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都想噶我,我直接死亡回档!》 第1章 穿书,开局就嘎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路小堇被刺耳的声音惊醒。 第一秒:谁在鬼叫! 第二秒:谁偷了我家天花板! 第三秒:糟糕,穿进昨晚熬夜看的np修仙po文里了。 她,路小堇,一个平平无奇,熬夜肝毕设的大学生。 兢兢业业搜索研究资料,整理数据…… 结果一不小心点进po文广告链接里了。 那po文多让人上头啊! 这她不得熬夜研读? 一研读,穿进来了。 这是一本名为《小师妹她千娇百媚》的np修仙po文,几十个男主前期宠宠宠,后期肉肉肉。 而路小堇,穿成了恶毒废物大师姐。 这大师姐吧,花痴人狠话不多。 只要是女主的男人,诶嘿,她都爱! 她都要争! 争又争不过,放又不放弃。 最后一个愤怒黑化,召唤出邪神,险些创死整个修仙界。 牛得嘞! ——虽然不清楚大师姐一没有灵根的大废物,为啥能搞出为什么这么多腥风血雨,但玛丽苏po文,逻辑不重要! ——工具人,她都懂! 昨晚,大师姐因为色心大发,痴狂扒小师弟衣裳不成功,自个儿掉进水里昏迷了。 然后,路小堇就穿进来了。 穿进来非本意,莫怪莫怪。 待会儿她就去给大师姐上炷香,看能不能把这姐的灵魂召回来,如果可以,希望这姐能顺便送她回家。 她毕设还没完成嘞! 如果在这里耽搁了答辩时间,延毕了,她才是真想死! 若不能送她回去的话……嗯,既然来都来了,是吧。 从今天开始,她要改变花痴人设! 你以为是洗白抢男人雌竞一条龙? no no no! 都进po文了,还抢什么男人! 拿个小马扎,蹲村口……蹲山门口八卦这几十个po文男主不香吗? 一女多男,不用想都知道里面多少旖旎破事。 她喜欢! 从今天开始,这山门的瓜子都被她承包了! 山门情报大妈就是她! 路小堇兴奋之余,扒拉了一下进度条。 现在距离女主进天云宗还有半个多月。 ——距离正式蹲村口还剩下半个多月!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声音越来越刺耳。 震得路小堇耳朵嗡嗡疼。 懵了一瞬后,她后知后觉发现,这居然不是幻听!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大师姐虽然人坏,作恶多端,但她并不是瞎子。 这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指的是看得见什么? 路小堇又扒拉了一下原主的记忆。 完全没有相关记忆! 其实她接收到的原主记忆,大部分都是空白的。 原本以为,是身为工具人的恶毒女配没有自我意识,在没有剧情的时候,记忆自然就是空白的。 可似乎不是这样的。 是有人洗掉了原主的记忆? 路小堇大惊。 糟糕! 玛丽苏po文爆改惊悚文!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这三句话,一句比一句激烈,一句比一句刺耳。 最后一句,像老式留声机即将报废一般,断断续续,尖锐刺耳还电音卡壳。 似乎是濒死之人,在对她做最后的警告。 路小堇脑袋猛地刺痛了一下,呼吸不畅。 没由来的一阵恐慌。 她下意识想要抓住点什么东西护身。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砰砰砰——” 门口印下了一个黑影。 路小堇条件反射性地往床头一摸,竟摸到了一把匕首。 路小堇:“?” 原文中,大师姐虽然废物,但胜在有后台。 ——咱也不知道是啥后台,反正剧情里宗门谁都不敢动她,作恶多端也有人护着。 可谓是人憎狗嫌横着走。 所以她的床头,为什么会放着把防身匕首? 在她刚才惊慌失措的时候,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就摸到了匕首。 原主是在害怕什么吗? 此时,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大师姐,你好些了吗?” 少年音,轻快活泼,透着关切。 一听就知道是个阳光开朗的帅气大男孩。 重点在,帅气。 路小堇知道门外是谁了。 ——小师弟萧均州。 男主之一。 身为po文男主,最基本的配置,一定得是帅且身体(活)好。 路小堇有点期待了。 萧均州,将会是她山门情报网第一个信息源! 对于他这种自愿热情的奉献精神,她欣赏且满意。 以后八卦他的时候,一定给他留条裤衩子! “大师姐,你醒了吗?我给你带了些驱寒的丹药和吃食。”没听见里面应声,萧均州有些担心,“大师姐?” “我已经醒了,你进来吧。” 路小堇盘腿坐在床上,乐呵呵等着见第一位男主。 她对萧均州还是很有几分好感的。 要知道,大师姐是极品花痴,主打一个不放过任何一个帅气男人! 能上手就上手。 萧均州这个规矩守礼的帅气小师弟可没少被揩油。 ——这不昨晚才刚扒拉了他衣裳嘛。 ……虽然也没扒掉就是了。 总之,大师姐风评极坏。 在这个时候,萧均州还愿意带着药和吃食来看她,简直可以说是小天使般善良了。 人帅,且身体好,且有天赋,且善良…… 天,这样完美的男人,他不是男主她都得替他申请诉状! 他值得! 路小堇更期待了。 “嘎吱——” 门被推开。 路小堇已经准备好被狠狠惊艳一波了。 然后,一个蝴蝶怪走了进来。 嗯?! 蝴蝶怪? 他穿的是天云宗天蓝色服饰,上领赤红,腰间别着亲传弟子专属红腰带,挂着玉佩,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气派。 但那翩翩公子的身后,长着一对翅膀! 再往上,他的脸在密密麻麻的触须中,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的皮。 ——宛若还未破壳的胎盘。 透明的胎皮之下,血管清晰可见。 路小堇呆滞了。 她这辈子没受到过这种冲击。 却见本来还斯文有礼翩翩公子的萧均州,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 “你看得见!” 下一秒,他触角伸长,朝路小堇脖子抹去。 路小堇血溅当场。 人头落地。 嘎。 痛都没来得及喊。 无痛,快速死亡! 一开局就死。 一死一个不吱声。 谁能死得过她啊。 第2章 活不了,根本活不了 无痛去世? 假的。 等路小堇再次恢复意识,疼得浑身都抽搐。 在床上扭成了蛆。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路小堇:“?” 她刚才约莫、大概,是死了? 按照一般的套路,死了不就能回家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躺在自家不甚宽阔,却胜在柔软的小床上扭曲翻滚了。 为什么又听到了这个声音? 该不会…… 睁开眼,看到的是纱帐。 哦莫。 她又回来了。 难不成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现在才是真正的穿越?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声音极为刺耳。 震得路小堇耳膜生疼。 和她刚才死前听到的,一模一样。 所以,不是做梦,都是真的? 她真的死过一遍了? 被萧均州杀掉的? 可萧均州是男主之一啊! 男主怎么可能是怪物。 求求了,作为玛丽苏po文,请务必遍地恋爱脑! ——别整怪物这死出。 等一下。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指的就是萧均州身上的蝴蝶怪物? 只要不让萧均州发现她看得见,她就不会被杀? 极致的死亡痛楚,让路小堇呼吸不畅,有些无法理智思考。 如果无法做到看不见呢? 她还会死吗? 死后,还会回来吗? 难不成,是无限死亡循环? 死亡即时间回溯? 回溯多久? “砰砰砰——” 敲门声照旧响起。 “大师姐,你好些了吗?” 台词也一模一样。 路小堇警惕的看向门口,坐了起来。 心里尚且抱着一丝希冀。 暗暗给自己洗脑,天下太平,冷静冷静。 “大师姐,你醒了吗?我给你带了些驱寒的丹药和吃食。”萧均州说道,“大师姐?” “我已经好多了,你进来吧。” ‘嘎吱’一声,门开了。 路小堇自以为做了万全的准备。 想着待会儿不管看到的是人,还是个怪物,她都要做到淡定如斯。 不就是装作看不见吗? 这对手都明牌了,她还能被难倒? 简直easy模式。 然后,蝴蝶怪映入眼帘。 那胎盘一样的皮,那清晰可见的血管,那翩翩舞动的蝴蝶翅膀…… 那一刻,路小堇体会到了什么是五彩斑斓的黑。 ——萧均州浑身五彩斑斓。 ——她眼前一黑。 装作看不见? 呵。 假的。 下意识的反应根本骗不了人。 即使她再怎么装作镇定,在看到蝴蝶怪这种非人的东西慢慢靠近的那一刻,身体会下意识紧绷起来。 身体的自我保护,会让身体紧绷僵硬,僵硬的同时,还会浑身发冷,肌肉都冷得刺痛,不停地发抖。 越想控制,就抖得越厉害。 根本装不了一点。 事实证明,就算是明牌的easy模式,让你赢不了,那也是真赢不了。 萧均州嘴角勾起诡异的笑: “你看得见!” 触角抹掉路小堇的脖子。 血溅当场。 人头落地。 嘎。 活不了。 根本活不了。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路小堇在床上扭曲成蛆。 疼啊—— 太疼了——! 确认了,刚才的一切不是梦! 萧均州是怪物! 一旦被他发现,她看得见他身上的蝴蝶怪物,她就会被杀死。 她已经被杀了两次! 死亡即可回档! 但死亡带来的痛楚却无法避免。 极致的痛楚,叫路小堇缓了好半天,眼神才恢复清明。 不能再被杀了! 再被杀,就算能时间回溯,她也撑不住了。 可她显然干不过那个怪物。 必须得求助! 天云宗可是修仙门派! 怪物敢在这里作乱,可显着他了! 给爷死! “大师兄!得找大师兄!” 原主是掌门的亲传二弟子。 掌门共有六个亲传弟子,都住在无心峰上,各自拥有一个独立的院子。 根据原主的记忆,现下三师弟四师弟五师弟都接了门派任务外出,如今无心峰只剩下她、大师兄、萧均州以及掌门师父。 萧均州是怪物。 求救只能求到大师兄或师父的头上。 离原主院子最近的,是大师兄。 不管大师兄能不能看到那个怪物,只要能待在大师兄身边,她至少可以保命。 她就不信,这怪物还敢当着大师兄的面儿杀她。 ——大师兄可是金丹期! ——嘎怪物跟玩儿似的! 只要能保住命,有的是时间想法子让这怪物露出马脚! 做好打算,来不及多想,路小堇趿上鞋子就疯了似的往外跑。 大师兄的院子是离得最近,但修仙者的院子,就算是离得再近,那也是极远的。 比如,此刻的路小堇,只能遥遥看到远处雾中的房子小黑点。 远得离谱! ——都是御剑飞行。 ——谁还在乎这点距离? ——哦,废物路小堇在乎。 她与大师兄的院子遥遥相望,咬了咬牙,开始拼了命地朝大师兄的院子跑。 一定能得救的! 一定能的! “大师兄——!” “大师兄——!” 路小堇一边跑一边嚎。 希望以大师兄金丹初期的能耐,能隔得老远就听到她深切的呼唤,然后以逼王的水准,御剑飞行来救她。 近了。 近了。 ……好吧,一点不近。 她要跑死了。 肺都快要喘出来了。 但希望还是有的。 她估摸着,萧均州没在院子里看到她,应该会自觉离开吧? 她暂时算是安全的! 然而,萧均州没那个自觉。 因为下一瞬,路小堇身后就传来了清朗的少年音: “大师姐,你怎么在这儿?” 路小堇:“?” 他他他,这就追上了? 该死。 在这全员修仙的世界,就原主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废柴,这像话吗! 跑都跑不赢! 路小堇骂骂咧咧,恨不得跟萧均州拼命。 然,她就是个废物。 ——没有灵根的废物。 ——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废物。 ——面对妖怪,只能被嘎的废物。 但她能就这样放弃吗? 不可能! 能多活一点是一点! 路小堇深吸一口气,嘴角上扬,勾起假笑,缓缓回头。 看不见…… 看不见…… 她看不见…… 无数遍自我洗脑后,她镇定地看向了萧均州。 哦莫,这蝴蝶怪,翅膀该死的鲜艳。 阳光下,熠熠生辉。 亮粉都飘她脸上了! “你看得见!” 血溅当场。 人头落地。 路小堇:“……” 呵。 装不了一点。 第3章 这小老弟,娇娇羞羞的,搞得气氛还怪暧昧。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路小堇睁开眼。 疼——! 太疼了——! 疼得恨不得真去死! 但死不了。 “呼——” 路小堇深吸一口气,不浪费一点时间,快速趿上鞋子,开启狂奔模式奔向大师兄院子。 玩命儿地跑。 她估摸着,上一次可能是喊‘大师兄’这几个字的时候,过于大声,这才吸引来了萧均州。 所以这一次,她紧闭着嘴,铆足了劲,把一切精力都放在奔跑上。 她就不信,这样萧均州还能找到她。 越来越近了…… 那院子在遥远的雾蒙蒙中,越来越清晰。 她能得救了! 不用再死了! 然而下一秒。 “大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依旧是清朗的少年音。 路小堇:“?” 为什么还是被追上了? 如果她没估算错,两次萧均州追上她的时间,几乎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不管她有没有发出声音,萧均州都能第一时间锁定她的方向? 怎么回事! 天生雷达吗这小子? 这怪物,是有点实力在身上的哈。 完全不给人活路嘞。 路小堇跑得近乎虚脱,喘得跟即将入土了一样,装作没听到萧均州的声音,头都没回一下,卯足劲朝大师兄的院子跑。 一边跑还一边用尽全力气地喊: “大师兄——!” “大师兄——!” 救救咱狗命吧! 奈何,没有回应。 听不见就是听不见。 求救失败。 路小堇直接虚脱跪倒在地,汗水大颗大颗往下落。 她还没喘几下,背上就披上了一件蓝红相间的亲传弟子长袍。 这怪物,还怪贴心。 “大师姐,你怎么外衣都不穿就出来了?”萧均州的声音关切却透着恼羞,“你这样若是叫人见到了,成何体统!” 正派又规矩。 和原文中描述的关心大师姐,却拒绝大师姐的暖心小师弟无甚差别。 可,他给她披外衣的手,长满了小绒毛,不说骇人,也铁定是有几分惊悚的。 路小堇气喘得胸口疼,咬紧牙关,尽量平复好呼吸,不去看萧均州。 “看我,着急去见大师兄,也就顾不得其他了……” 谁知此话一出,萧均州竟愈发恼羞: “虽然这几日大师兄对师姐是冷漠了些,可师姐也不能穿成这样去害人啊!若是叫大师兄看见到你衣衫不整的模样生了心魔,修行之路岂不是都被你给毁了?” 心魔? 哦,对,修仙者,最怕产生心魔。 而男女之情里,什么爱而不得啊,什么执念啊,尤其容易产生心魔。 一般的修仙者,在心道平稳前,都会尽可能对异性保持一定的距离。 于是,像大师姐这样的花痴搅屎棍就尤其令人厌恶了。 她日日花痴,亲传弟子们简直不堪其扰。 不过原主吧,虽然废物且花痴且捣乱且恶劣,师父却对她十分容忍。 诶嘿。 就宠她! 以至于她在无心峰地位很高,师兄弟们虽尽可能避着她,却不得不照顾她。 原主自以为是团宠。 所以在一个月后,真正的团宠小师妹上山后,原主才会又恨又怨,彻底黑化。 见路小堇沉默,萧均州以为她执拗不愿听劝,语气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强硬: “大师兄正在修行关键时期,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师姐衣衫不整去见他,师姐,请跟我回去。” 路小堇:“我有些要紧事要去见大师兄,要不你跟我一起吧?” 萧均州:“……” 她能有什么要紧事! 满嘴谎话! 萧均州没有揭穿她,想了想,语气软了些许,哄人一样开口: “师姐,我知道你落水染了风寒,专程给你带了驱寒的丹药和吃食,你昨晚没去领膳食,肯定饿了,你且别闹,先回院子养着可好?” 他估摸着,路小堇衣衫不整,疯疯癫癫就跑着去见大师兄,可能也是因为昨日他严词拒绝了她。 她一伤心,一难过,岂不就要寻求别人的安慰? 现如今山上只有大师兄和师父。 可不能叫她去坏了他们的道心。 而他,萧均州,这些年被路小堇缠着揩油最多,却并未生出心魔,可见是有点定力在身上的。 ——他不知道多烦她! 没见她衣衫不整站在他面前,他心里也没起一丝涟漪吗? 呵。 喜欢不了一点。 心魔也生不出来一点。 萧均州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抓着衣袖,艰难开口: “这样,师姐,你若实在是想看……也不是不可以……” 不就是想扒拉他衣裳吗? 他,牺牲就是了! 为了大师兄的修行,他被看两眼,也不是不能忍! 路小堇:“?” 这小老弟,娇娇羞羞的,搞得气氛还怪暧昧。 再一看他那毛茸茸的手背。 ……暧昧不起来一点。 “师姐,你跟我回去,回去了,我……”萧均州脸多少还是红了,“我就给你看……” 羞答答的。 要说,这怪物除了模样,其他的,不管什么,都跟原文小师弟的描述一样。 难道被怪物附身后,本性没变? 只要看不见,那怪物就真不存在? 阿这, 唯心主义的怪物? 路小堇抹了一把汗,捂着因气喘而生疼的心口,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嗯?” 萧均州没理解她的意思。 “我是想问,我不在院子里,又没有留下什么信件,你怎么知道我去找大师兄了?” 为什么这么快找到她! 这一点很关键! 能不能活命,全看他了。 萧均州倒是很实诚:“师姐,我嗅觉很灵,方圆十里,不管出现什么,我都能闻到,你忘了?” 十……十里? 一里五百米。 十里就是五千米! 这她就算跑死,也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限制里,跑出他的范围圈。 毁灭吧。 真的。 接下来就不用跑了。 笑死,根本活不了。 “师姐,地上凉,我扶你起来吧。” 路小堇低着头,尽力不去看萧均州,想着就这样和萧均州回去,装累睡下,之后就能去找大师兄了。 没错啊! 可以等他走了再去找大师兄! 路小堇突然觉得人生还是蛮有希望的。 可下一秒,她无意识地绕开了地上散着的触须。 “你看得见!” 血溅当场。 人头落地。 嘎。 第4章 这谁还分的清咱俩谁是怪物啊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路小堇习惯性蜷缩成一团,缓解死亡的痛楚。 这一次她没再跑了。 ——跑也没用。 她准备换个法子。 既然避不开萧均州,那她完全可以先把他支走再去找大师兄! 首先,不能见萧均州。 她上一次就只无意识避开了触角,就被发现了,可见怪物相当敏锐。 不能靠近。 靠近就得死。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大师姐,你好些了吗?” 依旧是清朗关切的少年音。 路小堇语气尽可能平静:“嗯,好些了,但我染了风寒,你别进来,免得传染给你。” 她本以为,话都这样说了,萧均州应该就不会进来。 然,萧均州毫无自觉。 不仅没离开,反而十分关切地问道: “无碍,修仙者是不会被传染的,正好,我给师姐带了驱寒的丹药和吃食,这就送进来……” 不等路小堇回应,门就‘嘎吱’一声开了。 触须先进。 路小堇强迫自己不去看。 对,不看不就行了? 萧均州快步走进来,把吃食送到路小堇的面前。 “大师姐,你昨日没去领膳食,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吃食送到了,但他身体却拼命往后蛄蛹,屁股翘起了好看的弧度,几乎是踮起脚尖在送吃食,生怕路小堇一个反过来飞扑到他怀里。 他之前就被路小堇飞扑过! 被抱了个满怀! 现在想起都还恶心反感。 于是他疯狂锻炼自己的反应力,以至于练就了开阔的神识。 现在,不管路小堇怎么扑,他都能飞快躲开。 但能躲开是能躲开,他不想靠近是不想靠近。 反正能避远一点就避远一点。 路小堇注意到萧均州拼命往后蛄蛹的身体,沉默了。 这谁还分得清咱俩谁是怪物啊。 她其实有想过,明的她干不过萧均州,不如试一下偷袭。 可看萧均州防备的小模样,她怕是连靠近他都难。 偷袭? 不存在的。 路小堇接过吃食:“好了,东西也送到了,你就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这话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但,这话不能从路小堇的嘴里说出来。 她是花痴大师姐啊! 是一直觊觎萧均州身体的大师姐啊! 是有时间就追着他扒拉他以上,想一睹美色的大师姐啊! 突然如此冷淡,一定是出了问题。 在她这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本避她如蛇蝎的萧均州,突然顿了顿,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他不清楚路小堇突然的改变,是在欲擒故纵,还是出了什么其他问题。 心里多了几分怀疑,面上却不显: “大师姐,你今日怎么不看我?” 路小堇:“……” 因为哥们儿你长着一对蝴蝶翅膀。 这话是能说的吗? 不能! 她其实也知道,一直低着头不看萧均州这一点,是真做得挺明显的。 她也不想的! 这不是没办法吗? 但凡她能装出看不见呢? 得找个合理的理由出来才行。 “哎,昨日是我不对,做了那些不体面的事情,我实在是没脸看你……” 萧均州眸光微眯:“是吗?大师姐现在居然生出了羞耻心吗?真是难能可贵。” 路小堇:“……”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阴阳怪气的! 你可是阳光开朗小师弟啊! 这种词儿你以后可不能再说了! 路小堇刚要继续忽悠,谁知下一秒脖子却被架上了一把刀。 “你不是大师姐!你是谁!” 毛茸茸的手,透明的胚胎皮,清晰可见的血管,瞧着软弱无力,没想到拿刀却很稳。 是能一刀抹掉路小堇脖子的那种稳。 萧均州此刻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关切和温暖,眉间染上几分冷色,语气也凌厉不已: “说!是派你来的!大师姐呢!被你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又凶又狠。 路小堇从没被刀架过脖子。 别说,这种生死边缘即刻就能死掉的感觉,真是微妙得让人沉迷啊。 才有鬼了! 她不想死! “小师弟,你疯了?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不是你大师姐还能是谁?把刀给我收回去!” 路小堇一脸正色,拿师姐的姿态压人。 才不会落入自证清白的陷阱里。 奈何,萧均州脑子还是很好使的。 这不,刀依旧架在她脖子上。 “如果你是大师姐,为何不敢抬头看我?” 路小堇:“……” 解释不了。 因为她是真的不敢看他。 看是个死。 不看也是个死。 诶嘿,进退维谷了。 事情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不能让萧均州发现她看得见。 否则,不管怎么做她都活不了。 路小堇垂下眼眸,极力给自己洗脑。 看不见…… 看不见…… 看不见…… 就当那蝴蝶是萧均州身上的配饰! 不能有任何异样的反应。 她能做到的! 路小堇缓缓抬头。 她极力放松身体,微笑着,努力把面前的萧均州看成一个人。 但,表情可以伪装,脸上的肌肉却不能。 在看向萧均州的那一刻,萧均州还是看到了她微张的瞳孔。 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你看得见!” 血溅当场。 人头落地。 嘎。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路小堇睁开眼睛。 疲惫,痛苦。 她惨白着一张脸,蜷缩成团,咬紧牙关,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吸气—— 呼气—— 路小堇盘腿坐连起来,开始分析这几次自救的过程,脑子里列出表格,想从死亡里总结出经验,寻找生机。 很快她就发现,避无可避。 没有生机。 求救不行,不管往哪儿跑,萧均州都会打着关心的名义找到她。 偏偏他还真能找到她。 一旦被找到,她就非得看他不可。 否则会被怀疑。 而只要看他,她就得死。 很好,闭环了。 必死。 死亡回档都救不了的那种必死。 但! 修仙文,人一般分为三类。 ——勤勤恳恳修仙组。 ——阴狠诛仙入魔组。 ——胸无大志墙头草组。 路小堇显然是第三类。 既然这怪物会说话,会交流,那她愿意捧出真心,加入他们! ——转头就卖他! ——给她死! 第5章 她多谄媚啊,奸细就得选她这种! “砰砰砰——”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大师姐,你好些了吗?” 路小堇翻身坐了起来,把嘴角往上一扯,用比期末考试刚过60分的还要热切态度说道: “小师弟来啦,快进来吧……” 门外的身影一顿。 萧均州虽然关心路小堇,却并不喜欢过于精力旺盛的路小堇。 谁知道精神满满的她,又会惹什么幺蛾子出来! 昨天扒拉他衣裳没成。 今天该不会把他摁在床上扒吧? 萧均州想死。 真的。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碰上如此急色的大师姐。 可他如果不来,大师兄怕是就会惨遭色手。 命。 都是命! 萧均州做了好一阵自我开解,才眼含热泪地推开了门。 门是开了。 脑子在往里瞧,屁股和身体却拼命往外蛄蛹: “师姐,你既然没事了,那我就不进去了,我给你带了驱寒的丹药和吃食,就放在门口了,你待会儿能自己过来拿吗?” 避之不及,生怕路小堇从床上跳下来就生扑他。 那是生怕靠近路小堇一点啊! 但他身为小师弟,又担心路小堇病得太重不能下床,所以不得不往关切地床上多看了几眼。 一旦确认她没有大碍,他立马转身就走! “嗯?” 放门口就离开? 天! 这是真的可以的吗? 突如其来的惊喜,险些冲昏路小堇的头脑。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在路小堇脑子里一闪而过,但她没有抓住。 她来不及想太多。 想太多,耽搁太久,容易被怀疑! 也不能直接应下让他离开。 这小子心眼贼多,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看出端倪。 她故作挽留: “别走!进来陪陪我……” 这话是没问题的。 有时候的示弱,也是花痴的一种手段。 可路小堇没看萧均州。 她往常那近乎痴狂的眼神没粘糊在他身上。 萧均州几乎是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眼神冷了下来,抬腿就往里走: “既然师姐让我留下,那我就留下吧。” 他不确定路小堇出了什么问题。 但肯定有问题! 是魔教对她做了什么吗? 作为无心峰上唯一脆皮,他可不能让她出事! 路小堇:“……” 就说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吧? 罢了罢了。 打不过就加入。 加入! 她加入! 路小堇揉了揉脸,露出自以为最真诚的笑容,看向萧均州。 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都这么真诚这么谄媚了,相信萧均州是会触手下留人的吧? “小师弟啊。”路小堇这辈子没笑得如此谄媚,“虽然不知道你们……”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干啥的,但我愿意加入你们! 然而,这个‘但’字还没说出口,萧均州就对上了她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你看得见!” 血溅当场。 人头落地。 嘎。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路小堇疼得抽搐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以前吧,她听人说,说话呢,得要有技巧。 你得善于运用转折。 ‘但是’、‘可是’、‘不过’一类的词要常用。 尤其是在谈判的时候。 这不得把人夸得心花怒放啊? 路小堇深以为然。 于是,她实践了。 事实证明,对于怪物,说话最好是不要有技巧。 以他们的急性子,诶嘿,根本等不到你话转折那一刻,你就嘎了。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路小堇咬了咬牙,盘腿坐了起来。 这一次,她不转折了。 她要开门见山! “大师姐,你好些了吗?” 路小堇立马微笑,真诚热切诚恳地回应: “好多了,小师弟你进来吧,师姐有话跟你说。” 门外身影犹豫了一下。 萧均州不想进屋。 不想再被纠缠着扒衣裳。 要说,他已经筑基,以路小堇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其实根本抓不到他。 扒拉他衣裳更是别想了。 但昨晚路小堇披头散发的追在他屁股后面,手舞足蹈,满脸痴狂的样子,真的把他吓到了。 