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生情》 第一章 见面不如闻声 李兰生,很普通的一个名字,甚至普通得有点过分。从名字可以一眼看出,是一个李姓的人和一个兰姓的人,生出来的孩子,所以才叫李兰生。 人如其名这个词,绝对可以用在李兰生的身上。163的身高,算不上高,也算不上矮,黄种人最普通的那种有着些微泛黄的肌肤,略微偏瘦的身材看上去有些病恹恹的,眼睛虽然是双眼皮,但是却绝对称不上大,眼角微微下垂,看上去总有些没精神似的。薄薄的唇瓣,没有女人该有的那种丰满润泽的感觉。总之,她全身上下都让人觉得乏善可陈。唯一称得上美的,就是她的声音了,柔中带静,如同夏夜的风,清爽怡人,沁人心扉。 所以越宁远总是喜欢坐在吧台上,一边晃动着自己喜欢的薄荷酒,一边对着李兰生说:“兰生,兰生,为什么你的声音那么迷人呢?如果我不是先看到你的人,而是先听到你的声音,那么我想或许我会爱上你吧。” 而每次他这么说的时候,李兰生总是淡淡一笑,然后把目光投向着正在pub内小型舞台上热舞的人儿。 那是一团火焰,一个如同火焰般的女子,妖娆的身材,明丽的脸庞,那如火光般的眸中,闪着无限活力,一头长而卷的红发随着舞动的节奏而甩动着。这样的女人,太过耀眼,太过摄人心魂,也太过容易让人爱上。 音乐,在high到顶点的气氛中结束。李兰生看着从舞台上走下来的火焰女子。没有如同别人那般的兴奋,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平静的,平静得甚至带点寂静,让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你的爱格立特。”她递上了一杯呈着红黄紫三种颜色的鸡尾酒。 “真好,我就知道兰生你最了解我了。”女子露齿一笑,接过酒,品尝着酒的凛冽与甘甜。 “认识你都好长时间了,你的习惯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手指搭在压汁器的器身上,李兰生的眼角瞄到了同样坐在吧台边的越宁远脸上的恳求之色。 唉……她在心底轻轻地叹了一声,抬起头,看着正享受似的喝着爱格立特的人,“采彤,你和这里的合约是到这个月底吗?” “嗯。”一半的酒水已经进了肚子,盛采彤点了点头。 “那然后呢?你打算继续签合同吗?” “当然不了。”盛采彤拨了拨波浪般的长发,眼中扬起了一股梦幻色的神采,“反正留学的钱已经攒够了,巴黎那边的学校录取通知书也过来了,我打算下个月结束了这里的工作后,就去巴黎。”美妙音调中,有着少女似的热情。 只是,热情的少女,并没有注意到一旁骑士脸上瞬间流露出来的落寞。 她——要去巴黎了吗?在他还没有对她说出自己的爱意的时候,就打算离开他了吗?手,不由得握紧着玻璃杯,越宁远仰头一口把杯内的酒喝尽。 “是吗。”李兰生轻喃着,垂下头。这一次,她没有去看那为爱所苦的男子的脸。 “兰生。”盛采彤受不了pub里的燠热,站起了身子,把喝完的空杯子移向了对方,“我先回去了,记得,晚上的宵夜我要吃海鲜粥哦。” “好。”她应着,把空杯收了回来。 火一样的人,在周围一片灼热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出了pub,连带着也引得不少男人跟在了她的身后,一起出了pub。 有些人,天生就有着吸引人的能力,就算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亦能够获得所有的目光。 李兰生自嘲地一笑,和采彤比起来,她就像是天生没有吸引人能力的那种人,站在任何一处,都容易被人忽略。 但是——也好吧。虽然被忽略,起码,她可以守着自己的平静空间。 耳边,猛然地响起了一阵吼声,在嘈杂的声音中,她分辨了半天,才听出对方吼的是什么。 “你就这样让她去巴黎吗?!”是的,越宁远是这样在对着她吼。 “我为什么不应该让她去?”缓缓地抬起头,李兰生一脸平静地反问道。 “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吗?她一个人去那么遥远的异国,你难道不会挽留吗?”他继续对着她吼道,激动的神情,与他那秀雅的外表极不相符。 “她去巴黎,是为了学舞蹈,是为了追逐她的梦想,我又为什么要阻止呢?” “可……”他的语音顿了顿。而后猛然地抓起了酒杯,想要用灌酒来发泄,但是杯到口边,才发现杯内的酒根本早就喝完了。 “再来一杯。”他把酒杯推向她,有些尴尬地低吼道。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轻润的声音,像是在安抚着他的暴躁,“鸡尾酒不是这样喝的。” 奇迹似的,她的声音,使他恢复了不少的理智。慢慢地收回了手,越宁远有些无措地看着李兰生,“我、刚才……抱歉。因为突然听到……” “我知道。”她安抚着他的情绪,“因为采彤一下子说要去巴黎,所以你才会反应过了头。” 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孔,竟然在一瞬间散发着无比温柔的光芒。越宁远有些怔忡地望着那张他早已熟悉的面庞。 “其实,你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为什么却不敢把刚才的那一面,直接面对给采彤看呢?”她问着。 “我也不知道。”他有些懊恼似的抓了抓头发。也许是自己的人生太过一帆风顺,从小,家境不错,长大后,进的是名牌的大学,出了社会,又是进了一家大型的公司,从普通职员一路爬上了经理的职位。做为一个28岁的男人,他已经够成功了。 所以对于女人,他从来都可以很容易地追到手。可是,越容易到手的东西,也越难让人产生眷恋。他的恋爱,很容易地来,也很容易地走。但当他看到盛采彤的那一刹那,他只觉得浑身被雷击中一般,有着难以言喻的感觉。 那样如火般的倩影,直接冲进了他灵魂的最深处。然而对于这样的她,他竟然无法用追求普通女孩的方式来追求。因为太害怕被拒绝,所以他甚至不曾对她开口过。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地来pub,准时地点上一杯冰凉的薄荷酒,用眼睛贪婪地看着那舞动的身影,偶尔对着吧台内那毫不起眼的调酒师发泄一下内心的苦闷。 “对着她,我甚至都开不了口。”越宁远抬手耙了耙一头短发。 “是害怕被拒绝吗?”她看透了他的心思般,说着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他震惊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而李兰生则一脸平和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种带着包容的笑。 仿佛所有的难堪,尴尬,羞愧,都可以用笑来包容。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的笑容很美?”他开口,喃喃道。 “没有。”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越宁远别过头,目光望着那依旧有人舞动的舞台,只是,现在跳舞的人,不是他心中所想着的人,“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怕被拒绝,我很懦弱吧。”他自嘲地说道。 “不,你只是太爱采彤了而已。”她的眼中,映入的是他寂寞的侧面。 “虽然不满意你的安慰,但是……还是谢谢了。”背过身子,挥了挥手,越宁远离开吧台,朝着pub外走去。 外面的风,很静,也很凉,一如他刚才喝过的薄荷酒。 而吧台内的人,则静静地收回那曾经盛过薄荷酒的玻璃酒杯,手指轻轻地划过了那杯口的边缘。 手中拎着小包的海鲜粥,李兰生慢慢地在路上走着。没有夜行人那样的匆忙神色,她的表情,倒像是在悠闲地散步。 夏季凉爽的夜风,吹拂着她没有被皮筋扎住的发。 “呼……”忍不住地,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缓步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总是会让她有种感觉——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似的。 安静,平和,永远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也拉回了李兰生的神游。 一辆银灰色的凯迪拉克停在路边,一男一女正站在车旁,从女人和男人此刻的姿势来看,刚才的那一巴掌正是女人甩出的,而她显然还处于震惊状态,以至于久久没有把自己扬在半空中的手收回。 男人的银边眼镜因为挨了一巴掌的缘故,被打得有些歪斜了。缓缓地动了动脖子,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冷冷的目光从镜片后射向女人,“袁净儿,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我……”原本还有着懊悔神色的女人,一听男人如此说着,马上恨恨地收回手,反唇相讥道,“就算我脑子坏了,也是你逼我的,你明知道我和那小骚货是水火不相容的,为什么上次的舞会,你带她去参加?!” 原来真的是影视红星袁净儿。李兰生了然地一笑。这一段时间,在这个城市里,袁净儿很红,一个刚出道的玉女明星,能够迅速地走红,可以说是十分的不易。传说中,在这位玉女的身后,有一位后台大人物撑着……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 耸耸肩,李兰生考虑着是若无其事地从这两人的面前走过,还是穿过马路,从对面的街上绕着走。 蓦地,一抹冷光朝着她的方向射来,引得李兰生整个人一怔。显然,男人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她赶紧摊摊手,露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以表明自己并不是有心偷听二人的对话。而女人则因为背对李兰生,所以还是没有发现其实有第三人在场。 “你说啊,为什么要带她去!”女人依旧在叫着。 收回目光,男人不耐烦地挥掉女人伸出的双手,“你管太多了,我愿意带谁去舞会,根本不是你能管的事情。” “可是当初是谁在追求我的时候,说会让我开心的!” “我以为,那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而已,更何况,你不是的确开心过吗?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恐怕一辈子只能抱着当明星的梦想直到死为止。”男人冷血地说着,冷逸的面庞,看不出一丝温情。 “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女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曾经犹如白马王子一般站在她面前,把她领进了五光十色生活的男人。 “爱?我有对你说过爱吗?”男人嘲讽似的看着女人。 “方浩然!”女人恼羞成怒,整个人抓狂似的扑向男人,右手高高扬起,向着男人的脸挥去。 这一次,没有清脆的巴掌声响。 男人的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腕,低沉而冷然的声音,刺激着人的耳膜,“袁净儿,你认为你还有机会打我第二次吗?不过,你很幸运,我从不打女人,所以你的这张脸不会有所损伤。当然,你‘开心’的时间也已经过了,从现在开始,该是你为刚才那一巴掌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缓缓地,他俯下身子,在对方发颤的耳边轻轻地低语道:“相信我,在今天之后的每一天,你都会过得十分——难过。”语毕,他猛地推开了她,打开车门,上了银灰色的车子。 而女人,则踉跄地跌坐在地上,泪水从她美丽的脸庞上滚落下来,哽咽的哭声自那蔻丹红唇中溢出。 没有去理会女人的哭泣,男人只是如常地发动着车子的引擎。目光自车子的后照镜中瞥了一眼自始至终站在角落边的李兰生。 一个毫不起眼的路人,看样子应该只是无意中路过而已,并不是什么记者之流。 所以……应该无妨吧。 随意地轻笑一声,男人发动了车子,银灰色的凯迪拉克,犹如箭一般地融入了黑幕之中。 李兰生则若无其事地拎着手中的海鲜粥,从女人的身旁走过。 她没有把手伸向对方,好意地拉对方起来。因为在她以为,没有人会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的难堪。 所以……还是算了吧。 在她的眼中,这只是一场普通情侣间的争吵,如此而已。 海鲜粥的香味,刺激着盛采彤的食欲。 “我刚才就想着呢,你是不是该回来了。”快速地从李兰生的手中接过海鲜粥,盛采彤拿着小勺一边吃着,一边对着李兰生道,“不过你今天回来怎么比平时要晚些?”她问。 “没什么,只是回来的路上看到了有人在吵架,所以才会晚了。”李兰生淡淡地道,看着对方毫不修饰的吃相。饶是如此,采彤的举止亦不会让人觉得粗鲁,只会觉得可爱。 两人都是从外地来到这个城市,因为在同一家pub里打工,所以才会渐渐地认识,而后一起同住。盛采彤是在pub里做舞蹈表演,而李兰生,则是pub的调酒师。 两个性格完全不像的人,竟然可以一起同住了两年,照盛采彤的话来说,正是因为性格互补,所以磨擦矛盾才可以降到最少。 “你不吃点东西吗?”粥吃到一半,盛采彤抬头,望着李兰生。 “你知道的,我向来食欲不强。”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如果说盛采彤是吃不胖的典型,那么李兰生就是纯粹因为食欲不佳,而饿瘦的。 “你啊——”盛采彤晃了晃手中的小勺,“就是因为你吃东西老吃得很少,所以才会面色发黄,越来越瘦。” “脸色黄,那是因为我本身就称不上白啊。”李兰生微微一笑道。 “没话说了!”盛采彤扑哧一笑,把粥解决,同时拿着面纸擦拭了一下嘴角,“真希望看到你怀孕的样子,因为那时候的你,就会被许多人拼命地逼着吃下许多的东西。” 怀孕……眼眸微微地眨了眨,李兰生把头转向了窗外。透明的玻璃,映照着漆黑的夜色。 这样的夜,像极了某人的眼——深邃、忧郁还有浓愁。 “采彤,你想过爱情吗?”她轻轻地问着,静静的淡雅声音,像是舒缓的音乐。 “爱情?”盛采彤的眉轻轻一扬,“这东西可不是现在的我该去幻想的,我的脑子里只有舞蹈。”提起自己心爱的东西,她的眼中闪烁着热情。 舞蹈,几乎是这个女人的生命。李兰生了解,所以她没有再说什么,仅仅只是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碗。“兰生,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对着她的背影,盛采彤突兀地说道。 “嗯?”带着疑惑的目光,李兰生回转过身看着对方。 “因为你从来不会缠着我问东问西,更重要的是,你是第一个真正把我当作朋友的人。”盛采彤说着答案,“从小到大,我周围的女孩子都是用着不同的眼光来看我,有羡慕,有嫉妒,有崇拜,有厌恶……可是你,只是把我当一个普通人般地看待,所以在你面前,我真的……很自在,很自在……”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 “是吗?”李兰生淡淡一笑。 “真的,如果你是男人的话,我一定倒追你,可惜你是女人,所以我只有粘着你,拉你当朋友了!”盛采彤打趣道。一屁股坐在座垫上,甩了甩长长的卷发,“马上就可以去巴黎了,虽然很开心,但是说真的,我舍不得你。” “现在网络发达,就算你去了巴黎,也可以常常发电子邮件给我。”洗了洗手,李兰生也挑了张座垫,坐在了盛采彤的对面。 “发电子邮件还是不够保险。”盛采彤略微沉吟了下,抓起李兰生的右手,手指在对方的手心中画着“念”字。“兰生,你太静了,静得让人错觉得以为你是大地,不会移动。可是其实你是风,随时会飞,谁也抓不住。我好庆幸,认识了你,所以你也要保证,不管时间与距离怎样,都要记着我。” 手心有些发烫,李兰生轻轻地应了一声。她知道,她不会忘了采彤的。一个视她为朋友,如火般热烈的女子。 袁净儿最终还是快速地从这个城市里消失了,从李兰生目睹了吵架事件后的第三天,这个城市里所有关于袁净儿的海报,广告,cd……都悄悄地不见了。而媒体,则似乎迫于某种压力,没有大肆报道,只有一些小杂志,在某个角落的版块中,会一言带过这一事件。 所有的一切,仿佛是一个女人,做了一场关于明星的梦,当梦醒的时候,一切便不存在了。 方浩然是何人物,李兰生是知道的。在这个城市中,恐怕很少会有人不知道方浩然,只不过李兰生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三天前的那个夜晚,是她第一次见到本尊。 “唔,皇帝这一次又搭上了宋宁荷了。”下午的pub里,因为没有什么生意,所以在这里当女侍应生的小康看着报纸的影视版面道。这种花边新闻向来受人欢迎,看的人也多了。 “什么?这一次轮到宋宁荷了?那之前的袁净儿呢?”另一个女侍应生小雅凑上了脑袋。 “天知道了。”小康耸耸肩,“话说回来,最近似乎都不常看到袁净儿的消息,估计应该是和皇帝吹了吧。” 她们口中的皇帝,指的便是方浩然。因为在这个城市里,他就犹如是一个土皇帝般,高高在上。钱,权他都有。那么剩下的,便是人们如何来迎合他。 所以,他很花心,起码,在媒体的面前是如此。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而且通常都是影视圈里的美女。当然,女人并不介意他如此花心。因为一旦被他看上,即使只是短暂的时间,也足以飞黄腾达了。 “宋宁荷真幸运,可以被皇帝看中。哇,真是好希望我有天能被皇帝看中啊!”小雅一脸少女怀春状地发表着感叹。 “你啊……”小康斜眼瞄了一下小雅,嘴巴咧开了大半条缝,“现在是白天,所以容许你做梦。” 切! 一盆冷水当场泼得小雅收起了花痴状,干脆转头对着站在吧台内的李兰生聊了起来,“李姐,你倒说说,袁净儿和皇帝是不是吹了!” “我?”放下了手中的活,李兰生摇了摇头,“我可猜不准。”其实她心中是明白的,袁净儿算是毁了,起码她在“星途”上,算是已经毁了。 谁能想得到,之前还是广告身价上千万的女星,居然可以一夜之间跌落到谷底。不知道现在的袁净儿会在哪里,是怀念着之前的美丽日子,还是在恨着让她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的男人? 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 浅浅一甩首,她开始点算起吧台内的果汁。 “兰生!”高扬的喊声,随着跑动的步子,一路从外冲进了吧台。 “采彤?”李兰生平静的脸庞上,流露出了一丝惊讶,“你今天应该是休息吧。”更何况,现在是下午,就算她忘了今天是休息日,也不该是这个时候来pub。 “今天晚上,陪我一起去看慕远之的舞蹈好吗?”盛采彤语带兴奋地道,脸蛋还是绯红的,估计是一路跑来所致。 “慕远之,你是说你平时说的那个?” “对,就是他。”盛采彤用力地点点头,那是她所崇拜的舞蹈大师之一,“据说他今晚会参加水晶宫那里的宴会,到时候会有表演。” 水晶宫,是这个城市最豪华的五家酒店的其中一家,当然,也是皇帝名下的产业。 “可是,我们能进去吗?”李兰生问着最现实的问题。这样的宴会,恐怕能参加的人都是有身份的。 “自然是……呃,不能用正常的渠道进去了。”盛采彤难得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我认识一个朋友,是水晶宫的领班,他答应我让我们作为临时服务生,进入宴会。” “服务生?”算起来,她在当调酒师之前,也曾当过几个月的服务生。 “兰生,你不会是不愿意吧。”盛采彤伸手,拽住了李兰生的胳膊,“我知道是有点强人所难,但是我真的想让你和我一起去,我喜欢慕远之的舞蹈,所以我希望你也能看到。这样,你就能更加明白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舞蹈的原因了。”她现在是好东西要与朋友分享的心态。 “我没有不愿意。”她柔声道,“如果可以,我也很想看到慕远之的舞蹈。” 因为——再过一个星期,采彤就要去巴黎了,在她离开之前,她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水晶宫,名副其实的豪华,豪华到李兰生甚至有种错觉,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有钱来这里吃上一顿。宴会虽说是从6点就开始,但是大多数的与会者,却几乎都是到7点半才到达会场。 穿着一身侍应生的服装,李兰生怔怔地看着那豪华的灯饰,以及那些穿着艳美,争奇斗艳的女人们。 今晚的宴会,因为方浩然也要参加,因此不少女人们都费尽心机地拿到宴会卡,希望能够在宴会上得到皇帝的注目。 花心的男人,只要有花心的本钱,那么女人即使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爱情终结者,依旧会前赴后涌。 “兰生,你在想什么哪?”盛采彤在一旁忍不住地出声道。每次,看到兰生出神的表情,总是会让她有种快要抓不住对方的感觉。 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害怕着有一天会找不到兰生了——即使她明知道现在要先离开,要去巴黎的是她自己。 “没什么。”回过神来,李兰生摇了摇头,把头转向了盛采彤。一身简单的侍应生装,穿在采彤那凹凸有致的身上,竟然充满着魅惑的美感,丝毫不输于那些在宴会上穿着豪华礼服的女人们,“我只是觉得,不管什么样的服装,穿在你身上,似乎都很好看。”她有些感叹地道。 “哇,你嘲笑我!”蓦地,盛采彤的脸一红。 “不是嘲笑,是真的如此觉得。”她赶紧举双手投降道,“对了,你崇拜的慕远之是什么时候出场?”李兰生转移话题道。 “应该快了。”盛采彤抬起手腕,看了看手上的表,现在已经是8点了。 整个会场的人似乎都有些骚动不安,像在等待着什么人。在持续了10来分钟后,终于,在大厅的入口处,走进了这场骚动的始作俑者。 一抹颀长的身影,黑色的单扣西装,衬着一袭白色的衬衫,蜜色的肌肤,深邃的眼睛,刚毅的面庞,却因为高挺的鼻梁上所架着的银边眼镜,而增添了一份儒雅。那似笑非笑的唇角,透着一丝玩味与高傲。 这样的男人,除了方浩然还会有谁! 而且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美艳的女人,不是报纸上所谈论的皇帝的最新女友宋宁荷,而是一个李兰生无法报出名字的女人。不过……这倒也符合皇帝的个性。永远不会被某一个女人所抓住,让人猜不透他真正的心思究竟为何。 “真是的,又换女伴,这种花心男人啊,迟早会有女人来收拾他的。”盛采彤有些忿忿道。20多年的人生,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花心的男人。在她的观念中,男人可以无情,但是却不可以花心。 无情的男人,只会让女人黯然。 但是花心的男人,却会让女人伤心。 李兰生淡淡一笑,为盛采彤的直言而笑。采彤的个性很直接,有什么讨厌的从来不会掩饰,“起码,现在不会有女人来收拾他。” “也对。”盛采彤耸耸肩,“真想看看这种男人为情而苦的样子,一定会大快女人心。” 为情而苦吗?李兰生抬起眼,望着被人群簇拥着,正谈笑风生的男人。她几乎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男人,真正爱上一个女人,会是什么样子。 “好了,工作了!”她推了推还准备发表感叹的采彤。 “哦。”盛采彤应了一声,拿着放着饮料的托盘穿梭在了大厅之中。李兰生也紧随着其后,端着托盘走在宾客之间。 华丽的宴会,迷眩了人的眼。 手中的托盘饮料已经全空,李兰生正准备着回后堂。蓦地,大厅之中的灯光一暗,一个没留神,使得她撞进了一具宽阔的怀中。 “现在,有请著名舞蹈家慕远之为我们表演!”声音,透过麦克风的喇叭,传遍了整个大厅,然后几束灯光,集中在了大厅最前方临时搭建的舞台上。 音乐响起,随着乐声,一个穿着舞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舞台上,跳着华美而煽动人心的舞。 “对不起。”低着头,李兰生小声地对着那宽阔怀抱的主人道歉着。 沁人心扉的声音,在乐声中更显别致,有些静,有些媚,又掺杂着一些撩人的感觉。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显然有些怔忡,一双手,不知何时压在了她的肩膀上,“你的声音很美。” “是吗?”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脸,他也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却知道,面前的人是谁——这个城市的皇帝,一个她绝对不该撞到的人。 可以想象,当慕远之的舞蹈结束的时候,当灯光重新打亮的那一瞬间,他会有多么的失望。 想到这里,她竟不由得轻笑一声。真是奇怪,她明明该是有些惭愧自己长相的平凡才对,可是这会儿,她却有想笑的冲动。 “你在笑什么?”方浩然近乎于享受地听着那银铃似的笑声。以前总以为这只是一个形容词罢了,可是今天,当这种笑声真的出现在了他的耳边,他才发现,这样的笑声有多迷人。让他不可抑制地想要得到怀中的女人。 “只是突然想到两句话,觉得很好笑就是了。” “什么话?”他问道。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她说着第一句话。 方浩然一声低笑,不觉说道:“这倒有些像我们现在这情况,那第二句话呢?” 李兰生微微一顿,继续道:“见面不如闻名。或者在这里该称之为‘闻声’” “哦?”他微感惊讶地挑挑眉,“你是在指你呢,还是在指……我?” “你说呢?”她不答反问地道。 他的手指,自她的肩膀处摸到了她的下颌,“如果你是说我的话,那么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长得绝对不丑;若是你在指你自己的话,那么我只能说,上帝绝对不会把这种天籁般的声音,生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 可是,上帝偏偏就是把声音放错了躯壳。 没有再说话,李兰生干脆静静地待在对方的怀中,不出声,却也不反抗。而对方,也似最温柔的情人一般,轻搂着她。 终于,音乐结束,华丽的舞姿表演完毕。 灯光“刷”的一下,再次亮起在了大厅。 扬起头,李兰生无意外地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一瞬间的失望。而后,那镜片后的眼神又恢复如常,那双轻搂着她的手臂,也回到了原位。 “你看到了,方先生,其实我很普通。”淡淡一笑,她对着他说道。 “你——”他不觉微眯了一下眼眸。 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对话。因为不管何时,方浩然都是一个聚光体,有足够的资本来聚集别人对他的关注。 应该是没她的事了吧。小小地向后退开了一步。李兰生才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他下一句话给震在了原地,“我们见过。”这句话说得肯定至极。 “没有,方先生。”她礼貌地回答道。 “不,我们绝对见过。”他跨前一步,眸光中射出凌厉的视线,几乎要把她穿透。记忆力是他向来引以为豪的东西,所以他绝对相信自己的记忆。 唇,有些干涩了,水份似乎都被那灼热的灯光给吸取完毕,轻轻地嘘了一口气,李兰生再次退开一步,礼貌地点点头,“是的,方先生,我们的确见过。不过那时候,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所以……” 话还没有说完,手臂不知何时已经被另一只熟悉的手拽住,“兰生!”耳边响起的,是采彤的声音。转过头,李兰生望着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的盛采彤。她的脸上满是忧虑,看得出,她是在担心着她。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啊?”盛采彤用着只有彼此能够听到的音量小声地嘀咕着。 “没什么,只是刚才不小心撞到了他。”她解释说明着。 “真的不要紧?”盛采彤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想……应该是如此吧。”李兰生说着,目光望向了方浩然。她以眼神询问着,现在的她,能否先行离开。 而对方的那双眼眸,依旧像是在探究着什么似的望着她,仿若还是不相信,如此天籁般的声音,竟然会有这样一副平凡的躯壳。 “我没说离开的话,谁也不能离开。”如夜风般的声音,有着浑然天成的霸气。 “那你想怎么样?”如同母鸡护小鸡似的,盛采彤一把把李兰生拉至自己的身后,怒目对着方浩然。尽管她明白对方的势力有多大,但是她无法把兰生置之不理。 “呵……”又是一声轻笑溢出那薄薄的唇角,方浩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盯着盛采彤,“在这个城市里,没有几个敢用你这种口气对我说话的。” “那你现在知道了!”几乎没有思考的,她的话冲口而出。烈火般的女人,说话亦直来直往。 李兰生微一蹙眉,不安地看着盛采彤。她感觉得到,那只紧紧握着她的手,手心中有着多少的冷汗。可是即使如此,她却还是想要……保护着她吗? 采彤呵采彤……为什么你的勇气就可以如此之多呢? 方浩然定定地看着盛采彤,“你很有趣。”良久,他开口道,同时抬起手,一把捏住了对方的下颌,“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优雅的语音,在空气中不断地扩散着。 “你……”漂亮有神的眸子眯了起来,盛采彤怒不可遏地想要移开方浩然的手,但是男女天生力量上的差异,使得她的这一举动根本没什么用,“怎么,你对我有兴趣?”她狠狠地反问道。 “的确是有点兴趣。”收回手,他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庞。起码从来没有女人敢如此对他说话。如果她是想要引起他的兴趣的话,那么她办到了。 “那真是我的荣幸。”盛采彤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过——很可惜,方先生,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语毕,不顾满堂人的诧异,她拉着李兰生大跨步地走出了大厅。 整个厅堂中一片哗然,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着。抒情的音乐适时地响起,以缓解着空气中的尴尬,而方浩然之前带来的女伴,则几乎把整个身子贴在方浩然的身上,以证明自己的拥有权。 灯光,渐渐地又由明转暗,方浩然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没去理会身旁的女伴,反望向了一直沉默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忽明忽暗的光线,映照在男人的脸上,有着女人的柔美与男人的俊美,那是一张让人屏息的漂亮容颜。