问道。 陆司哲沉声回道，“猫叫声。” 猫叫？周杭感觉四面人群嘈杂，实在很难分心注意周遭动静，他闻言后，凝神静听，过了一会儿，他确实听到了猫咪低低的叫声，从四面八方的屋子里传出来。 “真有意思，这里的人好像都有养猫。”周杭感慨道。 李四海却注意到另外一件更诡异的事情。 他看着从身边擦肩而过的人，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人，他们好像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这些人的脸上皆是狂热甚至可以说有点扭曲的表情，他们就像是一批朝圣的信徒。 “普罗菲尔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周杭提出自己的疑问。 郑育康照常拿出他的手机，开始查询普罗菲尔相关的情报。 郑育康微微蹙起眉头，他说，“关于这座城市的信息很少诶，只介绍说是2028年4月成立的新城市，岛上人数目前在三百左右，自建立以来一直是一座默默无闻的小城，直到去年年底，这里变成了旅游胜地。” “一个地方不可能无缘无故成为旅游胜地。”陆司哲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郑育康微微颔首，他继续说道，“上面介绍说，普罗菲尔有一个非常吸引人的场所，名为德洛莉丝之家，号称‘地球上最后的娱乐天堂’。” 徳洛莉丝之家有着世界最大的旅馆，还有世界最大的赌场及综合购物商城。 这里还有温泉和超大型游乐场，这里有最恐怖的鬼屋和最快最惊险的过山车。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人最想要打卡的景点——维纳斯花园，同时被称作地球最后的花园。 那里的花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真花，并非现在世界上流行的塑料花。 在维纳斯花园旁边，是蒂洱纳海湾，传闻那里有两只海豚，人们都说是水下机器人。 蒂洱纳海湾有着洁净雪白的沙滩，湛蓝的海水深可见底，唯美的风景好似天上才有。 周杭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游客来到这里，这里的一切就跟没有大灾难之前的世界一样，没有混乱，没有哭泣。 只有极致的享受和愉悦。 在居民区很难找到一家饭店，他们只能前往德洛莉丝之家，况且李四海说过，萨隆尼尔让他们去那里等他。 听到门票价格，周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个人两万世界币？只是入场费？” 一般人听到这个价格都会退避三舍吧，两万世界币，更别说在里面的消费了。 陆司哲轻声笑道，“没事，杨中将说了，会支持我们的行动，自然包括行动中的任何消费。” “这不太好吧？”周杭摆摆手道。 “有什么不好的。”陆司哲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随着游客来到了徳洛莉丝之家的大门，那大门着实气派，几乎整片区域被黑色的高墙围了起来，巨大的银色铁门下只有一个售票口，售票口边上有个仅供一人通过的小门。 只能排队进去了。 一个小时后，终于轮到他们。 周杭瞪眼看着陆司哲毫无犹豫地拿出一张黑卡，刷了八万买了四张票。 周杭靠近陆司哲，“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真是一点也不心疼，对吧？” 陆司哲甩了甩手里的门票，哈哈笑道，“那是自然。” “花太多小心杨中将找你算帐。”周杭好心提醒他。 陆司哲愣了一下，他一边走一边将票递给验票的人员，“不会的，杨中将才没有这么小气。” 走进铁门，他们就跟着前面的人坐上一辆观光车，他们由观光车载着，向着商城方向前进。 眼前道路是白色的，两边绿化带里真的有绿植，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 这种体验让周杭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整个人陶醉于此。 他们抵达商城后，寻了家中餐厅，食物很美味，他们吃得很开心。 中餐厅老板来自某个江南城市，说话口音软软的，给人很亲近的感觉。 老板姓吴，三十五岁，独自一人在这里开了家饭店，招了两个员工。 吴老板很热情，他建议他们如果要找住的地方，建议去蒂洱纳海湾酒店，那边风景好，能看到海，而且离维纳斯花园也很近。 吃饱喝足后，他们刚走出饭店，就碰到了站在门口的萨隆尼尔。 萨隆尼尔那一头银发果然还是很惹人注目呀。 他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也没打招呼，直接说道，“这地方不太对劲。” 第183章 喝咖啡真上瘾 街上人来人往，周杭认为在这里谈事不妥，萨隆尼尔意外地配合，他们寻了家咖啡店，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们各自点了一杯咖啡，周杭默默给萨隆尼尔点了一杯。 萨隆尼尔抿了一口咖啡，眉头微蹙，过了一会，又喝了第二口。 他杯里的咖啡喝了一半，他忽然说道，“只有你们地球人喜欢喝咖啡。” 周杭愣了一下，随后问他，“你刚才说这地方不太对劲，是什么意思？” 萨隆尼尔抬眼看他，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神情凝重地说道，“这里很危险，布里安娜让我们来找的人，并非普通人。” “也是你们万世星域的人？”周杭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萨隆尼尔却摇摇头说道，“我也不太确定，反正就是来自宇宙的生物，目的不明，虽对我们没有明显的恶意，但不会让人轻易靠近，从踏上岛的那一刻，对方就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周杭心事重重地喝了一口咖啡，结果被烫到，他尴尬地抿紧嘴唇。 李四海问道，“那我们还是要找到那个人对吧？” “是的，布里安娜应该不会耍我们，如果她说那个人知道伊莎贝拉在哪，就应该不会有错。”萨隆尼尔在回答问题前，已经喝光了杯里的咖啡。 他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这比香烟还要令人上瘾。” 他看向坐在最外边的郑育康，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想要再来一杯。” 郑育康紧张地站了起来，慌忙走到柜台去买一杯咖啡。 周杭瞅了萨隆尼尔一眼，“你看上去好像不太紧张，不是说了对方很危险吗？” 萨隆尼尔抱着双臂，不以为然地回道，“难道我就不危险？就因为我在对方眼里并不是好惹的，那人才会东躲西藏，不敢直接出来。” 听了他的答复，周杭一时无言以对，他思忖片刻，随即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刚才说过了，既然他躲了起来，我们就得找到他。”萨隆尼尔不耐烦地回道。 这时郑育康已经把新的咖啡端了过来，萨隆尼尔接过，一点也不嫌烫，咕噜喝下一大口。 周杭看着他喝咖啡的模样，心想那些咖啡最后会流向何处，看他的身体构造，应该不需要“排泄”。 正当周杭胡思乱想时，萨隆尼尔将喝完的咖啡杯放在桌面上，心满意足地眨了一下眼睛。 郑育康仔考虑要不要主动为萨隆尼尔买第三杯咖啡的时候，萨隆尼尔开始讲话了，他瞬间绷直身体，不敢乱动。 萨隆尼尔说，“这地方不太对劲。” “你刚才说过了。”周杭插嘴道。 萨隆尼尔完全没把周杭放在眼里，继续说道，“简单来说，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这整座岛是处于三维世界的一处‘真实梦境’，所有人在靠近该领域范围，皆会沉睡过去，进入这里的只会是你的‘意识’。” 在萨隆尼尔还没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在周杭脑海里，他以为他会说“灵魂”。 萨隆尼尔见他们一脸茫然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周杭感慨，帅哥翻白眼也很好看。 萨隆尼尔解释道，“真实梦境会释放某种被削弱数万倍的宇宙射线，尽管如此，这种射线还是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地球人的大脑，你们就会陷入沉睡——你们的本体估计还在船上——意识则进入维瓦克岛。 “意识可以简单理解成精神体，不过，有一点需要明白，像巨蛇切尔特或是罗杰残存力量形成的精神体，他们原本就不是凡人，其精神体本身就有强大的力量，可以在现实中具象成形，也就是成为物理世界里的‘客观存在’。 “然而你们人类还达不到这个境界，你们的精神体只能进入现在这种梦境。” 萨隆尼尔抬手，只见他伸出食指虚空划过，竟凭空撕出了一个口子。 那道裂缝里显现出难以描述的复杂色彩，缝隙边缘分裂出很多细小的银线，银线迅速“缝补”裂缝。 裂缝转眼间就消失了。 萨隆尼尔又挥了一下手，只见在他手边出现一道道好似蝉翼的彩色波浪，他手腕轻轻一转，那波浪转眼化作疯狂涌动的漩涡，漩涡的数量越来越多。 正当萨隆尼尔头顶那些小小的漩涡逐渐融合化作巨大漩涡，那可怖的漩涡瞬间消失了，空气里遗留一圈圈涟漪，无声无息地向远方荡漾开去。 四人看得目瞪口呆，完全看愣了，眼前的场景真就跟梦境一般迷离梦幻。 萨隆尼尔目光一凛，冷声啧道，“差一点就能抓到那个人了。” 萨隆尼尔说刚才的裂缝修补和漩涡消散，都说对方做的，如果他不出手，这个梦境就会被萨隆尼尔毁掉。 李四海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出声问道，“我们还在这个梦境里，如果梦境毁掉会怎样？” 萨隆尼尔斜睨了他一眼，撇撇嘴说道，“意识同时被摧毁，意识断开，本体自然再也不会醒来了，而且七天后就会有一场恐怖的海啸，这片海域会被波及到，到时海上的所有船只都会沉入大海，当然包括在船上的那些人。” 周杭咬咬牙说道，“在你毁掉这里前，有考虑过我们吗？” 萨隆尼尔这时居然愣住了，他的视线自然二人地转向别处。 周杭更生气了，这家伙摆明刚刚就没考虑过他们的安全问题。 想起萨隆尼尔的本性，想着对他说话，态度还是不能太强硬，萨隆尼尔刚才说得对，他确实也是非常危险的人物，只不过现在暂时跟他们站在同一条战线。 他总觉得萨隆尼尔并不可靠，随时可能说翻脸就翻脸。 就像刚刚，如果任由那个漩涡危害到整片区域，他们当真要歇菜了。 他们只能祈祷萨隆尼尔情绪稳定些，不要再发癫了，没人受得了。 周杭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在还没找到那个人前，不要乱来，你刚刚也说了，七天后就会有一场大海啸，我们必须在海啸到来前找到那个人。” 萨隆尼尔没再说话，他看了郑育康一眼，可怜的小康立刻买来第三杯咖啡，这次他识趣地买多了一杯，他知道萨隆尼尔这是喝上瘾了。 萨隆尼尔喝了一口热咖啡，感受着那苦涩和香气，整个人感觉飘飘然的。 他对周杭说，“行吧，那暂时就听你的，如果时间到了，我会摧毁这里，找到那个人，带走你的本体，反正戒指就在你体内，有没有你的意识也不要紧。” 第184章 寻找恐怖 萨隆尼尔说出最后那句话——他并不关心周杭的死活，把他当作存放维丽厄斯之戒的容易罢了。 气氛顿时变得怪异，周杭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在看自己。 他该如何表态？听到萨隆尼尔说的话，他该怎么回应呢？ 周杭倒觉得无所谓，他从一开始就明白，绝不能依靠萨隆尼尔。 他平静地点了一下头，“萨隆尼尔，只要能取出戒指，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可以接受。” 李四海心里一急，刚想说点什么，周杭在桌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与他对视一眼，示意他冷静下来。 他低声对李四海说，“不要着急，我们会找到最好的方法。” 周杭的声音似乎有不可思议的魔力，神情焦虑的李四海居然很快就舒展开眉头，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一旁的萨隆尼尔冷笑一声，“你们两人的感情真好。” 萨隆尼尔喝完第四杯咖啡后，他缓缓站起身来说道，“他又藏起来了，暂时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倒也不急，海啸没那么快来，先在这里好好玩玩，我看有趣的地方倒是挺多，不玩一下就可惜了。” 萨隆尼尔说自己继续寻找相关的线索，争取能早点找到那个人。 周杭问道，“那我们要做什么？” 萨隆尼尔瞥了周杭一眼，眼底的光不起一丝波澜，他冷淡地回道，“你们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有消息，我自会联系你们，不过，你们或许可以调查一下这个真实梦境，只要找到梦境深处的门，就能够离开这里……” 周杭注意到萨隆尼尔脸上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怎么了？”周杭出声问道。 萨隆尼尔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他说，“没什么。” 他转身走出了咖啡店，门边上响起好听的铃声。 “就这么走了？”郑育康小声地问道，面对强大的外星人，他的小心脏差点就不会跳了。 周杭嗯了声，他向后靠住椅背，头顶的吊灯投下昏黄的光芒，照得人精神有些恍惚。 李四海沉默片刻，看他们都不想说话，他就直接说道，“没必要考虑找到那个人，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那个门，找人是萨隆尼尔需要考虑的问题，并不是我们，既然现在情况转变，我们只有随机应变，才能活下去。” 萨隆尼尔才不会管他们是死是活。 周杭稍稍回过神来，他看着李四海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由得感慨，很多时候李四海比他镇定多了。 如果身边没有李四海，他估计早就惊慌失措，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陆司哲眉头紧锁，目光里充满了顾虑，“门在哪里？这地方可不小，怕是我们时间不够用。” 时间不等人，他们都知道。 周杭苦苦思索，他很快找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方向。 “这地方非比寻常，从我们上岛后，并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情，如果这里是梦，必然会发生一些光怪陆离之事，其越是荒诞和诡谲，越能靠近梦境的中心，我们可以往这个方向试试，探索这个梦境，寻找最诡异最恐怖的地方，那地方一定超越我们的想象力。” 李四海点了一下头，赞同周杭的想法，“我想，梦境的主人一定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他很有可能会想尽办法，阻止我们靠近梦境的中心。” 郑育康眼底的光越来越亮，心情沮丧的他慢慢兴奋了起来，“这么说，我们还是有可能找到那扇门的。” “当然了。”周杭用自信的微笑安抚郑育康内里的惊慌和不安。 受到周杭微笑的鼓励，郑育康坐直了身体，目光炯炯，一副充满斗志的模样。 陆司哲看到他们摆脱萎靡的情绪后，也跟着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陆司哲说，“行，那就按周杭说的去做，我们一定可以找到门的，然后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正当他们打算离开商城的时候，周杭注意到上方悬挂的长条海报，上面宣传的是一部恐怖电影，名叫《末日怪物》。 海报上的字体歪七扭八，从黑暗深处伸出许多血手，紧紧抓住大字的边缘。 在“末日”和“怪物”中间出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起来特别邪恶和诡异。 周杭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李四海挺住脚步，视线也投向那张海报，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会不会太牵强了？只是一个电影罢了。” 周杭默默转过头去，“好久没看电影了嘛……” “那走吧。”李四海没再多说，陆司哲他们也没有意见，看一部电影，花不了多少时间。 影院在九楼，电梯那边等的人太多，等了好几趟，他们这才坐上电梯。 到了影院，陆司哲买好票后，跟他们说，“等会就能进去看了。” 时间到了，他们走进四号厅，周杭发现里面好多人，位置几乎都坐满了。 他们来得比较晚，只能买到第一排的位置——最糟糕的位置，靠的太近，只能仰头看电影，看久了，脖子酸痛得厉害。 太近了。 电影开始了。 黑暗汹涌而来，仿佛一双巨大的手，瞬间捂住了他们的眼睛。 剧情主要讲的是一个十三人的旅游团，他们抵达了一座人烟稀少的城市，他们在那里碰到了数以万计的可怕怪物。 最终十三人无一生还。 太近了。 怪物满脸长满了脓包，透明的皮肤里晃荡着橙色或黄色的脓液，当脓包爆裂，那些汁液扑面而来。 太近了。 怪物咬住了一个人的脖子，硬生生咬掉了一块手，顿时鲜血四溅，怪物身上的红色变得更加鲜艳了。 它咀嚼着嘴里的人肉，锋利的爪子撕开了人的腹部，一下又一下地掏出其中的内脏。 太近了。 一只只怪物从黑暗深处爬了出来，它们的前肢很长，长满了黑色的硬痂。 它们在街道上狂奔，发出可怖的嚎叫声，奋力地奔向还活着的人们。 这完全就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过于真实的血腥场面，演员脸上的绝望和恐惧太真实了。 周杭并不觉得很恐怖，只是长达一小时的血腥镜头，让他觉得有些恶心。 这时，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周杭眼角余光随意一瞥，顿时就呆住了，他看到了一只血淋淋结满硬痂的手。 第185章 错误的方案 电影院内一片死寂，有意思的是，从刚才开始，就没有一个人尖叫。 周杭心想，看来这部电影还不够恐怖，但也足够血腥和暴力。 就在这时，周杭感觉右肩一沉，他原以为是自己左边的李四海伸手搭住了他肩膀。 他随意一瞥，就看到了一只恐怖的鬼手。 他的心先是咯噔一下，只见黑暗中寒光一闪，李四海手持一把黑色匕首，对着那血手直接重重地劈砍而下。 周杭感觉肩膀的力气一松，李四海拉着他向前扑去，陆司哲和郑育康自然反应不慢。 当他们转身看去，一时竟呆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偌大的电影院，黑漆漆的，背后的屏幕时不时有光闪过，尽管视线不佳，但他们可以确定的是，电影开始前座位上还满是人，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杭不安地嘟囔着。 然而并没有时间给他思考，身后同时有四把锈迹斑斑的刺刀从幕布内穿透而出，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连李四海也慢了半拍，那刺刀狠狠贯穿他们的胸膛。 胸口的剧痛使得他们的大脑陷入短暂的宕机状态，等他们重新呼吸起来后，刺刀消失，后方有大量的血手钻了出来，用力抓住他们的四肢，就往幕布内拉去。 黑暗宛若粘稠的液体，一点点地侵占周杭的视野，他想扭过头来去看李四海，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感到强烈的恐惧，同时在反省自己“寻找恐怖”的方法是不是正确的，现在想来会不会太愚蠢了，简直就是找死！ 怎么看都不够谨慎，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他们会就此死去，也是因为他的愚蠢而导致的。 他真该死！ 周杭陷入难以自拔的自责中，这时有一双黏糊糊的血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他闻到了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那血手居然用力撬开了他的嘴唇，他的味蕾立刻就尝到了血的味道。 那手指在他嘴里搅动着，这让他感觉不是很舒服，像是这手的主人在调戏他。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周杭从萎靡的状态振作起来，他愤怒地挣扎了起来。 缠住他手脚的血手知道他想反抗，手上力气更大了，变成了难以撼动的“枷锁”。 挣扎无果，周杭意识到不管他做什么，都只是徒劳的。 他脸上的那只血手，慢慢地从他嘴里收回手指，他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喘息。 周杭怀疑那个声音并不是自己发出的。 眼前景象迅速变化，光再次进入他的视野，他看到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听到了人群的喧闹。 远处有旋转木马，从那里传来了轻快的音乐声，但是很模糊。 周杭的视线左移，他看到了缓缓转动的摩天轮。 摩天轮附近传来了欢快的尖叫声，那是惊险刺激的过山车。 周杭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来到了游乐园，不过此时他们坐在什么游乐设施上。 “这是跳楼机！”郑育康惊慌地叫了起来，他开始要解开身上的安全扣，结果可想而知，那安全扣完全解不开。 滴滴滴。 警报声响起，设备开始运行了。 跳楼机上只有他们四人，他们的位置逐渐向上爬升，视野变得宽广，俯视下方，只觉得一阵眩晕。 周杭不由得担心起有恐高症的李四海，他侧头看去，发现李四海表情很平静。 他愣了一下问道，“四海，不怕吗？” 李四海摇了摇头，“不怕了，在锡尔西复活后，就不怕了。” “好吧，”周杭又问，“可就算没有恐高症，这玩意也挺吓人的，不是吗？” “不怕。”李四海一脸平静地说道。 周杭苦笑着，“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刚才的刺刀并没有在我们身上留下伤口，那些血手也不过是吓唬我们的。” 周杭忽然想到伸进自己嘴里的血手，就觉得浑身别扭，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四海察觉到他的异样，便问怎么了，周杭说没什么。 跳楼机开始坠落，那种强烈的失重感，他想叫出来，但适应下来后，便觉得挺好玩的。 果然好玩没多久，就出问题了。 身上的安全扣瞬间消失了，他只能紧紧抓住身下的座椅，就这时，他听着郑育康尖叫着飞了出去，紧接着是陆司哲。 周杭慌了，眼下该怎么办才好，可下一秒，他也随着一股强力被抛了出去。 离地面越来越近了，在周杭闭上眼睛前，看到了李四海就在他上方，他拼命向上伸手探去，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紧紧握住了李四海的手。 等他再次反应过来时，身下一软，他们一起掉在了一张床上。 周杭见李四海没事，他就坐起身来，查看他们所在的地方。 陆司哲和郑育康也在，郑育康惊魂未定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刚刚……” 李四海走到他们身边，神情凝重地说道，“背后那人一直在耍我们。” 周杭走到窗前，借着灯光，隐隐能看到沙滩和大海。 周杭说，“我们好像在酒店里，这里就是蒂洱纳海湾。” 他的感觉不会有错，他转身走到门边，开门往走廊上看去，空荡荡的走廊，很安静。 周杭把门重新关好，他说，“既然如此，还是睡一觉吧，这一晚上也是够折腾的。” 他们洗漱一番后，房内刚好有两张床，两人睡下不算太挤。 郑育康跟陆司哲一起睡，周杭和李四海睡在靠里边的那一张床。 兴许是早些时候喝的咖啡，周杭久久不能入睡，房间里的其他三人都睡了。 他枕着双臂，出神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手重新放回身体两侧，他试着调整呼吸，让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然而，正当他入睡之际，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来。 那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他看上去似乎十分痛苦，眉头紧锁。 淡蓝色的瞳仁里满是绝望，颜色很淡，像是两颗发光的透明晶体。 只见他嘴唇翕动，对着周杭喊道，“救我！” 第186章 可爱的男生 出现在周杭脑海中的那张脸很快就消失了，后来再没有发生什么事，他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周杭是最慢醒来的，他看到李四海他们在吃早餐。 周杭坐起身时，只觉得头有点儿疼，他很快就记起睡前发生的事。 他没有耽搁，很快就跟他们讲明了那张脸的事。 “他说了‘救我’……”周杭感觉有点怪怪的。 郑育康让他描述一下那个人具体的样子。 周杭努力回忆了一下，他断断续续地说，“眉毛粗粗的，有点可爱……单眼皮，眼珠子是很浅的蓝色，像是被稀释过很多遍……耳朵的话，就是招风耳……看上去就是像……噢，像你一样这么可爱的男生……” 郑育康干笑一下，不好意思地埋头继续吃着手里的肉包子。 陆司哲挑眉看了一下周杭，“很少听人形容男性可爱的。” “你这是对性别的刻板印象。”周杭反驳道。 “听起来一点也不阳刚。” 周杭脸色一沉，他不满地说道，“司哲，你这样说话可一点也不友善噢，生而为人，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完全是个人的事情，说什么男孩子就必须阳刚，女孩子就必须温柔的，在我看来，是最愚蠢且无知的言论，我自然清楚，无知之人的想法已根深蒂固，恐怕撬开腐朽的外表，里面同样早已腐烂。” 陆司哲委屈地瘪着嘴，“我只是说了一句……”他求助地看了李四海一眼，李四海淡淡地说道，“谁让你乱说话。” 郑育康看陆司哲被周杭怼得无话可说，心中有点幸灾乐祸，但绝对不能表现在脸上，免得被陆司哲找理由训斥他一顿。 陆司哲没忍住又反驳一句，“难道无知之人就不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周杭说，“一般这种人，为了面子，被人说了之后，恐怕只会面红耳赤，破口大骂，然只会两句脏话不断重复，再无其他。” 陆司哲赶紧说道，“我没有破口大骂噢！” 周杭打趣道，“我又没说你，我只是不爽你刚才的言论。” 陆司哲说，“你说人无知，难道你就是对的吗？” 周杭愣了一下，他苦笑道，“所以对这个世界，不少人总是轻易就感到愤怒吧，我大概也是如此。” 周杭跟陆司哲说了声抱歉，陆司哲说，“说到底，我们不能左右别人的思想。” “乌合之众却能人云亦云。”李四海插嘴道。 听了他们聊了一会，郑育康忽然说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找杭哥？” 周杭耸了耸肩，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就走去卫生间洗漱一番。 吃完早餐后，周杭提议还是出去外面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去鬼屋看看？”郑育康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周杭慌忙摇了一下头，“鬼屋放在最后，实在没办法再去。” “为什么？”郑育康瞬间变得沮丧。 “我总感觉那里很危险。” “说不定门就在那里呢？”郑育康似乎一定要去这个鬼屋。 周杭开始犹豫了，他确实说过门很有可能在越恐怖越危险的地方，但经历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很难再去被折腾一番。 不过最终还是决定去鬼屋，先把最危险的一关通了，如果能找到门自然是好事，要是没门也无所谓，至少他们去过鬼屋了，就不必再惦记那里了。 他们往鬼屋的方向走去。 李四海走在周杭身边，他小声问道，“你一开始想去哪？” 周杭没好意思回答，李四海再问，他才说，“我想去看花来着。” “你知道那是假的。”李四海觉得有趣。 “看看又不亏，至少在这个梦境里经历的一切都很真实。”周杭不由得感慨道。 走了大概十五分钟，他们意识到鬼屋并不近，只好就近找了辆观光车，载着他们去鬼屋。 周杭看着周遭的游客，看到他们脸上愉悦的表情，不免有些感伤。 他们正因为现在的经历而快乐着，然而眼前的一切不过都是假的，这不过是一场梦。 希望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场好梦，在海啸到来之前，能够安全离开。 周杭感叹道，“我已经搞不懂科学的界限在哪了？我分明是唯物主义者，现实却让我明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千万不能受自己的想象力所限。” “受想象力限制，却拒绝接受真理的存在，才是愚昧的。”李四海附和道。 “这一切是真理？”陆司哲质疑道，自从万星人的出现，他的世界观早就被动摇了。 他隐隐觉得宇宙间存在着很多他可能永远也无从知晓的秘密。 “我知道这一切非常夸张，也难以用科学去解释，我们只能接受一个现实，它是真实存在的，是无法反驳的，是深深影响我们和世界的存在。”周杭说道。 抵达鬼屋。 鬼屋很大，至少有一座城堡这么大，从远看去，巍峨壮观，难以想象它被用来当作鬼屋。 鬼屋入口处边上有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有详细的线路图，主要分为三条线。 绿色线从入口到出口，线条虽然很绕，但能够较为轻松地抵达出口，当然惊吓自然少补了。 蓝色线同绿色线差不多，不过会途经八间密室，只有解密才能继续前进。 红色线恐怖程度飙升，且线路混乱，路上有非常隐蔽的线索帮助玩家找到出口的方向。 三条路互不相通，足够让玩家好好体验鬼屋的乐趣。 就在这时，周杭只觉得入口处一个人很眼熟，仔细看去，那居然是蒂娜！ 国际天文台的蒂娜！ 她上身穿着白色衬衫，下半身着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 周杭刚想和她打招呼，却发现有点儿不对劲。 蒂娜眼神空洞，脸上表情呆滞茫然，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李四海赶紧拉住周杭的手臂，他警惕地盯着蒂娜，沉声道，“不要靠近。” 周杭向后退了一步，但还是唤了一声，“蒂娜……” 像是对周杭的声音有了反应，蒂娜缓缓抬起头来，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仿佛黑暗中弥漫的雾气总算散了去。 她就这么睁着眼睛，眼泪毫无预兆地自眼眶中涌出，声音嘶哑地说，“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第187章 快速通关 在维瓦克岛遇到蒂娜，确实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周杭记得蒂娜不是辞职要回老家了吗？ 可现在蒂娜的状态不太对劲，她刚刚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 跟蒂娜简单聊过后，他们才发现她甚至失去了一段记忆。 他们在鬼屋附近寻了一间饮品店，蒂娜喝了一杯水后，稍微有点回过神来了。 周杭柔声问她，“蒂娜，你刚才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 蒂娜闻言，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她不安地抓紧手里的水杯。 她吞吞吐吐说道，“我……我不知道……” 周杭刚想再问，蒂娜抬眼看着他们，眼神满是纠结和恐惧，她轻声说道，“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回忆一下……” 周杭与李四海对视一眼，他就对蒂娜说，“好，不急，你慢慢想。” 蒂娜的视线投向窗外，看着不远处的鬼屋，她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自从去了锡尔西回来后，蒂娜对周杭他们的态度没那么冷淡了，当她恢复意识，看到周杭他们熟悉的面孔，至少觉得安心了许多。 他们是可靠的人，这是他们给蒂娜留下的印象。 蒂娜神情木讷地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周杭说他们在一座小岛上，名为维瓦克岛，这里是岛上唯一的城市普罗菲尔。 “这是一个叫做徳洛莉丝之家的旅游区，我们之所以来这里……” 简单说明前因后果，周杭最后强调道，“这里只是梦境，我们的本体有可能就在附近海域的船上，只要找到门，就能够离开这里。” “梦境？”蒂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如果这里是梦，为何一切会如此真实？ 周杭苦笑道，“没错，我们一开始也不太相信，但这地方确实不太对劲，虚实的界限变得混乱，而且，还有一件事必须跟你说……” 周杭说了海啸的事，蒂娜的神情变得愈发难看，好歹她没有情绪崩溃，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毕竟在锡尔西经历了这么多，她的心也在慢慢变得强大。 郑育康给蒂娜重新倒了杯水，她向他小声说了谢谢，然后喝了几口水，努力平复一下心情。 蒂娜抿了抿唇，尽管眼神还有些许不安，但她现在的状态比起刚才好了许多。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七天内找到离开这里的门？” 周杭点了点头。 蒂娜暗自给自己鼓气，“好，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我跟你们一起行动。” 周杭略显尴尬地回道，“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探索着。” “为什么不是岛上其他地方？一定就在这个乐园里吗？”蒂娜提出自己的疑问。 周杭愣了一下，他注意到陆司哲他们也在看他，他们确实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周杭整理一下思绪，表情认真地回复道，“我有种直觉，我们要找的门就在德洛莉丝之家。” “直觉？”蒂娜惊讶反问，她没料到他们的行动就是靠单纯的直觉。 周杭挠了挠头，他说，“就相信我一次吧。” 李四海平静地附和道，“我一直相信你。” 蒂娜看了看他们，勉强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好，那就相信你的直觉。” 他们来到鬼屋前，陆司哲负责买票，三条线路需要分别购买才能体验。 工作人员告诉他们，绿线走完差不多要三个小时。 “蓝线需要十个小时，红线则会超过二十小时，蓝线和红线会提供食物和水，红线则需要玩家在鬼屋内过夜，我们会就近安排过夜的帐篷，睡眠时间是不会触发任何恐怖事件的。” 他们先买了绿线的票，走进鬼屋前，陆司哲挥了挥手里的黑卡，对他们说，“在梦里消费，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杨中将帐户里的钱呢？” “我猜会。”周杭说道，毕竟这里被称作“真实梦境”。 陆司哲撇撇嘴，将黑卡塞回到裤袋里。 绿线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挑战，花了差不多九十分钟就走完了全程，当他们走出来时，工作人员明显愣了一下。 绿线的恐怖根本没法比上他们先前的遭遇。 他们没再犹豫，继续往蓝线挑战，八间密室并未浪费他们太多时间，李四海和蒂娜皆是解谜高手，周杭倒乐得轻松，在旁看着认真的李四海，心想他脸上的表情什么时候可以放松下来呢。 因为蓝线想要利用密室困住玩家，所以路线比绿线短了许多，一般需要十个小时才能通关，他们四个小时就完成了，悠悠然从出口走出来。 这下工作人员完全傻眼了，哪有人能够一天之内玩了两条线的。 周杭并不理会工作人员的反应，他看天已经黑下来了，他们中午也没吃饭，便提议先去吃饭，走了一天路也累了，吃完就回酒店休息了。 蒂娜就住在他们隔壁，周杭让她安心休息，如果有什么异常，他和李四海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的。 蒂娜对周杭说，“谢谢你们……” 周杭微笑着回道，“不用客气。” 周杭感觉蒂娜变了许多，人比以前看来温和许多。 看来人遭遇一些事后，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变化。 “晚安。” “晚安。” 洗完澡后，周杭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的遭遇，虽然没发生什么事，但心总是悬着的。 他担心危险很快就会来到他们身边，到时他们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忧心忡忡地看向漆黑的窗外。 周杭还有别的想法，直到李四海躺到自己身边，他看着他的侧脸，“四海……” 李四海侧过头看他，这么近距离看着，周杭觉得李四海是不是从来就没长过痘痘，这脸也太完美了，简直没有瑕疵。 跟李四海待得久了，都快忘记他也是一个帅哥。 周杭犹豫着说道，“我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是不是做了无用功？感觉事情并没有什么进展……” 李四海的声音很平静，他安慰道，“别急，我们还有时间，你不要太有负担，这不是你的责任，我们会一起解决问题的。” 第188章 迷宫 天刚刚亮，周杭就醒了，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看着。 等到大家醒来后，他们一起去吃早餐，随后前往鬼屋，决定在天黑前把红线这关也通了。 在出发前，周杭发现另外有人要跟他们一起进去，是一对中年男女和一个小孩，稍微聊了一下，才知道他们是印度人。 听说那小孩有十岁了，可是身形矮小，看起来跟幼儿园的小朋友相差无几。 他可以进红线这一条线路吗？看工作人员似乎并没有打算阻止这一家人参与进来。 这让周杭感觉有点头疼，无端端多了三个陌生人，可能会影响他们通关的速度。 果然，还不到半个小时，那个小孩就嚷嚷着要走了，那对父母哄了差不多十分钟，周杭正以为他们会就此放弃，由着附近的工作人员领着出去，没想到那小孩忽然冷静下来，嘻嘻哈哈牵着母亲的手。 那孩子名叫桑伊，性格不太稳定的样子，但很多时候他看起来很乖。 桑伊穿着一件上有蝙蝠侠图案的衣服，他曾跟周杭搭过话，他的英语说得很好。 “你看过蝙蝠侠吗？” 周杭耐心回应桑伊的问题，“看过，我很喜欢他。” 桑伊冷不防地说道，“我讨厌他！我最喜欢小丑了！” 周杭开始觉得这个小孩有点烦了，他扯着嘴角微笑道，“噢，原来是这样。” 周杭想尽快结束问题，他却听到桑伊继续说，“你不觉得小丑比蝙蝠侠厉害吗？” “我不知道小丑是谁诶，”周杭如此说道，桑伊看了他一眼，就回到了母亲身边。 时不时从墙里冒出的鬼怪npc，吓得桑伊连连尖叫，躲在母亲怀里大哭起来。 周杭见此画面，不由得摇头叹气起来，郑育康走到他身边，对他说，“要不我们先走？这样子怕是到了晚上都走不完。” 周杭正有这个想法，就听到桑伊母亲说，“各位可以等等我们吗？拜托了。”看得出她也有点害怕，她本想劝自己的丈夫离开这里，可她清楚，丈夫没开口之前，她不能提出自己的意见。 听到她这么说，周杭向其他人寻求意见，陆司哲说，“那就等一下吧，大不了在这里过一夜。” 郑育康小声嘟囔着，陆司哲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把嘴合上。 郑育康一找到机会就跟周杭抱怨，“不是我不想帮助他们，只是……杭哥，你发现了吗，这条路线和我们昨天过的那两条路线，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这里变得更加阴森诡谲了……” 被郑育康这么一提醒，周杭看了一眼光线昏暗的四周，心中浮现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确实有点古怪，但谈不上哪里不对劲，他回应道，“也许是这里更暗吧。” 此时他们正在迷宫深处，前方出现很多转角，经常碰上“死胡同”。 他们在第一个死路发现一副竖立着的棺柩，棺柩表面缠有粗粗的黑色铁链。 周杭皱眉看着眼前的棺柩，心想这些棺柩的作用是来吓唬玩家的。 密封的棺材里总不能躺着一个人吧，但说它是棺柩不是没道理的，他们来到第二个死路时，看见了第二副棺柩，其表面没有被黑色的铁链缠住，铁链下落不明，棺盖掀开了一角，他们看到了躺在棺材里的尸体。 那尸体脸部腐烂，身着白衣，是一名男性。 他们以为这是工作人员扮演的npc，周杭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他发现尸体的眼珠子正瞪着自己，浑浊的眼珠子没有一点光泽，眼球黑色的部分缩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点，看起来特别诡异。 尸体的左脸腐烂出一个窟窿，周杭拿起手机，用光照了照，他观察了一会，看见了脸下面的电线和银色金属电路板。 “是个假人。”周杭略感失望，还以为会是人扮的，还想夸对方这特效妆化得也太牛了，栩栩如生。 这时，尸体左边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着实有几分诡异。 在他转身准备走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他注意到尸体左手满是鲜血。 周杭微微蹙眉，虽然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他还是把这个发现跟其他人说了，让他们一定要小心些。 毕竟这里也不算是正常世界，若是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也不出奇。 一时半会没有别的发现，他们退回到迷宫的通道上，继续往前走去。 他们很快就碰到了第三副棺柩，棺柩上缠满了黑色的铁链。 他们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继续寻找走出迷宫的正确道路。 周杭听到有人开始喘着粗气，看起来都很累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感觉两条脚又酸又疼。 桑伊不满意地吵闹起来，“我不想走了！我的脚好痛！” 他们只能暂时停下来，打算原地休息，桑伊的父母从背包里拿出食物罐头给桑伊吃。 桑伊的父亲看起来是那种很好说话的老实人，他微笑着问周杭，“你们要吃吗？” 周杭礼貌回应，“我们自己也有带。” 不过，周杭却想到另外一件事，进来前不是说会提供食物和水吗，怎么连个工作人员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迷宫真大，这完全找不到走出去的规律。”郑育康埋怨道，他拧开一瓶矿泉水，大口地喝了起来。 蒂娜努力回想着刚才走过的路，她忽然说道，“你们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什么？”周杭将视线投在她身上，专注地听她讲。 蒂娜神情严肃地说道，“这一路过来，我们碰见很多副棺柩，它们几乎都是一样的外观。” 李四海敏锐地察觉她话里的意思，他与她对视一眼，接着她的话说道，“只有一副棺材是被打开的，你的意思是，也许那副棺材就是离开这里的关键？” 蒂娜点点头，“我相信各位跟我的感觉是一样的，不管怎么走，等待着我们的只有一个又一个死路，或许我们正在绕圈子。” 周杭听着他们的对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他们之前去看的那部电影《末日怪物》，海报上以大量的血手作为主元素。 那副被打开的棺柩里，那具尸体的手便也是沾满了血。 他莫名有种难以说明的感觉，他认为这两者之间或许有他没能意识到的联系。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棺柩里发出了咚咚的动静，就好像有人在里面用力地捶着棺盖。 粗大的铁链应声而断，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动静，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棺盖被里面的人慢慢顶起，砰的一声巨响，棺盖轰然倒地，里面的东西用着极其诡异的姿势走了出来。 第189章 尸体 借着迷宫上方暗淡的光芒，从棺椁里出来的东西慢慢从阴影中爬了出来。 那是一具尸体——此时更像是动起来的丧尸，他四肢着地，让人感觉诡异的是，他的头部直直立起，却是颠倒的，眼睛在下，嘴巴在上。 周杭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在想，这里的工作人员也真够粗心大意的，居然把尸体的头部也给装反了。 想到对面这货是个机器人，周杭心里倒少了几分恐惧，只是觉得这尸体姿势别扭。 桑伊大概是在场里面最害怕这货的人了吧，毕竟还是个小孩，躲在父亲怀里大哭起来。 “快跑！好可怕！爸爸妈妈！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要出去嘛！” 看着桑伊哭闹的样子，周杭不由得猜想为何这对父母要带孩子进这么吓人的地方，绿线随便玩玩就算了，非得进红线，真的是嫌着没事做了？ 周杭担心桑伊以后会留下心理阴影，为了考虑孩子的心理健康，周杭建议他们还是先离开吧。 尸体确实在向他们靠近，只是移动速度很慢。 男人背起桑伊，他们就一起离开那个死路。 李四海在旁说道，既然要走，就去找刚刚那个被打开的棺椁。 周杭说可以试试。 他们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每个死路上的棺柩都已经打开了，原本缠在棺柩上的黑色铁链统统自行脱落，棺盖砸在地上发出声声巨响，令人身体不由得颤了一下。 实在是心惊胆战的动静，感觉连地面都在晃动。 “这些尸体行动的目的是什么？只要玩家还没找到出口，就会被尸体抓住，就当作游戏失败吗？”周杭一边观察四周情况一边谨慎地说道。 周杭虽然说的是中文，蒂娜却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听得懂，只是不会说中文。 蒂娜回应道，“看来这鬼屋本意也不是困住玩家，如果玩家长时间被困于同一个地方，难以解决眼前难题，为了保证玩家安全，他们会让玩家尽快结束游戏。” 李四海在旁说道，“蒂娜说得对，虽然这些尸体都是假货，我们还是要小心远离他们。” 桑伊的父亲却插嘴道，“就让这些尸体抓住我们吧，我们想结束游戏了，桑伊也累了。” 身后桑伊的母亲扶着墙壁，气喘吁吁地说道，“桑伊，我们不玩了好不好？” 桑伊的小脸蛋上满是汗水和泪水，他哭唧唧地说道，“妈妈，我想吃牛肉汉堡！” “好。”桑伊母亲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们一家三口停住了脚步，桑伊父亲对周杭说，“周先生，你们先走吧，我们不想玩了。” 周杭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这时他注意到有具尸体已经靠近他们，那尸体手持长刀，歪着脑袋，眼睛蒙着一条白布。 尸体晃着脑袋，慢悠悠地靠近那一家三口。 桑伊母亲知道这具尸体是个机器人，她憋笑举起双手，“好了好了，我们投降，可以带我们离开这里吗？” 尸体靠近桑伊母亲，她注意到尸体嘴角微微上扬。 桑伊父亲轻轻拍着桑伊的后背，轻声呢喃，“出去就给桑伊买牛肉汉堡，桑伊想吃什么都可以噢。” 尸体高举起手中的长刀，桑伊母亲微微一愣，认为他不过是在吓唬他们。 周杭却感觉不对劲，有事要发生了，他刚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慢了些。 那长刀猛地挥下，桑伊母亲的表情凝滞在脸上，她的头就这么滚落到地上。 一时鲜血四溅，桑伊父亲绝望地嘶吼起来，他一声声唤着妻子的名字。 尸体举起长刀，一下又一下地用力刺进桑伊母亲的无头尸体。 周杭心中骇然，当下不再犹豫，上前拉起桑伊父亲的胳膊就跑。 桑伊父亲不忘捂住桑伊的眼睛，他此时早已泪流满面，眼神里满是痛苦和绝望。 桑伊感觉不对劲，他扒拉着父亲的手，无助地叫起来，“爸爸！妈妈！” 周杭回头看了一眼，桑伊母亲的尸体已经倒在地上，杀人的尸体静静地站在原地。 “为什么那玩意会杀人？”陆司哲紧张地喊道。 周杭皱眉思索，只觉得一阵头疼，他在脑海中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他很快想到，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只是不知道在这梦境死去，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莫非在这里面死了，外面的本体也就跟着死亡了？ 大概率会是这样的结果。 “小心！”前方李四海大喊一声，猛地拉住走在最前方的郑育康，一把长刀从侧方劈砍而来，险险砍到郑育康的鼻子。 郑育康吓得一头冷汗，李四海则迅速上前，手上幻化出一支光箭，他紧紧握住那支光箭，用力贯穿身前尸体的咽喉。 那尸体体内发出电路故障的声响，噼啪一响，之后有缕缕黑烟从他嘴里或耳朵里冒了出来。 那支光箭随之消失。 他们面对越来越多的尸体，那些尸体个个持有武器，他们的攻击越来越频繁，攻速也快得惊人。就连李四海身上也被砍了两刀，桑伊父亲后背被砍了一刀，伤势看来不轻。 蒂娜躲在周杭身后，她认真地指路，周杭心想这路这么绕，她真的能记得住吗？ 蒂娜轻声说道，“你们看到了吗？那条红线……” 周杭瞥了一眼蒂娜的手，她的手指向虚空某个方向，他说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起初还不明显，那红线最初来自那具血手尸体所在棺材的底部，从那时候开始，红线就一直跟随着我们。” 蒂娜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红线，事情走向似乎变得“有趣”起来。 “或许你们的猜测没错，那具血手尸体或许就是离开这个迷宫的关键。” 尸体还在追逐着他们，尸体挤满了通道，他们不可能再回头了。 桑伊父亲受伤后，陆司哲抱起桑伊，在这种情况下，让小孩自己跑，不太切合实际。 桑伊虽然十岁了，可这小孩是一点也不懂事，一路上又哭又闹的。 陆司哲沉声在桑伊耳边说道，“你想下来自己走吗？你应该不想被那些怪物抓到吧。” 桑伊顿时噤声，在陆司哲怀里瑟瑟发抖，总算可以安静点了，小孩的哭声着实有些难顶。 他们终于找到了那具血手尸体所在的棺椁。 当周杭走到血手尸体面前时，尸体缓缓伸出手去，似乎有意要和周杭握手。 李四海出声阻止周杭欲要伸出的手，“不要！” 就在这时，蒂娜默默地走上前去，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尸体的手。 第190章 无形之物 看着蒂娜这么从容不迫地握住尸体的血手，着实让周杭等人吃了一惊。 当蒂娜触碰到尸体的皮肤，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触感竟是温暖的。 不知是皮肤表面上血的温度，还是尸体自身的体温，这令她感觉十分意外。 当他们握上手，周杭注意到血手尸体脸上居然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尸体将手收回，他的双手慢慢交叉在胸前，过了一会儿，听得石板移动的动静。 周杭听得出那动静来自棺柩后方，这时郑育康惊恐地大喊起来，“那些尸体已经追上来了！” 周杭给李四海递了个眼神，“四海，后边！” 周杭和李四海从一侧去推棺柩，桑伊父亲和陆司哲也来帮忙，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棺柩从墙边推开，其宽度刚好够一个人通过。 原来迷宫的出口就藏在这里。 见尸体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他们赶紧钻进棺柩后方的石门，当全员进入，那棺柩猛地自行归位，发出一声巨响，桑伊捂住双耳，惊慌地叫了起来，等到父亲安慰他，哄他，他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母亲不见了，桑伊自然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到最后累了，趴在父亲肩膀上睡了过去。 周杭看了一眼蒂娜，他问道，“蒂娜，你为什么能看到……那条红线？” 蒂娜神情茫然，“我还以为你们能看到……我也不知道，它就那样出现了，就好像有意引导我们找到出口，只是我一开始还不明白它的用意……” 周杭微微蹙起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他认为这似乎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他们顺利离开迷宫，寻了个地方休息，过了一会，不见突发状况，四周一片寂静，他们慢慢放松下来。 桑伊父亲看起来不太对劲，神情恍惚，时不时有泪落下。 问他话，他也没有回应，周杭心想，桑伊母亲的死对他打击一定很大。 进迷宫后没经历过这么恐怖的追逐，众人一时精疲力尽，只想好好闭目养下神。 休息完，众人继续前进，走出通道，他们来到一片宽敞的空地，天花板正中有一条长长的灯带，一路延伸到视线所及的尽头。 周杭感慨着说道，“这鬼屋还真是不小，居然藏了个这么大的空间。” 李四海似乎看出了异常，他几步上前，探手向前摸去，他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手掌张开，贴合在眼前的空气上，手感冰凉，他扭头说道，“是玻璃墙。” 周杭闻言，走到李四海身边，伸手摸去，果然再往前的动作被无形之物阻碍了。 郑育康也摸到了眼前的玻璃墙，他感到不可思议，“这完全看不见啊，只能靠摸，这种情况合理吗？” 李四海抬眼看了一眼头顶灯带投下的光芒，他微微眯起眼睛，“也许是光线造成的结果。” “这地方难道过不去吗？”郑育康神情惆怅地问道。 李四海思忖片刻，他用指尖抵住玻璃墙，突然向一侧快速跑去。 还不到尽头，无形之物消失了，指尖抵住的面没了，他向前走了几步，直到指尖再次触碰到冰凉的玻璃墙面。 他往回退了几步，伸手向前，毫无阻碍，向前走了两步，他顺利地走了进去。 李四海招了招手，示意周杭他们过来，所有人从没有玻璃墙的地方通过。 正当他们松口气的时候，向前走了大概有五米，第二面玻璃墙又出现了。 李四海与周杭对视一眼，他们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相似的情绪。 他们感觉这地方不太正常。 李四海用了同样的办法，得以找到了通过的地方，然而，发生了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们碰到了第三面玻璃墙。 他们一直走，一直寻找通过玻璃墙的“口子”，李四海寻了几次，就换了周杭，几人轮流，即使这样，他们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无数的玻璃墙挡在他们面前。 周杭感觉他们陷入无尽的黑暗漩涡中，天花板上的灯带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远，光芒变得有些朦胧，像是漂浮在他们头顶的梦，虚无缥缈，且令人不知不觉中陷入绝望。 “不太对劲，走了这么久，按理说也应该走到尽头了！”陆司哲喘着气，额上满是冷汗，就连他平时锻炼这么多的人，其他人的状况可想而知。 桑伊父亲累得脸色苍白，他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桑伊挨着他父亲的后背，累得睡了过去。 桑伊父亲气喘吁吁地说，“各位先生，我恐怕再也走不动了，你们还是先走吧，别再管我们了。” 桑伊父亲失去他的妻子后，就一直显得很沮丧，眼底毫无光泽，似乎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 周杭看着睡熟的桑伊，不禁担心起来，如果桑伊父亲不想再努力了，桑伊又该怎么从这里走出去。 这时候工作人员连个人影都看不到，难道那帮家伙不知道他们出事了么？ 在进入迷宫前，他们还是能看到活人扮演的恐怖怪物npc，若是有什么问题，自然可以和这些npc反映，让他们尽量带桑伊父子离开这里。 眼下这些工作人员却完全没了踪影，恐怕一时半会不会有人出现，带着他们离开这里。 正当周杭对鬼屋工作人员感到失望时，他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动静，像是开门的声音，在不远处一边漆黑的墙面上，忽然有门有被打开，有两个身着鬼屋工作服的人出现了。 那两个工作人员拿着射出超强光芒的手电筒四处照了照，看了好一会，终于注意到周杭他们。 被那光照一下，周杭眯起眼睛，强烈的光芒照得他差点快瞎了，他有点生气。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拿着橙色扩音器说道，“玩家，你们好，是否需要我们带离你们离开这里？” 桑伊父亲站了起来，用尽浑身力气出声喊道，“我们要出去！” 桑伊被父亲的声音吵醒，他不满地嘟囔着，瞪了一眼还在大声嚷嚷的父亲。 工作人员放下扩音器，然后默默地站在了原地，似乎在等他们过去。 而他们在等工作人员过来。 两个工作人员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那个手持扩音器的男人似乎说了什么，然后和同伴一起走了过来。 工作人员与他们大概相距十五米。 当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周杭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工作人员畅通无阻地走了过来，于他们而言，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玻璃墙。 莫非是他们放弃得太早了？前方早就没了玻璃墙？ “为什么他们……”郑育康也看出了问题，眉头皱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手持扩音器的男人一头用力地撞在身前的玻璃上，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周杭很快就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响，他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第191章 被忽视的生路 那两位工作人员往他们这边靠近，以及其事后反应来看，两位好像真的不知道玻璃墙的存在。 他们就那样悠悠然地走了过来。 直到手持扩音器的工作人员脑袋瓜猛地撞在了身前的玻璃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用力，就好像自己撞上去一样。 周杭却从那人身上细微的动作看出了一丝端倪。 好似有人用力推了那家伙一下。 工作人员撞得七荤八素，脑袋嗡嗡作响，他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前的玻璃墙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 玻璃破碎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是他们谁也没想到的。 那人像是有了某种磁力，所有的玻璃碎片全部扎进他的身体，锋利的玻璃轻易就划开他的血肉，大部份碎片没进衣服底下，大量的鲜血汩汩涌出，他的脸上布满了晶莹的碎片。 那人发出断断续续痛苦的呻吟，他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就这般断了气，眼神中的恐惧还含有一丝不甘。 死掉的工作人员垂下了双手，扩音器从他手里掉下，他站在那儿，就像是一座血染的雕塑。 另外一人吓得接连后退，他惊恐地喊叫起来，在他退出一段距离后，周杭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了后边的玻璃墙上，玻璃应声破碎，玻璃碎片悬浮在半空，随即像是感受到了无形的引力，纷纷破入那人的身躯。 与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出一辙。 两位工作人员就这么突兀地死去。 周杭抿紧了嘴唇，脸色变得铁青，方才发生的一幕幕实在过于诡异。 一边的郑育康吓得脸色苍白，他嗫嚅道，“他们触发了陷阱？”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要不然怎会无缘无故发生这么恐怖的事情。 当下气氛变得凝重，桑伊哭得死去活来，被刚才的场景吓坏了。 桑伊父亲轻拍他的后背，小声安慰他，桑伊好久才平静下来。 周杭的视线再次投向不远处的那两具尸体，心中隐隐感到一阵不安，李四海建议他们应该继续往前走了，不能停太久，没人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继续寻找玻璃墙上的缺口，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每个人脸上都是谨慎和焦虑的神情。 当他们接近工作人员的尸体，尸体上面的玻璃碎片变得清晰可见，靠近血肉的部份沾上了粘稠的鲜血，地面上凝出一团血泊。 尸体静止不动，除了浓烈的血腥味，周杭看不出哪里有古怪的地方。 他们不再停留，继续往前走去，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在周杭视线所及的尽头，他看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 走近一看，周杭最先听到了郑育康骂出了一声脏话。 他们陷入了某种恐怖且令人窒息的境况内。 前方出现了两具尸体，正是刚死不久的两位工作人员。 周杭不像郑育康这么惊慌，他心里更多的是疑惑，“我们一直走的是直线，没错吧？” 李四海思索片刻，“看来这就是我们刚才一直没能走出去的原因，我们肯定忽视了什么，才会被困在这里？” 陆司哲苦笑道，“如果不是这两位小哥的牺牲，恐怕我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郑育康双手合十，小声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周杭重新审视起四周，却也看不出哪里有问题，他看向李四海，李四海观察后的结果也和他一样。 “往回走试试看？”这时蒂娜提议道。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众人只好转身往来时的路寻去，然而，他们很快就在路的前方看到了两位工作人员的尸体。 谁也没有说话，莫名的恐惧萦绕在他们心头之上。 走得累了，他们在原地坐下，想起发生在工作人员身上的事，他们没敢靠近玻璃墙。 周杭和李四海坐在一起，他靠着李四海的背，长长叹了口气，他小声说道，“四海，我们该怎么办？” 李四海低声安抚道，“我们并非陷入绝境，总会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周杭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来，用手撑着额头，他的视线落在一边的墙上，那墙黑漆漆的。 周杭看着看着，心中忽然有了异样的感觉，他缓缓站起身来，向着那墙走去。 其他人的视线皆投在周杭身上，李四海也跟着站了起来，他走到周杭身边，“怎么了？” 周杭没有回应，他站在那面墙前，能够感受到黑暗深处传来某种微弱的气息。 周杭慢慢伸出手去，他的手就这么毫无阻碍地穿“墙”而过，在这瞬间，他激动地屏住了呼吸。 “墙是不存在的。”周杭说。 其他人喜出望外，他们一直执着于前方的道路，却从未关注过侧面可能存在的“生路”。 周杭第一个穿“墙”而过，眼前一片漆黑，他凭着直觉向前走去。 很快，眼前出现一盏吊灯，长长的细线系着小小颗的灯泡，就像是一颗珠子，发出的光亮极其微弱，远远看去，如同一团光雾。 他们聚集在吊灯的周围，仿佛趋光而来的虫子。 他们仔细观察四周情况，就在这时，周杭听到桑伊父亲喊道，“桑伊，别乱跑！” 周杭向着黑暗深处看去，桑伊的身影一闪而过，过了一会，他听到了轻轻的风声，以及一声绝望的惊呼。 地面出现一个空洞，桑伊没注意，就掉了下去。 桑伊父亲站在洞的旁边，一声声悲戚地喊着桑伊的名字。 周杭刚想过去看看情况，就看着桑伊父亲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走到边上，他们才注意到这个洞。 周杭久久凝视着这个深不见底的地洞，他说，“我们也下去吧。” “不会有危险吗？”郑育康紧张地问道。 周杭说，“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可能会觉得很牵强……” “你说。”李四海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认为创造出这个梦境的人就在这座鬼屋里，还记得我们之前的遭遇吗，恐怖电影里的鬼手，还有从跳楼机上坠落……刚刚迷宫里的血手尸体，对应了电影里的血手，现在这个地洞，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跳下去。” 确实牵强。周杭说完后就后悔了，他都觉得自己是在胡说八道。 但眼下经历的这一切，对周杭来说充满了暗示。 那个人先给出了答案，帮助他们从鬼屋中脱险。 目的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找到那个人。 “从跳楼机坠落后，我们莫名地到了酒店，预示着安全的结局，从这里跳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李四海缓慢补充道。 “不管周杭说什么，四海都会相信他。”陆司哲微笑道。 周杭第一个跳了下去，风声在耳边呼啸，恍惚间，他再次听到了梦里的那个声音。 “救我。” 第192章 柔软的地面 周杭从那洞跳下去的时候，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是后悔的。 如果底部就放着一个巨型绞肉机等着他们跳下去，他们很快就会绞成肉泥。 如果底部全是长达数十米的尖刺，他们到底的时候，就会被穿个“透心凉”。 又或者这就是一个无底洞，他们永远处在坠落的状态中，直至忘记姓名，忘记时间。 正当他还在胡思乱想之际，他整个人跌在柔软的地面上。 没有巨型绞肉机。没有数十米的金属尖刺。 不是无底洞。 柔软？怎么会这么软？周杭感受到身体并无大碍，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低头看向地面，开始还看得不真切，仔细看后，他浑身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地面上满是缓缓蠕动，挤作一团的白色虫子，一只有人手那么大，有一些甚至比人的大腿还要粗。 虫子头部的皮肤是透明的，往里看去，能看到一只火红色的像是蝴蝶的昆虫。 两对翅上长满了纤细柔软的绒毛，展开双翅，能较为清晰地看见上面的花纹。 一张微微张开的黑色嘴唇。 那只昆虫在巨虫头部里轻轻地扇动着翅膀。 见这些虫子并没有攻击性，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并没有找到类似出口的地方，他沮丧地叹了口气。 李四海缓步走到周杭身边，他一边走一边注意着脚下虫子的动静。 虫子表面分泌出一种淡青色的黏液，他们起身时，脸上和衣服全是这种恶心的黏液。 李四海抹了一下脸，低声道，“看来我们刚才的推论不太准确。” 李四海说他们先前坐跳楼机，从上面坠落下来后，莫名出现在酒店中，根据血手暗示的推断，原以为他们能够安全离开鬼屋，没想到又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也许根本就没有联系，是我们太牵强了。”灰心的周杭感到格外郁闷，他好像一直在做错误的决定。 桑伊见到这些虫子，几乎快要崩溃了，他的哭喊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也不能怪他，毕竟他还小，起初进鬼屋的好奇心理早已被恐怖的遭遇粉碎的干干净净。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妈妈！”桑伊哭得撕心裂肺，他找不到妈妈，一时哭得快喘不过气来。 “妈妈！”桑伊用力抱住父亲的脖子，“爸爸，妈妈去哪了？我要妈妈！” 桑伊父亲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他本人也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了，要不是为了儿子，他估计早就万念俱灰，没有再前进的动力了。 “桑伊……”父亲低声念着儿子的名字，可桑伊根本就不理会他无力的呼唤。 “妈妈！你在哪里！”桑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整张小脸憋得通红，哭着哭着就得停一下。 周杭等人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眼下这种情况，连大人都很难忍受，别说他一个小孩。 就在这时，周杭再次感受到那股气息，就是在玻璃广场时，从墙内散发而出的气息。 “好像就在这附近了……”周杭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李四海见周杭向着某个方向走去，他扭头去找陆司哲，陆司哲与他眼神对上，不由分说地跟了过来。 当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蒂娜扭头看了看桑伊父子俩。 蒂娜担忧地说道，“不管他们吗？” 只有陆司哲闻声看去，他见桑伊还在闹，“没什么事吧，这里也没什么危险……” 陆司哲的声音渐渐小了，他脚下步伐一顿，他和蒂娜一起停在了原地。 桑伊忽然从他父亲怀里挣脱出来，他似乎此刻对地上的虫子一点也不怕了，他向着周杭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然而刚跑出没两步，脚下一下子没了着力点，眼见着桑伊就这么陷进虫堆里。 桑伊惊恐地大喊起来，“爸爸！爸爸！救我！” 他父亲刚抓住桑伊的手，就连他一起陷了进去。 陆司哲想去救人，他手腕被人用力一拽，身形硬生生停住，他扭头看去，见是李四海，他焦急喊道，“四海，你拉我做什么！我去救他们！” “来不及了！”李四海话音刚落，只见桑伊父子俩瞬间没入虫堆，桑伊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已他们沉陷的地方为中心，四面的虫群疯狂蠕动了起来，虫子不断沉下，范围越来越广。 他们不住地向边缘退去，虫子们向着中心那个缺口迅速爬去，这种状况持续大概一分钟，虫子又重新爬了出来，回复到原本的样子，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们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恢复慢动作版本的虫子，即便它们平息了下来，精神状态还是难以放松下来。 郑育康声音略显嘶哑地问道，“队长，那对父子……死了吗……” “凶多吉少……”这是陆司哲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 周杭对桑伊一家人的遭遇感到惋惜不已，心想如果没有和他们一起进来，他们是不是就能活下来，顺利离开这个美丽又充满危险的梦境？ 他很快就将这个问题的猜想丢在脑后，经历的事情愈多，他愈发明白一个道理。 人总会在糟糕的结局面前做过多毫无意义的假设，如此多无谓的假设，只会加剧消耗内在的精神力量，一旦沉迷如此，就会陷入迷失的绝境。 重要的是，他现在还活着，他爱的人也还活着，他要为他们能够活着出去而更加努力。 自怨自艾不会带来好的结果。 周杭打起精神来，那股神秘的气息再次袭来，他感觉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对于桑伊他们的遭遇，他们没有做过多的讨论，讨论只会让他们更加沮丧。 陆司哲和郑育康的状态看上去并不是很好，蒂娜的脸色也变得愈发苍白。 一旁的李四海默默回想起萨隆尼尔说过的话，维瓦克岛是处于三维世界的一处“真实梦境”，这整座岛皆是梦境，包括他们所在的徳洛莉丝之家也在梦境中。 他们的本体并不在岛内，只有“意识”才能进入岛内。 这座岛存在于世界百科的记录中，岛上城市普罗菲尔成立时间确实是在2028年。 也就是说这个真实梦境已经存在六年左右了。 维瓦克岛作为旅游胜地，并未发生任何事故。 如果支撑维瓦克岛的存在并非来自地球，萨隆尼尔没理由不会发现。 他甚至认为，萨隆尼尔来到这个地方才知道是“真实梦境”。 这个梦境的主人有可能抵触萨隆尼尔的到来，才会让这座岛变得危险重重？ 问题是，梦境的主人为什么会来到地球？他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这么多年来，一直隐居于此，为何偏偏会跟万星人扯上关系？ 难道他也是万世星域的人？萨隆尼尔似乎否认了这一点。 李四海想了半天，依旧得不到满意的结果，直到前方的周杭停下了脚步。 当李四海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就明白，他们已经深入到谜团的中心了。 第193章 回答问题 巨大的黑暗空间，仰头望去，周杭看到了一个人被束缚于半空的人。 起先他看到了无数交织的红线，红线表面覆有粘稠的鲜血，溢出的鲜血以极慢的速度滴落。 慢得就像是悬浮在半空的血色雨珠。 他们往前走去，脚下满是流淌的鲜血，浓郁的血腥味令周杭几次想要干呕。 这感觉仿佛泡在满是血的浴缸里。 令人压抑且窒息的感觉由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他们难以抗拒。 红色的线交织成巨大的网，在网的中心，有个人被红线缠住了手脚，三根红线穿过那人的胸膛。 更多的红线刺进那人的头部。 那人不着衣物，浑身沾了一层又一层的鲜血，以血为衣，他的头部被一层血红的薄膜包裹着，只能勉强辨认出他五官的位置。 看上去是一名男性，周杭心想他会不会就是梦里那个有着可爱脸庞的男人？ 对方似乎能够感应到周杭他们的到来，他就像是被蜘蛛捕获的猎物，他慢慢地动了一下。 很快又停止了，他无法挣脱红线的束缚。 李四海探出手去，抓住了离自己很近的红线，只抓这一下，他的掌心顿时满是鲜血。 李四海说，“这线不容易扯断。”他打算用匕首试试看。 陆司哲担忧地说道，“你要做什么？放那家伙出来？他是什么身份还不清楚，别又放了个敌人出来……” 陆司哲的担忧不无道理，李四海持着匕首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扭头看向周杭，看他有什么好的主意。 周杭眉头微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能从那人身上感受到微妙的气息，那种感觉很难形容，若非要用文字形容，可以这么理解，那人就像一个表面布满裂纹的容器，其内部充斥着复杂且强烈的情感，那些焦躁不安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浪潮正在溢出。 那些情感喷薄而出，裹挟着炙热滚烫的气息，野蛮地入侵周杭的五官和大脑。 他欲要从这排山倒海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却又莫名地沉迷其中。 周杭怔怔地看着那被薄膜包裹住的人努力挣扎了一下，四面的血丝猛然收紧，半空传来裂帛之声，只见那人脸上的薄膜撕开了一条缝。 周杭的视线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脸从那裂缝中显露出来，他仔细辨认着那张脸。 李四海见周杭嘴唇抿紧，同时在他脸上看见了紧张和疑惑的表情，李四海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周杭，怎么了？” 周杭吞了一下口水，视线并未从那人脸上挪开，他缓缓开口道，“四海，那人就是出现在我梦里的人。” 粗粗的眉毛，惹人注目的招风耳。 一双即便没在笑也充满笑意的单眼皮眼睛。 淡蓝色的瞳仁波光荡漾。 跟郑育康是同个类型的男孩子。 属于可爱类型的男孩子。 虽然距离隔得远，但李四海经过“进化”的视力并不一般，他能够看清那人的样貌。 正如周杭所说的，那人确实蛮可爱的。 那人露出脸后，便长出一口气，用力地呼吸起来——尽管此时的空气状况并不大好。 时不时有血滴落到他的脸上，他厌恶地皱紧了眉头，随后视线毫不意外地落在周杭身上。 那人忽然开口说道，“可以先告诉我，你们和萨隆尼尔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声音刚落，缠绕住他四肢的红线瞬间收紧，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声。 看上去十分痛苦。 周杭紧张地攥紧拳头，而后大声喊道，“需要帮忙吗？” 那人屏气凝神，抗拒四肢传递而来的阵阵剧透，他略微提高了声调，“先告诉我，你们跟萨隆尼尔是什么关系！” 周杭愣住了，要说跟萨隆尼尔是什么关系，这一时半会也很难说清楚。 他想咨询一下李四海的意见，“四海，你觉得呢，我们跟萨隆尼尔是什么关系？” “敌人。”李四海毫不犹豫地回道。 周杭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他干笑道，“现在不至于是敌人的关系吧。” “我反正不喜欢萨隆尼尔。”李四海眼神里充满了对萨隆尼尔这个万星人的怨念。 周杭拍了拍李四海的肩膀，“这话可不能当着萨隆尼尔的面说，那家伙玻璃心，自尊心又强，咱们打不过他，记得了吗？” 李四海固执地抿住嘴唇，不做任何保证。 周杭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后看向那人，大声喊道，“我们跟萨隆尼尔的关系，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是！”那人遭受一次又一次剧痛的折磨，脸色愈发变得苍白。 周杭见情况似乎不容他继续拖延下去，便思索着回道，“我们跟萨隆尼尔现在算是合作关系，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 这是眼下最合适的答案了。 那人眯起眼睛，盯着周杭看，他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能保证他不会杀了我吗？” 周杭这下傻眼了，他没想到那人会问这个问题，他愣了半天，迟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李四海在旁大声喊道，“你到底是谁？你很怕萨隆尼尔吗？” 那人居然瞪了李四海一眼，不满地撅着嘴，对于李四海的两个问题，他都不打算回答。 过了一会，那人重新看向周杭，“你能用你的生命保证萨隆尼尔不会杀了我吗？” 那人的问题变得更加过分了，未免过于自说自话了，他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要人用生命来做担保，更何况还是第一次遇见的陌生人！ 周杭安静地看着那人，李四海刚想跟他说别理会那个疯子，就听到他说，“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保证，我不会让萨隆尼尔杀了你，如果他要杀你，就得先杀了我。” “周杭！”李四海有点生气地抓住周杭的胳膊，“你为什么要跟那个人一起发疯！” 周杭却露出平静的微笑，他说，“四海，不要紧的，萨隆尼尔不会杀我的。” “先不说他杀不杀你，上面那家伙是好是坏，我们还不清楚，这样随便回答他的问题，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会有危险吗？”李四海开始急起来了。 那人保持沉默，凝视着周杭，微扬的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李四海刚说完话，就听到萨隆尼尔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萨隆尼尔冷声说道，“原来藏在这里，嗯，确实了不起，如果不是你放我进来，我完全无法感知到你的存在，说吧，伊莎贝拉到底在哪里？” 第194章 起因 被红线束缚之人，在得到周杭回复后便沉默了下来，他半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遮挡了眼底的光。 过了一会儿，众人听到了萨隆尼尔的声音。 周杭扭头看向萨隆尼尔，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他还是那张亚洲人的面孔，一双眸子却变回万星人独有的“星星眼”。 周杭从那双眸子深处感受到了凛冽和傲慢。 萨隆尼尔并没有问对方的身份，他似乎一点也不关心那人是谁，只关心伊莎贝拉的下落。 那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向萨隆尼尔，神情平静，语气淡然地说道，“我会告诉你伊莎贝拉在哪，不过，你得先帮我，你应该看得出，我被困住了。” 周杭有些意外，那人的反应跟他的想象不太一样，他原以为那人应该会很惧怕萨隆尼尔。 可他非但没有惧怕，表现得异常平静，他对萨隆尼尔的态度不咸不淡，看不出什么敌意。 他收回在那人身上的视线，继续看向像古老的山一般沉静无声的萨隆尼尔。 萨隆尼尔眯了眯眼睛，他看向那人，嘴角微微翘起，就在这时，自他身上迸发出强大的力量，那力量席卷整片空间，于半空交织的红线悉数尽断，一段段红线缓缓飘落，随即消散在冰凉的空气中。 那人缓缓落下，站在了他们面前，他展开双手，身上的血迹褪去，眨一下眼的功夫，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袍，他合起双手，将瘦弱的身体紧紧包裹在长袍底下。 他半垂着脑袋，抬眼看向萨隆尼尔，露出浅浅的微笑，“我以为你是来杀我的。” 萨隆尼尔轻轻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你们不是向来喜爱杀戮万世星域之外的星星？”那人如此说道。 周杭却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难不成他也是一颗星星？ 萨隆尼尔收敛起嘴角噙着的笑意，沉声回道，“我不做那种事，行了，我不会杀你，布里安娜让我来这里寻你，你跟她认识？” 看来萨隆尼尔并不认识眼前的人，对方却是知道他的名字。 那人慢慢抬起头来，“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口中的布里安娜。” 萨隆尼尔微微愣住，随后语气未变地说道，“无关紧要，你是否知道伊莎贝拉在哪？” “如果……你是指一个粉红头发的女生？”那人的语速变慢，他又问了一句，“你是来找她的？” 萨隆尼尔倒是比起平时多了几分耐心，“是的，她就是伊莎贝拉，你在哪里见到她？” 那人一边皱眉思索一边嘀咕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来到维瓦克岛，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了，我应该早些跟他们联系的……希望还来得及……” 那人说着周杭他们听不明白的话，只有萨隆尼尔出声说道，“你要跟谁联系？什么叫做希望还来得及？” 萨隆尼尔的话让那人愣了一下，他苦恼地抿紧了嘴唇，就这么沉默着盯着他们看， 萨隆尼尔也不催，等着他做好回复的准备。 良久，那人这才长出一口气，无奈地说道，“这跟你没关系，”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你要找那个粉红头发的女生，噢，她叫做伊莎贝拉是吧，她确实长得有些可爱，但是脾气不太好，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爱把人说的话听完，不过我跟她说不上两句话，就被一股特别邪恶的黑暗力量袭击了，所以我才会被困在这里，至于伊莎贝拉，我想她应该还在这个岛上……” 说完他又低声自言自语着，“说来也奇怪，她是怎么发现我的呢……” “特别邪恶的黑暗力量？”萨隆尼尔重复着他话里的关键，“什么意思，说得清楚点。” 那人神情惆怅，眼神却有些恼怒，“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即便我是当事人，也是一头雾水。” 那人的视线落在萨隆尼尔身上，他眼底的光沉了下来，不见一丝波澜。 “这地方就是那个坏蛋创造出来的，你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萨隆尼尔仔细看了看四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非常混乱。 一旦他想要集中注意力去关注和捕捉那不易察觉的气息，反倒会让自己的感知变得难以集中。 那人继续说道，“我认为那家伙跟那个伊莎贝拉的女人有仇，这才找上门来，在她身旁的我就跟着倒霉了。” “怎么就不是来找你的？”萨隆尼尔说道。 那人倒也耐心地解释起来，“你应该清楚，如果不是我放开气息，你根本就找不到我，所以，我的仇人也不可能找到我，我不知道伊莎贝拉那女人是怎么做到的，那天，她就那样出现在我面前，还莫名其妙地对我发脾气，我让她离开维瓦克岛，她不肯走，赖上了，结果还不到两天，坏事就发生了。 “为了不连累岛上的居民，在被困住之前，我展开了真实梦境的卷轴，卷轴被我藏得很深，只要身处这个梦境，就很难从这里逃出去。” 周杭隐隐明白了那人说的话，后背不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萨隆尼尔神色变得肃穆，他说，“所以，你把那个袭击你和伊莎贝拉的人也困在这里了？” 那人不出所料地点了点头，“嗯，那家伙就在岛上，可以的话，我们一起抓住那个家伙吧？” 那人露出兴奋的表情，“那家伙控制了我的行动，就是那些红色的线，真的烦人，在红线尚未完全封死我的力量前，我创造出了这个鬼屋，我只好把自己藏起来，这样暂时就能躲开那个坏家伙，后来，没多久，我就感受到你，还有他们一起来到了我的梦境，我花费了好大力气才联系上你们。” 那人忽然看向周杭，他缓步走了过来，站到他面前。 “你好像很特殊，你也很聪明，我以为你会看不出我给的提示。” 周杭从那人身上感受到一丝清冷的气息，梦中看到的脸与眼前这张脸慢慢重叠起来。 “你找我，只是为了确定萨隆尼尔不会对你造成威胁吗？这样他才能解救你，是不是？”周杭问道。 那人轻轻笑了笑，答非所问，“现在想来，那些提示确实有些牵强，尤其是跳楼机，谁会想到从跳楼机飞出去，就是要从那个洞里跳下来呢。” “其实也不用想，越靠近这里，我就能感受到你的气息。”周杭笃定地回道。 那人微笑说道，“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做默丘利，很高兴认识你。” 第195章 不要伤害她 听到那人的名字，萨隆尼尔眼神微微变了变，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默丘利。 周杭注意到萨隆尼尔投来的视线，见他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但他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周杭心想萨隆尼尔明明有话要说，又是什么原因让他把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吞了回去。 他非常好奇，但也不好当面问。 默丘利从周杭身上收回视线，他转头看向萨隆尼尔，平静地问道，“怎么样，愿意帮我吗？我们一起把坏家伙抓起来，如果单单是我对付那家伙，我没自信能赢，要是我输了，你们也会跟着遭殃，再说了，你们不是要找伊莎贝拉吗？可以顺便在岛上找找看。” 萨隆尼尔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默丘利看，良久，他才开口缓缓说道，“可以，只要能够找到伊莎贝拉，如果有人碍事，自然会先除掉碍事的家伙。” 默丘利的嘴角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他淡蓝色的眸子泛着淡淡的光泽，周杭感觉他的眼珠子就像是亮晶晶的糖果，看久了，竟生出想要将它们含在嘴里的想法，心中也不觉得恶心。 默丘利刚想回应，萨隆尼尔直接说道，“找到伊莎贝拉之后，你是什么打算？” 默丘利一点也不打算跟萨隆尼尔套近乎，他不客气地说道，“这跟你没关系吧。” “你为什么会来地球？”萨隆尼尔的问题非常简洁。 默丘利微微一愣，他眼底的微光骤然间沉了下去，声音竟也多了几分淡漠。 “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我们正在保护她，她最近变得愈发的痛苦，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萨隆尼尔仰起下巴，轻蔑地俯视着默丘利，“就凭你们？” 默丘利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他直视着萨隆尼尔的目光，坦然回道，“就凭我们。” 默丘利的回答倒是使得萨隆尼尔久久也说不出话来。 良久，萨隆尼尔说，“你们为什么要保护她？” “她是我们的家人，这个理由，足够了吗？”默丘利冷冷瞥了他一眼。 周杭担心默丘利的态度会激怒萨隆尼尔，没想到萨隆尼尔没有再说什么，他视线低垂，瞳孔里的星辰全部隐去了星光，仅仅剩下一片黑暗。 他轻声回道，“足够了。” 萨隆尼尔的唇张了张，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他又再次沉默了。 默丘利的注意力不再放在萨隆尼尔身上，他对众人说道，“那么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李四海这时说道，“我可以叫你默丘利吧？” 默丘利友善地点了点头，李四海得到回应后，继续说道，“默丘利，可以先让我们离开这个梦境吗？这里并不安全，还有几天将会有一场大海啸淹没整座小岛。” 默丘利说，“确实，届时维瓦克岛将在世界版图上永远地消失，这是我早就预知的事情。” 还没等到李四海继续问离开的事情，默丘利露出了遗憾的神情，“抱歉，你们暂时不能离开这里，梦境的力量包裹住整座小岛，眼下只能从外面进来，并不能从里面出去，为的就是避免那个坏家伙趁机逃走，你们应该不想放走一个恐怖的家伙出去外面危害世界吧？” 默丘利顿了顿，露出了可爱的笑容，他笑的时候就像一只可爱的狗狗。 “我这么说，你们应该能够理解吧？” 周杭露出疑虑的神色，默丘利补充说道，“我没有骗你们，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 周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向萨隆尼尔，或许他感知到了周杭的想法，他居然向他微微颔首，表示默丘利真的没有撒谎。 默丘利顿下身去，轻轻抚摸地上的巨大虫子，他低声说道，“你们等一下，我必须回收一下我的分身。” 周杭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分身？” “是的，除了变成人，我更喜欢变成虫子，我原本想用虫子的形态跟你们见面，我怕你们会吓得慌，就只好变出人的模样，说实话，我还是喜欢虫子多一些。” 地面上的虫子瞬间化作无数粘稠透明的液体，迅速涌入默丘利的后背。 等他全部吸收完毕后，他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周杭注意到他瞳仁的变化，他起初看了一张黑色的唇，他后面才明白那是一只在虫子头部看到过的“蝴蝶”。 周杭问道，“虫子头部的蝴蝶是什么？” 默丘利淡淡回道，“那是我的心脏。” 周杭搞不明白他那话是什么意思，而后便没再深究。 默丘利轻轻抬手，眼前景象迅速变化，等周杭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站到了鬼屋门前。 然而鬼屋边上售票处的工作人员已经不见了，眼前的街道也是空无一人。 外头的天正是黑的。 “发生了什么？”眼下这状况肯定有问题，周杭出声问了默丘利。 默丘利一边走一边抖了一下身上的黑袍，接着他随手脱去黑袍，他已换上了合身的黑色正装，看上去还蛮适合他的，有种刚出社会实习的大学生模样。 默丘利看了看四周，懒洋洋地回道，“那家伙正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说句实在话，我认为他根本不用逃，直接出来把我们全杀了倒快一些。” 周杭觉得默丘利说话时，似乎根本就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蒂娜和郑育康两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看向默丘利的目光多少带了些怨怼。 萨隆尼尔忽然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解除这个梦境算了。” 默丘利反对道，“不可以！你们万世星域的人果然都很冷血！像那种家伙要是在地球上乱来，只会给地球带来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你……” 萨隆尼尔冷不防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的。” 默丘利立刻噤声不语，他收起脸上的情绪，沉声说道，“既然知道，为何当初要做那么多事伤害她？” 周杭这才明白他们一直讨论的“她”原来是指地球。 萨隆尼尔做过的事——各种大大小小的战争，欧亚大陆大地震，z病毒等等，地球原本就满目疮痍，此刻的她正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中。 萨隆尼尔瞥了默丘利一眼，淡淡说道，“你认为我做错了吗？” 萨隆尼尔跟周杭讲过他做这一切的原因，他想要消灭地球上的人类，为的就是让地球放弃地球上生存着的所有生灵，只有经历磨难，地球维丽厄斯才能重获新生。 当听到地球悲痛绝望的哭声时，他也跟着落了泪，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 默丘利幽幽说道，“萨隆尼尔，如果你想救她，就必须听我们的，请你理智一点，至少，至少不要再用过激的手段伤害她了，你分明知道她有多爱这些人类。” 第196章 花园中的少女 萨隆尼尔的脑回路不能用地球人正常的思维去理解。 他有时候做事确实很过分，即便他会跟着地球一起哭泣，但他还是用尽了一切手段，一心一意想要除掉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 他单纯地认为如果地球上没有人类，地球就会好好的，不会有污染，不会有各种生灵走向灭亡的结局。 周杭想起了一件事，当初萨隆尼尔不让他们靠近庆生区——他们想要去确认两只大象的情况，不料途中遭遇萨隆尼尔的袭击，他是直接撞翻了他们的车。 后来萨隆尼尔将他从昏迷中唤醒，他和李四海才不至于葬身火海。 他心肠不坏，可总是在做坏事。这就是他身上矛盾的地方。 这时周杭回忆起布里安娜说过的一句话，她说萨隆尼尔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是什么意思，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吗？莫非萨隆尼尔真有精神上的问题。 周杭看了看萨隆尼尔的背影，看了一会，他放弃了，实在很难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周杭想起了桑伊那一家子，便问默丘利，“刚才那对父子被你杀了吗？” 这一路过来的遭遇过于凶险，如果默丘利有意让他们靠近，为何又要一步步逼他们走进死路？ 不过周杭也能猜到默丘利的用意，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阻止那个危险的家伙靠近自己。 默丘利扭头看向周杭，神情迷茫地问道，“什么父子？” 周杭愣住了，不明白默丘利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有这么一家三口，跟着我们一起进了鬼屋，你不知道吗？” 默丘利耸了耸肩，他说，“不知道，我除了你们五个人，没看到其他人。” 他没有算上后来出现的萨隆尼尔。 周杭感觉有点不对劲，他问李四海，“桑伊父子俩，你也看到了对吧？” 李四海点了点头，陆司哲也回应道，“我们确实看到了桑伊他们一家人。” 周杭稍微放下心来，还以为就只有自己能看到，到时这情况就更诡异了。 那么为什么默丘利没看到呢？他是在撒谎吗？看样子又不像。 桑伊一家人的存在难道就只是单纯地路过，所以默丘利并未放在心上？ 他们一行人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只有跟着走在前方的默丘利，他坚定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周杭看了眼走在不远处的萨隆尼尔，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他就像个不合群的青少年，远离人群，心事重重地皱着眉头。 看着萨隆尼尔这副样子，倒让周杭好奇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安静地在街道上行走着，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像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周杭远远就闻到一股馥郁的花香，他就知道他们来到了蒂洱纳海湾附近的维纳斯花园。 他们走进碎石子铺成的小路，在花丛中可见散发着橙黄色光芒的灯球，灯球静静地悬浮着，照亮了底下艳丽的花儿。 周杭放慢了脚步，有意观察着这些花儿，花儿种类繁多，甚至能看到生长在不同地带或是不同季节才会绽放的花儿，行走在这儿，就像是沐浴在花的海洋中。 放眼望去，花儿充满生机，随处可见红色或黄色的玫瑰，还有百合和郁金香等等。 “这些花，现实中也有，对不对？”周杭问道，心里涌起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愉悦。 也不知道大象路西法和雅典娜看到这样的风景，会是怎样的心情？ 自从去庆生区见了两只大象，他就一直想起它们——他总是忘了它们其实已经死了。 默丘利回道，“当然，这里的花始终绽放着，它们永不凋零，知道为什么吗？” 周杭老是地摇头说不知道，默丘利淡淡地说了句，“因为我在这里，不过很快这里的一切就不复存在了。” “以你的实力，难道不能阻止海啸吗？”周杭忍不住问道。 默丘利怔了怔，随即苦笑道，“这是自然规律，万物皆会走向衰亡的结局，我很坦然接受了这一切，也不觉得可惜，因为它们曾经存在过，它们曾经以最美丽的姿态存活于这个世界上，对它们来说，亦或是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周杭伸手摘下了一片深蓝色的花瓣，他闻了闻花瓣上残留的香味，随后将其放在口袋里。 有了默丘利相随，这一路过来并未发生危险的事情，行走于花海中，他们的状态似乎也慢慢好转起来，身上的伤逐渐痊愈，也不再觉得那么疲惫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站在花海中间的少女。 那一头蓬松的粉色长卷发，看上去就像是摇曳的海藻，其表面发出淡淡的白光。 纯黑的皮肤，星辰在皮肤下闪耀着，远远看去，像是黑色长河上落下了无数晶莹的钻石。 少女身上穿着以大量花瓣组成的长衣，那些花瓣边缘透明，闪烁着金色的流光。 “伊莎贝拉……”萨隆尼尔叫出了那少女的名字。 默丘利停住了继续前进的步伐，他看着伊莎贝拉，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嘿，你还好吗？” 伊莎贝拉微微抬眸，她眼底的星辰透出宁静的光芒，脸上浮现出像是处于梦游中的茫然。 伊莎贝拉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萨隆尼尔脸上，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萨隆尼尔……”她轻声唤出他的名字。 萨隆尼尔露出一丝苦笑，“你还好吗，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眼底涌起了难以抑制的怒火，下一秒，她高高举起手，往萨隆尼尔脸上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旁观的周杭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光是听那动静，就知道她的手劲很大。 伊莎贝拉大声怒斥道，“萨隆尼尔，你这个王八蛋！你到底做了什么！姐姐死了！你明明就在她身边，为什么不救她！” 萨隆尼尔的头侧向一边，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伊莎贝拉一边骂着一边落下泪来。 伊莎贝拉的声音变得嘶哑，“当初不是说好了吗，找到希丽娜，就带她回来见我，你不是找到她了吗，为什么她还是死了……” 伊莎贝拉话里的每个字，像是锋利冰冷的刺，扎穿了萨隆尼尔的心脏，他痛苦地攥紧了拳头。 良久，他只说道，“对不起。” 周杭快速地瞥了他一眼，见他早已泪流满面，目光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在那一刻，他觉得萨隆尼尔就站在悬崖边上，他随时都会掉下黑暗的深渊。 萨隆尼尔孤独得想要独自死去，不被任何人发现。 第197章 少了一部分 伊莎贝拉脸上淌下的眼泪消失在漆黑的宇宙中，她注视着眼前的萨隆尼尔，眼神里满是憎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周杭小心翼翼地看向那边，生怕自己投过去的视线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伊莎贝拉脸上出现的变化。 她眼神里先是出现一丝疑惑，而后愤怒迅速被难以遏制的震惊所取代。 她惊讶出声，“萨隆尼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少了一部分’……” 伊莎贝拉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或是说她不想去相信，她宁愿是自己看错了。 离周杭相距两米的默丘利小声说道，“看吧，我就说嘛，那家伙果然有问题。” 周杭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向他靠近，压低声音询问道，“怎么了？萨隆尼尔有什么问题？” 默丘利对周杭印象不错，故此并未显示出疏离的态度，他有耐心地回道，“萨隆尼尔少了一部分。” 周杭一脸茫然，完全不知所云，只好厚着脸皮又问，“不好意思，少了一部分是什么意思呢？” 默丘利扭头看了他一眼，“嗯，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你看，如果萨隆尼尔不肯的话，我怕他会找我的麻烦。” 默丘利说完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他那模样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周杭只觉得眼前事物迅速发生了变化，等一切稳定下来后，他这才意识到，他眼前所看到的是寂静的无垠宇宙。 死一般寂静。 像是深夜中的墓园。 又或是漆黑的深海。 在宇宙深处出现了一个星球，没有卫星环绕，星球表面呈银色，以极慢的速度自转着。 当星球转动，替换角度，眼前的星球赫然少了一部分，少了的那部分变得一片漆黑。 画面迅速消散，眼前再次浮现出默丘利那张可爱帅气的脸庞。 周杭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听到郑育康说，“那颗星球是怎么回事？” 看来默丘利“好心”地让所有人看到了相同的场景——那少了一部分的银星。 默丘利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你们看到的就是萨隆尼尔。” 周杭惊呆了，没想到那居然就是萨隆尼尔，所谓“少了一部分”，还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过，幻化成人形的萨隆尼尔倒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不正常的地方。 萨隆尼尔忽然转头看了过来，他看着默丘利的眼神变得十分可怕，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默丘利丝毫不慌，冲他挥挥手，干笑一声。 周杭心想这默丘利还真的是一点也不怕萨隆尼尔，那他一开始这么害怕萨隆尼尔做什么？ 这时，周杭听到伊莎贝拉说，“怪不得你会变得这么混乱，萨隆尼尔，你很快就会湮灭了。” 周杭不是不明白“湮灭”对于星星来说代表着什么，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情竟变得有些糟糕。 萨隆尼尔的表情却看上去很平静，“因为少了一部分，我有时候会失去理智，做出很多坏事来。” 希丽娜当初就看出了萨隆尼尔身上发生的问题，然而她当时也未能帮到他。 萨隆尼尔苦笑道，“伊莎贝拉，是我没能保护希丽娜，是我该死，如果没有希丽娜的提醒，我想我至今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伊莎贝拉听到希丽娜的名字，还是不由得心中一恸，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随即又消失在寂静的宇宙深处。 伊莎贝拉的声音很轻，“希丽娜是来保护维丽厄斯的，你不要怪她当时的不告而别。” 萨隆尼尔微微怔住，脸上表情变得痛苦，他抬手捂住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周杭第一次看到这么脆弱的萨隆尼尔，希丽娜是他心里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过了片刻，萨隆尼尔慢慢平静下来，他对伊莎贝拉说，“我想要找到维丽厄斯的地球之心，你能帮我吗？” 知道萨隆尼尔时间不多后，伊莎贝拉对待萨隆尼尔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伊莎贝拉安静地看着萨隆尼尔，而后将脸转向一边去，轻声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萨隆尼尔把事情经过跟伊莎贝拉讲了，“只要从那个人类体内取出维丽厄斯之戒就行。” 伊莎贝拉转过头来，周杭顿时就能感受到她投来的视线，随之而来的是可怕的压迫感，好似一张密不透风的黑布里里外外地包裹住自己。 伊莎贝拉看清了周杭的模样——当她靠近希丽娜湮灭后化成的星星，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这个地球人的样貌，姐姐似乎很在意这个人类。 伊莎贝拉缓步走到周杭面前，这短短的距离，却让周杭感觉时间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在她冰冷的视线注视下，周杭浑身绷紧，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周杭脑子里却冒出了另外一个想法，已知奶奶佟安莲是希丽娜的分身，至少是“亲戚”的关系吧，那么伊莎贝拉是希丽娜的妹妹，他是不是应该叫伊莎贝拉一声“姨婆”呢？ 他瞥了一眼伊莎贝拉此刻的表情，如果真开口叫她姨婆，怕是立刻就会被她杀掉吧。 周杭不安地吞了一下口水，伊莎贝拉这时说道，“我见过这张蠢脸。” 周杭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他才知道伊莎贝拉刚刚骂了自己。 周杭想跟对方探讨一下能不能撤回刚刚说的话，却见伊莎贝拉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只一瞬，周杭感觉灵魂脱离自己的躯体，他的视野色彩斑斓的光芒吞没，随后他感受到自己在不住地坠落，有各种奇怪怪物的物体穿过他的身躯，在那奇妙的过程里，灵魂似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紧接着，他的视野迅速分裂，他看到了万千世界的无限可能性。 等他回过神来时，伊莎贝拉松开了他的手，他觉得一阵眩晕，不禁向后踉跄一步，李四海赶紧扶住了他。 “没事吧？”李四海担忧地问道。 周杭缓缓点点头，说自己没事，他抬眼看向伊莎贝拉，心里似乎明白她刚刚对自己做了什么。 她在“研究”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伊莎贝拉身上，良久，她才缓慢开口道，“你居然可以承受‘星星的力量’？” 星星的力量，简称为“星之力”。 她又瞥了一眼周杭身边的李四海，不由得地皱起了眉头，疑惑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罗杰会……”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萨隆尼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切尔特不是被罗杰消灭了？为什么他又出现了？” 萨隆尼尔静静地看着她，他很快就从她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袭击伊莎贝拉的黑暗力量正是还没死去的巨蛇切尔特。 第198章 尊敬长辈 “是切尔特袭击你？”萨隆尼尔看上去很惊讶。 怎么可能？乌利亚先生难道没有除掉切尔特？当时他分明感受到切尔特彻底消失了。 如果切尔特还活着，乌利亚先生为什么又要隐瞒此事？ 萨隆尼尔想不明白，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他问伊莎贝拉，“你确定吗？真的是切尔特袭击你？” 伊莎贝拉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她眨了一下眼睛说道，“不过，说起来，萨隆尼尔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身上的气息和切尔特越来越像了？” 安妮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萨隆尼尔却是一脸疑惑，“有吗，为什么我感受不出来？” 伊莎贝拉眯着眼睛靠近萨隆尼尔，“啧啧啧，萨隆尼尔，你该不会和切尔特有什么关系吧？” 萨隆尼尔无奈地说道，“切尔特被封印的时候，我才诞生没多久。” 伊莎贝拉狐疑地审视着萨隆尼尔，而后慢慢说道，“总之切尔特现在肯定还在岛上，看他那样子很虚弱，要不是他突然袭击，我至于现在这么狼狈。” 切尔特先是与布里安娜打了一架，后来乌利亚先生肯定做出一次攻击，切尔特匆忙逃命，必然元气大伤。 也怪不得他现在藏了起来。 萨隆尼尔对于切尔特还活着感到很惊讶，但眼下切尔特的存在不是一个大问题，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萨隆尼尔对伊莎贝拉说，“伊莎贝拉，怎么样，你有办法取出维丽厄斯之戒吗？” 伊莎贝拉斜睨了周杭一眼，沉声说道，“这倒不急，姐姐有她的计划，时间到了，维丽厄斯之戒自然会从他的体内出来。” “希丽娜的计划？时间到了？什么时间？”萨隆尼尔一脸茫然，不清楚伊莎贝拉话里的意思。 伊莎贝拉摊手说道，“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们能做的，只有等着，”她顿了一下，幽幽说道，“在维丽厄斯之戒自动离开他的身体之前，务必要保护他，如果他死了，维丽厄斯之戒自然就会消失，到时候你就没有机会找到地球之心了。” 伊莎贝拉似乎知道萨隆尼尔对待周杭的态度。 萨隆尼尔无语地看向周杭，他有些暴躁地想着，希丽娜做这一切，难道就是要他保护她分身的孙子吗？ 伊莎贝拉盯着周杭看，他被她盯得久了，只能尴尬地笑着。 这时伊莎贝拉收回视线，她转身走到萨隆尼尔身边，她的眼底涌起一股浓烈的恨意。 “格翠乌德那个贱人在哪里？我要杀了她！” 若不是格翠乌德，希丽娜也不会牺牲自己。 萨隆尼尔摇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她状态很糟糕，寻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她不可能一直藏着，只要她还在地球，我就会找到她，替姐姐报仇！”伊莎贝拉恨恨地咬了咬牙。 萨隆尼尔沉默不语。 伊莎贝拉盯着他看，“到时你不会阻拦我吧？我知道她是你的姐姐，但她害死了我的姐姐，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萨隆尼尔微微点点头，轻声说道，“我不会阻拦你。” 一旁的默丘利忽然拍手说道，“好极了，既然你们话也说完了，现在该去找那个切尔特的家伙了吧，可以彻底解决掉他吗？你们好像对那坏家伙很熟悉。” 萨隆尼尔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要说他们对切尔特熟悉，其实不然，切尔特被罗杰封印之际，他和伊莎贝拉不过刚刚诞生的星星，对切尔特的了解还是通过其他老星星嘴里听说来的。 巨蛇切尔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敌人，如果连乌利亚先生都没彻底消灭他，虽说切尔特现在很虚弱，若说真的要跟他作战，能否胜利还需打个问号。 伊莎贝拉突然说道，“我们对切尔特不熟悉，但这里有一个人对他却是最熟悉的。” 萨隆尼尔被她这么一提醒，很快就将目光投向周杭身边的李四海。 周杭见两人看向李四海，不由得紧张起来，说话竟有些结巴，“你们……想……想做什么？” 伊莎贝拉冷淡地说道，“既然是罗杰的力量，我相信他应该还保有意识。” 伊莎贝拉的猜测没错，之前周杭确实见过罗杰的意识在李四海体内苏醒。 得知布里安娜占据了安妮的身体后，罗杰出现过一次，当时从李四海脸上的表情，周杭感受到了罗杰的愤怒和悲痛。 伊莎贝拉靠近一步，李四海皱着眉头想要后退一步，顿时被她用力拽住了手腕。 “罗杰！”伊莎贝拉低喝一声，李四海眼底的光迅速沉入到黑暗中去，他的双瞳渐渐变成太阳般闪耀的金色，神情也随之一变，面对她脸上丝毫没有一丝慌张，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甩开了对方的手。 周杭明白，李四海已经“变成”罗杰了。 罗杰轻蔑说道，“现在年轻的星星都这么没礼貌了吗？” 伊莎贝拉抱着双臂，冷冷看着罗杰，“喂，别倚老卖老了，现在情况紧急，你知道你的死对头现在还活着吧？” 罗杰目光一凛，伊莎贝拉顿时感到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她一时竟没能抵抗得了罗杰释放出来的力量。 靠！老家伙现在居然还这么强！ 若是罗杰还在鼎盛时期，她估计这会早就被他打趴在地了。 伊莎贝拉咬咬牙说道，“对不起……” 罗杰按捺住眼底的怒火，他冷声说道，“现在知道什么叫尊敬长辈了吧。” “是我冒犯了，对不起，”伊莎贝拉再次道歉，萨隆尼尔在旁暗暗松了口气。 伊莎贝拉并不想跟罗杰起冲突，她在传说里听过罗杰的名字，刚才她没能忍住自己喜爱顶嘴的本性，一时有些失了分寸，她是知道的，还是不要惹他老人家生气为妙。 罗杰很满意伊莎贝拉认错的态度，他也不是喜欢欺负小辈的人，他只是现在还很生气，安妮的事令他心烦意乱，忍不住就拿伊莎贝拉出气。 这两人看起来都很高傲，心里则柔软许多。 罗杰轻咳一声说道，“切尔特的事情已经太迟了。” 罗杰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傻眼了，萨隆尼尔神情微变，出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杰看上去很惆怅，他慢慢说道，“我也是来到这里才知道，两位小朋友，你们知道‘宇宙鬼影’是什么吧？” 萨隆尼尔和伊莎贝拉神情骤变，他们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 伊莎贝拉说，“宇宙鬼影……不就是切尔特的随从吗？我记得宇宙鬼影一直销声匿迹……” 罗杰说，“主人复苏了，随从当然会跟着出现了，宇宙鬼影来到地球了。” 第199章 宇宙鬼影 周杭在旁听着他们的对话，越听感觉头越大。 真是没完没了了，先是一条巨蛇，现在听说它还有个随从，名字听起来就很不友善。 宇宙鬼影。这玩意怎么听怎么邪门！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家伙！ 地球还真是多灾多难，这么多厉害的家伙聚在这里，地球真的能挨住他们战斗时毁天灭地的“技能”吗？ 伊莎贝拉还是没有相信罗杰的话，“怎么可能？乌利亚先生肯定消灭了所有的宇宙鬼影。” 罗杰却扯了扯嘴角，露出戏谑的笑容，“所有吗？那有可能漏了一只吧，还有更加糟糕的事情我还没说呢。” 周杭本还想吐槽一下，罗杰借着李四海做出的表情，平时真的很少见，他在想要不要用手机拍个照，让李四海好好看看自己的脸，他的脸是能够做出丰富的表情。 周杭的手刚摸到手机，就注意到萨隆尼尔他们几个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萨隆尼尔紧张地问道，“还有什么糟糕的事情？” 罗杰无声叹息道，“你们忘了宇宙鬼影可以做到的事情了吗？” 萨隆尼尔微微愣住，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周杭简直看呆了，谁能想到有一天会在他的脸上看到恐惧的表情。 伊莎贝拉对宇宙鬼影了解的事情不多，她直接问道，“宇宙鬼影能做什么？” 罗杰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看向萨隆尼尔，耐心地等着他来回答。 伊莎贝拉注意到罗杰的视线，她也跟着看向萨隆尼尔，她这时才察觉到萨隆尼尔的表情不太对劲。 “尼尔，怎么了？”她轻声唤着他的昵称。 萨隆尼尔愣了愣，等他听到伊莎贝拉再次叫他，他这才从恐怖的记忆里回过神来。 萨隆尼尔吞了吞口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他说，“宇宙鬼影可以‘拐走’任意一颗星星。” 拐走星星？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说法，周杭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萨隆尼尔继续解释道，“星星的位置本是沿着早就规划好的轨迹行动着，绕着星系中心运动着，如果两颗星星处在同一条轨迹，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就会发生强烈的碰撞。 “一般不会有这种情况，每颗星星各有各的轨迹，直到宇宙鬼影的出现。 “鬼影拐走星星，随后将星星抛向陌生的星系，受着引力吸引，星星进入到其他星星的轨迹内，就会发生混乱，星球碰撞，通常会有一颗星星被撞毁。 “自从切尔特被封印，宇宙鬼影几乎没在万世星域里出现过，可是，我就碰到过一个鬼影，那个时候刚刚是‘望星日’，在那一天，所有的星星只能维持着本体的模样，就连万世星域里的我们也不例外。 “那天，宇宙鬼影将一颗星星拉到我的轨迹上，我们就这么旋转着，逐渐靠近，后来那颗星星被我撞毁了，而我也少了一部分。” 说到这里，萨隆尼尔闭上了眼睛，紧紧抿住了唇。 这还是周杭第一次听到“望星日”这个说法，这个望星日持续的时间究竟有多久，大概与地球上对时间认知的观念会有所差别。 在望星日这一天，所有星星只能老实待在各自的轨道上。 那么，可以“拐走星星”的宇宙鬼影，他应该就不是星星了。 宇宙鬼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听了萨隆尼尔的叙述，周杭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少了一部分，原来还发生过那样的事。 伊莎贝拉神情错愕地看着萨隆尼尔，她犹豫着嗫嚅道，“尼尔，你说的那颗星星是不是索伦森？” 伊莎贝拉曾经听希丽娜说过，在一次意外中，萨隆尼尔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 至于是什么意外，当时他们并没有和她细说，这件事对萨隆尼尔打击很大。 萨隆尼尔听到索伦森的名字后，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里满是痛苦和悲伤。 他点了点头，“索伦森就是在那时候消失了，都怪我。” 伊莎贝拉陷入了沉默，她知道提起索伦森，萨隆尼尔此时的心情一定糟糕透顶。 萨隆尼尔重新调整情绪，他脸色阴沉地看向罗杰，“宇宙鬼影现在就在地球上？他是来找切尔特的？” 罗杰的神情比萨隆尼尔的还要严肃，他说，“宇宙鬼影带来了一颗星星，你们现在看新闻，肯定就知道，有一颗星星正在靠近地球。” 萨隆尼尔微微怔住，他担忧地蹙起眉头，“那颗星星会撞向地球吗？” “不会，那颗星星在新的轨道上，贴着地球无限靠近，但不会相撞，从梦境里出去，你们大概就能从天空看到那颗星星。”罗杰解释道，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也没放松下来。 萨隆尼尔敏锐地捕捉到罗杰异常紧绷的情绪，他说，“宇宙鬼影不会无缘无故带来一颗星星，那颗星星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周杭看向李四海——只不过现在说话的主体是罗杰，他有种错觉，眼前的李四海不过是一个容器，李四海随时有可能失去自己的身体——罗杰的眼睛一眨不眨，眼底微光幽幽，周杭从他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恐惧。 罗杰缓慢开口道，“宇宙鬼影找到了切尔特其中的一张面。” 周杭想起了曾经在恩迦巴克教堂地底洞穴看到的壁画，巨蛇切尔特头部以下嵌有六张面具，称之为“六面”，教堂主教夏尔玛曾经跟他们介绍过，遗憾的是，他没能记住多少。 萨隆尼尔脸色比刚才变得愈发难看起来，他沉声说道，“这怎么可能……” 罗杰叹口气说道，“找到面被封印的星球，不过是迟早的事，宇宙鬼影拐来的星球名为‘米斯特瑞’，欧米伽（Ω）就被封印在上面，只要米斯特瑞靠近切尔特，欧米伽身上的封印就会被削弱，不用多久，他就会突破封印，来找切尔特，届时，恢复部分力量的切尔特，恐怕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很难阻止他要做的事情。” 一旁的默丘利大概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满地嚷嚷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伊莎贝拉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抬起手来，手里飞出点点粉色的星光，那光点落入默丘利眼中，大量信息瞬间涌入默丘利的脑海。 等默丘利消化完所有的信息，他表情变得僵硬，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行吧，那现在该怎么办？” 第200章 聊出火花 周杭隐隐察觉事情走向变得愈发不受控制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生存的世界变得如此岌岌可危。 他们此时就站在悬崖边上，脚下的这片土地不知何时就会崩塌。 他们没理由不紧张起来。 周杭抬手擦去额上沁出的冷汗，他看向萨隆尼尔等人，心想眼下出现这么多状况，还有什么是他们能做的吗？ 站在周杭身边的陆司哲轻声说道，“我觉得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他们的维度比我们高出不知道多少倍，我们的力量微乎其微，太可怕了，周杭，我们真的还能继续参与到这些事来吗？” 周杭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陆司哲回道，“我想我们能做的只有多活几天就是几天了。” 默丘利问出该怎么办后，罗杰微微蹙起了眉头，他说，“暂时将切尔特困在梦境中。” 萨隆尼尔神情严肃地说道，“可是这也拦不住宇宙鬼影，他会进入到这里。” 罗杰说，“重点是不能让切尔特与欧米伽结合，宇宙鬼影要进来就让他进来，把他一并解决掉。” 萨隆尼尔苦笑道，“真的能够一并解决掉吗？” 罗杰眼中透出一丝无奈，他叹气道，“总要试试，或许能够等来乌利亚的支援。” 罗杰提起乌利亚时，并未在后边加上“先生”二字，想来二人位阶对等，也不必这么客气。 萨隆尼尔心中忧虑，他说，“乌利亚先生不知道还在不在银河系，最近宇宙不太和平，不少惹事的家伙到处捣乱，需要他去处理。” 罗杰眉头微蹙，“如果他来不了，就只能靠我们了。” 不知何时，天边渐明，眼前的花丛被光点亮，颜色变得更加明亮艳丽。 微风拂过，花枝轻轻摇曳，花香四溢，芬芳扑鼻，令人心情莫名放松下来。 罗杰说他目前依靠的是李四海的身体，他自身残存的力量远没有他巅峰时期那般强大，面对切尔特这个劲敌，他能做到的事情极其有限。 周杭听明白了罗杰的这番话，意思是让他们千万不要指望他。 “我会把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李四海，这毕竟是他的身体。”罗杰说道。 伊莎贝拉却问，“你不帮我们吗？” 罗杰浅笑回应，“我说过了，我的作用很小，要想赢下这一把，还得靠你们自己。” 萨隆尼尔说，“或许你可以跟我们说说有什么是需要提前注意的，毕竟这里只有你最了解切尔特。” 罗杰淡淡地看了切尔特一眼，他说，“没有什么好说的，切尔特没有明显的弱点，他可以说是最完美的存在——前提是他还拥有六面，如今六面不在，他便弱了些，还是有能赢的机会，我只能告诉你们，千万不要大意，他有着最恐怖的力量，切尔特将会是你们遇见过的最匪夷所思的存在，如果被他打败，他将会是你们永远也无法摆脱的梦魇。” 罗杰最后补充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无法压制住切尔特，最好还是解除梦境，他不会在此与你们逗留，他会选择去找欧米伽，届时，你们还有一线生机，我想乌利亚就算再忙，也会来到地球，他是个聪明人，或许他会有什么我们想不到的好办法。” 罗杰骤然低下头去，待他再次抬起头来，周杭知道是李四海的意识回来了。 周杭急急地走到李四海身边，问他怎么样，李四海皱着眉头，表示自己只是有点头晕。 周杭轻声问他，“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四海令人意外地点了点头，他说，“我都听到了，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李四海说他能透过罗杰的视角获得外界的信息，他一直处于清醒的状态。 罗杰的意识并没有令人生厌的入侵性，反倒让人觉得他很小心翼翼，担心宿主会排斥他。 看来罗杰的确是一颗非常温柔的星星，他甚至没有强行控制李四海的身体。 默丘利淡淡地瞥了李四海一眼，“那个叫罗杰的星星似乎是你们中比较厉害的角色，他真就什么也不管了吗？” 萨隆尼尔说，“他已经帮到我们了，接下来就靠我们自己。” 默丘利抿紧了嘴唇，沉默片刻，他看向伊莎贝拉，“有件事我必须先跟你们说。” 伊莎贝拉不语，她看上去像是猜到了默丘利会说什么，她眸子里的光渐渐变得冰冷。 默丘利抱着双臂，漠然地说道，“到了最后，若是无法打败切尔特，我是不会解除梦境的，我们若是全部死去，切尔特也不可能从这个梦境中出去。” 周杭呆住了，他没想到默丘利会有如此计划。 默丘利眼底看不出一点光来，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是我们的牺牲，能换得宇宙和平，有何不可？我是绝不会放走切尔特。” 默丘利注意到周杭投过来的视线，他轻轻瞥了他一眼，淡然说道，“你们恨我也好，若是现在杀了我也好，如果不消灭切尔特，谁也别想从这个梦境走出去。” 周杭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他观察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 伊莎贝拉紧紧盯着默丘利，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周杭不免有些担心他们会打起来。 默丘利丝毫不惧伊莎贝拉冰冷的目光，他直直看着她，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过了片刻，伊莎贝拉紧绷的身体变得松弛，她长出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们会打败切尔特，然后一起离开这个该死的梦境，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要这么悲观，总说那些让人心烦的丧气话是你的爱好吗？默丘利。” 默丘利微笑着耸了耸肩，“只是一个‘友情提醒’，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伊莎贝拉缓步走到默丘利面前，她缓缓伸出手去，抚摸着默丘利的脸颊，他的皮肤白皙嫩滑，手感极佳，她浅笑着说道，“默丘利，我们似乎还有很多话没聊完。” 下一秒，默丘利将手覆在伊莎贝拉的手背上，轻轻握了握，他柔声说道，“总会有时间聊完的，伊莎贝拉，我发现你越来越有趣了。” 周杭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瞳孔慢慢睁大，心想着莫非这两颗星星谈起了恋爱？ 他们之前到底聊了什么，看样子，是聊出了火花。 萨隆尼尔不耐烦地说道，“快走吧，赶紧找到那个混蛋切尔特！” 第201章 远离战场 默丘利和伊莎贝拉除去一开始的甜蜜后，这一路上他们几乎没说过一句话，看向彼此的眼神就像看着陌生人，冷漠淡然，目光里波澜不惊。 周杭琢磨着还是不要去试图了解星星之间的恋爱思维。 或许他们也没有在恋爱，只是他误会了。 默丘利带着他们离开了维纳斯花园，沿着一条小道，前往蒂洱纳海湾。 周杭注意到萨隆尼尔和伊莎贝拉等人神情很严肃，心想大概是有事要发生了。 萨隆尼尔脚步忽然一顿，扭头看向周杭他们，他皱眉说道，“周杭，你们就不要跟着来了。” 周杭一下子愣住，他疑惑问道，“为什么？” 萨隆尼尔说，“如果真遇到宇宙鬼影，或是切尔特，你们在那儿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维丽厄斯之戒还在你的体内，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找机会活下去。” 萨隆尼尔一番话让周杭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 萨隆尼尔说得对，回想起在锡尔西，当他们面对巨蛇切尔特时，他们的力量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此时若是跟着去了，也只是去送死。 他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他点点头说好，还说让他们务必小心。 萨隆尼尔眼神深邃，他静静地看着周杭，不做回复，便转身走了。 伊莎贝拉也看了周杭一眼，随即默默跟上萨隆尼尔的步伐。 默丘利走过来拍了拍周杭的肩膀，轻声说道，“你们才是要小心的，目前敌人情况不明，你们几人可要努力活下去，不过，如果我们这边输了，恐怕……” 伊莎贝拉忽然回头，走过来捏住默丘利的耳朵，“够了，别再说了，快走！” 默丘利被捏得耳朵疼，“诶！疼啊！” 默丘利一边走一边回首喊道，“要小心啊，各位！” 就这般，他们分成两路，萨隆尼尔他们是去战斗，而他们则要小心避开危险，在这恐怖的梦境中存活下来。 默丘利跟周杭说，“梦境多少受到了切尔特的影响，也许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 会出现什么状况？默丘利并没有明说，或许他也不清楚。 但这种状况必然是凶险万分的。 萨隆尼尔他们去了蒂洱纳海湾，周杭他们只好往回走，郑育康问他，“杭哥，我们要去哪？” 默丘利也没说要让他们去哪，只是让他们远离蒂洱纳海湾附近区域。 李四海神色凝重地说道，“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吧。” 周杭问道，“离开德洛莉丝之家？” 李四海点头说道，“是，赶紧从这里出去，再去找可以休息的地方，昨晚都没合过眼，以现在的状态怕是很难应付很有可能会来袭击我们的敌人。 经李四海这么一提醒，周杭确实感觉有些累了，浑身筋骨酸痛，要是现在有张床，他可以闭上眼秒睡。 但眼下还不是能够放松的时候，他们要远离萨隆尼尔他们战斗的区域。 走出维纳斯花园，周杭仰头望向天空，他不安地皱起了眉头。 天上不知何时布满了阴沉沉的乌云，太阳躲在了云朵背后，像是会有一场暴雨到来。 他再次看向那美丽的花园，花儿绽放着，花瓣色彩各异，它们尽情释放出自己强烈的生命力，它们用尽办法展示自己的美丽，为的是要告诉这个世界，它们曾经如此充满色彩和香气地存活过。 默丘利说过所有事物皆受自然规律影响，最终一切终会衰落和死亡。 这些维瓦克岛上的花儿是否就符合自然规律？ 周杭由衷地希望这些花儿能够存活下来——这个世界的色彩越来越稀少了。 正如人们的生活渐渐失去了活力。 他们发现一辆停在路边的观光车，陆司哲说，“看看那辆车能不能开？” 从这里走出德洛莉丝之家并不容易，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陆司哲试着启动了一下观光车，发现车子能开，便开心地让他们上了车。 有了观光车，大大缩短了离开德洛莉丝之家的时间，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蒂娜坐在周杭身后，她忽然说道，“我好像见过她。” 蒂娜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话，周杭好半天没回过神来，他疲惫地半眯着眼，差点就要睡过去。 周杭抬手抹了一下脸，强行打起精神来，他转头看向蒂娜，不解地问道，“你见过谁？” 蒂娜默默攥紧了手指，脸色略显苍白，她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 “伊莎贝拉，我见过她。” 蒂娜的话顿时让周杭打起了精神，他说，“什么意思？” 蒂娜的反应看起来有些古怪，她额上沁出了冷汗，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竭力思考着什么。 蒂娜组织着语言，缓缓说道，“不是在这里，是在别的地方，就在不久前，我见过伊莎贝拉……” 看来伊莎贝拉到了地球后，第一时间不是来这座海岛。 也有可能是蒂娜的记忆出现了混乱。 蒂娜吞了一下口水，斟酌着说道，“我记得不是很清了，主要是不知道在哪见过她，她好像跟我说了什么，然后……然后……”她重复着“然后”两字，而后说道，“抱歉，我记不起来了……” 周杭露出浅浅的微笑，“不要紧，你再慢慢想。” 蒂娜好像真的见过伊莎贝拉，可伊莎贝拉为何完全没有注意到蒂娜的存在呢？ 对伊莎贝拉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需要提起？ 有可能是这样。 既然蒂娜回想起来的事情并不多，再继续纠结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答案。 就在这时，他们再次从鬼屋门前经过，周杭抬眼看向鬼屋的入口，那儿黑黢黢的，他很快就收回视线——他对这个地方实在没什么好感。 然而，观光车刚开过去没多久，就有人从鬼屋里面跑出来。 那人大声喊着，“喂！等等我们！” 周杭听到声音，立刻回头去看，发现鬼屋入口处站着一个人。 那人正是桑伊父亲，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孩，不用问就知道那是桑伊。 周杭赶紧招呼陆司哲停车，“回去，是桑伊他们。” 他真的以为桑伊和他父亲凶多吉少，没想到他们能够平安无事地从鬼屋出来。 这时候，郑育康冷不防地说了一句，“真的要回去吗？谁知道他们还是不是人？” 第202章 猫叫声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人啊？”郑育康满脸疲惫，他默默将手摸向裤袋，那里装着一把手枪。 周杭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冷静点，别乱来。” 但是不能忽视郑育康说的话，这地方过于诡异，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思考。 陷入虫堆的父子再次出现，鬼屋里面危险重重，这二人又是如何平安走出来的？ 他们还需比平时要更加谨慎。 陆司哲并未将车停靠到鬼屋入口，他们默默看着桑伊父亲慢慢靠近。 桑伊父亲走到车旁，他脸色苍白憔悴，怀里抱着正在熟睡的桑伊。 他喘着粗气，而后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要去哪里？” 周杭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桑伊父亲，“准备离开德洛莉丝之家，你和桑伊没事吧？” 桑伊父亲虚弱地回道，“我们没事，桑伊太累睡了过去。” 李四海接过他怀里的桑伊，他默默观察着怀里的孩子，随后抬眼对上了周杭问询的目光。 李四海点点头，轻声说道，“暂时看不出有问题。” 桑伊父亲听到了李四海的话，他狐疑地皱起眉头，“什么问题？” 周杭佯装镇定，露出温和的微笑，“没事，上车吧，我们快些离开这里。” 观光车上三排座位，每排限坐三位，车头有两个座位，陆司哲坐在驾驶位上，郑育康坐在旁边。 周杭和李四海坐在第一排的位置，蒂娜独自坐在第二排。 那个父亲将桑伊抱了回去，默默坐到了最后一排。 周杭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父亲，他看上去很累，丢了魂似的没精打采。 他注意到周杭的视线，他勉强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随后靠在椅背上，慢慢合上了眼睛。 小小的桑伊在他父亲的怀里熟睡着，周杭心想，这个小孩睡一觉醒来兴许就会忘记发生过的事情，将这一切当作噩梦。 不过他的母亲凄惨地死在鬼屋里，等他醒来，等待着他的或许只有冰冷残酷的现实。 他还这么小，他该如何接受这一切？ 周杭转回头来，他默默看着前方，一切物体像是没了轮廓，各种色彩混淆在一起，迸发出令人眩目的光泽。 他觉得阳光刺眼，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随后渐渐睡了过去。 等李四海叫醒他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德洛莉丝之家。 他们一路回到了居民区，令人感到诡异的是，出来前不见一个游客，出来后也不见一个人。 街道上空无一人，地面铺着红色和白色相间的地砖，整条街干净整洁，不见一丁点垃圾。 路边甚至没有一个垃圾桶。 道路两旁的房屋全部是门窗紧闭，像是没有人居住的样子，但他们总能从屋子里听到猫叫声，每家每户都能听到喵喵声。 刚上岛的时候，路上行人众多，略显嘈杂，人声中隐隐能听到猫咪的叫声。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人全没了，这片区域安静得像是一片墓园，猫叫声清晰入耳。 那软软的懒洋洋的叫声此时听起来却有点瘆人。 他们需要找到能够休息的地方，周杭只好硬着头皮去敲了其中一户人家的门。 岛上通用语言是英语和法语，但是想到这里也有不少国人，便也用了中文。 “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家吗？” 周杭突然想到，别人看到他们这么多人，还都是陌生的面孔，即便是大白天，就算屋子里面有人在，估计也很难给他们开门吧。 等了好一会儿，果不其然，等不到任何回应，里头静悄悄的。 等周杭走了之后，原本安静下来的屋子再次响起了猫叫声。 郑育康这时说道，“这里头住着的该不会都是猫咪吧？” 周杭愣住了，他注意到其他人的脸色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陆司哲轻咳一声，“别瞎说，这怎么可能？” 郑育康撇撇嘴说，“如果仔细想想我们现在的处境，就知道我说的话也是有可能的。” 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安静，桑伊父亲不懂郑育康话里的意思，他看向码头的方向，说道，“要不要去码头？我想回到船上去，如果船长不在，或许可以找到别的船，咱们尽快离开这座小岛吧，这里实在太吓人了。” 桑伊被他父亲突然变大的声音吵到，他咕哝着醒来，用手揉着眼睛。 他看了一眼父亲，又看了看我们，他那张可爱的小脸皱了起来，凶巴巴地嚷嚷着，“怎么又是你们！好烦啊！” 桑伊对他们这些人印象很差，有了很强的抵触感。 桑伊开始在心里觉得就是这些人害死了他的母亲。 周杭等人默不作声，都不想跟一个小孩计较。 桑伊生气地瞪了周杭一眼，“哼，你们这些坏蛋！”过了片刻，他对他的父亲说道，“爸爸，我肚子饿了。” 周杭心想这小子睡觉时还挺可爱的，一醒来就一副横眉竖眼的模样，逮到谁就冲谁撒气，俨然一副小魔王的样子。 周杭见还在闹的桑伊，从背包取出一包饼干递给了他。 桑伊哼唧唧地接过饼干，也不说谢谢，直接撕开包装袋，把香脆的饼干往嘴里塞，还不忘给他爹来一块。 他父亲用惭愧的表情看向周杭，“不好意思啊。” 周杭浅笑回应，“没事，桑伊还是一个孩子嘛。” 众人商量了一下，认为可以去码头看看，如果真的有船，船要是能开，坐船是否真的离开这片区域。 周杭觉得可能性很小，梦境困住他们所有人，默丘利不解除这个梦境，谁也别想从这里离开。 他们重新坐上观光车，准备前往码头。 周杭扭头看了看桑伊，这孩子吃着饼干，脸上显露出餍足之色，从他身上寻不到方才那般无理取闹的感觉。 说到底还是一个小孩。 周杭刚回过头来，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他还未反应过来，身旁的李四海立刻抱住他，窜出观光车，他们稳稳落在街道上，以他的视角看过去，他看清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街道上右侧有一栋房子的门被打开了，从中伸出一条毛茸茸的巨大黑尾，那尾巴猛地扫向观光车，连人带车，掀翻在地，观光车顿时报废，车头冒出了黑烟。 那条尾巴迅速收回到屋内，大门重重地关上。 第203章 黑雾 车身受到强烈的撞击，陆司哲和郑育康从车上跳下来时，还是慢了半拍，手上和脸上都挂了伤。 李四海赶紧上去查看他们的情况，蒂娜也摔到了一边，头磕到了，周杭扶她站起来时，她感到头晕目眩，膝盖磨破了一大块，血淋淋的。 桑伊父子俩看上去没什么问题，那个父亲将桑伊紧紧抱在怀里，幸运的是，桑伊没有受伤，就是受惊了，一直在哭。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除了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李四海，所有人都是一脸懵的状态。 郑育康身体几处传来疼痛的感觉，他龇牙咧嘴地说道，“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陆司哲见周杭神色凝重，他喘着气问道，“周杭，你们看到了什么？” 周杭看向刚刚打开又关上的屋门，他感到有一丝寒意渐渐爬上脊背。 望着那漆黑的木门，他能感觉有非常诡谲的气息从门缝中一点点蔓延而出。 他迟疑着回道，“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了一条巨大的尾巴从屋子里钻了出来，是它攻击了我们。” 陆司哲蹙眉，他随着周杭的视线看去，那屋子内的猫叫声似乎越来越响了。 “什么尾巴……”陆司哲隐隐猜到了答案。 周杭不安地说道，“感觉像是猫的尾巴……” 可是猫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尾巴，除非…… “那只猫一定很大！”郑育康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猫？”一旁的蒂娜瑟瑟发抖，额上伤口传来的疼痛时不时刺激着她紧绷的神经。 就在这时，眼前那扇木门晃荡了一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 众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无不紧张地盯着那扇门。 周杭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不敢说话太大声，怕惊扰到屋子里那只怪物。 “你们还记得默丘利说的话，因为切尔特的存在，这个梦境可能会发生难以置信的变化。” 他想眼下一只藏在屋子里的巨大猫咪就是这种“难以置信的变化”。 “这种变化也许充满了危险。”周杭补充道。 郑育康嘟囔着，“这还用猜吗？屋子那玩意对我们可不够友好。” 周杭看向破损的观光车，不禁皱起了眉头，屋子里的东西大概是不让他们离开，才会突然袭击他们。 既然已经发动了攻击，屋子里那只东西就不会继续藏着掖着。 它会做什么？准备对他们进行第二次致命的袭击吗？ 周杭轻声说道，“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吧。” 这地方比德洛莉丝之家还要恐怖！ 或许说这座岛上就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 “周杭！”李四海紧张地说道，“你快看那边！” 周杭顺着李四海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街道尽头竟涌来一股奇怪的黑色雾气。 他立刻转头看向反方向，果然也有黑雾。雾气封锁了两边的道路。 雾气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像是猛兽的低吼声，周杭甚至能感受到地面有轻微的震颤，从雾气中渗出恐怖的压迫感，这种使人窒息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黑雾里面有东西……”蒂娜的声音很轻，她小步挪到了周杭他们身边，双脚不住地发着抖。 李四海脸色变得铁青，“不止一只。” 雾气如同汹涌的黑色浪潮不断向着他们靠拢而来。 周杭明确了一件事情，如果他们还继续停留在原地，黑雾一旦笼罩住他们，他们必死无疑。 雾气里的东西绝不是一些友善的玩意。 “怎么办！怎么办！”郑育康有些慌了。这种情况遇上了还是会忍不住感到恐惧。 众人还未发现木门悄声无息地打开了。 桑伊父亲是第一个发现的，他惊慌失措地拉起桑伊的手就向着那木门冲了进去。 “喂！等一下啊！”周杭喊道，但是无果，桑伊父子俩一进入门内，就被黑暗吞没了。 明知道屋子内有可怕的怪物，为什么还要带着自己的孩子冲进去？ 周杭左右看着两边涌来的黑色雾气，他不由得苦笑一声，刚才的想法真是可笑，难道现在外面就安全吗？ 桑伊他们进去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很安静，周杭猜他们是不是被怪物一口吞掉了。 李四海凝神感受着里面的气息，他说，“他们还活着。” 还活着？怪物并不袭击他们？可刚刚对观光车的袭击又是为了什么？ “进去吧。”李四海笃定地说道，周杭也不再犹豫，毕竟黑雾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他们迅速走上门前的阶梯，进入门内后，门外的黑雾即刻变得躁动，猛兽的低吼声愈发显得愤怒，雾气猛地向门这边涌动而来。 周杭顿时重重地关上门，从里面将门反锁。 那雾气似有了重量，往门上一撞，木门发出一声巨响，周杭怀疑这一下，门估计就被撞开了。 好在这门的质量还算过关，外面的恐怖怪物也没有再撞门。 他知道，怪物并未离去，它静静地在门外等着。 好歹有了可以喘气的机会，屋内一片黑暗，周杭的神经未能放松下来。 门外有怪物，这屋内也有一只怪物。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周杭并没有察觉到屋内有危险。 突然有光亮起，那光来自屋内深处。 那儿有木柴正在燃烧的白色壁炉，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红色地毯，地毯上有繁复美丽的图案。 在壁炉边上围着沙发，桑伊父子俩坐在沙发上瑟瑟发抖，原本喜爱吵闹的桑伊此时埋在父亲的胸口上，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桑伊哽咽着说道，“爸爸，我好怕！我不想待在这里！我要妈妈！为什么妈妈不见了？” 周杭注意到壁炉上挂着的照片，那是一张男人的画像，但是男人的脸一片模糊，甚至难以辨清五官的位置。 周杭他们也坐到沙发上——这沙发足够大，让所有人坐下绰绰有余。 壁炉里的火静静燃烧着，火光照亮每个人疲惫的脸庞。 怪物似乎并不在屋里，不知到了何处去。 在这个地方，周杭竟不知不觉中放松下来，他看到其他人都闭上了眼睛，似乎全都睡了过去。 周杭望向天花板，黑暗中撕开了一条裂缝，透出微弱的光。 周杭知道那是一颗巨大的眼珠子。 眼底是忧郁的蓝色，中层有棕色和白色的光点，最上层是一抹薄薄的红色。 那只眼球就这么注视着周杭，他却一点也不害怕，还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周杭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一只小黑猫从沙发底下钻了出来，跳上沙发，轻轻地趴在他的胸口上，蜷缩着身体，也进入了梦乡。 第204章 奇怪的屋子 等周杭醒来，屋内还是一片昏暗，只有壁炉里火还在静静燃烧。 李四海似乎比他早醒，他对他说，“周杭，桑伊他们不见了。” 周杭怔了怔，记忆里模糊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他记起了那颗奇怪的巨大眼球。 缝状瞳仁，分明就是一只猫咪的眼睛，可那只眼睛大得异常。 回想起那条粗大的猫尾，有这么大的眼睛，倒也不出奇。 这时，他们听到了蒂娜的声音，“他们走了。” “什么？”周杭惊讶出声，“走了？他们走到外面去了？” 蒂娜脸色略显苍白，她自从来到维瓦克岛后，状态一直不是很好。 蒂娜说，“大概一个小时前吧，”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我让他们不要走，外面不安全，可桑伊的父亲说什么都要走，我拦不住他，便由着他们去了。” “外面的黑雾还在吗？”周杭问。 蒂娜回忆着说道，“他们走的时候并没有雾气，然后我刚刚去看过了，雾气再次出现了。” 雾气消失过又再次出现？周杭皱紧眉头，思索着其中的缘故。 众人休息后，状态明显好了好多，他们打起精神来，周杭提议在屋子里逛逛看。 陆司哲从背包里取出手电，起初手电不亮，他用力拍了一下，手电亮了，照出的光很亮，足以照亮整个房间。 郑育康说道，“队长，你这手电早该换了，迟早耽误事。” 陆司哲微微颔首，“是该换了。” 他们离开了有壁炉的起居室，往走廊一侧走去，地面是木板，踩在上面时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令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还有木头腐朽的气味。 他们走到走廊尽头，以为会看到向上的楼梯，然而却看到了一扇木门，将门打开，对面仍是一条走廊，他们继续朝前走着，经过其中一个房间，周杭看到了墙边的白色壁炉，以及壁炉边上的沙发。 周杭微微蹙起眉头，心想这屋子里竟有两间相似布置的房间。 他们走进有壁炉的房间四处看了看，周杭发现房间里的布置基本和昨晚他们休息的房间差不多一致，除了壁炉上的照片。 上一间房里的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子，这一间房里的照片上却是一个头发花白的黑人女性。 同样看不到脸。 周杭心中满是疑惑，奈何找不到问题的关键，只好离去，继续朝走廊的一侧走去。 又见到木门，打开后同样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当周杭看到第三个有白色壁炉的房间时，他不禁扭头看向来时的路，心中莫名感到不安。 周杭说莫非他们又陷入上次那种状况——迷宫中遇到的玻璃广场，他们被困在那里，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一直循环往复，难以逃脱的绝境，直至后来周杭发现了生路。 一样，又不一样。 白色壁炉上的照片是一个穿着小黄裙的女孩子，五官像是被橡皮擦擦了去，看不太清楚。 只有照片是不一样的。 李四海注意到起居室正对着门口的方向，他走到门边，快速开门看了一眼，在雾气涌进来之前，又将门猛地关上。 李四海对他们说，“你们等我一下。” 说着他就独自往来时的路走回去，等了好一会，他终于回来了，周杭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李四海说，“我们并不是被困在了一个地方，这附近的房子全是贯通的。” 李四海回到了一开始他们进入的屋子，进来时，他还记得门边有一个破烂的花盆。 第二个房子门前干干净净。 第三个房子门前有一张老旧的摇椅。 而且每扇门打开后，能隐约看到对面的房子，经过物品比对，他可以确定他们一直在街道上的几个房子里穿梭着。 周杭愣了一下，感觉没什么可以继续看的后，他就回到起居室，往沙发上坐下。 周杭说，没有其他办法，就等着外面的雾气消失，然后他们可以去码头碰碰运气。 他们学着周杭坐回到沙发上，氛围逐渐沉没下来，每个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壁炉里的木柴依旧燃烧着，就好像它永远也不会熄灭。 郑育康忽然惊呼出声，“哇！你们看！” 周杭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的视线落在壁炉边上，从角落里慢慢走出了一只小黑猫。 不知为何，周杭对这只小黑猫竟有了熟悉的感觉。 小黑猫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可爱的小家伙对他们毫无敌意，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如同两颗水晶。 它缓步来到周杭脚边，发出很轻的喵喵声，它伸出粉嫩的小舌头细细舔着他的脚踝。 不止一只，有更多的小猫从壁炉后边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全是可爱的小黑猫。 听着他们奶声奶气的喵叫声，郑育康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融化了，暂时忘记了心中的恐惧，忍不住抱起其中一只小猫咪，用脸小心翼翼地蹭着猫咪的小脑袋。 “怎么会有这么多猫……”陆司哲虽然也喜欢猫，可一想到这地方过于诡异，突然有这么多猫，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太正常，他没敢去碰那些黏上来的小黑猫。 不知何时，小猫占领了沙发上的每个角落，甚至地面也全是拥挤的小猫。 “不太对劲。”李四海声音刚落，所有的猫咪全部安静了下来，漆黑的天花板上传来了猫咪惬意时呼噜噜的动静。 他们僵硬地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天花板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猫头。 巨猫的身体藏在黑暗之中，它一双美丽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神情呆滞的他们。 周杭梦里——也有可能不是梦——见过这双眸子，它们瑰丽华美，悬浮于黑暗之中，就像是沉睡着的星球。 眼底是忧郁的蓝色，中层是棕色和白色的浮光，最外层是一抹晕染开的红色。 如同撕裂蓝色天空的晚霞。 如同眩目的万花筒，色彩交融，如梦如幻。 巨大的黑猫说话了，它的声音听起来就是一个成熟男子的声音。 “你们为什么要进来，就不怕我吃掉你们吗？” 周杭沉默着看它，随后说道，“我知道你对我们并无恶意。” 巨猫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看来你不记得我了，周杭。” 周杭愣住，“你认得我？” “自然，”巨猫看上去有点失落，“我的名字叫做朱庇特，我很遗憾你忘了我们之间的事。” 第205章 朱朱 猫咪说话了，它好像还认得周杭，它的名字叫做朱庇特。 记忆太久远了，周杭差点就要忘记了。 在他五岁的时候，母亲下班路上，捡到了一只流浪的小黑猫，当时它的身上还有伤。 周杭很喜欢这只小猫，在这之前，他一直很想要一只小猫。 母亲说它的名字叫做朱庇特，周杭很难记住这个名字，也没问母亲为什么它要叫这个名字，他一直管它叫朱朱。 朱朱每晚都要陪着周杭睡，要是把它关在门外，它就会喵喵叫一整夜，只要到周杭身边，它就会老实很多。 奶奶不太喜欢这只猫，母亲收留朱朱的第二天，一向温柔的奶奶忽然大发脾气，喊着赶走这只不吉利的黑猫，奈何周杭对朱朱甚是喜爱，又哭又闹，见朱朱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最后奶奶也没再说什么了。 只是奶奶在的地方，朱朱就很少出现，要么就一直躲在沙发后面。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奶奶大概知道朱朱的身份了吧。 朱朱并不是一只寻常小猫。 周杭上五年级那会，朱朱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着，听说有死猫，他都会去看一眼，生怕死掉的是他家的朱朱。 可自朱朱消失后，他就没再见过它。 六年级的时候，班上来了个转学生，至于模样，早已记不清了，甚至连名字也不记得了。 只记得她姓朱，班上同学都爱叫她朱朱。 朱朱最喜欢穿黄色的裙子，除了校服外，只见她穿裙子。 她唱歌很好听，课间的时候，她总喜欢唱歌给我们听。 周杭和朱朱做了同桌，他第一句话就是，“我家以前有只猫，它也叫朱朱。” 朱朱微笑着回应，“你很喜欢它吗？” 朱朱刚问完话，周杭就落下了泪，委屈地低下头去。 朱朱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它也很喜欢你。” 体育课的时候，周杭坐在树荫下发呆，朱朱拿着一本故事书坐在了他旁边。 他说，“三年级的时候，我爸妈是宇航员，他们去了火星，后来他们就没再回来了，我爷爷奶奶骗我说他们有一天会回来的，但我知道，他们不可能回来了。” 他仰头看着头顶的树冠，翠绿的树叶随风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周杭继续说道，“朱朱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一年前它也不见了。” 朱朱看着他，轻声说道，“我可以成为你最好的朋友吗？” 周杭默默地看着她，没有回应。 小学拍毕业照那天，朱朱就站在周杭身边。 朱朱牵住了周杭的手，在相机按下快门之前，她说，“周杭，你一定要开心。” 毕业后，他就没再见过朱朱。 2025年，周杭十八岁，在欧亚大陆大地震前，他独自去了湖南旅游。 坐在昏暗的巴士上，外头的月亮圆得像是一个银盘深深地烙印在漆黑的夜幕上。 他睡不着，就戴上耳机听歌，他看着窗外的景色，直到身边的人发出剧烈的咳嗽声，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了看对方，记忆里是个帅气的男人，五官自然是忘记了。 他拿了自己没喝过的矿泉水给男人，男人喝下水后，咳嗽缓和了许多。 周杭注意到男人喝完水后就一直盯着自己看，他感觉有些不自在。 “那个……你有什么事吗？” 男人说他姓朱，“我可以和你一起听歌吗？我的耳机忘带了。” 接下来的途中，周杭叫他朱先生，朱先生是一名小说家。 “人间的苦难这么多，可很多人并不知道。”朱先生说话时在看着窗外，他的视线像是缓缓流淌的溪河，从周杭的脸颊轻轻划过，再慢慢穿过车窗，向着外面连绵的山脉和森林的剪影无限蔓延。 朱先生似乎站在云层之上，用着怜悯的目光，默默关注着人间的苦难。 大巴停在高速公路的服务区上，周杭吃着一碗牛肉面——朱先生请客，他不太好意思，奈何盛情难却。 在吃下第一块牛肉的时候，周杭嘴里满是肉的香气，朱先生突然问道，“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周杭愣住，他看着朱先生，心中刹那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放下筷子，眼神变得茫然，“我不知道怎样才叫做过得开心？” 大巴准备出发，朱先生却在这时紧紧地拽住周杭的手腕。 他吓坏了，以为自己遇见了变态，可看到朱先生的表情后，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人必然是有什么原因才不让他离开的。 他对姓朱的人总是有莫名的好感。 朱先生对他说，“很快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了，不要停留在外面了，回到家人的身边去，他们需要你。” 他与朱先生在服务区上分别，回到家的第二天，地面发生了剧烈的晃动，他就知道朱先生所说的坏事发生了。 欧亚大陆大地震，地球震动，出现了最恐怖的一道裂痕，一时间死伤无数，还有更多人流离失所。 后来，周杭想过找朱先生的小说看，可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否用了笔名。 他很快就忘了朱先生。 记忆断断续续，并不太清晰，就像是隔着一层水面，记忆中的景象扭曲变形，逐渐消失在漆黑的水底。 周杭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的巨猫朱庇特，他嘴唇翕动，喉咙里像是被一块滚汤的石头堵住，好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朱庇特同样沉默着，它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周杭，它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 周杭脑海中浮现过很多陌生人的面孔，他们似乎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 他们都姓朱。 他记起了一个人，在阿布利亚小镇上，镇上有个卖杂货的老奶奶。 周杭每次去买东西，老奶奶总会多给他两颗话梅糖。 周杭慢慢回忆起了一些事情，小黑猫朱朱特别喜欢舔话梅糖。 转学生朱朱每天早上都会给周杭两颗话梅糖。 小说家朱先生在与周杭道别时，从口袋里拿出了两颗话梅糖。 那些人的脸越来越清晰，白色壁炉上的照片也能看清脸。 周杭凝望着小黑猫的瞳仁，他忍不住落下泪来，“朱庇特，他们都是你吗？” 朱庇特露出浅浅的微笑，它说话时声音变了，变成了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从未离开你噢。” 第206章 好朋友 壁炉里的火安静地燃烧着，如同一朵于黑暗中才会绽放的不知名花儿。 朱庇特的脖子以不可思议的长度延伸，直至与周杭面对面，虽然画面看起来有些诡异，但眼下周杭激动的反应更令其他人感到惊讶。 听着一人一猫的对话，他们的心情是又疑惑又紧张，没人敢插一句话。 周杭想要伸出手触碰朱庇特柔顺的毛发，他的手伸出一半，又慢慢缩了回去。 朱庇特见状，它的脑袋像是斜了气的气球，变小了许多，但它的身体并未有任何变化，连接头部和身体的脖子如同橡胶一般极具弹性。 它轻轻靠近周杭的脖子，随后亲昵地蹭了一下，发出小奶猫的叫声。 周杭顿时浑身僵住，他长吸一口气，而后他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伸手轻轻抚摸朱庇特的脑袋，神情恍惚地呢喃着，“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有多难过……” 朱庇特享受着周杭手心里的温度，它目光灼灼地看向周杭，“我知道。” 周杭沉默，而后说道，“为什么你要走？” “我不能长时间留在你的身边，因为我会带来危险。”朱庇特的声音变小了许多，它的声音又变了，变成了男孩子的声音。 “什么危险？” “我体内会产生‘飓风’，飓风形成后，会带来可怕的灾难，一切都会被摧毁。” 周杭一下子怔住了，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又不是时时危险，等飓风过后，为什么不能回到我的身边？” “我确实是回到了你的身边，已经无数次了，你应该知道吧？”朱庇特的声音渐渐变得温柔。 “为何我什么都忘记了？”周杭激动地问道。 从朱庇特脖子下面伸出两条黑色的手，那双手抱住了周杭，似乎想让他的情绪平静下来。 “因为我就是会让人忘记的存在，”朱庇特顿了顿又说，“不过只要你见到我，很快就会记得我是谁。” 一颗泪自周杭脸颊无声无息地滑落，他哽咽着说道，“可我很快又会忘记你不是吗？” 朱庇特久久沉默。 周杭又说，“你并不想我记起你，所以你才会一直变换模样。” 朱庇特说，“我不想你难过，周杭。” 周杭轻声说道，“你是我的好朋友，朱庇特，跟你分别，我当然会难过。” 朱庇特脖子下面那两条黑手慢慢缩回到身体里面，它的头部迅速变大，重新回到天花板上。 朱庇特说，“周杭，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让你难过了，我真的很抱歉。” 周杭擦掉脸上的泪痕，微笑着说道，“不用和我道歉，我并没有怪你，我还是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现在我也知道你并未真正地离开我，这么看来，还是你比较黏我。” “是，我很喜欢你。”朱庇特真诚地说道。 周杭好奇地问道，“朱朱，你为什么现在在这里？” 朱庇特却是一下子沉默了，良久，它才说，“我跟默丘利有事要做，不得已才留在这里，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去找你了，但我知道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遇的。” 周杭有点惊讶，“你和默丘利认识？” 朱庇特应了声，然后说，“黑暗降临了，很多奇怪的东西来到这个世界，我必须保护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里有你，我的好朋友。” 朱庇特的头部缓缓移动起来，它向着门口的方向靠近，周杭隐隐能看到朱庇特的身躯，它的身体看上去更像是某种凝聚成形的气体。 朱庇特的身体慢慢散发出令人压抑的气息，一副准备随时迎战的姿态。 周杭还有问题想问，他大声喊道，“朱朱，你和默丘利一样，也是星星吗？” 朱庇特扭头，耐心地回道，“是的，周杭。” “朱朱，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你为何袭击了我们？” 朱庇特眼神里闪过一丝迟疑，它思索片刻，终于说道，“你们车上有不好的东西，抱歉，不小心伤到了你们。” 周杭闻言不禁蹙起了眉头，“什么不好的东西？” “那东西非常危险，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朱庇特沉声说道。 朱庇特似乎没打算详尽说明，它一边转回头去一边说，“现在外面也有非常危险的怪物。” 朱庇特正在移动身体，天花板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它说，“我去干掉外面那家伙，你们趁这个机会，往街道的最后一栋房子移动，随后走出门，你们要立刻向码头跑去，千万不要回头。” 朱庇特说完，它的脸几乎就要靠到门板上，周杭忽然大喊一声，“朱朱，我们会再见吗？” 朱庇特的声音很轻，“会的。” 木门敞开，朱庇特的脑袋一下子钻了出去，四面墙上传来毛发摩擦墙壁的声响，它的身体并未全部离开房子，它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撞向街道上那团黑雾，顿时听到两个不同的声音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一个是朱庇特的声音，另外一个就是躲在黑雾里的那只怪物。 尽管周杭担心朱庇特的状况，但眼下他们什么忙也帮不上，他必须按朱庇特的意思去做。 朱庇特让他们去码头一定是有原因的，若是去了码头，他们就会安全，朱庇特能够放下心来，说不定就能全身心去对付那只怪物。 周杭对其他人说，“我们走吧，去码头！” 就这般，听着外头地动山摇的动静，他们一路心惊胆战地走着，在漫长的走廊上快速穿梭着。 似乎也没走多久，走廊尽头出现了一堵墙，他们已经来到了街道尽头的最后一间房子。 向前门走去，在走出去前，周杭扭头看向起居室，室内的白色壁炉里正烧着火，火光照亮了壁炉上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却觉得这人眼熟，不知何时何地见过。 周杭不知不觉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想着在过去的人生里，他并不孤单。 儿时的好友朱庇特一直以不同人的身份来到他身边。 光是这么想着，心中就涌起一股股滚烫的暖流。 “谢谢你，朱朱。” 第207章 黑雾中的怪物 他们来到街道尽头，推门而出，极目远眺就能看见平静的大海。 然而这条街道并不太平，他们扭头望去，能看到半空中冒出一只巨大的黑猫脑袋，它眼中迸发出恐怖的红光，张开大口狠狠咬向黑雾中的怪物。 黑雾中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四周的雾气如同潮水一般涌动着，就在这时，雾气从怪物身上迅速脱落，很快，周杭就看到了那只怪物的原貌。 那是一只像是鳄鱼的可怕生物，身型巨大，身上长满了像是灰色石板的鳞片。 嘴巴呈锥状，嘶吼时分裂成五瓣，每一瓣长满了尖锐的牙齿。 在脑袋两侧各有两只眼睛，圆圆的眼睛里晃荡着浑浊的橙黄色液体，像是装着某种液体的容器。 这只怪物最诡异的是，居然长了三对足，像是昆虫一般，前足和中足较短，后足粗大，强劲有力，稳稳支撑起巨大的身躯。 怪物的前足抓有两把金属长刀，它的腹部同样覆盖着一层坚硬的金属护甲。 方才朱庇特躲开怪物迅猛的劈砍，向着怪物的脖子用力咬去，尽管咬伤了怪物，朱庇特一嘴的牙却受伤严重，它被怪物猛地踹了一脚，它吃痛向后倒去，倒下时，满嘴都是血。 朱庇特倒下的瞬间，怪物收回后足，它铆足了劲，顿时冲到朱庇特面前，中足用力锤击它的头部，随即高举手中长刀，用力刺向朱庇特的脖颈。 周杭不由得惊声呼叫，“朱朱！” 千钧一发之际，朱庇特瞬间变小，骤然回缩到屋子里。 怪物这一刀落空，最终用力劈向身前的房屋，那栋房屋顿时坍塌成废墟，扬起了一阵灰尘。 怪物发出一声嘶吼，挥动双刀，像切菜一般，摧毁街道上的房屋。 朱庇特的身体在房屋内自由穿梭，一边躲开怪物的攻击，一边想着怎么解决掉它。 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朱庇特再次从屋中窜出，它挥出毛茸茸的爪子，猛地划向怪物的脸颊。 怪物却在这时张开长嘴，嘴巴分裂成五瓣，就像是陷阱里危险的道具，它张开的一瞬间，就立刻咬住了朱庇特挥过来的猫爪，嘴巴合上，下巴扬起，就这么一用力，扯下了朱庇特的一只手。 怪物的中足猛地掐住了朱庇特的脖子，趁朱庇特未能反抗，怪物发出一声嘶吼，双刀砍下，互相交错，它收回手臂，就这么砍下了朱庇特的脑袋。 周杭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绝望地瞪大了眼睛，他以为朱庇特就这么被干掉了，下一秒，他就看到朱庇特的头部和躯体瞬间化作无数的黑色小猫，那些小猫看起来很弱，可它们的奔跑的速度极快，它们的四肢燃烧着黑色的火焰，火焰边缘发出白色的光。 小猫们迅速爬到怪物身上，从怪物鳞片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 噗。 小猫如同一颗气球一般炸开了。 黑色的火焰迅速窜起，覆盖了怪物全身。 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它猛然间往地上倒去，身上的黑色火焰慢慢地熄灭，从他体内冒出了一股股黑烟，空气中还有一丝难闻的气味。 正当周杭以为战斗就这么结束了，随后身旁的的李四海忽然拉起他的手，大喊着“快跑”！ 他们疯狂地跑了起来，周杭扭头看去，只见怪物身上的鳞片全部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鳞片飞速闭合，它的喉咙里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声音，紧接着它抓起方才甩在地上的长刀，发了疯一般冲向周杭他们。 周杭转回头来，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心里暗叫不好，都怪他，刚才若是早些跑了，说不定能避开那只怪物的袭击。 怪物的速度极快，只听得后头一阵呼啸的风声，头顶一道暗影袭来，周杭听到怪物的喘息声，近在咫尺，眼角余光处，他看到了怪物劈砍而下的长刀，刀刃锋利，寒光刺目。 他们完蛋了！ 就在这时，身旁的李四海顿住脚步，眸子里闪烁金光，他比怪物的速度还要快，手中幻化而出两把长长光箭，使出全身力气，将光箭抛出，光箭在半空换了方向，直直刺向怪物头部两侧的眼睛。 怪物为了挡住光箭袭击，不得已收回双手，光箭最终被两把长刀的刀身挡住，顿时溃散。 李四海对周杭说，“周杭，你们先跑，我先挡一下，不要担心我，我很快就会来与你们汇合。” 李四海是认真的，周杭没再犹豫，对他说，“一定要小心。” 周杭跟陆司哲他们向着码头的方向跑去，他不敢转头去看，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向前跑去，绝不能停下来。 抵达码头后，除了周杭外，陆司哲等人精疲力尽，蒂娜的状态不太好，脸色愈发苍白。 站在她旁边的郑育康有点担忧地问道，“蒂娜，你还好吗？” 蒂娜怔了一下，随即露出浅浅的微笑，“我还好。” 周杭喘着粗气，眼前的海面风平浪静，海水深蓝，仰望天空，不见白云，天空像是密不透风的深蓝洞穴，单是凝望那么几秒，就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 他的额上沁出冷汗，心中滋生出复杂的情绪，他犹豫着慢慢转过身去，向着居民区的方向看去。 一直萦绕在房子周围的黑雾不知何时已然消散，轻盈的阳光落在高高的屋顶上。 周杭的耳边传来其他人疲惫不堪的喘息声，还有轻轻似耳语的海浪声。 周杭没来由地感到不安，额上的汗水从他的脸颊缓缓滑落。 有那么一瞬间，他害怕得全身发抖，耳朵里充斥着持续不断的嗡鸣声。 他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当他离李四海越来越远的时候，他就一直担心着，那会不会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陆司哲看得出周杭的异样，他也同样在担心李四海，这一路走来过于凶险，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 只好于心中祈祷李四海能够平安归来。 蒂娜这时候说道，“不过，为什么不见桑伊父子俩呢？他们不是应该比我们早到吗？” 第208章 大山 经蒂娜这么一提醒，周杭也觉得奇怪，往码头附近看了一圈，除了他们几个人，不见其他人。 桑伊父子俩去哪了？难不成他们还是被那只变异怪鳄吃掉了？ 这时陆司哲说道，“看那边……那里有一艘小船……” 被陆司哲这么一提醒，周杭这才注意到海面上的那条小船——那是一艘很奇怪的木船，没有船帆也没有船桨，距离他们很远，孤零零得像是一具漂浮的尸体。 白色的木船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周杭眯眼看了看，仔细瞧船上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架在船边上的望远镜。 “船上那玩意是……望远镜？”周杭迟疑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郑育康回应道，“好像是，为什么那里会有一艘船？” “离我们太远了。”陆司哲遗憾地说道，那艘木船载他们五人绰绰有余——等李四海回来，他们就能一起离开了。 周杭仍旧担忧地回头看向居民区的方向，他急得快要疯了，希望李四海能快点回来。 李四海好像知道他们会很担心，半个小时后，他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还没靠近，周杭就立刻冲过去扶住了他。 周杭脸上神情又喜又忧，“没事吧？”他察觉到李四海的状态不太对劲，很快他就看出问题了，李四海的双臂无法动弹了，而且还伴随着如同针刺一般的疼痛，他额上满是冷汗，却还是对周杭微微笑了笑，“我没事。” 李四海使用光箭一定达到了极限，要不然不会这般狼狈，他似乎并不在意，气息微弱地说道，“那只怪物……被朱庇特打败了……” 周杭没听到李四海的话语，他赶紧用自己从布里安娜那里获得的力量给李四海治疗。 在周杭的左臂上骤然出现深蓝色的波纹，他轻轻抓住李四海的手腕，指间迸发耀眼的蓝光，过了一会儿，光芒淡去，周杭手臂上的花纹随之消失，李四海只感觉双手的刺痛逐渐褪了去，转而变得麻痹，一阵麻痹过后，一股暖流贯穿他的肌肉和骨骼，两条手臂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又变得强劲有力了。 李四海试着握了握拳头，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他对周杭说，“谢谢你啊，周杭。” 周杭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你没事就好，朱庇特呢？它没事吧？” 李四海回道，“应该没事。” 一旁的陆司哲见李四海恢复状态，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他好奇地问道，“四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怎么打败那只怪物的？” 李四海回来时，身上并没有受伤，他说刚才那场战斗自己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他仅是与怪物对峙一分钟，怪物频频攻击，他难以招架，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朱庇特出手救了他。 郑育康震惊地瞪大眼睛，“我还以为朱庇特死了，它不是变成无数只小黑猫，最后与那只怪物同归于尽，结果失败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李四海缓缓摇头说道，“不是，朱庇特它确实还活着。” 李四海向他们讲述了朱庇特与怪物战斗的经过，“那只怪物是有名字的，朱庇特叫他‘爬行者’。” 起初，李四海对光箭攻击并非毫无作用，他精准地击中爬行者的一只眼睛。 爬行者恼羞成怒，不顾李四海激射而来的光箭，迎头撞了过去，长刀劈砍而下，李四海险险躲过一击，然而另外一把长刀已经砍到他面前，他没办法躲开了，刀刃的寒光在他眼底疯狂闪烁，他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眼睛还没完全闭上的刹那，一条黑色的尾巴从一边的房屋内钻了出来，迅速裹住他的身体，将他拽进屋里。 李四海在屋内受着那股力量的拖拽，他被动地快速移动着，随后被那股力量轻轻地推出门去，他站在某栋房屋的门廊前，从这里已然看不到码头，眼前的景物变得陌生，他俨然是进入到居民区的中心。 爬行者嗅着李四海的气味，迅速朝这边扑过来，正当李四海打算寻一处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此时却感受到地面发生轻微的震颤，流动中的冷空气似乎变得凝固，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隐藏在黑暗中蓄势待发。 刚刚救他的人是朱庇特的吗？它难道还活着？ 爬行者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李四海所在的街道，它左右张望着，充满杀戮意味的眼珠子紧紧盯着李四海，它愤怒地咆哮着，后足铆足了劲，猛地踏地而飞，向着李四海冲了过来。 李四海刚转身要逃，街道上的门和窗忽然大开，门窗砰砰作响，屋内一片漆黑。 就在这微妙的瞬间，空气中似乎产生了一个无形的巨大漩涡，将所有声音吞了去，李四海感觉自己似乎身处在真空里，呼吸开始变得难受起来。 下一秒，街道上的房屋瞬间全部自内而外地爆开，一只比山还高的巨大黑猫赫然出现在半空，当爬行者看到朱庇特，它感受到内心传来强烈的恐惧，它欲要逃离，更多的黑雾从四面八方而来，向着爬行者的身体聚拢。 它想再次躲进黑雾之中。 然而，黑雾慢于朱庇特的速度，只见朱庇特张开它黑黢黢的大口，向着爬行者咬去。 此时的爬行者在朱庇特面前就像是一条小鱼，眨眼间的功夫，朱庇特一口将它吞下。 朱庇特嘴边残留一缕飘渺的黑雾，雾气的颜色渐渐变淡。 朱庇特一口咽下爬行者，它矗立在废墟之上，俨然就是一座沉默的大山。 它平静地看向李四海，而后身形缩小，又回到附近还未被破坏的房屋内。 之后，李四海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码头找周杭他们。 周杭却微微蹙起眉头，“如果朱庇特变这么大，为何我们在这边什么也没看到？” 李四海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 周杭扭头，打算再看向居民区所在的区域，可一道巨大的阴影顿时盖住他们，眼前正是朱庇特的巨大脑袋。 周杭的视线从朱庇特的头部移开，看向它身后，它的身躯如同一张伸展开来的巨大毛毯，似乎吞没了整座城市。 周杭担忧地说道，“朱朱，你没事吧，听说你吃掉了那只怪物，真的不要紧吗？” 朱庇特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不要紧，想来它应该快被我消化完了。” 周杭轻轻抚摸它脸上柔软的毛发，他轻声说道，“你是不是要来和我道别的，我知道的，因为我现在已经忘掉了你的名字。” 黑猫闭上眼睛，感受着周杭身上的气息，它再次睁开眼，缓缓说道，“周杭，你们在此等待，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我们会在梦里醒来，在外面的世界再次相遇。” 不知何时，黑猫消失了，周杭望向平静的海面，感觉心里空空的，像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第209章 紫色星球 伊莎贝拉看了一眼走在身侧的萨隆尼尔，“尼尔，就这样不管那些人类真的可以吗？我看这地方并不太平。” 此时，萨隆尼尔他们刚决定要去对宇宙鬼影，与周杭等人分别刚过去一会。 默丘利插嘴说道，“放心，我的朋友朱庇特应该会在路上保护他们，他们不会有事的。” 萨隆尼尔侧头意味深长地看向默丘利，“我倒是没想到太阳系会有两颗圣星。” 默丘利反倒神秘地笑了笑，“你怎么知道只有两颗？” 萨隆尼尔闻言微微蹙起眉头，“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默丘利神情自若地回道，“没做什么，只是想保护太阳系的星星们。” 伊莎贝拉瞥了默丘利一眼，沉声说道，“太阳系确实离万世星域不近，或许真有很多我们并不知道的秘密。” 萨隆尼尔跟默丘利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察觉到这家伙并不简单。 未曾见面时，就能预知默丘利是个十分危险的家伙，这里所谓的“危险”，指的是默丘利的力量，他似乎很强，与他第一次见面，他便隐藏起实力，实在“装疯卖傻”。 萨隆尼尔仔细端详着默丘利，非常确信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有他的帮助，或许能够与宇宙鬼影一较高低，彻底剿灭巨蛇切尔特。 默丘利深深地看了一眼离自己很近的伊莎贝拉，他说，“我听说过万世星域的存在，你们很神秘，但你们的人遍布了整个宇宙……”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一定要摧毁地球吗？我认得你，萨隆尼尔，你曾深深地伤害过这颗星球，如果你还要伤害她，我们绝不会放过你！” 说到最后，默丘利愤怒得咬牙切齿，眼里满是对萨隆尼尔的怨恨。 这就是默丘利为什么这么讨厌他的原因吗？萨隆尼尔并没有回应，他平静地垂下了头。 伊莎贝拉看着沉默不语的萨隆尼尔，不禁有点儿惊讶，心想若是按他的性格，估计早就和默丘利打起来了，他却什么也没说，默默承受了默丘利一连串的指责。 默丘利看向伊莎贝拉，“你呢，你想毁灭地球吗？” 伊莎贝拉知道默丘利生气起来肯定没完没了，她慌忙举起双手说道，“不是不是，我对毁灭地球没有兴趣啦。” 听了伊莎贝拉的回复，默丘利的眼神才渐渐柔和下来，他侧头看向一边，嘟囔着，“我没有恶意，只是如果你们要做坏事，那没办法，我一定会把你们当成敌人了……“ 他们走出维纳斯花园，穿过长长的柏油路，他们往蒂洱纳海湾走去。 过了柏油路，就是一道长满绿草的下坡，下坡后，就是白色的沙滩。 沙滩上空无一人，但还能见到一些沙滩椅和遮阳伞，一颗沙滩排球在被浪花卷来卷去。 萨隆尼尔走上沙滩，他的身体慢慢发生变化，变回了原本“万星人”的模样。 他抬头仰望天空，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伊莎贝拉的视线自然也投向那湛蓝色的天空。 在他们的眼底，显现出一颗紫色的巨大星球，至少比地球大大两倍。 这颗星球便是“米斯特瑞”，来自鲁阿法星系，其地表终年燃烧着炙热的紫色火焰。 巨蛇切尔特六面之一“欧米伽”就封印在这颗星球上。 萨隆尼尔神情凝重地说道，“鲁阿法星系距离银河系远之又远，宇宙鬼影是如何将米斯特瑞拐过来的？” 伊莎贝拉小声说道，“宇宙鬼影存在的时间十分久远，他有点厉害的本事倒也不出奇。” 默丘利死死瞪着那颗紫色星球，“问题是，这颗星球一直向着地球靠近，这颗该死的星球就像是第二颗太阳，现在地球的地表温度升得很快，我们还要想办法移开米斯特瑞。” “只好让宇宙鬼影把米斯特瑞带走。”萨隆尼尔说道。 伊莎贝拉苦笑一声，“宇宙鬼影会听你的吗？” 就在这时，三人同时感应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他们的视线同时落向远方的海平线上。 那儿隐隐显现出一个瘦高的人影。 原本还有浪花的海面上瞬间平静了下来，不见一丝涟漪，偌大的海面就像是一块光滑的镜子。 萨隆尼尔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那人就像是一个危险的黑洞，将空气和光线全部抽走。 自那人身上透露出阴寒诡谲的气息，他们看不清那人的脸，勉强看清五官的位置，光芒无法照到他的身上，他的身上似乎存在某种致命的禁忌，阳光无法接近他，在他身上，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死亡和腐朽的气息。 他就像是一道凭空出现的阴影，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宇宙鬼影——他恰似影子那般缥缈和神秘，在他身上停留的时光，全部被吞进黑暗深处，他没有故事，他就像宇宙中最虚无的存在，仅仅是为了黑暗而诞生。 他天生就是黑暗的信徒，是黑暗的孩子。 “宇宙鬼影……”伊莎贝拉没见过宇宙鬼影，她只是听说过他的存在，但是当他看到海平线上那个伫立的人影，她就清楚了他的身份，他刚刚现身，就带出了她内心深处最难以抑制的恐惧。 萨隆尼尔微微颔首，这不是他第一次嗅到这般恐怖的气息，当他第二次遇见宇宙鬼影，心底还是忍不住感到颤栗。 伊莎贝拉吞了吞口水，紧张地说道，“尼尔，我们逃吧，我们根本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伊莎贝拉说出了实话，她一点也不感到可耻，面对如此可怕的敌人，逃跑是她脑海中冒出的唯一想法。 “跑不了，别怕，我们好歹也是万世星域的战士，区区宇宙鬼影罢了，如果我们在这里撤退，让切尔特与欧米伽结合，切尔特将会是我们最棘手的敌人，切尔特一旦恢复力量，一定不会放过万世星域……” 伊莎贝拉却摇头说道，“逃跑，我们至少还能活着，切尔特我们对付不了，还有乌利亚先生，不行的话，还有那个人啊！那个人一定能消灭切尔特的！他不会不管我们的。” 萨隆尼尔微微愣住，是呀，他们还有“卡俄斯”，卡俄斯会救他们的。 伊莎贝拉见萨隆尼尔没有反应，她扭头看向默丘利，想说服他跟他们一起逃。 她刚转过头，就感觉浑身血液倒流，脊背爬上一丝寒冷，惊愕得瞪大了眼睛。 宇宙鬼影不知何时站到了默丘利面前，只见鬼影挥了一下手臂，默丘利的脑袋就从脖子上快速滚落到了地上。 第210章 窃取 宇宙鬼影乃巨蛇切尔特的随从，其实力自然不可小觑，他存在的时间要比萨隆尼尔他们还要久远。 是他们低估了宇宙鬼影的实力。 他们甚至没能察觉到宇宙鬼影的接近，直到他们的视觉捕捉到他，他手里持着一把长柄黑斧，萨隆尼尔还没反应过来，默丘利的头就被砍了下来。 “咝……”宇宙鬼影吸了一口气，他扬起下巴，那双灰色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宇宙鬼影单手转动着手里的黑斧，斧头在半空划出残影，默丘利的无头尸体伫立在旁，像是一座雕塑，萨隆尼尔瞥了眼地上的头颅，默丘利眼底无光，俨然失去了生气。 宇宙鬼影身体边缘不断发生变化，光影交错，像是有无数幻影凝聚而成。 宇宙鬼影大约有两米高，身形瘦高，将黑斧扛在肩上，看上去像是恐怖的刽子手。 他脸型瘦削，仿佛刀削而成，眼神犀利，显露危险的气息。 宇宙鬼影忽然说道，“我记得你。”他这话是对萨隆尼尔说的。 萨隆尼尔顿时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当年就是他在望星日时，把他的好友索伦森拐到他的轨迹上，致使二人还是星星时发生碰撞，索伦森最终因撞击而消失。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宇宙鬼影害的。 萨隆尼尔目光一凛，对着宇宙鬼影举起双手，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一股无形的力量凶猛地涌向宇宙鬼影，下一秒，宇宙鬼影的身体竟被四分五裂。 但宇宙鬼影并没有死，这是萨隆尼尔的能力“分割”。 萨隆尼尔没有停下攻击，他合起双掌，一束可怖的黑光由天而降，破碎的宇宙鬼影被困其中，黑光瞬间点燃了宇宙鬼影的身体。 伊莎贝拉却皱起了眉头，她沉声说道，“尼尔，这样杀不死他！” 她话音刚落，一只断手持起黑斧，钻出黑光，迅速劈向萨隆尼尔。 伊莎贝拉身形一闪，伸手硬是扼住了那只断手的手腕，当她触碰到那冰冷的皮肤，令人颤栗的寒意顷刻钻进她的皮肤，深入骨髓。 伊莎贝拉“感知”的能力立马给予她回馈。 她很快就知道了宇宙鬼影的能力。 该死！要赶快带萨隆尼尔离开这里！ 就在这一瞬间，伊莎贝拉感觉到不太对劲，她茫然地呆滞在原地一秒，可这一秒似乎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她猛然间回过神来，她低头看到了萨隆尼尔倒在了地上，他的双手被砍断了，胸前满是鲜血。 她缓缓抬起头来，看到宇宙鬼影完好无缺地站在自己面前，那把黑斧就这么硬生生地砍入她的胸口，在这一刻，她才感受到剧烈的疼痛。 伊莎贝拉无力地跪在地上，宇宙鬼影用力拔出了黑斧，目光轻蔑。 伊莎贝拉感知到宇宙鬼影的能力，却还是太慢了。 他的能力是“窃取”，最可怕的是他能够窃取他人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就像是被时间遗忘的标本，任由宇宙鬼影处置。 不过，他一次只能窃取“一秒”，且秒内不能对同一个人使用第二次。 可就是这“一秒”，就能够轻易杀死对方。 除非他们早就知道他的能力，做出相应的防范。 她早该察觉的，在默丘利被杀时，宇宙鬼影就用了一次“窃取”，怪不得当时的感觉这么奇怪。 伊莎贝拉感觉十分痛苦，那把黑斧能够对星星造成难以愈合的伤害，她浑身无力，只能歪着头看向对着自己冷笑的宇宙鬼影。 “我叫西卡多，是切尔特大人的第一代随从，此次前来是助大人重获六面，只要大人恢复力量，整个宇宙迟早是他的，卡俄斯也得对大人俯首称臣，”宇宙鬼影西卡多冷笑一声，“我早知会有人来阻挠，可到底是我多虑了，以你们的实力，尚不能伤我一分一毫，又岂能阻碍大人的称霸伟业？” 伊莎贝拉担心萨隆尼尔是否已经死了，她并没有多在意西卡多的话。 她扭头看向萨隆尼尔，心想他们就该这么死去吧？ 不得不承认宇宙鬼影西卡多确实很强，他们应该再谨慎一点的。 但是西卡多是否也犯了和他们一样的错误？ 低估了他们。 很快，西卡多就会意识到自己陷入到怎样恐怖的危险当中。 这时西卡多看向倒地的萨隆尼尔，他确信他还活着，但受了重伤，对自己绝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他的视线慢慢移动到伊莎贝拉身上，心想这个女人很快就会湮灭，她的身体处于麻痹状态，与死尸相差无几，自然没将她放在眼里。 他慢慢转头，身后空空如也，他眼神里出现了一丝疑惑，好似有哪里不太对劲。 西卡多这才察觉到原本被自己杀死的默丘利不见了，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默丘利湮灭了，所以从原地消失了，这是最自然不过的现象，但他敏锐地捕捉到默丘利的气息并未消失。 一定是去哪了，那家伙还活着！ 就在这时，西卡多嗅到了一股奇异的气味，他灰白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起来，惊诧地看着伊莎贝拉从自己眼前消失，紧接着就连萨隆尼尔也不见了。 广阔的洁白沙滩上就剩下他一人。 西卡多眼底骤然涌起难以遏制的怒意，他知道自己被耍了。 他们并非逃走了，只是西卡多看不见他们。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谁的能力？可恶！他没有时间思考了！要尽快解决掉他们！ 不过，为何切尔特大人如今还不来找他呢？他将欧米伽带来了，大人一定会高兴的。 西卡多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刚想转头，他的头部竟被切割成无数的薄片，就像是翻动的书页一般，视野里的一切景物发生了变化，色彩交融，物体表面扭曲变形，他感到一阵眩晕，慌忙抬手扶了扶额头。 头部恢复正常。 西卡多慢慢放下手来，他看向自己的手臂，发现皮肤表现出现无数的线，他的手瞬间分割成一张张薄片，只有他静止不动时，他的身体才会变得正常。 该死！这是萨隆尼尔的能力！他不知何时早已将他分割成一张张薄片，只要他动起来，身体就会像被翻动的书页，这种状态非常不妙，居然抑制住了他的力量。 还不止！视野的变化一定是某种幻术造成的，他们借助幻术藏了起来。 这种幻术仿佛一个致命的沼泽，他不知不觉就深陷其中。 西卡多额上冒出了冷汗，过了片刻，他冷笑着说道，“我必须承认，你们确实有两下子。” 西卡多话音刚落，萨隆尼尔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他眼底一片森然的寒意。 萨隆尼尔举起一把银色的匕首，用力将其贯入西卡多的咽喉。 “去死吧！” 第211章 命运转换 萨隆尼尔那一击极快，宇宙鬼影西卡多根本反应不来，他刚出现的瞬间，就将匕首刺入了他柔软的喉咙。 西卡多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匕首流到了萨隆尼尔的掌心，丝丝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正当萨隆尼尔以为他们成功了，解决掉宇宙鬼影，然后再想办法杀了切尔特，最后再想办法如何处理米斯特瑞这颗不断向着地球靠近的星球。 但事情并未如他所愿，最令他感到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眼前的西卡多慢慢变成了另外一张脸，居然是伊莎贝拉，她脸上是惊慌失措的表情，眉头紧皱，一头粉色的头发逐渐失去了光泽。 萨隆尼尔的匕首准确无误地刺进了伊莎贝拉的咽喉，它直接贯穿了她的星球之心。 流到手心的血液烫极了。 伊莎贝拉张了张口，左眼悲伤地落下了一颗泪来，“尼尔，我不怪你……” 下一秒，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伊莎贝拉的身体瞬间瓦解，化作无数粉色的光点，慢慢随风消散。 伊莎贝拉湮灭了，跟希里娜一样，回归万世星域的深处，变回了星星，再也无法变回人形，意识沉入虚无的深处，就像是睡过去，就再不会醒来，连梦也不会有。 伊莎贝拉提醒过萨隆尼尔，西卡多最恐怖的能力是“窃取命运”，一旦他处于濒死状态，就会与人交换命运，相当于找了个替死鬼。 萨隆尼尔以为只要他速度够快，或许他可以做那个替死鬼。 万万没想到西卡多会选择伊莎贝拉。 西卡多出现在不远处的海面上，他的右手紧紧按在胸口上，看上去十分痛苦。 西卡多稳住气息，冷声笑道，“那个女人是个麻烦的角色，没想到她的幻术竟如此厉害，要不是我用了‘盗命’，怕是这次真的会栽在你们手里。” 西卡多话说完，嘴里不住地吐出血来，他的状态十分糟糕。 “盗命”确实救了自己一命，但影响极其严重，他受了严重的内伤，需要通过长时间的治疗才能恢复，他已经没有能力再与萨隆尼尔他们继续交战下去了。 “我要杀了你！”萨隆尼尔咆哮着，身形闪动，迅速冲向西卡多，然而那家伙瞬间自原地消失了。 他逃了！ “西卡多！你出来！你给我出来！”萨隆尼尔几近崩溃的边缘，他眸子里的星辰黯淡无光，纷纷坠落到黑暗深处。 此时默丘利出现在萨隆尼尔身后，他怀里抱着一只巨大的白色虫子，虫子头部透明的地方破裂了，里面红色的蝴蝶已然死去——方才西卡多的袭击只是伤到了作为默丘利替身的虫子。 但一只蝴蝶死去，对默丘利来说也是不轻的伤，他脸色苍白，神情里满是惆怅和悲伤。 他看到了伊莎贝拉消失的全程，那样的画面，就像噩梦一般，将他的灵魂拖进了黑暗的深渊。 “伊莎贝拉……”默丘利轻声唤出她的名字，尽管他们之间并不是那么熟悉，上次还没聊完的话题再也没能继续聊下去了。 他未曾亲眼目睹一颗星球的湮灭，原来星星死的时候，会发出这么大的声响。 就像是一个世界的崩塌。 默丘利缓步走到萨隆尼尔身边，“抱歉，我没帮上忙。” 萨隆尼尔沉默下来，脸上的泪水是如此冰冷，时刻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眼底一片寂然，他说，“我会找到西卡多，为伊莎贝拉报仇。” 当默丘利看到萨隆尼尔的双眼，他才明白一个人会悲伤绝望到什么程度。 默丘利也觉得难受，就好像做了一个特别不好的梦，醒过来只想大哭一场。 但现在不是时候，危险还没结束。 默丘利扭头看向维纳斯花园的方向，他的神情逐渐沉了下来，“刚才有人正在接近这里。” 萨隆尼尔也察觉到了，他的声音毫无感情，“是切尔特，他是来找西卡多的。” “西卡多战败后，他就停下来了，并没有打算继续过来。”默丘利缓缓转过身来，他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萨隆尼尔的嘴角微微扬起，“他之所以不过来，是因为西卡多消失了，他现在极其虚弱，需要西卡多的帮助。” 默丘利却摇了一下头，他谨慎地说道，“他还是很危险，千万不能小瞧他。” 毕竟切尔特一开始来到维瓦克岛，就困住了他，还控制了伊莎贝拉的精神。 萨隆尼尔冷哼一声，心中怒火剧烈燃烧，他刚迈出一步，却又停了下来。 默丘利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他又藏起来了。” 萨隆尼尔攥起拳头，咬牙切齿道，“这里是你的梦境，你真的不能找到他？” 默丘利说，“我找不到他，只能等他再次露头。” 默丘利叹了口气，他说，“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解决米斯特瑞这个大麻烦，移动星球这种事，除了宇宙鬼影怕是很难有人办到。” 萨隆尼尔也想不到好的方法，正当二人一筹莫展之际，头顶忽然暗了下来，一道巨大的阴影覆盖在他们身上。 萨隆尼尔疑惑地抬头望去，正好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猫头，它的身躯像是一团融化的黑色山峰，并未成型，一条巨大的猫尾在它身后轻轻摇晃。 萨隆尼尔欲要出手，默丘利紧紧按住了他的肩膀，“别，它是我的伙伴。” 朱庇特的头部缓缓靠近他们，它发出了柔美的女声，“默丘利，你还好吗？你似乎受伤了。” 默丘利回道，“我没事，朱庇特，你遇到周杭他们了？” “是，”朱庇特的神情略显伤感，“能再见到他，我很开心。” 默丘利说，“对不起，要不是我这边出了麻烦事，你就能一直守候在他身边了。” 朱庇特的目光很温柔，“别这么说，我很愿意帮助你，默丘利，我们是伙伴。” 朱庇特瞥了一眼萨隆尼尔，随后对默丘利说道，“默丘利，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朱庇特的眼神变得复杂，它看上去紧张坏了，眼底竟有了几分恐惧。 “我抓到他了，默丘利，我抓到那个坏家伙了，我知道他的名字，他叫做切尔特，他就在我的体内，他逃不掉了！” 第212章 混沌空间 萨隆尼尔看着朱庇特，心想着，这只猫可真大呀，占据了整片蒂洱纳海湾不说，这身躯要比珠穆朗玛峰惹人瞩目。 光是这高度，估计整座小岛上的人都能看见吧。 自从z 病毒爆发后，地球上就没有猫这种生物了，地球人是否会对这种生物感到陌生。 不过想来他们这些外星人，来到地球后，外形变化大多是接近于地球上的生物。 这只巨大的猫咪还会说话，它说了什么？ 它吃掉了切尔特？萨隆尼尔没有听错，他不由得愣住，随即开口问道，“切尔特被你吃掉了？他死了吗？” 这只叫朱庇特的猫确实了不起，它应该是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切尔特，顺便将它吞了下去。 朱庇特对萨隆尼尔的态度并不友好，它淡淡地回道，“没死，我弄不死他。” 默丘利看上去很吃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对朱庇特说，“你把他吞下去，他会不会伤害到你？” 朱庇特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暂时不会，你应该知道，他现在处于我体内的混沌空间里。” 混沌空间？那不是…… 萨隆尼尔颇为惊讶地说道，“你体内有个黑洞？” 朱庇特斜睨了萨隆尼尔一眼，“你的问题很多。” 默丘利知道萨隆尼尔刚刚失去了自己的伙伴，对他的态度也就没那么冷淡了。 “朱庇特体内确实有个混沌空间。” “那不是指黑洞内的世界吗？”萨隆尼尔还是感到很迷惑。 默丘利表现得很有耐心，“朱庇特内部确实有一小块空间与黑洞的空间十分相像，但它是受朱庇特控制的，可以这么理解，朱庇特的身体是最牢固的监狱，不管是谁，都得老实进去，但这种控制的时间有限，按照地球的时间算，三个小时后朱庇特不得不将切尔特放出来，届时朱庇特会变得十分虚弱，将无法再控制切尔特的行动。” 默丘利的解释很清楚，萨隆尼尔看向朱庇特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看来在万世星域之外，还是存在很多厉害的星星。 不过，想来万世星域之所以这么特殊，是因为那里是卡俄斯沉睡的地方，他们全是为了守护卡俄斯而诞生的星星。 朱庇特神情严肃地对默丘利说道，“默丘利，切尔特想跟我们谈谈。” 默丘利不禁皱起眉头，“你怎么考虑？” 萨隆尼尔瞅了朱庇特一眼，这家伙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知它做了什么决定。 朱庇特似在沉思，过了一会，它说，“默丘利，只要我死了，切尔特就会随混沌空间一起消失，这是最好的办法。” 默丘利急了起来，他喊了起来，“还有别的办法，朱庇特！我不许你乱来！” 朱庇特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听到萨隆尼尔说，“先别急，我们确实需要和切尔特谈谈。” 朱庇特淡漠地说道，“为什么？” 萨隆尼尔抬头看向天空，他能够看到那颗紫色星球米斯特瑞——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向地球逼近。 “我们还有个大麻烦需要解决。”萨隆尼尔的脸色沉了下来。 朱庇特怔了一下，而后明白萨隆尼尔的意思，它看了默丘利一眼，默丘利苦恼地摇了摇头，它这才对萨隆尼尔说，“难道你们万世星域就没有人能够摧毁米斯特瑞吗？以你们的实力，这应该只是小问题……”说到这里，朱庇特顿住了，它痛苦地闭上眼睛，为自己愚蠢的发言感到羞愧。 如果毁掉米斯特瑞，必然会波及到离它这么近的地球。 “对不起，是我考虑欠周……”朱庇特难受得耳朵耷拉着。 萨隆尼尔并没有责怪朱庇特的意思，他说，“眼下这种情况肯定不能直接摧毁米斯特瑞，而且在这颗星球上还封印着切尔特的六面之一，先不考虑摧毁后会不会影响到地球，就怕毁掉了米斯特瑞不能同时消灭欧米伽，他若是冲破封印，恐怕又会是个棘手的问题。” “等等，”默丘利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出声问道，“欧米伽具有自我意识？” 萨隆尼尔严肃地点了一下头，“他们是切尔特的副人格，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切尔特这个本体，同时也会大大增强切尔特的力量，他们很强，绝不能小瞧。” 默丘利久久地愣住，而后他长长叹了口气，耸了一下肩膀说道，“那就只能跟切尔特谈谈了，或许我们该看看这个大反派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萨隆尼尔微微颔首，认为可行，默丘利看向朱庇特，“朱庇特，就这么办吧。” 朱庇特似乎还在犹豫，看到默丘利坚定的眼神后，它这才说道，“行。” 朱庇特的头慢慢升起，过了一会儿，它腹部凸出一张人脸的轮廓，只能勉强分辨五官的位置。 即使是隔着朱庇特的肚皮，萨隆尼尔也能从那人身上感受到恐怖的气息。 那正是切尔特。 切尔特扭动了一下脖子，竟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他嘶哑的声音如同从洞穴深处传来，阴冷且诡谲。 切尔特的视线穿过朱庇特的身体，直直落在了萨隆尼尔身上，“先前见过你一次，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切尔特的脸看起来很小，特别诡异，让人从心底产生难以抑制的恐惧。 切尔特并没有打算等待萨隆尼尔的回答，他继续说道，“你们并不能一直困住我，是不是？” “我会让西卡多‘拐走’米斯特瑞，如此地球就不会有事。”切尔特开门见山道。 萨隆尼尔眼神沉了下去，“条件是什么？” “当然是放了我，”切尔特笑了起来，随后说道，“还有，我刚刚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这只吞掉我的大猫打算牺牲自己，将我困在混沌空间里，我的建议是，不要白白浪费一条命，这么做是杀不死我的，或许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们，只要六面还在，我就将永远活着，当初罗杰就是到死也不知道这点。” 第213章 谈判的结果 萨隆尼尔盯着朱庇特腹部鼓起的那张脸，眉头紧紧地皱着，心想着那张脸怎么看都像是一张小孩的脸，为何巨蛇切尔特要变成小孩的模样。 即便是小孩的模样，从他脸上露出的笑容，让人看了还是会感到不寒而栗。 默丘利神色愈发深沉，他看向朱庇特，从他眼底看到了惊慌和恐惧，它在向它求助。 朱庇特为难地说道，“默丘利，他没有说谎。” 切尔特就在朱庇特体内，他向它展示了其话语里的“真实”，显现出了恐怖的未来，它不敢怀疑其真实性，它不敢拿地球的安危来打赌。 切尔特的笑容变得更加诡异阴沉，虽然是一张小孩脸，可他的声音低沉嘶哑，俨然是成年男性的声线。 “只要放了我，我会暂时离开地球，绝不会伤害你们，怎么样，这对你们来说，是极好的交易条件。”切尔特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萨隆尼尔不得不警惕起来，但他总觉得切尔特话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切尔特会主动跟他们“谈判”？分明可以等到朱庇特无法再困住他。 仔细想来，切尔特似乎“很着急”，他在急什么？ 萨隆尼尔冥思苦想，却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面对切尔特，他就像是穿梭在迷雾中，失去了方向，就连感官也被无形的薄膜覆盖住，难以捕捉到真相的影子。 默丘利同样眉头紧锁，同样思索着切尔特提出的方案，他想过最糟的办法，就是让朱庇特牺牲自己，他知道这很残忍，若是真能除掉切尔特，朱庇特会毫不犹豫去这么做。 可这方法行不通，狡猾的切尔特很难杀死，默丘利也暗自庆幸，幸好他们不用做最坏的打算。 不要紧，默丘利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他们还有机会，千万不能把自己逼上绝路。 默丘利还有其他伙伴，人多力量大，他们总会有办法的。 这时切尔特开口说道，“考虑得怎样了？” 默丘利刚想做出回应，就见萨隆尼尔上前一步，牢牢地盯着萨隆尼尔那张小孩模样的脸，冷声说道，“我们可以相信你说的话？你不觉得有点搞笑吗？” 切尔特嘴角微微上扬，面对萨隆尼尔的质问，他表现得非常平静。 “我以吾之名向你保证，我会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绝不会伤害一个人。” 萨隆尼尔攥紧拳头，在切尔特面前，能感到四周有特别恐怖的压迫感。 “我有个疑问，既然我们不能杀了你，等时间到了，你自然会从里面出来，为什么你不等到那个时候呢？还要与我们交易？” 一旁的默丘利愣了一下，额上不禁落下一滴冷汗——刚才过于紧张，他完全没想过这一茬。 切尔特沉默片刻，萨隆尼尔原以为他不会轻易告诉他们原因，没想到他是一点也没打算隐瞒，直接说明道，“米斯特瑞上的欧米伽就快突破封印了，他突破封印后释放的力量，会完全贯入地球，届时整个地球会因为这股力量而被摧毁大半，地球上的生物也会因此灭绝，只有我才能吸收掉这股力量，我这么讲，够清楚了吗？”他顿了顿又说，“应该没有其他问题了吧？” “这股力量是不是也会伤害到你？”萨隆尼尔问道。 切尔特没好气地说道，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略显得几分暴躁。 “当然了！要不然我也不会与你们谈判！怎么样！可以放走我没！” “你会死，对不对？”萨隆尼尔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表情。 切尔特怒声咆哮道，“你们也会死！别浪费时间了！我知道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地球被毁灭，快点放我出去！” 萨隆尼尔看向默丘利，对方的脸色很难看，他明白默丘利也没办法了。 他最后问道，“宇宙鬼影受了重伤，以他现在的状态可以‘拐走’米斯特瑞吗？” 切尔特强忍着内里喷薄的怒火，“我可以治愈他，他恢复后，随时可以‘拐走’米斯特瑞。” 萨隆尼尔没再说话，默丘利和朱庇特同样也是，看来他们不得不接受切尔特的条件。 过了一会，默丘利对朱庇特点了一下头，“放了他吧，朱庇特。” 朱庇特眼神里仍有不甘，但最终还是妥协了，它张大嘴巴，发出干呕的声响，一个瘦小的人影从它嘴里钻了出来。 确实是一个小孩。 切尔特瞥了萨隆尼尔一眼，随后目光阴冷地瞪向默丘利，“可以解除梦境了吧？”他的声音着实与他的外貌不是那么符合。 默丘利眼底透出隐忍的愤怒，他知道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他用外星语低声念着复杂的语句，随手展开双手，身前出现一份展开的卷轴，卷轴上浮现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可见一只火红的蝴蝶在其中翩翩起舞。 默丘利说过把真实梦境的卷轴藏起来了，不易被找到，可他好像就只是藏在了身上。 看来切尔特抓住默丘利的时候，也没发现卷轴就在他身上。 那只红蝴蝶向上飞起，旋即钻入默丘利的瞳孔，他将卷轴收了起来，卷轴上的光芒顿时暗了下去，他将那白色的卷轴收回在怀里。 随之默丘利收起卷轴，天上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光圈，光圈逐渐向外扩散，遍布整片天际。 光圈坠落，一层接着一层，眼前出现了更多繁复瑰丽的色彩，那些色彩慢慢消融。 梦境解除，维瓦克岛回到现实之中，只见维纳斯花园的花儿瞬间全部枯萎腐烂。 切尔特对着他们微笑，淡淡说道，“那么，三十天后再见了，到时希望我们可以好好打一战，届时，地球的命运……噢不，应该是整个宇宙的命运将会如何，就看各位的表现了。” 切尔特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黑光冲向天际，向着那颗紫色星球飞去。 默丘利看着切尔特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放走他，会是正确的选择吗？” 萨隆尼尔眼底的光暗了下去，他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后他将是整个宇宙最恐怖的敌人。” 第214章 梦境解除 码头边上异常的宁静，时不时有风从平静的海面上刮来，带有一点点海的味道。 期间，他们看到了如山一般高大的黑猫，周杭看着那黑猫，只感觉记忆莫名出现了一个空白的缺口，他绞尽脑汁，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那只黑猫很眼熟，好似在哪见过。 下一秒，就像是一道曙光照进他堵塞的记忆，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朱朱……朱庇特……” 那些被忘掉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涌现出来，画面里出现的人物逐渐变得清晰。 “是朱庇特！”周杭大声喊了起来。 朱庇特似乎听到了周杭的声音，往码头处瞥了一眼，它细微的表情变化被周杭捕捉到了。 其他人也慢慢想起了朱庇特的存在。 朱庇特的脑袋慢慢往下沉去，之后被房屋挡住，他们只能看到它巨大的身躯。 过了好一会，周杭注意到天空发生的变化，色彩繁复的光圈如同涟漪一般荡漾开去，，光圈像是受了重力影响，一圈一圈地往下坠落，在落到地面前就完全消失了。 就在这时，周杭只是不经意间眨了一下眼睛，只觉得身形不稳，有种要摔倒的感觉，他猛然间坐直了起来，这才发现他们已然不在岛上，而是回到了船上——从梦里回归到本体。 海面有浪，船身颠簸，这艘船的目的地依旧是维瓦克岛。 周杭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在岛上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他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李四海等人也渐渐回过神来，这时郑育康突然说道，“诶，蒂娜呢？” 没有人知道答案，也许她在某一艘船上，或者她还在岛上。 周杭站起身来，看了眼窗外湛蓝的海面，“反正还得去维瓦克岛一趟，不如上岛看看，顺便找一下萨隆尼尔他们。” 他记得来时是有雨的，现在倒是晴朗天。 几人想到还要去那座诡异的岛屿，心情略显复杂，经过这么一趟的折腾，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他们在船上吃了泡面。 周杭坐回到座位上，他拿起矿泉水，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冰凉的水滑过食道，令他感觉舒服了些。 李四海问他怎么了，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 周杭说，“四海，你还记得朱庇特吗？” 李四海点了一下头，“那只黑猫，记得，它是你的好朋友。” 周杭苦笑道，“好像总会忘记它，它好像也因为这件事而痛苦，这对我来说很难受，我不想他不开心。” 李四海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想，每一次与你的相遇，朱庇特都会很开心，而这份开心足以抵御漫长岁月的孤寂，不过，我没资格这么说，因为我是幸运的，至少我们不会忘记彼此。” 周杭侧头看了李四海一眼，微笑道，“你这话根本就没有安慰到人。” 李四海嘴角微翘，“我本就不是会说话的人，体谅一下。” 还不用一个小时，他们再次抵达维瓦克岛的码头，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刚上岸没多久，就遇到了在人群中的蒂娜·布朗。 她看上去有些茫然，当视线与周杭交汇时，她眼神里显现出几分激动，向着他小跑过来，途中甚至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她慌忙道歉，头也没回地跑到了他面前。 “你们去哪了？”蒂娜不安地问道。 周杭回道，“梦境似乎解除了，我们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船上了。” 他还记得在梦境解除前，他看到了如山一般巨大的朱庇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事情发展的结果没有那么糟糕。 正是因为麻烦解决了，梦境才有可能解除，这是李四海给出的结论。 周杭却想过最糟糕的结果，梦境之所以会解除，有可能是朱庇特和默丘利出事了，他很担心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还在船上的时候便一直忧心忡忡，越靠近维瓦克岛，内心的焦灼更甚，像是有颗大石头沉沉地压在心上。 这时，化作普通人外表的萨隆尼尔来到他们的身边，就像是老熟人一样，神情自若地走到他们面前。 萨隆尼尔从胸前的兜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上，他淡淡开口道，“别在这停留，先去买船票，离开这里，现在什么都不要问，等到晚上我会再跟你们说明。” 萨隆尼尔一口气说完后，抱着双臂站在原地，不再言语。 周杭心中有很多疑问，但萨隆尼尔这么说，他们也不敢再多问，既然说了会说，就还是先保持沉默吧。 买票的是陆司哲，原以为萨隆尼尔不会跟他们坐船，没想到他也让陆司哲给他买张票。 客船再次起航，时间已是晚上七点四十分，在上船前，陆司哲和郑育康坐上摩托车到附近的饭店买了几份快餐。 在船上吃完了晚餐，蒂娜胃口似乎不佳，勉强吃了几口饭，就说自己吃不下了。 他们上了甲板，迎着海风，或站或坐，气氛沉默，萨隆尼尔站在栏杆边上，他点燃了一支烟，吸上几口，烟雾在眼前缓缓缭绕，他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放松下来。 周杭觉得渴了，便独自回到餐厅，买了六瓶矿泉水，刚想付钱，想了一下，将其中两瓶矿泉水换成了贵一点的咖啡饮料。 李四海喜欢咖啡，萨隆尼尔似乎也对咖啡情有独钟。 他回到甲板上，把水分给其他人，递给萨隆尼尔的时候，对方并没有立刻接受他的好意。 正当他想要收回手，萨隆尼尔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饮料。 萨隆尼尔扭开瓶盖，凑到鼻尖闻了一下，而后喝了一口，感觉很甜，但也不算太差，又再喝了一口。 甲板上的游客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他们。 萨隆尼尔开门见山说道，“切尔特跑了，三十天后，他会重返地球，到时可能就是真的世界末日了。” 他提到了伊莎贝拉，眼神略显悲伤，还有几份落寞，“我们跟宇宙鬼影一战，最终还是没能杀了他，伊莎贝拉却死了，是我大意了，是我没能保护好她……” 萨隆尼尔此刻想必很难过，伊莎贝拉是希丽娜的妹妹，对他来说，她已经是他的亲人了。 周杭隐隐能察觉到他的悲伤，但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他们之间终究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们无法触碰到彼此的悲伤。 萨隆尼尔喝完瓶子里最后的咖啡，他沉默了下来，默默掏出了第二支烟。 周杭问道，“默丘利和朱庇特没事吧？” 萨隆尼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点了一下头，“嗯，他们没事。” 就在这时，蒂娜忽然喊道，“周杭！我想起来了！他是切尔特！那个人就是切尔特！” 第215章 带你去个地方 甲板上海风吹拂，夜里的风冷了许多，傍晚前还是晴朗的天，到了晚上却见乌云密布，早早冒头的月亮很快就被大片的乌云遮掩住。 萨隆尼尔还在讲述在蒂洱纳海湾事情发生的经过，蒂娜·布朗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嘴里的话让人不明所以。 她大声喊着，“那个人就是切尔特！”她的眼底充斥着不安和恐惧。 周杭不禁蹙起眉头，“谁是切尔特？别急，慢慢说。” 蒂娜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竟急得有些红了眼眶，但她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周杭扶着她往边上的椅子坐去，让她喝点水缓一下，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而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桑伊就是切尔特，他一直就在我们身边。” 此话一出，他们全都惊呆了，除了萨隆尼尔一人还在状态外。 萨隆尼尔随口问道，“桑伊是谁？” 周杭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一个印度小孩。” “小孩？”萨隆尼尔微微蹙眉，很快就联想起自己看到的切尔特，他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嗯，我看到的切尔特确实是小孩的模样。”他让周杭讲讲是怎么回事。 周杭大致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在自己讲述的过程中，他也逐渐发现了其中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桑伊第一次出现是在鬼屋门前，那时候萨隆尼尔并不在他们身边。 在遇见默丘利之前，桑伊陷入虫群消失了，看来是他主动消失的，并非是虫群袭击。 后来他们再次遇见桑伊，他和他的父亲就在鬼屋边上，父子俩“顺其自然”地加入他们。 他们在居民区遭遇朱庇特的袭击，看来从一开始朱庇特就意识到桑伊的危险性。 朱庇特后来没再出手，它不清楚桑伊的实力，若是贸然出手，有可能会连累到周杭他们。 到了第二天，他们才得知桑伊已经离开了，他这是去寻找宇宙鬼影西卡多，没料到碰到了追过来的朱庇特，被它一口吞了下去。 问题是，切尔特化作桑伊接近周杭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好像也没有打算伤害他们。 萨隆尼尔的目光落在惊慌失措的蒂娜身上，他淡淡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切尔特？” 这会儿蒂娜已经平复了下来，身体不再颤抖了，但眼神里的恐惧久久没有散去。 “从梦里回归后，那些被封闭起来的记忆全部慢慢被想起来了。” 蒂娜说，她从锡尔西回到天文台总部，跟上司提了辞职的事，随后到办公室整理一下工作上的文件，做好与别人的工作交接。 那天下班后，她准备回住所去，刚走出办公室，就碰到了来找自己的陈明盛。 他看上去有些惊慌，“蒂娜，你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蒂娜狐疑地挑了一下眉，“去什么地方？”她神色中有几分疲惫，“我正打算回家了，我今天很累，想回去早些休息。” 陈明盛用着像是哀求的语气说道，“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总之，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蒂娜感觉有点异常，她记得昨天陈明盛请假了，为何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尽管蒂娜心里不是很情愿，奈何陈明盛一副“不帮他他就会死”的模样，她没能当下就拒绝他。 蒂娜叹了口气，“到底要去哪？” 陈明盛对她说，“你跟我来。” 他们沿着走廊走去，随后坐电梯前往负三层，那里是停车场。 电梯门刚打开，蒂娜就注意到外面一片漆黑，她隐隐感到不安，站在电梯里好半天没有挪动脚步。 陈明盛着急地说道，“蒂娜，走啊！” “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蒂娜有些害怕了，锡尔西的遭遇令她身心俱疲，此刻她根本不想走向没有任何光亮的停车场。 陈明盛不容分说地抓住了蒂娜的手腕，将她带出了电梯。 蒂娜被陈明盛的鲁莽行径给搞得恼了起来，心中的恐惧不知不觉弱了几分，她一边想要甩开陈明盛的手一边不悦地嚷道，“陈明盛！你不要太过分了！” 男性的触碰令蒂娜的反应很大，记忆深处的噩梦仿佛就要苏醒，紧张得心跳加速，她挣不开他的手，陈明盛用着手机照明，走了大概一分钟，他们来到了停车场的某个角落。 陈明盛松开了蒂娜的手，她转身就想要跑，可回头，察觉到停车场上一片漆黑，她迈出的脚步硬生生地“刹住”了。 她生气地骂道，“陈明盛你这个王八蛋！你到底想做什么？”随后想从包包里找出自己的手机，想用手机照明，找到去电梯方向的路。 此时陈明盛忽然打开了某辆车的后车盖，看样子应该是他自己的车，蒂娜不经意间朝那里看去，当看清车内的情况，她疑惑地皱紧了眉头。 是一个小孩。 蒂娜走到陈明盛身边，仔细看着那小孩的脸，心想这孩子怎么看着有几分眼熟。 陈明盛脸色苍白，他的声音甚至有着轻微的颤抖，“你见过他吧？” “他是谁？”蒂娜盯着那小孩，她很快意识到一件十分糟糕的事实——这个小孩似乎没有呼吸了，“他……他死了？” 陈明盛紧紧地抓着手机，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他说，“他是阿奇姆的弟弟。” 蒂娜对阿奇姆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当初介绍他们去恩迦巴克教堂寻求圣水治疗李四海的就是这个阿奇姆。 阿奇姆病重的弟弟就是因为喝了圣水才康复的。 在满月酒店，她似乎见过阿奇姆的弟弟，可是在切尔特的袭击后，她似乎没再见过这个小孩。 可问题是，为什么这个小孩会在陈明盛车上的后备箱里？ “陈明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死了？”蒂娜不安地向后退了两步，不想靠近那小孩的尸体。 陈明盛慌张地摇着头，“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 停车场内一片死寂，陈明盛惊慌失措的声音在天花板上回荡着。 蒂娜深深地看了陈明盛一眼，随后她说道，“这事跟我无关，我走了。” “蒂娜！你别走啊！我该怎么办！”陈明盛急得流下了泪水。 “我不知道，如果人不是你杀的，你就直接报警，要么找你的家长帮忙，而不是找我！” 蒂娜恼怒地转过身，拿出手机照亮前方，快步向电梯那儿走去。 可刚走出没几步，蒂娜只觉得那种死一般的安静再次降临，她完全听不到陈明盛的声音。 蒂娜停住脚步，她吞了一下口水，扭头向后看去，后方却是一片漆黑。 为何陈明盛的手机不亮了？他还在那里吗？ 蒂娜举起手机向那边照了过去，她看到陈明盛倒在了地上，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小孩。 正是后备箱里的那个小孩。 阿奇姆的弟弟怀里抱着一个物件。 那正是陈明盛死不瞑目的头颅。 第216章 遗物 陈明盛居然被杀了？ 这让周杭感到诧异，心中一阵唏嘘，在锡尔西艰难地活了下来，没想到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还是走向了死亡的结局。 蒂娜说复活过来的阿奇姆弟弟，其实是被切尔特附了身，不知什么缘故，来到了陈明盛身边。 仔细想来，在蒂娜一处模糊的记忆里，好似有个小孩一直跟着陈明盛。 萨隆尼尔神色阴沉，蹙眉说道，“当初在锡尔西，切尔特为了避开乌利亚先生，居然选择附身在一个小孩身上……” 问题是，连乌利亚先生也没察觉到吗？他为何不趁机消灭切尔特？ 萨隆尼尔不够了解乌利亚先生，他跟卡俄斯一般，也是神出鬼没的角色。 他与乌利亚先生之间几乎没怎么交流过。 周杭听蒂娜的讲述听得心惊胆战，着急问道，“后来呢？你又是如何获救的？” 蒂娜回忆起在天文台总部停车场发生的事，眼神里还是显现出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 她抱紧自己的双臂，低头看向甲板，她说，“是伊莎贝拉救了我，切尔特杀了陈明盛，自然不会放过我，那个时候，伊莎贝拉忽然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把我带到了维瓦克岛，后来进入到梦境里，那些事情我就都忘了。” 伊莎贝拉跟她说过，她察觉到一股极强的杀意，而且对方并非是地球上的生物。 随后来到了停车场，她在蒂娜的记忆里看到了周杭的存在，同时意识到敌人的危险，就带着蒂娜从那里逃离出来。 伊莎贝拉本想通过蒂娜了解一下周杭，没想到切尔特竟直接追了过来，并且对他们进行偷袭。 直到离开“真实梦境”，蒂娜这才恢复了记忆，惊悚的回忆令她瑟瑟发抖。 不过她已离开了梦境，尽管切尔特不知去处，好在身边还有这些可靠的同伴。 萨隆尼尔淡淡地看了蒂娜一眼，而后仰头望向天空，此时满天厚厚的乌云，也没什么好看的。 但他的视线似乎穿过了乌云，向着大气层无限延伸，在他的眼底浮现出一颗紫色星球。 正是被宇宙鬼影西卡多拐来的星球米斯特瑞。 切尔特的六面之一欧米伽正是被罗杰封印在这颗星球上。 罗杰与切尔特最后一战，两败俱伤，随着罗杰力量的衰弱，六面的封印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弱。 切尔特与欧米伽相隔不远，欧米伽随时都有可能冲破封印。 萨隆尼尔再次眨了一下眼睛，米斯特瑞从他眼底消失了，同时不见的还有切尔特的气息。 得到其中一面的切尔特，他的力量会恢复到何种程度，说是三十天后会重返地球，在这段时间他会做什么？去找其他面？集齐所有“面”，他的力量将回到巅峰时期。 届时卡俄斯还会视若无睹，袖手旁观吗？ 乌利亚先生呢？他应该知道切尔特的存在了，他又会作何应对？ 切尔特似乎不是萨隆尼尔该去招惹的麻烦，万世星域有比他还要强的星星，乌利亚先生和那些星星应该会处理切尔特的事情。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找到地球之心，只要找到它，地球就不怕任何充满敌意的入侵者了。 说不定到时，地球还能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类。 这些人类是否值得拯救，这个问题他不想再考虑了，失去了希丽娜和伊莎贝拉，他不能再失去维丽厄思了。 周杭同情地看了蒂娜一眼，在整件事里，她很无辜，没想到会有如此遭遇。 切尔特确实是非常危险的人物，人类在他面前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若不是伊莎贝拉出现救了她，恐怕她最终的下场会和陈明盛一样。 夜逐渐深了，他们没再提起什么话题，每个人看起来皆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第二天他们回到了深蓝港，蒂娜说她打算回老家了，母亲还在等她回去。 陆司哲在当地给蒂娜买了一部新手机，用上新手机，蒂娜很快就处理好回家的事情——她做事能力实在是令人不得不佩服。 蒂娜坐出租车去机场，走之前，她对周杭说，“你们要保重。” 陆司哲向杨书为中将汇报情况后，他说，“待会会有人来带我们去坐私人飞机。” 杨书为告知他们，紫色星球米斯特瑞的出现，以及在印度出现的那三把巨剑，已经引起多方势力的注意，地球社那边似乎要所行动了，甚至在内部抓到了一名地球社派来的间谍，还没问出什么，对方就服毒自尽了。 在上飞机前，周杭随意看了一下手机，很快有一条最新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场巨大海啸吞没了整块维瓦克岛。 不过，幸运的是，岛上的居民早在一天前就全部撤离了。 想起岛上的维纳斯花园，周杭在心底叹了口气，心想着在地球上还能不能再看到那般美景——或许只有在梦中。 众人在飞机上昏昏欲睡，他们后又在军区基地待了一个星期，期间萨隆尼尔不知所踪。 回到阿布里亚小镇上的家，刚打开屋内的灯，他们就看到了站在客厅中间的布里安娜。 周杭起初看到“安妮”那张脸，他差点没反应过来，等到她叫出他的名字，他才意识到她不是安妮。 布里安娜肤色雪白，她站在灯下，对比之下，灯光似乎黯淡了几分。 “周杭，”布里安娜抬起手来，转动手腕，摊开手掌，露出了掌心上的物件，“这个给你。” 周杭的视线不自觉地被那东西给吸引过去。 那是一团云状的物件，外表轻盈，整体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那物件隐隐透出令人感到压抑的力量，房间里的空气莫名变得凝重起来。 周杭看到一颗圆鼓鼓的眼珠子从云里钻了出来，她注意到那颗深绿色的眼珠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周杭紧张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保存着伊莎贝拉力量的‘遗物’，我帮你取来了。”布里安娜平静地回道。 周杭疑惑地蹙紧眉头，他记忆的板块出现了些微的松动，很快就记起了一件事。 李四海说，布里安娜让周杭去维瓦克岛，在那里他将会获得新的能力。 周杭看着那团粉色的小小云朵，云朵之间的眼珠没有半点感情的色彩，它穿过无尽的空虚，安静地凝视着他。 周杭脸色沉了下去，他说，“布里安娜，你早就知道伊莎贝拉会死吗？” 第217章 剧烈反应 布里安娜感受着手心的“遗物”——这是伊莎贝拉残存力量幻化而成的物件。 当切尔特与萨隆尼尔达成协议后离去，他们全部人都走了，在梦境解除之前，布里安娜抵达蒂洱纳海湾，她使用自己的能力，收集伊莎贝拉湮灭后残存的力量。 在面对周杭的质问时，布里安娜微微抬眸，她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布里安娜说，“我知道伊莎贝拉会死，只有她死了，我才能获得她的遗物，并将它交给你。” 周杭不明白布里安娜为什么一直要说伊莎贝拉的“遗物”给自己，他根本就不想要。 周杭有点生气，“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布里安娜走到周杭面前，硬是抓住周杭左手，将那团粉色的云雾放在他的手上。 “云雾”触感冰凉，又带有轻微的针刺感，云雾之上的眼珠子始终盯着他看。 布里安娜毫不犹豫地说道，“把它吃下去，周杭，这样你才有可能与整个万世星域对抗。” 周杭愣住了，他回忆起上次吃下那条触手的感觉，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布里安娜没等他回话，继续说道，“我不是你的敌人，周杭，我是在帮你，你将会面对更加恐怖的敌人，若是以你现在的实力，断然是没法胜利的，你要活下去，周杭，活到最后。” 说完话，布里安娜就消失了，屋内的光线恢复到正常的亮度。 周杭看着掌心的云雾，不安地抿紧了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否要按照布里安娜所说的去做，把这团奇怪的东西吃下去？ 李四海站在周杭身侧，这次他们又面临相同的情况了，这个奇怪的东西到底要不要吃下去？ 回想起上次的遭遇，在恩迦巴克教堂吃下那条触手后，虽然过程很恶心，还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痛苦，但结果终究是好的。 周杭脑海里一时窜出很多回忆，在维瓦克岛上的遭遇，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他还是没有反抗之力，或许正如布里安娜说的，他要变强，才能活下去。 只要他变强，就能保护更多的人，这样李四海也就不用总是去冒险。 周杭做好决定，不再胡思乱想，他对李四海说，“那我准备吃了。” 李四海对他微微颔首，神情略显凝重，似乎比周杭还要更加紧张。 周杭当下不再犹豫，将那团云雾塞入口中，当他合上嘴的一瞬，云雾化作冰凉的液体，裹着那颗深蓝色的眼珠子涌入他的食道。 胃里像是塞进了一大块冰，随着时间的流逝，周杭感觉越来越难受了，不禁打起了冷颤。 “好冷……”周杭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李四海慌忙上楼去到卧室，抱着被子下来，让周杭在沙发上坐下，随后将被子裹住他全身。 过了大概两分钟，原本紧闭双眼的周杭猛地睁开了眼，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绿色。 再过了两分钟，周杭感觉到体内那颗眼球正在乱窜，就在这时，他的左眼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用手捂住了眼睛，只感觉有东西在咬着自己的眼睛，鲜血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啊啊啊！”周杭痛得嚎叫起来，浑身出满了冷汗，他挣开被子，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李四海急得满头大汗，他刚想去扶起周杭，就见他停止了嚎叫，捂住左眼的手慢慢松开。 他的眼珠子浸满了鲜血，待血液自眼角缓缓滑落，李四海看见他的眼珠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颗深绿色的瞳仁，宛若一颗埋藏了千万年的宝石，在光芒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周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李四海将他扶了起来，抽了几张纸帮他擦掉脸上的汗和血。 鲜血浸染白纸，周杭的喘息逐渐归于平和。 李四海对他说，“周杭，你眼睛的颜色变了……” 周杭拿出手机，打开相机，调转拍摄方向，他很快就看到了自己那颗奇异的眼珠，眼神里满是不安和惶恐，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那不是他原本的眼睛！ 是云雾上的那颗眼睛！ 周杭眨了一下眼睛，神情渐渐变得迷茫，那颗绿色的眼珠子并无异常，只是颜色比较特殊罢了。 方才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李四海倒了杯水给他，“感觉怎样？还觉得难受吗？” 周杭缓缓摇头，他喝下一大口水，喉咙那种火烧的感觉才得到了缓解。 刚才还感觉很冷，等那一阵剧痛过后，整个人都在发烫。 他意识似乎也变得有些模糊，努力想要打起精神来，却无济于事，他呢喃着，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见李四海靠近自己，将他扶起，他迷迷糊糊地走回到卧室，头刚碰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窗外有阳光照进来，他眯着眼睛看向窗户的方向，李四海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四海……”周杭唤他，他合上书，走到床边。 李四海伸手抚向周杭的额头，已经没昨天那么烫了，他稍微放下心来，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他。 周杭问他，“我睡多久了？” “两天了，我本来打算今天就送你去医院了。”李四海脸色憔悴，似乎这两天没怎么睡过。 没想到吃下那颗眼珠后，周杭身体的反应会这么大，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到了那天下午，周杭精神渐渐恢复，李四海好奇地问道，“获得了什么新能力吗？” 周杭愣了一下，他看向面前的李四海，随后像是感应到什么，忽然回头向后看去。 在他身后，他看到了第二个李四海。 那个李四海疑惑地看向周杭，“周杭，怎么了，你刚刚在看什么？” 周杭没有回答他的话，当他转回头，再次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李四海。 这个李四海同样是不解地看着他，“周杭，你怎么了？” 周杭额上不知不觉中沁出了冷汗，他惊慌地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他第二次回头看的时候，身后却是一堵白墙，跟平时一样。 那个李四海消失了。 第218章 大明星 在家里待得有点闷，周杭让李四海陪着他到外面街上走走。 走到上次进去喝茶的茶馆，周杭看了一眼，便走了进去，李四海随后跟上。 外面还是太热了，在茶馆里坐着倒是凉快许多，一盏破旧的风扇缓缓地转动着，送来的风稍微缓解了周杭苦闷的心情。 喝下一口茶，茶叶的香味在唇齿间蔓延，茶水有一丝丝苦涩却会回甘，令人心情不自觉地就放松下来。 过了片刻，周杭跟李四海说了自己看到第二个他的事。 李四海显然没有怀疑周杭说的话，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听到周杭说，“太真实了，那个人就这么坐在我对面，他还问我在看什么……” 周杭又喝了一口茶，“我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代表着什么。” 李四海沉吟片刻，“或许布里安娜会知道。” “萨隆尼尔也不知道去哪了，也许他知道点什么。”那个外星人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根本没法指望上他，周杭心事重重地看向茶杯中漂浮的一片茶叶。 李四海安慰他，“别想太多了，布里安娜肯定还会再出现的，到时再问清楚。” “布里安娜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走了。”周杭埋怨道。 已经过去十天了，还有二十天，巨蛇切尔特将会重返地球，届时，他们真的能够阻挡切尔特的攻击吗？ 想到此，周杭心情愈发变得沉重，他们的敌人似乎是整个宇宙。 地球在庞大的宇宙间，同样渺小得可怜，更别说是人类了。 以人类目前的科技和武装实力，难以对抗具备超能力的可怕外星人。 在这场战争里，人类是否还能看到明天的阳光？ 周杭打算往茶壶里倒些开水，这时听到外头传来声音——那声音似乎从头顶上传来。 “咳咳，地球的各位，应该都听得到吧？”是一个清亮的男声，语气里是难以抑制的笑意。 那人继续说道，“我是来自万世星域的何望寻，你们中或许有人已经知道万世星域的存在了，不知道也没关系，简单来说，我就是各位口中的外星人。” 周杭与李四海对视一眼，随后立刻站起身来，快步走出茶馆，就连老板和其他人客人也纷纷跑了出来。 走出店外，周杭才注意到街上站满了人，人群中隐隐透露出对未知的不安和恐惧。 周杭收回视线，往天边看去，刚才那人空旷的声音就是从头顶上传来的。 他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寻找，很快就看到了那个悬浮在天空的“恢宏建筑”。 那巨大的建筑像是倒立的金字塔，表层透明，仿佛镜子一般，从中映照出清晰的影像。 镜中出现一个人，对方的身体特征和萨隆尼尔等万星人无异，肤色纯黑，如同将黑夜做成了合身的衣裳。 何望寻身穿紧身的银色铠甲，身后挂着深蓝色的披风，他身材挺拔，气势凌人。 比较奇怪的是，他戴着一副墨镜，在腰间两侧插满了红色和白色的玫瑰，使得他的表情看起来又多了几分柔和。 就连他的两条手臂上也有白色玫瑰的纹身。 不用猜，何望寻特别喜欢玫瑰。 不过这个外星人的名字倒也特别，不像萨隆尼尔他们名字那般，有几分古风的韵味。 从地面往上看，那艘好似金字塔一般的飞船仿佛就出现在眼前，他们可以看清何望寻此时的每个表情和动作——不管从地球上哪个位置去看，都能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此外，还在室内的人们，可以从电视或是电脑上看到说话的何望寻。 即便是电视没有插上电线，还是已经坏了的电脑，何望寻十分霸道地占据了每个人的视野。 此时在电影院看电影的众人也能看到何望寻。 他像是一个醒目的标志，他的形象深深地烙印在每个地球人的眼底深处。 这是万世星域第一次如此高调宣告自己的存在，何望寻就像是耀眼的霓虹灯，放肆地展现自己缤纷的色彩，张扬自己的个性，换句话说，他更像是把自己当成举世瞩目的大明星。 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就能看出他此刻有多享受。 何望寻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璀璨的星星眼，两颗发出金光的星球成为他的瞳仁，他凝视着前方，露出了愉悦的微笑。 何望寻身后忽然出现一张豪华的高背椅，金色的高背椅上有十二个尖端，尖端之上各有一颗五角星形状的黑色宝石。这气派的高背椅便是何望寻的“王座”，他坐在王座上，脸上是傲慢慵懒的神情，他缓缓翘起了二郎腿，宝石的光辉在他的头顶上幽幽闪耀着。 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何望寻，周杭皱紧了眉头，心想到底还会有多少万星人来到地球。 他们是来执行卡俄斯命令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毁灭地球。 只是这些万星人来到地球后，似乎很喜欢玩很多花样。 这对地球人来说是一件好事，只要能拖延时间，他们或许就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像是存在一个摄像头，画面忽然拉近，何望寻整张脸做了特写，铺满整片平面。 何望寻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他的声音穿过天际，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何望寻说，“对你们来说，我是外星人，而你们在我眼里，也是外星人，说到底，地球是你们的主场，我不过是个过客。 “我很愿意认识各位，我相信以各位现在的‘想象力’，我将会是一个足够让你们感到惊讶甚至是恐惧的存在。 “请大家尽情发挥想象力，在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将会了解到宇宙的神秘，而来自万世星域的我，在你们地球人单调且贫瘠的想象中，我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所以，我想你们会喜欢我的。” 何望寻的话一瞬间就将周杭拉进恐惧的深渊。 如果外星人是神，他们该怎么办？ 何望寻斜靠在他的王座之上，他微笑着说道，“那么，我有个很小的心愿，希望大家能够满足我的愿望……” 他顿了一下，抬起右手，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响指，在他的指尖上方，出现了小小的烟花，很快又消失了，犹若昙花一现。 下一秒，大地剧烈地摇晃起来，一阵地动山摇，周杭和李四海紧紧扶在一起，才算稳住了身体，大街上有不少人摔得七荤八素，人群中发出了尖叫和痛哭声。 在这一刻，周杭再次感受到了来自万世星域所带来的恐惧。 第219章 深渊入口 万星人何望寻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响指后，整个地球发生了猛烈的地震，不少地方房屋坍塌，地面开裂，甚至引发了火山和海啸，这对地球人来说，相当于一场末日的“演习”。 地震仅仅持续一分钟，地球便遭受了严重的伤害，每个人都陷入极大的恐慌之中。 在他们所在的街道上，周杭看到地面赫然出现一条不深不浅的裂缝，他惶恐不安地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靠近李四海。 该死！这个何望寻到底想做什么？ 地震过后，周杭的视线再次落回到那艘飞船上，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再次震惊得目瞪口呆，他还听到茶馆老板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老板惊恐地喊道，“那到底是什么？” 天地之间出现一道巨大黑色石门，石门左边有一个红色的环形把手，把手缠有一串长长的银色锁链，沉重的锁链延伸到地面。 与天齐高的巨大石门给人一种可怕的压迫感，仿佛门那边便是恐怖的地狱。 谁也不愿看到那扇石门被打开。 何望寻的脸始终出现飞船表面的显示屏上，他露出了饶有兴致的微笑，慢悠悠地说道，“想必大家都看到了，这扇大门名为‘深渊入口’，现如今地球上一共有十二扇这样的大门，你们现在一定很疑惑这扇大门到底有什么作用，正如‘深渊入口’这样的名字，它确实不是什么好玩意。 “每扇门里面各关着一只凶残嗜血的宇宙怪物，我想对付一只怪物对你们来说不会是一件难事，可要是十二只怪物同时出来，可就有点够呛了，也许这将是你们最后的也是最恐怖的噩梦。” 何望寻重新戴上墨镜，上扬的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意，他自顾自地说道，“所以，这十二扇大门最好是老老实实地关着，遗憾的是，这十二扇门很快就会被打开，但这门不是不能被关上的，能不能重新关上‘深渊入口’，就看各位的表现了。” 何望寻说，“我刚才说过，我有一个心愿，希望大家能够帮我实现，我们来玩一场游戏吧，我实在是太无聊了，难得有那么多人陪我玩游戏。” 何望寻又说，每扇大门需要一千个人拉住门把上的锁链，他们拉住锁链必须往前拖拽，让锁链处于紧绷的状态，“要是有人累了，完全可以找其他人代替，但是一定要保持有一千个人拉住锁链，不然，大门就会提前开启，怪物就会从门里出来。” 千万不能偷懒，锁链不得松了，“我可没有在开玩笑。”何望寻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何望寻从腰间取下一支红色玫瑰，他扯下一片花瓣，细细含在嘴里，随后缓缓咀嚼着。 他的身体靠回在自己的王座上，身上的铠甲竟脱落出一块，露出了他结实的胸肌。 何望寻懒洋洋地说道，“除此之外，我会邀请你们中的一百个人来参观我的飞船，然后一起来玩捉迷藏吧，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游戏，你们全部人来找我，十二天之内找到我，就算你们胜利，我会带着十二扇门离开地球。” 何望寻清亮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如果一天找不到我，我就会打开一扇门，十二天还找不到我，自然就是十二扇门全开，所以，被我邀请的一百个人，你们的速度要快些噢，找到我，死掉的人才会少些噢。” 何望寻最后说道，“那么，我会给三天的时间让你们去准备，邀请名单我会于今晚十二点告知于各位，名单上的人请你们尽快赶来新加坡，我和我的飞船会在这里等候各位的到来。” 周杭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天边的倒金字塔飞船消失了，何望寻迷人的脸庞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网膜上。 周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听到茶馆老板惊慌失措地喊道，“是电视台的恶作剧吗？是哪个国家的新型技术吗？那家伙是演员吧，怎么可能会有外星人呢？” 茶馆老板连连摇头，眼神里的恐惧却难以掩饰，他妻子不安地抱紧了他的胳膊，孩子们却在旁兴奋地叫起来。 周杭和李四海赶紧回到家里，不到半小时，陆司哲就找到他们。 陆司哲神情严肃地说道，“走吧，中将让你们过去一趟。” 在他们去军方基地的路上，周杭打开手机看了一下，他这才发现网上已经炸开了锅，几乎所有在上网的人都在激烈地讨论着万星人何望寻的事。 网上出现了太多何望寻的照片，甚至有人开始讨论起万世星域的事情。 有人开始意识到，外星人入侵地球或许已经成为现实了。 到了基地，他们快步赶往会议室，刚走进去，周杭惊讶地发现里面早已坐满了人，每个人正襟危坐，神情凝重，气氛实在过于沉重，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说话的人不再是杨书为，他默默地坐在了一边。 主持会议的是林岳海上将，他面色阴沉地坐着，看上去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他们刚坐下，就有人说道，“地球社已经发布相关声明了。” 这时，会议室内所有人的手机都发出了一声叮咚信息提示声。 见林岳海首先看了手机，其他人也跟着拿出手机，他们全部看到了上面的新闻。 以地球社的名义，证实了万世星域及外星人的存在，在新闻上，甚至还发布了一小段格翠乌德发来的视频，还有后面天文台那边发来的关于布里安娜的视频。 现在，万世星域的存在已经不能继续隐瞒下去了。 其实，在何望寻出现之前，网上已经隐隐有了对外星人频繁猜测的信息，但是这些信息很快就被国家层面迅速压了下去，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高调地登场。 沉默了很久，林岳海缓缓说道，“我国境内出现两扇巨门，需要派出两千人去拖拽锁链，同时要有两千人候补，可以随时替换那些撑不住的人，这四千人我们考虑好了，一半囚犯一半军人。” 坐在林岳海身侧的男人补充道，“国际层面还需要增援，还需要派出一万人。” 人数似乎没有压力，但日后事情的发展，就会让他们明白一件事，这事远远没那么简单。 第220章 怪物之神 会议室里的气氛十分紧张，每个人就像站在悬崖边上，岌岌可危，面对外星人的恐怖实力，他们深知自己的弱小和无力。 他们看向林岳海上将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救星——他们已然走到了无能为力的绝境。 从维瓦克岛回来后，周杭等人已经汇报了相关的情报，默丘利和朱庇特的身份目前还是一个谜，不过能确定他们也是外星人。 萨隆尼尔和布里安娜的态度似乎偏向于地球这边，暂时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抵达维瓦克岛的伊莎贝拉已经确认死亡。 地球目前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巨蛇切尔特及其随从宇宙鬼影西卡多，他们很快就会重返地球，也许会是一次难以防御的袭击。 另外关于格翠乌德的消息几乎为零，不能认为她的危险性就此可以忽略不计。 她是十分危险的敌人。周杭还记得她当时杀害了徐柳生少校。 现如今又来了一个何望寻，一个有着中文名字的外星人，而且看起来也不好对付。 有人在林岳海发言完毕后继续补充道，“目标出现后，我们曾派出一台战机前往探寻情况，然而情况很糟糕，那台战机一去不复返，与机上两名军方人员彻底失去了联系。” 所有靠近到何望寻飞船的方式，都是无功而返，军方不得不停止探寻敌方情况的行动。 说话的人名叫魏思思，留着短发，声音甜美，言语简洁，她让在场的人轻松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魏思思继续汇报，“驻留在地球社的人员向我们反馈，地球社那边也曾派出战机去调查情况，在何望寻飞船消失后，他们一无所获，目前通过卫星监控，我们完全找不到飞船的踪迹。” 林岳海沉思片刻说道，“三天后，飞船和何望寻应该就会重新出现。” 会议结束后，陆司哲带着周杭和李四海离开，郑育康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硬是要跟着周杭他们走。 车上，副驾驶位上的郑育康扭头看向周杭，“杭哥，萨隆尼尔有跟你们提起什么吗？” 周杭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没有，从岛上回来后，就没再看过他。” 郑育康苦恼地皱起眉头，“何望寻，还有那十二扇门，看起来都特别可怕，他说的宇宙怪物肯定是真的，我们之前不就遇到一只了吗？” 那只“爬行者”，不知因何缘故闯进默丘利的梦境，最终被朱庇特吞掉了。 那只怪物很难对付，要不是有朱庇特，他们估计早死了。 不过，周杭想到的却是，他好像没有再忘记朱庇特的存在，他能够记得它的一切。 周杭说，“关于何望寻，我们对他几乎不了解，该怎么应对，我想萨隆尼尔会来和我们说的。” 果不其然，等他们回到阿布里亚小镇的家，刚开门就看到了一张亚洲人面孔的萨隆尼尔，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布里安娜居然也在。 萨隆尼尔坐在靠墙的沙发上，淡漠地看着站在电视机边上的布里安娜，他冷声说道，“安妮本就是疯子，没想到你比她更疯，居然对自己的姐妹下手。” 布里安娜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淡淡地笑了笑，“我跟安妮分别了这么多年，能跟她永远在一起，我和她都很幸福。” 萨隆尼尔脸色变得更差了，他翻了个白眼，“疯子。” 周杭尴尬地看着他们两人，“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萨隆尼尔抱着双臂，瞥了周杭一眼，“当然是来商量何望寻的事。” 布里安娜双目凝视着周杭，眼皮不见眨一下，她的声音很轻，“周杭，你们四人会一起出现在何望寻的名单上。” 周杭等人怔住，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布里安娜所说的名单，是参加何望寻捉迷藏游戏的邀请名单。 “你怎么知道……”周杭刚问出口就顿住了，“对了，你知晓未来之事。” 布里安娜的目光很平静，“只是少部分，并非全部，未来的事，我并不能看透。” 萨隆尼尔习惯性地点燃了一支烟，每当他抽烟时，他皮肤表面的星辰便会暗淡几分。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要说万世星域谁最疯，何望寻自然是排得上名的，那家伙并不合群，疯疯癫癫的，满宇宙跑，喜欢抓一些怪物做宠物，所以他又被称为‘怪物之神’，门后的每只怪物都不能放出来，光是一只，若是以你们人类目前的实力对抗，确实是能够对付的，往后却还有十一只，而且时间很紧，一天一只……” 周杭插嘴道，“要是我们能在捉迷藏中提前找到何望寻呢？” 布里安娜慢慢摇了摇头，她眼睑半垂，眼底的金光被阴影覆盖，“将会有十一扇门被打开，除了被杀死的第一只怪物，剩余的十只怪物将会对人类世界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周杭，告诉你们国家的领导人，要做好防御的准备，地上将不再适合人类居住了。” 周杭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因为恐惧而渐渐变得僵硬，他想动动手指头，却发现自己完全使不上力。 周杭的目光里充斥着不安和焦虑，“我们注定会输，对吗？” 布里安娜还是摇头，“我不知道，周杭，但我相信你们会继续活下去，你忘记了吗，我再等着未来的某一天，等着你杀了我的那一天，所以你会活下来，直到最后一刻。” 周杭听着这句布里安娜反反复复说过的话，忽然感到一阵烦躁，没来由地起了怒火。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活下来，可其他人呢！他们该怎么活下来！” 布里安娜依旧是心如止水的表情，她没有回答周杭的问题。 周杭看向萨隆尼尔，神情略显焦急，“萨隆尼尔，帮帮我们，你就不能赶走何望寻吗？” 萨隆尼尔脸上没有显现出对周杭的不耐烦，他的态度要比以往好了许多。 他的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动不动就出手伤人。 萨隆尼尔沉默许久，他放下双手，慢慢站了起来，对周杭说，“抱歉，就算我能赶走何望寻，也无法挪走十二扇‘深渊入口’，怪物迟早会从门内出来，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参加何望寻的捉迷藏游戏，并且一定要赢。” 第221章 特殊的个体 萨隆尼尔和布里安娜并没有带来好消息，虽然他们对何望寻的了解更多了，但情况似乎更糟糕了。 在布里安娜的预言里，将会有十一扇“深渊入口”被打开，这也就意味着会有十一只怪物从门内出来，届时人类将会面对一场地球历史上最为腥风血雨的灾难。 萨隆尼尔说，“我会协助你们，全力阻止何望寻，他本就是来执行毁灭地球的任务，现在不过是想‘娱乐’一下。” 玩弄人类成了何望寻此刻的“娱乐项目”。 周杭感觉附着在身上的压力变得越来越沉重，他们到底还能走多远？第十二扇门是不是也会被打开？他们能否打破布里安娜的预言，争取在捉迷藏游戏中尽早找到何望寻。 布里安娜脸上保持着一副神秘的表情，她微笑道，“周杭，在这次游戏中，你将会获得新的能力。” 提起“能力”，周杭心中有很多疑问要问布里安娜，她人正好在这里，便直接问道，“布里安娜，那朵云我已经吃下去了，我的左眼变成了这个颜色，我到底获得了什么能力？” 萨隆尼尔微微移动视线，看向周杭那只变异的左眼，瞳仁颜色很深，就像是一颗绿宝石。 萨隆尼尔眉头皱起，眼底涌起强烈的怒意，他对着布里安娜怒斥道，“布里安娜！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从周杭身上感受伊莎贝拉的力量！” 那分明就是伊莎贝拉的眼睛！ 布里安娜不急不慢地说道，“你冲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杀了伊莎贝拉，我不过是收集了她最后残余的力量，就像我当初收集罗杰的力量而已，遗憾的是，罗杰的意识保留了下来，我却终究没能留住伊莎贝拉的意识，我将这份力量给予周杭，你应该知道周杭是非常特殊的人类。” 萨隆尼尔攥紧了拳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有很多要说，但最后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萨隆尼尔侧过头去，不再去看布里安娜，一旁的周杭却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刚才萨隆尼尔迸发出强烈的杀意，布里安娜也不是省油的灯，周杭离她最近，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变化。 面对萨隆尼尔的杀意，她是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她眼底的黑影愈发浓郁，自她身上散发出令人颤栗的寒意，她就像一只潜伏在黑色沼泽里的恐怖怪物，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当萨隆尼尔收起杀意，布里安娜顿时就敛起身上散发出来的恶意，眼下的她就像是晴天下的一片湖泊，风平浪静，和谐且宁静，方才那般剑拔弩张的画面不过是周杭的一时错觉。 见两人没有再起冲突的打算，周杭这才松了口气。 如果他们打起来，他这房子怕是会在瞬间变成一堆废墟。 布里安娜目光温和地看向周杭，她说，“维丽厄思之戒的力量你我应该都很清楚，周杭的身体能够容纳它本就是奇迹。 “再之后，他吞下了我的力量遗物，我的力量加上维丽厄思的力量，对周杭几乎没有任何影响，说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他吸收了星星的力量，并获得相应的能力。 “在整个宇宙找出周杭这么一个完美的容器，概率几乎为零，我猜想他之所以这么特殊，大概因为他是佟安莲的孙子，毕竟佟安莲是希丽娜的分身。 “周杭体内的基因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不过以人类的医疗技术，很难发现这一点变化。 “我想说的是，周杭会获得更多星星的力量，他将成为超越我们星星的存在。” 布里安娜话刚说完，萨隆尼尔猛地扭过头来，眼神里居然带有一丝愕然和彷徨，他看着周杭，就好像在看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 是啊，布里安娜说得没错，他怎么就从来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就好像周杭身上出现了某种类似“星星屏障”的力量，以致于他难以看清周杭身上的特殊性？ 周杭更是听得傻了眼，原来吃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他之所以会没事，是因为他有一个外星人奶奶吗？ 在这一刻，周杭觉得之前所有的遭遇变得十分荒谬，他就像是一个奇幻故事里的主角，从故事的开始，他命运的齿轮就已经走在光怪陆离的轨道之上。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是别人口中的特殊之人。 自从父母离世后，他跟爷爷奶奶离开故乡来到非洲，他按部就班地完成了学业，跟别人一样靠自己的努力进入了研究所，每天单调的生活似乎成了他大脑的麻醉剂，他不断地往前走去，却又好像一直停留在原地。 可是，这一切都变了，爷爷和奶奶也不在他的身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时，布里安娜问道，“周杭你有看到什么吗？” 周杭愣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他抬眼看向布里安娜，“什么？” “你那只眼睛，有看到什么吗？” “有，”周杭重新打起精神来，他讲述了自己看到两个李四海的事情。 布里安娜神情微变，她看了萨隆尼尔一眼，淡淡说道，“我并不是很了解伊莎贝拉的能力，我记得她最强的能力应该是‘感知’，对于星星能力的使用，要尽可能地放开自己的想象力。” 萨隆尼尔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提起伊莎贝拉的名字，他还是难免有些难过。 萨隆尼尔说，“一般来说，即便是交过手的星星，也很难百分百把握对方真正的能力，对于星星能力的上限，一直有这么一句话，‘星星的能力极限在于想象力的极限’，越是无敌的星星，其想象力就更加丰富，所以说，星星们是天生的艺术家。” 布里安娜似乎在琢磨周杭刚刚所讲述的事情，等萨隆尼尔说完，她才说道，“我想你看到的，有可能是一个未知的平行世界，当你获得能力的刹那，你感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由于你的力量并不稳定，所以仅仅是看了一眼，你短暂与那个世界接触后便失去了联系。” 周杭听后却疑惑地问道，“这样的能力，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吗？” 第222章 邀请名单 平行世界真的存在吗？真的会有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李四海吗？ 如果真的存在，是不是就说明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周杭不禁去这么想。 他还记得那个李四海说的话，他问自己在看什么，说明那个世界确实有个周杭。 可是这样的平行世界，对周杭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周杭所在的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本就没有任何关联，他的好朋友李四海就在自己身边。 布里安娜眨了一下眼睛，微笑着说道，“对你来说有什么用，我暂时也不清楚，但平行世界现在只是我的猜想，除了获得‘感知世界’的能力，应该还会有其他感知能力的体现。 “也有可能会与我的力量发生有趣的‘联合作用’，反正这份力量已经属于你了，它迟早会把自己的秘密全部告知于你，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布里安娜在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瞥了萨隆尼尔一眼，被萨隆尼尔注意到了，他没好气地问道，“看我做什么？怎么，在想着怎么弄死我吗？” 布里安娜笑出声来，她用着和小孩交流的语气说道，“萨隆尼尔，你要小心一点，你将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处境，至于会发生什么事，我不清楚，我只是突然有了这么一种感觉。” 萨隆尼尔抿紧嘴唇，对布里安娜的警告嗤之以鼻，冷笑道，“多谢你的关心了。” 布里安娜抬手捂嘴笑道，“萨隆尼尔，我想你自己还没意识到，你是不能死的，如果你死了，地球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萨隆尼尔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他眼底的色彩变得更加深邃，令周杭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沉默了，没再理会布里安娜。 布里安娜最后对周杭说，“不用害怕，敌人虽然很多也很强大，但你身边也会有很多人帮你。” 这场旅途很漫长也很艰辛，周杭深深明白着这个道理。 布里安娜说，“乌利亚先生正在抓我，我不能久待，你们要小心，即便是我看到的未来，它也有可能会改变。” 布里安娜抬脚向着门口等方向走去，她开门出去，门缓缓合上时，她已经消失了。 周杭和李四海面面相觑，他们看着沉默的萨隆尼尔，他像是一座石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陆司哲和郑育康先回去了。 周杭去厨房给萨隆尼尔泡了一杯咖啡，然后自己和李四海各自去洗了个澡，回房间的时候，发现萨隆尼尔还在坐着，杯子里的咖啡已经被喝完了。 到了晚上十二点，他们都收到了一条信息——发信人正是何望寻。 信息只有一份邀请名单，上面有一百个名字，果不其然，周杭和李四海在上面都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李四海看了手机好一会，扭头对周杭说，“我看到思哲和育康的名字了。” 周杭慢慢点了一下头，他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名字，“诶，你看这个，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的人？” 上面赫然有科学研究所所长的名字，赵坤山。 李四海挑了一下眉，毫不在意地说道，“谁知道呢？” “应该只有本人会收到这条信息吧，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周杭似乎对这事很感兴趣。 李四海兴致索然，他说，“要打你自己打。” 周杭想了一下，最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算了，所长对我可没什么好感，我可不想自讨没趣。” 李四海站起身来，“我们去一趟商场吧，买点明天的菜，再买一些饮料和牛奶回来，我刚刚看了一下冰箱，清掉了过期的食品，基本是空的。” 周杭穿上他橙色的人字拖，淡淡说道，“不用买太多，反正我们在家的时间也不长，等我们回来……”他忽然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苦笑，继续说道，“等我们回来估计又要过期了。” 李四海拿起钱包和钥匙，轻声应了声“嗯”，他转头看了一眼还坐在沙发上的萨隆尼尔，见他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和表情，不说一句话，他们不知道怎么跟他搭话，也就没管他。 此时夜里，空气中还是遗留着白昼里的干燥闷热，走了一会，后背就都是汗了，看来回去还得再洗一次澡。 周杭的心情很微妙，明明他们很快就要去一个可能非常危险的地方，为何现在还会有心情出来买东西呢？ 尽管遭遇了这么多事，但一想到可怕的敌人，心里还忍不住有些忐忑。 他们买好东西后，正慢悠悠地走回去，周杭忽然说道，“四海，你一点也不担心三天后的事吗？” 李四海打开一瓶葡萄口味饮料，咕噜咕噜地喝下好几口，顺便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他将果汁饮料递给周杭，“怎么会不担心？” 周杭不介意被他喝过的饮料，接过来喝了一口，感觉很好喝，他之前可是从没喝过这么贵的饮料，他又喝上几口，最后剩下三分之一才还给李四海。 李四海让他喝完，随手又开了第二瓶饮料，是西瓜口味的，他仰头喝着，又喝了大半。 李四海平日里也很少喝果汁饮料，但意外地发现这种饮料太上头了，可能跟里面含有碳酸气体有关。 周杭喝完了饮料，听到李四海说，“我时刻担心着我们什么时候就会被杀死，真的，每一天都怕。” 周杭随手将饮料瓶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李四海的话使得他手上动作僵了一下，他转头去看李四海，发现他的表情非常认真，目光真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周杭笑着拍了一下李四海的肩膀，“别怕，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不，周杭，”李四海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布里安娜说你会活下去，那你就活下去。” 周杭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收敛起嘴角浮现的笑意，“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为了救我会死，我希望你不要救我。”李四海的声音很轻，像是一个溺水者发出的声音。 “李四海！”周杭生气地喊道，“这种屁话能少说就少说！你烦不烦！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最让周杭受不了的是，李四海这时候就会低下去头，随后跟他道歉。 周杭攥紧了拳头，他看着李四海，心里又气又难过，沉默良久，他才说道，“四海，我一定会救你，如果我什么都不去做，我宁愿去死，你还不明白吗？” 李四海抬起头来看着周杭，他嘴角缓缓扬起，将手中的饮料递给他，“我明白了，我不会再说那种话了。” 周杭接过饮料，意外地发现西瓜口味的饮料更好喝，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买了西瓜回来，总会把第一块西瓜给他，他记忆中的西瓜又脆又甜，汁水还很多，特别好吃。 那般美好的时光化作了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色彩和气味，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掩埋，时不时从时间的长河里冒出头来，令人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直到那时，人们就会明白时间的意义。 第223章 喝果汁吗 买完东西回到住处，在超市买的六瓶果汁饮料在路上全部喝光了，在喝掉最后一瓶的时候，他们还在讨论要不要留一瓶给萨隆尼尔尝尝味道，可最后还是决定喝了它。 “给萨隆尼尔喝了就是浪费，那家伙根本喝不出什么是果汁。”这是他们讨论两分钟之后得出的结论。 不过倒是给萨隆尼尔买了两杯现做的咖啡，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就只对放在眼前的咖啡有反应。 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周杭很困，想去睡了，问萨隆尼尔要不要休息，他可以去睡爷爷奶奶之前的房间，但他始终没有回话。 等到第二天醒来，萨隆尼尔意料当中地不见了，他就这么再次消失了。 他似乎有自己的计划，但他没打算跟周杭他们说，这就是他做事的风格。 他们草草吃了点早餐，周杭回到卧室看了一会书，又想睡觉，睡到快十二点才醒。 李四海比他先醒，已经下楼到厨房去准备午餐了。 等吃完午餐，他们在楼下客厅里看电视，空调也没开，就这么坐着。 李四海刚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可乐，就听到了有人在敲门，他顺便走去开了门。 周杭转头去看，刚好看到了站在门口位置的杨书为中将，吓得他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 杨书为身后跟着陆司哲和郑育康两人，趁他们进门的功夫，周杭连忙去开了空调，随后走过去跟他打招呼，“下午好呀，杨中将，您怎么过来了？” 杨书为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屋内的摆设，“就是过来有些事跟你们说说，昨天会议上也不好说，不过，我要先提醒你们，上将很重视你们二位，如果这次能够阻止何望寻的行动，他会好好对你们二位进行奖赏的。” 周杭无奈地挠了挠头，“奖赏的话还是等这事完成了再说吧。” 杨书为审视了周杭一眼，神情略显严肃，这使得周杭莫名紧张了起来。 他果然还是不擅长和这种大人物打交道啊，周杭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杨书为左右看了看，他似乎在找什么，“那个外星人不在吗？” 周杭微怔，随即问道，“您是说萨隆尼尔吗？” “对，我听说他经常出现在你们身边。”杨书为似乎对萨隆尼尔很感兴趣，即便在上次的交流中，萨隆尼尔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他也不恼不怒，反倒对他这个外星人多了几分好奇。 毕竟萨隆尼尔代表着一个全新的文明，他有着超凡的能力，自由穿梭于宇宙之间。 更重要的是，当他得知这些外星人全是星星变成的，他就感到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为他敞开。 太不可思议了！星星居然能化作人形，这听起来更像是魔幻故事里才会存在的事。 这些星星像是传闻中的妖怪，由非人状态变成了人，还有着强大的力量。 因此，杨书为对能再次见到萨隆尼尔充满了期待，可惜这次还是没能见上，他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遗憾。 周杭请杨书为坐在沙发上，他说，“萨隆尼尔昨晚还在，可是早上醒来他就不见了，他总是这样神出鬼没。” 杨书为目光真诚地问道，“或许可以用上次的方法叫他出来……” 周杭想起了上次杨书为对着自己开枪的场景，脸色不由得有些古怪，他尴尬地说道，“要不我试着叫叫他，看他会不会出现？” 杨书为这才露出一个期待的微笑，“好，你先试试。” 周杭说完话就走去二楼，过了一会，他才从楼上下来，他看上去有些为难，“萨隆尼尔好像没有出现的打算。” 杨书为愣了一下，这才说道，“那没事，下次还有机会再见嘛。” 周杭默默松了口气，好在杨书为没那么执着，若是还要用开枪的方法，他真的很难保证不会对杨中将出手。 李四海倒了杯温水给杨书为，杨书为对着他点了一下头，然后靠在沙发上说道，“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们，地下避难所的建设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我们与地球社合作，在全球范围内建立了五个避难所，每个避难所大概可以容纳两亿人，以目前的人口来说，大概率是不够的，但将会有大部分人以宇宙飞船为避难所，进入太空避难。” 去太空避难？周杭皱起了眉头，“可是现在太空也不安全呀。” 进入太空才是死路一条，宇宙怪物那么多，上去不就是去送死吗？ 杨书为的表情变得颇为复杂，他似乎有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听说你们以前的上司赵坤山也被邀请参加何望寻的游戏。” 周杭回道，“还真是他呀，有看到他的名字，但是还不太确定。” “这次国内，包括你们四人，一共有二十人被选中，其他人都是寻常百姓，希望你们能多照顾一下他们，毕竟都是我们的同胞。”杨书为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润了一下干渴的嗓子。 周杭说，“好，我们会尽力的。”他没有把握保证让所有人活下来。 聊了几句后，杨书为说还有事，便先行离开了，郑育康与他一起走，陆司哲留了下来。 见杨书为走了，周杭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他站起身来去开了电视，刚好正在播放一部老电影，2023年上映的《芭比》，周杭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这部电影的信息，觉得感兴趣，便打算认真地看完它。 主演是演过小丑女的玛格特·罗比，听说当年上映的时候，让不少男人破防，在网上发布的评论简直不堪入目，思想素质有待提高。 看到一半的时候，陆司哲突然说道，“你们两人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周杭扭头看了他一眼，“紧张什么？” “何望寻的飞船可不是什么游乐园。”陆司哲昨晚知道自己会去参加何望寻的游戏，还是没忍住害怕起来。 周杭漫不经心地回道，“好歹经历了这么多事，与其紧张害怕，倒不如趁现在好好放松一下。” 李四海在旁说道，“思哲，你要喝果汁吗？” “果汁？”陆司哲疑惑问道。 “嗯，待会电影看完了，去买果汁回来，晚上我们做火锅吃吧。”李四海认真地提议道。 周杭笑了起来，“那果汁真的好喝，贵是贵了些，一人五瓶才够喝吧。” 李四海微笑回应，“那就一人五瓶。” 跟他们两人在一起，陆司哲的心情慢慢放松了下来，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真有这么好喝吗？” “保证你喝得停不下来。” 第224章 直播 在前往新加坡前，周杭他们看了一场直播，也不知道是谁在直播，直播内容无法被删除，也没法禁止——他们后来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何望寻的把戏。 直播的内容与十二扇“深渊入口”有关，巨门所在的地方，已经集齐了一千名群众，开始拖拽垂挂在巨门把手上的锁链，顶端的锁链又大又沉，到了末端，链环比篮球稍微大一些，可以抱在怀里，但还是很沉。 根据直播内拖拽锁链的人反应，这扣在一起的链环散发着高温，虽不烫手，但时间长了，只觉得浑身被热浪裹挟着，人们流了很多汗，有不少人甚至还中暑。 拖拽的链条大概有两千米长，沿途摆放了大量的风扇，有风吹吹，倒也好受了许多，不少志愿者为他们送来了饮用水，白天每四小时换人，夜里每三小时换人，调来的人够多，坚持了两天两夜，倒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周杭他们看的直播地点是在广西的一座城市里，巨门横贯在一条铁路之上。 巨门长约十公里，阻断公路，迫使交通停滞，对在附近生活的居民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陆司哲指了指屏幕中那些扛住锁链的人，“上次会议你们也听了吧，这些人中有不少是罪犯。” 确实可以看到一些人穿着囚服，脚上还缠着铁链。 “说是可以减刑，不少罪犯毫不犹豫地选择参加。”陆司哲看着屏幕里的那些人，目光显得很平静。 李四海问道，“除了罪犯，其他是军人？” 陆司哲回道，“还有不少市民自愿参与。” 就在他们聊天的期间，有事发生了——就这么发生了，就好像在意料之中。 有些罪犯竟然开始袭击旁边巡逻的警察，他们割开了别人的喉咙，抢过他们手里的枪，对着人群肆虐开枪，一时之间，到处都是鲜血，人们绝望的哭喊声从小小的屏幕中传出来，却似乎有着震耳欲聋的力量，令他们感到一阵惊恐和不安。 周杭脸色有些差，他惊愕地瞪大了瞳孔，看着手机里面难以置信的一幕幕，竟感觉浑身莫名有点冰凉。 “为什么会……这样……” 直播还在继续，未曾被中断过。 其他大门所在的地方也发生了暴乱，死伤无数，倒在地上的尸体没能及时拖走，受了重伤的人也没能及时得到救治，死的人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有一扇大门的锁链松动了，大门发出令人牙酸嘎吱嘎吱的声响，门居然打开了，出现了一道漆黑的间隙。 在那瞬间，大量阴冷的气流从门内好似雪崩一般倾泻而出，裹挟着某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涌向人群，人们由头到脚瞬间感受到深深的恐惧，就像一种邪恶的力量顷刻唤醒了人们原始的畏惧。 厮杀停了下来，人们惊慌失措地看向那道漆黑的门缝，他们目光中的恐惧被一次次放大，身体忍不住感到颤栗。 就连屏幕之外的周杭也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他注视着那道门缝，他有种感觉，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就要从那里出来了。 黑暗深处传来骨头咔擦咔擦的声响，过了一会，从门内伸出了几根只剩下白骨的巨大手指，慢慢地，半只手伸了出来，手指用力扣住门板，似乎想要用力将门打开。 从门内不断传出类似野兽一般低沉的嘶吼声，它的声音令所有地球人陷入极大的恐慌之中。 怪物真的存在！那个外星人何望寻没有骗他们！ 受到惊吓的人们放下手中的武器，立即将链环抱在怀里，一千个人齐心协力，用尽全身力气将锁链向外拉去，巨门猛地卡住了怪物的骨爪，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便将爪子缩回到门内，大门顿时发出一声巨响，被打开的大门重新被关上了。 怪物出现的消息立即传遍其他门的所在地，拉住锁链的人们不再心存侥幸，他们吃力地抱住链环，将锁链用力拽紧，绝不能让门后面的怪物出来。 充满恶意的罪人时不时还会捣乱，拿起武器就肆无忌惮地伤害其他人，后来派出大量手持重型机枪和防暴盾的警察，通过两个小时的全面镇压，将其中引发动乱的领头者当场击毙，还想继续破坏现场秩序的人全部拉回监狱，接受相应的惩罚。 有些军人气不过，还是开枪打死了一些心狠手辣的肇事者，但很快又被其他人制止了，他们发出不甘的怒吼，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看着自己的队友被残忍杀害，他们恨不得将这些混蛋粉身碎骨，但他们深知规矩和法律的重要性，这些人一定会受到法律和正义的制裁。 事后，人们一直在想，罪犯们到底是怎么获得武器的？而且还是在军方的眼皮底下。 这事的发生令周杭联想到了恶魔族，当初在巴林多斯就见识过这个恐怖组织的可怕之处，他们无声无息间就能毁掉一个国家，让无辜的群众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虽然后来由亨利·克拉克医生和市长安德烈斯·莱诺联手设计除掉了恶魔族，但很难保证没有残党余孽。 会不会是恶魔族早已渗透进这群队伍之中？不过这仅仅是周杭的猜测。 两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陆司哲跟他们说，现在颁布一条法令，若是在执行拖拽锁链的过程中有人威胁到队伍的安全，警告一次后，第二次会当场直接处死。 这关乎到全人类的命运，没人敢懈怠，不然他们的亲人和爱人会全部死去。 他们坐上前往新加坡的飞机，在天黑前抵达新机场，坐车前往艾米莉山公园。 一路过来，经过福康宁酒店和狮城大厦，艾米莉山公园旁就是新加坡总统府。 当他们走进艾米莉山公园时，天已经黑透。 周杭看了一眼走在他们身后的赵坤山所长，这一路他沉默寡言，脸色不太好看，周杭也没打算搭理他。 走在赵坤山旁边的短发女生便是上次会议发言过的魏思思，她倒显得很平静，一开始打过招呼后，也没怎么说过话。 这一路郑育康这个话唠打开了一个又一个话题，有了他，这趟旅途倒也不嫌会无聊。 他们很快就和其他人汇合，一百个人全部抵达新加坡，无人缺席。 第225章 组队 前往艾米莉山公园，路上几乎不见一辆车或是一个行人，似乎来到了一座空城。 公园里有一处树林，这里的植被状态要好很多，不似巴林多斯那般恶劣。 但是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公园。 周杭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钟，今天是五月二日，国内正好是劳动节假期。 不过来了个外星人何望寻，恐怕这个假期也很难过。 周杭看了一下时间，不禁蹙起了眉头，李四海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便问他怎么了？ 周杭说，“如果满打满算，我们没能尽快找到何望寻，那么十二天后，切尔特就会重新来到地球。” 真是腹背受敌，毫无退路。 李四海叹了口气，“还好昨天把冰箱里的肉和菜都吃完了。” 郑育康拉长了一张脸，满脸的痛苦，“要我说，这捉迷藏游戏，肯定没那么简单。” 看着眼前聚集越来越多的人，周杭慢慢呼出一口气，“我也觉得，一百个人，最后活下来的会有多少人呢？” 陆司哲看了眼郑育康的背包，瞥到背包拉链没拉好，隐隐能看到里面藏着的枪，他神色自若地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小康，你应该好好检查自己的背包。”他不动声色地将他背包的拉链快速拉好。 此行出行，他们每个人都背了一个轻巧的黑色背包，背包里面有枪支弹药，不为别的，至少可以防身。 考虑到最近两天直播发生的状况，很难不怀疑一百人中存在一些恐怖的危险分子，为了保护自身安危，自然要有一点装备，把最坏的情况考虑其中，到时才能随机应变。 经过陆司哲的提醒，他们几人再次检查自己的背包，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他们往前走去，与其他九十四人汇合。 周杭仔细观察附近的状况，审视着从他们身边经过人。 他们聚集在一片空地上，空地上四周的路灯光芒很亮，足以让他们好好认识彼此。 周杭粗略看了一圈，发现最小的是十几岁的青年人，最老的话不超过七十岁。 身体没有残疾，也没有处于生病状态的人，即便是老年人，身体行动起来并不亚于那些年轻人。 人群中到处是打量人的目光，他们神情严肃，又有点紧张，当然还不乏有一些恐惧得惊慌的人。 陆司哲看出人群中似乎有拉帮结派的现象，他提了出来，并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们可能是一个国家的，也有可能是一个组织的。” 周杭发现有人在看他们，但很快又移开了视线，他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现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同心协力先找到何望寻吗？他们还想做什么？就这时候还想着怎么对付其他人吗？” “谁知道呢？”陆司哲回道，他注意到了那些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这其中有好奇有打量，也有不明所以的恶意，“人类是我见过最复杂的生物。” “我认同。”周杭微笑着回应，尽管他看起来很平静，但手心早已沁出了冷汗。 李四海的神情很严肃，没放松下来过，谁看过来，他就用犀利冰冷的眼神“招呼”对方。 陆司哲猜测道，“肯定有地球社的人，地球社人多力量大，目前还不明白他们有什么目的，他们对外星人的事是十分狂热的。” 这时有两个人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周杭不自觉地伸手去摸口袋里藏着的手枪。 迎面走来一男一女，都很年轻，周杭猜他们大概与他同龄，有意思的是，除了脸部，衣服未遮掩的身体部位，都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纹身，纹身图案多是花朵，其中还有几只闭着眼睛的鸟儿。 他们的手指甚至有藤蔓的纹身——他们将大自然纹在了身上，他们就像是从森林里走出来的精灵。 女生大概一米七左右，男生比她高半个脑袋。 了解之下，才知道他们是生活在西班牙的华裔，他们的中文说得很流畅。 女生目光柔和，完全看不出一丝敌意，而男生有点警惕地在审视着他们，神态和身体处于紧绷的状态。 女生开口说道，“你们是中国人吗？” 周杭点了一下头，女生继续说道，“我叫王诗琦，这是我的男朋友夏森，我可以和你们组队吗？” “组队？”周杭微微挑眉，“为什么要跟我们组队？” 王诗琦微笑着回道，“你们看起来好像很强的样子。” 她说话很真诚，让周杭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感觉，他慢慢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他扭头与李四海对视一眼，李四海似乎没有意见，随后回道，“你们若是想跟着我们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要提前和你们说，这次来不是旅行，生死有命，到时要是有危险，我们能帮就帮，不能帮你们也不能怨我们，可以吗？” 王诗琦听完始终保持着微笑，“这是自然，主要是我们两人对情况还不熟悉，多点队友，互相帮助也是好事。” 他们这边还在交谈，陆司哲找到了其他十四名同胞，要多照顾他们几分，这是杨书为交代的。 这些人对外星人的事不熟悉，周杭他们自然愿意帮助他们。 抵达新加坡之前，周杭有件事一直很在意，就是萨隆尼尔一直没有再出现。 莫非因为听了布里安娜的预言，萨隆尼尔便不想再多加干涉吗？ 他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说实话，周杭竟然有些担心萨隆尼尔此时的状况。 就在这时，场地上空忽然投下一束白色光柱，将一百人笼罩其中。 他们全部因为刺眼的光而闭上了眼睛，这时，何望寻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欢迎大家，感谢各位如约前来，现在天色已晚，想必各位舟车劳顿，身心早已疲惫，不如先休息一晚，休息的地方自然是在我的飞船内部，明天天亮我们再来玩游戏，那么，请各位一人选好一张椅子，请扶好坐稳，一分钟后，椅子会向上升起，请不要惊慌，把椅子当作上升的电梯，你们会随着椅子一起进入到飞船内部。” 第226章 请坐好扶稳 一百个人受外星人何望寻“邀请”，相聚在新加坡的艾米莉山公园，此时正是晚上，就在众人还在讨论当下的状况时，一道白色的光柱由天而降，同时耳畔响起了何望寻的声音。 “那么，请各位开始选择自己的椅子吧。” 光束的光芒暗淡了许多，众人得以睁开眼来，他们在光束范围内发现了何望寻所说的椅子。 椅子由透明的玻璃构成，椅子本身并无特殊的地方，有椅背，有扶手，人坐上去也没有任何不适。 椅子四散分布，毫无规律，有的分布密集，有的藏在边缘角落。 起初前十秒，看着那些晶莹剔透的椅子，没人敢去坐。 李四海走到一张椅子前，伸手触碰了一下，他屏气凝神，感受着体内那股力量的变化。 过了一会，体内的罗杰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李四海这才放心地坐上去，他对周杭点了一下头，告知他没有危险。 李四海旁边还有其他四张椅子，王诗琦和夏森到了附近其他两张椅子坐好。 陆司哲安排好其他人坐好，这才回到周杭他们身边。 魏思思坐到了陆司哲身边，赵坤山见周杭和李四海并不搭理他，他只好去跟别人找了一张空椅子坐。 时间来到三十秒的时候，有人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有个外国男人喊了起来，“见鬼！椅子是不是不够啊！”他发现自己附近的椅子都坐满了人。 何望寻的声音适时响起，“请还没坐好的玩家尽快入座，若是还没找到椅子坐好，被留下的人，恐怕会陷入非常糟糕的状况，飞船喷出的火焰会淹没这一块区域，时间有限，请尽快寻找椅子坐下。” 听到何望寻的话，那些还在观望情况的人立刻寻找空出来的椅子坐下。 可是不管怎么找，每张椅子都有人坐着，有人恼怒地咆哮着，“见鬼！根本就没有一百张椅子，他在玩我们！” 那个人愤怒的男人注意到一个忽然奔跑起来的女人，他顺着女人奔跑的方向看去，那地方有一张空椅子。 “椅子！” 那是他的椅子！谁也不能跟他抢！ 男人疯了似地冲了上去，抢在女人前面，往椅子上坐了下去，他气喘吁吁地看着女人跑到自己面前，女人崩溃大喊，“是我先发现的！” 男人理直气壮地嚷嚷道，“先看到就是你的了？谁先坐上去就是谁的！” 女人满脸都是汗水，她暴躁地去抓男人的手，“你给我起来！你这个无赖！” 男人被拖拽得不耐烦了，站起身来，甩手就给了女人一巴掌，“给老子滚！” 这一巴掌打得女人的左脸火辣辣地疼，耳内嗡嗡作响，她倒在地上后，又气急败坏站起来，目光中满是癫狂和恐惧，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对着男人的胸口就狠狠刺了进去。 男人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睛往下一瞥，才发现女人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 “你……”男人眼里满是血丝，欲要发作，女人拔刀，再次出手，快速划开了男人的咽喉，动作精准狠辣，鲜血汩汩流出。 男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捂住脖子，眼底的光逐渐消散，他向一侧倒去，颤巍巍地伸手想去抓女人的脚，却还是没能碰到，最终慢慢咽了气。 女人坐在椅子上，紧紧握住手里沾满鲜血的刀，她瑟瑟发抖地瞪着男人的尸体，嘴里嘀咕着，自言自语道，“我说过了，这是我的椅子。” 当那边抢椅子抢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周杭听到了可怖的枪响声，那声枪响震耳欲聋，周杭的心咯噔了一下，茫然地向着混乱的人群看去。 来到这里的人，一定是有所防备的，他们带了枪，带了刀，为的是在这场恐怖的游戏中活下去。 时间只有一分钟，根本就不够那么多人去找到空椅子。 有人实在没办法了，他们可不想被飞船的火焰烧成焦炭，他们想活下去。 若是被逼到绝境，就只好不择手段了。 周杭这才明白，当他们来到这里，何望寻的游戏就已经开始了。 在场地的另外一头，一个拿枪的男人对准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开了枪，子弹打进少年的腹部，少年的朋友站起身来，想要阻止那个男人继续开枪，可他还没靠近，就被一枪爆掉了脑袋。 拿枪的男人走到腹部中弹的少年面前，他冷笑着说道，“抱歉，麻烦你让个位。” 男人将受伤的少年从椅子上拖下来，那个少年看着自己死去的朋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少年欲要起身，想要杀了男人为好友报仇，就见一个西装男子抬枪对准了抢椅子男人的太阳穴，眼睛没眨一下，毫不犹豫就是一枪，鲜血四溅，男人瞬间死了。 西装男子走过来，扶起少年，让他坐回到椅子上，男子全程一语不发，默默地点燃了一支烟。 看着朋友的尸体，少年泪流满面，不住地大哭起来。 有人想要模仿那个拿枪的男人，准备对坐在椅子上的人出手，可他刚靠近，就看到椅子上的人举枪瞄准了自己的脑门，那人冷声说道，“抱歉，这里已经有人了。” 找不到椅子的人崩溃大哭，周杭看到了一个哭泣的红发少女，她绝望地跪在地上，她悲伤哭泣的样子令人动容，但没人管她的生死。 周杭对李四海说，“我去帮帮她。” 李四海抓住周杭的手臂，摇头说道，“没有时间了。” “我会在最后一秒赶回来。”周杭微笑着回应。 周杭站起来，速度极快，他的速度令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他刚背起少女，就看到李四海在远方冲他举手，他立刻冲到李四海面前，他身边确实有一张空椅子。 李四海说，“最后三秒，快回去！” 周杭听到少女说了声谢谢后，就被李四海拉住，飞速奔跑起来——完全是李四海拉着他，要不然他根本赶不回去。 刚坐下，就发现有两个人想来霸占周杭他们的座位，被陆司哲举枪逼退。 时间已经到了，身下的椅子摇晃了一下，开始向上升起。 那两人绝望地恳求道，“求求你们！救救我！不要丢下我们啊！” 随着椅子的上升，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剩余的九十人进入到一片光的海洋，最终进入到何望寻的飞船内部。 第227章 世界真美 聚集在艾米莉山公园的一百人，忽然开始的抢椅子游戏，最终只有九十人成功进入到飞船内部。 捉迷藏游戏甚至还没开始，就已经有十人死掉了。 那些绝望的求救声还在耳畔回荡，眼前白光闪过，景象就变了。 他们此时位于一个巨大的白色圆盘之上，四面是弧形玻璃铸成的墙面，透过玻璃墙可以眺望市内的夜景。 存活下来的人们惊魂未定，努力调整呼吸，朝眼下身处的环境仔细观察一番，但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周杭和李四海他们聚集在一起，那些被陆司哲叫来的人，全部在旁静默不语，但同时对周杭和李四海的表现感到非常震惊和好奇，有不少人来询问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了不被这些人叨扰，陆司哲负责与他们解释。 事后周杭问陆司哲是怎么说的，他说，“就跟他们讲你们是‘超级人类’，是国家秘密研究的项目，不可多问。” 超级人类？那些人一定把他们当作救星了，看向他们的眼神都变得不太一样了，这使得周杭有些不自在。 李四海这时对周杭说，“椅子是够的，你也看到了吧，最后为那个女孩找的那张椅子附近就有五张空椅子，只要那些人再认真找一点，不要那么惊慌，一定可以找到的。” 周杭神色凝重，叹了口气说道，“时间只有一分钟，加上何望寻令人发疯的‘警告’，最后出现这种情况，估计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就在飞船内部，仅靠三言两语，就制造出了那么‘一出好戏’。” 李四海警惕地扫视四周，他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头，“何望寻是个十分危险的敌人，他会在这场所谓的游戏里杀死我们所有人。” 魏思思跟陆司哲有过几面之缘，她自然而然地跟在他身边，陆司哲也愿意多照顾她几分。 有时候看着魏思思，陆司哲就会想起李秀媛，这位曾经的战友，惨死在安妮手中，他从那个时候就清楚，这场与外星人的战争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死亡的阴影一直徘徊在他们每个人身后，绝不会存在某个“幸运之人”。 眼下这些跟随在自己身边的人，陆司哲默默祈祷着他们能够存活下去，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每一个人。 一旁的魏思思虽然早已听说过外星人的可怕事迹，也听过周杭等人的遭遇，可“听说”永远也比不上自己亲身经历一次。 这一次还是超越了她的想象力，身处其中，她才意识到外星人是如此的恐怖，仅仅只是一个开场，就彻底摧毁她原本的三观，她正在进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这里发生的一切充满了恐怖与荒诞。 人类的生命和力量在此刻变得如此渺小。 魏思思感觉到深刻的恐惧，但还是有着作为军人的素养，努力克制住心中的胆怯和不安。 起初见到周杭和李四海，魏思思觉得不管怎么看，他们就是两个非常普通的科学家，可他们刚刚爆发的速度和行动力，着实令她吃了一惊，心中莫名对这二人充满崇拜之情。 魏思思钟爱强大之人，他们的力量令她很有安全感，她不由得向着他们靠近了些。 注意到靠过来的魏思思，周杭扭头看她，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听了他们的对话，郑育康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里满是震惊，“你们说椅子是够的？”他顿了一下，惊叹道，“何望寻这个人也太阴险了。” 周杭无奈地苦笑道，“恐怕他接下来还会玩这种把戏，要让我们自相残杀，这样才能满足他变态的心理。” 郑育康苦恼地说道，“那这样我们岂不是没机会去找到何望寻了？这个难道不是捉迷藏游戏吗，游戏胜利的目标不就是为了找到何望寻吗？” 周杭打了一个哈欠，莫名感到很困，“这还不明显吗？他在阻止我们找到他。” 郑育康咬着牙说道，“烦死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周杭注意到有些人还在往这边看过来，“走一步看一步，毕竟我们才来到这里，没有什么线索帮助我们找到何望寻，急不来，我们要随机应变，只能先这样子。” 郑育康沮丧地低下头去，陆司哲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臭小子，振作起来，你是游戏刚开始就会认输的人吗？” 郑育康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坚定，“才不是！” 就在周杭他们还在交谈的时候，那个被救的红发少女怯生生地走到周杭面前，她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满是泪痕，她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刚刚救了我，如果不是你帮了我，我可能就已经死了，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你了……” 少女大概在十五岁左右，与那个腹部中弹的少年大概同龄，她一头长长的红发，深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水光，是个长相甜美的小女孩。 周杭微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顶，“没事的，能活下来就好，”他一边抬眼看向其他人一边问道，“你没有伙伴吗？” 少女仰头看着周杭，眼眶里泪花打转，“没有，我们镇里就我一个人来，妈妈像往常一样喝醉了，她可能还不知道我已经从家离开了，但我有留下一张纸条告诉她我去了哪里。”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周杭疑惑地问道。 “是镇长先生给我买的机票，他送我去了机场，到了这里，镇长先生拜托这边的旅游社员工送我过来。”少女诚实地说道，她穿的衣服很旧，牛仔裤早已洗得褪色，她看上去有点敏感和自卑，说话不敢看人的眼睛。 周杭意外地发现女孩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就连两条手臂也有。 她是遭受过虐待吗？周杭的眉头越皱越深，同情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来自加拿大埃德蒙顿，名叫玛丽·坎贝尔，今年十四岁，家里只有她和她的妈妈。 玛丽低着脑袋，小声说道，“我现在的心情很奇怪，我不知道怎么了，离开妈妈，离开那座小镇，让我感觉很轻松，即使现在的我很害怕，可我一点儿也不想回去了，外面的世界……” 玛丽说，外面的世界真美，这是令周杭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 第228章 游戏规则 周杭他们救下的十四岁少女名叫玛丽·坎贝尔，来自加拿大的一个小镇，有个酗酒成瘾的母亲。玛丽似乎还遭受过虐待，浑身都是狰狞的伤疤，没人能想象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周杭对玛丽说，“如果你愿意，可以选择和我们待在一起。” 玛丽喜出望外地看着周杭，眼底的灰暗渐渐消散，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他的手，连声道谢。 周杭微笑着说道，“这里现在很危险，凡事要小心点，也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明白吗？” 玛丽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郑育康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给她。 就在这时，圆盘地面中心露出了一个空洞，空洞由内向外越变越大，人们不敢停留在原地，纷纷向边缘退去，直到圆盘变成圆环，中心显现出巨大的空洞，人们可以俯瞰地下的场景，飞船正缓缓向上升去。 他们还没搞清楚会发生什么事，就听到有人大喊一声小心，只见地面的圆环与玻璃墙存在间隙，往下便是深渊，只要不小心，随时都会掉下去。 他们只能艰难地站在圆环之下，根本没有空间让他们随意挪动脚步，认识的人互相抓紧彼此的手，以防意外发生。 周杭抓住李四海的手，意外地发现李四海的手居然比自己的还小，手心干燥，不像他，紧张得出了手汗，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李四海丝毫不介意，反倒谨慎地抓紧了他的手。 玛丽就站在周杭身侧，他抓紧了她的手，能明显感受到她在颤抖，回想起她刚刚说的话，他想问她会不会觉得这个世界还是美丽的，但眼下不适合问出这个问题。 就当众人心有余悸之时，一团火猛然间贴着他们的脸，由上而下，向着地面喷射。 他们吓了一跳，以为这像是瀑布一般冲刷下来的火会烧到自己，但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与火焰之间似乎有着无形的隔阂，火焰根本就伤不到他们。 在汹涌的火浪中，他们看到艾米莉山公园早已变成一片火海，方才还在地上没来得及登上飞船的人，恐怕此时已经葬身火海。 一想到此，联想能力超好的人们整张脸被吓白了，浑身不禁打起了哆嗦。 在得知一百人受邀前往新加坡时，新加坡的居民早已在地球社的安排下，选择到别的地方去避难。 当火焰越来越小，飞船距离地面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事后，幸存下来的人们从网络上看到了艾米莉山公园后来的变化，土地一片焦黑，被汹涌的火流烧出了一个漆黑的大坑。 圆盘平面再次发生变化，圆环重新变回完整的平面，同时出现了一百个科技感十足的“睡眠舱”。 睡眠舱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的位置，直立的睡眠舱缓缓动了起来，呈现出一个倾斜的角度，紧接着他们再次听到了何望寻的声音。 何望寻的声音从四面的墙壁内发了出来，他说，“感谢各位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我很高兴认识各位，希望能够和各位成为朋友，刚才是我的疏忽，给你们预留的时间太少了，才会让大家误会我是故意没有准备一百张椅子，其实椅子就是够的。” 何望寻杀人诛心！有不少人脸上出现了愤怒的神色。 “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还真有人不怕死地骂了起来。 何望寻完全忽略他们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既然都已经累了，我特地为你们准备了一百个睡眠舱，今晚请好好休息吧，不过为了明天的游戏能够顺利进行，我在此先说明游戏规则，请各位仔细听好了，因为我只会说一遍。 “各位应该清楚这是一个捉迷藏游戏，不过‘鬼’是你们所有人，你们要找的人自然是我，不过找到我估计会是你们很难完成的游戏目标，因为我也不喜欢被人找到，那么，游戏达成胜利的条件就不能过于单一，在明天的游戏场景内，我设置两个出口，出口隐藏了起来，有个问题是，一条是生路，一条是死路，大家一定要慎重选择。 “另外，还有一个胜利条件，那就是找出你们中的‘叛徒’，你们找到叛徒并且将其杀死，就算你们胜利。 “所以，一共有三个条件可以让你们在这场游戏中获得胜利，所以，不要在背地里偷偷骂我了，我对各位已经够好了。” 墙面上忽然出现何望寻本人的影像，他依旧穿着那个十分夸张的铠甲，腰侧的玫瑰似乎更加鲜艳了，他侧身坐在巨大王座的扶手上，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 周杭所在的位置，何望寻的脸离他很近，他有种错觉，就好像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嘴唇翕动，连自己也没想到，他出声问道，“只要有一个人找到代表生路的出口，我们就赢了？” 何望寻这时下拨墨镜，一双嵌满星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周杭，这可把他吓了一跳。 何望寻真的在看他吗？ 他扯了一下嘴角，露出暧昧不明的微笑，“当然，找到生路之门，你们就赢了。” 何望寻重新带回墨镜，他的影像从玻璃墙面上消失了，但还是传来了他的声音，“游戏从八点开始，到晚上八点结束，若是第一天未能达胜利的条件，我将会开启第一扇门，如果明天提前结束游戏，我将会撤离所有的深渊入口。 “这场游戏绝不会存在任何欺诈行径，生路之门确实是存在的，还有，如果第一天还找不到叛徒，那么叛徒将会存活至第二天，同时会出现第二个叛徒，叛徒之间无法知晓彼此的身份。 “关于死路之门，这里再说明一下，如果有人进入死路，那扇门会重新刷新位置，那么，应该没有其他问题了，我会好好藏起来，希望大家能尽快找到我，那么，晚安了，各位。” 何望寻的声音隐匿在黑暗深处，一百个沉睡舱齐齐打开，里头刚好能睡进去一个人。 周杭等人找好各自的沉睡舱，陆司哲和郑育康负责安慰一些情绪不太稳定的人，这些经历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像是一场恐怖的噩梦，令他们崩溃的是，这一切并不是梦。 他们中有个年轻女人来到周杭面前，眼底满是对她的崇拜和期许，她压低声音道，“你会救我们的，对不对，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很强，你肯定能保护我们的。” 周杭默默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李四海拉着他走开，让他躺进沉睡舱内，他拍了一下周杭的肩膀，对他说，“睡吧。” 第229章 有趣的人 周杭等人成功抵达何望寻飞船内部，在了解游戏规则后，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躺进沉睡舱内，紧绷的神经似乎在此刻得到了放松。 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先睡一觉再说吧。 当周杭想要合上舱门，他听到了一阵嘈杂声，人群的讨论声中夹杂着沉重的叹息声。 他本想不多管闲事，但他听到了李四海的声音，“那个少年好像要死了。” 周杭扶住舱体的边缘，走出沉睡舱，他走到李四海身边，“谁要死了？” “有个少年中枪了，恐怕是熬不过今晚了。”李四海的声音很平静。 周杭捏了一下眉心，嘴角却是微微扬起，“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他。” “试试看吗？”李四海侧头看他，“不过还是不要被其他人看到为好。” 他们等了一下，等到人群散去，他们躺到沉睡舱里，缓缓进到梦乡深处。 周杭和李四海来到少年的沉睡舱前，他们打开了舱门，少年似乎因为伤口的疼痛而难以入睡，他的脸色越来越糟糕了。 男孩的头发是深棕色的，一双碧绿的眸子里充斥着悲伤和痛苦，他的嘴唇很薄，毫无血色。 男孩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衣服正面有张人像彩绘，身下穿着一条黑色长裤。 周杭缓缓向他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部，“你叫什么名字？”他用着英语问道。 少年忍着剧痛，缓慢开口道，“我叫比尔……” “我叫周杭，我可以帮助你减轻疼痛，你愿意相信我吗？”周杭尽量让自己的表现像个充满善意的人，反倒是李四海在旁面无表情地盯着比尔看。 比尔看着周杭，最后虚弱地说道，“我相信你……” 周杭微微颔首，伸手轻轻撩开比尔沾血的衣服，腹部上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掌覆盖在伤口上，他的左手臂显现出深蓝色的花纹，那些仿佛水波一般的花纹透着淡淡的蓝光，光芒成线，汇聚在他的掌心，那些光如同水滴一般渗透进那道狰狞的伤口中去。 待手臂上的花纹全部消失，比尔的伤口竟“吐出”一颗子弹，周杭顺手将其接住，并小心把子弹藏在裤袋里。 伤口随之慢慢愈合，比尔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也得到了缓解，他只觉得眼皮很沉，心中虽有疑问，还有很多感谢的话要说，但还是忍不住困意袭来，沉沉睡了过去。 听着男孩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周杭轻手轻脚地把舱门给关上，他们也打算回去休息了。 可是刚转过身，就发现有个人站在他们身后，在那一瞬间，李四海挡在了周杭身前，浑身肌肉紧绷，眼底一片凛然，他冷冷注视着那人，尽管他想表现得勇敢一点，可额头早已沁满了冷汗。 周杭僵在原地，当李四海应激反应似地挡在自己身前，他顿时伸手抓住了李四海的手腕，他想拦住他，他不想他死掉。 距离他们不到两米的那个人，看到他那一身的铠甲，他身后系着一条深蓝色的披风，腰侧的玫瑰花散发着馥郁的香味。 来人正是神出鬼没的何望寻，他第一次出现在周杭他们面前。 何望寻身上散发出来恐怖的气息，那种感觉令人不寒而栗，他好像是另一个维度的存在，他带着可怖的力量，吞噬着一切，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压迫感，他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他们喘不上气来。 周杭曾经在萨隆尼尔身上感受过相同的感觉，但自从与他熟悉后，萨隆尼尔给人的感觉温和了许多。 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周杭缓步从李四海身后走了出来，他佯装镇定地面向何望寻，努力不让自己的身体发抖。 他不经意间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其他人都已经进入沉睡舱，这会儿不会有人看到突然现身的何望寻。 空气似乎变得更冷了，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将这片空间封锁在其中，附着在身上的压抑感仿佛有了实质的感觉，周杭感觉像是水泥一层又一层地裹住了他的身体，他根本就无力挣扎。 站在他们面前的何望寻并没有戴着墨镜，他的脸似乎多了一层柔和的光线，身上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正一点点被他收了回去，他微微歪着脑袋，懒洋洋地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周杭和李四海。 何望寻留着银色的短发——周杭还以为这些来自万世星域的外星人全部喜欢长发的风格——他看上去有种忧郁男子的气质，他嘴角缓缓扬起，“你这是多此一举。” 周杭愣住，他警惕地盯着何望寻，等他冷静下来，他这才明白何望寻的压迫感是从何而来的，这家伙至少有两米五吧，这也太高了，光是在视频影像中，还真看不出他居然如此高大，简直就像一座雕塑。 要想对上何望寻的视线，还得仰起头来。 周杭吞了一下口水，紧张地问道，“什么？” 何望寻就站在那儿，似乎也没打算再走近一步，“这个沉睡舱具备很强的‘人体再生恢复能力’，不管你是断了胳膊断了腿，还是被拦腰斩断，只要还存有一口气，进入沉睡舱，用一晚上的时间就能复原到最好的状态。” 说完他指了指比尔所在的沉睡舱，“所以，你不用救他，第二天他就能变回以前生龙活虎的样子。” 周杭调整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脸上露出胆怯的神色，他冷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是来毁灭地球的吧，为什么还要整那么多花样？按照你的实力，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毁掉地球吗？” 看着何望寻收拢脸上的笑意，周杭暗暗骂自己为什么一下子要说这么多。 何望寻似乎想了一会，随后重新露出好看的笑容，他说，“格翠乌德至今没能毁灭地球，我就知道地球之心肯定是被藏起来了，不能摧毁地球之心，还真不能随随便便毁掉地球，不过…… “周杭，你是个有趣的人，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两个星星之力，一个是布里安娜的，还有伊莎贝拉的，嗯……伊莎贝拉已经湮灭了，真是可惜，我挺喜欢那个丫头的。 “另外还有维丽厄思的力量，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说你有趣吗，星星之力居然没有彻底吞噬掉你，你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何望寻微微眯起眼睛，眼底竟有深不可测的笑意，“周杭，你或许可以成为我的同伴，这个漫长的旅程就连我也开始感到孤独了。” 第230章 比尔 面对忽然出现的何望寻，周杭和李四海感受到其恐怖力量所散发的压迫感，不过他们已经不是一般人了，以往那些惊险刺激的遭遇锻炼出他们强大的心理素质，在短暂的惊慌过后，两人很快就冷静下来。 经过短暂交流后，何望寻忽然说出一句很奇怪的话，他居然说要周杭当他当同伴，“这个漫长的旅程就连我也开始感到孤独了。” 周杭眉头微皱，总觉得他的话不太正常，什么叫做“就连我也开始感到孤独了”，这话原本的意思难道是指他本不畏惧孤独，但是肯定出了什么状况，他开始在寻找旅程的同伴。 理解是这么理解，何望寻是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些外星人的脑回路十分“奇葩”，要说一个最好的例子，那就不得不提萨隆尼尔了，这家伙善恶的界限处于混乱的状态。 不过，外星人有这种情况也能理解，毕竟他们生活在宇宙里，且本身还是一颗星星，他们若是有更离谱的思考方式，周杭是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本来是这个道理，地球人在外星人眼里自然也是一种“奇葩”。 不是说没有解决的办法，就像周杭理解萨隆尼尔一样，萨隆尼尔也得学会理解周杭。 但一向自说自话的万星人，要他们学会理解他人，恐怕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周杭逐渐明白一个道理，不能用地球人自身的标准和规则去要求一个外星人改变。 如果力量对等，可能还有平等对话的可能性，按照目前这个情况看，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他们此时才会在这里和何望寻玩所谓的“捉迷藏”游戏。 见周杭没有回应，何望寻也没再多说什么，他默默转过身去，如同一道幻影消失在原地。 方才周杭注意到何望寻手臂上的玫瑰纹身，不禁有些恍神，心想这纹身在他身上莫名的和谐，即便他高大魁梧，但他脸上的表情很柔和，那玫瑰纹身使得他变得更加温柔了。 有那么一瞬间，周杭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某种敏感的情绪——名为“孤独”。 今晚的对话，让周杭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方才的何望寻似乎才是真正的他。 屏幕上那个浮夸的“大明星”戴着厚厚的面具，假装傲慢，假装无敌，他在扮演着一个就连他本人也觉得陌生的人物。 周杭跟李四海对视一眼，他们没有交流，默契地回到各自的沉睡舱内。 周杭合上舱门，刚闭上眼，睡意就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势不可挡，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周杭被持续响着的滴滴声吵醒，当他睁开眼的瞬间，立刻就清醒过来，这种感觉过于突兀，他茫然地推开舱门，发现人们陆续从舱内走了出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周杭和李四海他们聚在一起，陆司哲首先说道，“太奇怪了！你们也感觉到了是吗？” 郑育康兴奋地点点头，“我从来没睡过这么好的觉！醒来后身上完全没有酸痛的感觉，不渴不饿，我现在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充满活力！” 经郑育康这么一说，周杭也感觉肚子莫名有了饱腹感，回想起昨晚的遭遇，他猜想这可能和沉睡舱有关系。 周杭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同时说明了昨晚“偶遇”何望寻的事。 郑育康听到这胶囊舱还能修复人体，震惊得睁大了眼睛，“哇！这简直就是‘复活泉水点’呀！” 周杭说，“何望寻说了游戏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一共是十二个小时，我想这期间，是不可能让我们回到沉睡舱的，所以这段时间还是要注意不要受了重伤，虽然我拥有了治愈的力量，目前一天能够使用三次，但大家还是要小心些。” 魏思思和赵坤山就站在他们身侧，听到他们的对话，还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赵坤山看着周杭，嘴刚张开想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那个名叫玛丽的红发少女沉默着站在一旁，也不去听他们说话，她望向人群，这时她看到了一个深棕色头发的少年正在往这边走来。 正是昨晚被周杭救了一命的比尔，他从玛丽身边经过时，两人的视线不经意触碰到一起，玛丽紧张地扭过头去，比尔的脸则有些红了。 比尔赶紧收回视线，攥紧手指，绕开前面的人，走到周杭身边，微笑着说道，“周先生，谢谢你昨晚帮了我，多亏你，我今天活过来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肚子上一点伤疤也没看到，你简直就是上帝！” 比尔这人憨厚老实，说话充满了诚意，他大方地表示自己的感谢，同时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你叫比尔是吧，我有件事跟你说。”周杭把沉睡舱同样能够救人的信息告知于他。 比尔听后愣了一下，随后说道，“不管怎样，还是你先救了我，谢谢你的帮助，不过，周先生，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可以叫我周杭。”周杭友善地插嘴道。 比尔抿紧嘴唇，眼眶里顿时充斥着晶莹的泪花，他低下头恳求道，“周杭，我可以和你们待在一起吗，我的朋友死了……我一个人很害怕，在这里我谁也不认识……如果你嫌我麻烦，完全可以拒绝我，不要紧的……” 陆司哲比周杭先开口，他拍了拍比尔的肩膀，“当然可以，比尔，你可以和我们在一起。” 周杭原以为陆司哲是不会答应的，毕竟队伍的人越来越多，连同胞都难以照顾周全，更别说是其他国家的人。 可周杭还是忘了一件事，陆司哲是他们中最热心的人，他愿意帮助任何有需要的人。 就在这时，玻璃墙上出现了一个通道，何望寻的声音从玻璃墙内传了出来。 “各位请从墙上通道进入游戏场地，游戏即将开始，我已经藏好了，十秒钟倒计时结束后，捉迷藏游戏正式开始，希望大家能够玩得开心！” 第231章 木船 昨晚被周杭救了的少年比尔主动来道谢，同时询问能不能让他加入他们的队伍，陆司哲首先答应了下来。 互相介绍彼此后，有人发现玻璃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通道口，何望寻的声音再次响起，游戏将于倒计时结束后开始。 “十……九……八……” 人们脸上浮现出紧张的神色，他们跟紧彼此的组员，不敢相隔太远，周杭和李四海打头阵，穿过人群，毫不犹豫地走进通道。 陆司哲招呼其他人跟上，他和郑育康断后，这会儿其他国家的人也赶紧进入通道之内。 通道内光线昏暗，在逼仄的空间内，即便是很小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周杭听到了其他人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低低的虔诚的祷告声，不同的信仰，不同的神，他们期待着各自的神能够听到他们的祈祷，保佑今日一切能够顺利。 整条通道大概走了一分钟，当他们走出来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要不是他们深知自己还在何望寻的飞船内，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辽阔的水域，仰头望去，是五彩斑斓的天空，感觉像是抵达了一个未命名的异世界。 水面上停泊着大量的木船，几乎占据了整片水面，木船颜色各异，令人眼花缭乱，像是某种聚集起来的海底生物。 木船倒是成了人们落脚的地方，周杭第一个踏上了木船，船身轻微晃动，为了给人让路，他们小心翼翼地在木船上行走着，跨过一艘又一艘木船，当最后一个人从通道内出来，悬在半空的通道口忽然消失。 周杭看着消失的通道口，低声说道，“看来我们刚刚的猜测没错，在今天的游戏时间结束前，我们不可能依靠沉睡舱来治疗伤口。” 李四海微微颔首，仔细观察着附近的情况，放眼望去，所能看到的皆是紧紧挨在一起的木船。 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水域上，周杭极目远眺，隐隐能看到一座上下起伏的建筑。 他手指向那个方向，问李四海，“有看到吗，那里好像有一座水上建筑。” 李四海眯起眼睛，“看到了，要过去看看吗？” “在这种地方，何望寻会藏在哪里？躺在木船内，还是躲在木船底下？外星人应该能在水下呼吸很长时间吧？”游戏刚开始，周杭的心莫名焦灼起来。 李四海蹲在船边，从木船之间的间隙看下去，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陆司哲和郑育康从人群后头走了过来，周杭建议大家还是不要分开，要是离得太远，就怕会发生什么事，一下子难以及时救援。 郑育康却有别的意见，“可是聚在一起，真要发生什么事，也有可能会全军覆没吧？” 周杭觉得郑育康的话也有道理，思虑片刻，他们决定分成四队，距离在彼此能看见的距离内，先考虑在附近区域的木船内寻找藏起来的何望寻。 其他人似乎也是和他们一样的计划，先在船上找找，毕竟木船数量之多，若是何望寻真的躲在某一艘木船上，他们要找，也得费不少时间。 周杭带着魏思思，王诗琦，夏森，玛丽，还有比尔，赵坤山则去跟着李四海，说到底还是李四海对他的态度好些，周杭对他不冷不热，那种感觉别说有多折磨人了。 周杭走在前头，提醒他们要小心，还要注意附近可能会出现的异常状况，不管是多小的事，都要第一时间跟他讲，这样才能保证大家的安全。 玛丽默默走在队伍中最后，比尔先是回头看了她一眼，跨过两艘船，再次回头看他，他目光中带有一丝好奇，等到他第三次回头，玛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看我做什么？” 比尔呆住了，脚下一绊，身形一歪，险些就要摔倒，玛丽惊呼，“小心！”不由得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手腕，他这才没摔倒。 周杭回头看向他们，担忧地喊道，“你们没事吧？” 比尔羞愧地摆摆手，“我们没事。” “小心点！”周杭再次叮嘱他们注意安全。 比尔低头向前走去，脚下摇晃的木船使他不得不放慢步伐，过了一会，他再次听到玛丽的声音，“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比尔握紧手指，脸蛋憋得通红，随后说道，“我觉得你很好看。” 后面沉默了好半天，比尔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回过头，就看到了玛丽笑靥如花的脸庞。 他愣神间听到她说，“你叫什么？我叫玛丽·坎贝尔。” 比尔几乎是依靠本能的反应，迅速回道，“我叫比尔·梅杰。” 他们本来知道彼此的名字，可像是为了打开话题，他们不得不再重新介绍自己。 玛丽的声音很轻，比尔觉得她的声音很好听，她说，“比尔，你害怕吗？” 比尔老实回答，他没打算掩饰自己的恐惧和不安，“我很害怕，我担心我会像我的朋友那样死得很惨，那样子应该是十分痛苦的，我不敢想象当下他有多绝望。” 玛丽谨慎地抬脚，跨过船头，走到另一艘船上。 她回道，“可是死亡是很快的事情，即便我们对它充满恐惧，可当它降临的时候，我们根本没办法反抗，不是吗？我的爸爸在我小时候遭遇车祸就死了，当时我就在现场，货车压在他身上，不断有血从他身体下面流出来，他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我那时候一直在祈祷上帝，希望他能够活下来，可他当场就离我而去了，很快，快得我几乎没反应过来。” 比尔咬紧了嘴唇，他说，“我很难过你父亲的遭遇，不过，玛丽，我想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玛丽看着比尔瘦弱的背影，她感觉自己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良久，她对他说，“比尔，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比尔猛地回过头来，随后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魏思思跟在周杭身后，王诗琦跟在她身后，她知道这个纹身女孩跟后面那个叫夏森的男人是情侣，可她从昨天就觉得很奇怪了，他们很少说话，根本看不出情侣之间应有的甜蜜。 也许他们之间有了矛盾，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魏思思抬头看去，天边云层稀薄，斑斓的色彩好似一条长河，缓缓流动。 她抬手指向太空，惊叹出声，“那是太阳还是月亮呢？粉粉的，真好看。” 第232章 玻璃屋 几乎覆盖整片水域的木船，当人们在上面走动时，它们会轻轻摇晃，那无形的力量由近及远，向着他们看不到的远方，逐渐归于沉寂。 这片水域安静得吓人，人们的交谈声在头顶回荡着，好似模糊的噪音，不绝如缕。 魏思思看到那颗发光的星球时，一时不太确定那是太阳还是月亮，粉色的，光线柔和，令人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 它有可能就是一颗别的星球，不是太阳，也不是月亮。 周杭听到魏思思的话，这才注意到那颗粉色的星星，他从进入到这片水域，就看到它了，只是没放在心上。 周杭观察着那颗星星，不到三秒的时间，他就放弃了。 那不过是一颗无关紧要的美丽星星。 见没人回应自己，魏思思识趣地闭上了嘴，小心地跨上另一艘船。 持续两个小时的搜寻，他们寻找的范围越来越大，离出发地已经很远了，可结果并不理想，他们什么也没找到，有人开始怀疑何望寻是不是就藏在船下面。 期间，他们来到了其中一座建筑前，走近才发现那是一座灯塔。灯塔不高，大约也就五米高，从下往上看，可以看见栅栏内垂挂着一盏没有亮起的吊灯。 灯塔表面由一块块不规则状的赤红金属片拼接而成，他们在它周围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入口。这样没有出入口的建筑，若是何望寻躲在里面，就有点犯规了。 陆司哲问李四海，“你们两人都没有感应到何望寻的气息吗？” 两人同时摇头，李四海说，“就连罗杰也找不到何望寻所在的位置。” 陆司哲微微挑眉，“你跟他沟通过了？” 李四海点头回道，“是他主动和我说的，不过他说了，何望寻确实就在这个空间内，只是难以辨别其具体位置在哪？” “就连一个大体位置也不行吗？”陆司哲不甘心地追问道。 李四海摇了摇头，陆司哲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样子下去，怕是今天这场游戏注定会失败。” 周杭拍了拍陆司哲的肩膀，“今天还没结束呢，结果是怎样谁都不知道，现在还不能说放弃。” 他们这边刚结束谈话，有五个人往这边走了过来，他们个个身强体壮，皆穿着合身的黑色正装，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组织的人。 跟玛丽站在一起的比尔认出了他们其中一人，那人救过他一次——昨晚上飞船前，有恶徒要抢他们的椅子，恶徒开枪打中了他的腹部，还杀死了他的朋友，后来就是这位先生救了他，是他解决掉了恶徒。 比尔不禁感到有些惭愧，他还没正式跟这位先生表示过感谢，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救人的先生并没有与人交谈，他默默地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 站在前面的男人一头金发，他的目光犀利凛冽，但周杭看得出，对方并没有恶意。 男人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说道，“我们是地球社的人，你就是周杭吧？” 周杭平静地审视着对方，“你们有什么事吗？”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感情的起伏，他名为阿克曼·沃森，为贝尔德做事，他说，“贝尔德先生一直想要见你，希望这次行动后，能够与你见上一面。” 周杭蹙着眉头，心想这又是闹哪一出戏，他疑惑地问道，“哪个贝尔德先生？” 阿克曼一丝不苟地回道，“泽沃伦·贝尔德。” 周杭愣住，即便对方说出了全名，他还是没什么印象，他有些尴尬地避开对方的视线。 这时李四海出来替周杭解围，“你说的是贝尔德粮食工厂的那个贝尔德吗？” 阿克曼回答，“是的，就是贝尔德粮食工厂的老板贝尔德先生。” 周杭不解地问道，“我记得他不是自由民吗？什么时候加入地球社了？” 自从世界政治和经济陷入混乱后，出现不少像泽沃伦·贝尔德这些脱离国籍的自由民。 不过若是贝尔德加入地球社，以他目前的经济实力，混个“上位成员”不是问题，在地球社的管理层中应该很有话语权。 可问题是，这个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厉害得不得了的人为什么要找他呢？ 他有什么值得引起贝尔德注意的点吗？ 周杭暗暗叹了口气，莫非是看中他经常跟那些危险的外星人打交道？ 他不想乱猜，只需等待对方告知他答案即可，“他找我做什么？” 阿克曼似乎早有准备，从兜里取出手机，他在手机面板上按了几下，随后把手机递给周杭，“麻烦你自己看一下，贝尔德说了，你看完后就会答应他的邀请。” 周杭狐疑地接过手机，李四海凑了过来，陆司哲和郑育康也很好奇，视线全部聚焦在手机里的那段视频上。 视频中是一个密闭的玻璃屋，屋内中心悬着一颗巨大的透明圆球，有个人被困在其中。 镜头拉近，他们赫然发现那人就是一个万星人，肤色纯黑，皮肤表面和瞳孔深处皆是璀璨的星河，脸上的五官很模糊，头上满是簇拥的粉色水晶，细长的水晶接连延伸，像是长发一般披挂在肩头，耳垂挂着两颗冰蓝色的水晶耳坠。 镜头外出现一个男人焦虑的声音，“艾莉娅，请你冷静点。” 接下来便是死一般的寂静，镜头转动，画面中出现三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毫无征兆地化作一堆血水，见此画面，剩下的两个男人惊恐地连连后退，他们咬紧嘴唇，目光里充斥着恐惧和绝望，玻璃墙面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纹。 刚才说话的男人哀求道，“艾莉娅，你有什么需要，我们都会满足你。” 这时响起另外一个声音，好似从虚空深处传来，是一个女声。 “叫贝尔德过来。” 还不到一分钟，贝尔德出现在玻璃屋前，他神情略显紧张，但还算镇定。 艾莉娅凝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贝尔德，片刻后她淡淡地说道，“我给了你们‘生命粒子’，让你们得以研发出z病毒的疫苗，我会继续帮助你们，只要你们把周杭带到我面前。” 第233章 他一定会去的 周杭等人在一片辽阔的水域中寻找何望寻，可找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有五个身穿西装的男子找到了周杭，了解后才知道他们是泽沃伦·贝尔德的人，他们是来通知周杭，贝尔德想要见他一面。 名为阿克曼·沃森的男人拿出自己的手机，放了一段视频给周杭看。 他们在视频里看到了一个万星人，可知她叫做艾莉娅，她提到了周杭的名字。 视频里艾莉娅幽幽说道，“只要把周杭带到我面前，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么看来，刚才工作人员那句“你有什么需要，我们都会满足你”听来多少有些讽刺。 艾莉娅并不需要什么，反倒是贝尔德想要从她那儿获得更多。 如今贝尔德隶属地球社，那么贝尔德的计划会不会跟地球社有关系？ 艾莉娅目前的处境似乎有点微妙，即使她被困在圆球内，却依然能够伤害到玻璃屋外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地球社控制住。 那么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她又为什么一定要见周杭一面呢？ 就在这时，视频出现了艾莉娅脸部的特写，仿佛是由她本人在控制着摄像头。 艾莉娅对着镜头说道，“周杭，我知道你现在正在看着这段视频，请不要害怕，我叫做艾莉娅，来自万世星域，我想和你见上一面，我需要你的帮助…… “至于要做什么事，我们见面详谈，你一定会感兴趣的，或许你认识周又年和纪晓春。” 周杭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贯穿，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那是他父母的名字。周杭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他用力地呼吸着。 艾莉娅接下来的话，让周杭无法再冷静下来了。 “周杭，周又年和纪晓春还活着，你想再见到他们吗？那就来找我。” 艾莉娅慢慢闭上了眼睛，视频到此就结束了。 阿克曼适时从周杭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他说，“周先生，你是否会接受贝尔德先生的邀请？” 周杭还在震惊当中，眼眶发红，眼底因为激动而有了点点泪光。 李四海担忧地叫了他一声，“周杭……” 周杭这才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嘴，又抿紧了唇，露出一丝苦笑，他惊慌失措地左右看了看，最后攥紧拳头，对阿克曼说，“我会去的。” 阿克曼收到回复，脸上的神情毫无变化，他说道，“贝尔德先生并未提及见面的具体时间，他只是说，如果你有时间，就前往阿尔伯塔火车站，在伊萨哥便利店说出贝尔德先生的名字，就会有人来接你。” 周杭缓缓点头，“知道了。” 阿克曼微微躬身，随即转身就走，其余四人不做停留，跟在他身后离去。 周杭方才的反应太明显了，他们猜测他和艾莉娅提到的那两个人有着什么关系，而且是很重要的关系。 而且其中一人还姓周，郑育康想着那个周又年应该是周杭的亲戚吧。 郑育康又不敢去问，周杭激动的心情似乎还未平复，连他身边的李四海也沉默着，他就更不敢开口了。 王诗琦和夏森跟着别的队伍继续去找何望寻，比尔和玛丽也加入另外的队伍，现在就剩下周杭四人还有魏思思。 周杭心不在焉地走在队伍中间，当他要准备走到另一艘船上前，脚下绊了一下，幸好被李四海扶住，他低声说道，“小心点。” 周杭点了一下头，继续向前走着，走着走着，他就停在了原地。 他转头看向李四海，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他眼睛红得厉害。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情绪爆发了，他没法控制自己，却只敢在李四海面前落泪。 李四海快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了他，不让人看到他哭的样子。 怀里传出周杭低低的声音，“四海，当初就是怎么也找不到他们的尸体，航天局就已经确认他们死了，爷爷奶奶知道消息后，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 “奶奶清醒的时候一直以泪洗面，爷爷总是坐在门前发呆，低声叫着我爸和我妈的名字。 “那时候我只觉得这是一个噩梦，可是在这个噩梦里，我无法醒过来……” 周杭擦掉眼泪，转头去李四海说，“如果有人和我说他们还活着，我就信，我会找到他们，我相信爷爷奶奶一定会支持我去这么做的。” 李四海微微颔首，“嗯，等离开这里，我就跟你一起去找艾莉娅。” 郑育康注意到后方的周杭和李四海，他们好像站住不动好一会了，他担忧地蹙起眉头，问陆司哲，“队长，你知道周又年是谁吗？” 基地调查周杭和李四海的时候，陆司哲看过周杭的资料，当时他也就看了一眼，刚才看到周杭如此激烈的反应，稍微回忆一下，他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陆司哲说，“周又年和纪晓春是周杭的父母，周杭十岁的时候，他的父母都是宇航员，在火星执行任务期间失联，后被认定已经死亡了。” 听到陆司哲的解释，郑育康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看向周杭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怪不得杭哥刚次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不过，杭哥的父母真的还活着吗？” 陆司哲叹了口气说道，“所以说周杭一定会去找艾莉娅的。”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似乎也影像了郑育康本就爱笑的性格，他越来越喜欢皱着眉头了。 “外星人一个接一个来，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活着出去呢？” 到了下午两点钟，依旧是一个鬼影也没看着，不过，往好处想就是至今风平浪静，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危险，不少人慢慢放松下来，甚至有人想，找不到就算了，反正才第一天，放出一只怪物也折腾不出什么动静，况且他们还在飞船里，外面人的生死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天空的色彩依旧绚烂迷人，那颗粉色的星星慢慢缩回到云层之中。 远方，一朵小小的浪花在木船间隙间穿梭，浪花的动静越来越大，木船摇晃了起来。 李四海忽然扭头看向远处，目光沉凝，他紧张地说道，“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第234章 小心剪刀 知道自己父母可能还活着的周杭止不住地落下泪来，李四海耐心地安慰他，等周杭情绪稳定下来后，他却感知到一股不祥的气息正从远方向他们逼近。 周杭警惕起来，“从哪边过来？” 此时陆司哲他们已经赶到周杭身边，他仔细看了一会，风平浪静，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当陆司哲扭头看向李四海，注意到他紧张的神情，他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 如果李四海说有危险，那就一定是有。 李四海的手指向一个方向，“那边！”他浑身肌肉绷紧，额上不住地沁出冷汗，“越来越近了！来者不善！大家快散开！” 本来大家并没有把李四海的话放在心上，随即见到那汹涌的浪花一阵阵袭来，木船之间剧烈地碰撞，顿时水花四溅，像是一颗又一颗的小型炸弹在水底下爆开。 危险的不明生物正在靠近！还在庆幸今天无事发生的人此时脸早已经被吓白了，拔腿就跑！ 周杭看到身边的玛丽和比尔，忍不住喊了起来，“你们快跑！跑得越快越好！注意脚下！别愣着！跑起来！” 玛丽和比尔两个人到底年纪尚小，遇事就直接愣在了原地，听到周杭的话，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咬紧牙关跑开，周杭让他们跟紧郑育康。 在跑的过程中，比尔自然而然地抓住了玛丽的手，他对她说，“死也不能放开我的手！” 可在跑的时候，木船晃动得厉害，自然是跑不快的。 水下的怪物逐渐逼近，周杭碰到落单的赵坤山，赶紧拉了他一把。 赵坤山有点慌了，扭头看了一眼逐渐逼近的浪花，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恐惧令他头脑一片空白，他看着周杭的背影，声音不由得有些哆嗦，“小杭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杭回道，“这时候你咋还有那么多问题，赶快跑起来！” 赵坤山并不在意周杭恼怒的语气，他没丢下自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刚才趁乱跑了起来，自己小命随时不保，谁还会管其他人呢。 浪花逼近最近的人群，有个男人落在队伍最后的位置——周杭看向那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他看得一清二楚。 浪花溅起，水珠在彩光的照耀下更加迷幻，仿佛璀璨晶莹的宝石。 在那一刻，时间就好像停止了一般，一道寒光自船底穿刺而出，定睛一看，那是一把巨大的奇怪剪刀，剪刀表面覆盖满青色和黄色的黏液，锋利的刀刃划破虚空，展开的刀身瞬间合紧，只听一声脆响，那落单的男人就被从中剪成了两半。 紧接着大量白色的小鱼涌向男人的尸体，将其撕咬殆尽，白色的小鱼渐渐变成了红色，那场面就像是沸腾的血液。 有人尖叫了起来，场面变得更加混乱，周杭跟身后的赵坤山说，“看到前面的陆司哲了吗？快跟上去，千万不要走散。” 这时李四海已经走到了周杭身边，周杭说道，“我看到了，有一双巨大的手握住了那把恐怖的剪刀。” “水下有人？” “在他杀掉更多人之前，我们要先解决掉他。” 李四海怔了怔，他看了周杭一眼，“确定我们要出手吗？” “你怕了吗？”周杭反问。 “不是，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主动出手。”李四海说。 周杭苦笑，“可现在好像只有我们有能力对付那只怪物，如果什么都不做，会有更多人死去，先不说其他人，总不能让思哲和育康去送死，他们为了救那些人，一定会奋不顾身冲上去的，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自己。” 李四海微笑说道，“我们还不知道那个怪物的底细，不能冒然冲上去。” 周杭从包里取出枪来，还拿出了一把匕首，他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却听李四海说，“我先下去看看。” “你要小心！我会跟上你的！”周杭心里还是有点担心，“要是打不过，千万不能硬来。” “你说撤，我就撤。”李四海手中幻化出一把光箭，毫不犹豫地就从船上跳了下去。 李四海刚下手，水下的怪物再次攻击了，锋利的剪刀从船底钻出，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船上的人就被剪成了两半，死者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就被鱼群吞噬得干干净净，仅仅剩下一副白骨。 剪刀划破空气的刹那，一条生命就此消逝。 卡擦—— 卡擦—— 死亡人数还在增加，周杭在木船上飞速奔跑起来，他比起常人来说，动作要敏捷许多。 想要与李四海并肩作战，就得跟上他的步伐。 一分钟过去了，周杭接近巨大剪刀出现的地方，想到在水下，手枪没有多大用处，就先收了起来，然后俯身推开旁边的木船，立刻跳进水里。 刚跳下去，冰凉的水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即刻调整状态，睁眼望去，由于水面上布满木船，水下极其昏暗，几乎看不到什么。 他左边深绿色的眼珠子忽然透出淡淡的绿光，水下的场景清晰了许多，他靠着左眼，向着前方十多米处的地方游去。 那儿有一个庞大的黑影，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水底巨人。 周杭快速游到附近，当看清那道黑影时，他的心咯噔了一下，感觉水温变得更低了。 那是一个接近八米高的巨人，他双手紧紧抓着的剪刀大概有三米长，光是靠近他，就让周杭感到毛骨悚然，剧烈的恐慌瞬间占据他的大脑，一时慌了神，消耗的氧气更多了。 因为光线昏暗，巨人的皮肤好似裹上了一层石灰，表面崎岖不平，最令人感到恐惧的是，巨人的躯体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若是被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当场“去世”。 巨人的头顶长满了漆黑的水草，他的脸部向下凹陷，不见五官。 他的双手突起紫色的“青筋”，那双手的比例跟身体相比十分不协调。 周杭注意到巨大剪刀的末端有两条赤红的巨蛇，它们分别缠住巨人的两条胳膊。 有一点倒是奇怪，巨人胸口的位置有一块裸露在外的黄色岩体，半天周杭才反应过来那是他的心脏，那颗心脏怦怦跳动着，极具生命力。 他在巨人附近看到了李四海，李四海放出的光箭无法伤害到巨人，光箭被他头上的水草瞬间吞没。 就在这时，巨人身上的其中一条红蛇仿佛弹射而出的弩箭，只见一道红光飞速窜到李四海面前，红蛇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过去。 第235章 同生共死 突然出现的巨大剪刀将人轻易就剪成了两半，成群的白色小鱼啃食血肉后变成了一片“血潮”。 李四海跳入水中查明状况，周杭紧随其中，借助那只神奇的绿色左眼，他看清了水下的场景。 那是一个怪异的巨人，手持巨型剪刀，在水下对人群进行攻击。 李四海接近那个巨人试图阻止他，不料他的攻击无效，反被巨人身上的一条红蛇攻击，紧急之下，周杭加速游动的速度，千钧一发之际，他游到李四海面前，抬手挡去，红蛇一口咬住他整条胳膊。 周杭的左手立刻抓住自己被咬的右手，手臂上花纹浮现，当他治愈手臂上的伤口时，身上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红蛇硬生生逼退开去。 虽然伤口瞬间痊愈了，但残留的剧痛还是加速消耗周杭的状态。 他转过身看向李四海，手指向上指了指，他已到了极限，先上去换口气再说。 李四海点头，两人迅速向上游去，然而发生了一件他们意想不到的事。 木船就像是纠结在一起的水草，他们怎么也推不开，木船硬生生挡在那儿，像是存在一道无形的障碍，拒绝让他们上船。 周杭着急地看向被水下巨人破坏船后留出的区域，从那里应该可以上去，可是巨人已经发现他们，绝不会轻易就放他们走。 巨人转动身体，巨大的剪刀缩回到水里，他举起剪刀，对准二人就开始疯狂地攻击起来。 躲避起来太难了，周杭快坚持不下去了，他们身体素质是变强了，却很难保证在水下能够长时间不呼吸，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窒息而死。 李四海在心中默念，“罗杰，帮帮我们，周杭不能死。” 下一秒，李四海双眼绽放金光，周杭听到了他的声音，“周杭，配合我一起攻击那只怪物。” 周杭勉强还有一丝意识，他静下心来，过了一会，眼前的水域慢慢亮了起来，一时之间，水下出现了数以万计的光箭，但它们不受控制，随着水流四处窜动。 “周杭，你获得了伊莎贝拉的星星之力，控制光箭攻击他！”李四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周杭明白说话的人是罗杰。 方才的惊慌瞬间压了下去，周杭目光清明，他那只深绿色的眼睛居然能看清每一支光箭运动的轨迹。 控制它们……周杭不知道该怎么做，可下一秒，像是本能一般，所有光箭被一条长长的线牵连在一起。 他轻轻动了一下手指，光箭被长线牵引，刹那间，无数的光箭好似流星一般，速度之快，超过了李四海投掷光箭时的力量。 光箭一支支打在巨人身上，逐渐击溃巨人的防御，那两条红蛇脱离巨人，不知游向何处。 光箭射向巨人的心脏，却被弹开，第二支光箭继续射去，最终在第一千支箭时，那箭成功刺进他的心脏。 巨人一命呜呼，他的尸体随着巨大剪刀一起沉入水底。 水下世界顿时又陷入一片昏暗，李四海闭上了眼，身体开始向下沉去，这时有人从上面跳入水中，来人正是陆司哲，他带起李四海就游上去，周杭咬咬牙也游了上去，木船之间的屏障似乎也消失了。 上岸后，周杭倒在船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浑身酸痛。 他扭头看向正在给李四海做人工呼吸的陆司哲，很快，李四海吐出了几口水，意识慢慢恢复。 周杭见此，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他注意到人们已经躲到了很远的地方，被怪物打穿的木船附近全是鲜血，场面一片狼藉。 李四海坐了起来，陆司哲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你们在下面遇到什么了？” 周杭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还有涟漪荡漾开来的水面，“一个巨人，可怕的家伙。” “被你们解决了？”陆司哲惊讶地问道。 李四海说，“让罗杰帮了忙。” 他们休息了一会，准备去跟其他人汇合，周杭问陆司哲，“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看到你和四海一起下水了，我很担心你们。” 周杭有点感动，李四海则久久地看着陆司哲的侧脸，而后说道，“有可能会一起死掉的。” 陆司哲的目光却很平静，“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死就一起死。” 从陆司哲嘴里说出这么一句话，周杭是一点也不惊讶，他们出生入死那么多回，早就把彼此当做同生共死的好朋友，即便现在的他和李四海早已不需要陆司哲的保护了，可有他在，周杭莫名地感到安心。 果然第一印象很重要，从一开始他就觉得陆司哲这人靠谱。 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李四海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紧张起来，他握紧了拳头，“不太对劲……” 周杭转过头去，当他看到从水面伸出的巨大剪刀后，转身拉着陆司哲就跑，李四海从后跟上。 周杭惊恐地大喊起来，“见鬼了！那个巨人明明已经死了，难道他又复活了？” 李四海回头看了一眼，咬牙说道，“不对，不止一个巨人！” 说着，第二把剪刀从水面穿出，紧接着是第三把，身后传来金属的破空声令人不寒而栗。 周杭脚下的步伐更快了，陆司哲勉强能够跟上。 “该死的！这巨人是群居生物！” 冒出水面的剪刀就像是鲨鱼的鳍，在水面快速游动，所到之处，木船悉数尽毁，破坏力十分惊人。 在水下很难打赢那些怪物，清楚这一点的周杭并不打算应战，只能继续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远处的那些人见到在光芒下闪耀的大量剪刀 ，吓得魂飞魄散，即刻尖叫着跑了起来。 玛丽始终紧紧跟在比尔身旁，她喘着气说道，“比尔，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比尔大声喊道，“为什么不能！” 看着满头大汗的比尔，玛丽不知不觉中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跟在他们旁边的王诗琦瞧着嘴角含笑的玛丽，淡淡地对夏森说道，“那女孩喜欢比尔。” 夏森神情凝重，不做回应。 王诗琦扭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感情复杂，她说，“你还喜欢我吗？夏森。” 夏森埋下头去，沉默过后，他才缓缓说道，“我们的相遇本就是错误的。” 王诗琦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她停住脚步，站在那儿看着远方逐渐逼近的剪刀。 “你疯了吗！快跑！”夏森着急地拉起王诗琦，她就像是傀儡一般由他拉着。 第236章 第一个发现规律的人 周杭和李四海齐心协力解决掉一只可怕的巨人之后，以为算是躲过一劫了，不料有更多的巨大剪刀破水而出，场面惊悚骇人，人们被吓得落荒而逃。 身后水花四溅，浪花越来越大，剪刀出现的位置捉摸不定，人群中骤然出现一把巨大剪刀，跑在比尔前面的一个男人被剪刀瞬间剪成两半，小白鱼顺流而上，撕咬着男人的血肉。 吓得比尔向旁跑去，可眼前一幕过于恐怖，他竟吓得有些腿软，脚下一软竟坐了下去。 玛丽去拉他的手臂，可比尔怎么也站不起来，她眼底满是恐惧和焦急。 “比尔！站起来！” 比尔脸色惨白，他绝望地推开玛丽的手，“你快跑！不要管我了！” 玛丽听着比尔的话，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就在这时，郑育康跑过来，将比尔背了起来，对他们说，“还在废话什么！是想死吗！” 他们刚离开那艘船，从船底穿出一把巨大的剪刀，要是他们再慢一秒，那把剪刀就会贯穿比尔的身体。 趴在郑育康背上的比尔看到眼里充斥着泪花的玛丽，顿时心生愧疚，可恐惧令他头皮发麻，手脚僵硬，他想要冷静下来，却难以办到，他只能闭上眼睛，将恐惧淹没在黑暗之中。 周杭和李四海他们的速度很快，带着陆司哲迅速远离剪刀攻击的范围内。 陆司哲由李四海拉着，说也奇怪，他的手搭在李四海的肩膀上，就能健步如飞，这才得以跟上他们的速度。 不过看着两人在颠簸的木船上还能保持如此快的速度，不得不感慨二人究竟进化到何种地步。 他们进步很快，而他会不会就此被他们抛弃呢？想到此，陆司哲内心一阵失落。 但他又明白，周杭和李四海怎会丢下自己，他们也不会看不起他。 这一路过来，他们清楚彼此是怎样的人，他为自己方才的短暂的失落感到惭愧。 当他们与人群越来越近，周杭扭头看向那些不断逼近的剪刀，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又要有人死了。 一把剪刀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李四海身后，周杭瞥到这一幕，惊得屏住呼吸，他大声喊道，“四海！小心！” 李四海早已反应过来，他脚下用力一蹬，飞身跃起，扑到周杭怀里，周杭用力扶住了他。 剪刀迅速收回到水下，有两三只小白鱼随着浪花落到船板上，异常长的尾巴啪嗒啪嗒地拍着，又涌上一阵浪花，小鱼随着水流重新回到水里。 待两人回过神来时，人群中不断窜出剪刀，有不少人被锋利的剪刀一分为二，鱼群蜂拥而至，从小白鱼变成了小红鱼。 若是普通鱼儿，倒觉得这些鱼儿充满了生命力，想必它们吃得很开心，可惜吃的是人肉。 人们跑不动了，他们瘫坐在船板上瑟瑟发抖，身体被浪花溅湿，他们互相抱在一起，祈祷各路神仙显灵，希望能有人救他们。 周杭和李四海，还有陆司哲，他们三人还在逃命，那些剪刀疯狂袭来，剪刀破空的声音令人胆寒，陆司哲好几次死里逃生，长时间奔跑无疑消耗着他的体力，他已经跑不动了。 周杭望向那些不再奔跑的人，木船被毁后，有不少破碎的木板漂浮在水面上，森然的白骨一点点地沉下水去。 周杭注意到剪刀出现的频率变低了，他疑惑地皱起眉头，此时和陆司哲在同一艘船上，李四海救下了差点就被剪刀剪开的赵坤山，可脚刚落在船上，又被袭击了。 周杭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他苦思冥想，盯着船身看，片刻之后，他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睛，冲着李四海喊道，“四海！选择粉色的木船，对！不要乱动了！不会有事的！” 就这样，李四海和赵坤山站到一艘粉色的木船上，三秒钟过后，安然无恙。 等一分钟后，水下的巨人停止了攻击，放眼望去，所有人此时都在粉色的木船上。 虽然这么想不厚道，可是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居然还有那么多人活了下来，属实奇迹。 那些选择粉色木船的人，在他发现这个规律之前就已经在粉色木船上了——粉色木船的数量和其他颜色的木船数量一样多，难道真有那么幸运，刚好都选中粉色木船？ 水面上满是颜色各异的破碎木板，令人惊奇是，原来粉色的船皆是连在一起的，混在其他颜色的船里，一般很难发现，毕竟也毫无规律可言，其中又穿插各色木船，就像一块染色的大拼盘。 不过，应该是有人比他先发现了其中的规律。 周杭看着郑育康向他们走了过来，那小子身上居然满是血，问了之后才知道是旁人被剪刀剪成两半时，漫天的鲜血溅落到身上。 看郑育康没事，周杭略显疲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康，你没受伤吧。” 郑育康咧嘴笑道，“我没事，杭哥，你刚才和四海哥一起跳下水的时候，我担心极了，生怕你们再也上不来了，”他顿了顿又说，“玛丽和比尔没事，至于王诗琦和夏森，我看他们两人脸色怪怪的，你能信吗，这两家伙居然在这个时候吵起架来了！” 周杭说，“大家都没事就好。” 郑育康却微微皱起了眉头，“杭哥，队长，我跟你们说个事。” 这时李四海带着赵坤山走了过来，赵坤山扶着膝盖坐在了旁边，抬手抹掉了额上的冷汗，随后低下头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育康说，“有个叫做西格的家伙，是他告诉我们选择粉色木船的，说是只要站在粉色木船上就不会被攻击，我本来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的，可没一会，杭哥好像也发现了，剪刀的攻击就这么停下来了。” 看来真如周杭所想的，只有在剪刀密集的攻击下，才能发现生还的规律，在这么危险恐怖的情况下，有人保持理智，冷静分析情况，比周杭还要快发现粉色木船的秘密。 又过了一个小时，时间来到晚上八点，游戏时间结束，通道再次出现。 第237章 第一扇门 水下巨人穷追不舍，在危急时刻，周杭意外发现巨人攻击的规律——巨人们不会攻击粉色木船，待巨人的攻击停止下来后，他从郑育康那里得知，第一发现规律的人是一个叫做西格的荷兰年轻人。 众人心有余悸地待在各自的木船上，一个小时后，通道出现了，周杭这才意识到，今天的游戏时间结束了，他们未能找到隐藏起来的何望寻，这也就意味着，第一扇“深渊入口”将会被打开。 他们走上通道，回到了圆盘平台上，透过玻璃墙，还是能看到外面城市的夜景。 从那个奇怪的地方回到这里，有种从恐怖梦境中回到现实的感觉。 当全部人回到飞船内部后，那条通道的门瞬间消失了，过了一会，何望寻的脸出现在玻璃壁上，所有人都不自觉看向他眼眶中那两颗金色的星星，他们这才意识到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就连手脚也变得僵硬，他们对何望寻的恐惧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何望寻伸了一下懒腰，随后取下两支玫瑰，一支红一支白，将花朵从枝上剥离，他把两朵花放进眼眶之中，就像拼合完整的积木。 谁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周杭只觉得这人疯癫得厉害。 何望寻向后靠在王座上，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所有人都在等他发言，过了片刻，他才缓缓说道，“游戏开始人数九十人，幸存人数七十二人，今天死掉了十八人，比我预想的还要多，你们真了不起，不过可惜的是，十二个小时过去了，你们未能在游戏中找到我，另外也没有找到生路之门，还有，我要提醒各位，你们还没找到叛徒，叛徒存活下来，明天将会新增第二个叛徒。” 何望寻抬手，用手指轻轻划过眼眶里鲜艳的花朵，“那么，根据游戏规则，今天我将会打开第一扇深渊入口，相信你们中肯定有人很在意会发生什么，那就一起来看看吧。” 何望寻话音刚落，玻璃墙上的画面发生了变化，上面出现了一座城市，一扇巨大的黑色石门就立在一栋摩天大楼旁边。 门上环形把手系有一条长长的锁链，在门的底部，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在努力地拖拽锁链，有些人累得实在撑不住了，就换人上去，所以在门附近同样有很多人。 至少有两千人聚集在门的周围，而他们还不知道的是，这扇门将会被打开。 就是因为他们没能在第一天找到何望寻，游戏失败了。 他们在影像中看到何望寻的身影出现在半空，镜头一转，给了何望寻一个特写，他歪着头，眼眶里的两朵玫瑰使得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荒诞的幽灵。 他慵懒的声音传遍整个地球，“告知各位一个不好的消息，我邀请来的一百个玩家在第一天内未能获得胜利，按照我之前说的，我不得不打开第一扇门，所以，下面的人，你们听到了吧，放弃拖拽锁链，我会给你们三十分钟的时间撤离，请寻找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我的建议是地下室，恐怕今夜过后，这座城市将不负存在。” 这时，周杭听到一个中年男子放声大哭起来，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家所在的城市。 不过普通居民应该撤离了，留下来的都是被叫来拖拽锁链的人。 中年男子说，他的妻子正好就在拖拽锁链的队伍中。 中年男人声泪俱下，他喊着自己妻子的名字，谁也没听清男人口中的名字。 画面一阵天旋地转，很快聚焦在地面上拖拽锁链的人们身上，当男人看到画面中的妻子，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先是小跑，而后用尽全身力气奔跑过去，他想触碰自己的妻子。 可他忘了一件事，圆盘平台与玻璃墙之间是有一道间隙的，他就这么掉了下去。 周杭怔住了，他本能地想要站起来，想要救那个人，李四海却拦住他，对他摇摇头说道，“太迟了，他已经没了。” 幸存者又减一人，只剩下七十一人。 画面中，男人的妻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扭头看向虚空的某个方向，眼泪不知不觉中落下，她像是被吓到了，赶紧伸手擦掉了眼泪。 女人被告知该撤离了，有不少人选择离开，十辆大巴士载满了人，准备撤离。 那扇恐怖的大门即将被开启，恐怖的怪物会从门内跑出来，到时还留在这里的人肯定没机会活下来。 后面来了更多的大巴士，人们坐上大巴陆续离开。 女人是最后一个踏上大巴的，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暗暗祈祷自己深爱着的那个男人能够平安归来。 拖拽锁链的人已经全部撤离，大巴士的司机用力踩下油门，疯狂朝着城市边缘开去。 三十分钟到了。何望寻瞥了一眼远方的大巴士，他就那么悬在半空，即使时间到了，他始终安静地歪着脑袋。 当最后一辆巴士驶离城市后，何望寻没有提时间的事，“那么，门里面会跑出来什么样的怪物呢，就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吧。” 玻璃墙上显示的何望寻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战士，他高高举起双手，他用力往虚空一握，上半身的铠甲片片剥落，向上漂浮重组，最终化作一把威风凛凛的银色巨剑，剑身环绕着黑色的闪电，噼啪作响。 他握着巨剑，朝着门环锁链飞了过去，只见电光火石之间，巨剑劈向锁链，只听哐当一声，锁链应声而落，沉重的锁链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城市的道路出现道道裂缝。 何望寻嘴角微微扬起，他松开手中巨剑，巨剑自动分解，化作铠甲，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大门深处传来怪物的怒吼声，何望寻逐渐飞升至高空，打算旁观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镜头聚焦在石门上，怪物的嚎叫声由远及近，一分钟过后，石门晃动了一下，听得一阵石块摩擦的动静，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大量的白色雾气从中涌出。 雾气中有什么东西慢慢钻了出来…… 第238章 十二目 由于第一天未能在捉迷藏游戏胜利，何望寻让在场人员撤离后，打开了第一扇深渊入口。 锁链被何望寻斩断，石门从内打开了一条缝隙，从中涌出大量白茫茫的雾气，伴随着怪物的嘶吼声，一条白色带子状的触手从雾气中钻了出来，而后，怪物的脑袋冒了出来。 原来这只怪物头上长了一圈触手，好似剪开的白色绸缎，细数下来，一共有十二条。 每条触手末端皆长着一颗黄澄澄的眼球，中心是一张深渊巨口，周围长了两圈锋利的牙齿，巨口深处有一根满是粘液的舌头，舌头布满了尖锐的骨刺。 它慢慢从雾气中走出来，它看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变异猩猩，身后长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怪物通身无毛，皮肤就像是岩体一般坚硬，呈现出深灰和棕褐色。 怪物名为十二目，大概名字跟眼睛数量有关系。 十二目从石门走出，绷直了身体，口中深处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 十二条触手疯狂地扭动着，就像是一块礁石上长出来的白色水藻。 十二目疯狂地游走在城市中，欢脱得像是被困了许久的野兽，仅仅半个小时，整座城市变成了满目疮痍的废墟。 它未做停留，向着城市边缘飞奔而去，它奔跑的动作跟猩猩真的很像，十二条触手迎风晃动，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诡异的大花。 远离城市后，十二目在途中经过一个小镇，镇上一片荒凉，路边满是纷飞的广告传单。 自从经济大萧条，镇上的年轻人几乎都走了，剩下的几十个老人聚集在一家老人院里，平时有两个中年男子照顾他们，一个是厨师，一个是医生。 这家老人院从最初的八十人，到如今剩下三十人左右。 最近很少有老人被送进来了。 厨师先生是第一个发现恐怖声响的人，他从厨房里快步走出来，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十二目，“该死！那只怪物就跟大楼一样高！”他冲着向自己跑过来的司机说道。 司机脸上满是恐惧，他赶紧让老人们躲进房间。 厨师难过地喊道，“它好像看到我们了！” 司机掏出车钥匙递给厨师，“你一个人快跑！” “那你呢？” “我不能丢下这些老人……”司机苦笑着说道，“只能祈祷那只怪物不会伤害我们。” 厨师将钥匙塞回到司机手里，他从兜里取出一支烟来，手颤巍巍地拿出打火机准备点上，可这手抖得厉害，怎么也没把烟点着。 司机拿过他手里的打火机，为他点燃了香烟，只吸了一口，厨师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司机埋怨道，“你就是抽这个烟，才会生病的。” 厨师咳嗽完后，又抽了几口烟，心中的恐惧慢慢变弱了许多，他抬头望去，巨大的怪物此时就矗立在老人院边上，黑影遮盖了整片区域，自它身上散发出阴寒的气息，从它嘴里隐隐传出腐烂的臭味。 闻着那呛鼻的味道，厨师微微蹙起了眉头，“我们在一起工作了二十年，我已经很满足了。” 司机露出苍白的笑容，他的视线落在厨师脸上——他是真的不敢去看那只怪物。 司机说，“居然有二十年了，时间好像过得很快。” 厨师手指轻轻弹了一些烟灰，“那个时候，你是怎么想的，你父亲拿刀砍伤了你的手臂，你真不怕死吗？” 司机像是陷入了回忆，他转身靠在厨师身边的墙上，微笑道，“怕，怎么会不怕，不过，我不后悔。” 两人慢慢闭上了眼睛。 当十二目嗅到生命的气息，它选择来到了这家老人院，它内心破坏和杀戮的欲望瞬间就被激活了。 它伏下身体，长长的触手破墙而入，十二只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男人。 屋内好像还有不少人。 哭泣的人们拥抱在一起，互相告知彼此最后的遗言。 十二目张开深渊巨口，那条长长的舌头探入屋内，将那些人全部裹住，迅速收回，十二条迅速合起，过了片刻，触手重现展开，从它的喉咙深处可以听见人们绝望的呐喊声，却又很快消失了。 十二目站起身来，长尾摆动，将老人院彻底摧毁。 它在夜色中狂奔起来，就像是一座移动的恐怖城堡，这个星球令它感到兴奋，这里荒凉贫瘠却又充满着生命的气息，它渴望夺去所有生物的呼吸和心跳。 一晚上的时间，十二目摧毁了三个小镇，还有两个城市，波及的范围很广，当地居民来不及避难，全部死在十二目口中。 那一晚，人类无助的尖叫声从一只怪物嘴里发出来，一声又一声，听得人心绝望。 玻璃墙上的影像在十二目离开老人院后就停止了，画面换回到坐在神秘王座上的何望寻。 人们发出声嘶力竭的咒骂声，他们恨不得要何望寻死，可对方明显不在意这些聒噪的喊声。 他轻轻抚摸着眼眶中的玫瑰，那些玫瑰似乎得到了滋养，变得更加鲜艳美丽。 何望寻说，“请各位继续努力，希望你们明天能够找到我，不然第二扇门同样会被打开。” 何望寻道了声晚安后，玻璃墙上重新显现出外面世界的景色，此时看去，一片和谐静谧。 谁又能想到，在世界另一头，一只怪物正肆虐屠杀着人类，这完全是人类历史上最恐怖的一场大浩劫。 周杭沉默许久，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回想起刚才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就觉得一阵头疼欲裂，他无奈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这时郑育康小声地说道，“杭哥，看呢，现在好多人聚集在那个叫西格的家伙身边了。” 陆司哲说，“那是自然，那家伙脑子那么好使，是他先发现粉色木船的规律，大家自然会凑在他身边，毕竟聪明人身边活路比较多。” 郑育康嘟囔着，“杭哥后来也发现了啊，再说了，杭哥能力比他强多了。” 周杭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你别再夸我了，我没那么厉害，对方确实有两下子，我们必须承认这点，如果他能先找到何望寻，或是找到生路之门，那最好不过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没必要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周杭后知后觉，方才一句“一条船上的人”似乎有些微妙。 毕竟他们确实都是一个外星人的飞船上。 第239章 红箱子里的枪 何望寻打开第一扇深渊入口，放出宇宙怪物“十二目”，地球人见证了它的恐怖和凶残，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在第一天首先发现粉色木船秘密的西格受到了其他人的推崇和关注。 似乎在如此惊悚吓人的地方，武力值并不能排在第一位，只有脑子好的人能够存活下去。 然而面对人们崇拜的目光，西格表现得很平静，就好像也没听到人们的夸赞声，他只是淡淡地看着人们，沉默不语。 周杭也往西格的方向看了一眼，西格一头黑色的卷发，相貌清俊，嘴角含有笑意，但目光疏离，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黑色的衬衫还有一条破洞牛仔裤。 西格似乎注意到了周杭的视线，微微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周杭并不慌张，他露出微笑，略微颔首算是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可西格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他慢慢转身，走回到自己的沉睡舱内，抬手将舱门关了起来。 第一天游戏，周杭他们这边也牺牲了四人，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有的人在无声地哭泣，有的人在发呆，有人在对身边的人出气发泄心中郁闷。 其他人进入沉睡舱后，周杭和李四海等人聚在一起商量事情，魏思思和赵坤山也坐在了旁边。 陆司哲是第一个提出疑问的人，他说，“不知道明天的游戏场景会不会发生变化，是否还是在那片水域上？” 周杭回道，“不知道，不过如果还是昨天的场景，就不怕被水下巨人袭击了。” 那些水下巨人确实恐怖，他们在水下作战能力有限，若是硬碰硬还是很难。 李四海却有另外一个问题，“你们说叛徒在我们之中到底会做什么？” 郑育康思考着回道，“叛徒不就是阻止我们游戏胜利的人吗？” 周杭目光变得深邃，眉头微微皱起，“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过，我想第一天叛徒还在做心理斗争，所以对方今天什么也没做。” “做叛徒有什么好处吗？”此时魏思思也参与进他们的讨论，她是个聪明人，逻辑能力很好。 周杭沉吟片刻，试着做出假设，“叛徒有可能是得到了何望寻的承诺，如果叛徒存活到最后，就能够平安离开。” 陆司哲抱着双臂，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如此，叛徒必然会阻碍我们，引领我们走向危险的陷阱。” 李四海接着说道，“明天叛徒可能就要出手了，我们的处境有可能会比今天更危险。” 周杭说，“不过叛徒不会做得很明显，他一定会隐藏起来。” 魏思思插嘴道，她像是被提起了斗志，“有一点是对我们有利的，叛徒数量越多，他们就越容易出马脚。” 周杭用赞许的眼神看了魏思思一眼，“对，明天会有两个叛徒，他们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若是他们想搞什么小动作，指不定会出现差错，到时我们就能抓住他们。” 周杭的话并没有让李四海的神情放松下来，他说，“事情不会那么容易的，两个叛徒获得的情报应该是一致的，他们会暗中观察，找出自己的伙伴，到时他们就会联手，两人互相配合，会更容易成功。” 陆司哲同意他们的话，“总之就是有利也有弊，关键是我们要小心点，时刻注意周遭，若是有异常，一定要及时通知大家。” 周杭最后说道，“现在讨论太多，作用也不大，等看了明天的情况再说吧，大家都累了，我们早些休息吧。” 其他人也没了问题，就各自回到沉睡舱内。 李四海陪着陆司哲走回到他的沉睡舱旁，等他躺了进去，李四海说道，“思哲，今天谢谢你救了我。” 陆司哲嘴角微微翘起，“四海，周杭救你，你会和他说谢谢吗？” “会。”李四海毫不犹豫地回道了。 陆司哲哈哈笑了两声，“那我要是有危险，你会不会救我？” 李四海愣了一下，“会啊，我肯定会救你。” “嗯，那你一定要来救我，”陆司微笑着说道，“回去休息吧，四海，晚安。” “晚安。” 经过一夜的休息，加上沉睡舱的恢复人体功能，他们的状态都恢复得很好。 舱门打开，人们就发现各自的沉睡舱前摆放着一个红色的合金箱子。 周杭盯着那个红箱子看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见已经有人打开了箱子，好像也没什么事发生，他就冷静下来，蹲下身去，小心地掀开盖子。 里面只有一把科技感十足的手枪。 枪身有着玻璃质感，上面有红色的花纹，仔细看了眼，把枪举高，从下往上看，就能看出那是一朵玫瑰。 枪管内空空如也，也没看到子弹夹，所以这枪能用吗？ 正当他疑惑时，何望寻的声音从玻璃墙内传了出来。 “昨天各位遇到恐怖的怪物了吧，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提前给各位准备好武器，所以真的很抱歉，为了今天各位能够顺利完成游戏，我给大家准备了武器，你们应该都已经看到了，这枪可是我精心制作的，希望你们会喜欢，对了，我要提醒一下你们，这枪的子弹需要用到各位的血液，总共就十发子弹，用枪的时候可要数清楚子弹的数量，若是超过十颗，就会死亡。 “另外，特别说明一下，每一把枪对应着一个人，你使用别人的枪，并不会消耗自己的生命，同时，如果对方死了，枪里的子弹没有使用过，也是能拿来用的，这样就能保证不会浪费每一把手枪。 “那么，就请各位开始今天的游戏吧，麻烦大家快一点找到我，我躲得太久也有些无聊了呢。” 何望寻声音消失的同时，玻璃墙上再次出现了通道的门。 周杭听完何望寻刚才对这把枪的解释，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变得强烈。 李四海快步走到周杭身边，低声对他说，“会出事的，这把枪就不该出现！” 周杭无奈地苦笑道，“何望寻就是在找事，他确实已经觉得无聊了。” 第240章 新的模式 第二天游戏开始时，人们在各自沉睡舱前的红箱子里获得了一把造型奇异的手枪，听何望寻的意思，应该是对怪物能够造成伤害的。 不过这把枪会抽取个人的鲜血作为子弹，每人只有十发子弹，超过十发，就会死去。 令周杭等人感到不安的是，这把手枪绑定原主，手枪被夺走，其他人使用手枪，只会消耗原主的血液，而且，就算原主死去，手枪照样能够使用，直至十发子弹用完。 这把枪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人群陷入诡谲的沉默中，有不少人在打量着自己手中的手枪，同时又转动眼珠子，看向别人手中的枪，眼神里的情感冷淡阴郁，像是隐匿在黑暗中的野兽。 周杭感到有一丝凉意爬上脊背，他低声对旁边的李四海说，“这些人都在想着怎么去抢别人的枪。” 李四海扭头瞪向那些向这边投过来视线的人，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这还是周杭第一次听他用这种毫无感情的语气说话。 “大家手里都有枪，可没人规定这把枪只能打怪物，希望不会有人做蠢事。” 周杭见有陌生人走了过来，立即没再交谈，他们走过通道，再次进入那片恐怖的水域。 色彩各异的木船挤满了水面，昨日凌乱的场景早已恢复成原样，不见一艘破碎的木船，船板上也不见大量的鲜血。 周杭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昨天什么都没发生的那一刻。 有了昨天的教训，他们避开了其他颜色的木船，只认准粉色木船，小心翼翼地上面行走着。 这么做果然很安全，半天过去，始终风平浪静，那些手持剪刀的恐怖巨人没有出现过。 时间已经两个小时了，人们搜索的范围越来越广，以灯塔分布划分区域，有人拿出油性笔在灯塔上标注数字，灯塔一号和二号区域昨天已经搜查完毕，他们遇到新的灯塔就做上标记，现在已经找完灯塔三号区域，还是一无所获。 陆司哲提出自己的猜想，“木船上是不是有机关，只要等我们靠近，他就会从下到水里，再游到别的船上去藏起来？” 郑育康闻言，眉头皱了起来，他扭头望向来时的路，“见鬼！那他岂不是有可能回到我们已经找过的木船上？” 周杭说道，“看来找何望寻是行不通的，我们还是先找到门吧，不管是生门死门，找到门就有希望。” 郑育康重新振作起来，他握紧了拳头，“还有找出那两个叛徒！找到叛徒，这破游戏就不用继续玩下去了！” 魏思思却说出了人们最关心的问题，“如果真的找到了叛徒，难道真的要杀掉他们吗？他们很有可能也是被何望寻逼迫的……” 他们顿时沉默了下来，周杭淡淡地说道，“找到再说吧，如果这场游戏不快点结束，到时会有更多的怪物从门里面走出来。” 魏思思沮丧地低下头去，她有点担心家里人了，他们家离其中一扇深渊入口很近，虽然已经撤离了，但随意活动的怪物很有可能会伤害到她的家人。 周杭说得对，这场捉迷藏游戏越早结束越好。 时间又过去半小时，附近的灯塔忽然亮了起来，不远处还能看见的灯塔也亮起了光，周杭感觉有些奇怪，他记得昨天这些灯塔可从来没亮过。 为何今天的灯塔亮起来了？ 周杭警惕起来，就见有一个人从人群中跑出来，他在木船上快速穿梭，速度竟比常人快了许多。 那人正是沉默寡言的西格，他跑到周杭面前，喘着气说道，“周杭，你知道为什么何望寻会给我们武器吗？”说完，他扭头看向发光的灯塔，嘴唇抿紧，额头沁满了冷汗。 周杭看着眼前的西格，听到他说中文居然如此流利，起初有点惊讶，而后冷静下来，回想起他刚才的话，他的视线不自觉地移向灯塔，就这么看了两秒，他的瞳孔猛然睁大，脑子里冒出的想法把他吓得僵住了。 何望寻给他们枪，一方面是想引起他们内战，另一方面又在提醒他们一件事情。 游戏规则改变了。 给他们枪，就证明那些怪物会出现，水底巨人攻击人的时候需要某种特定的契机。 然而这个模式是会改变的。 西格在众目睽睽之下，毅然决然地踏上一艘绿色的船。 三秒。 十秒。 一分钟过去了，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恐怖剪刀。 西格的这个举动证明了粉色木船已经不是“安全区域”了。 西格面对周杭，淡淡地说道，“灯塔这个时候亮起，是为了……” 周杭接过西格的话，“吸引那些巨人过来……” 附近的人听到周杭和西格的对话，无不被吓得脸色惨白，他们顿时陷入惊慌失措的状态。 而远处还在寻找何望寻的人，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一个男人扭头看向西格那边，他对身边的女人说，“他们在说什么呢？” 女人年纪要比男人小几岁，她完全没理会男人的话，她垂着头，惆怅地叹了口气，“哥，趁这个机会，我不去上学了，我在那里并不开心。” 哥哥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向妹妹，要知道她上的可是世界排得上名的好学校。 哥哥严肃地说道，“就算不开心也得去，我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不全是为了你？” 妹妹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她吼了起来，“我求你不要去做那个破工作了！你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哥哥在一家化学厂工作，从矿石中提取某种特殊的元素，这种元素极其珍贵，被用于军事研究，可最大的问题是会影响视力，工期一般为三年，在眼睛彻底瞎了之前，就会被工厂辞退，获得高额的补偿金。 可工厂并不会真的辞退工人，工人真的不容易找。 工厂向工人保证，做得时间越长，补偿金越高。 哥哥已经做了五年，父亲欠下的高利贷就要还完了，他再多存点钱，以后他和妹妹的生活会好起来的。 妹妹哭着说，“你这样下去，会真的看不到的。” 除了妹妹的声音，哥哥还听到了别的声音——水下有动静。 哥哥猛地推开妹妹，妹妹摔倒在另一艘船上，一把巨大的剪刀从船底窜了出来。 她眼睁睁看着哥哥被剪成了两半。在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也死了。 第241章 西格·莱金 水域上除了布满五颜六色的木船，还有不少灯塔，灯塔在第二天游戏的时候突然亮了，这使得周杭感觉有些不对劲。 西格过来告诉他，游戏模式改变了，即便是站在其他颜色的船上时，也不会被水下怪物攻击——这是因为不管你在什么颜色的船上，都会被攻击。 灯塔亮了，是为了唤醒巨人。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巨大的剪刀再次刺穿船底，将人剪成了两半。 妹妹看着哥哥惨死，她万念俱灰之际，有个女人冲过来，拉着她就跑。 这个女人就是那个临上飞船前，那时有个男人要抢她的椅子，最后被她反杀了，是个心狠手辣，有点神经兮兮的女人。 女人淡淡瞥了一眼那个哥哥被一分为二的尸体，她对妹妹说，“不想死就跑起来！” 看到那恐怖的剪刀，恐惧刺激着妹妹的求生欲，她咬紧牙齿，努力跟上女人的速度。 越来越多的剪刀从船下刺出，人们四处逃窜，粉色木船再也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 在逃跑的过程中，西格还一直跟在周杭他们身边，他居然还饶有兴致地聊起天来，“去年年底，有一颗非常奇怪的陨石落在非洲境内，后来却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这件事你们听说了吗？” 周杭怔了一下，同时注意四周剪刀的动向，心想着他何止是听说了，他就是“当事人”，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的生活完全被改变了，他知道宇宙深处有一个世界叫做万世星域。 还知道外星人都是星星变的。 周杭没有立即回答西格的问题，西格也不着急，面对当下这种紧急的情况，这家伙还能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你们早就见过外星人了吧，地球社和国际天文台公布的信息中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他是中国人，就是你吧，周杭？你对于这些外星人来说，必然是十分特殊的，何望寻不会无缘无故就邀请你来这里，他找到你，肯定是想要完成什么事情。” 不知为何，周杭瞅见西格的眼神，不禁起了鸡皮疙瘩，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要跟这个人走得太近。 西格忽然靠近周杭，小声说道，“所以跟着你会很安全，何望寻不可能会杀了你。” 就连周杭也没想到这一点，西格却看透了这么多，这么看来，这家伙果然不一般。 西格问道，“能让我跟着你吗？” 周杭头疼地皱起眉头，“这么多人跟着你，你又要跟着我，我可管不了你们。” 西格若有所思地说道，“人多了确实麻烦，而且还会使我们的处境更危险，我有一个好主意，不过……”他顿了一下，举起手中的枪，往船下就开了一枪，一颗红色的子弹闪电般钻入船底，同时有一把剪刀刚刚破开船底，就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令人胆战心惊，那把剪刀缓缓缩回到水里，西格淡淡地瞥了一眼，迅速走向另一艘船，“等今天结束后，我再来跟你说说我的主意，可以吗？” 西格出色的表现让周杭感到震惊，刚才他勉强能感应到巨人的靠近，在他打算作出反应时，西格行动速度极快，几乎毫不犹豫就开了枪——显然那把枪对怪物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巨人气息还在，他还活着，看来得要击中那颗黄色的心脏才行，这样子的话，就得到水下去。 这把枪能暂时击退巨人，他们如今的处境要比昨天稍微好了许多。 周杭回道，“随便你吧。” 西格转头说道，“对了，我叫做西格·莱金，很高兴认识你。” 李四海在旁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轻轻触碰了一下周杭的手臂，随后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周杭明白李四海的意思，他们对西格还不够了解，况且他还有可能就是“叛徒”，不能太信任对方。 如果对方真的是叛徒，那情况可能会变得十分糟糕，以西格的智商，他要是真的想设局，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但要是能和西格联手，说不定他们真的能快些找到何望寻。 西格有条不紊地分析道，“剪刀的攻击并非是连续不断地，当一把剪刀将人剪成两半后，缩回到水里，要花费一分半钟的时间，才会进行第二次攻击，我算了一下，剪刀数量大概在十把左右，他们出手顺序并不一致，所以让我们产生‘剪刀数量很多，从而敌人数量很多’的错误判断，即便如此，十个巨人的持续攻击，对我们来说确实会很棘手。” 西格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风格，他现在说话时的状态就像是那些悬疑推理剧里的侦探，周杭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心想他现在一定很兴奋，或许只有在这样恐怖惊险的环境下，才能让他转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是西格令人惊喜的一面。 西格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眼神，他自顾自地说道，“而且巨人攻击时，会带动水流，只要静下心来，是能够听得到的，辨别巨人位置，提前开枪，就能击退巨人，不过，从我刚才开的那一枪来看，并未对巨人造成致命伤害，我想不是枪的问题，而是未能射中巨人的致命部位，这一切是以这把枪能够消灭怪物为前提。 “周杭，你们曾经对付过水下巨人对吧。” 周杭点了一下头，“如果要杀死巨人的话，一定要攻击他胸口前暴露出来的心脏，如果在船上的话，很难做到这一点。” 西格身形矫健，在木船上奔跑，就像是一只灵活的小鹿。 西格说道，“那就得跳到水下去了。” 周杭想起了在水下与巨人对决时的种种细节，他补充道，“在水下，巨人的攻击速度极快，而且他的身上还有两条攻击性极强的红蛇。” 