他因此做了一晚上噩梦。 是真不想再见到路小堇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呀!” 依旧热情且真诚。 路小堇私以为,萧均州一定能感受到她满满的诚意! 能从她满满的诚意中,听出她对他们组织的向往! 她多谄媚啊! 奸细就得选她这种! 殊不知,她越是热切,萧均州就越是胆怯。 纯情无知小少年,终于是眼含热泪地推开了门。 “师姐,昨日的事情,是我不对,但你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我才不得不躲开害你落水的……” 哭哒哒的。 听着别提多好欺负了。 不怪原主花痴啊! 就这小子浑身的破碎劲儿,谁不想摁在床上扒拉衣裳啊? 哦,路小堇不想。 那满身的触角和胎皮,她简直欣赏暧昧不了一点。 她此刻不怕得哆嗦,都算她对他好听声音的尊重。 面对萧均州的婉拒歉意,路小堇立马再次表达了自己的真诚: “放心吧,小师弟,我昨晚已经深刻悔过了,以后不会再轻薄于你,你快进来,我有话跟你详谈!” 详谈? 是那种,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关上门窗,一聊就是一炷香的那种详谈? 那她不得想尽办法往他身上扑? 这话可不是萧均州能听的! 他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和恐慌,可咬了咬牙,还是委屈哭丧着脸走了进去。 门是怎么都不愿关的。 “师姐,你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萧均州咬住下唇瓣,“我听得见。” 他防备地看向路小堇,发现路小堇一直垂着眼眸,不由得皱眉。 “大师姐,你为什么不看我?” 这不是在做心理建设吗? 会看的会看的。 这不已经在抬头了吗? “小师弟,我愿意加入你们!” 开门见山! 绝不拖沓一点! 萧均州却十分疑惑:“加入我们?什么意思?” 路小堇抬头看向他,准备好好解释一番。 抬头了。 但没完全抬。 头刚抬到一半,还没来得及解释呢,在对上萧均州视线的那一刻,他嘴角就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你看得见!” 血溅当场。 人头落地。 嘎。 路小堇:“?” 这就,嘎了? 第6章 看得见,就得死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路小堇悠悠睁开眼睛,蜷缩成一团。 为什么又死了? 她刚才是满脸诚意吧? 是直截了当的说要加入他们了吧? 萧均州也问了为什么吧? 证明他确实是听到了吧? 可为什么她还没来得及继续阐述自己的忠诚,以及带领组织走向光辉的野心,咋说嘎就嘎了? 看得见又能怎么样啊! 她一没灵根的小废物,又不能对他做什么。 给个投诚的机会好伐? “砰砰砰——” 路小堇叹了口气。 还是她展现出来的诚意不够。 她从床上爬起来,凑到旁边的梳妆柜边上,扒拉出了柜子里的几瓶丹药。 修仙界嘛。 丹药就是流动资源。 什么是诚意? 这就是诚意! “大师姐,你好些了吗?” 路小堇热切开口:“好多了,你进来吧。” 萧均州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刚推开门,就见路小堇低着头,双手举过头顶,双手很有诚意地捧着几个丹药瓷瓶,透出些许虔诚。 “小师弟,这是一品和二品丹药,你都拿去,算是我加入你们的诚意!” 萧均州被搞糊涂了,以为路小堇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路小堇:“我知道你不是人,我也承认我能看得见,虽然不清楚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但我愿意加入你们!” “以后,只要是你们需要的,我都能帮你们去做!” “背叛师门,我可以!” “偷盗丹药,我也可以!” “下药毒死天云宗所有弟子什么的,都是可以的!” “只要不杀我,我用处大着嘞!” 死贫道不死道友。 路小堇估摸着,既然怪物费尽心思潜入天云宗,一定是想要得到一些东西。 掌门师父的宝物? 拿来吧你! 总之,既然对方有所求,她就有谈判的资格。 诚意她铁定是足足的! 可她这一番诚意表达下来,萧均州非但没有接纳,还似笑非笑地开口: “哦?你看得见?那抬起头来,看我一眼。” 语气与之前羞答答的小师弟,不可相提并论。 像个病娇变态。 可能这才是怪物的真面目! 路小堇抬头,看了萧均州一眼。 “你看得见!” 血溅当场。 人头落地。 嘎。 路小堇:“?” 哈?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刺耳的声音响起。 路小堇睁开眼,痛苦地蜷缩成团。 怎么又被嘎了! 她自以为谈判得还挺好。 诚意也给得很足。 等一下。 似乎不管她做什么,只要对视,只要被发现看得见,萧均州就会嘎她。 原因? 没有原因。 看得见,就得死。 真就,一点无法沟通? 再试试。 “砰砰砰——” “大师姐,你好些了吗?” 显然并不怎么好。 就差痛撅过去了。 “小师弟啊,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是没有种族歧视的,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都不会有任何偏见……” 低头说话,没事。 抬头一瞬间。 “你看得见!” 嘎。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小师弟,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都能接纳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抬头一瞬间。 “你看得见!” 嘎。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小师弟,我们多年师姐弟,留条性命成不成?” 抬头一瞬间。 “你看得见!” 嘎。 … 十次尝试,十次被嘎后,路小堇终于确认,无法沟通。 只要看得见,不论说什么,都得死。 无法沟通。 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路小堇睁开眼。 疲惫,痛苦,绝望。 她不想死了! 太疼了——! 太痛苦了——! 啊——! 杀了萧均州! 杀了萧均州! 死太多次,痛苦叫路小堇精神状态有几分萎靡。 萎靡中,又透出些许疯癫。 死! 都给她死! 路小堇咬了咬牙,勉强恢复理智。 既然说不通,那就硬刚! 她爬起来,看向倚在床边的灵剑上。 这剑是掌门师父给原主的。 一品灵剑。 路小堇拔出剑。 ……没拔动。 别说,这剑,还挺重。 路小堇双手握住剑柄,脚踩住刀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剑拔了出来。 勉强还算能抬得起。 她朝桌子砍了一刀。 “咔嚓。” 削铁如泥! 好剑! 路小堇欣喜若狂,躲到了门背后,等着嘎萧均州。 “砰砰砰——” “大师姐,你好些了吗?” 路小堇:“进来!” 萧均州推开门。 路小堇举起刀。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刺耳的声音响起。 路小堇:“?” 她嘎了? 就嘎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唔…… 她只记得自己眼前一阵白光,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发现已经嘎了。 好家伙。 最快死亡成就达成! 别说,修仙界,跨等级搞偷袭什么的,是比其他方式嘎得更快哈。 路小堇捂住脑袋,爬了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 物理嘎怪物不行,那就靠玄学嘎! 怪物嘛。 得用魔法对付魔法! 嘿嘿嘿。 死! 都给她死! 路小堇眼中的癫狂,已经有几分实质化了。 她飞快跑出卧房,来到院子。 院子里,一棵柳树正在随风飘摇。 柳树! 之前跑出去的时候,没看错,这院子里种的就是一棵柳树! 柳条驱邪! 路小堇飞快掰扯了一把柳条,抱在心口前虔诚地祈祷。 虽然以前她从不信神佛,但这一刻,她是佛祖最虔诚的信徒。 佛祖啊,请帮帮信徒吧。 只要能嘎了这蝴蝶怪,信徒日后一定日日烧香拜佛,捐款铺路做善事。 柳条兄。 请务必支棱起来! 在路小堇祈祷之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大师姐,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连外衣都不穿?” 说着,一件外袍披在了路小堇的背上。 路小堇一个跳跃回身,二话不说,抓住柳条就往萧均州身上抽。 狠狠抽了十几鞭。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也不强。 萧均州甚至没躲,只是皱着眉。 “大师姐,你怎么了?” 第7章 主啊,菜菜,捞捞 萧均州是修仙之人。 轻功极好。 但凡他想,路小堇手上的柳条就碰不到他一下。 可大约是身为师弟的自觉,他虽可以避开柳条,却没避。 任由柳条抽在他身上。 他皱着眉,看着疯狂舞动柳条的路小堇。 她又在搞什么! 昨天扒拉了他衣裳还不够,现在又想用什么其他法子来揩油吗? 难不成,这柳条上有迷药? 萧均州嗅了嗅,确认柳条上没有迷药,这才安心了些许。 “大师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怎么像是入魔了一般。 想到这里,萧均州眼神凌厉了几分。 路小堇顿住。 她太熟悉萧均州这个语气了。 这要是再抽下去,不出一秒,萧均州的刀就会再次架到她脖子上。 刀怪重的。 就不辛苦他拔出来了哈。 “没有没有,就是给你跳了一场柳枝舞,你觉得好看吗?” 萧均州:“?” 柳枝,舞? 这玩意儿,也能称之为舞? 他沉默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路小堇可不关心这些,她只是死死盯着萧均州被柳条抽过的手背。 希望从上面看到一丝灼伤。 ——电视剧都这样演,邪物被柳条打到的地方,会有灼伤。 然而没有。 萧均州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柳条没用? 她不信! 路小堇咬了咬牙,将柳条递给萧均州: “小师弟,你替我拿着,我重新给你跳段舞。” 萧均州:“……” 并不是很想看。 可身为善良又温和的小师弟,他很难拒绝路小堇的安排。 ——主要是拒绝不了掌门师父的责骂。 ——怠慢路小堇,他得受罚。 萧均州无奈接过柳条。 路小堇死死盯着他的手。 还是没有灼伤! 他甚至拿着柳条把玩了一下。 路小堇:“……” 好的,确认了,柳条兄确实支棱不起来。 “师姐不是说要跳舞吗?怎么不跳?”萧均州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而且,为什么从我进门到现在,你一直低着头不看我?” 看他大爷! 路小堇抄起腰间的匕首就朝他脖子抹去。 给她死!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路小堇睁开眼。 这一波也是嘎挺快的。 靠武力嘎不了萧均州一点。 稍微缓解了些许死亡的痛苦后,路小堇果断爬起来,朝后院走去。 如果她没记错,之前在这里看到了一只大公鸡。 “咯咯咯——” 还真是! 虽然原主一直有人送餐食,根本没必要养一只大公鸡,在这里蹲着一只大公鸡是真的很荒谬。 但无所谓! ——玛丽苏都爆改惊悚文了,还有鬼的逻辑可言! 公鸡血能驱邪! 这简直是最趁手的武器! 路小堇飞快朝大公鸡扑过去。 ……没扑住。 废物本废。 最后,她靠着谷子和嘬嘬嘬,成功逮捕了大公鸡。 “公鸡兄,对不住了,借你的血一用。” 路小堇愧疚啊。 决定在嘎了蝴蝶怪后,让鸡兄和蘑菇兄一起在沸水里畅游,也不枉来人世间这一遭! 路小堇抱着大公鸡来到院子门口。 正巧萧均州已经提着油纸包走了进来。 萧均州愣了一下,上下看了她一眼: “大师姐,你怎么不穿外衣就出来了?本就受了寒,若是再吹了凉风,你怎么受得住?” 他哪里是在意路小堇的身体。 他是在意自己的身体啊! 昨天因为路小堇失足跌进水里,受了寒,掌门师父就责罚了他一顿,今天还让他来道歉,让她好好照顾路小堇。 若是她再受了凉。 呵,他屁股铁定又要遭殃。 说着,他顾不得其他,脱下外袍就要披在路小堇的身上。 那叫一个关切。 可衣袍还没披上,刚走近路小堇,就见路小堇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拎起怀里大公鸡就朝脖子抹去。 血,飞速溅了出来。 萧均州一愣,随即快速闪开。 “大师姐,你干什么!” 躲了,但没躲开。 他赤蓝色干干净净的外袍,全染上了公鸡血。 甚至脸上也染上了。 这对于有洁癖的萧均州来说,简直无法忍受。 比被师父责罚还要难堪! 气得眼尾都泛红了。 委屈巴巴。 可怜兮兮。 谁看了不心疼啊? 哦,路小堇不心疼。 就那张胚胎似的小脸蛋,还嘎了她几十次,她能心疼能愧疚才有鬼了。 她死死盯着萧均州的脖子。 他脖子也染上了公鸡血。 然,依旧没有灼烧的伤痕。 怎么回事? 魔法居然对付不了魔法? 还是说,这小子其实不是华国鬼,而是外国鬼? 吸血鬼那旮沓的? 那用普通的法子,还真没用。 “大师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萧均州恼羞地盯着路小堇,“昨天扒我衣裳没成,今天就要弄脏我的衣裳吗?” 得不到就毁掉? 还是想让他自己受不住这恶心脱? 居心叵测! “你为什么不看我!是因为愧疚吗?” 哦,不是,是因为哥们你的翅膀太闪耀了。 看了得死。 俺想多活几秒。 见路小堇迟迟没有反应,萧均州意识到了不不对劲。 他皱了皱眉,眸光微冷: “师姐,你看看我。” 他手已经放腰间了。 路小堇再不抬头,那他的刀就不是在刀鞘里了。 而是在她脖子上。 路小堇也不反抗了,而是开始自我暗示催眠。 看不见…… 看不见…… 看不见…… 一抬头。 “你看得见!” 血溅当场。 人头落地。 嘎。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路小堇睁开疲惫的双眼。 太痛了——! 太痛苦了——! 萧均州去死! 去死! 外国鬼是吧。 她咬了咬牙,从床上爬起来,扛着灵剑去了院子,咔嚓砍下来一段桃树枝,开始在地上打磨。 “大师姐,院子风大,你怎么不穿外衣就出来了?” 萧均州体贴地为她披上外袍。 彼时,路小堇的十字架也打磨得差不多了。 很好,很像样。 桃树驱邪十字架也驱邪。 ——别说,原主这院子里,驱邪之物真是随处可见。 ——虽然不开火,但盐和大蒜等等也都是有的。 ——这难道就是穿书者自带的金手指? ——她值得! 桃树枝做的十字架,既有着中式驱邪的魅力,又包含着外式驱邪的魔力。 美哉美哉。 1+1的驱邪能不能大于2她不清楚。 但总不能小于2吧? 她将十字架放在心口祈祷。 主啊。 虽然我从不信神,也没读过圣经,但只要你能嘎了这怪物,那从今天开始,我必定一字不落背诵圣经! 阿门。 第8章 嘎?无所谓,她会发疯 路小堇不知道祈祷有没有用。 但祈祷了。 总比没祈祷的好。 主打就是一个临时抱神脚。 主啊,菜菜,捞捞。 “大师姐?” 路小堇祈祷完毕,睁开眼,转身将十字架递给萧均州: “小师弟,昨日是我不对,所以亲手做了这个小玩意儿送给你,你会喜欢的吧,会原谅我的吧?” 萧均州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啊。 掌门师父的棍子,这不时时刻刻搁屁股后面追着呢。 虽然眼前的小木棍长得莫名其妙,且丑出天际,但萧均州还是收下了,言不由衷: “嗯,很好,我很喜欢……” 什么丑玩意儿! 回去他就扔咯! 偷偷摸摸扔! 绝不让大师姐和师父知道! 路小堇死死盯着他的手。 想从他的手里看到灼伤。 可惜,没有。 路小堇如遭雷劈。 天!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为什么中式外式驱邪的法子,都对他没一点作用? 他超神了? 嘎不了。 根本嘎不了。 “师姐,你怎么了?” “师姐,你为什么不看我?” “你看得见!” 血溅当场。 人头落地。 嘎。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手动制作的桃木八卦盘。 嘎。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大蒜,大蒜泥,大蒜熬水! 嘎。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盐,360度无敌旋转撒。 嘎。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艾草,熏得整个屋子都冒烟了。 嘎。 … 最后,路小堇把所有驱邪的东西一起扔向萧均州。 事实证明,一点用都没有。 萧均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她倒是一波接着一波地死。 她痛苦得精神几近崩溃: “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要杀我啊!” “给我原因啊!” “我不想死啊!” 死到最后,路小堇已经癫狂。 她就一个废物,非死不可吗? 萧均州没回答。 只是用实际行动证明,她就是非死不可。 看见了,就得死。 路小堇绝望地倒在床上。 已经没办法了。 办法都用尽了。 不管怎么做,她都得死。 怎么都得死。 现在只有一条路能走了。 ——完完全全做到看不见。 摆脱所有身体肌肉组织的条件反射,做到完全对蝴蝶怪物视而不见。 否则,她永远走不出这个死亡循环。 不想死了! 不想再死了啊!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路小堇睁开眼睛。 已经接受了现状的她,爬起来,走到了梳妆镜的面前。 镜子里的脸,和原文中描述得大差不差。 很清秀。 原文中不止一次将这张只算清秀的脸,和女主那张美得惊人的脸做对比,凸出原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这不重要。 路小堇对着镜子,不断地观察自己的脸,尽可能地控制面部肌肉,不让自己露出任何破绽。 “砰砰砰——” “大师姐,你好些了吗?” 路小堇深吸一口气,回头:“进来吧。” “你看得见!” 嘎。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回头。 “你看得见!” 嘎。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你看得见!” 嘎 … 路小堇一连死了上百次。 她死得都快恍惚了。 疼啊—— 太疼了—— 她要疯了! 死得太多,人麻木了,还真让她做到完全无视萧均州身后的蝴蝶怪了。 “小师弟,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路小堇是真的累。 累得想死。 痛得想死。 可正是因为她看上去太疲惫太平静,萧均州反倒不愿离开了。 “师姐,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为什么我现在却觉得,你不太想看到我呢?” 永远精神奕奕想轻薄他的路小堇,怎么会累? 说着,他的脸还凑近了路小堇。 他很清晰地看到,她看他的眼神里,没有了黏糊糊的痴狂。 为什么? 他不明白。 却觉得可疑。 “怎么会呢?我最喜欢你了……” 萧均州顺势坐在床边,而后眉头一挑:“是吗?那你为什么,躲开了我的触角?” 路小堇低头一看。 因着萧均州坐下,她下意识地让开了位置。 一个不察,给自带阴影面积的触角,也让出了位置。 好家伙。 真就好家伙。 “你看得见!” 血溅当场。 人头落地。 嘎。 *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刺耳的声音响起。 路小堇睁开眼。 痛苦,疲惫,空洞,癫狂! 死太多次了。 极致的死亡痛苦,一遍又一遍地累加。 啊——! 她要疯了! 就算可以做到看不到也不行! 只要精神稍微没有高度集中,只要本能地躲开了不该躲开的东西,就会被发现。 这种避开的本能,几乎不能人为完全控制。 可如果强行违背本能,什么都不避开,还是会被发现。 啊啊啊——! 不论怎么都得死! 根本活不了! 啊——! 她要疯了! 她真的要疯了! 去死! 都去死! 啊——! 路小堇的眼神愈发癫狂! 癫狂中,路小堇突然抓住了之前脑海中没抓住的东西。 ——心魔! 修仙界,人人都怕生出心魔。 但凡生了心魔,就无法继续修行。 严重一点的,还会堕魔。 为了不产生心魔,无心峰所有人都对花痴原主避而远之。 萧均州也想避,但师父的竹笋炒肉让他不敢避。 路小堇嘴角勾起疯魔的笑。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大师姐,你好些了吗?” 萧均州提着丹药和油纸包裹的吃食,有些不安地站在门口。 昨晚他真的被吓坏了! 任哪个少年被一个花痴女疯狂乱追,还被扒拉衣裳,怕是都会被吓到。 大师姐真的是一天比一天更痴迷他了。 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虽然他并不会因为大师姐产生心魔。 但他真的怕有一天被强摁着吃干抹净。 她说不定还会对他下药! 这种没脸没皮的女人,做出腌臜什么事情来都完全不会让他意外! 萧均州想哭。 他是真不想来关心大师姐。 他想逃,可又怕师父的棍子落屁股墩儿上。 人生,着实艰难。 就在他痛心自怜之时,门突然开了。 “小师弟,你终于来啦,我好想你啊!” 屋内冒出一张癫狂的笑脸。 萧均州:“!” 第9章 颠婆本婆:这不得把萧均州给迷死? 萧均州,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 大约,不只是慌乱。 而是……惊悚。 不是,大师姐怎么只穿里衣就跑出来了! 这不是想将他摁在这里是什么! 他就知道,师姐她根本没事! 偏生师父不信。 以为大师姐落水后真受了寒,差点没把他屁股墩儿抽成四瓣。 还非让他来照顾她。 来之前,他甚至还真担心大师姐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毕竟昨天小四说,路小堇没去领膳食。 连饭都吃不下了,这这这……这得病多重啊! 可事实证明,一切不过都是路小堇哄骗他来的小把戏罢了。 看,她这不好好站在这里吗? 瞧这精神奕奕的。 瞧这笑容癫狂的。 瞧这满脸色气的。 … 完了,他真的会被摁在这里被吃干抹净。 他好怕! 为什么大师姐看着比昨天更痴狂了? ——大师姐太爱我了怎么办! 萧均州害怕得哆嗦了一下。 不等他反应,路小堇就伸手来勾他的衣领: “外面风大,愣在这里做什么?快进来……” 入秋了,风是真的大。 这不,吹得萧均州身后那蝴蝶翅膀,摇啊摇啊摇。 阳光下,光彩熠熠,还怪漂亮。 可她手还没勾到萧均州的衣裳,萧均州就猛地往后蛄蛹了两步,躲开了她的手,满脸慌乱。 “师姐,我没事,我给你带了驱寒的丹药和一些吃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放下手里的油纸包就要逃。 路小堇挑了挑眉。 哟呵。 跟她玩闪现是吧? 不让他进屋时,他非要进。 真让他进屋,他就死活往外赖。 当她这里是什么地方?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现在走了,待会儿还来,然后又嘎她? 这她能让他如意? 呵。 进来吧他! “师弟!你要是敢走,我今天就撞死在这里!”路小堇毫不犹豫就凑到门柱上,一脸癫狂决绝,“若想以后每年给我烧纸的话,你现在就走!” 又蛮又横。 别跟她讲道理。 她没脑子,听不懂。 一整个泼妇。 加上她刚从床上爬起来,脸没洗,头发没梳,外衣没穿,说泼妇都含蓄了。 她现在就一整个疯婆子。 颠婆本婆! 萧均州被拿捏了,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外走一步。 他眼含热泪地回头: “师姐,你别冲动,你有什么话,这里说就是了,我不走,不走总行了吧?” 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看着门口。 生怕路小堇真撞上去。 他估算了一下距离,想着路小堇真要发疯的话,他一定得在她撞到门之前救下她。 如此体贴。 他真的,她哭死! “这不就对了?”路小堇随手扒拉了一撮头发丝,撩拨的勾了又勾,抛了个媚眼,“好了,跟我进来,咱们进屋慢慢详谈。” 整一个勾栏姿态。 ……哦,是她自以为的勾栏姿态。 殊不知,她长得不算国色天香,在这一番乱糟糟穿搭下,勾栏不到一点。 她那媚眼吧…… 抛了,但没完全抛。 萧均州以为她是发了一下羊痫风。 甚至已经想好回去就给她炼药,防止以后中风痴呆。 路小堇这疯疯癫癫的做派,多少还是吓到了萧均州。 他咽了一口唾沫,没敢往里走。 咽了一口。 咽了两口。 在路小堇回头,嗔怪(神经质)地看了他一眼后,他才咬了咬牙,豁出性命似的跟了上去。 “师姐,你究竟要跟我说什么?” 萧均州进了屋,但就站在门口,手死死扒拉着门,怎么都不愿再往里走。 好一个良家美男。 眼尾都被吓红了,瞧着还有点小可怜。 当然,就他那张胚胎似的透明脸蛋,路小堇是瞧不出半点可怜来的。 彼时,她已经坐在了床上,蛮横跷起二郎腿,痴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在那儿站着做什么?我是能吃了你还是怎么着?快过来坐。” 萧均州:“……” 他真怕她吃了他。 他顺着路小堇的手,看向椅子,暗暗怀疑这屋里是不是下了什么迷药。 总之,信不了路小堇一点。 但路小堇话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在门上扒拉着了,只能一步三犹豫地走了进去,坐在了椅子上。 门是不愿关的。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他坐下了,但屁股三分之二都在椅子外。 为的是在路小堇色心大起的时候方便跑。 “师姐,我已经坐下了,你……你有话就说吧。” 路小堇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块白色手帕,羞羞怯怯地往外勾搭似的一甩,然后矫揉造作地捂住小脸蛋: “哎呀,师弟,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她一手捂着小帕子,一手搭着床帘,欲说还休,身子朝萧均州那边勾勾搭搭地倾斜着。 自以为笑得很荡漾。 这不得把萧均州给迷死? 心魔,给老子出来,弄死他! 萧均州:“……” 就路小堇那螳螂一般扒拉着床帐的发癫做派,他心里起一丝起伏都算他脑子有病。 他不忍直视,只能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稍稍稳了稳心态: “我不懂,师姐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不动如山。 路小堇:我恨他像根木头! 她骂骂咧咧,抬眼却是深情款款: “就咱们结为道侣的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 萧均州闻言大惊。 然后失色。 最后猛地站起来,后退了好几步,手上的茶水杯子一应都撒在了地上: “师姐这是何意?什么道侣?恕我不能明白师姐的意思!” 路小堇一听这话,也不深情款款柔情蜜意了,直接盘腿而坐,满脸凶悍: “你不想负责?” 萧均州更愣了:“负什么责?” 路小堇一个蹦起,又疯又颠指着他: “我问你,昨天我落水后,是谁将我捞上来的?” 萧均州皱了皱眉:“我,可……” 可那个时候,不捞她就死了! 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男女大防? 路小堇没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直接打断: “那我当时,是不是浑身湿透?你是不是瞧见了我曼妙的身姿?” 萧均州:“?” 曼妙的身姿? 师姐诶,你脑子没事吧! 谁懂啊。 他当时真的,心如止水。 第10章 你说什么?你不喜欢我?我不信! 且不说萧均州是修仙之人,道心极稳。 就算是个寻常人,在发善心救下一个落水女子时,脑子里也不可能有啥乱七八糟的想法吧! 但立直标,终无曲影! 他堂堂一正心明道的少年郎,怎受得了如此侮辱? 路小堇怎敢如此想他! 这一刻,萧均州比窦娥还冤。 比屈原投河还悲壮。 他甚至想吟唱一首《离骚》,然后撞墙而亡,以示其心志之坚定! 