很美,这样的美与方浩然的高傲之美完全不同,更静。静得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轻轻一笑,方浩然推开了身上的女伴,笑语着坐在了男人的身旁。 “这样的宴会,来一次和来百次,都一样。”清丽的声音,不同于成年人的该有的低润,反倒更像是少年所拥有的嗓音。 “我以为你也会有兴趣呢——”方浩然轻啜了一口高脚酒杯内的红酒,眼梢轻轻一扬,“对于女人!” “女人么……”手背枕着下颌,陆哲月的眼透过额前垂落着的发丝,望着眼前幽暗且华丽的景象,“你是指哪个?” “当然是那像刺猬一般的火美人了。”他所谓的兴趣,更像是一种男人与生俱来的征服欲望,想要把高傲的美人,狠狠地征服在自己的身下。 “那么另一个呢?”陆哲月问道。 “她?”眉一扬,方浩然的手指轻轻地搭着杯脚,“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过于平凡的外表,连带着个性都极其平凡,“真是可惜了那声音。”如此的美妙动人的声音,竟然会生在如此平凡的女人的身上。 原来上帝有时候也会开玩笑呢,让人燃起希望再失望。 “是吗?”陆哲月喃喃着。曾几何时,浩然竟然会用上“可惜”二字,那个女人,那个他只远远望了一眼的女人,究竟拥有怎样的声音呢? 第二章 甘愿普通 方浩然的追求攻势很快展开,仅仅只是用了一天的时间,便查清楚了盛采彤的祖宗十八代,甚至连小学时期的成绩单都查得一清二楚,让李兰生不得不佩服钱所带来的效率。 不过,唯一值得赞赏的是,方浩然虽然有钱有势,但是绝对不会强迫,换言之,只要采彤一天不点头答应,那么他便不会强要采彤成为他的女人。 “真是的,他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做拒绝啊!”把手中的花狠狠地塞进了一旁的垃圾桶,盛采彤愤愤地道。 一束999朵的蓝色妖姬,就这样在垃圾桶中盛开着,看得李兰生隐隐有些心疼,“花……很美啊。”昂贵且美丽的花,似乎不该得到这样的待遇。 “但是送花的人不对!”盛采彤趴在窗台边,看着窗外的夜景,“早知道会招惹上方浩然,我就不会去……” “你舍得不去看慕远之的舞蹈?” “……”是啊,就算她事先知道会遇上方浩然,但是她一定还是无法忍受不去看那场华丽而优美的舞蹈表演,“兰生,你总能看透我的心。”她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嘴角。 “那是因为你太透明了。”李兰生微微一笑,为自己和采彤各泡了一杯清茶,“喝茶吗?”她询问着。 “喝!”她一把接过茶杯,像在发泄似的仰头喝尽,“还有5天,5天后我就能去巴黎,甩开这个惹人心烦的麻烦了。” 是啊,还有5天,5天后采彤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只是—— “方浩然一定也查清楚你5天后会去巴黎,他会那么轻易放你走吗?”李兰生不无担忧地道。 盛采彤微微一愣,喝茶的动作顿了顿,“你的意思是……” “他会想办法留下你吧,毕竟他有这个能耐。”在这个城市中,要留下一个人,对于方浩然来说实在是太轻易了。 “可恶!”盛采彤放下茶杯,不觉地咬住了自己的唇,“那么多的女人,他要什么样的没有啊!”却偏偏……若是她对方浩然也有好感,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她对他的感觉,只有讨厌而已。 那是因为那些女人都没有你这般亮眼的神采吧。李兰生在心底喃喃着,却没有把话说出口。 “算了!”盛采彤泄愤似的一甩长发,“我看我还是去把这垃圾扔得远点,省得心烦。”所谓的垃圾,也就是之前被她扔进垃圾桶的蓝色妖姬。 “我看啊,你还是好好休息,至于花,我帮你去扔吧。”李兰生说着,按着对方的肩膀,把她拉至了卧室的床边,“现在一切都还不知道,也许过了几天,情况会有所不同呢?”她安慰道。 “哎……”一声长长的叹息,从盛采彤的红唇中溢出。向来甚少会叹气的她,可见这次是真的感觉到烦恼了。 “快睡吧。”她的手轻抚采彤光洁的额头,低语着。 “嗯。”盛采彤柔顺地应声道,缓缓闭上了眼眸,“兰生,你的声音真好听,好像所有的烦恼都能随着你的声音而飘散,让人觉得安心、温暖而舒适。” “是吗?” “能够认识兰生,真好。” 所以为了兰生,即使得罪方浩然,也值得! 两具人影,翻滚在床上。 柔软的被子,亦因为激烈的扭动而凌乱无比。 只是——时轻时重的喘息声中,只有女人的娇吟,而无男人的低喃。 “啊……啊……” 比起女人的忘情失控,男人太过冷静。犹如机械似的动作,却无法产生丝毫的快感。 他究竟是怎么了?冷眼望着身边的女伴,方浩然抿住了薄唇。已经两天了,无论如何似乎都无法让他再如以前一般的激情。 纵然身体最终有了快感,但是心灵上,却有着前所未有的空虚感觉。 而脑海中,反复闪现的,竟然是…… 手,渐渐地移向了女人的下颌,他闭上了眼眸,修长的手指,滑过女伴的唇角,“说‘对不起’。”那是第一次,他听到这三个字,可以如此的美妙。 “啊?什……么?”女伴还沉浸在高chao未完的状态,没有回过神来。 “我要你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他弯下身子,似准备侧耳倾听。 “对……对不起。”虽然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但是女人还是照着吩咐说了。 不对呵,完全不对!即使说着同样的话语,但是这声音不对。语音,语调,还有那份感觉,统统都不对! 那种舒爽如清风的感觉,那种隐隐撩人心魂的感觉……没有一处相似啊! 猛地睁开了双眸,方浩然从女人的身上离开。 “啊!浩……” “天气太闷了。”他说着,眉头一皱,走到了浴室前,手一拉,把毛色玻璃的门拉开。 真的很闷,而脑中挥之不去的,竟然是那平凡女人所发出的天籁之声…… 凉水,冲刷着爱欲过后的身子,一串串的水珠从发稍处滑落至冷逸的嘴角。沿着锁骨,在大理石瓷砖上形成着一圈圈的涟漪…… 999朵蓝色妖姬,拿在手上也很可观。 手捧着大束的蓝色妖姬,李兰生在心里暗自庆幸着,好在现在已经过了午夜12点,这一带几乎没什么人走动了。不然手中的这束花,恐怕会引来不少的回头率。 真的该把手中的花扔了吗?即使明知道这是方浩然送的,但是望着这般美丽的东西,却还是会不自觉地被迷醉了。 漆黑的街道,只有路灯散发着微弱的灯光。 “兰生。”一道人影缓缓地自路灯后步出,那熟悉的声音唤住了李兰生的脚步。 回转过头,她朝着人影望去,“越先生?”那忽明忽暗的灯光折射在他的脸上,让人有些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不是说过了吗,你可以直接喊我宁远的。”越宁远带着一丝苦笑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宁远。”她合作地直接唤着他的名,“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来这里,是要找采彤吗?” “我……”越宁远欲言又止,目光不觉地望向了李兰生手中捧着的蓝色妖姬,“这花是……” “别人送采彤的。” “是方浩然吧!”越宁远快速地接口道。 他……知道了?!有些震惊,有些诧异,不过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奈。是啊,方浩然的行踪举动向来是八卦媒体追踪的对象,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就可以知道方浩然现在正在追求采彤,更何况……越宁远是那么地爱采彤,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 “嗯。”李兰生点点头,小声地应了一声。手中的蓝色妖姬在夜风的吹拂下,似乎更加盛开了。 “那……那采彤她……”唇,有些干涩,越宁远五指微微收拢,似在用着最大的力气问。 “若你想知道采彤的心思,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她呢?”望着越宁远那张显得颇为帅气的面庞,李兰生静静地问道。 一句话,像是点燃了一根导火线,“你明知道我没有勇气去问采彤的,兰生,你明知道!你明知道的!”越宁远低吼着道。 “那么你又希望我回答你什么?告诉你采彤对方浩然的感觉是好是坏吗?”她的眼神之中,有着怜悯,有着同情,也有着无法理解的困惑。 “我……”越宁远愣了一愣,随即道,“不……你不用说。我知道,采彤一定是开心得不得了,毕竟能够有机会当方浩然的女朋友,又怎么会不开心呢?!只要能够把握好这次的机会,那么以后她一生都不用愁了,你说对不对,兰生!” 一种名曰“悲哀”的感觉,在李兰生的胸口中蓦地扬起。宁远啊宁远,你没有亲口去问过采彤,又怎么可以就这样擅自猜测着她的心思呢? 难道真的因为太爱一个人了,连问的勇气都失去了吗? 抿了抿唇,李兰生没有开口说话。 越宁远仰头望了望天际半弯的月亮,再把目光投向了李兰生手中的花,“爱上采彤,真的是件很累人的事呢。”喃喃的低语,在风中不断地扩散着。 “嗯。”但是采彤却是值得让人爱的女子。 “兰生,若是我爱上的人是你该多好啊,这样,我就不必那么痛苦了。”他的手,缓缓地抚上了那略微冰凉的面颊,感受着那份肌肤在手心中的触感。 “可是,你爱的并不是我,不是吗?”她淡淡地回道,却没有拉下那贴着她面颊的手。 她对越宁远的情愫究竟是什么呢?李兰生从来没有去探究过。 可是她却知道,自己总是会在不经意中想到越宁远,想到他这张泛着愁苦的脸,想到这双为爱情而痛苦的深邃眼眸。 也许是因为他的这双眼眸太像她所认识的一个人了,所以她才会不自觉地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吧。 这双深邃、漆黑却又悲伤的眸子。 “……是啊……”他苦笑一声,缓缓地松开了手,有些踉跄地往后退开了一步,“以后有机会,我想再喝一杯你调的薄荷酒。” 语毕,越宁远转过身子,甚至不去听李兰生的回答,便一步步地在路灯下走着,直至身影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 “可以,只是……恐怕会是很久很久以后吧。”低垂下头,李兰生望着手中的花,轻轻地低喃着。 过于胆怯的人,在未知的爱情面前选择了放手,所以,在放手的同时,也代表着失去了这份得到爱情的可能性。 她知道,从明天开始,在pub里,那个常常坐在吧台边喝着闷酒的男人将不会再来了。 风,继续轻轻地吹拂着发丝。 李兰生转过身子,继续朝着原来的路走着。猛然的,银色的凯迪拉克就这样跃入了她的眼帘,车头的灯与路灯互相辉映,几乎快让她睁不开眼。 “你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让别人碰你的脸吗?”那沙哑带着不悦的声音,敲击进了她的耳膜。 右手挡着光线,李兰生勉强地睁开了眼眸,望着斜斜地倚靠在车身旁的人。 一袭黑色的西装套在精瘦的身上,抿直的唇角,还有那似有火焰跳动,却又隐着冰冷的眸子,让她一下子无所适从。 “方……先生?”她有些不解地蹙了蹙眉,“现在已经很晚了。”她说着。从对方的表情来看,他似乎是在生气,可是……又在气着什么呢?她对他而言,应该只是一个近乎于无的路人吧。 没有理会她的话,他直直地走到她的面前,双眼死死地盯着她手中所捧着的花,“是那男人送的吗?” “那男人?”她疑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眸。 “刚才碰你脸的男人。”方浩然眸中的冷意更浓。从别墅中出来,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把车开到这里,这个他从未来过的地方,仅仅只是曾经自调查报告中看过一眼的地址。 他究竟是着了什么魔,还是说,在潜意识中,他渴望要再见她一面,见一面这个平凡无奇的女人? “你说的是宁远?”李兰生一愣,随即淡淡道,“花不是宁远送的。” 宁远吗?她已经和对方“友好”到直接称呼其名的地步了吗?唇抿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在紧咬着自己的牙根。 但是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整个人愕然。 “这花是你送给采彤的,你不记得了吗?”李兰生奇怪地看着方浩然。 “采……彤?”关于送花,他一向是交由秘书去办。 “盛采彤,你现在正在追求的人。” 似清爽凉风般的声音,一点点地把他记忆中遗忘的事拉出。是了,那天他似乎说过要让另一个和她一起的女人成为他的女人,因为那女人的眼中,有着他想要征服的桀骜。 可是在这两天中,他的脑子中所想到的,却全是她的声音。 为什么这张唇中可以发出如此美妙,如此撩拨人心魂的声音呢?手指,不觉地抬起,他抚上了她的唇。 修长的手指,在温润的唇瓣上来回游移着,而他的目光,则有些迷离地盯着她的脸。 没有道理的,他似乎在一点点地受着她的吸引。 “方先生!”李兰生直觉地喊了一声,想要往后退开一步。 可是纤瘦的腰上,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有力的臂膀抱住,使得她无法移动分毫。 “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声音可以那么的迷人?”他俯下身子,在她的耳边低语道,“甚至……让人可以不去计较你那平凡的容貌和平凡的个性呢?”沙哑的语音,似在问她,又似在问自己。 “这……”她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更多的是一种心跳的加速。方浩然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 可……也仅仅只是心跳加速而已。 “方先生。”别开头,她避开了他的手指,“如果你是来找采彤的话,她已经睡了,你可以明天再来。”或者该说“今天”才对,因为现在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了。 “如果我说我是来找你的呢?”他的手掐住她的下巴,黑眸紧紧地盯着她。 下颌有些痛。李兰生微微地蹙了一下眉,“我?”她和他何时有了交集? “你成功了。”那镜片后的眸子,闪过一丝嘲弄,“我想我对你真的是有些兴趣。” “需要我说,‘这真是我的荣幸’之类的话吗?”她没有错过他眸中闪现的那丝嘲弄。兴趣,她李兰生何德何能,竟然能够让这个城市的皇帝对她产生兴趣,也许她该大笑三声才对。 “你——”那份嘲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错愕的目光。 “还有,我的下巴真的很痛,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松手。”她继续道。 方浩然不语,只是探究地看了会儿李兰生,而后缓缓地松开了手,“如果要你成为我的女人,你想要什么?”他的口吻,有种高高在上的霸道。 “不。”她淡淡一笑,摇头道,“方先生,正如你所说的,我的外貌和个性都极其普通,或者说我整个人,除了声音尚可外,就再无其他闪光点了吧。而这世界上,拥有动听声音的女人有很多。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这样就对我产生兴趣的话,那么您的兴趣,未免会显得太过廉价。”幽幽的语音,显得不卑不亢。 方浩然没有想到眼前的女人竟然会如此地回答他。或者该说,这样的拒绝的话,是他第一次听到。 “你的意思是?”右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终于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 “我想,我还是比较适合当一个普通的调酒师,成为您的女人这个职业,并不适合我这种平凡的人。”珍珠似的声音,在夜的寂静中显得更加清脆。 平凡么?方浩然微微垂下眼帘,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另外,这花很美,可是采彤似乎并不喜欢,所以……”她说着,把花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手中。 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李兰生转身朝着公寓的方向往回走。 今晚,遇见了方浩然,不见得好,却也不见得坏。至少可以不用由她亲自把花扔进垃圾箱。 走动中的人,没有再去注意那身后的眸光。 那是——沉思的眸光…… 第三章 友谊 “兰生,你说你昨天晚上遇到方浩然了?”pub中,盛采彤一脸惊讶地望着李兰生。 “嗯。”她微微点了点头,“或者该说是今天凌晨吧。” “那……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盛采彤焦急地问道。犹如保姆似的四下查看对方的身上有无任何伤势,“该死的,早知道昨天我自己去扔花了,这样你就不会……” “没事,我没事。”李兰生赶紧安抚道,“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你不用这么担心了。”方浩然只不过是说了些奇怪的话而已。 而这种行为,或许可以解释成一时昏了头?! “真的?”盛采彤仍有怀疑。 “真的!”她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就好!”整个人像松了口气似的,盛采彤重新坐回到了吧台前的椅子上,“再过一会儿就要轮到我上场了,我先去准备准备。” “需要我给你准备好‘爱格立特’吗?”李兰生笑着扬了扬眉。 “你说呢?”盛采彤不答反问,随即摆了摆手,“待会见,兰生。” “好。”低下头,她抽出了一只玻璃酒杯,开始准备调爱格立特所需要的水果。 昏暗的pub,虽然有着五彩光线的照射,却依然模糊着彼此的脸。 仿佛在这种地方,人性就可以得到最大的解放。可以发泄一切的不满情绪,亦可以在嘈杂中享受着独属于自己的宁静。 而酒,则是最好的调节方式了。 只可惜,真正懂得品尝酒,尤其是鸡尾酒的,又有几个人呢? “一杯布斯特。”男性的声音,猛然地窜入了她的耳朵,使得李兰生整个人一震,这声音是…… “方——先生?!”方浩然?!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似乎很喜欢称呼别人为先生?”他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下,闭目抬起右手捏了捏鼻梁。 “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礼貌。”她静静地回答道。 “是吗?”重新睁开眼眸,方浩然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再把目光投在了李兰生的身上,“你并不适合在这里工作。”她浑身所散发出来的宁静气质,和这里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可是我很喜欢这里。”她抽出了一只高架酒杯,同时取出了一只调酒用的鸡蛋和白兰地。 手指灵活地调着酒,她没有去理会那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而方浩然也没有再开口,只是犹如一个酒客般,等待着调好的酒。 蓝色与绿色的映衬,再铺上蛋白与豆蔻粉,一杯布斯特就这样完成了。 “您的布斯特。”李兰生递上了酒。 他接过酒,看了一眼道:“酒的颜色很漂亮。” “谢谢。” “你调酒的专业程度比我想象的更厉害。”他微微晃动着酒杯,轻轻地啜了一口。以他的身份,喝过不少名师调出的鸡尾酒。但是手中的这一杯,却丝毫不逊色于那些酒,“你有专门拜师学习过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只是孤儿院中的院长见我对这有兴趣,便教了我一些调酒的知识。”奇异的,她竟然能够和方浩然这样地一问一答。 “是方院长?”他神色不变地问道。 眸中闪过一丝不安,她抬头望着他。看来,不止是采彤,她亦没有逃过被调查的命运。 是啊,要查清一个人底细,对于这个城市的皇帝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是的。”她点点头,没有对此加以否认。 方浩然没有再开口,只是坐在吧台前静静地喝着手中的布斯特。如同一个专心品酒的人,慢慢地喝着属于自己的酒。 他似乎并不常来pub这种喧闹的场合。李兰生暗自打量着方浩然,在心里下着评论。他身上的那股傲然独立的气势,与这里是极不协调的。 猛地,pub中传来一阵狂喧的声音,从众人那种期待的神情中,李兰生知道这是盛采彤上场的前兆。 方浩然今天来这里,是特意要来看采彤的舞姿的吗?她猜测着。 火红的身影,在红纱的映衬下,登上了pub的舞台。手指一动,乐声响起。 那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那眼神之中的媚然与倔强,形成了独特的美丽。 “台上跳舞的是盛采彤吧。”那让人琢磨不定的低沉声音,又悄然响起在她的耳边。 “啊?!”李兰生猛地回过神来,转头望着方浩然,“是……采彤。”她不明白他突然问这句话的意思。深邃的眸中,映着的是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庞。但是奇异的,他竟然有种不想移开视线的冲动,即使舞台上有着更美丽的女人,但是他却在渐渐地被着眼前的这张脸所吸引,“她很美,若是没有听过你的声音,那么我绝对会让她成为我的女人。”因为她声音的独特,使得他想忘也忘不了。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会对一个人的声音执着到如此的地步呵。 “方先生……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在他的目光之下,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紧张了,一种猎物被猎人盯上的紧张感。 “你和盛采彤,应该关系很好吧。”他继续说道。 “是很好。”在他的面前,她仿佛像是一个透明人,所有的一切都瞒不过他似的。 “如果我说,只要你成为我的女人,那么我可以放过盛采彤,不会去阻碍她留学巴黎的梦想,甚至还可以默默地在经济上给予支持。你会如何?”他的眼一直盯着她,像是要望进她灵魂的深处。 一道二选一的选择题摆放在她的面前,而她只能呆呆地往下选择吗?李兰生怔怔地望着那双直直盯着她的眸子。 美丽,而且能够震慑人心的眸子,竟然是如此的……“你的眼睛——是紫色的?”话不觉地脱口而出,甚至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 儒雅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他又恢复如常,“严格来说,是黑紫色的,原因则是血统的因素。”他的眸子,只有一些些很浅的紫色,混合在黑色中,几乎不会让人发现,甚至连他的那些女伴都不曾发现过,但是她却看出来了,“你的回答呢?”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她轻轻地垂下眼眸,“任何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一个人,必须去为另一个人牺牲。我喜欢采彤,因为她是我的朋友。可是,我并不是一个会为朋友牺牲一切的人,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有我自己要走的路,我做不到为了别人而去牺牲了自己的人生,所以……我的答案,势必会让你失望了。” “是吗?”他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 乐声,不知何时已经转换。而原本在台上跳舞的人,也已经翩然走下,“兰生,我的爱格立特……”剩下的话,盛采彤没有说完,因为她的眼,已经看到了一个不可能会在这里的人,“方浩然?”她诧异道。 懒懒地瞥了一眼盛采彤,方浩然的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兰生,你没什么吧。”不去理会方浩然的笑意,盛采彤几步跨到吧台前,盯着李兰生问道。从远处看的时候,原本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在和兰生攀谈,没想到,竟然会是方浩然。他来这里是干吗?是为了她,亦或是为了——兰生?!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让她隐隐约约觉得,比起自己,方浩然似乎对兰生更感兴趣。 兰生……如此好的兰生,根本不值得让方浩然这样的花花公子拥有。她不想要见到兰生受到伤害,尤其是因为感情而受伤害。 所以……她一定要保护兰生,在兰生第一次把她当作一个朋友来对待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说过,一定要保护她,保护着这个看似平静坚强,实则脆弱的兰生。 “没什么。”李兰生抬起头,把手中的爱格立特递给了盛采彤,“你的。” “现在不是喝这个的时候,而是……” 霍地,高大的身子站起,亦让盛采彤余下的话来不及说出口。 “酒很不错。”方浩然俯下身子,把高脚酒杯推到了李兰生的面前。 他的目光,他的眼神……使得她不由得伸出了手,去接过那空了的高脚酒杯。 她的指尖,碰触到了他的指尖。在短短的一瞬间,他的身子挡住了盛采彤的视线,然后,一张名片就这样塞进了李兰生的手心中。 “我等着你真正的回答。”那轻得几不可闻的声音,伴随着温润的呼吸,透过她的耳膜,传入了她的耳内。 她……真正的回答? 手心一紧,名片被揉成了一小团,棱角的硬度,刺痛着她的手心。 她的回答……不是早就已经很明白了,所以——不会再有什么别的回答了。 “兰生!兰生!兰生……”一遍又一遍的唤声,叫着出神的人。 “啊?!”猛然地回过神来,李兰生看着坐在身旁的盛采彤。 “你怎么了,今天晚上从pub回来后,你就是一副出神的样子。”盛采彤抬起手,贴着对方的额头,估量着温度,“好像没发烧啊!” “本来就没有啊。”李兰生拉下了采彤的手,“我很好,只是发了一会儿呆而已。” “可是你平时很少会发呆!”盛采彤打量着李兰生的表情道,“告诉我,方浩然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 “哎?!”她诧异,脸上闪过了一丝慌张。 没有错过这丝神情的刹变,盛采彤正色道:“兰生,你告诉我,方浩然真正有兴趣的人,其实是你对不对?”女人天生敏锐的感觉,早就已经在隐隐地告诉着她这一事实。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李兰生努力地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惊讶。 “那是因为你自己都没有发觉,你其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我的美丽,也许是在外表,而你的美丽,则是在你的气质上。只是那些男人没有眼光而已,所以才会错漏了看到你的美丽之处。”她握着她的手不由得紧了一紧,“兰生,我怕,我怕方浩然会发现你的美丽,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来对待,一心一意的对待。” 她的……美丽么?李兰生愣愣地看着盛采彤,“其实……无所谓。”唇,有些干涩,在面对着采彤真挚的眼光下,奇异地变得干涩,“我本来就没想过这一生要去招惹爱情。”因为真正地爱上了一个人,只会迎来无尽的痛苦,所以与其那样,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爱。 “这怎么成,你值得拥有美满幸福的爱情。”盛采彤猛地搂住了对方。不知道为何,兰生说着那些话,她会觉得心疼,心疼着兰生语音之中所存在的那种无尽黑暗的感觉,“兰生,我可以不去巴黎的,我可以留下来保护你,虽然方浩然是这个城市的皇帝,虽然我知道我不可能斗得过他,可是你是我的朋友,我真正打从心底认定的朋友,所以我会尽我所能地不让你受到伤害。”也所以,不要让那种美妙语音中,流露出那种会吞噬人的黑暗语调吧。 朋友……那搂着她的手臂是那样的紧,像是要把所有的勇气都传递给她一般。她知道,采彤对她一直都是那么的真挚,可是这种真挚,已经到了可以牺牲梦想的地步吗?去巴黎,那是采彤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可是她现在竟然对她说,可以不去?!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呢? “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眼中,有着一股热流,似要倾泄而出。 “因为你是兰生啊,是我最重要的好友。”因为她是肯用真心来对她的人。 “只是因为这样吗?”眼眶好热,热得她快控制不住了。头埋在采彤的肩膀上,李兰生无声地落着泪。原本以为,只要不去碰触爱情就可以让自己平安,可是为什么连友情,都如此这般的……让人难受! “你……兰生,你怎么了?哭了吗?”肩膀上的湿润,使得盛采彤不由得一问。 “没……没有吧,只是觉得眼睛有点热呢。”没有抬起头,她声音有些哽咽地道。真的,只是眼睛有些太热而已,她只不过是在排出多余的水分而已。 多余的……水分呵…… 原来只要是“情”,都会有让人难以摆脱的挣扎呢…… “采彤,去巴黎吧,因为我希望能够在世界的舞台上,看到你的舞姿。”轻轻的,她在她的耳边,如是述说着。 高耸的大厦,让人目眩。而那亮丽且华美的门,对她来说,似乎是一道跨不过的门槛。 可是,即使跨不过,却也必须跨! 手,紧紧地捏了捏曾被她捏皱了的名片,李兰生在保安审视的目光下,走进了大厦。 “请问,你找谁?”门口柜台的小姐已经礼貌地站起身子,问着李兰生。 “我找……”牙根一紧,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吐出道,“我找方浩然方先生。” “你找——董事长?!”柜台小姐一声惊呼,随即眼眸中流露出了怀疑和鄙夷的神色,“请问你有预约吗?” “没有。”李兰生摇摇头,对方眼中的流露出的这种目光,让她下意识地把头别开,无目的地看着那透明的玻璃门。在别人的眼中,她应该就是那种想尽办法要接近方浩然的女人吧,只是,凭她的外貌,恐怕连接近的资格都没有。 “那么很抱歉,董事长恐怕没有时间来接见你。”柜台小姐公式化地说道。 “是……吗?”她吐出一口气,连自己都分不清此刻的情形究竟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在自己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来到这里,竟然是连见方浩然一面都难,“这是方先生给我的名片,我想,也许你可以帮我打个电话上去问问。”