西格微微挑了挑眉，“果然，木船是缓冲区，能够限制巨人频繁的攻击，在水下，巨人就是非常强大可怖的敌人，可只有到了水下，才能击杀巨人。” 现在的问题是，一颗子弹能够摧毁巨人那颗坚硬的黄色心脏吗？如果不能，那需要多少发子弹才能做到？ 下水是最危险的选择，西格并不是鲁莽的人，他在思考过程中遇到了困难，抿紧了嘴唇，半天没再说话。 第242章 对准巨人的心脏 西格·莱金令人惊喜的表现，着实让周杭由衷地佩服他，但迫在眉睫的问题是该怎么杀死水下巨人。 何望寻给的枪，确实对巨人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可只有击中巨人的黄色心脏，才能彻底击杀他们。 水下环境复杂，要想击杀巨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每个人的枪使用次数有限，射出十发子弹后，按何望寻的说法，子弹用完，人就会死。 刚射出一颗子弹击退的西格看起来十分平静，丝毫不介意刚刚用掉的子弹。 攻击再次袭来，剪刀划开水流的动静——后来他们才清楚并不是所有人能听到巨人水下的声响，只有少部份人能听到，即使听到了，能反应过来的人寥寥无几——西格毫无犹豫地开了第二枪。 中枪的巨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声，在场的大部份人听到这个声音反被吓到瑟瑟发抖。 他们不能停留在同一艘船上，为了不坐以待毙，他们在木船上不停地走动着。 周杭看着西格，还是忍不住说道，“悠着点，子弹用完的话，你会死的。” 西格平静地回道，“我会留下最后一颗子弹的。” 过了大概十分钟，期间水下巨人的攻击并没有停歇，大量木船被摧毁，深蓝色的水面上漂浮着大量的破碎木头，但并没有几个人死去，这一点引起了周杭的注意。 西格也发现了，他说，“巨人在攻击船只，船只的数量会越来越少，最终我们将会无处可逃。” 周杭放眼望去，天地交接处满是拥挤的木船，“或许我们可以逃到这片水域的尽头。” 西格扭头死死地盯着周杭，被这么盯着，周杭感觉不是很自在，“怎么了？” 西格快速收回视线，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就算逃到水域的尽头又如何，巨人的攻击是不会停下的，”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慢慢说道，“离游戏结束还有三个小时，我们的处境并不乐观，今天何望寻把枪给我们，这也就预示着，我们必须正面与怪物对抗，你没发现吗，船只不断被破坏，用不了多少时间，木船数量骤减，我们不得不下到水里去，而且现在说不定在水下会更安全。” 郑育康并不喜欢西格，他眯了眯眼睛，小声地对身边的陆司哲说道，“这家伙说这么多，是想显得自己很聪明吗？” 陆司哲倒觉得西格这人挺聪明的，他能自然而然地跟周杭搭上话，甚至让这么多人听他说话，而且他的话也并非是郑育康口中的“一堆废话”。 半个小时过后，正如西格所说，巨人掌握着他们逃跑的方向，并有计划地破坏通往前方的船只，他们很快就会被困在船上。 巨人的剪刀必然会穿过船底，将他们像纸张一般轻松剪开成两半。 “跳下去吧，我们没有选择。”西格忽然停住，他将枪紧紧握在手里，随即跳入水中。 周杭看到剪刀攻击的范围逐渐收拢，好几人遭遇了巨人的袭击，剪刀剪开他们的躯体，一拥而上的白色鱼群顿时将他们的血肉啃食殆尽。 啃食的动静不禁令人浑身发寒，见到西格跳入水里，人们做了深呼吸，犹豫片刻，也学着跳进水里。 水下光线昏暗，有的人受不了这种几乎快要窒息的恐怖感，立刻就浮出水面，大声哭了起来。 有一些不会游泳的人抱着几块木板聚在了一起，祈祷上天能够保佑他们活过今天。 然而巨人并不会怜悯他们，举着剪刀，疯狂逼近那些脆弱不堪的人们。 就在这时，有人想起了他们手里的枪，只听到西格一声大喊，“攻击他们的胸口！攻击那颗黄色的石头！” 看着越来越近的巨人，恐惧令他们手脚发麻，举枪的手忍不住颤抖着，他们担心在水下子弹是否能够顺利击中巨人的心脏，对于这个问题，他们谁都没有答案。 巨大的剪刀在水下反射出道道寒光，巨人恐怖的身影由远及近，他们在巨人面前就像是一条脆弱不堪的小鱼。 在水下，巨人挥动剪刀的速度很快，眨眼间的功夫，身边的人无声无息间就被剪成两半。 人们陷入无法逆转的绝境中，有人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枪来，巨人离他很近，那颗黄色的心脏赫然出现在视野当中，那人浑身绷紧，毅然决然地扣下了扳机。 一颗红色的子弹快速划过，好似一道激光，准确无误地击中巨人的心脏。 刹那间，那人屏住了呼吸，看见巨人的心脏被子弹击中后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裂纹。 并非无用！但是一颗子弹还不够！ 然而就在他准备射出第二发子弹时，巨人身上出现两条红蛇，柔软的红蛇用身体裹住了他的心脏，射出的子弹被红蛇坚硬的鳞片弹开。 一发子弹的威力不够！ 那人附近的其他人纷纷举起枪来，朝着被红蛇包裹的心脏射去。 子弹击破一层层防御，最终红蛇的身体被打成了马蜂窝！ 失去生命的红蛇慢慢从巨人的心脏上脱离，巨人受到攻击后，他挥动剪刀的速度慢了很多，人们集中注意力，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勉强躲开锋利的剪刀。 那人看到那颗充满裂痕的心脏，他激动地咬紧牙齿，瞄准巨人心脏，果断扣下扳机，红色子弹仿佛一道红色闪电一般，瞬间贯穿了那颗黄色的心脏。 心脏顿时四分五裂，巨人身形一滞，好像身上的发条彻底报废了，手中剪刀脱落，他向着漆黑的水底沉去。 他们总算干掉了其中一只巨人。 那人沉浸在喜悦中，他转过身去，想去寻找自己的女儿。 听说女儿也被何望寻邀请的时候，他很担心女儿，她最近过得不是很开心，新交的男朋友似乎有赌瘾，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女儿离开他，一说起这事，她就很生气。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女儿似乎不愿意和他再多说一句话，他和女儿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来到这奇怪的地方后，女儿和他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她跟他说，如果能活着回去，就和那个人分手，她会从纽约搬回来，她想和父母住在一起。 他们相信明天会更好。 他刚转过身，就看到一个矮小的男人开枪打中了女儿的头。 他只感觉心在这瞬间被撕碎了。 那个男人抢过女儿手里的枪，同时开枪射穿了他的脑袋。 矮小的男人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顺手夺走了他的枪。 第243章 灯塔上的灯泡 周杭看到了那残忍的一幕，那个矮小的男人从后袭击了一对父女，并抢走了他们手里的枪。 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四海游在周杭身边，自然也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罪恶行径，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周杭隐隐猜得到他们的行为动机，如果射出十发子弹就会死，而且游戏时长未知，枪里的子弹能留到后面最好不过，有些人躲在了后头，想着绝不能用自己的子弹，反正那么多人，不会被人知道的。 在方才的混乱中，那位父亲已经打出了自己的最后一颗子弹。 那个夺枪的人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知道那把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周杭扭过头去，看到西格正盯着那矮个子男人看，眼神阴鸷冷冽，看不出半点感情。 他们没在原地继续停留，其他巨人的攻击并未停下来。 躲开其中一个巨人的攻击，周杭等人已到了呼吸的极限，快速游到海面上去。 此时他们早已在混乱的攻击中分散，比尔和玛丽以及王诗琦和夏森也不知道去了哪，陆司哲为了去救赵坤山和魏思思，暂时脱离了队伍，李四海和郑育康去帮助其他人。 现在就他跟西格在一起。 西格抹掉脸上的水，眼底一片漆黑，他冷声说道，“有些人是真的该死。” 周杭不想接话，他转头查看四周的情况，水面上唯一没有被击沉的只有那些相距很远的灯塔。 有不少人就站在灯塔边上——灯塔边缘很窄，只能站住半边脚，身体完全贴在灯塔上，好在灯塔上方有凸出的环扣，他们可以紧紧抓住环扣，可时间长了，人也会变得难受起来。 西格脸上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他看向那些灯塔，说道，“是我就不会爬上那些灯塔。” “为什么？”周杭感觉灯塔应该是今天这场游戏里唯一的“安全区域”。 周杭觉得西格有些小题大做，却听西格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巨人是冲着这些灯塔来的，只是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理由。” 西格游到灯塔附近，举枪瞄准了灯塔顶端悬着的灯泡，正当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直接开枪了，红色的子弹射了出去，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颗圆圆的白色灯泡。 子弹与灯泡碰撞发出，传来“叮”的一声，灯泡晃了晃，并无异常。 周杭惊讶于西格居然这么乱来，他们都知道子弹的珍贵性，他居然随随便便就用掉了一颗子弹。 灯塔下方有个德国人，他被西格的举动吓到了，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你疯了吗？你会打中别人的！” 西格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他说，“我又没打中你，你没理由指责我。” 德国人气得接连骂了好几句脏话，旁人劝了好一会，他这才不去理会疯疯癫癫的西格。 西格收回手枪，他紧紧盯着灯塔上的那颗灯泡，他们于灯泡距离甚远，若是一般人，恐怕什么也看不见，却听他平静地说道，“你看到了吗，周杭？” 周杭方才确实看到了奇怪的一幕，他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不安地吞了一下口水，“灯泡表面浮现出一双紧闭的眼睛。” 西格嘴角微微扬起，他说，“我刚刚有了新的猜想。” 周杭听到的话，立刻联想到什么，他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摇头说道，“不可能的！” 西格眼底浮现出兴奋的笑意，“你也想到了，不是吗？我认为我们的想法是对的。” 西格听到了水里的动静，有一只巨人正往这边靠近，他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向着一边游去。 周杭也感受到了巨人的接近，而且速度极快，按西格这样的速度…… 太慢了！锋利的剪刀瞬间贯穿西格的腹部，鲜血顿时在水面上蔓延开来。 西格忍着剧痛，居然还能做出反应，他向着巨人开了一枪，打中巨人的手腕，剪刀抽了回去，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周杭没有犹豫，对准巨人的心脏接连开了几枪，保护心脏的红蛇被打死，黄色的心脏出现了明显的裂纹，巨人却还活着，而他已经用掉了六颗子弹。 灯塔上的人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瑟瑟发抖，只会尖叫，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周杭看到西格的身体的下沉，巨人受到攻击后，没有再继续袭击他们，而是退到不远处，谨慎地观察着他们——心脏出现的裂痕让巨人对他们有所忌惮，认为他们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猎物”，想要成功猎杀，并不能过于着急。 周杭见巨人没有下一步动作，他赶紧潜下水去，将西格往水面上托起，看见他腹部狰狞的伤口，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周杭不能见死不救，现在还没到回沉睡舱的时间，如果什么都不做，西格撑不到那个时候。 他伸出左手，轻轻抚在西格的肚子上，纹身爬上他的胳膊，指尖迸发出耀眼的蓝光，西格腹部上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连一条伤疤也没有，唯有衣服上的破洞证明过他确实被剪刀穿破了肚子。 西格脸上慢慢恢复血色，十分钟他从昏迷中苏醒，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随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杭，他神情激动地说道，“是你救了我吗？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见他醒来，周杭收起目光里的担忧，淡淡地说道，“你别管我是怎么做到的，你现在还好吗？” 西格用手指穿过衣服上的破洞，他仍处于兴奋的状态中，“我没事，说嘛，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格还在纠缠周杭，希望知道伤口为何能够治愈的秘密，可水面上再次伸出剪刀，惊得两人脸色一变，但那把剪刀并没有攻击他们，而是直接剪开一旁的灯塔，灯塔上的人就这么被连同剪去了脑袋。 灯塔倒在水中，竟慢慢融化开来，像是血一般浸染大片水域，那颗灯泡浮出水面，方才被周杭他们击退的巨人，伸出手来抓住灯泡。 巨人的上半身钻出水面，就这么举起手中的灯泡放进面部的凹槽里，十分吻合，不大不小。 灯泡上的眼睛慢慢睁开…… 第244章 最后一座灯塔 灯塔上的那颗圆圆的灯泡引起了西格的注意，他开枪向灯泡射击，除了他和周杭，谁都没看到灯泡表面浮现出一双闭着的眼睛，这个发现使得西格有了新的猜测。 紧接着，巨人用剪刀剪开了灯塔，随手捡起飘浮在水面上的灯泡，将其安置在脸上的凹槽中，就像是丢失已久的拼图，在这一刻，巨人才得以变得完整。 巨人脸上的双眼慢慢睁开，眼眶中那颗猩红的瞳仁就像是熟透了的果实，淡淡的光泽，却透出令人浑身发寒的阴冷气息。 西格看着那个巨人，扯着嘴角笑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巨人找到了自己的脸。” 接下来发生更加诡异的一幕，巨人暗沉的皮肤开始脱落，他的身型变得越来越小，两条红蛇游入水中，不见踪影。 两分钟后，眼前的巨人变成了正常人的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身上不着衣物，依旧保留那些密集的空洞，周杭的视线落在他的腰下，眯了眯眼，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巨人的脸像是戴着一张厚厚的白色面具，而且就像灯泡一般发着光。 巨人手中的剪刀也缩小了，变成一米左右，他将剪刀置于身侧，脸上表情僵硬，说是人，更像是毫无生气的石雕。 周杭盯着站在一块浮木上的巨人，心中虽有疑惑，但见他似乎安静了下来，也就稍微能松口气了。 西格沉默着，他盯着变回正常人大小的巨人，皱着眉头，随后看向不远处的两个灯塔，巨人攻击灯塔，灯塔在水中融化，巨人们捡起灯泡就放进脸部的凹槽内，片刻后，水面上站着两个与常人身高无异的怪人，他们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远远看去，多少有点瘆人，人们显得更加惊慌了。 水下的巨人停止了攻击，他们找到了各自的灯塔，把“脸”重新装了回去。 西格饶有兴致地说道，“水下巨人刚刚之所以攻击我们，是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就像令人讨厌的蚊虫，挡在了他们前面，引起了巨人杀戮的欲望，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很明确，为的就是寻回自己的脸。” “蚊虫”少了许多，他们开始有条不紊地寻回自己的“脸”。 西格默默着站在水面上的怪人，“六，七，八……”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恼和疑惑，“只有八个巨人吗？除了一开始被我们除掉的巨人，应该还有九个巨人才是……” 周杭说，“一开始也只是你的猜测，也许巨人没有十个，也许其他人干掉了另外一个巨人。” 西格默不作声地向前游去，其他人渐渐游了过来，李四海游到周杭身边，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周杭刚想说没事，一眼就看到了李四海右肩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他一边伸手替他治疗，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被剪刀伤到了，鱼群见了血就疯了，一直攻击我的伤口，最后灭掉了一大堆鱼，它们才肯罢休。”李四海苦笑道，他扭头看向西格，“那家伙怎么样？” 周杭治好李四海的伤后，他默默看了一眼西格的背影，淡淡地说道，“那家伙是个疯子。” 陆司哲和郑育康也游了过来，陆司哲先开口说道，“赵坤山的左手被剪掉了，陷入休克状态，魏思思在照顾他。” 等陆司哲说完，郑育康迫不及待地说道，“要我说，王诗琦就是个神经病，她居然开枪打伤了夏森的大腿，夏森更疯了，居然主动接近那些可怕的巨人，要不是我开枪击退巨人，那家伙估计早被分尸了，这边夏森自残完了后，王诗琦就哭个不停，得了，谁要保护他们谁去，反正我不行了。” 听着郑育康的吐槽，周杭不禁莞尔，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周杭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前方游到一半就停下来的西格身上，他游到对方身边，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西格微微扬起下巴，他举起手来指向十米开外的一座灯塔上，“最后的灯塔。” 周杭愣了一下，随后转头去看，视野范围内原本灯塔的位置被怪人所取代。 水下巨人化作的怪人手持古怪的剪刀并未对他们进行疯狂的攻击，他们好似雕塑般僵硬地伫立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现如今所有木船全部被巨人摧毁，玩家数量也在这个过程中骤减，但还是没能找到隐藏起来的何望寻。 何望寻到底藏在哪里？ 周杭在这个时候想到了萨隆尼尔，虽然李四海体内有罗杰，可罗杰大多数时候处于沉睡状态，除了上次在水下唤醒他，联手除掉了一个巨人，在其他时间里，罗杰就好像不存在过一般。 萨隆尼尔偏偏这时候不在这里，他现在在做什么，如果他在这里，是不是就能很快找到何望寻？ 线索太少了，他们至今未能找到何望寻，更别说隐藏在他们之中的叛徒，没人知道叛徒究竟会做什么？ 周杭想过去找生路之门，可找这门，跟找何望寻是一样的难度，他们现在连门的影子都没找着。 他们陷入了僵局，这种糟糕的情况令所有人变得暴躁起来，他们陷入深深的绝望，负面的情绪好似毒药一般侵蚀着他们孤独的灵魂。 很快所有美好的表面都会崩塌。 这时西格说道，“巨人数量不够，所以留下了这最后一座灯塔。” 周杭慢慢收回自己的注意力，看向那座始终亮着光的灯塔，琢磨着西格的话。 周杭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他那颗深绿色的眼睛变得更加深邃了，他慢慢冷静下来。 整座灯塔的影像倒映在他的眼底，脑海中灵光一闪，他说道，“得想办法让这座灯塔消失，这样游戏才能继续。” “只有让巨人和灯塔结合，灯塔才会消失。”西格说道，他看了眼手表，距离游戏结束还剩最后一个小时。 等了十五分钟，再不见有新的巨人出现。 周杭转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怪人，那怪人似乎也感应到他的视线。 对视几秒后，怪人开口说道，“成为他。” 第245章 遗落之境 巨人变成常人大小后，被周杭等人称之为“怪人”，九个怪人站在破碎的木板上，悬浮于水面之上，除此之外还有最后一座灯塔，似乎成了“继续游戏”的关键所在。 周杭与其中一个怪人对视后，怪人居然开口了，说出莫名其妙的话。 “成为他。” 完全不知所云，周杭皱着眉头，不远处的西格·莱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怪人。 周杭试着与怪人交谈，忌惮对方手里那把锋利的剪刀，他不敢过于靠近对方。 “你在说什么？” 怪人再次重复，“成为他，”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像是从收音机里传出来的。 怪人除了这三个字，没再说其他，不等周杭继续问，怪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杭看向西格，“你有什么头绪吗？” 西格将额上的头发往上捋，他的眸子像是隐秘洞穴里的深潭，透着凉意，凉飕飕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周杭脸上，“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周杭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说，“我是有一个想法。” “说说看。”西格懒洋洋地说道。 周杭却是面向李四海说道，“我们需要找到沉入水底的剪刀，用剪刀剪开灯塔。” 李四海脸上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然后呢？” 周杭说，“我会试着抱起那颗灯泡，看看会发生什么……” 李四海眼神微动，“会有危险吗？” 周杭抬头看向站在水面上的怪人，沉吟片刻，坦然说道，“应该不会有事的，游戏进度卡住了，我们得想办法让他继续下去。” 李四海点点头，“那我下去找剪刀。” 周杭抓住李四海的胳膊，“你要小心。” “知道。”李四海露出浅浅的微笑，随后一头扎入水里，很快就不见他的身影。 陆司哲游到周杭身边，他略显担忧地说道，“四海自己去真的没问题吗？” 周杭说，“四海体内还有罗杰呢，他不会有事的。” 即便这么说，在等待李四海回来的这段时间，周杭一直攥着拳头，心里还是很担心他。 过了大概半小时，李四海浮出水面，双手沉在水中，他紧紧抓住一把巨大的剪刀。 周杭过去帮他擦掉脸上的水时，才发现他的眸子是金色的，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罗杰？”周杭出声问道。 “除了我，谁还能在水下待半个小时。” 周杭想过这个问题，想到李四海提出下水寻找剪刀时，一定是先找过罗杰帮忙了。 他没有多嘴去问罗杰是怎么做到在水下能够待上半小时的，他一定有自己的办法，且这个方法不会伤到李四海。 罗杰淡淡瞥了一眼那些怪人，他说，“我对何望寻了解不多，我‘消失’太久了，对外界的一切知之甚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们，你们要尽快，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他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落魄的人们，他嘴角微微扬起，“另外，你们的伙伴也来了，他们还不能出手，这里是何望寻的地盘，对他们十分不利，不过何望寻也不会轻易出手，毕竟他得藏好，这场捉迷藏游戏还在继续，他们之间形成某种微妙的抗衡关系。” 罗杰眸子里的光暗淡了许多，他目光里露出倦意，“何望寻目的不明，不能继续跟他纠缠，切尔特很快就会回到地球，到时情况会更加复杂，还有，我现在就得跟你们说清楚一件事，我的力量正一点点衰弱，我有可能很快就会消失，到时，你们就得靠自己了。” 李四海恢复意识，周杭帮忙抓住剪刀另一边，他低声问道，“你听到罗杰说什么了吗？” 李四海说，“听到了，情况似乎不太乐观。” 周杭苦笑道，“他说我们的伙伴也来了，是什么意思？” “我们还有什么伙伴？”李四海眼神里满是困惑。 周杭思索着说道，“会不会是萨隆尼尔？”说着他视线扫过附近的人，脸上只见狼狈和绝望。 听罗杰的意思，如果萨隆尼尔真在他们之中，他也不能做出暴露自己的事情。 李四海说道，“现在该做什么？” 周杭感应着手中的剪刀，他抬眼看向怪人，在他漆黑的脑海深处，出现无数交叠在一起的五角星——整片黑暗的区域铺满了层层叠叠的星星，它们就像是遗落在黑色沙滩上的宝石。 有那么一颗星忽然亮起，它藏得太深了，需要周杭集中注意力才能发现它的存在。 这颗星星告知他相关的信息，这就是“感应”。 当周杭看向灯塔，他精神处于紧绷的状态，他想要放弃，遭遇的这一切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他快要失去信心了，他真的能保护他人吗？他真的能保护地球吗？ 就靠他？别开玩笑了，他随时都会死去。 就是在他感到头疼欲裂之际，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的星星，同时，有一颗星亮起。 那颗星说最后一座灯塔是进行游戏的关键。 而在这一瞬间，第二颗星再次亮起，它告诉周杭，要使用剪刀剪开灯塔。 当周杭能感应到“遗落之境”——这个名字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它对应着那片遍布星星的区域——他左眼的色彩变得更深了，表面透出光泽，李四海的视线不自觉就被它所吸引。 周杭说对李四海说，“用这把剪刀剪开那座灯塔。” 这剪刀有三米长，光是举起来就很困难了，别说要剪开由金属构成的灯塔。 但这对周杭和李四海来说并不算困难。 李四海先开口说道，“我来。” 周杭却用着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我来，放心，不会有事的。” 周杭有着感应的能力，只要完成这一步，说不定就能获得新的提示。 李四海看着周杭认真的表情，无声地叹了口气，“那你要小心。” 周杭让他别担心，接过剪刀，手上一沉，他赶紧抓紧，浑身肌肉绷紧，他做了一个深呼吸，他发动“治愈”的能力，加强了肌肉的强度，同时提高他的注意力，大大提升他爆发力的阈值。 几乎在周杭做好准备的刹那，只听一声枪响，一颗红色的子弹瞬间贯穿了周杭的喉咙。 第246章 乌诺乎 从伊莎贝拉那里获得“感知”的能力后，当初只能一瞥这能力的奇妙之处，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应用它，直到周杭来到何望寻的飞船参加捉迷藏游戏，情况变得愈发严峻，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意外发现处于意识深处的“遗落之境”——星星会告诉他“答案”。 就在他准备用三米长的剪刀去剪开灯塔时，有人向他开了枪。 子弹的速度快得惊人，李四海反应最快，却只能本能地伸出手去挡住子弹，子弹穿过他的身体，直直射进周杭的脖子，贯穿而过。 剧痛瞬间袭来，周杭立刻催动治愈的能力，却发现次数用尽，他没法再次使用能力。 今天救了西格，还有李四海，刚刚又用能力加强身体素质。 对方知道他的情况，在他用完能力次数后，才决定开出这一枪的！ 鲜血不断从他脖子上的伤口流出，视野逐渐模糊，周杭感觉身体越来越冷。 李四海顾不得手上的伤，他赶紧扶住周杭的身体，不让他沉下水中。 刚刚捞上来的剪刀从周杭手中脱落，快速沉了下去。 “周杭！周杭！”李四海伸手捂住他的脖子，滚烫的鲜血涌向他的手心，他浑身不住地颤抖着，一时竟红了眼眶。 陆司哲和郑育康围了过来，郑育康见状，没忍住落下泪来。 “杭哥！杭哥！”他一声声绝望地叫道，他从来没这么怕过，在他心中，早就把周杭看作是自己的亲哥哥。 在旅途中，周杭最照顾他了，有时候他会焦虑，周杭总会耐心地安慰他。 事情发生得太快，饶是最冷静地西格·莱金还是愣住了，指尖传来颤栗的感觉，他僵硬地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此时距离晚上八点还有最后一分钟。 西格对李四海他们说，“再撑一下，还有一分钟就能回到沉睡舱了。” 周杭慢慢闭上眼睛，泡在水里的身体冷得厉害，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个细胞慢慢变得麻木，耳边不断传来李四海和郑育康的声音，最后他听到西格靠近自己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活下去。”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时，他正躺在沉睡舱内，伸手小心翼翼地摸向自己的脖子，发现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后来他才知道，他已经昏迷三个小时，现在已是晚上十一点多。 看来这沉睡舱的恢复能力还不错，只不过脖子上残留的疼痛还是很明显，他转动一下脖子，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周杭注意到外头的玻璃墙上有何望寻的身影，他此时正挥剑劈向第二扇门的锁链。 周杭不禁怔住，心想又要有人死去了——只要游戏不结束，就会有更多人死去。 深渊入口的位置一般在城市中心，那儿人多，可以满足宇宙怪物杀戮的欲望。 十二目的恐怖至今还历历在目，光是体型，人类就很难与之抗衡。 不过，李四海告诉周杭，十二目就在一个小时前，成功被击败了，但是损失惨重，人员大量伤亡，不少城市已经沦陷，彻底成为冒着滚滚黑烟的废墟。 十二目的尸体无法处理，从它体内散发出来的毒气对附近区域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影响。 地球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越来越少。 第二只宇宙怪物马上就要被放出来了，人类还有余力对付它吗？ 石门被打开，里头一片漆黑，从内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铃声，一只巨大的怪物慢慢走了出来。 那怪物长着人形，看上去像是某种变异的巨人，皮肤呈现深紫色，四肢皮肤则是红色，表面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橙色硬结，其外层薄如蝉翼，好似随时都会爆开。 怪物仅有一只血红的眼睛，在眼睛四周有密密麻麻的血管凸起，眼睛下面是绿色的嘴唇，咧开嘴时能看见细密的黄色尖牙。 何望寻说它的名字叫做乌诺乎，意思是“只有一只眼睛的怪物”。 乌诺乎大概有十五米高，他走在空无一人的城市里，瞳孔深处燃起无法抑制的怒火。 当它完全从门内走出，可见其肩上扛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武器，枪身长满蠕动的血肉，那把枪与乌诺乎融为一体，枪口两端各有一只断手，黑色的手指紧紧抓在枪口边缘。 乌诺乎缓缓举起双手，轻轻拍掌，从肩上的枪口射出一道黑色的激光，大楼瞬间崩塌，黑色的火焰烧遍整条街道。 被黑色火焰包裹的物品瞬间化作齑粉，风吹过，满城的尘埃纷纷扬扬。 乌诺乎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接下来的举动令所有地球人陷入深深的绝望中。 他左手抓住自己的右手，嘶吼着扯掉了胳膊上的血肉，他的掌心迸发出高温的热流，竟将白骨重新塑形，化作一把锋利的骨刀。 乌诺乎伸展身体，发出兴奋的吼叫声，他在原地双脚踩踏，速度越来越快，地面出现裂痕，顿时飞沙走石。 他猛地停住步伐，随即俯身向前，脚下用力一蹬，倏地冲了出去，他举着骨刀，毁掉了大片的建筑物。 乌诺乎速度极快，飞出去就像是一道闪电，他转瞬来到另外一座城市，他出现的位置竟是在第三扇深渊入口前，拖拽锁链的人们发出绝望的尖叫声，他们陷入慌乱，四处逃窜。 乌诺乎眼中闪烁着癫狂的笑意，他咧着嘴角，露出狰狞扭曲的笑容。 他抬起双手，再次拍掌，掌声响起的刹那，他肩上的枪口激射而出一道激光，竟直直射向人群。 将近三千人瞬间蒸发，黑色的火焰席卷整座城市，浓浓的黑烟好似从地底钻出的巨龙，直冲天际。 所有人看着玻璃墙上的这一幕，半天没反应过来，恐惧仿佛一双冰冷的手，用力掐住他们的脖子，阵阵窒息的感觉袭来，额上和后背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一秒钟后，他们陷入崩溃的状态，又哭又喊，完全失去了理智。 周杭怔怔地回头看去，看到队伍中有两个女孩子哭得声嘶力竭，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刚才乌诺乎攻击的便是她们生活的城市。 她们的家人和朋友无一幸免。 “我想回家！让我回去！”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回荡在人群中，然而他们的家人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呼唤。 第247章 破坏规则的下场 被放入沉睡舱后的周杭很快就摆脱了生命危险的状态，等他恢复意识，何望寻已经打开了第二扇门，放出了名为乌诺乎的独眼怪物，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来到第三扇门所在的城市。 当时还在门前停留的人全部被乌诺乎杀死。 人们再次见识到怪物的恐怖之处，无不情绪崩溃，陷入绝望的沼泽中。 周杭攥紧了拳头，他愤怒得瞪大了眼睛，想要让乌诺乎住手，可一切已经太慢了。 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双眼滚烫得厉害，喉咙缩紧，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场闹剧还要持续多久？ 玻璃墙上显现的影像里，乌诺乎捡起地上的锁链，他用力一扯，竟把门环一同扯了下来。 周杭注意到这一点，他意识到锁链和石门之间的关系，从何望寻放出十二目和乌诺乎的过程来看，只有毁掉锁链，门内的怪物才能出来。 或许根本就不需要有人去拖拽锁链。 当初制造出只要不拖拽锁链怪物就会从门内出来的假象，为的就是在人群中制造恐惧。 乌诺乎扯掉锁链后，门扉慢慢打开了一条缝。 “等等！那怪物打开了第三扇门！”有人叫了起来。 在旁的西格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没进行第三天游戏，第三扇门就被打开了，这违反了游戏规则。” 郑育康眼角还噙着泪，他看向西格，“这又说明什么呢？” 西格始终盯着玻璃墙上的乌诺乎，声音里不带半点感情，“从这两天的游戏可看出何望寻是十分重视游戏规则，他想要让这个游戏继续下去，就不能破坏规则。” 他瞥了一眼愣住的郑育康，总结道，“所以，这第三扇门是坚决不能被打开的。” 镜头旋转，何望寻出现在乌诺乎上空，他目光阴鸷，冷冷地注视着那只陷入癫狂状态的怪物。 何望寻啧了一声，他看起来很生气，“乌诺乎，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一记棒槌砸到乌诺乎的头顶，他顿时平静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乌诺乎不会说话，他默默与何望寻对视着，嘴角不住地向上扬起。 何望寻身上迸发强烈的压迫感，他冰冷的视线几乎能让人结冰。 “我说过，我会放你们出来，只要你们遵守我的规则，你为什么要打开其他门？” 何望寻话音刚落，乌诺乎眼底再次显现出躁动和癫狂，它毫不在意他的存在，举手就是拍掌，黑色激光直冲何望寻的脑门，距离过近，何望寻大抵是没法躲过这一击的。 然而，何望寻完美地展示了自己的力量。 何望寻化作一道幻影，瞬间闪至乌诺乎面前，他拔出腰间一侧一朵红色玫瑰，乌诺乎看到那朵玫瑰的刹那，瞬间瞳仁缩小，恐惧令他打了一个寒颤。 何望寻轻声说道，“为什么要反抗我，真是愚蠢……” 何望寻持着玫瑰，好似握着一把尖刀，用力刺进乌诺乎的瞳孔。 乌诺乎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声，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一道灰色的影子自它的瞳孔爬出，向着它身体的每个角落爬去。 灰影慢慢显现出各种奇异的图案，乌诺乎猛地跪在地上，整个身体的“色彩”瞬间被吞噬得干干净净，它就像一道黑白照片的剪影，生命的气息从它身上飞速流逝。 何望寻抛出手中长剑，长剑砍下乌诺乎的头颅，化作铠甲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乌诺乎的头颅和身体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化作了一地灰色的沙尘，随着夜里的风，向着城市的街道飘散而去。 何望寻转头看向已经打开一条缝的石门，他冷声说道，“你也想试试？” 过了两秒，石门居然被慢慢地合上了，随后何望寻抬手一挥，那石门消失了。 镜头转成何望寻脸部特写，他微笑着面对不存在的镜头，“抱歉，是我疏忽了，没能管好这些暴走的怪物，为了表示我的歉意，若是明天各位依旧未能结束游戏，那么我将不会打开第三扇门。 “那么，还请各位再加把劲，我相信你们很快就会找到我。” 何望寻嘴角噙着慵懒的笑意，他的脸渐渐模糊，直至玻璃墙上显现出城市的夜景。 郑育康鬼鬼祟祟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他轻声说道，“我数过了，现存人数五十一人。” 第二天死亡人数为二十人，每一天都有人死去，而且人数还不少。 这让周杭感到莫名的焦虑，他想着最后还会有多少人活下来，还是说他们都会死在这个游戏里，也不知道明天会面对什么危险，接下来的十天并不会轻松，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变得十分煎熬。 这时，西格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堆人，有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人被一个高大男人抓住双手，女人还想反抗，被旁边一个瘦个男人一拳狠狠砸向腹部，女人吃痛，眉头紧皱，停止了挣扎。 周杭正好对上女人的视线，女人眼里满是痛苦和绝望——他很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是这个女人对着他开了枪，她企图置他于死地。 西格缓步走到周杭面前，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他的脖子，随即露出淡淡的微笑。 西格说道，“已经问过了，她是叛徒，她阻止你，是为了不让我们发现门。” 周杭心情略有些沉重，他说，“她难道不知道暴露自己就会死吗？” 西格转头对着女人冷笑道，“听她说她每日会新增一项任务，如果累计三天未完成任何一项任务，她就会被何望寻处理掉，难得机会就在眼前，她要试试，如果叛徒完成任务，就能直接退出游戏。” 果然抓到一个叛徒，就能获得较多有用的信息。 西格继续说道，“叛徒不会在游戏中死亡，不过他们的任务似乎有点难，就算被当场抓到也没关系，一旦完成任务，就会被送出去，”他瞥了那个女人一眼，冷淡地说道，“可惜，她失败了，如果是我，肯定不会等到时间快到了才动手，沉睡舱作为保命神器，对玩家来说就是‘复活点’，只要还有一口气，进入沉睡舱就能够满血复活。” 第248章 叛徒 怪物乌诺乎欲要打开打开第三扇深渊入口，被何望寻秒杀后，同时收起那扇未被打开的石门，告知玩家即使第三日依旧未能在游戏中获得胜利，将不会打开新的门。 何望寻的这则“好消息”并不能令飞船里的众人放松下来，反倒脸色愈发难看，精神临近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西格将叛徒带到周杭面前——叛徒名为玛戈，戴着眼镜，平日里在人前是唯唯诺诺的形象，几乎不怎么跟人说话，谁能想到，第一晚进入飞船，就被何望寻抓来当“叛徒”。 玛戈吓坏了，知道要是被人发现她是叛徒，她肯定就会死，如果不做“叛徒任务”，同样是死路一条。 第一天她太怕了，什么都不敢做。 直到今天，她知道若是今天她依旧没完成一个任务，到了第三天，她存活下来的几率就更加渺茫了。 任务只会越来越难，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当她看到周杭身边再无其他人时，她毫不犹豫地开了枪，子弹穿过周杭脖子的时候，她稍微松了口气，认为自己一定能活下去的。 但她还是失败了。 玛戈怨毒地看着周杭，即便她早已被虐待了好多次，每次在濒死的边缘就被丢进沉睡舱，等她身体稍微一恢复，就被拖出来继续被残忍地对待。 西格！这个人绝对是魔鬼！她不得不把叛徒的事情全盘托出，可现在想来，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即使她老老实实交代，她还是会死。 游戏胜利的规则之一，找到叛徒并杀死叛徒。 周杭注意到西格手里有一把锋利的匕首，上面却沾满了粘稠的鲜血。 他看到玛戈身上布满浅浅的伤疤，联想到沉睡舱的恢复作用，他就明白西格对她做了什么。 即便玛戈开枪射中周杭的脖子，但他对她恨不起来，她不过是被何望寻控制的棋子罢了。 其他人想她怎么做，难道要她承认自己就是叛徒，让他们杀了她？ 她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她的人生才刚要开始。 可周杭明白，此刻的他说什么也没用，他无法帮助玛戈。 正如他无法拯救那些死在游戏里的人。 西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玛戈，“她并不知道第二个叛徒是谁，明天又会有新的叛徒，只能先杀一个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你可不能恨我，毕竟这就是游戏规则。” 玛戈刚要开口说话，西格已经挥动匕首，准备割向她的喉咙，刀尖没来得及划开她的皮肤，就被周杭死死抓住了手腕。 西格僵硬地转过头，他疑惑地看着周杭，“为什么要拦我？” 周杭平静地说道，“反正明天就能找到门的位置了，又何必要杀人？找到门出去，大家都能活着，不是吗？” 西格手上还在使劲，可周杭的力气大得惊人，他几乎没法动弹。 西格的语气很冷，“如果门是死门呢？” 一旁的王诗琦扯着嘴角笑道，“刚好拿这个女人去试门，这不是很好吗？” 周杭看向王诗琦的眼神多了几分淡漠，但她丝毫不介意，她说完就小声对身边的夏森说道，“你愿意为我去试门吗？” 夏森并不搭理她，眼神里隐隐带有几分痛苦。 西格听到王诗琦的话，手上的力气慢慢收回，他对用玛戈来试门这件事很感兴趣。 见西格没打算再杀玛戈，周杭这才松开他的手腕，他低声说道，“明天的事明天再看吧。” 他们放开玛戈，玛戈瞪着周杭，声音嘶哑地说道，“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杀了你。” 周杭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说，“那祝你好运。” 李四海可没周杭这么好说话，要知道在将周杭放入沉睡舱后，他可是拔刀直接捅了玛戈一刀子，嘴里骂着难听的脏话，当时的李四海眼睛红得吓人，要不是陆司哲拦住他，他估计会把玛戈全身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来。 李四海死死地盯着玛戈，随后大声宣告，“我不管你们谁是叛徒，谁敢碰一下周杭，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周杭愣住了，心想李四海什么时候敢这么大声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过话了，他不禁有些感动，他轻轻拍了一下李四海的肩膀，轻声说道，“四海，你太凶了啦！” 李四海这才转过头看周杭，他眼中的怒火慢慢地熄灭，神情柔和了许多。 “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 周杭微笑道，“嗯，我知道。” 飞船内的人们逐渐安静下来，他们与身旁的人相拥，或沉默，或低声啜泣，皆是身心疲惫的模样，他们不敢想象外面世界的遭遇，恐怖的怪兽袭击了他们的家园，他们的亲人有可能已经被杀死了。 大家陆续回到各自的沉睡舱内，西格还站在周杭身边，陆司哲和郑育康回去休息了，就剩李四海，他警惕地盯着西格，出声说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周杭看得出西格有话要说，他安静地看着他，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西格双手插兜，压低声音说道，“周杭，今天你不是说跟着我的人很多吗，我说过我有个主意解决掉这个问题。” 周杭愣了一下，稍微回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你想做什么……”周杭隐隐有些不安。 西格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他说，“这么多人，蠢货不少，你们这些正义使者，还想着保护他们，必然会拖慢游戏进度，两天了，我们连找到何望寻的线索都没有，虽然时间还有很长，可是外面世界的人能撑多久，我想你必须承认一件事，如果第三只怪物被放出来，到时候地球会有一半的人死掉，人类的武器已经快到极限了，不是吗？” 周杭攥紧双手，重复说道，“你想做什么？” 西格耸了耸肩，用着平静的语气说道，“杀了他们，正好可以除掉藏掉他们里面的叛徒。” 周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说不定你才是叛徒呢？” 第249章 西格的主意 因为西格出色的表现，有很多人追随他，他并不满意这种情况，甚至觉得人太多会影响游戏进程，他提出一个让周杭震惊不已的建议。 “杀光所有人？”周杭眼神变得凛冽，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你不觉得说出这番话的人，更像是叛徒吗？” 西格毫不在意地说道，“我自认为自己说得没有问题，人数越少，我们越容易找到混在人群中的叛徒，这难道不是最简单的方法吗？” 周杭并不认同西格的方法，“你所说的方法是杀人，再说了，找到并杀死叛徒本就不该考虑到我们的计划中去，如果找不到何望寻，那就去找门。” “谁又能保证门就是生路之门呢？”西格直视着周杭。 周杭回道，“那就直到找到生路之门为止。” 西格抿紧了嘴唇，他沉默了下来，良久，他才慢慢说道，“周杭，看来你除了正义感爆棚外，还是一个天真的人，或许热爱正义的人多数是理想主义者，你是否考虑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些人若是没有你们的保护，他们能撑到第几天？ “这游戏很危险，普通人根本就很难存活下来，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一定要说我说得那么明白吗？ “游戏时间拖得越久，死的人只会更多，尽快结束游戏，外面的人才有希望活着，你可想过，当那些人面对怪物时，又该有多么绝望，拖时间是救不了人的！” 周杭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他露出浅浅的微笑，这让西格摸不着头脑，“你在笑什么？” 周杭回道，“西格，你并不像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冷血无情，你在乎其他人，你想要他们活下去。” 西格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别处，“我有一个妹妹，五岁的时候，她被车撞了，肇事者逃逸了，害得她只能坐轮椅，如果遇见危险，她根本就没法逃生。 “有一扇门就在我和妹妹生活的城市里，如果门被打开，她一定会死，所以在那之前，这场游戏必须要结束，不管要用什么方法，我才不管其他人的生死，我只要妹妹活着。” 西格并不高大，周杭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强大的气场。 周杭思索片刻，这才说道，“西格，你妹妹一定不会想你去做伤害他人的事情，你不要太冲动，我们一起努力，明天说不定就能找到门了，或者……” “找到何望寻……”西格扭头看着周杭，他说，“周杭，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我挺喜欢你的，如果明天依旧没有结果，后天我就会用我的方法来结束这个该死的游戏。” 说完，西格走开了，回到自己的沉睡舱内，在离开之前，李四海忽然问道，“如果你就是叛徒呢？” 西格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自己。” 在他打算走时，又说了句，“如果我死了，能麻烦你们把我妹妹送往地球社吗，我相信那个组织会照顾好她的。” 等西格走后，周杭摇头苦笑道，“我感觉他没在开玩笑。” “什么？” “他如果是叛徒就会自杀这件事。” 李四海眉头皱了起来，“他就是一个疯子。” 两人各自回去休息，躺进沉睡舱的时候，西格的话一直在周杭脑海里出现，他提出的那些建议虽然残忍，但确实是最简单的方法，现在就是人太多了，叛徒才能躲在其中，暗中破坏或是影响他们在这场捉迷藏游戏里获得胜利。 但叛徒所做之事并非是自愿，他们不过是在完成何望寻布置的任务。 周杭隐隐有种预感，明天会发生很多事，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 游戏还在继续，他们没有选择，第三天，他们从沉睡舱内走出来，看着玻璃墙外晨曦照耀在城市上空，尽管眼前风景是如此和谐美丽，但他们还是觉得心里头悬着一块大石头，很难放松下来。 周杭无瑕欣赏外面的风景，王诗琦和夏森就来到他的身边，瞧着他们皮肤上的纹身，不由得感慨有人真把自己的身体当作画布。 他并不觉得有纹身就是不正经的人，此类刻板印象未免也太多了，有时候听到这类言论，周杭都忍不住想，人类真是时刻喜欢去“评价”他人的外表，这类优越感究竟从何而来。 王诗琦似乎总是与夏森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开始怀疑两人是否真的是情侣，听说二人总是争吵不断。 王诗琦说道，“早上好，有件事我很好奇。” “什么事？”周杭注意到李四海刚从沉睡舱里出来。 王诗琦直接问道，“你昨晚为什么要放过那个叛徒，那女人分明要杀你，留着她，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太危险了？” 周杭深深地看了王诗琦一眼，“你想要她死？” 王诗琦愣了一下，她撇撇嘴说道，“可是，叛徒越来越多，我们遭遇的变故会更多，她已经不值得信任了，我认为……不能留下她……” 一旁的夏森淡淡瞥了她一眼，说道，“不要再说了。” 王诗琦闻言瞪了夏森一眼，“不用你管。” 周杭不由得苦笑，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就好像是冤家，处处针锋相对，但夏森大多数时候一直保持沉默。 王诗琦不依不饶地说道，“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留着一个叛徒，就是多一个定时炸弹，鬼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周杭只觉得头疼，他实在没心情去理会王诗琦的问题，李四海似乎看出周杭的苦恼，他走过来，冷声对王诗琦说道，“你这么讨厌她，要不你去杀了她呗。” 王诗琦欲要说些什么，她咬了咬牙，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他们，随后默不作声地走开了，即便没给夏森看过好脸色，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 这时玻璃墙显现出何望寻的影像，他坐于王座之上，神情不似往日那般愉悦，不见他慵懒得意的微笑，眼神中透着一丝淡漠，即使隔着屏幕，还是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很强的压迫感。 “早上好，不知道各位昨晚各位休息得好不好，不管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今天的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250章 六加一 第三天的何望寻似乎跟前两天的他相比有点不太一样，他有点不高兴，似乎很不满意他们的表现，愈发显露他的不耐烦。 屏幕中的何望寻透着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他刚说完两句话，嘴角不经意间微微扬起，隐隐带着狡黠的笑意。 周杭察觉到何望寻这一表情变化，心想着这家伙肯定又要玩什么新把戏。 何望寻身体斜斜地靠在王座上，他恢复往日状态，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完全沉浸在游戏的快乐中。 “各位这两天玩得开心吗，游戏变得越来越好玩了，不过，我也在反思，是不是游戏难度太高了，以至于各位一直没能找到我。 “我想了很久，想着怎样才能让这个游戏变得更有趣，你们昨天好像已经找到一个叛徒了，可是你们并没有杀掉叛徒，为什么不杀了她呢…… “不管怎样，今天会新增一个叛徒，总共有三个叛徒，我在这里还是要提醒各位，如果找到叛徒，一定要杀了叛徒，这样游戏才能顺利进行，要不然叛徒越多，将会给各位造成更多麻烦，这是定好的游戏规则，不按规则玩，游戏就会变得非常无趣，只会浪费大家更多的时间。 “好像有人觉得叛徒很难找，那么，今天我给大家提供六个名字，里面就有两名叛徒，既然你们已经知道其中一个叛徒是谁了，就不必再算她进去，你说是吧，玛戈，你的表现着实让我有些失望。 “这六个人的名字分别是尼克·科尔曼，珍妮·多诺万，埃德温·希尔伯格，魏思思，井浦风，玛丽·坎贝尔。 “当然，找出叛徒并不影响你们来找我，或是找到门，不过如果能找到三名叛徒，并且杀掉他们，游戏在今天就能结束，我会带着我的门一起离开地球，将不会有人死去，所以，我由衷地希望你们能尽快完成游戏。 “那么，祝各位玩得愉快。” 何望寻的身影从玻璃墙上消失，通道的入口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当下气氛变得一片死寂，每个人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周杭从他们目光里看出了猜疑和不安，他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何望寻真有两下子，又开始把人玩得团团转了。 “喂，刚才被叫到名字的人站出来啊！”有人不客气地大喊起来。 这时魏思思急了，她完全傻眼了，没想到自己会出现在那六个名字之中，这无疑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她急忙来到周杭他们身边，“我不是叛徒，你们要信我！”这两天的遭遇，即使她再坚强，也开始受不了这突然的状况，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内心深处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她不想被人怀疑。 从小到大她做事光明磊落，积极向上，热心帮助其他人，从没像今天这般被人挂上“叛徒”的标签。 她眼里闪着泪光，不由得去抓住周杭的手。 周杭看着处于崩溃状态边缘的魏思思，他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不急，不会有事的。” 周杭手心的温暖，还有他柔和的声音使得魏思思稍微冷静了下来。 郑育康看着他，用着试探性的语气问道，“思思，你真不是叛徒吗？” 魏思思不安地摇着头，“我不是！” “行啦！快站出来吧，不管是不是叛徒，你们就不想辩解一下吗？”有人咄咄逼人地喊道，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郑育康瞧着说话那人，只觉得不爽，嘴里骂了句脏话，“我真想揍那家伙的脸！” 其余五人慢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魏思思由周杭陪着走了过去，她难过地落下了泪。 六人完全被人围在中间，昨天的玛戈也被人推了出来。 一个染着黄发的亚洲男人手里把玩着那把奇异的手枪，他就是刚刚喊话的人，他恶狠狠地说道，“除了玛戈，你们中还有两个叛徒，对吧？” 没人出声回应她，这时一个女人说话了，“这回省事了，把叛徒找出来，然后把这个女人一同杀了，游戏不就胜利了吗？” 女人名为路易莎，那时候就是她杀了要抢她椅子的男人，同时救下了哥哥死在自己面前的女孩，那个女孩瑟缩着身体躲在路易莎身后。 路易莎眼底浮现出癫狂的笑意，她脸色苍白，眼圈发黑，双手满是狰狞的伤疤，她说话时，瞳仁微微发颤，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患者。 她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尖刀，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她穿着厚厚的白色连衣裙，上头布满了脏污，似乎自打她穿在身上后，就没脱下来洗过。 黄发男子名为江旭，他的状态跟路易莎差不多，他吐着长长的猩红舌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随即猛地缩回舌头，对路易莎似乎很感兴趣，他说，“她说得没错，要我说，咱也别找什么叛徒了，既然这六人有两个叛徒，再加一个玛戈，这不就凑齐三个人了吗，天赐良机呀，失不再来，杀掉他们六人，游戏就赢了啊！” “杀……”路易莎压低了声音，略显嘶哑，她微微低头，眼珠子向上翻起，露出大片眼白，她嘴角向上扬起，扭曲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她向前走了一步，握紧了手里的刀子，“杀掉他们！好主意！杀掉他们！” 江旭大声起哄，“杀！杀！杀！”起初旁人露出犹豫之色，受到江旭情绪的感染，越来越多人高声喊了起来，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人们疯狂的呐喊声此起彼伏。 西格默默从人群中走出，他走到周杭身后，低声说道，“真有意思，何望寻让事情变得有趣了，只有六个人，噢，是七个人，只要杀掉这七个人，游戏就胜利了，比起我原本的计划，现在是不是会不会好了些，正义的周杭，你觉得呢，只要牺牲这七个人，就能拯救外面世界几十亿人，这个选择应该不难做吧？” 第251章 疯女人 在第三天游戏开始前，何望寻放出一条信息，玩起了新花样，让他们从六个人中找出两个叛徒。 一个叫江旭的人趁这个机会开始搞事，说着不如杀掉他们六人的话，杀掉他们，再杀了玛戈，这个恐怖的捉迷藏游戏就可以结束了。 名为路易莎的疯女人似乎受到了鼓舞，握着尖刀似乎打算动手。 场面愈发变得混乱，人们用着各自的语言，高声喊着“杀杀杀”，他们就像是“行刑场”上高声呐喊的观众，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让他们渴望看到鲜血和死亡。 毕竟站在行刑台上的又不是他们。 别人的生死也跟他们无关。 只要他们死掉就行，他们就能回到自己家人身边了。 西格来到周杭身边，对他说，“周杭，面对这种情况，你还能做些什么呢？” 周杭看着那些喋喋不休的人只觉得一阵头疼，从他们脸上看到了最丑陋的人性。 那些跟着喊杀的人此时正在想着什么，若是真的把人杀了，他们午夜梦回时，是否会有一丝罪恶感？ 他不知道，他们可能也不知道，眼下唯有疯狂占据上风。 魏思思绝望地抓住周杭的胳膊，眼泪不住地落下，“周杭，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是叛徒！” 周杭虽然和魏思思不熟，但看她这般凄凉的模样，他竟有些心疼起来。 周杭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西格瞥了一眼魏思思，嘴角微微扬起，对周杭说道，“你就这么信她？说不定她是演的呢。” 周杭冷声斥道，“够了，西格，不要再说了！” 西格做了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识趣地走回到人群中去。 西格不会阻止这一切，如果真能杀掉三个叛徒，游戏就此结束再好不过。 他倒想看看周杭会如何应付，西格想到此，转过头去，看着周杭，嘴角露出一丝愉悦的笑意。 周杭也很想游戏早些结束，但不能通过这么残忍的方法，这么做的话，他们每个人都会背负永远也无法洗刷的罪孽。 就在这时，六人当中一个留有胡渣的男子举起手中的枪，毫不犹豫就扣下了扳机，几乎没人反应过来，那枚红色的子弹就这么钻进江旭的脑门。 “啊啊啊！”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鲜红的血液自额头上的洞孔缓缓流下，江旭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最后有一丝惊慌定格在他眼底，随即眼底失去光彩，他的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身边的人立刻向后退去。 周杭怔住了，没想到又有人开枪了——该死！这些疯子！ 开枪的人是来自欧洲的中年男子，名叫埃德温·希尔伯格，他嘴里叼着根烟，冷冷地盯着江旭的尸体看。 他开口就是充满磁性的嗓音，“抱歉，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不能随便杀人，凡事要讲证据，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这一套，你们就这么看不起一条生命吗？” 此话一出，众人惊呆了，这家伙居然在理直气壮地说着胡话！ 喂喂喂！刚刚随便开枪的就是你啊混蛋！到底是谁在看不起生命了！ 埃德温才不介意其他人投来的眼神，他吸了口气，不耐烦地说道，“怎么，看我不爽？大可对我开枪，在我死之前，我不介意把这十颗子弹用完！你们这些王八蛋！开枪啊！”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埃德温火气太冲，谁敢这时去顶撞他呀，分明就是找死！ 这枪着实珍贵，游戏中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怪物，这可是保命的玩意，没人敢随便乱用。 大家都不敢说话，避开了埃德温的视线，方才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埃德温把烟抽完了，随手把烟蒂扔在地上，用鞋踩了踩，他缓步走过去，捡起了地上江旭的枪。 江旭虽然死了，可枪里的子弹还能用，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埃德温随手把枪藏在兜里。 他转身看向被围在人群中的其他人，他走到井浦风面前，嘴角微微翘起，他忽然就用枪抵住对方的下巴，用着玩味的语气说道，“喂，你是叛徒吗？你们都是哑巴吗？刚刚这些人可是打算要杀了你们，难道一点也不懂得反抗吗？”他靠近井浦风耳边，“是怕说太多了，容易露出破绽，被人发现是叛徒吗？” 井浦风半垂着眼睑，他戴着圆框眼镜，看上去大概三十左右的年纪。 被埃德温拿枪抵着，井浦风是一点也不慌，他淡然笑道，“我倒觉得你是叛徒。” 埃德温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井浦风的侧脸，注意到井浦风身体顿时绷紧了，他觉得好玩，随口回道，“为什么我会是叛徒？” 井浦风嫌恶地瞪了他一眼，目光冷冽，“因为你在极力表演着，很想让人知道你并不是叛徒，有时候过分的表现，反倒让人一眼就看出问题。” 埃德温表情未变，他紧紧盯着井浦风，手上用了更多的力，枪口用力压在他的下颚上，这使得井浦风有些不舒服，他的手慢慢摸向自己的口袋，却被埃德温察觉到，对方使劲抓住自己的手腕。 埃德温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按照你话里的意思，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在污蔑我，想通过我来洗刷自己是叛徒的嫌疑……” 埃德温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脖子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手上一松，井浦风找到机会，立刻躲到一边去，他看到井浦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超级恐怖的画面。 埃德温慢慢转移视线，他看到了一把锋利的刀子刺进了自己的脖子。 他听到了血流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癫狂的笑声，“哈哈哈哈！” 是那个叫路易莎的疯女人！她刚刚站着一动不动，谁曾想她会趁着埃德温分神时靠近，在那一瞬间，她果断挥刀扎进埃德温的脖子里。 周杭没能阻止路易莎，她太快了，她快速接近，举刀刺进埃德温脖子，还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 路易莎拔出刀子，伸出捂住埃德温的嘴巴，再次出刀，划开了他的咽喉。 埃德温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刚刚为什么没有把这个疯女人也杀了，现在后悔也太迟了。 第252章 戛然而止 路易莎残忍杀害埃德温·希尔伯格，接连有人死去，事态俨然有些失控。 在埃德温死后，玻璃墙内很快就传出何望寻的声音，“恭喜！成功除掉一位叛徒！你们离游戏胜利更进一步了。” 何望寻话音刚落，站在一边的玛戈迅速行动起来，她冲过去捡起埃德温的手枪——她的手枪早就被西格没收了——路易斯并没有找她的麻烦，就这么放她从身边走过。 玛戈向着通道入口疯狂跑去，有人想拦住她，她举枪对准那人，大吼道，“滚开！不然我就开枪了！” 那人被吓到了，玛戈绕开对方，直接冲进通道。 路易莎露出狰狞的微笑，她看向其他几位叛徒嫌疑人，随即发出令人汗毛倒竖的笑声，她握紧手里的刀，嘶哑的声音像是喉咙里满是干燥的沙子，“我可以……杀掉你们吗？” 玛丽·坎贝尔也被认为是嫌疑人，见路易莎非常危险，比尔赶紧走过来牵住玛丽的手，将她护在身后，他握紧手里的枪，紧张地盯着恐怖的路易莎。 路易莎白色的领子上满是暗红的血污，脸上表情神经兮兮，她的眼珠子剧烈颤动，她将注意力放在尼克·科尔曼身上——尼克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头金发，白皙的皮肤看不出一点瑕疵，有意思的是，尼克每天会涂着厚厚的红唇膏，他举手投足间有种迷人的优雅。 尼克察觉到路易莎在看自己，他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他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了路易莎，“在你想靠近前，我会先杀了你。” 跟比尔和玛丽站在一起的珍妮·多诺万——何望寻说起叛徒嫌疑人的时候提到了她的名字——她满脸泪痕，崩溃大喊，“到底谁是叛徒，快自己站出来！快点结束这个该死的游戏！我求你们了！” 玛丽不喜欢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带着比尔退后几步远。 刚才被埃德温威胁的井浦风还愣在原地，他看着埃德温的尸体，方才还未察觉到的恐惧，现在仿佛是黑色的黏液，顿时裹住他的全身，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察觉到路易莎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发现这一幕的周杭，不再继续熟视无睹，不能再有人被杀了。 周杭离开魏思思，眨眼间的功夫，他来到路易莎面前，立刻紧紧抓住了她持刀的手。 “够了！不要再杀人了！”周杭冷声斥道。 路易莎的眼神就像是阴暗洞穴里的毒蛇，她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另一只手竟还藏有另外一把尖刀，她用力在周杭手臂上划了一下，鲜血瞬间淌下，周杭吃痛，立刻松开了手。 路易莎像是一只灵敏的野兽，她感受到身后有人扑来，立刻向旁躲去，险险躲开李四海劈砍而来的匕首。 李四海目光冰冷，他巴不得用手里的匕首割开路易莎的脖子。 路易莎能感知到李四海身上危险的气息，得知不是他的对手，转身就往通道跑去。 李四海想追，还是被周杭叫住了，“不管她，如果她再来，再解决她。” 路易莎十分危险，如果对他们造成了威胁，自然不可能放过她。 周杭用自己的能力治好了手上的伤——在通道开启一段时间后，沉睡舱就消失了，所以不能借用沉睡舱的恢复能力。 领头闹事的人被杀了，一个叛徒被杀，另外一个已知的叛徒玛戈已经逃了，还剩下一个叛徒依旧没能找到。 这事似乎暂时被搁置了，或许有人站出来，把尼克·科尔曼和珍妮·多诺万等人一起杀了，说不定游戏就结束了，可魏思思和玛丽被周杭罩着，人们忌惮他和李四海的力量，这两人的实力他们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轻易动手，恐怕他们没被怪物杀死，会先死在他们手里。 人们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西格，希望他能有什么好办法，这年轻人很聪明。 可西格在众人充满期待的眼神中，默默地走进通道，没有任何想要表达想法的意思。 人们有些失望，想到即将面对的处境，他们感到不安和痛苦，这负面的情绪好似毒虫一般啃食着他们的躯体，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未来一片黑暗。 看着西格离去的背影，周杭想着，如果今天游戏不能结束，明天西格将会化身恶魔，杀光他们所有人，让这场游戏走向腥风血雨的结局。 周杭无奈地苦笑道，“感觉真累，以往的经历都没有这次这般如此折磨人。” 李四海收起匕首，面无表情地说道，“深有同感。” “四海，你刚刚不会真的要杀了路易莎吧？”周杭问道。 “怎么？那种人你也要可怜吗？”李四海有点不悦地回道。 “那倒不是，”周杭认为自己还没有做好去杀人的准备。 “我只明白一个道理，”李四海说道，“坏人想做坏事，就得付出代价，再说了，我杀的是坏人，我做的不过是让对方早些执行死刑罢了。” 周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对方的刀子都已经砍在头上了，难不成还要对他说声‘做得好’吗？” 李四海说道，“路易莎最好祈祷不要遇见我。” “直接开枪就好了，不是吗？” “下次还是别这么说话了。”李四海扭头看了周杭一眼。 “为什么？”周杭不解地皱起眉头。 “听起来跟你本人很不协调，你不适合做一个杀手。”李四海正正经经地回道。 周杭不满地看着李四海，“我不适合，你就适合？” “小康说我凶人的时候，很像那种斯斯文文的变态杀人犯。”李四海语气略有些得意。 他到底在想要赢什么？这也是可以值得骄傲的事情吗？周杭哈哈笑着拍了一下李四海的肩膀，说道，“我说这地方还真是邪乎，你李四海都要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了。” 李四海愣了一下，随后露出微笑，跟着周杭一起走进通道，来到了那个充满诡谲和恐怖色彩的异世界。 天边五颜六色的云彩梦幻得好像只有梦里才会出现，天边那颗粉色的星球似乎永远停留在同一个位置上。 第三天游戏正式开始了。 第253章 门出现了 不知不觉和何望寻的游戏已经进行到第三天，感觉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人们即便得到了很好的休息，但眼神里的疲惫难以掩饰，他们起初的痛苦和恐惧，慢慢变得麻木。 走出通道，周杭原以为会看到布满水面的木船，但眼前的场景还是跟昨天一样，水面上漂浮着大量五颜六色的木块，他们出来之后就直接掉在水里，冰凉的感觉从腰椎传遍全身。 一想到要一整天泡在水里，周杭不禁苦笑起来，这遭遇简直就是噩梦，他们就像是一群海难者，凄凉悲惨。 现在最诡异的是，水下巨人化作的怪人依旧站在水面上，他们的脸还在发光，最后一座灯塔就在不远处。 人们一出现，怪人就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每个从他们眼前游过去的人。 看到这一幕的人们游得更远了。 李四海说，“还要下去把剪刀拿上来吧。” 周杭微微颔首，“麻烦你了。” 李四海二话不说，直接下水，等他拿回剪刀，周杭赶紧接过他手里的巨大剪刀，让他歇口气。 周杭说道，“接下来交给我。” 这时陆司哲说道，“我保证这次不会有人阻碍你了。” 周杭微笑着回道，“好，拜托你们了。” 郑育康握着拳头给周杭打气，“杭哥，加油！” 听玛戈说，只要完成最后一座灯塔的任务，就能召唤出门，如果门是生路，再好不过了，想到此，周杭略微有些紧张，手心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周杭挺直腰身，做了一个深呼吸，他双臂肌肉绷住，大喝一声，猛地举起了三米长的剪刀，往着灯塔用力剪去，当他合上剪刀，意外地发现灯塔就像薄薄的纸一般，往前一伸，除了剪刀很沉，剪开灯塔一点也不难。 灯塔倒塌，周杭剪刀往前一抛，让它重新沉入水中，双手一阵酸痛，眼见完成任务，他得以松了口气。 灯塔在水中缓缓消融，在灯泡快要沉入水中时，周杭反应过来，游过去捞起灯泡，将其高高举起。 李四海和陆司哲本想游到周杭身边看看情况，却见那颗灯泡发出的光更亮了。 其他怪人像是感应到了这边的变化，他们缓缓扬起头来，脸上发出的光明显亮了许多。 在怪人身上凝聚出一道光束，光束垂落，恰好落在另外一个怪人的脚下，光线交汇，当最后的光束落在周杭身上，他手里的那颗灯泡绽放出刺眼的光芒，在三十多米远的地方，隐隐出现了一扇门的影子。 有人看到了，兴奋地大喊了起来，“看啊！是门！我们可以出去了！” 周杭转身看去，当他看到那扇门的时候，嘴角忍不住上扬。 李四海游过来，“周杭，太好了，终于找到门了。” 这几天他们几乎没什么进展，难得有了突破，每个人脸上都洋溢出愉悦之情。 可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周杭把灯泡放下的时候，所有的光瞬间消失了，门也不见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门呢，门怎么不见了？”有人高声喊了起来，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 周杭重新举起灯泡，光束再次出现，自然门也出现了。 周杭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西格先说道，“必须有人举着这颗灯泡，不然门就不会出现。” 李四海立刻说道，“周杭，把灯泡给我！” 周杭怔了怔，额上冒出冷汗，他摇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四海，你先别急。” 李四海说，“我不是让你不管我，我先举着，你们先去看看门的情况。” 周杭觉得现在情况不明，留下李四海独自一人，他担心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而且若是门消失了，未能从生门通过的李四海就会被困在此处。 西格离他们不远，他看向已经向着门方向游去的人，冷不防地说道，“你们在纠结什么，暂且还不知道进入那门是生是死，为何要急呢，现在不就有一群人过去了吗？我们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了，只要他们进入那门，若是生门，再想办法也不迟，若是死门……” 西格的声音不大不小，被游出一段距离的夏森听到，他赶紧叫住不断往前游去的王诗琦。 王诗琦扭头看他，目光淡漠，“怎么了？” 夏森面无表情地说道，“周杭他们还没过去，说不定有什么危险，我们再等等。” 王诗琦愣了一下，前方游去的人不少，她考虑要不要喊住他们，可是，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就让那些人做小白鼠，试试那门到底是不是生路。 几乎有一半的人来到了那扇门前，他们兴奋极了。 西格说道，“喜悦令他们忘记了思考，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门，又怎会想到它也有可能是死门呢？恐惧削弱了他们的警惕性，不谨慎一点，恐怕会小命不保。” 郑育康忍不住说道，“那也不必危言耸听，怎么那门就不能是生门呢？” 周杭见郑育康的反应，嘴角不由得上扬，傲慢的西格遇到有话直说的郑育康，大概有他够呛的。 西格完全忽视郑育康的话，神情淡然，“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以周杭现在的视力看过去，完全没什么问题，那颗深绿色左眼就像是具有超高像素的摄像头，所有景象在他视野中清晰无比，纤毫毕现。 那些人也并非全这么莽撞，第一个进去的是尼克·科尔曼，他游到门边的时候，早已气喘吁吁，他扶住门的边缘，一脚跨了上去，眼前出现了黑色的道路，不过有意思的是，地面好像是一层硬邦邦的金属。 尼克一边抹掉脸上的水一边骂道，“那些畜生！我才不是什么叛徒，要是还跟他们待在一起，我迟早会被他们杀了！该死！” 后面爬上来的是玛戈，她上岸后，浑身颤抖着，看到恶狠狠的尼克，她慌忙退到一边，手里的枪对准了他。 尼克注意到她的枪，缓缓举起双手，“嘿，我没打算伤害你，快把你的枪收起来。” 尼克说着向后退去，玛戈才慢慢垂下枪头，往一边挪动脚步，她扭头看向深处，发现里头实在太黑了，仰头看去，也是一片浓稠似墨的黑暗，他们就像是进入一个密不透风的箱子里。 追在后面的井浦风还在门外面，他身边还有其他人，他们好像没有打算要进来。 他们还在观察。 尼克看着他们的眼神，很快就想到了一件事，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可恶！太冲动了！”他这才想起这门极有可能是死门。 第254章 任务成功 最后一颗灯泡必须有人举着，门才会出现，正当周杭等人为难之际，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冲向门所在的位置。 被怀疑成叛徒的几人，他们为了不想被其他人针对，立刻冲入门内。 尼克·科尔曼第一个进入门内，他不想被那些人弄死，巴不得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紧随其后的玛戈也走进门内，她后知后觉，发现这地方有点儿邪乎。 门外井浦风几人一直没敢进门，尼克这才意识到，这门有可能存在危险，他想着要逃出去，可眼下什么事也没发生，贸然逃出去，就怕会有一颗子弹射进他的脑门。 尼克慢慢往门口的方向挪去，他考虑到要是有什么危险，他就能直接快速跑出去。 过去大概十分钟，什么事也没发生，井浦风看着尼克和玛戈也没发生异常，在水里泡久了，他迫不及待地爬上去，走入门内。 起初上来的人不多，里头又黑得吓人，没人敢往里面走，所以他们基本就聚集在靠近门的地方。 后来过了一个小时，见还是没发生怪异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进入到门内了，就连夏森和王诗琦也去了。 西格看着进入门内的人们，他略显疑惑地说道，“那门挺奇怪的，如果是生门，为何何望寻还不播报游戏胜利呢？” “可能要所有人进去？”周杭心中也有不解。 李四海却问，“你的手酸吗？要不要我来？” 周杭微笑道，“还好，我还能坚持一会。” 陆司哲看了一眼那些伫立不动的怪人，“看来那个门确实没什么问题，我们要不要也过去？” 郑育康担忧地皱起眉头，“我们过去了，杭哥怎么办？要他一直举着这个灯泡吗，可这个灯泡又不能不举……” 又重新回到这个问题上了。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珍妮·多诺万游到他们身边，她用英语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好。” 周杭觉得奇怪，怎么她过来了，他记得这个珍妮也是叛徒嫌疑人。 他们还没搞清楚珍妮的目的，就听到她说，“周杭，我是萨隆尼尔。” 此话一出，周杭等人愣住了，周杭更是直接想把手放下，他张大的嘴巴半天才合上。 “你是萨隆尼尔？”虽然知道这些外星人有随意变换样貌的能力，但萨隆尼尔以往常用男性形象跟他们交谈，没想到他会变成一名女性。 珍妮很自然地点点头，“没错，是我，我来举着灯泡，你们先过去。” 西格还在状态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萨隆尼尔”这个名字听起来怪怪的，像是随便找几个单词拼起来的名字。 魏思思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她就是那个外星人萨隆尼尔？” 周杭点点头，“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周杭没问萨隆尼尔为什么要变成一名女性，珍妮游过来，举起手来，对他说，“来吧，放在我手上。” 周杭有点担心地问道，“虽然我有很多话想问你，但是你待会要怎么过来？” 珍妮淡然回道，“不用担心，我速度很快，在灯泡落下之前，就会来到门那边。” 周杭将信将疑地把灯泡放在珍妮的手上，“那你自己小心。” 周杭和其余的人开始向着门的方向游去，游到半途，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举着灯泡的珍妮，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游到门附近，周杭和李四海两人都感觉到里面没什么危险，这才爬了上去，地面是厚厚的金属板，空气里透着湿湿寒气。 周杭一边扭掉衣服上的水，一边盯着远处的珍妮，这时西格走过来问道，“那女人是外星人变的？” “嗯，我们和萨隆尼尔的关系比较密切。”周杭如实回答。 西格说，“我刚刚才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地球社公布的资料里面就提到了萨隆尼尔这个外星人。” “是，还有格翠乌德，希丽娜，布里安娜，安妮，伊莎贝拉，他们都来自万世星域，可是希丽娜和安妮，伊莎贝拉都已经湮灭，化作了星星。” “湮灭？星星？”西格恍然大悟道，“噢，原来如此，外星人都是星星变的，你说，会不会有不是星星变的外星人，就是那些跟我们一样，生存在某颗星星上的某个种族，某个文明？” 周杭对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兴趣，敷衍道，“应该有吧。” 李四海这时对周杭说道，“你还记得罗杰说过的话吗？” 周杭眼神微动，“什么？” 李四海若有所思地说道，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刚才没来得及思考，现在才考虑到问题所在，这使他十分懊恼，“罗杰说了，他们不会暴露自己，为的是不让星星们发现彼此的存在，萨隆尼尔再怎么鲁莽，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而且，那个珍妮，刚刚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 陆司哲插嘴道，“很像是在背书！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感觉！” 李四海微微颔首，“一般人并不知道我们和萨隆尼尔的关系，那个女人一上来就说自己是萨隆尼尔，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 周杭这才明白不对劲的地方，“知道这一点的，除了我们这几人，还有何望寻！” “何望寻把萨隆尼尔的信息……告知于那个女人！”陆司哲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 “何望寻为什么要这么做？”郑育康刚问出口，就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他大声喊道，“该死的！那个女人是叛徒！” 珍妮对着不远处的人们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她是今天被选出来的叛徒，她很慌，但她想活下去，这游戏充满危险，待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她要一次就成功。 她从何望寻那儿获得了相应的信息，没想到还真能糊弄成功，她获得了灯泡。 她的任务就是摧毁这颗灯泡。 她放下灯泡，门并未消失，她拿出手枪，对准灯泡就开了一枪。 只听得枪声过后声声脆香，一时间光芒四射，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出现在某条街道上。 完成任务便能解脱，她成功了！ 她裹着湿漉漉的衣服，往人群中快步走去，至于那些人会怎样，她是一点也不在乎。 第255章 笼子 周杭他们还在观察珍妮·多诺万，一番讨论下来，得出珍妮就是叛徒的结论。 这时见珍妮忽然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放下双手，将灯泡抱在怀里。 郑育康大声喊了起来，“喂！她在干什么！” 郑育康的声音刚响起，就听到了一声枪响，他们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珍妮打碎了灯泡，下一秒，白光乍闪，那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唯有周杭看到发生了什么。 珍妮身影消失了，那光芒好似滔天巨浪席卷而来，驱散门内的黑暗，当周杭看清他们身处的环境，瞬间怔在了原地。 在珍妮准备干些什么的时候，李四海想去阻止她，可刚踏出门，枪声瞬间响起，随之而来是一股高温热浪，硬是将他逼退回去，这一举动，让他受了很严重的烫伤，疼得他差点晕厥过去，眼珠子受热浪烘烤，眼下他正处于什么也看不见的状态。 等光芒散去，周杭立即反应过来，看到李四海烫伤的脸和脖子，双手甚至被烫得出现溃烂的伤口，周杭蹲下身去，赶紧为他治疗。 好在周杭有治愈的能力，李四海不用一会儿就恢复了，只是神情略有些疲惫。 陆司哲过来帮忙扶起李四海，眼神里满是担忧，李四海看得出他的担心，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我没事了，不用担心。” 郑育康见李四海没事，稍微松了口气，他扭头看向门的方向，发现门已经关上了——是一道铁栅栏，就像牢房一样。 五彩的光彩从头顶照下来，人们向四周观察，再缓缓抬头看去，看清眼前的处境后，他们最初的反应和周杭一样，全部怔住了，恐惧悄声无息地爬上他们苍白的脸庞，丝丝寒意钻入他们的身体，有些人不禁害怕得打起了冷颤，无论性别，有的人发出了无意义的尖叫声，还有人泣不成声，一时陷入崩溃。 李四海回过神来，看到视野中的铁栅栏，不禁也呆住了，良久他才说道，“我们是被困在一个笼子里吗？” 黑暗完全褪去，原来刚才的门引导着他们走进一个巨大的笼子里。 笼子底部是一块巨大的金属圆板，两边升起交错的铁栅栏，往上大约有六米高，四周的栅栏弯曲汇聚成一个尖顶，顶部悬着一条巨大的锁链，锁链从云层深处钻了出来。 周杭抬眼看去，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不由得苦笑道，“好像还是一个鸟笼子，”他顿了一下说道，“我刚刚看到珍妮消失了，有可能是完成任务，被提前放出去了。” 郑育康愤愤地咬了咬牙，“那个该死的女人！” 一旁的西格冷嘲热讽道，“我早说过了，就应该杀了他们七个人，现在好了，事情又开始变得复杂了。” 站在不远处的魏思思和玛丽听到西格的话，脸色变得很难看，她们两人不由自主地瞪了西格一眼，大概心里也在用很难听的脏话骂他。 周杭不理会西格话里的嘲讽，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珍妮的任务应该是为了破坏灯泡，不得不说，除了一开始很僵硬，她后面的表现的确跟萨隆尼尔很像，不过，确实是我大意了，居然就这么相信她说的话。” 李四海说道，“当时情况紧急，一不小心就掉入陷阱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西格盯着周杭和李四海，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我看你们二位感情真好，总能想到理由为对方犯下的错误开脱。” 李四海冷冷地瞥了西格一眼，“这跟你有关系吗？” 西格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他转身走到牢笼边上，有意要转移话题，“这栅栏间隙很宽，完全够一个人穿过去，这笼子根本就困不住我们。” 周杭也走了过去，发现还真是如此，一开始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到，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这么一细看，这笼子对他们来说，确实大得有些离谱了，他们完全可以随时离开这个牢笼。 西格伸手触碰冰冷的金属条子，“这门不是生门，但也不一定就是死门，它为什么会在这里，怪人与灯塔上的灯泡合二为一，为的就是召唤这个笼子，那么笼子一定有着它存在的道理。” 西格说着皱起了眉头，线索过于飘渺，他对那些怪人了解得太少了。 听到笼子困不住人，人们或站或躺，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不想再回到冰凉的水里泡着，在这笼子里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正闭目养神的周杭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发现坐在自己旁边的李四海也醒了过来，他神情凝重地站了起身，向着水面的某个方向看去，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在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醒过来了……” 人们注意到两位的反应，从他们紧张严肃的表情可以明显判断出有事发生了。 人们纷纷站了起来，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身体紧绷，额上不禁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有人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想擦去手心冒出的冷汗。 还不到一分钟，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天边的光线好像暗了许多，人们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视线向着那些站在水面上的怪人挪动。 怪人们忽然全部仰起头来，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那声音充斥着绝望和痛苦，令人浑身难受。 “啊啊啊！”持续不断的尖叫声。 周杭最先看到大量的白色小鱼从水底疯狂涌出，远远看去就像是汹涌的潮水。 水浪向两边拨开，有什么东西慢慢从水里钻了出来，水流声哗哗作响，激荡起一阵朦胧的水雾，待水花变弱，人们逐渐看清雾气中的怪物。 那怪物长得和他们之前看到的巨人一模一样，不过最大的区别是，这个巨人要更高更大，光是上半身就有四十米左右，他移动的时候就像是一座高楼大厦，它面部中间的凹槽堆积着大量扭动着身躯的红蛇，从底下往上看，巨人就像是戴着一张红色面具。 那巨人抓住其中一个怪人，就这么往脸上的凹槽丢去，红蛇瞬间淹没怪人，怪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慢慢消融成鲜红的液体。 巨人抓起了第二个怪人，很快，九个怪人全部被那个恐怖的巨人吸收掉了。 第256章 是逃还是留 光是上半身就有四十米高的巨人慢慢走向笼子所在的位置，它凹陷的脸部聚集大量的红蛇，密密麻麻，场面颇为壮观，就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巨人抓起最后一个怪人就往脸上抛去，像是有强大的引力，怪人坠入红蛇群中，蛇群咬住了怪人的身体，从牙尖释放剧毒，怪人发出痛苦的叫声，随即化作一滩鲜红的液体。 蛇群在鲜红的液体中扭动身躯，它们的鳞片看起来更红了。 巨人站在原地停了一会，扭头朝向笼子，它慢慢移动过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大山。 待在笼子里的人们惊慌失措，绝望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看着眼前的巨人，周杭心底深处的恐惧被唤醒，他当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从笼子里逃出去，他不想坐以待毙。 不知为何，周杭忽然转头去看西格，他想看看西格会有什么表现，却见他很平静。 西格见那巨人，不由得感慨道，“他至少有一百米高吧，他看上去行动并不灵活，大概是手脚都很沉的缘故，”他自言自语般说道，“我想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怪人们召唤出笼子，让我们走进门内，是为了把我们当作祭品献给这个可怕的巨人。” “如果珍妮不毁掉灯泡，这个巨人会出现吗？”周杭问道。 “珍妮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这个巨人的出现，这是一个必然的结局，我们不知不觉走进何望寻设好的局。”说到这里，西格忽然沉默了下来。 巨人不断接近，有人大喊起来，“快跑啊！”那些人从栅栏间隙钻了出去，重新回到水里，刚才的休息令他们恢复不少精力，他们疯狂地向着远离巨人的地方游去。 随着巨人越来越近，更多的人从笼子里逃了出去。 人越来越少，队伍里有些人也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陆司哲根本拦不住。 郑育康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喂喂喂，杭哥！队长！我们要不要走啊！那家伙就要过来了！” 周杭还在犹豫，额头满是冷汗，李四海神情略显严肃地说道，“我们该离开了，趁现在还有机会。” 巨人的阴影覆盖在他们头顶，巨人慢慢俯下身来，它的脸部正对着笼子里的众人，红蛇像是沸腾的红色液体，嘶嘶作响，看着这一幕，就算胆子再大的人，此时也被吓得脸色发白，双脚发软。 这时，西格说道，“周杭，听我的，不要从这个笼子里出去。” 西格是疯了吗？难道真要白白送死吗？ 魏思思急得大喊，“我们还不跑吗？” 赵坤山吓得瘫坐在地上，“完了，这次真的要死了。” 李四海脸色阴沉，他再次问道，“周杭，真的不走吗？” 周杭心脏狂跳，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他咬了咬牙，认真去看西格脸上的神情，最终他决定还是相信西格的判断，这小子向来很靠谱。 周杭说道，“我们不走。” 李四海愣了一下，而后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好，听你的。” 巨人缓缓伸出两双巨手抓向笼子——笼子上刚才的门已经融为一体，眼下并没有一扇可以打开笼子的门，巨人的手指钻进栅栏间隙，可刚伸进一个指节，就被硬生生卡住了。 众人往笼子中心躲去，巨人开始疯狂用力抠住栅栏，想要将笼子撕开一个口子。 令人没想到的是，笼子在巨人的力量下剧烈震颤，可笼子半天毫发未损，巨人未能成功破坏笼子，那些铁栅栏的坚硬程度超乎人的想象。 见拿笼子没办法，巨人放弃了，他将注意力放在其他游在笼子外面的人。 巨人把手伸在水里，在水下，他的手就像是一条迅猛的大鱼，轻轻松松就抓到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尼克·科尔曼，他嘴上的红色唇膏早已被洗掉，此时的他脸色苍白，绝望地大喊着“救命”，下一秒，巨人仰起脸，将尼克和另外一人高高举起，随即急速坠落，二人淹没在红蛇群中，转瞬化作一滩血水。 巨人的动作并未停下，他开始去抓其他人。 有人发现笼子里的人没有受到伤害，想游回去，想回到笼子里面去，可逃命时，游出的距离很远，想回去已经太晚了，巨人的手抓住了他们，有人感觉身体里的骨头被巨人捏碎了，嘴角流出血来。 还有一些不肯认命的人，拼了命游回来，幸运的是有一两个人成功回到笼子里，可不少人半途就被巨人抓到。 周杭和李四海打算去救人，可脚下的金属板忽然震颤起来，笼子上头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两秒后，笼子居然慢慢向上升去，有人抓住了鸟笼边缘，陆司哲赶紧冲过去将他救了上来。 笼子不断上升，到了巨人伸手也探不到的距离。 水面上还有人，巨人仰头呆呆地看着笼子，而后专心去捕杀那些逃窜的人类。 即便是在高空之上，风声很轻，他们还是听到了人们绝望的尖叫声。 这是一场心理博弈，面对可怕的巨人，身处可以随时逃出去的笼子，人们只想逃得更远，却没料到在笼子里会更安全。 今天发生的一切与第一晚的抢椅子有异曲同工之妙，想来何望寻一定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笼子里的人最后只剩下二十人。 活下来的人抱头痛哭，他们早已疲惫不堪，难以忍受这场变态的游戏。 奈何无法舍弃“活下来”的念头，即使充满危险，也期待着游戏结束的那一天，期待与家人重聚的那一天。 周杭站在笼子边缘，他的头靠在一根铁条上，眼泪无声地落下，他对身边的李四海说道，“到头来，我们谁也救不了。” 李四海把手放在周杭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我们不是神，是神也救不了全部人。” 这时，他们听到了玛戈的叫声，“不要杀我！求你了！” 周杭转头去看，发现有三个人围在玛戈面前，他们将手里的枪对准了玛戈。 一个年轻的男人此时已经陷入癫狂，他吼道，“不要怪我们！你死掉，这一切就都结束了！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第257章 自相残杀 此时，整个巨大的鸟笼悬在半空，巨人已然对他们构不成威胁，然从笼子里跑出去的那些人就没那么好运来，他们一个个被巨人捕杀，发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惨叫声。 幸存下来的人们精神状态很糟糕，一直躲在黑暗深处的玛戈成了人们攻击的目标。 此时珍妮逃脱，埃德温已死，余下的叛徒就只剩玛戈了。 经受这么多磨难多人们早已到了极限，他们恨不得立刻结束这惨绝人寰的游戏。 只要玛戈死了就行，三个人举枪对准了她，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吼道，“只有你死了！我们就不用受苦了，外面的人也不用再被怪物杀害了！” 玛戈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枪来，她头发凌乱，精神似乎也有些失常了，“你试试看！我要让你们跟我一起陪葬！” 周杭四处看了一圈，先前那个杀害一对父女抢夺手枪的矮小男子已经不见了，有可能在什么时候就死掉了。 在巨人袭来的时候，人们开枪向巨人射击，可是伤害效果甚微，手枪的作用几乎为零。 在这个时候，有人因为子弹用尽而停止了呼吸。 如今看着眼前的画面，人们拔枪瞄准了身边人，这就是手枪一开始存在的目的，为的就是要人们互相残杀。 周杭想着自己能做点什么，可他就那么看着，感觉精神和身体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累过。 西格扭头看了周杭一眼，他嘴角微微扬起，“大善人，你不去救玛戈吗？” 周杭没有回应，西格继续说道，“不会有人怪你见死不救的，我想不仅他们要玛戈死，在外面，有更多人想要玛戈死，只要玛戈死了，就不会有恐怖的怪物破坏他们的家园，残害他们的同胞。” “这对玛戈来说不公平，她也想活着……”周杭无奈地叹了口气。 西格神情显得冷淡，“这世界从来就是不公平的。” 周杭怔了一下，苦笑道，“这个道理被人一直诉说着，然而，我们好像只能陷入其中，找到真相，却不能破除困局。” 西格说道，“这很难，不是吗？”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直沉默的一个女人忽然冲了出来，她就像一头迅猛的黑豹，她眼底深处透着兴奋的光芒，行动如风，右手举起，寒光闪过，刀子迅速刺入带头那人的脖子，又立刻将刀子送入对方的心脏。 旁边两人反应过来，压住心中恐惧，举枪瞄准那个女人。 那女人正是疯疯癫癫的路易莎，她很危险，就像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杀手，从进入笼子后，她就坐在一边，将头埋在膝盖里，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完全不放在眼里，等四周安静下来后，内心的野兽再次苏醒，激发她杀戮的欲望。 她躲闪子弹，其中有子弹钻入她的大腿，身形稍微一滞，但好像对她没什么影响。 路易莎挥刀逼近那两人，她的速度极快，轻易就划开了他们的喉咙。 “啊啊啊！”路易莎发出尖叫声，将刀子用力刺入其中一个人的眼眶。 郑育康看着疯狂的路易莎，嘴唇因为恐惧而打颤，他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那女人会杀了我们所有人！见鬼！为什么她的速度可以这么快！都快跟四海哥攻击时的速度一般快了！” 确实有点异常，周杭眉头皱着，想着下一步打算制服路易莎，不能让她继续发疯。 战斗一触即发，又很快结束了，三名男子倒在血泊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全都咽了气。 浴血的路易莎就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魔，她的双手满是鲜血，锋利的刀尖还在往下滴血。 路易莎刚想转头去看玛戈，一颗子弹瞬间贯穿了她的脑门，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开枪的玛戈。 玛戈满脸都是泪，她的手一直在颤抖，她呜呜哭着，嘴里呢喃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路易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手上依旧紧紧握着那把不知杀了多少人的小刀。 高空轻风吹拂，笼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人已经吐了起来。 西格微微愣住，他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看来玛戈担心路易莎会杀了她，果断开了枪，这一枪过于突然，路易莎根本反应不过来……” 周杭看着路易莎的尸体，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可是路易莎就没想过杀死玛戈，她如果要动手，玛戈不可能活到现在。” 西格说道，“你说得没错，有意思的是，路易莎好像只会对男性下手，她没伤害过其他女人。” 刚刚发生的一切过于血腥和暴力，一时竟没人敢接近玛戈所在的位置。 玛戈惊慌失措地挪动身体，她紧紧抱住一根粗粗的铁条，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他们走向绝望的深渊。 就好像他们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现状，这一切不过是何望寻在捣鬼罢了。 才第三天，他们几乎全军覆没，然而今天又快结束了，西格看了看手表说道，“还有八分钟就到晚上八点了。” 他们离天空很近，五颜六色的云朵就像是软乎乎的，五彩的霞光，绚烂迷人，眼下一片静谧和谐，若是忽视不远处浸泡在血泊里的尸体，能够如此近距离欣赏眼前美景，已是他们这几日来最好的消遣。 奈何心情无法放松，每个人心头萦绕着一朵无法驱散的乌云，绝望的情绪令他们面容沮丧，眼底毫无生机，他们形如傀儡，好像风一吹，就会散架，就连周杭和李四海也有些扛不住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路易莎的尸体忽然坐了起来，脸上满是还未凝结的鲜血，她在众人惊恐不安的眼神中缓缓站了起来。 她抬手将头发捋到耳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不远处的玛戈，玛戈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地大喊大叫起来，她又想开枪射击，可看到路易莎的眼神后，她的身体僵住了，完全不敢动一下。 路易莎露出一个扭曲怪异的微笑，她忽然转头看向周杭，冷声笑道，“好久不见了，周杭，还记得我吗？” 周杭看着路易莎，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名字，他惊愕地瞪大眼睛，语气中带有一丝迟疑，“格翠乌德？” 第258章 白色的门 死而复生的路易莎着实吓坏了众人，她勉强站了起来，额头上的血洞不再向外淌血，好似血已经流干了，她瞥了一眼惊慌失措的玛戈，好像对她并无恶意，她僵硬地转动脑袋，莫名其妙地看向周杭。 路易莎打了声招呼，听到她的声音，一个名字立刻从周杭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格翠乌德？” 她脸上的微笑变得更加狰狞，随即她弯下腰去，后背高高隆起，衣服撕裂，苍白的皮肤迅速开裂，无数细长的裂纹蔓延开来。 这样的画面过于诡异，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爬出来。 一条血手猛地窜了出来，伴随着大量鲜血和破碎的内脏，紧接着，一个人慢慢从路易莎的体内钻了出来，那人身上的血污转瞬化作淡淡的红色雾气，显露出她纯黑的皮肤，一头火红的长卷发无风自动，幅度很小，好似冬夜里静静燃烧的一团火焰，温暖而明亮。 格翠乌德站在路易莎的尸身上方，往前一踏，踩着血水缓步走到离周杭还有两米的距离停下，沿途留下她的血脚印。 她双手交叉于胸前，随后身上出现一件华美的白袍，她缀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周杭。 格翠乌德出现得过于突然，周杭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后背已经绷得笔直，他没法冷静面对她，她奸诈阴险，是危险的外星人之一，对付她最好要加倍小心。 他们是在落星城碰见格翠乌德，而后又在巴斯多林与她遭遇，按照萨隆尼尔的说法，格翠乌德被希丽娜所伤，所以藏了起来，大半年过去，她再次出现，看来她的力量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格翠乌德盯着周杭看，又瞥了一眼他身旁的李四海，嘴角缓缓扬起。 不管怎么看，再见到格翠乌德，这女人还是依旧不怀好意，她一定还有什么阴谋。 格翠乌德说道，“好久不见，你们二位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我居然从你身上感受到罗杰的气息，”她后面那句话是对李四海说的，她的视线挪回到周杭身上，“至于你，真是不可思议，希丽娜居然把维丽厄思之戒交给了你，不过为什么你体内会有布里安娜和伊莎贝拉的力量……” 她愣了一下，转瞬眼底露出狂喜的色彩，“啊，伊莎贝拉已经湮灭了，原来如此！那个臭屁的伊莎贝拉居然死了！到底发生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不管怎样，伊莎贝拉死了是件好事，我可不想因为希丽娜的死被她纠缠……”格翠乌德说话时，脸上神情变化很多，像是一个自言自语，精神不太正常的人。 说罢，她抬眼继续看向周杭，眼神里满是戏谑的意味，“今非昔比，你们二位应该是地球上最强的两个人类了，既然如此，何不加入万世星域，那边有适合你们二位生活的地方，反正地球也快完蛋了。 “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要插手我的……” “事”字还没说出口，周杭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你说够了没有？” 格翠乌德愣了一下，就是这一瞬间，心有灵犀的周杭和李四海即刻发动攻击，他们的速度在其他人眼里快得惊人。 在这生死的一瞬间，二人体内力量瞬间爆发，就像是弹射而出的两颗炮弹，目标便是格翠乌德。 周杭瞬间扣住格翠乌德的手腕，另一只手直接掐住她的脖子，他的左手冒出颜色变深的花纹，周杭激发出治愈能力的“第二效果”——分解。 他的手心迸发出高温，格翠乌德皮肤表面逐渐溃烂，她察觉到自己受伤的部位再生速度变慢了，她不禁挑了一下眉头，周杭这一招很绝，直接破坏了她的防御。 李四海手中光箭弯曲变形，缠在他的双臂上，他用力一拳猛地砸向格翠乌德的腹部，那一拳的力量着实惊人，手臂上的光箭飞速旋转，裹挟着破山的力量，瞬间贯穿格翠乌德的身体。 二人的攻击确实不容小觑，早有准备的格翠乌德对着二人露出不屑的神情，她身体受伤的部位顿时化作小小的旋涡，一股强大的引力瞬间瓦解了他们的攻击，格翠乌德双手抓住他们的手臂，手上使劲，硬是将二人一只手臂折断。 格翠乌德放开手，从旋涡中涌出两条尖锐的黑色骨刺，瞬间穿透二人的胸口。 周杭和李四海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骨刺抽回，回到旋涡中去。 格翠乌德一脚踩在周杭脸上，冷笑道，“不知道该说你们勇敢还是愚蠢呢？就凭你们现在的能力还想杀我，是不是……” 她话说到一半，感觉不太对劲，她大意了，刚才不该这么早就现身的。 她忘记了另外一个家伙的存在。 一扇白色的门凭空出现在格翠乌德身后，大门瞬间敞开，飞出大量红色的玫瑰花瓣，花瓣深处钻出无数只苍白的手，它们瞬间抓住格翠乌德的手脚，她用力挣扎着，奈何时间太短，她很快就被拖进门内，大门关闭，消失不见。 最后格翠乌德歇斯底里地吼道，“何望寻！你这个死变态！” 她的声音随之门的关闭彻底地消失了。 尚有一丝气息的周杭被西格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他眉头皱着，苦笑道，“周杭，你是真的幸运，还有十秒，飞船通道就会打开，到时回去沉睡舱，可别这个时候就死了啊……” 西格默默数着时间，他抬眼随意看去，视线穿过周杭肩头，他久久地看着，通道的门已经打开了，可他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周杭吃力地抬起头来去看西格，西格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眼神里有惊慌也有喜悦，他刚张口想说些什么，周杭就看到西格身后出现了一扇白色的门，跟刚才那扇门一模一样。 视野中满是飘扬着的玫瑰花瓣，一只白手死死捂住了西格的嘴巴，另外的手拖着他就往门里拖，周杭伸手去拉西格，可他没法抓住他的手。 西格就这么被拖进门内，大门猛地关上，好似幻影一般消失了。 第259章 和平的夜晚 等周杭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察觉到自己正躺在沉睡舱内，有那一瞬间的恍惚，而后昏迷前的记忆迅速涌入大脑，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不禁攥紧拳头。 周杭和李四海向格翠乌德发动了攻击，然后他们终不是她的对手，转瞬就被打趴在地，甚至还断了一条胳膊——不过沉睡舱已经彻底治好了他们身上的伤。 后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凭空出现一扇白门，自门内伸出的白手将格翠乌德拖了进去。 没想到的是连西格也被拖进去了。 周杭从舱内走出来，他发现其他人全在平台上，仔细数了一下，最后剩下十五人。 短短三天，一百名参加游戏的玩家，仅剩下最后那么一点人，幸运的是有一人逃脱了。 周杭心里并不怪破坏灯泡的珍妮，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况且她也没得选，当时的情况十分复杂，很难用黑白是非观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 在这里的所有人仅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到游戏胜利的那一天。 因为昨晚开门时出现意外，名为乌诺乎的怪物想要打开第三扇门，被何望寻阻止后，他向玩家保证，若是第三天未能结束游戏，将不会开门放出怪物——今晚何望寻未曾在玻璃墙上出现过，今夜对所有地球人来说，是非常宁静和平的一晚。 但飞船内部的人们心情却异常沉重，有个男子说话带着苏格兰口音，他沮丧地说道，“我们明天一定会死掉的！根本就找不到那个该死的外星人！” 坐在他旁边一个微胖的红发男子忍不住落下泪来，嘴里呢喃着“妈妈”的字眼。 夏森和王诗琦互相依偎，似乎已经不再争吵了，他们的目光中少了许多对彼此怨恨。 这两人的表现一直像是局外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似乎都与他们无关，在他们的眼中，只有若即若离的爱情，和藕断丝连的情谊，他们最终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也许吧，周杭心想，他将永远不可能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他们的爱情与他无关。 玛丽看上去受到了点惊吓，比尔正耐心地安慰着她，这几天两人倒是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他们有着聊不完的话题，但恐惧令他们常常担忧未来。 这四个人当初来寻求周杭的帮助，然而事情发生得太快，他能帮到的忙实在太少，见他们平安无事活到现在，也蛮意外的，毕竟遭遇这么多危险的事情，一开始冒出的大剪刀随时都会要了他们的命，或许可以说他们是比较幸运的那一类人。 只能默默祈祷仅剩不多的好运气能让他们撑到游戏胜利的那一天。 周杭等人聚在一起，郑育康急不可耐地开口说道，“那扇白色的门是怎么回事？格翠乌德死了吗？为什么西格也会被抓进去？” 郑育康说话时眼中满是惊慌，看得出他确实受了不少惊吓，纵然这小子经历的事情不少，但恐惧这种情绪并不会随之经验增多而消失，况且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像周杭他们获得了较为厉害的能力。 周杭回忆起那扇白色的门，那飘舞纷飞的玫瑰花瓣，不用猜就知道是何望寻搞的鬼，况且最后格翠乌德大声控诉，喊出来的就是何望寻的名字。 周杭说道，“格翠乌德一直不肯露面，为的就是不让何望寻发现。” 李四海神情严肃地点了一下头，“格翠乌德应该没有死，何望寻抓住她，或许只是不想游戏被无关人员打扰。” 周杭稍加思索，随后说道，“如果格翠乌德都来了，那么萨隆尼尔肯定也在。” 陆司哲左右看了看，“难道他也躲在我们之中？” “很有可能，”周杭视线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这事他经常做，只是他大概还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如果他冒然出来，下场大概率会和格翠乌德一样。” “他总不能一直躲着。”李四海说道。 周杭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或许在等一个机会，他做事向来谨慎，何望寻是特别狡猾的敌人，要对付他，肯定要比他还要有耐心。” 郑育康神情略显焦灼，“那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何望寻也要把西格抓走？” 周杭回想起昨天发生过的一幕幕画面，当时他的状态很差，记忆里的画面很模糊，甚至断断续续的，他说，“谁知道呢，也许何望寻认为西格对他来说也是威胁？” “等等，”陆司哲目光里闪过一丝震惊，“难道西格是萨隆尼尔？” “西格是萨隆尼尔？”郑育康狐疑地皱起眉头，随后想起西格臭屁的性格和爱显摆的行为表现，他将西格和印象中的萨隆尼尔重叠在一起，隐隐觉得这两人莫名地有点相似，“我也觉得是呢。” “别你不喜欢萨隆尼尔，也不喜欢西格，就说他们是同一个人吧？”周杭嘴角微微扬起，伸手摸了摸郑育康的头发。 “我的直觉不会错的。”郑育康还在嘴硬。 但周杭觉得西格不会是萨隆尼尔，他没继续这个话题，“明天或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不管怎样，都要拼一把了！” 这几天的遭遇，越是回想越是觉得愤怒，周杭紧紧攥住拳头，深绿色的眼珠子颜色变得更深了，自他身上竟迸发出惊人的压迫感，旁人看了不禁屏住呼吸，莫名紧张起来。 郑育康小声地对陆司哲说，“队长，杭哥这是受刺激了？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 陆司哲有点担心周杭，但他明白，这样的周杭或许真有办法找到躲起来的何望寻。 他们不能一直处于被动的位置，总要想办法突破这一困境。 李四海看向周杭，目光坚定，“好，我们一起加油！” 玛丽看着周杭他们几人，她只能听得懂几个词语，她对中文不是很熟悉。 她对比尔说，“那位先生看起来很不一样，我觉得他很厉害，就像是……超人！我很喜欢超人。”玛丽没怎么看过关于超级英雄的电影，她听说过超人，超人是外星人，但他不坏，他无所不能，爱着全人类，如果超人真的存在，他会不会也爱她，保护她不再受到伤害呢。 比尔赞同地点了一下头，”周先生人很好，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周先生将会是人类的希望。” 玛丽的头轻轻靠在比尔的肩头上，她感觉此刻很放松，“我也觉得。” 第260章 第四个叛徒 周杭担心明天还是没能找到何望寻或是生门，如果情况变糟，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即使获得“星星之力”，他还是感觉到自己十分弱小。 脑海中浮现出萨隆尼尔那一头月光般银白的长发，他从没像现在这般那么想他。 他希望能够得到萨隆尼尔的帮助，他看不到未来的路在哪里。 周杭迫切地需要萨隆尼尔的指引，当他合上沉睡舱的门时，忍不住低声唤出萨隆尼尔的名字。 三声过后，依旧得不到回应，这使得周杭有些沮丧。 他从未有过这么大的压力，压力是他愈发焦躁不安，按照他以往的性格，他估计早就放弃了。 清楚自己无计可施，已然到了无能为力的时刻，他会索性放弃，绝不让自己陷入精疲力竭的境地，他相信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会有其他人去解决。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好多人在盯着他，监督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他要逃避，会有许多人承担他逃避后所带来的严重后果，这就是他现在的处境，给他的选择越来越少。 有时候他会觉得呼吸变得难受，压在他身上的担子越来越沉，他的决定影响着千万人甚至上亿人的性命，他不想这样子，这一切对他来说，已经超越了“自我”的界限，他很想跟人说，他累了，就让一切毁灭算了。 可每当看到李四海拼命的样子，他又觉得现在放弃对其他人来说并不公平。 至少他还有反抗的机会，地球不能就这么由着这些外星人毁灭掉。 至少有些事是他能去做的。 就是这样的想法支撑着他走到现在，这条路很难走，但他不孤单，如果他不走，他几乎没有任何选择，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明天一定要找到何望寻！ 周杭慢慢闭上了眼睛，他感觉有些困了，眼睛刚眯成一条缝，沉睡舱内部忽然亮起了光。 周杭疑惑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何望寻的影像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能看到的只有何望寻的脑袋，那张脸靠得很近，这使得周杭有些不适。 何望寻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随即开门见山道，“周杭，你是下一个叛徒。” 周杭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何望寻重复道，“你是下一个叛徒，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不要找到我。” 何望寻的脸离得很近，已经让周杭感到烦躁了，听到他的话，脑子早已乱作一团。 何望寻跟他说了很多话，等他消失的时候，周杭抿紧嘴唇，神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叛徒就是这么产生的，何望寻三更半夜给选中的人打了个“视频通讯”，并交代好任务。 周杭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心里一阵忐忑，他走出沉睡舱的时候，感觉一阵无力，为了不让身边的人尤其是李四海发现异常，他快速整理自己的情绪，调整脸上的表情，露出了跟往常一般人畜无害的微笑。 他跟李四海打了声招呼，“四海，休息得好吗？” 李四海点了点头，他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淡淡地问道，“你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周杭心里不由得慌了一下，但好在脸上表情没有变化，“我没事。” 李四海的观察力好得惊人，周杭手心里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李四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柔声安抚道，“别太有压力，不管怎样，我会和你一起走到最后的。” 周杭感激地看着李四海，“嗯，我知道。” 何望寻出现在玻璃墙上，百无聊赖地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最后说道，“那么，这场捉迷藏估计很快就会结束了，请大家再抓把劲，努力一下，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说真的，跟各位待了几天，也都有了感情，真舍不得你们离开。” 何望寻哈哈笑着，影像消失，玻璃墙上出现了通道入口。 剩余的人一脸阴沉地盯着通道的门，五分钟过去了，还没人挪动脚步，他们内心还在挣扎，想起通道那边的恐怖遭遇，身体不禁打起了冷颤，恐惧好似沉重的枷锁挂在他们的手脚上。 十分钟后，何望寻的声音响起，“请各位行动起来，珍惜宝贵的时间。” 李四海忽然拍了一下周杭的肩膀，周杭像是在想事情，被这么拍一下，身体一激灵，他茫然地看向李四海，发出疑惑的声音，李四海担忧地皱起眉头，“周杭，你还好吗？” 周杭露出淡淡的微笑，于心中痛斥自己不要无端端走神，这样太容易就会被李四海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他连忙回道，“我没事，怎么了？” 李四海心中虽有疑惑，但周杭不想说，他也没有多问，随意说道，“走吧，该出去了。” 十五个人陆续走过通道，他们再次进入巨大的笼子中，开始了第四天的游戏。 令他们感到恐怖的是，昨天被路易莎——也就是格翠乌德杀掉的人，他们的尸体还在，地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了，空气中隐隐有血腥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玛戈刚从通道里走出来，通道门刚消失，一个女人冷不防地冲了过去，玛戈离笼子边缘很近，她刚开枪就被对方推了下去。 他们刚反应过来，回头看去，却只能听到玛戈的惨叫声。 周杭他们走到笼子边上往下俯瞰，发现玛戈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掉进水里，随后水面上猛然钻出一只巨手，立刻将其抓住，丢进脸部的红蛇堆里。 可怜的玛戈被呛了一口水，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尖叫。 推玛戈下去的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玛戈刚才那一枪未能打中她，她沉默着走到一边去。 郑育康皱着眉头说道，“玛戈死了，那么现在我们队伍里还剩下一名叛徒。” 李四海点点头说道，“嗯，今天新的叛徒。” 郑育康一脸苦恼的表情，“那个叛徒不可能自己站出来的吧。” 这时魏思思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跟那个叛徒谈谈……” 李四海说，“不可能的，叛徒一定会被杀死的，现在的每个人神经早已绷紧到极限，要我说，叛徒老老实实不要做蠢事，说不定还能撑多两天。” 郑育康拉长了脸，发出一声哀嚎，“这个破游戏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 第261章 近在咫尺 尽管玛戈已经十分小心了，从沉睡舱内出来后就将枪紧紧握在手里，可刚从通道走出来，就被一个女人用力推了出去，她从高空坠落，最终被下面的巨人给抓住。 郑育康提到叛徒的事时，周杭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发生变化，可手指却僵硬地不敢乱动一下。 他们笼子里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李四海甚至爬出笼子，沿着栅栏向上爬去，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找了一圈，笼子外头毫无收获。 既然无事发生，他们打算休息一会，再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周杭坐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在琢磨着昨晚的事。 何望寻选择他作为叛徒，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应付得了，此时他才真正体会到那些叛徒的心情，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把心放在火堆里烤着这般煎熬。 他好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完成他的叛徒任务，这样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这是一场赌上性命的游戏，他们所能做的选择并不多。 如果西格在这里，他又会怎么做呢？记得西格说过，如果他是叛徒，他就会自杀。 即便是聪明的西格，对此他也毫无办法。 刚想起西格，他的脸就在脑海中浮现，，昨日发生的事情仿佛定格动画般从他眼前闪过。 当时西格的表情很奇怪，周杭隐隐约约记得他好像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在他想要说些什么话之前，他好像…… 西格的视线并非是落在周杭的脸上，而是从他脸穿过，直直看向后方。 西格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呢？ 周杭的心咯噔一下，他慢慢站起身来，回想着昨天西格所站的位置，他慢慢走了过去。 李四海察觉到周杭有些异常，出声叫道，“周杭，怎么了？” 周杭找到了那个位置，他慢慢地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那颗粉色的星球。 西格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荡着，“外星人都是星星变的……” 第一天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云层之间这颗粉色的星星，它偶尔会被五彩的云朵遮掩，它就一直在那儿，位置从来就没有变过。 一颗粉色的星星，有点奇特，但不足以引起周杭的注意。 他忘了何望寻也是一颗星星。 西格在那最后一刻想起来了，他想要告知周杭真相，却被何望寻抓走了。 何望寻这卑鄙小人！居然作弊！西格是第一个发现何望寻的人！ 何望寻就在那里！他找到何望寻了！ 奈何他是“叛徒”，他的任务是不能找到何望寻。 此时脚下的金属板震颤了，锁链滚动，发出哗啦啦的动静，巨大的笼子慢慢降落，十分钟后，重新回到水面上。 等笼子停稳下来，李四海这才走到周杭身边，他很担心，“周杭，你看上去不是很好？” 周杭淡淡地笑道，“这几天事情发生的太多了，感觉压力很大。” 他攥紧了拳头，额上不断沁出冷汗，他不敢抬头去看那颗粉色的星星。 李四海抬手擦去周杭额上的冷汗，“不要急，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一起死吗？” 郑育康目光哀怨地看向李四海，“四海哥，能不能不死啊？” 李四海瞥了他一眼，“那就加油别死。” “四海哥，你太坏了！”郑育康不住地埋怨，陆司哲看着他，一时也有些郁闷。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压了过来，那只恐怖的巨人再次来到笼子前，他伸出巨手抓向笼子，疯狂用力，笼子剧烈震颤，一时间水花四溅，人们惊慌失措地逃到笼子中间。 一番折腾下来，巨人还是没能拆解掉笼子，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愤怒地拍打着水面。 水花泼洒而来，冷水从头顶滑落，周杭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麻木。 没人再开枪了，他们知道枪对这个巨人造不成一点伤害。 持续了将近半小时，巨人停了下来，不再狂躁，他慢慢沉入水中，只露出一颗脑袋。 众人紧张地看着巨人，心想他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可等了好一会，他还是很安静。 然而事态发展急转直下，巨人脸部凹槽里的红蛇群纷纷脱落，向着笼子内部爬来，这变化始料未及，大大小小红蛇吐着信子不断逼近，气势汹汹，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人们开枪射击，夏森和王诗琦匆忙跑开，一咬牙就跳入水中。 周杭忽然喊道，“门就在那里！” 看着周杭手指的方向，果然在巨人脸部那儿出现一扇黑色的门。 周杭的表现令李四海感到有些奇怪，他看着周杭以极快的速度避开蛇群，冲向巨人脸部中间的那扇门，事后想起来，周杭的表现都太过反常了。 李四海为了保护其他人，并未能追上周杭，他分神去看周杭那边的情况，发现很多红蛇咬在他身上，他遍体鳞伤地冲向门所在的位置，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用治愈的能力让自己满血复活，如此折腾了两次，他飞身跃起，一脚踏进巨人的脸部。 周杭开门的刹那，黑暗好似潮水一般从门内汹涌而出，景象由此发生了变化。 凶猛的红蛇群消失了，笼子消失了，五彩斑斓的天空被黑暗所取代。 几人被红蛇咬出的伤口竟也慢慢恢复，从伤口传来的疼痛转眼间荡然无存。 黑暗深处传来何望寻的声音，“恭喜各位成为找到生路之门，作为奖励，我会治愈你们的伤，你们中有的人患有不治之症，我顺手也给治好了。 “你们大可放心万世星域的医疗技术，或许你们该感谢布里安娜，她是我们那儿最出色的医生，当然，她也是最恐怖的死神，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机会见上她一面。 “我倒是听说她就在地球，你们会喜欢她的，我向你们保证，那么，长话短说，我会遵守承诺，收回深渊入口，离开地球，这场游戏进行的时间比我想象中还要短呢，不过我必须说实话，一个游戏玩得太久，确实会变得有些无聊呢。” 何望寻的声音戛然而止，其他人快步朝着那扇门走去。 谢天谢地，他们活到了最后。 那个杀死玛戈的女人低着头快速走进门里，她在害怕，害怕玛戈会变成鬼来找她索命。 她也在心里安慰自己，玛戈不能怪她！是游戏规定的，叛徒必须要死！她没有别的选择！ 可要是她不去想着杀死玛戈，玛戈这会儿就可以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 女人痛苦地落下泪来，她不断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第二天晚上，她总算回到家中，抱着丈夫泣不成声，要求他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感觉自己就快疯了，她总觉得玛戈阴魂不散，对她催魂索命。 她多希望那一天她没有把玛戈推下去。 第262章 关于叛徒任务 何望寻一直就在他们眼前，他变回了星星的模样，直到察觉到西格被抓走前的异样，周杭终于找到了何望寻，可他不能说出来，这是他被选中为叛徒的任务。 之后，生门总算出现了，它就在巨人的脸部，周杭冲过去开了门，游戏就此结束。 在这个过程中，李四海始终盯着周杭所在的方向，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门打开后，黑暗侵袭整片空间，眨眼间的功夫，周杭不见了。 李四海冲到门边的时候，还是没能看到周杭的身影，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其他人陆续进入门内，随即回到了现实世界，李四海还在寻找周杭。 陆司哲着急地说道，“四海，周杭是怎么不见的？” 李四海眼神里满是惊慌，“我不知道，我分明一直看着他的，他就突然不见了。” 陆司哲几人帮忙一起找，四下一片漆黑，一头扎进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黑暗不断侵蚀，这般盲目找下去根本行不通，而且大门正慢慢地关闭。 李四海见状赶紧喊道，“司哲，小康，你们快走，我再找一下，我一定能找到周杭的。” 陆司哲犹豫片刻，随即说道，“找不到就赶快出来，我们一起再想办法，你放心，周杭不会有事的。” 陆司哲和郑育康先走了，李四海找了好一会，还是没看到周杭，他愈发感到绝望，手指竟有了麻痹的感觉。 “四海！快过来！” 李四海转过头去看，他看到周杭就站在门边，他们相隔四五米远，李四海愣了一下，眼眶立刻就红了，他立刻跑了过去，紧紧抓住了周杭的胳膊，“你去哪了？” “我没去哪，四海，”周杭微笑着说道，“我们快走吧，门要关上了。” 周杭让李四海走在前头，李四海一脚踏入门内，他感觉不太对劲，转头看向停留在门口的周杭，在那一刻，他慌了，伸手要去拉周杭，门瞬间合上，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一条街道上，身后传来陆司哲的声音，“四海……” 李四海茫然地瞪大了眼睛，口中未喊出的名字硬生生吞了回去，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那颗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周杭看着关上的门，黑暗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他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和渺小，下一秒，门消失了。 周杭回想起昨晚回到沉睡舱后发生的事，当何望寻说出叛徒任务是不要找到他的时候，他们沉默了十几秒，周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紧紧盯着何望寻的星星眼，“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何望寻脸上笑容顿时消失，他神情变得严肃，语气也低沉了许多。 “我想你很快就会找到我了，我知道你这个人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为了不让你做出傻事，我会告诉你生门的位置，你带领剩下的人前往生门，到时，其他人可以出去，你必须留下，一旦你走进生门，剩余的九扇门我会同时打开，听明白了吗？ “最重要的是，你不能说出你是叛徒的事，要是你说了，其他人都得留下来，永远也不能离开这里，所以，明天你就老老实实的，不要做多余的事。” 周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何望寻倒是觉得有趣，“我说过，我想要你做我的伙伴，我们一起到宇宙里冒险吧，一定会很好玩的！” 周杭好像没有选择，何望寻告诉他生门在哪，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跑去开了门。 周杭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伟大，只是不想其他人因他而死，他所背负的担子太沉重，他想着也好，在这里停下吧，可为什么现在他会这么难过呢。 李四海最后的眼神令周杭感到十分痛苦，他不想留在这里，他想去找李四海，想回到朋友们身边。 就在这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以为是何望寻，一下子就来了火，打算跟何望寻打一架，是输是赢都无所谓，他单纯想要出口恶气。 转身就是一拳砸出，对方却轻易挡住了他的拳头，待看清那人是谁时，周杭愣住了。 “魏思思？”周杭惊讶之余慌忙收回自己的手，“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应该跟他们一起走啊！” “我要是走了，那岂不是就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起初周杭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目瞪口呆地看向眼前的魏思思，怎么她说话的声音那么像…… “萨隆尼尔？”周杭皱着眉头，有些犹豫地问道，“真的是你吗？萨隆尼尔？” 眼前的魏思思猛然间化作黑色的碎片，随即又重新组合，眼前的人一头长长的银发，好似月光凝结而成的银丝，泛着朦胧的光芒，眼眶中是跟古不变的星辰，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周杭，他略显烦躁地不知从哪取出的香烟，点燃香烟后，悠哉悠哉地抽起烟来。 还真是萨隆尼尔，周杭过了一会才接受这个事实，之前没想过萨隆尼尔会变成一名女性，所以根本就想过魏思思会是萨隆尼尔，他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急忙问道，“萨隆尼尔，魏思思呢？你把她杀了？” 萨隆尼尔悠悠呼出一口烟来，他透过缭绕的烟雾，平静地看着周杭那张憔悴苍白的脸。 “你真杀了魏思思？”见萨隆尼尔迟迟不回答，周杭有点生气了。 “没有！她还在家里睡着呢？估计查不到该醒了。”萨隆尼尔不耐烦地将手中抽到一半的烟丢了出去。 周杭稍微松了口气，然后意识到萨隆尼尔情绪不太对劲，想着可能是刚刚自己惹到他了，便放轻声音问道，“你怎么这时候还回来，这里可是何望寻的地盘，就连格翠乌德也拿他没办法，你……” 萨隆尼尔直接打断他的话，随口说道，“当然是来带你出去的，你被何望寻选中做‘叛徒’了？你们这些人傻傻的，被何望寻玩得团团转，从进入这个地方开始，我就给你提示过了，让你注意那颗粉色的星球，可是你就没放在心上，那我只好跟着你们一起玩这个愚蠢的游戏了。” 第263章 萨隆尼尔的能力 没想到魏思思就是萨隆尼尔，回想起第一天的时候，从通道里出来没多久，“魏思思”就提起过那颗粉色的星球，可就像萨隆尼尔说的，周杭居然一点也不在意。 周杭想了好一会，最终懊恼地转过头去，避开萨隆尼尔略带有嘲讽意味的视线。 四周一片寂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望寻一直没有露面，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也不知为何，身边有萨隆尼尔，周杭此时也没那么害怕了。 看着沉默的萨隆尼尔，周杭记起了出发前布里安娜说过的话。 布里安娜有着预言的能力，虽然不能事事精准预料，至少她能看到一部分。 布里安娜的预言就没让周杭安心过，说是游戏结果最终会打开十一扇门，好在现在都结束了，就只打开了两扇门，其后果依旧惨烈，有不少城市被摧毁，还死了不少人。 事态没有严重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布里安娜的预言好像没能实现。 除了关于门的预言，还有一件事跟萨隆尼尔有关，布里安娜说他会有处于危险的境地。 先不管这个预言是否也会有所改变，周杭不由得有点担心萨隆尼尔，他留在这里并不安全。 周杭心里愈发不安起来，萨隆尼尔看到他的眼神，用着不爽的语气说道，“你这样子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萨隆尼尔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中星辰黯淡了几分，“你是在担心我？” 萨隆尼尔眼神带有危险的意味，周杭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斟酌再三，随后说道，“布里安娜说过，你……” 萨隆尼尔厉声打断周杭的话，“不要理她说过什么。” “可是，你原本应该离开这里的，还说什么要带我出去的话，我知道你只是担心我体内的维丽厄思之戒，萨隆尼尔，难道你就没有办法把它取出来吗，这样你就不用在乎我的生死了……”周杭越说越急，手心里慢慢出了汗。 萨隆尼尔看起来很生气，他伸手掐住了周杭的脖子，稍微一用力，周杭就感到一阵窒息的痛苦。 萨隆尼尔冷冷说道，“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挥，我说过要带你走，就会说到做到，你在装什么，周杭，你明明怕得要死，怎么，你真想死？不想再看到李四海了？” 周杭感觉肺里的空气全部被挤了出去，脖颈青筋突兀，脸憋得痛苦，就在他快到极限时，萨隆尼尔松开了手，空气迅速钻入他的鼻腔，涌入他的胸口，他双脚一软，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周杭怒不可遏地瞪了他一眼，“我用不着你可怜！” 看着周杭的眼神，萨隆尼尔微微怔住，他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说得对，我只是要你体内的戒指，所以，在我取出戒指之前，你还不能死。” 周杭缓了口气，他抬眼看去，看到不远处出现一扇白色的门，大门打开，格翠乌德从中走了出来，那门瞬间消失，同时传来格翠乌德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何望寻！你给我出来！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这个变态！” 周杭从地上站了起来，警惕地看向格翠乌德，昨天刚见面，他和李四海联手未能伤到她一分一毫，反被她打得很惨，他紧张地向后退了一步。 格翠乌德刚冲着空气吼完，扭头就看到了周杭和他身边的萨隆尼尔，她神情变得微妙，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扬起，她转过身来，声音略显兴奋，“好久不见了，弟弟。” 萨隆尼尔对格翠乌德可没这么客气，当格翠乌德出现的瞬间，他身上就迸发出难以压抑的杀气，他咬了咬牙，声音里饱含愤恨和冷意，“少在那里套近乎，格翠乌德，没想到何望寻会放了你。” 提到何望寻的名字，格翠乌德眼神里燃着怒火，她勉强稳住自己的语气，“噢，你昨天也在场？你肯定以为何望寻会杀了我，可惜，让你失望了。” 萨隆尼尔往前走了一步，“没关系，我现在就杀了你为希丽娜报仇！” 萨隆尼尔话音刚落，他的周身浮现出片片蓝色光羽，光羽悬于半空，下一秒激射而出，好似道道蓝色流星，破空划向格翠乌德，令人惊惧的是，光羽划过的地方即刻被割开一道口子，从中飞出更多的光羽，完全限制了她的行动，眨眼间的功夫，密密麻麻的光羽瞬间吞没格翠乌德。 破空声在耳边回荡，那动静就好像数千万把刀子在空中肆意挥舞着，听起来怪吓人的。 然而风的轨迹开始发生变化，半空出现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气流旋涡，所有的光羽就这么散了开去，格翠乌德从中走了出来，浑身遍布深浅不一的伤口，伤口向外淌出鲜血。 格翠乌德恼羞成怒，她大声吼道，“萨隆尼尔，你疯了吗？你连我也要杀吗？” 周杭稍稍瞥了萨隆尼尔一眼，他从萨隆尼尔的气息中感受到了一丝犹豫，他好像并不想真的杀了格翠乌德。 萨隆尼尔淡漠地说道，“格翠乌德，你到底想做什么？” 格翠乌德身上伤口愈合的速度很慢，仔细看，还能从伤口处看到大量蓝色的绒毛，光羽在她体内疯狂复制，她需要时间才能祛除血液中的毒素。 萨隆尼尔的能力是“致命”，他创造出来的毒液，只有消耗大量的星星之力才能解毒，“致命”是非常奇特的能力，以萨隆尼尔的想象力作为媒介，他甚至可以成为比布里安娜还要更加恐怖的“死神”。 但是格翠乌德知道，萨隆尼尔不会真的要杀了她，除非她一定要“寻死”。 格翠乌德喊道，“帮我解毒。” “不可能。”萨隆尼尔冷冷回道。 格翠乌德咬牙说道，“我原本打算是来杀了周杭，可我现在发现，这小子不太好杀。” 听到格翠乌德的话，萨隆尼尔差点没忍住想笑——是的，他觉得这句话特别好笑，大概万世星域的星星们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类会这么难杀。 周杭是最特别的存在，萨隆尼尔越来越意识到这一点，或许将来有一天，周杭能拯救维丽厄思，那样的话，无论如何，他都会站在周杭这边。 第264章 船长和他的女朋友 萨隆尼尔跟格翠乌德见面就打了起来，格翠乌德中了毒，一旁观察的周杭注意到萨隆尼尔并不是真的要杀格翠乌德，格翠乌德也没有想过攻击萨隆尼尔。 周杭还记得上次在巴斯多林，格翠乌德当时可是计划着要杀了萨隆尼尔，当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如今二人处处手下留情，周杭看着两人总感觉有些别扭。 所以接下来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剧情吗？ 不过格翠乌德不再把他当作目标，周杭暗地里松了口气，少了一个要杀他的人，当然是件好事。 “萨隆尼尔，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格翠乌德忽然神情严肃地说道。 萨隆尼尔微微皱起眉头，“什么事？” 格翠乌德说道，“‘船长’终于现身了。” “船长？你是说……”萨隆尼尔像是想到了什么，四肢略显僵硬，他震惊得眼睛瞪得很圆，“真的吗？你从打听到的消息？船长在哪？” 格翠乌德露出神秘的微笑，“他已经来到地球了。” 萨隆尼尔抱着怀疑的态度摇了摇头，他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虽然我不太喜欢布里安娜，她就是一个城府极深的臭婊子，但是我们都得承认，她确实比我们知道的事情要多，她没理由欺骗我们，很多星星相信她的话。” 萨隆尼尔缓缓抬眼，眼神里充斥着不安和迷茫，这还是周杭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好奇眼前的萨隆尼尔为何展露出这般脆弱的一面，好像存在某一颠覆他认知的存在，而这个存在正无声无息地降临到他所处的世界，企图毁灭一切。 萨隆尼尔还是摇头，“我不信，这不会是真的。” 格翠乌德收敛起嘴角的笑意，她恼怒地拔出从伤口里长出来的光羽，怒声斥道，“身为星星，最重要的就是自身的想象力，萨隆尼尔，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可笑吗，你几乎快不会思考了。 “你的想象力就像这片土地一样贫瘠，你就像是再也讲不出新笑话的小丑，要不是你是我弟弟，我才懒得和你讲。 “你要知道，只要登上船长的船，我们就能找到那个人，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知道真相吗？” 格翠乌德用着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萨隆尼尔，瞧着他颓靡的神态，她越来越生气了。 周杭听不懂他们的对话，船长是谁？登船要去哪？不过话中提起的那个人，他隐约猜得到格翠乌德指的是谁——很大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卡俄斯”，听他们的语气，多多少少能推测出这个卡俄斯是凌驾于所有星星的存在，类似于统治者的角色。 真相又是什么呢？如果是星星们提出的真相，那这一定是一个宇宙级别的秘密，这使得周杭的好奇心爆棚，集中注意力去听他们的对话。 萨隆尼尔沉默片刻，他抬手间，手里又多了支烟，他一脸深沉地将烟叼在嘴里。 “吸烟有害健康，”格翠乌德随口说道，随即瞥了一眼周杭。 周杭被她这么一看，紧张地后退两步，向着萨隆尼尔靠近一点。 萨隆尼尔要比周杭还高出一个脑袋，站在他身边，莫名有种压抑的感觉。 周杭从他身上闻到了咖啡和香烟的气味，跟一般男人身上的气味很像。 萨隆尼尔眼眸星辰转移，他似乎在看身侧的周杭，但周杭并没有察觉到。 良久，香烟抽到一半，就在格翠乌德将要没有耐心的时候，萨隆尼尔总算开口说道，“那你说，船长在哪里？” “我不知道。”格翠乌德如实回答。 萨隆尼尔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之色，格翠乌德在他开口之前说道，“先别急着生气，我知道船长相好的对象在哪，她一定知道船长在哪里。” 相好的对象？意思是船长的女朋友？周杭感觉这事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萨隆尼尔说道，“船长的对象？你知道是谁？” 格翠乌德说了一个名字，“艾莉娅。” 萨隆尼尔愣了一下，周杭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这个名字，等过了一会，他才恍然想起地球社的人来找过他，给他看过一个视频，视频中有个万星人，一头水晶样式的头发，看起来极其梦幻，她要找的人是周杭，她的名字就叫做艾莉娅。 萨隆尼尔眉头皱得很深，“艾莉娅？她的名字消失得太久了，我记得希丽娜提过她，艾莉娅被称为‘巫女’，她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越来越少人听过她的名字。” 这时周杭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低声说道，“那个，地球社那边不是就有个叫艾莉娅的万星人吗？” 萨隆尼尔自然知道周杭的意思，当时她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当他听到艾莉娅的名字，差点没反应过来，有意思的是，他当下就忘记了这件事。 这种情况也发生在格翠乌德身上。 他们怔在原地片刻，两人茫然地看向周杭，完全忘记了他刚刚说过什么。 周杭感觉有点不对劲，“萨隆尼尔，你忘记了吗？不应该啊，当时你也在场。” 萨隆尼尔依旧皱紧眉头，不解地看着周杭，他嘴巴明明在动，可他却什么也听不见。 周杭很快就意识是怎么回事了，之前他和朱庇特之间也发生这样的事——每次与朱朱相遇，用不了多久就会遗忘，后来情况出现了转变，在维瓦克岛的梦境中醒来后，他不再忘记朱朱，他仍期待着再见上它一面。 不过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萨隆尼尔他们记得艾莉娅的名字，却无法得知她的具体位置，为什么会这样？大概跟艾莉娅有关，艾莉娅并不想其他人找到她，她只想跟周杭见一面。 想到这点，周杭耸了耸肩，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打断你们对话了，你们继续。” 萨隆尼尔看了周杭一眼，随即看向格翠乌德，“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你会知道艾莉娅是船长的对象？” 格翠乌德收回落在周杭脸上的视线，她淡淡回道，“布里安娜来找过我。” 萨隆尼尔一下子就警惕起来，“布里安娜不太正常，她甚至吞噬了安妮，你居然相信她的话？” 格翠乌德嘴角微微扬起，“布里安娜说，周杭会找到艾莉娅的，所以，只要跟着他就行了。” 第265章 争吵 萨隆尼尔和格翠乌德这两姐弟暂时放下之间的仇恨，格翠乌德提到了一个神秘的船长，这个船长似乎能带领他们去寻找某个真相，但是船长不是那么好找的。 格翠乌德说起船长有个女朋友，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女朋友居然是周杭要去找的艾莉娅。 然而艾莉娅似乎用了某种手段，使得其他人无法得知她所在的位置。 “布里安娜说了，跟着周杭，就能找到艾莉娅。”格翠乌德说道。 周杭不禁愣住，他首先想到的是，为什么布里安娜要帮格翠乌德，难道她也想登上船长那艘神秘的船？正如萨隆尼尔所说，布里安娜的确不太正常，只是目前对周杭没有什么恶意。 萨隆尼尔将注意力放在周杭身上，目光深邃，皱眉思考着什么，沉吟片刻，他缓缓说道，“就算真能找到艾莉娅，我们就一定能找到船长吗？船长真的会让我们上船吗？” 说着说着，萨隆尼尔半垂下眼睑，神情略显低沉，“就算我们见到了那个人，真的能从他身上获得我们想要的答案吗？也许这一切不过是布里安娜的妄语，若是执着于此，或许等待我们的，只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格翠乌德快步走了过去，伸手一巴掌狠狠用力打在萨隆尼尔的脸上，他侧过头去，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恼怒，他很安静，就像是一座不会说话的雕塑。 格翠乌德怒火中烧地吼道，“问题，问题，一个接一个，你为何会有这么多问题？难道要就此放弃吗？我不知道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会让你变成这个样子，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会登上那艘船，就算要我半颗星星之心，我也会给他！” 此时此刻的周杭感觉有点尴尬，心想格翠乌德刚刚那一巴掌够狠，那动静他都担心萨隆尼尔会脑震荡，不过听了这么半天，听得出来那个神秘船长对于二人来说很重要，至于是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当下一片死寂，周杭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就在这时，何望寻的声音响了起来，“哎呀，哎呀，很少见你们吵得这么难看呀，难得的好戏，不过……” 何望寻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他身后的蓝色披风无风自动，一身银色铠甲锃亮光滑，纤尘不染，腰间玫瑰妖冶迷人，散发出馥郁的香味，他眸子里的金色星球发出淡淡金光。 这是周杭第二次面对面看见何望寻，依旧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何望寻长得高大，萨隆尼尔在他面前反倒是瘦弱许多。 何望寻神情傲慢，目光冷冽，透着毋庸置疑的威严感，他声音始终带着柔和的笑意。 “麻烦你们二位从我的飞船上离开，可以吗？”看似询问，实则是在下达逐客令，何望寻瞪着萨隆尼尔和格翠乌德，就好像他们二人在他的飞船多待一秒，都会让他发狂。 萨隆尼尔丝毫不惧何望寻，一双眸子里透着冷冽的寒气，“我自然不想待在你的破飞船上，我是来带走周杭的。” 顿时传来一阵破空的响动，何望寻手持巨剑直接横在萨隆尼尔的脖颈上——铠甲化作剑，此时不着衣物的何望寻上身肌肉虬结，线条流畅，这般完美的身躯，大概是每个健身爱好者的终极梦想。 何望寻两条手臂上缠绕着的玫瑰纹身显得更加明显了，他怒声回道，“谁许你带走我的人？” 剑刃的寒光在萨隆尼尔眼中闪烁着，他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没有退缩，他直视着何望寻的眼睛，语气带有一丝轻蔑，“周杭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你倒是问他，他要跟你，还是跟我？”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点奇怪，就好像在法庭上一对离婚男女争抢着孩子的抚养权，而那个孩子就是周杭。 周杭无奈地叹口气道，“萨隆尼尔，我答应何望寻要留下来了，你们走吧，不用管我。” 就他的观察，萨隆尼尔有可能打不过何望寻，若是强行动手，恐怕周杭也会被连累进去。 何望寻姑且是能够沟通的人，他会跟何望寻聊聊，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事实并没有周杭想的那么美好，萨隆尼尔才不是那种愿意妥协的人，是他低估了萨隆尼尔的疯狂。 萨隆尼尔眼珠子斜斜瞥了周杭一眼，他冷笑道，“戒指还在你身上，谁允许你随便就跟别人跑了？” 喂喂喂！这话怎么说得他们就好像一对正在闹情绪的情侣！ 何望寻眼神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了，他说道，“我只是借用周杭几天，过段时间就会放了他。” 周杭额头冒出冷汗，不由得腹诽道，“借用？我是什么物品吗？该死！这些星星懂不懂什么叫人权？”他很想跟他们争两句，可见这仗势，若是惹毛这两人，他的下场估计会很惨。 萨隆尼尔没打算让步，他向前走了一步，刀锋划破了他的皮肤，他的嘴角疯狂地向上扬起，“我说，何望寻，你自己好好在宇宙里流浪就算了，为什么要来掺和地球的事？你根本没把那个人放在眼里，这么多年来，你抓你的怪物，丝毫没关心过任务是什么，你是来执行任务的？少来了！说说看，你到底来地球做什么？” 何望寻瞬间收回了剑，他靠近萨隆尼尔，一脸冷漠地说道，“难得发现地球上聚集了这么多圣星，怪有意思的，我也想来玩玩，难道这也不行吗？” 萨隆尼尔直直地看着何望寻的眸子，他冷声说道，“还有一个星期左右，切尔特会来地球，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跟切尔特打一架？” “巨蛇切尔特？”何望寻愣了一下，“怪不得，我就说怎么太空上面有这么难闻的气息，切尔特不是被罗杰杀了吗？” 萨隆尼尔简单跟他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何望寻眉头微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缓缓说道，“我很快就会离开地球，这事乌利亚先生会处理的，抱歉，我必须承认我不是切尔特的对手，他既然夺回了六面之一，恐怕你我去了也只是送死，我会带上周杭一起走，你们……” 话没说完，一旁的格翠乌德出手了，她闪现至何望寻身旁，在白门出现在她身后的刹那，她双掌出现漩涡的花纹，攥紧拳头，狠狠砸向何望寻的脸颊。 白门中伸出大量的白手想要抓住格翠乌德，手还没碰到她，白门疯狂旋转，白门位置竟发生变化，出现在何望寻身后，白手顿时缩回到门内，白门悄然消失，白门又不断出现，可位置总会发生变化，完全没法靠近格翠乌德。 第266章 门内的女士 当格翠乌德那一拳砸在何望寻脸上，四面袭来劲风，互相碰撞，迸发出猛烈的气流，竟硬生生拉扯住何望寻的手脚，使得他无法避让，这一拳的力量好似陨石直接砸到脸上。 更加诡异的是，何望寻的身体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自他的头部开始扭转，慢慢的，他的上半身扭成了麻花。 格翠乌德嘴里念叨着外星语言，半空出现漆黑的旋涡，旋涡深处钻出恐怖的锋利骨刺，向着何望寻狠狠刺去。 就在这一瞬间，格翠乌德感受到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刹那头皮发麻，心不由得咯噔一下，她迅速向后退去，远离何望寻所在的位置。 不知何时，在何望寻身后出现了一扇红色的门，那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从中探出了一个女人的脑袋，瞪着一双诡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格翠乌德。 周杭感觉四周温度骤降，寒气好似钢针一般刺进骨髓，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他想离那扇红色的门再远些，从门出来的女人给她感觉很糟，那恐怖的压迫感就像是有座大山压在头顶上。 即使现在那女人的视线并不在他身上，他却有种被女人注视的感觉。 红门瞬间打开，里头一片漆黑，只能看见女人悬浮着的脑袋，黑暗深处伸出一双白皙的手。 女人留着一头长长的黑发，皮肤白得像是涂上一层厚厚的颜料，这就导致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僵硬。 她的眸子远远看去没什么问题，细看之下，你就发现，眼睛里头还有一只眼睛，猩红的眼珠子充斥着渴望杀戮的疯狂气息，女人的嘴被白线缝了起来。 女人将何望寻抱在怀里，他扭曲的头部和身体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皮肤表面还残留着明显的褶皱痕迹。 她轻轻抚摸着何望寻的脸颊，像是在触碰着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她的指尖分泌出透明的黏液，在何望寻身上形成一道薄膜，黏液慢慢被何望寻的身体所吸收，过了一会，何望寻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女人，他先是一愣，随即扭头恶狠狠地看向格翠乌德，愤怒地吼道，“格翠乌德！我要杀了你！” 刚说这一句话，那女人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按在何望寻的嘴唇上，她的嘴虽被缝了起来，在场的人依旧能听到从她体内传出来的声音。 “你受伤了……你休息，我……我来杀了他们。” 女人说话略有些结巴，像是刚学会说话，有些字眼甚至听起来很模糊，即便如此，那声音就跟青春少女一般甜美。 何望寻凝视着女人的脸，想要说些什么，可女人的攻击已经开始了。 女人没从门内出来，门内黑暗像是某种软胶，裹住了她的身躯，他们只能看到一颗脑袋和一双手，周杭瞅着这一幕，感到一阵不安和恐惧，萨隆尼尔同样察觉到那女人的危险性。 萨隆尼尔高声喊道，“当心！那个女人不好对付！” 红门迅速伸向半空，门内女人展开双手，黑发随风狂舞，像是匍匐在她头顶上的鬼魅。 格翠乌德紧张地皱起眉头，她的红发颜色变得更深了，在她身上出现密集的旋涡，她的身躯变得如同水中倒影一般飘渺。 半空出现大量的红色圆圈，围绕在红门附近，圆圈边缘微微震颤，荡开一圈圈涟漪，遮掩大半个天空，整个空间被血光笼罩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身处其中的周杭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格翠乌德不敢贸然攻击，她之前听说何望寻身边有一个特殊的怪物，这女人怎么看都不会是人，也不是星星！况且她现在中了萨隆尼尔的毒，一旦大意，她随时会被这个怪物撕成碎片。 那女人诡异的眼珠子疯狂转动着，她发出刺耳的叫声，红圈的涟漪变得更加密集，下一秒，从红圈内钻出长长的绿色枝条，枝条分叉，末端锐利，枝条互相碰撞交缠，周杭才知道那些枝条竟都是金属制成的。 枝条在半空中蔓延，疯狂生长，好似利剑一般刺向格翠乌德，然而格翠乌德好似一缕淡淡的雾气融入空气中，枝条只能穿过格翠乌德的幻影，狠狠地扎进地里。 进入土中的枝条又重新长出新的枝条，往格翠乌德后背用力刺去，她身形一闪，躲开攻击，她不能一昧地防御，不攻击迟早会死。 在女人面前赫然出现一道黑色旋涡，格翠乌德从中钻了出来，她的双眼化作两团小小的旋涡，死死盯着那个女人。 门内女人只感觉一阵恍惚，格翠乌德手里握着一把黑色长刀，刀刃上附着宇宙幽魂的“哭泣”，只要被刀砍中，幽魂的力量会极大削弱对方的防御力，格翠乌德将此刀称为“魂刃”。 格翠乌德十分果断，刀锋直逼女人的脖子，然而就在这时，何望寻大声喊出了女人的名字，“萨曼莎！” 被唤作萨曼莎的女子忽然恢复了平静，额头撕裂开一道伤口，鲜血缓缓流出，自伤口处出现一个小小的红圈，从中生长出绿色的枝条，尖锐的枝条迅速窜出，速度快得几乎只剩一道残影，格翠乌德的魂刃离女人的脖子还差一厘米，她太慢了，金属枝条会先刺穿她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萨隆尼尔早已来到格翠乌德身边，他才不想看着自己的姐姐就这么被杀了。 他抓住格翠乌德的手向后拉去，原本想躲开萨曼莎这一击，他想得太天真了，枝条瞬间贯穿他的咽喉。 格翠乌德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尼尔！” 萨隆尼尔张了张口，艰难地说道，“快跑！” 萨曼莎的攻击更加决绝，枝条贯穿萨隆尼尔脖子的瞬间，四面八方的枝条汹涌而来，它们猛地刺进萨隆尼尔的身体，直到枝条交织，缠紧，无法再刺入他的身体为止。 萨隆尼尔就像是一个被蹂躏到几乎就要散架的玩具，周杭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想这一回谁也没办法救萨隆尼尔了。 正如布里安娜的预言所说，萨隆尼尔会遭遇生死危机，就在此时，预言应验了。 萨曼莎伸手折断额头上的枝条，双手高高举起枝条，对准萨隆尼尔的头顶，就要刺下去。 “萨隆尼尔！”周杭不知为何，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眼泪不知何时早已落下。 第267章 死亡的气味 红门内里出来的萨曼莎实力强悍，萨隆尼尔为救格翠乌德身处险境，浑身被金属枝条贯穿，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害到他的星星之心，若是如此，萨隆尼尔必定难逃一劫。 萨曼莎似乎知道萨隆尼尔还不算真正死去，准备做出最后一击，高高举起的枝条就要往他的头顶刺下去，格翠乌德想救他，奈何其余枝条向她刺去，她只能连连后退，避开那些尖锐的枝条。 萨隆尼尔还没找到地球之心，周杭相信如果真有人能拯救地球，那一定就是萨隆尼尔，他还不能死，他不能死！ 萨隆尼尔陷入昏迷，周杭慌了神，想着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可萨曼莎和萨隆尼尔的位置这么高，他又不会飞，以他目前的实力，远不能阻止麦卡蒂。 正在发生的一切正如慢动作一般，尖锐的枝条末端刺破了萨隆尼尔的头皮，也就是这时候，低着头的何望寻忽然说道，“萨曼莎，够了……” 萨曼莎动作一滞，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鲜血缓缓滴落，划过她的嘴唇，让她看起来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萨曼莎含情脉脉地看向何望寻，半空中的枝条迅速回缩到红圈内，红圈慢慢消失，血光淡去，暗淡的光线落在每一张苍白的脸上。 萨隆尼尔身体软软地自高空跌落，就像是一只被枪打中的鸟儿，周杭快速跑过去，想要接住萨隆尼尔，格翠乌德先一步将萨隆尼尔抱在怀里，周杭放缓了脚步，他意识到自己并不受格翠乌德的欢迎，他没敢靠那么近。 萨隆尼尔浑身是血，尽管呼吸赢弱，好在还有一线生机，格翠乌德应该有办法救活他。 红门由半空出现在萨隆尼尔身边，萨曼莎依旧没能——应该是没法从门内出来，她在后边温柔地抱住了何望寻的腰，何望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两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萨曼莎眼中的杀意逐渐退去。 格翠乌德扶起萨隆尼尔，他的身体斜斜地靠在她身上，尽管他比她要高出许多，但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吃力。 格翠乌德冷冷地瞪视着何望寻，开口道，“何望寻，这笔账日后我定会跟你算清楚的。” 萨曼莎的头靠在何望寻的肩膀上，那双诡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格翠乌德，何望寻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何望寻神情冷淡地看向格翠乌德，“现在说这个合适吗？你应该知道，我现在随时可以杀了你们。” “她来自龙渊星座，我没猜错吧，听说那里诞生出一只强大的怪物，被你何望寻给驯服了，你的实力由此大增，看样子传闻是真的，你果真和这只怪物在谈恋爱，你这个死变态！”格翠乌德嘴下不留情，尽管她知道现在的处境对她来说再糟糕不过了。 萨曼莎眼中渗出丝丝寒意，她神情一点点冷下去，空中再次浮现那些恐怖的红圈。 何望寻却表现得很平静，他轻声安抚萨曼莎，“你不用听她讲的，难道我讲的话已经让你无聊了吗？” 萨曼莎的嘴尽管被缝着，但也能发出声音，像是马戏团里的腹语者。 “那个女人……该死……我想吃掉她……” 何望寻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真可爱，萨曼莎。” 周杭从何望寻和萨曼莎两人身上感受某种真挚的感情，但他从萨曼莎身上嗅到了一种特殊的气味，那意味着凋零和衰亡，他心想，难不成萨曼莎生病了？ 何望寻冷冽的视线重新落在格翠乌德脸上，“我没想过和你们起争执，我一开始只想让你们离开，现在考虑好了吗？离开这里，还是继续再打一架？” 格翠乌德瞥了一眼怀里奄奄一息的萨隆尼尔，随后咬牙说道，“我们会走，等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何望寻。” 何望寻不怒反笑，他饶有兴致地说道，“嘴硬应该是你的优点，我很期待下次的见面，我想萨曼莎还会有要吃了你的想法。” 何望寻轻轻抬手，黑暗空间内出现一个发着白光的通道口。 格翠乌德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周杭，眼神略显复杂，随后转身向前走了一步，就和萨隆尼尔一起消失了。 周杭默默看着他们离开，萨隆尼尔应该暂时不会有事了。 在布里安娜的预言里，萨隆尼尔只是有可能会死，那么他就有可能活下去。 而且格翠乌德对萨隆尼尔应该不会太坏，毕竟那是他的弟弟。 现在只剩下他自己被留在何望寻的飞船内，他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看向何望寻，还有依偎在他身边的怪物萨曼莎。 萨曼莎真的是怪物吗？她看起来很美，不过确实也有奇怪的地方，她一直身处门内，一直不见她全貌。 现在周杭能做的就是和何望寻好好谈谈，他鼓起勇气，向着何望寻走了过去。 萨曼莎打量着周杭，四颗眼珠子透出森森寒意，周杭后背不知不觉早已被冷汗浸湿。 “那个……”周杭刚开口，就看到萨曼莎忽然闭上了眼睛，她迅速缩回进门内，红门倏地消失了。 何望寻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他扭头看向身后，眼中浮现一层淡淡的落寞之色。 何望寻轻轻叹了口气，如同自言自语般说道，“又要睡了吗？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 周杭犹豫片刻，还是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不是我多管闲事，只是刚刚那位女士……她是不是生病了？” 何望寻神情错愕地看向周杭，“你怎么知道的……” 周杭看何望寻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我闻到了一种奇特的气味，那种感觉，很像死亡……” 何望寻愣了一下，他说道，“我很意外，居然让你发现了，周杭，你果然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顿了一下，“萨曼莎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可是她的伤一直好不起来，即便用了沉睡舱的治疗技术，也无法救治她，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我担心萨曼莎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一刻，何望寻眼眶中的金色星星顿时变得暗淡无光，悲伤的阴影吞噬掉所有的色彩。 第268章 失控的怪物 正如周杭所猜测的，红门内的女人萨曼莎确实受了重伤，经常会陷入沉睡，一睡就睡很久，距离她上次醒来，已经过了一百年之久。 其中详情何望寻并未细说，只说是在龙渊星座受的伤，这伤听起来十分棘手，萨曼莎的生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何望寻轻声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去，头顶出现亮光黑暗完全消失，顶部是一面穹顶，一片洁白，就连四面墙壁上也无任何装饰。 何望寻坐在王座之上，近看才发现那张奢华高贵的高背椅要比周杭的想象还要大。 “坐吧，”何望寻坐姿随意，他的手肘撑在王座的扶手上，神情略显忧郁，视线不知落向何处。 周杭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悬浮的沙发椅，他小心地坐了上去，意外地感到很舒服，他挪了一下身体，让自己的姿势更加舒服一点，软乎乎的，就好像坐在被云朵包裹着。 “休息一下，我也感觉有些累了。”何望寻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刚才的战斗中，他的身体几乎被格翠乌德拧成了麻花，应该是受了伤，他需要时间来治愈身体。 周杭也感觉很困，眼睛不受控制地闭上，周身有一股暖流，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困意袭来，他也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他先是怔住，随后没来由地心慌，他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了何望寻的眼睛。 周杭紧张得喉结上下翻动，他不再犹豫，直接问道，“我们还在地球上吧。” 何望寻微笑着，似乎也不急着回答，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周杭这下可急坏了，他忙说道，“我答应做你的同伴，这没问题，想去哪都行，就只是……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地球，我不能待太久，我的朋友们还在等我回去，我……” “还在地球。”何望寻冷不防地插嘴道。 周杭的话硬生生被打断，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何望寻，而后迅速合上自己的嘴巴，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他有点尴尬地避开何望寻的视线。 就在周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何望寻说道，“我来到地球，主要是想找布里安娜。” 周杭僵硬地转回视线，“找布里安娜？”他琢磨着何望寻的意思，回想起他曾夸赞过布里安娜是最出色的“医生”，联想起昨天萨曼莎的身体状况，他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是来找布里安娜救萨曼莎的？” 何望寻点了一下头，周杭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火，“那你找她便是了，为何还要整这么一出戏？你是真无聊了？非要和我们玩游戏，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 何望寻面对周杭的质问表现得很平静，他这种懒洋洋的态度最让周杭看不惯了。 何望寻说道，“布里安娜拒绝来见我。” “布里安娜正被乌利亚先生追捕，她当然不能随便来见你了！”周杭眼神变得冷冽，语气也少了几分拘谨。 何望寻怔住，随后苦笑道，“怪不得……”他看着生气的周杭，淡淡说道，“我必须承认，在萨曼莎沉睡的这一百年来，我一直很无聊，我很高兴跟你们玩游戏，你不也玩得很开心吗？” 周杭咬牙切齿说道，“我看你对开心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何望寻用手撑着一边脸颊，他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目的，我控制不住深渊入口里的怪物了。” “什么？”周杭隐隐感到一阵不安，他不敢往坏处想，可他需要一个答案，“你是什么意思？” 何望寻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抱歉，剩余的十扇门我无法收回，他们目前还在地球上。” 周杭的第一反应是何望寻在跟他开玩笑，他缓缓摇头道，“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何望寻打了一个响指，四面墙上布满了影像，全是世界各地的巨大石门，它们依旧矗立在城市中心。 “你听我说……”何望寻察觉到周杭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周杭惊愕地看着墙上的画面，人们依旧聚集在一起努力拖拽门上的锁链。 “不该这样的……”周杭的声音在颤抖，他忽然愤怒地咆哮起来，“何望寻！你这个小人！你应该信守承诺，带上那些怪物离开地球的！” 何望寻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他抬眼看向周杭，周杭的嘴瞬间合上，任他怎么努力也开不了口。 这个卑鄙小人！周杭眼里充斥着怨恨，他想要从沙发上下来，发现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控制了。 何望寻无奈地说道，“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如果我能办到，自然会带上深渊入口离开，可问题就是，我办不到。” 听他的语气也不像是在耍无赖，周杭渐渐放弃抵抗，一双满是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何望寻。 何望寻靠在椅背上，蹙着眉头说道，“事情是这样的，这些怪物可以说是我的手下，当然它们不怎么听话，遇到不好的家伙，它们可以帮我打败敌人，一般没事的时候就都在门内待着。 “门内相当于监狱，待久了谁都会烦，更别说这些嗜血暴躁的怪物了。 “起初我只能控制三只怪物，后来遇到了萨曼莎，有了她的协助，我所能控制的怪物达到十二只之多，由此你应该明白萨曼莎的实力有多恐怖了，那些怪物害怕萨曼莎。 “我和萨曼莎在龙渊星座待了三年，我们在那儿遇到了一个可怕的家伙，萨曼莎为了救我，受了重伤，她沉睡的时间愈发频繁，那些怪物渐渐有所察觉了，它们很快就会从门内逃出来，到时，我肯定是它们第一个报复的对象，没有萨曼莎帮我，我肯定死路一条…… “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悲剧，我需要找到布里安娜，让她替萨曼莎治疗，只要萨曼莎恢复力量，那些怪物就不敢乱来，所以，周杭，帮我找到布里安娜，这样你们就能平安无事了。” 何望寻与周杭就这么对视着，看到周杭稍微平静下来后，他解开了周杭身上的“束缚”。 周杭说道，“布里安娜肯定不会来你这里，我们需要出去外面，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布里安娜，她都是主动来找我的。” 何望寻微笑着说道，“那我们最好祈祷她能早点出现，要不然门就要被打开了。” 第269章 让他一起来 得知其余十扇深渊入口依旧矗立在城市之中，唯有红门内的女人萨曼莎能够镇压门内的怪物，所以，必须找到布里安娜给萨曼莎治伤。 周杭建议离开飞船，到外面去，等布里安娜来找他。 何望寻倒是无所谓，他表示很高兴到外面走走。 周杭上下打量着何望寻一身惹眼的银色铠甲，“你最好换张脸再出去，我不想被当作地球的叛徒，你也不想那么惹人注目吧？” 何望寻不解地说道，“我觉得自己很好，要是你介意的话，换张脸也不是不行。” 周杭跟何望寻走出门的时候，眼前是一条冷冷清清的街道，路边的商店全都紧闭大门。 今天是个大晴天，火辣辣的太阳就这么悬在头顶，不一会儿，就感觉热得厉害，周杭自顾自地走在商店屋檐下的阴影中。 何望寻化作亚洲人的模样，帅气的脸庞配上完美的肌肉身材，身穿白色短袖polo衫，身下着一条牛仔短裤，脚上穿着一双橘色的人字拖，怎么看都像是来度假的大明星。 何望寻撑着一把黑伞，缓步走在周杭身边，周杭瞥了他一眼，“我们还在新加坡？” 何望寻回道，“不是，我不太熟悉这地方，但能隐约感觉到布里安娜的气息。” 周杭注意到前面有辆车横在马路中间，走近一看，发现里面没人，又走回到阴影中去。 经过街道一个拐角，周杭的手机响了起来，见是李四海打来的，他没急着去接，转头去看何望寻，“我可以接吧？” “你随意。” 周杭这才接起李四海的电话，手机那头传来李四海焦急万分的声音，“周杭！周杭，是你吗？” 听到李四海的声音，不知为何，周杭感觉鼻子一酸，他清了一下嗓子，佯装平静地回道，“四海，是我，我没事。” 周杭不知道李四海究竟试了多少次给他打电话，李四海的声音竟有些哽咽，“周杭，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 “我刚才查了一下，应该是在西班牙的塞维利亚，”周杭还在担心他们的情况，“你们呢，现在怎么样，已经平安无事了吧？” “我和思哲他们在一起，其他人已经离开了，我们在泰国，等着军方的飞机来接我们。”李四海的呼吸有点急促，想到与周杭相隔这么远，他不由得慌了起来。 周杭能感知到李四海此刻变化的情绪，他低声安慰道，“四海，不要担心我，何望寻没有为难我，我很快就会回去找你们。” 李四海似乎怕周杭挂了手机，声音显得更慌了，“周杭，你真的没事吗？” 就在这时，李四海听到手机那头传来何望寻的声音，“看来你们两人感情还挺好，是好朋友？还是说你们……” 周杭说道，“是朋友。” 何望寻依旧是那种慵懒的语气，“知道了，你想让他过来陪你吗？感觉你跟我在一起也不是很开心。” 周杭还没考虑好，就见何望寻的手往前伸去，眼前出现一扇蓝色的门，他将门拉开，手往里头一探，门瞬间消失，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的李四海就这么出现在他们面前。 李四海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当他看到周杭，把手机放下，一把用力地抱住周杭。 “周杭！” 看到熟悉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神情略显恍惚，他看着李四海的脸，眼眶不由得红了，他不是特别乐观的人，昨天关上门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李四海这个朋友了。 “四海，我快喘不过气了！”周杭打趣着说道。 李四海松开周杭，上下仔细看了一眼，见他没有受伤，激动的心情稍微放松下来。 注意到旁边那人，李四海顿时警惕起来，他攥紧拳头，目光变得像冰一样冷。 “你是何望寻？”李四海一双眸子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何望寻平静地看着李四海，嘴角微微扬起，“你想跟我动手？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是我才能让你来见周杭，难道我不该得到一声谢谢吗？” 周杭从李四海身后拽住了他的手，“四海，不要紧的。” 李四海看了周杭一眼，这才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但他对何望寻毫无好感，他直接质问道，“何望寻，游戏既然胜利了，为何深渊入口仍未消失？你是在耍赖吗？我最讨厌那种不讲信用的小人！” 何望寻觉得有趣，“你们连骂人的句子都是那么相似，周杭，不如由你来跟你朋友解释一下。”说完，他撑着黑伞，懒洋洋地向前走去。 即使天这么热，何望寻身上依旧清爽，一滴汗都没有。 李四海听完周杭的叙述，依旧很生气，“他还是该死！” 在旁的周杭露出无奈的微笑，他没有阻止李四海对何望寻的谩骂，他也觉得是何望寻活该。 何望寻根本没把李四海说的话放在心上，他的视线缓缓从街边的每一家商店扫过。 他们来看到一个小小的广场，北面是一栋白色的古典建筑，建筑前方是斜斜的长阶梯。 广场中心有一个喷泉池，池里没水了，池子中心竖立着一座某位人物的雕像，周杭自然不认识。 广场边上有一个乞丐，他躺在长凳上，衣着褴褛，抬眼看到他们来了，转过身去，继续睡觉。 四下一片寂静，像是走进一座死城，但时不时能从远处的房屋内传出电视机的声音，又很快沉寂下去，好似一颗石子丢进湖里，没有半点动静。 何望寻慢慢走到雕像前，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它，一边绕着喷泉池一边说道，“她好像就在这里。” 何望寻知道若是他独自前来，必然是不会出来见他的，所以他才会带着周杭一起来，既然周杭体内也有布里安娜一部分力量，说明周杭对她来说还是蛮特殊的人。 不过她也有可能不会出现，何望寻已经做好失望的心理准备了。 周杭紧张地朝四处张望着，就这么等了半个小时，在他们准备放弃的时候，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周杭。” 第270章 救人的条件 西班牙，萨维利亚，一个小广场上，广场上的乞丐忽视周杭他们，直接转过身去，继续补觉，在他睡的长凳下边摆了五六个空的酒瓶，想来这个流浪汉还没酒醒。 何望寻说在这附近感应到布里安娜的气息，为了能见上她一面，他有意带着周杭一起过来，希望就此布里安娜能出来见面，萨曼莎的伤越来越重，怕是很难再熬一段时间了。 就在他们快放弃的时候，布里安娜出现了。 肤色纯白，布里安娜一头闪耀的金发，要比阳光还要刺眼，她那双金色的眸子轻轻从何望寻脸上扫过。 何望寻转头看向站在阳光下的布里安娜，他疑惑地皱起眉头，“安妮？好像又不对，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占据安妮的身体？” 布里安娜脑袋以很小的幅度歪向一边，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想跟安妮永远在一起，这样不好吗？” 何望寻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喂喂喂！布里安娜你居然杀了安妮！星星杀死星星，是会被诅咒的。” 布里安娜眼底的光暗淡了几分，从中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她盯着何望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站在旁边的周杭不禁打了个冷颤。 布里安娜说道，“我不介意把你也杀了。” 何望寻听到这话，眼神微动，随即收敛起脸上的惊慌，嘴角勾勒出玩味的笑意，“布里安娜，你够疯的，难道你当初说过的话是认真的？” 布里安娜保持沉默，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周杭倒是很好奇她当初说过什么话。 何望寻也没明说，这两人玩起了“谜语人”的游戏。 布里安娜说道，“你也想加入吗？” “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何望寻将伞柄靠在肩头上，“难怪乌利亚先生一直想抓你，你简直就是万世星域里最邪恶的恐怖分子。” 布里安娜目光淡漠，她缓步走到何望寻面前，开门见山说道，“我可以救萨曼莎，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何望寻怔了一下，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脸严肃地与布里安娜对视着，嘴唇抿紧，沉默了几秒后，他说道，“真够干脆的，布里安娜，你果然要比别人知道的事情多一些。” “不要扯这些废话，我的条件是……”布里安娜像是有意要停顿一两秒，“将你的一部分力量给予周杭，帮助他变得更强。” 何望寻微微挑了一下眉头，“看来你早就计划好了。” 周杭此时也怔住了，没料到布里安娜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在出发参加何望寻的游戏前，布里安娜就预言过周杭会获得新的能力，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布里安娜平静地说道，“这几乎不会影响你本身的力量，却能帮助周杭获得新的能力。” 何望寻却说，“如果我不肯，你现在是不是会直接杀了我，将我力量的遗物交给周杭？” “是的。”布里安娜毫不犹豫地回道，她眼睛就没眨过一下，看起来怪瘆人的，像是巨大的人形娃娃。 “是你杀了伊莎贝拉？”何望寻面无表情地问道。 布里安娜说，“不是，但我知道她会死，所以我提前做好了准备，”她直直盯着何望寻的眼睛，“我知道你会答应，就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你先把力量给予周杭，完成后，我决不食言，定会帮你治好萨曼莎。” 何望寻沉默片刻，无奈地苦笑道，“不愧是你，布里安娜，还不到十分钟，我完全没有任何反驳你的借口，那么，麻烦你了，务必治好萨曼莎。” 周杭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心想这就谈好了，他们两位好像也没有征求过他的建议，感觉布里安娜就是把他当成了某个实验的小白鼠。 不过一想到能变得更强，周杭想了想，劝自己不要想太多，只有变强，他和李四海的处境才不会变得这么被动。 何望寻仔细审视着布里安娜，他轻声说道，“布里安娜，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周杭在你的计划之内是吗？” 布里安娜移开视线，看向一旁已经睡过去的流浪汉，她没有回答何望寻的问题。 何望寻补充了一句，“真有意思，万世星域这么多年来风平浪静，终究是要有大事发生了吗？” 他走到周杭面前，把伞交给李四海，阳光照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帅气的脸庞还真是让人不经意间就失了神。 何望寻对周杭说道，“你知道这事吗？让我给予你力量？” 周杭慌张地摇头，“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还好只是一点星星之力罢了，不过‘给予’这个过程十分痛苦，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所以我一开始是有点犹豫，”何望寻说道，“可是不给不行，我可不想变回一颗永远也不会思考的星星，我必须承认，布里安娜完全有能力杀了我，她很强，她是被那个人看重的星星，自然要比我们厉害得多，她被称为死神，不是没有道理的，我可不想跟她交手。” 站在雕像下方的布里安娜似乎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边。 周杭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口无遮拦地说道，“等萨曼莎恢复了，你完全可以和她联手杀了布里安娜。” 下一秒，周杭和何望寻同时看向布里安娜，眼神里满是惊慌和不安。 布里安娜盯着他们看，随即露出淡淡的微笑，“随时欢迎你们来杀了我。” 人高马大的何望寻居然这么怕布里安娜，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何望寻压低声音说道，“周杭，你胆子可真大，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你也不许再说了。” 这时，布里安娜插嘴道，“废话少说，快点！” 何望寻也不再啰嗦，为了能救萨曼莎，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正如何望寻所说，给予确实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何望寻脱掉上衣，露出他美好的身材，壮硕的胸肌和紧实的腹肌，堪称完美人体模型。 何望寻伸出右手食指，在心脏所在的位置，迅速划了一下，出现一道伤痕，有白光渗出。 他就这么直接把手从伤痕上挖了进去，顿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第271章 给予 广场上空回荡着何望寻凄厉的哀嚎声，他把手挖进胸口，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有一分钟，他的脸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发白，周杭光是在旁看着，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分钟后，何望寻的手从胸口内拔出来，手心里攥着个东西，那东西还连着几条血管，何望寻咬咬牙，用力扯断血管，疼得他大声叫了起来，嘴里不断在骂着难听的脏话。 血不断从何望寻的胸口上流出，布里安娜走了过来，自她身上迸发出淡淡的金光，光芒笼罩在何望寻身上，片刻之后，胸口上的裂痕愈合了，身体上和衣服上的血渍也全部消失了。 何望寻喘着气粗气，他用感激的眼神看向布里安娜，布里安娜默默走到了一边。 周杭看着何望寻张开手掌，手心躺着一枚黑色的金属制品，看起来像是钥匙。 何望寻慢慢缓了过来，额上满是冷汗，他抬手擦去汗水，随后解释道，“我的能力名为‘门’，我所展示的一切都跟门有关，应该不难猜到，要使用我的能力，只需要记住一句话，‘万物皆为门，门即是钥匙’，没有具体的能力表现形式，一切要看你的想象力。 “我给你的只是我一小部分力量，刚开始，你能掌握的能力十分有限，等你对它越来越了解，是会有所突破的，至于能不能超越原主，我想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就像我刚刚说的，你得充分发挥你的想象力。 “当你学会思考第一个问题，想象力就由此诞生，不要停止思考，你的想象力将会是你最强的武器，那么，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力量？” 何望寻这番话对周杭来说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周杭才开始明白星星们一直所说的想象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杭不再犹豫，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来吧。” 何望寻也不再多说，伸手将那黑色的钥匙迅速刺入周杭的眉心，这一下子，疼得周杭大声哀嚎，浑身剧烈震颤，鲜血顺着他的鼻梁缓缓流下，何望寻松开了手，钥匙一点点地没入。 李四海急了起来，但他明白何望寻不是在伤害周杭，这是接受星星之力必然接受的磨难。 李四海上前想要扶住脚下踉跄的周杭，刚过去，周杭就要直挺挺地倒下，他赶紧扶住周杭的腰，让他慢慢淌下来。 此时钥匙所在的位置最疼，那股疼痛蔓延至全身，他感觉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胸口就像是被火烧着，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偶尔也会突然慢下来，四肢逐渐变得僵硬，他想动动手指，或是动动脚趾，可令他感到惊慌的，他无法感受到它们。 他像是悬浮在一片冰冷的水面上，时间似乎也变慢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漫长。 如此折磨了周杭大概一个小时，直到眉心的伤口慢慢愈合，周杭这才撑了下来。 他躺在李四海的怀里，完全不想动弹，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想到自己有可能会就此死去，就一阵后怕。 每次吸收星星之力，都会让他经历一次死去活来的折磨，这种经历他想着以后可能还会不少，想到此，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他听到了李四海的声音，“周杭，你还好吗？” 周杭没有睁开眼，他感觉到李四海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看来李四海刚才十分担心他。 周杭勉强开口道，“我没事，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何望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语气里充斥着惊喜，“不得不说，布里安娜你真有眼光，这年轻的人类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容器’，他让我想起了德尼，我记得他是零弦星系多木湖星人，多木湖星人跟地球人倒有几分相似，德尼当初也是能接受星星之力的奇迹之子……” 布里安娜突然打断何望寻的话，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感，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何望寻，不要再说无关紧要的话了。” 何望寻的嘴角微微扬起，“布里安娜，当初也是你找到德尼的吧？” “你还想不想救萨曼莎了？”布里安娜似乎极不想要听到德尼这个名字。 何望寻识趣地打住这个话题，他刚准备召出红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像着天空看去。 他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随即立刻看向布里安娜，“怎么办，乌利亚先生好像就要来了，你还能医治萨曼莎吗？”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布里安娜语气显得很冷静，“医治萨曼莎这个级别的生物，将会极具消耗我的力量，届时我会十分虚弱，我不想要被乌利亚先生抓住，你应该懂的，乌利亚先生人不错，就是有些啰嗦，而且很喜欢把星星关起来，所以，你必须要阻止他，你要保护好我，如果我被抓走，萨曼莎的伤永远也别想好，明白了吗？” 何望寻生气了，“该死！布里安娜，你觉得我能拦下乌利亚先生吗？我要是选择帮你，我也会被他关起来的！” 布里安娜歪了歪头，她的身体似乎保留着安妮的行为习惯。 “别傻，何望寻，你不是有萨曼莎吗，以她的能力，拖住乌利亚先生，不就有了逃跑的时间？” 何望寻想了片刻，最终为了萨曼莎，答应了她的条件。 “就算被关起来，这不是还有萨曼莎陪着你吗，你比我还清楚，萨曼莎时间不多了。”布里安娜这么一句话，就让何望寻不再犹豫，即便对方是乌利亚先生。 何望寻召出红门，他敲了敲门，等了两秒，随即打开，门内的萨曼莎抱着双臂，垂着脑袋，正在沉睡，依旧没能看到她的身体。 布里安娜走到门前，何望寻让开了位置。 布里安娜伸手捧住了萨曼莎的脸颊，她身体前倾，用额头碰着萨曼莎的额头。 一丝凉意传来，同时还有一股不详的冰冷的气息，布里安娜像是触电一般转过头去看何望寻，“你们碰到她了？” 何望寻攥紧了手指，他脸色沉了下来，“是的，就在龙渊星座。” “她果然就在那里，要不是她还被封印着，恐怕萨曼莎早就已经死了。” 周杭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谁？” 布里安娜对周杭容忍度很高，丝毫不介意他打断他们的对话。 “切尔特的六面之一，她是n，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娜娜。” 第272章 说服 切尔特拥有“六面”，当他被罗杰打败时，六面就被封印了。 在维瓦克岛上，切尔特的手下宇宙鬼影西卡多“拐来”了星球米斯特瑞。 米斯特瑞上封印着六面之一“欧米伽”，现在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切尔特想必已经收回欧米伽的力量。 现在从何望寻那里得知，六面之一“n”就在龙渊星座，n还有一个名字，娜娜。 何望寻跟萨曼莎遭遇娜娜，萨曼莎因此受了重伤，他们没料到会碰到她。 何望寻苦笑着说道，“娜娜很可怕，她的能力太诡异了……” 光是回忆起跟娜娜的战斗，他就已经满头大汗了，眼神里是难以抑制的惊恐。 “萨曼莎是真的厉害，她硬是跟娜娜打了五十个回合，在紧要关头，我带着她逃了，我知道娜娜是在玩弄萨曼莎，她要是没了心情，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杀了萨曼莎……” 布里安娜的神情看起来很严肃，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重新触碰在萨曼莎的额头，自她周身出现一只巨大章鱼的幻影，章鱼的触手裹住了萨曼莎的头部和双手。 随即在幻影中心迸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触手一点点钻入萨曼莎的身体，化作浅浅的蓝色流光。 大约五分钟过后，布里安娜向后退去，远离红门，她脚下略显漂浮，她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退到了周杭他们身边，周杭伸手去搀扶她，她没有拒绝。 何望寻两步做一步，他站在萨曼莎面前，伸手将她的头抱在怀里，“萨曼莎……” 萨曼莎像是听到了何望寻的呼唤，慢慢睁开了眼睛，她惊讶地察觉到自己的伤好像好了，不再受到疼痛的折磨。 她从何望寻怀里抬起头来，何望寻温柔地说道，“萨曼莎，太好了，你的伤已经好了。” “寻……”萨曼莎嘴角洋溢出幸福的笑意，“我好了……我又可以……保护你了……” 何望寻的动作很轻，他抚摸着她的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她的眼珠子从红色慢慢变成了青色，神情舒缓，不像战斗时那般凶神恶煞，此时的萨曼莎更美了，美得动人心魄。 就在这时，有个人出现在雕像之上，他淡然地注视着下方的人们。 当他出现的一瞬间，萨曼莎的眼珠子再次变成嗜血的红色，她警惕地看向那人。 “乌利亚先生……”何望寻刚开口，声音就出现了明显的颤抖。 周杭不禁抬眼看去，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萨隆尼尔他们口中一直提到的“乌利亚先生”。 乌利亚一头蓝色短发，眼睛闭着，神态自然，留着八字胡，身上裹着一件合身的长袍，身后黑雾涌动，就像是一件披风。 乌利亚从雕像上跳下来，居然落到了周杭面前，周杭僵在原地，瞳仁骤然缩小一圈，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周杭看着乌利亚，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凝视着漆黑的深渊，完全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记得有一次他问过萨隆尼尔，乌利亚究竟是什么人物，萨隆尼尔说那个人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乌利亚就是代替卡俄斯来管理整片万世星域，他强悍的实力和手段令所有星星心服口服，乌利亚相当于他们的监督者。 星星们忌惮乌利亚先生，最近一直很活跃的布里安娜成了他要处理的“麻烦”，所以布里安娜才会一直东藏西躲。 乌利亚好像在观察周杭，布里安娜震惊地发现他眼睛睁开出一条细缝，从眼眶里深处淡淡的金光。 他们从来没见过乌利亚睁开过眼睛，却在见到周杭时，难得地睁眼了，尽管只有眼缝。 乌利亚转头看向何望寻，“何望寻，如果你不想跟你的小女友一起死，那就什么都别做。” 何望寻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不敢抬头，眼中充斥着惊恐，他抿紧了唇，不敢发出声音。 乌利亚慢慢转回头来，他看向布里安娜，“布里安娜，你很久没回万世星域了，难道不想回去吗？” 布里安娜勉强露出一抹微笑，“乌利亚先生，你就不能假装我不存在吗？” 乌利亚嘴角笑意有一丝无奈和惆怅，“布里安娜，你还不明白吗，我这是在帮你，你就这么想死吗？” “不，乌利亚先生，我想活着。”布里安娜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乌利亚走到布里安娜面前，他伸手捧住她的脸颊，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愚蠢的布里安娜，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最后一次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布里安娜几乎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回道，“我不能走，我的事情还没做完。” 乌利亚缓缓摇头，语气里充满遗憾的情绪，“噢噢噢，布里安娜，你还是不死心，”他顿了一下，他的视线似乎落在了周杭脸上，“你找到了新的‘德尼’。” 周杭听何望寻提起过这个名字，德尼是零弦星系的多木湖星人，好像跟布里安娜存在某种关系。 布里安娜说，“他名字叫周杭。” 乌利亚看着周杭，轻声说道，“他的下场也许会跟德尼一样，布里安娜，人类这种生物我想你比我还要了解，毕竟你去过那么多星系，见过那么多人，他们是喜爱毁灭的生物，他们自私，自恋，自说自话，人类是欲望的集合体，他们的破坏力不容小觑，当然，要毁灭他们也很容易，你分明知道结果，又为何还要浪费时间？你的事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布里安娜听完后却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变回一颗星星吗？乌利亚先生，不管发生什么，你总会在后面保护我们，你比那个人更像是我们的‘父亲’。” 乌利亚笑道，“你们现在都不敢直呼他的名字了吗？” “我们内心深处的恐惧便是他赐予的。”布里安娜直言不讳。 乌利亚慢慢收拢笑容，“那是应该的，布里安娜，我们本就该心怀恐惧。” 布里安娜直直地盯着乌利亚的眼睛，“乌利亚先生，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还要把我抓回去吗？” 乌利亚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想你已经说服我了，对了，切尔特已经获得欧米伽的力量，他寻回了其中一‘面’，他的力量想必会有所增强，我打算去会会他，布里安娜，你能看到我的未来吗？” 第273章 继续做你们的事 乌利亚最终被布里安娜说服，也没有为难她，同时他讲了切尔特的事，这宇宙第一大反派已经和他的六面之一欧米伽结合了，恢复部分力量的切尔特准备在几天后对地球发起进攻。 乌利亚重新合上眼睛，等待布里安娜的回答——他打算阻止切尔特，问布里安娜能否看到他的未来。 布里安娜目光中出现几分为难的神色，“乌利亚先生，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乌利亚面向布里安娜，就像是在注视她一般，良久，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明白了，”他缓缓转过身去，自言自语般说道，“维丽厄思必然有特殊的魅力，感觉此时此刻，全宇宙以她为中心，这颗星球发生过很多事，也将会有很多事发生，而你我皆是见证者。” 乌利亚转头看向何望寻，萨曼莎已经被何望寻叫回去了，他担心乌利亚会找萨曼莎的麻烦。 乌利亚说道，“何望寻，你去过龙渊星座？” 何望寻不敢隐瞒，他垂下视线，收拢情绪，平静地回道，“是的。” “你们碰到娜娜了？”乌利亚还在问。 何望寻相信乌利亚什么都知道，但他很喜欢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对。”何望寻语气里没有半点感情，像是一台自动回答的机器。 乌利亚说，“尽管娜娜被罗杰封印了，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封印的力量变弱了，为了安全，还是不要靠近龙渊星座为妙，我认为切尔特的其余五面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突破封印，届时，切尔特将无人能敌。” 布里安娜眉头紧皱，“在封印地附近有很多黑暗生物，他们被‘面’的力量吸引着，面借助怪物的力量破坏封印，他们要出来是迟早的事。” 乌利亚严肃地点了一下头，“没错，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重新封印面，要么杀了面。” 何望寻却说，“封印不是长久之计，唯有杀了才能断绝后患。” 布里安娜轻轻地咳了一下，治疗萨曼莎确实消耗她太多力量了，她看上去昏昏欲睡。 “面不好杀，至少需要四到五个人，才有可能杀了一个面，而且战况会十分惨烈，我们必须做好牺牲的心理准备。”布里安娜说道。 乌利亚抱着双臂，神情依旧显得淡定，“看来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消灭‘面’同时也有个好处，面一旦有危险，复苏过来的切尔特不会不管不顾，他必然要满宇宙去跑，去保护他的宝贝们，这样的话，他就没心思来毁灭地球了。” 周杭愣了一下，他感觉有些奇怪，卡俄斯传达的命令不是要万星人们毁灭地球吗，乌利亚为何变相地帮忙保护地球呢？ 何望寻这时问道，“乌利亚先生，不执行毁灭维丽厄思的任务了？我认为可以让地球成为对付切尔特的战场，顺手毁掉地球，借助星球爆炸的力量，说不定能够重创切尔特，这绝对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何望寻说完话，就感受从周杭那边传来了能够杀死人的眼神，但他挑了一下眉头，丝毫没放在心上。 借助星球爆炸的力量，重创切尔特？周杭皱起眉头，瞪视着何望寻，眼神里满是愤怒，他这时终于明白何望寻为什么会来地球了，在萨曼莎还未痊愈时，他将无法控制深渊入口里的怪物，如果怪物跑出来门来，正好借助地球被毁灭后产生的能量冲击，毁灭掉所有怪物，一举两得的美事。 何望寻这个王八蛋！周杭在心里骂道，却听到李四海不客气骂了起来，“王八蛋！” 咳咳！周杭赶紧抓住李四海的手腕，心想李四海真是见谁都敢骂上一句了。 何望寻充耳不闻，静静等待乌利亚的回复。 乌利亚“看向”周杭他们，微笑道，“暂时取消毁灭地球计划，万世星域全体星星如今唯一的任务就是消灭切尔特及其六面，同时阻止动荡不安的黑暗生物们，要重新将它们赶回到黑暗中去才行。” “计划中止了？”何望寻惊讶地问道，而后立刻闭上嘴巴，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去。 布里安娜也瞪大了眼睛，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而后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布里安娜问乌利亚，“乌利亚先生，这是你的主意吗？” 乌利亚依旧保持着微笑，“当然了，那位大人还在沉睡，你应该比我清楚。” “就这么改变卡俄斯的计划，他不会生气吗？”布里安娜直接问道。 听到卡俄斯的名字，何望寻惊呆了，他匆匆瞥了布里安娜一眼，眼神就像是在说“你疯了！居然敢直呼那个人的名字！你是在找死吗？”之类的话语。 乌利亚抬手轻轻捋了一下他的小胡子，饶有兴致地“盯着”布里安娜，“卡俄斯说过，要学会随机应变，整个宇宙正处于危机当中，我相信卡俄斯不会怪罪于我的。” 布里安娜忽然走上前去，居然就这么抱住乌利亚，这下子一旁的何望寻完全怔住了，心想着不会有哪颗星星比布里安娜更疯了。 布里安娜的鼻子动了动，轻声说道，“乌利亚先生，你身上的香味和卡俄斯的很像，或许是你经常跟他待在一起的缘故。” 乌利亚并不介意与布里安娜身体接触，他平静地说道，“布里安娜，你很想他吗？” 布里安娜顿时沉默下来，她松开乌利亚，缓缓向后退了两步，“乌利亚先生，你的敌人十分狡猾，你要小心。” 乌利亚说道，“知道了，你们的冒险还未结束，我原本很想继续当你们的观众，奈何实在没这个时间了，我会让切尔特离开太阳系，你们继续做你们该做的事，我们会再见面的。” 布里安娜深深地看了乌利亚一眼，“乌利亚先生，我们到时再见。” 乌利亚点了一下头，然后说道，“你们暂时可以摆脱切尔特这个大麻烦，布里安娜，等你的事情做完了，就回万世星域，好吗？” 第274章 饿了 乌利亚似乎已经把后续的事安排好了，当务之急是除掉切尔特及其“面”，这并不容易，未来不可知，有可能万世星域会就此全军覆没。 乌利亚虽不能预知未来，但他手中掌握的消息并不少，自他开始处理万世星域的事务开始，就一直在调查和寻找“面”的封印地点，就在切尔特苏醒没多久，最后一个封印点总算找到了。 关于各个“面”的信息，当年罗杰与切尔特大战时，确实留有不少记录。 趁现在封印还有作用，是杀面的好时机。 周杭问过布里安娜，既然之前就已经找到其他面的封印地，为何不就地解决？ 布里安娜说杀“面”会造成一次可怕的能量冲击，会波及附近的星系，现在杀面，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如果让切尔特获得六面，届时被破坏的地方会更多。 “是战争，总会有人要牺牲，这是不可避免的。” 周杭隐隐感到不安，他认为地球不可能不会受到波及，既然身处宇宙，就有可能会被卷入其中。 乌利亚对布里安娜说，“萨隆尼尔和格翠乌德受了重伤，等你好了，去帮帮他们。” 布里安娜回道，“好的，乌利亚先生。” 乌利亚露出温和的微笑，“你们都是万世星域的星星，要互相帮助，这样才能共度难关。” 周杭有点惊讶，方才一直看布里安娜跟何望寻对乌利亚先生的反应，认为他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人，可就目前的观察来看，乌利亚倒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 乌利亚最后说道，“地球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乌利亚倏地自原地消失了，周杭注意到广场角落里的那个流浪汉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看着他目瞪口呆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看到了一切。 一定是他们刚才的动静太大了，硬是把他从睡梦中吵醒。 流浪汉看到了他这辈子永远不可能看到的画面，他会不会重新塑造世界观，这个世界或许从某一个我们不知道的时刻开始，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乌利亚走后，何望寻松了口气，他从李四海手里接过那把黑伞，他看向虚弱的布里安娜，微笑着说道，“我替萨曼莎谢谢你。” 何望寻随后转头看着周杭，“你放心，我会收回所有的深渊入口。” 周杭愤愤地盯着何望寻，他现在对何望寻对印象差到极点，因为他，害死了那么多人，这家伙居然还有脸笑？ 周杭面无表情地说道，“何望寻，终有一日，你会为你的过错而付出代价。” 何望寻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是吗？” “是的，”布里安娜忽然咧嘴笑道，“何望寻，他会拥有你全部的力量，届时，就是以你的性命为代价。” 何望寻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周杭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布里安娜会这么说，他是想何望寻付出代价，比如关在门内，永远也出不来之类的，像是无期徒刑，他也没想着要何望寻的性命。 何望寻咬牙说道，“布里安娜，你在唬我！” 布里安娜却道，“随便你信不信。” 何望寻沉默片刻，脸色又青又白，随后说道，“那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他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一扇白门出现在他身边，门被猛地打开，一个人被推了出来，周杭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正是西格·莱金，他还活着。 周杭放开布里安娜的手臂，见她并无大碍，就赶忙迎了过去，“西格，你没事吧？” 西格脸色苍白，神情中带有几分憔悴，他茫然地四下张望，想说点什么，最后只说，“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周杭抬眼看去，发现何望寻早已没了踪影，一旁的布里安娜突然说道，“周杭，你是不是要去找艾莉娅？” 周杭愣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布里安娜说，“注意安全。” 布里安娜似乎没其他要说的，跟以往不太一样，对于周杭的行动，她总会给出一两句预言，不过周杭也没去问，对于未来如何，不管是好是坏，皆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知道得太多，只会徒增烦恼。 跟布里安娜道别后，布里安娜也从广场上消失了。 周杭注意到喷泉池边上有一把黑伞，看来何望寻没有把它带走，或许这把伞可以留给那名流浪汉。 西格一脸惆怅地问道，“刚刚消失的那人是谁？” “是布里安娜。” “布里安娜又是谁？” “一个外星人。” 西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又问道，“这里是哪里，游戏结束了？是我们赢了吗，周杭，我知道何望寻藏在哪了……” 西格说到后面越说越急，周杭赶紧说道，“冷静，西格，我们已经找到何望寻了，游戏结束了，怪物没有从门内出来。” 他把后来发生的事都跟西格说了，西格听完后沉默了几分钟，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四海，又扭头看了眼广场中央的那座雕塑，干巴巴地说道，“我现在好饿。”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家小店，吃了味道不是很好咖喱饭后，又喝了杯味道很淡的咖啡，西格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吃饱喝足后的第一句话是，“告辞了，我要回家了。” 周杭想着正好试一下自己刚获得的能力，有了伊莎贝拉的“感知”，对于新能力的使用，也就没一开始那般迷茫和不知所措了。 在分别前，西格问道，“周杭，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周杭思考了两秒，苦笑着回道，“大概还是跟外星人有关的事情。” 西格的眼睛很亮，他微笑着说道，“我真的佩服你们，如果是我，估计早崩溃了，我没法面对这些事。” 周杭想说，西格已经表现得很好了，他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拥抱。 “很高兴认识你，西格。” 店里没什么人，老板在厨房忙着给土豆削皮，听说今晚会有人来这里聚餐。 从西格那里得知他家的具体地址后，站在门前的周杭在心中默念着，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了门那边的场景。 第275章 四人重聚 基本没什么客人的小饭店里，趁着老板在忙，周杭打算送西格回家。 他站在门前，心中默念着西格家的地址，持续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视野的角落出现缤纷的色彩，色彩蔓延至门的边缘，缓缓延伸向门的把手——这一幕却只有周杭本人能看到。 周杭不再犹豫，伸手去探把手，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门后的场景，随即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意识到自己成功了。 他立刻把门打开，门外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客厅，墙上的电视开着，却没有任何影像，只有一片雪花。 在客厅的另一边，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女，西格刚看到她，就激动地跑了过去，他跪在地上，抱住了女孩。 少女喜极而泣，嘴里不住地叫着“哥哥”，看着这一幕，周杭不禁红了眼眶。 “西格，那我们就此告别吧。” “周杭！”西格叫住周杭，他从地上站起来，快步走过去抱住了他，眼角噙着泪，“谢谢你。” 把门再次关上，门边上的色彩缓缓褪去，周杭对李四海说，“我们现在去找司哲他们。” 李四海由衷地感叹，“你这新能力，就跟哆啦a梦的任意门一样方便。” “我也觉得。”估计以后出行会方便许多。 周杭长吸一口气，聚精会神，准备再试一下刚刚开门的过程，可是视野中的门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也看不到门那边的景象。 周杭顿感疑惑，皱紧眉头，他试着开了门，门外是烧得正好的晚霞，还有空空荡荡的街道。 不对！ 再试一次！ 还是没有变化！ 周杭不死心，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老板跑出来骂道，“喂！门要坏了！快走！不要弄坏我的门！神经病！” 周杭这才离开饭店，沮丧地垂下了脑袋，“看来还有次数限制。” 李四海猜测道，“或许一天一次？” 周杭长叹一口气，“或许吧。” 他们沿着街道慢慢走去，李四海说，“那我跟陆司哲联系一下，看一下他怎么说。” 跟陆司哲的关系越来越好，两人都很愿意听他的意见。 简单沟通过后，确认两人平安无事，那边陆司哲的语气显得很激动。 挂掉电话后，李四海说，“司哲让我们在这边等他过来，他已经安排好接下来的行程了，你要去加拿大找贝尔德，他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小康也要去。” “好，那我们等他来。”周杭微笑着说道，心想在他身边明明就很危险，可他们总愿意跟着，不是说他们不怕，只是不想让他独自面对，因为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好朋友——这是后来陆司哲对周杭说的。 等日后周杭回忆起来，他发现自己最珍惜的就是跟他们三人——李四海，陆司哲，郑育康——的友谊，正因为有他们，他才能一直勇往直前。 周杭他们走了大概半小时，终于找到了一家民宿，他们住了进去。 等到第二天晚上，陆司哲和郑育康总算赶来与周杭他们汇合，跟他们一起来的，居然还有玛丽·坎贝尔，那名周杭救下的红发少女。 与玛丽感情甚好的比尔·梅杰已经回家去了，他喜欢玛丽，奈何二人终究还是要分别。 他们的心底保存了彼此最纯真的感情，他们默默向上帝祈祷，希望有一天还能再遇见他\/她。 陆司哲说，“玛丽要回家的话，我们可以顺路送她回去。” 玛丽并不想回家，但她想回去看看母亲，想知道母亲再见到她会是怎样的表情。 玛丽微笑着说道，“周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听说你们要去加拿大，只能厚着脸皮来拜托你们了，我不知道该去找谁帮忙，我只认识你们。” 周杭说道，“顺路的事，不麻烦。” 郑育康直接抱住了周杭，泪眼汪汪地说道，“杭哥，太好了，你还活着，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呢。” 周杭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哭了吗？有什么好哭的。” “我这是喜极而泣！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心情！”郑育康不满地嚷嚷起来。 他们寻了一家饭店坐下，大口吃肉的郑育康心情好了许多，瞧着他眼里残留的泪花，周杭愈发觉得这个小伙子有几分可爱，当初在印度冬告知山的埃巴格洞内，他们的战友苏释坠崖身亡，郑育康当下悲痛欲绝，陷入崩溃的状态，好在这一段经历在萨隆尼尔的帮助下，时间被重置了，大伙都安然无恙。 周杭从那个时候就看得出郑育康比任何人都要重视与朋友之间的情谊，他是能冲在最前面为朋友挡住子弹的那种人，这种人情感充沛，对人掏心掏肺，是能交心的好友。 他又看向陆司哲，刚好对上他的视线，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吃完后，陆司哲说，“你们两个明明比我们强那么多，我们却总是担心你们，怕你们真的就消失不见了。”他垂下视线，默默地拿起一颗花生放在嘴里。 李四海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旁，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可不觉得自己有多强，有你和小康在，我们才有底气冲在前面。” 陆司哲眼神微动，随即露出一个惬意的微笑，不再说话，享受着此刻与朋友们在一起的悠闲时光。 郑育康满意地抚摸着鼓鼓的肚子，他吃得多，但是肉不知道长哪去了，典型吃不胖的那类人。 郑育康斜斜瞥了陆司哲一眼，然后说道，“我跟队长聊过，杭哥跟四海哥变得跟我们不一样了，你们很强，足以对抗可怕的外星人和怪物，而我们就只有拖后腿的份，好像什么忙也帮不上，就是这点让我觉得难受，觉得自己是个累赘，还得要你们来保护，我就这样一直跟着你们，真的有想过有一天你们就不理我了，所以，队长说要跟你们去加拿大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担心你们会拒绝，”他顿了一下，眼角的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滑了下来，“天知道队长说你们已经答应的时候，我有多高兴，杭哥，四海哥，还有队长，你们就像是我的家人，好像只有跟你们在一块，我才会觉得安心，即使会经历很恐怖的事情，但我可以变得很坚强，因为是跟你们在一起。” 第276章 揍回去 “什么？魏思思居然是萨隆尼尔变的！”在回民宿的路上，周杭跟他们说了萨隆尼尔的事，反应最大的是郑育康，他忍不住叫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陆司哲愣了愣，随后拿出手机，跟军方那边联系，过了一会儿，他说魏思思没事，捉迷藏游戏的第二天就醒来了，她火急火燎地赶到基地，发现居然有人假冒她。 基地里的人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陆司哲顺便跟他们解释了一番。 郑育康一脸错愕，“萨隆尼尔简直比何望寻还会隐藏自己，谁会想到他会选择变成魏思思？”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他才会变成魏思思，就是让人意想不到。”周杭也觉得有趣，幸好最后留在飞船里的时候，还有萨隆尼尔在。 回到民宿，他们各自收拾了一下，一起挤在一个房间里，给玛丽单独在旁边开了一个房间。 差不多快晚上一点，第一个先睡的是郑育康，地上摆了张床垫，他就睡在上面。 郑育康睡得很沉，很快就听到他在打呼噜，呼噜声不大。 睡觉前，郑育康说，“不瞒你们说，在何望寻的飞船上睡的那几天，真的睡的很好，一晚上没做梦，直接睡到天亮。” 不得不承认何望寻飞船上的沉睡舱着实给人带来了优质的睡眠，或许可以量产，让每个人都能睡上好觉。 周杭，李四海和陆司哲三人站在阳台上，他们看着晴朗的夜空，星辰闪耀，默默享受着夜间的静谧和清闲。 他们三人都没吸烟，就这么静静地享受着夜风拂面而过，然空气中残留着白昼里的燥热，不知不觉中影响着他们的心情。 陆司哲说，“我跟杨中将汇报完工作了，军方全力支持我们这边的行动，杨中将说，至少要找个时间，要跟萨隆尼尔好好聊聊。” “聊什么？”周杭喝了一口手中的饮料，喝完一口，他微微蹙起眉头。 陆司哲背靠栏杆，头向后仰去，目光平静地仰望着星空，“无非就是想要获得更多关于万世星域的资料，如果可以的话，是杨中将说的，如果可以，或许可以获得外星科技及其知识储备的援助，帮助地球度过此次难关，我们一直希望可以挽救地球的生态环境。” “这么单纯？”李四海滑着手机屏幕，浏览上面的新闻，今天凌晨一点，最后一扇深渊入口已经从地球上消失，但石门出现的地方，遗留下一个长条巨坑。 “嘿，”陆司哲歪过头来去看李四海，“这是杨中将说的，他的话自然代表着上面的意思，现在地球这个样子，还能有别的什么想法吗？” 李四海从手机屏幕抬眼看着陆司哲，嘴角挂着一丝古怪的笑意，“人类是最复杂的生物了，再说了，我最讨厌那套‘同罪论’了，保护地球环境，人人有责，这无可厚非，可该出来谢罪的是哪一批人，还需要我来特别说明吗？” 陆司哲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没再接话。 周杭瞥了李四海一眼，“往海里倒核废水的人就该出来谢罪，破坏森林，残杀动物，做这些坏事的人就该做好‘以死谢罪’的准备，跪在全体人类脚下，接受应有的惩罚。” 周杭把喝了一口的饮料丢进垃圾桶里，这味道也太刺激了，他不喜欢。 周杭说道，“不聊了，睡吧，希望明天地球还没有被毁灭。” 他们在这个小镇待了将近两天，直到他们等来了军方派来的飞机。 他们晚上坐的飞机，今天是五月十四日，周杭显得有点坐立不安，他担心乌利亚先生没能拦住切尔特，切尔特将会破坏地球短暂的和平，人类再一次迎来难以抵御的恐怖袭击。 然而这一天都快结束了，切尔特并没有出现，全球范围内也没发生诸如地震，海啸等等之类的灾难，一切依旧维持着原本的样子。 直到抵达加拿大，时间默默来到第二天，切尔特依旧没有出现，等坐车来到一家民宿，他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玛丽很好奇，她问道，“周先生，这一路上感觉你特别紧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周杭走进民宿，看了看环境，随口回道，“我以为是有事发生，还好没事发生。” 玛丽听了周杭的解释，一头雾水地眨了下眼睛，后来索性就不管了，她有个优点，就是不怎么喜欢打听别人的事，他们也就省了给玛丽解释的时间。 陆司哲看了一下地图，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离埃德蒙顿不近，经过商量后，玛丽决定自己坐车回去就行。 “周先生，你们不是还有事要去做吗？我自己回去就行，坐车不难的。”玛丽心里还是不愿过多麻烦别人。 “你确定不需要我们陪你回去吗？”周杭有点担心。 玛丽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问题的，我之前一个人就坐过巴士。” 周杭思索良久，他对陆司哲说，“司哲，我们去给玛丽买一部手机，到时有什么事，她也能联系我们。” 玛丽本想拒绝，她不好意思白拿别人的东西，在周杭的坚持下，当天下午，玛丽就获得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部手机。 玛丽拿着手机苦笑道，“我妈如果发现这部手机，肯定会拿去卖掉换成酒钱。” “那就把它藏好，别被你妈发现，”周杭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柔声说道，“玛丽，如果你妈还会打你，你就跑，跑得远远的，不要傻傻站在那里给她打。” 玛丽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说出一句绝望的话，“可是我妈每次在打我之前，都会把门锁死，我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打我。” 周杭脸色一沉，他能感受到玛丽话里的绝望，面对玛丽，他有着说不出的无力感。 他们终究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他能做的并不多。 李四海深深地看了玛丽一眼，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准备一根球棒，揍回去，就算是你妈，也揍回去，要让她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玛丽扭头看着李四海，稍作沉吟，她看着手里的手机，露出一抹凄然的微笑。 第二天，他们送玛丽到了附近的车站，顺便给她买了车票，还给了她一些钱。 周杭轻轻抱住玛丽，“玛丽，答应我，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去看看这美丽的世界。” 第277章 伊萨哥便利店 送走玛丽后，周杭等人决定动身前往阿尔伯塔火车站，了解过后，听说火车不是每天都有班车，为了不耽误时间，周杭他们在租车行租了一辆车，准备开车前往目的地。 坐进车内，陆司哲作为他们四人中的老司机，当仁不让地坐在驾驶位上，他跟李四海两人轮流开车，周杭坐在副驾驶位上，一开始郑育康和李四海坐在后排座位上。 就这般准备妥当，踩下油门，沿着规划好的路线前往阿尔伯塔。 郑育康心情还是蛮激动的，他看着窗外的街景，“自从跟了杭哥混，真是全世界旅行呢，可算是开眼界了。” 加拿大如今是无政府状态，北方大面积降雪，从2030年开始，积雪就没有融化过。 南方情况相对较好，贝尔德粮食工厂就设置在南边，人们也大多数居住在这边。 不过人口大量减少，不少人前往亚热带地区生活，那儿更适合现在的人类居住。 路边满是高大的枫树，这儿受到的污染没有其他地区那般严重——话说回来，环境污染严重区域多为沿海地区，受海洋污染影响，空气质量急剧下降；同时干旱地区也很严重，几乎不见任何植物，以往还有一两个月的雨季，雨季逐渐消失，植物想要长好就更难了。 开出一段距离后，路上基本不见行人，不少房屋也基本荒废了。 但风景优美，赏心悦目，这一路过来倒也不觉得荒凉。 开出城市，就很难再见到人烟，但是可以看见连绵的山脉，还有大片的森林。 美中不足的是，一路上很安静，只能听到引擎的声响，湛蓝的天空上没有一只飞翔的鸟儿。 他们有时会忘记地球上除了人类，再无其他生物了。 开了将近十个小时，他们总算来到阿尔伯塔火车站，此时天早已黑了，夜幕低垂，不见星辰，四面环绕着一些低矮的房屋，却没有一户亮起灯光。 车前灯照出的光勉强照亮了火车站的入口，站前告示牌上的海报早已褪色，上面的人物和文字皆模糊不清，只能看得出一位戴着眼镜的女郎。 下了车，黑暗好似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周杭听到郑育康长吸了一口气，似乎面对眼前黑乎乎的车站有些紧张。 周杭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晚上七点，他们还没吃晚餐，都有点饿了。 周杭向着入口的方向走去，闸机似乎已经失灵，表面布满锈迹，他们钻了进去，往里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有车站内有一处窗口边上亮着灯。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周杭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走了过去，走到旁边，他注意到窗口边上挂着一块led显示屏，上面写有英文单词，还有一行繁体字。 周杭眯起眼睛，认清了上面的字，他不自觉地念了出来，“伊萨哥便利店……” 窗口内部挂起黑色的帘子，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周杭的声音，掀开帘子露出一条缝隙，周杭从缝隙间看到半张脸，蓝色的眼睛正在打量着他，眼角边上有明显的皱纹，声音略显苍老。 “你们想做什么？”对方用英语问道。 周杭感觉被老人这么盯着，有点不自在，他咽了一下口水，开门见山道：“我们想找泽沃伦·贝尔德。” 老人稍微愣了一下，而后用力掀开帘子，露出整张脸来。 “最近确实有人要来找贝尔德先生，”老人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用审视的目光扫视他身后的三人，随后神情冷淡地问，“你们开车来的？” “是。”周杭感觉这老人没什么危险，便慢慢放松下来。 老人从躺椅上拿起一件黑色大衣穿上，他重新拉起帘子，周杭能够听到里面走动的声音，在窗口旁边有一扇铁门，钥匙插进锁孔，随后老人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手里撑着一条拐棍儿。 老人走到周杭面前，说道，“有车是最好的，免得我得去停车场开车。” 老人说完从口袋里掏出四副眼罩，让他们都戴上，他声音严厉地叮嘱道，“途中不可把眼罩摘下来，如果我发现你们谁摘下眼罩，此次行程会就此取消，你们将见不到贝尔德先生。” 周杭接过眼罩，心情颇为复杂，他没有及时回答老人的话，老人忽然高声喊道，“听明白了没有？” 这一声可把他们吓了一条，空旷的候车厅回荡着老人沧桑的声音，听得郑育康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明白了！”周杭赶紧回道。 老人脸上的神情瞬间又缓和了下来，他向周杭伸手，“车钥匙给我。” “你来开车？” “我来开车。”老人用着毋庸置疑的语气回道。 上了车，老人说，“你们现在可以把眼罩戴上了，期间不要说一句话，不然我就把车开进湖里，淹死你们四个杂种！明白了吗？” 李四海眼里充斥着怒火，他恨不得把老人的脑袋按在方向盘上，让他敢再口吐芬芳！ 陆司哲按了按李四海的肩膀——作为司机的他，坐到后排中间，跟他们挤在一块——用眼神示意他冷静。 他们老老实实地戴好眼罩，车子启动，向着黑暗驶去。 周杭默默数着时间，在行驶途中，他们能够听到老人大声地咳嗽，随后往窗口外边吐痰，那动静怪折磨人的。 车窗关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味，大概是从老人那件外套散发出来的。 就这么过去了一个小时，一路上也没发生奇怪的事。 老人催促着他们下车，嘴里不停骂着脏话，走了大概有几十步，老人冷漠地说道，“可以把眼罩摘了。” 眼罩摘下来后，眼睛对光比较敏感，周杭是第一个适应光线的人，他立即察看四周的情况，了解他们现在的处境。 车子停在一个大湖边上，湖边上有一栋四层别墅，周杭移动视线，看到湖对面是一片黑黢黢的森林，在湖边泊有一艘白色的船。 别墅戒备森严，眼前就是一扇厚实的黑色大铁门，在屋檐两角设有监控摄像头。 老人按下门边的可视门铃，简单说了两句后，他就默默站到门的另一边。 过了一会儿，从别墅后方开出一辆黑车，老人上了车，车便直接开走了。 正当他们一头雾水之际，眼前的铁门缓缓打开，从可视门铃那儿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进。” 第278章 泽沃伦·贝尔德 伊萨哥便利店里的老人送周杭他们来到一间湖边别墅后，就坐上另外一辆黑车离开了。 此时夜色正浓，过了一会，不远处的湖面上渐渐飘来一团淡淡的雾气。 四下一片死寂，处于森林深处，这里安静得吓人，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心跳也不知不觉变快了许多。 就在这时，别墅的铁门缓缓打开，他们犹豫片刻，便向里走去。 院子里种满了植物，石子路两边满是灌木丛，令周杭等人惊讶的是，这里居然能听到虫鸣，甚至还能看到从眼前飞过的萤火虫。 用一句话形容就是这里充满了生机，比起维瓦克岛的维纳斯花园，这里更加真实，更有生命的气息。 绕过前院，他们进入里屋正厅，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站在一个与人齐高的青花瓷瓶边上，他朝着周杭等人示意，让他们跟他走。 那人在走之前，摘下墨镜跟周杭打了招呼，“又见面了，周先生。” 周杭看了他一眼，很快记起他的名字，“噢，我记得你叫阿克曼。” “是的，你们跟我来吧。” 阿克曼走在前面，地面铺着光滑的黑石，阿克曼的皮鞋踩在上面，发出好听的脆响。 从别墅外面看，还感觉不出有多大，现在走在里面，意外发现内部空间大得惊人。 高高的天花板上垂挂着一盏巨大的枝形吊灯，一面墙上嵌满了发着白光的led灯，以银丝相连，看上去就如同叶脉一般，更像是浩瀚星辰的一小部分。 正厅中间摆着一张黑色长桌，长桌上方吊着一个古典时钟，秒针走动时，发出哒哒的声响。 他们经过正厅旁边的过道，随后领着他们上了二楼，在二楼一个房间，他们见到了泽沃伦·贝尔德。 泽沃伦坐在一张大大的办公桌后面，进来时，他好像在看一本蓝色封面的书。 泽沃伦身形消瘦，外貌与漫威电影中饰演奇异博士的演员颇为相像，他留着两撇小胡子，让周杭想起了乌利亚先生——人一旦蓄了胡子，似乎就成了那个人最明显的标志——他想着泽沃伦会不会是乌利亚变的，这些外星人很喜欢冒充地球人的身份，这似乎是他们的娱乐项目。 泽沃伦一抬眼，就令周杭怔住了。 那双眼睛就像是猎豹一般死死地盯住自己的猎物，目光凛冽，脸上闪过一瞬的警惕，而后迅速将其隐藏，他合上桌面上的书，站起身来，走到周杭面前，伸出了手。 周杭先是一愣，而后立马镇定下来，握住了泽沃伦的手，“晚上好，泽沃伦先生。” “晚上好，周先生，”泽沃伦的中文居然说得很好，他收回自己的手，向阿克曼看了眼，阿克曼心领神会，退出房间，顺手把门关上。 泽沃伦指着一边的黑色沙发，“你们坐，放轻松些，就当作朋友聊聊天。” 周杭没有坐下，他瞧着泽沃伦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椅上，扫了一眼他后方墙上的书架，上面的书很多，他的视线重又回到泽沃伦脸上，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生硬，“泽沃伦先生，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是来见艾莉娅的。” 泽沃伦眼神微动，他的手放在书上，手指轻轻摩挲着封面，“噢，是的，我没忘记，你们之所以会来，是艾莉娅想见你们。” 周杭总感觉像泽沃伦这样的商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像是带着强烈的目的性，他不太喜欢泽沃伦说话的语气，还有看人的眼神。 在泽沃伦眼中，周杭仿佛明码标价的商品，他清楚他的底细。 泽沃伦站起来前说道，“你们应该还没吃过晚餐吧，要不先吃饭？我还没吃，有些饿了。” 周杭跟李四海对视一眼，李四海微微颔首，既然都来了，也不急于一时。 周杭看郑育康听到有饭吃，眼睛都亮了，就知道这个小伙子饿坏了——他们都饿坏了。 泽沃伦走出房间，向着一楼走去，领着他们回到正厅中央的长条方桌前。 刚刚过来的时候，桌面上什么也没有，这会儿摆满了食物。 泽沃伦坐下后对周杭等人说，“吃吧，吃完了我们就去找艾莉娅。” 周杭先吃了一口盘子里的牛肉，随即用眼神示意其他人食物没有问题，他们便不客气地吃起来。 泽沃伦悠然地饮了一口红酒，他饶有兴致地看了周杭一眼，“周先生，你们跟外星人走得很近，是吗？” 周杭嘴里还在咀嚼着青菜，他看着泽沃伦，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才不紧不慢地回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外星人叫什么名字？”泽沃伦答非所问。 周杭感觉有点不安，“我可以不回答你么？” 泽沃伦稍作沉吟，然后说道，“当然，这是你的自由。” 场面陷入一段尴尬的气氛当中，周杭吃掉一半的牛肉后，抬眼看向泽沃伦，“泽沃伦先生，你是什么时候遇见艾莉娅的？” 泽沃伦拿着叉子的手忽然顿住，而后回道，“我以为周先生并不喜欢聊天，因为你拒绝回答了我的问题，”这话让周杭感觉更尴尬了，泽沃伦继续说道，“不过，我向来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周先生是客人，我自然要做到有问必答，你刚刚的那个问题，让我好好想想，我是什么时候遇见艾莉娅的……” 泽沃伦略作思考，随即慢慢说出一个时间，“应该是2025年，欧洲爆发‘巨神之战’后，我在一个边陲小镇发现了艾莉娅，那个时候她就被困在一个透明圆球里，是我把她从欧洲带了回来。” 巨神之战，巨神指的就是巨型战斗机器人，先前去欧洲的落星城时，周杭和李四海就见过战争后的城市，城市变得满目疮痍，很难再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艾莉娅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在欧洲呢？或许只有见到她，才能知道答案。 泽沃伦想了一下，忽然说道，“最终会来到这个地方，是艾莉娅决定的。” 第279章 地下十八层 周杭等人总算来到泽沃伦·贝尔德的别墅，在去见艾莉娅前，他们跟着泽沃伦先吃了晚餐。 席间他们聊起了艾莉娅的事情，泽沃伦说决定留在加拿大的人是艾莉娅。 问了缘由，泽沃伦是这么回答的，“艾莉娅没有解释，我自然也不知道，为了照顾艾莉娅，就连粮食工厂的位置也定在此地。” 周杭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你为何又要囚禁她？” 周杭此话一出，其他人的视线都看向他这边，旋即又往长桌那头的泽沃伦看去。 泽沃伦沉默地将叉子插进一块牛肉，他嘴角缓缓扬起，抬眼看着周杭，“我看你是误会了，我并没有囚禁她，那是艾莉娅要求的。” 泽沃伦发现艾莉娅的时候，她正是被困在一个圆球内，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蜷缩在圆球内，问其原因，艾莉娅表现得很烦躁，从没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 “我想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艾莉娅并不喜欢跟人解释，我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在满足她的要求。”泽沃伦的牛排只吃了二分之一，红酒也剩半杯。 用晚餐后，泽沃伦说：“休息一下吗？” 周杭直接说道，“不了，还是直接去见艾莉娅一面吧。” 泽沃伦抬头看了眼长桌正上方的时钟，“那就走吧。” 起初周杭还以为会朝门口的方向走去，不料竟是往屋内走去，周杭有点疑惑地皱起眉头，想到艾莉娅对泽沃伦来说一定很重要，肯定会跟她待在同一个地方。 他们准备跟上泽沃伦的脚步，就见阿克曼从后跟了上来，他默默走在泽沃伦身边。 郑育康瞅了一眼，低声说道，“看来那位大哥是担心我们对泽沃伦下手。” 陆司哲说：“那很正常。”随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让郑育康别说那么多话。 郑育康老老实实闭上了嘴，他扭头看向身后，原本来的路上还有灯光照着，墙上的灯忽然都灭了，偌大的宅子仿佛一个阴森寒冷的洞穴，他不禁缩了一下脖子，紧跟在陆司哲后边。 经过走道，从一个房间进去，宽敞的房间内摆着一些白色的雕塑，看上去全是古代雅典人物造型，有抱着花瓶的女郎，还有拉弓的猎人，在房屋中心，是一个两个互相拥抱的年轻女子，虽是雕塑，薄纱好似随风飘舞，栩栩如生，好似活生生的人，向着人们展示他们生活中最美的姿态。 从雕塑边上穿过，周杭仰头看向那些雕塑，快速扫视一眼，随后来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墙上出现了电梯门。 “不愧是有钱人家，这才四层楼就得用上电梯了。”郑育康惊叹道。 “那是你大惊小怪了。”陆司哲瞪了他一眼，看来他刚刚的警告，郑育康根本没放在心上。 阿克曼第一个走进电梯轿厢，随后是泽沃伦，泽沃伦看向周杭等人，“进来吧，我们这就去艾莉娅。” 全部人进入电梯后，阿克曼按下一个数字按钮，当他们看清按钮边上显示的数字，不由得愣了一下。 周杭疑惑问道，“负十八层？” 泽沃伦点点头，“没错，艾莉娅就在这栋房子下边，这也是她要求的，艾莉娅喜欢幽深黑暗的地下，那样的环境会让她很舒服。” 就目前收集的信息来看，艾莉娅的确也是一个非比寻常的万星人。 郑育康此时又嘀咕道，“负十八层？天啊，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十八层地狱……” 泽沃伦听到他的话，也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电梯开始向下，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周杭变得有点紧张起来，他不经意间对上李四海的视线，两人怔了怔，随即坦然地相视一笑。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眼前是一条灯火通明的通道，墙体和地面皆是玻璃构成的，透过一层厚厚的玻璃墙，只能看到玻璃内层贴墙的部分已经涂黑，地面可见数条绑在一起的电缆线，时不时可见蓝光闪烁，在地下迅速穿行。 走在通道之中，竟没有半点压抑的感觉，往前走去，原以为会走很远，也以为下面会很大，结果从一个拐角走过，就看到了一扇银色的双开门。 阿克曼走快一步，在前用手中的白色卡片往门边的密码锁一侧划过，密码锁的红灯转瞬变成了绿灯，门自动开出了一条缝，随即缓缓向内敞开。 泽沃伦等待门完全打开，门内一片漆黑，当他一只脚踏了进去，整个房间变得明亮起来。 内部极其宽敞，有一家大型体育馆等规模了，地面上可见黑色电缆，墙边摆满了大量正在运行的黑色机器，这些机器有三四米高，机器表面完全封闭，大概在机器上方有散热的小窗口。 电缆最终通向中心的那间玻璃屋——在看到玻璃屋的刹那，周杭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注意脚下，”泽沃伦和善地提醒道，“这些玩意也全是艾莉娅要求的，看到玻璃屋附近的电脑了吗？总共有五十五台电脑，全是艾莉娅在操控。” 泽沃伦还表示这个空间只有其他人过来的时候，灯才会亮——这里通常保持着黑暗的环境。 泽沃伦的手指向玻璃屋，“艾莉娅就在那里，我想她也一直在等着你来。” 周杭吞了一下口水，视线不曾从玻璃屋内阴影处移开过，“艾莉娅是什么时候说要见我的？” 泽沃伦说：“上个月的第二个星期六，自艾莉娅上次如此暴躁，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她迫不及待想要见你，可是我这边一时也很难联系到你，当我看到何望寻邀请名单上有你的名字，我就知道，是时候该传达艾莉娅的意愿了，她很想见你。” “那我可以过去见她了吗？” “当然可以，在你抵达阿尔伯塔火车站的时候，我就已经通知她，你要来了。”泽沃伦在前面走着，他们慢慢接近玻璃屋，小心避开地上错综复杂的缆线，很快，他们就来到玻璃屋前，看到了悬挂在屋内的那颗巨大透明圆球。 圆球内蜷缩着一个肤色纯黑的外星人，她粉色水晶样式的头发闪耀炫目，两颗冰蓝色的耳坠好似凝固的眼泪。 他们才靠近，艾莉娅猛地睁开了眼睛，房间的光线骤然变得暗淡，她的水晶头发变得更加璀璨夺目。 第280章 艾莉娅 在泽沃伦·贝尔德湖边别墅的地下十八层，他们终于看到了视频中的那个玻璃屋，同时看到了玻璃屋内蜷缩在圆球之中的艾莉娅。 周杭听到泽沃伦说很难联系到他的时候，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心想他只不过是不想通过官方渠道，过早地让人知道艾莉娅的存在。 他甚至还在怀疑泽沃伦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在撒谎。 他们刚刚接近艾莉娅，艾莉娅猛地就睁开了眼睛，她的视线精准无误地锁定了周杭，这一刻，周杭紧张到了极点——每次被这些外星人盯着看，他总有种要掉进黑洞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不妙。 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泽沃伦也选择保持沉默。 不得不说，泽沃伦忌惮着艾莉娅，明白她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她能够给予他一切，就能把这一切全部毁掉。 这么一想，周杭忽然又觉得泽沃伦没理由对艾莉娅的事撒谎，不然这种行为是会惹她生气的。 泽沃伦多次用“暴躁”这个词来形容艾莉娅，很难不猜到她的脾气有多不好。 所以被艾莉娅盯住的时候，周杭浑身颤栗，后背紧绷着，他略显局促地避开艾莉娅的视线。 在旁的郑育康忍不住惊叹道，“真美……”然陆司哲没有指责他多言，毕竟他在陈述事实。 就在这时，艾莉娅说话了，她的声音空灵悠扬，就像某种乐器发出来的声音。 “周杭，你终于来了。” 周杭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他强迫自己看向艾莉娅，“艾莉娅，我可以先问你一件事吗？” 艾莉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杭，“你是想问周又年和纪晓春的事吗？” 听到自己父母的名字，周杭情绪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你说他们还活着，是真的吗？” 水晶构成的头发，并非成丝，依旧保留着块状的结构，但看起来极其轻盈，水晶包裹着艾莉娅的半边身体。她眸子里划过一道道流星，转瞬即逝。 艾莉娅的语气里莫名带有一丝愧疚和歉意，“他们确实还活着，不过……” “不过什么？”周杭感觉心脏被揪了一下，疼得他屏住了呼吸。 艾莉娅的情绪倒显得平静，不像泽沃伦说的那般暴躁，大概是泽沃伦他们惹她不高兴才会如此。 艾莉娅说：“他们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你能见到他们，也能跟他们沟通，按照你们地球人的思维来理解，他们的肉身已经死亡，灵魂并未消失” 周杭怔住，他攥紧了拳头，忽然用拳头猛地砸向玻璃墙面，他歇斯底里地怒吼道，“那算活着吗？什么叫做灵魂并未消失？你是想说我的父母变成鬼了吗？不要说这种哄小孩的话来骗我！” 情绪起起伏伏，周杭感觉胸口疼得厉害，眼泪不自觉地落下。 艾莉娅安静地观察着周杭，随后才慢慢说道，“我不明白，能够再次见到死去的亲人，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又不是所有人的精神体会被保留下来，而且，被保留下来的精神体是不会消失的。” 先前在维瓦克岛遇到“真实梦境”的时候，萨隆尼尔解释过精神体的概念。 精神体指代大脑意识存在的某种形式，这种形式较为“虚幻”，只有像星星们这类具备超能力的存在，才能保留力量中残留的意识。 人类的意识在死亡时，就会彻底消失，艾莉娅解释说，通过某种方式，人类死亡后释放出来的意识，被强大的力量包裹着，也能在现实中具象成形，成为人类口中的“灵魂”。 艾莉娅这一段解释，周杭还是听得不太明白，他擦掉脸上的泪水，慢慢平复了心情。 他该反省才是，为什么要迁怒他人？父母的死他不是已经接受很多年了吗？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即使过去那么多年，他依旧想念着父母。 如果还能再见到他们，不管以什么方式，能够再和他们说说话，能让他们看到长大后的自己，这样确实是该满足了，至少有了可以弥补遗憾的机会。 周杭说道，“艾莉娅，我想见他们。” 艾莉娅有点好奇地看着周杭，方才他那般情绪失控，为何又能这么快冷静下来，思来想去，她觉得周杭这人确实比较特殊，或许他真的可以帮到她。 艾莉娅的眸子眨了一下，一闪而过的流星点亮了她的眸子。 “你当然可以见他们，不过需要你去一个地方，去到那里就能找到你的父母，不过，我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你得去找一个人，然后唤醒他，让他来找我。” 周杭本想直接问是什么地方，后又觉得应该先问另一个问题，“什么人？” “尤里，他是我的男朋友，因为一些事情，他拒绝见我，所以我只能拜托你。” 艾莉娅提起自己男朋友的时候，眼里显现出难以掩饰的悲伤，就连她的声调也变得哀伤起来。 周杭显然愣了一下，他想起了在何望寻飞船上发生的事，萨隆尼尔和格翠乌德两人“鬼鬼祟祟”地商量起一件事，里面提到了一个十分特殊的船长及其女朋友。 那个女朋友正是艾莉娅！艾莉娅居然让周杭去找船长——萨隆尼尔和格翠乌德现在不知道在哪，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估计这两人会高兴得原地蹦起。 布里安娜有去找他们吗？萨隆尼尔的伤看起来很严重，但愿他平安无事。 周杭整理一下情绪，不让表情泄露自己的异样，他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叫贝尔德先生帮你做这事？” 艾莉娅斜瞪了一眼站在后边的泽沃伦，没好气地说道，“他没法帮我！” 看来周杭猜测得没错，面对泽沃伦，艾莉娅就没给他看过好脸色。 艾莉娅视线转回到周杭这边，或许是有求于人，她恢复了正常的语气，“这事只有你能帮我，”她说着，从头发上扯下一块水晶，眉头微微一皱，那水晶倏地飞出她的掌心，畅通无阻地穿过圆球壁面，再穿过玻璃墙，随即猛地贯入周杭的胸口。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地下室同时回荡着周杭和艾莉娅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第281章 只有你可以 周杭不明白为什么艾莉娅要让他去找她的男朋友，心想这不是还有个泽沃伦吗，泽沃伦有钱有势，找个人能有多难。 谁曾想艾莉娅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这事只有你能帮我”后，扯下了头发上一枚水晶，那水晶好似一颗子弹飞过来的时候，周杭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又是一个“给予”的过程，分明前不久才在何望寻那里体验过一次，现在又来？ 有没有搞错！ 水晶贯入胸口的刹那，周杭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冲向头顶，随即体内一阵绞痛，像是有个搅拌机在里面，疯狂搅动他的五脏六腑，剧痛好似惊涛骇浪一阵阵袭来，周杭难以抵抗，脚都快站不稳了，额头上冷汗直流，此时只有李四海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赶紧扶住周杭，周杭疼得头晕目眩，他紧紧抓住了李四海的手腕。 艾莉娅那边也不好受，她在圆球内挣扎着，双臂紧紧抱住身体，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声。 陆司哲担忧地看着李四海怀里的周杭，“四海，周杭这是怎么了？” 泽沃伦也没见过这阵仗，隔着玻璃喊道，“艾莉娅，艾莉娅，你怎么了？” 艾莉娅忍着疼痛，冲着泽沃伦吼道，“闭嘴！混蛋！不要烦我！” 泽沃伦被这么骂，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他着实有些委屈，毕竟他是真的担心艾莉娅。 李四海回答陆司哲，“外星人给予周杭力量，就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要紧的，只要撑过去就没事了。” 见李四海笃定的神情，陆司哲也慢慢放宽心，郑育康则在旁拿着手帕给周杭擦汗，他看到周杭受苦的模样，就觉得心里难受，他说，“要不以后随身携带止疼药吧，或许能够缓解一下。” 李四海认真地考虑了郑育康的建议，可又想到如果止疼药有用的话，周杭早就使用自己的治愈能力了，看来这一关还是得靠他自己熬过去。 周杭现在什么声音也听不见，疼痛自胸口传遍四肢百骸，光线好似要少穿他的眼膜，他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当黑暗覆盖，他再次看到了那片漆黑的沙滩——遗落之境，沙滩上的星星呈现灰白色，没有任何一丁点亮光。 视野中的景物再次消失，一枚粉色水晶就这么悬在他眼前，它还在不断接近，直至整片视野变成一片粉色。 粉色令周杭联想到伊莎贝拉，她那一头粉色的头发，还有何望寻，何望寻本身特征并无任何粉色元素，为何他会变成粉色的星星，那颗星星下方一定开满了粉色的花，就连天空也被照成粉色的；艾莉娅的头发由粉色水晶构成，很有个人特色，她的星球上极有可能布满了粉色的水晶，那一定是一个非常美丽的世界。 随着粉色褪去，五十分钟后，周杭慢慢平静了下来，而艾莉娅在经受剧痛两分钟就恢复过来了。 周杭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他缓缓睁开眼睛，适应光线后，李四海的脸出现在他上方。 李四海慢慢将他扶起来，“已经没事了吗？” 周杭点点头，郑育康和陆司哲见他没事也松了口气。 “这次的时间比上次少了十分钟。”李四海看了眼时间说道。 “是吗？”周杭若有所思地回想起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他嘴角微微扬起，“希望下次时间能更短些。” “杭哥，很疼吗？”郑育康攥紧了手里的手帕。 “你想试试吗？”周杭虚弱地笑道。 “不了不了，你刚才那样子看着真吓人。” 陆司哲附和道，“你刚才的表现就像是重症患者忍受着剧痛的折磨，你现在的脸色糟糕透了。” 周杭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其实就一开始很疼，后面感觉还好，就是一直醒不来。” 周杭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向玻璃屋内的艾莉娅，他长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艾莉娅，你说这事只能我去做，是因为只有我能接受你的力量吗？” 艾莉娅直直看着周杭，“是的，因为尤里借我的力量封印了自己，如果不解开封印，他就不会醒来。” “意思是，尤里的封印只能用你的力量解开，然而你却被他拒绝在外，无法靠近他？”周杭感觉这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男女关系居然搞得那么僵？ 艾莉娅目光哀伤地凝视虚空，“你愿意帮我吗？周杭。” “帮你就能见到我的父母？”周杭的心情仍旧十分复杂。 艾莉娅说：“去找到尤里，就能找到你的父母。” “行吧，那要去哪里找你的男朋友？“周杭心中似有了新的期待。 “一直往北走，前往白马市，尤里就在城市的中心，”艾莉娅语调变得柔和，“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我知道你已经获得了其他星星的力量，我相信我的力量也会帮到你，如果尤里醒来，记得告诉他，我很想他。” “如果他不肯来见你呢？”周杭心中有所顾虑。 艾莉娅对此却坚信不疑，“他一定会来的。” 而后艾莉娅没有再说什么，她缓缓闭上眼睛，身上散发出来的光变得暗淡许多。 泽沃伦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走吧，艾莉娅需要休息了。” 他们走出空旷的地下室，灯光顿时就灭了，周杭向后看去，什么也看不到，只有机器设备上时不时亮起的点点蓝光，好似广袤荒野上偶尔出现的萤火虫。 他们重新回到电梯，方才一直守在地下室外边的阿克曼按下了回到一层的按钮。 就在这时，泽沃伦忽然开口道，“周先生，我想你们最好考虑清楚，去白马市很危险。” 周杭注意到泽沃伦提到白马市时，阿克曼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眼底微光轻轻颤抖，自深处涌起难以抑制的恐惧，一直保持沉默的他忍不住说道，“你们要去白马市？” 瞥到泽沃伦的眼神，阿克曼又立刻闭上了嘴巴，却听到泽沃伦说，“阿克曼，你跟周先生他们讲讲白马市吧。” 周杭感觉气氛不太对劲，一直以来镇定自若的泽沃伦脸上也显现出一丝不安来。 电梯还在持续上升，阿克曼吞了一下口水说道，“周先生，白马市已经是一座死城，其实，说它是一座‘鬼城’，也许会更合适。” 第282章 白马市 周杭想找到父母的“灵魂”，决心前往白马市，然而在回去的电梯里，泽沃伦的手下阿克曼说，白马市是一座“鬼城”，周杭听到这话，心想刚才听了艾莉娅说灵魂，现在又扯到鬼城，反正现在都有外星人入侵地球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来一个鬼城倒也没离谱得太过分。 陆司哲却没那么容易接受，“不好意思，请问为什么说白马市是一座鬼城？” 阿克曼目光中隐隐有些不安，他盯着显示屏的数字，缓缓开口道，“到了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有人看到了幽灵在街道上游荡，看到的人越来越多，加上天气越来越恶劣，白马市的人纷纷离开了。” 周杭微微蹙眉，听着有点邪乎，他刚想问点什么，就听到阿克曼继续说道，“三年前我曾在白马市住过，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在警察局的门口，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说看到了两年前去世的妻子，可是让他拿出证据，他却无法证明自己说过的话，后来，两个星期后，有人看到死去的父亲，越来越多看到死去的人。 “有人说，死去的人会在半夜十二点出现，他们的模样很吓人，即使是亲人和朋友，他们还是感受到了最强烈的恐惧，屋内墙上出现数不清的裂缝，裂缝出现了大量的黑虫，钻进墙内，屋子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一整晚不得安宁，睡在床上，就感觉虫子从耳朵里钻了进去。 “那些死人根本就不是他们过去认识的人，幽灵起初只会在房屋外边游荡，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会进入屋内，一个月后，屋子里的人就会消失，随着消失的人越来越多，见到死人的人害怕了，他们不再犹豫，搬家离开白马市，他们说这座城市被死神诅咒了，白马市不再适合活人居住，那些消失的人都是被拉去陪那些幽灵的。 “我原本不信这一切的，直到我看到我最好的朋友出现在我家门口…… “他叫戴恩，我和他是室友，有一天我比较晚下班，等我回来的时候，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戴恩被人杀了，凶手是我们的邻居，他躺在戴恩身边，还剩一口气——戴恩反抗的时候刺伤了他，这个坏人见到我，用尽了恶毒的言语骂我，说我和戴恩该下地狱，我最后用斧头砍下了他的头…… “在这事发生的两个星期后，戴恩出现了，他叫着我的名字，我一点也不怕，尽管他半张脸已经腐烂，我想上去抱住他，可是，那个凶手……他叫库尔特，库尔特就跟在戴恩身后，他手里拿着沾血的刀，他当着面，再次割开了戴恩的喉咙，而后，两人消失了。 “后来，他们进入到我的房间，站在我的床前，戴恩嘶吼着让我离开，起初我还能接受这一切，可眼睁睁看着戴恩死在我眼前，我近乎崩溃，恐惧使我的状态变得十分糟糕，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我不得不离开我跟戴恩曾经居住过的家，随后我就离开了白马市。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整个白马市再无一个活人，我也再没回去过那个地方。” 阿克曼说完的时候，周杭等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电梯，气氛一时颇为沉重。 周杭这才意识到白马市确实有一定的危险性，幽灵听起来确实蛮恐怖的，他们之前也没对付过这类敌人，以他和李四海的能力，能够消灭幽灵吗？ 前段时间还在对付怪物，现在又要去面对幽灵了，这人生还能再“精彩”一点吗？周杭于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泽沃伦此时插嘴道，“我曾经派过一支队伍去调查过白马市，他们说了白天基本没什么事，就是一座很平常的城市，晚上十二点一过，会明显感到气氛变了，后来他们遭遇了一些恐怖的事情，派过去十个人，最后只有三个人回来，他们叙述遭遇时，像是疯子一般胡言乱语，他们一直重复很害怕，很害怕，想要藏起来，一旦有人说话，他们就会大喊，安静点，安静点，这三人目前还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泽沃伦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目光严肃，“周杭，你确定你们还要去白马市吗？” 周杭与李四海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神里看不出一丝退缩的意味，周杭定了定神，随后回道，“嗯，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我相信艾莉娅说的话，如果去了白马市，能再见到我的父母，那再好不过了。” 泽沃伦愣了一下，他说：“那么，我就不会再劝阻你们了，祝你们一路顺风，不过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还是先好好休息一晚上，等明天早上，我会让我的私人飞机送你们过去，毕竟白马市距离不是很近，我会让我的人在那里等你们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足够了。”周杭淡淡地笑了笑。 阿克曼送他们到三楼到客房休息，房间里有两张大大的双人床，刚好够他们四人睡。 洗漱完后，周杭坐在床上发呆，郑育康玩着手机里的小游戏，陆司哲还在洗澡，李四海则从客房里的冰箱里拿出一瓶罐装咖啡喝了起来，然后问他们要不要，郑育康一蹦一跳地过来给自己拿了一瓶，李四海则给周杭拿了一瓶上次在阿布利亚喝过的果汁。 周杭喝了几口果汁，随后听到郑育康说，“杭哥，真的有幽灵存在吗？” 周杭想了想，“如果真的存在，只有一种可能。” “一直平安无事的城市，突然闹起了鬼……”李四海喝了一大半的咖啡，想着待会要不要再来一瓶。 “既然尤里就在那座城里，很大概率跟他有关，肯定是尤里施展了奇奇怪怪的能力，才会让那座城市变得如此怪力乱神。”周杭刚刚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地球一直以来确实有些难以解释的传闻，不过现在看来，不管是z病毒，还是大地震，都有外星人在捣鬼，就连在巴斯多林的遭遇，也跟外星人有关。 阿克曼说的事很玄乎，看来跟外星人是脱不了干系的。 郑育康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他好像对这件事没了兴趣，又开始玩起了游戏。 陆司哲从浴室出来，没穿上衣，身躯壮硕，双臂有力，俨然就是实战经验丰富的战士。 他走到门边，开门看了看，然后将门锁好，随后说道，“既然决定要去了，那今晚就睡个好觉吧，估计去了那里，想睡个觉都难。” 第283章 白雪覆盖 从阿克曼那里得知在白马市发生过非常奇怪恐怖的事情，故而那座城市又被叫做“鬼城”。 周杭等人猜测白马市之所以会发生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很有可能跟尤里有关。 尤里是艾莉娅要找的男朋友，两人之间似乎发生过很多事，但艾莉娅并没有打算跟周杭说明，或许等找到尤里后，一切事情就会水落石出。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等到第二天早上十点，泽沃伦·贝尔德安排好了私人飞机，准备送周杭等人去白马市，没想到的是，还有两个人要跟他们同行。 那两人分别是阿克曼·沃森和布雷特·佩克，周杭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布雷特，印象中好像他就是那时在何望寻飞船里救过比尔的人。 布雷特一脸严肃，看起来不像是善谈的人，就算阿克曼在介绍他的时候，他的视线不知看向何处，仿佛身处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周杭不介意布雷特的态度，他只是好奇为什么阿克曼会想去白马市，难道是泽沃伦的安排？ “阿克曼，那地方对你来说不是充满了很多不好的回忆吗，为什么你还要去？”周杭问道。 阿克曼说，他想回去取件东西，他一直没能提起勇气，这次难得鼓起了勇气。 “况且这次还有你们同行，我相信各位的实力，我们一定可以平安归来的。”阿克曼用着期许的眼神看向周杭和李四海，目光变得更加坚定。 他又说道，“布雷特是戴恩的弟弟，戴恩出事的时候，布雷特正好在美国上大学，他担心我出事，所以提议跟着我一起去。” 周杭了解前因后果后，略微惆怅地说道，“阿克曼，或许我应该先告诉你，如果待在我们身边，可能会发生更多危险恐怖的事情。” 阿克曼顿时明白了周杭的意思，急忙回道：“我们会随机应变的，周先生，你无需担心我们。” “那就好，”周杭郑重地跟阿克曼握了握手，“阿克曼，你叫我周杭就行。” 就这般，最后坐上飞机的时候，泽沃伦并未出现，周杭看了一眼那神秘的别墅，随后收回视线，钻入飞机，向着白马市出发。 飞机内部很安静，他们穿好了抵御严寒的大衣，还戴上了厚厚的手套和帽子。 周杭坐在窗边，外边一片白茫茫，好似天地化作虚无，分不清边界，景物的轮廓淹没在白雪之中，有种迷失的挫败感，他缓缓闭上眼睛，身体变得很暖，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刚被叫醒的时候，周杭还有些迷糊，走出舱门，冷风猛地扑面而来，就是这一瞬间，他彻底精神下来了。 眼下身处冰天雪地之中，放眼望去，白雪皑皑，雪花纷飞，风不算太大，时不时刮来一阵风，冰冷彻骨，不用一会，周杭就觉得要流鼻涕了，他吸了吸鼻子，拿出口罩戴上，呼吸慢慢变得温热，这才觉得舒服。 阿克曼靠近周杭，他大声说道，“我们离白马市还有五公里，飞机过不去了。” 五公里？周杭心中默默嘀咕着，他眯起眼睛望向远方，从这儿连地平线都看不见，这段五公里的距离，对他们来说或许充满了许多不安定的因素。 背好各自的背包，阿克曼手里拿着gps定位器，走在前头带路，布雷特就跟在他身后，他双手插兜，始终没有跟周杭他们搭一句话。 周杭等人紧紧跟着阿克曼的步伐。起初还觉得冷，走了好一会，外套的保暖效果逐渐见效，厚重的雪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头顶冷风呼啸，阴云密布，天光暗淡。 周杭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他们与白马市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视野中充斥着白色，他们的身影在风雪中逐渐变得模糊，他们甚至听不到彼此的声音。 郑育康走着走着，忽然绊倒在地，陆司哲将他扶了起来，周杭过来帮忙拍去他外套上的白雪，他叮嘱道，“小心点。”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不见任何景物，没有树林，也没有凸起的小山坡，就在他们走了一个小时后，沿途看到了一座被白雪覆盖的建筑物时，周杭感觉这建筑出现得有些突兀，就像是匍匐在白雪下面的怪物。 走在前面的阿克曼向着建筑里面走去，他用力推开了门，随后向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来。 走在最后的陆司哲用力将门重新关上，呼啸的风声瞬间被隔绝在外，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室内光线昏暗，空气浑浊，墙边摆放着一些货架，货架上空空如也，能见一两个空了的零食袋。 阿克曼说，“这里过去是一处加油站，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周杭寻了张椅子坐下——也不嫌弃它表面布满了脏污——他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背包自带保温功能，快速喝了两口，又重新把水放回去，免得它结成了冰。 郑育康哆嗦着，他原地跳了两下，想让身体快速暖和起来，“好冷啊！我还没到过这么冷的地方！” 他们都没怎么说话，休息了大概二十分钟，准备再次出发时，周杭不经意间一瞥，发现靠近室内深处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他进来时就观察过整个房间，他可以肯定那扇门进来时是关住的。 他不记得有谁去开过那扇门。 周杭顿时警惕起来，深绿色的眼珠子泛着淡淡的光泽，他死死盯着那扇半掩着的门。 李四海第一个注意到周杭的反应，他旋即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手枪，瞄准了门所在的方向。 郑育康紧张了起来，他学着李四海，拿出枪来，打开保险，咬紧了牙齿，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阿克曼见周杭他们还没出来，又重新走了进去，看到他们紧张的神情，很快意识到有事发生了。 下一秒，一只手抓住门扉边缘，一个脸色苍白的人从中走了出来。 周杭看清那人的模样后，不由得愣了一下，那人的反应跟他一样，目光里满是震惊。 “周先生！” “玛丽？” 第284章 迷失方向的少女 周杭等人前往白马市，在天黑之前，他们进入一个废弃的加油站，休息片刻后，打算再次出发，却在这地方碰见了红发少女玛丽·坎贝尔。 玛丽脸色憔悴，嘴唇发白，头发略显凌乱，她见到周杭后，神情出现短暂的呆滞，随即露出欢喜的笑颜，激动地说道，“周先生，真的是你们吗？难道我是在做梦？” 周杭缓步上前，他轻轻扶住玛丽的双臂，低声安慰道，“玛丽，你先平复一下心情……” 玛丽在周杭的搀扶下，慢慢坐在一张椅子上，周杭从包里取出一瓶没喝过的水给她。 玛丽接过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她很快就喝完了一瓶水，脸上的神情渐渐舒缓了许多。 李四海默默把枪收了起来，他仔细审视着玛丽的一举一动，玛丽的出现过于蹊跷，按理说她现在应该早已回到家里去了，为何又会出现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李四海稍稍调整语气，不让自己的发问过于生硬，“玛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玛丽怔了一下，她看了李四海一眼，又看向周杭递到自己眼前的面包，她不自觉地吞了一口水，耳边听到了周杭温和的声音，“你先吃点东西，等你放松下来，再回答我们的问题。” 阿克曼冷淡地瞥了玛丽一眼，随后又到门口看看外面的情况，他注意到此时天要黑了，眼下天气的状况并不理想，尽管他们离白马市很近了，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继续赶路。 阿克曼把情况跟周杭他们说明后，周杭表示那就在这里休息吧，现在出去只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玛丽说里面的休息室更暖和，他们进入玛丽刚才出来的那个房间，果不其然，里面确实暖和许多，也更加安静。 他们取出三盏暖灯放在地上，橘黄色的光芒照亮这个小小的房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们也不嫌地面脏，靠着墙坐了下去，身上的外套裹着身体，十分舒服。 玛丽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外套，里面穿着一件厚厚的毛衣，她还有一条红色的围巾，看起来有好些年头了，能看到几处破洞。 周杭问她冷吗，她说不冷，她穿得很多，就是现在还觉得很饿。 周杭闻言，又拿出两个烤面包，让她慢慢吃。 中间阿克曼和布雷特也没有休息，他们时不时出门看看，阿克曼担心会有怪事发生，毕竟这里离白马市不远。 陆司哲觉得他们也该做点什么，他叫上郑育康，跟着阿克曼他们轮流“守岗”，提高警惕，才能平安无事地度过这一夜。 玛丽吃完面包后，她一双湿漉漉的眼珠子直直盯着周杭，嘴唇嗫嚅，过了一会，她这才说道，“我是来找妈妈的……” 十六日下午，玛丽抵达埃德蒙顿，回到家中，在厨房的桌上看到了母亲留下的纸条。 “妈妈说外婆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回白马市……”玛丽的声音微微颤抖，她的双手用力握紧。 阿克曼盯着玛丽的眼睛，“你外婆还住在白马市？”他确实听说白马市内还有少部分人并未离开。 玛丽抬眼看向阿克曼，她的瞳孔深处出现某种阴暗的情绪，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外婆三年前就去世了，我妈跟她的感情很好，这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她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日日酗酒，变得十分狂躁暴力，她跟我说过，她说过外婆还活着，她经常说要去找外婆，我没想到她真的会去……” 阿克曼似乎联想到非常不好的事情，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他想继续说点什么，却又合上了嘴，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神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玛丽扭头去看周杭，眼眶里泛起泪花，她哽咽着说道，“我很担心她，我必须找到她，我想带她回家。” 看来在玛丽的母亲性格大变之前，她们母女感情很好，即便是遭受虐待，她还是想跟母亲在一起。 玛丽擦掉眼泪，继续说道，“周先生，对不起，我把你们送给我的手机给了别人，这样他们才肯送我过来……那些混蛋！还没到地方就把我丢下车，我走了很久，才找到这座加油站。” 周杭同情地看了玛丽一眼，“玛丽，我们也要去白马市，你就和我们待在一起吧，这样比较安全。” “谢谢你们，周先生，如果没有遇见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白马市……”说到这里，玛丽的眼泪再次止不住地落下。 “白马市情况复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届时如果还是找不到你的妈妈，我们将不得不带着你一起离开，明白吗？”周杭神色略显严肃，他希望玛丽能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玛丽沉吟片刻，随即低下头去，小声说道，“我知道了。” 周杭拍了拍玛丽的头，柔声道，“先睡一会吧。” 周杭和李四海也帮忙守夜，让每个人尽可能多睡一会。 一夜无事发生，直到第二天早上十点，风雪才停，地面积满了厚厚一层雪。 见天气好转，他们再次出发，阿克曼和布雷特依旧走在最前面。 他们经过一条石桥，桥面满是积雪，可以瞧见一些裸露在外的黑岩，就好像从雪地里冒出来的眼珠子，光明正大地窥视着这些赶路者。 走过石桥，走了大概一公里，眼前出现一个缓坡，山谷深处可见一座城市的模样。 越往前走，建筑逐渐显现出来，脚下的路全部被白雪覆盖，很难分辨道路的轨迹。 玛丽缩在周杭身后，她望向远方隐隐绰绰的楼房，她像是陷入某一段回忆中，“我小时候来过白马市，那时候是外婆的生日，不过我们那天晚上就离开了，没有留下过夜。 “外婆和妈妈吵了一架，至于她们在吵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外婆将蛋糕推在地上，空气里满是奶油香甜的气味，我们在回家的路上，妈妈哭得很伤心，后来她们几乎不怎么来往，直到有一个亲戚三更半夜打电话跟妈妈说，外婆快不行了，我们这才匆匆去见了她最后一面……” 第285章 路障 进入白马市内，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路边的房子略显残破，有不少房子已经倒塌成一片废墟。 说是城市，更像一座小镇，这里的楼房并不高，最高不超过三层。 城里随处可见横在马路中间的汽车，白雪覆盖车身，无法看见车子原本的样子。 周杭走到一辆车前，他顺手擦掉了车窗上的雪，车窗表面十分模糊，用力擦了几下，隐隐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 周杭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聚精会神，他那颗深绿色的眼珠子忽然亮了一下，他看到了驾驶位上那具已经干枯发黑的尸体。 这个人将车横在马路上，能猜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才会这么死在车里，而且旁人也完全忽视他的存在。 玛丽想凑过来看一眼，周杭拦住她，“那里面有个死人。” 玛丽立刻停住脚步，紧张地转过身去，拖着僵硬的步伐远离那辆装有死人的车。 玛丽喃喃道，“外婆去世的时候，我们来过，这里还没那么糟糕。” 阿克曼这时说道，“越来越多人遭遇恐怖的事情，市民们惊慌失措，纷纷逃出城去，也许那时候你来的时候，黑暗并未完全侵蚀整座城市。” 玛丽瞥了阿克曼一眼，随后垂下头，声音略显郁闷，“我对白马市并不熟悉，我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周杭看着玛丽的后脑勺，心想着他们要去白马市中心找艾莉娅的男朋友尤里，这事现在急也急不来，这座城市似乎隐藏了很多秘密，他们需要再谨慎些。 他们决定先去找玛丽的母亲，玛丽说，“外婆家在红穗街，具体是哪栋房，我已经忘了。” “没事，我们就去红穗街找找看。” 听到红穗街，阿克曼眼皮跳了一下，他赶紧说道，“我以前住的地方就在红穗街。” “看来这座城市真的不大，说不定你们两位曾经见过，”周杭调侃道，想让气氛变得不要那么沉闷，玛丽露出浅浅的微笑。 阿克曼点了一下头，“顺便可以去取我的东西，”他随后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乌云密布，看样子又要下雪了，这天气变化得很快，不能一直停留在外边。 阿克曼说红穗街在东区，离市中心比较远，从这边过去，没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至少要走两个半小时，而且还是在天气良好的状态下，现在天气很糟，地上积雪很厚，走起来很费力。 阿克曼建议他们在往里面走一段距离，城市边缘房屋较少，若是遇到大雪天气，他们连个躲的地方都找不到。 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们从一家邮局前经过，深蓝色的大门敞开着，里头一片黑漆漆。 周杭看了一眼门框上方挂着的牌子，牌子上是一只卡通熊的图案，金属招牌上锈迹斑斑，原本可爱的卡通熊现在看起来有些瘆人，黑洞洞的眼睛毫无生气地凝视着每一个从它面前经过的人。 路边竖立着高高的电线杆，断掉的电线一端垂落在地上，被埋进雪里。 前进的速度比预想中的还要慢，令人没想到的是，大路中间堆满了废弃的车辆——至少有两层楼高，看着这些车，周杭猜测整座城市的车大概都在这里了——他们只好选择走其他其他小路，然而，当他们遇到新的障碍时，不得不再次停了下来。 眼前出现两栋房子，一栋黑房子，一栋红房子，他们各有两层高，而在道路中央，立有黑色铁荆棘，荆棘与房屋高度相等，密密麻麻好几层，就像是一面长满了尖刺的墙。 绕到房屋一侧，发现后边是一块空地，他们赫然发现地上有一块黑黄相间的警告牌，阿克曼读出了上面写的字，“注意！禁止向前！有炸弹！”读到最后一个字，阿克曼皱紧了眉头，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周杭看着地上那块招牌，又看向那片被白雪覆盖的空气，眼神微动，他发挥了“感应”的能力，不一会儿就获得“反馈”，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是真的，眼前的这片空地布满了密集的炸弹，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他们走到另一栋房子后边，同样有着一块警告牌，地里同样埋着危险的炸弹。 走回到街上，看着那高高的铁荆棘墙，阿克曼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这面墙，还有房屋后面的炸弹，是什么时候布置好的，又是谁这么安排的？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前方的路被彻底阻断了，他们试着往两边走走看，往街道尽头去寻找新的路。 走了大概有二十分钟，他们总算找到了新的道路，他们离红穗街已经很近了。 他们中间休息了好几次，同时为了躲避时不时刮来的风雪，在路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当他们从一家旅店经过的时候，已临近下午三点，又要变天了，阿克曼叫住埋头走在前面的布雷特，“不能再往前走了，马上会有一场暴风雪，我们需要停下来。” 布雷特在周杭他们面前第一次开口说话，“可是再走过两条街道，很快就到红穗街了。” 阿克曼则担心还会遇到荆棘墙挡路，李四海跟周杭对视一眼，主动提议道，“我去那边看看情况。” 周杭接过李四海的背包，叮嘱道，“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我去去就回。”李四海拔腿就向前狂奔而去，他的速度快得惊人，身后扬起的雪雾顿时遮掩住他的身影。 再次见识到李四海惊人的速度，阿克曼和布雷特还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玛丽则感慨道，“我也能像他一样跑这么快吗？” 周杭闻言，轻声笑了笑，开玩笑道，“除非你让一个外星人住在你的身体里。” “住在我的身体里？”玛丽的手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巴，惊呼出声，“我不想这样，感觉很可怕……” 周杭忽然愣了一下，久久没有说话，过了两分钟，直到李四海站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他没听清李四海在说什么，他脑子里一直回响着玛丽刚才说过的话。 他好像没有问过李四海，问他被罗杰附身，他会不会感到害怕，或是有其他的感受。 有那么一刻，他才明白，人真的很难时刻关注到他人的感受。 周杭竟有些许落寞，他明白很难向人说明这种感受。 李四海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眼前白色的世界好像排山倒海的巨浪，刹那吞没了周杭此时此刻所有的意识。 第286章 达斯玛奇连旅店 探查街道状况后回来的李四海看着出神的周杭，他微微蹙起眉头，担心地问道，“周杭，你还好吗？” 李四海的手放在周杭的肩膀上，周杭的视线逐渐聚焦在他的脸上，心想着“感知”的能力对他的影响很大，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引爆他的情绪——这跟他本身就多愁善感也有关系。 周杭说没事，然后问李四海，“有什么发现吗？” “你刚刚没听我说吗？”李四海对周杭的反应存疑，“那边的街道上同样布置了高高的铁荆棘墙，要想过去，还得绕路。” 周杭整理好情绪，脸上的表情恢复平静，他坦然说道，“那今天就在这家旅店休息吧。” 旅店外墙涂满黄色的颜料，一共两层，但占地面积挺大，正门在房屋中间，一扇红色的小门，左右两侧，加上上下两排，共有十六扇窗户，窗台上摆有一个空的花盆，绿色的窗帘紧紧拉住，不见里面的装饰。 旅店外面设有黑石嵌成的围墙，院子里满是积雪，在旅店右后方有一辆汽车，车门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座椅和方向盘以及前面的发动机全部被拆了去，就剩一个外壳。 当他们转身准备朝着旅店走去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阿克曼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的瞳孔里满是惊惧之色，不禁向后退了两步，直到布雷特扶住了他们的后背。 周杭抬眼看去，只见旅店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他警惕地眯起眼睛，从那人身上他感受了一股阴寒的气息。 那是一名金发女子，长发及腰，头上系着一张绣有花纹的白色头巾，身着一条看起来极其厚重且下摆蓬松的黑裙，裙脚太长，拖在地上。 女子碧绿的眸子轻轻扫视站在院内的所有人，她的脸很白，白得有些不太正常。 沉默许久，气氛逐渐变得凝重，直到女子先开了口，“难得会有人来白马市，各位是来住宿的吗？欢迎来到达斯玛奇连旅店，我是老板娘克莉丝汀，还有很多空房，请进吧……” 周杭审视着旅店老板娘，随即向她走了过去，李四海低声说道，“小心点！”周杭回头对他露出淡淡的微笑，“放心。” 克莉丝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周杭，她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尽管她刚刚说话时的语气十分温和。 周杭直视克莉丝汀，他毫不拐弯抹角地问道，“老板娘，容我冒昧问你一句……”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亚洲人，你长得很好看，”克莉丝汀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却使得她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谢谢……”周杭愣了一下，而后还是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怔住的问题，“老板娘，你是死人吗？” 克莉丝汀脸上难看的笑容瞬间消失，目光中的寒意好似化作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划向周杭。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样子说话是非常不礼貌的，”克莉丝汀语气中蕴含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 阿克曼在听到周杭的话后，瞳孔中的恐惧变得愈发强烈，他下意识地就想要逃跑，可看到周杭平静的表情后，他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恐惧，打算静观其变。 感受到克莉丝汀的敌意后，李四海默默来到周杭身旁，站在门槛上的克莉丝汀并不矮他们多少，但即便如此，当两人站在她面前时，她感受到自己的处境变得十分危险。 周杭说道，“老板娘，如果你想伤害我们，我劝你现在打消这个念头，我们确实是想在你这儿住上一晚，如果你愿意让我们进去，那再好不过了。” 克莉丝汀心里奇怪，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如此不同，她快速瞥了一眼他们身后的几人——那些人明明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偏偏这两人体内蕴含着异于常人的强大力量。 克莉丝汀原本就对他们没有恶意，她一直躲在门外偷听他们的对话，她祈祷着这些人不要来她的旅店，她并不喜欢陌生人，所以刚刚不过是想挫挫他们的锐气，他们人多势众，指不定会伤害她，她得想办法保护自己。 她才不是什么坏人！见鬼的是，这个男人为何一眼就能看穿她的身份！ 也许他们真不是什么普通人，或许和她一样，他们也是被“神”选中的人类。 克莉丝汀长长叹了一口气，她现在只能让他们进入她的旅店，她可不是那些“疯子”，她根本就不会战斗。 “进来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晚上不能太吵，尽量保持安静。”克莉丝汀无奈地说道。 郑育康带着好奇又有一点畏惧的语气询问克莉丝汀，“老板娘，你真的是死人吗？就是幽灵……” 克莉丝汀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我是死人，满意了吗？”她没好气地转过身去，她走路时，裙摆拖在地毯上，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不准再问我问题了，本店不提供任何用餐服务，房间任选，盥洗室在一楼走廊尽头。” 克莉丝汀走出几步，又突然回过头看向他们，神情傲慢，“住一晚是一千世界币，把钱放在前台的抽屉里，”说着，她又瞥了一眼站在周杭身后的玛丽，“小妹妹，你是被他们绑架的吗？需要我的帮忙吗？” 玛丽尴尬地笑了一下，“姐姐，他们是我的朋友，他们在帮我找我的妈妈。” 克莉丝汀的脸似乎做不出多少表情，她微微眯起眼睛，再次打量起周杭等人，她冷冷说道，“为什么要跟这些人做朋友，我不喜欢他们。” 周杭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把克莉丝汀对他们的评价放在心上。 他们看了一下房间的环境，意外地发现地板和墙面都很干净，床上的被褥也没有奇怪的味道——这地方有水，就是没电，进来时，走廊上可见部份被点燃的蜡烛，光线昏暗，只能让人看清身边的事物，走得稍微远些，往大厅那边看去，就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进入房间，阿克曼打开了暖灯，房间里有四张床，男人们两两挤一张床，玛丽单独睡一张床——为了安全考虑，还是尽量挤在一个房间比较好，免得出事后其他人还不知情。 克莉丝汀叮嘱过不能拉开窗帘，所以房间里面显得有点闷。 郑育康一边放下背包，一边问玛丽，“玛丽，你不怕那个老板娘吗？” 玛丽考虑要不要去盥洗室洗一下头，听到郑育康问她，她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平静地说道，“她没有伤害我们，不是吗？为什么要怕她？” 第287章 敲门声 问及玛丽怕不怕达斯玛奇连旅店的老板娘，得知克莉丝汀是死人，玛丽的反应出人意料地平静。 周杭默默观察着玛丽，觉得她这个反应不太正常，她似乎对他们有所隐瞒。 玛丽显然不想告诉他们，若是逼问她，恐怕会对他们目前的友好关系造成不好的影响。 或许可以再等等，等玛丽想说的时候，有可能不会等得很久。 他们聊了会天，周杭注意到阿克曼的神色一直不太好。 阿克曼十分忌惮克莉丝汀的存在，从见到她，他就感觉非常不安，就好像活埋在棺材中，四下环境阴暗压抑，令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阿克曼到底还是没能一直沉默，他走到周杭面前，神情颇为紧张，“周杭，既然我们已经确认克莉丝汀是死人，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我们最好重新找一个地方，我想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有鬼的地方对我们来说很危险。” 话音刚落，门外走廊上的蜡烛全部熄灭了。 周杭看了一眼门口，随即对阿克曼说：“既然死人确实存在，从我们踏进这座城市开始，他们就已经注意到我们的到来，若是死人想要害我们，去哪里都会有危险，就克莉丝汀目前给我们的感觉还好，她不会做出伤害我们的事。” 陆司哲也帮忙说话，“对啊，阿克曼，你放轻松些，你不是早就选择相信我们了吗？那就相信周杭和四海的判断吧，周杭说得也对，如果害怕，我们也就不会来白马市了。” 阿克曼犹豫片刻，最终妥协下来，他认为他们说得不无道理，现在外头情况不明，最好的方法还是不要乱跑，老实待着，不要引起其他死人的注意。 一个小时后，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一场暴风雪席卷而来，风声呼啸。 即便他们身处室内，还是隐隐能察觉到外头的动静，黑暗的旅店深处传来呜呜的风声，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漏了风。 就在这时，旅店老板娘克莉丝汀手里拿着一根白色蜡烛出现在房间门口，她神情严肃地扫视着屋内的人，目光最后落在周杭身上。 她就这么站在门口，没有进入房间的打算，蜡烛滴下的蜡落在她的手指上，她全然没有感知到——她的脸在烛光下显得愈发苍白，一双碧绿的眼珠子毫无生气，就像是黑暗井底深处的两颗全无光泽的石头。 克莉丝汀毫无血色的嘴唇紧紧抿着，而后漫不经心地说道，“自从你们进入这座城市，天气变得越来越糟糕了，你们应该意识到了，白马市并不欢迎你们，我不管你们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趁早放弃，明天天一亮就离开这里，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周杭倒显得平静，想来经历了这么多事，岂会因为一言两语就打起退堂鼓。 克莉丝汀很不满意周杭的态度，她看着他，咬牙切齿道，“你们将永远留在白马市！该死的！我为什么要自讨没趣来跟你们说这些，我不管你们的生死！” 克莉丝汀跺了一下脚，转身就走了出去，手上的蜡烛不知何时早已熄灭。 房内的众人没再说什么，他们中有的在发呆，有的睡了过去。 周杭坐在床上看起书来，李四海也看了会书，两人对眼下这个环境并没有任何怨言，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二人紧张起来——此时氛围幽静，正好适合看书。 时间不知不觉中流逝，直到走廊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周杭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机屏幕，现在是晚上十点。他抬眼看向门口，克莉丝汀就站在门口，神色间竟有几分不安，她着急喊道，“我真的是会被你们害死！” 周杭还没来得及问克莉丝汀出什么事了，就听到旅店大门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声急促，每一声都好似用重重的鼓槌疯狂地砸在他们的心上。 “喂！克莉丝汀！开门啊！我知道你就在里面！”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对方的心情似乎糟糕透了，声音带有一丝不耐烦和愤怒。 “是谁……”周杭刚要询问，克莉丝汀苍白的手指瞬间按在他的唇上，眼珠子瞪得圆圆的，瞳孔因为恐惧而在打颤。 周杭吓了一跳，待他回过神来时，才注意到敲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了，就连刚才还在嚷嚷的人也沉默了下来，应该是在仔细倾听旅店内的动静。 那粗鲁的家伙应该是听到周杭的声音了，克莉丝汀扭头看向门的方向，紧紧地咬住了牙齿。 旅店内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从克莉丝汀的反应来看，门外那家伙绝不是什么善类。 克莉丝汀死死盯着门口那边，慢慢收回手指，随后扭过头来瞪了周杭一眼。 “既然你们这么厉害，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插手，我早就劝你们离开了，是你们不听劝，一定要留下，如果被杀了，可别来怨我。”克莉丝汀用着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说道。 周杭感觉对方来头不小，但还不至于就此落荒而逃，只要那家伙不是万世星域的人，他们是能够与其对抗的。 周杭从克莉丝汀身边绕过去，半个身体探出房间，观察片刻后，周杭对克莉丝汀说，“可以不开门吗？” “那家伙会拆了我的旅店！”克莉丝汀眼神里闪过一丝畏惧。 “那就开门吧。”周杭的语气很平静。 李四海走到他身旁，抓住了他的手臂，“门外的好像不是活人。” “应该和克莉丝汀是同类人，他们并非虚幻的存在，只要能碰得到，应该能跟对方好好打一架。”周杭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李四海神情严肃，十指攥紧，眸子迸发出金光，他出声道，“如果可以谈谈会更好，要是想打架也不是不行。” 克莉丝汀看着这两人，心中腹诽道，“这两个疯子！当初就该赶他们走的！等会这些人全部都会被杀死——人死了就会流血，到处都是血！到头来还得由我来搞干净！为什么我就是雇不到一个人来帮忙做清洁的工作呢！可恶！” 周杭的手臂显现出深蓝色的花纹，花纹的图案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 他严阵以待，看向黑暗的走廊深处，低声说道，“我有个新的想法，或许在那人身上验证。” 第288章 恼怒的艾伦 周杭等人入住达斯玛奇连旅店，当夜幕降临，更加诡异恐怖的“戏剧”正在这座死城上演着。 周杭跟李四海打算会会门外的不速之客——方才听到周杭说话的声音，那人就开始保持沉默，周杭清楚他还未离去。 待周杭他们往门口方向走去时，那人又开始喊了起来，“克莉丝汀，你有客人吗？怎么那么久还没出来，难不成……”后面非常下流地补了一句污言秽语，郑育康立刻捂住了玛丽的耳朵。 玛丽茫然地看了郑育康一眼，也不抗拒，她看上去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身体明显在打颤，自打她听到门外那人的声音，就察觉到体内深处涌起的恐惧，她想跟周杭他们说那家伙很危险，可她过于恐惧，以至于喉咙像是被堵住了般难受。 在周杭他们过去前，玛丽看了周杭一眼，她惊讶于周杭脸上的表情，他很平静，应该说是很有自信，自从离开何望寻的飞船后，他好像又变得更强了。 表面看不出什么，只是一种感觉，玛丽没来由地相信周杭，看着他的背影，她慢慢没有那么害怕了，况且郑育康的手心很暖和，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就如同橘味汽水一样，令她难以自拔。 她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正是比尔。 比尔回家了，她原以为有了手机就能跟比尔联系。 以后她要去找兼职，努力一点，买一部手机，希望能快些联系到比尔。 她牢牢记住了比尔的社交账号。 分别的时候，比尔说，“拜托，无论如何一定要跟我联系。”那时候，比尔哭了。 玛丽忘了自己有没有哭，母亲的事让她感到心烦意乱，为此她几乎没有时间想起比尔。 玛丽脑海中浮现出比尔那张稚嫩的脸庞，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她不经意间抬眼看向走廊尽头摇曳的烛光，隐隐约约能看到三个人影，他们离正门很近了。 陆司哲并不放心，他也悄悄跟了过去，阿克曼本来也想过去看看情况，被布雷特紧紧抓住了手腕，玛丽听到布雷特压低声音说道，“别过去，那边危险。” 玛丽并不觉得死人可怕，死人中有好有坏，母亲说过外婆打电话给她，玛丽怀疑外婆跟克莉丝汀一样也是个会说话的死人，如果这样的话，外婆对玛丽来说并不可怕，她甚至愿意接外婆回家，让外婆跟她们一起生活。 这种事，难道不美好吗？ 来到门前的周杭愈发能感受到那种令人不适的压迫感，门外那人用力敲了一下门，随后声音放低了许多，“嘿，克莉丝汀，我闻到了活人的气味，真有意思，你居然愿意让活人踏进你的旅店？” 那声音听起来诡谲阴森，透着死亡的气息和满满的恶意。 周杭跟克莉丝汀对视一眼，示意她来回话。 克莉丝汀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挺直腰身，冷冷回复门外之人，“艾伦，你给我走开！我的旅店想让谁进来就让谁进来，这里唯独不欢迎你！” 周杭微微挑眉，他没想到克莉丝汀居然敢这样回话，她方才分明非常害怕这个叫艾伦的死人。 艾伦听到克莉丝汀的回复，沉默片刻，随即疯了一般举起拳头砸门，大门被锤得哐哐作响。 “克莉丝汀！几日不见，我都快不认得你了，你是什么时候……”艾伦似乎已经气得咬牙切齿了，他愤怒地咆哮起来，“敢对我这么说话了？看来我得重新教你该怎么好好说话了！你这个臭婆娘！”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只见门扉晃动，门板上被砍出一道口子。 只见艾伦举起手中的黑色巨斧，疯狂砍砸着旅店的门，一下，两下……他猛烈一击，巨斧破门而入，艾伦暴躁地踹开了门，外头风声呼啸，凛冽的冷风刮进屋内，寂静的旅店顿时异常嘈杂，风声夹杂着艾伦的怒吼声，感觉都快冲破天花板了。 艾伦身高一米九，穿着一件破旧的黑色皮衣，年纪大约四十出头，一身壮硕的肌肉，他单手就能轻松挥动几十斤的巨斧。 艾伦蓄着茂密的胡须，脸上布满斑点，眼圈是黑的，像是用煤灰抹上去的。 他瞳孔内浑浊不清，只能看到中心一个小黑点，他快速转动着眼珠子，打量着周杭跟李四海两人。 艾伦鼻翼抽动，他果然嗅到了一股活人的味道，甚至还能听到鲜血在血管里飞速流动的声音。 他觉得喉咙干得厉害，像是火在烧，他好想撕开活人的脖子，用力吮吸他们血管中喷射出来的血液。 艾伦斜睨克莉丝汀一眼，“克莉丝汀，待会再找你算账，现在是时候享受这些活人的血肉了，我都快忘记上一次吃人是什么时候了。” 李四海当下不再犹豫，在艾伦挥起斧头的刹那，迅速逼近，险险避开艾伦砍下的斧头，他挥拳直直砸向艾伦的胸口，一道光箭激射而出，猛地贯穿艾伦的胸膛，艾伦痛得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他拖着黑斧连连后退，嘴里不断吐出黑血。 艾伦胸口并无伤口，可那种剧痛几乎快让他昏厥过去。 该死！这些活人在玩什么高科技绝活吗？艾伦没看见李四海手上拿有武器！ 刚刚那一击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中国功夫？ 艾伦觉得眼前对手不好对付，打算撤退，可周杭这时已经冲了过来，艾伦一咬牙，举起斧头狠狠劈向周杭的脖颈，锋利的刃口切入周杭的脖子，鲜血喷溅而出。 一滴血落在艾伦的嘴角，他舔舐掉那滴血，发出了癫狂的笑声。 这就对了！血！艾伦嘶吼起来，“我要砍下你的头！啊啊啊！” 艾伦原以为自己要得逞了，却见周杭用着发光的手触碰脖颈，伤口愈合的刹那，一股强力震开了艾伦的巨斧。 伤口居然愈合了！愈合的速度快得惊人！他还是人类吗！ 这是艾伦成为死人后第一次如此恐惧！ 他下意识想要逃，李四海一拳直接轰向他的头部，这一下，艾伦几乎就要晕死过去，在他还没站稳的时候，周杭冲上去，直接将他的头重重地按在了地上，打得艾伦满嘴是血。 下一秒，自周杭的掌心绽放刺眼的蓝色光芒，光芒成线，迅速钻入艾伦的头部。 赶过来的陆司哲疑惑地看着这一幕，心想周杭这是在给敌人疗伤吗？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令在场的人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第289章 腐烂 名为艾伦的死人与周杭和李四海交手，艾伦原以为两个活人很好解决，就连旅店老板娘克莉丝汀也觉得他们死定了，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未如他们所愿。 周杭和李四海展现出非一般人应有的实力，周杭一脸严肃，对待敌人非常认真，并没有掉以轻心，他清楚一旦出错，死的不仅是他，其他人也可能会陷入绝望的境地。 他用力按住艾伦的脑袋，随着交织的蓝色光线迅速钻入艾伦的头皮，艾伦发出了绝望的惨叫声，他奋力挣扎着，嘴里不断流出混合着唾液的黑血，他就像一条被捕的鲸鱼，李四海冲上来，用膝盖用力顶住他的后背。 艾伦嘴里嘶吼着，不停地骂着脏话，他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这些混蛋！” 自周杭手腕游走的光线，好似两条小蛇，瞬间钻进艾伦的瞳孔，不用一会儿，令人胆寒的一幕发生了。 艾伦灰白的脸开始出现糜烂的创伤，大量黑血从七窍中流出，他不再挣扎，喉咙被血液堵住，他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腐烂的速度越来越快，艾伦身上的气息被彻底剥离，现在仅仅是一具飞速腐烂的尸体。 看到这一幕，克莉丝汀害怕得向后退去，看着周杭那张略微苍白的脸，她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就好像死神就站在她的身后，刺骨的寒意一寸一寸地爬上她的脊背，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会被收割，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克莉丝汀握紧双手，至于嘴前，她看着已经腐烂成一堆黑色黏稠物的艾伦，声音止不住在颤抖，“你做了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的周杭在克莉丝汀眼里就是恐怖的死神，他是来“收割”死人的——克莉丝汀一直感到非常不安，她认为像他们这种死人迟早会被上帝收回去的，死人怎么能在活人的世界里生活呢？ 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了吗？她曾经因为自己是死人而害怕过，后来遭遇的那一切，让她恨不得想再死一次，可死人已经死过一次了，他们所能承受的只有无止尽的折磨，死亡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他们现在算活着吗？克莉丝汀在心里无数次问自己这个问题，可她想了很久，终究没有答案。 他们活着，却无法融入活人的社会，他们永远也无法离开白马市。 这就是他们的未来，也可以说是没有未来。 真的害怕再死一次吗？就这么不想活下去吗？克莉丝汀知道她还想“活着”，所以，在周杭杀死艾伦后，她才会这么害怕。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死人被“杀死”。 李四海看着周杭身上的外套满是鲜血，他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上面都是血，好在周杭的治愈能力很强，不见伤口，但刚才那一下，估计很疼，他语气里带有一丝责怪，“不要仗着自己的能力，就随便被人砍，要是你反应慢了，脑袋就被砍下来了。” 周杭转了转脖子，心有余悸地说道，“你说得对，刚才我应该避开的，感觉那一下，都要把我的颈椎砍断了……” 周杭随后看向克莉丝汀，感觉她应该被吓得不轻，他试着解释道，“这不能怪我，是他先动手的。” 李四海也很好奇周杭是怎么做到的，他询问后，周杭瞥了一眼地上的一滩黑血，淡淡说道，“我的能力是治愈，治愈的对象自然是活着的生物，我想着死人的身体状况跟活人是相反的。 “治愈的力量，会彻底摧毁他们的身体，他们已经是死人了，躯体早已失去了生机。随着我的思考越来越深入，‘遗落之境’（感知）帮了我很多，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若是在死人身上释放治愈的力量，必然会发生强烈的反噬作用，死物是不能被治愈的，正如人死不能复生，死人大抵是获得某种力量，保留了意识，延缓了身体腐烂的过程。” 李四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的治愈能力正好加速了死人的腐烂过程，没有了躯体，死人的意识也就会彻底消散，是这个意思吗？” 周杭擦了擦额上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原本只是我的猜想，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 李四海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脸上有些不愉快，“你迟早把自己玩死。” 周杭见李四海不开心，他连忙说道，“如果没有把握，我不会去做冒险的事。” “你最好是这样，”李四海走到克莉丝汀面前，“请问你这里有干净的毛巾吗？” 克莉丝汀愣了一下，用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李四海，听着他们刚才的对话，她是完全把这两人当作怪物来看，按捺住心中的愤怒和恐惧，她原本只想息事宁人，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这个男人居然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来找她要毛巾！可恶！她真够倒霉的！ 克莉丝汀没给李四海好脸色看，她气冲冲地转身走开，过了片刻，她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怀里抱着七条干净的毛巾，她递到李四海面前，冷冰冰地说道，“拿去！” 克莉丝汀虽然害怕，可目光里满是厌恶和嫌弃，她嘟嘟囔囔地埋怨道，“全是神经病！我真是受够了！” 克莉丝汀看着被艾伦破坏的红色铁门，她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又开始嘀咕起来，“这个该死的艾伦！真是混蛋！” 寒风不断从外面刮进来，旅店的室内温度变得越来越低，甚至有雪花从门口飘了进来。 克莉丝汀眯起眼睛看着门外的风雪，她愤怒的神情自脸上慢慢消失，目光中带有几分哀伤和惆怅，她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或许米克知道怎么换一扇新的门……” 就这么呆呆站了两分钟，她转过身来，对周杭他们说，“今晚你们别想睡个好觉了，会有更多人往这边赶来，你们将会是白马市最受‘欢迎’的客人，想来女爵应该也会来，既然如此，你们最好把他们全部杀光，只要你们能做到，我倒是可以免了你们的住宿费以及……其他修理费用。” 第290章 女爵 周杭找到了“杀死”死人的办法，可问题是，随着他相继获得何望寻和艾莉娅的力量，他自身力量提升，治愈能力在一天内的使用次数也有所增加，目前是五次，刚刚与艾伦对决，他使用了两次。 听老板娘克莉丝汀的说法，死人数量应该不少，若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恐怕他们如今的局面会非常棘手。 周杭担忧地看向李四海，他心里不是很好受，“四海，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刚才就不该出手的？” 李四海还没回答，陆司哲直接回复道，“周杭，如果你刚刚什么都没做，我们现在早就都死了。” 李四海赞同陆司哲的看法，“司哲说得对，不管怎样，既然来到了这个地方，就得做好面对敌人的准备。” 周杭还是很担心，“我的能力使用次数有限，恐怕无法对付更多的敌人。” 陆司哲从兜里拿出了枪，微笑着说道，“别担心，我们不是还有枪吗？直接打爆他们的脑袋。” 克莉丝汀冷笑一声，“就算打爆他们的脑袋，第二天他们依旧能活过来。” 李四海面无表情地看了克莉丝汀一眼，“只要不是立即恢复就不怕。” 陆司哲说，“我那天去了一趟武器库，给你们装的都是新型子弹，更具穿透力和破坏性，待会若是真打起来，可以试试效果。” 克莉丝汀瞪着陆司哲，眼神像是要吃掉他，“你们开枪的时候，最好睁大眼睛，不要乱杀好人。” 克莉丝汀心中又气又怕，她拿这些家伙实在没有半点办法，不过她能想到接下来整个白马市就会跟这场暴风雪一般混乱了。 她要不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如果被女爵发现，恐怕会落得一个更恐怖的下场。 算了，克莉丝汀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老实留在这里吧。 况且，她感觉会有一场好戏看看，瞧着周杭等人，她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扬起，心想这些人说不定能让女爵吃吃苦头。 但她害怕女爵，刚刚光是那一个念头，就使得她的身体忍不住打颤。 克莉丝汀不再理会这些人，默默走回到房间里去，轻轻地把门关上。 周杭看到克莉丝汀走了，他原本想问问克莉丝汀方才提到的“女爵”究竟是何许人物，但她看上去并不想跟他们做过多的交流，他放弃了这个想法，随着李四海一起走进盥洗室。 李四海帮周杭擦洗掉身上的血迹，他洗了洗毛巾，血融入水中，一盆水全红了，他不禁蹙起了眉头，“这流的血也太多了。” “砍到颈动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周杭看了看模糊的镜子，他原本想自己擦的，李四海执意要帮他。 李四海表情看起来很认真，“怪不得你脸色这么苍白，我看你是贫血了，上次也被人打中脖子。” 周杭看向镜中的自己，镜面浑浊，倒也看得不是很清楚，“没事的啦，你别想太多。” “看来回去以后，要给你做些补血的食物。”李四海拿起毛巾擦掉周杭外套上的血。 清洗干净身上的血后，他们二人走出盥洗室，打算走回房间去，周杭看到了拿着扫把的克莉丝汀正在清理地上的黏稠物和血迹，她身边还有木桶和拖把。 克莉丝汀扭头看到周杭和李四海，忍不住骂了声，“王八蛋！”随后继续清理地上的脏东西。 周杭他们进入房间，郑育康问及事情经过，他听得云里雾里的，更别说阿克曼和布雷特两个外国人了。 玛丽坐在床上，她不安地攥紧手指，周杭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没事了，不要怕。” 玛丽抬眼看着周杭，她眼中失去了刚才进旅店时的平静。 “周先生，我们不该继续留在这里的，女爵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显然玛丽刚刚也听到了克莉丝汀说的话。 周杭感到有点意外，“玛丽，你认识女爵？” “在参加完外婆的葬礼后，她出现过一次，那时候我和妈妈都很怕她，她在房子里面走了一圈，我和妈妈躲在厨房里，我们听到了尖叫声，像是有人遭受极其痛苦的折磨，我不会听错的！那就是外婆的声音！太可怕了，我想去看看，可妈妈让我不要去。u “女爵来到厨房的时候，她两只手被血染成了红色，就像是戴着一双红手套，她死死盯着我，然后骂我是贱人，随后就走了。 “我冷静下来后，走进外婆的卧室，我发现墙上和天花板上全是血，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我没有看到人，不知道外婆的惨叫声是怎么来的……” 说到这里，玛丽停住了，她的身体忍不住打颤，眼睛不知何时布满了血丝。 周杭伸手抱住了她，轻声安慰道，“你现在好好休息，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从房间里出来，明白了吗？” 玛丽小声地应道，“好，周先生，你们要小心。” 玛丽躺在床上，周杭帮她盖好被子，“记住了，就好好待在这里，把门锁好，听到我们的声音才能开门。” 玛丽闭上了眼睛，心里却乱得很，脑海里浮现出女爵那张苍白的脸，她的眼神很可怕，就好像她想要剥掉玛丽的皮。 但周杭的存在让她颇为安心，四下里安静了下来，半个小时后，玛丽才睡了过去。 郑育康看着睡着的玛丽，不禁微笑道，“这姑娘心真大，到底是个乐观的孩子，困了该睡还是得睡。” 离十二点越来越近了，靠在李四海身边的周杭感觉睡意来袭，就在眼皮要合上的时候，耳边听到门外的风声，还有一些别的声音。 咯吱。 咯吱。 咯吱。 有什么东西在街道上狂奔，木轮飞速轧过雪地，并没有被困在雪中的征兆，雪花四溅，扬起高高的白茫茫的雪雾。 一辆漆黑的马车停在了旅店门口，从车上走下来四个人，两男两女，衣着华丽，却带有一丝腐朽的气味。 拖着马车的一共有三匹马，马儿转头，浑浊的眼珠子茫然地看向旅店门口，它们的半边脸早已腐烂，露出了森然的白骨，它们的鼻腔发出呼呼的动静，却不见气息成形的白雾。 新的客人已经抵达达斯玛奇连旅店，周杭猛地睁开了眼睛，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第291章 死马 风雪交加的夜晚，十二点一过，一辆由三匹马拖着的马车停在达斯玛奇连旅店门口。 周杭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李四海等人已经全部站了起来，他们手里握紧了枪，神情严肃，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周杭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他慢慢走到门边上，正当他聚精会神想要听听外面的动静，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他被吓了一跳，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他攥紧拳头，听到了克莉丝汀的声音。 “出来吧，本旅店即将举行一场聚会，你们也要参加。” 周杭思索片刻，平静地回道，“不能不参加吗？” “不能，”克莉丝汀直截了当地说道，“废话少说，十分钟内前往二楼左边走廊上的第五个房间，聚会很快就会开始。” 克莉丝汀没给商量的机会，转身就走，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响起，她似乎是朝着二楼楼梯的方向走去的。 李四海压低声音问道，“玛丽呢？要不要叫醒她？” 周杭转头看了一眼已经熟睡过去的玛丽，刚才的动静也没有把她吵醒。 李四海继续说道，“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太危险了？” 周杭无奈地叹了口气，“谁知道会整这一出，留在一楼，还能看住所有敌人，我们要是都去了二楼，玛丽的安全就没有保障了，只能叫醒她，让她跟我们一起上去，至少在身边，还能保护她。” 李四海点点头，花了点时间叫醒玛丽。 玛丽醒来时迷迷糊糊的，她轻揉睡眼，迷惑地看向神色紧张地众人，“怎么了？” “有个聚会需要我们去参加。”周杭小声说道。 “聚会？什么聚会三更半夜举行？”玛丽更加不解了，她缓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既然玛丽知道的事情也不少，李四海也没编造含糊的理由搪塞过去，直接说道，“我们参加的是死人的聚会。” 玛丽的脚本要落地，听到李四海的话，不自觉地顿了一下，而后弯腰穿好鞋子。 “知道了。” 玛丽系好鞋带，她抬眼看向周杭，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惊慌和不安，对于这场莫名的聚会，她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在面对克莉丝汀的时候，她之所以能够保持镇定，是因为克莉丝汀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她好像在哪见过克莉丝汀。 克莉丝汀对他们也没有恶意，玛丽清楚知道这一点。 如果其他死人都像是艾伦那般凶神恶煞，玛丽很怕会被他们杀了，她还不想死，她想要找到母亲。 周杭惊讶于玛丽的反应，短短两分钟的时间，这少女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或许是以往的某段经历，使得玛丽能够快速处理恐慌的情绪。 又过了两分钟，他们再次听到了马车的动静，又来了一拨人。 有脚步声向着楼上走去，很快又安静下来，风声依旧，冷风灌入走廊，从门缝挤了进来，身上穿的大衣似乎已经很难抵御这寒冷的夜晚。 阿克曼熄灭了暖灯，他们准备前往二楼的聚会。 周杭伸手抓住了门把，一股刺骨的寒冷顿时就刺入他的皮肤，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再犹豫，转动把手，将门打开，也就是这一瞬间，房间里的所有人顿时都屏住了呼吸。 有三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外，他们身着单薄的正装，看起来是一点也不觉得冷。 他们身材高大健硕，平均身高在一米九左右，灰白的皮肤毫无血色，浑浊的瞳孔里浮现出一个黑点，他们死死盯着眼前的周杭，带头的那位伸出了长长的黑色舌头，嘴角挂着居心叵测的笑意。 那人慢慢收回舌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声音略显嘶哑地问道，“就是你们杀了艾伦？” 周杭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显现出深蓝色的花纹，他能感受到对方强烈的压迫感，但他丝毫不惧，面不改色地说道，“是我们，他非要找我们的麻烦，还企图要杀了我们，我们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还手了，谁曾想会发生那样的意外，对于发生在艾伦的事，我们也感到十分遗憾，或许心平气和地聊聊，他也就不会死了。” 周杭说话阴阳怪气，惹得对方额头青筋突兀，但那人也没发作，他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随即露出狡黠的笑容，对周杭说道，“我知道艾伦性子鲁莽，恐怕是得罪了你们，不过，既然你们杀了艾伦，就得付出一定得代价。” 男人说完话，径自走开了，身后两个男人紧紧跟上。 走出门外，李四海盯着远去那些人的背影，靠近周杭，小声说道：“那些人跟艾伦不太一样，要小心一点。” 周杭神情凝重，微微颔首，“知道了。” 冷风扑面而来，周杭鼻翼抽动，空气中隐隐带有一股难闻的气息——死人越来越多，这种气味变得越来越浓。 他们走到旅店门口，看到了停在门外街道上的马车，周杭还在想难不成现在还有活马不成，仔细看了它们的模样，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跟那些死人一般，这些死马也活了过来。 马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它们屹立于风雪之中，丝毫不惧严寒，它们晃了晃脖子，甩掉了头上的雪。 他们不再多做停留，向着二楼走去，在快到指定房间的时候，他们在走廊上碰到了克莉丝汀。 克莉丝汀径自走到玛丽面前，她扭头对周杭说，“这姑娘就不进去了，我来保护她。” 周杭微微蹙眉，他不明白克莉丝汀这么做的理由，然而玛丽直接牵住了克莉丝汀的手，眼里有淡淡的笑意，“周先生，我可以跟克莉丝汀待在一起吗？” 周杭愣住了，然后看向克莉丝汀，语气严厉，“你保证不会伤害她？” “废话真多！”克莉丝汀不耐烦地说道，“难道你想让她进去那里面和那些怪物待在一起吗？” 周杭想了两秒，看到玛丽并不抗拒跟在克莉丝汀身边，便只好答应下来。 在他们准备进入房间前，玛丽目光中露出一丝担忧，“周先生，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第292章 欢愉 玛丽·坎贝尔交给旅店老板娘克莉丝汀照顾，见着他们走向走廊右边的房间，周杭定了定神，领头走向左边的第五个房间门口前，他与李四海对视一眼，看着李四海坚定的眼神，周杭鼓起勇气，敲响了聚会房间的门。 门内十分安静，就好像里面空无一人，过了两秒，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条缝，有淡淡的光从里面照出来。 周杭伸手慢慢将门推开，屋内那种死人的气息愈发浓郁，但不至于让人待不下去。 周杭走进房间，立刻观察起里面的情况——厚厚的窗帘紧闭，这个房间要比其他房间大许多，大概是普通房间的两倍大，在房间中央的地上，摆有十三根蜡烛，烛光暗淡，并不能照亮整个房间，摆设在房间里面的家具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围着蜡烛，边上有两张长沙发，在东面摆有六张白色木凳，旁边还有三张双人沙发。 东面的墙上摆有一排排书架，上面的书好像很久没人动过了。 房间里面有七个人，第一批来的两男两女坐在一张长沙发上，他们互相拥抱着，互相抚摸着彼此，他们像是相爱的四个人，神情沉醉慵懒，让身体更加贴近身边的人。 还好玛丽没有来！周杭不禁松了口气，这四个人尽管衣冠楚楚，却给人一种非常癫狂的感觉。 他们忘我地释放自己的情绪，尽情舒展身躯，让皮肤贴合皮肤，让嘴唇落在冰凉之上，让手指沉浸在温柔之中。 第二批来的三个男人各自站在书架边上，他们抱着双臂，冷冷盯着走进门内的众人。 那种眼神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他们成了猎物，那些人迫不及待想要撕开他们的脖颈。 看着那些纠缠在一起四个男女，郑育康面红耳赤地转过头去，他低声说道，“他们这是在干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陆司哲打断他的话，“小孩子不要说那么多话。” 郑育康扶了扶眼镜，委屈地说道，“我今年二十了！不是小孩子！我都知道的！” 陆司哲瞪了他一眼，郑育康这才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他移开视线，尽量不去看那边的景象。 周杭观察着那七个人，心想这算是什么聚会，未免过于冷清了，连音乐都没有。 他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忘了一件事，这可是死人的聚会！ 方才带头堵在周杭他们门口的男人用着带有厌恶的语气说道，“喂，朗，你们四人要玩，可以到别的房间去吗，可以考虑一下这里的其他人吗？你们这么做，简直就是给女爵丢脸！” 那四人动作停了下来，那个叫朗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他长相俊美，眸子里透着绝望的死亡气息，他略显哀伤地说道，“如果你要加入，唐纳德，我不会拒绝的，我记得麦米曾邀请过你。” 被叫做麦米的女子目光迷离地看向唐纳德，随后说道，“朗，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唐纳德是个道德高尚的人，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婊子。” 唐纳德愤怒地咬紧牙齿，但没再继续说什么。 朗语气幽幽地说道，“麦米，你这么说，可真的伤了唐纳德的心了，要知道，你们曾经可是夫妻。” “前夫妻！”麦米特别强调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朗，你很不懂事，我说过很多遍，不要再提起生前的事了，我们现在都是死人，是新的人生，过往的一切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朗哈哈笑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过，麦米，你就是一个诗人！” 四个男女发出愉悦的笑声，他们似乎融为了一体，他们被欲望啃噬，彻底堕落成黑暗生灵——死了之后的他们似乎要更加幸福，朗不禁这么想着，但更多的时候，是他早已忘记了活着的感觉，所以他无法比较，只是觉得眼下发生的所有事情，醉生梦死，让人忘却了思考，他的行为更像是生物的本能，体内催生出某种强烈的感觉，促使着他去追求愉悦，他对此上瘾了，很难放弃。 他没有做过多的选择，或者说，他根本没有选择，这就是他现在能够拥有的一切。 朗瞥了一眼后来进来的六个男人，四个亚洲人，两个白人，他们都是活人。 朗似乎很久没有看见活人了，他倒是很想问问他们，活着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朗慢慢从三人当中脱离出来，他伸手抚平身上衣服的褶皱，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周杭面前。 周杭警惕起来，李四海已经做好攻击的准备，见他没有恶意，周杭按住了李四海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朗的脸靠得很近，周杭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感觉这个男人似乎想要对他做些什么，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周杭想要后退，朗却忽然转身走开了，重新回到那三人当中，他的手指，他的身躯，被用力地抱住，被疯狂地占有。 见对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来，周杭偷偷松了口气，他开始想，为什么他们要来这里，似乎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发生。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一个女人慵懒的声音，“谁能想到还会有活人来到这座城市，那些活人根本不敢接近这里，你们又是为何来到这里呢？” 周杭神情一滞，身体瞬间僵住，无法动弹，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瞳孔打颤，看着从房间深处的黑暗慢慢走出了一个身着黑裙的年轻女子，脚上一双黑色高跟鞋，手上戴着宝石手链，脖颈上挂着一块奢华精美的红宝石项链。 她气质高雅，一头金发披散在肩头上，冰蓝色的瞳仁，透着清澈的光，这种情况跟克莉丝汀一样，其他死人的眼珠子全部是浑浊的。 不用猜，就知道忽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就是死人口中的女爵，其他七人见到她皆是噤若寒蝉，全部把头低了下去，不敢直视她。 女爵身后还有三人，一男两女，看上去像是她的仆人。 周杭在看到女爵的瞬间，他就知道了一件事。 这个女爵不是死人！她应该是来自万世星域的星星！ 第293章 女爵登场 周杭等人来到旅店二楼的某个房间，里面有七个死人，看起来都不太正常。 这场聚会似乎有些无聊，周杭这么想着的时候，女爵从房间深处的黑暗里慢慢走了出来。 这个穿着黑裙的女人一出现，房内的氛围变得更加压抑，纠缠在沙发上的死人不知何时已经老老实实坐好，神情里满是畏惧，当女爵说话的时候，他们更是怕得把头低了下去。 周杭从女爵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他非常熟悉的气息，李四海比他反应更快，立刻低声说出了自己的发现，“那女人好像是万星人。” 周杭微微颔首，他盯视着那个女人，心想如果对方要出手，他动作一定要快，他可以用何望寻“门”的能力从这里逃出去。 周杭面对过很多万星人——他慢慢觉得万星人这个称呼更适合这些星星，外星人更多指的是住在某一颗星球上的人类——即使对方不怀好意，他也迅速冷静下来，让自己的大脑保持高速运转的状态。 比起以前，他现在有了反抗的力量，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就能保护自己和他的朋友。 如果女爵是万星人，那她应该清楚艾莉娅男朋友尤里的情况，或许可以跟她谈谈。 周杭思量片刻，索性直接问道，“你就是女爵？” 女爵抱着双臂，冷冷注视着周杭，红唇微微翕动，声音清冽，“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我叫周杭，”周杭直视着女爵的眼睛，“你应该就是他们口中一直提到的女爵，看得出你应该是这里的老大，为了行事方便，自然要与你说明此行缘由。” 周杭稍作沉吟，想看女爵的反应，但她始终保持着深藏不露的神情，他只好继续说道，“我们是来找尤里的……” 才提到尤里的名字，女爵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其中隐含着复杂的感情，旋即又恢复成原本波澜不惊的目光。 旁边的男仆推着一张双人沙发过来，女爵坐下后，手肘靠在扶手上，单手扶着脸颊，淡漠地看向周杭，“你们为何要找尤里？” 周杭刚才敏锐地捕捉到女爵神情的变化，觉得很有意思，他期待着女爵接下来的反应。 周杭脱口而出第二个名字，“艾莉娅，是她让我们来找尤里的。” 艾莉娅的名字像是具备某种强大的魔力，女爵全身如同石化般僵住，瞳孔因为剧烈的情绪变化而微微打颤，脑海中闪过诸多画面，艾莉娅的脸从模糊变得清晰，女爵目光迸发难以抑制的愤恨和怒火。 下一秒，女爵注意到周杭正用着观察的目光看着他，那种眼神更加惹怒她。 但她并没有即刻爆发，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她似乎有意维护自己端庄优雅的形象。 “艾莉娅还活着？” 周杭由她这话猜到了一件事，女爵果然认识艾莉娅，自然也就认识尤里了。 周杭神情镇定，“要不然又会是谁让我们来找尤里？” “为何她不自己来？”女爵问。 周杭不由得判断这个女人好像知道的也不多，“你为何不自己去问她？” 这话似乎激怒了女爵，她看上去更生气了，手指攥紧，眼底透出杀气。 良久，她松开手指，像是耗尽了她的气力，伸手轻轻抚摸项链上的红宝石。 “我无法接近尤里，或许你们可以真的可以找他，能找到最好，我也想见他一面。” 女爵的声音有着难以察觉的忧伤，就好像夜间拂过竹林的风，却无法将月光照进深处。 “我不会阻碍你们，”女爵微微抬眸，“也不会帮你们，因为我讨厌你们。” 周杭微笑道，“嗯，我们自己找就行。” 女爵扶着其中一名女仆的手臂缓缓站起，她的视线落在了地板的蜡烛上，烛火在她清亮的眸子里跳跃，好似一条发光的鱼。 “这事没那么简单，尤里并不想被人找到，他设置了很多障碍阻拦，想要突破这些障碍，光靠你们几人，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女爵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瞥了一眼周杭及其身后的李四海，又道，“不过，我倒是看得出你们两位不是普通的地球人，尤其是你，周杭，你很像一个我以前认识的某个人类，他并非地球人，他叫做德尼，我想你应该认识布里安娜，那女人创造出一个奇迹之子，可惜了，后来他死了，你应该是第二个德尼，我很好奇，你的未来会跟不跟德尼一样……” 女爵忽然停住，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她转身向着黑暗走去，三名仆人紧紧跟在身后。 她最后说道，“你们或许真的能找到尤里，我由衷地希望你们能活到那个时候，如果失败了，你们的尸骨就永远埋在白马市的地下吧。” 从周杭这里看过去，房间深处依旧是一面墙，女爵就是自黑暗中忽然消失的。 周杭再次听到德尼这个名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很好奇在德尼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如果去问布里安娜，她会告诉他吗？ 女爵离开后，房间内的气氛稍微缓和了许多，朗和麦米，还有其他两人，又重新抱在一起，他们那种状态，旁人观之，有种莫名羞耻的感觉。 以唐纳德为首的三人则面无表情地瞪视着周杭等人，唐纳德忽然咧嘴笑道，“既然尊贵的女爵大人已经离场，那就开始我们的聚会吧。” 什么？聚会还没开始？这场奇怪的聚会到底要他们做什么？ 朗靠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笑道，“这时候应该醒来了吧。” 麦米手指缠绕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头发，饶有兴致地说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正当众人疑惑的时候，这时从旅店各个房间内传出激烈的敲门声。 敲门声此起彼伏，很吵，紧接着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救命啊！放我出去！” 屋内被困住的人们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求救声，敲门声还在响，整幢旅店陷入可怕的哀嚎声中。 第294章 低阶鬼 女爵离开后，唐纳德宣称聚会正式开始，很快，达斯玛奇连旅店陷入崩坏混乱的局面当中，三十二间房间房门紧锁，从里头传出疯狂的敲门声，以及声嘶力竭的求救声。 周杭感觉他们像是被丢进一个失控的音乐盒中，耳边充斥着痛苦的哀嚎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地上烛火摇曳，人们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好似群魔乱舞。 地板上摆着十三根蜡烛，其中有一根蜡烛忽然熄灭，周杭注意到这一变化，同时听到唐纳德笑了一声，眼里满是癫狂着魔的笑意。 缠绵四人组的朗似乎有了别的兴致，他闭上眼睛，倾听那些绝望的哀嚎声，嘴角缓缓扬起，露出餍足之色，仿佛那些尖叫声就是他的食物。 麦米从沙发上爬下来，她抱着朗的大腿，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朗，看样子，已经有人被吃掉了。” “十三个低阶鬼，最后又会剩几个能不被吃掉呢？”朗缓缓睁开眸子，一双浑浊的眼珠子透着嗜血的寒意。 “听说里面有一个是活人。”麦米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活人？是跟他们一起来的吗？”朗的目光落在周杭身上。 听到这里，周杭感觉不太对劲，一个活人？难道玛丽出事了？ 周杭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眼下不能再等下去，他径直走到朗的面前，“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你能跟我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周杭身上散发出温暖的气息，这让朗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朗露出迷人的微笑——他着实生得俊俏，只是现在让普通人看了只会觉得毛骨悚然，怎还会沉迷他的美色。 “两个星期前，有一只低阶鬼……” 朗正欲说明，周杭忍不住打断他，“等等，什么叫低阶鬼？” 朗似乎很欣赏周杭，他靠的越来越近，李四海这时走上前来，抬手挡在朗的胸前，冷冷说道，“不用靠得那么近。” 朗瞧着李四海的脸庞，觉得这小子倒也有几分姿色，他也不怒，稍微向后退了一小步。 “低阶鬼就是比较弱的复生者，他们和活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那你们又是什么鬼？” “自然是高阶鬼，又称之为‘鬼士’，中间还有比低阶鬼厉害一些的，比如被你杀死的艾伦，他们被称作‘囚徒鬼’，不过，我有点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杀死一个死人的，一般来说，死人是无法被杀死的，就算被分尸，亦或是砍下脑袋，第二天依旧会醒来，身体完好无缺，只有女爵才能杀掉我们。”在朗说话的时候，麦米慢慢站起身来，她的下巴靠在朗的肩膀上，好奇地观察着对面的活人。 周杭面无表情地回道，“你想知道？你要不要也试试？” “别，”朗轻声笑道，“我对你们并无恶意，现在你们应该对这场聚会有很多疑问吧，还想继续听我说吗？” “你说。”周杭越来越担心玛丽的情况，他担心克莉丝汀并没有好好照顾玛丽。 克莉丝汀的情绪阴晴不定，指不定她会做出伤害玛丽的事来。 朗重新说起刚刚被周杭打断的话，“两个星期前，有一个低阶鬼在月光下发生了变异，他的心变成了‘苹果’，女爵等了数年，就是要这颗苹果心，然而，当我们剖开低阶鬼的身体时，他的心不见了，女爵说苹果心具有更换宿主的能力。 “最令人头疼的是，低阶鬼虽然很弱，却很会躲藏逃窜，抓住一个要费不少时间，好不容易抓住了六十个，其中还有一个是活人，为了不再让苹果心频繁乱窜，女爵杀掉了四十七个低阶鬼，剩下十三个，将他们各自关在一个房间里，由此消耗苹果心的活力，也就是在今晚，我们会找到那颗苹果心，将它献给女爵。” 麦米目光中显露出兴奋，她说，“剩余的低阶鬼可以任由我们处置，我很早就想玩玩人体拼图游戏了，把他们切开来，混在一起，再慢慢重新拼合起来，听着他们痛苦的哀嚎，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好玩。” 朗转身抚摸着麦米的脸颊，“有一根蜡烛灭了，说明有一只低阶鬼的心被吃掉了。” “被什么东西吃掉了？”周杭不太喜欢朗和麦米两人此时的表情，他们完全显露出残忍和贪婪的本性。 麦米看向朗的目光里满是柔情缱绻，“女爵的宠物猫，是一只漂亮的小白猫，别看它可爱，它能够轻易撕开一个人的胸膛，只要被它吃掉心脏，那个人基本就是凉了，他失去了复生的机会，彻底死翘翘。” “女爵为什么要得到那颗……苹果心？”周杭觉得这不是一件能够忽视的小事。 朗随意看了周杭一眼，淡淡笑道，“谁又知道呢，这种事女爵又怎会跟我们说。” 此时李四海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既然苹果心能够‘易主’，难道你们七人就一点嫌疑都没有，说不定苹果心现在就藏在你们身上。” 麦米回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鬼士的心浸染着女爵的鲜血，苹果心一旦进入我们体内，就再也无法离去。” 原来如此。看来苹果心对女爵来说很重要，她为何又要离场呢，莫非是艾莉娅和尤里的事让她心烦意乱，早已无心处理其他事情？ 周杭又问，“那为什么现在听起来每个房间里都关着一个人？” “那是克莉丝汀的把戏，她很喜欢跟女爵作对，她不想看到无辜的低阶鬼被杀，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戏，她无法救走所有人，只好替换了位置，略施一点小魔法，在空房间里营造出有人的迹象。”朗解释了一番，另外两人从沙发上走了过来，再次与他们拥抱，抚摸，指尖触碰柔软和冰凉。 唐纳德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提着一把锋利的长刀，他露出狰狞的笑容，快步向门口等方向走去，气冲冲吼道，“废话少说，现在就去把那些低阶鬼都砍了！可别让小白猫都吃光了。” 唐纳德开门而出，周杭看向地上的蜡烛，第二根蜡烛悄然熄灭。 “不是还有活人吗？你们要对那人做什么？”周杭急得大喊起来。 缠绵四人组也走了出去，朗回头看向周杭，笑眯眯地说道，“当然是要杀了。” 第295章 五年武术班 这是一场屠杀低阶鬼的聚会，为的是替女爵找到苹果心。 唐纳德冲了出去，他身后跟着两个伙伴，一人手里拿着斧头，一人则拿着长柄铁锤，他们对着旅店房门就是一阵乱砍乱砸，场面一时显得有些混乱。 缠绵四人组也冲了出去，他们往楼下跑去，一楼的“房客”是他们的目标。 其中一个男人拿着重锤砸门，麦米和另外一名女子冲进去，见人就杀。 麦米上前直接砍掉对方的一只脚，另外那名女子轻松割开了他的喉咙，黑血涌出，朗冲了过来，用力挥刀，砍下了那人的脑袋。 脑袋飞了出去，撞上了墙上，洁白的墙上绽放出朵朵黑色的血花。 周杭走出房间，他看着走廊上逃出来的年轻男人，年纪跟郑育康差不多，他跑出没多远，一把斧头飞出，斧刃砍进他的脑袋，他整个人向前扑倒。 追上来的人高高举起铁锤，狠狠砸烂了那人的头部。 唐纳德砍开他的胸膛，只有一颗萎缩发黑的心脏，他无奈地叹气道，“不是苹果心。” 他的伙伴说道，“不急，继续找下一个。” 他们的手段极其血腥残酷，令人不忍直视，找了几个空房后，唐纳德咆哮如雷，高声辱骂克莉丝汀，责怪她多管闲事。 “克莉丝汀！你最好别被我逮到，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他们继续冲向下一个发出尖叫的房间。 李四海神情凝重，他对周杭说，“周杭，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周杭盯视着唐纳德的背影，低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女爵暂时对我们没有恶意，如果她要发难，以她的实力，我们估计打不过她，还是要尽快找到尤里才行，”他转过身去，不经意间看到郑育康发白的脸色，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去找玛丽，然后离开这里。” 他们刚从一个房间经过，有只手就抓住了周杭的手臂。 正是克莉丝汀，她身旁是瑟瑟发抖的玛丽，她看上去很害怕。 玛丽见到周杭，心情激动，想要叫他，克莉丝汀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克莉丝汀说，“旅店外面并不安全，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要带上其他人一起走，你们想办法拖住那七个王八蛋，要不然谁都别想走。” 周杭看见房间里面除了克莉丝汀和玛丽，居然还有八个人——看来唐纳德和朗他们很快就能找完所有房间。 克莉丝汀原本计划今晚就把所有人带走，没想到周杭他们的出现，竟然引来了女爵的关注，这场该死的聚会不得不提前了！要说起来，周杭他们还有一定的责任！他们必须对这事负责！ 周杭看了一眼玛丽，又和李四海他们对视一眼，“怎么说？” “也就才七个人，必要的话，把他们都杀了吧。”李四海毫不犹豫地说道。 周杭微微一笑，却没有大意轻敌，“对方是鬼士，跟艾伦这种囚徒鬼不是一个级别的，想来拥有一些特殊能力。” 陆司哲拿出枪来，目光坚定地说道，“打瞎他们的双眼，限制他们的行动，让你们可以更快接近他们，不过，还是要多加小心。” 阿克曼和布雷特紧张地拿出各自的手枪，阿克曼说，“我们也会帮忙的。” 周杭点了点头，“那就干吧，克莉丝汀，你要看好玛丽，我们现在就冲出去。” 克莉丝汀目光冷酷，她没好气地说道，“那就走开！别挡在门口。” 他们所在的房间离楼梯口很近，克莉丝汀冲过去就直接往楼下走，一路赶往一楼右边走廊尽头的烧水房。 刚走出房间，唐纳德就发现他们，嘶吼着冲了过来，陆司哲和郑育康拔枪射击，子弹没入他们的身体，有一个人被打烂了半张脸，脸上挂着模糊的血肉，依旧没能阻止他向前的脚步。 唐纳德挥刀挡开子弹，金属碰撞出转瞬即逝的火花，子弹被弹开，穿入墙壁。 克莉丝汀回头看了一眼，随即立刻往楼下冲去。 周杭和李四海借此机会迅速接近唐纳德三人，唐纳德并不弱，见周杭等人速度如此之快，他稳住身形，旋即转身就跑，李四海追上去，很快就来到唐纳德身后，那家伙脚步却忽然顿住，手臂横扫而来，长刀划破空气，瞬间逼近李四海的脖颈。 李四海反应算快，矮身躲过，攥紧拳头，伸出左手用力扣住唐纳德握刀的手腕，用肩膀将其撞到墙上，一拳好似炮弹直接砸向他的腹部。 李四海没有手下留情，他抬手，屈起手肘，狠狠撞向唐纳德的咽喉。 这时，一把斧头直直落向李四海的背部，李四海瞄准举着斧头的男人，一颗子弹从枪口射出，瞬间击中男人的左眼，紧接着是第二颗子弹，穿过那男人的右眼，郑育康拔出匕首，身形矫健，速度一点也不慢，他目光凛冽，手中匕首干脆利落地刺进那人的后脑下方，双手用力，将匕首完全送进去，那人直直向后倒去，没了意识。 李四海松开唐纳德手，抬手扶住了那人手中的斧头，他看向郑育康，微笑道，“小康还敢过来？不怕吗？” 郑育康松开匕首，他没打算收回那把匕首，反正他还有两把干净的匕首，他看了看掌心上的黑血，皱紧了眉头，将手上的血擦在走廊一侧的墙纸上。 “我很高兴能帮到四海哥，先前看四海哥接受训练的时候，就觉得你身手不错，四海哥小时候练过？” “高中以前报过五年的武术班。” “我记得四海哥还是科学家，果然学霸不仅脑子好使，运动神经也不差。” 周杭此时正在与另外一人对抗，那人锤头砸下，周杭躲开，墙面顿时被砸出了裂纹，碎石飞溅。 那人杀红了眼，见唐纳德和另外一名伙伴被制服，他莫名有些胆怯，心想这些人为何会有如此可怕的作战能力。普通人与鬼士对战，是没有任何胜算的。他现在开始明白，这些人并不是普通人。 他砸破了墙面，砸烂了地板，锤子在他手里尽情挥舞，他并不觉得累。 只是这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死！ 这个人没有躲开，是反应太慢了？说到底不过是个人类，去死吧！ 这一锤子砸下去，他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响，可是那人依旧还没倒下，他完好的另一只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股异样的力量疯狂涌向他的体内。 起初有点温暖，他觉得很舒服，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但很快，他闻到了一股臭味，这味道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紧接着四肢百骸顿时没了知觉，他不由得向后倒去。 他高高举着铁锤，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迅速腐烂，这种感觉不太对劲，眼前袭来一抹黑暗，那个人类安静地俯视着他，直到视野被黑暗彻底吞没，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知道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第296章 麦米 克莉丝汀打算救那些被女爵盯上的无辜死人，她知道一个安全之地，想要做成这件事，就得跟唐纳德和朗等人发生冲突。 唐纳德没预料到周杭和李四海会这么厉害，一时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软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其中一个伙伴腐烂成一堆黑色的烂泥。 恐惧慢慢爬上唐纳德的心头，他的愤怒和悲伤在此刻变得不值一提。 抓住他们对他放松警惕的机会，他四肢着地，在地上快速爬行，朝着走廊尽头逃去，那边还有一条楼梯。 该死！到底谁才是危险的人物！ 唐纳德还不放心，担心他们会追上来，他只看到了周杭的目光，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其中一颗眼珠子居然是诡异的深绿色，那只眼睛不太正常，唐纳德再次感受到深深的恐惧。 他绝对不是人类！哪有像他那样可怕的活人！见鬼了！ 唐纳德被打伤的部位慢慢恢复过来，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许他可以找机会再出手，他只需静静观察情况就好，绝不能被他们逮到了，他可不想再死一次！ 李四海想要去追，周杭抓住他的手臂，“不要追了，我们要和克莉丝汀他们汇合，还有其他敌人需要我们去解决。” 说话间，周杭运用能力治愈了自己被砸断的手。 零点已过，今天治愈能力使用次数还剩下三次。 陆司哲见周杭他们没有大碍，心中松了口气，他说，“我让阿克曼和布雷特跟着去帮克莉丝汀他们了。” “好，我们现在赶快追上去吧。” 周杭他们往楼下赶去，刚到楼下，就看见克莉丝汀一行人已经被挡了下来，缠绵四人组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 见此情景，周杭等人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当他赶过去，一个人被朗和麦米抓住，克莉丝汀想要阻止他们，被另外一个男人拿刀横在脖颈上，威胁道，“克莉丝汀，你也想被砍下脑袋吗？” 克莉丝汀没敢轻举妄动，她只能看着他们砍下那人的手脚，剖开他的胸膛，取出他的心脏来。 麦米皱起眉头，略有些不悦地说道，“不是苹果心，也是，想来没那么好找，只能把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都挖出来看看了。”她嘴角扬起，带有十足疯狂的意味，她像是走火入魔般疯狂砍向被挖出心脏之人的脖颈，一下，两下，三下，头与身体分离，她似乎还不过瘾，又将他的手砍成几截，刀身撞击地面，发出哐哐刺耳的声响。 麦米脸上溅落几滴黑血，她目光里骤然显现出仇恨之色，她缓慢诉说道，“我认识这人，初中的时候，我很胖，他和其他男生一直嘲笑我，说我是猪，当我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们说我很臭，即便我让他们不要再说了，他们变本加厉地欺负我……这个男人是我的邻居，在小学的时候，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可上了初中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麦米放下长刀，将手指挖进那人的瞳孔，“他觉得我让他丢脸，还跟别人一起欺负我，我那时候很难过，我想过去死，等我被人从河里救上来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带有一丝后悔，我以为他会变回从前那个善良的人，可我错了，一个变坏了就很难再变回来……” 麦米满手沾满黑血，她握紧长刀，慢慢站起身来，目光里充斥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朗走过来，轻轻擦拭麦米脸上的血污，语调温柔，“亲爱的，你那么美丽，不过是那些人没品。” 麦米咬住朗的手指，随后说道，“不良青少年是我见过最愚蠢最野蛮的生物，那时候我很想杀光他们所有人，他们的笑声出现在我的梦魇深处，我始终无法逃离出来，直至死亡让我彻底解脱。 “我的父母没法帮我，我的母亲只会说，要是我老老实实，就不会有人欺负我，我选择保持了沉默，可他们恶毒的言语并未停息，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刺进我的血肉里。 “在那段昏暗无光的岁月里，我只能默默忍受，反抗只会带来无休止的折磨，我想要变成大人，这样或许我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其实在我选择死去的那一刻，我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把他们先杀了呢，可又有谁能想到呢，死后还能再见面……” 麦米冷冷的目光锁定在人群中的一个女人身上，那女人也注意到了她直勾勾的眼神，她慌了，想要逃，可她还没开始行动，麦米快步冲了过来，一把用力抓住了她的头发，狞笑道，“啊哈，这不是法吉恩老师吗？这么多年不见，你还记得我吗？曾经在课堂上被你说成是笨猪的麦米呀，你应该记得我吧，班上就我一个胖胖的女生。 “我当时只是回答不上你的一个问题，你就拿着铁尺打我的两条手臂，事后我疼了整整两天，晚上疼得睡不着，还被我的母亲骂，说学生犯错，就该被老师打……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在走廊上不小心撞到你，你用你手里的保温杯狠狠砸在我的头上，用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踹我，说我眼睛瞎了，不懂得尊敬老师，你一直这么说，我有时候觉得真是自己错了…… “法吉恩老师，你不是看到那些男生欺负我了吗，为什么不帮帮我，最后还说是我故意找事，向校领导和警察保证男生们一点错都没有，害得我被学校记一次大过，你可知道，那是我第一次反抗，可我失败了，回到家里，被母亲骂了好多天，她说我不想上学就别去了，我只要谈起学校的事，母亲就让我闭嘴，她说我真没用，只会到处惹事，就和我那无所事事的父亲一样是个窝囊废。 “法吉恩老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这个学生吗，我试图向你寻求帮助，可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不会好好读书的差生，你难道没有看到我脸上的伤吗，没看到我流下的眼泪吗？法吉恩老师，是我瞎了，还是你瞎了……” 麦米松开那女人的头发，转身走去，刚走两步，又转身，只见寒光一闪，手上长刀砍了过去，这一下用足了力气，那女人的脑袋飞了出去，惊愕和恐惧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第297章 新的宿主 麦米口中的法吉恩老师看着她的背影，冷淡地说了一句，“麦米，当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没什么具体的理由，也许只是单纯厌恶那个人的存在，而我那时候，真的看到你就想吐，你身上的气味令我感到恶……” 话没说完，这个法吉恩老师脑袋就落了地，麦米冲到脑袋落地的位置，拿起长刀用力插进她的瞳孔内，法吉恩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麦米淡淡地笑道，“法吉恩老师，你现在好像还搞不清楚情况，没关系，当你再次复活的时候，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让你每个夜晚都饱受痛苦的折磨。” 朗走到麦米身旁，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他蹲下身，点起了火，灼烧着法吉恩的眼珠子，法吉恩发出绝望的惨叫声。 “麦米，她说话真的很恶毒，我不想再听了，她只适合发出尖叫声。” 法吉恩的眼睛被烧成焦炭，朗直接点燃她的头发，过了一会，火焰包裹住法吉恩的整颗脑袋，惨叫声不绝如缕，她痛苦地哀嚎着，“求求你们放过我……” 麦米冷笑着，“法吉恩老师，我们明晚见。” 周杭过来的时候，他听完了麦米的故事，看到被火烧着的头颅，他对那个叫法吉恩的女人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相反他对麦米过去发生的事，感到十分痛心。 那个时候要是有人能伸出援手，或许麦米就不会走向极端。 人类心中深藏的恶意，一旦被释放出来，往往会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悲剧，这通常是以人的性命为代价。 可作恶者永远意识不到这一点，他们会好好活着，离开学校，走入社会，甚至组建家庭，他们忘却了曾经的罪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每一次晨曦带来的温暖和光明，而受害者却在黑暗中感受着寒冷和孤独，最终沉沦在难以自拔的痛苦当中。 朗抬起头来，看到了周杭等人，他往楼梯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他看向正在挖出法吉恩心脏的女人，确定那不是苹果心，失望地叹了口气，再次将注意力放在周杭身上。 “唐纳德他们呢？”朗问道。 周杭神色严峻，“被我们解决掉了。” 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解决？真有意思，看来艾伦的死并不是一件偶然发生的事，除女爵外，居然还有人能杀掉死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周杭回道，“解释起来可能要花很长时间，朗，不要阻碍我们，让我们走。” 朗佯装为难的样子，他再次慢慢走到周杭面前，“可如果我们找不到苹果心，女爵会很生气的，到时我们可能也会死。” 周杭接下来说的话，让所有人都惊住了，“那就跟我们一起走。” 朗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认真的？” “为什么不可以？”周杭的语气很平静，不像是一时兴起的模样。 朗的表情很僵，他抽动了一下嘴角，语气里带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你就不怕女爵？我很清楚，你们对女爵也很忌惮，她不是你们能应付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做不到，”周杭说，“如果你要跟我们打，我可以告诉你，你们很难赢，你们的任务注定是会失败的。” 麦米握住了朗的手，她淡淡地说道，“我们跟你走？走去哪？我们无法离开白马市，只能永远留在女爵身边。” 缠绵四人组的另外一个男人走过来说道，“别跟他废话，动手吧！把他们都杀了！” 朗却突然抬手说道，“等一下……”他转身牵住那个男人的手，“这件事，需要再考虑一下。” 另外一个女人说道，“朗，你知道我们不能违背女爵的命令。” 朗稍作沉吟，他看向周杭，随后说道，“我知道，但那不代表我们就该放弃思考和选择的机会，我们是时候该好好想想了。” 就在这时，朗的身体忽然抽搐一下，他弯下腰，身体不住地打颤，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起来不太对劲，紧接着他推开麦米他们，一个人跑到门口的方向，他伏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麦米想要过去，被朗大声喊住，“别过来！” 麦米很担心他，“朗，你怎么了？” 朗直起身体，他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过了片刻，他侧头看向麦米，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麦米，好像……苹果心跑到我体内了……” 麦米和其他两人站在一起，她不安地攥紧手指，片刻后，她不住地摇头，“朗，是不是你感觉错了，也许你只是哪里不舒服……” 绝对不可以！苹果心为什么会……它没道理选择朗啊…… 如果是真的，女爵会取出朗体内的苹果心，届时朗的下场…… 朗露出苦笑，他吃力地说道，“我能感觉到，麦米，我……” 此时，克莉丝汀感觉到一丝不祥的气息正靠近这边，她低声说道，“快跟我走。” 朗他们的注意力不在克莉丝汀他们身上，他们顺利抵达烧水房。 他们走后，一道身影迅速接近朗，那人抓住朗，并向后退去。 麦米见状，惊愕地喊道，“唐纳德，你想做什么？” 一直躲在暗处的唐纳德看准时机，听闻苹果心进入朗的体内，他立刻更换目标，不再理会周杭等人，先抓住朗再说。 唐纳德露出得意的神色，“自然是要将他带到女爵面前。” “不可以！”麦米大声喊了起来，旁边两个人惊讶地看向她，他们没想到麦米反应会这么大，难道她敢与女爵对抗？ 麦米的脸色愈发变得难看，“唐纳德，放开朗，绝不能带他去见女爵，朗会死的。” 唐纳德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喂，他本来就是死人啊！” 麦米的情绪几近崩溃，“我求你了！唐纳德！放了朗，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唐纳德愣了一下，随后视野中出现一只白色的小小身影——一只白猫猛然间扑向麦米，它张牙舞爪的模样有点吓人，它离麦米很近。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缠绵四人组中的另外一个女人冲了过来，用力推开麦米。 那只小猫眼神中闪过冷光，它用力咬住那女人的脖子，疯狂地撕咬起来。 女人倒在地上发出绝望的惨叫声，她想摆脱小猫，可那猫就想某种捕兽夹紧紧咬住她的脖子，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第298章 烧水房 苹果心居然选择朗当作新的宿主，这让他们感到很意外，朗曾经说过，苹果心要是进入到鬼士体内，将无法从中逃脱。 而此时唐纳德抓住了朗，想要将他献给女爵，随之女爵的宠物猫出现，场面再次变得混乱起来。 缠绵四人组的另外一个女人为救麦米，而被白猫紧紧咬住了脖颈，不用一会儿，脖子就被咬得血肉模糊，而麦米因为恐惧完全僵在了原地，她低声唤着那个女人的名字，她哭丧着脸，却流不出一滴泪。 另外一个男人想救女人，可是他刚过去，白猫长长的尾巴忽然伸直，直直钻入男人的胸口，紧接着又长出其他两条尾巴，好似坚硬的钢筋一般，瞬间贯穿男人的胸口。 男人眼底的光彻底熄灭，他跪倒在地，低垂着脑袋，等白猫收回尾巴，在他的胸口上留下了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心脏早已被尾巴打烂。 被白猫杀掉的死人，算是彻底死去，再也不能复生了。 白猫悠然地甩掉三条尾巴上的黑血，长长的尾巴向前，将女人的头硬生生转了三百六十度，颈椎断裂，它埋头撕咬女人的胸口，一张白白的脸蛋瞬间沾满了黑血。 过了一会儿，白猫津津有味地享用着女人的心脏。 周杭看着这一幕，完全被吓坏了，后背不知不觉早已被汗湿。 郑育康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疯狂进食的小猫，第一次对猫咪感到恐惧，他低声说道，“我们……我们快走吧……” 李四海也感觉到那只小猫的危险性，若是跟那只猫打下来，只会两败俱伤，目前周杭的治愈能力使用次数有所限制，现在不是冒险的时候。 正因为有周杭的治愈能力，他们才敢面对那一个个可怕的敌人。 若是在战斗中受了重伤，没了治愈能力，他们根本熬不到第二天的到来。 李四海对周杭说，“走吧，跟上克莉丝汀。” 周杭看了一眼被唐纳德挟持的朗，他还在犹豫，如果苹果心真在朗身上，或许他们应该救下他，有了苹果心，他们也就有了跟女爵谈判的底气。 周杭说，“四海，我在想……” 周杭刚开口，就被突发状况打断了——旅店门口外边忽然窜进来一个巨大的黑影，一头像是熊的怪物一口咬住了唐纳德的脑袋，用力一咬，好好的唐纳德瞬间变成了一具无头尸。 那头熊令李四海想起了在巴林多斯遭遇过的一种名为“厄斯卡玛”的变异鼹鼠怪物，瞧见那怪物凶狠残忍的模样，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那看起来就是一头黑熊，粗壮有力的四肢，锋利的爪子轻易就能划开死人的血肉，一双血色的眼珠子透着难以抑制的杀意。 黑熊全身裹着黑色的金属铠甲，脑门处和后背长出了一根根鲜红的骨刺。 当小白猫看到黑熊的时候，立刻停止了进食，全身毛发立了起来，三条尾巴在身后竖起，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这时周杭不再犹豫，他快步冲到黑熊身边，将朗带走，李四海也过去拖着麦米的手，麦米愣了一下，李四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跟我走，你想留在这里等死吗？” 麦米这才由着李四海牵着自己跑起来。 看到朗被人带走，小白猫有些急了，它想冲过去，哪料对面枪声响起，子弹擦身而过，它死死盯着开枪的陆司哲，随即旁人也举枪射击，小白猫被连连打退，这时黑熊已经注意到它的存在，浑身带着凛冽的杀意，向着它就扑了过来。 现在只好先对付这只大狗熊了！ 周杭他们带着朗和麦米来到烧水房，发现其他人都走了，就剩下克莉丝汀和玛丽。 克莉丝汀眉头微蹙，她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有问太多的问题，她看了一眼朗和麦米，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周杭，像在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周杭知道事态紧急，直接说道，“先走吧，路上再解释。” 朗看上去很虚弱，阿克曼和布雷特对他敬而远之，只有陆司哲愿意扶他一把。 克莉丝汀转身面对墙上的门，“那走吧。” 他们全部走进门内，周杭注意到眼前出现一条向下的阶梯，克莉丝汀把手里的蜡烛交给周杭，“注意脚下，”然后将门用力合上锁紧，便穿过他们，直接走在最前面，玛丽小心跟在她后面。 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玛丽却很信任克莉丝汀，两个人的友谊甚至超越她和周杭他们的关系。 看见克莉丝汀确实不会伤害玛丽后，周杭也安心了许多。 阶梯很陡，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地下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阴冷的湿气。 周杭不小心被蜡烫到手，他轻轻皱了下眉头，察觉到此时很安静，他们不断往下，像是深入一只怪物的胃里。 等克莉丝汀打开了阶梯尽头的门，他们走出门外，周杭惊讶地发现这里也是一间烧水房，墙边摆放着三个大大的不锈钢水缸，还有已经损坏的锅炉设备——这里的一切就跟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如出一辙，只不过地下的光线要更加昏暗。 当他们走出这间烧水房，周杭更加疑惑，眼前出现了一条通道，墙上挂着煤油灯，只有一两盏亮着。 周杭再也按捺不住内里的好奇，直接问道，“克莉丝汀，为什么这里跟你的旅店布置那么相似？” 陆司哲说道，“不是相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 郑育康观察着周遭的事物，片刻后惊奇出声，“难不成是镜像建筑，地上和地下是完全相同的建筑？” 原本走在前面的克莉丝汀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转过头来，嘴角向下，明显是恼怒的神色，她依旧没给他们好脸色看，“废话少说！白马市经年累月的积雪早已埋掉了建筑低层，我们并非是真的在地下，这里仍旧是达斯玛奇连旅店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了，麻烦闭上嘴巴，我不想听到任何说话的声音。” 这里的积雪这么厚？周杭等人良久才反应过来，他们面面相觑，毕竟这里是克莉丝汀的地盘，见她这么暴躁，最好现在还是不要惹她为妙。 第299章 死后醒来 从克莉丝汀口中得知，白马市部分低层建筑已经被埋在雪地里，至少有两层楼的高度——达斯玛奇连旅店原本有四层，一二层被埋在雪地里。 适应地下的光线后，周杭察觉到地下的氧气含量很低，他们的处境并不乐观，不能久待。 克莉丝汀虽然摆着一张臭脸，可是她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从容地向着走廊尽头走去。 被克莉丝汀救下的八人，现在只剩下六人，他们全部在走廊尽头的一扇合金门前等着。 周杭看着那些人，回想起麦米说过的话，那个男人和那个老师对麦米的人生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他可以想象得到麦米遭受的痛苦，此时的麦米就待在朗的身边，他们原本有四人，现在他们只剩下彼此了。 这些人中，是否也犯下过不可饶恕的罪呢？ 玛丽走到周杭身边，“周先生，你们没事吧？” 周杭微微一笑，“我们没事，”他想了想又说，“玛丽，我们可能没那么快去找你的母亲了。” 玛丽说，“那就晚一点去找，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玛丽的懂事让周杭颇为感动，眼下还是先搞清楚一些问题比较好。 周杭心中有几个疑问，如果去问克莉丝汀，她一定会很烦，朗现在的状态好了许多，或许可以问问他。 “朗，我可以问你一些事吗？”周杭注意到克莉丝汀用一把黑色钥匙打开了那扇合金门，有人帮忙把门向里推去。 朗的手搭在陆司哲的肩膀上，他其实已经好很多了，方才的不适感已经消失，但待在陆司哲这个活人身边，让他很舒服，他贪婪地感受着从陆司哲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 朗看向周杭，无奈地笑了一下，“你们救了我和麦米，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周杭等人跟随克莉丝汀一起走入门内，那是一条漆黑的通道，只有周杭手里的蜡烛发出光来，此时的情况极其微妙，他可以听到旁人的呼吸声，可会呼吸的人没几个，通道里却像是塞满了人。 周杭稍微整理一下思路，然后问道，“那只白猫就是女爵的宠物吗？” “是的，别看它小小只，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猫，”朗的声音听得出明显的不安，他时不时扭头向后看去，“它是外星生物，那不是它本来的面目，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原本的样子。” 外星生物，周杭在心里嘀咕着，既然女爵是万星人，养一只外星宠物猫倒也很正常。 行走在通道内，周杭摸了一下墙壁，意外发现墙壁居然是冰凉的金属，地板和天花板全是硬邦邦的金属构成的——到底是谁造出了这一切…… 通道似乎很长，他们就像是穿梭于黑暗和幽深的地下生物，时间在它们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迹。 朗说道，那只猫若是吃掉死人身上的某个部位，那个部位将不会自行恢复，死人就会逐渐腐烂，永远无法再复生。 “后来出现的那只大黑熊又是怎么回事？”周杭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朗忽然停住了脚步，恐惧化作冰冷的毒蛇爬上了他的脖颈，慢慢缠住，勒紧，他感到了一种临死前才会有的窒息，直到陆司哲问他怎么了，他才慢慢回过神来，他用意大利语说了一句，“我没事，亲爱的，”陆司哲听得一头雾水，朗露出惨淡的微笑，犹豫片刻，压低声音回道，“那只黑熊跟我们一样，我们是复生者，它是复生熊，它们复活之后，生性变得更加残暴，同时有着可怕的战斗力，我们要是在路上碰到黑熊，基本上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被它吃掉。” “可是黑熊又不是白猫，即使被吃掉，你们第二天依旧能恢复过来，不是吗？”周杭不解地问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偏偏黑熊和白猫是一样的，只要被它们吃掉一部份，死人残缺的部位就永远无法复原，”朗的语调略有些沉重，“所以我们在街上设立了结实的铁荆棘墙体，将那些黑熊拦在街区外面，甚至还布置了埋有炸弹的区域……” 朗后面的话有点听不清楚，像是在自言自语，“黑熊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市里出现过了，为什么……难道铁荆棘墙体被人破坏了？” 周杭他们见过那些高高的铁荆棘墙，原来是为了防止黑熊入侵。 听了朗的解释后，周杭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克莉丝汀，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克莉丝汀带着他们逃到这下面来的，为的不是躲避唐纳德和朗他们，而是为了远离那只可怕的大黑熊。 克莉丝汀对他们依旧有所隐瞒，她好像在计划着什么事，可是没人看得出来，就连周杭也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 他看不透克莉丝汀，她看起来不近人情，却没有想过伤害他们，而且她还愿意帮助这些人。 朗拍了一下周杭的肩膀，微笑道，“还是要谢谢你最后救了我，不过，恕我直言，你也想要苹果心吗？” 周杭目光淡然，“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对了，我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你随时可以问我，我要是知道，都会告诉你。”朗坦然地说道。 周杭说，“你们……我是说关于复生这件事，你知道多少？你是怎么复生的，你还记得吗？” 朗愣了一下，他轻轻皱起眉头，随即回道，“抱歉，我知道的很少，我只记得当我从黑暗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意识处于混沌的状态中，眼前的事物只有模糊的轮廓，声音听得不太清，就像是耳朵里塞着厚厚的棉花。 “记忆无法被存储，只能隐约记得几个画面，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的时候，我才算是真正成为复生者。 “记忆不再断断续续，只是那些刚开始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我全都忘记了，麦米，你也是这样吧？” 麦米点了一下头，眼神中带有一丝迷茫，“就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醒过来后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突然就很想笑，那时候真的是笑得停不下来。” 第300章 一起死一起活 周杭在问了朗三个问题后，也就没再说什么。他看着幽暗的通道尽头，心想若是按照克莉丝汀的说法，这里是在地上一层，难道有人在大雪还没覆盖整座城市之前，建出了这么一条通道来？ 周杭担心那只大黑熊会追过来，朗却说，“它现在和女爵的猫打起来了，没有一时半会是分不出胜负的，即使有一方赢了，也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再追上来不是理智的选择。” 周杭有点愣住，惊讶于大黑熊居然能与小白猫抗衡，要知道小白猫可是一只太空怪物。 周杭定了定神，他将注意力放在这条通道上，他问朗，“你知道这条通道的存在吗？” 朗眼神里也充斥着疑惑和茫然，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朗不知道？周杭不禁腹诽，他对朗的印象存在一定的先入为主，认为他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对白马市竟然还有不熟悉的地方？ 不过这也不奇怪，谁规定生活在一个地方的人就一定要熟悉那个地方？ 一开始听克莉丝汀的意思，说是要带他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想来通道所在的这片区域大概除了她，几乎没有人知道。 就连女爵也有可能不知道。 走在前面的克莉丝汀忽然回头看了周杭他们一眼，随后默不作声继续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这条地下金属通道出乎意料的长。 克莉丝汀停驻在原地，面无表情地说道，“往北继续走，能离开这条通道，至于往后的路，就得靠你们自己了，我们会往这边走，这条通道是往地下去的，不适合你们活人待着，那么，就此别过吧。” 周杭怔了一下，他看向通道的北方，确实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 克莉丝汀最后说道，“现在外面风大雪大，并不太平，你们可以在出口附近稍作休息，等天亮再走。” 克莉丝汀与玛丽道别，随后走到那些人当中，揪住一个人的后颈领子，将对方从队伍中拉出来，不容分说地将其头部撞在墙上，那人身体一软，晕倒在地。 克莉丝汀冷冷看了一眼地上那人，接着对其他人说道，“跟我走吧。” 克莉丝汀带着五人往另外一条通道走去，周杭等人并没有急着出发，他们在原地等候片刻，听到脚步声消失在黑暗深处，顺便检查地上那个被克莉丝汀打晕的人。 那人戴着兜帽，还有厚厚的毛巾包着脸，瞧着是一个女人，郑育康用手指探了一下鼻息，他惊讶道，“她是活人！” 看来这就是唐纳德他们说过的那个活人，等了一会，女人并未醒来，他们带上她一起离开，由布雷特背她，走在队伍最后面。 朗和麦米跟着周杭他们，他们想尽快离开这里，只不过还没想好去哪里。 周杭问朗，“朗，你们应该不想去找女爵吧？” 麦米的脸色很难看，她悲观地说道，“就算我们不去，女爵也会来找我们的。” 周杭平静地看着前方，手里的蜡烛已经烧掉了四分之一，他的声音莫名让朗和麦米感到很安心。 “刚才我说让你们跟着我，并不是在开玩笑，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女爵。” 朗和麦米对视一眼，嘴角带有一丝苦涩的笑意，“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刚刚我们分明还是你的敌人。” 周杭说道，“我们为什么一定就是敌人呢？你们并不喜欢女爵吧，为什么要听她的话？现在苹果心又跑到你的身体里，你的下场，我猜应该不会很好，女爵怎么可能会放过你，”烛光在他的瞳孔中微微晃动，他露出淡淡的微笑，“帮助你的理由也很简单，只是想要减少一些敌人，况且，关于这座城市，你们手中掌握的信息肯定更丰富更翔实，或许有了你们的帮助，可以更快找到我们要找的人。” 朗垂下眼睑，神情凝重，他们清楚女爵的为人，在女爵眼里，他们不过是些听话的玩具，对他们可不讲半点感情，女爵想要苹果心，她会毫不犹豫地切开他的胸膛，夺走苹果心，她才不会管他是生是死，说到底，“死人终究还是死人，就别像活人一样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这是女爵曾经对他们说过的话。 周杭靠近朗的脸，丝毫不惧他那吓人的瞳孔，一脸真诚地说道，“再说了，到时女爵要真想杀我们所有人，还有我们这么多人跟你们一起死，这不是很好吗，至少死的时候一点也不孤独。” 这不是很好吗——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吗？朗怔住了，看着眼前的活人，心里涌现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最终无奈地扶了一下额头，“你果真不是一个正常的活人。” 周杭转过脸去，其实说完那番话后心里并不平静，或许用糟糕来形容更合适。 他这样子说算是乐观吗？一起死也无所谓吗？ 他瞥了一眼走在自己旁边的李四海，李四海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一笑，他轻声说道，“你刚才好像有点得意。” “我说得太过分了？”周杭有点慌乱。 李四海抬手捋了一下刘海，他语气平缓，带有淡淡的笑意，“至少我们不要那么有负担，如果拼尽全力还输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正是我们现在需要去接受的事实。” 对于失败这件事，看得太严重了，以至于沉湎于过往的痛苦和悲伤而无法自拔。 “正如你刚才最后说的，一起死就已经是很好的事了，”李四海的手放在周杭的肩膀上，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活下来，周杭。” 周杭用力抓住他的手指，声音严厉地说道，“要活就一起活。” 他们走了大概十五分钟，眼前出现了一扇铁门，周杭手里攥着克莉丝汀刚刚给的钥匙。 周杭试着用钥匙开门，想要将门推开，发现风力很强，勉强看出一条缝来，冷风瞬间灌了进来，还飘进来一小撮洁白晶莹的雪花。 周杭重新把门关上，他们向后退了一段距离，打算在原地消息，等外面的风雪停了再说。 阿克曼从背包里取出一盏暖灯，暖灯的造型很像一个水果罐头，按下开门，光从透明的顶部照出，周身的气孔会散发暖流，一盏暖灯可以持续使用二十四小时。 他们靠在墙边闭目养神，陆司哲拿出饼干分享，玛丽的神色有些古怪，她好像特别在意那个昏迷的女人，一直盯着她看，过了好一会儿，玛丽靠近周杭的耳朵，低声说道，“周先生，她就是我的妈妈……” 第301章 奇怪的芭芭拉 走进神秘幽深的金属通道内，克莉丝汀带着其他人往地下深处走去，周杭等人则赶到了通道出口，等待风雪变小。 在他们休息的时候，玛丽跟周杭说那个被克莉丝汀打晕的女人是她的母亲，这可把周杭给听愣了。 尽管玛丽的声音很小，可地方本来就小，一点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郑育康反应最大，“玛丽，你说这个女人是你妈妈？” 其他人目光中皆有少许的困惑，玛丽却肯定地点了一下头，“她确实是我妈妈！” 也不怪他们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玛丽，那女人看起来并不年轻，脸上皱纹很深，两鬓斑白，若是要猜年纪，大约有六十左右——克莉丝汀出手也够狠的，抓着一个老人的头就直接往墙上撞，丝毫没有手软，莫非克莉丝汀跟这女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周杭犹豫着说道，“你妈妈这么大年纪了？看起来更像是你的外婆……” 玛丽挪到女人的身边，慢慢伸手去摸女人的脸颊，“一开始我也不确定，因为她确实没这么老，可她真的是我的妈妈，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变老了……” 玛丽说母亲今年三十三岁，在母亲还没二十岁的时候，就生下了她。 “我不会认错的，这就是我的妈妈。” 为何玛丽的母亲会变老，在她来到白马市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她是否见到了已经变成复生者的外婆？ 周杭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询问朗，“朗，是你们抓到她的吗？” 朗回道，“她是唐纳德他们抓到的。” 麦米眯着眼睛看向玛丽的母亲，“我好像看过她，在她刚被抓来的时候就是一副老太……咳，就是一副老奶奶的模样。” 麦米有点惭愧地移开目光，刚才差点说了不好听的话，毕竟那人的女儿就在场，她可不想被人说自己霸凌小姑娘。 看来朗和麦米并不难提供有用的消息，看来只有等老人醒来再问问清楚了。 等了大概半小时，老人的眼皮忽然动了一下，玛丽是第一个发现的，她着急地喊了起来，“妈妈！”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老人清醒过来，目光逐渐变得清澈，头上传来的疼痛令她皱紧眉头，缓过来后，她迷茫地看向围在她身边的人，当她看到玛丽的时候，眼珠子不经意间颤动了一下，良久，她才开口说道，“玛丽，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老人的反应，玛丽确实是她的母亲没错。 “妈妈，我是来找你的。” 玛丽的表现有点奇怪，在母亲醒过来时，她不易察觉地向后挪动了一下身体，好似故意要与她的母亲保持一段距离。 玛丽担忧地问道，“妈妈，你遇到什么事了，你有看到外婆吗？” “外婆？”玛丽的母亲视线低垂，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指，苍白的嘴唇微微颤了一下，“我没有看见她，我在来的路上就被坏人抓住了，然后就一直被关在这家旅店里。” 玛丽想伸手去牵住母亲的手，却见母亲的手不经意间往后缩了缩，她立刻把手收回。 玛丽的母亲叫做芭芭拉，她一脸惶恐地扫视过在场的人，在见到朗和麦米时，不禁恐慌地大叫起来，“他们是坏人！我看到他们跟那些抓我的人站在一起！” 芭芭拉的状态似乎有些失控，她拼命挣扎，阿克曼在其身后努力抓住她胡乱甩动的胳膊。 “玛丽！快跟我跑！绝不能被坏人抓住！”芭芭拉眼神中充斥着强烈的恐惧。 玛丽赶忙安抚她，“妈妈！你先冷静一下，不要怕，他们现在不是坏人了，这些人都是陪我一起来找你的，他们是我的朋友。” 也许玛丽的目光极其真诚，也许她的声音具有某种令人平静下来的魔力，芭芭拉不再挣扎吵闹，她安静地看着玛丽，“他们……是你的朋友？” 周杭扶着膝盖，弯下腰来与芭芭拉对视，“你好，女士，我们确实是玛丽的朋友，我保证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不过，我很想问你一件事，可能有些冒昧，还请你宽恕我们。” 芭芭拉抬眼看向周杭，这年轻人好像是黄种人，她认识一些来自东方的人，他们平时很少交流，但芭芭拉很喜欢他们的笑容。 周杭继续说道，“女士，你能跟我们说说，为什么你会变得这么老吗？” 没人想到周杭会直接这么问，全部怔怔地看向他，玛丽同样感到惊愕，她认为周杭平日里行事风格还算严谨稳重，大家都很好奇芭芭拉身上发生的变化，不过像周杭这么问属实是有些唐突了——或许有更加缓和的处理方法，玛丽这么想着，同时又看向母亲，很好奇她会怎么回答。 周杭做事不想拐弯抹角，若是忽视问题，很难预估带来的风险会有多大，所以在出事之前，至少要清楚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芭芭拉先是一愣，而后颤巍巍地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过了好一会，她淡淡地说道，“这是常有的事，我会变老，也会变回年轻的样子，这不算是什么大事。” 这样的回答令众人感到十分意外，他们没想到芭芭拉对于变老这件事居然会表现得这么平静。 “女士……”周杭刚开口，就被芭芭拉打断了。 “我很感激各位帮助我和我的女儿，”芭芭拉伸手抓住了玛丽的手，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只不过，关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事关个人隐私，不方便向外透露，所以，还请各位不要再问我相关的问题。” 芭芭拉看上去很累，她将玛丽拉到身旁，她们紧紧挨在一起，芭芭拉的头往后靠在墙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玛丽与周杭对视一眼，她无奈地笑了笑，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周杭明白玛丽的意思，也就没再为难她。 不管怎么看，这个芭芭拉都不像是普通人，她忽然变老，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周杭的视线落在暖灯上，光芒柔和，令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他听到了一点动静，抬眼看去，玛丽正在慢慢扶起芭芭拉，玛丽看向周杭，抱歉地说道，“周先生，我带妈妈走远一些，她想要方便一下。” “明白了，你们快去快回。” 周杭把蜡烛递给玛丽，玛丽接过来，然后带着芭芭拉向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周杭一直看着她们走去的方向，她们两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烛光缓缓摇曳。 