悲愤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路小堇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别说了,我知道,你看见了。” 萧均州:“!” 不清白,毋宁死! “大师姐!”他第一次用如此气愤的语调喊她,“不可胡说!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那白皙俊美的脸,因着气愤泛红,在如此冤屈下,他瞧着简直要碎了。 是个人都不可能再逼他! 哦,路小堇可以不是人。 所以她开口就是无理取闹: “你吼我!” 萧均州:“?” 该说不说,他道心确实是极稳的,比如此刻他虽然气愤极了,但在斥责完路小堇后,他还是立即冷静了下来,满脸愧疚。 “不是的,不是吼,我只是刚才情绪太激动了,我不是有意的……” 他怎么能这么吼她! 她可是大师姐啊! 是师父最珍惜的大师姐啊! 她要被他气坏了,岂不是会找师父告状? 到时候,棍子不得跟他屁股墩儿好一阵郎情妾意啊? 绝对不行! 所以萧均州语气温和了起来: “师姐,刚才那番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不是为旁人,单是为了你的清誉着想……” “这些话若是叫人听到了,该怎么想你?” 那叫一个温柔。 那叫一个为路小堇着想。 路小堇似乎被他打动,于是又坐回床上,羞羞答答: “我就知道,师弟心里有我。” 萧均州:“!” 我不是! 我没有! 别胡说! “其实师弟对我的心意,我一直都明白。” 萧均州:“?” 她明白什么了? 他都躲那么明显了! 萧均州跟见了鬼似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大。 “不是,师姐,你应该是误会了,我对你除了师弟对师姐的尊重,别无他意……” “没有误会。”路小堇叹了口气,“你之前一直在躲我,我看得出来。” 萧均州松了口气。 看得出来就好。 “可我知道,你不是想躲我,你只是因为太喜欢我,太爱我了,不敢多与我相处,怕无法自制心动,怕乱了道心,所以才强迫自己对我避而不见。” 路小堇悠悠开口:“我懂,我都懂。” 萧均州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一番角度离奇,曲折是非黑白的话,属实是给他整不会了。 嘴唇嚅动半天,竟不知该从何辩驳起。 “不是这样的!”萧均州咬了咬牙,眼神比入党还坚定,“师姐,你相信我,我对你真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此刻的他,比判官还正气! 他甚至竖起了三根手指,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皇天在上,若我对大师姐有半点心思,那我……” 什么天打五雷轰啊。 什么一辈子无法再修仙啊。 什么脚底发疮浑身溃烂啊。 … 总之,什么恶毒的诅咒他都敢发! 只要路小堇相信他心如止水! 他清清白白一个人,凭什么要被路小堇这个疯子带累啊! 一时间,眼底全是热泪。 “不许说!”路小堇打断他的话,“我不许你咒自己,什么都不许说!小师弟,你说的,我都明白!” 萧均州:“?” 她又明白什么了? 路小堇心疼地看着他:“你先起来。” 萧均州死活不愿起。 路小堇也就任由他跪着了。 杀她好几百次,该他跪的! 最好再拿把香点着跪。 他的香火,都是她应得的! “小师弟,我知道,你不愿承认你对我的感情,是为了我好。” 萧均州:“!” 没什么不愿承认的! 根本就没有! 他还来不及解释,路小堇就继续往下掰扯了。 “你知道,我没有灵根,无法修炼,多亏师父当年心软才将我带上山,收为亲传弟子,所以我们实在是算不得正经的师姐弟。” “但不论如何,在外人看来,我们都是铁板钉钉的师姐弟。” “你对我产生这样的感情,是为人所不耻的。” “是为这世道所不容许的!” “你为了保全我,强迫自己不去正视这段感情,逼自己封心锁爱,断情绝爱,甚至连个喜欢都不敢说出口。” “你真的,太苦了啊!” 路小堇拿起帕子,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水。 萧均州:“?” 哈? “我不是……” 他不是,他没有,别胡说! “但是!” 路小堇又精神了起来,从床上下来,赤脚走到萧均州面前蹲下,抓住他的衣袖,深情款款: “小师弟,你有没有想过,我对你,也是喜欢的啊。” “对那些俗世的阻拦,我们都不要畏惧害怕。”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她看上去,全然就是一个全心全意,绝无二心…… 的颠婆。 萧均州:“……” 她喜欢他? 哦,大师姐觊觎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凡长了一双眼睛的,都能瞧得出来。 也亏得路小堇平时不出无心峰。 否则,她花痴他这件事情,怕是整个山门都会知晓。 但! 他是清白的啊! 上天作证,他是真一点不喜欢她啊! 萧均州真的要疯了! 他快速抽回自己的衣角,慌乱后跌了一段距离,惊悚的看着面前这个疯子: “师姐,你冷静一点,我并不喜欢你……” “我不信!别再否认自己的感情了好吗?”路小堇咬住下唇,满脸期盼,“小师弟,我想好了,我愿意与你一起对抗山门,对抗世人,对抗这天道!” 萧均州:“……” 他不愿意! “我不在乎旁人怎么说怎么看,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就算被师父责罚,就算被挖掉灵根,我也只想跟你在一起,做一对平凡普通的道侣……” 萧均州:“!” 她又没有灵根! 如果师父听到这番无稽之谈,真信了的话,那被挖灵根的人,会是谁? 是他! 萧均州如遭雷劈。 第11章 定情信物,她的一双臭袜子,接着吧您嘞! 这一刻,对挖灵根的恐惧,叫萧均州脑子飞快运转。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路小堇是被魔教操控了,专门来毁他道心的。 然而,路小堇身上半点魔气都没有。 她是清醒的。 也就是说,她是真的想这样干。 正常人谁能干出这事儿来? 一转头,对上路小堇那癫狂又疯批的视线,他沉默了。 自家大师姐,显然不是正常人。 “师姐,我没有否认自己的感情,我只是真的不喜欢你!”萧均州从地上蹦起来,一蹦三米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甚至有点厌烦你!” 他是真的,很厌烦她! 这话说出来多少是有点伤人。 作为纯情善良大男孩,在这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大师姐听到这话,会怎么想啊。 会伤心欲绝的吧? 他是真该死啊! 就在萧均州想着怎么说才能不让路小堇难过的时候,却听路小堇理直气壮地开口: “我不信!” 萧均州:“……” “小师弟,你现在为了保全我,居然连这种话都能狠心说出口吗?” 路小堇看上去感动不已。 萧均州:“……” 解释不了。 根本解释不了。 路小堇特么听不进去一句。 不等他反应,路小堇就突然跳起来,张开双臂,张牙舞爪地朝他飞扑过来。 “小师弟,既然我们两情相悦,那就尽快开始这段感情吧!” “你若是不愿告诉师父,我们就暗通款曲,来吧,别因为我是朵娇花就怜惜我!” 暗……暗通款曲? 她简直疯了! 萧均州看着满眼癫狂,如蟑螂一样飞扑过来的路小堇,头皮发麻。 极快地闪躲开了。 路小堇扑了个空,眼见萧均州就要逃,她立马呵斥: “站住!” 萧均州被吓得停都不带停一下的。 可怜见的,他是真被吓坏了。 “你若是现在走了,那我就去告诉师父,说你欺辱我!” 萧均州顿住。 这话,师父当然不会信。 但,师父太疼路小堇了。 她敢说,师父就敢闭着眼信。 萧均州可怜巴巴转过头: “师姐,你究竟要做什么?” 路小堇回到床上,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椅子,示意他过来坐: “我还能做什么呢?不过是想让你看清自己的心意,别再自我折磨了,我,是心疼你的啊。” 萧均州:“……” 可以的话,请务必别心疼我! 此时的他,已经认清现实。 ——跟路小堇这个颠婆,讲不通道理。 他赴死般地坐了回去。 刚坐下,路小堇就披头散发地凑近他,笑得荡漾,闭上眼,嘟起嘴唇: “来,师弟,吻我。” 她的嘴唇很白。 ——本来昨天就风寒了,没吃饭,没气血,又死那么多次,想不白都不行。 看上去更像个疯子了。 萧均州跟见鬼了似的。 吻是绝对不可能吻她的! 就算是死,也绝不可能吻! 所以路小堇一边往他跟前凑,他就一边往后蛄蛹。 最后吧唧一声摔在地上。 路小堇这才睁开眼,嗔怪看了他一眼: “师弟,你瞧你,怎么害羞得连坐都坐不稳了?快起来……” 萧均州不想起来。 比起被路小堇强制吻,他宁可坐在冰凉的地上。 谁知路小堇竟准备来扶他。 他吓得立马就坐了起来。 “还是师弟知道心疼人。” 萧均州笑得比哭还难看。 路小堇摸了摸下巴:“既然我们两情相悦,那就得交换定情信物。” 萧均州:“……” 没定情,婉拒了哈。 不等他拒绝,路小堇就已经扯下了自己脚上的袜子,利落丢进他怀里。 萧均州:“?” “这双袜子,是我贴身之物,你且收着,以后若是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 “见袜如见我。” 她羞涩一笑,眼底愈发癫狂: “贴身之物都送你了,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萧均州:“!” 他知道路小堇颠。 但没想到,她竟会颠到这种程度! 定情信物什么的,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 路小堇的定情信物,竟是她穿了好几天的袜子! 是袜子! 是穿了好几天的袜子! 是脏兮兮臭烘烘的袜子! ——他也没敢闻就是了。 萧均州惊悚瞪着怀里的袜子,身形僵硬,浑身战栗。 他脏了! 啊——! 他脏了! 他要疯了! 啊啊啊——! 洁癖如萧均州,此刻真想去死。 挨师父的打算什么? 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他蚱蜢一样猛地跳起,袜子飞出天际,不见踪影,他面红耳赤,愤怒不已地看向路小堇,手都在哆嗦: “大师姐,你你你,你怎么能如此作贱我!” 他太苦了。 就像是被黄连炖熟,又拿出去暴晒了七七四十九天一样苦! 此刻他恨不得将平生所见过的所有脏话,全都一股脑骂出来。 可下一秒,他视线落在路小堇白嫩嫩的赤脚上,人直接僵住。 平日里,路小堇再怎么疯,也是衣着完好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赤着脚。 小小的,白白的,滑腻的肌肤…… 纯情小师弟,此刻脑子直接一片空白。 她她她,她简直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 萧均州脸都要红爆了,蠕动了一下嘴唇,楞是什么都没说出口,最后疯狂窜出门,落荒而逃。 “师弟!你站住!你回来!” 这一次,不管路小堇怎么喊,萧均州都没回来。 她立马从旁边的柜子里掏出一双新袜子穿上,趿上鞋子,颠颠儿地追了上去。 “小师弟——” 追到大门,哪里还能看到人影? 无心峰很多树,风一吹,飒飒飒的响。 只有树,只有风,没有人。 路小堇从穿书就一直紧绷的精神,在微风中稍稍缓了下来。 这一次走了,应该不会很快回来了吧? 疼—— 好疼—— 浑身跟车子碾过一样疼…… 她席地而坐,趴在门栏上,好半天才缓过来。 等一下! 刚才她是用花痴逼走了萧均州。 若是她没记错,大师姐的人设,就是花痴。 该不会,大师姐原本就能看得见吧? 花痴只是为了自保?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说明,大师姐在原文中的一切迷惑行为,可能都是合乎逻辑的? 不会吧! 第12章 求救大师兄,怪物*2 这可不兴真的啊! 多吓人啊! 不过应该不会。 要知道,大师姐这个废物花痴的后续剧情,可谓是开了挂一样。 男女主们在秘境里遇到机缘,大师姐一个灵根都没有的废物,连秘境都不见得进得去,却非要去抢。 ——诶嘿,还抢赢了。 ——最后被揍个半死。 男女主们对付魔教,各种排兵布阵,计划周全,大师姐虽废物,却非得去破坏。 ——诶嘿,还给她破坏成功了。 ——最后被揍个半死。 男女主们你侬我侬,大师姐嫉妒黑化,废物如她,非得去召唤邪神毁天灭地。 ——诶嘿,邪神还真给她召唤出来了。 ——最后她死了。 这不扯淡呢吗? 花痴这一点,肯定也只是碰巧。 路小堇吐出一口浊气,爬起来回了屋。 又饿又累又疼的她,随手抄起萧均州送来的油纸包。 “诶,烧鸡?” 好大的鸡腿儿! 好香的鸡腿儿! 萧均州人真挺好的。 即使被怪物附身了,也还记得给她带鸡腿儿。 呜呜呜。 等着,她马上就去找大师兄,嘎了怪物救他! 只要找到大师兄,灭了妖怪,这就还是那个玛丽苏po文世界。 一切都会变好的!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不过,在找大师兄之前,她得先试着召一下大师姐的灵魂。 最好是能让她送她回家。 路小堇没招过魂。 但她估摸着,跟祭祖应该差别不大。 烧香点烛肯定是不能少的。 要说这些祭祀沾边东西,在这种修仙山门里,肯定是不太好找的。 可路小堇随手一摸,就在柜子里翻到了香烛。 路小堇:“?” 她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柳树和桃树,又看了一眼小厨房方向,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院子,不仔细看没啥问题。 但如果换个角度看,大师姐的院子里,似乎都是些驱邪的东西。 桃树、柳树、大公鸡,盐、大蒜,香烛…… 驱邪的东西,可谓一件不少。 是,巧合吗? 路小堇皱了皱眉。 她扒拉了一下原主的记忆,但大部分都空白的记忆,让她看不出来个什么,也捉摸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先把香烛都拿出来。 她把萝卜削成两半,稳稳放在桌上,再将香和烛都点燃,插在萝卜里。 将剩下的鸡腿儿也都祭了上去。 然后对着香烛,拜了几拜。 “路堇——” 她开始喊魂。 大师姐原名路堇。 与路小堇,相差不过一个字。 她估摸着,这可能就是她穿书的原因之一。 “路堇——” “路堇——” 路小堇还刻意走到门口,从门口一直喊魂到屋里。 “路堇,你回来——” 可没用。 四周一点变化都没有。 魂没召回来。 路小堇不甘心,再次呼唤: “路堇——” “路堇——” “路堇——” 刚唤完三声,路小堇便感觉到体内一阵撕扯。 像是灵魂的撕扯。 但不是把她抽离出去的撕扯,而是有什么东西,在拼了命地想将她摁在这具身体里。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这一次,请一定要,救下他……” 路小堇:“?” 救谁? 路小堇脑子飞快过了一遍原文。 想找出对大师姐来说,最重要的人是谁。 然后她沉默了。 哦莫。 这姐谁都爱。 几十个男主,每一个她都抢过。 要说偏爱的话…… 哦,没有偏爱,她平等地喜欢着每个男主。 不对啊,一直到结局,男主们也没人出事。 所以,救谁? 姐,你要救谁就自己去救,别指望俺啊! 救赎文学这一套,俺是一点都不中用啊! 俺比你还废物嘞! 送俺回家吧! 可再没有回应了。 “路堇——” “路堇——” “路堇——” 之后不管她怎么招魂,等香烛都烧完了,还是没回应。 得,确认了,回不去。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或许,等救下大师姐想救的那个人,她就能回去了。 但……她多半是救不了的。 她自己都如履薄冰,还救别人? 毁灭吧。 罢了罢了,以后村口情报大妈组,还是由她来担任! 搭建一个情报网,没准阴差阳错就救下了原主想救的人呢? 日子还是很有盼头的! 路小堇洗干净手,又抓起烧鸡啃了起来。 吃饱喝足后,感觉身体不再那么疼了,便穿好衣裳鞋子,头发简单一挽,朝大师兄的院子去了。 大师兄的院子很远。 而且比看上去还要远。 路小堇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 在这偌大的修仙界,多她一个会御剑飞行的会怎么样! “大师兄——” “大师兄——” “大师兄——” 路小堇拍拍门,拉扯着嗓子可劲喊。 但没有回应。 不在? 她透过门缝往里瞅了两眼,房门紧闭,瞧着没人。 但她担心大师兄会因为她花痴而躲她,所以扒拉墙翻进去,推开了所有门。 嗯,确认了,人不在。 原文中,大师兄很爱在后山的河边修行。 离得不算太远,路小堇屁颠屁颠就去了。 爬啊爬—— 爬啊爬—— 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后山 刚到后山,就见面前立着一个很大的石碑,刻着‘启乐山’,石头的另外一头,传来哗哗啦啦的水声。 前方是溪流。 水声潺潺。 “呼——” 总算是到了。 要说大师姐虽然无法修炼,但身体素质却极好。 ——每天雨露均沾地追着各个师兄弟跑,身体不好都不成。 所以这一路走来,除了有些气喘,她倒没觉得太累。 “大师兄——” 路小堇一边嚎一边往河边跑。 “大师兄——” 没走几步,就见前面溪流里,坐浴着一个人。 那人衣衫都褪下,墨发披在白皙的肩头,阳光下,影影绰绰间,衬得溪流里的人宛若神灵。 单是一个背影,便透着清冷的帅气。 是大师兄夙夜没错了! 此景甚是诱人。 但对于已经死了好几百次的路小堇来说,内心毫无起伏。 “大师兄,小师弟出事了!他似乎被怪物附身了!” 夙夜信不信无所谓,看不看得见也无所谓。 但她长了嘴,得说。 能稍微引起夙夜和师父的警觉也是好的。 “是吗?” 夙夜声音清冷,十分好听。 下一秒,他转过头,一张半人半蛇的脸猝不及防地闯入路小堇的视野。 蛇皮上,鳞片泛着银白的光。 夙夜嘴角勾起诡异的笑: “是这样的怪物吗?” 路小堇:“?” 哥们,要我给你表演个原地去世吗? 第13章 无情道上大分! 路小堇是谁? 是开局就先死它个几百次的大废物。 但! 量变发生质变。 在跟蝴蝶怪斗智斗勇,死了好几百几次后,她变疯了,也变强了! 现在,她是钮祜禄氏路小堇! 她以为,在被蝴蝶怪反复捶打,肉质都变得q弹后,现如今的她,强得可怕。 不论再在这个世界里,见到任何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她都能欣然接受。 淡然处之。 然,在看到面前的蛇怪后,她还是僵住了。 蛇! 好大好丑好恶心的一条大蛇! 河水里,粗壮的蛇尾浮出水面。 勾出诱人的曲线。 滑溜溜…… 光灿灿…… 夙夜嘴角勾起熟悉的死亡微笑: “原来,你真的看得见啊。” 蛇尾迸发而出,圈住路小堇的腰。 化作利刃,拦腰折断。 腰斩! 血液四溅。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扶着‘启乐山’的石碑。 疼——! 极致的死亡痛楚,叫她无法自持。 腰斩和直接爆头是有区别的。 爆头是立马死亡,腰斩不是。 在腰斩后,她可以保持好几分钟的清醒。 ——清醒地死亡! ——清醒地痛苦! 啊——! 好痛——! 好痛——! 路小堇蹲在‘启乐山’石碑前,好半天才缓过来。 大师兄夙夜为什么也被怪物附身了? 她原本以为,萧均州被怪物附身是个例。 可现在看来不是。 连着两个男主都被附身,这合理吗? 不合理! 更何况,夙夜可是金丹期修士! 一般的怪物,能近他的身? 就算是能近身,也不可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附身吧? 甚至连师父都没察觉到一点异样? 再则,女主还有半个月就要上山了,原文剧情很快就要展开,可原文中,并没有提及被怪物附身的剧情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 路小堇莫名感觉到不安。 这到底是个什么疯癫的世界啊! 她捂住心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别着急,别着急。 还有师父嘞。 等找到师父,这两个怪物都给她去死! 现在她得赶紧跑! 脑子刚闪过这个念头,路小堇就已经毫不犹豫迈开腿,朝山下跑去。 师父诶! 快救救你最疼爱的亲传二弟子啊! “谁?出来!” 路小堇还没跑几步,夙夜淡漠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路小堇立马停下。 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一息之内,不出来,死。” 一息? 路小堇一愣。 一息,多长? 如果她没记错,一息,就是一呼一吸之间。 3、4、5、6秒左右? 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就算是爬,也得赶紧从石碑里爬出去。 但感性告诉她,她,堂堂天云宗大师姐,能被人这样使唤? 大师兄也不成! 好吧,她就是觉得,整个天云宗,就她一个废物。 身为金丹期修士,稍稍灵识扩散一下,就应该知道躲在这里的是个大废物吧? 这样的大废物,除了她还能有谁! 大师兄能想杀就杀? 不可能! 所以他要她出去,诶嘿,她偏偏就不动! 一身反骨! 下一秒,一把剑刺穿她的心脏。 血花飞溅。 嘎。 路小堇:“?” 大师兄,修的不愧是无情道! 噶人毫不手软! 他甚至都没想试探一下她的身份。 好好好。 无情道上大分!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扶着‘启乐山’的石碑。 “嗯——!” 疼! 太疼了! 她脑子都疼得有几分不清醒了。 但她没等缓过来,立马转身就跑。 刚才被一刀宰了,原因是什么? 是她跑得不够快啊! 只要她跑得够快,那把剑就追不上她! 可这一次,依旧只跑了几步,就听河流那边传来声音。 “一息之内,不出来,死。” 路小堇:“?” 合着,她只要一动,一息定律就会出现是吧? 艹&¥##@! 死吧! 毁灭吧! 这怪物不给人留一点活路! “大师兄,是我呀!你瞧你,怎么这么凶!”路小堇扒拉在石碑上,故作羞涩地说道,“你现在是在邀请我跟你共浴吗?” 扒拉着,硬是没往前走一步。 总之就是一整个不愿意去见夙夜。 没办法,她怕蛇! 极怕! 是那种,光是看到图片,就能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那种怕。 而现在,一条粗壮滑溜的蛇怪就在她面前。 她是真的会直接撅过去。 虽然已经是开局死好几百次的熟手了,但面对这个蛇怪,她是真不一定能做到面不改色。 所以,还是先想办法糊弄过去再说。 夙夜睁开眼,闪过一抹寒光: “再说一遍,出来。” 他早就感觉到了路小堇的存在。 原本以为,她是躲在暗处偷看,本也不想管。 ——总归也不是第一次了。 本想着穿上衣裳把她打发走。 意外的是,这一次路小堇只偷看了一眼,没色心大发,就匆匆往山下跑。 这不是路小堇会做出来的事情。 要么,路小堇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要么,来人根本就不是路小堇。 前者的话,死。 后者的话,死。 如果她躲着不说话,不回应,那前后者都有可能,死。 见路小堇迟迟不现身,夙夜的眸光愈发冷漠: “一息之内,不出来,死。” 他可没多少耐心。 路小堇微笑。 夙夜说要弄死她,可不仅仅是口头上示威。 他说弄死,那就是个死。 一点挣扎余地都没有。 没办法,她只得走了出来。 “嘿嘿嘿,大师兄,是我呀!”路小堇朝河流边跑了过去,“你既然诚心邀请我与你共浴,那我只能勉为其难接受啦……” 说着,把鞋子一踹,袜子一丢,颠颠地跑了过去。 目光所至,依旧是白净诱人的背影。 然下一秒,夙夜回头了。 巨大的蛇头,在夙夜那张半人半蛇的脑袋上,吐着蛇信子。 哦莫。 好大一蛇头! 半张脸都被蛇皮覆盖,一直延续到水面之下,下半身隐没水中,看不真切,但那摇摆的蛇尾,却叫人无法忽视。 偏偏还是上午,阳光正好。 一切都看得相当真切。 想装瞎都不行。 路小堇直接一个头皮发麻。 天晓得,她来这儿是求救的! 此刻她的心态吧,怎么说呢。 就像是八十来岁的老太太,佝偻着背,挑了400多桶水,浇了一亩地,结果发现,浇的是别人家的地。 无奈,心酸,绝望…… 第14章 为什么只让我自重,不让别人自重?你就是喜欢我! 面对大蛇怪,强烈的恐惧感,让路小堇不愿靠近一点。 她强迫自己面对。 但有些时候,有些恐惧,就算是极力压制了,也会从身体其他地方显现出来。 比如她的脚。 在夙夜回头的一瞬间,她这双脚啊,硬是往前走不了一步。 诶嘿,死亡的风,又吹到眼前了呢。 “师妹?”夙夜眉头微蹙,“来这里,可有事?” 他早就察觉到来人是路小堇。 不过,路小堇是个无法修行的普通人,若有心想要扮成她的模样混进来,是很容易的。 她刚才的所作所为,不像路小堇。 可没想到,来人真是路小堇。 既然是她,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举动? 夙夜突然想到了什么,朝路小堇看去。 并没有从她眼中看到任何痴迷和癫狂。 夙夜眸光微眯:“师妹,过来。” 路小堇:“……” 过不去,根本过不去。 但她能不过去吗? 不能。 不过去就是个死。 夙夜和原文描述的差别不大,清冷淡漠。 ——简单来说,就是没啥人味。 跟他谈感情,不如跟阎王爷谈。 ——说不定还能少下一次油锅。 她深吸一口气,微笑。 暗暗给自己洗脑。 啊,看他那硕大的蛇头,多威武啊! 啊,看他那蛇皮覆盖的腹肌,多性感啊! 啊,看他那滑溜溜的蛇尾,多妖娆啊! … 洗脑不了一点。 太恶心了! 越走近越恶心! 靠近一条人蛇怪,还不如死了! “你看得见!” 腰斩! 血肉飞溅。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扶着‘启乐山’的石碑。 疼——! 啊——! 太疼了——! 累加的死亡,疼得路小堇浑身的肌肉都似乎在抽搐。 跑是跑不了的。 一跑就是个死。 必须做到完全看不见。 她咬了咬牙,嘴角扬起大大的笑,颠颠跑了出去。 “大师兄,我来啦!” 下一秒。 “你看得见!” 腰斩。 血肉飞溅。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大师兄!” “你看得见!” 腰斩。 血肉飞溅。 嘎。 … 连着死了十几次。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扶着‘启乐山’的石碑。 “呼——” 经过反复死亡,路小堇已经将蛇怪的轮廓都印在了脑海里。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360无死角对蛇怪实现常态化无视。 但即使如此,但凡露出一点不合适的反应,都会死。 妄想跟怪物好好相处,是不可能的。 啊——! 啊——! 疼——! 累加的痛苦,让她精神崩溃,再次处于癫狂状态。 死——! 怪物都给她死——! 都死! 路小堇眼神已经不太正常了,嘴角勾起大大的笑容,从石碑后跑了出来。 “大师兄,我来啦——!” 夙夜一回头,就见路小堇满眼放光地盯着他半裸的身体,笑得像个颠婆。 “咦,大师兄在洗澡啊,我……我该不会看到了不该看的吧。” 大早上的,大冷天的,在冰冷的河里洗你麻痹的澡! “大师兄不会因为我的莽撞,就生我的气吧?” 说着,她扭扭捏捏地捂住了眼睛。 指缝分开,露出贼兮兮瞪着的两只大眼睛。 捂了,但没完全捂住。 夙夜被盯得头皮发麻。 不等他有所反应,路小堇就已经踹开鞋子,甩掉袜子,颠颠地朝他跑了过去: “不过,既然我都已经看到了,那今日咱们不如就一起沐浴吧!” 一脸娇羞。 ……哦,大约是不娇羞的。 因为她一边跑,一边开始扯腰带。 没有半点小女儿的娇羞。 夙夜哪里见过这场面,僵了僵: “师妹,自重!” 说着,用灵气勾回岸边的衣裳,一个侧身穿上,系好腰带。 殊不知,衣着单薄,水雾浸湿,瞧着愈发诱人。 这谁能不心动? 哦,路小堇不心动。 “自重?”路小堇眨巴了一下眼睛,愈发娇羞,“哎呀,我就知道,师兄心里有我!” 夙夜:“?” 她是如何从自重两个字里,品出这一层含义的? 面对略有几分惊愕的夙夜,路小堇解释道: “师兄处处为我着想,若不是心里有我,为何只对我说自重,不对别人说自重?” 夙夜:“……” 因为整个山门,只有路小堇这么颠。 “所以,师兄心里就是有我!午夜梦回间,师兄怕是都想我想得睡不着!” 夙夜:“?” “别诨说!” “我没有诨说,师兄心里是有我的,只是因着我们是同门师兄妹,你对我产生这样的感情,是为不耻,你怕被人说道,怕我名声有毁,才一直压抑隐瞒的!” 向来清冷淡漠的夙夜,此刻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但师兄,你或许不知道,我对你也是有情的啊!”路小堇上前两步,满脸癫狂,“我是喜欢你的啊!我愿意与你一起面对这世间的风风雨雨。” “不论未来有多少人阻拦,会面对多少流言蜚语,我都不在乎!” “所爱隔山海又如何,山海我来平!” 