她说着,递上了有着好几道折痕的名片。 “董事长的名片?”柜台小姐一愣,随即盯着那张递上前的名片。这……的确是董事长的,可是就她所知,董事长绝少会把自己的名片送人,除非这女人真的是…… “请您等等,我这就去询问一下。”脸色一变,她赶紧拨通了内线电话。 五分钟后,李兰生就站在了大厦的最顶楼——79楼。 很静的办公室,静到甚至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到。 那一双深邃得让人无法看透的眼眸,正透过镜片,在看着她。 脊梁僵硬地挺直着,李兰生犹如一个等待着审判的人。 “你真的来了。”性感的唇勾出了一丝弧度,方浩然无意外地看着李兰生。 她没有说话,只是贝齿不自觉地咬着下唇。 他一步步地朝着她走近,像是一个胸有成竹的猎人,靠近着他已经捕获的猎物,“告诉我,你来,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他站定在她的面前,微微俯下身子,伸出舌尖,刷过她那贝齿与下唇的交合处。 “啊!”她一声惊呼,贝齿不由得松开了下唇。 没去理会她的惊呼,他继续轻舔着她的唇。 “说,你下定决心了吗?”那魅惑人的声音,犹如恶魔的蛊惑。 “只是……成为你的女人,对吗?”李兰生静静地问道,只有她自己明白,此刻的她,紧张到了什么程度。 “对。”他的手,滑过了她的发,“从来没有女人可以拒绝我的,你也不可以呢,兰生。”他的唇,凑近了她的耳垂,低喃着。 是啊,她的确是不可以,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只有—— 双手,缓缓地往上移着,她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接吻,是一种很简单的动作,只要闭上眼眸,把自己的双唇贴上对方的双唇就可以。 唇和唇的碰触,如果没有感情的话,就如同简单的握手一般,只是肌肤与肌肤的碰触罢了。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很简单就可以完成的动作。心中如是对自己说着,李兰生第一次主动吻上了方浩然。 曾经以为,接吻该是很神圣的一件事,曾经以为,接吻是只有情人间才可以做的事,其实——原来并不需要那么复杂呵。 没有避开兰生的主动献吻,方浩然被动地接受着她吻,双眸却微微地眯起,似在探究她这行动的背后是什么。 吻,结束得很快,严格说来,这只是一个浅吻。 “你的吻技很生涩。”他盯着她,下着评论。 “我知道。”她后退两步,点了点头。微微颤抖的双手,开始一颗颗地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一颗……两颗……平时极容易解开的扣子,此刻竟然变得如此难解,而手指,仿佛像是不听使唤似的,僵硬得很。 黑紫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方浩然一言不发地盯着李兰生。 好半晌,总算是把上衣给脱了,她随即开始褪去裙子。还好,裙子是拉链,不像扣子如此复杂。李兰生暗暗呼着气,“刷”的一声,裙子也落地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的眼,望着只着内衣裤的她。 “方先生。”她礼貌且生疏地开口道,“你也看到了,我的身材实在是乏善可陈。当然,若是你依然想得到这具身体的话,我可以给你。” 手,伸至了背后,她准备要解开胸罩的勾绊。 啪! 一件西装的外套,已经狠狠地朝着她扔来,也打断了她的动作。 “李兰生,你好!”一手紧紧地捏着对方的下颌,方浩然咬牙切齿地道,“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像你这样把我侮辱得如此彻底。如果只是女人的身体,我何愁会要不到!” 痛! 下颌的疼痛,伴随着他的怒气,让她一下子无所适从。 他想让她成为他的女人,那么她就把自己的身子给他。难道这样……还不够吗?“好痛!”她忍不住地皱起了眉。 “痛吗?”他的眸中,几乎迸射出了火,“那很好。”他说着,猛地把她推开。 踉跄的身子,因为一下子的冲力,而跌倒在了地上。 没有去看她脸上的表情,他转过身子,走到了那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一拉,厚重的窗帘应声合上,“你现在马上给我走,我下一次回头前,不想再看到你。”十指收紧,他的声音中有着高傲与危险。 身后传来的,是细微的穿衣声音,然后,则是走动的声音以及关门的声音。 闭上眼眸,然后再次回头,方浩然看见的是他的西装外套,正静静地搁在沙发上。 手,紧抓着胸前的衬衫,他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浓重且有着情欲的气息。 他知道,刚才在那一瞬间,他动了情,也动了欲,如果不是那高傲的自尊,也许他真的会当场要了她。 “李兰生呵李兰生,你究竟……是对我施了什么魔法,让我那么地——想要你!”喃喃自语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只是回答他的,只有那钟摆的声音。 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董事长办公室,李兰生没有搭电梯,而是一路从楼梯处狂奔着。一层、两层、三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已经跑了几层。 只是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自己几乎喘不上气来。 啪!整个身子重重地撞在了不知某层的墙壁上,她无力地蹲坐下了身子。累,累得她几乎再也跑不动了。只是,累的是自己的身体,还是……心呢? “没……没事了,没事了……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没事了!”哽咽着,她把头埋在了自己那颤抖的双臂中。 原来,仅仅只是把身体交给一个男人,都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胆怯。 “没事了,没事了……”所以眼泪快点干吧,所以心跳快点恢复吧,“啊!啊!”喉间,忍不住想要发出呐喊,只是那种呐喊,却近乎于低哑的吼叫。 啪嗒,啪嗒。 是皮鞋接触地面走动所产生的声音。而那声音,似乎在一步步地接近着她。 猛地,李兰生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颀长的身影跃入了她的眼帘,一张散发着冰冷与宁静的面庞,竟然是这般出奇的美。 对方显然因为看到她一脸的泪颜,而微微一愣。 宁静的空间,出奇的沉默。 他望着她,而她也望着他。 “需要手帕吗?”终于,男人开口道,从西装袋中掏出了一块折叠整齐的蓝色方帕。 “我……”李兰生怔怔地望着面前的方帕。半晌之后,宛如一个快要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紧紧地握住了男人递过来的手帕,“谢谢,我想……我需要。”她的眼泪呵,是否真的太多了。 方帕浸着泪水,她无声地哭泣着。 而男人,则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抖动的肩膀。 他究竟是怎么了?陆哲月眼中闪过一丝对自己的疑惑。哭泣的女人,他看过的不算少。可是奇异的,这张哭泣的脸庞,却让他停住了脚步,甚至还…… 也许是因为她的那张带泪的脸庞上,有着一份深深的恐惧吧,让人忍不住想要知道,她恐惧的究竟是什么。 终于,半个小时后,肩膀不再颤抖得那么厉害,而手帕,也无法再承受更多的眼泪了。 她抬起头,却发现男人依然站在她面前,甚至连姿势都不曾变过。 “抱歉,把你的手帕弄成了这样。”垂下眼眸,她有些无措地把方帕递还给他。 “没关系。”没有起伏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的波动,“你已经够了吗?” “啊?”她不明白他问话的意思。 “我是说……”他的眼,盯着她红肿的双眼,“你已经哭够了吗?” “是的,够了。”李兰生深吸一口气回答道,只是话音之中,还有着浓浓的鼻音,“刚才真是谢谢了。”微微侧过身子,她准备继续朝着楼下走去。 “等等。”陆哲月开口唤住了对方,“你的东西掉了。”弯下腰,他捡起了地上那张有些皱的名片。这名片该是浩然的,只是……这女人为什么会有浩然的名片,而且还是如此皱的一张名片。 脚步一顿,李兰生回过头望着递过来的名片,原本因为哭泣而通红的面颊,刷地变为惨白。 “你的。”他的手依然维持着递的姿势,说道。 她死命地咬着唇,手缓缓地向上移着,终于,接过了那张名片。 那张印着方浩然三个黑字的名片。 “兰生,我可以不去巴黎的。” “兰生,我会保护你的。” “兰生,你是第一个真心把我当朋友的人,所以我喜欢兰生。” 一句又一句话,温暖着她的心,但同时也让她难受。采彤呵,你该待的地方不是pub这种小舞台,而是国际的大舞台。所以……“去巴黎吧。”李兰生如是对盛采彤说着。 “这怎么可以!”没有犹豫的,盛采彤拒绝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去巴黎了。” “为什么不去巴黎?” “因为方浩然……” “可是事实证明,什么事情都没有,不是吗?”李兰生打断了盛采彤的话。自从那天她瞒着采彤去了方浩然的公司之后,这几天,方浩然便像是突然从她们的世界中消失一般,不再让人送花或礼物给采彤,当然,也不曾再来过pub。 “可是……可是……”盛采彤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又一下子词穷了。 “没什么可是的,你看看我,觉得我有可能会吸引住这个城市的皇帝吗?”她指了指自己这张平凡的脸。 “兰生!”盛采彤不满地道,“我不喜欢你如此贬低自己,你比围在方浩然身边的那些女人美多了。” 看着采彤气呼呼的神情,李兰生不由得放松一笑,“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地贬低自己,只是想说,方浩然对我并没有产生兴趣,所以不必再那么担心,甚至连你梦想的法国之都都不去。” “我担心……” “不用担心什么。”李兰生轻柔地道,“采彤,去巴黎吧,我希望能够看到你破茧而出,跳出更棒的舞蹈。而我,虽然去不了巴黎,但是会在这里默默地为你鼓劲与祝福的。”她献上作为一个朋友最真挚的祝愿。 “兰生,你真的希望我去巴黎?”盛采彤正色道。 “对,很希望。”李兰生点点头,“我喜欢看你的舞蹈,所以也希望能够看到你更棒的舞蹈。在你的舞中,有一种扣人心弦的感觉,犹如飞蛾,即使明知道扑向火会灭亡,却还是没有任何的犹豫闯入了火的世界。那种舞,能够给没有勇气的人无穷的勇气,去面对一切。” 盛采彤不语,只是很用心地看着李兰生,似要看透她的真正想法。 好半晌,她终于挪了挪唇,“兰生,我听你的,去巴黎。但是……”语音一顿,她双手搭着对方的肩膀,“但是你也要向我保证,你一定会平平安安,而且绝对绝对不要再和方浩然有任何的接触。” “你想得太多了,我没那么容易和方浩然有接触的。”李兰生打趣道。 “我不管,我要你的保证。”盛采彤坚持着。 “好吧。”她轻叹一气,“我保证,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等着你从巴黎学成归国的。”只是这份保证的可靠性有多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得到了她的保证,采彤总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整个人放松地靠在了椅子上,“兰生,我们要做一辈子的知心朋友。” 朋友?浅浅一笑,李兰生望着被窗外透过来的阳光所笼罩着的采彤,“我们现在已经是了。” 一辈子的——朋友! 第四章 没有女人如你 采彤终于去了巴黎,步出机场,李兰生抬头望着那蓝莹莹的天空。如此美丽的晴空,为什么却还是给人以隐隐的不安呢? 抬起手,她以手背遮挡着那有些刺眼的阳光。 上衣口袋中,手机的铃声在此时骤然地响起。李兰生无言地掏出手机,望着来电显示上那陌生的号码,按下了接听键。 “我在机场的东侧门等你。”没有多余的话,甚至没有报出姓名,仅仅只是这么一句,对方便已经挂断了通讯。 沉默地望了一会儿握在手心中的手机,李兰生抿抿唇,低头看着太阳下自己的影子。半分钟后,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脚跟一转,朝着东侧门的方向走去。 一辆黑色的轿车早已停在了那里,而站在车边的几个黑衣人,一见她朝这边走来,便走到后车座边,打开了车门。 颀长的身影,从车内跨步而出。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即使是如此简洁的装束,依然能够体现出浑然天成的高傲与霸气。 脚步,在望见对方的一瞬间,竟然变得出奇的沉重。李兰生自嘲一笑,慢慢地走近到那早已等待着的恶魔身边。 “方先生。”她开口道。 “唤我浩。”方浩然一手托起李兰生的下颌,命令似的要求道。 “浩。”她合作地乖乖唤着。对于此刻的她来说,这只不过是由三个字变为了一个字而已,并不具有任何的意义。 她的乖巧,似乎让他十分满意,“你似乎不怎么花心思在打扮上。”他看着她那张脂粉未施的清水脸庞道。 “嗯。”因为下巴还被他捏着,所以她一时无法做出点头的动作,“我的皮肤很容易对化妆品过敏,所以我不怎么化妆。” “是么,那还真是可惜了,毕竟我还想见见你化妆后的模样呢。” “那么你恐怕会失望,因为绝对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李兰生!”手一紧,他捏得她下巴隐隐生疼,“你就那么喜欢反驳我的话吗?”在他面前敢这样说话的女人,除了母亲之外,她绝对是第一个。 不甚舒服地皱了皱眉头,李兰生干脆闭上了嘴,眼观鼻,鼻观心。 方浩然忿忿地收回手,转身冷冷道:“上车!” 沉默的车厢,李兰生除了看窗外的风景,实在不知道还应该做些什么。车子要开到哪里,他究竟要带着她做什么她都一无所知。 不过……还好,采彤已经登上了去巴黎的飞机,所以,不会再被牵扯进这种是非里来了。 “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吗?”优雅的声音,打破这份沉默。 “我问了结果会有变化吗?”她轻抬眼梢反问道。 “不会。” 眼眸又悄悄垂下,李兰生淡淡地道:“那么就没有问的必要了。” “你——”镜片后的眼眸微微眯起,他盯着她平静的脸庞。莫名的,他就是不想要看到她的平静,那会让他越来越烦躁,“你总是这么随遇而安吗?”他不悦地出语讽刺道。 “那么你希望我如何?反抗吗?还是大吼大叫说要下车?”她淡淡地问道。上车之前,她紧张着,但是一旦上了车,整个人却轻松了。 他要的,无非是她成为他的女人而已。那么若是把自己当成木偶,当成一个旁观者,来看待这一切,反而会变得不那么在意。 他盯了她片刻,而后移开目光,不再看着她,而是随手拿起了一份杂志看着,完全把她当作隐形人。 没有出声,李兰生只是望着窗外那不断后退的景物。 终点,究竟会是什么地方呢?而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 轿车停在了一幢豪华的别墅前,众多穿着整齐制服的仆人们早已站在门的两侧,这种恍若电视情节的画面,让李兰生觉得有些像在做梦。 这就是方浩然的生活吗?这个城市的皇帝所习惯了的生活? 她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当她在啃着又干又硬的面包的时候,也许他正在享受着丰盛的晚宴。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方浩然说着,拉着犹在出神的李兰生走进了别墅。 欧洲式的建筑,唯美的风格,装饰得金壁辉煌。那高贵而华丽的楼梯,似乎在不断地延长着。 被动地踏上楼梯,李兰生突然有种可笑的感觉。这楼梯,有多少女人像她这样踏上过呢?以花花公子而闻名的方浩然,有过太多太多的女人了,而她,也只会是他“战绩”中的一个。只是不知道,多久之后,她又会踏着这楼梯离开。 他牵着她,来到了二楼左侧尽头的房间,“这是你的房间。”他说着,推开了门。 她的……房间吗?不自觉地咬了一下唇,她的视野随着被推开的门而开阔。浅紫色的基调,弥漫着浪漫与高贵的感觉,墙壁上悬挂着百合花的装饰画,左侧是两扇落地窗,此刻窗正微微开着,透进来的风,吹动着那薄纱般的窗帘。窗外则是欧式的阳台,暗金色的铁栏杆,虽然华贵,却也冰冷。 “可是我有在外面租房子。”收回目光,她说道。 “我会派人把那房子退了。”他的语气,仿佛所有的事情已成定局。 “哦。”她轻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缓缓地走到落地窗前,李兰生伸出双手,推开了窗,站立在了那15平方大的阳台上。从这里,可以轻易地眺望到远方的山景。 风,吹拂着她的发,而眸子,则情不自禁地想要闭上。 “喜欢这里吗?”一双手臂,环住了她的身子。他把她搂进了怀中。 “这里很漂亮。”再次睁开眼眸,她如实回答道。 “只有这些?”他对她的回答,显然不怎么满意。 “是的,只有这些。” 环着她身子的手臂猛然收了一收,随即,方浩然扳过李兰生的身子,“你就那么喜欢惹怒我吗?”他恨恨道。气她,气她连敷衍他都不肯。气自己,即使如此,也不想要放手。 肩膀上的力道,令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如果我的回答不能令你满意的话,我很抱歉,下次你该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回答。” “你……你好!”他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从来没有女人,敢像她这样,对他说这种话,“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女人在他面前,无非是两种,一种以恭顺来迎合他,另一种则以若即若离来诱惑他,唯有她,如此平静地面对他。 该死的!他根本就不想要看到她这样的平静,平静得仿佛对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 “知道。”李兰生点了点头,“你是方浩然,也有人称你是这个城市的皇帝。通常得罪你的人,都没有什么太好的下场。” “很好,原来你知道啊。”冷笑一声,他目光凌厉地盯着她。而拽着她肩膀的手则越收越紧,像是在发泄着心中某种怒气。 她沉默着没有做声,只是肩膀上越来越强烈的疼痛感,让她的眉越蹙越紧。 “不想说些什么吗?”他盯着她痛苦的面庞冷言道。 她有些艰难地道:“若是你想松手的话,我不说也会松。反之,如果你不想的话,我说再多也没用。”对于一个习惯高高掌控一切的男人而言,她的话,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力。 他抿着唇,然后用力地把她推开。纤瘦的身子撞在阳台的铁栏上,李兰生只觉得背脊一阵疼痛。 “李兰生,不要以为我看上你,你就可以如此放肆,对我而言,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方浩然冷冷地吐出一句,随即转身,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了房间。 空旷、寂静而冰冷的感觉一下子席卷而来。 忍着痛,李兰生慢慢地拉着铁栏杆站起身子,自嘲着,“看来,皇帝还真是不好伺候呢。”不过若他真的对她就此厌恶,倒也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 背脊上的疼痛还在持续着,她慢慢地挪动着脚步走回到了房内。 咚咚! 两声礼貌性的敲门,随即一个50来岁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 “李小姐,我是这里的管家,敝姓方,你可以叫我方管家。以后你在这里的一切生活起居,都由我来负责。” “方管家吗?”李兰生勉强地想扯出一抹礼貌性的笑,不过因为背脊上的疼痛有加剧的趋势,使得她眉头锁得更紧了。 “李小姐身体不适?”方管家望着她苍白的脸色问道。 “我想……是吧。”她抽了一口气道,“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找个医生来。” 因为真的……太痛了些。 水晶宫的7楼酒吧,只因为方浩然的一句话,便立即歇业。空旷的酒吧之中,一抹身影坐在椅子上,优雅地跷着二郎腿,晃动着手中盛着酒的酒杯。 怎么搞的,只为了一个女人,他就会如此的生气,甚至生气到不能控制自己。 这根本就不像是平常的他。 “李兰生,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居然可以如此地影响他的情绪。一开始,他仅仅只是在意着她的声音而已。那是他所听过的,最让他眷恋的声音。 可是当她用着那样的声音,吐出一句句他所厌恶的话的时候,他却又希望她能够闭上嘴,永远不说话。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方浩然抬起头,看着一路走来的陆哲月。 “没什么,只是想喝点酒而已。”他撇撇嘴,烦闷地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喝酒需要赶走这里所有的人吗?”陆哲月好奇地打量方浩然,很少看到他会如此地喝酒法。 “就当我想清净一下吧。”他的手拿起了一旁的红酒,晃了晃,“要喝吗?” “如果你想要人陪的话。” 方浩然一掀唇角,随手抽出了一个酒杯,倒了半杯红酒递给陆哲月,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这种喝法,不怕醉了吗?”陆哲月惊讶地挑挑眉。向来优雅懂酒的好友,竟然会用这种外行人喝酒的方式来喝红酒。 “太久没醉了,醉一次倒也好。”他举起酒杯,先喝了一大口。 清冽的红酒滑入喉咙,散发着让人迷醉的香气,“哲月,你相信吗?我竟然会在意一个女人!”酒一下肚,他不自觉地想要倾吐着心中的烦闷。 “在意?”在他的印象中,这似乎是浩然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用上这词。 “是在意吧。”方浩然的眼盯着杯中的红酒,“或者说,因为她对我毫不在意,所以我反而更在意她了。”得不到的,似乎永远是最好的。 可是对于她,如果只是要她的身子,简直易如反掌。但是……他……他要的不止如此。他要她的口中亲密地唤着他的名,他要她的心中只有他的存在。 更甚至,他要她爱上他! 心,猛然一惊,手中的酒杯几乎跌落地上。不过饶是如此,酒也晃出了大半。 “怎么了?”陆哲月奇怪地看着方浩然。 方浩然摇摇头,抽出丝帕,擦了擦被酒液溅到的衣摆,“没什么。”他震惊于他刚才一瞬间的想法。虽然,他拥有许多的女人,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要求过谁必须爱上他。 可是现在,他竟然…… “是吗?”陆哲月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方浩然,“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见那个会让你在意的女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才可以让一向高傲的男人承认在意呢? 李兰生做梦也没想到,一向不算太虚弱的身子,居然因为方浩然的一推,而伤了脊椎。 虽然医生说了不是太大的伤势,上些膏药,再配合着喝些药,一个礼拜后就会没事。 可是在这一个礼拜内,因为脊背上的伤,在睡觉的时候,她必须要趴着睡。因此每每睡觉,总是不甚舒服。 养了三天的伤,总算没像第一天那么疼了。 第一天,李兰生打了个电话给pub老板,说暂时请假一个星期。第二天,她从方管家口中得知,这里是方浩然众多的别墅中的一间,也是他所住时间最长的一间别墅,而她,则是他第一个带来这里的女人,所以她应该感到荣幸才是。荣幸吗?若是可以的话,她宁可没有这份荣幸。第三天,她则干脆待在房里,闲来无事地看着远山的风景。 身子有些粘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李兰生不由得苦笑一声。因为她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替换的衣服,所以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洗澡了。 咚! 敲门的声音骤然响起。 “请进。”李兰生扬声道。 方管家推门而入,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仆,推着一辆小餐车进来。 “李小姐,这是你的午餐。”方管家让女仆把餐车上的食物依次放在圆桌上。 “方管家。”李兰生喊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对方。 “李小姐还有什么事?”他问道。 “那个……”她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我想回我的住所拿一些替换的衣服,老是穿着同一件衣服,比较难受。” “衣服吗?这里就有。”方管家走到墙壁处,轻轻地扯动了一下墙壁上的一个圆环。整面墙壁向旁边移开,李兰生这才发现,原来墙壁的后面,竟然就是一个偌大的衣柜,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衣服,而那她本以为只是装饰的圆环,竟然就是门的把手。 “这些衣服……”她讷讷着。 “是主人特意为李小姐准备的。”方管家回答道。 为她而准备的?蓦地,李兰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种只有在电视上看到的情节,竟然真的发生在她的身上。看着这些衣服,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被人包养的情妇。只不过,通常成为情妇的女人,都有着美丽的外表,而她的外表,俨然是一个不合格情妇。 走上前,她看了看衣服的尺码,都是她平常穿的尺码。而这些衣服,件件都是名牌。包括了春夏秋冬四季的裙子、裤子、内衣裤、鞋子、袜子…… “李小姐还有别的什么吩咐吗?”方管家问道。 她叹了一气,摇摇头,“暂时没什么了。” 她在这里,究竟要待多久呢?这些衣服,恐怕穿一年都穿不完。 董事长办公室 方浩然第五次瞥了一眼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 已经整整四天了,他对于那个惹火了他的女人不闻不问,把她一个人丢在别墅。 可是现在看来,这种行为,似乎只是让他更加烦躁而已。 不耐烦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他整个身子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烦闷,烦闷得根本就没有道理,即使面对着别的女人,他也完全提不起兴致。 “真是……有些麻烦。”喃喃自语着,他猛然抓了抓头发,拿起了电话机的话筒,按下了一连串的号码。 “喂,方管家……对,那边没什么事吧。”对着话筒,他随意地找了一些琐碎的事说着。真是可笑,他竟然会为了那个不屑他的女人而拨了一个如此无聊的电话。 方浩然抿了抿唇,视线飘向了天花板上那华丽的灯饰。也许等会儿,他真的该好好找一个女人放松一下,以免变得更加不似自己。 “好的,我近期内不会过来,如果她想做些什么就随她的意。”他随xx交代着,正准备结束这通电话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事,“什么,你说她受伤了?!” “是的。”方管家答道。 “什么时候的事?是什么伤?严重吗?”一连串的问话,急急地从他口中脱口而出。 “四天前,您离开别墅后,李小姐说背脊很痛,于是就让医生来做了一个检查。没有什么大碍,再过三天应该就可以完全恢复……”余下的话,方管家还没有说完,话筒另一端的人便已经奔出了办公室。 “哎,董事长,您去哪儿?”秘书小姐一见情况,赶紧追出去问道。 “我有事要出去,今天剩下的所有会议和行程全部给我取消。”他对着秘书小姐道。 “可是再过一个小时是和花垣商社的会议,若是取消的话,恐怕会很……” 脚步刹住,他抿了抿唇。 和花垣商社的会议,关系着上亿的合作方案。对公司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还是说,董事长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吗?”秘书小姐小心翼翼地问道。 更重要的事?脚跟一转,他重新朝着办公室走去,“一个小时后的会议,照常开始。”冷冷地甩下一句,他不再去看秘书脸上的神情。 砰! 方浩然合上了门,而身子则有些无力地靠在了门上,他究竟是怎么了,刚才竟然会如此失了方寸。一听到她受了伤,头脑便一阵发热,甚至连和花垣商社的会议都会忘记。 不该去想的,不该去在意的,对他而言,李兰生不过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一个他要多少,有多少的女人,不是吗! 自嘲地笑了笑,颀长的身子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而视线,则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 “方董,关于这个议案,你的意见如何?”问话响起在寂静的会议室中,而问话的对象则是一副出神的状态。 会议室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望向了方浩然。 “方董?”花垣商社的代表再一次问道。 方浩然依旧轻垂着眼眸,似在沉思。 “方董!”距离方浩然最近的一个部门经理,小声地唤道,同时稍稍推了他一下。 “啊!”猛然惊起,方浩然抬起头。 “方董,刚才花垣商社的代表问您对于他们所提出的议案,有什么意见。”部门经理一看情形,提醒道。 对于上司会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中走神,他着实惊讶。不过自己只是一个下属,也不便询问。 “意见吗?”方浩然有些不自在地拿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鼻梁,“抱歉,我刚才有些走神了,这份议案我稍后会详细看一下。” 花垣商社的代表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说,一时愣了愣。 一旁的秘书赶紧打圆场,“不如再谈一下资金方面的运作……” “不必了。”方浩然摆摆手,对着花垣商社的代表道,“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稍后我会让人把我们公司的回复意见传真过去。”说罢,便站起身子,直直地走出了会议室。徒留下一室诧异的人。 “方董这是怎么了?”部门经理小声地问着一旁的秘书小姐。 “我也不知道啊。”秘书小姐摇摇头。这样的方董,实在很少见。一向优雅从容的男人,竟然会走得如此之急。 “还是说方董有什么事急着去办?”部门经理猜测着。 “也许吧。” 而出了会议室的方浩然,则按开了电梯的门,跨步走进电梯。 心在骚乱着,在不安着。刚才整个会议,他根本就无法安下心来。脑海中竟然是在不停地想着,为什么她会无缘无故受伤。而且还是在他离开之后,也就是说,从受伤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四天了! 天!她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了? 急躁地盯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显示,方浩然抿了抿唇。第一次觉得,自己公司的电梯速度需要改善一下。从73楼到1楼,几分钟的时间,此刻却是如此漫长。 第五章 优惠措施 叮! 电梯总算停在了一楼,门一开。他便奔出了电梯,在众人的侧目下,一路跑至车库,发动了车子。 他想要见她!他想要见她!他想要见她! “该死的,为什么心会跳那么快!”右手握拳,他重重地捶击了一下方向盘。即使再怎么不甘,却还是踩下了油门,朝着别墅驶去。 不得不承认了,那个女人可以轻易搅得他失去方寸,所有的自制力、忍耐力,似乎在她的面前,都会一一瓦解。 他在意她,天杀的在意。 在优雅的外表下,他一直是一个霸道的男人,习惯于自己来掌控一切。可是现在,却出现了一个他所掌控不了的人。 甚至可以说,是他在被她掌控着。 被一个名为李兰生的女子所掌控着。 车子停在了别墅的门口。方浩然拉开车门便疾步走进别墅。 方管家一见来人,赶紧迎了上去,“您刚才不是说这几天不过来,怎么……” “她在哪里?”方浩然快速地打断了管家的话问道。 “她?”方管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李小姐吗?她现在正在房间里。” 一得到回答,他立即迈步上了楼梯,一路来到那间他为她选定的房间。 甚至连敲门都没有,方浩然扭转着门把推开门。一室的宁静,一本书搁在单人沙发上,小圆桌上则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清茶。 可是见鬼的,根本就没有半个人! 目光迅速环视了房间一圈,就在他准备再好好问问管家的时候,突然从房间的隔间浴室中,传来了隐隐的水声。 心,猛地紧张了一下,脑海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思考,他的身体已经走到浴室的门边,用力地拉开了那道门。 白雾似的热气,从浴室中弥漫出来,然后在白雾中,他看到了那张牵动着他心的容颜。 几个跨步走到那偌大的浴缸前,他一把把她拥入怀中,“太好了!”口中,喃喃地念着无意识的话,他只知道在此刻确认她的存在。 李兰生被动地被拥着。她甚至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浩然为什么会那么突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快得连一丝预兆都没有,尤其还是选在这个时候! 赤裸的身子,沾着沐浴的水珠。他身上的衬衫,早已因为拥着她而被水打湿。他的头压在她的肩膀上,而有力的双臂,则揽住了她的腰。 背脊上的伤被牵扯着,让她皱了皱眉,一声痛苦的申吟,不自觉地溢出了双唇。 “怎么了?”他猛然把她从水中抱出问道。 “我的背上有伤。”她回避着他的视线,“还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能给我穿衣服的时间。”在一个男人的面前一身赤裸,她不习惯,即使这具身躯他早已看过。 他的喘息声渐渐浓重,而她能够感觉到他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即使他在这间浴室中要了她,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身子……有些发颤,李兰生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 倏地,他的手松开了她的腰,方浩然转过身子,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浴室。然后再用力地关上了浴室的移门。 颓丧地把身子所有的重量都倚在墙上,他手抵着额头。他究竟是怎么了,女人的身子不是没有看过,更何况刚才所看到的,只是一具单薄且不甚丰满的女体而已。 手在微微发颤,他轻垂眼眸,望了望自己的双手。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去抱一个根本不在意他的女人。他所遇到过的女人,有女人在意他的人,有女人在意他的钱和地位,但是没有一个女人,会对他孰视无睹。 他要她,但是他想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又重新强迫自己变成那个冷静从容的方浩然。 快速地擦干了自己的身子,李兰生套着白色的裕袍走出了浴室。刚洗过的发,甚至还在滴着水。 像是听到了她推动移门的声音。正坐在沙发上的方浩然抬起头朝着她望来,而摊放在膝盖上的,则是她之前所看的杂志。 “洗好了?”他淡淡地问道。没有表情的面庞,让人猜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嗯。”她点了点头。 “怎么不把头发擦干?”他瞥了眼她淌着水的发梢。 “浴室里太热,所以打算出来擦。”她摊了摊手上拿着的干燥毛巾道。 方浩然把膝盖上的杂志放到了一旁的圆桌上,然后对着李兰生抬手道:“过来。” 她顺从地走到了他的身旁,然后他的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坐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毛巾给我。”他命令道。 她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无声地递上了毛巾。 下一刻,李兰生的视野便被一片白色所笼罩,湿漉的头发被毛巾所覆盖着,他的一双大手在她的头顶游移着。 他竟然会帮她擦干头发?!李兰生震惊着。这样的举动,仿佛是情侣间的温柔体贴。 可是情侣……她和他,似乎怎么也无法和情侣二字挂上钩。 苦笑一声,她压下了自己心中的震惊。 “在笑什么?”他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心传来。 “没什么。”她说道,“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那么突然来到这里。”而且还那样地冲进了浴室。在她印象中,他一直是冷静从容的,可是刚才,却显得如此的急躁,甚至连那份雍容的仪表,都显得凌乱。 她的问话,使得他沉默了一会儿,“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地方,我随时可以来。”他冷冷地道,借此掩饰自己冲到这里来的真正原因。 “也对。”李兰生点了点头。这里本就是他的地方,就算他想凌晨时候来这里,也是他的自由。 她如此自然地接受着他的答案,却又一次刺激着他。死死地睨看着怀中的人,方浩然抿了抿唇。可恶,她难道就真的不会再做猜测吗?甚至不会去想,他可能是因为她而来吗? 猛地拉下毛巾,他的手插入了她的发中,理顺着她的发,“刚才在浴室里,你说你背上受伤了?”状似不经意地,他问道。 “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防备。头皮,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四天前,他怒气冲冲地离去,而四天后,他却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回来。 他不语,只是扳过她的身子,使她的背对着他,然后刷的一下扯开了她的裕袍,露出了大片的背部。刚沐浴过的肌肤,透着隐隐的粉红色,而在脊椎处,则有几处红肿。虽然算不上有多触目惊心,但是却着实让他看得刺眼。 “怎么会弄伤的?”方浩然沉着声问道。 她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道:“因为背脊撞到了阳台的护栏。” 撞?他眼眸一眯,随即想到了那天他在离开前,确实曾经很用力地推过她。难道是那个时候…… “药呢?” 声音更沉了,李兰生甚至怀疑对方是否打算把她的裕袍撕个粉碎。他是在生气吗?但是他根本就没有生气的理由啊。就算受伤,也是她啊。 呆了一呆,她一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药呢?”他不耐烦地再一次问道。 “啊,在床头的抽屉里。”她回过神来,答道。 方浩然起身,把李兰生打横抱起。很轻的分量,轻得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惊讶,“你多重?”他突兀地问道。 “86斤左右吧。”虽然不明白他问话的意思,但是她还是回答了。 “太轻了。”眉头一皱,他小心地把她侧放在床上。 柔软的床铺,贴着温热的肌肤。李兰生看着方浩然从抽屉里翻出了她每天涂抹的药膏。 “趴好。”他对着她道。 “哎?”她一怔,他该不会是打算帮她上药吧。 “我说的话那么让你难以理解吗?”他盯着她,“趴好!” “如果是要上药的话,我自己可以……” 没等她的话说完,他已经强制性地按住了她的身子,让她的背部完全曝露在他的眼中,“不要再试图惹怒我了,今天我不想对你发脾气。”她的伤,竟然让他扬起一种莫名的内疚。 若是他没有一时冲动地推了她,那么也许她现在根本不会这样。内疚……这种他几乎遗忘了的感觉,现在却又回来了。 李兰生不再做声,任由方浩然把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她的背上。冰冷而清凉的药膏,碰触着温热的肌肤,引起她的一阵颤意。 直到确定药膏全部涂抹好了之后,方浩然才重新给李兰生穿好裕袍,然后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纤瘦的身子,仿佛他用力一折,就会揉碎似的。 把下颌轻轻地抵在她的头顶上,他难得温柔道:“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无法说出更多的话,他只能以这句话来表达自己对她的愧疚。 “什么意思?”他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她不解。 “你可以说出一个你的愿望,无论如何,我都会满足你。当然,不包括让你离开我。”他说着,同时也好奇着她这样的女人,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突然给予这样的“优惠措施”,不过李兰生还是垂下眼眸,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我希望我的伤势好了以后,可以回pub工作。” “你要工作?”低着头,他望着她。 “应该是我不想放弃我的这份工作。”那是她赖以维生的工作。 “如果你是担心没有经济来源的话,我可以每个月给你的银行户头打上一百万。” 一百万!她失笑。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一百万显得太多太多了,“可是我还是想回pub。”似乎在那个地方,才可以证明自己是存在的。调着一杯又一杯的酒,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客人喝下她所调制的酒。 他定定地盯着她,“你确定这是你的愿望?”没有要金银珠宝,也没有要名誉地位,她甚至没有对他说,希望当所谓的方夫人。 或者该说,她根本就没有朝这方面想过。 “确定。”李兰生点点头。 “那么我会如你所愿!”胸口中莫名其妙地又扬起了怒气。猛地放开了李兰生,方浩然转身离开。 若是再留在这个房间,只怕他真的会对她……发火! 晚餐的时候,因为方浩然留在了别墅,所以李兰生在来到这个别墅后,第一次下楼,在这张长型的桌边和方浩然一起用餐。穿着一身浅黄的纺纱裙,她埋头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 晚餐很丰盛,但是对于她来说,却太多了些。 吃了约莫三分之一左右的食物后,李兰生抽出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 “怎么不吃了?”皱皱眉,方浩然瞥了一眼李兰生盘中剩下的食物。 “已经吃饱了。”她答道。 “你一向只吃那么一点?”这么小的食量,难怪她会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嗯。”她微一点头。以前小时候是想要吃饱而吃不饱,久而久之,胃饿得小了,也就吃不了太多的东西。 “你太瘦了。”他看了看她那纤细的身子,命令道,“把盘子中的食物吃完。” “可是……” “我不希望别人看到你的样子,说我虐待你。”甩出一句话,他不再说什么,而是优雅地吃着自己的食物。 李兰生垂下眼眸,再度拿起了刀叉,切着面前的牛排,机械似的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pub的工作,是每天几点到几点?”方浩然问道。 “下午4点到晚上的12点。”李兰生想了想答道。 “太晚了。”他不悦地开口道,“晚上10点回到别墅。” 10点?他当她是高中生吗?设下如此时段的门禁时间。抬起头,她看着他,有些为难道:“这样我很难和老板解释……” “或者你希望我直接让这家pub宣布倒闭?”他云淡风轻地道,仿佛这根本不是一件什么大事。 桌子下的手微微地收紧了,她捏皱了身上的纱裙,“我明白了,我会尽量在十点回到别墅。” “不是尽量,而是一定。”方浩然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了高脚酒杯,轻晃着杯内的酒液。12点这个时段,对她而言太过危险,她越早回来,就代表着在路上可能遇到的意外越少,“我会让司机每天接送你的。”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可以搭公车去上班。”她拒绝道。 “公车?”他眸子一眯,“你以为在这种别墅区,会有所谓的公车站牌吗?” “那……”她略一犹豫地道,“只要走出别墅区,应该就会有公车了吧。” 砰! 高脚酒杯猛然地被他重重放在了桌上,杯内的酒液洒了大片。咖啡色的酒渍,沾满了他白色的衬衫衣袖。 “李兰生,你就那么喜欢拒绝我的好意吗?”他站起身子,怒瞪着她。 “哎?”她愣了愣,一时没能明白他发火的原因。 他的好意,难道说他…… 她的呆愣,让他不由得狂笑了一声,“真是好笑,没想到我方浩然也会有自作多情的一天。”离开了餐桌,在一旁仆人惊讶的眼神中,他冷冷地甩下了一句,“既然你要坐公车上班,那么就随你的意,只是以后每天晚上都要10点回到别墅,如果有一次晚回来的话,那么别怪我不给你工作的机会。” 语毕,方浩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别墅,徒留下一屋子震惊的人。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呢。”李兰生喃喃着。她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拒绝了他派司机接送而已吗? “李小姐,你……唉!”方管家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毕竟他只是一个外人,无法对主人的事评价太多。 “我说错了什么吗?”她转头问着方管家。 “你不该拒绝主人的好意,就我所知,主人从来没有对哪个小姐如此费过心思。”通常都是女人主动迎合上来,哪里还需要主人特意地派车每天接送别墅。 “那只是他一时新鲜吧。”她解释着,分不清是对自己解释,还是在对方管家解释。 对他而言,她只不过是一个徒有声音的女人罢了。可是声音的迷恋,又可以迷恋多久呢? 或许,这样的生活马上就可以过去了,等到他没有了这份新鲜的时候…… 李兰生重新回到了pub,在自愿减薪一半的情况下,老板总算答应了李兰生的要求,每天上班的时间定为下午四点至晚上九点。 “李姐,你病好了?”pub的女侍应生小康一蹦一跳地跑到吧台边,关心地问道。 “好了。”李兰生浅浅一笑,双手拿着抹布擦着酒吧的吧台。 “说起来也真巧呢,李姐你生病居然和采彤姐去巴黎是同一天,店里突然少了两个人,老板这次可忙坏了。” “老板这次找了谁顶替采彤的缺?”李兰生有些好奇地问道。 “也是一个舞蹈系的学生,说是为了凑学费所以来打工。”小康说道,“不过我啊,还是觉得采彤姐跳的舞比较吸引人。” “那是因为采彤本身就具有吸引人的魅力吧。”李兰生笑道。 “对了,李姐!”另一个女侍应生小雅也跳了过来探头问道,“你知不知道采彤姐和皇帝是怎么回事啊?”她饶有兴趣地问道。 手一顿,李兰生眨了眨眼眸,“什么事啊?” “之前不是有报纸说皇帝这一次是打算追采彤姐嘛,那这次采彤姐去了巴黎,这事儿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吧。” “方浩然有那么多女人,哪会在乎采彤姐一个啊。”一旁的小康说道,“我看这事儿是不了了之了。” “可是像采彤姐那样美丽的女人不多见啊。” “难道方浩然身边美丽的女人还少吗?据说演艺圈内有不少女人都巴不得跳上皇帝的床呢。” “……也对。”小雅搔了搔头,随即又做梦地幻想着,“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我被皇帝看上了,就算让我去月球我都不去了。”这么好的机会,采彤姐居然就这么放弃了,实在让人扼腕啊。 “得了,别做梦了。”小康推了推小雅,然后对着李兰生道,“李姐,听说你现在每天晚上9点就下班,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只是想早点回家而已。”李兰生随意地找了一个接口道。 一旁的小雅怀疑地打量着李兰生,然后语出惊人道,“我知道了,李姐该不会是有了男朋友了吧,所以才会提早下班,去陪男友。” “是真的吗?李姐?”小康也好奇着。 李兰生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有了男友,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不是啊。”两个人像泄了气似的趴在吧台上。 “好了,马上就要营业了,你们也准备准备吧。”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她提醒道。 昏暗的pub,马上又要迎来不同的客人。如同美丽的鸡尾酒,永远呈现着不同的颜色。 “兰生,你的酒越调越好了!”一个客人一边喝着鸡尾酒,一边称赞道。 “谢谢。”礼貌地一笑,李兰生说着。 有节奏的音乐在放着,而台上的人则正在热烈地舞着,调动着场内客人们的情绪。 望了望台上热舞的新人,李兰生又把目光放回到了正站在她身边的调酒师身上。因为她晚上只能上班到9点,因此老板又特意找了一个调酒师,来接应她的班。 交代好了一些交接工作,李兰生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悄悄地退到了员工的换衣室,褪下工作制服,换上了日常服。 “李姐,打算回去了吗?”有侍应生刚好路过换衣室,看到了正从里面出来的李兰生。 “是啊。”她点点头,拎着手提包推开了pub的侧门。 比起里面的闷热,外面的凉风吹得让人舒爽。李兰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快步朝着公车站走去。因为10点之前必须到别墅。因此算上公车的车程和她走路的路程,时间还是相对挺急的。 不远处,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阴暗处,坐在后车座上的人盯着正疾步行走的人,缓缓开口道,“跟上她。” “是的,方先生。”司机恭敬道,随即发动车子,以极慢的速度在后面跟着李兰生。 方浩然背靠在椅背上,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 真是可笑,他竟然会特意守在pub的门口,等待着她的下班。似乎在潜意识里想要确认她平安到达别墅。 可恶!他什么时候会担心一个女人的安全?现在的他,明明就应该在酒宴上谈笑风生,而不是傻傻地候在这里。 心,有些刺痛与无奈,她犹如一根无法拔去的刺,埋在了他的心中。 每每两个人的相处,她总是会让他生气,可是一旦看不见她,却又让他更烦闷。 猛地耙了耙头发,他的视线继续盯着车窗外的身影。也许,真的不该让自己再如此沦陷下去,沦陷到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时候…… “方董,好久不见了啊。”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人上前道。 “嗯。”方浩然淡淡地应着,眼光瞟向了那华丽硕大的灯饰。豪华的宴会与多彩的约会,才是他本来该过的夜晚呵。 “听说方董的公司,最近又有几个大型的工程在启动,真是让人羡慕啊。”中年人继续点头哈腰地赔笑道。 “只是一般的工程而已,赚不了几个钱。”嘴角勾起公式化的笑,他应付对方。 “这个……方董眼中的小钱,只怕都是我们这些小人物眼中的大钱了。”中年人尴尬一笑,说道。 “浩。”一道柔到骨子里的声音,插入了两人的谈话之中。 方浩然侧头,看着朝着他缓缓走来的女人。一身紫色的低胸晚礼服,镶着金色的花边,高贵中透着妩媚,大波浪的卷发盘起,独留下几缕发丝垂落在雪白的香肩上。 这样天生的尤物,只要是男人看了,都会血脉沸腾。若是以前,方浩然绝对会好好地享受眼前的美景,可是现在,却有些兴致缺缺。 “你也来了?”他转头问着女人。而一旁的中年人,早已识相地离开了。 “听说你今天晚上会来这个宴会,我自然也就来了啊。”宋宁荷走到方浩然的身边,一双媚眼闪着盈盈秋波,“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打算忘了我呢。” “最近太忙了。”透过镜片,他望着眼前这个在半个月前,他还饶有兴趣的女人。 “是吗……”她轻轻地道,倒也很识相的不再问什么,而把整个身子贴到了他的身上,“浩,想不想我?”若有似无的呢喃声音,透着缠绵的意味。 “你以为呢?”他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你好坏!”宋宁荷娇斥一声,整个人几乎挂在方浩然的身上。 宴会中的众人,对于此类情景早已见怪不怪了。毕竟若是皇帝身边没女人,那才叫奇怪呢。 “可是,你不是就喜欢我的坏吗?”眉一挑,他把她拥入了怀中。柔软的身躯,和那曾怀抱过的纤细身体是如此的不同。 甩甩头,方浩然拥着宋宁荷,步出了宴会的大厅,走到了外面的花园之中。比起里面的热闹,外面显得颇为宁静。 走到一处隐秘地,宋宁荷早已忍耐不住地把头仰起,露出了最勾魂的媚态,“浩,今晚,去我那里过夜如何?”手指在他的胸前画着圈圈,她尽力地吸引着眼前这位能够左右她未来的男人。 身子竟然是如此冷静,冷静得连方浩然自己都觉得惊讶。既然打算要恢复正常的自己,那么眼前就是最好的机会。 伸手握住了那只在他胸前画圈的纤纤玉手,他的嘴角勾起了邪魅的笑意,“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呢。” 俯下身子,他吻上了眼前的红唇。芬芳柔软的身体,散发着情欲的味道。激烈而狂野的吻在进行着,却不能带给他任何的激情。 一吻结束,宋宁荷柔弱无骨地趴在了方浩然的胸前。 “浩,我们……”她欲语还休,眼神中露骨的暗示,已经证明了一切。 他抿抿唇,目光无意识地滑过手腕上的表。 8点45分了,而9点,正好是“她”下班的时间。该死的,他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她呢,在意着那个对他根本没有感情的女人。 “浩……”宋宁荷催促着。 方浩然闭了闭目。脑海中所闪现的,却是那张淡淡没有表情的容颜。 手猛然地一松,在他回过神来之际,他已经把宋宁荷推开了身边。 “浩?!”宋宁荷的脸上,闪过诧异。 “我有事,要先离开,今晚就算了吧。”他说着,转身离开,不再去理会身后美人的叫唤。 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宋宁荷忿忿地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 他……该不会是又有了新的女人了吧,所以才会对她没有兴趣。能够得到皇帝的宠爱,是她在演艺圈往上爬的资本,所以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手! 步出pub,李兰生扭了扭脖子,一边走着,一边揉着有些酸涩的肩膀。 每天,她待在那间豪华的别墅中,总是会有着快要窒息的感觉,只有工作的时候,才可以感觉到自己依然是以前的自己。 幽暗的路灯,散发着黄色的光晕。猛地,一抹熟悉的身影跃入了她的眼帘,一个男人正趴在路边,狼狈地呕吐着。 “呕!”越宁远不停地干呕着,只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把胆汁给吐了出来。 这样的夜,漆黑而冷漠,根本不会有谁注意到他这样一个在路边喝醉酒的人。 突然,一只手温柔地拍上了他的脊背,从上而下轻轻滑动着,似在缓解着他的不适。然后一块乳白色的手帕递至他眼前,“需要手帕吗?”那清净的声音,是如此的悦耳。 猛地抬起头,越宁远怔怔地望着半蹲在他身边的人,“兰生?!”是疑惑,也是不敢置信。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遇到她。 “你怎么了?喝那么多酒?”她问道。他的身上满是冲鼻的酒气。虽然她和他认识的时间不算长,甚至谈不上什么了解。他只不过是一个因为喜欢采彤,所以常常来pub的客人而已。可是,他喝酒一向适量,而不会像喝水似的猛喝。 “心里烦,就喝多了。”他苦笑一声,没有接过李兰生的手帕,而是随意地拿着袖子抹了抹嘴角,“兰生,采彤终于还是去了巴黎,她甚至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道别的话啊!”他的声音之中,有着浓浓的悲哀。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同情,一抹对越宁远的这种懦弱的爱的同情。 “你在同情我吗?”看出对方眼中的同情,越宁远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不要!兰生,我不要你的同情!”男人的自尊,让他不想要接受任何的同情。 李兰生敛了敛眸子,扶起了越宁远,“要我送你回家吗?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就算上了计程车,也很难自己回家。” 有些颓丧地闭上眼眸,他报出了自己的住址。 知道地址后,李兰生招了一辆计程车,扶着越宁远上了车,然后再一路把越宁远扶回了家。 男人昏昏沉沉的,几乎把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女人的身上。皱皱眉,她从他的衣袋里翻出了钥匙,打开了他公寓的门。 一间一百平米左右的公寓,看得出,他是独自居住。 李兰生扶着越宁远上了床,替他换上了一套放在橱里的睡衣,然后又从厨房的冰箱中找了些材料,煮了一碗醒酒汤。 “宁远,醒醒,先把汤喝了再睡!”拍了拍他的面颊,她唤着。 “唔……”迷迷糊糊地张开眸子,越宁远看了看李兰生,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汤。 “来,把汤喝了。”她把碗递至了他的唇边。 “汤?”他皱皱眉,含糊地道,“不……不要。” “喝了这碗汤,你明天起来的时候头才不会太痛。”她柔声道。 温柔清爽的声音,不可思议地化解着酒醉的感觉。越宁远一口一口地喝起了汤。“汤很好喝,你常煮这种汤吗?”他问道。 “嗯,常煮。”她点了点头,“因为我有个酒鬼父亲,所以每次他喝醉了酒,我就给他煮这种汤。” “原来……你父亲也那么爱喝酒啊……”越宁远喃喃着,躺在床上,似睡似醒地半睁着眸子,“兰生,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轻喃的语音,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自己。 “我也不清楚呢。”李兰生淡淡一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非要找出一个所谓的理由的话,那么她之所以会放不下越宁远,也许正是因为他太像她的父亲了吧。 专情、却又懦弱,在无法挽留住自己的所爱后,只会用喝酒来麻痹自己。 “你爱我吗?”越宁远喃喃着,随后手臂搁在了双眸之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爱?她诧异着。 “对不起,兰生,刚才的话,你就当我在说笑吧。”他的声音有些闷闷地传来。 李兰生吁了一口气,“宁远,好好休息吧,如果你真的爱采彤,那么就不要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她说着,转身离开了公寓,轻轻地合上了那扇门,也合上了彼此之间的交流。 她……爱宁远吗?苦笑一声,李兰生晃了晃头,走下了楼梯。 第六章 他在意这女人 一路走出公寓楼,微凉的夜风使得李兰生哆嗦了一下,拉了拉不甚高的衣领。 宁远,一个本来该是意气风发的男人,却因为爱上了采彤而变成这样,更可悲的是,他竟然连对着采彤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爱,究竟是什么呢?会使人变得如此胆怯。 脑海中的景象,依稀仿佛回到了幼时的情景,她第一次走进那孤儿院,面对着慈祥的院长,她只是用自己的沉默来对视。 而当她在叛逆的十四岁的时候,当院长对着她说,总有一天,你也会遇上一个真正用生命来爱你的人的。 她……那时候是如何回答的? 好像是说——“我不需要爱,永远永远都不需要!” 是害怕吧,害怕自己像父亲一样,最后只能用堕落与迷醉来实践自己的爱。 所以,与其那样,倒不如没有爱更好。 爱——以生命为代价的爱又会是怎样的爱呢? “呼……”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李兰生低下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不由得苦笑一声。时间已经是十点一刻了,这是否代表着明天她便不能再去pub上班了? 她没有采彤那样的勇气,会去努力地反抗命运,争取命运,她似乎永远都只是在承受着命运而已。 