周杭不知看了多久，当他回过神来时，才注意到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灭了。 第302章 高高挂起 玛丽带着她的母亲芭芭拉去方便，周杭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他慢慢收回视线，鬼使神差般最后又打算再看一眼，眨眼间的功夫，玛丽手中的蜡烛熄灭了。 周杭一激灵，他坐直了身体，向后伸手拍了拍李四海的手臂，“四海，不太对劲……” 李四海听得出周杭声音出现的变化，他立刻警惕起来，“怎么了？” 周杭简单说明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他紧接着说道，“我感受不到她们的气息。” 周杭起身就要追过去，可刚走出两步，他就停住了。 离他大概有十米远的距离，通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巨大的黑影。 通道那头一片黑漆漆，只能隐隐看到那团黑影，周杭从中感受到了危险。 阿克曼一直保持警惕的状态，见有异样，他干脆利落的掏出手电筒，光芒直直照了过去。 狭窄的通道内，手电筒的光芒显得有点儿刺眼，片刻之后，他们很快就看清了那团黑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头面容凶神恶煞的黑熊，黑熊的右眼不知被什么蚕食，只剩下一个黑洞。 额头上的鲜红骨刺就像是它长出的角，末端尖锐，后背也长出一排的骨刺。 黑熊那颗被血浸染成红色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通道内的人们。 是楼上那只黑熊？它已经打败小白猫了？等等，好像不是同一只，楼上那只两只眼睛完好无损。 方才也没有听到很大的动静，玛丽和她母亲过去的时候，周杭可是一直看着的，她们走去的距离可不止十米了，那个时候通道上并没有这只黑熊。 它就像凭空出现般，或许是从某条隐形通道跑出来的。 难道这通道下面本来就有另一只黑熊？ 克莉丝汀带着他们逃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躲开黑熊的袭击吗？ 不过，克莉丝汀确实没有明确表示过这一点，这一切不过是周杭推断得出的结论。 那么，就是他猜错了，不管是什么原因，眼下通道内出现一只可怕的黑熊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黑熊四肢着地，通道的高度和宽度足够它在其中快速移动——即使会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它的行动，但以它迅猛高效的攻击，这点空间足够它挥动锋利的爪子，短时间内摧毁所有猎物，简直轻轻松松。 “见鬼了！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只黑熊？”阿克曼的声音在颤抖，他的身体紧紧贴着冰凉的金属墙面。 朗和麦米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麦米更是瑟瑟发抖，她见识过黑熊的残暴。 当初白马市有一半复生者就是被黑熊吃掉，这些黑熊数量还不少，复生者东藏西躲，终日惶恐度日。 女爵起初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根本就不管复生者的死活，直到某一天，她受够了复生者的惨叫声，女爵盛怒之下，赶走了所有黑熊，并叫人建立起荆棘墙将之隔离在城外。 荆棘墙的出现，让复生者们得以过上相对和平的日子，几乎有很长一段时间，麦米都要忘记黑熊的存在了，此时此刻的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那时候麦米就有一个疑惑，既然女爵有能力赶走黑熊，当初为何不将它们全部杀了以免后患？ 朗和麦米说过，如果让女爵来选，她宁愿杀光所有复生者，女爵选择颇为轻松的应对方案，只要赶走黑熊，复生者就会安静下来，乖乖听话，只要他们不听话，女爵随时会把那些黑熊放进来，将他们全部吃掉。 在白马市里，女爵就是绝对的统治者，这一点毋庸置疑。 麦米紧紧抓住朗的衣服，“朗，我好怕……” 朗神色严峻，他紧紧抿着嘴唇，目光落在周杭的后背上，他吞了一下口水，“别怕，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 周杭从黑熊身上感受到一股很强的压迫感，黑熊那只鲜红的眼珠子充斥着沸腾的杀意，它咬紧牙齿，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那家伙就像是专门为了杀戮而诞生的怪物。” 周杭额上布满冷汗，内里琢磨着如何应付这只可怕的大黑熊。 李四海手中召出实体光箭，光箭看起来很沉，他紧紧握着那支箭，眼中闪过精光。 “我来对付它。” 周杭还没来得及表态，李四海脚下一蹬就冲了过去，黑熊与此同时也猛冲过来。 李四海的动作很快，但通道逼仄，难以放开手脚，黑熊已经靠近，挥动爪子直接拍向他的头部，李四海矮身躲过，他抓紧光箭，狠狠往黑熊的脖颈刺去，那儿有盔甲保护，光箭竟被硬生生弹开，李四海准备拉开身位，进行第二轮攻击，黑熊却紧追不舍，锋利的爪子抓向李四海的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李四海手中弹射出第二支光箭，那道光箭穿过黑熊的熊掌——射出那支箭的刹那，自光箭中心迸发出一股力量，将李四海用力推了出去，仿佛他才是那支被射出去的箭，迅速与黑熊拉开距离。 光箭洞穿黑熊掌心，它发出一声怒吼，用力拔掉了光箭，光箭落地，便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了。 李四海双手撑地，旋即翻身而起，他稳住身形，即刻抬起手，凭空射出四五道光箭，光箭迅如闪电，眨眼间的功夫，光箭射中目标，准确无误地穿过黑熊四肢。 使用光箭急剧消耗李四海的体力，若是近身用箭，倒还能多撑一会。 他不能继续使用远距离攻击，趁着限制了黑熊的行动，他要把握好这次机会，给予它致命一击。 李四海再次冲了上去，手中紧紧攥着光箭，他打算用这支箭刺进黑熊的眼睛。 他迅速接近，黑熊站起身来，准备抓住李四海，用力将其撕成碎片。 李四海信心满满，他一定可以拿下这头大黑熊，然而，就在他离黑熊不到一米距离的时候，他从黑熊背后感受到一股森然的寒意，透着危险和死亡的气味。 黑熊还留有后招？ 不对！ 李四海必须停下来！他转变攻击方式，打算射出光箭，利用其力量，迅速向后弹射，远离敌人的攻击范围。 李四海不过是刚刚想好对策，一根鲜红的骨刺猛地刺穿了黑熊的胸膛，就像是一把长剑，直直刺向李四海的面庞。 李四海的头部被骨刺贯穿而过，他的身体悬停在半空，被骨刺高高挂起。 第303章 最后一次 李四海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在黑熊身后居然还有第二头黑熊，额头上尖锐的骨刺穿过身前那头黑熊的胸膛，直直刺入李四海的面门，瞬间贯穿而过。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陆司哲颓然地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下流，他想去救李四海，可是他双脚发软，想到失去李四海，他就怕得不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四海死去，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周杭早已追了上去，在李四海被骨刺洞穿头颅的一瞬间，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快，他没有时间去感慨李四海的遭遇。 人类并非是那么脆弱的！只要李四海能撑住一秒！他就能救他！ 从李四海冲过去的时候，周杭就察觉到有第二只黑熊正迅速靠近这边，他察觉到李四海很有可能会遭遇危险，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紧追其后。 果不其然！第二只黑熊出招毒辣，居然用自己同伴的身体掩护自己！ 好像不对！第一只黑熊突然站起来的时候，就是感应到伙伴来了吧，为了给它创造机会，所以才会用身体挡住后方，不让李四海发现它伙伴的存在。 这些黑熊很聪明，它们并非是依靠动物的本能在战斗，这就是这些怪物恐怖的地方，它们会像人类一样去思考。 虽然慢了一步，但周杭还有挽救的机会，他绕到李四海身后，抬起左手，左手纹身浮现，自掌心涌出大量光线，光线交叉成形，化作一条条触手，轻轻裹住了李四海的头部。 周杭抱住李四海的腰身，在治愈能力发动的刹那，李四海头部向后一仰，脱离骨刺，同时有一股力量带着周杭和李四海两人向后退去。 蓝色的触手钻进他头上的伤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李四海还处于昏迷的状态，呼吸微弱，但人已脱离了生命危险，就在这时，李四海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一双金色的眸子淡淡地盯着周杭。 罗杰苏醒了。 罗杰抬手撩了一下刘海，随即用手抹去眼睛上的鲜血，他平静地说道，“说到底还是缺乏战斗经验，才会一再地吃亏，我记得你的治愈能力是有使用次数限制的，当你能力耗尽时，又该怎么保护别人。” 此时第一头黑熊倒在了地上，身后的黑熊终于露面，令人震惊的是，它额头上的那条骨刺似乎要比其他黑熊的大上许多，所以才能贯穿一头黑熊，刺向李四海。 那头黑熊龇牙咧嘴，自他身上散发出令人战栗的恐怖气息，还有一阵难闻的气味。 罗杰单手叉腰，他看着那头凶狠的黑熊就像是在看一个毛绒娃娃。 “周杭，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们，我的力量会留在李四海体内，算是我送给这位有缘之人的礼物，希望能够帮助你们打败敌人，李四海这人看着斯斯文文，打起架来是一点也不含糊，这我是能看出来的，不过，想要变强，就要比别人付出更多才行，不要害怕受伤，如果退缩，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胜利的滋味，相信我，赢的感觉，妙不可言。” 罗杰缓缓抬起左手，在黑熊离他不过一条手臂的距离时，自他指尖绽放出刺眼的光芒，无数支光箭在刹那穿过黑熊庞大的身躯，他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黑熊就被秒杀了。 罗杰放下左手，微笑着看向周杭，“周杭，你现在所能看到的只是表面，星星的力量，无穷无尽，限制其发挥的不过在于你的灵感，战斗是充满想象力的艺术，不要就此止步，当你接触得更多，你会获得更多的灵感。” 罗杰最后说道，“等你下次看到布里安娜，告诉她，我不再恨她了。” 这此之后，罗杰永远地消失了，李四海醒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周杭，罗杰……好像不在了。” 说完这句话后，李四海沉默许久，好半天没有再说话。 战斗解决了，在场的几位“观众”看的目瞪口呆，麦米更是惊呼出声，“是我看错了吗？那小子直接干掉了一头黑熊，等等，那是魔法吗？是魔法吧，混蛋！难道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真的存在？你们别背着我偷偷学习魔法啊！” 朗抓住麦米的手臂，小声道，“麦米，你冷静一点。” 陆司哲走到李四海身边，然后用力地抱住了他，“四海！我……” 李四海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微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我没事的，司哲。” 陆司哲认真地看了一眼李四海，又看向周杭，无奈地说道，“我真的会被你们吓死，你们两个人就算断胳膊断腿，我都不介意，我只要你们活着。” 周杭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刚刚李四海的情况确实过于惊险，看着那一幕，周杭心脏骤停，大脑空白的瞬间强迫自己恢复理智，这才险之又险地救下了李四海。 周杭尴尬地笑了笑，“我还是希望活下来的同时不要断胳膊断腿。” 陆司哲稍微用力拍了拍李四海的肩膀，“那就好好活下来。” 两头黑熊被打倒后，似乎并没有死绝，暂时也想不到好的办法彻底解决掉他们，只好先离开这里。 况且现在还有两个人下落不明——玛丽和她的母亲芭芭拉。 周杭从黑熊身边绕过去，往通道里面走去，他意外地发现眼前又有新的岔路口。 他们也都跟了过来，看到新的岔路口，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特别凝重。 李四海说道，“克莉丝汀他们并不是走这条路吧。” 周杭微微蹙眉，“不是，这是新的通道，我想那两头黑熊就是从这条通道过来追上我们的。” 李四海抽动了一下鼻翼，“嗯，大概率是这样的，通道里面有很浓的臭味，黑熊身上就有这种难闻的气味。” “里面还会有黑熊吗？”陆司哲心有余悸地问道。 就在这时，从通道深处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周先生！” 周杭愣住，随即攥紧了拳头，“是玛丽！她还活着！” 李四海却很警惕，“周杭，有可能是陷阱。” 周杭听他这么一说，显得有点犹豫，可情况突变，麦米疯了般地喊了起来，“黑……黑熊来了！快跑！” 第304章 着迷 罗杰再次从李四海体内苏醒过来，秒杀了第二只黑熊，周杭等人在通道内发现新的岔路口，正当他们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麦米发现了第三只黑熊。 在通道深处——并非靠近出口方向——一只黑熊从墙内一侧露出了一半身体，额头上尖锐的红色骨刺尤其醒目，它已经发现了周杭等人。 先前克莉丝汀在，阿克曼拿出了不敢使用的手电筒，他顺着麦米手指的方向看去，手里手电筒的光芒也跟着照了过去了，正好能照到那只凶神恶煞的黑熊。 “该死！”阿克曼骂了句脏话，拿手电筒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刚刚出现的那两只黑熊，他着实已经领教到黑熊的恐怖之处，即便是周杭和李四海这种超级人类，对付黑熊也很吃力。 “它是从墙里面钻出来的吗？”郑育康感觉手心出满了冷汗，紧紧攥住手里的枪。 周杭仔细看了一眼，“不对，好像是新的通道，奇怪了，难不成……” 李四海立刻补充了周杭想说的话，“这条通道一直在发生变化，新的岔路口不断出现。” 朗咬了咬牙，“克莉丝汀并没有跟我们说明过这一点！” 看到黑熊从通道口慢慢爬了出来，周杭做出了一个决定，“还是先去找到玛丽她们，我们跑！四海，你在前面带路，我来断后。” 李四海不再犹豫，从背包里取出自己的手电筒，径直往听到玛丽声音传来的通道内跑去。 朗和麦米也跟了上去，阿克曼和布雷特紧随其后。 陆司哲和郑育康陪着周杭跑在队伍后边，刚跑出没多远，黑熊就已经追了上来，陆和郑两人狂开枪，通道空间狭窄，枪声即便做过处理，如此高频率的开枪，耳边一阵耳鸣，就连开枪的人也有点受不了了。 好在陆司哲和郑育康枪法精湛，子弹没有一颗落空，子弹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瞬间打飞了黑熊几块带皮的血肉，打得黑熊哀嚎不止，它逐渐放慢追逐的脚步。 周杭还在思考以目前的能力究竟还能做到什么，转头才发现黑熊已经停在了原地。 “它……好像停下来了？” 陆司哲也没想到他们的攻击居然起效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结果，不过这是一件好事，他们暂时可以摆脱黑熊的威胁了。 郑育康拍了拍耳朵，脸上露出迷糊的表情，“啊，听不清你们在说什么，在密闭空间内开枪，真的很难受啊……”说着，他脚下踉跄了一下，周杭反应最快，赶紧跑过去扶住他。 “小康，怎么样，还行吗？” “嗯，稍微好一点了……” 陆司哲取下空弹夹，随手扔在了地上，他从口袋里取出新弹夹，重新装回到枪里。 “确实，感觉耳朵都快聋了，大概那只黑熊也是被这样的动静吓到了。” 周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四面都是金属，还要注意子弹有可能会反弹。” “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开枪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点，”陆司哲看向前方，“现在还是先追上四海他们吧。” 李四海并没有不管不顾地向前跑去，他谨慎观察着前方的状况，同时留意后方的动静，刚才能听到一阵枪声，考虑到周杭作战能力有限，大概只能用枪来逼退那只黑熊。 枪声过后安静了一段时间，李四海仔细去听，能听到后方传来的跑步声，判断出周杭他们可能已经摆脱黑熊的威胁了。 李四海慢慢放慢步伐，他转头去朗他们说，“先停一停，等周杭他们过来，暂时没事了。” 麦米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真的吗？他们解决掉那只黑熊了？” 李四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坚定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直盯着通道那头看，直到周杭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他绷紧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了些。 李四海快走两步，来到周杭身边，“情况怎么样？” “那只黑熊暂时没追上来，看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过来，你们这边有什么发现没吗？”周杭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他们始终在一条金属通道内，就好像在一只金属怪物的肠道内部。 他们似乎离出口又远了些。 李四海回道，“没有看见玛丽和她的妈妈，她们好像还在继续往里面走，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陆司哲不解地说道，“既然玛丽知道我们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为什么她不直接来找我们？” “这丫头不会还想着玩捉迷藏游戏吧？”郑育康感觉有些疲惫。 周杭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一问题答案的可能性，他缓缓说道，“有可能是有人不想让玛丽接近我们。” 陆司哲看向周杭，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是指玛丽的母亲？” 周杭神情凝重地点了一下头，“看得出芭芭拉有很多秘密，她并不想有人知晓这一切，才会带着玛丽离开。” 麦米没好气地说道，“芭芭拉的秘密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甚至还想要避开我们，那我们就该自觉远离那对母女，尊重他人隐私，难道这一点还需要我来跟你们解释吗？要我说，还是不要离出口太远为妙，等风雪停了，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麦米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可是……”周杭看向通道深处，神情微滞，“玛丽在最后那一刻，叫了我，她是在向我求救……” 李四海认为眼下这种情况，长时间留在通道内着实不妥，不过周杭似乎已经有了其他打算。 如果是他想要做的事，他会一直跟随着他的脚步。 李四海拍了一下周杭的肩膀，“那就走吧，早点找到玛丽，把她带回来。” 周杭愣了一下，看着李四海认真的表情，他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玛丽还想看到更美的世界，我想帮她实现这个愿望。” 朗看到周杭的表情，他那颗深绿色的瞳仁就如同宝石一般闪耀，他的笑容充满无限的生命力，就是这一瞬间，朗面对未知的未来，无所畏惧。 朗为深深着迷于眼前的周杭，他内心竟滋生出某种强烈的欲望——这是死后从未有过的感受。 朗对麦米说，“麦米，如果你不肯走，你便留在这里，我会追随周杭，我想从他身上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第305章 新的旅客 周杭等人决定要去救玛丽，麦米起初还不情愿，令她没想到的是朗的态度，他居然愿意一直跟着周杭。 “你疯了！我们就应该现在找个地方藏起来！再跟着他们，迟早会被女爵发现！” 朗微笑着，他瞳孔深处闪烁着微光，“抱歉，麦米，我已经决定好了。” 他们全部都要去，她又怎敢独自留下，先不说女爵，那些黑熊都能彻底将她撕成碎片。 周杭静下心来，感知空气中残留下来的气息，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伊莎贝拉那里获得的“感知”能力似乎被加强了，这种变化似乎是在接受艾莉娅力量之后才发生的。 他还不清楚艾莉娅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或许跟伊莎贝拉的力量发生了某种意想不到的化学反应。 他能清晰感知到玛丽的气息，他还在不断移动，而且速度快得惊人。 太奇怪了，单凭芭芭拉那副衰弱的身躯，居然能带着玛丽进行高速移动。 与此同时，当他们从好几个岔路口经过，周杭察觉到更多黑熊正向他们靠近。 随着他们的移动，周杭明显能感觉到通道逐渐通往地下，每一次转弯，就会出现五级向下的阶梯，这金属通道四通八达，空间交错，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深入地下。 麦米惆怅地瞟了一眼来时的路，嘟囔道，“我们等会真的还能从这里出去吗？” 周杭却不着急，因为他已经把走过的路全部仔仔细细地记在脑子里——自从发现遗落之境的存在，周杭的记忆力变得更好了。 他们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周杭隐隐察觉到通道里面有很轻的风，那股气流微不可见，但确实是存在的。 白马市的地下果然隐藏着什么秘密吗？ 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流变得越来越明显，呼吸变得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他们贪婪地汲取着氧气，方才走在通道中那种紧张的情绪瞬间被释放开来，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郑育康擦着额头的冷汗说道，“我还以为你们都没感觉到呢，刚刚那段路太憋了，就像被关在高压锅里面，差点喘不过气来。” 周杭和李四海状态还好，朗和麦米是不需要空气的复生者，他们二人显得最轻松。 麦米瞥了郑育康一眼，瞧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她竟然觉得这小子还挺可爱。 “我还以为你们是走累了，全都不说话……”麦米努力寻找着话题，想跟郑育康聊上几句。 郑育康盯着麦米看，惊叹出声，“哇，你们真的是一滴汗都没有流。” 被郑育康这么盯着，麦米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微微移开目光，“嗯，复生者停止了一切新陈代谢的功能，自然不会流汗。” “真好呀，我这人最会流汗了，每次训练，汗流浃背，就跟下雨一样，搞得一身臭臭的。” 郑育康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存在什么问题，麦米也选择忽视郑育康话里的那三个字，依旧保持着甜甜的微笑。 陆司哲拍了一下郑育康的脑袋，声音严厉地说道，“少在那闲聊。” 郑育康摸了摸头，委屈巴巴地说道，“知道了，队长。” 周杭他们越往前走，通道里的风更大了，周杭不由得加快脚步，当他绕过下一个转角，被眼前出现的景象给惊住了。 周杭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地下洞穴，没想到眼前是一个巨大空间，四面及上下两面全由金属板拼接而成，在东西两边有两个巨大的排气扇，扇叶快速转动，动静却非常小，耳畔隐隐有微弱的风声。 天花板有一块圆形区域，似外层是一层玻璃，从中照出的光芒足以照亮整片区域。 在四面墙壁中间的位置有分布着密密麻麻大小一致的通道口，每个通道口相距十米，分布整齐。周杭他们就在其中一个通道口内。 这个地方十分宽广，几乎涵盖了白马市二分之一的地下空间。 从通道口俯瞰下方，地上居然布满了高高低低的建筑，与整个单调的空间相比，那些房子五颜六色，就像是藏在深山里的蘑菇。 在这片地下城市的中心，有一块篮球场大小的空地，那里一片漆黑，就像是拼图上无端端多出一块黑洞来。 更有意思的是，建筑物内人影憧憧，分明就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周杭瞪大了眼睛，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怀疑是自己看错了，要么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李四海神情严肃，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眼下这种情况全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见鬼了！这地下城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克曼只想着回来白马市取一件东西，谁曾想会接二连三遭遇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白马市分明已是一座鬼城，它的下方居然是一座焕发生机的新城市！ 腐烂的外壳下面是充满活力的灵魂，这与复生者的存在，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喂！朗！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座城市！”麦米见着眼前这一幕，完全惊呆了，她开始觉得自己对白马市越来越陌生了。 朗也是一脸懵然，眼神里却是难以掩饰的兴奋，他兴奋地看了周杭一眼，小声说道，“麦米，你就等着瞧吧，将会有更多惊喜等着我们。” 这种奇妙的感觉太强烈了，朗生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获得了一个全新的人生。这是对他的奖励，即便他什么也没做，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神明的馈赠。 就在周杭等人还在震惊当中，一辆黄色巴士就这么悬停在半空，出现在他们眼前。 周杭注意到巴士没有车轮，从巴士内部可以听到引擎的动静，眼前这辆巴士并非是由某种超能力所控制，而是一种全新科技，是地球人未能掌握的技术。 巴士只有前门，车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出现在车门口。 男子的长相略有些奇怪，他有着绿色的皮肤，黄色的发丝极粗，发丝表面光滑，仔细看，那是水流构成的发丝，水流表面缠有银丝，就像绑着辫子一样。 男子的眼珠子很大很圆，没有眼睑和眼睫毛，也没有眉毛，漆黑的眼珠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周杭，随即从身后拿出一个红色的扩音喇叭，他清了清嗓子，说出了一句没人听得懂的话，完全听不出是哪国语言。 周杭很快就意识到并非是哪国语言，而是外星语。 男子懒懒地扫了他们一眼，又继续喊道，这次说的是英语。 “那么，又有新的旅客了，各位，有兴趣上我的车吗？” 第306章 鲸努 周杭等人终于走出通道，他们意外发现一座灯火通明的地下城，就在这个时候，一辆“会飞”的黄色巴士出现在他们面前，司机是一位长相奇特的白衣男子，有着绿色皮肤，还有一双奇异的眼睛。 司机称他们为旅客，问他们是否要上车。 周杭寻思片刻，刚想说点什么，听到司机居然用中文再问一遍，“你们要上车吗？不想上来的话，我就走了。” 周杭愣愣地看着司机，随即问道，“你好，请问你有看到一个少女和一个老人来过这里吗？” 司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珠子在瞳孔里面飞速转了一下，他咧嘴笑道，“确实有这么两个人，他们已经到城市里面去了。” 有了这个新消息，周杭眼睛亮了亮，“她们没事吧，你知道她们在哪里吗？” 司机狐疑地盯着周杭，“你跟她们是什么关系？” 周杭坦然说道，“她们是我的朋友，我想找到她们。” 司机单手叉腰，他的头歪向一边，语气淡漠，“她们看上去还好，那个女孩子似乎有点不太开心，她们到站后就下车了，我不知道她们在哪，如果你想找到她们，就得自己去找。” 周杭说，“那我们上车。” 司机露出满意的笑容，“可以，上车吧。”说完转身，回到驾驶座上，也没系着安全带，他抓住方向盘，安静等待着所有人上车。 陆司哲拉住周杭的手臂，略显忧虑地说道，“周杭，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这个地方太奇怪了。” 麦米赶忙附和道，“对啊！那个家伙怎么看都很奇怪！我在白马市这么多年，从来就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依我看，我们赶紧退回去吧！” 周杭却说，“司哲，不要紧的，别忘了我们一开始来白马市的目的，直觉告诉我，我们能在这里找到跟尤里有关的线索！” 陆司哲怔怔地看着他，随即放开他的手，“嗯，抱歉，是我多虑了。” 在通道内遭遇黑熊后，脑海中深深烙印着李四海头部被骨刺贯穿的恐怖一幕，每每想起，浑身发寒，指尖一阵麻痹，他才意识到自己害怕了。 李四海拍了拍陆司哲的肩膀，“司哲，没事的，走吧。” 周杭等人陆续上车，排在最后的朗准备上车，麦米抓住他的手，仍不想放弃逃离的想法，“朗，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再走下去就没有回头路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朗并没有表现得不耐烦，他转身温柔地捧住她的脸颊，耐心地说道，“麦米，如果我跟你回去，只要被女爵发现，你觉得我还能活下来吗？” 麦米紧紧咬住嘴唇，她缓缓垂下眼睑，用着认命的口吻说道，“朗，我想你活着，我想一一直跟你在一起。” 麦米的下巴枕在朗的肩头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想他们吗？” 朗点了点头，“我都快忘记他们的名字了。” 他们提起的是缠绵四人组已经死掉的另外两人。 麦米平静地笑了笑，随后瞪了一眼一直催他们赶紧上车的司机。 上车后，车门瞬间关闭，司机喊道，“出发咯。” 巴士内部有两排面对面的座位，周杭选了个靠近司机的座位，他默默观察着司机的头发——粗粗的发丝就像是一条条小蛇，发丝内部涌动着黄色的液体，银丝缠绕其间。这些黄色的头发还会动来动去，就像是活过来一般，下一秒，发丝末端齐刷刷地指向周杭，紧接着发生了令周杭瞠目结舌的一幕。 发丝末端出现了一颗颗眼珠子，它们在凝视着周杭，前方传来司机的声音。 “不好意思，这位乘客，你为何要一直盯着我的脑袋看呢？” 司机的声音带有一点点笑意，听起来并没有恶意，察觉到这一点的周杭稍微镇定下来，可又苦恼地皱起眉头，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最后他吞了一下唾液，不再犹豫，开门见山地问道：“先生，你是外星人吧？” 车内的众人无不屏住了呼吸，当然除了朗和麦米这两个不用呼吸的复生者，但他们依旧紧张得不敢乱动。 司机显然沉默片刻，而后他笑着说道，“这应该不难看出来吧，哪有地球人长得像我这样的，不过，可千万别把我和那些来自万世星域的星星们当作是同类噢，他们是星星，而我只是住在星星上的人。” 司机说他的名字叫鲸努，知道彼此的名字后，鲸努继续说道，“我看得出你们中有人很怕我，这让我觉得很疑惑，因为我并不会伤害你们。” 巴士在空中穿梭，并非是胡乱前进，似乎沿着某条看不见空中之路，慢慢接近城市边缘。 鲸努似乎对周杭等人有了兴趣，打开了话匣子，他头发内部的眼珠子一直盯着周杭看。 “我是多木湖星人，在一场战争中成为了俘虏，之后被人救了，便过上了到处流浪的生活，后来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我们最终在这座城市下方暂时定居下来，”鲸努的声音听起来竟有种悲伤的感觉，“当然，这里很好，大家能重新在一起生活，我已经很满意了。” 多木湖星？周杭稍稍愣住，与李四海对看一眼，他跟自己反应一样，他们确实都想起了一件事。 布里安娜曾找过一个奇迹之子，就和周杭现在的情况一样，接受了不同星星的力量，那个人叫德尼，来自多木湖星，不过德尼的下场似乎很糟糕。 本来想问问鲸努认不认识德尼，可这时意外情况发生了，鲸努的头发瞬间全部“蔫了”，发丝内部的眼珠子也都消失了，巴士就这么停下了，鲸努的手从方向盘上松开，他压低声音说道，语速很快，“遇到‘红灯’了，一共三十秒，注意了，我只说一遍，待会不管看到什么，还是听到什么，千万不能从座位上离开，也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鲸努的声音忽然停住，一道巨大的黑影迅速接近巴士，周杭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寒意顿时从脚底蔓延至他的全身。 当他看见对面车窗外的物体时，他的瞳孔缓缓睁大，冷汗一颗颗地从额头上沁出，滑落。 第307章 山燕 周杭等人坐上多木湖星人鲸努的黄色巴士，这辆没有车轮的巴士在城市上空飞行，然而巴士还没抵达目的地，就遭遇了“红灯”。 鲸努让他们不要动，也不要出声，似乎只要违背他的警告，下场会十分糟糕。 一道巨大的黑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车旁，周杭浑身僵硬，他的后背紧紧贴在冰凉的椅背上，他望向对面车窗，看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东西徘徊在车窗外。 那是一团漆黑的粘稠物，一小撮粘液自它身上延伸而出，爬上窗框，慢慢向四周蔓延。 在那团粘稠物中间，时不时显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看上去是一名年轻女子，眼眶里满是眼白，嘴巴咬着一把黑色的古刀，她的身体像是蛇一般，没有双臂，脖子显得很长，一条猩红的锁链绑在女子的身体上。 那双眼睛充斥着令人恐惧的恶意，光是这么看着，周杭就感到一阵心慌，像是被人拿着一把刀横在脖子上，心中莫名产生强烈的危机感。 看样子不是地球上的生物。 那些粘液从巴士四周蔓延进车内，它们渐渐覆盖车内的所有东西，除了人。 过了一会，自头顶落下红色的液体，粘液移动时发出咕叽咕叽的动静，很快，周杭就闻到车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鲜血落在他们的脸上，血的味道野蛮地钻进他们的鼻腔，他们就好像浸泡在血缸里面，丝丝寒意像是锋利的针一下又一下刺进他们的皮肤。 此情此景，人生又有几回能碰到呢，恐惧在心中被不断放大，周杭竟有种想要尖叫的感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粘稠物里那张脸看，他赶紧闭上了眼睛。 耳畔依旧有咕叽咕叽的声音，同时也能感受冰凉的血滴在脸上。 就在这时，周杭的心疯狂跳动，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那双充斥着眼白的瞳孔。 那团粘稠物有一部分从车窗里挤了进来，女人伸长了脖子，正好面对周杭，似乎在打量着眼前的人类，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令她感到好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周杭额头沁出冷汗，他大气不敢喘，身体不断向后缩，想尽可能地远离这个可怕的女人。 那女人静静地看着周杭，也不知道多久，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女人缓缓张开了口，口中的黑色古刀掉落在周杭的背包上面。那把古刀大约有二十厘米长，表面雕满了花纹，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气息。 周杭怔怔地看着那女人，那女人眨了一下眼睛，黑色的舌头慢慢缩回到嘴里，她向后退去，车内的粘液跟着慢慢退去，女人的脸深深埋进黑色的粘稠物当中，旋即，那一团庞大的粘稠物向着上空飞去，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机鲸努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默默抓住方向盘，巴士再次启动。 周杭盯着那把黑刀，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陆司哲和郑育康好奇地看向这边，他想要抓起那把刀，就被李四海用力抓住了手腕，“小心点，这玩意来历不明！” 那把黑刀给李四海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似乎那上面有非常危险的诅咒。 周杭的视线无法从那把黑刀上挪开，像是被某种魔物蛊惑了心智，他吞了一下口水，缓缓说道，“四海，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但这把黑刀……本来就是我的。” “你的？”李四海微微皱眉，心想周杭莫非真是中了邪，只见周杭冷不防地握住了刀柄，他琢磨着周杭脸上的表情，慢慢陷入沉思。周杭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异常，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总算找到了自己弄丢的东西。 周杭握着那把刀，就像是手心里捧着一块冰凉的冰，随着时间的流逝，竟莫名生出某种熟悉的感觉。他很激动，却也充满了疑惑，他不敢相信，难道这把刀真的是他的吗？ 李四海瞟了周杭一眼，然后出声询问司机，“鲸努，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女人究竟是谁？” 鲸努的头发飘了起来，黄色的液体在发丝内部涌动着，一颗颗眼珠子冒了出来。 鲸努沉默片刻才回道，“她叫山燕，是黎明星人，黎明星人全是长在一团团粘稠物中，听说死掉的黎明星人会在粘液中融化，从而再生出新的人来，这是他们的繁殖方式，当我第一次听说听说的时候，感觉还挺新奇的，不过我听过更加古怪的繁殖方式呢……” 李四海按捺住内里的烦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冲，“鲸努，说重点。” 鲸努微微转动方向盘，巴士稍微转向，避开了对面开来的黑色汽车——那辆车的玻璃是全黑的，完全不知道里面司机的模样，从旁经过的时候，周杭还特地看了一眼。 鲸努哈哈笑道，“好，说重点，该从哪里开始说呢，”他像是在撬开记忆的抽屉，仔细寻找着相关的回忆，停顿几秒钟，他继续说道，“山燕是最早登上船第一批人，他们关系很好，直到那件事发生后，山燕就变得很奇怪，不愿有人接近她，但她也没有离去，似乎一直在等一个人回来。 “不过这也不难猜到，黎明星爆炸后，她大概是宇宙里唯一的黎明星人了。她很孤独吧。当初我来到船上的时候，得知船上有一个黎明星人，你知道我有多惊讶吗，反正当时我是高兴坏了，能看到传说中的黎明星人，是我人生中第二幸运的事，第一幸运当然是能上船了。” 鲸努对那段美好的记忆表现得依依不舍，发丝也跟着亮了起来，暖暖的光照亮了巴士一隅。 鲸努从记忆中脱离，无奈地叹了口气，“山燕完全变了个人后，只要有人误闯这片区域，她就会出现，只要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她就会把人拽进粘稠物中，那种行为……表示山燕在进食，她吃掉了那些人。有时候她会突然发疯，跑进城里袭击其他人，等她清醒过来，就会躲起来，我们总能听到山燕那绝望悲伤的哭声。” 鲸努说，没人会怪山燕，山燕在没出事以前，对他们每个人都很好，他们惦记着她的好，也就没人去找山燕的麻烦。 说到这里，鲸努扭到看向周杭，“山燕居然把那把刀给了你，真有意思，年轻人，难道你就是山燕要找的人吗？” 第308章 西沉 山燕有可能是全宇宙仅剩的最后一名黎明星人，山燕口中一直含着一把黑色古刀，没想到她竟然把这神秘的刀给了周杭。 周杭究竟是不是山燕要找的人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见过她。 最令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他为何会对这把黑刀有着这么熟悉的感觉。 鲸努不知从哪摸来一条红色的布条，他递给周杭，咧嘴笑道，“将它收好，最好不要让人知道它在你手里。” 周杭用红布条一圈圈缠在刀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藏在背包的隔层里。 鲸努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可直到下车他都没再说什么，问他话，他直接转移话题，开始介绍起这座地下城。 “我们曾看过太阳自西而落，晚霞布满天空，仿佛濒临破碎的梦境，宁静，和谐，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爱上这颗星球，太阳落下的地方离我们很近，便将这座城市叫做西沉市，可自从来到滴下，就再没见过太阳了。 “这里总共有一百九十二名住户，我们来自不同的星球，尽管语言不通，但我们相处得还算融洽。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做，基本上也不互相打扰。 “对了，西沉市建立的时候，地上的白马市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有不少人意外来到这里，之后他们多数平安回去了，同时会消除掉他们关于西沉市的所有记忆，不过也有部分倒霉的家伙，若是不小心惹毛了一些暴脾气的家伙，自然是有去无回。 “你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们？这我可管不着，我只是一个开车的。” 周杭神情严肃地看着鲸努的后脑勺，那些漂浮的发丝，那一颗颗眼珠子，看久了倒也不觉得奇怪。 “如果不是你载着他们下来，你是间接害了他们。” 鲸努沉默片刻，发丝里的眼珠子愤怒地瞪着周杭，片刻后，他才说道，“你误会我了，我可是有事先问过了，问他们要不要上车的，他们明明可以往回走，却偏偏还是要上车，我这么乐于助人，总不能赶他们走吧。” 巴士慢慢停在一幢白色建筑旁边，鲸努笑着站起身来，“各位请下车吧，很高兴认识你们，跟你们聊的很开心，所以，我好意提醒你们一句，千万不要去龙弥赌场，只有疯子才会去那里，那么，后会无期了。” 鲸努几乎不给他们找他聊天的时间，直接赶人下车，车门立刻关上，倏地一下就蹿上半空，消失一栋高楼后面。 郑育康看着那辆会飞的黄色巴士，不由得感慨道，“我突然想起了哈利波特里面的场景，这简直就跟魔法一样。” 李四海平静地回道，“只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高科技罢了。” 陆司哲却说，“国内已经有人在研发飞行汽车，相信用不了几年，我们的车也能在天上飞了。” 周杭微笑着说道，“那以后开车应该要考飞行驾驶证了。”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阿克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回想着刚才的遭遇，先不说鲸努那可怕的长相，方才遇到的那团粘稠物以及那名为山燕的恐怖女子，车子内部被黑色黏液覆盖，天花板上落下血滴，那充斥鼻腔的血腥味如今似乎还能闻到，他也是经过不少血腥事件的人，但都没有像这次这般令人感受到深深的恐惧。 阿克曼的目光扫向其他人，布雷特惊魂未定，表情呆滞，就连那两个复生者朗和麦米看起来也很紧张，脸上满是惊惶和不安，这才是正常人的表现，为什么周杭四人下车后神色如常，就好像刚刚经历的一切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过家家。 听闻这四人经历过很多与外星人相关的事情，难道他们此时镇定自若的表现与他们的经历有关？ 自从来到白马市，惊险不断，阿克曼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几次都快要被吓破胆了，就连手里的枪都没法握紧。 现在又来到一座鬼气森森的地下城，这让他更加忐忑不安，眼下的处境着实令他如履薄冰，就好像危险随时都会降临一样。 周杭注意到阿克曼神色的变化，他走过去，友善地笑了笑，“阿克曼，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 阿克曼愣了愣，没想到周杭会注意到自己，听着他温暖友好的语气，他的心情稍微缓和了许多。 “抱歉，周杭，只是一下子发生太多事，脑子里很乱，不怕被你笑话，我一直感到很害怕，这一路过来的遭遇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尽管经历过何望寻的游戏，但在飞船上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说至今都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当时的恐惧深深印刻在我的骨髓里。 “来到这里后，再次感受到了相同的恐惧，所以才会表现得像个胆小鬼，希望你能见谅。” 阿克曼的语气很谦虚，周杭颇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便安慰道，“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不会有事的。” 李四海看了看正在对话的周杭和阿克曼，他扫视四周一眼，看了看身旁这栋白色建筑，广告牌上的文字歪七扭八，实在很难看懂，郑育康在旁说这有可能是外星文。 周杭安慰了阿克曼几句，见他和布雷特状态逐渐稳定下来，他也就放下心来。 他跟朗和麦米聊了聊，朗莫名其妙地夸了他一句，“周杭，你真厉害。” 周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听到李四海叫他，他这才得以解脱，在心里松了口气，然后转身走向李四海，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住脚步，向着白色建筑的大门看去，这才明白李四海为什么要叫他。 大门虚掩，门扉上装有两块很大的绿色的玻璃，透过玻璃，隐隐能看到几颗人的脑袋。 “一，二，三，四，五……”周杭默默在心里数着，一共有五个脑袋，也就是说一共有五个人躲在门后面观察着他们。 西沉市并不是给地球人生活的城市，这里居住的都是外星人，货真价实的外星人。 他们或许善良，但也有危险分子，周杭担心他们会遇到坏人。 门被一只手慢慢打开，从门后面钻出了五个脑袋，却只有一个身体。 每个脑袋底部有一条黑色的线，连接到脖子断口处，他们就像是漂浮的气球。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亲爱的，你们要买一些糖果吗？” 第309章 糖果店 巴士停在一幢白色建筑前，他们打算在附近转转，找找看有没有人知道玛丽和芭芭拉的下落。 就在这时，有人推开了嵌有绿色玻璃的门，一个奇怪的人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 那人有五颗脑袋，却只有一副身躯，脑袋下方伸出一条黑色的线与脖子相连。 那五颗脑袋漂浮在半空，其样貌也不尽相同，甚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人头五官与地球人无异，奇怪的地方在于他们皮肤表面嵌有不少五颜六色的石头，似乎完全跟肉长在一起。 身躯明显是男性，身着款式古怪的黑色长衣，看起来像是一条裙子，衣领的位置点缀细小的宝石，颜色缤纷，衣服的质感是硬的，也不知道穿着会不会难受。 他们五个人同时开口，问周杭等人要不要买糖果，往右数的第四个脑袋，是小男孩的模样，它的脑袋显然要比其他人小许多，嘴角两边各有两颗圆圆的蓝色石头，他饶有兴致地盯视着周杭，就像在看一个新奇的玩具。 周杭看着眼前这奇怪的人，不知该把他们当作一个人，还是看作五个人，他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位于中间的那颗脑袋上，那是一个面相温和的老爷爷，他的左脸不见一颗石头，相反右脸上的石头数量颇多，密密麻麻，像是半张面具。 老爷爷笑容和蔼可亲，默默注视着站在前面的周杭。 周杭喉结上下滚动，他镇定下来后，开口问道，“你们好，很抱歉打扰到你们，我们是来这里找人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少女和一个老妇来过这里……” 见他们沉默，周杭又仔细描述了玛丽她们的外表特征，等了好一会，中间的老爷爷笑呵呵说道，“进来看看吧，我们开了一家糖果店，应该会有你们喜欢的口味，来吧，进来吧。” 老爷爷左边的中年男子笑眯眯的说道，“没错，西沉市唯一的糖果店，你们肯定没有吃过像我们家这么好吃的糖果。” 小男孩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求你们了，快进来看看。” 周杭感觉不太对劲，即便这些人说话听起来很和善，脸上也挂着亲切的笑容，但还是让他产生了想要立刻逃离这里的想法。 最左边的年轻女子笑盈盈地说道，“我们看到了，你刚刚说的那两个人，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必须要买点糖果。” 最右边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眼睛笑起来很好看，脸上的石头也是最少的，他说话时，眼珠子一直盯着周杭看，“抱歉，这并不是强买强卖，只是想更多人尝到我们家糖果的味道。” 周杭与李四海对视一眼，轻声道，“要进去吗？” 李四海直接从兜里掏出手枪，冷冷盯着那五颗人头，当着他们的面晃了晃手里的枪，“进去看看吧，另外，”他对着那五人说道，“你们最好别耍花样，希望你们没有撒谎。” 看着李四海手里的枪，那五颗脑袋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老爷爷笑道，“不会有人对着卖糖果的老板开枪的。” 郑育康没忍住打了个冷颤，他清了一下嗓子，紧张兮兮地说道，“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恐怖片的套路，要真进去了，指不定就真进狼窝了。” 周杭拍了拍郑育康的肩膀，有意逗他，“那就把狼都给杀了。” 周杭原本打算让阿克曼等人在外等着，免得进去遇见什么危险，这时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布雷特忽然说道，“外面不一定有里面安全，尽量还是不要分开吧。” 周杭点了点头，觉得布雷特说得也有道理，便决定全部人一起进入这间看起来就很奇怪的糖果店。 室内光线昏暗，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五颗脑袋皮肤上的石头发出淡淡的光芒来，竟然足以照亮了整个空间。 刚走进店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糖果味，甜腻腻的，嘴里不自觉分泌出更多的唾液。 在店铺中央，可以看见一个三米长的收银台，后边的墙上摆有一个架子，架子上满是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光线扫过，水晶球变得更加梦幻。 在房间各处可以看见大大的透明玻璃罐，至少有一米高，罐子形状不一，有的表面还有画有繁复的花纹。玻璃罐里根据不同颜色，装满了奇形怪状的糖果，看起来很像小时候经常吃的石头糖。 石头？ 周杭看着罐子里的糖果，又瞥了一眼小男孩脸上的石头，他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那副高大的身躯走到一个罐子旁边，弯腰伸手捞起了一把红色的糖果，老人瞳孔深处溢出兴奋的笑意，“来，你们尝尝看，我敢保证，这会是你们吃过最好吃的糖果。” 周杭有点犹豫，看到周杭忌惮的神情，朗毫不犹豫地走到那人跟前，伸手抓起他手里的糖果，就往嘴巴里塞。朗仔细地品尝着糖果的味道，遗憾的是，他是一个复生者，早就没了味觉。 朗却表现出很享受的样子，嘴角上扬，眼中满是惊喜之色，他不由得提高语调，由衷地感叹道，“确实很好吃，老头，能给我多一些吗？” 麦米疑惑地看着朗，心想朗真的能尝出味道吗？她此时很害怕，不敢接近那五个脑袋的怪物。 周杭一脸震惊地看着朗，没想到朗这时候会挺身而出，不过一想到那些糖果的来源，周杭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幸好他忍住了，表情佯装镇定。 李四海此时抓住机会，直接问道，“好了，糖果我们也尝过了，可以跟我们说说那两个人去了哪里吗？” 五人中的年轻女子阴沉着脸绕到朗的面前，她眼里闪过一丝愤怒，突然就大声喊了起来，“不对！这人是复生者！他在撒谎！” 其他四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身体快步走来，抬手就直接捏住朗的下巴，五颗脑袋面对着他，同时咆哮道，“你这个骗子！” 情况有变！周杭不能再忍下去了！他冲上去，用力抓住了他们捏住朗下巴的手，强迫他们松手。五人都怔住了，没料到周杭的力气会这么大。 “放开他！” 男孩子咬着嘴唇，盯着周杭看了好一会，随即用力从脸上挖下一颗石头，他的脸出现了一个血洞，鲜红的血慢慢滑过他的脸颊。 男孩子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你吃，你必须承认它是最好吃的糖果。” 第310章 绯袅 那些糖果果然是从五头人身上挖下来的石头，看着男孩挖走石头后，脸上残留的血洞不断流出血来，周杭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中间的老爷爷审视着周杭，随即用平淡的口吻说道，“我们是莫比充星人，我叫做绯袅。” “我也叫绯袅！”男孩叫了起来，老爷爷露出宠溺的微笑。 跟男孩子靠在一起的年轻男子说道，“我们都叫绯袅，主要是这副身体主人的名字，我们原本生在树上，无名无姓，我们生来就是食物，鲜甜可口。 “莫比充星上，长在树上的被当作食物，在母亲肚子里出生的，就是‘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我们也认命了。 “直到有一天，我们五人决定当一回人，杀了这个叫绯袅的人，更有意思的是，人几乎没有任何攻击手段，他们不会思考，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吃掉我们，母亲无法阻止我们，越来越多人被杀掉，树上的我们占据了很多人的身体。 “人开始生出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他们拿起火把，准备烧掉‘果园’，母亲哭喊着让他们停下，如果果园没了，他们就会被饿死，可人不明白母亲的意思，滚滚大火好似滔天巨浪，淹没了整片果园。” 中年男子忽然插嘴道，“绯袅，谁让你讲这么多的！” 故事戛然而止，男孩子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脑海中闪过一些不好的回忆，他晃了晃头，控制着手，将那块沾着血的石头递到周杭面前，冷声道，“吃吧，尝尝看！很好吃的！” 周杭方才听着年轻男子的叙述，半天没回过神来，他久久不能理解年轻男子话里的意思。 这五颗脑袋原本是树上的果实？他们夺走了一个人的身躯？ 周杭还在想着，那副身体的手已经伸到他面前，看着对方掌心里的那块石头，周杭抬眼看向那个男孩，索性不再犹豫，直接拿起那块石头，就往嘴里放。 他的舌尖差点就要碰到那块小石头了，他的手却被对方紧紧握住。 说话的人竟是那位神情颇为严肃的女子，她语气里不含半点感情，“罢了，这糖你不能吃，若是吃了，你会死。” 男孩有点不太高兴地嚷嚷起来，“绯袅，他刚刚明明就要吃了！为什么要阻止他！” “绯袅，”女人用淡漠的眼神瞟了男孩一眼，“我们已经聊过了，不能再害人了，我们的糖果只给坏人吃。” “明明那么好吃！”男孩不满地嘟囔着，伸手抢过周杭手里的糖果，径自将其塞进嘴里，愉悦地眯起眼睛来，随即用充满怨毒的目光瞪着周杭，“不吃你会后悔的。” 这糖果吃了会死？周杭着急地看向一旁的朗，朗瞧着他的表情，好奇地眨了一下眼睛，过了一会，他明白了周杭表情里的意思，微笑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是死人了，很难再死一次的。” 跟年轻女子待在同一边的中年男子似乎在与她争辩着什么，还时不时看了周杭几眼。 中年男子最终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我们确实见过那两个人，绯袅确实问过她们去哪，你们想要知道答案的话，必须要帮我们做一件事。” 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 李四海上前拉住周杭的胳膊，对他说，“不要理他们，这五头人不怀好意，我们可以去向其他人打听。” 中年男子闻言冷笑一声，“你们大可去问其他人，不过，我看你们是新来的，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这附近街区怪人不少，若是被他们缠上，只会浪费你们更多时间，我们有一辆小货车，可以载着你们去找人。” 周杭挑了一下眉毛，“前提是要帮你们做一件事。” “对，希望你们明白，这是交易，我们并没有要害你们的意思，我可以感觉得到你们并非普通人，若你们很弱，我们自然是不会找你们帮忙的，”中间的老爷爷说道，他们似乎思维共享，明白彼此接下来要说什么，一个人不想说了，就换下一个。 “帮你们什么？” “帮我们救一个人，她现在被关在龙弥赌场附近的住宅区内。” 龙弥赌场？这不是巴士司机鲸努提到过的地方吗？说是只有疯子才会去那里，听起来就很危险。 这下换作年轻男子说道，“龙弥赌场在西沉市的东部，我们在西边，所以我们需要横跨西沉市才能过去，鲸努的巴士是不会过去的，所以我们会把小货车借给你们。” “我们还没答应帮助你们吧？”李四海冷冰冰地盯视着说话的男人。 老爷爷神色阴沉，他淡淡地说道，“那孩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为了帮我们，他才会得罪龙弥赌场的人，我们太弱了，去了也只是送死，如果再没人去救那孩子，恐怕她很快就会死了。” “说不定那孩子已经死了呢？”李四海也不客气，直视着他们每个人的脸。 “她还活着！”男孩忽然大喊起来，眼泪冷不防地簌簌落下，“她一定还活着！” 男孩的语气很坚定，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似乎只有这样，那个人就还活着。 年轻女子一直盯着李四海看，她琥珀色的眼珠子忽然亮了亮，随即缓缓说道，“我还在树上的时候，一直注视着从树下经过的人们，即便他们不会思考，我却能看见残留在他们脑子里的记忆，那些画面栩栩如生，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掌握了这个能力……” 女子稍作沉吟，她的视线穿过李四海的眸子，从他的记忆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她惊讶地瞪大瞳孔，嘴角不经意间上扬，她平静地说道，“我看到了别人的记忆，你认识那个孩子，李四海，她的名字叫做白岚雅……” 李四海惊愕地看向女子，他的表情不再淡定，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相貌。 在巴林多斯遇到的少女白岚雅，她还有个弟弟叫做白靖宇，白靖宇在革命中牺牲了。 后来白岚雅跟一个许姓大叔离开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就是那位你认识的白岚雅，如何，你还不想去救她吗？” 女人的声音好似某种魔咒一直回荡在李四海耳畔，他开始犹豫了。 第311章 虚空猎手 巴林多斯发生的一切，如今历历在目，白岚雅和白靖宇两姐弟的脸不断在李四海的脑中浮现，他神情略有一些恍惚，没想到会再一次听到白岚雅的名字。 年轻女子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 周杭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便问李四海，“白岚雅是谁来着？” 李四海回道，“我们在巴林多斯遇见的女生，发色蓝粉相间，她是一个克隆人。” 随着李四海的叙述，周杭逐渐回想起来，他疑惑地看向五头人，“她怎么会来这里？” 五颗脑袋互相看了看，最后由中年男子来讲述，“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过恶魔族？” “恶魔族？”周杭微微挑眉，第一次听到这个组织的名字也是在巴林多斯。 恶魔族无恶不作，传播罪恶的种子，控制他人思想，提倡放纵无节制的欲望，在全球各地犯下了可怕的罪行，每每想要追寻他们的踪迹，他们却总能完美地销声匿迹。 “白岚雅这件事跟恶魔族有关？”李四海问道。 绯袅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到店铺门边，五人皆是神情凝重地扫视着街道附近，着重观察有没有可疑人员，四下安静无声，路上空无一人，就连对面的红色建筑也大门紧闭。 绯袅谨慎地将门关上，确认锁好门后才转过身来，绯袅缓步走到一个玻璃罐前，这次开口的是女人。 “这事说来话长，”女人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那奇怪的橘色时钟上居然有五根针，钟面上分布三十六个奇异的符号，她似乎只看一眼，就能确认现在的时间，她淡淡地说道，“倒还有一些时间，那不妨来聊聊白岚雅是如何与我们结缘的。” 恶魔族有一支特别的小队，被称作虚空猎手，一共有六人，传闻他们有一套仪器，可以探索出外星人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秘密调查那些偷偷来到地球的外星人，譬如鲸努，绯袅这类外星人，而非萨隆尼尔或是艾莉娅他们那种万星人。 1783年，虚空猎手在欧洲某个峡谷内发现第一个外星人，并将其抓住，进行秘密研究，至今不知道该外星人情况如何，或是被关在什么地方，也有可能已经死了。 之后的两百年，虚空猎手换了好几代，始终是六人。随着时代发展，加上他们从第一个外星人那里获得了不少的知识，在武器研发方面有了不小的进步。 直到1990年，在美洲一个偏僻的小镇上，虚空猎手发现了一个原始族群，他们发现有两个外星人藏在其中，其中一名女性甚至还有身孕。两人知道要是落在他们手里会有怎样的下场，于是他们开始反抗，部落里的原始居民帮助两人脱困，可是还没离开村子，女外星人就被麻痹枪击中，手脚抽搐，无法站立。 那女人绝望地哀嚎着，看到丈夫被制服后，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希望逃出去了。 就这般，那两个外星人被带走了，虚空猎手赶走了所有原始居民，并一把火烧掉了整个村庄。 还在地球上生活的外星人听闻消息后，一时间人心惶惶，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一旦暴露，不只是虚空猎手要抓他们，估计人类政府及其军队会将他们逼迫到更加绝望的境地。 他们之所以会在地球定居，自然是没有回头路了，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的飞船早就埋在深海，想要找回来，不仅风险大，还有可能暴露自己。 外星人们意识到分散对他们来说只有坏处绝没有半点好处后，不少外星人开始结盟，后来西沉市的出现更是给了他们一个新的避难点——有不少进入虚空猎手抓捕名单的外星人逃到西沉避难。 一开始绯袅并不喜欢这些外来者，毕竟西沉市在绯袅心中更像是自己的家。 谁愿意别人有事没事就来你家住下来，这地方又不大，更别说有可能还会把那些虚空猎手引过来。 当女人说出自己担忧的时候，小男孩冷哼一声，“就让他们来！来几个我杀几个！” 男孩旁边的年轻男子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你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就算借助绯袅的身体，我们也只有挨打的份。” “既然我们能切下绯袅的脑袋，就能切下那些地球人的脑袋！”男孩依旧不服气地嚷嚷道。 “够了！你既然也叫绯袅，就该成熟些，为其他人考试才是。”老爷爷出声制止男孩的胡闹。 男孩目瞪口呆地看着老爷爷，随即嘟囔道，“我为什么要成熟，我还是个孩子……” 女人瞥了男孩一眼，目光中带有一丝无奈和疼爱，男孩注意到她的眼神，这才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女人重新进入讲故事的状态，“我们认识一个叫时虫的人，他是深绿星人，是从外面来的人，他经常来糖果店，久而久之……” 年轻男人忽然说道，“绯袅爱上了他。” 女人怔了一下，居然有点脸红了，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凄婉，“时虫并不介意绯袅的男性身躯，我能感受到他充满爱意的抚摸，与他相识，我才懂什么是爱。” 中年男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当他们约会的时候，我们四人会暂时断开与身体的连接，脑袋飘在天花板上，让绯袅与时虫有独处的时间，但这个时间不能超过一小时。” “这就足够了。”女人心满意足地说道。 周杭愣愣地看着绯袅壮硕的身体，瞧着女人眼里幸福的色彩，他于心中默默祝福，尊重宇宙间所有不可多得的爱。 爱足以摒弃一切偏见与歧视，他不该用凡俗的目光去判断他人视如珍宝的感情。 “两个星期前，时虫说他收到了来自深绿星人的信息，他必须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说到这里，女人的神情稍微变了变，满是哀愁，“我们谁都没想过那会是一个陷阱，发送信息过来的深绿星人背叛了时虫，时虫所在的旅店已经被两名虚空猎手锁定了……” 第312章 埋伏 绯袅（年轻女子）与一位叫做时虫的深绿星人相爱，有一天时虫收到信息，打算过去看看同胞的情况，谁曾想竟落入外星人天敌虚空猎手的陷阱。 时虫先是坐了船，再坐了十二个小时的车，一路上颠沛流离，但他的状态依旧很好——深绿星人是典型的不眠者，一年仅需要睡眠八小时，若是超越极限状态，小憩十分钟就能恢复过来。 时虫抵达知更鸟小镇，镇子上仅有一家旅店，名为哈珀旅店。 入住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给自己发信息的人说天黑后会来找他，希望他能耐心等待。 时虫等到晚上十一点，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他开始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时虫走到窗前，推开窗外，凉风拂面，此时整座小镇一片静谧，附近街道上的民房也都熄了灯。 他一直待在房间里，原本想到镇子外面逛逛，后来想着还是再等等。 能在地球碰上来自同一星球的人，这让时虫异常激动，他很想问问那人为什么离开深绿星后又去了哪里——深绿星遭受数十只宇宙怪物的袭击，人们不得不逃离，可就是在这个逃离的过程中，他们中许多人分散了，时虫就是其中一个人，他始终没法联系到大部队。 时虫住在二楼，他能清楚听到楼下人们在交流。 他倚靠在窗口边缘，望向街道尽头，希望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当风停息，楼下谈话的声音也突然停住，空气中隐隐传来一股危险的气息。 时虫微微蹙起眉头，他直起身体，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他莫名紧张了起来。 他察觉到有人就站在门口，是什么人？这种感觉为何会这般熟悉，他浑身颤栗，恐惧的感觉猛地传遍四肢百骸。他当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从窗口跳出去，迅速逃离这家旅店。 然而，正当他接近窗口，一枚银色的子弹穿过浓浓夜色，直冲他的脑门而来，要是他的反应再慢半拍，他将无法躲过这枚子弹的袭击。 时虫迅速做出反应，躲到窗外之人无法看见的地方。 窗外有枪手！该死！他被盯上了！ 时虫不敢去想，他害怕自己猜中了！盯上他的人，应该就是虚空猎手了！ 他一路过来的时候，明明很小心了，尽可能地遮掩全身，戴好口罩，小心除掉自己留下的痕迹，为什么虚空猎手还是找到他了！ 难道他被出卖了？他的同胞吗？ 时虫摇了摇头，他攥紧拳头，心想着现在应该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对方不止一人，至少有两人，窗外一名枪手，房门口还有一人。 时虫还来不及多想，房门发出一声闷响，有人开始撞门了！ 他擦去额上冷汗，从包里取出一把造型独特的枪。枪身是一条绿色爬虫被砍去了头部的空壳，一对眼珠子挂在枪身两侧，不仔细看，更像是一对铃铛，眼珠子里还有生气，似乎是从爬虫脸上挖下来的。 枪口很细，时虫咬紧牙齿，对准房门就扣下扳机，自枪口飞出一条鲜红的幼虫，幼虫落在门扉上的刹那，被它附着到物体迅速消融，随即发生了爆炸，整扇门被炸飞，地板和墙面出现大面积的裂纹，一时间满屋子的灰尘和雾气。 对方并不在门口，应该意识到了时虫的动作，提前选择了规避。 时虫在对方下一步动作前不敢轻举妄动。 当他看到一团黑影闪过时，立即开枪，虫壳发出猎猎的动静，三只小红虫飞了出去，速度极快，门口那人躲闪不及，被其中一只小红虫黏住左手。 小红虫迅速溶解对方的手臂，那人发出哀嚎，往一边跳开，远离了爆炸的范围。 混蛋！还想杀我！时虫当下不再犹豫，迅速上前，逼近对方，直接开枪，一只小红虫猛地灌入那人的口腔。 待那人被炸得粉碎，时虫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地上只有金属溶液，还有满地的人造骨骼，以及大量的精细零件。 是机器人！ 就在这时，膝后被人狠踢了一脚，时虫毫无防备，吃痛跪倒在地，同时脖颈间传来一丝凉意，他听到了一个人冷冷的声音。 “真看不出来你还有两下子，不过，还是不够冷静，外星人先生，如果判断失误，可是会掉脑袋的，”听起来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我劝你最好老实点，随意反抗的话，我会用我手里的枪打断你的脖子噢。” 过了一会，有人从时虫刚刚住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是刚刚那名枪手，他从窗户外面翻了进来。对方是个男孩，一头蓝色短发，身着黑衣，肩上扛着一把黑色长枪，枪身贴满了粉色的贴纸，枪管又细又长，具有极强的震慑力。 男孩蹲下身去，仔细观察着时虫，忽然出手撕掉了时虫的伪装。 时虫皮肤白皙，一对眼珠子表面附着着一层薄网。深绿星人最明显的特征，是他们有一条绿色的舌头，舌头长满了黄色的像是脓包一样的小颗粒。 时虫的耳朵又细又长，长满了浓密的白色绒毛。 男孩面无表情地瞪视着时虫，缓缓说道，“刚才那一枪，我以为可以射穿他的脑袋。” 那女人说道，“还好你没打中，要不然莫先生会很生气的，你难道忘了他的嘱咐吗？” 男孩不太情愿地说道，“要抓活的，深绿星人对莫先生的研究来说很有用处。” 女人满意地点了一下头，随后伸手猛地抓住时虫的头发，时虫疼得大叫起来。 “外星人先生，这可不能怪我们噢，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再说了，你之所以会被我们抓住，都得怪你的朋友，他说帮我们找到新的深绿星人，只求我们能放过他，我们自然很乐意多抓一个。” 时虫疼得龇牙咧嘴，他艰难说道，“既然你们抓到我了……就放过他吧……” 女人手上力气更重了，好像要撕了他的头皮，她恶狠狠地说道，“外星人先生，我想你还没搞清楚状况，你的朋友的确给出了一个很好的提议，可我并没有答应会放了他，这回你应该听明白了吧？” 第313章 直子与詹姆斯 时虫遭遇两位虚空猎手的袭击，很快就被制服了。 对方一男一女，看起来年纪都不是很大。蓝发少年枪法了得，身手矫捷，从另一栋建筑很快赶来与女人汇合。女人的年纪要比少年大一些。 女人见时虫不再反抗，让少年踢掉他手里的枪，随后叫他取出黑布袋包住时虫的脑袋，接下来就该将到手的猎物送回去了。 少年拉紧布袋上的绳子，他一边系绳子一边说道，“直子，完成这次任务后，可以跟我约会吗？” 名叫直子的女人手中枪口始终抵在时虫的后颈上，这些外星人很狡猾，绝不能大意。 直子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少年的手臂上，心想着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这么大了，就连下巴也出现隐隐的胡茬了。 少年叫做詹姆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一年前，那时候直子还觉得他不过是个稚嫩的小孩，哪配得上虚空猎手的名号。 令直子没想到的是，詹姆斯是个天才，擅长追踪，而且还是个神枪手，就没有他一枪不能解决的目标。 从一开始在国际上进行暗杀行动，后来慢慢加入虚空猎手小队。 时隔一年再见到詹姆斯，在直子眼里，他有很大的变化。 詹姆斯是个帅气的男孩子，直子很难不心动。听到他的表白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件事，这多少让她有些苦恼了。 直子有点自卑，高中的时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居然还被嘲笑了，说她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后来那个男生当着全班的面朗读她写给他的情书，那些漂亮的女生故意将她撞倒在地，甚至用力踩了她的手指，骂她是肥猪，不知好歹。 直子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是喜欢一个人，就会被谩骂和殴打，她做错了什么？ 她长得不好看？她的衣着土气？ 她有一个杀人犯父亲？ 是她的错吗？ 直子为此苦恼了两年，在毕业那一天，直子想明白了一件事。 错的不是她，她一点错也没有。 三年后，她加入恶魔族，在恶魔族的帮助下，她亲手杀死了那个男生，还弄死了那些欺负过她的女生。 过去的烦恼从此一扫而空，直子确信自己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 当詹姆斯说喜欢她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了他。她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詹姆斯目光中满是癫狂的笑意，他说，“那就来杀我，我一定会努力不让你杀掉我，然后爱上我，直子，更疯狂一点吧，只有如此，你和我才会幸福。” 詹姆斯居然在任务中再次提起约会的事情，心想着这小子可真够疯的，难道就不能换个时间约她吗？直子瞪了詹姆斯一眼，“不好意思，我不想跟小孩约会……” 詹姆斯刚想反驳，头顶的照灯忽然灭了，黑暗深处，自走廊尽头有人开了一枪，一发子弹直接命中直子持枪的手，手里的枪掉落在地。 詹姆斯立即察觉不对，拉着直子就开始跑，第二发子弹再次袭来，竟一枪直接击中詹姆斯的身体。 詹姆斯吃痛，身形踉跄，险些摔倒，直子吸了一口气，取出了一把匕首，她对詹姆斯说，“你快逃！快！” 眼下情况突变，詹姆斯心想着晚上在知更鸟镇的人应该全部被杀了才对，他和直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这个突然开枪的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这个深绿星人的同伙？ 詹姆斯拉住直子的手，“直子，我们一起走！” 直子却用力甩开他的手，“詹姆斯，要是没人留下，我们都得死！” “那就让我留下来！你先走！”詹姆斯眼睛泛红，他的情绪几近崩溃。 只听得一阵风声，呼啸而来的子弹贯入直子的头部，她整个人身体一僵，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詹姆斯疯了似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奔，他以为自己就要逃出去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只见旅店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还未看清，子弹瞬间穿过他的额头，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两名虚空猎手被瞬间秒杀了。 时虫等到周遭安静下来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把包在头上黑布袋扯了下来，眼前一片昏暗，直到一束手电筒的光芒照到他脸上，光芒刺眼，他眯住了眼睛，过了一会，他听到了一个清冷的女声，但他听不懂对方的语言。 待他适应光线后，才看眼前之人的样貌，是一位女孩，一头蓝粉相间的头发，脸色略显苍白，一双眼珠子几乎不含半点感情。 时虫试着用英文跟她交流，“你是谁……” “会说英文？”女孩冷冷地直视时虫，“你是外星人？刚刚那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我……”时虫向她说明了情况，“他们专门捕杀外星人，是很坏的人类。” 女孩的眼神看起来没这么冰冷了，就连语气也柔和了几分，“那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恐怕他们的伙伴正在赶来的路上，对了，你们外星人中有学医的吗？就是医生，能治病的那种？” 时虫看着女孩，因为紧张说话变得有些结巴，“是你杀掉了他们？”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尸体，那个女孩好像叫做直子，另外一个叫做詹姆斯的少年也死了？ 女孩手持一把像是积木块做成的枪，她静静地看着时虫，“他们杀掉了知更鸟镇的所有人，他们是危险分子，自然要杀……”她顿了一下，“所以，到底有没有医生？” 时虫愣愣地看着她，“有是有，不过我来的那个地方……对你来说，似乎也不太安全……” “普通医生已经救不了他了，我想找很厉害的医生，只要有好医生，不管是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去，有坏人想要害我们，那我便把他们一起杀了。” 女孩用着平静的语气说道，时虫却被吓得瑟瑟发抖。 良久，他慢慢放松下来，“你是地球人吧，不过你好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我是被改造的克隆人，并非是真正的人类，我叫做白岚雅。” “我叫时虫，那是我的枪，我可以捡回来吗？”得到白岚雅的示意后，时虫把枪捡了回来，随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那里住的都是外星人，宇宙很大，大到你无法想象，你要知道，他们中一些人有着非常可怕的力量，我觉得地球上有一句话说得挺有道理的，我们大部分人不过都是坐井观天的青蛙，永远无法知晓外面那个世界的真正面貌。” 第314章 好女孩 “就这样，时虫带着白岚雅回到了西沉市，时虫一路上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五头人中的女人缓缓说道，“令人遗憾的是，白岚雅想要救的那人在路上就去世了。” 白岚雅来到西沉市，她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安葬好许叔后，她便决定跟着时虫回来。 白岚雅跟着时虫来到了糖果店，认识了五头人绯袅，她也就住了下来。 绯袅对这个孤苦伶仃的女生倒没有什么恶意，白岚雅平日里很少说话。绯袅让她帮忙打扫，她也愿意去做。她还会帮客人打包好糖果，用彩色丝带绑出漂亮的蝴蝶结，顾客们都喜欢这个初来乍到的女生——当然，因为她并非是真正的人类，这才让他们更喜欢她。 白岚雅似乎也渐渐熟悉了在西沉市的生活，只不过自她来到这里，就没从糖果店里离开过，大部分时间也是郁郁寡欢的模样。绯袅与她说话，她也会回应。绯袅觉得她并不快乐。 时虫经常来糖果店找年轻女人，每每这时，其他四颗脑袋就会飞到半空，白岚雅会看着他们。后来时虫在住处附近的杂货店里买到了一包茶叶，白岚雅曾说过想喝茶。 时虫跟女人约会的时候，白岚雅会泡上一壶茶，跟四颗脑袋一起喝茶，他们每人讲一个故事，每次故事讲完，时虫就不得不结束与女人的约会。 白岚雅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喝茶听故事的这段时光。 悠闲，惬意，就连记忆也被岁月的迷雾氤氲出模糊的轮廓。 然而，这短暂悠闲的时光很快就被打破了。 不知为何，有人上门找茬——找时虫的茬。时虫在龙弥赌场当服务员，平时就是给客人送送酒水，其中一个客人说时虫偷了他的钱，时虫先前就被人揍了一顿，满脸是伤，也就是那时候时虫有一个星期没敢来糖果店，只告诉女人最近很忙，来不了。 在那之后，时虫跟女人约好时间见面。时虫刚走进糖果店，就有五个人跟着走了进来，绯袅刚想说欢迎光临，其中一人手持长棍，一棍子就狠狠砸在时虫的头上，时虫顿时头破血流。 女人尖叫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时虫摔倒在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只见有人亮出锋利的长刀，绯袅赶紧冲上去护住了时虫，就在这时，白岚雅站了出来，她直接站在拿刀那人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拿刀的男人被白岚雅的眼神震慑住，他微微愣住，将刀缓缓放下，“我们是龙弥赌场的人，此人乃赌场员工，被客人投诉行窃，老板大发慈悲，宽限几日让他还钱，到了该还钱的日子了，这小子东躲西藏，这不好不容易我们逮到他了，至于该如何处理他，就得看老板意思了。” “你们老板是谁？”白岚雅面对五名手持利器的壮汉，丝毫不慌。 男人觉得可笑，没好气地说道，“你是什么人，敢挡在我们面前？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男人挥刀就要砍下，只听得刀身划破空气，绯袅见此情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白岚雅不慌不忙地抬手用力抓住了刀身，那人用足了蛮力，刀身依旧纹身不动，他不免有些慌了。 白岚雅盯视着那人，淡淡开口道，“带我去见他，时虫的事，我来负责。” 男人愤愤地瞪着白岚雅，啐了一口，“你会死得很惨！” 白岚雅松开了刀，她往后退了一步，镇定自若地说道，“我会跟着你们去，如果这段时间，你们胆敢再找时虫和绯袅的麻烦，不管是谁，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杀了那个人。” 全程对话，皆是中文，这些外星人真有意思，语言掌握的能力极高，从白岚雅开口说话时，他们就开始转变语言。 此时拿刀的外星人说了句白岚雅听不懂的外星语，嘴角露出了狰狞恶毒的笑意。 绯袅（女子）拉住白岚雅的手腕，“你不能去！小雅！你会死的！” 白岚雅却轻轻抱住了她，她的头靠在绯袅的胸口上，平静地说道，“你这是在诅咒我会死吗？”她笑了笑又说，“不用担心，我本来可以直接杀掉他们五个人，可是这样会给你和时虫的生活带来更多的麻烦，如果我去了能解决这件事，那再好不过了，绯袅，我会活着回来的，等我好吗？” 这是白岚雅来到西沉市说过最长的话。 女人眼神里充斥淡淡的哀伤，“小雅已经去了两天，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她怎样了，时虫刚刚出门打听情况，我很担心他，他不该出去的，我怕他也回不来了……” 老爷爷叹了口气，“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中年男子无奈地说道，“没人能与龙弥赌场的人对抗，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男孩半垂着眼睑，脸上的石头毫无光泽，“小雅姐姐人很好，她说她最喜欢我的故事了。” 女人又说，“时虫跟我们说了，什么宽限几日还钱，全是他们编造的，他确实被他们揍了一顿，可那之后他就没去上班，也没人来找他，他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那些人依旧不肯罢休，就像存心跟他过不去一样。” 年轻男子轻轻皱眉，思索片刻才说道，“时虫认为他们的目标是小雅。” 李四海有点担心白岚雅，“为什么这么说？” “时虫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之前从未有过这种事发生。” “时虫没有偷客人的钱？”李四海反问道。 女人大声叫了起来，“时虫当然没有！他才不是那种人！” 年轻男子继续分析道，“之所以会发生这些事，唯一的变化就是小雅来到我们身边，他们想找一个借口，把小雅带走。” 女人神情惆怅，“或许小雅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自己说出要跟他们走的话来。” 老爷爷说，“小雅不想连累我们，她确实是个好女孩。” 李四海攥紧拳头，他对周杭说，“这事我们不能不管。” 第315章 轨道 自从离开巴林多斯后，李四海原以为与白岚雅一别，自不会再遇见。 她曾经短暂地在他生命里出现过，他们的确一起经历过不少事情。 这样的相遇对李四海来说如同一场夏日夜空上转瞬即逝的烟火，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慢慢忘记她的名字。白岚雅并非是无关紧要的存在，他想要去救她，希望她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白岚雅和白靖宇两姐弟在巴林多斯帮过他很多，到了他该回报的时候了。 周杭对白岚雅几乎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非常厉害，是希丽娜创造出来的改造人。 周杭对李四海微微一笑，“行啊，我们去救她回来吧。” 绯袅五人安静地看着他们两人，片刻之后，老爷爷说道，“你们要找的那两个人……” 他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年轻女子接着说道，“他们去了奇迹宫，奇迹宫就在西沉市的南边。” 中年男子神色凝重地说道，“若你们真要去找龙弥赌场要人，有可能会就此陷入绝境。” 周杭淡定地回道，“我们身上的麻烦并不少，多一个也无所谓，白岚雅曾经救过我朋友，我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男孩目光里显现出难以掩饰的恐惧，“龙弥是很可怕的人，我没骗你们，他是从外面来的，他几乎控制了整个西沉市，这里早就不是以前的西沉市了。” 老爷爷皱紧眉头，长长叹了口气，“你们现在反悔也没关系，你们人还不错，我并不想看到你们出事……” 李四海深深地看了绯袅一眼，他伸出手来，“车钥匙呢，拿来。” 老爷爷愣了一下，随即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来，放在李四海手里。 “你们要小心，小货车就停在店铺后面的空地上。” 周杭转身看向阿克曼，“阿克曼，你和布雷特留在这里吧，”随后对绯袅老爷爷说道，“如果我们没有回来，麻烦你送他们回到地上，好吗？” “周杭，”阿克曼欲要说点什么，周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阿克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这次真的很危险，我不能让你们去冒险。” 阿克曼最终只好低下头去，“抱歉，没能帮到你们。” 周杭的视线落在朗身上，“朗，你和麦米也留下吧。” 朗却说，“我要跟你们去！” 麦米急忙说道，“朗！我不准你去！” 朗扶住麦米的手臂，“麦米，你知道你是无法说服我的。” 麦米久久地看着朗，她忽然挣开他的手，低声说道，“你要去，你就去吧。” 朗没再说什么——死过一次的他，很难再对人许下承诺，他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周杭没再劝朗，他们走出店门，绕到店铺后面，在空地上看到一辆银色的小货车。 年轻女子说道，“从这里一直往前开，直直穿过整座西沉市，你们会看到西沉市最大的建筑，屋顶上盘旋着一条长长的黑龙，那就是龙弥赌场。” 他们坐进小货车里面，陆司哲依旧做司机，这样方便李四海观察周遭的情况。 年轻男子提醒他们，“这一路上可能会碰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我们会等你们带着小雅回来。” 年轻女子眼里显露出一丝担忧，“如果你们看到时虫，请务必带上他，不要再让他独自冒险了。” 就这般，周杭等人即刻前往龙弥赌场。 陆司哲一开始很谨慎，油门不敢乱踩，尽管道路宽敞平整，但是吓人的地方在于动不动就会有人影迅速从马路穿过，每每如此，陆司哲完全不敢走神，甚至连眨眼都不敢。 坐在副驾驶的郑育康也被吓得脸色发白，尤其是他看到一些奇形怪状的外星人后，多数是看不清，能看清的面容着实惊人，像是因为恐惧的存在而诞生的怪物。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郑育康彻底被激怒，隔着窗户大骂起来，“再过来就把你们都给撞飞！” 坐在他后面的周杭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嘘！别嚷嚷，想把更恐怖的家伙招惹过来吗？” 郑育康竟憋嘴欲哭，觉得委屈，小声说道，“不管了，我不看总行吧。” 周杭也看到了那些长相怪异诡谲的外星人，一般人看了难免会受到惊吓，他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睡会吧，别想太多。” 郑育康闭上眼睛，呼吸缓缓变得均匀，慢慢平静下来。 周杭看了眼坐在最后面的朗，他瞪着眼睛，兴奋地朝窗外张望，从他身上不见半点疲倦——苹果心似乎没有再对他产生任何影响，问他感觉如何，他说什么也感觉不到，但他清楚苹果心就在自己体内。 为何女爵一定要得到这颗苹果心呢？它到底有什么作用？ 大概只有再次碰到女爵，才能知晓答案。 车内充斥着糖果甜腻腻的气味，这气味香甜，让人口中不断分泌出唾液。 起初的半小时内，并没有什么怪事发生，街道两边的建筑看起来也很正常，跟普通城市没什么两样，时不时能看到外星人站在窗户边上，他们长相各异，却全部注视着街道上缓慢行驶的小货车。 他们眼中满是疑惑，做出了思考的表情，似乎在想糖果店里的小货车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行，莫不是现在有客户需要大量的糖果？ 眼下气温偏低，可开车的陆司哲早已紧张得满头大汗，他随意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周杭，前面有一条轨道。” “轨道？”周杭扶着前面的座椅，探身向前看去，地上确实有一条轨道。 小货车底部不算低，应该可以开过去。 “这地方居然还会有轨道，是给火车用的？”郑育康睁眼好奇地看了过去。 快接近轨道的时候，陆司哲猛地踩住了刹车，他吓得呼吸变重，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 地面上忽然升起一面矮矮的金属墙——毫无征兆，陆司哲开车险些就要撞上去，如是他反应再快，也只能急急踩下刹车。 轨道边上亮起了红灯，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轨道上快速奔跑着，动静还不小，更像是有一支军队正迅速接近他们。 第316章 深渊底部的眼睛 周杭他们遇到了一条横在城市马路中央的轨道，突然升起的矮石墙将挡在了轨道边上，很快他们就听到了有什么东西从远处的黑暗中向这边迅速跑来。 周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神色一变，即刻招呼陆司哲将车倒退，他们不能靠近轨道。 车子退后了三米，就停住了，小货车在这个时候忽然就不受控制了。 这种情况不管怎么想都不对劲，危险骤然降临，他们脸上皆有一丝惊慌失措的神色。 郑育康略显急躁地喊道，“杭哥，我们下车吗？” 周杭思索片刻，认为下车不妥，“还是留在车上吧，下车更危险。” 他能感受到轨道上的东西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但那家伙似乎对他们没有恶意。 周杭又补充了一句，“看看情况再说。” 贸然离车，只会出现更多不可控的情况——车子油门还未熄火，眼下虽不能解释为什么车子不能后退，但他们还需要这辆车。 眨眼间的功夫，轨道上奔走的声音忽然停住，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那是一只通体乌黑的巨大怪物。 看到它那庞大的身影，周杭忽然联想到在维瓦克岛遇到的黑猫朱庇特，朱庇特身躯庞大，远远看去就是一座巍峨的黑色大山。 轨道上的怪物比街道两旁的建筑物还要高大，它有一颗圆滚滚的脑袋。 奇异的眼珠子好似两颗圆圆的金色宝石，表面却布满了裂纹。 怪物的嘴巴被一根根长长的金针缝住，脸颊两侧可以看见大量白色文字，那些文字难以辨认，更像是某种神秘符号。 它看上去像个人，却没有四肢，身体瘦削，表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银色齿轮，齿轮缓缓转动，发出很轻的声音。 怪物的下半身满是细长的触手，触手末端好似猫足，毛茸茸的，有点可爱。 那双满是裂纹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街道上孤零零的小货车，它巨大的身躯缓缓移动，它身下的触手跨过矮墙，很快就来到面包车旁。它抖动了一下身体，庞大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了一圈，但还有五六米高。它看上去很乖，站在车前，伏下身体，它的脸贴了上去，车身猛然震颤了一下，眼珠子就这么盯视着车内的人。 部分触手绕到车身上，触手末端形似猫足，隔近了看，令人惊讶的是，居然还有粉粉的肉团。 这家伙也是一只猫吗？ 可周杭清楚，眼前的怪物并不是朱庇特。 车内的人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甚至不敢与它对视，周杭略显镇定，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这只怪物仅仅只是对他们感到好奇——但这家伙看起来还是很吓人！ 周杭抬眼看向怪物，仔细观察了一下，意外发现怪物的脖颈上挂有一串东西——那是一把把黑色的古刀，表面刻有繁复的花纹，看着觉得眼熟，周杭想了一会，这才察觉到那些古刀跟山燕给他的那把一模一样。 那把古刀是山燕从怪物身上取来的？周杭心中疑惑越来越多，他先是对这把古刀有很强烈的熟悉感，可不管是山燕还是眼前的怪物，他都是第一次见。 古刀到底有什么作用？周杭还不清楚，等他的视线慢慢从古刀上移开，刚抬眼，猛地对上了怪物的目光，就是这一瞬间，他猛地瞪大瞳孔，眼前事物竟刹那分割成无数碎片，感觉视线升高，他好似飘在半空，视野遍布无数的碎片，仿佛形成了一道旋涡。 一道神秘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在旋涡深处有一双金色的瞳孔，眼球布满了裂痕，它正凝视着他，仿佛剑刃一般锋利的视线猛然贯穿他的头部，洞悉他内心深处的全部秘密。 那是怪物的眼睛。他们相隔很远，它藏在漆黑的深渊里，一直凝视着手足无措的他。 周杭起初很慌，可慢慢就缓和了下来，意识变得黏糊糊，好像脑子里灌满了胶水。 他俯瞰深渊，居然不知不觉中平静下来，眼见着那双眼睛变成一滩金色的池子，水面荡漾出一圈圈涟漪，愣神间，从水下伸出一只苍白的手，不知为何，心莫名激动起来，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紧接着有个人慢慢浮出水面，那人仰头看向周杭，可他完全看不清那人的脸，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愈发焦急起来，在他无计可施之际，眼前景物变得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满是水汽的玻璃看去。就在这时，从深渊底部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惊得他一激灵，身体瞬间脱力，他向后靠在椅背上。他像是跑了很久，忽然停了起来，难受得直喘气，李四海的脸凑了过来，担忧地问道，“杭，你怎么了？” 周杭茫然地看向前方，怪物消失了，矮墙也缩回到地下，最诡异的是，连那条轨道也消失了。 周杭说自己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说出来后，他们比周杭还要迷惑。 李四海说他们都陷入短暂的昏迷中，不过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等他们回过神来时，那只怪物就已经不见了。 郑育康坐在座位上瑟瑟发抖，尽管还是害怕，却被那怪物庞大的身躯给震撼到。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周杭打开背包，拿出那把用红布带包住的古刀——方才怪物出现的时候，这把古刀就一直疯狂震颤。 李四海瞅了一眼周杭手里的古刀，随口说道，“怪物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古刀。” 周杭微微颔首，“说来抱歉，我完全无法从这把古刀获得有用的信息。” 他进入过“遗落之境”，黑色沙滩布满了无数黯淡无光的星星，星星并没有给他答案。 李四海琢磨道，“或许会有人知道那只怪物的信息，到时找人问问就好。” 李四海说完又看向驾驶位上的陆司哲，“司哲，换我来开吧。” 陆司哲没再推脱，他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快到极限了，以这样的速度，恐怕他们很难及时赶到龙弥赌场。 郑育康也不想坐在前面了，他跟周杭换了位置，躲在后头这才松了口气。 “外星人就跟鬼怪一样可怕。” 第317章 进入赌场 那只脑袋圆滚滚，身体黑乎乎的怪物消失了，车窗上残留着一些猫的足印，小小的，却足以证明他们所见的并非虚幻。怪物短暂地出现，并没有伤害他们，它离开的时候，顺带着那条轨道也不见了。 李四海坐在驾驶位上，他盯着前方，眼睛几乎没怎么眨过。 他开车的速度快了许多，开出了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的感觉，那些捣乱的鬼影时不时会从公路中间闪过，他丝毫没有打算降低速度的意思，反而开得更快了。 正如郑育康刚刚说的，谁敢靠过来就把他给撞飞！ 李四海作为司机倒感觉不出什么，其他人见这开车速度，都紧张得咽了一下口水，郑育康小声嘟囔道，“四海哥这是把车当成飞机在开吗？” 如此速度，又过了半个小时，他们远远看到了那条盘旋在半空的黑龙。 他们离龙弥赌场已经很近了，李四海放慢车子的速度，沿着街道边沿开去。 李四海看了周杭一眼，低声道，“我们找个地方停下来，先到赌场附近看看情况再说。” 周杭点点头回道，“嗯，不管是鲸努还是绯袅，他们都觉得这地方十分危险，还需多加小心。” 朗这时候说道，“这时候还知道要小心吗？”他嘴角微微扬起，继续说道，“从我们离开糖果店没多久，就已经被盯上了。” 郑育康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只要是会呼吸的活物，在距离不远的情况下，我就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周杭神情略显严肃，“这也是预料当中的事，盯上就盯上，倒也没关系，朗，他们还在吗？” “在，不过离得很远，他们似乎知道了我的存在，意识到暴露后，相当谨慎地选择在远处监视我们。”朗轻轻叹息一声。 他们既然生存在白马市下方，多多少少也掌握着复生者相关能力的信息。 周杭思忖片刻，轻声道，“还是先下车吧，随机应变，大家注意四周的情况。” 李四海将车停在街道边上，周杭看了眼窗外，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他首先就打开了车门，他挥挥手让郑育康他们下车。 四下出奇的安静，就好像被困在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周杭等人往建筑多的地方走去，尽量隐藏自己的踪迹。 走有一段距离后，朗回头看了眼，随后对周杭说道，“奇怪，那些人好像没有追上来了，刚刚我就感受不到他们的气息了。” 周杭略作思索，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或许龙弥赌场的主人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他打心底认为我们既然来到他的地盘，结局就只有死路一条。” 李四海淡淡地说道，“这样也好，正好不用浪费时间。” 从一开始就是来救人的，必然会跟龙弥赌场交战，如此不拐弯抹角，正好节省时间。 他们不由得加快脚下步伐，陆司哲和郑育康是军人，耐力自然比普通人强些，朗自不用说，他俨然就充满能源的发动机——以往无所事事的生活正在发生变化，眼下遭遇的所有事情使他感到亢奋，这种感觉极其微妙。 他们从街道深处跑了出来，越来越接近龙弥赌场。 随着来到龙弥赌场所在建筑的附近，越能听到赌场内部喧闹的动静。整栋楼恢弘高耸，位于顶部的黑龙雕塑更是令人叹为观止，其形态栩栩如生，像是随时都会动起来一般。 整栋建筑看不出有几层楼，建筑外表挂满了漆黑的灯笼，灯笼正正方方，里面燃烧着蓝色的火焰。 灯笼中间能见一些窗户，从窗户里飘出长长的白色带子，随风缓缓飘扬，看起来鬼气森森，好像整栋楼正在举办一场葬礼。 这栋建筑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外星人的赌场到底在赌什么，玩的又是游戏？ 周杭他们还在赌场附近观望情况。赌场大门守着一个精瘦的男子，在他身后有一只庞大的怪物，至少有五米高。男子长有四条胳膊，脸上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十字符号，黑色的嘴唇紧紧抿着。怪物看起来像是变异的兔子，长了八只眼睛，眼珠子红红的，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双臂粗壮，腹部长满了蓝色的鳞片，从鳞片内部流出腥臭的粘液。 陆司哲也看清了赌场门卫的长相，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家伙啊。” 周杭攥了攥手指，目光里没有丝毫动摇，“倒也不必去惹他们，我们既然是游客，来赌场玩玩不行吗？” 眼下唯有进去赌场里面，才能获得更多的情况。起初可以小心翼翼，现在最好要放手一搏了。胆小鬼是做不成事情的。 从街道各个方向，时不时有一两个外星人走来，他们向着赌场走去。 周杭等人见有人来了，便跟了上去，前面的外星人刚走进去，他们就被一只枯瘦的手给拦了下来。 门卫奇怪的十字眼好似在死死盯着周杭，周杭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 门卫黑色的嘴唇缓缓翕动，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就像是受了损伤的磁带。 他起初说着周杭听不懂的外星语，周杭回道，“不好意思，你在说什么？” 门卫的十字眼骤然缩小一圈，随后咳了一声，用中文说道，“你们有钱吗？这里用的是统一的宇宙币，若是要参与游戏，就得去换钱。你们需要前往左边走廊尽头的窗口处兑换宇宙币，顺便拿到通行证，才能进入赌场，明白了吗？” 尽管门卫说话很糟糕，但似乎对他们没有多大的恶意。 周杭微笑着回道，“明白了。” 门卫往旁边退了一步，就让他们进去了。他们按照门卫的指示，来到一扇红色的窗口前，陆司哲拿出黑卡，兑换了少量宇宙币——宇宙币贵得惊人，五百世界币才能兑换一宇宙币。 顺便从窗口服务员那里拿到了通行证，他们来到赌场入口处，边上有一台看起来就科技满满的仪器，将通行证置于透明的面板上，他们几人的信息立刻显现在显示屏上。 他们被记录了。对此情况，周杭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入口处出现一个只有半米高的机器人，脸上戴着一张白色的面具，四肢行动起来十分协调，他们听到了从面具底下传来合成的电子音。 “欢迎来到龙弥赌场，接下来就请跟我来吧。” 第318章 谁最轻 龙弥赌场的门卫并没有怎么为难周杭他们，兑换了宇宙币，拿到赌场通行证，他们跟随着一个戴着面具矮矮的机器人正式进入赌场大厅。 从一条通道进入，天花板上垂挂着密集的黑色布幔，抬头看去，布幔轻轻晃动，像是有风拂过。看不清上面到底有多高，若是这些布幔落下，层层叠叠，或许真能把他们彻底活埋，永远无法掀开盖在头顶的纱布。 走了大概一分钟，机器人推开一扇黑门，有黯淡的红光从中照出，机器人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已经变成红色。 机器人一边走一边说，“尊敬的客人，接下来我将会为你们解说相关游戏的规则，如果对该赌局感兴趣，随时可以下注。” 进入门内，里头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半空悬浮着十颗散发着红光的球体。 大厅中间分布着十个正方形小黑屋，其正面有个小门，他们走进最近的小黑屋。 黑屋内场被高高耸立的栅栏隔离，赌客们站在栅栏外边，观看着栅栏内部的场景。 机器人停在栅栏边上，开始解说起来，“你们看到的这个游戏名为‘谁最轻’，顾名思义，玩偶们会走上场地中央悬停的巨大天平，轻的一方会升起来，重的一方自然会下落，我们来的正好，游戏刚好要开始了，如果想要投注，告知那边的记分员即可。” 周杭缓缓靠近栅栏，他很快就看清内部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机器人口中的玩偶是两个活生生的外星人，一个戴着兔子头套，另外一个戴着乌龟头套，他想起了龟兔赛跑那个故事，眼下发生在兔子和乌龟身上的故事，似乎要更加残忍。 机器人说道，“兔子和乌龟两人体重都是一百二十千克，游戏即将开始，到底谁才是最轻的呢？” 机器人说站上天平台上的玩偶，三分钟内必须抓住天平两边上面的绳索，才能存活下来，一旦超过三分钟，天平会崩塌。 天平下方是一滩漆黑的池子，一张张长满利齿的血盆大口浮出了水面，池子底下的怪物饥肠辘辘地盯着自己的食物。它们并不着急，再过不了多久，食物就会从上面掉下来，它们期待的是到底只有一个，亦或是两个一起？ 重的那一方必然会掉进池里，毫无生路。 机器人歪了歪脑袋，看向周杭，“游戏开始后三十秒截止下注，请注意时间。” 小黑屋天花板上出现三分钟倒计时的蓝色投影，时间开始流逝，两个玩偶慢慢挪动脚步，好不容易才站上那巨大的生死天平。 一百二十千克。天平保持了平衡。 外星人赌博都是这么玩的吗？拿人命来赌？ 周杭感觉到有些许不适，想要从这里撤出去，矮个机器人则一直在盯着他看。 “游戏开始已经过去三十秒，终止下注。”机器人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感情的起伏——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机器人。 周杭抬眼看去，发现玩偶身上有很多按钮，一条胳膊上有两颗按钮，腿上面也是，大腿一颗，小腿一颗，还能看见按钮附近有一条红线。按钮和红线究竟有什么作用。 时间不断流逝，两个玩偶在天平上不安地四处张望，时间已然剩下最后一分钟。 如果不做点什么，今天真的就得交代在这里了，兔子这么想着，随即按下左手的两颗按钮，下一秒，胳膊自红线处断开，好好的一条左手瞬间断成两截，鲜血自伤口处汩汩流出，兔子发出了凄惨的哀嚎声。 左臂落在池子里，兔子比乌龟轻了一些，乌龟那边的天平往下一沉，兔子离头顶的绳索更近了。 兔子忍住剧痛，欣喜地看着那条绳索，心想再断小腿，估计就能触碰到绳索了。 想要赢，就要有所“割舍”。 就在这时，乌龟居然按下腹部的那颗按钮，自腰身有一条红线，他的身体瞬间一分为二。 乌龟下手太狠了！他直接放弃了下半身，切开的腹部包着一层薄膜，内脏并未倾泻而出。 就是这一瞬间，兔子整个人迅速下坠，他没来得及按下身上的其他按钮，只见乌龟紧紧抓住了悬在头顶的绳索，他坠入冰凉的池子当中，双脚被咬住，顿时被拉入池子底部。 水面疯狂搅动，像是沸腾了一般，兔子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尖叫声。 终究这场游戏还是乌龟赢了。三分钟到了，天平瓦解崩塌，乌龟被其他机器人带走了。 片刻后，新的天平从屋顶缓缓降落，又有两个新的玩偶从黑暗中推了出来。 周杭再也看不下去了，说道，“走吧。” 机器人走到周杭身边，有条不紊地说道，“客人，我带您参观下一个游戏。” “我们自己看就行了，你别管我们了。” 机器人忽然停住脚步，它抬起头来，好似在努力审视着眼前的周杭，几秒钟后它才说道，“好的，009x很高兴为您服务，如果您还需要什么，请随时来找我。” 机器人说完就走开了。 周杭的脸色很难看，他看向其他小黑屋，心想那里面的游戏是不是同样如此血腥和残忍，这些外星人到底在做什么？ 李四海则看向009x机器人走去的方向，微微蹙起了眉头，他轻声说道，“那个机器人好像就守在入口处。” 周杭思索片刻，然后叫住了009x机器人，“009x，等一下。” 机器人转身走了回来，“尊敬的客人，有什么事可以帮到您？” “你们老板在吗？我们有事要找他。”周杭开门见山说道，他已经受够这里的一切了。 机器人短暂沉默片刻，随即回道，“老板说了，让你们自己去找他。” “可以，告诉我们他在哪？” 机器人说道，“他就在黑屋子里面，至于是哪一个，就得靠你们去找了。” 机器人回答完后就走开了，就在这时，周杭听到有一个外星人说道，“喂，走快点，听说时虫那家伙被抓进黑屋里面参加游戏了。” 另外一个外星人说道，“嘿嘿嘿，时虫死定了。” 第319章 侦探游戏 机器人表示龙弥赌场的老板就在其中一个黑屋子里面，就在周杭等人决定去找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外星人的对话，说是时虫被抓，被迫参与其中一个生死游戏。 李四海也听到了，对周杭说，“是我们知道的那个时虫吗？” 周杭认为反正都要去找赌场老板，不如先去看看情况。 “若真是时虫呢？” “那还用想吗？如果能救，自然要救。” 当下不再犹豫，几人跟着刚刚说话的外星人，来到了其中一个小黑屋。 黑屋内部构造跟刚刚去的那间不太一样，栅栏换成了玻璃，往里头望去，就像一口巨大的井，底部平坦，从下往上约有十米高。听一边机器人的介绍，在玻璃墙里面的人是看不到外面的。 “这是一个侦探游戏，请各位客人用心观看，游戏进行到五分钟的时候，就可以下注了。” 只见一个戴着熊猫头套的男人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他看上去很慌，眼珠子在眼眶里疯狂跳动。四周一片漆黑，发光的天花板上透露出一片晴朗的天空，他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好像在户外，并非被困于室内，可他又无处可逃。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 熊猫男猛地转头去看，可偏偏就是这一转头，一把锋利的刀子用力刺进他的眼眶。 黑暗中跑出来的第二人拔出刀子，再次疯狂地捅向熊猫男的胸口，鲜血四溅，场面十分凶残。 熊猫男倒在地上，惊恐和愤怒凝固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眼底的微光很快就变暗了。 那人丢了刀子，向后退去，直至消失在黑暗中。 过了两分钟，有五个戴着头套的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到倒下的熊猫男，那几人神色一变，恐惧令他们的五官微微变形，看向其他人的眼神惶恐不安，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彼此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周杭看了一眼旁边的外星人，低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那五人当中谁是时虫？” 被询问的外星人狐疑地看了周杭一眼，目光淡漠，不太情愿地回道，“戴着白马头套的就是时虫。” 周杭道了声谢后，视线旋即落在时虫身上，他看上去很虚弱，裸露的皮肤表面可见不少深浅不一的伤痕，猜想他应该被人虐待过。 “怎么救他？”李四海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身边的周杭能听到。 周杭表情严肃，他说，“先看情况，如果时虫情况危急，就只能出手了。” 李四海从兜里拿出一个蓝色徽章，那是一枚微型炸弹，他给周杭快速看了一眼，随即立刻合起手来，他说道，“嗯，待会就把这玻璃炸了，把人救了，顺便把赌场的主人逼出来。” 周杭挑了一下眉，嘴角微扬，低声笑道，“好，倒也不用小心翼翼，让对方主动现身，顺便可以了解一下他的实力。” 他们停止对话，注意力集中在玻璃墙内的几个人身上。 戴着猫头鹰头套中年女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之前玩过这个游戏，当然是作为客人的时候，我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你们，凶手就在我们中间，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凶手，我们都会被他杀死。” 其中一位戴着蜥蜴头套的男子说道，“我们都聚集在一起，如果那个凶手敢动手，我们就一起把他给杀了！” 另外一位戴着猫咪头套的年轻女子指着时虫叫了起来，“我记得你是赌场的员工吧，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除了他们四位，还有一个戴着老虎头套的年轻男子低声嘟囔着，“既然会在这里出现，自然被当作玩偶了，他不过是被赌场舍弃的废物。” 刚刚被猫咪女指认出来，时虫感受到了女子的敌意，他明显紧张了起来，但他也不是好欺负的。他原本就是龙弥赌场的员工，虽然干的时间不长，但好歹清楚游戏规则，他会争取活到最后。 老虎男瞥了时虫一眼，不急不慢地说道，“就这么聚在一起什么也不做也不行，接下来会发生很多不可思议的情况，当情况发生变化，就是凶手出手的时机，必然会有人被杀死。” 蜥蜴男兴奋地喊道，“那不就行了！只要对方出手，我们就一定能知道谁是凶手！” 蜥蜴男话刚说完，眼前忽然出现一面镜子——就这么一面普通的镜子悬浮在他面前。 时虫陷入同样的遭遇当中，随着他视线的移动，镜子就会挡在视野中心，任是他随意转身，镜子依旧挡在面前，他所能看到的只有镜中的自己。 不可思议的情况，不，可以说是极其诡异的情况发生了。 镜子夺去了他们观察四周的能力，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凶手又要开始杀人了。 镜子的存在并不会影响凶手自身，他能够肆意行动，杀掉他想杀死的人。 时虫感觉到强烈的不安，这种恐惧就像是毒药一般侵蚀着他脆弱而紧绷的神经。 该死！他要集中注意力才行！绝对不能被杀了！ 如果凶手出现，就会在镜子里出现，那是时虫抓到凶手最后的机会。 就在这时，时虫听到了一声怒吼，有人撕心裂肺地喊道，“老虎……” 镜子瞬间消失，蜥蜴男倒在了地上，胸口上插着一把刀，鲜血自他身下不断蔓延。 他们刚靠近，蜥蜴男就已经断了气，眼神里残余着最后的怨毒和愤恨。 猫咪女尖叫起来，她颤巍巍伸出手指向镇定自若的老虎男，“就是你！是你杀了他！你就是凶手！” 老虎男原本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蜥蜴男的尸体，听到猫咪女的声音，他皱褶眉头，语气里满是对她的厌烦，“别瞎嚷嚷，你这个愚蠢的女人！” 猫咪女惊慌失措地退到猫头鹰女旁边，目光阴狠地瞪着老虎男，“就是你！你杀了他！他从镜子里看到了你！” “我没有杀他！”老虎男愈发暴躁起来。 猫头鹰女异常淡定，她凝视着老虎男，“不是你杀了他？” 老虎男没好气地说道，“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先听我说，我没有杀他，他却喊出了‘老虎’，我想他是想陷害我，喏，你们看，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把刀是吧，我的刀就在这里，看到没，这家伙说不定还没死……” 这时时虫紧紧盯着老虎男说道，“喂，你现在手里那把刀也有可能是从他那里抢来的，不是吗？” 第320章 真正的凶手 听到时虫的话，两名女性更加警惕起来，老虎男一脸暴躁地看向时虫，“听你这么说，你就认定我就是凶手咯，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愚蠢！” 猫咪女手里攥着那把锋利的长刀，咬牙说道，“我们分明听见这家伙死前喊了老虎，我们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自然是认准对方头上戴着的动物头套……” 猫头鹰女手里攥紧长刀，神情谨慎地走到蜥蜴男的尸体边上，她仔细看了一眼刀口的位置，又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她缓缓站起身，冷冷看向老虎男，“他确实已经死了，你就是凶手吧，杀了他，然后就像他说的，你拿走了对方的刀，还在这里装糊涂欺骗我们！” 老虎男这下子更急了，他给人一种惊慌失措的感觉，就像是事情败露，他几乎毫无退路可言。 “都说了我没有杀他了！你们为什么就不信我！” 猫头鹰女冷笑一声，“谁会承认自己就是凶手呢？” 三对一，他们完全有胜算，猫咪女兴奋起来，她认为只要杀了凶手就能活下去了。 猫咪女不禁大叫起来，“杀了他！把他杀了！” 老虎男气急败坏地瞪着他们，忍不住怒吼道，“我先杀了你！” 老虎男持刀就冲了上来，猫头鹰女没料到老虎男会突然发疯，险险避开，来到猫咪女身边，随即对时虫喊道，“喂，你可以解决掉他吧？” 时虫盯着老虎男看，攥紧手里了的刀，咬咬牙就冲了上去。 电光火石间，时虫一刀刺入老虎男的胸口。 老虎男向前艰难走了两步，时虫连忙退到一边去，一脸茫然和不安地看着老虎男重重地跌倒在地。 猫咪女开心地跑了过来，“太好了，终于把这坏蛋干掉了。” 时虫却没有立刻放松下来，他知道这个该死的游戏还没结束——只有找到凶手才能终止这场荒唐的杀戮游戏。这场赌局，客人需要赌凶手能不能杀光所有人。当时虫杀死老虎男的时候，游戏还在继续，说明凶手还在他们中间。 方才听到身后传来平稳的脚步声，以为是猫咪女或是猫头鹰女其中一位过来看看情况。 时虫还在思索，恰好这时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他霍然转身，却还是慢了半拍。 猫头鹰女手中的利刃直直刺进了时虫的腹部。原本还想从他后背刺穿他的心脏，没想到这小子忽然反应过来，吓了她一跳，当下不再犹豫，立刻将手中的刀送了出去。 然而令猫头鹰女没想到的是，时虫手里沾满鲜血的长刀，下一秒就划过了她白皙的脖颈，顿时鲜血四溅，时虫的脸上被溅满了鲜血。 猫头鹰女松开握刀的手，她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瞳孔，紧紧捂住流血的脖子，片刻后瘫倒在地，瞳孔逐渐涣散，失去生机。 时虫不敢去拔插在腹部的长刀，他额上冷汗直冒，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猫头鹰女是凶手？时虫抬眼看去，发现猫咪女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地上，胸口上满是伤口，看来刚刚猫头鹰女找准机会把她也杀了。 熊猫男，蜥蜴男，老虎男，猫咪女，猫头鹰女，他们都死了，那么游戏该结束了吧。 可过了两分钟，时虫还是没听到游戏结束的声音，也没有见工作人员出现来收拾残局。 莫不是凶手还活着？时虫才是真正的凶手？ 笑话！他才不是凶手！那为什么游戏还没结束？时虫越来越慌了，就好像陷入毫无生路的陷阱中，任他如何挣扎，终究只是别人手中的玩物。 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凶手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时虫察觉到光线变得越来越暗，四周的黑暗浓稠得像是化不开的墨水，他油然产生一种不断逼近的窒息感，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腹部的伤口不断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他紧绷的神经正快速接近崩溃的边缘。 他眼睁睁看着一具尸体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人单手甩动手里的长刀，长刀于半空中飞速旋转，最后稳稳落于那人手中。 那家伙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他慢慢走到了时虫面前，时虫震惊得屏住了呼吸。 “你才是凶手……” 走到时虫面前的是蜥蜴男，他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胸口处的衣裳染满了鲜血。 “若是被你们发现我是凶手，你们就会联手来杀我，就算再厉害的人，也不会蠢到去以一敌多，”蜥蜴男缓缓说道，“你们一开始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别忘了，我跟你们可不是一个星球的人。星球的生态环境深刻影响着生物的进化，一刀刺入心脏，我并不会死，因为我的心脏是一团气体，利刃并不能对其造成直接伤害。假死状态对我来说很容易，骗骗你们这些蠢货绰绰有余……” 时虫直接挥刀砍向还在说话的蜥蜴男，不料眼前寒光一闪，蜥蜴男竟轻松砍断了时虫持刀的手臂。 “啊啊啊！”时虫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蜥蜴男下一刀直接刺穿时虫的肩膀，他狞笑着，洋洋得意，“那个猫头鹰女的反应真是有趣，她是想杀光我们所有人，她不清楚谁是凶手，为了存活下去，就想着把所有人都杀了，她才懒得去猜谁是凶手。起初她打算跟猫咪女联手，猫咪女过于天真，答应了跟她合作，将矛头指向老虎男，老虎男看似镇定，然而对付起来是最容易的，我想猫头鹰女也发现了这一点。”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猫头鹰女和猫咪女会合作，先前在后台准备的时候，他藏匿于黑暗之中，猫头鹰女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便让他偷听了二人的对话。 蜥蜴男什么都不用做，他所能做的，就是让猫头鹰女的计划顺利进行，一旦陷入自相残杀的处境，这场生死游戏很快就会结束。 蜥蜴男拔出长刀，就在他准备砍下时虫脑袋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声巨响，两道人影从上边落下，他们速度极快。蜥蜴男惊觉情况有变，立刻远离时虫，向着黑暗深处狂奔而去。 第321章 大战机器人 时虫感觉自己就要死了，断手的剧痛还未缓过来，意识模糊间，看到蜥蜴男手中的长刀已然挥下。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没能找到白岚雅，看来这次回不去了，再也不能见到绯袅了。 在这瞬间，心情莫名变得平和，时虫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此时正在玻璃墙外观望的周杭被下面逐渐癫狂的发展给惊到，他们有着“上帝视角”，从一开始就知道凶手是蜥蜴男，然而蜥蜴男接下来的操作着实令他们感到意外。蜥蜴男佯装自杀，那一刀子够狠的，他们还在想这“神奇”的操作是怎么回事，看着几个人自相残杀，蜥蜴男居然原地站了起来。 郑育康听到了蜥蜴男的解释，惊愕出声，“心脏是气体？那给胸口扎了个洞，心脏不会漏出来吗……” 李四海敏锐地察觉到时虫处境危急，给周杭以眼神示意，周杭心领神会，李四海将手中的蓝色徽章按在玻璃墙上，周遭的机器人看出情况不对，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徽章乃微型炸弹，上面有启动开关，十秒钟后爆炸，李四海将其贴上去的时候已经按下开关，时间只余三秒，他低声喝道，“先退开！” 周杭和李四海分别带着陆司哲和郑育康远离玻璃墙所在的位置，朗的反应很快，当即跟上他们的脚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玻璃墙上绽放出一道蓝光，听得一声巨响，玻璃破碎，人群喧哗，尖叫声此起彼伏，李四海跟陆司哲交代一句，“你们要小心！”随后跟着周杭一起往玻璃墙的缺口处跳了下去。 刚着地，就见蜥蜴男飞奔而逃，周杭没打算对付他，他赶紧捡起地上时虫的断臂。一旁的李四海说道，“忍住！”还没给时虫的时间，直接拔掉了他插在他腹部的长刀。周杭将断臂贴了上去，催动治愈能力，只见蓝色的光线互相交织，眨眼间的功夫，治好了时虫身上的伤，断臂也接了回去。 时虫的状态稍微好了些，看着眼前陌生的两个人，内里对于周杭的能力感到十分惊讶。 他刚想问点什么，就听到周杭简洁明了地说道，“我们是从糖果店那边过来的，你就是时虫吧，绯袅让我们带你回去。” 听到绯袅的名字，时虫愣了一下，他勉强打起精神来，目光中却依旧有着难以挥散的绝望，他说，“恐怕我们没有机会出去了，这里是龙弥的地盘，我们……” 李四海直接打断时虫的话，“你知道白岚雅在哪吗？” “小雅？”时虫看了李四海一眼，随即收回视线，低声说道，“我不知道她在哪，或许她已经……” 李四海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管怎样，都要找到她！” 就在这时，从四周黑暗里钻出十个浑身漆黑的机器人，个个手持一把深黑色的机关枪。 这些机器人跟009x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他们更加高大，机甲锃亮，光滑的面部浮现出金色的花纹。 刚刚才想到009x，没想到它从后方慢慢走了出来，它歪着头凝视着周杭，它的声音机械冷酷，毫无情感，“客人们，请立即放下玩偶，跟我们离开，如若不然，我们将会采取必要的强制手段，我最后再提醒你们一次，立即放下玩偶。” 李四海盯着009x，然后对周杭说道，“杭，我来对付他们，你保护好时虫。” “嗯，你小心点。” 李四海双手轻轻一甩，两支光箭悄然出现，他紧紧攥于手中，随即就冲了上去。机器人由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周杭带着时虫躲开机器人的攻击，虽然已经很小心了，周杭还是被子弹打中了胳膊和大腿，疼得他龇牙咧嘴，为了继续躲避机器人的追击，他立刻用了治愈能力，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李四海见周杭数次负伤，不由得加快速度，用力掷出手中光箭。光箭周身迸发出一股旋风一般的气流，闪电般穿过机器人的脑袋，旋即立刻射向另外一个机器人。一支光箭瞬间解决掉了三个机器人。 李四海双臂肌肉鼓起，他再次掷出第二支箭，光箭穿透力极强。 奈何机器人越来越多，李四海在投出第十支箭的时候，感觉手臂肌肉一阵抽搐，疼得他满头冷汗。 不能再使用光箭了，李四海取出手枪，凭着自己的速度躲开机器人频频射来的子弹。枪林弹雨间，李四海盯紧不断移动的机器人，手臂损伤带来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好几发子弹射空，唯有拉近与机器人之间的距离才能提高射击精准度。 大量的机器人被李四海开枪打爆了脑袋，然而随身携带的弹夹数量有限，李四海很快陷入被动的境地。此时周杭正与其他机器人周旋，时虫缓了好一会，才逐渐恢复气力，他避开子弹，从地上捡起一把机关枪，疯狂向着其他机器人扫射，李四海和周杭得以松了口气。 李四海收起用完子弹的手枪，从一个机器人那里抢来了机关枪，这玩意用起来颇为顺手，将不断逼近的机器人打得连连后退。 经过长达三十分钟的厮杀，遍地都是机器人的残骸，周杭三人模样狼狈，浑身落满从机器人体内喷溅而出的黑色液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其余机器人退回到黑暗中去，最后只有机器人009x留了下来，它始终面不改色地盯着周杭看。 周杭丢掉手里的机枪，走了过去，蹲在009x面前，他抬手拍了拍它硬邦邦的脑袋，“009x，你老板还不肯出来见我们吗？” 009x沉默片刻，随即说道，“尊敬的客人，请跟我来。” “跟你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见我的老板。” 他们向着房间边缘走去，在黑暗吞没视野的瞬间，眼前赫然出现一道光门，白光自门内涌出，略微刺眼，见009x带头走了进去，周杭和李四海对看一眼，不再犹豫，迎光走入门内。 光芒柔和，好似一层薄纱，裹着他们的眼球，并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光线逐渐恢复正常，眼前出现一道垂直九十度的电动扶梯，扶梯通向天穹，四面是漆黑的墙壁。 当他们靠近电梯，就见陆司哲和郑育康从走廊另一头走来，朗安然无恙地跟在他们身后。 陆司哲看到周杭和李四海，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下来，“周杭，四海，你们没事吧？” 听陆司哲讲，他们刚刚被武装机器人包围住了，难以脱困，过了没多久，他们就被其中一名机器人领着来到这边。他起初还很担心，以为就此与他们分别，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怎样的结局。在如此紧张不安的情况下，能再次见到周杭和李四海，他自然是高兴的。 第322章 龙弥 陆司哲三人和周杭三人重新汇合，一条直通天际的电动扶梯笔直地竖立在他们面前。 这种恢弘的场景着实令人惊掉下巴，这扶梯高度简直匪夷所思，完全超越了这地下城的整体高度。它就像是独立于现实的存在，它无限延伸，不知抵达何处。 电梯约有一米宽，正常扶梯都是斜斜向上，可这电梯呈现九十度，难道要人整个趴在上面吗？ 机器人009x淡淡地说道，“客人们，请不要紧张，不会有事的。” “009x，等一等，你不是说过你们老板在其中一间黑屋子等我们吗？这又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周杭并没有完全信任这个冷冰冰的矮个机器人。 009x回道，“刚刚老板就在侦探游戏所在的黑屋子里，可惜，你们没能找到他。” “刚刚？”周杭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开心地说道，“废话，我们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009x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说道，“老板换了主意，他想在一个安静的地方跟你们见面。” “行吧，”周杭瞥了一眼那垂直向上的扶梯，“你们老板就在上面？” 009x点头说道，“是的，客人若是没有其他问题就请跟我来吧。” 009x迈出它的小短腿，一脚踏上扶梯，它展开双臂，身体向后倾倒，最后竟与扶梯形成直角关系，如此这般，随着扶梯飞速向上而去。 “这也能行？这是什么高科技？”郑育康不由得吐槽道。 周杭观察了一会，犹豫片刻，抬脚踏了上去，左脚还没站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有种要摔落出去的感觉。他学着009x刚才做的动作，缓慢展开双臂，身体产生的失重感瞬间消失，有种站在地上的感觉。眼前白光闪烁，扶梯向上的速度超快，心脏跳的很快，真一次紧张又刺激的体验。 等扶梯速度变慢，两侧有落脚的平台，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周杭直接踏出平台。起初悬在扶梯上的错位感完全消失了，仿佛他就是站在一条普通的扶梯，自然而然地来到了终点。 这里没有任何颠倒错位的现象，李四海过来的时候，就是保持着站立在平面上的姿势。 009x站在不远处，它默默地注视着周杭，直到周杭走到面前，它才说道，“老板就在前面等着你们。” 四周十分空旷，只见边缘处有银色的墙，墙上挂有大量空白的相框。 天花板上则漂浮着许多晶莹剔透的白色圆球，从中透出淡淡的白光。 走出一段距离，周杭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果不其然，那条平行的扶梯消失了。 此时他心中冒出一个想法，如此贸然来到敌人的营地，真的是明智的选择吗？ 周杭瞥了一眼还处于受惊状态中的时虫，又觉得这趟来是值得的。如果他们没能及时找到时虫，他的下场多半只有死路一条。这个赌场以人的性命为游戏，这些外星人视人命为草芥。 这里是人间地狱。 每天都会有人在这个赌场里死去吗？ 那些“玩偶”是从外面抓来的？周杭确实看到一些地球人的身影，还有那些流浪到地球的外星人，他们想在这里寻求新的居住地，不过，他们难道没有发现地球正处于危机当中吗？来地球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走在前面的009x忽然顿住脚步，接着向右跨了一步，神奇的是，它就这么原地消失了。 周杭愣了一下，他试着往009x消失的地方走去，视野迅速变换，眼前赫然出现的场景着实吓了他一跳，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放眼望去也无法看全的庞大之物，表面是橙色与红色混合的巨大晶体，晶体中心嵌有一个人——一位面容苍白的少女，有着一双奇异的瞳孔，其中跳动着冰蓝色的火焰。她的四肢与晶体融为一体，边缘处出现融化的现象，仿佛她就快从这块庞大的晶体中脱离而出。少女一头长长的银发，这使得周杭想起了萨隆尼尔，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少女身上有一层薄薄的橙色晶甲，看上去完全贴合她的皮肤。晶体之中似有液体流淌，就好像火山底部的熔浆。009x站在少女面前，“老板，他们来了。” 少女眼皮微动，她抬眼看向周杭等人，眼中的火焰亮了几分。 009x没等老板回复，自觉退到一边，静静守候着。 周杭没想到眼前少女居然就是龙弥赌场的老板，按捺住内心的震撼，慢慢平复心情，以正常的语调说道，“我们是来要人的，你抓走了我们的朋友，她叫做白岚雅。” 少女眼神淡漠，她看着周杭就像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品，她苍白的嘴唇缓缓翕动，“抱歉，你们不能带走白岚雅，她已经有人要了。” “什么？”周杭疑惑地皱起眉头。 时虫曾经提起过这地方老板的名字，便是叫龙弥——这家赌场就是以她为名。 龙弥扭动一下身躯，自她身后发出某种声音，仿佛某种生物的叫声，但是周杭以前从来没有听过。 龙弥眼中火焰无声地燃烧着，“有人找到了我，给了丰厚的报酬让我帮忙抓一个人。” “是谁？”周杭问道。 龙弥重新靠回在身后坚硬的晶体上，“看来头应该是虚空猎手的人。” “虚空猎手？他们不是专门捕杀外星人吗？你为何要帮他们？” 龙弥扯了扯嘴角，她看上去有些疲惫，“不能不帮，这些人就像是可怕的病毒，一旦被缠上了，就很难摆脱，我杀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结果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活了过来，根本没办法杀死，为了摆脱他们的纠缠，只好答应帮他们做事。” “你把白岚雅交给他们了？”周杭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怎么连虚空猎手也掺和进来了？莫非是时虫和白岚雅之前去知更鸟小镇，惹怒了这帮人？龙弥的叙述也很古怪，什么叫做杀了一次又一次，却一次又一次地活过来？虚空猎手不是普通的地球人吗？为何他们还会复活？ 龙弥忽然挣扎了一下，想将手从融化的晶体中拔出来，可半天过去，依旧纹丝不动。 龙弥颓丧地长出一口气，她的视线顿时落在周杭身上，冷声说道，“你就是周杭吧，我问你，你认识布里安娜吗？” 第323章 奇迹之子 龙弥答非所问，话里却又提到了布里安娜，她认识布里安娜？周杭微微蹙眉，仔细审视着龙弥，他释放自己感知的能力，她的确是一个外星人，并非是星星。 周杭还未整理好思绪，就听龙弥再次问道，“你认识布里安娜吧？” 周杭微微点头，沉声道，“我不确定你说的布里安娜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位……” 龙弥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是不是帮助你获得了不同星星的能力？” 周杭怔怔地看着龙弥，“你怎么知道的？” 龙弥瞳孔中的火焰似乎透出丝丝寒意，与她对视，周杭不禁打了个冷颤，脖颈处起了鸡皮疙瘩，他吞了一下唾液，龙弥回道，“看来确有其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布里安娜还是找到新的人来替代徳尼。” 德尼？周杭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一个来自多木湖星的奇迹之子，似乎还跟布里安娜有关。 不过，听是听过，其中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没人告诉周杭，他仅仅只是疑惑，还有些许的不安。他没有机会深究，索性就强迫自己忽略心中这份隐隐的不安。 龙弥补充说道，“我劝你一句，远离布里安娜，那个女人不过是在害你，德尼就是被她害死的，”她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说到一半，垂下眼睑，神情中凸显出淡淡的忧伤，沉默良久她才说道，“德尼是我的哥哥。” 周杭惊愕地看向龙弥，没想到龙弥与德尼之间会有这一层关系。 龙弥脸上浮现出青色的血管，语调中带有深刻的恨意，“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布里安娜，我要杀了那个女人，替德尼报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始终没能找到她，说来也是，她对于你我来说，更像是神一般的存在，我们不过是在神的身躯上诞生的凡人。 “想要弑神，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很多人劝我放弃，德尼过去作为奇迹之子，确实享有无上的荣耀，受到很多人的喜爱和尊敬，可德尼还是死了，没人能救他，就连布里安娜也抛弃了她。 “我们家有十三个兄弟姐妹，德尼排行老三，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德尼很疼我，他曾对我说过，他不想做奇迹之子。我告诉他，那就不做，做个普通人也挺好。德尼说，如果他不是奇迹之子，我们的父母会恨死他，我们的荣华富贵将会成为过往云烟。 “我去求母亲，给德尼自由，可母亲告诉我，如果德尼不再是奇迹之子，她就会不认她这个儿子，她每天诅咒德尼，让他终日饱受痛苦的折磨。我被母亲的话语吓到了，我忍不住哭了起来，父亲走进房间，打了我一个耳光，说我是个没用的废物。 “哥哥姐姐们享受着德尼作为奇迹之子给他们带来的一切，却没有一个人感谢他。雪莉，我的八姐，她跟我说，父母以前对德尼很不好，因为德尼出生没多久，家道中落，生活变得很贫苦，德尼被法师阿嬷说是诅咒之子，三岁的德尼被扔到桥洞下，要不是善良的史蒂文斯先生收留德尼，恐怕他早已被冻死在桥洞下。 “我是五岁的时候知道德尼的存在，我去史蒂文斯先生家里找到了德尼，德尼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哭了，他对我说，我就是她的妹妹吧，他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是谁了。 “我经常去找德尼，直到有一天德尼成为了奇迹之子，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获得了胜利，国王十分重视德尼的能力，就连法师阿嬷也赐予了他最为宝贵的法杖。德尼想与史蒂文斯分享这份喜悦，可当他回去，才知道史蒂文斯已经病逝了，他一生穷困潦倒，最终还是孤苦伶仃地死去。 “德尼并不知道，史蒂文斯是被他的亲生父母害死的，他们叫德尼回家，德尼不肯，说要陪在史蒂文斯身边。在德尼前往战场的时候，我的大哥去了一趟史蒂文斯家，那天晚上就有人告诉我说史蒂文斯已经死了。 “德尼回到了我的身边，我很开心他能够回来，可我看得出德尼并不快乐。尽管他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就像是救世英雄一般引人瞩目，他成为了很多人心目中的偶像和骄傲，他是多木湖星的奇迹之子。国王甚至觉得只要有了德尼，他们或许可以征服宇宙。 “德尼的力量越来越强，我却感觉到德尼变得越来越孤单。那个时候，我几乎很难见到他一面，国王征服宇宙的欲望愈发膨胀，德尼则表现得十分压抑和痛苦。时隔两年，我再次见到德尼，只感觉他眼里没了光，仿佛在他体内的力量随时都会吞噬掉他的灵魂。 “宇宙飞船准备好了，军队整装待发，征战宇宙不再是纸上谈兵，国王想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挡，我感觉大家都疯了，他们受到了国王情绪的感染，变得歇斯底里，国家陷入一种病态癫狂的氛围中。 “在军队准备出发的两天前，法师阿嬷找到了我，她看上去很着急，对我说，要让我带德尼离开，再不走，德尼就会死。我怕了，开始寻找德尼，可德尼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到哪都寻不到他的身影，就连国王也开始急了。这还得了，他们不能没有奇迹之子，这是不能被允许的事，就算将整颗星球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德尼。 “整整一个月过去了，谁都没有找到德尼。直到某个黎明，我从睡梦中惊醒，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德尼的卧室，我惊讶地发现平日里关着的门被打开了，我以为是德尼回来了，一下子来了精神，兴奋地跑了进去，但我很快就发现不太对劲，房内站着一个人。 “白色的窗帘随风飘扬，从窗外照进朦胧的光，我勉强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是她，是布里安娜，我过去曾见过她，她是多木湖星人心目中无上的神。随后我就看到了天花板上被吊着的德尼……一条黑色的绳子紧紧勒住了德尼的脖子。 “在布里安娜的见证下，德尼自杀了，她就站在那儿，袖手旁观。布里安娜看了我一眼，很快就消失了。我喊人过来，当他们把德尼从上面放下来的时候，他的皮肤表面出现道道裂痕，紧接着就像是倒落在地的雕塑一般破碎了，渐渐化作了光，完全地消失了。 “我看向我的父母，他们面无表情，不见一滴眼泪。德尼死了没关系，反正这些年积累的财富已经足够他们过上挥霍无度的生活了。在德尼死后的第七天，我的兄弟姐妹都来了，他们来参加德尼的葬礼。那天晚上，我在他们的酒里放了药，在他们睡过去后，一把火将那个富丽堂皇的家给烧了。” 第324章 心愿 龙弥讲述了奇迹之子德尼的事迹，德尼最后似乎是自杀了，只能听得大概，对其自杀的原因还不是很清楚，是战争还是家庭，亦或是布里安娜赐予他力量之后带来的压力？德尼在一个朦胧的黎明里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而见证了这一切的龙弥似乎也变得有些疯癫，从她的讲述中了解到她最后杀害了自己的家人。 此时的龙弥不知因何缘故，身陷巨大的晶石之中，在她身上又有什么故事呢？ 龙弥目光淡漠疏离，视线聚焦在周杭身上，“你说，如果德尼不曾遇见过布里安娜，不当上那所谓的奇迹之子，他现在是不是可以好好地活着？德尼后悔自己没能保护好史蒂文斯先生，他很难过，我求他离开多木湖星，德尼告诉我，要是他走了，我们全家都会被国王杀死。德尼太善良了，即便生他的父母不怎么喜欢他，他还是愿意留下来，他说这样就能保护我。 “我说了不用他的保护，可他不听，就算不肯走。他不愿杀人，却被推上战场，成为敌人眼中可怕的杀人机器，德尼第一次从战场上回来，我就发现，他再也不会笑了。德尼曾经跟我讲过，他杀的人越多，心也就变得越来越麻木，他在腥风血雨中逐渐迷失自我。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也不像以前般温和善良，面对我的时候，也不再似往日那般亲近。 “就算他什么也不说，我也知道他过得很痛苦，他说过，也许他生来就是给人带来死亡和绝望，在他身上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奇迹。敌人诅咒他，见他就像是看到了魔鬼，满眼的恐惧，小孩子看到他就会出声大哭，从那些人的脸上，德尼看到了憎恶之色，起初遭遇的一切令他感到伤心，他想要改变现状，可等他回过神来，身上的枷锁不知何时早已将他死死缠住，他已经失去了挣脱的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只会越陷越深。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布里安娜，我很想杀了她，替德尼报仇，是她改变了德尼的命运，同时又将他拖向绝望的深渊，”龙弥顿了顿，瞳孔中的蓝色火焰好似漂亮的雀羽，轻轻摇曳，却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寒之气，“周杭，我在你身上感受了混乱和癫狂的气息，它们隐藏在你平静的灵魂之下，就好像暴风雨袭来之前的海面，平静之下早已暗潮汹涌，你确定你能抵挡得住它的爆发吗？这股强大的力量会毫不留情地将你吞噬掉，布里安娜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她这么好心赐予你力量，你就一点也没怀疑过吗？别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她才不是什么神，她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靠近她只会不幸，德尼如若不是遇见了她，他也就不会在黎明破晓之际吊死在房梁上，我恨她！我一定要找到她！只要杀了她，死去的德尼才会安息。” 周杭从龙弥言语中感受到她深深的绝望和痛苦，正是在这种心情的折磨下，龙弥脸上从未有过半点的安宁，她像是在阴影下被寒气凝固的鬼魂，自她持续散发出仇恨的怨气，最终她的意志会在黑暗里慢慢崩溃瓦解，彻底沦为一道阴影。 周杭不由得落下了一滴泪，随即慌忙擦去脸上的泪痕，他的声音很轻，“布里安娜说到了最后我会杀了她，而她要做的，就是帮助我完成这一点。” 龙弥眼神微动，她像是石像一般沉默了下来，良久，她嘴角抽搐，语气中充斥着难以置信，“布里安娜让你杀了她？这怎么可能？她一定是骗你的！她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 刚说完，她缓缓垂下头去，长长吸了一口气，冷笑一声说道，“行吧，不管她想做什么，如果死亡是她的结局，我很想作为观众等到你说的那个时候，届时我会心满意足地看着她死去。” 说实话，周杭对布里安娜也不是很了解，他跟她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互相利用，如果不是布里安娜的帮忙，他估计很难走到今天这一步。周杭没有别的选择，他需要和布里安娜合作，获得的能力令他变得更强，这样他才能保护身边的人。 如果没有遇见布里安娜，周杭无法想象未来的画面，唯有跟她一起，他才能看见那个绚烂迷幻的全新世界。 不过仅此而已，他对布里安娜还是了解得不够，他们的关系颇为复杂。布里安娜吞噬掉姐姐安妮这事困扰着周杭，他至今还不明白为什么布里安娜要这么做——不过他也没有花太多心思去考虑这个问题，如果布里安娜要害他，他早就死了。布里安娜并不像表面那般纯朴善良，他早该明白的，只是有时候接受了来自布里安娜的帮助，他不由得就觉得她这人还不赖，是可以依靠的帮手。 当他听到龙弥想要布里安娜死的心愿，周杭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感触，这其中隐含多少恩怨，他无从得知，布里安娜是否真的是造成德尼自杀悲剧的罪魁祸首，他也没有很关心。周杭如今确实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力量，他也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在这个过程中，他心中会涌现某种激动的情绪，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亢奋，世界在他眼前展现出全新的面貌。 然而，他同时感受到体内有一股黑暗的力量存在，它时不时会从深如大海一般的黑暗中钻出来，发出意义不明的呢喃声，像是从宇宙深处传来的声音，又好似魔鬼邪恶的低语。当周杭注意到它的存在时，他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名字，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仿佛意识进入了另外一个维度，孤单且迷茫。 他害怕有一天他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这就是获得强大力量而要付出的代价吗？ 周杭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李四海，慢慢露出了微笑，随即视线缓缓移向陆司哲和郑育康。 他们眼下生存的世界，如果自身没有力量，将很难生存下去，而他想要跟他们一起在这个危险的世界活下来，所以他明确地知道一点，那就是他需要这份来自星星的力量。 他是新的奇迹之子？ 还是诅咒之子？ 去他x的，他是周杭，既然这力量属于他，就得老老实实地为他所用！他才不管！他想要变强，只有足够强，才能做真正的守护者！ 第325章 另有其人 龙弥似乎从过去不好的回忆中慢慢抽身出来，神情逐渐恢复平静，她像是很累，伸前的头颅向后收回，靠在晶石上，她眼睑半垂，眼中的蓝色火焰黯淡了几分。 龙弥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给你们一个劝告，最好不要在这里死去，”她见周杭疑惑地皱起眉头，她又补充道，“不要死在西沉市。” 周杭听了她的话，还是无法理解她的意思，不要死去？当然不死最好，她这句劝告听来毫无必要，除非有什么特殊含义。 龙弥看出周杭还想再问，她嫌麻烦，索性改了话题，“白岚雅暂时没有事，对方看上去好像也没那么着急，他们好像在等一个人。” 周杭说道，“虚空猎手一定很开心，终于找到了外星人的‘巢穴’，大概是等厉害的家伙来，好将你们一网打尽。” 龙弥眼珠子斜向一边，好像在思考什么，“确实，如此这般通风报信，西沉市已然不是一个隐秘之地了，不过出现这种情况也是迟早的事，就我了解，有不少二五仔背地里做尽了蠢事，外界的人多多少少知道西沉市的存在。” 周杭忽然有种预感，西沉市即将发生一件大事，他们恐怕会被卷入其中。 龙弥继续说道，“不要紧的，这种情况对于那个人来说自然是可以处理的。” 周杭想了想问道，“我听说你原本不在西沉市？” 龙弥的眼珠子缓缓移动，在她眼眶中就像两簇幽幽的鬼火，她的神情在周杭眼中颇有些古怪，好像有意想要隐瞒些什么。 “是的，我找了很久，才来到这里。”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这地方有什么特殊的吗？”周杭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这不能怪他，他隐约察觉到，或许能从龙弥这里知道关于西沉市的秘密，而且说不定她知道船长尤里确切位置的所在。 龙弥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悦，她含糊回道，“我没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寻找此地，自然是有原因的，”她用审视的目光扫了周杭一眼，“你除了来找白岚雅，还想找谁？” “尤里，是艾莉娅让我来找的，”周杭露出浅浅的微笑，他从龙弥话里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龙弥有意寻找此地，大概对西沉市是有所了解的，想必也知道尤里这么个大人物，“你知道吧，艾莉娅是尤里的女朋友。” 龙弥微微一怔，感觉眼前的人很特殊，跟当初德尼给她的感觉很像。 周杭，德尼，他们就像是黑夜中最璀璨的存在。可他们身上发出的光却被实质的黑暗包裹，一点一点，令人毫无察觉，所有的光芒慢慢被吞噬掉。 忆起德尼，心中不由得一阵悲怆，龙弥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她埋下头去，低声说道，“尤里藏了起来，我来到西沉这么久，至今没见到他，你可以去问问这里的原住民，就连他们也很久没有见到尤里了。” 周杭微微蹙眉，看来想要找到尤里并不容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尤里就在西沉市。 说到底他就在这座城里，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只要帮艾莉娅找到尤里，他就能见到自己的父母了，就能了解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真的遇难了吗？ “可以让我们见见白岚雅吗？”李四海这时突然说道。 龙弥的视线缓慢转移到李四海身上，沉默良久才开口道，“009x，带他们去吧。” 在旁一直保持沉默的机器人009x出声回道，“是的，老板。” 周杭等人欲要离去时，周杭转身看向嵌在晶石中间的龙弥，他好奇地问道，“龙弥，你不能从这块大石头里面出来吗？” 龙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009x跟我们说，你藏在其中一间黑屋子里，想跟我们玩捉迷藏游戏呢。” 龙弥表情微变，很快又恢复平静，她缓缓闭上了眸子，“我无法离开这里，009x口中所指另有其人，你们要小心点，那家伙才是这个赌场真正的主人，我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009x侧过身来，躬身说道，“老板，您该休息了。” 说罢，又对周杭说，“客人，请跟我来。” 这矮个机器人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009x脸上那厚厚的面具看起来就像是它真正的脸，总感觉十分诡异。 扶梯不知何时再次出现，009x先走了上去，它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周杭再次回头看向龙弥，她看上去颇有些孤独，她为什么会在那块晶石当中，她真的无法从中逃脱吗？或许等以后他可以帮帮她。可能是了解了德尼的故事后，周杭心疼德尼，更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 周杭一脚踏上电动扶梯，速度忽然加快，等他回过神来时，眼前赫然出现坚硬的地面，感觉脸部随时会重重砸在地面上，他伸手往地上一撑，轻松从扶梯上下来。 等所有人下来后，郑育康不由得松了口气，“我以为我们这次肯定有去无回了，感觉龙弥那姑娘还挺好相处的，没怎么为难我们。” 李四海神情却愈发凝重，沉声道，“龙弥刚刚说了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人控制了龙弥，杭，你怎么看？” 周杭用手指摩挲着下巴，皱起眉头思索片刻，缓声说道，“嗯，刚刚在龙弥那里，我就感觉一股很奇怪的气息，可实在是太微弱，微弱到令人直接忽视，直到现在我才察觉到不对劲。” “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司哲说道。 周杭脸色有些惨白，他吞了一下口水说道，“有可能只是我的错觉，我从那块巨大的晶石里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存在，那力量十分薄弱，就在晶石内部……那是星星的气息……” “龙弥是万星人？” “不，龙弥是多木湖星人，她并不是星星，”周杭稍作沉吟，最后笃定地说道，“龙弥应该是被一个万星人控制了，那家伙藏得很深，龙弥也让我们小心点，她是认真的，她的态度已经表明那个万星人很危险。” “既然如此，从我们来到龙弥赌场这么久，为何还不出手？”陆司哲再次问道。 周杭攥紧拳头，“先不管他，如果那个万星人想要阻碍我们，迟早会现身的。” 第326章 罪犯 周杭等人推测龙弥是被一个万星人控制了，至于因何缘由，他们就无从得知了。 如果没有万星人参与其中，他们说不定还能全身而退，周杭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遇见万星人，是此行最大的变数，周杭可不认为就凭他们几人能够对付万星人。万世星域来的人可全是一群拥有着恐怖力量的星星。 回想起如今遇到的星星，他们没有一个打得过，在他们面前，人类终究还是太脆弱了，周杭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 机器人009x带着他们走上一条向上的阶梯，他们回到了方才举行侦探游戏的黑屋子。屋子内一片狼藉，不见一人。周杭朝玻璃墙那边看去，上边有个被炸开的口子，他和李四海就是从那里跳到下面救了时虫。视线下移，可见一地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 009x似乎有意等了一下，片刻后说道，“客人，请跟我来。” 他们走出黑屋子，来到外边，空旷的广场上只见零星几人，旁边的黑屋子倒还是很热闹，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并未影响他们赌博的心情。 经过其中一间黑屋子的时候，周杭此时离门口很近，他不经意间朝里面看了一眼，忽然就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错愕地表情。 那房间里面正进行着“谁最轻”的赌局，两个戴着动物头套的人正站在一个巨大天平的两边，他们身上可见一道道红线，在皮肤表面嵌有按钮——只要按下按钮，相应的身体部位就会被瞬间切割，身上的血肉会掉到下方的池子里，供怪物食用。 李四海站在他的旁边，他眯了眯眼，看清了站在天平上的两个人，他不禁瞪大了眼睛，“等等，那两个人不是……” 周杭微微颔首，手心里不知何时沁出了冷汗。天平上那两人，一个戴着兔子头套，一个戴着乌龟头套，当时想到了龟兔赛跑的故事，所以头套下的人脸还颇为印象深刻。此时站在那里的就是他们不久前看到的那两个人。 他们完好无缺地站在那里，不像是手脚断开过的样子，身上不见半点伤痕。 为何会这样？兔子最后不是死了吗？乌龟最后也只剩下上半身，这就是那场赌局最后的结果。四分五裂的人短时间内恢复了过来，作为赌局上的玩偶重新站在了死亡天平上。 “009x，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杭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机器人，它应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009x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周杭，不作任何回复。 周杭见009x装傻充愣，当下有些急躁，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拔脚就朝刚才出来的黑屋子那边走去，起初感觉迈出的步伐有些许僵硬，最后索性跑了起来，一下子冲到了举行侦探游戏的门口前。 “客人，请跟我来。”009x机械地重复道，它的声音听得周杭越来越烦。 他才不管这个机器人说什么，李四海紧随其后，很快两人就看到了完好无损的玻璃墙。 周杭快步走到玻璃墙边上，旁边还有不少不知何时进来的赌徒，他们屏气凝神，看着下方的密室杀戮游戏，赌谁能活到最后？ 那下面是惊慌失措的熊猫男，他不安地四处张望着，结果被从黑暗中冲出来的蜥蜴男给杀了。 过了两分钟，有五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除了戴着白马头套的人不再是时虫外，其余的分明就是刚刚那五人。一样的开局，相同的凶手，却有着大相径庭的剧情发展与结局。那些被杀的人死状惨烈，可最终还是活了过来。他们像是被困在轮回当中，好似被束缚的棋子，永远无法从此逃脱。 周杭看了一分钟便不再看了，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步伐很快，他来到了009x面前，冷声问道，“为什么死掉的人会复活过来？” 009x歪着脑袋，好像很疑惑为什么周杭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它的声音始终听不出半点感情来。 “尊敬的客人，我不理解，死掉的人重新获得生命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好事？被迫参加生死游戏，那些人永远生活在对死亡的恐惧中，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这对他们来说算什么好事？”周杭第一次产生要将这个机器人拆掉的念头。 009x说道，“客人，人类对死亡恐惧，这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吗？唯有如此，这样的生死游戏才能让更多客人喜欢，客人们可是非常满意看到玩偶脸上表现出来惊慌和恐惧。鲜血淋漓的内脏，四分五裂的肢体，不绝如缕的哀嚎，在我眼里，这些皆是妙不可言的艺术。死亡就是永恒的艺术，我非常欣赏这一观点，生的伟大，必然会来最为绚烂的死亡烟花。 “以往的玩偶，可不会复活噢，来到西沉市后，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玩偶不断复活，赌局进行的场次更多了，这让前来赌场的客人更加满意了。谁不想多玩两把呢，说不定可以赢得更多，说起来客人还没押注过，不想试试吗？尊敬的客人，我相信你一定会满意的……” “够了！”周杭越听越气，他觉得009x根本就不像机器人，满嘴的“在我眼里”“谁不想”“我相信”，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是一个人类，“你就是一个机器人，你们手段残忍，如此逼迫这些无辜的人们，分明就是一群该死的罪犯！” “无辜？”009x的头部缓缓摆正，在它那张面具上显露一个僵硬的微笑，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周杭居然从他的语气听到了一丝笑意，“客人可能不了解情况才会这么说，你刚刚说到我们是罪犯，我恐怕不能赞同，我甚至觉得我们应是客人眼中真正的正义之士才对。” 周杭气得想笑，“我看你是出故障了，你们的所作所为哪点称得上正义了？” 009x忽然保持沉默，周杭看着这个小不点，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较真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想着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了，还是早些去找白岚雅吧，确认她的情况后再做其他决定。 就在这时，009x出声说道，“可是，客人，我们惩罚的那些人正是你口中的罪犯，这样的我们也算是罪犯吗？” 第327章 x讲述的故事 机器人009x仰头看着周杭，脸上面具的笑容看起来带有几分诡异，“那么，请客人告诉我，这些玩偶到底算不算罪犯呢，其中除了其他星球的人，还有不少地球人。” 009x转身朝着一个方向缓慢走去，“客人，就让我们边走边聊吧，我会跟你们讲几个故事，听完之后，我很期待你是否还会认为我们是罪犯。” 戴兔子头套（下文以动物名字简称）的男子来自格拉尔星，在他生日会那天，邀请了八个朋友前来参加，在聚会上，大家有说有笑，他们认识了好多年，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其中一个朋友跟兔子开了一个玩笑，将其推到泳池里，众人发出了欢快的笑声。兔子倒也没有计较，就在泳池里游了起来。半小时后，另外一个朋友对他说，“我们要走了噢，你快点上来，晚上天凉，不要感冒了。”兔子接过朋友递过来的毛巾，他抬头随意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随后用毛巾擦干头发。他将毛巾随手丢在了地上，慢慢走回客厅，边走边脱掉湿掉的上衣。 等他回到客厅，看到了已经被吃完的蛋糕，盘子上就剩下一点奶油。他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居然被他们偷偷吃光光了。朋友对他说，“不好意思啊，被我们吃掉了。”他说没关系，反正他也不喜欢吃。最后一个朋友走了，兔子收拾好了桌上的餐盘还有随意丢在地上的餐盘。这些朋友还真是随意呢，参加聚会就把他家搞得那么乱。沙发上的污渍，地上黏糊糊的液体，墙上的颜料。 他回到二楼的房间，走到窗户边上，他看到了后院的泳池。刚刚有两个朋友就站在这里，他们疯狂接吻，陷入忘乎所以的快乐当中。居然还擅自跑到他的房间里来。乱糟糟的床单，等等，台灯上面那条内裤是谁的呢？反正不是他的。 等他再次回到窗前的时候，就看到泳池不知何时已经一片血红，八具尸体漂浮在水面上。 噢，他刚刚杀掉了他的八个朋友，就因为他们吃掉了他的巧克力蛋糕。 009x微笑着说道，“这是第一个故事，那么，接下来是乌龟大叔的故事。” 乌龟来自艾尔兰斯星，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一男一女，男孩子六岁，女孩子三岁，长得十分可爱，母亲貌美如花，高学历，有着一份好工作，人人都称这对男女是天作之合，后来却离婚了，正当人们遗憾之际，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有一天，男孩和女孩从天台上失足坠落，当场身亡。很快警方锁定犯罪嫌疑人。那是一个女人，过了不久有人发现，孩子父亲和该女人有密切的联系。 原来这个女人是乌龟现在的女朋友，她生性歹毒傲慢，见不得男子有这两个孩子，还得每个月支付抚养费，她无法忍受这种事情，竟心生毒招，与乌龟联手残害小孩。将小孩骗到楼顶，女人心狠手辣，将小孩推到了楼下。 “客人，你说乌龟大叔该不该死？”009x此时就像是一个好胜心极强的小朋友，它停下脚步歪着头看着周杭，静静等待周杭的回答，周杭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必须承认，他错在看事情只看表面，错在不该滥用同情心。皮囊之下的人性最为复杂，它由黑暗和光明组成，有时候会互相混淆，滋生出令人难以想象的罪恶，邪恶的念头一旦生根发芽，人心就会变黑，所做之事便是人神共愤。 但他不得不去相信，人性当中的光辉应当像太阳一般，不被阴影所覆盖，不屈服于来势汹汹的黑暗。 沉默良久，周杭这才说道，“确实该死。” 009x像是得到了非常满意的满意，转回头去继续走着，“接下来的故事还需要我来讲吗，那些玩偶中有更加凶残恐怖的人呢，像是开了一家旅店的猫头鹰小姐……” 猫头鹰和母亲在城市中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开了一家旅店，临近火车站，每天都会有很多外来人员来大城市寻找谋生的机会。不少人初来乍到，自然缺少落脚的地方，猫头鹰旅馆住宿费很便宜，甚至还提供一顿晚餐，这让很多外乡人暂住这间旅店。旅店并不大，但每天都有打扫，犄角旮旯不见半点灰尘，听说猫头鹰的母亲有洁癖，手里经常拿着一条白色的抹布，用过很久的抹布看起来永远都那么崭新。 长相漂亮的女人带着一个五岁的孩子来城里找工作，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晚上，就住进了猫头鹰的旅店。就在那天晚上，等女人醒来，发现自己被脱光了衣物，早已被人五花大绑。猫头鹰的母亲用白色抹布塞进女人嘴里，猫头鹰用刀子割下了她大腿上的肉。 女人在这绝望之际，想要找到自己的孩子，啊，她在不远处厨房里的桌面上看到了孩子的脑袋。仅仅只有脑袋，小孩的身体不见了。 猫头鹰母亲摘去她口中的抹布，她刚想说点什么，猫头鹰眼神中充斥着癫狂，“啊没错，用你的孩子来煮汤啦！”女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猫头鹰一下子用长刀直直插进她大张的嘴里，随后用剁骨刀砍断她的脖颈。 她们杀了不少的人，在地下一层摆满了一地森白的人骨。整整三年，警方才将其捉获。 “像这种故事还有很多，客人，我们抓到这些坏蛋，让他们成为了赌场的玩偶，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惩罚不是吗？这些人蔑视生命和死亡，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对他人的死亡有着刻骨铭心的体会。我想会有人说，比起那些死掉的人，他们不是还活着吗？可是，这样活着，真的算活着吗？客人，你是否能回答这个问题？”009x说话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古怪了，他最后说道，“客人，是否还想听新的故事呢？” 周杭脸色阴沉地说道，“不用了。” “抱歉，是我这种故事听多了，确实会令人感到不适。” 009x带着他们走进一个房间，然后停住了脚步，抬头说道，“客人，我们到了。” 周杭的视线落在了房间中央那张雪白的床上，床上躺着的正是白岚雅。 第328章 爱或不爱 机器人009x讲完几个令人听了毛骨悚然的故事后，带着周杭等人来到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只有一张雪白的床，床上躺着一人，周杭走近一看，的确是白岚雅。李四海先反应过来，走上去查看白岚雅的情况，从外表看，不见任何伤痕，看来没有被这里的人虐待。 白岚雅乃万星人希丽娜所制造出来的克隆人，她的技术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即便白岚雅内里全是机械，却似活人一般有着呼吸。白岚雅此时的呼吸平稳均匀，看上去只是在睡觉。 009x对眼前的情况作了简短的解释，“这位女士注射了‘朵西康’，暂时处于沉睡的状态，老板之前吩咐过，适当减少了注射的剂量，她很快就会醒来。” 虽然不知道009x口中的朵西康到底是什么，不过按照它的说法，不难推断出朵西康应该是类似于镇静剂之类的药物，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如009x所说，等了五分钟左右，白岚雅眼皮动了动，随即猛地睁开，她似乎还有下一步动作，在看到李四海的脸后，目光里是难以掩饰的震惊，她惊讶地张了张嘴，缓缓唤出了他的名字。 “李四海……” 白岚雅的声音很轻，生怕这不过一场梦，她甚至一动不动地躺着，就担心她醒来后眼前之人就会如同幻影一般迅速消散不见。她很紧张，就连表情也是小心翼翼的，她想表现得冷静一点，可脑子里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在巴林多斯与李四海相识，那个时候，她很喜欢这个沉默寡言的男生，他待人淡漠，却比谁都要勇敢。她为何会动心，理由是什么，她早已记不清了，记忆里出现了混乱的旋涡，就连这份情感也变得有些不真实。 但她清楚此时内里这股汹涌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只因为李四海来到她的身边。 “是你吗？” “白岚雅，你还好吗？”李四海担忧地问道，下一秒与她四目相对时，他还是下意识地避开了。 白岚雅迅速整理好情绪——这对一个改造人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下床，目光扫过一旁的009x，丝毫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她又看了看李四海后边的周杭，还有其他三个人，她觉得陆司哲有点眼熟，其他两个都不认识。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李四海身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该不会是来救我的吧？” 李四海毫不避讳地点头说道，“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白岚雅愣了一下，然后努力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当时一别，确实想着不可能再见面了，还能再见你，也是缘份，”她顿了一下，又说道，“不好意思，我又说了让你感到难堪的话了。” “不会，我也很高兴再看到你，当初没能好好说再见，能活着再见一次，确实是缘份。”李四海说话的语气难得柔和了许多。 白岚雅想起自己离开巴林多斯市，最后看了李四海一眼，他似乎也看了过来，当时他的眼神就和现在一样，虽有担忧，却毫无爱意。在便利店对他一见钟情开始，白岚雅获得了一种全新的情感体验，然而接下来却被“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天天看到他”“他为什么不能抱抱我”等等毫无止境的想法所折磨，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这种痛苦并非来自肉体，而是她的心。 即便是改造人，也会有心痛的感觉。想到这里，白岚雅不由得笑了，希丽娜的技术确实了解，居然赋予了她那么丰富的情感。她有时候会怨希丽娜，让她变得这么像人做什么，分明不是真正的人类。 她太像人的话，对她来说未免也太残忍了。 她会感觉到寂寞，难过的时候也会流下眼泪。 面对喜欢的人，而他却不喜欢自己的时候，她的心会疼得如此厉害。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她作为白岚雅活着，拥有着白岚雅全部的记忆，可她又不是真的白岚雅。要不要彻底毁掉“功能心”，这样的话，她就能够真正地“死去”，或许说成沉睡会好听些。死亡对她来说，也是虚假的。 白岚雅微微抬眸，看向李四海，嘴角显露的笑意带有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哀伤。 白岚雅转移视线，看到了站在朗旁边的时虫，她显得有些惊讶，好像故意要隐藏起自己的情绪，“时虫，你怎么也会在这里？绯袅他们呢？他们没事吧？” 时虫苦笑着说道，“小雅，我原是想来救你的……后来被龙弥的人抓住了，去当了玩偶，接着就是他们救了我。” 白岚雅走过去，无奈地说道，“我不用你来救我，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好好照顾绯袅。” “绯袅他们赞同我来救你的！绯袅说了，你是我们新的家人，况且你是为了救我才被抓来的，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当初你在知更鸟镇救了我，我还没好好答谢你！”时虫说话时情绪变得激动。 白岚雅听到“家人”两个字的时候，不由得怔了一下，她轻轻拍了一下时虫的脸颊，“你还真是一言难尽的家伙，如果不能把你带回去，绯袅非得骂死我不可。” 时虫攥紧手指，他嘴巴扁扁，然后用力抱住了白岚雅，“我才怕啊！如果你真的出什么事，我都没脸回去见绯袅了！” “我要是死了，你也要跟着死吗？”白岚雅随口一说，却没料到时虫会如此耿直地回道，“我会！我会去陪你！” 白岚雅感觉好笑，心中又有几分感动，初见李四海的感伤和郁闷慢慢于心中消解。 “那我还是活着比较好，我可不想看你死了。” 就在这时，有个机器人的声音在门边响起，跟009x的声音不太相像，周杭扭头看去，门边站着一个机器人，看起来跟009x差不多高，头上戴着三个金色的圆环，一双圆圆的蓝色眼睛直勾勾盯着房间里的众人。 机器人眨了一下眼睛说道，“嗨呀，009x，我带客人过来了。” “好的，123a。”009x木讷地回道。 “那我们该走了噢，快过来，你这个笨蛋！” 第329章 复活二人组 突然出现型号123a机器人，在它身后还跟进来三个人，那三人中时虫认识其中两人，他不禁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声音因为恐惧而在颤抖，“小雅，那两个人不是已经……” 从门外进来的人是直子和詹姆斯，这两位分明已经被白岚雅给解决了，现在居然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他们眼前，真是见鬼了！周杭听过绯袅的讲述，时虫回来后就跟绯袅讲了，有两个虚空猎手盯上了他，女的叫直子，男的叫詹姆斯，两人皆被白岚雅秒杀了。 周杭皱紧眉头盯着那两人，他们旁边还有一人，那人脸色苍白，戴着一顶棒球帽，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卡其色皮衣，目光阴冷，给人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他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房间里的人，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周杭身上，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嘴唇翕动间竟唤出了周杭的名字。周杭不由得警惕起来，心想那家伙莫非就是直子和詹姆斯要等的人？ 他还记得龙弥说过的一句话，这些人被他杀了一次又一次，可最后又全部复活过来了。这使得她感到疲惫不堪。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杭能感知得到他们就是地球人，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白岚雅似乎也在状况外，见到那死而复生的两人也略微感到惊讶。她的长枪被留在绯袅的糖果店里，唯有赤手空拳对付那两个家伙了！李四海却不露痕迹地站到了她面前，将她守在身后。白岚雅微微愣住，心想他一个普通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她有些愧疚，自己还是连累了他。 机器人123a拉起009x的手，两人挪着小短腿从门边离开了，一头蓝色短发的詹姆斯不满地啐骂道，“不是说还没把人抓来吗？这些该死的小家伙，我要把它们都给拆了！” 直子伸手拽住了要追去的詹姆斯，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白岚雅，“先别急，仇人已经出现了，先把那个女人杀了再说。” 詹姆斯刚才被气昏了头，现在回过神来，神情变得更加狰狞，咬牙说道，“嗯，你说得对。” 莫先生神通广大，在时虫和白岚雅离开后没多久，他就已经锁定了他们所在的位置。莫先生了解好情况后，便让他们二人和另外一位成员一起去寻找地下城西沉市，在西沉那里找到龙弥，直子负责将与莫先生联络的通讯器交给龙弥，随后没多久，这龙弥就像是情绪不稳定的青春期少女，疯狂折磨他们三人，将他们杀了一次又一次——不得不说，龙弥的实力确实恐怖，他们三人毫无还手之力，好在他们有着莫先生赐予的“力量”，才得以不断重生。他们最好完成自己的任务，如若不然，一旦被莫先生抛弃，他们将失去力量的庇护，死后就很难再次重生。 虚空猎手的老大就是莫先生，他似乎活了很久很久，但是没人敢去质疑他的身份。是他决定虚空猎手成员的去留，他们中有一位成员听说是从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一直活到了现在，就是他们旁边这位。他名为达·芬奇，跟历史上那位到底有没有关系，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听说要跟达·芬奇一起出任务，直子和詹姆斯可是紧张坏了。 六位虚空猎手，他们并非经常见面，直子和詹姆斯混得比较熟，平日里见得最多的就是老大莫先生，其他三位成员藏头露尾，关于他们的信息少之又少。第一次见到达·达·芬奇芬奇的时候，直子和詹姆斯就明白，他们的实力并不在一个层面上。虽然都是虚空猎手，可他们两位更像是六人当中的“虾兵蟹将”。去抓时虫的时候，居然直接就被杀了，毫无还手之力，这对詹姆斯来说，简直就是洗刷不去的耻辱。 达·芬奇达·芬奇达·芬奇达·芬奇达·芬奇达·芬奇 终于再次见到白岚雅，詹姆斯的心瞬间就被怒火点燃，恨不得即刻就将她碎尸万段。可现在身上能用的只有一把匕首，其余武器全被龙弥给收了去，想到这点，詹姆斯更气了。他取出匕首，冷冷扫过白岚雅身边的几个男人。 “滚开！我们跟那个臭婊子有账要算！” 詹姆斯的语气很冲，眼中满是血丝，有着明显的杀意。 周杭平静地看着詹姆斯，对他毫不畏惧，他淡淡一笑，“那个，如果我朋友有哪里得罪到，我先替她跟你们道歉了。” 詹姆斯持着匕首就冲了上来，俨然短暂失去了理智，见谁都想砍上两刀。 “你算老几！老子先杀掉你！” 周杭收拢起嘴角的笑意，那颗绿色的眼珠子紧紧地盯着詹姆斯，他轻声道，“先生，你的嘴能放干净点吗？” 周杭欲要出手，李四海按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来。” 詹姆斯已经冲到他们面前，并没有听到达芬奇说了一句什么，他挥动手中匕首，目标正是周杭的脖颈。他要让这些人明白，就算不用狙击枪，他也能解决掉他们。可下一秒，李四海侧身绕到李四海面前，右手霍地抬起，黑黢黢的枪洞正好对准了詹姆斯的脑门。 詹姆斯动作一顿，眼中杀意更甚，旋即继续往前，伸手将匕首用力刺向李四海的胸口。 李四海当即开枪，詹姆斯脑门中弹，手中匕首落地，他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在枪声响起的瞬间，直子拿出自己的匕首也冲了上来，李四海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连开几枪，却被灵活的直子躲开了。她的眼神中充斥着疯狂的杀意，直直逼近李四海。 李四海心想这两人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往枪口上撞，他们是一点也不怕吗？ 李四海逼身向前，屈肘甩手扫过直子的脑袋，就像一记鞭子重重地抽了过去，直子整个人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一边墙上。李四海刚刚那一击，她的脖子应该断了。 可还不到十秒钟的时间，直子转动了一下脖子，慢慢站了起来，中弹的詹姆斯也复活过来，他怒吼着扑向周杭，却被周杭抓住了手腕，他挣扎片刻，发现周杭的力气大得吓人，他分明是要来杀周杭的，可从他脸上詹姆斯看不出一点恐惧的神色。 可恶！这家伙究竟什么来头！詹姆斯刚想做下一步动作，可他的视线无意间被周杭的左眼所吸引。那颗深绿色的眼珠子倒映着詹姆斯苍白的脸，他感觉身体莫名其妙地僵住，顿时冷汗直冒。詹姆斯感受到内心深处涌来的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彻底灌满他的身躯和意识。 第330章 显影 当詹姆斯的目光再也无法从那颗深绿色的眸子移开，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打不赢周杭。 此时的周杭感觉更加微妙，他全神贯注地盯住詹姆斯的眼睛，就是那一瞬，胸口处出现了一只只有他能看到的手。那只手的皮肤是蓝色的，指尖流光闪烁，它来自“遗落之境”，在那片满是星星的黑色沙滩上，这只手忽然就这么出现了。眼前的詹姆斯在周杭眼中快速发生了变化，詹姆斯的形体变得更加模糊，轮廓逐渐消融，像是从油画里跑出来的人物。 周杭看到了詹姆斯的“显影”，与其说是看到，不如说是感知到。随着周杭获得越来越多的力量，他对于感知能力的掌握已经“更上一层楼”了，他欣喜地发现自己的进步，使得他更加平静地面对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显影是什么呢？是一个人的灵魂吗？周杭则认为更像是人或物是时空中留下的痕迹，或是一道残影。这道显影对其他人来说，不过是若有若无的存在。显影存在的时间极短，它同时代表着“存在”和“消失”，就在这极短的瞬间，那只蓝色的手精准地抓住了残留在时空当中的显影。 而周杭所能做的就是剥夺显影的感官功能，这种剥夺并非是长久的，如今他只能维持两分钟左右，两分钟后，显影就会消散。在这两分钟内，詹姆斯会丧失其中一个感官功能。 从周杭的胸口伸出第二只手来，那双蓝色的手悄无声息地捂住了詹姆斯的眼睛——詹姆斯什么也看不见了，在这个过程中，剥夺所带来的恐惧感会强烈折磨着对方的神经。 詹姆斯发出一阵阵哀嚎，他再也无力握紧匕首，颓然地跪在地上，恐惧在他心中生根发芽，脸上满是泪水和鼻涕，嘴巴长得很大，唾液从他嘴角滴落，他俨然处在一种极度焦虑和恐惧的状态中，令人看了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见此情景，周杭忽然有些于心不忍，心想新学会的技能竟会对人产生这么大的危害，他不由得有些胆怯，可不知该如何结束这个过程，只好眼睁睁看着詹姆斯陷入崩溃的边缘。 郑育康胆怯地说道，“杭哥，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难不成周杭学会了精神攻击的法术？郑育康于心里猜测道，又想到这个詹姆斯是他们的敌人，倒也不必过分同情敌人，他还想杀了杭哥呢，是他活该！ 周杭有点心虚，“就……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总之，他不会死的，他很快就会没事的……” 那边的直子见詹姆斯状态不对，她心中很急，不管此时正与她对战的李四海，直接冲到詹姆斯面前，蹲下去捧住了他的脸，她急得眼睛都红了，“詹姆斯！詹姆斯！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她扭头瞪着周杭，“混蛋！你对他做了什么！如果詹姆斯有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本来就是他们想要打架的，现在打输了，居然还怪他？就好像他才是超级大反派一样。周杭多少感到有些郁闷，他叹了口气，说道，“他没事的……” 可事情并没有周杭想的那么顺利，两分钟过去了，詹姆斯居然还没恢复过来，一直撕心裂肺地嚎叫着，直子的眼神越来越恐怖，就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周杭疑惑地蹙起眉头，心想这剥夺的时间有点不太对劲，他十分确定解除剥夺的时间就是两分钟左右，可捂在詹姆斯双眼上的蓝手并还没有想要松开的意思，周杭试着想要伸手去抓那双蓝手，结果可想而知，他只能看到它，却无法触碰到它。 莫非因为詹姆斯是人类？星星的力量经常是用来对付其他星星的，这种力量用在人类身上，人类真的能吃得消吗？ 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周杭有点着急了，又过了五分钟，那双蓝手始终捂住詹姆斯的眼睛。再这样下去，不会死的詹姆斯会不会真的被那双蓝手给玩死？ 就在周杭火烧眉毛之际，那位戴着棒球帽的男子缓步走了过来，他盯着跪地嚎叫的詹姆斯，从兜里取出一把十厘米的红色铁尺，他轻轻抖动，铁尺变长，约有六十厘米。他高高举起铁尺，就这么挥下，当着众人的面砍下了詹姆斯的头颅。 房间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当中，谁都没敢呼吸一下，无不紧张地盯着达芬奇看。 直子难以置信地看向达芬奇，她刚想开口，达芬奇轻轻挥过铁尺，直子的身体瞬间被劈成两半，顿时鲜血四溅，直子一分为二的身体啪嗒倒在了地上，一堆内脏流了出来。 达芬奇抖了抖尺子，甩掉了沾在上面的鲜血，红色的尺子似乎变得更红了。他将变短的尺子塞回到兜里——看着这一幕，周杭心想这尺子简直就是现代版的金箍棒，如果可以，他也想要拥有那把神奇的尺子。 达芬奇抬手微微抬起棒球帽的帽檐，他一边擦掉脸上溅到的血液一边用着深邃的目光盯着周杭。 周杭也在打量着他，他看起来约有三十岁，一双灰色的眸子好似雨后的群山那般寂寥，又隐隐透出危险的气息，周杭警惕地看了他好一会，李四海也默默来到了他身边，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微微蹙起了眉头。那把尺子居然能把人一分为二，这种力量已经不是普通地球人能够拥有的了。 周杭原本想先打破这沉默的局面，没想到对方先开了口，“你就是周杭吗？” 周杭惊愕地看向他，没想到虚空猎手的人也认识他——不过现在几乎没有地球人不认识他吧，地球社和国际新闻对他与万星人的事迹大肆宣传，他的那张脸差不多出现在地球上的每个角落。 “我是周杭……”现在否认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倒不如问问对方想做什么，这个家伙虽然手法凶残，但看起来是能够沟通的人，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聊聊，让他不要再找白岚雅的麻烦。至于这些专门杀外星人的混蛋该怎么处置，或许龙弥还有其他办法解决他们。 不过，龙弥会想救其他外星人吗？周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答案。 第331章 达·芬奇 对方用英语自我介绍道，“我叫达·芬奇，是虚空猎手的成员，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感觉对方实力不简单，周杭并没有掉以轻心，神情颇为严肃，不过在听到他的名字稍微愣了一下，达·芬奇？文艺复兴时期的代表人物？有可能只是同名罢了，说不定虚空猎手中还有叫米开朗基罗或是但丁的人。 收起好奇心后，周杭说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我就不用跟你自我介绍了，你的伙伴是你自己动手杀的，想来我们之间应该没有其他恩怨，不如就让我跟我的朋友离开这里，绝不会再打扰你们，你看这样可以吗？” 刚才打斗的时候，达·芬奇并未出手，就一直在旁观望，直到他出手，简单粗暴地干掉了詹姆斯和直子两人，不过眼下能看见他们的身体正在慢慢愈合。砍掉的脑袋慢慢接回到詹姆斯的脖子上，而直子从两边身体内里生出无数的血丝，血丝纠缠收紧，慢慢将分开的身体重新拼在一起。这个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 尽管周杭自身有着相对高效的治愈能力，看到眼前一幕，还是不由得感到惊讶。他们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地球人，有着比常人较为高超的战斗能力外，并无其他特殊之处，这好像再生生物史莱姆般不可思议的治愈能力他们究竟是如何获得的？ 达·芬奇淡淡地瞥了地上的二人一眼，他冷冰冰地说道，“这两人实在太吵，便只好先让他们安静下来，另外，我有话要跟你说，周杭。” 达·芬奇这家伙给人的感觉太怪了，周杭用深绿之眼欲要探寻他的底细，他当下进入到遗落之境，却没有一颗发光的星星，他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的反馈。他打量着达·芬奇，忽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达·芬奇就像是一片黑色的沼泽，他骤然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远离他，殊不知自己的双脚早已踏进沼泽当中，而且越陷越深，吓得他立刻收回自己感知的能力。 此时的周杭已是满头大汗，达·芬奇眼中有了几分兴致，他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就好像在看一幅画，他想通过观察获得他全部的信息。 沉默了几秒钟的时间，达·芬奇突然说道，“那么，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们认识切尔特大人吗？” 周杭猛地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满是震惊和不安。 等等……有可能是他先入为主了，达·芬奇口中的切尔特有可能是别人，知道切尔特的存在的人并不多。 达·芬奇直直地盯着周杭的眸子，像是在观察着他的反应，“切尔特大人特别交代，一定要我杀了你，他认为你将会是一个不可控制的变数，我很疑惑，据我从见到你到现在为止，丝毫看不出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很弱，我眨眼间就能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过，眼下我不急着杀了你，或许你可以先跟我聊聊你自己，我很想知道，你凭什么可以被切尔特大人如此关注。” 喂喂喂！不会有错的！这男人口中的切尔特很有可能就是超级大反派巨蛇切尔特啊！ 感知的能力回应了周杭的猜测，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双红宝石一般的蛇目，他感觉自己的脖颈被一双无形的双手紧紧勒住，以至于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额上不断沁出冷汗，他很想移动身体后退几步，可身体僵硬如同石化。他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接回脑袋的詹姆斯吃惊地看向达·芬奇，脸上的愤怒早已不见了踪影。 “等等，你的声音……你是莫先生？” 詹姆斯和直子虽然跟莫先生很熟，但他们从未见过莫先生，只是通过手机与他交流。当他恢复意识，听到达·芬奇的声音，起初很疑惑，可听了一会，他十分肯定那声音他听过。达·芬奇的声音跟莫先生的声音好像。 “你醒了啊？”达·芬奇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他不喜欢有人打断他说话。 “莫先生，是你吧？”詹姆斯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他一脸惊愕地盯着达·芬奇看，同时瞥了一眼恢复得差不多的直子，他看清了直子脸上的表情，他知道直子此时的想法肯定与他不谋而合，他们确定这个达·芬奇就是莫先生，可为什么莫先生要伪装成另外一位成员呢？ “在过来这边的时候，我最后一次联系莫先生，问他什么时候过来，他并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詹姆斯并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但他相信莫先生是不会伤害他和直子的，可刚刚莫先生的做法又很奇怪，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和直子，这使得詹姆斯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原来莫先生已经来了……” 达·芬奇冷淡地扫了詹姆斯一眼，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詹姆斯，你知道上一任成员是怎么死的吗？” 詹姆斯闻言瞬间屏住了呼吸，他不知为何，紧张得双手双脚直打颤。 达·芬奇继续说道，“他有太多话要说了，我不是一个讨厌聊天的人，可要是说个不停，多少有些讨人厌了，詹姆斯，我还挺喜欢你的，如果不想死的话，那么现在就保持安静，好吗？” 恢复过来的直子脸色苍白得吓人，她不敢直视达·芬奇的眼睛，默默站到了詹姆斯身边。等她靠近，她这才注意到詹姆斯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恐惧变成了某种奇异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达·芬奇目光重新落在周杭身上，像是为了跟他解释什么，缓缓说道，“为了恢复力量，很多事情不能由我亲自去做，只能找一些人类来帮忙，所以我创立了一个组织。起初我以为人越多越好，可令人反感的是，人一多，总有些争强好胜的人，想要掌握更多权利的人。好好的一个组织，充斥着虚情假意，各种尔虞我诈，必须说明的是，我是一个简单的人，不喜欢城府太深的人。人类因为七情六欲，变成了最为复杂的存在，不过我得承认，还有不少单纯善良的家伙。我本来可以选择杀掉那些人，可比起杀戮，我更喜欢看着他们自相残杀，所以我赶走了他们，听说他们后来成立一个新的组织，叫做恶魔族。” 第332章 能力消失 达·芬奇摘下棒球帽，放在手里轻轻摩挲着帽檐，房间里很安静，此时的周杭隐隐猜到了达·芬奇的身份，可又还不够确定，所以他现在既紧张又害怕，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 他必须冷静下来！他要带着他们安全地离开这里才行！ 达·芬奇好似自言自语般说道，“起初创立组织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某个人，那家伙的确厉害，藏了那么久，可是现在我来到了这里，我总觉得事有蹊跷，大概是故意引我来的，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这家伙真有意思……”他稍作沉吟，随即重复道，“真有意思。” 达·芬奇内里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外穿一件卡其色的皮衣外套，他看起来年龄不是很大，周杭却能从他身上感知到一种非常古老的气息。 他望进那双银灰色的眸子，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力量，光是被达·芬奇凝视，他就有种要被吞没的感觉，就好像随时都会被这个人轻易抹掉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达·芬奇很强，他绝不是普通的人类，周杭从万星人身上感受到过相同的气息，可他能感知到达·芬奇并不是一颗星星，他到底是什么？ “在过来之前，我去见过一次龙弥，他说你能找到尤里，这是真的吗？”达·芬奇出声问道。 达·芬奇刚刚说了创建组织是为了找人，听他这意思，莫非是要找尤里？ 艾莉娅确实拜托周杭来找尤里——艾莉娅跟他解释过，尤里借了她的力量封印自己，同时尤里“拒绝”了她接近，所以没人能解开尤里身上的封印，因此无人知晓他到底在哪。 周杭至今只能猜得出尤里就在这西沉市里，具体在哪，实在没有线索。 周杭苦恼地微微蹙起眉头，“我是来找他，不过还没找到。” 达·芬奇略作沉吟，他淡淡看了周杭一眼，“既然如此，那你先找到他，等你找到他，我就先杀了你，抱歉，这是大人给我的任务，我不得不这么做。” 周杭盯着他，慢慢攥紧拳头，“不管我找不找，我都会死，不是吗？” 达·芬奇嘴角微扬，饶有兴致地端详着眼前之人，“你是个明白人，与人类打交道这么多年，聪明人少之又少，如果你表现得让我满意，说不定我会替你向大人求情，让你留在身边办事，如何？你要知道，我很少这么欣赏一个人类。” 这个人说话的调调感觉有点像何望寻，自大且傲慢，是个喜欢自说自话的人。 就在这时，李四海忽然动了一下，周杭眼珠子移动，对上了他的目光，就是这0.01秒对视的瞬间，周杭知道李四海要出手了——李四海见不得有人威胁周杭，如果眼下再不出手，将后患无穷，可问题是！从他看到达·芬奇，他就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李四海有点莽撞了。 李四海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周杭听到了他沉重的呼吸声，同时看到了他颤抖的指尖。 李四海并不是不害怕……他想保护周杭，以及其他人，他认清自己在队伍中的定位，绝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李四海！你到底在想什么！周杭有那么一刻慌了，他完全搞不明白李四海的想法。 这个笨蛋想要牺牲自己吗？ “四海！不要！” 一切发生的很快，周杭浑身肌肉绷紧，头脑意识飞速运转，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他必须要发挥出全部的力量来救李四海！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李四海死在自己眼前！他可以做到！ 一旁的白岚雅惊讶于李四海迸发出来的速度，那样的速度根本不是人类能办到的。这段时间没见，他到底遭遇了什么，看到他还和那个叫做周杭的男人在一起，她隐隐约约猜到他们的冒险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这样的经历必定造就出非凡的人生，这两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成长，他们现在的实力估计已经比她还要强了。 李四海与达·芬奇保持着一段距离，手中召出光箭，正欲抛掷出去，忽觉心中一紧，光箭竟不受自己控制，光箭倏地从手中消失，没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秒光箭竟从体内贯穿而出，剧痛袭来，鲜血从口中喷出，他抬眼看去，达·芬奇不知何时取出了那把铁尺，铁尺漂浮在达·芬奇身前，铁尺缓缓旋转，在空中留下几道残影。他能察觉到就是那把铁尺控制了他的光箭。 紧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诡异，光箭竟发生变化，化作实质的银箭，对李四海造成了第二次伤害，疼得他大叫起来。此时，周杭已经过来，手臂纹身显现，他抱住李四海的腰身，左手直接按在李四海的胸口，周杭催动治愈能力，蓝光乍闪，银箭顿时断成两截，自伤口处脱落。 周杭不做停留，从兜里取出大量的徽章炸弹，用力扔向达·芬奇所在的地方。 徽章即刻爆炸，刹那火光大闪，一阵地动山摇，浓浓的烟雾淹没整个房间。 周杭回到陆司哲他们身边，“快！你们跟紧我！” 李四海已经恢复过来，不用再被周杭搀扶着，两人的速度更快了。 “是我冲动了，那家伙很强。”李四海反省道。 周杭神情颇为凝重，“没关系，我就在你身后，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战斗的，不过我们现在确实不能跟他打。” 刚进房间的时候，周杭就注意到在房间深处还有一扇门，现在需要走到那扇门前，他想要使用门的能力，要尽可能地远离这个地方，至少要远离达·芬奇，那家伙实在太危险了。 周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仅仅用了一秒，他意识到他们暂时无法离开西沉市——即便是上面的白马市也无法通过门离开，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好像他们被禁锢在此处。 他现在能想到的地方只有绯袅的糖果店了。先离开这里，到时再想别的办法吧。 周杭刚握上门把，就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出现一道道裂痕，有白色的光芒自内照射而出，眉头蹙起的瞬间，他的手就像气球一般忽然炸开了，顿时血肉飞溅，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 他强忍剧痛，欲要治愈自己，他颤巍巍地伸出左手按在右边的手臂上，不到两秒钟的时间，他的瞳孔瞪得越来越大，显露出难以抑制的惊慌和恐惧。 他的治愈能力消失了。 第333章 意境 周杭本想使用“门”的能力，但他还是低估了达·芬奇，他握住门把的手就这么爆了开来，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治愈的能力在这时不能使用了。 使用次数还未用尽。 能力消失了？ 也不对，更像是能力被另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给禁止使用了。 不用想也知道原因——一切全是达·芬奇在捣鬼。 可恶！他到底强大到什么地步，居然还能影响他能力的使用。 现在无法使用治愈能力，周杭右手手腕以下都没了，伤口处的血肉十分不平整，能见白森森的骨头，鲜血不住流出。按照这个流法，他迟早因失血过多而死。李四海见此情况，着急喊道，“周杭，快使用治愈的能力啊！” 周杭苦笑一声，对李四海说明了情况，随后表示他们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达·芬奇正是虚空猎手的老大，又被詹姆斯和直子称为莫先生。达·芬奇以一人之力掌握了全局，周杭若是胆敢再次使用门的能力，恐怕他的另外一只手也会被炸没了。 四下无窗的室内有道劲风袭来，刮去了弥漫的烟雾，可见门口附近的地面被炸出道道裂痕，墙上也有明显的裂纹。方才的爆炸着实惊人，达·芬奇始终站在原地，残存的烟雾挡住了他的身躯。他并非毫发无伤，炸弹的威力让他吃了苦头，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毁，被炸得粉碎的肉身以极快的速度重新愈合，所以他才能完好无损地站在周杭等人面前，詹姆斯和直子两人可就没那么好受了，地上满是他们烧焦的尸骨，要愈合过来，仍需花费一点时间。 达·芬奇轻轻抬手，破损的衣服碎片于半空中飞舞，其中烧成灰的碎片居然也能重新复原。碎片快速组合，达·芬奇穿好了衣服，缠绕在他周身的烟雾这才缓缓散去。 达·芬奇拍了拍皮衣外套，低声说道，“你的反应很快，不过……”他缓缓垂下双手，银灰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周杭，“你我的实力并不在一个层面上，你不可能从我眼前逃走。” 周杭远远看着达·芬奇，竟生出强烈的绝望感，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断手的疼痛刺激着周杭的大脑，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凭空出现一道轻柔的凉风拂过他的脸颊，他慢慢冷静了下来。 达·芬奇慢慢走了过来，他脚下穿着一双黑色的运动鞋，走在碎石上发出的动静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当他离周杭只有三米远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周杭先开了口，“你是切尔特的六面之一吗？” 跟切尔特有联系的，还强大到如此境界的人，他心中只有这么一个猜测，他觉得自己是不会猜错的。 达·芬奇愣了一下，在他脸上还能出现这种表情，实属稀奇，不过周杭心中已有十成把握，相信眼前之人必然是六面之一。 “居然能猜到我是‘面’，那么你应该听过关于六面的事，”达·芬奇摘掉棒球帽后露出了一头落至肩头的橘色卷发，看起来很有活力，不像他的表情那般冷漠无情，他听到周杭说面不是被封印了吗，他轻声笑道，“我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成为了第一个冲破封印的面。我寻了百年，终于在地球上发现大人的气息，奈何当时我和大人力量变得薄弱，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恢复，而且还得避开布里安娜。不得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布里安娜成长为一个棘手的敌人，为此我必须小心行事，这也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人类来帮我做事。” 达·芬奇缓缓脱下手套，周杭瞧见他的双手布满了暗红色的裂纹，他看得仔细，能瞧见他的指尖偶尔会微微颤抖——那应该是脱离封印时造成的伤，也就是达·芬奇口中所说的代价。 达·芬奇细声呢喃，像是梦中呓语，“不能小瞧罗杰的封印，这就是冲破封印的代价，这么多年，我这伤至今未好。” 周杭佯装镇定地说道，“把这件事告诉我们，真的没问题吗？” 达·芬奇轻轻一笑，“没关系的，对付你们根本不需要用到我百分百的力量，”他顿了一下又说，“你一定很好奇吧，为什么你用不了治愈的能力？” 周杭因为流血过多，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他感到乏力，“果然是你……” 达·芬奇眼珠子里透出凛冽的微光，就像是冷空气凝结成一块小小的冰晶，他缓声说道，“在我的‘意境’内，治愈能力是无效的，刚刚你能救你的朋友，是因为我还没有展开意境。” “意思是说，詹姆斯和直子只要在你的心境内，就无法复原了？”周杭感觉手臂断口处更疼了。 达·芬奇眼神微动，“你这么关心他们？” “你就一点也不在乎他们吗？他们可是你的队友。” 达·芬奇的目光变得更冷了，他微微扬起下巴，“队友？我更愿意称他们为傀儡，不过他们能力差了些，到底只是废物罢了。” 周杭还在琢磨达·芬奇刚刚提到的意境，换一种更容易理解的说法应该是结界。处于他的结界中，这家伙几乎无敌，要如何对付他，他们脆弱得就像是被他攥在手心里蹂躏的小鸟，他会毫不留情地折断他们的脖子。 周杭现在头也疼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是因为血流不止吗？ 这般绝望的处境该如何破局？除非有天神从天而降。 李四海想要出手，既然没有其他办法，就只好选择浴血奋战，为其他人争取逃脱的机会。 只要他能拦住达·芬奇！ 周杭看出李四海的想法，立刻伸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他很用力，李四海扭头看他，他看到周杭眼眶都红了，脸上的决绝让李四海动摇了。 他绝不能让李四海去送死，李四海拦不下那个怪物的。 就算达·芬奇的能力已大不如前，可他终究是切尔特的面，其力量依旧深不可测，贸然行事，只会白白送死。 就在这时，机器人123a出现在门口，“嗨呀各位，通知一下，老板说了，不能打架，这会影响赌场生意，她希望你们能立刻离开这里。” 第334章 跟老板汇报 周杭原本打算说些有的没的来拖延时间，看能不能想出逃生的办法，就在一筹莫展之际，机器人123a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僵局。 “嗨呀，客人们，不要再打架了噢，不然只好请你们离开赌场了。” 123a说话的语调要比009x活泼得多，它的人设大概是一个开朗的小孩。 达·芬奇冷冷瞥了这小家伙一眼，下一秒123a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压成一块铁饼。 “现在的机器人变得越来越像人，我不喜欢这一点，机器人就不该设置成人类的模样。”达·芬奇小声嘀咕道，他好像很喜欢自言自语，这使得他感觉很自在。 然而，房间内不知藏在哪里的音响再次响起了123a那调皮的声音。 “嗨呀，客人很粗暴，123a现在就跟老板汇报！”像个爱跟大人告状的小朋友。 周杭想着123a的出现确实是救了他们一命，现在的达·芬奇看起来极其烦躁，周杭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心想龙弥到底会不会出手？以她的实力能够对抗这么强大的对手吗？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龙弥背后应该还有一个人，那个似乎也很神秘。 123a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房间上空，“老板很生气！你完了！喂！009x，你干嘛不让我继续说！我也生气了……”声音到此戛然而止，看来009x阻止它继续胡闹。 正当众人以为这场闹剧结束了，并未能给周杭等人带来任何生机，可事情的发展始终不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房间的门忽然自动关闭，就在这时，四面墙壁不断震颤，地面却纹丝不动，像是墙将倒塌，天花板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圆形孔洞，一条垂直的电动扶梯飞速降落，电梯末端猛地撞在地面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地面开裂，周杭都要怀疑那电梯都快往地面磕出一个大洞来。 瞧着那电梯倒有几分眼熟，这不就是他们去找龙弥时坐的电梯吗？ 龙弥真的赶过来了？ 过了几秒钟，一道黑影随着扶梯而来，那人稳稳落在了地上。 周杭心想会是哪位大人物，定睛一看，来人不是龙弥——想来也是，她被困在那不可以思议的晶体当中无法脱身，又怎会亲自前来。看清那人的样子，周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人的出现，完全出人意料，任谁去猜也猜不到会是这个人。 此人曾出现在侦探游戏中，那个戴着猫咪头套的女子！ 周杭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信息，他试着将其整理起来，009x之前让他们到其中一间黑屋子里找龙弥赌场的主人，之后看到龙弥的状况，猜想009x口中所指另有其人，那人便是赌场真正的主人。 原来那人真的就在黑屋子里，而且还是其中一个玩偶。 猫咪女摘下头套，随手将头套扔在了地上，她撩起一缕黑色的发丝绕到脑后，冲着周杭嫣然一笑。她长得很美，一双蓝色的眸子勾魂摄魄，她单手叉腰，尽显娇美的身材，惹得人们无法挪开视线。 她大概听过周杭等人说话，出声时用的是中文，“你们真的是到处给我惹麻烦。” 就这么一句话，周杭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非常恐怖的力量。根本不用猜，这女人与龙弥不同，她并非人类，而是跟萨隆尼尔一样，她也是一颗星星。 但她的注意力并不在周杭等人身上，她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达·芬奇，她那眼珠子表面像是结了一层冰，寒气逼人，她淡淡说道，“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的名字，随便偷了一个名字，就想可以成为那个人吗？” “正如你说的，只是随便用用，并没有别的意思。”达·芬奇随口回道。 在一旁观察的周杭很快就觉察出达·芬奇的变化，他的声音变得更低了，手指微微弯曲，后背略微僵硬，目光里隐隐带有一丝警惕。达·芬奇和她两人正互相端详着，欲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沉默片刻，她先开口道，“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阿丽切，是这个赌场的主人，我一直不愿用这个头衔，可龙弥一直不愿承认自己是赌场老板，那我只好来做这个老板了，不过不得不说，做久了老板，听着别人叫自己一声老板，莫名有种满足的感觉，还挺不赖的。” 达·芬奇冷笑一声，“说是赌场主人，我看你更像是龙弥的主人……”他稍作沉吟，细细琢磨着她的名字，“阿丽切……这个名字很久没听过了，你是罗杰那个时代的人，我依稀记得你是一名作家……” 阿丽切愣了一下，随即发出爽朗的笑声，“作家？真有意思，我很久不写故事了，却还有人记得我，”她很快又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地盯着达·芬奇，“居然会是面，我居然会没看出来，真有意思。” 达·芬奇浅浅笑道，“彼此彼此，我自来到赌场这么些天，也隐隐察觉到其他力量的存在，并不知道那人会是你……如果很久不写故事了，为何你又会出现在这里？” 阿丽切穿着一件黑色外套，看起来很普通，她轻声叹了口气，“一直没有灵感，便喜欢做个流浪的人，到处走走看看，听闻尤里的事情后，自然想来看一眼……你好像也是来找尤里的，我想你也已经发现了，尤里是我们中最会藏的人。” 达·芬奇饶有兴致地挑了一下眉头，“你要找尤里？你们万世星域的人做事果然很难懂……不过，我们可以合作一起找到尤里，如何？” “合作？”阿丽切笑了笑，眼神里的寒意更甚，她缓缓抬起手来，将手指置于唇前，沉声说道，“你是切尔特的面，需要我来提醒你当年的切尔特在万世星域结下了多少仇人吗？切尔特复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万世星域，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认为万世星域并没有做好与切尔特最后决战的准备吗？尽管我离开万世星域已经很多年了，但那些陈年往事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里，我不会忘掉的，我会在这里杀了你，切尔特少了一个面，实力就会被大大削弱……” 阿丽切咬住了自己左手的中指，鲜血汩汩流出，流量惊人，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阿丽切被血染红的唇看起来充满了诱惑，血唇翕动，她魅惑的声音回荡在人们耳畔。 “‘我眼前之人，其名为达·芬奇，很有可能是一个假名，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清了他的容貌，他将会死去……’” 第335章 以口为笔 阿丽切的出现暂时让周杭等人摆脱危机。 面对切尔特的六面之一达·芬奇，阿丽切施展了自己的能力。周杭见大量的鲜血从阿丽切指尖的伤口汩汩涌出，毫不夸张地说，切开大动脉都没这血流得又急又快。鲜血流淌到阿丽切的脚边，逐渐积成一滩血泊，血液的范围并未扩散，而是往下淌去，那滩血泊好似一潭深湖，吞掉所有的鲜血。 血流漫过阿丽切的脚踝，食指离她的唇很近。 以血为墨，以口为笔。 来自万世星域的神奇作家，阿丽切缓缓诉说着一个关于死亡的故事，随着她说出第一句话，天花板上落下一大片黑色的布幔，布幔缓缓摇曳，转眼间化作无数长长的黑色布条。 无数的布条晃动着，就像是一片沸腾的蛇群，它们于半空中飞速爬行，围绕在达·芬奇周边。 “‘亚瑟发现了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他是一个祸害人间的恶魔，亚瑟必须用他的宝剑砍下达·芬奇的头颅。亚瑟来了，他穿着金黄的铠甲，手持锐利的宝剑，他快步接近敌人，当达·芬奇反应过来的时候，宝剑则已经挥砍而下……’”阿丽切的声音极具蛊惑的魅力，令人不自觉就被她口中的故事所吸引。 在阿丽切讲述故事的过程中，达·芬奇身侧骤然出现一道高大的灰影，能依稀看得出一个人的轮廓，身着铠甲，身材威武壮硕，手中长剑反射出刺眼的寒光，那名为亚瑟的骑士果断挥剑砍下。 达·芬奇不禁冷哼，在他眼里，亚瑟慢吞吞的攻击根本没办法伤到他，只要他侧身躲过就行。 阿丽切的讲述并未停止过，“‘亚瑟的剑直直地劈砍而来，达·芬奇尽管反应过来，还是被这一剑砍伤了。’” 于半空中爬行布条猛然间伸长，大量的布条瞬间缠住了达·芬奇的四肢和身体，亚瑟剑裹疾风，他发出一声嘶吼，在达·芬奇的胸口前砍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亚瑟收剑，旋即双手紧握剑柄，对准达·芬奇，全力一刺，他的胸口顿时被利剑贯穿，难逃一死。’” 正如阿丽切口中所描述的，故事映照现实，亚瑟的剑旋即穿过达·芬奇的胸口。 坚硬的黑色布条迅速从达·芬奇身上脱离，他的身上满是鲜血。 他虚弱地盯着阿丽切，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那道唤为“亚瑟”的灰影随之消失。 阿丽切确实厉害，居然可以单方面虐杀切尔特的面，这样的实力过于惊人，吓得一旁的周杭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她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身上。 可阿丽切的神情并未放松下来，周杭这才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达·芬奇皮肤皲裂，不知何时出现道道裂纹，正当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时，他的皮肤竟一块块自动剥落，在皮肤底下并没有血肉，而是由光汇聚而成的身体。 那光五彩斑斓，眩目迷人，达·芬奇转瞬化作一个光人。 光人的五官跟达·芬奇一模一样，他微笑着说道，“阿丽切，你的能力很有意思，可光又该如何被杀死呢，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切尔特大人的六面之一，名为伊普西隆。既然出现万世星域的人，再不认真，还真可能会被干掉，那么……” 阿丽切听到伊普西隆的名字后，表情微变，她并未犹豫，继续讲述还未完结的故事。空中飞舞的布条速度也快了许多，纷纷朝着伊普西隆涌去。 “‘原来他的名字叫做伊普西隆，得知恶魔的真名，亚瑟寻求魔法师格林的援助，格林居然想用最强的黑魔法来对付伊普西隆，虽然这么做违背了他高尚的品德，但他将勇敢地面对这一切。黑暗的仆从唤醒了沉睡的恶神，恶神现身，疯狂吞噬着天地之间的光明，他最为渴望的，便是吞噬掉伊普西隆的灵魂……’” 房间内的光线顿时变得黯淡，有一股充满恶意的不祥气息席卷而来。四面的黑暗像是有了实质，化作排山倒海的浪涛扑面而来。整个房间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就好像空气被一点点地抽离。 在伊普西隆脚下出现了一片浓稠的黑色，仿佛置身于深渊的底部，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寒冷。 与此同时，周杭听到了黑暗中传来低低的嘶吼声，周身充斥着危险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这些凡人恐怕会在“神的战役”中消亡，最后连渣都不剩。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轻轻拉了拉周杭的衣袖，他回头看去，视线疑惑地下移，看到了正在自己旁边的机器人009x。它的声音很低，就像是在说悄悄话，周杭听到了那句他十分熟悉的话。 “客人，请跟我来。” 009x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转身就走，周杭见状，当下不再犹豫，决定跟上去。 “四海，司哲，我们走！” 009x打开了刚才周杭想开的门，第一个走了进去，最后走进来的周杭往房间内看了一眼，伊普西隆和阿丽切打得不可开交，确实没心思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伊普西隆身上的光变得更亮了，迅速驱散周身缠绕过来的黑暗潮流。阿丽切还有打赢他的机会，因此她还没就此放弃，想要分出个胜负来。 周杭把门关上，等他跟上的李四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我们快走。” “嗯。” 周杭和李四海赶紧跟了上去，009x虽然腿很短，之前走路也是慢吞吞的，现在步伐倒加快了不少。回想起它刚刚说的那句话，莫名地让人感到安心。 他不管009x会带他们去哪里，只要远离伊普西隆就行。 周杭隐约记得夏尔玛主教介绍过伊普西隆，说“唯有它，生命才能存在”，甚至可以“控制和转化能量”，这其中代表什么，周杭不敢想象，面的能力太恐怖了，绝不是以他们目前的力量就能对抗的。 周杭吞了一下口水，令自己镇定下来。他快步走到队伍前面，对009x说，“009x，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009x健步如飞，谁能想到它会有走这么快的时候，它的声音不似123a那般活泼调皮，听起来就像是复读机发出的声音。 “客人，我们将要去的地方是，奇迹宫。” 第336章 老司机 周杭等人跟着机器人009x来到赌场后门，他们意外地发现从绯袅开来的面包车就停在路边。后门处寂静无人，他们刚走出来，周杭感觉地面晃了晃，整栋大楼也跟着晃动，像是随时都会崩塌一般，但这种动静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就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不知到阿丽切和伊普西隆之间的战斗何时会结束，眼下也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听到009x说要去奇迹宫的时候，周杭怔了一会，他记得这个地名有些耳熟，只是冷不防听到，几乎想不起什么。过了几秒钟，他听到郑育康嘀咕道，“奇迹宫？糖果店的老板不是说玛丽她们就在奇迹宫吗？” 奇迹宫就在西沉市的南边。这会是巧合吗？问009x为什么要去奇迹宫，可它就是什么也不说，似乎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 知道他们要去奇迹宫，跟在旁边的时虫微微蹙起了眉头，“去那个地方做什么？那地方这么多年来完全就是一片废墟，几乎没什么人到那边去。” 时虫还说了，自从西沉市的存在逐渐被外面来的人知道后，什么妖魔鬼怪都混了进来，不少危险的生物就藏在奇迹宫附近，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 “总之那地方很荒凉又很危险，根本不是一个好去处。” 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这句话引起了周杭的注意，或许玛丽被她的母亲带过去，也正是这个原因。不管怎么想，玛丽的母亲芭芭拉看起来不太正常，好好的人突然变得这么老，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只有找到她们母女，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李四海拿出钥匙就坐上驾驶位，009x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小腿，“客人，我来开，这样会更快。” 李四海质疑道，“你手脚那么短，怎么开车？” “我来吧，客人。” 李四海狐疑地看了它一眼，周杭说道，“四海，你就让它试试。” 009x坐在驾驶位上，其他人一起挤进车里，白岚雅作为队伍里唯一的女生，让她坐在副驾驶位上。 009x自觉地戴好安全带，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它的手脚竟伸出一截来，刚好让它控制方向盘和踩住油门。这番操作对于一个机器人来说，似乎也还能接受，只是现在的009x看起来有些古怪——短小的身躯配上长长的手脚，就像某个绒毛玩偶的造型。 正如009x所说，它开车很快，速度保持在一百左右，这车速简直就是就像在高速公路上飙车。遇见转弯时，这个机器人居然还玩起了漂移。009x这令人啧啧称奇的车技，着实是令人大开眼界。 009x选了很多条错综复杂的小路，那小路居然就够一辆车刚刚好通行过去，遇见路障，它毫无犹豫地撞了上去，可想而知这一路过来并不太平，像是老司机的009x花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就开着一辆面包车哐哐啷啷地载着他们来到了奇迹宫附近。 离开赌场后，周杭总算能够使用治愈能力了。他察觉到一件事，治愈能力用在自己身上，似乎效果翻倍，就连被炸没的手，也能快速长出骨骼和血肉。 不过，伤口伤得越重，消耗的力量会越多，同时削减了他使用治愈能力的次数。 周杭遗憾地宣布道，“我今天暂时不能使用治愈能力了。” 陆司哲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不怕，我带了不少止血绷带和止痛药。” 周杭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最好还是小心点。” 009x伸长的手脚缩了回去，它从驾驶位上跳了下来，李四海伸手将车门关上。 009x说道，“客人们，我们可能要快点出发了，不能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 “009x，我们到底要去哪？要去做什么？”周杭再次提出自己的疑问。 “客人，请跟我来。”009x不为所动地说道，直接忽略了周杭的提问。 周杭不由得苦笑道，“这小子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李四海打量着009x，“要不在这里先把它给拆了？” 009x听到了李四海的话，它抬起小小的脑袋，呆呆地看着他，沉默良久，才幽幽地说道，“客人，我劝你现在就打消这个念头。” 009x说完，径自向前走去，周杭等人看着这个可爱的小机器人，心情不由得放松下来。 “这地方看起来怪吓人的。”时虫说的话仿佛一盆刺骨的冷水直直浇在他们头顶。 他们很快就清醒过来，明白现在还不到放松的时候。 周杭收拾好心情后，立刻观察起四周的环境，四周一片幽暗，明明头顶一片光明，可只有少数的光亮照到这边。灰蒙蒙的光线，他们此时就好像是行走在黎明未破晓前的街道上，空气潮湿，透着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009x带着他们走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两边的墙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巷子寂静，前方是一片幽深的黑暗，周杭有种正在深入一片迷宫的感觉。 然而走在前头的009x在面对岔路口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像是它手里有着一份路线标注清晰的地图，专注地朝着一个方向迅速走去，周杭等人不敢放慢脚步，紧紧跟在它的身后。 “各位客人，奇迹宫就在前面了。”009x单调机械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划破了当下的寂静。 “救命！”是个女人的声音。 周杭听得清清楚楚，他朝着一个方向看去，迅速估算与对方的距离。 “大概有二十米……”周杭小声嘀咕道。 那女人还在疯狂求救，“救……”声音喊到一半戛然而止，听起来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一旁的朗起初听得不真切，可刚刚那一声，却让他听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好像是……克莉丝汀？”尽管觉得耳熟，但朗还不是那么确定。 达斯玛奇连旅店的老板娘？ 周杭不禁蹙眉，“她怎么会在这里？” 李四海说，“要过去看一眼吗？” 009x却忽然说道，“客人们，我的建议是不要多管闲事，我们马上就要抵达目的地了。” 第337章 吸血怪物 周杭等人跟着机器人009x来到了西沉市南边奇迹宫附近，即将抵达之际，他们听到了有人在求救，朗辨别出那是旅店老板娘克莉丝汀的声音。周杭决定要去一探究竟，009x却催促他们快进入奇迹宫，不要多管闲事。 周杭思忖片刻，微笑着答道，“克莉丝汀收留过我们，我们并非薄情寡义之人，怎可见死不救？” “客人，我认为这样只会耽误我们的时间。”009x语调淡漠，听不出半点感情。 周杭看了它一眼，“你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想了想又对陆司哲他们说，“你们也留在这里，我和四海过去就好。” 陆司哲明白周杭的意思，这地方过于凶险，跟上去恐怕只会拖后腿——他清楚周杭是在担心他们的安全。 “嗯，你们两个人要小心。” 白岚雅深深地看了李四海一眼，欲要说的话却又重新吞回肚子里，转而轻声道了句，“注意安全。” 周杭和李四海不再耽搁，迅速朝着巷子另外一头跑去，他们速度极快，不用几秒钟的时间，就来到了惨叫声发出的位置。 周杭停住脚步，望着眼前的一幕，额上冷汗直冒。 他们确实看到了克莉丝汀，她被三个长相古怪的生物给抓住了。 那三个生物一看便知不是来自地球，四肢长满绿色的鳞片，身上皮肤几近透明，可以看见微微颤动的内脏。脖子上的脑袋套着一个透明的头盔，里头可见两颗贴得紧紧的圆球，圆球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褶皱，乍看之下，很像人类的大脑，在褶皱间隙间藏了一颗颗湿润的眼球。在他们身后长有一条短短的红色尾巴，其上有很多尖锐的细刺，周杭不禁猜尾巴那些刺平时会不会扎到他们的屁股。 这三个外星人不着衣物，胯下晃荡的玩意多少长得有些奇怪，不堪详细描述。 此时的克莉丝汀看起来颇为可怜，平日里戴着的头巾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一头金发变得凌乱，一身厚重的黑色长裙被撕破了几处，模样实在狼狈。 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克莉丝汀正被其中一个怪物紧紧捂住了嘴巴，另外一个怪物背上长出一条黏滑的触手，像是一条长蛇，末端长有一圈细小的尖牙，就这么朝着克莉丝汀的脖子咬了下去。 克莉丝汀眉头紧皱，身体不断地挣扎着，她看起来十分痛苦，在看到周杭和李四海后，她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周杭和李四海小心谨慎地靠近，周杭攥紧手枪，仔细端详片刻，几秒过后，他像是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眉头微微蹙起，很快又展开眉头，他慢慢放下举起的手枪，淡然说道，“克莉丝汀，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怪物忽然松开了捂住克莉丝汀的手，她眼神里满是惊慌，声音因为恐惧而在颤抖，“周杭，快救我！我不想死……” 周杭却不为所动，“克莉丝汀，别装了，我已经看出来了，你跟这些怪物就是一伙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克莉丝汀的神情慢慢凝固，目光中的恐惧顿时荡然无存，她垂下嘴角，面无表情地盯着周杭，“喂，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四海默默站在周杭身边，方才他就要出手了，听到周杭说的话，他不解地看了周杭一眼，从周杭的表情来看，李四海马上就了解是什么情况了。他索性收回手枪，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注视着克莉丝汀，短短几句对话过后，克莉丝汀脸上的表情变化之丰富，着实让人感到惊愕，又让人不禁猜测这位女士为何要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呢？ 周杭镇定自若地说道，“我们听到了你绝望的惨叫声，很快就赶了过来，原以为你的处境会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可在你身上我看不到一处伤口，以你的性格怎会乖乖就范，这要是打起来，怎会只是裙子破了这么随意，”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也许你是想给我们看到一个十分恐怖的画面，让我们完全相信有人真的要杀你，那条滑溜溜的触手看起来确实吓人，我很好奇，这三位喜食人血，传说中的吸血鬼跟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中有没有一个叫做德古拉的家伙……” “你废话真多！”克莉丝汀不满地说道，怪物的触手缓缓缩了回去，她白皙的脖颈上流下了一滴深红色的血。 周杭表情始终表现得很平静，“克莉丝汀，你平时并不会露出你的脖子，那条触手想必在你的脖子咬过之后会留下浅浅的牙印，这很奇怪，你分明是自愈能力很强的复生者，可还是有些牙印依稀可见。尽管痕迹很浅，但仔细去看，还是能看出来的，我对自己的视力相当有信心。” 克莉丝汀一边别好领子上的纽扣一边愤怒地瞪着周杭，“行了，知道你很厉害了，”她说着说着又小声嘀咕道，“早知道先挖了你的眼睛。” 周杭浅浅一笑，他说，“克莉丝汀，你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是吗，看到我们接近奇迹宫，就不得不想办法拦下我们，是这样吗？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克莉丝汀恼怒地嚷嚷道，“可恶！你是有读心术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杭缓缓松开攥紧的手指，没想到还真被他猜对了，不过，这也不难猜测，就在他们快要进入奇迹宫时，克莉丝汀又这么刚好在这附近，还演了一出戏吸引他们过来，这怎么看也不太像个巧合。 克莉丝汀干脆破罐破摔，她不悦地说道，“不要再往前走了，那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 “听起来有点危言耸听……” 克莉丝汀咬着银牙啐道，“爱听不听！老娘不管了！” 周杭眯起眼睛打量着克莉丝汀，“克莉丝汀，我知道你并非想要我们死，因为我能感受得到，你只是很生气，但你对我们没有杀意。” 克莉丝汀目光变得暗沉，她撇撇嘴说道，“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巴不得你们都死掉！” 周杭忽然说道，“克莉丝汀，那些低阶鬼呢？” 从旅店里救出的那些低阶鬼，他们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第338章 奇迹宫 女爵的人在达斯玛奇连旅店进行一场对低阶鬼的屠杀，目的是找到隐藏在低阶鬼中的“苹果心”，之后苹果心进入到朗的体内，他们救下了部分低阶鬼。 然而眼下在克莉丝汀身边看不见其他低阶鬼。 克莉丝汀抱起双臂，相当不耐烦地回道，“当然是放他们走了，我还得照顾他们一辈子不成？” 周杭并没有立刻接受克莉丝汀的说法，他的表情看起来严肃许多，“克莉丝汀，刚才判断出这些怪物曾经吸过你的血，而且次数还不少，说明你不得不让他们吸血，这样才能维持你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可一直吸你的血也不是办法，你得寻找新的血源来满足这三个吸血怪物，也看得出这些怪物对于复生者的血并不抗拒……” 克莉丝汀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她沉声说道，“你什么意思？” 周杭面对忽然变了克莉丝汀反倒镇定许多，他知道猜的没错了。 “那些低阶鬼是不是被你拿来喂这些吸血鬼了？” 克莉丝汀的眼中顿时多了很多血丝，“那又怎样？” 周杭看着克莉丝汀，沉默良久，随后叫上李四海回去跟其他人汇合。 克莉丝汀就站在原地，她盯着周杭的背影，眼中血丝悄然褪去。周身三个怪物竟一只又一只缓缓从她的后背钻了进去，这一幕周杭他们并没有看到。 李四海看了一眼周杭，低声道，“就这么不管她？” 周杭微微颔首，“嗯，克莉丝汀不会伤害我们，她有她要做的事，只要不妨碍我们就好。” “奇迹宫真的很危险吗？那个机器人表现得也很奇怪，为何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我们去奇迹宫？” “009x确实有些古怪，不过我们正好要来找玛丽和芭芭拉，这倒也不冲突。” “嗯，我看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两人简单讨论一下后，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陆司哲他们身边。 陆司哲见他们这么快回来，稍微松了口气，“怎么样？有看到克莉丝汀吗？” 周杭回道，“看到了，确实是她。” 朗出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她还好吗？” “她没事，她好像有自己事要做。”周杭并没有打算说出克莉丝汀的事，李四海随意瞥了他一眼，也不说什么。 机器人009x在旁淡漠地催促道，“客人们，快进入奇迹宫吧，这外面并不安全。” 009x说得没错，周杭隐隐察觉到空气中的气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点儿躁动，不太平静，像是有什么可怕的怪物正在苏醒。 009x往前走去，眼前很快就出现一座庞大的建筑，建筑整体色彩以黑色和灰色为主，从外看去，像是大块大块的积木搭建而成，积木错落有致，远远看去，产生了隐约的动态效果，就像是凝固成方块的海浪。 走近了看，神奇的是这些巨大方块居然是悬浮的状态，他们靠得很近，却没有挨在一起。 他们从正门走进，金属制成的大门已经被破坏倒在一边，大门扭曲变形，看来已经很难修复了。 周杭看了一眼地面，这地方地板光滑，走在上面居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有意思的是，即便空气略显浑浊，地面却不见半点灰尘，就好像有人经常打扫一样。 奇迹宫内有淡淡的光线，仔细看了一圈，还是没能看出光源在哪，抬头望去，巨大的方块悬浮在头顶，周杭不自觉地吞了一下口水，担心那些方块如果忽然掉下来会怎样。 009x在前面领路，全然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仿佛它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就在这时，有一块方块缓缓落了下来，他们走到了方块背面，那里面竟是空的。 009x走了进去，中心位置突出一根圆柱，它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圆柱顶端，在圆柱上方忽然出现一张投影，投影显现为复杂的字符操作页面。009x熟练地按下一个又一个字符，字符组合，迅速成形，在页面上出现了三个阿拉伯数字和一个英文大写字母——“009x”。 巨大的方块猛然间震颤了一下，周杭感觉身体在摇晃，好像随时就要倾倒，脑子里出现了一瞬间的晕眩，有种灵魂被一股强大力量给吸走的感觉，过了两秒钟，他的意识恢复正常，就好像恍惚间睡了一觉一样，他很快就听到了郑育康的惊呼声。 “哇！这是怎么回事？” 周杭看向外面，内里生出异样的感觉，他走了过去，来到郑育康身边，朝着方块边缘看去，发现他们已经被无数的巨型方块包围起来，间隙极其狭窄，方块起起伏伏，好似在做有规律的运动。 来时的路消失了，奇迹宫发生了某种变化吗？当他们走进来这个方块后，009x输入某个指令后，所有的方块就将他们包裹在中心？周杭一头雾水之际，他们身处的这个方块也正在慢慢发生变化。 方块四面的轮廓迅速变得模糊，周杭感觉他们像是被关在一个水球里，墙面出现了微妙的涟漪，波光荡漾，转瞬又消失了，随后又不断出现浅浅的涟漪。 眨眼间的功夫，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头顶出现天花板，四面贴着淡黄色的墙纸，旁边有塞满了书的书架，书架不堪重负，看得出已经有些变弯了，地板上也堆满了书。在他们左侧有一扇门，从门看进去，可以看见那是一间不怎么大的厨房，抽烟机，煤气炉，冰箱，还有电饭煲，铁锅，已经用了很久的消毒柜，上面的商标贴纸已经褪色。 正面那门敞开着，可见一张床，还有衣柜，挂在墙上的空调，床边的桌子上摆有一张照片，上面的人像有些模糊，隐约能判断出那是一张全家福。 与厨房正对的房门虚掩，里面很黑，什么也看不见。 周杭视线收回，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应该就是客厅了。墙边放着一张长桌，上面有一盏绿色的台灯，款式老旧，光线暗淡。靠近卧室房门的边上摆有一张红色的布艺沙发，墙上还贴满了奖状。 周杭觉得眼前的这一切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尘封的记忆在漫长的睡梦中苏醒。心里头很激动，眼眶不知不觉泛红，鼻子也很酸，他哑声说道，“这里……是我以前的家……” 一滴泪滑过他的脸颊，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魂牵梦绕的声音，他好久没听过这个声音了。 “小杭。” 第339章 漫画书上的主角 进入奇迹宫后，被奇迹宫的内部构造给震撼到。009x带着他们进入其中一个方块——巨大的方块有点像龙弥赌场里的黑屋子，009x输入指令后，眼前景象骤然间发生了变化。看着熟悉的房间和家具，周杭这才想起，这里很像他的老家。 “小杭。” 房间内忽然响起一个对于其他人来说很陌生的声音，可周杭隐隐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 周杭自然而然地叫出了那声，“妈……”他转身看去，当看到那人的脸时，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 有两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刚刚出声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女子一头短发，面容清秀，气质文雅，微笑的眸子里满含笑意。女子身旁是一位身材高瘦的男子，长相俊朗，他看着周杭，眼里有无法抑制的思念，神情略显激动，他快步走过来，用力抱住了周杭。 “春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爸……”周杭怔着，眼泪簌簌落下，他很想再说点什么，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越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情绪愈发不受控制，感觉胃里也难受起来，觉得想吐，最终强行忍了下来。 李四海瞧着周杭的反应，他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抱住周杭的男子正是他的父亲周又年，那个走过来紧紧握住周杭手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纪晓春。 周又年松开周杭，纪晓春也抱了他一下，随即抬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思念儿子的母亲同样泪流满面，她嘴角噙着温暖的笑意，柔声道，“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哭，不是答应过我，不能随便掉眼泪吗？” 周杭看着母亲的脸，心情颇为复杂，但能再见到她和父亲，他很开心。 “妈，我很想你，我……”喉咙又被堵住了，一旦想要说点什么，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下。 纪晓春捧住他的脸颊，轻声说道，“我也很想你，小杭，我和你爸爸对不起你，没能陪伴你身边。” 周又年见着哭泣的母子，忍不住也落下了泪，他抬手擦去泪水，然后轻轻拍了一下周杭的肩膀，“小杭，爷爷和奶奶呢，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周杭愣了一下，想起爷爷奶奶后，心情变得更加难受了，他将爷爷周稷和奶奶佟安莲的事跟父母讲了，周又年听了之后，目光暗沉，神情里显露出淡淡的忧伤，他颓然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手肘撑在大腿上，双手捂住了脸，低声呢喃着，“原来是这样……” 一家三口都沉浸在思念家人的悲伤情绪中，此时李四海在旁默默观察，他感觉周杭的眼睛很像他母亲，鼻子和嘴巴比较像他父亲——孩子身上总会出现父母的影子，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李四海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于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周杭偷偷看了父亲一眼，在他心目中父亲并不像其他父亲那般严厉，几乎没见过他发脾气，他十分随和，对待自己就像一个同龄的朋友。看着父亲的容貌，与他小时候记忆里的样子一模一样，只是他现在长大了，父母还是年轻的样子——他们出事那年，好像也就三十五岁左右。 注意到周杭的视线，早已收拾好心情的周又年露出温和的微笑，“小杭，你长大后做什么工作呢？” 周杭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答道，“本来在科研所上班……后来，就没去了……” 周又年微微一笑，“你爷爷年轻时候也在那里上过班，该不会是你爷爷介绍你进去的吧？” 周杭有点急了，“没有！当然是面试进去的！没有走后门！” 周又年伸手掐了掐周杭的脸颊，“读小学的时候，我总觉得你不是读书的料。” 过了一会，周又年才恍然想起周杭已经不是小孩了，尴尬地把手收了回来。 周杭刚刚感受到了周又年手上的温度，很凉——当他看到他们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一件事，父母身上有着和朗一样的气息，他们并非是真正的活人，而是复生者。 周又年让周杭坐在自己身边，纪晓春则站在一侧，饶有兴致地用手指卷曲着周杭的头发。 “小杭，009x跟我们说你来了，着实吓了我们一跳呢。”纪晓春冷不防地说道。 周杭神情错愕地看向母亲，“你们认识009x？” 周又年回道，“009x是我和春一起做出来的机器人，我们将它放到了阿丽切身边。” “等等……”周杭表情愈发惊讶，“你们还认识阿丽切？” 纪晓春轻轻抚摸着周杭的头发，“是阿丽切主动找到我们的。” “她为什么要找你们？” 纪晓春与周又年对看了一眼，由周又年来回答，“她前天过来的，说是你要来了，”他顿了一下又说，“这里要跟你解释一下，阿丽切具备‘灵感’的能力，一种类似信息读取的能力，她能靠意识读取人物或物品相关的信息，单纯看到脸的话没有直接触碰获得的信息多，但她已经能获得不少基本的信息，她从你的大脑里看到了我和你的母亲。 “阿丽切刚来西沉市的时候，试图接近过我们，想从我们这里了解更多关于尤里的事情，但我们并不信任阿丽切。之后阿丽切知道你要来，便与我们谈好，只要我们能和你相聚，就答应帮她找到尤里。 “我们从009x那里收到信息，知道你面临危险，这才通知009x赶紧带你们过来。” 原来如此，这就是009x如此着急要带他们过来的原因。 纪晓春神秘一笑，“小杭，你难道不知道009x这个名字的由来吗？” 周杭微微一怔，记忆再次被搅动，过了一会，他才想到，瞳孔不禁睁大。 小学的时候，父亲做了个应答机器人，可满足周杭简易的聊天需求，里面录入了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声音，每次家里只剩下周杭一人时，他就会跟这个机器人聊天。 当初母亲让周杭给机器人取个名字，周杭正在和小伙伴一起看漫画，就随口说了一句，“009x！” 母亲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是009x呢？” 年幼的周杭指着漫画书上的主角说道，“侦探先生就叫009x，我很喜欢他！” 第340章 张衡基地 自从得知父母去世后，随着周杭不断长大，过去的记忆就像被装在逼仄的盒子里，放在无人去寻的架子上，时光流逝，盒子表面的灰尘越来越厚，直至记忆变得模糊。 眼下与成为“复生者”的父母再次相遇，这对周杭来说太不可思议了，就算那天在庆生区第一次遇见萨隆尼尔，也不及今日这般震撼人心。如同春日里吹来的暖风，记忆盒子上面的灰尘随之消散，里头装着的记忆重见天日，幼时的一切变得如此鲜明，当下产生的所有情绪是那么的真切，并非是梦那般虚幻，他紧紧抓住父母的手，好怕他们会再次消失。 即使周杭活到二十七岁，见到儿时便不在自己身边的父母，还是会表现得像个小孩。 纪晓春与周又年对视一眼，露出了浅浅的微笑，随即低垂视线，看向周杭的手，不由得感慨道，“我的小杭已经长大了，这双手都已经变成大人的手了。” 周杭听着母亲的话，心里生出几分委屈和难过，很想与她倾诉，很想告诉她，那段没有他们的岁月，他很难过，可现在他更好奇的是，在火星上出事的父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在火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又年看着周杭，回想起了过去，“小杭出生的时候刚好是北京奥运那一年呢。” “那一年可真热闹，大家都很开心，有了小杭，我们全家变得更加开心。”纪晓春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 周杭跟着露出微笑，父亲看出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轻声问道，“小杭，你想问我们什么吗？” 纪晓春也看出来了，她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2015年4月9日，你们出发去了甘肃，10月9日，你们坐上载人火箭星宫五号出发去了火星，起初一切都很顺利，直到2016月7月17日，你们与总部彻底失去了联系，当晚我们就接到了你们失踪的消息，之后整整过去了两个月，你和爸爸至始至终音讯全无……”说的时候，周杭忍不住哽咽了好几次，他一双眼睛红得就像兔子眼，感觉喉咙干涩，心中更是充满难以发泄的苦楚。 纪晓春伸手轻轻抚摸周杭的脸颊，目光中满是慈爱与心疼，她说道，“小杭，对不起，让你等了我们这么久……” 周又年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一瞬间，让人感觉他瞬间老了好几岁。 他靠在沙发背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虚空，沉默良久，他这才缓缓说道，“小杭，那个时候我和你的母亲遇到了不可避免的麻烦，就如同宿命一般，注定我们只能暂时与你分离。” “我想知道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周杭见到父母脸上的悲伤，心有不忍，想开口让他们还是不要说了。 周又年淡淡地微笑道，紧紧握住了周杭的手，“嗯，你有权知道这一切，小杭，我希望你知道，我和你母亲一直都很爱你，没有人会比我们更爱你。” 2016年5月19日，周又年和纪晓春以及另外三名航天员安全抵达火星上的张衡基地。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来研究火星的气候状况，从收集的岩石样品中寻找过去可能存在的微生物生命的古代宜居环境的证据——火星过去的地质记录一般存在陨石坑和山脉中的岩层里。 五位航天员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相关的前期工作，一切运行正常，几人对接下来的工作充满了信心。 5月23日，今天是纪晓春的生日，队伍中的云朵平日里喜爱烘培，她轻轻松松就做好了一个蛋糕，五日给纪晓春唱生日歌，周又年和纪晓春还通过视讯通话，跟还在读三年级的周杭聊了会，周杭看到父母，眼泪鼻涕一起流，哭着嚷嚷说好想他们回家。 周又年的声音具有安抚人心的温暖力量，“儿子乖，我们很快就会回去噢。” 他们分吃蛋糕，纪晓春坐在周又年身边，桌子底下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五人中年纪最大的胡鑫宇乐呵呵地说道，“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又年和晓春，两人总是这么恩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新婚夫妇呢。” 纪晓春不禁有些脸红，“老胡又在笑话我们了。” 云朵瞥了胡鑫宇一眼，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妥，最终还是不说了。 周又年说，“老胡，你儿子不是快高三了吗？考个好大学应该不成问题吧？” 胡鑫宇点点头，“嗯，那小子很争气，读书一直很刻苦，有我当年的风范哈哈哈。” 几人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聊着天，纪晓春的视线在队友之间游移，当视线欲要回到周又年脸上时，不经意间看到了有个陌生人站在房间的角落里。 纪晓春的瞳孔猛然间睁大，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所有人都被她突然的反应给惊住了。 周又年反应很快，他先是朝着纪晓春所看的方向看去，察觉到那边并无异常，这才抓住纪晓春的双臂担忧地问道，“春，怎么了？” 纪晓春的呼吸略显急促，视网膜中隐隐残留着刚刚那人的影子，可她也搞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她站起来的时候，甚至也没眨一下眼睛，那个人就不见了。 纪晓春颤巍巍地伸手指向刚刚那人所站的位置，她的声音明显在颤抖，目光中满是不安，“我刚才看见那有个人……” 胡鑫宇闻言微微蹙眉，他立即起身走到监控台前，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角落里的监控画面，他将视频后退了两分钟，一秒一秒地仔细看着，其他人也围了上来。看着监控画面，纪晓春感觉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周又年看到担惊受怕的妻子，心里十分难受。 视频看完了，画面中的那个角落并没有出现过任何人。胡鑫宇看了纪晓春一眼，他颇为担心地说道，“晓春，你最近可能有些累了，所以看错了，”他扫了一眼其他人，“我们今晚都早些休息吧。” “等等，你们听我说，”纪晓春看起来很着急，但她的眼神异常坚定，“我看到就是看到了，绝对不是什么‘看错了’！你们要相信我！” 第341章 火星幽灵 北京时间2016年5月23日晚，火星，张衡基地。 基地里只有五名航天员，当晚他们正在给纪晓春庆祝生日，当每个人精神放松下来的时候，纪晓春却说自己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匪夷所思的是监控摄像头什么也拍不到，纪晓春声称那人一定出现过，随后就凭空消失了。 “我很清醒，我绝对没有看错。”纪晓春坚定地说道。 云朵看起来有点被吓到了，她小声问道，“春，那你说说看那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们同时看向纪晓春，她微微一愣，眉头紧锁，稍作沉吟，才缓缓说道，“那人……皮肤是纯粹的黑色……” 胡鑫宇插嘴道，“黑人？” “不是，该怎么形容呢，那人就像是黑夜的化身。” 云朵问道，“男人吗？” 纪晓春缓缓摇头，“女人，她的眼睛非常奇特，眼眶里布满了星辰，皮肤上也有繁星点点，我从没见过那样的人……她很美，她的头发看起来就像是……水晶做成的，粉色的水晶，一片接连一片……” 纪晓春的描述听起来很荒唐，可她又给人一种不像是在撒谎的感觉。 云朵吞了一下口水，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那女人会不会是生活在火星上面的幽灵？” 纪晓春呆呆地看着云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云朵又说，“会不会只有春能看见？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背对着那个角落的又年和老胡没看到是一回事，我们三人可是都能看到那个角落的，可刚刚我什么也没看见。” “只有我能看见吗？”纪晓春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小，她握紧双手，缩了缩脖子，她在这一刻才深刻地感受到内心深处的恐惧。云朵说得可能没错，或许真的只有她能看见。 “春，你快再看看，或许那女人还没有离开，你快看看……”着急的云朵不断催促道。 纪晓春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她怔怔地看着云朵，虽然能听见她的声音，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在场的人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原先欢快轻松的氛围完全没了。 周又年看到纪晓春的神色不太对劲，他让云朵不要再问她了，他小心扶起纪晓春，两人慢步走回到宿舍去。 胡鑫宇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对云朵和另外一个队员说道，“好了，云朵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纪晓春躺在床上，周又年用热毛巾轻轻擦拭她的脸，瞧着她神情缓和下来，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低声说道，“春，你感觉还好吗？” 纪晓春看着周又年，挪动了一下身体，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又年，我好累。” 周又年放下手里的毛巾，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柔声道，“嗯，那睡吧，不要想太多，你知道我刚才很担心你。” 纪晓春松开周又年的手臂，靠回到枕头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或许真如老胡说的，是我看走眼了，这种事又不是不会发生，是吧？” 周又年俯身亲了她一下，微笑道，“难不成你愿意相信真的有火星幽灵？” 纪晓春忍不住笑出声来，“云朵看过很多灵异小说，很难不往这方面想也正常。” “反正我不信。”周又年起身端起水盆去了洗漱间。 纪晓春扭头去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想看一下现在几点了，视线不经意间扫到门口的位置，有个人就站在那儿死死地盯着她看。 纪晓春吓了一跳，看清对方是他们组里的第五人后，这才敢用力呼吸——可刚刚那瞬间她分明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下半身处于麻痹的状态，胸腔传来窒息的痛苦，直到看到那人的脸，心中恐惧消散一半，仿佛去了地府一遭，总算得以返回人间。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实得令她浑身不住地打颤。 难道她还沉浸在看见“火星幽灵”后的恐惧中没有脱离出来——还是忍不住学着云朵叫那人是幽灵。 纪晓春看着那人，“有什么事吗？” “我们刚刚在做什么？” 纪晓春颇感疑惑，“我们刚刚在做什么？”她重复着对方的问题。 “生……日……”就像是刚学会说话那般结结巴巴。 “噢，我们刚才不是在庆祝我的生日吗，唱生日歌，还有吃蛋糕……” “生日歌……”那人呢喃着。 纪晓春狐疑地盯着那人，心想对方这是怎么了，难道刚刚喝酒了吗？ 就在这时，周又年从洗漱间里走出来，他疑惑地看向门口的方向，“春，你在跟谁讲话吗？” 在周又年过来的时候，纪晓春从那人身上移开视线，她看向周又年，“噢，是艾莉，这丫头看起来有点神智不清，刚才我们也没喝酒呀……”再看向门口的时候，刚刚那人已经不见了。 周又年走过去把门重新关上，随口问道，“是你起来开门的？” 纪晓春愣了一下，“不是呀。”还因为被吓了一跳，现在双腿仍觉得有些麻痹。 周又年疑惑地嘀咕道，“我记得我进来的时候把门关上了，难道是我给忘了……” 纪晓春再次感到很累，完全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周又年躺在她的身旁，轻轻将其抱在怀里。 第二天醒来，五人没人再提起昨晚发生的事，他们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中去。 研究并不顺利，但他们相信时间会出答案，只要不轻言放弃。 这几日又恢复往日的平静，他们将“火星幽灵”的事抛之脑后，就好像那件事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 2016年6月2日，纪晓春昨天跟年幼的儿子聊了会天，托爷爷奶奶带他去游乐园玩，从幼儿园回来的周杭开心得满屋子跳，可看到视讯中的母亲后，小嘴瘪着，眼眶红红的，差点又要哭出来。儿子很黏她，自从儿子出生，她跟儿子就没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难怪小杭会这么难过了。 早上刚起来，就回想起儿子昨天那可爱的模样，听说他最近的语文测试难得拿了九十分，他很开心，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的笑声，她不禁莞尔一笑，心里头还是很想儿子的。 今天周又年和胡鑫宇外出，她独自朝着实验室走去，还没走到，就听到了云朵的尖叫声。 第342章 实验室里的尸体 正在往实验室走去的纪晓春忽然听到了云朵的尖叫声，她神色一变，快速朝着刚刚声音发出来的地方跑去。 “云朵！出什么事了……”纪晓春才走进房间，声音就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 这里是五号实验室，在玻璃水槽内躺着一具男尸，男人死不瞑目，眼睛大大地瞪着，似乎还在盯着那个害死他的人。 云朵惊慌失措地来到纪晓春身边，不自觉地抓住了她的胳膊，“春，那里……那里有个死人……” 看到男尸的瞬间，纪晓春确实被吓住了，但她马上镇定下来，打算过去查看尸体的状况，却被云朵拦住，她目光中满是恐惧和不安，“你要干嘛，不要过去啊，还是等老胡和又年他们回来吧。” 纪晓春推开了她的手，低声道，“我先看看是怎么回事，然后需要向总部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 纪晓春走着走着，突然转身对云朵说道，“一具尸体罢了，没必要害怕成这样。” 云朵依旧不敢靠近，“我不行，我没法面对一个死人，”说着默默退到了门边，从外套口袋里取出通讯器跟老胡他们取得了联系，让他们赶紧回来。可要等他们回来，也是四个小时后。 纪晓春来到了尸体边上，确实他身上穿的衣服正是张衡基地里的工作服。 看样子年纪在三十岁左右，在纪晓春的印象里并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纪晓春从一边的操作台上找来新的手套戴上，她大着胆子翻找男人身上有没有其他东西，找了一会，不见工作证，也没有其他可以证明他身份的物件。云朵见纪晓春居然敢碰尸体，不由得大喊起来，“春！你疯了！你别碰他啊！” 纪晓春非但没有停下，还叫她过来一起帮忙搬尸体到台面上，她要检查一下这人的死因。 云朵这才想起纪晓春本科是法医专业的，她脑海里天人交战，最终拧着眉说道，“春！我恨死你了！” 两人有点吃力，这时艾莉出现了，她也一起来帮忙。纪晓春注意到艾莉似乎对搬尸体这事一点也不抗拒，云朵也看了她一眼，苦着脸问道，“你是一点也不怕吗？” 艾莉淡淡地回道，“我以前做过入殓师。” 这下云朵彻底不敢说话了。得，她成了三个女生中最胆小的那个。 不小心与男尸的眼睛对上，云朵还是怕得打了个冷颤，她嚷嚷道，“春，你就先把他的眼睛给合上吗？” 三人齐心协力，总算把男尸搬到了桌子上。云朵说什么也不愿待在这个房间里了，可想到自己一个人回宿舍待着更害怕，索性就站在实验室门外，她事先声明，“不要再叫我帮忙了！” 纪晓春无奈地笑了笑，随后让留下来的艾莉帮忙。两人先是脱去了男尸身上的工作服，在仔细检查一番后，并没有看到肉眼可见的伤口，看上去更像是生了一场重病而死。若是还想知道得更多，就得解剖尸体了。 纪晓春思忖片刻，还是决定等胡鑫宇他们回来再决定。 等到下午三点四十分，胡鑫宇和周又年回来了，他们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五个人进去看了尸体。胡鑫宇眉头紧皱，内心满是疑惑，“这个人是谁？你们认识吗？” 周又年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没见过。” 胡鑫宇感觉有点头痛，“真是见鬼了，基地里面还有其他人？” 周又年立马回道，“我可以确定这里除了我们，并没有其他人。” 纪晓春附和道，“我们来的第一天确实检查过基地里里外外。”当然那个时候是为了排查安全隐患才这么做的。 胡鑫宇沉声说道，“见鬼了，这事得跟航天局汇报。” 他们暂时离开了五号实验室，将情况汇报完毕后，几人中午都没吃饭，感觉饿坏了。 “先吃饭吧。”胡鑫宇提议道。 云朵脸色苍白，撇撇嘴说道，“你还吃得下吗？” “干嘛不吃！你是想被饿死吗？”胡鑫宇感觉很烦，声音不免有些大了，云朵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跟他计较。 吃完饭后，纪晓春看了一下时间，是下午四点三十二分。胡鑫宇说要去再看看尸体情况，说是这么放在外面也不是事，想着该怎么处理才好。 到了五号实验室门口，胡鑫宇发现门是关着，欲要输入密码，却发现智能门锁毫无反应。 “坏了？”胡鑫宇转身走去查看其他门锁，发现只有五号实验室的门锁出了问题。 纪晓春问道，“还有别的办法开门吗？” 周又年摇了摇头，不知为何，遇到这种情况，他反倒是心里松了口气。 胡鑫宇在门口徘徊了两分钟，最后愤愤地砸了一下门，他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地问纪晓春，“晓春，你说你检查过尸体了？” 纪晓春怔了一会，随后说出了自己的发现，她十分抱歉地说道，“很遗憾，我并不确定他死亡的真正原因。” 胡鑫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叹了口气说道，“我记得我们中有一位工程师才对，遇到这种情况，还不至于开不了门。” 周又年出声说道，“我跟总部那边联系一下，他们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云朵瞧着失灵的门锁，低声埋怨道，“怪事接连不断，这突然多出来的人到底是谁呀！” 纪晓春也感觉事情十分古怪，就好像有人故意不让他们再次接近那具尸体。 六月三日的早上，纪晓春从五号实验室经过，她看到了门上的封条，不解地蹙起了眉头，此时云朵正好从身后走来，纪晓春问她，“云朵，为什么五号实验室被封了？” 云朵一脸平静地说道，“老胡说仪器出了故障，暂时不要进去了。” “原来如此，”纪晓春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她的视线落到智能门锁上，意外发现门锁被砸得稀巴烂，整块面板布满了裂痕，甚至还有几块碎片脱落，“云朵，是谁把门锁给砸了呀？” 云朵轻描淡写地说道，“昨天老胡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这就是他给砸坏的。” 云朵走开去忙自己的事，纪晓春看着被破坏的门锁，陷入了沉思。 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第343章 母亲的信息 火星，张衡基地，2016年6月20日早上十点。 今天天气还不错，穿好太空服，纪晓春，云朵，艾莉三人到基地附近转转。 纪晓春呆呆地望着天空，她感觉大脑空空的，此时周又年在宿舍里看书，胡鑫宇待在健身房里运动，她们三人则在外头像是无头苍蝇一般随意走走。纪晓春总感觉他们好像忘记是来这里做什么的了，前不久好像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头盔内部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这种感觉让纪晓春有种身处树洞深处的感觉。 那里只有她自己，她可以感知到自己的存在，试图整理自己的思绪。 此时耳边响起了云朵的声音，“春，你在发什么呆，快过来。” 纪晓春猛地回过神来，包裹着自己的树洞消失了，她漫步在一片广阔无垠的土地上，放眼望去，人烟稀少，地上的土壤被风刮过，就能扬起漫天遮眼的沙尘。她从没有过像此刻感受到这般强烈的孤独，这种汹涌的情绪就像是叛逆的孩子不停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好想大哭一场。 云朵回头走来，拉住了纪晓春的手，“春，快走吧，你再不走，艾莉就不等我们了。” 纪晓春从情绪中抽身出来，她冲着云朵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嗯，我们走吧。” 眺望远方，视线始终无法触及到地平线，视野处多是连绵的小山丘。 走了一会，纪晓春骤然心悸，担心她们会不会离基地太远了，不安地转过身去看，发现基地就在不远处，她这才稍微安心一点。她感到有点奇怪，平日里自己不会这般担惊受怕的，她这是怎么了？是最近神经太敏感了吗？ 这般漫无目的地走着，行走于火星之上，有种极其微妙的感觉。此时离家很远，最近也很少跟儿子视讯，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如果考得不好，希望他不要太难过。考试这种事，太在意了反而考得不是很好。这些年来，她考了很多试，走火入魔到梦里也在考试，她就像一台只会考试的机器。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种行走于茫茫天地的感觉，太奇妙了，仿佛整个宇宙就剩下她一个人。 纪晓春回头看了一眼，基地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她觉得无所谓了，心情莫名地放松了下来。她们在一处巨坑下，寻了一块凸起的表面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下，四下安静极了，纪晓春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慢慢有了睡意，就当她的眼皮就快合上的时候，头盔内响起了艾莉的声音。 “你们说，爱一个人，应该为那个人做些什么？” 片刻后，听到了云朵调侃的声音，“艾莉，什么时候谈恋爱了，咋没听你说过呢？” 纪晓春并没有参与进她们的话题中，她俯视着巨坑底部，心想着这个坑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也许它起初并没有大，或许它起初更大，不断刮来的风沙逐渐将这里填满。或许在她死后的很多年，这个坑就会消失。 很多年前的自己肯定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来到火星吧，那个时候的自己好像也…… 过得并不开心。 如果那天不是周又年，她很有可能已经从小区的楼顶跳下来了。 艾莉问爱一个人，应该为那个人做些什么——不是应该，而是想要去做什么，一切是自发的，没有目的性的，单纯是爱那个人，想要成为救赎对方的那道光。 纪晓春的父亲曾经开过一家饭店，后来因为食物中毒事件，饭店倒闭，父亲一蹶不起，在家当起了无业游民，而且脾气还很差。母亲曾是参加过亚运会的田径运动员，因为膝盖受伤，不得不离开运动场，母亲原本在家找些手工来做，父亲如此堕落，母亲只好到超市找了一份收银员的工作。她还有一个小她一岁的弟弟，叫做纪晓冬，母亲十分疼爱这两个孩子。 上小学的时候，母亲就跟纪晓春说，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出人头地。纪晓春认为母亲说得没错，如果不好好读书，以后就得一辈子跟父亲这样的人住在一起，她会疯掉的。 家里每到晚上就能听到父母的吵架声，纪晓春捂着自己的耳朵，大声地背诵课文，想要把耳边那些难听的词汇排除出去，从房间里赶出去。纪晓冬觉得好玩，每次他们吵架，她就会跑过来说，姐，又吵架了，真有意思，吵来吵去都是那两句话。 上初三那会，放学刚回来，就听到他们吵架的声音，地上一片狼藉，拆家都没这般折腾。纪晓春默默地走回房间去，不到十分钟，纪晓冬就说，姐，咱爸在外面找女人了。纪晓春愣了一下，随后瞪着纪晓冬，心想都怪他，她刚刚才背好的古诗又都给忘了。纪晓冬说，咱妈挺厉害的，说是捉奸在床，那对狗男女真是不得好死，哈哈哈，真好笑，咱爸这回死定了。 纪晓冬并不知道，告诉母亲这件事的是纪晓春，当纪晓春发现父亲出轨当时候，毫不犹豫地就将这事告诉给母亲听，这样母亲就解脱了，他们离婚，只要离婚，他们就不用再受那个男人的气了。 父母确实离婚了。可离开家的人是母亲，母亲消失了，不要她了。熟悉的手机号码成了空号。她难过了两天，最后也想明白了——原来母亲早就想逃出去了。希望变得如此渺茫。未来变得遥不可及，谁又愿意留下来呢。 家里变得更乱了，父亲开始学会喝酒，一喝酒就发疯，刚上初中的纪晓冬跟他打了起来，没过多久，上了高中住宿舍的纪晓春周末才回家，她是那时候才知道纪晓冬已经辍学了。她找不到纪晓冬，跟母亲一样，也消失了。 直到高考那一天，纪晓冬突然出现，给纪晓春发了一条信息。 “姐，我找到妈妈了，她过得很好，你要来吗，我们三个一起生活，不要管那个人了。” 是母亲找到你才对。 纪晓春在弟弟离家出走没多久就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晓冬在我这，你放心。” 她知道发信人是母亲，可母亲并没有叫她过去，她就没敢过去。 第344章 牢笼 纪晓春想着高考完再去找母亲和弟弟，她很想离开，可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顺利。 高考那天早上，父亲早起就去给纪晓春买早餐吃，可在路上就出了车祸。附近的人认识她的父亲，就跑到她家跟她说她父亲被车给撞了，这会正要送去医院呢。纪晓春看着那人，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就将门锁上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没有看见他。纪晓春把手机关机，就跑去学校考试了，白天考完试，晚上就跑到同学家里过一夜，第二天再去学校考试。 两天试考完，她打算回家收拾东西就去找母亲。 她刚进门，就看到了一脸淡漠的叔叔。他是父亲唯一的亲兄弟。 “你去哪了？你不知道你爸在医院吗？” “这两天高考。” 叔叔怔了一下，随后清了一下嗓子说道，“我还得去上班，你得去照顾他。” “我不要。” 叔叔从包里取出了一千块放在她手里，“你不要，你是想看他死在医院里吗？” “不是还有医生吗？我又不是医生。” “你是他女儿！”叔叔语调不由得提高，放下钱后，他就走了。 纪晓春可管不了那么多。我是他女儿，你还是他弟弟呢。她收拾好行李，拿着这一千块就要去找母亲。她去之前，打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我考完试了，可以过来找你和弟弟吗？” 手机那边沉默了好久，这种沉默感觉不太对劲。 “晓春，妈有件事要跟你说……”母亲的声音很小。 纪晓冬死了。母亲跟着她新找的男人去了北方。那地方纪晓春也没听过，只感觉很远，很难再见到母亲了。 “晓冬怎么死的？” “跟小混混打架，在街上被人捅死了。” 纪晓春学着母亲，长时间的沉默，空气中好似有冰冷坚硬的物质钻进了她的口鼻，在她的心里慢慢沉淀下来。她有种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纪晓春最后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母亲只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他被车撞了。” “哦。”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母亲是幸运的女主角，坐上了通往幸福未来的车，那些丑陋和悲伤的过往被她用力抛在了身后，怎么也不想回头看一眼。 “晓春，努力读书，等以后工作了就会好起来的。” 母亲说完话就挂了手机。纪晓春看着放在门口的行李箱，久久地站在原地。她抬头看向天窗，外头一片阴暗，太阳已经下山了，黑夜很快就会降临。 可还不到两年，母亲居然回来了，听说她跟着那个男人被警察抓走了。 她才知道是那个男人杀了纪晓冬。母亲说他不是故意的，他那天喝醉了，用水果刀削苹果，纪晓冬惹他生气，他挥手，这才不小心割开了他的喉咙。母亲吓坏了，她只是看着纪晓冬的尸体哭个不停。 放在衣柜里的尸体越来越臭，最后只能放在冰柜里。 母亲几近疯癫，最后偷偷报警，她这才清醒了过来。 父亲那时候已经恢复得不错，看见母亲回来，先是愣住，最后什么也没说。他们就像是住在一间房里的陌生人。 她在人生最灰暗的时候认识了周又年，他长得很好看，性格也很好，跟他在一起，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工作后第一年回家过年，纪晓春原本是想待一晚上，第二天就走。她和周又年决定好到杭州去玩，她不想周又年去她家，他就在附近酒店里开了个房等她。 “我明天早上就过来，你等我。” 回到家里，家里难得的安静。自从母亲回来后，保持过一段时间的和平，可后来父亲又开始喝酒了，骂母亲是个贱女人，他们已经离婚了，为何还要死皮赖脸地待在他的家不走！母亲说当初买房的时候，她的父母也帮忙出了钱，这家有一半是她的！父亲说臭不要脸的，你不看看房产证写的是谁的名字！ 嘴上骂得难听，父亲始终还是没赶母亲走。 饭桌上，母亲对纪晓春说，“晓春，你工作还顺利吗？” 纪晓春没有回话，母亲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道，“这些年来大家都不容易。” 纪晓春放下筷子说道，她冷冷盯着母亲的眼睛，“你是不是帮他杀了晓冬？” 母亲愣住，眼神惶恐不安，“你在胡说什么？” “晓冬跟我说过，那个男人想摸他，他跟你说了，你不信，还骂他，骂得很难听，晓冬很伤心。他跟说我了，如果那个男人还想碰他，他就杀了他，看来晓冬还是打不过那个男人，最后被他给杀了。” 母亲看着纪晓春，脸色变得很难看，“我没有！我没有！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亲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纪晓春却轻声笑了笑，她更加癫狂，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起来，“你笑什么！我问你在笑什么！” 纪晓春从母亲眼里看不出一点理智，母亲濒临崩溃的边缘，似乎是她的话让母亲想起了一些糟糕的回忆。 母亲忽然松开了纪晓春的胳膊，她向后退了两步，撞到了饭桌旁上的椅子，那动静吓得纪晓春哆嗦了一下。 眼下完全没有过年的感觉，整栋楼似乎被封印了起来，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开来。 这种被隔离的感觉对纪晓春来说很熟悉，从母亲离家出走后开始，无形的牢笼从天而降，不管她走到，这牢笼死死将她困住。 母亲盯着纪晓春，又扫了一眼一语不发的父亲，她脸上的神情慢慢发生了变化，仿佛在她体内滋生处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母亲生气了，她指着纪晓春的脸破口大骂。 “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打掉，因为你，我不得不跟这种人渣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时间长了，我会爱上他，然而他不给我这个机会！你不也看到了吗，这些年来他是怎么对我的！我要疯了！ “不！我早就疯了！我每天过得都像是地狱！我跟你说，你出声那天，当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像老天祈祷你快点死了，只有你死了，我就能解脱了！作为母亲，对我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我很爱你，同时又非常恨你，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装不下去了，太难受了！ “你能理解我吗？你不能，你只会嘲笑我！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说起来我才是受害者！警察就应该把你们都抓起来！我看到你们只会觉得恶心！恶心！” 第345章 天台的风景 纪晓春的父母还没结婚前发生了一件事，年轻的父亲强迫了年轻的母亲，娘家人让母亲嫁给了父亲。母亲那时候还很年轻，她过了很久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那一次她哭得很厉害，可父亲根本就没想过放过他。 “他就是禽兽！我恨死她了！”母亲声嘶力竭地吼道。 沉默许久的父亲一手掀翻了桌子，场面一片狼藉。 父亲的声音很冷，“当初动你的人不是我。”父亲说出了那个名字，他们三人都熟悉的名字。 父亲和叔叔是双胞胎，听说他们年轻的时候很像，经常让人分不清楚。 “他害怕了，不想负责，我爹让我来解决弟弟闯下的祸。” 纪晓春瞪大了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像极了死气沉沉的木偶。她多么想现在就晕过去，晕过去再也不要醒来了。 母亲先是一怔，随即暴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家里再无安宁。 纪晓春瞪着她的父母，最后只冷冷说了一句，“你们怎么不去死？” 她气冲冲地跑出门去，刚到楼下，向着外面大马路走去，刚走出没多远，她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她转头去看，是一个人，她看不清是谁的脸，却认得那身衣服。 是母亲。母亲在她出门后没多久就跳楼了。 纪晓春双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眼泪不住地流下。哭了许久，直到眼泪哭干，她慢慢爬了起来，心中奇怪怎么这么久过去了，还听不到其他声音，莫不是真没人看见有人跳楼了。大概住在这里的人会想，大过年的还有人寻思着来跳楼，真够晦气的。 纪晓春抬头看上去，家家户户都装有防盗网，看起来很封闭，就像城市里的大笼子，里面关着形形色色的人。她的视线缓缓移到高处，猜测母亲应该是从楼顶天台跳下来的。她家住在四楼，母亲要想跳楼，还得爬多五层楼。爬五层楼会不会累得气喘吁吁？老公寓楼有一点不好，就是没电梯；老公寓楼有一点好，就是图个安静。 这里真的很安静，就是现在过年也很安静。 纪晓春给周又年发了条信息，至于发了什么，这么些年过去了，她也给忘了。 她把手机揣回兜里，从母亲的尸体边上绕过，默默重新回到楼道里，一步一步向上爬去。 天台的风很大很冷，一上来被冷风这么一吹，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心说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上面。她出门的时候也忘了穿外套，现在怪冷的。她慢慢走到了天台边缘，她小心翼翼地跨过栏杆。她刚跨过左脚，就在想，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小心，直接掉下去不就成了，是在害怕死吗？如果害怕，那为什么还要做这件事？难道这就是别人说的，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再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做决定也不迟。仪式感要先做好，要让老天爷看到自己的决心，要让自己产生决绝的心情来，免得临阵脱逃。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右脚跨过，就这么站在栏杆边缘。 如果这时候有人大喊着，“傻瓜，怎么还不跳啊！”她立刻就会跳下去。 她俯瞰着下面，母亲的尸体还躺在那里，路上始终一个人也没有。 那些人怎么在这个时候都不见了，也许是春晚开始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看电视——可春晚这些年来变得越来越无聊了，难道只有她这么想吗？她最近看的小品是什么时候看的，又是讲的什么？当下她看的时候有笑起来吗？ 她收回视线，眺望远方，发现这一带的建筑并不高。他们住的公寓算是这附近最高的一栋楼了。万家灯火，此时看来却感到分外寂寥。 夜空沉寂，正是离开这寂静人生的好时机。 偏偏这时候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很大声，吓了她一跳，险些就从上面掉下去了。 “纪晓春！你给我站回去！”她低头看去，在母亲尸体边上站着一个人，可那人似乎完全忽视了身边的尸体，眼里只有天台边缘那道单薄的身影。她听得见他的声音，却看不清他的脸，忽然心里很急，很想再看看那人的脸。 周又年猛地钻进楼道里，跑得很急，喘着粗气。咚咚咚！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纪晓春艰难地回头去看，尽管天台上很暗，借着淡淡的月光，她如愿看到了他的脸。 周又年泪流满面，他哭了起来，哭得像个小孩。 周又年瞧着纪晓春那无助的脸，心疼得厉害，他嗷嗷哭着，忍不住大喊起来，“纪晓春！我告诉你，你如果敢跳下去，我就跟你一起跳下去，你要死，我就跟你一起死！” 纪晓春感觉身体很冷，双脚站得久了，竟有些麻痹，她苦笑着说道，“你要是知道我的事，你肯定也不想活。” “如果我身边有你，我就还想活着！” 她没见过周又年哭成这个样子，当初问他为什么喜欢她，他说，喜欢是没有理由的，喜欢是不带条件的。 “又年……”纪晓春脚下失力，她感觉身体一歪，瞬间明白了一件事。 她就要和周又年分开了，她刚刚分明有了想和周又年永远在一起的念头。 老天爷果然看到了她的决心，如果想死，那就满足她的心愿。 然而，周又年一步做两步，冲到了纪晓春面前，一把用力抱住了她，他身体一转，两个人猛地向后摔去，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周又年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就这么盯着纪晓春看，用手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生怕现在不过是一场梦。 “不是说回来吃年夜饭的吗？怎么还跑来跳楼了？”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人？”纪晓春问道。 “那是谁？” “我妈。” 周又年不知道该说什么，纪晓春却抱住了他，感觉身体慢慢变暖。 “我的人生真的比黄金档电视剧还狗血，我的亲叔叔居然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周又年瞳孔睁大了好一会，沉默良久才说道，“春，跟我走吧，我来保护你。” 在那之后，纪晓春情绪崩溃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是周又年陪在她身边。毫不夸张地说，是周又年救了她。 纪晓春彻底与过去一刀两断，不管是父亲，还是叔叔，她再也没见过他们。 第346章 风暴袭来 “原来这就是你的过去。” 纪晓春只感觉浑身一阵激灵，她从过去的记忆脱离而出，仿佛从幽暗静谧的海底游出，身体裹挟着层层冷意，竟有种撕裂的痛楚从意识深处传来，直到看见艾莉的的脸。 艾莉正面对着自己。 纪晓春不解地看着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刚刚说什么？” 艾莉用着打量的眼神盯着纪晓春，随即微微一笑，“看得你和周又年真的很爱彼此。” 艾莉的话没头没尾，听得人一头雾水。艾莉也不等纪晓春的回复，自顾自地走开了。 纪晓春看着她的背影，又往四周看了看。巨坑在不远处，可她分明记得自己是坐在巨坑边上的，他们此时正在往基地那边赶。云朵走到她的身边，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春，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纪晓春回道，“我没事。” “我们要走快些，风暴比我们预期来的还要快。” 纪晓春闻言扭头看了一眼，那边确实昏暗了许多，有种末日即将袭来的即视感。 她打起精神来，跟上走在前面的艾莉，走了没一会，艾莉忽然停了下来，她转身走来，头盔内部安装的微型联络器传来艾莉的声音。 “来不及了，我们要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她的声音很急，像是能够预知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云朵急切的声音传来，“喂，你们要去哪？基地在那边啊，你们不要乱走。” 艾莉再次说道，“不想死就跟我来。” 云朵一下子被艾莉声音里的气势给怔住了，小声嘀咕道，“行吧，你说了算。” 他们来到一座巨大的岩山边上，在它旁边绕了一圈，可见岩山下方有一条缝隙。艾莉第一个跳了下去，云朵这下可急了，哪有人见洞就钻洞呀，说不定下面深不见底，跳下去可别想回来了，很多恐怖片都是这么演的。可眼下正发生着更加可怕的事情，遮天蔽日的风暴转眼就席卷而来，她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在纪晓春跳下去后，云朵也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纪晓春跳下来后才发现下面的空间并不小，足够容纳十人左右，头顶就是岩山。 她开始想，如果这场风暴力量够强，不知能不能撼动这座岩山，只要这山挪动一下，她们将永远被困在下面，也不会有人发现她们，她们的下场最终只能化作三副白骨。 风暴呼呼刮过，那动静仿佛要将这片土地掀个底朝天。洞穴内不断有沙尘被吹进来，她们的视野变得越来越模糊，纪晓春往里面靠去，蜷缩着身体，慢慢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了艾莉的声音。 “他好像不怎么爱我，他说我不爱他，可我明明很爱他。” 艾莉的话绕来绕去，像是某种能够催眠人的咒语。 云朵苦笑道，“大小姐，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谈这些情情爱爱的吗？” 艾莉似乎没有听到云朵的话，自顾自地说道，“他最近一直在生气，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生气，你们说，爱这种感情，要怎样才能维持下去？” 纪晓春想了想她和周又年之间的感情，认真地回道，“爱一个人不用太刻意，顺其自然就好，只要你和那个人心中有彼此，坐下来好好沟通比什么都重要。若是太心急，做什么都做不好。” 云朵却说，“既然爱那么久了，那就结婚吧。” 结婚似乎成了定义爱情的最终答案。 艾莉对纪晓春说道，“你有怀疑过自己爱不爱他吗？” “我想每个人都有过吧，”纪晓春淡淡地笑道，“可看到对方这么爱自己，你会忍不住再爱上对方一次，我想，爱情的悸动并不仅仅存在于刚开始的时候，你们决定在一起之后的每一天，都会存在着重新爱上对方的那个瞬间，这每一瞬间弥足珍贵，我会由衷地感谢那个人一直能够陪在我的身边。爱情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要求，去完成与对方的约定就足够了。人有时候很容易骗自己，可时光不会骗人，你回头就会发现，原来和那个人一起做过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而那些记忆确实有可能会被遗忘，但我相信守候在彼此身边，将会是很多关于‘爱’的问题的答案。” 纪晓春在昏暗的光线中慢慢攥紧手指，脑海中浮现出周又年的脸来。 “如果那个人慢慢从你生活的足迹里一点点消失，或许爱情在那个时候就会消失，”纪晓春平静地说道，“我很幸运一直能够待在又年身边，我想我的儿子小杭会觉得很不公平，”说着说着，开始怀念在地球的小杭。 “守候……”艾莉低声呢喃着，似乎努力琢磨着这两个字的含义。 云朵不耐烦地说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暴躁——这不能怪她，外面的风暴着实吓人。 “为什么一定要爱上某个人，在我的生活里，爱情根本就放不上台面，人生还有其他更有意思的事情，我才不想因为爱一个人而变得痴痴傻傻！” 关于爱的话题就此结束。纪晓春凝视着眼前的浑浊，懵懵懂懂间，好像处于梦境深处。 真有意思，外面风声呼啸，在这里面却感觉安静得出奇。 时间似乎停止了流逝，直到眼前的头盔上显示出红色的警告标志。 氧气不足了。这也难怪，时间过去这么久了。 云朵惊慌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春，怎么办？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是办法！” 氧气一旦耗尽，她们就真的死定了。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从地坑上面的缝隙中钻了进来，这可把她们给吓了一跳。 云朵的声音在颤抖，“喂，春，那是什么东西……” 纪晓春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那东西很危险。 下一秒，空气在震颤，她好像听到了机关枪扫射的声音。 眼前的视野被无数的蓝色光点所覆盖，那些光点的目标正是她们。 纪晓春预感到那些光点会贯穿宇航服，直接穿透她们的身躯。 原来这就是死亡逼近的感觉，很奇怪，在这一瞬间，纪晓春回想起了那天站在天台的感觉。 那时吹在脸上的风很冷，一股股寒意直钻骨髓深处。 那时周又年的怀抱很温暖，竟能一下子驱散她身体内全部的寒意。 她轻声唤出了周又年的名字，随即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347章 丢失的记忆 纪晓春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红光闪烁，氧气即将耗尽的警告标志浮现在头盔内侧。 氧气剩余百分之五。情况危急，她用手撑在地上，按亮头盔上的照明灯。她意识到自己还在岩山下面的地坑中。外头很安静，纪晓春猜测风暴已经停下来了。 此时云朵和艾莉同时醒来，她们互相确认对方的氧气含量后，便决定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两人合力将纪晓春推了上去，爬出那个地坑后，纪晓春不安地放眼望去，只见天地间光线浑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沙尘。 四周很安静，确定自己还在火星上，迅速收回视线，伸手拉起还在地坑里的两人。 她们不再耽搁，迅速朝着基地的方向走去。在氧气耗尽之前，顺利回到基地内。云朵身上的宇航服没来得及脱，摘掉头盔后，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她冲纪晓春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进去，我要休息会，我感觉有点晕。” 纪晓春认为不妥，将其扶起，“要休息也得回到床上休息。” 她们全都筋疲力尽，纪晓春用她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喊道，“又年，老胡，你们在哪里？” 半天过去了，没人回应，纪晓春让云朵先坐一下，她跑去主控制室找找人，意外发现周又年居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看到这一幕，纪晓春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她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先用手指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松了口气，随后将其抱在怀里，幸运的是，周又年很快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又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纪晓春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慌张。 周又年却只是迷迷糊糊地看着纪晓春，目光中带有一丝疑惑，他茫然环顾四周，视线最后落回到她的脸上，“春，我……” 纪晓春见他并无大碍，便将其扶起，两人一起走了出去。云朵刚喝了一瓶水，感觉缓过来了，她见纪晓春扶着周又年，眉头轻轻皱起，出声问道，“又年怎么了？”她站了起来，朝着他们身后空无一人的走道看去，“老胡呢？” 周又年忽然停住了脚步，纪晓春只觉得他还未完全清醒，一副梦游的样子，听他如同梦呓般说道，“我不知道，老胡他……” 他们几人走去胡鑫宇的宿舍，发现他就躺在自己床上，云朵叫醒他，胡鑫宇眼睛很红，不知道是不是刚醒的缘故。他们重新回到大厅，在圆桌前坐下，几人神色严重。胡鑫宇跟周又年的情况一致，对于风暴来临后发生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 胡鑫宇单手揉着太阳穴，沉声说道，“我记得那时候又年很担心你们，收到风暴预警后，一直联系不到你们，我们很担心，便预备出去找你们回来，”说着他皱眉看向周又年，“又年啊，我们到底有没有离开过基地呢？” 周又年苦笑着回道，“我也正发愁呢，怎么好像失忆了一样，我连自己怎么会晕倒，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真是见鬼了，怎么会这么奇怪？难道火星存在某种奇怪的磁场，使得我们记忆混乱，甚至还会丢失部分记忆？”胡鑫宇摩挲了一下下巴，那模样就像是破案的侦探。 云朵瞥了胡鑫宇一眼，埋怨道，“老胡你别说得这么吓人啊。” 胡鑫宇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我也就随便说说，还好你们都平安归来了，大家都没事就好。” 纪晓春忽然说道，“为什么不去看看监控视频，应该能知道事情的经过。” 胡鑫宇几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拍了一下脑袋说道，“我这脑袋，都睡迷糊了。” 胡鑫宇立刻起身去查看监控视频，过了片刻，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为什么……这什么都没拍到呀？”云朵的声音不禁在颤抖。 监控摄像头正常运行，却什么也没拍到。胡鑫宇调整了一下主控制室的摄像头，实时监控的画面中，五人完全没在监控视频中出现。 胡鑫宇疑惑地皱眉说道，“难道摄像头失灵了？” 分明还能运行，房间的一切也很正常，偏偏就是拍不到人，这种情况多少有点诡异。 “太恐怖了吧，难道我们都变成鬼了？所以摄像头才拍不到我们？”云朵噙着眼泪，差不多要哭出来了。 周又年听着她说的话，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他默默攥起了拳头。 胡鑫宇站起身来，捏了一下云朵的脸，云朵喊疼，快速拍了一下他的手，“你捏我做什么？” “鬼应该是不怕疼的，而且如果是在做梦，也是不会疼的，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胡鑫宇心理素质还不错，很快就冷静下来，“这摄像头确实是坏了，别想那么多。” 云朵还是觉得怪怪的，她不安地朝四周张望，害怕基地里真的闹鬼。 云朵挨着纪晓春，小声地说道，“春，我觉得这地方不太正常，你说是不是有鬼啊？” “火星有鬼？哪来的鬼，地球那边跑过来的吗？”纪晓春企图用轻松的玩笑话让云朵放松一下。 “说不定火星上本来就有。”云朵不服气地说道，说完就后悔了，她还是希望这里不要真的有鬼。 不知为何，纪晓春脑海中浮现出“火星幽灵”这四个字来，好像在哪听到过。 脑海深处有一块记忆的拼图被撬动了一下，心中只觉得一阵刺挠，有什么重要的回忆呼之欲出，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纪晓春遗憾地叹了口气，跟周又年说道，“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周又年瞳孔睁大，他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我也是！刚刚这种感觉变得十分强烈。” 纪晓春的视线默默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她看向队伍中的第五人，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那感觉稍纵即逝，很快就被她忽略了。她惆怅地皱起眉头，周又年轻轻抱住了她的脑袋，她依偎在他身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她听到周又年说，“五号实验室的门还是没法打开。” 第348章 遗忘的名字 2016年7月4日，距离上次火星风暴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 纪晓春等人又重新回到了研究当中，忙碌的工作渐渐让他们忘记了一些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纪晓春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想着既然是被遗忘的事情，就有可能是不重要的，大脑需要保存的记忆有很多，忘掉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今天胡鑫宇下厨，做了咖喱鸡饭，味道不算太冲，纪晓春回想起大学时候吃过的咖喱鸡，又想起母亲每次去市场都会买一盒白切鸡。自从母亲离家出走后，家里就没再吃过白切鸡，大家都觉得那应该是母亲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纪晓春抬眼看了一下坐在餐桌上的几个人，她注意到有一个人没来。 叫什么名字来着？别吧，记忆丢失得这么严重，这好像已经不算是正常的事了。 纪晓春为此感到隐隐的不安，她想跟周又年说，有人没来吃饭，他们不是有五个人吗，她自己，周又年，胡鑫宇，云朵，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没来。可又觉得，既然她能发现第五个人没来，那么他们也会发现，他们什么也不说，就说明肯定是有什么只有他们知道而她不知道的理由，所以那个人才没来。 吃完饭后，拿着餐盘走到水槽边上，纪晓春看了一眼汤锅，果然里面还剩下不少咖喱鸡。 看来那个人没来吃饭。要不要去叫她呢？还是算了，她饿了就会自己来找吃的。 7月10日，刚从二号实验室出来的纪晓春伸了伸腰，感觉腰部有些酸痛，颈椎也不是很舒服，明明周又年一直在旁叮嘱她要记得起来活动活动，可眼睛盯着显微镜下的样品，就舍不得挪动身体。她觉得他们很快就会有收获了，研究日志写了一页又一页，他们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周又年还在做自己的工作，纪晓春走到四号研究室，看到了独自在里面的云朵。 进到里面，就能感觉到这里面要比外面暖一些。云朵正在种植一些从地球带来的蔬果，企图研究出蔬果在火星中生长会有什么变化，这里的土壤全来自于火星，比较大的问题是，火星土壤遇水就会凝结成块，听云朵意思，她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把火星土壤改进得更加接近地球上的土壤。” 还有其他办法，可纪晓春没什么心思听了，她觉得肚子好饿，叫她跟自己去吃饭。 云朵说好，脱掉手套，在一边的水槽上洗手。 纪晓春的视线随意扫过，忽然在一个地方停留了下来，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可她却挪不开视线，她心中又产生了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感觉——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就连记忆也变成了心狠手辣的刽子手，不断地折磨着你脆弱又紧绷的神经。 云朵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挽住了她的手臂，疑惑地望向她在看的地方。 “你在看什么呢？” “我总觉得那里之前有一个人。” 云朵用力拍了一下她的手，“喂，你别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来吓我！纪晓春，你可真够坏的，你还要不要吃饭了，快走吧！” 纪晓春吃疼地吸了一口冷气，“云朵，我看你早看我不顺眼了，居然这么用力，我要告你欺负同事了。” “随便你告，要不我也给你打一下？”云朵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纪晓春微笑着握住她的手，“云朵，你自己一个人在四号研究室吗？” 云朵不知道纪晓春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回道，“对啊。” “我怎么记得还有一个人陪着你工作啊？” “够了！”云朵立刻松开了纪晓春的胳膊，看起来真要生气了，“纪晓春，我警告你噢，不要一个玩笑话还没完没了了，这样可一点也不好玩。” 纪晓春没想到云朵反应会这么大，赶忙道歉，“对不起，云朵，我今天可能太累了，你就当作我胡说吧，好吗？” 云朵这才撇撇嘴说道，“行吧，以后不许说了。” 纪晓春微微颔首，尽管心里觉得奇怪，可还是决定不要再跟云朵讲了。她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够荒唐的。刚刚不也看了吗，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云朵也承认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在四号研究室工作，她没有理由再继续纠结下去。 她们就快要走出通道的时候，纪晓春忽然停住了脚步，云朵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又怎么了？” 纪晓春回头向走道深处看去，她低声嘀咕道，“五号实验室的门还是打不开吗？” 云朵听完后，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嗯，老胡说没法打开了，只能等下一批人过来修理，”她说完后又补充道，“春，你看起来真的累了，最近还是多休息一会比较好，千万不能累倒了。” 7月15日，纪晓春准备走进二号实验室的时候，她视线不经意向走道那头扫去，瞅见了站在五号实验室门口的胡鑫宇，心想他是什么时候站到那里去的，她转身向着他走了过去。 “老胡，你在这做什么呢？”纪晓春走得越近越看清胡鑫宇的脸，她觉得他的脸色很奇怪。 与其说是奇怪，不如说变得很白，白得也太不自然了。 胡鑫宇并没有看她，他直勾勾盯着五号实验室的门看着，似乎没有打算理会纪晓春。 “老胡，你怎么不说话？” 云朵听到了纪晓春说话的声音，从四号实验室里走了出来，她戴着手套，脸上也戴着口罩。 “春，怎么了？” 纪晓春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老胡不理人。” “喂，老胡你怎么了？”云朵说着就去拉胡鑫宇的肩膀，没想到胡鑫宇的反应之大，纪晓春和云朵呆愣在原地。 “别碰我！滚开！” 云朵气不过，拉着纪晓春就走，嘴里不满地嚷嚷道，“神经病！别管他！” 纪晓春瞥到云朵眼眶里的泪花，她想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算了。 纪晓春那时候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彻底走向毁灭的深渊。 第349章 多出来的人 七月十七日。 纪晓春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心很慌，她站在洗漱间的镜子前久久地发呆，直到周又年唤她，她才回过神来。周又年从身后抱住了她，“春，你在想什么？怎么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什么。”她轻轻握住了周又年的手。 “是吗？我看你最近经常这副样子，有时候要叫你好几次，你才回过神来。” 纪晓春微微蹙眉，她莫名觉得难过，“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 周又年心疼她，“昨天刚和小杭视频聊天呢，是不是又想他了？” “嗯，好久没抱抱他了。” “你忘了小杭已经上三年级了吗？他已经长大了，到了不需要总是抱抱的年纪了。“ “我就是想抱他，我不跟你说了。” 纪晓春有些不开心，但不是因为周又年说过的话。 “你生气了？”周又年小声问道。 “我没生气，我们去吃早餐吧。” 他们看到云朵的时候正在发呆，她拿着一杯牛奶放在嘴边，也不喝，目光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朵，”纪晓春感觉她的状态不太对劲，“云朵……” 云朵反应过来时，手不禁抖了一下，杯中倒了一些牛奶出来流在桌面上，纪晓春赶紧扶住她手里的杯子，“云朵，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云朵显得有些尴尬，手里的杯子被纪晓春拿去放好在桌上，她的手放回到大腿上，模样颇有些局促不安，她缓缓说道，“老胡感觉不太正常，我昨晚打算去实验室看看，发现老胡三更半夜还站在五号实验室里，叫他不理人，一靠近就凶人，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她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牛奶想要喝一口，但手摸到杯子后便没有动一下，她继续说道，“我早上看到他还在那里，晓春，又年，老胡会不会是生病了？” 周又年微微蹙眉，他打算去看看胡鑫宇，没想到刚转身，就看到胡鑫宇站在他们身后。 胡鑫宇的状态确实很不对劲。 脸色苍白，黑眼圈，眼睛里满是血丝，看上去好像很久没睡了。 他就这么站在那儿，一声不吭。 看到他那样子，云朵不知竟觉得有些恐惧，不由得抓紧了纪晓春的手，纪晓春也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 就在这时，胡鑫宇身后响起脚步声，他也慢慢走了过来，就在餐桌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 纪晓春分明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她感觉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可是她的视线似被一道无形的墙给阻隔了，无法向那边看去。 桌子上忽然出现一副全新的扑克，有人正在洗牌，然后每人被分到了两张牌。 这种情况简直莫名其妙，可其他人似乎并不觉得异常。 周又年说，“‘黑杰克’，我们常说‘21点’，玩家手中的牌的点数之和不得超过21点。” “我做庄，输的人就得被弹脑门。”这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是纪晓春看不见的那个人！ 纪晓春感觉后脑一阵刺痛，她表情痛苦地捏了捏眉心，耳边出现了不明意义的嗡鸣声。 有人在抽牌，纪晓春头疼欲裂，她看看了自己的手牌，一张10和一张5，轮到她抽牌了。 很好，是6，刚好21点。她运气太好了吧。 就是这一瞬间，纪晓春猛地睁大了眼睛，记忆中空白的地方被填补上一些画面。 胡鑫宇曾经说过，“我记得我们中有一个会修理设备的人。” 在五号实验室里躺在水槽里的男尸，他穿着基地的工作服，无端端多出来一个人。 云朵并不是一个人在工作，她还有一位同伴，就是那个被他们遗忘的第五人。 可这第五人和男尸的存在必然是矛盾的，有一个是多出来的人。 纪晓春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她不记得对方的样子，却还记得她的名字。她叫做艾莉，她们曾经一起躲在一处山岩下的地坑里躲避风暴。 在躲避风暴的时候，氧气耗尽的警告标志不断在头盔内侧里闪烁，纪晓春记得从缝隙外边钻进来什么东西，那看起来像是一把枪。长枪扫射，蓝色的光点深深印刻在她的瞳孔中。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挡在了她们身前，挡下了所有的子弹。 是艾莉救了她们。 纪晓春抬眼看向对面的胡鑫宇，他连续抽了两张牌，庄家开了他的牌，点数为25，他输了。 纪晓春屏住了呼吸，从她一侧缓缓伸出了一只纤细苍白的手。 是第五人的手。不！她怎么又忘记对方的名字了！ 她叫什么？她到底是谁！ 那只手伸了出去，所有的人视线全部聚焦在那只手上。 拇指压着中指，中指用力弹了出去，弹在了胡鑫宇的脑门上。 只见那人迅速将手收回，胡鑫宇脑门上留下一个红印。云朵似乎觉得好玩，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老胡你这个样子也太呆了吧。”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完全把众人给吓坏了。 胡鑫宇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云朵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太过份，惹他生气了。 “老胡，我就是开个玩笑，你……” 下一秒，胡鑫宇抓住两侧头发，仰头哀嚎着，眼中流出眼泪，嘴角淌出口水，模样十分恐怖，好似中邪那般不受控制。周又年大声喊道，“老胡，老胡！”他刚想起身过去看看情况，纪晓春听到身侧的第五人冷冷说道，“谁都不要动！”周又年怔怔地看向说话的人，身体仿佛僵住，纪晓春抓住他的手，示意他坐下，千万不要冲动。 从地球过来的的确有五人，可这第五人被人杀了——就是水槽里的那个男人，有人顶替了他的存在。那个人的名字叫做艾莉。她又想起来了！她想起来她的名字了！是艾莉！艾莉还问过她们关于爱的问题，纪晓春记得那时候自己回想起了过去的事情，父亲，母亲，纪晓冬，还有救了她一命的周又年。 艾莉她就是那个多出来的人啊！艾莉！艾莉！艾莉！纪晓春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生怕自己又忘了！艾莉！艾莉！艾莉！ 第350章 突袭 r 第351章 别被她骗了 艾莉娅被瞬间击倒，纪晓春看着那贯穿她胸口的冰锥，视线缓缓上移，最终落在那个站在冰锥顶端的人。 那是一个男人，他有着和艾莉娅一样的肤色，纯粹的黑色，除了那一头刺眼的红发，他身上再无其他颜色，皮肤表面的星辰黯淡无光，眼眶中漂浮着漆黑的星球，就好像恒星的光永远照不到它们身上。此人死气沉沉，从他身上感受不到生机的希望。 那人微微驼背，肩扛一把诡异的黑色长刀，至少有两米长，单手拽住刀柄，刀柄光滑，不见任何装饰或是花纹。他低垂着脑袋，红发凌乱，像是很久没有梳理过。他注视着一动不动的艾莉娅，嘴角缓缓上扬，然后抬头对着纪晓春他们咧嘴笑道，“你们不打算感谢一下我吗，愚蠢的凡人们？” 男人说的话居然是中文，惊讶之余，纪晓春觉得这个人的笑容十分诡异，看起来很不自然。她能从他眼中感受到浓浓的恶意，他很危险，并不是可以沟通的人，他最终还是杀掉他们四个人。 艾莉娅已经死了吗？胸口被如此贯穿，很难有活路。她刚刚认识的——不对，应该认识很久的朋友就这么在她眼前被杀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看他也不用穿航天服，他能适应火星的环境？看他身体特征与艾莉娅有几分相似，他们是外星人，很有可能还是火星人，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难道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发现外星人的存在？ 他们本可以创造历史，但纪晓春清楚这个男人并不会放他们一条生路。艾莉娅死了，接下来就是他们。 尽管遇见外星人是件很激动的事情，可眼下的局面并不是兴奋的时候，可想而知，遇见外星人，要做好被对方杀死的准备。 纪晓春被男人盯着，只觉得恐怖，她向后退了一步，跟周又年紧紧挨在一起。她能感受到周又年和自己一样害怕，缩在宇航服里的身体忍不住在颤抖，她甚至感觉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这样下去氧气消耗得很快，就算外星人不杀她，她也会因为缺氧窒息而死。这大概是来到太空后能想到的最合乎常理的死法，人类在太空，就跟在深海里一般，充满难以预料的危险。但这种合乎常理的死法，往往是可以避免的，人类为了探索太空，做足了准备，并非是拿着生命去冒险。 可谁又想到这么快就会遇见这些无恶不作的外星人？纪晓春心想，为什么就不能出现一些友好沟通的外星人？她的视线缓缓落在闭上眼睛的艾莉娅脸上，嘴角不经意间上扬，想着他们不是已经遇见一个善良的外星人了吗？ 浑身充满阴冷气息的男人从冰锥之上跳了下来，用脚踢了踢艾莉娅的脸，冷声笑道，“你们不会真觉得这个臭女人是个好人吧？” 男人在说话的时候，一些穿着黑色机甲服的人从烟雾中走了出来，手持机枪，将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他们四人。纪晓春目测肯定不止二十人，看着他们举起的机枪，只觉得有几分眼熟，过了一会，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一把机枪从缝隙外面伸了进来，瞄准了躲在地坑里面的她们，最后是艾莉娅救了她和云朵。这些人那时候就已经来过了吗？ 男人狠狠踹了艾莉娅一下，用劲之大，纪晓春几乎听见了头骨碎裂的声音，她怒不可遏地瞪大了眼睛，随口就怒吼道，“不要！不要伤害她！” 眨眼间的功夫，男人就已经挥刀砍向纪晓春的脖子，周又年反应快得惊人，转瞬将纪晓春抱在了怀里，长长的黑刀劈砍而过，好似一道黑色闪电。 “又年……” 鲜血溅到纪晓春张大的嘴里，还有一滴落在她的眼眶里，与眼泪混合，缓缓流下。 周又年的头被砍了下来，他的身体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纪晓春目眦尽裂，瞳孔中满是绝望和悲痛，她发出了一声凄厉那怪物好似海草一般的触手中伸出了十一条触手，与其他黑色触手不一样，它们是白色的。白色的触手各自取下一把古刀，十一把古刀紧紧吸附在猫爪的肉球上。 艾莉娅想着先防御，只见白光闪过，一把古刀狠狠贯穿了阿拉克涅的身体，在她即将消亡之际，艾莉娅赶紧将其召回。情急之下只能先阿拉克涅，艾莉娅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第一把古刀的攻击，可奇怪的是，那把古刀忽然消失，瞬间又出现在她的面前，用力刺入她的肩膀。 艾莉娅咬紧牙关，她无法再保护纪晓春，她就这么从自己眼前坠落。 很快，纪晓春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了。的哀嚎，似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又年！” 砰！砰！砰！ 纪晓春看着云朵和昏迷的胡鑫宇被蓝色的光点击中，光点贯穿而过，在他们身体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孔洞，鲜血从航天服中涌出。周又年死了，云朵和胡鑫宇也死了。 纪晓春感觉浑身冰冷，好似坠入幽黑的冰窟，她看到了周又年的头颅，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心痛得她难以呼吸，觉得眼前一黑，欲要昏迷过去，就被那人提了起来。男人粗鲁地拍打着头盔，然后用力扯掉，暴露在空气中的纪晓春感觉十分难受，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纪晓春很想吐，却感觉浑身乏力，脑袋一阵阵胀疼。 快点死掉！快点死掉！让我死！纪晓春在心里不住地呐喊着，眼中毫无光彩。 男人拖着纪晓春往前走去，走上通往实验室的通道，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叫做辛，来自一个叫做万世星域的地方，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这次过来是想找一件东西，艾莉娅却偏偏与我作对，你可别被她骗了，我让你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 来到五号实验室门口，辛把纪晓春往墙上一丢，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她吃痛地张大了嘴巴，缓缓靠墙坐在地上，嘴角有血流出，她的视野越来越模糊了，隐约间看到辛一脚直接踹开了实验室的门。费了很大劲，纪晓春才看清了五号实验室内的场景。 那里面堆满了尸体，几乎快挤满整间实验室，那些尸体穿着黑色机甲服，里面还有不少机枪堆在尸体上面。 辛的声音里满是怒气，“看到了吗？艾莉娅杀光了我派来的所有人！只要谁靠近这个基地，她毫不留情地全都杀了！她疯了！这个臭女人疯了！我早该出手的，我就应该先杀了那个女人！” 原来是艾莉娅做的，那些人的目的就是要来杀掉在基地里工作的四人，艾莉娅暗地里保护了他们。 “艾……艾莉娅……”纪晓春虚弱地唤了一声。 谢谢你，艾莉娅，谢谢你曾经保护我们。 第352章 编织记忆的女人 在纪晓春失去意识之际，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艾莉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可以杀我，但绝不能伤害我的朋友！”艾莉娅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 纪晓春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身体变得很轻，有氧气钻入鼻腔，肺部的灼烧感缓缓淡去，视野变得越来越清晰，直到她看到了艾莉娅那张小巧精致的脸庞，她眼眶中的星辰璀璨耀眼，她很想触碰，很想融入其中。 艾莉娅没死？纪晓春茫然地看着她，好似她潜在水中，仰望着站在岸边的艾莉娅，她的脸显得有些不真实。 纪晓春说不出话来，她被艾莉娅双手横抱在怀里，感觉很有安全感，可脑袋晕乎乎的，忽然又想起惨死的周又年跟两位组员，悲从中来，眼泪一颗颗簌簌落下，她紧紧抓住艾莉娅的衣服，哽咽着说道，“艾莉娅，又年，云朵，老胡……他们都死了……” 艾莉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后死死盯着站在自己对面的辛。 辛见到艾莉娅时，眼睛瞪得很大，似乎很惊讶她还活着。几秒钟后，他恢复冷静，扯着嘴角笑道，“艾莉娅，我以为我把你杀了。” 艾莉娅面对辛没有丝毫的畏惧，她的声音颇为冷淡，“明明知道我在这里，却屡次想打这个基地的主意，看来是有人要你这么做的，这很像你，你向来就是那种容易受人指使的下贱货色。” 辛愤怒地瞪着艾莉娅，额上凸起一根明显的青筋，就在这时，从主厅那里传来一阵枪响。 辛带来的那些人像是被控制了一般，自相残杀，最终全部倒在地上。 不用猜也知道是艾莉娅控制了他们，辛记得艾莉娅的能力跟记忆有关。 辛清楚自己绝不是艾莉娅的对手，但他跟别人有约，就算知道不会赢，他也要咬牙去试一试。说不定能干掉艾莉娅，只要干掉他，他就能得到藏在这个基地下面的东西。 得到那个东西，他就能变得更强。 可恶！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那个东西！ 辛不再废话，手上用力，挥动长刀，向艾莉娅发起攻击。他的攻击速度很快，艾莉娅没机会能躲开这一击。 长刀轻松就砍断了艾莉娅纤细的脖子。 见着眼前这一幕，辛感到了强烈的喜悦，他现在可以到处宣传了，他杀掉了艾莉娅。 喜悦不过刚刚涌上心头，一条金色的线赫然出现他眼前，他怔了一下，视线缓缓下移，只见那条线是从自己胸口钻出来的，金线向上延伸，辛将头抬起，看到了一个身影飘渺的女子立于她的头顶。女子身穿轻柔的白色纱衣，黑发飘扬，眸子上覆盖着黑色的羽毛，黑色的嘴唇紧紧抿着，手上攥着一个纺织的梭子。双手灵活地于半空翻飞，金色的丝线越来越多，而这些丝线全部是记忆的具像化，它们正是来自辛的意识， 辛发不出半点声音，眼前的艾莉娅完好无缺——艾莉娅发动能力，能够躲藏在他记忆的“暗面”，随后通过“描绘”记忆，令辛产生虚假的记忆，故而进一步操控对方。从对方的记忆里寻得“金线”，记忆将被全部抽取，最终只能成为一个空壳。 艾莉娅将纪晓春放下，让她靠在墙上，她缓步走到辛的面对，伸手勾住一条悬浮的金线。 她靠近辛的耳朵，低声说道，“以记忆创造记忆，这种幻觉又如何能够辨别真假，这不怪你，辛，毕竟我真的很厉害，从你选择与我对抗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你会输。我给过你机会，你却三番两次想要伤害我的朋友，你真的惹我生气了，我杀掉你，自然会亲自跟乌利亚先生解释，毕竟他说过星星们不能自相残杀，可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不是吗？” 辛瞳孔瞪大，恐惧好似潮水一般从眼眶里涌出，他用尽全身力气哀求道，“艾莉娅……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说不定我会放过你，”艾莉娅直直盯着辛的眼瞳，沉声道，“是她吗？伊舍娜？” 辛努力地点了一下头，“她跟我你就在这里，她说了会和我联手……” “那个臭婊子。”艾莉娅语音刚落，白纱女子的动作停了下来，金丝已经全部织进她的白纱当中，辛身上的气息完全消失——他就像在梦中沉睡，毫无察觉，就这么被夺去了性命。 女子脸上露出餍足之色，接下来的时间，女子单手撕下了辛的头颅，将其啃食殆尽，吃完后，女子化作一股青烟钻入艾莉娅的眸子。 艾莉娅转身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纪晓春，她刚准备靠近纪晓春，地面猛然间颤抖，发生了强烈的地震，艾莉娅双脚悬浮，自她脸上显露出一丝紧张和警惕。 四面八方传来很吵的脚步声，艾莉娅眉头微蹙，猛地转头凝望红光深处。 地震还在持续，四面墙体和地板开始出现裂痕，很快整个基地坍塌成一片废墟，艾莉娅抱起纪晓春悬浮至半空。她俯瞰下方，烟雾笼罩，她从中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艾莉娅唤出白纱女子，“克洛托，要注意了，看来我们遇到真正的对手了。” 艾莉娅说话间，那道黑影突破烟雾，来到了她的面前。 当艾莉娅看清它的真面目，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那被十二根金针缝住的嘴巴，脖颈间的黑色颈环上系有十一把黑色古刀。艾莉娅知道古刀少了一把。圆圆的脑袋上，脸颊两侧刻有白色的“卡俄斯文字”，一双金色的眸子却布满了裂纹。通体漆黑，没有四肢，身体表面覆盖大量缓缓转动的齿轮，下半身长满密密麻麻长长的触手，触手末端类似猫足。这怪物身形庞大，艾莉娅在它面前，变得十分渺小。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艾莉娅像是想到了什么，“怪不得尤里会来火星，看来辛的主要目标也是你……” 艾莉娅盯着那只怪物，她鼻翼微微抽动，闻到了一股混乱的气息，她很清楚怪物身上残余的那股力量是谁的。 有人让这只怪物陷入了短暂的暴走状态中，即使短暂，也足以杀掉她了。 第353章 一家人 那怪物好似海草一般拥挤的触手中伸出了十一条触手，与其他黑色触手不一样，它们全是白色的。白色的触手各自取下一把古刀，十一把古刀紧紧吸附在猫爪的肉球上。 艾莉娅想着先防御，只见白光闪过，一把古刀狠狠贯穿了克洛托的身体，在她即将消亡之际，艾莉娅赶紧将其召回。情急之下只能先救克洛托，艾莉娅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第一把古刀的攻击，可奇怪的是，那把古刀忽然消失，瞬间又出现在她的面前，用力刺入她的肩膀。 艾莉娅咬紧牙关，她无法再保护纪晓春，她就这么从自己眼前坠落。 很快，纪晓春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了。 艾莉娅企图发动自己的能力，却察觉到了异常所在，她不由得苦笑着，自言自语道，“你的记忆为何会如此混乱，若是对你使用能力，恐怕我也会深陷其中，被你彻底吞噬掉……” 十一把黑刀刹那悬在她的周身，就好像十一只凶猛的野兽包围了她。 艾莉娅轻声叹了口气，“尤里，还不出手吗？再慢点的话，我可能真的就要死了……” 十一把黑刀瞬间发动攻击，艾莉娅什么也没做，垂下双手，俨然没有反抗的想法。 “艾莉娅，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知道你会死的吧？”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男人瞬间逼近那只怪物，轻轻点了一下它的眉心，怪物瞬间冷静起来，白色触手倏地缩了回去，古刀漂浮在半空，随即挂回到它脖子的黑色颈环上。 “尤里。”艾莉娅唤出那个她很熟悉的名字。 尤里深深地看了怪物一眼，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它遭遇过一些事情。” “你不应该先关心一下我么？”艾莉娅幽怨地说道。 尤里微笑着，给了她一个拥抱，“你很久没回来了。” “说得你好像很关心一样，”艾莉娅语气满是责怪，眼神里却充满爱意，她轻声说道，“尤里，我新交的朋友们，不是正好在‘甲板’范围内吗？让他们重新活过来吧。” “你确定吗？” 艾莉娅微微颔首，“如果春能再见到周又年，我想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尤里淡淡地回应着，“随便你吧。” 纪晓春重新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原以为是梦，可周又年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想起了那些可怕的事情，抱着周又年哭了很久。后来她见到了艾莉娅和尤里，他们在那之后离开了火星，一直待在尤里的船上。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艾莉娅了。船来到了地球，他们在白马市下面建立了一个新的城市，暂时定居下来，而他们也没从奇迹宫离开过——后面混了进来一些凶恶的家伙，躲在奇迹宫里也相对安全一些。 纪晓春讲述完了在火星上发生的事情，但并不完整，如果艾莉娅愿意再告诉他们多一些事情，或许能对整件事有更好的补充和说明，更加清晰地还原事情的经过。 譬如父母变为复生人的原因，周又年和纪晓春两人是否跟朗他们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关于这一点，周杭有个隐约的猜测，但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来印证他的猜测，因此他暂时先将自己的想法放在心中，或许等再次见到艾莉娅，就能清楚地知道答案。 距离火星事件已经过去十多年，时间在周又年和纪晓春身上停了下来，他们的容貌并未如正常人那般老去，而周杭已经成人。他们对彼此的思念从未停止过，因此再次相见，心中只有激动和喜悦，他们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就好像想让彼此的命运重新产生交集，要将对方迫不及待地拽入自己的生命当中，让他们的梦成真，让他们沉浸在相遇的幸福当中。 这对于周杭和他的父母来说，是最为珍贵的时刻。 纪晓春微笑着凝视着周杭的眸子，她说，“小杭，我一直相信我们终有一日会再见面的，如今这一日来到了，我竟觉得有些忐忑，生怕它就像梦那般脆弱，待我醒来，现实就会残忍地将你从我眼前剥离出去，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一片虚无的空白。” 周又年伸手轻轻抹掉纪晓春的泪水，“不要再感伤了，春，难得与儿子相聚，我们应该再开心一点。” 可纪晓春还是忍不住落泪，“小杭，我和你爸早已不是正常的活人，这般存在的我们，又怎么能与你在一起生活，我们终究没法回到你的身边，是我们辜负了你……” 周杭却平静地说道，“为什么不可以一起生活，你们可以跟我一起走。” 周又年看着周杭，目光中相逢的喜悦正一点点褪去，他站起身来，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说，“春，我们不该对小杭隐瞒的。” 纪晓春沉默片刻，语调略显沉重和哀伤，“艾莉娅跟我们讲过，我们是在船上复生的人，就不能离开船，只要离开，我们就会真正地死去。” 如同晴天霹雳，周杭的身体仿佛石化一般僵住，心刹那被一双无形的手用力攥紧。他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窒息的疼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有些吓人。 “爸，妈，我会想出办法来的，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也做不了的我，”周杭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带你们离开这里，不管发生什么，我只想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明明机会就在眼前，他现在就和父母在一起，他想为父母做点什么，而不是眼睁睁再让他们从自己身边离去。爷爷奶奶如果知道了，一定也会赞同的，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纪晓春有点出神地看着周杭，周又年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苦笑着抱住了他。 他说，“小杭，不管是什么结局，我和你的母亲会一直爱着你的，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就在这时，在旁的机器人009x忽然说道，“主人，发现有人闯入奇迹宫，很有可能是命运三姐妹。” 第354章 命运三姐妹 机器人009x的警告让众人紧张了起来，周杭看向周又年，不解地问道，“命运三姐妹？” 周又年却先是和纪晓春对看一眼，两人能明显看得出有一些紧张和意外，纪晓春低声说道，“她们怎么回来了？” 朗出声说道，“难道是希腊传说中的命运三姐妹？” 周杭读过很多书，也看过不少电影，命运三姐妹常常出现在一些奇幻作品中。 朗解释道，“命运三姐妹掌管万物命运，他们时常以老妇，女子，女孩的形象示人，最年长的名为阿特洛波斯，二姐名为拉切西斯，最小的叫做克洛托，传闻即使是她们的父亲，神王宙斯也忌惮她们。” 周又年却苦笑着摆摆手，“或许真的存在所谓的命运三姐妹，但我们认识的命运三姐妹，不过是安在尤里船头上的雕像罢了。” “船首像？”周杭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纪晓春微微颔首，“我记得在艾莉娅消失后不久，命运三姐妹就不见了，尤里似乎也没把这件事上放在心上，当时艾莉娅的事已经足够让他烦的了。” “她们很危险吗？”周杭担忧地问道。 纪晓春走到一面墙面前，009x双瞳找出两束光，在白墙上显现出影像，影像分为两部分，一半有两个人，另一半只有一个人，而这影像上出现的三个人周杭都认识。 “玛丽！”周杭惊呼出声，李四海等人反应也跟他一样惊讶。 在玛丽身边的正是年老的芭芭拉，而单独出现的那位正是克莉丝汀。 周又年颇为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小杭，你认识她们？” 周杭点头回应，“嗯，说实话，我们本来到奇迹宫就是为了找玛丽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会在这里遇见他的父母，奇迹宫或许本就是充满奇迹的地方。 纪晓春挑了挑眉，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扶额苦笑道，“玛丽？可千万别信她讲过的话，这丫头谎话连篇，嘴里没一个字是可信的，她就是命运三姐妹中最小的克洛托。” 周又年继续补充道，“在克洛托身边那个，你们觉得是谁？” 周杭还有点懵，“玛丽……不，克洛托说那个是她的母亲芭芭拉，另外一位是旅店老板娘克莉丝汀……” “芭芭拉？克莉丝汀？克洛托又想出新的故事了吗？”周又年感到有些头疼。 朗在一边猜测道，“难道她是命运三姐妹中的大姐阿特洛波斯？” “不是，不过你这么想也不能怪你，这三姐妹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的，那是二姐拉切西斯，那一位……”周又年伸手指向克莉丝汀，“她才是大姐阿特洛波斯。” 周杭现在唯一的感受就是这些人名可真是难记，如果有人把他们故事写下来，读者看到这些人名一定觉得烦透了，明明看的是中文小说，却频频出现这么多外国人的名字，谁看了不头疼呢。周杭懒得去记名字，直接问道，“爸，她们到底来做什么，为什么009x会觉得她们很危险？” 周又年指了指大姐阿特波洛斯，“阿特……或许叫做克莉丝汀，你们相对熟悉一点，”他稍作沉吟，继续说道，“按理说，大姐应该是老妇的形象，所以你们才会将芭芭拉当作大姐……二姐芭芭拉之所以变老，是因为克莉丝汀吸收了她的力量，她们正融为一体，克莉丝汀接下来的目标便是克洛托，也就是你们认识的玛丽。” “克莉丝汀为什么要这么做？”周杭还是没能明白其中的关联。 周又年注意到影像中的克莉丝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朝着一个方向飞速奔去，玛丽和芭芭拉同时跑得更快了，穿梭在幽暗的通道中。 周又年叹了口气说道，“只有融合三人力量，命运三姐妹才能完成艾莉娅交给她们的任务。” 纪晓春的神情略显惆怅，“小杭，你是不是见过艾莉娅了？” 周杭还没来得及将更多的事跟他们说，母亲令他骤然怔住，“妈，你怎么知道的？” 纪晓春缓缓抬手，靠近周杭的胸口，她的声音很轻，“我能从你体内感受到她的力量，她的处境是不是不太好？” 周杭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艾莉娅的情况，“就是她让我来找尤里的？” “她被困住了？”纪晓春呢喃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 忽然屋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当初就跟你们说了，我全都听到了，艾莉娅和尤里吵架了，当时他们吵的很凶！你们还都不信我！” 周杭抬眼看去，是一位年纪跟母亲相近的女子，在她身后还有一位中年男子。 “云朵，老胡，你们回来了，”周又年打了声招呼。 他们就是父母在火星上一起工作的同事，云朵和胡鑫宇。没想到他们也在，看来当时的复活的不只有他的父母。 胡鑫宇第一眼就看向周杭，“小杭长这么大了呀，都长胡茬了，回想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刚学会走路呢，哈哈哈，真好呢，你父母唯一牵挂的就是你，看到你平安长大，他们应该能放心了。” 周杭却对胡鑫宇没什么印象，他尴尬地笑了笑，被胡鑫宇揉了一下头发，他说，“小杭比你爹还长得帅，怎么样，现在结婚没？” “还没呢。”果然长辈们都很关心年轻人结婚这件事，属于是没话找话了。 云朵瞥了周杭和其他人一眼，她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艾莉娅跟尤里吵架以后，艾莉娅就没再出现了，尤里一定是对艾莉娅做了什么！” 周杭回忆起与艾莉娅的对话，他试着结合云朵说的事，补充说道，“关于尤里的事，艾莉娅跟我们讲过一点，尤里借了艾莉娅的力量封印了自己，这道封印不解开，尤里就不会醒来，如果想要唤醒尤里，只能由艾莉娅本人来解开封印，问题是…… “艾莉娅是被尤里困住的，她无法从那巨大的玻璃球中出来，只有尤里本人能够摧毁困住艾莉娅的玻璃球。” 周杭总算明白当时艾莉娅说的话了，她说尤里拒绝她靠近，必然跟困住她的玻璃球有关。 他们二人永远也无法靠近彼此，所以艾莉娅才将一部分力量给予周杭，能够承受星星之力的周杭只要能找到尤里，就能用蕴含在他体内的艾莉娅力量破除沉睡的封印。 第355章 力量融合 周杭把艾莉娅的请求跟周又年他们讲了，以及布里安娜在他身上进行的“实验”，对于普通人来说，他是至今第二个能够承受星星之力的人类。他们看上去颇为震惊，没想到周杭竟会与艾莉娅牵扯在一起，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跟整个万世星域，他俨然已经陷入一个非常危险的漩涡当中。 纪晓春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偶尔听到有人提起过万世星域，可了解得不是很多。当她知道艾莉娅是一颗星星之后，她好半天没缓过神来，她的世界观遭受剧烈的碰撞，艾莉娅没等她接受，就带着她在船上到处逛。直到第二天，她才能勉强接受艾莉娅是一颗星星变化而来的。这个世界变幻莫测，她最好做足心理准备，要不然她迟早会疯掉，所以不管再看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震惊之后，她很快就接受了他们的存在。 云朵呆呆地看着周杭，随后吞了一下口水说道，“尤里和艾莉娅真的……不谈恋爱，屁事没有！这下好了，我看他们是真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 周杭迅速整理思路，只要帮助艾莉娅找到尤里，尤里应该有办法帮他的父母离开这里，重点是怎样才能让尤里帮忙。 周杭问他的父母，“你们知道尤里在哪吗？” 周又年看了周杭一眼，刚想说点什么，纪晓春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又年，克莉丝汀找到她们了！” 墙上显现出来的影像中，克莉丝汀追上了玛丽和芭芭拉，可惜的是无法听到她们的对话。 自克莉丝汀身后钻出三个怪物，周杭去找克莉丝汀的时候就看过这些恐怖的吸血怪物。 怪物脖颈上方竖立着一个透明头盔，头盔内部悬浮着两颗紧紧挨在一起的圆球，圆球表面满是褶皱，褶皱间睁开一只只湿漉漉的眼睛。怪物们冲上去，一下子就控制住玛丽和芭芭拉二人。 玛丽奋力挣扎着，可怪物的两只手好似铁钳紧紧箍住她的手腕，克莉丝汀缓步走到她的面前，猛地伸手用力抓在玛丽的脸上，好像要扯下她的脸一样。玛丽浑身僵住，从克莉丝汀的指缝可以看见她充斥着绝望和恐惧的瞳孔。 过了一会，克莉丝汀和玛丽之间发生了变化，玛丽长大了，看模样应该三十岁左右；而克莉丝汀变得更年轻了，她与玛丽之间的年龄发生了互换。 此时，此时融合其余二人力量后的克莉丝汀状态完全变了，姿态变得更加轻盈，身上的衣服变得宽松，在她脱掉衣服的时候，影像消失。009x对周又年说，“命运三姐妹完成了融合，我们该离开奇迹宫了，这里很快就会变得不安全。” 周又年神情凝重，他颔首说道，“嗯，我们确实该走了。” 纪晓春说，“我们就这样离开吗？” 周又年叹了口气说道，“这是尤里和艾莉娅之间的事，我们终究只是外人。” 云朵在旁催促道，“行了，快走吧。” 周杭问道，“那玛丽会怎样，她不会有事吧？” 云朵瞥了他一眼，“你不会真把她当成朋友了吧？她不会有事的，顶多就是睡个觉，至于什么时候醒过来，就得看克莉丝汀要疯到什么时候了。” 纪晓春说道，“她不会有事的，克莉丝汀这么做并不会伤害到她们。” 周杭不解地问道，“那玛丽和芭芭拉为什么要逃？” 纪晓春的表情变得颇为古怪，周又年苦笑着替她回答，“命运三姐妹曾答应艾莉娅，若是到了时间，尤里始终还被封印，三姐妹就要来破坏这个封印，强行唤醒沉睡的尤里。只有这样，艾莉娅才有机会和尤里见面。你带着艾莉娅的力量出现在这里，收到讯息的克莉丝汀开始执行艾莉娅交给她的任务，可玛丽，也就是最小的克洛托并不希望这么做，她不想艾莉娅打扰尤里，这样克洛托就能就一直留在尤里身旁。” “什么意思……”周杭感觉事情开始往狗血的方向发展了。 “克洛托爱上了尤里，你要知道一件事，克洛托乃艾莉娅的卫星，克洛托喜欢尤里，就是背叛了艾莉娅，克洛托当然不想艾莉娅回来，所以她一直带着芭芭拉逃离克莉丝汀的追寻。” 看来玛丽讲过的事并不全是假的，她们确实跟“外婆”克莉丝汀分开住了。 周又年说：“可克洛托再怎么躲，也还是被克莉丝汀抓住了，她现在准备破坏尤里的封印了。” 周杭琢磨着父亲话里的意思，他的瞳孔猛地睁大，“尤里就在奇迹宫中？” 周又年回道，“对，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走了。” 纪晓春对009x着急地说道，“009x，启动最优解程序，直接远离奇迹宫。” “收到！正在启动程序……” 墙体和地面开始分解成片状，从中伸出大量的数据线连接到009x身上，009x面具上显现出复杂的程序代码，整片空间跟着瓦解分离，再迅速重组，眼前出现了一条发光的通道，通向远方。 周又年拍了一下周杭的肩膀，“小杭，我们走。”纪晓春走过来牵住了周杭的手，微笑着说道，“不要怕，我们就在你的身边。” 周杭心里暖暖的，他回头去找李四海，发现他就在自己身后，两人对看一眼，各自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周杭踏上通道，视野骤然发生变化，耳边响起周又年的声音，“往前再走一步。” 通道前方的黑暗迅速缩回，一道白光瞬间逼近，可那光转瞬即逝，待他回过神来，已然出现在另一幢高楼的天台之上，此时已与奇迹宫相距数百米之远。 一边的云朵惊叹道，“你别跟说这是科学，这就是魔法，就算玉皇大帝来了，它也不是科学。” 胡鑫宇却说，“这就是科学，这是外星人的科学，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这个事实呢？” 云朵愤愤说道，“我死也不会接受的。” 纪晓春安抚着云朵激动的情绪，“云朵，我也觉得这就是魔法。” 胡鑫宇说，“你就宠着她吧，晓春。” 他们话没聊完，一束可怕的黑光从天而降，将整座奇迹宫笼罩其中。 周又年攥紧了拳头，沉声说道，“已经开始了。” 第356章 伊舍娜 克莉丝汀融合了其他两位姐妹的力量，此时她立于奇迹宫，发动全部力量，准备攻破封印，唤醒沉睡的尤里。她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艾莉娅。 周杭看着那束冲击着奇迹宫的黑光，颇为震撼，不过以命运三姐妹的力量真的能冲破封印吗？ 纪晓春说道，“命运三姐妹乃艾莉娅的卫星，她们有着相似的力量，当初尤里没把她们三个关住，恐怕也是……”她的话没说完，嘴角微微扬起。 周又年明白纪晓春要说的话，他牵住了她的手，“尤里也在等艾莉娅回来吧。” 黑光始终还在冲击，他们无法看见被黑光笼罩住的奇迹宫。 周杭感觉整座西沉市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狂躁的气息，表面的宁静下隐藏着危险的暗流。他必须提高警惕，以免被卷入其中。现在得知玛丽的真实身份后，他认为现在无需再顾虑她的安危，至于她们姐妹之间到底存在怎样的恩怨，他也实在没有兴趣。周杭考虑着往后的事情，可眼下即便是身在局中，他也很难看透未来会如何发展。 说到底他还是不够强，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带着父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也明白，父母一时半会无法脱身，况且，以他们现在复生者的身份，离开西沉市便无法存活——怪不得朗他们也无法离开白马市，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现在只能等尤里醒来，他作为船长，或许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这时李四海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杭，你看那边。” 周杭一下子警惕起来，他听出李四海声音里的不安，视线沿着李四海手指的方向投去，果然在对面楼的天台上看到了一只白猫。 朗表情凝滞，眼神中有难以抑制的恐惧，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那……那是女爵的猫……”看来这只白猫能够轻松对付那些变异熊，它站在栏杆上，冷冷注视着他们，三条尾巴悠悠晃着。 云朵看到那猫，惊呼出声，“那只猫不是伊舍娜的吗？” 云朵话音刚落，只见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白猫身边——正是身穿华丽黑裙的女爵，她怀里抱着小白猫，脚穿黑色高跟鞋，稳稳站在了栏杆之上，她那一头柔顺的金发，即使在昏暗的天光下，依旧耀眼。她脖子上挂着的红宝石项链尤为夺目，就仿佛一颗恶魔之眼，吸引着全部人的目光。 云朵见到女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女人穿衣服还是那么暴露。” 纪晓春神情紧张了起来，她稍微靠近周又年，但还是对云朵说，“她那样子穿没有什么问题，她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你怎么还帮她说起话来了，你可别忘了，那个坏女人杀了我们多少次！”云朵有些不开心了。 “那跟她穿什么衣服也没关系，”纪晓春回道，“不过，她确实人品不行。” “艾莉娅想赶她下船的。”周又年说。 “可是尤里不让！”云朵气得直咬牙。 “怪不得艾莉娅会生气呢。”胡鑫宇难得插上一句话，云朵瞥了他一眼，脸上怒意没了大半，忍不住笑了出声，嘲笑道，“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老胡居然也变得那么八卦了。” 胡鑫宇脸红地别过脸去，“还不是你们整天在我耳边说这说那的，我想不听都很难。” 云朵讥讽道，“别装了，老胡，每个人都有一个八卦之魂，没人能拒绝八卦。” 从他们对话中可知，女爵的名字就叫做伊舍娜，当初派人去攻击张衡基地的，就是女爵！她似乎跟艾莉娅之间仇怨极深，想方设法要弄死艾莉娅。 遇见女爵之后，跟她聊的话不多，但多少能判断得出她和尤里是认识的，所以知道她也在尤里的船上，对于这一点周杭倒不是很吃惊。 女爵伊舍娜收回视线，她轻轻抚摸着白猫的背，侧头看向被黑光笼罩的奇迹宫。她脸上表情变得颇为复杂，嘴唇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但没人能听清。 伊舍娜重新转回头来，她往前踏了一步，冰蓝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朗，她就这么悬在半空，缓步走来，她的脸逐渐发生变化，直到眼眶里布满了璀璨的星辰。金色发丝增添了更多的装饰品，部分发丝上系有一个个玉色的珠子，远远看去，她更像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白猫唯一变化的是它的眸子，眼珠子不见了，变成了两簇鲜红的火焰，尾巴末端也燃烧了起来。伊舍娜眼中闪烁着淡淡的火光，她居高临下地盯着朗看，冷声说道，“朗，把苹果心给我。” “女爵……”朗的身体像是不受自己的控制，双脚一软，跪在了地上，他眼神里满是恐惧，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很奇怪，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自己胸口处传来的心跳，这种感觉很不妙，这种感觉并不属于复生者。复生者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僵尸，有些低阶鬼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他很想挖出自己的心，将其献给女爵，反正这条命本就不算活着。 可是…… 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为何会如此贪婪地享受着这般对他来说极其异常的感觉？ 习惯了成为行尸走肉，习惯了灰白的世界，他还有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吗？ 原来…… 他还想活着，但他如此弱小，又怎敢反抗女爵呢？ 他不敢。 朗手上用力，指甲用力挖进肉里——他要撕开自己的胸膛，为女爵献出那颗珍贵的苹果心。 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 朗不经意间对上了周杭的目光，周杭眼中的震惊和担忧令他微微怔住，鲜活跳动的心为之动摇，像是抓住了自己生命中最后的救命稻草，他近乎哀求地呐喊道，“周杭，帮帮我，我想活下去！” 周杭立即上前紧紧握住他满是鲜血的手，不再让他伤害自己。 伤口流出的血红得刺眼。 周杭惊讶于朗身上发生的变化，他看着朗起伏的胸口，听到了朗急促的呼吸声，种种迹象表明—— 朗变成活人了。 第357章 混乱 朗居然变回活人了，莫非跟苹果心有关？ 一旁的纪晓春喃喃道，“苹果心真的存在？” 周又年也显得很意外，“我还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 云朵看着朗胸口上的血，默默陷入了沉思，她的目光愈发变得暗沉，胡鑫宇注意到这一点，于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拍了一下她的头，轻声说道，“我们的命运早已无法改变了，你明白吗，云朵。” 原本言辞激烈的云朵现在变得沉默了许多，她咬了咬下嘴唇，淡淡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明白了，只是……只是为什么幸运的事情总是发生在别人身上……” 胡鑫宇感伤地蹙起眉头，随即伸手轻轻抱住了云朵，云朵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忍不住抽泣起来。 听到云朵的哭声，纪晓春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竟也有几分落寞和不甘。 此时的朗浑身依旧不住战栗，他很害怕，眼泪不住地落下——他好像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变化。 伊舍娜冷漠地盯着朗，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语调，“朗，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把苹果心给我！” 周杭和李四海共同护在朗的身前，从伊舍娜身上迸发可怕的气息，几乎没人敢与她对视。看着周杭勇敢地面对伊舍娜，纪晓春心里虽然担忧，却能感受到周杭身上勇敢的品质，而且他并不孤单，他的朋友聚集在他的身后，她看得出那些年轻人也会害怕，但正因为他们共同面对敌人，才会这般无所畏惧。 纪晓春紧紧握住了周又年的手，低声说道，“又年，你看到了吗？小杭成长为一个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更加坚强勇敢的人。” 周又年说，“我也看出来了，不过……伊舍娜看起来好像更生气了，小杭会有危险的……” 伊舍娜瞪视着周杭，表情愈发狰狞起来，“周杭，你想与我作对？现在好像不是你多管闲事的时候吧。” 周杭瞥了一眼泪流满面的朗，他坚定地说道，“你难道没有看见吗？朗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他变回了活人，你想要他的心，只会害死他！” 伊舍娜很不耐烦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了！之所以会有如此变化，是他拥有了苹果心！而我现在需要这颗苹果心，所以我很抱歉，朗必须要死！”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伊舍娜扯了一下嘴角，她霍地垂下双手，白猫窜到周杭他们面前，嘴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声，眼中充满深深的敌意。 伊舍娜说道，“就凭你们也想阻止我？” 她忽然展开双手，在她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幻影，看起来像是某种法阵，法阵中心是一只展翅的黑鸟，眼珠子是白色的，像是一只盲鸟，它展开的羽翼被两根红色的长钉钉住。伊舍娜的右手向前虚握，在她的掌心出现一颗小小的心脏，她催动咒语，法阵中心的鸟儿发出疯狂的鸣叫声，片片黑羽自天而将，它的身上不断渗出血来，鲜血在法阵上蔓延，模糊的法阵逐渐变得清晰。 鸟儿的叫声起初很响，非常刺耳，令人感到一阵阵头疼，可过了一会，鸟叫声慢慢变小，可鸟儿始终挣扎着，黄色的鸟喙一张一合，它并未从痛苦中脱离，可四下一片死寂，周杭感觉到有什么正在发生变化。 而这变化很快就发生了。 陆司哲忽然拔枪出来，对准郑育康就开了枪，郑育康腹部中弹，血不断流出，郑育康一脸惊恐，陆司哲并未停下，直接开出第二枪。 与此同时，白岚雅不知何时击倒了时虫，先是弄断了他的两只手，然后抓住他的头，用力地将其撞在地面上，直至磕得时虫头破血流。 胡鑫宇受到了云朵的攻击，云朵手里握着不知哪来的刀，疯狂地用刀子刺向胡鑫宇的脖子，一下又一下，黑血四溅，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臭味。 李四海也失去理智，拔枪就瞄准了朗的头部，周杭反应很快，立刻用身体去撞李四海，将他手里的枪撞飞出去。周杭用力按住李四海的手，愤怒地对着伊舍娜吼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周杭很难冷静下来，他试着使用治愈的能力，却发现那股来自布里安娜的力量并未回应自己——次数已经用尽，以他目前对星星之力的掌控，还不能足以突破次数的限制。 周杭看着李四海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珠子出现了一个黑色的“x”，他抬眼去看其他人，陆司哲眼中也有。他们失去了理智，一味地攻击他人，就像是只剩下杀戮本能的野兽。 纪晓春捡起了李四海的枪，快步走向李四海——她也被控制了，清醒的周又年欲要阻止她，却被她开枪打中了小腿，见他倒地还在挣扎，她索性直接一枪爆了他的头。周杭见状，悲痛欲绝地喊了声，“爸！”可周又年已经没了反应，纪晓春拿着枪走到他面前，将枪对准了周杭的后脑勺。 此时，009x就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电子音响在耳边，“伊舍娜的能力名为‘混乱’，顾名思义，她能够让人变成失去理智的疯子，从而操控他们。” 纪晓春面无表情地盯着周杭的后脑勺，眼珠子里黑色的“x”仿佛某种无形的枷锁，禁锢了她的灵魂，她失去了控制自己身体的权利，将眼前的周杭视作仇人。 她的手指缓缓扣动扳机，周杭还没放弃，大声地喊道，“妈！妈！我是周杭啊！你快醒醒！” 纪晓春毫无反应，早已成为了伊舍娜控制的傀儡。 周杭意识到这就是可怕的星星之力，他们几乎没有反抗的机会。 正当周杭万念俱灰之际，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看来我不在你的身边，你随时都会被人杀死，真会给人添麻烦，不过，你下次或许可以试试大声喊出我的名字，我会争分夺秒地赶来，绝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 周杭仰起头来，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萨隆尼尔！” 第358章 接踵而至 “萨隆尼尔！”周杭大声喊出了那颗星星的名字。 就在这时，半空中落下无数的蓝色花朵，花朵于半空缓缓旋转，最终化做点点星光。 鼻翼抽动，那蓝色星光随着空气进入鼻腔，所有人纷纷倒地，失去了意识，仅仅剩下周杭还保持清醒。纪晓春手指早已扣下扳机，而子弹却瞬间被另一个人给抓在手心里，母亲的身体软软倒在一边。 “毒量很低，只会陷入深度昏迷，这样就不会被人控制了。”子弹被手指碾成了粉末。 周杭仰起头来，发现一头银发的萨隆尼尔就站在自己身边，他缓缓站起身来，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着萨隆尼尔，惊喜出声，“萨隆尼尔，你没事了吗？之前你受了重伤……” “我没事，用不着关心我。”萨隆尼尔说话还是那么不近人情，可周杭并不讨厌，甚至还有点习惯了。 萨隆尼尔说道，“是布里安娜救了我们。” 说话间，有两个人出现在萨隆尼尔身后，正是布里安娜和格翠乌德。 布里安娜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乌利亚先生安排的，我只是在执行他的命令。” 格翠乌德看着一脸虚弱的布里安娜，虽然心里不爽她说话的语气，而且这段时间对他们的态度真的很糟糕，可到底是布里安娜救了她和萨隆尼尔的命——可恶！何望寻！改天一定要找他算账！ “布里安娜因为救我们，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很好。”萨隆尼尔说道。 “就应该趁这个机会杀了她！”格翠乌德还是没忍住，恶狠狠地说道。 “格翠乌德！”萨隆尼尔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他重新收回视线，“总之，布里安娜说你们会遭遇危险，以你目前的实力，肯定很难自保，所以我们这才赶过来救你，不过，没想到，还会有意外之喜，布里安娜，这你也预料到了吗？” 布里安娜不作回应，她拖着虚弱的身躯，为受伤的人做了治疗，周杭赶紧提醒她，“不要给复生者治疗，他们会自行恢复的，治愈的能力会让他们死的……” 布里安娜点了点头，“好。” 格翠乌德走到萨隆尼尔身旁，先是瞥了一眼对着他们龇牙咧嘴的三尾小白猫，她歪了歪头，冲着白猫做了个凶狠的表情，白猫像是受了惊，转身跳上栏杆，纵身一跃，回到了主人的怀里。格翠乌德移动视线，抬眼看向对面的人，不由得露出惊喜之色，“这不是女爵伊舍娜吗？既然你在这里，那么船长尤里和巫女艾莉娅应该也在吧？萨隆尼尔！我们果然找到他们了！不过……船在哪呢？” 小白猫躲在她的臂弯里瑟瑟发抖，伊舍娜盯着忽然出现的三人，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就说这个地方不安全，尤里就是不听我的，一定要留在地球。” 萨隆尼尔警惕地看着伊舍娜，提防她随时攻击他们，“伊舍娜，尤里呢，我们有件事需要他帮忙。” 原来这一切不是传说，当他置身于此，浑身因激动而颤栗。 布里安娜曾跟他们描述过船上三位重要人物的外貌，所以当萨隆尼尔第一次看见伊舍娜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是深深的震惊，但并没有表现在他的脸上。那一颗颗浑然天成的玉石，那美丽的红宝石，无不昭示着她的身份，她就是船员之一的女爵。 他们一直以来都无从得知船长尤里的下落，想来一定是女巫从中作祟的原因。 伊舍娜看着萨隆尼尔，她之前只是听过他的名字，并未见过他——星星们知道彼此的名字，有的星星却终生未能见过一面，即是无缘，星星们常这么说。伊舍娜本就对其他星星没什么兴趣，现在他们的出现，只会让她觉得更烦，而且看样子，他们好像跟周杭是一伙的。那个人类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星星站到他的身边？ 她刚刚就应该先把周杭杀了的！ 伊舍娜越想越气，脸上杀意更甚，“我不知道尤里在哪……” 周杭忽然插嘴道，“萨隆尼尔，尤里就在那束黑光的下方，有人正在冲破封印，尤里很快就苏醒。” 这个该死的人类！伊舍娜瞪着周杭，萨隆尼尔看似无意地挡在周杭面前，正好两人视线相对，伊舍娜攥紧拳头，咬牙说道，“听着，我不想招惹任何人，你们只需要把那个叫做朗的家伙交给我就好，我马上就会离开，我不会阻碍你们做任何事。” 萨隆尼尔却没打算这么做，“伊舍娜，你在计划着什么，可以跟我们说说吗？” 伊舍娜眼下怒火中烧，她怒不可遏地咆哮道，“这跟你们没关系！” 格翠乌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伊舍娜，“你为什么要对我们发火，既然你想要人，那就自己动手吧。” 伊舍娜气得牙痒痒，搞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要如此为难她，她不过是想要得到苹果心，只要得到它……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超出她的预料，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布里安娜治好了郑育康等人身上的伤，她缓缓站了起来，视线飘向远方，表情略微变了变，她低声说道，“希望是我错了，这地方居然存在着切尔特的六面之一……” 她话刚说到一半，一个人猛地落在了他们面前，整栋大楼为之一振，地面出现道道裂纹，那人光是站在那儿，自他身上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强大的压迫感刺激着人们脆弱的神经。 “达·芬奇……”周杭怔住了，看他身上多了几处伤口，想来应该是跟阿丽切战斗后造成的。 “希望你能记住我真正的名字，”伊普西隆银灰色的眸子冷冷扫过周杭，他仔细观察着萨隆尼尔几人，嘴里长长呵出一口气，“星星们不好好待在万世星域，来这里做什么呢？” 布里安娜瞧见了伊普西隆布满暗红色裂纹的双手，眉头微微皱起，“伊普西隆，第一个突破封印的面……乌利亚先生找了你很久，可惜没能抓到你。” 伊普西隆注意到布里安娜，冷声笑道，“我对你有点印象，那时候罗杰身边跟着两颗星星，名字分别叫做安妮和布里安娜，不过你这张脸是安妮的，但你是布里安娜，我没说错吧，别人叫你‘预言家’，噢，对了，还叫你‘死神’，我很想知道，死神究竟会不会死？” 第359章 旧星 女爵伊舍娜盯着伊普西隆看，想着他们所说的面到底是什么意思，切尔特这个名字也很熟悉——自她诞生就一直待在尤里的船上，对于宇宙间发生的事，她顶多有所耳闻，并未认真去了解。 不过她很快就记起来了，切尔特绝不是能够轻易忘记的人物，当年是他一人让整个万世星域陷入混乱当中，要不是最后罗杰牺牲自己，恐怕万世星域早已不复存在。尤里当年什么也不想管，开着船远离了战场，她记忆中最为深刻的是尤里说过，“只要卡俄斯还在，万世星域是不会有事的，他至今还不出手，说明他早已有了安排。” 前不久听闻切尔特复苏一事，伊舍娜起初还没放在心上，她苦苦寻找苹果心，她才不管什么切尔特。可如今面对切尔特的六面之一，伊舍娜眉头紧皱，心想着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朗又被格翠乌德和布里安娜守着，她也很难动手，真是越想越烦，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难看起来。 伊普西隆与萨隆尼尔对峙，他们还未出手，却见西沉市的东方发出一声巨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周杭扭头望向那边，琢磨着那边不正是龙弥赌场的方向吗？他聚精会神地感应着远方气息的波动，下一秒，一股强大到夸张的力量正朝这边飞速赶来。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周杭彻底惊呆了。 只见一道巨大的黑影在城市上方飞行着，转瞬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周杭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愣神间他听到了布里安娜说道，“这里居然也有多木湖星人。” 那是一条身姿恢弘的黑龙，看起来与东方龙颇为相似，光滑的黑色龙鳞好似镜面，颇为新奇的是，龙的瞳孔里燃烧着冰蓝色的火焰，它盘旋在楼顶上方，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周杭惊愕之余，扫视在场的星星们，他们看起来都很淡定，像是对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 格翠乌德听到布里安娜说的话，嘴角不由得扬起，她斜斜瞟了布里安娜一眼，打趣道，“我记得你之前找过一个人类，他便是来自多木湖星人。” 萨隆尼尔抱着双臂，接着格翠乌德的话说道，“他的名字叫做德尼，当年他的情况跟周杭极为相似，这么说起来，布里安娜那时候不愧是死神，抢夺了不少星星的力量，乌利亚先生对这事居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都要怀疑乌利亚先生是不是爱上你了。” 布里安娜冷哼一声，低声说道，“乌利亚先生若是听到你这么说，恐怕你现在已经死了。” “用不着威胁我，德尼好像因此自杀了，他终究只是一个人类，你给的力量不是一个人类能够承受得了的。”萨隆尼尔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看向周杭，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后，他收敛起脸上表情，迅速将视线移开。 周杭并没有注意到萨隆尼尔刚刚看了自己一眼，他很想问布里安娜关于德尼的事，可好像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他望着天上那条黑龙，只觉得有几分眼熟，它好像就是赌场楼上的那条龙，它活了过来吗？看着它眼眶中燃烧的火焰，不知为何，他感受到了它强烈的恨意，仿佛永远也不会熄灭的地狱之火，他心中有了个猜测——他甚至觉得自己不会有错，眼前这条龙很有可能就是龙弥。 格翠乌德接下来说的话验证了周杭的猜想。 “我早些年听过一个传闻，多木湖星人会变身成龙，我起初以为就是骗小孩的故事，没想到是真的。” 它真的龙弥！她感应到了布里安娜的出现，所以才会从赌场那边赶过来吗？ 黑龙下方显现出一个人影来，周杭认得她，她正是后来出现与伊普西隆对战的阿丽切。 阿丽切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但不见血流出——不用猜也知道是伊普西隆干的，他们两人的战斗并未分出也很难分出胜负，伊普西隆深知这一点，并没有继续选择与其缠斗。他感应到奇迹宫这边的动静，想着还是脱身离去，或许会有别的发现，跟阿丽切战斗只会浪费更多时间。 阿丽切骂他是懦夫，居然就这么放弃战斗，她满腔怒火，狠狠瞪了伊普西隆一眼，又迅速扫视在场的所有人，她起初很生气，可看清都有谁后，她慢慢冷静下来，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在听到格翠乌德的话后，阿丽切微微挑眉，脸上是傲慢的神情，她睥睨着天台上的众人，出声说道，“多木湖星人会变成龙的确只是一个故事，而我能够让故事变成现实。” 故事变成现实？周杭想到了阿丽切的能力，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仔细想想，阿丽切的能力真是可怕，她所创造出来的故事，大抵能轻易毁灭掉整个世界。 “你是谁？”格翠乌德眯着眼打量着突然出现的阿丽切。 布里安娜不自觉地攥着手指，“她是‘作家’阿丽切，‘旧星’之一。” “旧星？”格翠乌德忽然愣住，随即咧嘴笑道，“旧星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不可能的。” 萨隆尼尔莫名感到一丝紧张，“传闻中“旧星”有五位，罗杰和尤里是旧星，乌利亚先生也是旧星……” “等等！乌利亚先生也是？”格翠乌德咬牙说道，“太久没人提起旧星这个词了，我都快给忘了。” “旧星的存在极其神秘，即便我们认识乌利亚先生这么久了，对于他，我们所知道的信息少之又少。”布里安娜说着，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阿丽切。 “那么说，她真的是第四位旧星……”格翠乌德不敢再去看阿丽切，要算资历的话，阿丽切可以说是她和萨隆尼尔的老祖宗了。 阿丽切听到乌利亚的名字，微微怔住，随即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乌利亚成为了万世星域的长官了吗？卡俄斯就这么放心交给他管理吗？真有意思，这么多年没回去了，或许真该找个时间和他聚聚了，不过，在那之前……” 阿丽切的目光好似凝结的冰霜，杀气腾腾，她死死地盯着伊普西隆，“如果杀掉一个面，乌利亚应该会好好感谢我吧。” 第360章 恐怖故事爱好者 周杭还不知道旧星究竟代表着什么，但看着悬于黑龙之下的阿丽切，她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阿丽切脱去身上的黑色外套，其外表发生了变化，一头黑色长发慢慢褪去了色彩，发丝变得雪白。肤色纯黑，眼眶中出现两颗蓝色的星球，众星围绕。有一点比较奇怪，周杭注意到阿丽切的身躯上嵌有六颗灰白的圆球，仔细看去，那是一颗颗微缩的星球。 布里安娜小声解释道，“旧星的力量极其恐怖，甚至有可能会因为身体无法容纳日益膨胀的力量，最终爆炸，进而形成黑洞，这种情况会影响万世星域的平衡，所以卡俄斯想办法封印了旧星的力量，嵌于旧星体内的星球名为‘宇宙质子’。” 原来阿丽切的力量还被封印了，如果没有这六颗宇宙质子，那她的力量将会有多恐怖。 阿丽切接下来的举动着实让周杭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别说是他，萨隆尼尔更是屏气凝神，额上不知不觉中竟沁出了冷汗。周杭很好奇，万星人居然也会流汗，难道他们存在一套新陈代谢的系统？他忽然有种想要解剖萨隆尼尔的想法，至少看看他们的身体结构是怎样的——求知欲在作祟，怪不得他。 阿丽切伸手按向自己腹部嵌着的那颗宇宙质子，她一声怒吼，手上青筋突兀，那颗宇宙质子竟瞬间破碎了，宇宙质子的碎片随风而散。原先宇宙质子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空洞，空洞的表面满是裂纹——看来摘除质子的过程会对阿丽切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格翠乌德倒吸一口冷气，“喂，她在做什么？” 布里安娜说，“阿丽切在解除封印……宇宙质子只能由旧星自己破坏，封印消失，旧星就能操控更多的力量，将会变得更强，同时也会伤害他们自己。” 格翠乌德脸色凝重，喃喃道，“我就说这些旧星都是疯子！” 面对阿丽切身上出现的变化，伊普西隆微微皱起眉头，他当下怎会给阿丽切出手的机会，自他身后及左右两侧总共出现了三座高高的黑色石碑，石碑上刻满了卡俄斯文——这种文字只有星星们认识，它乃卡俄斯创造出来的文字。 伊普西隆念着奇怪的咒语，古碑上的文字亮了起来，自他脚下斜斜激射出一道白光，好似大炮轰击，瞬间照向阿丽切所在的位置。阿丽切抬手一挡，那光竟变弱了几分，黑龙不慎被光照到，它的身躯出现道道裂痕，旋即四分五裂，从空中坠落，大地传来猛烈地震颤。 周杭往楼下看去，只见烟雾散去，一个少女倒在废墟之上，她没了下半身，遍体鳞伤，奄奄一息。龙弥才刚登场，就直接被伊普西隆“秒杀”了。 布里安娜忽然对他说，“周杭，把她带上来，如果不管，她会死的。” 周杭闻言，转身就朝天台上的门走去，萨隆尼尔叫住了他，“你去做什么？” “去救人啊。” 萨隆尼尔瞥了布里安娜一眼，他轻声说道，“我去就行。”他闪身便没了踪影，几秒钟后，他怀里抱着还剩一口气的龙弥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周杭打量着龙弥，发现她下半身的缺口被水晶覆盖，心想着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竟连身躯也是这般残缺不全。 阿丽切看到了受伤的龙弥，她变得更加生气了，愤怒地瞪着伊普西隆，她咬住了自己的食指，鲜血自食指涌了出来，她向前伸出手指，嘴唇早已沾满了鲜血，鲜血并未坠落，而是停留在她脚边。 紧接着，漫天垂落黑色的丝带，丝带飞舞，遮天蔽日，空中好似翻起了黑色的浪潮。 阿丽切继续述说着没有讲完的故事，她的声音回荡在漆黑浪潮的深处。 “‘我从来没有告诉其他人，其实我是一个恐怖故事爱好者，直到有一天我再也找不到有趣的恐怖故事，我下定决心，要成为恐怖本身。我经常会跟人说，千万不要对我感到好奇，甚至想要接近我，这么做只会给他们带来不幸，可是没人相信我说的话。后来警察开始发现，只要出现在我身边的人，都会接二连三地死去，我承认，他们死的时候我的确就在旁边，我从他们的瞳孔里看到了深深的恐惧，那般深邃且迷人。而真正的杀人者，却是一双血红色的手，它自黑暗深处而来，这次它盯上的目标正是伊普西隆……’” 伊普西隆见攻击对阿丽切无效，立即收回光线，让光笼罩住自己，立即进行防御。光芒中出现缕缕光线，光线迅速交织，在自身表面形成了光之铠甲，铠甲之上布满了倒三角形的纹路——就连眼珠子也被光线彻底包裹起来，可谓是无孔不入，伊普西隆直直盯着上方的阿丽切，就在他做好防御的刹那，只觉得一阵心悸，他略显慌张，想着自己难道是被阿丽切的恐怖故事给吓到了。 一旁的周杭看得很清楚，虚空中忽然伸出一只血手来，攥成拳头猛地轰向伊普西隆的脸颊，这一拳带起了一阵强风，可见其威力有多猛，最令他惊讶的是，被这么忽然揍了一拳的伊普西隆居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身体未倾斜半分，另一只血手钻出，同样是能震碎全身骨骼的拳头。猩红的拳头好似炮弹一般接连不断地砸在伊普西隆身上。 周杭原以为伊普西隆的防御完美无瑕，不但能抵御如此恐怖的攻击，而且还能抵消掉拳头上的力量，然而，阿丽切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伊普西隆的光之铠甲还不到十秒，就被打出了裂纹。 伊普西隆忽然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对准了阿丽切，目光一凛，下一秒，阿丽切的左手竟然被无形之刃给砍断了，左手的食指还在流血，然阿丽切神情始终镇定，即使手被砍断了，她嘴角微微扬起，继续讲述故事。 “‘伊普西隆的攻击落了空，未能伤害到那个无辜的女人，她微笑着凝视着伊普西隆，她清楚地知道，伊普西隆难逃血手的攻击，鲜红的血液从他的眼眶中流出……’” 阿丽切的故事讲到一半，只见她的断手重新接了回去，不见一点伤痕。 第361章 成为自己 阿丽切的能力居然可以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断掉的手重新复原。 布里安娜也不是特别了解阿丽切，她说，“阿丽切的能力为‘创作’，消耗星星之力，影响着现实发生的一切，她的能力唯有一个缺陷，故事发生的时候，她必须在现场，所以她的能力并不能影响遥远的过去或是未来。” 伊普西隆表面形成的光之铠甲被血手砸出了裂痕，当铠甲出现缺口的刹那，一只血手毫无预兆地穿过伊普西隆的胸膛，他浑身僵住，铠甲彻底破碎。伊普西隆瞪圆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和愤怒，下一秒，他仰起头来，嘴巴大张，一只血手猛地从他的嘴里伸了出来，转动手腕，五指用力挖进他的脸颊。 紧接着出现第三和第四只血手，两手用力抱住伊普西隆的脖子，忽然用力，听得咔嚓一声，他的脖子被折断，直接向后翻去，后脑勺紧紧贴住他的后背。一只只血手从他的体内钻出，用力折断了他的双臂，撕开了他的胸膛，从中可见光芒照出，伊普西隆的本体渐渐显现出来。 阿丽切紧紧盯着四肢扭曲，身体被撕开的伊普西隆，沾血的唇缓缓翕动，“‘伊普西隆的皮肤渐渐脱落，那由光塑造的身躯出现在我们眼前，殊不知，更为邪恶的黑暗很快就爬上他的身体，他将无处可逃，必死无疑……’” 化作光的伊普西隆自头部显示出他模糊的五官。是他大意了，小瞧了旧星的实力，可恶！对方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轻易打败他，他作为六面之一，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他的能力很难影响到阿丽切，因此刚刚的攻击才会被她轻易给挡了下来。 当初为了逃离封印，对他的伤害实在太大了，力量还未完全恢复，眼下的处境对他来说很不利，不如先跑再说，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很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笔账他日后再找阿丽切算清楚。 不知为何，伊普西隆分明有机会能逃走，但在那一瞬间，他犹豫了。从这里逃走后，日后能打赢阿丽切又如何，他终究要回到切尔特大人身边，终究只是切尔特的一部分。这么久以来未曾亲自去找切尔特，其实原因很简单，他不想那么快去找切尔特。 当罗杰从切尔特身上剥离六面，那是伊普西隆第一次苏醒的时候。后来被封印了，他听到切尔特的呼唤，慢慢捂住了自己的双耳，不想去听。为何要如此迫不及待地冲破罗杰的封印，他那时候在想什么呢？当他在宇宙间漫无目的地遨游时，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他来到地球之后，他才明白那种情绪的名字。 对自由的渴望。 他想要忘掉自己的名字，想要让那种渴望的情绪填满体内深处虚无的空洞。 他认识了那个名为达·芬奇的男子，见过他白色画布上的色彩，伊普西隆想要融入色彩当中，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成为什么就成为什么。即便是丑陋的外表，或是阴险黑暗的情绪，这对他来说，生命本就应该有着各种各样存在的面貌，生命是绚烂的烟花，短暂而迷人。生命不该被标签定义，不该被人性的枷锁所束缚，人要自由且与阳光同行，若是身处泥泞深处，就要奋不顾身地去反抗。生命本就该充满着无限的生机。 直到他再次听到了切尔特的呼唤，他就明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稍纵即逝的梦。 他不该如此沉迷。他并不属于自己。 他愿意妥协。 他愿意妥协吗？脑海中发出了一声质疑。 他要如何才能忘记那些充满丰富色彩的生命，不仅仅是人类，还有那些自然界的生灵们，他们穿梭在朦胧的历史长河中，或是风平浪静，或是暗潮汹涌，他多么羡慕那些能找到自己的人。 找到自己。理解自己。 最终成为自己。 成为自己吧，他呐喊着，于银河下无声地呐喊，他站在寒风凛冽的山巅，捂住双眼，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轻盈，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成为自己！ 请成为自己！ 伊普西隆视线低垂，看到自己的身体逐渐被黑暗所覆盖，那股黑暗裹挟着死亡阴冷的气息，慢慢地吞噬着身体。 伊普西隆口中的血手消失了，他垂下头去，任由黑暗将其包裹。 说到底，有时候生命过于喧嚣。他或许该回到黑暗中去，找个时间再来唤醒那些沉睡的记忆。就算孤独一人，也有记忆相伴。 黑影慢慢爬上伊普西隆的脸颊，阿丽切注视着他，忽然放下了手指，沾血的唇紧紧抿住。 她刚刚好像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什么，她感觉很奇怪，彼时黑暗停止了爬行。 阿丽切的食指不再流血，她挥了挥手，漫天的黑色丝带好似潮水一般涌向伊普西隆，将其浑身裹住，旋即将其送到自己身边，她转身凑近，嘴角微扬，低声说道，“姑且就留在我的身边。” 沉默片刻，像是得到了回应，阿丽切微微抬手，被丝带缠紧的伊普西隆自她身边消失了。 随着伊普西隆消失，地上的三座石碑也消失了。周杭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只觉得惊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不过以他目前的实力，恐没有资格说上什么。 阿丽切自半空缓缓落下，萨隆尼尔和格翠乌德微微颔首示意，布里安娜却依旧一脸淡漠地盯着她，她说，“为什么不杀了他？若是不除了他，他日必然后患无穷。” 阿丽切淡淡地说道，“我做事还得向你说明理由吗？” 布里安娜咬了咬牙，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萨隆尼尔不太敢与阿丽切直视，但忍不住出声问道，“阿丽切女士，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丽切微微一笑，看向远方的那束黑光，漫不经心地回道，“当然是来找尤里的，想拜托他一件事，不过，看样子那个封印还是无法被破坏。” 第362章 法师阿嬷 暂时制服伊普西隆后，阿丽切扭头瞥了一眼伊舍娜刚刚所站的位置，那位女爵已经不在原地了。看来伊舍娜见到这么多人守住朗，她也不好动手，便没有打算继续留下来。 “阿丽切女士，您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萨隆尼尔不解地问道。 阿丽切看向周杭，“想要解开那道封印，还得看他。” 看我？周杭被阿丽切瞟了一眼，心脏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手指紧张地攥了起来。 阿丽切说道，“不是艾莉娅叫你来的吗？她叫你来，自然是觉得你能破除封印。” 回想起那晚在别墅地下室与艾莉娅的对话，周杭怔了一下说道，“嗯，确实是艾莉娅叫我来的。” 阿丽切说，“这事还得你来做。” 此时李四海比其他人先醒过来，他见到萨隆尼尔等人还蛮意外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周杭没事，他稍微松了口气。周杭注意到醒来的李四海，走过去将其扶了起来，“四海，你感觉怎样？” “我没事……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晕过去了？”李四海感觉头有点晕。他的体质异于常人，所以萨隆尼尔的“毒”对他影响不是很大。 “你被伊舍娜控制了。” “伊舍娜？”李四海扫视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们，“他们没事吧？” 周杭也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微微颔首道，“嗯，他们暂时陷入了昏迷，不会有事的。” 布里安娜忽然对周杭说，“周杭，你得过去了。” “去做什么？”李四海紧张起来，他不解地看向周杭。 周杭指了指奇迹宫的方向，“我得回去解开封印。” 布里安娜加重语气强调道，“只能是你。”周杭想起艾莉娅说过同样的话。 李四海知道周杭必须去做这事，他问布里安娜，“我能跟他一起去吗？” 布里安娜深深地看了李四海一眼，“我看到了你和周杭的命运交织在一起，你会帮到他的，去吧，跟随在他的身边。” 在周杭出发前，恢复过来的龙弥爆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布里安娜！我要杀了你！” 布里安娜却显得很平静，“我认得你，你是德尼的妹妹。” “为什么一定是德尼？自从遇见你，德尼就坠入了自我毁灭的地狱！是你害死他！” 龙弥声嘶力竭地控诉着，眼中的蓝色火焰变得更亮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布里安娜略显疲惫，她长长叹了口气，蹲在了龙弥面前，伸手轻轻地捧着她的脸颊，龙弥在挣扎，她轻声哄道，“冷静下来，这种痛苦的情绪只会慢慢将你吞噬，我会告知你真相，可你真的有心理准备来接受残酷的真相吗？” 龙弥咬牙说道，“你觉得我会信你说的话吗？” “你不得不信。”布里安娜不容置疑地说道。 龙弥忽然张口，用力咬住了布里安娜的手腕，她微微蹙起眉头，手上并无其他动作，缓缓说道，“你还记得抚养德尼长大的史蒂文斯先生吗？他是德尼母亲的亲弟弟。” 德尼母亲设计陷害史蒂文斯，被家族驱逐，使其成为一无所有的流浪汉。 “每个大家族都有一个法师阿嬷，虽然叫阿嬷，可是她很年轻，不是吗？法师阿嬷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是史蒂文斯的妻子。法师阿嬷玛雅那时候与穷困潦倒的史蒂文斯相遇，她与这个男人深深爱上了彼此，她并不嫌弃他是一个穷人，他很善良，尽管他努力工作了，但生活依旧不曾善待过他。 “玛雅知道了德尼母亲的所作所为，她想方设法，成为了德尼家族里的法师阿嬷。玛雅设计搞垮了你们家族的生意，随后又哄骗他们德尼是诅咒之子，就这般，三岁的德尼被送到阴暗的天桥底下，史蒂文斯见不得自己的外甥自生自灭，便不顾玛雅反对，坚持要将其收养在身边。那时候家里并不宽裕，不得不说，即便是法师阿嬷，也无法创造出财富。 “很多年后，玛雅找了一个借口，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德尼的家族之中，希望她能在一个体面的家族里长大，德尼母亲并不知道这个小孩是玛雅亲生的，听法师阿嬷说这个小孩能为家族带来荣耀和财富，便将她留下，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大。之后，德尼长大了，我与他的相遇并非有意而为之，我听到了他的祈祷，他那时候躺在血泊当中，濒临死亡，是的，如果当时我没有出现，德尼早就已经死了。 “我将自己一部分的力量给了他，我相信我和他的相遇并非只是一个偶然，或许他能帮我完成一件事。” “什么事？”龙弥冷静了许多，她听着布里安娜的述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希望他能杀了我，”布里安娜平静地说道，“他确实很不一般，他的身体能承受住我的力量，在那之后，他拥有了更多星星之力，在战场上，他所向披靡。 “我让德尼摧毁多木湖星王室的统治，可他担心这么做，只会带来更多无谓的牺牲。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而且他还日日夜夜牵挂着他最心疼的妹妹。不久后，史蒂文斯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开始慢慢接触真相，可还是无力去改变什么，即便他是整个多木湖星最厉害的人。玛雅也感受到了不安，她害怕会失去自己的女儿，她恳求德尼带她离开，可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人所愿，我也没想到德尼最后会选择结束……” 布里安娜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她看着龙弥的表情，知道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龙弥张了张口，眼泪不住地落下，她捂住心口，感觉好痛，低低唤出德尼的名字。 “德尼……我的德尼……” 沉默良久，龙弥抬眼看向布里安娜，“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我跟你一样，我并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他的身边。” 伊舍娜走过来，将龙弥抱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龙弥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凄厉，肝肠寸断。 第363章 黑光 周杭听到了龙弥撕心裂肺的哭声，便转过头去看，他微微蹙起眉头，心想龙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治愈好心里的伤——不过也有可能永远不会好起来。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萨隆尼尔和格翠乌德身上。光线昏暗的街道上，萨隆尼尔的银发透出淡淡的光泽，远远看去，好似月光那般纯净。 李四海也扭头看了一眼，他说，“他们怎么不跟上来？” 周杭说，“不知道。” “不问问？” “按照萨隆尼尔那个性格，问了也不会说的。” “你说他刚才救了你？” “不代表他的性格会变好，”周杭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李四海收回视线，声音降低了一点，“格翠乌德值得信任吗？” “她现在不是问题，不必在意她，”周杭他们离奇迹宫越来越近，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远远看倒不觉得这黑光如何，近看才发现黑光笼罩的范围极广，好似一座望不到顶的黑色高塔。黑光由上往下，保持着“运动”地状态，一波波冲击，甚至隐隐能看到空气中隐隐荡漾开来的涟漪。 