夙夜沉默了。 几日不见,她竟愈发颠了。 “师妹,我对你并无任何男女之情。”他语调依旧平静淡漠,“若再胡说八道,我就卸了你的下巴。” 路小堇:“……” 夙夜真的是个硬茬子。 用对付萧均州那套,完全对付不了他。 流言蜚语? 呵,他压根不在乎。 ——他勇于卸掉所有八卦者的下巴! 完全有理由相信,若是这些话传了出去,夙夜可能会连夜下山割掉所有人的耳朵。 ——这哥子是懂从源头解决问题的。 “既然你不愿听,那我就不说了。”路小堇眼含热泪,“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我信的,我是真的信的!” 嘴里说着信的信的。 但脸上全写着我懂我都懂。 夙夜:“……” 不等他反应,路小堇就猝不及防地脱下了外袍,羞羞答答地朝他伸出了手: “师兄,我们双修吧!” 自以为是美人投怀。 夙夜看到的却是,颠婆扑人。 不行! 他得走! 然而最后…… 走的人没走掉,扑的人也没扑到。 路小堇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而她的手中,多了一件白色单薄衣衫。 夙夜的身上,少了一件。 ——他本身,就只穿了一件。 路小堇:“?” 夙夜:“?” 第15章 裤衩子,拿来吧你! 这事儿吧,发生得有点突然。 路小堇是真没想扒拉他衣裳的。 那可是人身上最后一件衣裳啊! 这叫什么? 这叫维护尊严最后的薄纱啊! 是能随便薅的吗? 不能啊! 一薅尊严就没啦。 可问题是,路小堇扑上去的时候,没穿鞋,在长期湿润长满青苔的石阶上,光脚一滑,吧嗒一下,就摔了下去。 好死不死,摔在了夙夜的脚下。 人在危险时刻,总会下意识地去抓点什么。 然后……她就抓住了夙夜最后的尊严。 ——腰带。 划拉一声,腰带断了。 夙夜的衣衫开了。 啪——! 他的尊严,没得啦。 此刻,路小堇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摔得手肘疼得险些失去意识,但还是敬业地抬头,夹着嗓子道: “大师兄,我疼……” 自以为夹得温柔又可人。 然而下一秒,她目光就顺着那半蛇皮半冷白皮的腿往上移,停留在了两腿之间。 哦莫。 他没穿裤衩子。 ——大约是刚才起得匆匆的,没来得及穿。 而那原本应该在裤衩子里兜着的玩意儿,竟也是蛇皮和冷白皮相间。 一黑一白。 淡……淡妆浓抹总相宜? 她脑子空白了一瞬。 “大……大……大师兄……” 向来清冷的夙夜,此时也咬牙切齿了起来: “路、堇!” 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等路小堇反应过来,夙夜已经将腰带拽了回去,转身飞走。 飞得过于快了,白色的衣摆飞扬,仙气飘飘。 仙气飘飘的背影中,夹杂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等路小堇反应过来,河边已经只剩下她一人了。 “呼——” 后山风也很大。 树也多。 风一起,树叶飒飒飒的响,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啼。 安静,祥和。 路小堇紧绷的神经,慢慢缓和下来。 她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手掌的擦伤,吹了几下,赤脚来到河边。 简单清洗了一下手掌上的泥,蜷缩着疼痛的身体,盯着河水里的倒影盯了半天,才堪堪缓过来。 “呼——” 她扒拉着石头站起来,踮着脚尖,一蹦一跳,将刚才踹飞的鞋子和袜子找到穿上。 现在的情况很明了了。 ——萧均州是蝴蝶怪。 ——夙夜是蛇怪。 这两个人,都是男主。 而她即将要去求助的师父司空公麟,也是男主之一。 他会不会也是怪物? 或者说,格局再打开一点,整个修仙界,都是怪物? ——毕竟就目前为止,除了她自己,没见到一个人类。 路小堇咬住下唇,摇了摇头。 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被杀就毫无意义。 怪物之所以害怕被发现,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能压制他们,而在天云宗,能压制这两个小怪物的人,就是掌门师父。 所以师父肯定不会是怪物……吧? 好吧。 路小堇不敢肯定。 “冷静,冷静……” “凡事不要先自乱阵脚……” 她将鞋子穿好,绑好绑带,揉了揉有几分疲惫的小腿,朝山下走去。 半个时辰后,她满头大汗,重新站在了夙夜的院子前。 太阳很大。 这顶着太阳连着走半个时辰,谁不累? 谁不出汗? 谁不饿? 再说她才刚死了十几次! 怨念颇深! 冷静? 冷静个锤子! 啊——! 她现在就要宰了夙夜这死怪物! 于是,正在屋里打坐静心的夙夜,一打开神识,就见笑得癫狂的路小堇正在猛敲他的门。 “大师兄!” “大师兄!” “你在吗?” 夙夜没应声。 不敢应。 根本不敢应! 他以为,只要不应声,门外的人就会知趣地离开。 但,路小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狗。 她不仅没离开,还猥琐地凑在门缝里往院子里瞧,一边猥琐瞧一边可劲拍门,一边可劲拍门还一边大声嚎: “大师兄,大师兄你在吗!” “大师兄,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路小堇手都拍红了。 门被拍得,摇摇欲坠。 夙夜依旧装死。 但被他嘎了十几次的路小堇,能让他装死? 不能啊! 于是她大脚一踹,那被拍得摇摇欲坠的门,瞬间嗝屁。 吧嗒一声,摔出三层灰。 灰尘弥漫中,路小堇那张癫狂的脸,愈发清晰可见。 夙夜嘴角一抽。 师妹今日为何如此颠魔? 招架不住一点。 “大师兄——” 路小堇一扇门一扇门地踹开,脑袋一个接着一个的往里凑,要多癫狂有多癫狂。 但凡拿把锤子,她现在就能去演闪灵。 “大师兄,你在哪儿啊——” 夙夜手抖了一下。 “砰——!” 又一扇门被踹开。 夙夜的手又抖了一下。 身为金丹期的他,自然是不能怕路小堇一个大废物的。 但! 路小堇是师父的心头肉。 他要真把她揍出个好歹来,师父一定不会放过他。 沉默半晌后,他捏了个隐身术。 在隐身的瞬间,门被踹开。 “大师兄——” 路小堇愣了一下。 所有门都踹开了,为啥没人? 夙夜下山了? 别说,这怪物还跑怪快的。 等一下! 路小堇视线落在床边的蒲团上。 这蒲团为何如此扁平? 还扁平得不太均匀? 哦莫。 这蒲团似乎还能动? 虽然细微,但能瞧见。 路小堇挑了挑眉。 隐身术是吧? 躲着她是吧? 很好很好。 躲着好啊,至少比她追不上的好。 路小堇咧开嘴,龇着牙露出大大的笑。 “咦,这就是大师兄平日里睡的床吗?” 夙夜还未反应过来,路小堇就扑上了他的床,还滚了两圈,痴迷地深吸了两口。 “就跟在大师兄怀里一模一样嘞!好温暖……” 夙夜:“……” 这床不能留了! 路小堇在床上滚来滚去,发了好一会儿颠后,又打开了衣柜。 在夙夜惊愕的目光下,她挑了一条白色裤衩子,抱在心口,闻了又闻,蹭了又蹭。 “啊——是大师兄的味道……” “我好喜欢,嘿嘿嘿……” 痴汉本汉。 颠婆本婆。 夙夜头皮发麻,羞愤交加,在弄死路小堇和自裁保清白之间,选择了沉默。 道心要稳! 要稳! 他吃了一颗静心丹。 心还没静下来,就见路小堇颠颠地揣着他的裤衩子,兴奋地离开了。 “我的,师兄的裤衩子都是我的!” “嘿嘿嘿——” 裤衩子! 蛇怪你他娘的穿什么裤衩子! 以后你就给老娘天天光着蛋四处溜达吧! 夙夜:“……” 默默又往嘴里塞了颗静心丹。 算了,一条裤衩子,而已。 第16章 脸这玩意儿,她是一点不要了是吧 她若喜欢,给她就是。 夙夜手攥得青筋暴起。 “师兄,你放心,你隐忍与克制的爱意,都是能得到回应的!” 夙夜:“……” 她真有病! 夙夜脸红了绿,绿了黑,却不敢现身。 怕一旦现身,被偷走的就不止是裤衩子了。 * 这边,路小堇揣着夙夜的裤衩子回到了自己院子。 刚进院子,就累得栽在地上。 阴暗爬行了一米后,她彻底趴下,半天都没动弹一下。 像极了因阳光暴晒而死亡的阴暗的蛆。 许久,她因为过度饥饿,还是艰难爬了起来,将裤衩子丢进屋。 喝了一口水后,并没有立即去找师傅,而是朝七月亭去了。 送来的饭菜在七月亭。 七月亭离路小堇的院子并不远,因着原主不下山,又不修行吃辟谷丹,一般都是由弟子小四将膳食送到七月亭。 原主从未下过山。 在路小堇几近空白的记忆里,这十八年来,原主一直在无心峰追着师兄师弟和师父,兢兢业业做花痴。 其余的事情,一概没做。 就像是因为没有女主在,剧情没展开,一直重复着毫无意义事情的工具人。 但莫名的,路小堇觉得不是这样。 不等她想明白,就瞧见了倚在亭子边上等着的小四。 小四一见到她,立马挥手: “大师姐,这里这里!” 原主是掌门亲传弟子,只要门中弟子,都喊她一声大师姐。 ——虽然见过她的人并不多就是了。 “我让人给你熬了桂圆八宝粥,补气血的,还炒了猪肝,炖了乌鸡,还有这烤乳鸽,是我专门给你留的……” 小四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打开了食盒,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摆好。 一回头,就对上路小堇惊喜的目光。 小四被盯得毛毛的:“怎么了吗?” 路小堇真的,太惊喜太激动了! 因为小四是人! 是人! 是她在进入这个世界后,看到的第一个人! 小四是内门弟子,虽还未筑基,却也是炼气七阶。 也就是说,修仙界,并不是什么怪物圈子! 这还是那个没有逻辑的玛丽苏po文世界! 师父也肯定不是怪物! 至于萧均州和夙夜被妖怪附身的事情,既然原文中没有提及,就证明这不是什么大事。 是了,师父可是大乘期! 对小怪物,直接就是一个嘎嘎乱杀! “我没事。”路小堇安心下,美滋滋坐在石凳子上,“好香!小四,真是多谢你了!” 小四挠挠头,羞涩一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再说,若不是大师姐,我还进不了内门呢。” 小四原名李四,出身贫农,能进入修仙界算是运气绝佳。 但修仙界等级相当森严,外门、内门、亲传不可相提并论。 他们之间差的,不仅仅是身份地位,还有丹药、灵器等资源。 像李四这种没有背景的,一开始只能待在外门默默修炼,等到筑基了,才有资格参加内门审核考试。 外门资源匮乏,一般普通资质的弟子,人到中年都未必能筑基。 若非无心峰有原主这个大废物,因着不会修炼不会御剑飞行,下山上山去膳食堂太麻烦,李四也不会被掌门随手指点为送饭哥。 也因此,年纪轻轻没有背景的他,幸运地被提拔成为内门弟子。 享受着内门弟子的资源,成功在三个月内升了一阶。 所以他不知道多感激路小堇。 对路小堇自然热切得不像话。 两人相谈甚欢。 “师姐没事就好,昨日你没来领膳食,可把我给担心得……” 心情舒畅的路小堇,恰饭恰得十分高兴。 吃完饭,小四收拾食盒: “大师姐,我就先下山了。” “等一下!”路小堇想了想,看着还剩些许的八宝粥,“你把这粥给我留一碗,我待会儿饿了吃。” 当然不是饿了吃。 她是要带去给师父。 虽然见到人类她很高兴,但死那么多次后,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单纯的大学生了。 防备和警惕心都有所增长。 如果师父也是怪物呢? 她去看他,总得找个合适的借口吧? 这碗八宝粥就太合适了! 小四看了一眼桌上还剩下的肘子点心,虽不解路小堇为何只留一碗粥,却也没问: “好嘞。” 留下一碗粥后,小四就脚步轻快下山了。 路小堇则端着八宝粥,朝主殿去了。 主殿是远的。 比去夙夜的院子还远。 一个多时辰后,她终于到了主殿门口。 隔得老远她就喊道: “师尊!师尊!我来啦——” 最先应门的,不是师父,而是一个正在扫地的小童,小童拉开了门,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八宝粥,愣了一下: “大师姐,你这是……” 路小堇见小童是人类,更高兴了,说话都热切得不行: “这是我亲手给师尊熬的八宝粥粥!” 小童沉默了。 若是他没记错,路小堇的院子里,是不生火的吧? 生火的话,也是没有米的吧? 就算有米,也是没有桂圆、红枣、银耳的吧? 她,亲手熬的? 嗯…… 脸这玩意儿,她是一点不要了。 不过路小堇向来花痴又废物又颠婆,小童也并未拆穿她,只是点了点头: “进来吧,尊上很担心你,一直在念叨,生怕你受了风寒,你既没事,尊上也就能放心了。” 路小堇兴冲冲地就朝主殿去了。 “师尊!师尊!我给你熬了八宝粥!” 殿内传来温润稳重的声音: “进来吧。” 路小堇推门而入。 进屋的同时,她立马就告状: “师尊,小师弟和大师兄他们……” 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那屋里,正襟危坐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个蝎子怪! 路小堇被杀过太多次了,平静应对一个蝎子怪倒是没问题。 问题是,这个蝎子怪,是掌门师父! 为什么他也会被怪物附身? 他可是大乘期啊! 怪物为什么能近他的身?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惊悚的世界啊! 路小堇要疯了! 手上的碗应声而碎。 粥撒了一地。 司空公麟睁开眼,对上路小堇惊愕绝望的视线,嘴角勾起诡异的笑: “你看得见!” 第17章 玩强取豪夺,封棺囚禁这一套? 面对司空公麟脸上熟悉的死亡微笑,路小堇下意识转身就想逃。 但逃不掉。 这前脚才刚迈开个腿儿,旁边的绳子立马朝她飞来,嗖嗖几下将她捆了个严实。 五花大绑。 动不了,逃不了,没活路。 但让路小堇惊喜的是,她没有立即被杀! 所以,这个怪物是可以谈判的吗? 蝎子怪肯定也发现了,她路小堇就一废物,虽然在学术界会让导师名誉扫地,但对修仙界造不成任何伤害,嘎她毫无性价比! 血还脏了咱这地板。 多不合适! 她愧疚! 所以,咱就不杀了呗! “师尊!师尊,您听我说,虽然我看得见,但不论您是什么,我对您都依旧崇敬,且日渐崇敬,一点反抗您或者跟您作对的心思都是没有的!” 路小堇直视司空公麟那对蝎子眼,真诚无比。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比起萧均州和夙夜,司空公麟与他身上的蝎子怪,似乎融合得更好。 若非她之前见过蝴蝶怪和蛇怪,她甚至不会觉得司空公麟身上的怪物是附身。 他们,根本就像是一体的! “再说,我就一大废物,对你们也造不成任何威胁,您杀了我也毫无意义不是?” 路小堇在拼命寻求活路。 脑子活泛着呢。 嘴巴叭叭叭厉害着呢。 但,司空公麟一个眼神都没给她,随手一挥,一个大桌子就朝她飞来。 砰一声立她面前。 路小堇:“!” 这是,示威? 但对她这样的废物,示威有莫子意义? 路小堇不明所以,只能干巴巴继续说道: “师尊,这样,您要实在是信不过我,就挖了我的眼珠子吧?这样我就啥都看不见了!” “真的!我愿意加入你们!” 她不愿意! 只要眼珠子一被挖,她果断重开。 她这样说,只是想知道,这怪物究竟能不能沟通。 但司空公麟依旧没反应。 路小堇皱了皱眉: “您要是觉得这样不成,要不您也给我身上种一个您那样的仙物?这样咱就一伙儿的了,师尊,您要相信,只要不让我死,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啊!” 路小堇各种乱七八糟掰扯。 谁知这话,竟真引起了司空公麟的兴趣。 他看向她,终于应了她一句: “你,不能孵化。” 孵化? 孵化什么? 他的意思难道是,这些怪物,都是从身体里孵化出来的? 怎么孵化? 为什么她不可以? 这就是她必须死的原因? 等一下! 路小堇猛地看向司空公麟: “你是可以听懂我的话,是可以交流的对吧!” 不是看得见了,怪物就会没有意识的杀掉她。 他们是可以交流的! 只是它们不愿交流,或者说,它们觉得她没资格和它们交流。 高贵得嘞。 “师尊,虽然我无法孵化,但我愿意加入你们!真的!绝无二心!” 司空公麟却只是轻笑一声,并没有搭理她,下一瞬,一个巨大的盆子放在了桌子下。 那盆子不是普通的盆子,是灵器冷凝盆。 相当于无线冰箱,冷存药材等用的。 路小堇心下莫名不安。 他拿冷凝盆出来干什么? 该不会是想杀了她,再冰冻尸体吧? 可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暗……暗恋她? 玩强取豪夺,封棺囚禁这一套? 路小堇瞅了蝎子怪一眼。 啊这这这,虐爱囚禁她见多了。 但封棺冰冻尸体,多少还是让她小脑萎缩了一下。 不等她想清楚,一股力突然把她托到半空。 “啊——!” 突然的失重,让路小堇猝不及防。 而后,她就被死死摁在桌板上。 绳子如同有神志了一般,灵活抽离出来,重新将她五花大绑,连着脑子都死死定在木板上。 这一幕过于熟悉了。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路小堇沉默了一瞬。 哦,想起来了。 老家杀猪放血,就是这个调调。 先把猪死死摁住,再五花大绑,再一刀割喉,案板下,是一个装猪血的盆儿…… ——而现在,她就是这案板上的猪。 ——待放血的猪。 路小堇:“!” 不会这么荒谬吧! 下一秒,一把利刃从她脖子上划过。 口子划得恰到好处,要深不深。 既不会让她立马死去,还能让血顺着桌板流到冷凝盆里。 这一招要让杀猪匠看到了,那盯着家里几百斤的大肥猪得笑得多开心啊! 但路小堇笑不出来。 她此刻又痛又冷,清晰的感觉着血液和生命在一点一点流失,却什么都做不了。 即使是死过无数次的她,也被这样缠绵绝望的死法给整破防了。 太痛苦了! 太绝望了! 她不想死! 她不想死啊! “啊——!” 她脑袋一点一点扭曲转动,脖子断了一般,死死盯着司空公麟。 “为什么——!”她怒吼,“为什么要杀我!理由!给我理由!” “我就一个废物,为什么非得死不可!” “为什么啊!” 她可以死。 但,她为什么一定得死? 路小堇近乎癫狂。 整个人像是坠入地狱的恶鬼。 司空公麟终于起身,走到了她跟前。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他走到跟前,并没有看她一眼,只是蹲下身,指尖点了一点冷凝盆里的血,放在嘴里尝了一下。 “嗯,很好,血没染上风寒。” “能用。” 路小堇瞪大了眼睛。 这一刻她才忽然明白,在司空公麟的眼里,她不是个人。 只是头待宰的猪。 她就算是再怎么嘶吼,再怎么痛苦,他都不可能多给她一个眼神。 他只在意她的血干不干净。 所以,他之前所谓的对原主的疼爱和照顾,生怕她染上风寒,都只是因为,怕她的血出问题?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路小堇眼底愈发猩红。 在这之前,她有想妥协,想投诚,想苟着,想活得稍微舒坦一点。 但现在不是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不要成为鱼肉! 她要杀了他们! 只要她还能死亡回档,只要她还活着,她就要宰了这群怪物!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路小堇的意识渐渐模糊,就在这时,她癫狂的眸子,突然瞧见了司空公麟腰间的玉佩。 一块相当透亮的玉佩。 下一瞬,原主的记忆疯狂涌入她脑海里。 路小堇睫羽微颤。 嘎。 第18章 原主真正的记忆 路小堇睁开眼。 此刻,她正站在司空公麟门外,手里端着几近凉透的八宝粥。 垂头,站定。 疼——! 太疼了——!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冷静下来。 就在刚刚,她拥有了原主所有的记忆。 跟她预想中的一样。 那不是一个花痴颠婆的记忆。 而是一个因为拥有这双特殊眼睛,而苦苦挣扎求生的女孩的记忆。 原主不是花痴。 她所有的行为,都只是为了自保。 * 路堇,七岁被带到天云宗,成了亲传弟子。 七岁以前的记忆,全无。 在她脑子里只残留着一句话: “不要让人发现你看得见!” 她起初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看见了师父。 ——一只蝎子怪。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奇怪的是,她当时并没有太慌乱,反而很平静,为了活下去,她选择了装疯卖傻,各种扒着司空公麟哭。 “爹……我好饿,好难受,爹……” 这个行为,她做得意外熟稔。 她想,在七岁以前,她应该也是这样活下来的。 她以为司空公麟会怀疑她装疯卖傻,但没有。 “我不是你爹,但从今往后,我便是你师父”司空公麟慈和开口,看向夙夜,“她才遭遇不测,大约是有些承受不住,夙夜,你好好照顾她。” “是。” 这句话信息量不小。 路堇明白,她亲人大约是出事了。 但许是没有记忆的缘故,她并没有多伤心。 再者,以她的处境,也不允许她有多余的心思去伤心。 ——路堇无法做到看不见。 ——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会死。 所以,她装疯了整整三年。 那三年,她一边装疯,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的人。 她几乎不敢出门。 除了每月去司空公麟那儿。 不是她想去。 而是每月初一和十五,司空公麟都会召她去。 “徒儿,人都得有价值,你身为亲传弟子,享受着宗门带来的地位和权力,就得付出些东西出来,明白吗?” 他要的东西,是她的血。 没错,血。 每到初一十五,路堇都会被迫放一盆子血。 没有例外。 有时候,司空公麟会突然魔怔,不等她放血,就会飞扑过来,野兽一样的咬破她的脖子。 吸血鬼一样的吸血。 吸完血后,司空公麟就会恢复正常。 路堇立马明白,自己的血,对怪物应该有大用处。 但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用处。 事后,司空公麟为了维护自己的师尊形象,便会抹掉她的记忆。 “小堇,别躲,别怕,记忆抹掉就好了。” 这就导致路堇的记忆,一受刺激,就会出现短暂性的空白。 一如路小堇穿越来时一样。 而一旦看到司空公麟腰间的玉佩,便会恢复记忆。 从那以后,她愈发警惕。 愈发小心翼翼。 可小心避免不了所有问题的。 总会出错。 好几次她都险些被人发现她看得见。 看得见,就会死。 久而久之,她发现,与其被人追着试探,不如追着别人跑,如此一来,心神不稳的人,就不是她了。 于是,疯子大师姐,转变为花痴废物大师姐。 她开始整天追着师父和长老们跑。 “师尊,你喂我吃饭嘛——” “七长老,你等等我呀——” … 她一边拼命装花痴,一边观察身边的人。 尽可能地不让师兄弟接触师父,防止他们也被师父变成怪物。 绝望的是,大师兄还是变成了怪物。 突破金丹,就成了蛇怪。 路堇很快发现,来无心峰的长老们,只要是金丹以上,都是怪物。 金丹以下则不是。 所以,突破金丹,可能就是成为怪物的契机! 她怀疑,修仙本身可能就是个巨大骗局。 所谓灵根,所谓升阶,都是假的。 那灵根,或许就是孵化怪物的卵! 于是,她开始偷看师父和师兄弟们洗澡。 奈何他们都是修炼者,反应极快,她根本偷看不到,也就无法知道灵根究竟长什么样子。 对此她是有点绝望的。 她不是没尝试过修行,但没用。 引气丹、筑基丹什么的,她也都吃过,但那些丹药在她嘴里,跟普通的糖果没什么区别。 存不住一丝一毫的灵气。 路堇慢慢接受,师兄弟一突破金丹就会成为怪物的事实。 直到,萧均州成了怪物。 ——可萧均州只是筑基初期! 明明只是筑基初期,却突然变成了一个看上去发育不完全的怪物。 这让路堇十分震惊惶恐。 于是她开始扒拉他衣裳,迫切地想要知道筑基期为什么也能成为怪物。 可衣裳没扒拉掉。 相反,她一不小心摔河里,昏死了过去。 然后,路小堇就来了。 * “呼——” 看完大师姐的记忆,路小堇吐出一口浊气。 那些记忆,光是旁观,她都觉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原主竟这样活了11年,还没疯。 这11年来,原主只敢待在无心峰,生怕出门遇到无法控制的局面,被人发现看得见。 她没有死亡回档,错一步,就是死。 只能一点一点的,小心翼翼的,像阴暗深处的小老鼠一样,痛苦恐惧地活着。 路小堇抿紧唇。 很好。 现在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这本书的一切不合理的行为,可能都是合乎逻辑的! 路小堇死死握着碗沿,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灵根么?” 她之前,在不小心扒掉夙夜衣裳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他的丹田。 灵根就在丹田里。 可那时她注意力都在裤衩子那里了,对灵根毫无印象。 算了。 再扒一次。 反正,总是要死的。 死! 都死! 谁都别想活! * 司空公麟早就知道路小堇来了。 在门口站老半天都没动静。 他略有几分疑惑,便打开神识,想知道路小堇在干什么。 神识刚一打开,他就顿住了。 只见门口的路小堇,端着一碗八宝粥,正一脸癫狂笑着往粥里吐口水。 是的。 吐口水! 简直一整个颠婆! 饶是司空公麟再怎么见多识广,也不曾见过如此疯癫的场面! 他头皮发麻。 手都抖了抖。 那碗粥…… 那碗粥,该不会是给他的吧? 不行,不能想! 这是他无法承受的苦楚!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路小堇的夹子音: “师尊,我给你熬了八宝粥,我进来咯……” 司空公麟:“!” 真给他的! 第19章 这跟被路小堇摁着舔了几口有什么区别! “我可以进来吗?” 路小堇夹子音刚落,门就被她推开了。 甚至没给司空公麟反应的时间。 “师尊!是徒儿呀!是你最爱的徒儿来了啊!” 路小堇哒哒哒跑到司空公麟的面前,跪坐在书案边,粗鲁推开上面的书,十分珍重地将八宝粥放在了书案上。 她小手拿着勺子,在碗里搅和啊搅和。 司空公麟:“!” 她是在搅和她的口水! 啊! 洁癖如他,快要疯了! 更让他承受不住的是,路小堇在将粥豁楞豁楞均匀后,居然拿起勺子,往他嘴里喂: “师尊,啊——” “这八宝粥是徒儿特意为你熬的,特别香,特别美味,你尝尝!” 八宝粥是她喝剩下的。 又还是冷的。 搅合搅合后,糊成一坨,还混匀了口水,看着可不会太美味。 司空公麟脸都皱成了包子。 他伸手快速挡住路小堇殷勤的递勺子的手: “小堇啊,为师不饿,你自己吃就好。” 生怕那勺子碰到自己的嘴。 不吃看着也怪恶心的啊! 路小堇却很执拗,硬是要把勺子往他嘴里喂: “师尊,徒儿知道你是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徒儿,但师尊,你知道的,徒儿同样也想将最好的都留给你啊。” “师尊别舍不得吃,来,啊——” 司空公麟是很宠路小堇的。 至少,在没发现她看得见之前,还是会尽力维持自己的仁师人设。 极装。 极仁厚。 极慈爱。 所以即使路小堇拼命喂他口水粥,他也硬是忍着没用灵力将她打飞出去,只是默默咬着牙关,温柔地将她的手往外推。 “不必了,为师真的不饿。” 语气满是温柔慈爱。 眼神满是惊悚。 拿开! 把她的口水拿开! 恶心死了! 恶心死了! 他要疯了! “你放着,为师待会儿会吃的。” 待会儿他就倒掉! 两人一个喂,一个推,你来我往拉扯了好几个回合。 原本路小堇这个废物,是无法跟大乘期大佬有来有回的。 但谁让司空公麟宠她呢? 他只要不动粗,那她就能继续喂。 时不时还把勺子往他手腕上抹。 司空公麟:“!” 啊! 他不干净了! 手上沾上路小堇的口水粥,这跟被路小堇舔了一口有什么区别! 脏死了! 脏死了! “师尊,你就真舍不得吃一口?” 路小堇咬住下唇,一脸娇羞: “师尊,你是不是喜欢徒儿?” 司空公麟:“!” 身上脏就算了。 名声他娘的也要脏了! 他,司空公麟,堂堂天云宗宗主! 大乘期修为! 名声什么的,他可是很在意的! 没见他在外,穿着的都是极昂贵极好看的衣裳吗? 脸面他是要的! 而现在,路小堇居然说他喜欢她。 多可怕的一个猜想啊! 光是听到都叫人觉得山崩地裂! “胡闹!你我师徒,你怎么能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司空公麟就差把‘为师清心寡欲’这几个字,刻在脸上。 他真的太惊恐了。 整张脸都写满了拒绝! 正是因为他这一个惊恐,叫路小堇瞅准时机,把勺子往他嘴里一送。 倒是没送进嘴里。 ——司空公麟怎么说也是大乘期,就算是三心二意,一般人也根本无法偷袭成功。 但。 即使没喂进嘴里,勺子也在司空公麟脸上擦了一下。 粥多少沾了点在了他脸上。 司空公麟:“!” 啊! 他脸上沾了路小堇的口水粥! 这跟路小堇摁着他,在他脸上舔了几口有什么区别! 他脏了! 这一刻,司空公麟再没办法维持宠徒弟人设,跟个弹簧似的猛地跳起来,离路小堇至少一丈远。 “为师说了,为师不饿!为师不吃!” “你是听不懂为师的话吗!” 这是司空公麟第一次对路小堇发火。 路小堇咬住下唇:“师尊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是嫌弃徒儿了?” 对啊! 