甩甩头,她朝着附近的公车站牌走去。 倏地,两道强烈的车头灯光朝着她射来。 猛地闭上了眼睛,李兰生皱皱眉,以手遮着双眸,避免强光的射入。 好一会儿,眼睛慢慢地适应着光线,而那车头的灯光,也渐渐地黯了下去。 微微地睁开了眼眸,李兰生望着面前的银灰色轿车,坐在驾驶座上的,正是面无表情的方浩然。那泛着冷光的银边眼镜,衬得他更加冷峻。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心中满是问号,但是却没有把话问出口。 车窗缓缓下移着,方浩然瞥了一眼李兰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的你应该是待在别墅。”过分冰冷的声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嗯。”她轻轻地垂下头,应了一声。 “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继续问着。 “宁远喝醉了。”于情于理,她都做不到任对方就这样昏醉在马路上。 “宁远?”这种有些亲昵的称呼,使得他微微地蹙起了眉。猛地打开车门,方浩然走下了轿车,“所以你就一个人送他回家,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音量的提高,可以听得出他在生气。 “我的身份?”李兰生不解。 “你是我的女人,难道你忘了吗?”手指掐住她的下颌,他强迫她抬头看他。 她……好像还真是有些忘了呢。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要她的身子,以至于某些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只是寄住在那别墅中的一个食客。 抿了抿唇,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他视线凌厉地盯着她,手中的劲道更大了。 李兰生吃痛地蹙了蹙眉,还是如实地道:“没有。” 可恶!方浩然猛然松开手,双手拽着对方的肩膀,像是要把她的肩膀给捏碎了一般,“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了那个男人?!” 从出了pub开始,他看着她对另一个男人温柔细语,看着她眸中散发着不曾给过他的温柔目光,看着她吃力地撑着那个男人,进入了公寓。而他……则是像个傻瓜似的在楼下等了近一个小时。 “爱?”李兰生诧异着,随之而来的,则是蓦地有种想笑的冲动。为什么,今晚碰上的两个男人都问着她同样的话题呢? 可是,她的表情,却让他以为猜对了。怒不可遏地低下头,他攫住了她的唇瓣,发疯似的吻着,仿佛只有如此,才可以发泄出自己心中的烦躁与不安。 “唔……”李兰生被动地接受着。唇的激烈摩擦,让她有些受不了,连带着,心跳也在慢慢地加速。 方浩然对她而言,明明只是一个需要讨好的恩主而已,但是为什么他的吻,却还是会让她心跳加速呢? 李兰生不明白,也不想去探究。 口腔内的空气似乎要被吸尽一般,他的舌使劲地搅动着她的舌尖,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霸道的吻,如同他的人一般。 空气渐渐的稀薄了,她想要呼吸,想要呼吸!求生的本能,使得李兰生开始用手推拒着方浩然。然而他却依然吻着她,无视着她的反抗。 身子使不上力气,李兰生茫然地想着,也许她会是第一个因为接吻缺氧窒息而亡的人。 终于,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唇离开了她的,而那双深邃的眸子,则透着沉沉的激情。微微抬手,他那修长的手指缓缓抚着她的发,然后再把指尖深深埋入了她的发中。 “我不许你爱上别的男人。”拥着她,方浩然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低语道。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透着无与伦比的感性。与刚才那疯狂且激烈的吻相比,此刻的平静温润像是做梦。 不过,肩膀上残余的痛感,却告诉李兰生,这一切都是现实。 “别的男人中,也包括你吗?”明知道自己也许不该说这句话,可是话却还是从嘴边顺着出来了。 空气之中,霎时呈现出一种紧绷的感觉,刚才那片刻的宁静安逸消失无踪。 方浩然直起身子,定定地看着对方,“李、兰、生……”短短的三个字,却是咬牙切齿地吐出,“在你的眼中,我对你而言,难道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吸引力吗?” 他的视线,冷硬得让她直觉地想要避开。可是……动了动脖子,李兰生在方浩然双手的钳制下,却无法移开半分。 “说啊!”他低吼着,那吼声中,有着一个男人最深沉的怒气。 贝齿不自觉地咬了一下唇瓣,李兰生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望着那张原本该是儒雅俊逸,而此刻则只剩下阴沉的脸庞,“你能够吸引的女人有很多,我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轻柔淡雅的声音,却听得方浩然更加怒火中烧。 “我问的人是你!”方浩然恨恨道,“你只要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在意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所在意的女人会是一个平静得一塌糊涂的女人。他甚至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她才能对他展露出笑颜。 不安,狂躁,期待……她总是会让他的心情起起伏伏,反复无常。用着她那迷人的声音,用着她那淡淡的平静语气,搅乱着他所有的沉寂。 即使在心中不断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如此平凡无奇的女人,可是她的影像却依然如同梦魇一样缠绕着他。 李兰生怔忡着,也许是因为方浩然说话的语气,也许是因为他眼中的这份阴沉,阴沉间带着一抹期待,所以,她只是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唇瓣,而没有再说什么。 “你哑巴了吗?”她的沉默,让他更加焦急,“还是说这个答案,对你而言难以回答吗?”二选一的回答,就那么让她回答不出吗? 身子被他扯着晃动着,李兰生蹙了蹙眉,有些艰难地道:“我——该在意你吗?”情妇守则她没有去看过,所以不明白,身为他的女人,究竟该不该去在意自己的恩主。 脚步有些踉跄地往后退开一步,方浩然盯了眼前的人半晌,然后扬起头,狂笑着,“哈哈哈,李兰生,真有你的。”如此的回答,甚至比“不”这个回答更加让人如置地狱。 这就是他在意的女人吗?可以就这样毫不留情地把他朝着地狱推去。 手心盖着额头,他敛下了笑容,脸上重新扬起了他惯有的高傲与冷漠。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方浩然冰冷地道:“不要后悔,你今天所说的话。” 语毕,他转过身,独自上了轿车扬长而去,徒留下李兰生一人站立在原地。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李兰生仰起头,看着天上的点点星光,“好累……明天,也许不能再去pub了吧。” 因为这次的偶然事件,所以李兰生也因此丢了pub的工作。每天,她只是静静地待在豪华的别墅中,看着一些杂志报纸,再偶尔手痒地调几杯鸡尾酒。 懒洋洋地趴在一楼厅堂中酒吧台上,李兰生望着自己刚调好的酒。透明的鸡尾酒杯中,呈现着白、红、黄、紫四种颜色。 “好漂亮。”一旁的年轻女佣可璀见着了,忍不住赞叹道,“李小姐,你调的这是鸡尾酒吧。”一段时间下来,彼此之间已经比较熟悉了,因此也常说说话。 “嗯。”李兰生颔首。似乎只有在调酒的时候,才可以让她忘记所有的不快。 “那这酒叫什么名字?”可璀好奇地问道。 “安琪儿之喜悦。”她看着酒,淡淡地说出了酒名。也许正是因为生活中的喜悦变得越来越少,所以她才会想要在调酒中寻找喜悦吧。 “好美的名字。”可璀一脸神往地道,“这酒一定也像它的名字一样,可以给人带来喜悦吧。” “你要喝吗?”李兰生举起酒杯问道。 “哎?给……给我喝吗?”可璀一惊,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 李兰生一笑,“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吗?”比起这别墅里其余的人,可璀显得单纯而直接,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看着可璀,她总是会想到在巴黎的采彤。 “可是……李小姐你自己不喝吗?”可璀舔舔唇角,目光显然被鸡尾酒那灿烂的色泽吸引住了。 “我只喜欢调酒,并不常喝酒。”或者该说,她的体质不允许她多喝酒。每每只要喝上0.5盎司以上的酒,就足以让她吐得不成人形。李兰生说着,把酒杯递到了可璀的手中,“身为一个调酒师,更想要看到的是别人喝着自己调出来的酒的那种满足感。” “那谢谢李小姐了。”可璀接过酒,脸上扬着新奇的喜悦,如同猫儿似的开始舔着浮在酒上的那层白色的奶油。 望着可璀的表情,她浅浅一笑。 “李小姐,你知道吗,你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的。”停下了品酒的动作,可璀认真地说道。 “好看?”李兰生不解。 “总之,就是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吧,看着你的笑,会让人觉得好舒服。”可璀说着,“李小姐,你应该常常笑的。”之前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像方浩然这样的人物,会找上李小姐,不过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让她隐隐有些明白,有时候,吸引住男人的不是外表的美貌,而是一个女人内在所蕴藏的东西。 “是吗……”轻轻地喃喃着,李兰生垂下眼眸,转身走到茶几前,翻看起了当天的报纸。 可璀见状,也不再说什么,而是静静品尝着从来不曾尝过的鸡尾酒。 就在一杯酒喝了大半的时候,可璀蓦地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整个人猛然弹起,“糟了!”迅速回头,她望着李兰生手中的报纸。 报纸已经翻到了娱乐版,而李兰生则正看着版内的头条新闻。 《影视女星宋宁荷掳获“方”心。》 标题下面,则是方浩然与宋宁荷举止亲昵的一张照片。记者洋洋洒洒写了大篇的报道,并且还独家访问了当事人之一的宋宁荷,而最后得出的结论,则是宋宁荷最终有望成为方太太。 才子佳人的搭配,符合了大众的审美观,而就报上所刊登的照片来看,两人确实很般配。 “李小姐……”可璀有些嗫嚅地开了口。 “怎么了?”她抬头,望着对方一脸担心的表情问道。 “报纸……呃,报纸上好多事情都是胡说的,做不得准的。”可璀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如此说着,“方少爷这段时间只是太忙了,以后有空的话,一定会来看小姐的。” “这……”李兰生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可璀认真的神情,就算本来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也明白了。叹了一气,她道,“放心,我不会介意这种事情的。”她淡语道,翻过了娱乐版,接着看起了心情版。 可璀依旧怀疑地瞅了瞅对方。 而李兰生,则抿着唇,垂下了眼眸。那个前几天还大声地问着她,究竟是否在意他的男人,却在那天之后,和另一个女人调情谈笑。 她……只是一个随时会被撵离这里的女人,她早就知道不是吗,所以——不该去在意,不能去在意。 可是,心中那微微的刺痛感又是什么呢,是在嘲笑男人的薄情,还是在嘲笑自己那短暂的迷惘呢? 啪! 一份报纸甩在了方浩然的办公桌上,使得原本正在看文件的男人微微抬起头,“怎么了?” “不看看吗?你最近的上报率似乎高了点。”陆哲月随意走到了沙发边坐下说道。 方浩然拿起报纸,翻看了几下,然后直接把报纸扔在了桌上,“记者永远都是那么无聊。” “你最近和宋宁荷走得很近?”陆哲月问道。 “嗯,是有那么回事。”他颔首。 陆哲月望着对方片刻,“她应该不是你上次说的在意的女人吧。” “你以为呢?”方浩然扯了扯领带,像宋宁荷这样的女人,他要多少有多少。这种女人,无非是想要借助他往演艺圈的高峰攀去。 “我想也是。”他扬了扬眉。 喀!门开了。 秘书小姐适时端上了一杯咖啡放置陆哲月的面前,然后便悄然出去,合上了门。 “你明明已经有在意的女人,怎么还会和别的女人混在一起?”本以为浩然是打算收敛心思,没想到这些天却是变本加厉。而那些八卦媒体,则对这些事乐此不疲地报道着。 “我……”方浩然张了张口,却又闭上,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还是打算借助别的女人来忘掉这个女人?”相识多年,彼此的心思都一清二楚。 敲击的声音戛然而止,方浩然有些狼狈地耙了耙头发,“我还不至于为一个女人花这种心思。”尤其是一个根本不在意他的女人。 “是吗?”陆哲月拿起银勺,搅动着杯内的咖啡,“浩然,你以为这种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可以说服我吗?”不似以往的意气风发,此刻的好友,似乎更像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我——”他抿了抿唇,站起身子,转身看着背后落地窗外的景象。开阔的视野,居高临下的姿势,他——从来都是习惯在高处掌控着一切,可是现在,却突然多了一种他掌控不了的东西。 更可笑的是,他的确是为了她,才会刻意地去接近别的女人。仿佛只是为了告诉自己,天下的女人,并不只是李兰生一个,他方浩然可以随时忘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哲月。”缓缓地,他开了口。 “嗯?” “今天晚上,随便找个喝酒的地方吧。”只有这样,他才能渐渐地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不去想她,不去念她。 美酒、女人以及绚丽灯光,形成着各种缤纷的色泽。 偌大且豪华的包厢内,方浩然搂着宋宁荷,不断喝着酒,而陆哲月则只是静静待在一旁,看着眼前这种如闹剧似的画面。 “浩……”温润软语,宋宁荷整个身子只差没有贴在方浩然的身上了。现在能够和主宰这个城市的皇帝如此之近,便是她的机会。如果可以就此成功掳获住皇帝的心,那么她以后的日子就不必愁了。 方浩然喝着酒,睨看着身旁的女伴,“好香,今天用的是什么香水?” “parfumsbalenciaga的邂逅,如何?”宋宁荷娇笑着问道。 “还不错。”他晃动了一下手中的酒杯道。那浓烈的香气,使得他想到了另一个女人,一个身上总是没有脂粉味,清清淡淡的女人。 “也不夸奖一下人家,我可是为了你,特意跑了好多地方,才买到这香水的。”她娇嗔一声,拨了拨那波浪卷的发。 “为了我?” 宋宁荷半张星眸,欲语还休地道:“男与女的邂逅,往往都是爱的启示,选定了一个人,得来的便是一生的爱……”聪明的她,在皇帝面前选择了委婉的暗示。 手指撑着下颌,方浩然斜斜地看了宋宁荷一眼,“宁荷,你在暗示什么吗?” “我——” “或者该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那深邃的目光,不曾因为喝酒而减弱一丝一毫的凌厉。 宋宁荷的手心紧了紧,随即又轻松如常地道:“一个女人,最想从男人这里得到的不过是垂爱而已,我也只希望你有了新欢后,别忘了我这个旧人。”方浩然从来不会被一个女人给绑住,所以宋宁荷自然不会自挖坟墓地说希望对方只爱她一个。 与其那样,倒不如不去给对方任何束缚的感觉,反而能让他觉得她明事理。 方浩然似笑非笑地掀着唇角,“你在把我推给别的女人吗?” “哪……哪有啊。”她赶紧道,又在他的杯中斟了些酒,“方大少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那你在意我吗?”修长的手指划过透明酒杯的边缘,他问道。 “当然在意了。” “哈哈,很好。”她的回答,使得他满意一笑。是啊,天下在意他的女人何其多,他又何必因为一个女人的不在意而伤神呢! 一口灌下了酒,方浩然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是11点了,现在的她,在别墅里干些什么呢?他这些天把她当成空气一样地置之不理,甚至没有回过别墅,她可会有一点点的伤感吗? 该死的!脑子里似乎又浮现出了她的音容相貌,不是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要去想的吗! 甩甩头,方浩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掏出了放在上衣袋中的手机。 一片黑屏,手机没电了。 “哲月,你的手机借我。”皱皱眉,他开口对一旁的好友道。 “哦。”陆哲月无异议地递上了自己的手机。 方浩然接过手机,按下了再熟悉不过的号码,“方管家,是我,别墅那边这几天如何?”虽然心中最想问的是那个总是会惹他发怒的女人如何,可是他却还是净拣着无聊的话题问着。 “一切都很好,没有出什么事。”手机的另一头,方管家恭谨道。 “那……”他有些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她呢?”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李兰生了。 “李小姐半个小时前已经就寝了,主人找她有事?”方管家问道。 就寝?眼眸一眯,方浩然的身子僵了僵。他因为她在这里喝着闷酒,而她却已经安然地睡觉了。虽然不曾指望过她因为他的冷落,而情绪低落,可是他却也忍受不了她这般的忽视。 难道他对她而言,不具任何的意义吗?! 胸膛起伏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缓着自己的情绪,“你让她马上起来,到水晶宫的五楼包厢来,40分钟内赶到,否则的话,别怪我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情。”冷冷甩下了一句话,他挂断了手机。 “还你!”把手机抛还给了陆哲月,方浩然又猛地喝了一杯酒。 轻轻抬起了眼梢,陆哲月打量了一眼方浩然,而后弹了弹手指,看来,今天似乎是能见到那个让浩然在意的女人了。 随意套了一条蓝色的棉纱连衣裙,李兰生便匆匆地赶往水晶宫。 只因为方浩然的一句话,她便不得不在深夜11点多的时间里外出。虽然她也可以选择不去,可是不去的后果是什么,她却无法预料,权衡了一下,李兰生还是去了。 一下的士,顾不得旁人异样的目光,她冲进了水晶宫中。 “请问小姐有预约吗?”一个侍应生模样的年轻人拦住了她。 “啊?!”她刹住了脚步,“我……找人。” “那么请问找几号桌的客人?” “五楼包厢。”这是她唯一知道的情报。 没等侍应生开口,一旁的经理已经过来道,“是李小姐吧,方先生正在等你。”说着,便赶紧引路,带着李兰生到了五楼包厢的门前,“方先生正在里面。”经理说着,便走开了,临走,还不忘多瞧李兰生几眼,仿佛还在诧异着,为什么有皇帝之称的方浩然,会让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女人来这里。 望着紧闭的门扉,李兰生抿了抿唇,低垂的眼眸,盯着地上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板。片刻之后,她抬起手,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进来。”低沉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推开了门,她望着一室的男女。六个人,两男四女,分坐在了两张沙发上。除了方浩然之外,另一个男人,赫然正是她第一次去方浩然的公司,在楼梯口哭泣的时候所遇到的那个男人。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 定下了心神,李兰生看着正左拥右抱的方浩然,其中的一个女人,便是今天她看报纸时绯闻的女主角宋宁荷。 “你让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方先生。”她礼貌且生疏地问道。 方先生?方浩然微微皱起眉头,似因为这个称呼而不满,“你不是会调酒吗,那就来这里调几杯酒。”“调酒?”他让她大半夜赶来这里,是让她来调酒? “用具和酒这里都有。”他指了指包厢内的小吧台道。天杀的,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他让她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调酒,只不过是想要见她一面的借口罢了。 可笑……却也可悲的借口。 无言地走到了小吧台,李兰生看了看还算齐全的调酒用具,“那么方先生想要喝什么?” 方浩然不答,只是问着怀中的宋宁荷,“你想喝什么?” “夏夜柔情。”宋宁荷甜甜地道,同时把手环在了方浩然的腰上,以宣誓自己的所有权。不过是一个外貌平凡无奇的女人而已,根本就没有资格和她争什么。 “你听到了?”方浩然睨了李兰生一眼。 她沉默地抽出了雪克壶、量杯、酒杯和隔冰器。开始调起了酒。 “浩,她是调酒师吗?”宋宁荷细声问道。 “算是吧。”方浩然盯着李兰生,看着她熟练的动作道。 片刻之后,一杯青蓝色的夏夜柔情递给了宋宁荷。宋宁荷小口地喝着,品尝着这难得的鸡尾酒。本想要挑点什么毛病,但是真的喝了,才发觉到,这杯酒调得比她以前喝过都好喝。 看李兰生这样静静站着,方浩然却觉得愈加生气。 从进来到现在,她根本就是那一贯的淡淡表情。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不在意着他身边有多少女人,不在意他和别的女人有多亲昵。 “喝酒。”不悦地指了指桌上的那瓶特其拉,他命令道。 李兰生皱皱眉,却还是在杯子里倒了一些,小小啜了一口。 “把它喝完。”他盯着她道,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她抿了抿唇,吁了一口气,仰头把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太少了。”方浩然冷冷道,然后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另一个美艳的女人,“你去给她倒酒,要全部倒满。” 女人赶紧起身,照着吩咐,在李兰生的酒杯中,倒了满满一杯的特其拉。 表情总算起了些许的变化,李兰生望着杯中的酒液,有些犹豫地道:“太多了,我喝不了。” “是喝不了呢,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喝我的酒?”方浩然眯起眼眸,狠狠盯着李兰生。此刻,她所有的话在他看来,不过是推拒他的一个借口而已。 “不是不想喝,而是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李兰生淡淡道。 一声嗤笑溢出方浩然的唇角,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他攫住她的下颌,一字一句道:“或者说,你认为你有资格可以拒绝?” 她沉默了,那攫着她下颌的手,像在不停灼烫着她冰凉的肌肤。在他的面前,她似乎永远只是一个没有自我意志的木偶一般,所有的一切,都要依据他的命令来行事。 是啊,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又怎么会有体谅人的心情呢。 “我明白了。”她静静道,在他的手离开了她的下颌之后,李兰生端起了酒杯,大口大口喝着杯内的酒。 原本香醇的美酒,在如此的喝法下,也只剩下苦涩了。 一旁的宋宁荷见状,嘟起了红唇。女人的直觉在告诉她,方浩然十分在意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嫉妒、不甘霎时充满了全身。强压住心中的不满,她娇笑着道:“浩,她好像挺能喝酒的嘛,不如让她再多喝点啊。” 方浩然瞥了眼李兰生那没什么变化的脸,随即点了点头,对着李兰生道:“继续喝。” 胃已经开始有些难受了,李兰生蹙了一下眉,公式化地问道:“要喝多少?” 那没有音调起伏的语气,却听得方浩然更加不悦。她难道不会用着恳求的姿势来对他说不想喝了吗?难道不会撒娇吗?更甚至,只要她肯用一丁点温柔的目光来看着他,他都会收回刚才的话。 沉沉盯着李兰生片刻,方浩然一把揽过宋宁荷,坐回到了沙发上,“一直喝到我满意为止。”吐出了冰冷的话后,他便开始刻意地与宋宁荷以及身边其他几个女人调笑着。 轻轻垂下眼眸,李兰生倒着酒,一杯杯地喝着。她的胃还能装下多少的酒液呢?而这之后,迎接她的会是那难受的呕吐吗? 火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而周围的声音也越来越迷糊。眼睛已经开始有些对不准焦距,可是耳边却还是没有迎来对方满意的声音。 一杯又一杯,她的手甚至已经开始发抖,握不住酒杯。 方浩然一边与女人们调笑着,眼睛的余光却瞄着李兰生。就算已经喝到这种程度,她都不打算开口对他说上一句求饶的话么? 手心越捏越紧,他在心里不断地低咒着。该死的,她的脸已经越来越红,甚至连身子都摇摇晃晃的,要是再喝下去的话,那她…… 就在方浩然打算开口说停的时候,一只手,已经先他一步夺下了李兰生手中的酒杯,“够了,再喝就太多了。” “……哎?”李兰生迷蒙地望着眼前的人,美丽且冰冷的表情,却让人不会有什么排斥,“是……是你啊……”她语音含糊地道。一个曾经在她哭泣的时候给过她手帕的人,也让她印象深刻。 “是我。”陆哲月说着,把夺下来的酒杯放在了吧台上。 “那天……真是……咯,谢谢你了……”她晃动着身子,打了个酒嗝道。 “没什么。”他撇撇嘴,伸手牵过她,“我先送你回去吧。” 被他牵着,李兰生混沌的脑子根本无法去思考什么,只是无力地靠着陆哲月一步步地走着。 “谁准她走的!”冷冷的语音,蕴涵着怒气,骤然响起在包厢内。 第七章 因爱而乱 方浩然站起身子,挡在了陆哲月的面前,“把她放开。”莫名的,他不喜欢看到好友这样牵着她的手。“如果再喝下去的话,会要了她的命。”陆哲月说道,“特其拉的酒精浓度本来就高,你难道看不出她已经喝得不行了吗?” 他当然看得出,可是……不悦地抿了抿唇,方浩然捏紧了手心中的酒杯,嘴硬道:“如何对待她,是我的自由。” “浩然!”陆哲月难得带有谴责语气地开口道。向来对女人无所谓的男人,曾几何时会如此为难一个女人,还是说……这个女人真的在好友的心目中,占据了比想象中更大的位置。 “我和她的事,你不用管!”一把推开了陆哲月,方浩然猛地拉过了李兰生。 激烈的拉扯动作,使得醉态中的李兰生一阵难受,胃在翻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透过喉管要喷射而出。 “呕!”一阵呕吐,一堆污秽物就这样吐在了方浩然的身上。 “你——”眼眸眯起,方浩然死瞪着对方。 李兰生却浑然未觉那两道死死的目光,只是本能地蹲在地上,继续一个劲儿地呕着。晚饭本就吃得不多,再加上现在时间已经是半夜,基本都消化了。吐到后面,她几乎只是在干呕而已。 原本还因为酒而沾染上红晕的脸庞,此刻已经变得苍白如雪。她的身子不断地哆嗦着,而两只手则死死按住胃部。 方浩然呆了呆,看着李兰生极度不适的表情,一时之间怔忡了。她……她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呕吐,也不该是她这个样子啊,仿佛要把体内所有的东西都呕出来似的。 而陆哲月,则当机立断地一把抱起了李兰生,朝着门外走去,在越过方浩然的一瞬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送她去医院。” 医……医院?!猛地回过神来,方浩然紧跟着出了包厢。 他……他刚才究竟都在做些什么啊,明明看出她喝不了那么多的酒,却还是逼着她不停地喝。 他是怎么了,是嫉妒吗?是气愤吗?还是因为……太爱她了呢?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叫做李兰生的女人。 仅仅……只是因为爱上而已。 一瓶子的酒,使得李兰生经历了一场洗胃。 站在急症室的门外,陆哲月看着一身狼狈的方浩然,“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我——”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身子重重靠在了墙壁上,右手狠狠地耙了耙那一头凌乱的发。 “你明明在意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做?”陆哲月问道。 “我不知道,哲月。”方浩然颓丧地说道,“也许是因为她对我太不在意,也许是因为我希望能够打破她那平淡的表情,总之,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双手交叠盖住了眼眸,他喃喃道。 一个情场上的花花公子,却在碰到了自己所爱的人后,搞得如此不堪。 “她会有事吗?”半晌,方浩然问道。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顶多就是之后的几天身子会虚一些。”陆哲月想了想道,“虽然你感情上的事不该由我来过问,可是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将来后悔的样子。” 方浩然蓦地扬起了一丝苦笑,“你是在告诫我将来不要再如此对待她吗?” “你明白就好。”陆哲月撇撇嘴,“另外,你清楚你现在的感情了没?” “清楚了。”他长叹一气,目光无意识地瞟向了医院走廊的天花板,“我想,我这次是真的栽在了这个平凡无奇的女人手里了。”一个以往他觉得看不上眼的女人,却在不知不觉中,把他整个人,整颗心给掳获了。 也许,他最先爱上的是那声音,而后慢慢地被她那平淡的心性给吸引住,等到他想要挣脱的时候,却发现她网在他身上的网,无论怎样都无法挣脱。 “是吗……”陆哲月喃喃着。一向自诩从不会被女人给束缚住的男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也代表着,浩然是真的爱上了那个女人吧,“她看起来很普通,但是却又和普通的女人不一样。” “我知道。”他颔首。否则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会这样轻易爱上了呢? “那么——祝你好运了。”轻轻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陆哲月转身离开了急诊室。 