耳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如同进入真空的环境内，耳道闭塞，李四海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 “你知道怎么解开封印吗？”李四海感觉手臂的酸痛感并未消失，双手无力，以他现在的状态，很难继续坚持战斗。 周杭苦笑道，“我不知道，或许只有进去了才知道。” 李四海将手放在周杭的肩膀上，他微笑着说道，“没事的，我们一起进去。” 周杭很感激地看了李四海一眼，他们继续向前走去，离那黑光越来越近，周杭感觉四肢仿佛变重了许多，走起路来竟有些气喘吁吁，就好像刚刚跑了一千米。 “周杭。” 周杭听到萨隆尼尔叫他，遂停住脚步，转身去看，发现他和格翠乌德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怎么了？” “我没办法接近那里。” “知道了。”周杭下意识地回道。 萨隆尼尔又说，“你们要小心，如果有危险，就拼命逃出来。” 周杭怔了一下，随后高高举起右手，挥了挥手，“嗯，等我们回来。” 他和李四海一前一后走入黑光内部，当光芒从身体滑过，周杭感觉有一丝凉意从头顶灌入，迅速蔓延到他的指尖，他打了个冷颤，缓了好一会才能吸上一口气，他这才敢用力地呼吸起来。方才那一瞬的窒息，有种到鬼门关走一遭再返回的感觉，额上不禁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周杭注意到李四海还在原地发愣，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的目光慢慢有了聚焦。 “你没事吧？”周杭担忧地问道。 李四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刚刚好像灵魂出窍了，就这么飘在高处看着我和你……” “看来是我把你的魂给招回来了，不用谢。”周杭试图用调侃的语气来缓解彼此紧张的心情。 李四海瞥了周杭一眼，淡淡说道，“我们进来前，萨隆尼尔的表现有点奇怪。” “他怎么了？” “他居然在关心人，真是少见。” “也许他就随口一说，我看他有时善恶不分，做事完全看自己心情，像他那种人，最缺的便是同理心。”周杭一边说一边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李四海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要说起来，他们和萨隆尼尔关系还没好到关心彼此的地步。 周杭观察附近情况后，神色略显凝重，沉声说道，“奇迹宫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李四海也看出来了，他伸手想要从口袋里取出手枪，却发现自己的枪不见了，他明显变得更加苦恼了，他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怎么办？” “先去找克莉丝汀吧，她应该还在这里面。” “她对我们没有威胁吗？” “只能先去找她。” 起初的奇迹宫还像个积木堆砌起来的奇妙展厅，现在的奇迹宫完全变成了一座扭曲的高楼，仿佛一件失败的艺术品，不少巨大方块自中心膨胀，六个面被撑得圆鼓鼓的；有的方块表面出现了白色的裂纹，裂纹错综复杂，好似交错的树根；有的方块凹凸不平，就这么紧紧挨在一起，无法完美组装拼合，故意逼死强迫症患者。 他们从一个缺口走进大楼，大楼内明暗光线交替，仿佛走入宁静而癫狂的黑白画中。 周杭感觉到他们每走出一步，眼前的空间就会发生一次变化——明明前方能看见一条向上的楼梯，可走出没两步，楼梯消失了。他们遇到了不少岔路口，看似他们有很多选择，可往往到了最后，不是遇到死路，就是走了回头路。他们行走于晦暗不明的通道中，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他们喘着粗气，后背仿佛压着一座大山，一切变得索然无味，他们愈发感到烦躁。额上的汗滴落到眼中，一阵涩痛，周杭眯着眼睛，用手揉了一下眼睛，还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眼前道路消失，又是一条死路。 没完没了。循环往复。 周杭竟生出一种被困于监狱的感觉，时间流逝的速度似乎变慢了许多。 他们只好选择一条新的路。 疲惫感涌来，头部传来一阵阵刺痛。 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周杭带着李四海攀上一条阶梯，李四海看起来有些神智不清，他只好用力牵住李四海的手，绝不能让他在这里倒下。周杭感到口干舌燥，每爬上一层台阶，就感觉整条腿的肌肉撕裂般疼痛。 就在周杭意识即将崩溃之际，他总算爬上了最后一层台阶。 他和李四海倒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他们用力呼吸着，此时的他们早已筋疲力尽，大汗淋漓。 周杭用手撑地，想看看四周，却在这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是克莉丝汀！ 周杭猛地睁开眼来，他发现自己和李四海就站在一个巨大方块的内部，克莉丝汀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面前，不耐烦地说道，“说真的，我很讨厌你们，真的是阴魂不散！” 第364章 解开封印 克莉丝汀很意外周杭和李四海会出现在这里，此时她的心情糟糕到极点，封印至今还未能解开，她的力量也快到极限了，再这样下去，根本不能完成艾莉娅交给自己的任务。她很急，脸色愈发变得难看，将怒气撒在突然出现的二人身上。 不过她也感到意外，这两人居然能够在黑光的冲击下强撑自己，她都快怀疑这两人不是人类了。克莉丝汀观察许久，这才解除黑光的“屏障”，将两人送到自己面前。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克莉丝汀额上凸起两条青筋，似乎在竭力压抑自己的怒火。 周杭清醒过后，发觉身上那种疲惫的感觉缓缓褪去，就像是脱下一件千斤重的铁甲。他先看李四海也恢复过来，然后才将注意力放在克莉丝汀身上，他斟酌再三，缓缓说道，“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你要帮我什么？”克莉丝汀变得更加不耐烦了，如果周杭的回答令她不满意，她会将他们重新丢进“屏障”里，让他们在幻境当中活活累死。 周杭还是第一次察觉到克莉丝汀的眼神如此吓人，他谨慎地答道，“或许我可以解开这个封印。” “就凭你？”克莉丝汀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她很生气，不禁提高语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周杭注意到克莉丝汀脚边躺着的玛丽和芭芭拉，玛丽此时是一副大人的模样，他想起了她在何望寻飞船上说过的一句话，“这世界真美”，她当时的表情和眼神都无比的真诚。玛丽所讲述的那些过去，或许不是真实的，但那些话中所隐含的情绪，却足够引发听众对她的同情。他很好奇，当时的玛丽为何会出现在何望寻的飞船上，可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找不到答案了。 周杭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用心感受着自己体内流动的星星之力，有好几股力量，来自不同的星星，它们在周杭体内愈发稳定下来，像是在他体内形成了新的血肉，而眼下有一股力量并不稳定。当他进入黑光笼罩的奇迹宫，这种不安定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知道是艾莉娅的力量变得躁动起来了。 他现在需要做的便是调用这股力量，相信艾莉娅的力量会告诉他该怎么做。 他凝神静气，等再睁开眼时，他来到了遗落之境，黑色的沙滩上遍布着无数的五角星。星星们在沉睡，周杭穿梭于层层叠叠的星星之中，默默观察着每颗星星。 就在这时，有一颗星亮了。周杭转瞬出现在它的旁边，慢慢伸出手去触碰。 那颗星显现在周杭那颗深绿色的眸子里，他缓缓昂起头来，自他身前出现一个白色的盒子，盒子表面出现繁复华美的蓝色花纹。一双蓝色的手从周杭胸口处钻出，迅速掀开白盒的盖子，随即探入其中，周杭眼神微动，蓝手忽然使劲，用力将盒子里的东西拔了出来。 那是一把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长剑，火光映照在周杭的眼底。白盒消失，蓝手缩回到周杭体内，长剑静静悬浮在他面前，他眼神坚定，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剑柄，手上一沉，他感到手心传来一丝冰凉，同时知道了它的名字。 “多西亚。” 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周杭未曾见过他，却也知道对方的名字。 “阿尔多。” 阿尔多是多西亚剑的主人，他是谁，为何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周杭还没来得及思考，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猩红法阵，法阵表面穿梭着黑色的锁链，好似一条条黑色的巨蟒。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周杭手持多西亚，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法阵，旋即冲了上去，高高举起多西亚，脑海中回荡着阿尔多的呐喊声，多西亚砍下的瞬间，锁链轻易就被砍断。 锁链断开，法阵上出现明显的裂纹，蓝色的火焰随着剑身蔓延到整个法阵。 封印法阵刹那崩溃瓦解，周杭手中的多西亚剑随之消失，就连脑海中的阿尔多也跟着不见了。 他还不明白阿尔多和多西亚剑是怎么回事，这好像是借用了艾莉娅的力量，可两者是什么联系，他暂且还不知晓，但他明白一件事，尤里的封印被解开了。 克莉丝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先是看着消散的法阵，又看向周杭，她的眼神变得复杂，慢慢收回了自己的力量，她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强行撑下去，命运三姐妹全部会灰飞烟灭。黑光消失了，她感到筋疲力尽，脚一软便坐在了地上。她从周杭身上确实感受到了艾莉娅的力量，只是没想到会是由他来破除尤里的封印。 克莉丝汀侧头看向身旁沉睡的玛丽和芭芭拉，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她伸手握住了她们的手，将力量重又还了回去，她们的面貌正在慢慢发生变化。 克莉丝汀慢慢变得苍老，她躺在她们旁边，陷入了沉睡。 李四海走到周杭身边，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你刚才那一下还挺帅的。” 周杭苦笑着耸耸肩，“说实话，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操控，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两人话说不到两句，就见一束白光自奇迹宫深处照出，白光迅速扩散，周杭跟李四海连连后退。在白光的冲击下，那些扭曲变形的巨大方块渐渐恢复正常，它们重新组合拼接，化作一个庞大的白色船舵。 一道人影从白光中显现，十分高大，周杭和李四海两人在他面前，与蚂蚁无异。 周杭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见对方斜斜靠在船舵上，不一会儿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们头顶上响起。 “人类，你的身上为何会有艾莉娅的气息？” 声音浑厚，充满威严，令人不禁肃然起敬。 不用猜，就知道这人便是船长尤里。 尤里继续说道，“艾莉娅，艾莉娅，你在哪里？”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好似睡了很久，还未完全清醒。 第365章 令人意外的发现 封印解开后，奇迹宫的巨大方块重新组装成一个白色船舵，宛如巨人的尤里出现在船舵边上。与此同时，萨隆尼尔和格翠乌德立即出现，布里安娜和作家阿丽切紧随其后，昏迷的人被留在原地，布里安娜带着朗，以免伊舍娜还要对他下手。 先前离去的女爵伊舍娜也在附近出现，她紧紧盯着白光中模糊的人影，神情颇为激动，眼眶中竟有泪光闪烁，她嘴唇翕动，唤出了尤里的名字。 尤里好似在眺望远方，他随即说道，“是你解开了封印。” 周杭知道尤里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他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接着意外地发现那道好似高山一般巍峨宏伟的身影慢慢缩小，视线随之下移，有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缓缓从白光中走出。 当周杭看到那人的脸时，完全惊呆了。一边的李四海也惊得目瞪口呆，他不自觉地攥紧手指，压低声音说道，“周杭，那个人……为什么……” 那人一头蓝色的短卷发，面容俊俏，虽肤色和体格有所变化，发色也不一样，但那五官分明和周杭他们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西格……” 西格·莱金，他们在何望寻船上认识的荷兰人，他出彩的表现了众人的关注，最后周杭送他回家，让他得以与自己妹妹相聚。 为何尤里和西格长得这么像，难道只是巧合吗？ 尤里抬手向上捋了一下头发，神情慵懒，眼框中有两颗银色的星球，好似他的瞳仁，使其表情更加丰富——但总体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周杭起初还不敢往尤里那边看去，可还是不知不觉中与其对视，就这么一眼，他的心咯噔了一下，瞳孔微微颤动。即便他努力想要否决脑海中的想法，但“遗落之境”的星星早已告诉他答案。 “他就是西格……西格就是尤里……”周杭的话语好似梦呓，闻之含糊不清，李四海仔细去辨认，才知道他说了什么。 “真的吗？”李四海紧紧按住他的肩膀，希望他能平静下来。 周杭怔忡地点了点头，“怪不得玛丽会去何望寻的飞船，她是要去找尤里……” 这就是原因。人之所以去做一件事，不会没有理由的。玛丽感应到尤里的存在，她就像是追随烛光的飞蛾，寻着尤里的气息来到了飞船，可能存在一些周杭还不知道的原因，玛丽和当时的西格并未有过多的交集。 玛丽知道西格就是尤里吗？ 尤里知道玛丽是来找他的吗？ 可最大的问题是，尤里不是被封印了吗，为何还能自由行动？ 尤里走到距离周杭还有五六米的距离，便停了下来，他似乎看出了周杭的疑问，“不要有太多的思考，思考并非全部是有用的，过多无谓的思考只会将一个人逼疯，或者不要说的那么严重，思考问题的时候，只要抓住关键点，就能得出你想要的答案，答案有对有错，至少获得答案之后，人便不会那么迷茫。只要人活着，便有了想要追求某个问题答案的欲望，然欲望千变万化，不少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找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他顿了一下，又说，“抱歉，扯得有点远了，我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周杭。” 周杭感觉后背都是僵的，在自己身上接连发生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他甚至怀疑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想，只要他睁开眼睛，就能从这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醒来，他还是那个在科研所上班的科学家，有可能会一辈子一事无成，但简单平凡的生活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他从不渴求过冒险的生活，这不适合他，他的爱好仅仅是看书罢了。 但周杭不得不承认，这一路的冒险确实让他改变了很多。 周杭问尤里，“你不是被封印了吗？为什么你还会出现在飞船上参加何望寻的游戏？” 尤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好像不怎么乐意回答太多问题，稍作沉吟，他才说道，“你分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问我？” “你是说……”周杭刚想要说的话，瞬间哽在喉咙处，好半天他才缓过来，“封印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刚才的法阵不过就是一道摆设……” 尤里眼珠子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一下，他微笑着说道，“你很聪明，就是喜欢明知故问。” 怔了片刻，周杭心里竟生出怒火来，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不过对于封印这一件事，恐怕连艾莉娅也不知道是假的。 尤里此时说话的声音与一开始他变成巨人时不太一样，他现在说话的语气语调跟西格·莱金如出一辙。 尤里看得出周杭心情很糟糕，竟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生气了吗？我倒是很满意你当时的表现，我挺喜欢你的，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你。” 面对尤里突然的“表白”，周杭愣住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他瞠目结舌。 伊舍娜冲了过来，怒气冲冲的模样，伸手扼住了尤里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喜欢他！你为什么要喜欢他？”说完扭头狠狠瞪了周杭一眼，他相信，如果伊舍娜掐住的是自己的脖子，估计他脖子早断了。 尤里伸手拽住伊舍娜的手腕，用力将其甩开，随后揉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他目光中多了几分凛冽，他沉声说道，“伊舍娜，你现在还闹不够吗？” 伊舍娜瞪着眼睛，良久，一滴泪自脸颊缓缓滑落，“真的好久不见了，尤里，我好想你。” 尤里却说，“谢谢你想我，可你得知道，我一点也不想你。” 周杭抿紧嘴唇，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他很想说一句，为什么他要在这里听这两人奇奇怪怪的对话。伊舍娜明明知道尤里和艾莉娅是一对，为何还这般爱慕尤里，尤里的表现倒很正常，与她保持距离，态度冷淡，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或是心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伊舍娜苦苦单恋尤里，终究是一份无果的感情。 第366章 回来吧艾莉娅 周杭注意到发生在万星人身上的事都极其“狗血”，过于戏剧化，他们处理感情问题的方式“简单粗暴”。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委婉，简单来说，他们根本就无法与人共情。他原以为萨隆尼尔已经够疯了，其实星星们都一样。 周杭以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如今想起来，他觉得根本没必要去揣测这些人都心理。只要跟他们待久了，或许他会变得跟他们一样疯。 女爵伊舍娜身后跟着那只小白猫，见到尤里，它胆怯地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里满是惊恐。 尤里身着质地光滑的黑衣，黑得几乎与他的皮肤融为一体，他微微昂首，看向不远处的萨隆尼尔等人，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不想被人知道我在哪，那么多的人，总会带来数不尽的问题，如果艾莉娅在就好了，这些麻烦事她一直处理得很好。” 伊舍娜听到尤里提到艾莉娅，脸色变得很差，她咬了咬牙，丝毫不管尤里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冷淡，直接凑上去，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尤里，我刚才都听到了，封印是假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尤里叹了口气，伸手将伊舍娜推开，他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伊舍娜，我实在不想和你说话。” “我爱你！”伊舍娜大声喊道，“尤里！你不能不和我说话！” 尤里说道，“我爱的是艾莉娅，若不是与你认识了那么久，我真应该把你赶下船。” 伊舍娜愣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忍不住在颤抖，她紧紧攥住拳头，歇斯底里地嚷道，“分明先爱上你的人是我，艾莉娅就是横刀夺爱的贱人！” 尤里一脸无所谓的神情，“可我不喜欢你，伊舍娜，这是无法改变的。” 伊舍娜咬牙说道，“我就应该杀了艾莉娅！” 尤里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用着冷淡的语气说道，“别这样，伊舍娜，你难道还没发现，你根本就打不赢艾莉娅，你知道艾莉娅为什么还愿意让你留在船上吗，即便是你处处针对她，三番两次想要弄死她，”他略微扯动嘴角，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因为你太弱了，艾莉娅根本不认为你是威胁，她也知道，谁也不能撼动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你应该听过很多遍了，那我现在再跟你说一遍，我永远只爱艾莉娅一人，明白了吗？” 哇！周杭在心中不由得感叹道，“啧啧，尤里的话就像刀子一样，也太伤人了，好歹人家这么喜欢他，不过，伊舍娜早该知难而退的，为何要如此执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呢？” 尤里往后缩回身体，淡定地看着此时已经完全处于暴怒状态的伊舍娜。 伊舍娜不死心地说道，“如果你爱艾莉娅，为何又要将她赶下船，尤里，别人或许不明白，但我知道你们早就不适合彼此了，忘记艾莉娅吧，跟我在一起，我才是那个最爱你的人啊。” 尤里快要被气笑了，心想伊舍娜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死脑筋，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弃。 可又不能将她赶下船，从船诞生之日，她就在船上陪着他了。 尤里必须承认，他与伊舍娜的情谊一点也不输给他和艾莉娅之间的感情，但伊舍娜更像是亲人，待在一起这么久，他就未曾对伊舍娜动过心，这一点她是绝对不能和艾莉娅比的。 频频想起艾莉娅，尤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挂念她，他很想现在就去找她。 “伊舍娜，别再说了。” “我不管！我就要说！那么久不见，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周杭感觉眼前的伊舍娜变得跟开始他认识的那个女爵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伊舍娜是个感情充沛的人，面对喜欢的人，完全变得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尤里说，“封印一开始并不是假的，那时候我和艾莉娅吵了一架，我们意见不合，艾莉娅执意要做我不愿她做的事，所以我们只好暂时分开。我不想看艾莉娅伤害自己，我用了艾莉娅的力量封印自己，同时也封印艾莉娅，这样才能阻止她做蠢事，确保她的安全。” 尤里身上的封印对他来说确实棘手，但并非不可破坏，他花了很长时间去解开封印。 他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艾莉娅会放弃伤害自己的念头，另外一方面，解开封印，是为了让自己哪天想艾莉娅了，就主动去找她。当他知道艾莉娅想要找他的时候，他很开心。与艾莉娅分开的这段时间，他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平时对她的关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多了。他们之间一旦闹不愉快，艾莉娅就会离开，过段时间才会回来。 他们的感情变淡了吗？他曾经对艾莉娅的离开感到很苦恼，可几次之后，他倒习以为常了，他知道艾莉娅终究还会回到他的身边。或许是艾莉娅没那么喜欢他了，亦或是自己？在他沉睡的时候，总是会梦到艾莉娅，他想起了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遇见艾莉娅，他才知道什么是爱情，他愿意与她分享自己的一切。 现在呢？现在他们为何会这样，与艾莉娅在一起的时候，他感觉有一面厚实冰冷的墙挡在他和她之间，他很想敲碎那凝固的沉默，很想用力感受着艾莉娅身上的温暖。为何她的眼神总是在躲避自己，艾莉娅离去的时间越久，他就越觉得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们之间失去了某种默契，以至于横在面前的鸿沟愈发无法越过。 他就只能木讷地看着艾莉娅的背影，言语变得无力，伸出去的手也只能慢慢垂下。 尤里眺望着远方，目光中的哀伤无法掩饰，他闭上眼睛，轻声唤道，“艾莉娅，我的艾莉娅，回到我的身边吧。” 四下一片静寂，周杭能感受到某个人的气息悄然出现在他们身边。有风吹来，那水晶闪耀的光芒在他漆黑的眼底轻轻晃荡，好似从梦中照到现实里的光。 第367章 通行证 随着尤里的呼唤，被透明圆球困住的艾莉娅骤然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尤里抬手轻轻触碰那圆球，圆球表面顿时出现道道裂痕，一声脆响，圆球破裂，艾莉娅伸展身体，稳稳站住，她凝视着身前的尤里，没等她说话，尤里就抱住了她。 “艾莉娅……” “尤里，”艾莉娅也伸手抱住他，她微笑着说道，“你很久没像现在这样抱我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尤里低声呢喃着，他的脸靠住了她冰凉的脸颊。 艾莉娅伸手揉着他的头发，又缓缓向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尤里，好久不见了，我很想你。” 两人亲昵地抱在一起，丝毫不顾旁边还有其他人。伊舍娜气得直咬牙，她不管不顾地去拉拽艾莉娅的肩膀，愤怒地喊道，“艾莉娅！我要杀了你！” 艾莉娅淡淡看了她一眼，口中随即念出了一个名字，“阿尔多。” 自半空显现出一个人影，周杭认得那人，也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他当时只是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果然这就是艾莉娅的能力。那人影并不清晰，好像漂浮在半空的光影，阿尔多手持多西亚剑，一剑从伊舍娜的后背刺了进去，剑身半数穿过她的身躯，伊舍娜浑身僵住，目光中满是惊惶，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尤里愣了一下，他苦恼地皱起了眉头，“艾莉娅，你没有杀了她吧？” 艾莉娅转身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没有，我嫌她太烦，只好让她安静一会。” 尤里抿紧了嘴唇，艾莉娅瞥了他一眼说道，“怎么，心疼她了？” 尤里抱住了艾莉娅，“没事，伊舍娜确实应该吃点苦头。” “她肯定又跟你表白了。” “随便听听就行了，你也知道伊舍娜就是这个性格。” 艾莉娅伸手推开了他，脸上带有一丝不悦，她不想刚见面就和尤里吵架，只好将注意力放在周杭身上，“周杭，谢谢你。” 周杭微微怔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用谢，我好像也没帮到什么。”确实是这么回事，毕竟封印早就被尤里自己解开了，他随时都能自己去找艾莉娅。 艾莉娅嘴角含笑，“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她看向阿尔多，然后说道，“你见过阿尔多了吧，或许你还有一点疑惑，我可以跟你解释一下……” 艾莉娅的能力为“记忆”，一般可以修改他人记忆，这里面包含的操作有很多。 记忆最核心的力量是可以调动自身记忆，将其“重现”。 “我曾与阿尔多相遇，他战斗时的场景被保留在我的记忆里。” 在重现记忆的时候，一般只能调动阿尔多使用最多的攻击招式，而且最多发挥对方实际百分之六十的力量。记忆中显现在现实的人物，是无法与其交流的。 “尽管不能发挥百分之百的力量，但阿尔多本身就很强了，以他的实力，对付一般敌人，六成的力量已经足够了，”艾莉娅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我在给予你力量的时候，同时将一部分记忆输送给你，让你得以发挥我的力量，这是我送给你最好的礼物，我遇到过不少厉害的家伙，希望他们的力量能够帮到你。” 周杭听着艾莉娅的讲述，瞳孔一点点睁大，原以为艾莉娅给予的力量只是辅助性质的，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艾莉娅说道，“当然，以你目前掌握的程度，想要重现更强的人物记忆，仍需要不断地修炼，还得加油。” 作家阿丽切走了过来，咧嘴笑道，“尤里，艾莉娅，我们得是多久没见了，我记得上次我们还是在乞力哀星系碰的面，自那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阿丽切怀里抱着沉睡的龙弥，她的头靠在阿丽切的肩膀上。 尤里转头看到了阿丽切，神情略显惊讶，“是我的错觉吗？阿丽切怎么会在这里？” 阿丽切嘴角扯动，微微眯起眼睛，“尤里，别装了，你早就知道我来了。” 尤里笑了笑，“所以你在这里做什么？” 艾莉娅侧头看向阿丽切，“阿丽切，我劝你不要去，你会死在那里的。” 阿丽切微微愣住，随即微笑道，“不要随便偷看别人的记忆，艾莉娅。” 尤里蹙眉说道，“艾莉娅，阿丽切要去什么地方？” 艾莉娅深深地看了阿丽切一眼，淡淡说道，“还是让阿丽切自己说吧。” 阿丽切往前又走了两步，与尤里他们相隔近了些，她轻声说道，“尤里，我想去时之国度，我知道你有去那地方的通行证，拜托了，我想去那里找一本全宇宙最伟大的书。” 听到了“时之国度”这四个字，尤里目光微动，他想说点什么，但终究作罢，叹口气说道，“阿丽切，你应该知道那地方有去无回，你确定还要去吗？” 阿丽切颔首回道，“我必须要去。” 尤里抬起右手，食指于虚空一划，一张发光的卡牌飞到阿丽切面前，阿丽切伸手拂过，将她想要的通行证收下，她微笑着说道，“谢谢，尤里，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阿丽切轻轻抚摸着龙弥的后背，“这孩子命苦，有一颗破碎的心，我这才会把她留在这边。” “没想到你还会照顾孩子，以前我认识的阿丽切可不是这样的人。” “星星其实和人类很像，总会变的。” 尤里忽然问道，“阿丽切，你知道因赞的消息吗？” “因赞？”阿丽切怔住，随即微笑道，“自从罗杰与切尔特一战后，因赞就没了踪迹，这么多年来，我也在找他，可你也明白，因赞若是有心要躲我们所有人，就不可能会被人找到。” “我有点想他了，”尤里目光里显露出一丝忧郁。 “那就去找他，”阿丽切转过身去，“尤里，切尔特复苏的事你也知道吧。” 尤里慢慢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有乌利亚在，倒也不会有大问题。” “切尔特很狡猾，你要知道罗杰牺牲了自己，也未能真正消灭他，我怕他会让整个宇宙陷入混乱当中，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去帮帮乌利亚，毕竟我们都是万世星域的人。” 第368章 纳吉尔法 切尔特复苏，作家阿丽切想让尤里帮帮乌利亚，但尤里的反应却很冷淡，他说，“乌利亚能处理好的。” 阿丽切淡淡笑道，“就算万世星域陷入绝望的境地，你也不打算帮忙吗？” “你怎么不帮？”尤里反问道。 阿丽切回道，“等我找到了那本书，就会回来。” 尤里无奈地笑道，“你能回来吗？” “好歹我也是旧星之一，不过，你这是在担心我吗？”阿丽切顿了一下说道，“尤里，保重了。”说完，她带着龙弥一起消失了。 既然现在尤里和艾莉娅重聚，周杭认为有件事不得不说。 周杭出声说道，“艾莉娅，我见到我的父母了。” 艾莉娅对周杭态度并未发生改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周杭闻言，情绪变得颇为激动，“我很感谢你帮了他们，但他们好像不能离开这里，艾莉娅，我想让他们回家。” 艾莉娅欲言又止，一旁的尤里回道，“恐怕不行，你冷静一下，先听我说，你多少应该猜得到为什么人死了能够复生。” 因为跟西格相处过，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周杭并不感到畏惧，这使得他能够与其直视。 周杭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只是有个大概的猜想。” “你说说看。”尤里饶有兴致地看着周杭，说实话，他并不讨厌周杭。 当初之所以会去何望寻的飞船上，一方面是“深渊入口”的出现引起了他的注意，若是石门里面的怪物逃窜出来，必然会带来不小的麻烦，他担心会影响西沉市，这才会出来探明情况；另一方面，他对周杭的事迹略有耳闻，他曾在布里安娜听过一个预言——恰好与周杭有关。一个普通人类到底有什么能耐，居然跟万世星域的命运牵扯在一起，实在是匪夷所思。 与周杭见面后，尤里发现周杭确实拥有着不同的星星之力，尽管还未完全掌握，但他所表现出来的力量着实令他感到意外，甚至还有一点点惊喜。尤里莫名生了某种期待之情，他很想看看周杭到底能走多远，到底能变得有多强。 尤里不着痕迹地瞥了布里安娜一眼，心想着这丫头真不简单，她很强，不过倒是脑子有点不太正常。她想去做一件谁都不敢想的事，若是她真的做到了，说不定能够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不过尤里并不认为她能做到，换句话说，他打心底里认为她注定会失败，但他欣赏布里安娜的野心，她十足的疯狂，可惜她做不到切尔特那般充满毁灭的欲望。 尤里有时候会想，布里安娜有一天会变得跟切尔特一样，届时她将会成宇宙和平最大的威胁。 乌利亚大概也明白这一点吧，所以才会如此关注布里安娜。 尤里现在能够放心布里安娜不会做出蠢事，大抵是相信乌利亚能够阻止她。 尤里收回思绪，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周杭身上。这个人类也是十分有趣，自从上次分别后，他好像变得更强了。起初周杭对自己体内的星星之力还不够熟悉，随着能力的频繁使用，他进步的速度会越来越快，但这种进步是有限制的，是无法突破的，周杭有着一个无法改变的弱点。 他只不过是人类罢了。 即便拥有星星之力，他终究还是肉体凡胎。 与敌人战斗，他脆弱的身体会更容易受伤，稍不注意，随时都会死去。 这就是周杭现在不可回避的弱点。 周杭注意到尤里在打量着自己，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稍稍避开尤里的目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说出了藏于心底的猜测，“死人之所以能够复活……我猜，可能跟你的能力有关，亦或是跟这艘船有关……” 尤里微笑不语，一边的艾莉娅平静地说道，“嗯，就是和这艘船有关，这艘船名为‘纳吉尔法’，在船上的一切生灵，若是死在船上，皆会重生，但将永远无法从船上离去，一旦踏出纳吉尔法，复生者将会陷入永恒的死亡，其意识会被船彻底吸收。” 此时有人从远方赶了过来，周杭回头看去，正是昏迷后苏醒过来的陆司哲和郑育康等人。 时虫已经走了，回去找绯袅，机器人009x跟在周又年和纪晓春身边。 白岚雅原本想和时虫一起回去，但心里又想着过来再看看李四海，所以就跟在他们身后。 纪晓春看到艾莉娅，不自觉地向着她走去，距离她还有一米远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艾莉娅，目光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思念。艾莉娅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用力抱住了她，轻声说道，“我的好朋友，你过得还好吗？” 纪晓春伸手抱住她，哽咽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你知道我会回来的，”艾莉娅安慰道，她瞥了一眼周又年，“你有在好好爱她吗？” 周又年苦笑道，“这还用问吗，对了，听说你是让小杭过来的，谢谢你，艾莉娅。” 艾莉娅与纪晓春聊了两句，随后注意到向这边靠近的萨隆尼尔和格翠乌德。 萨隆尼尔犹豫许久，这才敢过来搭话，“你好，尤里先生，我叫萨隆尼尔，这是我的姐姐格翠乌德，我们有个不情之请……” 周杭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萨隆尼尔说话如此谦卑。 尤里看向萨隆尼尔，淡声说道，“你们想做什么？” 萨隆尼尔即刻垂下视线，躬身道，“尤里先生，我就直接和您说了，我们想要乘坐纳吉尔法，前往白塔。” 周杭敏锐地察觉到，当萨隆尼尔说出白塔二字时，尤里和艾莉娅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尤里的目光愈发变得暗沉，他冷声道，“白塔岂是你们想去就去的！” 话音刚落，自天落下两道漆黑的闪电，那闪电好似锐利的金属一般，刹那贯穿萨隆尼尔和格翠乌德的身体，两人直直趴在地上，大地震颤，两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周杭完全怔住了，没料到尤里面对萨隆尼尔的请求竟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布里安娜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周杭耳边。 “传说中白塔……是卡俄斯居住的地方。” 第369章 震怒 卡俄斯作为全宇宙最隐秘的存在，关于他的信息，周杭知之甚少。直到听到萨隆尼尔的请求，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原来是要找卡俄斯。这一请求彻底激怒了尤里，导致萨隆尼尔和格翠乌德二人被尤里攻击，巨大的黑色闪电贯穿他们的身躯，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忍受着剧烈的穿心之痛。 萨隆尼尔强忍剧痛，用手勉强撑地，抬头看向尤里，艰难地说道，“尤里先生……拜托你……我们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尤里冷冷盯着萨隆尼尔，表情阴沉，“就算我想帮你们，也无法带你们去白塔。” 艾莉娅伸手抓住了尤里的手臂，目光凄楚，“尤里，听我说，我们……” “艾莉娅！”尤里浑身绷紧，他垂下脑袋，咬紧了牙齿，“我求你……”他的声音在颤抖，“你不要再说了。” 艾莉娅怔怔地看着尤里，他很痛苦，她看得见，可为何她还是要逼他呢？ 尤里不明白，艾莉娅也感到迷茫。 艾莉娅咬了咬唇，伸手抱住了他，“尤里，整个宇宙，每个地方你几乎都去了，就除了白塔，我知道你很想去，我也有相同的心愿，白塔不仅仅卡俄斯大人居住的地方，更是我们所有星辰信仰之地，更别说，船上的‘生命粒子’越来越少了，没有生命粒子，纳吉尔法将不复存在，你舍得让纳吉尔法消失吗，还有生活在这艘船上的人们，这里早已变成了他们的家，你不能假装看不见那些人对你的信赖与崇敬，我知道你并不讨厌他们，所以才会让纳吉尔法成为全宇宙最安全的避难所，不是吗？纳吉尔法不能没有生命粒子，唯有到白塔去寻找真理之泉。” 周杭好像曾听过艾莉娅提到过生命粒子——泽沃伦·贝尔德就是靠艾莉娅提供的生命粒子研发出了z病毒的疫苗，所以他的粮食工厂才会得到飞速发展，令他跻身全球首富的行列。 艾莉娅还提到了真理之泉，看来寻找真理之泉就是获得生命粒子的途径。听艾莉娅的意思，如果没有生命粒子，纳吉尔法这条船就会停止航行，那么因船复活的人们是不是…… 周杭担忧地看向自己的父母，他到底还是没有能力拯救他们。 周又年似乎看出了周杭的想法，走过来揽住了他的肩膀，“儿子，你还好吗？” “爸，我……”周杭刚想说点什么，就觉得眼睛很烫，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好像帮不了你们……我……”好痛苦，心就像是被一双冰冷的手蹂躏，他抬手迅速擦掉了眼泪。 周又年心疼地看着周杭，他思虑片刻，这才说道，“小杭，你知道我们很爱你，对不对？” “嗯，我也爱你和妈妈。” 周又年又说，“我们并不会永远地消失，总会有机会再见的，我们也会争取早日研究出离开船的办法，到时候爸爸妈妈就会回来找你。” “要是你们回来，我变成老头了，该怎么办？” 周又年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会一直照顾你。” 纪晓春也走过来，噙着泪安慰了他几句，一旁的云朵和胡鑫宇也向他保证会照顾好他的父母。 周杭怔怔地看着父母，心中难免悲痛，千言万语变成了几声哽咽。 这就是他们再次相遇后的结局吗？ 这时尤里突然变大的声音引起了周杭的注意。 尤里听了艾莉娅的话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艾莉娅！我当时就已经表明态度了！为了这件事！我们大吵一架还不够，甚至分开了这么久，你为何还要像这般三番两次地逼我！我不想去白塔！我不想去！你若是再说，就休怪我无情！” 尤里挣开艾莉娅，转身便走，她欲哭无泪地看着他的背影，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 布里安娜看着二人，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周杭听到布里安娜说，“尤里之所以会拒绝，是因为他不想失去艾莉娅。” 尤里忽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布里安娜，眼神冰冷，“布里安娜，你给我闭嘴。” 布里安娜却一脸平静，她的视线从尤里脸上掠过，看向艾莉娅，“我猜能不能去白塔的关键在于艾莉娅。” 尤里攥紧拳头，眼中充斥着怒火，自他身上涌现出极强的压迫感。 尤里转身走入白光之中，他的身形迅速变大，如初见时那般，尤里变成了巨人，他的身影隐于光中，只能听到他肃穆威严的声音。 “够了！所有人离开！纳吉尔法不再欢迎你们！” 尤里的声音好似震耳欲聋的钟声在每个人脑海中回荡着，只见白光袭来，那光刺眼，周杭赶忙闭上眼睛，只见耳边传来风声，眼皮传来的光感弱了许多，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当中。 凛冽的寒风刮来，灰白的天空飘着雪，四下静寂，放眼望去，附近除了他再无其他人。 周杭立即冷静下来，分析自己目前的处境。他应该是回到地上了，尤里最后被布里安娜激怒了，他们所有人大概是被送回到上方的白马市。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有可能被送到了不同的地方，他得想办法跟李四海他们取得联系。 他现在最担心的问题是，尤里口中所谓的所有人到底包括谁。他很担心他的父母，对于他们来说，留在船上无疑是最安全的。虽然他很想跟父母重新一起生活，可他清楚情况，现在绝不是任性的时候。父亲说得对，他们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迟早会再相聚的。 “周杭！” 风雪遮挡视野，周杭听到了李四海的声音，他当即不再犹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李四海。 “四海，你有看到思哲和小康他们吗？”周杭担忧地问道。 李四海皱眉回道，“我以为你和他们在一起……” 周杭看着天边慢慢暗了下来，沉声道，“看来要尽快找到其他人了。” 第370章 及时出现的巴士 暴风雪并未停下，周杭和李四海要尽快找到其他被分散的人，正当他们打算出发的时候，周杭听到了雪地被倾轧的动静，一辆熟悉的黄色巴士从漫天白雪中迅速驶来，随即停在周杭他们面前。车门弹开，一个人从车内钻了出来，正是他们初次抵达西沉市碰到的巴士司机鲸努。鲸努戴着透明的防风眼罩，没有眼睑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周杭，他挥挥手，示意他们过来。 周杭不明白为什么鲸努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尤里把所有人都赶了出来？ 上车前，周杭注意到没有车轮的巴士出行果然就是方便。车门一关，车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从车顶的缝隙放出暖气，方才在雪地里待了半天，虽身体比以前抗冻了许多，但待在这么温暖的车里，还是觉得异常舒适，就连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 “鲸努，你怎么也出来了？”周杭好奇地问道。 鲸努坐回到驾驶位上，他抬眼看了看天，漫不经心地说道，“听说龙弥走了，是吗？” 周杭微微愣住，然后想起他们好像都是多木湖星人，两人应该是认识的。 “嗯，她被人带走了。” 鲸努又问，“那个人会伤害她吗？” “看样子不会。” “这样啊，”鲸努转头看向周杭，“她没事就好，我曾是一名士兵，龙弥来找过德尼，那时候德尼在休息，龙弥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托我把装满食物的餐盒送给德尼，我也就跟她说过几句话，不知道她还记得我吗？” 鲸努眼珠子亮了亮，然后转回头去，启动巴士，车子快速穿过街道。 他继续说道，“是艾莉娅拜托我过来的，你们被尤里赶出来后，她很担心，预料到你们遇到这种情况，放心，我会找到所有人，然后送你们离开。” 落在白马市的雪似乎永不相融，经年累月，想必假以时日，白马市终将会彻底被白雪覆盖。 黄色巴士的车顶渐渐积起了一层厚厚的雪，车身在白雪上留下浅浅的痕迹，不消一会，就会消失。车内的人们能隐隐听到机器运转的动静，它行驶的过程中丝毫不受积雪阻碍，快速穿梭于街道之上，就像是一只雪地精灵般灵活。 先是找到了留在绯袅糖果店的阿克曼·沃森，布雷特·佩克和复生者麦米，令人没想到的是，朗居然是麦米他们找到的。朗此时已久陷入昏迷当中，周杭替他检查了一番，发现他并无大碍，听到他这么说，麦米这才放下心来，但她的眉头却一直紧紧皱着。她找到了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的朗，当她触碰到他的时候，她隐隐察觉到朗身上的变化。待在车内，温度慢慢回升，看到朗红润的脸颊，以及那微弱的呼吸声，她愈发感到不安。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朗很快就要离开她了。 接着找到了陆司哲和郑育康，他们和白岚雅在一起。白岚雅看到李四海的时候，眼神微动，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李四海淡淡地回应道，“我没事，你呢？”简单寒暄了两句，白岚雅默默坐到后排去。她看着李四海的侧脸，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后来陆续找到了时虫和其他被赶出来的外星人——他们是后来的登船外来者，尤里并不承认他们的身份。一辆巴士坐不了那么多人，鲸努说还想上车的外星人就在原地等他回来，他会载着所有人离开白马市。但有不少人还是想先待在白马市，毕竟现在离开这里，没有任何计划，只会招人眼目，一旦被政府的人盯上，恐怕他们的下场会更糟。 哪一个外星人不怕被抓去进行人体实验呢？ 时虫看上去很低落，他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去，就在他准备回去找绯袅，还没见到她，忽然间就来到了地上，他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等时虫准备赶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进入西沉市的入口全部消失了。 时虫沮丧地垂下脑袋，“我还能再见到绯袅吗？”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车内气氛颇为凝重，所有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陆司哲低声询问周杭，“周杭，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此时的周杭还在看着窗外发呆，听到陆司哲的问题，他目光明显暗沉了几分，苦笑回道，“事情远还没到结束的时候，也许还会有新的敌人出现……” 风雪来势愈发凶猛，窗外的景物变得难以辨认。 周杭无法给出更好的回复，一切正如这场暴风雪一般混乱，若是不谨慎，极有可能会迷失其中，可仔细想来，现在的他们不是早就深陷其中了吗？ 鲸努载着他们穿过一条条街道，直到街道上的建筑变得越来越少。 郑育康看向窗户，忽然大声喊道，“你们快看！” 周杭立刻紧张了起来，往外头看去，只见风雪中出现了数道恐怖的黑影，待黑影近了些，这才得以看清它们的真面目。原来是那些凶猛的黑熊，头上顶着鲜红的骨刺，即便身穿铠甲，行动依旧快得惊人。怪熊数量不少，而且他们之间的距离正不断缩小。陆司哲等人已经拔枪严阵以待，冲着靠近的怪熊就直接开枪，赶走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后面的怪熊嘶吼着狂扑上来。 李四海欲要下车对付那些攻势凶猛的怪熊，周杭忙拉住他，严声道，“你想去送死吗？对方数量太多了！不要冲动！”他转头对着驾驶位上的鲸努喊道，“鲸努，能麻烦你再开快点吗！” 鲸努却不慌不忙地说道，“好，你们都要坐稳了噢。” 巴士的速度明显提升了许多，可情况并未好转，那些怪熊紧追其后，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这些黑熊死后受了纳吉尔法的影响，复活后发生了变异，变得异常凶残，攻击性极强，绝不会轻易放过盯上的猎物。 陆司哲额上冒出了冷汗，他换了新的弹匣，带来的子弹几乎就快用完了。 周杭思忖片刻，认为以他和李四海目前的实力，下车阻拦那些怪熊，大概能为车上的人们争取多一点时间。 第371章 自求多福 车上的外星人和普通地球人没什么差别，基本没有什么战斗力，面对可怕的黑熊，他们也是束手无策，满眼的恐惧。 危机时刻，周杭准备想办法拯救其他人，如果什么都不做，车上的人都得死。 他刚准备跳窗，就听到风雪深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为什么要救他们？我说，那个人类得到了这么多星星之力，还是这么弱，搞不明白为什么布里安娜会看上他？” 周杭愣了一下，那声音忽然消失，随即地面出现无数个小小的黑色漩涡，漩涡之中飘出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迅速缠绕住怪熊庞大的身躯。怪熊进攻的动作猛地被强迫停止，它们被红丝拖入漩涡之中，不消片刻，怪熊全部消失了。 危机瞬间解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李四海问道，“刚刚那声音是格翠乌德吧？” 周杭颔首回道，“应该是，萨隆尼尔也许就和她在一起，看来尤里并没有为难他们。” “你说尤里他们离开地球了吗？” 周杭目光中透出一丝苦恼，“不知道。” 格翠乌德消灭怪熊后，并没有即刻现身，一路相安无事。 这时阿克曼找到了周杭，“周杭，我们现在能去一趟红穗街吗，如果这次不去，或许以后都没机会回去了。” 此时离市中心很远了，阿克曼原本不想再提这件事了，可心中万分纠结，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他的心，再也无法忍受这折磨，“真的很抱歉，只能这般厚着脸皮来求你了。” 周杭看着阿克曼，思索片刻，想到了一个可以帮他的办法。 “我试试看，如果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周杭让阿卡曼认真回忆一下他在红穗街住过的房子，尽量详细些。 周杭那颗绿色的瞳仁颜色变得更深了，他屏气凝神，同时运用了“感知”和“记忆”两种能力。视野中的阿克曼逐渐变得模糊，化作一团橙色的光，周杭随着一道白光进入橙光深处，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阿克曼精神世界里展现给他的画面，那是一栋二层小楼，白色的围栏，草地上有一辆自行车，从草地上走过，眼前是一扇蓝色的门，门上挂有一个小小的红色邮箱，推门而入，室内装饰简约，干净整洁，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花瓶，看得出屋主人很喜欢花。 周杭默默站了起来，现在要在现实中使用“门”的能力。他轻声唤道，“跟我来。”说着他就要去开巴士的门，鲸努还想阻止他，却见他开了门，门外并不是凛冽喧嚣的风雪，而是一个透着腐朽气息的房间。周杭和阿克曼走了进去，过了一会，他们走了回来，阿克曼手里拿着一张相片。 相片上有两个男人，一个是阿克曼，另外一位就是他的室友戴恩，也就是布雷特的哥哥。 跟随阿克曼来到白马市的布雷特一路上沉默不语，在他看见照片上的戴恩后，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阿克曼仿佛拿着世界上最最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照片上的戴恩——尽管照片已经有些褪色了，但在阿克曼眼中，戴恩的笑容依旧是那般美好，他的指尖在颤抖，只觉得喉咙堵塞。这张照片是在旧金山一家咖啡店门前拍的，一只黑色的小猫就睡在窗台上。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店内有一朵颜色艳丽的向日葵。照片里的他们模样青涩，目光中含着笑意，他们肩膀靠着肩膀，阳光照在戴恩的侧脸，他长相帅气，比阿克曼要矮一些。阿克曼还记得戴恩最喜欢喝这间店的咖啡，他们经常来，咖啡很多了，对胃刺激，阿克曼便让他少喝些。 阿克曼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和戴恩之间过去的记，眼泪不住地落下，他抬手擦泪，哽咽着说道，“谢谢你，周先生，戴恩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很想他。” 周杭见着因睹物思人而悲伤的阿克曼，不由得有所触动，他想起了还留在西沉市的父母。 这世界，或是别的世界，人们如果一直可以和爱的人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周杭没想到居然可以这么顺利帮到阿克曼，自从得到了艾莉娅的力量，从何望寻那儿得到的能力“门”将会更加方便运用，只要能在对方记忆中捕捉到相应的记忆，只要那个地方还在，就能打开那地方所在的门。伊莎贝拉“感知”的能力一直起到很大的作用，通过感知发现了“遗落之境”的存在，黑色沙滩上的星星们会告诉他不少答案。 不过他刚刚获得艾莉娅的力量，关于重现记忆，他掌握得并不熟练。刚刚怪熊来袭，想“重现”阿尔多来帮忙，但他一时太紧张，居然感应不到记忆中的阿尔多。 看来他还得多多练习，这样才能掌握体内的星星之力。 有了格翠乌德的帮助，消灭怪熊后，巴士一路安然无恙地开出了白马市所在的山谷，随即来到了石桥前。 鲸努按下开门的按钮，他拿着红色扩音器说道，“各位旅客，已经到站了噢，希望你们旅途顺利，一路平安。” 这话说出来，没几个人脸上是带着笑意的。车上的外星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满脸愁云地下了车。本来住的好好的，突然就被赶出来，任谁都没法立刻接受现状，他们现在很苦恼，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但想要活下来的念头会催促他们找到新的落脚点，开启新的生活。 他们远道而来，经历了很多不为人知的遭遇，他们要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他们咬紧牙关，走过石桥，消失在毫无人烟的雪原上。 郑育康皱着眉头看着那些离去的外星人，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们该去哪里呢？这冰天雪地的，又能去哪里？”说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或许可以找杨中将想想办法。”周杭随口说道。 陆司哲则一脸严肃地说道，“跟地球人一起生活？怕是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总会有一些人不能接受他们的存在，怕是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李四海淡淡地说道，“只能自求多福了，很多人不都这样生活吗？” 第372章 你的安排 半途朗就醒来了，但他一直没说话，就连麦米也保持了沉默。等下车后，朗站在风雪中不由得发起抖来，麦米见状，直接脱下自己的外衣给他穿。 她递给他，轻声说道，“别冻感冒了。” 朗看着麦米，默默接过她的外衣穿上，过了一会，他上前抱住了她，“麦米，我……” 麦米伸手在抚摸着朗的头发，“朗，恭喜你，你获得了新的人生。” 朗欲要说些什么，麦米轻轻吻了一下他温暖的唇，他的呼吸轻轻落在了她的脸上，她先是一愣，随即坦然一笑，“朗，你知道我不能离开白马市，你跟着他们走吧。” 朗又紧紧抱住她，“麦米，我爱你。” “我也爱你，但你不能留在这里，这地方已经不适合活人居住了，去吧，去外面的世界，你要好好地活着，如果可以……”麦米哽咽着说道，“不要忘了我，若是想我了，就回来看看我，好吗？” 朗坚定地点了下头，眼泪不住地落下，依依不舍地看着麦米走回到黄色巴士上。 从麦米知道朗变回真正的活人后，她就做好与朗分别的准备了。 朗对周杭说，“周杭，我能暂时跟你们一起走吗？” 周杭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不过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我自小在白马市长大，有很多地方想去，你们去哪，我就去哪。” 周杭说，“那到时一起回非洲吧，我们住在那边一个小镇上。” 这时，鲸努走到周杭面前，像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瞧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周杭直接问他有什么事吗，鲸努看了他一眼，当下也不再犹豫，“我这边还有一位乘客想跟你一起走。” “乘客？”周杭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待鲸努转身看向黄色巴士，他的视线也跟着调转，很快他就知道鲸努口中的乘客指的是谁了。 一团黑色粘稠物从车顶缓缓流下，它行动的时候发出咕叽咕叽的动静。它的存在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它慢慢站立起来，一张女人的脸从粘稠物中显现出来，银色的长发紧紧贴合着头皮，她的身躯被红色的锁链所缠绕。她像是一条蛇，似乎天生就没有双臂。 “山燕？”周杭见到她，还是被她那诡谲的造型给吓到。 鲸努往旁边挪动了几步，有意要与山燕保持距离，“是的，她拜托我，说是要跟你一起走，那么，我先回去了。” 鲸努不做任何犹豫，转身上了巴士，车门顿时关上，引擎启动，倏地便重新回到山谷中的那座城市去。 鲸努倒是溜得挺快，好像在他眼里山燕就是一块烫手山芋。 山燕面无表情地盯着周杭，就这么持续了大概十几秒，她张口说道，“周杭，我们又见面了。” 她的声音空灵悠扬，好似影视作品中幽谷精灵的声音那般清脆动听，这倒与她的外表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又见面了？莫非是指上次见面后？ 山燕说，“你跟我说过，只要再见面，请一定要我留在你的身边。” 周杭这下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就在他一头雾水之际，山燕又说，“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我之所以会来到你的身边，也是你的安排。” 周杭还没理解她的意思，就见她的脸被粘稠物所覆盖，她猛地冲了过来。 一团几乎要能吞没的粘稠物直接扑到周杭面前，可他完全没有感应到对方的敌意，忙拉住想要出手的李四海，用眼神示意他莫急。山燕在他面前停顿一秒，旋即体积变得越来越小，化作一道黑线缠绕在周杭的右手腕上。周杭吃了一惊，缓过神来时，他将手伸到眼前，观察那绕着手腕的黑线，感觉就像是很普通的纹身。 就在他走神时，脑海中想起了山燕的声音，“周杭，我会守在你的身边，直至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 “什么约定？山燕！你倒是跟我说清楚啊！”周杭的表情略显慌张，忍不住大声询问，却得不到山燕的回复了。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郑育康一脸懵逼地眨了眨眼。 周杭苦恼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她根本就没打算解释一下是什么情况。” 陆司哲苦笑道，“怎么什么玩意都往你身上去啊，周杭，你这是什么神仙体质？” “你可别调侃我了，我正愁着呢。”周杭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的话很奇怪，”李四海摩挲着下巴思考道，“她说了这是你的安排，杭，你以前真没见过她，就算是梦里也好，你真的不认识她吗？” 周杭有点急了，这件事的发展也太莫名其妙了。 “我真不认识啊，她说的那些话，我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李四海重复着山燕说过的话，“只要再见面，请一定要留在你的身边？山燕会守在你的身边，直至完成约定？约定，什么约定？你现在还能跟她交流吗？” 周杭回道，“没法交流，这女人自顾自地说完话，就保持沉默了。” “她现在就变成你身上的那条黑线了？”李四海微微蹙起眉头。 “嗯，我能感应到她的存在。” 李四海忽然做出一个奇怪的举动，他走过去，抓起周杭的右手，用手指使劲揉搓那条黑线，把周杭的手都搓红了，那条黑线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周杭猛地把自己的手收回，他龇牙喊道，“你发什么神经？很痛啊！” “痛什么，我看你被人捅刀子的时候也没喊过疼。”李四海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陆司哲瞧着他们两人，嘴角不由得地扬起，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周杭身后，那儿忽然出现三道人影，看清对方是谁后，吓得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他抬手指了指，提醒周杭他们，“萨隆尼尔……” 周杭愣了一下，转身看去，确实是萨隆尼尔。他身边的格翠乌德摆着一副臭脸，根本不屑瞅他们一眼。姐弟俩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原本虚弱的布里安娜比他们还要好些。毕竟这两人吃了尤里一记黑色闪电，此时正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刚刚格翠乌德居然还愿意出手帮忙，周杭实在是没想到，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 萨隆尼尔开口说道，“周杭，是时候该去找地球之心了。” 第373章 投影 原以为尤里不会放过萨隆尼尔等人，没想到他们会再次出现，只不过状态稍差。 萨隆尼尔跟周杭说，要去找地球之心了，这也是他来到地球的主要原因。 周杭还没来得及回应，格翠乌德一脸不爽地说道，“我们还没去白塔呢！我不许你去找地球之心。” 萨隆尼尔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去不了的，死心吧，尤里不会让我们登船的。” 格翠乌德听他这么说，更生气了，自她身上迸发出令旁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才被拒绝一次，就这么快放弃吗？好不容易知道纳吉尔法的位置，好不容易找到尤里，怎么可以说死心就死心！我会去求他！我会跪下来求他！如果一次不行，那就十次，百次，千次！不管多少次都好，如果能去白塔，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格翠乌德的情绪显然有些失控，她变得歇斯底里，甚至有陷入暴走状态的征兆。 萨隆尼尔眼眸半阖，低声说道，“你惹尤里烦了，他一定会杀了你，就当作我求你，不要去送死，再说了，去到白塔，那个人就肯见我们吗？就算见到了又如何，他会给我们答案吗？”说到这里，他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格翠乌德，那一切不过是我们的猜想罢了，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任何希望，只不过是我们痴人做梦。” “没有见到那个人，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听他亲口告诉我！如果现在就放弃，我真不如现在就去死，你明白吗？”格翠乌德不经意间展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但她似乎并不放在心上，此时的她俨然没有心思顾虑太多。 萨隆尼尔冷不防地说道，“我放弃了。” 格翠乌德怔住，然后她用力抓住萨隆尼尔的手臂，“你怎么可以！” “我们早就应该接受事实了，不是吗？” 格翠乌德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她的手在颤抖，片刻之后，她垂下双手，冷声笑道，“萨隆尼尔，你怎么能如此残忍地要求我去接受事实……我早该明白的，发疯和悲伤的人只有我！你应该支持我的！萨隆尼尔！当初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萨隆尼尔避开了格翠乌德的视线，情绪低迷，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或许你说的对，如果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格翠乌德攥紧颤抖的拳头，她大声吼道，“萨隆尼尔，我好恨你！你想放弃，随便你，我再也不会来找你帮忙了，我会回去找尤里！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格翠乌德说完便消失了。她刚刚站着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悲痛欲绝的情绪，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以及蠢蠢欲动的癫狂气息。 萨隆尼尔沉默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布里安娜对他说，“说不定尤里真的会杀了她，尤里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图的就是一个清净，格翠乌德的行为会让他很不高兴的。” 萨隆尼尔微微抬眸，平静地说道，“那是她的选择，谁也阻止不了她。” 听到他的回复，布里安娜便不再多说什么，心想尤里应该不至于将格翠乌德置于死地，或许会将她囚禁起来。不过，现在去白塔还为时过早，她对此一点也不着急——在她看到的未来里，周杭将会抵达白塔，届时她将完成自己计划的最后一步。 布里安娜还在想事情的时候，忽然感知到宇宙间有一股气息正在接近这里，眨眼间的功夫，眼前便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 “乌利亚先生……” 乌利亚身后的黑色雾气变淡了许多——来的并非本人，而是他意识的一道投影。 乌利亚微笑着看向布里安娜，“看来你们找到了尤里，他还好吗？” “他很好，乌利亚先生，你怎么来了？” 萨隆尼尔恭恭敬敬地与乌利亚打了声招呼。乌利亚不经意间瞥了周杭一眼，随即说道，“切尔特并不好对付，他有宇宙鬼影的帮忙，有意在拖时间，我一时半会也走不开，有个情况我必须和你们说一下，封印在龙渊星座的n已经逃掉了。” 乌利亚说他阻止了六面之一n与切尔特融合，他打算消灭掉n，奈何被切尔特出招挡住，让n有机可乘，“她现在应该是来地球的路上，切尔特想要除掉一个人类，他认为这个人类将会成为他称霸宇宙的障碍。” “周杭？”萨隆尼尔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惊讶。 乌利亚微微颔首，他的视线转向布里安娜，嘴角勾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布里安娜，你可知自己创造出一个什么怪物来吗？” 布里安娜平静地说道，“乌利亚先生，你也想杀死周杭吗？” “暂且没这个打算，n很快就会抵达，你们要做好准备，我会让何望寻来帮你们，如果实在对付不了她，你们要尽快去寻找其他星星的帮助。” 乌利亚忽然转身面向周杭，语气温和地说道，“周杭，你对于整个宇宙来说，是很重要的角色，你是否有相应的觉悟呢？” 周杭完全怔住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很难冷静面对一个拥有着如此可怖气息的人物。 乌利亚轻轻一笑，“地球能不能存活下来，就得看你们了。” 话音刚落，地面上升一股旋风，乌利亚消失了。 萨隆尼尔神情略显凝重，“n……我记得她叫做娜娜……” 布里安娜说，“很不好对付，除非尤里出手帮忙。” “他会帮忙吗？” “如果他还要留在地球，说不定有这个可能，”布里安娜看向周杭，她轻声说道，“周杭，你们回去吧，马上就会有新的挑战到来。” 周杭紧张地攥起拳头，“布里安娜，你能否告诉我，未来将会发生什么？” 布里安娜稍作沉吟，随即摇了摇头，“很遗憾，我现在所能看到的未来越来越少了，宇宙的本质保持沉默，它拒绝给予我答案，一切仍要靠你我自己去探索，别担心，你并不是独自一人在战斗，很快就会有的伙伴来到你的身边，但是……这一路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即便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你也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周杭总感觉布里安娜话里有话，心中莫名感到不安起来，他再问，布里安娜却什么也不说了。 第374章 不够努力 “我不知道，周杭。”这就是布里安娜的答复，她没法告诉周杭未来会发生什么。她并没有撒谎。 布里安娜转身对萨隆尼尔说，“如果尤里不想帮忙，乌利亚先生说得对，我得去找其他星星帮忙，我最近意识到某个组织的存在，他们或许会愿意帮忙。” 布里安娜接下来的计划就是要去找那个隐藏的组织，说完她也消失了。 萨隆尼尔默默地看着布里安娜消失的地方，他心中有着别的想法，如果能找到地球之心，说不定就能拯救地球。他走到周杭面前，与他靠得很近，面无表情地说道，“周杭，你现在有没有找到取出维丽厄思之戒的办法？” 周杭怔怔地摇了摇头，“抱歉，我还在努力。”虽然他很想告诉萨隆尼尔，自己一直没法感应到维丽厄思之戒的存在，他都要怀疑那枚戒指究竟有没有在自己体内了，不过萨隆尼尔说有，那应该就是有的。 “你还不够努力！你要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萨隆尼尔忽然伸手掐住了周杭的脖子，李四海欲要阻止他，被萨隆尼尔甩手一挥，李四海整个人猛地飞了出去，狠狠摔在雪地里，溅起了漫天的雪花。陆司哲和郑育康也想帮忙，看到萨隆尼尔的眼神后，他们的身体硬是僵在了原地。 萨隆尼尔力气极大，被这么掐住，周杭顿时难受得想死，窒息的感觉瞬间涌来，他伸手去捶萨隆尼尔的手臂，可挥动了两下，最后双手只能无力地垂下。周杭满脸通红，眼珠子向上翻去，就在感觉自己要断气的时候，萨隆尼尔忽然松开了手，凛冽的空气瞬间灌满他的胸腔，他抓住脖子，用力咳嗽了几声，他抬头瞪视着萨隆尼尔，眼眶里满是泪花，声音颇为嘶哑，“你疯了吗？” 萨隆尼尔怔怔地看着周杭，随即后退了一步，“如果有任何新的进展，随时跟我联系，你只要唤出我的名字，我就会来。”说着，他的身形慢慢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李四海忍着内里的剧痛，迅速回到了周杭的身边，看着他脖颈上出现的印痕，李四海担忧地问道，“杭，你还好吗？” 周杭被李四海搀扶着站起来，他感到脖颈僵硬，但还是说，“没事，就是还有点痛。” 见周杭并无大碍，陆司哲和郑育康稍微松了口气，想起刚才癫狂的萨隆尼尔，不禁有些后怕。 一旁的阿克曼心有余悸地说道，“还能走吗，趁现在天还没黑，我们还是快走吧。” 周杭看了看天空，知道确实不该继续停留在原地了，“好，我们出发吧。”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来到了他们上次来过的加油站，此时外头风雪很大，而且还在途中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硬是在风雪中走了半个小时，才找到加油站。进来避避风雪，阿克曼认为他们只能等雪停了再继续前进。 匆匆忙忙到了白马市，还没休息够，就进入地下的西沉市，一路奔波，这一路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他们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周杭没料到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们留在白马市的时间并不长，可以说还不到两天。 现在真的很累，周杭靠在李四海的肩膀，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梦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他的意识逐渐被黑暗给分解，他像是一条鱼，迷失于漆黑的长河中，他有时沉入水底，有时被浪花托至高处，随之幻化成无数的黑色雨滴，不断地坠落，重复几千上万次，最终汇聚成一条悄声无息的溪流，缓缓地流进现实中疲惫的身躯。 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十点，周杭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外头天色阴沉，阿克曼说现在风雪依旧很大，实在不宜出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雪才会停。周杭思忖片刻，然后对阿克曼说自己有办法。 李四海说，“你要用‘门’的能力？” 周杭颔首回应，“嗯，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那要去哪？” “回泽沃伦的别墅，先送阿克曼他们回去。” 在回去前，周杭问阿克曼，没有见到变成复生者的戴恩不觉得遗憾吗？ 阿克曼沉默许久，始终没法给出自己的回复，周杭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阿克曼，是我不好，跟你提起这种伤心事。”阿克曼微笑着说没事，他嘴角的微笑却充斥着苦涩的意味。 开了门，他们一行人回到了泽沃伦的别墅。别墅内一片寂静，他们走进客厅，阿克曼跟库尔特先离开了。 “我去通知贝尔德先生。” 再次回到这座别墅，周杭这才察觉到这地方很大，视野中充满平整的线条，光洁的平面，设计精巧的家具和摆设，隐藏在天花板上的小灯，从头顶投下一条光束，温柔地刺破了眼前的昏暗。 这里不像人住的地方，更像是一座博物馆，到处毫无生气，显现出令人不禁感到哀伤的寂寞。他像是来到一只怪物的肚子里，里面很宽敞，他可以在这里面飞行，却永远也出不去，他可以听到怪物痛苦的呻吟，等他降落，才会意识到，那声音原来是从自己的心发出来的。 “周先生。” 有人叫他，他眼珠子里的光晃了晃，幻想的画面变成一地破碎的光。他看到泽沃伦·贝尔德就站在自己面前。 泽沃伦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面露程序化的微笑，饶有兴致地盯着周杭，“我都听阿克曼说了，没想到你竟有如此神奇的能力，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周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艾莉娅走了，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很大的打击吧。” 他早已看见泽沃伦眼中明显的血丝，听到他这么说，泽沃伦脸上的神情瞬间僵住。 几秒钟后，泽沃伦比周杭想象中还要镇定，表情很快又变得轻松，他说，“这件事跟你应该没什么关系吧，”他轻声笑了笑，“我想你们也累了，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如何，如果你们要走，我过两天就会安排飞机送你们回去。” 第375章 头痛 在泽沃伦·贝尔德的别墅休息了两天，平日里几乎不见泽沃伦本人，就连他的手下阿克曼也只是在饭店的时候，从黑色盒子里取出食物，在他们用餐的时候，阿克曼早已不见踪影。 陆司哲与军方总部取得了联系，将情况汇报完毕后，他跟周杭说，若是没有其他事，如今形势并不稳定，还是尽快回去比较好。 “杨中将让我们回一趟国内。” “回国？”周杭微微挑眉，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陆司哲。 陆司哲点了点头，“至于具体原因，还得过去才知道。” 周杭与李四海对视一眼，然后看向陆司哲，“行，具体行程就由你来安排吧。” 陆司哲微笑道，“周杭，放轻松点，不会有什么事的。” 周杭回以微笑，“知道。” 回房间的路上，李四海小声说道，“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回国？” “不清楚，”周杭神情平静地说道，“或许有事需要我们帮忙。” “萨隆尼尔的事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周杭侧头看向李四海，眼神颇为惆怅，“目前还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李四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慢慢来。” 周杭长长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慢慢来就好了。” 又过了两天，陆司哲说国家那边会派飞机过来接他们，一切事宜已经与地球社的人商量妥当。期间泽沃伦像是完全失踪了一般，未曾在周杭等人面前出现过，郑育康说，“杭哥，会不会那天你说的话惹他生气了？”周杭耸了耸肩，颇为委屈地说自己绝对没什么恶意，若自己真的冒犯了泽沃伦，他可以跟他道歉。他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阿克曼，阿克曼却说是他们想太多了，贝尔德有事要处理，这才抽不出时间来，他说，“贝尔德先生说了招待不周，实在抱歉，改日再好好招待你们。”周杭听完，平静说道，“阿克曼，你跟他说不必在意。” 确定行程后，他们在别墅里又待了三天，等飞机过来的时候，周杭等人早已等不及了，终日待在死气沉沉的别墅里，实在过于无聊。与阿克曼道别后，他们乘上飞机，准备回国。 此次出行，朗留在他们身边，而白岚雅却在两日前与他们道别了。 “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李四海问她。 白岚雅说，“不了，我会继续自己的冒险，直到能再见到你。” 李四海点了点头，“好，你一定要小心。”他把自己的邮箱地址写在一张纸上给她，“手机号很有可能会换掉，只有邮箱一直是那一个，如果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困难，一定要联系我。” 白岚雅将纸条折好，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背包的隔层里——其实她只看一眼，就深深地记在脑海里了。 “如果……没什么事，也能写信给你吗？” 李四海说，“当然可以，我如果看到了，一定会给你回信。” 时虫也要留下来，他会在附近找到住的地方。 “我不能走，我还没和绯袅道别，一定还会有回到西沉市的办法。” 周杭对他说，“祝你好运。” 抵达北京机场的时候，已经到了六月中旬，天气炎热，他们坐上车，来到了军事基地。 接下来的两天是没完没了的会议，主要的汇报工作由陆司哲负责，周杭和李四海在旁协助补充细节。在会议上得知，地下防卫避难所大体已经完成，正在处理后勤事务，目前关于避难所的信息并没有全方位公开。听说八月月底，地球社将启动一期太空移民计划，将会发射三架载人火箭，前往地球社建立的宇宙城市“太阳山”，关于太阳的信息，网上倒是有不少资料，不管从哪方面看，完全是一座以未来科技为主题的新兴城市。但票价高昂，能买票前往太阳山的人不是很多，第一批人也不过二十余人。他们将会在太阳山那里开启全新的生活。周杭甚至发现太阳山里有一座规模不小的野生动物园，不少动物经由贝尔德企业提供。他想这些幸存下来的生物大概跟艾莉娅提供给泽沃伦的生命粒子有关系。 先不管太阳山的事，眼下外太空并不安全，避难所的建造与完善相对来说比较重要。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坐火箭离开地球，必然会有被留下的人，那么这些人就该想尽办法活下去。 在基地里待了将近大半个月，直到七月二日晚上，他们来到了杨书为的办公室。 杨书为让他们在办公桌前坐下，随后拿出一份文件放到他们面前，他揉了揉太阳穴，感到阵阵头疼，“最近事情很多，一直没时间找你们，有时候太忙，竟也把这事给忘了……” 周杭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微笑道，“杨中将，你辛苦了。” 杨书为摆摆手说道，“你们先看，我会一边跟你们说明的，”他抬眼瞥到了站在门边上的郑育康，“小康，你怎么也来了？” 郑育康刚想说点什么，杨书为继续说道，“行吧，你也听着，我看你们也经常一起行动。” 周杭伸手拿起文件，打开看了一眼，刚好就看到上面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物居然是科研所所长赵坤山。照片场景无不相同，其中还有另外一张较为熟悉的面孔。 周杭颇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不是泽沃伦吗？” 李四海微微蹙眉，一旁的陆司哲说道，“为什么赵坤山会和他走在一起？” 杨书为感觉头更疼了，周杭观察细微，出声询问，“您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 杨书为苦笑道，“嗯，头忽然疼得起来……”他喘着气，额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感觉一口气提不上来，周杭不容分说地起身走到他身边，杨书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说，“杨中将，您放心，我可以治好你的头痛。” 杨书为的视线往陆司哲那边投去，随后肩膀放松下来，低声说道，“麻烦你了。” 周杭催动治愈能力，待左手的文身显现后又消失，杨树为感觉浑身轻松，头脑清醒，疼痛全消。他愣了愣，十分意外地看向周杭，他注意到周杭眼眶中那颗深绿色的瞳仁变亮了许多，好似一颗发光的宝石。 “周杭，你这种能力可以用人类现有的知识来解释吗？” 周杭想了想，微笑着回道，“或许只能用魔法来解释了。” 第376章 求救信息 郑育康见一边的桌子上有一瓶小罐的冻顶乌龙，他便学乖，给杨书为泡了杯热茶，一股淡淡的茶香味在房间内弥漫开来。杨书为喝了一口茶，精神比刚才他们过来的时候好了许多，他此时感慨万千，看向周杭的眼神变得不再淡定，尽管听过也见识过周杭和李四海两人身上非人的能力。方才折磨人的头痛，周杭只是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太阳穴，还不用两秒，脑中的剧痛就完全消失了，这绝对不是能用科学就能解释的事情。 说不定还真就是魔法。 人类真了不起，面对奇迹之时，他们创造出了“魔法”这个词来。 人类在努力接近那个充满“不可能”的世界，试图用公式和概念来接触它。 或许在人类还无法抵达的高处，魔法就一直存在着。 “周杭，谢了。” 周杭坐回到李四海身边，他神情略显严肃地问道，“杨中将，赵所长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认识泽沃伦，从这份文件来看，他们碰面的次数还不少，还有，这里面提高了‘莱兹星’，还有‘时之风暴’，这些又代表了什么？” 文件上有一条信息引起了周杭的注意，他吞了一口唾液，随即问道，“你们认为泽沃伦是外星人？” 如果泽沃伦是外星人，为何艾莉娅没跟他提及过这事？莫非是她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没有跟周杭说的必要？ 还真有这个可能。 “什么！那个大富豪是外星人？”郑育康的反应最大，他说完直接看向周杭，“杭哥，你也没看出他是外星人吗？” 陆司哲瞪了郑育康一眼，“别大惊小怪的，莫要在中将面前这般无礼。” 杨书为摆手说道，“无妨，别说是他，就连我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周杭眉头紧紧皱起，他扫了一眼文件上的时间，“这个时间……” 那时候他们还在泽沃伦的别墅里，陆司哲告诉他们，杨书为要他们回国一趟。 杨书为说，“我知道这个消息后，就立刻想到了你们，我想此事只有你们能处理。” “那赵所长又是怎么回事？” 杨书为摇头回道，“关于赵坤山，我们获得的线索并不多。” 可以确定的是，赵坤山从何望寻的飞船上回来后，很快就离开了非洲，坐上飞机前往欧洲。等他到了欧洲，他彻底变成了“隐形人”，几乎找不到他的行踪。起初收到科研所那边的报案，说是所长失踪了，他们派人去找，结果一无所获。 直到他们收到了一个人的消息。 “地球社的一个成员联系到了科研所那边的人，那人说知道赵坤山在哪。” “地球社的人？”周杭疑惑地皱了皱眉，心想泽沃伦也是地球社的成员，那么赵坤山去找他，被其他人看到也不出奇。 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个人会专门来跟他们汇报赵坤山的下落？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那个人叫做海洛伊丝·米勒，她说认识你，周杭。” 海洛伊丝？周杭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一张脸来，那个头戴蓝色假发的酷酷女生。记得她是一名身手了得的雇佣兵，当时去印度锡尔西的时候，她一直陪在萨莉·威尔逊身边。 在场的几人都还记得这位女生。郑育康对她更是记忆深刻，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跟在周杭他们身边出任务，当时他们几人出生入死，发生的事情至今历历在目。 先前在维瓦克岛遇到了国际天文台的蒂娜，没想到这次事件还会与过去认识的人扯上关联。 陆司哲说，“我记得海洛伊丝的姐姐萨莉才是地球社的成员。” 杨书为让郑育康把窗打开，他点燃了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身体慢慢靠回到椅背上。 “泽沃伦应该计划着要做什么事，萨莉刚好也有参与，她愈发察觉到这个计划中有不对劲的地方，她暗中调查了赵坤山的信息，并尝试与我们这边联系。她不能直接与我们联系，只好拜托她的妹妹海洛伊丝帮忙。实际情况是我们与海洛伊丝联络的时间并不长，从她提供的信息来看，泽沃伦的身份似乎极其神秘，他极有可能是外星人。” “外星人？不会也是一颗星星吧？”陆司哲反问道，同时看向身边的周杭，只见他眉头紧皱，苦苦思索。 周杭心中倒有一个猜测，他缓缓说道，“我可以确定他并不是星星，他的外貌也没有伪装的痕迹，如果他真是外星人，只能说明他和我们一样，是居住在星球上的人类，”他稍作沉吟，“我刚刚在想，为什么艾莉娅没有跟我们说呢？我想除了她不想说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 他们此时的注意力全部在周杭身上，神情无不紧张，气氛渐变凝重。 “文件中提到的莱兹星，很可能是第二个‘地球’，那颗星球的环境和文明发展程度几乎和地球同步，所以艾莉娅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一点。” 周杭说完，稍微放松了下来，他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当然，这不过是我的猜测。” “第二个地球？当然也是有可能存在的，不是吗？”杨书为又吸了一口烟，随后说道，“海洛伊丝最后传来了一则消息，说是泽沃伦将要引发‘时之风暴’，至于时之风暴是什么，她并没有给出过多的解释，萨莉告诉她，泽沃伦将有可能会将地球置于一场毁灭的灾难中。在那之后，萨莉失踪了，海洛伊丝与我们的联系也彻底断了。” 海洛伊丝最后留下了一条求救信息—— “拜托了，告诉周杭，让他帮帮萨莉，我担心萨莉真的会出事。” 杨书为抬眼看向周杭，目光清幽深邃，他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中，沉声说道，“周杭，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不管地球社要做什么，还是泽沃伦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我们都要调查清楚，而且还有两个人在向我们求救，我们不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第377章 学院怪事 如果泽沃伦真在计划一些不好的事情，那就不得不去阻止他。 况且海洛伊丝在向他求助，确实很难坐视不理。 杨书为看了周杭一眼，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随后长叹一口气说道，“主席特别支持地下避难所的计划，很快就组织第一批人进入避难所生活，”他顿了一下说道，“以往我们从电影里看过那些遭受末日来袭的人们，不得不逃到地下生活，没想到我们终究也走上了这一条路。” 周杭说，“未来也是有可能改变的。” 换作以前，他肯定只会感到绝望，甚至早已做好等死的准备。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正处于事件的中心，他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成为主角，尽管危险，随时都会丢掉性命。但有不少事情在他的选择下发生了改变，至少眼下的情况还算还有转机。 只要取出维丽厄思之戒，就能保护地球，保护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只要这点有了保障，他们就能为之去战斗，他们还会有更多的选择，而非坐以待毙。 杨书为微微颔首，他深深看向眼前的四个年轻人，心想他们或许真的能拯救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这次回国，除了要向国务院汇报相关情况，非洲那边也暂时没有发生特殊的事情，反倒是国内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杨书为提起这事时，微微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事着实困扰了他很久。 “什么事？”周杭随口问道。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单东这个地方，那是位于南方的一座小城，离北部深渊不远。” 北部深渊乃亚欧大陆大地震时形成的一条横贯东西的大裂缝，随着北部深渊的出现，掀起了一阵移民狂潮。北部深渊附近的地区时不时会发生地震，尽管没有造成二次伤害，但危险还是存在的。其气候诡谲多变，雷云密布，常常刮起大风，电闪雷鸣，刹那照亮了那片昏暗的区域。现在几乎没人居住在北部深渊附近，自从z病毒爆发后，动物的尸体腐烂后，空气质量变得极差，待久了还会留下不可治愈的后遗症。 未被有毒雾气和雷云覆盖的城市，有些人担心灾害范围还会继续扩散，但还是有人留了下来，譬如单东这座城市，单东地势平坦，城内有一条大河，名为越川。单东特产为茶叶和桂花酒，自从人口流失逐渐严重，产业荒废，为了养家糊口，城里的人都跑到附近的城市去谋生。 单东北边有一个火车站，火车站规模不大，主要连接莫玉和梨乡两座城市。单东分为了四个区，最南边的月兴区彻底荒废。月兴区离北部深渊太近了，尽管中间相隔一片辽阔的黑色荒野，但气候变化愈发恶劣，暴风肆虐，人们只好向北方逃去。 离火车站四公里远的地方有一所大学，名为单东学院。那大学现在已经荒废，不少人逃进学校里面，把学校当作自己的家。而杨书为要讲的那桩怪事，就是发生在单东学院。 杨书为讲述道，“自怪事发生后，我们派人过去调查，最新统计的人数约有三百人，目前有不少人离开了那里。” “是什么怪事？”周杭出声问道。 杨书为说，“据相关人士透露，五月三日那天，有人看到了儿时因病去世的好友。” 周杭心想这怎么听起来跟白马市的情况很像，死者复生了？可白马市的死者之所以会复生，全是因为纳吉尔法的存在，难道这里也在存在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杨书为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将屏幕对向周杭等人，照片上出现了一组对照的相片。其中一个是只有八九岁的小孩，另外一个……周杭瞧清楚那张照片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个人是躺在一口透明的棺材里面吗？” 照片中的男人的确躺在某个盒子当中，盒子表面流光溢彩，因此才能看出它的形状。男人双目紧闭，双手自然地放在身体两侧。杨书为点了一下鼠标，原来那张照片动了一下，盒子里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只是替换了原本的照片。周杭瞧着男人那张脸，又看了看旁边的男孩，瞳孔因为震惊缓缓睁大。尽管男孩那张照片看起来颇为老旧，经过技术恢复后，还是能看清男孩五官的。 “这两人是同一个人吧？”周杭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杨书为点点头，他移动鼠标，将光标移到男孩脸上，神情略显严肃，“这个男孩名为常赋斌，九岁那年，因得白血病而去世，他的好朋友，”杨书为点开了另外一个人的照片，是一名年纪三十左右的女性，“此人名叫林菲菲，别人都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她的家就在单东学院附近的街道上，自从单东学院废弃后，她就住了进去，至今仍是单身。后来学院外面忽然来了一个陌生人，等林菲菲仔细辨认完，她觉得这人跟常赋斌很像。 “她起初只敢在人群中观察他，直到常赋斌看见了她，并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她吓坏了，以为他是鬼，可常赋斌有血有肉，触碰之下，皮肤传来暖意。她接受了常赋斌的归来。” 听了杨书为的讲述，周杭这才察觉到这跟白马市的情况还不太一样，复生者归来，外貌停留在死去的年纪，可没听过复生者还会长大或是衰老。 “见鬼了！”郑育康不禁感慨道，心想这自从外星人入侵地球后，这怪事还真是层出不穷，就像是退潮后的沙滩，显露出这世界匪夷所思的一面，“会不会是林菲菲记忆出错了，也许常赋斌并没有死。” 杨书为缓缓摇头说道，“公安那边已经查过了，常赋斌的确已经死了，就连他的父母也确认常赋斌的死亡信息，他家墙上还挂着常赋斌小时候的遗像呢，可问题是，当他们看到成年后的常赋斌，也觉得那人就是他们的孩子常赋斌。” 周杭低声嘀咕道，“确实是一件怪事啊。” 杨书为说，“更奇怪的事，有人用手机拍下了当时的情形，你猜我们在视频里面看到了谁？” “谁？”周杭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泽沃伦。” 第378章 夜色 “又是泽沃伦？”周杭感觉这事变得不简单了。 杨书为再次点了一下鼠标，屏幕上出现一张较为清晰的视频截图，人群中有个人被放大，尽管只是侧脸，但在场的人都认得出那人就是泽沃伦。 “为什么泽沃伦会去单东学院？这事难道跟他也有关系？”周杭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这事很有蹊跷，泽沃伦出现在怪事发生地附近，怎么看都不太正常。”陆司哲分析道。 “泽沃伦还在我国境内吗？”李四海问道。 杨书为目光中显露出一丝疲惫，“泽沃伦目前是下落不明的状态，跟随在他身边的赵坤山也像是人间蒸发一般，目前还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完全查不到泽沃伦的出入境证明，他很有可能寻求特殊势力的帮忙，才能这样悄无声息地出入任何地方。” 周杭勾着嘴角笑道，“恐怕泽沃伦自己也没想到会被路人的手机给拍到。” “我们先假设泽沃伦和赵坤山此时还在国内，那么单东学院这事，希望你们能过去调查一下情况，我想以你们的能力和经验，应该会有不一样的发现，司哲，一定要随时保持联系。” “好的，中将。”陆司哲站了起来，挺直腰板回道。 周杭让杨书为调出常赋斌的照片，他看着关住常赋斌的透明盒子，心里琢磨着这大盒子怎么看都像是一口棺材，“中将，难道常赋斌现在就躺在那口棺材里面？” 杨书为脸色凝重地点了一下头，“没错，三个星期前，也就是六月十日，常赋斌忽然陷入沉睡，等到第二天，凭空出现一副透明样式的棺材，他就被关在其中，那口棺材无法被破坏，怎么也打不开，常赋斌有时候会睁开眼来，六神无主地盯着虚空，对人没有任何反应，随后又会重新闭上眼睛。” 周杭沉声说道，“看来得过去查看一下才行。” 杨书为站了起来，走到周杭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周杭，你们一定要小心，如果需要援助，随时联系我，军方一定会协助你们的。” “好。” “我已经叫人准备好飞机了，你们现在就出发，此事非同小可，刻不容缓，等你们上了飞机再好好休息一下。” 这么着急？周杭微微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答应下来后，他们就离开了杨书为的办公室，外面有两个身穿军装的士兵在等着他们，随后就将他们送上车，赶往停机坪。 上了飞机，他们每人收到了一个背包，里面放有手枪以及充足的弹匣，还有不少徽章炸弹。杨书为原本还想叫多几人陪他们去单东，但周杭表示人太多行动不方便，他们四人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行动较有默契，并不需要过多的帮手。朗想要一起去，周杭让他留在北京。他刚从复生者的身份转变过来，目前身体颇为虚弱，身手大不如前，眼下的朗和一般人没有区别。 朗并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他相信周杭的判断，便在杨书为的安排下，寻了一家酒店暂时住下，如果他闲得慌，也可以给他安排工作，自然会给他工资。 安顿好朗后，周杭这才放心下来。苹果心至今仍是一个谜，它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朗的人生，他从复生者变回一个活人，重新拥有了第二次活着的机会。女爵伊舍娜应该还在西沉市，朗的安全暂时还是有保证的。等他们回来，朗或许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生活，正如朗对周杭说的，不用担心他，他会好好享受活过来的每一天。 刚上飞机没多久，陆司哲向他们讲解单东的详细情况，补充了不少细节。周杭靠在软软的椅背上，不由得抱紧双臂，他听着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翻页声，陆司哲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他缓缓合上眼睑，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到下飞机的时候，周杭感觉有人摇着自己的肩膀，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抬头看去，是李四海。李四海伸手捋了一下周杭的刘海，轻声道，“到了，我们要去坐车了。” 周杭以为他们到了单东，没想到这里是莫玉市，眼下所在的位置是莫玉火车站的广场上，直升机并未做停留。待他们下来后，很快就飞走了。螺旋桨带起的风很大，还带有丝丝凉意，待直升机消失在天际，四下一片静寂，风儿停息，凉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闷热的气息。 夏天还在。周杭感觉有些恍惚，前不久还待在下着鹅毛大雪的白马市，如今来到这地方，那段记忆竟变得有些老旧，感觉时间轻易就从眼前流逝而过。时间的力量强大且不可撼动。 时间不能暂停，亦不能后退，它不断往前，你只能紧随而上。 陆司哲指了指火车站，“接下来我们坐火车去单东。” 单东那边气候不太稳定，直升机这类飞行物自然不能随意冒险前往。 站在空无一人的月台上，月光朦胧，远方的轨道被夜色笼罩，这里就好像一处被世界遗忘的秘境。轨道上停着一辆除去火车头只有三节车厢的火车，火车看起来颇有些岁月了。随着能源匮乏，像火车这种交通工具很快就要被取缔了。 火车轻微摇晃，周杭坐在窗外，若有所思地看着城里若隐若现的楼房。不少人的生活并没有发生特别明显的变化，他们甚至没有遭遇过那些灾难带来的痛苦和绝望。他们以为的世界依旧是那般和平，就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见苦难，偏爱嘲讽受苦的群众。他们到底在笑什么呢？他从网络上看到了不少诸如此类的言论。何望寻带着深渊入口高调降临到地球的时候，有些人会说，反正巨门又不在他们的城市，有什么好怕的。z病毒爆发的时候，动物们不断死去，有人趁机虐杀随处可见的流浪猫和流浪狗，他们会说我的命重要还是这些动物的命重要？在哭什么呢？这种病毒又不害人。 周杭闭上眼睛，将这些负面情绪抛之脑后。人类最后会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而付出深重的代价。他从黑暗中看到了人性之美，团结一心的人类，为了保护环境和动物而大声呐喊直至声嘶力竭的人类。 有人还在努力，他想跟他们一起努力。 第379章 隐形恋爱 抵达单东的时候，天已大亮，走出单东火车站，可见外面有零零散散几个人，他们在黯淡的天光下缓缓移动。 走出火车站，就见一辆白车停在他们旁边，从车上下来一位小伙子，从外貌看憨厚老实，在右边的眉毛处有一道浅浅的伤疤。他说自己叫章九，是一名警察，是市里面通知，需要派人过来送他们去单东学院。 上了车，郑育康问章九，“你怎么没穿制服呢？” 章九笑呵呵地说道，“今天轮到我休息，现在局里人手不足，刚好我比较闲，就派我过来。” 车子拐入大道，看着大马路上没有一辆车，这地方可不是一般的荒凉。周杭向外边看去，只见内道有一位骑着自行车的大爷，大爷戴着圆形墨镜，他骑自行车的速度并不快，似乎也不着急去什么地方，这么慢悠悠地骑着车，反倒像是某种娱乐方式。车子开得很快，不一会儿，就看不见大爷的身影了。 车子遇见红灯，便停了下来。周杭注意到章九正透过后视镜打量着自己，他也没放在心上，装作没看见，不易察觉地移开了视线，车子再次启动的时候，他听到章九说，“你就是周杭吧？” 坐在前排的陆司哲先开口问道，“你认识他？” 章九笑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看得出平日里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当然认识了，周杭现在可是国内的大名人，听说你们见到了外星人，这是真的吗？说来不信，我这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自小就在单东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不少莫玉就是梨乡，再远的地方都没怎么去过。小时候也听过外星人的故事，我以为这都是哄小孩的故事呢，就算现在告诉我天上的星星还有住人，我还是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坐在他后边的郑育康瞪圆了眼睛告诉他，“兄弟，外星人真的存在，要是我跟你说有些外星人还是星星变的，估计你更不相信吧，”他身体前倾，靠近章九的后脑勺，“宇宙那么大，该有什么就有什么，轮不到咱信不信。” “星星变的外星人？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是妖怪？”章九嘀咕道，“狐狸能变狐狸精，蜘蛛能变蜘蛛精，星星变成星星精，这根本就是妖怪嘛！” 在周杭心目中万星人更像是神一般的存在，听了章九的话，他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只觉得章九的想法很有趣。或许在别人心里，万星人是妖怪也没错。 “星星精？”郑育康哈哈笑了起来，他好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哈哈哈，兄弟，你真有意思。” 有了话题，郑育康就跟章九介绍了一下他们的名字，章九听完后，感觉周杭等人不太好聊天的样子，看着郑育康嬉皮笑脸，应该是个不难相处的人。章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育康兄弟……” “他们都叫我小康，你也叫我小康就好。” “哦，好的，小康……你能跟我讲讲那些外星人的故事吗？” 郑育康很开心有人愿意跟他聊天，他本来就是一个话痨，有人愿意陪自己唠，那就是一件十分高兴的事。郑育康讲了他们在锡尔西的遭遇，听得章九连连惊呼，“我的乖乖，你说的那些事都是你们经历过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你该不会是拿小说里的故事来糊弄我吧？” 郑育康拍拍胸脯说道，“当然是真的！我可没心思编故事糊弄你！” 章九啧啧称奇，时不时发出感叹，随后又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瞥了坐在郑育康和李四海中间的周杭一眼，他小声说道，“太了不起了，若是把这事跟我妈说了，她肯定跟我一样惊讶。” 章九刚讲完锡尔西的遭遇，车就到了丹东学院的门口。章九还想继续听郑育康讲，可眼下车停住了，该让客人下车了。 “单东学院到了。” 他们下车后，章九又问了一句，“你们是来调查林菲菲和常赋斌的事吗？” 周杭看向章九，微笑着点点头，“嗯，章九，你有参与调查这起案子吗？” 章九怔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桩案子的主要负责人不是我，不过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你从小就在这里长大？那你认识林菲菲吗？”周杭随口一问，没想到章九的回答令他大吃一惊。 “认识，”章九目光暗沉了几分，“因为林菲菲是我的未婚妻……嗯，曾经是……” 周杭的目光掠过章九的脸，注意到郑育康瞪圆的眼珠子，不禁在心中腹诽，“难怪小康会是这种反应，我们还真是没少遇见过这种事？”只要牵扯到感情之事，总会伴随着各种意想不到的经过，以及荒诞的结局。首先人与人之间各有各的想法，欲望以各种形式充斥在生活的每个角落，一旦哪一方出现差池，感情的基石出现裂痕，接下来就像是被点燃的火线，火星迅速蔓延，感情的战争很快就会爆发，奈何在感情中，从来就没有赢家。 先前知道林菲菲和常赋斌是青梅竹马，可资料上不是显示她是单身吗？难道章九在骗他们？陆司哲发现疑点，直接问道，“我们得知林菲菲单身很久了。” 章九苦笑道，“很多人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我们原本计划明年结婚的，可是常赋斌回来后，菲菲跟我说了一句，抱歉，分手吧，我去找她，她也不理我……”他顿了顿又说，“我总算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了，她打从心里就没有喜欢过我，结婚也不过是找个人搭伙过日子罢了。” “只是你这么以为吧，或许林菲菲她……”郑育康感觉有点尴尬。 章九说道，“不是，是她说的，她亲口和我说，结婚不过就是找个人搭伙过日子，爱不爱的，无所谓，她确实也没说过爱我，就算我跟别人说我和她在谈恋爱，他们也会以为我在开玩笑。” 郑育康忽然问道，“那你还爱她吗？”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章九沉默了很久，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第380章 单东学院 没想到章九和林菲菲之间还有这一层关系。单东市的人们死气沉沉地活着，就连周遭人发生什么事也觉得无所谓，根本引起不了他们一点兴趣，现在考虑怎么活下去才更加实际。 此时李四海却在仔细端详着章九这个人，他微微眯起眼睛，旋即让陆司哲拿出常赋斌的照片出来。他拿着照片，与其对比，他的瞳孔慢慢睁大，周杭注意到他异常的反应，便问他，“四海，怎么了？” 他凑了过去，李四海举起照片，对着章九，“看出来了吗？” 周杭的反应几乎和李四海一样，郑育康更加好奇了，立即走过来，伸长脑袋看了看，过了一会，他惊呼道，“章九！有没有人说过你和常赋斌长得很像？” 章九眼神微动，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这般细微的变化还是被周杭敏锐地捕捉到了，李四海也有所发现，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静静等待着章九的回复。 章九说道，“是吗，我没怎么注意，”他走过来，李四海把照片放到他面前。 章九看着照片上的人，眉头微微皱起，“还真有点像。” 郑育康反应很大，“难道！我是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章九，我话说了你可生气啊……” 章九无奈地微笑道，“你说吧。” “林菲菲有可能把你当作常赋斌的替身，所以才会和你在一起……” “或许还真是这样，”章九目光黯淡，身上隐藏起来的忧郁气息慢慢涌现出来，起初给人还算开朗的印象转瞬即逝，眼下就是一个正经受失恋痛苦折磨的男人，“谁知道呢？” 当下气氛颇有些沉重，陆司哲从背包里取出另外一张照片，轻咳一声问道，“章九，你最近在附近有没有看见过这个人？” 周杭瞥了一眼陆司哲手里的照片，上面的人物是泽沃伦，只见章九端详照片片刻，随后摇摇头说道，“上级给我们看过这个人的照片，好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这个人，也许他根本就不在单东。” 章九往学校大门看了一眼，“本来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调查这个事，可是昨天上级说这事已经移交给其他人处理了，原来指的就是你们，”他转头对周杭说，“周先生，我能跟在你们身边吗，你放心，我绝不会阻碍你们调查的。” 周杭并没有直接拒绝他，转而问道，“章九，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章九神情严肃地朝远处望去，“那人绝不是常赋斌，那个冒牌货骗了所有人。” 周杭没再说什么，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必须亲自过去看一看。 他们从侧门进入单东学院，眼前是一处没有喷泉的喷泉池，喷泉之上是一座人形雕塑，雕塑五官模糊，周身爬满青黑色的苔藓，底下的池子里满是透着恶臭的黑水。绕过喷泉，他们走上一条上坡路，路两边的绿化带植物早已枯萎，向东边望去，天光阴郁，整座校园毫无生气，就跟大灾难后的很多城市一样，这片土地上的生命正慢慢地消逝。 章九在前面领路，走上长坡后，向右拐去，可看见右边有六幢六层高的教学楼，左边往下是足球场，田径跑道的塑胶脱落，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土壤。足球场边上还有一个看台，看台上有不少垃圾，褪色且破洞的红色塑料袋随风翻飞，很快就被挂在一根枯枝上。塑料袋随风晃动，四周始终安静得吓人。 周杭向教学楼的方向看去，时不时能看到一些人的身影。他们大概就是生活在这座废弃大学里的“居民”吧。他们在路的尽头处看到一块空地，那是篮球场和羽毛球场，隐隐能看到地上勾勒出来的白线。在空地边缘，还能看到几个瘪掉的篮球和断成两截的羽毛球拍。 曾经活跃在这里的大学生们，现在又在什么地方生活呢？他们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吗？有些人从这里离开的时候，或许还没毕业，学校有没有安排他们到别的地方继续学习呢？他们的梦想会就此破灭吗？这样的遭遇对于年轻的他们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 周杭闭上眼睛，感受着风从脸上轻轻拂过，他感知的能力在这时变得活跃，脑海中不住地浮现出不同的画面，那些学生，如此朝气蓬勃，如此活力四射，他们的欢声笑语在校园的上空回荡。也许不总是快乐的，会遭受打击，会委屈地落下泪来，然而这些都是青春岁月里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他们经过空无一人的食堂，最后来到了一幢大楼前，从门前的标牌可以知道这里是图书馆。还没进去就看到有人从里面跑了出来，那人行色匆匆，来到章九面前，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急促地说道，“九哥！菲菲姐出事了！” 说话的人是个姑娘，头上绑着马尾，肤色苍白，看上去像是好久没晒过太阳了。 章九的神情变得有些慌乱，顾不得招呼周杭他们，自己就往前跑去，周杭见状，也跟了上去。途中与几个人擦肩而过，那些人瞧着他们的目光有些异样，让人感觉多少有些不太舒服。他们往二楼跑去，章九走进左边的走廊，进入了其中一个房间。周杭刚想进去，当他看到门内的景象后，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瞳孔微颤。站在他身后的郑育康只能踮起脚来，伸长脖子往里面看，屋内光线昏暗，好不容易看清后，他倒吸一口冷气，低声说道，“天啊，那是怎么回事……” 屋内除了章九和那位姑娘，还有另外两人。中间有一口玻璃样式的透明棺材，其表面透出五彩的光芒，好似水晶一般耀眼。棺材里面躺着的人正是成年的常赋斌，在棺材旁边还有一位穿着白裙的女性，她坐在地上，半身靠在棺材上，她的左手竟从棺材外板伸进内部。 那女人应该就是林菲菲。章九半蹲在她面前，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喊了几次她的名字，却没有半点反应，探了一下鼻孔，还有呼吸。 “菲菲……昏过去了……” 第381章 棺材里的活人 进入单东学院图书馆二楼的某个房间，周杭他们发现林菲菲已经陷入昏厥，更加诡异的是，她的右手不知何时嵌入玻璃样式的棺材中去。周杭仔细检查了一遍，心想是不是棺材侧板有一个可容手通过的孔洞，可他意外地发现，玻璃已经融入林菲菲的手臂当中。 听了周杭的分析，章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震惊。 “现在该怎么办？”章九不知所措地问道，林菲菲如今昏迷不醒，也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越是担心她，心中越是惶恐和烦躁，额上不知不觉中早已满是冷汗。 “想办法毁掉这口棺材吧。” 周杭瞅了一眼躺在棺材里的常赋斌，脸色苍白如纸，他又靠近了些，竟能听到清晰的心跳声，虽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他确定这心跳声来自里面的那个人。常赋斌还活着。起初他们确实从资料上得知棺材里的常赋斌还活着，只是刚进来，看到他的状态，周杭下意识地以为他已经死了。 李四海说道，“不能毁掉棺材。”他示意周杭过来，周杭狐疑地走了过来，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视野中忽然多了些什么刚刚被他忽略的东西，为了看得仔细些，他眯起了眼睛。 周杭这才注意到棺材里面满是白色的线，白线柔软，表面满是绒毛，它们钻进常赋斌的身体，而那些白线是从棺材板里面钻出来的。其中几条线，位于常赋斌的后脑勺，脖颈，胸口心脏的位置，那三条线紧紧绷住，若是随意破坏棺材，恐怕会影响那三条紧绷的线，若是断开，极有可能对常赋斌造成严重的伤害。 “先救他们出来，再用我的能力治好他，这样应该可以吧？”周杭提出自己的想法。 李四海却说出了一个周杭没有想到的点，“如果在毁掉棺材的瞬间，常赋斌就瞬间死亡，怎么办？” 对啊，他的能力不能复活死人，只能治愈濒死之人。李四海考虑得很周到，果然还是不能贸然行事。 李四海继续说道，“别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可当事人陷入昏迷，我们想要了解情况也很难，除非能跟棺材里面的常赋斌聊聊。”周杭皱起眉头，心中却隐隐有了别的想法，他默默琢磨着可行的方法。 陆司哲走到他们身边，疑惑地看向那口棺材，“你们看到了什么？” “棺材里的白线，你站过来这边看看。”李四海说道，便让开了位置。 陆司哲往前走了一步，又仔细看了一眼，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嘀咕道，“哪有什么白线？我什么也没看到呀。” 听到陆司哲的话，周杭微微抬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说，“有可能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郑育康走了过来，他朝棺材看去，眼珠子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章九和那名姑娘走过来，也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李四海说道，“我还以为是在特定的位置才能看到那些白线，杭，你刚刚靠近棺材，能看得到白线吗？” “看不到，来到这边才能看到，”周杭顿了顿，又补充道，“特定角度应该也有关系，不过只有我们两人能看到，就说明普通人是看不见的。” “普通人？”章九感觉周杭的话听起来很奇怪，什么叫做普通人，他仔细打量着周杭和李四海两人，可看了半天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疑惑了很久，这才开口问道，“周先生，为什么你说那些白线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呢？” 郑育康走到周杭和李四海中间，一手搭在一人的肩膀上，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杭哥和四海哥的确不是普通人，他们体内有星星的力量，他们很强的。” 章九听了郑育康的解释，还是云里雾里的，见他们在研究那口棺材，便不好意思再多问。 周杭向陆司哲等人描述了棺材里白线的状况，表示贸然破坏棺材只会伤害到里面活着的常赋斌。陆司哲靠近棺材，果然听到了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整副棺材就像是连接着常赋斌心脏的扩音器。 “章九，你能说说看这棺材到底是怎么来的吗？”周杭出声问道。 章九很担心林菲菲，便让那位姑娘快点去叫医生过来，然后听到周杭在问自己，他愣了一下，随即回道，“这事菲菲跟我说过，这棺材是凭空出现的……他们像往日一样正在聊天，常赋斌却忽然大叫起来，像是知道有事要发生，赶紧推开了菲菲。菲菲说他就这么僵在了原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那玻璃自他周围迅速升起，菲菲想要去救他，可在常赋斌四周充满了噼啪作响的电流，她敢靠近，就感到手脚麻痹，浑身肌肉疼得厉害，她连连后退，眼见着玻璃棺材封了顶，常赋斌就被困在那里面了。他有时候能醒过来，可他只是睁着眼睛，身体一动不动，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就跟死不瞑目似的……但他确实还活着，菲菲说他的嘴巴和手指有时候会动。” 章九一下子说了很多，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似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周杭将他和棺材里的常赋斌对照了一下，还真别说，说他们是双胞胎都有人信。他曾怀疑过这一点，可章九信誓旦旦地表示他是独生子，并没有其他兄弟。常赋斌的资料也有显示，他是独生子，根本不存在是双胞胎的情况。 就在他们检查的时候，外边时不时有人经过，他们会驻足停留，朝里面张望，片刻之后又会悄然离开。十分钟后，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外面走进来，他们十分谨慎地检查了一下林菲菲的身体，除了章九，他们暂时离开了房间。站在走廊上，望出去，第一层可见图书馆内部，往上看是污浊的玻璃顶，光线浑浊，令人心情莫名变得抑郁。 李四海小声说道，“杭，你有感知到什么吗？” 周杭扶着栏杆，看着下方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他沉声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打算用能力试试，看能不能跟常赋斌聊聊，他还活着的确是件好事，一切的关键就在他的身上，只要能跟他说上话，说不定就能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 第382章 沟通 周杭打算用伊莎贝拉“感知”的能力和艾莉娅“记忆”的能力，看能不能进入到常赋斌的意识中去。周杭说出自己的想法，陆司哲在旁打趣道，“若是让不知情的人听了，谁能想到你曾经是一名科学研究者。”周杭也笑了笑，“我自己也没想到，不过，星星之力并非魔法，它属于某种力量，而这种力量与大脑神经互相作用，简单来说，星星之力更像是画笔，而所有能力的展示，就像是出现在纸上的画，如要清楚地解释这一点，恐怕以人类现在的知识和语言难以准确地描述出来，我现在也只是一知半解。” “人类？”郑育康微微眯起眼睛，他笑着说道，“杭哥，你越来越不像我们人类了。” 周杭回道，“我哪里不像人类了？” 其实郑育康的话让在场的人陷入了沉思，就连周杭自己也感到了莫名的不安，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以至于后来每次想起这句话，目光中多了几分抑郁的情绪。 医生检查完后，说暂时不清楚林菲菲昏迷的主要原因，但身体并无大碍，嵌入棺材里的手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反应，他们带来了便携x光摄影仪器，发现棺材板死死嵌在林菲菲的手骨上，“就像是天生的，骨头和玻璃片融合在了一起。”医生走后，半小时后又回来，给林菲菲打点滴，维持她身体营养的需要。处理好后，医生就离开了。 章九让围观的人离开，随后就把门关上，屋内有一盏落地灯，光线还算亮。周杭搬来椅子坐在棺材旁边，他注视着棺材里面的常赋斌，担心如果触碰不到他，能力可能会失效，他闭上眼睛，尽量捕捉常赋斌的气息——气息常指大脑神经运转时释放出来的能量。 章九疑惑地看着周杭，向身边的郑育康问道，“小康，杭哥在做什么呢？”他知道周杭年纪比自己大，便学着郑育康叫他一声哥。 郑育康神秘兮兮地说道，“杭哥打算跟常赋斌‘沟通’呢。” 章九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那棺材完全密封，要如何才能与他沟通呢？” 郑育康小声说道，“杭哥会魔法噢。” “魔法？”章九只觉得郑育康在跟自己开玩笑，可当他看着周杭左眼那颗深绿色的眼珠子，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起初见到那颗眼珠子的时候，就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原以为是周杭追求个性，特意戴了一个异色美瞳，但他曾近距离观察过，看不出隐形眼镜的痕迹，他可以确定那颗瞳仁天生就是绿色的。 听到他们的对话，陆司哲提醒他们安静点，不要打扰到周杭，而李四海一直默默地站在周杭身边，若是出现不好的状况，可以随时出手保护他。 章九闻言即刻闭上了嘴，聚精会神地看向周杭，只见他视线低垂，安静地凝视着棺材里面的常赋斌，那颗眼珠子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周杭伸手触碰那口棺材，他的手掌下方正是常赋斌的脸。 落地灯的光线忽然暗了几分，章九怔了怔，往周杭眼底望去，那里一片寂静，那份静寂迅速蔓延出来，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房间内部此时安静有点吓人。章九愣神间，只觉得呼吸变得有些吃力，心里莫名感到一丝慌张，一种具有极强压迫感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种气息正是周杭身上散发出来的，如此神秘，如此令人心悸，章九感觉手脚发麻，他缓缓垂下视线，不敢去注视周杭。他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眼前的那个人并不是人类，或许正如郑育康所说，周杭不是普通人。 周杭俨然进入某种忘我的境界当中，他来到了“遗落之境”，沉睡的星星们层层叠叠地埋藏在漆黑的沙滩下面。他成了没有实质的意念体，穿梭于黑暗当中。他想要寻找关于常赋斌的信息。在这个神秘的地方，时间似乎停止了流逝，化作了更为浓稠的物质，紧紧缠绕在他的身上，所以他的行动并不快，但他很快从黑暗中听到了非常清晰的心跳声。 他找到常赋斌的气息了。 现在只需要进入常赋斌的记忆。 周杭感觉眼前出现了明亮的光，黑暗旋即又再次席卷而来，不断地扩散，又不断地收缩，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发生轻微的震颤，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分散又重组，色彩在融合，感知正慢慢恢复，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每一次感知都像是一次奇妙之旅，而他正被这一切深深吸引着。 “你是谁？”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杭猛地回过神来，常赋斌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他们面对面，陷于迷幻的色彩当中。 常赋斌等不及周杭的回答，他转动眼珠子，好奇地向四处张望，“这里是哪里？” 周杭平复心情，认真地问道，“你是常赋斌吗？” 对面的常赋斌愣了一下，视线冲向聚焦在周杭脸上，“我是，你是谁？” “我叫周杭，我现在就在单东学院，而林菲菲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 “菲菲？”常赋斌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激动了起来，“她怎么了？” “她的身体正嵌在困住你的棺材里，你知道那口棺材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周杭担心他们的时间不多，因此直截了当地把情况说明了一下。 “什么棺材？”常赋斌表情微滞，仅仅过了几秒钟的时间，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瞪圆了眼睛，激动地喊了起来，“不可以！啊！这样不对……这样不对……” 最后他像是失去理智般，一直重复着“这样不对”这四个字。 周杭神情严肃地盯着常赋斌，严声道，“常赋斌！你冷静一点！你这样子根本就帮不到林菲菲。” 常赋斌瞳孔微颤，眼中满是痛苦和恐惧，“我没想到这会是真的，我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可恶！你是说菲菲的身体已经融进……棺材里了吗？这下完了，谁也救不了她……” 常赋斌闭上了眼睛，落下了悲痛的泪水。 第383章 匣子 周杭成功与常赋斌“碰面”，得知林菲菲的情况后，常赋斌的情绪有些失控。 周杭感觉自己快要与常赋斌的意识断开联系，他赶紧说道，“常赋斌，林菲菲暂时没事，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他观察着常赋斌的反应，也不等他回复，继续说道，“常赋斌，你小时候不是已经去世了吗，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我必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我才能帮到你和菲菲。” 常赋斌摇着头说道，“你帮不了我们，这一切都太晚了，你们要尽快离开单东学院！听我的，趁现在还来得及，要不然你们都得死！” 该死！这个人根本就没仔细听他说话！周杭有些急了，他忍不住提高音调说道，“常赋斌，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那个玻璃棺材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赋斌的眼泪不住地落下，好似梦呓般说道，“它不是棺材，而是‘匣子’……” 好！总算有了一条有用的信息！再接再厉！周杭用着鼓励的语气说道，“关于匣子，你还知道什么？” 周杭话音刚落，常赋斌就像是见鬼一般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啊啊啊！你们不要待在那里了！快走！带着菲菲走，就算砍断她的手也好，不要再靠近匣子了！” 不管周杭说什么，终究无法稳定常赋斌的情绪，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他的视线不经意间向一旁扫去，就是这么随便看一眼，吓得他倒吸了一口寒气。只见身侧不知何时多了一双巨大的眼珠子，瞳仁仿佛黄金一般耀眼，有一点很奇怪，瞳仁上布满了裂纹。那双金色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心中生出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一幕为何会这般眼熟—— 啊。 对，在西沉市。 他们在去龙弥赌场的路上，碰到了那个下半身长满猫足触手的怪物。 它的眼睛就是这般，金色的瞳仁似玻璃一般透明的表面布满了裂纹。 他不会认错的，为什么这双眼睛会出现在常赋斌的意识里？ 周杭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就听到常赋斌大喝一声，“快走！远离匣子！” 周杭感觉眼前幻光璀璨的世界瞬间崩溃瓦解，有一股极强的力量推动他的身体，脚下瞬间失去触碰实地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光芒倒转，色彩褪去，待视野中的光慢慢变成一个点，李四海的脸随之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李四海扶住了险些摔倒的周杭，慢慢扶着他坐回到椅子上，瞧着他满头大汗，担忧地说道，“杭，你没事吧？” 周杭茫然地看着李四海，他慢慢转头，先是看向匣子里面的常赋斌，常赋斌的声音骤然间在他耳边响起，“远离匣子！”他眼眶中的瞳仁微微跳动，又瞥了一眼晕倒在匣子边上的林菲菲，瞧着她被嵌入匣子内部的手臂，猛地站了起来，顾不上其他人的目光，大声喊道，“常赋斌说这不叫棺材，而是叫作‘匣子’，他说这个匣子很危险，要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再没有更重要的消息了，周杭脑海中浮现出那双布满裂纹的金色眼睛，心中莫名感到一阵不安。 章九有点急了，“那菲菲怎么办？” “常赋斌的建议是砍掉她的那只手！” “不行！”章九立刻否决了这份提议。 李四海拉住周杭的手，低声说道，“在你与常赋斌沟通的时候，出现了一点意想不到的变化，林菲菲的身体又被拉进去了一部分，与匣子融合的部分已经不止手臂了，砍掉她的手这方法已经行不通了。” 周杭这才重新看了一眼，果真如李四海说的，林菲菲不知何时已被拖拽进匣子里一部分。 一开始还想救里面的常赋斌，所以没有把林菲菲的情况放在心上，没想到变化会来得这么快！再过一段时间，林菲菲就会彻底被拖进匣子里。莫非匣子的危险之处就在于此？只要靠近匣子的人都会被拖进去？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可周杭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要真是如此，常赋斌为何又要他们离开单东学院？只要不靠近匣子不就行了吗？ 他们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暂时退出房间，面对这种情况，章九此时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尽管林菲菲已经跟他分手了，可他还是放心不下她。章九问周杭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周杭的回答并没有让他感到满意。 周杭说，“常赋斌并没有告诉我太多事情，他只和我说了匣子很危险。”他并没有讲出常赋斌告诉他林菲菲已经没救了这件事，要是说出来，指不定章九会做出疯狂的事来。像章九这般性情耿直的人，要是疯起来，肯定连自己的命也顾不上了。 章九不甘心地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样什么也不管吗？” 郑育康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先冷静一下，我们会想到办法的，你这么急也没用。” 章九攥紧了拳头，脸色愈发变得难看，他走到房间门口，看着屋内的林菲菲，心中不由得难过了起来。 周杭看着章九的背影，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移开视线，扫到了章九身边的那个姑娘，他听过章九叫她的名字，好像是叫作袁曼琪。袁曼琪头发很长，染成了浅橘色，刘海盖住了眉毛，还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周杭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忽然就皱起了眉头，他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周杭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让陆司哲给他一张林菲菲的照片。 他拿着照片走到袁曼琪身边，“你好，你叫做曼琪是吧，不好意思，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袁曼琪看上去有些怕生，她向着章九的身边靠去，不吱一声，章九见状，出声问道，“周杭，怎么了？” “我想看看曼琪的脸，能否让她摘一下眼镜？” “曼琪，你就按照周先生说的做吧，”袁曼琪犹豫了一下，但她还是顺从地摘下了眼镜，又听到周杭说，“曼琪，你的刘海……”他做了一个手向上撩起的动作。 袁曼琪倒也没显得不耐烦，非常配合地撩起了额前厚厚的刘海，这才得以看清她的五官。 尽管有很小的差异，但周杭还是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跟林菲菲长得是如此的相似。 周杭注意到章九的表情出现些微的诧异，他好像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袁曼琪的脸。 第384章 她是谁 袁曼琪和林菲菲长得很像，这种情况也出现在章九和常赋斌身上，他们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周杭问袁曼琪，“曼琪，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和林菲菲很像吗？” 袁曼琪目光躲闪，实在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神情，她有些慌了，嘴里却说，“这很奇怪吗？这世界这么大，长得有点像的两个人很多啊。” 周杭平静地回道，“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章九，我可以单独跟你聊一下吗？” 章九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林菲菲，眼中满是深深的担忧，他点了点头，跟着周杭来到了走廊的另一端，周杭直接问道，“章九，你跟袁曼琪是什么关系？” 章九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袁曼琪的身影，低声道，“其实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她，我跟她不是很熟，虽然第一次见她，就感觉她很像一个人，可我当时的心思全在菲菲身上，就没怎么在意曼琪……我刚才看到她跟菲菲长得很像也很惊讶。” “那你第一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 “我想一下，应该是那口棺材……噢，你们说那个叫做匣子是吧，”章九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匣子困住常赋斌之后，曼琪忽然来到单东学院，而且她还是特别自来熟的人，刚见面就叫我哥……她说她会帮忙照看菲菲，本来今天我就打算过来这边看看的，但我接到通知，就先到火车站接你们。” 周杭察觉到章九话中的异常，“忽然来到？什么意思？之前在单东你就没见过曼琪这个人吗？” “单东挺大的，没见过也不奇怪吧。” “可她偏偏来到了你和林菲菲身边，这不太正常。” 最奇怪的果然还是他们的外貌，尽管有一点点的差异，但他们分明有着相同的五官。 周杭深深地看了章九一眼，“章九，你不会有什么事对我们隐瞒吧？” 章九愣了一下，感觉周杭的眼神有点吓人，就像是能看穿他的灵魂。他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我没有什么隐瞒的，我现在只想救菲菲出来。”就在这时，走廊那边传来一声巨响，听起来似乎有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周杭听到动静，拔腿就跑了过去，其惊人的速度，站在原地的章九给看愣了。短跑运动员也没他快吧。章九打起精神来，往那边跑去，等他靠近，才发现原来是林菲菲他们所在的门被关上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章九急得大喊起来。 袁曼琪惊惶失措地说道，“不知道，这门忽然就自己关上了，怎么也不打开。” 章九不信邪，走上前去转动门把手，任他如何使劲，门把手纹丝不动，章九当下更加慌乱，用肩膀去撞门，门轻微晃动，只能发出响动，他再次用力撞去，觉得肩膀传来剧痛，可门丝毫没有半点松动的意思，他仿佛撞在一面坚固的墙上。他还想再试试，无论如何都想把门给撞开！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林菲菲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会疯掉的，虽然他现在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周杭却忽然伸手将他揽住，他轻声说道，“我来吧。” 周杭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伸手轻轻握住了门的把手，他现在打算使用何望寻“门”的能力。这项能力能帮助周杭抵达任意有门的地方，前提条件是有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他自己或是其他人的记忆都可以；另外，他最近对于门的能力有了进一步的提升，那便是他能打开所有的门，尽管还是有限制，具体情况仍需在实践中验证，但眼前这扇门很普通，他可以轻松就将其打开。 门把手在他手里慢慢转动，所有人都听到了门开的动静，周杭却在这时皱起了眉头。 门里面不太对劲。 周杭深绿色的眼珠子亮了一下，就像是夜空中唯一一颗发光的星星，他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里面还有其他人。就是那个人在里面把门给关上了。 李四海他们刚刚就在门的外面，根本没看到有人进入房内。 刚刚他们也在房间里面看过了，完全就没有能让人躲藏的地方。 那么就说明门内那人有特殊的能力，并非普通人——普通人可没有穿墙或是瞬间移动的本领。 这个门到底还要不要开？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思来想去，周杭决定还是把门打开。他们来调查这件事，突然出现异常是好事，证明这件事将会有所突破，而不是束手无策地观望着。以他的能力，仍有与对方对抗的机会。 他扭过头来，示意李四海他们后退，要是有危险，即刻远离这里。 可李四海依旧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能感受到他就在自己身后，周杭感到很安心，鼓起勇气，缓缓将门打开。 刚把门打开，就看到有一个人站在匣子旁边。 那是一个女人，一头紫色的长发，头上裹着一层黑色的薄纱，上面以银色的链条点缀。薄纱之下露出一张美丽的脸。一双琥珀色的瞳仁透着神秘的气息，像是某种古老的生物自永恒的睡眠中忽然苏醒过来，她死死地盯着站在门口的周杭。女人身上穿着灰色的外衣，外衣表面缠满了白色的绷带。 女子脸色苍白，唇色却艳红如血，她歪了歪头看向周杭，始终一语不发。 周杭打量着那个女人，从她身上他什么也没感知到，她就像是寂静无声的夜，又像是空幽的山谷，没有任何生机。刹那无法感知到任何情绪与欲望。凝望着她，她就像是一片黑洞，吸收掉所有的声音和光，连同你的感知和记忆。 周杭忽然痛苦地跪倒在地，他的脸和脖颈涨成紫红色，异常痛苦。 这种让他差点死去的痛苦短短持续了两秒钟，女人在他的视野中消失了，他这才缓了过来，大口呼吸着空气，李四海慌忙将他扶起，“杭，你没事吧？” 周杭满头大汗，急促地喘息着，过了一会，他慢慢平静下来。 “可恶，真的差点死掉……那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分明可以杀了他的，她为何没这么做？她来到这里究竟想做什么？她到底是谁？脑海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单东学院的怪事变得越来越多，似乎更加危险了。 第385章 空白的记忆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站在门外的人都没有看清刚刚那个女人的脸，只见周杭骤然间像是发病了一般，猛地跪倒在地，膝盖落地那一下，章九都要怀疑周杭的膝盖碎掉了。随后那个女人凭空消失了，可一秒前那地方分明是有人在的，章九十分肯定这一点，可那个女人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周杭进入房间后，李四海原本想进去，只感觉身前出现一道无形的屏障。他看向那个女人，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他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就发现周杭不知何时跪倒在地，他向前迈出一步，那道屏障消失了。李四海来到周杭身边，看他并无大碍，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们两人在离开房间前，周杭往匣子所在的位置看去，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了新的发现。 李四海侧头看向周杭，“怎么了？” 周杭低声说道，“好像多了点什么？” 陆司哲和郑育康很担心周杭的状况，也走了进来，章九和袁曼琪紧随其后。陆司哲问了周杭情况如何，周杭表示自己还好，不过刚刚那一下，他差点没喘上气，要是再多一秒，恐怕他真的会因为窒息而死。 郑育康很好奇，“杭哥，你认识那个女人吗？她到底是谁？” 周杭摇了摇头，“不认识，第一次见，对方来路不明。” 李四海看了郑育康一眼，随后问周杭，“实力如何？她是万世星域的人吗？” 周杭只能苦笑，“实力肯定在我之上，我甚至没有半点反抗的机会，至于是不是万世星域的人，还不清楚，那个女人的状态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很难说得清楚，我也没能和她说上一句话，她瞬间就发动了攻击……” 周杭迈步走向匣子，他低声说道，“不过，她过来似乎是为了做这么一件事……” “什么事？”李四海走过来问道，他抬眼看向林菲菲和匣子中的常赋斌，瞳孔猛地睁大，“那是什么……” 确实多了点东西。 在林菲菲的背上和常赋斌的胸口多了一只相同的金属饰物，整体呈现灰白色，末端是一个竖立起来的菱面体，在其中一个面上浮现出一颗半阖眼睑的眼珠子，瞳仁中心有一条细缝。当他们靠近，菱面体表面迸发出强烈的电光，电流溢散，噼啪作响，见此情形，周杭和其他人不得已向后退了两步。 周杭记得章九曾经说过，林菲菲告诉他匣子出现的时候，在常赋斌周身出现了电流，使得旁人无法接近。 李四海出声问道，“那两样东西……是那个女人刺进去的？” 章九面如死灰般说道，“菲菲……死了吗？” 周杭却说，“没，他们还活着，我倒是觉得那两样饰物救了他们一命。” 章九怔住，难以置信地看向周杭，“救他们一命？” 周杭深深地看了一眼菱面体上的眼珠子，随后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章九跟在他的身后喊道，“周先生，就不管他们了吗？” 周杭走到围栏前，他目光略微黯沉，“这不是管不管的问题，这件事谜团太多了，若还没找到关键的线索，恐怕这事没那么好解决。” 章九感觉双脚无力，他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他顺着缓缓蹲下，将头埋在膝盖中间，他瞪着眼睛，不一会儿，地上多了几点泪滴。 其他人也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郑育康看章九这么难过，他便蹲在旁边，低声安慰着他，直到章九重新振作起来。这期间，袁曼琪一直默默站在章九旁边。 周杭和李四海，还有陆司哲，他们走到一楼的图书馆内部，周杭走在前头，浏览书架上早已蒙尘的图书，他看中一本书，那是史铁生的《我与地坛》。他很想拿下来看一看，却心烦意乱得连手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周杭低声说道，“我觉得章九和袁曼琪两人身上有很大的问题，他们有事隐瞒着我们。” 李四海脸上表情并未出现明显的变化，“为何不问问他们看？” “他们一直在撒谎。” 陆司哲微微挑眉，“为何不进入他们的记忆看看，或许就能知道真相了，记忆可不会撒谎，不是吗？” 周杭走到书架的尽头，他转过身来说道，“想要进入别人的记忆，并不是一件随便的事情，我刚刚掌握‘记忆’的能力，要不是有感知能力的辅助，我很难获取到有用的信息，甚至能跟他们的精神体对话。每个人的记忆就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每次探索都需要万分地谨慎，如果被其混乱的记忆纠缠，我就很难从中脱离出来。我确实尝试过，我从章九和袁曼琪的记忆里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周杭抬眼往二楼走廊看去，他看到袁曼琪正往他们这边看，那女人的表情有些古怪。周杭收回视线，继续说道，“但并不是什么收获没有，自从常赋斌归来的那一天，你们知道我从他们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李四海追问道，“看到了什么？” 周杭的回答令他们感到一头雾水，“什么也没看到。” “什么也没看到？”陆司哲挠了挠头，“什么也没看到算作有收获吗？” 周杭用着严肃的语气说道，“你们还看不出来是什么问题吗，他们正经历着这一切，可当我进入他们的意识，他们最近这段时间的记忆全是空白的！这难道还不奇怪吗？” “不是你看不到，而是本身就不存在，是这个意思吗？” 周杭点了点头，当他的视线再次向上看去的时候，袁曼琪已经不在那里了。 李四海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你才怀疑他们？” “看来要找机会跟他们好好谈谈，希望他们能主动坦白。” 他们准备回到二楼，就看到章九手里拿着手机，火急火燎地走了过来，“周先生，又有怪事发生了，我想你们或许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队长那边很着急，我们现在就出发。” 周杭和李四海对视一眼，皆露出一丝苦笑，随后叫上郑育康一起离开了单东学院。 第386章 制服凶犯 车子驶离单东学院，章九呼叫警局那边派人过来守着林菲菲，呼叫机那边的人却说实在没人手，这事只能让他自己想办法。章九无奈，只好拜托袁曼琪看着林菲菲，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给他打电话。 见章九他们这边人手缺乏的问题很严重，陆司哲给杨书为打了个电话，希望他能帮忙解决一下这边的问题。杨书为说没问题，会立刻着手处理这件事。把这一情况跟章九说明后，章九看陆司哲的目光都变得不太一样了，多了几分崇敬和感激。 郑育康在路上看到一家早餐店，先让章九停车，他下了车，过了好一会，提了一袋肉包子和一袋豆浆就赶了回来。郑育康咬着肉包子说道，“快饿死了，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呢。” 章九觉得是自己做事疏漏，没考虑到他们吃饭的问题，忙道歉，“对不起，都怪我，也没问你们吃过没，就直接带你们去了单东学院。” 郑育康让他别放在心上，他们要是饿了自己会想办法的。他随手递给章九一个包子。 周杭自己倒不觉得很饿，但闻到了肉的香味，还是没忍住吃了一个包子，郑育康见他吃完，又拿了一个给他，“杭哥你吃呀，这一路都得靠你呢，可别饿着肚子做事。”周杭也不拒绝，拿过来就吃了下去。 李四海喝着豆浆，他问章九，“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突然就把你叫过去？” 章九吃下最后一口包子说道，“说是有人报了假警，过去的警察对那人给挟持了。” 郑育康惊讶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袭警，这些罪犯真是一个比一个猖狂！” 周杭听后却说，“那也不算什么怪事吧。” 章九忽然压低声音说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要不是刚刚经历那种事，我现在恐怕也不会相信……”他像是还在做心理斗争，等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件事怪就怪在那个报警的人身上，那个人在今年六月的时候就死了，在公寓楼里上吊死的。” 郑育康倒吸一口冷气说道，“什么？那你的意思是……” “嗯，死掉的人居然报警了，说是家里进了小偷，我的同事听清他的住址后，他起初觉得有些奇怪，对这地址有些熟悉，后来查了一下资料，才想起那屋子的主人上个月刚刚自杀了，那桩自杀案还是他本人去处理的，他回想起对方刚刚说起的名字，那人说自己叫孟羽升……” “难道死掉的那人也叫孟羽升？” “对，我同事做事很负责，他怀疑是有人恶作剧，随后就独自前往那个地方，他到了那栋公寓楼，叫了楼下的门卫跟他一起上去，没想到刚开门就被袭击了，门卫见情况危急，赶紧先溜了，这才跟我们报了警，我这边离案发地比较近，所以队长让我赶紧过去，队长他此时也在赶过去的路上。” “感觉这事蛮严重的……” “现在过去得先确认一件事，那个袭警的孟羽升到底是不是自杀去世的孟羽升。”章九稍微用了点力气踩油门，他很想快点抵达现场。 不用十分钟，他们就抵达一栋名为凤凰家园的公寓楼，整栋公寓楼分为一栋和二栋，各有十三层。出事的住户就住在一栋第十层的1103房。每层有四户，到了十层才发现，其他三户早已成了空房——这栋公寓楼是欧亚大地震后才修建的，算是整个单东最高的建筑，可住进来后的住户很快又搬走了，仅剩零星几户人家还住在这里。更别说随着雷云和毒气的不断扩散，这座城市迟早会彻底成为一座死城。 他们刚从电梯里面走出来，就看到了两名身穿警服的警察。章九对着其中一位中年警察说道，“队长，现在情况怎么样，小孙没事吧？” 中年警察并没有先回答章九点问题，而是看向周杭他们，不禁提高了警惕，“他们是谁？” “队长，他们正是来协助我们调查林菲菲那桩案子的。”章九快速回道。 中年警察的目光温和了几分，他低声道，“原来是你们。” “曹队，我是陆司哲，我在来单东之前，有跟你联系过，不知道你还记得吗？”陆司哲主动搭话，脸上露出了友善的微笑。 “陆司哲？啊，我就说你怎么看着有点眼熟，谢谢你们愿意过来协助我们，中将他身体还好吧？”曹警长的语气听起来放松了许多，他伸手拍了拍陆司哲的肩膀，两人寒暄几句后，陆司哲将话题转向孟羽升袭警这件事上，“曹队，现在情况如何？暴徒还无法制服吗？” 曹警长随即紧紧皱起了眉头，目光中多了些疲惫的神色，看起来最近睡得不是很好。 “孟羽升夺走了我们警员的手枪，现在很难做出有效的应对，我们想要跟孟羽升沟通一下，可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他只会用鬼哭狼嚎来回应我们……”焦头烂额的曹警长只觉得心中一股郁结之气无法消散，他伸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胸口。 “曹队，你没事吧？”陆司哲担忧地问道。 “不要紧，老毛病了。” 周杭走过来说道，“司哲，这事交给我们吧，现在制服凶犯要紧。” 曹警长看向周杭，他似乎不认识周杭——周杭后来才了解到，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周杭或是外星人的事情。曹警长提醒道，“这样太危险了，凶犯手里有枪，你们还没有穿防弹衣，万万不可鲁莽行动啊。” 曹警长这人看着还不错，听得出他关心的语气，周杭微笑着说道，“没事的，这种事情应该算是我们面对过最简单的挑战了。” 李四海也走了过来，他望着紧锁的房门，低声道，“杭，你开门后，我立刻进去制服那个人。” “好，那后面的就交给你了。”周杭对李四海很有信心。 两人当下不再犹豫，周杭冲到门前，发动能力，轻松将门打开。不发出一点动静，如此才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李四海的身影好似闪电一般窜进屋内，只听得一声枪响，屋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下一秒从房间里面传出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啊啊！” 第387章 洗手间内的尸体 听到门内的动静后，门外的人立刻冲了进来。周杭进来后，先是看到客厅里的电视屏幕被一颗子弹打穿，随后见李四海反抓一个人的手，将其按在墙上，李四海力气很大，那人的手几乎就要断了，疼得那人发出了嚎叫。警察的手枪就这么掉在他们的脚下。 一开始接到报警过来的小孙，见凶犯被制服，赶紧起身去捡起自己的枪。另外一位年轻警察走了过去，他拿出手铐，铐住了凶犯的双手，李四海这才从孟羽升身边走开。小孙惊魂未定地走到曹警长身边报道，他的目光时不时瞥向李四海，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仍感到难以置信——人类会有那样的速度吗，他进来的时候，孟羽升反应倒是很快，冲着眼前的残影就开了一枪，奈何根本就打不中，转瞬就被李四海给重重撞在墙上，浑身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龇牙咧嘴。 曹警长上下打量了小孙一眼，“小孙，你没事吧？” 小孙名为孙易，他的脸色略显苍白，“队长，对不起，都是我大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人真的是之前自杀的孟羽升吗？”曹警长的语气颇为严肃。 提到这个，孙易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他转头去看阴沉着脸的孟羽升，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嗯，他确实是之前住在这里的孟羽升……队长，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曹警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轻轻拍了一下孙易的肩膀，“小孙，我们也不知道。”说完他转头对章九说道，“立刻通知人，去墓园挖出孟羽升的棺材，我们要开棺验尸，小杨，你带着罪犯去鉴定他的dna，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在他们还没开始对话之前，周杭进屋后，就立刻进入了孟羽升的记忆，他找到了对方的精神体，可孟羽升死不开口，对他的出现十分抗拒，不得已之下，他只能退了出来。孟羽升被带走了。可问题是，为什么孟羽升要袭击警察呢？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死警察吗？周杭他们并没有着急离去，而是在孟羽升的屋子内展开了调查。曹警长因为还要去处理其他事情，就暂时将此事交由他们处理。曹警长对陆司哲说，“抱歉了，还得麻烦你们。”陆司哲说没事，反正他们也是来帮忙调查的，如果他们这里有新的发现，一定会及时跟曹警长汇报的。曹警长带上孙易匆匆离去。 在搜查之前，陆司哲说，“我们没有戴手套，在搜集线索的时候，还是尽量不要破坏现场比较好。” 他们此时站在客厅里，这屋里一共有三间房，还有一间厨房。周杭进入了孟羽升的卧室，刚走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蹙起眉头，扫了整间卧室一眼，最后锁定卫生间所在的位置。他缓步走了出去，拿出一张纸巾包在把手上，他轻轻将门打开，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当他看清屋内的景象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大声喊道，“四海！司哲！你们快过来！” 李四海跟陆司哲立刻赶了过来，郑育康反应也很快，跟着进了卧室，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他们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他们见周杭站在卫生间门口一动不动，便也凑了过来，前面三位人高马大，就这么挡在门口，郑育康只好踮起脚来往里面看去，只看了一眼，随之爆出了一句脏话，紧接着说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逼仄的卫生间内塞满了尸体。那些尸体全部身穿警服，诡异的是，这些人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这让李四海想到了白岚雅，她是改造人，同时也是克隆体，只要身体损坏，随时可以换上新的身体。身体成了某种容器，只有她的意识属于白岚雅。 这么多尸体，都是克隆人吗？ 周杭盯着尸体的脸看了好一会，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即使面对满地的尸体，以及溅满墙面和从天花板上滴落的鲜血，他表现得异常的冷静。 周杭缓缓说道，“刚才我检查过孟羽升的记忆，他的记忆在某个节点后变成了一片空白，他跟章九和袁曼琪的情况极其相似，就像是有人有意消除了他们的记忆，似乎这段消失的记忆，对那个躲藏在黑暗中的人来说十分重要。” 出现了相同的情况？李四海眼神微动，他想到了出现林菲菲房间里的那个女人，他说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周杭说他也不确定，如果真是她，那又与她先前的所作所为相矛盾，他认为在背后耍阴谋的并不是她。 李四海提出自己的疑问，“为何你认为那个女人是在帮助我们？” “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感受，也许我是错的，这件事很复杂，谜团太多了，一大堆问题摆在我们眼前，就比如……”周杭看向卫生间里的尸体堆，低声道，“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些尸体很像一个人吗？” 陆司哲长长吸了一口气，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恐惧，“原来你们也发现了吗，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郑育康补充说道，“见鬼了！我们刚刚看到那个警察，就是被孟羽升袭击的小孙！叫做孙易的那家伙！怎么这里的尸体都是孙易啊！” “没错，这里面大概有十几具尸体，全部长得和孙易一模一样，而且……”周杭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具尸体说道，“每个孙易的死亡时间都不一样，惊人的是，每个孙易之间死亡间隔的时间并不长，那具尸体就在二十分钟前被杀，也就是说，在很短的时间内，不断有新的孙易来到这间房子，而且全被孟羽升给杀了……” 一时间他们沉默了下来。 等到周杭继续说道，“孙易是有计划的，他打电话报警，就是为了要杀死孙易，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四海说，“现在追过去问问还来得及。” 就在这时，屋外的门铃被人按响了。 周杭屏住了呼吸，示意他们安静，他默默走出了卧室，等了大概十秒钟的时间，就听到了一个人在门外喊道，“喂！开门，我是警察！刚刚是谁报了警？” 周杭跟李四海对视一眼，他们在瞬间就明白了站在门外的人是谁。 接到报警电话的孙易再次出现在门外。 第388章 孙易 或许存在某种规律，会不断有新的孙易来到孟羽升的住处，可现在孟羽升不在了，是谁报了警呢？周杭感觉自己就快接近真相了。听到孙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周杭只是和李四海对视一眼，思忖片刻，便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人果然是孙易。穿着一身制服的孙易，这一次他的身边并没有任何人。周杭记得章九说过，孙易之前是跟公寓楼的门卫一起上来的，孙易被袭击后，门卫逃脱之后才报了警。看来孙易的行为模式并不总是固定的。或许更多的时候他是单枪匹马，独自来找孟羽升。 结果就被孟羽升给杀了。 门打开后，孙易看到屋子里一共四个人，他给愣住了，起初听到报警人在电话里的叙述，他着实给吓到了，心想为什么死掉的人会给报警，而且还偏偏是他接到了这通电话。 他记得孟羽升的长相，见到这四人没一个是孟羽升，他这才松了口气，内里嘲笑自己是胆小鬼，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孙易很快收拾好表情，一脸严肃地说道，“是你们报警说家里进了小偷吗？小偷呢，在哪里？”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生气，看着这四个家伙人高马大，哪个小偷敢进他们家偷东西，分明就是报假警，可恶！最近局里忙得底朝天，这些人还存心玩弄警察！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至少要抓他们去拘留所待着！ 孙易注意到周杭在盯着自己看，被那颗深绿色的眼睛盯着，他有种浑身发寒的感觉，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怯意。他佯装镇定，刚想开口，就听到周杭说，“你叫孙易吗？” 这个人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孙易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他不安地后退了一步，手缓缓往自己的配枪摸去，他警惕地说道，“我是孙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这时另外一人说话了——说话的人是李四海，“你是克隆人吗？” “什么？”孙易一开始还没听清，李四海便又重复了一遍。 “克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听着，我不管你们是谁，你们最好现在不要乱动，都给我老实站着……”孙易说话很没有底气，毕竟他现在以一敌四，根本没有胜算，而且李四海的眼神更加吓人，他拿出手枪，并未将枪口直接指向他们，他还算理智，若是激怒他们，他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倒不如先跟他们好好说说，“你们跟我一起回警局，有什么要说的到了局里再说！” 周杭深深地看了孙易一眼，然后轻声说道，“要想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只好先请他进来了。” “对不住了。”李四海说着，上前一步，孙易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后颈被人狠狠敲了一下，便晕了过去。李四海扶着孙易，将他放倒在沙发上。 周杭将门关上，表情颇为严峻，“我们再等等看，看会不会有新的孙易过来。” 他们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并没有等到有人来敲门，周杭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孙易，微微皱起了眉头。又等了十分钟，直到曹警长给陆司哲打来电话，陆司哲听出曹警长的声音后，就按下了扬声，他们听到曹警长说出事了，问清楚，才知道出事的人正是孙易，他和常赋斌一样，被关在匣子里了。 那边曹警长刚打完电话，就听到了枪声传来，曹警长大声喊道，“小杨！你疯了吗！” 手机忽然挂断。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说话。片刻之后，周杭唤醒了晕过去的孙易，孙易清醒过来，看到周杭等人，反应很快，伸手就要去抓枪，却发现手枪不见了，仔细看了一圈，发现枪在陆司哲手里，他绝望地攥紧了拳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若是要杀我，就赶快动手吧！”这是他作为警察最后的勇气。 周杭拍了拍他的肩膀，察觉到他因为恐惧而在颤抖，稍微愣了一下，慢慢将手收回，微笑着说道，“孙易，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能麻烦你过来这边一下吗？” 周杭转身走向卧室，手肘撑在沙发上的孙易正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李四海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过去，孙易瞧着陆司哲手里的枪，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然后缓慢起身，走到了周杭身边。他们进入卧室，来到了卫生间门口，孙易刚靠近，瞧见里面遍地的尸体，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具尸体也就算了，偏偏还这么多，更加奇怪的是，为什么里面的那些人一个个长得跟自己那么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易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斥着绝望和痛苦，感觉这四个人就是从地狱来的魔鬼。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罢了。 一定是这样的！ 周杭蹲在孙易面前，表情认真地说道，“孙易，你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吗？” 孙易觉得周杭就是一个疯子，他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你们这些……杀人犯！” “杀人犯？那你说说看，我们杀了谁？杀了你？可你现在不是好好地在这里跟我们说话吗？” “那些人不是我……”孙易挪开自己的视线，鼻腔里满是浓郁的血腥味，他现在只觉得一阵反胃，很想吐，恐惧疯狂折磨着他的神经，“我不知道……” 周杭又靠近了一点，他说，“孙易，你知道吗？就在你来之前，还有一个孙易，他跟着曹警长和章九他们走了吗？你认识他们吗？曹警长和章九？” 孙易疑惑地看向周杭，“曹警长是谁？章九又是谁？我不认识他们……”他用着接近哀求的语气说道，“求你们了，不要杀我……我不想死……你们要钱，我就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们，要我做什么也行，只要你们不杀我……” 孙易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太正常，李四海出声问道，“他不认识自己的同事？他是在撒谎吗？” 周杭缓缓站起身来说道，“看样子不像。” “太奇怪了。” “嗯，是很奇怪，”周杭出声问道，“跟曹警长他们离开的孙易为什么会被装进匣子里，是背后的人出手了吗？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现在的处境就跟当初困在维瓦克岛梦境中一样，无从下手。”李四海目光竟变得有些茫然。 周杭吐了口气说道，“不急，真相很快就会在我们眼前展开的。” 第389章 击毙 周杭对着坐在地上的孙易说道，“孙易，站起来了吧，我们不会杀你的。” 孙易并没有放松警惕，他盯紧周杭，咬牙说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你跟着我们吧，”周杭扭头看了一眼陆司哲，“司哲，我们现在过去找曹警长他们吧，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暂时先不管卫生间里的尸体，还是找到孟羽升问清楚再说。他们一起进入电梯，孙易对陆司哲说道，“能把枪还给我吗？”陆司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吗？”孙易感觉自己真是倒霉透了，每次来这间屋子都会遭遇不好的事情，上次碰到自杀的住户，这次还被人挟持了，也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对他，越想越感到烦躁。 周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轻声道，“你别这么紧张，为什么觉得我们一定是坏人呢？” “那些尸体……那些人不是你们杀的？” “当然不是，我们是跟警察过来调查的。” 孙易瞥了他一眼，然后冷声笑道，“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你的鬼话吗？你们出现在案发现场，甚至还对警察出手！我可没忘了自己是怎么晕的！光是袭警这一条，就能把你们全部给抓起来！” 李四海这时冷不防地说道，“要不把他杀了吧，我们待会看看会不会有新的孙易过来？” 听到李四海的话，孙易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满眼的恐惧，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 “我劝你们想清楚……法网恢恢……你们杀了我也无济于事……你们最终会受到法律的惩罚……” 周杭苦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朋友说笑的。” “我可没听出他在说笑！”孙易大声嚷嚷起来，“救命啊！有人要杀警察！” “你再吵，我待会再把你弄晕，到时你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李四海的声音很冷，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自他身上逸散出可怕的气息，吓得孙易赶紧闭上了嘴。 陆司哲觉得孙易甚是可怜，不由得说道，“四海，别捉弄他了，他好歹也是一名警察。” “四海哥又没错，谁让他这么吵的。”郑育康为李四海打抱不平。 陆司哲瞪了郑育康一眼，然后从兜里拿出手机，调出了自己的电子证件，“抱歉，不过我们真的不是凶手，也没有恶意，这是我的证件，我叫陆司哲，是一名军人，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四个人绝不会伤害你的。“ 看清手机上证件的头像和人名，又确认网址确实为军事官网，孙易这才无话可说。他默默站到一边，不再怀疑他们的身份。 走出电梯，周杭问孙易，“你是接到报警电话才来凤凰家园的吗？” 孙易尽管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但还是不想和他们说话，奈何看到陆司哲真诚的眼神，他无奈地咬了咬牙，这才回道，“没错，有人说家里进贼，我就赶过来了。” “你知道有人曾经在那间屋子里面自杀吗？” 孙易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缓缓垂下了脑袋，周杭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没有出声询问他。他们在原地等了他一会，随后听到他说，“嗯，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已经有人搬进去住了。” “自杀的人是孟羽升？” “看来你们知道。” “我要是跟你说，你待会就能见到孟羽升，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在骗你？” 孙易猛地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他颇为不悦地说道，“这种事情就不要乱开玩笑了。” 孙易目光扫向路边，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奇怪了，我的车呢？” “你是开警车过来的吗？” “是啊，我的车怎么不见了？” 陆司哲左右看了看，路边并没有停一辆车，等了大概五分钟，有辆车经过，他伸手拦下了那车，说要去市警局，司机人很热心，便答应下来，但车子挤不上这么多人，李四海和郑育康决定跑过去。决定好后，陆司哲和周杭带上孙易坐上了车。 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市警局，这一路上车少人少，司机索性放开速度开去，甚至还闯了几个红灯。下车后，陆司哲对司机说，“咱以后开车还是得看红绿灯，交警那边我会帮你说明情况的。”司机大哥笑着说不要紧，帮助人民警察是应该的。 他们匆匆走进市警局，在院里就看到了孟羽升，他手里拿着枪，见有人过来，立刻拿枪对准了他们，看清他们的脸后，孟羽升缓缓压下枪头，“原来是你们……” 陆司哲举起孙易的枪，严声道，“把枪放下！” 周杭抬眼看向警局门口的方向，地上摆着一个巨大的匣子，匣子严丝合缝，看不见接合的缝隙，里面躺着的人正是刚刚被他们从孟羽升手里救出来的孙易。在匣子旁边还有一具尸体，那人正是小杨。在门口的位置还有三名倒在血泊当中的警察。 孟羽升不以为然地冷笑道，“凭什么放下，曹敬海那个畜生在哪里？” 周杭问道，“曹敬海是谁？” 陆司哲对这个名字还算熟悉，“就是曹队。”说着他看向孟羽升，“是你杀了他们？” 孟羽升开口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有人大喊，“危险！”他们的注意力被瞬间转移。周杭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他们后方的曹警长，同时一颗子弹倏地进入孟羽升的脑门。鲜血缓缓从雪洞流出。枪声响起的刹那，就夺走了孟羽升的性命，他的身体向后倒去，眼中是无尽的仇恨与不甘。 曹警长来到他们身边，担忧地问道，“你们没事吧，我原本想在这边守着，暗中等待救援，没想到你们会最先赶过来的，实在是太疯狂了，”他的眼中闪过后怕的神色，“我没想到小杨居然跟孟羽升是一伙的，他们杀害了数名警察……” 曹警长左手中弹，满是鲜血，他的脸色苍白，双唇血色变淡，额上也全是冷汗。曹警长的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见孟羽升已经被击毙，他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周杭淡淡地瞥了曹警长一样，随后走到门口的位置，见到了死不瞑目的孟羽升，他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一切还笼罩在迷雾当中，为了不迷失方向，他不得不小心一些。他扫了一圈地上的尸体，眉头慢慢皱紧，他侧头看向曹警长，“咦，章九呢？他还活着吗？” 第390章 杨子新 曹警长干掉小杨后，就被孟羽升开枪打中手臂，他躲了起来，等待救援，没想到周杭他们已经赶了过来，这才出手开枪击毙孟羽升。 周杭看了一圈，问及章九的情况，曹警长说道，“章九离开凤凰家园后，就赶着回去单东学院了，章九真的很幸运，要不然，恐怕他也已经……”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神中流出一丝哀伤，在众人的注视下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陆司哲走到一边给章九打了个电话，章九听说事情的经过后，立马开车赶了过来。 就在这时，跟着周杭他们过来的孙易忽然开口说道，“李警长？” 曹警长朝说话的人看去，他刚刚没仔细看，一开始把他当作郑育康，看清对方的脸后，他倒吸一口冷气说道，“你是小孙？” 周杭注意到孙易叫他李警长而非曹警长，他当即问道，“孙易，他叫什么？” 孙易不解地看了周杭一眼，“李思远。” 听到这个名字，就连曹警长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周杭眼神微动，平静地说道，“你会不会认错人了，这位警长不叫李思远，他叫曹敬海。” 孙易还想说点什么，却忽然感觉头很疼，他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周杭来到他身边，担忧地问道，“孙易，你还好吗？” “我……我的头好痛……”孙易咬紧牙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周杭见状，抬手轻轻按在他的头上，打算运用治愈的能力，不料在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孙易的时候，自孙易身上迸发出一股极强的电流，他整个人竟被击飞出去，狼狈地扑倒在地。 陆司哲赶紧过来将他扶起，“周杭，你还好吗？”周杭只觉得左手一阵麻痹，还有点隐隐作痛，他用右手掸掉身上的灰尘，苦笑着说道，“我没事，不要靠近孙易，他附近满是电流，很危险。”听到他的话，众人不得不向后退了好几步。 曹警长看着痛苦的孙易，不禁皱起了眉头，“那个人是孙易吗？”他转头看向匣子中的孙易，“如果那个人是孙易，那他又是谁？” 周杭苦苦思索，始终还是没有答案，“我们也不知道。” 曹警长把枪收了起来，灰心丧气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会这样，小杨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起死去的同事，他们都是年轻人，刚当警察没多久，没想到会死在自己人手里，“真是荒唐，明明他们就在警察局里，却没人能救他们一命……” 这件事变得颇为复杂，为何小杨会和孟羽升联手呢，小杨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存在感，原以为事情就围绕着孟羽升和孙易之间展开，没想到现在还多出了一个小杨——小杨名为杨子新，可现在杨子新也死了。 线索明明就在眼前，可他们几乎没有接触到线索的机会。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心中蔓延，周杭感觉头莫名疼了起来。 不久后李四海和郑育康靠着手机导航来到了市警局，见到眼前血腥的场面，脸上表情微微变了变，李四海问他们出什么事了，周杭跟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然后他指了一下孙易，孙易现在站了起来，低头不语好一段时间了，“在他周身出现了电流，一时半会没法靠近他。” “电流能伤到你？”李四海觉得一般电流绝不会伤到周杭。 周杭被电到的手这才缓缓恢复过来，“说是电流，更像是某种能量，它以电流的形式，将孙易跟我们隔离开来。” “有人不让我们接近孙易？” “有这个可能。” 这时李四海也注意到了匣子里的孙易，两个孙易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为什么在孟羽升卧室的卫生间里会有这么多孙易的尸体？ 他们有种深陷谜团旋涡的感觉，林菲菲和常赋斌的事情还没解决，现在又出现特别复杂的事情，两件事情似乎存在着某种关联，只是他们依旧无法触碰到真相的边缘。 章九和其他五名同事全部赶了回来，他们先是处理了警局里边的尸体，算上门卫和文职人员，一共有八名人员受害。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后，周杭进入会议室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警局这边的具体情况由曹警长来述说，大体跟他们之前了解过的差不多一样。 “杨子新不知何时放开了孟羽升，两人像是着了魔一般，见人就开枪……” 他们进警局的时候就发现场面一片狼藉，各种文件散落一地，鲜血四溅，尸体满身是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好似这里发生了一场不为人知的战争。 曹警长将装在塑胶袋里的手枪放在桌面上，他神情颇为凝重地说道，“这就是孟羽升使用的枪，这支枪是属于小孙的……” 周杭记得他们制服孟羽升之后，孙易捡回了自己的手枪——曹警长刚好说道，“我们检查过，在那个……匣子里的孙易，他的配枪还在自己身上。” 陆司哲把从后来出现的孙易身上夺来的枪递给了曹警长，“曹队，你看看这枪是不是孙易的？”曹警长只看了一会，眼中满是震惊，他十分确定这就是孙易的配枪。 孟羽升手里的那把枪是从哪里来的？周杭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在孟羽升卧室的卫生间里，除了一地的尸体，在里面的浴缸里放满了手枪。 孟羽升杀了那么多孙易，随随便便就能拿一支枪来用。他把枪偷偷藏了起来，杨子新既然跟他是一伙的，在拷他的时候，自然不会去检查他的身体。他带着孙易的枪来到了警局。 周杭回想起李四海的一个猜测，那些孙易难道都是克隆人吗？是背后那人做的吗？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这些事在他们到来后就不断出现，复杂的案件阻碍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对方难道在拖时间？背后那人在计划着什么事？周杭和李四海自然不是普通人，他们来到单东，要是被他们发现点什么，恐怕会妨碍到他们的计划。 周杭只觉得头脑很乱，当下的事件错综复杂，他需要放开思维，寻找突破口。 把所有的问题再想一遍，它们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 第391章 单东和定合 单东市警局，会议室内气氛焦灼，每个人内心都产生了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周杭提到被孟羽升袭击的孙易被曹警长带走后，又出现了新的孙易，同时讲到了在孟羽升卧室卫生间里发现了不下十具孙易的尸体。这种话听起来就像是只有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有一名老警察皱紧眉头，嘴里小声念叨，“莫非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小孙的冤魂……” 这种情况实在匪夷所思，即便是想破头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周杭讲述的过程中，一位名为顾云的警察眼神微微动了动，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此时并没有人在意他想去做什么，当他们有所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人阻止他了。顾云径自走到孙易面前，右手抬起，手中握着枪，他像是着了魔一般扣下了扳机。 会议室内空间不大，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几乎把他们给吓蒙了。 “顾云！”曹警长大声喊了起来。 有警察去将顾云拉开，此时孙易软软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他身后的墙。 “顾云你在做什么？”曹警长质问道。 周杭第一时间赶来，希望能做点什么，李四海却拉住了他的手。 周杭不解地看着他，“放开我，我要去救孙易。” 李四海一脸严肃地说道，“不要管他了。” 此时顾云冷冷地说道，“刚才周杭也说了，这个孙易来了之后，便不再出现新的孙易，我们现在再回凤凰家园看看，如果孙易再次出现，我们说不定能从他身上获得一些线索。”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李四海平静地注视着顾云，随即小声对周杭说道，“对，就是这样子，我知道你不会随便杀人，但要想破局，必须知道新的孙易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不然我们永远只能被困在迷雾的中心？” 周杭还想说点什么，他侧过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孙易，内心茫然，觉得他很可怜，不管他的身份如何，他终究也是一条生命。他们真的有资格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吗？ 李四海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种事情会经常发生，我们不是从去落星城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吗？” 周杭微微一愣，他想起了徐柳生和李厚载，内心莫名难过了起来。他淡淡地说道，“明白归明白，可我还是无法接受。” 李四海最后说了一句，“我们迟早都会接受的，即便我们变得和常人不一样了，但我们还是有很多事情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奈地去接受这一切。” 曹警长没收了顾云的枪，“日后再处置你。” “曹队，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其中一名警察问他。 曹警长立刻说道，“即刻赶往凤凰家园。” 到了凤凰家园后，曹警长安排人员在不同位置守着。一位守在大马路上——据周杭他们反馈，上一位孙易就是开着车过来的，可是车不见了。一位守在公寓门口，一位守在一楼电梯的位置，一位守在楼道口的位置，另一位守在十楼走廊上，其余人进入孟羽升的屋子里。 万事俱备，现在就等着新的孙易到来。 他们看到卫生间里的尸体还是给吓了一跳，曹警长神色凝重，沉声道，“太奇怪了，还真是和孙易长得一模一样。” 周杭并没有走进卧室，而是问章九关于单东学院的情况，常赋斌和林菲菲身上有没有出现新的异常，章九看起来颇为沮丧，“还是那个样子，不过好在菲菲没有继续被匣子拉进去，留在她背上的金属饰物也看不出任何问题，”他长长叹了口气，“周先生，你说菲菲还能醒过来吗？” 周杭没法回答章九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肯定是不会放弃的。” 听到周杭的回答，章九稍微振作了一点。 原以为不会有其他变化，没想到只过了还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听到门外有人喊道，“出现了！孙易出现了！” 周杭反应最快，他转身立即朝门口的方向走去，伸手就把门向内打开，一脸惊愕的孙易就站在门外，另外一名警察冲过来，刚想靠近他，孙易还处在懵逼的状态，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住了冰凉坚硬的墙壁。 “你们……想做什么……” 曹警长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孙易，眼中也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他叫出了那人的名字，“孙易……” “吕队？”孙易茫然地看着曹警长。 “吕？”周杭眯起了眼睛，“孙易，你叫他吕队？” “你是谁？”孙易警惕地看着周杭。 曹警长还处于震惊的状态，他低声道，“小孙，他是我们的人，他问什么你回答什么便是。” 孙易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好歹他也是一名警察，心理素质还是可以的。 “他当然是吕队了。”孙易接着周杭刚才的问题回道。 “可是他姓曹，他叫曹敬海。” 孙易有些不耐烦了，“我还不知道自己上司的名字吗？吕队，你们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曹警长说道，“小孙，我叫什么名字？” 孙易看着莫名其妙的曹警长，随口说道，“您叫吕雄安。” 相同的孙易，曹警长却有了三个名字，周杭逐渐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曹敬海。李思远。吕雄安。 名字不同，但有着相同的长相。 但李思远和吕雄安全不是他们眼前的曹敬海。 新的孙易不断出现，说明李思远和吕雄安是存在的。 只是他们并不在这座城里。 周杭问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孙易，你告诉我，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叫什么？” 孙易更加疑惑了，心想这算什么问题，“这里是定合啊。” 定合。从没听过的地方。 此时顾云说道，“这里不是定合，这里是单东。” 孙易有种想揍人的冲动，今天怎么这群人变得这么奇怪，他有种被精神病人包围的感觉。 “吕队，你们到底在跟我玩什么把戏，现在局里很忙，不要随意捉弄警察好吗？你们好歹也都是警察啊……真够无聊的……” 周杭表情沉着地说道，“曹队，把所有人叫上来，接下来我们要问清楚，这个孙易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 第392章 邪乎 曹警长叫回了守在不同地方的警员，询问之下，守在一楼电梯口的警员说并没有见任何人走进电梯，就在刚刚不久，确实看到电梯正在逐层上升。至于守在大马路上和公寓入口的两名警员表示不见有人进出过公寓，除了有几辆车从公寓前快速开了过去，并没有异常之处。 守在十楼走廊的警员激动地说道，“我看着孙易是从电梯里走出来的……起初我只看到他的背影，所以没能及时认出他来。” 周杭缓缓说道，“这么说，孙易是凭空在电梯里出现的，电梯里监控能够查看吗？” 询问门卫大爷后，大爷说早些年监控就坏了，就没修过。 周杭淡淡地看了顾云一眼，心想在警局的时候，他动手太快了，那个孙易他们还没来得及多问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从另外一方面，又能得知其中一点，被顾云开枪打死的孙易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孙易或许从很早以前就已经被孟羽升杀了。 没错，只能这么解释了。 他们带着孙易来到楼下，他看着四周的建筑和街道，对眼前的一切他并不觉得陌生。 周杭问他，“你对这个地方熟悉吗？” 孙易皱紧眉头，“谈不上熟悉，我前不久来过这里一次。” “什么意思？” “就在这栋公寓，凤凰家园一栋十楼，1103住户自杀了，这桩案子还是我处理的。”孙易看上去颇有些难过。 孙易说着看了眼公寓外边的大马路，随即快步走了过去，嘴里嚷嚷着，“喂，我的车呢？我的车哪去了？” 这种情况发生过，上一个孙易也是这样，他们开到凤凰家园的车不见了。 这时门卫大爷支支吾吾地说道，“警官，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来也很奇怪……” “你快说。”曹警长开口说道，他的语气颇为急促。 门卫大爷眼底显现出深深的恐惧，周杭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他认真地盯着大爷，只听见他说，“就在他们……”他的手指了指周杭他们，“就是你们走后，过了大概半小时，我记得不太清了，我看到有个人走出了公寓……” 大爷的声音在颤抖，他低声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然后又继续说道，“我起初也不怎么在意，可当我抬头看去的时候，可真的吓坏了，大白天真是见鬼了，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我又明白自己还很清醒，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他说话的时候又看向曹警长和章九，“真是太邪门了，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感觉浑身冰凉，他看我的时候，就像是被鬼盯上了一般……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曹警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门卫大爷的话，“你到底看到了谁？” 门卫大爷紧张兮兮地说道，“孟羽升，我见过他，我也知道他自杀了，太奇怪了，我看着他跟着你们走了，”他怯生生地指了指曹警长和章九，然后又指回周杭，“你们走后没多久，孟羽升再次从我眼前走了过去……他就是死在1103的冤魂，对吧？”他说完后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不行了，今晚得让老伴陪我到庙里拜拜，真的邪乎，谁大白天还能撞见鬼的……”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公寓楼黑灯瞎火的，只有一两扇窗户从里面透出光来。 曹警长眉头紧皱，他当警察这么多年，从未像现在这般感受到这么大的压力。 在一旁的章九缓缓说道，“后来这个孟羽升出现的时间……” 周杭也察觉到了时间点的问题，“很有可能是孟羽升在警局被曹队击毙后，新的孟羽升就出现了。” 章九的瞳孔缓缓睁大，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下来，“那他现在会在哪里……” 这件事存在着若隐若现的线索，重要的是每个人物出现的时间节点。 那个后来出现的孟羽升到底去了哪里？每个人心中有着相同的疑问。 新出现的孙易茫然地看向他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周杭盯着孙易，心中在想着另外一个问题，如果他从别的世界过来，那他还能不能再回去？ 他们留了两名警员继续搜查孟羽升的屋子，同时找人处理掉卫生间内的尸体。 在准备离开回警局的时候，顾云冷不防地说道，“我认为这个孙易必须死，我们必须得到更多的信息。”孙易听到他的话，脸色惨白，他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顾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顾云还叫顾云？不成问题，在这个孙易身边，或是其他孙易身边，应该有着相同的一群人。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孙易，最后他都成为警察。 不同的世界，如果这个假设是成立，周杭的视线默默落回章九身上。 如果不同的世界是成立，那么就有无数的可能性，不能被眼前的一切蒙蔽双眼。 一个人存在于不同的世界，他\/她可以有不同的名字，不同的人生轨迹。 或许有的人小时候不幸去世了，有的人健康地长大。 有一点很重要，不管是有着相同或是不同人生的人，他们在每个世界只存在一位。 在这个世界里，一旦出现相同的两个人就会发生不可控制的事情。 变得混乱，就像现在这样。 周杭和章九坐进一辆车里，等车子驶出去，过了一会儿，周杭靠近章九，低声说道，“章九，你不是单东人吧？” 章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周杭的眼神有些古怪，他就像是一只猫紧紧地盯着自己。 “我是单东的人呀。” 周杭挑了一下眉，“看来在你的世界里，这座城市也叫作单东。” “我不懂你的意思。”章九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表情却有了明显的变化。 周杭靠回到椅背上，淡淡地说道，“我的意思是，章九，你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里的人。” 章九眼中的光变得愈发黯淡，他收回视线，默默地垂下头去。 周杭继续说道，“章九，你来自别的世界，对吗？” 第393章 混乱的世界 不知为何，想到不同的世界，周杭就回想起一件事。 那时候他刚获得伊莎贝拉感知的能力，他在当时看到了第二个李四海，可那场景转瞬即逝。布里安娜告诉他，他有可能感知到了另外的世界。 另外的世界，听起来很像是平行时空。 这段记忆骤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或许在单东发生的事情，就与另外的世界有关。 听到周杭的问题，章九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他始终低垂着脑袋，似乎不太愿意被人看见自己的表情。 “章九，你能告诉我答案吗？”周杭又问了一遍，可章九并没有打算回答。 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保持沉默，将真相隐藏在心底深处。 或许章九有自己的考虑，周杭琢磨着，如果章九不想说，他会想别的办法。周杭向来不喜欢为难别人。 等他们回到警局，刚来到门口，就发现匣子边上还有一个人。仔细看那人正是孟羽升，他的左手嵌入匣子当中，这种情况在林菲菲身上发生过。在孟羽身上，以及匣子中孙易的胸口上皆出现了相同的饰物。那是一个竖立的菱面体，其中一面还有一只半阖眼睑的眸子，瞳仁中心有一条引人注目的缝。 那个女人来过这里。 曹警长派人去看看另外一个被他击毙的孟羽升，过了一会，警员回来汇报，说尸体还在，并没有任何异常。看来真如凤凰家园的门卫大爷所说，确实出现了第二个孟羽升，此时就在他们眼前。 叫来医生检查孟羽升的身体，周杭对两名医生有点眼熟，好像早上刚见过。 医生检查后，脸上表情带有一丝疑惑，他嘀咕道，“这年轻人跟林菲菲的情况很相似，不知因何缘由陷入了昏迷，检查身体并无大碍，就是这嵌入棺材里的手……” 跟匣子融合在一起，除了截肢，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将他的手臂与匣子分离。 医生在早些时候又去了一趟单东学院，他们想去看看林菲菲的状况，见她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只好无奈离去。医生告诉章九这一情况，他的眼神愈发变得阴郁。 周杭看着与匣子无法分离的孟羽升，默默陷入了沉思，他悄然来到“遗落之境”，星星们正在沉睡，他好像听到了平稳的呼吸声。他慢慢变得平静，就像是站在月光下的甲板上，无声的波浪轻轻摩擦着船身。他需要一个答案。星星们快醒醒，请告诉我答案，他低声念着，就像是一句古老的咒语。 眼前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那是两个匣子，匣子里分别躺着常赋斌和孙易。在常赋斌身边的是林菲菲。在孙易旁边的是孟羽升。如果有人来自其他的世界，那么章九就是另一个常赋斌，后来出现的孙易自然就是匣子中的孙易。林菲菲呢？对了，那个女人，叫做袁曼琪的女人，如果她就是林菲菲，那么孟羽升呢？死掉的人物被排除在外，必然存在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且其中一方必然处于异常的状态。忽视已经死掉的孟羽升，那么在他们身边，一定还有一个孟羽升，那个孟羽升会在哪里？还留在凤凰家园吗？不一定。 一定还有一个孟羽升。 这里面并不只有一条规律。他太单纯了，思维绝不能被局限在单一的层面上。这件事要更加深入细致地去思考。他需要更多信息。这所有假设存在的前提是什么？ 不同的世界？ 平行时空？ 平行世界。 是的，他们来自其他的世界。这地方除了叫作单东，还叫做定合，或许还有别的名字。 常赋斌在这个世界早就死了，可在别的世界他健康地长大了，他来到了这里，重新遇见了林菲菲。 匣子中的常赋斌来自别的世界。他或许不叫常赋斌，林菲菲跟他说了他的名字。 章九同样来自别的世界，他的出现导致常赋斌出现异常，被困于名为匣子的容器中。 继续推断。 孟羽升在这个世界自杀了，另外一个孟羽升出现了，他一直杀害出现在他门外的孙易。 原因暂且未明。 这个世界的孙易应该是被后来出现的孟羽升给杀了，所以陷入了某种循环，其他世界的孙易接到了电话，不断来到孟羽升的门外。 直到孙易被救了下来，循环暂时被打破了，可新的孙易还是出现了，所以被救下的孙易就被困在匣子中。被击毙的孟羽升必然会引来新的孟羽升，眼下这个孟羽升的手臂被嵌入匣子中。 为什么会这样？林菲菲也是如此，如果只出现一次，没什么好奇怪的，可又出现了一次，只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如果林菲菲和孟羽升进入有人的匣子中会发生什么事？ 假设他们四人分别来自不同的世界，是不是只要进入其中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而那个神秘的女人，她在他们身上留下了饰物，显而易见，是为了阻止林菲菲和孟羽升被拉入匣子中，果然不能让他们同时出现在匣子里面吗？ 周杭忽然睁开眼来，他感觉所有的色彩好似一阵巨浪，全部涌入他的眼中。 他喘着气，缓了好一阵，才能慢慢控制自己的呼吸。 李四海问他怎么了，周杭轻声说道，“匣子还会出现。” “什么意思？” “匣子不仅仅会在单东出现，我认为别的地方也会有，我们需要找人帮忙，需要确认一下我的猜测。” 周杭找到了陆司哲，他让他去找杨书为，希望中将能帮到他们。 陆司哲听了之后，立刻给杨书为那边打了电话，一时没能联系上他，他也许在忙。 两个小时后，陆司哲说已经联系上杨中将了，他那边会尽快通过外交部获取相应的信息。这次还有林岳海上将的协助，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上级极其重视周杭等人提出的问题。 周杭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莫名感到不安。 第394章 糟糕的消息 周杭等人在警局留了下来，经过一天的折腾，警察们也觉得累了，往休息室里躺着，有人拿了一条毛毯给门口的孟羽升盖上。他们试过挪动匣子，但失败了，周杭和李四海联手也无法移动匣子半分。 那个匣子果然有很大的问题。他们几人待在会议室里，曹警长也和他们待在一起。担心顾云再做出出格的事来，只能单独把他锁在一个房间里。曹警长怀疑顾云可能也有问题，平日里做事稳重的顾云，表现得过于异常。 至于孙易，他感觉眼前的警局既熟悉又陌生，可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现在显得很迷茫，一副呆呆的样子，他不知道去哪里，担心遇到像顾云那种疯子，只好待在周杭他们身边。虽然他跟周杭也不熟，但他觉得周杭要比顾云靠谱。 章九离开警局，回去单东学院了。 周杭想过要不要跟在章九身边，可想到章九的态度，认为如此很难有什么收获，索性让他离开，章九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他所做的一切是否会影响到现在的局面？ “现在什么都不做，真的好吗？”李四海问道。 “嗯，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还得看事情会怎么发展。”周杭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淡定了？” “休息一会吧，现在已经很晚了。”周杭微笑着看了李四海一眼。 他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意识逐渐下沉，睡意好似黏稠的水，慢慢灌入他的身体。 一夜无梦，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们的幻觉。 睁眼看向挂在会议室墙上的时钟，现在是早上六点十分，周杭扫视了一圈会议室，正好看到陆司哲站在角落里打电话，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为了不惊醒还在睡觉的其他人。 等陆司哲坐回来的时候，有意思的是，其他人也都醒了过来。 陆司哲先是与周杭对视一眼，神色颇为凝重，见其他人醒来，遂开口道，“刚刚中将给我打电话，关于匣子的事，已经有消息了。” 听到陆司哲的话，其他人皆来了精神，周杭直接问道，“怎样？” 陆司哲站在会议桌边上，他拉开椅子，然后坐下，他挺直了腰，重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沉声说道，“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在其他地方同样发现了匣子的存在。” 陆司哲有在座每个人的社交账号，将其全部拉进一个群里，他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把杨书为发给他的照片又发到了群里。众人拿出手机，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那些照片上面。 每张照片里都有一个匣子，匣子中关着一个人，另外一人的左手则嵌入匣子内部。 一模一样的情况，在他们的身上同样出现了诡谲的饰物，那个菱面体就像是古老的文物，它们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陆司哲发出照片后继续说道，“我们与地球社取得了暂时的合作，借助其人脉和地方势力，迅速整合了消息渠道，从警方那里获得了对应的信息，有不少地方出现了匣子，可以说是遍布全球，专家们正在研究，该怎么破坏匣子，拯救里面的人以及身体部位嵌入匣子的人。” 这种情况并不是单东市独有的，说明策划此事的人目标是整个世界。 然而那位神秘女子短时间内控制了全部匣子，控制事态进一步恶化。 周杭脑海中还在想着那个问题，如果匣子中出现两个人到底会发生什么？ 如果匣子被控制了，对方的计划就这么停下来了？ 他们就当做这事从没有发生过？ 不，对方很快就会进行下一步计划，策划整件事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周杭想不明白，他需要获取更多的信息，他对信息的渴望程度就跟在沙漠上的人想要喝水一般。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曹警长让人去买来早餐，他们洗漱一番后，便在会议室里吃起了早餐。 吃早餐的时候几乎没人说话。吃到一半的时候，周杭跟陆司哲说，“你告诉杨中将，最好在匣子出现的地方疏散人群，我总觉得那个匣子很危险，”说完就对曹警长说，“曹队，我们吃完早餐就必须离开警局，去哪里都成，不能再待在这附近了。” 曹警长还有点犹豫，陆司哲便说，“曹队，听周杭的总没错，他的直觉比我们任何人的都要好。” 仅靠直觉就要相信他吗？曹警长尽管还是不太信服，可怪事接连不断，他唯有相信陆司哲的判断。吃完早餐后，还留守在警局里的人全部撤了出来，他们开着车来到了十公里外的区分局。听说了那些诡谲的事件，人们起初还不相信，曹警长拿出手机，打开相片给他们看，当他们看到了相片中一地的尸体，完全惊呆了，而且看了局部特写，尸体的脸全都长得一模一样，他们甚至注意到了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一位警员就长得很像相片中的尸体，有人怀疑自己见鬼了。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们忽感心中涌起了恐惧，且一发不可收拾。 问了负责人，他们表示这个区里并未发生怪异的事件，也不见透明的匣子，目前还算平静。 还不明情况的人，便去找熟悉的人问问具体过程。周杭见曹警长独自一人站在走廊上抽烟，他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问道，“曹队，你跟章九熟吗？” 曹警长手里拿着一个一次性水杯，将烟灰掸落在内，他缓缓吐出烟雾，见到周杭询问，他露出了友好慈祥的微笑，看得出他很满意周杭最近的表现，同时也对他有了足够的信任。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刚来到单东，第一个认识的就是章九，他这人还挺热心的。” “噢，原来是他去接你们了，我跟他不算很熟，但平时见他做事倒是挺认真的。” “你跟他不算很熟？” “嗯，他来这里也没多久。”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你还记得吗？” “具体是哪一天呢？”曹警长抽了一口烟，然后说道，“我记不太清了，不过，应该是在林菲菲报警过后的第二天，章九就过来报到了。” “林菲菲报警？” “嗯，常赋斌被困在匣子里的那一天。” 第395章 相同的情感 与曹警长聊完后，周杭神色凝重地来到李四海身边，李四海刚好拿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走过来。他将咖啡递给周杭，顺便朝走廊尽头的曹警长瞟了一眼。李四海低声问道，“你们刚刚聊什么了？” 周杭双手捧着杯子，杯子表面暖暖的，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章九是在常赋斌被困在匣子后才出现的，我问他能不能找找章九的资料，他拿出手机查了查，发现章九的档案出现了问题，打开页面后，满是乱码。” 李四海没有接话，他等着周杭继续说。 周杭将自己的猜想跟李四海说了一遍，李四海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你是说，他们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平行世界真的存在？” 周杭微微颔首，“平行世界，或许说成平行宇宙会更准确，他们所在的世界必然存在一个新的宇宙，多重宇宙是有可能存在的，眼下发生的一切只能这么来解释。” “也许只是拥有不同记忆的克隆人。”李四海似乎还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周杭微笑道，“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我们要跟章九再聊聊。” “你不是说他拒绝透露任何消息吗？” “现在情况不同，必须想想办法了，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糟。” 李四海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扬，“你早该这么做了，”说完他喝了一口咖啡，不算太甜，有股淡淡的焦香味。 他们叫上陆司哲和郑育康，离开了区分局，借了一辆车，准备前往单东学院找章九。 到了单东学院后，周杭发现校园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看来昨天曹警长已经有所安排，疏散匣子出现地点附近的人群。他们来到了林菲菲所在的那个房间，章九就守在门口，满脸的担忧。 “章九，这里并不安全。”周杭说道。 章九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四人总待在一起。” “我们是队友也是好朋友，理应在一起。” 章九颇为憔悴，看起来几乎没怎么休息过，“曹队他们没出什么事吧？” 周杭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在你那个世界，林菲菲她还好吗？” 章九怔了一下，随后转身双手靠在栏杆上，眼神变得惆怅，多了几分落寞。 “这个世界的常赋斌小时候因病去世，而在我的世界，因病去世的是林菲菲……” 周杭没想到这次章九竟没有像以往那般抵触回答自己的问题。 章九主动坦白了一些事情，“我以为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没想到你会看得出来，周杭，你果真不是一般人……”说着他看向周杭，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眼中尽是疲惫之色，“我像往常那样准备去上班，我被调来这座城市没多久，刚准备去警局报到，可那天出门后没多久，我就感觉眼前的所有事物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清楚，我来到了一个陌生但又熟悉的世界。 “我很快就发现，这个世界的林菲菲还活着，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哭了，我……我看到了长大后的林菲菲。我对林菲菲只有她小时候的记忆，不管我怎么去想象长大后的林菲菲会是什么样子，都不及此时此刻出现在我眼前的她千分之一的美丽，人无法去想象一个死去的人长大后的模样，唯有真实地见到，才能明白自己的想象力是那般的苍白和浅薄。 “我不想离开了，我只想留在这里，留在她的身边。” 章九说匣子中的常赋斌必然也来自其他世界，至于匣子为什么会出现，以及林菲菲被拉入匣子内部的原因，他并不清楚。章九一直在寻找解救林菲菲的办法，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依旧找不到可行的办法。 “你对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周杭问道。 章九诚实地点了点头，“嗯，只是觉得精神一阵恍惚。” “能告诉我更多关于你们那个世界的事情吗？” 章九回头看了房间内的林菲菲，随后说道，“我们边走边说吧，这里太闷了。” 走下楼梯的时候，周杭好奇地问道，“怎么没有看到袁曼琪？” “她就在楼下看书，你有事找她吗？” 周杭看了一眼章九的后脑勺，“你知道她也是另外世界的人吗？” 章九稍微放慢了步伐，过了一会，他缓缓说道，“她刚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就主动坦白了她的身份，她好像早就知道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就是林菲菲，对吗？” 他们走到一楼，图书馆内部静悄悄的，周杭扭头看去，隐约能看到一个人站在书架旁边，那应该是袁曼琪，她朝着这边挥了挥手，章九见到，也挥了一下手。 他们走出图书馆，往操场的方向走去。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随处可见垃圾，有新的，也有不知放了多久的。这里好似旧物的基地，透着旧时光苍老且荒凉的气息。 “袁曼琪确实另外世界的林菲菲，不过，如你所知，两人的名字并不一样，在她的世界里，常赋斌与她结婚了，可遗憾的是，在蜜月旅行的时候，两人遭遇车祸，最终存活下来的只有她。” 天空阴沉，阴风阵阵，整片校园被一种阴郁的氛围所笼罩。 周杭看着路边光秃秃的树枝，“袁曼琪来到这个世界，看到了跟常赋斌长得一模一样的你，她也喜欢你吗？她会不会也喜欢匣子中的常赋斌？” 章九将手揣入牛仔裤的裤袋里，他沉默良久，随后才说道，“我不知道袁曼琪是怎么想的，但我并不喜欢她。” “但是你喜欢这个世界的林菲菲。” “是的，”章九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却对彼此有着相同的情感，我的心告诉我，我只能爱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林菲菲，就算袁曼琪也是林菲菲，我也只能爱一个林菲菲，我想没人能同时爱上那么多人。” “可那份情感并不会消失，是吗？” “是的。” “那这样对袁曼琪公平吗？” “她会遇到属于她的常赋斌。” “意思是你找到了自己的林菲菲？” “可以这样理解，这样的我有错吗？” 第396章 试试联系 和章九聊完之后，他们一起到附近吃了午餐。午餐过后，他们重新回到了图书馆。 周杭想要单独和袁曼琪聊聊，起初袁曼琪还有点抗拒，但在章九的说服下，她总算答应下来。他们来到一楼图书馆内部，漫步其中，能感受到这里很安静，这里就像是由书本构造而成的坟墓。他们寻了张桌子坐下，周杭就坐在袁曼琪对面，他挂着友善的微笑，丝毫没给人半点压力和不适。 周杭还没开口，袁曼琪意外地出声问道，“周先生，你的左眼天生就是如此吗？” 周杭愣了一下，他发现坐在自己面前的袁曼琪发生了某种变化，看起来没有那么胆怯了，就连眼神也多了几分神采。 “不是，是后来因为某件事，它就变成这样了。” 袁曼琪微微歪着脑袋，“它很漂亮，看起来像是一颗宝石，”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她缓缓伸手抓向自己的左眼，周杭正疑惑她想干什么，没想到她居然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摘了出来。瞧着眼前的一幕，周杭的心咯噔了一下，好在没有出现血腥的场面。之前隐隐察觉出她这只眼睛有点特殊，也没仔细去想，原来是只义眼。 “九哥应该跟你说过我的事情了……“袁曼琪揉了揉那颗眼球，随后若无其事地将其装了回去，“车祸的时候，志新死了，而我只是坏掉了一颗眼睛，他姓江，是另外世界的章九，也就是常赋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却有着不同的名字。” 袁曼琪说，她至今无法接受江志新死亡的事实，她患了抑郁症，对一切失去了兴趣。当她想起江志新死亡时的样子，就难过得号啕大哭，觉得自己像是溺水了，她很想浮出水面，却有一只手按住她的头不断把她往水里按。 她打算回单东学院看看，她和江志新就是在这里相遇的，他们都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江志新因为迟到了十分钟，感到很抱歉，在进电影院之前，她发现他的眼睛红了，问他怎么了，他说让她等了那么久，真的很过意不去。她就是在那个时候牵起了他的手跟他说没关系。 江志新对她很好，可老天将这个好人带走了。 “当我从大学门口进来的时候，人群不见了，整个校园变得空荡荡的，天空昏沉，俨然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架势，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来到了新的世界，我再也回不去了，但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糟糕的结果，我在这里见到了志新……”袁曼琪苦笑道，“我知道九哥不是志新，可我还是情不自禁将他当作志新，他们两个人长得是那么像……” “那你觉得你是林菲菲吗？”周杭忽然问道。 袁曼琪收敛起脸上复杂的情绪，她冷声道，“我是我自己，我才不是林菲菲！” “可你知道在章九的世界里也有一个林菲菲，他现在就把这个世界的林菲菲当作他认识的林菲菲……”周杭直视着袁曼琪的眼睛，“既然你都说你自己不是林菲菲了，那么你觉得章九就是江志新吗？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谁也不能替代江志新，就算那个人和他长得很像……” 袁曼琪挺直腰板，她瞪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她的眼眶变红，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她哽咽着说道，“可我的江志新已经不见了……” “我很抱歉，可你知道那才是真相。” 袁曼琪站起身来，向着外面跑去。 李四海从二楼下来，来到了周杭身边，“有什么结果吗？” 周杭惆怅地叹了口气，“这些人的确来自不同的世界，可这个过程是怎么发生的，我还搞不明白，仍旧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李四海在他旁边坐下，“感觉我们像是被困在这里了。” “确实，至今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周杭向后靠着椅背，仰头望向上方，“不过，不会太久了，很快我们就知道了。” “能联系上萨隆尼尔吗？” 周杭愣了一下，侧头看了一眼李四海，“他上次看起来很生气。” “他总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周杭眼下也觉得无奈，他重又低下头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他……”想到这里，他回想起在西沉市的时候，遭遇女爵伊舍娜的攻击，后来萨隆尼尔及时出现解围。 当时萨隆尼尔让周杭呼唤他的名字。 “我会争分夺秒地赶来，绝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 虽说现在情况并不到生死关头，可如果是萨隆尼尔的话，他也许知道些什么。 周杭思索良久，最后说道，“那我试试看……” 他咽了一下口水，脑海中浮现出萨隆尼尔的脸，他“借用”了遗落之境的力量——或许萨隆尼尔并不知道，属于他的那颗星星确实存在于遗落之境当中——他低声念出了他的名字。 “萨隆尼尔……萨隆尼尔……” 他的名字好像一句神奇的咒语。 大概过了两秒钟的时间，只觉得四周的空气慢慢发生了变化，温度似乎比刚才要下降了许多。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显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影来。万世星域的星星们，他们幻化成人形，其身躯就像是利用黑夜裁剪出来的，皮肤表面星辰闪耀。 看着眼前的萨隆尼尔，周杭微微皱起眉头，虽然他出现了，却透着几分古怪。 萨隆尼尔周身一圈好似入水后淡化的墨汁，变得有些模糊，朦胧，仿佛有一层白雾裹在他身体的表面，他本人对这一情况也感到十分意外。萨隆尼尔先是茫然地看了周杭一眼，然后微微皱紧眉头，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周杭却听不到他发出一点声音。他这种情况像是被困在一个巨大的标本盒里，周杭陡然间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难不成萨隆尼尔刚出现就被困在匣子中？ 专门用来困住星星的匣子。 有这个可能吗？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杭站起身来，绕到一侧想去看萨隆尼尔的情况，他刚走了两步，萨隆尼尔就从原地消失了。他愣了一下，李四海却忽然叫道，“杭，桌上有字。” 第397章 开端 周杭坐在萨隆尼尔刚刚坐的椅子，李四海从桌子对面绕过来，坐在了他的旁边，跟他一起看桌子上的文字。李四海说，“这是萨隆尼尔留下的吧。” “应该是吧。” 说是字，其实更像是某种奇异的图案，过了几秒钟的时间，图案开始发生变化，线条消失，扭曲，慢慢形成了中文。 “你们所处的环境极其混乱，我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对方的反应，我被困在某种奇怪的能量场内，我必须尽快离开，否则行动便会遭受严重的限制，你们要小心，我会尽快想出办法来帮你们。” 李四海的手指指向了其中几个字，“让我们小心？这像是萨隆尼尔会说的话吗？” 周杭淡淡地笑道，“你是趁萨隆尼尔没法过来，才敢这么吐槽他的吗？” 李四海耸了一下肩膀，“我只是有点疑惑罢了，”他的神情转瞬变得严肃起来，“从萨隆尼尔留下的信息来看，确实存在一个还没在我们面前现身的敌人。” “嗯，确实这样，刚刚萨隆尼尔出现的时候，我从他周身隐隐看到了匣子的轮廓，看来是专门用来对付星星的。” 李四海看着桌面上的文字慢慢消失了，“怪不得他说自己受到了限制。” 周杭站起身来，“我们不能继续在此停留了，该离开了。” “要去哪里？” “我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 “既然孟羽升已经陷入昏迷，肯定还会出现新的孟羽升，就跟林菲菲昏迷后，袁曼琪出现了一样。后来出现的孟羽升到底在哪里？” “回去凤凰家园看看？” “嗯，叫上孙易一起去，我们先搞清楚孙易和孟羽升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周杭让章九离开，可章九不愿离开林菲菲，袁曼琪好像也愿意留下来。见无法说服他们，周杭便只好尊重他们的选择。他们离开单东学院后，陆司哲联系上曹警长，叫他们派人把孙易送到凤凰家园。 周杭看着窗外萧瑟的风景，眼下明明正值夏天，却有种冬天已经到来的感觉。 周杭将手探出窗外，感受风在指尖上流淌而过，耳边风声响动，他缓缓闭上了眸子。 就在周杭感受到一丝平静时，远方传来一声轰响，有什么爆炸了，大地为之一颤，开车的李四海踩住了刹车。他们迅速打开车门，下车查看情况，只见一道黑烟直冲天际，隐隐可见耀眼的火光。 “那个方向……”周杭瞪大了眼睛，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是单东学院……” 为什么会发生爆炸！敌人开始袭击了吗？ 可恶！章九和袁曼琪…… “四海，我们快回去看看！”已经开始了吗？周杭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开始。 “那边很危险！”陆司哲企图让周杭冷静下来，“说不定还会有二次爆炸！现在过去太鲁莽了！” 周杭瞳孔微颤，脸色变得煞白，他攥紧了手指，感觉胸口很闷。 陆司哲的话没错，现在过去又能做什么，情况不明，贸然过去，只会连累其他人。 周杭等人原本还想再等等，十分钟后，三辆消防车自他们面前经过。他们决定跟着消防员们去看看，或许有什么是他们能帮忙的。 刚坐上车，陆司哲就接到了曹警长的电话。 陆司哲刚听到曹警长说的第一句话，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惊愕不已地看向周杭，“市警局也发生了爆炸……” 爆炸。 为什么会爆炸？ 单东学院刚刚发生爆炸。 市警局也出现了一样的状况。 其中相同的关键点是什么？ 周杭的瞳孔骤然间瞪大，“是匣子，匣子爆炸了……”那些匣子是炸弹吗？“司哲，你能尽快与中将联系吗？我们必须跟他们确认一下情况。” 李四海却说，“我们现在还要去单东学院吗？” 周杭回道，“嗯，我们先回那边看看。” 来到单东学院附近，他们下了车，看着消防员们匆忙跑动，开始进行灭火工作。 陆司哲刚打完电话——卫星手机果然用起来方便，他说，“中将那边刚刚也收到了相关的信息，有五个地方同时发生了爆炸。” “那些地方都有匣子？” 陆司哲严肃地回道，“是的。” 匣子果然很危险，如果匣子发生了爆炸，那么在匣子里面和边上的人肯定也…… 可恶！对方的目的是利用匣子来轰炸世界吗？ 拥有这种力量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莫非也是来自万世星域的星星？他们还在执行毁灭地球的任务？ 周杭站立在原地，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纵使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依然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 漫天的火光和浓浓的黑烟笼罩着整座校园，放眼望去，大楼坍塌，这块区域早已成为一片废墟。 就在这时，周杭感受到了一束目光的注视。 在一辆消防车旁边站着一名紫发女子，正是之前出现在常赋斌匣子边上的神秘女子，就是她留下了那颇为古老的金属饰物。女子身着缠满白色绷带的灰色外衣，那柔软的绷带随风飘扬，自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透出了诡谲的气息。 她盯着周杭，缓缓抬起了右手，周杭瞳孔骤缩，看见了她掌心上的金属饰物。 周杭感觉体内涌起一股激动的情绪，他当下就冲了过去，那个女人竟没有逃走，就那么站在原地，等着他靠近。离女人还有几米的距离，周杭慢慢放缓了脚步。 周杭满头冷汗，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跑向这个女人的时候，就像是自己跳入了悬崖，离她越近，那种危险的感觉就变得愈发强烈。 “你是谁？是你引发了爆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人目光平静，嘴角缓缓扬起，美丽的容貌使得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沉默良久，女人开口说道，“我不会回答你全部的问题，引发爆炸确实是我，但我并非始作俑者，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给你启示，你必须尽快找到那个人，届时，你依旧毫无收获的话，我将引发所有炸弹，人类是时候该从这颗美丽的星球上消失了。” 第398章 匣子的秘密 “始作俑者到底是谁？”周杭大声喊道，那女子莞尔一笑，却一语不发，转眼便消失了。 周杭怔在原地，李四海赶紧跑了过来，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杭，怎么了？” 后边的郑育康眼中满是恐惧，“那个女人又出现了！” 李四海回头瞥了郑育康一眼，随即听到周杭说，“我看到她的手中拿着那支金属饰物，她跟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他将女子的话又复述了一遍，众人听了之后神色皆是一变。 陆司哲皱紧眉头说道，“这也太奇怪了，为何她说引发爆炸的是她，又说始作俑者不是她。” “启示？你知道她要说什么吗？”李四海同样提出自己的疑问。 周杭苦苦思索，始终不明白那女人想要表达什么，她到底是敌是友？ “匣子居然是炸弹？”郑育康感到难以置信，心中一阵后怕，“那么常赋斌和林菲菲……我记得章九和袁曼琪还在里面出来……” 陆司哲说道，“恐怕凶多吉少……” 变化来得太快了，根本没有让人反应的时间。 灭火行动一直进行到晚上，应该是上级那边有了什么消息，并没有看见排爆特警的出现。 将火灭掉，在附近拉起了封条。 期间，趁天还没黑，周杭等人去了市警局那边，市警局的火情很快受到了控制。墙体崩塌，被火烧得焦黑，遍地碎石。到了现场才发现，警局门口的位置意外地空了出来，那里原本放着困着孙易和孟羽升的匣子。匣子消失了，原地是一块干净的地方，像是特地留出来的。 听曹警长说可以查看监控——警局所有监控视频实时在云端保存，即使监控摄像头被破坏，还是有相关视频保留了下来。周杭坐在电脑前，按下了播放键，视频中正好显现出警局门口的画面。 画面中匣子还在那里，孙易还在里面，孟羽升就在旁边。 起初未见任何异常，按下了快进键，几秒钟后，画面中出现了一名女子。 是她！周杭瞪大了眼睛，那女人紫色的头发格外显眼。她走路的样子有点古怪，她踮起后脚跟，像是穿着一双别人看不见的高跟鞋。她来到匣子边上，弯腰拔掉孟羽升背上的菱面体饰物。孙易胸口上的饰物则陡然出现在她的掌心。她缓缓向后退去。 过了大概一分钟，女子离开了。周杭找了一下大门位置的监控，打开视频，调到相应的时间，从画面中看，不见有人从警局离开。 周杭将视线重新放回到匣子那边，过了一会，他们看着孟羽升的身体正一点点地被拉进匣子中。拉入的速度越来越快，棺材内的白线拖拽着他的身躯，他的头一下子就被拉了进去，眨眼间的功夫，他整个人进到匣子内部。 孟羽升紧紧贴住孙易，他们的身体慢慢融合，融合的过程中出现细密的红色裂纹。 他们的身体随之瓦解成无数的碎片，逐渐被染成红色，透明的匣子内一片鲜红，而后迅速凝聚成一滴好似血液的珠子，紧接着白光闪过，画面晃动了一下，很快就没了动静。 看完后，周杭总算明白了一些事情。 匣子的出现意味着炸弹的形成，爆炸有一个条件，需要来自不同时空的人在匣子内部完成融合，最终引发爆炸。 女子手中的神秘饰物可以阻止匣子拖人进入，可她现在又将那饰物拔了出来，为的是要给周杭所谓的“启示”。 爆炸能给什么启示！周杭感到一阵恼怒，他放在桌面上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周杭甚至觉得那个女人不过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不过周杭倒是明白了一件事，如果匣子存在，另外两个时空有关系的两个人就不会受匣子的影响。不过匣子消失了，还活着的孙易会不会被困进新的匣子中，或者困住那个还没现身的孟羽升。 那个孟羽升到底在哪？ 周杭扭头看向站在身侧的曹警长，“曹队，孙易现在在哪？” 曹警长说，“孙易现在跟另外一位警员到凤凰家园去了，他们应该还在那里。” 周杭闻言，立刻站了起来，说他们现在去就找孙易。 李四海开车，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凤凰家园。 这一路过来死气沉沉的，不见几个行人，刚才的爆炸应该引起了不小的惊慌。 他们迅速来到孟羽升所在的公寓房间外面，门竟是锁上的，走廊上也不见孙易和另外的警察。周杭走过去，伸手就直接转动门把手，门应该是被反锁了，而且从里面还插上了插销，可他使用门的能力，进任何地方就像进入无主之地。 刚开门就看到地上有两具尸体——不知名的警员和孙易，他们胸口中弹，衣服上早已染上了一层血污。 还有两个人就站在尸体旁边，周杭紧紧盯着那两人，李四海他们进来后，就把门给锁上了。 看到地上的尸体，以及那两人，郑育康忍不住叫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活着的那两人分别是孟羽升，还有…… “孙易！”郑育康有点搞不清状况了，“等等，地上那个应该就是最后一个出现的孙易吧，那这家伙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瞧见孟羽升手里的枪，周杭担心他会伤害孙易，他刚想做点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那个孙易转身就直接向着周杭开枪，孟羽升也毫无犹豫地向其他人开枪射击，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四海反应极快，他手上金光汇聚，眼中的子弹速度无限放慢，他将还在飞行的子弹紧紧攥在手心里，闪身间出现在他二人面前，往他们腹部各轰一拳。李四海克制了力道，免得一拳就把他们打死。 两人吃这一拳，疼得跪倒在地，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周杭盯着地上孙易的尸体，又看向另外一个孙易，他愤怒地攥紧拳头，快步走过去，一脚踢向孙易的肩膀，孙易吃痛向后倒去，随即被周杭一脚踩住，他俯视着孙易，冷声道，“你就是原本这个世界的孙易吧？” 第399章 毒狼 孟羽升的公寓内，将奇怪的孟羽升和孙易制服后，周杭看起来很生气，他抬脚踩在孙易的肩膀上，眼中满是怒火。 听到周杭的问题后，孙易怔住，眼中显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像是在问他怎么会知道的。 李四海将捏扁的子弹随手扔在地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孙易。 陆司哲则是问道，“周杭，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羽升挨了李四海一拳，现在很难站起来，他只能无助地看向孙易，从嘴里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们……是谁……我并不认识你们……” 周杭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认识我们不要紧，现在告诉我，孙易是不是你们联手杀害的？” 据现场观察，这两人都有枪，周杭推断这两人联手杀害了后来抵达此处的孙易和另外一名警察。起初周杭以为新的孙易再次出现了，孟羽升很有可能会把他也给杀了，没想到两人竟一点也不啰唆，直接就对他们开枪。 可惜他们找错对手了。 见孟羽升不再言语，周杭的目光缓缓移到孙易脸上，“你呢，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这孙易疼得满头冷汗，作出龇牙咧嘴的表情，看向周杭的眼神既有畏惧还有一丝怨毒。 李四海捡起地上的枪，他蹲下身去，将冰冷的枪口抵在孙易的太阳穴上，语气不带感情地说道，“你更想现在死掉吗？” 孙易身体一僵，目光暗沉，他努力地扭过头去看孟羽升，最终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孙易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他每说出一个字，就觉得腹部疼得厉害，那一拳着实恐怖，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内出血。 周杭将脚收了回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孙易，“你说什么？” 孙易微微睁眼，瞧见李四海，心中顿时涌起恐惧，回想起他刚才的表现，竟不禁有些后怕。 “我和羽升是大学同学，以前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可后来毕业了，羽升并没有选择成为一名警察。” 周杭不明白为什么孙易想表达什么，但他现在好歹是开口，便没有打断他的话。 孙易的神情逐渐变得恍惚，像是陷入回忆当中。 “在毕业之前，曹敬海找到了我和羽升，我们当时还是学生，所以很高兴能参与到真实案件中。当时我们正在调查丹东火车站卫生间藏毒事件，经过了两个星期的跟踪调查，我们锁定了毒品贩子的头目毒狼。那时刚好是中秋节，我记得那天月亮很圆，夜空晴朗，可我和羽升并没有回家与家人团聚，而是在抓捕毒贩，我们那时候没别的想法，追踪这么长时间，只觉得很累，却很激动。 “毒狼在梨乡进了一批货，我们打算去将其一网打尽，最好能抓到毒狼。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直到我们有一位队友被子弹击中，他当时就在我旁边，子弹钻入他的侧脸，鲜血流出，好红，我的注意力全被那鲜红所吸引，枪声再次响起，子弹进入了他的胸膛，滚烫的鲜血溅到我的脸上。 “羽升拉着我就跑，我扭头看去，那些身经百战的前辈后被黑暗中射来的子弹击中，他们一个个倒下，我们被包围了，谁都别想逃出去。我想联系曹敬海，可是我们与他失联了，我怀疑他也被杀了……我们被敌人包围住，我本想与他们同归于尽，却从人群中看到了曹敬海，他就站在毒狼身边，我没想到我们中的叛徒竟会是他，往日里的他有着慈祥温暖的笑容，他是我们心目中最完美的上司，也是最了不起的警察。就是这样的人，跟犯罪分子站在了一起。 “我当时很绝望，曹敬海说可以放我们一条生路，只要不把今日之事说出去，同时还要协助毒狼，如果我们答应，将会有极其可观的报酬，如若不然，就杀掉我们，同时弄死我们全家。我和羽升当时涉世未深，面对这种情况，根本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就只好答应曹敬海。 “原来曹敬海组织这个活动就是为了除掉警局中那些厉害的警员们，有他的通风报信，完成这件事并不困难，后来几次围剿行动中，总有那么一两个警员活了下来，我就已经知道，那些人和我们一样，成为曹敬海和毒狼的傀儡。 “后来曹敬海找到我和羽升，他那天的表现很奇怪，他想要我们加入一个组织，我从未听过那个组织。” “什么组织？”周杭问道。 “恶魔族，这名字听起来就很糟糕，我们并没有立刻答应。在曹敬海的压迫下，我们总是进行泯灭良心的任务，甚至杀害无辜市民，羽升很快就崩溃了，他离开警察学院，想要彻底摆脱曹敬海。羽升是离开了，可曹敬海就像恶魔一样，缠着他不放。 “还不到一个星期，羽升的家里人就出事了，年纪最小的妹妹在放学路上，被一辆失控的车给撞到了，当场离世，后来是羽升的父母，他们的公司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问题。羽升给我打过电话，他说他的父亲对他拳打脚踢，要他去跪着请求曹敬海的原谅，要不然他就从楼上跳下去，以死相逼，他的母亲也求他，让他千万不要得罪曹敬海。羽升想过到网上曝光曹敬海的罪恶行径，可他的社交平台全部被封，即使去了网吧，注册小号也无济于事。也不是没有成功过，只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发布的信息和帖子瞬间就被删除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羽升自杀了，所以当我接到羽升的电话，我开心极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再次看向孟羽升，眼中浮现出浅浅的笑意，“我再次见到了他，我终于能够保护他了，我们已经决定了，要去杀曹敬海，可更加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在门外，不断有自称是孙易的怪物出现！他们怎么会是我呢！不可能！我就和羽升说，杀了外面的怪物，见鬼的是，完全杀不完，因此耽误了我们的计划。” 孟羽升看着诉说的孙易，眼眶一红，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第400章 血浪 如果孙易说的都是真的，那曹敬海这个人未免也太可怕了，这人实在是深藏不露，按照孙易的话，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周杭深深地看了孙易一眼，很快得出了结论。 孙易并没有撒谎。 此时孟羽升说道，“在我的世界里，是小孙自杀了，他躺在凌晨的火车轨道上。”他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他无力地坐在地上，神情颇为悲痛和绝望。 孙易伸手紧紧握住了孟羽升垂下的手，他低声道，“羽升，不要哭。” 两人似乎是很要好的朋友，面对朋友发生那样的事，恐怕他们都不好受。 他们原本都是拥有大好前途的年轻人，直到有人将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全部彻底毁掉。 孙易继续说道，“我绝不会承认他们就是我，在我眼里，他们就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周杭却没好气地回道，“那也不能改变你杀人的事实！他们的确不是你，但你作为警察，深知剥夺他人的性命是极其残忍的行为，可你还是杀了他们！你跟曹敬海又有什么差别！” 孙易愣住了，他攥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低声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早就变了，从变成曹敬海的傀儡开始，我早就已经不是我了。” 房间内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直到孙易再次开口，“之后又来了一个我，当时我正拖着尸体往卫生间去，后来你们就来了，羽升跟着你们离开了，当时曹敬海就在你们之中，我知道机会来了，羽升也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我藏在尸体堆里，你们进来后并没有发现我，我不知道算不算自己幸运。你们中间又回来了，我只好继续躲起来。再后来，羽升回来了，我看到他的时候，就明白，这已经不是被你们带走的羽升了。” “那你不觉得孟羽升是怪物吗？”李四海冷冷说道。 孙易眼神微动，沉默良久，这才缓缓说道，“他不是。” “你根本就是双标。” “我可以杀死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没法杀了孟羽升。” 周杭的心情逐渐恢复平静，瞧着孙易用手撑地，慢慢坐了起来。 周杭说道，“孟羽升和那个孙易回去后，孟羽升被曹敬海开枪打死了，你认识杨子新吗？他好像跟孟羽升认识，就是他放开了孟羽升，他们两个人疯狂射杀警局的警员们，这件事你应该不知道吧。” 孙易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杨子新？”他搜索着记忆中关于这个人的信息，过了一会，好似已经想到了些什么，脸上神情微变，“我记得杨子新是羽升的表弟，羽升跟我提过一次，他们两兄弟感情挺好的。” 原来如此。如果杨子新认识孟羽升，那么孟羽升一定跟他说了什么，两人才会在警局里大闹了一场。 杨子新是想替自己的表哥报仇吗？ 孙易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当初曹敬海还想对杨子新下手，羽升知道情况后，为了不让杨子新参与到任务中去，他给杨子新吃了些药，导致他药物中毒，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恢复过来。如果杨子新当时去了，怕是早已在任务中死去，或是成为曹敬海的傀儡。” 听起来是有这个可能了。 杨子新勉强站起身来，走到了孟羽升身边，将他扶了起来。两人相互搀扶，往一边的沙发挪了过去，两人无力地坐下，孙易朝他们看了一眼，“我现在只想跟羽升在一起，你们还有其他事吗？如果要杀我们，就请动手吧。” 关于孙易和孟羽升之间的事情，现在算是搞清楚了，现在唯一担心的问题是，匣子还会不会出现？眼前的孙易是否也会被困在匣子当中？接下来还会有新的孙易出现吗？这种状况将会持续多久？ 还有很多问题没有答案。 “孙易，跟我们一起走，回警局去找曹敬海，当面跟他对质，如果他确实跟你说的一样，跟黑恶势力同流合污，我们定将不会放过他。”陆司哲忽然说道。 “你会杀了他吗？”孙易抬眼看他。 “法律会制裁他的。” 孙易不再言语，侧头看向身边的孟羽升，他看上去好像有些累了，正闭目养神。 周杭考虑要不要用治愈的能力治好他们两人的伤，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到李四海身上，只见他忽然倒在地上，自他周身出现闪亮的电光，紧接着，凭空出现一个匣子，将其困在其中。 大量白线自匣子内壁钻出，顿时缠在了李四海身上。 刚刚发生的一切太快了，瞧见李四海被困在匣子中，周杭惊恐不安地瞪大了眼睛，他冲了过去，跪在匣子边上，握拳狠狠捶击匣子，发出了砰砰的响动，力气之大，匣子表面发生震颤，却无法对其造成任何明显的破坏。 “四海！四海！”周杭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可他的眼睛却紧紧闭了起来。 不要！ 不要！ 为什么会这样…… 周杭急得眼眶红了起来，陆司哲也跟着急了起来，他用匕首疯了一般地凿动匣子表面，直到他虎口破裂流血，匣子表面一道划痕也没有。 陆司哲绝望地垂下双手，他神情麻木地看向周杭，“周杭，我们还有办法救四海出来吗？你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对吗？” 他们能听到匣子中传出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自卧室内的卫生间发出阵阵响动，周杭扭头看去，眼前一幕令他感到浑身发寒。 那是一片流动的猩红血浪，从那浪潮中钻出一只只苍白的手，它们随之汹涌而来。 周杭匆匆看了一眼匣子中的李四海，当下立即做了决定，不能继续停留于此。 他先是治愈好孙易和孟羽升，大喝一声，“快跑！” 郑育康拉起陆司哲，他们夺路而逃，周杭扭头看了一眼那透明的匣子，只见汹涌的血浪瞬间将其吞没。等其他人安全以后，他一定会想办法回来救李四海的。 他们疯狂跑去，孙易按下电梯的按钮，却发现电梯完全没有反应。 孙易只好朝着安全通道跑去，进入楼道，他们丝毫没有放慢速度。 血浪冲撞，瞬间就涌入其中，逐渐逼向他们，血浪中的手不断向前抓去。 刚下到第六层，有个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那人看到周杭，脸上满是惊讶，周杭的反应跟他差不多。 “四海……” 第401章 一群神经病 随之血浪涌动，红光照亮整条楼道，血浪愈发接近，心中的恐惧变得更加强烈。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第一次感觉死亡离他们是那么近。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李四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周杭看到他的时候，略微怔了一下，但他立刻明白，他所认识的李四海还在楼上被困在匣子里。可眼前的李四海却给他一种见过一面的感觉。 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画面——他当时刚刚获得伊莎贝拉的力量，意识恍惚间，他看到了另外一个李四海。 他就是那个李四海。 后面危险的血浪紧随而来，周杭当下不再犹豫，拉住李四海的手就往楼下跑去。 在这个过程中，周杭明显感觉到李四海有些跟不上，这个他要比李四海瘦弱一些。 周杭低声道，“注意脚下，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 李四海跑得很是艰辛，他喘着气说道，“知道了……” 孙易和孟羽升反倒没那么幸运，他们两人被血浪追上，苍白的手顿时抓住他们的四肢，使劲一拉。跑在前面他们只能听到两声短促的惨叫声，周杭扭头看去，瞥到两人被拽进血浪中，转瞬就没了身影。 他们此时还在四楼，周杭看到前面的楼道口，旋即大声喊道，“跟我来！” 他们冲出楼道口，来到走廊上狂奔，周杭打算使用门的能力逃走。 他脑海中想象出警局，他去过那个地方，对于警局的想象不用过于详细，他脑海中浮现出会议室的场景。 血浪离他们越来越近，就差最后一米。 周杭打开房门，眼前白光闪过，他让李四海先进去，随后是陆司哲和郑育康，他是最后进去的，在那手触碰到自己的刹那，周杭先一步进入门内，用力将门给关上，下一秒，门上传来疯狂的砸门声，周杭定了定神，两个位置的连接断开，敲门声随之消失。 听到敲门的动静，有不少警员赶了过来。曹敬海见到他们出现在会议室内，感到十分惊讶，同时见到他们气喘如牛，又觉得疑惑，出声问道，“你们不是去凤凰家园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会议室？” 周杭擦了擦额上的汗，他先是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四海，随后面无表情地看向曹敬海。 “曹队，我们见到了孙易，还有孟羽升。” 曹敬海愣了一下，“哦，那他们现在在哪？” 周杭说道，“曹队，我想问你一件事。” 曹敬海不解地问道，“什么事？” “你是否跟毒狼有合作？” 曹敬海眼神微动，他的表情逐渐变得阴沉，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周杭的问题。 周杭盯着曹敬海，冷声问道，“你是恶魔族的人？” 听到恶魔族这三个字，曹敬海瞬间像是换了一个人，原先给人正义凛然的感觉荡然无存，他目光阴鸷地死死盯着周杭，露出一抹狰狞阴险的笑容，“这都是孙易告诉你的？” “这么说都是真的？” 曹敬海此时忽然笑眯眯地说道，“当然是假的了，孙易那小子平日里假公济私，做了不少坏事，我本想好好处理他的问题，不曾想他居然会反咬一口，周先生，你可千万不要听孙易胡说八道。” 周杭听了曹敬海的话却不为所动，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曹队，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有一种能力，我可以看穿一个人是在说真话，还是在撒谎，据我的观察，孙易在说真话，而你刚刚说的每句话，没一句是真的。” 曹敬海闻言，笑意迅速收拢，仿佛有道乌云遮掩住他脸上的表情。 他目光渐渐变得空洞，嘴角挂着诡谲的笑意，“这么说来，周先生对恶魔族是有所了解吗？” “之前听说过，恶魔族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家伙，是真正的恶魔。” 在巴林多斯，为了消灭恶魔族，医生亨利·克拉克和市长安德烈斯·莱诺两人合作，最终以一个悲痛的结局毁灭了巴林多斯里所有的恶魔族，然而，亨利或许早已明白，恶魔族就好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蟑螂和老鼠，永远也不可能完全消灭。只要人心之恶还在，恶魔族将永存于世。 曹敬海拿出手机，似乎拨通了一个号码，他将手机置于耳边，却是在对周杭说话，“恶魔？我可不这么认为，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有罪，将由黑暗中的恶魔来洗刷这个世界的罪孽。死亡并不可怕，人心中膨胀的欲望无处可藏，有时候想一想，这副脆弱的身躯真的很重要吗？人类需要寻求永生，就让肉体陷入沉沦的欢愉当中，让欲望释放，辅以复仇的歌声，或许到了人类历史的最后一刻，我们将会是最纯洁的存在。” 疯言疯语。 此时陆司哲拔枪到开枪还不到两秒的时间，子弹瞬间炸开了曹敬海的头颅，他保持着手持手机的姿势，无头的身体重重向后倒去。 “这打怪物的子弹用在人身上就跟炸弹似的，”陆司哲嘀咕道，然后对周杭说，“你们可得给我作证，我这是为民除害，现在的人可真够疯的，真是看不明白，好好活着不行吗，非得逆天而行。” 然而过了一会，警局里的所有警察冲进会议室当中，他们的神情颇为古怪，笑容狰狞。 其中一个警察说道，“恶魔你们是杀不尽的。” “恶魔族永存！”有人附和道。 那个警察继续说道，“另外一个世界的孟羽升成功加入了恶魔族，不像这个世界的孟羽升，懦弱胆小，所以他只能去死！杨子新也早已成为我们的一员。每半年新招进来的同事有幸成为杀戮狂欢派对的猎物。他们杀掉了那些苦苦求饶的羔羊，曹队特别享受杀人的快乐，杀无可杀，最后决定杀掉杨子新，为了演一场戏，又当着你们的面杀了孟羽升。” “做完这一切，在监控中心工作的警员会删掉所有相关记录，这就是真相。”另外一个警员说道。 “恶魔会吞噬掉彼此，但会先杀掉那些挣扎反抗的普通人。” “这就是我们的快乐。” 警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在周杭眼里，他们就是一群神经病。 但这就是真正的恶魔族。 “杀掉你们！” “杀掉你们！” 警员纷纷举起了手枪，发出癫狂的笑声，疯狂开枪射击。 第402章 孤独的人生 就在一群着了魔的警员打算围攻周杭等人的时候，有人站出来喊道，“你们是疯了吗？还不把枪放下！” 说话那人是顾云，看他想要阻止那些已经发狂的警员，他还想说一句什么，忽然一声枪响，顾云脑袋中枪，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小子到底是傻还是太天真？”开枪的警察冷冷说道。 “杀了他们！”警察们大声喊了起来。 枪声响动，震耳欲聋。 周杭等人已无处可逃，就在这时，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手腕上的黑线忽然扭动了一下——乃黎明星人山燕所化，为了完成跟周杭的约定而留在他的身边——自黑线处涌出大量的黏稠状黑色物质，它们流动时发出了咕叽咕叽的动静，粘稠物转瞬展开成一张曲面壁垒，挡下了所有子弹。 山燕那苍白的脸出现在周杭面前，她满是眼白的眼睛似乎在盯着他看。 周杭差点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山燕这个时候会出手帮他，“谢谢你救了我们……” 山燕沉默片刻，缓缓说道，“那个人很快就要来了，你们要小心，离开这里，前往月兴区，新的敲钟人已经诞生，一定要找到他！” 敲钟人？那是什么？周杭还没问出口，山燕就融进粘稠物中。那黑色的物质转瞬变得更多了，好似汹涌的浪潮扑向那些警员。警员们哪见过这个阵仗，吓得落荒而逃，可他们哪有山燕的速度快，一下子就全部被粘稠物所吞没，待黑色物质重又回到周杭的手腕处，又化成一条黑线。待他们回过神来时，警局内部变得空荡荡的，地上仅仅剩下顾云的尸体。 陆司哲说他会给军方的人打电话，他们赶过来后，会着手处理这件事的。 郑育康略微紧张地看向站在周杭身边的李四海，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这个李四海一直盯着周杭看，不曾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周杭这才慢慢缓过来，将注意力放在李四海身上，他欲要开口，就听到李四海说，“你就是周杭吧？” 周杭愣了一下，心中一阵怅然，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面对李四海会有如此陌生的感觉。 “四海，你是从哪里来的？” 李四海回想起刚刚一路的遭遇，不由得猜道，“这里不少莱兹星对吧？” “莱兹星？”周杭记得自己在哪听过，陆司哲提醒道，“中将在和我们讲泽沃伦的事件时，提到过这个地方。” 周杭看向李四海，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里是地球，或许在你们那里，地球换了个名字。” 李四海瞅着眼前的周杭，神情略微激动，“两个不同的世界，我早该猜到的，”他伸出自己的手，好像想和周杭握手，周杭默默看着他的手，片刻后还是握住了他的手，他听到李四海兴奋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只存在于我的梦中，没想到这次终于见到你了。” “出现在你的梦里？”周杭疑惑地问道。 李四海收回手，微笑道，“对的，在我的梦里，我看到了你的冒险，很有意思，我看到我也在你的身边，不过，我慢慢也明白了，那个人并不是我，你们两人经历了很多危险的事情，每次都能死里逃生，我记得有一次……”他顿了一下又说，“你出现在我眼前，我毫无犹豫地叫出你的名字，可你看起来很疑惑，明明该疑惑的人是我，我不觉得你陌生，就好像已经跟在你身边很久了，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毕业后，出来工作，就很难认识新的朋友，所以有时候觉得还挺孤单的，不好意思，扯得有点远了，我看到了你，问你怎么了，可你很快又消失了，我只能把你当作是自己的幻想……” 并不是幻想。周杭很想告诉他，但又不知该从何提起。 “在莱兹星，没有另一个我吗？”周杭问道。 李四海摇了摇头，“我调查过你的名字，虽然同名同姓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人长得和你一样，你仅仅存在我的梦中。” 郑育康起初还有些谨慎，但听到李四海的讲述后，心中莫名有些感伤，他插嘴道，“杭哥不是没有存在，他不就在你的梦里吗？或许那也是一种存在模式？” 周杭苦笑道，“这也算吗？别太离谱了。” 这个李四海似乎要开朗一些，但他和李四海一样，生活中是一个很孤单的人。并不是没有人想成为他的朋友，只是他有时候不懂如何接受他人的善意，愈是孤独的人愈是无法维系与他人的友谊。友谊转瞬即逝，谁也不是谁的朋友。在这个世界，周杭出现在李四海的身边，他们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可来自莱兹星的李四海始终孤独一人。 周杭心疼眼前的李四海，但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人并非真正的李四海。 一直与他出生入死的李四海现在还被困在匣子里。 想到这里，周杭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感到难过，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李四海的脸来。 莱兹星的李四海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去，我可以暂时跟着你们吗？” 周杭点了一下头，随后转头对陆司哲说，“司哲，我们要去月兴区一趟，在去之前，我们回去凤凰家园看看。” “好。”陆司哲神情凝重地点了一下头。 警局里一片狼藉，地上满是凌乱的文件，白色陶瓷杯在地上摔碎，干净的地面上残留有混乱的脚印。 恶魔族真的很可怕，他们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不，周杭知道，他们就像是可怕的寄生虫，充满杀戮和破坏的欲望，他们才是人类真正的敌人。恶魔族制造出惨绝人寰的犯罪和屠杀，如今他们遍布全球，比谁都更享受着末日所带来的狂欢。 周杭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摧毁一个恐怖组织。 他们离开警局，坐上车来到了凤凰家园楼下，从楼梯仰望第十层，孟羽升公寓所在的位置，只见那里红光闪烁，好似鬼魅聚集。 血浪还在。 只好先行撤退，或许找到敲钟人后，就有能救李四海的办法。 车子再次启动，他们连夜赶往彻底荒废的月兴区。 第403章 车外的黑影 月兴区因为离北部深渊很近，气候极其糟糕，空气质量差到极点，出发前，他们在警局里翻找一番，找到了适用的防毒面罩。只有戴上，才能在月兴区内行动。 早些年的时候，z病毒爆发，动物死亡带来的空气污染特别严重，原以为这种情况会持续很久，没想到才过了几年，空气质量好了许多，人们才慢慢不戴口罩。周杭猜测这一切功劳全在于地球自身，尽管她如今满目疮痍，却仍旧发挥自己的力量来保护地球上还存活着的人类。周杭之所以会这么想，也是因为他现在知道了万世星域的存在，知道了地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她叫维丽厄思，同时也是萨隆尼尔的妹妹。 周杭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望向窗外的眼神颇为惆怅和忧郁。 如果能早点取出维丽厄思之戒，萨隆尼尔是不是就能尽快拯救她？ 维丽厄思现在一定十分痛苦吧。 来到月兴区，已是夜最深的时候，每个人早已筋疲力尽，陆司哲在一栋废楼后边停了下来，熄了引擎，车灯灭了去，窗外一片漆黑，车内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陆司哲轻声道了一句，“我们都休息一会吧，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累得先趴下。” 即使是身体异于常人的周杭，此时也感觉疲惫不堪，他靠着椅背，尽力伸了一下腰。 郑育康从后面递过来一瓶水，“杭哥，队长，你们先喝点水。” 陆司哲接过水来，自己先喝了一口，将其递给周杭，“周杭，等天亮再出发吧。” “好，你说得对，我们确实需要休息了。”周杭喝了好几口水，这才觉得郁闷的胸口舒畅了许多。 车内很快安静下来，无边的黑暗将他们笼罩。最近几天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一旦安静下来，便感觉脑子里晕乎乎的，脑海中闪过一张张画面，还有一个个人名，那些人身上的故事，他们匆匆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很快又消失了，这世间仅仅残留下他们的爱恨情仇，然而知道的人并不多。宇宙之大，他们的存在似乎变得无足轻重。 就让那些逝去的人们活在他的记忆当中。 就让他来记住他们。 由他来证明这些人在这个世界上活过。 渺小的人类互相依靠，在浩瀚的宇宙里，以及无穷的真理下，人性当中的光辉决不允许被黑暗所吞噬。温暖的手牵在一起，团结一致，共同迎接那充满未知的未来。 睡意席卷而来，周杭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他醒来时，天边隐隐有模糊的白光，周遭事物一片模糊，脑子还不太清醒，有种还在梦境中的感觉。 周杭是第一个醒来的，他转身去看后座上的李四海。 李四海还在睡，看着他的脸，周杭当下或多或少能够理解章九和孙易等人是怎么样的心情了，这种感觉极其复杂，他现在很担心被留在凤凰家园里的李四海，想要尽快找到山燕口中的敲钟人。 就在他转回头的时候，他往驾驶位上那边的陆司哲看去，正好看到有道黑影出现在车窗外边。 那道黑影正在动。 周杭顿时警惕起来，浑身肌肉绷紧，紧紧盯住窗外那可疑的黑影。 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身体以及双手，手上捧着一个圆圆的东西。 那是什么？ 周杭定睛一看，待他看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是一颗人的脑袋。 那人脸色苍白，头上发量稀少，眼珠浑浊，脸颊上还有一些青紫色的斑块。 那人似乎注意到周杭在看自己，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了一个诡异且扭曲的微笑。 那人伸出自己的右手，左手始终捧着那颗脑袋，他的手直直地穿过窗户，马上就要伸向陆司哲的脖子。 “怪物！”周杭大喝一声，他立即起身，迅速伸手，紧紧抓住了那人的手臂，心想着没人可以伤害他的朋友，如果对方怀有恶意，他必然要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周杭心中一动，只见从他胸口伸出一只深蓝色的手，蓝手同样可以穿过紧闭的窗户，目标非常明确，蓝手想要控制那颗人头，就在这一瞬间，对方的右手仿佛壁虎的尾巴一般，立即断了开去，那怪物迅速后退，远离车子。 周杭绝不给他逃脱的机会，蓝手缩了回去，他打开车门立刻下了车。 周杭戴好防毒面罩，扫了一眼，很快捕捉到怪物跑去的身影，他咬紧牙关追了上去。 离得近了才看清楚对方的全貌。那怪物身着奇异的黑色长衣，脖子上的伤口光滑平整，脑袋就这么被捧在手里。他无法摆开双臂，奔跑速度虽快，但还是被周杭给追上了。 周杭猛地撞了过去，硬是把那怪物给撞在了地上，周杭稳住身形，旋即上前，拿出藏在身上的手枪，将枪口抵在了怪物的额头上。 周杭喘着气问道，“能说话吗？” 怪物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听到周杭说，“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我相信一颗子弹足以让你不会再反抗。” 怪物龇牙咧嘴地看着周杭，沉默了一会，他这才开口说道，“如果你们想要活命，就应尽早离开这片区域。” “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这是在好意提醒！”怪物有点急了。 “好意？你刚刚企图伤害我的朋友！”周杭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 怪物听了，讪讪笑道，“我看你是误会了，我对你们绝没有恶意。” 周杭说，“我相信自己看到的，”他的手指缓缓扣住扳机，“说说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来自什么地方，在这里又想做什么？你不要想着撒谎，如果你胆敢说一句假话，你就别想再多说一句话了。” 周杭很生气，一方面是这怪物居然企图伤害他们，另一方面是李四海的事情让他心烦意乱，他这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怪物瞧着周杭的眼神，忍不住战栗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千万不要开枪……” “快说，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叫做三点七，我们是一种叫做时隙的存在。” “时隙？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来这里……吞噬掉这个时空……” 第404章 乌鸣 此时天刚蒙蒙亮，周杭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怪物，将枪口用力顶在对方的脑门上，得知他是一种名为“时隙”的生物，他的名字有点奇怪，叫做三点七。 然而周杭最在意的还是他们的意图，“你们？你说这里还有其他人？跟你一样的人？” 三点七皱着眉头，他的眼珠子逐渐被某种黑色的颗粒状物质所覆盖。 “没错，不止这里，还有其他地方，大量时隙来到了地球。” 周杭心中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这些自称为时隙的怪物好像跟单东发生的事情有所关联。 “你们来做什么？”周杭的语气听起来颇为严肃。 “刚刚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们是来吞噬掉这个时空的。”三点七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他平静地回道。 见三点七神情忽然发生变化，周杭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周杭警惕起来，没敢大意，手指始终放在扳机的位置。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你说你们要吞噬时空，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时隙瞅了周杭一眼，“我们什么也不用做，我们的存在本就是用来‘浪费’的，只要数量足够多，这个时空就会被虚无吞没。” 谜题太多了，每个问题的答案只会衍生出更多的问题。 “你们来自哪里？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三点七觉得周杭的问题很多，但他不得不回答他的问题，他现在还不想死。 就在三点七继续想要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张大嘴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 周杭察觉不太对劲，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三点七身上的变化。不一会儿，他注意到三点七那条深紫色的舌头出现一个发光的三角形，三角形的中心有一个圆，那个圆忽然眨动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那是一只眼睛，银色的瞳仁充斥着诡谲阴森的气息，他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就在这时，山燕的声音在周杭大脑中响起。 “用那把刀刺向那只眼睛！马上！” 可那把刀放在背包里，背包还在车上没拿过来！ 根本来不及！ 三点七持续发出痛苦的惨叫声，此时他眼眶中一片漆黑，就像是塞进了一块煤球，那眼珠子忽然燃烧了起来，周杭忙地收回手来，不由得向后退了好几步。 周杭刚退后几步，三点七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手里抱着的头颅依旧大张着嘴巴，眼眶内燃烧着烈焰，口中舌头的图案越来越亮，那颗银色的眼珠子愈发透出死亡的气息。 陆司哲跟其他两人这时赶了过来，他们赶紧下车，想要来帮忙，却见三点七身上忽然钻出数十条血淋淋的荆棘一般的尖刺。尖刺好似触手一般灵活，朝着周杭刺了过去，只是眨眼间的工夫， 周杭身上赫然出现一套由黑色黏稠物构成的盔甲。坚硬的盔甲挡下了所有尖刺的攻击，并未对周杭造成一点实质性的伤害。 山燕再次出手救了他。这盔甲穿在身上倒是一点也不沉。 一小撮黏稠物仿佛一条小黑蛇，迅速溜进车内，从周杭的背包里取出了那把奇异的古刀。带着古刀的黏稠物与盔甲融在一起，周杭手里已然紧紧握着那把古刀。 “山燕，这刀有名字吗？” “乌鸣。” 山燕说有一只怪物其名为乌，此刀便是用乌的鳞片所打造，每次挥动此刀，将会发出响彻云霄的鸣叫声，故名为“乌鸣”。 当周杭握住乌鸣，忽然感受到了来自乌鸣真正的力量，他双腿肌肉绷紧，旋即向着三点七冲去，他挥刀砍断尖刺，刀身震颤，蜂鸣不断。周杭仅用几秒钟的时间，便来到三点七面前，瞄准他口中的银色眼珠子，迅速将刀刺了进去。 确认自己实实在在地刺穿那颗眼球后，周杭将刀收回，只见三点七停止了哀嚎，浑身的尖刺软软落在地上，渐渐变得像是金属一般坚硬。三点七的皮肤同样逐渐硬化，肤色变得死灰。有大量的银色颗粒从他的眼眶，鼻孔，耳朵，嘴里流了出来，过了一会，整颗脑袋变得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外壳。 三点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就像是一棵新奇但诡异的植物。 周杭身上坚硬的黑色盔甲慢慢变软，最后回到手腕处的黑线处，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黑刀，心中还有许多疑惑——关于时隙，以及这把刀。 陆司哲来到他的身边，“周杭，你不要紧吧？” 周杭慢慢恢复平静，“我没事……”他将事情的经过跟他们详细讲了一遍。 陆司哲的神色稍显凝重，他皱眉观察着三点七，“像这种怪物还有很多吗？” 周杭点了一下头，陆司哲又问道，“他的出现跟发生在单东的事情有关吗？” “我猜有这个可能，接下来我们可能会遇到很多危险，还是要小心些，把枪随身携带，假设还有敌人出现，若是没法沟通，我们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周杭从背包里取出一支枪给李四海，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会用枪吗？” 李四海接过手枪，平静地说道，“我在军队里待过三年，对枪还是比较熟悉的。” “那就好，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周杭很好奇他的想法。 李四海诚实地回道，“我在梦里看过你的冒险，对我来说就像是幻想变成了现实，尽管很吓人，但我想我还是可以接受的。我知道你们现在经历的一切，当你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难怪他这一路过来表现得比常人要镇定许多。 他们重新回到车里，周杭对陆司哲说，“我们就在这片区域到处转转，看看有什么新的收获。” 陆司哲没有开得太快，他们四人仔细观察着周遭，试图从中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 经过一条长长的街，两边的建筑全部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灰，墙面斑驳，地上有很多垃圾。这块区域早已荒废多年，完全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早些时候，还能隐隐看到一小片天空，如今乌云密布，从厚厚云层里时不时传来一声闷闷的雷声，很轻，好像无意吵醒人间沉睡多时的生灵们。 待他们拐入一个街角，一缕缕悠扬的小提琴琴声传入耳畔。 第405章 群星 单东月兴区，周杭等人在遭遇三点七后，打算在城内寻找新的线索，眼前景象破败荒凉，久待于此，心中自然滋生出郁结的情绪来，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少很好看，直到这时，他们听到了悠扬的琴声自远处传来，琴声动人，如丝如缕，心中郁结竟也少了几分。 “小提琴？”李四海疑惑地看向窗外，可从他的位置什么也看不见。 陆司哲看了周杭一眼，周杭点了一下头，他们便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驶去。 车子的速度并不快，陆司哲预防会有意外发生，可留出时间来反应。 三分钟后，他们从狭窄的街道穿出，来到一个小广场，广场附近一般有纪念品商店和宾馆，咖啡店和奶茶店也不少，但现在全部人去楼空，留在这地方的记忆早已被人彻底遗忘。招牌掉漆掉色，早已辨不清上面的字。想来过去这里也是一片人间热闹的地方。 广场中央放在一个一米高的木箱子，一名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子站在上面拉着小提琴，黑发垂在身后，她闭着眼睛，享受着奏响手中乐器所带来的愉悦，并未发现周杭他们的到来。 她身上的红裙成了这附近最为引人注目的存在，那抹鲜红仿佛是这世间最后的色彩。 琴声灵动，令人不由得沉醉其中，女子长得漂亮，气质高雅，白皙的脸庞上透着一丝柔和。 他们是多久没有听到这般动听的音乐了？以至于他们没有打断女子的演奏，身心陶醉于那奇妙的琴声当中。 一曲奏完，女子收住琴弓，微微抬眸，看向了周杭等人，她似乎早已知道他们就站在那里。 女子慢慢放下小提琴，她平静地说道，“你们是谁？” 周杭怔了一下，随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叫周杭，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女子未戴防毒面罩，竟在此地待了那么久，脸色红润，未见任何异常，必然不是普通人。 她直视周杭，一脸的警惕，“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说完她就从木箱上跳了下来，身姿轻盈，她穿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居然可以稳稳落地，随后转身就走，像是逃一般钻进一条巷子。 周杭追了上去，出声叫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女子并未回头，“我没必要告诉你。” 周杭想了想便问道，“你认识三点七吗？” 女子忽然停了下来，巷子内光线昏暗，周杭能看到她扭过头来，即便在幽暗的巷子里，依旧难以遮掩女子的美丽。 “你们遇到三点七了？”她语气里带有一丝震惊，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你们竟然活了下来？”女子看着他们戴着的防毒面罩，心想他们有什么能力，居然能从时隙手中逃脱。 周杭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直接将情况说明，“三点七死了，被我杀死的。” 接下来就看女子作何反应了，就算惹对方生气，也好过让她就这样离开。 周杭之所以想要拦下她，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个女子怎么看都比三点七像个正常人，或许能从她身上获取一点有用的信息。 女子接下来的举动让周杭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径直走来，牵起他的手就走。 “跟我来。” 他们走了一会，然后进入一栋三层小楼。进门前，周杭注意到这门很牢固，像是被人改装过的，女子将门锁好，然后仔细检查了一遍一楼的窗户有没有关紧，检查完毕，领着他们上了三楼，拐入一条幽暗的走道。 女子走在前头，停在一扇门前，她开门便走了进去，他们四人紧随其后。 屋内几乎没有什么摆设，空荡荡的房间里有一个花盆，花盆边缘磕出了几个角，花盆里有一朵“花”——枝干由铁丝构成，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则是用塑料袋做成的。 “这是你做的？”周杭问女子。 女子瞥了一眼那造型独特的花，轻轻点了一下头。 周杭看到她走到窗边，窗户紧闭，上面还贴着一张发黄的报纸，报纸上有几个小洞，可以从这小洞看到外面广场上的场景。 “我叫群星。”女子冷不防地说道。 女子听到周杭杀了三点七后，她的态度变了许多，不似一开始那般难以接近。 群星继续说道，“我有失忆症，忘了过去，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会为何在此，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周杭企图探知群星的记忆，然而他却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层未知的屏障，致使他无法取得更多的收获。 周杭问道，“群星，你知道敲钟人吗？” 群星侧头看他，一缕乌黑的发丝掠过她的鼻头，“没有听说过。” 周杭想问问群星在这片区域待多久了，就见她忽然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她压低声音说道，“他们要来了……” 谁要来了？周杭见群星指了指窗外，他带着疑惑从报纸上的洞看出窗外，不知何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分明记得现在还不到中午，却见路灯居然都亮了，可那光不太对劲，居然都是瘆人的红光。 过了一会，空荡荡的大街上出现了晃动的人影，往离他们比较近的巷子看去，那里人头攒动，仔细去看，居然是一个个手抱头颅的时隙！ 他听三点七说过，这里不止他一个时隙，可任周杭怎么想象，也想不到数量会如此之多。 密密麻麻的抱头怪物，他们从城市里的阴影里出现，行进速度有条不紊，像是来自地狱的可怕军队，他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回荡在诡谲的夜色中。 这些时隙好像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他们刚刚离开的那个广场。 周杭的瞳孔缓缓睁大，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见时隙们汹涌而来，瞬间填满了整片广场。 他们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三点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们是来吞噬掉这个时空的。” 时隙们紧紧贴在一起，他们把脑袋高高举了起来，身体慢慢左右晃动，口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叫声，逐渐演变成具有某种规律的言语。 “降临吧！虚无帝！降临吧！虚无帝！” 第406章 红色小飞虫 “降临吧！虚无帝！” 时隙们的声音贯穿天地，他们的双脚死死钉在地上，身体左右晃动，看起来极为诡异，红色的灯光照在他们苍白的脸上，他们眼底深处是一片虚无的黑暗，透出令人窒息的死意。 他们并非人类，也并非复生者，他们全是有着人类外表的怪物罢了。 周杭注意到群星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 他快速瞥了她一眼，旋即望出窗外，集中注意力观察着，不一会儿，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在群星眼中他能看到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 在广场上空，好似有一道模糊的投影，周杭瞧着那形状，看起来有点像是一座黑色的棺椁，但他脑海中忽然想起另外一个词来，“那是匣子……” 跟困住常赋斌他们的匣子不太一样，这个匣子通身漆黑，无法得知里面是否也有其他东西。这个黑匣子要比其他匣子大很多，显现在半空，就像是一艘巨大的黑船。 自黑匣子里深处传出类似鼓声的动静。 咚—— 咚—— 咚—— 周杭骤然感觉浑身发寒，凝视着黑匣子，心中涌现出难以抑制的恐惧。 黑匣子起初就像是一道幻影，随着时隙们持续不断的呼喊，黑匣子逐渐有了实质。 恐惧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胸口传来一阵灼痛，周杭额上沁出了冷汗，他压低声音说道，“那个匣子里面有一个非常可怕的家伙……” 他竟产生了想要从这地方逃离的想法，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群星则神色凝重，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琴弓，她说，“是的，那里面的人很可怕，千万不能让那人出来。” 周杭心想不能让那人出来，难不成他们还能阻止不成？ 即使是现在的周杭，见到那个黑匣子，脑子里也就剩下逃跑的想法。 若是跟匣子里的人正面对抗，他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看那边！“郑育康忽然说道。 那边是哪边？周杭疑惑地移动视线，直到他往更高处看去，那里隔得实在太远，他用自己的眼睛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他用手盖住右眼，通过那只深绿色的左眼，视网膜中逐渐显现出一个清晰的影像。 是她！那位神秘的紫发女子！ 高空寒风凛冽，可她仿佛完全处于一个真空的环境中，发丝未曾随风飘扬，就连身上的衣物也是静止不动的，她悬浮于半空，面无表情地俯瞰着身下的黑匣子，她的眼珠子缓缓移动，在那瞬间，周杭感觉她正与自己对视，他不由得移开了视线，心脏怦怦狂跳。 神秘女子重新看向那个匣子，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伸出食指，在她指尖赫然出现一颗红色的小圆球。 自红球中涌现出无数的红色小飞虫。 遮天蔽日的小飞虫发出嗡嗡嗡的动静，它们仿佛子弹一般从天而降，就像是下起了一场血雨。红色的飞虫吸附在时隙的眼睛上面，他们顿时乱作一团，伸手去扒拉眼睛上的飞虫。此时黑匣子已经从半空中消失，所有的飞虫扇动翅膀，洒下了大片的红色粉末。 时隙们身体一时无法动弹，只感觉被粉末覆盖的地方很温暖，殊不知下一秒，他们的身躯同样化作了粉尘。飞虫向上飞去，红色的粉末随风而起，化作一股旋风，跟飞虫一起钻进那颗小红球中，小红球迅速变黑。神秘女子将小黑球攥在手心，她静静地看向周杭他们所在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她自原地倏地没了踪影。 神秘女子似乎也察觉到黑匣子的危险性，所以才会出手帮忙阻止吗？ 她到底是谁？究竟带有怎样的目的？ 神秘女子消失后，广场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路灯熄灭，就连天上的乌云也散了些。 群星从窗户前走开，她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不要问我，至于你们要去哪里，我管不着，请你们马上离开这个房间。” 这就下“逐客令”了？她甚至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就已经做好了“事先声明”，要是周杭再问，多少有些不识时务了。 周杭对陆司哲说，“我们走吧。” 他们走出房间，往楼下走去，陆司哲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去找敲钟人。” “不再问问那个叫群星的女人吗，她独自一人待在此处，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周杭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低声回道，“若是再与她纠缠一下，恐怕会起不必要的冲突，先暂时去别的地方找找看，我觉得我们和她还会再见面的。” 陆司哲不再言语，他相信周杭的判断。 他们来到街上，瞅了一眼空荡荡的街道，实在无法想象刚刚这里还有那么多手抱自己脑袋的怪物。那个神秘女子也着实厉害，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灭了那么多时隙。 他们开车往前继续开了两三个小时，然而依旧什么收获也没有，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时隙，可他们一旦察觉到其他人的存在，就立刻往阴影处逃去。 时隙们存在某种不需要通过媒介的通讯模式，周杭杀了一个时隙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他们意识到周杭的危险性，不敢贸然靠近他。关于这一点，周杭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们找到了废弃的加油站，意外发现这地方居然还能加油，把油加满后，寻了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关好了门窗，这才敢脱下防毒面罩好好放松一下。 他们吃了一点东西，等感到呼吸道出现不适的感觉后，便又立刻老老实实地戴好防毒面罩。 天黑下来后，周杭决定晚上还是好好休息，外面很黑，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危险，还是等天亮再继续行动吧。 一夜相安无事，他们回到车里，继续往街上驶去，寻找着不知道正在何处的敲钟人。 周杭对着手腕上的黑线说道，“山燕，我们已经来到月兴区了，可还是找不到你说的敲钟人，如果你知道点什么，就请告诉我。” 山燕并未给予答复，这让周杭多少有些懊恼。 周杭叹了口气，他垂下手，望向窗外，这会儿一缕缕悠扬动听的小提琴琴声再次出现在耳畔。 第407章 小提琴家 陆司哲说，“不过，虚无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郑育康开着玩笑说道，“虚无帝？哪个帝？弟弟的弟吗？” 李四海也饶有兴致地参与进讨论来，“应该不是，应该是帝王的帝。” 郑育康说，“可是谁会叫自己虚无帝啊，太‘虚无’了吧！” 陆司哲皱起眉头，“难道黑匣子里面的就是虚无帝？” 周杭目光微动，“有这个可能。” 郑育康感叹道，“那个紫头发的女人好强，一瞬间就解决掉这么多时隙。” 周杭忧心忡忡地说道，“但愿她不是我们的敌人。” 当那琴声出现的时候，车上还在讨论的四人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跟昨天那首曲子不太一样，今日这曲节奏快了许多，多了几分悲壮，心中感受到无限深沉的哀伤。 “怎么回事？我们又回到昨天那个广场了？”周杭出声问道。 陆司哲疑惑地回道，“不是，我们离那个广场已经很远了，至少有二十公里的距离……” 琴声抑扬顿挫，可以感受到演奏者此时澎湃的心境，他们的心神被这激荡高昂的琴声所攫取，待他们回过神来时，赫然发现穿着一袭蓝色长裙的小提琴家群星站在一家书店前，一曲奏毕，她高高举起琴弓，脸颊红润，微微喘着气。 周杭走到她面前，惊讶地说道，“群星，你怎么会在这里？” 群星茫然地看向周杭，丢下一句“我不知道”后转身就走。 周杭等人跟了上去，他察觉到她的脚步带有一丝慌乱，“群星，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群星埋头加快了步伐，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我早就和你们说了，这地方很危险。” “我们必须找到一个人。” “敲钟人？别找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敲钟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 群星停在一栋屋子门前，她转头看周杭，“这里没有可敲的钟，哪来的敲钟人？”说完，她便推门而入，见周杭他们还在门外，她蹙起眉头说道，“快进来！你们想留在外面等死吗？” 他们进入屋内，一路上到了四楼。跟昨天一样，他们来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窗上贴有发黄的报纸，报纸有几个洞，可以让他们看清外面街道上的景象。 现在明明还是早上，天再次暗了下来，这种情况跟昨天如出一辙，周杭感到一阵不安，他默默凝视着群星的侧脸，过了一会，群星低声说道，“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周杭收回视线，朝街道的方向看去，很快他们就听到从巷子深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出现了！抱着人头的时隙！ 数量之多！他们几乎是挨着彼此前进的。 时隙们发出高亢的欢呼声，高高举起脑袋，往着书店走去。 他们行进步伐一致，地面竟有轻微的震颤，处于楼内的他们感到了一阵摇晃。 密密麻麻的时隙们簇拥着往前，走在前面的时隙忽然高声笑了起来，后面的时隙们也跟着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眼下的场景有点搞笑，可实在是太诡异了，在红色路灯的照射下，这些人头就像是飘浮在半空，脸上满是狰狞的表情，眼中情感复杂，既癫狂又绝望。 周杭注意到时隙们的眼珠子慢慢被黑色的颗粒状物质所覆盖，下一秒，赤红的火苗在他们眼中燃了起来，火苗在他们的脸上蔓延，灼烧着他们的皮肤，直至被烧黑。 时隙们在书店周围围成了一个个圈，就像是燃烧着火焰的漩涡，他们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哀嚎。 “降临吧！虚无帝！” “降临吧！”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地面还在不断地震颤着，天地被火光照亮。 在书店上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周杭定睛看去，果不其然，就是那个黑匣子。 这次周杭可以确定一件事，黑匣子中的人必然就是那个虚无帝。 动静闹得越来越大，周杭等人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脸色愈发变得惨白，就连在旁的群星也忍不住颤抖着靠墙蹲了下去，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蜷缩着，她紧紧咬住嘴唇，眼泪不住地落下。 一颗颗人头还在燃烧，他们口中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神秘女子再次出现了，随之她的出现，黑匣子又消失了。 神秘女子手中拿着一颗黑色圆球，她往地上一丢，时间似乎在刹那停止了，一秒钟后，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深坑，洞内一片黑暗和死寂，不知道它会通向何处。 所有的时隙消失了，全部被那黑洞所吞噬。 周杭他们所在的那栋房屋就在黑洞的边缘处，房屋震颤，随时都要崩塌，周杭大喊起来，“快离开这里！”话音刚落，房子摇晃的幅度变得更大了，他们迅速跑出房间，陆司哲和郑育康速度并不慢，李四海稍慢一拍，周杭立即拉住他的手，带着他一起往楼下跑去。 他们刚跑出来，整栋房屋就崩塌瓦解，大量的碎片掉进那个深坑中，仿佛一张怪物的巨口，静悄悄地将所有事物吞了下去。 周杭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去，发现神秘女子已经不见了。 他们喘着气，就听到郑育康指着一个方向说道，“群星……她跑了……” 他们想开车去追，却发现停车的地方正好在黑洞的范围内，早就连同那些时隙被清除掉了。 陆司哲看着周杭说道，“我们不去追吗？” 周杭放开了李四海的手，神情颇为凝重，“先不用追……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远离那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巨大深坑，走出大概几公里后，寻了一座大门完好的建筑，就打算再次过夜。 陆司哲拿出照明灯放在地上——还好下车前他们带上了背包，吃了点东西，他们就靠在墙上休息。 来到月兴区后，说危险也不是特别危险，即便没有床，但他们多了不少休息的时间。隐藏在城市角落的时隙也没有打算袭击他们，这倒给了他们养精蓄锐的时间。 陆司哲喝了一口水，然后问道，“这地方的时隙真这么多吗？感觉杀不完的样子。” 周杭的头往后靠在墙上，他叹了口气，“我猜那些时隙是被召唤出来的。” 第408章 敲钟人 幽静的房间内，陆司哲听到周杭的猜测，忍不住问道，“那些时隙是被召唤出来的？此话怎讲？” 周杭说，“你们想想这两次我们遇见群星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李四海想了一下立刻回道，“她不就在演奏小提琴吗？” “演奏完之后呢？” 陆司哲的瞳孔缓缓睁大，“大量的时隙出现了，你意思是说……”他吞了一下口水继续说道，“是群星的琴声引来了那些时隙？” 周杭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怀疑群星就是山燕要我们找的敲钟人。” 郑育康插嘴道，“敲钟人？可群星不是小提琴家吗？小提琴跟钟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怎么会关系？”周杭放慢语速，试图让郑育康明白其中的联系，“敲钟和拉小提琴有着相似的地方，它们都能够制造出声音来，敲钟人也许只是一个代称，群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出时隙……” 陆司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时隙出来后，它们便召唤来黑色匣子！” 周杭说道，“一环扣着一环，他们想要的就是让虚无帝降临到这个世界，看来时隙所说的要吞噬掉这个时空，这件事还得让虚无帝来完成。” 李四海瞧着他们的神情，只觉得这事似乎很严重，他没敢继续插话。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只对周杭这个人感兴趣，但他明显能感觉到，虽然周杭确实会保护他，但他与他之间有着一面难以跨过的高墙，他们之间是陌生的，他终究不是周杭身边的那个李四海。 他不是他，即使他们有着相同的外貌和名字。 但李四海倒不觉得有什么，他明白着这个道理，或许他很快就要回去了。 这里的一切本就不属于他。 他看得出这个世界的李四海找到了人生中最好的三个朋友，在充满危险的旅途中，他们是彼此最信赖的人。有如此好友相伴，又怎会感到孤单，而他也不过是回到原本早就习惯的生活中去罢了。 李四海回过神来时，发现周杭正看着自己，他稍稍愣了一下，“怎么了？” “你还好吗？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找到送你回去的办法。” 看着周杭真挚的眼神，李四海最后也只能说一句“谢谢”。 陆司哲默默地看了李四海一眼，很想问他一些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一夜无话，他们拿背包当枕头，躺在地上睡了一晚，周杭睡眠比较浅，时不时耳边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像这座城里有什么东西在深夜活了过来，迷迷糊糊间，他只以为是那些时隙在无人的街道上行走罢了。 直到他被小提琴的琴声所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声喊道，“群星出现了！我先过去！你们从后面追上来！” 周杭立即起身，从背包里取出黑刀乌鸣，然后打开窗户便翻了出去，速度极快，等陆司哲等人反应过来，也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周杭在街道上狂奔，如今听着那小提琴发出的旋律，只会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再不阻止群星，神秘女人很有可能不会再出手了。若是虚无帝真的降世，又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他不敢想象，也没时间去想象，他现在只想立刻找到群星。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周杭总算在一栋黑色的楼房前看到了群星。 他当下不再犹豫，快步冲了过去，就在这时脑海中响起了山燕的声音。 “她就是敲钟人！现在就杀了她！” 周杭愣了一下，他确实有想过这个问题，山燕让他去找敲钟人，找敲钟人做什么，找到对方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他万万没想到山燕会让他杀了敲钟人。 他能做到吗？ 当他来到群星面前，她正好睁开了眼，与其对视的刹那，他挥动黑刀，听得一声尖锐的蜂鸣，琴声戛然而止，群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琴弦断开，琴身一分为二，她拿着琴弓的手就这么僵住了，手中的小提琴重重摔落在地。 周杭没能杀了她，他只好选择破坏小提琴。 一滴泪划过群星苍白的脸颊，她嘴唇微微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杭收回黑刀，他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还不明白？每次你拉小提琴都会把那些怪物招引过来！” 群星缓缓放下举着琴弓的手，“我知道……” “你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这地方之所以会这么危险，不就是你造成的吗？” 面对周杭的质问，群星茫然地向后退了两步，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小提琴，脚下踉跄，狼狈地坐倒在地，她紧紧抓住琴弓，抬头直视周杭，毫不退缩地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在拉我的小提琴！那些怪物又不是我创造出来的！你这个混蛋！” 周杭没好气地说道，“反正你不能再这么做了！” 群星大声骂了起来，“混蛋！混蛋！” 陆司哲他们此时已经赶了过来，看到被破坏的小提琴，陆司哲低声问道，“是你干的？” “嗯，不过，山燕刚才是要我杀了她的。” “杀了她？”陆司哲皱起眉头，“为什么要杀她？” 周杭举起右手，对着手腕处的黑线说道，“山燕，你能和我们解释一下吗？” 过了一会，山燕的声音从黑线中传了出来，“每个平行世界都有一个敲钟人，敲钟人对于虚无帝来说，就是一个传送坐标，时隙就像是某种程序，完整的程序运行后，虚无帝就能自由进入其中一个时空。” “虚无帝到底是谁？” 山燕沉默了好一会，这才说道，“虚无帝乃时间之主。” “时间之主？是真正的神吗？” “不是，虚无帝曾经是一颗星星。” “星星？他来自万世星域吗？” 山燕似乎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周杭斟酌片刻，又再次问道，“我记得你说过，新的敲钟人出现了，这话的意思是，即便我现在我杀了群星，不是会有新的敲钟人出现吗？” 山燕接下来的回答，让周杭感到十分意外，“敲钟人是短命的，每次出现新的敲钟人，都会被黎明星人杀死，而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第409章 张玥希 山燕最后那句话，周杭听得不是很明白，敲钟人这事怎么还和黎明星人扯上关系了？ 周杭记得初到西沉市的时候，巴士司机鲸努就说过，黎明星已经爆炸了，猜测山燕是最后的黎明星人。 为什么山燕要说杀死敲钟人是黎明星人的使命？ 在群星还未成为敲钟人之前，应该还有一个敲钟人。 难不成那个敲钟人就是被黎明星人杀死的？ 周杭刚想问山燕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他手腕处流出大量的黑色粘液，转而形成一团粘稠物，山燕的脸显现其中，她控制粘液夺走周杭手里的黑刀，猛地冲向群星。 黑刀冲着群星的心脏直直地刺了下去，然而并没有听到利刃刺入血肉的动静，反倒是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就像是撞在一块玻璃上。 山燕迅速后退，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 群星的身体慢慢从地上飘了起来，她双脚离地，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她仰起头来，眼中金光闪烁，身上的黑裙出现道道散发着蓝光的裂痕，那些裂痕自胸口处蔓延而出，最终覆盖她的整张脸，她发出一声怒吼，山燕受到了一股强力的攻击，整个人就飞了过去，狠狠地撞在街对面的房屋墙上，撞击之下，房屋倒塌，大量碎石压在了她身上。 黑刀在山燕山中未发生作用，果然乌鸣现在还不认可她吗？ 周杭惊到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群星忽然立于她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就往后迅速退去，他想要挣脱，却意外发现群星的手变得像是石块一般坚硬，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将她的手推开。 周杭大声喊道，“群星，你冷静一点，我并没有打算伤害你……” 群星愤怒地咆哮道，“你毁掉了我的小提琴！” 周杭觉得这下可能真的无法沟通了，毕竟他确实毁掉了对方的物品。 群星在后退，周杭则被她拉着不断向前，在即将撞到一面墙的时候，他们两人迅速向下坠落，周遭的事物化作了无数彩色线条，线条组成了事物，在这个过程中，线条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最终只剩下一片白色。 群星眼中的光慢慢暗了下去，她眼中显露出一丝悲伤，就在周杭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居然就哭了起来，号啕大哭那一种，完全给周杭看傻眼了。 过了大概五分钟，群星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我叫张玥希，曾是一名小提琴家。” 周杭愣住了，怎么哭完之后又开始讲起故事了，不过他现在知道她真正的名字了。 张玥希说道，“那天我刚练习完回家，就发现门居然没锁，我没敢走进去，默默退回到楼下，我找了小区的人跟我一起上去，可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已经锁上了，工作人员进去看了一圈，我也进去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即便如此，我还是怕了，便在门外和室内装上了监控摄像头，十天过去了，监控视频里并没有什么异常，附近也没有出现可疑人员，我开始怀疑会不会是那天我们太着急了，忘记把门关上，一切不过是我自己在吓自己。 “那段时间有一个比赛，我每天练习到很晚才回家，其实我知道自己肯定会输的，我不如那些有天赋的人，跟他们站在一起，我往往是那个被忽视的人，一直如此，但我还是想试试看，说不定这一次我能够脱颖而出，毕竟我每天都在练习，我花的时间并不比别人少…… “每次都这么想，希望我可以赢一次，可老天好好偏偏要跟我作对，并没有听到我的心愿。我回到家里，跟他一起做饭，他知道我喜欢吃虾，便会给我剥一碗虾，饭桌上几乎都是我喜欢的菜，真的很神奇，有时候我会想，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并不会把这种事随便跟别人说。 “他的出现让我觉得生活中的一切变得有趣起来，家里面成堆的脏衣服被洗干净了，床单也透着洗衣液的香味，塞在墙角的垃圾全部被收拾干净，就连藏在冰箱冷冻层里的猫咪也被他拿去丢掉了。我每周都会去抓一只猫，把它关进冰箱里，直到它的躯体完全变硬。那段时间我一定是生了什么病，但他说我没病，那些死去的猫咪不会怪我。 “后来我没去抓猫了，小区里张贴在电梯里或是墙上的寻猫启事一直没有被撕去，我想这件事应该怪我，可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来指责我。我或许可以重新做人，我这么告诉自己，他也是这么说的，如果我想要改变的话，完全可以做到。 “我重新爱上了小提琴，还成功加入一个乐队，甚至还有solo的机会，我的小提琴变得更加听话了，它能够发出我想要的旋律，一切变得顺其自然，我不再感到痛苦，生活似乎开始变好了。每次我回到家里，他都会做好饭等我回来。看到他那张好看的脸，我意识到自己有多爱他，真希望他永远不要离开我。 “那天他煮了玉米排骨汤，我喝着汤，默默地看着他，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却被我忽略了，你也听出来了，是吗？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他叫什么名字呢？让我想一想…… “我不知道，我是忘记了，还是说他从未告诉过我他的名字，这太奇怪了，这个人到底是谁，想到跟他以往那些亲密的回忆，就让我觉得恶心，我放下碗筷，站到他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我用着最难听的脏话骂他，我跟他说，我希望他马上死掉，死掉了最好，我现在看到他就很烦，我把他塞进了冰箱的冷冻层里。 “第二天，我看着一地发臭的饭菜，还有破碎的碗碟，忘记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我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只猫，和他长得很像，我忽然记起了他的名字，他叫作小达，她是我母亲养的猫，我就这么盯着他看，然后跑到卫生间里，浴室里躺着一个人，我这才意识到那是我的母亲，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杀了她……” 第410章 人生答案 周杭以为会从张玥希口中听到关于梦想之类的事情，没想到会是恐怖故事。 张玥希神经兮兮地哭了又笑，笑了又哭，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道，“之后我便昏迷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母亲就在身边，她递给我一杯热水，让我喝下去，说我最近因为比赛的事情，脑子有点不清醒，我去过一次医院，可我完全不记得这事了，也忘了医生跟我说了什么，母亲从那时候就从老家过来照顾我。 “在我的印象里，母亲的笑容温暖恬静，她总喜欢坐在窗户边上看书，白天我陷入沉睡的时候她就在看书，她总让我看点书，可是平时光是练习就已经让我疲惫不堪了，每次回到家里就只想躺着不动。 “母亲抱着小达，对，就是那只猫，我妈在看书的时候，小达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父亲去世后，小达就来到我们家，原本变得有些抑郁沉闷的母亲，看到活泼可爱的小达，心情稍微好了许多。你问我父亲去世后我难过吗？我还好，我没时间去难过，你知道的，我有很多比赛要参加，我觉得很好，这样我就没空去想不开心的事情，我以为是这样的…… “我感觉自己什么也做不好，除了小提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可是我很快就发现，连拉小提琴这件事都让我觉得非常痛苦，我的手指不知为何变得愈发僵硬，每次练习的时候，我都觉得好累，为什么别人可以轻易做好的事情，在我身上就会变得这么难？为什么别人可以这么轻松，为什么，为什么，我搞不懂…… “我时常觉得时间变得很漫长，每一分钟都在延长我都痛苦，如果我放弃了，我又能去做什么呢？我开始犯病，在我混乱的记忆里，我一遍遍杀死了我的母亲和小达，我可能真的快要疯掉了。那天外面下着大雨，雨声落在铁皮棚上发出很响的声音，可在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的宁静，大脑中刺痛的感觉消失了。 “母亲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温柔地对我说，如果我不想再拉小提琴也可以的，我可以跟她一起回老家，母亲开了一家杂货店，我可以帮忙看店，我可以在那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听着母亲的话，歇斯底里对她吼道，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拉小提琴！我只会这个！我只有小提琴了！你看啊，就算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是没能看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但我从心底里明白，我不再喜欢小提琴了，我的声音很大，吓到了母亲，小达挪到我母亲的脚边，我看到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么糟糕，我伤害了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离下一个比赛还有两个星期，母亲让我带上小提琴，我们先回了一趟老家。母亲来城里陪我的这段时间，是舅舅帮忙看店。舅舅曾经是消防员，可他在一次救援行动中毁了容，变得不是很好看，镇里的小孩不懂事，常常冲着舅舅，喊他是怪物，他倒也不生气。我觉得自从发生那次事故后，舅舅便对一切没了兴趣，他平时会去快递公司帮忙搬货，一个人住在村子里的另外一头，那儿的住户很少，非常清静。我妈回来后，他就回去了，我回家后的第三天，我就去找舅舅。我跟他说我很想死，舅舅去买了一个西瓜回来，他递给我一块，我就说，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舅舅很安静，过了一会他才说，他也想过去死，可最后觉得还是不要死比较好，人生这种事情，只要想通了，不是不能继续活下去。 “晚上，我跟舅舅一起到田间散步，我们走在田埂上，四下传来虫鸣声，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这里非常安静，舅舅长得很高，我记得小时候，他常让我坐在他的肩头上。舅舅对我说，他经常想起过去的事情，心想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他，我忍不住落泪了，我知道他一定很不甘心，人生在某一刻就被停止了，虽然活着，就好像跟死了一般。 “舅舅又说，他想不出有用的答案，在他痛苦的时候，这个世界并未发生过任何变化，鸟儿依旧在天上飞着，在这片土地生活的人们始终早出晚归，与家人一起享受这夜温柔的风，还有那星辰的光，整片夜空都是他们的，他们本就拥有着很多东西。时间在舅舅的身上重新开始流动，他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他说自己的童年是快乐的，父母给予他们足够的爱，如今便让那童年尚存的幸福来慢慢治愈他那颗破碎的心，有时候倒也觉得孤独，舅舅说他认识了村里一位年轻人，他们是在爬山途中认识的，二人相谈甚欢，经常约着一起去爬山，他越来越喜欢爬山，在山里，他与自然合为一体，时间在那一刻似乎变成了永恒，他告诉我，生活中有可能会遇到一面无法跨过的高墙，那么你要做的便是转过身去，去寻找另外一段奇妙之旅。 “我的小提琴终究还是没有给我一个很好的结果，这让我感到很痛苦，我明明努力过了，却让我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在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我遇到了那面墙，我过不去，就只能用头去撞它，一次又一次，直到头破血流。 “我很幸运我的家人就在我的身边，我从他们身上找到了人生的答案，时间的流逝不会再让我感到焦虑，三十岁也好，四十岁也罢，就算这一辈子一事无成，时间也不再成为束缚我的枷锁，我那时候就跟舅舅说过，我会好好活下去。” 张玥希说完后，露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 周杭不明所以地看着张玥希，他听到她说，“周杭，拜托你了，解除掉我身上的诅咒吧。” 等周杭回过神来时，他们重新出现在街道上，陆司哲他们就在不远处，此时山燕还在挣扎着从碎石堆里爬出来。 张玥希忽然抓过周杭的手，往她的胸口一送，黑刀瞬间刺入了她的胸口。 第411章 过去发生在未来 说实话，张玥希讲的故事周杭听不进多少，没想到这女人趁他没留神，就抓着他握刀的手，用力往胸口的位置怼去，这刀子又极其锋利，方才山燕拿刀刺张玥希，分明还被挡了一下，可这黑刀到了周杭手里，就跟切豆腐似的，黑刀的一半直接没入她的胸口。 张玥希身上出现的裂纹发出了更加刺眼的蓝光，她惨叫一声，伸手推向周杭，她的力气变得很大，这一推，他连连后退，直到陆司哲将他扶住。张玥希拔出黑刀，远远地扔到了一边，周杭瞧了那把黑刀一眼，竟赫然出现在掌心，只是他仔细看了一眼刀身，又看向不远处的张玥希，意外发现这一刀刺进去，竟不带一点血出来，就连张玥希身上也不见有血流出。 暂且先不管这一点，周杭发现有一抹蓝色的虚影从张玥希背后钻了出来，那像是个人形。虚影越变越大，最后好似气球一般破裂炸开，化作无数的蓝色光点，慢慢消散于空气当中。 经过这番折腾，张玥希身体一软，便晕厥过去。 周杭走了过去，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随后从背包里取出备用的防毒面罩给她戴上。长时间暴露在这空气里，身体迟早要出问题。要是还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还是得等他醒来。 在房屋倒塌的地方，忽然有一块巨石被震飞，一团黑色粘稠物咕叽咕叽地爬了过来，最后立在他们面前，山燕的脸显露出来，她沉默着看向昏过去的张玥希。 周杭瞥了山燕一眼，随后问道，“山燕，跟虚无帝相关的事，你知道多少？是不是该跟我们说说了？” 山燕却说，“过去的还未发生，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叫做过去的还未发生？”周杭不解地问道。 “过去发生在未来。”山燕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过去现在未来的？”周杭颇为苦恼地皱起眉头，“有没有更加具体一点的信息？” 山燕只是摇摇头说道，“没有，敲钟人已经消失了，虚无帝暂时不会入侵这个时空。” “可张玥希不是还在吗？” “刚刚从她身上跑出来的那道影子，就是她和虚无帝之间的联系，影子消失了，张玥希便不再是敲钟人。”山燕解释道。 周杭又问道，“山燕，你知道那个神秘女子到底是谁吗？” “不认识，”山燕非常认真地回道，“她似乎有意阻止虚无帝的入侵，可她的行为存在矛盾的地方，你不要完全信任她。”她话一说完，脸就缩回到粘稠物当中，旋即咕叽咕叽地绕着周杭的手腕，迅速变成了一条黑线。 周杭跟山燕有同样的感觉，总觉得那个神秘女子身上有不同寻常的地方，但又很难说明。 陆司哲问周杭，“那个女人怎么办？” 周杭看向张玥希，“带她离开吧，交给警察去处理就好，”想到那些已经走火入魔的警察，他怀疑单东是否还有一个正常的警察，然后又说道，“军方那边的人什么时候能赶过来，还是交给他们比较安全。” 陆司哲回道，“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抵达。” 单东这地方不大，却发生了不少事情，然而这一路过来，并没有看到泽沃伦·贝尔德的身影，他或许已经离开了。 就在这时，周杭注意到了巷子里传来的动静，他警惕地扫视四周，过了一会，一个抱着自己脑袋的时隙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看来敲钟人消失了，时隙始终还在，但他们的数量并不多，很难举行仪式召唤虚无帝的降临，山燕说了暂时可以不用管他们。 郑育康负责带走张玥希，便将其背在了背上。 时隙向着他们靠近，周杭觉得他们应该离开了，至于要去哪里，他心里早已有了主意。 周杭走向街道边上的一家商店门前，陆司哲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李四海一眼，轻声回道，“回去找四海。” 李四海愣了一下，他知道周杭说的不是自己。 陆司哲有点担心，“我们现在过去，那诡异的血潮还会出现吗？” “如果血潮还在，我就不开门。” 周杭伸手去拽门把，脑海中浮现出孟羽升家中客厅的景象，他屏气凝神，感受着门那边的情况，血潮消失了，一切如常，他稍微打开了一条门缝，又过了好一会，见没有危险，索性将门推开。期间有时隙冲过来，陆司哲冷静地开枪射击，哪都不打，专门瞄准那颗人头，新研发的子弹果然威力够猛，打得时隙们不敢随便靠近。数量多后，子弹将将耗尽时，时隙们冲了过来，周杭不再犹豫，将门推开，躲开了时隙们的攻击。 李四海喘着气，回想起刚才大量的时隙包围过来，属实是一次心惊肉跳的体验。 起初他觉得周杭为何半天不推门，情况明明已经十分紧急了，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周杭总算开了门，他们才得以摆脱时隙的攻击。面对这种情况，陆司哲和郑育康完全相信周杭的判断，他们沉着应对那些不断逼近的时隙，没有出声催促干扰周杭，周杭也是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他们，门不能随便进，要不然一开门，危险骤然出现，恐怕所有人都难逃一劫。 他们相信彼此，这才做到了每次都能够死里逃生。 等众人回过神来时，已然来到了孟羽升的屋子里。客厅中间摆着一个透明匣子，李四海就被困在其中。 周杭刚想过去看看李四海的情况，刚迈出一步，他就察觉到房间内多出了一个人的气息，猛地抬头向前看去，那位神秘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神秘女子站立在匣子边上，她垂眸看向匣子中的李四海，嘴角微微扬起。 “看来你已经发现罪魁祸首了。” 周杭微微一怔，“你是指虚无帝？” 神秘女子往匣子上一坐，轻声笑道，“很高兴我们一起合手将虚无帝赶了回去，但现在还不到松口气的时候，虚无帝会尝试第二次侵入，必须阻止他侵入这个时空。” 第412章 时空奇点 原本周杭打算回到凤凰家园公寓看看李四海，没想到会再次遇到那个神秘的紫发女子。 周杭紧张地看向她，“你说虚无帝会尝试第二次侵入，他要怎么做？” 神秘女子用手指摩挲着匣子的表面，平静地说道，“他原本就计划靠这些匣子突破这个时空的‘界限’，可被我阻止了，他才会采取第二方案，可惜还是被我们破坏了。” “匣子？”周杭犹豫了一下说道，“能不能说得清楚些？” 神秘女子微微抬眸，琥珀色的眸子透着淡淡的光，她很有耐心地回复道，“平行世界之间存在不同速度的时间线上，必然有一道难以突破的界限，但并不能完全阻碍虚无帝在不同的世界间玩一些充满恶趣味的把戏，他创造了无数的时空奇点，有很多人从不同的时空来到了这个世界。 “曾有人说，在平行时空存在着另外一个自己，这一点并不假，至少现在是这样的，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他们就像是位于不同世界的双胞胎，他们之间存在着无限的可能性，有相同的命运，也有可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命运。如果出现时空奇点，徘徊在平行世界之间的能量会尝试纠正这一过程，将其中一人封印在匣子当中，留下一个就足够了，这就是为什么匣子会出现的原因。 “匣子是较为强硬的处理方式，一般情况下，若是有人意外进入这个时空，宿主有可能会生一场大病，或是发生一起严重的意外，当一个人昏迷很久醒来后，记忆是混乱的，或是自然而然地与宿主融合，占据宿主的身体，意识此时已是另外一人。届时人们就会说，这人怎么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他们可能没想过，熟悉的人早已变成为另外一个人，多数情况下，人们只会觉得是对方遭受刺激，才会性情大变。 “这种情况并不会经常发生，所以大可不用怀疑身边的人，说不定那个说不爱就不爱的人，就只是变心罢了，那个乖巧的孩子长大后与家人变得生疏，也许只是累了，不想再装了，人类这种生物向来都是善变的。 “匣子出现，是因为时空奇点一下子出现太多了，是虚无帝有意而为之，他如今处于暴走的状态，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很安静，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发疯，为了不让这个时空崩溃瓦解，就必须阻止他。” 时空奇点，周杭曾经听说过这个概念，可他没有深入了解过，听着神秘女子的解释，他对于眼前的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 “可匣子存在一个缺陷，它就像是一个炸药包，只要匣子内同时出现来自两个不同的人，匣子就会立刻爆炸，至于爆炸的威力如何，你们应该也见识过了。” 周杭莫名感觉头部一阵刺痛，他微微蹙眉说道，“可你不是阻止了这一切吗？不让匣子爆炸，你分明不想让虚无帝来的，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引发爆炸？你说过这是给我的启示，可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嘛，”神秘女子翘起二郎腿，双手向后撑着，显露她曼妙的身姿来，她扬起下巴，微笑道，“当然为了引起你身边那个黎明星人的注意。” “山燕？”周杭一惊，虽然他知道山燕跟这事有关系，但为什么那个女人会把主意打在山燕身上？ “我听说黎明星人有能够杀死敲钟人的方法，可黎明人有个最大的问题，你知道是什么吗？或许她有跟你说过？” 周杭抬起右手，看着手腕上的黑线，他在心里默默喊着山燕的名字，可她半天没有任何反应，稍作沉吟，他直直地看向神秘女子，“你说说看，是什么问题？” 神秘女子收回左手，将一缕发丝缠在指上，她好似自言自语般呢喃道，“两百年前，按照地球时间来算，也就是1833年，黎明星人曾经做过一件无法被原谅的事情，因此他们身上有一个无法解除的诅咒。” 周杭抿紧了嘴唇，心想这种事情山燕怎么可能会随便跟他说，不过他很好奇黎明星人到底做了什么事，关于黎明星，他只知道这个星球爆炸了，最后也就剩下山燕这个黎明星人。但神秘女子并没有打算详细讲这件事，她继续说道，“黎明星人身上的时间是混乱的，所以他们的记忆就像是无数的碎片，有时不刺激一下，很难让他们记起重要的事来。” 周杭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山燕有时候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明明事情很重要，可她有时候的表现实在是令人不解，她就像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神秘女子说道，“你身边的黎明星人经常会陷入沉睡，所以我利用匣子爆炸这事来刺激她，对于黎明星人来说，这事足以称得上是刻骨铭心，所以她才会想起敲钟人和时隙的事来。敲钟人出现了，以我的力量，是无法让敲钟人消失的，只有黎明星人能做到，这既是他们的宿命，也是诅咒。时隙的事情解决了，才能分出更多的力量来控制我放置匣子内的‘三角中目’。” 周杭猜想三角中目应该就是刺在那些人身上的金属饰物。 “三角中目能够阻止匣子爆炸的进程……”说到一半，神秘女子忽然愣住，她缓缓站起身来，伸出左手于虚空中摊区，待她收回手来，手上赫然具现出一张卡片。 在卡片出现的瞬间，周杭就仔细打量着，只能从卡片上看到一只银色的蜗牛。 他总觉得这卡片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周杭还注意到一件事，收到卡片后的神秘女子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脸上的微笑变得更加愉悦了。她看向周杭，轻声笑道，“周杭，合作结束了，我会马上离开，接下来你们想做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了，另外，我再提醒你们一句，一个星期后，三角中目就会全部消失，届时地球上所有的匣子就会一个个爆炸，你们最好都藏到地下去，地表上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彻底地破坏掉。” 第413章 紧急避难 神秘女子忽然间收到一张神秘卡片，然后丢下一句耸人听闻的话就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周杭不禁愕然，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匣子，心想真是无语他妈给他开门，无语到家了。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要联手阻止虚无帝吗，转眼间就变卦了，果然不能随便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 周杭走到匣子边上的沙发缓缓坐下，他看着匣子里的李四海，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那张卡片到底从哪里来的？他只觉得有点眼熟，就在这时，脑海中闪过一张画面。 他看过那张卡片，它是一张通行证。 当初作家阿丽切从尤里那里得到的，这是前往“时之国度”的通行证。 他不会记错的，这么说那个神秘女子拿着通行证去了时之国度。 她原本要来阻止虚无帝，在这种时候，是谁会突然给她这张通行证？ 时间之主…… 时之国度…… 难道是虚无帝？ 为了不让神秘女子插手他的事，便邀请她前往时之国度？ 可这里面的疑点还有很多，虚无帝邀请她过去，就不怕她大闹时之国度吗？ 神秘女子也是，到了别人的地盘，就不怕对方直接弄死她吗？ 神秘女子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要进入时之国度吗？她要干什么，她应该很难杀死虚无帝吧？还是说，她是能办到的？周杭摇了摇头，这种猜测没有任何意义。 留给他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周杭对陆司哲说，“司哲，必须尽快把这条消息公布出去，让人们行动起来。” 陆司哲的神情颇为凝重，他点头说道，“知道了，我马上和中将联系。” 周杭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半，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累。 周杭这时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边的李四海，他看上去跟这个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累吗？” 李四海怔了一下，随后回道，“有一点。” 周杭让他过来坐一坐，“在莱兹星，你的职业是什么？” 李四海坐在他的旁边，稍微放松了一下，“跟你的李四海一样，我也在科研所上班。” 周杭侧过头看他，“莱兹星有没有经历过z病毒爆发？亚欧大陆大地震有发生吗？” 李四海愣愣地与周杭对视，“没……没有……莱兹星跟往常一般，也没有外星人入侵过……” 也对，万星人并不受平行时空的影响，万世星域的星星们皆是独一无二的。 要说起来，z病毒和地震都是萨隆尼尔造成的……这可恶的臭星星…… 聊了一会，陆司哲那边联系好后，他们现在准备前往单东政府所在的地方。 抵达市政府后，陆司哲与郑育康去与政府相关部门交涉，之后周杭便跟陆司哲去跟军方的司令部人员汇报此次单东之行的全部经过。当天晚上，我方联合地球社公布重要信息，全球范围内将会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轰炸，人们需要做好避险准备，请尽快前往附近的地下避难所。时间过于仓促，仅仅七天，很难进行有效的组织，就连物资准备也成了难题，尽管之前就有所准备，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存在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 这一消息刚刚公布，人类陷入了惊慌当中，他们知道匣子爆炸的事情，知道政府和世界组织并没有欺骗他们，如果更多匣子爆炸，这个世界确实真的要玩完了。如今只有沙漠，大海，冰原，高山之上没有匣子出现，可这些地方并不适合人类居住，一旦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被炸毁了，他们就只能往地下去寻找生存的一丝生机。 政治家们出现在电视台的节目中，企图告诉人们事情的严重性。 “我们不得不承认，世界末日真的要来了，但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 “人类是时候该团结了，众志成城，共度难关。” “不能再心存侥幸了，同志们，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大家务必意识到事情的危险性，请配合政府工作人员的安排，尽快前往地下避难所。” “有人会问，人类真的玩完了吗？不！眼下我们每个人都是坚强不屈的战士！” “请相信国家！相信组织！相信自己！” 第一天不少人还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相关的工作人员已经进入各个小区，开始登记入住避难所的信息，公司和学校那边也已经放出消息，让职员和学生做好避难准备。这时超市和各个商铺挤满了人，银行和保险公司等也是人满为患，到了第二天，这种情况还在持续，乡镇人民坐上了前往避难所大巴，此时从高空俯视，会发现高速公路上全是满载的大巴，高铁也是二十四小时持续运行，人们纷纷赶往就近的地下避难所。 第三天，超市和商铺里面的商品早已被一扫而空，转而出现抢资源的犯罪行为，全国警察立刻行动起来，算是勉强遏制了逃难过程中的犯罪行为。 第四天，城市慢慢变空，所有人都走了，街道空荡荡的，有的车辆胡乱停在了路边。 第五天，城市内部水电全部切断，完全变成一座死城。乡村内一片寂静，逐渐被荒野吞噬。 还有不少人留在了原地，其中包括一些虔诚的宗教徒，他们对着记者的镜头说道，“我不会离开神，神希望我守候在这里，我会等着神回来的那一天。” 看着屏幕里的人，周杭忽然想起了恩迦巴克的夏尔玛主教，他总觉得这些人身上有种别人看不到的能量。他们面对灾难，有着自己坚定不移的信仰，这对他们来说，便是人生的全部意义。 神就在他们身边。 周杭还没有去地下避难所，他不急，他有着门的能力，只要开门，就能去他想去的地方，陆司哲那边拿到了相关避难所的图像资料，只要将这些图像记在脑海中，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匣子中的李四海。 匣子一旦爆炸，还在里面的李四海肯定被炸得连灰都不剩。 他要想办法救李四海！他不能失去他！ 第414章 重返地球 还剩两天，全球的匣子就要爆炸了，此时避难工作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尽管还会发生不少意外，不少法外狂徒疯狂作案，造成了不小的人员伤亡事件。周杭猜测恶魔族应该也混在这些人当中，但是令人更加不安的是，将会有不少恐怖的恶魔族成员跟其他人一起进入到地下避难堡垒当中。 到时恐怕会引发更大的混乱吧。 离开市政府后，周杭等人回到了凤凰家园，周杭主要是想守在李四海身边，至少要想办法阻止这个匣子爆炸，问了山燕，山燕表示自己也束手无策。 他们在孟羽升的家里已经待了三天，今天是第四天，七月十五日，穿着短袖还觉得有点凉，谁能想到这时候是在夏天呢。来单东市这么些天，几乎每天乌云密布，很少见到太阳，他们都快忘记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了。 浴室里的尸体不见了，袭击他们的血浪也没再出现。 自从神秘女子被虚无帝邀请去了时之国度后，虚无帝也没有什么动作，但有时候他们能在公寓楼下看到三三两两的时隙。偶尔会有一两只时隙打算来找他们麻烦，补充子弹后的陆司哲可一点也不手软，而且还从带来一支重型机枪，架在门口，疯狂扫射冲过来的时隙。之后就由郑育康处理那些时隙的尸体，将他们一个个拖起来就往楼下扔去，然后细心地用拖把擦干净地上的血污。 陆司哲抚摸着机枪笑道，“还是这玩意好使！” 周杭去浴室洗了个澡，从孟羽升的衣柜里找了一些干净的衣服换上。他在镜子前站了好一会，听到陆司哲喊他，他这才快步往客厅走去。陆司哲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慌，难不成时隙当中出现了厉害的家伙，这么一想，心中更急了，担心陆司哲他们会出事。 刚走出来，却看到了站在冰箱旁边的萨隆尼尔，那一头银发竟亮得有些晃眼。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星光？ 萨隆尼尔自顾自地打开冰箱，翻了翻里面的饮料，看不到喜欢的，便面色阴沉地重重关上冰箱门。 他转身淡淡瞥了周杭一眼，“你们还不去地下堡垒？” 周杭用着认真的语气说道，“你知道虚无帝的事吗？” 萨隆尼尔抱着双臂，冷淡地回道，“知道的不多，在此之前，几乎没听过他的事情，那天我之所以行动受限，就是虚无帝所为。” 虚无帝暂时没有影响单东这片区域，萨隆尼尔才得以来到他们身边。 “最近这段时间我去找了不少星星了解虚无帝的事情，可以知道他乃时间之主，是时之国度的主人。” “阿丽切不就是去了时之国度吗？” “对。” “听说虚无帝曾是一颗星星？” “嗯，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应该是时空能力者，他的能力极其可怕，他曾经毁灭过一个平行宇宙。” “他打算毁掉这个时空。” “看起来他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在这个平行宇宙里，有万世星域的存在，他想要成功并不简单，”萨隆尼尔瞟了一眼地上的匣子，“这些匣子很快就要爆炸了，如果你想问我有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我只能告诉你，暂时没有好用的办法。” “你就不担心这场爆炸会毁灭整个地球吗？”周杭看着萨隆尼尔这副平静的样子就感觉有些不爽。 萨隆尼尔却说，“不用担心，地球的地表足以抵挡得住这次爆炸。” “可问题是，这次爆炸有可能会让虚无帝突破界限，来到我们的世界。” 萨隆尼尔闻言皱起了眉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杭愣了一下，没料到萨隆尼尔也不知道情况，他便跟萨隆尼尔说起了那名神秘女子，同时利用记忆的能力，在白色的墙面显现出自己记忆的影像，让萨隆尼尔更加了解神秘女子的情况。 看着神秘女子展现出来的实力，萨隆尼尔不知为何，感觉一阵莫名的不安，他意识到不可小觑这个来历不明女人的力量。 周杭看向萨隆尼尔，“你认识她吗？” 萨隆尼尔却无法给出答案，然而此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周杭转头去看，来人居然是何望寻！ “你们好呀……” 何望寻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背心，脖子上挂着一条浮夸的金色项链，他始终戴着他心爱的墨镜。他随手摘下墨镜，当他看到墙上的神秘女子后，身体顿时僵住，这还是周杭第一次从何望寻眼里看到一丝恐惧。 “喂，这不是……娜娜吗？”他的声音甚至还有点颤抖。 萨隆尼尔闻言，目光不由得一凛，出声说道，“你说她就是六面之一的n？” 何望寻僵硬地点了一下头，脑海中闪现出不好的记忆，他们就是在龙渊星座遇到了娜娜，导致红门内的萨曼莎受了重伤，要不是有布里安娜帮忙治伤，他将会失去他最爱的女人。 “对，她就是n，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到了地球？” “距离这件事，对我们，或是他们，都不是问题，先前乌利亚先生就给我们传来了消息，说娜娜已经从封印里面出来。” 何望寻不久前就感受到了一股不祥的气息，他本想远离地球，甚至离开银河系，离得越远越好。可就在他抵达火星附近的时候，乌利亚的声音自宇宙深处传了过来——这声音抵达到他这边，至少过去了六个小时——听到乌利亚说，让太阳系附近的行星们尽快前往支援地球。他打算忽视掉乌利亚的信息，奈何乌利亚早前对他实在宽容，即便他在外闯了祸，乌利亚也会帮忙处理。 何望寻觉得乌利亚这人很怪，居然还赞成他外出探险，去抓捕宇宙中危险的怪物们。 他曾对何望寻说过，“改天做一个怪物图鉴送给我，可以吗？”这个自说自话的老头子。 这么多年来，只有乌利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何望寻很孤独，总感觉自己与其他星星格格不入。 在遇到萨曼莎之前，乌利亚一直算是他心中唯一的光。 即便流浪在外，他知道万世星域总会有一个人等着他回去。 他知道乌利亚对其他星星也一样好，但他还是决定听从乌利亚的命令，于是他回到了地球。 因为萨隆尼尔撤掉了星之屏障，他很快就找了过来。 第415章 不快 重返地球的何望寻怔怔看着墙上的影像，一时竟陷入了沉默。 周杭怎么想也想不到那名神秘女子竟会是切尔特六面之一，怪不得她展现出了如此恐怖的实力，但娜娜的目标似乎是那个虚无帝，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萨隆尼尔收敛情绪，面无表情地说道，“娜娜去了时之国度。” 何望寻瞳孔骤缩，扭头看向萨隆尼尔，他看上去很吃惊，“什么？那地方不是很难去吗？” 萨隆尼尔轻描淡写地回道，“你问周杭。” 何望寻转移视线，神情颇为冷峻，他对周杭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面对万星人的时候，周杭已经能够以相对平静的语气跟他们交流了。 “应该是虚无帝给了她一张通行证，拿到通行证后，她便离去了。”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时之国度的通行证？”何望寻还是不太相信地反问道。 周杭说，“我在尤里那里见过，他当时就拿了通行证给阿丽切。” 何望寻听着周杭的话，忽然呆住，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类，“等等！你们见到尤里了？居然还见到了阿丽切？这两位可是传说中的旧星啊……”他又看向萨隆尼尔，出声问道，“这是真的？” 萨隆尼尔点了一下头——当时见到尤里和阿丽切，他当下的心情跟何望寻现在是一样的，他感到非常的震惊，事后他才意识到，就连旧星也出现了，说不定真的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这些年来，其他旧星几乎没在万世星域露过面，他们经常接触到的旧星只有乌利亚。他们单单从乌利亚身上就明白旧星到底是多么强大的存在。像乌利亚这样的星星，居然还有四个，令人遗憾的是，作为旧星之一的罗杰已经湮灭。 就连保存在李四海体内的最后一丝意识也完全消失了。当得知这一点的布里安娜难过了很久——当然，没有人知道这一点，她当初观察了李四海一眼，就知道了真相，只不过当下并没有表露在脸上。 “阿丽切去时之国度做什么？”何望寻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周杭试着回忆起阿丽切跟尤里的对话，“阿丽切好像是要去找一本书……” “书？”何望寻狐疑地皱起眉头，稍作沉吟继续说道，“那么娜娜也去了时之国度，在那里应该会遇见阿丽切吧，阿丽切应该可以解决掉娜娜吧？” 萨隆尼尔说，“阿丽切破坏了身上一颗宇宙质子，收服了另外一个叫做伊普西隆的面。” “宇宙质子？”何望寻更加震惊了，“宇宙质子要是完全破坏，阿丽切可能就……” 阿丽切会被自己的力量彻底吞噬，最终形成一个黑洞。 何望寻摩挲自己的下巴思考着，他沉声说道，“面与面之间的实力并不均衡，我担心阿丽切遇到娜娜……估计要破坏两颗宇宙质子，才有可能打赢她……” “或许阿丽切根本就不想管这事。”萨隆尼尔淡淡地说道。 “是在等那个人出手吗？”何望寻目光逐渐变得幽微深邃。 萨隆尼尔点了一下头，“卡俄斯大人应该苏醒了，他再不出手，切尔特很可能会毁掉整个万世星域。” 何望寻突然苦笑道，“我们都在等他苏醒，可他好像从未理睬过我们的呼唤，萨隆尼尔，我们必须承认，那个人已经……” “你是说他不爱我们了吗？” “不然呢？我们或许早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萨隆尼尔沉默不语，良久，他才说道，“不要随便评价那个人，我们没有资格。” 白墙上的影像消失，何望寻又问了虚无帝的事情，周杭将敲钟人和匣子的事跟他讲了一遍。 何望寻打量着地上的匣子，看到了李四海胸口上的金属饰物，神情微微变了变，低声道，“那饰物是属于娜娜的，如果她的目标是虚无帝，就祈祷他们两人能杀了彼此，这样我们就能少面对两个可怕的敌人。” 萨隆尼尔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娜娜要针对虚无帝？” 何望寻斜睨了他一眼，随后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随口回道，“或许是切尔特认为虚无帝对他产生了威胁，才会派娜娜过来除掉虚无帝。” “虚无帝确实有想要吞噬掉这个时空的想法。” “哪有这么容易，万世星域的存在就能让虚无帝打消这个念头。” “不过娜娜真的能打赢虚无帝吗？他好歹也是时间之主。” “不然就让虚无帝杀了娜娜，我们再想办法阻止他从时之国度来到我们这边。” 萨隆尼尔的目光透着森然的寒意，“现在并不清楚娜娜和虚无帝两人的真正目的，不过，我们也可以去一趟时之国度看看情况。” “怎么去？”何望寻觉得萨隆尼尔肯定是疯了，就连万世星域对时之国度和虚无帝也知之甚少，就凭他们，贸然前往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萨隆尼尔皱眉思索，眼中的星辰完全静止不动，他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你还真想去啊？我认为不妥，先不说虚无帝实力如何，要是碰到娜娜，就靠我们两人，别想能打赢她，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并不是胆小鬼，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萨隆尼尔说，“你应该也收到乌利亚先生传来的新任务了吧。” 何望寻不耐烦地摆了一下手，“我知道，他让我们协助周杭保护地球，”他看向周杭，眼中有着意味不明的情绪，他冷淡地说道，“那个匣子会爆炸，对吧？爆炸是无法阻止的，地球挨这一炸是避免不了的，你我都应该明白。” 萨隆尼尔的脸色愈发阴沉下来，不悦地冲着周杭吼道，“该死！周杭！你还没找到取出戒指的方法吗？” 被萨隆尼尔这么一凶，周杭的心咯噔了一下，后背僵住，随后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快。 凭什么对他的态度就这么糟糕！这个外星人真以为自己是神了！ 周杭按下心中的恐惧，直视着萨隆尼尔，冷声说道，“要不你直接把我切成碎片，看能不能找到那该死的戒指！” 第416章 被带走的朋友们 萨隆尼尔一想到维丽厄思遭受轰炸，只觉得心烦意乱，只想找人出气。 周杭一想到李四海还被困在匣子里，心情糟糕透顶，见萨隆尼尔态度恶劣，也忍不住发起火来。 何望寻瞅着这两个吃了火药的人，不由得撇撇嘴笑道，“喂，你们……” 萨隆尼尔冷冷盯着周杭，想通过意念逼周杭跪下认错，却发现周杭的精神体变得很强，居然能挡住他的意念，这下使得他更加恼火了，身形一闪，伸手就想挥拳砸向周杭的面门，却见一团黑色粘稠物瞬间成形，硬是拦住他的拳头。 那黑色物质还想缠住萨隆尼尔的手，他只觉得不妙，迅速收手，后退了两步。 粘稠物缓缓延展，无死角地保护周杭。 萨隆尼尔微微眯起眼睛，何望寻则惊喜地说道，“居然是黎明星人，号称全宇宙防御力最强的种族，之前只是听说，没想到今天能够亲眼所见，哈哈哈，真没想到，周杭你果然不一般，就连黎明星人也愿意帮助你。”他走到萨隆尼尔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冷静点，分明活了这么多年，脾气倒和调皮的小孩一般不受控制。” “你好意思说我？”萨隆尼尔没好气地推开何望寻的手。 刚刚萨隆尼尔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周杭还是被吓了一跳，千钧一发之际，幸好山燕出手了。他在心里跟山燕说了声谢谢，随后看向萨隆尼尔，平静地说道，“戒指的事情，我一直在想办法，我现在毫无头绪，你再急再催，我也没法给你戒指，”见萨隆尼尔转过脸去，他仍说道，“我会尽自己的努力，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围绕在周杭身边的粘稠物迅速缩了回去，在他的手腕处形成一条黑线。 何望寻走了过来，伸手搂住周杭的肩膀，笑道，“你放心，萨隆尼尔会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他说完，便冲着萨隆尼尔眨了一下眼睛，他从虚空具现出一朵玫瑰，将其放在周杭的左耳上，他企图让气氛缓和些，转移话题说道，“萨隆尼尔，你说你有办法去时之国度，是什么办法？” 萨隆尼尔的脸慢慢冷了下来，给人一种不太好相处的感觉。 “尤里的船纳吉尔法可以去任何地方。” “纳吉尔法？”何望寻愣了一下，缓步走到一边，思索片刻才说道，“确实如此，纳吉尔法比我的门还好使，有些地方是无法‘被开门’的，纳吉尔法则是想去就去哪，噢，只有一个地方它就去不了。” “卡俄斯大人居住的白塔。” 何望寻瞥了萨隆尼尔一眼，“我可是听说了，你和格翠乌德妄想前往白塔。” 萨隆尼尔视线低垂，看着自己的脚尖，“我们是有这妄想。” 何望寻怔住，没料到萨隆尼尔会如此坦诚，“你们……是想去见那个人吗？” “嗯。”萨隆尼尔轻轻应了一声，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气氛莫名变得有些沉重，周杭甚至能从萨隆尼尔身上感受到忧郁和哀伤。 此时窗外正好下起了雨，雨珠啪嗒啪嗒斜斜地打在窗户上。天空阴云密布，好似积累了太多人的难过和绝望，不堪重负的雨珠好似终于得到了解脱，往贫瘠荒凉的大地不断坠落。雨声如泣如诉，每个人心中出现了一片湿润的地方，就在这一瞬间，悲伤宛若溃堤的洪水汹涌而至。他们听到了这颗星球的哭声，刚刚好，他们可以一起放声大哭，在这下雨的城市里，雨水经过的地方，空空如也，人类的命运也在这一刻，显得那么无助和悲凉。 眼泪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下，周杭怔住，抬手擦去了眼泪。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看着匣子中的李四海。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能从萨隆尼尔身上感受到如此相似的感觉。 萨隆尼尔很难过。 何望寻嘴角噙着的笑意带有一丝无奈和苦涩，他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是……” 萨隆尼尔却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说了，这跟你没关系。” 何望寻说道，“你会失望的，萨隆尼尔。” 萨隆尼尔缓缓抬眼看看向何望寻，“不会的。” 周杭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看来有些事情他们并不想让他知道。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然发生，谁也没反应过来。 匣子从陆司哲和郑育康的脚下钻了出来，周杭离陆司哲最近，他冲过去想救他，可刚迈出一步，匣子四面刹那封闭，匣子向后倒下，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匣子里面的两人同时陷入了昏迷。 “司哲！小康！”周杭绝望地跪倒在匣子边上。 萨隆尼尔和何望寻警惕地看向四周，眼见这地上的三个匣子忽然竖立起来，眼前事物旋即变得模糊起来。何望寻目光一凛，围绕在他们周身的迷雾迅速退散，可三个匣子已经消失了。 刚才房间内好像出现了一个从别的世界往这边打开的“口子”。 何望寻很快就得出了结论，“他们被带走了。” 周杭心里很急，“带去哪了？” “时之国度……” 周杭怔住了，他埋下头去，只觉得头脑一片混乱，胸口传来一阵疼痛。 为什么要带走他们？怎么感觉虚无帝在针对自己…… 虚无帝想要夺走他的朋友？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瞳仁在眼眶中剧烈地跳动，他攥紧拳头，意识来到充斥着黑暗的遗落之境。 在遗落之境的深处，有一双眼睛缓缓睁开，红色的瞳仁透出诡异的微光。 周杭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去救他们回来！谁也不能夺走你的一切！” 周杭猛地瞪大了眼睛，原本何望寻还想安慰他一句，正苦思冥想之际，却见他忽然站了起来，脸上神情平静了许多，他走到萨隆尼尔面前说道，“萨隆尼尔，走，我们去找尤里。” 何望寻呆住了，“喂，你想干什么？” “去时之国度救回我的朋友！”周杭坚定地说道。 何望寻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心中不知为何竟有种感觉，他认为这件事周杭一定能够做到。 第417章 重返西沉市 何望寻没想到周杭会和萨隆尼尔一样疯，他皱起眉头对周杭说道，“你确定要去吗？先别说虚无帝的事，尤里会答应带你们去吗？” “我帮过艾莉娅，我会去求她帮忙。” 周杭心中早已做好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去时之国度救李四海他们。 何望寻思考片刻，还是觉得要跟他们一起去，尽管可能会遇到娜娜。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够尽量避免与其交战。 何望寻说，“真拿你们没办法，既然要去，就赶快出发吧。” 周杭扭头看了来自莱兹星的李四海一眼，“我们去的地方很危险，你……要不去地下避难所先等着？” 李四海却淡淡地笑道，“我想跟你一起去。” “想好了吗？” “嗯，想好了。” 周杭以影像的形式向何望寻展示西沉市的信息，何望寻平静地看了一眼，随后轻打响指，待他们回过神来时，周杭眨了一下眼睛，看到那熟悉的糖果店，他就知道他们已经来到西沉市了，这就说明尤里他们还在地球。没想到遇到了刚从店里走出来的绯袅，五颗脑袋漂浮在脖颈之上，在看到周杭的时候，五张脸皆露出惊讶的表情。 男孩说道，“周杭，你怎么回来了？” 周杭回道，“有事要去找尤里。” 听着周杭的话，五人齐刷刷地看向奇迹宫的方向，又都皱起了眉头。 年轻男子说道，“恐怕尤里不想被人打扰。” 老爷爷插嘴道，“我们以为艾莉娅回来后，尤里会开心点，没想到他们又吵架了。” 年轻女子说道，“可是这一次艾莉娅没有再离开尤里，这是好事。” 男孩沮丧地叹了口气，“希望尤里能带我们离开地球，我不喜欢留在这里。”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好像都有很多话要说。 年轻女子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忧愁，她对周杭说，“你知道时虫去哪了吗？” 周杭愣了一下，随即回道，“时虫应该还在白马市，”过去也有好些日子了，时虫还没找到来西沉市的方法吗？难道他一直在地上徘徊？ 年轻女子听到时虫可能还在白马市，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下，她啜泣道，“我好想他。” 中年男子板着一张脸说道，“别哭了，我们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 男孩安慰道，“我们一起去找时虫。” 年轻男子愧疚地闭上了眼睛，“都怪我一直是一个胆小鬼，不敢冒险外出。” 老爷爷说，“没有人会因为一个人小心谨慎而怪罪他。” 年轻男子缓缓睁眼，鼓起勇气说道，“走吧，去找时虫，我们带他回来。” 年轻女子这才擦掉了眼泪，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们。” 老爷爷对周杭说，“我们要出发了，祝你们好运。” 绯袅与他们告别后，便匆匆跑到十字路口处，过了一会，一辆黄色巴士停了下来，载着绯袅飞上半空，往去地面的通道口飞去。 他们准备赶去奇迹宫找尤里，以李四海如今的速度，恐怕赶不上周杭他们。就在周杭考虑能不能在附近找一辆车来开，鲸努驾驶的黄色巴士很快又出现在他们面前，鲸努拍了拍车身，朗声道，“上来吧，我送你们过去。” 他们上了巴士，周杭跟鲸努打了声招呼，鲸努说，“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地上最近好像发生了一件大事，这里生活的人们都在担心这事呢，都希望尤里能让纳吉尔法启航，很多人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地球。” “你们是怎么这事的？” “你懂的，有一辆车的好处就是可以到处走走，即便它只是一辆巴士，”鲸努微笑道。 车子慢慢悬空浮动，飞速朝奇迹宫的方向开去，引擎轰鸣，听起来像是野兽的咆哮。 鲸努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车的引擎好像出了点问题，每次踩下油门，都会发出这么大的动静，或许我应该找时间好好检查一下。” 车子内一片沉默，鲸努从后视镜打量着萨隆尼尔和何望寻，随后问周杭，“我看你换了新的伙伴，其他两位呢？” 周杭说，“他们被抓走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去救他们。” “原来是这样，”鲸努平静地点了一下头，“是很危险的敌人吗？” “应该是。” 鲸努说，“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跟我说。” “你现在就已经在帮我了，谢谢你，鲸努。” “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了，朋友有难，自然要出手援助。” 巴士速度很快，几十公里的距离，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奇迹宫附近。 他们刚下车，就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半空似有一块巨大的显示屏，屏幕上闪烁着绿色和蓝色的字符，看起来有点像正在运行的编程页面。字符有明有暗，仔细看去，其中竟有一道人影。萨隆尼尔见到那字符组成的人影，不由得出声喊道，“格翠乌德！” 何望寻微微眯起眼睛，“还真是格翠乌德，这……是尤里的能力……” “尤里的能力是什么？” 何望寻却摇了摇头，“我是猜的，旧星的能力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别说尤里，乌利亚先生的能力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萨隆尼尔又气又急，他瞧着不远处的奇迹宫——此时的奇迹宫已经完全大变样了，三个巨大的黑色圆球向上堆叠，稳稳当当地伫立在城市的边缘——他大声喊道，“尤里！你出来！” 何望寻这下比他更急了，立刻将他抱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萨隆尼尔挣扎了一下，眼中充斥怒火和仇恨，何望寻低声劝道，“你疯了吗？格翠乌德又不是死了，你们既有求于人，就该忍气吞声，好好地去求人，明白了吗？” 萨隆尼尔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在不断颤抖，听了何望寻的话，他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周杭看着萨隆尼尔的反应还挺惊讶的，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一件事。 格翠乌德是萨隆尼尔的姐姐，看到姐姐处境如此落魄，他这般情绪失控，还是能够理解的。 第418章 别的办法 看着那些悬浮在半空的字符，周杭虽能看出人影，却认不出那是格翠乌德，萨隆尼尔却能一眼就认出来，而且在他眼中，格翠乌德的状态并不是很好，所以他才会这么发火。 周杭注意到组成人影的字符出现了几个发着红光的字符，想来那些红色字符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何望寻好说歹说，总算让萨隆尼尔冷静下来，但周杭能看到萨隆尼尔的拳头始终紧紧攥着。 就在这时，有一道人影从奇迹宫下方阴影中显现出来，那一头水晶样式的长发十分引人注目。眨一下的功夫，那人就来到了周杭他们面前。 周杭轻声唤出了对方的名字，“艾莉娅……” “周杭，”艾莉娅微笑着回应着周杭，随后她将目光投在萨隆尼尔跟何望寻身上，目光竟冷了几分，“若不是尤里还在沉睡，你们两位恐怕很难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 即便萨隆尼尔还在气头上，可在面对艾莉娅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何望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艾莉娅女士，如果打扰到您，真的很抱歉……” 话没说完，艾莉娅微微抬手，何望寻立刻噤声，艾莉娅诞生的时间远远要比他们两颗星星还要长久，他们对于这些初代星星，始终保持着敬畏之心。 萨隆尼尔刚刚也是气昏了头，居然敢直呼尤里的名字。 艾莉娅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然后对周杭说，“你过来是为了虚无帝的事情吗？” 周杭简单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他脸色极差，看上去颇为疲惫。 “艾莉娅，我想救他们回来。” 艾莉娅沉默片刻，随后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周杭的脸颊，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慈祥与关爱，这不免让周杭想起了奶奶，她的举动就像是在关心一个小孩。 艾莉娅微笑说道，“嗯，我会帮你的。” 不知为何，艾莉娅的声音让周杭慢慢放松了下来。 “谢谢你，艾莉娅。” 就在这时，女爵伊舍娜在不远处出现，在她脚边有一只小白猫跟着。 伊舍娜并没有打算靠近，似乎她始终忌惮艾莉娅，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方抱着双臂，冷冷地打量着周杭，出声问道，“朗在哪里？” 周杭毫不畏惧地看向伊舍娜，“我不知道。” 伊舍娜面色不悦地瞪着他，随即将视线缓缓移向艾莉娅，“我的实验成功了，苹果心确实是存在的，只要有了苹果心，就能解决纳吉尔法的能源问题。” 艾莉娅挑了挑眉，目光冷了下来，“苹果心终是邪祟之物，一颗苹果心的诞生，需要牺牲大量的生命，这并不值得。” 听到这话，周杭不免有些担心朗，“那朗会不会有事？” 艾莉娅看向周杭，神情柔和了些许，“他会没事的，苹果心已经属于他了，自己的心又怎会害了他。” 周杭这才放下心来，这时又听到伊舍娜说，“那又如何！如果生命粒子被消耗完了，纳吉尔法不过就是一艘死船！我们将哪里也去不了！” 艾莉娅却冷声道，“纳吉尔法的事不用你操心，既然还想留在船上，就老老实实地在一边待着。” “我要跟尤里说！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伊舍娜大声咆哮起来。在艾莉娅面前，她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有种很糟糕的感觉，仿佛自己被艾莉娅控制了。 艾莉娅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她扬起下巴，神色傲慢地说道，“就凭尤里喜欢的是我。” 伊舍娜怔了半晌，紧接着骂了一堆难听的脏话，其中还掺杂不少的外星语，从她的表情来看，眼下她被艾莉娅给气炸了。可就算如此，她还是不敢靠近艾莉娅一分，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艾莉娅的对手，要真打起来，只会是她吃尽苦头。 艾莉娅目光一凛，冷声斥道，“滚！” 伊舍娜愤愤地咬紧牙关，转身就没了踪影。 艾莉娅的脸色慢慢变得温和，她对周杭说，“纳吉尔法能够航行的时间并不长，我们还是趁早出发吧。” 萨隆尼尔和何望寻两人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周杭，心想为什么艾莉娅会如此热衷于帮周杭的忙。他们并不知道，在艾莉娅心中，若是没有周杭，她又怎能回到尤里身边，所以她愿意帮周杭任何忙。况且，她还有自己的计划。 周杭原以为艾莉娅会让尤里带着他们一起去时之国度。听说只有纳吉尔法不用通行证，就能自由出入时之国度。 艾莉娅似乎早已知道周杭的想法，“尤里是不会帮这个忙的，所以，要他去时之国度，就必须想别的办法。”说完，她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周杭有点担心，“艾莉娅……” 艾莉娅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放心，不会有事的。” 艾莉娅沉默下来，她垂下双臂，双脚离地，转瞬悬至半空，一头水晶拼接而成的长发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眸子里的星辰飞速旋转，身上划过一道道璀璨的流星。 自艾莉娅身上迸发而出的彩光照亮了整片区域。 片刻之后，艾莉娅大声喊出了一个名字，“希丽娜！” 自半空具现出一个由光构成的人影，那人影的五官逐渐清晰，看到那张脸，萨隆尼尔只感觉浑身僵住，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希丽娜……” 周杭也认出了那人的脸，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希丽娜。 希丽娜托起一杆长枪，那长枪居然与白岚雅先前使用的“恶魔长啸”有几分相似。上膛，扣动扳机，一气呵成，一道白光激射而出，猛地撞击虚空，空气中明显可见扩散开来的波纹。 虚空中赫然出现一道裂口，与此同时，艾莉娅垂头看向周杭，她嘴唇动了动，好像说了些什么。 周杭仔细辨认她的口型。 “让尤里来找我。” 希丽娜的虚影转瞬即逝，忽然出现的匣子将艾莉娅困入其中，转瞬她就被拉进那道缺口。 缺口迅速合了起来，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在艾莉娅消失的刹那，身后传来了尤里撕心裂肺的咆哮声，“艾莉娅！” 第419章 时之印戳 艾莉娅的能力名为“记忆”，通过具现出记忆中的人物，并且可以使用记忆人物的某一项攻击招式。方才出现在半空的巨大虚影，就是艾莉娅能力的显现。 再次看到希丽娜的脸，萨隆尼尔的心传来一阵剧痛，目光暗沉了几分。 何望寻则蹙起眉头盯着浑身散发着彩光的艾莉娅，心中不禁骇然，虽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艾莉娅所展示出来的力量给惊到。艾莉娅俨然有着接近旧星的实力，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萨隆尼尔认出了希丽娜手中的那杆长枪，那枪名为“时之印戳”，依靠宿主强大的力量，它可以创造出一个时空奇点。希丽娜喜欢探险，她想要了解未知的一切，当她得知时之国度的存在时，就想着通过什么办法前往那个神秘的时空，时之印戳便是因此契机而诞生的。不过这枪也就使用过一次。当时希丽娜的确打开了一个通往时之国度的缺口，然而他们很快就意识到，即便打开了缺口，想要进入时之国度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整个时之国度外围是难以突破的时空乱流，若是被卷入乱流当中，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没人能从乱流中逃出来。 希丽娜利用时之印戳打开缺口后，伊莎贝拉险些被卷入时空乱流中。 还好乌利亚先生出手救了伊莎贝拉，还关上了缺口，萨隆尼尔还记得乌利亚当时很生气，用着严厉的语气训斥希丽娜的“胡作非为”，乌利亚当场毁掉了时之印戳，希丽娜也吓坏了，抱着伊莎贝拉哭了很久。 萨隆尼尔的视线落在艾莉娅身上，心想艾莉娅是什么时候见过希丽娜，她们见面的时候，又都在聊些什么，他很好奇，他很想知道希丽娜都说了什么。 自从希丽娜湮灭后，萨隆尼尔总感觉自己的心缺了一块，那一块永远无法被填补。 时之印戳打开后，艾莉娅困于匣子当中，看来是虚无帝出手了，强行将艾莉娅带走了。 时空奇点刚刚被关上，尤里就出现了，他眼中满是焦急和愤怒，伊舍娜就站在他身旁，她只是淡漠地看着艾莉娅消失的方向，嘴角忍不住扬起，心中得意，可不好表现出来，也没敢多说什么，免得遭尤里的怒火。他现在可正在气头上呢。 尤里似乎有了决定，也没理周杭他们，转身就往奇迹宫走去，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尤里早已化作巨人的模样，他迈出的步伐令大地震颤，庞大的身形遮天蔽日。他们无法看清巨人尤里的表情，只感觉他身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奇迹宫迅速变形，化作一个巨大的圆形船舵。 巨人尤里掌控船舵，过了片刻，西沉市下方传来轰隆隆的动静，地面上的建筑被一个个黑球裹住，随即往地下深处沉去。当脚下地面消失之际，萨隆尼尔顺其自然地抓住了周杭的胳膊，让他不至于掉下去，莱兹星的李四海则由何望寻带着。他们就这么悬在半空，周杭俯瞰黑漆漆的深渊，看着那些被黑球笼罩的房屋不断下沉，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绯袅回到地上的白马市去找时虫了，如果这时候纳吉尔法走了，绯袅和时虫岂不是就被留在地球上了…… “砰！” 容不得周杭继续胡思乱想，听得一声震撼天地的巨响，眼前赫然出现辽阔的白色甲板，甲板平整光滑，崭新如初，就像是一望无际的白色荒原。船长尤里语气威严，厉声说道，“所有人注意，纳吉尔法即将航行，此次目的地为……”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时之国度。” 周杭等人在甲板上稳稳站定，他们打量着周遭的变化，头顶的白光骤然消失，被一片浓稠的黑暗所取代，下一秒，黑暗中出现了大量的流星，拖着发光的“尾巴”一闪而过。周杭看着那些流星雨，只觉得它们越变越大，似乎离自己很近，他能够看到陨石坑坑洼洼的表面，璀璨的光芒在眼底明明灭灭地闪烁着。 整艘纳吉尔法——可以说是整座西沉市——完全从原地消失了，在白马市的地下遗留下一个空旷的地底洞穴，白马市上方始终飘着永不融化的雪，地面的积雪会越来越厚，想必有人发现这个洞穴也是很多年后了。 纳吉尔法漂浮在白马市上空，得以让人看清它的全貌。 船身布满了坚硬的黑色石块，石块拼合的裂缝处可见亮晶晶的金刚石。 在甲板上方，可见十六对巨型羽翼，展开的羽翼好似由雾气构成，时不时会从视野中消失。 船首有三尊背对背站立的雕塑，周杭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认出雕塑就是“命运三姐妹”。他忘记了她们的本名，只记得她们分别叫克莉丝汀，芭芭拉，玛丽。玛丽是她们中最小的一位，她紧紧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她看起来很痛苦。如今命运三姐妹失去了自由行动的权利。 巨人尤里迎风站在船头，他静默不语地望向远方，自他身上能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息。周杭能感觉得出他很不开心，艾莉娅的事让他难以冷静下来。周杭回想起在何望寻飞船上认识的西格，实在很难想象当时的西格就是眼前的尤里。 何望寻就站在周杭身边，他问何望寻，“那个时候你没发现他就是尤里吗？” 何望寻刚刚看清尤里的脸后，着实震惊了，他记得在自己的飞船上看过这张脸。 何望寻很快稳定了情绪，淡淡地回道，“在此之前，我又没见过尤里，怎么会知道那个人会是他？” 周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听何望寻说，“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没必要骗你，我是真不知道。” 何望寻仔细想了想，只觉得一阵心悸，琢磨着自己当时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该死！尤里没找他算账，真的是谢天谢地了。当时那份邀请名单，他就随机搞了一份，谁知道会有大人物主动进入他的飞船！ 第420章 时空乱流 此时，有着十六对羽翼的纳吉尔法正悬浮在白马市的上空。天上飘着白雪，却没有一片落到甲板上。有冷风吹来，周杭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莱兹星的李四海抱着双臂不住地颤抖着，他这才察觉到眼下温度零下几十度，可李四海却只穿着一件短袖。 周杭虽也穿着短袖，可他的体质异于常人，还是能撑住一阵子的。 就在周杭猜测这船什么时候出发，自尤里之间飞出金色的光线，光线缠住船舵，过了一会，它飞速转动了起来，快得仅仅剩下一道残影，金光闪烁，旋即激荡出更多的光点，就像重锤砸着发红的铁水，溅射出大量的火花。 十六对巨型羽翼轻轻扇动，在卫星注意到这边的时候，整艘船刹那消失，就好像它从未出现过一般。 在船上的人只觉得四肢一阵虚浮无力，他们的视野出现了短暂的模糊，待他们恍过神来时，周杭发现在船身四周赫然出现了无数个巨大的旋涡。旋涡像是密不透风的墙将他们困在其中，旋涡深处还有密密麻麻扭曲的黑线，阵阵嘈杂声逐渐出现在耳畔，有嘲笑，谩骂，嘶吼，嗥叫，哭泣，尖叫等等令人心烦意乱的叫声，变得越来越真切，四肢虽然恢复了力气，却感觉指尖和脚趾头越来越冷，好似结了一层冰。寒冷钻入到血管里，转瞬蔓延全身，周杭哆嗦着看向萨隆尼尔，下意识地想要寻求他的帮助。 “萨隆尼尔，这里是什么地方？” 萨隆尼尔尽管看上去淡定，却能从他的眼底看到一抹难以掩饰的不安。 他没有回答周杭的问题，周杭听到何望寻用着严肃的语气说道，“我们可能遇到了……时空乱流……” “萨隆尼尔……”有个声音忽然在他们身后响起，周杭回头去看，发现那人是格翠乌德。 格翠乌德一头标志性的红发此时似乎少了些许光泽，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萨隆尼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打算上去拥抱或是搀扶她。 “你还活着。” 何望寻瞥了萨隆尼尔一眼，只觉得好笑，撇撇嘴小声对格翠乌德说道，“这家伙可担心你了。” 萨隆尼尔冷冷地瞪着何望寻，何望寻咧嘴笑了笑，做了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便不再吭声了。 格翠乌德丝毫不介意萨隆尼尔冷漠的态度，她微笑着说道，“萨隆尼尔，我们总算坐上纳吉尔法了。” “你别搞错了，此趟又不是去白塔。” 格翠乌德却依旧执着地说道，“总会有机会的，不是吗？我会留在纳吉尔法，就算成为尤里的奴仆，我也愿意。” 萨隆尼尔愣了一下，最后也没再说什么。 周杭看了格翠乌德一眼，心想她到底要去白塔做什么，去见卡俄斯吗？每每提及白塔的时候，她眼中总有一股难以掩饰的悲伤。尽管这些万星人经常出现在周杭的生活中，可他还是对他们的过往知之甚少。 不过转念一想，等一切结束了，或许就再也无法相见，了解再多又有什么用。 等一切结束？ 周杭怔住了，他默默看着那些逐渐靠近的旋涡，不禁苦笑，心想着到底什么时候这一切才会结束。他已经离正常的生活越来越远了。 周杭往巨人尤里的方向看去，视线继续上移，他始终没法看到尤里的脸，不由得想象他现在会是怎样的表情。 有船长尤里在，眼下的时空乱流应该不至于难以摆脱，所以周杭对他们的处境并不怎么担忧。随之旋涡的靠近，旋涡当中的黑线好似活过来一般攀附在船身上，船身竟剧烈震颤起来，黑线所经之处，竟使得船板扭曲变形起来，白色的甲板赫然出现无数的裂缝，甲板慢慢发黑发霉，眼见着船身到处出现腐朽的迹象，一切似乎正在崩溃瓦解。 这时，周杭看到女爵伊舍娜漫不经心地走到甲板中心，那只凶巴巴的小白猫始终追随在她脚边。 伊舍娜打着哈欠，缓缓举起右手，指尖有电流萦绕，就在这一瞬间，自她手中释放出一道劈向天际的闪电，电光乍闪，白光刺眼。闪电好似一条条灵活的银蛇窜了出去，闪电不断蔓延，一道道闪电好似炮弹一般落在旋涡的中心。 雷霆涌动，刹那间充斥整个混乱的空间，其阵仗仿佛一支支带着电光的利箭划破围绕住他们的黑暗。 甲板上的黑线好似潮水一般褪去，船身顷刻恢复正常，旋涡逐渐消散，纳吉尔法毫发无损地穿过这片雷霆森林，正式进入时之国度。 周杭震惊得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伊舍娜也有这般毁天灭地的实力，刚刚他都觉得自己快被其中一道雷电劈中了，闪电一次次亮起，他的眼睛都快花了，从那里离开后，他才得以有了喘口气的时间。 伊舍娜做完这一切，很快就从甲板上消失了，她似乎很不喜欢看到周杭等人。 周杭刚喘一口气，心说或许很快就能见到虚无帝了，没想到意外再次发生了。 他早该明白的，虚无帝既然抓走了李四海和陆司哲他们，必然是想要周杭过来找他。 可周杭还不知道虚无帝为什么要找他，他现在既然来到了时之国度，就该找到虚无帝，听听虚无帝到底想要他做什么。 他来了，虚无帝不可能不知道。 虚无帝很快就会来他。 所以当他注意到忽然出现的匣子，并没有过多的慌乱。 这次换他被困在匣子里了，在他失去意识之际，他看到了萨隆尼尔脸上闪过一丝焦急，他用力锤打着匣子表面，可匣子固若金汤，丝毫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他努力转头去看，莱兹星的李四海也被困在匣子里。 匣子忽然动了起来，他们迅速从甲板上滑了出去，瞬间掉入到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去。 黑暗席卷而来，周杭再次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坠落还在持续。匣子内部很安静，好像死亡的本质就是如此，在黑暗中逐渐迷失自我。 第421章 山河书店 “周杭，醒醒……” 听到有人叫他，周杭微微蹙眉，在睁开眼之前，只觉得头部一阵刺痛转瞬袭来，他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自己被人扶着坐了起来。 忍着头痛，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他眯着眼，待视线清晰之后，他才认出那人是李四海。愣神间，周杭认出这人并不是他熟悉的李四海。 李四海见周杭没什么事，便松开了扶住他的手，起身去倒了杯水给周杭。趁李四海倒水的时候，周杭默默打量着目前所处的房间。浅绿色的墙纸，天花板上贴有一张爱因斯坦的人像海报。床正对面有一个书架，书架上的书并不多，在书架顶端摆着一个地球仪。 房间里几乎没什么摆设，仔细看了一圈，只能用简约朴素的词语来形容这间卧室。 周杭坐在床边，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这里是哪里？” 李四海端着水杯走了过来，“这里是莱兹星，现在我们就在我家里。”说完，他又小声嘀咕道，“不知道怎么就回来了，我醒过来看见自己的房间，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周杭接过水杯，一边喝水一边走到窗边，他朝外头看去，外面和普通小区没什么差别。此时阳光正好，花园里满是出来散步闲聊的人们，这般稀松平常的生活场景，在周杭生活的世界已经变得很少见了。绿植繁茂，青翠欲滴，李四海住在三楼，从他的房间还能闻到阵阵花香。 现在不是快冬天了吗？周杭转头问李四海，“现在是几月几日？” 李四海不太确定地看了一眼手机，“三月六日。” 时间不一样。 他喝掉杯中的水，感觉喉咙舒服了一些。他刚刚仔细感应了一下四周，眼下似乎很安全。 不过，现在还不能放松下来，他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莱兹星。 他们先前还在纳吉尔法那艘船上，后来虚无帝的匣子困住了他和莱兹星的李四海。 若是还能醒来，说不定就能见到虚无帝，在昏迷之前，他下意识地抱着这个希望，任由黑暗吞噬自己的意识。万万没想到的是，醒来后居然来到了莱兹星。 莱兹星是另外一个平行宇宙的“地球”，这么说来，他们现在已经从时之国度离开了…… 不行……他怎么可以离开，他还没找到虚无帝，还没救回李四海和陆司哲他们！ 他不能留在这里！他要重新回去时之国度！ 好不容易坐上纳吉尔法，好不容易穿过时之乱流，他都已经抵达时之国度了。 他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不该是这里！ 他要想办法重新回到时之国度去！ 周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站在书架前，瞄着书脊上的书名，可他完全看不下去，那些字在他的视野里逐渐变得模糊，直至不可辨认，他思绪混乱，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后来出现的匣子不用猜就知道是虚无帝在捣鬼，是虚无帝将他赶了出去？ 可虚无帝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他去时之国度吗？难道是他猜错了？ 虚无帝只是想要玩弄他？ 不是，他跟虚无帝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要这般折磨他？ 周杭眨了一下眼睛，心说要真有深仇大恨，阻止敲钟人这事…… 他们要阻止虚无帝降临，这仇恨不说来就来吗？也难怪虚无帝会盯上他们。 周杭叹了口气，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得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办法。 他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他缺少面对现实的勇气，以他现在的能力能做到的事并不多。周杭咬了咬牙，重新振作起来，绝不能现在就放弃！ 李四海第一次在自己的房间里感觉有点不自在，他看着周杭，见他眉头紧皱，应该在想着什么，他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能说什么，他只好靠墙在椅子上坐下。 周杭刚才有试着感应一下自己体内星星的力量，还能正常使用，他稍微松了口气。 他还试着喊了几声萨隆尼尔的名字，可等了半天，房间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他与李四海面面相觑，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尴尬，他假装咳了一下，目光挪向天花板上的海报，“为什么把海报贴在那里？” 李四海愣了一下，“那不是我贴的，我租这个房的时候，那张海报就在那里了。” “有点奇怪，莫非上一任租客是爱因斯坦的粉丝？” “不知道，我觉得还好，也就没管它，”李四海说着，看向周杭，“饿了吗，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点东西？” “好。” 周杭站起身来，两人走出房间，客厅里也没什么东西，墙边有一台跑步机，扶手上还挂着一条毛巾。厨房很小，只有一个小冰箱，操作台上没有任何厨具，台面洁净如新，看起来李四海并没有做饭的习惯。 二人走出小区，李四海带着周杭去了他经常去的饭店，吃饱喝足后，周杭脸上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此时外面街道上的人并不少，周杭看着晴朗的天空，回想起了在单东市的遭遇，只觉得在那里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有风吹来，很凉，似乎寒冬还未完全离去。 李四海建议可以去附近最大的书店逛逛，在周杭还没回复之前，他微笑着说道，“你不是喜欢看书吗？反正现在也没事干，去看看莱兹星的书吧？” 李四海说得对，闲着也是闲着，在找到有效的办法前，不如先和李四海到处看看。 书店名为山河，才发现这书店占地面积很大，有整整五层楼，东西各有三座电梯，每日人流量还很大，一二楼人声嘈杂，越往上越安静，每层楼都有阅读区，方便人们看书。如今书籍定价虚高，一本书就要小几百——莱兹星没发生过任何灾变，这里的物品定价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这里的人们使用的也不是世界币——山河书店卖的书很便宜，全部是原价的三折，所以很多人喜欢来这里买书。 一层一层逛上去，周杭竟没看见一本熟悉的书，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那些书对他来说全部是陌生的，他寻了几本感兴趣的书，便在五楼的阅读区寻了个空位坐下好好看书。 等外头天黑了下来，周杭抬起头来看向窗外，夜幕下灯火璀璨，路上车水马龙，那是属于人间的喧嚣和繁华，心中却一片孤寂。 他明白，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第422章 失控的消防车 周杭和李四海还待在山河书店里看书，见天黑下来，李四海低声问他要不要走了，先去吃晚饭，周杭见确实有些晚了，手上那本名为《白橘》的书也看到了最后一页。他心情很乱，勉强定下心来，看完了却也不太记得《白橘》到底讲了一个什么故事。要走的时候，周杭挑了几本感兴趣的书，李四海付钱的时候，周杭说，“不好意思，还让你破费了。” 李四海没去看他，淡淡地说道，“没多少钱，不必在意。” 若是以前和李四海一起出来买东西，周杭倒也不会跟他这般客气。 眼下地球的李四海又在哪里呢，他还活着吗？ 结完账后，两人打算开门走出去，周杭抬眸望向门外，赫然看到一辆红色的消防车猛然间朝这边撞了过来。街上有人被撞到了，人们根本没反应过来，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刹那间所有的和谐像镜子一般被打碎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周杭却在思考要不要阻止失控的消防车，以他现在的力量，拦下来应该不成问题，可这样做肯定会惹来不少的麻烦。他瞥了一眼身边的李四海，伸手将他拉了过来，他们迅速后退，躲到安全的地方去。消防车仿佛失控的野兽，这般横冲直撞之下，硬是撞垮来书店的店门，整栋楼晃了晃，墙面开裂，书架倒塌，收银台的位置早被压在废墟之下，刚刚那儿还有不少人。头顶的灯闪了一下，便灭了，整层楼陷入一片黑暗当中，片刻之后，人们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不断传来，眼下的场景宛若身处地狱一般惨烈和绝望。 应急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照在李四海苍白的脸上，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他将手攥成拳头，心里又慌又怕，他不安地看向周杭，周杭脸上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目光中带有一丝疑惑。他经常是这副表情，似乎总在思考。 头顶不断有碎石掉落，烟尘弥漫。见那消防车停了下来，轰鸣的引擎声也随之消失，周杭打算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些人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地上满是玻璃和其他物品的碎片，刺伤了他们的手掌和膝盖，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镇定下来后，他们拿出手机，企图联系警察和自己的家人。 很快救援部队就会赶过来的，不要慌，会没事的。 被困的人们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不少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有人看到已经死去的人，忍不住尖叫起来，根本不敢靠近。血淋淋的死亡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实在是太吓人了，每具尸体惨烈的死状深深地印刻在他们的脑海里，像是循环播放的幻灯片，一次次刺激着他们脆弱的神经。 周杭踩在废墟上，看到了收银台边上的尸体，不禁皱起眉头来。如果他拦下那辆消防车，这些人是不是就不用死…… 周杭感受到那沉重的情绪不断压迫着自己的心脏，他努力调整自己紊乱的心跳频率，往消防车上爬去，透过窗户，他看到了一位消防员就坐在驾驶位上，但已经陷入了昏迷，身体压在方向盘上，头上不知磕到了哪里，流出血来。 起初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直到周杭看到了座位下面的一部黑色手机。 他俯下身去，把手机拿了出来，点开屏幕，需要密码，他挑了挑眉，随即屏气凝神，瞬间进入了昏迷消防员的意识，过了一会，他就获得了这部手机的密码。 “……” 至于为什么这么在意这部手机，周杭从这手机上感应了一股非常奇怪的气息，同时他在记忆里见过这名消防员使用过这部手机，从手机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撞上去。” 冷漠。果断。残忍。不带一丝感情。 消防员神情麻木地丢下手机，双手抓住方向盘，毫不犹豫地就往书店这边撞过来。 周杭皱紧眉头，瞧了一眼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消防员，随后听到了街道尽头传来警车的鸣笛声，将那部奇怪的手机揣回兜里，然后下车，回到了李四海身边，看着李四海急切的目光，他小声说道，“事情不太对劲，”说完他便陷入沉思，心想这事确实奇怪，而且很有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毕竟遭遇了这么多事，他很难不去这么想。 除了警察，消防车和救护车也来了，还有不少相关媒体正在做相关报道。 有不少人从楼上惊惶失措地跑下来，周杭避开那些人，带上李四海来到二楼，寻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坐下，周杭拿出那部手机，跟李四海说这是从消防车驾驶位上找到的，他从昏迷的消防员意识中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李四海露出讶异的表情，“你说这消防员是被人指使，有意要撞书店大门的？” 得到周杭肯定的回复后，李四海怔住了，他原以为不过是意外罢了——谁能想得到有一天消防车会在大马路上失控，这次事件恐怕死伤人数不少，不仅是书店门口的顾客，还有街道上的人群，他可亲眼看到消防车撞倒了不少人，还往人群身上轧了过去。 周杭检查着那部手机，用获得的密码打开了手机，仔细看了一会，发现手机里面几乎没什么东西，通讯录和通话记录全是空的，相册也是空的，就连手机应用也没有几个，相机可以使用，可这手机不能往外打电话也不能发信息。 周杭将手机握在手里，依旧能感受到那股不明的力量，隐隐带有一丝不祥的气息。 周杭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我看那位消防员是被人控制了。” “控制？”李四海不安地看向周杭。 周杭点了点头，“或许更像是通过声音来催眠，当时消防员的状态很奇怪。” 李四海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在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周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好像有话想说。” 李四海斟酌片刻，这才说道，“你也说了这事很奇怪，你说背后那人是不是来针对你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周杭往后靠在椅背上，眼中的光变得更亮了，“不要紧，不管对方是谁，就让他放马过来，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线索。” 第423章 为什么要杀人 虽然周杭并不想有坏事发生，不想看到有人伤亡，可若是在莱兹星的生活，未曾有任何异变发生，他担心会离自己原本的生活越来越远，他永远也无法回到地球，永远也见不到李四海和陆司哲，还有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郑育康。 他未曾来过莱兹星，这里对他来说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既然有人在此想针对他，说明对方一定认识他。不管那人是谁，一定要把那人揪出来才行。然而就在这时，一楼传来了枪响，连续好几声，惊得李四海满头冷汗，他坐在椅子上，不敢随意动弹。 他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会有枪响？” 是警察开枪了？为什么要开枪？ 听那个动静，好像有两队人马在互相开枪射击。 枪声不一会儿就停了，周杭神情严肃地站起身来，他说，“得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周杭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转头对李四海说，“你就跟在我身后，小心一点，别慌，我会保护你的。” 