嫌弃! 嫌弃得恨不得现在就抡死她! 但司空公麟忍了,忍得脸都红了,忍得蝎子尾巴都狠狠地颤了几下。 “没有,为师只是觉得,你刚才离为师太近,为师觉得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路小堇起身,扑向他,“师尊喜欢我这件事情,难道是什么见不得的龌龊心思吗?” 司空公麟:“!” 她说啥? 他喜欢她? 他龌龊? 不是,她有病吧! 司空公麟飞快躲开,一脸防备:“你在胡说些什么!” 路小堇敏锐注意到,他身上的蝎子,隐隐散发出一抹黑气。 这是什么? “我难道说错了吗?师尊舍不得喝我做的粥,不就是心疼我喜欢我吗?” 司空公麟:“!” 她下厨不下厨,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她要是高兴,去做厨娘都可以! 把口水粥离他远点就成! “师尊不愿靠近我,也是因为师尊太爱我,生怕靠近我一寸,就隐忍不住对我的喜欢,所以才躲开的,对吧?” 路小堇垂眸,很无奈很深情:“师尊,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司空公麟:“!” 他不是,他没有,他胡说! 他看路小堇的眼神,愈发惊悚了。 以前吧,路小堇虽然也觊觎他的身体,觊觎他的美貌,但只敢偷偷摸摸深情地盯着他。 但现在,她完完全全就是一颠婆! 那疯狂痴迷的眼神,那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他的动作,那啥都敢胡说八道的嘴巴,简直让他害怕! “小堇,你误会了,为师真的并不喜欢你!” 路小堇尔康手:“师尊,你不敢承认,是害怕世人不接纳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司空公麟:“?” “师尊,我不怕世人非议,我只希望你直面我们的感情,我愿意一生一世地陪着师尊!” 这话可把司空公麟给吓坏了! 他是真不敢相信,路小堇居然想霸王硬上弓! 他的错。 怪他生得过于貌美。 怪他的身体过于孔武有力。 这才叫路小堇把持不住。 司空公麟拼了命的解释,想要路小堇明白,他对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 可不管他说什么,路小堇都能歪曲成,他喜欢她。 反正就是一个,拒绝就是隐忍克制。 但承认,那就一定是承认。 司空公麟:“……” 真就,无话可说。 第20章 师尊,让徒儿为你下一场血雨吧 路小堇是真有病。 但,也怪不得她。 退一万步讲,他身为师父,却如此貌美,就全然没错吗? 再退十万步讲,隔壁镇山的那头麒麟兽就没一丁点错吗? 路小堇:哥,退远了。 “哎,小堇啊,你把持不住心思,也不能全怪你。” 在司空公麟痛心自怜美貌时,路小堇则有意无意,瞟了几眼他身后的亮闪闪的大黑蝎子。 刚才她应该没看错,这黑蝎子上是冒着黑气。 但现在却没了。 不过这黑蝎子一看就很毒! 像极了她太爷以前泡白酒里的那只蝎子。 又大又亮。 远记得那时太爷很是高兴: “这样的大蝎子,别看毒,但补着嘞!” 是补。 一口就给她太爷补上天了。 她二舅也觉得补,也喝了一口。 得亏那时二舅年轻,身体强健,否则也得上天去跟她太爷共商大蝎子之补。 路小堇是信太爷的。 所以此刻,她觉得,这蝎子怪,一定很补! 等着! 等她嘎了他,就找个大坛子,把这大蝎子塞进坛子里泡酒喝! 大补! 想到此处,路小堇眼睛亮了不少。 而这眼神,落在司空公麟眼里,则是她迷恋得愈发癫狂的表现。 “小堇啊,你先把碗放下。” 路小堇不肯,扭扭捏捏就要扑上来。 “师尊——” 再没有什么,比她此刻的夹子音,更叫司空公麟觉得惶恐的了! 那碗口水粥都要泼他身上了! 司空公麟手都在抖,惊悚如他,几乎是立马从路小堇手里将粥抢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柜子顶上一放。 路小堇扑腾跳了两下,想抢。 柜子太高。 她硬是连碗沿都没碰到。 路小堇:“……” 柜子造这么高,防谁呢! “师尊!”路小堇嘟起小嘴,矫揉造作,“师尊你这是做什么?” 说着又要往司空公麟身上扑。 “不可胡闹!”司空公麟正色不少,拿出了师尊的威严,“不可无礼。” “师尊——” 路小堇还想撒泼打滚来一波。 但没了口水粥威胁的司空公麟,不为所动,一身正气。 “今日虽不是初一十五,但你既然来了,那便也放些血吧。” 说着,一个小冷凝盆出现在桌上。 旁边放着一把刀。 司空公麟慈爱一笑:“去洗手。” 路小堇不想放血。 前两天原主才放过血。 一个月放三次血,正常人谁受得住? 血牛都经不起这么造。 她扭捏半天,却发现根本推不过去。 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她自己放血。 要么他替她放血。 ……还是自己来吧。 “是,师尊。” 表面上恭恭敬敬是师尊。 暗地里骂骂咧咧死老登。 洗完手,路小堇就坐在案边,伸出手开始放血。 那冷凝盆瞧着不大,却怪能装血。 血越流越多。 路小堇的脸越来越白。 失血过多,她身体开始发虚,大秋天的,虽不冷,她却觉得冷飕飕的。 她又想起上一次猪一样被嘎的场景。 眼神渐渐猩红了起来。 “师尊——” 司空公麟本盯着盆里的血,一抬头,路小堇那张癫狂的小脸,就猝不及防闯入了他的视线。 叫他没由来一慌。 “怎么了?” 为表示对徒儿的慈爱,他还伸出手,摸了摸路小堇的头发。 下一秒,他的手一顿。 啊! 好油的头发! 这辈子没摸过这么油的头发! 他僵住了! 洁癖如他,此刻连收回这双沾满头油的手的力气都没了。 他,脏了! 路小堇在他手上蹭了蹭。 她要是没记错,刚才司空公麟用这只手,捏糕点吃了的吧? 那糕点上,是有油的吧? 老登,一双脏手往谁脑袋上蹭呢! 骂骂咧咧,骂骂咧咧。 声音却柔得不能再柔: “尊上,你喜欢下雨吗?” 司空公麟颤抖着收回了手,默默在坐垫上抹了又抹。 这手不能要了! 这坐垫也不能要了! “嗯?下雨?嗯……喜欢的吧……” “但徒儿,咱们修仙之人,不应该为外物所累,不论是晴天还是下雨,都不应过于关注……” 那老登你下雨天打什么伞! 不能捐给有需要的人吗! 司空公麟打算逮着这个机会,好好将走上歪路的路小堇,掰回正途。 想让她知廉耻,懂礼数,不要再沉迷于他的美色了。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路小堇颠颠地开口: “那师尊,让徒儿为你下一场血雨吧?” 司空公麟:“?” 血啥? 啥雨? 应当……应当不会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吧? 司空公麟手脚反应比脑子快,在以为路小堇会一盆血朝他泼过来的瞬间,他就已经伸出手,死死摁住了冷凝盆的边沿。 他,大乘期。 今天不管谁来了,这盆也别想掀咯! 他正为自己的机警而感到满意时,却见路小堇突然抬起手,在他脸上,五指开花弹开。 血顺着她指尖,绽放在他脸上。 一滴一滴。 顺着他的脸往下滑落。 凉悠悠的触感,叫司空公麟一愣。 “师尊,好看吗?” 老登,想要血是吧? 诶嘿,老子都给你都扬咯! 她开始沾了血四处洒。 主打就是一个脑子不正常。 司空公麟:“……” 好看你@#@#@¥@¥#…… 他怒了! 极怒! 浪费如此珍贵的血,完全无法容忍! 路小堇再次发现,蝎子怪身上冒着黑气。 而且比起之前看到的,要浓郁许多。 不是看错! 是真的! 这黑气究竟是什么? 不等她想明白,司空公麟便捏住了她的手腕,冷声道: “住手!谁教的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血?” 他从未对原主如此生气过。 “师尊——”路小堇夹着嗓子,“师尊是生气了吗?我……我也只是想让师尊高兴……” 满脸无辜。 但可恨! 司空公麟黑着脸,指尖抹过路小堇手腕上的伤,伤口立马复原,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路小堇眸光一闪。 哦莫。 死老登有点本事啊! 他就不该在这里,他该在急救室! “师尊,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对……” 她没错! 下次还敢! 司空公麟气啊,正要训路小堇几句,下一秒视线就落在了她手指上。 路小堇指尖极白。 ——失血过多,谁来都得跟尸体一样白。 惨白的指尖上,鲜红的血滑落,宛若破碎的玉,美极了。 司空公麟眸光一顿。 他身后的黑气,隐隐又渗出一缕。 第21章 搁这儿进货来了? 路小堇觉得司空公麟的眼神很微妙。 唔…… 想起来了。 那眼神,跟她看到无骨鸡爪时的垂涎,一模一样。 糟糕! 这蝎子怪该不会还想吃人吧! 使不得啊使不得! 路小堇如临大敌,立马娇娇弱弱朝司空公麟面前凑了凑,嗲嗲开口: “师尊,你是在心疼小堇吗?” 夹得像只老公鸭。 那叫一个难听。 那叫一个恶心。 配上她那矫揉造作的姿态,谁看谁倒胃口。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司空公麟却并没有太嫌弃。 相反,他眉眼柔和了些许,从袖口拿出一条帕子,轻轻擦拭掉她指尖的血迹: “你是为师最疼爱的徒儿,为师自然是心疼的。” 路小堇:“?” 老登不太正常! 该不会是想哄骗她再放一盆血吧? 嗯,这倒不是凭他那张怪物嘴,能不能哄骗到她的问题。 而是她若是再放一盆血,人就没啦。 哥,给俺留条活路吧! “我就知道,师尊是心疼我,是喜欢我的!” 司空公麟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路小堇:“?” 这一笑,蝎子嘴边的毛往上翘了翘。 瘆人得嘞。 见老登态度似有缓和,路小堇立马得寸进尺: “师尊,你腰上挂的这块玉佩真漂亮,能给我吗?” 舍了吧老登! 路小堇想要这玉佩。 根据原主的记忆,不是所有玉佩都能让她恢复记忆,只有司空公麟腰上这一块可以。 原主不敢要。 但她敢。 大不了,重开一局。 “这不是玉佩,这叫安魂珠。”司空公麟将安魂珠解下,“你若喜欢,拿去就好。” 温热的安魂珠入手,路小堇眼含热泪。 这蝎子怪人也不坏嘛! 以后嘎他,她一定手起刀落,叫他无痛死亡! “谢谢师尊!” 赶忙往兜里揣。 生怕老登出尔反尔。 得到安魂珠后,路小堇一双大眼睛提溜转,四处乱瞟。 既然老登现在这么好说话,她不趁火打劫都有点不好意思。 “那师尊,这狼毫也好漂亮,我要是也有一支,不知道会变得多么开朗快乐……” 羞羞怯怯,扭扭捏捏,矫揉造作。 司空公麟瞥了一眼狼毫:“拿去吧。” “那这玉盘呢?” 司空公麟:“拿去。” “这灵器我也喜欢!” 司空公麟:“拿去。” … “这椅子我也喜欢!” 司空公麟:“……” 搁这儿进货来了? “师尊,你这裤衩子我也喜欢!” 一抬头,只见路小堇正翻箱倒柜,抱着他的裤衩子,满脸癫狂地笑着。 司空公麟脸终于黑了下来: “放下!出去!” 路小堇不乐意了,扭得跟个麻花一样: “师尊——” 司空公麟:“东西放下,出去!” 路小堇撇撇嘴,只能抱着一堆刚打劫到的天地灵宝,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师尊,那徒儿真的走了……” 司空公麟嘴唇嚅动许久。 终于是没蹦出一个‘滚’字。 儒雅如他,儒雅如他。 断不可如此粗俗! 等路小堇走出房间后,司空公麟才松了口气,余光从镜子里发现,自己脸上的血还没擦。 血珠顺着下颌线滑过,衬得他本就优越的眉眼,愈发妖冶。 司空公麟是好看的。 根据原文描述,他是几十个男主里,生得最好看的。 虽然年纪也是最大的。 但修仙界,踏入金丹期,便看不出实际年纪。 男主,可以大几百岁,可以大几千岁,但不能大几十岁。 司空公麟就是大几百岁那行列的。 此刻,他对着镜子,端详着自己近乎完美的容貌,叹了口气。 “真不怪徒儿如此迷恋为师。” 他抹掉还未干涸的血,点在嘴角。 恰在此时,一步三回头的路小堇,正巧回了头。 司空公麟:“!” 他自知自己此刻定然是极魅惑的! 自家徒儿定然把控不住! 把控不住的路小堇,看着不远处的蝎子怪:“……” 近看毒。 远看,丑且毒。 等一下! 蝎子怪身上的黑气似乎散了些? 司空公麟做了什么? 路小堇视线落在他嘴边。 有血。 她的血。 他刚才似乎舔了一下? 所以……她的血能压制黑气? 可那黑气是什么? 路小堇脑子运转飞快。 难道是,心魔? “执念生心魔……” 原文中提到过,有执念,念念不忘,放不下,便会成心魔。 说到底,就是七情六欲。 欲望会生心魔。 若是她刚才没看错,在黑气出现的时候,那蝎子也愈发活泛。 难不成,产生了心魔,怪物就无法控制? 怪物失控会怎么样? 拉着宿主一起团灭吗? 啊这这这…… 这是真的可以的吗? 一时间,路小堇的嘴角,比ak还难压。 死! 都给她死! 不过,她的血,似乎可以控制心魔? 所以,这才是原文中,不论原主怎么作死,都不会被杀的原因吗? ——养在无心峰的大血库! ——重要得嘞! “愣在这里做什么?”小童见路小堇盯着屋里的司空公麟满脸癫笑,立马紧张地将门合上,一脸防备,“师姐,我送你出去吧。” 守护我方掌门! 路小堇回神,乐滋滋冲小童一笑,抱着一堆宝贝往外走。 小童看到她怀里的宝贝,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若是他没看错,这都是掌门屋里的吧? 就送一碗八宝粥来,还连吃带拿的! 她哪儿来的脸! 小童平日里在主殿当牛做马的,平日里也算是能捡到不少掌门指缝里漏出的资源。 但比起路小堇怀里的这些,他得到的那些,只能算一堆垃圾。 岂能不嫉妒? “尊上赏了师姐这么多好东西,可见是对师姐疼爱得紧。” 无心峰上,谁不知道掌门把路小堇当眼珠子疼! 路小堇扬起脑袋,自豪点头: “那是那是。” 小童:“!” 嫉妒嫉妒! 在他嫉妒的目光下,路小堇将所有宝贝都放进了储物袋。 屋里的司空公麟见门合上,松了口气。 庆幸路小堇没被美色诱惑闯进来。 却又觉得,其实,闯进来,也无妨。 他擦干净脸上的血,服下一颗静心丹,待心境平和下来,便打开神识,想看路小堇是否离开了。 刚打开神识,就见路小堇双手插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一边走,一边颠颠儿地往旁边的花丛里吐口水。 “额的,额的,都是额的!” 司空公麟:“!” 吐口水! 该死,他的花! 脏了! 第22章 寻找嘎怪物的法子 司空公麟承认,刚才在看到路小堇带血指尖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他动了点情。 在生出情念的那一刻,他觉得路小堇怎么都好。 怎么看都顺眼。 虽说吃了静心丹,心魔压下去了,没有情念了,他看她也还是顺眼的。 他都已经想好,以后要做一个多慈爱的师尊了。 然后,他就见路小堇往他精心养的花上吐口水。 吐!口水! 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怎么会觉得,路小堇会是个好玩意儿? “嘿嘿嘿,沾上了我的口水,就都是我的!” “你们是我的,师尊是我的,师尊的所有东西,也都是我的!” “额的,都是额的!” “嘿嘿嘿——” 路小堇一边吐口水,一边痴狂地念叨着。 颠婆本婆! 这一刻,司空公麟恨自己耳聪目明! * 这边,路小堇回到七月亭时,天已经快黑了。 正好碰着小四来给她送晚饭。 刚见着路小堇,小四就拼命挥手打招呼。 “师姐——” 等看到路小堇白得跟鬼一样的脸,小四吓了一跳: “师姐,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若不是察觉到路小堇还有气儿,小四非得以为自己见鬼了不可。 路小堇勉强打起精神:“没事,晚膳有啥?” “当归炖乌鸡、桂圆红枣粥、爆炒猪肝……还有这个,黑芝麻饼,师姐,你快多吃些补补。” 午饭的时候路小堇没注意。 现在一瞧,小四送来的所有的食材,竟几乎全是补血的。 路小堇心中生疑。 在旁敲侧击打听下,才知道,小四并不清楚她每月被放血的事儿,只是总见她脸色发白,气色不好,所以总会想办法送些补气血的吃食给她。 他人还怪好嘞。 路小堇直接就是一个猛干饭。 再不补血,她真怕自己明早会爬不起来。 吃完饭,她身子暖和了不少,精神也恢复了些许,眼神便开始往小四身上乱瞟。 如果真如原主预想的那样,灵根可能是孵化怪物的卵,那扒了小四的衣裳,看到他的灵根,或许就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这衣裳不好扒。 总不能直接上手吧? 一旦送饭哥恼羞成怒,悄悄咪咪给她吃食里下药…… 哦莫。 那真是一嘎一个不吱声了。 而且这事儿,还不能直接开口问。 总不能说:“在,看看灵根?” 这跟“在,看看腹肌”有什么区别! 在这为了控制心魔,所有修士都格外纯情的修仙界,她这话,跟她扒拉掉对方裤衩子耍流氓,本质上没多大差别。 ——都会激怒对方。 ——拼命都得弄死她。 小四收拾完饭盒:师姐,那我就先走了。” 路小堇盯着他腹部半天,挣扎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能扒衣裳的人选很多,还是不要挑战带饭哥的下毒底线了。 “好。” 路小堇疲惫地回到了院子。 她走到小厨房,拉了一下风箱,开始烧水,将烧好的水倒进浴桶里,便将自己一整个扔了进去。 “呼——” 舒服…… 许久,她才睁开眼,重新扒拉了一下剧情。 剧情里,半个多月后,女主就会上山。 然后原主就开始各种作死。 抢女主机缘未遂,罚冰洞面壁,险些冻成一具干尸。 毁男主机缘未遂,罚水牢思过,险些被水蛇咬死。 挖女主灵根给自己未遂,杖一百,挑经脉,险些失血过多而死。 … 等一下! 如果原主的行为都是合乎逻辑的,那这些事情,该不会也是为了自保的不可为而为之吧? 抢机缘什么的,路小堇完全可以理解。 她废物不废物无所谓,能不能修炼也无所谓。 但让男主这些怪物无法修炼,对她来说就很有所谓了! 女主的机缘,相当于男主的机缘,一起抢! 谁都别想好过! ——而没抢到机缘,还险些被罚死就很凄凄惨惨戚戚了。 至于挖人女主灵根,还只盯着女主挖,这不太对劲。 难不成原主受剧情影响成了黑化脑? 可能性并不大。 更有可能的是因为某些情况,避无可避才挖的。 要知道,挖团宠女主的灵根的后果,跟明面上跟整个修仙界作对没有区别。 死得快得嘞! 死亡回档都不够她死的。 “不行!不能这样任人宰割!” 她得变强! 她要变成噶怪物的刽子手! 这倒不是盲目自信。 她一旦看得见,就得被杀,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 否则身为废物血库,他们把她囚禁起来就好。 死了反倒是破坏了他们的利益。 所以,能制约怪物的法子,或许就在她身上! 天云宗藏经阁是出了名的藏书多且杂,她明天必须得去一趟! 说不定就能找到嘎怪物的法子。 死! 都给她死! * 次日一早,路小堇日上三竿才醒,穿上衣裳,看了一眼赤红色腰带,想了想还是没系。 内门衣袍和亲传弟子是一样的,但腰带不一样。 原主不敢下山,就是怕引人注目被怪物缠上。 ——亲传弟子是小辈中的佼佼者,长老们见到都会来亲切问候。 ——而长老,大多都是怪物。 所以,她果断系了一条普通腰带。 洗漱好后,她就快步出门,去了七月亭。 七月亭里,小四已经在等着了。 路小堇吃完饭,眼见小四要走,她立马跟了上去: “小四,你知道藏经阁在哪里吗?” 小四一愣。 他没见路小堇下山过,以为她不会下山,突然被这样一问,有些不解。 “知道,师姐是要去吗?” “没错!” 小四立马拍拍胸脯仗义表示,他炼气七阶,完全可以带她飞速下山。 路小堇眼睛一亮。 带她飞? 她就说,小四这孩子,瞧着就又机警又靠谱! “这,可以的吗?” 她礼貌客气了一下。 小四:“当然!” 然后,小四抓住她的胳膊,往上一跃,和以往一样飞快边跑边飞。 速度很快。 气势很足。 树木哗哗哗地往后飞。 但! 小四只是炼气期,不会御剑飞行,这飞起来吧,高度是有限的。 ——也就与地面相差几厘米的样子。 而被他拽着的路小堇,就只能在地上摩擦。 一开始她还能勉强跟着跑。 后来她半截身子都在地上摩擦。 再后来,她就只能仰着头,堪堪维持脸上的尊严。 路小堇:“……” 这样活着。 还不如死了! 第23章 龙傲天之魂,蠢蠢欲动! 路小堇维持了脸上的尊严。 但没完全维持住。 下山的路,并不算宽阔。 加上夙夜等人都会御剑飞行,嗖一下就下山了,压根不用走路。 所以久而久之,这路,也就不成路了。 ——那叫一个杂草丛生。 杂草长得那叫一个旺嘞。 问路小堇怎么知道的? 哦,因为即使她拼命扬起脸,那草也会刷刷刷往她脸上扇。 矮木丛啪啪啪给她几个大嘴巴子。 “小四——” 路小堇不是没想过呼救,不是没想过喊停。 但小四飞得太快了。 她在被草木扇嘴巴子的时候,勉强张嘴喊上那么一两句,立马被吹散在风里了。 “停下来——” 她错了。 她真的错了。 人就不该懒惰! 从前有一份机会,摆在她面前,能让她有尊严地走下来的。 可她没有珍惜。 直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停下来了。 路小堇的嘴已被扇麻。 小四松开她的胳膊时,还搁那儿龇着大牙乐呢。 “师姐,到山下了!” 路小堇默默抬起被扇肿的脸。 小四被惊了一下:“师姐,你……” 那样子,明显是被吓到了。 路小堇自以为两人已经是好朋友了。 把人小哥吓成这样,她深觉没必要。 正要摆摆手,让他别太愧疚时,就听小四悠悠说道: “师姐你也太娇气了。” 路小堇:“?” 小四说的是实话。 修仙者,谁还没经受过魔鬼的摧残啊? 早就练就一身铜墙铁壁。 这点小摩擦,小四平日里都不当回事的。 但没想到,路小堇会被伤成这样。 不是娇气是什么? 小四皱起眉头,一脸严肃: “师姐平日里在山上,难道都不修炼的?” 路小堇:“……” 知道什么叫没有灵根吗? 知道什么叫做废物吗? 她就是废物本废! 怎么修炼你说! 你说啊! 路小堇怒气冲冲,咬牙切齿。 准备给小四来一顿师姐的爱的教导。 可话还没说呢,小四就已经拿出各种瓶瓶罐罐: “师姐,你快擦擦,这药很好,不会留疤的。” 顺便还给了她一套干净的衣裳,满眼那叫一个心疼。 ——心疼药。 看得出来,这药很贵。 小四肉疼。 肿着一张猪头脸的路小堇:“……” 算了算了。 带饭哥不好惹。 ——给她饭里下药怎么办! ——总有刁民想害朕! 路小堇抱着衣裳,走到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换好衣裳,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上了点药,这才走了出来。 衣袍有点大,腰带一系,还算合身。 小四接过药瓶,小心翼翼往兜里一放,然后才指着远处冒出的小尖尖说道: “师姐,那就是藏经阁了。” 路小堇仰头一望。 嗯…… 她腿脚接了个大工程。 “师姐,要不还是我带你飞吧。” 路小堇后退一步,小手背在背上,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师姐模样。 “不必,我自己走,修道者,怎能事事都依靠旁人?” 小四看着路小堇的猪头脸,心中激动万分: “师姐说得是!” 师姐不愧是师姐。 说出来的话多有道理啊! 不愧是亲传弟子! 刚才他还鄙视她,着实不应该! 路小堇:“……” 两人就这样走啊走。 等走到藏经阁,天都快黑了。 小四虽诧异于路小堇的龟速,但师姐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师姐,到了。” 路小堇本来就摩擦伤了的脚,都要走废了,才堪堪走到藏经阁。 抬头一看,藏经阁共有三层。 门口有一个看书的小老头儿,应该是管理员。 小四引着路小堇往里走,恭恭敬敬地朝小老头儿鞠躬:“十七长老。” 小老头儿头都没抬:“嗯。” 十七长老? 藏经阁的扫地僧? 原文中,这小老头儿挺喜欢女主,经常有意无意启发女主。 瞧着是个隐藏大佬。 隐藏大佬的话……岂不得是个大怪物? 路小堇警惕地看向十七长老,然后一愣。 竟是个人? “师姐,把弟子令给十七长老,登记一下就能进去了。” 路小堇回神,刚要拿弟子令,突然不远处传来声音: “哟,这不是李四吗?” 一群男修从一楼走了出来。 “咋,今天不去无心峰,讨好你那废物大师姐啦?” 废物大师姐本人:“……” 八卦到当事人面前,过分了啊! 讲不讲八卦德? 不过看在大家都是人的份儿上,她当然是选择原谅啦。 小四脸被气得通红:“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胡说?我们胡说什么了?你敢说你内门弟子的位置,不是讨好废物大师姐讨好来的?” “连筑基都不是,我要是你,早羞愤得撞墙死了,哪儿还有脸待在内门白吃白喝啊!” 小四涨红了脸,嘴唇动了动。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靠送饭进内门,确实不太光彩。 双方剑拔弩张。 ——男修们单方面的剑拔弩张。 ——小四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惹到小四,算他们惹到棉花啦! 男修们又将视线落在路小堇的脸上: “猪头脸,你谁啊。” 路小堇摸了摸自己的猪头脸。 哦? 羞辱终于是轮到她了? 她,亲传弟子诶! 能叫人这样欺负? 龙傲天之魂,蠢蠢欲动!。 小四虽然自己挨骂唯唯诺诺,但见路小堇被羞辱,他立马上前两步,将路小堇护在身后: “你们说我没关系,不要牵扯到她!” “哟哟哟。”男修们来了兴趣,“这猪头该不会是你相好吧?难怪一直在炼气期混了,原来心思都扑在找道侣上了啊。” 小四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十七长老终于抬头,眼底明显有厌烦之色。 最讨厌惹是生非,打扰他看书的弟子了! 他随手就要抄起旁边的扫帚,打算让扫帚,跟这群屁点事儿就闹的弟子的屁股墩儿,来一次亲密接触。 却不想,扫帚还没抄起来,就听那个猪头脸小女生开了口: “你们连我都不认识?” 男修们都看向路小堇,反复打量。 她身上,似乎连灵气都没有。 在修仙界,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人不会觉得对方是凡人。 他们只会觉得,自己看不穿对方的修为。 本以为跟小四在一起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大人物。 但现在看来,他们好像踢到铁板了。 男修们脸色猛地一白: “不知阁下是?” 路小堇一脚踩着凳子,脑袋一扬,满脸不可一世,化身龙傲天路小堇: “掌门,是我二舅!” 众人:“?” 司空公麟:阿嚏! 第24章 魔尊与正派弟子不可言说的二三事 扮猪吃虎什么的。 首先,你得是个虎。 但路小堇显然不是。 她就是个废物。 掌门亲传弟子,听着怪有面儿,但没看这群男修,刚才一口一个废物大师姐? 她的名号,拿出来唬不住人。 只是谁都知道,掌门宠她,所以不敢明面上招惹她而已。 归根结底,掌门才是那个虎。 既然都是扯虎皮,那掌门到底是她师父,还是她二舅,差别不大。 最要紧的是,她现在肿着一张猪头脸。 丢脸这种事情,还是别打自己名号了。 “二……二舅?” 男修们都愣住了。 没听说内门那个女弟子是掌门的侄女啊。 众人心中存疑。 但不敢说。 毕竟正常人,谁敢轻易掰扯掌门啊? 不想混了? 所以,这话虽然荒诞,但没人质疑。 十七长老瞥了路小堇一眼。 啧,凡人。 敢掰扯掌门师兄,还是个凡人的,这世上怕也就一人了。 ——掌门亲传弟子,路小堇。 十七长老托着下巴,饶有兴趣: “你二舅近来身体可好?” 男修们目光灼灼。 他们不敢拆穿,但十七长老肯定敢! 敢掰扯掌门,她死定了! 路小堇点了点头:“还成,他说最近小四活儿干得不错,要赏他呢!” 小四眼睛霎时间就亮了:“真的?” 他过于惊喜的反应,直接把路小堇刚才的话可信度拉满。 在十七长老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男修们立马弯腰作揖: “师妹,刚才多有冒犯,勿怪勿怪……” 然后飞也似的跑了。 不跑不行啊。 被她记住脸了怎么办? 见人都跑了,小四松了口气。 路小堇掏出弟子令递给十七长老: “十七长老。” 小老头儿看了一眼独属于亲传弟子的赤红弟子令,挑了挑眉: “还真是你啊,老夫记得你叫……” “路堇。”路小堇作揖,“小辈路堇,见过十七师叔。” 十七长老没多说什么,给她登记后,又坐回去,拿起一本《魔尊与正派弟子不可言说的二三事》,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路小堇:“……” 因为到饭点了,一楼人并不多。 “十七长老本来是很有天赋的,但在结金丹时,遭遇了魔教突袭,他为了保护掌门尊上,灵根受损,这才落得现在这样。”小四压低声音说道。 十七长老的一声,听起来很传奇。 出身名门,天赋异禀,上一任掌门亲传…… 一切都毁在了他结金丹的那日。 路小堇寻找着书,随口一问: “那他现在什么修为?” “筑基后期。” “没想过修复灵根吗?” 小四苦涩一笑:“修复灵根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路小堇沉浸在书海里,没继续问了。 小四见此,便去了内门膳食堂给她打饭。 路小堇则顺着书架开始寻找。 