望了望那离去的身影,方浩然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急症室门框上闪着的红灯。 爱人的心情……竟然是这般的起起伏伏。 重新换上了一身清爽的衣物,方浩然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沉沉昏睡在床上的人儿。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手抓起了那冰凉的手。 “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了你吧……”喃喃地自语,却得不到任何的回答,他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放在唇边细吻着。 她的憔悴,她的苍白,都是他所造成的。 内疚自责,却什么都无法弥补。 “兰生……兰生……”他看着她,唤着她的名字。 如此安静地躺着,如果没有那份苍白,便似乎如同平常一般地睡着而已,“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么彻底地爱上一个女人,可是……我还是真的爱上了。只是爱上你的声音吗?我想不止吧。没有道理的,我就是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你。” 自嘲地笑了笑,他继续道:“天下有那么多的女人,可是我却偏偏爱上了你,一个对我根本毫不在意的女人,一个根本不屑我的爱的女人。” 躺着的人依旧平静,只有那微微的呼吸,像在回应着他的自言自语。 “很讽刺吧。”他放开了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所以兰生,我们重新开始吧,我不会再这般对待你了,所以你也……”语音顿了顿,他低低道,“不要离开我。” 是的,现在的他,根本无法去想象她离开他的可能。 疯狂,且窒息的感情,包裹得他几近喘不过气来。 “爱我,好吗,兰生,只要你有一点点的爱我,我就可以为你付出满满十分的爱。”低哑的声音,述说着一个男人无法对人言明的感情。 寂静的病房中,男人所没有注意到的,是女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几下。 几天的休养下来,李兰生已经没什么事了。 静静坐在摆在阳台上的白色躺椅上,她眺望着欣赏别墅外的风景。 本以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住院,一次普通的洗胃,但是她却没有想到,他会来到她的病床边,说出了那样的一番话。 她当时的确是昏睡着,但是睡得很浅,意识清醒,只是眼睛疲惫得睁不开,也因此,他的那些话,她一字不漏地全听进了。 一个几乎可以说是主宰着这个城市经济命脉的男人,竟然会开口说他爱上了她,爱上了她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女人。这样的事情,恐怕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当然,也包括她。 轻轻地拨开了额前滑落的刘海,李兰生叹了一气。她究竟有什么地方会让这样的男人爱上呢? 而这样的爱,又可以持续多久呢?爱,对她而言,会迎来的似乎只有毁灭而已。 喀!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方浩然走到阳台上,揽住了坐在椅子上的人儿,“在看什么?” “风景。”她答着。 “天气已经凉了,下次别在阳台上待太久。”他说着,弯下腰,把她打横抱起。 她静静待在那宽阔的怀抱中,如同一具听话的木偶一般。 低头看了看怀中人的表情,方浩然抿了抿唇,把李兰生小心地放到了床上。 “告诉我,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不用这样的表情对着我?”他问道。 “我的表情?”她诧异道。 “没有笑意,没有怒意,更甚至,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无法忍受心爱的女人在他面前摆出如此的脸色。 “我……”李兰生垂下眼眸,嗫嚅着。 “还是说,对着我笑,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不难,可是——“你有很多的女人,她们都会对着你笑。”那么多的女人之中,她又能算什么呢?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便会如同当初被他抛弃的女星袁净儿一样,彻底消失在这个城市中。 可是那些女人都不是你!方浩然在心底喊着,而后烦躁地站起身子,耙了耙头发。面对着她,他似乎永远都无法做到掌控一切。 抿了抿唇,他定定盯着她。良久,方浩然终于开了口:“你赢了,李兰生,我彻底认输了。我可以和那些女人断绝所有的关系。” “哎?”李兰生带着错愕地扬起了头。他——在说什么? “我栽了,真的栽在了你的手上。”他继续说着,手指撩起了她散落在肩膀上的发,“很好笑吧,我有那么多的女人,可是却偏偏爱上了一个不爱我的女人。”性感的薄唇,掀起了自嘲的笑意。 原本,他并不想如此之快地对她说出自己的心意,原本,他并不想在这样爱情的战争中先认输。可是——她是李兰生,一个安静得像是不存在,可是却又如同空气一般缠绕着他的女子。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拽着裙摆。 “兰生,我从来不轻易地爱人,可是一旦爱了,那便是完全地爱了。”轻嗅着她发间的香气,他认真地说道,“所以——我是不会那么轻易放开你的。” 他的气息,环绕在她的鼻尖,李兰生垂着头,听着这番告白。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如此对着她说出这番自白,那么他的感情……会是真的吗? 可是,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方浩然不是她会爱的男人,她和他本就是两个世界中的人。 不该交集在一起的两个人,就算偶然间交错了,最终也还是会分开。 “你对我,只是一时新鲜而已。”她淡淡道。 “不是!”方浩然否定道,“我有过太多的经验,我知道什么是一时新鲜。我现在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对你,绝对不是什么所谓的一时新鲜。”如果只是一时新鲜,他又怎么会为了她这般起起伏伏,这般心魂不定,“兰生,我要你,要你爱上我。”他凝视着她,说着自己的决定。 爱上吗?睫毛轻轻眨动了一下,李兰生望着自己膝盖上的裙摆。爱上方浩然,也许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对她来说,却又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曾经,她在看到了那般毁灭性的爱之后,便对自己说过,以后,她绝对不要去碰触感情,绝对不要去爱人。 可是……采彤给了她友情,而现在,方浩然又打算给她爱情吗? “那么……如果我无法爱上你呢?”垂下了眼眸,她问道。 “不。”他自信地道,“你会爱上我的,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 只要方浩然愿意,他完全可以成为最好的情人。美丽的鲜花、豪华的衣物、丰盛的美食……还有那温柔得几乎不似会挂在他脸上的笑容。 方浩然似乎在改变着,努力成为一个好情人。每天一下班,便回到别墅。不会再强迫她做些什么,只是时常会用那让女人沉溺的深邃眼光望着她。 被一个人爱上就是这样的感觉吗?视线似乎无所不在,即使是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却还是莫名地觉得身上有着他的视线。 吃完了晚餐,方浩然照例让佣人端上了一杯加热的牛奶。 “把牛奶喝了。”他把牛奶递至了她的唇边。 李兰生犹豫地抿了抿唇。 方浩然继续道:“喝点热牛奶,对你的胃比较好。”不擅关心别人的他,能够说出这番话,已经是相当不易了。 她顺从地接过牛奶,一口一口地啜着。 他把她拉至自己的怀里,轻轻顺着她的发,“今天过得怎么样?”他和她聊着家常的话题。 “和昨天差不多。”她咽下喉间的牛奶答道。每天的日子,无非是看看杂志电视,手痒的话便调几杯鸡尾酒给宅子里的人喝。 “是觉得无聊了吗?”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心中蓦地有一种她只属于他的感觉。 “无所谓。”她淡淡道。现在这种“和睦”的气氛,是她不想要破坏的。与其像之前那样忍受着他的喜怒无常,她倒更愿意像是现在这般平和。 要是采彤知道她现在的想法,八成又会说她太不懂得抗争了吧。 一想到采彤,她的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浅笑。 他沉迷地望着她嘴角边的浅笑。如同昙花一现般,却攫住了他所有的目光,“好美。”他喃喃着,手指划过了她的红唇。 “方……”她微微惊讶。 “喊我浩。”他的唇凑向了她的耳畔,“我想听你喊我的名,只喊我的名。” “浩。”她合作地改了口。 他的唇,轻柔地贴上了她的,温柔的吻,如同情人间的问候,带着无限的眷恋与缠绵。 “告诉我,究竟怎么做,你才会对着我笑,才会爱上我?”他低语着。 李兰生沉默以对。 方浩然笑着晃了晃头,又恢复成了那个优雅高傲的男人,仿佛刚才那个语带恳求的男人,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明天晚上有个宴会,与其待在家里,不如去那边玩玩。”他开口说道。 宴会?李兰生一愣,随即道:“我恐怕不太适合去参加什么宴会吧。” “你在担心什么?如果是服装造型之类的事,我会派专人给你打点,如果是怕到时候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的话,那就完全没有必要。起码在这里,还没人敢对我带去的女人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他云淡风轻地道。 “不是这些,而是……” “兰生。”他望着她,认真地道,“我希望能够把你介绍给所有的人。”让所有的人,都明白他的专属权。这是他骨子里的独占欲吗?也许是吧。 李兰生垂下眼帘,思考了片刻之后,又重新抬起头,望着眼前的人,“我——可以不去吗?” 他一怔,脸上的表情一阵错愕。良久,才点了点头,“可以。”是啊,这样的女人,才是兰生,一个独一无二让他所钟爱的女人。若是换成别的女人,恐怕早就巴不得去参加宴会了,“既然真的不想去,那就用不着去了。” 李兰生松了一口气。他的让步,让她觉得有些出乎意料,“我原来在外面租的房子还在吗?”她突然想起地问道。 “已经退了。”方浩然奇怪地看了李兰生一眼。 “那我放在屋子里的东西呢?”她有些焦急地问道。 “不清楚。”他只是让人去退了一下房子而已,“如果你缺什么的话,我可以给你买。” 可是,有些东西却是无法买到的。缓缓摇了摇头,李兰生的视线无意识地瞟向了窗外,“算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有的,只是一些旧衣服,以及一些……发黄的照片而已。 坐在电脑前,李兰生望着屏幕,打着给盛采彤的邮件。最近这些日子,她似乎总是会想起采彤,然后,在想起采彤的同时,便会想到了越宁远,那个深爱着采彤的男人。 爱情,也许正是因为它的神秘,所以才会引得如此之多的人前赴后继吧。 按下了发送的按钮,李兰生关上了电脑。 “方管家。”走到了一楼的大厅,李兰生叫住了正准备往厨房走去的人。 “李小姐有什么吩咐吗?”方管家停下了脚步,礼貌地问道。 “我想出去买一些书。”她说道。整天待在别墅里,让她闷得有些发慌。与其说是买书,倒不如说是她更想在外面走一圈。 “买书吗?”方管家道,“那李小姐要买的是什么书?我可以派人去买。” “不必了。”她摆了摆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是吗?”方管家想了想,而后点了点头,“那好吧。”毕竟之前主人曾经交代过,凡是李小姐想干什么,都让她干,不能随意阻拦。 从身上抽出了一张金卡,方管家递给了李兰生,“李小姐可以用这张卡随意买书。” “不必了,我自己身边有钱。”她拒绝道。莫名的,她并不想花方浩然的钱。 “可是……”他犹豫着。 “那么,我走了。”礼貌地点了点头,李兰生朝着大门走去。 “等等。”方管家赶紧递上一台全新的手机,“李小姐请带上这个吧,有什么万一也可以用来联系。” 望了望那银白色的手机,李兰生无声接过,走出了别墅大门。 风景优美的别墅区,是金钱的象征。 现在的社会似乎在一步步的沦陷,就连风景,也快成为有钱人才能欣赏的专利。 苦笑一声,李兰生低头望了望手中的手机,然后按下了关机键。 既然出来了,那么就不要再去想其他的事情。今天的她,只是来外面呼吸一下久违了的空气。 一路走到了公车站牌处,李兰生搭着公车,来到市内最大的一家图书超市。 一排排各式各样的书,看得人眼花缭乱。站在调酒书籍处前,她随手抽了一本翻看起来。 精致的图片,印着一杯杯美丽的鸡尾酒,还附带着调制说明。 她看着,脑海中不觉浮现出当年在孤儿院中,方院长教她调鸡尾酒的情景。 “兰生,你知道吗,在鸡尾酒的传说中,有一则传说是说鸡尾酒是因为爱情而诞生的酒。” “爱情?” “是的,爱情。所以鸡尾酒永远都呈现着不同的颜色,没有人会知道,下一杯鸡尾酒会是什么颜色,如同爱情一样,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如何。” “爱情……不美丽,可是鸡尾酒好漂亮。” “其实——爱情是美丽的,兰生。如果两个人是真正相爱的话,那么他们的爱情就是美丽的。” 真正的相爱吗?垂下眼眸,李兰生望着手中摊开的书。所以……父亲和母亲的爱情之所以不美丽,是因为他们并没有真正的相爱。 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无法称之为是爱情的结晶。 “兰生,爸爸对不起你,可是我没办法离开你妈,真的没办法啊!”父亲的嘶吼声依稀响起在耳边,那是她最后一次听到父亲对她说话。然后,她便看到父亲独自投身那一片的火海。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爱就是为了迎接这样毁灭性的结果吗? 整个身子紧紧地蜷成了一团,李兰生的手死命地抓着书页。 “小姐!”一旁的图书管理人员上前道,“你没事吧。” “啊?!”她猛然回神,有些无措地摇了摇头,“我……我没事。”抱歉地看了看手中已经被她捏皱的书,她抬起脚步,朝着收银台走去,匆匆地付了钱,便走出图书超市。 她跑着,脑子里的一切,仿佛都在慢慢变成空白,唯一的动作,便是机械似的奔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奔到了那熟悉的建筑物前。一路奔上楼梯,她按着门铃。 “谁啊?”门内,传来了中年妇女的声音。 “是我,以前住在这里的李兰生。”她应道。 “哎,是李小姐啊。”门打开了,中年妇女走了出来,见着李兰生颇为惊讶,“好长时间没见了,房子你怎么说退就退了啊。”虽然退了房子之后,对方还给了她不少钱,不过她老觉得怪怪的。 “张太太,我退了房子之后,我的那些行李呢?”她紧张地问着前任的房东。 “哦!你的那些行李啊……” “怎么了?” “上次退房的人说那些行李都不要了,不过我怕会有个万一,所以把那些行李先放在我们家的贮藏室了。”张太太想了想道。 “呼!”李兰生长吁一气,整个身子无力地靠在了墙壁上,太好了,原来那东西还在呵! “李小姐,你怎么了?”张太太问道。对方满脸通红,又一身大汗,着实像是跑过来的。 “只是……跑得太累了,一下子站不起来。”她苦笑了一下答道。 “你跑了多少路啊?” “大概……七八站路吧。”好久不曾跑那么长的路了,所以真的是很累啊! “好难得看到你参加宴会,居然没带一个女伴。”晃动着手中的酒杯,陆哲月打量着一身浅灰色西装的好友。 “你这是在讽刺?”挑挑眉,方浩然回看了对方一眼。 “不,只是惊讶于你的改变。”陆哲月淡淡道。 改变……是啊,他的确是改变了很多。耸耸肩,方浩然随手从侍应生端着的托盘中拿过了一杯酒,仰头喝下。 “怎么没有带她来?”陆哲月问道,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李兰生。 “她对宴会没兴趣。” “也是。”陆哲月颔首认同,“她的确不像是适合这种场合的女人。”如同一朵寒冬的冷梅,可以适应恶劣的天气,却无法适应灯红酒绿的生活。 两个男人,一边闲聊,一边喝着酒。 “对了,看到媒体这几天对你的评论吗?”陆哲月突兀地问道。 “哦?都写了些什么?”方浩然好奇道。 “说你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所以突然对女人毫无兴趣,当然,也有的报纸说你可能是‘不举’、阳萎等等……” 猛然一笑,方浩然受不了地拍了拍额头,“记者果然是最无聊的生物。” “你不生气?”如果是以前的他,绝对不会给那些瞎写的记者一条活路。 “一般。” “是吗?”陆哲月喃喃着,直起身子,“好了,我去和那边的人打个招呼。” 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方浩然看了一眼,“是和你家公司有生意往来的那些人?” “嗯。”他点了一下头,“虽然麻烦,不过还是要应付。” 语毕,陆哲月朝着不远处的人群走去,而方浩然,则坐在沙发上,随意品着酒。 “浩……” 温润软语悄然响起在了有些喧闹的宴会中。 “是你?”斜斜地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走到眼前的宋宁荷,方浩然没什么表情地道。 “怎么这几天都没来找我呢?”她说着,顺势想要坐在他的身上。 手一抬,他推开了她。 “浩!”宋宁荷脸上闪着惊讶,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天,他的态度就变化得那么明显。 “宁荷,我的秘书没有对你说吗?”皱皱眉头,方浩然问道。 “说?”她一愣,脑海中骤然想起了前几天方浩然的秘书曾经给她打过电话,说是他打算从此以后和以前的那些女人撇清关系。 “我……我以为……”宋宁荷的脸色霎时变得极其难看,“那是在开玩笑。” 方浩然撇撇嘴,“我从来不和别人开玩笑。” “浩,你是说真的?”她有些急了。好不容易才攀上的男人,怎么可以如此简单地就被抛弃呢!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话,我可以答应。”方浩然抿了抿唇道。宋宁荷怎么也陪过他一段时间,分手费他自然会给。 贝齿死命咬着下唇,宋宁荷紧握着拳,尖锐的指甲,刺痛着手心中的嫩肉。 是那个女人吧!一定是那个女人。她在心中暗暗道。那次在包厢内看到的女人,虽然没有任何惊艳之姿,可是浩对她的态度却不一样,完完全全的不一样。 即使他想刻意隐瞒,可是她却还是看得出,他的眼光,总是时不时地望着那个女人,甚至在那个女人半跪在地上呕吐的时候,他的眼中,有着她从未看到过的慌乱。 “我……我要五百万。”宋宁荷开口道。 “五百万吗?”方浩然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道,“明天你到我秘书那里去领。” “不,我现在就要!”她冲口而出。 他看了她片刻。而后从西装内袋中翻出了支票本和钢笔,刷刷开出了五百万的支票,递至她面前。 这算是分手费吗?她宋宁荷的价值,居然只值五百万。接过支票,她的手几乎把那薄薄的一层纸给捏破。 收起了支票本和笔,方浩然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打算离开。 “浩!”她叫住了他。 “嗯?” “你之所以和我分手,是……是因为别的女人吗?”咬了咬唇,她问道。 “宁荷。”他侧头淡语道,“这不是你能过问的事情。”语毕,高大的身子在众人的目光下离开了会场。宋宁荷僵直地站着。原来……到了最后,她居然连问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她宋宁荷在方浩然的心中,什么都不是! “哈哈……哈哈哈……”一连串的苦笑溢出唇角,她死命地盯着手中的支票。 既然,她得不到她想要的,那么她也不会让别人那么幸福! 第八章 请直呼我的名 “她人呢?”别墅之中,方浩然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一干佣人沉默以对,唯有方管家顶着那怒火冲天的目光,站出来道:“李小姐今天下午说是出去买书了。” “买书?难道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吗?”时间已经是晚上12点了,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是否代表着出了什么意外,“为什么不派人跟着她?”方浩然问道。 “这……”方管家略一犹豫道,“李小姐说她想一个人出去。”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烦躁地扯了扯脖颈上的领带,“那她有带手机吗?” “带了,可是……”方管家取出手帕,拭了拭额前滚落的汗珠,“我之前已经打过李小姐的手机,可是她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关机?”方浩然拧起了眉。她竟然把手机关机了,是她自己关的,还是别人替她关的?一想到她可能会出什么意外,他的心就骚动不安,“马上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找人,另外,到警局那边去报失踪人口。”他当机立断说道。 “是。”方管家应声道。赶紧照着吩咐去办事。 而方浩然,则一把抓起西装外套,奔出了大门,发动轿车奔驰而去。 在什么地方?她究竟在什么地方?! “兰生……兰生……”口中喃喃念着缠绕在他心间的名字,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朝着左右看着,期盼着在清冷的街道上能够看到那抹纤细的身影。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不会,绝对不会!”低喃的声音,有些狂乱与心慌。 无论她在什么地方,他都一定要找到她。 一定,绝对! 拖着一个皮箱,李兰生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皮箱之中,有着她所有的行李。本来,在找到了这些东西后,她应该回别墅。可是当她拖着皮箱的那一瞬间,她却蓦地改变了主意。 没有回别墅,而是拖着皮箱在这个城市中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是像一个刚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打工族一样,飘荡地走着。 下午,当她看到这个皮箱,当她从皮箱中翻出她唯一的一张全家福的时候,泪水竟然遏制不住地从眼眶中滚落。 眼泪,为什么总是在她不想流的时候流出来呢? 平静如水的心,是否又真的平静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抬头望了望无垠的天际。 脚好酸,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走了几个小时了。 口袋中,她最后的两元钱,也因为买矿泉水而花去了。 看来,她还真的是穷得可怜,连坐公车的钱都没有了,“唔……也许,真的要在外面过一夜呢。”李兰生自言自语着,垂下头,缩了缩脖子。 就在她考虑着是该找个地方露营,还是继续走的时候,耳畔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刹车声。顺着声音,她看到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停在了路边,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上匆匆走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一把拥住了她,死命把她抱紧,“我不会让你逃离我的,不会,不可能。你是我的,是我的,我的……”狂躁的声音,显得语无伦次。 “我……”背脊隐隐生疼,李兰生的整个人都埋在了方浩然的怀中。 “兰生!兰生!”他抱着她,迫切地需要用怀中的人来安抚着那紧张且焦急的心,“我要被你逼疯了,我真的要被你逼疯了,你到底是用了什么魔法,让我如此为你起伏不安?” 逼疯?她有逼疯这个男人的能力吗?费力仰起头,她看着他。 凌乱的发,歪斜的领带,疲惫的面容,以及那眼神中所散发出来的狂热和不安……这样的他,完全不似平常那优雅的男人。 李兰生有些迷惑地望着眼前的人,挪了挪唇,却没有说什么。 “为什么那么晚了还不回别墅,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吗?”他低吼。极度不安定的心,需要用她来安抚。 他在担心她吗?视线有些迷蒙,李兰生讷讷道,“我没有钱坐公车,所以打算走回……” “没钱你难道不会打手机吗?”他的声音之中有气愤,有焦虑,有紧张之后的安心……许多的情绪,混杂成了一团。 手机……她还真是忘了。垂下眼眸,李兰生瞥了眼放着手机的裤兜。 “为什么把手机关机了?”极力镇定下了自己的情绪,方浩然问道。 “没什么,只是怕手机的声音太吵,所以……” “说实话,兰生!”他抬起她的下颌,定定地凝视着她问道。 她怔了一怔,而后缓缓开启双唇,“我想要自由。”淡淡的语音,虽然如同夏夜的风般舒爽,却也如同尖锐的冰刺痛着男人的心。 他身子僵了僵,抿着唇道:“只要不离开我,你要怎么样的自由都可以。” 可是,这些都不是真正的自由。只是在他的鼻息下,仰仗着他而生活啊。别开头,李兰生不再说什么。 方浩然握着她有些发凉的手,“兰生,不要惹我生气,不要惹我发怒,你明知道的,我现在已经离不开你了。” “不会的,你不是这个城市的皇帝吗?怎么可能会离不开一个女人。”冰凉的手,因为他的温暖而渐渐有了温度。 他一蹙眉,“究竟要如何,你才能明白我的心?在你的面前,我都已经把自己的尊严与高傲完全丢弃,难道你还不满足吗?”为了她,他一次次地颠覆着自己。 在他的视线之下,她竟然会产生内疚的感觉。垂着眼帘,李兰生诧异于自己此刻的心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呢?拒绝不了了呵…… 这样的感情,她能拒绝吗? “即使我明白了,还是无法爱上你呢?”呢喃的声音,似在问他,也似在问着自己。一个从来不打算接近爱情的人,又在爱情来临的时候会变得如何呢? 他把她的手递至自己的唇边,深深地吻着,“我不在乎,不管用多少的时间,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要找到你,然后……让你爱上我。”执着,而且绝不放弃。 “你……”胸口好热,是因为他的话呢,还是因为他印在她手上的吻。那么的灼热。 眸光,透过睫毛,她在他的脸上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如果说越宁远和父亲相象的是对于爱情的懦弱与无助,那么方浩然和父亲相象的则是对于爱情的偏执与狂热。 一旦认定了,那么至死都不会放手。 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她怕——她在害怕。 “怎么了?是不是太冷了?”他误解了她的颤抖,赶紧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然后拥着她,像要把自己的温度全部过渡给她。 温暖,在一点点传来,害怕的感觉,竟然又平复了下去。 他的头埋在了她的发中,低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里。 “兰生,我爱你,已经爱得——好深好深了。”是太深了,所以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放手了。 爱吗?李兰生不自觉闭上了眼。心——似乎崩裂了一个角落,有东西流了出来,亦有东西……挤了进去。 她对于方浩然的感情是什么呢? 一开始,他对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偶尔在新闻报纸上看到的男人而已,然后,一次次的偶然,他闯入了她的世界。因为采彤,她就这样被带入了他的世界。 可是,原本两个世界中的人,可能会有最后的交集吗? 爱,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爱,她能够承受得起吗?若是采彤在这里的话,她又会说些什么呢?还是说,像方浩然这样的花花公子,他口中所谓的爱,根本就不值得让人相信。 可是——当那天晚上,方浩然拥着她,在她耳畔不断低语着的时候,她却开始觉得,心……朦胧中产生着变化。而这变化究竟是什么,她不得而知。 “李小姐,你又在调鸡尾酒了啊。”佣人可璀看着正站在客厅吧台前的李兰生,问道。 “嗯。”她晃动着调酒器道。 “那这一次调的又是什么酒?”可璀饶有兴趣地问道。 “福尔穆勒之乐。” 可璀眨了眨眼眸,“这个酒名好奇怪。” “福尔穆勒之乐,也可以称之为是彷徨之乐。”因为爱情的浓烈而产生彷徨,似乎还有一些贴近她现在的情况。 片刻之后,一杯鲜红的鸡尾酒便调成,点缀上了樱桃与柠檬片,李兰生把酒递给了可璀。 “又给我喝吗?”可璀诧异道。 “你不喜欢?”李兰生反问道。 “没有,没有。”她连连摆手,接过了酒,“李小姐调的鸡尾酒很好喝呢,上次的那一杯,让我至今还回味着。” “是吗,你喜欢就好。”浅浅一笑,李兰生拿出干净的手绢,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双手。 而可璀,则小心翼翼地轻啜着杯中的酒,细细品味。 李兰生右手枕着下颌,盯着可璀喝酒的神态,“可璀,你有男朋友吗?”她突兀地问道。 “哎?”手中的酒杯几乎落到了地上,可璀忙稳了稳身子,“李小姐,你说什么?” “呃……”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李兰生重复了一遍,“我刚才是问,你有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吗?当然,你不回答也没关系。” “当然有啊。”可璀倒是大方承认道。 “那么……”脑中,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但是最后脱口而出的话,却是——“你幸福吗?” 可璀扑哧一笑,虽然不明白对方问这话的意思,但是却很认真地回答道:“我很幸福,我男朋友对我也很好。”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饭店里面当侍应生,每个月工资不高,但是还是会攒下点钱寄回家里。很少会发脾气,温柔、阳光,看上去就像是个邻家男孩。”谈起自己心爱的人,可璀的脸上瞬间洋溢着动人的光彩。 