李四海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两人小心翼翼地朝楼下走。一楼现在很安静，枪声没了，靠近些，能听到隐隐的啜泣声。周杭让李四海等一下，他慢慢探出头，足以看清一楼的情况，这才发现地上多了不少尸体，靠近门口的方向，还能看到四五名警察倒在血泊中。靠近书架的地方有三名手持机枪的男人，他们同样中弹身亡。 看着那些人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山河书店的工作人员。 周杭皱起眉来，缓缓走下楼梯，琢磨着难不成就是这些工作人员跟警察起了冲突？他们的机枪是从哪来的？为什么要攻击警察？他扫视一圈，看到不远处有个脸色发白的女人，他走过去，轻声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女人神色惊慌，眼中满是恐惧，她茫然地看着问话的周杭，等了好一会，哆嗦着回道，“警察刚进来，那些人忽然就开枪，太吓人了……他们都死了……全部人都死了……” 女人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看起来吓得够坏了。 周杭思索片刻，又重新走到店员身边，他找了一下，果然从其中一人的裤带里找到了一部黑色手机，不用猜，就看得出和消防员那里找到的手机一模一样。店员确认死亡后，周杭没法侵入他们的意识——死亡后的意识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记忆迅速被吞噬，根本来不及获取到有用的信息。 不过从消防员的记忆来判断，这些失去理智的店员情况或许跟消防员是一样的。 周杭把手机重新塞回到店员的口袋中，他站起身来，慢步走向正门墙边的一个缺口处，当他看到外边举枪的警察时，便老实地举起手来。一名中年警察大声吼道，“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周杭平静地看着那些指向自己的枪口，“刚刚有三名店员持枪攻击了警察，他们现在都死了，我没骗你们，警察先生，你可以自己进来看看。” 中年警察狐疑地看了周杭一眼，随后扭头示意其他警察进入书店内部。 “不要乱动！老实站在那里！”中年警察厉声警告周杭，周杭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老实巴交地站在原地。 五名警察持枪警戒，缓缓走到自己同事的尸体边上，不由得皱起眉头。 其中两名警察靠近那些持枪店员的尸体，然而就在这时，周杭眼睁睁看着刚刚那名女子手持机枪站了起来，猛地扣下扳机，一阵扫射，那两名警察后背中枪，口中流出血来，颓然倒在店员尸体上面。 有警察见状，当下就开了枪，击中了女子的头部。 开枪的警察对着周杭咆哮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也有枪？” 周杭想过去看看，警察怒不可遏地冲过去，拿枪抵住周杭的脑门，歇斯底里地吼道，“我在问你话！你他妈再给我乱动试试！” 枪口还有余温，周杭平静地凝视着那名警察，“我只是想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另外一名警察拉住这暴跳如雷的警察，低声呵斥道，“冷静点！阿良！” 随后那警察冷冷地看了周杭一眼，“你就站在这里，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处理。” 李四海朝周杭这边看过来，他本来想过去陪周杭，却见周杭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过来，他这才停住脚步，心中却更担心了。 此时有更多警察从缺口处进来，其中还有消防员和医生护士。 周杭望向开枪女人倒下的方向，这才发现原来女人使用的机枪是从店员那里捡来的。 为什么那个女人要这么做？ 周杭此时离墙边的缺口很近，他看到刚刚的中年警察在打电话，只是不经意一瞥，周杭就认定那是他见过的奇怪手机。警察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就在这时，周杭看到一辆蓝色卡车从远处驶来，速度极快，竟狠狠撞翻了一辆挡在前面的出租车，出租车翻了几下，猛地撞在路边的绿化带里。中年警察转过身去，面对驶向自己的卡车无动于衷，木讷地站在原地。 就在一瞬，卡车将中年警察撞飞了出去，卡车往着缺口这边撞了上来，直到车身被彻底卡住，卡车这才停了下来。 在卡车撞过来的时候，其他人纷纷往里面逃去，周杭这时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书店因为卡车的撞击再次震颤起来，墙面的裂纹越来越多，周杭往李四海那边跑去，刚到他的身边，周杭眼见着一个青少年不知道哪里拿来的军刀，嬉笑着划开了一名护士的脖子，鲜血顿时汩汩涌出。 刀刃锋利，轻易伤人，眼见着拿刀的并不只有一人，书店里面的幸存者持刀扑向救助自己的警察等人。医生和护士大喊救命，场面极其混乱，有人拿刀冲了过来，有警察举枪射击，将伤人者击毙，谁曾想书店里少说也有三百人，他们冲了过来，警察们莫名感到深深的恐惧。 这些人眼中充满了癫狂的杀意，杀起人来毫不含糊，就好像以前杀过人似的。 人很多，子弹不够，警察们绝望地瞪大眼睛，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锋利的刀刃轻易贯穿他的咽喉。 第424章 火烧书店 眼前这血腥暴动的一幕，不知为何，周杭竟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 对了，在单东市警局，疯狂的警察包围住他们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 这些人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见人就杀，最终竟全部自相残杀起来。 凡是靠过来想要伤害周杭和李四海的人，全被周杭一拳砸到，他们倒在地上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却再也无法站起来，其他人见状，没人敢再过来招惹他。 就在这时，周杭注意到从一排书架后面走出来一个穿着蓝色卫衣的少女，他总觉得那女孩的眼睛很奇怪，乌黑的眼球，眼白却似牛奶一般粘稠。少女似乎注意到周杭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忽然间，她整张脸被火焰覆盖，那火焰仿佛流水一般，刹那间覆盖住少女的全身，随着她迈出一步，火焰点燃地板，书本迅速燃烧起来，大火顷刻吞噬大片的区域。 即便少女的五官被火焰遮掩，周杭依旧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嘴角带着狡黠且邪恶的笑意。少女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大概还在上初中。火焰侵蚀着她的身体，可她始终行动自如，从她脸上也看不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反而很享受被火焰包裹的感觉。 绝不是普通人。 大火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要来到周杭身边。 是时候该撤了。 可出口被堵，周杭急忙扫视四周一眼，看到不远处有一扇门，上面挂着“非员工勿入”的牌子，他拉住李四海的手就走，他伸手去拉门把，深绿色的眼珠子微微亮了一下，走进门内，周杭迅速将门关上，只觉得门把很烫，他立即收回手来。 等李四海回过神来，他发现这里是他们中午来过的饭店，心想这大概是因为周杭使用了“门”的能力。 周杭快步向门外走去，他低声说道，“再回去看看。” 李四海却有点担心，周杭推门而出的时候，让李四海先走出去，他们从这里去山河书店要走十分钟。 李四海道出了自己的忧虑，他也看到了那位恐怖的火焰少女，如果再遇到她怎么办？ 周杭淡淡地笑道，“我们就是要去找她，说不定在她身上能发现什么线索。” 听到周杭的回复，李四海便不再多说什么。他是害怕的，可这样跟在周杭身边，却又觉得很有意思，心中激动的情绪快要让他窒息，恐惧尽管让他想要退缩，但他的人生变得与以往不同了，要更加刺激和危险。 至少不会再觉得孤独了。 他们跑过去，更快地来到了山河书店附近，刚过来，李四海完全看傻眼了。 整栋山河书店被熊熊烈焰吞没，浓浓的黑烟向着夜空飘去，火光照亮了大半的天空。 周围聚集了更多的人，人群熙熙攘攘，交头接耳地讨论着。来了不少消防车，消防员正紧急地灭火，警察则过来疏散人群。 周杭仔细感应着书店内部的气息，却再没发现那名少女的存在，看来她已经离开了。 周杭盯着被烧的山河书店，随后注意到李四海手里还提着袋子，袋子里装着从山河书店买的书。 “这么大的书店被烧了着实可惜。” 李四海惊魂未定地看了看周杭，“你说那个少女还会出现吗？” 周杭仰头望着那冲天的浓浓黑烟，思索着说道，“不清楚，若是背后之人的目标是我，应该还会再见面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近些日子恐怕不会太平了。” 李四海也有这种感觉，竟开始忧心忡忡起来。对方才开始出手，就闹出这么大阵仗来，他不敢想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回到住处，李四海拿出钥匙开门，忽然听到周杭说，“抱歉，都是因为我，才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听得出周杭声音里的低落，李四海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他只是说，“做坏事的又不是你，该道歉的是那些坏人。” “我或许不该继续待在你这里……” 李四海说，“哪里都是一样的，如果从明天开始，世界末日就到来了，待在你身边难道不是最明智的选择吗，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周杭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了一下，“你说话的风格……” “什么风格？” “还真是‘李四海的风格’。” “我就是李四海。”李四海的表情看上去很认真，似乎想跟他强调什么重要的事情。 周杭沉默下来，他往椅子上坐下，垂下双臂，出神地盯着天花板看。 李四海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去洗澡了，他站在莲蓬头下站了很久，任由暖暖的水流过他的头，脸，直至从他的身躯流下。他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晚上发生的事情过于惊险，枪声似乎还在耳畔响起，不绝如缕，他双手捂住耳朵，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等李四海从浴室里走出来，脸色红润，看起来像是发烧了一般。 周杭看着他，微笑着说道，“你怎么头发也没擦干就走出来了？” 他站起身，走过来，拿起毛巾就帮李四海擦头发，李四海茫然地看着周杭的脸。 擦干了他的头发，周杭便说，“我有点饿了，有什么好吃的吗？” “出去外面吃？” “你还想出去外面吗？”周杭感觉李四海的状态不是特别稳定。 “我没事，你要不要也洗一下澡，洗完了再一起去。” “嗯好，你等我一下。” “我去找衣服给你换。” 周杭洗好后，两人就走到附近的街区去，那边晚上很热闹，有很多小吃摊。即便山河书店出了那样的事，今晚出来的人还是很多，走在人群中，周杭感觉心情有些复杂，害怕在书店里发生的事情，会再次发生。 两人各自吃完了一碗面，好在并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今夜显得有些和平。 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一声惊慌的尖叫声，周杭扭头去看，在一家烤鱼店门口，只见一个女人跑了出来，一个人男人追在后面，一张脸凶神恶煞，竟直接将女子踢到在地。 男人恶狠狠地说道，“真是给脸不要脸！给老子去死！” 第425章 出手救人 现在是晚上十点，街上的人不少，听到烤鱼店门口传来的动静，他们便驻足往那边看去，只见那个愤怒的男人还在暴打那名女性。有其他两名女性从店里面跑出来，想要帮那个被打的女人，周杭猜她们可能是朋友，还没靠近，就被男人的四名同伙给拦了下来，女人们想要摆脱他们，却被男人的拳头砸在脸上和身体上。 急急赶来的烤鱼店老板，刚停下电动车想要阻止，却被其中一人用力推倒在地，被打的女人哀嚎大哭。 围观的人不少，可未有人伸出援手。 周杭准备出手制止那些残暴的男人，李四海已经走过去，用力抓住了男人殴打女人的手，冷声斥道，“住手！”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大骂一声，用力挣开李四海的手，“关你屁事！信不信我连你也打！” 男人的同伙不知何时已经举起一张折叠椅走到李四海的身边，高高举起就要砸下，周杭哪能由得他胡作非为，一拳轰去，那人猛地向后飞去，狠狠撞在了墙上。 周杭这一击可把旁人看傻眼了，原本嘈杂的现场，立马便安静了许多。 男人怔了几秒钟，而后吼道，“兄弟们！干掉他！” 周杭立于原地，看着那些人冲过来，就在这一秒的瞬间，他出拳攻击，将那几人全部打趴在地，一时竟都失去了意识。 男人这下才意识到自己算是踢到铁板了，胆怯地后退了两步，最后还在嘴硬，“你给我等着，老子一定要弄死你！” 男人开始跑去，人群挡着，他急了，不管不顾，用力去推挡路的人，那是一名少女，她被推倒在地，她双手撑地，缓缓转过头，目光冰冷地盯着男人远远跑去的背影。 周杭并没有注意到那名少女，他看向李四海，李四海晃了晃手机，“我已经报警了，还叫了救护车。” 周杭看了看烧烤店上面的监控摄像头，“摄像头应该都拍下来，抓住那个逃跑的家伙应该不难。” 周杭看看地上鼻青脸肿的女人，她的朋友哭着抱起她，她们同样挨了揍，可伤势远没有怀里那女人严重。 周杭扶起烤鱼店老板，问他是怎么回事，老板还没回答，一个在烤鱼店打工的女孩心有余悸地告诉他们事情的经过，“那些男的想要搭讪这几位女生，女生不肯，他们就要上手，推搡间，那女孩就打了男人一个耳光，他们就……”女孩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们……在里面就开始打人了……打得很狠，他们疯了……老板娘想要阻止他们，也被他们打了，我才赶紧打电话让老板回来……” 老板看女孩哭得伤心，轻声安慰她，“小君啊，你们没什么事吧，”他没等女生回答，终于没忍住，匆匆走进店里去看自己妻子的情况，听到妻子被打，他疯了般地开车赶回来，连红绿灯都没看，还险些被车给撞了。 他太怕了，怕会出大事。 在警察来之前，周杭和李四海走了。 回到家里，两人都没说一句话，等到两点，借李四海手机看了看相关的社交平台，关于烤鱼店的殴打事件已经有了较为详细的报道，确定被打女孩所处的医院后，他准备过去一趟。 李四海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快去快回，我想让那个女孩不必忍受痛苦的折磨。” “你要使用治愈的能力？” “嗯，我没办法治愈她心里的伤，至少可以让她的身体不要那么痛，我会告诉他，残暴的罪犯很快就会付出应有的代价，谁也别想犯了错还能够逃之夭夭，反正有我在，我就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四海点了点头，“好，那你小心。” 周杭打车来到医院，在他进入医院后，确认女人所在的病房后，趁没人的时候，悄悄溜入病房。从伊莎贝拉那儿获得的“感应”能力，周杭对于该能力的使用愈发得心应手，如今他已能够屏蔽其他人的感知，达到暂时“隐身”的效果，甚至还能轻易找到监控死角，保证自己不被发现。 他站在病床边上，当他靠近，女人却睁开了眼。 女人先是一慌，随后看清了周杭的脸，她这才放松下来。 她受的伤很重，内脏破裂导致的内出血，而且还有脑震荡，眼下她是不可能醒来的。 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缓缓睁开了眼，看到了周杭的到来。 女人戴着氧气罩，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周杭却听清了。 “是你救了我们……” 有一颗泪自女人眼角滑落。 “谢谢你。” 周杭也微笑着，他坐到女人身边，柔声道，“你还怕吗？” 女人点了一下头，“我一直在做噩梦，我怕走出这个房间，就会看到那些魔鬼。” 周杭说，“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睡一觉吧。” 周杭的手轻轻盖在女人的手背上，刹那流光闪烁，女人身上所有的疼痛瞬间消失了。 她慢慢放松下来，感觉眼皮很沉，周杭的身影缓缓消失，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周杭离开医院后，缓步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周杭疑惑地伸手探向口袋，他这才察觉到铃声响起的正是那部奇怪的黑色手机。 周杭当下没有犹豫，立刻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沉默。没有人出声。 过了两秒钟，手机那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要不要过来，你一定也很想看看那个男人的下场吧，另外，我想你或许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过来吧，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周杭想了想，沉声应道，“那我要来。” 话音刚落，周杭就听到了车子开门的声音。 不知何时，一辆黑车就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周杭看到了车中的少女。 牛奶一般粘稠的眼白包裹着乌黑的眼珠子，少女绑着双马尾，露出一抹天真甜美的微笑。 “上车吧，可不能让猎物给跑了。” 第426章 千万不能全信 此时是半夜三点，周杭看到黑车里坐着的正是那位火烧山河书店的少女，她笑盈盈地盯着他看。面对对方的邀请，周杭淡然一笑，便坐在副驾驶位上，镇定自若地戴好了安全带。 少女一脚踩下油门，汽车以极快的速度驶在马路上，别看对方年纪虽小，开起车来却一点也不含糊，十分钟后，上了高速。 四周一片黑暗，一路上也没有看到其他车辆，远方的城市正缓缓陷入沉睡，但很快就要天亮了，街上游荡的人们打着哈欠慢慢走回到家里，他们回到被窝里，想着今天做过的事情，他们并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几个小时后的闹钟一定会叫醒他们。 车窗紧闭，车内很安静。 周杭瞥了少女一眼，“刚刚你也在现场，对吧，我看到你了，我本想找你，可回过神来，你就不见了。” 少女扭头看向周杭，刚要说话，就听周杭说，“开车看前面啊！” 这车都飙到120了，还不好好看路！ 少女闻言轻笑一声，便转正脑袋，脚往油门踩下，车子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周杭看着少女开车这架势，这车等会从高速上翻下去，他是一点也不会惊讶的。 “我在山河书店也看到你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周杭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少女沉默片刻，车子钻进一个隧道里，车前灯的光芒艰难地驱散了黑暗，黑暗粘稠似墨，褪去的速度很慢。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周杭愣了一下，没料到少女开口便是这句话，不过想来也是，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多少应该了解他的情况。 少女补充道，“我的任务确实是要杀了你，你本该在山河书店死掉的。” 周杭挑了一下眉毛，“任务？有人让你来杀我？” “是的，我有不得不完成任务的理由。” “是谁？”周杭紧张了起来，他在考虑要不要跳车，即便从高速行驶的车跳下去，就算会受很重的伤——也许还会很痛——他有治愈的能力，这一点倒不用特别担心。 少女扭头又看了周杭一眼，她似乎对周杭很感兴趣。 “他不让我说，他好像知道你会问我这个问题，所以我现在不能和你说，如果你还能活下去，你自己会知道他是谁的。” “跟我说这么多，没关系吗？我是说，那个人不会拿你怎么样吗？” “只要任务完成就行，他可没闲情管这么多。” “你会杀了我吗？” 少女稍作沉吟，露出了甜美的微笑，“我会努力，但我觉得你不好杀。” 车子钻出隧道，拐过一道弯，周杭看到前面有一辆车。 周杭叹了口气说道，“你杀过很多人吗？” “不少，那人喜爱杀戮，我的任务便跟杀戮有关。”少女平静地回道。 周杭想了想说道，“如果你不想继续杀人，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解决掉那个人。” “你是想说杀了那个人吗？” 周杭侧头看向窗外，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嗯，杀人是不好的事情，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好去做这不好的事情。” 少女久久没有回应，此时已经离刚刚看到的那辆车很近了。 周杭刚好看到开车的就是那个在烤鱼店门口殴打女性的男子，男子恰好也瞥到了周杭，心中顿时慌了起来，不要命般踩下油门疯狂加速。 “可恶！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的？” 男人连家都没回，跟朋友借了车，打算暂时逃到别的省去。 “真是倒霉透了！”男人恼羞成怒地接连骂了好几句脏话，此时车子的速度很快，人跟车有种飘起来的感觉，男人开始有点害怕了。 少女默默打量着开在前面的车，她始终没有再说话。 周杭感觉气氛稍显凝重，只好开口继续问道，“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能够控制火吗，火从你身上出现，却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少女沉吟片刻，随后说道，“我并非莱兹星人，我来自四十五万光年之外的联合星。” 外星人？周杭饶有兴致地问道，“联合星人都会控制火吗？” “不，我是觉醒的超能力者，能力者并不多，我不认识其他能力者。” “那你为什么会来到莱兹星？” “那个人找到了我，并带我来到了这颗星球。” 少女口中的那个人一定很厉害，所以才能让像她这么厉害的能力者服从他的命令。 少女再次转头看向周杭，认真地说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自己不是能力者。” 周杭愣住了，她看到少女眸子里隐含着苦涩和绝望，但那情绪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就像夜空里忽然出现的一缕冷风，风吹过，了无痕迹。 “你叫什么名字？” “关小青。” “那个人给你取的名字？” “是的。” 关小青再次提速，追上了那辆车，她淡淡说了一句，“下车吧。” 车门骤然间打开，等周杭回过神来，驾驶位上的人已经不见了，他当下推门，向车外跳去，车速快得惊人，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身上几处严重的骨折，他在自己晕厥过去之前，立刻治愈了自己的身体，他单手撑地，立刻翻身站了起来。 不受控制的车向前开去，顿时失去控制，撞在防护栏上，又猛地翻了一下，挡在了那辆男子所开的车之前，男人吓得急急踩了刹车，那车竟忽然腾空，落地时，四轮朝上，过了好一会，浑身疼痛难忍的男人从车里面艰难地爬了出来，满头都是血。 等周杭过来，已然看到关小青就站在男人边上，她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周杭也没责怪她刚刚下车的危险行为，他看到男人，心中升起一股厌恶的感觉。 关小青说，“这个男人似乎很喜欢打女人，在家打老婆，在外欺负别的女人。” 周杭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只听见男人哭着求饶道，“求你们别杀我……不管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我求你们了……” 关小青目光平静，忽然蹲下身去，伸手放在男人的头上。 她抬眼看向周杭，“我来到莱兹星，花了些时间才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千万不要相信男人说的话。” 周杭不由得苦笑，心想关小青说到底还是对他不够信任，不过他也认同她的话，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不管他说什么，千万不能全信。 第427章 成为朋友 深夜，寂静的高速公路上，火焰少女关小青将手放在男人的头上，目光中是难以掩饰的厌恶，男人苦苦哀求，关小青充耳不闻，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她就像是电视上的偶像美少女。 关小青跟周杭说了男人的话不可信的言论之后，男人的眼眶和嘴里瞬间有炽热的火焰喷出，男人痛苦地挣扎着，发出让人背脊发凉的惨叫声，可很快，他的声音消失在诡谲的夜色当中。 周杭只是默默地看着，关小青站在他的身边，目光慢慢变得平静。 男人最后被烧成了灰，风吹来，等天亮的时候，地上就只剩下一道漆黑的人影。 关小青转身就走，周杭跟在她身后，出声叫道，“你现在不杀了我吗？” 关小青伸了伸懒腰，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你认得回去的路吗？” 周杭皱起眉头来，“认得……”他思索片刻，又继续说道，“你要杀我就冲着我，别再杀其他人了。” 山河书店死的人太多了，这种事还是不要再次发生比较好。 关小青转头不耐烦地说道，“那可跟我没关系。” 话倒是没错，那些人自相残杀，最后关小青只是放火烧了书店。 关小青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住，对周杭说，“这座城市接下来还会有新的暴动，将会有更多人死去。” 周杭停在原地，关小青也回头看向他，“你是在可怜那些死去的人吗？” 周杭脸色变得铁青，直接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关小青雀笑了笑说道，“我跟你说过，那个人喜爱杀戮，他似乎已经计划很久了，等你来，这个计划便开始执行了。” “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请拭目以待吧。” 关小青说完，轻身一跃，迅速从栏杆上跳了出去，从黑暗的山林间隐去身影。 周杭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他一边走一边想，“什么叫做等我来，计划便开始了？要杀我就杀我，毁掉这座城市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想要让他感到愧疚？可他渐渐不怎么愧疚了，很多情况下，他根本就没有选择。 况且，他救不了所有人。 周杭又长长叹了口气，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远方沉睡的城市，想着如果可以阻止他们的计划，他倒可以试试。 当周杭回到李四海的住处，天已蒙蒙亮，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他感觉有些困了。他拉起客厅的窗帘，倒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看到李四海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书。 李四海眼中带着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醒了吗，你先去刷牙，我中午买了饭，待会你吃点。” 吃饭的时候，李四海没有问什么，他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书，等周杭吃完，他这才说道，“我早上看新闻，说是那个女孩出院了，那个打人的家伙听说在高速上出了车祸。” “是吗？” “是你做的吗？”李四海将书放在大腿上，平静地看着周杭。 周杭没有任何隐瞒，他把昨晚的事都跟李四海说了，李四海听完后，沉默许久，然后他问周杭，“我们就这样袖手旁观吗？” 周杭微微一笑，“想要阻止这一切的话，很有可能会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 李四海却说，“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周杭看着他，然后说道，“一旦情况不受控制，我会首先带你逃走的。” 李四海移开目光，站起身来，去冰箱里拿出两瓶饮料，一瓶递给了周杭。 “其实你可以不用保护我的，你知道我并非你认识的李四海。” 周杭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是果汁，不是特别甜，果香味却十足，很熟悉的味道，他看了一眼瓶身上的标签，心想名字虽然不同，但他一定在哪里喝过相同口味的饮料。 “可我现在认识你了啊，我也把你当作了朋友，这样难道还不够‘认识’吗？”周杭漫不经心地问道。 李四海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周杭会把他当作朋友，他喝着饮料，味蕾传来的甜味似乎变得更甜了。心里是愉悦的，可他想到有一天周杭终究会回到地球去，那个李四海也会回到他的身边，他独自留在莱兹星，重新回到过去的生活里。 李四海忽然笑了，觉得自己未免太贪心了，别人大概会嘲笑他，想要朋友的话，就自己去找啊。 李四海却觉得自己长大后就失去了交朋友的本领。 如果他不和李四海长得一样，如果他的名字不是李四海，周杭还会理他吗，还会跟他做朋友吗？想到这里，李四海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周杭这时站起身来，像是知道李四海在想什么一样，嘴角噙着温暖的笑意，“我没把你当成他，你就是你，我觉得你人不错，才会把你当朋友的，”他的声音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我认为应该和你说明一下，免得你会乱想，我知道心思细腻的人，总会有一些别人不易察觉的烦恼，这并不是你的问题，我偶尔也会这样，所以，你愿意和我成为朋友吗？” 被人看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李四海感到有些尴尬，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好。” 周杭一边穿起外套一边在想，关小青说过将会有更多人死去，他认为这场暴动很快就会到来。 李四海拿起手机看了看新闻，他瞅了热搜榜的第一个词条“白巧克力音乐节”，他嘀咕道，“这个音乐节好像离咱们不远。” “什么音乐节？” “今天下午五点，在城郊举办了一个音乐节，到时会有很多人过去。” 周杭听到“很多人”三个字的时候，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他有种预感，在这个音乐节上将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趁事情还没变得严重之前，不妨先过去看看情况。 周杭说出自己的顾虑后，两人便打车赶往音乐节所在的位置。 因为堵车，离目的地还有两公里，周杭决定下车走过去。 等抵达音乐节举办的地点后，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周杭感到更加不安了。 第428章 白巧克力音乐节 白巧克力音乐节入口处，只待了一会，来的人越来越多，年轻人居多，他们结伴而来，欢声笑语，今夜将会给他们带来极致的欢乐。或许在这一刻，音乐得以让他们重获活着的乐趣。 看着这一个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周杭颇为惆怅地皱起了眉头。 他低声对李四海说，“他们一定会动手的，这里这么多人，对他们来说，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只要关小青出现，以她的能力，周杭能想象到最坏的结局——大火会摧毁这一切。 李四海说道，“那该怎么办，要不要报警，让主办方结束今天的音乐节？” “警察凭什么相信我们的话，昨天山河书店对他们来说已经很棘手，我们这会自己找上门，恐怕警察会把我们当作嫌疑人，若是被限制了自由，我担心情况会变得更糟。” 李四海还真没周杭想得那么周到，他稍作沉吟，又说，“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你看起来有点紧张，”周杭微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放轻松，有问题出现的话，由我来处理，”他说着，扫视了一眼人群，随后放松下来说道，“这外面是看不出什么问题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李四海看了看门口的检票员，这才无奈地说道，“我忘了和你说，没门票是进不去的，可音乐节的门票早就卖完了……” 周杭想了一下说道，“没事，我有办法。” 李四海疑惑地看向周杭，周杭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周杭盯紧一个穿着骷髅头背心的男子，他转瞬就获得了对方的视野，随着男子走进内场，里面的场景清晰显现在周杭的意识中——这个过程并不能控制对方的行动，仅仅将其当作自己移动的“监控摄像头”。知晓里面场景后，周杭便能使用“门”的能力进去里面。 周杭带着李四海挤出人群，来到一家店铺门前，他伸手去推门，等他们走入门内，竟出现在一个厕所隔间内。气味颇为糟糕，周杭急忙推门而出，李四海也跟着出来，正好碰到了刚刚那个穿着骷髅背心的男子，男子用着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二人，随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身就离开了。 李四海尴尬地转头看向一边，周杭也没想太多，径自就走了出去。 白巧克力音乐节在一处体育馆举行，体育馆中心有一个露天足球场，此时进场的人们正慢慢往那边聚集而去。周杭说他们到附近看看，看看有没有其他异常的地方。 李四海哪参加过什么音乐节，他从人群中走过，这才意识到人是真的多，少说有两万人左右。不仅足球场上挤满了人，四周的观众席上也同样座无虚席——也许比他猜测的还要更多人。 两人逛了一大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们来到足球场的边缘，周杭隔着铁网看向里边，这时听到李四海说，“他们真的会来吗？” 四周人声鼎沸，人们议论纷纷，兴高采烈地讨论今晚的音乐节歌单，他们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自己喜欢的歌手表演，他们准备了最好的相机，挑选了最好的位置，准备好记录这一切。 周杭走了这一圈，并没有察觉到关小青的气息，他对她比较熟悉，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试图在人海中寻找到关小青的身影。 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既然想杀人，就往人多的地方去，这些人才不害怕监控和警察，如果有人想要阻止她，她就把对方也一起给杀了。周杭之所以能够确定他们会来，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他周杭已经来了，他就在这里，他们没理由不来。 这么想着，周杭感觉有点可笑，自己似乎陷在一个可怕的怪圈里，无法逃脱。 如果他不来，他就无法阻止他们杀人。可他来了，他们似乎就有足够的理由来杀人了。 他可以完全现在就离开。 如果有人死了，肯定会有人觉得，这人会死，全是他害的！ “真够无赖的，是想让我没完没了地愧疚下去吗……” 大多时候，当周杭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很累，是那种身心俱疲，脑袋空空，只想倒下就睡的疲累。他有时候会想，超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爱着全人类，愿意为人类去战斗，他甚至还不是地球人。 为的是什么呢？ 周杭忽然瞪大了眼睛，心里头冒出了一个词来，这个词让他觉得有些古怪，就像是穿上一件不合身的毛衣。 是正义。 为了心中的正义。 周杭觉得有些好笑，好冠冕堂皇的一个词，却又是实实在在的一个词。 世间若无正义可言，那便是人间炼狱。 可他并不是救世主，他所做的，仅仅是“举手之劳”。 这样够了吗？他会不会被人谴责？好像不管做什么都不能让所有人满意。 可重要的不是能够活下去吗？只要能活得心安理得，那不就够了吗？ 周杭稍微放松下来，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加稳定了。他并不知道，在遗落之境的深处，那双血红的眼眸再次缓缓睁开，眼中满含笑意。 足球场四分之一的地方搭建出一个华丽的舞台。巨大的荧幕，炫彩的灯带，音响放着动感的音乐，此时的观众已经出现了陷入狂欢的征兆。 欢愉就像是强烈的精神毒药，刺激着体内滋生更多的肾上腺素。 不经意间的触碰，欲望从人们的眼眶中喷薄而出，气氛变得更加焦灼，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许多。 喘息声变得越来越响，人们时不时发出一声呐喊。 就在这时，人们欢呼起来，只见舞台上出现十个青春靓丽的少年和少女，他们身穿啦啦队的队服，看起来充满了活力，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意。 青春是那么的刺眼，他们身上的光要比任何人都要耀眼。 周杭瞧着舞台上显示屏，不由得有点走神，忽然间，镜头一一从十个人面前扫过，他在里面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李四海惊呼出声，“是关小青！” 第429章 十字架上的少女 白巧克力音乐节上，此时是下午四点半，预热节目先上，十个少男少女为大家表演了一段精彩的歌舞。看着又唱又跳的关小青，周杭只觉得十分诡异。 他小声嘀咕道，“关小青到底想做什么？” 此时他们离舞台还很远，周杭试着挤过足球场上的人群，可这样速度并不快，眼见着舞台表演结束，关小青像是知道周杭在看，还冲着摄像头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关小青下了舞台，周杭意识到现在赶过去也不可能再找到她了。 草坪上的观众都很亢奋，他们手里拿着荧光棒，只要再等一会，第一个表演的歌手就会登台。即便人挤人，他们依旧很开心，似乎身心合一，完全沉浸在此。 周杭打算退出去，希望能在足球场外边找到关小青，他想找到她，想问清楚他们的计划是什么。 “你手机有信号吗？” “完全没有，网络也很差，你看，我这条信息发了半天，始终显示网络延迟……” “是人太多了吧。” “不管了，能拍照就行。” 周杭听着身旁有人在讨论，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匆匆就走到了边缘的跑道上。 前前后后找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找到关小青，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除了现场喧闹，再无其他异常的地方。关小青怎么还没动手？或许是时间还没到？ 歌手一个个上去演唱，粉丝们疯狂地呐喊着，一次又一次地大合唱，周杭注意到有些人嗓子都喊哑了，热情却丝毫不减，有的人甚至激动地落下了泪。 周杭站在观众台上，注视着舞台上抱着吉他演唱的歌手，对方应该很享受这一刻吧，被这么多人喜欢着，他的作品得到了认可，他们因为他的作品，或是他的长相，疯狂地迷恋着他的一切。有人高声呐喊着“我爱你”，说完之后，脸红了起来，心里一定在想，太好了，我终于看到他了，终于能来到他的面前，听他唱歌。 炽热的情感在每个人的胸口处燃烧着，目光变得滚烫，言语变得沉重，这就是生命的力量。人们有无限的激情，在追求喜爱之人时，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情感。即使对方站在舞台上。或许这一辈子偶像也不可能认识自己，但眼下的经历便足以弥补那些数不清的遗憾了。他们在往后的人生里，有可能不会再听到他的歌，有可能喜欢上别的歌手，任岁月流淌，或许在一个日落时分，商店里的音响传出了他的音乐，仍会会心一笑，跟着身边的人说，“听到了吗，我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喜欢这个人。” 被这么多人喜欢，不失为一件幸福的事，周杭有点羡慕台上的那个人。 就在这时，周杭注意到人群中传来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喂，你们有看到工作人员吗？为什么门都关上了？” “没看到啊，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门都关上了，你们都看过了吗？” “看过了，而且连窗户也装上了合金板，完全封死了。” “这太奇怪了，不行，要不去后台问问，看看那些人知不知道情况？” 周杭在这时才感到有些不对劲，有异常状况发生了，而他现在才察觉到。 “这可不太妙啊。” “怎么了？”李四海见周杭脸色变化，不禁担忧起来，他朝四周望去，感觉每个人都对自己有着强烈的敌意。 “有事要发生了。” 舞台上那位抱着吉他的歌手已经唱到第三首歌了，这次的歌听来没那么忧郁了，观众们慢慢安静下来，他们举起手来，左右缓缓摇晃，放眼望去，像是由手组成的大片海浪。 周杭朝舞台边上的巨幕显示屏看去，瞳孔骤然收缩，赫然看到关小青出现在舞台上。 她捧着一束鲜花，微笑着走向唱歌的男人，在男人见到她，同样露出如同阳光般和煦的微笑，他接过鲜花，展开双臂和她抱了一下。 关小青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随后转身缓缓离去，男人唱完了最后一句歌词，他先将那束鲜花丢在脚下，然后把吉他抓在手里，随即高高举起，众目睽睽之下，将吉他狠狠地砸在关小青的头上，关小青身体一软便倒在了地上，从她头上流出血来。 现场沉寂一秒，转瞬一片喧哗，人们不知道这个歌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杭惊愕地看着这一幕，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发展。 歌手撩了一下盖住额头的刘海，此时他双眼通红，平静地盯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关小青，他随手将吉他丢到一边，就这么安静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推着一个巨型的金属十字架缓步走上台来。固定好底座，工作人员抱起关小青，用绳子将她绑在十字架上。 人们不安地议论了起来，“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节目的一部分吧？” “刚刚打人那一下可不像是演的啊。” “见鬼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我要报警了！” 紧急电话110打出去后，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此时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则新闻报道，城市中的警察局在晚间七点的时候竟遭遇恐怖分子袭击，多处警局发生爆炸，此时整座城市早已乱作一团。 周杭惊住了，看来他们早就动手了，他却一直在这地方做个晕头转向的无头苍蝇。 观众们更慌了，瞅着舞台上被人绑起来的少女，他们开始感到了恐惧。 “我待不下去了，我要走！我们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喂！开门啊！” “混蛋！把门给砸了！” 有人发现，用灭火器哐哐砸了几下门，门上一点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 “快用斧头！” 一样的结果。 人群躁动起来，“什么时候这门变得这么结实了？该死！” 靠近舞台的观众忽然安静了下来，只见有个西装革履的外国人缓步走上台来，他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 周杭见到那个外国人时，顿时惊呆了，没想到居然会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泽沃伦·贝尔德，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430章 幸运的魔法师 原本狂欢的音乐节上此时陷入恐慌当中，观众席上的人们纷纷朝着门口的方向涌去，可大门紧锁，无法通过暴力手段砸开。就在周杭打算使用自己的力量为这些人创造逃生的机会时，舞台上出现了一位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泽沃伦·贝尔德站在舞台上，脸上的笑意完全收拢起来，俨然一副睥睨天下的冷峻神情，他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巧的左轮手枪，他二话不说，朝着歌手的脑门就是一枪，鲜血四溅，歌手重重倒地，随着人们发出的尖叫声，泽沃伦微微侧过身，抬起手来，往关小青方向开了一枪，胸口中弹，鲜血汩汩流出。 关小青被杀了？ 周杭心中骇然，心想为什么事情的发展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等等…… 关小青背后之人就是泽沃伦吗？ 在出发单东之前就听说了泽沃伦的事情，根据资料显示，泽沃伦当时确实提到了一个关键词——“莱兹星”，对此可以肯定的是，泽沃伦确实有计划要来一趟莱兹星，可问题是，他是通过什么方式过来的？难道他有通往平行宇宙的办法？他一个普通人类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以地球目前的科技实力，还是很难实现这一点的。 心中的疑问一下子多了起来，周杭还在思考，舞台上却又开始出现新的变化。 舞台中央机关打开，有东西从底下升了上来，定睛一看，那居然是四挺重型机枪，锃亮的子弹被照得闪闪发光。 枪口缓缓朝下移动，见这阵势，众人吓坏了，纷纷转身就跑，奈何人群拥挤，顿时就乱了起来，有人被撞倒，更多人就往那人身上踩去，不一会儿，那人便失去了意识。 毫无疑问，泽沃伦会使用那些机枪扫射人群。 周杭必须出手了，至少要毁掉那些机枪。他先转头对李四海说，“你跟着其他人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李四海不安地点了一下头，“你要小心。”他明白这个时候只有保证自己的安全才不会拖周杭的后腿。 见着李四海迅速跑开后，周杭琢磨着自己有什么攻击手段，他获得的能力多是辅助技能，他这时想起了艾莉娅的能力“记忆”，可以“重现”记忆中的某个人物，上次他便成功召唤出战士阿尔多，使用了阿尔多的武器长剑“多西亚”。 这时泽沃伦似乎看到了周杭，目光一凛，四挺机枪顿时开始向人群扫射，来不及逃跑的人们纷纷被打倒在地，鲜血喷溅，在空气中形成一片片薄薄的血雾。 死亡人数在不断增加。 周杭咬紧牙关，他的意识坠入遗落之境，有一颗星星顿时回应了他灵魂的呼唤。 在他脑海中显现出一个人的影像，那并非身穿铠甲的阿尔多，而是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女性。她一头长长的银发，漆黑的眸子似夜一般悠远深邃，脖子上挂着一串项链，上面有宝石，枯枝，还有鸟的头骨和兔子的断足。 “幸运的魔法师阿诺！”周杭大声喊出对方的名字。 转瞬在周杭手中出现一支长长的魔杖，魔杖表面布满银色的裂纹，魔杖顶端有两条蛇交缠，一条黑蛇一条白蛇，蛇的背上长有细小的羽翼，这条魔杖名为“羽蛇神的契约”。 周杭挥动魔杖，一道白光激射而出，原本白光只有手腕般粗细，转瞬变得更大，被白光覆盖的刹那，四挺重型机枪顷刻化作虚无。 见到周杭刚刚使用的魔杖的场景，很多人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心想这是在拍电影吗？可现实中能用肉眼看到如此夸张的特效吗？那些可怕的机枪瞬间就被破坏了，人们逃命的步伐慢慢停了下来。 “看到了吗？那是怎么回事？是新型激光武器吗？” “我看得一清二楚，那支像是魔杖的东西是凭空出现的……” “喂，不会真是魔法吧？” “那个男人看起来也不像是魔法师啊。” “你说他不像魔法师，那魔法师应该是什么样的，你可别睁眼说瞎话啊。” 人们的议论声传入耳中，可周杭眼下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快步冲向舞台，发现舞台被刚才那一击轰掉了大半，却不见泽沃伦的身影。 周杭一脚腾空，踏上舞台，瞧见了还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关小青——那一击周杭有意避开了十字架，他想确认一下关小青是不是真的死了。可刚走出去，关小青身上就着火了，火焰烧掉了绳索，她从十字架上落回到地面上，身上的火熄了去，她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向周杭。 “我以为你死了。”周杭稍显错愕，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冷静，心想关小青没被杀死也不奇怪，随即继续问道，“你跟泽沃伦是什么关系？” 关小青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胸前的衣服，一边看着衣服上面的鲜血微微皱起眉头一边随口回道，“你跟他果然是认识的，还用问吗，我想你也猜到了，他就是我的老板，他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冲你开枪？” “对我开枪倒也无所谓，反正我不会死，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心脏只是一团气体，所以联合星人并不存在心脏疾病的困扰。” 心脏是气体？周杭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他努力回忆了一下，不一会儿，他就记起了一个人。当时在龙弥赌场，赌局里的人都戴着动物头套，那个蜥蜴男就说自己的心脏是气体，当时李四海还吐过槽来着。蜥蜴男很有可能也来自联合星。 关小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杭手中的魔杖，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周杭收起了魔杖，神情颇为严肃地问道，“贝尔德去哪了？” “老板还在这里，”她说着，眼珠子缓缓移动，扫视着那些在机枪扫射下死掉的人们，冷笑道，“还有这么多人活着啊，还不够，远远还没到结束的时候，周杭，你必须拿出你全部的实力来，否则你是赢不了他的。” 第431章 门外的动静 周杭怎么也没想到泽沃伦·贝尔德会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前去加拿大的时候，他跟这人接触过，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当然他最大的优点就是钱很多，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泽沃伦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疑点，他想弄清楚在泽沃伦身上发生了什么，或许能从他身上知道返回地球的方法。只要能回到地球，或许可以找布里安娜帮忙，他一定要重新回到时之国度去。 周杭问关小青，“泽沃伦现在在哪里？我有话想问他。” 关小青却说，“找他聊天？我劝你如果想要救这个世界，最好还是直接杀掉他比较好。” 周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思索着她话里的意思，“你是说他要毁掉这个世界？” 他原以为他们的目标只是要毁掉这个城市罢了，要毁灭世界？他要如何实现自己的目的？ 关小青扯掉头发上的发圈，她用手指捋顺头发，平静地说道，“对呀，我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他就说了，让我帮他毁掉一个世界。” 周杭扭头看向那些惊慌的人们，想着还是先让他们离开这里，这里实在不安全。 周杭从舞台上跳下去，他快步穿过草坪，这时李四海来到他的身边，担忧地问道，“周杭，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现在就把门打开，你赶快离开这里，这里已经变得很危险了。” 周杭自从获得“门”这个能力后，是可以随意开门的。 人群让开一条道来，他们看向周杭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有猜疑，有恐惧，也有不少人是崇拜的目光。 有人不禁出声喊道，“你是魔法师吗？真正的魔法！” 周杭并没有理会那人，伸手就要去开门，就在这时，关小青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她拉住了他的胳膊，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这人还不错，或许我不该阻止你做好人好事，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打开这扇门，门后面很危险。” 周杭愣愣地看着关小青，他意识到关小青并没有对他撒谎。 别人也听到关小青说的话，他们一个个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紧接着他们觉得关小青有点眼熟，很快就有人大喊起来，“她不就是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女孩吗？” “她分明被枪打死了！怎么现在还活着？” “她是鬼吗？” 关小青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她平静地看着周杭，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决定。 周杭认真地问她，“可不出去，在这里面是不是也会死？” 关小青忽然笑了，笑容甜美动人，“好像也是，不管在哪里都会死。” 关小青话音刚落，忽然砰的一声巨响，周杭怔住了，过了会他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撞门。 动静很大，哐哐直响。有人以为外面有人救援，迫不及待往门口的方向挤去。 “救命！求你们快开门！救命啊！” “我们就在这里！快点开门！” 求救声此起彼伏，关小青却向后退去，远离人群，周杭朝着摇晃的大门看了一眼，心里总感觉怪怪的，他拉着李四海的手挤出人群，来到了关小青面前，“关小青，门外到底有什么？难道不是过来救援的人吗？” “救援？谁来救你吗？根本就没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人过来的。” “门外不就有人来了吗？” “我跟你说件事，”关小青的眼珠子变得更黑了，她继续往后退去，边走边说，“差不多一个月前，老板从另外的世界带来了一颗陨石，是不是很夸张，但他真的做到了……我记得老板说过它的名字，好像叫作多利雅南。” 听到多利雅南这四个字，周杭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关小青察觉他神情的变化，出声问道，“怎么了？” 周杭之所以对多利雅南这四个字如此印象深刻，那就不得不提起他人生改变的第一站“落星城”。在落星城，他们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可怕的陨石，与其说是陨石，倒不如说是一个虫巢，里面寄生着一群可怕的虫子，名为埃利恩虫。 埃利恩最可怕的一点便是能寄居人体，啃噬心脏，从而控制人体。 周杭简单说明了情况，又继续说道，“被埃利恩虫寄居的人类被称为‘虫人’……” 当时周杭他们几乎没有反打的能力，虫潮几乎快要吞没他们，要不是遇到了“逆虫”，恐怕他们早就都死了——可惜的是，李厚载和徐柳生没能活着回来，如果他们还活着，看到眼下疯狂变化的世界，会作何感想呢？ 大门还在被疯狂撞击，金属大门看起来就快支撑不了多久了。 瞅着那边的动静，周杭心想泽沃伦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把多利雅南搬过来，这也太扯了。如果关小青说的是真的，那么泽沃伦有可能做了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我问你，你看到那些虫子了吗？”周杭紧张地压低了声音。 关小青微笑着，喋喋不休地说道，“嗯，圆圆的像是小皮球，有着一条长长的尾巴，那尾巴的劲可大了，又像触手一样灵活，最可怕的还是它的那张嘴，真是吓人，一口能把一条大狗给吃下去呢，消化速度还贼快，我看它的尾部有个小孔，每当它吃下东西，小孔就会排出大量气体，跟放屁似的，我看这些虫子是一边吃一边消化，才能塞进比自己身体大数倍的生物，不过他们一般只喜欢钻进人类的身体，吃掉心脏，老板说了，虫子进入人体后，会释放某种电流，能够刺激大脑神经元，所以虫子才能控制人类的身体，你还真别说，那些虫人打起架来可真够生猛的……” 看着周杭的眼神，关小青一下就闭上了嘴，沉默良久，她这才缓缓说道，“这可跟我没关系，不要用那种凶巴巴的目光盯着我。” “所以，虫人确实已经存在了？”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一只滑溜溜的手抓了进来，紧接着，门完全被打开了，皮肤光滑，浑身没有一点毛发的虫人像是潮水一般汹涌而入，在虫人后面，是密密麻麻的虫群，见那场面，周杭竟觉得有些熟悉，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落星城。 第432章 寂静的遗落之境 彗星多利雅南内部有大量埃利恩虫，这种虫子侵略性极强，一旦将其释放在某个城市，这将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只要依靠多利雅南，说不定泽沃伦·贝尔德真能毁掉这个世界。 所以，说到底泽沃伦为什么要毁灭世界？这些人就不能安分点吗？ 周杭只感到一阵头疼，眼见虫人和埃利恩虫冲入体育馆，人们四散而逃，可虫人的速度快得惊人，力气也很大，挥拳竟能直接洞穿人的胸口。虫人似乎并不需要进食，他们疯狂袭击人类，击倒人类后，还喜欢撕下他们的手脚。看到那些被四分五裂的人体，李四海再也忍不住，胃里一阵恶心，转身便吐了起来，好在晚上没吃什么东西，不至于场面太难看。 实在是惨绝人寰的画面，人类单方面被屠杀。 埃利恩虫则倏地钻进人体，在人们身上钻出一个血洞来，它们朝着心脏的位置爬去。被虫子侵入的人类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逐渐变成紫色，瞳孔里满是血丝，他们张着嘴巴，不断流出口水来。 关小青双手紧握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血腥残暴的一幕。 周杭再次召唤出“羽蛇神的契约”，他忽然意识到今天使用“记忆”的能力已到极限，这最后一击之后，他必须想出别的办法来应对这些恐怖的虫人和虫子。 周杭凝神屏气，将魔法杖往前指去，魔法师阿诺在他的脑海吟唱咒语，自他周身发出淡淡的白光，他那颗深绿色的左眼显现出一个转动的五芒星，魔杖末端射出一道黑色光线，光线中隐含着涌动的黑色电流，光线朝着目标攻击，光线无限分裂，从高空俯视，分裂的光线就像分叉的树枝一般，不断蔓延出去，速度极快，两秒钟的时间，所有的虫人，埃利恩虫，以及被虫子附身的人类，全部被一束光线贯穿胸口。黑光仿佛强力的诅咒一般，它们的皮肤迅速发黑，而后轻飘飘地倒在地上，转瞬化作尘埃。 说实话，周杭也被惊住了，他原以为还是一道白光，没料到这次会是如此强大威力的黑光。他仔细琢磨后，才意识到，黑光是白光的加强版，说到底还是同一个攻击招式。 只是强度明显不同，难道一开始周杭有意不想伤害到关小青，魔杖才会释放出威力较弱的白光吗？ 关小青鼓起掌来，笑盈盈地说道，“哇，你好厉害，”她顿了一下，眼中笑意更甚，“不过，还没完呢。” 此时魔杖已经从周杭手中消失了，却见门外忽然又多了一群虫人和埃利恩虫，没完没了。 周杭有种身处噩梦中的感觉，恨不得立刻醒过来，可现如今这般清醒，又怎会是梦呢？ 虫人正不断靠近，关小青忽然转身就跑了起来，她一边跑一边喊道，“愣什么，快跑呀，我看你应该不能再使用那样的力量了吧。” 见周杭迟迟没有具现出魔杖，关小青就隐隐猜到了。 周杭还没想到好的办法，也跟着跑了起来，心里想着这样跑能跑去哪里，虫潮涌入，他们几乎无处可逃，幸存者们要么被虫人“肢解”，要么就被虫子钻进体内。被虫子侵入的人类顿时失去了自控的能力，他们忍受着噬心的剧痛，不到一分钟，他们便完全没了意识。这些人的皮肤表面分泌出大量的透明粘液，毛发随着粘液脱落，皮肤变得像是熟鸡蛋一般光滑，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凶狠起来，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他们顺利转化为残暴的虫人。 活人几乎都死光了，到头来周杭还是没能救得了他们。 体育馆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置身此地，仿佛来到了满是骸骨和鲜血的地狱。 李四海不安地跟在周杭身边，看着那些不断逼近的虫人，不由得感到了绝望。 然而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还在跑着的关小青忽然停了下来，周杭疑惑地看向她，当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时愣住了，缓缓放慢了步伐。 “关小青……” 周杭还是第一次从关小青眼中看到了恐惧的神色，她就这么无助地站在那里，就像是那些虫子控制的人类一样，可虫子还没到他们这边。 关小青忽然苦笑道，“原来他也要抛弃我了吗？” 周杭有点着急，因为虫人和虫子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关小青，快走啊！愣在那里做什么？” 关小青茫然地看向周杭，“我成了弃子，不用管我，你们走吧。” 周杭皱起了眉头，心说这时候还要闹什么幺蛾子，“什么弃子不弃子的，再不走就要死了！” “老板有能够控制我的方法，他让我停了下来，为的就是要我死。” 周杭愣住了，可他很快想明白了一件事，不管怎样，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关小青死去。 他径直走过去，半弯下腰就将关小青背了起来，他大声吼道，“他要你死，你就得死吗？凭什么他说了算！” 背起关小青，周杭和李四海就跑了起来，虫人和虫子紧紧追在后面。 跑了大概两分钟，实在没路了，只好往第二层跑去，到处都有虫子，周杭想找一扇门都找不到。虫子堵在门口的地方，根本无法接近。虫子们不断包围过来，周杭需要寻找到新的灵感。在这种危机时刻，周杭的意识再次坠入遗落之境当中。每次他遇到困难，星星们总会给他新的灵感。 然而这一次星星们都很安静。 这时虫潮涌了上来，周杭手腕处的黑线微微动了一下，粘稠的黑色物质瞬间膨胀成型，变成一个巨大的球，将他们三人笼罩其中，那些虫子扑上来，层层叠叠地覆盖在黑球上面，它们的尾巴仿佛电钻一般用力地撞击黑球的表面。 周杭还需要时间，这是山燕唯一能帮周杭做到的事情。 遗落之境一片寂静，灰色的星星黯淡无光，它们像是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声音在周杭耳边响起，“我说，关于星星能力的使用，你的想象力还是太匮乏了，需要我帮帮你吗？” 第433章 师父 周杭的意识飘在遗落之境之上，那个声音是从遗落之境深处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他之前听到过，那时候还在孟羽升的公寓里，虚无帝忽然出手带走了陆司哲和郑育康，这人的声音就曾出现过。 “去救他们回来！谁也不能夺走你的一切！” 那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没想到这个声音再次出现了。 周杭皱紧了眉头，心想这遗落之境里难不成还有其他人，这也太奇怪了，他一直觉得这个地方就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中，当下发生这一诡异莫名的状况，着实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周杭认为自己有必要回应一下，“你是谁？” 从他的视角看去，遗落之境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沙滩，沙滩上布满了星星，随着视角的转移和深入，他还能看见埋在沙滩深处的星星。 他现在对这地方越来越熟悉了，与这里的星星获得了较为深刻的联系，只是没想到这里还会有别人，不过仔细一想，有可能不是人，而是一颗星星冲着他说话了。 周杭出声询问后，等了一会，还是很安静，根本没人回应他。 难道刚刚自己又出现幻听了？ 周杭觉得星星们可能今天没空理他，正当他想要退出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就教你怎么运用星星的能力。” 师父？这么奇怪的要求，他还想说对方会让他付出一些代价，万万没想到只是让周杭叫他师父。 虽然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但他好像也没有要害周杭的打算，周杭索性遂了他的愿，好从他口中获得一些有用的方法——自己对于星星能力的使用确实不够熟练，尽管有了不少的进步，但他仍觉得自己还是很弱。 再说了，如果对方真的教给他有用的知识，的确可以称之为师父。 周杭考虑了几秒钟的时间，便马上回道，“好，师父，请您赐教。” 对方发出一声轻笑，随后说道，“态度很好，那么你先说说看，你现在想用星星的能力做什么，是要逃走，还是跟那些怪物战斗？” 周杭直接回道，“我想要先离开，打肯定是打不完的，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再想其他办法。” 周杭回答之后，有点担心这个师父会嘲笑他软弱，还没战斗就想着做逃兵，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挨一顿骂了，没想到师父却笑了笑说道，“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或是敌人数量很多，优先考虑自身和朋友的安全问题，确实是蛮重要的，要是头脑发热就想跟敌人拼了，最终只会两败俱伤，而且还没办法保护朋友，所以，有时候逃离战场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况且，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你总有诸多考虑，虽说有时候你磨叽了些，但也是为了身边的人着想。” 师父一下子说了很多，幸好没有责怪他，周杭默默松了口气。 师父又说，“躲避敌人这事对现在的你来说并不难，你不是有何望寻‘门’的能力吗？你现在使用这个能力，一直还在初级阶段徘徊，其实思路要放开，你太执着于‘门’这个表象了，门的能力说白了就是空间移动，当你熟练掌握这个过程后，你完全可以把自己当作‘门’，之后便是同样的原理。” 周杭愣住了，正如师父说的，“门”的印象过于根深蒂固，他没往别处去想。 师父看得出他通后，便说，“今天暂时就跟你说这么多，快回去救你的朋友吧，关于其他能力的运用，你再仔细想想，治愈，感知，记忆，这些能力本身就很有用处，它们也能联合使用，好好动动脑子，如果你表现得够好，我这边也会给你一个新的能力。” 新的能力？周杭不禁琢磨起来，难道师父也是万世星域的星星，他为什么会在这遗落之境里？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仍是这个遗落之境，它或许还有很多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谢谢师父。”周杭真诚地道了声谢，遗落之境重又回归寂静，星星们始终还在沉睡。 满心欢喜的周杭回到了现实世界，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他愣了一下，随后左眼微微发光，马上就看清了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处于山燕的保护之下，周杭在里面能够听到外面的动静，那动静窸窸窣窣，听起来有点瘆人。 “谢了，山燕。” “周杭……”听到周杭的声音，李四海忙出声说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周杭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安抚着惊慌的李四海。 “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周杭重新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何望寻的力量，那股力量似乎变得更强了。他垂下脑袋，感受着重力在身上的作用，他的意识在不断拉伸，就像一个弹弓，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场景，那是一条高速公路，昨晚就是在这个地方，关小青用火烧掉了那个男人。 “弹弓”的力刹那消失了，周杭伸手拽住李四海，两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黑色的粘稠物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再次回到周杭的手腕变回一条黑线。眼下还是黑夜，高速公路上没有路灯，四周一片漆黑，车祸现场的两辆车已经被运走了。好在头顶还有月亮，照得人间清明。 最令周杭和李四海震惊的是，城市那边一片漆黑，不见一点光亮，像是一片沉于海底的建筑群，毫无生机。 直到此时，周杭这才意识到这座城市已经彻底被毁了，街道上肯定满是嗜血的虫人和埃利恩虫。 这座城市的破灭仅仅只是开端，明天就会有新的城市覆灭，有更多的人类死去，要么全部变成可怕的虫人。 关小青的头无力靠在周杭的肩膀上——她还是被控制着，这种糟糕的情况不知还要持续多久——她扯了一下嘴角，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就是老板要做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止他，该怎么说比较准确呢，老板对于其他普通人来说，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 第434章 林珑 周杭掌握了门的进阶能力，学会了空间移动，带着李四海和关小青从虫人和埃利恩虫的包围中逃了出来，他们此刻正在城外的高速公路上，李四海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的功能，他顺便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快到零点了。 周杭微微侧头，问关小青，“关小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动吗？” 关小青叹了口气说道，“没法动，我现在就是一个废物，你放我下来吧，带着我，老板迟早会找过来的。” “那就让他过来。” “你口气可不小，虽然你也挺厉害的，可是我知道，老板很厉害，你注定赢不了他的。” 关小青说完沉默了一下，小声问道，“为什么要救我？你知道我的任务就是杀了你。” “可你没有杀我，”周杭平静地说道，“你呢，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感觉你不是坏人，老板以前让我杀的人，我都觉得他们是坏人，可你不一样。”关小青的声音很轻，她似乎不是很情愿说出这句话。 周杭却淡淡地笑道，“这世界还有真正的好人吗？大家不过都是想着怎么活下去而已。” “你这么说，你一定不是有钱人。” 周杭哑然失笑，关小青也笑了起来，一旁的李四海只觉得莫名其妙。 关小青笑完，竟有些惬意地靠在周杭的肩膀上，“我不能使用能力了，我没法帮你。” 周杭却说，“了解了，你放心，等你能动之前我不会丢下你的。” “对我这么好，不会是喜欢我吧？”关小青打趣道。 周杭无奈地说道，“少看点言情小说，再说了，你还未成年吧，我可没打过这方面的主意。” “未成年？噢，我只是看起来年纪比较小而已，我在联合星活了十八库拉，一库拉等于地球三千次自转的时间，所以，你猜我多少岁？没准你还得喊我一声奶奶。” 周杭呆住了，随后说道，“我不管你几岁，在我眼里，就只是一个初中生，你什么都别想，老老实实待着就行。” “我不能喜欢你吗？” “不能，再说就闭嘴。” 沉默了好一会，关小青这才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有能力毁掉那颗陨石吗？” “你是指多利雅南？” “我知道那玩意在哪，毁掉它说不定就能制止老板的计划，只不过那里很危险。” 周杭思索片刻，目光笃定地说道，“可以试一试。” 关小青心想这周杭平时瞅着还挺冷静的人，遇到危险的事是想也不想就直接往前冲，这人做事真有点不着调的感觉。 周杭往四周看了一眼，见附近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稍微放松下来。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四海，你和关小青待在一起，我自己过去就行，你们两个人一定要注意安全。” 李四海闻言，有点不太满意，“我想跟你一起去。” 关小青也说，“我也去。” 周杭笑道，“你们去做什么，给我拖后腿吗？” 关小青欲言又止，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应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睁大，她让周杭将自己放下，周杭虽有疑惑，但还是照做了，他问她，“怎么？身体可以动了？”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 关小青忽然扭头朝路的尽头看去，忽然有光出现，很快就有一辆车向他们这边驶来。 那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距离他们还有五米的时候，便停了下来，车灯有些刺眼，周杭等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时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女孩，她身穿一套蓝白相间的校服，戴着一副红色的眼镜。在看到关小青的时候，女孩咧嘴笑道，“哇，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原来是找到了帮手。” 关小青瞧着那女孩嚣张的神情，脸色转瞬变得阴沉，“林珑，是老板的决定吗？” 所谓的决定，便是泽沃伦要关小青死这件事。 那名叫作林珑的女孩目光阴鸷狠毒，两边的嘴角上扬出一个诡谲的弧度，“你迟迟没有完成任务，老板很不满意，你甚至还对任务目标产生了感情，关小青，我以为你蠢，没想到你会这么蠢，我自然向老板建议杀了你，你太弱了，根本就没有被利用的价值，我会向老板证明我的价值，而你，死了算了。” “为什么解开我的‘诅咒’，我无法反抗，对你来说不是更有利吗？” 周杭仔细琢磨着关小青的这句话，难不成关小青刚刚没法行动的原因是受了对面女生的诅咒，从这方面同时可以推断出关小青无法反抗泽沃伦的原因。 因为林珑的存在，关小青就失去了自由。 关小青真的是心甘情愿地为泽沃伦办事吗？ 周杭忽然问道，“就是因为她，你才不得不杀人吗？” 关小青怔怔地看向周杭，随后迅速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这跟你没关系。” 听到周杭说话，林珑这才注意力放在周杭身上，她打量半天，眼神中带有一丝不屑，“喂，这个老男人看起来很弱呀，找他当帮手，会不会找错人了？”她忽然露出一抹狞笑，“无所谓了，现在就把你们都杀了，早点回去交差呢，不过反正明天不用上学了，倒是可以好好陪你们玩多一会。” 林珑抬起右手，胸口正中央忽然具现出一把红色的长刀，她将刀从胸口处拔了出来，却不见有血流出。左手跟上，双手握紧刀柄，红刀竖立在面前，随后往虚空向下划过一道圆弧，留下红光残影，耳畔传来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 关小青低声说道，“小心点，林珑跟我一样来自联合星，她的咒术很强，之所以有这么多厉害的高手服从老板，就是有林珑在身边，而老板手中有一个了不起的法宝，就是用来控制林珑的。” 话音刚落，关小青旋即合起手掌，大声喝道，“去死吧！林珑！” 刹那间自关小青周身迸发出一大团滚滚火浪，火焰上涌，掀起一道高高的火墙，仿佛惊涛骇浪般一波又一波，扑向林珑所在的位置。 火浪之强，刹那就烧黑了路面，能见空气中升腾的热浪。 然而林珑不慌不忙地做出攻击的姿势，瞬间从原地消失，等关小青回过神来时，林珑的身影与天边月亮重叠，倏地红光闪过，好似夜幕之上的流星，她发出癫狂的笑声，如同一道闪电，刹那来到关小青面前，红刀在视野中消失，下一秒，红刀离关小青的脖颈足够近了。 “你的脑袋我收下了！哈哈哈哈！” 第435章 我有朋友了 高速公路上。 林珑的速度要比火焰的速度还要快，关小青想用火焰回防，然而林珑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关小青身上的诅咒再次发作，她身体变得僵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火焰随之消失，林珑赫然举着红刀来到她的面前，她狞笑道，“关小青，你真是弱得可怜。” 红刀已经贴近关小青的脖颈，林珑胜券在握，露出了傲慢的笑容。 可是林珑没有想到的是，现场还有其他人。 在关小青感觉自己快死的时候，可还是忍不住去想，周杭会出手救她吗？ 她太没用了，为什么总是想着别人来救自己呢？ 或许正如林珑说的，她就是一个弱得可怜的废物。 在林珑腾空之际，周杭就行动起来了，但林珑的速度着实惊人，他刚迈出一步，林珑就已经挥刀砍向关小青的脖子，这样肯定是来不及的，他该怎么办？他想要让关小青活下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周杭感觉脑部像是被火灼烧一般，他紧皱眉头，强忍剧痛，深绿色的左眼微微亮了一下，颜色变得更加深邃，他像是获得了新的启示，当下毫不犹豫，将治愈的能力用于自身，获得了十秒之内的体能提升，浑身充斥着亢奋的力量。 周杭猛地冲了过去，将关小青拉开，随即一拳轰向林珑的面门，那一拳带起的力量过于骇人，吓得林珑紧急后退，险之又险才避开了周杭的这一击。 林珑惊愕地打量着周杭，心想这家伙不是普通人吗？可刚刚他展现出来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面浮现出两个字来，是对周杭力量的形容——恐怖。 那力量绝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她立刻反应过来，绝不能小瞧敌人的实力。 关小青看着周杭，随后沮丧地低下头去，“怪不得老板会抛弃我，我真的很没用。” “谁说的，关小青，你不要再妄自菲薄了，你明明就很强！” 白色的眼泪从关小青眼眶里面流出，一滴滴落在地上，她呆住了，看着自己像是牛奶一般的眼泪，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哭过了，她记得姐姐说过一句话，“不会有人看到你哭就觉得你可怜，你如果不够强，就很难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不要哭！”姐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本来不想哭了，可她还是忍不住继续哭了起来。 就是因为她不够强，姐姐才会被人带走，姐姐被杀了，她的尸体被吊在高塔上面。 她相依为命的姐姐死了，她没能保护好姐姐。 见到泣不成声的关小青，林珑厌恶地皱起眉头，“喂，关小青，你哭什么，真够让人恶心的，”她说完，又看向周杭，用着恶狠狠的语气说道，“你为什么要帮关小青？” 周杭直视着林珑的眼睛，毫不畏惧地说道，“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林珑咬咬牙说道，“果然没用的人都喜欢聚在一起。” 周杭装作没听到她的话，他转而对关小青说，“你来打败她。” “我……”关小青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不行的，”她像是陷入魔怔般，不停地重复道，“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周杭将手放在关小青的肩膀上，微笑道，“我相信你。” 一股温暖的力量自周杭的手心缓缓蔓延至关小青全身，那是最为清澈纯洁的力量，好像有一双巨大的手，将她整个人捧在手心里，她的心怦怦直跳，生命纯粹的力量灌进她贫瘠的心灵，她的眼珠子变得越来越凉，她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周杭“净化”了她体内的诅咒，林珑无法再控制她了。 关小青感觉浑身的毛孔张开了，感受着自然的风，如水的月光停留在她的眸子里，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以往的力量被林珑的诅咒压制着，现如今所有枷锁完全消失，她的力量正在复苏，感受着着无比畅快的自由，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身体变得像火焰一般轻盈。 关小青看向周杭，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她说，“周杭，谢谢你。” 周杭投以鼓励的目光，“不用谢，你本来就该如此耀眼，你是自由的，谁也不能束缚你。” 眼见着关小青身上落下大量滚烫的熔浆，路面烧出黑烟，周杭带着李四海后退一段距离，紧接着有风从辽阔的高空而来，关小青身上的热浪将风吞没，眨眼间，一团团炽热的火焰随风而起，猛地形成一道火之飓风，缠绕在关小青周身，那火浪不断向上延伸，不断向外扩展，站在火之飓风中心的关小青，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和从容。 姐姐告诉她要小心，千万不要用自己的能力伤害到别人。 因为有男人要欺负姐姐，关小青让那人的身体着火，没多久，政府的人发现了她的秘密，为了保护她，姐姐跟他们起了冲突，那时候她要救姐姐，可当时她就像失去了控制火的能力，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朝着姐姐开枪。 那些人说她是怪物，要不是她，姐姐就不会死。 她一直觉得体内的力量才是真正的诅咒。 老板会收留她，也只是因为她是能够杀人的怪物。 从来就没有人愿意待在她的身边，她的火焰会烧伤他们。 在她灰暗的人生里，她遇到了周杭，他说，她是耀眼的，她很强，她是自由的。 第一次有人肯定自己，这种感觉真的…… ——很好。 关小青行动了起来，她带着火之飓风逼向林珑，林珑原本想诅咒周杭，可每次诅咒都失败了，那人身上有着极强的“屏障”，她的能力在他身上失效了。 是她大意了，关小青离她很近了，高温的火焰迅速压缩附近的空气，林珑感觉呼吸越来越难。 林珑将目标放回到关小青身上，重新诅咒她就好，把她杀了就走。 关小青却笑着，丝绸一般的火焰从她的嘴角溢出，“林珑，你知道吗？我确实弱得很，可是现在我有朋友了，所以要比你强！” 但她刚靠近林珑，嘴角就不断流出血来，脸上出现了青紫色的瘀伤，每次呼吸，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 林珑开始诅咒她了。 但关小青的表情很平静，她不再害怕了，因为她知道朋友就在身后。 第436章 火之列车 关小青第一次感受到战斗的快乐，每次攻击都是这般酣畅淋漓，每个细胞都在亢奋地尖叫。 ——谢谢你，周杭，让我明白活着也可以是快乐的。 关小青展开双手，此时鲜血已经浸湿了她胸前的衣服，她紧紧盯着林珑，咧嘴笑了笑，合起双手，用力拍了一掌。 掌声响后，只见有更多的火焰凭空出现，火焰翻滚，遮天蔽日，从那火焰中冲出一辆火焰幻化而成的列车，呼啸着撞向林珑。林珑冷声笑了笑，这样慢吞吞的攻击，她随时都可以避开。 林珑刚准备躲开，却忽然注意到关小青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意，多少有些让她在意，可下一秒，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硬生生顶住她的腰往前推去，她惊愕地侧头去看，没想到身后居然还有一辆带着十几节车厢的火之列车。 经这一撞，林珑感觉脊椎都要断了，她咬紧牙关，准备挣脱列车的撞击，却见列车内部伸出一只只被火点燃的手，那些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身体，她竭力挣扎无果，眼见着正面而来的列车已经撞了过来。 两辆火之列车狠狠对撞，刹那熔浆四溅，火星溅至高空，形成灿烂的红色烟花照亮了整片夜空。 关小青无力地跪坐在地，口中不断有血流出，眼中充斥着疲惫之色，但始终挂着甜甜的微笑。 火焰消失，林珑站在原地，浑身被火烧至焦黑，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她张大嘴巴，从口中冒出黑烟，双眼满是眼白，早已没有生气。微风吹来，林珑的身体慢慢消散，化作尘埃，随风而散。 刚才的战斗着实令人震惊，虚空而来的火之列车，气势汹汹，周杭不由得感叹，关小青确实厉害，如果她要杀自己，真的是一件特别头疼的事。 还好周杭真诚待人，或许就是如此，才能换来这样的结果吧。 周杭立即跑过去，左手显露出相应的纹身，蓝光莹莹，顺着周杭的手指，深入到关小青的皮肤之下。花了好些时间，才彻底清除了林珑的诅咒，可想而知林珑也是一个棘手的敌人，奈何她无法战胜全盛时期的关小青。 “治愈”完成后，关小青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她缓缓睁开眼睛，先是看了一眼林珑刚才所站的位置，然后轻声笑道，“说实话，我没想过能打得过林珑，现在赢了……感觉是真好。” “嗯，赢了真好。”周杭露出浅浅的微笑，慢慢将关小青扶了起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关小青说，“感觉前所未有的好过，”她望着漆黑的夜空，风吹着脸，凉凉的，很舒服，“谢谢你，周杭……” “谢我做什么，你应该谢自己，你本身就足够强大，你要学会相信自己，以后的人生，自己做主。” 她好像从未听过这句话，只觉得周杭这人很神奇，他说的话给人一种“很满足”的感觉。 经过这一夜，周杭感觉还是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比较好，要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战斗，恐怕只会自讨苦吃。 周杭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迈巴赫，还好刚刚打斗的时候，没有波及此车。 有了交通工具就方便多了，有虫子追上来的话，也能尽快摆脱。 上了车，关小青坐到后座去，二话不说就躺了下来，口中呢喃着，“我好累，我要睡会。” 周杭端坐在驾驶位上，仔细研究一番后，便启动车子，朝着夜幕下的公路尽头驶去。 坐在车里，车内有淡淡的香水味，而且还比外面温暖许多，虽说不是寒冬，但春天里的夜晚还是凉意十足。李四海抽了一下鼻子，有点流鼻水了，他用手揉了一下鼻子说道，“周杭，你累吗，要不要我来开？” “不用，你今晚也很累了，跟着我们到处跑，你快睡一会儿。” 周杭调了一下暖风，让车里面尽量暖和下，他刚才拉着李四海的手，就察觉到他的手太凉了。 身体暖和起来后，困意不知不觉就来了，李四海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那我睡一会儿，等我换我来开。” 周杭瞥了一眼莱兹星的李四海，有时候他会真的把他当作地球的李四海，想到此，他又开始担心起被虚无帝抓走的李四海，还有陆司哲和郑育康，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好不好。 周杭将车上的灯都关了，想要让他们两人睡得好些。 车子快速在高速公路上穿行，抵达一处服务站后，周杭下车检查附近的情况，见到加油站地上的血迹后，他就猜到埃利恩虫已经来过这个地方了，这里没有活人后，虫子便离开了，应该是往城里去了，也就说明这地方暂时没有危险。 沿路走来，能看到不少残破的身体，人们脸上残留着惊恐和绝望的表情，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泽沃伦·贝尔德，他想要毁灭这个世界，他为何要这么做呢？有时候周杭真不想去理解这种人的想法，他们想要毁灭世界的理由很多，听多了，他就觉得这些人是神经病。 去了一趟卫生间，洗好脸后，就到了加油站边上的便利店里，拿塑料袋装了一些吃的和饮料，然后就回到车里。 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吧，不用离城市太远，反正还要回去一趟，要彻底毁掉多利雅南，才能解决虫子的问题。不过他们也不能耽误太久，趁虫子还没蔓延全球之前，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周杭被手机铃声惊醒后，他下意识伸手掏出了手机，按下接听键后，才猛地睁大了眼睛。 不是自己的手机响了，而是那部诡异的黑色手机。 他一下子就坐直了起来，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机放到了耳边，他全身紧绷，提高了警惕，以防这手机会使他变得跟其他人一样发疯。 那边一开始没人说话，过了十秒钟，一个男子沧桑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小周吗？” 周杭愣住了，没料到会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他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所长？” ——真的是赵坤山吗？ 第437章 能去哪里 半梦半醒间，周杭不小心按下了黑色手机的接听键，随后听到了科研所所长赵坤山的声音。起初他有些震惊，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心想既然泽沃伦都出现了，赵坤山没道理不会出现，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与赵坤山取得联系。 周杭回应后，那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周杭下了车，不想吵到车内睡着的两人，服务站内空无一人，有种身处孤岛的感觉，就在他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赵坤山再次开口了。 “小周，你现在安全吗？” “我没事。”周杭平静地问道。 赵坤山那边好像松了口气，他的语气一下子放松了许多，“你现在最好不要露头，你的出现让泽沃伦非常生气。” 周杭听着他这么说，就更加疑惑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所长，你早就认识泽沃伦了？你和他到底要做什么？” 赵坤山又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小周，这事说来话长，如果你想知道，改日再和你说，你要注意安全，过两天我会再联系你，好了，就先这样，不宜久聊，我怕泽沃伦会起疑。” “所长！”周杭有点急了，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要挂电话了。 赵坤山的声音消失了，通讯页面自动返回到桌面，通话被中断了。 周杭怔怔地重新按亮手机屏幕，想拨打回去找赵坤山，可这手机功能单一，根本不能用来打电话给别人，只能等别人打过来。 周杭颇为气馁地叹了口气，他无力地垂下握着手机的手，想重新回到车里，却听到车窗摇下的声音，关小青望着他，淡淡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周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突然说，“关小青，你认识赵坤山吗？” “赵坤山？”关小青歪着头说道，“倒是听说过这么一个人，不过他平时很少出现，只是这次老板回来的时候，赵坤山也跟着来了，我对这人没什么兴趣，所以没有跟他打过交道。” 周杭坐回到车里，这时李四海也醒了过来，关小青又说，“怎么，这个人很重要吗？” “我跟他认识，他刚刚联系我了。” 关小青饶有兴致地靠近前面的座位，微笑道，“他说什么了，是来落井下石的，说你死定了之类的话吗？” “不是……”周杭苦笑道，“他好像挺担心我的，让我小心点，说是两天后再联系我。” 关小青说道，“你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我不是说你们不是莱兹星的人，应该说，你们根本就不属于这个宇宙，让我猜猜，莫非跟平行宇宙有关？” “少在那里装，你跟泽沃伦混这么久了，这点事情你会不知道？”周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关小青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低声嘟囔着，“非得要拆穿，不就过一把推理的瘾吗？以后我打算改行当个侦探。” 周杭忽视关小青的怨言，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真要等两天，等赵坤山联系自己？ 这两天什么都不做，这个世界还能撑多久？ 关小青像是知道周杭在想什么，冷不防地说道，“倒也不用着急，老板就算准备这么多年了，想要毁灭世界还需要不少时日，况且国家层面也会出手，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如果要等赵坤山那边的消息也不是不能等，太着急反而会中了老板的道，”她从装着零食的袋子里拿出了一根棒棒糖，她一边拆着包装纸一边说道，“不过，赵坤山这人值得信任吗？你可得考虑清楚了。” 周杭沉默半晌，他确实也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尽管赵坤山曾经是他的上司，但他现在身上的疑点并不少。 赵坤山为什么会认识泽沃伦，泽沃伦做尽坏事，赵坤山有没有参与其中？ 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就只是跟着泽沃伦毁灭世界吗？ 周杭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关小青说得对，现在着急也没用，还是先等赵坤山主动联系他吧。 李四海也不清楚赵坤山的事，就在旁边听着，有时候还会走神，想着家里有没有落下值得回去带走的东西。等到他们讨论结束后，李四海下车去上了一下厕所，随后慢悠悠地走回到车里，此时天已经亮了，能看清附近的景色，山野清幽，时不时有风吹来，不知为何，竟感到有些寂寥。 就在这时，李四海注意到路边人头攒动，来的人不少，可看了好一会，觉得不太对劲，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些人都是面目狰狞的虫人，山林间回荡着他们低低的嘶吼声，实在瘆人。 其中有一个虫人看到了呆呆站着的李四海，马上就拔足狂奔而来。 李四海反应也很快，虫人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跑回到车里去了——发现虫人的动静后，周杭早已为他打开了车门，他还没系好安全带，周杭已经踩下油门，冲出虫人的包围圈，向着没有虫人的方向驶去。 虫人的数量越来越多，有不少虫人从城里跑了出来，但好在还没彻底被虫人包围。 关小青含着棒棒糖，漫不经心地说道，“最好不要随便杀死虫人，一旦有虫人死去，就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多利雅南会发出信号，让更多的虫人来追杀我们。” 周杭点了下头，心想这些事情应该是泽沃伦研究后得到的结果，关小青跟在他身边，了解到不少事情。 驶出一段距离后，便再也看不到虫人的影子。 关小青说，“我知道附近有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车子可以开进去一段距离。” “泽沃伦不会找到吗？” “放心，那地方是我自己发现的，我谁也没告诉。” 下了高速，避开城镇的主干道，他们往更僻静的道路驶去。 途经某个乡村时，村子似乎不太平静。村民们好像知道城里发生的事情，周杭看见不少村民背着大包小包，将行李放进面包车里，让小孩子坐到车子最里面。 一位大叔招手拦住了他们的车，见大叔长相老实，也不担心他有什么坏心眼，周杭便慢慢停下车来。 “小哥，你们是从城里面逃出来的吗？” 大叔忧心忡忡地问着，脸上愁云惨淡，身后还跟着两三个男人，他们的眼中满是不安和恐惧。 周杭看着他们，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是的，城里不安全了。” 大叔又问，“真的有怪物吗……是真的吗？” 周杭没有隐瞒，如实回道，“嗯，真的，千万不要去城里，这里很快也不安全了，你们快走吧。” 大叔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下子就蔫了，绝望地呢喃着，“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第438章 建个房子 陌生的村庄里，看着绝望的大叔，又看了看旁边聚在一起的村民，周杭这才意识到，原来有车的人家不多。 有不少人家里是没车的，单靠一辆摩托车也走不远，如果他们要逃，就只能走路。 他们过来时，经过一座车站，应该是离这村子最近的车站了，可是他们发现车站里的车早就都开走了。村民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不少人正愁着呢。家里人喊着他们回去，事情还没商量好，由不得他们继续逃避，要尽快决定好接下来的计划。 看着村民们垂头丧气地离去，周杭看着他们消沉的背影，他不禁想着这些人能逃多远，埃利恩虫和虫人扩张的速度并不慢，可能再过不久，这地方就会被虫人发现，还留在村里的人肯定遭殃。 这时关小青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 周杭重新关上车窗，重新启动车子，很快就离开村庄的范围。 两个小时后，驱车驶上一条荒凉的土路，这条路沿着一座高山，放眼望去，郁郁葱葱，绿意盎然，然而灾难离他们还是很近。 离山越来越近，这片区域山脉绵延，重峦叠嶂，地势复杂，山谷遍布蜿蜒的河道，山中更有比摩天大厦还要高的树，森林宛若巨大的迷宫，深入其中，随时会迷失方向。 关小青摇下车窗，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说道，“这里还没被开发，听说勘探人员过来这边经常出事呢，好像有可怕的怪物。” 周杭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关小青，“那个怪物该不会是你吧？” “你怎么知道的？”关小青有点不甘心地问道。 “你说要带我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总不会有什么棘手的问题，我看是你在背后装神弄鬼，吓走了那些人。” “难不成你才是侦探？”关小青撇撇嘴说道。 车子停在了山下一个隐秘的地方。 周杭带上那些从服务站便利店带来的零食，下车后打量了一下四周，关小青穿着单薄的运动服走在前头，周杭看到后，就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她顺其自然地接过来穿上。 关小青一边走着一边吃着薯片，头顶茂密的树冠遮掩了大半的阳光，缝隙间钻出来的阳光落在林间小路上，这场景有点儿梦幻的感觉。山中空气清新，带有泥土潮湿的气味。 他们一路上很少说话，毕竟有很长一段路要赶。为了照顾李四海，他们途中休息了几次，李四海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但后来实在是到极限了，每次坐下都喘个不停，坐下就不想再站起来了。 这也怪不得李四海，这山路着实难走，有些路段过于陡峭，裸露的山岩崎岖不平，只能四肢攀爬。走了两个小时，浑身的力气几乎快耗尽了，听关小青说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还得多两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休息了一会，周杭对李四海说，“来吧，我背你。” 一开始周杭以为地方不远，没想到距离目的地时间还挺长。说过要不要背李四海，可李四海不想给他添麻烦，觉得就算是周杭，这样的山路背个人肯定够呛。 可接下来周杭的表现让李四海彻底呆住了。 背上李四海后，周杭对关小青说，“走吧，可以快点。” 关小青点了一下头，眨眼间狂奔起来，她的身影出现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之上，像是灵活的鬼魅。周杭苦笑着摇摇头，轻声对李四海说，“抱紧了。” 周杭话音刚落，便背着李四海狂奔起来，速度极快，耳边风声呼啸，这堪比过山车的速度，吓得李四海闭上了眼睛。 自从上次战斗后，周杭发现治愈能力对自己使用，相当于获得短暂的爆发力提升，强化结束后，身体机能同时获得一次加强，而且这种加强是可以叠加的。他把一天内剩下的治愈次数全部用在了自己身上。现在的他，一天能使用八次“治愈”。如今他身上已经有了六次体能加强，每一次加强都令他感到惊喜。 虽然现在只能勉强跟上关小青的速度，她中间还等了他们一次，但这已经让周杭很满意了。 还不用半小时，他们来到了一处瀑布，穿过瀑布后面的山洞，他们继续深入山林，大概又过了半小时，关小青的速度逐渐变慢，过了一会，周杭总算赶了上来，他放下李四海，微微喘了口气。 李四海不好意思地说道，“周杭，我……”他还没说完，和周杭同时看向不远处的建筑，一时间目瞪口呆，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山林间竟出现一幢豪华别墅，白色的墙壁，蓝色的铁栅栏，金色的大门，处处无不显露出奢华。 “关小青，这是什么地方？”周杭惊诧地出声问道，他来到山里，早就做好露宿野外的心理准备，谁能想到深山里面还会有大豪宅。 “我的家呀。”关小青轻描淡写地回道，嘴角却得意地微微扬起。 她必须承认，她就是来炫耀的，这地方建了三年，就连老板也不知道。 进山的施工队换了一批又一批，给足保密费，就这样，在老板的眼皮底下，关小青居然在山里给自己建了一幢别墅来。 周杭甚至还能看到别墅院子里的假山——公园里的假山还没它大，不过，就建在山里面的别墅还要什么假山！槽点很多，他一时竟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比较好。 不过确实也不怕有人能找到这里，瀑布那边就是一道险峻的悬崖——听说建房子的那些人先建了桥过来，建好后，关小青直接把桥给拆了。 再往山的深处去，是巍峨险峻的山林，一般人谁会无缘无故到这边来。 关小青打着哈欠，向别墅门口走去。外面的围墙很高，里面的别墅也建得很大，看起来就跟城堡一样。 “你没事干嘛在山里盖间别墅啊？”周杭还是感到很震惊。 关小青解释道，“老板给的工资很高，平时也没怎么花钱，存在银行感觉很没意思，就拿来建个房子呗。” 第439章 山间别墅 走进属于关小青的别墅，周杭还是忍不住感叹道，主要还是从外面看还不觉得这别墅有多大，进来才发现是自己低估了关小青的“财力”。院子里挖了一条活水渠，还有菜园，果园，还有一个玻璃棚花园，这地方还真是“鸟语花香”。 就在这时，从旁边一栋小楼里走出两位身着制服的人来，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夫妻，年纪在三十五岁左右。他们看到关小青，毕恭毕敬地叫道，“公主，您回来了。” “公主？”周杭嘴角抽了一下，“等等，你算什么公主啊？” 关小青佯装一脸高冷的样子，“怎么，不行吗？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更何况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想是什么身份就什么身份。” 周杭愣了一下，觉得好笑，“我以为你给自己的身份就是杀手呢。” 李四海好奇地问道，“这两位就住在这里？” 关小青说，“这么大的地方肯定需要有人打理，要不然早就荒废了，我平时很少回来。” 那两人眼下的身份就是这幢别墅的管家，他们的确是夫妻关系，关小青给了他们很高的报酬，最近妻子刚怀孕，关小青说到时会找来专业的医生，别墅里也有成套的医疗装备，等医生来了，看缺什么就买什么，根本不用担心。 “你买医疗装备就是给他们用的吧？” “嗯嗯，这位男管家先前的身份就是一位医生，他说他的同事也愿意来这里上班，过两天就会过来，而女管家以前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厨师，她的厨艺很好。”关小青似乎很得意自己找到这么好的管家。 “他们就愿意来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尽管这里很好，听关小青说，在别墅地下室里，有着相当于一个超市容量的储藏库，里面的物资很丰富，而且每个月山下都会送来新的物资。 这种事情要是没钱还真的很难办到。 关小青撇撇嘴说道，“又不是让他们一直在这里，我每个月会来这边待上一个星期，这个星期的时间完全由他们自己支配，我答应他们，想去哪旅游都行，路上的交通费我出了，而且我这里还有网络和卫星电话，他们随时可以和亲朋好友联系，我可不是将他们囚禁在此，如果不想干了，随时都能离开。” 男管家名为季成安，他微笑着说道，“在这里工作我很开心，是觉得在医院里上班太累了，才会来这边，我的妻子那时候也遭遇了职场霸凌，我们两人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后来遇到了公主，公主给我们的待遇真的很好，我和妻子真的很感谢公主让我们有了新的生活。” 妻子蒋细纯附和道，“是的，真的很感谢公主。” 关小青轻轻咳了一下，“好啦，你们又不是白拿钱不干活。” 蒋细纯说，“公主，你们还没吃饭吧，我马上就去准备晚餐。” “可以，去吧。”蒋细纯说着微微弯腰，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关小青对季成安说，“老季，你给这两位安排房间，然后待会带他们过来吃饭。” 季成安点了一下头，“明白，公主您要是还有什么吩咐，随时通知我。” 季成安带着周杭和李四海上了三楼，周杭饶有兴致地问道，“关小青平日里没耍大小姐脾气吗？” 季成安说，“我想客人你对公主肯定有什么误会，公主向来对我们很好，尽管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只是告知我们不要打扰她，等她有需要的时候，自会来找我们。” 季成安的回复还是让周杭感到很惊讶，没想到关小青对人会这么温柔。 想来关小青过去作为杀手时，那充斥着杀戮和血腥味的时光并没有彻底消磨掉她内心里善良的一面。 周杭又笑了笑，觉得自己刚刚确实问了一个蠢问题，他不就是知道关小青并没有真正坏透，才愿意帮助她的吗？她确实一个善良的孩子，只是泽沃伦逼迫她背上罪孽深重的枷锁。 泽沃伦为何要做尽坏事？ 周杭想到那些愁容满面的村民，心情愈发沉重，他忧心忡忡地望向窗外，山林间一片静谧，月光盈盈洒在树冠之上，将其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周杭洗好澡后，季成安跟他说，衣服可以交给他，半小时后，他送来了已经洗好并且烘干的衣服。穿好衣服，周杭去找李四海，两人跟着季成安去餐厅那边。 关小青已经在餐厅坐好了，她换上了新衣服，坐在餐桌前，默默地打量着落地窗的景色，院子里亮着几盏小黄灯，给人一种幽静的感觉。 他们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季成安和蒋细纯也坐下一起吃。 吃完后，蒋细纯迅速收拾好餐桌，季成安跟她一起整理厨房，等事情全部做好后，他们跟关小青道了声晚安，便回到自己的小楼去了。 周杭问关小青说她家里有书吗，她说书房里面就有。 “本来那里什么也没有，老季来了以后，问过我能否购置一些书籍，我说随便他，他就从外面买来了很多书，他和细纯两人没事做的时候，就会去那里看书，我不懂看书的乐趣，我没看过书。” 到了书房，周杭随手拿起一本书，回到客厅里，坐到李四海旁边，李四海正拿着手机玩游戏，而关小青歪在沙发上，戴着耳机听歌。 周杭翻着书，书名叫《好兆头》，看了好几页，因为有心事，他合上书，捏了捏眉心。 他放下手来，看向关小青，察觉到她正在看自己，她摘掉耳机，似乎在等他开口。 周杭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介意别人来你的家吗？” 关小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并没有回应。 “我意思是，那些村民，我想帮他们，至少让他们先活下来。” 关小青坐起身来，淡淡地说道，“可以，反正还有很多房间，你想要这么做的话，当然可以，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朋友不是就应该支持朋友的决定吗？” 周杭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我有点强人所难了。” “可你还是开口了。” “抱歉，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你不要自责，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明明跟你解释过了，”关小青站起身来，将耳机戴在他的耳朵上，“你听听，我也是第一次听，觉得好听，就开始单曲循环了。” 优美的歌声，令人心情愉悦。 周杭认真地说道，“好听。” 第440章 神仙下凡 “真的可以吗？”周杭想要救那些村民来山间别墅这里，却仍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这里是关小青的家。 关小青不耐烦地回道，“你真的很啰嗦，都说可以了。” 周杭笑道，“那我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周杭的身影在他们眼前飞速淡去。 一边的李四海默默地放下手机，“周杭似乎很担心那些人，他为此苦恼了很久，谢谢你愿意帮他。” 关小青重新戴上耳机，悠悠地说道，“又不只有你是他的朋友，我当然会帮他了。” 与此同时，周杭转眼间回到了那个村子，村里还有几户人家窗户里透出光来。 看来有些人并不能一天之内就决定离开这里，他们还没做好准备。 周杭看见有人蹲在路牙子上抽着烟，那人听到周杭走路的动静，回头瞅了他一眼，那人猛地瞪大了眼睛，猛然从地上站起来，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惊喜道，“是你呀，小哥，你怎么还在这里，早些时候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你这是来做什么？” 原来是早上那个拦车的大叔，他刚才好像在想事情。 周杭微笑着说道，“大叔，你们一家还没走吗？” 说到这事，大叔愣了一下，目光变得忧郁，他说，“日落的时候联系我弟了，他有车，我寻思着能不能让他来接我们一起走，你也知道，我弟也有自己的家庭，他可能没办法来接我们了，我弟说肯定会来的，可都这个时候了，还是没看到他。我弟住的地方离我们这并不远，一个小时的车程，我担心他会不会遇见事了，打手机也不接，我想……他有可能不会来了……” 大叔说现在天色晚了，打算等明天天一亮就走。 周杭问村子里还留下多少人，大叔回道，“大概有两百多人。” 人还很多，周杭估摸着别墅应该能容纳这么多人，打算用“门”的能力带他们过去——瞬移的话还是有点困难，以门为媒介，倒是可以做到多人转移。 就在这时，一辆车从远处驶来，刚停下车，车上面下来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哭得梨花带雨，悲痛欲绝地走到大叔面前，“大哥，阿忠他……他被人捅了……” 听到这消息，大叔立刻慌了，步伐差点没稳住，周杭出手扶住他，他这才走到车边，看到了车里奄奄一息的男人，他腹部被人捅了一刀，流出了不少血，看上去快不行了。 “阿忠！阿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忠，你能听到哥说话吗？”大叔急得眼眶都红了。 那个女人泣不成声，好不容易才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有怪物和可怕的虫子袭击了村子，人们开始逃命，有人知道阿忠有车，就想要来抢车，阿忠将人一拳击倒，却被小人一刀捅了肚子，那人还想连阿忠的妻子肖梅一起捅死，却见一条虫子倏地钻进那人的后背，他僵直地站在原地，停止了杀人的动作。 肖梅带着阿忠一起上车，这才冲出村子，来找大叔。 大叔眼泪流个不停，哭喊着阿忠的名字，这悲伤的场景不禁令人动容。 周杭不慌不忙地来到阿忠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只见蓝光一闪，他肚子上的伤口转瞬愈合，气若游丝的阿忠顷刻就恢复了精神，他又惊又喜，他们三人全都不安地看向周杭。 大叔惊诧至极，刚刚还游走在死亡线上的弟弟居然完全没事了，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小哥，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周杭想了想，只能说，“你们觉得呢？” 阿忠笃定地说道，“仙术！这肯定是仙术！” 大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小哥难道是神仙……” 刚刚听到大叔和肖梅的哭声，家里人都从屋里跑了出来，起初看到阿忠身上的血，老人和小孩都吓坏了，看到周杭救人的一幕后，又都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老人更是合起双掌，虔诚地望向周杭，低低呢喃着，“神仙下凡，神仙下凡……” 周杭感到有点尴尬，就在众人围着他的时候，从车底忽然钻出一道白色的影子，周杭立即发现，抬脚就踩去，只能一声尖锐的吱吱声，一条肥硕的大白虫就被他踩得稀巴烂。 众人纷纷避让，待阿忠和肖梅看清那条虫子后，脸色为之一变，肖梅更是发出了尖叫声。 周杭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喊起来，“快走开！走开！这里很危险！” 那些人很听话，迅速跑开，周杭迅速趴在地上，往车底一看，一瞬间头皮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彻底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埃利恩虫，这些大白虫在看到周杭的刹那，即刻张开血盆大口向着他扑来。 周杭早有准备，手中具现出幸运魔法师阿诺的魔杖羽蛇神的契约，一束白光自天而降，连车带虫顿时被轰成齑粉，虫子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旁人观之，无不惊呼，纷纷鼓起掌来，直呼周杭乃仙师也。 周杭则皱起眉头，猜测埃利恩虫已经离得很近了，他们不能继续在此地停留了。 他转身走到大叔他们面前，“大叔，没时间了，你们要不要跟我走？” 大叔愣住了，没料到周杭会叫上他们一起走，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阿忠先一步回道，“你去哪，我们就去哪。” 肖梅见阿忠没事，听到周杭愿意带领大家离开，心中更是乐开了花。 家中的老人——大叔和阿忠的母亲紧紧握住了周杭的手，“仙师，您是要带我们去天庭吗？我们这样的凡人恐怕没有这个资格。” 周杭轻轻拍了拍老人的手，“不是去天庭，我们暂时去一个地方避难，这里太危险了。” 大叔有点担忧地说道，“小哥……好像不太合适这么叫您……” “我叫周杭，你们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并不是仙师。” “那……周杭，你说我们要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放心，不会有事的，你们赶快回去收拾东西，阿忠，顺便叫上其他人。”周杭嘱咐道。 大概半小时后，人都集齐了，数了一下，将近两百人。 周杭站在大叔陈耀的家门口，伸手去拉门把，门边便是别墅的门口。 所有人井然有序地进入门内，等到周杭把门关上，十分钟后，大量埃利恩虫和虫人汹涌而来，却扑了个空。 第441章 奋不顾身 山间别墅内，关小青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摘下耳机，向门口方向走去。李四海见状，也跟了上去。 等他们来到门口，发现有很多人聚集在院子里，周杭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他对关小青说，“不好意思，我没料到人会这么多。” 关小青微微眯起眼睛，然后拿出对讲机来，“老季，在吗？” 季成安很快就回复，“公主，有什么事吗？” “你应该在监控摄像头看到了吧，安排一下这些人的房间，顺便告诉他们，不要随便进入主屋，还有，将部分食物分配他们，让他们自己料理就行。” 关小青放下对讲机，看向那些村民，村民们惊讶于眼前的场景，没想到会来到一个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陈耀的母亲直说这里就是现代的天庭。人们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关小青这才提高音量喊道，“我是这里的主人，你们可以暂时留在这里，不过都得守这里的规矩，谁要是想搞事，后果会非常严重。” 周杭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关小青，她确实有着惊人的气势，语气中带有毋庸置疑的威严，尽管如此，还是有人忍不住嘀咕道，“这丫头年纪轻轻说话还挺凶的。” 关小青瞪着说话的人，她冷声说道，“不准喊我丫头，你们每个人都要叫我公主！” 周杭努力憋笑，心想关小青一定有很深的公主情结，光看别墅尖尖的屋顶，就很难不去想象这里其实是一座城堡。 见还有人想要挑衅关小青，周杭出声说道，“她确实是这里的主人，在我的恳求之下，她才愿意收留大家，所以，你们要对她心存感激，如果有人在这里待得不舒服，我会马上送你们离开，正如这位年轻的主人所说，绝不能在此地闹事，既然大家来到这里，我就会保护你们，希望大家好好相处，不要做出让我们都失望的事情。” 季成安和蒋细纯不一会儿就来了，他带着人们去各自的房间，一般一户人家安排在一间房里，单身的成年女性则互相“组队”，分别两人住一间房，单身的男性也得和其他同性同居，没人提出异议。 季成安将每层的住户分为一个小组，选出组长，负责管理各自的楼层，需要的物品则列好清单交给季成安，季成安会尽快处理。 很快人们就在这里住了下来，人们可以到院子里散步，但不能进入花园棚屋。 当夜无事，人们睡在屋里，感慨着人生的变幻无常。肖梅跟其他人说了他们的遭遇，那些恐怖的虫子和怪物确实存在，太恐怖了，简直就跟世界末日一样，要不是他们跑得快，恐怕早就被那些虫人分尸了。能逃出来的人真的不多，没想到居然还有虫子就藏在他们的车底，光是想起这一点，肖梅就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讲完虫子的事情，人们就忍不住谈起了周杭这位好心的“神仙”，他说自己不是神仙，谁信呢，只有神仙才会仙术，一束光自天而降，只是眨眼间的工夫，他们眼睁睁看着那辆车化作尘埃。 “周杭不是神仙，至少也是修炼得道的世外高人。” “我们太幸运了，要不是有周杭，我们指不定都得死在村里。” 周杭展现的能力实在是超乎他们所有人的想象，最惊奇的是，他们穿过陈耀家的门，就来到几百公里外的鳄山山顶，他们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可让人捏了脸，疼！这居然是真的！他们没有做梦。 那位看起来就像是初中生的少女，尽管她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相处，但好歹没有赶走他们，他们正如周杭所说的，对少女所做的一切心存感激，他们老老实实地待着，寄人篱下，总不能老是麻烦别人。 “肯定是哪个大老板的千金吧，瞧她穿的用的，一看就是名牌货。” “她跟周杭是什么关系？不会是情侣吧？” “那丫头一看就未成年，把你们脑子放干净点！” 陈耀的母亲忽然大喊起来，“胡说八道的东西！那位公主说不定就是天上的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 ——这也太年轻了吧。 陈耀母亲脑子不太灵光，众人都知道这事，也就没再说什么，纷纷散了去。 第二天中午，陈耀和陈忠两兄弟找到了周杭，跟他道了好几声谢，周杭说没事的，他们先好好在这里生活，等外面的世界恢复太平后再重新考虑未来的生活。 这两天过得相当安逸，人们不用上班和劳作，就在别墅附近逛了一圈，然后回到房里看电视。 吃饭的时候，周杭问关小青，“那么多人在你家里，会不会觉得很烦？” 关小青淡淡地说道，“要是普通人面对这种情况肯定会发疯。” “你呢？” “还行，只要不来主屋打扰我就行。” 周杭拿出那部特殊的黑色手机放在桌面上，关小青瞥了一眼说道，“那位赵坤山联系你了没？” “还没有。” “会不会是被老板发现了？” “你还叫泽沃伦老板？” “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周杭说，“再等等吧，如果他那边没了消息，我打算尽快回城里去毁掉多利雅南。” 关小青放下手中的叉子，盘子里的牛排吃剩下一半，她将盘子推开，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出神地望向落地窗外的景色。 关小青的声音很轻，“说实话，毁掉多利雅南这件事，我劝你放弃比较好。” “为什么？” “老板肯定不会让你这么做的，老板……他很危险……我没有骗你……” 周杭沉默了好一会，关小青直起身体，目不转睛地看着周杭，“你已经决定好了，是吗？” 周杭平静地说道，“不管怎样，总要去见他一面，我想知道回去的办法，我已经待在这里太久了，我要回去……救我的朋友……” 尽管他想保持冷静的形象，可双手还是忍不住攥成拳头，“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好想他们。 关小青忽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要是换作以前，我一定会笑话你，朋友到底算什么，可现在……” “现在？”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如果有一天你被人抓走，我一定也会奋不顾身去救你。” 第442章 楼梯上的嬉闹 关小青跟周杭表示会一起对抗泽沃伦·贝尔德。 她端坐着，吃掉盘子里剩下的牛排，然后笑眯眯地对周杭说，“这些天，能跟你们一起吃饭，真不错。”她说话的时候也看向季成安和蒋细纯，两位管家回以亲切的微笑。 吃完饭后，蒋细纯照常收拾餐桌，季成安过去那边看看其他村民的状况。 关小青回到客厅，蜷缩在单人沙发上，周杭过来坐下，手里还拿着那部黑色手机，他问她，“这手机是属于你们的吧？” 关小青瞟了一眼，“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这手机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在山河书店发生的事情，我从那些人找到了这部手机，我怀疑那些人之所以会发疯，就是这个手机的缘故。”周杭严肃地说道。 关小青笑盈盈地看着周杭，“搞不好你真的是一位侦探。” 周杭板着脸，似乎没心情听关小青的玩笑话。 关小青撇撇嘴说道，“行吧，就不跟你开玩笑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件事吗？” “什么？” 关小青靠在沙发背上，身体歪歪斜斜，用着慵懒的语气说道，“老板有一堆手下，他们全被林珑控制着。” “林珑是被泽沃伦手中的一件法宝控制着。”周杭回忆起那晚遭遇林珑后发生的事情。 关小青微微颔首，她看上去十分抗拒提起这件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沉默半晌，周杭这才问道，“那件所谓的法宝真的很可怕呢。” 关小青缓缓移动眼珠子，眼底一片漆黑，“我只能告诉你，那件法宝就是通过手机控制了那些人，他们才会发疯发狂，内心深处杀戮的欲望被无限放大，从被它控制的那一刻起，人类就彻底失去了理智，另外，老板通过这件法宝，还创办了一个邪恶的恐怖组织。” 不知为何，在听到关小青说的最后一句话后，周杭的心咯噔了一下，没来由的感到一阵不安。 他似乎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周杭吞了一下口水，缓缓问道，“那个组织有名字吗？” 关小青察觉到周杭语气的变化，她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紧张到额头冒出了冷汗，难不成他也见识那件法宝的厉害，不，从他刚刚的表现来看，他根本就不知道法宝的存在。 关小青随口回道，“确实有个名字，就叫恶魔族，听起来就很邪恶，对吧，有时候我会跟老板说，这种取名方式真是巴不得告诉全世界他们就是恶贯满盈的大反派，反正我觉得恶魔族这个名字真的很蠢……”她絮絮叨叨地说着，随即察觉到周杭的脸色变得愈发古怪。 关小青担忧地问道，“周杭，你怎么了，生病了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太糟糕了……你快用治愈的能力啊……” 看着关小青手足无措的模样，周杭忍不住苦笑道，“我没事，关小青，我问你，在这个世界也有恶魔族吗？” “不是跟你说了吗……”关小青猛然顿了一下，她更加疑惑了，“等等，你的意思，在你的世界那边，也存在恶魔族？” 周杭神色冷峻，他端坐着，感觉后背沁出了冷汗。 “如果恶魔族真是由泽沃伦创办，恐怕在他去过的世界里，都有着恶魔族这个邪恶组织的存在，他们是一群真正的恶魔……” 周杭说着说着，眼中神色又忽然变了一下，他想起了一件蛮重要的事情。 那时候是在西沉市，他们遭遇了六面之一伊普西隆，周杭在他那里获得一条有用的信息。 周杭依稀记得伊普西隆到西沉市，似乎是为了找尤里，可还没见到尤里，就被作家阿丽切给收服了。 伊普西隆到底要找尤里做什么？ 伊普西隆很久以前就来到地球，那时候他创办了一个组织，又从组织里赶走了一些人，他说那些人后来创立了恶魔族。 所以现在恶魔族的老大就是泽沃伦·贝尔德吗？ 泽沃伦掌握了穿越不同平行宇宙的方法，恶魔族仿佛病毒一般散播出去。 有恶魔族的存在，世界必然会陷入不可逆转的瘫痪，泽沃伦好似贪婪的猎食者，吞噬掉一个又一个的世界。 周杭看向窗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外边藏在草地里面的小黄灯彻夜亮着。 等到后半夜，周杭还是等不到赵坤山的电话，他将手机放在床头，翻身就在床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早上十点，他先去隔壁房间找李四海，可李四海不在房间，他下楼到了客厅，一个人也没看到，就在这时，陈耀忽然从外面跑来，看到周杭，就像看到救星一样。 陈耀着急地喊道，“周杭！出事了！你快来啊！” 周杭感觉不对，立刻跟着他走了出去，穿过果林中的石子小径，来到了别墅的另外一侧。 迅速从侧门进入，他就发现村民围在了一起，一个人跌倒在楼梯下方。 周杭走近一看，发现那人居然是蒋细纯，裙子下面都是血，他很快就明白怎么了。 他还记得关小青说过蒋细纯怀孕有一段时间了。 季成安抱着蒋细纯，双手都是血，他几近崩溃地叫着妻子的名字，脸上都是泪。 “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杭沉声问道，他能救蒋细纯，却救不了她腹中的胎儿。 蒋细纯昨天在书房里织婴儿穿的毛衣，好像刚开始织没多久，还未成型。季成安在旁边看书。周杭进来找书看的时候，他们亲切地跟他打了声招呼，便聊了起来。季成安说，他们一直很想要一个孩子，蒋细纯之前就经历过两次流产，没有保住胎，他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小孩了。 或许老天可怜他们，又给了他们一个孩子，他们这次小心翼翼的，平时蒋细纯几乎没干过重活，最近厨房里的活也交给季成安去做，关小青对此还特别照顾蒋细纯，每个星期都会有直升飞机过来载她去做产检——别墅后边就有一个空旷的停机坪，本就是之前用来运输物资的。泽沃伦先前离开好长一段时间，关小青很闲，做了很多事情，包括建了这幢豪华的大别墅。 怀孕这段时间没出过任何问题，胎儿和蒋细纯的身体都很健康，他们相信这次孩子能够顺利出生。 可老天还是跟他们开了一次玩笑。 周杭抬眼看向站在楼梯上的两个男孩。 男孩们嬉皮笑脸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本就与他们无关。 有人指着那两个男孩尖锐地喊了起来，“我都看到了！就是他们把蒋小姐从楼梯上面推了下来！” 第443章 自食其果 担心昨夜过于匆忙，可能还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蒋细纯便过来看看情况，记下他们需要的东西后，准备回去跟季成安说一下。 下楼的时候，两个七八岁的男孩在楼梯跑上跑下，她觉得危险，招呼他们小心一点。 男孩子调皮得很，甚至围在蒋细纯身边上蹿下跳，吓得她惊叫连连。 “不要闹了，要是摔下去怎么办？” 男孩们发出尖锐的叫声，吵得蒋细纯头疼，她大声喊道，“孩子的家长在哪里？麻烦你们过来一下！”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 就在这时，蒋细纯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下，她的脚往前踏空，她很想努力稳住身形，本能地想要抓住楼梯扶手，却又被推了第二下，她的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向着楼下摔去。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各处传来疼痛的感觉，待她回过神来时，腹部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她在这一瞬间就明白了，不该发生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发生了。 她失去自己的孩子了，眼泪不住地落下，身体的疼痛使得她的意识变得恍惚。 有人在她身边喊叫了起来，季成安匆匆赶来，他触碰着地上的血，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妻子在他的怀里无声地流着泪，他担心着妻子的身体状况，孩子的事情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看到妻子裙子下面触目惊心的血，他联想到死亡，恐惧自己会永远失去她。 周杭很快就来了，经过他的治愈，蒋细纯恢复到没有怀孕前的状态，甚至身体还要比以前好许多。周杭相信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再要孩子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她心里的伤不知何时才能彻底痊愈。 “老季，细纯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周杭轻声安慰着。 就在这时，有人指认推蒋细纯下楼梯的就是那两个男孩。 季成安恨恨地望向楼梯上方，眼中充斥着悲痛和仇恨，他攥紧拳头，直到指关节发白，身体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男孩的父母将孩子护在身后，那个母亲泪如雨下，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不要胡说，我的孩子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他们什么都没做！就只是从蒋小姐身边路过而已！” 目击者还不少，他们见那女人如此为自己的孩子辩护，心中怒火更甚，决心要为蒋细纯打抱不平。 “我也看到了！就是小孩把大人推下去了！” “有些人天生坏种！以伤害他人为乐！” 男孩母亲歇斯底里地骂了回去，“你们才是坏种！小孩子懂什么！你们这些大人真够无耻的，联合起来欺负乳臭未干的孩子！我看你们的心眼才是真的坏！” ——好吵。 蒋细纯伸手轻轻抓住季成安的胳膊，“成安，走吧，回去吧。” 季成安眼睛通红，他死死盯着那两个孩子，可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恶气，好像有无数锋利的刀子刺穿他的五脏六腑，疼得他快要窒息。 好恨！ 好恨！ 他什么也办不到！ 在季成安抱起蒋细纯准备离开的时候，关小青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她惊愕地看着蒋细纯身上的血，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脸上表情僵住，低声问道，“老季，细纯，出什么事了？” 蒋细纯看到关小青脸上的神情，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公主，我……” 关小青的声音变得更低了，“宝宝……是不是没了……” 季成安咬紧嘴唇，眼泪簌簌落下，他的心好疼，他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妻子。 “公主……”蒋细纯这一声公主满含委屈的情绪。 蒋细纯的声音好似冰冷的剑一瞬间洞穿了关小青的心，她的脸色变得愈发铁青。 她伸手轻轻擦去蒋细纯的泪水，温柔地说道，“细纯，你好好休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这无谓的委屈，老季，照顾好她。” 季成安抱着蒋细纯慢慢走了出去，刚走出门，他们每个人都听到了蒋细纯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令人唏嘘和感伤。 那两个男孩却始终嬉皮笑脸，甚至还对那些目击者做着鬼脸。 周杭来到关小青身边，跟她讲了事情的经过，“我刚刚看过细纯的记忆，确实是那两个小孩推她摔下楼梯的，”他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痛苦，“小青，这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把他们带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关小青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眼见她的发丝一根根被火焰包裹，气息内敛，周杭感受到她的愤怒和不甘。 “不怪你，只怪有些人太坏了，尤其是那些有着坏心眼的小孩。” 看着逐渐包裹住关小青全身的火焰，那些村民都吓坏了，那两个小孩也不再嬉皮笑脸了，他们害怕地躲在父母的身后。 他们两个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知道他们夺去了别人宝贵的希望吗？ 最可笑的是，他们或许不知道，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周杭，我不想再看到那两个小孩，还有，”关小青身上的火焰霍然向上拔高，烧黑了整片天花板，她冷声说道，“其他人给我听着，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只能待在这里，谁要是敢踏出大门一步，我会用火烧光你们所有人！” 关小青走了。 陈耀一脸愧疚地来到周杭面前，他的家人也走了过来，他们一起跪在了地上。 “周杭，是我们对不起你！” “我们想要离开这里，不想再给您添麻烦了。” 周杭让他们赶紧站起来，“你们还能去哪里，再说，你们并没有造成任何麻烦。” 周杭冷漠地看着那家人，让他们下来，孩子的母亲还在哀求，“请不要赶我们走，求求你了。” “你的孩子有错，你们作为家长也有错，是你没用，管教不了自己的孩子。” 周杭不再理会他们的哀求，他们杵在原地不想动，其他人就推着他们往前走。 周杭打开了门，门外的景色忽然变了，看着眼前熟悉的道路和房屋，陈耀惊呼，“这不是我们家门口吗？” 周杭冷声道，“走吧，你们应该明白自食其果的道理。” 众人将他们一家四口推了出去，刚出去没一会，虫群汹涌而至，大门被迅速关上。 凄厉的惨叫声转瞬即逝，一时鸦雀无声，没人敢再多说一句话。 第444章 当她的小孩 出事的时候，李四海就在客厅里看书，后来听到动静，他想着过去看看情况，就碰到了陈耀，李四海问他出什么事了，他说蒋细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出血了，情况好像很严重，他现在去找周杭。 李四海很担心，直接用跑的，等他到了以后，看到身下流血的蒋细纯，他呆住了。 后来周杭来了，关小青也来了，李四海听到蒋细纯的哭声，也很难过。 见着周杭将那一家人送了回去，看着恐怖的虫群骤然袭来，周杭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面无表情地将门关上。李四海并不觉得周杭残忍，毕竟早就事先声明了，何况那两个小孩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他们亲手毁掉了季成安和蒋细纯的希望。 李四海拍了拍周杭的肩膀，随后两人一起回到了主屋，没有看见关小青。 经历这件事后，村民们老实了许多，由周杭和李四海给他们送去食物。 陈耀紧紧握住周杭的手，“谢谢你收留我们。” 周杭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苍白，“你们安心留下便是，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 回去的时候，李四海看着周杭的侧脸，瞧见他紧绷的下颚，猜测他是不是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而自责，他现在一定也很难受，李四海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等他们回到客厅，就看到关小青赤脚蜷缩在沙发上，她脸色苍白，神情麻木，眼中有着淡淡的忧伤。 看到周杭，她的眼珠子微微动了一下，周杭说道，“那两个孩子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死了吗？”关小青的声音不含一丝感情。 “嗯，还有不少虫子还停留在村子附近，应该是活不下来了。” 关小青没再回应，周杭又说，“小青，我……” 他话没说完，关小青就说，“今晚我们要自己做饭，老季还得照顾细纯。” “好，我来做吧。” 一个小时后，周杭把饭送到季成安和蒋细纯的房间，才坐回到餐桌前。 关小青吃着米饭，夹着青菜塞进口中，她细细咀嚼着，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饭的时候，关小青开了音响，一段女声的吟唱在天花板上回荡着。 音乐还在持续着，外边的天慢慢暗了下来，又一天要结束了。 关小青放下筷子，眼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落下，她哽咽着说道，“老季和细纯来我这里工作两年了，他们从一开始就对我很好，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会满足我，细纯每个星期六都会给我做舒芙蕾，因为我跟她说过，我很喜欢吃甜的，她就会变着法给我做了很多甜点。 “有时候老季会笑着说，我就像是他们的女儿，他们真的很宠我，他们给予我很多爱，我很乐意给他们钱，他们也总会送我最好的礼物。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得那么需要他们，正如老季说的，我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亲情。每次我回到这里，他们就会跟我一起吃饭，当我要离开的时候，细纯总让我吃饱了再走，等我说了要回来，他们也一定会等着我回来一起吃。 “我问细纯为什么一定要一个小孩呢，她说这个小孩是她和老季之间爱的延续，我说他们一起生活不就够好了吗，养小孩并不轻松，细纯会抚摸着我的头说我不懂，她当时的表情，还有她温柔的目光……我好嫉妒，周杭，我想细纯一定很爱自己将来的小孩，做细纯和老季的小孩一定很幸福吧，我看着细纯，就在想，那就让细纯拥有一个健康的宝宝，细纯也要变成那个幸福的人。 “去年细纯生日的时候，细纯问我，要不要做她的小孩，我就说，我才不要当她的小孩……我骗她了，我好想做她的小孩。后来我跟细纯说过，我杀过很多人，细纯知道后，一直哭个不停，她说，杀人对我来说一定很痛苦吧，她让我以后不要随便杀人，那天她抱着我，抱了很久，我就和她说，以后要是有客人来，可千万不要这样抱我了，公主还是有尊严的，细纯又哭又笑，说我真可爱，我才不可爱…… “周杭，细纯对我来说很重要，她和你这个朋友一样重要，我不允许有人伤害她和老季……”关小青说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她坦然在周杭面前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可我没有做到……细纯哭了好久，老季也哭了……我让他们失望了……” 周杭慢慢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关小青抽泣着，她好久没这样哭过了，上次这么哭还是姐姐离世的时候。 周杭轻声安慰道，“他们一定也知道，知道你很爱他们，爱会让你们守候在彼此的身边，你要相信他们，也要相信你自己。” 关小青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声道，“我跟老季和细纯说了，这事不能怪你，毕竟你说要救那些村民，我也答应了，他们说了绝不会怪你，你不用自责。”她能明显看得出周杭的状态很差，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们都很痛苦，似乎做错了一个决定，才会让蒋细纯遇到这种坏事。 第二天一早，周杭打算去地下室装好食物，给村民们送过去。刚到地下室，就发现下面的灯亮着，他看到了季成安，他很憔悴，看起来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几岁，但他还是对周杭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早上好，周先生。” “老季……”看到季成安这般模样，周杭深感愧疚，避开了季成安真诚的目光。 季成安脚下的篮子已经装满了食物，他从架子上又拿起一桶牛奶放进篮子里，刚要提起篮子，就见周杭过来帮忙。 “老季，我来吧，现在还早，你回去休息吧，我做好早餐就给你们送过去。” 季成安却说，“周先生，我还没跟你说声谢谢，细纯的身体多亏有你的治疗才没有大碍，我听公主说了，你也是觉醒的能力者，拥有强大的力量，就跟公主一样，公主能够操控火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向我们展示了，当时我都惊呆了，心想魔法也许真的存在，细纯却吓坏了，那是因为她担心公主会被火烧着……” 第445章 我们要活下去 周杭提着一篮子食物，跟着季成安一起走出了地下室。 季成安继续聊着跟关小青有关的事情，“公主看着细纯扑过来，完全愣住了，要知道她当时浑身被炽热的火焰包裹着，公主瞬间收起了身上的火，冷声呵斥细纯，说她是疯了吗，如果火焰烧到她身上怎么办？我觉得糟了，要真是惹公主生气，她会不会用火把我和细纯都烧成黑炭，我赶紧将细纯拉到身边，连连弯腰跟她道歉，细纯见公主毫发无伤，这才意识到公主身上的火并不会烧到自己，她松了口气，对公主说，她是想过来帮忙扑灭她身上的火，也没想太多，身体就先动起来了。 “毕竟公主年纪不大，顶多刚上初一的样子，细纯不由自主地就想要保护她。公主听到细纯的解释，愣了好一会，然后她哈哈大笑起来，说细纯脑子不好，细纯听了也不生气，她心里清楚公主并没有恶意。 “后来公主悄悄对细纯说，每当她身上起火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远离她，只有细纯才会傻傻地冲过来想要救她。细纯也跟我说了，她特别喜欢公主这个小孩，她总难从公主身上发现很多优点。 “公主很满意我们，便让我们留了下来。我们看到这幢像是城堡一样的别墅后，而且从来没有看见公主的父母，也从未听她提及过，细纯问过一次，只说她是一个很有钱的孤儿，你知道的，细纯是个心软的人，听到公主这么说，她更心疼公主了。 “公主很大方，每个月都会给我们一笔很高的工资，细纯说了，把一半钱存起来，到时候把这钱留给公主，公主年纪这么小，又没有收入来源，以后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她现在还小，花钱大手大脚的，可钱总有花光的那一天，细纯考虑的很多，她说自己作为管家，必须为公主的未来做好规划，我同意细纯的想法，因为我也很喜欢公主。 “我们和公主一开始并不亲密，大多数时候她都不在这个别墅里，细纯之后就一直念叨着，公主什么时候才回来呢，知道细纯和我都十分想念公主，公主回来的次数也更多了，我知道公主并不讨厌我们，这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幸运的事情了。 “细纯啊，她有时候就是有点异想天开，她跟我说，要不就领养公主吧，让她当我们的女儿，我觉得公主真的没说错，细纯确实疯了，我让她可别乱说话，结果她真就跟公主说了，”季成安停下来笑了笑，此时他们已经送完食物回来了，他们坐在门廊上的长凳上，李四海给他们各自泡了一杯咖啡，然后回去准备早餐。 “公主当然是拒绝了，她怎么可能会想要当我们的小孩呢，说起来，我想过一个严肃的问题，我和细纯真的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父母吗？如果小孩长大了，指着我们的脸，用着厌恶的语气说，我们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的父母了，那该怎么办，别说细纯会难过，恐怕我也会因为这句话而崩溃吧，太难了，怎么跟孩子相处简直是最难的考题，我每每想到这一点就感觉手脚发麻，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父母真的很伟大，他们到底是怎么忍受这一切的。 “我跟细纯说了我的想法，细纯很会安慰人，她说是因为爱，不是忍受一切，而是包容一切，让小孩真正了解父母的爱，这件事并不容易，父母有时候也会忽略孩子真正的需求，父母与孩子的关系也许很难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点，但他们最终会意识到，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而我们所能做的，是回到最初的原点，那就是爱上自己。 “我们想要教会小孩学会自爱，这样的小孩才会足够自信和强大，尽管我们会和小孩又很多的摩擦，但我们总要想办法去沟通才行，你也知道，让小孩跟父母好好聊天，简直就像是要了他们的命，别说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曾经也是一个小孩…… “我和细纯就是在这样的怀疑中不断建立起信心，等待有一天我们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季成安伸手抹了一下脸，吸了一下鼻子，他垂下脑袋，继续说道，“周先生，我和细纯很难过，也很绝望，但我和细纯想了一晚上，也聊了很多，我们认为这不过是老天对我们的考验，也许我们还不合格，还不能成为小孩的父母，但我们不会放弃的，细纯比我还要坚强，他让我不要再哭了，要振作起来，细纯说了，公主还需要我们，如果我们就这么倒下了，公主该怎么办？ “公主昨晚一直守在细纯身边，她一直沉默着，一边流泪一边帮细纯擦掉眼泪。我想我们和公主都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治愈心中的痛。” 周杭说，“老季，小青她真的很爱你们。” 老季笑了笑，抬手又擦掉眼角滑落的泪水，声音略显嘶哑，“嗯，我们知道，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我们早已把小青当作了家人。” 周杭终于明白了，终日以杀戮为目标的关小青为什么没有坠入黑暗的深渊。 这两年，季成安和蒋细纯以自己心中无私的爱感动了关小青，并向她展示了什么是爱，他们用实际行动温暖了她那颗冰冷的心。 周杭不知道的是，这份情感对关小青来说过于脆弱了，患得患失间，他们始终无法冲破最后的那层隔阂，她不觉得自己值得被爱。 直到周杭的出现，才彻底解开了关小青的心结。 关小青从蒋细纯那里回来，看到季成安落魄的模样，他就像是快要碎掉的瓷器，随时都会四分五裂，她走过去，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用力地抱住季成安，虽一语不发，却又像是说了很多。 季成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公主，谢谢您。” 季成安的怀里传来关小青闷闷的声音，“你们要好好的。” 季成安的心情一下子没那么糟糕了，他没有久留，马上回到了蒋细纯的身边。 蒋细纯看着季成安，她忽然咧嘴笑着，眼泪不住地流下，“成安，我好想死，可公主说了，她想做我的小孩，如果我去死，她也会去死……呜呜呜，你说我该怎么办……” 季成安抱住了蒋细纯，低声说道，“活下去，我们要活下去。” 第446章 那天晚上 待在关小青鳄山中的别墅已经有五天了。 因为蒋细纯的事情，大家都闷闷不乐的，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说话，蒋细纯也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谁也不想见。 早餐吃完后，周杭便去了一趟市内，看看情况如何。自从学会瞬移后，周杭行动起来更方便了，甚至没有次数的限制。他出现在山河书店所在街道上，山河书店塌掉了一部分，外墙被烧得一片漆黑，周围拉起的警戒线早已被扯烂。 街上一片狼藉，还能看到不少有点腐烂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周杭看了一圈，看到了太多惨绝人寰的画面，埃利恩虫和虫人覆灭了整座城市。 现在应该没有活人了。 十字路口聚集大量的虫人和虫子，他们看到周杭后，疯狂地冲了过来。 安静的城市忽然变得喧嚣，周杭平静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从原地消失了，留下虫人们疑惑地四处打量着，以他们目前的智商，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原因。 这几天他们也在关注新闻，新闻上以红色来表现被埃利恩虫入侵的区域，全球有一半的地方被刺眼的红色所覆盖，主持人愁容满面，目光里充斥着绝望，她说，“末日降临，人类或许在劫难逃了。” 新闻画面中有军队在和虫人交战，坦克出动，导弹划过天际，火光乍现，天崩地裂，几乎毁掉了半座城市。灰暗的天空下面是绝望的人们，他们在痛哭，在哀嚎，可怕的虫子像是汹涌的浪潮席卷而来。 杀掉了很多虫子和虫人，可这些怪物好似死不绝一般，他们越来越多。 虫子钻进地下，倏地钻出，侵入军人的身体，下一秒，军人们完全变成虫子的傀儡，拿枪对准了自己的伙伴。 枪林弹雨，怪物横行，在世界各地建立起人类最后生存的堡垒。 李四海看着新闻，紧皱眉头，他出神地呢喃着，“人类真的要完了吗？” 那天晚上，周杭决定明天就要去毁掉多利雅南，关小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好，明天就出发。” 看着电视上那张被红色覆盖了一半的世界地图，其实周杭心里有个疑问，短短五日内，为什么虫子迁徙的速度会这么快，这传播速度快得惊人了。 不过对方是泽沃伦，他多的是别人不得而知的手段，他还是恶魔族的人，听命于他的人肯定不少，或许同一时间内，用了不同的方式，让手下的人携带大量的埃利恩虫带往世界各地，所以爆发的速度才会如此之快。 值得庆幸的是，人类军队应该没那么快溃败，可想而知这是一场持久战，就是不知道泽沃伦还有没有别的手段。 想到这一点，周杭心里愈发担忧起来。 然而，令周杭没想到的是，黑色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来电时手机发出的铃声传入他的耳中。 他想也没想就接通了来电，沉默两秒钟后，他听到了赵坤山沧桑的声音。 “小周？” 周杭按下了扬声器，想让关小青也听听。 “所长，是我。” 赵坤山的声音一下子放松了些许，“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两人寒暄几句后，周杭开门见山地问道，“所长，你和泽沃伦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会和他在一起？” 赵坤山沉默了好一会，这才说道，“小周，这事说来话长，我一直很感谢你上次在外星人的飞船上保护我。” 周杭想说自己并没有特意想要保护他，但算了，说出来只会让彼此尴尬。 “四海没在你身边吗？”赵坤山忽然问道。 周杭怔住了，眼中顿时黯然失色，他说，“四海出了点事情，现在并不在我身边。” “他怎么了？不会有事吧？”赵坤山担忧地问道，毕竟曾经他们都是他的同事。 周杭平静地说道，“他一定会没事的。” 赵坤山在这时转移话题，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严肃，“小周，这个世界不能继续待下去了，泽沃伦很快就会执行第二阶段的计划，你必须离开了，我会告诉你回去地球的办法。” 周杭迟疑地回道，“所长，我可以相信你说的话吗？” 赵坤山在手机那头愣了一下，随后苦笑一声，“小周，我跟你爷爷奶奶是很好的朋友，我不会伤害你的。” 周杭在心里冷笑，“所长，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萨隆尼尔第一次被天文台发现的那一天。” 说起来，萨隆尼尔来地球这么多次了，为何偏偏那次就被天文台拍到了呢？ 想到后来格翠乌德送来的视频，可以推断出，萨隆尼尔之所以会被拍到，有可能也是她在捣鬼。 传达毁灭地球的讯息，为的是要地球人陷入恐慌。 格翠乌德对待人类，就像在玩弄蚂蚁一样，人类在她眼中，仿佛微不足道的尘埃。 赵坤山知道周杭在说什么，他接下来的回答却让周杭感到一头雾水。 赵坤山思索片刻，终于还是把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说出了口。 他缓缓说道，“小周，我知道因为这事你怨了我很久，你和四海在那天晚上遭遇了袭击，可我也是有苦衷的……小周，很多年前，你出现在我面前，跟我讲了未来的事情，你让我一定要这么安排，小周，那晚发生的事情，是你的主意……” 周杭完全呆住了。 为什么赵坤山说的话，跟山燕说过的很像？ 可周杭完全不记得这些事了。 周杭努力回忆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2032年11月15日深夜，原本当晚的值班人员并不是他和李四海，赵坤山忽然告知周杭，值班的两位同事需要跟他们调班，当时他还埋怨来着。 一切似乎有迹可循。 这时赵坤山继续说道，“小周，六个小时后，前往c209区的玛丽亚医院，我在五楼的院长办公室等你，速来，我会带你一起离开这里，一定要小心，不过，我相信以你现在的实力，应该不会有事的。” 周杭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赵坤山说完立即挂掉了电话。 第447章 废弃工厂 周杭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赵坤山说的六个小时后，也就是凌晨四点。 赵坤山决定带周杭一起回去地球。 周杭问李四海，“你知道c209区的玛丽亚医院在哪吗？” 李四海点了下头，“嗯，你打算从哪里过去？”他了解周杭瞬移能力的限制，如果他没有瞬移地点的详细信息，是无法抵达的。 “如果是山河书店那条街道呢？” 李四海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开车至少四十分钟。” 开车的动静肯定会引来埃利恩虫，那就只能走过去了，跑得快点应该没问题。 关小青看了周杭一眼，用着认真的语气问道，“周杭，你要走了吗？” 周杭微笑着说道，“当然要先解决掉这里的问题。” 关小青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好，不把老板干掉，这个世界就不适合让人生存了，老季和细纯，还有他们以后的小孩，都要好好地在这颗星球上活着。” “没错，泽沃伦这种人渣不能活在这个世上。” 人类正在遭受痛苦的磨难，他们本不用承受这一切的。 既然说了要干，那就必须行动起来。 周杭对李四海说，“你就留在这里。” 李四海却说，“周杭，我们还能再见吗？” 关小青看了看李四海，“为什么还要回来，周杭直接就回他的世界去了。” 周杭拍了拍李四海的手臂，“嗯，我会回来跟你道别的。” 李四海说，“你们要小心。” 关小青撇撇嘴说，“为什么还要回来？” “因为他也是我的朋友，不过，我看你们两人很少说话呀？” “我不随便跟人说话。”关小青一脸傲慢地回道。 周杭带着关小青一起离开了，客厅里很快就安静下来，李四海怅然若失地看着周杭消失的地方，他缓缓坐下，眼中带有一抹难以掩饰的悲伤。 周杭和关小青出现在城中的一栋高楼上，俨然能看见已经被毁掉的山河书店。 关小青伫立在天台边缘，她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眼中闪烁着凛冽的寒光，进入状态的她看起来确实很像一位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她转头看向东北方向，压低声音对着身旁的周杭说道，“多利雅南就藏在一个废弃工厂里，离这里还挺远的，那边比较偏僻。” “就没人发现那里的异常吗，还有，泽沃伦是怎么控制那些虫子的？”周杭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关小青回道，“那边的土地被老板买下来了，平时也安排人员二十四小时在守，不让任何人接近，至于你刚刚提到的第二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那走吧，去那边看看。” 关小青在前面带路，二人在楼顶上快速前行，过了一会，一个虫人从地上一跃而起，挥手抓向关小青，在他还没碰到她的时候，两团火焰化作利箭凭空出现，一支穿过虫人的脑门，另一支刺穿过他的胸口，刹那火焰蔓延至虫人全身，他像是一颗火球，往下坠落。 周杭还在惊叹虫人恐怖的弹跳力，刚刚可是六层楼的高度，忽然跳上来，还真的是防不胜防。好在城里面的虫人不多了，不少虫人早就往附近的城市跑去，那边的人更多，足以让他们宣泄内心杀戮的欲望。 从附近高楼时不时有虫子好似高速冲击的炮弹从半空向他们袭来，这时只要关小青出手就行，火球裹住虫子，瞬间爆炸，火球盛放，就像一簇簇漂亮的烟花，虫子的汁液四处喷溅，弥漫着一股恶臭的气味。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废弃工厂附近，工厂旁边还有一个荒废的公园，草坪枯黄，还有裸露的黄土，秋千架锈迹斑斑，唯有公园边上的路灯还亮着。街道脏兮兮的，垃圾遍布。踩在发黄的报纸上，周杭皱起了眉头，他注意到废弃工厂附近围着封闭的铁网，还挂有不少警告的标志。 看到远处那个最大的厂房，周杭就知道多利雅南的位置了。 靠近铁网边缘，他看到地上有不少白色的埃利恩虫，虫子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同时身后还能看见一闪而过的黑影，不用猜就知道那是虫人。 多利雅南似乎感知他们的危险，已经发出讯号，虫人和虫子全部朝这边快速聚集而来。 周杭提高警惕，手上早已握住了魔杖“羽蛇神的契约”，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 关小青气定神闲地目视前方，她说，“我们走吧，如果这里只有这些虫子的话，还是很好对付的。” 只见关小青挥手一扫，一束火浪将铁网撞出一个豁口。 她的发丝被火焰覆盖，从而蔓延至脸部，随后全身被火焰覆盖，瞬间化作火焰少女。 关小琴向周杭展现出自己力量到底有多恐怖。 她合掌的瞬间，火焰盘旋成巨大的旋涡，凡是靠近火焰的虫子顿时汽化，连一点痕迹没有留下。清理完现场后，随着她抬起手来，废弃工厂周围原本的铁网被高耸的火墙所取代，至少有五米之高，烈焰滚滚，阻挡虫子靠近这片区域。 热浪扑面而来，周杭默默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抬手擦了擦汗，他好奇地问道，“这样会不会十分消耗你的力量？” 关小青咧嘴笑道，“还好，没什么感觉，我现在精力充沛，烧掉整座城市都没有问题。” 周杭嘴角抽动了一下，心说关小青恐怕有着媲美星星的实力，“小青，你真的很厉害。” 关小青看了他一眼，“可是，你明明比我厉害，为什么要一直夸我呢？” 周杭摆摆手说道，“我怎么可能比你还厉害，别说笑了。” 关小青却非常认真地说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周杭愣住了，沉默半晌，忽然眼前一黑，遗落之境出现在自己眼前。 无比的寂静，可又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自己。 是师父吗？师父在找他？可他没有听见师父的声音。 刚刚和关小青讨论的事情，让他感到莫名的不安，像是遗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第448章 关小青真厉害 就在周杭思绪乱飞时，关小青忽然说道，“周杭，你的力量很特殊，我从未见过这种力量，可以这么和你说，比如一棵大树，伸展的每根树枝代表着某个人的能力，也就代表所有能力者的力量都来源于这棵大树。” “什么意思？” “我们所得到的不过是这棵大树的一部分，而你……”关小青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就是那棵大树。” 周杭愣住了，他拥有“大树”的全部能力？他自己怎么没感受到。 若说他最近稍微变强一点的话，还是能理解的，可要说他一开始就很强，他根本就不信。 关小青又说，“在联合星上，最早觉醒的能力者们一直有个说法，有一位神守护着联合星，祂的名字叫作千星，是祂赐予我们力量，能力者将代替祂守护希望和正义，正如前辈们所说，我确实能感应到自己力量背后有一道模糊的人影，我能看到对方嘴角上温和的笑意，却看不清祂的全貌，或许这人就千星，而我从千星身上感受的力量，与你的力量却有几分相似……” 说到这里，关小青沉默地看着周杭，她刚刚那番话，足以说明为什么一开始她不敢与周杭对抗，她知道自己会输。 “你是想说……我有神明的力量？” 周杭刚说完，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自己体内的力量来自万世星域的星星们，关小青说他和千星的力量有几分相似，难不成这个千星也来自万世星域？ 不过现在没时间再去纠结这件事了，从厂房里面又钻出来大量的埃利恩虫，虫人的数量不少，看来他们是在这里保护多利雅南，然而关小青的攻击力确实惊人，凭空出现巨大的火球，火球旋转着扑向那群虫子，轰然一响，大地震颤，火焰瞬间吞噬虫群，火焰当中溅射大量凝固的熔浆，仿佛一颗颗子弹，统统射进虫人的身体里面，关小青合掌的刹那，虫人仰着头，从口中喷出大量的熔浆，虫人的身躯迅速被溶解。 敌人全部被秒掉了。 关小青镇定自若地看着那间最大的厂房，瞳孔中的烈火剧烈地燃烧着，一辆由大量火焰凝聚而成的列车猛地撞向厂房。 厂房顿时被撞塌了，碎块被气浪掀飞，待火之列车消失，地面早已被烧得焦黑，没了厂房的遮掩，他们总算看到了藏在其中的多利雅南。 周杭在心中默默感慨关小青是真猛，三两下就把这地方夷为平地了，别说埃利恩虫了，恐怕小小的蟑螂都得被烧得一干二净。关小青所到之处，熊熊烈焰就烧到哪里，皆是寸草不生，俨然有着毁天灭地的阵势。 不过周杭怎么也没想到还会再次看到多利雅南，在落星城发生的一切，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 当时狼狈逃离，无法与之对抗，或许现在可以跟多利雅南好好算一算账了。 关小青看着那颗巨大的陨石，扯了一下嘴角，“周杭，我来试试，看看能不能轰掉它，如果有虫子攻过来，就麻烦你掩护一下。” “好的。”周杭跟着紧张了起来，他守在关小青旁边，看着从多利雅南表面孔洞中钻出大量的埃利恩虫。夸张的数量，它们高高翘起尾巴，就像蝎子一般，猛然间就发动了攻击。 周杭持着魔杖，幸运的魔法师阿诺在他的脑海中睁开了眸子，魔杖顿时激射出一道白光，白光闪过，埃利恩虫瞬间就被消灭了。 与此同时，关小青举手伸向天空，半空出现一团火焰，那火焰迅速膨胀，不一会儿功夫，他们的头顶漂浮着由火焰构成的大海，火焰仿佛熔浆一般黏稠，火焰翻滚。 周杭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关小青的力量还能再次突破极限，要说她能把整颗莱资星烧成一颗大火球，他也会信。这也太恐怖了，周杭感觉自己的毛发都快被点燃了，因为高温，他的脸都红彤彤的，额上不断出汗。 关小青凝神聚气，她的呼吸节奏始终保持稳定，没有什么能够打扰她，她专注地看着天上盘旋的火焰旋涡，随后她伸出食指，火焰迅速向她涌来，一波又一波的火焰仿佛滔天巨浪，面对这样扑面而来的火浪，周杭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攥紧拳头，莫名激动起来。 火焰却在关小青食指指尖凝成一颗小球，火焰不断钻进去，待火焰尽收其中，红色的小球慢慢变成完全的黑色。 小黑球表面冒出白色的蒸汽，这颗小球的温度一定非常高，其中隐含的能量恐怕核弹引爆后的威力。 关小青额上也冒出了冷汗，她欣喜地笑道，“完成了，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希望可以成功。” 她移动着右手，指尖上的小球随之移动，她将它对准了多利雅南。 周杭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下一秒小黑球飞了出去，速度极快，就连他也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一定可以成功！这是毋庸置疑的！ 周杭和关小青睁大了眼睛，目光清澈明亮，无不期待着那完美的结果。 就在这时，时间似乎慢了下来，周杭感觉不太对劲，他看向多利雅南所在的方向，有一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那人浑身透着银色的光芒，像是金属做成的雕塑，胸口挂着一个金色的三角吊坠。 关小青也看到他了，她眼中显露出一丝恐惧，“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冒着白汽的小黑球转瞬来到了那人面前，他竟伸出右手接住了，从那人手中发出嘶嘶的动静，冒出了大量的白烟。 他的手仿佛金属一般遇到高温迅速溶化，他也没犹豫，拿出一把银刀，迅速砍掉了自己溶化的胳膊，防止继续溶化。 小黑球被覆盖其中，彻底失去了其应有的破坏力。 被砍掉的手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再生，也没有从伤口中流出血来。 那人的脸就像是刻印在金属表面的图案，却能做出正常的表情，他皱眉盯着自己已经溶化的手臂，过了一会，他冷冷地看向关小青，“看来我们都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强了。” 第449章 循环 突然出现的金属人挡下了关小青的最强一击，然而周杭看得出那人没料到关小青创造出来的小黑球废掉了一只胳膊，就连关小青本人也没想到。 金属人浑身透着柔和的银色光华，尽管右手断了，但他看起来并不生气。 周杭警惕地盯着那人，问关小青，“小青，那家伙是谁，你应该认识吧？” 关小青低声回道，“他就是那件法宝！” 周杭愣了一下，不敢轻易转移自己的目光，担心对方趁他们不注意就攻过来。 “什么？”周杭差点没反应过来，“泽沃伦手中的法宝？” “没错，他叫夜雨，我原以为不会在这里碰见他的……” 关小青认为他们此次行动在碰到任奇后算是已经失败了，或许该撤退了。 周杭还以为法宝是个物件，没想到会是一个人，不过看夜雨那模样，算不算是人，还有待商讨。 周杭又问，“能打得过吗？” 关小青扭头看了周杭一眼，“我觉得还是……” 话还没说完，关小青脸上神情忽然僵住，她在这瞬间意识到，自己死定了。 夜雨出手了。 在周杭的视野中，关小青的头忽然从脖子上脱离，鲜血溅到她的脸上。 在察觉到某种力量袭来的瞬间，他已经紧紧抓住关小青的手腕，他的手臂上顿时爬满深蓝色的纹身。 蓝光好似黏膜一般瞬间裹住关小青的头颅，无数条光线迅速修复头部与脖颈之间的血管和神经，以及肌肉组织和骨骼，眨眼间她便完好无缺地站在周杭身边。 与此同时，夜雨继续攻击。 周杭刚反应过来，脸上赫然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从左眼下方划过鼻梁，山燕骤然现身，覆盖在他身上，化作一身威风凛凛的黑色铠甲。 周杭只感觉脸上疼得厉害，赶紧用了治愈的能力，才让那疼痛停下来。 夜雨手中提着一把若隐若现的长刀，隐隐能看到其轮廓，像是由空气凝聚而成。 夜雨平静地凝视着周杭身上的黑甲，他忽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黎明星人？有意思，小子，你身边为何会有一个黎明星人，我记得那颗星球早就不复存在了，我记得老铁匠森麓最喜欢抓黎明星人来做全宇宙最坚硬的铠甲和盾牌，那时候黎明星人随便抓，可是有一天黎明星爆炸了，奇怪的是，那些用黎明星人做成的防御装备也全部消失了。” 听着夜雨的讲述，山燕化作的铠甲向周杭传来了愤怒的情绪，竟是在微微颤抖。 周杭目光一凛，山燕藏着的黑色古刀“乌鸣”迅速送到他的手里——上次周杭就重新将黑刀交给山燕，让她帮忙收着。 瞧见黑刀，夜雨再一次愣住了，目光中带有一丝惊愕，“等等……那把刀……是传说中的乌鸣吗？关于乌鸣的传说少之又少……” “看来你知道的事情还挺多。” 周杭再次对自身使用“治愈”的能力，体能得到加强，身形一晃，只听得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嗡鸣声，他骤然来到夜雨身前，手中乌鸣猛然砍去。夜雨吃力地避开周杭这一击，旋即举起空气长刀，往周杭的双目刺去。黑甲迅速封住脸部的缺口，空气刀撞了上去，发出一声脆响。周杭重新握紧乌鸣，手上速度更快，夜雨勉强躲闪，肩膀还是被黑刀划伤，下一秒却听周杭大声喊道，“阿尔多！” 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夜雨身后成形，手中握着一把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长剑，顷刻，那剑“多西亚”从夜雨背后贯穿，周杭在夜雨惊愕不已的刹那，挥动乌鸣，耳畔嗡鸣乍响，黑刀砍向夜雨的脖颈，刀刃切开金属坚硬的表面。 就在周杭以为可以顺利解决掉夜雨的时候，夜雨猛地紧紧抓住周杭持刀的手，此时的他气喘如牛，眯起眼睛看着周杭，“你的力量……为何会如此特殊，我从未见过有人像你一样……” 周杭露出自己的脸，漠然地看着他，手上的力气并未松懈，他并不怕夜雨还有什么后招，况且他还有后招——从遗落之境伸出的蓝色手臂，可以控制夜雨的“显影”，只要再次控制他，周杭就能砍下他的脑袋。 “别装了，你既然跟在泽沃伦身边，自然知道我的事情，不是吗？” 夜雨口中不断有黄铜色的黏稠液体流出，周杭猜那是他体内的血液。 夜雨苦笑道，“老板确实跟我提过你，让我提防你，说是你可能很强，并不好对付，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强……” 周杭冷声道，“泽沃伦在哪里？他在这个城市吗？” 夜雨的声音很轻，他说话时带有奇怪的口音，“老板不在这里，他前几天就去国外了，他让我留下来对付你。” 周杭以为夜雨会很难对付，目前来看，这场战斗整体感觉很轻松，是他真的变强了吗？ 夜雨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古怪起来，他抬眼看向周杭，嘴角微微扬起，“你们在鳄山藏了一些人，对吧？真的不用管那些人吗？我猜应该有不好虫子去到那里了……” 周杭脑海中浮现出李四海的脸来，他忽然回头去看，想看看关小青在做什么，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倒在血泊当中，身体四分五裂，眼睛睁得很大，眼底只有一片死寂的漆黑。 等等……为什么会这样…… 周杭僵硬地扭过头来，眼中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是你干的？” 夜雨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身体艰难地向前，稍微靠近周杭，他好奇打量着周杭左边深绿色的眼珠子，低声呢喃道，“你现在用你那神奇的能力，说不定还能救她，另外，告诉你一件事，我的能力是‘循环’，单次攻击，会在同一个空间内一直循环……” 话音刚落，只见夜雨用力钳住周杭的手腕，凭空骤然出现一道刃风，直直逼向周杭面门，就连山燕防御也慢了一步，剧痛袭来，周杭的双眼被划破了，鲜血流下，疼得他向后退了一步，山燕赶紧护住周杭的脸部，周杭不断退去，只感觉那一道道好似长鞭的刃风不断劈砍在脸上。 敌人能力诡异，他还是大意了。 他要去救关小青，然后离开这里，他必须回去鳄山，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第450章 指责 周杭怎么就觉得自己能轻松打败夜雨呢？对方可是泽沃伦·贝尔德的杀手锏。 夜雨能力名为“循环”，在他所处的范围，单次攻击会变成无限次循环攻击，他能够控制二次攻击的发动时间。 在周杭攻击夜雨的时候，他已然发动能力，关小青拼尽全力，用火焰包裹自身，试图挡下夜雨的攻击，可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就被刃风四分五裂，无力反抗，生命力正快速流逝，与此同时，周杭也遭受袭击，双目受伤。 周杭受伤的瞬间，从记忆中重现出来的阿尔多也消失了。 周杭治愈好眼睛后，已经来到关小青身边，伸手去抓她的手臂，从他手中绽放的蓝光弱了些许。她的身体随着残余的火焰迅速恢复过来。周杭愕然发现治愈能力的使用次数也到极限，他回头看了一眼夜雨，尽管心中愤怒和不甘，但还是该撤退了。 他们转眼回到鳄山的别墅里，周杭刚回过神来时，就发现院子里居然都是可怕的埃利恩虫。 虫子看见二人，嗜血的欲望再次占据它们的大脑，猛然全部扑了过来。 关小青此时还很虚弱，但还是放出一团火来，烧尽了扑来的埃利恩虫。 美丽的院子很快被毁了大半，关小青越看越气，不过她忍着怒火，先对周杭说，“周杭，如果没有你，我恐怕也回不来了，”周杭却很惭愧，说自己没能先杀了夜雨，她告诉他，“夜雨本就是不好对付的对手，此次我们会失败，也在情理之中，先不说了，快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关小青自然先是去找季成安和蒋细纯，等她找到他们，发现虫子还未找到这边，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季成安问她怎么了，她说现在这里很危险，千万不能离开房间，蒋细纯走过来，着急地拉住她的手，“公主，您没受伤吧？” “我没事，”关小青咧嘴笑道，心里还在担心周杭那边状况如何。 季成安问道，“公主，周先生他们在哪里？他们没事吧？您刚刚说的那些虫子，是不是新闻上面说的那种……” 关小青严肃地点了点头，又听季成安说，“您完全可以保护自己，对吗？” “嗯，”关小青疑惑地看着老季。 季成安像是知道她的忧虑，“公主，您去帮帮周先生，我和细纯在这里不会有事的，我们会把门锁好。” 关小青愣了一下，她缓缓看向蒋细纯，蒋细纯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担忧。 蒋细纯说，“公主，千万要注意安全，我们会等您回来。” 关小青上前抱了抱蒋细纯，“你们就在这里待着，等我回来，”随后扭头对季成安说，“老季，把门关好，我去去就回，很快就回来。” 眼下周杭已经来到东边的侧屋，可见满地的埃利恩虫，他手持乌鸣，往那些向着自己冲来的虫子砍去，顿时有不少黏稠恶臭的汁液溅落在他身上，这时山燕也出手帮忙，黏稠的黑色物质迅速蔓延开来，埃利恩虫没入粘液当中，它们的触手疯狂地挥舞着，直到全部被黏稠物所吞声，剧烈挣扎的埃利恩虫们渐渐没了动静。 有山燕帮忙，周杭省了很多事，急忙冲进门内——大门被虫子推开，走廊上有不少被虫子控制的人类，他们此时呆站着，背后或是胸口处出现一个血洞，虫子挤开肌肉和脂肪，钻进胸腔内部，开始疯狂啃食人类的心脏。 他们很快就会转化成虫人，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周杭做了一个深呼吸，走过去挥刀，砍下了这些人的头颅，从脖子断口处钻了出来，被他一刀削成两半。 这些虫子真是害人不浅。 砍掉人头这种事，周杭砍了几次后，心中难受起来，握刀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就在这时，关小青来了，眼见周杭呆呆地站着，已经有一两个转化过来的虫人向着他就扑上来，她慌忙抬手，凭空出现两团火球，霎时间将虫人裹在其中，彻底烧成焦炭。 周杭回头看着关小青，“老季和细纯没事吧？” “他们没事，”关小青眯起眼睛打量着周杭，“倒是你，突然发什么呆？” “我……”周杭颇为惆怅地看着走廊上那些被虫子侵入的村民，“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他们……” 关小青不耐烦地翻了一下白眼，“得了吧，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你救不了所有人，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周杭看着关小青那张白皙的小脸，她的脸上带有一丝愠怒，他不由得苦笑，他也明白，有时候横在心中的那道坎一时半会很难跨过，但他明白，有时候必须做出正常的选择。 关小青淡定地从那些人身边走过，火焰顿时点燃一个个神情麻木的人们，他们没有发出惨烈的嚎叫——被虫子侵入后，这些人就已经死了，藏在他们胸腔里面的埃利恩虫也一起被火给烧成了灰。 周杭喊着他熟悉的名字，“陈耀！陈忠！肖梅！” 过了一会，有一间房的门被打开了，陈耀和陈忠走了出来，很快，其他房门也被打开了，走出来的人都是这场灾难的幸存者。 陈耀流着泪来到周杭面前，“周杭，你可算回来了，那些虫子忽然就从外面闯进来了，我们原本就在房间里面，那些留在一楼的人，很快就被虫子袭击了……我们已经做好等死的准备了，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 这时有人放声大哭起来，他们看着自己被火烧着的家人，想要去扑灭他们身上的火，却见虫子忽然从他们的嘴巴里冒出来，就吓得接连后退。 周杭告诉他们，这些人已经死了，请节哀顺变。 有个女人一边哭一边指责，“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你不是神仙吗？为什么不救我们……” 关小青目光冰冷地注视着那个说话的女人，“他原本可以不理你们，他还是把你们带了过来，如果不是他，你们早就死了！为什么要救你们，你们给过他什么，就连谢谢也未曾听你们说过，眼下这个世界，如果还抱着过家家的想法，你们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别想着等人来救你们，要想活下去，就自己绞尽脑汁活下去！” 第451章 白色蝴蝶 这次突然的虫袭，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死了将近一百人。 周杭和关小青在别墅内部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把藏起来的埃利恩虫全部弄死，以免留下后患，做完这一切后，村民打扫干净，将死者拖到外面找了片地埋下。 关小青在别墅周围竖起高高的火墙——反正早就暴露位置了，不如好好想办法该怎么阻止埃利恩虫继续入侵这片区域。 等大家忙完，全已筋疲力尽，就在这个时候，季成安和蒋细纯给大家做好了食物。 此时天已经大亮，每个人的状态看起来都很糟，吃了暖和的食物，才稍微打起精神来，周杭让陈耀招呼大家先回去休息，都安下心来，暂时不会有危险了。 李四海这时走过来跟周杭说道，“周杭，你没去找赵坤山吗？” 李四海意识到一件事，周杭留在这里，恐怕会越来越危险，这里能帮他的人实在太少了。 周杭愣了一下，方才情况紧急，他倒是没有想到这茬，他犹豫了一下，这才回道，“没事，至少先除掉多利雅南我再走。” 关小青却说，“周杭，你先去找赵坤山，听听他怎么说，你再考虑其他事情。” 周杭露出浅浅的微笑，“我想再试试，小青，你留在这里，这次我自己去。” “周杭！”关小青刚想劝他，就见他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关小青愣住了，没料到周杭会这么快又回去，夜雨必然还守在那里。 关小青想去帮忙，可她没有瞬移的能力，从这里跑回城里，肯定要花不少时间。 “可恶！他这是去送死啊！”关小青大声地骂道。 她现在确实不能跟着周杭去，尽管现在外面有高高的火墙，但她还是不放心，季成安和蒋细纯必须由她来守护，至于其他人，她其实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周杭瞬息间又回到废弃工厂附近，他刚出现，虫子就迅速袭来，山燕出手将虫子全部裹进黑色物质当中。 周杭一眼就能看到陨石多利雅南，从它表面的孔洞中源源不断爬出大量的埃利恩虫。 看来这次不会有“逆虫”了。 周杭想起在落星城的时候，逆虫先生说了有人要他来帮助周杭他们，周杭起初还以为是格翠乌德，现在想来，应该是萨隆尼尔，他当时一直就在他们身边，只是一直没有露面。 或许是不想被格翠乌德发现。 如果萨隆尼尔在这里，李四海也在的话，他会不会可以轻松些？ 周杭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现在要打起精神来，他的敌人是一个古怪的金属人，泽沃伦的法宝夜雨，他的能力还未完全展现出来，以周杭目前的实力，是绝不会输的，但绝不能大意了。 解决掉那些虫子后，山燕重新覆盖在周杭身上，化作威风凛凛的铠甲。 周杭已经离多利雅南很近了，如今天光明亮，巨大的多利雅南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山，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看到站在多利雅南边上正闭目养神的夜雨，他的右手并没有恢复过来，看来关小青创造出来的小黑球确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夜雨缓缓睁开眸子，手中握着一把由空气凝聚而成的长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周杭，咧嘴笑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周杭紧紧握着乌鸣，比起第一次的紧张，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从容面对着眼前强大的敌人。 夜雨说道，“自从与你交手后，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周杭闻言皱起眉头，心想着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不是见面就开打吗？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闲聊。他不想继续听夜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他想要马上解决掉他，没有夜雨阻挡，就能够顺利毁掉多利雅南了。 有只白色的蝴蝶缓缓从周杭眼前飞过，看起来像是一片轻盈的花瓣。 周杭决定立刻杀掉夜雨！ 就在他准备动身的时候，眼前又有一只白色蝴蝶飞过，他愣了一下，移动眼珠子，想看看第一只飞过的蝴蝶在哪里——现在是看蝴蝶的时候吗？周杭重新打起精神来，死死地盯着夜雨，心里已经计划好怎么杀掉他了。 动手！ 视野中出现小小的白色蝴蝶，周杭心想那是蝴蝶吗，看起来更像是一片雪花，可它确实是一只蝴蝶。 等等…… 哪里不太对劲…… 幻术？ 他似乎陷入某种循环中无法摆脱，蝴蝶成为束缚他行动的枷锁。 对面的夜雨轻声笑道，“我只是想跟你说点事情，别急。” 周杭琢磨着该怎么破解眼下的“循环”，却听到夜雨说，“自从见到你之后，我隐隐记起了一些事情，比如……”他微微蹙眉，仿佛脑子里的记忆变得混乱起来，可他在努力与其对抗，企图找到关键的信息，“万……世星域？是这个名字吧，宇宙深处有个地方叫作万世星域，那里的星星可以变成人，听起来很像童话故事，我记得看过类似的故事，星星变成人，来到人类居住的星球，他们是来学习的，想要看看人类究竟是怎么生活的，而万世星域的星星们……” 夜雨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丝扭曲的狞笑，眼中满是疯狂和愤怒，他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他们则会带来毁灭，我看得出你和那些星星们似乎很熟，你的体内有他们的力量，我就说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有点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原以为这一切不过是我的幻想，我问过他，他说确实是我的幻想，星星才不会变成人，我的傻弟弟，直到现在他还是想要保护我……” 周杭注意到夜雨居然哭了，透明的眼泪不住地流下，他看起来很悲伤。 夜雨刚刚提到了弟弟，他的弟弟是谁？ 夜雨抬起左手，身后出现一张由空气凝聚而成的高背椅，他无力地坐下，手肘撑在膝上，单手捂住了脸，似乎疲惫极了，良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说道，“抱歉，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或许你可以当当我的听众，你懂的，没有适当地倾诉，人真的可能会患上抑郁症。” 第452章 发光现象 看着眼前缓慢飞过的白色蝴蝶，周杭忽然有种感觉，这只蝴蝶好像在挑衅他…… 起初周杭并不打算听夜雨讲废话，可他的故事内容居然跟万世星域有关，他必须承认自己有那么点兴趣想听听，这时候一边听一边琢磨着怎么破解“循环”的困境也算是一个不赖的选择。 夜雨始终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坐在空气椅上的他看起来有几分悲伤和落寞。 “我们来自巴克约星，巴克约星有十三颗卫星，抬起头来，便能经常看到它们的身影。因为没有恒星的存在，巴克约星一片漆黑，人们在黑暗中生活了两千年，我们学会在黑暗中看清事物，直到第一个会发光的巴克约星人出现了，族长认为这种现象是灾厄到来的预兆，孩子的父母想要保护他，结果被族人杀死，年幼的孩子也被活埋。 “活埋婴儿这种事实在残忍，可没人敢抗拒族长的决定，一年后，族长儿子的妻子生下了一个发光的婴儿，儿子知道父亲肯定不会放过儿子和妻子，他先是杀了在场的产婆和仆人，用毯子帮孩子裹好，妻子刚产下儿子，身体状态很糟，跑没多远，就被抓住了。 “族长儿子最终还是没能抛下孩子独自离去，他将孩子放在一边，抱住了虚弱的妻子，族长儿子威胁父亲，如果他敢弄死他的儿子，他也会一起去死。族长害怕了，因为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那之后，这个发光的孩子被人藏到了地下室。 “那天晚上闹得动静很大，有不少人看见那个发光的孩子，族长传人去跟那些人谈话，给了他们不少的财宝，这才堵住了他们的嘴巴，若是有人过分贪婪，就会被悄悄杀死。 “三年后，妻子又生下第二个男孩，他跟普通的巴克约星人一样，并不会发光，这个弟弟五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哥哥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弟弟，弟弟也总是来陪哥哥，父母告诉弟弟，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哥哥的存在，弟弟牢牢地记住了，因为妈妈说过，如果别人知道哥哥在这里，他们就会把哥哥带走，他就永远也见不到哥哥了。 “残忍的事情还在发生，每隔几年就会有一个发光婴儿诞生，族长一旦知道这个消息，就派人前去杀掉这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儿，反抗的父母同时也会被残忍杀害，这种事情持续了整整十年，从第一个发光婴儿算起，已经有十个婴儿被杀了，其中还包括婴儿的家人。 “有人开始抗议，指责族长所谓的灾厄预兆不过是在耸人听闻，他是残酷的刽子手，死去的婴儿会一直纠缠他，他定会遭遇报应，不得好死，族长却置若罔闻，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诅咒。哥哥十八岁那年，十五岁的弟弟跑到地下室告诉他，哥哥，世界变了。 “哥哥问他是什么意思，弟弟兴奋地说道，巴克约星东半球一片光明，只要站在山巅，就能看到西半球的亮光。原来东半球三百个族群同样出现发光婴儿的现象，族长们并没有杀掉婴儿，婴儿长大了，他们生下的孩子也是会发光的。这种发光现象居然出现了传染的现象，起先灰白的皮肤上出现大大小小的光斑，随着时间的流逝，光斑在身上不断蔓延。 “仅仅过去十年，整个东半球的巴克约星人皆会发光，他们自诩为高等人，看不起黯淡无光的西半球，他们认为人体发光是人类进化为高等生物的表现，谁也不能遏制这种进化的进程，抵制只会退步，最终导致停滞不前，已经两千年了，巴克约星人需要改变，光明所带来的不仅仅是外观的变化，光明带来了音乐和舞蹈的诞生。 “光明带来了火焰和美食，带来了艺术和色彩，光明并非灾厄的预兆。西半球的人们越来越意识到光明的重要性，他们甚至想方设法地偷渡到东半球，想要感受光明世界带来的快乐。正如东半球人们一直强调的，光明确实让他们有机会拥有一个全新的世界。 “就在这个动荡的时期，西半球出现了一个实行黑暗极端主义的组织，名为黑刃。黑刃成员的计划是杀掉东半球的族长们，然而，黑乎乎西半球人很难在亮光下行动，发光的东半球人照亮了几乎每个角落，所以为了刺杀行动进行顺利，他们必须先留在东半球生活，直至他们也会发光。 “黑刃说了，只要完成任务，他们就会自杀，绝不会让巴克约星上再次出现光明，这是一群不达目的誓死不休的死士，然而，令黑刃头目想不到的是，留在东半球的人们最后都叛变了，彻底脱离组织。叛变的人们说，光明才是这世界唯一的真理，我们过去不过是活在黑暗中的蝼蚁罢了。人类确实需要改变。 “东半球似乎已经组织好军队了，如果西半球继续执迷不悟，存心想要破坏世界和平的话，他们会让西半球的人们屈服，让光明蔓延整颗星球。西半球决定派人去参观东半球，获得东半球的同意后，西半球的人们来到了光明笼罩的东半球，族长儿子的小儿子刚好就在这个队伍里面，族长并不知道这件事，要是他知道，绝不会让弟弟去的。 “一个月后，弟弟回来了，他兴高采烈地告诉哥哥，他遇见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她跟哥哥一样会发光，他们一见如故，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他们互诉衷肠，还表明了各自的 心意。哥哥其实并不懂弟弟为什么会那么高兴，难道跟那个女孩子要比跟他在一起还要开心吗？尽管如此，看到弟弟这么开心，他也很高兴。 “事情似乎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变糟了。西半球的势力逐渐壮大起来，顽固的传统派被清除，族长遭人刺杀，发光的西半球人全面入侵东半球，一年后，灰暗的巴克约人慢慢也发光了。 “每个人都在发光。父母也成了发光人，但有一个人除外，就是弟弟。 “哥哥这才意识到，既然长时间接触，发光现象会传染，经常来陪自己的弟弟，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会发光，问题出在弟弟身上，很快，有人盯上了唯一不会发光的弟弟。” 第453章 尼睿嘉尔 周杭听到一半的时候，微微皱起眉头，心说夜雨口中所讲的哥哥莫非指的就是他自己？不过他也没继续猜下去，反正听到故事的最后应该就能知道答案。 夜雨忽然坐直，仰头望着天空，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身上的银色光辉似乎变得更亮了，周杭无法看清他的脸，只听他继续说道，“原本一片漆黑的巴克约星，因为人们像是灯泡一样发光，整颗星球被笼罩在光明当中，此时不会发光的弟弟成为社会当中的异类，弟弟平白无故遭受来自周遭人们的排斥与厌恶，哥哥觉得眼下发生的一切变得极其荒诞和可笑，这些人难道都忘了他们曾经也和弟弟一样，就是一个不会发光的巴克约星人，如今对他这般充满恶意又是为何？ “西半球还没被光明笼罩之前，族长还没被刺杀之前，弟弟和女友经常以书信来传达彼此的爱意，意识到全球终究走向“光明统一之路”后，弟弟很开心，这也就不会有人阻止他们相爱了，然而，谁能想到，光明并未降临到他的身上，女友的家人本来还挺支持他们的，知道此事后，他们的态度变了，不再让他们二人相见。 “两人偷偷见了几次面，直到女友家人报警后，他们便很难再见面，一年后，深爱着弟弟的女孩在冬天里的一个深夜，选择跳进湖里自杀，等弟弟知道这个消息后，我不得不承认，弟弟变得有点儿精神失常了。” 也就是讲到这里，夜雨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的确是故事当中的哥哥。 看着从夜雨身上散发出来的银光，周杭默默陷入了沉思。 夜雨似乎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父母去世之后，我就很少见到弟弟，后来我才得知弟弟加入黑刃组织，没错，黑刃死灰复燃，对整个社会和谐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弟弟杀了两个政府要员之后就被全球通缉了，我是怎么也想不到，曾经天真可爱的弟弟会变成这样，说到底都怪这个世界…… “作为国际通缉犯在世唯一的亲人，我被国际政府关在僻静的城堡深处，我不得外出，就跟我过去的人生一样，永远只能待在一个逼仄的空间内，我通过窗户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外面再也不见黑暗，天上的十三颗卫星似乎从来就没有变过位置。 “巴克约星人永远也想不到，两千多年以来，巴克约星从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它在别人眼里就是一颗小小的黑色星球。后来这颗星球发生了改变，居住在巴克约星上的人们开始发光，其亮光足以媲美一颗恒星，它在漆黑的宇宙里闪闪发光。 “巴克约星人并不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迎来一场毁天灭地的末日，整个世界，噢不，应该说是整颗星球，都会被彻底地毁灭，当然，我那时候还在城堡里面，就跟其他人一样，对于世界被毁灭这件事一无所知。 “我被困在城堡里整整十年，我记得那天天很热，我刚好站在窗边，然后看到一只黑色的巨手从天而降，那只手抓起一个巴克约星人。巨手将其攥在手里，用大拇指用力摩擦那个人的头部，没人能听到那个人的尖叫声，此时所有人都仰头望向天际，天边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我能看到那个人的眼睛很奇怪，仿佛巨大的网兜，往里面装进所有的星星，星辰流转，熠熠生辉，我从未见过如此梦幻的颜色，我开始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梦，然而这就是现实，那个巨人似乎被巴克约星的光芒吸引而来。 “他告诉我们，他来自万世星域，只是过来尝尝新的点心。” “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夜雨看向周杭，眼中满是愤恨之情，“他叫尼睿嘉尔。” 周杭默默松了口气，他真的害怕听到“萨隆尼尔”的名字——这不怪他会这么想，毕竟萨隆尼尔的疯狂行径做得也不少，谁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无聊，就去把人当作点心给吃掉。 夜雨讲起尼睿嘉尔，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恨意，他继续讲述道，“尼睿嘉尔揉搓着那人的脑袋，直到脑袋起火，尼睿嘉尔将其丢进空中，他用力咀嚼了好一会，然后张开了嘴，冒出了大量的白气，就像莱兹星人抽烟的时候差不多，从他的鼻孔里也喷出气来。尼睿嘉尔说，这便是巴克约星人的宿命，他们生来就是要被吃掉的。 “我们就像池子里的鱼一样，鱼本来好好地在水里游着，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类抓住，送上餐桌，我的确很喜欢吃鱼，一想到原来我的命运和鱼一样，就觉得很可笑。尼睿嘉尔说有不少星球上生活的人类确实可以当作零食来享用。他留了下来，平时会隐去身影，直到一只手降临到城市里面，随手被他抓走五个人，全部摩挲脑袋至起火，随即丢到口中，发出响亮的咀嚼声，直到他张开嘴巴，让白色的气体涌出，消失在无垠的宇宙中。 “巴克约星上活着的人越来越少，我担心弟弟有可能已经被尼睿嘉尔吃掉。不过我很快就想明白一件事，弟弟并不会发光，尼睿嘉尔绝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这种混乱的情况持续将近二十个月，待在城堡中的我每天看着尼睿嘉尔在天空之上吞云吐雾，同时有不少人选择了自杀，死人身上的光便会熄灭，尼睿嘉尔对死人没有兴趣。 “人们不想被吃掉，惊慌地躲藏起来，尼睿嘉尔随心所欲地摧毁一座座城市，将发光的人们赶到满是废墟的大街上。揪住一个，攥在手里，摩挲脑袋，像是火柴被点燃一样，脑袋着火，接下来就是被丢进尼睿嘉尔的口中，这样的画面不断在我的脑海中重现，循环不止…… “直到有一天，尼睿嘉尔或许是吃腻了，还是有了别的新发现，随手抓起十三颗卫星，用力将其掷向巴克约星地面，这威力大概相当于十三枚核导弹。尼睿嘉尔消失，巴克约星走向灭亡，就好像空空的零食包装袋，被无情地抛弃。大地震颤，地面随之开裂，滚烫的熔浆喷涌而起，仿佛汹涌的浪潮一般顷刻淹没大片的城市，残存下来的人类完全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他们安心等死，跟随巴克约星一起毁灭。” 第454章 能量溢出 夜雨的故事已然快到尾声了。 “尼睿嘉尔最后的举动，无异于同时有十三颗陨石狠狠撞击巴克约星，整个世界正在走向毁灭的终局，无人能够幸免，城堡在我眼前坍塌，碎石砸在我的身上，我在最后这一时刻，只想跟弟弟见一面。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再次睁开眼来，我还以为自己经历过的天崩地裂不过都是一场梦，然而，十三颗巨大的火球出现在天际，离地面越来越近，直至大地发出一声哀嚎，整座城堡剧烈地摇晃起来，我才明白噩梦居然重演了，我想等等看，待巨石向我砸来，我会不会再次醒来…… “我果然醒来了，十三颗陨石自天而降，在这个循环里，尼睿嘉尔根本就不存在，他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在，但我记得很清楚，巴克约星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全拜尼睿嘉尔“所赐”。 “起初我认为这样的循环是神对我的惩罚，直到我开始思考，这种循环也许是我的能力，每当危机降临时，这种循环便能暂时保我不死，除非我能从这个无限循环中脱身，要不然，我只能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直到我的意识彻底消散。 “也许我真的能做点什么来改变眼下的处境，我想先找到弟弟，我要带着他一起活下去。眼下要解决的问题是，在城堡倒塌之前，我要从这里逃出去，这样才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我花了数十次循环，得以快速逃离城堡，每次刚逃离城堡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城堡就在我眼前崩塌瓦解，滚滚烟尘向四处快速弥漫。 “你知道最幸运的事情是什么，我很快就遇到了想要来城堡救我的弟弟，他当时就一直计划好来营救我了，至少在尼睿嘉尔吃尽巴克约星人之前，他想和我团聚。发现十三颗陨石坠落之后，弟弟就匆匆赶了过来，可每次还没抵达，就看到城堡在他眼前崩塌，在过去，他们根本就没有见面的机会，好在神赐予了我‘循环’的能力，只要我不放弃，选择拼了命地去尝试，就一定能改变过去的结局。 “我跟弟弟讲了我的能力，他一开始觉得我是被关太久了，脑子不太正常，我也继续解释太多，便跟着弟弟开始逃命。可我才发现，我们的处境真的很糟糕，我看着开裂的大地，汹涌的熔浆迅速涌来，我们难逃一劫，直至开启下一次循环。 “有意识的是，弟弟在跟我见面以后，居然保留了上一次循环的记忆，他这次出现果然要更快些，但令人绝望的是，我们始终无法摆脱汹涌而来的熔浆，死亡再次向我们宣告它的胜利，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如果我彻底陷入黑暗中，将永远不会醒来，就连弟弟也会跟我一起死去。 “可我们还能做什么呢，巴克约星再无一片安全的区域，我和弟弟想尽办法，终究还是没有可行的办法……”夜雨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周杭，“你一定也很好奇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吧？” 周杭不禁在心里腹诽，“那你倒是快说呀，突然卖什么关子？” 夜雨轻声笑道，而后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不知你可曾听过切尔特？” 周杭愣住了，果然跟万世星域扯上关系后，就连切尔特也跟着登场了吗？ 见周杭一声不吭，夜雨继续说道，“切尔特是万世星域最大的敌人，我后来才得知切尔特与万世星域的最强战士罗杰一战后，其六面被封印在不同的地方，而六面之一的伊普西隆就是被封印在巴克约星上，巴克约星上的变化其实也跟这位大人有关系。” “大人？”周杭疑惑地挑了挑眉，“你后来就跟在伊普西隆身边？” 夜雨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周杭，“别急，我前面的故事还没讲完。” 周杭扶了一下额头，“你继续吧。” 夜雨的笑容里忽然带有一丝哀伤和苦涩，“伊普西隆大人企图冲破封印，在这个过程里，大人的力量有所溢出，这就是造成巴克约星人身体发光的原因，同时让巴克约星人成为充满能量的‘糖果’，吸引路过的星星，整颗巴克约星人都是大人制造的陷阱。 “伊普西隆大人突破封印后，身体变得非常虚弱，他需要捕获一颗星星来为自己补充能量，尼睿嘉尔之所以会突然想要离开，是因为察觉到大人释放出来的杀意，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他跑没多远，就被大人吃掉了。 “深陷循环当中的我们，最后化作一缕幽魂，附着在伊普西隆大人的衣袖上，我们仿佛尘埃，大人并不在意我们。我们跟着大人来到了地球，作为幽魂的我们想要重新获取新的身体并不难。 “一开始我们就留在大人身边，后来弟弟想要离开了，他想要创建自己的新组织，怒火燃烧着他扭曲的心灵，他如今最大的乐趣，便和当初尼睿嘉尔一样，只想着搞破坏，他厌恶充满欢声笑语的世界，每次破坏一个世界，他会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我觉得不该伤及无辜的人，想要阻止他，弟弟所做的一切让我十分痛苦，可他无法停下，我因为过去的事情，记忆变得有些混乱，渐渐为了不让自己痛苦，我便选择将过去的记忆封藏起来，我甚至成为弟弟毁灭世界的帮凶，真实的我被黑暗淹没，不曾苏醒过来，直到我从你身上再次感受到星星的力量……” 故事似乎到此结束了，夜雨缓缓抬眸看向周杭，冷冷地说道，“可你分明是人类的身躯，为何会有星星的力量？” 周杭却早已皱紧眉头，他从夜雨的叙述中捕捉到一丝端倪，“等等，莫非你弟弟现在就在泽沃伦体内？” 夜雨缓缓回道，“没错。” “那你们是怎么从地球来到莱兹星的？”周杭很期待夜雨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很简单，”夜雨站起身来，手中重新握紧空气长刀，“宇宙幽魂不受时空限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原来如此，不过周杭心中还有另外一个疑问，“你认识赵坤山吧，他又不是宇宙幽魂，为何也能跟着你们来到这里？” 夜雨却不再回答，骤然出现在周杭面前，面无表情地挥刀砍下。 第455章 有仇 夜雨故事刚讲完，骤然向周杭发起进攻，然而周杭却不慌不忙，平静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夜雨，在空气长刀劈砍而来的瞬间，山燕化身为坚硬的黑色铠甲，将周杭彻底包裹起来，长刀砍下，甚至没能在铠甲表面留下一丝痕迹。 夜雨分明知道周杭有山燕相助，为何还会选择近身攻击？ 周杭只觉得有些奇怪，下一步决定先控制夜。 在山燕的协助下，周杭得以感知到夜雨的位置，他伸手探去，猛地抓住夜雨的手臂，从他的胸口赫然伸出一只蓝色的胳膊，瞬间就扼住了夜雨的咽喉，夜雨好似放了气的气球，顿时再无力反抗。 为了不让夜雨继续反抗，周杭将乌鸣抵住他的脖颈，蓝手慢慢缩回进他的胸口。 夜雨剧烈地喘息着，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那只蓝色的手臂，说来也奇怪，当那手触碰到他的瞬间，他便感到一阵痛苦的窒息，几乎再无余力反抗，转眼乌鸣呼啸而来，却没有想到对方停了下来。 夜雨苦笑道，“为何不割开我的喉咙？” 周杭缓缓说道，“夜雨，既然你已经恢复记忆，你的弟弟已经害死那么多人了，为什么你不劝他收手呢？不要再伤害那些无辜的人了。” 夜雨怔了一下，神情略显恍惚，沉默片刻，他才回道，“已经晚了，不是吗？” “什么时候都不嫌晚，以你们的实力，完全可以拥有新的人生，杀戮和毁灭并没有任何意义，你应该更加明白这个道理。”周杭希望能够说服他。 夜雨却笑了，笑完说道，“我很感激我的父母让我活了下来，也很爱我弟弟，是他陪伴我打发了无聊的漫长时光，新的人生？可我的人生在很久以前就结束了，如今的我更是具象化的噩梦，我早就不是原来的我了。” 夜雨的眼珠子慢慢被黑色所覆盖，他呢喃道，“像我这种人，就像我爷爷说的，我不过就是灾厄的预兆。”有黑色的雾气从他皮肤表面渗透出来，即便是隔着黑甲，周杭也能感受到黑雾中的痛苦和挣扎，过了一会，黑雾将他们笼罩其中。 夜雨的身体向后倒去，周杭则按住他的肩膀，身体随之倒下，乌鸣不曾离开夜雨的脖颈。 夜雨望着眼前的黑甲，他轻声笑道，“你已经发现了，是吗？所以你才没杀我。” 周杭沉默着，琢磨着这些黑雾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雨继续说道，“你是个聪明人，听了我刚才讲的故事，你必然知道，如果杀了我，就会被我拉进无限的循环当中。” “如果你和你弟弟不停下来，我会想出更好的方法杀了你。”周杭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夜雨像是放弃了一般，慢慢放松下来，“不要相信万世星域的星星，他们只会害了你。” “我知道那些星星都是疯子，正因为我有利用价值，他们才会帮助我。” 周杭比夜雨还要清楚这一点，即便是现在的萨隆尼尔，以前也曾做过很多坏事，很多人因他而死。 “但是我也需要他们的力量，这样才能保护身边的人，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没办法活到现在，更没办法保护其他人，所以，要利用就来吧，互相利用，达到各自的目的，有何不可？我想活下去！也想让我的朋友活下去！” 夜雨愕然地睁大了眼睛，沉默良久，他缓缓伸出自己的左手，轻轻抚摸着周杭脸上的黑甲，他低声道，“你是一个温柔的人，但是周杭，你很难赢，弟弟和那人联手，为的就是要对付你。” 周杭脸上的黑甲慢慢褪去，他疑惑地皱紧眉头，“那人？是谁？” 夜雨说道，“你从地球过来已经好些天了吧，在你离开之前，地球遍布来自时之国度的匣子，就在一天前，匣子爆炸了。” 周杭彻底怔住了，他浪费太多时间了，他甚至还没救回李四海他们。 就在周杭失神时，夜雨并没有反抗，他默默打量着周杭的神情。 片刻之后，周杭这才问道，“你们……和虚无帝联手了？” 夜雨说道，“有一点我没和你说清楚，我们想要自由穿梭不同的平行世界，若是没有虚无帝的默许，想要办到这一点并非易事。” “虚无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夜雨犹豫了一下，“我想他好像跟你有仇，他答应我们，我们可以去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只是要帮他寻到一个人，他没说名字，就只是让我们看了一张脸。” “我的脸？什么时候的事情？” “六十年前，”夜雨冷笑一声，“虚无帝这家伙连你还没有出生这件事都没跟我们说，害我们找了很久，起初在地球找了很久，没找到，弟弟就去了别的世界，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弟弟说，找人这事可能会持续很久，不如在这个过程中做些好玩的事情。” “开始毁灭世界了？” 夜雨扯了一下嘴角，并没有再说什么。 周杭则陷入沉思，心想六十年前，自己跟虚无帝也不认识，怎么就跟他有仇了？ 一旦跟虚无帝扯上关系后，事情就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就连山燕和赵坤山也对他说了很奇怪的话，莫非未来的他曾“时间旅行”过，所以才会有各种安排？做这些安排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保护自己吗？ 周杭收回思绪，觉得应该要去找赵坤山一趟了，他有种预感，或许能从赵坤山那里获得更多信息。 他看着身下的夜雨，问他，“夜雨，你的选择是什么？继续跟你弟一起毁灭世界吗？你就没有别的追求吗？你理应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成为你弟的附属品。” 夜雨茫然地看着周杭，思索着他话里的意思，只是随着身上的黑雾越来越多，他的头就疼得要死，身体猛地绷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周杭注意到黑雾正在影响夜雨，他好像快要失去理智了。 周杭可以做点什么吗？ 就在这时，遗落之境深处，有一颗星星亮了，它悄悄告诉周杭一个解决的办法。 第456章 救命恩人 周杭看着萦绕在夜雨周身的黑雾，思索良久，决定开始采用星星告诉他的方法。 这黑雾对于夜雨来说就像是无法摆脱的诅咒，在此之前，星星告诉他，宇宙幽魂为何会诞生，并非所有的生物死后都会形成宇宙幽魂。 区域内产生高能反应，在强大力量的影响下，死亡后的意识最终会凝聚成新的形态，这便是宇宙幽魂的由来。 然而宇宙幽魂并非“永生体”，随着时间流逝，便会产生某种名为“负星”的黑雾，将其吞噬得干干净净。 宇宙幽魂存在的时间并不统一，有的活了很久，有的稍纵即逝，没人知道原因什么。 存在时间较久的宇宙幽魂会被万世星域的星星盯上，就像之前格翠乌德使用的武器，便是使用宇宙幽魂的力量，能让武器获取新的属性，提高武器的攻击力。 因此宇宙幽魂的数量并不多，宇宙幽魂向来独自行动，为的就是不被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一般来说，这种黑雾吞噬的过程是不可逆转的，夜雨会慢慢失去理智，大肆破坏一番后，便会永远地消失。 可这次夜雨身边有周杭。 星星告诉周杭，他可以借用遗落之境的力量，将黑雾转移进来。 这个过程会十分痛苦，但周杭犹豫几秒后，还是决定帮助夜雨。 周杭收起乌鸣，他和夜雨缓缓悬至半空，黑雾似乎加快了吞噬的过程，失去理智的夜雨将空气长刀用力刺向周杭的胸口，周杭原以为黑甲会挡一下这一击，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山燕忽然从周杭身上脱离，他低头去看，眼见山燕剧烈地扭动着身躯，从她眼中流出鲜红的血液。 山燕绝望地看着周杭，随后她便消失了，地上仅仅剩下黑刀乌鸣。 “山燕……”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山燕会突然消失？ 周杭愣神间，夜雨的空气长刀猛地贯穿他的胸口，鲜血自伤口处汩汩涌出，嘴角也流出血来，他痛苦地皱紧眉头。 他还能再撑一下，尽快先让夜雨恢复理智。 周杭咬紧牙关，伸手按在夜雨的额头上，周杭凝神感受着夜雨体内混乱的气息。 夜雨的力量好似下起暴风雨的海面，异常汹涌和混乱，周杭试图安抚这股失去控制的力量。每一次接触，都会对周杭造成强烈的精神伤害，每一次反击，像是裹挟着无数冰刺的风暴扑面而来，四肢百骸传来一阵阵锥心刺骨的痛感，周杭额上早已沁出冷汗，他咬牙坚持，这个过程持续将近十分钟。 周杭手臂被黑雾中一股强大的黑暗力量撕扯着，肤色逐渐变成灰白，表面开始皲裂，不断有血流出，这种感觉好像有锋利的刀刃在手臂上反反复复地划着。 这个时候，无意识的夜雨再次使用循环的能力，方才一击凭空再现，位置却换了，伤口出现在周杭的腹部，他却忍住了，硬是没有吭声。 又过了一会儿，周杭按住夜雨额头的手忽然用力一抓，竟直接抓出了一团黑色的雾气，雾气间显现出一张张人脸，皆是夜雨的脸，那一张张脸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哀嚎声令周杭感到心烦意乱，手上一松，抓在手中的黑雾差点又要溜回去。 周杭顿时回过神来，更加使劲将黑雾从夜雨的脑袋中拽出来，随后蓝手出现了，化作黑色的锁链，在黑雾外层缠绕了好几圈。有了蓝手的帮忙，周杭正好有机会重新调整一下姿势，旋即用力将黑雾完全拔了出来，周遭的黑雾慢慢飘了过来，被锁链缠住的黑雾，一同进入到周杭体内。 刹那之间，浪潮一般袭来的剧痛仿佛一把锋利的巨剑自头顶向下贯穿。 剧痛之后，是无尽虚无的冲击，意识在溃散，万物皆是幻影。 很快，遗落之境传来师父的声音，“这又是为哪般？这人值得你这么为他？” 周杭嘴角微微扬起，却没能出声回应。 遗落之境有一股旋风而起，迅速将黑雾拉入遗落之境的深处，沉寂的星星们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一会儿，一切归于寂静。 周杭无力地倒在地上，他几乎耗尽全身的力气，缓缓将手放在胸口上，左手的纹身一点一点地显现出来，显现的速度没以前那么快了，待纹身爬满他的整条手臂，这才得以使用治愈的能力。 身上的疼痛慢慢褪去，眼中逐渐有了神采，用力地呼吸着，他想要起来，却有人将自己扶起。 看着夜雨用单手努力把自己扶起来，周杭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夜雨看他站稳，默默向后退了几步，“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救我？负星是不可能完全清除的，以后肯定还会再次出现，幽魂的结局早已注定，谁也改变不了。” “你……”尽管身上的伤已经治愈，但周杭仍有些虚脱，“废话真多……能继续活下来不就好了吗，以后会死，那是以后的事，如果现在有机会活着，为什么要死……” 夜雨出神地看着周杭，沉默良久，他咧嘴笑道，“你这人还真有趣，为什么要救我呢？” “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你总不会现在还想杀了我吧？”周杭弯腰捡起地上的乌鸣。 夜雨沉吟良久，转头看了一眼多利雅南所在的位置，“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周杭，我说过你会输的。” “我不能输！”周杭忽然大声喊道，“我一定要回去救他们。” 夜雨再次看向周杭，眼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他说，“好，我不会再阻止你，如果你输了，我会吃掉你的尸体。” “我还是不要输比较好。”周杭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夜雨的脑子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周杭想起了消失的山燕，心中顿感不安，他惆怅地看着手里的黑刀。 此时夜雨与他擦肩而过，平静地说道，“你知道黎明星人的秘密吗？他们是被时间抛弃的罪人，你身边的黎明星人再次被卷进时间旋涡中，这是时间对他们的诅咒，不要着急，你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第457章 很神奇 “喂！你都知道什么，全部告诉我啊！”周杭冲着夜雨的背影大喊道。 夜雨并没有回头，他举起右手挥了挥，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周杭又喊了几声，夜雨还是没有搭理他，只能目送他从自己的视野中离去。 方才强忍剧痛救夜雨一命，周杭一点儿也不后悔，能够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可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山燕会忽然消失？他依稀记得她消失前看起来很痛苦。 夜雨提到了“诅咒”二字，周杭想起六面之一娜娜也说过类似的话，用地球的公历算，1833年，黎明星人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因此遭受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惩罚。 所以山燕的消失跟诅咒这事有关吗？不过不能排除是因为转移黑雾的时候，黑雾伤害到附身在他身上的山燕。 他真的还能再见到山燕吗？ 现在没了山燕的防御铠甲，接下来的行动要更加小心才行。 周杭的目光移向空地上的陨石多利雅南，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埃利恩虫，刚刚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个可怕的巨大虫巢半天没有动静。 这颗陨石很大，原先藏住它的厂房并没有封顶，而是用深绿色篷布盖住顶部，也不知道泽沃伦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在城里藏下这么大一颗陨石。 周杭忽然想起一件事，听夜雨讲了这么久的故事，居然还不知道他弟的名字叫什么。 算了，索性就叫他泽沃伦好了。 关于泽沃伦的秘密，周杭算是获得不少信息。 以泽沃伦的实力，不难猜出他就是恶魔族背后的老大，靠他的能力，才得以将恶魔族这个恐怖组织势力遍布不同的世界。 只要恶魔族遍布全球，全部听命于泽沃伦，想要毁灭世界似乎不再是一桩难事。 恶魔族的成员必然有办法侵入政府的重要部门，影响不少的重大决策，就连军队之中肯定也藏了不少邪恶的恶魔族成员。 人类阵营会因为这些恶魔而溃败，这是迟早的事。 恶魔族的入侵仿佛传染病毒传播一般势不可当，人类需要更加团结，需要牺牲更多人才能有一次胜利的机会。 周杭不知道泽沃伦和夜雨一共毁掉了多少个世界，但眼下情况会有所不同。 因为他就在这里，他会想办法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多利雅南忽然慢慢向上漂浮起来，霎时间居然直直飞向高空。 它在逃跑！ 周杭目光一凛，魔杖“羽蛇神的契约”赫然出现在他手中，这把华丽而又神秘的魔杖高高举起，指向多利雅南的方向，他与幸运的魔法师阿诺共同吟唱咒语，此时有强风在周杭身边打旋，卷起了漫天的沙尘，周杭微微眯起眼睛，一股强大的能量瞬间从魔杖顶端喷薄而出，凝聚而成一道裹挟着电闪雷鸣的黑光。 黑光直至天际，多利雅南瞬间就被笼罩住，黑光继续冲向云霄，竟撕裂云层，阳光洒下，照亮了空无一人的城市废墟。 两秒钟后，黑光骤然消失，手上魔杖也随之隐去。 周杭喘着粗气，心想这一击似乎比上次还要更猛，脑海中的阿诺甚至还对他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很满意周杭的表现。 周杭并不知道，记忆“重现”的攻击会随着使用者能力的提升而加强。 多利雅南于半空中化作尘埃，随风消散。 偌大的城市顷刻间安静下来，这里就像一座孤岛，岛上只有他一个人。 周杭擦了擦额头的汗，琢磨着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泽沃伦应该很快就会出现了。 他要好好休息一下，虽然夜雨不会出手，他也不能小瞧泽沃伦的实力，说不定他还留有后手。 周杭深知一个道理，如果在战斗中大意，必然是会吃亏的。 周杭想回到城里看看，说不定还有其他幸存者，要不要联系政府的人员呢，说不定还有救援队，让他们过来帮忙，他自己实在能力有限，总不能把这些人再带回别墅，那样的话，他可就没脸再去见关小青了。 周杭想起别墅地下室的食物所剩无几，不如去超市逛逛，带些吃的回去。 冷冷清清的街道，走在高楼投下的阴影处，周杭竟觉得有些冷了。 说起来，自从替夜雨承担黑雾后，身体总觉得怪怪的。看起来黑雾是被遗落之境“吞噬”了，但总感觉那黑雾就在自己体内，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身体健康，等有时间再去遗落之境见一下师父。 师父他老人家神出鬼没，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 周杭在街道上快速奔跑着，此时离废弃工厂已经很远了。 跑着跑着兜里的手机忽然就响了。 ——这铃声，是黑色手机！ 周杭有点激动地拿出手机，心说没想到赵坤山还会联系自己，可他忽然又在想，除了赵坤山会给他打电话，说不定对面的人就是泽沃伦。 想到这里，周杭的心情不由得沉了下来。 好在接通手机后，那边说话的人是赵坤山，周杭在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小周，刚才天上那道黑光是……”赵坤山迟疑地问道。 周杭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所长，你就在附近吗？” “我还在玛丽亚医院，我一直等不到你来，想你是遇见什么事了，不敢轻易给你打电话，”赵坤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憔悴，也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好好休息过，“我刚刚看到那道黑光，太不可思议了，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你弄出来的动静，我等了好一会，想着要不要试着打电话给你，真的担心这个手机号永远打不通了……小周，我没别的意思，你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你现在就在哪呢？” 周杭四处扫视了一圈，惊愕地发现玛丽亚医院就在街道对面，他嘀咕道，“所长，我就在医院外边……” 手机那头沉默片刻，赵坤山连忙出声说道，“你等我！我现在就出来！” 周杭叮嘱道，“所长，你慢些，不急，现在外面也没有危险的虫子了。” 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往一个方向跑去，居然来到了玛丽亚医院附近，只能说很神奇。 第458章 讲坏话 c209区，玛丽亚医院门口，周杭总算和赵坤山顺利碰面了。 赵坤山出来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担心埃利恩虫会从哪里突然跳出来袭击他，但瞧着周杭一脸平静地向着他走来，他也就慢慢放松下来。 周杭走到他面前，淡淡地说道，“所长，我们去一趟超市吧。” “超市？”赵坤山不解地看着周杭，“去超市做什么？” “有些人还活着，我带些食物回去补充物资。” 赵坤山茫然地看着他，不过没再多问，见周杭转身就走，他加快两步跟了上去。 “小周啊，我们一起回地球吧。”趁泽沃伦不在这里，他要带着周杭尽快离开才对，而不是现在去超市。 “所长，”周杭平静地说道，“你知道地球现在怎么样了吗？” 赵坤山神色黯淡地低下头去，“匣子爆炸了吗？” “你果然也知道吗？” “我知道的并不多，但算起时间的话，匣子差不多是要爆炸了。” 周杭不想责怪他没有阻止泽沃伦，在他看来，赵坤山只是一个普通人，能力有限，阻止不了泽沃伦也在情理之中。 周杭说道，“你是怎么认识泽沃伦的？” 赵坤山听得出周杭语气的变化，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事说来话长，在何望寻事件后，我一直想跟你谈谈，奈何没有太多机会。” “打个电话的事罢了，只是你不想。”周杭漠然回道。 赵坤山苦笑着点点头，“你说得也对，是我太胆小了，从我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学会逃避……” “你要说的事情与我有关，上次你也提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杭打断了赵坤山絮絮叨叨的话语，生怕他说个没完。 赵坤山愣了一下，抬头看了周杭一眼，脑中涌现出大量的画面，过去的记忆正慢慢地复苏——赵坤山明白，是时候了。 “事情还得从你出生那天说起，我向来与你们家关系不错，你出生后没多久，你爷爷周老师就跟我说了，我替他感到高兴，我想说改天再登门拜访，可就在那天晚上，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 “我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钟，差不多要十二点了，我寻思着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呢，从门上的猫眼往外瞅，也看不清，索性开了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但说来奇怪，我竟觉得有几分眼熟，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嗯，门外站着的人确实就是现在的你，你刚看到我就叫出了我的名字，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周杭，有些事想拜托我，我震惊了好半天，有些话完全听不进去，在听到你说你是周老师的孙子后，我一心以为你是骗子。 “后来，你跟我讲了一件事，我慢慢开始动摇，觉得你可能没有骗我。” 周杭放慢了步伐，扭头看向赵坤山，“我跟你讲了什么事？” 赵坤山目光中带有几分疑惑，“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周杭走进超市大门，发现里面一片狼藉，但东西几乎都在，看来人们没有机会来这里抢夺食物。 “你说的事情，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周杭思索片刻，“难道在未来，我会回到过去找你吗？” “我也怀疑过这一点，也许未来实现了时间旅行的技术，但现在我们都知道，时间旅行暂时还没能实现，我问了当时的你，可你一直没有给我答案，我自然也不知如何向你解释。” “好吧，”周杭说道，“那你说说看，当时的我到底跟你讲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你相信他。” 那天发生的事情，赵坤山至今还记得很清楚，所以当时周杭跟他说的话，依旧可以较为完整地跟周杭复述一遍。 “其实很久以前我便听说过万世星域这个地方。” 周杭愣住了，又听赵坤山说，“当时来找我的你知道这一点。” “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杭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讶异，“难道这事跟爷爷奶奶有关……” 要知道奶奶佟安莲是希丽娜的分身，如果赵坤山知道万世星域的事，有可能就是爷爷奶奶告诉他的。 爷爷周稷那时候也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周杭至今也不理解。 当时周杭被格翠乌德欺骗，使得他成为可以杀死万星人的武器，在他想要杀死萨隆尼尔的时候，爷爷却对他喊道，“小杭！不要杀他！要杀就杀希丽娜！” 为什么“要杀就杀希丽娜呢”？爷爷没道理跟希丽娜有那么大仇，毕竟奶奶也是希丽娜的分身，莫非奶奶跟希丽娜有什么矛盾？回忆起奶奶和蔼可亲的笑容，他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离谱。 这时候却见赵坤山神情严肃地点了一下头，“没错，当时发生了一件事，我刚好就在现场，在我的追问下，你的爷爷便跟我讲了不少事情。” 周杭狐疑地皱起眉头，“如此简单便和你说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听着你是在编故事，所长，如果你在编故事哄我，请不要浪费时间了。”他推来一辆购物车，往食品区走去。 先是装满一车的大米，然后推来第二辆购物车，还让赵坤山帮忙推一辆。 周杭开始往购物车里塞放在冷柜里的生肉，超市电源还在正常运行，这些冻肉还能食用。 赵坤山听着周杭的质疑，他苦笑道，“都这个时候了，我可没心思编故事来骗你。” “你最好真的不要骗我。” “当时现场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佟安莲原本打算杀人灭口，只是周老师拦住她，让我保密，我说至少让我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保密，我当时胆子也很大，我这番话听起来分明就像是威胁他们，周老师却平静笑了笑，说告诉我也无妨，反正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当时她真的气坏了，恨不得立刻弄死我，你觉得我是瞎编？结婚前的佟安莲确实品性温和，知书达理，可有了孩子以后，她那段时间被孩子折腾得心力交瘁，自然脾气也会变得差些。” 周杭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行了，不要再讲我奶奶的坏话。” 第459章 追溯过往一 超市里，周杭已经装满了一车的冻肉，随后开始装其他吃的，比如方便面，袋装面包等等，又装了一车的酸奶和牛奶，他觉得还不够，又看向架子上的饼干和薯片，吃的东西不嫌少。 赵坤山看着一辆又一辆装满的购物车，不由得皱起眉头，心想这么多东西，周杭要送去什么地方？刚在琢磨，周杭又说，“我奶奶脾气是好是坏，她都是一个很好的人，轮不到你来评价。” “是我说错话了，我和你道歉。”赵坤山带着歉意回道。 周杭随手抱起一个大冬瓜塞进购物车里，“继续讲吧，爷爷奶奶会跟你提到万世星域，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坤山沉默片刻，从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来默默点上，过去的岁月在他眼中留下沧桑的痕迹，记忆中的画面是黑白的，随着他的回忆，画面渐渐有了色彩，烟雾缓缓向一个方向飘去。 “那时候又年刚上小学三年级，有段时间，因为工作上的事，我们两家住得很近，也就是这段时间，往后我们的关系才会如此融洽，但自从你父母在火星出事，之后又发生不少事情，我与周老师的联系也就少了。 “周老师不仅仅是我的老师，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当我得知你们来到非洲定居，能够再次见到老朋友，我实在太高兴了……咳咳，好像讲了太多无关紧要的事情，原谅我，年纪大了，讲事情总会夹杂太多平淡的回忆，”赵坤山抽着烟，眼珠子略微有些湿润，“让我想想，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下班刚到家，我接到又年的电话，他说家里来了个奇怪的人，我真的吓坏了，放下电话，立刻冲到周老师家里去。 “刚出门我就觉得有点奇怪，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要知道这条街住的人并不少，现在又正是下班的时候，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街道让我感到莫名的心慌，我稍稍停下脚步，往街道两边望去，忽然产生一种很强的幽深感，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吞噬进虚无当中。 “我稳住心神，差点忘记重要的事情了，赶紧往你们家跑去。那时候每家每户都有一个院子，外边围着一米五高的围墙，我刚过来，就看到又年在院子里使劲朝我招手，然后跑过来给我开门，他看上去好像很害怕，我竟受这个小孩的情绪感染，竟也紧张了起来，我猜会不会是因为街道上的事情，才会让我如此紧张兮兮…… “那天夕阳很红，整片天空像是被血染红了一般，我看着又年指向屋子，说奇怪的人就在里面，我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想着要不要报警，就在这时，门打开了，我看见佟安莲从屋里走出来，刚开始我觉得没什么异常，师娘问我怎么了，我就如实跟她说了，师娘瞪了又年一眼，这才跟我说家里就她跟又年两人，周老师去朋友家做客，要晚些才会回来。 “我看又年的样子还是很害怕，便跟师娘说，我进屋好好检查一下，这样我也放心，师娘也没说什么。又年紧紧抓住我的手，我牵着他进屋看了看，确实没有可疑的人，师娘在一边说道，又年就是耍我玩的，别看他年纪小，撒谎的时候演技可好了。 “我拍拍又年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家里没有奇怪的人，可又年欲言又止的模样又让我有点担心，但屋中确实没有奇怪的人，我便告辞了，刚走出门，身后的门即刻就关上了，我一边往家的方向走去一边打量着又年家里，我这才发现屋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家里静悄悄的，不止是他们家，附近街区安静得简直吓人。 “我从周老师家离开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站在院子里，朝着那边看过去，心里头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刚刚出现的师娘好像不太对劲，应该怎么说呢，她……变年轻了，是化妆了吗？不是，当时与她擦肩而过，快速瞥了一眼，只觉得她素面朝天，肤色白皙，她似乎要年轻好几岁。 “但当时我没想那么多，觉得有些累了，便回家休息去了，那天傍晚感觉特别邪乎，惊慌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我下意识锁好房屋的门，天黑没多久，就听到周老师在喊我，我当下感觉有事发生了，赶紧走出去，我还记得自己当时很急，不小心膝盖撞倒了椅子，我顾不上有多疼，走出院子，开门就看到了一脸惊慌的周老师。 “他问我有没有看到又年，我说天黑之前见过又年，然后我看到了站在周老师身后的师娘，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察觉到这才是自己印象中的师娘，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她还很年轻，但绝不是像女大学生那般的年轻，察觉到我目光的不对劲，师娘问我怎么了，我就说刚刚看到又年的时候，他就和师娘在一起，师娘表情一怔，随后和周老师对看一眼，周老师又问我，我确定看到师娘和又年在一起吗，我隐隐觉得自己猜测得没错，肯定有事发生了。 “我肯定地点了一下头，他们二话不说就走了，打算到附近去找又年，我说要去帮忙找人，周老师和师娘当时可能都很急，没有听到我的话，自顾自地快步向前走去，我跟在他们身后，跟他们一起喊着又年的名字，街道两边的路灯亮着，往漆黑的道路上投下光明，它们就像一个个保持静默的巨人，无声地凝视着匆匆忙忙的我们。 “街道上几乎没有一个人，更奇怪的是，眼下正是吃晚饭的时候，附近人家屋里却是一片漆黑，没有灯光亮起，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我没法向周老师说明自己的不安，只能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去。 “我望着周老师和师娘的背影，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安静下来了。走出居民区，沿着一条河道向东边走去，东边有一个老火车站，近两年来很少通车了。我看向寂静幽黑的河流，用手电筒照去，什么也没看到，好静的夜晚，我忍不住望向夜空，心想这座城市里的人到底都去哪了呢……” 第460章 追溯过往二 装满十辆购物车后，周杭还在考虑这些食物够不够，他把这些食物带回别墅后，要尽快解决掉泽沃伦这个人，如果夜雨可以阻止泽沃伦就好，这样他就能早些回去地球，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先听赵坤山讲完过去的事情。 赵坤山讲的事情对周杭来说很重要。 周杭觉得自己应该打开一扇连接别墅的门，如果还缺什么的话，就让村民自己来拿。 周杭不再犹豫，走去伸手打开了安全通道的门，门那边正好连接侧屋的大门。 周杭刚现身，就有人看见他，周杭冲那人说道，“快，让所有人过来。” 不一会儿，陈耀来到周杭身边，“周杭，出什么事了吗？”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着急。 周杭说道，“门那边是超市，先把装满东西的购物车推过来，你们让人过去，看需要什么再自己去取，不要去太远的地方，这个门只能维持三十分钟，算好时间，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即刻撤退，然后把门关上，清楚了没？” 陈耀严肃地点了点头，“清楚了！” 周杭点点头，带着赵坤山从另外一扇门走出去，往主屋那边走去。 周杭刚到客厅，就看到李四海迎了出来，看到他身边的人后，他愣了一下，“这位就是赵坤山所长？” “四海？”赵坤山也跟着愣住了。 周杭苦笑着解释，“这位不是地球上的四海。” 赵坤山明白平行宇宙的道理，他冲着莱兹星的李四海点点头，“你好。” 坐在沙发上的关小青扭头看了过来，用着冷漠的语气说道，“他怎么来了？” “他在跟我讲重要的事情，我担心城里不安全，寻思着回来这边坐下来好好聊聊。” 李四海很快就端来两杯热茶，赵坤山接过，道了声谢谢。 关小青对赵坤山漠不关心，她问周杭，“怎么样，看你好像没受伤，夜雨解决掉了？” 周杭说道，“他给我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你知道巴克约星的事情吗？” “我怎么会知道？”关小青撇撇嘴说道，“合着你去那么久是去听故事了吗？然后呢，杀掉他没？” “他走了，他答应不会再来妨碍我们。” 关小青沉默下来，又听周杭说道，“我已经毁掉多利雅南了。” “好吧，那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在这里听这个老头讲故事？” “嗯，先听完再说，所长的故事有非常重要的信息，我必须听他讲完，”周杭说着，有点头疼地看向赵坤山，“所长，你待会继续讲的时候，能不能简洁些，挑重点讲。” 关小青忽然打断他的话，“听完故事后呢？” “要去解决掉泽沃伦，你有他的信息吗？” 关小青琢磨了一下说道，“我可以跟别人打听一下。” 周杭说，“好，地球那边已经出事了，我需要尽快赶回去。” 此时赵坤山已经喝完了茶，麻烦李四海再泡一杯茶，他现在已经放松下来了，心想既然地球已经被炸了，倒也不急着回去，他必须把过去发生的事情跟周杭讲完。 客厅里的灯并不亮，眼下靠在舒适的沙发上，赵坤山觉得很暖和。 故事继续。 “出来之前，我找了三条手电筒，一人一条手电筒，当我们走进老火车站的时候，周老师忽然转过头对我说，让我赶快回去，他们自己找就行，我当然不愿意了，又年还没找到，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安心，况且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赵坤山稍作沉吟，这才说道，“也许就是这个决定，才会让我知道世界之外有着更加磅礴宏伟的世界，我们人类的存在是如此渺小。” 周杭不禁在心里腹诽，“看来这故事还要讲很久。” 这些事情憋在赵坤山心里太久了，即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些过去的画面始终历历在目。 赵坤山倒是省略了找人的过程，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凝重，端起茶来又喝了一口——他在医院等周杭的时候，好久没喝一口水，兴许是太紧张，竟连渴了也没想到去喝点水。 “我们在月台上看到了小又年，那孩子很安静，在看到师娘后，他哭着就跑了过来，师娘紧紧抱住他，周老师则死死盯着对面的女人，没错，我也看到了，那人就是我傍晚时分看到的师娘，但要更年轻，这时候我就在心里想，这女人莫非是师娘的妹妹，只是她们两人长得实在太像了。 “周老师应该是知道些事情的，他起初有些惊讶，而后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和师娘两人紧紧握住彼此的手，我瞧着这画面只觉得不太对劲，这怎么有种仇人找上门来的感觉，我不由得猜测其中会不会有更加狗血的桥段，那时候我偏偏最瞧不上那些狗血爱情电影，我是个不懂浪漫的人，所以妻子才会离开我吧…… “咳咳，那女人打量着周老师，而后冷笑着说道，‘我万万没想到你会爱上一个人类，你分明只是我的一个分身，分身应该被我的意志控制才对，这也太奇怪了，’说实话，她的这番话我当时都听愣了，我甚至怀疑这女人是从那个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分身’，‘意志控制’，这听起来实在天方夜谭，我打算报警的时候，听到师娘说，‘抱歉，请原谅我，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我不再是您的分身。’ “我当下都傻眼了，心说师娘怎么还跟她演起来了，莫非是为了安抚对方的病情？这个时候周老师居然也开口了，他说，‘你就是希丽娜，对吧，我不管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我绝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家人！’不瞒你们说，听到周老师的话，我开始后悔跟过来，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太蠢了…… “有着和师娘一样的样貌，名为希丽娜的女子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周老师，随后她的外表开始慢慢发生变化，皮肤竟慢慢变黑，越来越黑，好似整个人要融入黑暗中一般，皮肤之下星辰环绕，眸子里是有着梦幻色彩的星云……” 第461章 旧星因赞 李四海给赵坤山倒了第三杯茶，赵坤山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扫视了客厅内的几人，这才重新放松下来，继续说道，“看着希丽娜变身，我寻思着这到底是什么新把戏，可在那一瞬间，我看到周老师和师娘都跪下去了，小又年蜷缩在师娘怀里，等我反应过来时，自己不知何时也跟着跪下了，从希丽娜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让我感到大脑一阵空白，我这才意识到，希丽娜有可能不是人类…… “我好半天听不清希丽娜说了什么，直到周老师将我扶起，希丽娜似乎在盯着我看，我听到周老师说，请不要伤害我，我是他们的朋友，希丽娜怀疑我会把事情说出去，师娘则稍显不耐烦地说道，如果我乱说，她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没错，这就是她的原话，当然师娘说什么也无所谓了…… “火车站里寂静无人，我看着泪流满面的又年，心想他一定早就认出希丽娜并不是他的母亲，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地联系我，当时的情况是周老师夫妇是一起出门的，他们本来给又年留下纸条，让他先去我这里待着，我猜那张纸条肯定被希丽娜藏起来了。 “师娘问希丽娜来找她到底所为何事，希丽娜说有个奇怪的家伙来到地球了，她感应到一件非常熟悉的东西，她想去看看，确定一些情况，来找师娘，是为了找她一起帮忙，毕竟对方来历不明，如果遭遇袭击，两个人一起的话，处境不至于那么糟糕。 “周老师与师娘对视一眼，他很担心她，师娘轻轻抚摸了一下又年的头，她答应希丽娜，愿意跟她一起走，见周老师仍有顾虑，希丽娜向他保证，等事情结束，佟安莲就会平安归来。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个人出现了，那人有着和希丽娜一样的肤色，要比希丽娜矮一些，她有着一头金发，希丽娜看了对方一眼，看起来颇为诧异，她说了一句，‘布里安娜，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杭愣住了，“等等，布里安娜？她当时也在场？” 赵坤山微微颔首，“布里安娜确实出现了，她淡淡地看了希丽娜一眼，然后打了一个响指，只见从虚空中有个人摔了下来，那人手脚像水晶一般透明，有着一头绿色的短发，身着奇装异服，落地的一瞬间他就想跑，布里安娜目光一凛，她伸出手去，凭空出现大量的红色荆棘，猛地刺入那人的身体，穿进穿出，他毫无反抗之力，红色荆棘瞬间拉直，那小子发出痛苦的惨叫声，让人听了浑身发寒，师娘赶紧捂住又年的眼睛，我当时看了也害怕极了，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希丽娜紧紧盯着悬在半空的小子，她微微蹙着眉头，对师娘说，看来她们不用去找那奇怪的家伙了，听希丽娜的意思，那小子就是她要找的人。希丽娜警惕地看向布里安娜，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布里安娜显得很平静，默默盯着那人身上滴落在地面上的血……” 布里安娜说道，“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份吧？” 希丽娜仔细观察那人水晶般透明的手脚，心中颇为震惊，“他是……星使？因赞先生的人你也敢碰？” “此人偷偷摸摸来到地球，即便是因赞先生的人也得调查清楚才是，因赞先生消失这么久，他身边的星使忽然出现，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希丽娜却不为所动，她说，“先不说因赞先生想做什么，你如此对待他的星使，就不怕他找你算账？” 布里安娜轻声笑道，“我又没杀掉他，”她伸手轻轻抚摸星使那张白皙的脸，星使深蓝色的眼珠子却显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但他始终一言不发，布里安娜的手缓缓滑向他的腹部，冷不防地用力挖进去。 星使的腹部仿佛流沙一般吞没布里安娜的手臂，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奈何无法反抗，任由布里安娜从他肚子里掏出一件东西来。 赵坤上讲道，“那是一支造型怪异的狙击枪，看起来像是由积木拼接而成，那支枪将近有一人高，布里安娜将那支枪送到希丽娜面前，问她可还认识，希丽娜说这是她的枪，名为时之印戳，她记得这支枪差点害死伊莎贝拉，最后被乌利亚先生毁掉了，为何现在会出现在星使体内？ “布里安娜温柔地捧着星使的脸，让他说点什么，可星使真是硬骨头，全身被红色荆棘贯穿，忍了这么久，脸色愈发苍白，却不见他说一声求饶，布里安娜忽然吻住了星使的唇，那小子立马瞪圆了眼珠子…… “嗯，这不是重点，布里安娜再次询问星使，他来地球到底有什么目的，星使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可过了一会，布里安娜和希丽娜两人猛地后退一步，不安地垂下了脑袋。” 星使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他淡然地看向布里安娜，“布里安娜，希丽娜，你们两人在地球又想做什么呢？ 星使的身上的铁荆棘迅速抽出，于虚空中消散，他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布里安娜一脸惶恐地回道，“因赞先生……” 星使平静地说道，“布里安娜，你也感应到了吗，所以你在寻找新的奇迹之子？” 布里安娜脸上神情微微一变，顿感骇然，要说这旧星之一的因赞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了，为何会对她的事情这么了解。 布里安娜选择保持沉默。 星使眼中露出轻蔑的神色，“你那点心思并不难猜，我想乌利亚应该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我不会阻止你的，如果你真想那么做，我倒想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就连我们旧星也只见过卡俄斯大人一面，想要见到他并非易事，你要真想杀了卡俄斯大人，你必须先找到他。” 听闻赵坤山的讲述，周杭惊住了，原来布里安娜的计划是要杀死卡俄斯。 第462章 创造未来 布里安娜的目的是要杀死传说中的卡俄斯，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布里安娜想要寻找奇迹之子，这一步也是为了杀死卡俄斯吗？ 等等…… 周杭愣住了，他完全不想去招惹卡俄斯，只要地球平安无事就行，他是真的不想蹚浑水。 希丽娜同样震惊地看向布里安娜，她隐隐听说过这事，没想到布里安娜还真有这打算，她这一举动，无疑是要跟整个万世星域作对。 要知道万世星域的主人就是卡俄斯，相当于全体星星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神。 布里安娜居然想弑神！ 希丽娜冷冷地说道，“你疯了！” 布里安娜对希丽娜的话置之不理，她直接看向被因赞控制住身体的星使。 “因赞大人，请问您来地球是想做什么？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您。” 星使微微一笑，他向希丽娜伸出手，“把它给我好吗？” 希丽娜愣住了，她原本打算问点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把枪给了星使。 星使将枪重新塞回到肚子里去，随后他看向布里安娜，平静地说道，“我想我们都对新的奇迹之子感兴趣，然而，这个孩子需要一点帮助，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他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布里安娜疑惑地皱起眉头，因赞的话让她感觉思绪混乱起来。 星使嘴角上翘，始终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布里安娜，你要明白，命运这东西是可以被创造的，正如我可以创造未来，让未来成为我创造出来的历史，有意思的是，奇迹之子是神奇的存在，有时候就连你我也无法预测他的未来，因此……” “我们看不到奇迹之子的未来……”布里安娜的瞳孔骤然缩小，眼中满是震惊。 星使微微颔首，“正是如此，我们需要帮助他，帮他铺好道路，最终他会完成自己的使命。” “因赞先生，”布里安娜愈发激动，“我不明白……” “布里安娜，”星使伸手搂住了布里安娜的腰，微笑着说道，“你该明白的，这一切不过是那位大人想要我们去做的，你肯定比我清楚，毕竟你曾跟他对话过，不是吗？布里安娜，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杀得了那位大人吗？” 星使松开布里安娜，慢慢向后退了几步，他对希丽娜说，“希丽娜，帮助那个孩子，这是你的使命。”话音刚落，星使就化作一道星光瞬间消失了。 布里安娜慢慢收拢脸上的表情，她默默地打量着周稷一家三口，然后淡淡瞥了希丽娜一眼，“因赞大人说了，不得将此事跟乌利亚先生提起。” “你会乖乖听话？”希丽娜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我一定要完成我的事情，在那之前，我会活下去。” 希丽娜知道布里安娜这话的意思，因赞可不会像乌利亚一样惯着他们，要是他们敢说出去，因赞不可能会放过他们的，他会让她们无声无息地消失。 希丽娜看向佟安莲怀里的周又年，微微蹙起眉头，“布里安娜，因赞先生所说的那个孩子是指他吗？” 布里安娜说道，“不是他，”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希丽娜，“你的使命是什么，希丽娜？” 希丽娜却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你之所以过来，就是为了找奇迹之子？” “原本打算过来看一眼，没想到居然遇到了星使。” 希丽娜露出一丝僵硬的微笑，“真是没想到还能跟因赞先生说上话。” “因赞先生是旧星中最强的一位，在乌利亚先生之前，传闻他能直接听到那位大人的声音。” 布里安娜心中却有其他疑问，她来到地球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关于奇迹之子的感应，为何因赞的仆从星使出现，相对应的预感画面便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但忽然出现的预感很混乱，当她找过来的时候，稍显茫然，因为没有预感中的奇迹之子。 她打量着年幼的周又年，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孩子还没诞生。 她又注意到跟希丽娜长得一模一样的佟安莲，“她是你的分身？” 希丽娜点头算是回应，布里安娜颇为惊讶，“星星之体可以和人类结合？这种事之前从未发生过，但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布里安娜整理一下思绪，她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便从原地消失了。 希丽娜走过去轻轻抱住佟安莲，“既然如此，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不过，你会随着老去，最后也会跟人类一样死去，这样的人生你可以接受吗？” 佟安莲看了看周稷，又看了看周又年，坦然回道，“这样的人生有何不可，希丽娜，我很幸福，我绝不会后悔。” 希丽娜轻轻抚摸佟安莲的脸颊，“祝你幸福。” 佟安莲却忽然说道，“希丽娜，回去吧，去找萨隆尼尔，你知道他有多难过吗？” 希丽娜的神色顿时变得黯淡，苦笑一声，“我知道，可我跟他的缘分只能到此结束了。” 佟安莲用力抱住希丽娜，眼泪不住地落下，她哽咽着说道，“既然迟早会结束，那就珍惜你们在一起的时光，希丽娜，我知道你的心很痛……” 希丽娜温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别再说了。” 佟安莲只觉得怀里一空，希丽娜好似一道风，忽然就消失了。 赵坤山无奈地叹息一声，“希丽娜走后，师娘哭了很久，这才跟周老师带着又年回家，我默默地跟在身后，脑子却乱成一团乱麻，我刚刚就像是没有存在感的旁观者，我听不懂他们的对话，然后看着他们随风而逝，好似鬼魅一般神出鬼没，我的信念受到极大的冲击，接下来几天，我终日胡思乱想，像是丢了魂魄。 “我去找周老师，想让他告诉我，师娘跟希丽娜是什么关系，希丽娜和布里安娜又是什么人，她们来自哪里，我有太多的疑问，周老师却将我拒之门外，你们可知道，当时的我简直快疯了，我需要知道答案，直到后来又发生一件事，我才知道这桩诡异事件的真相……” 第463章 院子外的人影 赵坤山越讲下去，周杭的表情就愈发愕然，心中惊骇不已，没想到赵坤山过去就已经见过万世星域的人，而且还都是老熟人，虽然认识希丽娜的时间并不长。 最令他感到震惊的是，居然连最神秘的旧星因赞也出现了。 当赵坤山提到奇迹之子的时候，周杭发现他正打量着自己。 看来他们现在都知道了，因赞和布里安娜当时想要找的小孩正是周杭，不过他的父亲周又年那时候不过是一个小孩。 周杭并不惊讶于他们会预知到还未出生的自己，他只觉得心里不舒服，这种还没出生就被人惦记的感觉真的很难说明白。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赵坤山的叙述有问题，周杭总觉得因赞说的话实在是莫名其妙，像是精神病患者才会说的话——什么叫作他创造未来，不过，真要是这么回事，他就必须接受一个事实。 所谓的预知，不过是他们早已做好的计划，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预知未来。 越是这么想，周杭后背不禁沁出一层冷汗。 他的命运难道真的掌握在别人手里？ 周杭在心中长长叹息一声，随后振作起来问赵坤山，“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事我从来没听爷爷讲过，去年萨隆尼尔来的时候，爷爷也是什么也没说……”虽然他那时候确实偷听到爷爷和奶奶讲过奇怪的对话，他后来才从爷爷口中明白是怎么回事。 赵坤山说道，“你爷爷大概也是想要保护，不想你参与进来。” 周杭苦笑，“嗯，你往后继续说吧。” 中间赵坤山去了一下厕所，等他回来的时候，周杭注意到时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久，李四海倒听得入神，关小青也听得津津有味。 在赵坤山去厕所的时候，关小青问了一些她听不懂的地方，周杭跟她解释后，关小青微笑着说道，“我就知道那个奇迹之子说的肯定是你。” 赵坤山回来后，惊叹这别墅造得跟城堡一样，天花板那么高，空旷的走廊很安静，问关小青一个人住在这里一点也不怕吗，关小青白了他一眼，“我还有两个管家，当然不是自己一个人。” 赵坤山并不在意关小青对自己的态度有多差，见李四海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他眯眼笑道，“谢谢，这次要讲的事情很多，讲多了口确实会干。” 周杭说，“所长，你就不能简单讲些重要的事情就好吗？” 赵坤山说，“这些事憋在心里好多年了，我一直没有机会和人说起，如今能告诉你们，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周杭明白赵坤山的意思，索性也就不再催他了。 “一开始周老师和师娘是什么也不肯和我说，师娘也不让又年来我这里玩。我见到又年的时候，两个大人就守在孩子边上，不知道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又年乱说话，我跟周老师提过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周老师恳求道，算是他求我了，能不能别再提此事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当作这事没发生过，可心里总不是滋味，像是有无数条虫子在咬，我那段时间经常失眠，有时候会做噩梦醒来…… “又过了两个月，我渐渐不去在意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原以为不会再有奇怪的事情发生，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半睡半醒间，听到有狗在叫，犬吠声很吵，我鬼使神差地下了床，走出院子，朝犬吠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我看到有什么人就站在周老师他们院门外边，那家伙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条大黑狗就在不远处，看起来像是很想冲上去咬他一口，却夹着尾巴，见鬼了，这条出了名的恶狗是在害怕那个人吗？ “我拿着手电筒，心想大半夜是谁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周老师家门口啊，是路过的醉汉吗？我眯起眼来（赵坤山说着便做着眯眼的动作），心中警铃大响，如果是为非作歹的家伙，我想着待会就跑去报警，越往那边走，我就觉得不太对劲，硬是看了几秒钟，我才意识到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天啊！”赵坤山仍心有余悸地说道，“那家伙居然没有脑袋！三更半夜一具无头尸体就站在周老师的家门口，我吓得头皮发麻，连连后退了几步，我在心里呐喊起来，来了，又来了，奇怪的东西再次找上周老师一家人了！是索命的无头鬼！ “尸体哪有这么直挺挺站着的，我是真被吓坏了，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恐怖，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盏路灯亮着，那鬼东西就离你家院子不过几步之遥，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很吓人？ “我当下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见那无头鬼缓缓转动身体，我赶紧用力掐自己的胳膊，好让自己从噩梦中醒来，我没想到噩梦可以如此逼真，可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我更加恐惧了…… “说真的，我平时胆子不小，可自从去老火车站回来后，我就没以前那么勇敢了……我看着那无头鬼怀里好像抱着个圆圆的东西， 我当时一定是搭错哪条神经了，居然举起手电筒就照过去…… “那家伙竟然抱着一颗人头，不过转念一想，那应该是他自己的脑袋…… “无头鬼似乎注意到我了，冲着我眨了一下眼睛，他向着我这边走来，我当下就想走，只见对方猛地就踹开了我院子的门，那家伙爆发的速度是真快，我根本没来得及进入屋内，就被他用力撞了上来，这一撞我整个人直直趴在地上，全身疼得厉害，我想要起身，后背却被无头鬼压着，我大喊救命，无头鬼举着自己的脑袋放在了我面前。 “我看到他伸出自己深紫色的舌头，实在是太诡异了，他的脸上长满了像是蜥蜴才有的鳞片，我注意到他舌头中间有个漆黑的三角形图案，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看到舌头上的三角形中间有一颗圆溜溜的眼珠子……” 周杭紧紧皱起了眉头，听着赵坤山的描述，他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东西。 第464章 愈发混乱 等一下…… 赵坤山描述的无头鬼不就是他们在单东月兴区碰到的时隙吗？这些来自时之国度的怪物，看起来确实蛮吓人的。 周杭是万万没想到，为什么连时隙也出现了？而且还是那么多年前。 只听赵坤山继续说道，“无头鬼压在背后，我感觉腰都快断了，那颗恐怖的脑袋靠得越来越近，那条紫色的舌头似乎要钻进我的嘴里……我奋力挣扎着，就在这时，我听到周老师在喊我，他举着一把斧子就冲了过来。 “无头鬼知道周老师手中有斧子，他忽然从我身上离开，谨慎地与周老师保持一定的距离，我努力从地上站起来，腰部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我倒吸一口冷气，去拿起墙边的铁锹，缓缓走到了周老师身边，我告诉他这怪物先前一直站在他们家门口。 “周老师点了点头，问我有没有受伤，我跟他说没什么大碍，说话的时候，周老师紧紧盯着那怪物，但我能看得出他也害怕，双手不自觉地在颤抖，我就明白周老师听到我的求救声后，第一时间就跑过来，就连鞋子也没穿上，看到怪物的瞬间，他终于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 “这样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很久，我听见无头鬼后背传来血肉撕裂的动静，不一会儿，从他后背伸出一条血淋淋的尖刺，那柔软的尖刺像是蝎子的尾巴高高翘起，我跟周老师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那尖刺忽然就向我们刺来。 “周老师反应比我快，挥动斧头想要挡开尖刺，尖刺却忽然转了个弯，猛地刺向周老师的肩膀，我则操起铁锹就冲了过去，尽管心里害怕，可我知道如果不解决掉无头鬼，我和周老师今天都得交代在这里。 “我刚跑到一半，第二条尖刺就从无头鬼后背伸出，仿佛一道利箭向我刺来，我瞅着那尖刺离我越来越近，心说自己肯定没法避开，却忽然看到一条白色的大虫子落在无头怪的身上，我从未见过那么大的虫子，看起来有点像蚕，脑袋顶部像是透明的玻璃罩，里面有一只红色的蝴蝶…… “我当时看得也不是很清楚，却见那两条尖刺忽然转了个方向，仿佛不受控制，尖刺回头猛然刺穿那条大白虫，随之狠狠贯穿无头鬼的身体，只见无头鬼颓然跪在地上，手里捧着的脑袋迅速腐烂。 “大白虫摔在地上，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起来，脑袋里的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就在这时，隔壁传来又年的尖叫声，周老师负伤，动作慢些，我当下就先跑了过去，我惊愕地看到另外一个无头鬼，他背上伸出一条尖刺，刺穿了师娘的腹部，师娘毅力惊人，硬是紧紧抓住那尖刺，不让它去伤害又年，师娘喊又年快跑，又年刚跑出一段距离，我预感到无头鬼还会袭击又年，我当下丢掉手中的铁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又年面前，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用手将他推开，果然第二条尖刺从我的胸口处刺出，当时疼得差点晕厥过去，我看着哭泣的又年，学着师娘，牢牢抓紧尖刺…… “我让又年快跑，我回头去看那个无头鬼，心想上去跟他拼了，此时又有一条大白虫落在无头鬼怀里，两条尖刺猛地缩了回去，向着大白虫刺去，跟上一个无头鬼一样的下场，尖刺贯穿他的身体，他无力地跪坐着，手中抱着的脑袋也跟着腐烂了。 “大白虫在地上慢慢地蠕动着，最后消失在黑暗的角落里，后来我就晕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我问过医生，周老师和师娘并无大碍，我也很幸运，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如果没有大白虫的帮忙，恐怕我和周老师他们早就都死了。” 大白虫？脑袋里的红蝴蝶？这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周杭不禁蹙眉，而后马上回忆起来自己在见过这类生物了。 在维瓦克岛的时候，他们“意外”碰到了身份不明的默丘利，当时就看到了这种奇异的大白虫。 提起默丘利，周杭又想到了黑猫朱庇特，他儿时的好朋友“朱朱”，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周杭并没有打断赵坤山的述说，只是心中疑惑更多，为何默丘利也会出现在那里，他到底是什么人——萨隆尼尔可以确定他并非来自万世星域——或许只是巧合，毕竟赵坤山始终没有见到有人现身。 “在医院的时候，师娘对我的态度好了许多，他们谢我救了又年，当时我是什么也没想，只是不想看到又年受伤，后来我再问，周老师和师娘就跟我讲了万世星域的事情，我也答应他们，绝对会为他们保密，那时候你们不知道我有多震惊，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其实我有点担心，有一天万世星域的星星要真想对地球做些什么，人类真的有能力反抗吗？” 赵坤山从过去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周杭没什么想说的，他继续说道，“我以为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事了，直到又年长大，与晓春结婚，后来生了你，忽然有人上门，跟我说他就是未来的你，你跟我讲了万世星域的事情，并要求我帮忙做一件事，说是去一趟法国，让我在那边找到一件东西，然后把它交给泽沃伦·贝尔德。” 周杭问道，“什么东西？” 赵坤山非常认真地回道，“时之印戳，就是当初星使带走的那支狙击枪。” 周杭愣住了，“等等，你说我让你去找时之印戳？这支枪现在在泽沃伦手里？” 赵坤山点了点头。 周杭心中原本还有疑问，就算泽沃伦是宇宙幽魂，能够穿梭不同宇宙，可像多利雅南这么大的陨石，也能随便运来运去吗？周杭记得时之印戳的作用是能够打开一个时空奇点，所以泽沃伦就算利用它…… 周杭皱紧眉头，“可时之印戳明明被因赞的星使带走了……”他回想起因赞说过的话。 ——给奇迹之子铺路。 他心中忽感不安，有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那个去找赵坤山的周杭会不会是…… ——因赞变身成他？ 第465章 不宜久留 赵坤山说之后不见有无头鬼来捣乱，倒是时不时能在墙头上看到那条诡异的大白虫。 周稷和佟安莲也不知道这虫是什么来路，但不好动那虫子，这虫子兴许是有主人的，对方有意帮助他们，而且虫子的主人对他们也没有恶意。 “后来就连虫子也没看见了，”赵坤山说道，“往后似乎回归到平静的生活，再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而我则默默等待着，我答应过未来的你，要完成你交代好的事情。” 赵坤山讲到这里，应该差不多讲完了，周杭则在好好整理着赵坤山提供的信息。 前来袭击周稷他们的时隙必然是时之国度的主人虚无帝派来的，为什么那个时候虚无帝就出手了？虚无帝是随机选择攻击吗？会有这么巧吗？不，虚无帝的目的是什么？ 后来出来救人的，周杭猜测大白虫的主人就是默丘利，默丘利身份不明，他为何会出手相助，他又是怎么知道周稷会被人袭击？ 在这之前，旧星因赞骤然现身，是他带走了“时之印戳”，并扬言要给“奇迹之子”铺路，周杭猜测后来出现的“自己”有可能是因赞变的，他之所以这么做可能跟所谓的“铺路”有关，可他为什么要把时之印戳给泽沃伦，要知道他体内可是有一个非常危险的宇宙幽魂。 泽沃伦利用时之印戳这支神奇的狙击枪，打开时空奇点，竟能穿过时空乱流，将在地球的多利雅南往莱兹星这边带，给这边的世界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周杭心想，既然因赞现过身，不是周杭自恋，如果因赞如此关注奇迹之子的事情，那他现在又在哪里？ 因赞不会离自己很远。 周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心里不免有点担心山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消失？ 现在确实明白了不少事情，他回想起山燕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好像也见过自己，那么，过去出现在她身边的人难道也是因赞？因赞用他的脸到底做了多少事情？ 不过在没见到因赞之前，这些全部是自己的猜测。 赵坤山说，“安排你和四海去庆生区也是你说的，这样你才能遇到萨隆尼尔。” 周杭心中不由苦笑，就是遇到萨隆尼尔，他的人生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杭问赵坤山，“之后呢，未来的我还有其他安排吗？” 赵坤山忽然站起身来，神色颇为凝重，“小周，事情我都和你说完了，我们该回去了。” 周杭微微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向李四海和关小青，然后问道，“要怎么回去？” “泽沃伦用时之印戳凭空打开一个缺口，通过那个缺口就能抵达不同的世界，我经常通过其中一个缺口从地球来到莱兹星，后来我发现，泽沃伦无法将这个缺口重新关上，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不关上，他说以他的力量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缺口才会开在隐蔽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只要从那个缺口进去就能回到地球？”周杭问道。 赵坤山点了一下头，“那个缺口起初并不稳定，泽沃伦似乎有某种能力，只要他经常进入这个缺口，缺口内的通道就会变得非常安全，以前我需要泽沃伦领着过来，后来我自己便能来去自如，不过，”他的眼神显得略微惆怅，“有一点很奇怪，泽沃伦跟我讲过，如果奇点过多，这个世界就会陷入不稳定的状态，会引发很严重的问题，起初我以为奇点的数量并不多，可我发现这个世界奇点的数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这么说，莱兹星会变得非常危险？”周杭心中感到隐隐的不安。 李四海随意看了眼手机上的新闻，意外发现在世界各地出现了巨大的陨石，他连忙告诉周杭这件事。 周杭怔怔地点开其中一个新闻视频，他可以看到清晰的陨石照片。 为何会如此眼熟？ 陨石上密集的洞孔，分明与多利雅南长得很像。 周杭仔细看了一会，发现这些陨石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到，除了地球上的多利雅南，泽沃伦有没有可能去别的宇宙找来相似的多利雅南？ 他心中早已得出结论，像多利雅南的陨石，不止一个。 视频中虫潮倾泻而出，人类真的能逃过这一劫吗？ 周杭的目光重新落在李四海和关小青身上，以他的能力，真有办法面对那么多的埃利恩虫吗？ 不，这不现实，这就是泽沃伦的后手，他是铁了心要让莱兹星上的人类灭绝。 政府会使用核武器吗？面对如此棘手的敌人，恐怕会被逼上绝路。 埃利恩虫数量之多，还会通过侵入来控制人类，城市会覆灭，人类走向绝境，军队又能撑多久？ 埃利恩虫入侵的时间太快了，人类根本没有防守的时间。 人类走向灭亡终究是时间问题，先不说泽沃伦还有没有别的手段，眼下仿佛海啸一般席卷而来的埃利恩虫，光看着这一幕就让人头皮发麻。 周杭在此刻只觉得束手无策，即便他现在变得更强，面对这种令人绝望的情况，终究只能无力地看着。 周杭闭上眼睛，让意识来到寂静的遗落之境。 “师父！你在吗？师父！”周杭大声喊道。 过了一会，幽幽的黑暗深处传来师父的声音，“周杭，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点离开吧。” 师父似乎早已明白周杭的想法，他只留下一句话，整片遗落之境重新归于平静。 周杭回到现实，感到些许迷茫，如果他要走，就得带上莱兹星的李四海和关小青离开，如果可以，当然也要带上那些村民，可问题是，到了地球后，这些人会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生活——地球上有着跟他们一模一样的人。 六面之一的娜娜（n）曾经跟他讲过，“如果出现不同时空的人，徘徊在平行世界之间的能量会尝试纠正这一过程，将其中一人封印在匣子当中”。不被封印在匣子里的话，必然会影响到另外一个时空里的人。 让这些人活下来，那些无辜的人又该怎么办？ 这一刻，周杭深深感受了一股来自命运的无力感。 第466章 找他们算账 周杭一开始确实计划过，如果莱兹星情况变糟，就带这些人一起回地球。 可事实是残酷的，他要是这么做，很有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赵坤山再次出声提醒周杭，“小周，通往地球的时空奇点就在玛丽亚医院，我们该离开了。” 关小青非常认真地问道，“周杭，能带老季和细纯一起走吗？” 周杭跟关小青讲了如果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出现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关小青则冷声说道，“那就把地球上假冒老季和细纯的两个人都给杀了。” 这确实是一个方法，但不人道。 周杭对关小青耐心地说道，“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哪有什么假冒不假冒。” 关小青沉默下来，久久地凝视着周杭，过了好一会，她转过头去，说道，“周杭，你走吧，我会在这里保护老季和细纯的。” 莱兹星的李四海知道自己不能跟着周杭一起离开，他会独自留在这里，接受命运最后的安排。他选择保持沉默，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不想让周杭为难。 周杭看着他们，心里一阵钝痛，他眉头紧皱，苦苦思索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一只银色的小蜘蛛，小蜘蛛挂在一条几乎看不见的蛛丝上。 周杭怔了片刻，等他集中注意力，这才发现满屋子居然挂满了小蜘蛛，蛛丝交织，静止不动的蜘蛛就像是银色的水滴。当他注意到它们的存在时，蜘蛛身上透出危险的气息，这种感觉让他感到熟悉。 它们身上有着和虚无帝一样的气息。 关小青似乎也察觉到蜘蛛的存在，她刚释放出一团火焰，在周杭的视野中，被火焰包裹的小蜘蛛毫发无损，小蜘蛛的身体慢慢变红，下一秒，所有的小蜘蛛发出刺眼的红光，转瞬迸发出可怖的能量——蜘蛛们像是迷你炸弹，却有极强的威力，只需一瞬，一声巨响过后，整栋别墅连同山头全部被炸没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杭将关小青三人拢了过来，他们转瞬从原地消失，来到了玛丽亚医院附近的街道上。 赵坤山还在状况之外，他略显茫然地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周杭的神色颇为凝重，“别墅被袭击了……” 关小青颓然地跪倒在地，眼泪止不住地落下，“老季……细纯……” 周杭目光黯然地低下头去，季成安和蒋细纯，还有那些村民，连同那座奢华的别墅，一起全部在爆炸中消失了。袭击来得太快，他根本救不了所有人。 周杭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将关小青扶了起来，她用力地抱住了他。 “周杭，我到底还是让老季和细纯失望了。” 周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青，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悲伤过度的关小青做不出任何表情来，她擦掉眼泪，像是没有感情的傀儡。 她转头，面向鳄山所在的方向，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的天空变得十分古怪，乌云密布，从云层间透出诡异的红光，过了一会，于虚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匣子——周杭之前见过，那黑色匣子里面有人，那人正是时之国度的主人虚无帝。 黑色匣子出现在众人眼前，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的黑色棺椁，透着不祥的气息。 匣子迅速变形，化作一对翅膀，收拢的翅膀缓缓展开，翅膀扇动有声，嘀嗒嘀嗒，像是指针走动时发出的声音，从翅膀上不断有黑色的羽毛裹着黑色的火焰缓缓落下。 这是周杭第一次看到虚无帝的脸。 翅膀展开后，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是一张中年男子的脸，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 虚无帝蓄着乱糟糟的灰白胡子，眼中有着疲惫之色，像是很久没有睡过好觉的样子。 他身着黑色长袍，一头短短的灰发，在他脚边还有五个矮小模糊的身影，其高度只到男人的膝盖，每人各戴一张白色面具，面具上有繁复精美的花纹。 虚无帝腰间两侧各有一把造型独特的黑枪，枪身大约有小臂一般长。 虚无帝身形高大，好似与天齐高的巍峨神像，脚边的矮小身影更像是一座座漆黑的小山。 周杭从虚无帝身上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在虚无帝面前，他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虚无帝身形一晃，化作常人大小，骤然出现在周杭他们面前，一道劲风刮来，周杭不由得伸手挡了挡吹来的风。 虚无帝眯着眼睛，默默审视着眼前的人类，冷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他的声音略显沧桑。 “虚无帝……”周杭紧张地攥紧拳头，没料到虚无帝居然会主动出现。 他忽然想起了在纳吉尔法船上的尤里和萨隆尼尔等人，他们抵达时之国度是否有遇到危险？他们见到虚无帝了吗？ 如今虚无帝出现在这里，那萨隆尼尔跟何望寻又在哪里？ 面对如此强大恐怖的敌人，周杭第一次那么迫切地希望萨隆尼尔就在这里，若是有他帮忙，他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惊慌。 在虚无帝面前，周杭很难强装镇定，额上沁出冷汗，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虚无帝面无表情地盯着周杭，“你或许早已发现，我的目标是你。” 周杭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你是来杀我的？” 虚无帝咳嗽了一下，脚下其中一个黑影化作一条黑色手杖，他右手撑住手杖，说来奇怪，他看上去确实有些虚弱。 “关于我，你了解多少？”虚无帝没头没尾地问道。 周杭闻言也是怔住，心说虚无帝到底要玩什么花样，他缓缓摇头，斟酌片刻，才说，“我只知道你是虚无帝，你想……” “我想？”虚无帝半垂眼睑，心不在焉地接话道。 “你想毁了地球，不是吗？”周杭说完，用力地吞了一下口水，他能明显感受到虚无帝身上散发出可怖的气息。 虚无帝依旧视线低垂，似乎在想着别的事情，等了一会，他总算出声答道，“噢，你是指时之风暴的事吗？不过，这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或许你认识一个叫泽沃伦的人类……不对，他不是人类，他是一个随时都会消失的宇宙幽魂，在我沉睡的时候，时之国度中的一个叛徒，不知怎么，居然跟泽沃伦合作，他们做了不少我不知道的坏事，所以现在才会出现如此之多的奇点，时空乱流似乎也越来越失控，毁灭地球这件事，你应该找他们算账才是。” 第467章 古老的墓园 尽管虚无帝向他们说明时之国度出现叛徒一事，但周杭和关小青的脸色始终很难看，眼中怒意不减，他们不会忘记，方才在鳄山遭遇的攻击，便是眼前之人所为。 虚无帝杀死了别墅里的其他人。 季成安和蒋细纯也死了。 愤怒的关小青想要跟虚无帝拼个你死我活，却被周杭用力按住自己的肩膀，她眼眶通红，咬紧牙关，心中悲痛难以抑制。 周杭能够理解关小青的心情，可他明白一件事，就凭他和关小青两人，是无法战胜虚无帝的。 周杭重新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看向虚无帝，“先不说时之风暴的事，方才你出手，不就是想杀死我们吗？” 虚无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杭，平静地说道，“可你们现在不是还活着吗？” “在山上的人都被你杀死了！”周杭刚把话喊出来，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 虚无帝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是吗？你不说的话，我完全没注意到。” 是了，在虚无帝这种人眼里，人类的生命仿佛微不可见的尘埃。 弄死一个人，就像是踩死一只蝼蚁一般随意。 他们愤怒的表现在虚无帝看来宛若滑稽的小丑在上蹿下跳。 如果他们再强一点，只有他们站在与虚无帝同等的高度，才有资格制裁他的罪行。 从一开始，他们就输了。 虚无帝忽然对周杭说，“你的朋友还活着，你不想见他们吗？” 周杭还陷在负面的情绪中，听到虚无帝的话，他明显愣了一下，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虚无帝扶着手杖幻化成一缕黑烟，重新变成矮小的黑色身影，他缓缓转过身去。 “跟我来吧，这颗星球即将崩坏，泽沃伦和夜雨会重新寻找新的世界，他们是无恶不作的入侵者，毁灭一个又一个存在生命和文明的星球，让这片璀璨的宇宙再次归于黑暗当中。” 周杭皱眉问道，“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 “非也，是他们自己想做的。” “你没考虑过阻止他们？” 虚无帝稍作沉吟，“这与我无关。” 周杭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奈何自己没有能跟虚无帝对抗的力量——如果萨隆尼尔和何望寻在这里，或许他们可以扭转这个局面。 关小青，赵坤山，莱兹星的李四海，他们就跟在周杭身后，虚无帝对此似乎也没有意见。 关小青凑到周杭身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跟那家伙同归于尽！” 周杭看向关小青，无奈地摇摇头，“小青，不要冲动，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们杀不死他。” 关小青胸口处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刺痛，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她的目光中充斥着绝望和痛苦，“我只想给老季和细纯报仇！” 周杭紧紧牵住关小青的手，“老季和细纯在天之灵，绝不想看到你白白送死。” 关小青表情一滞，胸口感觉更痛了，她艰难地呼吸着，她好痛苦，但周杭关切的眼神以及他手心传来的温暖，让她得以继续往前迈出步伐。 赵坤山和李四海两人脸上显露出迷茫的表情，还带有一丝恐惧。 赵坤山对周杭说，“小周，我们该怎么办？” 周杭安慰道，“暂时不会有事的，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虚无帝向前走着，无尽的黑暗从前方汹涌而来，很快便吞噬掉他们视野中全部的光。 短暂的黑暗过后，眼前显现出清晰的影像来，周杭感觉身体渐渐变得轻盈，他下意识地打量四周。 四面是巍峨耸立黑色山峰，绵延万里的山脉仿佛凝固的黑色巨浪。 尖尖的山顶好似巫女头上的帽子，天空呈现深灰色，有点像是巨人皮肤的颜色。 诡异的天幕上出现无数分岔好像河流一般的银色流光，有莹莹光点自空中缓缓坠落。 周杭抬眼望去，可以看见山上有不少白色的建筑，建筑上没有门，也没有窗。 它们看起来像是房子，又像一个个毫无特色的雕塑。 这地方看起来很不正常，周杭却看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眼下经历的一切感觉就像是一场模糊的梦，他努力想要打起精神来，可这种努力是徒劳的。 直到虚无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杭等人冷不防地瞪大眼睛，这才从朦胧的梦境中醒过来。 “这里就是时之国度，关于时间的秘密就隐藏在这个神秘的空间里。” 关于时间的秘密？周杭微微皱眉，他对这个秘密并没有多大兴趣，他出声直接问道，“我的朋友们在哪里？” 走在前面的虚无帝沉默片刻，随即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知道时之国度真正的秘密是什么？” 周杭没好气地回道，“如果我知道，那就不算秘密了。” 虚无帝难得地轻声笑了笑，“你说得对，如果被人知道的事情，就不算秘密了。” 周杭的心情很差，还想再问李四海等人的下落，虚无帝继续说道，“时之国度其实是一座古老的墓园。” 周杭怔了怔，有点不明所以地看向停住脚步的虚无帝。 “你是说这地方是埋葬死人的墓园？” 虚无帝转头看向周杭，身后的黑色羽翼不断有羽毛脱落，掉下来的羽毛转瞬化作闪烁的黑光。他浑浊的眼珠子却泛着平静的微光，嘴角微微扬起，回答了周杭的问题。 “这里确实埋葬死人，确切地说，这里埋葬着一个又一个转瞬即逝的文明。对于无边无际的宇宙来说，人类与文明的存在，就像是黑暗中忽然亮起的火花，你要问它们有什么意义，仅仅是存在过罢了。” 瞧着周杭等人依旧不解的表情，虚无帝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虚无帝不知看向何处，似乎在想着别的事情，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他们继续走着，连绵的山脉似乎跟着动了起来，好似巨大的怪物默默跟在他们身边。 虚无帝忽然说道，“看到了吗，那些白色的屋子，它们便是墓碑，墓碑之主是那千千万万消失在宇宙中的文明。” 第468章 泡泡 虚无帝的一番话听起来…… ——十分虚无。 周杭竟一时半会不知该作何感想，什么叫作消失的文明？莫非是一个又一个世界消失？ 那这跟虚无帝又有什么关系？要说这时之国度最大的秘密，他虚无帝就得算一个。 来之前，虚无帝就承认过他的目标是周杭。周杭对这一点并不感到有多惊讶，赵坤山讲述的故事中就有关于虚无帝的线索——当初有时隙来袭击年轻的周稷和佟安莲，当时有人帮忙，时隙的攻击才没有得逞。 那些时隙有可能就是虚无帝派来的，或许从他身上还能了解更多的事情。 虚无帝带着他们往一座山上登去，脚下是光滑的阶梯，走了一会，周杭后知后觉身侧的山壁早已消失，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深渊。天空落下的光点在周身萦绕，好似萤火虫一般。 看着虚无帝高大的身影，周杭忍不住问道，“你要我来时之国度，到底是想做什么？” 虚无帝沉默半晌，他侧头瞥了周杭一眼，“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周杭按捺住内里的焦躁不安，抬头望向高处，他们离山顶还有很远的距离。 虚无帝却忽然停住了脚步，他领着他们来到一座白色建筑前，尖尖的屋顶，整栋房屋由白色岩石砌成，走进了看，这房子并不小，至少有五层楼高——没有门和窗的房子，虚无帝跟他们讲过，这些房子实为“墓碑”。 虚无帝走过去，身边的五个乌漆墨黑的小矮人迈着小短腿冲向白墙。 当第一个小矮人进入，墙上隐隐出现了门的影子。 最后一个小矮人进入，墙上赫然多了一扇门，门内黑雾涌动，透着令人压抑的气息。 虚无帝转头看向周杭，“走吧，你的朋友就在里面。” 周杭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跟在虚无帝身后进入门内。 关小青忽然拽住他的手，提醒道，“小心是陷阱！” 周杭却说，“这是他的地盘，要是想弄死我们，他早就动手了。” 关小青恨虚无帝，可她更担心周杭的安全，周杭说让他们在外面等等，赵坤山说还不如待在他身边安全，他们对这白屋子里面还是挺好奇的。 决定好后，他们一起走进“墓碑”。 迎面而来的黑雾仿佛柔软的面纱裹住了他们的身体，随后轻轻从他们的皮肤上滑过。 视野中出现一缕朦胧的光线，光线逐渐扩展，上方的光照亮了一小块空地，虚无帝往旁边一站，空地上俨然多了三个人。 只看一眼，周杭不由得迈开步伐，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李四海。 “四海！” “杭……”李四海还有些恍惚，不明所以地打量着四周，当他看到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莱兹星李四海时，分明愣了一下，他轻轻推开周杭，低声问道，“那是谁……” 莱兹星的李四海微笑着看向李四海，很快又将目光移向周杭，他似乎早已知道自己的结局，仓促地喊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周杭！”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转瞬就被困在匣子当中，陷入昏迷。 周杭怔怔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虚无帝淡淡地说道，“两个时空的李四海处于同一个时空内，相对较弱的一方，就会被困在匣子里，这便是时间的法则。” “那就把他送回莱兹星……”周杭忽然想起了一件残酷的事实，就算现在把李四海送回去，莱兹星恐怕已经很难让人继续生存了。 虚无帝说，“只要两人相隔足够远，我的意思是，只要把他送到别的星球去，双时空排斥的影响就会降到最低。” 周杭这才松了口气，或许可以找萨隆尼尔帮忙，让他给莱兹星的李四海找到新的家园。 关小青忽然冲着虚无帝咆哮起来，“老季和细纯原本也是可以活下来的！” 虚无帝目光一凛，无形的力量瞬间禁锢关小青体内膨胀的力量，她重重地跪在地上，嘴唇紧紧抿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周杭急忙护在关小青身边，“别伤害她！” 虚无帝冷冷看了他一眼，“若还有下次，我会让她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话音刚落，关小青身体一软，倒在了周杭怀里。 陆司哲和郑育康走过来跟周杭打招呼，见他们没事，周杭也放心了许多。 李四海怔怔地看着匣子中的李四海，看了好一会儿，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朝虚无帝瞟了一眼，问周杭，“杭，那家伙是谁？” 周杭急得想要伸手捂住李四海的嘴巴，“他就是虚无帝！” “哦，”李四海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周杭真怕虚无帝会让李四海从他眼前直接消失。 怀中的关小青慢慢恢复意识，周杭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惊恐不安的郑育康出声问道，“杭哥，这里难道就是……” 周杭微微颔首，“嗯，这里就是时之国度。” 郑育康倒吸一口冷气，对站在不远处的虚无帝有着本能的恐惧，他缓步挪到周杭身边。 郑育康小声询问道，“杭哥，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周杭苦笑道，“现在能不能离开这里还不好说，得看虚无帝的目的是什么。” 李四海却好奇地看向赵坤山，“所长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日后我再跟你们说明……”话说到一半，周杭忽然怔住，看到一颗巨大的泡泡从黑暗深处悠悠飘了过来。 泡泡是蓝色的，半透明，可以看见中心有一块悬浮着的金属板，金属板有着奇怪的标志。 有声音从泡泡内部传出，虚无帝打了一个响指，意义不明的言语入耳后居然变成了他们熟悉的中文。 “克罗诺斯，他们是你的朋友吗？”听起来像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虚无帝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他们是客人，温温，你还好吗？” 金属板上的标志——三个紧紧挨在一起的三角形发出了朦胧的亮光，温温笑道，“我一直很好，不过，克罗诺斯，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杰杰已经消失了。” 第469章 七个小矮人 会说话的泡泡名为温温，他叫虚无帝时叫出了他的名字“克罗诺斯”——温温说杰杰消失了，虚无帝怅然若失地看向黑暗深处，片刻之后，一个新的小矮人从黑暗中走出，默默来到他的身边。 虚无帝克罗诺斯唤出了他的名字，“杰杰……” 可小黑人完全没有反应。 虚无帝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温温，杰杰最后说了什么？” 温温体内有一块像是棉花一般轻盈的金属板，上面的图案颇有规律地一闪一闪，他缓缓说道，“杰杰说，那时候如果没有你，他早就破碎了，他一直很感谢你，把你当成了父亲。” 虚无帝对温温说，“你也想离开吗，温温？” 温温慢悠悠地向上浮去，“我不知道，克罗诺斯，我没了很多记忆，我有时候甚至感知不到自身的存在。” 虚无帝凝视着泡泡温温，好像他正与其对视，眼中神色缓缓归于平静。 他忽然开口，却是对周杭等人说的，“温温来自蟹状星云附近的尼利尔星，那是一颗被蓝色大气笼罩的星球，在尼利尔星上，一森等于三百万年，尼利尔星只存在三森，随着尼利尔文明的诞生，泡泡状的尼利尔星人开始学会说话，随之思考，开始琢磨隐含在宇宙深处的真理，生命为何诞生，生命的存在形式是否是单一的，时间对于他们的存在来说到底有没有意义？ “泡泡之间互相融合，他们拥有彼此思考后的成果，当天边出现第一缕光线，数十亿的泡泡最终只剩下三个，他们分别是温温，杰杰，鑫鑫，这三个泡泡知道一切问题的答案。 “有一天，鑫鑫对温温说，他很孤独，这个词就像是无声的炸弹，当下他们沉默了，他们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就算他们知道了所有答案，可他们终究只是一个泡泡，如果没有风，他们就永远也飞不起来。 “直到尼利尔星开始下雨，是一场淹没世界的滂沱大雨，鑫鑫的身躯在大雨中开始出现微不可见的裂纹，鑫鑫破碎后，温温和杰杰两人在大雨中远离了彼此，他们随着气浪飘向远方，温温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黑暗吞噬他们的意识，在他们意识即将消散的刹那，我将他们带了回来。” 温温仿佛一直在发呆，没有克罗诺斯在说什么，就好像他在讲别人的故事。 克罗诺斯伸手轻轻触碰温温，就像普通泡泡一样，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泡泡的瞬间，泡泡炸裂——周杭完全惊呆了，心说他们感情不是很好，怎么就把泡泡给戳破了——泡泡破了之后，轻盈的金属板像是一张薄薄的纸，缓缓地落在克罗诺斯的手里。 周杭见温温消失了，猜测会不会有新的小黑人跑出来，过了一会，果然如他所料，一个小黑人从黑暗中现身，默默地跑到了克罗诺斯身边。 就当周杭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听到黑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不少人在议论纷纷。 “不复存在的文明最后成为宇宙深处的耳语，就像风，不知从何而来，又会在何处骤然消逝。”克罗诺斯说着周杭等人听不懂的话，转身又走了出去。 在离开前，克罗诺斯对周杭说，“不用担心匣子里面的人，如果信得过，我会把他放到一个没有‘李四海’存在的世界去，他会是那里独一无二的李四海。” 周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希望你说到做到。” 克罗诺斯轻轻笑了笑，两个黑黑的小矮人搬起了匣子两端，匆匆跑进黑暗中。 周杭回想起与莱兹星李四海相处的这些时光，在心里说了声谢谢。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目光落在身边的李四海身上，一直悬在心上的石头总算着地，周杭感觉安心许多，而且陆司哲和郑育康也在。 李四海瞅着走在前面的克罗诺斯，眉头微蹙，“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只是给我们讲故事吗？” 周杭也一头雾水，“谁知道呢，只能静观其变了。” “你说尤里也来了，那他们现在在哪？”李四海接着问道。 周杭低声回道，“不知道，我那时候还在船上，后来就跟他们失去联系了。” 李四海神色颇为凝重，“如果我猜得没错，我们想要离开，还得靠尤里他们的帮助。” 周杭微微颔首，“目前来看，是这样没错。” 他们在漆黑的石阶上行走，周遭的黑色山峰处于不断移动的状态中。刚刚离开的两个小矮人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如今虚无帝克罗诺斯身边有七个小矮人，数着人头，周杭忽然想起了一个童话故事，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可克罗诺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公主。 克罗诺斯带着他们又去了好几个白屋子，他们在里面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生命存在，有些几乎很难用言语形容，看着都觉得震撼，开始对生命的意义陷入沉思。 可存在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它不需要被人类的标准定义，它们是自由的。 正如生命的本质。 其实周杭心里还有一个疑惑，当时六面之一的娜娜也来了，她现在又去哪了呢？她来时之国度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从其中一栋白屋子走出来后，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就算经过另一栋白屋子，他都没有领着他们再次进入。他们行走于黑色山脉间，逐渐迷失方向。 周杭以为克罗诺斯还会继续走下去，直到前方出现一座白色的宫殿，白色的石柱高耸入云，宫殿后边埋入山体当中。 眼前是不断向上延伸的阶梯，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一个紫发女子站在阶梯之上，琥珀色的瞳仁透着凛冽的寒光。 “娜娜！”周杭认出那个女人是谁，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出现。 娜娜淡淡地瞥了一眼周杭，随后又将视线落在克罗诺斯身上，她冷声说道，“我很感激你能邀请我过来，可你让我等了很久，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克罗诺斯？” 第470章 客人 原来当时是虚无帝邀请娜娜来时之国度的，看样子娜娜有意要来这里，所以那个时候才会出手阻止克罗诺斯的计划，想要逼克罗诺斯让她过来？ 周杭忍不住猜想，以克罗诺斯的实力，会这般轻易让人威胁吗？ 听娜娜的话，她是来找克罗诺斯的，至于是什么事…… ——等等不就知道了。 克罗诺斯用着平静的目光看着娜娜，“切尔特怎么还没死呢，想来要不是布里安娜想要救罗杰，切尔特也不会活下来……”他思索片刻，又说，“说不定布里安娜有意要让切尔特活下来。” 还没等娜娜回答，克罗诺斯继续说道，“你应该是来找某样东西的吧，我没有打算阻拦你的意思，如果你想要得到那样东西，自己去找便是。” 娜娜听到克罗诺斯的话，脸色变沉，目光更冷，自她身上迸发出很强的敌意。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周杭很好奇克罗诺斯的反应。 克罗诺斯冷声笑道，“怎么，就凭你也想对我下手？” 话音刚落，他身边两个小矮人倏地消失，待他们再次出现时，手中各握一把尖刀，朝着娜娜就狠狠刺去。 娜娜面对突然的袭击，显得不慌不忙，她伸手迅速抓向扑面而来的小矮人，速度要更快，她用力扼住他们的咽喉，稍稍用力，两个小矮人迅速湮灭成灰。 然而，娜娜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心中暗道不好，只见小矮人化作的烟雾并未彻底消散，自烟雾中飞出两条黑线，瞬间缠住娜娜的手腕，她伸手用力去扯，想扯掉缠上来的黑线。 当她触碰到黑线，黑线顺势缠了上去，她用力挣扎，黑线却会随着她挣扎的幅度迅速调整松紧度，黑线紧紧贴住她的皮肤，就像文身一般。 随着黑线在身上不断蔓延，娜娜感觉身体愈发变得无力，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绪，以至于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是她太高估自己了。 就是切尔特大人面对虚无帝克罗诺斯也绝不会轻视对方。 黑线蔓延至她的脸庞，黑线爬动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被无限放大，窸窸窣窣的动静，好似有无数的蛇在她身上爬行，恐惧的情绪油然而生，黑线的末端仿佛尖锐的针，已经瞄准了她的瞳仁。 黑线忽然停住了。 克罗诺斯出声说道，“你在地球做的事情一定让你产生了某种错觉，觉得你可以为所欲为，若不是我邀请你过来，你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所以，你要明白一件事，你之所以会在这里，是我让你来的，既然你来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我随时可以让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他的目光冷得能让人浑身战栗，“你要找什么东西，就自己去找，不要来打扰我，明白了吗？” 被黑线缠住全身的娜娜艰难地点了一下头，黑线好似潮水一般飞速褪去，在地上重新聚成两个黑黑的小矮人，他们迈开小短腿，蹦蹦跳跳地回到克罗诺斯身边。 娜娜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台阶迅速分裂移动，一股强力自地底涌来，将其拖了下去，台阶重新拼合，就好像刚刚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克罗诺斯没再多说什么，默默踏上台阶，向着高处走去。 周杭以为这台阶会没完没了地走下去，然而大概过了几分钟，台阶的尽头出现在眼前。 石柱环绕在身边，头顶上一片漆黑，不知为何，周杭觉得眼前的场景有几分眼熟。 当初去冬告知山寻找布里安娜的时候，他曾在那里看过一个幻境，就是在那里，周杭看到了一个银发巨人，巨人泼洒星辰，黑水宛若宇宙。 周杭还记得，柱子上布满了孔洞，洞中有缓缓收缩膨胀的光点。 两个概念出现在脑海中，分别是源始之柱。 ——柱子里的光点是星球诞生之初的模样。 还有混沌浅滩。 ——宇宙最原始的模样，每一颗星球都是在这片浅滩上诞生的。 周杭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地面并没有漆黑的水。 柱子向雄伟壮观的宫殿深处延伸，长长的过道一片寂静，暗淡的光线不知从何处照来，他们勉强能看到附近的景象。 在过道两边，可以看见巨大的黑色雕塑，有人的模样，也有怪物的模样，给予人强烈的压迫感。 他们一直走着，直至身后进来的地方再也看不见，前方却渐渐有了白光。 那光骤然出现，谁也寻不见光源的位置。 前方再无柱子，空旷的宫殿深处出现了一些造型古典的座椅，座椅左右两排各十张。 当他们过去的时候，座椅上早已坐有两人，这两人周杭都认识。 “女巫”艾莉娅，还有“作家”阿丽切。 看见周杭等人，艾莉娅站起身来，来到他面前，“尤里他们来了？”她眼神中带有一丝期待和迫切。 周杭点头，随后快速瞥了克罗诺斯一眼，“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克罗诺斯在正中的座椅上坐下，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们不会有事的，现在都坐下吧，走那么长时间恐怕都累了。” 赵坤山年纪大了，喘着气坐下，他想跟周杭说点什么，可眼下的情况，似乎没有他开口的机会。 全员坐下。 阿丽切正闭目养神，在她怀里有一条正在休憩的小黑龙，周杭猜测那应该是多木湖星人龙弥。 阿丽切听到克罗诺斯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周杭感觉她看了自己一眼，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 克罗诺斯稍作沉吟，随即缓缓开口道，“再等一会，我们还有一位客人。” 还有客人？周杭不禁愣住，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认为自己一定认识克罗诺斯口中所讲的客人。 哒—— 哒—— 有脚步声慢慢走来，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来时的方向，伴随着一道金光，有个人悄然坐在了阿丽切身边。 “布里安娜……” 为什么她也会来这里？不过话说回来，布里安娜的出现倒也不是特别奇怪。 在周杭这一路以来的冒险里，一直有着她的身影存在。 第471章 幻想的产物 时之国度的宫殿内，恢宏的穹顶落下朦胧的白光，这光让人感觉好似在做梦。 二十个副座加一个主位，虚无帝克罗诺斯坐在主位，其余人坐好后，还剩下不少位子。 布里安娜如今用着安娜的身体，她给周杭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不过，令他感到好奇的是，布里安娜跟克罗诺斯好像很熟的样子。 周杭直直盯着布里安娜，他认为有必要搞清楚这件事，“布里安娜，你认识虚无帝？” 话音刚落，周杭注意到有不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第一次离开西沉市后，因为娜娜的到来，布里安娜说了要去找什么组织来帮忙，她找到那个组织了吗？如果她跟克罗诺斯认识，为何不阻止泽沃伦的计划，如今地球陷入时空风暴中，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许情况会很糟糕。 周杭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不是说娜娜的目标是来杀自己的，娜娜有很多机会除掉他，可看她的表现，她应该是要去做别的事情，娜娜的目标暂时更换了。 周杭心中有很多疑惑，如今布里安娜就坐在自己面前，或许她可以解答他的问题。 布里安娜安静地看着周杭，沉默须臾，她缓缓说道，“我确实认识克罗诺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等……”周杭怔住，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瞳孔骤缩，“如果你认识他，那他做的这些事情，你没理由不知道……” 周杭站起身来，目光从布里安娜身上扫过，又落在克罗诺斯身上，他攥紧拳头，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说道，“如果你们的目标是我，对我动手就好，为什么又要对我的朋友下手！” 克罗诺斯微微蹙眉，“可你的朋友不是没受伤吗？” 周杭第一次对布里安娜发火，“布里安娜，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认识，你要我去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去，没必要用这种手段来威胁我！” 布里安娜愣了一下，淡淡地说道，“你先冷静，周杭。” 李四海伸手轻轻握住周杭的手臂，用平静的目光示意他冷静下来。 周杭心中的怒火这才慢慢消了几分，他坐回去，直视布里安娜，“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我很想知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沉默半晌，阿丽切首先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想要聊什么，我只是想找到那本书，克罗诺斯，如果你知道那本书的下落，能不能直接告诉我，别再卖关子了。” 克罗诺斯对阿丽切的态度并没有那么冷冰冰，他温和笑道，“阿丽切，你别急，你说的事，刚好是我想要解决的。” 七个小矮人围在克罗诺斯身边，他们手里牵着几条长长的线，长线好似波浪一般起伏，寂静的正殿内回荡着优美轻柔的旋律，人们因为不安而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克罗诺斯靠在椅背上，目光宁静，很难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情绪的波澜。 在克罗诺斯开口前，布里安娜瞟了赵坤山一眼，然后对周杭说，“赵坤山将过去的事情跟你说了？” 不用周杭回答，想必以布里安娜的能力，赵坤山将过去隐藏在心中的秘密跟周杭说了这件事她早就已经知道了。 周杭严肃说道，“从那个时候你就已经计划好了？还有因赞说的话，我至今想不明白，什么叫作未来创造历史？你所谓的计划，因赞也有参与其中？”他顿了一下又说，“铺好我的路，完成我的使命？布里安娜，现在还有什么是不能和我的吗？” 听到因赞的名字，克罗诺斯眼底的光不着痕迹地晃了一下，像是有一颗小石子落进水中，荡起的涟漪很快又消失了。 布里安娜抿紧唇，思考着该怎么回答周杭的问题。 克罗诺斯嘴角噙着笑意，他缓缓说道，“未来创造历史？或许可以理解‘预言’本就不存在，而预言家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等时机到了，预言家做出了跟预言一样的行为。” 布里安娜苦笑道，“克罗诺斯，你把我的话说了，我又能说什么呢？” 布里安娜瞅着周杭惊愕的表情，平静地说道，“周杭，你不必怀疑，你如今所经历的一切，是必然的，正如命运所预示的，你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命运？”周杭冷笑一声，“我遇到的这些破事，不正好就是你们安排的？哪有什么命运，说是剧本还差不多！我拿到的还是一个烂剧本！” 布里安娜却轻轻笑了一声，“周杭，你现在的表现很像一个小孩，你可别忘了你奶奶的身份，她是希丽娜的分身，从她与周稷相爱的那一刻开始，关于你命运的齿轮早就转动了，这是你无法摆脱的。” 周杭一时哑然，无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想要反驳，却提不起劲来。 克罗诺斯忽然开口说道，“布里安娜，你又何必与他计较，不管怎么看，其中确实有我们的问题。” 阿丽切却插了一句，她眼中含着戏谑的笑意。 “在人类眼中，我们更像是幻想的产物，我们的存在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在唯物主义引导下的科学世界观，我们更像是奇幻文学中的角色，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观点，说不定我们是因为某个小说家的创作，才会出现在这些人类的生活中，如果小说家停止创造这个故事，我们就会消失，陷入虚无。” 克罗诺斯看向阿丽切，饶有兴致地说道，“这个故事也许就快完结了。” 周杭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克罗诺斯有意转移话题，“那么，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 阿里切似乎很感兴趣，“你说。” 这个时候还要讲什么故事！周杭有点生气了，可他又不能拦住克罗诺斯不说话。 克罗诺斯说道，“我有一个朋友跟我讲过一件事……”他稍作沉吟，“嗯，我就不卖关子了，我这个朋友就是因赞，他跟我讲过，这个世界说不定正如阿丽切说的，很快就要消失，彻底陷入虚无。” 第472章 消失是永恒的 这个世界就要消失，彻底陷入虚无。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虚无帝克罗诺斯方才话中提到的世界指的是哪个世界，为什么会消失？ 即使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可周杭还是觉得自己了解的事情还是太少了。 或者说以他的经验和知识，恐怕难以理解和接受关于他们的一切。 在他们面前，他更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婴孩。 不过，没想到克罗诺斯居然和因赞是朋友。 周杭的视线悄然落在布里安娜身上，心中有几条线索莫名串联在一起——克罗诺斯和布里安娜一看就是认识的，布里安娜跟因赞似乎也有相同的计划，那么克罗诺斯与因赞是朋友这件事也在情理之中。 在场的人听了克罗诺斯方才的话皆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唯有布里安娜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她应该知道克罗诺斯话里的意思。 “作家”阿丽切和“女巫”艾莉娅不解地看向克罗诺斯，沉默半晌，阿丽切第一个开口问道，“克罗诺斯，这话是因赞是跟你说的？那他现在在哪里吗？” 克罗诺斯缓缓摇头，他眼中显露出岁月沧桑的痕迹，比起初次见面时的淡漠，现在的他给人的感觉要亲切得多。 他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这些回忆似乎让他心情很好，足以使他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也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实话告诉你们，我之所以会停留在此，也是在等他。” 布里安娜淡淡地补充道，“时之国度原先的主人就是因赞。” 艾莉娅皱眉思索，“我以前倒是听尤里讲过。” 阿丽切微笑着看向艾莉娅，就像在看自己的妹妹，“艾莉娅，你这次进来时之国度，恐怕尤里是不会同意的，你就不怕他大发雷霆？” “他能拿我怎样？”艾莉娅嘴上虽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他不想让尤里不开心。 她最近做的事却总是惹他生气。 可她想要帮他完成心愿。 克罗诺斯并不介意有人打断他的话，他极有耐心地等待着他们讲完。 “那个惺惺作态的家伙！”关小青的声音突兀地传进周杭耳中，他愣了一下，随后注意到克罗诺斯正往他们这边看，他的目光很平静，甚至还对着他们这边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周杭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 正如关小青说的，这个家伙的确惺惺作态。 克罗诺斯出手毁掉了鳄山的别墅，当时情况危急，周杭根本来不及救其他人。 关小青肯定恨克罗诺斯，她眼睛红得厉害，烈火在瞳孔中剧烈地燃烧着，她时时刻刻想要替季成安和蒋细纯报仇，可无形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抑制了她的行动。 周杭也感受到了，他猜是克罗诺斯不想让关小青打扰到他们正在进行的谈话。 这种压制令关小青感觉更痛苦了，脑海中浮现出两位管家亲切和蔼的面庞，顿时心如刀割，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等艾莉娅和布里安娜停止交流后，克罗诺斯继续说道，“虽然我和因赞是朋友，可我们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算上我们上次见面，总共是四次，虽然次数很少，可我们每次都聊了很多，也聊了很久，就算到了分别的时候，也是依依不舍，我想我很喜欢我的朋友，实在是不愿意与他分离，可他似乎总有很多事情要做。 “至于为什么我会和因赞成为朋友，我想在茫茫宇宙中，与他相遇的那一刻算起，我们就已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了。” 阿里切扯了一下嘴角，干巴巴地笑道，“亲密无间？哈哈哈，你们真的只是朋友吗？” 克罗诺斯微微颔首，随后右手撑在脸上，神情慵懒惬意，“我想因赞一定也有跟我一样的想法，我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我一般会来时之国度找他，那时候时之国度还不算一个墓园，这里空荡荡的，我在一个黑色的湖里看到坐在一艘白船上的因赞。 “他正在看书，当我靠近，却发现书页上一个字也没有，我问他在看什么，他说他没有看，他在等，等书上的内容显现出来，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没有向我过多解释，我并肩坐在他身旁，湖里出现很多星星鱼，蓝色的星星鱼发出白色的光，它们有大有小，它们有着世间最美妙的歌喉，我听到了最动听的歌声。 “我们并不只停留在一个地方，因赞邀请我去了很多地方，这些地方不仅仅只在一个时空里，我们穿梭在不同的时空里，我们看到了相同的文明，在不同时空里的发展过程。 “你们应该也能猜到，文明的进程并不完全统一，因为文明在作出决定的时候，选择是无限的，结果自然也是无限的，有的文明存在的时间很长，甚至开始往宇宙深处探索，有的文明短暂得就像是夜空中的烟火，璀璨却稍纵即逝，可想而知他们做错了选择，战争随之爆发，加快文明毁灭的步伐。 “我和因赞去过很多世界，我必须承认，跟因赞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我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我要比现在更年轻……我们两人看起来都很年轻，自从没再见到因赞，我选择了沉睡，而沉睡让我变得愈发苍老，也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过去有趣的时光似乎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应该说是被时间埋葬后，我再也体会不到真正的乐趣。 “不好意思，这些话你们肯定不爱听，我继续讲我跟因赞旅游的事情，不得不说，尽管有些人类实在惹人讨厌，但人类当中也有几个让人喜欢的家伙，文明的毁灭实在可惜，我想要保留一部分下来，我跟因赞说了我的想法，他也很喜欢这个想法，或许可以让时之国度成为这些消逝文明的墓园。 “时之国度变得越来越热闹，文明以一种能量的形式被保留下来，能量当中包含人类的意识，不过，这种存在形式并不是永恒的，能量最终也会衰竭，孤独的意识也会慢慢选择永远地消失，没错，唯有消失是永恒的。” 第473章 书中的字 讲述途中，艾莉娅打了一个哈欠，阿丽切却显得很有兴趣。 虚无帝克罗诺斯对于他们各自的反应，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他这人大概很久没和人说话了，一旦打开话匣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周杭等人听了好半天，尽管他们不觉得无聊，可还是忍不住会想。 ——他们这些人到底来这里做什么的？ 不管怎样，克罗诺斯似乎认为自己讲的故事很重要，滔滔不绝地讲道，“那些选择消失的意识，最后变成了我身边的这些小矮人，他们没有意识，他们的行动是由我控制的……有些小矮人最终会跟时之国度融为一体，你们也看到那些黑色的山脉了，起初时之国度一座山都没有……” 周杭很快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小矮人最后都变成了黑山的一部分。 这到底是有多少小矮人呀？那些逝去的灵魂最后都被克罗诺斯和因赞带到这里吗？ 怎么感觉时之国度这地方更像是…… ——阴曹地府，或许也可以叫成地狱。 还好克罗诺斯不知道他的想法，他们或许更喜欢时之国度这个叫法。 克罗诺斯旁若无人地叙述道，“我第二次见到因赞的时候，我发现他站在悬崖边上，还是在看那本书，我以为这次书上还是一个字也没有，我靠近后却意外发现，这次书页上多出了几个字…… “‘我讨厌醒过来。’没错，就是这六个字，那几个字歪歪扭扭，我想会不会是因赞写的，因赞立马否定了我的猜测，我问他这句话的‘我’指的是谁，因赞却神神秘秘地不肯立刻告诉我，他将书合了起来，然后就往悬崖跳去，我跟着跳了下去，坠落的过程中没有风，一切都很平静， “因赞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他闭着眼睛，口中发出轻轻的吟唱声，我觉得耳熟，当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现在才记起，他哼的歌就是星星鱼唱过的歌。 “我们骑在星星的背上遨游宇宙，因赞说这次就由星星鱼带领我们前往未知之地，我察觉到他有点心不在焉，问他怎么了，他却什么也没说，仍然拿出那本奇怪的书来，他盯着书上那几个字，沉默许久，一路上没和我说过话，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 “星星之鱼带我们到了一个遥远的星系，我们行走在布满红色苔藓的大地上，蓝色的水晶拔地而起，像一座座高耸的尖塔直刺云霄，在这个静谧的星球上，有许多一半黑一半白的飞鸟。 “鸟儿以苔藓为食，它们住在水晶的顶端，它们夜以继日地在水晶上方啄开来一个凹槽，它们得以在其中栖息，避开了顶端的风暴。这种鸟名为亚那神鸟，我和因赞进入过它们的窝巢，那里面真的很暖和，头顶风声呼啸，那是足以掀倒一座高楼大厦的飓风，然而窝内很安静，风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们在那温暖的地方睡着了，亚那神鸟巨大的羽翼轻轻地盖在我们身上，不知道睡了多久，我也忘了自己多久没有睡过了，似乎只有在因赞身边，才会如此放松。我刚睁开眼，就听到因赞说，‘克罗诺斯，如果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境，我们该怎么办？’我茫然地看着因赞，我们面对面坐着，我轻轻捧住他的脸颊，非常认真地说道，‘因赞，我就在你面前，我们拥有着彼此，这并非虚无的梦境，难道我们的存在还能让你继续怀疑吗？’ “也许因赞的精神真的出现什么问题，他恍恍惚惚的样子实在让我感到担心，就在这时，我们同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可怕的动静，大地不断震颤，水晶表面出现裂纹，亚那神鸟倾巢而出。 “我们离开亚那神鸟的窝巢，然后看到星星鱼不知何时叫来了更多同伴，这些来自时之国度的星星鱼，其中最大的一只竟有一座岛一般大小，它们似乎对这里某些东西的存在很感兴趣，它们疯狂撞击大地，因赞想要阻止他们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大地出现裂缝，从中涌出大量黑色液体，浪潮一般的黑水转瞬淹没了大片平原，星星鱼们在黑水中欢快地畅游着，黑水中有一种黑色的虫子，它们成为星星鱼最喜欢的‘零食’。 “黑水能够溶解水晶，但凡黑水蔓延的地方，水晶柱子转瞬崩塌，亚那神鸟没了窝巢的庇护，变得异常的不安，星星鱼似乎解放了某种天性，见到成群的亚那神鸟就扑了上去，一口将它们咬住，塞入口中慢慢咀嚼。 “因赞说是我们给这个星球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最后我们各自带着一只亚那神鸟离开了，那些星星鱼从此被流放在此地，它们永远也无法回到时之国度。这就是为何如今在时之国度见不到一条星星鱼的缘故。 “这场毁灭让我们意识到一件事，原来文明的命运转瞬就会发生巨大的改变，我们所能做的，便是接受毁灭的到来，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虚无的力量终会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或许这就是时间真正的力量，用它摧枯拉朽的力量，将这个世界拖进黑暗的深渊。 “在去其他文明的路上，因赞将那本书递到我面前，我抬眼看去，映入眼帘的仍是那句‘我讨厌醒过来’，我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到下面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句话，‘飞鸟不再还’，我当时很快就联想到一件事，我问因赞，这难道跟亚那神鸟有关系吗？同时我又问了一个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的字是谁写的，因赞却苦笑道，他只是说，如果书中的字能更早出现，会不会就能阻止亚那神鸟走向灭亡的结局？ “我反而提出自己的疑问，书中的字是预言吗？如果按照它显现出来的时间，难道不是更像已发生事件的记录吗？因赞说，这仅仅是我们的猜测，他开始害怕一件事，或许这所有可怕的事情，都是因为他的到来才会发生的。” 第474章 樱桃的滋味 “我讨厌醒过来。” “飞鸟不再还。” 这本奇怪的书到底来自哪里？其中的文字到底是预言还是单纯地记载？为什么因赞会有这本书？这样的疑惑一直困扰着克罗诺斯。 克罗诺斯忽然抬眼望向宫殿门口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周杭注意到这一细节变化，他扭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克罗诺斯收回视线，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继续讲述道，“我第三次去找因赞的时候，因赞拿着那本书跑到我面前——以前我到了时之国度，要找到他还得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这次他会主动找过来。他让我看了书上多出的字，在‘飞鸟不再还’下面写着‘樱桃的滋味’，说实在的，当我看到这五个字的时候，我很难联想这五个字究竟有什么具体的含义，樱桃的滋味？难道是这本书的主人想尝一尝樱桃的滋味吗？ “因赞说，樱桃这种水果只有在地球才有，或许要去地球看看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事先搜索过，发现‘樱桃的滋味’居然也是一部电影的名字，电影讲了一个想要自杀的男人，后来碰到了一个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他曾经也想过要自杀，可在自杀之前，他尝到了樱桃的滋味，转而开始对生活中的一切充满了期待和希望，主人公到了电影结尾，想要去死的心似乎也被动摇了。 “书中的字会跟这部电影有关系吗？我们去找了‘樱桃的滋味’的导演，他叫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可毫无收获，阿巴斯身上没有我们想要获得的信息，但我们仍感到地球有事要发生了，不过，去了一趟地球，我们发现万世星域与地球似乎有着纠缠不清的联系，我们甚至还感应到切尔特的气息，那家伙真的很难被杀死，如今他已经复苏，成了整个宇宙的威胁，想必乌利亚现在一定很头疼。 “我倒一点也不担心切尔特，他不是故事的主角，更不是故事的终极反派，这个故事不需要轰轰烈烈的大结局，因赞曾对我这么说过，他只想解答书中文字所蕴含的意义。后来我们在地球上匆匆一别，只是没想到我和他这么快又见面，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看上去不是很快乐，就算与我交谈，他也总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和因赞来到一个正在打战的星球，我们行走在硝烟当中，视野当中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幸存下来的人们发出痛苦的哀嚎，他们的手或是脚被无情的炮弹轰没了，敌人冲锋陷阵，来到这些无力抵抗的人们面前，用枪上沾血的刺刀，残忍地刺进他们的胸腔。 “我看着一个人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那个人用枪对准了他的脑门，他只能低声求饶，我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们曾经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可他们后来选择了不同的阵营，他求朋友放过自己一马，可朋友明白就算他活下来，也会被他的同伴折磨致死，他一边流泪一边开了枪。 “我们走到街头去，刚从一户人家走过，我看到旁边的门打开了一条缝，从中看到了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是一个饥肠辘辘的小女孩，她的父亲出门打仗了，有人翻墙进来，母亲让她藏好，母亲则被人带走了，家里就剩她自己。 “女孩说她的父亲是一名教师，他根本不忍心开枪杀人，而且杀的还是自己的同胞，他做不到，有一次父亲难得回来家里一趟，他说这次回来，很有可能再也不回来了，女孩一直在哭，父亲却在微笑，他轻轻抱住女孩，对她说，一定要想方设法活下去，之后父亲沉默很久，没再说一句话，直到女孩第二天醒来，父亲却早已奔赴前线。 “我将女孩抱在怀里，带她去吃东西，吃完东西后，我问女孩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她说不行，要等爸爸妈妈回来，我说她的父母不会再回来了，女孩哭着说我是坏蛋，她说父母一定会回来的。因赞看着女孩，然后转身离开，我问他真的不管她吗，因赞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人各有命，我笑了笑，便不再理会那个没有认清命运的女孩。 “只觉得人群纷扰嘈杂，炮弹的轰鸣声同样让人心烦意乱，我们往废弃的高楼走去，城市如今成了一片废墟，这里鲜有人迹，我们坐在天台的边缘，凛冽的风从我们身上刮过，我转头看着因赞，我发现他的表情平静了许多，他拿出那本古怪的书，跟我说这本书是那个人给他的。” “那个人？”艾莉娅忽然打断克罗诺斯的讲述。 克罗诺斯微笑颔首，“是的，那个人便是卡俄斯，就连我也无法深刻理解的存在，他像谜一样，我相信你们也会有这种感觉，”他收起微笑，继续说道，“因赞说他见过卡俄斯，两人有过短暂的交谈，可是什么时候见的，他忘了，那种经历就好似大梦一场，也就是那时候卡俄斯将这本书给了他，他觉得书上的字一定跟卡俄斯有关。因赞跟我说得不多，后来我就没再见过他，后来听说他出现过一次，那次刚好碰到布里安娜，是吧？” 克罗诺斯的视线落在布里安娜身上，布里安娜一直显得很平静。 “我们之后还联系过几次。”布里安娜说道。 克罗诺斯缓缓站起身来，小矮人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纷纷快步跑开了。 周杭莫名感到不太对劲，强烈的不安顿时从心头涌起。 此时艾莉娅问布里安娜，“布里安娜，因赞都跟你说了什么？”她不禁心想，如果尤里在这里就好了，他对因赞的事情一定会感兴趣的。 布里安娜淡淡地看了艾莉娅一眼，她轻声说道，“因赞先生跟我们说过一件事，卡俄斯大人很有可能想要自杀。” 艾莉娅怔住了，听到这话的阿丽切也显得颇为震惊。 阿丽切说道，“你在胡说什么？卡俄斯大人怎么可能……” 第475章 第二人格 从布里安娜口中得知卡俄斯想要自杀的消息，着实令在场的人感到万分震惊。 阿丽切霍地站起身来，冷声斥道，“休要胡说！卡俄斯大人绝不可能会自杀的。”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卡俄斯一定还活着。 布里安娜嘴角微微扬起，她说，“为什么没有可能，卡俄斯大人跟我们一样，有思想有感情……” 阿丽切看起来很生气，“够了！不要再说了！你俨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我会将此事汇报给乌利亚，由他来处置你！” 布里安娜却对阿丽切的怒火熟视无睹，“可我只是转述因赞先生跟我讲的话，阿丽切女士，请您不要生气，我绝非有意要冒犯您和卡俄斯大人。” 艾莉娅显然还感到很惊讶，没想到会收获到这么一条劲爆的信息，如果将此事跟尤里说，去一趟白塔，或将指日可待。 艾莉娅说道，“布里安娜，确实是因赞先生跟你说的吗？” 布里安娜点点头，平静地说道，“是的，而因赞先生的计划便是要阻止卡俄斯大人自杀。” 周杭想着卡俄斯一定是全宇宙最为神秘和强大的存在了，他为什么想要自杀呢？就连他这么伟大的角色，也有没有办法解决的苦恼吗？ 周杭感到震惊的同时也稍稍有些好奇，卡俄斯的烦恼究竟是什么，以至于他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卡俄斯自杀，对万世星域，亦或对整个宇宙来说会有什么影响吗？ 克罗诺斯站立在自己的座位前，他茫然地盯着远处，柔和的光芒仿佛一层面纱轻盈地落在他脸上，他缓缓转过身去，嘴里呢喃着，“因赞太久没有出现了，我很想他，如果卡俄斯真的要自杀，要说谁能阻止他，或许就只有因赞能办到。” 周杭注视着克罗诺斯的背影，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变得强烈。 克罗诺斯忽然开口，“阿丽切，你想找的那本书就在因赞手里，或许他会把它给你，因赞曾跟我说过，上面记载了几篇卡俄斯的日记，那些内容我不曾看过，我想它会是你想要的。” 阿丽切微微愣住，卡俄斯的日记？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怎么可能去看……大人的日记……” 克罗诺斯的声音很轻，“放心，卡俄斯既然将日记给了因赞，里面的内容对他来说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相对来说，你一定很好奇卡俄斯平时究竟在做什么，或是在想什么……” 毕竟对于很多万世星域的星星来说，卡俄斯才是真正的神。 阿丽切的神情略显恍惚，她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事情，可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当下的宁静。 背对众人的克罗诺斯忽然坐了下去——周杭看得最清楚，克罗诺斯根本就没先转过身来，然而他就这么坐了下去，背面霍地变成正面，仿佛一场幻觉，谁也没反应过来，诡异的是，克罗诺斯的外表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在他身上多了许多用银色颜料画出的咒文，从他的四肢蔓延至脖颈下方。 克罗诺斯眼眶内一片漆黑，从眼中流下两行凝固的血泪，他咧嘴笑着，看起来十分诡谲。 身边的小矮人转瞬便成了七把锋利的黑剑，悬浮在半空，缓缓打转。 克罗诺斯身上的气场赫然变了，他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仔细看他的脸，如今的他要比刚才的他年轻许多，可五官依旧是他，这点毋庸置疑。 他身上溢散而出的力量让周杭感觉很熟悉。 这股力量跟袭击鳄山别墅的力量极其相似。 相似就对了，鳄山不就是克罗诺斯毁灭的吗？ 好像还不太一样…… 布里安娜忽然站起身来说道，“该走了，克罗诺斯的第二人格出来，我提醒一下你们，不要试着跟他交流，因为这家伙就是一个疯子。” “什么？第二人格？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布里安娜！”阿丽切感觉很糟糕，从克罗诺斯身上透出的气息着实令人不寒而栗，就连她也感到眼下情况十分棘手。 现在的克罗诺斯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友善。 布里安娜慢悠悠地说道，“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二次碰到，我以为他是疯了，后来才察觉到他体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格，性格非常癫狂暴躁，很难沟通。” “那他的主人格什么时候才会醒来？”阿丽切焦急问道。 布里安娜说，“不清楚，这得看他自己，其他时候第二人格也会苏醒，听说这次袭击地球的事，也是他干的。” 布里安娜指的是匣子遍布全球，后来引发时之风暴，整件事都是克罗诺斯的第二人格在捣鬼。 周杭听到这里，忽然想到了克罗诺斯提到的“叛徒”。 原来叛徒指的是他自己。 布里安娜走到周杭面前，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神情没有刚刚那般淡定，沉声说道，“周杭，跟我离开这里吧。” 周杭回头看了李四海他们一眼，关小青坐在他的旁边，她的目光略显黯淡，在她抬眼看他的时候，眼中掠过一丝无助和急切。 周杭对布里安娜说，“要走就一起走。” “他们只会拖后腿。”布里安娜面无表情地回道。 周杭怔住，而后用力挣开布里安娜的手，他坚定地说道，“我要留下来跟我的朋友一起走。” 布里安娜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而后微微笑道，“好，周杭，我相信你一定会活到最后。” 布里安娜话音刚落，身形便消失了。 阿丽切抱起怀里的小黑龙，也随之没了身影。 整个宫殿好似要崩塌了一般不断震颤，从克罗诺斯身上蔓延出层层叠叠的黑影，吞噬掉眼前的光和影，只剩下纯粹的黑暗。 周杭带着他们开始跑出宫殿，关小青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看着赵坤山跟不上，周杭赶紧将他背了起来。 陆司哲和郑育康勉强跟在最后，郑育康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莫名慌了起来。 他喘着气，瞥了一眼身边的陆司哲，“队长，我们会不会跑不出去了？” 陆司哲咬紧牙关，“跑！一定能跑出去的！” 可郑育康觉得脚下越来越沉，周杭和李四海离他们越来越远，他绝望地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艾莉娅抓住他们的手，轻声笑道，“来吧，我带你们一起跑。” 随着艾莉娅握紧他们的手，他们感觉身体变轻了许多，转瞬就追到周杭和李四海。 第476章 占有欲 他们离宫殿出口已经距离很近了，尽头可见些微的光亮。 郑育康见艾莉娅还牵住自己的手，他不禁有些脸红，羞赧说道，“艾莉娅，谢谢你。” 艾莉娅平静地回道，“是周杭拜托我来帮帮你们的，见你们在后面迟迟没有跟上，周杭很担心你们，他说若是我不肯帮忙，他就自己赶回来帮你们，周杭帮过我，我帮他点小忙罢了。” 郑育康闻言，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还以为周杭不管他们了，不过转念一想，他们早就是生死与共的好朋友，周杭绝不会抛下他们的。 “杭哥……” 陆司哲淡淡地笑道，“周杭时时刻刻惦记我们，确实是我们拖后腿了。” 周杭回头看他们一眼，喊道，“你们没事吧？” 郑育康刚想回答，地下却猛然间一抖，他险些整个人飞扑向前，还好艾莉娅轻轻一拉，他得以稳住身形，就在他想松口气的时候，听到一声清脆的响指声，郑育康只感觉周遭一片寂静，像是有一双手用力捂住了他的耳朵。 意识顿时被黑暗覆盖。 变故转瞬即来，除了周杭外，所有人被困在透明的匣子当中，就连艾莉娅也不例外。 匣子竖立着，匣子中的人闭上眼睛仿佛正在沉睡。 周杭的心刹那被绝望的阴影所覆盖，他忽然扯了一下嘴角，不禁苦笑，心想他们还在克罗诺斯的地盘上，又能跑去哪里——可为何艾莉娅又愿意留下来陪他们呢，仅仅是因为周杭帮过她吗？ 黑暗中传来尖锐物体摩擦光滑地面的声音，些微刺耳，周杭眼看着一个巨型怪物出现在自己面前——克罗诺斯的身形似乎变得更加瘦长，他的黑色羽翼化作了十八条恐怖的步足，上面长满了钩刺。克罗诺斯挂在中间的位置，脸色苍白，脸上微笑诡谲扭曲，他死死盯着周杭，嘴里念叨着，“我早就发现了，我早就发现了……” 面对这般癫狂恐怖的克罗诺斯，周杭浑身打着冷颤，最后还是勉强镇定下来，出声喊道，“克罗诺斯，如果你的目标是我，你放了他们，我会留下……” 只是话刚说完，克罗诺斯身上的一条步足快如闪电，瞬间贯穿了周杭的身体。 一阵剧痛传来，周杭要比以前强上些许，即便遭此重击，还不至于即刻毙命。 步足将周杭轻易挑起，他就像是一只弱小的虫子，由着克罗诺斯玩弄。 克罗诺斯冷冷看着周杭，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嘶哑，“还不出来吗？” 周杭感觉步足上的钩刺正在撕扯自己的内脏，阵阵剧痛袭来，额上早已满是冷汗，这时听到克罗诺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由得皱紧眉头，“你……你在说什么……” 换来的回答只是另外一只步足对准周杭的面门迅速刺来。 周杭奋力挣扎，心想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存活下来，他绝不能就在这里死去。 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步足尖锐的末端离他的脸不到一厘米。 下一瞬他的脸就会被这尖刺彻底贯穿。 “唉……” 一声轻轻的叹息传到耳边，周杭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极强的力量自遗落之境深处涌来，一双蓝色的手从他的胸口钻出，轻松就将步足钳住，不让它再动弹半分。 步足轻轻一晃，迅速抽了回去，克罗诺斯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扭曲狰狞了。 “你出来了，我一直在找你。” 周杭只感觉一阵白茫茫的雾气笼罩住他的大脑，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不一会儿，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可他知道这话并非是他想说的，而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就在自己体内。 “克罗诺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周杭都快认不得自己的声音了，说话的语气这般悲天悯人。 克罗诺斯却笑了起来，笑声刺耳癫狂，良久，他喘着气说道，“因赞，你还记得那两只亚那神鸟吗？” 等等……克罗诺斯刚刚是在叫因赞吗？ 周杭感觉意识陷入更深的混沌当中。 ——意思是因赞在我的体内，那双蓝手…… 周杭忽然有了另外一个猜测，莫非在遗落之境认识的师父…… 应该是吧，他就是因赞，他的师父就是因赞！ 周杭原本很激动，可笼罩住意识的雾气令他感觉迷迷糊糊，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去为自己的发现而感到兴奋。 克罗诺斯继续说道，“我们一人带了一只亚那神鸟回来，后来我来时之国度找你，你不在，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了很久，久到我成为了这里的主人，久到我有一个新的名字，他们叫我虚无帝，我讨厌这个名字，但我依旧选择留下来，也许哪一天你就回来了，可我还是等了好长时间，直到我再次感受到你的气息，我就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见上你一面……” 克罗诺斯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他身上咒文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浅。 “因赞，你去哪了？我养的那只亚那神鸟死了，它死掉的时候我很难过，而你的那只亚那神鸟却活得很好，它总是孤独地飞着，有一天，我抓住它，扭断了它的脖子，它死了，也就是那时候，我从我的体内苏醒过来，我渴望毁灭掉一切，或许你会出现，你会来阻止我，但我想，你早已把我忘了。” 周杭不禁感叹克罗诺斯这可怕的占有欲——很多人忽略了友谊中的占有欲，它甚至要比占有情人的欲望更深。 他们相知相遇，在孤独的宇宙中旅行，见证了许多文明的诞生和覆灭，他们之间的回忆是深刻的，且难以泯灭。 因赞轻轻笑了一下，“克罗诺斯，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不知道你会这么难过。” 克罗诺斯流下了眼泪，“因赞，我之所以会来到时之国度，是因为你让我来的，对吗？” “是的，克罗诺斯，我很孤单，我看到了飘荡在宇宙中的你，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第477章 逃不出去 因赞和克罗诺斯的对话能传到周杭耳中，听了好一会，周杭心想这些无所不能的家伙，几乎就像神一般的存在，尚且做不到无欲无求，他们会感到孤单，会需要朋友。 宇宙太大了，孤单会让一个存在思想的意识陷入发疯的境地。 每个人都在为了不那么孤单而努力在做一些事情，尽管这些事情有时候非常疯狂。 克罗诺斯听到因赞说他们是朋友，脸上扭曲的表情似乎有慢慢恢复平静的趋势。 “因赞，你为什么会在这个人类体内？你为什么会消失？为什么不来找我？” 克罗诺斯接连不断的问题，仿佛炮弹一般轰来，周杭也很好奇因赞的回答。 因赞稍作沉吟，这才缓缓回道，“周杭是很重要的人类。” 克罗诺斯冷冷地打断道，“对谁来说很重要？” 因赞的语气不曾有过半分动摇，“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必须承认这一点，克罗诺斯，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所以才会离开时之国度，我才没能去找你，可我不去找你，并不代表我们再也不是朋友。” 因赞温和地笑道，“我的克罗诺斯，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克罗诺斯的目光慢慢暗了下去，他的声音低哑而深沉，从他身上，周杭依旧能感到绝望的气息。 克罗诺斯要求道，“你分明可以和说我的，你说我们是朋友，可你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留下我一人独自在等你回来，如果你回来了，我就不会杀死你的那只亚那神鸟。” “对不起，克罗诺斯，希望你能原谅我。” 克罗诺斯缓缓摇头，“不用道歉，因赞，只要你能留下来，我把时之国度还给你，我终究还是不适合做它的主人。” 这个地方正一点点吞噬着克罗诺斯，第二人格的出现让本我陷入迷失当中，他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了。 因赞说，“克罗诺斯，我会回来的，但不是现在，我需要保护周杭。” 克罗诺斯顿时安静下来，他就像是一个黑洞，吞噬掉所有的光和声音。 沉默良久，克罗诺斯面无表情地说道，“因赞，你变了，我好像不太认识你了。” 下一瞬，四条尖锐的步足猛然发起攻击，蓝手从周杭胸口钻出，他并不担心克罗诺斯的攻击，他完全可以挡下来。 然而下一秒，克罗诺斯身上的步足全部消失了，他骤然出现在因赞面前，紧紧抓住因赞的双手，口中低声念着咒语，身上部分咒文赫然转移到蓝色手臂上。 “克罗诺斯，你……”因赞的声音显露出一丝惊愕，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克罗诺斯的眸子。 克罗诺斯靠近因赞的耳畔，“因赞，请你暂时先睡一会儿，务必做一个好梦，等我再次将你唤醒。” 咒文还在不断蔓延，因赞感到阵阵困意袭来，他不禁苦笑，随即便毫无抵抗地重新回到遗落之境的深处。 周杭意识回归，他只感觉浑身冷得直发抖，四肢略微麻痹僵硬，他长长吸了一口气，就像是溺水者一般。 他还没缓过神来，就被克罗诺斯伸手直接扼住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双脚悬空，周杭不断挣扎着，窒息感令他痛苦万分，只能勉强听到克罗诺斯说，“周杭，我想你现在知道我的目标为什么是你了吧，当因赞在你体内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他的存在，本我是绝不会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所以这种坏事只能由我来做，我需要你去死，怪你成为因赞的枷锁，因赞本是自由的，他本应与我在一起，而非这般宛若囚徒的下场。” 周杭要是现在能说话，他一定会说，“我看你就是喜欢因赞！你们两个人不和为什么要把我拉下水！” 一个小矮人从远处跑来，随后向上一跳，转瞬化作一把锋利的黑剑，被克罗诺斯握在手中。 克罗诺斯不再废话，举剑就要刺进周杭的胸口。 周杭瞪大眼睛，脑海中想了很多方法来应对眼下这种情况，可克罗诺斯的速度快得惊人，等他的视线捕捉到那把黑剑，剑尖已经穿过他的衣服刺进了些许，离他的心脏已经很近了。 就在下一秒，奇迹没有发生。 黑剑刺进周杭的心脏，随后从他的后背刺出。 鲜血汩汩流出，疼痛压制了周杭脑海中的绝望，最后竟感到有些放松。 所有痛苦的挣扎瞬间消失了，疲惫感汹涌而来。 周杭慢慢闭上眼睛，排山倒海的黑暗从后方涌来，克罗诺斯的脸庞在他视野中迅速变得模糊。 “周杭。” 有人在叫他，不是克罗诺斯，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起初很难分辨是男声还是女声，但那声音再次传到耳畔，他认出了那人的声音。 是山燕。 山燕回来了。 他的身体转瞬被黑色的盔甲保护起来，刺穿他的黑剑顿时断裂，留在他体内的一截剑被推了出去，他的心脏被一股粘稠物彻底覆盖，勉强保住周杭最后一丝生命力。 克罗诺斯诧异地观察着他身上的盔甲，随即挑眉说道，“黎明星人，被时间诅咒的罪恶一族。” 山燕见周杭状况不妙，必须带他尽快离开。 一股力量带着周杭就往宫殿外飞去，克罗诺斯轻松追了上来，他伸出手用力抓住周杭身上的盔甲，他的五指用力抠住盔甲表面，山燕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嚎。 “啊啊啊！” 克罗诺斯冷笑道，“你以为你能在我手里带走我的猎物。” 克罗诺斯身后钻出一条步足，旋即向着周杭刺来，尽管还是被山燕挡了下来，可强大的冲击力将他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不断翻滚着。 克罗诺斯的身体被十八条恐怖步足吊着，他阴恻恻地笑着，眼中布满阴影，“我不会让你从这里逃出去，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将你和这个黎明人慢慢折磨至死，随后我会唤醒因赞，谁也不能抢走我最好的朋友。” 十八条步足仿佛无数颗炮弹不断击打在周杭身上，就算有山燕的铠甲庇护，周杭仍觉得浑身疼痛难忍，感觉身上没有一处是完整的，骨头尽断，山燕只能尽力保护他的头部和胸口。 身体很痛，窒息感很强，周杭现在比死还要难受。 第478章 我做错了吗 现在的情况恐怕不能再糟了，周杭没办法使用身上的能力，中途勉强用治愈能力续了口气，结果克罗诺斯的步足攻击变得更加凶猛，身体哪哪都疼，心脏疼得尤为明显，那道贯穿伤明显没办法被治愈。 这种不能被治愈的情况果然还是出现了，治愈能力并非万能的，他要将这一点牢牢记住。 山燕现在的状态还能支撑多久，尽管她有着全宇宙最强的防御力，可她的力量并不是永远不会枯竭，一旦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他们两人肯定被这十八只步足戳成一堆烂泥。 就在这时，一缕熟悉的气息悄然飘进周杭的脑海中。 他微微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萨隆尼尔！” 周杭睁大眼睛，视野中出现大量的白色柱体，它们软软的，却带着惊涛骇浪之势，猛地扑向萨隆尼尔，当其中一条步足触碰到白色柱体，顷刻粉碎成无数的小正方体。 小正方体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它们像是被克罗诺斯本体吸引，不断朝着他那边聚拢。 随着白色柱体的逼近，几乎吞没整条宽阔的通道，克罗诺斯冷着脸不断后退。 周杭转头看向出口的方向，只见白光处有一道模糊的人影，他清楚，那就是萨隆尼尔。 他又一次救了自己一命，周杭也知道，他只是为了保护他体内的维丽厄思之戒。 周杭刚想松口气，却见眼前汹涌的白色柱体一顿，克罗诺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他打算将周杭带走，这样就不会有人再阻止他。 周杭心里一慌，可奇怪的事情还是在他眼前发生了。 克罗诺斯的脸忽然变成了何望寻，下一秒，何望寻从克罗诺斯身体里钻了出来，手指轻轻触碰周杭的身体，两人瞬间消失。 等周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宫殿外面的高空上，周杭看到了站在自己身侧的萨隆尼尔。 周杭只来得及问一句，“你们怎么来了？” 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克罗诺斯俨然变成了巨人的模样，身上的步足——只剩下十五条，被萨隆尼尔毁掉那条似乎无法恢复——伫立在天地之间，周杭等人在他面前显得是如此渺小。 克罗诺斯的脸放大了数十倍，周杭感觉他只要张口就能把他们全部吞下。 萨隆尼尔淡淡瞥了周杭一眼，低声道，“你看起来快死了。” 周杭露出一张脸来，山燕始终穿在他身上，他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他苦笑道，“差不多吧……” 就在这时，一艘巨大的船出现在他们后方，船上的巨大的十六对羽翼着实引人注目。 是纳吉尔法，尤里的船。 金色的船舵边上站着一个巨人，那就是尤里。 尤里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克罗诺斯！将艾莉娅还来！” 克罗诺斯根本没有打算和他交谈，身形一闪，他高高跃起，巨大的黑影遮天蔽日，十五条步足合并成一条长剑，直直刺向纳吉尔法。 尤里哪能让他胡来，拔出船渡，用力挡住步足化成的长剑，长剑被挡开，尤里低喝一声，从土地中窜出一条庞大的水龙，水龙来势汹汹，转瞬缠住克罗诺斯的步足，尤里跃身而起，扭转腰身，全力挥动船舵，将其重重地砸在克罗诺斯脸上。 克罗诺斯挨了这一击，当下用力挣开水龙，水花四溅，步足破风而出，一条步足狠狠贯穿尤里的手臂。 两人身形同时变回原状，巨大的船舵也变成正常大小，船舵压在克罗诺斯的脖子上，而另外一条步足也刺进尤里的肩膀中。 两人皆是气喘如牛，身上多了不少深浅不一的伤口。 尤里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你敢伤害艾莉娅，我现在就杀了你。” 克罗诺斯咧嘴笑道，“尤里，你知道我也能杀了你。” 沉默须臾，克罗诺斯提出自己的建议，“咱们谁也别杀谁，只要你把周杭交给我，我就将艾莉娅还给你，这很公平，你觉得呢？” 尤里的视线落在周杭所在的方向，脸上的水珠和凌乱的头发让他颇为狼狈。 布里安娜的身形忽然显现在他们身边，她沉声对克罗诺斯说，“克罗诺斯，你是彻底疯了，你不能杀了周杭。” 周杭看到布里安娜，这才知道萨隆尼尔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得这么及时——是她叫他们来的，也是，她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去的。 克罗诺斯的眼珠子缓缓移动，他的视线落在周杭身上——周杭明白他在看的并不是自己。 克罗诺斯轻轻笑了笑，他唤出了心中一直以来思念的名字，“因赞……” 周杭一怔，察觉到遗落之境深处出现了异常，那代表着因赞苏醒了，他的意识再次飘至虚空，因赞再次占有了他的身体。 克罗诺斯身上的咒文缓缓褪去，脸上明显多了几道皱纹，眼珠子愈发变得浑浊，充斥着岁月的沧桑，以及长久以来的寂寞。 他的声音很轻，“克罗诺斯，我做错了吗？” 因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尤里，淡淡地说道，“尤里，放开他好吗？” 克罗诺斯背后的步足顿时消散成黑色的颗粒，颗粒慢慢覆盖在他伤痕累累的后背，重又变成黑色的翅膀，克罗诺斯看上去格外苍老。 尤里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因赞？真的是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的老朋友因赞会在一个人类体内。 “是我，尤里，”因赞的语气十分温和，“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克罗诺斯会放了艾莉娅。” 尤里神色严峻地瞥了克罗诺斯一眼，而后收起手里的金色船舵。 一个人影从周杭体内走了出来，他跟万世星域的星星们一样有着星空一般的皮肤，眸子里星辰闪耀，但他有一双蓝色的手，身上穿着轻薄的黑色长袍。 因赞有着一头金色的短发，脸庞俊秀，约有两米高，身材健美，在他的脖子缠绕着一条发光的星河。 因赞将克罗诺斯扶了起来，克罗诺斯抱住他，他的模样似乎正在渐渐变得年轻。 “因赞，我做错了吗？”他再次问道。 因赞轻声笑道，“如果有错，那一定是我的错。” 第479章 时间魔虫 克罗诺斯将困在匣子中的人放了出来，艾莉娅带着李四海他们来与周杭他们汇合。 艾莉娅默默来到尤里面前，两人沉默地望着彼此，良久，他们选择了拥抱。 因赞对克罗诺斯说，“我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承诺，我们的旅途才刚刚开始，绝不会就此结束，我答应你。” 克罗诺斯放开因赞，眼中逐渐有了光，他说，“对不起，因赞，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的。”因赞耐心地安抚着克罗诺斯。 克罗诺斯懊恼地皱起眉头，“我看起来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即便是大人，他们有时候也会像一个小孩，”因赞靠近克罗诺斯，在他耳畔说了点什么，没人能听到他说了什么。 克罗诺斯微笑颔首，“因赞，你到底计划做什么？如果我能帮到你，请一定告诉我。” 因赞的身形时而凝实，时而缥缈，他认真地回道，“我想阻止卡俄斯自杀。” “卡俄斯真要自杀？”克罗诺斯怀疑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那本书？” 因赞点了一下头，目光比起刚才多了几分凝重的色彩，“目前只是猜测，但卡俄斯若真的自杀，恐怕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情。” “那你打算怎么做？” “要找到他。” 克罗诺斯又皱起眉头，“找卡俄斯？很难找吧，卡俄斯在白塔居住，没有他的邀请，星星是到不了白塔的，况且，我们并不知道白塔的具体位置。” 因赞不经意间看了尤里一眼，尤里明白他的想法，遂避开了他的目光，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 因赞说道，“会有办法的，克罗诺斯，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你说。” “终止此时正在地球发生的时之风暴。” 克罗诺斯点头，“好，待会我就去地球一趟，不过，即使时之风暴停止了，地球上的时间也会出现短暂混乱的现象，人类最好暂时不要走出地表，只有地表上空的乌云散去，时之风暴残余的影响才会彻底消失。” “如果走出地表，会发生什么？”获得身体控制权的周杭出声问道。 克罗诺斯说，“要么迅速老去，要么时光倒流，从地球上永远地消失，还有第三种情况。” “第三种情况？” 克罗诺斯耐心地解释道，“他会失去时间，也就是所谓的长生不老，时间长了，他会成为‘隐形人’，他的存在感为零，最终变成活着的‘灵魂’，他无法留下自己的痕迹，或是给现实造成影响。” 在场的人沉默片刻，克罗诺斯又从兜里取出一件东西。 那东西十分精致，是两只抱在一起的金属甲虫，一只黑色，一只红色，在他们背上有四个“0”的图案。 萨隆尼尔愣了一下，他显然认得那东西。 当初在印度冬告知山的埃巴格洞中，萨隆尼尔就是用这个东西，给时间“打了个结”救了周杭他们一命。 克罗诺斯将这东西递到周杭面前，“这是‘时间魔虫’，它可以倒退时间，改变现状，我手中就只有五只，需要很长时间才会诞生一只，所以，你用它去恢复莱兹星吧，对于莱兹星发生的一切我感到很抱歉，”说完他还是补充道，“不过，时间魔虫的成功率并不是百分百的，只有三成的机会成功，如果失败了，将不能继续使用。” 也就是说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机率成功？这也太低了吧，周杭苦恼地接了过来，他感觉自己的运气一直不是很好，如果失败了怎么办？关小青一定会很失败吧，可如果成功了，不仅季成安和蒋细纯会活过来，就连莱兹星的李四海也能回到自己的故乡，这对他来说肯定是最好的结果。 可要是失败…… 周杭很纠结，他根本没想起“时间打结”那件事，而萨隆尼尔则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他当时手里确实有一只时间魔虫，这东西虽能够倒流时光，能让死去的人再次活过来，却不能让湮灭的星星活过来，所以他没能用时间魔虫来救希丽娜。 要说起来，这只时间魔虫还是希丽娜在结婚前给他的，可希丽娜又是从哪里得到时间魔虫的？莫非当时希丽娜确实来到时之国度，与克罗诺斯见过一面？ 不…… 按时间来算，那时候时之国度的主人并非克罗诺斯，而是因赞。 希丽娜见过因赞？他有没有跟她说什么？ 萨隆尼尔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是因赞怂恿希丽娜从婚礼上出走？ 这太荒谬了！因赞先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周杭还在苦恼使用时间魔虫的事，关小青似乎看穿了他的烦恼，径自来到他的身边，伸出手要他手里的时间魔虫，“周杭，让我来，我想亲手让老季和细纯回来。” 周杭深深地看了关小青一眼，目光真诚地说道，“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克罗诺斯抬手，不远处的虚空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口子当中出现清晰的影像，他们正从高空俯视着变成废墟的城市，街道上满是恐怖的埃利恩虫，还有残暴的虫人，恐怕人类最后的防线已经被彻底突破了。 克罗诺斯说，“使用时间魔虫后，留在莱兹星上的多利雅南我会派人去处理掉，绝不会留下一条害人的虫子。” 现在就看时间魔虫能不能生效了。 关小青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手心中攥紧时间魔虫，触感冰凉，她的手心却满是汗。 “小青。”周杭冲关小青点了一下头，他温和的声音让关小青一下子冷静不少。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闭上眼睛，用力量催动手中的时间魔虫，过了四五秒，手中的魔虫动了一下，她怔了一下，赶紧张开手，让魔虫飞了出去。 她始终闭着眼睛，她害怕得不敢去看，隔着眼皮能感受到非常强烈的光芒。 黑红两只甲虫交叉着飞了出去，可以听见明显的滴答滴答声，转而变成一片静谧。 呼—— 她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过了大概一分钟，关小青猜着时间，她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她听到周杭高兴的声音。 “小青，小青！你快看！” 她紧紧握住周杭的手，屏住呼吸的时候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先是一片模糊，而后她看到了鳄山上自己的别墅，在花园里有两个人。 关小青咬紧嘴唇，眼泪不住地落下，眼中逐渐浮现出笑意，她慌乱地抬手拭去眼泪，嘴里呢喃着，“老季，细纯……” 第480章 有什么用 克罗诺斯说，“我会让人将莱兹星的李四海送回去，不过，他会忘记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毕竟时间倒流，发生过的事情将从人们的记忆中彻底消失。” 周杭恍神片刻，淡淡笑道，“知道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道，“可以在地球上使用时间魔虫吗？至少倒退到时之风暴之前，这样或许可以将人类的损失降到最低。” 克罗诺斯却摇头说道，“不行，地球上已经有人使用过一次魔虫，至少要再等五百年，才能第二次使用魔虫。” “有人使用过魔虫？”周杭心中刚有疑问，可很快又联想到过去的一段记忆，他下意识地看向萨隆尼尔——对了，是有这么回事，萨隆尼尔做过类似的事情，在那一次他救了他们所有人。 他对萨隆尼尔露出感激的微笑，他收回视线，想跟关小青再说点什么，可心脏处骤然一紧，一阵强烈的剧痛迅速袭来，进而引发锥刺一般的头痛，他手捂住胸口，他颓然跪下——好在有萨隆尼尔他们在，他没有直接从高空摔下去。 “周杭！”关小青着急地大喊起来，从刚才就察觉他脸色很糟糕，整个人很虚弱，像是随时都会陷入昏迷的状态中。 李四海将周杭抱在怀里，目光中满是不安与焦急，他喊着周杭的名字，“周杭！你怎么了？” 周杭勉强保持住最后一丝意识，他眼睑半垂，嘴唇紧紧抿住，无法发出一点儿声音。 克罗诺斯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因为我他才会这样。” 萨隆尼尔朝周杭这边看了一眼，目光黯然，他说，“他快死了。” 李四海感觉身体一僵，胸口疼得厉害，刹那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有种溺水的窒息感。 他茫然的目光落在布里安娜身上，他红着眼睛恳求道，“求求你，救救周杭，你不是说过他一定会活下去的吗？” 布里安娜却看向因赞，因赞也看了她一眼，他冲着她点点头，嘴里念叨着，“是时候了。” 布里安娜俯身轻轻握住周杭的手，她的能量具现成一抹蓝光，缓缓钻进周杭的手心。 大概过了一分钟，周杭慢慢恢复意识，只是脸色还是很糟糕，他苦笑着说道，“谢谢你，布里安娜。” 布里安娜平静地说道，“周杭，你的心已经坏了，你需要一颗新的心脏。” 心脏坏了？周杭联想到被克罗诺斯黑剑洞穿胸口的时候，那一剑传来的剧痛仍让他感到头皮发麻。 “我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周杭感到颇为迷茫，心脏的伤这么严重？就连布里安娜的力量也无法将其治愈。 布里安娜用着平淡的语气说道，“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件事在她眼里就跟玩具随便换一个零件一样简单。 周杭顿时哑口无言，思索着回去地球后应该要找杨书为中将帮帮忙。 尽管心脏移植手术已经不是特别难的手术了，可他心中还是有点怕的。 布里安娜接下来的话让他愣住了，她说，“这个手术不在地球做。” “那要去哪做？”周杭不明所以地问道。 “联合星，你要换一颗联合星人的心脏，这对你来说，是十分有益的。” 布里安娜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极其神秘的感觉。 周杭像是感应到什么，他直接问道，“我会去联合星这件事也是预言之一吗？” 布里安娜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关小青说，“周杭，我跟你一起去联合星。” 周杭看着一脸诚挚的关小青，这才想起关小青正是联合星人。 周杭说，“不用了，你回去找老季和细纯吧，他们一定很想你。” 关小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等你换好心脏后，我再回去也不迟。” 布里安娜忽然提醒道，“注意，你们要去的联合星，是有地球存在的宇宙，而非莱兹星所处的宇宙。” 周杭很快就明白布里安娜这番话的意思，如果去了他们宇宙那边的联合星，关小青很可能会碰到另外一个自己。 关小青却显得很坦然，“说不定那个我早就不在联合星上了。” 克罗诺斯说会给准备一艘宇宙飞船，这飞船的飞行速度一定会让他们非常满意。 经过商量后，此次前往联合星，赵坤山并不在队伍中。 赵坤山说，“我想回去了，小周，祝你一切顺利，我想你的爷爷奶奶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的。” 周杭说，“所长，你保重身体。” 因赞跟克罗诺斯有很多要聊的，尤里也有话想跟因赞说，本来消失的阿丽切也回来了，她很高兴能再次看见因赞——当然，她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得到因赞手里的那本书。 就在赵坤山离开后，周杭他们看到了那艘银色的飞船，它看起来就像是宇宙间的白色精灵。这还是他第二次坐上宇宙飞船，第一次是在何望寻的飞船上。每次坐上这种科技感十足的飞船上，周杭就有种身处科幻电影的感觉。 就在众人准备分别时，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冲天的黑烟几乎覆盖整片天空，黑色的山脉顿时静止不动了，恐怖的气息迅速逼近。 克罗诺斯恍然大悟地睁大了眼睛，“我差点把她给忘了。” 因赞微笑道，“你是说六面之一的娜娜？你还真是心大，就这么放她自由行动？” 克罗诺斯无奈地回道，“我当时心情很不好，当然没想那么多了。” 因赞说，“看这动静，她应该是找到了。” “嗯，如果不快点处理，可能会很棘手。”克罗诺斯头疼似的皱起眉头。 因赞伸手将头发向上捋了一下，他眸中星辰闪烁，“当时如果我们出手帮忙，罗杰就不会……” 阿丽切颇为伤感地说道，“当时威胁宇宙和平的不只有切尔特，再说，宇宙质子制衡了我们的力量，消除其他古老的黑暗生物已经够呛了……” 因赞瞟了阿丽切一眼，“阿丽切，真的跟宇宙质子有关吗？说到底，当时的我们还是不够罗杰那么勇敢，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解封所有质子，就为了与切尔特同归于尽。” 陷入短暂的沉默，阿丽切撇撇嘴说道，“有什么用呢，切尔特还是活下来了。” 第481章 命运关联 尤里看了阿丽切一眼，没想到她会这么冷漠回应罗杰的事情，原本对此事无动于衷的是他，当初他们不能帮尤里是有原因的。他不是说罗杰的死毫无价值，反倒觉得他很伟大，毫不犹豫地解封质子，为的是保护宇宙和平。 扪心自问，就算切尔特毁掉万世星域，对他们旧星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切尔特也不可能杀光所有星星。 况且，切尔特大肆破坏的时候，卡俄斯从来就没现过身，想必对这位大人来说，切尔特或许只是在小打小闹，无须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罗杰为何还要义无反顾地阻止切尔特，直至牺牲自己？ 他无法理解罗杰的正义感，所以当时并没有真正想要帮罗杰。 但阿丽切说的这句话还是过了，谁也不能诋毁罗杰的牺牲和奉献。 尤里面无表情地说道，“阿丽切，你可别忘了，切尔特活着，罗杰却已湮灭，他是我们中最勇敢的星星，他对整个万世星域来说，依旧是最伟大的星星之一。” 阿丽切愣了一下，这下换她没想到冷血无情的尤里居然会为罗杰说话，这事挺稀奇的。 她轻声道，“抱歉，我收回刚才说的话。” 艾莉娅轻轻握住尤里的手，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她很开心尤里就在她的身边，每次分别总会让她心如刀割，可命运似乎总要将她从他的身边带走，这让她忽然意识到，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结局。 想到这里，她眉目间闪过淡淡的哀伤，但尤里没有及时察觉到，等他看过来，她脸上重新出现温和的笑意，洋溢着幸福和热情。 一旁的周杭还没登上飞船，眼下发生的变故让他不安，同时对他们刚才的对话很感兴趣。 “娜娜拿到了什么东西？”他这话是问因赞的，在与因赞对视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叫了他一声“师父”，随后愣了一下，尴尬地问道，“您是师父，对吗？” 因赞露出随和的笑容，他还没回答，就听到克罗诺斯问，“师父？因赞，你什么时候收了个徒弟？” “不久前，不瞒你说，我其实一直待在遗落之境中，我在那里寻找解决问题的答案。” 因赞的回答侧面验证了自己就是周杭师父的身份。 “遗落之境？”克罗诺斯的表情露出一丝惊讶，感到震惊的不只是他，其余几人看起来也蛮惊讶的，克罗诺斯伸出食指，“等一下，你说的遗落之境，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因赞很满意在场众人的反应，“没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领域，存在于更高纬度的异空间，是一个能将精神力无限放大的地方。” 克罗诺斯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遗落之境真的存在，该死！因赞，你知道我有多想去一次遗落之境，快告诉我，我要怎么去才行？” 因赞却无奈地摇摇头，“我只能说这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需要太多的偶然和巧合，才能进入遗落之境当中，而且，进入遗落之境后，想要再次出来也很难，我一直在寻找出来的办法。” 布里安娜说道，“这就是我后来一直没能联系上因赞先生的原因。” 因赞点了一下头，“我抵达遗落之境的时间并不长，可在那种寂静无声的地方，时间稍微长一点，也会有点孤单。” 因赞说着看向周杭，笑了笑说道，“可就在不久前，奇迹发生了，有个人类居然凭借感知的能力感知到遗落之境的存在，这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遗落之境可以出现在任何人的仪式当中，它是完整的，但它不属于任何人，遗落之境仅仅暂时遗落在这个人类体内。” “等等……”克罗诺斯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遗落之境就在……”他缓缓抬手指向周杭，“就在他的意识中？” “没错，周杭很不一样，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已经预知他的未来，他会完成很重要的事情，”因赞顿了一下才说道，“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直觉告诉那件事事关整个宇宙的未来，可以确定的是，周杭的命运中有卡俄斯的身影。” 这下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萨隆尼尔，他万万没想到周杭居然跟卡俄斯还有关系。 萨隆尼尔只以为周杭足够特殊，他的命运才会跟万世星域的星星们紧紧联系在一起，他不仅能接受星星的力量，甚至掌握起来愈发娴熟。 但他再怎么特殊，终究只是一个人类。 一个人类的命运怎么会跟卡俄斯有所关联？ 这太扯了！简直荒谬！不知为何，在这一刻萨隆尼尔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他恶狠狠地瞪了周杭一眼。 被萨隆尼尔瞪着，周杭惆怅地眯起眼睛，心想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 克罗诺斯目光沉静地看了看周杭，然后微笑道，“我很期待他未来的表现，这么看来，我们这些星星甚至还比不过一个人类。” 布里安娜说，“与其说周杭的命运与卡俄斯大人联系在一起，我却认为是卡俄斯大人选中了他。” 一种紧张而肃穆的气氛在众人之间弥漫开来。 尤里用着很轻的声音对艾莉娅说，“你看，我早说了，周杭的确很特殊，我没有看走眼。” 艾莉娅亲了一下他的手背，“我也这么觉得。” 此时他们中有个人默默看了周杭一眼，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然而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就在这时，何望寻忽然怯怯地打断道，“各位先生和女士，有件事我想有必要提醒一下你们。” 因赞和尤里他们的视线顿时都落在何望寻身上，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旧星。 面对这么多传说级别的大佬，他甚至不敢与他们对视，加快语速说道，“你们不觉得现在很安静吗？” 地面从刚才就不再震颤，漫天弥漫的黑烟也全部消失。 然而娜娜的气息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第482章 印记 可以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来形容此时的何望寻，也可以说是他对娜娜的气息做出强烈的应激反应。 何望寻虽然想在旧星们面前佯装镇定，可谁都听得出他的语速忽然快了很多。 “各位，不是我有意想要打断你们的对话，只是现在我们的敌人好像想要对我们出手了。” 阿丽切却嫌麻烦似的对克罗诺斯说道，“克罗诺斯，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就不能做点什么吗？” 克罗诺斯却没有回应阿丽切，他严肃地盯着远处，浑身迸发出强大的能量。 眼下的时之国度变得更加安静了。 因赞这时却不紧不慢地对周杭说，“你刚才问我娜娜拿了什么东西，对吧？” 周杭此时也很紧张，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时之国度似乎有什么地方正在慢慢发生变化。 因赞解释道，“娜娜拿到了切尔特的印记。” “切尔特的印记？”周杭微微一愣，“那是什么？” 因赞说，“人死亡后，就会在时之国度留下印记，这部分印记保留着亡者的部份记忆和力量，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罗杰牺牲后，还能保留最后的记忆和力量，在这之后，罗杰意识彻底消散，他的力量与李四海融为一体。” “可切尔特还活着，为什么这里会有他的印记？”周杭不解地问道。 “像切尔特这样的存在，死后重生并不是一件难事，我们很难彻底将其杀死，可宇宙的规则不会放过每一个存在，只要死过一次，必然会留下一次印记，而且不会返还原主，也就是说如今复苏的切尔特会少了一部份力量。” 克罗诺斯补充道，“顶多就少了百分之五，为了这点力量，非得派一个面过来吗？” 因赞却神秘地说道，“别忘了，印记中除了力量，还有记忆，也许那段记忆对切尔特来说十分重要。” 周杭震惊开口，“既然那么重要，为什么随随便便就让人给找到了？” 克罗诺斯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哪有随随便便了，在切尔特印记旁边可是有几百只怪物守着，没想到这个面的实力这么强悍，这么快就解决了这么多只怪物……” 肯定是刚才克罗诺斯“发疯”的时候，没人去关注娜娜的行动。 一想到这点，克罗诺斯变得更加懊恼了，因赞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的，我们这么多人，对付一个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在这时，一道贯穿天地的黑光向着他们袭来，因赞果断迎上前去。此时阵阵强风吹来，尽管周杭等人还能勉强稳住身体，眼睛却很难睁开，可因赞身上却不见风的痕迹，衣服纹丝不动，就连一根发丝也不曾被风拂动过。 他伸出手去，黑光即将碰到他的手指，进攻戛然而止，狂风也随之停息。 视线挪移，可见因赞手指前方有一颗灰色浑浊的小圆球，其中隐含狂躁强大的能量。 因赞淡然地点了一下那颗小圆球，空中传来一声轻轻的泡泡破裂声。 下一秒，小圆球里外的面悄然反转，强大的力量转瞬化作虚无，最后只余一缕缥缈的青烟。 周杭想着如果刚才那一击没有被挡下来，他们在场所有人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那颗灰色小圆球蕴含的威力堪比强力的核弹，甚至还要更加恐怖。 然而因赞轻松就化解了这一击——周杭还是感到非常震惊，若不是因赞在他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实力，他自己是没法想象出来的。 尽管挡下这一击，因赞的表情却比刚才还要严肃几分，他骤然收拢身上溢散而出的能量，转头就对周杭喊道，“周杭，你们快点离开这里！再晚就来不及了！” 周杭从因赞身上感受到一丝不安，“师父……” “周杭，不要害怕，你的道路就在眼前，命运会引领你，但你一定要记住一点，你永远是自己命运的主人，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永远支持你，如果有一天你跟我说，你不想干了，那我们就不干了！你是自由的，没人能阻止你想要的生活，你想成为什么人就去做什么人！去吧！一定要小心！” 因赞一下子说了很长的话，他充满激情，他的激情迅速感染了周杭的情绪。 旁边的克罗诺斯心中生起一丝嫉妒，搞得他也想做因赞的徒弟了，可仔细一想，朋友的身份或许要比师徒还要更亲密，他可千万不能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放弃他和因赞之间亲密的朋友关系。 克罗诺斯问他，“因赞，出什么事了？” 因赞后面的话，周杭没有听到，他被李四海拉着进入飞船，飞船旋即立刻起飞，它冲出一段距离后，完全消失在时之国度内。 飞船内部很安静，他们来到控制中心，中央有一张大圆桌。 操作台光滑如镜，隐隐有一些程序正在运行，飞船完全交给智能系统控制。 他们身处飞船内部，却仍感觉在陆地上一般平稳，飞行一段时间后，红色的警示灯闪烁了一下，系统提示他们已经进入地球所处的宇宙，他们正在前往联合星，预计二十四小时后抵达，每次警示灯的闪烁都代表着一次时空跳跃，他们需要进行六次跳跃，也就是每四个小时一次。 周杭坐在一张悬浮的沙发上，默默地发着呆，郑育康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是很好奇。他就坐在周杭旁边的另外一张沙发上，他好奇地问周杭，“杭哥，你说后来发生什么事了，明明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可是……怎么说呢，好像他们有点慌了……” 周杭因为心脏时不时传来割裂一般的剧痛，脸色一直不是很好，他不是很想说话，但还是耐心回答了郑育康的问题，尽管他也不知道答案。 “抱歉，小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陆司哲看得出周杭的状态很糟，他对郑育康说，“小康，你就别那么多问题了，你让他休息一下。” 李四海在飞船上灌了一圈，他在储藏室找了一些瓶装矿泉水，便拿来一瓶给周杭喝。 周杭这段时间太累了，就连胡子也没刮，他问系统这里有没有剪刀和剃须刀，系统说可以现场制造。 第483章 剥了壳的鸡蛋 李四海用剃须刀刮干净周杭的胡子，还用剪刀稍稍修剪了一下他的头发，最后用热毛巾帮他擦了一下脸，期间系统还告诉他们，已经为他们准备好干净的衣服，如果他们有需要的话。 陆司哲和郑育康趁这时间，也靠着系统介绍参观了一下飞船，他们意外在船上发现了武器库，这里有不少威力极强的手枪和小型手榴弹——手榴弹的模样就跟五颜六色的弹珠似的，摩挲表面三下，倒计时五秒就能引爆，掷出这些弹珠炸弹会自带加速度，能将其抛到五公里之外的地方。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形形色色的武器，系统贴心地给他们解释其使用方法，顺便还给他们每人准备了一个装满武器的背包，系统让他们双手戴上两个银色手环，只要念出武器对应的编号，武器就会自动出现在他们手中，不必在战斗的时候还要去翻找背包。 装着武器的背包很轻，背起来并不碍事，这样他们在战斗的时候，就能保持更快更好的战斗效率。 这样他们剩下的时间只需熟背武器编号就行。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周杭已经睡着了，李四海也在一边闭目养神。 陆司哲跟李四海说了武器的事情，李四海对此颇有兴趣——尽管他有罗杰的力量，可每次战斗，都会有次数限制，如果使用武器，或许可以把超凡力量留到关键时刻再使用。 他们吃了点东西，然后留在控制中心休息，沙发可变形为舒适的躺椅，头顶的亮光慢慢暗了下去，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就连细细的机器运转嗡鸣声也听不见，他们逐渐有了睡意，便都沉沉睡了过去。 第一个醒来的是郑育康，当他看到萨隆尼尔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来。 “萨隆……尼尔……” 郑育康的动静惹得李四海和陆司哲顿时醒来，瞧见高大的萨隆尼尔后，皆是一头雾水。 萨隆尼尔转身走到周杭身边，静静地观察着他，李四海警惕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萨隆尼尔没有抬头看李四海，他表现得很冷淡，原以为他不会理会自己，过了大概半分钟，他这才缓缓说道，“我想，因赞先生和布里安娜觉得我应该来帮你们。” 周杭这时已经醒来，躺椅后背自动升起，让他得以坐起来，睡了一夜，他看起来还是很憔悴，脸色苍白如纸，他有气无力地看向萨隆尼尔，“萨隆尼尔，后来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师父会如此慌张？” 萨隆尼尔抱着双臂，顺势坐在漂浮过来的一张沙发上，然后跷着二郎腿，他的姿态看起来很放松，眼中神色却很严肃。 “事情有变，除了娜娜，还有其他两个面出现了。” 此话一出，他们几人脸色为之一变，周杭怔了半晌，“怎么会这样，时之国度不是有通行证才能进入吗？” 萨隆尼尔说，“显然娜娜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两个面进来。” “是哪两个面？” “兰木达和q。” 周杭努力去回忆，他记得夏尔玛主教给他们解释过，兰木达是渺小的存在，一旦他发怒，宇宙就剩下一片虚无；q则象征着秩序和统一。 萨隆尼尔至今还不清楚他们的能力，当下的情况十分诡异，兰木达发动攻击没多久，因赞就让他赶紧去找周杭，布里安娜也认为周杭他们需要萨隆尼尔的帮助。何望寻原本也想跟着萨隆尼尔离开，可因赞也没让他走的意思，自己实在不敢开口，就只好眼睁睁看萨隆尼尔先走一步。 何望寻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他们这边有三位旧星，还有时之国度之主克罗诺斯，他们大概率是不会输的。 萨隆尼尔花了些时间，才勉强追上周杭他们乘坐的飞船。 萨隆尼尔认为尽管因赞他们至少要解封一两颗宇宙质子才有办法解决掉三个面。 面的能力诡谲多变，想要尽快解决，恐怕很难办到，这将是一场持久战。 就在他们陷入沉默之际，红色的警报响了起来，这次并非预示着即将进行时空跳跃，警报声尖锐刺耳，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萨隆尼尔冷冷说道，“出什么事了？” 系统说道，“附近出现一只大型宇宙怪物。” 萨隆尼尔微微皱起眉头，简洁问道，“具体信息。” 飞船系统名为德力西，语气礼貌温和，平时很像一位绅士。 德力西说，“怪物名为艾格，相关信息并不多。” “信息不多？”萨隆尼尔低声呢喃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这是一只古老的宇宙怪物。” 德力西肯定了萨隆尼尔的猜测，而还在躺着的周杭则有了新的想法。 布里安娜之所以会让萨隆尼尔赶来，难道是因为她预测到他们会遭遇宇宙怪物吗？ 萨隆尼尔心中也有疑惑，布里安娜认为以他的实力就能对付一只传说级别的宇宙怪物？ 开什么玩笑！ 萨隆尼尔现在觉得留在时之国度或许要比在这里还要安全。 德力西始终保持着平静的语调，就好像一位靠谱的老管家。 “启动最高防御系统。” “艾格正在靠近。” 透过船体透明的部份，他们看到一个庞大的椭圆形黑影，德力西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照明系统，强力的光源瞬间照亮一大片区域，他们得以看清那个怪物的模样。 关小青怀疑自己看错了，她去打量其他人的表情，发现他们脸上也出现了疑惑的神色，这才敢开口道，“那玩意……难道不就是一颗大鸡蛋吗？” 周杭勉强打起精神来，往那叫艾格的怪物看去，眯起眼睛说道，“确实很像一颗鸡蛋。” “一颗剥了壳的鸡蛋。” “而且还没煮熟。” 他们纷纷吐槽了几句。 那怪物十分巨大，可是半天也看不见五官，它的表面光滑，外围一片灰蒙蒙，中心有一颗黄澄澄的圆球。 黄澄澄的圆球像是心跳一般跳动着，尽管有些诡异，可他们总觉得这传说级别的怪物并没有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地方。 萨隆尼尔却迫切地喊道，“德力西，如果我是你，就应该立刻把飞船开走，而不是停在原地，傻傻打开什么所谓的最高防御系统！” 第484章 黄色 面对艾格这种怪物，或许只有萨隆尼尔更能感受到它的危险，在听到萨隆尼尔的话后，系统德力西说，“经过计算，以飞船目前的速度，即使使用时空跳跃，也会被怪物艾格阻止，我们已经进入它的狩猎范围，我所能做的，只有给各位提供暂时的庇护。” 节省能源，拖延庇护的时间，是德力西认为解决目前问题的最优解。 萨隆尼尔神色凝重观察外面的艾格，它离他们越来越近，它绝不仅仅是试探，而且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他能从它身上感受到强烈的危险气息。 “萨隆尼尔，我们该怎么做？”周杭问他。 萨隆尼尔能感受到的，周杭也能感受到，艾格给他的感觉是它正在生气。 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莫非是他们闯进了它的地盘？ 以德力西的能力，应该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才是。 除了另外一个解释，艾格根本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萨隆尼尔沉声说道，“我去试试，看能不能将其击退，如果不行，我们只有听天由命了。” 周杭苦笑道，“星星也信命吗？” 萨隆尼尔扭头看了周杭一眼，“星轨即命，星星自然信命。” 周杭却听不懂的话，只见萨隆尼尔的身影骤然从他们眼前消失。 周杭愣了一下，然后闭上眼，聚精会神，将感知的能力放到最大，这会极其消耗他的精神力，但他只是想看看萨隆尼尔会不会遇到危险。 ——我想帮他。 出现了！ 在周杭的视野中，萨隆尼尔就在飞船上方，他无须刻意靠近艾格，因为艾格离他们已经足够近了。 萨隆尼尔身上闪烁着耀眼的星光，他的身体刹那间融入黑暗当中，他高声吟唱好似歌声一般的咒语，自他身上迸发出强烈的气息，顿时光芒四射，照亮了漆黑的宇宙。 无数的白色流星仿佛暴雨一般击打在艾格身上，流星并无实体，仿佛一颗颗炮弹在它身上猛然炸开，留下一道道明显的光痕。 自艾格体内传来一声闷哼，里面那颗黄澄澄的圆球变得愈发浑浊。 下一秒，一道白光激射而出，根本没人看到那道光，实在是快得惊人，白光劈到萨隆尼尔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不行！艾格的攻击要更快！ 