《奇闻杂录》 《周游列国记》 《吃食三百谱》 … 该说不说,天云宗藏经阁,书是真的杂。 她游走了半天,终于在书架上找到了想要的书。 ——《修真通鉴》 随手一翻,还是编年体修真书。 旁边还有一本《修真名人传》,她顺手一起抽了下来,盘腿坐在地上看。 正看着,小四就带着两份儿食盒回来了。 一份儿是补血的饭菜。 一份儿是给她准备的点心。 “师姐待会儿若是饿了,可以吃些点心。” 贴心! 路小堇吃完饭,留下了点心食盒,继续坐着看书。 小四则修炼去了。 把《修真通鉴》和《修真名人传》一目十行地看完后,路小堇合上书,皱眉开始理清文中的人事。 这是一个名为斗天大陆的世界,因为灵气充足,可以修仙。 两本书都在极力的炫耀夸赞一些名人事迹。 但让路小堇意外的是,书里所画的,不管是仙风道骨的强者,还是他们经历的斗争场面,几乎全都是半人半兽的怪物。 和她在现实中看到的,并无两样。 但似乎,只有她能看到。 ——否则这书也不会大大咧咧放在这里。 总的来说,这几本书,就是怪物的光荣夸夸史。 至于路小堇想知道的,怪物究竟是从何而来,灵根究竟是不是虫卵,以及怎么才能杀掉怪物,却啥记录都没有。 她又寻找了一堆书,各种翻阅。 不知何时,抱着一堆书睡着了。 * 次日。 “喂,丫头。”十七长老踹了路小堇一脚,“我说你跑我这儿睡觉来了是吧?” 路小堇悠悠转醒,刚要爬起来,却发现腿被压麻了。 刚起来,又一头栽了下去。 “啧啧啧,年纪轻轻的,怎么废物成这样了。”十七长老一边扫地一边摇头,“又废物又不注重仪表,肿着一张猪头脸就敢四处跑,以后可怎么办……” 可把人小老头儿给愁得哦。 路小堇:“……” 十七长老似乎有点话痨,见她腿麻得龇牙咧嘴说不出话,倒并不介意,反倒是坐在她面前,嘚啵嘚啵就开始说道: “小丫头,人呐,平时还是得多注重保养,你看我啊,天天去三师兄那边试药,你看我这张脸,保管你猜不出我如今多少岁!” 路小堇抱着发麻的腿,盯着那张满脸褶子的脸,略作沉思。 司空公麟大约几百来岁。 十七长老是他师弟的话,至少也得百来岁了。 百来岁,寻常人还能活着就不错了。 而看这小老头儿活蹦乱跳的,显然是保养得不错。 “猜不出来吧,我今年三十啦!” 路小堇:“?” 多少? 你说多少? 十七长老美滋滋摸着自己的脸: “不用羡慕,你好好保养,总有一天也是能永葆青春的。” 路小堇:“……” 哥,要不,你还是先去官府状告你三师兄吧? 十七长老嘚啵嘚啵了大半天,一见小四提着食盒来了,立马高冷起来,拿着扫帚走了。 “师姐,早膳。” 路小堇啃着包子,让小四帮忙将书给放回去。 昨晚她已经把一楼相关的书,草草地给翻遍了。 没找到什么特别有用的。 她打算去二楼。 书中提到过,功法分为天地玄黄四阶,一楼没有功法,二楼和三楼却有。 她想瞅瞅,功法里面有没有嘎怪物的资料。 小四见她盯着二楼看,便说道: “师姐,藏经阁设有结界,筑基中期,才能破结界上二楼,筑基后期,才能破结界上三楼……” 话音刚落,就见路小堇前脚已经踏上了二楼台阶。 小四:“?” 这就上去了? 大师姐难不成是隐藏的高手? 果然亲传弟子无废物! 路小堇:“?” 结……结界? 会死的那种吗? 第25章 没关系嘞,下辈子注意点就成 路小堇真傻。 真的。 她单记得二楼三楼有功法了,不记得二楼三楼也有结界了。 这一点,原文中其实有提到过。 天云宗的弟子,并非进入内门,就可以得到专属功法。 想要得到功法,至少得修炼到筑基中期。 在这之前,他们只能跟着长老们给的功法修炼。 达到筑基中期,才拥有一次上二楼择功法的资格。 ——亲传弟子,则随时可以上二楼。 进入二楼后,功法会自动择主,实力越强的弟子,择主的功法就越高阶。 弟子可以在择主的功法中,选择最心仪的。 相反,如果没到筑基中期,就强行上二楼的话,会被结界直接击杀而死。 而路小堇,别说筑基中期了。 她甚至炼气期都不是。 这不得来个血溅当场? 路小堇悔啊! 光急着找嘎怪物的法子了。 忘记这一茬了。 她现在收回脚还来得及不? 不过。 该说不说,这结界的反应,是有点慢哈。 大半天了,还没嘎她。 手速是比不上那群老怪物。 路小堇颤颤巍巍收回前脚。 想来结界大哥也感受到了她的诚意,竟真叫她安稳收回了脚。 “呼——” 路小堇松了口气。 她就说,诚意这玩意儿,是真可以变现的! 这不,换条命回来了。 “师姐,你真厉害!原来你已经是筑基中期了!”小四隔得一米远,惊喜地说道,“你之前装得那样废物,可是在考验我?” 路小堇:“?” 有没有可能,她是个真废物? 但这小子的眼神,过分火热。 火热得她都不好意思明说,她只是废物。 许是虚荣心在作祟,在小四火热的目光下,路小堇竟挺起了胸膛,摆出仙风道骨的姿态,嘴角勾着神秘大佬才会勾出的神秘微笑。 “不必声张,不必声张。”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十七长老对上路小堇那张沾沾自喜的猪头脸,嘴角一抽。 他要是没看错,刚才这小丫头知道二楼有结界的时候,腿都抖成筛子了吧? 现在那嘚瑟得啊,那一脸欢快得啊,叫他这个老年郁郁不得志的小老头儿很不高兴嘞。 他这一不高兴,路小堇当然也不能高兴。 于是他伸出一只瘦得瓜皮一样的手,指了指距离楼梯一米的线: “结界在那儿。” 路小堇:“?” 顺着十七长老的指向,只见距离她近一米远的小四脚尖前,画着一条线。 一条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线。 路小堇:“!” 她为自己刚才的嘚瑟而感到万分羞愧! 结界大哥,你还是能透过俺虚荣的外表,看到俺心底里如滔滔江水般的诚意吧! 彼时,周围不少内门弟子,都一脸羡慕崇敬地看着路小堇的猪头脸。 “听说掌门是她二舅,难怪年纪轻轻的,就能有如此成就。” “不,我看不穿她的实力,她至少得在筑基中期以上。” … 那些羡慕敬重的目光,统统被路小堇归为送葬目光。 没关系的嘞。 下辈子注意点就成。 等一下! 如果她没记错,原文中的结界,是很狂的。 只要不是筑基中期,闯结界,那就是个死。 一死一个不吱声。 但她已经过了结界! 这怎么回事? 难不成,她暗戳戳里,其实真是个高手? ——显然不是。 她废物得肉眼可见。 还是说有亲传弟子令牌就可以无条件通过? 路小堇凑近结界的线,手慢悠悠越过结界。 没事! 脚越过,也没事! 她惊讶地走出了结界。 依旧没事。 “师姐,你怎么出来了?”小四不解。 虽不解,但尊重。 师姐这样做,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路小堇想了想,把赤红的弟子令放进储物袋,连着储物袋一并给了小四: “先帮我拿着。” 小四乖乖接着。 路小堇抱着必死的心,再次踏过结界。 然后…… 依然安全通过。 她愣住了。 所以,不是亲传弟子能通过。 而是她能通过。 为什么? 疑惑一下后,路小堇大喜。 她就说,原主虽然废物,但既然怪物要疯狂嘎她一个废物,那她身上就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就是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没准暗戳戳还真是嘎怪物的高手! 这一刻,路小堇已经能预想到,自己日后大杀四方的威风模样了! 笑得根本压不住。 她气势昂扬,从小四手里拎回储物袋,挂在自己腰上: “你先忙去吧,饭食放在师叔这里就成。” 十七长老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算是应下。 这一声师叔,叫周围人各种猜测。 ——到底是没猜出个所以然就是了。 小四对她比之前还要尊敬,恭恭敬敬作揖: “是,师姐。” * 路小堇提起裙摆,小跑上了二楼。 二楼与一楼不同。 一楼的书,杂且多,摆放得无甚规律。 二楼就不一样了。 二楼的书,少且精,几乎每一本书,都精心包装过,端放在精美的书架上。 而每一本书上,似乎都趴着一个近乎透明的东西。 凑近一看,路小堇愣了。 是透明的小兽! 每一本书,几乎都带有小兽,只是透明的程度不同。 路小堇能明显感觉到,越趋向于实体化的小兽,实力越强。 大约是感觉到她走了进来,靠近门这边角落里的一个不算太透明的小兽,睁开了熟睡的眼皮。 “啾——” 但只睁开了一下。 似乎是感觉到路小堇身上没有灵气,它又耷拉下眼皮,睡死了过去。 其余透明的小兽,则一点反应都没有。 路小堇走到刚才睁开眼的小兽旁边,看了一眼它身下的书。 “玄阶下品?” 路小堇大约知道这小兽究竟是什么了。 ——书灵。 跟高阶灵器拥有器灵一样,功法也能开启灵智。 越强大的功法,灵智就越强,书灵也就越强。 但原文中提到过,只有地阶以上的功法,才会拥有灵智,甚至产生书灵。 而即使是书灵,也得择主之后的主人才看得见。 既然旁人都看不见的话…… 那她当然也不能看得见! 路小堇面无表情越过小兽,抄起这本玄阶功法。 ……没抄动。 怪沉。 她双手捧起书,盘腿坐在地上,翻开看了起来。 小兽猛的睁大了眼睛:“?” 糟糕! 被废物碰到了! 第26章 无视结界的,纯净之体! 不对,废物为什么能碰到它? 不怪小兽惊讶,但凡有了等级的功法,都是需要认主才能看的。 每一年,都会有不同的弟子来二楼,和书灵们双向选择。 不被书灵选择的弟子,就算强行拿到功法,打开了看到的也只会是无字天书。 而路小堇,她甚至没抢。 就跟拿普通书籍一样,搁在腿上就翻开了。 书上还出现了字! 小兽甚至没有感觉到禁制。 就似乎,这一刻,功法就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啾啾啾——!” 小兽手舞足蹈,骂骂咧咧。 路小堇听不懂它的话,却听得出来,它骂挺脏。 不过她理解。 你说人一玄阶功法,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猛不丁被她一个极品废物碰了。 可不得愤怒? 可不得恼羞? 偏偏她还不提供道歉服务。 这小兽可不就更气了? 果咩纳塞啊小兽酱。 其实路小堇比它还惊讶,照理说,她是翻不开书,也看不到字的。 但她不仅翻开了书,且看到了字。 所以,她的能力,不止是能无视结界吗? “啾啾啾——!” 小兽骂更脏了。 路小堇没管它,只认真看书。 功法,是用来修炼的。 而所谓的修炼,竟是将一只弱小的虫卵,孵化,然后将之养大的过程。 所以这本功法,实则就是虫卵的成长史! 自然而然也描述了虫卵在体内的状态。 所谓不同的灵根,就是不同的虫子,需要不同的法子来温养。 她不知道其他人看到的功法是什么样的,但在她眼里,这本书上,林林总总,全是狐狸怪的各个阶段的形态。 原主的猜测是没错的: 结金丹,虫卵破,怪物生。 路小堇立马起身,从旁边抄起了一本黄阶功法。 ——黄鼠狼怪。 ——也是金丹期,破虫卵,怪物生。 被她碰过的书,小兽都瞬间醒来: “¥##@……&%” 都骂很脏。 路小堇连着又看了几本,全是金丹期破虫卵。 无一例外。 所以,萧均州为什么筑基期就破虫卵了? 路小堇连着翻了好几本书,都没找到原因。 她在书架前游走,目光被一本玄阶功法吸引了。 ——《心魔修炼法》。 她将功法抽来的时候,书上的小兽瞥了她一眼,虽惊讶她能碰到,却并未有太多反应,又沉睡了过去。 是个好脾气的书灵! 路小堇用最快的时间,看完了整本书。 最后,合上了书。 所谓修仙,就是与怪物融合的过程。 这个过程,修道者并不知情,不过两方融合中,人类起初是占据上风的。 可他们不能完全压制怪物本身原始的狂性。 所以,心魔,就是怪物的兽性。 一旦动情动念,就会引出怪物最原始的兽性。 而当修仙者无法控制住怪物兽性之时,就会失去主导权,沦为怪物的附属品。 这就是,堕魔。 而防止心魔的关键,书上提及的,基本都是修心心法。 路小堇垂眸。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的血,应该也是能压制怪物兽性的药。 但原因,她不知道。 书上也没提。 路小堇放下书,视线落在三楼的结界处。 三楼的功法,至少都是玄阶高阶。 或许,在那里可以找到答案。 但能不能通过结界,就很难说了。 路小堇慢慢挪了过去,颤颤巍巍伸出脚尖。 “嗯?” 没嘎? 路小堇心中生出一抹怪异的感觉。 似乎所有的结界,都对她无效? 她大喜! 果然,她就是天选之子! 路小堇喜滋滋,快步上了三楼。 三楼,装修得比二楼还要好。 一眼望去…… 全是人? 是的! 人! 全都呈半透明状,漂浮在空中 不对,这应该都是书灵。 瞧着大多都是小孩子。 三楼也有小兽,但近乎实体,且都蹲在角落,没啥太大的地位。 “唔?有人来了?”一小女孩睁开了眼睛,脑袋一歪,没多少情绪,“凡人?” 其他小孩也都跟着睁开了眼,飘到了路小堇面前。 “凡人怎么破开结界的?” “她不会是来选功法的吧?” 书灵们一个比一个躲得远。 “我才不要被废物选中!” 路小堇:“……” 谁教的这群娃娃这般嫌贫爱富! 尊废物爱废物,从娃娃抓起! 她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颇有‘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公然抱茅入竹去’的痛心无力感。 路小堇脸上一点表情没有,眼神也没变化,慢悠悠拿起了旁边的一本地阶上品功法。 ——这里就这个小女孩看上去最实体化。 “她拿起书了?” “一个凡人,怎么可能……” 路小堇垂眸。 高阶的功法,没择主她居然也能看吗? “她还翻开了!” “功法为什么一点排斥都没有?” “你择主她了?” 众人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摇摇头:“没有。” 没有选定,但似无法排斥,也无法攻击。 路小堇快速翻完了书。 没有…… 还是没有…… 这依旧是一本养大怪物的书,但没有一个字提到她的血。 怎么回事…… 就在她疑惑时,一个老者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纯净之体!” 书灵们都朝角落里的老爷爷看了过去: “纯净之体?那是什么?” “以凡人之躯,却可无视所有结界限制,便是纯净之体,这世上,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 纯净之体! 路小堇心中一动,面上却不显。 老爷爷声音极为宽厚,极为慈爱,声音落在路小堇耳边。 “小姑娘,你能听到老夫的声音,对吧?” “你能看到老夫吗?老夫是来帮你的。” 帮她的? 她的命定村长npc终于出现了吗! 她就知道,她是有金手指的! 路小堇眼泪汪汪朝老爷爷看去。 “我……” 我等你好久了! 这样感慨的话,才刚吐出一个字,路小堇就愣住了。 面前确实是个有些透明,白发苍苍,笑容慈爱的老爷爷。 但他下半身,是条大蛇尾。 在她视线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勾起了诡异的笑。 “你看得见!” 下一瞬。 “砰——!” 路小堇身体被炸开。 血肉乱飞。 爆体而亡。 嘎。 路小堇:“?” 老登,你要是太闲,就出去找个班上吧。 别搁这儿骗小孩! 第27章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死的人了,太大惊小怪的就不礼貌了哈 路小堇睁开眼。 手里正捧着地阶功法。 疼—— 窒息的痛楚,叫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这一波,路小堇算是开了眼了。 她以为,能在空中炸开的东西,会是烟花,是她炸的带油冰冻汤圆,是地铁上熊娃娃的嘴…… 但她万万没想到。 有一天在空中炸开的,会是她的脑花。 红扑扑。 白花花。 可给这群娃子们开了眼界了。 她脸都肿成这样了还嘎她! 好好好。 一点尊废物爱废物的精神都没有! 路小堇面无表情地忍受着死亡的痛楚。 余光中,只见那透明的老登又飘到了她的身旁。 “小姑娘,你能听到老夫的声音,对吧?” 依旧是慈爱的声音。 “你能看到老夫吗?老夫是来帮你的。” 这老登说话还怪好听的嘞。 不怪她刚才被骗得一腔热血和感动。 差点以为自己真遇到善良的村长npc了。 罢了。 早该想到的。 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哪会有什么善良npc。 有的,只会是时时刻刻想嘎她的怪物们。 只是她没想到,居然连书灵都不例外。 它们甚至只是书的神智而已! 这都要嘎她? 如果书灵都如此的话,那器灵岂不是也…… 路小堇微笑。 很好。 真是一天活不过一天嘞。 但问题不大。 说到底,对方只是书灵而已。 只要不看,问题就不大。 比起必须要她看他的萧均州,这局面好应付得多。 “小姑娘,你看看我啊。” “我是来帮你的啊……” 下一秒,路小堇手上的书里,冒出了一个满是血的脑袋 没有身体,只有脑袋。 像是被割了皮,血糊糊的,头发粘连在脸上,像个脏兮兮的血团子。 他眼睛却诡异的瞪得极大: “小姑娘,你看看我啊……” 路小堇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什么玩意儿她没见过啊? 但这玩意儿,她是真没见过啊! 冷静—— 冷静—— 不过就是个血脑袋,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死的人了。 太大惊小怪的就不礼貌了哈。 路小堇面无表情,拿着书的手都没抖一下。 然而。 她瞳孔无法控制地微张。 血脑袋欣喜若狂: “你看得见!” “砰——!” 血肉乱飞。 爆体而亡。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手里正捧着地阶功法。 疼—— 周身没一块肉不疼的。 “小姑娘,你能听到老夫的声音,对吧?” 依旧是慈爱的声音。 “你能看到老夫吗?老夫是来帮你的。” 路小堇面无表情合上书,起身将书放回了书架上。 “小姑娘,你看看我啊……” “看看我啊……” 路小堇转身,面无表情越过老登,朝他之前所在的书籍处走去。 之前这老头儿提到,她是纯净之体。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的书上,一定有着相关记载! 可当她走到角落里后,却发现之前老头儿所在的位置上,没有书。 怎么可能? 她弯下腰刚要找,就见一个血脑袋从书架上冒了出来。 “小姑娘,你看看我……” 已经看到了。 还被嘎了一次。 被嘎了。 也变强了。 现在的血脑袋对她而言,呵,难堪大任。 谁知就在这时,书架上的血脑袋,突然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一团血糊糊的恶心的脑袋! 瞪着那双大又白的阴森眼睛。 扑了过来! 扑了过来! 这谁能绷得住? 路小堇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下意识地后退躲开了。 哦莫。 躲开了。 所以。 “你看得见!” “砰——!” 血肉乱飞。 爆体而亡。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手里正捧着地阶功法。 疼—— “小姑娘,你能听到老夫的声音,对吧?” 依旧是慈爱的声音。 “你能看到老夫吗?老夫是来帮你的。” 路小堇合上书,径直朝着刚才的角落走去。 看到血脑袋,面无表情。 看到血脑袋飞扑,面无表情。 她努力寻找着老头儿的书。 下一秒,一个血糊糊的身体从半空吊下来,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一切发生得过于快了。 脑子还没反应,身体就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你看得见!” “砰——!” 血肉乱飞。 爆体而亡。 嘎。 路小堇:“……” 老登,这么神出鬼没的,去鬼屋找个班上吧。 * 路小堇睁开眼。 老登上演一场飞刀喇眼睛。 刀子即将碰上眼珠子的瞬间,她瞳孔微张。 “你看得见!”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老头儿装成书本,她避开了。 “你看得见!” 嘎。 … 路小堇接连死了十次。 死麻木了。 之后无论老头儿从哪个地方钻出来,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她面前晃悠,甚至是变成屋里的任何物件,她都能做到无动于衷。 ——为此,她还记住了这屋里所有物件的摆放位置。 一个都不能错。 错了,就得死。 “小姑娘,你看看我啊……” 老头儿在吊头、猛扑、小刀喇眼睛等等招数一个不落之后,见路小堇半点反应都没有,有些奇怪: “真看不见?” “不应该啊,纯净之体,百年难得一见,她不该看不见啊。” 路小堇眸光一闪。 纯净之体! 这老登嘴里,还是有实话的! 至少纯净之体这一点,是真的! 路小堇愈发热切地寻找着书。 但空空如也。 其余的书都有自己的书灵,没有空余的。 怎么回事? 这老登应该也是书灵啊! 他的书在哪儿? 藏起来了? 还是说,这屋里有机关? 路小堇环顾四周,却没找到任何可以藏机关的地方。 她甚至学着电视剧里,把周围所有书架都移动过了,还是没反应。 她摸索着墙壁,后退两步观察。 “窄了。” 比起二楼,这地方给她的感觉窄了。 刚才在二楼,她只是找书的时候四处溜达了一下,并没有去刻意地去记方位和大小,所以只能稍稍能感觉到,三楼比二楼小。 但具体哪里小,她就不太清楚了。 路小堇立马往楼下跑。 到了二楼,她以最快速度,记住二楼所有布局大小。 然后又回到三楼。 她站在三楼门口,先是闭上眼再回忆了一下二楼的布局,再抬眼,环视一周后,她微微一愣。 怎么会,一模一样? 第28章 纯净之体出,灵瞳现,修仙界大难! 是她感觉错了? “小姑娘——” 老头儿又冒了出来,提着自己的脑袋: “小姑娘,你看到我脑袋了吗?” “我找老半天了,都没找到……” 路小堇:“……” 搁你手上提着嘞。 路小堇没看老头儿一眼,又跑去二楼。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感觉出了差错。 但直觉就是三楼更窄一些。 是她没找到书,所以太希望有机关了,才潜意识暗示自己三楼更窄? 路小堇抿紧唇,去二楼重新走了一遭。 摸索着墙壁,看了又看,不由得一喜。 “没有错,楼下是宽一些!” 虽然四周看着一模一样,但感觉就是宽一些! 不对,不是感觉! 路小堇用脚丈量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 大小不一样! 甚至站在角落里,看到的宽度也很明显不一样,但为什么站在门口看到的却是一样的? 是有什么东西,造成了视觉差吗? 路小堇重新观察了一下角度和布局,然后回到三楼。 对比之后却发现,布局是一样的! 看着也是一样的宽度! “不对!” 明明更窄一些! 她伸出脚,挨着墙壁摸索着丈量。 摸索着摸索着,突然,她脚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明明是空白的地方,却挡住。 路小堇大喜,立马走过去,摸了摸墙才发现: “镜子?” 因为镜子正好在一个三角区域里,通过镜面折射,在视觉上,把三角区域凸出来的地方,给掩饰住了。 路小堇拍了拍镜子,寻找着打开的方式。 谁知一推,门就开了。 “她怎么打开了?” “禁制呢?为什么她一点事儿都没有?”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都很惊讶。 老头儿却没太多的反应,依旧抱着他的脑袋,在路小堇面前各种晃悠: “小姑娘,你帮老夫找找头……” 路小堇面无表情推开门。 门里,比她想象中要朴实无华。 ——一个凳子。 ——凳子上放着一本书。 她视线落在书的封面上。 “天阶下品!” 根据她之前翻阅过的书籍,可知天阶的功法,在整个斗天大陆,屈指可数。 没想到天云宗居然藏着一本。 路小堇抱起天阶书籍,就着凳子坐下,把书盘在腿上,翻开了第一页。 ——得此书者,皆要守住这个秘密! 居然能翻开! 路小堇惊喜往下翻。 ——论纯净之体。 纯净之体! 这居然是被当做秘密放在书中的吗? 这说明什么! 说明纯净之体重要啊! 一种不可明说,却又难言的兴奋感在跳跃。 她果然是天选之子! 怪物们,颤抖吧! 有得你们噶的时候了! 路小堇满脸热血地往下看。 等看完,她呆住了。 “这就是,纯净之体?” 修仙界,表面上分为两种人。 ——平平无奇凡人。 ——天赋异禀修士。 但实则,是分为三种。 ——修士:能被虫卵附身,且有天赋孵化出怪物的人。 ——凡人:能被虫卵附身,但无天赋孵化出怪物的人。 ——纯净之体:不能被虫卵附身的人。 是的,即使是凡人,也是可以被虫卵附身,达到炼气阶段。 但纯净之体不行。 纯净之体,天然就能压制虫卵。 以至于虫卵无法近她的身。 也就永远无法孵化怪物。 自然也无法修炼。 大约是万物相生相克的原因,因着她无法修炼,所以虫卵的所有结界、禁制,都天然对她无效。 正因如此,她的血,能压制住怪物的原始兽性。 ——防止修士生出心魔。 总的来说: 如果说凡人是废物的话。 那纯净之体,就是废物中的铁废物。 ——感谢大自然馈赠的天然血库! 不对!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为什么一定得死? 她的血,应该不只是能压制兽性吧? 路小堇很快她就发现,这不是一本天阶功法,而是一本巨大的秘密集。 几乎所有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解释。 而嘎怪物的法子,也找到了。 “灵瞳?” 比纯净之体还要难得一见的,是灵瞳。 它能看到寻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比如,怪物。 灵瞳,为所有怪物所忌惮。 因为拥有灵瞳的人,可以嘎怪物。 而方法就是: “挖掉灵根就行了?” 虫卵就在灵根中。 但一般人,隔着肚皮,无法看到灵根中的虫卵,挖错了,不除根,虫卵还是能恢复的。 而灵瞳可以看到虫卵。 挖掉虫卵,怪物死,人活。 完美实现精准嘎怪物。 所以,看得见,就得死! 路小堇:“……” 好的,问题来了。 且不说她能不能凭借如此废物的身躯,对抗强大实力的怪物,挖出他们的灵根。 就算她真的幸运挖出了一个,那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个灵根! 她得多兢兢业业,才能完成这么多业绩? 路小堇完全可以预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七老八十了,被众修仙者追杀,孤身一人,拿着一把挖灵根的小刀,老太战群修的画面。 可能人送外号:鬼煞老太! 很好。 精神矍铄。 宝刀未老。 ——如果她真能活到七老八十的话。 ——她更有可能,在年纪轻轻时,不间断的死亡回档。 ——很好,她就是修仙界版的普罗米修斯! 路小堇面无表情继续往下翻。 书籍最后一页,用红字勾着两个字: “预言!” 路小堇往下看。 ——纯净之体出,灵瞳现,修仙界大难! 路小堇:“?” 她似乎明白,为什么老头儿一定要试探她了。 老头儿身为书的书灵,必然知道预言。 且,他觉得预言中的人,就是她。 确实,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预言里的人,都是她。 纯净之体,百年难得一遇。 灵瞳,千年难得一遇。 合在一块儿,更难得一遇。 更何况,原文中,原主真的召唤出邪神,险些毁了整个修仙界。 所以,预言中的造成修仙界大难之人,定然就是她! 怪物都给她死! 都给她死! 这时候,路小堇视线落在预言下的一句小话上。 ——能见此言者,灵瞳。 ——吾以血肉为咒,见此言者,死! 路小堇:“?” 你们修仙界,都这样舍己为人的吗? “砰——!” 血肉乱飞。 爆体而亡。 嘎。 第29章 都给她去佛祖面前忏悔! 路小堇睁开眼。 手里正捧着地阶功法。 疼—— 路小堇一直都知道,文字是有力量的。 但。 她是真没想到,会这么有力量。 文出法随。 看得见,就得死。 好样的,真就好样的。 她不知道什么叫做以血肉为咒,但可以感觉到,下咒之人,应该是付出了很沉重的代价。 ——极有可能是他自己的命。 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下这样一个咒,来保住修仙界。 谁教的他们这样舍己为人! 路小堇骂骂咧咧。 “小姑娘,你能听到老夫的声音,对吧?” 依旧是慈爱的声音。 “你能看到老夫吗?老夫是来帮你的。” 路小堇垂眸,面无表情。 手里的书,冒出血脑袋,瞪着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路小堇。 “小姑娘,你看看我啊。” “我是来帮你的啊……” 路小堇依旧面无表情。 脑子却在急速运转。 现在已知情况如下: 1、她,废物纯净之体,是能天然压制怪物兽性的白给血库。 2、她是灵瞳,可以挖怪物灵根嘎怪物,但成功率无限趋近于零。 3、她是预言中的修仙界大难,能召唤邪神,一旦召唤,可大概率毁了修仙界的根基。 1.2显然毫无用处。 路小堇跳过,准备直接实现3: 召唤邪神!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原文中,原主后期才召唤出邪神。 可原文是以男女主视角展开的,只能知道原主恶毒且贼,献祭了某些东西,偷偷摸摸召唤出了邪神。 