和方浩然还真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呢。李兰生晃了晃头,被可璀那动人的神情给吸引住了。曾经听人说过,爱情能使女人更加美丽,今天看来这话果然不假。 爱情,在可璀的眼中,是如此美好,那么当爱情的主角换成了她,又会如何呢? “对了,李小姐,你问这干吗?”可璀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 因为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那脱口而出的问话,究竟是因为什么。 喜欢?可能吗?她喜欢上了方浩然吗? 不可能,是吧。因为她曾不断告诫过自己,不要再去碰触所谓的爱情了。 拎着一个简单的皮包,李兰生在街头闲逛着。当然,她带上了方浩然给她的私人手机。因为不带着它,方管家恐怕根本不会让她出门。 一阵《献给爱丽丝》的手机铃声响起,李兰生从皮包里掏出手机接了。 “兰生!”还未等她开口,对方已经先一步唤道。 “方先生?”她低呼。 “我说过了,喊我浩!”他再一次纠正道。她似乎总是很习惯地喊他方先生,仿佛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就如这个称谓一般,如此的……陌生。 “浩。”她低低唤了一声。 “现在在哪里?”方浩然问道。 “在……”李兰生讷讷道,因为她根本就是漫无目的地在逛。 他叹了一口气道:“说一下你那边有什么显著建筑物吧。” 李兰生抬头,环望了一下四周,80多层高的建筑物,显得尤为突出,“有方氏写字楼……”她突然语音一顿。方氏大楼,不就是他的公司吗?她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是否是……“呃,好像就是你的公司。”她有些尴尬地道。 一阵笑声自手机中传来,方浩然道:“具体位置呢?我来接你,现在刚好是午餐时间。” 她沉默了片刻,“还是我过来吧,方便些。” “那也好,一会儿到了公司,和前台负责接待的人说一声,她们会让你搭电梯直接上来的。” “嗯。”她应声着,随即挂断了通话。 走到方氏写字楼下,李兰生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走进门内。 “你好,请问找谁?”接待小姐已经礼貌地站了起来。 “我……” “兰生?!”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顺着声音,李兰生回头,看到身后那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宁远?” “天啊,兰生,真的是你!”越宁远跨步上前,一脸不敢置信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有些事。”她闪躲地说着,“那你呢?来这里办公?” “嗯,我们公司和方氏有个合作项目,我刚和项目经理就合同意见达成一致,准备回公司呢。”越宁远说着,视线打量着李兰生,然后犹豫了一下道,“还有那天……谢谢你照料我这个醉鬼。” 她淡淡一笑,“没什么,总不见得让我看你就这么醉倒在大街上吧。” 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那天,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奇怪的话……她不由得想到了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问着她,“兰生,你爱我吗?”爱,又是爱…… “怎么了,兰生?”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 “没什么。”她晃了晃头,“那天,你并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那就好。”她的回答,让他无端松了口气,“那……采彤在巴黎还好吗?你和她还有在通信吗?” “嗯。”她点点头,“采彤现在很好,只是刚到巴黎的时候,生了点小感冒而已。” “什么?!”越宁远一个激灵,猛地握住了李兰生的手,“采彤生病了?” “现在已经好了。”他的紧张,却让她有种想笑的冲动。一个男人,如此在意着一个女人,可是却偏偏从头到尾都无法把自己的心意说出,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 “好了……好了……”越宁远喃喃着,“没事就好。”他说着,目光近乎于期望地看着她,“兰生,你是知道的,我很想念采彤,可是这份想念,我却只敢告诉你。分不清是为什么,在你的面前,总是很容易坦白自己的心情。我明明知道对于采彤的思念该断了,可是却怎么也断不了,我是不是很傻。” 傻吗?也许是很傻,可是对着他那样的目光,她这话却说不出口。那目光,好像……埋在她记忆中的目光。 “别这样,你该笑一笑的。”情不自禁地,她抬起没有被他握住的左手,轻轻地划过了他的眼。这双眼,她不想看到如此的悲伤。 “兰生!”他更加用力地握着她的右手,仿佛那样就能够给予他无限的慰藉。 “把你的手拿开!”突如其来的声音,骤然响起在一楼的大厅中,然后一道拉力,使得李兰生整个人被拖开了几米。 好痛! 肩膀上那厚重的力道,使得李兰生吃痛地皱起了眉头。 一道视线,紧紧地盯在了她的身上,犹如被猛兽盯住的猎物,让她不能移动分毫。 “为什么要碰他?”那噬人的声音在她的耳边阴阴响起。 “我……我只是想要安慰他。”李兰生不自觉地开口道。有点好笑,却又有点可悲。现在的她,像是红杏出墙的妻子,刚好被丈夫逮个正着。 “安慰?”方浩然的声调开始变得怪异,“你也会安慰人吗?” “啊?”她一怔。 他的手缓缓地覆上了她刚才曾碰触过对方的左手,然后猛地一掐,“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曾安慰过我?”是嫉妒吧,也是心慌,所以更想要去确定某种东西。 他的力道似乎比刚才更重了。李兰生垂下眼帘,没有答话。 “说啊!”他的声音,逼近着她。 “方董。”一旁的越宁远插口道。虽然不明白眼前的状况是怎么回事,还有兰生究竟是如何认识方浩然这号大人物的,不过照眼前的情况看来,有一点可以明白的,就是兰生和方浩然的关系绝对不一般,“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不必这……” 越宁远余下的话,在方浩然阴冷的目光中消失殆尽。那是一种带着浓浓敌意的目光,在那目光中,人仿佛是被判了死刑。 方浩然看着越宁远,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是你!”尤记得当初兰生当初曾三番两次地和这家伙处在一起。 “什么?” “很好,原来还是你。”冷笑两声,方浩然视线移到了越宁远手中所拿着的合同文件,“这是什么,原来江然公司和方氏也有合作!” 越宁远愣了愣,虽然不明白对方说这话的意思,不过还是接了话,“是的,刚才已经和贵公司的项目经理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是吗?那么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纸合同现在已经作废了。” “方董,这怎么可以!”越宁远叫道。 “怎么不可以,这里是方氏,我说可以就可以。”方浩然说着,直直走到了站在门口处的接待小姐前,“打内线给项目经理,告诉他,和江然公司中止合作。” “是。”接待小姐忙不迭地拿起了电话筒。传闻中,方浩然能够成为业界的传奇,这个城市的皇帝,最基本的,便是他从来不把私人的感情带入工作中。 而现在,他打算打破这一事实吗? 那个女人……那个如此平凡不起眼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越宁远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滚落,很显然,他已经得罪了方浩然这位大人物。而得罪的原因,会是因为……兰生吗? 情不自禁的,他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兰生。带着一丝乞求的目光,让她无法视而不见。 “方先生。”李兰生舔了舔唇,开口道,“中止合约的事,不应该……如此随便吧。”尽管明白自己不应该开口,可是面对着这样的宁远,她无法不开口。 方浩然冷哼一声,重新把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跟我走!”不理会她的抗议,他径自拽着她的手臂,把她拖入了电梯之中。 “但这合约……” “如果你是想证明你究竟能惹我发怒到什么程度的话,那么你成功了。” “我并没有……” 啪! 电梯门的合上,中断了所有的对话。 徒留下大厅中的人,依旧在为刚才那少见的一幕而发呆。 在秘书小姐诧异的目光下,方浩然拖着李兰生奔进了办公室,同时狠狠甩上了办公室的门。 砰! 身子重重地被推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上,李兰生晃动着有些晕的脑袋。 “方先生……” “该死的,你究竟要叫我多少次的方先生你才会满意!”他恨恨说道,目光紧紧锁住她。 “我……”她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改口道,“浩。” 方浩然一步步逼近沙发,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你总是这样,兰生,你总是喜欢把我玩弄在鼓掌之间,每每在我几乎以为自己达到天堂的时候,却又狠狠让我跌落到了地狱。” 玩弄?天啊,他究竟在说什么! “我没有。”她矢口否认道。 没有理会她的话,他径自道:“可是我却偏偏还心甘情愿这样被你玩弄。你很喜欢这种方式吗?你很喜欢这样折磨人吗?”扯开了系在脖子上的领带,他犹如野兽一般,要把她整个吞噬。 本能的危机感,促使李兰生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想要逃离眼前这个男人。 坚强而有力的双臂撑在了沙发上,也把她禁锢在了他的怀中。 “兰生,告诉我,你对我究竟是怎么样的感觉?”低着头,他的唇凑近了她的耳畔,轻轻地问道。和之前那狂怒的声音比起来,现在的声音轻柔却显得危险无比。 感觉么?她也想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 贝齿咬着唇瓣,她费力地想要挣脱开他的禁锢。 “你知道吗?当一个男人很爱一个女人的时候,会用什么方法来得到这个女人吗?”他盯着她,轻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李兰生心慌地别开头。 “那么我来告诉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占有这个女人,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彻底地占有。”方浩然抬起手,犹如在对待着一件珍宝般轻轻解开她上衣的衣扣。 身子绷得紧紧的,李兰生猛地推开方浩然的手,“不要!” “不要什么?”他不怒反笑地反问道。 在他的笑脸下,她的肩膀忍不住颤抖了下,“……不要这样。” “为什么?”他像是在问着一个极其深奥的问题一般。 “我刚才只是无意中看到宁远,打个招呼而已。对我而言……宁远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些。 “是吗?”他的手抚上了她的发,“那么告诉我,你喜欢我吗?如果你说是的话,我可以不计较之前的那一幕,甚至让那个男人的合作项目如期进行。” “啊?”李兰生诧异地张了张口。 “如何,你愿意说吗?”他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她迟疑着。喜欢,这份感情该是什么样的呢?而现在的她,又该怎么做? “我……” “嗯?” 手心在冒着汗,李兰生垂下眼帘,低低道:“喜欢……你……” “太轻了,我没听到。”他像是在逗着老鼠玩的猫。 “我……喜欢你!”她忍不住闭起了眼睛,提高音量道。 沉默的气息在办公室里蔓延着。好半晌,方浩然才喃喃道:“果然,不该太纵容你,兰生。”随着语音的落下,他的右手拽住了她的双手手腕,而左手则猛然地挑开了她的衣衫。是为了那个叫做宁远的男人吧,所以她才会说出喜欢二字。 她惊呼一声,扭动着身子。可是奈何手被钳制着,扭动只会让她身上的衣服散得更开。 细碎的吻洒在了她的身上,斑斑点点,空气接触着肌肤,冷意使得她颤栗着。可是随之而来,他的手却开始抚摸起了她的身子。 一阵一阵的,舒舒麻麻的。李兰生喘着气,努力想要摆脱越来越热的感觉。身子开始变得怪异,颤栗得更加厉害。 娇柔的喘息声,犹如最好的春药,蛊惑着人的心。 让人迷惑,让人情不自禁,让人想要更多更多的声音呵……他要她的一切,都是他的! 让她那柔软的身子紧贴在他的胸膛,他不可抑止地在她的身上索求更多,更多! 好难受!身体的难受,却像是想要得到那陌生的需求。 不要!李兰生的灵魂在叫嚣着,不要啊!如果再这样下去,她会变得不似自己了! 她……不要啊! “不要……不要这样。”她有些抽泣地道,“方浩然……我不想恨你!”短短的几个字,却像是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所有的动作似乎都停止在了那一瞬间,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诧异地看着她。 而她,隔着有些朦胧的双眸,问着自己。 奇怪,他明明夺去了她的自由,禁锢了她的世界,但是她却并不想要去恨他。 为什么?! 冲天的火光,在不停地蔓延着。 那一幕幕倒带似的情景,不断刺痛着她的眼。 母亲的绝情,抛下她和父亲,追随着情夫离开了家乡。而父亲只会埋头喝酒。每次在喝醉了之后便发泄似的打她,在酒醒后,又痛哭着抱住她,喃喃祈求她的原谅。 “兰生,对不起,兰生,我知道我不该打你,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可是……我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啊!”在她的面前,那曾经意气风发,温柔的父亲苍老而无助。 娇小的身子僵直地站着,父亲的泪水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看得太多太多了。 她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好多淤青,可是她还是会拖着受伤的身子,去给父亲煮上一碗醒酒汤。这汤的做法是她向隔壁的大婶学来的。尽管年纪还小,可是却已经足以打开煤气灶了。 曾经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是如此;曾经以为,当彩色的世界变成了黑白,那么最悲惨的也不过是如此。 可是,后来她才明白,原来上帝给了你一份悲惨的时候,还会有一份不幸伴随而来。 那一生追逐着爱情,最后却发现自己被情夫背叛的母亲,死在了一所小公寓中,警方断定是自杀,而父亲,则在知道母亲死讯的第三天,放火自焚。 “兰生,爸爸只是太爱妈妈了,所以……没有办法再照顾你了!”那个曾是她生命中支柱的男人,最后的遗言,还是离不开他生命中所爱的女人。 “不要!不要!不要抛下我!”她声嘶力竭地喊着,拼命想用自己的手去抓住些什么。可是……到头来,却什么也抓不住。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燃烧着,红了她的眼睛,也震毁了她的心。 不要!不要!不要啊! 不要抛离她,不要背弃她,好想要抓住,好想要抓住一些什么,哪怕仅仅只是一点点的挂记也可以。 “啊!”眸子猛然睁开,李兰生翻身坐起。 眼前,是漆黑的房间,刚才那触目所及的红色,似乎都消失无踪了。 是梦吗?她又做了那个梦吗? 无穷无尽的火,似要把一切都吞噬了一般。可怕,而让人心有余悸。多少次,想要忘掉这个梦,多少次,不要再回忆起当年的情景。 可是……人的记忆却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进行指挥。 李兰生蜷缩着身子,把被单全部盖在自己的身上。害怕的感觉是这样埋藏在她的心中,那高大的身影投身火海的印象,仿佛一闭上眸子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颤抖,似乎也无法抑止呢。 她苦笑着用双臂环住自己,而视线,则茫茫然不知盯着何方。 “兰生呢?”一走入宅子,方浩然便问着迎上前的管家。 “李小姐还在卧室休息。”方管家恭谨地道。 “还在?”方浩然眉头一皱,奇怪于管家的这一用词,现在已经是下午3点了,“她在睡午觉?” “不是。”管家摇了摇头,“李小姐今天一直没有出房间,就连中午的午餐,她也是让人放在房门口的。” “什么?”方浩然一惊,“她没事吧!”说话间,他已经急急抬起脚步,朝着二楼走去。 方管家紧随其后,“原本我也担心李小姐是否生病了,可是她一直坚持不要请医生。” “那为什么没打电话通知我?”他不悦地道。 “这……”方管家略一犹豫。虽然知道这位李小姐在主人心目中的地位不一般,但是主人从来都是秉持着女人与工作互不干涉的原则。即在工作的时候,绝对不要谈论女人的事情。 而现在,他是打算打破这一惯例吗? 说话间,方浩然已经走到了李兰生的卧室的门口。 “兰生!”他喊道,门把一扭,却没有如他预料的扭开门。显然,门是由里面锁住了,“钥匙呢?”转过头,方浩然问在一旁的方管家。 “在这里。”方管家赶紧从腰间取出了大串的钥匙,然后抽出了其中的一枚递给方浩然。 他快速打开门,但是却没有看到预期中的人儿躺在床上。 “兰生!”他叫道,开始满屋子地找人。浴室——没有!阳台——没有!更衣间——更没有! 见鬼的,她究竟在哪里?! 倏地,沙发角落边的一团白色引起了他的注意。方浩然几个跨步走到了沙发旁,一把扯开了那白色的被子。 在被子下的,是缩成了一团的李兰生。纤瘦的身子,在隐隐地颤抖着,而那双乌眸,则茫茫然的没有焦距。 “兰生,你怎么了?”蹲下身子,他拽着她问道。 茫然抬起头,李兰生看着眼前的人,“我……” “怎么不躺在床上?”他焦急地问道,看着她苍白的面庞,又赶紧把刚才扯开的薄被重新披在她的身上。 “……”她喃喃张开口,神情恍惚着。凌乱的发丝,像是在见证着她的颓废。 “兰生,你别吓我!”他急了,一把捧住了她的脸。他宁可她是那个冷冷淡淡的李兰生,也不要她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仿佛被什么掏空了一般,让他的心整个拧了起来,“不行,我送你去医院。”方浩然说着,便准备站起身子。 她的手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衣摆,瞬间便制止了他所有的动作。 “我只是……睡不着而已。”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让人以为她只是挪动唇角而已。 不过方浩然还是听清楚了,“睡不着?” “怎么睡也没办法睡着。”因为怕再次梦见那片火光,把她整个给吞噬。 方浩然蹙起了眉,望着她有些黑黑的眼眶,“有多久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 他抿了抿唇,打横抱起她,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然后脱去自己的西装外套以及领带。末了,又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机,按下关机键。 她疑惑地看着他的举动,直到他整个人也躺在了床上的时候,才有些无措地想要退开。 方浩然一把揽住李兰生的腰,让她偎进了自己的怀中。 “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想陪着你一起睡而已。”他低语道。 第九章 不要质疑我的心 优雅而略微沙哑的声音,散发着淡淡的性感。那有力的手臂环绕着她的腰,透过薄被,让她隐隐地感受到了男人与女人的不同。 “你要陪我?”不能说不震惊,她这才明白他刚才关手机的举动。 “嗯,陪你。”他的声音,温柔地通过耳膜传入了她的脑中,“兰生,我不知道你在害怕着什么,可是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 手心一紧,两排贝齿相抵着。他看出了她的害怕吗?那份隐藏在她心底的害怕? 暖暖的怀抱,散发着男人独有的气息。李兰生静静躺着,吸取着这份奇异的感觉。 情绪稳定了下来,那混乱的思绪似乎也慢慢地在恢复了。这种感觉是什么呢?是所谓的安全感吗?无比的安心,无比的舒适;没有黑暗,没有那充斥着整个眼帘的火红;有的,只是着淡淡,却遍及了四肢百骸的怡人。 轻轻闭上眼,李兰生感受着此时的平静,“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这种她以为不会有的关心,却由他给了她。 “我只是爱上了你,所以不需要再有什么别的解释了。”他轻柔顺着她的发,犹如对待心爱的公主。 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不需要有太多的理由。一刹那的动心,便可以包含太多太多的东西了。 “兰生……不要再拒绝我了,不要把我摒弃在你的心门之外。”呢喃的声音,有着太多想要倾诉的东西。 李兰生没有回话,只是感受着久违了的舒畅。心底的柔软被触动着,那曾经以为不会再对爱所敞开的心,开始有了渴望。 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呵……这种感情,她也可以拥有吗? 不是那毁灭性的、激烈的爱,而是如同涓涓溪流般渗入人心的爱。 “心情似乎不错?”董事长办公室里,陆哲月看着方浩然道。 扬起了俊美的脸庞,方浩然微微一笑,“你可以想象吗?当心爱的女人躺在你的身边,你仅仅只要看着她的睡颜,就会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 典型的被爱冲昏头的男人。陆哲月耸耸肩,“李兰生并不是有着美丽容貌的女人。” “可是在我的眼中,她却比任何女人都美。”光是她偶尔的笑容,就足以让他失神半天。 “这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陆哲月打趣道。 方浩然莞尔一笑,合上了手中的文件,“随你怎么说吧!”站起身子,他披上了西装外套,“对了,现在有空没?” “怎么说?”他反问道。 “过几天就是兰生的生日了,我想给她选样礼物。”方浩然道。 “选礼物?”陆哲月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好友竟然会特意为一个女人选礼物,而且打算还拖着他一起去,“选礼物送女人的事,你不是一向让你的秘书去做的?” 有些狼狈地别开头,方浩然不自在的轻咳了两声,“你到底去是不去?” “去。”扬扬眉,他给出了一个干脆的答案。 两个男人,随即走出了办公室,一路朝着停车库走去。 “浩!”在方浩然打开车门的一瞬间,一道女人的声音扬起。 回转过头,他看着一路小跑至他面前的人,“宁荷?” “浩,五百万我可以不要,我不在乎你有多少的女人,我只求你像以前一样,别一下子切断了所有的联系。”宋宁荷哀求道。和方浩然分手后,她才真正明白了他的势力。那些以往她易如反掌可以拿到的片约,却接二连三地丢了,有导演甚至开诚布公地对她说,当初如果不是方浩然的话,以她的演技,根本无法在影片中担任主角。 她不甘!不甘啊! 所以……即使输了面子,即使没有那仅有的尊严,她也要再重新攀上这个男人。 方浩然冷冷看着宋宁荷,“我以为那天说得很清楚了。” “可是……”她咬了咬唇,伸手抓着他的衣袖,“浩,难道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点的感觉吗?” 感觉……方浩然望着眼前的女人,也许在兰生的面前,他也如同宋宁荷一般吧。强求那份不可能的爱情。可是——他不是宋宁荷,绝对不是! “没有。”他淡淡推开了她的手,纵使曾经欣赏过她的美貌,现在也全然没有悸动了。当爱情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才明白了以前的荒唐。 “浩!”望着空荡荡的手心,她不敢置信地吼道。 “还是说,你还打算站在这里,让别人继续看笑话?”他瞥了一眼已经坐在车内的陆哲月。 宋宁荷双手无力地垂落在了身子的两侧。 男人上了车,发动了车子。 而女人,则只是站在原地,望着那渐渐远去的凯迪拉克。 这就是她的命运吗?她不幸了,那么她也不会让别的女人幸福! “你不担心吗?”车内,陆哲月看着后照镜中宋宁荷的身影,问一旁开车的好友。 “担心什么?”方浩然不解地问道。 “女人的嫉妒,有时候会很可怕。” “是吗?”方浩然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以她的能力,还没办法来伤害到我。” 毕竟,对他而言,宋宁荷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而已。 冰冷的心,在一点一点地改变着,而这份改变,却是因为方浩然。 说不清自己的感情究竟如何,她——有爱上他吗? 一种对她而言是禁忌的感情,可以如此简单就拥有吗? “在想什么?”一双大手环住了她的腰,优雅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没什么。”李兰生摇了摇头,淡淡道。 “兰生。”方浩然扳过了她的身子,认真地问道,“你还是不肯接受我吗?” 眼眸轻轻垂下,李兰生没有去看那张俊美的脸庞,“我向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是啊,他早就知道她是这个心性,不是吗。方浩然叹了一气,仰头看了看房间正上方那华丽的灯饰。可是……他却还是变得贪心了,想要看她更多的表情,想要明白她更多的心情,甚至想要看到她为他痴,为他狂。 “是我一时太贪心了呢。”低下头,他在她的额前轻轻印上一吻。 温润的唇角,在贴上她肌肤的那一瞬间,引得她一阵颤栗。似乎,他的温暖永远多于她。每次的肌肤相触,她总是能从他身上摄取着温暖。 “你的生日是这个月9号吧。”像闲聊似的,方浩然说道。 “嗯。”她轻应了一声, “那么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此时的他,像极了一个宠溺皇后的国王。 生日……她的生日,竟然又一次来了。在来到这个城市打工后,唯一记得自己生日的便是采彤,而采彤走了后,她以为不会再过什么生日了,而现在…… 欲言又止地望了望他,她淡然道:“我不需要什么礼物。”在这里,她根本什么都不缺,而唯一缺的,是自由的空气,可这却是他的禁忌。 “是吗?”虽然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却还是让他有着一份遗憾,“既然如此,那么就由我来给你选礼物吧。”明知道她欲言又止的视线中包含着怎样的讯息,但是,他做不到!现在的他,根本就无法对她放手。 她不语,只是轻轻推开了他,走到了阳台上,让清风吹拂着她的发丝。 纤瘦的身影,仿佛随时会被风带走一般。 方浩然猛地抬手,想要去抓住那抹身影,可是手举在半空中僵愣了片刻之后,却又垂了下来。 没有去打扰她的沉思,他背靠着墙壁,十指握拳。 宁静的女人,却又像风一样让人有种抓不住的感觉。 “兰生,只要你想要的,无论什么,我都可以放在你的手上,所以……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 9号之前,是8号。 明天,就是生日了吧。李兰生在知会过方管家后,便独自一人步出了别墅。当然,这一次方管家郑重要求她一定要带上手机,并且不可以关机。 而在一再的保证之后,李兰生才得以步出别墅。 青山,绿水。 别墅区的风景,的确美得让人心旷神怡。 倏地,一辆黄色的轿车停在了她的面前,妖娆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你好。”对方率先打着招呼。“你是……宋小姐。”李兰生一眼认出了眼前的人。 “对,我是宋宁荷。”对方点了点头,“能介绍一下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兰生。”她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小姐。”宋宁荷称呼道,“我今天来,是特意来找你的。” 看得出。李兰生瞥了一眼那辆黄色的轿车。如果不是特意来找她的,恐怕也不会在她一出别墅后,就迅速出现在她的面前。 “找我有事吗?”她问道。 “你是方浩然的女人吧。”宋宁荷开门见山道,“我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想提醒你一下,待在方浩然的身边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一旦惹得他不高兴的话,等待你的就是个悲惨的下场。” 李兰生垂下了眼帘,“你是想要告诉我,现在最好是离开方浩然吗?” “对。”她也不含糊地点了点头。 “可是……”李兰生语音一顿,“离开与否,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就算她能够短暂离开,但是以方浩然的能力,要找出她来,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过话听到了宋宁荷的耳中,却以为是李兰生不想离开方浩然而故意找借口,“如果你是不相信我的话,那么我现在可以带你去看一个人。” “看人?”她疑惑不解道。 “对。一个也曾经是方浩然女人的人。”打开了轿车的车门,宋宁荷示意李兰生坐上去,“我的话恐怕不会有太大的说服力,不过若是你看到那个人的话,应该就会明白我话中的含义了。” 李兰生审视着对方的表情。见一个人,她要带她去见谁呢?又要用什么样的事情来证明她的话呢?而自己现在最该做的,便是若无其事地离开。毕竟,她根本就不想卷进方浩然的是非中。可是……脚却违背头脑的意志,一步一步朝轿车走去。 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地掌握主导权。 破旧的街道,两边都是那些木头结构的房屋,有些房子,甚至可以被列为危房。 通常,在这里生活的,都是那些社会底层的人:舞女、吸毒者、贫困落魄的家庭…… “很破旧吧。”把轿车停在了外面,宋宁荷领着李兰生穿梭在小巷内。 “嗯。”她点了点头。 宋宁荷继续道:“我初次来这里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在这个城市中,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地方。” 即使是再先进的城市,也是会有一些这样的街道。不过这句话,李兰生没有说出口,“你带我来这里是来见谁?” “看到那人你就会知道了。”她说着,熟门熟路地领着她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一幢破旧的二层木房前。