周杭当下使用瞬移，将自己暴露在真空环境中，他顿时感到头疼欲裂，心脏的伤口似乎也裂开了，他抱住受伤的萨隆尼尔，转瞬又回到飞船内部，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萨隆尼尔身上的伤正在缓慢愈合，周杭使用治愈能力让自己受损的身体恢复过来。 萨隆尼尔惊讶地看着周杭，“你疯了，要是刚才你出来，被艾格攻击，你就死定了。” 周杭被李四海搀扶起来，重新躺到沙发椅上，“如果没我救你，你也死定了。” 萨隆尼尔怔了怔，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人类给救了——说实话，刚刚那一击也消耗自己大半力量，若是没能发现艾格的弱点，强行使用最强攻击，暴露自己的底牌，只会让艾格彻底占据上风。 萨隆尼尔转头去看艾格，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 视野被一片明晃晃的黄色所覆盖，萨隆尼尔这才意识到，整艘飞船已被艾格完全吞下。 明黄的光芒照亮了飞船内部，萨隆尼尔感觉有些恍惚，他漫不经心地呢喃着，“这家伙力量在我之上……” 巨大的怪物时常会吞掉一两颗星星，这一点也不奇怪。 周杭等人在黄光的照耀下，眼珠子逐渐覆盖上一层黄色的黏膜，脸上表情变得木讷呆滞。 关小青原本还想挣扎一下，可她发现自己无法再使用火焰的力量，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周杭的状态很糟，面对意外情况的发生，他也束手无策。 他将自己的声音传到遗落之境，希望星星们能给他答案，他却发现自从因赞离开后，这地方变得更加安静了。 要如何才能从这九死一生的险境中逃脱呢？ 就在这时，周杭意外地发现有一颗星星亮了，当他的意识与之融合，有一句话出现在脑海中。 “艾格会将你拖进恐怖的幻境中，有人会在那里等你，找到那个人，就能摆脱艾格创造的梦境。” 提示不多，但至少给了他一个目标。 待周杭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他为之一愣，但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不过是一场幻境，同时也明白一件事，在幻境中不能死去，不然就得永远留在这里了。 此刻他在一条狭窄的街道上，清冷的街道空无一人，街道两边是高耸的房屋，建筑之间隔着一人宽的距离，几乎很少会有人选择从建筑中间的缝隙穿过去。高高的建筑上有很多装着蓝色玻璃的窗户，房子由粗糙石头砌成，房屋建造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像是随时都会倒塌。每栋楼下有绿色的铁门，透过铁门的栅栏可以看见一条向上的楼梯，楼道的墙壁贴满了广告单——一开始周杭以为是广告单，没想到那居然是一张张贴有黑白照片的讣告。 街道上没人，楼里面也没人吗？ 周杭试着感受了一下体内的力量，他意外发现自己所有的星星之力全部消失了，就连身体也变得普通——就跟他以前一模一样，他在科研所上班的时候，很少锻炼，别说肌肉，小腹上还有点赘肉。 周杭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脑子里想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等他听到楼上传来奔跑的声音，他猛地抬头向上看去，隐约看到有人影在走廊上狂奔。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他，大声喊了起来，“周杭！” 是陆司哲！ 他在对面五楼，身后还有五个人在追他！他们手里持着长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用猜就知道，他们是想砍陆司哲！ 周杭担忧地冲到铁门前，还好门没有锁上，他一脚踏上楼梯，楼道内昏黄的灯光顿时亮了起来。他每一步跨上两级台阶，跑到三楼的时候，居然开始喘起来了，心脏传来阵阵剧痛，他不得已停了下来，明白胸口处传来的疼痛是怎么回事，他喘着粗气，抬手擦掉额上的冷汗，短暂休息了几秒，继续向上爬去。 走廊上的跑步声越来越小，周杭不由得担心起来，心中默默祈祷陆司哲一定要撑下去。 第485章 打架 楼道内，周杭吭哧吭哧地向上跑去，当他看到地上有一把长刀的时候，他怔了一下，心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还是将其捡起，毕竟待会面对的可是一些持刀行凶的歹徒。 他寻着陆司哲逃去方向传来的脚步声，三分钟后，他总算找到陆司哲和那些人了。 陆司哲身上挂伤，就算他身手了得，面对持着凶器的五名壮汉，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有人注意到身后的周杭，那人眼中顿时露出凶光，“嘿，那边还有一个家伙。” 其余四人齐齐转身，有人快速瞥了一眼，随后又将注意力狞笑着面对陆司哲，他说，“你们三个去对付那个新来的家伙，这家伙就由我们来解决。” 三人已经向周杭扑去，陆司哲见到周杭的身材，就察觉到其中的问题，看周杭刚跑上来气喘吁吁的样子，很快明白他可能失去了力量，重新变回普通人，可他还是选择来救自己，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捡到的长刀。 他是救朋友的。 陆司哲忍不住高声喊道，“周杭，小心！” 声音刚落，身前两人挥刀砍下，陆司哲险之又险地躲开，一下子少了三人，他这边还能勉强应付。这些人不像普通人，他们的速度很快，怎么也甩不掉他们，身体也异常结实。他之前手里有根铁管，能跟他们一拼，可那坚硬的铁管打在他们身上，就跟砸在石头上一样，他们一点也不觉得疼痛，铁管高频震颤，反倒震得他的手一阵麻痹，之后那铁管挨了好几刀，最终还是被劈成两半，陆司哲当下发狠，将断了的铁管用力刺进其中一人的眼眶。 五人当中，的确有一人满脸是血，眼眶内部一片糜烂。 这人此时就站在周杭面前，他要杀了这家伙，然后再将那个弄坏自己的眼睛的家伙撕成碎片！ 周杭见有三人来对付自己，而且行动极快，他就明白这帮人可不是普通的小混混，不认真的话，真有可能会被他们乱刀砍死，再说自己没法依仗星星之力。 周杭将刀横在胸前，调整呼吸，使自己尽量冷静下来，不被其他情况干扰自己的意志。 他要战斗，他要赢，这样他和陆司哲才能活下来。 这地方并不安全，也就说明李四海他们可能也会遇到相同的情况。 李四海和郑育康应该还能应付一下，如果关小青落单，情况可能就很难说了。 先要找到关小青！若是她也没了能力，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还能战斗吗？ 周杭挡下了歹徒砍向自己身体的第一刀，他的身体立刻反应过来，尽管体质大不如前，可以往的战斗经验并未生疏，他们接受过军队正规的训练，他接连挡下攻击，长刀碰到，发出金属碰撞刺耳的声音。对方力气很大，周杭差点没能握住手里的刀，他心里一惊，认为不再进攻，迟早寡不敌众，他会输的，要进攻，要把他们杀了！这些杀心极强的歹徒，不在这里解决掉他们，会是很大的问题。 周杭试着反攻，尽管有刀砍在自己身上，他还是将刀用力砍向其中一人的身体要害，一刀刺入，再用力拔出，鲜血溅落在他脸上。 来吧！ 周杭咬紧牙齿，爆发自己的战斗本能，他的身体愈发变得灵活起来，似乎找到了以前战斗时的感觉，那时候他要更快，尽管现在他慢了许多，身体的力气难以支撑他做出更快更猛的攻击。 陆司哲手上没有武器，与那两人搏斗着实有些吃力，可他到底还是一名军人，找到机会，立刻夺走其中一人的武器，即刻用刀割开对方的喉咙，他就像是一头爆发的猛兽，浑身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坚定的眼神要比他手上的刀还要凛冽，他挥刀砍向另外一人，这家伙看起来就是五人中的老大。 那人见自己的人被干掉了，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更加狰狞的笑容，丝毫没有退避，挥动手中长刀，但他没想到的是，陆司哲早已发现这些人的弱点，他们尽管速度很快，力气很大，但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战斗技巧。 等熟悉对方的战斗节奏后，陆司哲即刻发起反攻，他抹了一下蒙住眼睛的鲜血，他先是挥刀顶开对面的长刀，随后转身抬脚，用力踢向对方的下巴，尽管不能将其踹飞，在对方脚下踉跄的刹那，他将长刀斜斜向上，锋利的长刀沿着肋骨的间隙，直直刺进对方的心脏。 陆司哲抬眼看向周杭那边，他已经解决掉一个人了。 ——还不错。 陆司哲将刀拔出，用力甩掉刀上的血，猛地就冲上去。 ——谢谢你过来救我。 陆司哲用刀砍向其中一人后背，激烈的战斗再次爆发，陆司哲要比现在的周杭更强些，有了他的帮助，周杭得以摆脱二人的夹击。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陆司哲和周杭之间颇有默契，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五人全部倒地，战斗胜利，陆司哲和周杭靠在走廊栏杆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陆司哲说，“你不能使用星星的能力，是吗？” 周杭点了一下头，长长地吸了口气，“嗯，我变回还没遇到外星人之前的那个我了，说真的，我好久没有爬五层楼梯累成这样子。” “我看你刚才打得还挺凶的。”陆司哲打趣道。 “不凶能活吗？”周杭笑了一下，然后跟陆司哲讲了幻境的事情。 “幻境？”陆司哲撩起衣服，肚子有一处可怕的伤口，“如果这一切只是幻觉，可这伤一点也不假，快疼死我了。” 周杭担忧地问道，“严重吗？” “这地方不像是有医院的样子，”陆司哲放下衣服，“我觉得还能撑一下，等离开这里不就没事了吗？我们先去找其他人，再一边找你说要找的那个人。” 周杭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嗯，那我们还是走吧。” 周杭身上也有不少伤，他们没有时间在这里闲逛了，如今是分秒必争的局面，待在这幻境越久越危险。 第486章 床底 他们离对面楼三米左右，可想而知街道两边的建筑挨得有多近。 他们计划先下楼再说，可刚到三楼，就听到楼下门被谁狠狠撞开，动静闹得挺大，紧接着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有不少人正往楼上赶来。 来的人肯定不是李四海他们，他们绝不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周杭当下就转身，跟陆司哲一起往楼上跑去，他们尽量不弄出大的动静，寻思着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他们没有源源不断的精力，打下去迟早会耗尽全身力气，到时他们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们一口气跑到了八楼，目测楼上还有好几层，周杭认为没必要再继续往上了。 与那些人的距离不断缩短，还不如趁机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走出楼梯，他们迅速奔去，尽管身上的伤口因为奔跑而在隐隐作痛，他们还是选择咬牙坚持下来。 走廊上很干净，诡异的是，他们走在上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样很好，敌人就不可能发现他们的踪迹，然而他们同样无从知晓敌人的行动轨迹。 周杭伸手就去开门，发现这门只是虚掩，刚开门，两人就呆住了。 借着走廊上的灯光，他们勉强看清屋内的景象，天花板有一个旧式风扇，两具尸体被绳索勒住脖子，吊在风扇上面。尸体背靠背，脑袋低垂，看不清他们的模样，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周杭默默合上门，然后过去打开第二间房间的门——这里的门似乎真的没有上锁。 刚开门就能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五个人，他们的脸上粘着一张白纸，看他们的服装，有老有少，估摸着应该是一家人。周杭眯着眼睛看去，发现他们心脏的位置都有一个明显的空洞，缺口光滑整齐，像是被机器打穿了一个孔。 周杭想起了楼道里贴满的讣告，心想难道这楼里面的人都死了不成，这也太恐怖了。 还好以周杭目前的心理素质还能忍受眼下这诡异莫名的状况，陆司哲看起来也还好，毕竟跟着周杭和李四海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 脚步声离得很近了。 周杭赶紧往前跑去，来到走廊的倒数第三间房，毫不犹豫将门推开，以为会再次看到莫名其妙的死亡场景，没料到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默默地站在门后。 少年打量着门外的两人，彼此看起来都有些惊讶。 至今为止遇到的人或尸体，全是亚洲人的模样，说的话也是中文，也许是以他们的记忆为原型创造出来的幻境，周杭默默思索一番，却见少年轻声催促道，“快进来，把门关上。” 周杭和陆司哲快步走了进去，随手将门合上，周杭注意到里面也是没法将门锁上的，就只能这么虚掩住。 少年淡淡瞥了一眼周杭和陆司哲手上的刀，低声道，“你们会杀了我吗？” 周杭举起手里的刀看了一眼，上面还有血，他微笑着回应，“你呢，你会想害死我们吗？” 少年没再回应，默默转身向里屋走去，周杭和陆司哲对看一眼，也跟着走进去，此时能听到脚步声就在附近了。 他们在一间卧室里面，可以看见衣柜，还有一张一米宽的小床。窗户紧闭，外面有光，透过蓝色的玻璃窗，房间里面一片幽幽的蓝色，少年的表情莫名变得有些诡异和幽深。 周杭快速扫视一圈，察觉到床上被子下面鼓鼓的，他立刻警觉起来，他问少年，“床上是什么？” 少年没打算隐瞒，他直截了当地回道，“三个死人。” 此时卧室外边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人陆续闯了进来，周杭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没料到那些人会直接进来，似乎十分笃定他们就在这里。 少年不作过多解释，用着很轻的声音说道，“躲到床下去，”他第一个钻了进去。 这床本来就没多大，周杭让陆司哲先进去，等他也钻进床底后，卧室的门猛地就被一脚踢开了。 他们在床底根本没办法躺平，只能前胸贴后背紧紧挨着，周杭的脸朝向外边，为了观察情况。少年在最里边，面对着墙，背对着他们，无法知晓他此时会是什么表情。陆司哲背对少年，转身过来，他靠近周杭的后颈，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躲到阴影处，避免身体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一拨人一溜烟地钻了进来，有人走到床边，随手掀开被子，似乎全部人都看到了被子下面的死人，他们很快就平静下来，沉默半晌，他们竟渐渐向门外走去。 声音消失在门外，似乎往更远的地方去了。 刚刚他们靠近床边的时候，周杭完全屏住呼吸，心跳加速，紧张得手心沁出冷汗。 又过了好一会，最里边的少年开口说道，“可以出去了。” 周杭反应过来，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第一个爬了出去，在他站直起来的时候，床上血腥的一幕赫然映入眼帘，他先是一惊，而又很快冷静下来。 在这地方看到尸体，并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床上确实有三具尸体，一名男性和两名女性，年纪与少年相仿。 尸体身上满是湿润的黑土，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刚从雨天中的墓地里刚挖出来的。 陆司哲微微皱起眉头，“他们是谁？” 少年从床底爬了出来，然后坐在床边，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们是我的朋友。” 周杭则有另外的疑问，“为什么那些人看到尸体就会离开？” 少年抬眼看着周杭，他的眼珠子像是毫无光泽的玻璃珠，他说话的语气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起伏，“很简单，因为他们害怕死人，马上就到零点了，活人退场，这里马上就是死人的天下，离死人太近就会被标上记号，等死人醒来，他们就会追踪被标记的人。” 周杭死死盯着少年的眼睛，“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少年向左歪了一下脑袋，“我当然是活人。” 少年忽然站起身来，对他们说道，“走吧，我们该上去了，就算他们是我的朋友，等他们醒来，嗅到我活人的气味，照样会把我吃掉。” 第487章 梯子 幻境中的死人到了晚上会活过来？ 这让周杭联想到在白马市遇到的复生者，不知不觉想起了父母，说起来上了纳吉尔法后，就没看到父母。当时情况很紧急，其他乘客也没看到。 眼下最奇怪的存在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他是活人？唯一的活人吗？他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刚刚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该上去了。” 要上去哪？去天台吗？ 少年真的带着周杭和陆司哲往楼上跑去，此时已经能听到楼里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虚掩的门被一扇扇推开，这个过程中少年没有说一句话，等他们到了通往天台的铁门，少年向一旁挪开身体，周杭疑惑地看去，发现门上有个大大的锁头。 陆司哲轻轻推开周杭，二话不说抬刀砍向锁头，这一下的动静很大，可锁头纹丝不动。 陆司哲没有气馁，继续第二下，接连好几下后，他开始有点急了。 周杭往楼下看去，楼道间人影攒动，看来那些死人确实听到动静，正往楼上赶来。 原本还算静悄悄的大楼，此刻却不断传来狂躁暴怒的嘶吼声。 陆司哲手心满是手汗，好在第十下，锁头应声而落，一边的少年赶紧推门而出。 等走出天台，他们看到一条黑色的梯子拔地而起，直冲天际。 少年没作过多解释，直接就往梯子上爬去，周杭和陆司哲见状，赶紧有样学样，趁着死人群冲上来前，先往上面爬去。 陆司哲刚爬没一会，忽然感觉脚下一沉，他低头去看，只见一个脸上满是尸斑的中年男子嘶吼着抓住他的脚。 不能耽搁，陆司哲俯身用力砍掉了男人的手，他迅速向上爬去，待爬到一定安全距离后，他才处理掉紧紧抓住自己左脚的手。 周杭担忧地问道，“司哲，你没事吧？” 陆司哲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我还好。” 梯子很高，好在这梯子很稳，即使位于上空的风很大，梯子也不见有半点摇晃，只是在梯子上攀爬，给人一种漂浮的感觉，很没有安全感，刮到脸上的风冰冷刺骨，身上的外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每爬一步都要万分谨慎，如若踩空，真的跟坠楼没有区别。 在他们前面的少年身形矫健，爬起梯子来就跟在平地走路一样，又快又稳，他们只能勉强看到他模糊的身影。 陆司哲忽然听到底下传来的动静，他再次低头看去，只见一个个浑身出现腐烂现象的死人都在往梯子上爬——看来他们实在舍不得放过这些猎物。 周杭一脸严肃地说道，“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二人不再说话，聚精会神地爬着梯子，气息稳定下来后，他们的速度随之提升，幸好与死人始终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不过每当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死人，陆司哲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他们在梯子上爬了大概十五分钟，往上看总是什么也看不到，就在周杭想着到底还要爬到什么时候，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圆形出口，透过出口，可以看见少年正在上方冷淡地俯视自己。 “司哲，已经到出口了！”说明情况后，陆司哲脸上也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周杭上去后，发现他们居然在马路中间，不远处是灯红酒绿的商业街，摩天大厦耸立在更远的地方，他没来得及继续观察，先伸手将陆司哲拉了上来。过了大概一分钟，死人也想冲上来，结果却被无形的屏障给挡住，惨叫着从高空坠落。 周杭喘着气，心想原来这就是“往上走”的意思，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明显是一座繁华的都市。 难道他们刚刚就在地下城？ 少年有意无意之间说道，“恭喜你们，成功从下水道逃回到地面。” “下水道？”周杭愣住。 “没错，那地方就是下水道，可以理解成死人的世界，至于追杀你们的那些混混，是从城市这边流放过去的罪犯，他们身上带有罪恶印记，天梯会拒绝带有印记的罪犯，所以他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城市。” “你为什么要到下面去？”周杭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少年不以为然地回道，“我没有说过吗？我下去看我的朋友们，死掉的人都会被放到下水道去，我偶尔会去看他们。” “天台门每次都会被锁上吗？” “白天不会锁，那个锁头会在活人想要离开的时候自动锁上，其实也不难打开，就像你们刚才那样做也是能打开锁的，单纯是为了拖延活人离开的时间。”少年尽管态度冷淡，可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周杭却还在出口（窨井口）前出神地看着，他说，“司哲，你说四海他们会不会还在下面？” 陆司哲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等天亮再回去找他们。” 少年闻言挑了一下眉毛，“你们还要回去？别说白天死人陷入沉睡，你们可别忘了，还有那些凶残的亡命之徒，他们的数量可不少。” “我们的朋友很有可能还在下面，我们不难丢下他们不管。”周杭看起来非常严肃认真，目光坚定，就算要面对再可怕的敌人，他也要回去，因为他们很有可能也在找他。 少年冷淡地打量着周杭，随后转身就走，“我要回去了。” 周杭看着少年消瘦的背影，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少年在这幻境中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 “你叫什么，我叫周杭。”周杭忽然自我介绍道。 少年停住脚步，他看着周杭的眼神显露出一丝迷茫。 “嗯，我叫许清桉。”说完就走了。 陆司哲对许清桉没什么兴趣，他问周杭，“我们就在这里等吗？” 周杭往附近看了一圈，然后说道，“现在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这里也是干等，我们到附近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周杭，刚刚状况很急，所以我没来得及问你，你身体现在没问题吗？” 周杭能明显感受到心脏传来的疼痛，他淡淡笑道，“暂时没事，不用担心我。” 第488章 上下颠倒 周杭在原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并不偏僻，附近还有一座小公园，只是现在一个人影也没看到，寒风吹过，树梢摇晃，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黑黢黢的公园看起来又多了几分瘆人的意味。 往道路两端望去，一头道路尽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另外一头则是灯火通明的城市。 “太黑的地方还是不要去冒险比较好。”周杭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道。 他们往城市的方向走去，离商业街越来越近，能看到不少人，可有一点很奇怪，周杭注意到这些人全是背对着自己，他们好似全部往一个方向走去。 陆司哲瞧着眼前诡异的一幕，感到有些不安，“我们刚刚也走到一些人前面，等想去看的时候，他们就像是瞬间换了一个方向，我们看到的永远是背面，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脸。” 周杭说，“这里是幻境，发生什么也不奇怪，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危险，但还是尽量不要靠近他们比较好。” 陆司哲点了一下头，只好将注意力转移，默默观察着附近的环境。 他们不敢走太远，免得发生其他意外情况。路途中，他们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看见没有窨井盖的窨井口，透过窨井口，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灰雾。他们并不担心回不到下面，入口多的是，到时候随便从一个窨井口下去便是。 他们从一家餐厅经过，刚好看到许清桉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正在喝着一碗看起来十分浑浊的汤，他刚喝了一口，就注意到了站在外面的周杭，他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正在等待周杭先开口。 周杭很开心能见到熟悉的面孔，况且在这座奇怪的都市里，他们能看到正脸的人只有许清桉。 餐厅里，只有许清桉一位顾客，果不其然站在收银台的人也是背对着他们，周杭很好奇厨房里的厨师是怎么炒菜的。 有可能他们就正常炒菜，等看到他们的时候，就会自动背过身去？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周杭顺其自然地坐在许清桉对面，他露出友好的微笑，企图拉近跟许清桉的关系。 “我想问你，为什么我们看不到这些人的正脸？” 许清桉并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刚刚喝的那碗汤推到周杭面前，冷淡说道，“你要喝吗？” 周杭快速瞥了一眼那碗汤，然后微笑拒绝，“不了，许清桉，你能跟我讲讲这里的情况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找到我的朋友？” 许清桉似乎也放弃了那碗散发着奇怪气味的汤，他的目光渐渐没那么冰冷了。 “你愿意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周杭不禁苦笑，不过也是，对方没有义务回答他们的问题。 陆司哲听到许清桉的请求后，伸手拉了拉周杭的手袖，意思是让他小心点。 周杭思索片刻，认为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跟着许清桉也许会有新的进展。 周杭轻轻按住陆司哲的手，低声道，“不会有事的，如果他想害我们，之前他早就动手了。” 他说完将视线投在许清桉脸上，从许清桉眼神中捕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周杭久久打量着他，最终选择暂时将这种感觉撇下，他干脆回应，“可以，如果我跟你去了，你能帮我找到我的朋友吗？” 许清桉直接站起身来，对周杭说，“我们走吧。” 他们走出餐厅，周杭发现街道上的行人少了许多，半空飘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走过长长的商业街，陆司哲走了一会便回头去看，看到经过的商店全部灭了灯，透过橱窗，只能看到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就连刚才还能看到的商店老板也转瞬没了身影。 陆司哲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座城市慢慢陷入沉睡当中，他们的身体像是存在某种奇妙的磁场，阴寒的空气仿佛一张又一张薄薄的膜贴在身上，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 又走了一会，许清桉带着他们来到一栋奇怪的小屋前——与正常的屋子不同，它上下颠倒，尖尖的屋顶稳稳立在地面上，在房屋右侧，有一条通向侧门的螺旋楼梯。 透过底下的三角窗户，可以看见有个老人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不知正在削着什么东西，周杭仔细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手里正雕着一块正正方方的骰子。 骰子上面的数字正好是“3”。 老人十分专注，并没有看到窗外几人。 神秘的老人给周杭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从外面只能勉强看见他脸上的皱纹，眼睛被阴影遮盖，当他收回视线，往上看时，注意到许清桉正打量着自己，嘴角微扬，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们进入小屋内部，刚才在外面看屋子的外观只觉得新奇，如今身处其中，真有种上下颠倒的感觉，刚进来没一会，就感到有点头晕目眩，好像身处暴风雨中的甲板上，每一步伴随着一阵轻飘飘的感觉。 周杭站到走道边缘，没有栏杆，他走过去的时候，陆司哲小心守在他身后，免得他走神一脚踏空。 周杭往下俯视，中心处有一点微光，可刚才站在窗边雕刻东西的老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周杭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许清桉，“许清桉，那个老人是谁？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许清桉停下脚步，他漆黑的眸子透着朦胧的微光，微笑着回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许清桉往过道尽头的楼梯走去，周杭和陆司哲勉强克服了进入这栋房子后带来的强烈眩晕感。 在登上楼梯后，周杭听到了屋子上方传来一声声咚咚的动静。 他们不断向上，穿梭在黑暗当中，咚咚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像是有一个铁匠挥动着巨大的锤头，用力砸在一块金属上，一下又一下，用足了身上的力气，那力气好似永远也用不完。 咚。 咚。 第489章 昼甲和夜辉 咚。 咚。 咚咚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一位铁匠就在耳边疯狂锤炼着烧红的金属。 陆司哲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警惕地四处张望，两边墙壁布满了密集的锁链。 周杭愕然发现锁链后面有很多只红色的眼睛，那些眼中充斥着痛苦与绝望。 “周杭……”陆司哲的声音让周杭猛地回过神来，他微微调整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陆司哲又说，“你看那边……” 周杭往房间深处看去，那里有光，光的中间有一道人影，起初看得并不真切，很快他就认出那人是谁——刚刚在窗外看见的老头，他此时正举着一把巨大的锤头，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台面放着的一块东西。 银色的火星四溅，颗粒状的火星高高向上抛去，随后缓缓落地，火星消逝，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老人举起锤头似乎一点也不费力，尽管老人看起来并不强壮，他高高举起锤头，锤头落下的瞬间，周杭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传来微微的震颤。 许清桉默默地看着，周杭很想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老人忽然放下手中的锤头。 灰色的台面上半天没有动静，老人不知从哪里提来一桶水，他将水泼向台面，顿时冒起一阵灰白的雾气。待雾气散尽，周杭和陆司哲总算看清台面上的东西，那是一块黑色的坚硬物质，看起来有点像是一种金属。 许清桉领着他们来到老人面前，周杭惊愕地发现另外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实。 周杭伸手向前探去，不一会儿，指尖传来一丝冰凉，他怔了怔，扭头去问许清桉，“是玻璃？” 许清桉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刚刚看到的一切不过是一段投影罢了。” 周杭很快就联想到其他事情，“我们在楼下看到的老人也是投影？” 许清桉说，“对，这是一段过去的记忆，它向我们揭示真相。” “什么真相？”周杭直接问道，没有拐弯抹角，他迫切想要知道所谓的“真相”。 许清桉还没有回答，他们就注意到台面上那块金属居然出现了奇妙的变化。 黑色的坚硬物质正慢慢变软，它的边缘变得不再规整，它很快变成一团沸腾的黏稠物质。 老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他抚摸着那团黏稠物，直至它平静下来。 周杭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十分眼熟，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只见山燕忽然钻了出来，她贴在玻璃墙上，紧紧盯着里面的那团黏稠物。 “山燕……”周杭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山燕苍白的脸上出现难以置信的愕然之色——周杭没法看清她的表情，却听到许清桉语气冷淡地说道，“那是宇宙间第一个诞生的黎明星人。” 第一个黎明星人？ 那山燕之所以会这么激动，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祖先吗？ 可更让周杭感到惊讶和疑惑的是，所以他们刚刚看到了黎明星人诞生的过程？就是这个老人敲敲打打之下，忽然就有生命诞生？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老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另外奇怪的地方是，许清桉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他到底是什么人？ 玻璃墙上的画面发生了变化，那是一颗蓝色的星球，许清桉解释道，“这地方就是黎明星，没有陆地的行星。”海面风平浪静，黎明星人偶尔会浮出水面，被银色的光芒照耀着。 “黎明星人数量并不多，黎明星人的构造分为两部分，一是外层的黏稠物质，黎明星人称其为‘昼甲’，而另外一部分便是包裹在昼甲当中的不完整人形，这一部分则名为‘夜辉’，夜辉会衰弱，最终融进昼甲当中，过不了多久，新的夜辉就会出现，所以只要保持昼甲完整，黎明星人便能长久地生存下去。知识会传承，新的理念也会诞生，黎明星人最珍惜的便是他们关于彼此的记忆，然而，有一天，黎明星人做错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许清桉平静地讲述着，仿佛是他的亲身经历，他对黎明星人很熟悉。 玻璃墙上的投影开始变得模糊，听到许清桉讲起黎明星人的事情，山燕的表情渐渐变得很难看，目光中带有一丝迷茫和悲伤，包裹在她身上的昼甲忽然蠕动起来，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山燕皱紧眉头凝视着许清桉，就好像要看透他身上隐藏的所有秘密。 许清桉却露出淡淡的微笑，他目光中蕴含的感情变得愈发复杂，令人捉摸不透。 许清桉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叫山燕，对吧？关于黎明星人过去发生的事情，或许你要比我清楚一些。” 许清桉的声音很轻，在山燕听来，就好像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语言变得像刀子一般锋利，迅速且准确地切开包裹住那段记忆的硬膜，记忆慌乱涌出，山燕痛苦地瞪大眼睛，血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她的声音在颤抖，“不……不要……”黏稠物像是沸腾一般涌动着，朝她脸部迅速聚拢。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陆司哲面对山燕的暴走，心中略微产生一丝恐惧。 “她这是怎么了？”陆司哲问道，声音不由得压低。 周杭不知所措地看着陷入痛苦的山燕，黏稠物在她脸上蔓延，封闭住她的眼睛，缠绕住她纤弱的脖颈，只有她那张嘴始终张得很大，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在那瞬间，周杭恍惚间听到山燕在喊自己的名字。 “周杭，救我……” 周杭眼底微光闪动，当下他没有再犹豫，走上前去，伸手探进那团充斥着血腥味的黏稠物中——先前山燕的昼甲在他身上形成盔甲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难受的不适感，现在将手没进黏稠物中，瞬间传来一阵剧痛，就好像有数以万计的针刺进他的手臂，疼得他冷汗直冒，好不容易触碰到山燕的脸颊，他感受到了山燕的绝望和恐惧。 她在颤抖。 因为害怕而在颤抖。 周杭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的手松开，他温柔地捧住山燕的脸颊，勉强露出一抹不算难看的微笑。 “我就在这里，山燕。” 下一秒，沸腾的黏稠物向着周杭扑来，眨眼间便包裹住他的上半身。 除了黏稠物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当下再无其他动静。 第490章 黑雨 周杭跟山燕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他清楚山燕并不是坏人，在战斗的时候，总是能恰到好处地保护他，对他很温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隐隐能察觉到山燕内心深处隐藏的伤痛，那痛苦的存在无法被彻底治愈。 就像是一把刺在心上的剑。 就算那把剑消失了，疼痛则永远留在她的心中。 这样复杂的情绪有时会让她陷入癫狂的状态，当她暴走的时候，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她对于谁来说，都是十分危险的存在，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周杭比谁都清楚，山燕未曾想过伤害他，似乎只要他在，她就能抑制住心里的狂躁和不安。 神秘的许清桉仅仅说了一句话，就让山燕陷入难以自拔的癫狂当中，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山燕很有可能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周杭想要帮山燕，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上前，希望靠自己的精神力能让她平静下来。 触碰到黏稠物时，周杭也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可他不曾想过退缩。 当黏稠物瞬间将自己吞没的时候，他必须承认，黑暗和窒息的环境令自己的心发生了一点动摇，然而很快就感觉一股温暖的感觉从头顶向着身下迅速蔓延，他莫名产生强烈的安全感。 周杭从肩膀上感受到一股力气，就好像有人抱住了他。 是山燕，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拥抱他。 周杭慢慢冷静下来，黑暗中隐隐出现一点亮光，光芒中则有模糊的画面的出现，当画面清晰，他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眼前画面里的一切全是山燕的记忆。 她想要告诉周杭关于过去的事情，趁她现在还能记起来。 画面中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蔚蓝水域，天空有着一颗银色的星星，银色的光辉盈盈洒落在平静的水面上。 静谧，和谐，令人不自觉就想融入这片美好的画面中。 忽然有两颗圆圆的脑袋从水底冒了出来，一男一女，年纪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漆黑的昼甲温柔地包裹住他们残缺的身躯，没有手的他们并不能触碰到彼此。 “明辉。” “汐曼。” 男女羞赧地笑着，叫出了彼此的名字。 明辉有着一头短短的绿色卷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 汐曼则是一头银发，长相甜美，然而却有一双鲜红的眼珠子，因为这双赤瞳，她遭受了其他伙伴的嘲笑。 “只有嘟嘟怪才长着红眼睛，汐曼就是嘟嘟怪。” 更难听的话还有很多，可汐曼并不觉得生气，她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汐曼，你很漂亮。”明辉经常这么和汐说，说完，他会轻轻地在她银色的发丝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他们表达着想要亲近彼此的欲望，周身浮现出梦幻的光芒，苍白的脸颊逐渐变得红润，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亲密的感觉，在这绵长且愉悦的过程中，有那么一刻，他们感觉身上的昼甲完全消失了，娇嫩的皮肤紧紧贴在一起，他们的身躯和意识正如光芒一般彻底交融在一起。 相对年长的黎明星人，他们充满学识和智慧，这些黎明星人曾讨论过一件事——如此想要亲近某人，这种渴望和热情强烈到令他们感到窒息，脑海中的世界正如心跳一样变得混乱。 灵魂的孤独让他们做出了新的改变。 黎明星人学会了爱人这件事，爱情有好有坏，每个黎明星人都会感到莫名的心悸。 爱情从此便有了成功和失败两个结局，着名的哲学家离舍曾说过，爱情远比人们想得还要复杂，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并非单一的，爱情也是如此，爱情之路绝非坦途，一路上布满荆棘，布满各种危险的挑战。 尽管如此，爱情却有着极强的魔力，始终让人着迷和沦陷。 如果有人瞧不上爱情——汐曼会说，“那个人肯定没有爱过别人。” 明辉挪过身去，轻轻地磨蹭夕曼的脸颊，他低声呢喃着，“汐曼，我爱你。” 这份感情是如此纯粹和纯洁，汐曼必须承认，她从明辉身上感受到某种奇妙的能量，她沉迷于他的气息，美好的气息让汐曼察觉到自身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一对情侣享受着爱情带来如沐春风的温暖，以及令人沉醉的甜蜜气息。 周杭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心想自己是来看爱情电影的吗？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天幕骤然间出现变化。 天边那颗银色的星球不见了，波光粼粼的海边顿时陷入黑暗当中。 汐曼感到一阵不安，她从明辉的昼甲脱身而出，惊慌失措地望向漆黑的天空。 “明辉，出什么事了？”自汐曼诞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恐惧，心脏跳得很快。 平静的海面忽然有了起伏，整片大海笼罩在寒冷的黑暗中，海浪拍打在他们身上，冰凉的水珠溅落在汐曼脸上，她紧紧挨着明辉，“有事要发生了……”她自问自答，瞳孔缓缓睁大，愕然看着空中落下黑色的雨，密密麻麻的雨线遮掩天地。 俨然有种末日降临的阵势，大海晃荡，像是杯中摇晃的水，惊涛骇浪扑面而来，明辉和汐曼的昼甲迅速融合在一起，将两人包裹在昼甲之内，头顶上只留下一条缝。 汐曼透过缝隙望出去，黑色的雨线交织，她不安地皱紧眉头，“明辉，黎明星人从未下过黑色的雨。” 明辉神色凝重，沉吟半晌，他吐出一口浊气，严肃说道，“说明黎明星将要迎来一场异变，我们需要做好准备。” 汐曼刚准备收回视线，恰好看到阴暗的天上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 神秘恐怖的黑影裹挟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从天而降，在凝视黑影的刹那，汐曼浑身僵硬，明辉则立刻做出反应，彻底合上昼甲之间的缝隙，带着汐曼一起沉入海底。 距离海面已经有很长一段距离了，可明辉始终能感受到那股疯狂的气息。 还不够，还要继续往下。 明辉明白一件事，异变真的发生了。 第491章 下沉 黎明星。 整颗星球被不祥的黑暗覆盖，天上落下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黑雨，海面激起巨浪，海水变成黑色，充斥着末日绝望的气息——即使只是一段记忆，周杭面对如此场景，还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思绪随着这场灾难的到来变得难以平静。 太恐怖了，好似高墙的巨浪席卷而来，仿佛自己就在现场，因为恐惧，四肢渐渐感到冰冷和麻木。 画面跳转，他再次看到了蜷缩在昼甲当中的明辉和汐曼，汐曼靠在明辉的肩膀上，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们无法抚摸到彼此，只能依靠身体的触碰寻求急需的安全感。 他们还在处于下沉的状态中，此时水底一片漆黑，但他们有着很好的夜视能力，即便在黑暗中依旧能看清水底的景象。 附近的黎明星人在感受到危险后，立刻寻找不远处的伙伴，并迅速与之汇合，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其他两位黎明星人就来到了明辉他们旁边。 明辉见来的两个人都是自己讨厌的人，可眼下没必要计较这些，外头存在未知的危险，他们需要团结，才能找到存活下去的办法。 昼甲稍稍裂开一条缝隙，其他两人的昼甲迅速与之融合，昼甲形成的狭窄空间内顿时多出了两个“夜辉”。 “伊塔，柏峰……”明辉跟那两人打招呼，他同时注意到身边的汐曼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也难怪汐曼会有这样的反应，伊塔和柏峰平时就以欺负，就算能做到不理会他们的嘲讽和谩骂，可要说不讨厌是不可能的。 伊塔和柏峰看到明辉和汐曼在一起并不觉得有多奇怪，原本就知道他们关系比较好。 伊塔平时胆子就比较小——有着欺善怕恶的劣质品格，明辉很奇怪以黎明星人的发展和进化，怎么会诞生如此卑劣的“夜辉”——伊塔哆嗦着说道，因为太紧张，变得有些结巴，“明辉……外面……外面变得好吓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们会……会不会有危险？” “冷静点！伊塔”柏峰面无表情地说道，尽管他们都能看得出他眼中蕴含的恐惧。 “你不要凶我！”伊塔愣了一下，然后大声喊了回去，鼻子喷着粗气，感觉快要崩溃了。 柏峰也有点生气，随后发现明辉和汐曼正用着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们，他这才慢慢冷静下来，他清清嗓子说道，“明辉，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宇宙中来了什么奇怪的家伙，对方看起来充满了敌意，这个外星生物一出现，就让黎明星发生了可怖的变化。” 明辉倒是蛮认可柏峰的发言，他对柏峰的态度稍稍缓和了几分。 “没错，确实是来自宇宙的怪物，至于对方有没有敌意，暂时还没有足够的信息确定……” 伊塔听到这里，顿时就急了，“不是，这还不算有敌意吗？明辉，这也能睁眼说瞎话吗？那家伙就要摧毁我们的星球啦！可恶！那只可怕的怪物会不会把我们全部人都给杀了……” 汐曼这时不耐烦地瞪了伊塔一眼，她很想反驳他，可想着还是保持沉默好了，让明辉跟这两人沟通。 明辉似乎也明白汐曼想要反驳什么，他直接说道，“就算对方对我们真的有敌意，我们有昼甲保护，这世间没有谁能真的伤害到我们。” 明辉的话让伊塔和柏峰沉默半晌，伊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中的惊慌顿时少了许多，他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变得平缓，“对，明辉说得有道理，不过是……动静闹得大些，根本没必要这么害怕，哈哈哈……”他干笑几声，“确实是我自己吓自己了……”话刚说到一半，见明辉和柏峰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和凝重，他紧张得浑身紧绷，恐惧的情绪再一次从心底深处钻出，仿佛一只冷冷的手用力攥住他的心脏，“喂……喂……又怎么了，不是说了死不了吗？你们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吓人……” 汐曼实在没忍住，低声喝道，“喂！伊塔！你就不能安静点吗？” 伊塔闻言立刻抿住嘴巴，眼珠子在眼眶里乱颤，他想往柏峰神身边靠去。 明辉压低声音说道，“那怪物跟着下来了，速度很快！” 柏峰咬了咬牙，心中有了决断，“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摆脱这家伙！” 明辉微微颔首，“不能继续下沉了，我们往东潜行，尽快抵达菲利斯区，只要抵达菲利斯，我们应该就安全了。” 他们决定往东边去，可明辉很快就发现另外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他们上方，水中出现了大量的黑色圆球，圆球密集，找不到可以突破的缺口。 令他们绝望的是黑球还在不断往下压。 明辉不禁猜测，是这片海域被这些奇怪的黑球覆盖了，还是整个黎明星皆是如此。 黑球不断下沉，明辉他们就不得不往下沉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进入深海。 明辉试着操控昼甲去撞击黑球，可黑球的表面很软，撞击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甚至感觉黑球正在吞噬昼甲，伊塔发出绝望的惨叫声，明辉赶紧操控昼甲尽量远离那些黑球。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们几人变得有些浑浑噩噩，仿佛被困在一场噩梦中，难以苏醒。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菲利斯区？”伊塔以近乎绝望崩溃的语气说道，他的声音显得略微嘶哑。 明辉的状态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他通过昼甲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象，茫然地四处张望，听到伊塔的话，他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对！他们要去菲利斯区！ 明辉勉强打起精神来，他观察附近景色，沉默片刻，骤然欢喜地喊了起来，“快到了！快到了！菲利斯区就在前方！” 就在这时，柏峰沉声说道，“明辉！注意黑球！” 黑球不知何时向他们包围过来，为了躲避黑球，他们只好继续下沉。 明辉却注意到柏峰的眼珠子变得幽邃暗沉，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行！我们不能再继续下沉了！” 伊塔气急败坏地吼道，“为什么不能？” 明辉愣住了，他很快就明白柏峰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们来到嘟嘟怪聚集的区域了……” 第492章 疯狂的嘟嘟怪 黎明星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中，狂风暴雨中蔚蓝海水变成黑色，要比墨水还要黑，海面卷起的海浪要比山还要高，躲藏在昼甲当中的明辉等人感受到了深深的压抑和恐惧。 诡异的黑球无限分裂，覆盖海面，而且还在不断下沉，他们退无可退，尽管离菲利斯区已经很近了。 他们被迫下沉，柏峰第一个发现他们的处境并不乐观，随着下沉，他们距离嘟嘟怪的聚集地也越来越近了。 不管是黑球，还是嘟嘟怪都无法真正杀死一个黎明星人，却能永远困住他们。 他们一旦被困住，恐怕很难逃出生天。 他们四人齐心协力，打算一鼓作气冲向菲利斯区，然而刚冲出去一会，速度忽然就慢了下来，伊塔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哆嗦着说道，“完了……” 视野由内向外，他们看到了浅浅红色波纹不断扩散开来，一双双红色眼睛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它们透着邪恶阴狠的气息，紧紧盯着漂浮在它们眼前的黎明星人。 ——食物送上门了。 “是嘟嘟怪……”黑暗中传来伊塔颤抖的声音。 明辉面对成群的嘟嘟怪，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此时拥有共同视野的周杭也看清了嘟嘟怪的真面目——说实话，嘟嘟怪这名字怪可爱的。 嘟嘟怪长得有点像西方龙，长长的脖子，尖尖的獠牙，浑身布满像是花瓣一样的粉色鳞片，颜色很浅，在它头上有三条尖尖的角，看起来很像节日庆典的装饰品。嘟嘟怪有一双猩红的眼珠子，中心是缝状瞳仁，着实透着一股阴寒的气息。嘟嘟怪四肢粗壮，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尾巴末端有两片坚硬的薄片，薄片上有银色的花纹，在水底轻轻摇晃，仿佛巨大的水中蝴蝶。 嘟嘟怪不像西方龙一样长着一对巨大的翅膀，背上长满了猩红的刺，放眼看去，好似披上一副可怖的铠甲。 嘟嘟怪轻轻晃动尾巴，薄片发出相同频率的震荡波，产生的波纹可以降低黎明星人的行动速度。嘟嘟怪大部分时间只会停留在深海区域，当它们需要进食的时候就会游上去，然而波纹的影响就会大幅度降低，因此才会有更多遭遇嘟嘟怪后能够逃脱的黎明星人。 可一旦进入嘟嘟怪的聚居地，波纹效果发挥到最大，黎明星人在嘟嘟怪眼中就是主动送上门的食物。 明辉紧张之余数了一下，竟然有二十三只嘟嘟怪包围过来——平时要是会遇到出来觅食的嘟嘟怪，顶多看到一两只——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嘟嘟怪。 嘟嘟怪包围过来，猩红的眼睛透出淡淡的红光，它们张口吐出了一团红色的线，红线顺着水流快速散开，随后紧紧黏附在黎明星人的昼甲上。 包裹在昼甲上的红线越来越多，明辉等人渐渐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在奔逃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其他黎明星人，加上他们，这附近一共有十个黎明星人。 其他六位黎明星人在逃命的过程中，未能及时汇合，因此他们只能跟紧其他人，谁也不想孤身逃命，跟伙伴待在一起，存活的概率才会大一些。 可现在所有人都被抓住了，被红线缠住的黎明星人被嘟嘟怪一口吞入。 被吞进去的黎明星人并不会死去，但他永远也没法逃出来，昼甲能保护他不被具有极强腐蚀力的胃酸溶解掉，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昼甲当中的“夜辉”还是会慢慢死去，爆开的昼甲被红线和胃酸侵蚀，可以说很难再有新的夜辉诞生，昼甲不再拥有孕育生命的“哺乳床”，最终成为单纯的无生命物质。 这就是嘟嘟怪吞噬掉一个完整黎明星人的过程，每吞噬一个黎明星人，都会让嘟嘟怪的鳞甲变得更加坚硬。 一个，两个，除了明辉他们，其他黎明人全部被吞了下去。 嘟嘟怪发出兴奋的咆哮声，最大的嘟嘟怪正在努力将明辉他们吞下。 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绝望和悲伤，汐曼靠在明辉的肩膀，没有流下一滴泪来，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他们即将到来的结局。 “明辉，最后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明辉露出浅浅的微笑，“汐曼，我爱你。” 伊塔崩溃地吼道，“你们在发什么疯！都要死了！还在说什么屁话！我看你们是真疯了！” 柏峰在旁边仰天苦笑，“呵，看来我们真的要被吃掉了。” 汐曼的红色眼珠子淡淡瞥了他们一眼，没有打算和他们说一句话。 红线用力，昼甲形成的圆球立刻被嘟嘟怪咬在嘴里，一股强大的力还在不断将他们往里面拉去。 “混蛋！”伊塔忽然大叫起来，柏峰和明辉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聚精会神，让昼甲忽然膨胀起来，尽量卡住嘟嘟怪的嘴巴。 发现明辉他们正在挣扎，卡在嘴巴里的昼甲使得嘟嘟怪感到难受，一时又没法将他们吐出来，只能摆尾挣扎起来。 ——要窒息了…… 周杭这时注意到附近有三只嘟嘟怪慢慢游了过来，像是鬼鬼祟祟的老鼠，紧接着，它们瞬间爆发，三道红影冲到最大的嘟嘟怪身前，一怪一口，奋力咬住了嘟嘟怪的脖颈和头部——看来它们是想争夺它口中的黎明星人，毕竟整整四个，如果能吃下去，定能让它们实力更上一层。 另外一方面，它们早就想杀掉最大的嘟嘟怪了，它的存在令其他嘟嘟怪总是吃不上黎明星人，吃不到也就没法变强，只能永远被它压制，它们不想一辈子这样被人踩在脚下，难得的好机会，当然要出手了。 见它们出手，其他嘟嘟怪怎么可能就眼巴巴在旁边看着，吃不到黎明星人，吃掉自己的同胞也能填饱肚子不是吗？ ——可恶！我也要吃！ 嘟嘟怪一拥而上，疯狂撕咬着最大的嘟嘟怪身上的血肉，背部长满尖刺，那就咬对方下方软软的腹部。 最大的嘟嘟怪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嘴巴被另外两只嘟嘟怪用力撕开，明辉等人所在的昼甲脱落而出，其余嘟嘟怪怎可放过这个机会，张着血盆大口就冲了上去。 第493章 实在抱歉 谁能想到最大的嘟嘟怪马上就被其他嘟嘟怪群而攻之，最大的嘟嘟怪很快就被啃食干净。 明辉四人所在的昼甲被嘟嘟怪用红线纠缠——抢猎物的并不只有一个嘟嘟怪，它们口中的红线纷纷钻了出来，形成一股股红色溪流，紧紧缠绕在昼甲之上。 这些嘟嘟怪杀红了眼，眼中红光变得更加明亮，抢不到昼甲的嘟嘟怪开始攻击其他同胞。 它们以前只有被比自己还要大的嘟嘟怪吃掉，现在的它们也尝到了吞食同胞的滋味。 ——这种感觉非常好，总算知道吃饱的感觉了。 当然，既然选择吃掉自己的同胞，就要做好被其他同胞吃掉的心理准备。 ——来吧，想要吃掉我？尽管来试试，看看是谁吃掉谁？ 被当下诡异发展的局势所震惊，昼甲当中的明辉和汐曼随着嘟嘟怪的争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不过，只要还要被嘟嘟怪吞下去，就还有逃脱的机会。 作为观众的周杭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这些嘟嘟怪怎么忽然就自相残杀起来了？实在是匪夷所思，就像是有人偷偷下了命令，让它们对自己的同胞下手。 明辉等人的处境还不算安全，他们必须在紧急的情况下想出脱身的方法。 嘟嘟怪始终还在争抢，结果不知哪里跑来另外一只更加强壮的嘟嘟怪，它像是有着绝对权力的真正帝王，身边跟着二十几只小型嘟嘟怪。这只强大嘟嘟怪的出现引起了其他怪物的注意，自它身上它们能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面对它有着天然的畏惧之心，起初带头闹事的三只嘟嘟怪忽然安静下来，理智地退到后面，强大的嘟嘟怪眼中红光闪烁，就像是一种新型的交通工具疯狂地闪灯。 嘟嘟怪不再犹豫，猛地扑向那颗圆滚滚的昼甲，昼甲之内的明辉等人自然能看到这个场景，汐曼紧紧挨在明辉身边，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明辉和柏峰，这次加上伊塔，他们打算故技重施，努力让昼甲变得更大，至少不让那只嘟嘟怪一口气将他们吞下。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惊呆了，彻底放弃挣扎。 这只强壮的嘟嘟怪要比刚刚被杀掉的嘟嘟怪还要更强，它一张开口，那深渊巨口属实令人震惊，就算膨胀数倍的昼甲在它面前也变得实在渺小，眼见着布满利齿的巨口已经将明辉等人包裹其中。 伊塔声音变得嘶哑无力，“我们真的完了……” 伊塔的声音被黑暗快速吞没，忽然安静了下来，汐曼则像是感应到什么，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野前方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对方被朦胧的光包裹着，看起来像是一个男人。 汐曼看着那个人，忽然记起了一件事——他们之所以不断下沉，是因为有奇怪的宇宙生物入侵了黎明星，那个生物现在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人手里持着一把奇异的黑色古刀，他身形一闪，一道寒光直直穿透嘟嘟怪的身体，嘟嘟怪的身体刹那一分为二，大量鲜血在海水中迅速弥漫开来。 茫然状态中的明辉也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当他出手将嘟嘟怪一击杀掉，明辉很快意识到一件事，这个人要比嘟嘟怪还要危险。 不过看到剩余的嘟嘟怪惊慌失措地逃离，明辉倒是稍稍松了口气，只要能暂时活下来就好。另外，这个陌生人出手帮忙杀掉嘟嘟怪，既然如此，那个人也许对他们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附近骤然变得一片寂静，鲜血渐渐消失，附近没有再出现一只嘟嘟怪，令人悲伤的是，这一路逃命，死掉不少黎明星人。 伊塔的声音还在打颤，“嘟嘟怪……不来吃我们了？” 柏峰则脸色铁青，瞪了伊塔一眼，“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喂，明辉，我们还是快逃吧！” 明辉则相对冷静很多，“那个人瞬间就能秒了一只嘟嘟怪，你觉得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汐曼抬头仰望上方，忽然说道，“那些奇怪的黑球消失了……”她刚说完，便觉得安静，自己的话未引起其他人的反应，她先是快速瞥了明辉一眼，见他脸上表情僵硬，随后转移视线，下一秒，她也呆住了。 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那人的脸晶莹剔透，就像一块天然的宝石，一双金色的眼珠子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密封的昼甲，明辉此时鬼使神差地将昼甲打开了一条裂缝，那人得以看见昼甲当中的四人。 那人是个光头，全身画着细致精美的花纹，身体颀长，手脚比一般人还要长些。 他将脑袋塞进那条裂缝，沉默片刻，他用着标准的黎明星语说道，“你们好。” 伊塔一下子发出凄厉的尖叫，脸色煞白，俨然有种要消散于人间的趋势。 作为伊塔的好朋友，柏峰觉得有些丢脸，不过面对这个奇怪的陌生人，他也有点害怕，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比较好，所以选择保持沉默。 汐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友好的笑意，心中的不安便少了几分。 汐曼仔细打量着那人，却见他那金色的眸子布满了清晰可见的裂纹，她不禁多看了几眼，片刻之后，她这才注意到对方也在打量自己，她不禁有些紧张，慌张避开他的目光。 明辉确定对方没有明显的敌意后，他是他们中唯一有胆量与其对话的人，“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黎明星？” 伊塔惊讶地看了明辉一眼，心想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大胆，要是引起对方的反感，指不定就会被杀掉，他们能比得过嘟嘟怪？恐怕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们碎尸万段，更何况那家伙的半个身体已经探入昼甲内部。 柏峰则默默敬佩明辉的勇气，同时偷偷打量他身边的汐曼，看她的样子，要比伊塔这个没用的家伙镇定许多，汐曼比他们大多数人都要勇敢，想到以前说过的话，柏峰心中涌起惭愧的情绪，他沮丧地低下头去，此时，他听到了那个男人说，“实在抱歉，我途中遭遇古代怪物的袭击，与怪物厮斗一番后，重伤之下不得已逃到这里，我可能一时半会没办法离开这里……” 第494章 小孩 不速之客温文尔雅，没了那种一开始吓死明辉等人的压迫感，令人不寒而栗的惊悚感也随之烟消云散，至于对方的外貌，他们也没有过分在意，只当是外星人肯定长得与他们黎明星人不一样。 昼甲的缝隙安全打开，四人慢慢分离，伊塔始终在恐惧的影响下，特别想现在就逃，他试着引起柏峰的注意，但柏峰根本就无视他的任何举动，他苦恼地左右看看，到处都不见其他黎明星人，又担心嘟嘟怪可能还埋伏在附近，他实在不敢独自离去，只好靠近柏峰几分，畏惧地打量着那个神秘的外星人。 外星人露出温和的笑容，“我需要得到你们的帮助，所以特地来跟你们打声招呼，只是没想到你们看到我后就一直跑，我只好努力追上你们。” 汐曼似乎被外星人温柔的语气和真诚的眼神所感动，她平静地问道，“那些黑球是你搞出来的？” 外星人微微颔首，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要吓你们的。” 你已经吓到我们了！伊塔在心里愤愤地腹诽着，他不想再待着了，对柏峰说，“柏峰，我们走吧！” 柏峰却不满意伊塔继续任性下去，“伊塔，你要是不想待着，你可以直接走！” 柏峰说话的语气令伊塔感到难过，他心里憋屈，小声地埋怨道，“你居然凶我，我明明是你最好的朋友……” 尽管不开心，可伊塔还是想跟柏峰待在一起。 汐曼奇怪地看了伊塔一眼，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么胆小怕事的一面，只觉得好笑，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明辉暂时没有理会这一段小插曲，他出声问道，“外星人先生，请问你还要留在这里多久？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外星人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金黄色的瞳仁却逐渐暗淡下来，他有气无力地说道，“说实话，我本就身有重伤，杀掉刚刚那只……”汐曼插嘴补充道，“那是嘟嘟怪……”说完又不好意思低下头去，外星人也不介意，他礼貌地向汐曼答谢，“谢谢你让我知道那只怪物的名字，我杀掉那只嘟嘟怪后，其实几乎要耗尽剩余的力量了，所以，现在的我极其虚弱，恢复力量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本来并不需要那么长时间，是因为我……” 外星人忽然停住了，他看上去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汐曼等人好奇地等待着，看着这一切的周杭也很好奇，等过了好一会，外星人这才重新露出令人感到温暖的微笑，他缓缓说道，“在我的身体里，有一个孩子……” 等等……周杭愣住了，他不解地看向外星人，十分确定他是一名男性，他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他平坦的腹部，不禁嘀咕起来，“他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身体里面有一个孩子？” 然而，周杭发现汐曼等人的反应却很镇定，汐曼略显疑惑地问道，“孩子？外星人先生，你说你的身体里有一个孩子，那是你的孩子吗？” 外星人露出慈爱的微笑，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是的，我刚刚怀孕没多久。” 怀孕？！ 周杭傻眼地看着那个样貌俊美的外星人，他愣了好久，这才想明白一件事——他不是普通的人类，所以有着特殊的繁殖方式也不是不能理解，是他太大惊小怪了。 别说是男人生小孩，黎明星人自己的繁殖方式就很古怪，他们是从昼甲中诞生的，上一任消失的“夜辉”便是他们的家长，一个昼甲为一个家族，但每个家族，活着的永远只有一个人。 汐曼联想到自己的“家长”，忍不住哀伤地问道，“外星人先生，如果你的小孩出生后，你会不会死去？” 外星人诧异地看着汐曼，然后笑道，“不会，我不会死。” 汐曼他们当然不会奇怪为什么男人会生孩子，周杭却很好奇小孩到时会怎么生出来的？ ——一点也不大惊小怪好吗？这可是男人生小孩啊！ 汐曼听到外星人不会死，默默替他高兴，随后她跟明辉对看一眼，明辉明白她的意思，便用着友好的语气说道，“外星人先生，你放心，既然你救了我们，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外星人笑了笑，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们。” 汐曼觉得外星人先生给人的感觉很好，是那种很好相处的人，她似乎想到了别的什么，低声感慨道，“我们看不到自己的孩子，因为只有当我们死后，孩子才会诞生，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孩子保留着我们的部分记忆，或许在记忆中，孩子能够看到我们，遗憾的是，我一直没能从记忆中看到我的家长……” 明辉心疼地看着汐曼，他轻轻地靠近，两人的昼甲分出一小部分，默默融合在一起，这让他们能感受到彼此心底的感受，明辉温暖的爱意让汐曼慢慢摆脱悲伤的情绪。 汐曼明白，爱有时候可以治愈孤独的心灵，她希望自己能够给予明辉相同的爱。 汐曼有时候会感到莫名的惶恐，如果明辉没有自己爱得多呢？如果他没有那么爱自己，有一天不爱她了，又该怎么办？这种“爱”会消失吗？一旦想到明辉不再爱自己，心中便会产生一种更为恐惧的情绪。 她无法定义这种心情，她有点想要逃避，甚至不敢跟明辉说明自己的心情。 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才会如此，这是每个黎明星人都会有的毛病。 外星人先生表现得很友好，身上不再有恐怖和危险的气息，伊塔和柏峰慢慢放下对他的畏惧，但是伊塔还是不敢靠近他。 他们带着外星人先生回到了菲利斯区——菲利斯区是黎明星最大的海底城市，但长期居住在此的黎明星人只有三百人。 黎明星也就一千人左右，黎明星大大小小的城市一共有一百零九个，有的城市最多只有两个黎明星人。部分年轻的黎明星人喜欢到处旅游，游到哪里就在那里待一段时间，时间有长有短，人口变化是常有的事。 他们好心收留外星人，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495章 怒气冲冲 外星人来到黎明星的事引起了广泛关注，汐曼原以为大家会欢迎外星人先生的到来，然而，他们忘了一件很重要同时十分棘手的事情，这还是后来明辉提醒汐曼，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汐曼差点忘记了，因为外星人的到来，黑球下沉，尽管有些黎明人陷入黑球当中，黑球消失，他们全部平安无事——原来当时只要进入黑球，就不会被嘟嘟怪盯上。 可没人知道这一点，人们匆忙逃窜，为了不被黑球吞噬，不得已来到了嘟嘟怪的聚集地，最终很多被嘟嘟怪吃掉。经过计算，有三十三位黎明星人惨遭不测，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位突如其来的外星人先生。 外星人并不知道黎明星的情况，因此酿造了这场悲剧。 有黎明星人认为外星人不是有意这么做的，但憎恶外星人的人不在少数。 明辉跟汐曼说，“他们要外星人付出惨痛的代价，只有他死了，枉死的同胞在彼岸才得以安息。” 汐曼一时也陷入了沉思，这件事确实很严重，外星人的过失导致三十三人死去，外星人先生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黎明星人十分团结，同胞的死亡令他们悲痛欲绝，心中充斥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他们要外星人血债血还，他们认为这是非常公正的事情。 外星人先生跟他们解释过，当时自己受了重伤，释放黑球的时候出现偏差，当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已经太晚了，“黑球是我们一族的一种防御机制，当本体特别虚弱的时候，它就会出现，它认定你们是危险的，会暂时将你们关在黑球内部，没有我的允许，黑球是绝不会伤害你们，当我能够控制黑球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我很抱歉……” 他们刚把外星人带到菲利斯区，第二天无事发生，外星人暂时住在明辉家里，接下来几天，汐曼注意到有不少人从外地赶来，他们行色匆匆，时常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不知在讨论什么，她经过这些人的时候，他们就会立刻安静下来，像是刚才什么也没说，等她走得远些，那种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就会传到她的耳畔。 到了第十天，一帮人气势汹汹来到明辉的家门口，咆哮着，嘶吼着，让明辉把那个罪该万死的外星人交出来。 汐曼还在图书馆帮忙整理书籍，这里的书都是用大片的水藻制成的，文字是一个个写上去的，用的笔是用第一位黎明星人的一小块昼甲做成的，十分珍贵，那支笔一直放在办公室里的桌上，如今的汐曼成为最新一名“写书员”，但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写书了，没有特别需要记载的事情。图书馆好似一座高塔，书架上几乎塞满了书，书本放在粉白色的贝壳里保存着。 每天来图书馆的人有很多，但伊塔和柏峰绝不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所以当汐曼看到他们的时候，略微嫌弃和疑惑地皱起眉头，她不想搭理这两个只会犯浑的家伙，转身就想走，却被柏峰大声喊住，“汐曼，你别走啊，有大事发生了！” 汐曼骤然停住脚步，她扭过头去看他们，他们还没开口说明，她隐隐猜到柏峰口中的大事跟外星人先生有关。 柏峰颇为焦急地说道，“汐曼，有很多人围在明辉家里，他们大喊着要杀掉外星人先生。” ——果然如此！ 汐曼立刻脱掉工作时穿上的紫色围裙，将其放在椅子上，二话不说跟着柏峰他们一起赶往明辉的家去。 他们很快就抵达人群外围，看到人这么多，汐曼还是被吓了一跳，除了新年的时候，根本就没见过这么多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柏峰脸色严峻地说道，“这么多人……至少有三百多人吧……” 伊塔则畏缩在柏峰身后，他低声嗫嚅道，“里面有一半人是平时没见过的……” 柏峰接着说道，“从外地赶来的，我看他们就是冲着外星人先生来的。” 明辉就站在家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不断包围过来的人群。 汐曼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挤过怒火冲天的人群，咕叽咕叽的声音不断响起，见她过去，柏峰也想过去，伊塔赶紧拦住他，火急火燎地喊道，“柏峰，你要做什么？我看你是疯了，难道你也想承受这些人的火气吗？他们要是疯起来，怕是连我们也要跟着遭殃！” 柏峰知道伊塔说得没错，理智告诉他不要掺和这件事，可自从经历上次的事件后，他认为自己应该跟明辉和汐曼站在同一条战线才是正确的。 “柏峰，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不能抛下他们不管。” 伊塔忽然严肃地说道，“柏峰，我才是你的朋友，如果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伊塔，当时明辉并没有不管我们，你要知道我们以前是怎么对他们的，他们当时完全可以不理我们的，可他们还是向我们敞开了昼甲，伊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是我的朋友了，”柏峰郑重而坦诚地说道，“伊塔，不要不管我，我需要你。” 黄头发的伊塔深深地看了柏峰一眼，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当然了，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他挨着柏峰，心存疑虑地嘀咕道，“不过，我还是不信明辉和汐曼会把我们两人当作朋友。” 柏峰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微笑着说道，“至少我们要跟他们真诚地道歉，或许他们会原谅我们。” 柏峰知道伊塔不喜欢人群，两人的昼甲融合在一起，这让伊塔很有安全感，他们两人挤进人群，咕叽咕叽，速度快很多，汐曼前脚刚到，两人就已经赶了过来。 汐曼担忧地问明辉，“明辉，你没事吧？” “我没事，汐曼，”两人的脸亲密地蹭了一下，明辉随后看到柏峰和伊塔两人，疑惑地蹙起眉头，“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柏峰愣了一下，回道，“我们想要帮忙。” 这下换明辉愣住了，“帮忙？”他扭头扫了一圈怒气冲冲的人们，顿时了然，他微笑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第496章 爆炸头男子 在明辉家门前聚满了一堆人，黑色黏稠物互相摩擦，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场面颇为震撼，却格外的滑稽，周杭觉得咕叽咕叽移动着的的黎明人实在有点可爱。 群情激愤的黎明人大吼起来，“交出那个外星人！是他害死了我们的同胞！” “可恶的外星人！如果不是他，我们就不会遭遇那些疯狂的嘟嘟怪！” 有人在哭。 “我的朋友被嘟嘟怪吞下去了！外星人是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 “外星人必须死！我们必须承认，仇恨已经占据我们纯洁的内心，可这并不是我们的错！” “杀死外星人！只有他死了，我们才能获得救赎，重新净化我们扭曲的灵魂！” “夜辉永恒！” “夜辉永恒！” 黎明星人常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一直回荡在菲利斯区的上空。 人们的愤怒还在不停地上涨，面对他们义正严辞的声讨，面对群众的怒火，伊塔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甚至比面对嘟嘟怪还要吓人。在伊塔记忆中，温顺的黎明星人绝不会像这般愤怒和暴走，他们是被理性支配的群体，在“爱”的概念诞生之前，人们脸上甚至没有多少表情，即便是在生活中遭遇或好或坏的事情，始终是以平静的心情去处理和面对，哪像现在这般，完全被情绪支配。 黎明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人们获得更多的知识，明白了更多关于情绪的表达以及人们的心理变化，人之所以会对某件事会有不同的体验，或是有着不同的处理方式，这都关乎人当下有着怎样的心情或是相对应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等明白这些后，黎明人变得更加活泼且充满从未有过的热情。 伊塔警戒自己，千万不要成为负面情绪的奴隶。 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自己过去为何总是要欺负汐曼呢？ 以前有很多人欺负他，直到柏峰成为他的朋友，跟别人打架的时候，有柏峰帮忙，渐渐不再有人欺负自己。 明明自己知道被别人欺负很痛苦，为什么他还要欺负汐曼呢？ 汐曼曾经得罪过伊塔吗？他认真地想了想，答案是没有，他们甚至不太熟。 或许他是一个贱人，他和柏峰都是贱人，所以他们才能成为朋友。 可今天柏峰不想做贱人了，换做以前，柏峰肯定在躲在人群背后幸灾乐祸，柏峰却告诉他，想要跟汐曼和明辉做朋友，汐曼和明辉人一直很好，他们不是贱人，他们讨厌贱人，他们才不会和贱人成为朋友。 如果柏峰不做贱人了，自己做贱人还有什么意义？ 他真的想被人讨厌吗？他真的能够忍受孤独吗？ ——我不能。 柏峰看着那些因为愤怒而面目扭曲的族人，不禁在想，今天开始他不想再做一个贱人了。 这般胡思乱想之下，柏峰看到勇敢的明辉站了出来，他说，“外星人先生确实有罪在身，他害死了很多人，可当时若不是他出手帮忙，我们早就死了。” 一个有着红色爆炸头的男人站了出来，指着明辉的鼻子骂道，“这一切都是那个外星人的阴谋，如果不是他释放出来的黑球，我们大家就不会被逼得到处逃命！不到处逃命就不会遇到该死的嘟嘟怪！他是出手干掉了一只嘟嘟怪，但又能说明什么呢，他不过是做做样子！” 明辉冷冷看着那个指着自己的鼻子人，“那你说外星人先生的目的是什么？” “他就是魔鬼的化身！救你们一命真当他就是天使了！你们这些蠢货！他想要获得我们的信任，最后肯定会用尽办法搞死我们所有人！末日已经降临了，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爆炸头男子声嘶力竭地怒吼道，他的发言感染了不少人的情绪，人们忍不住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杀掉他！杀掉他！” 一拨人喊着：“杀掉！” 另外一拨人喊着：“外星人！” 他们愤愤的嘶吼声在水底宛若波纹一般传播到更加遥远的地方去。 他们中有的人真的是因为同胞被杀才会如此怒不可遏吗？汐曼心中不禁升起这个疑问。 就在人们想要冲进明辉家里杀人的时候，汐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希望各位冷静一下，你们当真觉得自己能杀得了外星人先生吗，他可是一击便能将恐怖的嘟嘟怪杀死，如果黑球再次出现，彻底侵占整片海洋，到时该怎么办？你们真的有把握对抗他吗？” 嘈杂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一种不安的气氛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爆炸头男子愤愤地观察着群众的反应，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汐曼，本想再说点什么，此时一颗巨大的黑球瞬间出现，将明辉的家笼罩其中。 黑球散发出强烈的危险气息，就像海底城市附近的白则石一样，白则石让嘟嘟怪无法靠近城市，一旦靠近白则石，一种强烈的气味会让嘟嘟怪变得虚弱，伴随着眼花和呕吐，所以黎明星人才能在水底安全生活，现在的黑球同样对黎明星人有着强烈的威慑力。 离黑球最近的人吓得不断向后退去，心中的愤怒被彻底瓦解，人们惊恐地大叫起来，生怕被黑球吸进去。 爆炸头男子也很怕，人们从他身边逃窜，他却死死盯着黑球里面的明辉四人，他思索片刻，这才恶狠狠地大声说道，“都给我冷静一点！你们到底在怕什么！明辉他们就在黑球里面，他们不是还好好的吗？这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你们这些胆小鬼！” 这个爆炸头男子似乎特别讨厌外星人，此次事件也是他组织起来的，听说他有三个朋友就死在嘟嘟怪口中。 他们四人被黑球逼到退无可退，朋友们速度没有爆炸头快，其中一个朋友被抓住的时候，追他们的嘟嘟怪就少了一些，第二个朋友被抓住，又少了一些。 尽管嘟嘟怪数量有多减少，还是有不少嘟嘟怪紧追其后。 这样下去肯定会被追到的。爆炸头男子瞥了一眼跟在旁边的朋友，忽然想出一个办法。 没有人知道，爆炸头男子口中吐出一颗浑浊的水球，正好砸中第三个朋友的脸，朋友稍作停顿，就被嘟嘟怪抓走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最后的幸存者。 第497章 害怕 爆炸头并不认为自己有错，错的是那个外星人，若不是他，他和他的朋友就不会遭遇嘟嘟怪。 脑海中浮现出朋友被水球击中后的表情，心中涌起茫然，疑惑，不甘，愤怒，还有绝望的情绪，朋友的脸让他做了好些天噩梦，一想到此，心中就越恨外星人，不由得大喊起来，“那个外星人只是虚张声势，没什么好怕的，大家跟我一起冲进去，杀掉那个该死外星人！” 人们听到爆炸头的话慢慢冷静下来，仔细看去，黑球内部的明辉四人确实平安无事。 “杀掉外星人！”一个人高声喊道，打破了短暂的寂静，紧接着有更多人附和他，仇恨的洪流再次凝聚起来。 爆炸头继续说道，“再说，我们还有昼甲，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他不断重复，目的是让人们将恐惧抛之脑后，要让愤怒和仇恨成为他们消灭掉敌人的强大动力。 “我们的同胞不能白白死去，要让这个外星人知道，黎明星人并不是好欺负的。” “明辉！汐曼！伊塔！柏峰！你们四人乃黎明星人的叛徒！胆敢与外星人同流合污，罪大恶极，你们没有颜面去面对惨死的同胞，你们是黎明星人最大的耻辱！” “杀掉他们！他们四人必须死！” 人们目光里充斥着仇恨，面目扭曲，恨不得将明辉四人撕成碎片。 见此愈发疯狂的情形，伊塔忍不住害怕起来，他观察着笼罩在头顶的黑球，忐忑不安地问道，“继续待在这里真的没关系吗？” 没人回应他，不过待在黑球内部，他们确实不会受到伤害。 认为黑球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爆炸头带领其他人就冲了过来，他们化作一团团黑色的黏稠物，乍看之下，仿佛黑色的浪潮，他们汹涌而来，毫无阻碍地撞进黑球，伊塔忍不住闭上眼睛，将身上的昼甲彻底包裹住自己。 等待凶猛的撞击。 等待。 只能等待。 可是过了好一会，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这让他感到疑惑，将昼甲打开一条缝隙，好奇地向外张望。 伊塔惊讶地发现眼前的黑球骤然收缩，将那团庞大的黑色黏稠物收入其中，随后不断收缩，变成一粒小小的黑色珠子。 珠子落在地上，没人敢靠近，新的黑球再次出现，笼罩住明辉的小屋。 昼甲确实无坚不摧，可要是将其困住，限制他们的行动，黎明星人便很难再有反抗的能力。 外星人的行为模式很像嘟嘟怪，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向嘟嘟怪学来的本领。 人们惊慌地后退，没人敢去捡起那颗黑色珠子，更加没人敢再靠近明辉的家。 人群慢慢散去，脸上难以掩饰他们的恐惧和不安，末日降临的阴影萦绕在他们心头。 “完了……黎明星彻底完了……”有人失魂落魄地呢喃着。 “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 “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又能去哪里呢？”有人悲伤地啜泣着，发出好似鲸鱼一般的叫声。 汐曼听到别人悲凉的哭声，她也忍不住落了泪，她用昼甲卷起地上那颗黑色小珠子，缓缓游进明辉家里。 来到最里面的房间，墙边有一只类似水母的生物，它的身体会发光，拥有夜视的能力的黎明星人并不是将其当作照明工具，而是当作装饰。光芒驱散浓浓的黑暗，汐曼看到外星人先生躺在一块岩石上，他的身上不见任何变化，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变得更加稳定，他的力量正在慢慢恢复。 汐曼将黑色珠子递到外星人面前，“外星人先生，他们还活着，你会放了他们吗？” 外星人抬眼看着汐曼，嘴角微微翘起，“当然，只是不是现在。” “外星人先生，你承认那些人是因为你而死的吗？”汐曼又问。 汐曼语气冷漠，还提了一个这么危险的问题，伊塔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外星人沉默半晌，他伸手拿起黑色珠子，微笑着回道，“我不理解，杀掉他们的难道不是嘟嘟怪吗？” 汐曼愣了一下，她茫然地看着外星人先生将黑色珠子吞入口中。 外星人重新坐回去，他用着慵懒的语气说道，“希望你们搞清楚一点，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并非向你们求助，而是我要求你们做这件事，黎明星有着天然的强力屏障，宇宙上面的怪物很难发现我所在的位置，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所以想要多待一段时间，顺便生下我的孩子，我不想被人打扰，如果有人想要来伤害我，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人。” 外星人微微蹙眉，金色的眼睛布满细密的裂纹，他平静地说道，“难道是我主动要去伤害他们吗？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希望你们能跟他们说清楚，这样我们才能和平相处，你们觉得呢？” 汐曼想着，确实是这样，外星人先生刚才就要被他们杀了，难道要他什么也别做，任由别人将他杀了，这是不对的，他也只是想要活下来。 面对这样的逻辑，汐曼等人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可周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管是黎明星人，还是这个神秘的外星人。 明辉他们四人来到街上，没人想靠近他们，这让伊塔感到些许不安，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人没有立刻冲上来跟他们拼命，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开始在想自己难道真的是叛徒吗？ 可是他们明明什么也没做！ 柏峰身上的昼甲不安地蠕动着，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他对明辉说，“明辉，外星人为什么要吃掉他们？” 明辉像是在想些什么，他看向柏峰的时候，一副完全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柏峰迟疑地问道，“明辉，你没事吧？” “我没事……”明辉的声音很轻，他忽然转头看向街道尽头，拐弯再走十米左右就是他的家，他犹豫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我不敢回家了。” “为什么？”汐曼问他。 “我怕外星人先生。” 第498章 说明书 在暴乱之后，外星人用黑球制止了危机，明辉没再回过自己的家，他和汐曼住在一起。 伊塔和柏峰向汐曼和明辉真诚地道歉后，汐曼认为他们最近的表现确实值得赞扬，经过几次敞开心扉的交谈，四人渐渐成了亲密的朋友。 他们对外星人的事情闭口不谈，彼此心照不宣，他们没再去看过外星人。 每个人心里都在猜测，只要外星人先生生下孩子，他就会离开黎明星。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黎明星人进行过好几次攻打外星人的行动，然而黑球始终是无法突破的屏障，即使用洪流冲击，或是抛掷巨石，碰到黑球的刹那，所有攻击瞬间被瓦解。 汐曼远远观战过一次，黎明星人被关在黑球里面，巨大的黑球转瞬变成一颗珠子，外星人会出来，捡起小珠子，然后将其吃了下去。 黎明星人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少，见实在奈何不了外星人，黎明星人开始远离，他们搬出菲利斯区，现在留在这里的人不到十人。 伊塔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还有那成片的废墟，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要不我们也离开吧，一年了，外星人先生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吗？” 有时候伊塔突然变得暴躁，愤怒地说道，“还不如让那只宇宙怪物下来，让它跟外星人决一死战，最好他们两败俱伤，这样我们就能回到以前和平的生活了！” 他现在直接叫外星人了，他认为这种人不配称为“先生”。 说完之后他又后悔了，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外星人不会听见吧，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们看到伊塔滑稽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随后想到外星人的事情，心里面的沉重和不安不减半分。 柏峰认真地看向明辉和汐曼，“外星人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明辉说，“他伤害太多人了。” 汐曼视线低垂，“希望他能尽快离开。” 柏峰点了一下头，“没错，既然我们奈何不了他，只能祈祷他早些离开黎明星。” 黎明星的水域变得异常宁静，人们即使出了门，在路上见到族人，匆匆擦肩而过，不再交流。即使远离外星人所在的菲利斯区，人们的恐惧就像一道阴影笼罩在头顶。人们的记忆变成一片灰白，黯淡无光，毫无生气。 黎明星人永远记住这段恐怖的时期，他们要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知识无法被创造出来，就连夜里的梦也失去了色彩。 每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想，外星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走？ 这天，汐曼独自来到图书馆，明辉在家里休息，他昨天刚从德西纳区回来，说是参加某个组织的会议，三天三夜，他们一直在商讨如何让族民恢复活力，要对未来的展望。 图书馆最近需要进行繁琐的图书维护工作，没法脱身去参加会议，尽管她好奇会议上都讲了些什么，但明辉很累，简单跟她说了几句，便陷入沉睡。 图书馆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汐曼顺着岩石边缘向上爬去，很快来到顶端，她拿出需要维修的书籍，拿出工具，小心翼翼地对书本进行维护。 时间在不断流逝，维修进行到尾声，汐曼转动了一下脖子，不经意间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里原本是空的——已经很久没有新的书本了，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本书，如果有新书，她作为“写书员”不会不知道这件事。 汐曼结束书本的维修工作，将书重新放回书架上，然后紧张地来到那本新书前。 图书馆里现在只有她一人，别说是图书馆，现在整片菲利斯区都异常的安静。 汐曼看着那本书，感到无比的紧张，身上的昼甲将自己裹得只露出一张脸来，她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下一秒这本奇怪的书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汐曼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但她马上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过分疑惑的时候，答案就在眼前，她只需要看看这本书就知道为什么了，不是吗？ 汐曼吞了一下口水，昼甲化作手的模样，轻轻地将那本书从书架上慢慢抽出来。 书本躺在昼甲之上，它的封面发出绿莹莹的光，照亮了汐曼的瞳孔，她的心脏跳得很快，书本散发出来的光深深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汐曼小声地道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第一页是很薄，薄如蝉翼，上面有几个小小的黎明星通用文字。 汐曼微微蹙眉，读出了上面的文字，“多宁第的故事……” 什么是多宁第？汐曼更加不解了，她从来就没在哪本书籍见过这个词。 下面还有一小段简介，“多宁第是一种在时之国度里诞生的生物，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操纵时间，控制时空……” 时之国度？是一个地方吗？ 书本后面没有其他内容，一片空白。 这样的解释并没有让汐曼了解更多，她反而更加疑惑了。 但她很快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昼甲骤然一抖，那本书差点没能拿住。 传闻每次黎明星出现一种超出他们认知的事物，就会有一本“说明书”出现在图书馆内部。 已经有很多年没人见过说明书了，关于这件传闻是真是假，也没人去讨论。 这本忽然出现图书馆里的书，汐曼不知为何很快就联想到“说明书”。 “超出黎明星人认知的事物”，不正是那位神秘恐怖的外星人吗？ 那种神奇的力量，黎明星人完全无法抗衡的力量，想到那些被外星人吃掉的同胞，汐曼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她的昼甲紧紧将那本书裹住。 说明上的内容需要接触“新的事物”才能完全展示上面的内容。 汐曼很想知道关于外星人的所有秘密，在这静谧的时刻，有个充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作为黎明星人的本能，她想要获取新的知识。 已经过去太久了，菲利斯区图书馆迫切需要一本新书。 第499章 可爱 汐曼发现“说明书”的第二天，外星人来到了图书馆，这种始料未及的情况让汐曼有点儿手足无措，她不禁猜测外星人之所以会来这里，难道为了说明书来的？ 外星人踏进图书馆的时候，汐曼尽管心乱如麻，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外星人怀里的婴儿。 那婴儿跟外星人长得很像，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是个小男孩。”外星人轻轻抚摸婴儿的小手。 婴儿跟他的家长一样都是光头，金色的瞳孔透着淡淡的金光，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瞳仁没有裂纹，是完整的，仿佛海中的宝石，晶莹剔透而富有光泽。 他的皮肤柔软光滑，他纯净得像是由光凝聚而成的生命。 汐曼观察着这个小孩，看着他，就像在看缩小版的外星人。 汐曼视线上移，注意到刚刚生下小孩没多久的外星人看起来分外虚弱，她平静地问道，“外星人先生，你还好吗？你似乎很累的样子。” 外星人说，“我没事，我很感谢你们一直留在这里陪我。” 汐曼不认为他们有做到这一点，但她没有出声纠正他。 外星人继续说道，“你是我来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个黎明星人，所以我马上就赶过来，想让你看看他，他真的很可爱，对吧？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外星人先生，你给他取名字了吗？”正如他说的，汐曼确实觉得这个孩子很可爱。 外星人将孩子抱在面前，闻着从他脖颈散发出来的气味，微笑道，“还没有，不急，我还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他真的很可爱。”汐曼由衷地说道。 外星人的视线忽然落在汐曼身上，瞳孔深处似乎藏了一条冰冷的毒蛇，被他盯住的瞬间，汐曼的身体瞬间僵住，刺骨的寒意爬上她的脊背，但她努力克制心中的恐惧，脸上的表情始终很平静，甚至还露出友善真诚的微笑。 外星人目光中的寒意转瞬即逝，“汐曼，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汐曼的语气听不出半点变化，她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小婴儿紧握的小手上。 “这里只有我，外星人先生，其他工作人员在不久前都离开了，”她顿了一下，又说，“最近没什么事，菲利斯区一直都很宁静。” 外星人说，“他们不会是因为我才离开的吧？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愚蠢的黎明星人来攻击我了，说实话，我还挺怀念的，毕竟那样子热闹些。” 汐曼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应外星人的话。 外星人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自己孩子身上，“我该回去了，再见，汐曼。” 直到外星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汐曼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她骤然缩成一团，在昼甲当中将那本发光的说明书放到自己面前，上面的内容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多宁第……时之国度……操纵时间……控制时空……” 这些字化作神秘的符号漂浮在汐曼的脑海里，她越思考越得不到答案，睡意不知何时袭来，拖着她的意识缓缓融入黑暗当中。 直到她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汐曼！汐曼！” 昼甲缓缓蠕动，露出汐曼那张苍白的小脸，鲜红的瞳仁显露出一丝迷茫，看到了明辉，柏峰，伊塔三人，她勉强笑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明辉用额头轻轻触碰汐曼的额头，担忧地问道，“汐曼，我们很担心你，你已经睡了整整两天，我们一直在呼唤你的名字，我真怕你会……” 明辉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汐曼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用着平缓的声音说道，“放心，明辉，我没事。” 柏峰严肃地问道，“汐曼，那天我看到外星人从图书馆走出来，他是来找你的吗？” 汐曼慢慢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带孩子来找我，是个男孩，非常可爱。” 柏峰紧张地又问，“然后呢？” 汐曼蹙眉，“没了……”犹豫片刻，她对他们说，“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昼甲互相融合，四人再次躲进融合的昼甲之内，他们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伊塔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对他来说实在太刺激了。 一团绿莹莹的光芒照亮他们四人的脸，那本神奇的书籍漂浮在他们眼前。 明辉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他的视线好不容易移到汐曼脸上，“汐曼，这是什么？” 柏峰却抢先回答，他激动地说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说明书’？” “什么是说明书？”伊塔疑惑地嘟囔着，柏峰居然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这让他有点不开心。 明辉更加惊讶了，“怎么可能，这真的是说明书吗？”显然他也听说过说明书。 柏峰竟然知道说明书，这让汐曼觉得颇为惊讶。 “对，确实是说明书。”汐曼肯定地回答，他们顿时屏住了呼吸，只有伊塔还在状态之外，他催促柏峰赶紧告诉他什么是说明书，简单说明后，伊塔也跟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明辉压低声音问道，“上面记载了什么？” 汐曼没有出声，而是控制黏稠物掀开了书的封面，第一页上面的内容展现在他们面前。 过了一会儿，他们都看完了，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沉默良久，明辉说，“外星人就是这种名为多宁第的生物，他来自时之国度。” “时之国度在哪里？”伊塔问道。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伊塔，伊塔愣了一下，随后苦笑一声，“对，你们怎么可能知道。” 再次陷入一种沉重寂静的氛围里。 就在这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四个黎明星人眼中闪耀的光芒是那么的相似——他们对“知识”热切地渴望。 这本书并不完善，关于多宁第的故事还不完整，他们需要行动起来。 这一切只跟知识有关，他们慢慢忘却对外星人的恐惧。 这是多么强烈的本能，甚至超越生死，说明书的存在让黎明人陷入常人难以理解的癫狂状态。 柏峰说，“我们必须把‘说明书’的信息公布出去。” 第500章 如果外星人是神 明辉说把说明书的事情公布出去，但唯有一人不能告诉，自然是除了外星人。 还留在菲利斯区的人并不多，明辉等人是这么计划的，为了不引起外星人的注意，由明辉和柏峰外出，将说明书的消息带出去，然后让所有黎明星人回到菲利斯区，共同完成这件伟大事业。 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说明书一直藏在汐曼身上，外星人则一直待在家中没有外出，偶尔会带孩子向水面游去，享受着银色光辉的照耀。 汐曼说，这件事要尽快进行，绝不能松懈下来，趁外星人身体虚弱，才有可能实现计划。 伊塔对此仍有疑惑，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着急，不管是柏峰，还是其他人，都不肯告诉他真正的原因，尽管他也渴望获得新的知识。 消息很快就散播出去，听到说明书的出现，每个人都变得极其兴奋，可一想到外星人强大可怕的实力，不由得就想退缩，明辉让他们看到“说明书”后再做决定。 在菲利斯区附近有一片隐蔽的区域，那里海草密集，可以先在那里聚集，等人差不多到齐了，再一起前往菲利斯区。 明辉和柏峰的行动很快，五天后返回菲利斯图书馆，明辉询问汐曼，外星人有没有异常的表现，汐曼回答，“他只出来过一次，后来就一直待在你家里。” 明辉认为不能再等了，尽快开始行动，站在他们身后的伊塔忍不住开口问道，“拜托，我看你们忙里忙外的，可我还是不明白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可以先跟我说说吗？” 柏峰看着急红了脸的伊塔，忍不住笑道，“我的好朋友，你平时都在做什么呢，就不能多看看书吗？” “少来，你看的书绝对没有我多，”伊塔不满地辩解道，“这不能怪我，我的家长根本就不喜欢看书，他似乎天然就抗拒知识，前面的家长们也是一个德行，当我诞生的时候，获取的知识并不多，你没看我平时很少与人讨论与知识相关的事情吗，一年一度的文学大会我都没参加过，假装生病躲在家里，我就怕自己去了什么也听不懂，什么也说不出。” 柏峰说，“我知道啊，所以为了陪你，我也没去过文学大会。” 话题忽然转移，汐曼倒也不介意，她第一次认真地跟伊塔说话，“伊塔，那你怎么不来图书馆看书呢，这里的书那么多，你随时可以补充知识，”说完，她又看向柏峰，“你刚刚说伊塔不看书，我也没见你看过多少本书。” 柏峰笑着说道，“我都是趁你回家了，才敢去图书馆看书的。” “为什么？”汐曼有点意外地问道。 “我想看的那几本书，都是你抄写的，我那时候经常欺负你，不想让你看到我要看你写的书……”说到最后，柏峰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他们愣了一下，然后都笑了出来，这还是他们四人在一起的时候笑得这么开心。 柏峰见笑容满面的汐曼，低声说道，“以前真的很抱歉，对你说了那么多不好的话。” “汐曼……我也要跟你道歉！对不起！”伊塔抓住机会，再次真诚地道歉。 汐曼露出好看的微笑，“你们不是已经和我道歉过了吗？我已经原谅你们了。” 尽管第一次道歉的时候，汐曼脸上面无表情，并没有说过原谅他们的话。 听到汐曼这么说，两人激动得热泪盈眶，随后他们紧紧挨在一起，亲密而又诚挚。 伊塔开心地说道，“太好了，我又有两个好朋友了！” 这些单纯的黎明星人沉浸在欢快的氛围里，作为观众的周杭看着这一切，不禁被他们的友谊所感动。 他们聊了几句，跟伊塔讲了具体的行动计划，便决定离开图书馆，去跟其他人集合。 可他们刚走出图书馆没多久，便在路上碰到了怀抱着自己孩子的外星人。 小小的外星人正处在酣睡中，蜷缩着小小的身躯，他身上散发着纯净的光芒，皮肤晶莹剔透，吸引着众人的视线。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外星人，刚看到他，他们的心脏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无不紧张地绷紧身体，就连他们的昼甲也感到隐隐不安，缓缓地蠕动，发出不合时宜咕叽咕叽的动静。 外星人露出温和的微笑，“汐曼，明辉，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明辉同样微笑回道，“外星人先生，汐曼刚下班，我们打算接她一起去阿蒂克赫区玩玩，那边正举行读书会，还有很多节目可以欣赏，很热闹，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汐曼说，“外星人先生，你和你的孩子最近还好吗？” 外星人说，“我很好，我的孩子也很健康，”他顿了一下又说，“多宁第自诞生之初，便掌握时间之力，遨游于时空的缝隙，几乎没有能够束缚多宁第的规则。时间向来与命运互相连接，时间拥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将所有事物推向衰亡的结局，结局并非单一，因此产生无数的平行时空。 “人类的命运变得错综复杂，想要阻止灭亡的结局，唯有让时间倒退，宇宙坍塌，缩为一个极小的点，却蕴含着人类无法想象的力量，等待着新的一次宇宙大爆炸，时间重新向前，一切再次发展，可命运就此被改写了吗，不，谁也无法阻挡命运的发生，但我们已经陷入不可避免的轮回中。 “可灭亡的结局对人类短暂的人生来说，显得异常漫长，促使人类的想象力变得局限，关于时间和宇宙的结局，变成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前面我已经说过了，结局并非单一，众多时空相对而行，处于不同时间流速的轨道上，只要我们能看到命运，就能让时间线交接，借着强大的能量作用，从而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宇宙之大，具有千变万化的生命形式，有些生物受自然环境限制，遵循自然规律发展和进化，而有些生物则掌握了神一般的恐怖力量，不妨让我们思考一下，如果外星人是神怎么办？” 第501章 诅咒 汐曼和明辉等人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外星人要对他们说这些，他们听了只觉得一头雾水，但是他们并非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尤其那句“如果外星人是神怎么办”，汐曼心中升起难以抑制的不安，浑身只觉得一阵冰寒。 外星人先生变得神秘莫测，就像一开始遇见他一样，自他周身浮现恐怖幽深的阴影，那双金色的瞳孔异常明亮，却给人非常恐怖的感觉。 外星人继续说道，“从刚才我就提到了多宁第这种生物，我想你们也应该知道，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我就是多宁第，而且我也提到，几乎没有能够束缚多宁第的规矩，命运不可窥探的法则被我们打破，我们看到未来，并且随心所欲勾勒人类的命运，这是我们的兴趣之一，你们难道不觉得掌握人类命运的我们很像神吗？” 说到这里，外星人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眼中的仇恨和愤怒一闪而过，他周身的阴影变得更加浓郁幽深，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外星人苦笑一声说道，“可我们还是太天真了，比起那个人，我们不过是伪神，神话里根本就不存在我们的身影，那个人似乎认为我们能够看到未来是一种缺陷，必须被纠正，那个人毫不犹豫地夺去了我们看到未来的能力，但并不是完全夺去，未来只能被预知，是模糊的，同时充满了更多的不确定性，让预知变得笼统，让未来笼罩在迷雾之内，需要更加谨小慎微地探索，才能获取关于未来的真面目。” 外星人的眸子变得愈发明亮，“很遗憾，在我看到的未来里，你们必须死。” 话音刚落，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身边的柏峰瞬间就被冻结了，寒气森森，柏峰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下一秒，整个“夜辉”骤然炸成一片血雾，冰块消融，没有生命特征的昼甲重重地落在地上。 “柏峰！”伊塔大声喊道，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泪忍不住落下。 明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为什么会这样，外星人为何突然要出手，他要杀掉他们所有人吗？ 伊塔忽然止住哭声，猛地扑向外星人，外星人手中赫然握住他们先前看过的一把古刀，那把刀穿过坚硬的昼甲，直接刺进伊塔的咽喉，手上用力一绞，伊塔彻底断了气，他的身体快速融化成一滩血水，当外星人将手抽出来的时候，满是鲜血，鲜血凝成一颗颗血珠，在水中慢慢向上浮去。 汐曼让自己因为恐惧而僵硬的身体勉强动了起来，她挡在明辉身前，声嘶力竭地喊道，“明辉！你快跑！” 明辉怎么可能会抛下汐曼不管，昼甲蠕动，他要带上汐曼一起逃，外星人的动作很快，瞬间就杀了柏峰和伊塔，根本来不及悲伤，恐惧彻底占据他们的大脑。 那把古刀不正常，居然能够切开昼甲，要是昼甲没办法保护他们，他们真的就要完了。 然而，外星人转瞬来到明辉身后，一刀横切而过，昼甲一分为二，同时瞬间斩下明辉的脑袋。 汐曼愕然转身，惊恐万分地瞪大了眼睛，当她看到明辉的头翻滚着落下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在那一刻也死了。 恨意自心头涌出，汐曼却表现得异常冷静，身上的昼甲随着她的意志开始行动，昼甲化作无数黑线，他们本就离得很近，黑线刹那缠住外星人的脖子以及他持刀的手，与此同时，从昼甲中抖出说明书，迅速将其与外星人怀中的婴儿触碰。 绿光骤然大闪，光芒刺眼，外星人却不受其影响，视线立刻锁定落在孩子身上的奇怪书籍，瞧见它释放出磅礴可怖的力量，马上急了起来，想要挣脱黑线，却发现手腕被死死勒住，险些没将黑刀勒住。 外星人顿时咬住牙齿，使出浑身力气，黑线松动，可他还是慢了一步。 怀里一松，婴儿消失了，说明书上的光芒暗淡了几分，它要比刚才还要厚上几分。 外星人怔住，古刀从他的手上掉落，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 黑线收回，昼甲变回原状，汐曼此时早已忘却心中的悲痛，全部注意力放在说明书上。 想要让说明书变得完整，就需要一个说明书上记载的生物本体，说明书更像是一个封印道具。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利用说明书封印外星人，留下他的小孩。 但外星人杀掉了明辉。 ——夺走我爱的人，那我就夺走你的。 汐曼是这么想的，她心满意足地想要捡起地上的说明书，可寒气袭来，迅速冻住了她，昼甲蠕动的动作猛然停住，汐曼脸上的表情始终是宁静的，没有半点遗憾和悲伤。 她还能听到外星人说话的声音。 “不能看到完整的未来，贸然出手，果然还是酿造了无法弥补的错误，你们四人在我的预知里是危险的，我必须除掉你们，可我没想到，你能够夺走我的孩子……”外星人的声音隐隐带有一丝悲痛，“不知道是预知的未来在故意引导我，还是这本身就是无法抗拒的命运，我越来越不懂……都怪那个人！夺去我们最初的能力！命运不该成为我们的枷锁！” 外星人逐渐变得暴躁，他冷冷看向汐曼，“黎明星人……” 外星人的脸颊浮现银色的咒文，咒文带着银白的光晕，他的皮肤几近透明，可以看见无数的金属齿轮，金色的瞳仁蕴含强烈的恨意，他低声吟唱古老的咒语，汐曼听不懂这长长的咒语，良久，外星人用黎明星语说道，“听着，黎明星人，我要诅咒你们，你们将永生永世成为时间的奴隶，我会让你们尝尽痛苦，时间在你们身上是混乱的，你们将在混乱的时间中流离失所，难以拥有友情和爱情，时间会吞噬你们的记忆，最终你们只会一无所有。” 视野转瞬被一片耀眼的白光吞没，外星人的诅咒还在周杭的耳畔回荡，周杭感受到他们心中强烈的痛苦，不管是外星人，还是黎明星人。 第502章 想起又忘记 周杭觉得眼前一亮，原来山燕已经完全从记忆脱离出来，眼泪自她眼眶中簌簌落下。 山燕的声音很轻，缓缓说道，“汐曼是我的家长，外星人杀掉明辉他们后，他们的昼甲与我的融合在一起，昼甲当中的鲜血便是他们的，一直未曾消失过，我偶尔能感应到他们的记忆，但非常模糊。 “时间混乱的诅咒让我不断回到不同的时间点去，记忆被扰乱，我想起又忘记很多事情，有时候就像置身于五彩缤纷的万花筒中，有时候所有的色彩都会消失，只剩下黑白的画面，记忆变得毫无意义。 “在这偌大的宇宙里，不再有能够依托的存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我的意识漂浮在虚无的黑暗里，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就像我从未存在过一样，我与伙伴们之间的感应越来越微弱。 “我时常会在梦里听到明辉他们的声音，他们在呼唤汐曼的名字，一次偶然，我居然听到他们在叫我，这让我感到异常惊喜，我记起了自己的名字，我再次从黑暗中苏醒，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每一次活过来都让我感到开心，同时也有点害怕，害怕黑暗会再次降临，时间的力量超乎我的想象，我被带到不存在的过去里，我认识了新的朋友，随后，诅咒降临，我被驱逐出去，去往另外一个时空。 “自那以后，我再也见不到我刚刚认识的朋友，我们告诉彼此，一定要重新找到对方，可无论我们怎么努力，时空就像一层又一层无尽的迷宫，我们越是去寻找，越无法找到最初的起点，反倒越陷越深，这种感觉就像是陷入梦的深处，梦是无序的，我们徘徊在梦境的边缘，直到我再也记不起朋友的名字。 “我曾经爱过，可爱情对我来说是短暂的梦，明明知道一切会在不经意间结束，可还是义无反顾地去爱人，经受一次又一次残忍的分别，原以为我会麻木，能够坦然接受再也见不到恋人的结局，但时间混乱之后，心中的伤痕愈发深刻。 “每每在空旷的梦中漫无目的地逡巡，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我眼前，我喊出他们的名字，名字坠入黑暗的河水里，熟悉的脸庞仿佛幻影一般在水底消散，我的心很痛，回忆起每次痛彻心扉的分别，使我的心像刀割一般疼痛。 “爱情仿佛于风中消逝的尘烟，我担心沉沦在失去爱情的悲痛中，我会随之消失，我必须试着学会接受这一切，我在漫长时间里孤独地游荡着，我开始幻想自己只是一道没有形状的投影，在接纳和失去中开始学会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没有友情和爱情，我当真是一无所有吗？这一刻我在想什么，我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我做了某个选择吗？我的想法是从哪里诞生的，真正的我又在哪里，我的躯体包含着我的意识，我的行动和选择，当真是我想要去做的吗？ “我的行为是否被某种顺势而为的意志所控制，所谓的我，不过是洪流中的一滴水，我很快停止自我怀疑的念头，我越来越关注自己，我想我明白一件事，在这漫长而虚无的时间里，我可以学着爱自己，随着我的意识越来越稳定，我逐渐摆脱诅咒的影响，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直到我见到了我的第一个爱人，或许命运有意要捉弄我，又或许我根本就没有彻底摆脱诅咒。 “那一次，时间再次将我带回到黎明星的某个清晨，银色的光辉照耀着海面，波光粼粼的海面让人恍惚有种正在做梦的感觉。既然无法改变现状，不如趁机享受当下的安宁，是的，当我学会爱自己的时候，我又学会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珍惜现有的时光，我必须摒弃黎明星人‘想太多’的坏习惯，何必呢，过多的思考只会让心情焦虑，只会徒增烦恼。 “我不想做一个抑郁的人，我体验过漫长的痛苦，那种感觉就像是用尖刀切割自己的肉，企图雕刻出完美的形状，却总是不满意，持续的痛苦让我的每个细胞都在发出绝望的尖叫，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这是在虐待自己，何必考虑那些过去的或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珍惜当下和过好每一天不是更重要吗？ “你们觉得我是在说心灵鸡汤吗？我很抱歉，关于这一点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没有人能真正洒脱地面对人生，而且还有很多人忘了，忘了爱自己是一件比天大的事情。 “谢谢你们不嫌我唠叨，反正我当时正在水底畅游，一个人从前方游到我的面前，我马上就认出来了，他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他叫夏池，我呆呆地停了下来，他来到我的面前，问我阿蒂克赫区具体在哪个方向，我愣愣地跟他说了，然后他道了声谢，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转身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我想叫住他。 “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他是假装不认识我吗，为什么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从她身边快速离开，没有想象中的你侬我侬，没有深情缠绵的拥抱，什么都没有，就仿佛我们过去的爱完全不存在一样，我的心再次疼了起来，撕心裂肺地疼，大脑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过去的记忆在刹那支离破碎，我所拥有的不过一场难以维系的苍白梦境，在我即将从这个时空离开的时候，我马上意识到一件残忍的事实，我所在的这个时空里，是在夏池爱上我之前，他原本就不认识我，可他也没像第一次那般对我一见钟情，我们的感情不复存在，他匆匆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明明还保留着我们相爱的记忆，夏池难道全忘了，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大家都忘了在错乱时空经历的所有事情，很多重要的事情早已被遗忘，唯有我还记得，看来有一件事是真的，那个外星人深深痛恨着汐曼，让她的后代承受最为痛苦的诅咒。” 第503章 努力反抗 山燕在讲述的过程中，目光沉痛哀伤，但她的语气愈发显得平静，从山燕的回忆里，周杭也明白了很多事情的起因，在她接下来的叙述里，更多事情的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黎明星人一直饱受时间混乱诅咒的折磨，在混乱的时间里逐渐迷失自我，正如外星人所说，不少意志脆弱的外星人最终变得一无所有，成为没有思想的空壳。 “黎明星人尽管会忘记很多重要的事情，但我们明白自己身上的诅咒，忘却令我们感到痛苦，自由意志被如此压制，伤痕累累的灵魂永远无法得到治愈，也许就是这种极致痛苦的情况下，黎明星人开始了第一次反抗，也是最为努力的一次反抗，但我们并不知道这种反抗是不是正确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黎明星上发生的一切并不会影响现实宇宙，黎明星上的传闻会广为流传，但他们永远也找不到黎明星，直到黎明星爆炸后，这一切才被改变。没错，毁掉我们赖以生存的星球，是我们抵抗命运最后的努力，我们不想永远被困在时间的牢笼里。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想要找到外星人，祈求他能够解除诅咒，我们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甚至要我们的性命也可以，反正这样的人生也不算活着，我们唯有与孤单和绝望相伴，如果可以让这一切停下来，我们愿意奉献生命。 “人们开始猜测，既然我们被困在黎明星上，诅咒循环往复，似乎无法被打破，那么将黎明星毁掉，是不是就能终止这荒诞且绝望的人生。试一试，试一试吧，这样的声音在人群中传播开来，人们心中开始产生坚定的想法，毁掉黎明星成了我们唯一的目标，即便时间再次将我们重新分开，我们也能找到相同的聚集地，不断完善毁灭黎明星的计划，让想象成为现实。 “关于那一天的记忆是模糊，我只记得海面上出现无数的漩涡，水面不断下降，赤红的熔浆从海底裂缝中涌出，我们将自己裹在昼甲中，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大地深处传来一声声让我心惊胆战的哀鸣，海水开始倾斜，浪花高高抛起，又狠狠坠落，水珠飘扬，银色的光辉让这一切看起来就如同梦一般光怪陆离，充满迷幻的色彩。 “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我感觉自己骤然被吸入黑暗当中，又猛地睁开了眼睛，我在宇宙里的飘荡，不远处有梦幻的星光，身边不见其他同胞，当下是非常安静的感觉，像是听力被剥夺了，我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我缩作一团，让昼甲保护我。 “我飘荡许久，时间再没有将我拖回到任意的时空去，我像是摆脱了宇宙带给我的影响，我看到了拖着梦幻光芒尾巴的彗星，第一次身处无垠宇宙的荒野里，我渴望着新的人生。 “我们回到了正确的时间线上，与整个宇宙保持一致，就像是齿轮回到正确的位置上去，黎明星爆炸的信息很快传遍整个宇宙，后来我意外上了纳吉尔法后，遇到对我最好的艾莉娅，在船上得知我是存活下来的最后一个黎明星人，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记忆就变得异常紊乱，察觉到自己变得不太对劲，我不相信只有我自己还活着，因为我还能感应到族人微弱的气息，能感应到就说明他们还活着，我才不是最后的黎明星人。 “可这又说明了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们不在这个宇宙里，我想了很久，不得不承认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除了我，其他族人并没有摆脱诅咒，他们始终隔绝在另外的时空里，所以没有人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尽管我很难过，可我始终庆幸自己能够摆脱过去那样痛苦的生活，你们要知道，从我诞生开始，就没一天是正常的生活。 “就在这时，命运又一次毫不留情地跟我开了玩笑，那天我站在甲板上，遥遥眺望着那颗笼罩在黑暗中的星球，就在我听到身后传来艾莉娅的声音，眼前视野出现波荡的变化，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感觉身下一凉，银色的光辉好似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我的脸上，几乎是一呼一吸的瞬间，我就明白了自己回到了黎明星，没有过一丝怀疑，因为这里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我回到水底的城市，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同伴，她恰好记得大爆炸的事情——没有多少人能记住，时间总是能巧妙掩盖那些重要的记忆——她说自己确实去了别的星球，幸运的是，身边还有一个同伴。 “她跟我说那是一个崇尚武力的世界，他们有着全宇宙数一数二的高级铁匠，但她们生活在僻静的村庄里，战争与这里的村民无关，她们表现得很勤奋，经常帮助村民干活，希望村民们能收留她们，这里的宁静确实让她们有种熟悉的感觉。 “直到有一天，她的同伴跟其中一个村民讲了昼甲的事情，有着全宇宙最强的防御力，当然村民没有让我们失望，他赶了四天四夜的路，找到了大将军，将黎明星人的事跟他们说了，将军下令抓捕她们。 “她们蜷缩在昼甲当中，然而，经过三百天从不间断的砍击，用着王国最好的长刀，昼甲难以避免出现一丝裂缝，他们往裂缝注射高效麻痹药剂，昼甲本来就与本体夜辉相连，成吨的麻痹药剂，尽管新陈代谢速度快，还是扛不住药效直抵脑神经。 “这三百天里，他们同时进行对昼甲的研究，他们用无数的特制银丝捆绑昼甲，将其尽力展开，然后用金属液体灌入，彻底覆盖内里的夜辉。 “再次经过三百天的捶打，他们将昼甲砸成薄片，然后做成一副副软甲，她记得同伴断气了，在她奄奄一息，即将彻底失去意识后，她回到了黎明星，可同伴没有跟着回来，她死在了铁匠手里。 “人类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聪明，他们会用尽各种办法来瓦解我们引以为傲的防御，夜辉本身就很脆弱，是黎明星人致命的弱点，只要杀掉夜辉，昼甲就是一件上好的防御材料。我安慰她，我们的同伴得到了解脱，至少她不用再经受混乱时间诅咒永恒的折磨。” 说到这里的山燕再次泪流满面。 第504章 过去的安排 “诅咒并没有被打破，即使我们毁掉了自己的家园，”山燕怅然若失地说道，周杭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她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嘴角噙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她稍作沉吟，随即娓娓道来，“我们开始被过去的时光吞噬，在现在和过去之间徘徊，上次我之所以会突然消失，是我被拉回过去的某个时间点，回到了黎明星，尽管是过去，可过去的事情不再重复，随之诅咒加深，我们被时间‘抛回去’，愈发不能控制身体，无法自由地行动，如同雕塑一般漂浮在海面上。 “银辉努力抚平我们灵魂上的创伤，但没多少作用，我麻木地望着一成不变的天空，思想停滞，大脑变成一片空白，直到回归正常的时间线，我需要花很长时间来调整认知，所以很多时候我是沉默寡言的，记忆混乱甚至丢失，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有时候我还会忘了自己是谁。就在我以为永远也无法摆脱这永恒的梦魇时，你便出现了。” 山燕看向周杭，目光蕴含着复杂的情绪，周杭先是一愣，然后回想起她以前说过的话。 他以前见过山燕，关于这件奇怪的事情，他马上就有了答案。 去见山燕的人，很有可能是变成他模样的因赞，师父用他的脸做了不少“安排”。 山燕说，“在混乱和有序之间穿梭，有一次似乎出现了错误，我没能回到正常的时间上，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是郁郁葱葱的森林，高耸的树冠遮天蔽日，所见之处皆是奇花异草，空气中弥漫着树木和花草散发的清香，我还没来得及四处打量，就看到你向我慢慢走来，你微笑着叫出了我的名字，不知为何，你的出现并没有让我立刻感到紧张，我留在原地，等着你向我走来。” 大脑没有传来警告，她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个人有着好看的微笑，“我叫周杭，山燕，我是来帮你的。” 那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把黑色的古刀，当她看到那把刀的时候，脑子里嗡地一响，她本能地想要后退，可看着那人嘴角噙着温暖的笑意，再次确定他不会伤害自己，努力克制住了想要逃离的想法。 山燕在记忆里见过这把刀——改变黎明星人命运的外星人手里拿着的黑刀跟这个人手里的一模一样。 那个人说，“这把刀暂时交给你保管，在未来的某一天里……” 山燕忽然打断他，“我没有未来。” 那个人始终微笑着，并不介意山燕打断自己的话，他继续说道，“在未来，你会再次遇见我，到时将这把刀还给我。” “还给你之后呢？”山燕不解地问道。 那个人眼中微光闪烁，他眨了一下眼睛说道，“我会帮你们解除身上的诅咒。” 山燕收下了那把刀，将其藏在昼甲当中，她忍不住问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那个人没有回答，他转身就走，山燕想追，可身体刚动，“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向后拖去，你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骤然回神，发现自己回到了船上，刚刚发生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梦境，可那把黑刀的的确确在我身上。” 周杭知道山燕提到的黑刀就是“乌鸣”，山燕身上的昼甲凝聚成手的模样，那把黑刀缓缓递到周杭面前。 “自从乌鸣留在我身上，我很少回到‘过去的黎明星’，后来艾莉娅离开纳吉尔法，我的精神状态变得很糟，记忆也随之混乱，我担心自己会忘记重要的事情，便将乌鸣咬在口中，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才会见到你，我等了很久很久，直到你出现，很抱歉，我当时忘了你的名字，可我知道乌鸣是时候该还给你了，到了后面才慢慢想起一点事情来。” 原来这就是因赞的安排，至于当时周杭为什么会觉得这把古刀本就属于自己，他猜测大概是体内的因赞默默影响着自己的潜意识，这是唯一他能想到的解释。 周杭将乌鸣握在手中，心中还是充满疑惑，“可我也不知道怎么用这把刀帮你解除诅咒，如果师父在这里就好了，或许他知道该怎么做……” 山燕忽然说道，“这里应该还有其他人知道该怎么做。” 她的视线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朝着某个方向投去，切开浓稠的黑暗和混沌，顺着她的视线，周杭缓缓转头，视线的终点落在许清桉脸上。 山燕死死地盯着他，她的脸色愈发变得难看，从她的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是吧，外星人先生。” 周杭愣了一下，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关于许清桉的身份的确存在很多疑问，只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这里难道不是那个很像煎蛋的宇宙怪物艾格创造出来的幻境吗？山燕认错人了吧。 许清桉面对他们投过来的视线，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抬手触碰玻璃墙，过了一会，墙内赫然出现另外一个他。 他缓缓将手放下，另一个他也放下手，但墙中影像忽然被一道朦胧的光笼罩，人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白光中的人影越变越大，看起来很像一条蟒蛇，身型更加魁梧，待白光散去，周杭看清玻璃墙上显现出来的画面，不由得怔住了。 是那个怪物！他在西沉市时碰到的怪物。 通体乌黑的怪物，起初肯定会让人误以为它是一个黎明星人，扁平的脸上挂着一双金色的瞳孔，表面却布满细密的裂纹，它的嘴巴被一根金针缝住，脸颊两侧可以看见大量的白色咒文，充满神秘的意味——上面的文字乃“卡俄斯文字”。 怪物身体嵌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银色齿轮，齿轮彼此相距一定的距离，没法凑在一起。 最奇异的是它的下半身，长满了密集的触手，触手末端毛茸茸的，像是章鱼的触手接上了可爱的猫足。 怪物的脖子上挂有十一把黑刀，仔细看会发现空了一个位置，少了一把刀。 许清桉打破沉寂，缓缓说道，“我就是它，它就是我。” 第505章 许清桉 看着镜中的奇异生物，经过许清桉确认，他确实是来自时之国度的多宁第，同时也是诅咒黎明星人的“外星人先生”。 周杭警惕地盯着许清桉，回想起西沉市的遭遇，忍不住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许清桉用着淡漠的语气回道，“在西沉市。” 果然就是他。 第二个疑问紧随而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许清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当然是为了你而来。” 周杭并没有觉得他在骗自己，这样的理由似乎也合理，周杭认为他真正的目的是自己身上携带的乌鸣。 “当时在西沉市之所以遇到你，你是在等我吗？” 许清桉微扬的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或许我可以再跟你说点别的事情。” 玻璃墙上的影像逐渐消失，变回普通的玻璃墙。 许清桉始终维持着人类的模样，他平静地说道，“十几年前，我遇到了我的宿敌德米赛，是个丑八怪，有着章鱼的脑袋和蜥蜴的身体，当初没能打得过他，不得已逃到黎明星，暂时躲开他的追杀。 “第二次遇见他，是在太阳系附近，原本心情就很不好，所以跟他拼了个你死我活，或许是我侥幸，遇见我之前，德米赛刚打过一架，早已消耗不少体力，不过你来我往，硬是打了六百个回合，好在还是我占了上风，杀掉他，顺便把他吃掉，让我恢复不少体力。 “说到底还是受了重伤，我到了太阳系，随便找了一颗星球，深入安静的地底，想要好好休息一下，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我被吵醒的时候，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从地底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来自万世星域的星星，她好像叫做艾莉娅，当我看到她的瞬间，莫名获得了未来的启示，一些模糊的景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看到一个与我有缘的人类。 “我很快决定，就留在纳吉尔法，默默地等待着你的出现，同时留在船上‘看戏’，没错，我对船长尤里跟艾莉娅之间发生的事情很感兴趣……咳咳，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并不是十分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犹豫了很久，直到你被卷到另外的时空去，你去了莱兹星我就想着来找你。 “可我的直觉告诉我，还是静静等你来吧，我并不喜欢万世星域那几个家伙，我想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来找你谈话，没想到突发意外，你们不得不离开时之国度，我马上赶来了，没想到被一只宇宙怪物给吞了下去……” 许清桉面无表情地讲着，停顿了好一会，他这才说道，“没想到马上就遇到了你们，看来我和你真的很有缘分……”他的眼珠子逐渐裹上一层金色，看起来就像用金子雕成的艺术品，细密仿佛蜘蛛网的裂纹随之显现，他直视周杭，语气略显低沉生硬，“周杭，那把刀是我的。” 周杭看了看手里的黑刀乌鸣，这把刀有自己小臂那么长，繁复的花纹看起来十分高贵和精致，又带有几分神秘。 如果拿着这把古刀给山燕的他正是因赞假冒的，这就存在另外一个疑问，许清桉同样来自时之国度，作为时之国度的主人因赞明明可以跟许清桉要这把刀，或是让许清桉本人直接送给多年以后的周杭，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交给山燕，让她帮忙转交给周杭？ 因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个，许清桉，我问你……”周杭字斟句酌地问道，“你跟因赞是不是……不太熟？”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因赞颇为繁琐的行为。 许清桉听到周杭提到因赞，脸上赫然露出嫌恶的神色，他不满地说道，“为什么要提起这个人？他不过是时之国度的入侵者，多宁第才是时之国度真正的主人。” 周杭嘴角抽了抽，看来他们还真的有不为人知的矛盾，以因赞原本的身份来看，因赞属于万世星域的星星，作为异度空间的时之国度，土着民多宁第才是时之国度真正的主人，因赞顶多算一个“恶劣”的入侵者。 听着许清桉的解释，周杭才深刻意识到为什么他刚刚会是那样的表情。 ——入侵者不得好死。 周杭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认为是我的师父拿了这把刀将它交给了山燕。当初师父拿走你的古刀，你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是因赞拿的？”许清桉面对这样的猜测，不由得陷入深深的疑惑中，他用着奇怪的眼神审视着周杭，沉默良久，他笃定说道，“不是他拿的，周杭，是你拿的，你忘了吗？” 这下换周杭不解了，怎么可能会是他拿的，他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是我，师父冒充我做了很多事情，你肯定是误会了，我这样跟你说，你能理解吗？” 许清桉脸色逐渐变得阴沉，眼中似有怒意，仿佛被风拂动的火焰，他看起来有点不开心了，似乎很不满意周杭说的话。 周杭担心许清桉会翻脸不认人，毕竟看过明辉和汐曼的记忆，他清楚意识到许清桉是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患者，他自诩为神，面对脆弱无能的人类，要是惹他不开心，他随时就能将对方碎尸万段，用人类的鲜血来浇灭心中的怒火。 就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对视之下，许清桉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确实是你拿走的……”他顿了一下，像是想要帮助周杭恢复遗忘的记忆，“你小时候是不是养过一只小黑猫叫作朱庇特的小猫？我记得那时候你只会叫它朱朱？” 周杭呆住了，朱朱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在他五岁的时候，母亲捡到带伤的朱朱回到家里，在他十二岁上五年级的时候，朱朱不见了，朱朱待在他身边足足有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彼此有着深厚的感情，曾经是周杭最好的朋友。 后来在维瓦克岛再次遇见朱庇特，他很高兴，可是他们很快又分开了。 许清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你也应该知道朱庇特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吧？” 第506章 墙头上的小猫 许清桉的真实身份是来自时之国度一种名为多宁第的生物，他十分确认黑色古刀就是被周杭拿走的，聊着聊着，他突然提起周杭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黑猫，它的名字叫作朱庇特。 周杭心中怀念起可爱的朱庇特，“朱朱确实不是一只普通的猫猫，但我对它的了解并不多。” 匆匆一别，也不知道朱庇特现在怎么样，他是不是还跟默丘利在一起，说起来默丘利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 许清桉用着打量的目光盯着周杭，“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才八岁，那时候朱庇特待在你身边已经有三年了。” 八岁就见过许清桉？周杭疑惑地眯起眼睛，他努力回想，却仍然没有出现有用的记忆画面。 许清桉看着周杭变化的表情，继续平静地说道，“跟着你来的，除了朱庇特，还有其他人。” 许清桉的话令人感到费解，周杭愕然出声，“那些人是谁？” 许清桉轻笑着摇摇头，他缓缓抬手，让周杭过来，陆司哲则伸手拦了一下，提醒周杭小心，许清桉无奈说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人。” 想起许清桉在黎明星上做的事，他的保证显得很不靠谱。 周杭对上许清桉的视线，他轻轻移开陆司哲的手，告诉他，“司哲，我会小心的。” 周杭站在许清桉面前，许清桉苍白的指尖触碰到他的额头，随即低声说道，“我尽量试试帮你回忆一点事情。” 过了一会儿，周杭只觉得眼皮变沉，忍不住就闭上了眼睛。 无边的黑暗转瞬袭来，许清桉的手指传来一丝冰凉，不知过去了多久，黑暗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束光，有个模糊不清的声音遥遥呼唤着周杭，他犹豫片刻，身体慢慢动了起来，很快就来到光芒的底部，光芒动了起来，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仿佛海浪一般，一下又一下冲击着自己难以放松下来的神经。 起初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浑身肌肉紧绷，直到他听到玻璃破碎的动静。 黑暗和白光同时消失，缤纷的色彩顿时涌进他的视野，直至有了清晰的线条，随后凝固成形状，周杭还未反应过来，一只小黑猫赫然跳到自己怀里，紧接着听到自己发出稚嫩的声音。 “朱朱，你吃饱了吗？” 朱朱的尾巴一扫一扫地垂着，它圆圆的眼珠子透出晶莹的亮光，它的身体软乎乎的，很温暖，它慵懒地发出喵喵喵的叫声。 跟朱朱玩了一会，他便背起书包去上学了。 跟随着小周杭的视野，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过去的岁月似乎早已沉淀在记忆深处，待拂去尘埃，过往的一切清晰呈现在眼前，让人心生感动之情。 刚才陪朱朱玩了会，时间有点赶，但小周杭知道有一条近路。 那是一条小巷子，大白天里也很暗，巷子里还有不少被塞满的垃圾桶，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密密麻麻的苍蝇在头顶飞来飞去，除非不赶时间，他是绝不会走这条巷子的，嗡嗡嗡的苍蝇实在招人烦。 小周杭转身就朝巷子走去，平时那里也有人经过，人来人往，对此也不存在什么安全隐患。 可刚走进巷子，小周杭就感觉不太对劲，巷子里空无一人，以往成堆的垃圾也不见了，头顶嗡嗡嗡的声音也消失了，空荡荡的巷子里什么也没有，这让小周杭感到有些紧张，心想是不是自己走错巷子了。 巷子出口有人走过，小周杭不再犹豫，拔腿就跑，那速度可要比在体育课上跑得还要快。 马上就要跑出了，有种胜利在望的感觉，周杭不由得替自己感到开心，可就在这时，小周杭听到了一声轻轻的猫叫声——说来也神奇，他能精准认出那就是朱朱的叫声，他扭过头去，左看右看，正好看到墙头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喵……” 小周杭急了，甚至把快迟到这事顺带给忘了，“朱朱！你在上面做什么！快下来！” 朱朱慢慢站了起来，它冲着小周杭又叫了一声，然后往前一扑，刚巧有光落在它身上，下面的小周杭急得手忙脚乱，赶紧展开双臂，调整位置，准备抱住朱朱。 “喵……”朱朱叫了第二声，在周杭的视野里，它变得越来越大，随后它准确无误地落在小周杭怀里，他刚想低头去看它，却感觉怀里的朱朱变得很沉，他努力想要站稳，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糟糕！摔下去肯定会很疼吧！ 然而身体即将触碰到地面的刹那，硬邦邦的地面骤然变软，仿佛跌进棉花当中，而且越陷越深，小周杭伸手往上抓去，同时大声求救，他猜是不是地面塌陷了，前几天看过类似的新闻，马路上破了个大洞，母亲吓唬他说下面黑不溜秋的，肯定藏着吓人的怪物。 不！他才不想看到什么可怕的怪物！ “妈妈！妈妈！”小周杭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奈何上方透入光亮的缺口正快速消失，黑暗席卷而来，就像是用被子包住了脑袋，他忍不住大哭起来，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周杭感觉这一幕很熟悉，他隐隐记起来一些事情，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他抱住了从墙角上跳下来的朱朱，然后陷入了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全部忘记了。 他总觉得自己昏迷之后确实有什么事发生，奈何他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可他现在有机会重新经历这一切，找回那些遗忘的记忆。 黑暗中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周杭觉得有些耳熟。 “朱庇特，这个人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朱庇特？那不是朱朱的名字吗，然而接下来怀里传来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 “默丘利，不仅是我觉得他重要，理事长也是这么觉得的。” 默丘利……怪不得会这么耳熟，小周杭不认识他，看着这段记忆回放的周杭自然认得。 不过周杭很快联想到另外一件事，赵坤山说过有时隙攻击当时还是小朋友的父亲周又年，后来出现的大白虫救了他们一命，根据赵坤山的描述，跟默丘利的大白虫极其相似。 默丘利很久以前就出现了，如今周杭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他又来了。 第507章 遗忘的旅途 因为小周杭在装晕，小孩子担惊受怕，不敢睁开眼，所以周杭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但是还能听到他们对话的声音。 谁能想到在维瓦克岛匆匆相遇，竟会与他们有如此大的渊源，但是为何在岛上的时候，默丘利表现得跟周杭不是很熟的样子。 他听到默丘利不满地说道，“我知道理事长说过这事，可我就是想不明白，一个人类哪里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几年前，这小子的爹还是小孩的时候，理事长就派我来保护他爹，现在又来保护他，我分明跟理事长说了，我讨厌小孩，分明可以派其他人来的。” 朱庇特笑了笑说，“理事长觉得你比较厉害，派你来他比较放心。” 沉默片刻，默丘利轻轻地咳了咳，“你……你也这么觉得吗？” 朱庇特真诚地说道，“当然，默丘利，你是我们中最棒的。” 朱庇特的夸奖让默丘利不耐烦的情绪多少缓和了一点，但他对小周杭的态度还是很恶劣，“喂，小孩，你还要继续装睡吗？快点起来，我们该出发了。” 小周杭闻言，身体绷得更紧了，朱庇特的声音忽然响起，“小杭，我是朱朱，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小周杭攥紧小小的拳头，忽然喊了起来，声音稚嫩可爱。 “朱朱是小猫，小猫是不会说话的，我已经上小学了，你别以为能骗到我！你才不是朱朱！你是骗子！” 朱庇特踩在小周杭的胸口上，小猫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它用毛茸茸的脸颊轻轻蹭了一下他的鼻尖，“小杭，我们是朋友，我为什么要骗你？” 小周杭抿紧嘴唇，他试探性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视野颇为模糊，过了五六秒，他这才看到了朱朱的脑袋凑得很近，他欣喜地坐起身来，抱住了朱朱，“我可爱的朱朱！”比起朱庇特，他更喜欢叫它朱朱。 小周杭完全忘了朱朱刚才会说话的事实，所以当他听到朱朱说话，还是吓了一跳。 “小杭，你还好吗？” “啊！” “小杭……” “啊！” 朱朱一说话，小周杭就忍不住尖叫一声，企图打断它继续说下去。 见鬼了！小周杭早就知道小猫是不会说话的，但朱朱是一位很好的聆听者，每次他心里不开心，就会跟朱朱诉说心中的郁闷，朱朱的表情很认真，就算他很长时间都在说废话。他不是没想过如果朱朱会说话就好了，它肯定是最理解自己的小猫。 可现在看着会说话的朱朱，小周杭还是愣了好一会，慢慢才接受它会说话的事实。 到底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他顺其自然地接受小猫会说话这件事，同时充满好奇地观察起四周来。 “朱朱，这是哪里……”这地方充满了色彩，头顶有着大片的绿色和黄色，像是随意抹开的颜料，有种身处于画纸中的感觉，脚下是一条银色的河流，河水淌过，却没有弄湿他的鞋子和裤脚，就像是没有实体的幻影。 两侧布满了他从未见过的植物，大片的黄色叶子，五颜六色的花朵比他的头还要大，花香馥郁，中心的花蕊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小周杭出神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忽然垮下脸来，懊恼地埋怨道，“朱朱，我上学要迟到了！我得赶快去学校！不然王老师又要骂我了！我跟你讲过，他真的很凶！” 朱庇特安慰道，“小杭，不急，王老师不会骂你的，”它亮晶晶的眼珠子仿佛宝石一般璀璨，“小杭，我带你去冒险，要不要？相信我，我们还会回来的，一定可以准时去上学的。” 小周杭非常认真地看着朱朱，沉默良久，他皱起眉头说道，“朱朱，我一定还没睡醒，还在做梦，对不对，要不然小猫怎么可能会说话？” 朱庇特眼中有着令人信任的温暖笑意，它轻声说道，“那就当它是一场梦，走吧，小杭，我们的旅途即将开始。” 周杭从小就有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心，因此小周杭笑嘻嘻地接受朱朱的邀请。朱朱跳到小周杭的肩膀上，它的身体很轻，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小周杭看着一脸凶巴巴的默丘利，“朱朱，他是谁……” 朱朱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眼中带着笑意，“他叫默丘利，是我的朋友。” 是朱朱的朋友？那他应该不会伤害我吧，小周杭心里这么想着，还是怯生生地叫了一声，“默丘利大哥，你好。” 默丘利挑了挑眉毛，脸上表情颇为古怪，他握拳放在嘴边，假装咳嗽了一下，然后严声警告他，“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的小屁股打烂。” “知道了，默丘利大哥！”小周杭心惊胆战地回道。 这一声声大哥果然受用，默丘利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们向前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周遭的色彩变得愈发浓郁，直到走道尽头出现一艘挂着红帆的小帆船，船体呈现白色，小周杭艰难地爬上了船，默丘利根本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瞅了一眼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凶巴巴的默丘利，小周杭压低声音问肩膀上的朱朱，“朱朱，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朱朱用软软的脚掌贴在小周杭肥嘟嘟的小脸上，心想这孩子怎么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三年前住在他家里的时候，他只有五岁，刚上幼儿园没多久。每天早上会因为要去幼儿园，一直又哭又闹，直到朱朱安抚他的心情。母亲看出他们关系亲密，就让朱朱负责叫小周杭起床，在那之后，小周杭就很少哭闹了。 朱朱回答小周杭，“我们要去见一位老先生，他想见见小杭。” “为什么要见我呢？”小周杭不解地问道，然后注意到天空的事物，惊异地瞪大了眼睛，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没听到朱朱后面说，“你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 周杭听到了朱朱的回答，他隐约猜到朱朱说的老先生就是他们口中提到的理事长。 不管怎样，被他遗忘的旅途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508章 受伤的鲸鱼 小周杭张大嘴巴，震惊不已地望着漂浮在天空上的粉红绵羊，绵羊们挤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团巨大的粉色云朵。 小周杭想了一下，还是赶紧把嘴闭上，要是绵羊突然拉屎，羊屎从天而降，岂不是随时可能掉进他的嘴里。这样梦幻美妙的场景一下子变得没那么有趣了。 他们此时正在一艘挂着红帆的小白船上，船下却没有水，而是金色的沙子，小周杭怎么也想不通不在水上的船到底是怎么动起来的，并且在无风的状况下，船的前进速度还不慢，他不禁猜测船身下面是不是装了一个马力十足的发动机，所以速度才会这么快。 尽管担心天上随时会有一坨羊屎落在头顶，小周杭还是对眼前的事物充满了兴趣，同时也很开心身边有朱朱陪伴，这趟旅途他并不孤单。 一股油然而生的喜悦之情让小周杭产生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快乐。 如果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也在就好了…… 小周杭在开心之余，难免有点失落，朱庇特感受得到他情绪的变化，然后往他怀里钻去，它喵喵叫了几声，然后说道，“小杭，我向你保证，我们很快就能回去。” 小周杭看着熟悉的小猫，轻轻点了一下头，脸上重新出现可爱的笑容，“嗯，等我们回去，我要跟爸爸妈妈讲我遇到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很惊讶！”想到爸爸妈妈的表情，小周杭忍不住笑了起来。 朱朱说，“小杭，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会说话这件事，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小周杭认真地点头，“好，我谁也不告诉，这是属于我们的秘密。” 就在这时，急速行驶的小白船忽然停了下来，小周杭不禁伸直脖子看向前方，视野被默丘利挡住，他赶紧站起身来，凑到默丘利身边，小嘴嘟囔着，“默丘利大哥，为什么停下来……” 话音刚落，小周杭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那是一条巨大的鲸鱼——他在海洋绘本里见过这种庞大的生物，他以前只能靠想象，认为鲸鱼大概和大象一样大，一年前父亲带他去过一次动物园，他见过大象，大象有着大大的耳朵，还有长长的鼻子，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动物，他又震惊又兴奋，可是心中隐隐有一丝畏惧，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可是眼前这条鲸鱼分明要比大象大上许多。 “好大……”小周杭顿了一下，又忍不住提高了声调，“太大了吧！哇！我可能还没它的眼珠子大呢！” 默丘利冷不防地说道，“是的，它把你吃掉，还不够塞牙缝的。” 小周杭兴奋的表情瞬间垮掉，他委屈巴巴地说道，“默丘利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吓我？”他感觉自己要哭了，可是又觉得丢人，只要咬唇忍住，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鲸鱼身上。 这条鲸鱼通体呈现蓝色，非常直观的蓝色，似乎一切只是小周杭的想象，他无法辨别更加复杂的色彩。 蓝色的鲸鱼有着淡黄色的眼珠子，它半合眼睑，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小船逐渐靠近鲸鱼，它们在鲸鱼面前渺小得就像是蚂蚁。 鲸鱼发出很轻的声音，小周杭微微皱起眉头，他听得出鲸鱼很难受，正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鲸鱼会这么痛苦了。 他看见一柄巨大的黑色鱼叉赫然刺进鲸鱼的尸体，被刺中的地方逐渐变得透明，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小周杭刚才忍住的眼泪簌簌落下，他似乎能感受到鲸鱼的痛苦，他呜呜地哭着，“为什么会这样……鲸鱼它……是不是要死了……” 朱庇特看着哭泣的小周杭，也跟着难过了起来，此时的默丘利变得异常沉默。 愉快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沉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沉默良久，默丘利说，“人类的捕鲸行动远比你想象的还要血腥残忍，为了得到鲸油，历史上欧洲和美洲一些国家长期进行捕鲸活动，到了后来，随着过度猎捕导致的资源衰退，人类对捕鲸的限制，捕鲸业才逐渐衰落，可业已造成的伤害，人类不能熟视无睹，在屠杀海洋生物的时候，他们明明就听到它们的哀鸣，不加节制地猎捕，往往只有到了难以忽视的地步，这些人才会做出反省的姿态。” 朱庇特的声音很轻，“默丘利，你跟小杭说这些做什么？这些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默丘利无所谓地说道，“我只是表明我的立场，我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人类从地球上消失，贪婪的人类除了带来战争和破坏，还能给地球带来什么。” 朱庇特说，“你的立场过于极端，难道无辜的小杭也要为这一切负责吗？” 默丘利淡淡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小周杭，便不再说什么了。 朱庇特对默丘利刚才的表现不是很满意，现在是跟一个伤心的小孩讲大道理的时候吗？ ——这个没眼力见的固执家伙！ 朱庇特看着还在难过的小周杭，然后低声说道，“小杭，你想为它做点什么吗？” 小周杭抬手抹了一下眼睛，抽着鼻子问道，“我能做什么吗？” “当然可以了，去试一试吧，这里是梦境，你忘了吗，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小周杭眨了一下湿润的眼睛，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放下朱庇特，他大声喊道，“绵羊，下来！” 还真的有一只绵羊从天上慢慢落到他的面前，他喜出望外地看着这只乖巧的绵羊，在朱庇特和默丘利的注视下，小周杭爬上绵羊的背，小绵羊重新飞了起来，带着小周杭来到上方，随后接近那柄巨大的鱼叉，他害怕地看着眼前的金属鱼叉，颤巍巍地伸出手，离鱼叉越来越近，下一秒，他咬紧牙齿，用力握住鱼叉，想要将它拔出来。 鱼叉松动，小周杭大喝一声，鱼叉在他手中瞬间溃散成无数的黑色颗粒。 第509章 飞起来了 骑着粉色绵羊的小周杭来到鲸鱼上方，用力握住了那柄森然恐怖的鱼叉，刚做拔出的动作，鱼叉瞬间瓦解，但鲸鱼背上的伤口并未止血，小周杭心急如焚地看着，一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并不害怕鲸鱼身上那狰狞的伤口，汩汩流出的鲜血也未能让他退缩，他正想尽办法，希望能让鲸鱼不再痛苦。 忽然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驱使绵羊靠近伤口，惹得下方的朱庇特担忧地大喊起来，“小杭，小心点！” 小周杭乖巧回应，“知道了！”然后对绵羊说，“再靠近点……嗯，差不多了……” 浓郁的血腥味让小周杭直皱眉头，他可以看见鲸鱼狰狞的血肉，较为奇异的是，这一块血肉是半透明的，他心中并无畏惧的情绪起伏，下意识地伸手探入，轻轻触碰着鲸鱼的血肉。 表面软软的，很温暖。 他心里祈祷着，“快点好起来吧。” 就像是一句简单的咒语，回荡在朱庇特和默丘利的耳畔，默丘利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眼中不易察觉地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朱庇特微笑道，“我跟你说过，小杭是个好孩子。” 小周杭此时什么都不知道，但成年周杭能感觉到弥漫在空间里的能量频率完全与小周杭的呼吸和心跳契合，这个奇妙的空间正以自己的方式回应着小周杭的潜意识波动。 为什么会这样？要说他和常人有什么不一样，无非自己的奶奶是一颗星星变成的外星人，父亲体内遗传了奶奶的一部分基因，这部分基因通过爸爸遗传到自己身上。 万世星域的星星们闯进他的生活之前，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朱庇特必然来自一个神秘的组织，组织中的理事长为什么会觉得他很重要？ 心中一下子生出很多疑问，周杭只觉得一阵头疼，在他慢慢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白光仿佛流水一般从小周杭手里溢出，白光四处蔓延，过一会儿，白光隐去，鲸鱼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愈合。 小周杭开心地鼓起掌来，“鲸鱼没事了！” 就在这时，鲸鱼喷出高高的水柱，晶莹的水珠落在小周杭脸上，方才溅在脸上的鲜血也被冲刷干净。 恢复过来的鲸鱼开心地甩了一下尾巴，浪花飞溅，小周杭全身一下子就湿了，被水浸湿的绵羊跌跌撞撞地往下坠落，小周杭一下子向后倒去，绵羊抖了抖身上的水，趁机飞回天上去，小周杭则飞速坠落。 “啊啊啊！”小周杭害怕地尖叫起来。 默丘利伸手轻松将他接住，然后快速放下他，自己默默坐到船头去。 小周杭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默丘利，他大声喊道，“谢谢你救我，默丘利大哥。” 默丘利也没察觉到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得了，你给我坐好。” 朱庇特好笑地看着默丘利，随着一阵暖风吹来，小周杭湿漉漉的衣服马上就干了。 “哇，这也太神奇了。”小周杭感叹着，对自己正在做梦这事深信不疑。 只有在梦里，才会发生这么多神奇的事情。 朱庇特刚跳上小周杭的肩膀，那只大鲸鱼游进金色的沙子里又马上浮上来，这么一只庞然大物出现在船边，还是让小周杭再次感叹道，“你真的好大啊！” 鲸鱼眨了一下眼睛，巨大的身躯快速下潜，转眼又没了踪迹。 小周杭回想起刚才那冲天的水柱，心中充满了疑惑，他趴在船边，伸手想去抓一把金色的沙子，奈何自己的手太短了，根本探不着。 他问朱庇特，“朱朱，金沙下面有水吗？” 朱庇特没有回答，小周杭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心中满是期待，他很好奇接下来的旅程还会遇到什么，不过希望不要再遇到受伤的鲸鱼了，那样血腥残忍的一幕还是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不小的冲击。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爸爸妈妈讲鲸鱼的事情，船身忽然颠簸了一下，他的身体随着晃了晃，他惊讶地发现船头翘起，身体向后倾斜，他紧紧抓住桅杆上落下的绳子。 朱朱可没告诉他船会飞啊！ “船飞起来了！”小周杭开心地叫起来，尽管刮到脸上的风很冷，却无法影响到他心中的兴奋和激动。 “太好玩了！” 帆船仿佛纸飞机一般冲上云霄，速度极快，周遭竟划过一道道璀璨生辉的流星，太壮观了，刚上小学的周杭深深地被眼前这瑰丽壮美的画面给吸引住，他忍不住屏住呼吸，圆圆的眼珠子亮晶晶的，满是好奇和快乐。 帆船慢慢恢复平稳，金色的沙子不见了，船的下方是一片发光的草原，草原上有许多银色和金色的蝴蝶，当它们飞过时，会落下一片片粉色的花瓣，花瓣纷飞，那迷人的花香令人如痴如醉。 头顶是晴朗的星空，一条发光的带子横贯其中，小周杭久久地仰望着星空，那上面似乎有着无穷神秘的力量，令他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 他幻想着自己在浩瀚无垠的星空上翱翔，或许可以找到外星人，外星人可能长得和他们不一样，但是没关系，他会跟他们做朋友，如果他表现得好一些，他们会不会邀请他去宇宙飞船上面玩一下呢？ 如果他们要留在地球，希望他们就住在他家附近，这样他就能经常去找他们玩。 爸爸妈妈……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小周杭忽然有点想爸爸妈妈了，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他嘴巴瘪瘪，差点就想哭出来。 “小杭。”朱庇特在叫他。 小周杭赶紧擦了一下眼睛，“怎么了？” “你看那边。”朱庇特抱住小周杭的手臂，它能感觉到他想家了。 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 “看哪里？”因为朱庇特指的是星空，小周杭看着满天的星辰，一时不知道朱庇特要自己看什么地方。 “那里。”朱庇特刚说完，帆船似乎又继续往上飞去，他们离天空越来越近。 第510章 海龟和猫 随着小白船向着高处不断飞去，他们距离星空越来越近，小周杭的手努力向上探着，直到指尖有一丝冰凉传来。 周杭惊愕地发现自己离星空是如此之近，就像能够触碰到的天花板。 小周杭的眼睛睁得很大，终于知道朱庇特让他看什么了。 闪耀的星辰在他眼底形成无数的光点，在这些密集的光点里，他看出其中隐藏着一个秘密。 他扭头去看朱庇特，朱庇特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点头，他笑了笑，伸出食指，顺着一个光点画出线来，银色的线带着细碎的星光，线连到下一个光点，紧接着继续将光点连接起来，仿佛他早就清楚这些光点的顺序。 小学考试有一种题目是按照相应的顺序，连点成图，小周杭现在做的就是这种事情。 等小周杭画完，他紧张地收回手，问朱庇特，“我没有画错吧？” “没有，小杭，你做得很棒。”朱庇特适时夸奖兴奋异常的小周杭。 默丘利在小周杭画线的时候无聊地打起哈欠，他微微闭上眼睛，想要睡一会儿，这才过去一会儿，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睁开眼来往上看去，正好看到光点连线后呈现的图案。 那是一位年轻女子，穿着华美尊贵的长裙，气质典雅。 默丘利眨了一下眼睛，只见女子具现成形，提着裙子缓缓落在船上。 小周杭惊讶地捂住嘴巴，又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位神秘的女士。 女子有着一头碧绿色的长发，头上戴一条粉色的丝巾，圆圆的脸蛋透着几分恬静和秀气，白皙的皮肤让她看起来更像是精致的瓷娃娃。 女子晶亮的眼珠子不显波澜，她平静地说道，“我叫维纳斯，请问我可以跟你们一起旅游吗？” 这话是对小周杭说的，被漂亮的姐姐直视着，使他有点不好意思。 朱庇特和默丘利保持沉默，并没有回话的意思。 小周杭嗫嚅着回道，“可以呀，我叫周杭，这是我的小猫，它叫朱朱，那是默丘利大哥。” 维纳斯根本没理会朱庇特和默丘利，她自顾自地坐下，小周杭很想问她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她是外星人还是仙女，不过想到这种问题有可能冒犯到对方，他只好按捺住内心的好奇。 小周杭坐在旁边，他出神地看着维纳斯精致的脸蛋，心里想着电视上的姐姐都没她漂亮。 不过她们都是漂亮的姐姐，每个姐姐都好看，小周杭下意识地否认刚才谁比谁漂亮的想法。 维纳斯忽然斜斜靠在船沿，她身下蓝色的裙子忽然卷起一层带着白色泡沫的浪花。 浪花淙淙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小周杭惊奇地看着这一切，浪花激荡，那袭长裙变得像海一般深邃幽暗，小周杭隐隐感觉到一丝恐惧，就在这时，维纳斯的手向自己伸来，她的手越变越大，仿佛五座连起来的小山，颜色逐渐变成碧绿，他再也抑制不住恐惧，漫天的星辰在他的眼底消失。 “朱朱！默丘利大哥！救我！”小周杭惊恐不安地求救，可怀里的小黑猫不见了，一直站在船头的默丘利也没了身影。 巨山还在头顶，小周杭觉得身下一凉，浪花不知何时冲了过来，小周杭当下就连滚带爬地冲向浪花所在的地方，纵使那里一片黑暗，他还是跳了下去，冰凉的海水刹那裹住他的身体。 面对无边的黑暗，小周杭的心脏跳得极快，恐惧快要击溃他的心理防线，他想要喊出来，却发不出半点身影，一排浪花猝然席卷而来，身体随着翻滚，一阵天旋地转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黑暗很快褪去，眼前逐渐出现微光。 他晃了晃脑袋，尽管身上不觉得有疼痛的地方，可意识变得有些迟钝。 他好像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比如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有他的名字。 他茫然地扫视一圈，发现自己在海底，在他发愣的时候，有银色的鱼群从自己身边快速游了过去，他转身看着它们，但它们很快就消失了。 他继续向前游去，他看到了一只正在苦苦挣扎的海龟，等他游近，这才发现海龟一团绳子勒住了脖子，他想要帮它，却发现自己的手跟海龟的鳍一样，他没法解开绳子上的死结，绳子在他脖子上勒出了深深的伤口。 原来他也是一只海龟。 海底的垃圾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越来越多，不少生物的生存环境逐渐被人类制造的废物垃圾所包围。 他守在海龟身边，看着它慢慢死去。 他很长时间都在睡觉，直到他头顶的水面出现一道刺眼的光芒，像是有什么在召唤他，他离开死去的海龟，向着水面游去。 等他钻出水面，水面反射着刺眼的阳光，他向着岸边缓缓游去，上岸后，阳光照在身上，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阳光带来的温暖，转眼就是狂风暴雨，他努力向前跑去，意外发现自己在幽暗的巷子里。 强风灌入巷子当中，像是刮起了一场台风，红色的塑料袋在空中翻飞，头顶残破的霓虹灯摇摇欲坠，他艰难地躲进一个还算稳固的纸箱内，狭窄的黑暗空间让他感受到些许安全感，他依旧能听到外面的风雨声，但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乌云背后雷声轰鸣，闪电刹那出现，天地出现短暂的失真，让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人一脚踢开了纸箱子，那人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正狞笑盯着自己。男人伸手将他装进黑色的塑料袋里，匆匆跑回自家后院的仓库里。 仓库里面黑灯瞎火，直到男人打开桌面上的台灯。 男人把他仰面绑着，固定住四肢，从兜里拿出打火机，开始烧他的尾巴。 “喵喵喵！”他痛苦地喊了起来。 原来他是一只猫。 好疼啊！ 男人接着用打火机烧掉他脸上的毛，烧焦的气味传进鼻孔，令他感到绝望和无助。 男人放下打火机，从旁边拿起一把巨大的剪刀，毫不犹豫地剪下他的脑袋。 世界变成一片空白，从他的眼眶里不断流出血来，他被男人重新装在黑色塑料袋里，埋到院子。 当泥土落在身上，他听到其他死去猫咪的哀嚎声，随后跟着悲痛地哀嚎起来。 第511章 经常失眠 猫咪的叫声回荡在耳边，待他慢慢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站在一间黑黢黢的小房间里，他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只觉得肚子很饿，他哭了起来，吵醒了正在睡觉的男人和女人，男人咆哮起来，用着难听的言语咒骂着女人，男人伸手打了他一巴掌。 首先感受到火辣辣的疼，可他无法反抗，哭得更凶了。 男人用脚踢着女人，女人将孩子抱在怀里，想起以前男人对她承诺过，一定会帮忙照看孩子的。 ——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听到女人在埋怨自己，男人翻身起床，冲着女人的后脑勺甩了一巴掌，男人的脸逐渐变得扭曲，嘴里的话骂得更难听了。 第二天男人没有去上班，他还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着。 女人已经一个晚上没给他换尿不湿了，实在是觉得不舒服，他哭了起来，企图用哭声引起她的注意，帮孩子换尿不湿难道不是父母的责任吗？ 然而女人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她涨红着脸，眼神中充满对他的憎恶，她嘶吼着，咆哮着，她抓起他的衣服，非常用力地晃了晃。 ——“如果没有你，我一定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女人用力关上门就走了。 屋内一片安静，床上的男人始终一动不动，被子盖住了他的脑袋。 厨房里面传来嘶嘶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 没法对自己人生负责的人很难成为好的父母。 他继续哭着，根本没人理他，过了很久，女人没有回来，男人始终还在睡觉。 他努力转头看向紧闭的窗户，有一只灰白的小鸟快速掠过，微风吹动他的刘海。 他的目光追逐着那只小鸟，不由自主地迈开步伐，他快速奔跑着，想要看看那只鸟儿到底要飞往何处。 脚下一绊，他重重地摔了一跤，恰好路过的大姐姐将他扶了起来，他跟姐姐说了声谢谢，她问他要去哪里，他说要回家，姐姐看他没有大碍，似乎还有其他急事。 他向姐姐表示自己没事，他要回家去了，姐姐这才放下心来，可是刚走到斑马线，红灯就亮了。 如果刚刚不要理他，她就不用等这接近一分钟的红灯了。 没想到的是，男朋友来了，就在马路对面，男朋友开心地冲着自己挥手。 他看了一眼大姐姐，抬头去找那只小鸟，它早已飞远，他注意到大楼后面的晚霞，看了好一会，刚转身准备离开，就听到斑马线上传来惊呼声。 绿灯亮了，人们开始过马路，此时一辆车横冲直撞而来，猛地撞向人群。 他看到大姐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起来，她的身体不再完整，鲜血溅落，场面过于残忍和恐怖。 人群变得混乱，那辆车撞在绿化带上便停了下来。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回想起刚才惊悚的一幕，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不禁想着，如果自己没有摔倒，大姐姐肯定已经到马路对面，跟她的男朋友一起离开，就不会还在斑马线上。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去，他大声嚎哭起来，悲伤犹如汹涌的潮水从他的头顶淹没而来，他感到莫名的窒息，需要用力地呼吸，不然自己就快喘不过气来了。 人群在他的眼前化成一只只红色的蝴蝶，它们朝着自己飞来，在他周身不住地盘旋着，直到有人穿过蝴蝶的屏障，来到他身边，温柔地将他抱在怀里，花香味和树木的清香扑鼻而来，还在啜泣的他抬头看向抱住自己的人，那人的脸被星光笼罩，直到星光隐去，他才认出这人是维纳斯。 而他的名字叫做周杭。 他从海龟，变成小猫，接着变成婴儿，最后变回了自己。 只有现在是真实的自己，所有经历过的痛苦也是真实的。 他的感知变得愈发清晰和真切，甚至可以感受到这片奇妙空间的呼吸。 他看着维纳斯，眼泪还是不住地落下，“维纳斯，都怪我，是我害死了那位大姐姐。” 这件事发生在开学第一天，他那天完全吓坏了，硬是在家待了一个月才缓过来，还好有奶奶无微不至地照顾，父母也常和他聊天，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错的是那个报复社会的坏司机，是他把车开进人群，他是真正的杀人犯。 尽管如此，小周杭心里还是有一个心魔存在，随时都会吞噬他。 朱朱心疼地舔了一下小周杭的脸颊，“小杭，你要明白，这并不是你的错。” 维纳斯也觉得这小家伙可怜，“大姐姐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 小周杭觉得维纳斯和那位大姐姐长得很像，他失神般说道，“你会原谅我吗？” “你没有错，”维纳斯用着温柔的语气说道，“明天和意外，我们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来，唯有做最真实的自己，才不会让人生留有遗憾，不要被负面的情感误导，大姐姐的遭遇让你很难过，我们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但我们不会忘记她的存在。” 小周杭在维纳斯怀里沉沉睡了过去，脸上还有泪痕，维纳斯小心翼翼擦掉他脸上的泪。 默丘利心情复杂地看着沉睡的小周杭，“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不会对他造成第二次伤害吗？” 维纳斯轻轻抚摸小周杭软软的头发，微笑道，“这会让他变得更坚强，他本身心地善良，富有同理心，他极其敏感，这或许是他本身的能力，电视上的海龟被八英尺长塑料袋卡住喉咙，窒息而亡；新闻上出现虐猫事件，同学的哥哥就是一个喜爱虐猫的疯子，同学带他回家，正好目睹了残忍血腥的一幕。 “邻居有一对经常吵架的夫妇，男人性情暴躁，对女子拳打脚踢，后来听朋友跟他说，再也无法忍耐的女子给男人喂下安眠药，关紧门窗，打开煤气，她恨自己的孩子，没把他一起带走。 “他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不管是海龟，小猫，还是那个可怜的婴儿，这对他造成了极深的影响，甚至将自己代入，使得他经常做噩梦。” 朱庇特难过地流下了眼泪，“是的，小杭晚上经常失眠，他很痛苦。” 第512章 旋转木马 小白船轻轻摇晃，小周杭在维纳斯怀里睡得更香了，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维纳斯不禁露出甜甜的微笑，“我们刚刚做的一切，便是要让他认清自己的存在，莫要在他人的痛苦中迷失自己，他要懂得自爱，才能在痛苦中汲取成长的力量，如若不然，只是沉沦在无边的虚无中。” 默丘利表示怀疑，“这真的有用吗？” 维纳斯收起笑容，不满地看向默丘利，“当然有用！他现在对感知有了更强的控制力，而且能够更加了解自己，在触碰到他人的痛苦时，不会再一味地沉沦其中，能够有效控制自己泛滥的同理心，在他的人生里，必然会遭遇一些不可控的状况，他要学会承受压力，才能不断获得有用的经验。 “他爱着这个世界，爱着他的家人，但我更希望他能多关注自己，即便过着平淡的人生，也不要忘记思考，最好喜欢阅读，看书能让他获得更为宽广的精神世界；我同样希望他去看看这个庞大的世界，跟着朋友一起去冒险，惊险刺激的经历能够磨炼他的肉身和意志。” 朱庇特却说，“我只求他能够做真实的自己，是自由的，就算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也无所谓，他所追求的一切是他所想所要的，这样就足够了。” 维纳斯笑了笑，“嗯，是我对他要求太多了。” 默丘利打趣道，“维纳斯，我看你就像他的母亲。” 维纳斯忍不住哈哈笑着，“我可不敢，佟安莲女士要是知道我抢走了她的孙子，恐怕会喊来万世星域的星星们来找我算账。” 听到维纳斯提起万世星域，默丘利冷哼一声，不屑一顾地说道，“他们有什么厉害的。” 维纳斯摇了摇头，随后说道，“我该走了，你们好好照顾他。” 朱庇特忽然说道，“维纳斯，小杭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吧。”她看上去有点炫耀的意思。 维纳斯温和笑道，“他是的，再见了，朱庇特，默丘利。” 维纳斯向上飘去，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重新化作点点星辰，重新回到夜空之上。 星辰流转，开始环绕，拖出长长的光线，好似旋涡。 朱庇特唤醒小周杭，他先是有些迷糊，目光逐渐变得清澈透亮，眼里不再出现不安的情绪，先是看了一眼怀里的朱庇特，又看着静默不语的默丘利，沉默好一会，他没有向他们问起维纳斯去哪了。 他仰望着夜空，星空的光辉坠入眼中，他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过了一会，小周杭注意到红帆变成许多绑在一起的红色气球，小白船缓缓向下落去，天上星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炽热的红日。 系在气球上的细线忽然断开，气球随风飘去，在小周杭的视野里一点点消失。 他问朱庇特，“朱朱，我们现在要去哪？” 朱庇特稳稳站在小周杭的肩膀上，就像是一尊精致的雕塑。 “要到最后一站了。” “意思是我们很快就要回去了吗？” 小白船忽然晃了一下，高度有所上升，小周杭惊异地发现船下边长了四条毛茸茸的腿，正快速地奔跑起来。 小周杭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船会长出脚来。” 朱庇特趴在他的脑袋上，懒洋洋地说道，“在你的人生还会有很多第一次，所以不要让自己的想象力枯竭，你会发现这个世界远比想象的还要广阔。” 小船在寂静无垠的灰色荒野上狂奔，直到有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在小周杭的鼻尖上。 “下雪了……”小周杭惊喜地站起身来，尽管船身摇晃，他却丝毫不受影响，欣喜地抬起双手，让雪落在掌心上，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待他再回过神来时，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一片白茫茫。 小白船的行进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它彻底深陷白雪之中，朱庇特对小周杭说，“接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往前走了。” 小周杭并没有沮丧，也没有抱怨眼下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怀里抱着朱朱，他感到一阵阵暖流遍布全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 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白茫茫，走着走着，小周杭觉得累了，尽管他想努力打起精神，可还是累了。 默丘利见状，二话不说就将他背了起来，他小声地说道，“默丘利大哥，谢谢你。” 在默丘利背上感觉风也没那么大了，呼啸的风声似乎离自己很远。 不知道走了多久，默丘利忽然停了下来，迷迷糊糊的周杭看向前方，风雪肆虐，有道巨大的黑影藏在其中，他见默丘利抬起手来挥了一下，那风雪小了许多，他终于看清眼前的庞然大物，只一眼，他就完全清醒了。 一匹巨大的马，有一座楼的高度，不，不止一匹，还有很多，不过它们都是用冰做成的，透着森然的寒气。 一座座巨大的冰雕，冰雕之上还有一个晶莹剔透的圆顶，中心用一根好似高塔的冰柱顶着，一匹匹冰马缓缓绕圈运动，还能听到叮叮咚咚的优美旋律回荡在耳边。 “哇，那是旋转木……不，是旋转冰马！好大啊！”小周杭忍不住惊叹道，进入旋转木马的范围，风雪明显小了很多，他仰头再次望去，嘴巴因为震惊而张大，他从下面看上去，甚至很难看清冰马的全貌。 这旋转木马他们可坐不上去，只有……只有巨人！巨人才能坐上去！ 小周杭连连摇头，认为眼前的景象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就在这时，朱庇特神秘兮兮地说道，“小杭，想不想上去看看？” 小周杭张大的嘴巴好半天没合拢上，他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我们真的可以上去吗？” 默丘利替朱庇特回答了他的问题，“为什么不可以？” 小周杭眼见着默丘利陡然飞了起来，像是脚上踩着飞行器，他惊呼出声，“默丘利大哥，你居然会飞！太厉害了吧！难道你有超能力吗？” 默丘利忍不住笑道，“你这小子是真夸我，还是在挖苦我？” 小周杭抱住默丘利的脑袋，轻轻地靠了上去，“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呢。” 感受到小周杭温暖的小手，他嘴角微微扬起，嘴上却没好气地嚷嚷着，“喂，给我挪开你的脏手！” 第513章 旅途的意义 漫天飘雪的世界里，出现一个巨大的旋转木马，它看上去仿佛古代巨人遗留下来的产物。 默丘利带着小周杭向上飞去，最后稳稳落在其中一匹冰马的背上，小周杭从默丘利背上下来，惊异地转了一圈，这上面简直就是一个辽阔的广场，抬头看向马的耳朵，他们距离那儿还有很远的距离，整个马的脖子就像是一座高塔。 在下面看的时候，感觉冰马旋转的速度并不快，来到这上面，四面风声呼啸，有种坐在火车上的错觉，马身上下起伏，还好幅度不算很大，像是坐在船上。 朱庇特从小周杭肩膀上跳下来，它居然在冰面上滑出了一段距离。 朱庇特鼓励小周杭迈出步伐，“来，试试看。” 看得出小周杭跃跃欲试的样子，默丘利轻轻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他顺势滑了出去，起初重心不稳，显得有点手忙脚乱的样子，后来在朱庇特的引领下，使得周杭深深沉迷于这种自由滑行的感觉，就连身体也变得轻盈。 滑了好一阵，两人玩得酣畅淋漓，只有默丘利默默站在那里。 转弯时，小周杭重重摔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最后仰面躺下，四肢伸展，他咬了咬唇，觉得身上有几处地方很疼，想哭但忍住了，朱庇特凑到他脸上，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小杭。” 小周杭看着它圆圆的眼珠子，大声笑了起来，朱庇特愣了一下，跟着他笑了起来。 “默丘利大哥一直是那样吗？”笑完后，小周杭压低声音问道。 朱庇特瞥了一眼淡漠的默丘利，没有直接回答小周杭的问题，“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小周杭坐起身来，“我觉得他是好人，我想跟他做朋友。” 朱庇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如果默丘利听到小周杭的评价，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评价。 小周杭说，“我在幼儿园的时候，就不太喜欢主动和人说话，有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小朋友们似乎都不喜欢我，他们很快就不理我了。” 朱庇特的目光带有一丝心疼，小周杭继续说，“我想交朋友，可我并不擅长交朋友。” 朱庇特说，“你以后会有朋友的，现在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小周杭伸手摸了摸朱庇特的头，心里却有着淡淡的忧伤。 周杭听到小周杭的话，心里也莫名难受起来，原来自己那时候也有这样的烦恼，还好他现在遇到李四海，还有陆司哲和郑育康，他有朋友了，不用再担心自己没有朋友。 他很想抱抱小时候的自己。 就在这时，小周杭注意到默丘利身后不远处有灯光亮起，可能天气阴沉，那光显得有些刺眼。 那是一位相貌堂堂的大叔，身高接近两米，气质成熟稳重，给人和蔼可亲的感觉，手里提着一盏复古煤油灯。 默丘利和朱庇特恭敬地低下头去，齐声叫道，“理事长。” 周杭恍然，原来这人就是他们经常提起的理事长。 大叔微笑着颔首，随后径直走到小周杭面前，他露出亲切的笑容，“我可以抱抱你吗？” 小周杭木讷地点了下头，大叔单手就将他抱了起来，一下子离得很近，小周杭有点紧张，可他又从大叔身上感受到温暖的感觉，像是冬天时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大叔有着灰白的头发和眉毛，乌黑的眼珠子隐隐透出淡淡的金光，看大叔一丝不苟的穿衣风格，小周杭还以为他像校长一样是非常严厉的人，与其对视，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压迫感。 “小杭，你喜欢这个旋转木马吗？”大叔问道。 小周杭并不奇怪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朱朱既然认识他，肯定跟他讲过了。 “大叔，这个旋转木马是你做的吗？” 大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说，“这一路过来，发生了不少事情，你会害怕吗？” 小周杭想了一下才回道，“有一点，但是有朱朱和默丘利大哥在，也就没那么怕了。” 小周杭看到大叔手里的煤油灯，“大叔，我能看一下那盏灯吗？” 大叔丝毫不介意地将煤油灯放在小周杭怀里，透明的玻璃并不烫手，反倒有些温暖，煤油灯透着好闻的金属气味，像是刚刚制造出来的。 煤油灯有点沉，小周杭努力将其抱住，这时默丘利紧张地说道，“理事长，这实在有些不妥……” 大叔扭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放心，不会有事的。 小周杭凝视着煤油灯的火焰，自火焰周围形成一个光圈，光圈之上有更加细小跳跃的火。 看着看着，小周杭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过分联想，他总觉得煤油灯里面关着一颗小太阳。 抱着煤油灯，手酸得厉害，他赶紧说道，“大叔，好重！我要拿不住了！” 大叔不紧不慢地抓住煤油灯上面的铁环，拿走它后，小周杭终于松了口气，他咧嘴笑道，“真有趣，大叔，谢谢你。” 这位神秘的大叔眯起眼睛笑了笑，“小杭，这次让朱庇特和默丘利带你过来，主要是我想看看你，以前只能远远地看着，你会慢慢长大，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会经历很多事情，也许这会改变你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但我相信，你始终是勇敢善良的人。” 小周杭眨了眨眼睛说道，“大叔，我听不明白你的话。” 通过小周杭的视野，看着这一切的周杭默默打量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大叔，他对大叔的身份充满了好奇，他是朱庇特和默丘利的老大，先前那位维纳斯应该跟他们也是一伙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边出现？ 他们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大叔继续说道，“有个人拜托我，一定好好看你长大，帮助你完成自己的使命，这一段旅途对于你来说收获颇丰，眼下你肯定感觉不到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会暂时忘掉这一切，直到未来的某一天，你会想起这一切，你就会明白这段旅途的意义。” 第514章 没到关键 被神秘大叔单手抱着，小周杭莫名有种登上山巅的感觉，莫名产生心悸的感觉，他恍惚间能看到一座城市，建筑渺小得仿佛一个个模具，而他在云层之上俯瞰这一切。他屏住呼吸，茫然地看向大叔，尽管他听清大叔话里的每一个字，却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旅途的意义？他还小，只觉得这一路过来惊险刺激，分外好玩。 他心中有一个小小的疑问，他所经历的事情全是梦吗？以他的想象力，绝不可能做出这么精彩的梦。 或许这些都是真实的。 大叔慢慢将小周杭放回地上，小周杭着急地问道，“我还能再来这里玩吗，还能再见到你吗？” 大叔伸手摸了一下小周杭的头，微笑着说，“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在这一瞬间，大叔的目光似乎穿过小周杭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周杭，周杭猛然惊住，不像是错觉，与大叔对视的瞬间，有种被太阳照射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想要闭上眼睛，画面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他怔怔地看着站在眼前的许清桉，表情略显茫然——最后一幕对他来说过于震撼，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得以让心情平复下来。 作为强大的多宁第，许清桉轻易就唤醒周杭小时候被封印的记忆。 过去仿佛奇幻梦境般的一幕幕快速从脑海中闪过，尘封的记忆慢慢苏醒。 “默丘利大哥……还有大叔……”周杭低声呢喃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许清桉却啧了声，不太满意地皱起眉头——还没到关键的地方，必须再“好好回忆一下”。 他毫不犹豫地抬手点了一下周杭的脑袋，周杭迷迷糊糊地再次陷入黑暗当中，意识化作一团风，在黑暗的边缘不断徘徊，直到新的画面出现。 周杭马上获得有用的信息，距离上次旅行已经过去一年，小周杭现在已经上二年级了。 小周杭忘了朱朱是只会说话的小猫，也忘了默丘利和神秘的大叔，跟去年不太一样的是，他开始喜欢看书，尽管有些看不懂，却不影响他坚持看书的习惯。 他渐渐交了一两个朋友，虽然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他们不理自己，但他也没那么难过，将更多的时间花在看书上。 过两天要参加秋游，他很期待这次旅行，兴奋得差点睡不着。 画面流转，小周杭坐在大巴上，旁边的同学叽叽喳喳，像是一群调皮的小麻雀。 他们来到一处旅游景区，小周杭对此的印象是那里的山很高，他们看到了壮观的瀑布，水流高高落下，溅起一层又一层白色的水花，小朋友惊叹连连，稍微靠近点，细密的水珠仿佛薄薄的雾，轻轻覆盖在脸上，湿湿的，像是下起了一场鹅毛细雨。 他们在附近的树林找到一处草地，他们打算在这里野餐，来这里玩的游客也不少。 事情发生在傍晚，小周杭在树林外围居然看到了朱庇特，尽管很开心看到它在这里，可心中还是有不少疑惑，这地方离家可不近，坐大巴都要两个小时，它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朱庇特老老实实地跑过来，一下子就被小周杭给抱了起来，“朱朱，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他轻轻抚摸着它的后背，它一副享受的模样，乖巧地缩在他的怀里。 过了一会，朱庇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陡然伸长脖子，扭头看向树林的地方，在小周杭眼里，小周杭就像是发疯一般从他怀里挣开，紧接着就朝着树林跑进去。 “朱朱！你要去哪？” 这小猫越来越不听话了！ 小周杭顾不上跟老师汇报情况，眼见着朱庇特就要没了身影，他赶紧追了上去。 小周杭刚迈进树冠投下的阴影中，骤然有种被吞没的感觉，停住脚步往后看去，同学们和老师都不见了，幽静的树林似乎正在吞噬自己的听力，极致的安静使得他有点畏惧，想要退回到阳光下的草原。 可朱庇特丝毫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朱朱！你快回来！我好怕！我不敢进去！”小周杭扯开嗓子喊道，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朱庇特停下来回头看了看，然后嘴巴一动一动，好像在说话，瞧着这诡异莫名的场景，小周杭的眉头紧紧皱着，从小猫嘴里没有传出喵喵的叫声，而是在说人话。 听得不太真切，如同梦呓一般模糊。 朱庇特会说话这件事让小周杭某段尘封的记忆出现短暂被撬动的反应，他像是要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朱庇特清亮的声音陡然出现在耳边，“跟我来，小杭。” 小周杭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他不再犹豫，勇敢地迈开步伐，跟随朱庇特一直往树林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四面八方飞来无数的银色合金板，迅速拼接，形成一条科技感十足的走道，两侧墙壁闪烁着蓝色的光点，头顶投下明亮的灯光，光滑的地面每次踏过，都会溅起五颜六色的颗粒，颗粒瞬间消解成光点，地上的鞋印转瞬即逝。 小周杭每次呼吸，口鼻附近都会形成一团蓝色的光雾。 每次向前，会往后拖出长长的光线，他试着将手在面前挥来挥去，深蓝色的光线从他的手背蔓延而出，随之他的动作形成明显的轨迹。出现的光线不到一秒就会消失，马上就会有新的光线出现。 对于眼前这般奇幻的场景，小周杭显得很惊讶，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激动。 走了一会，前方出现一面镜子，奇怪的是镜子里并没有显示任何人，只有空荡荡的通道，就好像他们原本就不在这里一样。 “或许只是一面玻璃……”小周杭猜测着，然后看到朱庇特停了下来。 小周杭审视着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小猫，“朱朱，你什么时候会说话的？” 小周杭自然没有记起来上次发生的事情，他现在其实有点不开心，他不喜欢陌生的环境。 朱庇特像人一样在微笑，小周杭觉得它变得比以前还要可爱，“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要去哪里？”尽管放松了些，可他对朱庇特的表现并不满意。 朱庇特开始说话，“小杭，理事长让我来找你，我们现在就去见他吧。” 第515章 加布里尔 一种强烈的熟悉之感在小周杭心底产生，他看着朱庇特，陷入茫然和疑惑的情绪当中。 小周杭沉默须臾，颇为忧虑地问道，“朱朱，我们以前是不是也有过一次类似的旅行？” 朱庇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回答，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然后轻轻摇晃着尾巴说道，“以后你会知道的，小杭。” 小周杭听到这样的回答，可不想就此买账，正当他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一束蓝色的光陡然从走道天花板上照下来，待光芒消失，头顶盖上了一个透明罩子，身上也穿了一个奇怪的衣服，他紧张地摸起头上的头盔，这种封闭的感觉让他想哭，想要尖叫，眼角余光瞥到对面的镜子，他这才发现镜中出现了此刻现在的模样——刚才分明什么也没有，不过在镜子里面，他还是看不到自己的脸。 当他抬起左手，镜中那人也跟着抬起左手，已经可以确定它是一面镜子了。 一面镜子挡在前进的路上，真够莫名其妙的。 现在的小周杭从恐惧的情绪里跳出来，开始感到有点生气了，在他看清自己身上穿着什么后，这才慢慢消了气，心中浮起一丝愉悦和好奇。 他不会认错的！这是宇航服，他见爸爸妈妈穿过！暑假的时候他就坐飞机去找过他们，所以他见过。 这宇航服小小的，分明是给孩子穿的。 他嘴里嘀咕着妈妈跟他讲过的事情，“压力服，头盔，手套，靴子……”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妈妈还说过，明年就要去火星了，他很开心很自豪，又有点落寞，如果爸爸妈妈去了火星，他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一想到此，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下，泪水搞得脸痒痒的，可又没法伸手擦掉，他不知道怎么摘下头盔。 朱庇特看到小周杭哭了起来，以为是自己强行带他过来，让他觉得委屈了，“小杭，对不起，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让你经历这一切……”说着清澈的泪珠就从它眼角滑落。 小周杭又哭又笑地抱起朱庇特，“没事的，朱朱，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 “穿过那面镜子，我们就能抵达目的地。” 朱庇特先行穿过镜子，小周杭赶忙跟上去，眼见着就要撞上镜子，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往前踏出几步，却忽然没了落脚点，不由得心里一慌，睁开双眼却发现四周一片黑暗，寂静无声，犹若飘荡在无人的领域。 还好朱庇特就在自己身边。 朱庇特四肢划动，轻轻地落在头盔上面，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向前倾倒，稳住身体，做出超人飞行时的姿势。” “超人？”小周杭愣了一下，“可我飞不起来。” “你现在不就在飞吗？”朱庇特的尾巴慢悠悠地晃着。 小周杭试着伸直双手， 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它向前飞去，身着宇航服，莫名给他不少勇气，况且飞行的感觉没有那么糟。 飞了一会，小周杭这才察觉到他们是绕着一个巨大球体飞行着，大得简直就像是一颗星球。 朱庇特像是能感应到他的想法，呵呵笑道，“确实是一颗星球，平时并不能发现它的存在。” “为什么呢？” “因为它是隐形的，名为加布里尔，位于太阳系的外围。” “这么说的话，我们现在在太空上？”怪不得朱庇特要让他穿上宇航服呢。 朱庇特没有隐瞒，“嗯，我们现在离加布里尔很近。” 小周杭好奇地四处张望，“这里好暗，是因为我们离得太远了，所以太阳才照不到这边吗？” “我们现在位于加布里尔的背面，不过太阳确实照不到这边。” 小周杭若有所思地想着，“原来是这样。” 然而他们飞着飞着，就看到加布里尔另外一边居然有光照出来，那景象着实令人感到惊讶。 不是说太阳照不到这边吗？为什么会有光？ 小周杭迫不及待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他不担心危险问题，如果不安全，朱庇特不会让他过去的。 加布里尔真的很大，起初以为离那束光很近，没想到会有这么长的距离，小周杭开始感觉有点精疲力竭，得亏有朱庇特一直在鼓励他，他这才咬着牙成功抵达光芒所在的地方。 光是从一盏古老的煤油灯里发出来的，那光强烈却不刺眼，被光芒笼罩的地方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煤油灯的主人是一位有着灰白头发的大叔，见到他的瞬间，小周杭只觉得有点熟悉，像是在哪见过他，脑海中隐隐闪过一幅模糊的画面，画面中有巨大的旋转木马，而且还是用冰雕刻而成的。 那里不止他一人，半空漂浮着九张造型独特的高背椅，大叔坐在正中最大的黑色高背椅上，此时的他神情肃穆，目光凛冽，气势威严，令人不敢与其对视。 左右两边各有四张白色高背椅，其中五张高背椅上坐了人，还有三张空着。 在高背椅身后悬浮着一个手持巨剑的宏伟雕塑，那是一位身着盔甲的勇士，其身形若有若无，仿佛灵魂一般的存在。 在大叔头顶还有九个散发着紫色光芒的圆形法阵，法阵上写满咒文和各种神秘符号，九个法阵各不相同，光是靠近那法阵，就能让人感受到汹涌澎湃的力量。 小周杭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在这时，黑暗中显现出一只怪物来。 那怪物身上并无禁锢，可又不敢随便乱动，它畏惧地盯着黑色高背椅上的大叔。 看着这一段记忆的周杭怎会不认识眼前的怪物——金色的瞳孔，脸颊上的奇异文字，脖子上挂着的十二把古刀乌鸣，下半身则是密密麻麻的触手，触手末端很像猫足。 来自时之国度的多宁第！ 而且他马上就认出它就是许清桉！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小周杭见到那怪物，一张小脸煞白，身体因为恐惧而在颤抖，朱庇特赶紧带他来到大叔面前。 “理事长，我带小杭来了。” 大叔铁青的脸上见到小周杭后，难得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他将煤油灯放在扶手上，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说道，“上来吧，跟我一起坐，这样就不怕了。” 第516章 乌心 小周杭被大叔抱起来，以大叔这高大的身躯，已经小学二年级的他看起来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他乖巧地坐在大叔的一边大腿上，大叔身上的温暖气息仿佛春天恬静的风缓缓驱散他面对怪物时的恐惧。 他心中还有一个更为奇怪的想法，待在大叔身边有种回到母亲体内一样的感觉——可他怎么还会记得出生前的事情呢。 此时的周杭要比小周杭还要震惊和疑惑，出现在这里的九张椅子，尽管人不齐，还有三张空椅子，朱庇特坐上其中一张椅子，就剩下两张。 其中周杭还认识坐在大叔左右两边的人——左边是长相可爱的默丘利，右边是圆脸美人维纳斯。默丘利往左则空着，下一位是朱庇特，周杭觉得奇怪，以默丘利和朱庇特熟络的关系，为什么不坐在一起呢？朱庇特旁边是一位有着蓝绿色长发的冰山美人，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多宁第许清桉，身上穿着一件流光溢彩的蓝色长裙，长裙精致华美，胸前点缀五颗颜色各异鸽子蛋大小的宝石。 在维纳斯右边是一位有着热情笑容的英俊男子，火红的头发更显他帅气的脸庞，在他脚下有两只宠物，看起来很像狗，长长的耳朵布满五颜六色的水晶，五条仿佛金属制成的尾巴垂在身后，好似带电，时不时能见一闪一闪的电流划过。两只宠物竖直脖子，双目炯炯有神，警惕地守在男子身边。 男子旁边是空位，再过去是一位神情阴沉，一看就是不苟言笑的男子，他戴着一副小巧的圆形墨镜，墨镜挂在他挺拔的鼻梁上，他像是在发呆，根本就没有留心眼下正在发生的事情。 周杭自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大叔身上，猜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萨隆尼尔确实说过，默丘利和朱庇特并非属于万世星域的星星，他曾再次问过萨隆尼尔关于他们的事情，萨隆尼尔说他们是星星没错，可具体信息不详，他们似乎跟地球维丽厄思有着很深的联系。 如果是星星的话，周杭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想，但还不太确定。 他们在隐形星球加布里尔的背面开会吗？不过看样子不像…… 周杭看着一动不动的许清桉，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们好像在对他进行审判。 这时，大叔出声问道，他的声音有着毋庸置疑的威严感，小周杭只觉得心头一颤，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的目的是这个孩子？” 在大叔旁边的默丘利扶额轻轻叹了口气，朱庇特笑声问他，“怎么了？” 默丘利压低声音回道，“我不明白理事长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带周杭过来，要是出什么事情……” 朱庇特露出无奈的苦笑，没有回应，默丘利也识趣地安静下来，理事长平时不会随便发脾气，可要真惹他生气，想到他疯狂地咆哮，就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许清桉抽了一下嘴角，目光淡漠，“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所以才会半路将我堵截，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再问？” 大叔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感情的起伏，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许清桉，小周杭觉得他很像法庭上神态威严的大法官。 “这么多年来，从未有多宁第来到太阳系，多宁第的出现意味着时间的无序和混乱，有人曾和我说过，你追随命运之星的指引来到此地，便是为了这个孩子，你想要他帮你做一件事，可你来得太早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许清桉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谁和你说的？” 大叔的手轻轻触碰放在扶手上的煤油灯，“这与你无关，不过，既然你来了，倒是可以先完成一件事。” 许清桉保持沉默，神色愈发凝重，他眼底的微光被阴影覆盖，让人难以捕捉到他情绪的变化。 大叔俯视着许清桉，俨然有着王一般庄严的气势，“你身上携有十二把古刀，名为乌鸣，有一把乌鸣作为武器，我想他应该会喜欢的。你来找他，必然知道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十二把乌鸣中有一把最为特殊，乌鸣乃乌的鳞片所造，有一把则含有乌的心尖一滴血，故将其称为乌心，乌心与其余乌鸣外观并无二致，若是有缘之人必然能找出乌心，持有乌心的人可以与多宁第达成守护契约，届时，你也不得不保护他。” 许清桉眼里闪过一丝不甘，他身上的触手不安地四处蔓延，眼中似有狂风暴雨，他咬牙切齿道，“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找到乌心，就凭一个人类？” 大叔用着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就凭他。” “你是怎么知道的？也是那个人跟你说的？” 大叔没有回答，他对小周杭轻声说道，“小杭，你别怕，你去他身边，凭你的感觉去选一把刀。” 小周杭茫然地看着大叔，扭头看向那只可怕的怪物，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侧身看向朱庇特，投去求助的目光，“我害怕……” 大叔安抚着他不安的情绪，其余成员从未见过理事长这般柔声细语，不禁都有些惊讶地看了过来。 “小杭，这件事很重要，需要独自去完成，我知道你是非常勇敢的孩子，对吗？” 大叔轻轻抚摸他颤抖的后背，“我会一直注视着你，绝不会让你受伤的。” 与大叔对视，从他眼中小周杭感受到温暖的力量，让他慢慢冷静下来。 大叔忽然拿起煤油灯递给小周杭，“你拿着它，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小周杭听到旁边有人发出惊愕的吸气声，默丘利坐不住了，“理事长，您不可以……” 大叔用一个眼神制止默丘利继续说下去，“有何不可，无须多言，”他继续对小周杭说，“小杭，去吧，我们都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似乎身在太空的缘故，沉重的煤油灯此时也能被小周杭单手拎着。 他很想告诉大叔，自己还是很怕，可拿着煤油灯的时候，恐惧的情绪被压制不少，又想到的确有这么多人在这里陪他，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拎着煤油灯朝许清桉缓缓游去，期间频频回头，大叔始终在关注他，每次他回头，都会露出亲切的微笑，一点一点地驱散了他心中的恐惧，直到他终于来到许清桉身边。 第517章 无聊的小说 在刚靠近许清桉的时候，一条触手猛地从中窜出，裹挟着阴暗的气息就往小周杭袭来，大叔目光一凛，骤然出现十三座黑塔盘绕在许清桉周身。 黑塔高耸，塔檐挂着密密麻麻的白色铃铛，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十三座黑塔剧烈震颤起来，从其中发出震撼人心的呐喊声，好像有千军万马藏在其中。 许清桉尴尬地笑了笑，“别，我就是开个玩笑。” 触手迅速收回，黑塔慢慢恢复平静，但留在原地，并未消失。 许清桉的嘴巴被一根长长的金针缝住，他的声音好像从眼睛里面传出来的。 小周杭哆嗦着再靠近一点，尽量避免与其对视，随着他的靠近，十二把古刀居然嗡嗡作响起来，他显得有点惊慌，努力回想起大叔的交代——只要取下一把刀就好。 看着那十二把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古刀，小周杭看不出哪里不同，只觉得刀身上面的花纹很好看。 许清桉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从他口中发出咕噜咕噜警告的声音，小周杭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就想转身离开。看到他这个反应，许清桉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刚想出声嘲笑，却见小周杭忽然伸手，握住其中一把刀的刀柄，用力往下一扯，竟真的被他取下来了！ “不可能！”许清桉咆哮着，他暴跳如雷的模样吓到小周杭，大叔的手指动了动，小周杭手里的煤油灯转瞬带着他回到了他们身边。 围绕在许清桉身边的十三座黑塔由虚转实，白色铃铛疯狂作响，许清桉奋力挣扎着，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令周杭震惊的是，十三座黑塔只剩下一座，其余十二座在许清桉挣扎的时候，全部坍塌，就在他们快要无法困住他的时候，幸好他的力量也到了极限。 许清桉身形变化，从庞然大物转眼变成一个少年，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小周杭，而后视线缓缓下移到他手中紧握的古刀，金色的瞳仁微微颤了一下，尽管他知道“乌心”的存在，可乌心有着奇怪的封印，导致他一直无法使用乌心。 那个人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何能够精准找出乌心？ 不过，正如他所看见的未来预示这位少年正是乌心真正的主人。 如果这位少年能够使用乌心，确实可以帮他做成那件事。 既然如此，乌心给他便是，反正他也用不上。 见许清桉没有过激的反应，大叔明显松了口气，他伸手摸了摸小周杭的脑袋，尽管他戴着头盔。小周杭抬头看他，眼中残留一丝不安和紧张，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小杭，我会暂时帮你保管这把刀。” 听到这话，小周杭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将这把刀递给大叔，他是一点也不喜欢这玩意，拿在手里感觉很吓人，“给你吧，不要给我。” 大叔只是笑了一下，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重新看向许清桉，“尽管我们之间存在一些摩擦，但我还是要感谢你，愿意将乌心交给我们。” “我要是不给，你们肯定就动手抢了，”许清桉没好气地说道。 大叔义正辞严地说道，“反正这事对你也有好处。” 维纳斯的表情稍显缓和，她说，“既然没有其他事情了，请你离开。” 大叔用眼神示意维纳斯保持沉默，她愣了一下，而后将头转向一边。 大叔对许清桉说，“怪物德米赛一直追在你身后，你很难摆脱它，想要通过我们解决掉它吗？这也是为什么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大叔稍作沉吟，继续说道，“我会帮你，我也知道你会留下来……” 小周杭忽然觉得很困，他本来就听不懂大叔他们的对话，听起来就像是催眠的咒语，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大叔吩咐道，“朱庇特，带他回去吧。” 周杭的视野最后定格在那盏煤油灯上，光芒吞噬一切，又很快消失，等他回过神来时，看见许清桉就站在自己面前，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在说“瞧吧，我没有骗你，就是你拿走我的东西”，周杭晃了晃头，后脑勺刺痛的感觉并未完全消失。 关于这段记忆至于为什么会遗忘，不用猜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他还小的时候，朱庇特和默丘利他们所在的组织早就在计划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件事还与他有关。 难道师父因赞跟他们也有联系？大叔提到的那个人就是因赞吗？ 什么预知未来，明明就是提前安排好的剧本。 获得的信息越来越多，然而所有事情的真相始终笼罩一片迷雾当中，越是思考越是毫无头绪。 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有事直说？如果这些事写成小说，读者肯定会觉得无聊吧。 周杭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古刀乌鸣——不是，应该叫它“乌心”，最为特殊的一把刀。 他抬眼看向许清桉，先是问了一个本来早该问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关注着你，”许清桉淡漠地回道。 “他是在保护你，”山燕忽然插嘴道，她的状态稳定了许多。 许清桉斜斜瞪了山燕一眼，俨然在怪她多嘴多舌。 有周杭在身边，山燕倒也没这么怕他，“如果你死了，他也就没法完成他要做的事情。” 周杭惊讶地看向山燕，“你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许清桉说他一直关注着他，他立马回想起在丹东市发生的事情。 他曾经进入过常赋斌的意识，他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瞳孔——原来那时候许清桉也在。 这家伙所谓的“关注”就是死死地盯住别人吗？ 周杭在心里叹了口气，山燕刚准备回答他的问题，“你获得乌心后，就能……” 许清桉伸手虚空一抓，一本奇怪的书籍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书籍封面闪烁着淡淡的绿光。 看过山燕的记忆，周杭很快就认出来了，封面打开，上面出现一行复杂的文字，像是扭曲的花纹，但他认得，下意识地念了出来，“多宁第的故事。” 第518章 大拇指 那本泛着绿光的书籍漂浮在他们面前，自它身上散发出神秘古老的气息，周杭和山燕皆是神情凝重地盯着它——它就是那本记录着多宁第信息的“说明书”，原来它一直在许清桉那里。 许清桉的目光略显幽怨，他喃喃说道，“这书附带着某种封印方式，想要完全显示上面的内容，就必须封印相关的人或物，这种封印很难解除，我寻尽了各种方法，还是没能解开书上的封印，没能救出我的孩子……”他顿了一下，眼下的他看起来很脆弱，“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许清桉的孩子？对了，当初就是因为黎明星人夺走了他的孩子，山燕他们才会被许清桉诅咒，陷入时间混乱的绝境当中。 听着许清桉的话，周杭举起乌心，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问题的答案，“乌心可以解除说明书上的封印，而你并不能使用乌心？” 许清桉失魂落魄地点了一下头，“没错，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方法。” 周杭扭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山燕，他嗅到了昼甲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当初明辉，伊塔，柏峰死后，汐曼在绝望之际，便吸收了他们的血液，自此他们的记忆互相交织，周杭才得以看得到过去发生的事情。 只要能帮许清桉救出他的孩子，山燕就能够彻底摆脱身上的诅咒。 周杭不放心，又问了一次，希望许清桉不要食言。 许清桉冷冷地看着山燕，“可以，只要我的孩子还活着，黎明星人身上的诅咒自然会消失。” 周杭表情变得认真严肃，“我该怎么做？” “用乌心刺穿书籍即可。”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看着神情淡漠的许清桉，周杭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悲伤，原来解除封印的方法这么简单，许清桉明明有可以解除封印的工具，却又无法使用，这种绝望无助的心情困扰了他这么多年，恐怕他要比谁都要难过。 许清桉当初在黎明星上所做的一切，到底是错是对？他在黎明星上确实没有主动伤害过别人，人们对他的存在充满了恐惧，肆意挑起争斗，情势才会愈演愈烈，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许清桉冥冥之中遇到汐曼他们，似乎谁也无法阻挡命运推进的步伐，不管是好是坏。 可谁也不能忽视一个重要的问题——在面对命运时，是他们自己做出了选择。 所以命运当真能够影响个人的选择吗？ 命运是那么的虚无缥缈，相比之下，梦却要真实得多。 周杭思考着，一边握紧乌心，左手按住刀柄，双手向前推去，刀身发出一声嗡鸣，刀尖准确无误地穿透说明书的中心。 起初只是光芒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随后光芒陡然消散，周杭将刀抽回，说明书疯狂翻页，最后溃散成无数的碎片，在碎片的中心凭空出现一条泛着白光的裂缝。 许清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的手举到一半就停住了，他用着求助的目光看向周杭，声音略显嘶哑地恳求道，“周杭，帮帮我……” 心领神会的周杭当下也没犹豫，深吸一口气，伸手摸进缝隙当中，很快就从里面抱出一个肤色几近透明的婴儿，他双目紧闭，看起来肢体有些僵硬。 周杭吓得身体僵住，如果婴儿死了，许清桉接下来的反应肯定非常恐怖。 但他马上注意到孩子正安静地吮吸着小小的大拇指，他如蒙大赦般长长地吐了口气。 周杭慢慢将孩子递给情绪激动的许清桉，“许清桉，你的孩子没有事……” 孩子的皮肤逐渐有了温度，小脸也出现一些红润，许清桉流着泪将孩子抱在怀里，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一时既悲痛又开心，他瞅着孩子慢慢睁开眼，他看自己的时候，甜甜地笑了一下，许清桉再也没忍住，放声哭了起来。 周杭等人没有打扰此时的许清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许清桉冷静下来，他的孩子在他怀里沉沉睡了过去——说实话，许清桉现在不过是青少年的模样，实在很难想象他会是这个孩子的家长，不过，想归想，许清桉的年纪可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他自然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许清桉嘴角含笑，一双金色的眼睛因为流过眼泪，变得更加清澈和明亮，他身上的怨气似乎也少了许多。 许清桉抬头看向周杭他们，顿时又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周杭，低声道了一句，“谢了……”随后又快速瞥了山燕一眼，他嘴里念叨着奇怪的语言，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行了，自此我跟你们黎明星人再无恩怨，不过，我需要说明一下，你们自己炸掉的黎明星是不可能再复原的，不要把这事怪在我头上。” 既然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周杭有些事想要问许清桉。 “我其他朋友没事吧？”周杭出声问道。 许清桉抱着孩子转身就走，“他们没事，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顺便帮你们除掉艾格。” 艾格，那只很像蛋黄的宇宙怪物。 “我路上刚好撞到它，不小心就被吃了下去……”许清桉的语速很快，以至于他们听不清他这句话在讲什么，他继续说道，“不过没想到会再次遇见你们，就顺势在艾格的肚子里与你们相遇。” 他们跟在许清桉身后，周杭又问，“你知道创造黎明星人的老人是谁吗？” 许清桉的脚步稍顿，很快又继续往前走着，带着他们走出这上下颠倒的建筑。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万世星域的星星们也都知道，那人就是创世者卡俄斯。” 周杭猛然间停住，“你说他就是卡俄斯？” 布里安娜第一次向他展示源始之柱和混沌浅滩时，他所见到的那个神秘巨人，他以为那就是卡俄斯，如果先前见到的老人是卡俄斯，莫非他有着不同的形态？ 一个神秘存在，有着不同的外貌特征，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周杭还想再问关于卡俄斯的事情，许清桉忽然说道，“卡俄斯存在于世界之外，时间之外，我只知道这么多，你要再问他的事情，我只能向你保持沉默。” 第519章 拿来煮好吃 卡俄斯存在于世界和时间之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许清桉已经表明态度，关于卡俄斯的信息，他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是他不知道，还是他不想说？周杭思忖片刻，反正这事也不是特别着急，卡俄斯的事情也不是他能接触和应付的。 走出那栋上下颠倒的房子，周杭问许清桉，“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许清桉知道周杭问的是谁，眸子里反倒闪过一丝惊讶，“你不知道吗？” 周杭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只是不太确定，他摇头回道，“不知道。” 许清桉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撇撇嘴说道，“这还用猜吗，他们不就是太阳系的几颗星星吗？” “太阳系？”周杭完全怔住，瞳仁骤然收缩，深绿色的左眼忽然变得更亮了。 之所以会如此震惊，是因为许清桉的回复与他的猜测完全一致。 回忆当时的画面，在隐形星加布里尔背面凭空摆放着九张高背椅，除了中间的黑色高背椅较为威严庄重，也比其他白色高背椅要大上许多。黑色高背椅左右各有四张白色高背椅，数量正好对上太阳系八大行星。 现场还有两张空椅，其中缺席的必然有地球维丽厄思。 萨隆尼尔曾说过他们是星星，既不来自万世星域，就有可能是地球所在附近的星星。 周杭吞了一下口水说道，“那个大叔难道是……”煤油灯的光芒令他印象深刻。 许清桉说，“是的，那老家伙就是太阳。” 周杭久久未能平静下来，一旁的陆司哲忍不住问道，“周杭，你们在说什么？” 震惊之余，周杭细细沉吟片刻才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在维瓦克岛遇到的默丘利吗，还有那只大黑猫……” “我记得它叫朱庇特。” 周杭认真地说道，“他们是太阳系的星星。”他顺便将回忆起来的过去简单地跟陆司哲说明了一下。 陆司哲皱着眉头，然后回忆起来关于八大行星的主要信息，“默丘利的话……我记得是水星，朱庇特……就是木星，太阳系里最大的行星……” 信息对上了！ 周杭回想起那些人的座位分布，并非按照既定顺序，而是按照单双号排列。 水星默丘利在一侧，维纳斯……她是金星！她在太阳大叔的另外一侧。 水星过去是空位，那位置原本就是留给地球维丽厄思的！怪不得朱庇特不和默丘利坐一块。 继续回忆，周杭记起来还有一个空位，那个空位原本是……土星！ “土星不在那里……” 陆司哲惊愕出声，“周杭，你还记得那件事吗，2010年，那件事足以震惊全人类，我想不会有人忘记的……” 周杭清晰地记得那一天，“2010年1月2日，nasa（美国航空航天局）宣布，土星消失了……” 土星真的消失了，如果现在去搜，还是能搜到那条新闻的。 见鬼了！为什么土星会消失！ 不过，现在周杭还有一个更大的疑惑，如果那些人是太阳和其他行星，为什么他们化作人形后，本体星星始终有序地在各自轨道上运动着，他记得万世星域的星星们可没有这种人星分离的模式。 土星的消失跟他化作人形有关系吗？不，朱庇特虽不是人形，是一只可爱的小黑猫，它在周杭家里生活的那几年，木星不是好好地在自己的轨道上吗？ 尽管心中还有很多疑惑，但眼下的发现足以让他们震惊好长一段时间了。 许清桉说，“我跟他们接触得不多，相比之下，你跟他们关系更好，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来找你的，不是吗？” 想起了在维瓦克岛上的遭遇，周杭心想默丘利大概是觉得自己记忆并未恢复，索性装成陌生人的模样，当时在岛上也没有见到其他人，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许清桉又说，“我就不耽误你们接下来的行程了，周杭，既然是你救了我的孩子，如果哪天你需要我的帮助，我必然会来帮你，”说着他将一段短短的咒语送进周杭的大脑里，“诵念此咒，我便会出现。” 许清桉转身便没了踪影，山燕怅然若失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有种不太真切的感觉，像是做梦一般。 周杭注意到周遭景物变得模糊，不由得产生晕眩之感，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等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回到了飞船内部，他躺在悬浮的沙发上，一眼就瞅到站在旁边的李四海，还有萨隆尼尔，郑育康，陆司哲，关小青，看到他们平安无事，他整个人放松下来，刚放松没多久，心脏传来的刺痛就让他顿时满头大汗，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李四海没来得及询问周杭他们的遭遇，见到他如此痛苦，李四海只觉得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他皱紧眉头，“杭，你怎么了？” 可周杭暂时没法回答，萨隆尼尔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走上前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只见他眼中星辰流转，星光璀璨，自他手心溢出乳白色的光芒，缓缓流进周杭的皮肤，过了好一会，周杭慢慢平静下来，状态稍微好了些。 周杭感觉有一股暖流包裹住自己的心，确实好受许多，他苦笑着说道，“谢谢你，萨隆尼尔。” 萨隆尼尔眼底的光微微跳了一下，他的语气听不出半点感情起伏的变化，“少废话，快说说，你们是不是遇见一只多宁第？” 周杭讶异地微微张开嘴巴，“你知道多宁第？” “多宁第的气息很好辨认，尽管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见，听说多宁第拿来煮会很好吃。” 周杭无语地看着萨隆尼尔，心中却在想，多宁第的实力还是有待商榷，瞧着萨隆尼尔胸有成竹的样子，或许他真的能对付一只多宁第——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在吹牛。 周杭眼下说话很累，他说，“等我睡一会儿，醒了再跟你们说，我感觉好累。” 他刚说完，就沉沉睡了过去。 李四海伸手擦去他额上的汗，认真地守在他身侧。 郑育康双手撑在透明的玻璃墙上，望向寂静无垠的太空，疑惑地问道，“那只怪物不见了？” 陆司哲说，“怪物被许清桉干掉了。” “许清桉又是谁？”郑育康疑惑地看向队长。 “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多宁第，你还记得我们在西沉市遇见的那只怪物吗，它有一双金色的瞳孔……” 第520章 真实投影 陆司哲快速瞥了一眼萨隆尼尔，心说面对古代怪物艾格的时候，萨隆尼尔显得颇为忌惮，可如此恐怖的怪物却被他说拿来煮很好吃的多宁第给解决了，到底是谁比较厉害呢，也许是他们误会了，萨隆尼尔只是说多宁第煮着好吃，可没说自己能打得过一只多宁第。 萨隆尼尔刚才也没有突破许清桉制造出来的幻境，或许可以推测，面对多宁第，萨隆尼尔很难轻松解决掉他。 萨隆尼尔冷不防地说道，“多宁第只是将我们挪了个位置，就算他再厉害，想杀艾格，没那么简单，可别听风是雨，如果他不出手，我自然也有办法带你们脱困。” ——是嘴硬吗？ 沉默的这几秒钟让陆司哲和郑育康感到难堪，谁也不敢与萨隆尼尔对视。 关小青淡淡地打量着他们几个人，除了周杭，她跟这些人是一点儿也不熟，她转身去找东西吃了，刚好肚子有点饿了，在幻境中她可是一直在跑，那些死人追着自己跑，要命的是她没办法使用能力，要不然早就用火烧掉他们了，在楼道里上蹿下跳，以前训练的时候也没这么累过，所以回到飞船的时候，她只觉得又累又饿。 在幻境里，郑育康正好和萨隆尼尔在一起，他不知道周杭和关小青不能使用能力的情况，萨隆尼尔这家伙的能力倒是不受半丁点影响，在下水道城市大杀四方，死人的残肢碎块足以堆成两座大山，郑育康就跟在他旁边，幸运的是萨隆尼尔也不赶他，要是让他独自面对如同浪潮汹涌而来的死人群，他绝对会被这些怪物吃掉！ 陆司哲跟他们讲了一路上的遭遇，但一些具体细节仍需等到周杭醒来才能完全知晓。 在讲述的过程中，陆司哲提到了太阳系星星们的事情，“周杭疑惑的是，他们既能化作人形，为何本体并未消失？” 听到这个问题，萨隆尼尔神色一凝，目光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星星变成人之后，星星怎么还会出现在太空上，唯有望星日当天，所有星星皆停留自己的轨道上，不得随意化作人形。 他们真的是星星吗？萨隆尼尔当初无法辨别默丘利的身份，难道跟这件事有关？ 只知道他们是星星，却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 谁会想到默丘利会是水星，既然他是水星，那太空上面的那颗水星又是怎么回事？ 萨隆尼尔想到一个可能性，在维瓦克岛，他曾见过默丘利，隐隐感觉他与万世星域的星星不太一样。 是较为真实的“投影”吗？ 若是太阳系存在能够化作人形的“圣星”，他怎么会知道？这些无法幻化成人的白星什么时候能变成人的？ 是“投影”，一定是这样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这些星星诞生出“投影”。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这些星星的投影似乎具有很强的力量。 这些太阳系的星星跟周杭有着很深的关系，他们一定会再次出现的，可以放心的是，就目前情况来看，这些星星不是敌人。 难得出现的好情况，对周杭来说是幸运的，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厉害的伙伴。 不久前乌利亚先生还提醒过，巨蛇切尔特一直在关注周杭，他的处境恐怕会变得更糟。 萨隆尼尔看了一眼沉睡的周杭，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吧，早点取出维丽厄思之戒才是最重要的事，如果真的要在地球上开战，一颗星球怎么可能受得了如此恐怖的袭击，分分钟直接在宇宙里消失，只要保住地球之心，维丽厄思才能存活下来。 想到这里，萨隆尼尔的目光变得坚定许多，他寻了个位置，开始闭目养神，同时关注着有没有怪物靠近这艘飞船。 这神奇的飞船上有很多空的舱室，根据他们的需求，系统德力西会自动布置舱室内部，因此有了健身房，温泉房，图书馆，电影播放厅等等，还有虚幻模拟冒险游戏，高强度的锻炼，显着提升陆司哲和郑育康的身体素质，关小青倒是喜欢在电影播放厅里看电影，看的还是一些七八十年代的老电影。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艾格体内出来后，他们离联合星越来越远了。 就在他们刚说出自己的疑惑，系统德力西兀自地回道，“怪物艾格吞下飞船后，朝着距联合星相反方向离去，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为此即使有时空跳跃这项技术，还是花了不少时间，他们才得以在飞船上做着各种事情。 周杭醒来后，具体讲述了与太阳系星星们的遭遇，从中了解到不少事情，解决了他们心中不少疑惑。 但他的状态不是很好，时不时会陷入昏迷，李四海对此有些担心，萨隆尼尔只是淡漠地评价道，“他死不了，放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别人，反正从他的语气听不出来。 那天关小青刚看完电影，出来想去看看周杭的情况，刚来到中央控制厅，她不经意间转头看向舷窗外的景色，赫然有一颗星球映入眼帘。 星球表面色彩丰富，就好像孩子随意地涂色，红色和黑色占比较大。 关小青怔怔地靠近舷窗，心情莫名激动起来，可眼中充斥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她想起了惨死的姐姐，想起了过去惨痛的遭遇，一颗晶莹的泪自脸颊快速滑落，她猛地回过神来，骤然扭头看向还在沉睡的周杭，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交了新朋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勇敢地活下去。 系统德力西略带磁性的声音适时响起，“正在靠近联合星的太空警署站点，请各位做好准备。” “既然要来联合星做‘换心手术’，还是老老实实接受调查比较好。” 萨隆尼尔丢下这句话后，便隐去身形，随即从虚空传来他清冷的声音，“我的身份比较特殊，不便现身，我会一直跟在你们身边，如果情况不对，”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声音比刚才还要冷冽，“我的意思是，如果联合星的人类想要为难，我就只好使用强硬的手段了。” 第521章 今天可能有点辣 还没接近联合星的太空警署，就有五艘黑色飞船齐齐靠近，一束束白色强光照在飞船上。 系统德力西自动接收对方的讯息，不一会儿，显示器上出现一个身穿银色制服的男子，他戴着一顶同色的三角形帽子，看起来颇为滑稽。 联合星人的外貌，通过观察关小青，就能意识到他们跟地球人较为相似。 男子神情严肃，一双棕色的眸子透出一股威严的气息，此人身材魁梧，手臂能有郑育康的大腿粗，虬结鼓起的肌肉能把制服绷得紧紧的，让人担心那件衣服随时会爆裂开来。 在男子身后还有不少同样身穿制服的男子，他们手持黑色森然的武器，瞧着那阵势，郑育康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男人开口说话，是他们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德力西自动将其翻译成中文。 “我西里扬德作为联合星太空警署最高负责人在此警告各位，你们已经靠近联合星警戒范围，未经调查和核实的情况，我有权利要求你们立即调头，若是做出过激行为，我们会立即采取行动，做到让各位有来无回。” 这番警告入侵者的言论着实具有足够的威慑力，郑育康不知道对面能不能听到他们说话，他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对陆司哲说，“队长，我看这些人没那么好说话呀。” 陆司哲的语气颇为凝重，“静观其变，别急，咱们还有萨隆尼尔。” 过了几秒钟，他们听到不远处某个角落传来一声冷哼，两人吓得立刻噤声，感觉后背直冒冷汗，互相对视一眼，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与萨隆尼尔交情熟络的是周杭，不是他们，这一点他们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李四海这边则注意到关小青脸色的变化，当她看到西里扬德的瞬间，脸上表情顿时僵住，眼神中快速闪过一丝仇恨和恐惧——看来关小青认识他。 幸好对面还没看到他们的反应。 系统德力西说，“是否开启双向通讯？或是选择攻击，以飞船目前的火力强度，足以对付挡路的敌人。” 德力西直接把他们当成敌人了…… 听到德力西的话，关小青反倒是挺直了腰，没有想要躲避的意思。 李四海认为有必要跟她沟通一下，语气尽量显得柔和些，毕竟周杭睡之前交代过，关小青是他的好朋友——他的好朋友还真不少——要让他们多多照顾关小青，即便关小青要比他们厉害许多。 但关小青性格较为孤僻，只在周杭醒来时说几句话，其余时候她选择避开他们，独自去看电影，偶尔还会看剧，他有一次经过电影播放厅，不知道是不是关小青忘记关门了，她竟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李四海后来趁关小青不在，回去偷偷看了一眼播放的历史记录，根据时间推断，她当时在一部2022年的韩剧《今天可能有点辣》，他稍微看了一下故事简介，说是一位作家为罹患癌症的妻子做饭，经由料理，以及对彼此感情的重新认识，对人生还有死亡有了新的了解。 ——感觉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怪不得会哭得那么伤心。 昨晚，李四海在电影播放厅门口碰到关小青，两人都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眼见关小青要将门关上，李四海鬼使神差般说道，“你喜欢那部电视剧吗？” 关小青停住关门的动作，扭过头来用狐疑的目光审视着突然开口的李四海。 “什么电视剧？” “今天可能有点辣。”李四海心想自己发什么疯，应该立刻从这里走开才是。 气氛骤然变得有些尴尬，关小青眯起眼睛打量着李四海，本来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忽然记起周杭的叮嘱—— “他们是我的朋友，他们人不错，如果你跟他们好好相处，不就有更多朋友了吗？” 周杭有时候挺惹人讨厌的，他这话分明是把她当成乳臭未干的小孩。 想着想着，又忽然想起《今天可能有点辣》的结尾，眼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落下了。 关小青非常认真地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会笑话我。” “我不会。”李四海不知为何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也跟着认真起来。 关小青说，“你不许跟其他人说，周杭也不行。” 李四海只觉得有点好笑，脸上表情依旧保持严肃，“没问题。” 关小青直直地盯着他看，目光中隐含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坚定，她的声音很轻，“你可能不认识老季和细纯，毕竟你是来自地球的李四海，老季和细纯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家人，看那部电视剧的时候，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们，我想早些回到老季他们身边，细纯身体并不好，如果她……我……那部剧多少让我明白了死亡和道别之间的关系……只是明白归明白，若是有那么一天，我会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与他们道别……” ——这好像没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吧。 ——笑她多愁善感，是个爱哭的女生？ 两人沉默地看着彼此，而后李四海迅速向前走去，关小青同时将门关上。 思绪收回，李四海默默走到关小青身边，低声问道，“你还好吗？你跟那个叫西里扬德的家伙认识？” 关小青没想到李四海这个时候会过来担心她的情况，按住心中的讶异，颇为平静地回道，“认识，算是仇人吧，不过，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估计都不知道我是谁，我在联合星的时候，当时的样子跟现在比有很大区别，况且那时候我还没有关小青这个名字。” 李四海快速整理她这一长串话里的意思，随即淡淡地问道，“既然是仇人，要不要把他杀了？” 关小青现在确定李四海是个疯子了。 “要杀的话，你要帮我吗？” “你是杭的朋友，也不是不能帮你。”李四海一本正经地回道。 “别了吧，我可不想看你们被人追杀。”关小青撇撇嘴说道。 第522章 迪雅娜 陆司哲走到李四海身边，严肃问道，“四海，怎么做？” “先看看能不能跟他们交流，”李四海说道，随即语调有着微妙的变化，“实在不行，就只好请萨隆尼尔阁下出手了。” 叫萨隆尼尔阁下？萨隆尼尔不知道会作何反应，怎么听都觉得是李四海在揶揄他。 陆司哲不禁紧张起来，李四海这时候也不看看现在的情况，没事招惹萨隆尼尔做什么。 片刻之后，萨隆尼尔懒洋洋地说道，“最好不要走到这一步，别忘了我们的主要目的是给周杭换心，李四海，你是想看他死吗？” 李四海怔住，他微微垂下脑袋，心里难免自责，萨隆尼尔说得对，现在不是儿戏的时候，若是引起矛盾，只会拖延时间，周杭尽早换心，才能确保他安然无恙。 他是怎么了，没有以前冷静，他成了拖后腿的那个人。 就在这时，关小青说，“让我来吧，我是联合星人，或许我可以跟他们谈谈。” 李四海慢慢收起心中负面的情绪，他对关小青说道，“好，拜托了。” 关小青担心自己会被认出来，但她不得不站出来，或许以她联合星人的身份可以帮到他们。 “别想太多，我跟以前判若两人，西里扬德没可能会认出我是谁的。”关小青暗自给自己打气，长长吐出一口气后，她对系统德力西说，“德力西，开启通讯，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德力西机的声音即刻响起，“好的，正在要求与对方连接通讯……连接成功……” 西里扬德对他们迟迟没有回复，心中颇有不满，但之前不是没有外星人来袭的情况，所以眼下并没有贸然行动。趁对方没有回复，经过粗略判断，认为对方飞船的科技水平远超联合星，如此西里扬德更不敢随便下达命令，他可以鲁莽，却不能因为一时冲动，便害死与他一起战斗的兄弟姐妹。 西里扬德心里默默祈祷着，“你们安静地离开吧，这样谁都不会有损失。” 这个时候，显示屏忽然闪了一下，画面中出现几个人，长相与他们颇为相似——不知为何，西里扬德稍微松了口气，好在不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家伙，不是他有成见，以往碰到那些像怪物一样的家伙，几乎很难沟通，二话不说，直接开炮对轰，尽管将那些不可理喻的家伙打跑了，可警署这边损失惨重，可谓是无妄之灾，好在这种事情不是经常发生，有些人进了警署上班，直到退休，也未曾遇到过一次入侵事件。 尽管有时会忌惮对方的武装势力，可联合星警署也不是吃素的。 ——侵略者不得好死！ 西里扬德的目光落在最前面的女孩身上，他先是一愣，随后微眨眼睛，出声问道，“你是联合星人？” 关小青做足了心理准备，在面对西里扬德的时候，脸上表情颇为平静，她微笑道，“你好，西里扬德署长，我确实是联合星人，在很久以前，跟随某位商人离开了联合星，如今回来，是因为我的一个朋友受了重伤，急需进行换心手术，我们对联合星绝无恶意。” 西里扬德听了她的话，神色并未放松下来，他始终警惕地皱着眉头，画面中确实有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包括那名女孩，对方总共有五个人，若是真要打起来，这五人能打得过警署的一万名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 但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他用着审视的目光盯着说话的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关小青。” 西里扬德挑眉说道，“这不是联合星人的名字吧？” “是的，这是我新的名字。”关小青有条不紊地回道。 西里扬德并不打算就此让她蒙混过关，“那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他需要立刻查清这位少女的身份。 关小青神情微变，下意识想要避开西里扬德的目光——随便说一个名字，肯定会引起对方的不满和厌恶。 联合星的居民档案一直保存得很好，只要一个名字，便能随时能够获得该居民的所有信息。 不过，又何须调查档案呢，只要听到她原本的名字，西里扬德到时什么都知道了。 她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既然这么快就再次遇见，或许只有选择坦然面对，才能彻底忘记过去种种痛苦的回忆。 “迪雅娜，我叫迪雅娜。” 听到这个名字，西里扬德的表情明显变了一下，沉默须臾，他厉声说道，“你们的飞船不得进入联合星的警戒范围，我会派人过去接你们，你们必须完全遵守我们的规则，需要你们高度服从的态度。 “核实过情况后，我们不会过分为难你们，但有一点要明白，你们在联合星上的一切行为都会受到警署的严密监控，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监管范围，这样的条件可以接受吗？” 关小青见西里扬德听到她的名字后，没有过激反应，不由得猜想他是不是已经忘记她了，好在没有其他意外情况出现，她扭头去看李四海和陆司哲，看看他们对于西里扬德的要求有没有什么意见，李四海冲她点了一下头，明白他的意思后，她回道，“没有问题。” 过了大概十分钟，飞船对接，一队人马径直来到他们面前，手持武器，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带队的是一位年轻的蓝发女警，她摆了个手势，让小队分成两组，一组警察去检查飞船其他舱室，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 在他们登船之前，系统德力西自作主张，将所有舱室变回到原本空房间的模样，所以警察们一无所获。 另一组警察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其他武器，他们很配合，举起双臂，任由他们在身上摸来摸去，郑育康被摸得耳根都红了，他不由得小声嘀咕，“怎么随便乱摸啊……” 又等了好一会，警署里面的医生过来检查周杭的身体，大概十分钟后，他们确认了周杭心脏的问题，认为情况严重，需尽快进行换心手术。 女警见没什么问题，就让他们跟着上警方的飞船。 遗憾的是，那些装满武器的背包被禁止携带，郑育康腹诽道，“那些武器编号算是白背了！” 第523章 心中的矛盾 他们一行人来到太空警署所在的地方。 整个太空警署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恢宏森严的黑色堡垒。 关小青看到西里扬德的时候，后背不由得绷紧，注意到他快速朝自己瞥了一眼，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但他的目光并没有明显异常的变化，她稍微松了口气。 只是心里在想，西里扬德是在假装不认识她吗？ 也是，她又有什么值得被他惦记的地方呢？ 西里扬德坐在一张黑色长桌后面，气势威严，他外表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左右，目光深邃幽森，让他的性情难以捉摸。 李四海和关小青他们齐齐站着，身后是一排荷枪实弹的警察，要是他们敢有什么小动作，恐怕一秒钟内他们就会被子弹射成马蜂窝。 西里扬德问，“你们来自哪里？” 作为懂得中文和联合星语的关小青，当然由她来回答比较好，在回答之前，关小青先跟李四海他们说了西里扬德在问什么。 关小青说道，“他们来自太阳系的地球。” “地球？”西里扬德微微蹙眉，是个他没听过的星球。 以前有过探索外太空的计划，奈何近年来宇宙海盗猖獗，给外出探索带来不少压力和危险，故推迟计划，探索范围有限。 他瞅了一眼躺在移动病床上的周杭，随之视线移动，他与方才带队的女警对视一眼，女警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的脸色这才稍稍放松些许。 西里扬德首先表明自己的立场，“联合星太空警署不是不容分说就挑起纷争的存在，联合星也不会将人拒之门外，我会派一支五人小队跟着你们行动，抵达联合星首都伊纳希后，你们需要到市政厅一趟，完成各方面手续，会有人帮你们联系伊纳希综合医院。” 西里扬德对女警说道，“伍娜，这事你来负责。” 女警伍娜微微颔首，“好的，署长。” 并没有耽搁多久，警署已经备好返回联合星的飞船，临行前，关小错对西里扬德说，“谢谢你，西里扬德署长。” 西里扬德只是轻轻点头，随即问道，“你是超能力者，对吗？” 关小青没有否认，西里扬德也是超能力者，自然能感应到她的力量。 “是的，”关小青简洁明了地回道。 西里扬德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了，关小青看着他的背影，出神了好一会，被伍娜拍了拍肩膀，她这才回过神来。 伍娜打量着关小青，忽然问道，“你认识署长？” 关小青愣住，心中涌起异样的情绪，快要在脸上表现出来的时候，她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不认识。” 不远处听到关小青的回复，西里扬德迈出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但无人察觉，他加快步伐，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上了飞船，他们被安排在一间舱室里，伍娜警告他们未经允许，不得外出，如果有什么需要，就使用房间内的呼叫器联系他们。 舱门关上，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李四海扫视一圈，心想萨隆尼尔到底有没有跟上来，然后又看了一下周杭的状况，警署的医护人员重新给周杭做了应急医疗措施，给他戴上了氧气罩，手上还打着点滴，给他输入一种蓝色药水，一共要输入十瓶，说是为了换心手术而做的前期准备。 随着蓝色药水的输入，周杭的嘴唇竟慢慢变成蓝色，问了伍娜，伍娜咨询医生后，表示不会有什么影响，等药水全部输完，再过几天，唇色就能恢复正常。 等飞船成功降落，十瓶蓝色药水还剩下一半，他们被人带着走出飞船，此时正值黑夜，联合星的空气成分与地球无异，尽管呼吸起来不算难受，但一开始还是存在不小的问题。 刚走出飞船时，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想吐，地上的工作人员给他们每人一瓶淡黄色的饮料，让他们赶紧喝下去，说是能让血液产生一种新的物质，能让外星人更好适应联合星的空气。 他们喝下那种名为“迪利卡卡”的饮料，顿时感觉好了许多。 郑育康评价迪利卡卡的味道，“感觉很奇怪，像是榴莲果汁里面加了很多大葱，更诡异的是，还有隐隐汽车尾气的味道……” 李四海觉得郑育康评价得十分准确，过了很久，那种奇异的味道始终萦绕在口中。 走出他们的飞船基地，他们坐上一辆大车，大车实现自动驾驶，刚坐上车，车就动了起来，丝毫不产生半点噪音。 透过车窗，可以看见道路是一望无际的黑色荒原——看得出来，这个基地离城市不近。 李四海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的景色，时不时会看一下还在沉睡的周杭，从开始打点滴后，他就没醒过一次，查看他的脉搏，也没什么异常，李四海心中也就那么急躁了。 黑夜似乎格外漫长，车顶是一层透明的玻璃，夜空可见繁星点点，倒是梦幻十足的画面。 李四海等人坐在左边，伍娜和其他四名警察坐在他们对面，昏睡的周杭刚好安置在车内中央。 这是伍娜说了一句话，没有翻译根本听不懂，等关小青回复后，这才跟他说道，“她问我是什么时候离开联合星的，说实话，我都忘了，那时候谁会去关注具体的日子……” 李四海深深地看了关小青一眼，斟酌片刻后问道，“你认识西里扬德，对吧？” 关小青眼底的光好似一颗石子陡然落进平静的水里，水面晃荡，涟漪缓缓荡开，明明灭灭的微光昭示着她心情的变化。 她下意识想要躲避这个话题，可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是过于小题大做了，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西里扬德产生恐惧的情绪，抑或是分明期待他能认出自己，他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时候，心里面那种失落感还不够真实吗？ 她心里充斥各种矛盾的想法，以至于现在她无法明确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沉默许久，关小青这才淡淡地说道，“西里扬德，他……是我的爸爸……” 第524章 卡恩帕尼草 联合星文明中并未掌握中文，所以无法通过翻译器知道他们在聊什么，破译中文仍需要十八个小时，在此期间他们可以放心说话。 当关小青说出西里扬德是自己父亲的时候，李四海明显震惊的表情引起了警察伍娜的注意。 伍娜的脸一下阴沉下来，她问关小青，“你们在聊什么？” 关小青微笑着，“没什么，我只是在跟他讲鬼故事。” “什么是鬼故事？”在联合星的文明里，不存在“鬼”这一说法。 “就是恐怖故事，”关小青耐心地解释道，被伍娜警告不得再闲谈，她连连道歉，表示会安静下来的。 看着微笑着与关小青对话的李四海，心底浮现的震惊和疑惑慢慢平息，他的头重新靠在车窗上，回忆着关小青看到西里扬德后的第一反应，只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她当时会那么恐惧和不安，难道西里扬德曾经虐待过她？ 更加奇怪的是，西里扬德居然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认得？ 是在假装吗？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李四海默默叹了口气，希望他们之间的事情不会影响到周杭的换心手术。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亮起一道光芒，不似天光，也不像闪电，仔细看去，是一只巨大的飞鸟，瞧不清具体模样，只觉得那鸟身上散发出神圣的金色光芒，一声古怪的叫声响彻天际。 光芒大约持续十秒，飞鸟再次隐匿于黑暗当中。 郑育康惊叹道，“那是什么？”刚刚那只飞鸟几乎占据了整片天空，金色光芒当中似乎歌声回荡，巨大的光点萦绕在飞鸟周身，白色的羽翎仿佛金属一般泛着凛冽的寒光。 关小青作为联合星人，自然知道是什么情况，她老老实实跟伍娜说明一下情况，伍娜不耐烦地蹙紧眉头，而后点了一下头，关小青道了声谢谢，这才和郑育康解释。 “那是只有在夜间才会出现的伯休厄利，伯休厄利意思是‘发光的巨鸟’，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联合星的自转时长，与地球很不一样，在联合星上的一年相当于地球的三千天，这里的时间计量并不像地球那般有规律和明确，这里的黑夜白天长短不一，伯休厄利每三十尼夏出现一次，一尼夏等于六小时，一般一晚上通常会出现五次，最少是两次，最长一次是八次，伯休厄利沉睡之后，天空之墙才会慢慢打开一条缝隙。 “联合星一共有三颗像太阳一样的恒星，三面天空之墙打开后，阳光得以照亮整颗星球，当伯休厄利的啼叫再次出现，世界就会再次陷入黑暗当中。” 李四海听了这话只觉得稀里糊涂，“既然没有规律，那你们又怎么确认一年的时间，不对，应该是一库拉的时间？”虽然他还想问天空之墙到底是什么东西。 关小青微笑道，“通过我们的心，你应该也知道联合星人的心跟你们地球人的不太一样，我们的心是由几种气体构成的，每当一库拉之后，心会变得不太一样，简单地说，就像是一张空白的五线谱上出现了一个音符，我们的心跳声是某种旋律，越年轻，心跳声越是单调，那些活到将近一百库拉的人，他们的心跳声可以说是一曲精彩绝伦的交响乐。” 这个解释倒是可以接受，但是听到像曲子一样的心跳声，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周杭换心以后，也能听到他的心奏出曲子吗？ 伍娜拿出了一个发光的球形装置，透明的玻璃罩下是一堆奇怪的公式和图案，关小青说那玩意相当于地球上的手表。 伍娜说道，“这是伯休厄利第三次啼叫了，或许再多两次啼叫，天就亮了。” 不一会儿，已经能看到远方的建筑群了，路边可见一种两米高的生物，四肢极其细长，上半身看起来像是地球常见的鹿，头上的角似血一般赤红，有着深黄色的瞳仁，它的嘴却不知被何物塞得鼓鼓的，从中可见两条像是触手的舌头，鼓鼓的脸颊几近透明，却从中发出光来，光线明亮，几乎能照亮一小片区域，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这种古怪的生物。 关小青介绍道，“可以把它理解成地球上的路灯，它的名字叫做卡伯卡，以空中常见的细小飞虫为食，性情温和，不会主动伤害别人，白天来临的时候，卡伯卡会回到沼泽深处，等天黑就会出现。” 卡伯卡的光芒照亮了附近景色，李四海等人惊愕地发现城市地面上皆是有一米高的红色植物——除了颜色，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杂草，覆盖面积极广，怪不得从太空上观察，联合星地表红色的面积如此之大。 关小青说，“这种植物名叫卡恩帕尼草，随处可见，它几乎与整颗联合星共存，卡恩帕尼草入侵性极强，所以联合星上存在的植物少之又少，它们生长速度极快，联合星的食草动物一般就以卡恩帕尼草为食，解决了大多数动物的食物问题，动物的粪便也成了极好的肥料。 “卡恩帕尼草还会结出一种橙色的果子，口感类似于苹果和桃子结合，味道清新，很受居民的喜爱，要是能找到卡恩帕尼草新长出的嫩叶，可以用它的嫩叶来煲汤，汤水变得更加鲜美，炒熟的嫩叶可以做成香料，腌肉后卤制，肉质嫩滑，像是裹上了一层蛋清，入口唇齿留香，所以卡恩帕尼卤肉是联合星最出名的美食。” 好似有风，红色的卡恩帕尼草轻轻摇曳，仿佛红色的波浪，空气中确实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方才关小青的描述，李四海等人只觉得有些饿了，很想尝尝当地的美食。 进入城区后，汽车四个轮子悄声无息地缩回到车子底部，采用飞行模式，免得倾轧卡恩帕尼草。 郑育康就这个问题，小声嘀咕，“为什么不一开始飞起来就好？” 没有人回答他。 进入城区，他们注意到城里有很多凸出地面的白色柱子，柱子最低有三米，最高有三十米，房子全部建立在柱子的顶端。 第525章 多罗塔与市政厅 李四海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联合星上第一大国弥亚斯的首都希尼维尔斯。 在联合星上，房子一般都是建在白色柱子上。白色柱子乃天然矿石，是联合星上最坚硬的物质，联合星人称之为地柱，以地柱密集之地为聚居地，这里的卡恩帕尼草长势良好，同时会引来很多野兽，但野兽无法攀上地柱，也就对居民的日常生活没有任何影响。 地柱上面除了房子，还有不少黑色的高塔，塔檐有一圈像是乌鸦的雕像，雕像栩栩如生，似要展翅而飞，看起来颇为诡异。 关小青说那些是祭神屋，属于提尼纳斯教，他们信奉三颗永恒不灭的恒星，提尼纳斯教信徒众多，传言联合星上出现的超能力者，便是提尼纳斯赐予的力量，在人间展示祂的力量，驱散黑暗，消灭邪恶。 说到最后，关小青面无表情地说道，“反正我不信。” 他们来到一座像是小山的地柱前，像是附近区域的地柱融合在一起，连绵成岭，这上面庞大宏伟的建筑群就是市政厅，几乎所有的政府部门都聚集在此地，弥亚斯的总统芬里根更是住在这里。 汽车向上飞去，正好停在市政厅门口前边的小广场上，广场竖有旗杆，上面挂着弥亚斯国旗，国旗随风飘扬着。 联合星人因为身体构造不同，可以持续工作很长时间，但他们一般到了夜晚也会选择睡眠，等到天亮再醒来。为了处理夜间事宜，会安排不少工作人员轮班，此时的市政厅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不在少数。 广场上停的车不多，李四海问关小青，这些人是靠什么交通工具上下班的？ 关小青说，“从别的星球看到汽车的发明，联合星人开了几次车后，都不喜欢，所以开车的人并不多，他们更喜欢骑着多罗塔，看那边，聚集在一起的就是多罗塔。” 李四海这才发现在广场角落有一群长相奇异的生物。 被称作多罗塔的生物形似羊驼，脸上却有一圈圈的缝隙，像是贴着很多张面具，黑黢黢的大眼睛泛着粼粼水光，长有一双像是兔子的耳朵，平时低垂着，一旦察觉到危险，便会警惕地竖起，他们四肢下端竟似弹簧的造型一般。 “多罗塔可以在短距离内定点弹跳，非常适合在城市内穿梭，它们之间会给彼此发射讯号，不会出现多罗塔撞上多罗塔的情况，届时你会看到一群多罗塔在你的头顶上跳来跳去，那场面不输人类世界的上下班高峰期。” “人们不会掉下来吗？” “多罗塔身侧的毛发会牢牢缠住人们的大腿，以防他们掉下，只要交钱给饲养员，就能租赁多罗塔的使用次数，办年卡最优惠，次之季卡，多罗塔以前被少数民族当作食材猎杀，后来多罗塔用作交通工具，繁衍数目逐年上升，从濒危动物变成随处可见的可爱萌宠，可以说，多罗塔算是迎来了自己的新生。” 李四海好奇地问道，“你倒是知道得挺多。” 关小青目光略微暗淡了几分，“这些都是我姐告诉我的，而且也有好些年了，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我记性也不是很好，兴许有说错的地方……” 她原先只想保持沉默，可回到自己的故乡，话不知为何多了起来。 她变得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进入宽敞明亮的市政大厅，他们立即被送到一间封闭的小屋子里，一个个人被叫出去问话，接受将近四个小时的盘查，他们都有些累了，郑育康想要抗议，却知晓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自己倒还好，可想到要是连累到陆司哲和李四海，他就立刻咬紧牙齿，闭上嘴巴，乖乖接受问询。 最后是严密的体检，等他们重新见到彼此的时候，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关小青却没有接受任何检查，被伍娜带在身边，按理说，关小青这种多年未归的联合星人，不是更应该好好调查一番吗？ 事情结束后，周杭也打完了点滴，此时的他还是昏迷不醒。 伍娜说很快就能安排周杭去做换心手术，医院那边表示免费为周杭做手术，唯一的条件是让他们好好研究周杭的身体，毕竟心脏构造不一样，他们对此很好奇，保证绝不会伤害周杭，对此，李四海颇为不满，但是有了太空警署和市政厅给出的承诺后，李四海同意他们提出的条件，不过，研究时间限定在四尼夏后，也就是二十四小时，院方表示需要三十尼夏，如果拒绝，便不会帮周杭做手术。 “可恶！”李四海低声啐道。 这时萨隆尼尔的声音在李四海心底响起，“三十就三十，不争了。” 片刻后，院方的白色救护车就来了，李四海等人本想一起前往，却有人匆匆走过来，在伍娜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伍娜对关小青说，关小青又对他们说，“我们暂时不能过去，总统先生想要见我们。” 不能去的话，萨隆尼尔应该可以自己去，无论如何，他都会保障周杭的生命安全。 “萨隆尼尔，拜托你了，”李四海在心里说道。 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但李四海相信萨隆尼尔已经追随救护车而去了。 在前往总统办公室的时候，郑育康问关小青，“小青，杭哥的手术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他眼中满是担忧，李四海和陆司哲的目光也同时落在关小青身上。 关小青愣了一下，她脸上闪过一丝犹疑之色，“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相信周杭一定可以挨过这一关的。” 挨过这一关吗？ 李四海想起周杭的脸，嘴角微微扬起，“嗯，那家伙一定会没事的。 走过长长的走道，坐上升降梯，他们很快来到了市政厅的最高层。 门口有十名身着黑金相间制服的士兵守着，他们向伍娜行了敬礼，然后有一人敲响总统办公室的门，过了好一会，一位白发老者缓缓将门打开，瞅到领路的市政厅工作人员还有隶属太空警署的伍娜，他目光不留痕迹地扫过李四海等人，微微半垂眼睑，“进来吧。” 除了伍娜，其余四名太空警察留在了外边。 第526章 总统办公室 弥亚斯国，首都希尼维尔斯，市政厅总统办公室。 周杭送去医院做手术，李四海等人则被人“请到”总统芬里根面前。 像是管家模样的白发老者领着他们进入里间，在他们面前是一张洁净的黑色合金桌，芬里根是一位外表看有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他的穿着和神情皆是一丝不苟，俨然有着领导人的威严气质，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他的视线落在关小青身上的刹那，唤出一个人的名字，“戈克哈尔！” 只见一道身影迅速逼近关小青，二话不说，从背后死死摁住她的脑袋，她的后腰被对方膝盖猛地一撞，她整个人被压在地上，脸颊贴在冰凉的地面上，浑身无法动弹。 自从离开联合星后，关小青未曾再受过如此羞辱，身体肌肉绷紧，眼中陡然燃起一团火焰，火焰仿佛有了生命，从她的眼眶中蔓延而出，室内温度随之升高，从她喉咙里发出危险的动静。 李四海怔住了，没料到会遭遇这种事情，刚刚发狠袭击关小青的人正是那老者。 处于战斗状态的老者看起来颇为吓人，浑身肌肉虬结，脸上出现意义不明的青色咒文，他的下半身不知何时化作蛇尾，紧紧用力缠住了关小青的身体。 老者戈克哈尔并不客气，伸手狠狠拽住关小青的头发，手上不知何时握有一根水晶质地的尖刺，手臂用力，就要自下往上从关小青的下颚刺进她的头颅。 先不管为什么芬里根的人为什么要袭击关小青，再坐视不理的话，关小青很有可能就要被杀了！ 周杭在的话，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如今能阻止这一切只有他！ 李四海双瞳顿时散发出神圣的金光，戈克哈尔的动作在他眼里变得很慢，他倏地伸手紧紧扼住了戈克哈尔的手腕——有了李四海的阻挡，戈克哈尔的尖刺仅仅是在关小青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李四海居高临下地瞪着戈克哈尔。 戈克哈尔身体缓缓抬升，直视眼前碍事的家伙，他的声音显得沧桑和低沉，“你……也是超能力者？可你不是联合星的人，莫非在你们的星球……地球上也有人觉醒了超能力？” 李四海完全不想跟他废话，他冷声说道，“我们初来乍到，并没有做对不起你们的事吧，这就是你们联合星第一大国的待人之道？随随便便就对客人下手吗？” 芬里根瞅着眼冒金光的李四海，目光逐渐变得阴鸷，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你们确实跟弥亚斯没有任何恩怨，可这位迪雅娜……”李四海知道迪雅娜是关小青原本的名字，“来自外星的客人们，我想你们并不知道，迪雅娜离开联合星之前，就是必须抓捕归案的通缉犯，我想她应该也知道这一点，她居然还敢露面，恐怕别有阴谋。” 李四海稍微怔了一下，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就听到伍娜出声喊道，“芬里根总统，有件事我必须跟您说明一下。” 芬里根冲她使了个眼色，伍娜这才来到总统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芬里根脸色顿时一变，他的眼神变得略微复杂，随即无奈地叹口气，“看来这事只能等以后再处理了，西里扬德近来可好？” 伍娜恭敬点头，“署长很好，多谢总统关心，我会向署长转达您的问候。” 芬里根冲戈克哈尔挥了挥手，“戈克哈尔，停手吧，我现在倒是对另外一件事倍感兴趣，”他的视线缓缓落在李四海身上，“原本就是想和你们聊聊，没想到能看到你出手，不知道你居然是超能力者，对于超能力一事，这位外星人先生有何见解？” 戈克哈尔手中碧绿的尖刺缓缓缩回到手中，他倏地离开关小青所在的位置，下半身陡然恢复回人形。 李四海的瞳仁也逐渐变回正常，他小心翼翼地将关小青扶了起来，同时警惕地盯着总统芬里根和戈克哈尔。 在接受审问的时候，关小青仍需担任翻译员，可进到这房间后，他们居然能够正常交流。 芬里根似乎能感应到李四海在想什么，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在你们过来的时候，已经破译了中文的语言规律，房间内布置的翻译器正好起到作用，彼此的语言经过电磁波转化，在进入耳道时，就会变成彼此熟悉的语言。” 芬里根用着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关小青，“我们可以正常交流了，不需要她来做翻译。” 他话音刚落，关小青擦了擦嘴角的血，紧接着就用各种脏话进行一阵狂轰滥炸，丝毫不留情面，关小青的咒骂令伍娜目瞪口呆，心中又惊又怕，脸上表情不断变化，心想要是总统现在将她直接爆头，她是一点也不意外。 芬里根的脸色稍稍变了变，他扯了一下嘴角说道，“再不闭嘴，我现在就杀了你。” 关小青倒也识趣，人家都这么说了，再骂下去还真的是找死。 ——反正她也骂爽了。 戈克哈尔好几次想要动手，都被芬里根用眼神给制止了。 一种诡异的沉寂氛围在房间内弥漫开来，关小青仍是死死瞪着芬里根，方才戈克哈尔突然袭击，她没来得及防备才会吃亏，要真是打起来，她可不一定会输——在莱兹星遇到周杭后，她的实力有了极其可观的提升。 芬里根移开视线，让李四海他们先坐下。 即便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几人还是没法放松下来。 芬里根刚刚的表现着实令人不得不警惕，说出手就出手，手段狠辣，若不是李四海及时出手，恐怕关小青早就已经死了。 李四海瞥了伍娜一眼，心想她到底和芬里根说了什么，芬里根才会突然收手，之后问起西里扬德，难道她说的话跟西里扬德有关？ 看来芬里根即便作为总统，似乎有几分忌惮太空警署署长西里扬德，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怎样的利益关系，李四海倒是没什么兴趣。 第527章 还未结束的战斗 芬里根总统的表现引起李四海的忌惮，尽管心中略有嫌恶的情绪，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在医院做手术的周杭相当于芬里根的“人质”。 重新见到周杭前，还是不要乱来比较好。 不过从刚才与老者戈克哈尔交手，就能确认他的力量在自己之下。 即使如此，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戈克哈尔的能力颇为诡异，有时一些奇诡的招式就能令人防不胜防，直接一命呜呼。 让他感到放心的是关小青的实力，这姑娘的力量并不弱，若不是被人偷袭成功，戈克哈尔说不定会被她打趴在地。 ——只是猜想，还是随之应变比较好。 芬里根仔细打量着李四海，出声问道，“我已经看过各位的资料了，你们来自地球是吧，”说着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笑着跟戈克哈尔对视一眼，“由此可见，宇宙探索的项目做得还不够，有机会真想去地球拜访一次。” 拜访地球？ 李四海仿佛听到了全宇宙最搞笑的笑话。 “我劝总统最好不要打地球的主意，我们的星球如今并不太平，我担心您去了，只会是有去无回。” 啊！李四海说话还是那么直接！陆司哲和郑育康不禁扶额苦笑。 芬里根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他尽量克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并不太平是什么意思？” 李四海思考片刻，想着万世星域的事情跟他说说倒也无妨，没想到刚说到星星会变成人，芬里根，戈卡哈尔，伍娜，三人的表情随之一变，惊愕万分地瞪大眼睛，一旁的关小青见他们如此反应，不禁冷笑，就算联合星发展这么多年，大抵是连万世星域的传闻都未曾听说过。 说来也是，若不是跟着泽沃伦·贝尔德这么多年，就是她也很难相信星星会变成人。 “万世星域……”芬里根慢慢恢复平静，嘴里低声呢喃着，超能力的事情只能让联合星的人民联想到神的存在，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有一天星星会变成人。 芬里根又说，“你刚刚提到一件事，你之所以会这么强，是继承了其中一颗星星的力量吗？” 李四海说，“只是小一部分的力量，一般情况来说，星星的力量会让人类的身体直接爆掉。” 至于自己为什么安然无恙，罗杰跟他说，是星星的力量选择了他。 也就是罗杰选择了他。 李四海并没有提到周杭的事，以周杭的力量，想要统一联合星也不是一件难事。 他不想引起芬里根的警觉，免得他在背后搞小动作。 芬里根激动地站起身来，“居然可以获得星星的力量，怪不得你会这么厉害……只有你获得了力量吗？” 李四海平静地回道，“是的，只有我。” 芬里根怔怔地坐回去，他感叹道，“为何就没有万世星域的星星来到弥亚斯呢……” 戈克哈尔低声提醒道，“总统，关于万世星域的事情有待考证，切勿完全相信他人。” 芬里根猛地回过神来，身体坐正，却仍想起万世星域，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芬里根时不时问起万世星域，李四海只好告知他自己知道的事情。 说到最后，芬里根仿佛自言自语般道，“或许可以跟你们去一趟地球。” “那里很危险。” 芬里根没有再回应，他对伍娜吩咐道，“伍娜，你带他们离开吧。” 他们从总统办公室出来后，伍娜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招待所，吃了一些当地的美食，其中就有关小青介绍过的卡恩帕尼草卤肉，确实好吃，一口咬下去，满嘴鲜香的肉汁，鲜嫩的卡恩帕尼草也很好吃。 方才也试骑了好似羊驼的多罗塔，说实话，第一次坐，有种坐过山车的感觉，还蛮刺激好玩的，多罗塔的绒毛缠在大腿上，使乘客不易坠落，倒是没什么安全隐患。 享用完美食后，众人待在同一个房间里，伍娜等警察轮流在走廊监视他们。 伍娜说，“老实待在房间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跟我们说。” 房间很大，地面上铺有一层榻榻米，一些干净的被褥和枕头堆在角落。 李四海靠在墙边直接躺下，关小青则默默在另一边靠墙而坐。 陆司哲坐在李四海旁边，低声问道，“四海，真的没问题吗？” 郑育康长长叹了口气，郁闷地说道，“我还是很担心杭哥。” 李四海闭目养神，平静地说道，“周杭那边有萨隆尼尔，这一点不用过分担心，我们安心休息吧，等时间到了，就去找他，不会有事的。” 陆司哲看了李四海一眼，随即也躺了下来，“既然你都说没事了，确实想太多头疼，还不如好好休息一会。” 此时的时之国度，因赞等万世星域的星星与切尔特之面的战斗还未结束。 起初以为只有一个面，没想到除了娜娜（n），还有其他两个面——兰木达和q 他们之前从未跟面战斗过，当初罗杰封印切尔特，才从本体上剥离出六个面，面的能力奇诡至极，所以花了不少时间来了解他们的能力，同时他们的攻击愈发迅猛，顿时光芒万丈，天地震颤，一声尖啸划过天际，滚滚尘埃好似连绵山峰遮天蔽日。 一头紫发，身姿婀娜的娜娜面无表情地盯着不远处的因赞和尤里，方才两人联手居然杀掉了兰木达，果然旧星的实力不可小觑，两人甚至无需解封身上的“质子”。 阿丽切和艾丽娅出手拦截q，防止他去救援兰木达。 q是一头红色短发的男子，目光阴鸷，战斗过程中静谧无声，他的能力极其诡异，他能够在短时间压制对方的力量，转而进行惊天动地的攻击，高耸的山峰被震塌，地面开裂，露出宛如深渊的沟壑。 阿丽切解封第二颗质子，有了艾丽娅的配合，二人总算将q击退。 阿里切的战斗能力稍稍弱些，当初为应付伊普西隆也消耗了她不少力量。 何望寻和布里安娜偶尔会帮忙，但他们的攻击轻松就被面给化解了——面的力量确实要比他们高一阶，对付这种高阶敌人，没有拼命是很难有成效的。 就在这时，化为齑粉的兰木达在众人面前又重新复活了。 兰木达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她扬了一下自己粉色的卷发，轻轻吐了口气，面目骤然变得扭曲，她嘶吼道，“该死！我要杀了你们！” 第528章 时空冲击 时之国度。 看着死而复生的兰木达，尤里微微蹙起眉头，因赞却淡淡地笑了笑，“看来面并不好对付。” 尤里声音略显苦闷，眼下的遭遇令他逐渐失去耐心。 “阿丽切先前为了制服伊普西隆，已经解封一颗宇宙质子，她刚刚甚至解封了第二颗。” “这样做很危险……”因赞说着看向阿丽切，阿丽切与q战斗几个回合下来，倒是没受伤，解封第二颗宇宙质子，进一步加强了她的力量。 尤里无奈地说道，“若是解封第三颗宇宙质子，随着力量‘向内坍塌’，其他质子就会变得不稳定，有自行解封的趋向，这是卡俄斯警告过我们的，宇宙质子本就是为了维系我们与宇宙之间的平衡，强大的力量只会加速我们的死亡。” 因赞微微颔首，“别急，还用不着解封第三颗宇宙质子，总不能让女士冲在我们前头。” 他的目光陡然发生变化，眼眶里的星辰被一团黑雾所笼罩，一颗血红色的星球赫然浮现，透着幽深恐怖的气息。 因赞说，“既然这里有三个面，就趁这个机会把他们全部解决掉，我想这么做一定能让守在前线的乌利亚开心好一阵。” 少女模样的兰木达只有一米五高，长相可爱，身上却不断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她攥紧双拳，脸上是憎恶的表情，咬牙切齿道，“还没分出胜负，就开始开香槟庆祝了是吧？” 兰木达脚下一蹬，急速逼向因赞，面对因赞，她是一点儿也不怂，手腕一抖，手上紧握一柄比自己还大的黑色镰刀，镰刀冒出滚滚黑烟，黑烟之上浮现无数虚虚实实的扭曲脸庞，那些脸在悲伤，在尖叫，在无声地哀嚎着。 兰木达俨然化身为来自地狱的死神少女，眨眼间镰刀狠狠砍向因赞，因赞自然轻松躲过，兰木达紧追不舍，镰刀挥砍的速度越来越快，从镰刀末端冒出的黑烟中不断伸出一只只沾满鲜血的手，镰刀没碰到因赞，那些手却陡然伸长，出其不意地抓到因赞的身体，在触碰到他身体的刹那，狰狞的血手骤然变成一把把血剑，猛地刺穿因赞的胸膛。 因赞脸上却无半点痛苦之色，他凝视站在自己面前的兰木达，低声说道，“那么……稍微认真一点吧。” 兰木达在对上因赞视线的瞬间，立即松开手中的黑色镰刀，只见那镰刀瞬间被蓝色的火焰覆盖，转瞬化作一缕尘烟。 刺进因赞身体的血剑忽然震颤一下，全部湮灭成点点星光，在他身上看不出半点伤痕，尽管衣服被戳得破烂，他一手撕掉身上的衣服，显露出他健美强壮的身材。 因赞抬手，口中念道，“时空锁链。” 兰木达提防四周，脚下地面猛然间震动，她以为攻击会从下方袭来，慌忙窜至半空，刚一定神，这才注意到半空出现密集的光洞，银白的锁链陡然钻了出来，一下子缠住了她的手脚。 方才震动的地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在耍她！ 当锁链缠住自己左手的时候，兰木达就感觉不太对劲，锁链带来的伤害是无法逆转的！ 该死！ 兰木达立刻断开四肢，顿时鲜血淋漓，她狼狈地跌落在地，四肢迅速长出，新长出来的四肢还未受她的控制，她歪歪斜斜地站着，愤怒地瞪着因赞。 头顶传来金属碰撞清脆的声响，银白锁链好似密集的蛇群汹涌而来。 兰木达眼中似有怒火在烧，她咬紧牙关，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银白锁链猛然撞击在地面，顿时掀起漫天尘埃，锁链消散成洁白的雪花。 因赞嘴角微微翘起，感应着兰木达的所在，寻了一会，目光一凛，他看到了缩小到几乎与尘埃混在一起的兰木达，她浑身迸发出强烈的力量，手上再次出现一把黑色镰刀，只见她猛力向前挥砍，一道黑光就像转瞬即逝的火花，冲开了弥漫的灰尘，渺小的黑光却蕴含着可怖到无法想象的力量。 因赞严肃地注视着那道似乎没有存在的黑光，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紧绷着。 尤里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因赞右手上并排的六颗宇宙质子，忽然有一颗消失了。 因赞居然解封了一颗宇宙质子！ “时空冲击！” 自因赞手掌前方赫然出现一道蓝色法阵，法阵吸收着时之国度弥漫在大气中的能量，法阵的光芒愈发刺眼。 下一秒，出现第二层法阵，是一道红色法阵。 红蓝法阵疯狂旋转，好似双色旋涡，时间在刹那陷入停滞的状态。 兰木达使出了自己最强的招式，她恨不得将因赞撕成碎片，正当她以为胜券在握时，因赞展现出来的实力却令她当场失了神。 席卷而来的狂风完全限制了她的行动。 旧星的力量有这么恐怖吗？ 当初依附在切尔特大人身上时，即便是罗杰，也未能完全将大人杀死。 所以在兰木达心里，这些可恶的星星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何况这里还有娜娜姐姐和q，他们不可能会输的。 对了，娜娜姐姐和q为什么不来帮帮她？ 在兰木达失神的瞬间，法阵中心有白光喷薄而出，瞬间消解了她的最强一击。 白光裹挟海啸一般的力量，仿佛还能听到狂风呼啸的声音，白光覆盖她身体瞬间，似有山体崩塌碎石不断砸在自己身上之感，滔天巨浪般的白光侵蚀着她的身体和意识，有那么一瞬间，意识有种被熔化的感觉，她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想要就此逃走，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 真的要完蛋了！ 兰木达瘪着嘴，嗷嗷大哭起来，眼泪簌簌落下。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就在这时，半空响起了娜娜和q悠远的声音。 “混沌幻镜！” 白光冲击在兰木达身上，却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白光淡去，因赞阴沉着脸看向不远处的娜娜和q，兰木达奄奄一息地靠在q的怀里。 因赞呢喃着，“混沌幻镜……需要两个面才能施展的防御法术。” 第529章 恶魔篇章 格翠乌德漂浮在半空，看着因赞和兰木达的战斗，一阵地动山摇，她感觉整个时之国度都快塌了，时空冲击溢散的能量差点波及到她，若是靠近战场，她怕是会瞬间湮灭，变回一颗没有自主意识的白星。 这不是她能参与的战斗，她可没不自量力到觉得自己可以跟一个面抗衡。 何望寻和布里安娜来到格翠乌德身边，两人看起来颇为狼狈，原本想帮虚无帝克罗诺斯一起对抗娜娜，可娜娜方才猛然爆发，将他们击退，克罗诺斯让他们走开，不要碍手碍脚。 娜娜和q见兰木达有危险，赶紧逼退身边缠人的星星，联手救下了危在旦夕的兰木达。 见兰木达被打得这么惨，q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中好似有雷霆风暴，脸上凸起一根根深紫色的血管，他恶狠狠说道，“我要杀了他！” 娜娜伸手拦住他，“是我们小瞧旧星了，再打下去，我们会吃亏的，这里有三位旧星，难道你真想死在这里？” 兰木达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她喘着气说道，“娜娜姐姐，我……” 娜娜瞪了她一眼，兰木达立即噤声，听到娜娜说，“你们两人刚冲破封印没多久，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既然拿到印记，就该撤退了。” 娜娜忽然感觉四周安静下来，眼前一花，因赞和尤里骤然闪现到他们面前。 不好！他们可不会就这样放他们离开！ 因赞双手各有法阵环绕，他挥手向前，法阵瞬间光芒万丈，绽放出更加绚烂迷幻的色彩，空间随之震荡，像是两个实质化的时空互相猛烈地碰撞，无数的晶粒自半空倾泻而下，交织出巨大的光网，将娜娜，兰木达和q困在其中，五光十色的晶粒瞬间填满整个空间，就像是一个绚丽的球形闪光灯。 “时空法球！” 法球内部的面疯狂挣扎着，其速度越来越快，晶粒雪崩似坍塌，这个牢固的发球看起来支撑不了多久了。 尤里化身为巨人，高高将手中的船舵举起，朝着光球所在位置猛地砸下，光球瞬间爆炸，火光冲天，火苗四处跌落，将大地烧得焦黑。 尤里瞅着大火燃烧的地方，像是察觉到什么，不满地皱起眉头。 尤里变回正常人大小，他站在因赞身边，没好气地说道，“这些面就像地球上的蟑螂一样难杀，”他的耐心似乎快到极限了。 尘埃散尽，娜娜等人的身影显现出来，兰木达看起来并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娜娜和q似乎出尽了全力保护兰木达。 他们两人的情况就没那么好了，他们脸上和身上的皮肤出现一道道细长的裂缝，皮肤被切割成碎片，烧焦的皮肤缓缓脱落，暴露出内在虚无的黑暗，隐隐能看到灰白的雾气从血肉当中溢散而出。 娜娜主动撕去脸上烧焦的皮肤，新的皮肤快速长了出来，随后便看到因赞背后出现一个巨大的法阵，她微微蹙起眉头，心情愈发烦躁难忍。 不能再打下去了！这样迟早会被他们弄死的！ 娜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黑色的徽章，徽章之上是繁复华美的银色花纹。 q看到她手里的徽章，眼底闪过一丝兴奋，“是切尔特大人的印记。” q马上知道娜娜想做什么，扶着虚弱的兰木达站稳，随后伸手握住娜娜的手腕，沉声说道，“让我来。” 娜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要当心。” q接过印记，眼中是决绝的神情，他一边的嘴角微微扬起，“交给我吧，你保护好兰木达。” 娜娜叮嘱道，“击退他们即可，找到机会我们就撤。” “没问题，”q说着便将黑色徽章按在自己的额头上，变化的过程几乎是一瞬，就连因赞和尤里差点没反应过来。 此时察觉到那枚徽章不太对劲，阿丽切才不会傻傻坐以待毙，她咬破中指，顿时血流如注，开始“书写”新的故事。 “‘他在黑暗的深渊捡到了一枚黑色的徽章，正当他得意之时，殊不知黑暗中出现一双血红的眼睛，同样盯上了那枚怪异的徽章……’” 自地底钻出一个浑身布满黑色鳞片的怪物，一条粗壮的尾巴布满了尖锐的骨刺，用力一甩，地面开裂，碎石飞溅。 怪物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q，头顶长有一对卷曲的恶魔之角。 怪物手持一把长长的骨刀，上面满是腐烂的血肉，鲜血不断滴出。 怪物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手持骨刀就朝着q砍去。 “‘他看着魔鬼不断靠近自己，正想躲开，大地莫名震颤，两堵高墙自虚空浮现，向着他夹击而来，就算他想躲，不管是往前往后，亦或朝着天空飞去，那高墙似乎有着强大的魔力，无限延伸，完全阻挡了他的生路，退无可退，绝望令他落下悲怆的泪水……’” 然而现实中的q面对高墙阻隔退路无动于衷，恶魔将骨刀沿着他的肩膀猛地砍下，他始终未皱一下眉头，只是脸色像纸一般苍白。 q丝毫不惧地瞪着远方的阿丽切，他听不到她的声音，却明白眼下出现的这一切都是她的杰作。 这恶魔之力着实恐怖，硬是有种切割灵魂的痛感传遍全身，就算他再能忍受，额上还是沁出不少冷汗。 他咬紧牙齿，缓缓将黑色徽章举起，将其贴到自己的额头，轻声唤出那个人的名字。 “切尔特大人……” 他放下手来，留在额头上的徽章纹丝不动，自徽章边缘延伸出无数条黑色的线，快速刺入他的头颅，只感觉大脑传来一阵轻微酥麻的刺痛，身体猛地挺直，一股强大的力量自徽章由上至下地涌入他的体内。 高墙内部伸出一双双长满鳞片的手来，猛地抓向静止不动的q，此时的他更像是脆弱的布娃娃，高举骨刀的恶魔用力横向劈砍，轻松砍下他的头颅。 “‘囚禁在高墙内部的恶魔们嗅到鲜血的味道，墙体表面出现一道道绝望的裂缝，恶魔之手从裂缝中伸出，将他的身体撕成无数的碎片，那颗跳动的心脏不知被谁拿了去，在恶魔中间回荡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直至陷入死寂。高墙像是两块面包，轰的一声，高墙合并，恶魔狰狞的笑声在半空中回荡，有人说那就是夹着血肉的三明治……’” 第530章 徽章的力量 看着那高耸入云的灰色高墙，艾丽娅不由得感慨道，“这就是旧星的力量啊，阿丽切创造出来的角色，拥有着与她等同的力量……” 每一位旧星都有着能够毁灭一个星系的力量，可惜阿丽切他们无法承受这可怖的力量，只能用宇宙质子封印起来，可就算是力量被封印的旧星，依旧是位于巅峰的存在。 然而阿丽切瞅着高墙所在的方向，微微皱起眉头，心知事情还没有结束。 只见整面高墙剧烈震颤起来，紧接着从墙体下端开始出现蜘蛛网状的裂纹，高墙摇摇欲坠，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墙体瞬间倒塌，大大小小的碎石轰然坠落，浑浊的尘埃弥漫开来。 阿丽切打了个响指，碎石消失，遮挡视野的尘埃消失，顿时安静下来，只见地上零散的血肉被黑色的黏液拉扯着重新复原，因赞见状毫不犹豫地召唤出一颗陨石般大小的火球砸下。 轰—— 地面被砸出一个烧焦的深坑，然而q却稳稳当当地悬浮在原来的位置上，炙热的火焰灼烧着他的身躯，尽管将其烧成黑炭，他的肉身还是被黏液重新组装起来，丝毫不受影响。 q身上表面的焦黑褪去，重新长出粉红的血肉，皮肤随之恢复完整。 此时不着衣物的q显露出自己健美的身躯，块块肌肉结实健壮，有着流畅优美的线条，像是一尊毫无瑕疵的雕塑。 他歪着脑袋，额上的徽章蔓延出无数黑线，在他身上铸造出一件威风凛凛的黑色铠甲。 q一脸狞笑，他骤然发出扭曲癫狂的笑声，双手一抖，两手各持一把血红色的长剑，剑身闪耀着刺眼的电光。 如今q的状态俨然跟以前不太一样，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气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尤里看着q的样子，沉声说道，“那家伙短暂融合了切尔特的印记。” 因赞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他默默攥起了拳头，“光是那点力量，就能让他变得更强了。”他指的是切尔特印记上保存的力量。 尤里说，“看来不解封质子，是没办法除掉他们的。” q此时正盯着方才出手袭击自己的阿丽切，他止住笑声，冷冷说道，“那么，开始新的战斗吧。” 阿丽切脚下的法阵骤然发生变化，发出淡淡的银白光芒，尽管汩汩流下的鲜血颇具邪意，但被银白光芒笼罩的她显得神圣，她收起方才心中略微的惊愕和不安，露出淡淡的微笑，继续“创作”。 “‘他也许正是这部作品里的主角，才会无往不胜，每每能在险境中存活下来，这让读者不得不猜测，主角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他会不会吃点苦头，况且，谁说主角就一定能活下去呢？’” 这一长串话发生在瞬息之间，阿丽切的创作几乎是灵光一闪，完全能够应付闪电般向自己袭来的q，那两把赤红之刃仿佛魔鬼的利齿，裹挟着非常恐怖的力量。 q似乎胸有成竹。 阿丽切的目光没有出现半点的惊慌，她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q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在眼底。 “‘黑暗中的恶魔再次从虚空之中显现，手中透着阴寒气息的森白骨刀陡然间染上了一层不祥的黑色，自恶魔后背钻出一只又一只发出凄厉嚎叫的幽魂……’” 在q背后悄然出现一只怪物，便是刚刚斩杀q的恶魔，他的眼神里透着杀戮和死亡，他紧紧盯着q，背后钻出数不胜数的幽魂，他们刺耳的嚎叫声令人难以忍受，幽魂的手抓在骨刀之上，骨刀越变越大，恶魔发出尖锐的咆哮声，骨刀裹挟强烈的负面能量，当它斩下，空气仿佛被撕开一个口子，绝望的气息汹涌而至，彻底将q笼罩住，如此可怖的气息令他短暂失身。 骨刀附着着幽魂的尖叫和啜泣声，以雷霆之势狠狠砍向q的脖颈。 在千钧一发之际，q一边的嘴角微微翘起，上半身以惊人的方式一百八十度扭转，两把赤血剑分别狠狠贯入恶魔的面门和胸口，下一秒，恶魔瞬间溃散成一团青烟，鬼哭神嚎的幽魂们也跟着消失了。 阿丽切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嘴角有血流出，目光里难掩愕然之色。 她的剧本被“篡改”了！ 角色的死亡给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q怎么会给她反应的神经，上半身瞬间扭转过来，闪电般突到阿丽切面前。 实在是太快了，刀锋已经划到她的喉咙，她下意识地仰起头来，躲开这一击，口中快速念道，“‘这一路他披荆斩棘，勇往直前，他以为自己就快胜利了，奈何旧伤复发，他只感觉膝盖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的动作竟忽然停顿了一下……’” 正如阿丽切的创作，q的膝盖传来一阵剧痛，他原本可以忍住，可终究还是慢了半拍，另一把血剑无法洞穿阿丽切的心脏，竟让她闪身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阿丽切身下法阵消失，扭头瞪向因赞和尤里，“该死！这混蛋有点棘手啊！你们还不帮忙吗？” 尤里淡淡说道，“你不说，我也打算解决掉这个家伙了。” 尤里脱下衣服，后背赫然嵌着六颗灰白的宇宙质子，他猛地握紧拳头，一颗质子悄然消失，他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变得更加神秘莫测，有种超然物外的感觉，他轻轻呵出一口气来，那气转瞬凝成白雾。 “因赞，你我一起出手，把那家伙趁早解决掉！” 尤里大喝一声便冲了过去，快得几乎连一道残影也没有。 察觉到尤里身上可怖的气息，即使有了切尔特力量的加持，q的心莫名感到惊慌起来。 他原以为在三位旧星当中，因赞是最强的，没想到尤里要更胜一筹。 这些人到底都是些什么怪物！ 不行！再不走就迟了！面果然还是打不过旧星！只有切尔特大人才能与旧星抗衡！ 真不该天真地以为能帮切尔特除掉一两位旧星！这完全是错误的判断！ “娜娜！兰木达！快跑！” 第531章 星辰爆破 尤里的船舵从天而降，似乎早已锁定q的位置，不管他如何移动，当船舵落地的瞬间，船舵散发出一圈圈若隐若现的波纹，待q反应过来，早已被困在波纹范围内。 “战场降临！” 尤里猛然间落在q的面前，地面随之开裂，他的双手逐渐变得虚幻，隐隐有一层冰蓝色的雪雾弥漫开来，自他身上喷薄而出排山倒海般的可怖力量。 此时的尤里仿佛变成一颗能量弹，爆发后有着无穷的力量溢出，完全压制q的能力。 何望寻感受到那股顶级的力量，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他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激动，“尤里先生的力量……如此惊人的程度，没想到旧星之间也会有如此明显的力量差距，自罗杰先生湮灭这么多年后，恐怕如今的尤里先生也能超过他了……” 何望寻当初未能目睹罗杰与切尔特之间的大战，大大小小的战斗倒是经历不少，只是这般完全能毁灭小半个宇宙的战斗还是第一次见。 尤里骤然发动攻击，他的每一下拳头，极快，极强，犹如陨石撞击小行星，每次带有刺眼的星芒闪耀，q的眼睛被刺得直流眼泪，他咬紧牙关，拼了命地与尤里对抗，既然无法防御，那就与他硬磕，可尤里的拳头如同狂风骤雨，很难分辨他动作的轨迹——不，根本无须分辨，这拳头从四面八方而来，每一下砸到身上的拳头，似乎能够粉碎骨头，就连意识也难以避免地受到震荡，意识世界出现裂缝，而这道裂缝正不断蔓延。 意识世界破碎前的征兆。 该死！有这么厉害吗？ q极力反抗，时不时调动自己的能力，企图克制尤里不断提升的力量，奈何这种企图挽回局势的手段仿佛螳臂当车，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因赞的法阵陡然出现在q的头顶，法阵洒下淡淡的银色光辉，光辉似水般缭绕。 因赞合掌置于嘴边，轻轻念出一句艰涩的咒语，自法阵中钻出一条洁白如雪的龙，形似欧洲龙，有着长长的嘴巴，一双好似蝙蝠一般的巨大翅膀，它咆哮着，双爪扣住法阵边缘，仿佛小山峰的身躯向下探去，一口就咬住了q的脑袋。 “时空龙！” q原本就在艰难地抵抗尤里的攻击，他自然能猜到因赞会出手，只是等他听到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眼前顿时一黑，就这一瞬间，他明白自己算是没辙了。 他输了。 时空龙咬住敌人的头部，会将敌人的意识困在虚空中，敌人无法控制身躯，无法释放精神力，相当于一个普通人丢进一个漆黑的深井里，黑暗中透出绝望和阴冷的气息，这个过程仅仅能够持续一分钟，却足以致命。 这一分钟，他们可以用尽千万种方法弄死自己。 时空龙的鼻孔收缩了一下，从中喷出冰寒的白雾，它心满意足地盯着因赞，似乎在等待着他的表扬。 因赞原本就是时之国度的主人，他的能力便是“时空统治”，掌握时间和空间的力量。 不过，释放出时空龙，说明因赞也快到极限了，即使再解封一颗宇宙质子，精神力会彻底耗尽，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幸好时空龙的命中率达到99.99%，要不然想要真正除掉q，不知道还要花费多少时间精力。 尤里此时并没有大意，他注意到不远处的娜娜浑身散发出肃杀的气息，她要行动了。 她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杀掉q。 恢复过来的兰木达尽管力量已不如巅峰状态，但她的目光格外坚定，自她体内涌出惊人的力量。 尤里的嘴角微微扬起，心里念叨着，“岂能让你们如愿？” 尤里大喝一声，以船舵为中心，周围一圈出现十门黑色大炮，大炮表面覆满密密麻麻的花纹，炮口陡然向下，瞄准了一动不动的q，黑黢黢的炮口里不断有星辰收缩坍塌，光芒闪耀。 “星辰爆破！” 尤里闪现远离轰炸范围，一脸平静地看着那十门巍峨宏伟的大炮。 娜娜见到那大炮，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攥紧双手，尽管眼中怒火狂烧，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丝静谧，黑暗仿佛地上的苔藓，不断蔓延开来，向着四面八方侵蚀而去，骤然笼罩住q所在的范围。 她判断出防御法术“混沌幻镜”没法救下q，必须想别的办法。 克罗诺斯怎么可能让她得手，冲上去就要与之搏斗，可早已准备好的兰木达爆发出惊人的实力，与克罗诺斯打得不分上下。 看着那蔓延而来的黑暗，尤里平静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变化。 艾丽娅来到他的身边，颇为紧张地问道，“娜娜会救下他吗？” 尤里没有回答，而是静观其变。 当黑暗笼罩一切的时候，十门大炮开始轰炸，轮番轰向q所在的地方，难以计数的光弹齐齐爆炸，于天地之间形成一道范围极广的光柱，尤里等人向后撤退，避免波及。 眼前赫然是一片光之海洋。 大炮轰炸不停，大地不断震颤，有那么一刻，何望寻只觉得天崩地裂——这还好是在时之国度，要是在地球上开战，恐怕整个地球会“瘦掉”一大圈。 光浪汹涌澎湃，随之大炮轰击，尤里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似乎他也要到极限了。 轰炸持续将近一分钟，时空龙在轰炸中安然无恙，似乎跟它的存在状态相关，它打着哈欠钻回到法阵里。 大炮消失，地上空留一个巨大的深坑。 烟尘滚滚，只见娜娜凌空飞过，抱住缓缓坠落的q。 q额头上的徽章落在娜娜手里，他奄奄一息地说道，“娜娜，我……” 何望寻惊呆了，没料到q居然还能在这般狂轰滥炸里活下来。 “不是吧，这都能活……”身旁的格翠乌德惊愕万分地呢喃着。 因赞和尤里互相对视一眼，嘴角不易察觉地扬起。 就在这时，娜娜怀里的q忽然溃散成一团灰色的尘埃，他的声音还回荡在娜娜耳边。 “q……” 娜娜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眼泪不自觉地落下。 面与面之间就像彼此的家人，这让她怎能不伤心不难过？ “q！q！”兰木达发出撕心裂肺地嚎叫，她没能跟他说上最后一句话。 q真的死了。 第532章 星球降临 q的气息完全消失了，天地间只有随风而逝的尘埃。 娜娜怔怔地悬在空中，兰木达怒吼一声，逼退克罗诺斯，瞬移到娜娜身边。 尤里冷静说道，“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我们还有两个敌人需要面对。” 光是除掉q，因赞和尤里各解封一颗宇宙质子，而阿丽切已经解封两颗，方才激烈的战斗也着实消耗了不少力量，难以保持在巅峰的状态。 如果要对付切尔特，就不得不像罗杰一样，解封全部的宇宙质子，即便最后战胜了切尔特，罗杰也很难存活更长的时间。 不过，要是现在除掉三个面，一定能大大削弱切尔特的力量，到时有可能就不用解封所有的质子。 因赞颇为遗憾的是当年没能去帮罗杰，让他独自面对切尔特，他当时因为发现卡俄斯大人想要自杀这件事而显得浑浑噩噩，终日躲在时之国度中，未能知晓外界发生的事情。 切尔特的出现，引发了古代怪物的暴动，为了解决此事，阿丽切和尤里分身乏术，没能及时去帮罗杰。 当时唯一能帮到罗杰的只有乌利亚，乌利亚算是旧星里面的老幺，在对抗切尔特时受了重伤，只有罗杰撑到了最后。 要说那场瞬息万变的战斗，漆黑的宇宙被闪光笼罩，仿佛要有新的宇宙诞生，却无不透出绝望和毁灭的气息。 因赞知道罗杰湮灭后，难过了很久，为此他一直自责。 因赞深深吸了一口气，头顶出现一个新的法阵，银色光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眸子故而染上一层银色。 他平静地说道，“行，在这里解决掉他们吧。” 因赞口中诵念古老而神秘的咒语，整片时之国度有细密的涟漪荡漾开来，似乎正在与他的咒语产生共鸣。 “时空逆流！” 法阵自虚空浮现，渐渐布满整片天空。 嘀嗒—— 嘀嗒—— 耳畔回荡起秒针走动的声音。 自法阵中心涌出大量雾气，说是雾气，更像是沉甸甸的云朵，五颜六色的雾气中雷声轰鸣，电流涌动，雾气的颜色变得更深，红的，黄的，蓝的，从中涌现出更加复杂的颜色。 在天空的中心，形成一道旋涡，那旋涡越变越大，搅动着整片天空的雾气，很快就形成一股色彩斑斓的龙卷风，来势凶猛，裹挟的银白电蛇疯狂地撕裂着空间，凭空出现形状莫名的裂缝，裂缝当中充斥着混乱和永恒的死亡气息。 兰木达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她紧紧抱住娜娜的手臂，“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娜娜盯着那迅速靠近过来的龙卷风，发自心底的寒意让她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彩色龙卷风有着强烈的引力，而且还能触发人心底强烈的恐惧。 “切尔特大人，救救我们……”娜娜发出无助的呐喊声。 然而就在这时，一颗巨大的蓝色星球赫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唯有时之国度这种充满神秘的地方可以容纳一颗星球的存在。 巨大的星球宛若盾牌一般替娜娜和兰木达挡住了龙卷风。 下一秒，蓝色的星球猛然间爆炸，在巨响和爆炸的威力蔓延开来时，所有的能量被龙卷风吞了去，像是无事发生。 兰木达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那股强烈的吸力作用于二人身上，她们仿佛断了线的风筝，毫无反抗之力，顿时就被卷入龙卷风当中。 灵魂深处传来撕裂的痛苦。 她们的皮肤变得苍老，毫无光泽，眼中的微光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一道黑影忽然闪现到二人身边，将她们拖了出来，尽管暂时摆脱了危险，三人身上遗留下不少透出毁灭气息的裂纹，深深地烙印在他们的灵魂上。 第二颗棕褐色的星球随之出现，又转瞬间被龙卷风吞噬。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三颗灰白色的星球悄然降临，龙卷风这一次再无力将其毁灭，灰白色的星球猛然间爆发，整个空间随之震荡摇晃，在耀眼的火光里，尘埃随着强烈的气流卷上云霄，娜娜和兰木达以及最后出现的黑影，一起消失了。 猛烈的爆炸令整片时之国度黯然失色，一大片区域陷入寂静的黑暗中，要想恢复过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最令克罗诺斯难过的是，有不少坟墓被毁了，里面存活的生灵永远地消弭于无尽的虚空中。 艾丽娅惶恐不安地问道，“刚刚那是什么？” 三颗巨大的星球出现在眼前，若是普通人，肯定会震惊许久，庞大的星球在眼前爆炸更是难以想象。星球内部蕴含的能量爆炸的瞬间，尤里等人拼尽全力，才勉强撤离爆炸波及的范围。 这一战，时之国度满目疮痍，到处是战斗的痕迹，滚滚尘埃依旧弥漫在半空中，大地的裂缝始终无法“愈合”，黑色的山峰倒塌，到处是灵魂的哀鸣。 尤里回答艾丽娅刚刚提出的问题，“那是宇宙鬼影西卡多，在他进入‘时空逆流’的时候，窃取了一秒的时间，所以他才能将人救出来。” 因赞叹了口气说道，“西卡多会出现也不奇怪，毕竟面对切尔特来说十分重要，如今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消灭掉一个面，接下来的时间并不太平，切尔特趁这个机会，会有新的行动，我们必须对此有所防范。” 艾丽娅提出了心中的疑问，“西卡多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因赞猜测道，“大抵是印记的缘故，就跟兰木达和q为什么能来一样的道理。” 切尔特印记成了有效的定位标记，以此为媒介，西卡多才能及时出现救走娜娜和兰木达。 西卡多一脸阴郁，他听着兰木达说，“q已经死了……那些该死的星星！” 西卡多冷声说道，“不着急，我们很快就能替q报仇了！放心，等见到切尔特大人，你们马上就会获得新的力量。” 兰木达喜出望外地说道，“真的吗？那太好了！尤里的脑袋我一定要亲手砍下来！” 第533章 信仰崩塌 看着那一半陷入虚空的世界，阿丽切感慨道，“因赞，你和尤里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你们这样子，让我都不敢自称自己是旧星了……” 因赞平静地说道，“如果真这么强，就不用让你出手了，阿丽切，不要再解封宇宙质子了，明白吗？” 阿丽切看了看因赞，莞尔笑道，“有时候你比乌利亚还更像老爷子，对了，还没跟你说欢迎回来，真的太久没看到你了。” 尤里瞟了阿丽切一眼，“我以为我们旧星之间是没什么感情可言的。” 阿丽切收敛起甜美的笑容，作势要发作的她忽然转移了话题，“切尔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他苏醒过来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除掉所有旧星，乌利亚已经为我们争取足够长的时间了，眼下我们刚刚打完一架，说实话，我们很难再进行高强度的战斗，切尔特趁此机会，会对我们进行紧追不舍地打击。” 因赞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敌人很快就会到来。” 克罗诺斯颇为苦恼地说道，“不能继续在时之国度战斗了，时之国度一旦被彻底破坏，时空乱流会吞没所有时间线，到时便是天下大乱了。” 因赞惆怅地望向远方的黑暗，他叹了口气说道，“切尔特的印记已经被他们取走了，他们很难再重新进来，时之国度正处于动荡的时刻，克罗诺斯，我需要你在这里维护它的平衡，修补破损的‘界限’，我想时隙军团应该可以帮你的忙。” 克罗诺斯听这话，一下就着急起来，“因赞，你又要离我而去了吗？” 因赞似乎早已猜到克罗诺斯会有如此反应，他温和地安抚道，“克罗诺斯，我们会再见的，我珍惜与你的友谊，我答应你，等所有事情结束后，我会给时之国度选出新的主人，到时我们就一起去全宇宙旅行，我会向你朗读我创作的诗歌。” 光是想象，就能看出是多么美好的未来。 克罗诺斯的神色稍有缓和，他说，“那我会在这里等你。” 因赞曾经是时之国度的主人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人知道，除了意外闯入这里的克罗诺斯，这才促使他和因赞成为朋友。阿丽切更不知道时之国度现在的主人克罗诺斯会是因赞的朋友。当初尤里手里的通行证也是从其他星星那里得到的。 为什么会有通行证这件事，完全是克罗诺斯的孤单在作祟，他想要邀请别人来参观墓园，可又不想太多人来毁掉这里的平静，所以当初也就放出一两张通行证，有缘人若是能得到它，便能来一趟时之国度，到时会受到克罗诺斯最热烈的欢迎——热不热烈，这一点有待商榷。 阿丽切没忍住就吐槽道，“因赞，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人类‘画饼’这一套了？” 因赞刚想回应，就听到克罗诺斯笃定地说道，“我相信因赞！” 变回年轻的克罗诺斯有着俊秀的脸庞，目光中竟隐含着几分期盼和坚定。 阿丽切愣了一下，心想着度过漫长岁月的克罗诺斯是如何保持着这份天真的，是因赞给他的承诺吗？仅仅如此就能忍受这份蚀骨噬心的孤独吗？ ——才没有，就是忍不了，克罗诺斯才会疯掉，要不是因赞回来，估计这家伙能给时之国度掀个底朝天，他才不管平衡不平衡的，天下大乱吗？再好不过了。 尤里这时语调慵懒地说道，“因赞，你是想坐上我的船吗？” 因赞微笑着看向这位老朋友，“当然，我们现在需要出发去与乌利亚会合，这样才能了解到最新的情况。” 尤里陷入沉默，因赞继续说道，“尤里，这次我们要共同面对切尔特，就算不能彻底解决掉他，也要将其封印起来，他的存在只会让全宇宙陷入混乱的状态。” 尤里直视因赞，面无表情地说道，“为什么他就不能帮帮我们，他才是应该关心宇宙和平的人。” 因赞知道尤里说的是谁，目光忽然变得黯淡，“尤里，他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强大。” 尤里冷笑讥讽道，“我想不明白，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为什么会想要自杀！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你不觉得吗，太荒谬了！” “尤里！” 因赞高声呵斥，他肃穆的声音回荡在半空，目光不再柔和。 “够了！我们只能去接受这个事实！而不是质疑他！” 因赞发怒，空气莫名凝固，格翠乌德，何望寻，布里安娜立刻将头低下，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不敢直视因赞的眼睛。 尤里下颚绷紧，他没想到因赞会这么生气，他心里不舒服，一下就把话说出来了，着实有些冲动了，他明白卡俄斯对于每个星星来说，就像是父亲，不，像是神一般的存在。 尤里一直觉得卡俄斯十分强大，绝不会陷入痛苦和绝望的情绪中，当他听说卡俄斯想要自杀时，完全懵了，他无法想象那个画面，这足以让他的信仰崩塌。 但因赞说得没错。 他有什么资格来质疑至高无上的卡俄斯。 尤里低声说道，“抱歉，因赞，是我错了。” 艾丽娅惊愕地看着低头的尤里，没想到傲慢如他有一天也会跟人道歉。 阿丽切看了看因赞逐渐缓和的神色，干巴巴地转移话题道，“行了，如果要出发就趁早离开吧。” 听到这话的克罗诺斯一下就变得泪眼婆娑，依依不舍地看着因赞。 阿丽切觉得克罗诺斯的反应很可爱，“我说，克罗诺斯，你是爱上因赞了吧？” 克罗诺斯瞪了她一眼，“我们是朋友！是好朋友！” 阿丽切摆摆手，撇嘴说道，“行，你们是好朋友，我知道了。” 因赞伸手拍了拍尤里的肩膀，“没事的，尤里，”说完他对布里安娜说道，“该做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做完了，往后的事情便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你，还有你们，一起去一趟联合星，确保周杭的安全，之后就返回地球吧，周杭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第534章 手术成功 敌方是三个面，还好他们这边有三个旧星，即便如此，惊心动魄的战斗还是让何望寻愕然许久，他不是没有跟面战斗过的经验，当初与娜娜遭遇，她尚且处于封印状态，都能重创他和门内女士萨曼莎，拼了命才得以逃出来，其中还有一点运气的成分，要不然他们早就死在龙渊星座了。 说起来他还是在龙渊星座遇见萨曼莎的，他在那里待得太久了，这才引起封印中娜娜的注意。 在布里安娜的治疗下，萨曼莎也恢复健康了，接下来就要想办法控制萨曼莎的力量，让她得以从门内出来，获得自由身。 因赞的吩咐让何望寻猛地回过神来，让他们去联合星，萨隆尼尔不是已经去了吗？ 何望寻只是略微思忖，没有任何犹豫地回道，“好的，因赞先生。” 就这样，他们分道扬镳，因赞和尤里他们去找乌利亚，何望寻和格翠乌德则去一趟联合星。 本来格翠乌德还想留在纳吉尔法上，可看样子一时半会是没法去“白塔”了，若是死皮赖脸待在船上，只会引来尤里的反感。 格翠乌德显得很沮丧，却没想到艾丽娅突然来到她面前，对她轻声说道，“别担心，我知道你想去白塔，我们终会一起抵达那个地方的，再耐心等等。” 艾丽娅像是给了她一个承诺。 格翠乌德失神地看着艾丽娅，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艾丽娅微微一笑，便回到了尤里身边。 因赞则是叮嘱道，“你们要小心，周杭也是切尔特的目标之一，说不定会遇见更危险的敌人，随着切尔特的苏醒，他以前的追随者蠢蠢欲动，势必挑起一场腥风血雨，如果打不过，逃就是了。” 尤里没好气地插嘴道，“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何必啰嗦那么多。” 何望寻他们在克罗诺斯的护送下离开了时之国度，然而就在前往联合星的途中，布里安娜忽然失去了踪迹。 何望寻不满地咕哝着，“布里安娜又闹失踪了。” 格翠乌德瞥了何望寻一眼，“你不怕她吗？她可是切尔特时期就已经诞生的星星……” 何望寻不屑地说道，“嘁！大家都不是旧星，有什么好忌惮的？” 格翠乌德的瞳孔被一层阴影笼罩住，她的语气显得很平静，“何望寻，当初你有收到卡俄斯大人的命令吗？” “什么命令？”何望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当天，万世星域的星星们都听到了一个悠远神圣的声音。” 何望寻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他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嗯，我们可以确定就是那个人的声音。” “他让我们去毁灭地球，让她永远消失在宇宙里。” “因为卡俄斯大人认为地球是一个拥有星球之心却无法成为圣星的劣质星球。” 格翠乌德眼神微动，目光里满是困惑，“因为是那个人安排的任务，每颗星星都想努力完成目标，只要能毁掉地球，就能取得那个人的欢喜。” “肯定有不少星星愿意去完成这件事，可我对此兴趣不是很大，”何望寻如实回道，他瞥了格翠乌德一眼，心中略有好奇，“突然提这件事做什么，乌利亚先生不是让我们暂时别管这个任务了吗？” 格翠乌德压低声音说道，“我还没到地球之前，有参与此次任务的星星告诉我，乌利亚先生半路截住他们，不让他们前往地球。” “乌利亚先生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如果乌利亚先生总不能拦截所有的星星吧？” “是的，我没有碰到乌利亚先生，到了后来，乌利亚先生就此事也没有做任何解释。” 何望寻微微张大嘴巴，眼中显露出惊愕之色，“等一下，难道你是想说乌利亚先生违抗那个人的命令？这怎么可能？” 格翠乌德沉默须臾，而后摇头说道，“没事了，我也猜不到乌利亚先生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突然想起这件事，心中略有疑惑罢了。” 何望寻心中的好奇陡然消失，他打了个哈欠说道，“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想太多比较好，跟我们又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如此，在格翠乌德与何望寻前往联合星的路上，此时李四海他们刚刚从总统办公室出来，待在招待所里，几人觉得有些无聊，伍娜又不肯放他们在外面随便逛。 等到今夜的第四声伯休厄利的啼鸣，郑育康只觉得过了好长时间，回想起跟医院约定好的时间，出声问道，“医院那边差不多要放人了吧？” 李四海起身去跟伍娜交涉，询问具体情况，伍娜说换心手术足足花费了十二个尼夏的时间，相当于三天的时间，按照约定，三十个尼夏后医院就会放人。 伍娜说，“放心，医院完全是在合法安全的情况下进行研究，不会乱来的。” 李四海严肃说道，“我们不能去看一眼吗？” “你们的情况特殊，还是老实留在这里吧。” 在李四海的再三要求下，他们总算取得了一部分来自医院的影像资料。 做好手术的周杭看起来面色红润，只是暂时还未恢复意识，医院判断他天亮之前就会醒来。 他躺在一个光滑的水槽里，身体浸泡在宛若蓝莓一般颜色的液体中，胸口上有几处浅浅的痕迹，医生表示周杭的身体恢复状况良好，用药水浸泡身体，帮助他的身体更好适应气体心脏。 主治医生严肃地说道，“说实话，这场手术我没想过会成功，毕竟联合星人与地球人的身体结构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可是，”他话锋一转，嘴角勾勒出一丝喜悦的笑容，“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手术，地球人的血管完全与气体心脏融合，要知道，我们身体里面是没有血管的，鲜血存储在我们的皮肤下层。” 看到周杭平安无事，李四海等人总算松了口气。 等到三个尼夏后，他们接收到医院那边打来的视频通讯，说是周杭提前醒过来了。 第535章 神秘的赫心湖 联合星的通讯设备与地球的手机较为相似，最不同的是他们利用某种昆虫的尸体制成的手机外壳，外壳整体黄色带有些许红色的斑点，非常坚硬，挖空腹部置入电路板和其他精密零件，最后设计相对应形状的显示屏，装好之后，一部完整的手机就诞生了。 听说周杭醒来每个人都很高兴，尤其是李四海，他想拿过伍娜手里的手机，却遭到了拒绝。 李四海快速瞥了她一眼，随后担忧地看向视频里头的周杭。 “杭，你感觉还好吗？会不会难受？他们没虐待你吧？”李四海一下子问了很多问题，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太夸张了，却见周杭露出浅浅的微笑，丝毫没有让他感到难堪。 周杭的脸色略显苍白，先前变蓝的嘴唇也变回正常，他微笑着回道，“四海，我没事，手术很成功，我听这里的医生说了，我会配合他们的研究工作，别担心，我们马上就会见面的。” 陆司哲，郑育康，关小青都跟周杭聊了几句，见周杭说话时仍显疲惫，只好先暂时挂断通话。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还要再等十五个尼夏，这个夜晚对于地球人来说确实有些难熬，尽管好好睡了一觉，醒来还是有那么长的时间需要等待。 李四海想尝尝联合星上的饮料，让关小青跟伍娜讲一下，伍娜也没有为难他们，叫人去买了一袋子饮料回来，果汁汽水占比较大，让人比较在意的是，这里没有奶类饮品和咖啡。 关小青说，“这里没人想去喝动物的奶，我到莱兹星后花了将近三十年，才能接受牛奶。” 也不知道联合星上有没有牛这种生物，可若是有和牛长得相像的动物—— 郑育康说道，“你确定它就是牛吗？说不定这里的牛就是地球上的猪？你要喝猪奶吗？” 被他这么一说，这个话题就很难继续讨论下去，但关小青饶有兴致地说道，“确实存在这种问题，生命的存在很难被一个名字去定义，况且有关于这一切的联想，不过都是我们的猜测罢了。” 陆司哲苦笑道，“还是不要吃奇奇怪怪的食物比较好。” “吃倒是可以吃，”关小青神秘兮兮地笑道，“不要过分深究就好。” 这几人被关在同一个房间里，时间久了，总会有人开始打破沉默，况且还有郑育康这个话痨，他有很多有意思的话题，被调动起兴趣的关小青也加入了讨论。 似乎因为大家都跟周杭是朋友，对彼此也就没那么大的疏离感。 他们点评完所有的饮料后，正当郑育康想问问关小青联合星上有什么娱乐活动时，房门被推开了，伍娜冲着他们冷淡地说道，“总统先生的女儿请各位去参加舞会，在此之前，她想要先见见各位。” 先是总统，现在换成她的女儿了。 关小青这时调侃道，“也难怪总统的女儿要见你们。” “为什么这么说？”郑育康不解地问道。 关小青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因为你们是外星人啊，你们地球人不也对外星人感到好奇吗？” “可我们跟你们的外表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啊，”郑育康闷闷不乐地回道。 “最大的区别难道不是你们来自别的星球吗？” 郑育康这下更郁闷了，“懂了，总统的女儿是把我们当作珍禽异兽来参观。” 陆司哲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想那么多了，能出去逛逛也不错。” 他们在伍娜的带领下，坐上多罗塔回到市政厅前的停车场，他们开车前往总统女儿的住所。 听说总统女儿喜欢蓝色，只有她家所在的地柱是有颜色的，就连整栋房子都是蓝色的，蓝色的圆形屋顶，蓝色的围墙，就连地上也铺着蓝色的地毯。 联合星上没有河没有海，只有一个湖，叫做赫心，赫心湖又被称作地上的蓝宝石，湖水湛蓝。赫心湖所在的区域气候相对平静，湖面常年似镜面一般光滑透亮，水平线不升不降，附近景色风光秀丽，唯有那儿除了卡恩帕尼草还有其他珍稀绿植。 赫心湖最让人好奇的是其深度，即便如今可以下潜到当今科技所能达到的深度，却仍见不到底，故此诞生不少奇诡的传闻。 像赫心湖这种神秘的地方，深度尚且不可知，放到水里的机器人只要达到一定深度就会完全失灵，像是其他潜水艇，也遇到相同的问题。 在探索赫心湖这条路上已经牺牲了太多人，可还是有很多前仆后继的冒险者，他们未曾退缩过。 探索赫心湖最大的收获，便是水下机器人拍到一张诡异的照片。 照片中出现一个朦胧的黑影，拍下的视频可以看见是一个巨大的神秘黑影。 然而，在那之后，就没有机器人拍到过那个黑影，就像它未曾存在过一样，实在是匪夷所思。 至于其他传闻，发生在赫心湖附近的几个小镇，诡异事件有真有假，但都跟赫心湖有关。 那些人说是做了相同的梦，在梦里，有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就站在赫心湖湖畔，没人看过她的脸。 后来做梦者各自遭遇奇怪的事情，别人只当他们是在编故事，因为这些所谓奇怪的事情，都没有目击者。 只是这些人后来都失踪了。 他们说是湖里的怪物半夜把他们拖回到水下。 一时半会，小镇的人们忧心忡忡，到了半夜都不敢睡。 但这事过了将近两个库拉，没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人们只是将这些事情当作故事讲给孩子听。 要让他们完全忘记是不可能的，很少有人再靠近赫心湖。 总统的女儿坐飞机经过赫心湖时，便深深地爱上这块联合星上的“蓝宝石”，被红色卡恩帕尼草和黑色荒原占领的联合星是那么的丑陋，只有赫心湖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她并不介意那些恐怖故事，只觉得是无稽之谈，她很想在湖面上泛舟游玩，可惜赫心湖并不在弥亚斯境内。 第536章 爱美的菲奥娜 赫心湖位于萨曼凯帝国境内，是联合星上第三大国，军事和经济实力却名列前茅，是可以与弥亚斯大国对抗的。 两国确实有些矛盾，就赫心湖所在地域的划分仍有很大的冲突，奈何其他四国支持萨曼凯帝国，弥亚斯为了不引发国际战争，只好忍气吞声，将赫心湖拱手相让。 所以就算总统的女儿菲奥娜很喜欢赫心湖，也不得随意前往，何况她的身份还比较敏感。 自从见过赫心湖的脸色后，她对蓝色的偏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身边的事物多数有着和赫心湖一样的蓝色，这种蓝色又被称为“赫心蓝”。 赫心湖湖水可以给衣物染色，加入适量的稳定剂，可以保证衣物长久不掉色。 菲奥娜是总统芬里根唯一的女儿，在她出生没多久，芬里根的妻子西西维娅就向媒体表示自己不会再生第二个孩子。 “西西维娅是提尼纳斯教皇木里三世最小的女儿，听说深受教皇的喜爱。” 郑育康小声嘟囔道，“教皇也能结婚生子？” “这是提尼纳斯教，跟地球的宗教不一样。” “噢，抱歉，是我先入为主了。” 对于他们在讨论的事情，伍娜并没有出声制止和警告，毕竟平民也经常在讨论总统一家的事情，这在弥亚斯不算禁忌。 抵达菲奥娜的住所后，他们从后门进入，穿过一条寂静的走道，来到一扇白色的门前。 门口有一位身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守着，他目光警惕地盯着伍娜一行人。 伍娜拿出自己的证件，男人仔细检查后，伍娜一边收起证件一边说道，“他们是菲奥娜小姐邀请的客人。” 男人丝毫没有松懈，用着对讲机汇报情况，过了一会，门开了。 门口处站着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女子，她冲着伍娜微微一笑，“伍娜队长，带着他们进来吧。” 走进房间后，李四海佯装随意地观察着四周，入眼处全是深邃的蓝色。 靠墙的地上摆放着不少的瓷瓶，瓶身瘦长，看起来更像是某种雕塑。 瓶身刻有不同的植物花卉，色彩艳丽，自瓶口处散发出馥郁的香味，有种身处在百花丛中的感觉。 郑育康低声说道，“这里面好香啊。” 中年女子领着他们穿过十扇类似屏风的事物，透明玻璃上显现出色彩斑斓的图案，全是一些身着华贵服饰的舞女在舞蹈的模样，唯一奇怪的地方在于画上这些人全部没有五官。 屏风尽头以为就能看见菲奥娜，没想到前方有着向下的阶梯，走下阶梯，底下别有冬天。 眼前是宽敞明亮的大厅，四面全是透明的玻璃，朝底下望去，是发光的地下河，漆黑的沙土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蘑菇，看起来十分可爱梦幻；天花板上可以看见一艘银灰色的宇宙战舰，仔细会发现这个战舰只有空壳，是一个一比一的精细模型，战舰周围是颜色各异的星辰，侧面则全是一片漆黑，仿佛置身于宇宙的深处，黑暗中时不时有蓝光闪烁，宛若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随着蓝光忽明忽灭，动听的旋律回荡在耳边，绝美的曲子仿佛能够洗涤心灵，让人完全放松下来。 他们在这科幻感十足的房间里看到了一位年轻的女子，还有另外一位同样身着华服的美丽女子，年纪较为大些，她脸上有一层白纱遮住下半张脸，似有似无，仍能看清她动人心魄的容颜。 中年女子介绍道，“这位是总统夫人西西维娅，在夫人身边的就是邀请你们过来的菲奥娜小姐。” 他们向着两位尊贵的女士问好。 “你好，总统夫人，你好，菲奥娜小姐。” 菲奥娜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但给人感觉要更加强势，目光要更加凛冽，紧紧盯住人的时候，像是盯上了猎物，李四海对上了她的视线，既不畏惧，也不退缩，菲奥娜的目光有着强烈的侵略性，那种感觉更像是要将他们全部放在解剖台上，切开腹部，取出内脏，好好研究一下。 西西维娅瞥了一眼菲奥娜，轻声提醒道，“菲奥娜，为何不让客人们先坐下呢，你这样盯着客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菲奥娜却一点也不在意母亲的话，大大咧咧地说道，“听说你们来自地球，我很想了解地球，更想了解一下你们在地球的生活，我很好奇跟联合星会有什么不同，”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过，地球人长得……和我们很像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和我们长得一样的外星人……” 菲奥娜的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她有着一头褐色长发，发色与他的父亲一样，西西维娅则是有着一头蓝色的头发。这一点让菲奥娜懊恼了很久，要知道她最喜欢的颜色就是蓝色，奈何联合星人的头发无法实现染色，即便能维持两三天，最后用水洗，轻松就能洗掉颜色，这项染发技术是很难攻克的难题，所以菲奥娜只能选择假发，可采用其他材质制作而成的假发只给人摸起来像是头发的感觉，戴久了更让她不开心。 假发带来的只是虚伪的满足。 想过“接发”，可联合星的人头发有一点更加奇怪的特性，一旦剪掉，就会变成灰白色，不管是什么头发。 反正她就是不能拥有漂亮的蓝色头发。 菲奥娜画着蓝色的眼影，涂着金色的唇膏，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显得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她要求完美，小时候意识到自己或许不够美的时候，她就开始央求母亲教她化妆。 然而习惯化妆的菲奥娜却忘了一件事，她会长大，容貌会逐渐发生变化。 菲奥娜长大后愈发的美丽，甚至要超过自己的母亲。 奈何愚蠢的菲奥娜总喜欢在化妆前闭上眼睛——她不喜欢看到素颜的自己，只好让别人给她化妆。 菲奥娜和西西维娅坐在巨大的蓝色软垫上，软垫上用银线绣出很多繁丽华美的花纹。 菲奥娜忽然站了起来，朝着李四海快步走去，李四海没有躲闪，皱着眉头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 她就像是一只敏捷的豹子，气势汹汹而来。 李四海的眸子刹那变成金色，菲奥娜却忽然抱住了他。 第537章 彩虹独角兽 菲奥娜的举动引得中年女子倒吸一口冷气——她的名字叫做拉丝蒂，是菲奥娜的家庭教师兼保镖，听说是一位优秀的超能力者。 总统夫人西西维娅则摇头叹气，似乎也不打算责怪她。 菲奥娜突然抱住李四海，李四海后背一僵，刚想伸手推开她，就见她将耳朵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当下的气氛颇有些古怪。 陆司哲疑惑地看着菲奥娜，发现她好像在听李四海的心跳。 五六秒后，菲奥娜放开李四海，随即后退了两步，她紧紧皱着眉头，嘴里小声咕哝道，“为何我从你的心中听不到旋律？你的心跳声单调乏味……” 李四海一开始还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后来回忆起关小青讲过联合星人心脏的事情，这才恍然大悟，他平静地说道，“菲奥娜小姐，如您所知，我们与联合星人的心脏不太一样。” 关小青充当翻译员的工作，她麻木地翻译着他们的对话。 菲奥娜看了一眼关小青，忽然说道，“你以前是弥亚斯人？” 关小青点头。 菲奥娜又问，“他们说你很久以前就离开了，去了别的星球？那里好玩吗？真羡慕你，父亲一直不让我进行外星旅行。” 西西维娅这时替总统辩解了一句，“外星旅行的项目还不完善，安全问题仍有隐患，这件事急不得，你不该埋怨你的父亲。” 菲奥娜有点不悦地说道，“我没有埋怨他，我就是表达自己的愿望。” 菲奥娜对李四海等人颇有好感，以前遇到的外星人对他们充满敌意，不是没有友善的外星人，只是他们的模样让菲奥娜有点儿退避三舍。 菲奥娜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李四海身上，冷不防地说道，“你长得真帅。” 李四海愣了一下，一旁的郑育康小声揶揄道，“是吧，我们四海哥可帅了。” 陆司哲抿嘴笑着，他看得出李四海有些窘迫。 菲奥娜似乎对李四海很好奇，“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心脏？” 李四海一下子严肃起来，菲奥娜有点像妲己，他就像比干，不会还说要吃掉自己的心吧？ 脑子里油然想起《封神榜》的故事，菲奥娜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颇具魅惑，看起来确实像只狐狸。 李四海字斟句酌地回道，“总不能剖开我的胸口给您看吧？” 菲奥娜捂嘴笑道，“你还挺幽默的。” 她让拉丝蒂去取一件东西来，过了一会，拉丝蒂走了回来，手里端着一面像镜子一样的东西，她将东西递给菲奥娜，然后还拿出另外一件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件设备。 “这是总统命人送来的翻译器。” 关小青松了口气，这可太好了，用不着她来翻译了。 有了翻译器，他们的交流顿时方便许多。 菲奥娜拿着那面圆形镜子，伸手轻轻抚摸镜子的边缘，一道白光从角落蔓延至另外一边，她晃了晃镜子，将镜子放在李四海的胸口，光滑的镜面上出现了新的画面。 郑育康侧身看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哇！这要比透视镜还厉害啊。” 透视镜是穿过衣物，这镜子直接穿过皮肤和脂肪，可以清晰看见李四海胸腔内跳动的心脏。 那颗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但李四海的心脏与一般人的心脏颇有些差别。 因为他被罗杰赋予了力量，他的心脏外围布满了金色的丝线，像是了蜘蛛网。 菲奥娜瞅着李四海怦怦跳动的心脏，不由得皱起眉头，起初看到这个好像肉一样的心脏，她有些反胃，觉得内里一阵恶心，可过了一会，看着那跳动的心脏，感觉它充满生命力，它努力跳动着，将鲜血送往全身各处。 她全然忘了一开始的恶心，深深地为这颗心脏着迷。 即使不会发出动听旋律的心脏，它也一样充斥着生命的奥秘与活力。 菲奥娜感慨道，“原来这就是地球人的心脏，你想看看我的心脏吗？” 菲奥娜没等李四海回应，忙不迭地将镜面调了个方向，镜面的图案从模糊转至清晰。 在菲奥娜的胸口，有一团朦胧的气体，雾气中隐隐有一点颜色，粉色，红色，黄色，还有一点蓝色，颜色之间没有混合，它们各自占据一部分，红色居多。 菲奥娜脸上多了些晕红，她微笑着说，“如果你靠在我的胸口上，就能听到我心中的旋律。” 此言一出，拉丝蒂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小姐，请注意一下您的身份。” 西西维娅也说道，“菲奥娜，你做得稍微有些过了。” 菲奥娜盈盈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妈妈，拉丝蒂，你们太大惊小怪了。” 菲奥娜没打算惹母亲不开心，便将手中的镜子递给拉丝蒂，自己慢慢走上台阶，坐回到母亲身边，李四海等人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菲奥娜并没有被西西维娅和拉丝蒂的话影响到心情，她一扫方才眼中显露出来的嚣张跋扈，对李四海颇有好感，她开朗地说道，“舞会马上就会开始，到时我们再好好聊聊吧，对了，你是叫李四海吧？” 李四海一脸平静地回道，“是的。” 菲奥娜跟其他人确认名字后，便对拉丝蒂说，“拉丝蒂，可以叫人进来了，准备好后，便通知客人来参加舞会吧。” 过了一会，有人推着餐车走了进来，有的人则放好桌子和椅子。 还有人挂上了绚丽的彩灯和五颜六色的彩条。 随后有人牵了四只形似长颈鹿的卡伯卡走了进来，卡伯卡原本是做路灯用的，这几只卡伯卡是变异品种，他们发出的光芒有着更多的颜色——从路灯变成了舞会专用的霓虹灯。 郑育康忍不住说道，“这不会才开始准备舞会吧？” 然而他们准备的速度很快，似乎经常应付这种情况，不到一小时，漂亮的舞厅布置完毕，其他客人陆续到场。 仅仅过了二十分钟，舞厅挤满了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女，他们身上衣物的色彩鲜艳，人们缓缓移动，在李四海的视野里像是一下子多了很多色块，那些人的脸反倒没那么明显。 郑育康小声吐槽道，“感觉像是一群彩虹独角兽在开派对。” 第538章 学会社交 总统女儿菲奥娜举办了一场具有极强视觉效果的舞会，每个人的着装务必追求最鲜艳的色彩，荧光紫，荧光绿，各种荧光色彩充斥着人的视野，至于舞会的客人们，仿佛就快融进这些颜色当中。 他们化着与服装同色的夸张眼影，一个个就像是高贵的孔雀，恨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刚进门他们就发现李四海等人，他们分明能察觉到彼此之间的差异，这时他们中有人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清楚他们的身份，只过了一会，他们是外星人的消息就传开了。 越来越多人的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郑育康平时大大咧咧的一个人，这会儿开始有些不自在，他低声对陆司哲说，“队长，我看这些人的眼神，怎么跟在动物园看动物似的，真把我们当作野生动物了？” “你看外星人时也这么看，不必在意，”陆司哲淡淡地回道。 李四海瞅着这些人，忽然有了想要离开的念头，他无奈地叹口气道，“真不知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应该直接去医院的，在那里等周杭出来。” 关小青说，“你敢拒绝总统女儿的邀请？你们可能还不清楚，这里的领导人跟正经王室没什么差别，说是总统，其实更像是国王，他的女儿就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公主，轻易拒绝他们，只会招惹来更多的麻烦，你们想要跟一整个国家为敌吗？” 说起来，关小青以前就挺羡慕菲奥娜的，她从小就听说过菲奥娜，说是过了一个举国欢庆的生日会，极尽奢华和高调，拥有常人努力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后来跟着泽沃伦·贝尔德离开，她完成了不少任务，得到的财富不比菲奥娜的少，她得到了很多以前都不敢想的东西，只是当她拥有这些东西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 她后来才知道，这所有的收获和喜悦都没有人可以一起分享。 她想做被人疼爱的“公主”，当季成安和蒋细纯称她为公主，真心待她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一丝的幸福和快乐。 李四海明白关小青的意思，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老实实等时间过去，到时就能接周杭一起离开了。 郑育康却说，“你觉得到时他们会直接放我们走吗？” 关小青看了郑育康一眼，“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放我们走吗？” 郑育康眨了一下眼睛说道，“怎么会没理由，刚刚我们不是一直在说吗，我们是外星人啊，这就是最好的理由，我们这么好拿捏，随便就能把我们抓起来当实验材料，武力值这方面，虽然我们有杭哥和四海哥，可联合星不也有超能力者吗，我看未必能打赢他们……啊，我不想被人解剖啊……”他莫名紧张起来，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心中的担忧都说了出来。 李四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微笑道，“慌什么呢，别忘了，我们还有萨隆尼尔，想要离开这里，不成问题。” 陆司哲看着关小青，忽然问道，“小青，你想要留下来吗？” 关小青微微愣住，随后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要回莱兹星，老季和细纯还在等我。” 关小青从离开联合星那天开始就明白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舞会开始，充满节奏的旋律回荡在耳边，年轻男女们在舞池中间尽情摇摆着身体。 李四海等人对舞蹈没什么兴趣，便坐在餐桌前享用起弥亚斯特有的美食，谁能想到在这种场合，还能见到卤香四溢的卡恩帕尼卤肉，吃上一口，肥瘦适中，肉质鲜嫩，伴随着香料的味道，简直是肉中极品。 平时不怎么爱吃肉的李四海也忍不住吃了几块。 刚刚还有点害怕的郑育康，吃了卤肉，忍不住惊叹道，“这玩意吃起来还真是上头！” 用纸擦了擦嘴角的油光，李四海这时注意到菲奥娜跟另一位女士一起走了过来。 李四海起身，冲着菲奥娜说道，“菲奥娜小姐。” 菲奥娜脸上洋溢出愉悦的笑意，“你们怎么不跳舞？” 李四海只好回应，“不好意思，菲奥娜小姐，我们不太擅长跳舞。” 菲奥娜说，“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呀。” ——不是“教你们”，而是“教你”。 郑育康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幕，他低声说道，“我看菲奥娜对四海哥很有兴趣呢。” 扭头一看，却发现陆司哲不是很开心，郑育康疑惑地问道，“队长，你怎么了？” 陆司哲没有回应，板着一张脸，拿起饮料喝了一口。 郑育康挑了一下眉毛，不甚在意地转移视线，重新看戏般看向李四海和菲奥娜。 李四海非常有礼地婉拒道，“菲奥娜小姐，我看还是算了，比起舞蹈，我更喜欢你们这里的美食，若是能与你谈谈联合星的美食，我想我会很感激的。” 郑育康在心里啧啧称奇，“四海哥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看来不想惹那高贵的小姐不开心，四海哥确实很努力啊。” 如果能让菲奥娜满意，说不定到时离开就能顺利一些。 菲奥娜听李四海这么说，本来还有点不开心，转而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年轻女子，“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叫卡希林娜。” 卡希林娜要比菲奥娜矮一些，一头红色的波浪卷长发，发间可见水晶头饰，看起来与她非常相衬，身着红色长裙，胸前宝石点缀，尊贵奢华。 卡希林娜莞尔一笑，对着李四海他们说，“你们好。” 菲奥娜说，“卡希林娜平时就对外星人的事情很好奇，他们平时很难有机会与外星人接触，所以一听到你们会来参加舞会，卡希林娜立刻跟家庭教师请假，我跟她说了，外星人先生很帅，她听了之后，就跟脚底抹了油似的，一刻不停地赶了过来。” 卡希林娜倒是一点也不害羞，只是轻声笑道，“菲奥娜，没必要这么调侃我吧。” 第539章 劫持 见菲奥娜和卡希林娜在跟李四海等人聊天，有不少人开始往这边聚集，音乐从动感变得轻缓，柔和优美的旋律好似花儿一般在人心底绽放，令人感到身心愉悦。 聊天方面变成了有问必答环节，答不上来的问题只好随便糊弄过去。 最后又被菲奥娜拖着混在舞池中央，李四海和陆司哲对视一眼，只好跟着晃动着身体，四肢略显不协调，舞姿略微僵硬，稍微适应些许时间，也能顺势融进人群当中。 关小青无论如何是不愿一起跳舞，她喝着饮料，目光空洞，凝望虚空，五颜六色的色块互相碰撞，仿佛身处幻镜当中。 可能刚才喝太多饮料了，郑育康急着上厕所，关小青表示想要出去透透气，他们便一起往外走去，走上阶梯，再从十扇屏风边上走过，推门出去，被告知厕所在走廊左边尽头。 关小青则往走廊右边走去，尽头是一扇长条状的落地窗，好似一道裂缝，正好可以从这里看见不远处的祭神屋，在祭神屋的边缘，有一位身穿蓝袍的人，他全身放松，默默数着自己的每一次呼吸，眺望远方，灵魂似随风飘荡，感受着城市上空笼罩着的力量，静谧而神圣。 关小青向来不喜欢这些神职人员，尽管当初超能力刚被人发现的时候，人们对充满破坏力的能力者感到恐惧，认为他们是带来厄运的魔鬼，人人敬而远之，关小青那时便经历过这一切，那时候提尼纳斯教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教，是他们收留了当时被人们仇视的超能力者。 当时姐姐就提议过，要送她去提尼纳斯教，这样就不会有人欺负她了，可那天姐姐带她去参观提尼纳斯教的时候，她看到了恐怖的景象，她当时还小，受到了惊吓，导致记忆颇有些混乱，但不代表她混淆了那段记忆，她清楚地记得一切，认为那种事情绝不能跟任何人说，否则会带来灭顶之灾。 跟姐姐说死也不会去提尼纳斯的教堂，姐姐看到她这么怕，以为是她舍不得自己，姐姐心软，很快就答应她，说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只是让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姐姐……” 脑海中浮现出姐姐最后惨死的模样，心中一阵悲痛，眼泪自眼眶中涌出，大颗大颗地从脸颊上滑落。 此时的郑育康上完厕所，他推门而出，差点就和眼前的壮汉撞在一起，还好他反应灵敏，立刻止住脚步，往后退了一步，刚准备和人道歉，壮汉竟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那人进来后，便将门反锁。 两人身穿礼服，明显也是刚刚来参加舞会的客人。 郑育康感觉对方的行为过于鲁莽，一边喊着一边抓住壮汉的手腕，“喂！放开我啊！我是菲奥娜的客人！你们可别乱来啊！” ——见鬼了！这家伙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后面那个人说了一句什么，郑育康完全听不懂，说着说着那家伙居然露出一个邪恶的坏笑。 ——到底在说什么啊！ ——也是，谁会在厕所这种地方装翻译器啊！ 郑育康想着大叫起来，走廊上的守卫总该听得到吧，可对方就像知道他会大叫一样，背后坏笑的人从兜里掏出一支短小似钢笔的物件，轻轻触碰郑育康的后颈，一股强劲的电流顿时传遍全身，郑育康瞬间浑身无力，发不出半点声音来，仅能保持住最后一丝意识。 ——所以他们手上戴着薄薄的绝缘手套是为了防止触电吗？ 郑育康像是一只待人宰割的小羔羊软软倒在壮汉怀里，他还没彻底晕过去。 郑育康听着那两人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什么，他瞥见猥琐的男人将厕所唯一的窗户推开，紧接着有冷风刮在郑育康脸上，他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可身体还是绵软无力，他感觉自己的上半身悬在窗户外边，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晴朗夜空上的星辰，一闪一闪，像是一只只好奇的小眼睛在盯着他这个倒霉蛋。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呢？ 郑育康似乎就连思考的速度也变得迟缓，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力在推他的身体。 下一秒，他整个人飞出窗外，下坠的失重感使得他异常慌张。 他会被摔死吗？ 冷冽的风声在耳边呼啸。 郑育康心里着急万分，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浑浑噩噩间，他似乎感觉地面离自己很近了，眼前的一切变得虚幻缥缈。 一下子远，一下子近，他的身体像是在爬升，又像是在坠落。 ——这是中了幻觉吗？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个人来，模糊间只能确认对方是一位男性。 ——噢，不是刚才的壮汉，也不是那个猥琐男，此人戴着花哨的面具，身材结实，要比郑育康高上许多。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跟那两个壮汉是一伙的吗？ 楼下有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上了摩托车，郑育康整个人靠在男人的背上。 随后摩托车快速驶出，猛地从高高的地柱飞了出去，短暂的下坠感传来，郑育康害怕地闭上眼睛，等过了一会，没有想象中的车毁人亡，他艰难睁开眼睛，发现这摩托车竟在半空飞着。 ——也是，汽车会飞，摩托车会飞也不奇怪吧？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生产可以坐在上面的飞行扫帚？ ——如果有的话，就带上一两件回地球玩玩。 不过转念一想，郑育康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非常糟糕。 他离菲奥娜的大别墅越来越远了。 他这是被劫持了吗？ 该死！没人跟他说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啊！ “队长！四海哥！小青！杭哥！救我！”郑育康只能在心里面崩溃地呐喊着。 他们离城市越来越远了。弥亚斯处于平原地区，所到之处，一览无余，没有任何山峰阻碍视野，视野中唯一不变的是遍地的卡恩帕尼草，仿佛一片红色的汪洋。 郑育康只感觉眼皮愈发沉重，他无力地靠在陌生人的背上，最后沉沉睡了过去。 ——我睡觉会流口水，如果对方看到皮衣背后有口水的痕迹，希望他能等我醒来，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不要那么着急杀了我…… 第540章 假身份 关小青像是感应到什么，猛然间回头看向相反方向的走廊，她犹豫片刻，抬脚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拐弯来到厕所门口，就发现大门挂上了锁链，边上还摆着一个蓝色的告示牌，说是需要维修。 关小青皱了皱眉头，朝着一边的安全通道看了一眼，她先是去楼上的厕所看了一眼，看到空无一人后，又迅速到楼下去找，发现厕所有人，但不是郑育康，对方用着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 既然上下两层的厕所可以用，郑育康没理由再跑到别的楼层去。 而且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郑育康可不像那种会随便乱跑的人。 一个念头顿时在关小青的脑海中冒出，她着急地跑回正在举行舞会的楼层。 郑育康不见了！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她需要立即把这个情况跟李四海和陆司哲说！ 匆匆闯过布置巨大屏风的空旷大厅，她迅速走下台架，几乎全程飞奔，丝毫不敢浪费宝贵的时间。 如果郑育康还在这里，就必须尽快将他找出来！ 她寻着李四海的气息，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 尽管着急跑来，但她几乎没有喘气，非常严肃地说道，“不好了，小康失踪了。” “什么？”李四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焦急和担忧，“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司哲听到郑育康失踪，就已经开始往外走去，关小青和李四海赶紧跟上，菲奥娜唤来拉丝蒂，她们两人紧随其后，其他客人沉浸在舞会中，未曾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菲奥娜问李四海，“出什么事了？”见到客人如此焦虑万分的神情，适时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关小青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李四海等人已经来到了厕所门口，看见锁链，李四海直接伸手，一用力就将锁链扯断，他用力将门推开。 然而突变骤降，炽热的熊熊烈火扑面而来，令人防不胜防。 在李四海开门前，关小青隐隐察觉到一丝能量的波动，按理说李四海应该也能察觉到，但他一时心急，即便感觉到异常，也没往危险的地方想去。 要不是关小青本身就是火系的能力者，恐怕就连她也难以辨别门的背后会有什么。 门打开的瞬间，关小青就已经冲到李四海身前，眼珠子顿时被橙色的火焰包裹，她伸展双臂，一堵火墙转瞬成形，火墙将厕所内部的爆炸给拦了下来，火焰全部被火墙给吸收了。 看着方才惊险的一幕，菲奥娜紧张地捂住了嘴巴，她身边的拉丝蒂警惕地打量着厕所内部，同时惊异于关小青展示的能力，从那一瞬间的表现，拉丝蒂认为关小青的实力足够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厕所内的蔓延开来的火焰瞬间被火墙吸收完毕，爆炸引起的破坏相应被削弱了许多。 天花板，墙壁，地面全部被烧得焦黑，表面还有不少裂纹，隔间的门也被震得脱落。 等待烟尘散尽，他们未能在厕所里发现郑育康的痕迹，即使留下什么线索，也早就全部被销毁了。 李四海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仔细扫视一圈，他沉声说道，“小康一定出事了。” 菲奥娜意识到有客人在自己的舞会上遭遇危险，她攥紧拳头说道，“拉丝蒂，通知保罗大叔，让他带人立刻调查，让所有参加舞会的客人不得擅自离开。” 菲奥娜说完就对李四海说，“李四海，抱歉，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放心，人我一定会帮你找到。” 李四海颇为沮丧地想着，如果周杭在这里，以他的能力，一定能立刻发现些许蛛丝马迹。 不过菲奥娜他们那边的调查一点也不含糊，很快就有了新的发现。 他们来到先前的舞台大厅，此时各种装饰已经收好，调查好的客人也先回了家。 被菲奥娜叫做保罗大叔的男子表情淡漠地向她汇报着情况。 菲奥娜看着名单上被红笔圈了起来，她微微皱起眉头，尽管大部分客人是她邀请来的，也有客人带着自己的朋友前来，所以她对这两个名字并不熟悉。 保罗说道，“这两人使用的都是假身份，目前判定二人是萨曼凯帝国的间谍，他们执行任务后，便舍弃了在弥亚斯的一切，恐怕已经返回萨曼凯了。” 间谍？该死！这些间谍怎么都杀不光！ 菲奥娜愤愤将名单撕碎，她对保罗说，“保罗大叔，那两人平时有没有和其他人接触？如果有的话，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抓起来问话！” 保罗微微颔首，“我们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小姐，我认为他们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 “什么？” “失踪人员是外星人，萨曼凯早就觊觎我们对外星人的研究，我国的太空警署先一步拦下外星人这件事，他们耿耿于怀，此次行动如此之迅速，就是为了抢走拜访我国的外星人。” “这些外星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说这话时，菲奥娜稍稍压低声音，免得让李四海他们听了误会，她并没有想要贬低他们的意思，“我从父亲那里得知，除了名为李四海的地球人，另外两位并没有觉醒任何超能力，就算要研究，也没什么好研究的吧，萨曼凯帝国那些野蛮的家伙并不爱搞科研，部分技术不还是从弥亚斯卖给他们的吗？想要研究外星人？恐怕他们的医生连感冒也治不好吧。” 萨曼凯帝国如此对待她的客人，原先就对他们没什么好感的菲奥娜开始出言讥讽，想以此宣泄内心的郁闷和愤怒。 保罗沉默半晌，随即说道，“我现在需要去和总统汇报一下情况。” “好的，辛苦你了，保罗大叔，”菲奥娜说道，“这些客人就先留在我这里。” “嗯，我会多派些人手过来，菲奥娜小姐，请您一定注意安全。” 菲奥娜微笑道，“放心，有拉丝蒂在，我不会有事的。” 保罗说完，转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李四海等人，片刻之后，他离开了菲奥娜的住所。 第541章 最好的机会 菲奥娜将调查情况与李四海等人重新再讲了一遍，菲奥娜宽慰道，“不用担心，我父亲一定能安全把你们的朋友带回来。” 李四海神色凝重，眉头微皱，似在思索对策，他对菲奥娜说道，“菲奥娜小姐，如果有什么新的进展，希望能马上通知我们，可以吗？” 菲奥娜点了点头，“好的，你们就先留在这里，我让人给你们安排房间。” 菲奥娜的别墅一共有五层，他们被安排在二楼。 在去房间的路上，伍娜颇为惭愧地说道，“抱歉，都是我们的疏忽，才会让歹人得逞。” 李四海没有怪伍娜的意思，毕竟也不是他们的错。 走进房间后，伍娜带来的士兵就守在门口，在走廊也多了不少菲奥娜派来的守卫。 陆司哲从刚才心情就很不好，他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说道，“四海，我担心小康会出事……我们绝不能在这里干等着。” 李四海看着陆司哲，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嗯，我知道。” 关小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二人，“我希望你们在作出决定前，要学会看清现实，在这里我们只能依靠弥亚斯。” 李四海转头看她，“小青，小康是我们的朋友，他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关小青愣住了，她想起了老季和细纯，又想到周杭，她忽然苦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家乡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变得有些畏首畏尾，好像是……害怕被这里的人讨厌……这种感觉……”关小青说着说着，心竟莫名慌了起来，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被人厌恶被人欺负的时候，她明明很强，在那些普通人面前却抬不起头来，他们说她是肮脏堕落的恶魔，就连她也开始变得讨厌自己。 李四海有点担心地问道，“小青，你还好吗？” 关小青猛地回过神来，像是刚刚从梦魇中醒来，她眼神略微恍惚，茫然地看向李四海，看到他目光中的关切和担忧，她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我没事，四海，如果你想去救小康，那我跟你一起去，如果他们胆敢伤害我们的朋友，就闹他个天翻地覆！” 李四海也跟着露出淡淡的微笑，“好，救出小康后，我们就去接周杭，到时一起离开这里。” 关小青从这一刻起，才觉得浑身放松，呼吸通畅，从来到弥亚斯后，她就太紧张了，神经和身体全都紧绷着，使得自己疲惫不堪，想要隐藏自己的实力，不想被人当作怪物。 是李四海点醒了她。 如果她再继续缩在龟壳里，别人就会将她踩在脚下，肆意伤害她身边的人。 这种情况不能再发生了！ 三人讨论一番后，还是决定将他们的打算告知于菲奥娜，看看她的态度再随机应变。 他们再次来到菲奥娜的房间，李四海直截了当地说道，“菲奥娜小姐，我们打算去一趟萨曼凯帝国，我们不想再等下去了。” 菲奥娜怔了怔，随即瞥了一眼身边的拉丝蒂，拉丝蒂听到李四海的话，脸上神情颇为凝重。 菲奥娜收回视线，对李四海说，“要不再等等，说不定我父亲和保罗大叔那边很快就有消息了，你们现在贸然行事，恐怕会深陷危险当中。” 李四海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菲奥娜小姐，这就不用您担心了，我们有能力应付，其实过来是想告知您一声，我们马上就会离开这里。” 菲奥娜略显惆怅地皱起眉头，对此事似乎她也做不了主，但她目光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李四海，你们坚持要去的话，能不能让我跟你们一起去？” 菲奥娜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呆住了，拉丝蒂更是震惊，声调不由得拔高了些许，“小姐！我希望您只是在开玩笑！” 菲奥娜眼中的兴奋和激动难以掩饰，“拉丝蒂，这是最好的机会。” 拉丝蒂不解地看向菲奥娜，对上菲奥娜视线的瞬间，她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您这个时候不会还想着去看赫心湖吧？” 菲奥娜很满意地点了一下头，“拉丝蒂，你果然是最懂我的人。” 拉丝蒂收起脸上的愕然和震惊，旋即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她转身就要走，“我要去跟总统和夫人汇报，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绝不会让您如此胡闹。” 菲奥娜听到她要去和父母说，吓得身体一抖，赶紧抓住拉丝蒂的胳膊。 “拉丝蒂，算我求你了。” 拉丝蒂扭头看她，严肃地说道，“小姐，我不理解，不过是一个湖罢了，去看与不看，对您来说，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作为您的家庭教师和保镖，我有义务保护您的安全，我深知萨曼凯帝国对您来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若我知道了，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这不光对您，还是对我自己，都是十分不负责任的行为，我希望您能明白这一点。” 拉丝蒂原先对菲奥娜还总是保持温和慈爱的态度，可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位严厉的长辈，无法纵容小辈的胡闹。 菲奥娜沉默着，久久地凝视着拉丝蒂，直到她叹了口气，“知道了，拉丝蒂，我不去就是了。” 拉丝蒂的表情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她语气温和地说道，“小姐，请您原谅我刚才的莽撞和无礼。” 菲奥娜微笑道，“没事的，拉丝蒂。” 她说完就对李四海说道，“李四海，请你们再等等，若是一个尼夏后还没有新的消息，我会答应让你们离开。” 随即又对伍娜说，“伍娜，到时我会让保罗大叔从中协助你们，你随时注意接收信息。” 她最后说道，“李四海，到了萨曼凯帝国一定要小心，注意与本地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才不会让别人发现你们的身份。” 菲奥娜处理事情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这让李四海对她最初的印象颇为改观。 李四海真诚地说道，“谢谢你，菲奥娜小姐。” 菲奥娜微笑道，“叫我菲奥娜就行了。” 等了好一会儿，再没有新的消息，李四海等人很快就出发了。 第542章 自然长老 尽管弥亚斯和萨曼凯之间的统治者并不和睦，但政府不干涉平民之间的来往，除了敏感时期会进行封城。 毕竟弥亚斯需要萨曼凯丰富的矿产资源，而萨曼凯需要弥亚斯的科技，所以吵归吵，若是有了共同利益，很多事情就只是睁一只闭一只眼，两国之前除了很多年前打过一战，再无大战发生，顶多就是边境时不时有摩擦。 关小青跟他们说，弥亚斯总统芬里根和萨曼凯国王沃尔夫冈以前是好朋友。 “后来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子，因此从朋友变成了仇人。” 听到这里，李四海表示没什么兴趣，他不想听这些人的恩怨情仇。 关小青耸耸肩说道，“我姐姐以前很喜欢讲这些事情给我听。” 提起姐姐，她不免有些难过，在朦胧的记忆中显现出姐姐微笑的脸。 为了顺利通过边境，他们加入了一个旅行团，等进入城市范围再离开旅行团行动。 荒原上有两条并行的公路，此时仍是黑夜，四下一片漆黑，有三层楼高的巴士仿佛深海中的一艘潜水艇，车内寂静无声，人们抱着手臂，蜷缩在各自的位子上，或沉睡，或发呆，基本没什么人谈话。 这些人不像是去旅游的，从他们身上感受不到一点愉悦的情绪。 李四海等人也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天始终是黑的，一种粘稠的寂静的氛围仿佛虫茧一般包裹住他们，这种宛若梦游的状态使人精神恍惚，李四海极力抗拒着这种氛围，想要保持清醒，这反而使得他更累了。 ——还是睡会吧。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巴士还在行驶，车子内部很安静，靠近窗户缝，能隐隐听到从旷野吹来的风，有点凉，望出窗外，没有任何视觉上的反馈，有那么一刻，李四海感觉自己是不是看不到了。 经过一番折腾，巴士总算进入萨曼凯帝国的最大都市贡凡提恩。 贡凡提恩境内有着全球最高山峰贡凡提恩山，还有全球唯一的蓝色湖泊赫心湖。 此次旅行团会先去贡凡提恩山，再去赫心湖——不少人对赫心湖充满了期待。 贡凡提恩的建筑与弥亚斯首都希尼维尔斯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这里的地柱全是黑色的，卡恩帕尼草随处可见，但颜色要更深一些，听说萨曼凯境内的卡恩帕尼草在料理前一定要焯水，不然有可能会引发食物中毒。 李四海怎么也没想到沉重如同一座小楼的巴士居然飞了起来，稳稳当当停在酒店前边的广场上，他们暂时入住酒店，伍娜接到保罗的信息后，说是已经联络到这边黑市的线人，黑市鱼龙混杂，获得消息的渠道五花八门。 伍娜对李四海说，“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其余警察没有跟来，人太多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本来伍娜要求李四海一人跟随，让陆司哲和关小青等待消息，可陆司哲说什么都不答应。 “四海，我要和你一起去，我没办法在这里干等着。” 李四海明白陆司哲的心情，自然愿意让他一起来。 最后关小青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比你们都厉害，到时我可以保护你们。” 李四海微笑着颔首，“嗯，有小青在，我也比较放心。” ——果然有实力的人通常不会被人拒绝。 就这样一伙人决定一起前往黑市，他们换上了普通市民穿的衣服，很自然地融进人群中。 在离开菲奥娜的别墅前，菲奥娜给了他们一个小小的徽章，一只白鸟的样式，眼珠子是一颗翠绿的宝石，她说这徽章能够长时间播放音频，一旦有人靠近，徽章释放的特殊旋律就能干扰别人的判断，这样别人就不会听到他们怦怦的心跳声。 “果然只有这样我才比较放心，”菲奥娜笑着说着。 李四海摸了一下胸口上的徽章，确定它还在后，就跟着伍娜一起骑着形似羊驼有着一双兔子耳朵的多罗塔前往黑市所在的位置。 多罗塔一般是小队形式，行动方向全部听“老大”的，伍娜熟悉控制多罗塔前进的方法，同时也知道黑市的具体位置，所以“老大”一定是给她骑的。 若是单人使用多罗塔，只要跟它们说明目的地，自然就能将你送到。 多人使用的情况下，就必须都听老大的，免得出现混乱的情况。 “跟它们都说目的地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选什么‘老大’？”李四海不解地问道。 关小青解释道，“它们都想当老大，因为分配饲料的时候，老大能得到更多，就连饲养者也默许了这一点，吃得多可以变得更加强大，同时也能获得更多交配的机会，多罗塔这种生物满脑子都是交配这件事……” 李四海有点尴尬地转移视线，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感慨道，“联合星人民的生活似乎跟动物们息息相关。” “因为大家都认为动物与人类是平等的，大家都生活在一个星球上，动物们服务于人类的生活，从而获得了更好的照顾，这些动物每天工作的时间并不长，轮班制，确保每一只动物都能健康地成长。” “回归自然不是更好吗？以联合星的科技水平，没必要让动物来工作，”李四海说着自己的看法。 关小青却说，“你错了，这里就是动物们的家，它们本就生活在这里，是我们打扰到了它们的生活，而且我刚刚也和你解释了，随着科技的发展，动物们的寿命也更长了，在城市里生活的动物们不会有任何拘束，如果想要离开的动物，随时都能离开。” 李四海略微思忖道，“你怎么说得好像这些动物跟人类一样？” 关小青深深地看了李四海一眼，“动物与人类是平等的，在联合星上，你当真以为它们只是具有本能的生物吗？在动物当中，甚至还有比人类更为聪明的存在。” “真的吗？”李四海惊讶地问道。 “嗯，我听姐姐讲过，有一只狐狸模样的动物，名为莫里库，动物们像神一样朝拜它，人类称它为‘自然长老’。” 第543章 是汽车还是升降梯 像狐狸一样的莫里库，被人类称作“自然长老”的超智慧生物。 是无稽之谈，还是确有其事？ 关小青说自己也不确定，聊了几句别的事情，索性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专心处理拯救郑育康的事情。 距离并不近，幸好坐在多罗塔背上久了也不觉得屁股疼，仔细看了眼贡凡提恩的建筑物，发现这里多是尖尖的黑色屋顶，白墙上有复杂的部落花纹，看起来像是在讲述打猎的故事，却没法细看——移动一段距离后，就会被别的建筑给挡住。 可关小青忽然指着不远处说道，“看那边墙上的图案。” 李四海闻言眺望远方，以他进化过的实力，按照关小青的提示，他看到了有着巨大玻璃圆顶的建筑物，目光下移，在被其他建筑物挡住前，他看到了画面中央画有一只狐狸模样的动物。 尖尖的嘴巴，毛茸茸的耳朵，通体是圣洁的白色，有着两条蓬松的尾巴，一双蓝色的眼珠子栩栩如生，有那么一瞬间，李四海仿佛与其对视，有种身处其他时空的异样感。 在它旁边是一群做奔跑状的动物们，本是静态的画面竟给人一种声势浩荡的感觉。 李四海只觉得那画面震撼，随着身下多罗塔的一次极远的跳跃，那栋建筑的画面消失了。 关小青离得近，李四海转头便看到了她眼中的震惊，她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 李四海出声问道，“你觉得那是莫里库吗？” 关小青神情恍惚，似乎没听清李四海在说什么，而前面的伍娜携带着小型翻译器，自然听到也听懂了他们的对话。 伍娜眼中神色颇为古怪，她的声音传到李四海他们耳中，“那确实就是莫里库，这些画是很多库拉（年）前就出现在贡凡提恩境内的建筑上，你们刚刚看到的建筑，是祭神屋，提尼纳斯教从古代建筑废墟里找到了不少画有这种动物图案的墙体，保存较为完善的墙体被搬了回来，重新让这些残垣断壁与新的建筑合二为一，现在所看到的图案有不少是后来被人模仿添加上去的，它们共同讲述着一个故事……” 此时关小青喃喃说道，“动物们被古代猎人残忍杀害，人类开始走上了驯服和屠杀野生动物的道路，然而有一天，莫里库诞生了，被捕的动物们从猎人手中逃脱，它们从世界各地而来，冲着它们的保护神而去……” 关小青失神地看着附近墙上的图案，忽然停止了讲述，伍娜顺着她的话说道，“动物们全部来到了莫里库的身边，动物保护动物，只有莫里库能够制止人类无止境的屠杀，莫里库教会了我们的祖先，要学会与自然相处，从自然里得到的一切，最终要全部还回去。” 伍娜说着说着，然后苦笑道，“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过，每每来到贡凡提恩，我的心都会被这些充满奇迹和生命力的图案所撼动，我曾经伫立在那堵画有莫里库的墙下，长久驻足，那个时候的我像是感应到莫里库的召唤，它似乎在注视着我，使我感受到奇妙的安宁和静谧，真的很神奇，如果有机会，你们亲自去看看，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说。” 李四海没有丝毫的怀疑，刚刚只是远远看着，他就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在吸引着自己的视线。 李四海问道，“所以莫里库真的存在吗？” 回过神的关小青平静地回道，“从发现这些墙至今，没人见过莫里库，所以它更像是神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灵兽，相信它存在的人，会尊称它为自然长老，也有人觉得它是真神的化身，可提尼纳斯教认为它是伪神，光明神提尼纳斯才是真正的神灵，但教徒们喜爱着莫里库的传说，他们更喜欢将它当作提尼纳斯身边的灵兽……” 也许真的只是一个神话故事，李四海不禁腹诽道。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有着密集地柱的区域，属于城市远郊，地柱上多是废弃的工厂，还有不少空无一人残破的祭神屋。作为最大的宗教团体，提尼纳斯的祭神屋可谓是遍布全球。 从一座座破旧残败的废墟上飞过，他们最终来到黑市所在的地柱。 黑市的地柱较为特殊，外表怪石嶙峋，异常陡峭，好在这种地形对多罗塔来说虽有挑战性，但上去不会很难，地柱将近百米，登上顶端后，就能看到一处建筑群，建筑表面颇为残破，墙体出现不少裂纹，一扇破门吱吱嘎嘎地响着，这上面的风还不小，吹得人难以睁开眼睛。 李四海指了指不远处，“我看那边有人坐飞行汽车上去，我们不能也坐车吗？” 这地柱就像是耸入云霄的摩天大楼，在它外面蹦蹦跳跳，那些凸起的石块真的有这么牢固吗，要是多罗塔出现失误怎么办？ “多罗塔不慎掉落，会直接甩掉身上的人，它们身上的毛发会迅速膨胀，让它们减轻从高处坠落受到的伤害。” “不是，多罗塔摔不死，那掉下来的人呢？”李四海感觉太阳穴突突在跳。 “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出意外了，”伍娜一本正经地回道，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李四海陡然沉默下来，陆司哲则瞅着地柱顶端，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伍娜突然笑了一下，“自飞行汽车发明以来，就很少有人用这种方式攀登高海拔地柱了。” ——等等，所以她刚才真的在开玩笑？这么严肃的人也会开玩笑吗？ 伍娜脸上的笑意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她转身就往有人的走去。 过了好一会，伍娜朝着他们招招手，他们赶紧过去。 在快到的时候，伍娜主动走过来，低声说道，“等会你们两个一句话也别说。” 伍娜看了看李四海，又看了看陆司哲，似乎在用眼神说着，“听明白没有？” 两人默默点了一下头，随即四人挤上了车，车子晃了晃，之后迅速爬升，来到了百米地柱的顶端。 ——在这种地方，飞行汽车更多是作为升降梯来用。 第544章 疲惫 贡凡提恩黑市位于一个荒废的小镇，毗邻弥亚斯的林冬市。 政府对于黑市的存在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这里发生战斗，也不会引起政府的注意。 听说黑市的管理层有政府的高官存在，所以不存在黑市会被取缔的事情。 黑市的主人要求人们进入黑市后，不得互相斗殴，不得出现抢夺事件，一旦发生这种行为，肇事者将会被黑市永久驱逐。 乘坐飞行汽车来到地柱上方，入眼处全是破旧不堪的房屋，布满裂纹的房门似乎一推就会完全散架。 像是来到了落后的贫困山区，难道就不担心风大一点就能吹塌掉所有房屋吗？ 后来他们才知道，屋内有一种名为“空间维持器”的设备，能够保证危房不“危”，破房不倒，不过空间维持器一旦关掉，房屋会瞬间倒塌——这种设备向来安置在古代建筑里面。 “感觉有点小气，就不能推掉这些破房子重建吗？”李四海感觉这些人的行为很奇怪。 关小青平静地回道，“这里不是地球，他们的三观与地球人不同，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看似平静的关小青实则警惕四周的状况，她死死盯着那些心怀鬼胎的陌生人，直到他们愕然移开视线，心想这姑娘并不好对付。 “看起来像是能力者，”有人小声嘀咕道。 “是雇佣兵吗？是个生面孔，你见过她吗？”有人回应道。 “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 跟伍娜接头的人同样好奇地瞥了关小青一眼，男人好奇地问了一句，“她是什么来头？” 伍娜语气淡漠地回道，“不要问你不该问的。” 男人听了伍娜的答复也不气，嘴角微微扬起，“明白了。” 男人带着他们走进黑市里边，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从边上经过，房门皆是虚掩，里面可见暗黄的灯光，墙壁上晃动的人影，却无法知道里面有什么，那些人又在做什么。 这时走在前面的男人领着他们走进其中一间低矮的平房，进入其中，才发现里面装饰整洁明亮，这间房屋与另外的房屋互相连通，整体规模较大，穿过几扇摇摇欲坠的房门，每个人房间都有人，墙上安装崭新的陈列柜，陈列柜有不少装满东西的瓶瓶罐罐，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包裹。 陈列柜前有人在看守，桌面上摆着计算器和厚厚的账本，那账本有些年头了，用过的页面已经出现发黄的迹象。 他们进入其中一个房间，屋内摆着一张沙发，墙上的陈列柜装满了一瓶瓶不同品牌的酒，中间的架子上摆着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 房内的光线略微暗淡，窗户紧闭——外面风大，很少见到窗户会打开。 靠门的地方有三个彪形大汉，他们双手背在身后，都戴着墨镜，脸上不苟言笑。 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身穿黑色的正装，脸上挂着慵懒的微笑，手里端着一个水晶杯，杯里装着红酒，他动了一下手腕，杯中的酒轻轻晃动起来，在逼仄的房间里，酒味浓郁，闻得久了，莫名有种浑浑噩噩的微醺感。 中年男人示意他们坐下，伍娜一边坐下一边说道，“你好，辛格尔先生。” 辛格尔瞅着陆续坐下的几人，嘴角微微翘起，他看上去成熟稳重，不像外面的人，丝毫没有暴戾和凶恶的气质，他端着红酒杯问道，“你们要不要喝点？” 伍娜镇定自若地回道，“不用了。” 辛格尔抿了一口酒，随即说道，“我已经听保罗说过了，说好的报酬已经收到了，你们来得刚好，关于……”他忽然停住，然后冲着门口的三人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把门关好，让其他人不得靠近这间房。” 其中一人立即回道，“好的，辛格尔先生。” 待门关上，辛格尔嘴角含笑，听着外面脚步声渐行渐远，他这才重新看向伍娜他们，眼神似乎发现了微笑的变化，尽管依旧友善，却带有一丝严肃和警惕。 “你们来得刚好，”他继续着刚才讲的话，“关于你们要找的人，我这边确实刚刚得到消息，他们做事很隐秘，花了不少时间才有了一点线索。” 听到有线索，李四海和陆司哲的身体一下子绷紧，辛格尔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说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你们的朋友在黑荆棘手里。” “黑荆棘？”伍娜微微蹙眉。 “没错，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他们的存在，黑荆棘是萨曼凯帝国最大的黑帮势力，他们的势力甚至深入王室内部。” “那您知道目标任务具体在哪里吗？” “说是在萨曼凯的王宫里，”辛格尔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目光幽深地说道，“伍娜小姐，我奉劝你们一句，要是去王宫救人，这件事不宜你们来做，必须得国家领导人出面才行，贸然前往，恐怕会引起恐怖的纷争，毕竟你代表着弥亚斯的人，另外，这条信息我已经传递给保罗了，我建议你们按兵不动，等待上面行动就行，如果芬里根有心要在萨曼凯这里捞人，这事应该不成问题。” ——这么说，还是什么也办不到吗？ 李四海紧紧攥住拳头，他瞥向陆司哲，发现他脸色异常凝重，握成拳头的手禁不住颤抖着。 李四海看着陆司哲这般模样，就知道现在的他有多难受。 从辛格尔没有获得更多新的消息，伍娜与他告别，他们从黑市回到了旅行团居住的酒店，酒店内热闹非凡，大抵是要天亮了，人们渐渐忙碌起来。 联合星人体质不同，尤其是拥有气体心脏，他们能够保持高强度的工作，一般到了黑夜，稍微休息一下，又是“满血”的状态。 可这对地球人来说，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太过于漫长了。 即使休息过好几次的陆司哲，仍觉得有些疲惫，可郑育康的事情很难让他安心入睡。 酒店房间内，陆司哲坐在床边，手肘撑在大腿上，双手捂着脸，无奈地说道，“四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声音充斥着苦涩和疲惫。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第545章 另一面 酒店内，李四海疑惑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他想着是不是伍娜有什么事。 李四海当下也没想太多，毕竟心里面光是担心郑育康，还有周杭的事就够他烦了。 把门打开后，门外赫然站着一个陌生人，李四海看到对方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伍娜和她的同事都去哪了。 对方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有着一头蔚蓝如海的长发，身穿深色的紧身服，外穿一个灰扑扑的外套——这外套实在是跟她很不搭。 “请问你是？”按照他们商量好的，如果有陌生人在场，还是不要说中文比较好，所以开口询问的是关小青。 美女莞尔一笑，然后自顾自地走进来，在众人疑惑的眼神里快速将门关上。 做好这一切后，她居然就这么往床上一坐，跷起二郎腿，悠闲地左右张望，关小青瞅着这女人，有种想要一把火把她烧掉的冲动。 “你到底是谁？”关小青强忍着内里升腾而起的怒火。 女人的表现让陆司哲吃了一惊，他赶紧站了起来，挪到李四海身边。 李四海狐疑地打量着如此自来熟的美女，见美女对关小青的询问置若罔闻，他也莫名觉得烦躁起来。 不过，只过了片刻，关小青脸上表情变了变，惊讶地出声问道，“菲……菲奥娜小姐？” 李四海闻言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女人身上有着这么熟悉的气息。 菲奥娜笑了笑，“看来只要是能力者都能看穿我的伪装，也是，毕竟气息这种东西很难遮掩，不过倒是能骗过不少普通人。” 关小青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菲奥娜又不是变形能力者，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您是怎么办到的？”关小青出声问道。 “当然是靠我炉火纯青的化妆技术，”菲奥娜一脸骄傲自得的模样，非常符合李四海对她的第一印象。 听关小青说过，联合星女性盛行化妆风潮还是菲奥娜带的头。 看着完全变了个模样，但依旧美得倾国倾城的菲奥娜，李四海不得不感慨她魔幻的化妆技术。 菲奥娜一脸轻松自在，翘起的脚轻轻晃着，她打量着房间的装饰，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我们为什么不换一间豪华套房呢？” 没人回应她，她这才疑惑地看向他们，发现他们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她晃动的脚慢慢停住，“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关小青并不想拐弯抹角，“菲奥娜小姐，您怎么会来这里……不，您是怎么过来的？” “这个嘛，”菲奥娜笑了笑，随手抓掉头上的假发，这才感觉舒服许多，她一边撩拨着自己褐色的长发一边说道，“拉丝蒂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我，我化完妆就跑了出来，然后紧赶慢赶，在中途上了你们所在的巴士。” 他们愣愣地看着菲奥娜，没想到她会如此——疯狂。 “外面这么危险，您一个人就这么跑出来了……”关小青真担心有一天这位总统大小姐会被自己作死。 “不用您您您的，大家已经这么熟了，没必要这么客气，还有，在外面叫我菲儿就好，”菲奥娜打断关小青的话，继续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能够保护自己，我其实偷偷跑出来过好几次，我喜欢冒险的生活，虽然回去免不了被父亲和母亲训斥，可他们不能阻挡我想要寻求自由的步伐，待在别墅里的生活单调乏味，我渴望拥有不一样的生活体验，或许可以让我发现生活中更多不一样的美。” 菲奥娜说话的时候，眼珠子亮闪闪的，充满对自由和未来的美好期盼。 李四海只觉得不可思议，先前听过菲奥娜的事情，还以为她是一位单纯深陷美丽困扰的女性，对生活没有太多的感想，追求美丽似乎是她人生最大的心愿，偏执，扭曲，敏感，难以正视自己的缺陷，这样的她必然会受到心灵上的折磨。 ——蓝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了。 可若没有一个坚强的心灵，遇到突发事情又怎会冷静处理，从她面对郑育康遭遇挟持一事的反应就能看得出来。 若是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以及一颗自由的心，她又怎会勇敢走出那金碧辉煌的巨大“鸟笼”。 她并非鲁莽行事，靠着自身神乎其神的化妆技术，穿上朴素的衣服，混进人群，坐上与他们同行的巴士，甚至还能在不被关小青和李四海发现的情况下隐藏自己。 菲奥娜足够小心谨慎，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正如她说的，她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菲奥娜眨了一下眼睛说道，“我还跟着你们去了黑市，你们不会连这也没发现吧？”她颇为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跟着他们去了黑市？他们面面相觑，没料到菲奥娜居然这么会隐藏踪迹。 李四海努力回忆着，在他们上车前，从远方又来了几个风尘仆仆的人，随着汽车上浮，他当时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确实有那么一个蒙着面罩的女子，大风吹来的时候，一缕蓝发从罩袍里面钻了出来。 原来当时那位女子就是菲奥娜。 菲奥娜站起身来，自顾自地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饮料，扭开瓶盖就喝了起来。 他们默默看着菲奥娜喝着饮料，关小青出声问道，“菲奥娜小姐……好的，菲儿，伍娜他们呢？” “我让伍娜他们回自己的房间了，接下来的行动会由我负责，可伍娜说了，无论如何一定要跟在我身边，我没办法拒绝一个忠诚的人民警察，只好让她先等着，等我们出发再叫她。” 菲奥娜说着又眨了一下眼睛，“可我觉得有警察跟着，做起事来没那么放得开，待会我们偷偷离开酒店。” “先等等……”李四海紧皱眉头，“你刚刚说了接下来的行动，我们有计划新的行动吗？” “当然了，我的父亲和保罗大叔因为政治方面的事情，做事保守迂回，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既然郑育康是在我的地盘被人掳走的，怎么说也有我的责任，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的，”菲奥娜忽然靠近李四海，伸手搭住他的肩膀，颇为暧昧地说道，“好歹我也是有过几次冒险的人，多少认识了一些人，刚好……我有认识一位来自黑荆棘的人……” 李四海起初觉得有些尴尬，认为菲奥娜挨得实在太近了，而后听到她说的话，不禁眼神一亮。 第546章 教父 从总统女儿菲奥娜的性格来看，就知道她是不拘小节之人，只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奔放热情，面对异性，是一点儿也不害羞。 倒是能在眼中捕捉到一丝羞赧。 看着眼前这一幕，关小青只觉得有趣，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陆司哲则有些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心里不断猜测菲奥娜是不是喜欢李四海？ ——不会吧，难道四海会跟她结婚？那菲奥娜是要去地球生活？还是四海会留下来？ 就在陆司哲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菲奥娜忽然笑道，“李四海，你觉得现在的我好看，还是我原本的模样好看？” ——这简单，回答都好看就是了，四海！你可千万不要糊涂啊！ 李四海接下来的反应还是让陆司哲忍不住苦笑，在心里腹诽道，“不愧是你！” 李四海抓住菲奥娜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推开，然后自己后退了一步，他非常认真地说道，“菲奥娜小姐……” 菲奥娜怔怔地看着他，然后快速抱起双臂，眼睛看着天花板，不悦地说道，“叫我菲儿！” 李四海本还想继续称她一声小姐，可担心真的会惹怒她，只好改口叫道，“菲儿，”见她神情缓和了几分，又继续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去救小康，菲儿，如果你有什么计划，就赶紧说说看。” 菲奥娜坐回到床边，她指了指房间里的另外一张床，“你们坐下吧，我慢慢跟你们说。” 见李四海他们坐好，菲奥娜重新开口道，“我认识的那位朋友确实是黑荆棘的成员，在一次冒险中，我们在沙漠相遇，他当时被有毒生物袭击，还好我当时带了药，勉强延缓了毒性，后来还是我背着他走出了沙漠，我们一直有联系，他当我是救命恩人，什么话都愿意跟我说，不过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出门在外用的都是这张脸，”她说着抬手指了指现在的脸，“这可以说是我的第二张脸了，也是我新的身份，菲儿就是我现在的名字。” 怪不得她一定要他们叫她菲儿了。 菲奥娜郑重说道，“你们可千万别嘴快叫出我的真名啊。” 后来才知道联合星人有着“名字独一无二”的政策，只有嫡系家族的人才可以沿用名字，但必须加上“二世”“三世”等这样的后缀。 