具体献祭了什么。 又是怎么召唤出邪神的。 一概不知。 而路小堇翻阅了这么多书,则压根没有关于邪神的介绍。 所以召唤? 召唤个@¥#%¥…… 可一旦召唤不出邪神,她之后的日子,可就艰难了。 ——仅剩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女主要上山了! 女主和恶毒女配,天然不对付,路小堇虽不知道像原主这样谨慎小心的人,为什么会跟女主各种作对各种掰扯。 还神戳戳去挖人灵根。 但她私以为,这一切可能都是有原因的。 如果原主是为了自保,而不得不选择反抗的话…… 那她也必然不能幸免啊! 而跟女主作对的话,后果一如之前所说。 ——罚冰洞面壁,险些冻成一具干尸。 ——罚水牢思过,险些被水蛇咬死。 ——杖一百,挑经脉,险些失血过多而死。 … 阎王爷看了都得说上一句好样的。 不行! 她得逃! 必须得在女主上山之前,离开天云宗! 这地方她是一刻都不能多待! “小姑娘,我头不见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路小堇无视书上的血脑袋,面无表情合上书。 将书放回书架后,她毫不犹豫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桶油,以及一个火折子。 养怪物的功法是吧? 了不起的天阶功法是吧? 嘎她十几次是吧? 都给她去佛祖面前忏悔! 路小堇将油倒得四处都是,然后对着火折子一吹。 “呼——” 火光下,衬得她本就癫狂的脸,愈发疯癫。 书灵们面面相觑: “她想干啥?” “油都倒了,火也吹了,她难不成是想……” 所有书灵的面色都有几分奇怪。 路小堇没注意他们的奇怪,只龇着大白牙,神经兮兮且兴奋地将火折子往地上一扔。 油和火的相遇。 这必然是一场很燃很温暖的场面。 然而,烈火熊熊燃烧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火折子是落在油上了。 然后,就只是落在油上了。 ——火光瞬间就熄灭了。 路小堇:“?” 咋回事? 火兄油兄今日为何这样? 拿出平日里的热血来啊! “哈哈哈哈——” “她搞什么啊。” “真想点火?” “哪儿来的蠢货,居然会以为藏经阁能点燃?” 路小堇:“?” 藏经阁点不燃? 为什么? 看不出来,这藏经阁看着平平无奇,暗地里居然将防火装置做到了完美吗? 但! 这能难得到她路小堇? 可恶! 不要小看火与油的羁绊啊! 路小堇果断又加了几桶油。 以及十几根火折子。 她就不信了,什么防火装置,能防得住这么多起火源。 当然,她也防不住。 这样点火,她也得死。 没关系。 今天她就舍命陪君子,大家一起下黄泉! 也算是成了咱这生死局的缘分。 路小堇一连吹了十几个火折子,也不丢地上了,而是蹲下身,将火折子一起放在了油上。 这还能给她灭了? 然后,就真灭了。 只见她将火折子放在油上的那一刻,旁边的一个书灵随手一挥,火折子就都灭了。 路小堇:“?” 书灵们都哈哈大笑。 “她看上去,好像个傻子啊!” “她以为咱们在这里是干什么的?真能让她把这地方点燃?” 这些书灵娃娃们好狂! 路小堇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就,怎么说呢,人能成为书灵,本身就是有一定的实力的。 弱不弱且不说。 咱就是说,再弱的书灵,想嘎她一个废物,那也都算得上是信手拈来。 得罪不起。 根本得罪不起。 “小姑娘,你看看我啊……” 书灵娃娃们各种大笑,老头儿还在旁边叽叽喳喳。 吵…… 好吵…… 路小堇眼睁睁看着地上的油和火折子凭空消失,手攥紧了。 真以为她只有这一个法子吗? 呵。 她是谁? 她可是拥有纯净之体的大废物啊! 可以无视任何禁制结界的大废物啊! 就算不能烧了这些书,那她也能直接给他们撕咯! 费力是费力。 但,谁叫咱也不缺这点力呢? 死! 都给她死! 既然要撕书,那当然得从天阶功法撕起。 颤抖吧,死老登! 路小堇面无表情推开镜子下的门。 “她居然推开了?” “禁制呢?” 路小堇走进密室,拿起书,狞笑着开撕。 “嘶啦……” 书真的被撕掉了! 果然,纯净之体能作为秘密被写进天阶功法里,怎么可能只是废物之体? 她既然能撕掉天阶功法,那就能撕掉一切功法! 没有功法,看怪物以后还怎么孵化! 这是毁掉下一代,直接除根的法子啊! 路小堇嘴角勾起强者的笑。 颤抖吧,修仙界! 然而下一秒,老头儿就飞到她面前: “毁书者,死。” 下一瞬。 “砰——!” 路小堇身体被炸开。 血肉乱飞。 爆体而亡。 嘎。 路小堇:“?” 第30章 这谁还分得清她和蟑螂啊 路小堇睁开眼。 手里正捧着地阶功法。 疼—— 她真傻。 真的。 她单知道看得见会死,却不知道撕书也会死。 是了,她只是不受禁制,可以随便翻书。 又没说毁书不会死。 “小姑娘,你能听到老夫的声音,对吧?” 依旧是慈爱的声音。 “你能看到老夫吗?老夫是来帮你的。” 路小堇低头看着手里的地阶功法。 嗯……有没有可能,只有天阶她不能撕? 路小堇余光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小女孩,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手贱地撕了一下书。 小女孩原本淡漠的脸,立马狰狞起来。 “毁书者,死。” 下一瞬。 “砰——!” 路小堇身体被炸开。 血肉乱飞。 爆体而亡。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手里正捧着地阶功法。 疼—— 她疼得身体抽搐了一下,好半天缓不过来。 好的。 确认了。 这里的书,都不是她能动的。 “小姑娘,你能听到老夫的声音,对吧?” 依旧是慈爱的声音。 “你能看到老夫吗?老夫是来帮你的。” 路小堇面无表情合上书,放回书架,下了楼。 饿—— 又饿又累又疼—— 殊不知,她刚下楼,司空公麟就出现在了藏经阁三楼。 他居高临下睥睨着老头儿: “召唤我,有何事?” 老头儿眸光微深:“你那徒弟不太对劲,纯净之体,百年难得一见,若无灵瞳,她不可能来这里,我怀疑,她就是预言中人……” 司空公麟懒散抬眸:“她不是。” 老头儿:“那她来此处做什么?” “她想变强,想配得上我。” 老头儿:“?” 不是,他有病吧! 路小堇想变强? 她一个纯净之体,废物中的铁废物,能变个屁的强! 大约是老头儿看傻叉的眼神过分直白,司空公麟还是解释了一句: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纯净之体,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找我讨一颗引气丹,她是真的想修炼,也是真觊觎我。” 也不能全怪路小堇。 是他生得过于绝色。 老头儿沉默了。 好一对颠公颠婆。 * 另一边。 藏经阁一楼,十七长老正窝在摇椅上,捧着一本书摇摇晃晃,看得津津有味。 书皮上写着《修真心法》。 但那只是书皮。 暗地里,是近来凡间大火的话本子,《丫鬟记》。 ——王爷与丫鬟不可不说的二三事。 正看到王爷为了纳丫鬟为侧妃,不顾权势威逼,准备与整个王朝为敌的时候,十七长老余光突然瞥到一个不明物,正以极快的速度和极诡异的姿势逼近他。 乍一看,像个巨型蟑螂。 十七长老被吓得跳了起来,书皮都险些掉了。 然后就听那蟑螂摇摇晃晃奔他而来,悠悠开口: “师叔——” 十七长老定睛一看。 是路小堇。 他嘴角一抽。 “是你啊。” 这几天,路小堇一直待在楼上,除了在饭点的时候冲下来,像难民一样飞快进食外,其余时候,几乎见不到她一点。 也就是说,她好几天没洗漱了。 也似乎好几天没咋睡觉了。 头发乱糟糟,衣服乱糟糟,顶着黑眼圈,嘴巴龟裂,脸虽不肿了,但惨白惨白,走起路来跟鬼一样,一颠儿一颠儿的,像是下一秒要归西了。 她整个人不说臭气熏天,也绝对称得上是一句酸臭邋遢。 这谁还分得清她和蟑螂啊。 ——蟑螂都比她干净! 此刻,她正佝偻着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扑向十七长老。 “师叔,饿——” 今早被杀太多次了。 早饭都忘下来吃了。 是真的饿。 十七长老自以为也算是疼爱晚辈的。 尤其是像路小堇这样的亲传弟子,他可谓是尤为关心。 要说此刻,路小堇虚弱疲惫得跟鬼一样,他定然得好好照顾一番不是? 但! 对像个大蟑螂一样的师侄,他是真做不到一点和颜悦色。 他现在没起跳,尖叫,拿起旁边的拍子狠狠拍死这个‘死蟑螂’,就已经算是他对小辈的过分宠溺了。 眼见路小堇越走越近,臭气熏天,十七长老惊慌失措: “你不要过来啊!” 路小堇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 再加上被嘎太多次。 彼时的她,老眼昏花,还耳鸣,根本没注意到十七长老的满脸惊悚。 她只是跌跌撞撞扑到了饭盒上,哼哧哼哧一顿大吃后,就两眼一翻,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睡死了过去。 十七长老瞪大了眼睛,声音微颤: “小四,你终于忍不了,给她饭菜里下药了?” 来收饭盒的小四嘴角一抽:“弟子没有。” 十七长老手都在抖:“那她怎么刚吃完饭,就毒发身亡了?” 不怪十七长老觉得路小堇嘎了。 实在是她脸跟死了半个月一样白。 咋看都不像个活人。 小四上前摸了摸她的鼻息:“长老,师姐没事,师姐平日里身子就不太好,可能是太虚弱才会晕倒。” 十七长老不信。 他关切上前一把脉,发现路小堇真没死,只是昏睡过去,立马松了口气,满脸都是对弟子的慈爱: “没死就好,要真死在我这儿了,多晦气啊。” 慈爱了。 但没完全慈爱。 小四:“……” “小四啊,如果有一天,你真要给她饭盒里下毒,记得下远点,别挨着老夫。” 小四:“……” * 等路小堇再次醒来,人已经在自己床上了。 她揉了揉生疼的脑袋。 ……摸到了满手的油。 低头一看,不说浑身脏兮兮,也绝对算得上是酸臭了。 啊——! 这谁能受得了? 路小堇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拉开风箱烧水,等洗完头洗完澡,再泡到浴桶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舒服地舒了口气。 她得逃! 可问题是,她能逃到哪里去? 没有路引,没有户籍,她一个小废物,要怎么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 再说,身为纯净之体,就算逃走了,也会被司空公麟抓回来的吧? 路小堇发现了一个绝望的事实: 她没地方能去。 谁知就在这时,脖子上的玉佩,突然闪了闪,发起了热。 路小堇拿起玉佩,只见光亮中,勉强能看到三个字: “木槿国?” 第31章 出逃,院子只剩承重墙 木槿国,边陲小国。 强盛一时。 但十几年前,听闻木槿国的护国一族消失,自此就衰败了下来。 不过瘦死骆驼比马大,就算是衰败,在列国之中也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这玉佩,自原主有记忆以来,就一直戴在脖子上。 不是司空公麟给的。 是原主自己的。 所以,原主是从木槿国而来吗? “木槿国……” 路小堇有一种直觉,只要去了木槿国,一切就都能得到答案了。 既然原主是纯净之体,天生灵瞳。 那她的亲族,指不定也是纯净之体,天生灵瞳。 就算不是,他们也肯定知道一些相关的秘密。 或许还知道如何召唤邪神! 到时候修仙界的怪物都给她嘎! 都嘎! 再退一步,就算以上都不能实现,那至少她在木槿国,还能受到亲族的庇护! 司空公麟想抓她? 呵。 抓去吧他! 虽然根据之前的推算,原主的血亲应该遭受过一场大灾。 但路小堇莫名直觉,木槿国一定有人能庇佑她! 这还等什么? 今晚就逃! 搁天云宗多待一秒都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说干就干。 路小堇从浴桶爬出来,扒拉储物袋找出一件极为普通的,青色麻布长裙。 ——三师兄给她的。 ——三师兄每一次下山,都会给她带好些凡间的礼物。 正好方便了路小堇。 否则,穿着天云宗亲传弟子服饰出门晃悠,跟扛着一个大旗让司空公麟来抓她有什么区别? 阿里嘎多三师兄桑! 路小堇把屋子能拿走的东西,全塞进了储物袋。 这储物袋还怪能装。 ——司空公麟给的。 阿里嘎多蝎子怪桑。 等路小堇一番收拾后,屋里就剩下承重墙了。 她满意环视一周,双手插兜,嘴角勾起强者之笑: “等着,等我再归来,就是血洗怪物之时!” 怪物佬们,莫欺少年穷! 路小堇热血得啊,门也不关了,背起自己的小包袱,颠颠儿地就下了山。 天已经黑了。 风很大,却并不冷。 那叫风吗? 不! 那叫自由! 下山的路上,路小堇越想越热血。 觉得自己今天一刀下去,能嘎五十个怪物! 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昂首挺胸。 “谁!谁在那里!”东门守门弟子察觉到动静,怒喝一声,“出来!” 强者路小堇,条件反射缩进草丛堆儿里,不敢动弹一下。 ——强者该苟也得苟。 “有人吗?” “是不是看错了?” 许是天太黑,路小堇又离得很远,加上她身上没有半点灵气,所以守门弟子在巡查一番,没发现问题,便又回去守门去了。 路小堇探出小脑袋,朝东门看了一眼。 守门弟子,少说也得有七八个弟子。 不是,兄弟姐妹们。 这都半夜了! 站得那么笔直,目光那么敏锐,你们不要命啦! 是的,七八个弟子,一个个的,愣是毫无睡意,兢兢业业守着大门。 谁教的他们这么尽职尽责! 想趁着他们打盹儿溜出去,基本是不太可能了。 这些守门弟子,大多都是外门弟子,炼气期居多,不算强。 但,就算是炼气期,嘎路小堇一个废物也绰绰有余。 真硬刚上去的话,主打就是一个死无全尸。 路小堇收了心思。 没关系,天云宗总共四个门。 总不能每一扇门前的守门弟子,都是如此敬业的吧? 路小堇哼哧哼哧跑了另外三个山门。 得出结论: 天云宗弟子们,确实个个都不是偷奸耍滑之辈。 路小堇要是天云宗掌门,做梦都会被笑醒。 但她不是。 笑死,根本笑不出来。 路小堇抹了一把汗,蹲在草丛中,怅然地盯着远处被守得严严实实的南门。 怎么办…… “汪汪——” 一声狗叫吸引了路小堇的注意。 是一条白毛小奶狗,冲路小堇哼哧了两声。 路小堇从兜里掏出一块肉干丢给它。 小白狗嗅了嗅,满意地瞅了她两眼,然后叼着肉干,摇晃着尾巴,示意她跟上去。 路小堇驮着小包袱,果断选择跟上。 这狗哥,一看就很有灵性! 事实证明,狗哥是真的有灵性! 它居然领着她来到了一处狗洞! 虽不大,但以路小堇不算壮硕的身躯,钻过去绰绰有余。 路小堇眼含热泪,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哼哧哼哧啃牛肉干的狗哥: “狗哥,大恩不言谢!这几块肉干就当是咱兄姐一场的见证。” 路小堇又丢了几块肉干给小白狗。 以后她管它叫哥。 它管她叫姐。 咱各论各的。 “嗯嗯——” 小白狗哼哼两声,显然对这几块肉干十分满意。 路小堇私以为,对肉干满意,也就是对她满意。 她乐呵呵抓了抓小白狗的狗头。 “狗哥,以后咱江湖再见!” “到时候,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骨头啃!” 小白狗翻了个白眼。 路小堇背着小包袱,哼哧哼哧钻出了狗洞。 狗洞外,树木郁郁葱葱,一眼便可以望到远处的山连着山。 啊—— 是自由的气息! 路小堇心情相当愉悦,回头跟狗哥摆了摆手,抬腿就要逃。 结果,刚跑两步,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小堇。” 来人一身白袍,宽肩细腰,身姿卓越,再往上一瞧…… 路小堇硬是从对方那双蝎子绿豆一样的眼里,看到了淡漠清冷。 好大好毒的一条毒蝎子! 哦莫。 这不是她做梦都想嘎了泡酒的师尊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堇,你这是……”司空公麟看了一眼她,又瞥了一眼狗洞,“想去哪儿?” 路小堇暗道倒霉。 早走不是,晚走不是,偏偏撞上这老怪物出门。 “师尊,怎么在这里碰到你,好巧!” 她笑着扑了上去。 司空公麟避开她,语气没有了之前在无心峰时的慈爱: “天云宗山下,设有结界,你虽可以无视所有结界,但这并不是说,结界无法感知你的存在。” 结界只是无法攻击她。 但雁过留痕。 只要她走过去,司空公麟便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路小堇:“……” 她就说,他不会轻易放走身为血库的她的。 没想到搁这儿等着她呢。 司空公麟淡淡看着她,语调冷得惊人: “所以,你是想逃么?” 第32章 司空公麟,活阎王吧他! 是想逃。 但这么明显的吗? 这她能承认? 当然不行啊! “怎么可能!我那么喜欢师尊,想一辈子都跟师尊待在一起,怎么会想逃呢?” 路小堇做出扭扭捏捏的姿态: “师尊,我听小四说,山下小镇上的梅子糕特别好吃,所以我才想下山买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端的就是娇羞的小女儿姿态。 司空公麟:“……” 如此拙劣的理由。 他看上去是什么很傻的人吗? 司空公麟眼神淡淡的,指尖一动,一根绳子就凭空飞出来,将路小堇捆了个结实。 “师尊?”路小堇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去镇上买梅子糕,需要背包袱吗?” 路小堇:“……” 这包袱,本来是可以不背的。 但她想着,去凡间嘛,随手从储物袋里掏东西,实在是有几分惊悚。 所以还是背着包袱好,至少可以做个掩饰。 要是早知道会遇上司空公麟,她是打死都不会背包袱的! ——要背也得逃脱了之后再背。 “师尊,我可以解释的……” 可路小堇还没说几个字,下巴就被卸掉了。 路小堇:“……” 她就说,夙夜那动不动就说要卸人下巴的操作是哪儿学的。 原来是师承老登啊。 “昨日你去了藏书阁,看来,是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才想逃,是吗?” 这路小堇能承认? 一时间,她脑袋摇得都快起飞了。 脑花都险些给她摇匀乎了。 “看来,还真是如此。” 路小堇:“?”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看不见你脑袋摇匀了的人。 “汪汪汪——”狗哥扑了过来,想救路小堇。 狗哥是只讲情义的狗! 为了五块肉干,它就愿意为她赌上性命! 不强大,但伟大。 司空公麟瞥了它一眼: “哪里来的小畜生。” 一脚,狗哥就被踹飞出去,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没了生气。 而被五花大绑的路小堇,只能眼睁睁看着狗哥咽气。 司空公麟将路小堇抓回无心峰,关进了密室。 还对夙夜等人说: “为师近些日子需要闭关,小堇就在我殿里伺候,好了,都回吧。” “是,师尊。” 隔着密室,即使看不见萧均州和夙夜的脸,路小堇也能想象到他们比ak都难压的嘴角。 可把他们给高兴得。 路小堇一直被绑着,手脚都不利索,也没刀,想自杀去救狗哥都做不到。 她不知道死亡回档,能将时间回溯到多久以前。 之前每一次回档的时间都不相同。 她不知道死得太晚的话,还能不能救下狗哥。 狗哥那情深义重的。 她若是还能再见到它,一定把她刚才偷偷摸摸藏起来的,剩下十几块肉干都给它! 所以,薛定谔的狗哥,请一定要活到我死之前啊。 咬舌听说能死。 路小堇咬了。 没死成。 ——小童来得及时,给她把舌头接了回去。 “师姐,你没事吧?” 要说修仙界的人可就是牛啊。 舌头断了,说接就给她接了回去。 就是怪疼的。 小童对她倒是比以前好,以前是鄙夷中透着温和,现在是温和中透着关切。 “师姐,你一定要撑住啊,尊上说了,你只是被魔教的人下了毒,神志不清,只要多放几天血,就能恢复了。” “你可千万别觉得承受不住就自残。” “人啊,还是得活着。” “活着才有希望啊。” 路小堇:“……” 她要是活着,狗哥就彻底没希望了。 “师弟,我没中毒,你放我走吧……” 小童却不信:“没中毒?没中毒你为什么要咬舌自尽?” 路小堇:“……” 这话,好像没法儿圆。 但,路小堇是谁? 她嘴叭叭叭的多厉害啊! 这事儿,就算是方了,她也得给它圆回来! 可在她一顿叭叭后,小童只是一边给她放血,一边叹了口气: “师姐啊,舌头疼就少说点话,你瞅瞅,都大舌头了。” 路小堇:“……” 之后不论她怎么说,怎么解释,小童就是不信。 她只能想尽办法自杀。 ——撞墙。 ——手腕磨绳子,尽可能开个口子,想失血过多而亡。 ——打碎碗,吞瓷片。 … 毫无用处。 伤是伤了。 但小童来得可快,次次都能把她救回来。 之后,路小堇就被囚禁了。 关在密室,五花大绑的囚禁着。 被囚禁后,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放血。 从以前一月放两次血,现在一天放两次血。 小童可是个好人。 为着她的‘病情’,想让她早点好,于是每次放血,都争取多放一些。 “师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你的!” 确实是尽心尽力。 小童几乎是天天换着花样的,给她吃补血的食材,给她补血。 叫路小堇每天都在‘你好阎王’‘阎王再见’之间反复横跳。 他人还怪好的嘞。 路小堇想死,要说也不算难事。 看得见,就会死。 但问题是,小童一个炼气期,怪物没孵化出来,她看得见也没用。 而身为老怪物的司空公麟,偏偏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导致她根本死不了。 因着不见阳光,路小堇的精神一日比一日萎靡。 因着日日放血,她的皮肤白得跟鬼一样。 一点血色都不见。 “师姐,尊上说得果然没错,放血果然是有用的,你看你最近都没闹着自杀了!” 路小堇:“……” 您看咱现在哪儿还有力气自杀啊。 她现在连爬起来都费劲。 她估摸着,再这样放几天的血,她大约就活不成了。 很好。 终于能死了。 “师姐,尊上说了,因毒素已经清得差不多了,所以从今天开始,一天就只放一次血了,或者两天只放一次血,说要多给你补补。” “尊上可真宠你。” 路小堇:“!” 司空公麟,活阎王吧他! 这还怎么死? “啊——!” “啊——!” “我要疯了!” “蝎子怪去死!” “都去死!” 路小堇虽五花大绑,但在床上阴暗扭曲地蠕动爬行着。 精神状态不明。 小童被吓懵了:“魔族下的毒,竟恐怖如斯!” 他马上去回禀司空公麟。 司空公麟终于来了,语气倒是装得慈和。 “小堇,你这又是何必呢?” 路小堇终于不再扭曲,抬头直勾勾看向司空公麟。 第一次,无比庆幸,自己看得见怪物。 “你看得见!” 第33章 唯一一条可走的路——体修! 照旧是死猪一般的五花大绑。 照旧是割喉放血。 肢体一点一点冰凉。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疼—— “汪汪——” 那白绒绒,小小一团,正冲她哼唧哼唧的狗子,不是狗哥还能是谁? 路小堇太久没见到过阳光了。 当阳光落在她脸上的那一刻,她恍若新生。 ——倒也确实是新生。 “呜呜呜——” “狗哥——” 私以为,这一波下来,他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这情谊深厚得啊。 抱一个不过分吧? 可路小堇刚凑上去,狗哥就躲开了。 “汪汪——” 忘记了。 他们现在还不熟。 路小堇丢出一块牛肉干。 狗哥立马摇晃尾巴,和她亲昵了起来。 “汪汪——” 狗哥用尾巴示意她跟上去,要带她去找狗洞。 路小堇没跟。 现在她算是彻底明白了,想避开,想逃走,想远离怪物,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不是局外人。 她就是局中人! 就算她再怎么不愿,入了局,就逃不掉了。 在这个以强者为尊的修仙界,除非她变强,除非宰了司空公麟,否则她一辈子都只能是俎上鱼肉,没有自由。 她不要当鱼肉! 她要变强! 但她无法孵化怪物,想用修真对抗修真是行不通的。 她就只有一个优势。 ——可看到虫卵,并且挖出来。 可现在的她,废物得跟怪物没有一战之力。 如此一来,她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体修! 既然一切结界和禁制都无法阻挡她,那她挖人灵根,需要的必备条件是什么? 是体力和速度! 只要速度足够快,力气足够大,谁来了,都得给她嘎在这里! 而体修,能完美胜任这所有的一切。 不需要虫卵! 只需要毅力! 她,要在这个修真的世界,走出属于自己的武侠路! 颤抖吧,修仙界! 路小堇嘴角再次勾出强者的笑。 “汪汪——” 狗哥见她迟迟没跟上来,便冲她叫唤了几声。 路小堇从强者的美梦中回神,冲狗哥‘嘬嘬嘬’几声,又从兜里掏出几块牛肉干: “来,狗哥,吃!” 狗哥眼中的鄙视全然消失。 只余下清澈。 这……这真的都是给它的? “都是给你的,狗哥,你就放心吧,以后跟我一起闯荡江湖,吃香的喝辣的,我保管都给你留一口!” 开局一条狗。 炸翻整个修仙界! 狗哥瞥了一眼气势汹汹,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的路小堇,沉默了一下,蹭了蹭她的裤脚,算是同意了。 路小堇嘿嘿一笑,将它抱起,回了无心峰。 “走,狗哥,回家。” 路小堇哼哧哼哧一通爬。 一开始她抱着狗哥。 而后是狗哥在前面带路。 最后是狗哥拖着她走。 没办法,她真的太累了。 一晚上跑遍四扇大门不说,还被抓去反复放血。 现在的她,可谓是又弱又虚。 能爬回无心峰,已经算是她身体素质绝佳的体现了。 回到自己院子,洗了一把脸,给狗哥丢了一堆吃食后,路小堇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 醒来,已经是次日。 天气晴朗,阳光初露,狗哥在院子里蹦蹦跳跳。 “汪汪——” 路小堇从只剩下承重墙的地上爬起来,趿上鞋子,打了个哈欠,烧水洗头洗澡后,便带着狗哥去了七月亭。 “大师姐,你可好些了?” 昨日路小堇没来拿食盒,他担心了一整天。 但无心峰有结界,他进不去,只能干着急。 “不用担心,我没事。”路小堇说道,“这两日,多谢你了。” 小四连连说不用客气,这才注意到路小堇脚边的狗哥: “这是?” “我养的狗。”路小堇丢给狗哥一块鸡肉,“它叫狗哥。” 小四:“……” 谁家好人给狗取这个名字! 不对,谁家修仙者不养灵宠反而养狗的? 难不成,这狗其实大有来头? 因为藏经阁一事后,路小堇在小四眼里,已经成了扮猪吃虎的大佬。 她连自己的修为都隐藏得密不透风,这灵宠自然也是! 这狗定然不是普通的狗! 如此形态,难不成是幼年的白狼? 犼? 白泽? … 神兽他都敢想! 毕竟是最受尊上宠爱的大师姐,尊上给她寻神兽幼崽也不是不可能! 一时间,小四看狗哥的眼神充满了对前辈的敬重。 “狗哥,你多吃点。”小四殷勤得不行,“你平日里喜欢吃什么?下次我给你带。” 狗哥对他爱搭不理,愈发让他觉得狗哥大有来头。 吃饱喝足后,路小堇端着一碗下了迷药的小米粥就去了主殿。 ——迷药好哇! ——能不能挖掉司空公麟的灵根,就看今朝! “师尊——” “师尊我来啦——” “是你最可爱的徒儿我,来给你送小米粥啦——” 听到这话,小童面色扭曲了一下。 就,平时路小堇送来的吃食,司空公麟根本不会碰一点。 都是进了他的肚子。 上一次的八宝粥险些也进了他的肚子。 ——虽然看着卖相不好,但他也不嫌弃。 谁知道里面居然有口水! 若不是尊上提醒得早,他现在怕是连胃都呕出来了。 所以现在看到路小堇端着粥,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又……又来给尊上送粥?” 路小堇羞涩一笑:“是啊,我看师尊喜欢,就又熬了些。” 小童:“!” 尊上喜欢? 他喜欢个#¥@#¥¥%…… 不过小童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面对一碗不知加了什么料的粥,他已经可以做到泰然处之了。 “我先进去通传一声,你且在这里等一会儿。” 路小堇直接摆手:“无须通传,我直接进去就是了。” “不可!” 本来确实也用不着通报。 就路小堇这嗓门,屋里谁听不到她的声音啊。 问题是尊上不想见她! 小童是个会做人的,两边面子都不能拂了,所以他得先走这一道流程,然后再编个由头让路小堇走。 如此一来,大家的面子就都能保住啦。 谁知道路小堇看不出来他的客套。 竟要硬闯。 这怎么行! 可不等小童拦着,路小堇已经灵活地手脚并用,猴子一样的,从栅栏外爬了进去。 穿着人的衣裳,是一点不干人事。 “师姐?”小童呆了。 路小堇看了一眼手里的碗,松了口气: “还好,粥都没洒。” 这洒了可了不得。 迷药可不好搞啊! “师尊,徒儿来啦——” 小童想拦。 但根本拦不住。 没办法,他只能蹬起飞毛腿儿,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主殿门口: “尊上,师姐来了,弟子没拦住……” 司空公麟:“罢了,早该知道你拦不住的,去吧。” “是。” 他闭上眼,打开神识,往外一看,便呆住了。 那捧着一碗粥,乐颠颠像个猴子一样往这边跑的颠婆,该不会,是路小堇吧? 