然后又领着李兰生登上楼梯,来到了二楼其中的一扇门前。 男人的低吼与女人的申吟从门内传出。一听便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李兰生脸一红,打算走人。 “等等!”宋宁荷拉住了李兰生,“这有什么好吃惊的,等会儿会有更让你吃惊的事情。” “但是……”这种声音,她不想听。 没有理会李兰生的话,宋宁荷坚持继续等着。 终于,过了莫约10来分钟,声音渐渐小了,然后是穿衣服的声音。 喀! 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矮胖的男人从里面走出,一边走着,一边还在回味地道,“当过明星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那滋味果然好。” 满身的肥膘,在走楼梯的时候晃动得厉害,看得李兰生不住皱眉。 然后一个女人从门内走了出来,一边点着手中的钱,一边啐了一口道:“切,就这么点钱,还不够买件衣服的。” 女人的脸,慢慢映入了李兰生眼里。 这张脸,这张她曾经熟悉的脸,而这个女人,正是她第一次看到方浩然的时候,见过的女人。 “袁……袁净儿!”她脱口叫道。 现在的袁净儿,已经不是当时那个美丽的女人了。蓬乱的头发,有些浮肿的脸庞,身上穿着一身几近透明的薄衫,脚上则穿着一双廉价的拖鞋。 女人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两人,那握钱的手紧了紧,几张纸币,几乎被捏破。 “这是……怎么回事?”李兰生问道,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话究竟是在问谁。当初那个红遍了整个城市的女星,当初那个以甜美出名的女星,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呢?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和那样的人,做着最丑陋的交易?! 良久,袁净儿抿了抿唇,终于迈动了脚步,走回了房间,然后重重关上了房门。 而李兰生则双手抓着衣领,一股反胃的恶心感油然而升。 “呕!”她趴在角落里,不停吐着。 宋宁荷看着李兰生的反应,嘴角忍不住地勾起了一丝笑意,“你想不到吧,当初的袁净儿,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就是因为当初得罪了方浩然,所以才会落得这个下场。方浩然断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甚至收回了以前送她的所有房产、车子、礼物,还不让任何一家影视公司接收她。一个女人,想在这个城市谋生,最简单的就是出卖自己的rou体了。”所以袁净儿会有这个下场,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李兰生只是一个劲儿呕吐着,吐到实在吐不出任何东西,只能干呕。 “所以我也奉劝你一句,最好趁早离开方浩然,不然今天的袁净儿,就是明天的你,当然,如果沦落到卖身的话,你的客人也许不会像她那样多。”宋宁荷继续道。 而李兰生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脑海中乱哄哄的,她甚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心慌、害怕,以及那厌烦的恶心感全部齐涌而出。 在袁净儿这里,她体会到了一个她不曾体会过的方浩然。 冷情、决绝、对于自己的敌人,不留一分一毫的余地。可是……袁净儿甚至还称不上是敌人啊。是因为当初的那一巴掌吗?初次见面的时候,她曾经看到袁净儿甩过方浩然一个巴掌。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巴掌的话,那么袁净儿未免也太不值了。或者该说,袁净儿根本没有想到,一时的冲动,会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眨眨眼,李兰生抚着脸庞,脸颊湿湿的,眼泪不知何时流了出来。 一向不太哭的她,竟然就这么哭了。 宋宁荷已经走了,李兰生步下楼梯,在这陌生的巷子中走着。 不知道哪里是出口,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貌不惊人的长相,在这巷子中,倒没有什么人上来问她“行情”如何。 茫茫然走着,在别人的眼中,她倒像是一个刚刚吸食了海洛因的女人。 突然,一道手机的铃声震醒了她的神志。 掏出手机,她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兰生,你现在在哪里?” “我……迷路了。”她吸了吸鼻子,语带哽咽地道。 “迷路了?”方浩然一愣,随即听出了对方声音中的异样,“你怎么了,哭了?还是不舒服?” “我……”她喃喃着,“我好像是真的哭了呢,眼泪……原来很容易就可以流出啊。” “兰生!”他叫道,“你站在原地别动,手机不要关机,我马上赶过来。”说完,他挂断了手机,打开了追踪系统。当初,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在兰生的手机上装了信号装置,没想到这会儿居然派上了用场。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声音中会有着浓浓的哭腔? 方浩然快速转动着方向盘,一路朝着信号发出的方向驶去。 虽然方浩然让她站在原地不要动,但是李兰生却还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直到走出了巷子,走到附近的一家酒吧,用自己身上最后的一百元钱,点了一杯芳草。 绿色的酒液,她只是看着,并没有喝。 透过酒,她就像看到袁净儿的脸,那张已经浮肿了的脸,像在述说堕落的经过。 不要!不要去想了! 抱着头,她努力遏制自己的思绪,可是却怎么都摆脱不了袁净儿的那张脸。 叮咚! 酒吧的门被人推开,然后一抹高大的身影在酒吧内寻找着目标人物。 “兰生!”当方浩然发现了正坐在角落里的李兰生后,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你怎么了?”在灯光之下,他看到了她红肿的眼眶。 哭了吗?他还从来不曾看到过哭泣的她。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的难受。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方浩然,我……” “说啊,无论你有什么麻烦,我都会替你解决的。” 她闭上了眼眸,双手遮住了眼帘,“我今天看到了袁净儿,那个曾经快速窜红的女星,那个曾经被别人用羡慕的眼光看着的女星,可是现在……她却是在一件破败的小屋里,进行着肮脏的交易。”泪水,又不自觉地从眼中滑出。 这泪,是为谁流的呢?是为袁净儿吗?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袁净儿?”方浩然一愣,“那又怎么样?” “你难道没有感觉吗?她之所以会沦落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重新睁开了双眸,她看着他。 “兰生,我所有的感觉都已经给了你,所以对于其他的女人,我不会有任何的感觉。”没有愧疚,没有抱歉,亦没有难受。 颤抖,不可抑止的颤抖又重新来临。李兰生猛地站起身子,奔出了酒吧。 好想逃开,想要逃开这一切。那压在胸口的大石是什么?压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兰生!”一只手猛然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整个人带进了怀中,“你到底是怎么了?”方浩然不解地问道,“如果你是在同情袁净儿的遭遇的话,那么我可以让她再重新回到演艺圈,让她重新过以前的生活。”对他而言,要办到这一切太容易了。一个区区的袁净儿,并不够格来破坏他们彼此的感情。 “不只是袁净儿的原因!”她费力挣扎着,却始终挣脱不开那抓着她手腕的手,“如果有一天,当我真正触怒到了你,你是不是也打算像对待袁净儿这般地对待我呢?”是吧,也许这才是她心中害怕的根源。她怕他的冷情,怕他的决绝。 “不会!”他吼道,“我永远不会那么对你!”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到现在都还质疑他的感情。对他而言,他宁可自己受伤,也不会去损伤她一丝一毫。 “是吗?”她笑着,恍惚地笑着,“永远的誓言,不该这么发的。”谁又可以保证永远呢。她不能,他也不能。 “你——”他瞪着她,然后一把拉着她,走到自己的车子旁,把她塞进了车内。 “方浩然!” “闭嘴!”他死命遏制着自己的脾气,发动车子,“李兰生,你可以不爱我,但是我不允许你来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她的质疑,他承受不了。 当他把所有的感情都奉献给了她,却发现他的感情,在她的面前,根本得不到她一丝一毫的信任。 车子,向着前方开着,她不知道他究竟要带她去哪里。 直到半个小时后,车子才停在了一幢市内最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前。 方浩然拉着李兰生直直走进了大门。 “方先生,不是说是明天吗,怎么今天就过来了。”事务所内的人一见方浩然,赶紧迎了上来。 “我改变主意了,今天就把手续办好。”他说道,“高律师现在在吗?” “在,在!”对方应声道,“您先在会客室稍等片刻,我马上让高律师带齐所有的文件,来会客室。” 文件?什么文件?!李兰生疑惑着。而他,带她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若是双方都没什么意见的话,那么只要在合约的右下角签上名字,这份合同便即时生效,也就是说方先生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将过户到李小姐的名下。”律师说着,同时目光瞟向了两个当事人。 价值数十亿的财产,就如此简单过户,让这位高律师从接到这个case一直疑惑到现在。 “我没有意见。”方浩然说着,提起笔,刷刷在两份合同上签上了他的大名。 “李小姐!”高律师唤着一直沉默的李兰生。 望着眼前的合约,她霍然站起身子,眼神之中有着惊恐。 “李小姐?” “兰生?”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发出。 双手死死环抱着自己的身子,她盯着摊在桌上的合约问道:“方浩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需要,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的这些财产!”恐惧与害怕,以及那自己无法掌控的情绪,一起涌了上来。 一旁的高律师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也没想到即将得到巨额财产的这个女人不是一脸的欣喜若狂,而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方浩然摆摆手,示意高律师先离开会客室。而后再拥住了李兰生,“我知道你根本就不要这些财产,会想要把这一切过户到你的名下,只是想要向你证明,证明我对你的感情。” 证明吗?她被动地待在他的怀里,“根本不会有人拿十几亿来证明。” “兰生,我是真的爱你,已经爱到不可自拔了,在我的眼中,这些财产根本无法和你相提并论。” “可是——”她退缩了,根本不敢去承受他这样的感情。 他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制止着她的退缩,“究竟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对你的感情,难道真的要我把心都挖出来给你看吗?”方浩然坚定却又无奈地道。 “你……根本什么都不需要做。”她垂下头,淡淡道。 “兰生!”他猛地叫道,“你是在害怕吗?害怕我们的恋爱,会像你父母一样的结局吗?” 父母?!她蓦地抬起头,不安地看着他。他是知道什么吗?还是…… “你听着,你的父母是你的父母,我们是我们。他们是不幸,可是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他激动地说着。 “你都调查了?”李兰生双唇颤抖着喃喃问道,犹如一个隐私被揭开的人。 他闭了闭双眸,而后叹了一口气,又一次地睁开了眸子,“是的,不过那是在我爱上你之前的事。”方浩然说道,“我并不是想要破坏你的什么,只是想要给予你你不曾得到过的爱。”在他爱上她之后,就不曾再派人去调查过什么了。 他爱的是她这个人,所以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呢?” 她沉默地望着他,良久,才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放、我、自、由。” 他怔忡着,握着她肩膀的手僵硬着,“你想要的,就只有这个?” 是吗?她想要的真的是自由吗?李兰生自问着,似乎是,又似乎不是。她只是想要摆脱掉这种窒息感觉。他的爱,如此浓烈,浓烈到让她喘不过气来。 轻轻点了点下颌,她却不知道,这个动作,是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判了死刑。 “哈哈哈!”方浩然冷然扬起了一阵笑,“原来你真的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啊!李兰生,你真是我的克星啊。”他自嘲地说道。然后松开了手,一步、两步……缓缓地退开了。 李兰生沉默着。彼此间的距离,在越拉越大,心中,竟然会产生一种心慌的感觉。 仿佛扩大的,不仅仅是那几步之遥。 不要!不要! 她……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又要抓住什么呢?僵硬的手指,甚至抬不起来。 “你要自由是吗?”他的脸上,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是她却觉得他像是在哭,用看不见的眼泪在哭泣。 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他的手指无声滑过了她的面颊,“我会给你自由的,给你彻底的自由。你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而我,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的平静。” 那冰冷的语音,不是她曾经熟悉的吗?可是现在听来,却让她难受莫名。 他要放开她,她不是应该高兴吗?她可以拥有她的平静,她可以不再被他打扰,但是……心却仿佛像是丢失了什么似的,不停在呐喊。 “你放心,我方浩然说到的话,绝对会做到。”那温暖的手指,终于离开了冰凉的面颊,他从上衣的左兜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盒,里面是一枚散发着夺目光泽的粉红钻戒。 “祝你……明天生日快乐。”优雅且冰冷的祝福语,伴随着扬手的动作,戒指静静掉进了一旁透明的玻璃鱼缸内。 方浩然转过身子,拉开了会客室的门,跨步走出。而李兰生,则僵直地站在原地。 眼眶……又湿了呢,那流下来的,是什么呢? 第十章 爱的答案 采彤: 巴黎好吗?现在这里已经是11月了,天气冷了,就连手脚都开始冰凉了呢。怀念夏天的一切,怀念你在的日子。 期待着你从巴黎学成回国的那一天。即使我在遥远的地方,也会为你祝福的! 永远的朋友兰生 又一封电子邮件,从李兰生的手中发出。关闭了电脑,李兰生站起身子,走到了柜台前,付了费,然后走出了网吧。 凉凉的秋风,已经开始染上了冬的气息。低下头,她看了看挂在脖子上的粉红钻戒,然后拢了拢外衣,把戒指拢在了衣服内。 她对方浩然真的没有感情吗?在离开方浩然的这两个月内,她不停地问着自己,可是答案,却连她自己都答不出来。 如果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留恋的话,她又怎么会把这戒指从鱼缸内取出,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举动,却是身体最直接的表现。 背起了简单的行囊,她拨了拨已经有些长的刘海。两个月的时间,就连刘海都变长了。 “看来,等会该把刘海剪一剪呢。”她喃喃自语着,搭上了一班公车,朝着目的地而去。离开了方浩然之后,她并没有再回pub工作,而是一直以流浪人的身份在城市之间飘荡着,而现在,则是回到了当初她出生的那个城市。 古朴的小城,似乎和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那样的清静,没有大城市的繁华,拥有着小城独有的宁静。 “天水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准备!”售票员喊道。 小城不似那些大城市,公车上依旧还有售票员,而非无人售票车。 售票员的存在,让李兰生又多一份亲切的感觉。 下了车,李兰生徒步走了20分钟,来到了一幢有些古旧的建筑物前,一块泛着黄色的牌匾上,写着“德开孤儿院”。 轻轻推门而入,她看见的是那些正在玩耍的孩子们。 或者也可以称之为是——孤儿! “这位小姐,请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一位穿着义工服装的年轻女孩上前问道。 “我只是来这里看看而已。”她有些怀念地看着那熟悉的建筑物说道。 “是吗,那么你请随便看,我们这里都是收养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每年,都会有些好心人捐助一些衣物和钱,也有一些没有子女的家庭,会来这里领养这些可怜的孩子们。不过,孩子们最需要的还是人们的关爱,如果您平时有时间的话,可以常常过来……”女孩热情地说道。 李兰生一边听,一边跟着女孩走着。 “这是我们的院长。”走到了一间大房间的门口,女孩指了指正在屋子内和一群孩子玩耍的老妇人。满是皱纹的面上,挂着慈祥的微笑。 “方院长……”李兰生喃喃道。 “咦,你认识我们院长吗?”对方诧异道。 认识,她当然认识了! 老妇人带着孩子们玩耍,无意中看到了站在门口处的人,“兰……兰生?”她不确定地喊道,然后疾步走了过来,对义工女孩道,“你先陪着这些孩子们玩会儿。” 语毕,方院长领着李兰生,走到了后院,“兰生,真的是你?”语气之中,满是不敢置信。 “是我,方院长。”李兰生点了点头。 “你终于来了,我这两个月一直在找你呢!”方院长说道。 “找我?”她疑惑着。 “你怎么突然给孤儿院捐了那么大一笔钱,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诧异。”方院长看了看李兰生一身的风尘仆仆,“就算在外面真的赚了钱,也多少给自己留些啊,不用全部都捐出。” “我……”她讷讷着,“我捐了多少?” “一千万啊,你不会连这个都记不住吧。我是年纪大了,记性差,你可是还年轻着啊。”方院长说着,又开始和李兰生话起了家常。 一千万,一千万的捐款,在她认识的人中,会拿出这么一笔钱的,似乎只有那个人了。 方浩然,这三个字,却压得她快要窒息。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的名字总是如空气一般地环绕着她。 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要再去想了,可是……他的名字,他的脸,却还是如影随形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曾几何时,他在她的心中,占据了如此之重的位置? 她……不知道呵…… 一千万的捐款,足够孤儿院再盖起一幢楼,改善一下孤儿们的居住条件。拜别了方院长后,李兰生又回到了那个城市——那个有着方浩然的城市。 繁华的街道,还是如斯繁华。 在这个城市中,外来的打工者有很多。多了一个李兰生,或者少了一个李兰生,对这个城市而言,并不会有什么变化。 背着行囊,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为什么又回到这个城市呢,这个曾经束缚过她自由的城市。 两旁的街道,那些广告牌上的明星,换了又换。 演艺圈太大,可以有无数个袁净儿和宋宁荷。 苦笑一声,她垂下了眼眸,继续向前走着。 蓦地,在街道的路口处,大厦外壁的屏幕上,让她看到了怎么都无法忘却的人。 “那么请问方董,对这次选择与德国的公司合作,而不是和日本公司合作,是否有什么特殊含义?”现场直播中,女主持问道。 “没有,公司只是按照竞标方所提出的价格,来选择合作公司而已。”男人坦然面对着镜头,俊美的外表,以及那优雅的气质,引得正立足观看的女人们一阵又一阵尖叫。 在这个城市中,方浩然的魅力,显然比那些影视明星更容易引起女人们的疯狂。 之前,她曾经是如此熟悉他的音容笑貌,可是现在,却又回复到了最初的时候,只能远远地仰望着他——伫立在这街头的一角,仰望着屏幕上的他! 心,在破裂着,那泛出来的东西,是疼痛,还是苦涩? 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吗?要了自由,同时也离开了他的怀抱,那个有着暖暖气息的怀抱。 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李兰生转过身子,在拥挤的街道上跑着……跑着。 想见他呵,想要见那个曾经深深爱着她的男人。 也许她根本就不该回到这个城市,也许她根本就不该站在那个街口。可是,胸口中不断泛出的情绪,却在呐喊着,她要见他! 砰!身子重重撞上了街上走着的行人。 “对不起。”她低着头道歉道。 “兰生!”对方喊道。 李兰生猛然抬头,“宁远?”是啊,宁远也在这个城市,她怎么忘了呢。 “你怎么哭了?”越宁远惊讶地看着她问道。 “嗯?”她抬起手,摸了摸已经湿润了的脸颊。原来……她又哭了吗? 眼泪……为什么会那么的多呢。 越宁远看了看李兰生,随后便带着她,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两杯咖啡,散发着香醇的气息。 “有段时间没见你了,过得还好吗?”越宁远问道。 “恩,还好。”她低着头,说着谎言。 “我后来又去过pub,不过那里的人说你已经辞职了。”越宁远继续道。 李兰生拿着银勺,搅动着杯子内的咖啡,却没有说什么。 “兰生。”他轻唤道,“一段时间没见,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变了?”抬起眼梢,她不解。 “怎么说呢……”越宁远想了想道,“不是说你外貌变了,而是以前你给人的感觉,总是很超脱的,仿佛所有的人事物,在你的面前,不过是一场影片,而你则是在一旁观看影片的人,即使再怎么被这部影片所感动,也不会融入影片之中。而现在……”语音一顿,他打量着她道,“你才像是融入影片之中,不再是超脱得不似真人。” 是吗,她改变了吗?李兰生抿了抿唇,“你呢,过得好吗?” “还是和以前一样。”他笑笑道,“家里帮我介绍了个女孩,打算让我去相亲,下个礼拜一见面。” “你要相亲?”李兰生吃惊道。那个有风的夜晚,那个曾经为采彤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下个星期一,就要去相亲了吗? “嗯,我也老大不小了,是该为自己的婚事考虑了。”他有些尴尬地喝了一口咖啡。 原来如此!李兰生垂下了头,没有再开口说“采彤”二字。这两个字,在此时已经变成了彼此的禁忌。原来,有些人的感情,可以轻易地来,也可以轻易地走呵…… “对了,你刚才怎么会哭了?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越宁远问道。 “我……”她望着杯中她的倒影,“我发现我爱上了一个男人——直到刚才。” 爱上了,承认吧! 不再逃避,不再害怕。她是真的爱上了,爱上了那个叫做方浩然的男人。 可是……承认了又如何? 也许现在的方浩然,就如同越宁远一般,可以轻易地忘却曾经的感情。 还是说,这一次,要换她去追逐着他的脚步? 伴随着夜幕,不知不觉,李兰生走到了宁静的别墅区,那个她曾经待过的别墅前。 如同以前一样,这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他在干吗呢?有回到这里吗?还是说…… 绚烂的灯光,迷蒙了她的视线。低头看着那垂挂在胸口处的粉色钻戒,她如同念着咒语般的,喃喃着——“如果有缘,如果你是真的爱我,那么我会闭上眼睛,用着期盼的心情来数数。”缓缓闭上了双眸,她继续道,“你准备好了吗?亲爱的爱人,当我数到10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出现在我的面前,执起我的手,对我述说你一生不变的爱。” “1、2、3……” 这短暂却又漫长的数数啊! “4、5、6……” 当她睁开眼睛之后,她该干什么呢?是敲响别墅的门,还是一直在这里等到天明呢? “7、8、9……” 期盼的心情,就是自己此刻的心情吗? “……10……”耳边,仿佛听到了汽车的声音。 是错觉吗?若是的话,为什么那闭着的双眸,会感受到刺眼的光芒呢? 缓缓睁开眸子,在渐渐黯淡的车灯后,她看到了那高大的身影。 他一步步走向了她,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变化着,有错愕、激动、惊喜、猜测……直到变成最后的冷漠。 冰冷的视线,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般,这是他给她的视线呵…… 眨了眨眼眸,李兰生把眼泪给逼了回去。 身子,在一刹那间交错而过,他越过了她,直直朝着别墅走去。 “浩。”她轻轻开了口,这是第一次,她主动喊他的名。 脚步的声音停下了,方浩然的背脊挺得笔直,“为什么要来这里,是想要告诉我,你的自由如何的好吗?” “我……”唇抖了抖,她想要告诉他的话,她想要说的话…… “李兰生,我已经放你自由了,为什么你还要来打破我的平静呢?”他冷冷道,把自己的感情埋在了最深处。她可知道,在她离开之后的这两个月,他是如何度过的!她可知道,现在的他,每天晚上只有在她待过的那间房间,才能够入睡!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多见她一次,只会让他愈发地想要拥有她,然后……愈发的痛苦。 “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呢?!”猛然转过身子,他盯着她,“不要告诉我,你是无意中走到这里,也不要告诉我,你站在这里根本不是在等我!” 如冷风般刺骨的话语,让她不知所措。虽然曾经猜测过他的态度,虽然明白,两个月的时间,他有可能早就放弃了再爱她……可是……现在的她,竟然无法平静地面对这一切。无法再用淡然的语气,对他说话。 爱一个人,就会有这种感受吗?心痛的感觉,竟然是这般的强烈。 唇间,尝到了咸味,那是眼泪又一次的喷发。 哭泣太简单,而眼泪,则太廉价了。 他懊恼地看着她的泪,然后像是再也压抑不住地猛拽着她的肩膀,“不要用这种眼泪来面对我,我已经不是两个月前的我了,不会为你的眼泪而心软,也不会再把我的高傲和自尊奉献在你的脚下。” 李兰生沉默无语。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当她数到10的时候,亲爱的人不是执起她的手,说着一生不变的誓约,而是用一份冰冷在面对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扬起头,让11月的冷风吹干她脸颊上的眼泪。 颤抖的手,变得平静。她双手绕过颈后,取下了挂着粉色钻戒的项链,“我来,只是想把这个还给你。”她淡淡道。纤细的手指,夹着链子,戒指在晃动着。 “你——”他盯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还了,我们就清了。”她说。 清了?!方浩然拧起了眉。不,清不了!怎么算,都清不了。他付出的感情,他埋在心底的感情,怎么可能因为这个戒指而清了! “不接吗?”她静静看着他,刚才那无声的哭泣,仿佛只是他的幻想。 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方浩然抬起手。 她取下钻戒,轻轻放在了他的手心。 璀璨的光芒,交错着两人的视线。 “还想告诉你……”语音一顿,她舔了舔干涩的唇道,“我想我是爱你的吧——虽然你已经不爱我了。”说了,想说的话都说了,那么便不再会有遗憾了。 感情的错开,分不清是谁的错。李兰生转过身子,抬步走着。也许明天,她便会离开这个城市,去另一个城市打工吧。在一个小小的酒吧中,当一名调酒师,给城市里形形色色的人调酒…… 她刚才说了什么?!方浩然呆愣着。爱他?她爱他? 然后呢?她又说了什么?他不爱她了?!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手心中的戒指,还有着她的体温。而她的身影,则快要融入了夜色之中。 “别走,兰生!”猛地跨步上前,他狠狠拥住了她,“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爱我吗?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她被他搂得脊背生疼。 “我不会再放你走了,既然你说了爱我,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他激动地说道。“你——还爱着我?”她讷讷地问道。尽管这个拥抱让她生疼,但是她却舍不得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 “该死的,你怎么会以为我不爱你呢?”他低吼道,“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你来这里的原因,我刚才就不会那么对你了。原谅我,我以为你到这里来,是想要告诉我你的自由多么的美好,我以为……”爱情,往往容易使人丧失理智,丧失辨别的能力。 是吗……他还爱着她吗?胸口的疼痛感,因为他的话而消失了。 “兰生,再告诉我一次,你爱着我,对吗?”他语带紧张地问道。幸福来得太突然,突然得让他怀疑这是否是在做梦。 “对,我爱你。”凝望他的脸,她说出答案。 不知不觉中,他浸透了她的心,而她,则爱上了他。 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 “我想要……和你幸福地生活。” 平平淡淡,却温馨幸福的生活,那是她从小的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