取名字前会去一趟市政厅，查询新取的名字是否重复，若是想不到好名字，市政厅的工作人员会提供最新的名字簿供人挑选。 所以只要听到菲奥娜的名字，不用猜就知道她是米亚斯总统芬里根的女儿。 李四海也非常认真地点头说道，“嗯，我们知道了，你现在的名字是菲儿。” 菲奥娜很开心，眼睛微微眯着，她没有耽误时间，继续往下讲，“你们离开后没多久，我就去找了辛格尔，关于辛格尔的事情，我需要跟你们解释一下……” “你说。” 坐在对面的三人态度非常好，没有急躁地催促，没有显得不耐烦，全部认真地听她讲着。 ——不能打岔，让菲奥娜快点讲到关键！若是有太多问题，恐怕她会讲个没完！ 这是他们三人共同意识到的一件事，彼此眼神交流片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菲奥娜没有发现这一点，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冒险的这件事，还多亏有了保罗大叔的支持，保罗大叔是我的教父，平时他让我叫他大叔，保罗大叔对我真的很好，在我小时候，父母都很忙，那时候父亲刚成为总统没多久，弥亚斯各种大事小事都需要他处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能看到父亲一眼，就连母亲也因为外祖父那边需要帮忙而经常外出。 “保罗大叔其实也很忙，可他总能抽空陪我一起玩，我后来才知道，父亲怕我孤单，看我与保罗大叔玩得开心，就常让他提前下班来陪我。有一天实在太无聊，我求他带我去外面玩玩，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认识的动物们多是温顺安静的，就连那些人也是，我想接近凶狠的食肉动物，如果可以，我要用刀子割开它们的脖子，喝下它们滚烫的鲜血。 “我喜欢光鲜亮丽的自己，也喜欢满身血污的自己，从第一次冒险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并非乖乖女，我不仅仅是总统的女儿，我也能成为在原野上奔跑的猎人。 “我可以是我自己，同样我也有着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我是丰富的我，我也可以成为自己的观众，我的快乐变得如此纯粹，就连自由也被赋予更为具体的形状，更为绚烂的色彩，还有更加与众不同的气味。 “可它又是如此单纯，这一切简简单单，没有复杂的想法，远离人们的勾心斗角，我可能还无法准确描述那种感觉，只是……我感觉那时候的自己很幸福，我告诉保罗大叔我的感受，他表示能够理解我，并且支持我，我很感谢他一直以来的守护。 “这事让拉丝蒂知道后很生气，认为保罗大叔简直在胡闹，说我这大家闺秀跟着他一个老爷们混，都快成野孩子了，还跟他吵过不少次架……拉丝蒂人很好，就是有时候……” 菲奥娜最后叹了口气，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听着她的描述，李四海忽然有种与她一起在旷野上奔跑的感觉，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将所有的烦恼抛之脑后——确实是纯粹的快乐，似乎只有童年才会有如此简单幸福的快乐。 菲奥娜慢慢睁开眼睛，眼角略微有点湿润，她轻轻咳了一声，“抱歉，我刚刚说到……”她稍作沉吟，继续说道，“辛格尔和保罗大叔年轻的时候是很好的朋友，所以辛格尔知道我的事情，并且不会到处宣扬我的到来，他顺便把跟你们讲过的事又跟我讲了一遍……” 不管是保罗还是菲奥娜，似乎都很信任这位混迹于黑市的辛格尔。 菲奥娜嘴角翘起，得意地说道，“当我听到此事跟黑荆棘有关，我一离开黑市，就马上联系那位朋友，我跟他说了我的目的，那家伙真够爽快的，马上给了我重要的消息，我都怀疑他早就想背叛黑荆棘了，要么就是别的组织派来的间谍……” 第547章 换个方向 菲奥娜讲了一长段有的没的，总算快要讲到重点了。 菲奥娜嘴角微翘，缓缓说道，“他会带我们去王宫，然后我们要去见一见萨曼凯国王沃尔夫冈身边的大红人，在天亮之前，我们一定能救出小康！” 菲奥娜也学着他们，称郑育康为“小康”。 可在联合星的语言里，“小”字的发音跟“傻瓜”很像。 傻瓜康？为什么要这么叫他呢？他看起来也不傻。 不管了，跟着叫就是了。菲奥娜如此想着。 这时伍娜在外面敲门，菲奥娜去开门，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伍娜很快又离开了。 菲奥娜重新把门关上，她压低声音说道，“我找了个借口将伍娜打发走了。” 她瞅了一眼放在床上的假发，随后将其扔进垃圾桶里，关小青疑惑地问道，“不用戴上假发吗？” “不用，如果有人提起，说我染过发就成，整天戴着假发很不舒服。” 她早就想要丢掉这顶假发了，蓝发的菲儿染一下头发应该不成问题，况且现在的一次性染发膏使用方便，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菲奥娜双目炯炯有神地说道，“行，我们现在就出发去萨曼凯王宫吧。” 菲奥娜戴好口罩，裹紧身上的外套，就往外走去。 李四海与陆司哲和关小青对视一眼，互相点了一下头。 李四海说，“救援小康的时候，要尽可能保证菲奥娜的安全。” 菲奥娜愿意帮助他们，当然不能使她陷入危险当中。 关小青回道，“没想到菲奥娜这人还挺有趣的，说实话，一开始我并不喜欢她。” 陆司哲也忍不住感叹道，“谁能想到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会有这么酷的个性。” 先走出去的菲奥娜见他们还在里面聊天，忍不住往回走去，右手扶着门框，冲里面叫道，“你们还不走吗？难道只有我着急去救人吗？小康到底是你们的朋友还是我的朋友？” “这就来，”李四海回应道。 他们走出酒店，菲奥娜领着他们来到停车场边上，她径自走到一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汽车前，伸手就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嘴角微微翘起，“快上车吧。” 关小青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菲儿，这是你的车？” 菲奥娜眯起眼睛笑道，“对呀，第二次冒险的时候，保罗大叔送我的车，这车保罗大叔开很久了，一开始我的脚还碰不到油门呢，等到我稍微长高些，保罗大叔就开始教我开车，后来保留外观，装了飞行系统，这辆车修了不知道多少次，不管是外面还是里面，换了很多零件，它或许早就不是以前的它了，但在我的冒险生涯里，一直是它陪伴我。” 在飞行汽车被发明出来以前，联合星地面还是有道路的，等到飞行汽车发明，政府根据最新的自然保护法，销毁了大部分的公路，这才得以让卡恩帕尼草更加放肆地生长。 飞行汽车的能源也在不断改进，设备不断升级，飞行汽车获得广泛应用，除了“无根之地”的郊外荒野，可以让汽车正常行驶，在联合星其他区域则必须采用飞行模式，保证不破坏生态平衡。 全部人上了车，菲奥娜拍了拍方向盘说道，“别看它样子有点寒碜，但它绝对不输现在的新型汽车。” 菲奥娜按下几个按钮后，飞行汽车骤然向上空爬升，旋即嗖地一下就飞了出去，使得李四海等人后背直直地贴在椅背上，他们下意识地抓紧身边能抓住的地方。 等汽车瞬间飞出好长一段距离后，随着汽车速度慢下来后，李四海等人才慢慢缓过神来。 菲奥娜不解地看了他们一眼，“怎么，嫌它太快了？” 李四海扶额苦笑，“一开始的速度是不是不太正常？” 菲奥娜哈哈笑着，不知为何李四海觉得她现在确实要比在别墅时还要快乐。 “它确实有这个毛病，刚启动时，会往前冲刺一段距离，这种不可控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太好玩了。” ——要是撞到正在载人的多罗塔怎么办？ ——要是撞到其他车怎么办？ 菲奥娜肯定会说，“它很安全的，至今零事故，再说了，凭什么是我撞他们，而不是他们自己撞上来的，我才要告他们谋杀呢！” 李四海说道，“如果方向错了呢？” 菲奥娜理所当然地回道，“换个方向就是了，方向错了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吗？” 李四海愣了一下，随即淡淡笑道，“说得很好，这确实不是严重的问题。” 有时候把小小的过失看得过分严重了，只会让彼此都不愉快。 只要简单处理一下，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他们离萨曼凯王宫不近，时间稍微长了点，途中菲奥娜教李四海学会操控飞行汽车。 “其实也没什么好学的，你只要知道‘自动驾驶’的按钮是哪一个就好。” 换李四海坐到驾驶位上，坐在旁边的菲奥娜讲起了她过去冒险的故事，菲奥娜绘声绘色地讲述着，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模样，李四海觉得菲奥娜确实是一个有趣的人，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 她清楚自己是谁，她一步一步地实现自己的梦想，想要变美，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为此她肯定吃了不少苦，但她心甘情愿，从未想过放弃。 关小青看着菲奥娜，认真地说道，“菲儿，你真的很了不起。” 菲奥娜忽然半垂下眼睑，嘴角噙着的笑意略微带有一丝苦涩。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其实我也经常迷茫，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我，我能为了外面的世界放弃原本优渥富足的生活吗？我要为了权利和财富而将自己禁锢起来吗？人生不能‘既要又要’，我最近也才明白，很多时候不能过于随心所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不是吗？” 说到最后，菲奥娜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忧愁和悲伤。 李四海瞥了她一眼，心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人不可能永远无忧无虑的。 ——正如童年会结束，人终有一天会长大。 第548章 水缸婴儿 贡凡提恩是萨曼凯帝国最大的都市，其面积甚至要比两个弥亚斯的首都希尼维尔斯还要大。 为了抵达萨曼凯王宫花了不少时间，菲奥娜打趣道，“这时候伍娜应该发现我们不见了，估计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我们居然会去王宫。” 李四海好笑地看着菲奥娜，不过就算没有菲奥娜，他也很想去王宫走一趟，如果要用暴力手段才能救出郑育康，那就用，没什么好犹豫的。 离王宫越来越近了，他们在附近寻了一处偏僻的地点停了下来。 王宫同样建立在密集的地柱群上，地柱之间搭建桥梁连通，听说总共有三百六十六根地柱，地柱上耸立着一栋栋雄伟壮观的建筑，红墙青瓦，亭台楼阁，颇有东方建筑的特色。 中心的宫殿好似高塔，拔地参天，巍然屹立，彰显出恢宏壮阔之感，附近簇拥的建筑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好似重峦叠嶂，深绿色的窗台内隐隐照出一点亮光，放眼望去，美轮美奂，又使人产生群星缭绕的错觉， 他们站在一处房屋的顶端——这间房似乎没有主人，屋内的家具全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望向萨曼凯王宫所在的方向，总感觉那是脱离世界存在的旧世界，保留着古老而神秘的文化，蕴含着令人心醉神迷的文化，像这样的地方，会是野蛮和落后的代名词吗？ 不，它伫立在天地间，也许有一天它会坍塌，但是它注定会在历史上留下自己一抹璀璨的痕迹。 “那些地柱最高应该也有一百米吧，那座高塔至少也有一百米……”李四海想到这里，本来已经克服的恐高症，忽然有了复苏的迹象，光是想象就让他有点双腿发颤。 查过一些资料的菲奥娜摇头回道，“不止噢，最高的地高有一百五十米。” 联合星与地球的度量衡单位存在差异，不过经过一番交流后，菲奥娜也能准确计算出具体数值，以李四海听得懂的方式回复他。 “一百五十米？”李四海能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在以前没有飞行汽车的时候，人们是怎么将材料运上去的……” “当然是一点点运上去的，骑着多罗塔跳上去，然后放下很长很长的绳子，几十人，甚至上百人，在上面把东西一点点拉上去，当然，后来有机器替代人力就没那么辛苦了。” 菲奥娜说，“一般人肯定选择那些低矮的地柱，只有贵族，也就是那些有钱人才会选择征服高海拔，以显示自己高贵的地位。” “有钱人想要征服，也是花钱找人来征服，他们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 “他们是有钱人啊，难不成有钱还不能享受啊？“菲奥娜冲着李四海撇撇嘴说道。 关小青用手肘顶了一下李四海的腰，微笑着说道，“我看四海是仇富心理。” 李四海没再回复，他问菲奥娜，“你说你那朋友让你在这里等他吗？” 菲奥娜点点头说道，“嗯，差不多快来了。” 他们靠在天台的栏杆上，夜风微凉，四周一片静谧。 关小青稳稳地站在栏杆上，低声说道，“这地方好像没有人住，王都不应该人满为患吗？” 菲奥娜斜睨关小青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你离开了很久，所以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也正常。” “说是在萨曼凯王宫内，下过一场红色的雨，大雨下了好久，说来奇怪，第二天院子里的大树倒了，地面塌陷，从地下挖出了一件恐怖的事物，”菲奥娜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那是一个通体红色的水缸，水缸口封闭，让人给撬开后，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具皮肤几近透明的婴儿尸体，几乎可以看见头骨和内脏，婴儿双目圆睁，瞳孔里全是黑的，没有一点眼白，听说王后芙蕾雅看到后，当场就晕厥过去，身体抱恙好长一段时间，那水缸重新封上，被人连夜送了出去，可听说运送水缸的车遭遇车祸，车上的人都死了，就连水缸也不翼而飞，自那之后，天降血雨的异象还在持续，第二个水缸婴儿再次出现在王宫内部，看过第一个水缸的人都明白，那绝对不是同一个婴儿，宫内的人不敢违抗命令，只好派人将这水缸送出，可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为何，在这幽静荒废的王都里，听着菲奥娜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故事，只觉得头皮发麻，莫名瘆得慌。 “车内，重新密封好的水缸竟能听到有人在哭喊，吓得车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时都没人敢靠近，只有领队的将军敢于靠近水缸，此时哭喊声愈发清晰，将军二话不说就将水缸撬开，谁曾想里面竟有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女孩，里面的婴儿尸体却不见了，这小女孩并非其他人，而是国王的女儿，当今的公主艾琳。 “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没人知道艾琳是怎么进去，艾琳连话都不会说，刚学会走路，况且水缸全程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又怎会让一个孩子钻进去，可想而知沃尔夫冈有多生气，将当时在现场的人都给杀了，只留下将军一人性命…… “你们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第三个水缸婴儿的出现让整个王宫的人全都吓坏了，顿时人心惶惶，送出王宫的婴儿直接埋在千里之外的乱葬岗……王都上空的血雨下个不停，时间一长，地面形成了一条血河，也就是那时候开始，贡凡提恩附近的卡恩帕尼草才会这么红……” 李四海问，“难道就没人知道这些婴儿是怎么来的吗？” “有人说是宫女意外怀孕，那时候流产是死罪，可无名无分，孩子只会沦为奴隶，没有未来可言，还会被逐出宫去，怀孕的宫女会被关起来，直至他们生下孩子，如果想要孩子，就跟着孩子出宫，不要孩子的话，就必须把孩子送走……怀孕的宫女只在少数，没人愿意对这些宫女负责，孩子自然是要送走的，若是将孩子带在身边，回到家乡去，也会被人唾弃，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只是都说要送走孩子，却没人真的看到有孩子送出来，人们就猜，那些孩子被活活塞进水缸里，随后被他们的母亲亲手埋在了深宫的院落里……” 第549章 北巫 菲奥娜的朋友还没来，听她讲讲故事倒也无妨。 李四海忽然问道，“那些在宫内生下孩子的宫女们，因为水缸婴儿的事，是不是都……” 菲奥娜略微颔首，声音压得低低的，“没错，国王杀掉了这些宫女，还颁布法令，宫女要是在宫内任职期间怀孕，必须驱逐出宫，可是啊，这事也不一定是真的，没有一个宫女承认她们在宫内埋下那些婴儿，她们表示自己的孩子早就送了出去，由孤儿院的人帮忙照顾…… “可是这种谣言一下子传到国王耳中，沃尔夫冈才不管事情原委，愤怒的他立马处死了涉及此事的宫女，还有人说是北巫的人已经混入宫内，这是诅咒所有王室成员。” “北巫？”李四海问道。 菲奥娜看了一眼关小青，“你知道北巫的事吗？” 关小青回道，“倒是听我姐姐讲过，那是一个只有女性的组织，北巫的总部在北极，北巫统治了那片区域，北巫大部分人都来自北极的莫里库族，这个民族以自然长老莫里库为信仰。北巫成员不生孩子，她们会去大陆寻找流浪的女童，还会收养孤儿院里的女孩，带着女孩们回到北极。在北巫长大的女孩成年之后可以选择离开极地，到大陆去寻找新的人生。 “北巫有一位奇女子，名为凡妮莎，她有着一张绝世容颜，有着莫里库族常见的银发，她擅长唱歌，她是罕见的音乐奇才。她离开北巫，抵达贡凡提恩一年后，就成为远近闻名的音乐家。后来她被沃尔夫冈的弟弟约瑟夫看上，约瑟夫作为最年轻的王爷，而且沃尔夫冈很疼他，他要什么有什么，但约瑟夫并没有被权力和财富冲昏头脑，他算是萨曼凯帝国中唯一喜爱搞科研和学习的王族成员。 “凡妮莎和约瑟夫是在音乐节上相遇，约瑟夫爱上了才华横溢的凡妮莎，当然，凡妮莎的美貌彻底虏获了他的心，而知识渊博的约瑟夫在凡妮莎眼里就是最为正派的绅士，他们两人一见如故，起初他们未曾面对面说话，一切交流都是依靠一封封书写的信，直到有一天约瑟夫邀请凡妮莎参加舞会，他们这才正式确认了关系，他们的爱情故事在整个萨曼凯帝国传为美谈。 “约瑟夫长得英俊，凡妮莎美若天仙，两位又都是高智商的代表，约瑟夫经常发布高质量的论文，凡妮莎的音乐造诣也很高，很快就登上了音乐界的最高殿堂。两人还非常恩爱，很快就连沃尔夫冈也接受了非贵族的凡妮莎，约瑟夫和凡妮莎成婚那天，举国欢庆，那排场只能说是史无前例，以后也很难再出现了，穿着一袭紫色长裙的凡妮莎，就连她身上佩戴的宝石也要暗淡几分。 “没人会不喜欢凡妮莎和约瑟夫，他们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以他们为题材的故事出现在大街小巷，那时候所有在谈恋爱的情侣都以他们为榜样，即便是结婚了，约瑟夫也常常在公共场合赞美凡妮莎，丝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意。 “可是命运开了一个玩笑……” 讲到这里，李四海等人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果然还是发生不好的事情了吗？ “凡妮莎第一胎竟是死婴，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没有呼吸，那时候宫内的人经常听到凡妮莎的哭声，就连终日有着温和微笑的约瑟夫也没了笑容，好在凡妮莎和约瑟夫很快就振作起来，来年再次有了身孕。 “全国人民都在等待这个孩子出生，他们相信这一次会顺利的，他们深深爱着约瑟夫和他的夫人凡妮莎，就当众人认为不会再有糟糕的事情发生，怀有身孕的凡妮莎忽然死了，说是被约瑟夫杀死的，约瑟夫疯了，他后来一直被关在宫内，没有人再见到他，有宫女说约瑟夫疯疯癫癫的，哭了笑，笑了哭，很难相信他会是那个智慧过人，风度翩翩的王爷。 “凡妮莎的死讯传到北巫女王耳中，女王阿丽亚娜上门讨个说法，阿丽亚娜来到贡凡提恩那天，乌云密布，雷声轰鸣，宛若末日降临，别人猜阿丽亚娜是最早觉醒超能力的那一批人，能力者从很久以前就有了，只是不像现在雨后春笋般接连不断地冒出来，唯一能与她对抗的只有沃尔夫冈，阿丽亚娜大闹一场，几乎毁掉大半个王宫，最后难分胜负。 “阿丽亚娜放出话来，说他日定要覆灭整个萨曼凯帝国，为凡妮莎报仇，所以就因为这事，沃尔夫冈听到北巫势力已经入侵王宫内部，担心真的有间谍，便打算彻查清楚，那时候的沃尔夫冈有些愤怒过头，要是有谁让他不满意就直接将人拖到广场砍头示众，这种情况逐渐变得恶劣，居住在王宫附近的人们害怕会波及他们，纷纷搬走，远离王都，毕竟除了阴晴不定的国王，还有吓人的血雨和水缸婴儿，留在这里总觉得不吉祥，值得庆幸的是，沃尔夫冈并没有责难那些选择逃离的民众。 “自从凡妮莎死亡事件发生，后来还有这么一起婴儿诅咒事件，萨曼凯帝国的发展几乎陷入停滞的状态，也怪不得弥亚斯飞速发展的时候，萨曼凯帝国还是如此落后的模样。 “王宫的朝臣们为了萨曼凯的发展，开始寻找与弥亚斯合作的机会，对此沃尔夫冈也只能无奈同意，毕竟要再这么下去，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帝国真的就要覆灭了，甚至不用北巫出手。” 李四海勉强理清了菲奥娜的讲述，“所以水缸婴儿真是北巫搞的？” 菲奥娜摇头说道，“不知道，北巫那边并没有承认，不过，在处死宫女之后，就没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血雨倒是经常会有，关于血雨至今还没有合理的解释。” 他们几人陷入短暂的沉默，眺望远方的王宫，它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落败不堪。 在那里面发生的事情，没人知道是真是假，到底是诅咒还是谣言。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活着，免得一不小心就人头落地。 就在这时，有人声从楼梯口方向传来，“嘿，菲儿。” 第550章 死路一条 “这北巫听起来和西游记的女儿国听起来有点像，”正当李四海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注意到楼道口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有张脸从楼道口冒了出来，那个男人看到菲奥娜后，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嘿，菲儿。” 菲奥娜也开心地笑起来，“嗨，小古！” 小古先是笑了笑，然后猛地收起笑容，警惕地看向其他人，“他们是？” 菲奥娜忙不迭地介绍道，“他们是我朋友，要跟我一起进宫的。” “一起吗？” 小古年纪看起来不出二十，有点娃娃脸，模样看起来颇为稚嫩，一头利落的黑发，蓝色的眼珠子却充满警惕和紧张，他穿着黑色紧身衣，身材倒是魁梧，能看出明显的肌肉线条，要比李四海稍微矮一些。 菲奥娜看见小古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不禁出声问道，“是不是人太多了？” 小古听见菲奥娜发问，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一起进去的话确实会有点风险，除非他们能在出现围捕的情况下安全逃离，否则一旦发生不好的状况，在那深宫禁地就是死路一条噢，这一点我必须和你们说明，”说完他笑容灿烂地对菲奥娜说道，“不过，菲儿，你可以放心，我一定带着你一起逃出来的。” “可如果你被发现了，黑荆棘不会放过你吧？”菲奥娜有点担忧地问道。 小古脸上是无所谓的神情，“这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反正我早就不想待在那个地方了，黑荆棘以前还好，最早那一批人像是仗义的侠客，绝不欺善怕恶，可现在这帮人都变了，是真正的强盗，我讨厌他们，他们想解决我，没那么容易。” 看见信心满满的小古，菲奥娜慢慢放下心中的担忧，她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笑着说道，“我就说小古很棒！” 李四海分明看见小古的脸红了，小古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羞赧地避开了菲奥娜的视线。 而陆司哲和关小青同时看向李四海，两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你们看我做什么？” 陆司哲走近一步，压低声音说道，“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李四海忽然有些猜到他们要说什么了，刚要阻止，关小青心直口快，丝毫不给李四海阻止的机会，“你的情敌出现了，小心菲奥娜被抢走呢。” 李四海没好气地说道，“得了，要是再这么说，就别和我说话了。” “对我们发脾气做什么，你的情敌又不是我们，”关小青不满地撅起嘴来。 陆司哲摩挲着下巴说道，“四海桃花运还挺旺，之前的白岚雅，现在的菲奥娜，啧啧啧，果然男人长得帅就是受女孩子欢迎啊。” 李四海不打算回应了，免得这两位损友越说越上头。 这时小古好奇地问道，“菲奥娜，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就讲了讲萨曼凯王宫过去那些年发生的事，”菲奥娜没有细讲，顺势回到正经事来，“小古，我们什么时候进去王宫？” “这么着急吗？”小古反问道。 “对。” 小古郑重地点了下头，“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路上千万不要说话，看我手势行事，还有，不要随意脱离队伍，那样只有死路一条。” 小古似乎喜欢将“死路一条”当作口头禅。 李四海并不讨厌小古，毕竟他们现在要靠小古带他们进宫去救郑育康。 坐车下到地面，寻了一处角落把车停好，然后几人准备步行前往王宫。 王宫附近布置不少暗哨，多亏小古熟悉，而且他有认识的人，所以这一路上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遇到固执的家伙不肯放人，小古笑嘻嘻地走到对方面前，竟直接抬手用刀抹开了对方的脖子。 小古回头笑道，“这家伙根本就没办法交流，他只有死路一条。” 对此菲奥娜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对小古颇为残忍的做法不置可否，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李四海等人也不是多么高尚的人，如果不解决掉对方，对方就会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走到半途，李四海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待会怎么登上地柱？” 小古没有停下脚步，但还是低声回道，“待会得靠我们自己爬上去。” 爬上百米高的地柱，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这跟徒手攀岩有什么差别。 李四海和关小青对此没什么问题，陆司哲作为军人，尽管挑战度很高，但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事。 既然是小古自己提出的建议，那他应该也有办法上去，可问题是菲奥娜，她真的能上去吗？ 注意到李四海的视线，菲奥娜笑了笑，“怎么，是瞧不起我吗？” 李四海赶紧说道，“没有……” 小古感觉得出菲奥娜似乎对李四海这个人颇有好感，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待会我们去的地柱，那上面的宫殿到了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在的，所以不要担心会有人发现，到时将你们的注意力放在攀爬地柱上，别一不留神就掉下去了，如果实在没那个本事，就老老实实待在下面就好。” 小古瞪了李四海一眼，刚才最后一句话就像是对他说的。 李四海完全没放在心上，可关小青没憋住，一声噗嗤清晰地落入耳中，他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她举起双手，露出古怪的微笑，表示抱歉。 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了小古方财所说的地柱，靠近地柱，仰望上方，一时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这地柱远远看着，觉得也没什么，靠近一看，它竟不输一个小山峰，令人感到惶恐。 李四海吞了一下口水，然后就看着小古第一个登了上去，菲奥娜紧随其后。 地柱表面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凸起，倒是方便让人攀登。 见菲奥娜身手矫健，攀爬地柱对她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可想而知过去的经历让菲奥娜成长为一位出色的冒险家。 第551章 小径 菲奥娜攀爬地柱表现得非常出色，只是比小古稍慢一点。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的确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以关小青能力者的身手，她双手揣在口袋里，脚下一点，就窜至半空，单脚落在地柱的一块凸出的石头上，她迎风而立，身体丝毫没有半点晃动，她轻轻松松就继续往上跳去。 陆司哲仰望关小青的身影，忍不住惊叹道，“如果我也可以这么跳上去就好了。” 李四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司哲，你先上，我跟在你后面。” “好，四海，要是我没站稳，你记得拉我一把……”陆司哲还是想跟李四海说一声，就他们这几人，就他比较像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哪会有菲奥娜和小古那样的身手！那速度是真的快！ 一开始还好，陆司哲胆子也不小，脚上确定踩稳，手上确定抓牢，熟悉节奏后，他攀爬起来的速度还挺快，就是到中间的时候，风忽然大了起来。 陆司哲的速度放缓许多，此时的他不断喘着气，双手一阵酸痛发麻，感觉很累，他不敢往下看，他先歇了一会，又继续往上爬去，可这一下，手忽然没了力气，他整个人就迅速往下跌去，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脏少跳了一拍，惊惧之感顿时涌至心头。 “司哲！” 李四海的反应很快，当下立刻抓住陆司哲的手腕。 陆司哲表情呆滞，双眼满是恐惧，他对上李四海眼神的瞬间，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着重新站稳，他终究是一位坚强的军人，有着坚毅的品质，很快又冷静下来，“抱歉，果然还是失误了。” 李四海微笑道，“不急，我们慢慢来。” 期间陆司哲脚下踩空，又差点掉了下去，李四海眼疾手快，稳稳抓住了他的手。 陆司哲站稳，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勉强开着玩笑道，“或许再失误几次，我就一点儿也不害怕了。” 终于爬上地柱顶端，李四海先一步上去，然后将陆司哲拉了上来。 陆司哲弯腰喘着气，颇为惭愧地说道，“都怪我，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菲奥娜却说道，“不会，没有耽搁多少时间，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 陆司哲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李四海关心地问道，“司哲，需要休息一下吗？” 陆司哲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们走吧。” 小古瞅了一眼陆司哲，又瞄了眼他身边的李四海，然后压低嗓音说道，“跟紧了，我们只能走小径，小径有极多的岔路口，一旦开始出发，我们就没有时间停下来。” 陆司哲的身体素质确实有了很大的提升，休息不到一分钟，脸色就好了许多。 眼前是一座冷清的王宫，不过他们并没有进去，而是绕到西面去，在那边的墙角下有一个不太起眼的井，井被封了起来，上面封了几条粗大的锁链，用几个大锁给锁在了一起，锁链的一端连接井口边缘的铁板上。 小古蹲下身去，伸手拉了拉那些锁链，看样子还很新，应该是经常更换的缘故，防止有人因锁链生锈受损，保证不让人弄断它。 小古从兜里翻找着开锁的工具，关小青默默走过去，伸手用力一扯，锁链就断了。 这番操作让小古看得愣了一下，随后想起关小青是能力者这件事，低声赞叹道，“妹妹力大如牛啊！” 关小青瞪了他一眼，心说这家伙到底会不会说话。 小古用力挪开井盖，这口井并不大，但人钻下去不成问题。 小古说，“这就是小径的入口，小径的尽头就是王宫关押犯人的地牢，同时也能通往王宫地下研究室，王宫人多眼杂，所以各种研究选择在地下秘密进行。” 他瞅了漆黑的井底，神色略显几分凝重，“以前处理那些犯了死罪的人，便是让他们走一遍小径，小径空间极其狭窄，但不妨碍通行，空气流通也不成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小径下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同时要面对众多分岔路口，令人绝望的是其中有不少往回走的分路，走了大半天，结果就是绕了个圈回到原路，几乎没有人能顺利走出去，即便是走出去，听说出口已经有刽子手等候，让人跪下，手起刀落，就被人砍掉了脑袋。” “走不来的那些人怎么办？不就在下面等死吗？” “他们会饿死在那里，在还没死去前，精神就已崩溃，完全变成疯子，在规定时间内，还未走出来的犯人，会丢进十颗火弹，大火瞬间吞噬所有的通道，通道内死了或是活着的人会完全被烧成灰。 “这种刑罚方式持续了很久，直到沃尔夫冈成为国王后，才彻底关闭小径，他认为处理死刑犯何必浪费时间，直接砍掉脑袋倒也省心，听说之所以会取消的主要原因是王后芙蕾雅不忍看见如此折磨一个生命，即使他是一名犯人。 “后来黑荆棘跟王宫的人有了合作，我们这些胆大的经常去小径冒险，会在沿途做好标记，幸运的是，经过这么些年的探索，没有出现任何伤亡事件，”小古拍了拍胸脯说道，“所以，我对下面的路况非常熟悉，你们大可以放心，尽量不要恐慌，跟着我走就行了，明白吗？” 小古系好绳子后，就顺着绳子往下滑去，他的身影瞬间就被黑暗吞没。 菲奥娜做了一个深呼吸，看了看其他人，缓缓说道，“我们离目的地很近了。” 菲奥娜戴着手套，抓好绳子，慢慢向下滑去。 接着是关小青和陆司哲，李四海扫视了一圈四周，随后也跟着下去。 黑暗仿佛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头顶的光芒朦胧得像是一团雾，等到他双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时，才稍微松口气。 李四海只见黑暗中有一团亮光，那是小古和费奥娜手里的手电筒，前方是一条极其逼仄的甬道，他们往前走去，拐弯处的空间稍微大些，正如小古说的，小径岔路口众多，像是密密麻麻的树枝在地底蔓延开来。 第552章 少啰嗦 第五百五十二章 “其实这一整条小径就在这条地柱内部，是吗？”陆司哲小声问道。 前方传来小古的声音，“我不是很懂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在地柱上方挖个口子往下，肯定是在地柱内部了，研究室那边是正常的地下通道，有台阶，有灯光，空气更加流通。” 李四海脑海里浮现起一个想法，“难道这里的每一根地柱都有一条小径吗？” 小古说，“只有外围的地柱才有，毕竟挖通一条小径并非小工程。” “仅仅是为了处死罪人？” “仅仅如此。” 气氛顿时陷入一阵沉默当中，尽管前方还有两束灯光，可眼下身处这种逼仄的环境，尚且还能承受，若是幽闭恐惧症患者进入此地，恐怕早已崩溃。 陆司哲和李四海身高较高，只能微微屈着膝盖，半侧着脑袋，这样走久了着实吃力。 小古提前安慰道，“我知道最快的线路，不用一个小时就能抵达。” 菲奥娜在旁边补充“小时”的概念，所以小古才用了方便地球人理解的说法。 想到只有一个小时就能走出去，心中有了些许希望，反倒没那么容易恐慌了。 两边墙壁稍窄，行进时几乎就是贴着两边手臂，只能侧着身体走。 走到一个地方的时候，感觉灰尘弥漫，空气流速缓慢，几人忍不住就咳了起来。 这时他们听到小古说话，他的语调带有一丝调皮，“那边的灰尘是骨灰噢，我应该有和你们说过吧。” 骨灰？陆司哲和李四海脸色稍微变了一下，好在他们也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人，很快就将情绪调整过来。 行走在狭窄的甬道内，像是在怪物的体内穿行，莫名感觉燥热，仿佛隔着墙就是滚烫的熔浆，尽管愈发感到呼吸难受，但每个人都在忍着。 陆司哲忍住想要尖叫的念头，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呼吸，背后已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吗？” 小古说道，“抱歉，下来之前没有和你们说明，确实有一片区域会处于温度升高的情况，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到出口了。” 关小青则一点感觉也没有，她微闭眼睛，感受着甬道内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流，顺着那气流，着实能判断出行进的方向——这种地方对能力者来说并不算什么挑战。 李四海这个时候则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菲儿，不是说要去见国王身边的大红人吗？” 前边的菲奥娜闻言这才想起，既然要去见那位红人，为什么还有走小径这种危险的地方。 “对呀，小古，你说的那位大红人到底在哪里？” 李四海微微蹙起眉头，菲奥娜连这种事都没有打听清楚吗？她是对小古有多放心？若不是小古也往这古怪危险的小径钻，他本来是不愿这么冒险的。 小古沉稳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我们现在就是去见那位阁下。” “是哪位阁下？”菲奥娜出声问道。 “兰伯特阁下。” “兰伯特？我记得他是蒂兰斯人，此人是杰出的政治家和哲学家，没想到他会来萨曼凯帝国，我曾父亲提过，萨曼凯国王获得一名强有力的助手，近些年来的发展，全是兰伯特的功劳，怪不得他会是沃尔夫冈身边的大红人。” 简单介绍兰伯特后，李四海心中却有了新的疑惑，“应该有别的方式去见他吧？” 他们都明白李四海话里的意思，静静等待着小古的回答。 李四海没打算就此让小古蒙混过关，他提出了另外的疑问，“小康的事跟这位兰伯特阁下又有什么关系，你跟兰伯特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帮我们？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其中竟隐含着这么多问题，菲奥娜怔怔地看向小古的背影。 她一时心急，想要帮李四海的忙，火急火燎就想着或许小古能帮忙。 她跟小古一起出行过几次，经历了不少事情，她认为自己跟小古算是生死之交。 她确信小古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冒险途中也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可以这么说，菲奥娜把获得的所有好处都给了小古。 既然如此，小古又有什么理由会背叛自己呢？ 菲奥娜回头望去，李四海双眼迸发出淡淡的金光，他对小古充满戒备，如果小古真是心怀鬼胎，李四海绝不会放过他的。 菲奥娜讪讪笑道，“小古，你……能回答刚才的问题吗？” 沉默片刻，小古缓缓转过身来，单手叉腰，无奈地苦笑道，“菲儿，你不会以为我会害你吧？” 菲奥娜愣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小古在她心中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过去一起冒险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幕幕浮现，菲奥娜不禁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 小古看着菲奥娜，眼中带有一丝宠溺，“我不过是没那么及时回答你们的问题，你们这些混蛋就开始在心里编排我了，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亏我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帮助你们……” 关小青眼中跳动着两团炽烈的火焰，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你倒是快说啊，别浪费时间。” 小古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李四海，最后目光落回到菲儿身上，“菲儿，你相信我吗？” 菲奥娜看着他，随后用力拍了他的手臂，“我当然信你了，少啰嗦，快说。” 小古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颜，目光清澈单纯，炯炯有神，像是从没经历过社会中黑暗龌龊之事。 “菲儿，或许我该叫你一声……”小古顿了一下说道，“菲奥娜小姐。” 菲奥娜呆住了，看着小古人畜无害的笑容，她嘴唇翕动，在这一瞬间，她感觉喉咙很干，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与其对视，对方目光似火一般炽烈，却又似海一般深邃。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古的身体斜斜地靠在甬道的墙壁上，温和笑道，“我怎么说都是黑荆棘排名第五的当家，手上还是有一点人脉的，只是调查你的事遇到不少阻碍，花费我不少时间。” 菲奥娜忽然眯起眼睛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553章 统治世界 他们还在逼仄的小径内，就一些遗漏的问题，李四海开始质问小古。 随着小古的坦白，菲奥娜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时只觉得心情复杂。 小古歪着脑袋想了想，“应该是在与你第三次冒险之后没多久。” “你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菲奥娜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第三次冒险的话，他们至今也见过十几次面了。 ——原来他一直知道。 念及此，菲奥娜又恼又羞，想到小古知道自己是谁，在他心里面，堂堂一国总统的女儿居然像个野孩子一样在外面瞎逛，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可笑？ 菲奥娜下意识地别过头去，小古看着她，低声说道，“菲儿，不管你是谁，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难道你觉得我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闻言菲奥娜感觉心中的旋律似乎稍稍卡顿了一下，她缓缓移动目光，最终对上小古真诚的目光，她沉吟片刻，出声回应道，“没有，你在我中从未变过，可……” 小古适时地打断，语气中充满了歉意，“抱歉，菲儿，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随便就去调查你。” 他没有叫她“菲奥娜小姐”，而是如往常一般亲昵地唤她“菲儿”。 菲奥娜认真地端详着眼前的小古，沉默良久，她长长叹了口气，“我并不是想一直隐瞒你，可我还没准备好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可你……小古，此次行动结束后，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此言一出，小古顿时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目光好似蜡油将尽的烛火，瞬间变得黯淡，他默默低下头去，任谁都能看得出菲奥娜的话对他打击很大。 菲奥娜见他如此黯然神伤，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涌出，让她颇为苦恼和烦躁。 “行了，小古，你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菲奥娜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说了不能见面后，她其实已经后悔了，小古是不可多得的朋友，可小古私自调查自己身份这件事触碰到她的底线，她还没那么快就能原谅他。 小古听到菲奥娜的话，用食指摩挲着鼻子说道，“菲儿，你不能原谅我吗，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这家伙居然说话带着哭音，是要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吗？ 李四海，陆司哲，关小青全部用着奇怪的眼神盯着小古，看来他是真的喜欢菲奥娜，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马上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看菲奥娜暧昧不明的态度，也不知道是真把小古当朋友，还是说她其实也对他有点意思。 菲奥娜假装没听到小古声音中的哽咽，又故作没好气地说道，“说正经事。” “这就是正经事，”小古固执地说道。 “你再不说，我以后就真不理你了！”菲奥娜忽然提高了声调，她的声音在甬道里起了回音的效果，似乎可以传到很远的地方，她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会暴露他们的行踪，双手赶紧捂住了嘴巴。 她就这么瞪着小古，可在他心里，她眼眶发红，模样着实楚楚可怜，让他忍不住心疼。 “行，那我说，你不要不理我……”小古咕哝着说道，然后见菲奥娜慢慢放下手来，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才缓缓说道，“其实在弥亚斯总统府内有黑荆棘派过去的间谍……你们那边从太空抓到外星人的事很快就传了过来。” “间谍吗……”菲奥娜皱起眉头，她知道这种情况会出现也正常，弥亚斯在萨曼凯也不是没有他们自己的间谍，她说出了两个名字，俨然便是在舞会中挟持郑育康的两人。 小古微微颔首，“除了他们，还有别人，”说着他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深深凝视着菲奥娜，“菲儿，如果你想要那份间谍名单，我随时可以给你，只要你能原谅我。” 关小青的八卦之魂瞬间燃烧起来，她冲着李四海和陆司哲挑了挑眉毛，像是在说，“哇，这就是传说中的‘舔狗’吗？” 陆司哲觉得好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李四海则觉得无聊，认为他们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 “然——后——呢——”李四海拉长声音问道，直直地盯着小古。 小古还没等到菲奥娜的回复，就被李四海打断，他颇为不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让菲奥娜原谅自己，难道这家伙确实想要跟他抢菲奥娜吗？ ——混蛋！我要杀了这个男人！ 李四海确实长得比小古帅一些，菲奥娜可能更喜欢成熟的男人，想到这里，小古只觉得就快疯了，莫名开始感到绝望，直到菲奥娜的话将他胡乱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小古，讲重点。” 小古这才冷静下来，长出一口气说道，“后面的事情你应该知道，黑荆棘马上就行动了，把人给抓了回来，你们叫他小康对吧？” “为什么要抓他，同样为了研究？”菲奥娜好奇地问道，或许这一切正如他们猜想的一样。 小古在众人的视线里缓缓摇了摇头，嘴角噙着狡黠的笑意，他认为自己帅气的笑容肯定能迷倒菲奥娜。 “从太空上面下来了一拨人，五位警察，还有其他五个人，一个人被送去了医院做换心手术……” “你们居然了解到这么多？”菲奥娜愕然问道，心里暗自决定，从小古手里拿到间谍名单，回到希尼维尔斯，让父亲和保罗大叔清除掉所有间谍，就是这些间谍，才会让社会如此动荡，惹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小古微笑着说道，“嗯，剩下四个人，三个外星人，还有一个能力者，在还没拿到确切资料，只看到图片的情况下，我们很难区分谁才是真正的外星人，而我们获得确切的消息之一便是其中有一位厉害的超能力者…… “有一点需要事先说明，王族之所以和黑荆棘合作，是因为偌大的王宫里居然没有一位超能力者，而黑荆棘里拥有五名超能力者，当然一开始只有两位，后面的超能力者都是慢慢从别的国家找到的。 “黑荆棘寻找着落单的超能力者，以此来壮大组织的力量，不瞒你们说，黑荆棘有一个远大的梦想，那就是统治联合星。” 第554章 错误的信息 “统治世界的意思？”陆司哲有点难以置信地说道。 李四海只觉得无语，“好像很久没听到这四个字了，感觉只有在电影和小说里才会出现。” 关小青抽动嘴角说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们就是某部小说里的几个人物。” 李四海和陆司哲同时看向关小青，可眼下的处境令他们不禁苦笑。 “哪有像我们这么惨的小说人物？”陆司哲自嘲道。 关小青嘀咕道，“我们惨可能因为我们不是主角吧。” 他们小声讨论了几句，注意到小古在看他们，这才赶紧停止了说话。 小古埋怨道，“你们这样子，我很难讲下去。” 关小青不甘示弱，“得了，别那么矫情，快讲。” 小古瞪了她一眼，心想小孩子就是那么讨厌，尽管他们看起来年龄相差无几。 小古的目光重新落在漂亮的菲奥娜脸上，他知道菲奥娜原本不长这样，他看过她本来的脸，他觉得原本的菲奥娜要更漂亮，尽管他已经熟悉菲奥娜现在的脸。 菲奥娜听着小古的讲述，忽然皱起了眉头，“萨曼凯要抓超能力者，为何抓了一个普通的外星人？” 小古抬手撩了一下头发，露出一抹像是小痞子一样的坏笑，“因为本人还有另外一份工作，便是担任王宫情报部门的负责人，另外兰伯特阁下是内政大臣，一些重要情报需要向他汇报，算是我的上司。” “为什么你年纪这么小，却能当上大官？”菲奥娜惊讶出声。 小古颇为洋洋得意地扬起下巴，他抬手置于嘴边，轻轻咳了一下，“咳咳，本人能力出色，被提拔也是正常的事，没什么好惊讶的。” 菲奥娜看着小古的模样，觉得好玩，方才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小古，你真的很厉害。” 小古愣了一下，然后挠头笑道，“是吗？” 李四海这时打断他们的对话，“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如何？待在这里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小古和费奥娜这才回过神来，李四海说得对，待久了只会难受更久，不如早些离开。 闻言小古转过身去，开始辨别墙壁上留下的标记，他压低嗓音，空间本来就逼仄，就算声音再轻，也能听清楚。 “第一手信息交在我手上，传递信息的人不会再把信息送到别人手上，否则就是重罪，是要判死刑的，重要信息一般由我处理。我获得来自弥亚斯的消息后，想着这事还是跟兰伯特阁下汇报一下，看需不需要做出相应的对策，比如抢人…… “兰伯特看了你们的资料，”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古侧过头来瞥了李四海一眼，嘴角微微翘起，然后继续说道，“资料上有你们每个人的照片，当时我还没跟兰伯特阁下汇报清楚你们之中谁是外星人，谁是来自联合星的超能力，奇怪的是，兰伯特阁下一眼就认出来了。 “外星名是关小青，本名迪雅娜，他似乎对这位超能力者有所了解，兰伯特阁下知道如果此事被黑荆棘的上层知道，第一处理方案肯定就是把关小青抓回来，可我从他的反应马上就明白他并不希望这事发生。 “兰伯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当他看到我的表情时，他也明白了一件事，我们是一伙的。” 菲奥娜颇为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们是一伙的啊，难道说兰伯特也是黑荆棘的人？” “他不是，”小古很快就回答了菲奥娜的问题，“要说起原因来，是在那之前，我发现了兰伯特阁下的秘密，当时我已经对腐朽的黑荆棘完全失去了信心，认为他们只会毁灭这个世界，人们将难以过上幸福的日子，所以我对兰伯特阁下的秘密视而不见，甚至还与他成为交好的朋友。” “等等，你……兰伯特的秘密？什么秘密？”菲奥娜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 可小古顿住脚步，双手合十，抱歉地说道，“菲儿，这个我暂时不能和你说，但我相信你很快就知道了。” 菲奥娜见小古态度诚恳，她也并非胡搅蛮缠之人，若是真有难言之隐，她不会继续固执地打听。 她善解人意地说道，“好，你继续说。” 这时的李四海眉头紧紧皱着，似乎预料到小古和兰伯特的计划，他忍不住出声道，“第一手消息只有你们两位知道，也就是说只有你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超能力者，而兰伯特并不想有人抓走小青，可你们还是来抓人了，抓走了小康，难道……” 陆司哲很快理解了李四海话里的意思，震惊地看向小古，“你们对外宣称小康是超能力者？” 小古微微怔住，没想到他们就这么猜出来了，他嘿嘿笑道，“关于外星人和超能力者的事情，这件事是无法被隐瞒的，作为重要信息会向上级汇报，至于具体信息则在我手里……你们猜得没错，我这边传上去的确实是一条错误的信息，郑育康是超能力者，所以收到命令的我，马上就通知希尼维尔斯那边的间谍开始抓人……喂喂喂，别动手啊，这不是我的主意，这全是兰伯特哥下一人安排的……” 想要看着黑荆棘彻底灭亡的小古是完全赞同兰伯特的计划。 陆司哲很生气，如果对方是来抓关小青的，以关小青的实力，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肯定还能闹出大动静，不像郑育康，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抓走了。 李四海很想一拳砸在小古脸上，可他还是忍住了。 菲奥娜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她脸色一沉，语气凝重地说道，“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小青的话，那么我们现在不就相当于送货上门吗？” 小古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如果危险的话，我就不会让你们过来了，你们放心，兰伯特阁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就在这时，李四海蕴含着怒火的声音从队伍后面传了过来，“黑荆棘的目的是小青，你和那个兰伯特也是，抓人只是为了逼我们亲自过来，做这一切，不过就是不想让小青落在别人手里，你们这些混蛋，我不管你们有着什么居心叵测的计划，胆敢伤害到我的朋友，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第555章 政治旋涡 李四海话音刚落，一阵金光自他身上照射而出，顷刻之间照亮整条地底甬道。 小古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声音略显颤抖，“你……你也是超能力者？” 光芒淡去，李四海目光淡漠地盯着小古，小古干笑一声，心虚地转过头去，“你放心……兰伯特阁下绝没有想要伤害你们的意思，这一点我还是可以确定的。” 李四海现在很难相信小古的话，他神情严峻，冷声道，“我是看在菲儿的面子上，如若你还有别的心思，我会让你从此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古能从李四海身上感受到可怖的强者气息，他是认真的，自己在他面前完全就不够格，瞬息间就会被对方击倒，在这种人面前，最为忌惮的就是还想耍小聪明。 小古知道从弥亚斯总统府那边传来的信息肯定是出了差错，要不然不会不知道还有其他的超能力者。 可菲儿说过李四海和陆司哲是外星人，难道除了联合星，其他星球同样诞生了超能力者？ 关于超能力者的出现，至今还没有完善的研究体系，只能往宗教方面靠近。 李四海的态度非常强硬，丝毫不给小古好脸色看，“兰伯特现在在哪？” 小古从杂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见菲奥娜在看自己，他清了一下嗓子，佯装镇定地说道，“兰伯特阁下如今就被关在地牢里，我们走小径就是为了先去救他。” 不仅是陆司哲等人，李四海闻言也神情微滞，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兰伯特被关在地牢里？” 菲奥娜难以置信地问道，“以兰伯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怎会如此？” 小古扶额苦笑，转身一边走一边说道，“正因为兰伯特阁下深受国王喜爱，平日里扳倒不少贪污腐败的大臣，兰伯特阁下的存在就是悬于那些大臣头顶上的一把刀，大臣们难得地‘齐心协力’，为的就是要除掉兰伯特阁下。” 所谓人红是非多，兰伯特不畏强权，敢于挑战权威，像宫内这些老臣，国王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好的法子来对付。 这些老臣就像是顽固的蛀虫，深刻影响着整个王国的根基，内部的腐烂若不清除，表面的国强民富都是虚假的幻象，底层人民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企业的资产全部流入大臣的金库里，这样的国家要如何才能强大。 之所以难以触碰这些老臣，是他们掌握着国家的经济的命脉，同时还有当年上一任国王下放权力，使得沃尔夫感很难控制他们。 就是在这种时候，无所不能的兰伯特出现了，是他提议王族与黑荆棘合作，成立专门对付大臣的惩戒部门，很快就在王宫内部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那些感受到威胁的大臣们人人自危，想尽办法要存活下来，奈何黑荆棘手段狠辣，还有强大的超能力者，采用武装压迫，违法乱纪的大臣当下承认罪行，最终得到满门抄斩的结局。 讲到这里，小古叹了口气，“其实我不知道兰伯特大人一开始是怎么限制黑荆棘成员掺和到王宫的其他事件去，这些事大概只有黑荆棘的大当家和二当家知道，他们两位才是黑荆棘真正的管事人，我这些小当家不过是有点本事，被拉来硬凑的，我听说我们这些排名较低的当家都会被超能力者取代，我早就猜到了，所以一点也不惊讶…… “我跟你们说过，黑荆棘的目标是要统治世界，他们处理掉掌握相关权力的大臣没多久就抛弃了兰伯特阁下，兰伯特阁下一时孤立无援，就算深得国王喜爱也没用，就在阁下让我去迎接你们过来的时候，我人刚走，就有人来抓走了兰伯特阁下。 “大臣们深夜觐见国王，联名状告兰伯特阁下，说他……”小古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略作沉吟，随后说道，“反正兰伯特阁下很快就被关在地牢里，我们现在就先去救他，他说过，他有办法救你们的朋友。” 李四海不禁冷笑，漠然地盯着小古，“一个被囚禁的犯人，怎敢夸下海口说有办法救人？” 小古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很难让人满意，毕竟兰伯特这种情况，就是他自己也自身难保，黑荆棘上层早就对自己颇有芥蒂，要不了多久就会找自己的麻烦。 可兰伯特阁下乃忠义之士，与他相识这段时间，深刻意识到兰伯特有着伟大的理想，失去他将是整个联合星的遗憾，如果人民想要新生活，就不得不需要兰伯特这样有着崇高理想和深谋远虑的人。 他担心自己无法说动李四海和关小青，只好将希望寄托于菲奥娜身上，他红着眼眶说道，“菲儿，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菲奥娜眼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随着逐渐了解事情的经过，作为一名总统的女儿，她并非只是一无是处的花瓶，她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不觉卷入萨曼凯帝国的政治旋涡中，若是自己的身份被发现，恐怕就连弥亚斯也会被拖入其中。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菲奥娜转念一想，她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不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况且，谁说行动一定会失败，只要救走郑育康，他们就能全身而退。 只要他们谨慎再谨慎，做好每一步计划就好。 可事情的发展远没有菲奥娜想得那么简单。 她无法直接回应小古，只好保持沉默，小古见状，也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去。 沉默须臾，小古忽然说道，“我们到了。” 在甬道尽头有一扇完全与之契合的铁门，门从外面锁上，他轻轻敲了敲门，他们都听得出小古敲门的频率隐含着某种节奏，大概是门外有人接应。 静静等候数秒，门很快就打开了，外头站着一位身穿黑色制服的少年，看样子比小古还要小。 少年看起来神色慌张，像是有事情要与小古汇报，“长官！从研究院那边传来消息，说那小子不是超能力者，负责此事的二当家从情报部门得知是您这边提供了错误的消息，二当家非常生气，现在领着三当家到处寻找您的下落……” 第556章 藤蔓与光箭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小古紧皱眉头，心想果然身边那些人不全是忠于自己的，为了更大的利益，出卖自己的上司又算得了什么？ 小古的属下看起来颇为苦恼，“长官，我们快逃吧。” 小古神色凝重，他沉声问道，“兰伯特阁下是否还在地牢里？” “阁下还在，可是他被艾萨克看管着，长官，兰伯特阁下恐怕很难再生还了，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这位属下在危急情况下还算镇定，有条不紊地回答着小古的问题，而且看得出他是小古为数不多忠诚的属下了——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换作其他懦弱的家伙，才不会在这里等小古从小径过来。 属下补充道，“除了艾萨克，还有将近百名王宫侍卫守着，长官，请您原路返回吧，活下来才有希望。” 就在这时，自几乎严丝合缝的墙壁之间钻出绿色的藤蔓，藤蔓数量之多，顷刻之间就蔓延至整间房间，藤蔓颜色越变越深，绿叶变成了尖刺，好似一条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是艾萨克！”小古的属下惊呼出声。 “艾萨克是超能力者？”菲奥娜瞬间紧张起来，看这阵势，他们已经完全被困住了。 小古脸色惨白地说道，“看来这下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关小青面无表情地说道。 自她眼中升腾起两团炽热的火焰，火焰随之好似熔浆一般涌出包裹住她的身体，瞬间就成了一个小火人。 并没有见识过关小青显示能力的众人无不感到震惊，隐隐能感受到关小青体内即将迸发的力量。 藤蔓猛地向着他们伸来，在那一瞬间，几乎淹没整个房间。 然而下一秒，一道火之旋风拔地而起，顿时点燃了所有的藤蔓。 关小青鼻翼翕动，捕捉到敌人的气息，脚下一蹬，飞速撞向房门，房门连通部分墙壁瞬间被撞得粉碎，破碎的边缘还有着烧焦的痕迹。 轰—— 轰—— 轰—— 接连撞开了好几面墙，在见到敌人的瞬间，名为艾萨克的超能力者是一位体格健壮的男子，光头，留着茂密的灰白大胡子，他穿着黑色背心，背心上正反面都是狰狞的骷髅头。 艾萨克被关小青身上爆发出的惊人气息给震惊到，但他马上冷静下来，出拳如风，立刻与关小青缠斗在一起。 藤蔓在艾萨克身上迅速形成坚硬的盔甲，即便是被火焰烧毁，也能即刻重生。 艾萨克近战实力很强，关小青竟开始落于下风，被艾萨克打得连连后退。 艾萨克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冷笑道，“臭丫头，别以为你年纪小，我就不会弄死你，我最讨厌你这种小孩了！” 关小青的脸狠狠挨了一拳，她咬牙转正脑袋，双手猛地抱住艾萨克的拳头。 关小青愤怒地大喝一声，“王八蛋！” 在关小青背后凭空出现一辆火之列车，火之列车速度极快，裹挟着炙热的气流，猛地穿过关小青的身体，狠狠撞在艾萨克身上。 关小青一时用了蛮劲，艾萨克难以挣脱，硬是挨了这一击，差点没晕厥过去。 艾萨克火冒三丈，脸部表情因为愤怒而扭曲，额头和脖子凸起一根根粗大的青筋。 “你……” 艾萨克话音一落，一道人影快如闪电，赫然从关小青身后窜出。 只见那人手持一道长长的光箭，自他身上爆发出银白电蛇，一时间电光闪烁，那人凌空跃起，抛出光箭，只是一瞬，艾萨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有什么东西骤然穿过自己的脑门，一股电流窜至全身，感到浑身麻痹，进而他的意识沉入黑暗中去。 艾萨克至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小古等人快步赶了上来，刚好看见艾萨克脑门上的光箭化作光点缓缓消散。 关小青的实力真是恐怖，在她瞬间爆发的时刻，菲奥娜和小古等人只感觉空气凝固，半天屏住呼吸，直到战斗停止。 看见方才那辆凭空出现的火之列车，菲奥娜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既震惊又激动。 不愧是超能力者，他们的战斗实在是精彩，同时又让普通人感到战栗。 李四海的表现也着实惊人，他身影闪动之时，他们只能勉强捕捉到一道残影，光箭具现在他手中，他的身体跃至半空的刹那，好似神明降临，手持惩戒之箭，电光闪耀，银蛇密布，好似电光森林，在那一刻，整个世界的目光全部落在李四海的身上。 他抛掷的一箭，仿佛击破黑暗的雷霆一击，刹那光芒四射，所有的邪恶唯有溃散而逃。 艾萨克被李四海和关小青联手干掉了。 不过李四海不出手，关小青也能解决掉艾萨克。 小古嘴角缓缓咧开，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心想着这次一定能成！李四海，关小青，这两人真的很强！ 兰伯特曾经说过，关小青很强，这么强的超能力者绝对不能落入黑荆棘手里。 可小古心中仍有疑惑，关小青这么强又怎会屈服于黑荆棘那群混蛋？ 此时，房门再次被推开，五十名荷枪实弹的王宫侍卫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着他们身穿铠甲，手持机关枪的模样，李四海和陆司哲总觉得有些不协调。 听说萨曼凯的现代化武装实力并没有那么强，看来传言有误，也许是黑荆棘以别的渠道获得这些武器。 黑黢黢的枪口朝向他们，他们说着萨曼凯帝国的通用语，关小青勉强听懂。 不过，有件事是他们之间比较容易理解的，想要让普通人尽快屈服投降，那就只能展现自己的实力。 关小青往前走了一步，吓得有人猛地扣下扳机，数颗子弹直直射向她的面门。 然而子弹却被关小青周身的火焰包裹，没一会儿就消融成一滩滩铁水。 关小青歪了歪脑袋，眼中的火焰逐渐变成浓郁的黑色，边缘是一圈白色的火焰，她的模样像极了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 “啧，你们好好看清楚了，是现在就离开，还是想要来送死！” 第557章 克罗魔兽 与艾萨克的战斗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不到十秒钟时间，外面五十位王宫侍卫反应过来，很快就将众人包围起来。 他们一个个手持枪身擦得锃亮的机关枪，一个个神色严峻，面对浑身被火焰包裹的关小青，见她神态自若，身上皮肤通红，却丝毫没有烧伤的痕迹——面对这种怪物，侍卫们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侍卫队的队长神情肃穆地盯着关小青，欲要发言让他们投降，毕竟自己这边人多，还个个都有枪这种杀伤力极高的武器，他们人多势众，完全可以拿下这几个不法之徒。 有人压低嗓音说道，“队长，是超能力者……还有，艾萨克先生好像……死了……” 如果敌人是超能力者的话，就算他们再多两倍的人，恐怕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正当队长琢磨着新的办法时，关小青动了一下，他们中有人被关小青散发出的恐怖气息给吓到，下意识就开了枪，然而，正如大家预料的一样，子弹没法伤害到关小青。 关小青眼中燃起黑色的火焰，外层有一圈诡异的白色火焰，她仰起下巴，双手叉腰，嘴角咧开，笑容狰狞骇人，炽热的火焰不断从她口中冒出。 待在房间的人只觉得越来越热，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额头上沁出密集的汗珠，汗水缓缓流到眼角，就算流到眼睛里，也不敢伸手擦一下眼睛， 关小青发出哈哈哈狂妄的笑声，她身上的火焰好似有了生命力一般，潮水一般汹涌澎湃，火焰逐渐爬升，火舌卷曲，化作滚滚热浪舔舐着人们身上的汗毛，一股莫名的燥热感从体内涌出，有种要被火烧着的感觉。 火焰扭曲着，正迅速凝聚成型，一只由火焰构成的恐怖怪物赫然出现在关小青身后。 那怪物的脑袋几乎就要触碰到天花板，它有着长长的脖子，一对弯弯向上的角，有着强壮的身躯，身后长有三条尾巴，尾巴末端好似花瓣一样展开，内侧布满了尖锐的利齿。 这怪物的背棘极其尖锐，看起来像是一把把长剑，随着它的咆哮，背棘会发生剧烈的颤动，像是响尾蛇那般会发出骇人的响声。 “是……克罗魔兽！”有人惊呼出声。 克罗魔兽是联合星上最为凶猛的野兽，它有着超高速的行动能力，不仅是牙齿和爪子有毒，就连身上的背棘也隐含剧毒，一旦对手触碰到它的背脊，背脊末端的腺体立刻就会分泌能够导致麻痹的毒液。 即便是火焰化成的克罗魔兽，可它还是能发出让人心惊胆战的咆哮声。 克罗魔兽微微垂下脑袋，弓背做攻击状，关小青高高举起右手，冷冷扫过那些神色惊慌的侍卫们。 “那么……你们考虑好了吗？” 右手挥下，火焰化成的克罗魔兽就像是一座庞大的火焰山，猛然间就冲向那些侍卫。 侍卫们失声尖叫，有人企图用子弹逼退眼前的怪物，可射出去的子弹瞬间在火焰中蒸发。 见状，侍卫们转身就跑，等到所有侍卫逃跑后，现场很快就安静下来。 关小青身上的火焰慢慢收回到体内，收起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一位寡言少语的少女。 菲奥娜和小古完全看呆了，再一次折服于关小青惊人的实力。 空气中还残余着高温的热量，小古抬手抹去额上的汗水，瞅了一眼淡漠的关小青，而后观察着李四海现在的表情，仔细看了一会，他还是不敢靠近二人。 小古怯生生地说道，“我们……去看看兰伯特大人吧……” 说完他迈开脚步就往地牢所在的方向走去，菲奥娜无奈地冲李四海笑道，“李四海，其实小古他……” 李四海没有让菲奥娜把话说完，“菲儿，还是先救人再说吧。” 这里原本还有黑荆棘的人守着，眼见着一番战斗下来，整个地下建筑疯狂震颤，且王宫侍卫落荒而逃，这些黑帮的人见状，没人想留下，纷纷跟着逃走了。 敌人中有超能力者？而且就连艾克萨也打不过，他们还留下来做什么？找死吗？ ——不走的才是大傻瓜！ 前进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人阻拦，算是畅通无阻地来到地牢所在的区域。 小古用钥匙打开了一扇扇大门，那金属大门沉重无比，小古使劲才能推开，大概五扇门之后，他们才算是正式进入地牢。 陆司哲刚走去，发现地牢内光线昏暗，很难看清里面的事物，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其中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好似一脚踏入内脏组成的沼泽，闻久了只觉得恶心想吐，胃里一阵翻涌。 待适应光线，陆司哲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在那之前，他先是听到菲奥娜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下一秒，轮到他目瞪口呆了。 这地牢极其宽敞，有着高高的穹顶，空中飘浮着一些会发光的地底生物，地上是一层湿润的土壤，血的味道似乎就是从土壤里面散发出来的。 眼下最恐怖的是位于他们正前方的十只巨型怪物，怪物的四肢由锁链缠住，身躯可以媲美一只成年大象，它们异常肥胖，身上有着一圈圈肥肉，互相挤在一起。 怪物有着纤细的脖子，显然无法支撑它们硕大的脑袋，一张脸也是肥肉横生，皮肤呈现土黄色，身上有很多红色和白色的斑点，看起来颇为恶心，那些大小不一的斑点仿佛具有某种致幻效果，令人无法长时间直视。 怪物有着像鳄鱼一样的长嘴巴，嘴巴表面布满沟壑一般的褶皱，它们的眼珠仿佛被灰白的雾气笼罩，正如它们此刻的状态一般，目光空洞麻木，就算有人来了也没有半点反应。 宽敞的地下建筑里回荡着怪物们的呼吸声，以此来证明他们还活着。 菲奥娜呢喃着说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欧巴雷克？” 关小青似乎也听说过这种怪物，“欧巴雷克是生活在地柱深处的怪物，它们通常不会聚集在一起，自欧巴雷克诞生之后，它们就会在地底钻形，直至找到没有同类生活的地柱，这种罕见的生物，这里居然会有十只之多……” 菲奥娜的声音变得很轻，“传闻中，自然长老莫里库就是在欧巴雷克体内诞生的，欧巴雷克又被称作神厝，相传在远古时代，欧巴雷克被神明当作居所，祂们将欧巴雷克当作是自己的家。” 第558章 欧巴雷克 还算宽敞的地牢几乎要被十只巨大的怪物所占据，而且弥漫在空气中的气味并不是很好闻。 经过菲奥娜的介绍，他们才知道这种怪物名为欧巴雷克，在古代又被唤作“神厝”，意思是神明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李四海微微蹙起眉头，“欧巴雷克不是地底生物吗？难道说以前的神也住在地下？” “传闻中的欧巴雷克生活在云层之上，被邪祟侵占后，轻盈的身体变得沉重，模样变得丑陋，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欧巴雷克最终只能在潮湿的地底生存。” 此时小古说道，“反正都是传说，不过能弄来这十只欧巴雷克，说明萨曼凯帝国在以前确实是联合星的第一强国，可惜王室的势力逐渐低微，随之超能力者的诞生，王的权力也就没以前那么强大了，后来因为约瑟夫王爷的事情，北巫的存在一直在削弱王国的力量……” 小古长长叹了口气，他似乎早已习惯充斥着难闻气味的地牢，“欧巴雷克以前或许真的是神厝，那么它现在只能被用来当作地牢了。” 说完小古轻轻笑了声。 “地牢？”陆司哲疑惑出声，他从见到巨大怪物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当着众人的面，小古走到一处放置杂物的墙边，从中取出一个铜色的锣，紧接着毫不犹豫地拿起包着红布的木锤用力敲了三下。 铛—— 铛—— 铛—— 铛铛声余音缭绕，十只欧巴雷克骤然张开嘴巴，发出愤怒的咆哮声，忍受一波口臭的“洗礼”，他们看着欧巴雷克嘴巴大张，没有再合上，那模样真的很像鳄鱼。 李四海和关小青被刚才小古敲锣的动静给吓到，看到欧巴雷克的反应，他们还以为这些怪物准备发起攻击，一个手持噼啪闪着电花的光箭，一个抬手凭空召出一颗巨大火球，就在他们予以回击之时，小古赶紧拦住他们，“喂喂喂，别乱来……” 原来敲锣是“开门”的意思。 菲奥娜问道，“让它们重新闭上嘴巴要怎么做？” “只要重新再敲三次锣就行。” 陆司哲打断他们的对话，“等等，意思是我们要进去吗？”尽管从刚才的介绍中，他就隐隐有些猜测，没想到还真是要往怪物的体内钻进去。 小古十分确定地回道，“对，囚犯们就关在欧巴雷克体内。” 陆司哲瞅着那些恐怖的怪物，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真是要命了，以前也没钻进过怪物体内——“要是我们进去没多久，怪物把嘴巴闭起来怎么办？” 小古说，“需要有人在外面重新敲锣。” 陆司哲听到这话，立刻说道，“我！我在外面守着！” 李四海却有些不放心，说他担心陆司哲一人在外，要是突然有敌人杀过来怎么办？ 关小青举手示意道，“既然如此，我就留下来陪司哲，四海，你就跟着他们进去看看情况。” 以李四海的实力，关小青并不担心小古会耍诈，况且还有菲奥娜陪着，难道小古还想继续破坏自己在菲奥娜心目中的形象。 小古的属下叫做波吉克，他也跟着小古他们一起进入欧巴雷克体内。 也许是刚刚开口呼出了一口充满恶臭的气，原以为欧巴雷克的口腔会很臭，没想到进来后里面几乎没什么味道，就连唾液也像水一般清澈，尽管心中颇有疑问，但李四海并不想跟人讨论这些问题。 菲奥娜忽然惊叹道，“没想到这里面会这么亮！” 仔细看去，会发现从口腔开始，内壁隔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就是这层薄膜才隔绝了绝大部分难闻的气味。在薄膜那部有很多黄色的球形物质，形状与细胞颇为相似，就是这些球形物质发出了明亮的光芒，不过持续一段时间后就会陷入一小会的黑暗，直到光明再次降临。 穿过类似甬道的口腔，前方是一个收缩的孔洞，需要人钻进去。 菲奥娜有点厌恶地皱起眉头，“我们需要穿过它的食道吗？” 小古微笑道，“放心，欧巴雷克的身体构造极其特殊，正因如此，它才能被当作居所。” 见小古先钻了进去，菲奥娜这才咬了咬牙，鼓起勇气来，用双手撑开那孔洞，先是头进去，双手向后一撑，而后整个人钻了过来，在地上翻了一个滚，慢慢站了起来。 李四海最后一个进来，刚进来看到眼前一幕，眸子里的光骤然凝固。 这里面的空间并不狭隘，薄膜将所有内脏隔离开来，四面八方全是血淋淋的有着奇怪颜色的内脏，因为薄膜压缩空间，所有内脏扁平得像是一块块的拼图。 这片空间的中心，也就是在他们脚下，隐隐传来奇怪的旋律，仔细一看，那竟是一团黄黑相间的雾气，跟联合星人一样，欧巴雷克的心脏也是由多种气体构成的。 “这旋律听起来……”菲奥娜若有所思地说道，“似乎有点悲伤……” “悲伤？你是说这些怪物有些难过吗？”小古觉得好笑，看着说话的人是他喜欢的菲奥娜，赶紧控制想要上翘的嘴角，佯装认真讨论的模样。 “我也不是很确定……”菲奥娜很想蹲下来触碰那团发出古怪旋律的心脏，可她还是忍住了，免得引起麻烦。 暂且不去管欧巴雷克是不是很难过，他们很快就听到了其他人的嚎叫和哭泣声。 是被关在这里的犯人。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是无辜的！求你们了！”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我要疯了！” “救救我！求你了！救我出去啊！” “沃尔夫冈该死！” 他们说着李四海听不懂的萨曼凯帝国通用语，菲奥娜略微听得懂一些，眉头紧皱，听到不堪的词汇，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立刻就离开这里。 李四海仰头看向高处，从薄膜内部伸出一些白色的触手，密密麻麻的触手落在犯人的身上，往他们身体各处钻了进去，伤口早已结痂，似乎与那些像是血管一样的触手融为一体。 犯人的下半身处于麻痹的状态，因此只能固定在原地，他们各自站在一个地方，像是欧巴雷克体内的寄生虫。 第559章 白色血管 最为诡异的是，这些被白色血管控制的罪犯一个个精神都很好，像是注射了兴奋剂，并没有想象中的萎靡不振，但眼中可见难以掩饰的绝望和愤恨。 小古说道，“这些罪犯如果在一定时间内没有解除血管的连接，他们很快就会被欧巴雷克全部吸收掉。” 所以被关进“地牢”的人基本是被判了死刑。 他们尽量绕开那些伸手乱抓的罪人，只有小古认得兰伯特，过了好一会，他们才看到小古怔怔地站在一名男子面前。 那名男子被扒了衣服，只穿着一条单薄的裤子，他的身上有不少伤，看来是受过一番惨无人道的折磨，可在白色的血管的连接下，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这血管似乎在保证寄主不那么快死去，同时又在快速吞噬寄主的生命力。 见伤口并无大碍，小古掏出小刀，干脆利落地切断了男子身上的血管，血管发出嘶嘶的声响，好像蛇一般疯狂甩动起来，血管还想继续钻入兰伯特的身体，小古努力与其对抗，在斩断些许血管之后，颤动的血管慢慢平静下来。 兰博特身上残余的白色血管慢慢失去活力，变得干瘪，很快就从他身上脱落，留下一个个狰狞的血洞，好在皮肤周围还有一部分粘液，防止失血过多的情况发生。 他们没再停留，并没有打算在这里交谈，他们默契地往出口走去，身后的罪人们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声，“不要走！拜托你们！带我一起走吧！” 小古跟他的属下波吉克一起合力将兰伯特从那个收缩的洞孔送出去，还好欧巴雷克的嘴巴没有合上，他们顺势走了出去，一口气离开地牢所在的区域。 李四海仔细打量着兰伯特，年纪三十岁左右，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眸子却是银色的，好似珍珠一般。有着银白的睫毛，脸颊瘦削，脸色略显苍白，身材颇为强壮，只是被欧巴雷克的白色血管吞噬掉不少生命力，看起来是虚弱的。 小古担忧地问道，“兰伯特阁下，你还好吗？” 兰伯特半垂眼睑，气息微弱，“我……没什么事……”他艰难地抬眼看向不远处跟着的关小青，他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小古……小古长官，看来你真的做到了……” 菲奥娜神色凝重地说道，“小古，我们不能往小径走了吧，以兰伯特阁下的身体状态，是没法撑得了全程的……” 小古正色说道，“嗯，既然已经如此了，我们便从正门冲出去！” 李四海闻言，心中颇为不满，陆司哲也察觉得到，他在李四海身边小声说道，“我看这一切都在那位兰伯特阁下的计划之内，他早知道自己会被人陷害，只有让小青来一趟，他才有机会逃出去，我看小康会被抓，跟他肯定也有关系……” “可在他的计划里，他怎么就确定小青会来？” “是不是觉得小青跟我们关系好，认为她不会见死不救，在来救小康的过程里，顺带把他也给救了？” 李四海目光慢慢变得深沉凝重，他低声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除了让小青来救他，恐怕这个人对小青还有另外的目的，”他紧紧盯着小古背上的兰伯特，“不管怎样，先救出小康再说。” 李四海加快脚步，来到小古身边，对兰伯特说道，“你好，兰伯特阁下。” 李四海学着小古尊称兰伯特一声阁下。 他们此时已经来到另外走出地面的通道，果然这边的通道十分宽敞明亮，而且在通道尽头还有正常运行的升降梯。 然而甬道上在这时候来了不少人，有王宫侍卫，还有黑荆棘的人。 关小青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淡然向前走去，全身上下顿时满是炽热的火焰，火焰自她脚底迅速蔓延，从地板烧至墙上，好似野草一般疯狂蔓延至前方，火焰互相交织，转瞬化作一条巨大的火蛇，猛然提速，冲向那些围攻过来的敌人。 黑荆棘在已经损失一名超能力者的情况，这次又派来了两名超能力者。 其中一名居然和关小青一样是火系能力者，另外一名是水系能力者。 普通人哪敢参与超能力者之间的战斗，在看到关小青制造出来的火蛇后，早已吓得双腿发软，转身就逃，其中还包括过来抓人的黑荆棘二当家和三当家。 小古看到那两位落荒而逃，心中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这时身边的李四海忽然问道，“好了，小康现在在哪里，快告诉我！” 李四海目光凛冽，眼中似有金光绽放，赫然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小古瞅着李四海的眼神，心里莫名发慌，直到兰伯特回道，声音还是那样有气无力，略微嘶哑，“你的朋友……没事，他如今在十号研究室内，在我还没被抓起来之前……我吩咐过那些人……未经我允许不得开展任何研究……” 李四海的神情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可你不是被抓了吗？” 兰伯特脸上神情没有变化，他平静地说道，“你担心我被抓了，那些人不听我的命令？可你们……不是已经来了吗……如此大闹王宫禁地，不管是国王还是黑荆棘的人，他们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会在我们身上……所以，你的朋友不会有事的……” 说着说着，兰伯特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剧烈咳嗽起来，身上被白色血管的伤口流出不少血来，但很快就停住了，他趴在小古背上喘息着，嘴角流出一点血来。 李四海紧紧盯着兰伯特，生怕他会因此断了气，“兰伯特阁下，你真的没事吗？” 兰伯特淡淡一笑，银色的眸子微光流转，“无妨……很抱歉，将你们牵扯进来，但……我有不得已的理由，很高兴能见到……”他努力抬起头来，看向前方正在战斗的关小青，“见到迪雅娜，她是……我们的希望……” 第560章 兰伯特的理想 关小青是他们的希望？为什么兰伯特要这么说？ ——这就是他要找关小青的理由吗？ 兰伯特抬手抹去嘴角的血丝，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或许现在我无法跟你们仔细说明……既然你们命中注定要作为参与者，我想你们很快就会知道我这么说的原因……” ——命中注定？这兰伯特说话怎么神神叨叨的？感觉比路上的算命先生还要不靠谱的样子…… 李四海似乎不太关注关小青那边的战斗，他认为以她强悍的实力，对付两位超能力者绰绰有余。 战斗不断引起震动，地板和墙面出现了密集的裂纹，实在是令人胆战心惊。 关小青明白自己要尽快结束战斗，免得这里塌了，他们可是在地底，要是塌了，就全都活埋了。 兰伯特喘息了好一会，这才缓缓说道，“我在这王宫里也有能够信任的人，我告知那人，如果地牢这边出现什么状况，就尽快去十号研究室带走你们的朋友，免得他被黑荆棘的人控制，以他为人质来要挟你们……” “意思是说，我的朋友现在有可能已经不在王宫了？”李四海微微蹙眉道。 兰伯特忍受着身上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好在不算重伤，不至于短时间就会死去。 “为了确认情况，我们还是要去一趟十号研究室……”兰伯特看着关小青和那两位超能力者的战斗很快接近尾声，尽管关小青身上也受了伤，但再打下去，赢的人肯定是她。 兰伯特对小古说，“战斗结束后，马上去十号研究室所在的地柱……” 小古有点迟疑地说道，“兰伯特阁下，十号研究室并不在王宫外围，我们贸然前往，恐怕会遭遇埋伏……” 他见李四海瞪着自己，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知道关小青很厉害，你也很厉害，可王宫的人并不少，就算在这里的战斗胜利了，外面还有两位更厉害的超能力者，这样的战斗对你们来说是非常吃亏的……” “小古长官……”兰伯特说，“按照我说的去做，而且我们还要去觐见国王……我有事要跟国王说……” “兰伯特阁下！您居然还想去见国王……相信我，他一定会选择在大殿之上砍下您的脑袋，我不理解您的决定……”兰伯特并没有什么事都告诉他，所以小古并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小古长官……”尽管兰伯特的职位要比小古高，但他一直称他为长官，毕竟他也是情报部门的负责人——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客气，而是将他当作真正的朋友，“我想要你相信我，好吗？” 小古愣住了，他不得不承认，因为兰伯特的一些话，他才能勇敢地反抗整个黑荆棘组织，才会答应参与兰伯特的计划。 兰伯特说过这个世界是人民的，所有的规则和法律应为人民服务，尽管弥亚斯和萨曼凯帝国的社会结构不同，但那严格且毫无人情味的法律只会成为限制人民自由和社会发展的条条框框。 科技在发展，制度却是落后的，导致整个社会毫无生气，停滞不前。 人民是否真的幸福？制定法规的人真的有用心去了解这一切吗？ ——旧的需要改变，才会有全新的未来。 这就是兰伯特对他说过的话，小古记得当时听了他的话，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他从未想过这个社会真正存在的问题，或许说社会如何，人民如何，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兰伯特让他第一次深刻感受到自己活着的意义，要想改变，唯有变革，只有新的思想，新的法规，才能让科技真正发展起来，才会有更多对社会和人民有益的新兴技术诞生，而不是活在假象里。 这不仅仅是萨曼凯帝国需要改变的，发现外星人的存在，见证过他们的科技实力，兰伯特深刻地意识到联合星并不安全，联合星上的所有国家需要建立起同盟关系，要认识到他们需要团结一致，才能对抗来自外太空的威胁。 除了外星人，同时他也注意到超能力者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就连黑荆棘这样的黑帮组织都能想到利用超能力者来统治世界，说明超能力者对联合星内部来说也是不安定的因素。 联合星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挑战，同时又是一场机遇。 超能力者可以成为也将是联合星的全部希望——以科技目前发展的速度，或许已经来不及对抗来自外星的威胁了。 听完兰伯特的讲述，小古这才决定协助他，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要就此放弃吗？ 小古斟酌须臾，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无奈笑道，“好，就听阁下的，如果您需要一位战士与您同行，那我会一直追随您。” 一旁的菲奥娜完全迷糊了，不明白兰伯特和小古之间发生了什么，小古的表情是她感到陌生的，却令她心中产生一股莫名的情绪，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 李四海深深地看了兰伯特一眼，之后没再说什么，冲上去帮助关小青。 关小青的力量出现消耗极快的迹象，战局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那两位超能力者并不弱，有了李四海的帮助，稍有余力来调整战斗的对策。 那两位超能力者也不是傻子，虽然知道李四海也不是普通人，可他展示的能力一点也不弱于关小青——自从罗杰意识消散，他的力量与李四海的躯体相融达到了新的层面，他使用光箭的次数得以提升，身体机能也大幅度提升。 一番激战后，两位超能力者意识到不敌对面两人，若继续纠缠下去，死的肯定是他们两人，他们想要活下来，并非真的愿意为黑荆棘那帮混混卖命，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使用能力拦下欲要追击的二人，他们风一般迅速逃走，瞬间就没了踪影。 关小青站定在原地，有些疲惫地喘着气，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冷声道，“本来可以杀掉他们的……” 李四海却不这么想，“再打下去我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只会更加消耗力量，我们需要时间恢复一下体力。” 第561章 灰白森林 菲奥娜站到关小青面前，崇敬而又羡慕地说道，“小青，你就像一位真正的战士，太强了！” 关小青平静地看了菲奥娜一眼，淡定地回道，“小意思。” 听着关小青的回答，菲奥娜也不恼，心想着或许在超能力者的眼里，赢下战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一名超能力者。 他们穿过甬道，坐上升降梯回到地面，出来后发现地上有很多杂乱的脚印，已然看不到其他人，不管是王宫侍卫，还是黑荆棘的人。 他们来到外面，从地柱之间的桥梁通过，朝着十号研究室走去。 这一路上几乎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也许是一位超能力者死亡，两位超能力者战败的战绩吓到了其他人，纷纷选择撤离。 他们算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十号研究室，惊慌的科研人员躲在休息室内不敢出来，搜查了几个实验室，并没有看到郑育康的身影。 小古敲了敲休息室的门，沉声问道，“郑育康在哪？” 过了好一会，实验室的人才说郑育康是被人带走了。 小古问是谁，他们很快就回道，“马克。” 小古背上的兰伯特说道，“嗯，如果是马克，那就可以放心了，我跟他已经约定好地点，等事情结束后，我们就能去找他，”他侧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关小青，“你愿意和我去见国王吗？” 关小青疑惑地眯起眼睛，“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兰伯特露出浅浅的微笑，“他一直在等你回来。” “谁？”关小青的心莫名咯噔了一下，神情恍惚地看着兰伯特。 兰伯特眸子里的银光好似月光一般皎洁清澈，他说，“莫里库。” 此话一出，每个人的神情都惊呆了，或多或少都听过莫里库传说的人，眼下都很难保持镇定。 关小青怔怔地问道，“莫里库真的存在吗？” 兰伯特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见过莫里库，但有人跟我说过，如果有谁能见到他，那一定是你。” 关小青愣了半秒，直言说道，“少来这套，我不会信你的。” 兰伯特的眼神没有半点动摇，他温和笑道，“或许你可以试一试，我有一段祷告语，你跟着我一起念，说不定你就能见到它了。” 关小青心里有点排斥，可又想试试，所以她没有直接拒绝兰伯特。 兰伯特安静地看了她几秒，而后缓慢念诵祷告语，“伟大而神圣的莫里库，您是我们生命的源泉，我们感激您的恩赐，祈求您的庇护。 “我们祈祷，让风轻柔地吹过大地，带来清新与生机；让阳光温暖地洒在每一个角落，驱散黑暗与寒冷。 “在您的怀抱中，我们感受着生命的韵律，愿这份和谐永远延续，我们的心灵也将与您一同共鸣。” 关小青犹豫了好一会，这才慢慢跟着念道，“伟大而神圣的莫里库……” 她听到兰伯特说，“你们知道莫里库真正的含义是什么吗？” 他顿了一下又说，“莫里库翻译过来就是‘自然’的意思，我们赞美莫里库便是赞美自然。” “我们的心灵也将与您一同共鸣……” 最后一句话刚刚念完，听到兰伯特说赞美自然，在那一瞬间，关小青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起初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就在她有所感应的时候，神圣的光芒赫然绽放开来，她感觉灵魂在不断拔高，有种俯瞰整个世界的感觉。 在这个过程中，觉得有几分眩晕，意识不受控制，好似坐上了云霄飞车，直到一种静谧的感觉倏然降临，仿佛不存在的嘈杂声全部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心灵彻底宁静下来。 在这无边无尽的白色里，渐渐有影像显现出来，宛若水中荡漾波纹中的倒影。 一棵棵耸入高空的树拔地而起，颜色呈现灰白色，边缘半透明化，等关小青反应过来，才察觉到自己置身于一片虚幻的原始森林内。 关小青来不及细看周围的场景，就听到细枝断裂声自不远处传来，她缓缓转头，移动视线，很快就在一棵大树底下看到一只形似狐狸的生物，通身雪白，纤尘不染。 关小青不用猜也知道他就是自然长老莫里库。 眼前的生物和先前在城内建筑墙上看到的形象并无二致，只是现在她看到的是活生生的莫里库。 ——只存在于传奇故事中的生物。 莫里库两条毛茸茸的尾巴低垂着，蓝色的眸子深邃似海，眼底微光闪烁着如梦似幻的色彩，凝聚成小小的五彩斑斓的旋涡，只看了一眼，仿佛连灵魂都会吸进去。 但莫里库并没有刻意控制关小青的意识，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嘴角却噙着淡淡的笑意，那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久未谋面的老朋友。 莫里库眼睛下方长着银色的鳞片，他的四肢上也有相似的鳞片，看起来就像穿上了一副铠甲。 关小青注视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莫里库，思忖片刻，她犹豫着开口道，“听说……您在等我……” 莫里库微微歪着脑袋，眼中带有一丝笑意，他并没有开口，他的声音却回荡在四周。 “用‘你’就好，无须尊称，我们本就是平起平坐的关系。” 莫里库的话让关小青陷入云里雾里的状态，她皱紧眉头，“平起平坐？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既然说了用“你”，她也就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沉默半晌，莫里库空灵的声音从森林深处传来，“现在不是详谈的时候，你快来找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关小青怔了怔，心中颇为不满，她愤怒地说道，“够了！你们一再自说自话，一下让我做这个，一下让我做那个，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凭什么！我马上就会离开，我本就不属于这里，我属于莱兹星，我所珍惜的一切都在那里，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莫里库忽然耷拉着脑袋，深蓝的眸子里满是悲伤和痛苦。 “抱歉，是我不好，你本该可以过上新的生活，我却还想把你拉回来，或许你说得对，我不该这么任性，如果你想离开，就……离开吧。” 莫里库的身影迅速消失，跟着一起消失的还有那片好似梦境的灰白森林。 第562章 分道扬镳 与莫里库的交谈可能还不到一分钟，回到现实空间的时候，关小青还有点懵，像是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其实刚刚发生的一切在现实世界不过才几秒钟的时间，但兰伯特很快就注意到关小青愣神的反应和古怪的表情，他马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兰伯特一扫病怏怏的状态，精神头比起刚才来好了许多，银色的眼珠子多了几分光彩，他看起来是相当激动和兴奋。 “你……你看到了……是不是？”兰伯特的声音在颤抖。 菲奥娜和小古听着他们两人念叨了一段长长的祷告词，原以为会发生点什么，结果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李四海稍微注意到关小青表情的异常变化。 关小青稍稍回过神来，将视线投向兰伯特，嘴唇翕动，缓缓说道，“兰伯特……你，你也能看到他吗？” 兰伯特明白她的意思，当初那个人告诉他，只要迪雅娜诵念那段祷告语，她就能见到莫里库。 ——只有她能见到他。 兰伯特眼中的兴奋仍未褪去，“我看不到，其他人也看不到，你看到了对吧，果然没有错，我们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看到兰伯特中气十足的样子，小古放心许多，兰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小古的属下波吉克找来了实验室人员穿的白大褂给兰伯特穿，不至于让他一直裸露上半身。 兰伯特攥紧拳头，因为激动，脸上慢慢有了血色，他凝视着关小青，那模样就像在看一件珍宝。 “迪雅娜，你的确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而莫里库将会指引你前进的道路。” 关小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兰伯特，心里重复念叨着“莫里库”的名字。 ——莫里库……引导我前进的道路吗？ 回想起方才在梦境中见到莫里库的场景，莫里库的存在足以让她震惊很久了，他跟她说的话一直回荡在脑海中。 “我们本就是平起平坐的关系。” “或许你说得对，我不该这么任性，如果你想离开，就……离开吧。” ——要走就走的意思吗？ 关小青突然觉得很不爽，莫里库究竟是什么意思？欲擒故纵？不过是一只臭狐狸！为什么要说让人感到愧疚的话！混蛋！她又没有欠他钱！最后说话的语气分明就很哀怨！他是在怪她吗？ ——可恶！ 关小青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莫里库确实跟她说了，想走就走，可关小青心中涌起了异样的情感。 她清楚自然长老莫里库还在呼唤自己，他并不想她真的离开。 莫里库并非只是传说，而且他似乎还跟自己有关系，这么一琢磨，关小青总算下定了决心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她很难不去在意跟莫里库相关的事情。 关小青瞥了兰伯特一眼，然后为难地对李四海说道，“四海，我……我决定跟他们去看看，要不你和司哲先去跟小康汇合，确认他安全后你们就直接去接周杭……告诉周杭，我会尽快回来……” 李四海却没有直接回应关小青，而是看向兰伯特，“你的事情需要耽搁多久？” 兰伯特怔了一下，然后说道，“应该不会很久……” “你确定我的朋友足够安全吗？”李四海又问。 兰伯特认真地点了一下头，“嗯，这个可以放心。” 随后李四海看向关小青，语气和表情都柔和了些许，“小青，我们还是在一起比较好，周杭如果在这里，他肯定也不会丢下你不管。” 关小青微微愣住，没想到李四海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和陆司哲明明很担心郑育康，现在却愿意留下来陪她。 “四海……司哲……”关小青有点感动，似乎遇到周杭后，她身边多了很多关心自己的人。 陆司哲微笑道，“小青，事情结束后，我们一起去找小康和周杭吧。” 关小青微微颔首，“好。” 既然打算去见国王沃尔夫冈，菲奥娜作为邻国总统的女儿，还是不要掺和到这件事比较好。 菲奥娜说自己先行离开，等他们出来后再相聚，兰伯特对她的事略知一二，并没有多说什么。 小古担忧地看着菲奥娜，他想守在菲奥娜身边，可兰伯特这边…… 兰伯特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小古长官，黑荆棘的人肯定在附近守着，你跟菲儿一起走，人家远道而来，你得确保她的安全才是。” “兰伯特阁下，可是……” “你可以放心，接下来不会有事的，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守护和支持。” 小古沉默须臾，随后认真地说道，“兰伯特阁下，请您一定保重！” “嗯，路上注意安全。” 小古问了波吉克的意见，他表示要跟小古一起离开，说是赶紧回去带家人暂时离开贡凡提恩。 小古没有责怪波吉克不选择留下，毕竟他也没能守在兰伯特身边。 就这般，小古，菲奥娜，波吉克一起离开了，而李四海等人则跟着兰伯特穿过一条条桥梁，最终来到了国王沃尔夫冈所在宫殿。 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外面围满了面色凝重，手持枪械的王宫侍卫，想来以沃尔夫冈的秉性，他是不可能逃出宫外的。 他们站在九十九级台阶之下，抬眼望去，满是严阵以待的侍卫。 一位身穿黑色官服的中年男人从侍卫队中走出，一脸严肃地俯瞰台阶下方的几人，他只认得兰伯特。 他警惕地站回到一个侍卫身后，清了清嗓子说道，“罪人兰伯特，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罪！胆敢逃出地牢，直闯王宫禁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果不是国王怜悯，你早就被处死了！” 他的声音在王宫上空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兰伯特不为所动，后背挺直，他向前踏上台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倔强和坚毅。 “罗姆大人，可否请您告知国王，兰伯特有事要说。” 罗姆目光阴鸷，冷声笑道，“兰伯特，以你如今的身份，恐怕没有资格再见到国王了。” 他说完便转身去，“开枪吧。” 第563章 另有原因 罗姆一声令下，侍卫们齐齐扣下扳机，接连打出几发子弹，枪声好似雷鸣在王宫上方回荡着，可谓是枪林弹雨，兰伯特等人退无可退。 关小青刚好恢复了一些力量，她镇定自若地抬手一扫，一堵巨大的火墙瞬间原地拔起，赫然挡下了所有的子弹。 罗姆听到火焰燃烧的动静，回头望去，只见火光照亮整片夜空，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这惊人的一幕令他感到头皮发麻，浑身抑制不住地战栗着，目光中满是惊慌和恐惧。 “是超能力者……”罗姆低声呢喃，而后马上恢复冷静，见那位超能力者没有反攻，他佯装暴怒地嘶吼道，“兰伯特！我看你是要造反，你是想与整个萨曼凯帝国为敌吗？” 兰伯特看了关小青一眼，心中莫名有了勇气，他抬头挺胸，脸上是坚定的神情。 “罗姆大人，请您告知陛下，我所说之事与公主艾琳相关。” 兰伯特的声音铿锵有力，丝毫没有退缩畏惧的意思。 关小青抬手，火墙顿时分散开来，重新聚合成克罗魔兽的模样，那火焰魔兽发出恐怖的嚎叫声，胆小的人在它面前只觉得肝胆俱裂，恐惧得无法动弹。 过了一会，一个人快步从宫殿里面跑了出来，随即来到罗姆身边，靠近耳语一番，罗姆神色一变，这才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我看陛下是糊涂了……行吧，兰伯特，你们进去吧！” 火焰魔兽倏地回到关小青体内——回收这些火焰对关小青来说是有益的。 罗姆甩了一下袖摆，一脸阴沉地走回宫内，所有侍卫纷纷退回到一边，给兰伯特等人让路。 步入宫内，映入眼帘的是宏伟的大厅，高耸的天花板上悬挂金色的灯笼，灯火如璀璨星辰般洒落在光洁的地面上。 墙壁上镶嵌着金色的线条和精美的壁画，描绘着历史和神话中的场景。 不少侍卫纷纷跑了进来，守在最上首的王座附近，而萨曼凯帝国的国王沃尔夫冈正坐在王座上，一脸威严肃穆地注视着进来的兰伯特几人。 在沃尔夫冈旁边还坐着一位端庄美丽的女人，衣着繁复华美，有不少珍贵的宝石装饰。 李四海看着那人，回想起菲奥娜讲过的关于王宫的逸闻，猜测她就是当今王后芙蕾雅。 兰伯特行礼后，并没有像往常一般低下头，而是直直注视着端坐在王座上的沃尔夫冈。 “陛下，我来是要跟您讲艾琳公主的事情。” 沃尔夫冈正值壮年，身材魁梧——这全部的侍卫都没有像他这般强壮，身高近两米的他有着一头红发，脸上还有茂密的络腮胡，脸色略显苍白，双目却炯炯有神，像是草原上的狮子，自他身上散发出威严庄重的气息。 沃尔夫冈沉默了好一会，他沉声说道，“兰伯特……”他顿了一下，声音充满磁性，“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当真与北巫勾结？” 沃尔夫冈愣了一下，而后坦然回道，“与其说是勾结，不如说是合作。” 沃尔夫冈眼神瞬间变得像刀子一般凌厉，他冷笑一声，“说得倒是好听，看来没有当场砍了你的脑袋，确实是我判断失误，也许罗姆说得对，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毁掉我的王国！” 兰伯特能感受沃尔夫冈眼中的杀意，他先是打了一个冷战，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陛下，我所做之事当真是要毁掉王国的话，相信您也能判断出来，我不想为这件事向您辩解。” 沃尔夫冈沉默下来，尽管威严尚在，但眼中可见一闪而过的憔悴——不仅是约瑟夫的事，还是自己的女儿艾琳，都让他伤神许久。 再次想起艾琳，沃尔夫冈心中涌起一阵惆怅和忧伤。 艾琳每天都会沉睡很久，只有在天亮的时候醒来一段时间，很快就会陷入昏迷。 自从水缸婴儿事件后，艾琳没办法过上一天正常的生活，她的人生在昏迷中度过。 艾琳上次醒来就对母亲芙蕾雅说，“我不想活了，母亲，如果这样活着，我不如去死！” 艾琳的话让芙蕾雅感到撕心裂肺的痛，她的健康状态每况愈下，令沃尔夫冈非常苦恼和担忧。 如果失去艾琳，同时还会失去他心爱的王后，这对他的打击将会难以想象。 沃尔夫冈闭了闭眼睛，最后嗓音低沉地说道，“关于艾琳的事……你说说看。” 见沃尔夫冈情绪缓和许多，兰伯特在心里松了口气，他担心固执的沃尔夫冈连他的话都不想听——果然只有艾琳是沃尔夫冈唯一的软肋，他一直在寻求治愈女儿的方法。 兰伯特斟酌片刻，缓缓说道，“陛下，关于公主殿下的病情，北巫女王阿丽亚娜说其实公主是中了诅咒……” 兰伯特话还没说完，性情暴躁的沃尔夫冈忽然站起身来，不知为何暴跳如雷，愤怒地咆哮起来，“果然是北巫的人诅咒了我的女儿！是她们！我就说这些来自极地的女人心狠手辣！我要杀光她们所有人！” 变得疯狂的沃尔夫冈就连王后芙蕾雅都不敢靠近，这些年来早已心力交瘁。 “陛下……”兰伯特呆住了，没想到提及被北巫女王，沃尔夫冈的反应会如此大…… ——不，他早该预料到的。 “陛下，您听我说……”见沃尔夫冈陷入狂怒的状态中，眼下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以自我为中心，完全忽视他人，兰伯特不得已大声喊道，“陛下！请您冷静，这诅咒并非来自北巫，而是另有原因！陛下！” 兰伯特的声音钻入耳中，沃尔夫冈一下子怔住，眼睛逐渐恢复一丝清明，他噔噔走下台阶，往兰伯特走去，守在一边的罗姆激动地喊道，“陛下，请不要过去！那是危险的犯人啊！” “你给我闭嘴！”沃尔夫冈扭头咆哮道。 罗姆身体猛地一抖，顿时埋下头去，暗地里愤恨地咬着牙，攥紧了拳头。 沃尔夫冈重新看向兰伯特，神情颇为恍惚，可眼中蕴含的怒火并未彻底消失。 “另有原因？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564章 背后之人 只要沃尔夫冈站到谁的面前，那人很快就能明白他天生就是成为王的男人，兰伯特心里是这么想的。沃尔夫冈心中有正义，他想要王国变得越来越好，奈何没有任何突破性的进展。 沃尔夫冈听到兰伯特说艾琳被诅咒一事另有原因，他勉强抑制住心中的怒火，等待着兰伯特的回应。 兰伯特深深地看了沃尔夫冈一眼，神色凝重地说道，“陛下，当年北巫女王阿丽亚娜为了王妃凡妮莎的事来过王宫一次，就是在那一次，女王在王宫上空看到了一道恐怖的幻影，那是一只克罗魔兽，处于灵体状态，而且是独眼克罗魔兽……” 灵体状态的独眼克罗魔兽？沃尔夫冈仔细琢磨着，却从未听过相关的传闻。 “你所说的魔兽有什么特殊之处？” “它能够释放诅咒的黑暗力量，诅咒后的结果便是公主殿下现在的遭遇，长时间陷入沉睡，想必公主殿下也和你说过，沉睡期间经常做一些非常真实的噩梦。” 沃尔夫冈怔怔地出神，艾琳确实跟他说过，梦里常有可怕的怪物追她，直到她筋疲力尽，被怪物一口咬住，伴随着强烈的剧痛而醒来，如此长时间的折磨，艾琳的精神状态一直很糟糕，即使是醒来的那段时间，也显得浑浑噩噩，难以保持足够清醒的状态。 兰伯特继续说道，“女王还说，如今处于王宫上空的独眼克罗魔兽是被人操控的。” “是谁？”沃尔夫冈愤怒至极的声音从嗓子深处挤出来。 兰伯特回道，“女王也不知道，她认为背后这人恐怕会威胁到整个世界，回到极地后，她一直在研究解决办法。” “哼，”沃尔夫冈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她会这么好心？” “陛下，阿丽亚娜女王去看过埋葬王妃的地方，在那她察觉到异样的气息，认为王妃之死恐怕也和背后操控克罗魔兽灵体的人有关，她想过与您共同商讨此事，可那时候萨曼凯与北巫成了死对头，您拒绝了她多次想要与您会面的请求，”兰伯特顿了一下，语气颇为凝重地说道，“陛下，女王认为那人极其危险，对方诅咒公主殿下，就是为了打击您，摧毁您的心理防线，那人会给这个世界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陛下，如果解决掉那个人，公主殿下就能摆脱，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能够操控魔兽灵体，说明此人定是超能力者……”沃尔夫冈皱紧眉头，他绕过兰伯特缓缓向宫殿外面走去，“兰伯特，我可以相信你说的话吗？” 兰伯特转身跟在沃尔夫冈身后，他认真回道，“陛下，我有办法能让您看到克罗魔兽的灵体。” 沃尔夫冈稍稍停顿，他又说，“兰伯特啊，我相信你的为人，认为你未曾有过想要害我的心思，但是……阿丽亚娜不一样，凡妮莎之死让她恨极我们萨曼凯人，若是真有人操控克罗魔兽的灵体，那人难道就没有可能是阿丽亚娜吗，这一切不过是她的阴谋罢了。” 兰伯特看着沃尔夫冈高大的背影，一时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缓缓说道，“陛下，其实女王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沃尔夫冈侧过头来，目光凛冽，“什么？” “她是自然教派的大祭司，她能够获得自然长老莫里库传达的神谕。” “哼，”沃尔夫冈对此嗤之以鼻，冷声回道，“只有提尼纳斯才是正统教派，现在还有人把神话故事当真吗？莫里库根本就不存在。” “你错了！” 忽然有人打断沃尔夫冈的话，他恼怒地回头去看，正巧看到了与之对视的关小青。 “你……说我错了？”沃尔夫冈转过身来，目光略显阴沉，“我哪里说错了？” 兰伯特惊异地看向关小青，没料到她敢直接顶撞国王——有可能离开联合星太久了，没将这些繁琐的规矩放在眼里，也可能是因为她足够强大，才敢毫不畏惧地与国王直视。 关小青抱着双臂，丝毫没考虑过什么礼节，平静地回道，“莫里库真的存在。” “你见过它？” “我见过它，”关小青不疾不徐地说道，“我觉得你可以相信兰伯特说的话。” 看得出眼前的少女跟自己讲话的时候颇为镇定，即便是与自己对视，也不显慌乱，镇定自若地抛出自己的看法。 沃尔夫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超能力者？” “是的，”关小青简洁回道，兰伯特则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沃尔夫冈现在也没心情纠结关小青方才冒失顶撞的行为，他心里想着还在沉睡的艾琳，他算了一下时间，想着也快天亮了，想到艾琳醒来后崩溃的嚎哭声，他的心莫名揪作了一团。 沃尔夫叹息道，“兰伯特，那你就让我看看……你跟我说的那只魔兽灵体吧……” 此时王后芙蕾雅快步走来，心中充满忧虑，“陛下，您当真要看吗？若是真的有什么魔兽灵体，岂不是会很危险……” 兰伯特说，“只是短暂地看一眼，不会引起灵体的过激反应。” 关小青自信地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出手帮忙的。” 沃尔夫冈轻声安抚芙蕾雅，“芙蕾雅，不会有事的，无论如何，如果能让艾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都愿意去尝试。” “陛下……”芙蕾雅眼含泪花，随即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微微颔首，“好，无论如何，我也会跟您一起去面对所有的挑战。” 就这般，一伙侍卫跟在后边，他们一起来到了王宫外边，站在这里，可以看见大半个王宫的区域，此时的王宫异常静谧，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离，隐隐透着一股不安和躁动的气息。 沃尔夫冈瞥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兰伯特，浑厚有力的声音传入兰伯特耳中。 “兰伯特，开始吧。” 李四海观察着沃尔夫冈的状态，此人陷入复杂的情绪当中，既愤怒又悲伤，尽管想要努力掩饰，却还是能瞥见他目光中的疲惫。 他太累了，以至于无心去在意这些外星人。 第565章 显现真实 李四海整理了一下思绪，很快就明白小古之前为何会欲言又止了。 小古发现兰伯特的秘密，而兰伯特却因为某件事而被国王抓起来关进地牢。 仔细一想，就能明白这两起事件都指向同一件事——兰伯特“勾结”北巫，别人也许会觉得有人诬陷兰伯特与北巫之间的关系，可事实就是如此，按照兰伯特的说法，他确实与北巫在合作。 合作？这个词是关键，合作的意思就是双方通过完成一件事，彼此从中获得相关的利益。 兰伯特想要什么？正如小古所说，单纯只是想要这个世界变好，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在每个时代的浪潮中，确实有那么一个人，愿意走在浪潮之上，愿意去改变这个世界，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可要是想改变世界，不掌握权力的话，应该会很难实现，当然，兰伯特或许有自己的方法，李四海的思考存在片面的问题，因此不能由此去判断兰伯特有别的野心。 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李四海也稍微去琢磨了一下，这么一琢磨，他倒是肯定了一件事，兰伯特绝不是等闲之辈。 感觉兰伯特做事不像是马虎大意之人，要说小古会发现兰伯特的秘密，恐怕是他本人有意而为之，通过调查，以及工作之余的观察，判断小古是可靠之人，为了在宫中方便行事，作为黑荆棘的当家之一，小古确实是可以发展为队友的人。 至于为什么还会被其他人发现与北巫有合作，想来是以罗姆为首的派系，对兰伯特进行栽赃嫁祸。 毕竟后来黑荆棘不再成为兰伯特的坚硬后盾，兰伯特顿时孤立无援，所以这些人为所欲为，用尽办法诬陷兰伯特与北巫勾结——国王沃尔夫冈最为憎恶的就是与北巫相关的一切事情。 刚才国王质问兰伯特是否真的与北巫勾结，在兰伯特承认后，李四海目光扫到那位名为罗姆的大臣。 罗姆表情微变，先是讶异，而后阴谋得逞后的狡黠。 看来他们真没想到兰伯特真的与北巫存在某种关系，如此倒也坐实了他的罪名，想来能够除掉兰伯特，简直是大快人心的好事，罗姆都想当场举行庆祝仪式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未如愿，罗姆的表情难看至极，感觉像是被人狠狠耍了一般。 李四海微微勾起嘴角，没再去关注罗姆，他们一起来到宫外，沃尔夫冈让兰伯特开始展示，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兰伯特身上。 兰伯特说，“陛下，我需要墨水。” 沃尔夫冈命人拿来墨水，接着兰伯特撩起袖子来，用食指蘸了蘸墨水，在两条胳膊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他向沃尔夫冈解释，这是莫里库族使用的文字。 做好这一切后，兰伯特举起双手，口中吟诵拗口的咒语，每当他念出一个声调，手臂上的字符一个个亮了起来，待咒语念完，他将双手盖在眼上，几秒钟后，他缓缓垂下双臂，仰头望至夜空，高声喝道，“自然之力，驱散迷雾，显现真实，揭露邪恶！” 兰伯特的双眼刹那绽放出银色的光芒，他口中始终呢喃着古怪的咒语，整个人好似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 兰伯特的异状让沃尔夫冈不得不后退两步，生怕会出什么意外，而关小青只是淡淡地看了兰伯特一眼，就明白他的状态还算稳定，并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就在众人屏息等候之时，咒语回荡在众人耳畔，只见夜空骤生一团迷雾，随着咒语的声音，迷雾开始缓缓搅动，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 迷雾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看到眼前这一幕，众人无不瞪大了双眼，浑身因为恐惧和不安而战栗。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罗姆心中虽有恐惧，但还是忍不住喊道，“陛下，那是幻术！绝不是真的！陛下千万不要被兰伯特的幻术所迷惑啊！” 沃尔夫冈眼下已经完全呆住了，莫非在王宫之上真有一只独眼克罗魔兽的灵体？ 随着轮廓变得清晰，众人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状的生物，散发出邪恶的气息，身形庞大，面目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克罗魔兽有着长长的脖子，还有一对标志性的弯弯向上的角，身后长有三条尾巴，好似一把把长剑的背棘透着森然的寒光，浑身有一块块凸起，仿佛一块块岩石组装而成。 这只克罗魔兽最为特殊的地方在于它只有一只眼睛，淡黄色的竖瞳漠然地注视着地上惊慌失措的人们，眼中透着阴森恐怖的气息，隐隐含有轻蔑的笑意，似乎正在嘲笑这些愚笨的人类。 就算被发现，它也无所谓。 克罗魔兽周身覆盖着一层血红之光，给人分外邪恶的感觉，有种梦魇具象化来到现实的感觉。它就这么蜷缩在王宫上空，充满恶趣味地注视着人间，散播恐怖的诅咒，潜入人们的梦境，肆意释放出罪恶的黑暗气息。 今夜，没人能忘记这惊恐骇人的一幕，有人注定会在今夜开始失眠。 沃尔夫冈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绷紧，眼底覆盖着比夜还要深沉的阴影，他屏住了呼吸，望见克罗魔兽眼中闪烁着强烈的恶意，在那一瞬间，想到女儿深受这个怪物的折磨，愤怒和悲痛的情绪仿佛潮水一般涌来，他险些当场崩溃。 但他是王，他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将所有苦痛和忧伤努力咽回去，他迫使自己稳定情绪，牢牢地盯着天空上的克罗魔兽。 可时间不长，兰伯特双手的咒文顿时变得黯淡，夜空之上的幻影随之消失。 在消失前，王后芙蕾雅发出了一声尖叫，旋即用力捂住了嘴巴，眼泪簌簌落下，身体难以克制地颤抖起来。 沃尔夫冈轻轻扶住芙蕾雅的肩膀，担心地问道，“芙蕾雅，你怎么了？” “陛下，难道您没有看到吗？”芙蕾雅的声音在颤抖。 沃尔夫冈怔住，“你……你看到了什么？” 芙蕾雅眼中充满绝望和痛苦，“在那怪物口中伸出一条长长的红线……像是血管，还是触手之类的东西，它于半空中延伸，最后落在……落在晨曦宫里……” 第566章 废物国王 晨曦宫，公主艾琳居住的地方。 刚刚最后显现出来的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红色的触手从天而降，不知延伸至谁的宫里。 王后芙蕾雅对那地方再熟悉不过了，当下只有她立刻反应过来，她跟国王沃尔夫冈说明情况后，立刻让宫女跟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查看艾琳的状况。 就在这时，天边出现朦胧的亮光，发光的巨鸟伯休厄利悄然间出现，它发出响彻天际的鸣叫声，远远向地平线望去，像是虚空撕开了一道裂缝，无尽的光芒潮水般涌出，慢慢地，那缝隙逐渐扩大，阳光照亮了世界的一角，照亮了一半的天空，很快进入蓝调时间，世间的一切似乎都染上了一层蓝色。 现在还未完全天亮，按照关小青的意思是，“天空之墙”完全展开仍需不少时间。 尽管如此，随着阳光渗入这个世界开始，也就代表黑夜即将结束。 见芙蕾雅赶去晨曦宫，沃尔夫冈也想尽快赶去，他对兰伯特说道，“兰伯特，我们一起前往晨曦宫。” 说着一行人开始向晨曦宫出发，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心急如焚的芙蕾雅，沃尔夫冈安慰了好一会儿，芙蕾雅才慢慢平静下来，但眉头始终皱着。 在这一路上，沃尔夫冈似乎打量过李四海和陆司哲两人，但似乎没有想过将话题放在二人身上，索性暂且将他们当作透明人。 看到夜空上的独眼克罗魔兽后，沃尔夫冈很难再保持镇定，但心中仍有余悸，他从未见过如此邪恶恐怖的黑暗生物。 他侧头看向兰伯特，神态非常严肃，“兰伯特，既然那魔兽灵体真的存在，那个女人……阿丽亚娜是否有解决的办法？” 兰伯特没有避开沃尔夫冈的视线，脑海中回忆起阿丽亚娜的交代，他认真说道，“陛下，若是能请女王阿丽亚娜来处理，她一定可以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沃尔夫冈顿时皱紧了眉头，沉声说道，“行，那你尽快让她过来，不过，在她到来之前，我们要试着找出背后诅咒公主的始作俑者！” 兰伯特微微颔首，“女王说过，要控制如此庞大的魔兽灵体，操控者必然在王宫内部。” 沃尔夫冈听闻是王宫内部所为，脸色愈发变得难看，“若是让我抓到是谁，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沃尔夫冈此话一出，边上的大臣和侍卫们没一个人敢喘大气，一个个噤若寒蝉，脸色铁青。 沃尔夫冈心中对于兰伯特和北巫之间的合作还有很多疑问，但更多是对艾琳状况的担忧。 他们穿过一条条桥梁，很快就来到晨曦宫。 寝宫内，朦胧的光线照亮了半个房间，夜晚刚刚结束，窗户只打开一条缝隙，桌台上的香薰散发沁人心脾的清新香气。 寝宫内垂挂着淡紫色的薄纱，使得床附近的光还要黯淡几分。 李四海眸子里点缀着一层不易察觉的金光，朝床的位置快速瞥了一眼——原本他们是不能进来的，兰伯特说了一句“他们是我的朋友”后，就没多做阻拦。 李四海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公主艾琳，艾琳有着一头跟她父亲一样的红发，遗传了她母亲的美貌，即便此刻的脸色略显苍白。仔细听，能听出她气息的紊乱，眉头时不时紧紧皱着，看起来像是在做噩梦。 王后芙蕾雅坐在床边，看着艾琳如此憔悴的模样，胸口处一阵绞痛。 她轻轻抚摸艾琳的脸庞，焦虑地唤道，“艾琳，艾琳……” 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却无法让陷入沉睡的艾琳醒来，芙蕾雅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沃尔夫冈身边，“陛下，艾琳不能再待在晨曦宫了，让她搬到我那里去。” 自从艾琳“生病”后，芙蕾雅就住在这晨曦宫里，如今看过那魔兽灵体，见识过那恐怖的红色触手，她无论如何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这时兰伯特忽然说道，“王后殿下，恐怕这事不能简单通过转移地点就能解决的，为了公主殿下的安全，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芙蕾雅无力地后退了几步，被贴身宫女扶住，缓缓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眼泪不住地落下，“陛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就艾琳一个女儿，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沃尔夫冈默默攥紧拳头，不管是作为国王，还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他都不敢轻易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他转身走出公主的寝室，来到外面后，他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久久伫立，望着天边那道逐渐变大的裂缝，阳光一如往日般耀眼明亮，缓缓驱散黑夜，照亮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可不知为何，沃尔夫冈感觉自己无法感受到阳光带来的温暖，那层光仿佛隔了一层又一层雾气，他伸手无法触及，回想起夜空中的独眼克罗魔兽，他只觉得身体一阵战栗，空气中的寒意渗透进他的皮肤，直钻入骨髓深处。 他很气，气有人要害自己的女儿，气自己的无能为力，同时心中涌起了无法抑制的恐惧。 他真的有办法救艾琳吗？他最疼爱的女儿如果死了…… 他该怎么办？他还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国王吗？ 沃尔夫冈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守在门外的大臣们全部埋下了脑袋，不敢与其直视。 沃尔夫冈随口问道，“怎么不见黑荆棘的人？”他没去问兰伯特，兰伯特早就成了黑荆棘的弃子——想起黑荆棘的事，沃尔夫冈颇为不安，当初让他们进宫，还给他们安排了不少重要的职务，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不管怎么想，自己这个国王当得确实很失败，从一开始，他更像是一个傀儡。 尽管他说要杀了那些无恶不作的官员，可背地里，死掉的不过是一个个替罪羊。 如果他是超能力者就好了，想着想着，他忽然记起了一个情报，转头看向抱着双臂，一脸漠然的关小青——听说这少女很厉害，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帮自己…… 沃尔夫冈收回视线，在心底叹气苦笑，“我还真是一个废物国王。” 第567章 再见 没人能告诉国王沃尔夫冈黑荆棘的人去哪了，招募来的超能力者都在黑荆棘的控制下，听说黑荆棘的大当家新虎也是一位超能力者，却没人清楚他的能力究竟是什么，但每次他出手，都能收服其他超能力者，就目前来看，他的实力是在其他能力者之上的。 沃尔夫冈听说一些传闻，说是黑荆棘有想要统治世界的想法，当时听到的时候，他心中倒是不起一丝波澜，这本身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谁强谁当老大，落后就要挨打，这是谁都清楚的事实。 ——就让新虎统治世界好了，这个国王给谁当都一样。 没人知道，沃尔夫冈表面冷血残酷，内里却满是消极的想法。 既然黑荆棘的人不在，那就只好安排其他人着手寻找和调查出背后操控魔兽灵体的家伙。 侍卫长以及纠察院开始行动，而兰伯特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联系北巫女王阿丽亚娜，跟她汇报萨曼凯帝国这边的情况，李四海等人见事情暂时没什么大的变化，便打算离开，反正这里的事跟他们无关，既然天已经亮了，他们准备去医院接周杭。 关小青也要跟着离开，兰伯特表情颇有些为难，随后给了她一个联络器，他说，“等女王来了，你和她见一面吧，我知道的事情并不多，或许她能告诉你更多。” 关小青收下联络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表面确实是平静下来了，可背后之人还未找到，恐怕还会再生事端，对方也许会对兰伯特下手。 关小青思忖许久，这才做了决定，她对李四海说，“四海，你们去接周杭吧，跟他说我很抱歉，没能去看他，我要留下来，至少要确保兰伯特的安全。” 李四海点了一下头，微笑道，“好，接到周杭后我们就会回来接你。” 就这般，关小青留了下来，李四海和陆司哲先去与郑育康会合。 他们骑乘兰伯特准备好的多罗塔，迅速离开王宫的区域。抵达居民后，根据兰伯特的指引，他们找了好一会，终于找到那家隐蔽的酒店，多罗塔一跃而起，踩在地柱上的凸起，一蹦就来到地柱上，稳稳落在地面后，他们在这里遇到了小古和菲奥娜。 李四海扫视一圈，发现白天的都市看起来还是那么荒凉，几乎看不到一个人。 菲奥娜走到李四海面前，急切地问道，“事情还顺利吗？沃尔夫冈没为难你们吧？” 李四海来不及回答，就听到小古一脸担忧地问道，“兰伯特阁下呢，他还好吗？” 从宫里出来后，小古就一直很担心兰伯特，毕竟他还是阶下囚，如果沃尔夫冈一定要他死，他也没能力反抗吧。 李四海知道小古的担忧，首先回道，“兰伯特没事，”然后对菲奥娜说，“事情还算顺利，小青留在宫里保护兰伯特。” 他简单讲了一些克罗魔兽灵体的事情，菲奥娜和小古都显得很吃惊。 在此之前，他们总算见到了郑育康，看他没什么事，两人算是松了口气。 郑育康眼含泪光地抱住两人，“四海哥，队长，你们总算来了！” 郑育康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含笑说道，“当然会来，你没事就好。” 陆司哲竟有点红了眼眶，心里很开心，嘴上还是忍不住调侃道，“你小子去上个厕所怎么还让人给绑了？” 郑育康觉得委屈，辩解道，“他们突然搞袭击，我防不胜防才……” 陆司哲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以后小心点。” 两人相视一笑，重逢的喜悦让他们放下了这段时间以来的担忧和不安。 李四海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黑发男子，他应该就是兰伯特提过的马克。 马克和小古走到一边小声交谈，李四海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而是对菲奥娜说，“既然已经找到小康了，我们现在就回弥亚斯接周杭，菲儿，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李四海此话一出，菲奥娜看了小古一眼，跟马克交流的小古也朝她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脸上骤然闪过怅然若失的表情。 小古跟马克小声说了一句，然后走到菲奥娜面前，“菲儿，你要走了吗？”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也不懂掩饰，语气和目光满满都是不舍。 菲奥娜避开了他炽热的目光，低声说道，“也该回去了，以萨曼凯如今的情况，我不适合久待。” 小古的双眼蒙上一层失落的阴影，他嗫嚅着说道，“菲儿……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菲奥娜怔了一下，沉默须臾，这才回道，“如果有事的话，我会主动联系你。” 小古有些急了，想要说点什么，可看到菲奥娜的眼神后，他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下子蔫了，“好……那再见了，我和马克打算回宫找兰伯特阁下，就不送了……” 菲奥娜转过身去，“再见。” 小古和马克各自骑上一只多罗塔，多罗塔轻轻一蹦，蹿出好远，小古好几次回头，却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马克瞅了他一眼，听过他和菲奥娜的一些事，也明白小古的心意，便出声安慰道，“小古，你也别太难过，菲儿都跟你说再见了，一定会再见的。” 小古埋下头去，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菲奥娜上车后，往王宫的方向看了一眼，黯然神伤，沉默片刻，她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四海，我们现在就回弥亚斯。” 他们开车驶离王都，即将离开贡凡提恩时，李四海忽然说道，“菲奥娜小姐，不去看看赫心湖吗？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菲奥娜微微怔住，车速不由得开始放慢。 她的视线透过车窗，望向远方，平静地说道，“以前偷偷跑出来冒险的时候，的确有很多机会去看看赫心湖，可很奇怪，就只是想一想，却从来没有行动过，也许是我没那么喜欢赫心湖，或者是我害怕会失望，如果我去看了赫心湖，发现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我很可能会觉得难过，但我也清楚，光是想象的话，不亲自去看一看，只会徒增烦恼……嗯，我从来没有说过去看赫心湖是我的心愿，我只是对那里感到好奇罢了，就被人换了个意思到处传播，有时候太受人关注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忽然笑道，“有机会去看看吧，到时候，邀请小古一起去，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第568章 天空之墙 在车内回头去看，贡凡提恩已经从视野中消失了，而后为了低调返回弥亚斯，他们再次选择混进一辆长途大巴里。 “你的车怎么办？”李四海问道。 菲奥娜抬了抬下巴，顺着她的视线，看到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佯装随意的模样上了她的车。 “我已经安排人帮我把车开到指定地点去，会有人妥善保管的。” 在弥亚斯和萨曼帝国之间是一片辽阔的黑色荒原，在这种地方很少有机会看到卡恩帕尼草。 这片荒原有时候会让李四海回想起在非洲时候的生活，自从z病毒爆发后，地球的生态环境变得越来越糟糕，随之气候变化异常，干旱地区这种荒原随处可见。 那时候研究出大象路西法和雅典娜，他和周杭真的很开心。 收回思绪，李四海看了一眼车内的乘客，大家的精神状态要比黑夜坐车时那批旅客精神许多，时不时能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就在这时，眼前忽然一黑，李四海愣了一下，随之听到了人们惊慌的叫声，以及刺耳的刹车声。 李四海在座位上稳住身形，只见车前灯这时亮了起来，好在四周并无任何障碍物，大巴停住后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故，乘客们只是显得颇为惊慌。 车内的灯也亮了起来，李四海刚想问发生什么事了，他疑惑地望出窗外，愕然发现外边的天完全暗下来了，刚才天边的三个太阳像是瞬间消失了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才天亮没多久吗？ 有人低声呢喃着，“天黑了……天黑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快就天黑了，这种事以前从未发生过啊……” “太可怕了，莫非是末日降临的征兆……” “神啊，请庇佑我们！” 有的人惊慌，有的人疑惑，有的人则陷入迷茫当中。 李四海看向坐在过道隔壁的菲奥娜，“菲儿……” 他还没开始询问，菲奥娜怔怔地说道，“莫非是天空之墙那边出事了……” 司机大叔冷静下来后，选择继续开车前进，如今又天黑了，荒野上可不兴一直停留在原地，免得被野兽包围。 随着车子启动，人们惊慌的情绪慢慢得到安抚，尽管心中还是充满不安和难以言喻的恐惧，一个个脸色略显苍白，但还是尽量不去想糟糕的事情。 ——只不过是比平时早些天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地震，也没有龙卷风袭来，没必要因此而感到恐慌。 想到这里，不少人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大巴还能正常行驶就已经很幸运了。 ——很快就能抵达弥亚斯境内了。 然而以菲奥娜的直觉，她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四海小声询问道，“菲儿，你刚刚提到的天空之墙到底是什么？” 菲奥娜回过神来，侧头看向李四海，看到他相对平静的表情，她心中的不安也就没那么强烈了。 菲奥娜观察着坐在旁边的其他乘客，见他们没心思往这边投来注意力，而且天空之墙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也不是秘密。 趁这个机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行，有着这样的考虑，菲奥娜耐心地讲解道，“天空上面有三颗恒星，联合星自转，不管朝向哪一面，头顶上一直有三个太阳，”在联合星，那三颗恒星分别叫莱特一号，莱特二号和莱特三号，菲奥娜问过地球的情况，知道地球所在的星系只有一颗恒星，且昼夜更替，有着明显的四季变化，这让她感到非常新奇，“除了极地地区，那地方经常处于永夜的状态，因此气温极低，只有新年初始的那一个星期左右，白昼才会降临。” “也许是三个太阳的缘故，联合星人长时间保持活跃的状态，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亦或寻欢作乐也好，需要强有力的体魄，因此我们的心脏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进化成气体形态，这让我们更加适应长时间的活动，”菲奥娜微笑着说道，“然而，人类的身躯终究是需要休息的，毕竟保持着能量守恒定律，听说有人向神祈祷，希望能赐予他们宁静的夜，让他们能够享受睡眠和好梦，这事发生在远古时期，至于具体情况……或者说其真实性仍有待考证，所以只能把它当作神话故事来听，可虔诚的提尼纳斯教徒对此是深信不疑的。 “伟大的提尼纳斯杀掉了世界上两只最大的伯休厄利（发光的巨鸟），将它们分别置放于东西半球，固定在两座高塔的中间，以它的身躯和翅膀作为屏障，遮挡了阳光的穿透，从那个时候开始，黑夜开始降临。” 就在这时，大巴忽然停了起来，有乘客站起身来朝车门的方向看去，似乎有两道人影正走上车来。 李四海往那边随意瞅了一眼，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菲奥娜的讲述上。 “当需要阳光的时候，伯休厄利的尸体一分为二，内脏早已没了踪影，里面满是远古时代的青铜和铁器，它们构成了精密的零件，只要操作控制台，就能让伯休厄利分成两半……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人类文明还处于萌芽的阶段会有如此跨时代的发明……分成两半的伯休厄利用大量的锁链连接着，因此白天的时候，可以看到半空有巨大的锁链组成的高墙，左右两边的伯休厄利像是一座高耸的山峰伫立在大地之上，蔚为壮观，令人惊叹不已。” 李四海皱起眉头，质疑道，“可那鸟再大，总不能与天齐高吧，能挡住阳光的范围极其有限吧，这种事怎么可能……” 菲奥娜却露出浅浅的微笑，“跟这种事比起来，超能力者的存在岂不是更加匪夷所思吗？从这次‘旅行’，我早已明白了一件事，这世界远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神明就算真的存在，我想我也不会感到震惊了。” 菲奥娜话音刚落，一张男人的脸忽然伸到她面前，这个举动吓了她一跳。 男人咧嘴笑道，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眼中是扭曲癫狂的笑意。 “哈哈，终于找到你们了。” 第569章 光箭与光剑 大巴似乎还没有启动，刚上车的其中一个男人从怀里取出一件事物，看上去像是手枪，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向司机开了枪，没有枪声，只有一缕薄薄的青烟从枪口冒出，司机脑袋一歪，身体一软，脑门出现了一个血洞，往外流出一点血来。 另外一人则快步来到菲奥娜面前，菲奥娜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那人四十岁左右，有着很深的法令纹，眼睛狭长，像是狐狸一般透着狡黠的气息，他身高近两米，一头灰发似乎很少打理，显得有些凌乱，身穿萨曼凯帝国传统服装，主要以黑色为主，领口有一抹深蓝，他琥珀色的眼珠子紧紧盯着惊慌的菲奥娜。 ——一看就不是好人。 李四海早已注意到这个靠近过来的陌生男子，从他身上感受到非常危险的气息，在判断对方不是好人后，李四海眸子里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座位上蹿起，猛地扑向对方。 李四海动作快如闪电，同时又极具爆发力，那男人就算早有准备预防，可还是整个人被带飞出去，在快要从车前窗撞出去时，李四海不忘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另一人的衣襟，将其一起拉了出去。 持枪的男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李四海带出很远，他们离大巴至少有百米之远了。 持枪的男人要年轻一些，光头，甚至连眉毛也没有，有着一双湛蓝如海的眸子，皮肤呈现灰白色，看起来有种病入膏肓的感觉，但身材极好，肌肉虬结，像是一块块坚硬的金属拼接而成。 他直接就开枪打向李四海，不管打到哪里都好，他都要打死眼前这家伙。 连开数枪，然而李四海在他扣下扳机之时，身影一闪，就远离了子弹飞过的地方。 那两人狠狠摔在地上，旋即稍显狼狈地站了起来，光头男子将打完了子弹的手枪愤怒地丢在了地上。 光头男子咬牙切齿地盯着站在不远处的李四海，对身旁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男人说道，“大当家，这人就是他们提到的拥有超能力的外星人吧？” 男人轻轻拍了拍衣袖，冷声说道，“从他刚才爆发的力量来看，这家伙确实如他们所言一般力量，此人不容小觑，但……” ——大当家？ 李四海此时能够联想到的只有小古，小古是黑荆棘的五当家，最近能听到“大当家”这三个字，除了与黑荆棘相关，再无其他。 李四海很快就有了判断，“你们是黑荆棘的人？” 光头男人从后背取下一把黑色铮亮的机枪，身上挂着一串弹夹，他狞笑道，“看来你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可惜你很快就会是一个死人。”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支噼里啪啦裹挟着强烈电流的光箭骤然来到光头男人面前。 “快闪开！”被称作大当家的男人大吼一声，伸手去拉光头男人的胳膊。 光头男人瞪大了眼睛，心里不断咒骂着那可恶的外星人，为何他会如此果断地出手！ 还是太慢了！ 只见血肉炸开，光头男人的脑袋以及他的左半边胸口全部被光箭的力量撕扯成碎片。 男人神情恍惚地松开了光头男人的手，嘴里喊出了一个名字，“西峰……” 光头男人的尸体重重地倒在地上，从破开的胸腔处流出不少内脏，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你就是新虎吧？”李四海冷声问道。 国王要找的人，黑荆棘的大当家，没想到他居然追了过来，是见他们跟兰伯特行动，认为他们是一伙的，所以过来除掉他们？还是他们已经获得消息，知道菲奥娜的真实身份，特地来挟持他，以便控制弥亚斯的总统芬里根？ 目的不明，对方存在明显恶意，无须废话，应该尽快将其除掉。 李四海在脑海中快速思考着，话音刚落，旋即立刻出手，双手向后一拉，同时猛地掷出两支电光闪耀的光箭。 对付这种阴险狡诈的家伙，担心后续还有敌人抵达，应该采取速战速决的策略。 在光箭凝聚的刹那，黑荆棘大当家新虎眯起了眼睛，神情阴鸷冷酷，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愤怒。 李四海愕然发现新虎的身体逐渐变化成火焰，尽管保持人形，可已经完全没了肉身。 新虎果然也是超能力者！胆敢追过来的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们这边的情况，面对实力强悍的李四海还敢出手的话，说明新虎是有备而来的！ 可李四海没有显得惊慌，新虎见他勾起嘴角，就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原本新虎想通过幻化形态，以无形之躯来抵挡光箭，未曾想过光箭之特殊，当一支光箭穿过自己的右肩，他就明白不能硬扛，旋即躲开了第二支光箭。 若是以肉身接下这一箭，恐怕他的下场会跟西峰一样——西峰乃黑荆棘的四当家，是最忠诚的成员之一，新虎平日里将他当作真正的朋友。 来不及悲伤，自己还要面对一个实力恐怖的敌人，他不能掉以轻心。 化成火焰的身躯承受了刚刚那一箭，从肩部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新虎强行忍住，他紧紧盯住李四海，却见李四海重新召出两支光箭，将其合在一起，变成一柄锋利的长剑，剑身光芒闪耀，似乎聚集了这世间所有的光芒，照亮了当下漆黑的环境。 夜刚刚到来，夜色深沉，一片宁静的氛围内却隐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李四海身形一闪，如同狂奔的豹子，他目光如炬，精神高度集中，计算着每次出招后光剑落下的位置。 ——这家伙根本就是瞅着我的致命部位发动疯狂的攻击！ 招招致命！令人胆寒！ 若是现在保持肉身，新虎肯定满头冷汗，他艰难避开李四海的攻击。 李四海剑术犹如鬼魅，每一招都暗含杀机，如毒蛇般迅猛而准确。他的动作流畅，仿佛与剑融为一体——毕竟“五年武术班”不是白报名的。 第570章 霜冻三叉戟 黑荆棘大当家新虎的出现，着实有些出人意料，先手解决掉四当家西峰后，李四海全力与新虎对战，在他认为自己可以拿下新虎的时候，李四海注意到他莫名勾起的嘴角。 在这一瞬间，李四海收起攻击，向后快速退去，与新虎保持一定的距离。 新虎始终保持着火焰的形态，手中却骤然间出现一柄波光荡漾的三叉戟。 李四海仔细一看，这才看清那柄三叉戟确实是由水凝聚而成，丝毫不与处在火焰状态的新虎互相排斥，新虎手腕用力，水之三叉戟顿时冻结成冰，透着森然的寒气，俨然变成一把霜冻三叉戟。 这分明不是火系能力？水系？ 李四海可从没听关小青讲过超能力者同时可以拥有两种能力。 难道新虎是双能力者？ 李四海刚刚反应过来，新虎已经冲到面前，要比速度，新虎可一点也不逊色于他。 ——似乎具现出霜冻三叉戟后，新虎的力量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在对抗新虎的时候，李四海忽然觉得那柄霜冻三叉戟有点儿眼熟。 霜冻三叉戟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李四海手中光剑实质化，竭力挡下新虎的三叉戟，顿时金光大作，伴随着漫天落下剔透的冰晶。 李四海岂会这么轻易就被新虎压制，手中的光剑发出刺目的光芒，他灵活地挥动光剑，向着新虎发动猛烈的攻击。 光剑与霜冻三叉戟碰撞在一起，竟能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缠斗一番，一时半晌难分上下。 那冒着白色寒气的霜冻三叉戟似乎有降低周身温度的作用，这让李四海并不好受，挥剑的动作没有一开始那般充满力量，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新虎紧紧盯着李四海，忽然冷笑一声说道，“你是赢不了我的。” 手中三叉戟陡然间溃散成一团冰晶，霍然遮挡李四海的视野，李四海身形一闪，只见新虎单手按地，地面开始震动，李四海赶紧稳住身形，周遭土石翻滚，在他做出下一步防御时，从四面陡然升起高高的土墙。 ——第三种能力？土系？ 为什么新虎会有这么多能力，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根本防不胜防。 李四海挥剑砍向土墙，却发现这一剑难以砍穿墙体，他不得不意识到一个糟糕的情况。 他被困住了。 ——高墙之上有缺口，可以跳上去，可是…… 新虎肯定就在外面守着他，只要一露头，肯定会被直接“爆头”。 李四海皱紧眉头，额上不禁沁出细密的冷汗，他松开手中的剑，缓缓垂下双臂，抬头望向高处，那道缺口并没有很高，只要他努力一下就能跳出去。 就在李四海短暂思考的瞬间，眼前土墙出现一道道裂纹，他欲要做出防御，眼底赫然倒映出穿刺而来的霜冻三叉戟。 太近了…… 很冷，李四海呼出的空气化作一团白雾，就连后脖颈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四海咬紧牙关，猛然间弯下腰去，避开这一击后，他好似炮弹一般撞开摇摇欲坠的土墙，土墙陡然坍塌，李四海迅速奔向远方，心想着要与新虎保持距离，这样他才能及时躲避新虎出其不意的攻击，同时花点时间考虑怎么解决掉这个麻烦的家伙。 “喂……” 李四海忽然整个人停了下来，新虎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前，他的手紧紧扣在李四海的脸上，炽热的火焰烧灼着他的脸庞。 为什么……他记得自己明明已经离他很远了…… 瞬移吗？不像……更像是幻觉，应该与水系能力相关，“水中幻影”之类的招式…… 皮肤被烧焦了，新虎的手指挖进李四海的右眼，鲜血汩汩流出。 ——混蛋！ 李四海虚空一握，一柄光剑骤然出现在他手里，在新虎发出声音的刹那，那把剑猛地贯穿新虎的胸口。 仍处于火焰状态的新虎很难被杀死，但可以稍微阻止他的进一步动作。 新虎发出一声闷哼，手上不由得松开，李四海向后退去，同时具现出十枚光箭，轻轻抬动食指，十箭齐发，一路电光带火花。 新虎连中了三箭，才得以摆脱光箭的“瞄准”，他冷笑一声，脚下一蹬，一跃而起，猛地扑向还在逃跑的李四海。 新虎每展示一次新的能力，就变得越强，眼下他的速度更快。 李四海没有回头去看，他现在要跑回大巴那边，要带走陆司哲和菲奥娜，如果他们落在新虎手里，后果可想而知会有多凄惨。 眼下的他根本没办法对抗新虎，没必要继续与他纠缠，只有离开这里，尽快与周杭和萨隆尼尔会合，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顾不得脸上的剧痛，他咬紧牙齿，拼了命地往前跑。 此时在车上的陆司哲早已下了车，他想去看看李四海的情况，郑育康也跟着下了车。 他刚走出没多远，就看到一个面容恐怖的人正往这边跑来。 那人脸上满是烧焦的痕迹，没一块完整的皮肤，右边的眼珠子是糜烂的血肉，左眼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像眼珠子快从眼眶里掉出来。 ——那人穿着四海的衣服…… “四海……” 陆司哲眸光一凝，隐隐从那张恐怖的脸看出了李四海的五官，他眼眶一红，拔腿就冲过去。 “四海！” 胸口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陆司哲很想立刻赶到李四海身边，却感觉双脚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与他的距离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四海哥！”郑育康同样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李四海看到远远向自己跑来的陆司哲和郑育康，他原本想露出一丝微笑，可脸上的疼痛让他做不出一个表情来。 他想快些带陆司哲一起走，但他察觉到新虎可怖的气息已经离自己很近了。 新虎阴冷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我说……你到底想跑去哪里？” 霜冻三叉戟从天而降，猛然间贯穿李四海的腹部，他整个人向前扑倒，三叉戟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从伤口处传来的剧痛好似一波波强烈的电流麻痹着李四海的神经，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李四海在昏迷之前忽然记起来了，他确实见过这霜冻三叉戟。 在王宫地牢的时候，有两位超能力者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其中一位水系超能力者使用的武器便是这霜冻三叉戟。 第571章 我的朋友在哪里 天亮的时候，周杭认为已经给那些医生足够的时间了，留的身体样本也够多了，他想去找李四海他们。 医生还想邀请周杭一起吃饭，被周杭婉拒，他离开医院后，坐上总统芬里根派来的车，他转头看向窗外，一排医生就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 手术很成功，换下来的心脏交由那些医生保管，周杭对自己的心脏倒没有多少留恋之情。 换成气体心脏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好像也没特别的感受。 若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感觉星星之力似乎与他的身体更加融合了，尤其是在“遗落之境”的探索上——在医院很无聊，就想着意识下沉，去遗落之境看看，等他到了那里之后，意外发现自己去往更远的地方，他在遗落之境的深处发现了一处发光的“遗迹”，那是一条会发光的旋转楼梯，至于通向何处，周杭无从得知。 当他企图登上阶梯的时候，楼梯光芒变暗，瞬间消失在原地，只有他后退一段距离，那神奇的旋转楼梯才会再次出现。 旋转楼梯嵌于黑暗当中，无论是它的周围，还是它的上方，皆是一片漆黑。 它存在于此肯定有它的意义，周杭隐隐有种感觉，自己以后一定可以登上这旋转楼梯。 他把这事跟萨隆尼尔讲了，先不讲萨隆尼尔对遗落之境知之甚少，自然是不可能知道什么“发光的旋转楼梯”。 这段时间，萨隆尼尔就在医院里陪他，虽然有时候他会消失很久，但当他想起萨隆尼尔的存在时，他歪头看去，总能看到他，他有时在看书，有时在发呆，就是没怎么跟周杭说话。 ——不说话就不说话。 萨隆尼尔就跟在他身边，只有他能看到，旁人似乎将他当作空气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多一个人的存在。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是一位白发老者，他自称是总统芬里根的助理，名叫戈克哈尔。 周杭一眼就看出来他和关小青一样都是超能力者，似乎要弱于力量进化后的关小青——在与林珑一战后，关小青确实突破到一个新的高度。 周杭对联合星的了解并不多，在路上看到新奇的事物就忍不住询问戈克哈尔，尽管戈克哈尔看起来不像是热情的人，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礼貌的地方，对周杭的问题均耐心地解释说明。 不过回想起刚刚见面的时候，他问起李四海他们的情况，戈克哈尔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这让他很在意，但戈克哈尔一句“等到了总统办公室自会向你说明情况”打发掉周杭，根本不打算正面回应这个问题。 周杭很生气，认为戈克哈尔绝对有事瞒着他，但他再急，对方也置若罔闻。 ——真想揍他一顿，或许他就能老实回答问题了。 仔细考虑一番后，认为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而且对方岁数这么大了，要是被起诉虐待老人怎么办？ 周杭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和急躁，在快到总统府的时候，天忽然暗了下来。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当中，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里钻出一只只脸颊透出光来神似变异小鹿的卡伯卡，它们相当于城市路灯的作用——若是在地柱上面朝下方俯视，仿佛看到了一片星之海洋，如梦似幻。 他们乘坐飞行汽车，行至半空，旁边是一只只跳动于地柱之间的多罗塔，这些多罗塔像是可爱的羊驼。 在天暗下来的瞬间，几只多罗塔一时失了神，互相碰撞在一起，好在背上的人没受伤，多罗塔坠落过程中调整了姿势，稳稳落于卡恩帕尼草丛中，又跃至半空，重新蹦跳起来。 周杭茫然地出声问道，“为什么天黑了？”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他坐在戈克哈尔的斜后方，勉强能看到他的侧脸，他神情凝重，像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发生。 周杭注意到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很快赶到了市政厅，戈克哈尔似乎没有打算陪同周杭一起上去，他快步走进大厅，随后往大厅左边的升降梯走去。司机则负责在后边带领周杭上去。 等到他来到总统办公室的门前，戈克哈尔出来领他进去，周杭注意到他一脸惆怅，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他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有人在说话，经过屋内翻译器的处理，他勉强听到了几个字，但都没任何意义，等他见到总统芬里根，他缓缓放下手上的黑色联络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屋内灯光明亮，从这上面俯瞰那些建立在地柱上的房屋，从一扇扇窗户里面亮起了光。 白昼短暂地结束了，黑夜诡异地再次降临。 周杭暂且先不管这件事，直接开口询问道，“总统先生，我想问一下，我的朋友们现在在哪里？我很想见上他们一面……” 芬里根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抱歉，你……你叫周杭对吧？” “对，”看着芬里根的反应，周杭的一颗心即刻提到嗓子眼来——变成气体的心脏，如果他用力吐出一口气，会不会把心脏一起吐出来呢——这时候居然还在胡思乱想！周杭攥紧拳头，努力收拢思绪，专注地等待着芬里根的回答。 芬里根斟酌片刻，缓缓说道，“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当面跟你说的，所以没有及时告诉你情况，你当时才完成手术没多久，说实话，现在看到你活蹦乱跳的样子，任谁看都很难猜到你是刚做完的手术的人……” “总统先生，请您先告诉我，我的朋友在哪里？” ——感觉这个总统不太靠谱呀！说着说着就想转移话题，还是专注力不够集中的缘故？ 周杭一边想着一边眯起了眼睛，见芬里根还有些吞吞吐吐的模样，他直接问道，“我的朋友们是不是出事了？” 他们都不在这里，确实出事了——按理说，有李四海和关小青两人，在这联合星里，就算遇到其他超能力者，也不至于没有逃脱的机会，只要找到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完全可以等到他来救他们。 第572章 还没准备好 总统办公室内，总统芬里根为难地看向周杭，又与戈克哈尔对视一眼，这才叹了口气，将郑育康被劫持一事讲出，又说李四海他们已经去了萨曼凯帝国找人，他们这边也在想办法救人。 想到李四海他们出发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周杭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戈克哈尔的联络器忽然震动了一下，他退出里间，与联络器那边的人开始沟通，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他脸色凝重地走进房间，皱眉对芬里根说道，“总统，伍娜传来消息，菲奥娜小姐去了一趟萨曼凯王宫……” “什么？”芬里根瞪大了眼睛，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伍娜呢？为什么没有看紧菲奥娜小姐？” 伍娜在还没去太空警署工作前，一直是她负责菲奥娜外出冒险时的保卫工作，她一直小心行事，不让菲奥娜察觉，直到最近才被菲奥娜发现，菲奥娜让她不要再来保护她了，为此总统表面同意，实则换了另外的人。 这次萨曼凯之行，见到乔装打扮的菲奥娜，伍娜没理由认不出来，可惜还是被她耍了，因此就连李四海他们也跟着菲奥娜一起消失了。 “伍娜收到菲奥娜的消息，说是他们正在返回希尼维尔斯的路上，”发这条信息也是为了不让伍娜和其他警员傻傻地等待，“幸运的是，伍娜他们坐着另外一辆车就跟在菲奥娜小姐他们后边，可是……” “可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芬里根急得脸都红了，双手紧紧抓住办公桌的边缘，就连周杭这个旁听者也挺直了腰板，专注倾听着——他注意到戈克哈尔话中提到的“他们”，应该是指李四海他们。 戈卡哈尔很快调整好情绪和呼吸，沉声说道，“菲奥娜小姐他们遭遇超能力者袭击，伍娜见状赶紧去救小姐，在他们远离之时，伍娜看到凶残的超能力者杀害了一个人……” 周杭的心咯噔了一下，他感觉四肢莫名有些冰凉。 他怔怔地问道，“杀死了谁……” 戈克哈尔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随即埋下头去，低声说道，“李四海……他被杀死了……” ——四海……四海被杀死了？这……怎么可能…… 周杭的眸光骤然凝固，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他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他猛然间站起来，焦躁不安地透过窗户眺望远方。 ——凶残的超能力者杀害了一个人…… ——这个人怎么会是四海呢？ ——所以才会如此不安吗？ 芬里根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又急切地问道，“小姐呢，小姐现在怎么样？” 戈克哈尔抬起头来回道，“伍娜正带着小姐往这边赶来。” 芬里根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他靠着椅背，长长地松了口气，他抬眼正巧看到脸色苍白的周杭正眼眶通红地发着呆，这让芬里根回想起刚才自己的反应，多少感到有些惭愧。 他的朋友被杀死了……他现在一定很难受吧…… 芬里根原本想安慰周杭两句，奈何不知说点什么，苦思冥想之际，却见周杭忽然对着空无一人的身侧说道，“萨隆尼尔，帮我……” 周杭的声音略微哽咽，联合星对他来说全然是陌生的，只有自身拥有对应的记忆画面，他才可以借助“门”的力量传送。 如果要说有谁能帮他，就只有身边的萨隆尼尔，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需要萨隆尼尔的帮助。 萨隆尼尔？周杭在跟人说话？芬里根疑惑地向前伸长了脖子，想仔细看出点什么来，但什么也看不到——早就听说此人也有超能力，可他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呢？ 戈克哈尔则微微眯起眼睛，隐约能从那虚空中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他额上渐渐沁出了冷汗，眼前赫然被一团刺眼的光芒笼罩，他赶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直视那边。 芬里根注意到戈克哈尔狼狈的反应，心里这下更加笃定那边一定还有另外的人。 萨隆尼尔完全没将芬里根和戈克哈尔放在眼里，而是凝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周杭，冷声说道，“周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隐瞒我？” 周杭短暂失身，而后攥紧拳头说道，“是，维丽厄思之戒现在就在我手里，它一直藏在我的心里，做了换心手术后，它就潜藏在遗落之境的深处，那天……我找到了它……” 萨隆尼尔的目光变得阴沉，从他语气中，周杭能听得出他有些生气。 “既然如此，为何不跟我说？把它给我！” “现在不行，”周杭坚定地说道。 “为何不行？”自萨隆尼尔身上陡然爆发出强烈的威压，办公室内的芬里根顿时昏厥过去，倒在办公桌上，一边的戈克哈尔虽还能保持意识，却只能靠墙无力地坐下。 萨隆尼尔真的生气了，可周杭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周杭直视萨隆尼尔的眼睛，“它还没准备好，就算给你也没用。” 周杭并没有直接将维丽厄思之戒拿出来给萨隆尼尔看，他隐隐感觉，一旦维丽厄思之戒现世，肯定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盯上它。 萨隆尼尔也明白这一点。 他仔细审视着周杭的表情，往前又靠了一步，他的呼吸几乎落在了周杭的唇上。 ——靠这么近做什么！ 萨隆尼尔忽然勾起嘴角说道，“你该不会是担心我拿了戒指，就不管你们的死活吧？” 周杭坦然说道，“当然我也有这样的顾虑，可它确实还没‘准备’好。” 萨隆尼尔沉默着看他，过了将近十秒钟，他身体向后退去，半垂着眼睑说道，“行吧，认识你的时间也不短，我认为你不是那种会撒谎的人，我相信你的判断。” 周杭在心里松了口气，他担心萨隆尼尔一定要争抢维丽厄思之戒，只会耽误去救李四海的时间。 想到李四海，周杭的心像刀割一般疼起来，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萨隆尼尔，你能带我去李四海身边吗？” 第573章 反抗 周杭相信只要是萨隆尼尔，他一定能够知道李四海现在在哪里。 萨隆尼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抱着双臂说道，“行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 话音刚落，萨隆尼尔睁大眸子，眼中星辰流转，蓬勃的星云变幻着奇妙的色彩，他的每一根发丝都闪烁着耀眼的银光。 萨隆尼尔使用的是“星之注视”的能力，每个星星都具有的能力，星星们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上注视着人间，若是没有其他因素阻碍，星星能够确定其中一个人的具体位置。 星光刹那亮了一下，而后光芒收敛，萨隆尼尔嘴角微翘，淡淡地说道，“找到了，还有一口气，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 周杭激动地说道，“我们快走！” 在总统助理戈克哈尔的视野里，周杭凭空消失了，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也随之不见，他愣神许久，他缓缓站了起来，唤醒晕过去的总统芬里根。 “总统，醒一醒。” 芬里根被戈克哈尔扶着坐了回去，芬里根单手扶着脑袋，仍残余些微眩晕感。 “周杭呢？” “离开了，”戈克哈尔神情凝重地回道。 芬里根颇为惊愕地看了戈克哈尔一眼，沉吟片刻，继续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者戈克哈尔思索着回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当时确实还有一个我们看不到的人在场。” “那人……很强吗？”回忆起刚才的体验，芬里根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戈克哈尔严肃地点了一下头，沉声说道，“总统，这些外星人很危险，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祈祷他们能够平安无事地离开联合星。” 芬里根望着戈克哈尔，沉默良久，他重新靠回在椅背上，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暂且先不管地球人的事，你跟保罗讲一下，让他去接菲奥娜，确保她这一路上的安全，”说完他长长叹了口气，“我这个女儿真是一点也不省心，我当初就应该阻止她，可西西维娅偏偏愿意让她去冒险，她认为只有经历磨难和挑战，菲奥娜才能够变得强大，可她不过是一个女孩子，也没有超能力，出去外面不是瞎胡闹吗，要真是出什么事……” 每次菲奥娜外出冒险，都会让他这个父亲提心吊胆两三天，见她安全归来才觉得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戈克哈尔点头说道，“好的，我现在就去通知保罗。” 戈克哈尔刚转身走了两步，芬里根又说，“戈克哈尔，等菲奥娜回来后，你让保罗来找我，然后你顺便联系一下帕更那边的人，确认一下天空之墙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这边没有得到明确的消息，拜托你了，尽快处理这件事。” 天空之墙正是在帕更国境内。 戈克哈尔走出门外，芬里根扭头望出窗外，此时夜色正浓，显得一片寂静安宁。 芬里根微微蹙眉，心中升起担忧，他担心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在安宁祥和之下暗流涌动，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令人感到不安和窒息，弥亚斯是否有能力在这场“暴风雨”里存活下来？ 即便身为总统，芬里根也不知道答案，地球人的出现，以及混迹其中拥有恐怖势力的恐怖“隐身人”，萨曼凯帝国引发的动荡，以及天空之墙的意外变化，这些是否意味着灾难降临的前兆？ 眩晕感再次袭来，芬里根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拿起联络器，打算再问问天空之墙的事情。 此时在黑色的荒野上，大巴司机被杀了，车上的乘客见到有人死了，落荒而逃，纷纷逃到荒野的深处去，绕远路赶往最近的小镇。 黑荆棘大当家新虎缓缓走到李四海身边——一柄冒着森然寒气的霜冻三叉戟准确无误地穿透李四海的身体，让他无法再反抗，从他脸上不断流下血水，鼻间的呼吸宛若游丝，他的意识就像是一条绷断的线，仅留两三根丝线牵连着，处于消亡的边际。 新虎抬脚用力踩住李四海的后脑勺，冷笑道，“居然还没死，命还挺硬。” 说完瞅了一眼陆司哲和郑育康，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意，“如果你们胆敢往这边踏进一步，我就会用火直接将你们烧成焦炭。” 此时的新虎已变回正常人的状态——他判断出陆司哲和郑育康不是超能力者，因此根本就没把他们当作真正的对手，即使维持人类形态，也能轻松解决掉他们——他抬起左手，五根手指顿时化作炽热的火焰，火光照亮了他眼中狰狞的恶意。 陆司哲愤愤地握紧拳头，他身体欲要往前一步，却被郑育康拉住了。 陆司哲难以置信地回头去看郑育康，看到浑身颤抖的郑育康，他怔住了。 以前有周杭和李四海在，即使遭遇过一次次危险，他们也能逃出生天。 可现在周杭不在，李四海现在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抱歉！四海哥！），贸然动手，他们也会一起死的。 “队长……不要……” 陆司哲看着郑育康，伸手用力掰开他的手，“小康……” 陆司哲看向一脸狞笑的新虎，坚定地向前踏了一步，随后猛地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埋下，他声嘶力竭地怒吼道，“求你放过他！要杀你就来杀我！” 新虎愣了一下，随后发出癫狂的笑声，紧接着他沉下脸来，沉默片刻，他盯着陆司哲的后脑勺说道，“连反抗一下也不想吗？” 新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手上具现出第二柄霜冻三叉戟，猛地向前掷去，一道寒光闪过。 轰—— 只听一声巨响，陆司哲猛地直起身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小康！” 郑育康被霜冻三叉戟直接钉在大巴车头上，口角有血流出，他的生命正飞速流逝着。 郑育康张了张口，嘶哑着喊道，“队长……” 陆司哲茫然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后愤怒和悲伤的情绪好像一颗颗炸弹在他脑子里炸开，他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新虎，满眼的血丝。 新虎再次召唤出第三柄霜冻三叉戟，眼中充斥着狡黠和得意，他扬起下巴说道，“好了，现在的你要不要反抗一下，比如说杀掉我试试看？要不然，接下来我就要用这三叉戟，直接扎穿这个人的脑袋咯。” 锋利的三叉戟瞄准了李四海的脑袋。 第574章 怪物 趴在地上的李四海感觉身体的疼痛慢慢变得麻木，眼中的金光明明灭灭，好似黑暗汪洋上随时会灭掉的灯塔。 希望被彻底粉碎了。 他还能做些什么？郑育康死了吗？ ——小康只是普通人，他受得了那一击吗？霜冻三叉戟刺穿了他的内脏，也许刺穿了肺部，呼吸一定变得很难受…… 李四海想努力张大嘴巴呼吸，可流进体内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脸上的灼痛隐隐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终究只是比普通人厉害一点罢了。 他谁也保护不了，罗杰消失了，面对罗杰留下的力量，李四海还是无法完全掌握，他所能发挥的不过是罗杰残余力量的50% ，平日里不该懈怠的，他要更加努力才行，直至发挥罗杰全部的力量。 ——抱歉，杭，我没能守护住司哲和小康。 李四海憋着一口气，无奈地移开视线，他害怕看到陆司哲满是绝望的目光。 ——没有机会了。 李四海眼中的光缓缓变得黯淡，视野中的景物快速失去色彩，变成一片灰白。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轻声唤出一个名字。 “周杭……” 就在这时，一股强风刮来，凝滞的空气开始流动，两道身影出现在黑荆棘大当家新虎身后，新虎猛地转头去看，只见那两人周身黑雾缭绕，那黑屋仿佛飘扬的旗帜一般猎猎作响，瞬间消散，只余那突然出现的两人站在原地。 其中一人神情冷酷，他默然地瞥了新虎一眼，就是这一眼，新虎感受到磅礴恐怖的力量排山倒海而来，他的身体僵住，仿佛石化了一般，他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 那人正是萨隆尼尔，他随意地指了新虎一下，淡漠地说道，“用我帮忙吗？” 另外一个男子不到三十出头，模样清俊，却有着与长相不太相配的强壮体格，他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与怒火。 陆司哲看到周杭和陆司哲的时候，心中的恐惧溃散无形，最终剩下喜悦，以及难以抑制的悲痛。 周杭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不用……”他的视线从新虎脸上缓缓下移，他看见了地上那被霜冻三叉戟钉住的人，那人的气息异常虚弱，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容貌已经全毁，一片焦黑，混合着刺眼的血红，右眼糜烂，左眼完全暴露在空气里，满是血丝，一片浑浊。 ——那是……四海？ 周杭在那一刻，感觉周围的光暗了下来，视野中只有李四海存在，他与他的距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他有一种快要失去他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但他也明白，只要李四海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能救他，眼下除了心疼李四海，胸腔内满是疯狂燃烧的怒火，他刚抬眼，一柄霜冻三叉戟就已经临近他的眼睛，他猛地伸手，用力抓住了三叉戟，快如闪电的三叉戟就这么停了起来，周杭那颗深绿色的眼珠子颜色变得更加深邃。 周杭的右手出现深蓝色的繁复花纹，指尖绽放出蓝色的光芒——治愈的分支能力“分解”，那柄霜冻三叉戟顿时化作粒粒剔透的冰晶，消散于无形。 新虎稍稍愣了一下，旋即化形火焰之躯，单手一挥，一道高达数十丈的火浪快速扑向周杭，火光冲天，覆盖面积极广。 面对这火焰形成的惊涛骇浪，周杭目光凛冽，显得异常平静。 他调动“记忆”的力量，大喝一声，“古代战士阿尔多！借我您的剑！”在他背后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虚影，可见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面容模糊，身穿黑色铠甲，胸前背后都有红色的家族纹章，看起来像是一只振翅而飞的鹰。 阿尔多双手持剑，松开手，那把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长剑赫然具现在周杭手中。 周杭单手持剑，横向劈斩，那道火浪自中间被一分为二，瞬间没了原有的威力，剑风一扫，火焰于半空缓缓熄灭。 ——那剑居然能够斩开火焰？ 新虎眉头紧皱，感觉不妙，隐隐有了退意，可他还想一战，毕竟他不是胆小鬼。 新虎随即双手按地，地面猛然间一晃，旋即隆起一根根巨大的石柱。 周杭的身体如同一道虚影般迅速移动，巧妙地避开了石柱的首轮猛烈攻击。 紧接着，他紧紧握住手中那把长剑的剑柄，力量从指尖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剑身之上。 随着一声充满愤怒与决绝的嘶吼响起，周杭的气势瞬间暴涨，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毅和不屈的光芒，仿佛要将眼前的敌人彻底撕碎。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蓝色火焰上下翻飞，飞离的火焰好似蓝色的蝴蝶。 长剑如疾风般砍向一根根石柱，每一剑都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和速度，仿佛要将这片天地撕裂开来。 随着剑身与石柱碰撞的瞬间，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令人心悸不已。 刹那间，无数的沙石四处飞溅，犹如一阵狂暴的沙尘暴席卷而来。 这些沙石在空中飞舞，形成一片迷蒙的尘雾，让人视线模糊不清。 新虎真的吓坏了，心想这到底是人还是怪物，他后背不禁沁出了一层冷汗。 ——不能再打了！该撤了！ 周杭的速度极快，瞬间出现在他身后，一脚将新虎踢飞。 尽管新虎连忙用金属护盾抵挡，但周杭的脚轻易地打破了护盾，猛地踢在他的胸口上。 周杭尽显超强实力，将新虎后续的攻击粉碎，并将其逼入绝境。 新虎擦了擦口角流出的血，他愤恨地盯着面无表情的周杭，他就像一头嗜血凶猛的野兽，危险无比。 新虎伤痕累累，反观周杭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他根本就不是人类！他的力量……跟超能力者拥有的力量很不一样……要更加神秘，更加强大…… 新虎转身就飞速奔逃起来，不要命地跑，速度快到能够拖出残影。 ——谁要跟那种怪物打架啊！ 而且新虎还发现了，刚刚跟周杭一起来的那个家伙…… ——那家伙是怪物中的怪物！该死！我到底都惹到些什么人啊！ 第575章 回来了 黑荆棘大当家新虎此刻非常后悔，为什么没事要来招惹这些人？ 如果不赶快逃走，他可真的就要死掉了！ 那些家伙一个比一个恐怖，这不公平！他跟那些家伙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新虎已经蹿出很远，不担心自己还会被追上，正要松口气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道人影。 新虎瞅见那人时，瞳孔骤然放大，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恐惧。 周杭猛地抬手扼住了新虎的脖子，眼神锋利如刃，脸上露出一丝嫌恶之情。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周杭手上用力，新虎的脖颈逐渐扭曲，“杀掉你试试看吗？你知道吗？杀掉你真的很容易。” 新虎感受到强烈的窒息感，脸色变得涨红，眼珠子频频向上翻出眼白。 ——呼吸不了……这家伙的力气大得惊人…… 就在周杭准备动手杀掉他的时候，惊觉异样，他仰头望向天空，感觉到某种来自星空上方的注视，他随之有些精神恍惚，手上忽然没了力气，竟松开了扼住新虎脖子的手。 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机会，新虎得以喘息，捂住脖子往地上一钻，顿时没了身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土丘。 过了两秒，周杭这才收回视线，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新虎已经没了踪影。 他死死盯着地上的小土丘，琢磨着该用什么办法将新虎从地底挖出来，可在他的感知范围内，新虎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微微蹙起眉头，想着新虎的消失是不是跟刚才来自星空的“注视”有关？ 他没做耽搁，身形一晃，瞬间来到李四海身边，他轻轻触碰那柄霜冻三叉戟，待三叉戟消失后，他将李四海扶正，让他正面朝上躺着。 李四海面目全非，很难看出他原本的样子，周杭心中一阵绞痛，一边想着李四海该有多痛，一边将右手按在他的胸口上，蓝光自他的指尖好似流水一般慢慢覆盖着李四海的全身。 李四海脸上烧焦的痕迹全部消失了，长出了新的皮肤，被破坏的右眼也恢复过来，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 周杭见李四海好得差不多了，立刻赶到大巴车头，单手将三叉戟分解掉，旋即在郑育康身上使用“治愈”的能力。 郑育康的伤不算太重，他很快就恢复了精神，他看着周杭，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杭哥！你终于来了！” 周杭拍了拍他的胳膊，微笑道，“听说你被人绑架了？没被人欺负吧？” “没有！”郑育康抬手擦掉眼泪，认真而诚恳地说道，“杭哥，欢迎你回来！” 周杭愣了一下，随即抱了他一下，拍了拍他的后背，“嗯，我回来了，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们的。” 李四海被陆司哲搀扶着站了起来，李四海摸了摸自己的脸，神情颇为恍惚，他抬头看向正跟郑育康聊天的周杭，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萨隆尼尔，想了想，然后对他喊道，“谢谢你。” ——周杭能来得那么及时，应该也有萨隆尼尔的帮助。 萨隆尼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毕竟是周杭要来救人的，他不过是帮周杭而已。 李四海注意到陆司哲额上满是冷汗，看着他一直在看自己，李四海这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对陆司哲来说同样不好受，尽管他没受伤，可他的心灵受尽了折磨。 他伸手揽住陆司哲的肩膀，微笑道，“司哲，我和小康都没事了，你也要打起精神来才是。” 陆司哲抬手捂住了眼睛，低声说道，“四海，对不起，我什么也没能帮到你。” “不要这么说，是我说对不起才是，原本是我要保护好你们。” 陆司哲忽然苦笑道，“如果这是一部小说，我可能就是那个毫无作用的配角吧。” 李四海看到他脸颊上滑下的泪珠，他移开视线，沉吟片刻才说道，“司哲，你应该清楚，你们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朋友，我不能失去你们。” 陆司哲微微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可以，我也想变强，而不是被吓得不敢动弹。” 李四海笑道，“不瞒你说，我也很怕。” 陆司哲擦了擦眼睛，侧头看着李四海，湿润的眼珠子透着清澈的光。 “四海，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跟你一起面对，周杭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 李四海说，“当然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周杭和郑育康走过来，郑育康一脸惭愧地跟李四海道歉，“对不起，四海哥，对不起，队长，当时我……” 陆司哲摸了摸郑育康的头发，“行了，不用解释，我们不会怪你的，谁都有害怕的时候，想要活下去是人的本能……” 郑育康却说，“我知道！可我……我真的是胆小鬼！我好没用！” “郑育康！”陆司哲严声喝道，吓得郑育康赶紧闭上嘴巴，他继续说道，“你能一路走到这里，就已经证明你不是胆小鬼了。” 郑育康嘴巴一瘪，又想哭了，“队长……” 周杭看向李四海，脸上是灿烂的笑容，佯装开玩笑道，“四海，你这次怎么被打得那么惨，要不是我，你就真的嗝屁了！” 李四海与周杭对视，淡淡地笑道，“果然战斗里没有‘奶妈’，随时都有可能减员呢。” 周杭本想问他疼吗，想到就算问了，李四海肯定也会说不疼，可接下来李四海说的话让他完全愣住了。 “你还别说，真的疼死了，下次你能不能早点来？”李四海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你晚点来也没关系，我皮糙肉厚，还能再多撑一会。” 周杭刚刚一直在自责，埋怨自己为何没有及时与李四海他们会合，这样他们就不会面对强大的敌人而束手无策。 但李四海已经告诉他了，不要怪自己，他们也没想过怪他。 已经这么说了，再说其他矫情的话，就显得不够朋友。 ——不过，还好，我已经回来了。 第576章 激动人心 尽管这是一次“激动人心”的重聚，一旁的萨隆尼尔眼中没有半点波澜起伏，他淡漠地瞅着笑容满面的周杭，忍住想要锤爆他那张笑脸的冲动，他轻咳一声，众人的视线从而聚集在他身上。 ——对了，还没跟萨隆尼尔说声谢谢…… 周杭心里这么想着，还没开口就听到萨隆尼尔说，“刚刚你也感受到了吗？” 周杭稍稍一愣，神情骤然变得严峻，“萨隆尼尔，我感觉……”他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天空，“那上面有人在注视着我们……” 萨隆尼尔抬头看向夜空，语气略显淡漠，“是星星，不过那星星并非在天上，对方就在联合星上，据我判断，这颗星星在联合星的日子并不短，之前没有被我发现，应该是藏匿起来了，如今现身，想来是为了救那个人类……” “你认识吗？”周杭问道。 萨隆尼尔沉吟片刻，“不认识，从对方刚刚展示的‘星之注视’来看，实力不算太弱。” “对我们有敌意吗？” 萨隆尼尔眸子里的星辰透出淡淡的光芒，“要是对方是一颗好星星，或许早就出来跟我们认识一下了……在这种情形下暴露自己的存在，我猜是想震慑我们，对方目的只有一个，不愿跟我们纠缠，希望我们尽快离开。” 周杭皱眉思索，他看了看萨隆尼尔，“你是什么打算？” “我的打算？”萨隆尼尔眯了眯眼睛，“我想离开了，不管那颗星星打算在这里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没必要因此在这里得罪其他星星，若是真要打起来，联合星将会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灾难。” 周杭微微颔首，“好。” 李四海跟周杭说了关小青还在萨曼凯的王宫里，周杭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我们去接她，然后离开这里。” 李四海忽然想起了菲奥娜，回大巴上去找人。 大巴上还有几个吓到腿软或是昏厥过去的人，却没有找到菲奥娜。 “你找谁？”周杭问他。 “弥亚斯总统的女儿菲奥娜，她之前跟我们在一起。” “菲奥娜？”周杭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随后将在总统办公室听到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伍娜接走菲奥娜了？”李四海得到确定后，稍稍松了口气，菲奥娜没事就好——他并不怪伍娜和菲奥娜见死不救，毕竟面对超能力者，他们能做的事非常有限，贸然行事相当于送死。 就像小古常说的那句话，“死路一条。” 周杭先检查了一下车上的其他乘客，见均无大碍，便开始从李四海的记忆里寻找萨曼凯王宫的所在，确定好位置后，他便能够使用“门”的能力——关于门的能力，周杭如今还在慢慢摸索的状态。 第一次使用，是帮西格回家，那时候他并未从女巫艾莉娅那里获得“记忆”的能力，仅仅是通过具体地址就能获取相应的“门后位置”。 后来使用门，皆是靠自己的记忆作为定点来“开门”，之后受了师傅旧星因赞的启发，利用记忆地点作为跳板可以实现远距离传送，不再需要实体门作为媒介。 现在他利用的是他人的记忆，经过附近环境的比对，就能确定相应的位置。 只是，直到现在周杭才意识到，当初使用具体地址开门，一天只能使用一次。 若是使用记忆地点传送，相对简单一点，但需要更多信息比对，一天能够使用三到五次。 随着周杭对星星之力的掌控越来越熟练，使用次数会不断提升。 因为陆司哲和郑育康还是普通人，相比较“传送”，直接“开门”对他们身体的负担会比较小。 在莱兹星第一次使用“传送”时，莱兹星的李四海跟周杭说，他传送过来，一直觉得头晕恶心，这种情况持续将近两个小时，他当时还以为莱兹星的李四海因为恐惧和不安脸色才会这么差。 周杭伸手去推大巴的车门，门外白光一闪，便是一处僻静的小广场，他们陆续走出，将车门重新关上，等反应过来，他们全部出现在一座宫殿的大门前。 宫殿附近看不到一个人影，大抵是一处僻静的地方。 李四海和陆四肢只来过一次，自然对这里不太熟悉，周杭想了想，决定扩散自己的气息，关小青如果感应到就会赶过来的。 李四海则担心黑荆棘大当家新虎就在这附近，如果他也察觉到了，不知道会不会采取对他们不利的行动。 周杭目光一凛，“如果他还敢来的话，我倒不介意再跟他打一架。” 周杭觉得新虎暂时不会出现了，既然那颗星星帮了他，说明两者之间关系匪浅。 眼下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打谁的主意，保持和谐的局面是双方所追求的。 过了好一会，一道人影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来人正是关小青。 关小青怔怔地看了看周杭，很快展开甜美的笑颜，上前一步抱住了他，“欢迎你回来，周杭。” 周杭见到关小青也很开心，“听说之前的战斗都是你冲在前面，谢谢你保护他们。”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当然不会让人伤害他们，所以不用和我道谢。” 关小青说得很认真，看到她和李四海他们相处得那么好，周杭打从心里觉得高兴。 关小青走到郑育康面前，小声说道，“小康，抱歉，当时我没能……” 郑育康赶紧说道，“这不怪你！都是那些坏蛋的错！所以你不用和我道歉！我当时一点也不怕，我知道你们会来救我的……”他微微一笑，“而且你们已经做到了。” 关小青眼中笑意更甚，她很喜欢这种互相信任的感觉。 然后她看向李四海，脸上笑容收了起来，一脸严肃地说道，“在你们来之前，王宫内部出事了。” “怎么了？兰伯特和小古没事吧？”李四海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没事……”关小青先是否认，随即补充道，“诅咒公主殿下的背后之人抓到了！” 第577章 底气 他们匆匆赶到位于贡凡提恩的萨曼凯王宫，周杭对他们先前的遭遇还不清楚，李四海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跟周杭讲了一会，听到那庞大的克罗魔兽灵体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陆司哲在李四海讲述之前，先问关小青，“背后之人是谁？” 关小青却没及时回答，而是等李四海讲差不多的时候，她这才神秘兮兮地说道，“是那个疯掉了的王爷约瑟夫！” 约瑟夫是国王沃尔夫冈的弟弟，娶了一位来自极地北巫的女子凡妮莎，后来约瑟夫莫名发疯，残忍地杀害了身怀六甲的凡妮莎，至此，北巫和萨曼凯之间结下了无法化解的深仇大恨。 北巫认为约瑟夫的行为是对她们族群的侮辱和亵渎，而萨曼凯认为约瑟夫会发疯，推测是中了北巫女王的诅咒，她们将凡妮莎当作毁灭萨曼凯帝国的棋子。 “真的是他吗？他不是疯掉了吗？”陆司哲惊讶出声，没料到事情会是这般发展。 关小青耸耸肩说道，“你也说他疯了，就是疯了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把约瑟夫抓起来了？”陆司哲对此事的后续发展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关小青的神情颇为凝重，“没有那么简单，约瑟夫既然能掌控那么恐怖的魔兽灵体，说明他也是一位超能力者，约瑟夫所在的王宫环境变得异常诡异，好似魔窟，进去的侍卫不见有人出来过，除了沃尔夫冈……” 周杭忽然对关小青认真地说道，“小青，我们走吧，这里的事与我们无关。” 关小青愣住了，她避开了周杭的视线，小声说道，“周杭，你忘了吗，我本就是联合星人……我……有件事我必须弄清楚，所以……” “什么事？”周杭仍然是那很认真的表情。 关小青半垂着眼睑，回忆起那次见到自然长老莫里库时的情形，心中涌起异样的情绪。 “我感觉自己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也许跟莫里库有关。” 周杭听李四海跟他讲谁是莫里库，他看着关小青，目光柔和，“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关小青缓缓抬眼看向周杭，在对上他视线的刹那，心中的负担和焦虑瞬间全部消散了。 “嗯，我认为很重要，周杭，你和四海他们先走吧。” 周杭看向李四海他们，询问他们的意见，“放下小青，我们自己走吗？” 郑育康嘀咕道，“杭哥好狡猾，你这么说不就把我们当成坏人吗？” 周杭笑了笑，关小青颇为惭愧地说道，“周杭，你们还是先走吧。” 在周杭回答之前，萨隆尼尔开口了，“周杭，你考虑清楚了，如果这事牵扯到别的星星，这会制造不少麻烦的。” 周杭扭头深深地看了关小青，露出温和的微笑，“事情不一样了，如果是我有事，小青肯定也不会丢下我不管，萨隆尼尔，我们小心一点就好。” 萨隆尼尔没好气地说道，“就会给我惹麻烦。” 听到这话，周杭知道萨隆尼尔已经同意此事，便稍微放心下来。 萨隆尼尔说，“我到附近看看情况，你们自己小心点。” 说着他自原地迅速消失了，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 郑育康愣住了，“萨隆尼尔不会偷偷溜走吧。” 周杭笑道，“不会，我相信她。” 关小青沉默地看着周杭，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周杭感应到她情绪的变化，将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头上，“小青，既然是朋友，就应该互帮互助，更何况在这地方，你只能依靠我们。” 关小青微微颔首，随后说道，“那我们现在进宫去看看吧。” 关小青胸前别有一枚兰伯特给的徽章，上面是一朵白花，侍卫们见到这枚白花徽章也没有拦人，直接放人通行，所以他们很快就与兰伯特和小古会合。 关小青先前说了要去找她的朋友，小古跟兰伯特说，担心关小青一去不复返，所以看到她回来，小古放下担忧——毕竟兰伯特和他如今在这王宫里最大的依仗就是她了，虽然兰伯特获得了自由，但他仍腹背受敌，处境并不理想。 小古的下属波吉克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了，“劫走”郑育康的马克也没在这里，大概是不想被人发现马克和兰伯特之间有着熟络的关系。 关小青跟兰伯特介绍周杭，兰伯特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兰伯特，听小青说你比她还要厉害。” 周杭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他握住兰伯特的手，客气地回道，“没有这种事，小青承蒙你的照顾了，谢谢你。” 兰伯特简单客套了几句，随后带着他们一起前往约瑟夫所在的宫殿。 宫殿外面的小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周杭立刻就注意到了人群当中一位气质非凡的中年男子，他身高近两米，有着一头红发，身穿黑色的王袍，头上戴着一顶造型古朴的黑色王冠。 兰伯特介绍道，“那位便是萨曼凯帝国的国王。” 周杭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随后将视线聚集到那充满诡异气息的宫殿。 这座宫殿的外墙原本是红色，如今墙上布满了骇人的裂缝，从裂缝中不断涌出黑色的黏液，看起来颇为瘆人，不像宫殿，更像是老巫婆的魔法屋。 此时王宫上空布满了沉甸甸的乌云，像是随时会下一场暴雨，气氛压抑到极致，现场的每个人都莫名感到一阵窒息，心中原始的恐惧被唤醒，谁也不敢再靠近那座充满恐怖气息的宫殿。 周杭的目光穿过黑黢黢的宫殿大门，仔细感应了一下，大概两三分钟后，他得出了结论。 他认为里面虽有危险存在，但还在能够应付的范围，就算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使用传送就能立刻从中逃离。 所以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必须进去里面看看。 周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关小青为求肯定的答案，再次问了一遍，“周杭，真的没问题吗？我不想你以身试险。” 周杭还算有点底气，点头说道，“嗯，不会有事的。” 第578章 巨大眼珠 兰伯特向国王沃尔夫冈说明情况——周杭等人要进入宫殿内部探索一事——沃尔夫冈从里面出来后，神情一直显得恍惚，他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其他。 王后芙蕾雅不在他的身边，她还在晨曦宫内守着公主艾琳。 确定进入宫殿的有三人，周杭，李四海还有关小青，陆司哲和郑育康识趣地没有开口，他们知道眼下的情况并不是他们二人能够参与的，免得还要周杭他们分神来保护自己。 周杭让李四海和关小青小心点，而且不要离他太远，一旦情况有变，他能带着二人快速从现场逃离。 他们在众人的视线中，警惕向前，走上台阶，跨过门槛，深入宫殿内部。 宫殿的墙壁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是由无数扭曲的灵魂所构成。 刚走进宫殿，一股腐朽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地面上的石板布满裂痕，再往深处走，墙壁上挂着一幅幅人像，可图像扭曲变形，画中人物面容狰狞，让人毛骨悚然。 周杭环顾四周，只觉得每个物件都散发出诡异的气息，好似其中藏匿着狡猾的魔鬼。 三人没有说话，最终来到一间宽敞的厅堂，刚一进来，一股强大的黑暗气息席卷而来，致使他们猛地停住脚步，周杭往厅堂中央看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心脏怦怦直跳。 从这个厅堂规模和固有的装饰来看，可以想象它以前是多么的金碧辉煌，在如此庞大的空间之中，却只有寥寥数件装饰品点缀其中，但这些装饰品无一不是稀世珍宝，或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此时的厅堂一片昏暗，就连那些华丽的装饰品也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在厅堂的天花板上，赫然悬吊着一个诡异的东西——那是一颗巨大的眼球。这颗眼球足有一人多高，它缓缓转动着，仿佛在观察着下方的一切动静。 那颗巨大的眼球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血红色调，其表面布满了血丝——周杭等人看到这颗眼球时，他们的视线完全被其吸引，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像是灵魂深处隐藏的秘密也被看穿。 周杭吞了一下口水，很快平静下来，尽管额上早已沁出冷汗，他收回视线，仔细观察这里面的其他地方。 厅堂的各个角落里摆放着一些形状奇特的器物，这些器物隐隐散发出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他靠近其中一个扭曲的青铜器皿，大脑竟产生阵阵眩晕感。 周杭不由得后退一步，目光里闪过一丝惊慌和不安，他的视线向着里面延伸，看到一些器物看起来像是古老的祭祀用品，上面刻满了奇异的符号和图案。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里居然还有不少的科学仪器，其中有些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并发出嗡嗡声——他不禁蹙紧眉头，心想这些神秘的仪器究竟有着怎样的用途，可现在没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周杭思索之际，李四海小声说道，“杭，你听到了吗？” 周杭从混乱的思绪中跳脱出来，茫然地问道，“听到什么？” 他刚开口，四下忽然变得极其安静，随后他听到了从幽深的黑暗深处传来阵阵低语声，好似梦呓一般，同时伴随着阴森的笑声。 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周杭上下左右打量着，最终锁定在那颗诡异的眼珠子上。 周杭眯起眼睛，那颗深绿色的眼珠子亮了一下，很快他就注意到眼珠子中间居然有个人。 那人一丝不挂，抱着双腿蜷缩着，他的下巴搁在下巴上，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的三人。 注意到那人后，周杭心中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危险预警好似一盏红灯在他的意识里疯狂闪烁。 ——很危险！但还能应付！先看看情况…… 周杭在心里判断好情形后，脸上保持住平静的神情，手中却已召唤出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长剑多西亚。 关小青警惕地盯着被眼球包裹的人，她心里有了一个判断，出声喊道，“你就是约瑟夫吗？” 那人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他浸泡在浑浊的黄色液体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说话的关小青。 静默而诡异的氛围持续将近两分钟，直到有声音从眼球内部传出，声音模糊而又空灵，当周杭认真聆听时，它像是耳畔响起的悄悄话，瞬息间又悄然飘向远方，留下一丝微弱的余音，宛若梦呓，起初听得并不真切，而且用的还是联合星上的语言，在他们听来，更像是难以理解的咒语。 周杭问关小青他说了什么，他这才注意到关小青显得颇为紧张，额上沁出了冷汗。 关小青犹豫片刻，好似在组织语言，她缓缓说道，“我知道约瑟夫为什么会杀死凡妮莎了……不过，眼球之中的人早已不是约瑟夫……而是……我……” ——不是约瑟夫而是我？ 周杭在心里重复着关小青说的话，他以为她只是没把话说完，随即便问，“而是什么？” 关小青抬眼看向周杭，满眼的不安和恐惧，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是我……那里面的人是我……” 周杭的视线在关小青和眼珠中当中的男人之间逡巡，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小青，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关小青痛苦地扶着脑袋，左右摇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李四海眼中掠过一丝金光，高声提醒道，“小心！” 诡异的光芒自眼珠子中央闪烁，接着从内部伸出无数滴着黄色液体的触手，有如人的手腕般粗细，它们如同鞭子一般迅速而有力地抽打出去，每一下都极具恐怖的破坏力，似乎能够轻易破坏钢铁和岩石。 周杭带上情绪不太稳定的关小青后退，李四海则接连掷出五枚光箭，然而全部被伸来的触手纠缠住，攻击难以奏效。 鲜红的瞳仁缓缓移动视线，旋即捕捉到周杭等人的身影，当巨大的眼珠凝视他们时，周杭能够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袭来。 短暂的目光凝视，竟能影响到他们的精神状态，周杭头部传来阵阵眩晕感，而李四海和关小青相继感受到强烈的恐惧感。 第579章 幻觉 巨大眼珠居然能够影响别人的精神，这是周杭始料未及的，还好他速度够快，当他逃离厅堂时，总算摆脱了巨大眼珠的凝视。 李四海的意识从恐惧的深渊中逃脱，慢慢恢复过来，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喘着气问道，“杭，为什么不攻击？” 周杭看着身边神情恍惚的关小青，沉声回道，“现在不适合回击，我们还不清楚敌人的底细，对方有着可以与我抗衡的力量，我们暂时先退出去，再商量其他对策。” 轰—— 触手好似浪潮一般撞在墙上，撞得墙体开裂，而后转弯，继续朝他们追来。 周杭不再犹豫，抓住李四海和关小青的手腕，一起自原地消失，他们闪现到宫外，来到陆司哲和郑育康身边。 他们在外面也听到刚刚那声巨响，见到周杭他们出来，陆司哲这才松了口气。 “周杭，四海，你们还好吗？” 周杭说了没事，此时郑育康注意到关小青状态不太对劲，不由得担心地问道，“杭哥，小青这是怎么了？” 周杭皱眉凝视着关小青，旋即施展了属于治愈能力其中的“净化”，关小青感觉一阵清风拂面，很快就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关小青茫然地看着周杭，而后瞳孔骤然睁大，眼底被一层阴影所覆盖。 兰伯特过来询问，小古也在一旁担忧地观察着关小青的状况。 虽然他们平安无事地归来，但不少人都看到了关小青神情的变化，他们心中的不安愈发变得强烈。 这时国王沃尔夫冈走了过来，展示出自己威严的气势，沉声问道，“怎么样？你们可以解决掉里面的问题吗？” 周杭瞥了沃尔夫冈一眼，颇为淡漠地回道，“在此之前，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见周杭如此态度，兰伯特和小古都替他捏了一把汗，担心性情暴躁的沃尔夫冈会找他的麻烦。 但沃尔夫冈只是打量了周杭一眼，沉默须臾，这才回道，“什么问题？” 周杭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进去过对吧，那你有看到那颗巨大的眼球吗？” 沃尔夫冈怔了一下，随即默然点头。 周杭继续问道，“在眼球里面的人是否就是约瑟夫？” 沃尔夫冈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他再次点了点头。 “好的，我们还需要获得更多的信息，或许可以帮忙解决这个问题，另外，还有一件事……”周杭直视沃尔夫冈，语气不带半点犹豫，“如果要解决，或许无法保住约瑟夫的性命，这一点你可以接受吗？”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浑身肌肉绷紧，像是石化了一般。 ——这个外星人胆子可真大！他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吗？是要国王对自己的亲生弟弟见死不救吗？ 小古在心里腹诽道，“这个周杭要再这么说话，恐怕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斩的。” 沃尔夫冈对上周杭的视线，他沉吟片刻，于心中叹了口气，而后说道，“我看到他的时候，问过他，他是不是诅咒了艾琳，他说是的，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自己在做一个实验，想要通过这个实验，用艾琳的身体……”他握紧双拳，声音略显嘶哑，过了好一会，他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面挤出来似的，“用我女儿的躯体来复活凡妮莎……这就是他一直以来要做的事情……”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完全惊呆了，不知该做何表情。 这种事情谁听了不觉得瘆人？人们在心中疯狂呐喊着，约瑟夫是彻底疯了，居然想到用自己侄女的身体来复活妻子？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如果在约瑟夫和艾琳之间选一个，”沃尔夫冈沉痛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我会选艾琳，她还没开始自己的人生，就被自己的叔叔剥夺了……在你们的行动，请不要有任何顾虑，我只求艾琳平安无事，这样芙蕾雅才有活下去的信心，至于约瑟夫，他犯下罪，就由他自己承担吧。” 当沃尔夫冈说完，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很多岁，目光低垂，好似在看自己的鞋子，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这件事不能让芙蕾雅知道，她会崩溃的，她和约瑟夫关系很好，自从约瑟夫被关禁闭，也是她经常过去照顾他。 无论如何，只要艾琳摆脱诅咒，芙蕾雅也能过上往日宁静幸福的生活。 约瑟夫的事情就让她遗忘好了。 周杭说，“我们需要休息一下，请给我们安排一个房间。” 就这样，约瑟夫宫殿的事情暂时没有新的异变发生，不如先好好休息一下，再考虑解决的办法。 他们被带到附近的宫殿，沃尔夫冈让兰伯特配合他们的行动，兰伯特安排人给他们送来吃的，尽管都没什么胃口，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肚子早就饿了，吃一点也算补充能量。 吃完饭后，关小青在发呆，然后目光一瞥，注意到周杭在看自己，刚想出声，就听到周杭说，“在面对约瑟夫的时候，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关小青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她低声说道，“他是我，我是他……” 周杭却露出微笑，“小青，在那里的时候，你就受到了巨大眼球黑暗的精神力影响，因而产生了幻觉，你现在再仔细回忆一下你一开始看到的画面。” 经过周杭的循循善诱以及心理开导，关小青很快就摆脱了心理的阴影，可她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可他真的给我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从约瑟夫宫殿出来后，关小青就一直在想这件事，现在意识到自己只是产生幻觉，便稍微放松下来，可就在这时，一下子有很多记忆涌入自己的脑袋，她猛地坐直，瞪圆了眼睛看着周杭。 “周杭，我知道关于约瑟夫事件的整个过程……” 她说自己倾听约瑟夫说话的时候，他将不少记忆传到她的脑海中。 李四海去跟小古讲了此事，小古就去跟兰伯特说了，兰伯特赶紧去跟沃尔夫冈汇报。 很快沃尔夫冈就来到了他们所在的宫殿，关小青也没耽搁，清晰明了地讲述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关于兰伯特杀妻的真相。 第580章 秘密研究 沃尔夫冈没想到关小青他们这么快就调查清楚约瑟夫的事情，所以听到消息很快就赶过来。 关小青根据约瑟夫传到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开始讲述起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约瑟夫是一位超能力者，但他的能力较为特殊，并非与元素系相关，而是操控魔兽灵体。魔兽数量稀少，一般分布在及立安国的黑暗峡谷深处和希曼大草原的地下洞穴，及立安国有着素负盛名的大学城及研究机构，在一次旅行当中，二十岁的约瑟夫莫名觉醒了超能力，可以看到不少小动物的灵体，这种普通动物的灵体存在的时间很短，所以约瑟夫只能对它们进行短暂的观察。 “在获得能力的第二年，他在前往及立安的途中，碰到了人生第一只魔兽灵体，是一只罕见的知恩雀，它形似蝙蝠，却长有深蓝色的羽毛，以及黑色的鸟喙，它能够释放催眠射线，催眠猎物后，会钻进猎物体内，啃噬猎物的内脏。 “约瑟夫控制住知恩雀，进行了人生第一次催眠，催眠之后的目标意识变得非常脆弱，容易被人指使，这只知恩雀一直陪在约瑟夫身边，而且这个时候的约瑟夫已经对魔兽开始感兴趣，并尽可能花更多时间去研究他们，他想知道魔兽的能力是否跟超能力者展现出来的能力有所关联。 “现实生活中肯定很难见到魔兽，为此，他秘密前往黑暗峡谷，在那里他遭遇了魔兽的袭击，第一次只能依靠知恩雀的催眠射线勉强逃离，后来他学会设下陷阱，活着的魔兽很难被控制，他只能杀掉遇到的魔兽，控制他们的灵体，让凶悍的魔兽灵体成为自己的武器，他将魔兽的尸体带走，对他们进行长时间的研究，约瑟夫生命学上的进步很大程度都是依靠这些研究。 “但这种深入研究，以及长时间混迹于魔兽灵体之间，会对约瑟夫的心智造成非常严重的影响，然而他并不知道这种情况。遇到凡妮莎后，对魔兽的研究时间相对少了许多，以他的实力是能够逐渐摆脱魔兽灵体的影响，后来他意外发现自己可以控制魔兽灵体融入另外的魔兽体内，而且这只魔兽竟慢慢开始发生了改变，血肉蠕动，骨骼重组，宿主居然可以变化成寄生魔兽的模样，不过这种变化只能局限在体型相对区别没那么大的魔兽之间，大对大，小对小，陆生对陆生，水生对水生，这个规则是不能改变的。 “约瑟夫认为自己在突破生命的极限，这个过程不就是‘复活’吗，借活体为载体，实现重生，摆脱死亡的束缚，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他能操控人类的灵体，是不是也能让死去的人复活，可对作为载体的宿主，是不是不太公平，那时候的约瑟夫还算有点人性在，道德观还没彻底崩塌，他思考着能不能一副身躯内让两个人的意识同时存在？ “他一直秘密进行研究，后来结婚后，他不得不减少研究的时间，免得引起凡妮莎的怀疑，可还是被凡妮莎发现几次，毕竟共同生活，凡妮莎总能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因此约瑟夫只好控制知恩雀对凡妮莎进行催眠，让其遗忘掉这段经历。 “凡妮莎生下死婴没多久，约瑟夫将此事的原因归结于自己对魔兽灵体的研究，研究室内负面的能力影响到凡妮莎体内的胎儿，这才酿造出如此悲剧，约瑟夫为此自责不已，半年后，带着凡妮莎一起出去旅游散心，他们去了附近几个国家游玩，其中就包括及立安国和希曼大草原。 “后来知晓凡妮莎怀孕后，他们返回萨曼凯帝国，准备安心养胎，原本的宫殿约瑟夫不想再回去了，在出去旅行前，他就请求国王为他们换一座宫殿，等他们回来后，便住进了新的宫殿。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约瑟夫的预料，他怎么也没想到，在旅游的过程中，有一只克罗魔兽的灵体钻进了妻子体内，他却一点也没察觉到，直到那个可怕的夜晚，他才察觉到妻子身上的一丝不对劲。 “他后来才知道，原来自己研究魔兽灵体时，会吸入大量的黑暗气息，灵体的气息在他体内沉淀，促使他成为吸引魔兽灵体的诱饵，可此时的魔兽灵体很难入侵约瑟夫的身体，约瑟夫有着坚强的意志，本身就具有控制魔兽灵体的超能力，这种超能力的被动效果便是阻止魔兽灵体侵占其肉身。 “凡妮莎体内毫无反抗力的婴儿成为那只克罗魔兽灵体的目标，他在肚子吞噬掉那个逐渐长出手脚的婴儿，而后慢慢控制凡妮莎的身体和意志，它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的，那就是通过控制凡妮莎，来摧毁约瑟夫那如同铜墙铁壁的坚强意志！ “在那个幽静的夜晚，约瑟夫静静地坐在房间里，他想着研究的事情，或许自己再也不要去想这件事，跟凡妮莎以及未来的孩子过上平静的生活就好了，可就在这时，知恩雀忽然显现于半空，发出尖锐的唳鸣，约瑟夫一阵心悸，扭头望向寝室内部，那里的烛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外面跟里面一样安静，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凡妮莎从黑暗中慢慢走出，她的眼中弥漫着一股邪恶的黑气，面无表情地盯着迷茫的约瑟夫，黑气快速蔓延至全身，凡妮莎骤然弓身张大嘴巴，好似在嘶吼，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她吐出了大量的血水，约瑟夫看着这一幕，浑身发寒，脑子一片空白。 “可约瑟夫面对饱受痛苦折磨的妻子，立马冷静下来，审视着眼前面容狰狞恐怖的凡妮莎，他目光陡然间凝固，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喉咙和心脏——他看见了一只恐怖的魔兽灵体，他很快就认出来那是一只克罗魔兽，克罗魔兽可谓魔兽之王的存在……” 第581章 魔兽的条件 看着凡妮莎的异状，约瑟夫很快就确定一件事，克罗魔兽灵体正在控制着凡妮莎，当她的身体开始扭曲出达到人体极限的姿势时，她痛苦又绝望地落下了泪，她的意识正一点点被克罗魔兽灵体吞噬。 眼前是她最爱的男人，可她却再也无法唤出他的名字，无法再扑进他的怀里。 ——约瑟夫…… 约瑟夫强迫自己暂时遗忘心中的悲痛以及不断涌起的负面情绪，眸子里的光骤然恢复平静，自瞳孔深处显现出一股银色的旋涡——他正聚精会神地调动自己的力量，希望可以控制凡妮莎体内那只魔兽灵体。 仅仅过去十秒，约瑟夫额上满是冷汗，他的双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尽管四下一片死寂，但耳畔总回荡着魔兽高亢的嘶吼声，好似炸弹的余波疯狂冲击着他的耳膜，震荡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克罗魔兽的力量太过强大，他感到自己的努力只是徒劳。 凡妮莎原本美丽的面容变得极为狰狞恐怖，她的眼神中不再有任何生机与光彩，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与邪恶。 她咧嘴笑道，“哈哈哈，人类，不要再挣扎了，你也看到了，你的妻子很难活下来，”她的声音变了，变得尖锐，像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就算你能驱逐我，也救不了她，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会保留你妻子的灵体，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约瑟夫似乎要爆发所有的力量，想要与克罗魔兽的灵体同归于尽。 她继续说道，“我会协助你，帮你操控人类的灵体，让她寄生于他人体内，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待灵体与新的身体融合，之后你的妻子就会复活过来，怎么样，我的提议是不是很好？” “若不是你，我的妻子也不会死！”约瑟夫撕心裂肺地大吼起来，其实他也是希望有人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样就有人能过来帮帮他。 她冷哼一声，“安静点，反正事情都变成这样了，坏人可不会给你这么好的机会。” 话音刚落，凡妮莎的脑袋忽然向左转了一圈，脖子上起了一层层褶皱，她歪着脑袋，笑容狰狞，“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约瑟夫眼底的微光一点点变得暗淡，最终他麻木地说道，“我该做什么？” “很简单，”她嘴角微翘，从怀里取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胸口，“让我寄生在你身上，只有我才能发挥你能力最大的作用，放心，我不会害你的，反而会让你变得更强。” 约瑟夫的眼皮抽动了一下，他绝望地凝视着妻子浑浊的眼珠子，有血从眼角流下。 “你真的能让凡妮莎重生？” 她微笑道，“对我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沉默良久，附近依旧很安静，约瑟夫绝望地闭上眼睛，“好，就按照你说的。” 有道虚幻的影子钻出，猛地扑向约瑟夫，一点点与其融合。 ——不管它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能让凡妮莎活过来，让我牺牲也可以。 约瑟夫感到一股寒冷的力量在他体内蔓延，他的皮肤泛起了诡异的黑斑，双眼也出现了变化，眼白部分逐渐变得猩红，下一秒，他倒在地上，按住脑袋两侧，痛苦地挣扎起来，本能想要抵抗魔兽的侵占，可为时已晚，与魔兽之间力量的悬殊让他渐渐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在黑暗的旋涡中，约瑟夫的灵魂慢慢被吞噬，很多时候他难以维系自己的意识，逐渐迷失了自我，成为魔兽的傀儡。 关小青抬眼看向国王沃尔夫冈，“约瑟夫的身体和心灵完全被魔兽灵体污染了，如今的他只有一个信念……” 沃尔夫冈神情肃穆，沉声缓缓说道，“复活凡妮莎？” 关小青点了点头，“我们所看到的克罗魔兽灵体并非被约瑟夫控制，而是它控制了约瑟夫……从他开始研究魔兽灵体开始，就一步步掉进黑暗的深渊里，当我触碰到他深层的潜意识时，我能听到他的求救声……” 关小青结束了对约瑟夫记忆的阐述，她猜约瑟夫保持最后一丝清醒，将记忆传给她，就是为了让沃尔夫冈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吧，可他这么做，只会愈发陷入黑暗的沼泽，很快就会被克罗魔兽完全控制。 沃尔夫冈挺直腰板，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他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约瑟夫……他真的信那只魔兽真的能复活凡妮莎吗？” 关小青淡淡回道，“约瑟夫已经没有选择了。” “所以艾琳之事与他无关？” “恐怕是克罗魔兽自己选的，约瑟夫的意识已经很难再做任何决定了。” 沃尔夫冈久久没有回应，他走了，过了一会，兰伯特也走了。 小古留了下来，他看了看关小青，又看向李四海，忍不住问道，“我听说你们遭遇新虎了？” 新虎是黑荆棘的大当家，这消息还是马克跟他说的——马克在黑荆棘里有安排线人，只要有什么重要信息，就立刻来给他汇报。马克很快就跟小古说了，新虎去追李四海他们，他的主要目标是弥亚斯总统芬里根的女儿菲奥娜，一起去的还有四当家西峰，结果只有新虎自己回来，说是西峰已经死了。 问菲奥娜他们是什么情况，马克说不知道。 他原本想来直接问李四海，奈何关小青开始讲述约瑟夫的事情，尽管对约瑟夫身上发生的事情感到非常震惊和惋惜，可他心里面还是担心菲奥娜的安全。 李四海知道小古想问什么，便没有拖泥带水，简洁回道，“菲儿没事，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得到李四海的确认后，小古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见小古提起，李四海问起了其他事情，“小古，你知道新虎的具体能力是什么吗？” 小古迷茫地摇了摇头，然后李四海详细讲起了新虎掌握的几个能力，小古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等李四海讲完，小古的语气显得颇为紧张，“你这么一说，你们走后，确实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 第582章 大杀器 从李四海的描述中，小古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奇怪的事情与新虎有所关联。 “你们还记得在地牢里遇到的那些超能力者吗？”小古忽然压低声音说道。 李四海挑了一下眉毛，“记得。” 周杭和郑育康听陆司哲简单提起过，对此饶有兴致，纷纷将视线投了过来，仔细聆听小古讲话。 小古吞了一下口水说道，“他们都死了！无一例外，我就说加入黑荆棘只有死路一条！” ——这小子是不是忘了他之前也是黑荆棘的人，而且还是几位当家之一！ “都死了，包括还未露面的其他超能力者？” “嗯，五位都死了！”小古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李四海想起了那把霜冻三叉戟，经他的提醒，陆司哲也记了起来，确实在地牢的时候见过有人使用过霜冻三叉戟。 李四海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小古刚想说出自己的结论，一旁的周杭脱口而出，“我看那个叫新虎，应该是有吞噬别人能力的能力，应该是人死了才能吞噬，要不然之前就吞噬掉四海的力量了。” “星星之力也能吞噬？”罗杰的力量属于星星之力，他们的力量与联合星超能力者的力量是截然不同。 周杭忽然眯起了眼睛，“这个嘛，我也不清楚，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被吞噬比较好。” 沉默须臾，周杭看向小古，“新虎现在在哪里？”他们之间的账还没算清楚。 小古为难地摇了一下头，“听说回来后又走了，至今没人知道新虎的下落。” 再也没有别的话题可聊，确认菲奥娜平安无事后，小古便先告辞，去兰伯特那边帮忙。 关小青讲出约瑟夫的事情，心里面也没那么压抑了，她蜷缩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着。 郑育康则非常好奇周杭换后的心脏，他眨眼问道，“杭哥，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可以让我……” 郑育康作势就靠了过去，直接将耳朵贴在周杭的胸口上，周杭全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冲着李四海和陆司哲说道，“你们要不要也听听？” 郑育康忽然直起身体来，惊喜地说道，“哇！是真的！果然听到了一段旋律……” 周杭挠了一下头，“我自己倒是听不到……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感觉……精力更加旺盛，没那么容易感到疲劳，重要的是……我感觉自己可以更好地控制星星之力，能力使用次数有显着的提升。” 郑育康笑容灿烂地说道，“杭哥不愧是我方重要的‘大杀器’。” 李四海眼角噙着笑意，他只要周杭平安无事就好，也算是完成了此行来联合星的目的。 周杭笑了笑，又说，“我刚才想了一下，待会我自己去对付约瑟夫就好，你们在外面守着，我担心新虎会来搅局，”他听李四海他们说过，黑荆棘的目标是要统治世界，“所以四海，小青，你们在外面保护其他人的安全。” 李四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关小青开口前说道，“如果应付不来，你一定要头也不回地逃走，就算会危及外面的人也没关系，到时有我和小青帮你。” 李四海在这件事上是不会让步的，在他心里，周杭比谁都重要。 周杭微微一笑，“我知道了，我不会硬来的。” 关小青看着周杭说道，“等一下再去吧，不急的，我听兰伯特说，他已经联系北巫女王阿丽亚娜了，说不定很快就来了，她应该有什么办法。” 周杭点了点头，现在确实没什么异变，不过也不能等太久，以免意外来得太突然。 李四海看着外面的天，忽然说道，“小青，你知道为什么突然天黑了吗？兰伯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关小青若有所思地说道，“或许跟天空之墙有关吧？天空之墙在帕更境内，由提尼纳斯教派人守护，教皇木里三世也住在那边，”木里三世是弥亚斯总统夫人菲奥娜母亲西西维娅的父亲，“过去这么多年来，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应该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我现在也很难告诉你们，这件事影响到底大不大？” 周杭说道，“我看芬里根对这事挺烦恼的。” “萨曼凯这边出了这么些事，沃尔夫冈估计都没心思去在意这件事。” “恐怕现在没有人能比他更烦恼了吧。” 说完，他们陷入沉默，没再提起新的话题。 周杭本人希望尽快解决这件事，早日回到地球去，也不知道地球现在情况如何，虚无帝克洛诺斯最后引发的爆炸一定造成了难以想象的破坏，躲在地下的人们当真能逃过一劫吗？ 地球毕竟是他赖以生存的家园，他希望一切还能挽回。 就在这时，小古又急匆匆跑了回来，对他们喊道，“各位！北巫女王已经来了！” 关小青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站起身来，对周杭说，“我们过去看看吧！” 要说谁跟自然长老莫里库关系最近，应该就是这位来自极地的女王了。 周杭也不耽搁，他们一行人跟着小古重新来到约瑟夫的宫殿前。 还未靠近宫殿，他们就注意到天空上的一只白色巨鸟。 “是伯休厄利吗？”郑育康低声问道，他看到巨鸟之上还有一道人影。 关小青沉声说道，“不是，伯休厄利会发光，它不会，它叫乌奇安克，意思是会招来风雨的巨鸟。” “乌奇安克？真是奇怪的名字，跟伯休厄利一样，”郑育康小声嘀咕道。 周杭左边深绿色的眼珠子变得愈发深邃，巨鸟乌奇安克上方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 那是一名气质非凡的年轻女子，自她身上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威严。她精致的长袍如同流动的星云，闪烁着淡淡的光芒，长袍质地柔软，仿佛是由天空中最纯净的云彩编织而成。 她的头部有一顶华丽的头饰，上面镶嵌着宝石和水晶，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头饰的形状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乌奇安克，与她的坐骑相互呼应。 “那位就是极地北巫的女王，阿丽亚娜……”关小青出神地望着，低声呢喃道。 第583章 北巫女王 来自极地北巫的女王阿丽亚娜伫立在巨鸟乌奇安克身上，风吹起了她身上的长袍，狂风未让她眯起眼睛，她始终保持着淡漠的表情注视着下方的人们。 尽管她神情淡漠，却不难看出她眼神中隐含着坚毅和智慧的光芒。 她的手臂上佩戴着精致的臂环，上面刻有古老的符文和图案。手指上戴着镶嵌着宝石的戒指，每一颗宝石都闪耀着独特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魔力。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乌奇安克扇着巨大的翅膀缓缓落下，等到周杭他们过来时，阿丽亚娜已然站在沃尔夫冈面前，周杭却注意到阿丽亚娜身形较为虚幻，好似水面显现出的倒影，他后知后觉，对方本体并未直接出现在这里。 来的只是一道幻影。 阿丽亚娜跟兰伯特对视一眼，兰伯特微微躬身，恭敬地说道，“一直在恭候您的到来，女王陛下。” ——兰伯特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她女王陛下，这……沃尔夫冈会怎么想呢？ 沃尔夫冈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他脸上表情比阿丽亚娜好不到哪里去，沉默良久，阿丽亚娜先开口说道，“我已经从兰伯特那里听说了，此事虽说与你们萨曼凯王室无关，但……”她顿了一下，语气尽显威严，目光变得锐利，透露出深深的决断力，“若不是约瑟夫擅自研究魔兽灵体，也不会招惹灵体入侵，这样凡妮莎就不会……” 阿丽亚娜无法将话说完，凡妮莎是她最喜欢的孩子，没想到落到如此结局，每每想到凡妮莎惨死的画面，心中难免感到一丝撕心裂肺的痛苦。 沃尔夫冈沉吟片刻，声音略显嘶哑，“不，凡妮莎之死，确实是约瑟夫的过错！这一点毋庸置疑，是我们没有守护好凡妮莎！所以！我代表萨曼凯帝国整个王室，向你致以我最真挚的歉意，以及向凡妮莎致以沉重的哀悼！” 沃尔夫冈说完便缓缓低下头去。 萨曼凯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国王沃尔夫冈居然对北巫女王低头了！ 聚在周围的大臣们无不哗然，有的甚至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陛下……” 阿丽亚娜淡漠地注视着沃尔夫冈，随即她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此次前来我并非为了兴师问罪，知道真相后，我反倒明白，这一切都是约瑟夫和凡妮莎的命……我当初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给贡凡提恩的居民带来恐怖的灾难，我……害死了很多人……要说谁犯下了错，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罪之人。” 沃尔夫冈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阿丽亚娜一眼，“阿丽亚娜，拜托你，一定救救我的艾琳，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她从未有过一天正常的生活，她不应忍受如此折磨，我恳求你，请你救救她……” 沃尔夫冈面对阿丽亚娜这位曾经的敌人，早已放下了心中的仇恨——仇恨和愤怒并不难拯救他的家人，如果他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最终只会永远失去那些他爱的人。 ——芙蕾雅，艾琳……还有约瑟夫……如果能救下他的话…… 沃尔夫冈眼中布满了血丝，他一时激动，竟想要跪下去，阿丽亚娜伸手欲要去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道虚影，一旁的兰伯特眼疾手快，赶紧搀扶住比自己还要高大的沃尔夫冈，他轻声说道，“陛下，女王此次前来，就是来帮您的。” 沃尔夫冈看向阿丽亚娜，就像在看能够救他浮出水面的救命稻草，“阿丽亚娜，你真的能帮我吗？” 没有人觉得沃尔夫冈的行为掉价，人们心中反而认为他是真正的勇士。 如果谁也不能解决掉那只恐怖的克罗魔兽灵体，萨曼凯帝国将有可能不复存在。 这些茫然的臣子这时才意识到原来世界末日已经降临，面对如此恐怖的敌人，他们只是平凡的普通人，他们又能做得了什么？ 国王想要拯救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人，还有这一整个国家的人民。 他们早已没有了退路！ 阿丽亚娜目光幽深地看着沃尔夫冈，声音空灵悦耳，“告诉我，沃尔夫冈，你相信自然长老莫里库的存在吗？” 这个提莫里库做什么？沃尔夫冈不解地皱起眉头，他没有直接否认。 “阿丽亚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阿丽亚娜的声音回荡于半空，“你马上就会知道答案的。” 说实话，当阿丽亚娜提到莫里库时，有些人心里不禁鄙夷道，“莫里库不就是一只动物吗？这些将动物当成神明的人真的靠谱吗？感觉很像人们常说的江湖骗子……” 一旁的关小青安静地打量着这位气质非凡的北巫女王，不知为何，她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 是谁呢？ 一双湛蓝如海的眸子骤然显现在关小青的脑海里。 ——莫里库？阿丽亚娜果然和莫里库有所联系。 关小青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好，女王陛下……”她语气略为生涩地打着招呼。 北巫女王发色浅蓝，眸子却是浅金色，像是清晨遗留在白雪上的一缕阳光。 她的视线落在关小青身上，就是这么一瞬间，关小青屏住了呼吸，莫名感到紧张。 阿丽亚娜微笑着凝望着关小青，“很高兴再次见到您，祂一定会很高兴您的归来，请您耐心等候，祂会亲自来找您。” 关小青愣住了，阿丽亚娜一声声“您”，让她感觉很不好意思。 旁人也全都惊呆了，如此尊贵的北巫女王居然对一个小姑娘如此恭敬，人们不由得猜测关小青到底是什么来头。 关小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点了一下头。 阿丽亚娜回以恬静的微笑，她转头对沃尔夫冈说，“我会在极地举行仪式，届时自然长老将会从沉睡中醒来，祂会过来，会帮忙解决这里出现的难题，到时，凡妮莎的灵魂将获得安息，而艾琳也能摆脱诅咒，希望到时候，你们可以与我一起赞美伟大的自然长老莫里库。” 第584章 召唤仪式 “一起赞美伟大的自然长老莫里库……” 极地北巫女王阿丽亚娜这么一句话，惹得驻守在王宫内部的提尼纳斯主教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死死地盯着阿丽亚娜，诅咒这位异教徒必将遭受神罚，可国王沃尔夫冈接下来的回答，让梅的脸上失去了血色，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国王。 “好的，我答应你。” 主教梅控制不住地高声喊道，“国王陛下！您这是在亵渎神明！” 沃尔夫冈转头看向梅，淡淡地说道，“如果神可以拯救萨曼凯，那我也会赞美祂，请您向神转达我的祈求。” 梅愤怒地冷哼一声，转身挤开人群离开了。 阿丽亚娜并不在乎其他人的反应，她对沃尔夫冈说，“那么，我会在极地开始准备仪式，请你们耐心等候。” 说着阿丽亚娜重新落在巨鸟乌奇安克的背上，乌奇安克发出一声鸣唳，猛地飞向高空，随之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短暂的沉默后，大臣们小声讨论起来，才这么一会，发生的事情够他们“消化”很长一段时间了。沃尔夫冈没有理会大臣们的低声细语，他准备返回晨曦宫去看看艾琳和芙蕾雅。 兰伯特忽然说道，“陛下，请您随我来，我们可以一起观看女王的召唤仪式。” 沃尔夫冈愣了一下，“观看召唤仪式？” “是的，女王安排了一场直播，她不希望您错过自然长老苏醒的过程。” 沃尔夫冈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好，那就去看吧。” 他们一行人跟着到了兰伯特工作的地方，那里早已布置好观看直播的仪器。 看着这些仪器，周杭总感觉有些恍惚，萨曼凯这里的人很像古代人，去过弥亚斯的人，肯定会觉得萨曼凯位于另外一个世界，从现代来到古代，不过行走在王宫里面，依旧随处可见大量的现代化产品，只是建筑风格较为不同。 周杭环顾一圈，兰伯特这里倒没有什么与神秘相关的古代器皿。 这次依旧有不少臣子跟着一起围观直播。 沃尔夫冈坐着，心情略感沉重，说实话刚刚主教梅的眼神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信仰提尼纳斯，可如今他又在做什么呢，背弃了信仰，这样子的他还能算一个虔诚的教徒吗？ 兰伯特调整了一下设备，墙上很快有影像显现，从模糊到清晰。 兰伯特关掉了灯，使得墙上的影像更加清晰。 周杭收拢思绪，专注地看着墙上的画面，画面当中能看到女王阿丽亚娜的身影。 阿丽亚娜带领着一群虔诚的信徒，开始进行唤醒自然长老莫里库的仪式。 在一片白雪皑皑的广场之上，矗立着一尊巨大的莫里库雕像，狐狸一般模样的莫里库昂首望向天空，雕像周围环绕着冰晶一般雪白的花和烟雾缭绕的燃香。 阿丽亚娜身着圣洁的长袍，手中紧握一根造型古朴的魔杖，杖顶镶嵌着一颗璀璨的宝石，散发出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在她的引领下，有更多信徒从角落里走出来，他们身着灰白的长袍，头上戴着兜帽。 信徒们如潮水般围绕着巨大的雕像缓缓前行，他们的脚步轻盈而庄重，女王就站在雕像的基座之上。 阿丽亚娜口中念念有词，那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咒语，如同天籁之音般回荡在空气中。 每一个音符都蕴含着无穷的魔力，穿透人们的心灵，唤起内心深处最虔诚的信仰。 伴随着咒语，信徒们站在原地，随即双膝跪地，兜帽难以遮掩他们眼中的敬畏和虔诚。 他们低下头，双手合十，默默地向莫里库祈祷着，在这一刻，整个场面变得庄严肃穆，时间似乎也为之凝固，只有阿丽亚娜的咒语声在空中回荡，将所有人的思绪带入一个超越现实的世界。 ——这也太神奇了。 周杭观看到此处，只感觉一种神圣静谧的氛围在人群中弥漫开来，跟着那奇妙的咒语声，仿佛所有人都置身于那神秘的仪式之上。 画面中的阿丽亚娜将魔杖高举过头，一束明亮的光芒从魔杖顶端射出，直射向莫里库的雕像。光芒迅速笼罩在雕像表面，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直到那巨大的雕像微微颤动，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仪式应该要成功了。 周杭莫名感到紧张，他猜测那尊雕像会不会直接动起来，然而，下一秒，光芒逝去，雕像恢复静止不动的状态，信徒们纷纷站起来，快步离开了现场。 只有信徒们知道，如果仪式失败，他们必须立刻离开，不再叨扰沉睡的神。 方才还算热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只留下阿丽亚娜一人，她出神地望着莫里库的雕像，眸子里的光逐渐变得暗淡，她的神情颇为恍惚，缓缓垂下握着魔杖的手。 观看仪式的众人面面相觑，心想方才雕像震动，确实让他们感到震惊，可为何突然安静了下来，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雕像还是那尊雕像，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观看了一次颇为震撼的表演。 “仪式失败了？”沃尔夫冈出声询问兰伯特，他的脸色略显阴沉，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兰伯特茫然地注视着画面中的阿丽亚娜，“陛下，我……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阿丽亚娜浅金色的眸子对准了镜头，“很抱歉，仪式失败了……” “我觉得她就是个骗子……” “陛下不该相信北巫的人！” “莫里库就是他们虚构出来的动物！” “再说了谁会相信一只动物是神啊？” 大臣们不敢出声，只能在心里腹诽着，同时彼此用眼神交换着意见。 阿丽亚娜看上去并不慌张，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过，自然长老给了我新的线索，必须前往天空之墙看看，或许在那边就能发现仪式失败的原因。” 沃尔夫冈抬手扶额，感到一阵头疼，他对兰伯特说道，“兰伯特，接下来你听从阿丽亚娜的吩咐和安排，无论如何，要尽快行动起来。” 第585章 弥亚斯的飞机 国王沃尔夫冈脸上显露出一丝疲惫，他找了其他相关事务的大臣，联系帕更那边，商讨入境后的事宜。 兰伯特与极地北巫女王阿丽亚娜联系了，女王也同意让他去调查一下天空之墙的事情，北巫也会派人秘密前往调查。 如此一来，周杭等人返回地球一事又要耽搁些许时日了。 之前李四海从菲奥娜那里听说过天空之墙的事情，小古给周杭他们又讲了一遍，听完后，周杭微笑着说道，“感觉很有趣的样子，我们可以一起过去看看吗？” 一边的兰伯特笑道，“我本来还在想怎么开口邀请你们一起来，如果你们有这个意愿再好不过了，”他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如今形势不明，女王担心会有其他势力参与进来，我们这边本来就缺乏超能力者的协助，如果有人想要阻拦，恐怕会出动厉害的超能力者……” 兰伯特话没说完，他看上去有些为难，周杭则明白他的意思，坦然说道，“嗯，战斗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兰伯特愣了一下，而后低头说道，“真的很抱歉，你们明明是尊贵的客人。” 周杭说道，“兰伯特阁下，不必这么客气，我们当然也有自己的目的。” 说着他冲关小青眨了一下眼睛，关小青露出羞赧的微笑。 就在准备的过程中，小古从外面进来，对兰伯特说，“兰伯特阁下，弥亚斯那边的人联系国王，看来是获得了我们要去帕更的消息，说是要共同前往，帕更的领导层对于天空之墙一事没有给予明确的答复，弥亚斯总统芬里根愿意派出一架飞机送我们过去。” 兰伯特微微蹙眉，“那陛下是怎么回应的？” “陛下答应了弥亚斯总统的请求，他似乎对此并没有其他意见。” 兰伯特叹了口气，“如果有弥亚斯的协作，或许会更方便，毕竟他们的飞机速度要比我们的快很多，既然陛下已经答应，那我们只需等弥亚斯的人过来就好。” 天空之墙事关整个联合星，弥亚斯那边很难不担心帕更那边的情况，若是发生什么严重的问题，应尽快处理。 周杭注意到小古的表情有些古怪，嘴角噙着一丝过分惹人注目的笑意。 周杭小声问李四海，“他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李四海瞥了小古一眼，小声回道，“听说是弥亚斯那边的人过来，他很期待菲奥娜会不会也过来。” “菲奥娜？噢，那位总统的女儿，我还没见过她。” 李四海说道，“小古喜欢她呢，我看菲奥娜对她应该也有意思。” 周杭惊讶地张大嘴巴，“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听到八卦，他的眼珠子赫然变得更亮了。 李四海知道周杭感兴趣，又补了一句，“两人分别之前还在闹矛盾呢，菲奥娜掩饰身份偷跑出来闯荡世界，这两人碰到了，还成了较好的朋友，可这小子背地里偷偷去查菲奥娜的身份，又没有提前告知，这才惹得有些不愉快。” “哇，居然还有这种事？” “菲奥娜还说了‘以后再也不要见面’呢。” “哇，精彩！”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悄悄话，小古瞥了两位一眼，隐隐察觉到李四海肯定在说他的事情，奈何兰伯特阁下在这里，他也就没跟李四海计较，而是告辞，选择去外面等弥亚斯的飞机过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李四海忽然想起了一桩事，站在宫殿门口远眺视线尽头的地平线，他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奇怪，为什么过去这么长时间，分明是在夜里，却没有看到伯休厄利出现在夜空一次？” 关小青和兰伯特同时抬起头，视线从李四海脸上掠过，看向晴朗的夜空，届时微微一愣。 兰伯特摩挲着下巴说道，“这么一说，确实没有听到伯休厄利的啼鸣。” 郑育康说道，“会不会已经工作一晚上了，忽然还要加班，它选择逃班，回去巢里睡觉了吧？” 见所有人沉默地盯着自己，郑育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别这样看我，我就是开个玩笑。” 关小青则非常认真地说道，“说不定还真是这样……” 没有人再继续这个话题，兰伯特闲下来后，泡茶招待各位客人。 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弥亚斯的飞机来了，他们很快就聚集在飞机前，国王没有出现，来了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其中就有罗姆。 罗姆负责与弥亚斯派来的高官交涉，那些人当中，李四海看到了菲奥娜和经常跟在她身边的拉丝蒂女士。 小古当然也看到了，菲奥娜这是第一次以本人的脸孔出现在他面前，他完全看出神了。 菲奥娜身着一套剪裁精致的深色套装，优雅中透露出干练，她的发型整齐，搭配简约的首饰，凸显出她的美丽和高雅。拉丝蒂女士则穿着一身修身的黑色西装，配以简洁的衬衫，神情淡漠，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菲奥娜跟身旁的男人说话，李四海认出那一位便是保罗。 菲奥娜说完话后，走过来站到李四海面前，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愧疚，“抱歉，当时伍娜无论如何都要带走我……我……不！是我太懦弱太胆小了，怕得话也说不出来，我对不起你，抛下你就……” 李四海微笑着制止了菲奥娜接下来要说的话，“菲奥娜小姐，您能安全活下来，便是最好的结果，再说，我现在也没事了。” 菲奥娜愣了一下，眼眶红红的，她上下打量着李四海，疑惑出声，“你……伍娜说你被……可你看起来也不像是重伤的样子……” 李四海向她介绍身边的周杭，“这位就是周杭，他是很厉害的‘超能力者’，不管多严重的伤，他都能立马让伤者恢复完好的状态。” 说成超能力者，更方便让菲奥娜理解。 “你好，菲奥娜小姐，我叫周杭，”周杭微笑着说道。 “你好……”菲奥娜看看李四海，又看看周杭，“你们地球的男人都长这么帅的吗？” 第586章 帕更与三座教堂 决定好相关事宜后，他们便立刻登上飞机，准备前往帕更。 此次行动，萨曼凯帝国这边就只有兰伯特和小古，罗姆等大臣未做任何表态，大概是着急着手未来之事。 萨曼凯帝国正处于动荡的时刻，这些大臣才不管国家如何，都只考虑到自己。 帕更在东半球，就算是飞机，过去也要八个小时，这算是最快的速度了，若是以萨曼凯这边的飞机，至少还要花多三个小时。 弥亚斯那边的人，除了总统女儿菲奥娜，将军保罗，菲奥娜的贴身保镖拉丝蒂，还有其他另外三位成员，全是议院和军方的高层。 菲奥娜跟李四海他们坐在一起闲聊。 李四海问道，“菲奥娜小姐，您刚……” 菲奥娜笑道，“李四海，咱们都这么熟了，不用这么客气吧。” 李四海同样微笑道，“好，菲奥娜，你刚遭遇这么危险的事情，总统先生居然愿意让你参加这次行动？” “他当然不肯，但我很担心你们的安全，我求了他很久，他这才松口，况且还有拉丝蒂和保罗大叔在，不会有事的。” 李四海心想菲奥娜刚经历如此可怕的事情，要说她不怕是假的，她说话时，眼底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不安和恐惧。 他们又聊了好一会，周杭和菲奥娜也熟络起来，菲奥娜大方热情，不吝啬对他人的赞美，尽管有些傲慢，但没人去计较这一点。 有意思的是，小古根本不敢过来跟菲奥娜搭话，菲奥娜也未曾看过他一眼。 这次飞机时间比预想的快了许多，提前了一小时抵达帕更机场。 帕更这边一直断联，自然没有车来接他们，不过弥亚斯这边的人已经联系外交使馆的人，等了一会儿，就出现四辆车来接他们。 汽车缓缓爬升至半空，旋即便快速飞行在城市上空，往帕更的首都森奥利欧基斯飞去。 其实还在飞机上的时候，他们就隐隐看到了那巨大的天空之墙。 那是一只无比庞大的伯休厄利，他们看到了它宽厚的背部以及向两边展开的巨大翅膀，真的就像一面耸立的高墙，更像是连绵的山峰。 “按理说，它应该只是一个标本，再怎么大，也不可能冲出宇宙，在地球外层遮挡阳光的渗透……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郑育康惊叹出声。 菲奥娜微笑道，“李四海也提过这个问题，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一个科学与魔法并存的世界，神说了它能挡住光它就能，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在天上看还没什么感觉，坐在车里望去，那天空之墙高耸入云，完全看不见它有多高，两边的翅膀好似铜墙铁壁，向左向右无限延伸，极目远望也看不见尽头。 “难道真的是魔法在作祟？”郑育康呢喃道。 周杭也觉得这一幕非常神奇，他们甚至可以看清伯休厄利背上的一根根羽毛，每一根羽毛像是一艘船那么大，羽毛洁净雪白，就连空气里的尘埃也无法沾粘在上面。 又花了四十分钟，他们来到帕更的市政厅，弥亚斯的人进去询问情况，兰伯特认为有他们处理就好，他只需要将情况汇报给萨曼凯帝国那边的人就好。 只等了三分钟，保罗等人快步走出来，保罗严肃说道，“帕更总统普哈鲁不在这里，说是去了天空之墙那边。” 二话不说，他们立刻前往天空之墙。 天空之墙近在眼前，可他们过去那边，还是花了将近一小时的时间。 郑育康好奇地问道，“天空之墙那边是什么？” 菲奥娜回应道，“还是帕更呀，帕更被天空之墙一分为二。” 越靠近天空之墙，这块区域就变得越荒凉，像是从大都市一下子来到了荒凉的野外。 “几乎没有看见卡恩帕尼草……”李四海透过车窗看到了一片荒芜的土地。 菲奥娜皱眉说道，“有人猜测这可能跟伯休厄利的尸体有关，这里弥漫着死亡和腐朽的气息，并不适合卡恩帕尼草生长。” 正如菲奥娜所说，周杭确实感应到非常强烈的黑暗气息。 周杭他们坐的车比较大，一共有八个座位，菲奥娜不管拉丝蒂的反对，硬要和他们一起坐，小古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但菲奥娜还是没理他，本来想要跟她说上几句话的小古，变得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地低下头，自顾自地伤心着，无心与他们讨论。 在黑色的荒野上，有着三座巨大的教堂排列在天空之墙的下方。 三座几十米高的教堂庄严而神秘，有着明显的帕更建筑风格，充满了未来感和科技感。 教堂的主体由银色和蓝色的金属构成，闪烁着冷艳的光芒。 他们一行人来到教堂门口，守在门口的信徒并没有阻拦他们，像是早已知道他们会来，神情颇为淡漠地说道，“请跟我来。” 周杭等人走进正中间的教堂，他们这才发现里面聚集了不少人。 教堂内部空间高大而宽敞，天花板上悬挂着风格独特的水晶吊灯，此刻正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教堂最上首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块巨大的屏幕，显示着三颗恒星的图像。 在屏幕下方，有一尊神像，神像有十米左右，由金色的金属制成，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神像的额头有三颗巨大的宝石，分别代表着三颗恒星，它们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神像的身体线条流畅，身着长袍，上面密密麻麻刻有复杂的图案和符号，它们交织在一起，仿佛构成了一幅神秘的画卷。图案线条流畅，婉转曲折，每一道纹路都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 而那些符号更让人摸不着头脑，它们形状奇特，排列组合方式也是十分诡异，看上去就像是一种未知的语言。 人们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目光专注地凝望着那尊神像，他们将右手放在额上，在心中做出最虔诚的祷告。 他们刚进来，就有人朝着他们走来。 走在前面是一位老者，下巴蓄有一撮山羊胡，一头花白的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身着银白色的套装。 老者面容和善，眼中的笑意却意味深长，“你们来得正是时候，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587章 教皇与虚影 提斯纳斯教堂内部，周杭一行人进来后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们专心祈祷着。 周杭打量着走到他们面前的老者，他身材中等，下巴的山羊胡似乎有精心修剪过，山羊胡的长度刚好覆盖他的下巴，给人一种整洁而不失个性的感觉。 保罗将军与其交涉，先一步恭敬地说道，“你好，普哈鲁总统……” 普哈鲁直接打断他的话，“你们来得正是时候，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各位客人随我而来。” 听到仪式二字，众人脸色微微一变，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莫非天空之墙的异变与这个仪式有关？ 保罗表情不变地继续说道，“普哈鲁总统，我们是为了天空之墙一事来的，弥亚斯和萨曼凯两国希望能尽快得到相应的答复和解释。” 普哈鲁哈哈笑着，随即转过身去，他苍老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你们既然都已经来了，很快便能知晓答案，何必那么着急？来吧，跟我来。” 穿过两排座椅中间的通道，他们来到那尊神像附近，高台上站满了神职人员，其中一位年纪稍大的男人的穿着明显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关小青看到那个男人，表情一滞，目光闪烁不定，脸上显露出一丝憎恶，她死死盯着那人手中白金权杖，低声对周杭说道，“那位就是教皇木里三世，菲奥娜的外祖父。” 菲奥娜当然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外祖父，瞧见他那张严肃的脸，他似乎看到了她，只是轻轻一瞥，又很快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外祖父总是令菲奥娜感到紧张，她很少见到他，可以说是几乎没怎么跟他说过话。 两人这般冷淡生疏的关系，母亲西西维娅从来就没说过什么，她甚至还让菲奥娜不要太接近外祖父。 周杭听得出关小青语气中的情绪波动，他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见过这人？” “见过一次……当时就是这个人发现我是超能力者，一个该死的伪善者！”关小青咬牙切齿地说道。 现在不适合聊这些，周杭没再询问，关小青也没说话，她盯着教皇木里三世，眼中恨意愈发浓烈。 他们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保罗看着台上的木里三世，忍不住问身边的普哈鲁总统，“总统阁下，这里到底要举行什么仪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周杭总觉得那位普哈鲁总统脸上有一层淡淡的光芒，他仰望着墙上屏幕里的三颗恒星，用着愉悦的语气说道，“保罗将军，我们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候，提尼纳斯将合为一体，届时，联合星将迎来昼夜更替，而神也将变得更加强大，庇佑我们远离来自宇宙的危险。” 保罗皱紧眉头，对普哈鲁的话一知半解，他望着台上的教皇，又问道，“总统阁下，请您告诉我，为什么天空之墙会突然关上？第二次入夜后，伯休厄利似乎也没了踪影，您认为这种情况正常吗，我记得在‘灰白年代’也曾有过一次类似的情况，提尼纳斯的第三任教皇忽然关闭了天空之墙，给各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出现在各种自然灾难，飓风，地震，火山爆发等等，给联合星各国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至今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提前关闭天空之墙，会引发如此巨大的灾难……” 普哈鲁慢条斯理地说道，“灾难不过是神对我们的考验，至于天空之墙……”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们是为了保护还未完全复苏的神，说是保护神，并非亵渎，我们愿意牺牲自己来迎接神重回至高的神座，保罗将军，若是完成这项神圣的使命，神将会赐予我们新生……” 拉丝蒂身上带有小型翻译器，在来的路上已经设置好了，所以周杭听得懂普哈鲁的话。 他小声用中文跟李四海说道，“真是见鬼，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些人怕不是被邪神给骗了吧？” 保护？牺牲？新生？ 这几个词放在一起怎么听都觉得邪乎？这种神神叨叨的话还会有人相信？ 周杭猜测这位总统肯定是被上面那位教皇给洗脑了。 关小青也听到了周杭的话，她冷冷地说道，“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教派！” 几人小声讨论了两句，普哈鲁忽然说道，“保罗将军，你将见证新世界到来的时刻！仪式开始了！” 此时教堂内的灯暗了几分，本来还能听到低低的祈祷声，如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自上方落下一束光，照在木里三世身上，他手拿白金权杖，目光淡然地环顾一圈。 木里三世脸颊瘦削，眼角有些许皱纹，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他先是举起权杖，而后往地上重重放下，发出清脆的金属嗡鸣声。 沉默须臾，面容严肃而庄重的木里三世开始念起古老的祷告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教堂的天花板缓缓敞开，得以望见漆黑的夜空。 随着教皇低沉肃穆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三颗恒星的虚影逐渐在天空中显现，明亮的光并不刺眼，瞬间照亮了这整片区域。 信徒们举起双手，与教皇诵念相同的祷告词，其中频繁提到了“三颗恒星”。 周杭能从木里三世身上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直冲天际，但他马上察觉到一丝几乎差点就被遗漏的异常。 那股力量并非表面看得如此神圣和纯粹。 ——一股有所伪装的力量？ 周杭眼中绿光微微闪烁，他悄然使用了“感知”的能力，穿过那力量伪装的屏障，下一秒，他的意识触碰到那股力量隐含在深处的气息——他猛然间瞪大了眼睛，在那三颗恒星虚影之间，他看到了一个更为庞大的恐怖虚影。 先前抵达萨曼凯王宫之时，他就看到了潜伏在夜空之上的魔兽灵体。 如今这里还有一个！ 那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了，他在约瑟夫宫殿里感应到的也是同一个怪物的气息。 ——克罗魔兽！ 为什么提尼纳斯的教皇会跟克罗魔兽的灵体掺和在一起？他们是一伙的？ 周杭可以确定一点的是，这道虚影要弱一些，看来王宫里的灵体并没有来到帕更，这里出现的只是它的分身。 然而克罗魔兽灵体现在只有周杭看得到，看来没有兰伯特施展“显影仪式”，旁人是看不到的。 周杭收回视线，立刻有了决断，他拍了拍兰伯特的肩膀，平静地问道，“兰伯特阁下，您现在可以联系到北巫女王吗？” 第588章 变年轻了 兰伯特身上带有跟北巫女王阿丽亚娜联系的联络器，在下飞机前，阿丽亚娜联系过他，说是考虑到王宫内的魔兽灵体，她担心他们离开后，王宫内的魔兽灵体会出现异常，所以她本人去了萨曼凯帝国，若是帕更这边出了什么事情再联系。 周杭让兰伯特联系阿丽亚娜，他靠近兰伯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问问女王，约瑟夫宫殿上方的克罗魔兽灵体还在吗？” 兰伯特一怔，没问为什么，他站起身来，走到教堂一处僻静的角落，开始联络阿丽亚娜。 过了大概两分钟，兰伯特重新回到座位上，凑到周杭耳边，小声说道，“女王说了魔兽灵体还在。” 周杭闻言，神情变得略微凝重，他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兰伯特侧头打量了周杭一眼，现在情况特殊，他没有询问具体原因，心中猜测周杭也许是有了新的发现。 周杭向后靠住椅背，仰望显现在天花板上的夜空，除了那三颗恒星的虚影，还有那只半睁开眼睛的克罗魔兽灵体，黑暗的气息仿佛涌动上卷的雾气，笼罩在他们的头顶。 李四海就坐在周杭身边，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李四海愣了一下，而后立刻察觉出来这是周杭的声音，他不动声色地望向前方，似乎在专注地听着祷告。 “你们应该都能听到我的声音吧，不要看过来，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看来不止我听到了，应该还有司哲他们。 周杭平和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此时在我们头顶有一只新的克罗魔兽灵体，没错，是新的，王宫那里有一只，这里也有一只，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只魔兽灵体与那位教皇有关，这里并不安全，要做好撤离的准备。” 关小青抬头望向天花板，她确实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却什么也看不到，眼眸中只有一片圣洁的光芒，以及那三颗恒星的虚影。 但她相信周杭的判断，这里的情况本身就十分诡异。 为什么教皇木里三世也能操控一只魔兽灵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木里三世闭着眼睛念完了最后一句祷告语，旋即睁开眼睛，目光凛冽，他将白金权杖放下，一脸威严地俯视着台下的信徒们，他沉声说道，“关灯。” 灯暗下来的瞬间，自高空落下一束白光，落于神像之上，光华转瞬化作白色的液体，看起来有点像牛奶。 液体顺着神像缓缓流下，在基座下方汇聚成一滩水泊。 周杭转头看着那尊神像，眉头紧皱，在他绿色的瞳孔里，显现出了极其诡异恶心的画面。 那些白色液体是从克罗魔兽嘴角流出来的——那是魔兽的唾液。 神像正上方的三颗恒星虚影缓缓旋转，它们散发的光芒好似流水一般下坠。 木里三世看了一眼普哈鲁总统，普哈鲁像是获得了神谕，虔诚地诵念着，“唯信仰伟大的提尼纳斯！” 普哈鲁站起身来，目光狂热，嘴角好似有口水流出，这位老人脸上有着明显的沟壑。 听人说他有八十岁了，是帕更在位最久的总统。 保罗等人也站起身，一脸茫然地注视着普哈鲁的背影。 只见普哈鲁坚定地向着神像走去，难以按捺住心中贪婪的欲望，他跪倒在神像下方，他像是走火入魔般，伸手去接从神像流下的白色液体，然后凑近嘴巴，疯狂地吮吸着。 寂静的教堂里回荡着普哈鲁的吮吸声，有些人瞅着那一幕，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吧唧—— 吧唧—— 吧唧—— 普哈鲁忽然停止了吮吸，他垂下双手，沉默地跪在神像下方。 周杭能察觉到普哈鲁的身体正发生着某种变化。 所有人纷纷站了起来，视线落在普哈鲁身上，又过了大概五分钟，有人发现普哈鲁身上的衣服被撑大了，他的身材似乎变得更加强壮了。 头上和脸上的毛发迅速脱落，又迅速长出新的毛发，不再花白，而是黑发。 普哈鲁缓缓站起身来，他长得更高了，比原先要高出一个脑袋。 在众人的注视中，普哈鲁转过身来，人们看清他的脸后，接连发出惊呼声。 “那还是普哈鲁吗？” “是他……是年轻时候的他……” “普哈鲁总统变年轻了！” 年轻的普哈鲁变得非常强壮，修身的长裤因为大腿变粗而绷紧。 普哈鲁能感受体内涌出源源不断的活力，身体不再疲惫，面容焕发出年轻的光彩，皮肤变得紧致而有弹性，过去的自己面容憔悴，精力的减退，年迈的自己会失去作为总统拥有的权力和财富，他不想失去这一切，他渴望回到年轻的时候，那时的自己充满了活力，头脑清晰，思维敏捷，能够轻松应对各种挑战。 ——感谢神让我重新拥有过去拥有的一切。 ——赞美伟大的提尼纳斯。 普哈鲁的变化可以说是奇迹，是当今医学无法实现的奇迹。 教皇木里三世目光变得深邃，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高声说道，“这便是神赐予我们的礼物，不仅一人能够获得，神爱世人，祂会让我们重新拥有青春，让我们再次获得健康的身体！” ——去吧，让我们在神的注视下进行一场毫无节制的狂欢。 那白光源源不断转化成白色液体，神像脸上隐隐透着一丝怜悯，祂温柔地俯瞰着跪伏在脚下的人们。 人们推搡着往前推进，向着神像靠近，坐在前最面的周杭等人并没有受到影响，他们脸上是愕然的神色，眼前的状况完全是一次暴动了，狂热的人们失去了理智，像是饿上许多天的人，疯狂地吮吸着从神像上流下来的白色液体。 有人甚至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双手按地，趴在地上舔舐着白色液体。 郑育康被眼前疯狂的一幕吓坏了，当他的视线落在神像上的时候，心中骤然异常焦躁，脑海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欲望，他也想喝那好似牛奶的液体。 就在他迈出一步的时候，被周杭拽住了他的手腕。 周杭用力将郑育康拉了回来，他侧头漠然地看向台上的教皇木里三世。 木里三世视线移动，落在周杭身上，他露出一抹诡秘的微笑。 “来自外星的客人，为什么不去接受神的馈赠呢？祂定能让你获得新生。” 第589章 无节制狂欢 原本神圣和谐的教堂此刻变成狂欢之地，人们拥挤着冲到神像前，迫不及待地喝下从神像流下的白色液体，他们每个人都在发生变化。 绝症患者感觉身体变得轻盈，呼吸也变得顺畅，体内疼痛的部位也不疼了，他们在原地愉悦地转着圈圈。 做过截肢手术的青年，他残缺的左臂竟快速长出血肉，获得了新的手臂，他不必再忍受别人同情的目光；坐在轮椅上的少女重新站了起来，她踮起脚尖，在人群中跳起舞来，她不必放弃成为舞蹈家的梦想了。 年迈的老婆婆变回年轻的模样，腰背不再佝偻，她当着众人的面脱下自己洗得褪色的长裙，她有着白皙的皮肤，傲人的身材，她再次拥有被岁月夺走的青春，她激动地落下了泪水。 没有衰老，没有疼痛，没有残疾，他们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性情暴躁的人喝下这白色液体，竟变得温顺平和，保持着微笑的模样，全然没有在意周遭正在发生的事情，似乎沉沦在美好的幻想中。 ——这太不正常了…… 周杭眉头紧皱，等他回过神来，听到兰伯特说，“木里三世不见了……” 周杭赶紧转头望去，教皇木里三世果然不见了踪影，其他主教纷纷从台上走下来，挤过人群，往神像靠拢，喝起了那古怪的白色液体。 ——这些人如果知道自己在喝魔兽的唾液，不知道会作何反应，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就算告知真相，这些人大概也不会理会吧…… “他们疯了……”郑育康吞了一下口水说道。 男男女女脱下他们的衣服，互相纠缠在一起，身上满是白色的液体。 不管人是熟悉，还是陌生，欲望使得他们融合在一起，变得愈发疯癫。 教堂半空回荡着人们低低的喘息声，周杭移开视线，对兰伯特说，“兰伯特阁下，我们先出去吧……” 兰伯特有点面红耳赤地回应道，“好……” 他们也没法从普哈鲁总统那里问到重要的信息，因为他此刻就混在人群当中，完全失去了理智。 然而他们刚准备要走，异变骤然发生。 人们忽然停止了“无节制”的狂欢，周杭从他们身上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不由得放缓脚步，仔细观察起来。 那些人的皮肤上出现了一些大大小小的黑斑，就像被某种腐蚀性物质侵蚀过一样，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人群中的普哈鲁还沉浸在重回年轻的喜悦中，等他注意到别人身上的黑斑时，黑斑出现“人传人”的现象，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和大腿上布满了诡异的黑斑，心中一阵惊慌，下一秒，原本紧实有力的肌肉变得松弛无力，仿佛失去了弹性一般。 普哈鲁无力地靠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却被对方一把推开，他脚下踉跄，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他喘着气，“为什么会这样……”他心里冒出这么一个念头，身体变得虚弱无比，关节不似年轻时那般灵活自如，他想要起身，却觉得每一个动作变得迟缓而艰难。 这种情况变得越来越糟，普哈鲁还没从地上起来，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牢牢地包裹住自己。 他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那个男人痛苦地大叫起来，他猛地冲过去，脚就这么踢中了普哈鲁的脑袋，他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昏厥过去。那个男人不管不顾地想要冲出人群，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好痛啊！好痛！” 不少人的注意力被那个男人所吸引，他们看着他突然停住脚步，身体僵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下一秒，身上黑斑处的皮肤毫无征兆地剥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撕下了他的皮肤，一片一片，鲜血淋漓。 肌肉组织快速消解，化为一滩滩脓血，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内脏器官同样受到严重影响，功能飞速衰竭，男人一下子就没了呼吸——安静地死去了。 伴随着身体的腐烂，一股难闻的恶臭也随之散发出来，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闻之作呕。 ——原来那味道就是这么来的…… 普哈鲁这么想着，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发出阵阵恶臭，他的额头沁出了冷汗，脸上的皮变垮变皱，他颤抖着伸出去，挪向自己的腹部，他轻轻一拉，腹部蓦地出现一个大口子，噗嗤一声，肠子流了出来。 普哈鲁惊惧地瞪大了眼睛，他撕心裂肺地尖叫来，“救命！救命！我不想死！” 普哈鲁刚举起手，他的手迅速溶解，显现出血淋淋的白骨。 普哈鲁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倒在地上，眼珠子满是死不瞑目的恨意和绝望。 他瞬间化作了一滩粘稠的血水。 那些人的情况跟他差不多，周杭想救一个人，可他的治愈能力没法拯救对方——他茫然地望向夜空中的克罗魔兽灵体，这才意识到这家伙要比王宫那只灵体还要更加强大。 “莫非这只克罗魔兽才是本体，所以会这么强？” 周杭心中刚有疑问，李四海就拉着他远离那些不断腐烂的人们，他们的血水与从神像流下的白色液体缓缓融合在一起，那场面只能用“惨绝人寰”“人间地狱”来形容。 人们获得了青春和健康，却无法阻止这可怕的腐烂，一切努力终究无济于事。 他们在痛苦中挣扎，所谓神的馈赠，如今已化为泡影，只剩下被腐烂侵蚀的躯壳。 最终，喝下白色液体的人在绝望与痛苦中死去，光芒也渐渐消失，留下的只有一片死寂。 那些人什么也没留下，只有那些被他们脱下来的衣服，眼下全部浸泡在血水当中。 神像的光芒缓缓变得暗淡，夜空上的三颗恒星虚影也随之消失。 湿漉漉的神像好似在怜悯地注视着人间，如此圣洁，与下方的血泊和白骨堆，形成了强烈鲜明的对比。 保罗和菲奥娜他们，以及兰伯特和小古，完全吓坏了，脸色苍白，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即便是经历过战场的保罗，心情也难以平静。 沉默良久，保罗从心底发出了一声无力的呐喊，“我们的神是魔鬼吗……” 第590章 中枢控制室 他们向教堂外边走去，还有其他三三两两的幸存者——这些人起初被人群挤在外边，还没来得及靠近神像，异变骤然发生，他们看着那恐怖的画面，早就吓破了胆，惊慌失措地逃了出去。 李四海见过不少恶心血腥的画面，但眼下他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周杭，刚刚没法治愈那些人吗？” 周杭摇头，沉声说道，“我同时使用了净化和治愈，可还是没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的力量在我之上，而且还要强上许多。” 就跟当初面对六面之一的伊普西隆一样，他的能力一瞬间就被限制住了。 除非在同一个层次，要不然很多时候周杭只有被碾压的份。 看来是他低估了那只克罗魔兽灵体。 兰伯特神情严肃地说道，“周杭，方才在教堂里，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周杭没有再隐瞒，将看到魔兽灵体的事情跟他们讲了，众人脸色都变得更加苍白了。 弥亚斯的几位之前没见过克罗魔兽灵体，对此并没有较为清晰的印象，所以他们听了之后只觉得云里雾里，还没搞清楚状况。 其他两座教堂似乎也发生了相同的事情，同样有一尊神像，同样从天而降的光芒化作白色的液体，从神圣天堂转瞬变成恐怖地狱，活下来的人并不多，他们尖叫着，开着车，驶向黑色的荒野。 其他三位来自弥亚斯的高官正与保罗大叔商量着什么，而后那三人匆忙离去，连载他们过来的司机也跟着跑了，只给他们留下两辆车。 原本保罗也想让菲奥娜跟着离开，可菲奥娜死活不愿意，尽管她心里怕得要死——真正的冒险者应当要直面危险，她认为此次经历定能让她成长起来。 保罗叹了口气，随后对兰伯特等人说道，“我们去天空之墙的中枢控制室看看，或许可以重新打开天空之墙。” 保罗之前来过一次，所以知道控制室的位置。 他们坐上车，沿着天空之墙的东边行驶将近五公里，远远就能看到一座宏伟的建筑矗立在荒野之上。 建筑的外观犹如一个巨大的晶体，表面泛着淡淡的光芒，在半透明的墙内布满奇异的纹路和符号。 大门没有关，他们下车后，保罗拦了一下，他警惕地进去察看一番后，确认没有危险，再让其他人进来。 偌大的控制室内空无一人。 进入宽敞的大厅，四面墙壁采用了特殊材料制成，光滑如镜，倒映出他们的身影。墙壁上嵌有无数颗璀璨的小灯泡，柔和而明亮的光线均匀地洒落在每一个角落。 大厅中央摆放着一排巨大的屏幕，这些屏幕宛如一面面高墙，其中闪烁着令人目眩神迷的数据和图像。每一块屏幕都显示着不同的信息，有的是复杂的科学图表，有的则是逼真的三维模型。 周杭平静地打量四周，墙壁和地板都呈现出一种流动的质感，似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在心里感叹，这莫非就是科学跟神秘学的结合？ 保罗和菲奥娜这时走到操作台前，保罗茫然地望着上面的一个个按键，他并不是专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操作，上面显示的字符他真的一个都不认识——果然是他太乐观了吗？以为来到这里就能解决问题…… 关小青走上前来，仔细看了一眼，莫名觉得这些字符有些眼熟，她缓缓伸出手去，随便按了一个键，下一秒，所有屏幕骤然变暗了，紧接着上面出现一个十分鲜艳的倒计时。 ——只有十秒的倒计时？ 周杭立即喊道，“快走！” 离出口还有一段距离，普通人十秒能跑到门口，可倒计时结束后，如果发生爆炸，必然会被波及。 ——还来得及，用门的能力！ 周杭走到人群后面，菲奥娜和小古经常冒险，速度自然不慢，陆思哲和郑育康更不用说了，跟着周杭和李四海，哪有不逃命的时候，他们都能比得上短跑运动员了，保罗是将军，平时锻炼不少，可以跟上，唯有兰伯特慢了些，周杭带着他短距离瞬移，他反倒是第一个来到门口的人，周杭关上一边的门，另一边的门没关上并不会有影响。 ——不行，菲奥娜和小古跟不上！ 周杭立即瞬移，带着他们二人过来，让他们站着不要动，他伸手去推门，光芒出现的刹那，周杭大声喊道，“走！” 等他们反应过来，竟从教堂里面走了出来，隐隐听到爆炸的轰鸣声。 关小青愣了几秒钟，无辜地举起手来说道，“这可不能怪我……” 周杭苦笑一声，听到保罗分析道，“应该是有人设置好了，不管是谁，只要按一下，都会启动控制室的自爆程序。” 保罗说完，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认为他刚刚展现的能力确实厉害——他至今还没见过能够进行空间传送的超能力者。 保罗真诚地感谢道，“谢谢你刚刚救了我们……” 菲奥娜也觉得周杭刚刚的表现太神奇了，居然带着他们所有人一下子回到五公里外的教堂。 教堂里面有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出来，这让他们不自觉地开始远离，小古和郑育康两人开始去附近找找还有没有车。 兰伯特则将这边的情况汇报给女王阿丽亚娜，由阿丽亚娜转述给萨曼凯国王沃尔夫冈便行。 周杭望向教堂上方，克罗魔兽灵体已经不在了，或许随着教皇木里三世的离去而消失。 木里三世现在又去哪了呢？ 保罗也将情况汇报给弥亚斯总统芬里根，当他讲述完毕，联络器那边的芬里根沉默须臾，他显得有些有气无力，“抱歉，保罗，我刚有些走神了，我现在准备离开希尼维尔斯。” “出什么事了，总统阁下？” 芬里根沉吟片刻，这才缓缓说道，“西西维娅跟我说，她要去找她的父亲……” “找木里三世？” “没错，我问她去哪里，她不肯说……”芬里根的情绪不太稳定，他的手在颤抖，就连他的声音也出现些微颤抖，“我让戈克哈尔跟着他，我听你说了木里三世的事情，我担心她会出事……” “保罗，挂了，有什么事再联系我……对了，请你向菲奥娜保密，我不想她担心。” 芬里根的声音骤然消失，保罗拿着联络器，神情异常凝重，在深沉的夜色下，心中涌出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恐惧。 第591章 全城出动 保罗与芬里根总统结束通话后，他想了想，认为总统让他不要告诉菲奥娜关于她母亲西西维娅的事，这样的请求很难办到。 如果西西维娅确实是去找教皇木里三世，他们这边应该也会追上去，菲奥娜早晚会知道此事。 保罗没再犹豫，当下就和菲奥娜说明情况，菲奥娜先是一愣，然后拨通属于母亲的联络器，可她一直没能联系上她。 菲奥娜颇为着急，可又没别的办法，她每隔一段时间就拿出联络器试着联系到母亲，可还是没有成功，她身边的拉丝蒂低声安慰道，“也许夫人没把联络器带在身上，你先别急，总统不是去找她了吗？夫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菲奥娜沮丧地垂下脑袋，久久地保持沉默，小古见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一时间他也跟着沉默下来。 周杭瞥了菲奥娜一眼，颇为严肃地说道，“如今可以肯定克罗魔兽灵体跟教皇木里三世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或许跟萨曼凯王宫那边的魔兽灵体也脱不了干系，从刚才在教堂里举行的仪式结果来看，木里三世在谋划的事情非常危险，总统夫人忽然要去找木里三世……”他沉吟，思索着怎么把话说得委婉些，“有两种可能，总统夫人也许知道不少事情，木里三世的行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此行出发寻找木里三世，要么是为了阻止他，要么就是这件事她也有参与其中……目前能想到的只有这两点……” 兰伯特皱眉说道，“目前是要尽快知道木里三世的下落……” 保罗将军想了想说道，“戈克哈尔先生正跟踪总统夫人，或许从他那边很快就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周杭转身仰望着巍峨宏伟的天空之墙，回想起方才在中枢控制室经历的爆炸，他低声喃喃道，“天空之墙之所以会关闭，肯定跟木里三世谋划的事情有关，也不知道萨隆尼尔现在在哪里，说不定他有办法打开天空之墙……” 伯休厄利白色的翎羽在夜空下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仿佛突破天际的巨大山峰。 确定待在这里不会有新的发现，他们找到了两辆还能开的车，匆匆赶回帕更首都森奥利欧基斯。 花了好些时间，总算回到热闹的都市，此时这里变得更加热闹，人们纷纷从家里走出来，开上自家的飞行汽车，往着一个方向飞去。 周杭感觉这不太正常，便打算问一个人，周杭是外星人，不好开口询问，保罗熟练帕更语，这个任务便交给他。 有一户人家还没准备出发，他们正往车里钻，保罗开车靠近，礼貌出声询问道，“先生，你好，请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男人脸上是欢喜的笑颜，他没有觉得不耐烦，而是愿意向他人分享自己心中的喜悦。 “刚刚教皇阁下跟我们说了，将在萨曼凯帝国举行一场‘唤神’仪式，神回应了我们的祈祷，我们终将回到神的怀抱里。” 保罗怔了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所有人都去吗？” “对，你难道没有看到吗？帕更举国上下的人们听到这个消息都很激动，在黑夜降临之前，就已经有很多人出发了，我们算是最晚的一批了。” 保罗努力消化着获得的信息，没让自己的思绪变得紊乱，他平静地问道，“我刚来到此地，未曾听说这个消息，能否请你告诉我仪式举行的具体地点。” 男人目光柔和，就连他的声音也变得温和，“在赫心湖附近。” 保罗瞳孔微微放大，“不是说那里很危险吗？人们说那里是厄运和噩梦之地，靠近它就会变得不幸……” 男人愣了一下，嘴角始终噙着古怪的笑意，“那全是谎言，是邪神教徒宣传的谣言，赫心湖才不是厄运和噩梦之地，那里是神的诞生之地，只要有神在，一切黑暗和邪恶都会被彻底净化。” 男人没等保罗回答，就说，“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请务必不要错过这次仪式，从很多年前，我们就听说过这个仪式的存在，只是过去一直没能成功举行，”似乎猜到保罗会问什么，他补充道，“具体原因我们也不知道。” 保罗脑海中骤然闪过一道亮光，赶紧问道，“你说过去有举行相同的仪式，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这个嘛……”男人有些为难，他表示自己忘记了，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这时坐在副驾驶位上一位年纪较大的女士开口说道，“我记得……因为家里的长辈都很重视这个仪式，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男人插嘴介绍道，“这是我的母亲。” 女士仔细回忆道，“过去有过三次，分别是689库拉，722库拉，801库拉……” 801库拉？车内的关小青听到后愣了一下，她记得她离开联合星的时候正是801库拉。 保罗思索着说道，“感觉过了很久才会举行一次，可这一次距离上次举行不过才过去了3库拉。” 库拉在联合行里相当于“年”的意思。 女士乐呵呵地说道，“说不定这次仪式注定会成功，神将回归大地。” 男人与保罗他们道别，载着他的家人离开了。 周杭回忆着男人刚刚说的话，他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期待神的降临，这个神难道就是善良的？说不定祂会毁灭世界，而人类对此一无所知，还在满心期待……” 保罗和菲奥娜等人全都信仰提尼纳斯，如今听到这般渎神的言论，他们全部紧闭嘴巴，额上不知不觉沁出了冷汗——说实话，经历过教堂那件事后，他们的信仰为此发生了动摇。 周杭看见其他人脸色不太好，赶紧补充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你们就当我没说过。” 沉默片刻后，保罗他们开车驶离市区，赶到飞机场后，准备立刻前往萨曼凯帝国。 第592章 忘了 飞机上，郑育康听完周杭讲了刚刚的事情后，他问道，“不是，他们是不知道教堂那边发生的事吗？” 有幸存者存活下来，他们若是回到城里，不正好闹得个天下皆知？ 关小青平静地回道，“可我们回来的路上，一辆车也没看到。” 郑育考提出自己的想法，“我们耽搁了不少时间，说不定他们早就回到家了。” 周杭语气平和地回应道，“这并不能排除他们在路上已经遭遇不测，毕竟事情不能提前曝光，以免影响他的计划。” “既然如此，为何不除掉我们？” “有可能认为我们再向民众说什么，也为时已晚了，我们不能改变狂热信徒们的决定，否则被针对的就是我们。” 李四海瞥了郑育康一眼，“想除掉我们恐怕很难短时间办到，木里三世的主要目的并不在我们身上。” 郑育康笑眯眯地回道，“说来也是。” 保罗一直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周杭，直到周杭与其对视，他微微一笑，似乎在等待对方先开口，保罗也不再犹豫，出声问道，“周先生，既然你能带我们转瞬抵达另外的地方，为什么不带我们快点回到萨曼凯帝国呢？” 周杭愣了一下，发现李四海和陆思哲等人也疑惑地看向自己，关小青更是开口再问了一次，“对啊，周杭，你可以使用‘门’的能力带我们返回萨曼凯王宫，你为何没有这么做？” 李四海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是不是没有使用次数了？” 自从做手术后醒来，知晓李四海等人遭遇危险，他是借用萨隆尼尔的力量瞬移到李四海身边，并未使用门的能力。 后来要去萨曼凯帝国接关小青，使用了一次。 在约瑟夫王宫内逃出来第二次使用。 方才从天空之墙的中枢控制室逃出，是第三次使用门的能力，一共也就三次，没理由这么快用完了使用次数，周杭明明跟他们讲过，自己比以前更强了，每种能力的使用次数均可以达到十次——若单次使用消耗更多星星之力，则相应次数会减少。 周杭确实还没到次数用尽的状况，他怔怔地看向李四海等人，缓缓说道，“我……我给忘了……” 很多时候明明可以使用能力却忘了，之前是否也存在过这样的状况？周杭心中涌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可又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是他对自身掌握的能力还不够熟悉吗？或许是拥有太多不同能力的星星之力，影响到了他的大脑？ 要么就是…… ——很多情况下，人是无意识状态下做出的决定，我自己很难意识到这一点……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能时时刻刻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或许是有人在替我做出决定…… ——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吗？比如那个人正以我为主角写着一个非常离谱的故事？ 周杭额上不禁沁出冷汗，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变得愈发强烈，他的目光从李四海等人脸上掠过，投入到虚空当中。 刚刚从他脑海里冒出来的问题正在慢慢消失，就好像有人刻意而为之，不想让他继续深入思考。 他的思考转向另外一个方向，尽管还是有些迷糊。 ——若是我能清晰地知道自己做出的每个选择，我会不会能变得更强一点，把握当下事情发生的每个节点，在使用星星之力之时，尽量控制力量的过度使用，从而让自己能够保持长时间的战斗…… ——由我的意识来控制身体，控制力量，让“我”摆脱肉身的束缚，需要不断学习，探索宇宙存在的奥秘，才能尽可能发挥想象力的作用…… 周杭思绪发散，耳旁莫名响起键盘打字的动静，嗒嗒嗒，那声音虚无缥缈，逐渐消失在虚空深处，他猛地收回意识，眼前朦胧的视野迅速变得清晰，他刚回过神来，就看到李四海担忧地看着自己，李四海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杭，你没事吧，你怎么出了一身汗？” 周杭露出一丝苦笑，“没，只是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事情，”说着他站起身来，缓缓站到飞机的舱门前，他刚探出手，保罗将军起身着急说道，“周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们还在飞机上啊！” 周杭微笑道，“放心，不会有事的，我推开这扇门，就能立刻回到萨曼凯王宫，飞机不会有任何问题，保罗将军，你可以先跟机长，免得他担心。” 郑育康抓住系在身上的安全带，有点怀疑地问道，“杭哥，我们不会直接从天上掉下去吧？” “不会，”周杭平和地回应道。 他现在要打起精神来，如今敌人神秘莫测，若不谨慎一点，怕是不知何时才能返回地球。 返回地球只能坐飞船，以周杭如今的能力水平，不能在星球之间的传送，就连何望寻也办不到，不过他可以抵达任意星球所在的星系，之后再飞行抵达目标星球。 这就要求传送者能在宇宙的真空环境里，在无氧环境下且遭受各种辐射的摧残，仍能自由行动。 可周杭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类，若是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只会死路一条。 保罗就算亲眼见证过周杭的非凡能力，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但看周杭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好按捺住各种不安的念头，跟机长说明情况后，机长表示这样非常危险，而且飞机上的降落伞非常有限。 保罗叹气说道，“别担心，会有超能力者带我们安全抵达目的地。” 机长听到超能力者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他还是狐疑地说道，“将军阁下，您可得考虑清楚啊，不是说超能力者就是无所不能的，终究都是人类，难免会出错呢。” 保罗没把机长的话跟周杭说，他从驾驶室走出来，佯装镇定的样子，冲周杭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周杭微微颔首，二话不说就推开了舱门，他十分随意的样子，沉重的舱门被他推开就像推一扇轻飘飘的纸门。 没有出现想象中狂暴气流涌入机舱内，光门显现，安静的光芒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保罗将军，菲奥娜，兰伯特，小古他们脸上显露出震惊又带有一丝忐忑和茫然。 周杭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走吧，放心，你们绝不会从天上掉下去的。” 第593章 跟踪偷窥狂 小时候看《哆啦a梦》，就特别喜欢其中一个道具，名为任意门，只要大声喊出某个地点，开门就能直接抵达。 如今自己似乎也有了“任意门”的能力，这感觉确实很不错。 踏入那扇光门，他们转眼就来到了萨曼凯王宫，兰伯特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这里是自己办公和居住的宫殿，他不禁感叹，周杭的超能力果真神奇。 大幅缩短了返回的时间，他们赶紧去找国王沃尔夫冈——他此时待在晨曦宫中，北巫女王阿丽亚娜正在检查公主艾琳的状况，这是她第四次查看了，期间艾琳饱受痛苦的折磨，在噩梦中难以苏醒，阿丽亚娜利用巫术让她平静下来。 一旁的国王沃尔夫冈和王后芙蕾雅瞅着艾琳苍白的小脸，他们只感到心如刀割，芙蕾雅不知哭了好几次，眼睛又红又肿。 兰伯特还没来得及汇报最新情况，等艾琳情况稳定后，他便向两位国王——沃尔夫冈和阿丽亚娜——汇报相关信息，推测木里三世有可能已经去了赫心湖。 在兰伯特汇报情况的时候，保罗将军独自到了宫殿外面，跟弥亚斯总统助理戈克哈尔联系，向他确认总统夫人西西维娅的踪迹。 西西维娅是坐车离开的，所以戈克哈尔仍能守在她附近，若是她遇到危险，戈克哈尔便会及时出手保护她。 戈克哈尔表示西西维娅驾车驶去的方向正是萨曼凯帝国所在，他们此时离萨曼凯帝国首都贡凡提恩还有一百八十四公里。 保罗相信戈克哈尔的判断，以飞行汽车的速度，西西维娅很快就能抵达贡凡提恩。 既然她是去找教皇木里三世，木里三世此时也许就在赫心湖附近，也许两人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西西维娅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去与木里三世会合。 西西维娅真的是木里三世的同伙吗？ 菲奥娜从宫殿里走出来，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她见保罗刚结束通话，随即忧心忡忡地问道，“保罗大叔，是不是有我母亲的消息了？” 保罗神情凝重地点了一下头，菲奥娜显得颇为焦虑，“她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找她，不管母亲要做什么，我都会跟她待在一起，我是她的女儿，我应当与她一起面对。” 保罗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正在来贡凡提恩的路上，”他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菲奥娜，如果你的母亲和你外公一起做坏事的话……” 菲奥娜怔住了，她的手指慢慢攥紧，她摇了摇头，像是极力将不好的想法从脑海中摒弃出去。 “不会的，我相信母亲……” 菲奥娜回想起与母亲过去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母亲虽然严厉，但她大多数时候对她很温柔很有耐心，在她心目中，母亲温柔善良，心中充满了爱，所以才会将更多的爱给予她。 保罗没再说什么，菲奥娜说她想静静，便没有跟他回到宫殿内。 菲奥娜感觉很累，她就着阶梯，不管脏不脏，直接坐了下来，她眺望着远处的宫殿群，炽热的泪水溢满了眼眶，视野中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眼泪不自觉地滑落，越是想着母亲，心中就越担心。 去了一趟帕更，见到外公木里三世疯狂的模样，她担心外公会伤害母亲。 想起母亲过去的叮嘱，让她不要接近外公，是否表示母亲早就知道外公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 ——妈，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就在这时，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她起初没有察觉到，直到那人伸手递来了一块白色的手帕。 菲奥娜侧头看向那人，她愣了一下，原来是小古。 菲奥娜没有伸手去接那条手帕，她收回视线，将头埋得更低了。 小古缓缓将手收回来，低声说道，“抱歉，你明明说过不要再见面的，你应该不想和我说话了吧……我……我不想说‘抱歉，以后不会打扰你’这种话，这样就显得我太做作了，菲儿，我……” “不要说了！”菲奥娜打断他的话，仍埋着脑袋，她的手攥得紧紧的，指节发白，“我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小古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喉咙很紧，他不断吞口水，努力缓解胸口处传来灼烧的感觉，“菲儿，我很喜欢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坚定地陪在你身边，如果你讨厌我……或是真的不想看到我……我会远远地躲着，我会以你看不见我的方式陪着你……” 小古站起身来，慢慢向宫殿另一侧走去，他走出一段距离，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他站在一根巨大柱子背后的阴影处，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然后转身，远远眺望着菲奥娜所在的方向，她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尊被人遗忘的雕像。 小古的行为或许很幼稚，但这是他能想到的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 他会一直等，等着从阴影处走出来的那一天。 过了大概两分钟，菲奥娜忽然站了起来，左右张望着，像是早已预料到小古就待在附近。 两三秒后，果不其然，她看到了柱子后边一闪而过的身影，她迈开步伐就走了过去，起初还用走的，后来加速跑了起来，小古被菲奥娜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他不知为何，转身就跑了起来。 两人你追我赶，就这么跑出很长一段距离，可谁也没打算停下来的样子，直到他们跑出很远很远，几乎快来到王宫的外围。 菲奥娜忽然停住脚步，将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小古，你要是再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小古听到这话哪敢再继续跑下去，他回身望向菲奥娜，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慢慢走回去，离菲奥娜还有两米的距离，他停了下来，犹豫着问道，“你……突然追我做什么？” 菲奥娜看着小古那憨憨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躲在暗处看别人的样子真的很猥琐，亏我认识你，要不然别的女孩子非得报警抓你这个跟踪偷窥狂！” 小古呆住了，随即委屈地撅起嘴来，“我那叫守护自己喜欢的人……怎么说得这么难听……” 第594章 浪费时间 菲奥娜又笑了一下，“抱歉，刚刚这么追你。” 小古挠了挠头说道，“没关系……” “我心里太难受了，跑这么一下，觉得胸口也没那么憋了，”菲奥娜深深地看了小古一眼，“谢谢你，小古……” 小古的脸红了，但他没有避开菲奥娜的视线，“我向你保证过，不管发生什么事……” “都会陪在我身边，是吧？”菲奥娜忽然接话，惹得小古的脸更红了，像火一样烫，心中方才的郁结也随之烟消云散，小古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菲奥娜的视线缓缓移动，瞬间被黑夜所占据，眼底那点微光摇曳不定。 她语气略显消沉地说道，“小古，我很担心我的母亲……” “她一定会没事的，我相信周杭他们一定可以阻止教皇的计划。” 菲奥娜的视线逐渐聚焦在小古脸上，她露出一丝苦笑，“我真是没用，甚至没法保护自己的母亲。” 没等小古回应自己，菲奥娜说道，“走吧，我们该回去了，或许保罗大叔和周杭他们有了别的安排。” 小古就跟在菲奥娜身后，不近不远，默默凝望着她的背影，于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此时在晨曦宫内的各位并不知道这段小插曲，他们全部在一张金属大圆桌边上坐下，坐在最上首的位置的是国王沃尔夫冈，北巫女王阿丽亚娜则坐在他的左侧，相隔两人的距离。 其余人随意坐下。 提起在帕更提尼纳斯教堂出现的克罗魔兽灵体，沃尔夫冈的目光变得暗沉，他挺直腰板，气势威严，让一般人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当真是木里三世控制了那只魔兽灵体吗？” 其他人听到这个问题，目光直接落到周杭身上，周杭神情凝重地点点头，他说话语气平和，丝毫不受国王威严的气势影响——要真说起来，那些来自万世星域的星星更可怕。 “我可以确定的是，在木里三世举行完仪式后，那只魔兽灵体就出现了，是它影响了当时处在教堂中的信徒……”周杭顿了一下，又说，“那些白色液体来自克罗魔兽，人们喝下液体之后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我怀疑木里三世在赫心湖举办的仪式将会有更多人死去……” 保罗闻言，目光变得愈发幽深，“我们必须阻止他！阻止木里三世！不管他有什么目的，都不能让他得逞。” 北巫女王阿丽亚娜略作沉吟，声音颇为空灵地在房间内回荡，“别想着派军队前往，届时木里三世若是控制上百万的信徒，若与军队的士兵起了冲突，结局只会是死伤无数……” 周杭认为阿丽亚娜说得有道理，这是超能力者之间的战斗，普通民众去了也只是去当炮灰。 沃尔夫冈垂下目光，紧紧攥着拳头，“我能做些什么？” 阿丽亚娜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守住边境，不要让萨曼凯帝国境内的居民离开，控制住提尼纳斯教堂里的主教们，若是出现暴动，要尽早压制住，”她说完又看向保罗，“将军，请你立刻联系弥亚斯那边，让他们封锁边境，按照我刚刚说的去做，如果可以，让外交部的人联系其他国家的领导人，让他们做好相应的防御措施。” ——会不会太慢了？据调查，木里三世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准备，如今进行封控，恐怕收效甚微。 周杭在心里不禁这么想着，他认为眼下做什么都晚了，不如趁现在抓紧时间赶去赫心湖阻止木里三世才是？仪式应该还没举行，或许还有机会阻止木里三世实现他的计划？ 周杭刚想开口，忽然感到一股气息悄然出现在他身侧，他侧头看去，来人正是萨隆尼尔。 他对萨隆尼尔的气息很熟悉，因此他在出现的刹那，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 “萨隆尼尔……” 萨隆尼尔的出现引起了女王阿丽亚娜的注意，下一秒，她猛然低下头，紧紧闭上了眼睛。 在看萨隆尼尔的刹那，刺眼的星光骤然出现，视野陷入一片白茫茫中，他身上流露极其恐怖的气息，让阿丽亚娜在那一瞬间感到一阵窒息的痛苦。 沃尔夫冈自然难以直视萨隆尼尔，就连想要开口问一句话也无法做到。 两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是萨隆尼尔刻意而为之，不想听这些陌生人叽叽喳喳问一堆没完没了的问题，他的耐心仅局限于周杭这么一个人类。 关小青看到萨隆尼尔后，小脸也变得几分苍白，回想起初次见到他，她的反应跟阿丽亚娜他们一模一样，这次稍微好些——她知道不能直视一颗星星，索性连看都不去看，只是能感应到他那磅礴恐怖的气息。 萨隆尼尔抱着双臂，淡漠地瞥了周杭一眼，“联合星上确实有一颗来自万世星域的星星。” 此时菲奥娜和小古刚刚赶回来，瞅到站在周杭身边的高大人影，不由得一愣，心中有点好奇，刚想进去，却意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他们心中仅剩下一个念头——那家伙很恐怖，千万不能靠近他。 就这样两人像两尊雕塑似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额上冷汗直冒。 萨隆尼尔继续说道，“那颗星星的状态不太对劲，对方似乎是被困在这里——我的意思是，那家伙没法离开联合星，至于具体原因，那颗星星当然没有好心情告诉我，跟她对抗了几个回合，我们打了个平手，我没兴趣与她继续纠缠。” 周杭想了一下说道，“如果那颗星星想要离开，只要是跟你打下去，大可借你的力量毁掉联合星，如此就能从联合星离开，她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周杭的话让萨隆尼尔挑了一下眉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其他人则是脸色一变，看周杭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魔鬼。 萨隆尼尔嘴角微翘，缓缓说道，“这么做会让她死去的，她正与联合星融为一体，她绝不会让别人伤害这颗星球的，星星之间打架难以分出胜负，谁都得不到什么好处，打下去只是浪费时间，所以星星们很少发生真正的冲突。” 第595章 小小的惩罚 萨隆尼尔刚刚说的“真正的冲突”，大概就是指星星杀死星星这种事吧，就像当初何望寻跟萨隆尼尔和格翠乌德起了冲突，也没有说真的杀掉对方，顶多就是重伤。 不过萨隆尼尔也说过，星星杀掉星星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很少。 萨隆尼尔提及此事，周杭脑海中就想到当初希丽娜会死，是承受了周杭无法承受的星星之力，可以说是格翠乌德间接害死了希丽娜，但周杭心里面一直觉得是自己的愚蠢害死了希丽娜，当初爷爷周稷那句“要杀就杀希丽娜”，他至今还想不明白。 另外一件事，便是布里安娜杀掉了她的姐姐安妮，至今还占用着她的身躯。 现在想来，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周杭一直忌惮着布里安娜，尽管她先前帮过他不少，是她引领周杭逐渐深入到万世星域的世界里，让他获得了不同能力的星星之力。 布里安娜的事不能细想，周杭对她的目的和想法仍有很多疑问。 周杭收回思绪，他看向萨隆尼尔，自己坐着，他站着，从下往上看，发现萨隆尼尔确实很高，他离得很近，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来的寒意。 “关于那颗星星你还知道什么？” 见周杭跟这位神秘的存在说话如此自在，萨曼凯帝国的国王沃尔夫冈和极地北巫女王阿丽亚娜皆是心中一惊，不由得猜测周杭真正的来历，阿丽亚娜能明显感觉到周杭并非真正的人类。 对于他们的对话，旁人听了觉得奇怪，他们一直提到什么星星？难道那个可怕的男人是一颗星星？好像还有另外一颗星星在联合星上？ 星星可以变成人？ 沃尔夫冈和阿丽亚娜等人努力消化和理解着他们的对话，却依旧听得云里雾里，仿佛他们在讲着另外一个世界的语言。 萨隆尼尔此时正用着中文跟周杭说话，因此翻译器能翻译过来，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难以真正理解他们话里的意思。 萨隆尼尔沉默地看着周杭，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说实话，萨隆尼尔面对周杭这般态度，心里面开始有点不开心了。 ——这小子跟我说话越来越随便，见我站着，他怎么好意思一直坐着？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周杭被萨隆尼尔盯得心里发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似乎能感受到萨隆尼尔的目光变得愈发冰冷。 他想了想，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郑育康，自从萨隆尼尔出现后，郑育康就紧张得瑟瑟发抖，心想为什么他一直在自己背后站着，瞅到周杭的眼神，他愣了一下，随即心领神会，马不停蹄地站起来，干巴巴地笑道，“你坐我这里。” 周杭微笑着看向萨隆尼尔，“坐下聊吧，”萨隆尼尔死死盯着周杭，那目光冰冷得像是两把冰刃，他稳稳当当地坐下，依旧不发一语。 周杭清了清嗓子说道，“那颗星星现在……” “她叫希恩克洛森，”萨隆尼尔眸子的星辰仿佛一颗颗结了冰，透着森然的寒意。 “咳咳，希……希恩克洛森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萨隆尼尔似乎厌倦了说话，他的声音回荡在周杭的脑海里，刚听到他的声音，周杭只觉得头脑一阵刺痛，他皱紧眉头，额上一下子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看来萨隆尼尔对我已经很不爽了，想借此机会来震慑我？行吧，如果这能让他心情好一些，这点小小的惩罚我还是能够忍一忍的…… 忍过一波好似锥刺后脑勺一般的疼痛后，周杭微微吐了口气，回忆起萨隆尼尔刚刚的回应。 希恩克洛森现今在赫心湖。 “赫心湖……”周杭目光一滞，然后问道，“你说那颗星星在赫心湖？” 听到熟悉的名字，在场的人一下子打起精神来，警惕地看向周杭那边，尽量不去看坐在他身边的萨隆尼尔。 没人敢出声询问，就连沃尔夫冈和阿丽亚娜也只是静静旁听。 李四海此时问道，“那颗叫希恩克洛森的星星难道跟木里三世也有关系？” 周杭的神情变得严肃，他从李四海那儿收回视线，认真地看向萨隆尼尔，“萨隆尼尔，你先听我说，联合星上正在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周杭将在萨曼凯王宫以及去了帕更之后遭遇的事情跟萨隆尼尔讲了一遍，期间萨隆尼尔旁若无人地打了一个哈欠。 讲完之后，宫殿之内一片静谧。 周杭等待着萨隆尼尔的回答，片刻之后，他的声音再次在周杭脑海里响起，不用说，自然又是一波剧烈的疼痛袭来。 周杭硬扛了好一会，这才缓了过来，此时他注意到萨隆尼尔微微勾起的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但他一点也不介意，也不在乎萨隆尼尔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 萨隆尼尔本就比他强很多，他早就认清自己与他之间的实力差距，更何况萨隆尼尔是他最大的倚靠，没必要跟他闹不愉快。 ——只要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内，何况他也没触及我的底线，闹点头痛又算得来什么。 周杭将萨隆尼尔告知的信息整理了一遍，然后跟众人说道，“木里三世正在谋划的事情跟希恩克洛森关系不大，木里三世并非真正的主谋，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是这背后之人的主意，然而这背后之人跟希恩克洛森有着很深的联系……” 周杭感觉气氛有点安静，他又补充了一句，“希恩克洛森想阻止这一切，但她似乎没办法做到，她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里，只有星星才能进入的状态，萨隆尼尔便是在那种状态下跟希恩克洛森发生了冲突……希恩克洛森想着借某个人类的身躯回归现实世界，试图去阻止那背后之人。” “背后之人是谁？”李四海直接问道，直指问题核心。 周杭看了闭目养神的萨隆尼尔一眼，苦笑着回应道，“萨隆尼尔不肯说，他说他有自己的计划。” 陆司哲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希恩克洛森想借的人类身躯难道是……” 周杭攥紧拳头说道，“嗯，就是那位黑荆棘的大当家，新虎。” 第596章 歹徒 “被困在”联合星上的星星希恩克洛森当初确实出手救了新虎一命。 听了萨隆尼尔说明之后，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希恩克洛森处于异常状态，需要借一个人类的身体回归现实世界。 他们猜测过新虎的能力可能是能吞噬别人的能力，当初来追李四海他们，大概就是来吞噬李四海能力的——新虎的战斗力之所以这么“彪悍”，或许跟希恩克洛森有关。 不过这还只是他们的猜测。 萨隆尼尔站起身来，对周杭说道，“既然想插手这件事，不如早些行动起来，在这里讨论有什么意义吗？” 他向门口走去，随后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周杭，“我会在旁边看着，这对你来说或许是不错的战斗体验，星星之力光靠想象还不行，要在实战中才能变得更强，放心，我不会看着你死掉的。” 说完他就消失了，好似一抹黑暗彻底融入夜色当中。 萨隆尼尔果然没考虑过直接出手帮忙，周杭叹了口气，当然，也不能总是依靠他。 就在这时，有人惊慌失措地进来喊道，“陛下，星幕宫那边出状况了！” 星幕宫乃约瑟夫所在的宫殿。 沃尔夫冈着急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既是担心约瑟夫，又担心突发状况会危及艾琳的生命，他快步走出宫殿，周杭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赶紧起身跟随。 刚走出去，就能看到星幕宫上空升腾起浓浓的黑烟，即使在黑夜里，也格外显眼。 周杭能感应到特别强烈的能量波动，内心隐隐有点不安。 沃尔夫冈不顾一国之君的形象，提起王袍，快速奔跑起来，头上的王冠此时正放在艾琳枕边。 这么跑过去要花费不少时间，这时穿着皮衣的马克骑着摩托出现了——此人正是在菲奥娜派对上绑架郑育康的“嫌疑犯”之一。 紧接着周杭等人就看到沃尔夫冈就这么坐上摩托车，由着马克载着赶往星幕宫。 ——看起来有点滑稽是怎么回事？ 但瞥了瞥身后跟着的众臣皆没有特别惊讶的反应，看来此举算是常态，后来才知道，摩托车在王宫这种地方算是正经交通工具，国王和大臣都是骑着摩托车上朝。 那画面…… 周杭原本说带着沃尔夫冈瞬移过去的，没想到摩托出现得这么及时，他还没开口，人就被摩托车载走了。 周杭无言地望了望远方，然后清了一下嗓子说道，“你们手牵手，我带你们过去。” 周杭的手搭在李四海的肩上——他没打算带上那些大臣——眨眼间的工夫他们就来到了星幕宫外面，此时国王还在路上。女王阿丽亚娜刚刚吹了声口哨，她的坐骑巨鸟乌奇安克带着她飞往星幕宫，待周杭等人出现的时候，两三秒后，周遭刮起大风，乌奇安克稳稳落在宫殿前的广场上。阿丽亚娜乘着风缓缓落下，她望着王宫之上的浓浓黑烟，皱起了眉头。 周杭警惕地观察四周的变化，他打算进去宫殿内部看看，脚下却忽然摇晃起来，眼前的宫殿墙面出现大量裂痕，随着一处墙体坍塌，上空的黑烟被风卷起，一股带有强烈压迫感的黑暗气息从人们头顶飞过，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阿丽亚娜的视线跟着那股黑烟移动，直至它消失，她随即说道，“这里快塌了，回晨曦宫去。” 话音刚落，阿丽亚娜向上一跃，落在乌奇安克的背上，巨鸟扇动翅膀，于半空飞行，好似一道银色的流光。 宫殿轰然倒塌，按普通人的速度，肯定逃不掉了，周杭喊了一声，“牵手！” 兰伯特赶紧伸出自己的手，对沃尔夫冈说道，“陛下！” 沃尔夫冈看了他一眼，感知到脚下的地柱剧烈摇晃着，明白此地已不再安全。 他牵住兰伯特的手，下一秒他们就一起回到了晨曦宫的宫殿前，跑到一半还没到星幕宫的大臣们被远处可怕动静给吓到了。随着星幕宫所在的地柱崩塌，竟牵连附近其他地柱，那片区域遭受严重的破坏，不少宫殿倒塌，好在星幕宫出事后，原本留在其他宫里的人早就转移到其他地方去，所以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周杭见众人平安无事，在其他人还没说话前，他直接说道，“约瑟夫跟着那个魔兽灵体离开了……” 他话刚说到一半，就注意到从晨曦宫内部传来不安的躁动，一名宫女跑着出来，一下子跪倒了沃尔夫冈面前，她泪流满面，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陛下！有歹徒闯进晨曦宫！强行带走了公主殿下！王后她……” 沃尔夫冈目光一滞，绕开宫女，猛地冲了进去，阿丽亚娜和周杭等人紧随其后。 沃尔夫冈先走了进去，很快就停住了脚步，眸子里的光瞬间凝固。 王后芙蕾雅倒在血泊之中，如一朵凋零的鲜花，沃尔夫冈感觉自己正在做一个噩梦，可这场噩梦真实地发生在现实中，他满脸的惊愕与绝望，他的嘴唇颤抖着，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悲伤仿佛寒冷的刀刃狠狠刺入他的心脏，锋刃穿透他的灵魂，直至千疮百孔。 时间似乎停止流动，整个世界都变得寂静无声。 那一天，沉默的国王让人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们能深刻感受到他的悲痛与绝望。 他抱起芙蕾雅的尸体，眼泪如决堤的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沃尔夫冈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伸手触摸着芙蕾雅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悔恨与自责，为什么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为什么命运如此残酷？ 沃尔夫冈毫无感情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宫殿里，“是谁……杀了王后？看清来人长相了没？” 方才进来时，芙蕾雅边上还有三名惨死的宫女，看来是为了保护王后才牺牲的。 唯一的幸存者惶恐不安地跪趴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启禀陛下！是新虎！新虎杀掉王后，还带走了公主陛下！” 第597章 自刎与审问 宫女的身体颤抖起来，她的衣服染上了不知是谁的鲜血，她带着哭腔，说出了新虎的名字，内心的恐惧愈发强烈，担心新虎还没离开，在她说出他的名字后，就会突然出现将她杀掉。 沃尔夫冈抱起芙蕾雅，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刚刚看到空空荡荡的床，他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尽管心中悲痛难忍，还是忍不住担心起艾琳的安危，她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埃巴努哈！我不是让你守住晨曦宫吗！为何还会发生这种事情！”沃尔夫冈冲着王宫侍卫队队长怒不可遏地咆哮道。 埃巴努哈立刻跪在地上，他不像宫女那般浑身颤抖，而是坚定地说道，“请陛下赐我死罪！是属下无能！没能保护王后和公主殿下！” 埃巴努哈说着就直起身体，拿出剑来，二话不说直接用剑狠狠划了一下脖子，顿时鲜血直涌。 沃尔夫冈目光阴鸷地盯着埃巴努哈，攥紧了拳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周杭瞅了一眼心情不佳的沃尔夫冈，他在心里叹息一声，而后走上前去，伸手拉住要倒在地上的埃巴努哈，他使用了治愈的能力，蓝光闪过，埃巴努哈脖子上的伤口消失了，那些喷出来的血却证明过他刚刚自刎过一次。 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听到周杭问道，“新虎是怎么出现的？从外面走进来的？” 埃巴努哈神色茫然地回道，“方才我们一直守在外面，未曾见过有其他人走进宫内。” “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埃巴努哈惭愧地埋下了头，语气中充斥着懊恼和自责，“没有！是属下失职！我只能以死谢罪！” 周杭拍了拍他的肩膀，顺手拿过他手里的剑——好像只有队长才有佩剑，当然他也有带着手枪，说到底对付敌人，子弹要快一些，还能避免近身靠近敌人，遭遇奇奇怪怪的攻击——“先别急着死……” 沃尔夫冈忽然走到周杭面前，埃巴努哈见状，上半身匍匐在地，准备接受国王的怒火。 可沃尔夫冈完全忽视了他，直接抓住了周杭的肩膀，“你……你刚刚救了埃巴努哈……”那种致命的伤势，此人眨眼间就能治好埃巴努哈的伤，他目光中隐含着一丝希望，“这位阁下，你能救救芙蕾雅吗……我……我跪下来求你了，求求你救救芙蕾雅……” 沃尔夫冈作为国王，作势就要跪下来，周杭赶紧将其扶住，他为难地说道，“抱歉，国王陛下，除非芙蕾雅还有一口气……要不然我也救不了她的……”周杭见沃尔夫冈眼中的光逐渐变得暗淡，显现出难以抑制的悲伤和疲惫，他又补了一句，“抱歉，请您节哀。” 国王缓缓后退了两步，神情呆滞，他扭头看着床上的芙蕾雅，胸口处再次传来阵阵绞痛。 周杭看了沃尔夫冈一眼，又问那名宫女，“你说说看，新虎是怎么出现的？” 宫女听到问话，伸手指了指里面的墙壁，像是被梦魇纠缠一般惊恐地说道，“他……他忽然从墙里面冲出来，他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就杀掉了王后和其他人，我以为他会杀了我……可他没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杀了我……我……” 周杭缓缓走到那堵墙面前，伸手抚摸着墙壁，若有所思地说道，“确实啊，为什么不杀了你呢？” 周杭侧头朝李四海看了一眼，在李四海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动手。” 与此同时，宫女猛然爆发出可怕的力量，快速冲向沃尔夫冈，手中攥着一把幽蓝的匕首。 速度快得惊人！这哪像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 下一秒，李四海手持光剑，向前踏出一步，光剑猛地向前刺去，宫女的胸口瞬间被光剑贯穿，宫女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她的五官扭曲着变形，直至变成一个男人的脸。 正是新虎的脸！但周杭明白此人并非本体，应该是他其中一种能力。 新虎模样的宫女扭过头来，愤怒地瞪着周杭和李四海，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会杀掉你们所有人！” 声音还是女性的声音。 李四海拔出光剑向后退去，宫女向后倒下，一张狰狞的面庞瞬间腐烂，从中爬出许多白色的小虫子。 沃尔夫冈直直地盯视着地上的宫女，冷声道，“新虎连我也要杀吗？” 周杭平静地说道，“新虎留了这么一手，目的非常明确。” 看来是让约瑟夫那边的克罗魔兽灵体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所以才能让新虎得手。 新虎，约瑟夫，克罗魔兽，教皇木里三世，提尼纳斯教，星星希恩克洛森，越来越多线索联系在一起，周杭忽然有种预感，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同时也会非常危险。 他不禁想到了冷漠的萨隆尼尔，若是他出手，事情应该很快就能解决吧，他就一点也不担心地球的情况吗，都说了地球是他的妹妹。 周杭在这时想起了时之国度，也不知道师傅因赞他们还好吗？面对三个面应该会非常棘手吧？ 旧星因赞居然是自己的师傅，每每想起这件事，周杭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他这个师傅好像也就给他上了一节课，让他进一步掌握了“门”的能力。 通过认识门的能力，也让他意识到在使用星星之力时，发挥想象力的时候千万不要太死板，有时候转不过脑筋来，确实容易造成难以突破的局面。 周杭注意到阿丽亚娜在看自己，他收回思绪，没去想阿丽亚娜为什么会看他，而是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新虎一开始的目的是带走艾琳——艾琳暂时应该不会有事——后来控制宫女，应该是想找机会干掉国王沃尔夫冈。 为什么要带走艾琳？ 周杭想了想，认为眼下最应该做的是——“我们该去一趟赫心湖了，只有去了那里，才能知道木里三世和新虎在做什么谋划。” 阿丽亚娜赞同周杭的意见，她微微颔首说道，“嗯，天空之墙的关闭导致召唤自然长老莫里库的仪式失败了，我怀疑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阻止自然长老的降临。” 第598章 直升飞机与神像 可以将天空之墙的关闭与教皇木里三世目前尚未可知的谋划联系起来，北巫女王阿丽亚娜给出的结论是为了阻止莫里库的降临。周杭听关小青讲过，一直被人当作传说的自然长老莫里库确实存在，她曾与莫里库对话过，他们之间似乎有着微妙的联系。 “阻止莫里库降临……”周杭沉吟片刻，嘴角微微扬起，“却没法阻止我们。” 阿丽亚娜目光温和地看向关小青，她只有面对关小青时，才会露出柔和温婉的神色。 阿丽亚娜用着自信的语气说道，“是的，有您在，联合星的人民就还有希望。” 关小青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阿丽亚娜热忱的目光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周杭开始准备将众人传送至赫心湖，拜托兰伯特找了十个去过赫心湖的人，周杭进入他们的记忆，找寻有关赫心湖的记忆片段，将零散的记忆像是拼图一般慢慢拼接起来，确定好赫心湖的具体位置，这个过程用了大概三分钟的时间——要确保完整的赫心湖出现在周杭的记忆中，不然传送就会出错，有可能会直接将传送者抛进“时空乱流”中，所以周杭才会如此小心谨慎地对照记忆拼图，以确保位置的正确性。 这次国王沃尔夫冈也要一同前往，尽管说了可能会遭遇危险，但他还是要去，他想亲自接艾琳回来。 见没有人劝动他，周杭就让他们手牵手，准备前往赫心湖。 罗姆等大臣听说要去的地方非常危险，全部静悄悄地远离晨曦宫，担心被沃尔夫冈拉着一起去送死。 周杭扶住李四海的肩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深蓝的湖泊，眼前视野好似水波荡漾，轻轻一晃，待众人回过神来时，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深蓝湖泊。 他们位于一根地柱上——赫心湖附近地柱林立，俨然成了一片石林，地柱高耸，高矮不一——从高处眺望，那深蓝湖泊真的像是一块遗落在大地之上的宝石，菲奥娜望着那湖，有些出神，她想到了母亲，不知她现在在哪，又想到那位阴森古怪的外祖父，她不由得皱起眉头，担心他有可能会伤害母亲 父亲这个时候又在哪里呢？他快到了没？菲奥娜此时无比希望父亲就在自己身边，希望能得到他的安慰和鼓励。 此时仍是深夜，半空迷雾缭绕，却有淡淡的光芒照出，似月光一般柔和，所以他们才能看清附近的景象。 四周安静得有点吓人，像是来到一处僻静的墓园，一种异样的氛围在众人面前弥漫开来。 确认好附近没有危险后，周杭带着众人进行两次短距离传送，很快来到湖边上一根地柱后边的阴影处，等他们缓过来神时，注意到湖边聚集了很多人，密密麻麻，这里仿佛蚂蚁的巢穴。他们的车就停在旁边，引擎发出嗡嗡嗡的动静，车前灯还亮着，车子围成了一圈，光芒融合，人们像是浸于一片光之海洋中。 人们交头接耳，发出低低的议论声，但人声嘈杂，很难听清这些人在说什么。 出发前女王阿丽亚娜和国王沃尔夫冈换上带有兜帽的长袍，两人身份特殊，难免有人会认出他们来，只好戴上兜帽，将脸藏在阴影中——这样的装扮在人群中并不少。 周杭低声叮嘱道，“你们照看好彼此，不要走散，”随后带着他们混入人群。 看来他们来得还算及时，仪式还未开始。等了好一会，周杭后边的郑育康都有些无聊地打起哈欠了。 阿丽亚娜就站在关小青边上，似乎有意照顾关小青。 人群议论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在讨论着与仪式相关的事情，有新人在问仪式的具体流程，以及举办仪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每个人给出的答案都不太一样，似乎举办仪式就能实现“世界和平”这类伟大的梦想。 找准机会，周杭低声询问阿丽亚娜，“女王陛下，您了解过这个仪式吗？” 阿丽亚娜瞥了周杭一眼，神情肃穆，她没有立即回应。 周杭继续问道，“听说在这之前也举行过几次，但都失败了，您知道为什么会失败吗？” 阿丽亚娜思忖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关小青说道，“你是想知道失败的原因后，由此去阻止木里三世吗？” 周杭微笑颔首，“嗯，如果能知道原因最好了。” 阿丽亚娜的视线缓缓落在关小青脸上，轻声说道，“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一定与您有关，当您离开联合星后，末日的预言就出现了，我们一直在等待您的回归。” “末日的预言？”关小青低声呢喃着，旋即在心中腹诽，她居然成了救世主？这怎么可能，联合星上厉害的人物这么多，哪轮到她来拯救这个世界？这不可能！ 说实话，要不是这次跟周杭过来做心脏移植手术，她就没想过回来，这个地方给她带来了很多不好的回忆。 阿丽亚娜轻轻牵起关小青的手，关小青只觉得她的手心很凉。 “我想以前木里三世举行的仪式之所以会失败，一定是有您在的缘故。” 周杭思索着其中的关系，“小青离开联合星的这段时间，木里三世没有急于准备仪式，想来是需要时间来准备，又或者……”他顿了一下又说，“是时间还没到？” 阿丽亚娜点头回应，“应该是这样，木里三世也许没想到，等他准备进行仪式的时候，您已经归来了。” 她最后一句话说完前，又再次将视线放在关小青脸上，她颇为愧疚地说道，“抱歉，我以前一直没能知晓您的存在，直到您离开，自然长老才给予我提示，祂让我不必担心，说您很快就会归来，命运会引导您回到自己的家乡。” 关小青真的很想告诉她，自己并不想回来，她只想快点回到莱兹星，想见到重新活过来的季成安和蒋细纯。 就在这时，一架黑色的巨大直升飞机从东边缓缓飞来，在直升机下方用数十条锁链紧紧拴住一尊白色神像。 人们瞬间安静下来，仰起头来注视着半空的直升飞机和那尊神像，目光虔诚，面容肃穆，他们像是共同进入一个充满神圣光芒的世界，在这一刻，他们的心灵与神同在。 第599章 狂风暴雨 赫心湖，夜色沉静，直到一架直升机打破了眼下的宁静，极致喧嚣。 直升机如一只巨大的黑色蜻蜓，旋翼搅动着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它的出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随着直升机的靠近，原本平静如镜的湖面开始泛起层层涟漪，水浪向四周扩散，风吹拂着岸边的人们，他们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机舱内的驾驶员熟练地操纵着直升机，使其稳定地悬停在空中，悬挂在下方的神像则离水面还有一两米的距离。 直升机的引擎声和旋翼的旋转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只觉得嘈杂异常，令人难以静下心来。 这时人们看到了坐在直升机中的教皇木里三世，他目光淡漠地扫视着底下的信徒们，而后露出不太和谐的微笑，他拿起一个话筒，他的声音从放置在四面八方的音响中传出，即便直升机的动静还是很大，但还是能听清木里三世的发言。 “你们好，我是教皇木里三世，我想你们每个人都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木里三世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赫心湖的上空，他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加入提尼纳斯教，是我此生绝不会后悔的一个决定，提尼纳斯给予我们高尚的品质，给予我们智慧，让我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然而，当我们知道……” 木里三世说着举手指了指天空，“天空之上，在那无垠的宇宙里还有恐怖的敌人存在，以人类的力量无法抵抗，唯有提尼纳斯可以拯救我们，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奉献自己虔诚的心，让神知道我们并不懦弱，我们不惧危险的敌人，因为提尼纳斯会保护他虔诚的子民，我们忠于祂，祈求祂从混沌中归来，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 周杭听着，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每次听这位教皇讲话，总觉得他说话一点逻辑也没有，实在匪夷所思的是，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相信他说的鬼话。” 周杭说得很小声，生怕旁人听到，会当场将他绑起来，当作伪教徒一把火烧了。 小古就听到周杭的话，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这话要让坐在直升机上面的教皇听到，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木里三世话还没说完，“今日，我们聚集此地，就是为了召唤提尼纳斯归来，我们之前经历过的失败，如今成了我们成功的经验，我们不必畏惧黑暗的降临，神自会降下神罚，驱散这世间所有的光芒，祈祷吧！让我们祈祷！让神回到我们身边！” 人们纷纷埋下头去，异口同声地诵念着祷告词，场面一时显得异常宁静和谐，尽管直升机就像一台噪音机器吵个不停。 木里三世右手举起他的白金权杖，口中诵念着周杭等人听过的古老祷告词，在直升机的上方，三颗缩小版的恒星虚影缓缓显现出来，乳白色的白光宛若流水一般坠落，被神像吸引而去，白光覆盖在神像身上，恍神间，白光变成白水，一滴滴跌落在湖面上，仿佛颜料一般迅速扩散开来。 人们望着白色的湖面，又看了看那尊被白光覆盖的神像，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情绪。 有不少人踏着湖边白色的沙子，缓缓向水面走去。 周杭皱眉观察着眼前的场景，心想又要搞这一套？人们接下来就会疯狂饮用已经变质的湖水吧，人们变得年轻健康，而后腐烂成一滩不成人形的血肉。 现在还不动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周杭扭头对兰伯特说，“阁下，请你带着其他人躲到安全的地方去，”随后将“感知之线”传递到李四海等人身上，用意念保持联系。 “四海，小青，女王陛下，准备行动，目标是击落直升机！” 陆司哲和郑育康跟着保罗和菲奥娜他们一起躲在某根地柱后边，他们两人不像周杭和李四海一般拥有非凡能力，不给他们添麻烦就是最好的帮忙了。 已经有人开始喝起变白的湖水了——变白的部分只是湖面，下方的湖水并没有立刻变白，但随着神像身上白色液体的滴落，整个湖泊变白也不是没有可能。 阿丽亚娜第一个出手，她吹了一声口哨，不知何时已经抵达赫心湖的巨鸟乌奇安克赫然出现在半空，阿丽亚娜卷起衣袖，双手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和图形，她转动手臂，念出咒文，手臂上的符文和图形骤然发光，乌奇安克像是收到了指令，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风雨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刹那降临到这片大地上，大雨倾盆，狂风大作，风雨中的直升机摇晃不停，难以稳住，覆盖在神像上面的光忽然灭了去。 周杭愣了一下，心想阿丽亚娜的能力应该就是控制这些魔兽，与约瑟夫能力不同，她所控制的是活物，并非死去生物的灵体。 人群因为这场狂暴的风雨渐渐回过神来，他们神情恍惚地四处张望着，雨水像是冰冷的鞭子一下下打在脸上和手上，他们慢慢清醒过来，但没有立刻离去寻找地方躲雨，而是依旧将注视的目光投向那尊神像，以及直升机上冒出顶端的白金权杖。 直升飞机向上飞去，努力稳住机身，木里三世脸色阴沉地俯瞰着地面，他的眼睛透着森然的寒光，宛若一条毒蛇，视野中显现出阿丽亚娜的身影来。 “她果然也来了吗？” 而后他注意到阿丽亚娜身边另外一个年轻人，他手中凝聚出一支带着银白电流的光箭，他用力掷出，光箭瞬间来到他的眼前，照亮了他的脸庞，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而后他咬牙推出手中的权杖，正巧挡住了光箭的箭头，光箭蕴含的所有破坏性力量被权杖给吸收掉了。 在这一秒钟内，周杭见李四海攻击失效，他的右手往虚空一抓，攥住了一把黑色古刀，名为“乌鸣”，它属于时之国度的神奇生物多宁第，他主人的名字叫做许清桉，现在是属于他的最强武器。 乌鸣攻击时，会发出嘹亮的啼鸣声，似乎只有飞至九霄云外的神鸟才会发出的声音。 周杭身影一闪，使用传送来到直升机之上，乌鸣划过，啼鸣乍响，像是一道黑色流光，他轻易就斩断了木里三世手中的权杖。 第600章 很好的铠甲 郑育康瞅着这狂风暴雨，俨然有种世界末日降临的感觉，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毕竟跟周杭混了这么久，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可…… “这雨和这风都那么大，这打架是不是啥也看不清呀？” 一旁的陆司哲低声感叹道，“不要质疑强者，我们看不清不代表他们看不清。”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周杭心里也有一个想法，“哇！雨水都流到眼睛里了！动不动就要抬手抹一下脸，要不然真是啥也看不见！咱这雨能不能先不下了？”可他又不好意思开口，索性直接出手解决掉那架直升机，说不定阿丽亚娜就能把雨给停了！ 周杭出手愈发掌握“快准狠”的道理，二话不说，身形一闪，手中黑刀砍下，直接斩断教皇木里三世的白金权杖，但没有取了他的性命，他下一步就直接斩开这架碍事的直升机——在他刚出现的时候，车内三名黑衣男子对准周杭直接开枪扫射，幸好有黎明星人山燕帮忙，覆盖在他身上，瞬间形成帅气的黑色铠甲，将子弹挡了下来。 周杭闪身回到地面，瞅着一分为二的直升机，他嘴角微微扬起，至于还在上面的木里三世能不能活下来，他是一点也不关心。 他没杀了木里三世，一方面或许能从他那里获得有用的情报，另一方面是考虑到木里三世是菲奥娜的外祖父，是总统夫人西西维娅的父亲，总不能说杀就杀吧，此人可交由他们去处理。 直升机被神像拖拽着直接摔落到湖面，迅速往下沉去。 在湖面上站着两人，一位正是死里逃生的木里三世，另外一位周杭和李四海是一点儿也不陌生，正是他们在联合星上新结的仇人，黑荆棘大当家新虎。 被周杭揍了个半死的新虎眼下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的畏惧周杭，而是一脸阴狠地瞪着站在岸上的他。 “像是来报仇的样子，”关小青抱着双臂，头发早已被雨水打湿。 周杭无所谓地说道，“这次让他有来无回。” 人们刚刚看到那番阵仗，哪敢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纷纷逃到地柱林去。 ——看来这次仪式又要失败了，感觉这个教皇不太靠谱的样子，算了算了，留着一条命，如果下次还举行仪式，到时再来就是了。 阿丽亚娜手臂的符文变得暗淡，巨鸟乌奇安克发出一声刺破云霄的啼鸣，风雨悄然停止，像是从来没有下过一场雨似的，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地面的雨水完全消失了，就连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也变得干爽如初。 周杭愣了一下，心想难道刚刚那场雨是身临其境的幻觉体验？ 阿丽亚娜的视线落在周杭手中的那把黑刀上，她注意到木里三世手中断成两截的白金权杖，随即言语简洁地夸赞道，“好刀。” 又仔细观察他身上的黑色铠甲，阿丽亚娜微微颔首后说道，“很好的铠甲。” 周杭刚想回应，山燕的脸却从铠甲胸口的位置浮现出来，她一张脸苍白如纸，看起来真的很像恐怖故事里的幽灵。 “我不是铠甲。” “会说话的铠甲？”阿丽亚娜似乎没在意山燕的申明，瞳孔微微放大，颇为好奇山燕的本体构造。 山燕盯着阿丽亚娜，没好气地转过脸去，又消失了。 “哈——哈——哈——”周杭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在心里对山燕安慰道，“没事，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他很高兴山燕还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说实话，他以为山燕从许清桉那里解除诅咒后就会离开，但她什么也没说，他也就什么也没问，担心问多余的话影响到彼此的友情。 可…… 周杭有时候会忍不住去想，难道山燕在等他开口吗，只要他提出来，山燕就能回到自由自在的生活去，而非一直作为一件铠甲来保护他…… 是他不够强才会如此依赖山燕吗？ 在他心里确实把山燕当成真正的朋友，如果山燕想要离开的话，他…… ——等回地球后，再跟山燕好好聊聊吧。 此时的木里三世异常恼怒，他先是左右看着手里断成两截的白金权杖，而后愤愤将其丢进湖里，他怒视周杭，可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在直升机上的那一幕，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个人来无影去无踪，那把黑色古刀更是诡异莫名，轻易就斩断了他那根神圣的权杖。 权杖可以抵消任意能量攻击，还能制造光之屏障，是极好的防御装备，可那鬼魅一般的可怕家伙居然这么简单就破坏了它。 他甚至还斩断了直升机！ 不过这对于一名超能力者来说，不算很难办到的事——果然在空中比较容易被攻击吗？可恶！他还想着坐着直升机登场比较拉风，没想到会遭遇这茬子事，哪有人上来就直接斩断直升机的！ 木里三世忽视发软的手脚，忽视沁出冷汗的后背，忽视加速的心跳，愤恨地盯着周杭，对身旁的新虎下令道，“杀了他！” 新虎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知道我不喜欢被人指使，即便你是教皇阁下。” 新虎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但他还是往前踏了一步，攥紧拳头，目光一凛，气势全开。 李四海怔怔地看向新虎，担忧地说道，“杭，他好像比上次更强了。” 周杭攥紧手中的乌鸣，沉默须臾，他绷紧的脸庞一下子放松下来，冲着李四海露出灿烂的笑容。 “四海，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比他强。” 李四海脸上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他微笑着说道，“看到你这么自信，我就放心了，从你做了手术，我就有一种感觉，你真的变强了许多。” 周杭认真地说道，“虽然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许气体心脏与星星之力更为适配，气体心脏比起普通心脏更能承受高强度力量带来的负担，从而突破使用星星之力的极限。” “也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或许改天可以去‘遗落之境’问问清楚。”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新虎已然发动攻击，来势汹汹，充满强烈的怒火与恨意。 第601章 双生之门 新虎给人一种变得更强的感觉，周杭猜测他是不是这段时间又吞噬掉不少人的超能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又杀了不少人。 看来这次不管是替李四海他们算账，还是给其他无辜受害者伸张正义，周杭都要使出全力来对付这个法外狂徒！ 新虎眼中充斥着不甘与愤怒，对于眼前来自外星的敌人，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剥掉他的皮，把他丢在沙漠里暴晒！ 新虎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他抬起双手的刹那，四周的湖水似乎受到一双无形巨手的搅动，翻腾涌动，形成巨大的水浪，一波又一波，白色的湖水让人仿佛正经历一场铺天盖地的雪崩。 白色浪潮席卷而来，与此同时，新虎向前飞跃而起，灵活地钻入浪潮，手腕一抖，金色的光芒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把黑色的机关枪，黑黢黢的枪口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从枪口射出一颗颗黑色的子弹，子弹凌空飞过，燃起炙热的火焰，还没靠近周杭，猛然间爆炸，释放强烈的冲击力，足以将人掀飞至半空。 周杭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击，表现得不慌不忙，他集中精神，准备使用“门”的新能力。 自从有了师傅因赞的教导后，周杭一直思索着如何应用想象力，充分发挥星星之力的能力。 有了“遗落之境”星星们的帮忙，他确实掌握了一些新的能力。 比如“门”，同时与“感知”和“记忆”结合起来，将记忆嫁接在“门”上面，一个个记忆节点成了一扇扇门，完整的记忆节点创立成现实地点的坐标，也就能实现“远距离传送”。 门在短距离内能够帮助周杭进行瞬移，让他的攻击表现出出人意料的一面。 门还可以作为召唤之门，何望寻便是将“门”作为关押怪物的异度空间，当然以周杭目前的实力，还无法控制门与异度空间的连接，想要跟何望寻一样利用宇宙怪物来战斗，前提是要驯服一只宇宙怪物。 不过据周杭的观察，何望寻只是将门当作封印怪物的手段，并没有想过驱使怪物战斗。 能够驯服宇宙怪物，其中不少的功劳属于藏于门内一位女士，他记得她的名字叫做萨曼莎，她很强大，当初就是她重伤萨隆尼尔和格翠乌德。 除了可以做召唤之门，也还能成为双生之门，一门为进（正），一门为出（负），如果利用的时机准确，便能实现“伤害转移”。 双生之门还有其他妙用，但周杭目前对它的了解还不够。 双生之门范围有限，要是敌人进行超远距离打击，那就只能有多远打多远——“正门”吸收攻击者90%的力量，“负门”必然回归到施术者，作用于施术者。 贸然使用正门，若敌人距离太远，致使负门无法打开，正门便会“爆炸”，反倒让自己受了重伤。 双生之门有趣的地方在于，它完全是透明的，只有周杭能看到，在他眸子里出现两个银色的正方形。 周杭右手往虚空一划，“正门”悄然浮现在周杭身前，所有的攻击凭空消失，不管是潮浪还是子弹，下一秒，无形的“负门”不知不觉就出现在新虎背后，如此，一股冲天巨浪猛地将新虎抛掷高空，一颗颗黑色子弹轰然炸开。 轰—— 轰—— 轰—— 火光照亮了夜空，浓浓的黑烟半天还未消散，一个浑身焦黑的人影从天而降。 远远观战的郑育康感觉在看一部超级英雄大电影，“天啊，队长，你看到了吗，杭哥他刚刚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帅了吧！” 陆司哲也看得出神了，方才半空的连环爆炸都把他看懵了，还有那冲天巨浪，实在让人惊叹不已。 还站在湖面上的木里三世早已回到了对岸，看到刚才的战斗，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新虎已经强到离谱了，没想到那个外星人更加恐怖，新虎这下是九死一生了。 就在众人以为战斗就要结束时，那道焦黑的身影骤然溃散成一团白色的液体与湖面融合在一起，另外一道身影悄然浮现在更远的水面上，那人正是新虎。 他气喘吁吁地盯着周杭，额上早已满是冷汗——刚才好险，要不是在那一瞬间感知到危险，立即使用假人之术，要不然他就已经交代在那里了。 是伤害转移吗？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是做了一个看似随意的动作，从他身上几乎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该死！那家伙难道真的是怪物？为什么可以这么强！ 周杭望着狼狈的新虎，嘴角微微翘起，心中并不为刚才没能击杀他而感到惋惜，反正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周杭出声问道，“你的能力就是吞噬别人的能力吧？偷来的东西好用吗？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真的可以让你变强吗？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你好像想要统治世界？现在的人为什么想要统治世界，管那么多人不累吗？你想从这个世界获得什么呢，我想不明白。” “废话真多，你管我想做什么！”新虎怒吼道，拳头紧紧攥着，恨不得一拳砸在那个傲慢的人脸上。 “想要统治世界却滥杀无辜，这个世界的人民就会这么老实被你统治吗，就算你再强，人民也只会认为你是一个恶棍，要我说，混混就不要想着统治世界了，回老家开一家杂货店不是更好吗？” “你给老子闭嘴！” 新虎的身影瞬间被火焰包裹，旋即化作了火之形态的人形，火焰舞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散发着炽热的气息。 新虎举起双手一抖，双手化作两门炮口，一道道烈焰从炮口中喷涌而出，如火龙般袭向周杭，速度快如雷霆，慢一秒就会被火焰吞噬。 周杭侧身闪过，火焰烧过的地方，湖水竟开始沸腾冒泡，地面则留下漆黑的痕迹。 还没等周杭做出下一步反击，新虎便再度出手，双手往半空举起，一团蓝色的光芒骤然绽放开来！ 第602章 凶狠的剑客 新虎展开新一轮的攻击，一团蓝色光芒骤然绽放开来，眨眼间，那团光芒下化作无数道汹涌澎湃的水流，在半空中迅速凝结成一根根尖锐锋利，闪烁着寒光的巨大冰刺，犹如一场狂暴的暴雨般铺天盖地地朝着周杭倾泻而去。 方才周杭的能力异常诡异，居然还能进行“伤害转移”，如果他再使用一次，新虎肯定要遭殃，但是与其畏首畏尾，不如放手一搏，只有如此才能击倒那个阴险狡诈的外星人！ 周杭原本还想再次使用一次“双生之门”，可担心门的能力快超出使用次数了，还不如省一点用，等到危急时刻再用也不迟——使用一次双生之门消耗了不少次数。 周杭见这漫天的巨大冰刺，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攻击范围不是做不到，只是这样一来，其他还留在攻击范围内的人们就会被波及，必须解决掉这些冰刺，手中握紧黑刀“乌鸣”，他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舞动手中黑刀，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将这些冰刺一一击碎。 旁边还有李四海和关小青等人帮忙，压力相对较小。 然而起初这一波攻击实在太过猛烈，尽管几人拼尽全力，但依然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突破防线，顿时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淌而出。 新虎手中蓝光一直闪烁着，一根根巨大冰刺从天而降，处理起这些冰刺来，他们显得有几分吃力，新虎冷笑一声，手中凝出一柄霜冻三叉戟，以手为弦，猛地将其掷了出去，对准了周杭的胸口。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关小青闪身来到周杭面前，抬手猛地抓住呼啸而来的霜冻三叉戟，关小青脚下一个踉跄，尖锐的末端还是划上了周杭的脖子，关小青不安地凝视着从周杭脖子滑落的鲜血。 “周杭……” 周杭将黑刀用力砍向一根冰刺，那冰刺瞬间瓦解，他微笑着看向关小青，“我没事，小伤！” 他随手抹掉脖子上的血，随后目光一凛，漠然地看向远处的新虎。 “要尽快解决掉那个家伙。” 新虎的攻击不分你我，大范围的攻击下，有不少群众被波及，死的死，伤的伤。 为此有不少人开始往地柱构成的石林深处跑去，一个个吓得神魂颠倒，脸色苍白。 就在这时，李四海忽然向着新虎所在的地方发起冲刺，居然就在白色的湖面上奔跑起来，气势惊人。 与此同时，李四海的身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的发梢一点染上一层金光，金色的眸子变得几近透明，他的四肢（连同衣服裤子）逐渐“光化”，出现些微半透明的质感，手中光剑从一把变成两把。 周杭微微愣住，而后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自言自语般说道，“四海从来就不是胆小鬼，他比我还要努力！” 说着也冲上去，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在水面上奔跑。 李四海如疾风般接近湖面上的新虎，手中双剑缓缓收敛光芒，剑刃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郑育康扶了扶黑框眼镜，眼中放光，惊喜说道，“哇！四海哥怎么用剑那么厉害！根本不讲道理啊！以后世界和平了，四海哥完全可以去当一名武打演员，长得帅，身材又好！那刀光剑影！我的天啊！我都要怀疑四海哥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剑客了！哇！好帅好帅！” 一边的陆司哲扶额苦笑，但是郑育康说得一点也不夸张，实际情况还要更加夸张。 李四海身形灵动，剑法飘忽，时而刺出如灵蛇出动，时而劈砍如饿虎扑食！ ——李四海当年参加武术班，是不是偷偷学了什么剑谱之类的玩意？ 新虎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两把光剑，只见他身上猛然泛起一层耀眼的红色光芒，火焰燃烧更甚，范围变得更广，一面强大而无形的屏障瞬间出现，稳稳地挡住了双剑凌厉的攻击。 这一击未能成功，李四海毫无退缩之意，反而攻势越发凶猛起来。 他手中的双剑如同旋风一般，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挥舞着，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带着凌厉的剑气朝着新虎席卷而来，那道坚固的屏障濒临破碎，岌岌可危。 李四海每一剑都蕴含着无尽的威力和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屏障破碎的瞬间，新虎集中精神，控制水流向上翻腾涌动，将李四海困在其中，水球旋即凝结成冰，厚厚一层，将李四海囚于冰球当中。 新虎作势就要将手中凝聚而成的霜冻三叉戟贯穿冰球，迅速解决掉李四海，可周杭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面前，手臂挥动，将黑刀用力贯穿新虎的心脏。 新虎根本来不及反应，周杭的速度快得惊人，层层火焰保护的心脏就这么被刺中了。 火焰几乎可以熔化最坚固的金属，可周杭手臂单单覆盖一层黑色的铠甲，就连手指也被黑色的黏稠物质所覆盖，如此保护之下，周杭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要说还是李四海够凶够狠，新虎只能拿出全部的精神来对付他，要不然以新虎多样的能力，怕是还能再支撑好一会，周杭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要先一步解决掉这个麻烦的家伙。 还好大家都是有点超能力的人类，要是面对星星，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冰球瞬间瓦解成粒粒晶莹剔透的冰晶，李四海见大局已成，发动了最后一次攻击。 金光闪过，李四海站在新虎背后，伸展开持剑的双手，侧头对着周杭笑了笑。 新虎的脑袋咕咚一声掉进了水里，他身上的火焰迅速熄灭。 两人一旦停下来，也跟着掉在了水里，周杭刚想跟李四海说点什么，心头骤生异样的感觉，蓦地探手拉住李四海的手腕，身形一闪，两人瞬间回到了岸边。 关小青就在他们身侧，她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开心的神色，一脸严肃地盯着还站在水面上的无头尸体，沉声说道，“喂，你们确定杀死他了吗？死人可不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第603章 上身 尽管新虎有些难缠，可周杭和李四海联手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他，就在这时，诡异的情况发生了。 被砍下了脑袋的新虎，他的无头尸体还稳稳当当地站在湖面上，周身烟雾缭绕，看着那样的场景，着实让人产生一种清醒时还被梦魇纠缠的感觉。 诡异的梦境赫然出现在现实当中。 关小青刚刚的话让周杭心中的不安变得愈发强烈，他刚刚就是察觉到一丝异样，这才赶紧带着李四海远离那里。 北巫女王阿丽亚娜神色凝重地望着那具无头尸，那尸体散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压迫感，它身上有着阿丽亚娜非常熟悉的感觉，说是熟悉，这还是她第二次体验到这种感觉。 第一次是看到萨隆尼尔的时候，周杭说那位存在是一颗来自万世星域的星星。 她未曾听过万世星域。 只是觉得萨隆尼尔的气息实在过于恐怖，似乎超越了现实的维度，超越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 还有另外一种熟悉的感觉，那就是当她与自然长老莫里库建立起联系的时候，她能感受到祂的力量，尽管充满未知，大脑瞬间充斥各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当下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包裹在一片有着星光的漆黑当中。 直到有一天她知道那团漆黑叫做宇宙。 阿丽亚娜当时看到萨隆尼尔，还以为是莫里库归来了，可又不是。 是他们的气息，尽管有些微的联系，却很不一样。 要是勉强来比喻的话，莫里库就像天上一颗星辰，而萨隆尼尔就是那片天。 但她没想到，原来“天”不止一个，站在那里的无头新虎也是“天”。 可以这么说，他从一个人变成了“天”。 若是如此，他们还能打得过那个变成天的无头新虎吗？ 阿丽亚娜瞳孔微微放大，眼中满是惊愕与惶恐，额上不知何时早已沁出了冷汗——这种情况实属罕见，要知道阿丽亚娜几乎没有流过一次汗，就算当初看到萨隆尼尔也不像这么惊慌过。 阿丽亚娜的视线缓缓移向周杭，她这才明白为何当时她可以不那么害怕萨隆尼尔，是因为有这位来自外星的先生，有他在，她就明白萨隆尼尔不会轻易伤害他们。 而现在的无头新虎，像是从牢笼里跑出来的猛兽，非常危险。 周杭面对一动不动的无头新虎时，心中的旋律似乎变得更快更急了，让他莫名变得更加紧张。 “不太对劲啊……”李四海沉声说道。 周杭勉强露出一丝苦笑，“当然了，情况有变，刚刚有一颗星星上他身了……” 李四海愕然看向周杭，“什么时候？” 周杭攥紧手中的黑刀，死死盯着那具无头尸体，“大概在我们杀掉新虎之前……” “星星的话，难道是……” “大概率就是萨隆尼尔提到的那颗星星……”周杭吞了一下口水说道，“希恩克洛森……” 李四海也紧张了起来，如果对方是星星的话，他们的处境会变得非常危险。 希恩克洛森回归借用的人类身体正是新虎，他们这会捅了新虎一刀子，还砍下了他的脑袋，总不能痴心妄想希恩克洛森不会找他们算账。 就在这时，无头尸体动了一下，众人的心蓦地提到了嗓子眼，全部警惕地望向那边。 那具无头尸体忽然蹲了下来，探手往水里摸去，他的手臂轻轻晃动，而后从水面之下捞出一个圆圆的物件，周杭马上就看清了，那是新虎的脑袋，脸上表情还残留着惊愕和绝望。 无头尸体提着那颗脑袋缓缓站起身来，随后抱着脑袋放在脖颈的缺口处，稍微挪正，那颗湿答答的脑袋就这么安回去了。 新虎眼中逐渐有了光彩，他怔怔地望着岸边的人们，脑袋忽然一歪，周杭的心猛然间咯噔了一下，以为他的脑袋又要掉下来了——还好什么事也没发生。 新虎脸上茫然木讷的神色慢慢消失，头部转正，面无表情地凝望着岸上的周杭。 新虎的身影骤然变得模糊，身上的衣物变成了一袭紫色贴身长裙，皮肤转瞬被黑夜覆盖，星辰闪烁，簇拥的星云创造出梦幻的色彩，他眨了一下眸子，双眸充斥着钻石一般闪耀的星辰，两颗银星宛若眼眶里的眼珠子，左右移动着。 五官从硬朗逐渐变得柔和，脸要小许多，俨然可以看出是一名美丽的女性。 她有着一头深蓝的卷发，呈渐变色，发尾颜色较深，轻轻飘动，好似缥缈的鱼尾。 当周杭看到新虎的变化过程，他就已经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她就是那颗被困在联合星上的星星希恩克洛森。 希恩克洛森的目光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束缚住周杭的身体，他当下浑身僵直，难以动弹，甚至无法眨眼间，被迫与其对视。 希恩克洛森要比一米八几的新虎还要高，大概有一米九，她审视着周杭，随后淡淡地说道，“你很不一样，怪不得萨隆尼尔会这么在乎你。” 希恩克洛森说着万世星域的通用语言，听起来就像在唱歌，其他人都听不懂，只有周杭听懂了。 周杭见希恩克洛森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发起攻击，她似乎还在观察自己，他稍微松了口气，出声说道，“对不起，我们对您并无敌意，刚刚属实无奈，新虎要杀我们，我们只好出手自保，并不是有意针对您，还请您谅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话刚说完，就听到有人扑哧一声在笑，很轻，轻到像是专门笑给他听的。 “噗——” ——是萨隆尼尔！好家伙！你果然一直藏在旁边看戏吗？ 周杭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却见希恩克洛森完全没在听他说话，而是在仰望夜空。 从她的眼神里，周杭看出了一丝警惕，他不由得也看了一眼被迷雾笼罩的夜空。 几秒钟后，一头蓝发的希恩克洛森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如果你完成得不错，我答应你，会给你一件不错的礼物。” 希恩克洛森话刚说完，她迅速沉入水底，刚刚她站立的地方，不见一丝涟漪荡漾开来，就好像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604章 母亲 周杭愣愣地眺望着那平静的湖面，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扭头看向李四海，忽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听了周杭的复述，李四海也很愕然和疑惑，“接下来的事交给你处理了？什么意思？” 周杭苦恼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刚刚还以为她会杀了我们。” 星星希恩克洛森撂下一句奇怪的话就消失了。 “她到底要你做什么事？”关小青也好奇地问道。 周杭只是重复刚才的回答，“我真不知道，别问我呀，”说起来，这些星星好像都是一个秉性，说话莫名其妙，做事也莫名其妙，很多时候让人摸不着头脑。也许星星跟人类的思考方式不太一样，所以不说其他星星，萨隆尼尔就经常性“发癫”，让人受不了他的性格。 北巫女王阿丽亚娜默默注视着周杭，回忆起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新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位女性的外表特征与萨隆尼尔极其相似，有着夜空一般的皮肤，皮肤上有点点星光闪烁，眸子里更是汇聚着一条璀璨的星河，两颗银色行星尤为引人注目。不会错的，那个女人跟萨隆尼尔是同一类人，他们都是星星。 星星变成了人？真是神奇，他们所居住的联合星也会变成人吗？ 如果联合星也变成了人，那他们又该去往何处？ 此时萨曼凯帝国的国王沃尔夫冈急匆匆跑来，目光里残留着一丝震惊和疑惑。 “刚刚是怎么回事？新虎为什么变成了……一个女人？那人还是新虎吗？” 仇人方才就在眼前，沃尔夫冈好想亲手杀掉他为王后芙蕾雅报仇，可现在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新虎变成了女人，公主艾琳则目前下落不明。沃尔夫冈脑海中浮现出艾琳那张苍白的小脸，愈发难以冷静下来。 刚才的战斗实在是震撼，光是旁观，就让人浑身战栗。 周杭看了一眼神情急切的沃尔夫冈，犹豫着说道，“可以说那个人已经不是新虎了，至于他以后还存不存在，这个问题我暂时也不知道……”大家心中各有疑问，可现在就这莫名其妙的状况，周杭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沃尔夫冈怔怔地望向湖面，视线移动，落在对岸一道模糊的人影上，猜测那人很有可能是教皇木里三世，他注意到从不远处走来一人，缓缓靠近木里三世，距离有点远，看不清模样，但能判断出是一位女性。 沃尔夫冈又问，“新虎到底变成了谁？” 兰伯特和小古，保罗将军和菲奥娜以及她的贴身保镖拉丝蒂，陆思哲和郑育康等人全部走了过来，认为暂时不会有激烈的战斗了。其他抵达赫心湖的信徒们不少回到车里，将车停靠在地柱上，默默审视局势，若是有新的状况，他们便会逃离此处，这些人眼下都抱着看戏的心理，刚刚那种大场面战斗，这辈子又能活着看到几次呢。有的人车子则遭到巨大冰刺的破坏，只能继续往石林深处推进，赫心湖已经成了是非之地，那些超能力者说不定还会继续打起来，小命要紧，逃到外面再说，这附近有不少小镇，随便找一辆车，再去驻外使馆寻求支援，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那些看戏的笨蛋，真那么喜欢看戏，小心搭上自己的性命。 周杭回应道，“那位是来自万世星域的星星，名叫希恩克洛森，她好像因为什么事被困在这里，至于她有什么目的，我就不知道了，”他举起双手，郑重地声明道，“不要再问我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菲奥娜忽然冲到湖边，冲着对岸的人大声喊道，“妈妈！” 沃尔夫冈瞥了一眼菲奥娜，心想原来那位是弥亚斯的总统夫人西西维娅，不过这么远也能认出来吗？或许是母女的关系，两人总是分外熟悉。 “妈妈！” 菲奥娜又喊了一声，心里像是有无数只爪子在挠她的心，眼见菲奥娜一脚踏入湖里，拉丝蒂连忙冲上去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菲奥娜小姐，危险！快退回来！” 菲奥娜眼眶泛红，焦急万分地问道，“拉丝蒂！那是母亲对不对？我不会看错的！妈妈就在那里！她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外公是很危险的人，为什么她还要靠近他！妈妈！我是菲奥娜，我在这里啊！”菲奥娜没有放弃，仍大声喊起来，她左右张望着，希望能找到别的路，能走到对岸的路，对了！飞行汽车！可以坐车过去！ 菲奥娜转身就要去开车，有道人影不知何时拦在她面前，她仔细看了一眼，以为是保罗大叔，这才看清来人原是总统助理戈克哈尔。 “戈克哈尔……”菲奥娜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戈克哈尔的手臂，“戈克哈尔，你为什么不带母亲过来？“ 戈克哈尔尽管上了年纪，可论起精气神要比普通年轻人好很多，他望着对岸模糊的人影，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菲奥娜小姐，我试图拦下夫人，可她说什么也不愿和我走，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您知道的，夫人态度坚决，我说尽了许多都无法劝服她，后来提尼纳斯的人半路过来接走了夫人，我很难再接近，我将此事汇报给总统了，他说先观察情况，等他来了再做定夺。” “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等他来就太迟了！戈克哈尔，以你的实力，带走母亲根本不是难事吧。” 戈克哈尔摇了摇头，“菲奥娜小姐，若真是起了冲突，夫人不会帮我的，您懂我的意思吧，她会联合提尼纳斯的人与我对抗，一旦引发战斗，怕是只会伤害到夫人。” 菲奥娜呆住了，她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如果母亲真的是要去找外公木里三世……难道眼下发生的这一切就连母亲也有参与吗？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母亲就在对岸！只要过去问问不就行了吗？ 菲奥娜绕开戈克哈尔，保罗大叔也拦住她，“菲奥娜，不要冲动，先观察情况！” 菲奥娜的情绪略显激动，“可那是我的母亲！” 第605章 仪式继续进行 大家都能理解菲奥娜的心情，没人觉得她无理取闹，但保罗和戈克哈尔还是不让菲奥娜去找她的母亲西西维娅。 菲奥娜有些急了，转身就奔向湖边，看样子是想直接游到对岸去，可就在这时，湖面忽然有了动静，像是沸腾了一般，白色的水花向上翻涌，仿佛化作浓密的泡沫，那尊沉入水底的神像缓缓浮出水面，表面湿润，散发出淡淡的光泽。周杭望向夜空，这才察觉到那三颗恒星的虚影并未消失。 见到如此长久，菲奥娜没敢再往前一步，拉丝蒂赶紧走到她身边，将她拉了回来。 看到神像重新飘浮在半空，还留在赫心湖附近的信徒们发出了难以抑制的惊呼声。 周杭望向夜空，散发出淡淡白光的迷雾缓缓消散，从中显露出两道庞大的阴影，阴影逐渐清晰，那居然是两只克罗魔兽的灵体，它们或站或坐，皆用淡黄色的竖眼俯瞰地上的人们，从目光里透出黑暗邪恶的气息。 周杭刚刚还在想魔兽灵体要等到什么时候登场，看来它们果然不会缺席。 陆司哲等人倒吸一口冷气，小古眼中满是惊愕和恐惧，“居然有两只魔兽灵体……” 周杭不用想就确定这一次其他人也能看到那两只魔兽灵体，如果说其中一只是教皇木里三世召唤出来的，那么另外一只…… 周杭紧紧盯着其中一只克罗魔兽，它是独眼克罗魔兽，他可以确定它就是约瑟夫王宫上空的那一只。他的视线迅速下移，很快就看到木里三世后边又多出一个人来，他微微眯起眼睛，确认那人正是出逃的王爷约瑟夫，国王沃尔夫冈的弟弟。 沃尔夫冈当然也认得那只独眼魔兽，他起初还有些怀疑，但他也看到了木里三世身边多出了第三个人，周杭的话让他的心沉了下来。 “约瑟夫出现了……” “艾琳呢，艾琳现在哪里？”沃尔夫冈说话的语气跟刚刚的菲奥娜极其相像，因为担心家人而变得有些急躁不安。 周杭摇摇头说道，“暂时没有看到。” 周杭不再理会旁人，聚精会神地看向对岸的三人，目力所及之处，他瞅见了西西维娅，目光中带有一丝悲哀和痛苦，但更多的是决绝和期待。她在期待什么呢？周杭认为他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过了一会，他注意到从对岸的石林深处走出来更多的人，他们身穿教袍，脖子戴着黑色圆环，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信徒。人数多到一个夸张的地步，岸边顿时站满了人，还有更多人屹立在地柱地上，神情淡然，平静地望着湖面上悬浮的神像。 三颗恒星的虚影投下乳白色的光芒，光芒扩散，逐渐照亮整片赫心湖所在的区域。然而原本如同深蓝宝石的赫心湖，如今变得像是牛奶一样白，湖面上波光粼粼，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有冷风吹来，人们只觉得有些冷，身上不禁起了鸡皮疙瘩，有不少见到克罗魔兽灵体的虚影后就选择离开，那场面恐怖骇人，实在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可从石林深处依旧走出来更多身穿教袍的信徒，他们走到岸边，慢慢将周杭等人包裹起来。 关小青见状，直接在他们周围建起一堵高高的火墙，将那些想要靠近的古怪信徒隔离开来，但周遭温度上升，小古等人汗水直流，热得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就算热得受不了，也没人敢埋怨一句，毕竟情况变得不太对劲了，老老实实跟在大佬们身边才是明智的选择。 耀眼的光芒驱散迷雾和阴影，菲奥娜等人总算能看清对岸的场景，尽管还是看不清人脸，但勉强能看出他们在做什么。 信徒们在诵念祷告词，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听起来有点催眠的效果，让人的意识变得有些恍惚。 教皇从旁人手中重新拿到新的话筒，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音响传出，回荡在白茫茫的赫心湖上空。 “让我们一起完成仪式吧，神终将会回到我们身边，行走在这片富饶的土地，引领我们走向新世界，旧的世界应该死去，旧的人类应该死去，唯有毁灭过去，才能迎来新生。未来的世界必将属于神，属于我们，这便是神谕，我们遵循神的意志！我亲爱的兄弟姐妹，请诵念神的尊名，伟大的提尼纳斯！祂是宇宙至高的存在，代表着唯一，代表着真实，祂的智慧让我们得以在混沌中看清前方的道路，得以勇往直前，我们渴求神的力量，带领我们走向未来之城，奇迹之地，我们终将舍弃腐朽的无用的一切，而得到的将是永恒的光明，以及美好的幸福生活！伟大的提尼纳斯！归来吧！伟大的提尼纳斯！” 木里三世激昂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里，他刚说完，西西维娅缓缓走到人群前方，有一人给她戴上了一个信徒们戴着的黑色圆环，紧接着，她跪在了地上，望向神像所在的地方。 周杭看到西西维娅落下了眼泪，她的视线掠过神像，最终看到了对岸站着的菲奥娜。她的嘴唇翕动着，像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周杭不懂联合星的语言，自然没法通过唇语辨别西西维娅说了什么。身边的关小青倒是看出来了，她快速瞥了菲奥娜一眼，微微怔了怔，但没说什么。 菲奥娜见到母亲跪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心里愈发不安起来。 “妈妈！妈妈！”菲奥娜泪流满面地喊道，她感觉自己就要崩溃了。 木里三世拿着话筒，淡漠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你确定吗？” 他的声音经过话筒从音响里传了出来，“你当真要替她去死吗？” 西西维娅抬手抹掉眼泪，她似乎说了点什么，但他们并没有听到。 菲奥娜不是傻子，听了外公那句话，她就知道外公想让她死，她崩溃地抓住周杭的胳膊，“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母亲，求你了……” 李四海猛地就冲了出去，周杭微微颔首，身形一闪，先于李四海来到木里三世他们面前，身形才显现出来，旁边的信徒像是有了应激反应，猛地就冲了上来，一个接一个，丝毫不顾自己死活，人潮汹涌而来，出了死力紧紧抱住周杭，就往湖里推去，先下到湖里的人在下面使劲拽，像是水鬼拉人，就算自己已经快被淹死的程度也不想松手。周杭奋力挣扎着，考虑要不要杀死这些人？他没有时间犹豫了，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周杭欲要挣脱他们，两条尾巴自天而降，猛地缠住了他的脖子和腰。 周杭仰头望去，知道是那两只魔兽灵体出手了！ 第606章 变身怪物 人潮汹涌而至，疯狂的信徒一层又一层地包围周围，即便他狠下心来打断几人的手或是击打头部让他们昏厥过去，可那些人一拥而上，他们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目标只有周杭，不让他靠近教皇木里三世和西西维娅。 西西维娅望着人潮当中的周杭，神情略显茫然，与此同时她听到了菲奥娜还在不断叫自己，她一声声妈妈令西西维娅悲痛欲绝，眼泪一颗颗落下。 她仰头看向木里三世，目光里透出一丝决绝，“教皇阁下，我最后求你一件事，不要伤害菲奥娜和芬里根，好吗？” 木里三世目光平静，微笑说道，“当然，如果这是你最后的心愿，”说着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沉声继续说道，“西西维娅，当初就是为了让你的孩子替你承受对神‘献祭’，我才会让你结婚，让你剩下菲奥娜，我告诉过你，千万不要对这个孩子动感情，她说到底就是为了当祭品才出生的！西西维娅，我想你活下来！” 木里三世的话自音响中传出，菲奥娜听得清清楚楚，此时她双脚踩在冰冷的湖水中，身体渐渐变冷，僵硬，她错愕不已的脸上满是震惊。原来这就是外公与母亲之间的秘密。母亲没能遵守与外公之间的承诺，最后决定牺牲自己，选择让菲奥娜活下去。 西西维娅越听木里三世的话，身体就越是颤抖得厉害，她歇斯底里地喊道，“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她是我的孩子，我跟你是一样的心情，我只想让我的孩子活下来！若是菲奥娜没出生，我才是那个祭品，难道不是吗？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刚出生没多久你就将她逐出家门，娘家人也不肯接受母亲回家，母亲在外流浪，生了重病，你才假惺惺地接她回家，我未曾跟她说过一句话，我甚至还没见过她，我只看到装着她的棺材！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就让我当神的祭品！我只求你不要再伤害我的家人！” 木里三世眼中的光被一层阴影覆盖，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下颚绷紧，良久，他叹了口气说道，“西西维娅，你错了，我跟你不一样，如果你当真决定好了，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献祭给神，你应该感到荣幸，你将会跟随在神的身边，成为神的一部分。” 西西维娅咬牙切齿地望向木里三世，“你这个魔鬼！” 此时李四海见周杭受困，赶紧去救他，他手持光剑，果断决绝地砍下那些信徒的手，当有人的匕首捅进周杭腹部的时候，李四海下一秒就砍下了对方的脑袋。李四海像是切萝卜似的，一个个信徒无声无息地倒下，鲜血漂浮在白色的湖面上，缓缓氤氲开来，像是冬雪里盛放的一朵朵梅花，倒有几分诡异的美感。有了李四海帮忙，周杭总算摆脱那些疯狂的信徒，旋即用手中的黑刀斩断缠在身上的尾巴，那尾巴轻易就断成两截。他一手抹掉脸上的湖水，一手按在腹部，治愈好了伤口，他这时分出注意力看向岸上的木里三世。 他看到木里三世从别人手里接过一把铮亮的长刀，像是行刑场上刽子手常用的大刀，刀刃反射出寒光，晃了一下周杭的眼睛。该死！那家伙难道真的杀死自己的女儿？木里三世这是完全疯了吗？ 周杭攥紧拳头，身形晃了一下，再次凸显在木里三世和西西维娅面前，周杭这次不再犹豫，手臂弹射而出，快如闪电，将黑刀直直斩向木里三世。木里三世心里一惊，用手中的长刀挡了一下，乌鸣划过，一声啼鸣刺破人的耳膜，那长刀像是纸片一般断成两截，乌鸣的刀刃眨眼间逼向木里三世的咽喉。说时迟那时快，木里三世的脸上骤然出现三道血痕，向外撑开，形成薄薄的血膜，使得他的脑袋大了一圈，脑袋两侧长出硕大的盘羊角，看起来与克罗魔兽的角如出一辙。 木里三世整张脸全是血，异常狰狞，一双眼珠子迅速发生了变化，成了淡黄色的竖瞳。自他背后长出锋利的背棘，同样长出了三条尾巴。他的体型变得愈发魁梧，转瞬接近两米五。 周杭稍稍怔了一下，很快收起心中的惊愕和疑惑，挥刀砍去，没有丝毫忌惮！ 乌鸣可以说是能斩开世间一切物质的奇刀，区区一个怪物，只有被斩的下场。 木里三世猛然间张开血口，左右两边像是一只巨大的血红蝴蝶，刹那间，血口咬住周杭的胳膊，三条尾巴锋利如刺，猛地贯入周杭的胸口。 忍过一开始的刺痛，他先是关注自己被咬住的手，山燕反应及时，化作铠甲保住了他的胳膊，只是他无法挣脱，那恐怖的咬合力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尽管没有咬穿他的手臂——有着黎明星人最为坚固的昼甲作为防御手段，倒是不担心受伤。 胸口的伤周杭并不担心，他治愈好身体的刹那，就能将那三条尾巴逼出自己的身体，同时能对木里三世造成一次冲击波伤害。 只是现在情况有些诡异，周杭的手被咬住了，根本没有好的办法摆脱它，如果自断手臂，那他就没法拿回黑刀乌鸣，让木里三世老老实实还给他，那是不可能的。 方才被周杭斩断的两条尾巴重新接连在一起，天上两只克罗魔兽灵体，一共有六条尾巴，其他四条尾巴同时伸下来，好似灵活的巨蟒，顿时缠住李四海和关小青等人，除了尾巴，还有各种各样诡异的攻击，一时间大家陷入了苦战。 周杭皱紧眉头，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念头，想着能用什么能力对付眼前已经变成半人半怪物的木里三世。从“记忆”入手的话，试试召唤记忆中的人物，从女巫艾莉娅那里获得了不少厉害人物的相关记忆，不过，独属于自己的记忆里难道就没有认识什么厉害的人物吗？比如——他试着召唤萨隆尼尔的记忆投影，可是失败了，布里安娜呢？也不行，默丘利呢？不行，果然，他之前就想过，他能够使用的记忆投影，好像全部是厉害的人类，是他还不够强大，所以没办法使用星星的投影吗？ 第607章 简单的道理 既然无法召唤任何一颗星星的投影，不如还是让其他强者来帮忙。周杭眼下所有的思考不过只有一瞬，就是在被变成怪物的木里三世咬住他手臂的时候，他当下做了决定，调动“记忆”的能力，低声喊出一个人的名字，“阿尔多。” 古代战士阿尔多出现在木里三世背后，挥动手中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长剑“多西亚”，一道剑光裹着蓝色火焰劈砍而来，这一击在木里三世背后砍出一道极深的伤口，顿时鲜血淋漓，木里三世死死咬住周杭手臂，没有松口，咬合力非常恐怖，即便有山燕的保护，周杭也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挤压感，手骨感觉都要被咬断了，虽然没能咬伤他的手，可疼是真的疼。他要尽快摆脱木里三世，不然山燕也在承受相应的疼痛。 阿尔多做出一击后便消失了，他很难维持相对较长的时间。每次使用记忆投影，需要一段“技能冷却”时间，频繁使用，周杭会感到一阵头疼欲裂。尽管刚刚那一击没有直接击杀木里三世，但蓝色的火焰始终灼烧着他的伤口，居然缓缓延伸至他的内脏，他早已扭曲的五官变得更加狰狞，强行扩大的脑袋缓缓收缩着，他那双淡黄色的竖瞳快速瞥了一眼吓得脸色苍白的西西维娅，他的声音兀自回荡于周围，“自己动手吧，仪式若是无法成功，菲奥娜和芬里根都别想活！” 西西维娅先是一怔，旋即望向对岸的人群，她看不见菲奥娜。她内心感到一阵煎熬，短暂挣扎后，她看向周杭，眼中带有一丝决绝，“你可以替我保护菲奥娜吗？” 周杭扭头看向西西维娅，木里三世那家伙伸出黑色的爪子猛地袭向他的胸口，幸好山燕化作铠甲，挡住了他的袭击。木里三世身后三条尾巴飞速扫来，如疾风骤雨般抽在周杭身上，铠甲啪啪作响，只觉得有些嘈杂，好在并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只在眼睛处留下一条细缝。他对西西娅说，“不要做傻事，别担心，还来得及。” 就在这时，一个老妇来到西西维娅身边，自顾自地捡起了地上断掉的长刀，她单手拽住西西维娅的头发，使得她的下巴抬起，露出光滑的脖子，另一手紧紧抓住长刀的另一半。老妇高声喊道，“一切皆是为了提尼纳斯的归来！” “住手！” 周杭目光一凛，抬脚踢向地上另外一截长刀，长刀窜至半空，直直刺进老妇的脑袋，贯穿而过。为了救人才杀人？他现在可没心思内耗自己，那位老妪分明是要西西维娅的性命，他怎可坐视不理？ 老妪手上一松，身体一软就倒在地上。可下一秒，听得一声枪响，西西维娅胸口上弥漫出鲜红的血迹，周杭只能瞪大眼睛，人群中又射出第二枪，直接打中西西维娅的额头。接下来是第三枪，第四枪，第五枪，西西维娅倒在血泊当中，彻底咽了气。一共开了五枪，周杭扫视人群，发现刚刚开枪只是一个看起来较为稚嫩的少年，年纪大约跟关小青一般，他丢下手中的枪，咧嘴笑道，“一切皆是为了提尼纳斯的归来！” 人们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一切皆是为了提尼纳斯的归来！” 菲奥娜听到枪声的刹那，疯了般地想要往湖里冲，却被拉丝蒂死死拦住，菲奥娜失去理智般哭喊道，“妈妈！妈妈！”拉丝蒂打了一下菲奥娜的脖子，她顷刻就晕厥过去，安静了下来，脸上还残留着一道道泪痕，保罗走过来，将她抱了起来，往岸上走去。 人明明就在眼前，他却什么也没能做到，就算他变得再强了，还是不断有人在他眼前死去。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他面对的是一群疯狂的信徒，他们随时可以出手，毫无心理负担地夺走一个人的性命，即便对方是总统夫人。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这群人疯了？ 木里三世疯癫的笑声在明亮的上空回荡着，等他笑停，听到他说，“杀掉其他人！他们是伪教徒！”话音刚落，人群变得嘈杂起来，那些信徒从袖子中取出各式各样的刀子，毫不畏惧地穿过火墙，逼向沃尔夫冈等人，就算暴露在外的皮肤被烧伤，眼下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他们前进。人群涌了过来，他们被烧成了火人，猛地扑了过来，面目异常狰狞。好在还有戈克哈尔和拉丝蒂两位超能力者，他们一个用风之能力，一个用木之能力，将一个个疯狂的信徒逼退。陆司哲和郑育康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有不少人游到湖里，从后面开始包抄，彻底包围他们。两人没带上武器，什么忙也帮不了。 这时有人开了枪，刹那他们陷进枪林弹雨中，若是竖起了高高的木之屏障，挡了一波攻击，恐怕他们早已被子弹射成马蜂窝。然而下一秒，信徒当中不乏超能力者的存在，那人使用火焰喷射，木之屏障撑了大概一分钟，最终溃散瓦解，在拉丝蒂重新建立起新的屏障前，戈克哈尔被强风卷动，刹那来到超能力者面前，用力折断了对方的脖子，又快又狠地解决掉一个棘手的敌人。 陆司哲见状，不得不感慨在这种场合下，只有超能力者可以应对，光是那些密集的子弹，他们都很难打开。这些信徒是真的疯了，随意开枪，也不管是不是会打中自己人。一轮扫射下来，只有倒霉的郑育康大腿中弹，另外一颗子弹穿过防线，瞄准了他的脑袋，千钧一发之际，陆司哲猛地将他扑倒，那子弹险险地从陆司哲的头皮擦过。他微微皱起眉头，郑育康一脸惊惶，“队长……”陆司哲只觉得头上传来丝丝疼痛的感觉，心中一阵后怕。 戈克哈尔和拉丝蒂不再单纯地防御，开始进行反击，这些信徒多是普通人，不断有人倒下，两人身上沾染了不少鲜血，但他们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下手一下比一下狠，力求尽快杀死一人，这样才能解决掉其他的敌人。 如果他们在这里倒下，他们身后的人将会陷入绝境，最终无人生还。 既然站在对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很简单的道理。 第608章 白白送死 在赫心湖边，竟开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可敌我人数有着明显的差距，戈克哈尔和拉丝蒂勉强撑了下来，但信徒数量实在太多，像是整个联合星的人都来到这里。 三颗恒星的虚影散发出明亮的光芒，照亮了白色的湖泊，地上流淌的鲜血变得更红了。 西西维娅惨死在自己面前，见为时已晚，周杭开始集中注意力对付眼前的教皇木里三世。 李四海，关小青，女王阿丽亚娜对付克罗魔兽还算游刃有余，关小青的火焰往天空的虚影一冲再冲，像是不会停歇的造火机器，她的攻击应该是有效果的，两只克罗魔兽的攻击变得慢了几分。阿丽亚娜则同时控制两只飞天怪物——其中就包括白色巨鸟乌奇安克，还有一只巨大的恐怖蝙蝠，小小的脑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眼睛——袭击上方的克罗魔兽，同时控制另外一只形似巨大蜥蜴的怪物去保护保罗将军和兰伯特等人。控制三只魔兽似乎已经达到阿丽亚娜的力量极限，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状态看起来颇为虚弱，先失去控制的是那只巨大蝙蝠，看到恐怖的克罗魔兽，吓得一溜烟就飞走了。 见他们还能撑住，周杭稍微放心下来，察觉到木里三世周身弥漫的黑气带来的异常，身体慢慢出现略微麻痹的症状。周杭再次使用“记忆”能力，忍过一阵头疼后，借来了幸运的魔法师阿诺的魔杖“羽蛇神的契约”。魔杖通体布满银色的裂纹，顶端有黑白两条羽蛇样式的金属饰物。魔杖向前伸去，置于木里三世的胸口，阿诺显现于周杭的脑海中，口中诵念咒语，魔杖白光闪烁，木里三世惊得瞪大了眼睛，下一秒，白光好似一发激光炮，从木里三世的胸口贯穿而过，留下一个夸张的血洞，伤口处还有烧焦的痕迹。 木里三世张开了他的巨口，无力地向后倒去，他居然还没死透，奄奄一息地盯着周杭，他的嘴巴没怎么动，周杭听到了他的声音，“神……会惩罚你……你只有死路一条……” 跟小古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自然清楚他的口头禅。周杭还能使用一次”羽蛇神的契约”，白光转换成深沉的黑光，瞄准了木里三世的脑袋，周杭冷声说道，“不是谁都能说这句话的，况且，现在死路一条的人是你。”魔杖顶端黑光骤然放大，没有丝毫动静，好似黑夜降临，猛地就要粉碎木里三世的头部，可下一秒，从天上落下一颗巨大的魔兽脑袋，一口叼住了木里三世的脑袋，舌头一卷，顺势就将他吞了下去，看起来还想吃掉周杭，周杭瞬间从原地消失，回到了对岸，站在了郑育康身边，顺手治好了他大腿上的枪伤。 郑育康激动地说了些什么，但周杭没细听，他抬头仰望天空，正好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天上多了一只新的魔兽灵体，本来还只有两只，现在却多了一只。 陆司哲注意到周杭的视线，他往天上看去，显然也看到了第三只克罗魔兽。 就是多出来的那一只一口吞掉了木里三世。 陆司哲疑问出声，“什么时候多了一只？” 站在他们旁边的兰伯特沉声说道，“我刚刚一直在关注你们那边的情况，我记得似乎西西维娅被杀之后，天上就出现了第三只克罗魔兽……” 西西维娅死后？周杭眉头紧皱，回忆起刚才的一幕幕以及木里三世和西西维娅之间的对话，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词——“祭品”，难不成这才是真正的仪式？以人为祭品召唤出新的克罗魔兽灵体？应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也许存在着什么条件？刚刚还是太冲动了，应该询问清楚，再出手解决掉木里三世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那先前在帕更整的那一出是怎么回事？神像，白色的液体，教堂里死去的信徒？这些事情难道一点意义也没有？那些腐烂而死的信徒就是这样白白死去？周杭再次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有些事情就是发生了，有些人就只是白白送死，没有任何意义，在强大的力量之前，人类渺小脆弱如同蝼蚁一般。他们的存在是如此短暂，甚至几乎没人记得住他们的名字。 看着悬浮在上空的白色神像，周杭的目光变得愈发冰冷，他此时在想，用什么办法毁掉那个神像呢？不能贸然靠近那尊神像，备受瞩目的神像一旦别人想破坏它，必然设置了相应的反击措施。远距离攻击的话，目前已经不能继续使用幸运魔法师阿诺的魔杖，他还有其他手段吗？周杭审视当下战局，疯狂的信徒不断穿过火墙而来，随之关小青那边战斗愈发焦灼，火墙的火焰逐渐变小，就快消失了，大量的信徒好似汹涌的浪潮袭来，他们全然不怕受伤和死亡，往前冲，消灭敌人成为他们最重要的任务。 半空狂舞的尾巴，即使被斩断抑或摧毁，皆会迅速重生，速度快得惊人，尾巴之上长出金属般锋利的倒刺，要是抽到人的身上，必能带去一块血肉，留下血肉模糊的伤口。即便是虚无缥缈的灵体，其攻击倒是能作用于人身上——幸好李四海和关小青他们的攻击还算奏效。 在这里自然规律大概是对等的，你能伤到我，我就能伤到你。 这种情况下，李四海等人身上挂了不少伤。 周杭还在等待“技能冷却”，唯有从艾莉娅给予的“记忆”中寻找相应的厉害人物，除了古代战士阿尔多还有魔法师阿诺，还有几道模糊的人影浮现在周杭的脑海中，周杭猜测是他目前还不够强，那些人物未能给予回应，其中有一道人影若隐若现，勉强能看到对方的脸了，是一位容貌粗犷的大叔，留着浓密的黑色胡子，眼眸紧闭，仿佛沉睡，难以看清他身上的衣物，在他身旁还有一件庞大的事物，周杭仔细辨别，那笼罩于事物的灰雾缓缓散去，他定睛一看，认出那是一门大炮。 周杭屏息凝神，专注地引动体内的星星之力，一道无形的涟漪不断在他体内荡漾开来，他越是掌握自己的身体和感知，头脑就愈发清晰。 下一秒，脑海中的大叔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609章 超级大炮 忍过太阳穴传来锥刺一般的疼痛，周杭重新集中注意力，让意识降临到“遗落之境”，来到了那位有着粗犷样貌的大叔面前，见他猛然睁开眼睛，周杭愣了一下，大叔银灰色的眸子透出淡淡的光泽，好似看他又不似看他，目光穿过他，望向虚无的尽头，周杭总算看清大叔身旁的那门大炮。 这是一门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大炮，它的外观线条简洁流畅，金属外壳闪烁着冷硬的光芒。炮身采用高强度合金材料打造，坚固而耐用，能够承受巨大的压力和冲击力。复杂的机械结构和先进的电子系统隐藏在内部，为其提供强大的动力和精准的射击控制。 周杭收回视线，重新凝视眼前的大叔。大叔有着亚洲人的长相，一头黑发似雾气一般缥缈，他身姿挺拔，宛如一座钢铁雕塑，稳稳地立着。身上的衣服由特殊材料制成，线条简洁，贴合着他强壮的身躯，勾勒出他的力量与威严。这一身战衣的颜色在光影中变幻，时而呈现出深邃的星空黑，时而闪烁着神秘的银灰色。大叔锐利的眼睛透射出坚定和果敢。 周杭缓缓勾起嘴角，微笑着叫出了他的名字。 “李辰一。” ——李辰一？中文名字？以大叔的形象来看，应该不是地球人，有可能来自有着和地球差不多一样文明的星球，只是他们那边要发展得很快。根据艾莉娅记忆的反馈，这一位还是一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刚刚唤出大将军李辰一的名字，回归现实，周杭睁开眼便看到位于前方的超级大炮。大炮刚刚凸显出来，旁人无不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郑育康两眼放光，丝毫不顾刚刚有一颗子弹从他脸颊上划过，“杭哥！你咋弄出来的？这也太帅了吧？” 陆司哲瞥了郑育康一眼，心想这小子最近有了新的口头禅——这也太帅了吧。 在众人的视线里，超级大炮迅速调整角度，瞄准了那尊飘浮在半空的神像。 小古倒吸一口冷气，他原本就信仰提尼纳斯，只是不像那群信徒那般疯狂，但看到周杭准备对神像下手，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他吞了一下口水，满脑子重复着一句话，“胆敢对神不敬……” ——只有死路一条。 周杭自然不知道小古的想法，他只是觉得这所谓的提尼纳斯并不是什么好神，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白白死去。 李辰一的脸浮现在周杭脑海里，他没有说话，眼神就像是在说，“小子！开炮！” 周杭眼神微微变化，在心里暗笑，小声回应道，“好的，将军。” 就在这时，三只克罗魔兽灵体分出几条尾巴，立刻朝着周杭攻来，然而还没来到周杭面前，竟出现一道无形屏障，挡住了尾巴的攻击，克罗魔兽恼羞成怒，更加疯狂地抽打着那道无形屏障，可这番攻击下来，就像在抽打空气，什么也没破坏成。这时，信徒们的攻击变得更加疯狂了，不断冲上来，企图冲到周杭那边。 在信徒冲上来之前，在克罗魔兽发动第二波攻击之前，周杭已经启动了超级大炮——刚刚无形屏障出现的时候，周杭能够感知到萨隆尼尔的气息，他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没想到在危急时刻，萨隆尼尔还是出手帮忙了。 当大炮准备发射，能源系统瞬间激活，炮口周围的能量符文闪耀着炫目的光芒，仿佛在汇聚着宇宙的力量。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炮口喷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炮弹以惊人的速度飞驰而出，划破了空气，带着无尽的力量，如同一条火龙，呼啸着冲向目标。 在飞行的过程中，炮弹与空气剧烈摩擦，产生了高温和强大的冲击波，所到之处，空气被瞬间压缩，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能量场。 挡在前方的尾巴被一寸寸粉碎，随之重生又再次粉碎，炮弹以雷霆之势冲向那尊神像。在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汇聚于那团光芒之上，没来得及眨一下眼睛，视野中光芒万丈，炮弹成功轰击神像，刹那引起毁灭性的爆炸，爆发出来的光芒好似一颗庞大的星球，彻底笼罩住神像，照亮了更远的地方，仿佛烈日刚刚从这里升空。众人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眼中全是光，什么也看不见。 神像被强大的冲击力撕成碎片，赫心湖被激起层层浪花，水波荡漾，好似沸腾了一般。神像的碎片四处散落，待光芒散去，人们重新适应眼前的光线后，只能看到一颗神像的脑袋漂浮在水面上，那场景莫名让人感到彷徨和悲哀。 短暂的沉默后，即便现场没了木里三世的掌控，信徒们疯狂的攻击依旧持续着。有了第三只克罗魔兽加入，关小青和李四海等人只能继续与之缠斗。 超级大炮消失，那尊碍眼的神像终于消失了，只是为什么还留下了一颗脑袋？按理说应该全部被毁掉才是…… 看着那颗实则很重看起来却轻飘飘的神像脑袋，周杭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一个人的声音回荡在赫心湖的上空，周杭认不得是谁的声音，不远处的国王沃尔夫冈蓦然露出一丝激动的神色，他从兰伯特等人身边离开，走到岸边，眺望着对岸，目光里满是忧愁和焦虑。 “约瑟夫……” 约瑟夫刚刚在说，“我们终将迎来神的回归……”沉吟片刻，拿着话筒的约瑟夫缓缓说道，“沃尔夫冈，你在听吗？我知道你很难原谅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但这一切都是为了提尼纳斯的归来，我现在想明白了，我的妻子凡妮莎去了神的国度，而我也会前往，如此我们便能永远地在一起。” 沃尔夫冈看向对岸，信徒密密麻麻就像蚁群，他看不见约瑟夫的身影。 沃尔夫冈心急如焚，很想到那边看看是什么情况，他忽然觉得，隔在他们之间的湖又宽又广，他永远也无法跨过这段距离。 周杭的左眼能看清极远距离的人们，他在人群中寻找，很快就看到了浑身冒着黑气的约瑟夫，在他身边还有一位稚嫩的少女，正是公主艾琳。 第610章 第四只 下落不明的王爷约瑟夫和公主艾琳不出意外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周杭认为新虎在王宫出现不会是一个巧合，约瑟夫和艾琳自然是在教皇木里三世手里。眼下木里三世被克罗魔兽的灵体给吞了，新虎的肉身则被星星希恩克洛森占据，如今下落不明。 木里三世已然失去掌握现场的能力，局面一度失控，然而眼前发生的一切正告诉周杭，事情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约瑟夫和艾琳的出现正好说明了这个问题，瞅到约瑟夫手中的匕首，周杭莫名感到一阵不安和焦躁，他瞬间明白有事要发生了。 听到约瑟夫那番话，国王沃尔夫冈只觉得脑子里与理智有关的那根神经早已绷断，他近乎绝望崩溃地高声吼道，“约瑟夫！不要伤害艾琳！” 周杭注意到艾琳神色迷茫，眸子里的光被阴影完全覆盖，她像是木偶师手中的傀儡，完全不受其控制。他微微蹙眉，把握与对岸那些人的距离，紧接着，毫不犹豫地闪身来到约瑟夫面前，他刚现身，约瑟夫的刀子准确刺入艾琳咽喉，顿时鲜血涌出，艾琳抽搐着就要倒下。周杭伸手拉住艾琳，立即使用“治愈”能力，将艾琳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与此同时使用“净化”，想让艾琳彻底摆脱那无形的诅咒，第一次净化失败了，周杭没有气馁，他先是一脚踢开约瑟夫，随后对艾琳使用第二次净化，从艾琳的眸子和口腔里冒出一团黑气，可那黑气无法消散，并进行反噬，艾琳的皮肤快速变黑，第二次失败了！ 眼见其他信徒冲了上来，周杭扶住艾琳，身形一闪，回到了沃尔夫冈他们身边。 “艾琳！”沃尔夫冈着急喊道，眼眶泛红，他激动地想要抱住他，周杭出声制止道，“等一下，我在帮她解除诅咒，”这个诅咒必须尽快净化掉——周杭察觉到艾琳身上的诅咒跟克罗魔兽的灵体有关，像是有无形的锁链将艾琳和克罗魔兽紧紧束缚在一起。周杭需要净化他们之间的联系。 周杭没有耽搁，将左手按在艾琳的背上，手臂上面的花纹不断蔓延到他的每根手指，淡淡的蓝色光芒沿着花纹，从他的指尖延伸，在艾琳背上勾勒出一道道淡淡的神秘符文。周杭第三次使用净化，两秒钟后，更多的黑气涌出，艾琳眸子里逐渐出现光彩，她猛地瞪大眼睛，弯腰大吐特吐起来，从她口中喷出黑色腥臭的液体，眼角也不断有黑水流出，这个过程持续将近一分钟。虚脱的艾琳得以喘口气，眼见她就要倒下，周杭没有去扶她，沃尔夫冈早已踏出一步，将女儿抱在了怀里。 艾琳睁着被雾气弥漫的眼睛，看清了眼前的男人，忍不住哭了起来，“父王……母后她……”她似乎早就知道王后芙蕾雅已经死了，先是眼泪不断涌出，旋即抽泣着，她想要放声大哭，可她好累，连抬起手指的力气也没有。沃尔夫冈稍微用力抱住艾琳，缓缓闭上眼睛，眼泪随之落下，他自言自语般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像是在安慰艾琳，也在安慰自己。 危险暂时还没解除，周杭见艾琳没事，早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约瑟夫身上。约瑟夫被人搀扶着站起来，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液，眼神阴鸷冰冷，他攥紧手中匕首，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提尼纳斯终将回归！我们将匍匐于祂的脚下，成为祂最忠实的信众！所有的黑暗终将会被粉碎，我们将回归到神的国度，我们追随神的光辉，死亡并非终结，而是步向永恒的起点！” 约瑟夫闭上眼睛，干脆利落地用匕首划破自己的喉咙，鲜血流出，将他的衣物染红了一片，他的眼角和嘴角噙着餍足的笑意，他在这一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黑暗是如此的宁静，死去的妻子凡妮莎出现在自己面前，牵起他干瘪的手安静地走向黑暗深处。这是他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约瑟夫并不知道，一个高大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举起手中巨大的斧子，一瞬间就砍下了他的脑袋。 周杭关注着这一切，当约瑟夫死亡的刹那，他明显能感觉到空气中出现一丝异样，他转移视线，望向天空，在三颗恒星虚影附近，出现了第四只克罗魔兽的灵体。 周杭眸子里的光黯淡了几分，他下颚绷紧，脑子里闪过一条条线索，他企图发现其中的关联。当他看到第四只克罗魔兽灵体出现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心中的不安是怎么回事了——克罗魔兽灵体越来越多，它们的力量并无削弱的迹象，每一只都很强。已经有四只克罗魔兽了，周杭还能对付它们吗？这段时间以来的战斗，消耗了不少星星之力，“治愈”，“门”，“记忆”等能力的使用次数也有过半了。暂时不使用能力，有山燕“昼甲”的保护，还有古刀“乌鸣”作为强力武器来使用，以他如今的身手，还能撑不少时间。 可问题是他还能撑多久，怎样才能彻底消灭克罗魔兽的灵体？这些克罗魔兽看起来可不好对付。所谓的神明“提尼纳斯”是否真的会出现，提尼纳斯如果真的存在，对他们来说一定是最为棘手的敌人。 ——提尼纳斯会放过我们吗？ 周杭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在心底苦笑道，“我们几次破坏祂的仪式，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周杭看着天空上的第四只克罗魔兽，开始考虑起最后的方案，那就是从这里逃走。 若是他们逃走，沃尔夫冈和艾琳，兰伯特和小古，菲奥娜和保罗等人的结局…… ——应该会很糟吧，提尼纳斯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神，联合星的人民会就此走向末日吗？ 关于这个问题，周杭已经想过好几次了，但都没马上做出决定。也许每次考虑后，都会发生新的状况——也有可能是他犹豫了。 周杭察觉到人群中出现一丝异样，方才那个举起巨斧的男子冲进人群，用斧头砍下一个又一个的人头。人群未曾有过混乱，人们脸上不见一丝惊慌，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安静地站在原地，嘴角噙着宁静的笑意，注视着向自己奔来的斧头男，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611章 神厝 举着巨斧的男子为何要对信徒们大开杀戒？他想要破坏仪式吗？为何那些信徒不躲也不逃，好似木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斧头沾满了鲜血，人们的脑袋一颗颗滚落在地，泡在黏稠的血泊中。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没有绝望的尖叫，没有求救声。攻击兰伯特等人的信徒也停了下来，目光异常的平静，在他们之中同样走出一个持着巨斧的壮汉，对方并没有来攻击他们，而是砍下了其他信徒的脑袋，旁人就算溅了一脸的血，仍旧无动于衷的模样，安静祥和，像是在做一个美梦。 为什么会这样？杀死信徒的目的是什么？ 周杭脑海中刚刚闪过一个想法，他的视线不经意间瞟向天际，那里有四只克罗魔兽的灵体，当有信徒死去，马上就有第五只克罗魔兽出现。 紧接着，是第六只，第七只…… 第九十五只…… 第九十六只…… 第九十七只…… 庞大如同小山峰的克罗魔兽几乎占据了整片空间，让人不由得产生窒息的感觉，空气变得稀薄，温度骤降，湖面渐渐出现结冰的现象。 两名斧头男仿佛从地狱而来的行刑者，身上的衣物满是鲜血，脸上和手上的鲜血早已凝结，像是一件红色的血腥铠甲。他们反握斧柄，目光虔诚而坚定，将锋刃面向自己，用力挥砍而下，用斧头重重砍穿了自己的头颅，鲜血汩汩涌出，两人同时倒地。 周杭注意到两人自杀后，望向天空，同时出现新的克罗魔兽，他额上沁出细汗，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神色凝重地说道，“一共有九十九只克罗魔兽灵体……” 克罗魔兽灵体不断出现的时候，还在与李四海和关小青等人战斗的克罗魔兽暂时停止了攻击。李四海回到了周杭身边，脸上一片惨白，关小青跟他的反应差不多。 “杭，魔兽的数量太多了，我们……”李四海的话没有说完，周杭把手放在李四海和关小青的手臂上，蓝光一闪，二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马上就全都治愈了。周杭苦笑道，“这数量有点离谱……感觉打不赢啊……” 听到周杭的话，兰伯特和小古脸色微变，小古心想就连周杭这样厉害的人物都没有胜算，他们这次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小古的视线落在昏迷的菲奥娜身上，他凝视着她，久久没有移开视线，直到抱着菲奥娜的保罗将军也看向他，他赶紧移开视线，过了一会，这才注意到保罗不知何时抱着菲奥娜来到了他的身边。 保罗的语气听不出半点感情的起伏，像是在跟自己手下的士兵讲话，“你叫小古，对吗？” 小古有些紧张地回应道，“是……是的……” 保罗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抱得动菲奥娜吗？” 小古愣了一下，稍稍羞赧地点了一下头，保罗继续说道，语速很快，“我知道你跟菲奥娜的事情，她外出冒险，听说有个朋友很照顾她，菲奥娜非常信任你，既然如此，我也相信你一次，你保护好菲奥娜，看到那辆车没？红色那辆，嗯，很好，你找准机会，带菲奥娜从这里逃出去。” 保罗说着就将菲奥娜挪到小古怀里，小古努力将菲奥娜抱好，他定定神，看向保罗，坚定地说道，“将军，请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菲奥娜的。” 保罗看了看小古怀里的菲奥娜，他微微颔首，“嗯，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保罗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来到戈克哈尔和拉丝蒂身边，警惕地看着还停留在原地的教徒们，虽然刚刚死了不少人，但比起总人数，刚刚死掉的人不过是他们中的一小部分人。 “虽然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些被杀掉的人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共同点，不是随便杀死一名教徒就会召唤出新的克罗魔兽来……”周杭缓缓说出自己的判断，同时回忆希恩克洛森对他说过的话，难不成她要周杭做的事，就是解决掉这些克罗魔兽灵体吗？ 关小青瞥了周杭一眼，认为他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旋即询问身边的女王阿丽亚娜，“女王陛下，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吗？从莫里库那里您有了解到什么重要的信息吗？” 自从天空上出现九十九只克罗魔兽灵体后，阿丽亚娜的眼神就变得古怪，神情颇为恍惚，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关小青的问题，目光扫到白色的湖面上，只见湖面泛起涟漪，不一会儿有大量水泡冒出，湖面激荡起白色的水花，仿佛沸腾了一般，动静不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周杭望向湖面中心，那儿有庞大的物体猛然间浮出水面，随之那物体不断上浮，仔细看，应该是外表古怪的活物，那怪物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湖面的一半，它像是一座巍峨的城堡，兀自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鳄鱼一般的长嘴，有着大象一般的庞大身躯，身上有着一圈圈肥肉。怪物整体呈现白色，在它腹部两侧肥肉的皮肤则几近透明，隐约能看到其中有黑影晃动，不知道那些黑影是不是怪物的内脏。它看起来很像是地牢里看见的欧巴雷克，那些外表病态丑陋的欧巴雷克成为囚禁犯人的地牢，李四海印象中的欧巴雷克脖子细长，根本无法撑起它们肥硕的脑袋。可眼前这只怪物有只很长的脖子，粗壮有力，可以看见脖子上好似岩块坚固的肌肉，它们身上也没有那些恶血的斑点。 这只怪物从湖底钻了出来，旋即从口中爬出很多白色的细管，细管起伏，看样子它正在饮用已经变成白色的湖水，它银灰色的眸子显露出餍足之色。 阿丽亚娜见到那只怪物后，瞳孔微微放大，喊出了一个名字，旁人皆是听得清清楚楚。 “欧巴雷克……” 李四海难以置信地看了阿丽亚娜一眼，“你说那怪物是欧巴雷克？”说完又将视线移向小古，小古无奈地回应道，“我也不是很确定，毕竟我见过的欧巴雷克，只有地牢里那些……” 兰伯特似乎明白李四海的疑问，他说，“这只欧巴雷克应该是处于健康的状态下，是未被‘污染’过的欧巴雷克……” 健康的欧巴雷克原来长这样。趁这短短的时间，关小青迅速跟周杭介绍了欧巴雷克的基本信息。曾经被称作“神厝”的欧巴雷克眼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第612章 不怕 神厝？神只吗？难道提尼纳斯真的要出现了？周杭微微一怔，联想到被他毁掉的神像，以及那变白的湖水，莫非真的是为了召唤潜藏在湖底的欧巴雷克？欧巴雷克体内当真有一位神明吗？ 事情似乎正往失控的方向发展。湖面上漂浮的神像头部不知去了何处。 欧巴雷克口中伸出数根白色细管，李四海起初还以为那些是它的血管——此时它正通过白色细管，咕噜咕噜地吸取着白色的湖水，它腹部膨胀的皮肤变得愈发透明。 就在这时，九十九只魔兽灵体同时发出咆哮，声如响雷，撼天震地，脚下地面摇晃，耳鸣不断，不少人紧紧捂住了耳朵。被克罗魔兽注视着，一双双充斥着阴冷气息的黄色竖瞳盯得人心里发慌，心跳如同擂鼓，额上冷汗沁出，不自觉便低下头去，张口喘息着。 唯有周杭几人还算能抵抗得住克罗魔兽如此全力的咆哮，周杭微微皱眉，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天空随时会发生的变化，若是九十九只克罗魔兽同时发生攻击，他们的存活率几乎为零。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周杭要带上其他人离开这里。 他向后退了几步，远离岸边，伸手向前轻轻一抓，先是出现门的把手，紧接着一扇光门出现在他面前——自从进一步掌握“门”的能力后，“开门”这件事对周杭来说便容易许多。他将门的出口设立在萨曼凯的某个王宫内部。 他对沃尔夫冈和兰伯特等人说道，“快走！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沃尔夫冈搀扶着虚弱的艾琳一起走进光门，紧接着是小古和菲奥娜，兰伯特紧随其后，保罗，拉丝蒂和戈克哈尔也跟着走进去。女王阿丽亚娜似乎没打算先走，默默站在一边，周杭招手让陆司哲和郑育康过来，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匆匆走进光门。 就在关小青打算走进光门时，克罗魔兽赫然发起进攻，数十条长长的尾巴袭向光门。这些尾巴伸缩自如，不管从多远的地方，都能伸到他们面前，抽打起来就跟裹着尖刺的鞭子一般，同时还会穿刺而来，仿佛一支支能够洞穿金属墙壁的利箭。 周杭穿着昼甲，手持黑刀乌鸣，咬着牙斩断一条又一条尾巴，只是断掉的尾巴很快又会复原。就算关小青召出一条火龙，火龙盘旋而上，烧至克罗魔兽所在的高空，被烧成齑粉的尾巴迅速复原，像是没遭受过攻击一般。其中一条尾巴呼啸着袭向光门，周杭身形一闪，以极快的速度挡在尾巴和光门之间，然而那尾巴像蛇一般忽然拐弯，缠在周杭身上绕了几圈，之后以雷霆之势，贯穿了光门。 光门瞬间破碎，周杭扭头去看，发现克罗魔兽的尾巴上挂着两人，分别是沃尔夫冈和艾琳——尾巴粗如石柱，轻易贯穿了二人的胸口，沃尔夫冈像是想为艾琳挡住尾巴的袭击，谁曾想，他像纸一般脆弱，尾巴穿过了他的后背，旋即刺进艾琳的胸口。父女面对面看着彼此，从口中不断流出血来，沃尔夫冈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艾琳落下了泪来，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她看到父亲的嘴巴动了一下，他或许说了点什么，但她再也听不见了。 两人在周杭面前很快就断了气，周杭就算用力挣脱了克罗魔兽的尾巴也晚了。 尾巴断掉，化作虚无，沃尔夫冈和艾琳倒在了地上。 阿丽亚娜神色凝重地看向两人的尸体，随后仰头望向天空，在密密麻麻的克罗魔兽中，出现了新的克罗魔兽，它与其他克罗魔兽相比，要小一些。 “第一百只克罗魔兽……”关小青低声呢喃着，她嗅到了死亡和恐惧的气息，她缓缓挪到周杭身边，“周杭，克罗魔兽的数量还会继续增加吗？” 周杭怔怔地看着沃尔夫冈和艾琳的尸体，他攥紧拳头，收回视线，望向天空的克罗魔兽们。 周杭绝望地笑道，“我不知道……”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每次面对强大的敌人，我们很难获得与之相关的信息，只能勉强应付，没法提前做好准备，甚至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敌人的弱点……这很糟糕，我们一直处于极其被动的境地，就算我们变得再强，一旦敌人的力量在我们之上，我们就只有挨打的份，本质始终是力量之间悬殊的差距……” 就算他再厉害，终究只是一个人类，他的星星之力快到极限了，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一百只克罗魔兽，就算他拼尽全力，先不说能不能保护其他人，就连他自己也很难活下来。 这是一件没法改变的事实。 可以说，他又陷入绝境了。 周杭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他的瞳仁因为恐惧而剧烈震颤着，他猛然间扭头看向李四海和关小青，颤巍巍伸手向前，在李四海和关小青身后同时开了一扇门。李四海刚刚察觉到周杭异常的反应，想要问他怎么了，却看周杭快步走到自己面前，两手向前一推，同时推向关小青和李四海的肩膀，两人就这么向后退了一步，被光门给吸了进去。 周杭毫不犹豫地将门关上，光门消失，他看向阿丽亚娜，“女王陛下，我送您先走。” “你不走吗？”阿丽亚娜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 “我会留下来对付克罗魔兽，至少要给其他人争取时间，如果我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克罗魔兽会跟着过来，到时的处境只会变得更糟。” 就在这时，有一道人影缓缓从虚空里显现出来。 “小青！”周杭惊讶出声，微微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还在这里？” 关小青走到周杭面前，有点生气地说道，“在门关上的瞬间，我又钻过来了。” “我不是说了吗？这里很危险！”周杭无奈地说道，说着又开出了新的光门。 关小青紧紧扼住周杭的手腕，一脸认真地说道，“周杭，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看你一个人去送死吗？如果会死，那就一起死，我才不怕！” 第613章 推测与猜想 关小青被周杭推进光门时，反应快得惊人，在他关上门的瞬间，又回到了周杭身边。 李四海还没来得及反应，光门就在他视野里消失了，周杭和关小青都不在。 郑育康着急问道，“四海哥，杭哥呢？他怎么没过来？” 李四海郁闷地叹了口气，没好气地骂道，“周杭这个混蛋！” 陆司哲瞥了一眼身后乱作一团的王公大臣们，刚刚所有人都看见了，那条恐怖的尾巴忽然出现，目标明确，瞬间贯穿了国王沃尔夫冈和公主艾琳的胸口。 那两人旋即从众人眼前消失，地上还遗留着两滩血迹。 陆司哲深吸一口气，问李四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四海认真地回道，“反正我要回去找周杭！” 郑育康略显为难地与陆司哲对视一眼，谁料队长的想法居然跟李四海一样。 郑育康是有点害怕，但心里同样担心周杭，如果他们要去，他自然要跟着去。 兰伯特则来到李四海三人身边，颇为沮丧地说道，“女王陛下也没有回来，她应该是和周杭在一起。” 他想过联系阿丽亚娜，可试了一下后，那边完全没有回应，他就知道一时半会是联系不到女王的。 李四海对他说，“兰伯特阁下，我们要回去找周杭。” “你们还要回去？”兰伯特显得有些惊讶，回想起那一百只克罗魔兽灵体，他不禁打了个寒战，“那里很危险，周杭才会把我们送回来，不是这样吗？我们再去的话，什么忙也帮不上啊。” 在一旁的小古非常严肃地说道，“阁下说得对，各位还是不要冲动比较好，去了也只是死路一条。” 李四海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再说话——就算别人说他找死也好，是累赘也好，他也想留在周杭身边！ 那个混蛋就不该把他送回来！李四海越想越气，在心里狠狠骂了周杭一句，旋即拜托兰伯特帮他们找一辆能源充足的飞行汽车。 就在李四海在骂周杭的时候，周杭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感觉空气颇具凉意，鼻子痒痒的。 他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咳咳，那就小心一点，尽量以防御为主。” 关小青望向天空密密麻麻的克罗魔兽，忍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佯装镇定地说道，“小意思啦！周杭，靠我们两人……” 女王阿丽亚娜忽然打断关小青的话，她淡淡地说道，“还有我。” “嗯，还有女王陛下……” “叫我阿丽亚娜就行，不必如此客气。”阿丽亚娜露出浅浅的微笑，面对如此绝境，她似乎要比两位冷静许多。 面对阿丽亚娜的示好，关小青还是感到有些不自在。 “我们三人一定可以打败他们，活下去的！”关小青的语气听起来颇具斗志，一脸不服输的样子。 周杭警惕地观察着四面八方的动静，早些时候陷入疯癫状态的教徒们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似乎也没有其他动作，就这么静默地仰起头来，虔诚地注视着半空的魔兽灵体们。 周杭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猜测。 见魔兽们并没有展开疯狂的攻击，周杭认为对此情况有所了解的人，应该就是他们身边的北巫女王阿丽亚娜。 他斟酌须臾，低声问道，“女王陛下，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阿丽亚娜轻轻颔首，周杭也不再纠结，直截了当地问道，“教皇木里三世所举行的仪式，是在特定的环境下，聚集大量的信徒，其中有一百位比较特殊的信徒，他们牺牲自己，却召唤出了一只又一只恐怖的克罗魔兽灵体。 “我想我们刚刚都有听到，仪式是为了神的回归，他们信仰提尼纳斯，面对克罗魔兽，这些人并不惊惧和恐慌，始终如此虔诚，克罗魔兽和提尼纳斯之间是否存在着我们意想不到的联系？ “对于这一点，女王陛下，您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周杭的提问戛然而止，双方一时陷入沉默中，关小青也在推测其中的关系。 “也许提尼纳斯养了一群克罗魔兽当宠物呢？克罗魔兽的登场预示着提尼纳斯的复苏？”关小青见阿丽亚娜一时没有出声，她索性说出自己的猜想。 阿丽亚娜却很快否定了关小青的猜测，“不是这样的，”她目光幽深地望向天空的克罗魔兽们，缓缓说道，“几天前，自然长老莫里克向我传达神谕，祂告诉我，提尼纳斯……实际上就是克罗魔兽……这里的每只克罗魔兽都是提尼纳斯，简单点理解，这些克罗魔兽皆是提尼纳斯的分身。” 果然如此！周杭心中早就有了猜测，想过为什么是召唤提尼纳斯回归的仪式，出来的却是一只只恐怖的克罗魔兽，这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一般人见到狰狞吓人的克罗魔兽，想必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很难去联想到这一层面。 阿丽亚娜的答复让关小青感到莫名的恐惧，“你说什么？克罗魔兽就是提尼纳斯？联合星的人们这么多年来信仰的神居然是一只魔兽？” 关小青很想说一句“你没有在开玩笑吧”，但最后还是缓缓把嘴闭上了。 周杭目光灼灼地看向阿丽亚娜，他需要更多的信息，这样他才能明白自己面对的敌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 “女王陛下，莫里库……我是说自然长老还有给您别的信息吗？” 阿丽亚娜则缓缓摇头，“抱歉，我知道的也不多，天空之墙的关闭导致我与自然长老之间的联系变得异常薄弱，所以很难获得新的启示。” 等等！ “你刚刚提到天空之墙的关闭影响到你们之间的联系？” “是的，起初天空之墙被关闭这件事只是给我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周杭继续问道，“这件事影响到的是您，还是自然长老？” 阿丽亚娜明显愣了一下，她茫然地看向周杭，思索片刻才说道，“主要影响到的是自然长老那边，我这边并没有感受到其他异常。” 周杭皱眉思索，他看了看阿丽亚娜，又看向关小青，神情颇为严肃，沉声说道，“我想木里三世举行这个仪式，除了召唤克罗魔兽，应该还有其他目的……” 第614章 乌合之众 “其他目的？” 关小青和女王阿丽亚娜同时出声，短暂沉默后，阿丽亚娜似乎已经知道周杭要说什么了。 “你是说，”阿丽亚娜斟酌着说道，“木里三世……不，应该是克罗魔兽想要对付自然长老？” 他们刚刚从阿丽亚娜那里得知，神明提尼纳斯的真实身份就是克罗魔兽。 周杭想了想，无奈苦笑道，“我也只是猜猜，我也不太确定，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 在送李四海等人离开这里前，周杭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画面，一百只克罗魔兽向他发动了毁天灭地的攻击。 这样的画面是否可以当作预言，周杭认为这不是预言，而是未来无数可能性的其中一个，极具不稳定性，是有可能被改变的，但不能忽视它会发生的可能性。 可以当作危险降临前的预警。 他很难不去理会它，所以才会匆匆忙忙送李四海和关小青离开，没想到关小青自己跑了回来。 另外，李四海现在…… 周杭没有跟着回去，他一定会来找自己的，陆司哲和郑育康应该也会跟着来。 在他们来之前，一定要尽快解决掉眼前的难题。 一百只克罗魔兽灵体互相挨在一起，对着彼此龇牙咧嘴，唯有那只独眼克罗魔兽显得比较安静。 周杭自然而然地将视线投向那只独眼克罗魔兽。 它一开始控制了约瑟夫，约瑟夫死后出现了新的克罗魔兽，说明它与约瑟夫并没有直接联系。 它跟其他克罗魔兽隐隐有些不同，是较为特殊的存在。 然后周杭看到木里三世的脸出现在独眼克罗魔兽的额头上，他活动了一下眼珠子，眼神俨然和他认识的木里三世不太一样，目光中带有一丝傲慢和狡黠。 这是距离第一百只克罗魔兽灵体出现后发生的最新异常。 关小青也看到了那张看起来没什么特点的脸，“那不是木里三世吗？” “感觉不像同一个人。”周杭回道。 “什么意思？” “木里三世的意识不知道有没有被取代。” 关小青沉默下来，她注意到其他克罗魔兽忽然躁动起来，它们开始活动起来，在半空穿过彼此的身体，不受任何阻碍，有时候挤作一团，像是数道幻影交叠在一起，看久了，竟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 克罗魔兽们骤然发起攻击，一道道虚影自天而降，目标却不是周杭三人。 克罗魔兽们张口咬向那些静默伫立的人们，舌头一卷就把他们全部吃了下去。 紧接着有不少克罗魔兽游向远方，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周杭快速数了一下，赫心湖上空只剩下四十九只克洛魔兽。 那只独眼克罗魔兽还在，它始终安静地凝视着周杭。 信徒们全部被吃掉了，那些看戏的人们有些早就逃了，有些还躲在石林当中，克罗魔兽倏地穿梭于石林当中，像是灰色的海啸扫过，没有一个人能存活下来，全部被吞掉了。 有些醒悟过来的超能力快速逃离了现场，他们应该能把最新的消息带出去，但其他克罗魔兽已经冲向世界各地，就算他们能告诉其他人赫心湖这里发生的一切也已经太晚了。 克罗魔兽自始至终没有主动袭击周杭他们，周杭他们也不敢主动出击。 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吃饱的克罗魔兽们盘旋于半空之上，除了魔兽们，那三颗恒星的虚影依旧浮现在半空中，照亮了整片赫心湖，然而眺望遥远的天际，那边始终一片漆黑。 黑夜并未离去。 阿丽亚娜看到四散而去的克罗魔兽，脸色变得几分惨白，“情况变得越来越糟了，那些克罗魔兽将会给联合星带来末日的灾难……” 然而他们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这一切。 这时阿丽亚娜的目光落在了关小青身上，她回想起自然长老的神谕，祂说这位少女将是拯救联合星的希望。 末日显然已经降临，他们迎来了最为绝望的一次黑夜。 他们能不能等到光明的到来，人类的希望全部寄托于这位少女身上。 阿丽亚娜观察过关小青，她确实很强，但以她的凡人之躯，真的能挽救这一切吗？ 阿丽亚娜的信仰之心明显有了动摇，如今自然长老莫里库又在哪里？ 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将会有很多人死去。 就在这时，独眼克罗魔兽额头上的人脸——木里三世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他们的耳畔。 “这颗星球如果没有人类的话，会变得更加美好，这里原本就是我们的家，为什么要因为人类的出现，我就必须躲在黑暗的深处！莫里库，追随我吧，我会杀掉全部人类！人类滋生仇恨和偏见，无知而不自知，人类互相伤害彼此，偏见，歧视，以爱之名伤害他们想伤害的人，根深蒂固的仇恨思想根本没法给这个世界带来和平和宁静，就算我躲得远远的，闭上双眼，也能听到人类愤怒的咆哮声，冲天的炮轰声，悲鸣和尖叫像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我想要安静，快停止这一切吧！” 关小青皱起眉头来，对周杭说，“怎么说话还是一样的调调，感觉还是木里三世。” 阿丽亚娜则显得有些不安，“不，他刚刚直呼自然长老的名讳，我想……是克罗魔兽自己在说话……” 周杭知道阿丽亚娜所说是指克罗魔兽借木里三世的口说话。 刚刚那番话，要说仇恨思想，那番话“味挺冲”的。 这个世界有不少偏见和歧视，有时候真的很难改变，谁都认为自己是对的。 最可笑的，对于部分非主流的事情，有些人甚至还没了解过，就随意表达自己的观点，诋毁和污蔑其他弱势群体。 认为自己对就是真的对吗？ 也许是网络过于发达的缘故。 如果克罗魔兽学会上网冲浪，恐怕他只会更想快点消灭人类。 仇恨占满了一个人的脑袋，很难去发现生活的美好，就算祂是一位无所不能的神。 可人的心中不仅只有仇恨，有时遭遇挫折后还会感到悲伤，抑郁，以及产生所能想象到的各种负能量情绪。 被生活压力搞得喘不过气来的人们，也很难发现美好，并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都充满阳光。 灰暗的世界里人们是孤独的，游走于社会边缘，唱着无人观赏的独角戏。 所以说人性是复杂的，很难通过极端的方式去判定人类是否应该被消灭。 极端只会抹去和平与爱，仇恨与愤怒愈演愈烈，一步步成为社会大舞台的乌合之众。 第615章 面对现实 如今跑向其他地方的克罗魔兽肯定在全球范围内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至于联合星的人民该怎么应对，周杭他们无从知晓。 半空中只剩下四十九只克罗魔兽灵体，它们在吃掉信徒们后，旋即凑在一起，像是一张张半透明的扑克牌交叠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庞大的集合体。 边缘的克罗魔兽显得较为透明，处于中心的正是那只独眼克罗魔兽。 其额上凸显出木里三世的脸，他目光轻蔑地俯瞰着湖中心的“神厝”欧巴雷克，过了大概几秒钟的时间，似乎在他的控制下，四十九只克罗魔兽同时张大了嘴巴。 一个嘴巴比一个嘴巴大，像是一个黑环套着另外一个黑环。 “克罗魔兽准备攻击欧巴雷克……”关小青感觉附近空气似有凝固，呼吸变得有些艰难。 她的心中莫名涌起强烈的恐惧，她在这一刻明白，就算他们三人合力对付克罗魔兽，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别说一开始一百只克罗魔兽都在，现在走了五十一只克罗魔兽，他们也打不过。 克罗魔兽张开血盆大口，一片猩红，仿佛地狱的入口。 下一秒，一道黑色光柱毫无预兆地从克罗魔兽口中射出，一环套一环，直直打向湖中心的欧巴雷克。 黑色光柱刹以雷霆之势贯穿了欧巴雷克坚硬的背部，欧巴雷克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嚎声，身上布满了黑色的裂纹，迅速蔓延开来，旋即缓缓沉入湖面。 湖面上咕噜咕噜不停地冒出水泡，方才欧巴雷克的哀嚎好似炸开的音爆弹，尖锐刺耳，待哀嚎停息，周杭颇有些不适，难受地皱起眉头。 耳边仍有余音缭绕，像是有一根针不断刺进人的耳膜。 克罗魔兽为何要突然袭击欧巴雷克？ 那个大家伙看起来并无恶意。 在湖面中心忽然有苹果大小的水泡冒出，一只苍白的手从中探出，紧接着有人从湖底缓缓飘了上来。 那是一名女子，身穿白衣——在传闻中，有人在赫心湖畔见过一位神秘的白衣女子。 看来并非空穴来风，白衣女子真的存在。 当女王阿丽亚娜看到那位白衣女子，神色忽然变得激动起来，眼含泪光，虔诚地呼唤道，“自然长老！” “哈？” “哈？” 周杭和关小青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看了看阿丽亚娜，又看向湖中心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容貌秀丽，从水里出来，身上的衣服及长发却也不湿。 白衣女子一头银发，泛着淡淡的白光，眸子深蓝似海，瞳仁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小小旋涡，有着梦幻的色彩。 白衣似纱般轻柔，身后长有两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脸颊两侧，手臂，小腿上皆长有晶莹的鳞片，透着珍珠一般华丽的光泽。 关小青吃惊地问道，“等等，我之前跟莫里库对话过，当时明明是男性的声音……” 阿丽亚娜的目光始终落在莫里库身上，“自然长老并没有明确的性别，祂就是祂，可以是男，可以是女。” 关小青忽然觉得有些无语，心里道，“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周杭倒不介意莫里库的性别，他问阿丽亚娜，“您确定她就是自然长老莫里库？” 阿丽亚娜微微颔首，给予周杭肯定的答复，“是的。” 既然莫里库是从湖底钻出来的，回想起刚才被攻击的欧巴雷克，难道克罗魔兽的攻击就是为了逼出欧巴雷克里面的莫里库？ 周杭又问，“您刚刚都没有感应到祂的存在吗？” 在中文里面“她”和“祂”同音，得到阿丽亚娜明确的回复后，他默默在心里将“她”改成了“祂。” 阿丽亚娜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愧疚，“抱歉，我刚刚确实不知道自然长老就在我们身边。” 她看着莫里库所在的方向，一脸惭愧，像是在心里已经道歉了几千上万次，希望能得到莫里库的原谅。 周杭似乎已经明白仪式中神像起到的作用，白光化作白水，唤醒了沉睡在赫心湖下方的欧巴雷克，主要目标还是在针对莫里库。 莫里库的本体不知因何缘故，只能躲藏在欧巴雷克体内。 克罗魔兽气势汹汹来到此地，肯定不是来跟莫里库坐下来喝口茶好好谈谈的。 看这架势，两者之间说不定真有无人知晓的深仇大恨。 既然现在莫里库已经现身，克罗魔兽接下来要做什么？ 克罗魔兽合上巨口，木里三世的双眼死死盯着站在湖中心的莫里库。 独眼克罗魔兽缓缓降落，逐渐靠近白衣女子莫里库。 片刻之后，克罗魔兽位于莫里库上方，从木里三世脸上的表情来看，他明显对莫里库很不满意。 “莫里库，你躲起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时候到了，你没法继续躲下去了。” 木里三世，不，现在说话的人肯定不是木里三世，他的意识早已被克罗魔兽控制。 莫里库仰头望向上方的克罗魔兽，平静地说道，“提尼纳斯，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快停止你现在所做的一切，趁还有机会挽回，要不然整个联合星都会陷入巨大的危机当中。” 克罗魔兽的真名就叫提尼纳斯？ 周杭还以为是木里三世等教徒胡诌出来的名字。 周杭屏住呼吸，紧张地聆听着两人的对话，说实话，他们都很强，但明显提尼纳斯要更强一些。 克罗魔兽们散开后聚拢，四十九双（有一只是独眼）黄色竖瞳齐齐盯着莫里库，那场面足够产生恐怖的压迫感。 巨大的怪物，恐怖的外表，瘆人的气息，无不是噩梦的最佳素材。 若是位于中间的是自己，周杭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平静地站在那里。 提尼纳斯愤怒地咆哮道，“你真是让我感到恶心！莫里库！你这个假惺惺的家伙！联合星毁灭又跟你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在关心那些人类吗？ “别再说什么那些人类是你孩子这种让我作呕的话了！面对现实吧！人类是自私和虚无的产物，他们是如此的脆弱不堪，理应从这个宇宙里消失！” 莫里库面对提尼纳斯的咆哮，眉头未曾皱过一次，她语气平和地说道，“若是人类消失，我们也会消失，提尼纳斯，要面对现实的人是你。” 第616章 听八卦 自然长老莫里库，克罗魔兽提尼纳斯，这两位应该是联合星最为强大的存在了。 可他们现在好像在吵架。 周杭和关小青互相看了一眼，皆是对眼下的状况感到一头雾水。 北巫女王阿丽亚娜则比刚才要沉默许多，她像是变成一尊雕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莫里库。 看她那虔诚的模样，周杭忍不住猜想，如果莫里库要她献祭自己的性命，阿丽亚娜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有时候信仰这回事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信仰是否会让人迷失，周杭以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相信有些人应该可以在信仰当中获得有用的答案。 亦或一种心灵寄托的方式，有没有答案，有没有意义，正如生活一般，并不是那么重要。 这时关小青轻轻拉了一下周杭的衣摆，低声说道，“喂，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好像在听八卦，还蛮刺激的。” 关小青的表情明显有点兴奋。 “你关注点很有问题啊。” “嘘！仔细听。” 正如关小青说的，通过莫里库和提尼纳斯之间的对话，总算知道了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张脸虽是木里三世，说话的人却是提尼纳斯，那张脸凸显在独眼克罗魔兽的额上——可以通过木里三世的脸看清他的表情变化。 毋庸置疑，提尼纳斯现在非常生气。 “莫里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想要反驳我，我看你就是要跟我作对！” 白衣女子莫里库目光平静，语气平缓，像是一个母亲在安抚调皮的孩子。 莫里库简洁回道，“我没有。” 提尼纳斯看起来更生气了，像是莫里库存心要惹他生气。 “莫里库，你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你满嘴谎言，道貌岸然，这么会装，你想装给谁看啊，混沌初期，人类刚刚诞生没多久，当年被称作克罗魔兽的是你，喜食人类的也是你，这么多年了，到处传播谣言，说我才是克罗魔兽，你倒好，换了个名字，就以为可以改头换面，觉得自己是大善人了？” ——居然还有这种惊人爆料！不过提尼纳斯的话真的能信吗？ 周杭快速瞥了阿丽亚娜一眼，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莫里库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她依旧用着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道，“那时候我们都是野兽，尚未具备人性，过去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进食的本能在作祟。” 提尼纳斯冷笑一声，“莫里库，你真的很搞笑，披了件人皮真把自己当人了？我们本就位于食物链的顶端，人类就活该被我们吃掉，你刚刚也不说了这是我们的本能吗？你却来批判我，你算什么东西？” 莫里库说淡淡地回道，“提尼纳斯，收回你的分身吧，不要再伤害人类了，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怎么会没有好处？我讨厌人类！今天我就要在这里吃掉你！” 提尼纳斯忽然动了起来，周杭觉得眼前视野忽然卡顿了一下，像是掉帧的视频，提尼纳斯张开他的血盆大口，就这么一下，仿佛打个响指的瞬间，他直接咬掉了莫里库的脑袋。 从莫里库的断头处喷涌出大量的鲜血，不一会儿，鲜血染红了整片湖面。 女王阿丽亚娜愣神间，紧接着悲愤交加地嘶吼道，“自然长老！” 莫里库好像真就这么死了，没有任何反抗，快得人还没来得及眨一下眼睛。 周杭有种忽然看到故事结尾最后一句话的感觉，结束得有些让人始料不及。 莫里库的身体缓缓变化，最终变成一只狐狸模样的生物，身形要比狼大一些，只是没了脑袋。 提尼纳斯缓缓咀嚼着莫里库的脑袋，木里三世的脸狂笑起来，“果然处于黑夜中，你弱得像是一只小鸡。” “黑夜？” 周杭在心里嘟哝着，旋即瞪大了眼睛——果真如此！强行关闭天空之墙就是为了对付莫里库！ 木里三世过去有尝试过举行仪式，强行关闭天空之墙，但都没能成功。 失败的原因至今未知。 就在这时，关小青忽然捂住脑袋，只觉得头疼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啊啊啊！” 周杭惊住，立刻过去扶住她，然后发现她满脸是汗，皮肤温度变高，眼珠子腾起一团白色的火焰。 刚触碰到关小青，周杭的手心就被烫伤了，他没松手，稳稳扶住了要倒地的关小青。 此时的关小青意识陷入一片白茫茫中，很快她又看到了那片灰白的森林。 无头的莫里库就站在她面前，它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仍是上次那个男人的声音。 它好像说了句什么，关小青猛地睁开了眼睛，她先是看了一眼莫里库的尸体，然后对阿丽亚娜说，“阿丽亚娜，你快跑！先离开这里！” 阿丽亚娜眼睛通红，攥紧了拳头，她如今只想过去与提尼纳斯拼命，为莫里库报仇。 关小青出声强调道，“听我的！现在就走！” 阿丽亚娜听到关小青的话，顿时回过神来，她怔了怔，然后点了下头。 一道白影从天而降，正是巨鸟乌奇安克，它带着阿丽亚娜转眼就飞出很远。 关小青没有犹豫，对周杭说，“周杭，我们现在去天空之墙！快！” 周杭明白现在只能听关小青的安排，脑海中即刻浮现出恢宏的天空之墙——那是白鸟伯休厄利的尸体。 周杭念头刚起，就带着关小青瞬间来到了帕更的天空之墙所在地。 等他回过神来时，注意到头顶投下巨大的阴影。 心中顿生不安，周杭扭头望向天空，不知何时，那里已经聚集着大量的克罗魔兽灵体，少说至少有二十只。 它们离开赫心湖后，就直接来到了这里？ 是为了等他们吗？ 其中一只克罗魔兽缓缓变了模样，狰狞恐怖的脸上只剩下一只眼睛，木里三世的脸缓缓凸显出来。 看来本体可以随意与分身替换位置，周杭消失得快，提尼纳斯也追得快。 提尼纳斯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关小青，目光阴鸷，透着一丝狠毒。 他冷声说道，“真的是你吗？迪雅娜，我以为你早就死了，我至今还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你，我，还有莫里库，我们是联合星上最初的三大主宰，我们本可以活得很快乐，后来莫里库决定保护人类，我们现在才会过得不人不鬼。” 第617章 主宰之一 这个叫提尼纳斯的家伙好像总能爆出很多猛料。 先是莫里库才是真正的克罗魔兽，现在又说关小青是联合星最初的三大主宰之一。 周杭吃惊地看向关小青，关小青则看起来十分茫然，她张了张口说道，“他说我是什么？” 周杭在心里苦笑，心想自己遇到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先前在维瓦克岛遇到一个小孩，居然是巨蛇切尔特变的；后来在何望寻飞船玩捉迷藏游戏，遇到一个叫做西格·莱金的聪明家伙，其真实身份居然是旧星尤里；现在的关小青好像还是一位了不起的存在。 “最初的主宰之一……”周杭小声回应道。 “主宰是什么？”关小青不解地问道。 提尼纳斯忽然大吼起来，一脸愤怒，“主宰就是神！无所不能的神！” 说着，提尼纳斯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关小青，“迪雅娜，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和莫里库到底在谋划什么？” 关小青面对成群的克罗魔兽，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恐惧，佯装没好气地说道，“我叫关小青！” 周杭无奈地苦笑，心想现在名字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提尼纳斯死死盯着关小青，忽然狂笑起来，而后恶狠狠地说道，“迪雅娜，你现在真的很弱，比莫里库的状态还差，来吧，就让我吃掉你，让你和莫里库在我肚子里重聚吧！” 听到提尼纳斯的话，周杭心里一紧，想要出手挡住提尼纳斯的袭击。 在那一瞬间，提尼纳斯短瞬来到他们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周杭只觉得眼前一花，关小青的上半身就被咬去了一半，周杭刚伸出去的右手也被咬断了一截。 关小青暴露的血肉和内脏被一团火焰笼罩着，从她口中不断有血涌出。 面对完全体状态下的提尼纳斯，他们甚至没有出手的机会。 关小青受了重伤，周杭认为不管多重的伤，只要用了“治愈”的能力，就能救回关小青。 周杭忍住手臂断口处传来的剧痛，咬牙向前伸出左手，他刚触碰到关小青的身体，瞳孔猛然间放大，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完了…… 治愈能力的使用次数已到极限，还想再使用，需要等待二十四小时。 他的手暂时没办法重新长出，就连关小青的身体也难以复原。 他可以撑到二十四小时后，可关小青不行，她的时间不多了，就算是超能力者，受了致命伤，还是会死。 如果能做点急救措施，说不定还能保住关小青的命。 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提尼纳斯的袭击太快了，就连山燕也没反应过来，没能及时化作铠甲保住周杭的胳膊。 至于为什么山燕不能一直保持铠甲的状态，是因为在战斗过程中，会影响到周杭使用星星之力，使其只能发挥70%的能力——周杭猜想，一方面是绝对防御，一方面是超强的星星之力，很难做到攻守兼备，总会有一方受到影响，所以在没有受到致命伤害的情况下，为了让周杭发挥星星之力的全部力量，山燕不会化作铠甲，她认为这是一种干扰行为。 铠甲算是一种“能力”，因此会消耗山燕的精力，这也是另外一个原因。 至于黎明星人为什么会影响到周杭使用星星之力，周杭猜测是“绝对防御”这项特殊性质削弱了星星之力与现实世界的交互。 不管怎样，胳膊还是没了，山燕分出一部分黏稠的黑色物质，止住了周杭手臂上伤口的血。 “小青，我……我暂时用不了治愈的能力……”周杭稍显惊慌，不能帮到关小青，这让他感觉很难受。 关小青脸色苍白，左边的肩膀和左胸全部被咬掉了，她歪歪斜斜地站着，要不是周杭扶住她，她早就倒在地上了。 关小青低低喘息着，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周杭，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感觉脑子很乱，我知道自己是关小青，可脑海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跟我说……我是迪雅娜……我过去很少用这个名字，就连我的父亲，也只是叫我雅娜，去掉了前面的迪字…… “我姐也叫我雅娜，那些当官的问我名字，我才会告诉他们我的全名……这听起来有些滑稽，父亲和姐姐似乎觉得这没什么问题，很愿意叫我雅娜……” 有一天，小不点关小青让姐姐和父亲叫她雅娜，不准叫她迪雅娜，童言无忌，但他们没有觉得关小青在开玩笑，以后便一直叫她雅娜。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父亲和姐姐也很少提起母亲。 父亲一直忙于工作，自从去了太空警署上班，他就很少回家了。 尽管父亲很少在家，但他给了不少生活费，让她和姐姐不至于过上贫苦的生活。 可后来她有超能力这件事被人发现了，有人要找她和姐姐的麻烦，她一直想要联系父亲，可父亲一直未有回复。 姐姐告诉她，父亲正在升职的重要关头，她们的事会影响到他，他不宜露面，但他会安排人来处理的，让她们不必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父亲安排的人来晚了，事情变得愈发糟糕。 姐姐死了。 她流落街头，政府的人在通缉他，而父亲似乎也默许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她恨极了父亲，她不想再看到那个男人。 明明答应过她们，要保护好她们姐妹的，他说话不算数。 可如今有人跟她说，她的真实身份是神。 关小青脑海中浮现出过去生活的画面，她不禁苦笑道，“周杭，我有姐姐，有父亲，怎么会是神呢？”她顿了一下又说，“如果我是神，为什么我的姐姐会死……我……会过得那么惨……” 关小青看着周杭泛红的眼眶，她嘴角微微扬起，“遇到老季和细纯，还有遇到你……我才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幸运，不总是倒霉的……” “小青，你先别说了，我先带你离开这里，你别怕，萨隆尼尔他们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 想到这里，周杭忍不住大喊起来，“萨隆尼尔，你在哪里！快出来啊！我求你了，帮帮我们……” 第618章 杀人偿命 周杭呼喊萨隆尼尔的名字，可他在附近没有感应到他的存在，这让他多少感到气馁，还有一点点愤怒。 认识这么久了，还真就如此冷血绝情？ 可恶！他知道这不能怪萨隆尼尔，毕竟他也没保护他们的义务。 若是他身上没有维丽厄思之戒，萨隆尼尔根本就不会管他的生死。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他要带关小青离开！一定要摆脱提尼纳斯的追击。 就在周杭打算再次使用“传送”时，关小青紧紧抓住周杭的小臂，吃力地说道，“周杭……不要……我有必须完成的事要做……” 周杭本不想理会关小青的请求，他集中注意力，想要马上带她走，可关小青的话还没讲完，独眼克罗魔兽巨大的脑海骤然出现在她身后。 周杭瞳孔放大，眸子里的色彩顿时变得暗淡，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在这致命的一秒钟里，克罗魔兽额头上的那张脸，木里三世冲他眨了一下左眼。 与此同时，克罗魔兽瞬间咬掉了关小青的脑袋。 周杭视野中的克罗魔兽外表边缘隐隐晃荡，像是两张半透明的图片交叠在一起，待周杭反应过来时，另外一只克罗魔兽穿过独眼魔兽巨大的脑袋，仿佛一个高速行驶的火车头，狠狠撞向周杭。 在克罗魔兽咬过来之前，山燕瞬间化作坚硬的铠甲，就连脸和脖子也遮得严严实实，只在眼睛处留下一条极窄的细缝。 周杭左眼较为特殊，即使视野条件有限，他也能透过细缝看清全部的景象。 克罗魔兽歪过脑袋，用力一口咬住了周杭的腰，在强大的冲击力作用下，他一下子就被带到很远的地方，他离天空之墙越来越远。 在被撞上之前，周杭绝望地看着关小青的脑袋消失在她的脖颈上，紧接着，看到数只克罗魔兽围了上来，撕咬着关小青的四肢和身体。 看上去不像是要吃掉她，而是彻底破坏她的肉身。 关小青尸块上燃烧的火焰缓缓熄灭，正如她的生命一般，很快就会完全消失。 周杭没来得及悲伤，就被冲过来的克罗魔兽一下子带出数十公里外。 就算有山燕昼甲的防御，腰腹还是传来了一阵剧痛，内脏受到恐怖的压力挤压，他的嘴角流出一丝血来。 他还是没能救下关小青，自己还没了一条胳膊，以他目前的状态，还能力挽狂澜吗？ 人类终究还是人类，这个世界…… ——不，这个宇宙，是属于怪物的。 渺小的人类能够对抗怪物吗？ 仔细想想，他还是太天真了，靠他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一直以来他都仰仗萨隆尼尔等星星的帮助。 可他们并不能时时刻刻出手帮他。 他，周杭，只是一个普通人，英雄史诗这样的故事不该发生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周杭脑海中浮现出李四海等人的脸庞。 周杭思绪缓缓收拢，他的目光从迷惘慢慢恢复到清明，愈发变得坚定。 ——如果要放弃，从一开始就该放弃了，如果还有继续战斗的理由…… ——那就是活下去！没人可以剥夺我想要活下去的权利和决心！我要跟我的朋友们一起活下去！ 周杭大喝一声，“多西亚！”古代战士阿尔多的剑，他的手中顿时多了一把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长剑——黑刀乌鸣暂时由山燕保管。 使用长剑多西亚对灵体状态的生物能够造成高额伤害。 右手的黑色物质扭曲着，暂时变成了一只手臂的形状。 周杭可以轻易控制这条假肢，它像是自己原本的手臂，这能让他以更好的状态去战斗。 周杭高高举起长剑，蓝色的火焰仿佛旗帜一般猎猎作响，高举的瞬间，立刻往下刺去，用力刺进克罗魔兽的额头，轻易就贯穿其头骨。 克罗魔兽发出一声哀鸣，用力将周杭甩了出去，他顺势拔出长剑，他的身体飞速后退。 周杭咬紧牙齿，以剑刺入地面，如此缓缓停了下来，沙尘漫天飞扬。 周杭重新握好长剑，此时的他目光凛冽，屏住呼吸，脸上不见一丝软弱和退却。 他现在只想战斗，发挥他全部的力量。 他在心里与山燕对话，“山燕，给我头盔和胸甲就好。” 山燕沉默半晌，“好。”周杭身上的铠甲开始缩回，最终只剩下露出脸来的头盔以及护住胸口和脊椎的胸甲。 在山燕变形的时候，周杭已经冲了出去，很快就看到了还在原地痛苦挣扎的克罗魔兽。 身上的铠甲变少后，周杭的速度快得惊人，剑身上的蓝色火焰像是点燃的鞭炮一般噼啪作响。 他显得很冷静，漠然地扫了克罗魔兽一眼，旋即挥舞长剑，蓝色的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炫目的弧线。 火焰似有了实质，沿着克罗魔兽的脖颈迅速扩散，一道切口随之蔓延。 下一秒，像是雨水落在草地上，克罗魔兽的哀嚎戛然而止。 四周静悄悄的，克罗魔兽的脑袋滚落在地，从中涌出大量的白色血液。 周杭静静等待了两秒，发现克罗魔兽并未复原，他微微眯起眼睛，深绿色左眼明显亮了一下。 周杭冷淡地说道，“刚刚你不出现，现在却又出现了。” 萨隆尼尔出手了，是他让被斩杀的克罗魔兽没有立即复原过来。 说实话，周杭一开始还在担心如果克罗魔兽杀不死，那该怎么办？ 周杭心中五味杂陈，他很生气，也很难过，更多的是无奈。 他将心里的话憋了回去，他此时并不是那么想和萨隆尼尔说话。 他攥紧手中的长剑多西亚，好似一头豹子一般，在大地之上飞速奔跑着。 风吹过他的脸，在风的作用下，蓝色的火焰在空中一截截断开，像是飞舞于半空的蓝色蝴蝶。 火焰一团团飞开，又缓缓消散，长剑上的火焰始终燃烧着。 他救不了关小青，他现在只想杀了提尼纳斯，让对方杀人偿命。 他只想做这么一件事。 提尼纳斯知道周杭动手杀掉了他的分身，顿时怒火中烧，不等周杭赶到，他已经怒气冲冲地杀了过来。 周杭提着那把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长剑，当他面对如同小山峰一般巨大的提尼纳斯时，毫无畏惧，他的身姿显得格外高大，眼中闪烁着复仇的光芒。 第619章 一触即发 属于周杭的战斗一触即发。 周杭神情冷漠，心中坦然自若，但他没有轻敌。 险之又险地避开提尼纳斯致命的攻击——这家伙近距离咬人的速度真是比导弹还要快，难怪能够突然袭击他和关小青——周杭立即发动进攻，要比起灵活性，他一点也不输给提尼纳斯，如果不能杀掉他，总该给他吃点苦头。 周杭没敢直接跃至半空，毕竟身体处于悬空状态，比较容易被敌人集中火力，成为活靶子。其余的克罗魔兽也不甘示弱，互相穿过彼此的身躯，张嘴就咬了过来，还有的伸出锋利的爪子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这些怪物的攻击毫无章法，乱作一团，却真的要是挨一下，也得受重伤。 他们的攻击并不会伤害到彼此。 周杭一边躲避，一边挥动长剑，艰难的处境之下还是能砍下两三只克罗魔兽的脑袋。 那些克罗魔兽见着周杭未完全防御，就瞅着他的手和脚咬去。 克罗魔兽撞上来的速度很快，又莫名极沉，像是一面墙直拍上来。 周杭在山燕的帮助下，硬是扛下了一次次冲击——山燕在周杭背后延展变形，化作三十六条灵活的黑色触手。 触手扯在克罗魔兽的躯干上，柔软的触手极具弹性，得以缓冲那可怕的冲击力。 触手还带着周杭穿梭于克罗魔兽之间，以此避开了更多的攻击，让周杭快速接近独眼克罗魔兽。 部分粘连在一起的触手看上去很像是漆黑的翅膀，有了山燕的配合，周杭的进攻愈发凶猛。 被他斩断的克罗魔兽尾巴并未复原，周杭挥剑砍出，蓝色火焰在克罗魔兽的身上不断蔓延开去，灼烧着它们的皮肤。 被火燃烧的克罗魔兽惨叫连连，它们愤怒至极，对周杭恨之入骨，咬过来的速度越来越快。 有一只克罗魔兽扑至身前，周杭侧身躲过，可大腿还是被抓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周杭咬牙忍住，将长剑用力刺进克罗魔兽的眼眶，待魔兽哀嚎，他拔出剑来，踩在它的脑袋上，一跃而起，瞬间来到了独眼克罗魔兽面前。 周杭盯紧自己的目标，大喝一声将长剑狠狠刺进额头上木里三世的脸庞。 剑没入不到十公分，卡住，周杭爆发出恐怖的力量，腰腹用力，双臂一沉，将长剑又刺进几分。 提尼纳斯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它的尾巴从身后狠狠扫来，破空声入耳的刹那，那尾巴好似一把巨大的砍刀劈空而来，它想要拦腰将周杭斩成两截。 千钧一发之际，山燕化作坚固的铠甲，护住了周杭的身体。 此时周杭想起被提尼纳斯杀死的关小青，心中怒火烧得更猛了，他觉得自己心跳很快，用尽全身力气，将长剑往提尼纳斯的脑袋里深深刺进去。 蓝色的火焰灼烧着提尼纳斯的血肉，又将周杭的手烧得一片焦黑，隐隐能看到鲜红的血肉，但周杭丝毫顾不上自己的手，他只想将剑再刺入几分，彻底除掉提尼纳斯。 ——小青，对不起，我没能救得了你，但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周杭不断咆哮着，手臂肌肉虬结，可以看见清晰的青筋，他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但始终没有松开手中的剑柄。 提尼纳斯几近暴走癫狂的声音在周杭耳边回荡，“你这个疯子！” 还能活动的克罗魔兽从背后袭来，一口咬住了周杭的身体，它想拉走周杭，硬是拽了好几下，都能拖走它。 又冲过来四只克罗魔兽，与那只克罗魔兽合为一体，用力摆动后腿，紧紧咬住周杭的腰腹，用尽全力将其拉开。 周杭咬紧牙齿，直至满口都是血，他不想松手，山燕也在帮他，可克罗魔兽的力气不容小觑。 周杭的手指一根一根缓缓地掰开，他再也握不紧多西亚的剑柄，只感觉一股很大的力量将其拖至半空，他勉强睁开眼睛，旋即发现克罗魔兽咬着他，狠狠地撞向一块巨大的岩石上。 在周杭握不住长剑的刹那，山燕已经保护好他的全身，免得他的肉身遭受致命的伤害。 轰—— 克罗魔兽才不管自己会不会撞得头破血流，它只想弄死裹在铠甲里面的周杭。 一下又一下，整块岩石被撞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轰—— 轰—— 轰—— 眼前是一片黑暗，周杭感到天旋地转，每次撞击，周杭都觉得身上的骨头一根根地断掉了，内脏应该也受了伤，剧烈的疼痛从身体的每个角落传来。 大脑一片混乱，他想要挣扎，却力不从心。 他担心这样的撞击对山燕也有影响。 他已经不想连累任何人了。 他的声音缓缓传到山燕耳中，“山燕……要不你逃吧……不要管我了……” 周杭听不见山燕的答复，他只感觉有人在抱着自己，尽量减轻他受到的伤害。 周杭闭起眼睛，眼泪忍不住落下——是山燕在保护他。 提尼纳斯的额头上还插着一把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长剑，过了大概五分钟，长剑消失了。 木里三世血肉模糊的脸勉强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伤口正慢慢地愈合起来。 长剑消失，说明剑的主人也断气了，提尼纳斯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克罗魔兽真的是疯了，叼着周杭，一下一下地撞击已经碎裂的岩石，顿时沙石飞溅，尘雾扬起，大地隐隐震颤。 就在这时，克罗魔兽忽然停止了撞击岩石的动作，它感受到了本体的不安和慌张。 它吐掉了口中的周杭，周杭就像炮弹一样，狠狠撞在地面上，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动弹不得。 提尼纳斯望着天空之墙所在的方向，瞳孔越睁越大，暴露出他的不安和焦躁。 “该死！为什么会这样……” 剩余的克罗魔兽追随着他迅速赶向天空之墙。 一阵风吹来，漫天的沙尘在半空缓缓消散。 周杭歪着脑袋，山燕重新化作他手腕上的一条黑线，仅仅留下右手的假肢。 周杭头上不断流出血来，嘴角也有血，他无法动弹，感觉脊椎好像受了非常严重的伤。 他想抬手擦掉眼角的血，可手动不了一点。 他抬眼望向黑得像是一块幕布的夜空，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发了一会呆，旋即又扭过头去，他看到了漆黑的荒野上有一大片火光亮了起来。 第620章 大火与崩塌 周杭每呼吸一下，都感觉胸腔疼得厉害，他只能放缓呼吸的节奏。 远处的火燃烧正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周杭总感觉那火焰极具生命力，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 火焰在周杭的眸子里剧烈地跳动着，分明离得很远，他却能感觉到有热浪轻轻拂面而过。 他的眼睛顿时变得湿润，紧紧攥紧了生疼的手。 那方向，那地方，正是关小青被杀死的地方。 那团火焰…… ——是小青吗？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他能感受到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随着火焰迅速向四周蔓延，形成汹涌的火海。 火焰滚滚向前，驱散黑暗，势不可挡。 提尼纳斯来到火焰燃烧的地方，也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什么也看不了。 提尼纳斯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不！不会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火焰仿佛浪潮汹涌的大海，一波又一波，火浪高高蹿起，早已蓄势待发的火焰狂潮猛地扑向天空之墙，刹那间，伯休厄利尸体上的每一根羽毛都被点燃了。 滚滚火焰迅速往高处爬去，向左右蔓延，所有的物件都被火焰点燃。 周杭眼中的火焰变得更大更亮，他的心莫名激动起来，嘴角的笑意缓缓绽放。 ——不会有错的！那就是小青！ 在这一刻，周杭觉得关小青无处不在。 提尼纳斯神情木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天空之墙彻底被赤红的火焰覆盖，热浪扑面而来，克罗魔兽庞大的身形竟变得更加虚幻，他难以抑制心中的不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危机降临，他开始召唤游走于世界各地捕猎人类的分身们。 在成为废墟的城市里，落荒而逃的人们躲在残垣断壁的阴影下，看着仿佛只有做噩梦才会出现的克罗魔兽们纷纷安静了下来，它们眺望着远方，神色凝重，旋即呼啸着远离了城市。 人们充满了疑惑，可心中的恐惧和悲伤依旧让这些人饱受打击，难以振作起来。 到处是惨绝人寰的场面，哭声和尖叫声在城市上方回荡着，久久未曾平息。 提尼纳斯看着火焰吞没伯休厄利尸体的每一根羽毛，他瞪圆了眼睛，下一秒，不安被愤怒和仇恨所取代，他怒不可遏地咆哮道，“迪雅娜，为什么你也要妨碍我的计划！当年那些人类是怎么对你的，你还要帮他们？你傻不傻！你再怎么对人类好，他们还是把你当成怪物！要将你赶尽杀绝！你忘了他们是杀死那个女人的吗？” 他提到了关小青死去的姐姐。 火焰骤然沸腾起来，提尼纳斯听到了一位少女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周杭也听到了。 火焰拢成一团，化作巨大的火球，猛然间轰向提尼纳斯。 提尼纳斯的分身骤然间闪到他身前，愣是用其肉身挡住了这一击。 提尼纳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冷笑道，“迪雅娜！难道你也被莫里库洗脑了？你忘了当初人类刚刚诞生的时候，是怎么折磨我们的吗？在我们成为普通野兽的时候，他们用长矛和利剑驱赶我们，我们不得不远离自己的家园！被迫躲进黑暗峡谷深处！” 周杭远远能够听到提尼纳斯的话，很奇怪，他居然听得懂提尼纳斯的外星语言——他之前没有注意到，就算没有翻译器，他居然可以听懂那些奇怪的外星语言。 莫非是“感知”强化的缘故，让他能够不知不觉中学会其他星球的语言，甚至是各种生涩拗口的古代语言？ 谁知道呢？反正也不是很重要，周杭在心里这么想着。 他听到黑暗峡谷的时候，记得关小青讲述约瑟夫的事情时提到过。 魔兽一般分布在及立安国的黑暗峡谷深处和希曼大草原的地下洞穴。 原来提尼纳斯他们作为三大主宰的时候，不是一直那么强的？居然还有过这种凄惨的黑暗生活。 提尼纳斯似乎一直处于愤怒的状态下，他的咆哮仿佛轰雷响动。 “人类惧怕我们不是应该的吗？我们全都吃过人类，在我们眼里，人类就是我们的食物，这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要放弃抵抗？为什么不能伤害人类？就因为你和莫里库开始学会人类的语言吗？ “我至今认为学会人类语言和生活习惯，是对我们的诅咒，在人类未诞生之前，我们一直很快乐，不是吗？你，我，还有莫里库，我们说过要做彼此永远的朋友，你和莫里库却背叛了我们的友谊！你们真是该死！” ——彼此永远的朋友……哪有永远的朋友呢？提尼纳斯好像真的被两人伤得很深。 ——提尼纳斯是……哭唧唧的大男孩？ 周杭思绪越飘越远，他努力甩掉脑海中乱糟糟的想法，继续听着提尼纳斯的埋怨。 提尼纳斯挡下了一次次火球的攻击，一下子少了不少分身，被火焰毁灭的分身不像开始那般还会复原——看来这些火焰并不一般。 提尼纳斯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安，他放缓语气说道，“迪雅娜，我们不要再打架了好吗？我们才是真正的好朋友啊，为什么你要为那些人类来攻击我，你难道忘了过去在我们饿得快死的时候，是我把最后的食物留给你吗？ “我亲爱的迪雅娜，我们不该成为仇人，莫里库执迷不悟才会死的，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们还是可以重新成为好朋友的。” 火焰中只有少女不断地呐喊，她根本就没有回复提尼纳斯的意思。 火焰暂时停止攻击，继续席卷至整座“天空之墙”，很快，他们都听到了一声让人胆战心惊的杂声。 人类认为永远可以屹立不倒的天空之墙正慢慢地倒塌。 杂声不断传来，天空之墙的羽毛全部被烧焦，支撑天空之墙的金属架一点点瓦解。 一开始瓦解的速度没有那么快，但随着一块接着一块地方被烧蹋，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好似雪崩一般。 大片大片烧焦的物件从天而降，天上显而易见地缺了一个口子。 耀眼的亮光穿过那道口子，穿过幽黑的荒野，倏地照在周杭的身上。 周杭想起了关小青最后想要完成的事情，不禁喜极而泣，低声呢喃着，“小青，你成功了，成功了……” 第621章 第二难 那一天，联合星上那些可以看见“天空之墙”的人，他们发现屹立于世界尽头的天空之墙居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再仔细看，才惊觉天空之墙被火烧了。 之前听说有恐怖分子要烧天空之墙，但都没成功，听专家说，天空之墙绝对不可能被火烧掉。 可那火不是已经…… ——这些专家说话没一个靠谱的！ 天空之墙塌了一角，有光透进，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那光显得有些刺眼。 大约五分钟后，天空之墙倒塌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隐隐听到轰隆隆的倒塌声。 这是被历史铭记的一天，在这一天，天空之墙倒塌了。 没了天空之墙的遮挡，阳光瞬间照亮了整片大地——除了另外一边，还有一座天空之墙屹立不倒，附近的几个国家依旧处于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人类还听到了一声恐怖的咆哮声，好似惊雷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周杭望着那高高的火墙，阳光照在自己的脸上，他微微眯起眼睛，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他刚笑了一会，胸口就疼得厉害，泪花在眼中打转，他还是笑着。 “哈哈哈哈！” ——太棒了！小青！你做得真好！ 就在这时，周杭感觉有人横着将他抱起，他愣了一下，抬眼看向抱起自己的人。 “萨隆尼尔……” 他居然被萨隆尼尔“公主抱”…… 这画面光是想象，周杭就觉得有些诡异。 萨隆尼尔冷冷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最后也是疯了，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那家伙光靠庞大的身躯，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战败你，为什么不逃？” 周杭想了想说道，“关小青是我的朋友。”就这么一句，他后面什么也没说。 萨隆尼尔移开视线，目光中满是厌恶，“所以我讨厌你们人类，明明就很想活下去，却总是做出送死的行为。” 周杭歪过头，用着平静的语气说道，“人当然想活着，可活着还有很多其他重要的东西，那些东西值得用生命去守护。” 萨隆尼尔不再搭理周杭，带着他朝着倒塌的天空之墙飞去。 他们来到更高的地方，两人默默注视着下方的动静。 天空之墙倒塌之后，此时世界万物皆被光芒照耀，阴影消散，克罗魔兽的身躯出现轻微晃荡，仿佛水面上荡开来的涟漪。 提尼纳斯望着已经崩塌成一片废墟的天空之墙，莫名感觉心空空的。 当年是他杀掉了最大的两只伯休厄利，说是要让黑夜降临，改善人类的作息时间。 实则是他想要聚拢黑夜的力量——每一次黑夜降临，他都默默汲取着大地散发出来的黑暗气息。黑暗气息从黑暗峡谷深处散发出来，自魔兽诞生之日起，这种气息愈发强盛。他欺骗莫里库和迪雅娜，由他来吸收黑暗气息，来保持自然生态平衡。反正他本就是黑暗深处诞生的怪物，这点黑暗气息对他来说构不成任何威胁。 日积月累，黑暗气息在他体内转化成强大的力量。 从人类诞生的那一天起，提尼纳斯就讨厌他们，所以他做好了长远的计划，既然人类渴望黑夜降临，为何不让黑夜的时间持续得更久一点？ 比如……永远。 当初制造天空之墙的时候，其中混合了提尼纳斯的力量，所以天空之墙才能彻底挡住阳光的渗透。 起初三大主宰对人类漠不关心，甚至还会要求人类献祭一些少男少女当作祭品。 提尼纳斯当然记得啦，莫里库和迪雅娜吃起人类小孩时，有多满足，还会发出咯咯的笑声。 后来莫里库不吃小孩了，因为三大主宰当时陷入“第二难”当中。 第一难是变成普通野兽。 第一难过后慢慢有了理智，第二难则是“变成人类”。 提尼纳斯一直知道一件事，在他们之上，肯定还有一个更高维度的存在。 是那个存在让他们经历了“两难”，只有如此，他们才能真正成为联合星的主宰。 提尼纳斯变成人类后，本身就对人类充满仇恨，因此用尽手段，成为一个国家的领导者。 那个国家在他的治理下饱受战争的磨难，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他决心让人类过上不幸的生活，这是属于他唯一的乐趣。 莫里库当时又做了什么呢？ 她爱上了一个人类！所以她才会对人类改观！ 全是因为一个“爱”字，提尼纳斯觉得莫里库完全变了，变得让他感到陌生。 而天真懵懂的迪雅娜一直游走于人类世界之外，在自然里与动物们共存。 迪雅娜这家伙更是无药可救！居然跟那些愚蠢的动物待在一起！ 他看他们两人的脑袋迟早会变蠢！ 提尼纳斯忽然想到，所谓主宰，只要有一个就够了，他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 经历第一难和第二难后，他们成了真正的神，提尼纳斯还在不断收集黑暗气息，他第一个要除掉的目标是莫里库。 莫里库算什么神啊！她已经完全变成人类了！ 莫里库似乎察觉到提尼纳斯的变化，他对人类构成了威胁，为此她打算与提尼纳斯好好谈谈。 第一次洽谈不欢而散，莫里库在商谈结束，对提尼纳斯展开了进攻，就是那一次，提尼纳斯低估了莫里库的实力，被打败了。 提尼纳斯溃散成无数分身，钻进人类的身体，然后经历一代又一代，慢慢恢复意识后，他一步步建立宗教，收集自己的分身。 通过一次次降临仪式，他发现莫里库当时也受了重伤，她被黑暗气息侵蚀，在夜晚时分，力量会受到大幅度削弱。 起初建立天空之墙，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强，没想到有朝一日，可以借助天空之墙来对付莫里库。 ——真是天助我也！ 奈何提尼纳斯居然忘了迪雅娜的存在。 她当时找上门来，威胁他，若是胆敢回到人间，她就会烧毁天空之墙。 提尼纳斯怎能被人如此威胁？他拼尽全力跟迪雅娜战斗。 就算他的状态还未回到全盛时期，但他当时已经控制了不少魔兽，并不弱。 他成功偷袭，重创迪雅娜，但仍杀不死她。 迪雅娜力量被封印了大半，也失忆了，为此在社会上混有一定地位的提尼纳斯分身，想尽办法折磨迪雅娜，最终通过与某个奇怪的家伙商谈，让他带走迪雅娜，让她永远地离开联合星。 第622章 至关重要的结界 尽管迪雅娜（关小青）失去了记忆，可每当提尼纳斯举行仪式，准备回归世界的时候，都会恢复记忆，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因此仪式一直没能成功，迪雅娜阻止提尼纳斯之后，便会陷入沉睡。 直到最后一次，迪雅娜居然变成某个人类的孩子，提尼纳斯趁着迪雅娜处于失忆状态，趁机折磨她，逼她显现出自己的实力，引起人类社会的不安。 第一步先调离她的“父亲”西里扬德，再一步步控制他，以迪雅娜的性命要挟，让他不得随意行动。 既然杀不死迪雅娜，就让她成为国际通缉犯，把她赶走，这样他就能重新准备降临仪式。 可她还是回来了！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提尼纳斯觉得眼前的阳光很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俯视着地面的废墟还在燃烧着赤红的火焰。 此时已经有很多克罗魔兽归来，但就算如此，如今剩下的克罗魔兽差不多只有一半。 提尼纳斯忽然怔住，缓缓转头看去，那是萨曼凯帝国境内赫心湖所在的方向。 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片巨大的灰白森林赫然降临于现世，提尼纳斯的瞳孔缓缓睁大。 “原来如此，你也没死吗……” 森林一片静寂，映入眼帘的参天大树好似水中的倒影，看起来并不真切。 一只狐狸模样的生物从森林深处走来，它的眸子深蓝似海，犹若两颗晶莹的蓝宝石。 两条尾巴轻轻一扫，漫空飞起朦胧的白色沙尘，沙尘席卷而来，被沙尘沾上的克罗魔兽肢体变得僵硬，肢体边缘逐渐沙化，幻化出更多的沙尘。 提尼纳斯满眼的绝望和恐惧，“莫里库，你和迪雅娜不能放过我吗？” 莫里库男性的嗓音回荡在半空，“提尼纳斯，我没说过要杀了你。” 提尼纳斯慢慢闭上了眼睛，他们之间最强的一直是莫里库，他不过是趁人之危，才得以“除掉”莫里库。 或许从迪雅娜回归联合星那一刻算起，他就已经输了。 莫里库出手比自己快，当迪雅娜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对提尼纳斯屏蔽了迪雅娜的存在。 后来迪雅娜出现在萨曼凯帝国王宫里的时候，提尼纳斯那时候轻敌了，认为迪雅娜并没有变强，而他已经完全收集了黑暗力量，仪式完全准备好了，不怕迪雅娜破坏。 他果然还是担心天空之墙会被迪雅娜烧毁，所以加了好几层保护，他对此很有信心。 可当他赶来的时候，那些保护结界为何完全被毁了？难道迪雅娜的火焰真的能毁掉结界？ 不！不可能！他肯定迪雅娜不可能突破他的结界。 那是谁毁掉了他至关重要的结界？ 有一声突兀的轻笑从上方传来，提尼纳斯的视线迅速上移，很快看到了那个浑身漆黑的男子，眸子里星辰闪耀，一头银发充满光泽，像是由特殊材料构成，与一般人发不同。 ——应该是一个男人吧？ 那人怀里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类，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是被他暴揍一顿的周杭，他居然还活着！ 真是不可思议！人类的生命力真有这么顽强？ 等等！ 提尼纳斯的瞳仁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额头上的木里三世同样露出恐惧的神情。 是那个银发男人毁掉了他的结界。 他几乎没有任何疑问，可以肯定就是那个人毁掉了自己的结界。 他缜密的计划就这么被一个外人给毁掉了？ 关闭天空之墙是为了除掉莫里库，同时也没打算再次将它打开，联合星将陷入永恒的黑暗当中。 至于之后要做什么，当然是先除掉所有的人类，然后…… 然后呢，要做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想想，他的计划就失败了。 所有的分身遭遇白色的沙尘后，全部缓缓沙化，而提尼纳斯如今什么也做不了了。 一只火红的鸟儿从火焰当中飞出，飞进灰白森林，鸟儿身上的火焰逐渐变成白色，缓缓摇曳，像是白色的水草。 周杭看到了那只鸟儿，从它身上感受到了关小青的气息，他心中骤然一阵失落感。 关小青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提尼纳斯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望着那三颗高高挂在天上的三颗恒星，它们放射而出的光芒正一点点吞噬掉他的视野。 自己创造出来的虚影，光芒并不会那么刺眼，对他来说就像三盏电灯泡。 可真正的恒星哪是能一直注视的？ 提尼纳斯的身体逐渐溃散，直到他听到莫里库的呼唤，“回到我们的身边吧，提尼纳斯。” 半空所有的克罗魔兽正一点点沙化。 在灰白森林里，在莫里库和迪雅娜身边赫然出现一道新的身影，要比莫里库大上许多。 正是克罗魔兽提尼纳斯，只是表情温顺，他看了看身边的莫里库，往地上一躺，便沉沉睡去。 莫里库走到他的身边，用脸轻轻蹭了一眼他的脸。 他额头上木里三世的脸消失了，只见半空掉下一具半腐烂的尸体，周杭猜那很有可能就是木里三世的尸体。 莫里库的视线上移，落在周杭和萨隆尼尔身上。 就在此时，另外一道身影出现在萨隆尼尔对面，那正是前不久才出现的星星希恩克洛森。 穿着紫色长裙，有着深蓝卷发的希恩克洛森淡漠地扫了萨隆尼尔一眼，随即又看向他怀里气息微弱的周杭。 希恩克洛森用着平和的嗓音说道，“没想到你能走到这一步。” 说实话，看到希恩克洛森出现，周杭还是吓了一跳，可想到萨隆尼尔就在自己身边，能感受到萨隆尼尔结实的手臂，他瞬间有了安全感。 他不知道该跟希恩克洛森说什么。 希恩克洛森似乎不介意周杭保持沉默，她刚想继续说点什么，萨隆尼尔开口了，眼神满是不悦。 “难道你被困在这里的原因……”萨隆尼尔说着快速瞥了一眼灰白森林所在的地方，“是因为那三只奇奇怪怪的动物吗？” 希恩克洛森眸子里的星辰显然有了明显的变化。 “没错。” 萨隆尼尔又说，“他们好像一直提防着星空，难道是提防你？” “是的。”希恩克洛森倒是有问必答。 萨隆尼尔意味深长地说道，“天空之墙的建立，其实是为了防你吧？” 第623章 三个孩子 尽管周杭现在躺在萨隆尼尔怀里有点儿尴尬，可萨隆尼尔和希恩克洛森的对话早已让他震惊不已。 他总感觉希恩克洛森与莫里库他们存在着一定的关联。 如果说莫里库，提尼纳斯，迪雅娜要防着希恩克洛森，说明她要对他们不利。 此时，他听到萨隆尼尔讥讽地笑了一声，“喂，不会吧，难道你真的……” ——喂！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欠揍啊！ 周杭观察着希恩克洛森的表情变化，果然，听到萨隆尼尔这么一句话，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中隐隐透着怒气。 沉默了几秒钟——好在没有立刻打起来。 希恩克洛森平静地回复道，“我当时就在这片星系附近，然后我听到了他的呼唤……他当时就快死了……” 他？谁？谁快死了？ 萨隆尼尔似乎能感应到周杭心中的疑问，出声说道，“你是指联合星吗？” 联合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联合星不是普通的白星吗？ 希恩克洛森盯着萨隆尼尔嘴角边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忍不住攥紧拳头，这家伙在明知故问！ 但她没有想动手的意思。 “我来到这里，与他交谈许久，我……”希恩克洛森的语气越来越低沉，攥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总觉得过去了很久，我……能感觉到自己心中好像多了些什么，我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我不想就此失去一位朋友。” 萨隆尼尔用着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朋友？没那么简单吧？” 周杭在心里呐喊，“如果你想挨揍，可别带上我啊！” 希恩克洛森假装没听见萨隆尼尔刻意的反问，自言自语般说道，“白星中总有一些特殊的星球，他们保留微弱的意识，偶尔能被我们听见，”这里像是在解答周杭心中的疑问。 “而这种特殊的白星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星球上有人类存在，不得不说，人类与星球之间息息相关，人类社会发展，孕育出文明，随着人类在星球上的活动，不管是好的坏的，星球某处就会凝结出圣星才有的星球之心，它的力量很弱，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它就像是眼睛，观察着人类的生活，若是人类文明繁荣昌盛，星球之心会变得更加稳定，能够驱散星系附近的宇宙怪物，从而保护人类。” “什么？”周杭猛然间瞪大了眼睛，星球之心原来还有这么一层作用——并不是毫无作用的。 地球之心如今并不稳定，才会吸引这么多宇宙怪物前来吗？ 萨隆尼尔垂下视线，淡漠地看了周杭一眼，随即又听到希恩克洛森继续说道，“同时也会吸引万世星域的星星们，我们会收集残破的星球之心，将他们交到乌利亚先生手里。 “联合星当时正经历人类文明第一次覆灭，星球之心极不稳定，万物正在死去，我与他交流，知道了很多事情，如果不曾接触人类文明，我想我不会因此改变…… “人类文明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丰富多彩，文明未曾停下脚步，他们一直寻求探索和突破，即便他们只是人类，奈何…… “人类之间存在争斗，资源和地域争夺，战争爆发，少部分站在顶端的人类，就因为这些人愚蠢的决策，才会将全人类推向覆灭的结局。 “从无到有，从生到死，一切物质正逐渐走向衰亡，这也许是万物最终的结局，但是，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命运并不是一条直线，若是起点与终点两头交接，便能形成轮回。 “文明可以通过一代代人类传承下去，短暂的生命并非他们的弱点，反倒能激发他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为自己的国家，为世界，为全人类做出贡献。 “这是联合星告诉我的，我为此很想看一看联合星所说的人类世界。” 萨隆尼尔这时插嘴说道，“真是搞不懂你们，好好的星星不做，非要去掺和人类世界的事情，或许现在有点晚了，但我还是想说，跟人类混在一起，准没好事。” 说着他的视线正好和周杭对上，周杭微微皱眉，出声说道，“那你现在不就已经晚了吗？” 萨隆尼尔若无其事地说道，“我那是没办法。” 周杭觉得萨隆尼尔就是矛盾的结合体，有时说话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到把自己也给一起骂了。 希恩克洛森的视线掠过萨隆尼尔的脸庞，望向远方，地平线的上方有三颗耀眼的恒星。 她眼睛未曾眨过，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她的眸子。 “不管怎样，当时我救了联合星，分出了我的一部分力量，而在那之后，”她缓缓转头，看向那片灰白的森林，那三只依偎在一起的动物正默默地仰望着她。 “我与联合星结合，诞下了三个孩子。” 周杭惊愕得差点想要爆粗口，星星跟星星之间的孩子？这也行？ 不过，说起来，萨隆尼尔之前好像也要和希丽娜结婚……他们当时若真的结婚了，难道也会生下孩子？ 周杭感觉到萨隆尼尔忽然变得沉默，他不像刚才那般立刻出声嘲讽。 他要是真的嘲讽，估计会说，“就你们这还是普通朋友啊？朋友跟朋友可不会随便生孩子。” 周杭瞥了萨隆尼尔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萨隆尼尔目光里隐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羡慕和悲伤。 周杭收回视线，问希恩克洛森，“你是说小青他们也是星星？” “可以这么说。” ——也是，星星跟星星的孩子，不是星星还能是什么？ 希恩克洛森的视线变得有几分温柔，她嗓音温和地说道，“我很爱他们，当人类再次诞生，联合星便很少能与我对话，说来也是讽刺，当他快死的时候，他才能尽情说话。 “莫里库，提尼纳斯，迪雅娜诞生的时候，我意识到他们体内蕴含一股极其不祥的黑暗气息，我这才意识到，联合星当时快死的时候，星球之心内滋生出死亡和黑暗的气息，我以为自己清除干净了，没想到还是影响到他们…… “若是他们长大，肯定会被黑暗气息控制，届时这个地球的人类又会迎来新的世界末日……” 第624章 命运 说实话，听到星星跟星星生下孩子这件事，周杭还是蛮吃惊的，但仔细一想，也许星星生孩子这事跟人类不太一样，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星星都能变成人了，生个孩子有什么好稀奇的。 希恩克洛森继续讲述着，“救了联合星之后，我的力量恢复得很慢，很难帮他们控制体内的黑暗力量，联合星的建议是让我杀掉三个孩子，免得伤害到人类。 “联合星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说到这里，希恩克洛森苦笑一声，“不过我不恨他，我只是不同意他的建议，我会自己救我的孩子，自此之后，我几乎没和联合星再说过话。 “我苦恼了很久，直到老大提尼纳斯忽然对我说，让他一人承受黑暗气息，可以将他封印在黑暗峡谷，反正他很喜欢睡觉，这样的话就能一直睡下去了…… “我抱着提尼纳斯哭了很久，我对不起他，没能帮到他，我只能听他的话，将莫里库和迪雅娜体内部分黑暗气息抽离出来，由提尼纳斯一人承受。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让提尼纳斯记忆混乱，他逐渐忘记过去，性情逐渐扭曲，变得残暴嗜血，为了拯救提尼纳斯，我只好试着从莫里库和迪雅娜身上分出部分力量来帮提尼纳斯撑下去。 “我起初打算用试炼的方式削弱他们体内的黑暗气息，可那个时候提尼纳斯就已经出现问题了，难以定下心来，一心一意想要毁灭人类。 “莫里库和迪雅娜体内的黑暗气息并未完全清除，时不时对他们也会产生影响，当他们变成只有本能的动物时，他们抓了不少人类吃掉。 “不过，我当时并没有阻止他们，主要是我觉得联合星对三个孩子不管不问，只想着人类和他自己，我就想着惩罚他们，所以，我什么也没做，就默默地看着。 “后来，变成人类后，他们才真正地了解这个世界，走上各自不同的人生道路。 “我越来越没办法控制提尼纳斯，与此同时，我自身也出现了相当严重的问题。 “我发现联合星的星球之心正不断汲取我的力量，我陷入‘混沌’中，难以来到现实世界，这种情况导致莫里库他们很早以前就忘了自己的身世，自诩为主宰，”她说着笑了一下，“主宰，有点可爱，不是吗？” “后来他们自相残杀，可我什么也做不了，自从孩子诞生后，我就没法离开这里。” 周杭深深地看了希恩克洛森一眼，平静地说道，“可你后悔了，你想离开这里，所以你才会说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如果提尼纳斯彻底暴走，杀掉了莫里库和……迪雅娜，如果我会出手，我身后的萨隆尼尔也会帮助我，届时，提尼纳斯很可能就会被我们除掉……” 希恩克洛森的目光变得暗淡，她没有马上出声否认。 周杭说，“如果我们不出手，提尼纳斯就会吃掉全人类，人类文明难以维系，这里的一切都会陷入停摆，联合星很快就会再次迎来死亡……我猜，不管是你的三个孩子死去，还是联合星死去，你都能离开这里……这就是你的计划吧，从你一直十分配合提尼纳斯的降临计划，我就隐隐有了猜测，你……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决定抛弃他们的？”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希恩克洛森的脸颊缓缓滑落。 希恩克洛森的声音很轻，“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又不是我，你没有资格斥责我，”她侧过头去，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哀伤，“我待在这里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久到我都忘记是多久了……人类诞生，文明缓慢发展，我想过安下心来，好好陪我的孩子，可我的孩子是三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毁掉联合星上的一切…… “我必须承认，联合星终究只是一颗白星，他没法照顾和教育这三个孩子，在我心里，他跟死了一样没有区别，当我看到提尼纳斯崩溃痛哭的时候，我就已经撑不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提尼纳斯的哀嚎和痛苦声传进我耳中时，我无动于衷，只是一脸麻木地在一边看着。 “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回到广阔无垠的宇宙去，为什么我要为了他们牺牲我自己，”希恩克洛森越说越激动，“凭什么！我不愿意！我想回到万世星域，我在这里待够了！待烦了！” 周杭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按照他自己的看法，他总觉得希恩克洛森是被“拐到”联合星的。 联合星这个大渣男！花言巧语骗了人，连吃带拿的，甚至孩子也不管，只想着自己。 看来提尼纳斯这么想消灭人类，肯定跟希恩克洛森有关，他们不是傻子，一定也能发现母亲内心的痛苦。 除掉人类，母亲就能获得自由。 ——天啊！提尼纳斯他…… 周杭扭头望向灰白森林望着天空的提尼纳斯，他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为了母亲，提尼纳斯一直想要除掉人类，就算失去记忆，这件事在他心里也成为最重要的一件事。 怪不得他想消灭人类，却不知消灭人类后该做什么…… 莫里库阻止提尼纳斯，是不想看着他走向万劫不复之路。 哥哥已经承受了太多，她不想再看他受苦了。 ——这才是真相吗？ 这其中隐含了太多的心酸和痛苦，他们的命运岂是旁人轻易就能洞悉的？ 这时萨隆尼尔说到了，“可你还是没办法看着他们死去，对吗？” 希恩克洛森怔住了，紧接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落下，沉默须臾，她才缓缓开口，“罢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吧，如今提尼纳斯，莫里库，迪雅娜体内的黑暗气息已经清除干净……就这样吧……” 莫里库这些年来一直研究怎么净化提尼纳斯体内的黑暗气息，提尼纳斯幻化出的分身体内皆含有一份黑暗气息，容易被净化，因此除掉分身后，尽管提尼纳斯会变得虚弱，但他已不再收到黑暗气息的干扰。 莫里库和迪雅娜体内的黑暗气息通过长时间的沉淀，从他们体内溢散而出，融入少数人类体内，故而才有超能力者诞生。 第625章 重获自由 融进人体的力量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却意外融合得很好，赐予了少数人类强大的力量。 或许本身这股力量就来自联合星，作为稳定联合星的存在，人类与其力量得以融合，似乎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在地球上未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或许是圣星希恩克洛森与其结合，才会发生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时萨隆尼尔不悦地说道，“喂，说真的，如果你做不到杀死这里的人类，我可以帮你，等到联合星衰弱，重新拿回自己的力量，你就能离开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希恩克洛森抬眼看向萨隆尼尔，目光一片黯淡，“我……算了……” 萨隆尼尔说，“算了？这么优柔寡断做什么？人类对你来说很重要？在人类世界走一遭，你还喜欢他们吗？” 希恩克洛森瞥了一眼被萨隆尼尔抱在怀里的周杭，反问道，“你呢？你喜欢他吗？” ——喂！你问的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周杭傻眼了，他知道希恩克洛森不是那个意思，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让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萨隆尼尔忽然沉默了。 希恩克洛森说，“我不喜欢人类，人类很自私，太过自以为是，但，他们也有自己的人生和理想，”她顿了一下又说，“我当然不是那么伟大的人，我也想离开，可……” 话音刚落，灰白森林骤然降临，他们被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狐狸模样的莫里库来到希恩克洛森身边。 她仰头看着希恩克洛森，希恩克洛森微笑着将她抱了起来，“好久不见，莫里库。” 莫里库的背上正是变成小鸟的迪雅娜，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希恩克洛森的手指。 “你好呀，迪雅娜。” 提尼纳斯则趴在希恩克洛森的脚边，一脸昏昏欲睡的模样。 “辛苦你了，提尼纳斯，你做得很好了。” 做得很好？这一点倒是有待商榷，周杭不禁在心里腹诽。 莫里库忽然说道，“母亲，我们三人考虑过了，将我们的力量还给您，您就可以离开了。” 迪雅娜也跟着说道，“母亲，这是我们的心愿。” 她记起了过去的事情，对于提尼纳斯伤害她和姐姐（凡人）的事情，她还没打算原谅他。 希恩克洛森怔住了，她半垂下眼睑，沮丧地说道，“若是你们没了力量，就只能变回普通的动物，你们的寿命将会大幅缩短……” 变回动物？那不是说关小青再也回不来了？ 周杭急了，忍不住出声叫道，“小青，你……” 迪雅娜转动着她小小的脑袋，看向了周杭，“周杭，你没事就好。” “不是，”周杭更急了，“你不打算回莱兹星了吗？你不想见老季和细纯了？” 迪雅娜忽然语塞，她想了好久，才慢慢说道，“我想我回不去了……老季和细纯他们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们很快就会忘记我的……” “可是……”周杭忽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一想到自己再也不可能见到关小青，他感觉有些难过。 或许人生就是这般有相聚，有分别，也有遗憾。 他只能在心里这么劝自己想开点，可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在放屁！ 难过就是难过，舍不得就是舍不得，可他没法改变什么。 莫里库对希恩克洛森说道，“母亲，您一直照顾我们，我们希望最后能为您做点什么，您走吧，不必再为了我们而深陷痛苦的沼泽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看透了很多事情，不再是以前不懂事的小孩，这是我们的决定，一点也不会后悔，母亲不要为我们感到难过。” 莫里库一番话让希恩克洛森泪流满面，下一秒，一道道乳白色的光芒从莫里库，迪雅娜，提尼纳斯体内涌出，没有一丝犹豫，全部涌进希恩克洛森体内。 希恩克洛森慌了，她想要阻止他们，奈何他们已下定决心，磅礴的力量汹涌而至，已经无法逆转。 从这一刻起，希恩克洛森重新获得力量，身上繁星点点，星光似乎更亮了些。 灰白森林缓缓消失，三只动物一直待在希恩克洛森身边，火红色的小鸟跳到了她的肩膀上，莫里库安静地蜷缩在她的怀里，提尼纳斯温顺地站在她的脚边。 希恩克洛森决定带他们一起离开，或许以后努力能让他们重新拥有人性，能够重新开口说话。 这对希恩克洛森和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她不再是被束缚在联合星上的星星，她要回到广阔无垠的宇宙去，做回自己。 希恩克洛森冲着萨隆尼尔和周杭点了一下头，随即化作点点星光，带上她的孩子，一起消失了。 “小青……”周杭怅然若失地看着关小青消失的地方。 她最后还是走了吗？ 周杭感觉心里涌起一阵悲伤，眼泪忍不住落下。 可转念一想，关小青没死，而且还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这不是很好吗？ 他应该替关小青开心才是。 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跟关小青相处的时光，周杭觉得又开心又难过。 宇宙之大，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 在他们离开的地方，还有一点星光闪烁，周杭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萨隆尼尔开口说道，“看来希恩克洛森没有忘记她的承诺，那是给你的礼物。” 萨隆尼尔带着周杭靠近那点星光，周杭的眼睛越睁越大，直到他看到了光芒当中，有一只态度温和的克罗魔兽，他伸手去触碰，那点星光缓缓融入他的手指。 只觉得一阵电传至胸口，激起阵阵剧痛，他忍不住皱起眉头，额上满是冷汗。 这跟“星星之力的给予”有点相似，只是疼痛程度没那么深。 他获得了新的能力“分身”，仔细感知了一下，认为在战斗中使用分身，或许能有效确保本体的安全。 周杭长长吐出了一口气，问萨隆尼尔，“事情解决了吗？”他自己也太不确定。 萨隆尼尔直视前方，似乎懒得看他一眼，如果可以，他真想直接把周杭丢下去。 “是的，我待会儿就去通知德力西来接我们。” 周杭想了想德力西是谁，这才记起是飞船电脑的名字。 “回地球吗？” “那你还想去哪里？” 周杭迷茫地看向远方，“是时候该回去了。” 第626章 很难再见 担心李四海他们重新赶往赫心湖，周杭对萨隆尼尔说，“你能带我直接去找四海他们吗？” 萨隆尼尔并没有直接拒绝，也不出声回应，带着周杭，朝着一个方向快速飞去。 速度要比飞机快，风声在耳边呼啸，可风没有直接刮在他的脸上，像是多了无形的屏障，风自行避开了他的脸颊。 周杭注意到地震袭来，有不少地柱坍塌，人们哭喊着四处逃散。 周杭不安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萨隆尼尔淡然回道，“联合星在闹情绪了，他能感知到希恩克洛森走了。” 不管怎么想，周杭都觉得联合星是一个“渣男”，涉世未深的星星们果然容易被骗。 萨隆尼尔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在半道上碰到了李四海他们。 李四海见到从天而降的萨隆尼尔和周杭，一脚踩下刹车，飞行汽车缓缓下降，李四海开门下车，先是踉跄踏出一步，然后快速奔跑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周杭身边。 “杭，你没事吧？”看着遍体鳞伤的周杭，李四海不禁放轻了声音。 萨隆尼尔没好气地将周杭粗暴地“丢给”李四海抱着，“放心，死不了。” 周杭被萨隆尼尔如此粗暴对待，身体各处传来阵阵剧痛，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李四海双臂用力，稳稳抱住了周杭，目光里带着担忧。 周杭喘息着说道，“真没事，我暂时用不了治愈的能力，等冷却时间结束，很快就能恢复过来的。” 他看到陆司哲和郑育康也在，笑眯眯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郑育康嘘寒问暖一番后，随即四处张望，疑惑出声，“杭哥，小青呢？怎么没看到她？” 周杭一愣，目光中显露一抹落寞和哀伤，“这事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们说……” 他们打算先回萨曼凯帝国的王宫，跟兰伯特说明情况再做告别。 等他们一行人回到王宫，周杭也讲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到关小青很可能已经失去自我意识，郑育康眼眶泛红，难过地说道，“小青她是个好人。”说完更伤心了，毕竟没有和她好好告别。 来联合星一趟，他们早就和关小青成为很好的朋友，都是出生入死的好伙伴。 陆司哲也略显惆怅地叹了口气，“希望以后还能再见。” 周杭微微颔首，“嗯，我也想再见到她。” 回到了王宫，此时王宫里乱作一团，国王，王后，公主，王爷都死了，只剩下一个刚成年的小王爷，沃尔夫冈最小的弟弟莫里斯，也不知道他继承王位后，能不能好好治理这个国家。 好在兰伯特愿意留下来帮他。 兰伯特表示第一件事是要控制王宫内部黑荆棘的势力，第二件事就是肃清贪官污吏。 而极地北巫也将成为萨曼凯帝国的同盟国。 原本从赫心湖赶去帕更的女王阿丽亚娜见天空之墙倒塌后，又立即赶回萨曼凯帝国，从周杭那里了解到情况后，阿丽亚娜沉默许久，好半天没有说话，望着天空默默地发呆。 一路紧赶慢赶的弥亚斯总统芬里根被戈克哈尔接了过来，得知总统夫人西西维娅死后，独自黯然神伤许久，直到菲奥娜醒来，想到母亲已经死去，她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着，芬里根心疼地抱着自己的女儿，同样流下来眼泪。 提尼纳斯的行为造成了很多人的死亡，他就这么离开了，没有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当时就对希恩克洛森说明提尼纳斯犯下的罪，希恩克洛森却说，“提尼纳斯犯下的罪早就已经还清了。” 周杭无语了好半天，总不能当着希恩克洛森的面审判提尼纳斯，毕竟他没有那个实力。 高高在上的星星们真的很难共情人类的遭遇，周杭深刻地明白这一点道理。 他们所表现出的人性，不过是对复杂人性的拙劣模仿。 可是他们有自己的思考方式，拿人类的那一套批判星星的所作所为是否合理，周杭也不知道。 但他清楚一点，星星们也会难过，如果他们所珍惜的事物和人被践踏或是消灭，他们是否只是淡然地转身离开。 说到底，无法共情的生物，真的很难称之为人。 就现代社会里的人类，缺乏共情的人并不少，任意伤害他人，制造人间悲剧，却浑然不知。 大到国家，小到人与人之间。 希恩克洛森说错了一点，不仅人是自私的，星星也是自私的，可提到自私，讽刺的是，星星确实跟人很像。 期间萨隆尼尔离开了，说是去一下太空，让德力西控制飞船降落。 德力西还没来，太空警署的西里扬德先来了，听说联合星发生大事件，保罗将军联系他后，他就带了一大批警察前来支援。 他刚来没多久，就见天空之墙塌了，愣神许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后来听周杭说迪雅娜离开了，西里扬德一下子沉默起来，他慢慢坐到椅子上，目光黯淡，给人感觉像是突然老了许多，他长长叹了口气，在那天他没再说一句话。 德力西控制着飞船抵达萨曼凯王宫附近的大广场上，周杭与众人告别，便由着李四海抱着慢慢走回到飞船内部。 飞船倏地飞到了外天空，他们很快就离联合星很远很远了。 周杭在舱房内休息，从舷窗望出去，早就看不见联合星了。 他们在联合星待的时间不算长，却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也发生了不少事。 二十小时后，周杭“治愈”好身上的伤势，断掉的手臂也慢慢重新长了出来。 他们坐在一起吃着罐头，郑育康问周杭，“杭哥，天空之墙塌了，那么联合星还会有黑夜吗？” “联合星人应该会想出新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毕竟还有不少超能力者活着。” 陆司哲则想起了菲奥娜讲过的萨曼凯王宫内部发生的诡异事件。 “血雨和水缸婴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问题至今还没有明确的答案。 在旁一直保持沉默的萨隆尼尔（众人也没发觉他就在那里，他说话的时候，他们分明吓了一跳）忽然说道，“血雨和水缸婴儿都是提尼纳斯想要创造出更多分身所举行的某种血腥仪式。” “为什么你会知道？” “为了调查希恩克洛森，顺便做的调查。”才回答了两个问题，萨隆尼尔的语气就显得有点不耐烦了。 四人沉默了好一会，直到郑育康感慨道，“也不知道菲奥娜最后会不会跟小古在一起？” 又一次沉默。 他们都明白的，有些人一旦分开，就很难再见到了。 第627章 过去的恩怨 他们回地球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久，尽管经历了几次“虫洞穿梭”，但路上碰到不少凶恶的宇宙怪物，耽误了不少时间。 能够与宇宙怪物战斗的只有萨隆尼尔，战斗几次后，他看上去有些累了。 谁曾想在路上碰到了赶过来的何望寻和格翠乌德，这两位原本是要去联合星的，结果在路上碰到不少穷凶极恶的怪物，还一直死缠烂打，实在很难摆脱了。 有了其他两颗星星加入，这一路上萨隆尼尔总算有机会可以休息一下了。 半途，周杭忽然想起了两个人，那就是出发前往单东时，收到了海洛伊丝·米勒的求助信息，她跟萨莉·威尔逊被宇宙幽魂泽沃伦·贝尔德挟持了，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还活着吗？ 她们遭遇绑架的时候，科研所所长赵坤山也在，周杭之前问过赵坤山，萨莉和海洛伊丝就在莱兹星，具体在哪里他就不清楚了。 若她们当真还在莱兹星，要尽快接她们回地球，免得影响平行时空另外两人的生活。 问了德力西，它表示飞船无法做到穿越平行时空，如果要去的话，最好回一趟时之国度。 格翠乌德说了时之国度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就剩下虚无帝克罗诺斯一人驻守。 德力西表示可以带他们回时之国度，届时若有克罗诺斯的协助，想要回地球会更快。 一旁闭目养神的萨隆尼尔听到这句话，猛地睁开眼睛，一脸不悦地说道，“既然有更快的方法返回地球，当初为何不早点这么做？” 德力西没有回应。 萨隆尼尔咬牙切齿地说道，“等到时之国度，我就把你给拆了！” 德力西用着未曾有过变化的语调说道，“你不能这么做。” 这段小插曲结束后，德力西带着他们再次来到了时之国度——毕竟这艘飞船属于克罗诺斯，进出并不受限。 决定赶往时之国度后，德力西调转方向，做好一番准备后，整艘飞船逐渐变得透明，旋即自原地消失。 在飞船消失的刹那，一只恐怖的宇宙怪物赫然出现在它消失的地方，张开巨口，却扑了个空。 太空变得越来越危险了。 他们很快进入时之国度所在的空间，紧接着看到震惊的一幕，经历过战斗后的时之国度，看起来造成了非常严重的破坏。 地面上有大量抱着自己的脑袋的“时隙”，从他们口中吐出来一块柱形黑色物质，慢慢修补着破损的地方。 密密麻麻的时隙看起来很像是一群蚂蚁。 飞船缓缓降落，周杭等人走出，他左右环顾一圈，很快就看到了在一座小山丘上的克罗诺斯。 克罗诺斯神情淡漠地坐在一辆高背椅上，先前看他腰间别着的两支枪，随意地丢在了地上——后来周杭才知道那两支枪没什么作用，单纯起到装饰的作用。 他抬起眼皮，百无聊赖地瞥了周杭他们一眼，本想直接无视他们，想到因赞跟周杭是“师徒”关系，担心周杭这个卑鄙小子去因赞面前告他状，想了想，还是不要表现太过分比较好。 “小子，看来旅途还算顺利。”克罗诺斯用着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道。 周杭苦笑一声，“一言难尽，遇见不少事情……” 克罗诺斯直接打断他的话，“好了，废话少说，你们不回地球吗？还是有别的事情想麻烦我？” 周杭笑了笑，“嗯，克罗诺斯，想拜托你送我们一趟莱兹星。” 克罗诺斯挑了一下眉毛，“去那里做什么？” “去接两个老朋友，她们不属于莱兹星，我要带她们回地球。” 克罗诺斯微微颔首，“行吧，我可以帮你，但你要抓紧时间，你们只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十二个小时后，你们必须离开莱兹星，不要影响到那边人的生活。” 只有十二个小时？周杭微微蹙眉，时间确实很着急，如果可以找到宇宙幽魂夜雨，兴许救人能快些，就怕夜雨不会那么好心帮忙。 克罗诺斯忽然说道，“地球上的时空风暴已经停息了，如果你们回去后，可以找到新的敲钟人，我可以借助时之国度的力量，降低时空风暴带来的影响。” 敲钟人？周杭脑海中浮现出一位拉着小提琴的女子，她是曾经的敲钟人“群名”，原本的名字叫做张玥希。 敲钟人可以召集游离在外面世界的时隙，时隙聚集到一定数量后，可以加强虚无帝与当地的联系——虚无帝掌握的时空越多，就会愈发强大。 说起敲钟人，周杭看了看手腕上的黑线，他问克罗诺斯，“为什么黎明星人注定会消灭敲钟人？” 克罗诺斯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说道，“我想你应该见到多宁第了，那家伙属于时之国度的本地产物，因赞走了之后，我暂时接管时之国度，我跟多宁第相处不来，他总要来找我吵架，后来有一天，他带着族人离家出走了，说是要去找因赞…… “多宁第后来回来过一次，说是要教训我，让我长点记性，说我不是时之国度的主人，我是冒牌货……”克罗诺斯清了一下嗓子又说，“他了解我想要稳住和掌控时之国度，需要掌握更多时空的坐标，我派出一个个敲钟人，让他们前往不同的时空…… “敲钟人寄身于人类身上，有时候也会在动物体内，敲钟人并不会影响到人类的身体健康，随着人类生老病死，敲钟人就会寻找新的宿主。 “多宁第跟我说，他诅咒了黎明星人，被时间抛弃的黎明星人会前往不同的时空寻找敲钟人，然后将他们杀掉，尽管可以换新的宿主，可还是影响到我掌握其他时空的进程。” 明白事情的原委后，周杭轻声叹了口气，对克罗诺斯说，“多宁第……他有一个名字，叫做许清桉……” 克罗诺斯撇撇嘴说道，“故意的吧，故意取一个中文名字，就是想跟你套近乎，多宁第真的很鸡贼，你别跟他走太近，那家伙很会撒谎骗人，嘴里的话只能听一半信一半。” 周杭微微怔住，随后不甚在意地说道，“你知道他有个孩子吗？而且是他生下来的……” 第628章 再见熟人 克罗诺斯明显愣住，“多宁第有孩子了？” 周杭简单说了多宁第和黎明星人过去的恩怨，最后说道，“多宁第已经找回孩子了，同时解除了黎明星人身上的诅咒，应该不会有黎明星人去杀你的敲钟人了。” 克罗诺斯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倒是听说过黎明星爆炸的事，原来是这样……不过，黎明星不可能再复原了，可怜的黎明星人无家可归了。” “你不恨黎明星人？他们杀掉了那么多敲钟人？” “恨？不会，顶多是有些烦，我知道他们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克罗诺斯说道，“我听说多宁第去了尤里的纳吉尔法号，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他有孩子……” 克罗诺斯想起过去的事情，那时候总和多宁第吵架，属实是自己心胸狭窄了。 这里原本就是多宁第的家，他当时带着族人离开的时候，应该拦一下的。 不说别的，有了多宁第，时之国度整体才会更加稳定和平衡。 或许改天找个时间出门去找找多宁第，跟他好好道个歉。 如果时之国度好起来了，说不定因赞会好好地表扬他，想到这点，克罗诺斯脸上一下子露出开心的表情。 克罗诺斯察觉到周杭等人用着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他这才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低声说道，“不是要去接人吗？快走，别在这里打扰我。” 在离开前，萨隆尼尔忽然问道，“克罗诺斯，有办法封锁平行时空之间的出入口吗？” 克罗诺斯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想办法将切尔特赶到另外的时空去，这样不就一劳永逸了吗？” 克罗诺斯紧紧盯着萨隆尼尔，沉默须臾，缓缓说道，“第一，奇点是会消失，但它不会永远消失，奇点只要在，平行时空之间就没法独立存在，第二，你想赶切尔特去别的时空？先不说咱们有没有这个能耐，就算真的能让切尔特去别的时空，你怎么就能够确定他回不来，萨隆尼尔，我想你并不了解切尔特，切尔特很神秘，我们很难用一般人的思维去考量他的能力，兴许单一时空根本就没法困住他，他疯起来可以毁掉整个宇宙。” 萨隆尼尔沉默下来，随即转身走向飞船。 周杭对克罗诺斯说，“再见，克罗诺斯。” 克罗诺斯说，“如果你们找到人，可以直接从莱兹星的奇点回到地球，到时我会封锁掉那个奇点，若是还没找到人，你们自己算好时间，准时离开那里，不要继续耽搁了。” 周杭想了想说道，“克罗诺斯，你应该有办法送她们回地球吧？” “这事我不管，你们自己去解决。”克罗诺斯闭上眼睛，不再回复周杭。 周杭唤了几声克罗诺斯，见他真的不理睬，周杭只好回到飞船，赶往莱兹星，争分夺秒地寻找萨莉和海洛伊丝。 他们抵达莱兹星后，飞船自动隐身，随即将他们从半空传送至下方。 他们位于一栋百货大楼的天台上，周杭走到栏杆边上仔细看了一圈，发现这里正是他上次来的地方。 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关小青。 想到关小青，周杭心里感到有点儿失落。 也不知道季成安和蒋细纯现在怎么样？他们是否还在山上的别墅里，他们会不会还在等关小青回来？ 周杭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们离开天台，乘电梯抵达一楼。 走出百货大楼，发现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郑育康惆怅地说道，“杭哥，你知道萨莉和海洛伊丝在哪吗？” 周杭苦恼地皱起眉头，说真的，他如今一点头绪也没有。 不过，他猜当初赵坤山就在这座城市，那么萨利和海洛伊丝还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大。 就在这时，周杭的感知像是绷紧的弦，忽然受到了某种力量的触动，他对此非常熟悉，不由得迈开脚步，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李四海在身后跟着，“怎么了？” 周杭回道，“可能碰到熟人了。” 他们经过一家兰州拉面，走过人头攒动的商业街，周杭向前走着，等到前方红灯亮起，他们这才察觉到附近忽然安静了下来，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流全部消失了，红灯之下有个人。 那人浑身透着银色的光芒，像是金属做成的雕塑，胸口挂着一个金色的三角吊坠。 正是夜雨，在跟关小青战斗的时候，他失去了自己的右手，可这会见他，他的右手已经恢复过来了——看来是可以通过某种方法恢复，只是恢复速度很慢。 比起上次见面，这次的夜雨穿着一条牛仔短裤，上身则是一件黑色外套，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 想起第一次见面，这家伙可是一件都没穿的。 夜雨微微扬起下巴，紧紧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周杭。 周杭见他状态没什么异常，不像是随时会攻击人的样子，这才慢慢靠近他。 离他还有两米的时候，周杭停住了脚步，警惕地打量着他，见夜雨半天没有打算先开口，他这才出声说道，“夜雨，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周杭注意到夜雨的目光掠过自己，往他身后快速瞥了一眼，他看上去比周杭还要紧张。 “我是想去找你，可你身边有个非常危险的家伙。” 周杭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去，正好看到一脸傲慢的萨隆尼尔抱着双臂正冷漠地向这边打量着，他这才明白夜雨的意思。 听夜雨的话，周杭推测他也有事要找自己。 “你找我做什么？”周杭问道。 夜雨沉吟片刻，抬眼看向眼前的周杭，“有人找上门来，他们抓走了阿泽。” “有人？是谁？阿泽又是谁？”周杭很想告诉夜雨，说话不能没头没尾，不然没人听得懂。 夜雨说，“泽沃伦·贝尔德就是阿泽，那些人什么也没说，只说了我们对你造成了威胁，要抓住我们关起来。” “对我造成威胁？”显然上次跟夜雨交过手后，周杭出手救了夜雨一命，夜雨尽管对他还是冷言冷语，后来也没再找过他的麻烦。 “我跟他们解释了，我和阿泽不会再伤害你的，可他们不听，很快就起了冲突，阿泽被带走了，我……”夜雨语气略显沮丧地说道，“我打不过他们，便逃了，我想着去找你……如果是你，你一定可以帮到我的。” 第629章 关起来 头顶的红绿灯一直显示红灯，倒计时也没有跳动过。 夜雨的话让周杭陷入沉思，他思索着缓缓说道，“夜雨，当初莱兹星被毁灭的时候，你和阿泽已经离开这里了，对吗？” 夜雨微微点头，“嗯，可莱兹星莫名其妙又恢复过来了，没有人死去，世界一片祥和，这种情况让阿泽很不爽，自从经历那些事后，阿泽的性格本身就有点扭曲，他坚持要回来莱兹星看看情况，如果计划没能成功，他会再一次毁掉莱兹星…… “回来后没多久，那两个人就找上门来了，一男一女，很厉害，我们不是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 夜雨的语气略显懊恼，“是我没能拦住阿泽回来，所以才会遇到这种事。” 周杭略作沉吟，继续问道，“夜雨，你先前不知道我已经离开了吗？” 夜雨点了下头说道，“我知道的，当时克罗诺斯出现了，带你们走了。” 周杭狐疑地问道，“既然知道我不在，你为什么还要找我？” 夜雨迟疑片刻，这才慢慢说道，“是……克罗诺斯告诉我的，说你会回来，他没有说具体时间，所以这段时间我不得不到处寻找你的下落，”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周杭，那两个人认识你！我拜托你，帮帮阿泽吧，我答应你，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阿泽，绝不会再让他伤害别人！” “现在才来管教，会不会有些晚了？”周杭冷冷地说道，随即又叹了口气说道，“可你说的那两个人是谁我也不知道啊，你让我帮你，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我要怎么帮你，再说了，那些人抓走阿泽，你怎么确定他们不会杀掉他？” 夜雨的神情稍稍有些恍惚，他定了定神说道，“不会的！那个女人说了！只是要把我们关起来！他们不会随便杀人的！” 周杭让夜雨描述那两人的外貌特征，周杭听了直摇头，“我不认识他们。” 夜雨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周杭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也不必那么难过，我想那些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和阿泽，他们应该还会再来抓你的，你暂时跟我们一起行动，如果那些人来了，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们求求情，至于对方最后还是不肯放过你们，那我就没辙了，这样的话，你觉得可以吗？” 夜雨认为周杭讲得也有几分道理，便郑重地点点头，“那就先这样吧。” 周杭打量着夜雨，认为不在疯癫状态的夜雨还是蛮好相处的，“夜雨，我说你既然这么担心你的弟弟，你当时为什么要逃啊？” 夜雨目光一滞，旋即坦然回道，“当时我很生气，如果阿泽不是这么固执，就不会遇到这种麻烦，如果他被抓了也是他活该，我可不想陪着他一起受苦！” 说完，周杭呆住了，没料到夜雨会这么老实把心里话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夜雨又长长叹了口气说道，“阿泽确实拦住了他们，我才有逃脱的机会，直到我现在冷静下来，心里又开始担心起被抓走阿泽，我这才想到去找克罗诺斯帮忙。” 克罗诺斯知道周杭会来莱兹星一趟，这是预言吗？看来并不是布里安娜的专属能力。 从赵坤山口中得知师傅因赞应该也有命运方面的预知能力，只是不管是谁，预知的范围极其有限，所获得的信息也并不完整。 这也导致他们走一步看一步，只能无限接近未来的真相。 当然要做真正的预言大师，也可以随便扯一句关于未来的预言，只要时间到了，他们会亲自出手，让“预言成真”。 这就是布里安娜和因赞先前做过的事情。 克罗诺斯为什么要帮夜雨呢？周杭来到莱兹星难道也是命运的安排？ 周杭将乱糟糟的思绪全部抛至脑后，开口问夜雨，“你还记得你的弟弟先前绑来的两个地球人吗？” “两个？哪两个？” 看来不止抓了两个人，“你们抓那么多人做什么？” 夜雨看了周杭一眼，冷淡地回道，“那是阿泽的事情，我向来是不过问的。” 周杭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他想起夜雨刚刚的承诺，说会管教阿泽，让他不再伤害其他人，这样的承诺真的可信吗？周杭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坚决不能放走夜雨和阿泽，要是那些人再出现，这次一定要把夜雨抓住。 夜雨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也许是身为宇宙幽魂的特性。 从与夜雨的对话来看，夜雨同样没将人的性命太当一回事。 ——抱歉了，兄弟，还真的要把你关起来才行。 周杭调整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想找两个人，分别叫萨莉·威尔逊和海洛伊丝·米勒，她们应该还活着吧？” “在毁灭莱兹星的过程中应该都死了，”夜雨顿了一下又说，“既然莱兹星又恢复过来，你要找的人肯定都还活着。” 周杭在心里松了口气，“那你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吗？” 夜雨忽然认真地问道，“我告诉你她们在哪里，你就会帮我救阿泽吗？” 周杭脸上表情没有明显变化，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夜雨多看了周杭几眼，随后低声说道，“跟我来吧。” 夜雨朝着北方的街道走去，随着他们向前推进，道路两边渐渐有了行车，车子从拐角处驶来，车流量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周遭便热闹起来。 他们跟着夜雨往地铁方向走去，周杭走着走着，回头看了一眼，萨隆尼尔已经不在了。 但他清楚萨隆尼尔不会离得很远。 格翠乌德与何望寻则打算去找因赞他们——格翠乌德还是想登上尤里的船，希望有朝一日能前往白塔，卡俄斯所居住的地方。她可以等，她是星星，有很多时间等。 所以，他们在时之国度就已经分开了。 他们坐地铁前往一处地方，抵达后，夜雨也没带着他们走出地铁站，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往漆黑的隧道走去。 在人们嘈杂的议论声中，三名地铁管理员吹着口哨追上来的时候，夜雨带着他们深入黑暗。 陆司哲和郑育康不安地回头望去，手电筒的光照在他们脸上，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我们会被抓的吧！” 第630章 铁笼 漆黑的地铁隧道内，周杭刚刚眼见着夜雨从站台上跳下轨道，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跟上，若是有什么危险，他就带着李四海，陆司哲和郑育康离开。 “这是要去哪里？”周杭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去找人了，你要找的人就藏在一处废弃站台里，那里废弃有好些年头了，一般不会有人去那边。” 地铁管理员很快就追了上来，“喂，你们快停下！很危险！” 郑育康着急地说道，“杭哥，怎么办？” 夜雨停下来，扭过头看去，目光阴冷，周杭刚好瞥到他那恐怖的神情，伸手扼住了他的手腕，“夜雨！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黑暗中有凛冽的寒光闪过，其中一名管理员的大腿和后背被划出深深的口子，血流不止，他发出哀嚎，不由得就要跌倒，旁边的同事还没意识到出什么事，听见惨叫，这才慌忙去扶倒在地上的同事，手电筒一照，看到血淋淋的伤口，惊得他倒吸一口寒气。 管理员没再追上来，顾不上继续往黑暗中走去的几人。 另外一名管理员愤怒地吼道，“快回来！” 夜雨甩开周杭的手，淡淡地说道，“放心，我没有杀掉他们。” 周杭攥紧拳头，显得有点生气，“若不是我拦着你，你早就杀掉他们三人了。” 夜雨打着哈欠说道，“啊，周杭，你还是那么正义的一个人，找你帮忙果然没错。” 周杭出声警告道，“若是你乱杀人，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夜雨无所谓地摆摆手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又没杀人，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 周杭盯着夜雨的背影，这家伙真的很不好控制，只有关起来，才不会有人受伤。 在隧道内拐了好几个弯，随后真如夜雨说的，他们看到了一个废弃的站台。 站台上有着微弱的灯光，仔细看，才发现地上放有一盏灯。 站台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黑铁笼子，里面关着两人。 周杭轻松跳上站台，他刚露头，就听到笼子里有人用英文喊道，“周先生！你来了！” 周杭定睛看去，发现说话的人正是留着短发的海洛伊丝·米勒，他记得以前她经常戴着颜色各异的假发。在她身旁的便是一脸憔悴的萨莉·威尔逊，从她脏兮兮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一点傲慢，她虚弱地喊道，“救救我们，求你了……” 周杭上前去，伸手用力一掰，铁笼一侧的电子锁发出噼里啪啦的电流声，而后笼子就被打开了。 萨莉先慢慢爬了出来，周杭将其搀扶起来，海洛伊丝看起来状态要比萨莉好些。 萨莉神情略显激动地说道，“周杭，谢谢你……我没想到你们真的会来救我和海洛伊丝……” 周杭说，“你们没事就好，走吧，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海洛伊丝则警惕地盯着站在站台边缘的夜雨，她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家伙……他和泽沃伦·贝尔德是一伙的！周先生，你要小心恶魔族的人！” 周杭扭头看了夜雨一眼，只见他举起双手，咧嘴笑着，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装得不是很好，反倒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周杭语气缓和地说道，“海洛伊丝，你别担心，至于恶魔族，我想这个恐怖组织不会再出现了。” 海洛伊丝愕然地看向周杭，“什么？” “我们先走吧，边走边说。” 周杭一边说一边向前伸出手去，“我帮你们两位治疗一下，冒犯了。” 周杭指尖闪烁淡淡的蓝光，轻轻触碰二人的肩膀。 光芒淡去，二人身上的酸痛感和疲惫不复存在，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好了许多，原先还有些心神不宁的萨莉不知不觉中慢慢放松下来。 她感到非常神奇，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杭，“这……太神奇了……” 海洛伊丝卸下往日冷酷的伪装，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周先生，”她除了谢谢，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周杭微微一笑，然后转头对李四海他们说，“我打算直接传送去玛丽亚医院，”先前那里就存在一个通往地球的奇点，听克罗诺斯话里的意思，那个奇点并未关闭。 他说着又深深地看了夜雨一眼，“要是走过去，怕是又会有人受伤。” 夜雨倒是不介意周杭话中有话。 周杭还记得玛利亚医院的具体位置，上一次就是在那附近跟赵坤山碰面——传送不会很难，他向前轻轻抓去，就有一扇光门显现出来。 萨莉和海洛伊丝再次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萨莉惊呼出声，“上帝啊，周杭，你就像行走于大地上的神……简直就是奇迹……” 周杭尴尬地笑了笑，“没那么夸张……” 他挥挥手说道，“走吧。” 萨莉尽管有些惊讶和好奇，其实心里面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那扇光门通向何处还是未知。 海洛伊丝察觉到萨莉的不安，随即温柔地牵起她的手，“我们一起走。” 看着海洛伊丝坚定的眼神，萨莉吞了一下口水，缓缓点头，两人一起迈入光门。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们从阴影处走出来，就好像他们刚刚一直在那里，经过的行人只是用打量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便自顾自地走开了。 没人察觉到一丝异常。 马路对面便是玛利亚医院。 他们一行人进入医院，周杭打算用“感知”的能力寻找奇点所在的位置，就发现夜雨径自朝电梯方向走去，见他们不动，夜雨招了一下手，“喂，还不过来吗？” 周杭等人走进电梯，周杭问道，“你知道奇点的位置？” 夜雨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医院也是阿泽的产业。” 夜雨的话还没说完，但他的眼神分明是在说，“既然我弟弟的地盘，我哪有道理不知道奇点的位置。” 电梯抵达八楼，从电梯走出，走廊上非常安静，空无一人，周杭观察四周，发现地面洁净，一尘不染，通道两边的病房全部房门紧闭。 夜雨驾轻就熟地走到其中一间病房前，冲着周杭勾起了嘴角，而后顺手就将门往一边拉开。 第631章 难以想象的破坏 玛利亚医院八楼。 夜雨打开其中一间病房的房门，众人看到里面的场景便惊呆了。 病房内部表面被一圈圈黑线覆盖，黑线仿佛一条条黑蛇缓缓蠕动，好似有了生命。 黑线互相纠缠，像是纸上胡乱画出的线团，从二维变成三维。 从黑线间的缝隙处射出一道道白光，若是长时间盯着，便会觉得头晕眼花。 周杭移开视线，出声询问道，“这就是奇点？” 他这时才注意到夜雨眉头微蹙，神情略显凝重，“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夜雨缓缓说道，“这个奇点有点不太稳定……”他思索片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缩，“原来如此，地球那边的时空风暴影响到这个奇点，它就快溃散了……” 他说着说着，忽然咧嘴笑道，“问题不大，时空风暴已经停止了，这个奇点还能使用。” 周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真的没问题吗？” 夜雨本来想随便敷衍两句，萨隆尼尔不知从哪冒出来，冷淡地说道，“他说得对，暂时不会有事的，在这个奇点崩坏之前，克罗诺斯会来处理的，走吧。” 萨隆尼尔第一个往房间内走去，黑线像是受到某种刺激，迅速缠到他身上。 在他迈出第二步的时候，脚下出现一个黑洞，白色的光柱自下而上笼罩着萨隆尼尔，随着光柱重新缩回地面，萨隆尼尔也跟着消失了。 夜雨耸了一下肩膀，眼神像是在说“看吧，我说了问题不大”，紧接着便走进房间，他跟刚刚萨隆尼尔一样，在光柱中没了身影。 周杭感觉奇点很不稳定，没时间犹豫了，就对李四海他们说，“我们也走吧。” 郑育康问道，“只要进去，我们就能回地球了是吧？” 周杭点点头说道，微笑着向他伸手，“来，我带你一起。” 郑育康怔了一下，然后笑嘻嘻牵住了周杭的手，“好，杭哥。” 陆司哲瞅了一眼身边的李四海，“四海，我们要不要……” 话没说完，李四海很快就打断他的话，“不要。” 陆司哲哈哈笑着，和李四海肩并肩走进房间，白光闪烁，四人消失了，病房的门缓缓关上。 过了两分钟，虚空中有人缓缓走出，正是克罗诺斯。 他拉开门，正好瞅到房内的墙上，地上和天花板上的黑线一根根断开，白光逐渐熄灭，从中涌出强烈的黑暗气息。 克罗诺斯嘴角微微扬起，“那几个家伙真是冒险，奇点崩成这样还敢进去，也不怕被卷入时空乱流，”他来得还算及时，如果这个奇点失控，整个莱兹星将不复存在。 他没有走进去，而是伸手探进房内，疯狂蠕动的黑线慢慢安静下来，在他身后，赫然显现出一个世界的庞大虚影——那片虚影属于时之国度的一隅，他借助时之国度的力量，不紧不慢地控制着崩坏的奇点，让奇点蕴含的力量重新归还给“时间”。 进入奇点后，有两股很强的气流从前后袭来，前后对撞，身上的压力极强，幸好还在忍受范围内，郑育康则没能睁开眼睛，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连身体的感知也逐渐变得麻木，只能感受到周杭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分钟左右，给郑育康的感觉却极其漫长，总感觉不止一分钟，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 等到从奇点里面出来，周杭看到夜雨，还有站在不远处的萨隆尼尔，这才松了口气。 周杭松开郑育康的手，他手扶膝盖，用力地喘着气，“哈，哈，这也太恐怖了……我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又过了一会，周杭看见虚空中探出一只手来，像是溺水者冒出水面的手，像是想抓住什么，那只手显得有点惊慌，使劲往上扒拉。 周杭见状，赶紧伸出手去，紧紧抓住了那只手，他用力一拉，虚空中就显出两个人影来。 李四海和陆司哲互相握紧彼此的手，两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直到李四海松开陆司哲的手，陆司哲才略显恍惚地看向他，又看了看周杭和郑育康，他吐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哇，活过来了……” 要不是刚刚李四海抓住自己的手，他总感觉那股迎面而来的强流会把他冲走。 “四海，刚刚……” 李四海笑了笑说道，“不用谢，不过，下次记得请我吃饭。” 陆司哲觉得一下子放松许多，刚想回应，视线不经意间瞥到一侧，看清眼前景象后，他完全怔住了。 不仅是他，其余人的反应都跟他差不多。 他们站在一栋大厦的顶层，放眼望去，建筑物不少，看来是在市中心，看到那标志性的建筑，周杭缓缓说道，“那是东方明珠吗？” 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塔，这里是上海。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像是一块蓝色的玻璃，天气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可城市上空却有粒粒沙尘弥漫开来，放眼望去，像是一团朦胧的雾气。 这些沙尘来自那些高楼大厦，高楼表面仿佛遭受虫蛀一般，墙体上出现大大小小的空洞，让人产生一种来到怪物巢穴的感觉。 外墙的一块块玻璃上布满了蜘蛛网状的裂纹，有些墙体塌陷，留下一个大洞，室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这片繁华的城市如今满目疮痍，一片寂静，不见人影，俨然是一片死城。 周杭走到天台边缘，大风吹来，他平稳地站定在原地，俯瞰着正逐渐走向灭亡的人类城市。 “这就是时空风暴带来的破坏吗……” 其他地方也一样吗？ 在这一刻，他恨极了克罗诺斯，若不是他强行入侵地球，地球如今就不会变成这样。 可他又没法恨克罗诺斯，当时的克罗诺斯神志不清，就算找他算账，他也没法让地球变回原来的样子。 这颗星球原本就在经历苦难，眼下仿佛将它推到了悬崖边缘。 地球真的还有“活过来”的机会吗？人类又当何去何从？ 萨隆尼尔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似乎能感受到地球的痛苦，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 就在这时，周杭感应到了什么，猛然间转头去看。 身后的高楼处，有一道巨大的阴影缓缓从一栋高楼后面探出头来。 他们起初听到了那阴影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动静，很快就看到了那只恐怖的怪物，周杭不禁后退了一步，只觉得浑身发寒，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恐惧。 ——地球真的还适宜人类居住吗？ 第632章 经纬坐标 大厦天台上，周杭等人不自觉地向后退去，直到退至天台边缘，脚下略微不稳，周杭稳住心神，扭头看去，察觉到再退一步，就会从高楼跌落。 他收回视线，警惕地盯着出现在高楼背后的怪物，随着怪物挪动它庞大的身躯，大地为之一颤，它的全貌很快就显露在众人的视野里。 怪物身上布满橙色和红色为主的粗糙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它的头部形状奇特，像是一条巨大的鳄鱼，却有着锋利的獠牙和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透露出残忍和贪婪的气息。 它庞大的身躯和狰狞的外表令人不寒而栗。 其四肢粗壮有力，每一步都能引起地面的震动。 长长的尾巴则像一条红色的鞭子，在空中挥舞时发出呼啸声。 那头怪物在一步步靠近周杭他们所在的高楼，萨隆尼尔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然后对周杭说，“快离开这里，没必要在这里和这个怪物纠缠，”他丝毫没在意那只不断靠近的怪物，“周杭，戒指的事情……” 周杭稍稍收敛心神，佯装镇定地摇了一下头，“还不是时候。”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拉开一扇新的光门。 萨隆尼尔冷冷地盯着周杭，而后向后退了一步，“分开行动吧，我去地球之心附近看看。” 说完他就消失了。 就在这时，那头分明来自外太空的怪物咆哮着就要扑过来。 他们钻进光门，自原地消失，而他们刚刚所在的高楼则被怪物彻底撞塌了，轰隆隆一阵响，过了大概半小时，烟雾散去，怪物重新回到建筑群的阴影中，这座城市又回到一片死寂中去，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下一秒，他们来到了非洲的科研所前，周杭和李四海之前上班的地方。 刚刚出现，只觉得一阵燥热，萨莉崩溃地坐在了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眼神中满是恐惧。 萨莉经历过何望寻石门事件，怪物出现的时候，尽管未曾亲眼见证，却也从何望寻放出的“直播视频”见识过恐怖怪物带来的破坏，当时给她留下很深的阴影。 如今面对一只仿佛一座高山的怪物，散发出异常骇人的恐怖气息，她与怪物的距离很近很近，她当时就愣在原地，双脚不听使唤，得亏海洛伊丝最后拉她一把。 真的太吓人了！原来在视频看到怪物，跟在现实中看到，还是不一样的。 那一刻，她的大脑宕机了，头脑一片空白，四肢僵硬，等反应过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海洛伊丝将萨莉扶了起来，她脸色略显苍白，看起来也吓得不轻，但她要比萨莉勇敢一些。稳定情绪后，便低声安慰着萨莉，两人的感情经历这几次遭遇后，反倒亲密了许多，萨莉比以前更加依赖海洛伊丝了。 海洛伊丝曾经深陷恶魔族的泥沼中，是萨莉当初拉了她一把，她才得以获得新生，然而萨莉并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对海洛伊丝来说这么重要，她只是单纯想要帮自己的妹妹。 周杭和李四海站在一起，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科研所。 李四海问，“为什么想到来这里？” “情急之下，没想那么多，脑海中自动浮现出这个地方来。” 周杭认为自己对这个地方还是有感情的，当初大象路西法和雅典娜诞生的时候，他真的很开心。 虽然两只大象都已经…… 想到此，周杭心中掠过淡淡的忧伤，同时又想起，萨隆尼尔出现的那个晚上，他认为，萨隆尼尔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和李四海的命运。 陆司哲走上来问道，“这里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状况，里面还有人吗？” 周杭摇摇头回道，“没有人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陆司哲，“司哲，非洲这边有没有避难所？这事你有了解过吗？” 陆司哲微微颔首，“我之前在飞船上试着联络避难所那边的人，没想到还真的联系上了，后来我直接与杨中将联系，中将给我发了一份机密文件，上面是几个避难所的具体地点和进出口令，非洲这边有一个我国建设的避难所，另外一个是非洲各国联合建设的。” “那我们先过去了解一下情况吧，你把具体地点告诉我。” 陆司哲描述具体地点后，周杭很快就获取了相应的信息，在“开门”之前，他瞥了一眼来到地球后沉默寡言的夜雨，“夜雨，你最好不要离开我的视野，若是你胆敢伤害其他人，我拼了命也不会放过你。” 夜雨耸耸肩，按了按头上的鸭舌帽，微笑道，“好的，我答应你，再说了，你身边还有一个那么厉害的家伙，我怎么敢乱来，我只想救回我的弟弟，仅此而已，你放心好了。” ——一点自控能力都没有的家伙！我一点也不放心好吗！ 周杭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抬手向前一握，光门再次显现出来。 在亚欧大陆大地震后，中国挪了不少资源来非洲建设，因此后期建设避难所的时候并没有大的阻碍。避难所一直在建设的规划中，毕竟地球遭受z病毒侵蚀后，地球环境愈发恶劣，人们不得不考虑转移地下生活，让生态环境慢慢自行恢复，减少人类生产和生活的影响。 避难所位置隐蔽，很难引起宇宙怪物的察觉，因此躲在地底的人类目前还算是安全。 光门开在一片山区里，刚刚陆司哲给的具体地点，其实也就是对应的经纬坐标——有具体的经纬坐标，传送起来更容易。 周杭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放眼望去，连绵的山脉好似波浪，四下一片静谧。 周杭莫名产生一种来到外星的感觉，这里不见任何人类文明的事物，深深的孤独感好似毒药一般侵蚀人心。 陆司哲往里走去，仔细看才能发现岩体上有标记，标记是各种符号，意义不明，有真有假，只有了解其中规律的人才能看懂。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他们寻到一处岩洞的入口。 李四海手中召出一把光剑，当作照明工具来用，洞内一下子明亮起来。 洞内隧道弯弯绕绕，他们有种快要迷路的感觉，直到陆司哲发现一块控制面板。 输入口令后，不远处的岩壁上开出了一扇门来。 第633章 生死存亡 洞穴深处，看到门打开了，周杭瞅了一眼，认定眼前逼仄的空间是升降梯。 避难所并非只有一个出入口，这一处算是较为隐蔽的入口。 几人挤进电梯，两位女士站在最里边，全部人进来后，电梯上只有两个按钮，一个开门，一个关门，电梯外边只有一个向下的按钮，也不知道会通往多深的地底。 周杭按下关门键，电梯门缓缓关上，顿时能察觉到电梯正在快速下降。 气氛有点儿压抑，萨莉拥入海洛伊丝怀里，感觉心里很乱，她有种看不到未来的感觉，绝望的情绪快逼得她精神崩溃。 海洛伊丝担忧地看着萨莉，同时也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原本计划带着萨莉一起回地球社在澳大利亚的避难所，可她们当时已经被泽沃伦·贝尔德绑走了，对于避难所的信息，萨莉知之甚少。 如果她们想去澳大利亚，周杭没理由不送她们过去，只是去了那里，就一定会安全吗？ 他们已经见识过怪物的恐怖，也见过周杭展现出奇迹一般的能力。 海洛伊丝跟萨莉聊过，萨莉认为周杭是神在地上的代言人，是来拯救人类的。 萨莉想到怪物在地球上横行，待在周杭身边或许是最明智的选择。 海洛伊丝赞同萨莉的观点，萨莉之后还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如果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一本小说，那么周杭一定是这本小说的主角，跟着主角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尽管海洛伊丝想告诉萨莉，跟在主角身边，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安全，说不定还会沦为炮灰——但她不想打击萨莉，萨莉目前正需要活下去的信心。 陆司哲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夜雨，担心这个家伙会不会现在就出手杀掉电梯里的所有人，随即目光又落在李四海身上，他想起刚刚在奇点里面遭受汹涌的时空乱流时，李四海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手，当下他惊慌的情绪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感受到莫大的安全感。 他又在想，自己认识李四海多久了呢，在巴林多斯与他相识，然后一路走来，一起经历很多事情，还有周杭，郑育康，他们四人成为朋友，如今更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他很开心在世界末日到来的时候，还有他们在自己身边——即使世界末日真不是一件令人感到开心的事情。 李四海回头跟陆司哲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笑，他又看向周杭的侧脸，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冒险，几乎每次都是九死一生，拼了命才能活下来。 一旦他们失败，就会失去彼此，眼下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逃避，要想让大家活下去，他就要变强。 李四海默默攥紧拳头，暗自下定决心。 周杭则是盯着眼前光滑的厢璧，他能看到自己的脸，只是略显扭曲。 他眨了一下眼睛，呼吸平稳，心里却有些乱，他知道未来一定还有更加艰难的挑战在等着他。 忽然间，他又听到了哒哒哒敲击键盘的动静，就在耳畔，若隐若现。 那键盘声骤然间变得有些卡顿，像是对方有些难以置信，键盘声安静了好一会，又继续响了起来。 周杭在心里默默说道，“你是谁？” 就在这时，郑育康忽然说道，“怪物都有了，这个世界应该也有奥特曼吧？”他感觉气氛实在过于凝重，忍不住想要挑起一个话题来活跃一下气氛。 “奥特曼？”萨莉眨了眨眼睛反问道。 李四海则正经地回应道，“怪物在每部作品里都会存在，而奥特曼只存在于奥特曼存在的世界，我们这个世界只有会变成人的星星。” 奥特曼只存在于奥特曼存在的世界？ ——那我呢？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还是因为我存在这个世界才会存在？ 周杭不禁思索起来，如果我在下一场战斗中死去，关于这个世界的故事会不会就此结束？ 键盘声在耳畔消失，他飘忽的意识慢慢收敛，这时他才意识到下降的电梯已经停住了，眼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还没走出电梯，他就看到外面有一队士兵，荷枪实弹，神情严峻，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到外貌古怪的夜雨后，有些人变得颇为忐忑不安。 陆司哲举起双手，上前与队长级别的人交涉几句，之后那人拿着对讲机像是在与谁联系。 等那人放下对讲机，他皱紧的眉头这才展开，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司令想见各位，请跟我来。” 穿过电梯前的甬道，再通过两扇厚实的金属门，眼前空间骤然变大了许多，空地上层层叠叠摆放一排排居住舱，最高有五层。 舱房一侧可以看见简易的升降平台，舱房外边的带有栏杆的金属板，合在一起就变成可以行走的走廊，从升降梯上去后，便可以通过走廊回到自己的居住舱。 居住舱外观大体为蓝色，舱体上可见鲜明的五星红旗。 步行在仿佛巨大积木的舱房群中，有种深入昆虫巢穴的错觉。 地底的人不少，除了大部分中国居民，还有不少其他外国人，应该是灾难发生后，他们来寻找中国政府的庇护。 抵达司令所在的区域前，周杭看到有不少巡逻队的人，想来是为了维护避难所的和平。 与司令见面后，发现杨书为中将也在，尽管向军方汇报了不少情况，可目前来看，人类已经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以人类的军事实力，很难消耗大量人力和资源去对抗地上凶猛残酷的宇宙怪物。 司令说，“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周杭郑重地点了一下头，他不禁在心里感慨，人类面对如此恐怖的敌人，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活下去。 如今已到了人类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人类还不能就此放弃，军方联系地球社那边的人，商讨一起研究出更强武器的事宜，以此来对抗怪物。 与此同时，各国政府首脑也聚在一起商讨存活下去的对策，是要放弃地球，坐上宇宙飞船逃走，还是誓死保护家园，这关乎人类的未来，人们对此都表现得十分谨慎。 然而，世界各地的人们开始传出一条消息。 不知是谁说了，来自中国的周杭目前有了超人的能力，他很有可能拯救这个世界。 第634章 救援行动 当天他们就在避难所住了下来，第二天周杭等人刚出门，就有人上前来问，“你就是周杭吧？” 周杭一愣，他缓缓点了一下头说道，“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眼中忽然放出光来，激动地说道，“真的是你，他们都说你是救世主，你能赶走那些可怕的怪兽吗？” 怪兽？应该是指那些恐怖的宇宙怪物。 除了此人，接下来的时间有不少人找到周杭，说他这么厉害，无论如何都要救救他们。 可也有人说了，不要崇尚个人英雄主义，要相信国家，相信政府。 事情闹得挺大，搞得周杭等人感到有些头疼，司令这才下令不让人去打扰周杭。 周杭听到有人说自己是救世主，他感觉挺无奈的，面对如今的情况，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司令让他能不能给出相应的计划，如果有需要，各国政府也会配合他，可他根本没有什么计划。 杨书为中将私下找他聊过，他手里夹着烟，脸色颇为憔悴，他苦笑着拍拍周杭的肩膀，说道，“周杭，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别去管那些人说什么，你没欠他们什么。” 话虽如此，周杭也不得不去面对保护地球这个挑战，毕竟他也生活在这里，如果他有能力，自然想保护自己的家园，还有他身边那些重要的人。 刚来到这里，周杭才知道现在已经是2035年4月5日，竟不知不觉过去了那么久…… 去了时之国度，又去了别的星球，来来回回，感觉时间过去也没多久，没想到竟已那么长时间过去了，看来他们还是来晚了。 幸好没有发生特别大的事故，人类暂时都躲在地下避难所，还算安全。 不过周杭也听说还有人来不及到避难所，被迫留在地上，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活着。 偶尔会接收到来自地面的求救信号，可要么离得太远，要么附近有大型怪物，展开救援行动十分困难。 听说这个情况后，周杭愿意去上面看看情况，从杨书为那边获得对应坐标后，他就准备开始行动。 李四海说要一起去，陆司哲和郑育康则在参与军方的其他行动，这次便没再跟着。 夜雨嚷嚷着无聊，也要跟周杭一起走，说是还有可能会碰到抓走阿泽的人。 周杭放夜雨一个人在避难所也不放心，所以并不介意他跟着。 如此，周杭前往第一个坐标地点，位于中国西北。 杨书为特意给周杭等人安排一个隐蔽的舱房，不让其他人打扰他们。 在舱房内，周杭开启光门，跟李四海对视一眼，两人先后进入光门，夜雨紧随其后，光门消失，舱房内一片寂静。 地上的人之所以能够发送求救信号，在灾难爆发后，各国对外放出大量机器人，机器人抵达目的地便会暂时停留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再换位置，如此类推，尽可能覆盖陆地范围。 机器人一般只能维持四十八小时的运行，按目前的情况，很难及时回收充能。 为了尽可能延长机器人的使用时间，机器人的功能极其简单，机器人底下带有两个轮，头顶有一个绿色按钮，按钮附近带有说明，只要按下按钮，总部马上就能获得机器人所在的坐标。 随后要求求救者不能离机器人太远，方便救援队抵达。 这项行动持续了半年多，至今只有三台机器人被人按下了按钮，可调查好地上情况后，救援队很难展开救援，令人苦恼许久。 其余大部分机器人都被怪物给破坏了。 周杭还在想为什么不让机器人一边广播一边寻人，若是机器人发出动静，必然也会引来怪物的注意。 因此机器人被人发现的概率并不会很高。 从光门走出来后，他们站在一处山谷中，两边是陡峭的灰色山壁，脚下乱石堆砌，在乱石之间有一条河道，河水清澈。 周杭在附近的泥土路上找到了机器人，机器人的按钮被按下后，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会留在原地等待回收。 接收到求救信号是两个星期前，如果人还活着，应该就在附近。 机器人不会到无人区去，机器人既然在这里，说明这一带还是有人居住的。 这附近确实没有地下避难所，要来救援的话，长途跋涉，很容易遭受怪物的袭击。 就算及时发布避难的消息，想要前往避难所也是一件难事。 夜雨抬手挡了一下阳光，漫无目的地张望着，突然间，他说道，“一共有十人，六男，四女，四个老人，三个年轻人，还有三个小的，最小的还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周杭挑了一下眉，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离得不远，在我们宇宙幽魂眼里，人类周身有七彩光芒，就算隔着各种障碍物，也能清晰地看到，相当于在夜里看到发光的东西。” 夜雨表现得十分轻松自在，对他来说此行就像是一场郊游。 周杭看着他，心中未曾放下对他的戒备。 夜雨伸手指了一个方向，他们便匆匆往前赶去，三人行动起来速度很快。 刚刚行进一分钟，夜雨却忽然停了下来，他站在一块石头上，神色凝重地盯着前方。 跟在不远处的周杭同样看到了前方的景象，不禁皱起了眉头。 只见前方乱石间出现一个奇怪的生物，上半身像人，下半身则是虫子一般肥大的身躯。身体两侧分布着六对粗壮的足肢，它们强壮有力，可以轻松支撑起整个身体。这生物在他们的注视下，快速移动起来，向后退了五六米。它的移动速度足够快，足肢的末端长有锐利的爪子，能够紧紧抓住地面或其他物体。方才它转身退去时，正好可以看见它的背部覆盖着一层坚硬的外骨骼，呈现油黄色。 它始终背对他们，下一秒却猛地扭过头来，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不远处的人类。 周杭得以再次看清它的模样。 那怪物的头部略大，一双猩红的眼珠子犹如燃烧的火焰一般，散发出诡异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它的瞳孔不断地收缩扩张，仿佛可以洞察一切的深潭。 第635章 峡谷 此时的山谷，万籁俱寂，周杭他们与一只奇怪的生物正面相遇。 周杭看这只下半身像是一条大肥虫的怪物，心想它可能来自外太空。 至今为止，他们遇见的怪物都像是一座小山一般大，从没遇见过像人类这般大小的怪物。 体型差不多的话，打起来应该不太吃亏。 每当那只怪物凝视自己时，一股刺骨的寒意便会从脊梁骨上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周杭很快冷静下来，低声问夜雨，“能对付吗？” 夜雨观察那只怪物已经有好一会了，怪物也不主动攻击，从刚才后退一段距离后，他就这么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目光从茫然逐渐变得冰冷。 它死死盯着他们，像是在看猎物。 夜雨轻声笑道，“交给我。” 夜雨缓缓抬起右手，手指收起，手中攥着一把半透明的直刀，左手则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口气，一只白色的蝴蝶赫然从他手心里飞了出去。 那只蝴蝶像是白色的花瓣，上下翻飞，迅速靠近那只怪物。 夜雨骤然半弓着身体，浑身肌肉绷紧，脚下一动，如同一道闪电般冲了上去。 随着他的移动，白蝴蝶已然飞到怪物面前，从它视野里掠过，怪物这才注意到夜雨冲了上来，它转过身来，高高举起两对步肢，欲要同时发动攻击，可白蝴蝶再次从它眼前飞过，夺走了它全部的注意力。 在远处的周杭和李四海只见那只怪物摇头晃脑，丝毫没有注意到逼近眼前的夜雨。 李四海惊讶地问道，“那只怪物是怎么回事？” 周杭回想起之前在莱兹星跟夜雨的战斗，无奈地笑道，“那是夜雨的能力，他可以让敌人陷入一种无法摆脱的循环里。” 怪物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到那只白蝴蝶了，只想抓住它，将它撕成两半。 它光惦记着这件事，丝毫没有注意到夜雨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夜雨抬刀用力砍向怪物的脖子，这一刀下去，居然只是在怪物粗糙的脖子上砍出一道浅浅的口子。 夜雨稍微愣了一下，而后又握紧直刀，往它的下颚柔软的部位用力刺去。 还是没能造成大的伤害。 就在这时，在夜雨连续两次发动攻击后，怪物暂时摆脱“循环”，眼眶里的眼珠子好似旋涡一般飞速收缩扩张，从中射出两道炽热的光线，在夜雨即将被击中的刹那，周杭闪身上前，拖住他的衣服，将他带离原地。 激光失去目标，直接击穿地上的岩石，旋即迅速燃烧起一团黑色的火焰。 被火焰覆盖的石头逐渐化作一团齑粉。 夜雨站定在原地，抻了抻衣服，注视着那只恼羞成怒的怪物，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意。 李四海还想说夜雨实力不过如此，竟未能伤到那只怪物，他手中召出光线，欲要上前，却见怪物周身忽然出现一道道明亮的光芒，好似刀刃反射而出的寒光，一下又一下地击打在怪物的脖子。 像是有看不见的幽灵不断挥刀砍向怪物的脖子。 李四海看了周杭一眼，周杭知道他想问什么，便颇为默契地答道，“嗯，还是他的能力。” 光是一刀无法伤害那只怪物，可要是接连不断地刀砍，那怪物可承受不住如此高频率的伤害。 怪物愤怒地咆哮一声，陷入暴走状况，猛地就要冲过来，可脖子上遭受的攻击未曾停下，在离他们还有一米的时候，刀光骤然闪过，怪物的脑袋霍地飞了出去，它的身体猛地停住，向前一扑，轰然倒地。 如此循环往复地攻击，再硬的防御也能被彻底瓦解。 夜雨一脚踩在怪物后背坚硬的外骨骼上，洋洋得意地说道，“这家伙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厉害，真没意思。” 周杭看了夜雨一眼，有意提醒道，“若不能快速解决战斗，对方若是能撑得久些，在被砍下脖子之前，就能先杀了你。” 这就是夜雨战斗的问题，他足够强，可他需要“不少时间”才能解决敌人。 夜雨举起右手，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直刀，“这刀果然不够锋利。” 他们绕开那具怪物的尸体，向着山谷深处走去，李四海一边观察四周一边说道，“刚刚那只怪物是一直在这里，还是刚来到这里的？” 周杭旋即明白李四海话里的意思，又想起夜雨先前的发现，还有十个人活着，他不禁猜想，是本来就十人，还是有很多人已经被怪物杀害了？ 可如果那怪物一直在这里，那些人遭遇袭击后，没道理一直停留在原地。 那些人还留在这里，只能说明他们还没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也就是怪物刚来没多久，正巧被他们给遇上了，这么碰巧吗？ 周杭忽然感应到什么，伸手拦住了前进的李四海，他沉声说道，“前面还有一只。” 夜雨像是为了再次证明自己很强，再次冲上去与怪物展开厮杀，这次战斗倒是很快就结束了。怪物的胸口被直刀贯穿，怪物轰然倒地。 夜雨抬脚踩了踩怪物的后背，一脸得意地说道，“怎么样？这次速度够快了吧？” 怪物背上的骨甲明显晃动了一下，夜雨狐疑地用脚踢了一下，那骨甲骤然脱落，连着部分血肉，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后背。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夜雨目光微变，“这是怎么回事？这怪物先前就受伤了？” 气味实在难闻，周杭和李四海抬手掩鼻，周杭仔细看了一会，这才发现怪物身上有不少伤口，看来先前遭遇过一场恶斗，分明是从什么地方逃到这里来的。 这么一来，刚刚的猜想就合理许多。 这些怪物刚来不久，所以那十个人才没有逃得远远的。 周杭抬头望向峭壁之上，裸露的岩石间可见零星几棵树，看了半天，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夜雨也在看，周杭问他，“还有其他人吗？” 夜雨缓缓摇头算是回应，他们没再做停留，这一路过去也没再看到其他类似的怪物。 他们终于来到那伙人面前，周杭打开光门，送了那些人去避难所，那边有杨书为等人接应。 周杭说趁现在还有时间，不如去下一个坐标的所在地，尽量争取时间，快些将求救者一一送回避难所。 周杭他们没有跟着回避难所，还是留在那片峡谷中，关掉关门后，周杭准备开启光门，就在这时，夜雨唤了一声，显得很紧张，“周杭……那边有人……” 第636章 乌拉诺斯 周杭想要“开门”的手忽然停住，他扭头望去，很快就看到了站在峭壁之上的人。 阳光照着眼睛，很难看清那人的样子，可周杭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如果这人刚刚就在附近，夜雨没理由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只能说明……” 那家伙不是人。 有可能是长着人样的怪物，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可周杭望着那人的身影，微微蹙眉，那人似乎对他们并无敌意。 夜雨警惕地盯着那人，手里紧紧握着半透明的直刀，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那人忽然向前跨出一步，就这么轻飘飘地落了下来，离他们还有七八米的距离。 那是一位容貌极美的女子，五官精致仿佛出自最杰出的雕刻家之手，她目光淡漠，性格颇为冷淡。一头蓝绿色的长发简单梳成了辫子，她身穿华丽的蓝色长裙，胸前的宝石熠熠生辉。 她的装扮让人看了感觉有些浮夸，颇有贵族夫人来到穷乡僻壤的落魄感。 这种不协调的感觉一闪即逝，没人能不赞叹她的美貌。 周杭稍稍愣住，感觉自己像是在哪里见过她，他努力回想，从记忆中搜索关于她的信息。 不一会儿，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开口说道，“您是……” 想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后半截话又吞回肚子里。 那时候，“多宁第”许清桉帮助周杭回忆起那些被遗忘的过往。 小时候的他跟着朱庇特去过太空，来到隐形星球加布里尔的背后，他参加过一场对多宁第的“审判”。 当时太空当中有九张样式高贵古老的高背椅，一黑八白，除了两张空椅子，其余椅子上都坐了人。 眼前的女子当时就有在场，她就坐在朱庇特旁边。 周杭怔住了，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当时的人。 之前就猜测过，当时遇见的那些人很有可能是属于太阳系的行星们，当时不在现场的人除了地球维丽厄思，另外一位应该是土星——先前周杭就有思考过他们座位的安排，为什么朱庇特和默丘利不坐在一起，反倒是中间隔了一个位置。 太阳大叔一边是水星默丘利，另一边是金星维纳斯。 水星隔壁就是地球，地球没法来到现场，金星这边则是火星。 按照行星顺序单数和双数来分的话，火星旁边的空位应该就是土星。 土星当时不在场跟他后来完全从宇宙中消失有没有关系呢？ 暂且不去想这个问题，因为此时女人开口了，“我以为你不会记得我。” 周杭显得有点紧张，“请问您……您是天王星吗？” 女子听到这话，嘴角却明显有了笑意，还以为此人天生就不会笑。 “你已经知道了？上次碰见默丘利，听说你没有记起他来，对于小时候的事也全部忘记了。” 女子说完，又缓缓说道，“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天王星乌拉诺斯。” 果然没错！周杭眼中露出欣喜的笑意，随即又疑惑地问道，“那个……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乌拉诺斯说道，“理事长说了……也就是太阳，他要我们来处理入侵地球的怪物们。” 周杭恍然大悟地说道，“你在对付那些半人半虫的怪物？” 乌拉诺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嗯，数量很多，不小心放跑了几只，我本来过来是要除掉那两只偷跑的怪物，不过，看来已经被你们解决了。” 说着，乌拉诺斯又瞥了夜雨一眼，就是这随意一瞥，周杭从他眼神中感受到了杀意。 从夜雨脚下的地面钻出三条深蓝色的锁链，透着森森寒意，一瞬间就缠在夜雨身上。 夜雨惊愕地望向乌拉诺斯，刚想说话，他的双眼竟被冰晶覆盖，在他皮肤表面也结出一层冰来，这下他一句话都说不来了。 周杭没搞明白为什么乌拉诺斯会突然出手，他略显紧张地问道，“乌拉诺斯，为什么要攻击他？” 周杭没有说夜雨是他的朋友，请不要伤害他——本来就不是朋友，他只是好奇乌拉诺斯出手的原因。 乌拉诺斯冰冷的目光移向周杭时，变得温和许多，“默丘利发现有两个宇宙幽魂在背后搞小动作迫害你，同时对地球及其他平行时空造成了严重的破坏和影响，所以理事长让默丘利和朱庇特前往莱兹星逮捕他们，抓到一个，让另外一个跑了。” 原来抓走泽沃伦·贝尔德的是默丘利他们！ 周杭瞥了一眼动弹不得的夜雨，低声问道，“乌拉诺斯，您要杀了他吗？” “暂时不会，决定杀不杀，是理事长的事，我负责带他回去就好。” 夜雨尽管现在动不了，但还是能听得到他们的对话，一阵怒火在他心底涌起，再也无法抑制。 他怎么那么蠢！他早该想到周杭跟那些人是一伙的！ 待在周杭身边是非常错误的选择！ 他脑子不太灵光，如果是弟弟，他一定有更好的办法让他们脱险逃离！ 阿泽！阿泽！ 乌拉诺斯忽然仰头望向天空，在她身上显现一颗巨大星球的投影，周杭很快从“感知”获得反馈，刚刚出现的投影是天王星。 两三秒后，默丘利骤然出现在乌拉诺斯身旁，他瞅了周杭一眼，饶有兴致地说道，“周杭，感觉你变强了许多，或许理事长说得不错。” 理事长？太阳大叔说了什么？ 周杭想问，默丘利径自走到夜雨身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冲着周杭微笑了一下，旋即就带着夜雨消失了。 周杭怔在原地，感觉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夜雨就这么被抓走了？ 尽管他认为夜雨算是不错的帮手，奈何他精神状态不稳定，一旦不受控制，肯定会造成人员伤亡，早点被关起来，是件好事。 周杭看着沉默的乌拉诺斯，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 乌拉诺斯也在打量着周杭，忽然说道，“周杭，你在这里做什么？” 周杭将救援行动跟乌拉诺斯讲了讲，乌拉诺斯沉吟片刻，又说，“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第637章 守护地球 若是有天王星乌拉诺斯的协助，救援行动应该可以早些完成，如此那些求救者才有存活下来的机会。再说乌拉诺斯是默丘利的同伙，她应该没理由伤害他们。 想到太阳大叔，周杭的心没来由地感到安心。 他下意识地认为太阳系的星星们会帮助他保护地球，他迫切希望有更强的伙伴跟他一起守护地球。 周杭感谢乌拉诺斯后，他们就前往下一个坐标所在地。 这一次他们来到“北部深渊”附近的一座小城，小城中间隔着一条香椿江，在时空风暴爆发前，香椿大桥经历地震后就已经塌了，时间这么长，也不见维修。 不少人离开了良生镇，但还是有人留下，平时要出镇，就得坐船，要么就得绕远路。 像北部深渊附近的小城小镇，消息流通闭塞，想要前往避难所并非易事。 很多地方的人都是如此，避难所不可能开在家门口，加上时空风暴来得突然，有些人只能被迫留在原地。 除了周杭他们要去的几个地方，周杭相信别的地方肯定还有没来得及去避难所的人。 希望避难所的负责人们能尽量想出办法来救援困在地上的人们。 他们进入良生镇，方才还在天光明亮的峡谷，如今来到这小镇，周围光线暗淡，像是一下子进入黑夜。 天上乌云密布，时不时能听到一声声闷雷，闪电仿佛发光的电蛇，在厚厚的云层里窜来窜去。 乌拉诺斯的蓝色长裙看起来像是云朵做成的，看起来特别轻盈。 周杭问道，“乌拉诺斯，你们知道切尔特吗？” 乌拉诺斯明显怔了一下，她神色颇为凝重地说道，“知道，切尔特是我们最大的敌人，理事长带领我们，为的就是抵抗切尔特，守护地球。” 周杭出神地看着乌拉诺斯，心里多了几分感动，他矫情地想着，果然，太阳系的星星们是最好的一家人。 相亲相爱一家人？ 咳咳，周杭收回思绪，又问，“乌拉诺斯，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你说。”乌拉诺斯简洁回应。 “土星在2010年的时候消失了，我小时候被朱庇特带去见你们的时候，他也不在，为什么土星不见了呢？” 乌拉诺斯的神色骤然变得略显惆怅，“你说塞坦吗？” 土星塞坦，果然跟人类取的名字相差无几。 周杭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下头，乌拉诺斯则望向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沉吟须臾，这才缓缓说道，“塞坦那时候还未能化作人形，后来他化作人形后，就离开了太阳系，我们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走，就连理事长也不知道。” 土星离家出走了？ 周杭感觉有些匪夷所思，随后又问，“乌拉诺斯，你人既然在这里，为什么太空上的天王星还在？朱庇特小时候就来到我身边，也没听说木星消失了，行星们好好地在太空上，可就我了解到的，星星是本体化成人，按道理，星星不可能还留在太空上的。” 乌拉诺斯从对土星塞坦的担忧中回过神来，她脸上表情恢复平静，淡淡地说道，“因为现在的我们是暂时存在的，只要时间到了，我们就会彻底消失，变回普通的行星。” 乌拉诺斯这句话隐含的信息量太多了，周杭一时没法理解。 “暂时存在？你是指现在的人形状态？” 乌拉诺斯点点头。 “消失是什么意思？”周杭茫然地看着五官精致的乌拉诺斯。 “就是消失，没有任何意识，不会思考，不会接收，不会回应，变回最普通的行星。” 周杭目光愕然，“时间到了，就会彻底消失……”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你会消失，太阳大叔也会消失，朱庇特……朱庇特也会消失吗？” 乌拉诺斯并不在意周杭骤然的情绪变化，依旧用着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道，“对，我们本就是为了守护地球才诞生的，只要任务完成，就不再需要我们的存在了，自然会消失的。” 话说到这里，一只巨型怪物从江里爬了出来，冲着周杭而来。 乌拉诺斯扭头盯着那只怪物，那怪物瞬间就被冻结在原地，她轻轻打了个响指，怪物刹那溃散成漫天的冰晶，朦胧的血雾随风而散。 周杭感慨道，“乌拉诺斯，你真厉害！” 乌拉诺斯说，“来地球的怪物大部分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对付起来不难，不过倒是有些怪物对付起来还蛮棘手的，通常需要两名联盟成员才能对付。” “联盟成员？” “嗯，太阳系的行星们组成的联盟，名为太阳联盟。” “这名字谁取的？” “理事长。” “你们一点意见也没有？” “我觉得挺好的。” 乌拉诺斯说着，自然而然地回到刚才那个话题上，“我们当初诞生的时候，是理事长跟我们讲解了一切，我们对以往的时光没有任何记忆，就像一张白纸，而我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知悉自己身份的时候，说实话，我没有多大的感受，我只知道要完成自己的任务，联盟里的其他人都跟我一样这么想，会消失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我们过去不会存在，未来也不会，我们只拥有现在，把现在要做的事情完成，便是太阳联盟各位成员的责任。” 周杭看着乌拉诺斯，犹豫地问道，“乌拉诺斯，你就不觉得不公平吗？你不欠地球的，为什么一定要完成任务，你大可离开这里……” “周杭，”乌拉诺斯认真地说道，“我想你还没搞清楚，我刚刚已经说的话，你还有哪里不理解吗？我说了，因为地球需要我们的守护，我们才会诞生，地球不需要我们守护，我们就会消失。” 周杭知道，可他看着乌拉诺斯，又想到了朱庇特和默丘利，在他眼里，他们不是冷血无情的行星，更像是活生生的人，人难道不该为自己而活吗？ 他也明白，如今地球陷入危险的境地，他们人类全是托了地球的福，才能勉强活到现在。 太阳联盟要守护的从来就不是人类，而是地球。 第638章 红树 这一路上有乌拉诺斯帮忙，遇到的怪物基本被她直接秒杀，周杭有种开了挂的感觉。 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他们去了十八个地点，其中有十二个地方，去之后发现并无幸存者。现场存在大量小型怪物，看来那些人遭遇这些怪物后难逃一劫。 跟乌拉诺斯告别后，周杭跟李四海暂时回到避难所。 回去之后，周杭告诉陆司哲和郑育康关于天王星乌拉诺斯的事情。 陆司哲想了想说道，“所以我们太阳系的行星，跟万世星域那些行星不太一样？” “说是任务完成后就会消失。”周杭想起了朱庇特，不免有点感伤。 萨莉·威尔逊和海洛伊丝·米勒偶尔会来找他们，萨莉尝试联系国际天文台那边。 天文台与地球社一直有着密切的联系，因此国际天文台在地球社的帮助下，全部安全撤离在北美洲的一个避难所里。 萨莉向国际天文台汇报相关情况，之后她和海洛伊丝决定留在这里就好，外面那么危险，没必要非得去属于地球社的避难所，这里的官方人员对她们也十分友善。 在避难所待这段时间还算安逸，前段时间马不停蹄地奔波，还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战斗，周杭和李四海等人趁此机会好好休息。 已经有好些日子没看到萨隆尼尔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来到避难所的第十天，也就是4月15日，刚好是周日。 周杭跟李四海在居住舱里看书，两人早就习惯待在一起安静地看书，偶尔会说一些没营养的话，两人对视，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陆司哲匆匆走了进来，他语气听起来有些着急，“周杭，出现怪事了。” 怪事？周杭闻言，心莫名咯噔了一下，他将书合上，放在一边矮桌上。 “怎么了？” “跟我来！”陆司哲没等周杭答应，转身就走。 路上，陆司哲说，“两天前，监控室探寻到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位于避难所北方，相距三十三公里。” “派人去看了没？”周杭心中隐隐感到一股不安。 陆司哲神情凝重地点了一下头，“那边是一处寸草不生的山谷，然而山谷之内却有一株长满红叶的树。” 说起红叶，周杭脑海中浮现出“枫树”两字，陆司哲继续描述，周杭慢慢皱起了眉头。 “就连树干也是红的，树干好似一条条触手纠缠在一起，表面长满了柔软的空洞，手指头大小，”陆司哲显得相对比较冷静，毕竟经历过的怪事也不少了，“红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靠近的时候还能听到小孩子的笑声。” “那股奇异的能量波动就是从这棵树散发出来的？” 陆司哲点头。 周杭又问，“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当我们靠近的时候，从树干细密的孔洞里忽然喷出大量红色的粉末，当时我没在场，部分队员吸入少量粉末，并未出现任何异常，回到避难所也做了相关检查，同样没检查出不好的结果。 “有人提议要去砍了那棵怪树，我认为不能贸然行动，专家们都未能辨别出那棵树的来头，认为有可能来自外太空，我想这事还是等你回来再处理。” 周杭感觉这事有点古怪，这树对人类真的无害吗？还不能这么快下结论，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上次探查的队员们呢？” “我考虑到事情还未出结果，就没让他们乱走，全部让他们暂时待在一个房间里。” 陆司哲处理得没有问题，周杭拍拍陆司哲的肩膀，“走，司哲，我们去看看。” 李四海也跟着他们一起出门了。 他们离军方的营地很近，两分钟后就来到那些人被关起来的房间。 刚来到附近，就看见房门被打开了，陆司哲快步赶了过去，发现有人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痛苦地嚎叫着。 一旁有两名医生和两名护士，其中一名医生喊道，“快打止痛药！” 陆司哲说第一次去调查那棵怪树的人总共有五人，除了四名医护人员，还有其余四名士兵在一边观察情况。 见到痛苦嘶吼的队友，其余一起参加行动的人都提心吊胆地看着他，脸色变得惨白。 陆司哲前脚刚踏进房间，就被周杭伸手拉住了胳膊，听到他焦急万分地喊道，“不要进去！”他又冲着医生他们喊道，“喂！全部出来！快！” 医生几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周杭想着闪身进去拉人，可还是慢了一步。 躺在地上的人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他的肚子猛然间隆起，下一秒就像一颗气球一样炸开了，内脏伴随着鲜血四处飞溅。 那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炸开的腹部，喉咙里的声音渐渐消失，脑袋向后重重落下。 那人死了。 在鲜血之中还有大量红黄相间的黏液，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其他人的身上，众人还没缓过神来，只觉得被黏液落在身上的皮肤变得滚烫起来，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内脏迅速消融，骨骼开裂，那些被黏液附身的人们纷纷倒在地上。 周杭没再犹豫，下一秒就冲进去，有一名士兵离房门最近，在他身体腐烂之前，他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用了“治愈”和“净化”的力量，救下这人竟消耗他不少的星星之力。 他还想救人，还是慢了，腐烂的速度快得惊人，如果不是他反应快，恐怕连这人都救不了。 其余人都死了，他们倒在地上，生命力迅速消失，从他们体内长出大量的红色触手，触手并未攻击人，而是三三两两互相缠在一起，聚合成树干，顶端末梢迅速长出鲜红的叶子。 房间内多了五棵树，红叶子微微晃动，窸窸窣窣，竟有孩子的笑声传了出来。 李四海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他记得在德力西的飞船上，跟关小青一起看过一部动画片。 动画片的名字是《拾荒者统治》讲述几个人被困在一颗奇怪的星球上，星球上有奇怪的植物和动物，其中就有一种植物很像他们如今遇见的红树。 红树的行为是在传播和繁殖，红色粉末进入人体后，待种子成熟后，会从人体内部爆开。 那些黏液应该就是种子，以人类之躯为载体，生长速度极快。 如果红树在这里传播粉末，整个避难所都会被毁灭。 第639章 藏在树林里的东西 李四海将自己对红树的猜想跟周杭说了，周杭利用“感知”能力，从遗落之境获得了不少信息，确认李四海的猜想没错。 本就不算宽敞的房间很快就被红树占满了，红树目前没有出现异常的表现。 方才被周杭救下的人心惊胆战地站在一边，脸色煞白，浑身微微颤抖。 周杭说，“这些红树不能留在这里。” 陆司哲去找了几颗燃烧弹来，开门就直接把燃烧弹往里扔，大火很快烧了起来，纠缠成树干的红色触手顿时分散开来，于半空中疯狂舞动，狠狠撞击铁门和窗户。 有一些触手从中钻了出来，李四海见状挥动手中光剑，将伸出来的触手全部斩断。 大火整整烧了两个小时，直到所有红树的触手被烧成了一碰就化成灰的焦炭。 危机暂时化解了，杨书为赶过来的时候，火还在烧。 杨书为非常担心，他让陆司哲赶紧调查清楚最近还有谁接触过外出的探索队员。 “我担心还有人已经被这种可怕的植物寄生了。” 周杭微微颔首，赞同杨书为的做法，“把人聚集起来，我给他们做一次净化，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 治愈能力可以消除对人体存在威胁的物质，这一点净化可以做到。 到了晚上，不管有没有被寄生，所有人都被净化了一遍。 尽管已经做过防范，考虑一番后还是决定再观察一阵，到了第二天，见这些人活蹦乱跳，不见异样，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周杭想到地上的那棵红树，他决定去“斩草除根”，以免留下后患。 周杭从陆司哲那边获得相应的坐标后，正打算出发，萨隆尼尔出现了。 萨隆尼尔刚刚现身，立即反应过来的李四海先去把门给关上，免得被其他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萨隆尼尔以他原本的形态现身，漆黑的皮肤好似夜一般深沉，皮肤表面的星辰散发出宁静的光芒。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周杭，“你要去的地方很危险，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周杭怔了一下，他的眼神慢慢变得认真起来，“我本来想找你来着，萨隆尼尔，”萨隆尼尔注视着他，似乎有所察觉，神情也变得严肃。 周杭说，“我刚刚进入遗落之境，想问问关于红树的情况。” “然后呢？”萨隆尼尔冷冰冰地问道。 “遗落之境的星星们告诉我，那棵红树会影响到地球之心，我必须去看看情况。”周杭的语气没有半点犹豫。 这下换成萨隆尼尔呆住了，他能感应到那棵红树附近有着非常恐怖的气息，绝不是简单一棵树那么简单，他万万没想到会对地球之心有影响。 萨隆尼尔向前跨步，抓住周杭的手腕，语气略显焦急，“那还不走！” 话音刚落，李四海就看着周杭跟萨隆尼尔从原地消失了。 李四海回过神来，问陆司哲，“司哲，红树位置到底在哪里？” 他要去追周杭！ 此时郑育康也赶了过来，随后三人一起前往红树所在的地方。 被萨隆尼尔带走的周杭只觉得眼前一花，待眼前视野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位于一处山谷之内，四周一片荒芜，无风，燥热，头顶的太阳有些晃眼。 周杭无须寻找红树的下落，眨眼间的工夫，眼前景象骤然间发生了变化。 荒原消失了！ 不止一棵红树！ 那诡异的红树几乎遍布整片山谷，红叶簇拥在一起，无风自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伴随着小孩的笑声。 周杭只觉得心中泛起一阵寒意，眼前的红色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恐惧的感觉油然而生。 红树树干上密密麻麻的孔洞不断喷出红色的粉末，萨隆尼尔轻轻抬手，在他们周身出现一道无形的屏障，将粉末全部挡了开去。 周杭回头去看，意外发现他们已经被红树包围，从树干中伸出一两条鲜红的触手，仿佛在鲜血中浸染过，红得发亮，即便阳光已被遮掩住，红叶散发出的微光被渲染成一片血光，让人心中的不安变得愈发强烈。 “司哲说过只有一棵红树，为什么……” 周杭的话还没说完，萨隆尼尔神色严峻地说道，“这里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红树数量猛增，肯定是那东西在作祟，所以我才说这里很危险。” 看着眼前红树这夸张的数量，萨隆尼尔不再怀疑周杭的话。 若是任由这些红树肆虐生长，的确会对地球造成伤害。 萨隆尼尔微微蹙眉，开始考虑怎么解决眼前的红树林。 或许可以创造出的病毒，让红树林彻底枯萎死去。 或是直接炸掉这片区域，简单高效，但问题是，藏在红树林的东西会那么简单就让他炸掉这里吗？ 就在这时，萨隆尼尔的眼珠子忽然瞪大，显露出惊骇之色，他牵住周杭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与萨隆尼尔的反应差不多，周杭心中的恐惧化作一股刺骨的寒流，直窜四肢百骸，若不是萨隆尼尔带着他，他已经完全僵在了原地。 这种恐怖的感觉很熟悉！ 他先前有过类似的经历！ 在西沉市遇到伊普西隆时，在单东市遇见娜娜时，面给人的感觉极其相似，恐怖异常，犹若渺小的存在遇到了黑洞，吞噬掉所有，包括思维和感知。 这里也有面？这是周杭的第一个疑问，紧接着他又想，为什么面会在这里？ 萨隆尼尔察觉到周杭的状态，冷声道，“冷静点，还有我在。” 周杭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他没法冷静，“面”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没办法对抗的强大敌人。 周杭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他眼见着树干纷纷让出一条道来，一个矮小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周杭定睛一看，那是一个小女孩，身着一套银色的服饰，未来感十足，上面布满了金色的花纹。 她有着一头粉色卷发，她死死盯着周杭和萨隆尼尔，露出不符合她可爱外表的狞笑。 “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非要我来对付一个人类呢？你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第640章 黑色光束 红树林内，萨隆尼尔警惕地盯着那名突然冒出来的甜美少女，可她的笑容异常狰狞，像是用刀子在完美的艺术品上留下一道扭曲的划痕。 萨隆尼尔身上的气息沉寂而压抑，他将手攥成拳头，沉声说道，“你是谁？” 少女愣了一下，随即双手叉腰，傲慢地说道，“我叫兰木达，那边那个人类就是周杭吧？” 萨隆尼尔的视线没有移开半分，他嗅到危险的气息，绝不能放松警惕。 “果然是六面之一。” 兰木达瞥了萨隆尼尔一眼，讥笑道，“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萨隆尼尔让周杭后退，他则站在原地，目光凛冽，丝毫没有退缩的想法。 萨隆尼尔没再与兰木达废话，如果要打架，那就先下手为强。 萨隆尼尔炮弹似的冲了过去，单手就掐住了兰木达的脖子，两人窜至高空，底下的红树林宛若一片红色海洋。 萨隆尼尔背后亮起数十个蓝色的光点，光点迅速膨胀炸开，一团蓝色的雾气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扩散开来，雾气笼罩住二人。 兰木达伸手紧紧抓住萨隆尼尔的手腕，她脸上非但没有显露出一丝慌张，反而露出一抹阴森诡异的微笑。 雾气覆盖在他们的皮肤上，兰木达只觉得身体迅速变冷，皮肤开始变色，原本健康的肤色逐渐变得灰暗，仿佛被一层阴影笼罩。 与此同时，兰木达的内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抓住，一阵剧痛袭来。 随着时间推移，中毒效果愈发严重，兰木达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原本还被人掐住脖子，看样子，兰木达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可兰木达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始终挂在她那张精致秀美的脸上。 兰木达忽然张大了嘴巴，在她嘴里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小人，那人分明就和兰木达长得一模一样。 那小人伸出右手食指，做了一个瞄准的动作，嘴里小声念道，“砰！” 一道黑色激光从小小兰木达的指尖射出，本来微不可见的光束瞬间变宽变大，占据了大半天空。 在兰木达发动袭击的瞬间，萨隆尼尔想要松开手，却被兰木达本体紧紧抓住了手腕，怎么都无法挣脱，牢固得像是手铐。 千钧一发之际，萨隆尼尔直接扯断手臂，逃到光束攻击范围之外。 周杭没有靠近战场，他借着门的能力，传送至山顶，正巧看到那黑色的能量光束，他愕然地看着缓缓消散的能量光束，心中骇然。 这道波束要比阿诺的魔法光束强了许多倍，他根本没法做出这样的攻击。 萨隆尼尔来到周杭身边，他想过试着帮萨隆尼尔治疗断掉的手臂，萨隆尼尔快速说道，“不必了，以你的能力是没办法给星星治疗的。” 才刚刚交手，萨隆尼尔就断掉一条胳膊，面的实力是真的恐怖！ 听何望寻说，当时在时之国度跟三个面战斗，三位旧星再加上何望寻和格翠乌德，也只是干掉了一个面。 旧星因赞本可以解决掉娜娜和兰木达，他的攻击却被宇宙鬼影给挡了下来。 光靠萨隆尼尔一人真的能对抗兰木达吗？ 萨隆尼尔对周杭说，“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走！” 兰木达挥手一扫，弥漫在周身的雾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她大口呕吐起来，吐出一堆黑水，吐了好一会，她的状态很快恢复过来。 她死死盯着下方的萨隆尼尔，咬着牙说道，“周杭身边的星星果然都是麻烦的家伙。” 原本红树林就是要“勾引”周杭的陷阱，兰木达知道周杭身边有不少星星，想要处理掉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不过娜娜让她来，她只好过来，娜娜和宇宙鬼影西卡多则差不多要回到切尔特大人身边了。 她也想回去，她想干掉因赞和尤里，为惨死的q报仇！ 可西卡多说了，地球有一个人类必须除掉，他对于切尔特大人来说是一个隐患。 兰木达又仔细地观察着那个叫周杭的人类，他确实跟普通地球人不太一样，他有着星星之力——应该是万世星域那些星星搞的鬼。 就算如此，她也看不出来周杭有什么值得让人在意的地方。 真是麻烦！还是快些解决掉他，她才能赶得及回去找那几个旧星算账。 那个叫萨隆尼尔的星星又开始发动进攻了，不能轻视敌人，但萨隆尼尔依旧不是她的对手。 萨隆尼尔身后展开一对虚幻的蓝色翅膀，于半空出现无数的蓝色羽毛，纷纷落下。 兰木达身形迅速缩小，下一秒她就出现在萨隆尼尔背后，轻轻一推，萨隆尼尔浑身僵硬地自高空跌落，他的身躯迅速变小，直至在周杭眼前消失。 周杭还没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兰木达则转过头来，紧紧盯住他，她立即冲着他飞来，速度快得惊人。 山燕迅速化作黑色铠甲，将周杭全身上下包裹其中，做好防御。 周杭则迅速冷静下来，从“记忆”中召唤出古代战士阿尔多，阿尔多猛然间砍出一道剑光，伴随着燃烧的蓝色火焰，转瞬剑光落到兰木达面前。 兰木达不屑地挥手扫过，剑光刹那被瓦解了，她伸直手臂，一道黑色激光迅速打出。 周杭情急之下使用“双生之门”，正门勉强吞噬掉那道光束，负门悄然开在兰木达身后。 在光束即将击中兰木达的瞬间，那道光束忽然消失了。 兰木达冷笑一声，“你这个狡猾的人类手段还挺多。” 她饶有兴致地盯着周杭，“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打过我吧？” 兰木达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她身形一闪，倏地抓住了周杭的手腕，阻止他传送逃走。 “这么快就要走吗？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要杀了你，你不能走。” 兰木达的力气大得惊人，在她那恐怖的气势之下，周杭感到一阵窒息。 就在这时，四周温度骤降，兰木达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向后退去，下一秒，一根锋利的冰锥从她刚才站的地方猛地刺了出来。 周杭侧头看去，正好看到了来到自己身边的天王星乌拉诺斯。 第641章 乖乖受死 冰锥散去，化作点点冰晶，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此时的天王星乌拉诺斯一脸肃穆，她始终穿着那条轻盈的美丽长裙。 乌拉诺斯目光阴郁地盯着兰木达，“不管你是谁，请你立刻离开太阳系。” 乌拉诺斯话说得倒是很有礼貌，可语气中却充斥着浓浓的杀意。 兰木达虽然长相甜美，却给人极其危险的气息，她像是来自深渊的魔鬼。 兰木达看着忽然出现的乌拉诺斯，冷笑道，“真是奇怪的东西，说实话，看到你这种东西，真是让我反胃。” 兰木达话音刚落，手中不知何时早已握着一把红色短刀，短刀锋利异常，在她发动攻击之前，乌拉诺斯立即施展法术攻击。 以乌拉诺斯为中心，爆发出冰蓝色的光芒，周围的空间迅速被冰霜覆盖，形成一个特殊空间。 接近乌拉诺斯的兰木达动作忽然停滞了半拍，从四面八方的空气中凝结出无数根半透明的冰触手。 它们如同灵动的蛇，迅速向兰木达伸去。 这些冰触手上布满了锋利的冰刺，瞬间就缠住了兰木达的手脚，冰霜向着她的身体蔓延，使得兰木达的速度一下子慢了许多。 兰木达的身形骤然缩小，摆脱了冰触手的纠缠，身形一闪，来到乌拉诺斯面前，手中的红色短刀狠狠刺进乌拉诺斯的胸膛。 这一刀下去，兰木达却微微皱眉蹙额，她意识到不对劲。 乌拉诺斯的身形瞬间如同镜面般破裂——居然只是一道幻影！ 在乌拉诺斯创造的幻境中，寒风呼啸，冰屑飞舞。 就在这时，一座冰峰拔地而起，乌拉诺斯站在高耸的冰峰之上，此时狂风大作，空气变得异常寒冷刺骨，周杭赶紧离开幻境的范围——乌拉诺斯没有刻意留下周杭，因此他并没有被幻境困住。 兰木达仰头望着乌拉诺斯，目光阴鸷，“虚张声势……” 乌拉诺斯死死盯着兰木达，她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身上则爆发出耀眼的蓝光，天空中开始飘下无数的冰晶，似刀刃一般锋利，纠缠着兰木达，在她身上划出深浅不一的伤痕。 兰木达厌恶地撇撇嘴，瞬间来到乌拉诺斯背后，她压低声音说道，“你玩够了没有？” 乌拉诺斯的身形再一次破碎，停留在峰顶的兰木达被一片阴影所笼罩。 她抬头望去，那是一颗宛若陨石般大小的冰球——那些冰晶不知何时融为一体，化作一颗巨大冰球。 冰球高速旋转着，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在兰木达抬头的瞬间，冰球呼啸着以极快的速度砸向峰顶。 冰球撞击的瞬间，冰峰迸发出无数道裂痕，冰块四溅，如同暴雨般散落。 整个冰峰开始摇摇欲坠，巨大的冰块纷纷断裂，大地开裂，冰块坠入下方的深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烟尘弥漫，寒气四溢。 乌拉诺斯的身形缓缓显现在深渊边缘，她冷冷俯瞰着弥漫着白色雾气的底部。 周杭远远看着乌拉诺斯，惊叹她的力量之强，或许她真的有可能干掉兰木达！ 他看着乌拉诺斯转过身来，她似乎正朝着自己走来，可下一秒，她痛苦地惨叫一声，颓然跪倒在地，她捂住双眼，从她手下面有血流出。 周杭惊呆了，乌拉诺斯的眼睛怎么了？ 冰之幻境瞬间消失了。 乌拉诺斯松开双手，只见从她眼中不断流出血来，她冲着周杭嘶吼道，“周杭！快跑！” 兰木达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乌拉诺斯身边，她弯腰靠近乌拉诺斯的耳朵，狞笑道，“乌拉诺斯，你真的是让我很不爽。” 兰木达伸手狠狠抓住乌拉诺斯的头发，扬起手中的红色短刀，朝着乌拉诺斯的脖子刺去。 就在这时，周杭瞬间爆发全部的力量，手握古刀“乌鸣”，身披山燕的昼甲，犹若一道黑色闪电猛地就冲了上去。 兰木达颇为惊愕，没料到他会这么快。 她手上动作顿住，眼角余光瞥到周杭手里的刀，她微微眯起眼睛。 那把刀不太对劲…… 糟糕！他是要来砍自己的手！若是被那把刀砍中，绝对是能砍下来的！ 周杭猛地撞上来，兰木达松开抓住乌拉诺斯的手，整个人被撞出一段距离。 周杭一刀没砍中，迅速收回，朝着兰木达的脖子刺去。 动作要快！不能犹豫！要拼尽全力！ 他不想死！也不想乌拉诺斯死！他绝不乖乖受死！ 兰木达在周杭攻击前，抬脚将他踢了出去，她这才勉强站稳。 周杭在地上滚了几圈，感觉腹部一阵疼痛，兰木达刚刚那一脚确实够狠的。 周杭咬紧牙齿，手中攥紧乌鸣，他察觉到兰木达忌惮乌鸣，只要能砍中她，就能给她造成不小的伤害。 周杭利用记忆的能力，召唤出李辰一将军的超级大炮，在兰木达躲避大炮袭击的瞬间，周杭闪身来到兰木达背后，手持乌鸣向着她的腰腹狠狠刺去。 可以自由变化大小的兰木达缩小身形后轻松躲开了这一击。 大炮击中地面，大地震颤，冲天而起的沙尘遮天蔽日，好似天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周杭能感知到兰木达的位置，刚想行动，山燕却将昼甲完全封闭，他一时陷入黑暗中。 山燕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着急，“周杭，我猜那家伙可以变得很小很小，乌拉诺斯的眼睛应该就是被缩小后的兰木达给弄伤的，赶快传送离开这里，跟面打，你是没有胜算的！” 周杭想着如果要走，肯定要带上乌拉诺斯一起走。 刚想闪现到乌拉诺斯身边，兰木达赫然出现在他身边，周杭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他不知道兰木达的红色短刀是怎么穿过昼甲的。 “黎明星人的防御我略有耳闻，”兰木达甜美的声音在黑暗之外响起，“但物质终究是由原子构成的，我的攻击可以穿过原子之间的间隙，任何防御在我眼里形同虚设，人类，不必沮丧，毕竟，你到底只是一个人类。” 那把短刀刺进周杭的腹部，他吃痛倒在地上，额上沁出冷汗。 兰木达轻轻拍了一下山燕的昼甲，山燕瞬间缩小，直至完全消失，就跟萨隆尼尔一样。 兰木达蹲在周杭身边，手里把玩着那把红色短刀，她眼中充斥着戏谑的笑意，“人类，乖乖受死吧。” 第642章 联盟登场 兰木达拔出刀来，又狠狠捅了周杭两刀，手腕转动，往里用力搅动着。 周杭皱紧眉头，疼得脸色发白，但他硬是没吭声，他咬紧牙齿，盯紧兰木达。 “你把萨隆尼尔……还有山燕……你把他们怎么了？” 兰木达笑嘻嘻地拔出刀来，又将其直接刺进周杭的胸口，正好是心脏的位置。 兰木达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她眯起眼睛，“你的心脏怎么……” 周杭嘴角流出一丝血来，虚弱地回道，“我做过换心手术……” 兰木达饶有兴致地看了周杭一眼，而后说道，“你的花样倒是挺多，”她紧接着回答了周杭刚刚的问题，“他们两人如今被困在一个特殊的量子时空里，而我不会放他们出来，换句话说，他们将永远被困在那里。” 周杭满嘴是血，他咳了几下，“放了他们……你的目标不是我吗？把我杀掉就是了！” 兰木达瞅了周杭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她站起身来，手中的短刀消失了。 她晃了一下手，虚空中显现出一把红色的斧头，她微笑着看向周杭，不再言语，高高举起斧头，看准了周杭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挥下比她还要高的斧头。 斧头近在咫尺，周杭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正想闭上眼睛，却见一束强光从天而降。 光芒落在兰木达身上的瞬间，她的皮肤肉眼可见地被一股无形之火烧焦了，她尖叫一声，迅速远离光柱笼罩的范围。 光芒照在身上，周杭觉得异常暖和，身上的伤似乎没有那么痛了。 他艰难地抬起左手，蓝光乍闪，他治愈好身上的伤势，随后站了起来，他察觉到身后有人注视着自己，便转过头去。 在耀眼的阳光下，站着个人。 一头碧绿色长发的女子，头上扎着粉色的丝巾，身着淡黄色的长裙。 周杭隐约记得在哪里见过她，她冲着他甜甜一笑，周杭记起她的名字。 “金星维纳斯。” 维纳斯身边站着的人是长相可爱的默丘利，淡蓝色的眸子透着淡淡的微光。 “水星默丘利。” 默丘利脑袋的左侧冒出一颗黑色的猫头，它长长的尾巴悠悠晃着。 “木星朱庇特。” 站在默丘利旁边的是一位有着火红头发的英俊男子，他的脚边有两只像狗一样的生物，长长的耳朵点缀着五颜六色的水晶，五条金属尾巴噼啪作响，时不时冒出一点电花。 “火星玛尔斯。” 过去则是一位不苟言笑的男子，寸头，身材高大，戴着一副小巧的圆形墨镜，颇为帅气，他正搀扶着双眼流出血泪的天王星乌拉诺斯。 “海王星海神。” 在这些人身后站着一位发色灰白的大叔，他神色和蔼，眼中却有着毋庸置疑的威严，他提着周杭熟悉的那盏煤油灯，煤油灯的光芒异常明亮。 “太阳大叔……” 太阳联盟全员登场！ 周杭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他正想走过去，朱庇特从默丘利肩膀上跳了下来，快步朝着周杭冲来。 朱庇特比周杭还要激动，还要开心，他蹲下身，一把将朱庇特抱在怀里。 周杭忍住想哭的冲动，“朱朱，你们怎么来了？” 默丘利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面前，神情略显凝重地说道，“应该来的，这里有坏东西，就必须来。” 海王星海神目光略显担忧地看着天王星，“乌拉诺斯，你还好吗？” 乌拉诺斯双眼流血，海神则伸手替她拭去脸上的血，她说，“没什么事，就是眼睛……” “没办法恢复吗？” 乌拉诺斯微微颔首，此刻的她看起来像是一位落难的公主。 海神轻声安抚道，“别担心，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太阳大叔从默丘利身边穿过，来到周杭面前，煤油灯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周杭感到特别温暖，身体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周杭，好久不见，你还记得吗？” 周杭笑了笑，“我本来是不记得的，后来我见过许清桉，是他帮我恢复了记忆。”他又补了一句，“我不记得过去的事情，应该是您有意而为之吧？” 太阳的声音浑厚有力，在人心底深处震荡，回响。 “嗯，你那时候年纪还小，我担心过去的遭遇会对你的心智造成影响。” 周杭略显犹豫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叫他大叔好像不太合适。 太阳温和说道，“称我太阳就好。” 周杭深深地看了太阳一眼，“太阳，我已经拿到乌心了，也帮许清桉揭开封住他孩子的封印，可我还是没搞明白，你们想要我去做什么事，对吗？” 太阳眼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周杭，我们所要做的不过是为了保护地球，没有别的事情，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顿了一下又说，“另外，你远比你想象的还要特殊，我知道，让你不要感到有压力很难办到，但你要相信，在你身后，还有很多人会帮你。” 太阳忽然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兰木达身上，他目光灼灼，语气陡然变得威严。 “太阳联盟各位成员，都将是你的伙伴，与你站在一起，共同对抗我们的敌人。” 默丘利走上前来，对太阳说，“理事长，让我来对付她。” 太阳察觉到兰木达周围的空间正急剧收缩，迸发出一股极强的力量，他微微眯起眼睛。 他沉声说道，“一个人不够，我们要一起上，面绝不是容易对付的敌人。” 太阳侧头对海神说，“海神，你带周杭和乌拉诺斯先避到一边，不要离得太远，我担心还有别的敌人，若是有人来袭，就算献出你的生命，也要保护好周杭。” 海神神情严肃地回应道，“我明白了。” 太阳手上松开煤油灯，煤油灯缓缓飘浮在他身边，他攥紧拳头，脸颊和脖子显露出一道道红色的纹路，形成一个个特殊的符号。 在太阳头顶，赫然出现九个散发出紫色光芒的圆形法阵，有一股极强的力量从法阵中心溢出，仿佛涟漪一般一圈圈荡漾开去。 太阳厉声说道，“没有谁能在太阳系里放肆！任何妄图破坏地球的敌人都将在我们的怒火中化为灰烬！” 第643章 红色镰刀 兰木达盯着突然出现的一伙人，从周杭口中得知这些人都是太阳系的行星，那位头发灰白的大叔则是太阳。 这些星星跟万世星域的星星似乎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她只是隐隐有所察觉，难以洞悉。 其他星星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跟那个天王星乌拉诺斯的实力差不多。 不过他们人多势众，总不能过于小瞧他们，否则吃亏的就会是自己。 另外，那个太阳感觉很不一般，他似乎有着接近旧星的实力。 想起旧星，兰木达愤怒地攥紧了拳头——速战速决吧，没必要拖太久。 尽管从一开始娜娜就提醒过她，想要杀掉周杭这个人类并不是轻松的任务。 她还以为娜娜是在危言耸听，没当回事，可从与周杭遭遇，到现在她还是没能杀掉他。 娜娜说过，“想要杀掉他，就不要做多余的事，直接砍掉他的头，让他灰飞烟灭，任务才有可能完成。” 娜娜还说了，要是没什么希望杀掉周杭，就趁早逃离地球。 若是不能杀掉一个人类，对她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周杭必须死！ 兰木达忽然弓起背来，六条细长且末端形似镰刀状的物体缓缓展开，仿佛从她体内生长出来一般。这些镰刀如同鲜血般红艳，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它们锋利无比，边缘闪烁着寒光，像是能轻易地切开任何坚硬的物体。 每一条镰刀都有着独特的形状和纹路，巨大的镰刀环绕在她周身，此时的兰木达看起来诡异至极，像是被怪物控制的女孩子。 她的笑容扭曲，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可以明显听见她的呼吸声，六条镰刀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震颤。 火星玛尔斯双手撩起额前刘海，身上瞬间覆盖上一套鲜红似血的铠甲，他笑得比兰木达还要兴奋。 “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 玛尔斯双手一抖，召出两把银色的尖刀，倏地出现在兰木达面前，绕过镰刀，将刀锋逼近她的咽喉。 那镰刀反应很快，玛尔斯丝毫不惧，抬起左手紧紧抓住砍来的红色镰刀。 兰木达狞笑着盯紧玛尔斯，她的身体飞速后退，其余的镰刀同时挥出，形成了密不透风的攻击网。 耳畔传来镰刀划破空气的动静，所过之处，掀起一阵凌厉的风压。 玛尔斯这一击落空，身上的铠甲也被砍出一道道口子，幸好他也没受伤，只是心里震惊于这些镰刀的锋利程度。 在兰木达的控制之下，镰刀在空中交错飞舞。 玛尔斯攻势迅猛，尚未落于下风。 两道残影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尖刀与镰刀交错，发出铮铮鸣响，脚下的地面甚至被砍出一道道裂痕。 交手还不到五秒，双方的速度变得更快，攻击也更加猛烈。 镰刀如旋风般斩向玛尔斯，玛尔斯反应也很快，穿梭其间，寻找着破绽。 视野中沙尘漫天，只见刀光剑影，让人眼花缭乱。 兰木达忽然张开口来，口中的小小兰木达抬手指向玛尔斯，一道黑色激光瞬间打出，玛尔斯想要躲闪，与此同时，兰木达瞅准机会，六条镰刀同时发动，如狂风暴雨袭来，玛尔斯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就在这时，玛尔斯身形消失了，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出现一条有半米长的大白虫，白虫眨眼间的工夫就被砍成了碎屑。 默丘利出手救了玛尔斯。 回到默丘利身边的玛尔斯一脸愕然，身上的铠甲被镰刀砍出密密麻麻的裂口，从铠甲上面掉下一块块碎片。 兰木达怒不可遏地瞪着默丘利，欲展开反击，可身上兀自出现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兰木达身形一顿，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刚才那条大白虫遭遇的伤害转移到她身上，但不足以致命。 她身上的伤迅速复原，只是她看上去像是刚从血池中爬上去，加上她扭曲的五官，且目光怨毒，颇有些骇人。 默丘利瞧着兰木达伤口愈合的速度很快，他微微皱眉说道，“伤口并没有愈合，而是依靠某种特殊的能力，将‘伤害’最小化……” 面之所以难缠，便是他们那“触及”世界本质的能力。 接下来，太阳和其他行星同时对兰木达发起进攻，刹那间，地动山摇。 为了对地球的伤害，太阳硬是逼着兰木达前往太空，他们便在太空展开大战。 周杭仰头望向天空，现实中的太阳不知已经离地平线很近了，黑夜即将降临。 天空之上可见各种颜色的光芒疯狂对撞，兰木达面对太阳系行星们的进攻，眼下看来还算游刃有余，但她隐约意识到，自己很难破解现在的局面，若是拼尽全力，应该可以杀掉一两个人，可他们终究“人多势众”，自己毫无保留地战斗下去，最终落得悲惨结局的人只会是自己。 她分明已经变得更强了，可她面对这些太阳系的星星，还是没法做到快速解决战斗。 战斗持续将近十二个小时。 不仅仅兰木达感到深深的疲惫，太阳他们也陷入力量枯竭的境地。 兰木达咬牙切齿地瞪着太阳，“你们真是卑鄙，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 火星玛尔斯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势，死死盯着兰木达，他冷笑道，“少装了，我知道你很强，要是我们一个个上，一定会被你一个个杀死。” 兰木达愣了一下，随即耸耸肩笑道，“好了好了，我们不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我大不了不杀周杭了，这样总行了吧，我不想打了，要是打下去，我想你们也清楚，我死之前，你们中也会有人死去……” 兰木达说完，颇为忌惮地盯着飘浮在太阳身边的煤油灯，她又瞥了太阳一眼。 这个大叔的状态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难道这就是恒星的实力？ ——不行，现在不是想着快点结束战斗的时候，而是该想想怎么全身而退。 ——他们若不肯放弃，我只好拼尽全力从这里逃走，娜娜一定会谅解我的。 这场战斗下来，双方的身体状态都变得十分糟糕。 第644章 一起消失 默丘利胸口刺着一根红色荆棘，无法取出，从荆棘处传来阵阵剧痛，让他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朱庇特一只耳朵被削了去，背上还有一道深深的血痕。 玛尔斯遍体麟伤，双手骨骼尽断，身边的两条“狗”也都受了严重的伤——它们分别是“火卫一”和“火卫二”。 金星维纳斯最惨，左半边身体完全消失，奄奄一息，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兰木达也受了不轻的伤，她的伤一次次复原后，如今伤口复原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太阳头顶的九个魔法阵也被消耗掉三个——魔法阵一时半会竟无法复原，当初困住许清桉的塔阵也被兰木达摧毁了。 他们必须承认，兰木达确实不好对付。 但太阳清楚，兰木达也快到极限了，他认为现在除掉她会是一个好机会，这样能够削弱切尔特的力量。 兰木达似乎察觉到太阳眼神的变化，她目光也慢慢冷下来。 “我当然不怕你们，如果要打，那我奉陪到底。”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侧头望向地球所在的位置，她眼珠子又缓缓移动，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直直看向太阳，“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先毁掉地球，要试试吗，看是我动作快，还是你们能拦住我？” 太阳思索片刻，然后说道，“抱歉，恐怕不能让你离开。” 话音刚落，兰木达刚要做出下一步动作，视野却被一道亮光彻底覆盖，她所有的感觉消失了，被这道亮光强行控制了思维，但她很快以自己强大的力量突破太阳对自己的束缚，可等她回过神来时，眼前却是一片无边的黑暗。 原来太阳用“强光”控制兰木达的瞬间，早已巨大化的朱庇特一口将兰木达吞了下去，困在朱庇特体内——像上次困在切尔特那般。 朱庇特身形迅速变小，它缓缓飘落，太阳伸手接住了它。 默丘利望着太阳怀里虚弱的朱庇特，他目光中透出淡淡的哀伤，“理事长，以朱庇特目前的状态，她很难长时间困住兰木达，我们要想别的办法来解决兰木达……” 朱庇特却说，“我有一个办法……” 默丘利眼里闪过一丝愤怒，“朱庇特，不用你想办法！” 朱庇特眼角噙着笑意，它歪着脑袋说道，“只要我消失，我体内的兰木达就会跟我一起消失……” “我让你别说了！”默丘利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朱庇特微微一愣，随即平静地说道，“默丘利，没什么好难过的，我们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保护地球吗……我希望周杭能活下来，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太阳轻轻抚摸着朱庇特的后背，语气温和，像是在跟自己的孩子说话。 “我有预感，所有的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不管最后我们能不能守得住地球，我们终将在另一个世界相遇。” 默丘利缓缓闭上了眼睛，此时的他早已泪流满面。 朱庇特缓缓晃了一下尾巴，“告诉周杭，我一直很想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默丘利，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理事长，维纳斯，玛尔斯，还有海神，乌拉诺斯，很高兴认识你们，再见了。” 默丘利慌忙睁开眼睛，却没有看见朱庇特。 朱庇特就这么消失了，与其一起消失的，还有难缠的兰木达。 身处黑暗的兰木达只觉得脑袋一沉，无形的黑暗层层叠叠地落下，她的意识愈发模糊，逐渐忘记自己是谁，为何会在这个地方，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宇宙，她想再看看黑暗之外还有什么，视野始终是一片黑魆魆的虚无。 兰木达的意识随即融解在黑暗深处，似乎她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朱庇特消失没多久，受了重伤的维纳斯也在众人面前缓缓消散。 维纳斯最后只说了一句，“我去找朱庇特了，这样她和我，也就没那么孤单了。” 默丘利感觉自己的心很痛，他第一次感觉呼吸是这么难受，他用尽浑身力气去呼吸，想要让自己好受些。 这种像是溺水一般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所适从，仿佛有一只手捂住他想要发出求救的嘴巴，有一只手拖着他沉入水底，怎么也游不上水面。 他们沉默许久，太阳这才轻轻拍了一下默丘利的肩膀，“默丘利，我们没时间难过了，马上就会有新的敌人抵达太阳系，我们要做好准备。” 默丘利茫然地看着太阳，一滴眼泪自默丘利脸颊缓缓滑落，“理事长，我们做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您认为，我们能够战胜切尔特吗？” “万世星域的星星们也会帮助我们的。” “万世星域……”默丘利脑海中浮现出伊莎贝拉的脸来，当初与她短暂相识，人倒是不错，可在那场战斗中，她死了。 他低声回应道，“恐怕万世星域也自身难保吧。” 看着情绪低落的默丘利，太阳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跟着沉默下来。 玛尔斯瞅了一眼默丘利，又看向太阳，他的神情颇为惆怅，心底一片迷茫。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太阳最后平静地说道，“不要忘记我们的使命。” 地球上，望着天空的海王星海神忽然愣住了，一旁的天王星乌拉诺斯也莫名流下两行血泪。 乌拉诺斯仿佛梦呓般说道，“维纳斯……还有朱庇特……” 听到朱庇特的名字，周杭心底涌起一阵不安，他急切地问道，“朱庇特？朱庇特怎么了？” 海神语气略显悲伤，他蹙眉说道，“维纳斯和朱庇特永远地消失了。” 周杭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叫做永远地消失了？不……不会的……” 萨隆尼尔骤然显现在距离周杭五米开外的空地上，同时出现的还有山燕。 山燕化成一条黑线，重新缠在周杭的手腕上。 萨隆尼尔先是观察着四周的状况，他向海神跟乌拉诺斯投去打量的目光，而后又抬头望向天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兰木达……消失了？” 周杭没心情去理会消失又出现的萨隆尼尔，他问海神，“到底出什么事了？朱庇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第645章 渺小而脆弱 最后出现在周杭眼前的只剩下太阳大叔，水星默丘利以及火星玛尔斯。 金星维纳斯和木星朱庇特不见了。 周杭愕然地看着伤痕累累的几人，旋即又担心起朱庇特来，他惊慌失措地问默丘利，“默丘利，朱庇特呢？它为什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他分明已经知道答案了，可还是无法接受，心中仍抱有一丝希望。 默丘利能看出周杭的不安，他移开视线，望向视野尽头的地平线，仿佛那里有着他熟悉的东西，他眼中隐隐泛着泪光。 他简单说明了事情的经过，期间他数次哽咽，最后说道，“朱庇特永远消失了，还有维纳斯。” 像是听到了死亡宣告，周杭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悲伤，绝望，痛苦，惊愕，他像是被人一拳狠狠砸了太阳穴一下。 就在前不久，乌拉诺斯才提过太阳系星星们的结局，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就像在大马路上骤然遭遇车祸，根本没时间给你反应。 他该明白的，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残酷，敌人不可能对你心慈手软的，随时都会死去。 朱庇特会消失，他也会消失，这种事情是再自然不过的。 可他还是会难过，心会痛到快要窒息。 周杭沉默许久，直到太阳走过来，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周杭，你还好吗？” 周杭抬眼看他，眼底是深沉的悲伤，“太阳，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 太阳似乎跟他说了什么，可他什么也没听到，直到太阳他们离开，说是有其他宇宙怪物不断入侵地球，他们要去阻止那些怪物。 周杭这才后知后觉，人类之所以尚存一丝喘息的机会，是太阳联盟在帮忙。 可事情发展得太快了，他刚遇见太阳联盟，他们便遭受重创，同时失去两位成员，其中就包括朱庇特。 他们还没仔细说上两句话，朱庇特就消失了。 周杭想起小时候朱庇特刚到他们家的时候，它非常活泼，到处蹦蹦跳跳。 还有那些来到自己身边的“人”， 每每孤独的时候，朱庇特总会来到他的身边。 “朱朱……” 周杭跟太阳他们告别后，他寻了一处有阴影的地方，他默默坐着，埋下了脑袋。 萨隆尼尔问周杭，“他们就是太阳系的星星们？” 周杭不想说话，甚至没认真去听萨隆尼尔在说什么。 萨隆尼尔自顾自地说道，“他们挺厉害的，居然可以灭掉一个面。” 尽管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兰木达很厉害，能够干掉她，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我有预感，切尔特很快就要来了。” 沉默片刻，周杭嗓音略显嘶哑地说道，“我搞不懂，为什么切尔特一定要来毁掉地球？他不断派面来杀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真的能阻碍他称霸宇宙的计划吗？我根本……就做不到啊！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们都是无所不能的神，在你们眼里，我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我开始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不可理喻，又那么的莫名其妙，为什么无所不能的神这么执着于杀掉一个人类……这太可笑了，如果换个正常人来想，肯定会认为切尔特有别的目标，那个目标绝不是我……” 萨隆尼尔没有回应，周杭只感觉头脑一片混乱，他自己说了什么，他说完也就全完了，耳边不断回响着键盘哒哒哒的敲击声。 那声音时快时慢，像是思维受到了大山一般的阻碍。 周杭愈发感到烦躁，他忽然抬头吼道，“停下来！停下来！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吧！” 萨隆尼尔盯着莫名发癫的周杭，他狐疑地皱起眉头，“你……没事吧？” 周杭茫然地望着萨隆尼尔，心中的怒火缓缓平息，他又埋下头去，不再言语。 李四海他们找了许久，总算找到了周杭，周杭不发一语，李四海也没着急询问，他们就这样回到了避难所。 回到避难所，周杭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期间未曾醒过来一次。 李四海走进房间的时候，周杭正坐在床上发呆。 他端来一杯凉白开，周杭一饮而尽，看起来很渴，李四海又给他接连倒了几次水。 周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颇为哀伤地看向李四海，“四海，朱朱它……”他顿了一下，像是鼓足最后的勇气，“朱庇特消失了……” 李四海说，“萨隆尼尔把事情的经过都跟我们说了。” “萨隆尼尔居然会主动跟你们交流？”周杭吃惊地问道。 “萨隆尼尔还说……要我们好好安慰你。” 周杭沉默须臾，苦笑道，“我都要怀疑他还是不是我们认识的萨隆尼尔了。” 周杭的头靠在墙上，他看向李四海，露出淡淡的微笑，“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 李四海耸了一下肩说道，“简直没完没了，感觉这些破事层出不穷地发生，像是永远也不会结束。” “这多少让人觉得有些烦了，”周杭想了想又说，“如果我们是一部小说里面的人物，读者估计也没耐心看到这里，我有时候觉得很累，很想让这一切停下来。” “小说人物？”李四海用着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说不定还真是如此，也许正有一个惹人讨厌的家伙用他恶劣的品味写着一个糟糕的故事，很遗憾，我们正是那个糟糕故事里的人物。” 两人相视一笑，周杭忽然有种感觉，房间里确实只有他和李四海两人，可他总觉得有个人在遥远的地方，又像是在他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他们二人，饶有兴致地监听二人的对话。 周杭收回思绪，将心中的想法告知李四海，“我其实没那么难过，”他是在说朱庇特消失的事情，他起初是很难过，现在他已经接受这个令人悲痛的事实——如果你像他一样经历了这么匪夷所思，又充满伤心绝望的经历，必然也会像他一样——他说，“我们最终都会消失，在这个‘诸神涌现的时代’里，渺小而脆弱的人类最终会像尘埃一般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我们所能做的，便是好好珍惜当下的每一天。” 第646章 邮件和厨师 李四海在避难所用电脑登录邮箱，发现有不少白岚雅发来的邮件，上面无不是白岚雅讲述自己的冒险和经历，她的讲述并不细致，简单提了一两句，丝毫没有提及自己的心情或是任何期许，很快就结束了邮件，像是邮件有字数限制，没能让她尽情展示心里的想法。 周杭在旁看着邮件的内容——问过李四海，李四海表示不介意有人观看——周杭打趣道，“我看这个白小姐倒是一直把你放在心里，我看上个星期她还在给你发邮件呢。” 李四海瞥了周杭一眼，“行了，别开我玩笑了，我可没心思跟人谈恋爱。” “你是这辈子都不想谈恋爱吗？” “再说吧。” 李四海回了一封邮件，问白岚雅目前状况如何，身在何处。 等到了晚上，李四海才打开邮箱，发现两个小时前邮件有了新的回复。 白岚雅说她目前待在亚洲的一个避难所，自从离开西沉市后，她选择一路回国。 她未曾回过故乡，她想看看祖国的山山水水。 先前她未曾提及自己在哪，先前邮件所谓的冒险内容，更像是一场无聊的梦境，有时李四海也是看得云里雾里。 “告诉我具体坐标，我们去找你。” 李四海把这事跟周杭说了，周杭微微眯起眼睛，“你这不也挺关心她的吗？” “朋友一场，关心一下朋友怎么了？” “当然没什么了，”周杭笑道，“那我们明天就去找她？” “行。”李四海干脆利落地回应道。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周杭提了一嘴要去找人的事，陆司哲和郑育康闲得无事，也要跟着去。 郑育康佯装抱歉的神色，嘴角却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我们跟着去，不会打扰到四海哥的约会吧？” “不是约会。”李四海强调道。 有了具体地址，周杭随手就能打开抵达目的地的光门。 郑育康惊叹道，“杭哥简直就是我们的哆啦a梦，比哆啦a梦还要好用。” 陆司哲说，“瞧你话说的，把你杭哥说成工具人了。” 周杭笑了笑说道，“我也觉得自己像是工具人，改天没人想着毁灭世界，地球安全了，人们过上正常的生活，我就搞个任意门业务，一秒抵达目的地，到时候应该能赚不少钱。” 陆司哲听着周杭的话，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时候大家恢复日常生活，你作为一个超人类，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抓你去研究？” “倒是他们能抓到再说。”郑育康撇了一下嘴说道。 李四海说，“现在应该有不少政府的人盯上周杭了，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只是现在情况特殊，他们还没出手罢了。” 周杭苦恼地皱起眉头，“我可不想被人研究，我只希望过回普通人的生活，老实上班，老实赚钱，不想再跟人打打杀杀了。” 他们找到了白岚雅所在的避难所，陆司哲身上带着不少证件，轻松就进入避难所内部。 谁能想到找到白岚雅，还能遇见有着“苹果心”的朗，先前还是一个脸色苍白的活死人，如今的他看起来跟平常人没什么区别——不得不说苹果心是一颗神奇的心脏，怪不得女爵当初这么想要得到它。 朗很开心再次见到周杭等人，他讲了自己的遭遇，说灾难发生前，他已经在一家饭店上班一个月了。 “我正在跟一个厨师学习，那大叔人很好，什么都愿意教我。” 他说灾难发生，那时候人很多，局面颇为混乱，他跟厨师大叔失散了，他想过找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白岚雅也跟着他们聊了很久，她见到李四海，脸上明显露出充满爱意的温柔神色，像是终于见到许久未见的恋人，但李四海表现得有些冷淡。 周杭用胳膊肘捅了李四海一下，低声说道，“你小子怎么对人那么冷冰冰？” “我对谁都这样，”李四海平静地回道。 周杭微微一愣，心想李四海说得不错，他确实不怎么爱笑，在他印象中，这小子笑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原以为李四海是喜欢白岚雅的。 可转念一想，李四海也强调过好几次了，他是把白岚雅当作朋友的，没什么情情爱爱的心思。 这么说白岚雅是单恋了？ 周杭有点心疼地望了白岚雅一眼，白岚雅面对冷淡的李四海，确实有露出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她很快又恢复平常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一点难过来。 叙旧一番后，周杭问白岚雅和朗，愿不愿意换到他们所在的避难所，朗说不必了，他在这里结交不少朋友，尽管语言不通，但他们都是善良友好的人，他还在这边的厨房帮忙，管理者还夸赞他厨艺不错。 白岚雅思忖片刻，淡淡地回道，“我会在这里努力开始新的生活……” 李四海站在她的面前，语气温和地说道，“那么，再见了。” 白岚雅微微一笑，“李四海，很高兴认识你，有空的话，我会给你发邮件。” “好，再见。” “再见。” 自那以后，李四海再未收到白岚雅的邮件。 吃过朗做的晚饭，他们便返回非洲所在的避难所。 那天晚上，周杭刚进入梦乡，就被一股极强的力拉进一个漆黑的空间，等他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遗落之境”。 “周杭……” 他听到黑暗深处有人在唤他，他记得那声音，“师傅！”是旧星因赞！ 周杭意识不断下沉，黑暗中像是伸出一片片毛茸茸的羽毛，从他身上每寸肌肤划过，他感到莫名的羞耻。 等他回过神来，再次看到那发光的旋转阶梯，有个人就站在旁边。 那人一头金色的短发，身材高大，脖颈上有一条发光的星河，仿佛一条精致华美的项链。 正是因赞。 周杭喜出望外地走了过去，“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 因赞抬手示意他冷静下来，他说，“周杭，你最近还好吗？” “换心手术还算顺利，在联合星上也遭遇不少事情，前段时间，我碰到太阳联盟了，”提及此，周杭心里隐隐作痛，语气颇为低沉，“师傅，你知道太阳联盟的事吗？” 第647章 保护自己 许清桉帮助周杭回想起遗忘的那段记忆，当时他是第一次碰见太阳大叔。 太阳说了一句周杭印象深刻的话，“有个人拜托我，一定好好看你长大，帮助你完成自己的使命……” 太阳提到的这个人，周杭有想过，会是因赞吗？ 因赞确实在父亲周又年小时候出现过一次，他那时候就来到地球了，因此与太阳他们相遇不是没有可能。 因赞找到了赵昆山，是不是也去找了太阳呢？ 周杭认为这种猜测几乎没什么逻辑性，但他没来由地想到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因赞。 因赞是这样回答的，“噢，他们啊，见过一次面，不过……” “不过什么？”周杭追问道。 因赞缓缓移开视线，他看向发光的旋转楼梯，似乎对它很感兴趣。 “我跟他们交流不多，太阳似乎有事不想跟我说……”因赞平静地说道，“我猜他们的诞生跟切尔特有关，太阳跟我说过，他们有着守护地球的任务，应该是在监视切尔特的动静。” 听因赞的意思，他好像并不是那个交代太阳做事的人。 那时候为了救李四海，所以才会让罗杰残存的力量进入到他体内。 现在仔细想来，以布里安娜的能力，救活李四海不是难事，她似乎在以一个合乎情理的理由打开棺椁，取得罗杰的力量——与此同时，释放出了切尔特残存的意识。 布里安娜故意这么做的吗？ 这也许仅仅是自己的猜测。 因赞始终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发光的楼梯，眸子里泛着静谧的光。 他忽然说道，“原来如此，这是一颗种子。” 周杭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什么种子？” 他说，“这发光的阶梯是一颗种子，它如今已经开始生长了。” 就算因赞解释了一句，周杭还说不清楚他的意思，因赞似乎早已知晓周杭心中的疑惑，继续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它给我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我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它。” 若是换成普通人听因赞讲这么一番话，那人一定会觉得因赞疯了，冲着楼梯说着胡话。 难道真的有长得像旋转楼梯一样的植物？ 不过，周杭之前就有所察觉，这发光楼梯或许隐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它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因赞的视线似乎被牢牢地吸住，他没转过头，轻声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切尔特已经融合其余的面了，n（娜娜），欧米伽，d，幸好已经消灭掉其中两个面，q和兰木达。” “兰木达是太阳他们……”周杭的情绪有点激动。 因赞这时才转头过来，目光柔和，“我知道，他们真的很棒，如果不是他们拼尽全力，恐怕我们面对切尔特时，会更难对付，谢谢他们为宇宙做出的贡献。” 周杭情绪略显低落，他想转移话题，故而问道，“我记得还有一个面，他叫伊普西隆，他目前不是在阿丽切身边吗？” “没错，阿丽切险些被切尔特……”因赞的神色略显凝重，“我跟尤里解封质子，这才勉强将她救了下来，阿丽切身上只剩下最后一颗质子，她的状态很不稳定……” 因赞说原本阿丽切是必死无疑的，关键时刻，伊普西隆出手救了她，他自己则被切尔特吸收了。 周杭知道质子是怎么回事，他不由得有些担心阿丽切，还有师父因赞，他一定也解封了质子。 因赞严肃地说道，“万世星域的每一颗星星都在苦战，目前已经有十万颗星星湮灭了，永远不得再化作人形……我们还没有放弃，就算只剩下最后一颗星星，我们也会坚持到最后。” “切尔特真的这么难对付吗？当年不是罗杰一人就能……” 因赞打算周杭的话，“当年一战也是十分艰难，近十亿颗星星湮灭，当时我们旧星也刚刚使用质子封印暴走的力量，或许切尔特便是察觉到这个微妙的时机，旋即展开了全宇宙的战争，我们想要解封质子也很难，比我们还要更早利用质子封印力量的罗杰，质子状态稳定才能被解开，刚刚封印的质子，若是强行解封，会连同我们自身一起湮灭……还有其他各方面原因，说来惭愧，所以当时出现了罗杰一人与切尔特陷入苦战的局面。 “不过，就算是解开所有质子的罗杰也很难打败切尔特，当时那个人出手了……” “那个人？”周杭瞳孔骤缩，愕然出声道，“难道是卡俄斯？” “没错，卡俄斯一击便让切尔特受了重伤，届时，罗杰拼尽全力，最终与切尔特同归于尽……谁曾想，布里安娜为了救下罗杰残存的意识，竟没能察觉到其中也有切尔特的意识，想要彻底终结切尔特终不是一件易事。” 周杭与因赞对视，认真地说道，“布里安娜会没意识到吗？我是说，师父，你不觉得布里安娜很奇怪吗？她当初找到我，说是要我未来在某一天杀掉她，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赞深深地看了周杭一眼，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周杭，你会杀了她吗？” 周杭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移开了目光，“我不知道，我没理由要这么做吧。” 因赞说道，“是吗，总之，布里安娜就是一个疯子，还是不要跟她走得太近比较好。” 周杭感到泄气，无奈地吐了口气说道，“师父，现在情况怎么样，你们那边还应付得来吗？我们在地球应该做什么，我觉得一直躲在避难所也不是办法，那些怪物改天要是琢磨着地下有什么……” 就完了…… 因赞看了周杭一眼，“你不是已经得到维丽厄思之戒了吗？” 周杭惊讶地反问道，“啊，师父，您是怎么知道的？” 因赞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在遗落之境也待了挺长一段时间，那些星星总会向我透露一些事情。” “原来是这样……”周杭若有所悟地说道，“师父，您的意思是，只要有了维丽厄思之戒，就能守得住地球吗？” 因赞不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他居然伸手揽住了周杭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道，“相信我，地球也在很努力地保护自己。” 第648章 无字天书 地球自己保护自己？ 因赞的话让周杭莫名激动起来，心中油然生起一丝希望，同时心里面很感动，地球也在努力，人类又有什么道理继续怨天尤人，自怨自艾？ 相反，人类要比地球还要努力。 “不过，”因赞忽然说道，“不过”二字让周杭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他暗忖道，“师父说话还真是让人提心吊胆。” 因赞似乎没注意到周杭神情的变化，他自顾自地说道，“我不是要打击你的信心，毕竟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不管怎样，只要不放弃就还会有希望。” 人类面对像神一般的敌人，又还有什么希望呢，除非奇迹降临。 因赞不过是在安慰他罢了。 周杭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师父，当年卡俄斯能击败切尔特，为什么他不能再一次出手呢，难道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宇宙被毁灭吗……”依他看，若是没人能阻挡切尔特，他将会给全宇宙带来恐怖的末日灾难。 因赞苦笑着回道，“你是不是想说只要卡俄斯出手，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了，他明明是最厉害的，为什么不出来阻止切尔特？”他说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周杭则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因赞松开揽住周杭肩膀的手，他向前走去，抬手放在旋转楼梯的扶手上，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眼底的星光微微闪烁起来，他脸上闪过一丝惊异，还有疑惑。 他像是在想别的事情，好半天没有说话，周杭等不到他开口，正想问他在想什么，因赞再一次开口了，“卡俄斯大人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你也许听说过，卡俄斯大人想过自杀。” “他为什么要自杀？”周杭有着天真的想法，如果知道卡俄斯想要自杀的原因，只要能消除他的烦恼，说不定他就能出手拯救宇宙。 他刚有这么一个念头，心里不由得嘲笑起自己来，就凭他们也想消除有可能是全宇宙最厉害的人的烦恼？简直异想天开，他还真是天真。 因赞似乎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抬起右手，手上显现出一本书来。 封面底色为黑，上面有银线勾勒出一个复杂的神秘符号，纸张边缘隐隐泛着淡淡的金光。 因赞说明道，“这就是卡俄斯大人给我的书。” 周杭愣住了，因赞继续说，“阿丽切看了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务必要你也看看这本书。” “我也要看？”周杭感觉有些奇怪，因赞微笑着将手上的书往前一推，“对，这也是我这次来的原因，既然是阿丽切说的，你就看看吧。” 周杭犹豫了两秒钟，吞了一下口水，伸出手才察觉到自己紧张得有些过分。 因赞笑着将手直接递到周杭手中，“怎么了？” “如果被我弄坏了怎么办？”周杭居然有些胡言乱语。 因赞忍住笑意，温和说道，“坏不了。” 周杭抬眼凝视着因赞，因赞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看起来像是非常靠谱的前辈，有着一种男女都会爱上的温和气质。 “师父，那我现在看看？” 因赞微微颔首，“看嘛，你现在这样子实在有些浮夸了，免不得让人怀疑你在演戏。” 因赞的话有点伤到周杭的自尊了，他想反驳，但眼下已经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那本书上。 其中一页上面有字，但字很奇怪，他不认识，正当他疑惑时，那字自然而然变成了他认识的文字。 这上面的字克罗诺斯曾经提到过。 周杭缓缓念了出来，“我讨厌醒过来……飞鸟不再还……樱桃的滋味……” 往后再翻了几页，还是一片空白，若不是前面那一页有字，这还真就是一本“无字天书”。 周杭当着因赞的面翻到最后一页，他刚想提出自己的疑问，视线却凝固在最后一页上面。 那上面有字，两个字，分明就是自己的名字。 “周杭……”周杭惊讶万分地念出自己的名字，他瞪眼看向因赞，“师父，这上面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 是因赞写上去的吗？师父在捉弄他？ ——师父自然不会这么做。 “师父，你说这书是卡俄斯给您的……” “你倒是大胆，总是直呼大人的名字。”因赞在微笑，语气里没有半点指责的意味。 “不叫名字叫什么……”周杭声音不自觉压低了些，而后在因赞的注视下，缓缓说道，“书里面的字当真是卡俄斯写的吗？” 因赞收拢起脸上的笑意，微微颔首，“应该是的。” 周杭又将书仔细翻了一遍，他翻到一半的时候，因赞忽然说，“你回去再看，我要走了。” 周杭抬头看向因赞，“您要去哪里？” 因赞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跟周杭说，想了想，索性不做隐瞒，直接说道，“切尔特发现白塔所在，他现在正要去那里。” 白塔？周杭觉得有些耳熟，应该是在哪里听过。 “白塔可以理解为卡俄斯大人的住处。” 周杭惊讶地瞪大眼睛，他记起格翠乌德就想乘坐尤里的船去白塔，说是要去那里找卡俄斯。 刚才他们还在讨论如果卡俄斯可以出手解决掉切尔特就好了，没想到他会主动找上门去。 切尔特这么做是胸有成竹，还是盲目自信？ 周杭变得有些激动，“切尔特这不是去送死吗？” 因赞却一脸严肃地说道，“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作为万世星域的守护者，自然不会让切尔特得逞。” “白塔应该不是容易入侵的地方吧。” “没错，我们也不知道切尔特是怎么做到的。” 周杭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切尔特能打赢卡俄斯，讲道理，切尔特再厉害，也很难击败卡俄斯——周杭没来由地这么想着，似乎只有这样才是合理的发展。 卡俄斯届时会击败卡俄斯，在那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会结束，他们会把所有的精力放在重建家园这件事上，到时候邀请李四海跟他一起住，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因赞凝视着眼前正发愣的周杭，低声说道，“周杭，我们会努力阻止切尔特，你就好好看看这本书，若是有什么发现，你在遗落之境这里呼唤我的名字，我会听到的，到时我会来找你。” 第649章 唤醒巨神族 周杭昏昏沉沉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时，发现那本无字天书就在枕头边上——他觉得这书极其神奇，同时想到了《天书奇谭》，索性也称它为无字天书。 他拿起书来翻了翻，除了那几个字，始终一片空白。 他感到气馁，而后将书寄存在光门之内——打开没有指向地点的光门，存在一个封闭的空间，正好可以当作仓库来使用。 周杭还让陆司哲叫人搬不少枪械武器放进去，以备不时之需，这事有杨书为开口，不难办到。 两天后，军方那边传来最新消息，不知因何缘故，埋在俄罗斯境内的巨神族全部被唤醒了——巨神族便是当年巨神之战中使用的巨型机器人，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埋藏地底的十八台巨型机器人还能正常使用。 它们被唤醒之后，便分散开来，前往世界各地对抗正在摧毁世界的怪物们。 这些巨神族居然还能跟怪物们正面对抗，一时间人们似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是谁在控制这些战斗机甲？” “没人知道，那些机甲是自己在行动！” 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后，人们都感到十分惊讶。 不少人认为是神在拯救他们，神不忍看到人类走向灭绝。 萨隆尼尔时不时会来问周杭关于维丽厄思之戒的情况，得到还未准备好的回复后，他看起来有些失落。 周杭正好想起巨神族的事情，便问道，“你了解巨神族一事吗？” 萨隆尼尔斜睨周杭一眼，淡淡地回道，“是太阳联盟做的，他们操控了那些机器人。” 周杭微微愣住，原来是太阳他们，他们还在努力拯救地球。 有了巨神族参战，各国政府派出不少作战部队，准备与怪物们全面开战。 “畏畏缩缩是没有未来的！人类应当为了明天的到来而浴血奋战！” “为了人类！” “为了地球！” 这场战斗打得异常艰难，但至少有了胜利的希望，巨神族击倒一只又一只怪物，捷报频传，人们真的认为很快就能结束这场战斗了。 周杭也没有闲着，他跟李四海两人到世界各地寻找幸存者，将他们安全带回各地的避难所，尽可能救下每一个人。 大地因为核武器打击而在剧烈震颤，人们恐惧地牵住彼此的手，默默地向各自信仰的神祈祷，希望能在这场恐怖的怪物灾难中存活下来。 自从上次因赞来找周杭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当晚睡下的时候，周杭隐隐有某种预感，等到他进入梦里，来到遗落之境，他再次来到发光的旋转楼梯所在，在楼梯下方，他看到了一脸和蔼的因赞。 这个男人总给人一种想要接近的亲和力，只要在他身边，心中便能感受到一股安全感。 “师父！”周杭唤道。 “周杭，很久不见，”因赞的声音听起来颇为疲惫，但嘴角始终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地球最近发生不少事情，机甲战士目前还剩下八台，人类还在苦苦支撑，死死守住人类最后的防线。” “怪物的数量太多了，好像永远也杀不完。”周杭略显惆怅地皱起眉头。 若不是还有太阳联盟和萨隆尼尔帮忙，地球早就沦陷了。 那些怪物仿佛黑暗的浪潮，瞬间就能吞没整个地球。 目前为止，已经有三处避难所失守，避难所里的人无一生还。 这事让其他避难所的人人心惶惶，他们愈发看不见活下去的希望，绷紧的神经像是随时都会断掉。 因赞轻轻叹了口气，随即问道，“周杭，那本书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没有……抱歉，师父，我真的有认真去看，可它也得有东西，我才能看……”提到那本神秘的无字天书，周杭不禁有些抱怨起来。 “这样啊……不急，先不管它了，我来是想告诉你，切尔特还是突破我们的防线，成功进入白塔内部。” 周杭好奇地问道，“然后呢？” 卡俄斯是不是出手干掉切尔特了？周杭没把这话直接说出口，他凝视着因赞，期待他的答案。 因赞缓缓叹了口气，“白塔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原本是想趁切尔特进去的瞬间，我们也想跟着进去，可进入白塔的通道瞬间关闭了，没人能进去……” 周杭惊呆了，他张了张口，又紧紧抿住了嘴，看着缄默不语的因赞好一会，他这才问道，“就切尔特一个人进去了？” 因赞向来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可提起这事后，他看起来颇为烦躁。 “嗯，就连一直紧随其后的宇宙鬼影西卡多也被留在外面。” “那你们抓住西卡多没？” “当然，西卡多现在被控制起来了，这家伙总算被逮住了，他的能力真是让人头疼。” 因赞又叹了口气，“现在不知道白塔里面情况如何……”他忽然咬了咬牙，怒气冲冲地说道，“真是该死！我们居然没能拦住切尔特！可恶！我们明明是卡俄斯大人的守护者！我们失职了！该死！该死！真是该死！” 周杭愣愣地看着因赞，没料到他反应会这么大，看来这事确实让他深感受挫。 因赞愤怒之后，又变得有几分低落，沉默良久，他长吁短叹着说道，“希望卡俄斯大人平安无事才好。” 周杭倒不怎么担心卡俄斯，但他还是出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就没别的办法进入白塔吗？” 因赞忽然抬头看向发光楼梯的上方，仿佛那里有一件奇特的东西存在，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周杭顺着因赞的视线看去，只见有一团白光笼罩在上方，边缘时明时暗，像是一只眨动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周杭心中感到一丝异样，奈何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他相信，他若当真是某部小说里的人物，创造出自己的作者肯定也很难找到准确的词语来描写他当下的感受。 极其微妙，仿佛有一条冰凉的触手轻轻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他就快捕捉到那种微妙的感觉时，它稍纵即逝，更像是夜空里一闪而过的流星，它来过，又消失了，但不代表它没有存在过。 ——呼唤。 这么一个词从周杭脑海里跳出来的时候，他听到因赞说，“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要有确切的坐标，就能通过乘坐尤里的船前往白塔，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第650章 躺平 唯一的办法就是乘坐尤里的船。 周杭怔了怔，很快回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自从拥有“记忆”这个能力，回想事情仿佛喝水一样简单，瞬间获取他想要的记忆——那时候是在西沉市，格翠乌德央求尤里带她前往白塔，那时候艾莉娅以及布里安娜说了些话，惹得尤里非常生气。 当时艾莉娅也劝尤里要去白塔，因为纳吉尔法不能没有生命粒子，唯有到白塔去寻找真理之泉。 布里安娜则说纳吉尔法能不能去白塔的关键在于艾莉娅，尤里就是听了这话，气得不得了，这幕场景周杭颇为“记忆深刻”。 周杭瞅着一脸焦虑的因赞，犹豫一会，这才缓缓说道，“师父，尤里他好像……绝对不会去白塔的……” 因赞惆怅地点了一下头，“是这样没错。” 周杭先前就感到有点疑惑，索性直接问道，“师父，尤里为什么不愿这么做，我听艾莉娅说，如果不去白塔寻找真理之泉，获得生命粒子，纳吉尔法很快就会不复存在，这是真的吗？” “嗯，纳吉尔法存在一种特殊的能量阵。” 周杭微微怔住，“那能量阵可以……令人死而复生吗？” 因赞再次点头，周杭赶紧问道，“如果纳吉尔法不复存在，在船上的人是不是也会消失？” 因赞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周杭的问题，“是的，所以不管怎样，尤里还是要去一次白塔的。” 周杭思索片刻，这才问道，“尤里不愿去白塔，难道跟艾莉娅有关？” 因赞稍作沉吟，他忽然向着发光楼梯走去，周杭吃惊地望着他，呆呆站在原地。 因赞走上第一级台阶，然后停下，说道，“我们万世星域的每颗星星都去过一次白塔，在那之后，几乎没人去过，我们忘了那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也忘了那地方具体在哪里，但是，我们中有一颗星星不太一样……” 因赞停顿下来，周杭看着他皱紧眉头，抬起的脚似乎要很努力才能踏上第二级台阶。 周杭听着因赞的叙述，联想到艾莉娅的能力，他骤然瞪大了眼睛。 “是艾莉娅的能力！”周杭脱口而出。 因赞点了一下头，“艾莉娅的能力确实比较特殊，但她本人并不能说出白塔的所在，关于白塔的信息被封存在她的潜意识中，相当于某种封印。” 周杭隐隐猜到因赞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他看着因赞终于踏上第二级台阶，因赞长出了口气，但没有彻底放松下来。 “想要获取信息，就必须打破外在的封印……”他顿了一下，艰难地说出下面的话来，“想要这么做，就必须牺牲艾莉娅，所以尤里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怪不得尤里会和艾莉娅吵架，尤里当时会这么生气原来是这样。 看艾莉娅的态度，她是愿意这么做的，可尤里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湮灭？ 如果纳吉尔法最终会消失，那么在船上的父母也会跟着一起消失吗？ 周杭想到这里，心不由得抽了一下，他不安地看向站在楼梯上的因赞。 因赞似乎在努力登上第三级台阶，直至他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还是没能成功，他吐了口气，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下来的时候倒是没任何阻力。 他站在周杭的面前，“目前艾莉娅还在劝说尤里，让他以大局为重，我们是要去白塔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守在卡俄斯大人身边。” 周杭看着因赞，“尤里会跟你们拼命的吧……” 因赞露出一丝苦笑，“是这样没错，要真让艾莉娅牺牲自己，别说切尔特要毁灭宇宙，到时恐怕尤里也会跟他一起毁灭全宇宙……”他神色颇为严肃，缓缓说道，“我们也不想艾莉娅牺牲自己，我跟乌利亚商量过了，要想别的办法，或许……” 因赞说着停了一下，转身看着那发光的神秘楼梯。 “很快就会有新的办法了。” 周杭终于无法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师父，我也不是傻瓜，我看得出您很在意这楼梯，您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不可以告诉我吗？” 因赞瞥了周杭一眼，平静地说道，“先不急，我也只是猜测，不过，关于这楼梯的秘密，我们很快就都会知道的。” 因赞跟周杭交代了几句，随后便走了。 周杭并没有立刻醒过来，就像上次一样，等到第二天早晨，他才醒来，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今天有两台机甲战士遭遇怪物重创，一万名士兵无一生还，人类陷入巨大的恐慌当中。 随着别的避难所陷落，跟山峰一般大小的怪物挖开了地表，从口中喷出大量的腐蚀性液体，无处可逃的人们被液体淹没的刹那，瞬间溶解，发不出半点绝望的尖叫声。 与兰木达一战后，太阳联盟尚存的成员元气大伤，尚能对付来袭的古代怪物，古代怪物有着媲美星星的实力，就连萨隆尼尔也对它们有几分忌惮，所以光是对付古代怪物，就很难分出余力对抗其他怪物。 周杭和李四海也有参战，但能发挥的作用也极其有限，周杭花了不少时间治愈受了重伤的人——一般手术难以治愈的重伤，在周杭使用治愈能力后，开膛破肚的伤者也能瞬间恢复，这让旁人瞅了顿时瞠目结舌，无不惊叹，关于周杭的传说渐渐传开去。 人们更加确信周杭是神在地上的“代言者”，他是人类的希望，是人民的英雄。 周杭听到这些称赞，只觉得心情复杂，内里愈发沉重。 他才不想做人类的希望，也不想做什么英雄。 有时候他感觉快要撑不下去了，他只能依靠“感知”的能力控制自己的思绪，这才得以远离崩溃的边缘。 经历过再多事，他也只是一个人，有着自己的情感和想法，就算他比起别人来有着神乎其神的能力，但他从未觉得自己就高人一等，他从不自大，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如果有他要做的事，非他不可的话，他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可他也曾对李四海说过，“我也想躺平，管他世界末日不末日，我不想那么累了。” 李四海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旋即拿了本书给他，“好，如果累了，就看看书吧，做你喜欢做的事情，管他世界末日不末日。” 第651章 畅通无阻 周杭及时出手，同时召唤出“超级大炮”，以及魔杖“羽蛇神的契约”，对怪物造成重创，保下其中一台机甲战士，怪物倒下后，李四海发动攻击，只见金光直直贯穿天际，远方的战士们惊讶地看着怪物脑袋搬家，空气中弥漫着恶臭的血腥味。 这是周杭今天第五次出手了，他带着李四海回到避难所，虚脱地倒在床上，连身上带血的衣服都没力气脱下来。 “累吗？”李四海问。 周杭瞥了他一眼，用眼神回答，“你觉得呢？” 李四海微微一笑，“先把衣服脱下来再睡吧。” “我没力气了。” 李四海便坐在床边，帮着周杭把衣服脱下来，他盯着周杭，“裤子不会也要我来脱吧？” “我反正没力气了。”周杭用着耍赖的语气说道。 脱掉脏兮兮的衣服和裤子后，李四海随手抓起边上的被子给他盖上。 “你休息会儿，晚点我带饭过来给你。” 周杭抓着被子，他张了张口，没听到自己说了什么，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中间被李四海叫醒，周杭迷迷糊糊地吃着饭，等他自己吃完饭后，李四海给他取来了干净的衣服裤子，他穿好后，怪腔怪调地说道，“今天承蒙你的照顾了。” 李四海斜睨他一眼，“没见过比你还懒的，我看你就是想要有人服侍你。” “大概是消耗太多星星之力了，才会这么累。” 李四海在一旁的拼木单人沙发坐了下来，随手拿起看到一半的书，“你确实比以前厉害很多，不过，还是要小心些，还好今天没遇见古代怪物。” “我知道，”周杭本来坐在床上，看到李四海拿起书来，他才记起自己上次看书已经是一个星期前来，他们在避难所也快一年了。 自从因赞跟周杭说切尔特去了白塔后，他再没来找过他，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偶尔向萨隆尼尔问起，萨隆尼尔也不知道，他说他很久没跟万世星域那边联系了，现在情况特殊，他想联系也联系不到。 那天正好是郑育康的生日，说了不庆祝，四人还是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来到避难所后，他们平时碰面的时间少了许多，陆司哲和郑育康有各自的任务在身。 郑育康看到周杭的时候，说，“杭哥，感觉我们好久没见了。” “小康，生日快乐。” 几人聊着天，吃着饭，说说笑笑，让人暂时忘了如今处境的艰难。 就在一个月后，郑育康所在的连遭遇了古代怪物的袭击，那是来到地球的第三只古代怪物。 怪物形似巨人，皮肤呈现青铜色，有五十米高，身后长有六对黑色羽翼，展开羽翼时，遮天蔽日，仿佛黑夜降临。 怪物脸上有银线分割成四块，每一块各有不同的花纹，身体关节处有银色链条。 手上持着一柄冒着森然寒气的巨锤，每次捶打地面，大地剧烈震颤，裂开深深的沟壑。 以怪物为中心，气温急剧下降，即便是在热带地区，瞬时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一片白茫茫。 怪物被命名为“冰巨人”，它摧毁了两台机甲战士，同时袭击一处避难所后，便陷入沉睡，当时的幸存者便被困在这冰雪天地当中，他们逃生的机会可以说是十分渺茫。 遭遇冰巨人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回来，周杭刚刚经历一场硬战，跟太阳联盟剩余的星星一起击退了一波怪物浪潮，可谓是用尽全身力气，回到避难所便昏天暗地地睡了整整两天。 他刚醒来就知道了冰巨人的事，听说郑育康也在其中，他不由得地担心起来，获得具体坐标后便想立刻出发，内心不住地祈祷，希望郑育康能活下来。 李四海和陆司哲自然跟着，情况不明，便没派其他人一起跟着，以免碰到危险。 陆司哲明显也很着急，获得相应情况后，他就立马去找周杭，一刻也没耽搁。 正如他预料的，周杭说救人就救人，绝不浪费时间。 刚跨过光门，一股冷风迎面而来——事先知道此地严寒，早已做好防寒措施，穿上了最新研制的防寒服。 映入眼帘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可见度极低，好在有周杭带路，他们很快就向着避难所所在的方向推进。 雾气弥漫，万籁俱寂，宛若世界被抹去，只剩下一片虚无的空白。 陆司哲紧张地四处张望，警惕周遭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可看了半天，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心情莫名变得烦躁不安，他压低声音说道，“怎么没看到冰巨人？” 陆司哲并没有看到周杭皱紧的眉头，周杭沉吟许久，他这才缓缓说道，“我……感觉不到冰巨人的存在……” 就在这时，萨隆尼尔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你们还真是一点也不怕死。” 周杭辨别出是萨隆尼尔的声音，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萨隆尼尔，你怎么来了？” 萨隆尼尔走在雪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犹若鬼魅，他站在周杭身侧，声音略显低沉。 “我还得靠你拿回维丽厄思之戒，你又会这么作死，我当然要来了。” “不想我死吗？”周杭盯着萨隆尼尔冷峻的侧脸。 萨隆尼尔斜睨他一眼，用着讥讽的语气说道，“你不知道冰巨人是古代怪物吗？你真以为自己可以对付一只古代怪物？” “我知道，”周杭坚定地说道，“可我要救人！” “救人？说不定人已经死了，你来这里不过是白费时间。” 周杭微微怔住，眼神闪过一丝哀伤，他垂下眼帘，“不管是不是白费时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萨隆尼尔收回视线，沉默了好久，他未曾再说什么，周杭恍惚间似乎听到他在叹息。 萨隆尼尔安静地跟在他们身边，期间是他引领周杭来到了避难所所在。 萨隆尼尔轻手一推，一面墙猛然间向内坍塌，他们穿过弥漫的雪雾，往避难所深处快速走去。 避难所不少地方坍塌，遇到巨石挡路，皆被萨隆尼尔“清理干净”，抬手一挥，巨石瞬间化作齑粉。 这一路有萨隆尼尔的帮忙，可谓畅通无阻，但他们还是没能找到郑育康。 第652章 最初的约定 避难所内，自萨隆尼尔身上散发出银色的光辉，足以照亮周遭事物，寻人起来并不困难，只是找了好半天，愣是没有半点进展。 他们刚好来到一处平台，萨隆尼尔随意地眺望远方，低声说道，“有点奇怪。” 周杭隐约能看到下方的废墟，“什么奇怪？” “按理说，冰巨人应该发现我们的存在了，这地方早就成了他的地盘，他没道理不对我们发起进攻……”萨隆尼尔往左边向上的阶梯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不搭理我们的确是件好事，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冰巨人为什么不攻击他们，说真的，对于这个问题，周杭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一心只想尽快找到郑育康。 “萨隆尼尔，你能感应到小康的存在吗？” 萨隆尼尔语调略显冷淡，“我记得你已经问过我一次了。” 萨隆尼尔说这地方有点古怪，他对于避难所内状况的感知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不用他说，周杭自己也感觉到了，但他觉得萨隆尼尔这么厉害，也许他能比自己快些感应到郑育康的存在。 郑育康此时是生是死还不得知，几人的心情异常沉重。 这一路走来，他们成为彼此的好朋友，更像是家人一般地存在。 周杭不想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阶梯之上还保留着一处完整的空间，没有出现坍塌的情况，只是地上有一条向前不断延伸的裂缝，从缝隙里透出朦胧的红光，两侧蔓延出细密的网状裂纹，周杭小心踏上看起来不太安全的地面，见没有任何异常，又走了几步，他这才招手让李四海和陆司哲跟上。 在他们东侧有一扇半敞开的大门，隐隐能听到电流噼里啪啦的动静。 陆司哲说道，“如果小康还活着，应该会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待救援。” 他们小心翼翼地远离地上那道危险的裂缝。 他苦笑道，“小康肯定知道我们会来救他，以他的性格，保证自己的安全等待救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没人知道郑育康是不是还活着，更没人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沉默片刻，萨隆尼尔忽然问周杭，“因赞先生还有再与你联系吗？” 他们离那扇门越来越近了。 “没有，”周杭望进门内，可以瞥见角落里散发出淡淡的蓝光。 “也不知道他们去了白塔没有。”萨隆尼尔若有所思地说道，此时的他看起来像是正在行走的人形灯具，有了他，便不用考虑其他照明手段。 萨隆尼尔提到了白塔，周杭好奇地问道，“萨隆尼尔，你当初和格翠乌德为何要执着于去白塔呢？” 萨隆尼尔侧身穿过半敞的门，他平静地瞥了周杭一眼，周杭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 萨隆尼尔继续往前走去，周杭只能看到他的后背。 眼前是一条弯曲的甬道，低头仍能看到那条可怖的裂缝，透着令人恐惧的气息。 这条裂缝真的可以忽视吗？周杭脑海里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就听到萨隆尼尔说，“在望星日那一天，所有星星必须归位，回到自己的轨道上，不得化作人形，这条规则谁也无法打破，除了旧星，旧星是万世星域的守护者……”他停了一下，眼珠子缓缓移动，他斜睨了一眼地上的裂缝，嘴角不易察觉地绷紧，他继续说道，“某个望星日，宇宙鬼影西卡多将我和另外一颗星星放在一条轨道上，我们相对而行，结果早已预料，我们撞到了一起，索伦森……也就是那颗星星，我最好的朋友……他永远地消失了……” 萨隆尼尔并没有提起自己也缺失了一部分这件事。 “格翠乌德她……”萨隆尼尔轻轻叹了口气，“不用我细说，你们也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格翠乌德与索伦森十分相爱……格翠乌德想要复活索伦森，想要一颗星星复活，这种事情也许只有卡俄斯大人能办到，所以我们想去找那个人……格翠乌德说，我们都是由那个人创造出来的，像他如此伟大的存在，重塑索伦森不会是一件难事，所以，格翠乌德一直在寻找前往白塔的办法……” 要是真的能找到卡俄斯，他真的会愿意这么做吗？复活一颗星星？ 萨隆尼尔也不知道，语气略显失落，“如果卡俄斯大人愿意实现我们的愿望……”他轻笑一声，“我也想让希丽娜归来……” 萨隆尼尔一方面有所期待，另一方面又觉得是痴心妄想，他们想得太美好了，也许卡俄斯根本就没法实现他们的愿望。 他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们并不知道因赞和尤里他们去没去白塔，眼下他们只能专注于救人这件事。 他们在避难所内部搜寻着，能看到不少支离破碎的尸体，已经找了这么久，不见一个活人。 众人心里越来越没底，像是心里面破了个洞，所有的希望和期待全部落进漆黑的洞里，仅仅留下深深的绝望。 陆司哲忍不住大声喊道，“小康！郑育康！你在哪里？” 听得出陆司哲哉哽咽，周杭心里也不好受。 在前面走着的萨隆尼尔忽然停了下来，周杭还以为“冷血无情”的萨隆尼尔是要斥责陆司哲大喊大叫，他刚想阻止萨隆尼尔，萨隆尼尔却冷不防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周杭听得出萨隆尼尔语气中带有一丝警惕的意味，他不由得紧张起来，向前缓缓靠近。 他们眼下正在一个庞大的仓库内，里面摆放不少坦克和战车，还有几架战机，墙边有一大堆木条箱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枪械和弹药。 有个人站在一架战斗机下方，一头金发格外引人注目。 周杭立刻认出了那人是谁，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布里安娜……” 那人的确是布里安娜，他们早已熟悉她的外貌，只是偶尔会想起这副身体原本主人的名字——“安妮”，布里安娜的姐姐。 布里安娜缓缓睁开眼睛，她像是已经在这里睡了很久，她的视线从萨隆尼尔脸上划过，最终落在周杭脸上。 “周杭，还记得我们最初的约定吗？” 第653章 空荡荡 布里安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地上那条裂缝不断向前延伸，它的终点（或起点）居然在布里安娜的胸口上，她的身体因为那条裂缝分成两半。 “你还记得我们最初的约定吗？” 见周杭处于震惊的状态，布里安娜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萨隆尼尔则死死地盯着布里安娜，“布里安娜，你在这里做什么？” 布里安娜没有理会萨隆尼尔的意思，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杭，“周杭，回答我。” 周杭怔怔地看着布里安娜，回忆起与布里安娜相识的日子，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嗯，你说你更想我杀了你……”周杭语气生硬地回道，“可是，布里安娜，你当初说我日后可以杀死星星，我现在并没有这个能力，你要我杀你，我做不到。” ——我不想杀任何人。 布里安娜露出浅浅的微笑，“周杭，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一直在变……” 莫名其妙说这些做什么？周杭判断布里安娜精神有可能出现了异常。 一旁的萨隆尼尔却忍不住冷笑道，“布里安娜，你要一个人类杀了你，万世星域每颗星星都知道你是最为特殊的一颗星星，就算旧星湮灭，你也不可能湮灭！你身上有卡俄斯大人的‘光辉’，有他的力量在，你就不可能死！” 卡俄斯最喜欢的星星，布里安娜，他们每个人都知道！ 布里安娜终于看向萨隆尼尔，眼底有一丝悲愤和无奈，她沉声说道，“你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如果这力量给希丽娜，她就不会死了！你别不知好歹！”萨隆尼尔是真的生气了。 “因为拥有‘光辉’，我可以感受到那个人意识深处的痛苦和绝望，无止境的恶梦，疯狂暴躁的呓语，尖叫，哭声，时时刻刻在我脑海里响着，我无法断开与他的联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快要疯了！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布里安娜激动地喊着，直至近乎咆哮般吼出了最后一句话。 萨隆尼尔微微眯起眼睛，瞧见她胸口上的缝隙似乎又大了几分，整个避难所微微震颤。 布里安娜的眼神尽显癫狂的意味，她咆哮之后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周杭不由得皱紧眉头。 布里安娜说，“为了摆脱不死之身，我不惜占有自己姐姐的身体，安妮到死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至少这么做，可以削弱我体内大部分的光辉……” 她也是犹豫了许久，如果占有姐姐的身体，安妮就会永远消失，她考虑了很久，直到精神崩溃——她承认她是疯了，她可以杀掉自己的姐姐，为的是让自己“死掉”。 “不死对我来说就是诅咒！我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失去了自己，变得疯疯癫癫，可这是我的错吗？” 星星并非永生，他们最终都会湮灭成白星，只是存在的时间是人类所无法想象的。 萨隆尼尔无法想象布里安娜经历的痛苦，他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布里安娜，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矫情的中学生。” 周杭满脸错愕，他忍不住想打萨隆尼尔一个耳光了，这个疯子！没看出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布里安娜都快崩溃了，他怎么好意思来嘲讽人家？ 布里安娜用怨毒的目光瞪着萨隆尼尔，“你没资格说我，你想保护维丽厄思，却又不择手段地伤害她！你好好想想自己过去都做了些什么事！” 萨隆尼尔沉默片刻，随即抱起双臂，露出浮夸的笑容，“得了，我们这些星星都是疯子，谁也别说谁。” 布里安娜却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萨隆尼尔，当初格翠乌德找上周杭，让他成为‘武器’杀掉你，你们之间的恩怨最后却害死了希丽娜，你知道希丽娜为什么会死吗？” 萨隆尼尔骤然闪现到布里安娜面前，伸手紧紧扼住了她的脖子，咬牙说道，“不许你提起她！” “你或许自责许久，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希丽娜，其实希丽娜早就知道你是保护地球的关键人物之一，只有你能够使用维丽厄思之戒……这件事周稷和佟安莲也知道，同时我告诉他们一个预言，在那个预言里，希丽娜和你会有一个人死去，希丽娜知道后，毫不犹豫地告诉我，若是未来真的会发生这样的局面，让我一定要保护你。 “当时我并没有出现，没想到那个难以抉择的局面真的出现了，当时周杭的目标就是你，知道预言的周稷明白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他最后是不是喊了一句‘要杀就杀希丽娜’，希丽娜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慷慨赴死，救下了你，你啊，萨隆尼尔，不过，也可以说，如果当时你被杀了，维丽厄思就会走向毁灭的结局，在妹妹和希丽娜之间，你到底会选谁，我很好奇。” 就算被掐住了脖子，布里安娜还是用着轻松的语气讲完了接下来的话。 “要杀就杀希丽娜”——当初这么一句奇怪的话确实困扰周杭许久，他呆呆地望着布里安娜，沉默良久，最终在心里叹了口气。 原来这就是当时事件的真相。 过了这么久才知道，像是填补了最后一块拼图，心却空荡荡的。 过去与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布里安娜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就是想要让萨隆尼尔难受，而她的计划也奏效了，萨隆尼尔看起来十分难受，眉头痛苦地皱紧，他愤恨地瞪着布里安娜，“这个预言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希丽娜来做选择！我可以死！维丽厄思夜可以！为什么要牺牲希丽娜！” 萨隆尼尔显然失去理智了。 布里安娜盯着萨隆尼尔，缓缓说道，“希丽娜不让。” 简单一句话，让萨隆尼尔的内心愈发痛苦起来，他松开手，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后退几步，崩溃地大喊一声，眼泪簌簌落下。 希丽娜逃婚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找回她。 在那天，希丽娜在自己眼前死去，他以为自己永远失去她了。 然而在今天，萨隆尼尔痛苦万分地意识到一件绝望的事情，他再次失去了他深深爱着的希丽娜。 第654章 你在这里做什么 周杭仔细端详着眼前看起来非常古怪的布里安娜，他见萨隆尼尔情绪低落，再无心思与布里安娜对峙，他便开口问道，“布里安娜，你在这里做什么……”说着又想到了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难道冰巨人一事跟你有关？小康在哪里，你知道吗？” 布里安娜慢慢平静下来，她胸口上的裂缝与地上的裂缝相连，很难不让人怀疑这里的状况跟她有关。 布里安娜与周杭对视，缓缓说道，“周杭，我想要取消我们之间的约定。” 周杭愣了一下，心情低落的萨隆尼尔也抬眼看向布里安娜。 萨隆尼尔说，“怎么，现在不想死了？” 周杭愣过之后，暗自松了口气，他说，“无所谓，反正我也做不到。” 布里安娜微微一笑，她低下头去，瞅着地上的裂缝，她平静地说道，“你刚刚不是问我在这里做什么吗？”她顿了一下又说，“这条裂缝连接着我和地球之心，如果我死了，地球之心会瞬间消失，届时，地球将会迎来真正的末日……” “你说什么？”萨隆尼尔一下子激动起来，不再低迷，不再感伤过去。 周杭着急地问道，“布里安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布里安娜像是在聊着一件日常琐事，语气慢慢变得慵懒，“你认为是我做的？”她笑了一下，没再继续往下说，“别担心，你不也说了，你杀不了我，现在也没人能杀得了我，如果切尔特在这里，说不定我真有可能会死…… “我在这里，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地球，古代怪物的出现让地球陷入危险的境地，说实话，古代怪物们要是认真起来，想要毁掉一颗星球也是眨眼间的工夫，根本就没有留给地球人苟延残喘的时间，在地球之心还未唤醒的期间，必须有人出来保护它，而这个合适的人选……就是我。 “另一方面，我也是来见你的，周杭，我知道你会来这里。” 萨隆尼尔却冷笑着说道，“布里安娜，你在说谎，我不知道你在计划什么，但我知道外面那只冰巨人跟你脱不了干系，我就说为什么它不会攻击我们。” 布里安娜笑而不语，周杭明白她这算是默认了。 周杭直接问道，“郑育康到底在哪里？布里安娜，你为什么要冰巨人袭击这里的人类！” 布里安娜用着安抚的语气说道，像是在哄一个情绪失控的孩子，这让周杭感到有些不自在。 她没有说郑育康在哪里，“我一开始并没有控制冰巨人……对了，它的名字叫席拉肯斯，它出现在这里，大肆破坏，我过来的时候这一切早就已经发生了，席拉肯斯的状态有点古怪，我这才能够控制它，它虽然处于沉睡的状态，但它的意识弥漫于空气当中，时时刻刻在盯视着我们，它会控制某种逻辑关系，将人引上死路，所以在这里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布里安娜说这些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萨隆尼尔还是觉得奇怪，他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在这里保护地球之心。 他冷声问道，“既然你和地球之心连接在一起，你知道地球之心目前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吗？” 布里安娜摇头，萨隆尼尔觉得她在耍自己，刚想动怒，就看到布里安娜胸口上缝隙透出来的光越来越亮，紧接着她和周杭的身形缓缓从原地淡去，像是被人抹去一般，但地上的裂缝还在，只是他怎么也感应不到两人的气息。 他们像是离开了。 李四海焦急问道，“周杭人去哪了？” 萨隆尼尔没好气地回道，“放心吧，他跟布里安娜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可恶！要离开吗？ 但他有种预感，周杭和布里安娜还会回到这里来，他索性在裂缝旁边坐了下来。 看着萨隆尼尔居然平心静气地闭目养神，不由得有些生气，“我们不该去找周杭吗？” 萨隆尼尔说，“我会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如果你们想走便走，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回答你们任何一个人的问题，要是惹我不高兴，我就杀掉你们。” 见萨隆尼尔态度强硬，李四海与陆司哲对视一眼，陆司哲说，“四海，我们该怎么办？” 李四海瞅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萨隆尼尔，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他十分确定周杭他们还会回来，那我们干脆也在这里等着好了。” 周杭这边则是感觉视野有些模糊，有力拉扯着他的四肢，不断上升又坠落，等回过神来时，眼前景象发生巨大的变化，布里安娜消失了，李四海他们也不在自己身边，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他身处一片充满白色光芒的世界，脚下是白色的沙滩，沙子下面可以看见一块块散发着蓝光的小正方体。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尊高耸入云的白色雕像。仔细看了一圈，发现雕像都长得差不多，是一个男人，只是服饰不一样，那男人的脸好像在哪见过——周杭如今的记忆力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好，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见过这个男人。 雕像大得离谱，他还没有雕像大一个脚趾头大，从下往上仰望，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这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他走着走着，便扶住膝盖，俯身用力喘息着，有种氧气不够的感觉。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渐渐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目标，他想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寻找某一件东西，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他知道要是他找到了就肯定会知道，这已然成为他的一种本能。 巨大的雕像仿佛一栋栋高楼大厦围绕在他四周，他行走其中，愈发感到自己的渺小，他像是地上的沙子一般，无意识地随风飘荡。 他像是存在于这个世界，又像是脱离在外，像是一名无名无姓的观察者。 从雕像后面走出来大量奇形怪状的生物，像是周杭印象中的外星生物，但他明白一件事，他们都是人类，只是跟他长得不一样而已。 一个长着梭子脑袋，有着三颗圆滚滚的大眼睛的紫皮人走到周杭面前，他张开了嘴，嘴巴里面有着像是橘子一样的舌头，他说话的时候，周杭闻到了橘子的香气。 “陌生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655章 橘子和苹果 周杭看着眼前三只眼睛的怪物，怪物厚厚的嘴唇翕动着，说着他难以理解的语言。 他盯着怪物口中的橘子，那橘子果皮光滑油亮，他缓缓伸出手去，那怪物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观察他的举动，却见他用力摘下那颗橘子，怪物口中撕开了一道裂痕，不断有鲜红的血流出滴落在地上。 周杭掰开橘子的皮，一缕橘子皮的清香缓缓飘进他的鼻子。 他掰下一瓣橘子塞入口中，汁水外溢，香甜可口，他细细咀嚼着，眼看着那怪物缓缓倒下，流出的鲜血又从他的皮肤吸收回去，它双手合放在胸口，神情安详，他看着周杭，慢慢闭上眼睛。 周杭在旁边观察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吃到一半的橘子被他随手扔在地上。 那怪物身上赫然出现一道道裂口，从裂口钻出一只只刚刚出世的鸟儿，身上没有羽毛，血淋淋的，颇为诡异。小鸟钻了出来，脑袋垂在地上，尾尖高高翘起，它们灰色的喙紧紧闭着，跌跌撞撞地四下散开，它们像是失控的玩具。小鸟身上慢慢长出了白色的羽毛，身形大了许多，羽毛末端呈现一抹红色，不知道跟它们是从怪物体内诞生有没有关系，它们在地上奋力奔跑着，翅膀一开一合，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这时一只背部长满灰色触手的怪物匆匆跑了过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被他耽搁了，他看起来很着急，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脖子上还系有一条花里胡哨的领带，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领带怪物肩上挂着一件精致的仪器，仪器上连接着一根透明的管子。 他随手抓起一只小鸟，小鸟扑腾着翅膀想要挣脱，可想而知，小鸟难以成功。 领带怪物将细管不容分说地塞进小鸟的喙中，那仪器开始亮起蓝色的光，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小鸟的身体迅速膨胀成一颗圆球。他放开小鸟，鸟儿飘浮在半空，与其说是小鸟，更像是一颗颗气球。如法炮制，一只只小鸟“被充了气”，圆滚滚的模样惹人怜爱。 领带怪物完成对小鸟的“充气”后，他显然做了一个松了口气的动作，然后放下肩膀上的机器。他仰头望着那些飘浮在空中的小鸟，小鸟们很开心，它们脸上分明带有一丝满足的笑意。 周杭望着那些一只只像是圆球的小鸟，心中莫名滋生出幸福的感觉来。 过了大概两分钟，领带怪物伸直他细长的手，轻松抓住了一只小鸟，他捏起大拇指和食指，捏紧了小鸟的喙，随即用另一只手用力将其撕成两半，鲜血淋漓，那种撕裂的声音好似锦缎裂开的动静。 撕开小鸟后，暴露在视野中的是一颗圆润光滑的苹果，领带怪物抓起那苹果就这么递到周杭面前。 上面不带一丝血迹，像水晶一般晶莹透亮，颜色鲜红，透出淡淡的果香味。 周杭咬下一口，他感受到丰富的果汁，口感很脆，他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苹果。 不知道为什么，吃完这一整颗苹果，他感觉更幸福了。 领带怪物抓住一只又一只小鸟，撕开小鸟的外壳，获得一颗又一颗完美的苹果，他也不吃，周杭坐在那里，安静地吃掉了全部的苹果。 当他吃完最后一个苹果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撑，只是觉得很幸福，他沉醉于此，同时又害怕会失去一切。 领带怪物忽然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痛苦，周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后看到一只鸟的脑袋从怪物口中钻了出来，那只鸟儿有一双金色的眼珠子，鸟儿展翅，怪物便断了气，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无神的眼珠子慢慢被一片灰色覆盖。 鸟儿钻了出来，它蹦跳了两下，同时扑腾了两下翅膀，等它稳稳站在怪物高高的鼻梁上，便收拢起翅膀，歪了歪脑袋，用着奇怪的目光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周杭。 鸟儿通身漆黑，它似乎像是一片阴影，像是来自世界之外的存在。 周杭吞下口中咀嚼的苹果，抬手擦了擦嘴，向着鸟儿缓缓靠近，目光木讷无神，使得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木偶。 一人一鸟对视着，周杭感觉像是在看一面黑色的镜子，镜面一片漆黑，可他觉得在黑暗深处看到了自己。 他在镜子里面吗？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下一片冰凉，他这才发现自己躺在黑色的水中，四肢僵硬冰冷。 这里很安静，他仰望着上方，那里始终一片漆黑，冰凉的水微微刺激着他的皮肤。 ——我在这里做什么？ 他想移动一下眼珠子，可他没法做到，他无法控制自己。 他难道真的变成一个木偶了？ 黑色的鸟儿忽然出现在他的胸口上，它一蹦一跳地来到他的脸边，轻轻地啄了几下，周杭什么也没感觉到。 鸟儿还在啄着自己的脸，似乎在努力往他脸上啄出一个洞来。 他努力眨了一下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棵大树之下，眼前有明亮的篝火，光影晃动，四下静谧无声，好似身处深山当中，再往前看去，还是能看到那些高大的雕像，他们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巨人，躲在阴影中观察着他。 他缓缓收回视线，视线又落在篝火上，过了几秒钟，他举起手来，看到了自己手里拿着的书。 是因赞给他的那本“无字天书”。 书上原本要有字才对，可书上面只有一张嘴，嘴唇苍白，很薄，大多数时候是紧紧抿着的状态。 周杭暂时没将注意力放到这张嘴上，而是回忆起刚刚经历的一切。 橘子。 苹果。 鸟儿。 怪物。 领带。 杂乱无章，就像他一直以来的遭遇。 他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他正在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他的记忆留在那些恐怖的经历里，留在那些橘子和苹果里，全部被他吃掉了——不，全部被他遗忘了。 他不想哭的，可眼泪不知何时悄然落下，摇曳的篝火映照在他眼中，在这一刻，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第656章 饼干 “我讨厌醒过来。” 忽然有声音传来，周杭朝声音发出的来源看去，这才意识到，刚刚是书上那张嘴说话了。 苍白的嘴唇此时紧紧闭着，周杭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可下一秒—— “我讨厌醒过来。” 那嘴兀自重复了刚刚说过的话。 周杭惊愕地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周杭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他想了想，总算回忆起在无字天书上看到的内容。 说话的人是谁，难道是…… ——卡俄斯？ 仅仅是回想起这个名字，他感到心脏一阵抽搐，就连感知也变得古怪，他像是被关进滚筒洗衣机里，天旋地转，他分不清方向，就连方向的概念也变得模糊。 恍恍惚惚间，他看到那张嘴越张越大，里面还有一张嘴，那嘴又往前伸了些，紧接着又从中伸出新的嘴来，一个接一个，更像是黏糊的触手，冷不防地一口咬住了他的脑袋。 起初只是眼前一黑，紧接着视野中充斥着变化色彩的光芒，光芒剧烈闪烁着，像是爆炸开来似的，颜色深邃，宛若置身于旋转的万花筒中。 周杭的意识骤然游离出躯体，他跟五彩斑斓的光芒融合在一起，他想着自己绿色的眼珠子涌起，仿佛坠入到一片绿色的海洋中，脸上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他努力向前伸出双手，想要抓住点什么，他眨了好几下眼睛，企图从这幻境中回过神来，他想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 意识更像是大自然里的一缕风，那风从一片叶子的阴影下迅速拂过，从生灵纯洁清澈的眸子里荡漾开来，他不断上升，意识愈发变得自由，烦恼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变得像是玩具，变得像是尘埃，他可以飞得更高，直至宇宙，他看到了地球，心头骤然产生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地球本身就很大了，可宇宙更大，等他转身，便看到了太阳。 他久久凝视着太阳，阳光并不刺眼，看久了也不会觉得眼睛不舒服。 面对亘古不变的宇宙，他所能做到的思考太少了，他本就不是聪明的人，他对哲学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他不过是本能地在寻找答案。 在研究所上班的时候，还没遇到萨隆尼尔之前，他一直有个念头，他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念头他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个念头更像是某个自己跟自己的约定。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社会，他在科研所上班，并不受同事和领导喜欢——他明白的，他能在这里上班，不过是他们暂时还没发现他的真面目，等着瞧吧，再过几年，他们一定会发现他有多糟糕。 不思进取的家伙。 胸无大志的家伙。 迟早会被社会淘汰的家伙。 ——我就是这样没用的家伙。 可这样没用的家伙，为何成了奇迹之子，为何有了星星之力，为何由他成为拯救地球的守卫者？ 他算什么？ 他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时常安慰自己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这世界上没出息的人多着去了——这怎么想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想着自我了断，这难道不是一个矫情的想法吗？说出来也只会让人发笑。 怎么只有岁数光长，自身还是没有任何成长，跟高中时候的自己几乎没什么差别。 ——我这是被困在过去了吗？ 融入不到群体中的他，经历后来的遭遇，他认识了不少人，有了几个非常要好的朋友。 他比以前努力许多，没有捣乱，没有畏畏缩缩地躲起来，他去战斗了，帮助了不少人，他是不是有些改变了？ 如果可以选择，他愿意过现在的生活，还是回到过去？ 脑海中浮现出李四海的脸来，随后是陆司哲，郑育康，关小青等人，还有在尤里船上的父母，以及—— 萨隆尼尔。 他对他来说，算是蛮重要的一个人，似乎就是他的出现，让他开始了一段惊险刺激的冒险。 他们现在是朋友吗？萨隆尼尔一定不会承认的。 但他把萨隆尼尔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回到过去，若是让人知道了，肯定会笑话他矫情。 没有倾诉的对象，不想说的话深埋于心底，经年累月之下，在他心底出现了一个黑铁笼子，里面关着一个人，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自己。 李四海如果知道了，一定会让他去看心理医生，这或许可以救他一命。 想到此，他微微一笑，以前兴许需要看医生，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他渐渐走出那个铁笼子，尽管自己创造出来的阴霾时不时会显露出来，但他的好朋友一直都在。 他也开始学会了倾诉。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原来不是融入不到集体中，而是还没遇到与自己真正契合的好伙伴。 这并不是什么人生大道理，仅仅是他当下的感觉罢了。 他渐渐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尽管掺杂了一些充满负能量的回忆，但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与之对抗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叫一个名字。 “周杭……” 他一时半会没有反应，他蜷缩着身体，漂浮在宇宙里。 “周杭……” 又是一声。 ——这是谁？谁是周杭？ 他记得自己在无字天书上看到过这个名字。 “周杭……” 他缓缓睁开眼睛，黑暗的角落里有朦胧的光，旋即有人打开了炉门，将他取了出来。 他变成了一块冒着热气的饼干，此时正躺在一个烤盘上。 他转移视线，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那人正是自己。 自己拿起了变成饼干的自己，然后被自己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对，就是这样，把回忆吃进去，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是周杭！ 周杭兴奋地睁开了眼睛，大树消失了，篝火也消失了，眼前一片光明，四周全是先前看到的白色雕像，那些巍峨的雕像此时此刻竟开始慢慢走了起来，他们漫步于白茫茫的世界当中，似乎可以走到尽头，转身又走了回来，走来走去，未曾停下来过，仿佛那些素未谋面的路人。 中间有一张圆桌，他就坐在圆桌上，对面也有…… 是一张巨大的嘴。 第657章 嘴巴 一个巨大的嘴巴坐在周杭对面，那嘴宽有一米，唇色略显苍白，看到它的时候，周杭就判断它就是出现在无字天书上的那张嘴。 周杭并不感到惊讶，反倒觉得有意思，人最常用输出观点的，靠的就是那张嘴。 即便是在网络上发表评论，基本也是靠“那张嘴”，以前上网冲浪的时候，看过不少不经大脑就发出的言论。 有时甚至看到一些充满歧视性的偏见言论，通常这种人会在前面加上“我不是歧视，可是……” ——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你这种人。 ——难道只有一个人这么觉得吗？ 有时候觉得，少上网冲浪，就能减少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恶意。 明明对某件事缺乏了解，甚至不愿去了解，随大流，“不假思索”地对特定人群进行批判和谩骂，歧视的言论层出不穷，明明不喜欢被人用刻板印象对待，却总能用相同的方式对待其他人。 有人说了，上网不就是为了放轻松吗，看看视频，听听音乐，找点新鲜的故事看看，就算不是原创也没关系，维护原创作者的时候，就能看到这样的评论。 “都没必要和那些说抄袭的人争辩，他说抄袭就抄袭呗，咱们觉得好听就完了，有什么可跟他较劲的，”完了问他，“人连道德三观都没有，就只是靠本能愉悦吗，”对方还会说，“对，我只知道我觉得谁好听我就听谁的，在这个现实世界，已经活得这么苦了，不能本能愉悦吗？有必要去维护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吗？你的信仰就给了这些？不去较劲那些没必要较劲的东西不好吗？” 如此，原创环境才会这么糟糕，基本的是非观也没有，原创无人问津，抄袭者反而受到大批人的喜爱和追捧。 可笑的是，这种人还提到了信仰。 所以他后来几乎不怎么上网，也不再与这种人争辩，说得更多，你只会见识到更加匪夷所思的“道理”。 毕竟什么人都能上网，言论自由，谁都能输出自己的观点，这点无可厚非。 少上网，多看书，成了周杭的日常习惯。 看到这张嘴，确实让周杭想起了以前上网时碰到的一些琐碎之事，碰到不少无语的事，以至于他之前就想过，或许跟他对线的网友其实就是一张巨大的嘴巴，没有肉身，一开口吧啦吧啦地输出没有营养的观点，越说越急，开始问候家人，各种辱骂。 周杭常做的事便是拉黑，清静，有时候待在网络世界，会发现比在现实中还吵。 充满恶意的人互相攻击，嘴下不留情，比谁骂得脏，比谁素质更低劣。 网络世界的发达，似乎也在其中迷失了人性。 网络发达，可以看见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与此同时，负面的信息会让人心情变得沉重，从而感到抑郁，对现实生活失去了兴趣。 当然这不过是周杭本人的“危言耸听”，他越是沉迷网络，对现实世界就越失望。 那段时间他确实待在虚拟世界太久了，忘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才是重要的。 周杭时常在想，自己不也是在批判别人吗，他算什么东西，有资格在这里评判别人的言论——果然，人是爱批评的生物，见到什么不符合个人三观标准的人和事物，立即开始点评上了，“就我觉得她穿得很暴露吗？”人除了爱批评，也毫不吝啬地自己的表扬，相同的衣服穿在强壮的女性上，那就是“充满力量感”。 除了爱批评，还喜欢举报，按理说举报有时可以屏蔽一些劣质信息，奈何一件小事就上纲上线，真的很扫兴。譬如当代父母带不好孩子，就开始怪“动画”怪“游戏”，没法正确引导孩子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只懂得“摧毁”和“责骂”，以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问题，有时候真的很想呼吁这个世界，要不都考点证再来当合格的父母吧。 行了，周杭在这里这么说着，怎么批评起来就没完没了，他想了一下，这不算批评吧，顶多算吐槽，这人间喧闹，破事常有，那是别人的家事，是别人的生活，管不了，也不想管。 就像网友一样，只能在网上“口嗨”，做观众，做裁判，反正“怎么开心怎么来”。 周杭怔怔地看着桌上出现的茶水，抬手端起茶水抿了口，热乎的茶水温暖了喉咙和胃，很舒服。 果然不能提起那些事来，说起来更像是埋怨，不能总是批评，久了也成“怨妇”。 这是一个遮遮掩掩的社会，到处是敏感点，创作设限，便难以激发人的想象力，就连吵架，用的言辞也显得贫瘠。 周杭想着自己的想象力到底差点意思，很难发挥好星星之力的全部力量。 他放下茶杯，看着对面的嘴巴，想了一下，说道，“你是卡俄斯吗？” 他这么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这嘴便是从无字天书里出来的。 那张嘴就这么对着周杭，一动不动好半天，周杭开始考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桌面上有两杯茶，那嘴要怎么喝这茶，需要他帮忙端茶给它喝吗？ 嘴忽然动了一下，这可吓得周杭一激灵，他赶紧坐直了身体，紧紧盯着露出一条缝来的嘴巴。 “周杭……” 有声音传出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着中文，没有丝毫压迫感，给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周杭没有吭声，他得再等等看，看这嘴会说什么，来来去去就只是叫了几次他的名字。 如果有话，就应该快点说！ 等了一会，果然等到嘴巴说出别的话来了。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和你见面。” 周杭吞了一下口水，重复刚才的问题，“你是卡俄斯吗？” 沉默大概持续了一分钟，那张嘴缓缓说道，“我是。” 周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会这么突然直接与卡俄斯交流上！ “你没骗我吧？”周杭说完这话，都想打自己一个耳光了。 “不骗你，我就是卡俄斯。” 嘴巴稍微张大了些，周杭望向漆黑的口腔内部，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漆黑的内部布满了透着金光的眼珠子，好似点点繁星，那一颗颗眼睛无不盯着周杭，显露出明显的笑意。 第658章 开玩笑 嘴巴承认自己就是卡俄斯，尽管早就有所猜测，但周杭着实吃了一惊，因为眼前的大嘴巴看起来既诡异又滑稽，跟他想象中的卡俄斯相去甚远，神秘莫测的卡俄斯竟会以这种方式登场，实在是让人难以预料，可以说是摸不着头脑。 从在无字天书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后，周杭就隐隐有种预感，他或许很快就能见到卡俄斯。 卡俄斯不应该在白塔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杭猜测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卡俄斯并非本体，他觉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比较大。 “卡俄斯……”周杭紧张地瞥了一眼大嘴巴，“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我第一次听说你的时候，布里安娜跟我说，不能提起你的名字，不然会被你杀了……” 周杭起初有些紧张，可瞅着嘴巴里的眼睛，他不知不觉中又慢慢放松下来。 嘴唇翕动，吐露出周杭能够听得懂的中文，“或许有人提醒过你，不要相信布里安娜说的话，我的名字又不是什么诅咒，为何不能提到我的名字。” 周杭感觉眼前的卡俄斯说话太温柔了，他给人一种邻家大哥的感觉，跟他对话不会让人感到不自在。 在周杭的预想中，他认为卡俄斯是那种冷冰冰的神，高高在上，不屑与他这种渺小存在对话——不得不说，与卡俄斯交流的这几分钟，他对他的印象很好，心底潜藏的不安和紧张早已荡然无存。 周杭慢慢回忆起一些事情来，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到了被冰巨人席多拉斯袭击的避难所，为的是寻找郑育康，后来遇到了布里安娜，紧接着…… 他糊里糊涂地来到了这里。 布里安娜不在这里，李四海和萨隆尼尔他们也不在。 来到这里后，他的意识一直处于混乱的状态，在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象中迷失，他变得精神脆弱，郁郁寡欢，回忆起过去灰暗的时光，以及那些充满负能量的想法，可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早就摆脱那些消极的念头，如今的他只想回到李四海他们身边，让地球在这场可怕的灾难中存活下来。 尽管偶尔会饱受挫折，可他没想过要放弃。 来到这奇怪的地方后，那些消极的情绪在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就从心底深处毫无征兆地复苏，好在他比以前坚强了许多，懂得开导自己。 大嘴巴微微张开，里面的眼珠子正好都在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周杭，周杭感应到对方的视线，微微愣住片刻，刚想出声谈点别的事情，便听到大嘴巴说，“周杭，你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就在刚才，我能感应到你不少想法，你不是很喜欢这个世界……”大嘴巴像是在微笑，嘴角噙着笑意，“准确地说，你不喜欢大多数人类，他们盲目，缺乏同理心，不懂得将心比心，更喜欢比谁的嘴更臭，你渴望一个和谐的世界，人们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当然，终究是一个美好的祝愿。” 周杭垂下眼帘，低声回道，“我不懂这些，我才管不着，我自己的人生尚且过得不好，哪有心情去管别人。” “人类最好的品德之一是‘反省’，做错事后不懂得反省，面对尚且缺乏了解的事和人便肆意以各种方式伤害他人，人类有句古话说得很好，‘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学会反省，才会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奈何很少人能做到。” “你来就是来跟我讲这些道理的吗？如果这是一本小说的话，读者早就不耐烦地跳过这一页了。” “呵呵呵呵。”大嘴巴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现在的人比较喜欢看爽文爽剧，听你长篇大论地讲这些，人们只会觉得无聊。” “你觉得无聊吗？”卡俄斯问。 周杭撇撇嘴说道，“倒是不会……只是这很重要吗？卡俄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当初你真的想要毁灭地球吗？” 大嘴巴忽然安静下来，嘴巴合上，尽管看不到表情，却给人一种异常严肃的感觉。 过了大概一分钟，卡俄斯这才缓缓说道，“是的，我的确有这个想法。” “为什么？”周杭闻言立刻激动地问道。 卡俄斯又陷入沉默，周杭攥紧拳头，激动归激动，如果卡俄斯不想回答，他也没辙，目前能做的就是默默等待。 等了一会，卡俄斯回道，“我暂时不能跟你讲。” 周杭呆住了，随即泄气地垂下脑袋，随即他又抬起头来说道，“卡俄斯，切尔特不是已经去白塔了吗，你能对付他吗？” 他清楚卡俄斯目前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他问这么多问题只是惹他烦罢了。 卡俄斯却没有表现出周杭想象中的那么紧张，他相当平静地回道，“切尔特并不好对付，他背后的势力挺棘手的，但现在还好，我能控制住他，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等等…… 卡俄斯这话听得周杭目瞪口呆，他满眼的震惊和错愕，“切尔特……背后还有势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喂喂，这还没完没了是吗？ 卡俄斯回道，“没错，切尔特可以说是他们用来试探我的工具人，所以切尔特暂时还不能死，但也不能继续由着他恣意妄为，这个宇宙因为他……变得并不太平……” 卡俄斯似乎没打算跟周杭讲那个势力的事情，听卡俄斯的语气，那个势力要是对付起来有点麻烦，不过双方彼此忌惮，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手对抗，如果处理得好，这种平衡长时间内不会被打破。 问了卡俄斯，他说这事不必操心，周杭不禁腹诽，就算他想操心，他也没那个资格。 周杭想到卡俄斯已经控制切尔特，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瞳孔收缩，惊讶出声，“切尔特……是你故意放进白塔的？” 周杭分明能看出大嘴巴嘴角露出难以抑制的笑意。 “他想来，就让他来好了，不过，进来了，想出去就难了。” “你不是说他不好对付吗？说不定他哪天就逃出来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想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我会请你来帮忙的。” 周杭呆住了，嘴角不由得地抽了抽，“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第659章 攀登和坠落 如果切尔特真的被卡俄斯控制住，那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从卡俄斯对此事的态度来看，周杭总觉得有点不靠谱，担心会有大事发生。 仔细一想，卡俄斯的层次不知要高他多少，如果卡俄斯说没事，那就没事，他到底在瞎操心什么？ 既然切尔特已经不构成威胁了，那他是否可以拜托卡俄斯出手解决掉包围地球的那些怪物们？ 他仔细想了一会，就在这时，令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从虚空中猝不及防地探出一个巨大的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血盆大口，仅是眨眼间的工夫，卡俄斯就被吞了进去，下一秒，那个蛇头也消失了。 周杭目瞪口呆地望着蛇头消失的地方，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刚刚显现出来的巨蛇不就是切尔特吗？ 卡俄斯不是说已经控制住切尔特了吗？ 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果然还是不能让人放心啊。 周杭感觉脑子有些乱，忽然有一大片阴影笼罩住他，他抬头看去，这才察觉到那些巨大的雕像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围成了一个圈。 周杭愣住，只感觉这些雕像正全部死死盯着自己，强烈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来。 “周杭！” 周杭闻声转过头去，正好从雕像之间的一条缝隙望出去，他看到了站在雕像之外的布里安娜。 周杭不再犹豫，他迈开脚步，朝着那条缝隙奔去，缝隙越变越小，他艰难地挪动着身体，缝隙两边不断收紧，他感觉自己内脏都要被挤爆了，在最后一刻，他总算从缝隙里边挤了出来。 待他回头去看，哪还有什么雕像，雕像消失了，黑暗好似帷幕一般缓缓蔓延开来，四下里一片死寂，他们像是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箱子里。 周杭缓过来后，带着疑惑的神情走到布里安娜身边，“你去哪了？” 布里安娜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我一直在这里。” 周杭审视着眼前的布里安娜，他记得眼前这张脸是属于安妮的，他觉得自己快要忘记布里安娜本来的模样了。 周杭有点好奇，占用别人的身体，照镜子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呢，到底是占用，还是被囚禁，大概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其中的感受。 周杭说，“我刚才……”他犹豫着要不要把遇到卡俄斯的事情跟他说。 布里安娜用着非常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周杭，“你刚才遇见了卡俄斯对吗？” 周杭惊讶地问道，“你知道？” 布里安娜微微颔首，“嗯，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周杭像个问答机器，茫然地回道，“你不知道？” 布里安娜答是，周杭告诉她后来发生的事，她沉默片刻，淡淡地说了一句，“放心，卡俄斯不会有事的。” 布里安娜忽然转过身向前走去，周杭连忙跟上，“布里安娜，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周杭先是疑惑，而后环顾四周，当他瞥到脚下的黑色沙滩时，他听到了星星们发出的轻微呼吸声，像是树下的风声，也像夜里的浪潮声。 这里是遗落之境，他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周杭在心里询问星星们，奈何没有一颗星星给他回答。 他心里有着不少疑问，譬如为什么布里安娜也能来到这里，他比谁都清楚，这地方除了他和因赞，没人能进来。 周杭默默跟在布里安娜身后，他们像是走了很久，黑暗中有星辰闪烁，明灭不定，宛若眨动的眼珠子，正以温和的目光凝视着他，对他毫无恶意。 直到那发光的旋转楼梯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才停下了脚步。 布里安娜知道发光楼梯的存在？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布里安娜转头看了周杭一眼，随后一步踏上台阶，她动作看起来很随意很轻松，要知道当初因赞要上这楼梯难如登天，谁曾布里安娜径自向上走去，根本没有任何阻碍。 周杭惊呆了，他站在原地，布里安娜瞅了他一眼，说道，“上来。” 周杭紧张地来到那楼梯前，犹豫几秒钟后，这才踩上台阶，发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就跟正常上楼梯一样，一点也不费劲，他不禁怀疑因赞当天是不是在他面前演戏——这么想还真是大逆不道，因赞有演戏的必要吗？莫非是想提醒自己不要轻易登上这神秘莫测的旋转楼梯吗？ 不管怎样，他还是顺着楼梯慢慢往上走去。 随着高度不断上升，他有种天地在旋转的感觉，一阵眩晕袭来，他赶紧抓住楼梯栏杆。 “你没事吧？” 周杭仰头看向关心自己的布里安娜，他摆摆手说道，“我没事。” 他刚想收回视线，正好瞥到在更高的地方还有一道人影。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到那人手里提着一盏煤油灯，光芒柔和明亮，他喜出望外地喊道，“太阳！”与此同时他更加疑惑了，怎么太阳也会在这里？ 那人垂下头来，果真是太阳大叔，他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周杭，你还好吗？” 周杭想要追上去，可不管是布里安娜，还是太阳，他们依旧不停地向上走去，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周杭有些沮丧，索性不追上去了，他在下面喊道，“太阳，你在这里做什么？” 太阳举起手中的煤油灯，脸上亲切的笑容还在，但目光变得非常认真，“是时候将它还回去了。” 周杭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还回去？要还给谁？还到哪里去？” 周杭看着那盏煤油灯，见太阳笑而不语，他又问道，“如果把它还回去，你会怎么样……你会……” ——你会消失吗？ 最后几个字周杭没办法说出口来，就像有一块石头堵住了他的喉咙。 太阳还是没有回答，这让周杭有点着急，但最终他也只能沉默下来，咬着牙坚持向上爬去，没人告诉他要走多久。 他时不时望着上方由光组成的海洋，只觉得自己不是在向上攀登，而是在坠落。 第660章 怪胎和正常人 发光的旋转楼梯上，周杭有种行走在云层之上的感觉，像是在做梦。 他还是与布里安娜和太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布里安娜也没有超过太阳。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周杭出声喊道，“布里安娜，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一个地方。”布里安娜淡淡地回道。 ——天啊！拜托不要这样！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吗？非要做个“谜语人”？ 周杭按捺住内里的火气，他说道，“你可以说得明白一点吗？” 布里安娜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意，周杭瞅到了，好家伙！她就是有意耍他的！ “布里安娜！” 布里安娜说道，“我们要去找卡俄斯。” “你说什么？”周杭听到卡俄斯名字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完全忘记刚刚她在戏弄自己。 布里安娜说，“这楼梯可以通向白塔。” 周杭努力消化着这个事实——怪不得因赞会对这个楼梯这么感兴趣。 “师父之前试过走上来，可他没能成功……” “未被邀请的人是没法走上这个楼梯的。” “被卡俄斯邀请？” “是的。” 这么说他们这几人全是被卡俄斯邀请上来的，至于为什么卡俄斯当时拒绝因赞走上楼梯，周杭就很难知道原因了。 既然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心里有了底，这好似没有尽头的楼梯走起来总算有了一点希望。 周杭收回仰望上方的视线，正好对上飘浮在眼前的“无字天书”，书页翻动，随后停住，空白的纸张上显现出一句话来，“你心中有遗憾吗？曾感到后悔吗？” 周杭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一抹苦笑，谁又会没有遗憾呢，后悔某件事没能按自己的意愿发展，后悔没能好好对待那些爱自己的人。 紧接着无字天书翻到下一页，白纸上显现出一个个字来，周杭调整情绪，一边注意脚下的台阶，一边读了起来。 “伯恩哈德喜欢把自己藏在缝隙里，或是任何狭窄阴暗的地方。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正躲在一个直径只有十厘米的窨井内。 “他的身体被挤做一团——后来他爬了出来，整个人变成了一条柱子，等了好几天才恢复原状。 “当时他就缩在窨井内，我只能看到一双灰蓝色的眸子，还有他被压扁的鼻子，他的嘴巴很漂亮，像是月亮花的花瓣组合而成。 “伯恩哈德看到我的时候，明显吓了一跳，他觉得自己藏得很好，是不会有人发现他的。他眼底闪过一丝惊慌，而后见我半天没反应，他眼底的笑意像是花儿一般绽放，目光清澈，令人挪不开视线。 “我们互相告诉彼此的名字，他从未叫过我全名，总叫我小卡，我叫他伯恩。” 周杭心想这故事里的主角应该就是卡俄斯吧。 “我问他在这里做什么，他说那些人总说他坏话，他不喜欢那些人，可到处都是viva的影子。我知道他说的那些人是谁，尽管我们很少碰面，我听说viva，她追求极致的黑暗，跟光明王是死对头。viva说伯恩哈德是个怪胎，当时我就笑了。 “你在笑什么呢？伯恩问我，我说我们都是怪胎，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她是他的母亲，伯恩说道，说实话，以前我真不知道viva还有一个儿子。 “我告诉伯恩，viva是神经病，伯恩哈哈笑着，他学着我刚才说过的话，我们都是神经病，我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我好久没这么笑过了，笑得眼泪直流。 “笑完之后，我意识到伯恩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我想了想，对他说，viva如果对你不好，你大可不要理她。伯恩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他犹豫好一会才说道，viva更喜欢那些人，为了跟他们在一起，viva带头欺负他，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折磨他。 “viva的阴影无处不在，此刻她就在角落里死死地盯着我们，我面无表情地看了viva一眼，叫她滚开。viva张开嘴巴，从里面伸出了四颗脑袋，我认得他们，可我是第一次看到他们的脸——当我看到他们的时候，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他们的名字。 “从他们口中我听到世界上最脏的词语，他们不仅在骂伯恩，也骂了我。 “蜷缩在窨井中的伯恩崩溃地大喊大叫起来，他的脸上出现一道道血痕，我竟有一些慌了，随口喊来了光明王，光明王降临的刹那，一切都笼罩在无尽明亮的光芒中，viva消失了，邪恶的污秽之语也从耳边消失，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光明王走后，我低头看去，窨井里面空无一人，伯恩躲到别处了。他是viva的孩子，所以他和他的母亲一样惧怕光明。我站在原地，露出了微笑，期待下一次和伯恩见面。 “那些人把我关了起来，关了不知道多少年——他们惧怕我，而我也受够了，索性喝下他们递给我的毒药，让他们将我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时间于我而言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我被包裹其中，企图从这漫长的岁月里获得一丝安宁。 “我刚获得自由，痛苦却未曾减少一分一毫。 “我走出禁锢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伯恩，我沉迷于伯恩那纯洁的灵魂，我想将其占为己有。第二次遇见伯恩的时候，他正藏在桌面上的缝隙上，那天我刚来到圣殿，坐下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叫我。 “小卡！小卡！伯恩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我也很高兴，便跟他聊了起来，还跟他讲了以前的事。伯恩沉默许久，他说，小卡你有病，有病得治啊，我相信他的话，我们便决定去找治我病的方法。 “为什么要喝毒药，为什么要被人关起来？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发生的一切已经受够了，我的身体和精神像是使用超过容量的器皿，已经没法承受更多了。 “我没办法解释太多，没有人能完全理解我，就像我不能理解别人一样，所有的说明更像是一种狡猾的辩解，为的是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一个怪胎，混在正常人中也能够心安理得，如此而已。” 第661章 幸福和遗忘 在看无字天书上面的内容时，周杭眼前时不时会闪过一些画面，并不连贯，但他能辨清出现在画面里的人物，只是脸看不清，能看清的只有他们的眼睛。 好在书上的内容记得还算详细，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内容有时给人一种非常疯癫的感觉，他不禁怀疑卡俄斯在写下这些内容时的精神状态。 他向上挪移视线，看了看布里安娜和太阳，见他们依旧保持沉默，他默默收回视线，接着往下看去。 “也许伯恩哈德说得对，我有病，而且病得不轻，不知为何，当我接受这一观点后，胸口的郁结顿时烟消云散——仅仅是好受一些，既然是病了，我应当是病入膏肓，才会选择吃下毒药。 “我和伯恩决定一起去找治病的办法，伯恩说了，我大概是丢失了‘主角的光环’，他认真地说道，‘小卡，你难道就从来没有幸福过吗？’我对幸福这个词几乎没什么概念，觉得它并不起眼，始终没将其放在心上。 “伯恩问我，我反问他，伯恩怔了一下，他此时就藏在一颗水珠，那颗水珠刚好落在我的眼镜片上，我仔细盯着水珠里面的伯恩，他灰蓝色的眸子里有着一抹刺眼的光芒。 “伯恩说，‘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今天才知道幸福这个词。 “‘那你懂它是什么意思？’ “‘听说幸福的人会感到满足，或平静，或开心，拥有这样心情的人一定是幸福的。’ “‘那你幸福吗？’ “嗯，小卡，自从认识你后，我就觉得很幸福。’ “伯恩的话有点莫名其妙，不是吗，认识我是一件幸福的事吗，我本身就是一个不幸福的人，任何认识我的人都会觉得不幸福才是。他凭什么这么说，他没有资格这么说，我有点生气，伯恩似乎看出我情绪的变化，他沉默了好一会，这才缓缓说道，‘小卡，我们试着一起幸福好吗？说不定这样就能治好你的病。’ “我看着水滴里面的伯恩，伸出又细又长的舌头来，舔掉镜片上的水滴，水滴在舌尖上缓缓消失，有一点甜，伯恩就这么跌进我的血管里面，他在其中穿梭着，先是碰到红色的闪电和蓝黄相间的迷雾，后来又碰到璀璨的星群以及处于垂死边缘的大鱼。 “大鱼不断腐烂，伯恩只觉得天地旋转，迷雾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绚丽的疤痕，等到饿的时候，他一口吃掉那条大鱼，在他细细咀嚼的时候，一股阴寒的气息将其包裹住，他伸出手指用力戳了一下，是一道水膜，很薄，却无论如何也戳不破。 “大鱼的鸣叫声不绝于耳，伯恩不禁猜测，那鱼极有可能正在他的脑海里畅游着。大鱼张开厚厚的嘴唇，眼珠子不断分裂，整片空间布满了圆溜溜光滑的眼珠子，那些眼珠子毫无生气，就这么冲破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死死地盯着伯恩，问他，‘我好吃吗？’ “在大鱼对他说出‘谢谢品尝’之后，伯恩不断向下坠去，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藏在一颗泪珠里面，泪珠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他抱紧自己的身体，始终不断保持着坠落的状态，知道他稳稳站在一张红色的桌子上面，他看到了我，我穿着黑色的长袍，默默看着惊讶的伯恩。 “伯恩从桌子上跳下来，身形轻飘飘的，像是一张人形剪纸，不知从哪来一阵风，那风里面隐含着尖叫声和哭声，还有人在笑，实在喧闹得厉害，紧接着不知从哪冒出一堆人来，人们开始奔跑起来。 “人群嘈杂，他们互相推搡着彼此，最终涌向伯恩哈德所在的地方。人们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下半身化作黑色的浪潮，他们的手和头发变成了白色的浪花，‘人潮汹涌’，退不可退，就当伯恩差点被人潮淹没之际，我抓住了他的手，人们从我身边擦肩而过，他们身后拖出无数的黑线，黑线好似有了生命力，不停地扭动着，慢慢缠到我们的身上。 “伯恩微微蹙眉，他久久凝视着我，我与他似乎不在同一个地方，他用着眺望远方的目光看着我，他说，‘小卡，你刚才哭了？’在那阵风还没到来前，他就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 “我刚刚确实是哭了，好久没见到伯恩，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去哪了？’我明知故问，分明是我吃掉了他。 “他笑着说道，‘我吃掉了一条鱼，真的很好吃。’ “人潮从我们身上涌过，伴随呜呜的鸣笛声，人潮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此时此刻就剩下我和伯恩。 “我伸手扯掉了伯恩脸上的笑容，笑容变成了一只白色的鸟，白鸟在我手上用力挣扎起来，扑腾着翅膀，落下了一片又一片白色的羽毛，我面无表情地折断了鸟儿的脖子。鸟儿的尸体在我手里化作白色的细沙。 “伯恩则是拍了拍脸颊，他的嘴角再次出现一对白色的羽翼，他脸上重新出现了微笑。 “我问伯恩，‘认识我，你还觉得是一件幸福的事吗？’ “伯恩嘴角的白色羽翼慢慢被一层阴影覆盖，他吐出了一朵又一朵枯萎的花瓣，他灰蓝色的眼珠子闪过一丝淡淡的哀伤，‘小卡，你为什么不能开心起来呢？’ “我忽然用力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大声怒吼道，‘你是个混蛋！自说自话的混蛋！’ “在伯恩还没说话之前，我松开了他的手，双腿浸在冰冷的水里面，我继续往下沉去，伯恩则游过来抱住了我，伯恩的声音在我耳边好似烟花一般绽放，只是很轻，‘对你来说，究竟什么是幸福，如果你不肯放过自己，就没人能救你……’ “我们一身湿漉漉地爬上了岸，伯恩将我扶了起来，我听到自己用着哀求的语气说道，‘伯恩，救救我，求你不要放开我。’ “伯恩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我靠在他的肩头上慢慢放松下来，耳边仍能听到浪潮声，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白色的浪花溅在我的脚趾头上，痒痒的。 “伯恩从我眼前消失了，过了一会儿，体内传来他的声音，‘小卡，你的心看起来糟糕透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张无敌的底牌。’ “‘那是什么？’ “‘遗忘。’” 第662章 蛇和红色果实 周杭皱紧眉头，心想卡俄斯在写日记的时候是不是嗑药了，真的好颠，要不是脑海中时不时闪过一些画面帮助他理解，他感觉自己的想象力都快枯竭了。 周杭长长吐出了口气，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布里安娜正在看自己，他愣了一下，出声问道，“怎么了？” 布里安娜显然注意到那本飘浮在半空的书，她盯视好一会，并没有回应周杭，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往上走去。 周杭狐疑地看了布里安娜一眼，旋即又往上方看去，这旋转楼梯依旧让人难以看到尽头，他都快怀疑那上面是否真的存在一个终点。 不过他也没那么着急，毕竟他感觉卡俄斯的日记一时半会还没那么快能看完。 本来爬楼梯就挺无聊的，现在可以看看别人的日记，也算一件趣事——也不知道之前怎么也看不了这本书，是不是就为了等今天，卡俄斯让他爬楼梯不至于感到无聊。 周杭不禁扯动一下嘴角，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可笑。 “‘遗忘吗？’我小声嘀咕着，这或许是一个好办法，我拿起听诊器，对准了自己的胸口，然后说道，‘伯恩，你还不出来吗？’伯恩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好吧，我刚刚给你的心做了一个手术，注意这几天不要睡觉，早上和傍晚的时候要记得眨一万次眼睛，睡觉之前最好喝点用蝴蝶榨汁，加一点松鼠的牙齿，喝下去保证让你的心变得更加强壮。’ “我照着镜子，镜中的我变成了伯恩哈德，一束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我还没来得及喊住伯恩，他就从镜子里钻到那束光里，随着那道光消失了。 “伯恩走得很快，我不怪他，直到两个月后，我再次听说伯恩哈德的时候，他钻进一条蛇的眼珠子里，viva跟那些人抓住了那些蛇，那些人说伯恩是个怪胎，像他这种人就该被做成烧烤。 “他们用黑色的丝线缝住了蛇的眼睛，蛇连续发出嘶嘶声，有的人被吓得原地化作一条白色的香蕉。撕开香蕉皮，将其塞给蛇吃，蛇觉得好吃，吃得津津有味。伯恩在蛇的眼珠子里面急得团团转，他想要逃走，却发现不管往哪个方向去，皆碰了壁，全是黑色的墙。 “viva举起红色的王冠戴在头上，她看上去像是一条蛇，蛇中之王，她张开嘴就显现出吓人的毒牙，她扭动着身躯，冷声笑道，‘杀死伯恩哈德，他既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父亲，他是个愚蠢的家伙，天天跟卡俄斯混在一起，只会给我们不断带来麻烦，卡俄斯是什么人我们会不清楚吗，那是一个冷酷的恶魔，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只有像伯恩哈德这样心思单纯的人才会受骗。迟早有一天，伯恩哈德会背叛所有人，我们不愿坐以待毙，必须做点什么，兄弟姐妹们，今日我要大义灭亲，杀死这个既是我父亲，也是我儿子的蠢货。’ “火焰在空中一朵朵绽放，viva身上长出一张张人脸来，他们黄色的眼珠子透出狡黠的光芒，漫天落下金色的粉末，一点点覆盖在蛇的黑色鳞片上。 “有个人举起一根长长的银针，下一秒就用长针贯穿蛇的身躯，想要架在火上烤。 “伯恩不断在喊救命，那小家伙都被吓哭了，我拼了命地赶过来，往人群抛掷一根镶嵌着蓝色魔鬼的权杖，权杖落地的瞬间，迸发出刺眼的光芒，viva遁地而逃，有不少人慢了半拍，被光芒笼罩，当场就化作一摊肉泥，肉泥随风而动，慢慢化作兔子的模样，长出了白色的毛。 “我解开蒙在蛇眼睛上的黑线，那蛇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兴致缺缺，而后跑去吃掉那些兔子。我往前探出手去，用力一拉，伯恩哈德就这么扑到我怀里，他哭了起来，哭了很久，我心疼地看着他，感觉他现在真的很像一个小孩，非常需要别人的保护。 “等伯恩冷静下来，那条蛇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问伯恩，他为什么要跑到那条蛇的眼睛里去，伯恩哈德拿出一条手帕，仔细擦掉脸上的泪，而后像个没事人一般憨憨笑着答道，‘那条蛇说他想要毁灭这个世界，我觉得好玩，便想看他要怎么毁灭这个世界的。’ “后来伯恩告诉我，那条蛇有名字，他叫切尔特，是一条非常特别的蛇，只是不管是我，还是伯恩，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那条蛇，但我知道切尔特一直就在我们身边。” 读到这里的时候，周杭不由得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切尔特？是他认识的那位吗？ 这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周杭往后翻了几页，果然没有再提到关于切尔特的内容，他有点失望。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接着往下看。 “‘viva说你是他爸爸，可她不是你的妈妈吗？’我问伯恩，伯恩吃着一个红色的果实，他答非所问地说道，“这个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做我的眼睛，’他这么说着，就将那个红色果实塞进眼眶里，后来怎么也取不出来，他说真酷啊，他有一只红色的眼睛了，我不耐烦地瞪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别胡闹了，再这样，我就吃掉你红色的眼睛！’ “在它成为眼睛之前，本来就是一颗果实，所以吃掉是没有问题的。伯恩应该是被我吓到了，他甚至比我还要不耐烦，‘小卡，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的确是viva的爸爸，所以他想要杀死我，我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我只是有点无聊，想打听一些八卦而已。 “我告诉伯恩，我打算去杀死记忆官——记忆官保管着我们大多数记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记忆官。 “伯恩问，‘在你说出你的计划前，我能跟你讨论一个问题吗？’没等我拒绝，他快速说道，生怕被我打断似的，‘记忆官的存在跟我们的大脑是不是有冲突啊，如果有记忆官，为什么还要大脑来存储记忆呢，’我跟他说，记忆官保留的是被我们遗忘的记忆。 “‘你不是说你不会遗忘记忆吗？’ “‘一般情况下，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你的记忆官，可是我的记忆官经常出现在我眼前。’ “‘行吧，那就杀掉你的记忆官吧，这样你就能遗忘不愉快的记忆吗？’ “我回答他，‘是的’。” 第663章 讲冷笑话的魔兽 伯恩哈德认为寻找记忆官这件事很有趣，说干就干，于是我们一起商讨该去哪里寻找那些狡猾的记忆官。 可伯恩仍有一个疑问，“小卡，杀掉记忆官的话，谁来保存你那些遗忘的记忆呢？” 我盯着他，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保存呢，本该遗忘的记忆就该好好地被遗忘，而不是被想起来？我的记忆官抱着一台小电视，时不时在我面前播放给我看那些被遗忘的记忆，这使我痛苦不堪。” 伯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本不知道记忆官的存在，还是你跟我讲了我才知道，听你说，记忆官以那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为食，他们应该吃掉那些不快乐的记忆，而不是利用那些记忆让我们变得更加痛苦，”他沉默片刻，用着更加坚定的语气说道，“小卡，你的记忆官真有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所以我要杀掉他。” 伯恩赞同我的想法，他向来支持我，我是知道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决定，可我还是有一个疑问。” “你疑问很多。” “别怨我，是viva和那些人让我变成了傻瓜。” “最近怎么没看到viva和那些人？”我顺着他的话题问道。 “噢，”伯恩仔细想了一下，“我先前看到他们在举行一个仪式，别问我具体内容，因为我只是看了一眼便走了，因为我被viva瞪了一眼，她骂我狗杂种，快滚开，我吓坏了，连滚带爬地跑了。” 我真想打他一个耳光，“你别怕她，她要是敢对你动手，我就帮你弄死她。” “别这样，viva是我的妈妈，也是我的女儿，我不能伤害她。” “可她偏偏最爱伤害你！”我愤怒地喊道。 伯恩憨憨地笑道，“不说这个了，你能告诉我，如果你杀掉了你的记忆官，那你那些遗忘的记忆又应当如何处置呢？” 我叹了口气，反省自己不该对伯恩大吼大叫的。 “那些记忆会下地狱。” “是吗？” “是这样的，地狱地方很大，足够容纳我的那些记忆。” 我告诉伯恩，我目前有三条线索，知道我的记忆官就在这三个地方之一。 “你说说看，到底是哪三个地方？” 第一个地方在焦黑魔塔之内，焦黑魔塔里面住了不少魔兽，是个危险的地方。 第二个地方在枯鬼井内，枯鬼井里面满是艳丽华美的宝石，宝石里面住着诱惑人心的魔鬼，进去里面最后把心留在外面。 “第三个地方呢？在哪里？” “混沌浅滩，我没去过那里。” “要不要先去那里看看？”伯恩显得比我还要兴奋。 “不，”我下意识地回应道，不知为何，提起混沌浅滩这个地方，使我感到一丝不安。 伯恩泄气地垂下脑袋，“行吧，那我们先去焦黑魔塔，你要保护好我，我不喜欢那些魔兽。” 我牵住他的手，认真地嘱咐道，“你可别到处钻进缝隙里面，如果被困住，我不会救你的。” “你会救我的，”伯恩灰蓝色的眸子清澈透亮，不知该说他是单纯，还是愚钝得可怜。 决定前往焦黑魔塔之前，我们找到了女巫，让她给我们一盏施了魔法的南瓜灯，南瓜灯对魔兽有威慑作用，就像老鼠见到猫，魔兽避之唯恐不及，这样才方便我们寻找记忆官，不被魔兽打扰。 伯恩用着无语的眼神看着我，“既然有南瓜灯这么方便的东西，你就应该早些告诉我，而不是让我像一个小丑。” “我倒觉得你苦苦哀求让我保护你的样子很可爱。” 伯恩更加无语了，他想要用力挣开我的手，却被我握得更紧了。 “南瓜灯并非百分百能吓住那些魔兽，若是一些魔兽饿红了眼，还是会来攻击我们的。” 听我这么说，伯恩别扭的情绪稍微缓和了许多，他盯着我手里提着的南瓜灯，似乎对他有浓浓的兴趣。 “我可以钻进灯里面吗？” “不行，你能不能不要像蚯蚓一样钻来钻去的？” 伯恩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你是对我的爱好有什么意见吗？” 我扶额苦笑，“当然没有，只是我想要你在身边好好陪着我，这点请求你能答应我吗？” 伯恩的嘴角这才扑腾起白色的羽翼，“既然你都说是请求了，我当然会答应你。” 焦黑魔塔的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腐烂的巧克力蛋糕叠加而成，顶端有一个巨型蜡烛，烛火摇曳，却暗沉得厉害，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远远看去像是一颗眼珠，那烛火经年累月地燃着，却未见蜡烛矮过一分一毫。 刚靠近魔塔附近，就能听见魔兽惊天动地的嘶吼声，一旁的伯恩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哆嗦。 “有这么害怕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最怕魔兽了，我曾经钻到一个魔兽的胃里去，见鬼了，那个魔兽不知道有多少个胃，我在里面迷了路，里面臭极了，还有不少其他魔兽的血肉，那家伙很懒，甚至没咀嚼两口，囫囵吞枣就吃下一只魔兽，那可怜的魔兽进到肚子里还是活的，只是脑袋被咬掉一个缺口，我拼尽全力，弄断了它的四肢，不弄断不行啊，它想要吃掉我，我想着它都已经被吃掉了，再被我杀掉也太惨了，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里，我听着那可怜的魔兽讲了一千个冷笑话，我真的快疯了，然后它的身体在我眼前慢慢融化……说实话，我有点害怕又有点难过，毕竟没人那么好心给我一次性讲了那么多冷笑话……” “闭嘴！”别怪我，如果我不大声一点，伯恩肯定要说很久，我有时怀疑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我吼他的时候，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像是比吃了一大盆甜点还要满足。 我吼了这一声，就连魔塔内的魔兽也都安静了下来，我瞅了一眼南瓜灯，便随手将它递给伯恩，“你拿着。” 其实用不着南瓜灯，只要我的出现，那些魔兽是不可能靠近的。 进入魔塔，迎面而来就是一股腐臭的气味，我们的嗅觉自动屏蔽这股难闻的气味。 第664章 魔兽肉丸汤 焦黑魔塔自建成后，便是这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等着它倾倒的人怎么也没等到，魔塔屹立不倒，久而久之就没人再去关注它，再说里面全是丑陋凶残的魔兽，并没有值得让人惦记的地方。 伯恩对我说，“小卡，你那么厉害，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我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并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等他继续说下去。 “把魔塔拆了吧，有碍观瞻，顺便消灭里面的魔兽。” 我笑了一下，“总不能是你不喜欢的东西，就全部毁灭掉吧，没这个道理。” “可魔兽是不好的东西呀。”伯恩激动起来。 我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随口说道，“viva和那些人不也说你是不好的东西，难道也要消灭你吗？”我是开玩笑的，可伯恩听了脸色沉了下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伯恩一沉默下来，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们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往魔塔内部走去。 内部有一条巨大的龙，那龙的身体变得像石头一般僵硬，只有脑袋偶尔能转一转，其他部位完全动不了，它的脑袋钻出魔塔顶部，身体垂直于地面，刚好被当作阶梯来使用。 伯恩伸手抚摸着龙鳞，表面还算光滑，只是从鳞片缝隙忽然钻出一条鲜红的四脚蛇，发出咯咯咯的叫声，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伯恩瞅着鳞片的缝隙，身体开始痒起来，好想钻进去试试感觉，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我不满地说道，“你好好一个人，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钻缝隙？” “说了是爱好，你不懂。” “今天你就老老实实地跟在我身边。” 伯恩生气地瞪着我，而后掰下一块龙鳞，仔细将它收了起来。 我们来到魔塔的第十层，一只魔兽喷出浑浊的气息慢慢靠了过来，它有着三只眼睛，第三只眼睛跟右边的眼睛挤在一块，像是玻璃珠一般晶莹。 “卡俄斯大人，您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寻找记忆官，你有没有线索？” 魔兽眨了一下眼睛，有一只留着长头发的蜘蛛缓缓从我们头顶上爬过，魔兽伸出自己的其中一只手来，灰白的手快如闪电，抓住那半人高的蜘蛛就往嘴里塞去。 蜘蛛笑盈盈地盯着我和伯恩，而后它的脑袋被魔兽用力咬碎了，魔兽嘴里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等他打出一个饱嗝，这才笑着说道，“我可以告诉您，这里并没有什么记忆官。” 我点点头，那魔兽忽然冲着我们扑过来，我抬起右手，轻轻一抓，就抓住了魔兽的脸，我的手指用力收紧，那魔兽剧烈挣扎起来，身体逐渐扭曲，这个过程中，鲜血四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和浓浓的血腥味。 魔兽就这么被我完全揉在手心里，像是一个血淋淋的纸团，我随手将其丢在地上，而后甩了甩手，手上不见一滴血。 伯恩瞅了瞅地上那团肉球，他问我，“小卡，你多抓几只魔兽，然后煮一锅魔兽肉丸汤，试试看好不好吃？” 我盯着他，用眼神问他，“你是认真的吗？” 后来我杀了十几只魔兽，伯恩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大铁锅，架了起来，加水，烧火，洗干净的魔兽丸子全部丢在锅里煮，随着大火烧开了水，丸子在沸腾的水里上下起伏，然后我们眼见着锅里面骇人的变化。 刚下锅的丸子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就连我也有点被吓到了，那绝望的尖叫声震耳欲聋，好像飞机从耳边呼啸而过。 “我的天啊，我第一次听到这种叫声，还是我自己发出来的，当时viva正用一把锋利的刀子割我的头皮呢，疼得我死去活来，那些人拿着汤勺就想来吃掉我的脑子，白花花的脑子，跟豆腐花一样诱人，我一边尖叫一边建议他们最好撒点芝麻和白砂糖，有些偏好吃咸口，非得加酱油和辣椒，这我可受不了，我吃不了辣的，我不知道他们吃了没，我后来逃到一只甲虫里面，这才没让他们得逞，我后来有想过这件事，他们应该是吃了一点我的脑子，因为我在琢磨某件事的时候，大脑会陷入一片空白，忘记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他们肯定是吃了，让我大脑的功能变得没那么完整了。” 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下次干脆把那些人的脑子都吃了。”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我相信伯恩肯定把豆腐花跟大脑搞混了，他想吃的一定是甜甜的豆腐花。 锅里的汤被血染红，等过了一会儿，汤汁逐渐变成绿色，十分黏稠，丸子的表面显现出一个个鲜红的旋涡，肉质鲜嫩，的确让人胃口大开，可这绿色的汤汁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诡异。 我看着伯恩拿着汤勺的手顿了一下，犹豫地看了我一眼，“要不还是别吃了，我其实也没那么想吃。” 我一脚踢开那口装满肉丸的锅，绿色的汁水四处蔓延，透着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 伯恩有点遗憾地看着那些圆滚滚的肉丸，他叹息后说道，“如果能吃上一口就好了。” “是你刚刚说不想吃的。” “我又没有怪你。” “既然记忆官不在这里，我们还是走吧。” 就在我们要走的时候，伯恩哈德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反正我当时是什么也没听到。 伯恩哈德跑了起来，漆黑的风在他身后幻化成黑色的羽翼，淅淅沥沥地响着，像是一时下起了一场暴雨。那一场不存在的暴雨里，我骤然感到不安和恐惧，看着黑色的羽翼一点点地吞没伯恩，他像是要完全从我眼前消失。 我承认我慌了，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伯恩哈德！” 伯恩停住了步伐，转过头来看我，有一缕白光照亮了他俊美的脸庞，灰蓝色的眸子仿佛雾气弥漫的大海，沉静，安宁。 我走向他，他疑惑地看着我，“你喊我做什么？” “没什么。” 我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到了他怀里抱着的生物，看起来像是一只鸟，却有一条长满青色鳞片的尾巴，头上凸起的黑色骨刺看起来像是一顶沉重的王冠，通体乌黑，金色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鸟喙鲜红如血。 这鸟见着我，发出一声啼鸣，轻轻挥动翅膀，那翅膀足有六对，层层叠叠，如梦似幻。 第665章 镜中怨灵 看着伯恩哈德怀里的怪物，我不由得皱起眉头，尽管这玩意长得有点好看，可它终究是一只魔兽。鸟身，却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看起来有点像蜥蜴的尾巴。身体小小的，尾巴长得差点碰到地面。 伯恩就这么将不明来历的魔兽抱在怀里，脸上没有半点恐惧的神情。 我不满地说道，“伯恩哈德，你抱着它做什么？” “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伯恩天真地说道，看来魔兽肉丸汤吃不成，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我语气冰冷地命令他放下那只魔兽，“你现在怎么不怕魔兽了？” 伯恩固执地侧过身去，担心我会伤害那只可怜巴巴的魔兽。 “其他魔兽都想吃了我，可它不会呀。” 兴许是听到伯恩的声音，那鸟形魔兽刚才还在不停地扑腾着翅膀，现在忽然安静了下来，一副乖巧的模样，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且不说它那奇怪的外表，现在这副模样的它真的像是一只被驯服的宠物——这家伙是在做戏吗？ 我警惕地盯着那只鸟形魔兽，再次警告伯恩放开那只魔兽。 “它现在是乖，可它终究是只魔兽，等哪天发了疯吃掉你，恐怕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 伯恩不安地向后退了一步，他低头看着鸟形魔兽许久，最后咬了咬唇说道，“你那么厉害，就不要让它吃掉我，拜托你了，小卡！” 真是厚脸皮的家伙！ “我现在就杀掉它！” 伯恩没有说话，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侧头看我，一双眼睛红红的。 该死！ 最后还是我妥协了。 “你养着它吧，被它吃掉了我可不救你。” “太好了。”伯恩开心地笑了起来，眼泪却不断落下。他开心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小孩。 在离开焦黑魔塔之前，我看向伯恩刚刚走出来的魔窟，魔窟内有十八只鲜血淋漓的魔兽，我这才想起来，这十八只魔兽想要袭击伯恩，可我当时走了神，根本没预料到危险降临，在千钧一发之际，是鸟形魔兽救了伯恩哈德。 它很强，完全虐杀了那些凶悍的魔兽。 普通人若是看到魔兽厮杀的场景，恐怕精神会出问题，它们残酷暴虐，互相撕咬，不一会儿，便血流成河，满地的血肉和内脏。 被吓坏了的伯恩哈德居然冲上去帮助那只帮自己的鸟形魔兽，替鸟形魔兽挡住了致命一击——等我发现鸟形魔兽存在的时候，他就把它抱在怀里，我有注意到地上的血，以为那是鸟形魔兽身上流出的血，没想到会是他的。 伯恩胸口处破了个大洞。 两人成了彼此的救命恩人，恩爱得不得了，伯恩胸口上的大洞一直没有复原。 我救了伯恩哈德一命，自然消耗了不少力量。 我瞅着他们天天在一起，便出声埋怨道，“我也救了你的命，你反倒跟它更亲密了，这不公平。” 伯恩笑着说道，“说得我好像不理你了似的。” “要不我还是杀掉它算了。”我冷冷地盯着那只鸟形魔兽。 伯恩有点急了，“不要总是杀杀杀的好吗？”他盯着我，然后快步来到我面前，他松开怀里的魔兽，那魔兽顺着他的胸口，然后爬到它的肩膀上，看起来真的很乖，他则是紧紧抓住我的肩膀，“小卡，你不要生气了，你才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撇撇嘴说道，“真有意思，它可是魔兽，凭什么拿我跟它比。” 伯恩抱着我，嘻嘻笑道，“你是我最好最厉害的朋友。” 伯恩说得没错，我是他最好的朋友，这点毋庸置疑。 后来这只鸟形魔兽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我跟魔兽的关系也慢慢缓和了许多，少了许多火药味（或是醋味），我经常对鸟形魔兽说一句话，“你如果不老实，我立马杀掉你，把你做成肉丸汤！” 伯恩叫它“乌”，它是世界上第一个有名字的魔兽。 伯恩没有忘记跟我的约定，我们还要继续去寻找记忆官，既然焦黑魔塔找不到人，我们决定去枯鬼井找找看。 枯鬼井附近有很多飘浮的镜子，镜子里面有神色怨毒阴狠的怨灵，怨灵不知从何处来，只是听说viva每说一句脏话，便会有一个怨灵诞生，我相信这个传说是真的。 怨灵有一张臭嘴，极会诋毁和嘲讽人，若是听久了怨灵说话，很难没有想要去死的想法。 怨灵的眼睛只有眼白，嘴巴很大，有一条极长的舌头，看起来更像是一条鲜红的蛇。 他们有着光秃秃的脑袋，很难辨清他们的性别，就是连声音也难以分辨。 他们想要接近枯鬼井，就必须经过藏有怨灵的“镜群”，镜子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看到我们就开始用尽各种污言秽语来辱骂，实在是吵得很，这些怨灵生来就是大嘴巴长舌头，除了会骂人就不会别的了。我拿起一根黑色的木棒，就开始砸烂飘到面前来的镜子，破碎的镜子显现出一张张唇色发黑的嘴，它们还在破口大骂，像是上足了发条，怎么也停不下来。 “安静！”我喊了一声。 紧接着怨灵们的嘴巴忽然张得大大的，每张嘴都有一个白色的气球，不用我做出下一步动作，随着气球嘭嘭嘭地炸开，怨灵发不出一点声音，全部被炸开了花，整片区域瞬间安静下来。 耳朵得到释放，我们集中注意力，向着枯鬼井所在靠近。 伯恩对着我竖起大拇指，然后皱眉说道，“怕是再过一会，这里又该满是怨灵了，viva一天下来会骂很多句脏话。” “她就是一个泼妇。”我没好气地说道。 “我们还是快点去枯鬼井看看吧。” 走到枯鬼井旁边，这才发现从井里面钻出来不少头发，头发的末端系着小小的铃铛，再往内看去，井壁贴有一层层红色的纱布，颜色很深，像是用血染成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们才靠近，井边的头发像是受到了刺激，忽然像是虫子一般蠕动起来，一颗颗铃铛叮当作响。 “它在警告我们。”伯恩紧张地说道。 第666章 冒牌货 我皱了皱眉，手中出现一个火把，随手抛掷井口的位置，一个火把肯定还不够，我手上动作很快，接连丢了十几个火把下去，火焰点燃了头发和井壁上的红纱，火势愈来愈大，眨眼间的工夫，火焰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猛地向上冲起，俨然像是火山爆发的架势。 火就这么烧着，这附近被火光照得亮如白昼，伯恩哈德看得目瞪口呆，热浪扑面而来，他感觉脸上的绒毛都被烧焦了。 更有趣的是，火焰逐渐变得透明，随之变成了缤纷的烟花，绚丽多彩，仿佛迎来一场节日狂欢，然而诡异的是，前方明亮愉快，后方静悄悄地飘起几面镜子，镜中的怨灵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冷漠，可他们一时半会还真不敢说一句话，前辈们被气球炸死的事不知怎么的，他们全都知道了，还是不要轻易惹到我们这些麻烦的家伙比较好。 烟花散尽，枯鬼井变得更加阴森诡谲，但怎么看，没了头发铃铛和红纱，就是一口再普通不过的枯井。 “现在总算清静了，先是怨灵骂人，刚刚又来一堆铃铛，真是吵个不停。” 有了乌在身上，伯恩的胆子大了许多，他一脚踏上去，站在井口边上，挥手让我过来，在准备跳下去前，他问我要不要把心掏出来放在外面，这样进去才会比较有保障。 虽然可以掏心，可是没必要，我告诉他不用。 站在井口上，向前踏步，我跟伯恩一起飞速坠落，眼前时而漆黑一片，时而觉得亮光刺眼，如此循环往复好几遍，我们总算脚踩在实地上，坠落带来的眩晕感很快就消失了。 四面八方果然都是晶莹明亮的宝石，伯恩忍不住就钻到一颗蓝色的宝石里，乌当然没法跟着他进去，只好默默在旁边守着——对于伯恩的这个喜爱钻缝的习惯，它早就习以为常了。 我捡起那颗蓝宝石，瞅着里面的伯恩，无奈地说道，“你快点出来。” 这时我看到在伯恩背后显现出一个人影来，是穿着粉红蓬蓬裙的魔鬼，一根烧红的金属棒穿过魔鬼的脑袋，两边卷曲成羊角的式样——这魔鬼看起来可真寒碜。 魔鬼盯着伯恩，“请你出去，你打扰到了。” 我叹了口气，伸手往蓝宝石内一抓，掐住魔鬼的脖子便把他拉了出来，魔鬼奋力挣扎着，尖锐的指甲划伤了我的手臂。 我露出鄙夷的神情，“你见过我的记忆官吗？” “大人，求您放过我。”魔鬼哀求道。 “我问你话呢。” “没有见过！大人，你可以去问问其他魔鬼，没人见过您的记忆官。” 也许真的不在这里。 我手上用力，只听脖颈断裂的动静，魔鬼顿时咽了气，瞬间化作一颗颗彩虹糖。 我冲着右手攥着的蓝宝石说道，“出来吧。” 我看着他从蓝宝石出来，瞧着他那双银色的眸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们走吧，看来记忆官的确不在这里，混沌浅滩那边看来是要去一趟了。” “可以。”他平静地说道。 乌没有让他抱着，而是安静地在旁边飞着，当它飞行的时候，那条长长的尾巴径自飘浮着，看起来很轻。 一些魔鬼从宝石中钻了出来，小小只，穿着五颜六色的小礼服，看起来不像魔鬼，更像是可爱的小精灵，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乐器，排着队，绕着我们演奏着乐器，旋律动听，让人听得入神。 我拿着竹签串起一只又一只的小恶魔，恶魔们变成裹着半透明糖衣的果实，我百无聊赖地咀嚼着口中的果实，咬下每一口，都能听到恶魔凄厉绝望的哀嚎。 我们走到一处电梯前，按下向上的电钮，我和他一起走进轿厢，而乌先从井口飞了出去。 我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说，“乌怎么变得怪怪的，它好像……变得跟我们有些疏远了，你有这种感觉吗？” 他按下关闭电梯门的按钮，语气中带有一丝疑惑，“我也不知道，有可能它是肚子饿了。” 电梯开始向上爬升，一串糖葫芦被我只吃得剩下一颗，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外面密密麻麻全是藏有怨灵的镜子，我随口说了一句，“viva每天都在骂人，真希望有人能把她那张臭嘴给缝上。” “卡俄斯，你不要这么说她。” 我愣住了，没有去吃最后的糖葫芦，而是转头狐疑地看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叫出我的全名，当然这没什么问题，只是有点奇怪。 我看着他那双银色的眸子，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心中骤然生出一个莫名的想法来。 他到底是谁？ “你是谁？” “我就是我啊。” 我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的头痛了起来，我似乎很久没这么头痛过了，之前我为什么不会头疼呢，是因为我忘掉的那个人吗？ 那人是谁？ 反正不会是眼前这个冒牌货。我打了个响指，乌从高处飞来，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乌一口咬掉了他的脑袋，鲜血向上喷溅而出，看起来像是喷泉。 乌把那个人吃干净后，我重新来到枯鬼井下面，我看到被魔鬼们抓起来的伯恩哈德。 当我看到他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就记起了他的名字，同时我也明白了一件事，之所以会发生刚才的怪事，属于我的记忆官很有可能就在这附近，那些魔鬼骗了我！ 不过眼下还是救伯恩哈德比较重要。 伯恩哈德被凶残的魔鬼们抓住了手脚，一个大屁股魔鬼坐在他的脑袋上，还有一些魔鬼在他胸口上玩叠罗汉，压得他快喘不过气，其他魔鬼则撕咬着他的血肉，咬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不用我出手，乌就开始把那些魔鬼全部吃掉，吃完后，它跑到一边去，大吐起来，吐出一股股彩虹糖浆。 我扶起伯恩，伯恩埋怨道，“可恶！刚才那只魔鬼一直在放屁！” 我擦了擦伯恩脸上的脏污，凝视着他的眼睛，严肃地问道，“伯恩，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伯恩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什么事？” “你是我的记忆官吗？” 第667章 毒药 “你在胡说什么？”伯恩哈德推了一下我的胳膊，我始终盯着他看。 “我怎么可能会是你的记忆官？” 我端详着他表情的变化，而后收回视线，气馁地说道，“抱歉。”我把自己刚才的猜想告诉他，伯恩颇为惊讶地说道，“你说你的记忆官就在这附近？”他左右张望一番，入眼处全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宝石，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伯恩问道，“小卡，你觉得那家伙还在这里吗？” “不在了……”我忍着怒火，攥紧了拳头，“那家伙在耍我！我一定要抓住他！” “你的记忆官应该知道你要杀了他，恐怕会藏得更深。” “就算知道，他肯定还会用那些遗忘的记忆来伤害我。” 伯恩温柔地抚摸着乌的腹部，刚刚吃掉那么多魔鬼，它的肚子肯定很难受。 “小卡，那我们明天再见。”他说着就走了，我则待在枯鬼井底部待了很久，直到外面下起雨来，我这才离开。 我坐在空旷无人的大殿里，白色的帷幔随风飘动，帷幔背后是连绵的山，山色墨绿，被薄雾笼罩着，充满神秘感。那山不断远去，更像是迷幻的海市蜃楼一般，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群缥缈的人影，他们穿着厚厚的长衣，头上戴着尖尖的帽子，颇有些滑稽。 人影幢幢，阒无人声，诡异得犹如一场梦。 白色的帷幔比雾更轻，我伸手拉了过来，白色渐渐变成了一道人影，那人坐在我旁边的位子上，我抬眼看去，那人是viva，是伯恩哈德的母亲，同时也是他的女儿。 “viva，为何不请自来，你知道我完全可以杀掉你，看在伯恩的份上，我才留着你一条小命。” viva用手轻轻掠过我的唇，语气慵懒地说道，“卡俄斯大人还真是大人有大量，如果大人愿意，我愿意成为您子嗣的容器。” 我用力扼住她的手腕，随即用力甩开，她向后倒去，靠在椅背上娇笑道，“大人可不要生我的气，我也是为了大人好，大人精神不太正常，我可以为您诞下正常的继承人，这也是为了宇宙着想，您觉得呢？” viva脸上出现一条条直线，互相交错，像是被无形的刀割出许多不规则的形状。 我没心情搭理她，“少跟我废话！”我闭上眼睛，扶额说道，“最近为何没有看见伯恩哈德，你是不是又对他做了什么？” viva听到我提起伯恩哈德，顿时气得咬牙切齿，“他近段时间不是与您走得近吗？他很少回来见我这个母亲了，若是大人看见他，还请告诉他，viva希望他去死。” “你不配做他的母亲。” “是吗？可我除了是他的母亲，也是他的女儿，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家长。” “五十步笑百步，你有什么资格说他是不负责任的家长！”我怒极大喝道，“快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viva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郁，她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大殿，她经过的地方无不留下了发出恶臭的黏液，黏液中带有一颗颗淡黄色的泡泡。 在大殿里待了好些日子，我觉得是时候该去混沌浅滩看看了，我站在栏杆边上，看到天边的一抹红色，仔细看了一眼，感觉不太对劲，想着过去看看情况，却看到乌飞过来，发出了尖锐的鸣叫声。 乌大了许多，展开翅膀至少有五米长，它甚至可以驮着我在天上飞。 乌看起来非常着急，我意识到可能是伯恩出事了，心急如焚地跟着乌赶去找他。 如果是viva想要伤害伯恩，我这次一定要杀掉viva，免得她总是找伯恩的麻烦。 我站在引力泉悬崖上，下面就是混沌浅滩，乌一个俯冲就往海边冲去。 我顺着它去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了在沙滩上散步的伯恩，他看起来并没有遇到危险，这让我松了口气。 我来到伯恩的身边，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伯恩，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 伯恩转过头来看我，我被眼前的一幕给看呆了。 伯恩的右脸被一团黑色的物质所覆盖，像是从黑夜的幕布上割出一块来，上面伸出很多蚂蚁大小的小手，不断拉扯着他的皮肤，以至于他的五官都快变了形，模样狰狞可怖。 “呜呜……”伯恩的嘴被黑暗彻底吞没，他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我赶快恢复冷静，去抓伯恩的手，“伯恩，你别急，我会救你的。” 这时我看到伯恩展开他的手来，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还有一点残余的黑色液体。 是毒药！ 为什么伯恩要喝下毒药？ 乌在一旁急得直落泪，它发出撕心裂肺的啼鸣声。 有吟诵咒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望向天空，空中撕开一道口子，从里面露出十几个脑袋——正是viva和那些人！他们的咒语影响了伯恩，他才会喝下那瓶毒药！ 黑暗逐渐在伯恩身上蔓延开来，胸口处的破洞形成一道黑色旋涡，将他的身躯不断拉进那个旋涡当中。 “伯恩！”我慌了，从未像现在这么惊慌失措过。 “viva！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viva狞笑着，“卡俄斯大人，我们这可是在帮你啊。” “帮我？”我气得浑身颤抖，想要救伯恩，可那团诡异的旋涡居然能够吞噬我的力量。 viva继续说道，“我们只是告诉伯恩，未来您会再一次服毒自杀，为了不让您这么做，我告诉伯恩，只要他愿意，他完全能够替你承受这一切，只要让毒药消失就好，我们都是好人，看着伯恩如此哀求我们，就只好大发慈悲地帮帮他，帮他打开时空之门，只有他能穿越时空之门，偷到了你藏在王座之下的毒药，可怜的伯恩哈德，就这么喝下了您为自己准备的毒药。” 我知道时空之门，可时空之门到不了未来，伯恩手中的毒药是当年我服下过的毒药。 伯恩被viva和那些人骗了，他回到过去，为了不让我怀疑，肯定准备了一瓶假毒药，怪不得我喝下毒药后什么事也没发生，真的毒药此时此刻被伯恩吃掉了。 第668章 为你创造宇宙 伯恩哈德一直说我厉害，我看他比我厉害，居然能做出以假乱真的毒药骗过我。 不过，就算喝下真毒药我也不会死，顶多沉睡的时间会更长。 不管怎样，伯恩是为了我才会喝下那瓶毒药的，而如今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黑暗吞噬，他的身体不断被胸口处的旋涡所吸收，似乎很难有停下来的趋势。 这肯定跟viva和那些人吟唱的咒语有关系，我愤怒地转过头，瞪着viva他们，“光明王！” 半空撕开一道裂缝，顿时金光四射，光明王威武的身躯从裂缝中钻了出来，他高举双手，视野中所有的一切都被亮光所充斥，天空中回荡着圣洁的歌声，与此同时，黑色的闪电形成庞大的森林群覆盖整片区域，viva等人被困在其中难以逃脱。 可下一秒，突然出现一条巨蛇，将viva和那些人吞入腹中，巨蛇的表皮几乎要被闪电灼成黑炭，没想到最后还是让那家伙逃到无尽空间去了。 光明王俯视着海岸边上的我，“放弃吧，伯恩哈德已经死了。” 光明王向来不会安慰人，我也不怪他，我挥了挥手，让他离去。 我盯着悬在空中的旋涡，如今的伯恩只剩下一条胳膊，我不禁颤抖起来，紧紧抓住伯恩的手，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忍不住哭了起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哭泣。 伯恩的手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我感受到他的恐惧，绝望和悲伤，旋涡的力量比我的大，伯恩的胳膊被它不断拉进去，我拼尽全力，还是没能拉住他的手，我失去理智一般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伯恩！伯恩！” 乌也在旁发出凄厉的哀鸣，它跟我一样痛苦和难过。 不行！ 不行！ 我绝不能失去伯恩，伯恩也要好好地活着，可我隐隐有种错觉，好像被viva他们弄死，就是伯恩的命运，他无法躲开。 “命运”真的存在吗？就连我也无法改变这个命运吗？ 不…… 不是的！伯恩不就已经改变我的命运吗，当初我本应服下那瓶服药的，可他来了，从未来来到我的身边，那时我还没不认识他。 可我的命运改变了，为何伯恩的命运就不能改变？ 我毫不犹豫地将手伸进黑色旋涡当中，顿时传来我难以忍受的剧痛，我忍着，努力将手向前探去，在最后一刻，我摸到了伯恩的手，我紧紧扣住他的手腕，这次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手。 我不了解旋涡那边是什么情况，但我知道我可以跟伯恩哈德一起去那个世界，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可要命的是，伯恩竟然在努力挣脱我的手，他还在用力将我推开。 我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伯恩的声音，“小卡，你要好好活下去，这样的话，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你这个傻子！”我大喊起来，我当时的样子肯定很丑，悲伤过度，涕泗横流，难以抑制的悲伤仿佛钝刀一般切割着我的心脏，那感觉真是痛不欲生。 乌撕咬着旋涡的边缘，旋涡发生轻微的震颤，我稍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将伯恩的手牢牢攥住——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乌的力量，它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 旋涡表面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我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将旋涡彻底瓦解，伯恩完好无缺地站在我面前。 他微笑着看我，“小卡，对不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他向着我走近一步，“不过，你小子是真的很厉害……” 我展开双臂，想要抱住他，可下一秒他在我眼前倏地化作一粒粒光点，随风一吹，向着大海的方向而去。 我怔在原地，身体先是颤抖，而是麻痹僵硬，似乎什么也没感觉到。 “伯恩！” 我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混沌浅滩上空。 我无力地跪在地上，垂下了脑袋，大脑里一片空白，脑海中浮现出伯恩的脸，他对我笑着，可很快就被迷雾笼罩，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乌缓缓落在我的身边，它颓丧地倒下，冲上岸的浪花将它浇了个透心凉。 风声凝固，海面忽然风平浪静，我抬起头来，看到混沌浅滩上显现出的一个个光点，宛若一个个星辰。 我惊喜地瞪大眼睛，这些光点…… “是你吗？伯恩哈德……” 听到我的动静，乌垂头丧气地直起身体，等它也看到水面上到光点，它眼中重新有了光芒，挥舞着翅膀在水面上环绕飞行，发出兴高采烈的鸣叫声。 我脱去上衣和鞋子，小心翼翼地踏入水中，我仰面躺下，水流包裹着身体，一点也不冷，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无数的光点聚拢到我的身边，好温暖，以前伯恩抱着我的时候，也是如此温暖，我似乎再次感受到他的体温，以及他的心跳。 “伯恩，不要离开我。”我哀求道。 我贪恋着当下拥有的温暖，不肯离去，我闭上眼睛，自然而然地睡去，我第一次爱上睡觉，梦里我隐隐能看到伯恩的身形，他总是在远处，我无法靠近，无法触摸。 直到有一天，我忽然醒来，我觉得应该为伯恩做点什么。 我站在水中，抬手创造出无数高高的柱子，漆黑的海水像是察觉到什么，泛起一圈圈涟漪，很快又安静下来。 柱子上出现一个个六边形孔洞，我等待着星辰的诞生。 自星辰诞生后，柱子上闪烁着无数的光点，我从孔洞里抓出活跃的星辰，将它们全部捧在手心，随即撒向混沌浅滩，在那一瞬间，光点化作一颗颗形态各异的星球，它们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转着，宇宙无垠，星辰闪耀，人间更是“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将时间神秘的力量注入其中，一个新的宇宙至此诞生。 我为伯恩创造了一个宇宙，这样他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元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灾难，或许在新的宇宙里他能过得开心一点。 伯恩哈德化作的光点瞬间涌向新的宇宙，我知道他不会离开我，我会去寻他。 在伯恩走后，乌也飞向那片全新的宇宙，它应该是去找伯恩了。 我守着混沌浅滩，同时不断创造出新的星辰。 第669章 我到底是谁 我一直留在混沌浅滩没有离开，元世界的其他事宜交给光明王处理，这个世界本来就没几个人，管理起来不是难事。 混沌浅滩中的宇宙一直很平静，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人类，而伯恩的分身也会混迹其中，他会体验不同的人生，但分身不会保留原本的记忆。 乌回来过一次，它用意识告诉我，光点当中会存在一个保留完整意识的本体，如果我想见他，我可以去。但它说，它找过他一次，后来就怎么也找不到他了。 我说，“没关系，知道他还在就好了。” 至于记忆官，其实我找到他了，就在伯恩吞下毒药被旋涡吞噬的过程中，我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过去的重演——当我遗忘掉那段痛苦的记忆，记忆官出现在我的面前，再次让我记起伯恩死掉的过程。 这对我的精神打击很大，使我在崩溃和恢复的状态中循环往复，以至于我产生了想要死的念头。 幸好在混沌浅滩创造出宇宙后，我的精神状态稳定了许多。 记忆官后来怎么样了，当然是被我杀掉了，至于那些被我遗忘的记忆会下地狱这件事，我是一点也不在乎。 我不会忘记伯恩的。 我原本想稳定下来后去找伯恩，奈何后面出事了。 我在浅滩中看到一条巨蛇的倒影，通体白色，头上有十二对尖锐鬼角，一双赤瞳透出邪恶的黑暗气息。 我认得这条巨蛇，当初伯恩藏进这条蛇的眼珠子里，被viva和那些人架在火上烤，伯恩说这条蛇想要毁灭世界，可与它接触的时候，它的力量极弱，我根本没把它放在眼里。 我记得伯恩说过viva他们在举行仪式，难道那个仪式跟这条蛇有关。 是viva和那些人！那帮阴魂不散的家伙！是他们养了这条蛇，并且让它愈变愈强。 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派那条蛇，对了，巨蛇的名字叫做切尔特，他们让切尔特去我创造出来的宇宙！ 该死！ 他们的目的再明确不过了，知道伯恩哈德没死，便阴魂不散地追过去，无论如何都要彻底弄死我的伯恩！ 必须解决掉切尔特！不能让他们毁掉我的世界！ 可viva和那帮人并没有打算让我这么做，他们也想入侵混沌浅滩，我想要解决切尔特，同时也要分神阻止他们，为此，我创造出万世星域，让星星们保护好属于伯恩哈德的宇宙。 viva那帮人不仅要赶尽杀绝，还要抢夺元世界，还好有光明王帮我，这才没让他们从无尽时空里面跑出来作乱，不过那些人变得愈来愈强，迟早有一天会从里面出来，届时我会做好准备，新仇旧恨我都会跟他们算清楚。 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伯恩哈德。 有一天我去了一趟名为地球的星球，我有一种强烈的感受，伯恩哈德的本体将会在这个星球诞生。 我想跟伯恩说一句抱歉，乌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它的翅膀被锤炼成十二把古刀，由名为多宁第的族群守护这十二把刀，直到他们的主人出现。 我似乎找到他了，我告诉太阳，让那个人类选出最特别的一把刀。 乌肯定会让他找到自己，到那时它又能回到主人的身边。 我替乌感到高兴，可是，·我没有告诉乌，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我还在自欺欺人，因为我始终不愿放下我和伯恩哈德之间的记忆。 即便如此，我心中的痛苦还是没能减少，反而愈发痛苦。 “或许在杀掉记忆官之后，我的大脑就彻底丧失了遗忘的功能，我将永远记得失去伯恩的痛，他是我漫长生命中遇到的最好的人，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又怎么舍得将他忘记，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也是，遇到他之后，我也觉得很幸福，很满足，很平静。 “也许正是如此，在失去他后，我才会变得这么痛苦，为了不这么痛苦，大部分时间内我都在沉睡，毒药似乎很难杀死我，在我下次醒来之前，我要找出杀掉自己的办法。” 周杭翻过这一页，打算接下去看的时候，后知后觉自己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无字天书上的内容满满当当，再无空白的页面，当他读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无字天书消失了，周杭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他紧紧地扶住楼梯栏杆，担心自己会没有力气站稳。 他用力地呼吸着，在这一刻，他很难冷静下来，额上布满细汗，他心里很慌，可大脑却前所未有地冷静。 读完卡俄斯的日记后，他获得了大量的信息，关于古刀乌鸣是怎么来的，以及宇宙的诞生（当初在山洞里，布里安娜创造出来的幻境里，他看到了高大的石柱和漆黑的浅滩，那个巨人原来就是卡俄斯！是他创造出宇宙的过程），还有切尔特，以及他背后的那帮人，他们仍想要入侵这个宇宙！ 除了这些，周杭总算知道卡俄斯想要自杀的理由了，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这里存在矛盾的地方，伯恩哈德的分身和本体不就在这个宇宙吗？只要卡俄斯愿意，他完全可以来这里找伯恩哈德一起生活。 诡异的地方在于，从卡俄斯的日记可知，伯恩哈德本体的最新容器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周杭缓缓地摇头，汗水不断落下。 ——喂，不管怎么看说的那个人就是我啊！是我选出了那把刀…… 原来太阳所说的那个人并非因赞，而是卡俄斯！是他让太阳系的星星保护地球！因为伯恩哈德就在地球上。 不对…… 如果伯恩哈德在，卡俄斯为什么还要自杀？ 周杭的大脑越想越乱，兀自疼了起来，他瞪大眼睛，眼珠子布满了血丝，他喃喃说道，“如果我是伯恩哈德，为什么我一点关于他的记忆也没有，不是说了本体会保留所有记忆吗……” 周杭抽了抽嘴角，觉得可笑和荒谬，“我到底是谁，我是周杭，还是伯恩哈德？” 周杭快疯了，他不该去读卡俄斯的日记，果然读完之后人就会疯掉。 他抬头望着上方，怒吼道，“卡俄斯！你所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第670章 石碑 卡俄斯日记中的经历疯疯癫癫的，像是吃了毒蘑菇产生的幻觉，周杭回想起跟布里安娜来到这地方后一系列光怪陆离的遭遇，以及变成一个巨型嘴巴的卡俄斯…… 之前周杭看到怪东西和遇到的怪事，就跟卡俄斯以前的生活没什么两样，他所生活的元世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面对表现异常突然发飙的周杭，布里安娜和太阳皆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出声询问他这是怎么了。 周杭收拾一下情绪，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平静下来，现在发脾气也是白瞎，不如等见到卡俄斯再问个清楚。 既然现在卡俄斯的日记已经不能带给他新的信息，它的消失也就无关紧要了，反正上面叙述的事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走着走着，后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周杭的心莫名咯噔了一下，他低头看去，发现来人居然是因赞，他喜出望外地喊道，“师父！” 因赞与他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法再往前靠近，这跟布里安娜和太阳的情况是一样的。 “周杭，你看完那本书了吗？” 因赞开门见山地问道，没有一点拐弯抹角，这让周杭颇为惊讶，难道他刚刚在看书的时候因赞就已经在他身后了？ “对，我看完了，”回想起看过的内容，周杭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出现些微变化。 因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没再问他关于日记的事情，转而提起纳吉尔法的情况。 “卡俄斯大人与乌利亚联系了，他让我们稍安勿躁，这条消息来得真是及时，要知道再晚一些，艾莉娅真的要牺牲自己引导纳吉尔法前往白塔，这会让尤里疯掉的，艾莉娅再三跟乌利亚确认消息后，她像是松了口气，跟尤里紧紧地抱在一起，这两人真的……”因赞摇头苦笑，“既然卡俄斯大人已经确保不会有事，我们得以分心到不同的地方去驱赶大肆破坏的宇宙怪物，如今切尔特被困在白塔之内，他的残余势力依旧很活跃，不过消灭掉那些怪物终究只是时间问题，很快宇宙就会恢复太平的。” “这么说地球也没事了？” “嗯，只要找到地球之心，就能救回如今奄奄一息的地球。” 奄奄一息？原来地球的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吗？周杭不禁骇然，原以为可以放松下来，可这么看来，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我总感觉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乌利亚跟我有同样的想法。” 听着因赞这番话，周杭不由得想起卡俄斯日记中提到的viva和那些人，切尔特根本不算什么，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周杭快速瞥了因赞一眼，心想他们知不知道这个宇宙是卡俄斯创造的，他倒没觉得没什么，一直都有创世主的说法，真有一个就有呗，反正不能改变什么，生活照样过。 这个世界本来就够疯了，再疯点又何妨。 现在这条发光的旋转楼梯上有四个人——只有周杭是人类——他们保持沉默，不断往上走去，看起来似乎没有尽头，直到有水滴落在周杭脸上，他不由得抬头看去，看见了乌云密布的天，雨线斜斜且密集，雨水打在脸上，他赶紧抬手挡了挡，旋即冷静下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发光楼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不得不说这雨下得真大，其程度甚至要超过当时在印度遇到的暴雨。 好在他发现这里并非只有他一人，太阳，布里安娜，因赞都在，太阳走在最前面，他手中的煤油灯依旧亮着温暖的光，好似海边的灯塔，为迷航者指引方向。 黑暗中时不时出现凶神恶煞的怪物，他们有着兽人一般的外表，手持鲜血淋漓的砍刀，速度快得惊人，他们扑过来的时候，伴随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席卷而来。 这些怪物被因赞轻松解决，提心吊胆的周杭见到那些怪物在两米外的地方爆裂开来，血肉和内脏落了一地，在大雨的冲刷下，血液被冲得一干而尽，地上的血肉变得像是石块一般坚硬。 因赞就在周杭身边，周杭问他，“师父，这里还是遗落之境吗？” “不是，你不知道遗落之境不会伤害你吗？”因赞的语气还算淡定，只是他的神情略显凝重。 “那这是什么地方？”说实话，前面有太阳，身边还有因赞，他安全感爆棚——为什么不提布里安娜，布里安娜指不定比这附近潜伏的怪物还要危险。 因赞回道，“我们应该离白塔很近了，至于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些怪物，我也不是很清楚。” 靠近的怪物一只只爆开，看到同伴如此下场，其余的怪物渐渐不敢靠近，他们远远躲着，死死盯着出现在这里的几人。 不远处传来哗啦啦的动静，像是浪花撞击岩石后发出的动静。 周杭扭头去看，正好看到一艘巨大的黑船缓缓经过，那船仿佛一座巍峨的黑色高山，沉寂，肃杀，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因赞也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艘黑船驶向远方，海浪声随之消失，哗啦啦的雨声始终回荡在耳边。 走在前面的太阳忽然停了下来，他缓缓抬手，用手中的煤油灯照亮面前的一块石碑。 石碑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古文字，周杭走近看了看，感觉很像卡俄斯日记上的文字，只是现在它未转化成中文，他自然是看不懂的。 石碑不止一个，眼前大片的区域全是石碑，它们围成一个圈，作环，从里到外。 太阳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我们到了。” 周杭刚生出放弃研究石碑上文字的想法，或许太阳大叔能够给他们介绍点什么，下一秒，他怔住了，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面镜子来，大大的落地镜，他可以看见镜中的自己，他疑惑地皱着眉头，却见镜中人变了模样，那人从一道裂缝中艰难地钻了出来。 先是一只手，一只脚，然后是身体，随之脑袋挤了出来，那人喘着气，几秒钟后，他整个人总算钻出来了，他拍了拍衣服和裤子，然后抬头冲着眼前的人笑了。 “你是伯恩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