不行,他得走! 第34章 下迷药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推到身为师尊的他啊! 司空公麟没走成。 这不,才刚起身,门就被踹开。 然后路小堇那颠颠儿的脸就探了进来: “师尊,徒儿来啦——” 司空公麟勉强保持微笑,复又坐了回去: “可是有事?” “徒儿给你熬了小米粥,你快尝尝……” 司空公麟身形一僵。 粥? 口水粥的噩梦至今挥散不去。 他现在简直听不得粥这个字! “不必了,为师不饿。” “师尊,你看你,又跟徒儿客气。”路小堇嗔怪道,“来,师尊,张嘴,啊——” 勺子刚送过去,司空公麟就避开了。 “小堇,不可胡闹!” 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碗口水粥? 等一下! 司空公麟鼻息一动,眼神变了变,犹豫一下后,将粥碗接了过去,用复杂的目光看了路小堇许久。 “小堇,你糊涂啊!” 路小堇:“啊?” 司空公麟见她装傻,不由得摇了摇头: “你在这碗里放了什么,当真以为为师不知道吗?” 这粥放了迷药! 放迷药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推倒身为师尊的他? 她她她,她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为了得到他,居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路小堇:“!” 他知道? 闻出来了? 小看他这蝎子鼻了! 是了,筑基期的蝴蝶怪都那么强了,大乘期的蝎子怪岂不是更强? 这药,是下不了一点。 路小堇失望透顶。 罢了,嘎了重开吧。 可没迷晕司空公麟扒下他的衣裳,没看到他灵根里的虫卵,有点不甘心啊。 要不,被嘎之前,先上手试试? 算了,萧均州筑基期她都扒不到,更遑论司空公麟这个大乘期了。 “小堇,你要明白,为师对你好,不外乎是因为为师是你师尊,并无其他,你不该对为师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路小堇:“?” 哦莫,这老登好像误会了。 很好,不用重开了。 她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小眼睛: “师尊对我当真没有一点感情吗?” 司空公麟:“……没有。” 口水粥,你要啥感情? 他能忍住恶心不把她踹出去都算是他为人师表了。 “我不信!” 司空公麟:“……若再胡说,日后便不许来了!” 路小堇咬住下嘴唇:“那……那我不说了。” 她这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换在任何一个女孩子的脸上,都是惹人心疼的。 奈何她是路小堇。 头发头发乱糟糟。 眼睛眼镜黑眼圈。 皮肤皮肤鬼一样白。 … 咋瞧都是疯婆子。 心疼? 不存在的。 司空公麟抿了抿唇,想说几句安慰她的话,但看着她这副丑陋疯癫的模样,一句安慰的话,硬是半天没说出口。 “小堇啊……” 他觉得多少还是要劝她两句。 可话刚开个头,就见路小堇跪在了他跟前,一脸真诚: “师尊,我想体修。” 司空公麟:“?” 体……体修? 知道修真不成了,就打算体修了? 她体修是想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扑倒他! 司空公麟想到以后路小堇体修得满身肌肉,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强大重力扑向他,就头皮发麻。 路小堇可是纯净之体。 她到时候想扑人,谁特么拦得住啊! 不可! 绝对不可! “小堇,别胡闹!” “徒儿没有胡闹!”路小堇挤出两滴眼泪,目光灼灼,“徒儿知道,因为徒儿无法修炼,让师尊承受了太多苦楚和流言蜚语。” “徒儿不想只做一个依附师尊的菟丝花,徒儿想替师尊分担!” 司空公麟:“……不必。” 养一个废物而已,能有啥苦楚? 流言蜚语? 谁敢? 路小堇摇了摇头,眼神愈发坚定: “徒儿希望,有朝一日,能配得上自己的心上人。” 司空公麟:“……” 她心上人是谁? 是他啊! 这这这,绝对不可! “小堇,不是为师不愿帮你,实在是无心峰无人有时间教导你体修,想要体修,就只能去外门。” 内门弟子基本是筑基以上。 筑基之时会淬体,自然无需体修了。 所以想要体修,就只能去外门。 “徒儿愿意去外门!” “不可。”司空公麟摇了摇头,“你也知道,你虽是为师亲传弟子,却无法修炼,去了外门,为师担心你会受欺负。” “再者,为师也怕有人污蔑你仗势欺人。” 其实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只有一个亲传女弟子。 旁人虽然不知,但其他几个宗门的掌门,却都是知道她纯净之体身份的。 一旦她去了外门,他一个不察,叫她被有心之人掳走,那就得不偿失了。 “师尊,徒儿不怕!” “为师怕。” 你怕个#@%¥…… 路小堇垂眸,略微沉思,立马明白司空公麟在担忧什么了。 怕她被掳走吗? 如果她可能会被掳走的话,这岂不是证明,其他几个宗门的掌门,可能都知道她的身份? 她时时刻刻都面临着换个环境放血的威胁是吧? 路小堇不太清楚其他几个大宗门情况如何。 不过根据原文,应该都不是啥好人。 她被掳走后,过得可能还不如天云宗。 想清楚这一点后,路小堇立马说道: “师尊,徒儿愿隐姓埋名,去外门体修。” 司空公麟毫不犹豫就要反驳。 但一抬头,对上路小堇那双锃亮的眸子,他沉默了。 路小堇向来是颠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如此认真,如此向往一件事情。 难不成,体修能治她的颠病? 这这这,那必须得去! “罢了,你若实在想去,那便去吧,昨日刚新进一批外门弟子,你便随他们一同修炼吧。” “谢师尊!” “不过,就算是外门,也没有无法修炼之人。” 能进天云宗的弟子,天赋都还算可以,一个月之内,必能引气入体。 路小堇若不能引气入体,那就太显眼了,很容易暴露身份。 司空公麟从储物袋拿出一个木牌: “这木牌,可让你看上去也是炼气期。” “切记,不可摘下来,以防被人识破。” 老登手里稀奇古怪玩意儿怪多的。 路小堇真诚道:“谢师尊!” 好一派师慈徒孝。 司空公麟满意点头,一双蝎子眼满是慈爱: “小堇啊,体修艰苦,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路小堇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嗯。” 路小堇立马搜刮了一堆丹药灵器。 小童在一旁嫉妒得脸都扭曲了。 见搂得都差不多了,路小堇咧开嘴笑得真诚: “徒儿还想要师尊的裤衩子!” 司空公麟:“……” 小童:“?” 一秒后,路小堇连同她带来的粥,一并被丢出了主殿。 第35章 师姐她真是尊上的心肝啊! 路小堇摔了个狗吃屎。 疼得嘞。 趴在地上,半天不想动弹。 屋里的司空公麟多少是有几分恼羞成怒的。 路小堇觊觎他裤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事儿吧,私下说也没啥。 但被小童听到了! 这还得了! 他身为掌门的威严,他身为掌门的面子,他身为掌门的洁身自好。 啪一声。 都没了! 别说只是把路小堇扔出去了。 就算是他现在把她丢到冰洞里反省,那也是使得的! 司空公麟咬牙切齿,面上却一副风轻云淡地对小童说: “你也知道,小堇她向来喜欢胡说八道。” 小童惶恐。 尊上在解释! 他居然在解释! 换做往常,但凡跟路小堇沾边的事儿,哪个正常人会当真啊? 所以刚才路小堇一口一个裤衩子的时候,他的震惊点在于,路小堇现在居然颠成了这样。 完全没想过跟尊上扯上半点干系。 但现在,尊上解释了。 不仅解释,还恼羞成怒地将路小堇扔了出去。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尊上心里有鬼啊! 小童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但这种师徒之间大逆不道的事儿,知道了,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所以小童惶恐低头作揖: “弟子明白,师姐她惯来如此。” 司空公麟暗暗松了口气,点头应是。 一打开神识就发现,路小堇竟还在门外! 准确来说,是趴在门外草坪上。 司空公麟微微皱眉。 难道是他刚才一掌出去的力气太大,将她伤着了? 是了,她一个凡人,还只是个女娃,能受得住多大的力? 司空公麟心中担忧。 可因着小童在这里,他也不好去扶。 彼时,小童已经打开了门,一眼就瞧见趴在地上的路小堇,愣了愣,随即立马跑出去: “师姐!师姐你怎么了!” 这可是尊上的小心肝啊! 可不能磕着碰着啊! 谁知小童刚跑过去,就见路小堇抬起了头。 彼时,她的嘴还在咀嚼着。 咀嚼着……草?! 小童:“?” 不是,她有病吧! 正担心的司空公麟:“?” 不是,她有病吧! 路小堇嘴里嚼着刚摔下来时被迫啃的一口青草: “师尊院子里的草,都比别处的好吃。” 说着,还嘿嘿嘿地笑。 怎一个颠婆了得? 司空公麟面色一黑,指尖一动,门就“砰——”一声关上。 “三年一次的招收外门弟子试炼,明日截止,明日你就下山!” 路小堇这颠婆,他是一眼都不能多看! 脏眼睛! 小童:“……” 原来尊上不想见路小堇的时候,会自己关门啊。 他之前就多余关那门! 小童扶额,弯腰扶起路小堇: “师姐,你别吃草了,我送你出去吧。” 在他的搀扶下,路小堇从在院子里趴着,换成了在门口趴着。 趴着晒了老半天太阳,直到身上不那么疼了,才爬起来往七月亭走。 到七月亭时,狗哥和小四都已经到了。 “狗哥,我专门给你带了骨头,你多啃点!” 狗哥啃得正香,见路小堇来了,立马朝她奔来。 “汪汪——!” 又蹭又舔,与对小四的冷漠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四倒一点不觉得被怠慢了。 相反,他愈发觉得狗哥来头不小,对它更好了。 路小堇吃完补血套餐,和小四告别后,和狗哥一前一后回了院子。 回到院子,路小堇将之前搬走的东西,全放了回去。 床也重新铺好。 干完活儿,她就坐在院子里,和狗哥一边晒太阳消食,一边拿出夙夜的裤衩子和司空公麟的狼毫,开始缝制巫蛊娃娃。 巫蛊娃娃长啥样,路小堇不知道。 但总归是个娃娃的模样。 里面再塞点被诅咒之人的贴身之物,比如夙夜的裤衩子,以及生辰八字,应该就差不多了。 她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既然之前正道的驱邪法子不行,那她就试一下邪门歪道。 总有一个能成! “缝好了!狗哥你看,缝得怎么样!” 狗哥看了一眼,沉默了。 路小堇抱着自己的丑娃娃,自以为缝得相当不错,抬手就往上面可劲扎孔。 “死吧怪物!” 在两个娃娃上扎了上百个孔,她才心满意足,放进了储物袋里。 明日她就得下山了。 外门弟子招收,三年一次。 招收前,除了测验灵根,还有天梯试炼。 通过试炼,才能进入外门。 试炼共七天,今年的试炼,明日是最后一天。 也就是说,从后天开始,今年的所有外门弟子就得全部安排入住外门,路小堇必须在这之前进入外门。 这些司空公麟当然会安排好。 而在这之前,她打算再去见见萧均州。 其一,筑基期的怪物,闻所未闻,她必须得想办法看一眼他的丹田。 其二,萧均州是目前最弱的怪物,她想试一下,看能不能挖了他的灵根。 嘎不了司空公麟,还嘎不了他了吗? 说干就干! 路小堇搬出磨刀石,把匕首磨得又快又亮。 眼见天要黑了,她嘴角勾起猥琐的笑。 “狗哥,走,吃饭去了,吃完饭,咱就去噶人!” 吃完饭,路小堇将狗哥留在院子里,自己则屁颠屁颠去了温泉池。 无心峰有一处温泉池。 萧均州每隔几日都会去泡澡。 按照原主的记忆,今日正好是他泡温泉的日子。 到了温泉池外的山门口,隐约能瞧见氤氲的雾气从里散出来。 路小堇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萧均州的嗅觉极灵,路小堇当然不会搞偷袭那套。 ——压根没用。 她刚进温泉池,就眯起眼睛,在雾气弥漫中,寻找着萧均州的踪迹。 “哗啦啦——” 路小堇顺着水声走过去,隔得老远,就瞧见偌大的水池边上,躺着一个蝴蝶人。 是的,蝴蝶人,不是蝴蝶怪。 虽然正面看,萧均州的脸呈胎盘状,还都长满了触角,纯纯怪物。 但从背面看,除了一对蝴蝶翅膀,其余的地方,竟不是胎盘,而是白皙的皮肤。 别看他平日里性子软和,但身上该有的肌肉,是一点不少。 他慵懒倚在岸边,配上那五颜六色微微颤动的蝴蝶翅膀。 雾气氤氲中,好一个翩翩蝴蝶少年郎。 怪诱人的。 这谁能把持得住? 第36章 果真吗师弟?她的刀已经蠢蠢欲动了哦 哦,路小堇把持得住。 她的内心,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她摸了摸腰间的匕首。 呵。 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 雾气太重,路小堇眯起眼睛,艰难地四处寻找。 终于在萧均州身后不远处,看到了他换下来的衣裳。 甚至还有储物袋!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路小堇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朝衣裳奔了过去。 她这一跑,自然引起了萧均州的警觉。 “谁!” 萧均州睁开眼,手下意识地握住了手边的剑。 然后从温泉池起身,准备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裳。 奈何,他刚起身,余光就瞥到了路小堇那张癫狂的脸。 萧均州:“?大师姐?” 她怎么会在这里! 萧均州如临大敌,几乎是下意识又缩回了温泉池,想以此来掩饰自己赤裸的上半身。 也正是他这一犹豫,路小堇已经抢到了他的衣裳和储物袋。 等萧均州反应过来,就见路小堇正抱着他的衣裳,站在不远处嘿嘿嘿直笑。 颠婆! 萧均州咬了咬牙:“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师姐不是从不来温泉池的吗? “当然是专门来见你的啊……” 见他? 来温泉池? 她要不要听听她在说什么! 这不是……偷窥吗? 萧均州如遭雷劈! 他尽可能把身子全浸泡在池水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师姐,你能不能先出去,把衣裳留下?” 当然不行! 要的就是他穿不了衣裳! 路小堇反手就将他的储物袋和衣裳,全塞进了自己的储物袋。 那一刻,她像极了偷七仙女羽衣的牛郎。 连心态都一模一样。 ——居心不良! 不是,谁家好人,会趁人洗澡的时候,偷人衣裳啊? 当然是心怀不轨啦! 她和牛郎吧,如出一辙的险恶,不但偷人衣裳,还把衣裳藏起来。 诶嘿。 主打就是一个古为今用。 感谢牛郎传承下来的猥琐计谋! 路小堇看向瑟瑟发抖的萧均州,尽可能露出温和的笑容: “小师弟,你不要害怕,我这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萧均州:“?” 无奈之举? 什么无奈之举是偷人衣裳啊! 对路小堇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也一个字都不想听! “师姐,不论你要做什么,请先把我的衣裳还给我!” 路小堇叹了口气:“我若是把衣裳还给你,你是不是立马就会逃走?师弟,我不过是想趁这个机会,跟你好好说说话而已。” 大约是她语气过于温和,萧均州抿了抿唇,觉得自己或许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一抬头,对上路小堇的眼神,他沉默了。 虽然路小堇已经极力做出温和的大师姐模样了。 远看也确实正常了许多。 可她一走近,就会发现,她眼神却没有一刻是落在他脸上的。 她那火热又痴狂的目光,一直在往水里寻觅着什么。 水里还能有什么! 是他赤裸的清白啊! 果然,大师姐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不过都是想得到他的小心思罢了。 萧均州羞愤得恨不得能隐身,偏偏隐身诀他又没学会,只能咬牙切齿道: “师姐,你先把衣裳还给我,你放心,我一定不走。” 才怪。 穿上衣裳,他立马逃! 一刻都不带停的! 彼时,路小堇已经走到了池边,蹲下身,朝水下看去。 奈何温泉池吧,雾气太重,她瞅了半天,硬是没看到丹田位置。 得让萧均州站起来才行。 路小堇收回目光,见萧均州满脸防备,立马明白是自己刚才的眼神过于灼热,吓到这娃了。 私密马赛啊胚胎娃酱。 路小堇脑子飞快运转,突然灵光一闪,关切问道: “师弟,你背上的伤还疼吗?” 她刚才余光瞥到,萧均州白皙的背上,有一处还未愈合的伤。 若是她没记错,那似乎是前两日他灵宠发狂,将他伤着了。 伤口不算浅,但修仙之人,受伤乃常事,他没当回事,以至于现在还没好。 萧均州一愣:“什么?” “你背上的伤。”路小堇从储物袋里拿出药膏,“前两日,你不是被狮虎兽伤到了吗?” 萧均州的灵宠,是一只二品狮虎兽。 很狂躁。 “我知道你粗心,总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所以前几日才想扒了你的衣裳,给你上药,却不想,被你误会了……” 路小堇叹了口气:“想来是我平日里,太不着章法了,所以才叫你这样害怕。” “但师弟,你要知道,我自小在无心峰长大,至今未出去过。” “该怎么与喜欢的人相处,没人教过我啊。” 路小堇最后一句话,过于伤感,竟叫萧均州不知所措了起来。 路小堇抬眸,认真道:“所以师弟,以后你来教我,好吗?” 萧均州莫名紧张起来,张了张嘴,好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应声,只能支支吾吾磕磕碰碰地开口: “我……我……好吧,师姐,你别难过……” 能不能先把衣裳还给他! 谁家好人搁这种处境跟人聊天的! “不过,大约是没什么机会了。”路小堇伤感摇头,“今日我已经向师尊请示,明日就会下山,去外门体修,以后我们怕是不会有机会常见面了。” “外门?体修?”萧均州一愣,“师姐说的可是真的?” “骗你做什么?” 萧均州皱眉,不是很信。 直到路小堇拿出木牌,他眼底的防备才散了些许: “明日就下山?” 路小堇点头。 萧均州立马有点憋不住笑。 但他是个好孩子,硬是憋住了。 “那,我明日去送师姐吧?” 这他不亲自去送,岂能安心! 路小堇点头,冲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药膏: “好,你先起来,我给你上点药。” 萧均州立马防备后缩了一下。 路小堇苦涩一笑:“师弟这是不信我吗?罢了,我一个无法修炼的凡人,哪有资格和你称师姐弟呢?不过都是我的妄想罢了。” “师弟怕是,也从未将我当过师姐吧?” 话音刚落,一滴晶莹的泪珠便从她眼角划过。 萧均州大惊失色。 虽说他真的从未将路小堇当过师姐。 且真的嫌弃她。 且确实觉得她不配当亲传弟子。 但! 这话如此直白露骨地说出来,却确实是让纯良如他不知如何是好。 好歹,这么多年的师姐弟。 再没有感情,也还是有点情分在的。 “师姐,不是这样的,我……我让你给我上药,你别难过了好吗?” 果真吗师弟! 路小堇的刀,已经蠢蠢欲动了! 第37章 纯情小师弟在线自我pua 萧均州是个老实娃。 从不诓人。 虽然是被迫妥协,但承诺让路小堇给他上药,那就是让她给他上药。 半点不带含糊的。 迎着路小堇激动的目光,他艰难缓慢地从池水中伸出了脖子。 “师姐,你能不能先转身别看我?” 路小堇转了。 然后默默掏出了一面镜子。 靠着她这么多年与老师斗智斗勇的备战经验,这点偷偷摸摸侦查敌情的功夫,还是难不倒她的! 小子,跟她玩心眼子。 嫩着嘞! 见路小堇直接转身,萧均州松了口气。 以为她真的只是去外门前,因着担心他,才专程来给他上药的。 想到之前对师姐的猜忌,他觉得自己是真该死啊! 他一边从水里走出来,一边愧疚开口: “师姐,你说得对,你从未下过无心峰,又怎能知道如何与人相处,我却因此误解你,让你伤心,是我不对。” 他低头,认错态度极好:“师姐若是生气,就只管骂吧。” 老实纯情娃在自我pua。 他口中伤心的路小堇,此刻则在拼了老命地用衣袖,将镜子上的雾给抹掉。 大意了,温泉池! 雾气多重啊! 她手中的镜子,根本坚持不了几秒! 顷刻就糊了。 不过这能难倒路小堇? 她硬是在电光石火间,一边擦镜子,一边瞅到了萧均州的身体。 猥琐得要了老命了。 嘴巴上还要装温柔师姐: “我从未生过你的气。” 萧均州愈发愧疚,防备意识薄弱下来,直接起身就朝路小堇走来。 路小堇眼睛一亮! 透过雾蒙蒙的镜面,只见温泉池水顺着脖颈往下流。 胸肌…… 腹肌…… 与背部不同的是,正面的皮肤虽然也白皙,却错落生长着蝴蝶亮粉。 看来怪物和人类融合,是先从正面。 这蝴蝶亮粉,点缀在白皙的皮肤上,像身体彩绘,并不难看。 往下,是腹部。 肚脐下一寸三分的位置,便是丹田。 看到了! 透过皮肤,路小堇分明能看到萧均州的丹田里,纵横交错着一根根浅浅发光的灵根。 而灵根最中间,以网状结构包裹着保护的,是一只破茧的蝶。 不过大约是还未完全在蚕内孵化,就提前破茧了的缘故,导致这蝴蝶,异常虚弱。 一大半蝴蝶翅膀都是透明的,呈胚胎状。 跟萧均州脸上的胚胎样皮肤大差不差。 但即使如此,也能很明显看得出来,蝴蝶在自我修复。 相信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彻底恢复。 路小堇抿了抿唇。 看来怪物确实是要金丹期才能孵化。 像萧均州这样的,应该是天赋异禀,所以提前孵化了。 不过提前孵化,显然是有代价的。 比如这残破的蝴蝶。 彼时,萧均州已经走到了池子旁,与路小堇相隔不到一米,手本能地护着胸口。 “师姐,你能不能先把衣裳给我,我的伤在肩头,穿上衣裳,也能上药。” 路小堇透过镜子看到了他的裤衩子。 谁泡澡还穿裤衩子的! 这他要是想逃,她追都追不上。 艹! 就不能学学他光着蛋泡冷水的大师兄? 罢了,纯情小师弟总归是纯情小师弟。 不能太苛责了。 路小堇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衣裳从储物袋里拿出来,然后贼兮兮将衣裳往自己前面推了推。 她本来就背对着萧均州,这一往前推,衣裳就离萧均州愈发远了。 “师弟,衣裳在这里,你过来穿吧。”路小堇温和开口,还贴心地从储物袋里拿出毛巾,递给他,“你放心,师姐不看你。” 萧均州愣了一下,随即眼眸满是感动。 自家师姐,终于有当人师姐的样子了! 他感动得声音都哽咽了:“多谢师姐。” 如此单纯的小模样,让路小堇良心差点就痛了。 哦,差点。 笑死,没良心如她,根本痛不了一点。 萧均州毫无防备地接过毛巾,披在背上,从温泉池走出来,朝衣裳那边走去。 拿衣裳,务必要路过路小堇。 私以为,师姐现在已经正常了,定然不会做出以前那种,趁机投怀送抱的事情了。 这不,她连毛巾都给他准备了不是? 萧均州那是一点都不怀疑她啊。 所以,在路过路小堇身边,在路小堇一脸痴狂转过身朝他扑过来的那一刻,他错愕得好似世界都崩塌了。 连躲都忘了。 “师姐?” 他声音都在颤抖,破碎感十足。 路小堇可顾不得他心碎不心碎的,直接翻身一扑。 因着温泉池旁边都是水,她这一扑,脚下滋溜一滑,直接将人扑地上了。 “嗯——!” 萧均州心碎之间,还被扑得背狠狠摔了一下。 摔到伤口裂开,疼得他闷哼一声。 身下,血顺着伤口,蔓延开来。 鲜红的血,衬得肌肤雪白的他,愈发貌美且破碎。 他眼尾红彤彤的,就那样无神地看着路小堇。 连反抗都忘了。 “师姐,为什么?” 他声音微颤,破碎地质问着: “为什么骗我?” “我那样信任你,你怎么能骗我?” 是个人看了都要心疼。 而路小堇……可以不是人。 为什么啊? 哦莫。 她之前在死几百次的时候,也问过他的呀。 他回答了吗? 没有的呀。 再说了,人都决定骗你了,还有啥为什么不为什么的,真以为骗子有良心,在被你质问后,就良心发现放过你了? 天真了吧小老弟。 路小堇狞笑着,一手摁住萧均州滑溜溜的胸口,一手利索拔出匕首。 ——别说,胸肌练得不错。 路小堇毫不犹豫,一刀冲着萧均州丹田处扎去。 直指灵根中间的蝴蝶本体。 这一次,非得将它挖出来不可! 路小堇自以为,是狠狠扎了下去。 匕首是刚磨的。 她力气是孤注一掷毫无保留的。 这不得将整个丹田给扎个对穿? 蝴蝶岂不是得来个当场毙命? 然而,事实是,她拼了命地狠狠一扎,结果就只在肚皮上扎出了一个细小的伤痕。 流了一滴血。 然后伤口就愈合了。 愈!合!了! 路小堇瞪大了眼睛。 别说,小老弟这肚皮上的肌肉,练得是不错哈。 铜墙铁壁一样。 根本扎不破。 下一秒,破碎感十足的萧均州,脸上再没有一点清澈和愚蠢,只是垂眸,似笑非笑看向路小堇: “你看得见!” 血肉飞溅。 人头落地。 嘎。 第38章 司空公麟那老登用她的血做了什么! 路小堇睁开眼。 雾气弥漫。 水声哗哗。 疼—— 身后传来萧均州清朗又羞涩的少年音: “师姐,你能不能先把衣裳给我,我的伤在肩头,穿上衣裳,也能上药。” 路小堇咬牙,忍住死亡痛楚,面无表情将镜子收回了储物袋,然后拿出萧均州的衣裳、储物袋和毛巾,背对着一并递给了他。 “先用毛巾擦一下身上的水,别受凉了。” 萧均州错愕了一瞬。 确认路小堇没回头后,他感动得眼含热泪。 大师姐真的有当人大师姐的样子了! 感动之余,他走了过去,接过衣裳和毛巾: “多谢大师姐。” 路小堇摇摇头,疼得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 “换吧,我不偷看。” 偷看也没用。 就他们现在这实力悬殊得,就算他亲自将肚皮送到她面前,她也挖不开。 忘记了。 筑基期之前,都是要体修淬体的。 萧均州就算是无心峰最弱的存在,那也是筑基二阶,远不是废物的她能碰瓷的。 果然,她选择体修是正确的选择。 等着吧,总有一天,她会带着满身的肌肉和力气回来,嘎掉这小怪物! 只听身后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后,传来萧均州有几分真诚的声音: “师姐,我穿好衣裳了。” 这是等着她给他上药了。 这破药,她是一点不想上! 艹! 妖怪没嘎到,还要赔上一瓶生肌膏。 她现在怨气比鬼都重! 但之前话都放出去了,现在说不上药,她身为师姐的颜面何存? 算了。 反正药都是从司空公麟手里薅来的。 等过些日子去司空公麟那里放血的时候,再去薅点回来就是了。 “嗯,我知道了。” 路小堇拿出药瓶,丧着一张脸,转过了身。 彼时,萧均州已经穿上了衣裳,背对着她坐着,因着伤在肩部,他便将衣裳往下拉了一些,露出锁骨以下几寸肌肤。 萧均州本来就生得好看,身材也好,虽说他一脸正气的,但这动作,在雾气弥漫中,多少是有几分勾人的。 你别说。 你还真别说。 这有的时候不露吧,比露着还要叫人心猿意马。 这谁把持得住啊? 哦,路小堇把持得住。 就萧均州那张胚胎似的脸,她很难在心中,将他当成个人看。 路小堇面无表情走了过去,蹲在萧均州身后,拿出了药瓶。 萧均州虽一脸正气,但耳尖还是微微泛红,侧过脸看向路小堇,然后一惊: “这是生肌膏?” 生肌膏,一品灵药。 虽说品阶不高,但其药材极为难寻,药方又被人藏着掖着,加上女修们的追捧,导致此药膏在修仙界,被炒出了天价。 没想到师姐居然愿意给他用! “嗯。”路小堇点了点头,“师尊给的。” 师尊给师姐的,那就是师姐的,师姐愿意给他用,那就是她的一番心意。 “师姐,你对我真好。” 如果可以,不想对你好。 路小堇面无表情:“你是我师弟,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她挖了一坨生肌膏,胡乱给萧均州抹了药。 虽然早就知道灵药可能效果极好。 但这药的效果,还是出乎了路小堇的预料。 药刚抹上,那伤口就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路小堇错愕地看了一眼生肌膏。 这这这。 这要是放山下去卖,她岂不是得赚得个盆满钵满! 凡人能炼丹炼药吗? 她也想要拥有这项技术的使用权! 原文中,似乎也没说炼丹什么的需要灵力。 可以的吧? 可以的吧? 路小堇眼睛都跟着亮了几分。 外门修炼,炼丹炼器等的什么都教,到时候就能知道能不能练了。 狠狠期待住了。 “好了,药上好了。” 路小堇看了一眼手里的生肌膏,想了想,还是肉痛地将药膏塞进了萧均州的手里。 司空公麟那老登对她都那么大气。 搁她这儿那么小气,可就太显眼包了。 “这药膏你拿着,回去自己再擦两次,伤口应该就能恢复了。” 她突然与那日掏出药瓶的肉痛小四共情了。 萧均州愣愣地接过药膏,愈发感动,语气真诚得不行: “多谢师姐!” 这么贵重的药膏,师姐说送就送了? 是了,师姐对他的好,从来不遮遮掩掩的。 她多喜欢他啊。 但师姐也说了,她自小就在无心峰长大,至今没出过无心峰,也无人教过她什么,或许,她对他,并非男女之间的喜欢。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他得教她啊! 萧均州一边拉上衣裳,一边诚恳道: “师姐,你自小与我们师兄弟几个一起长大,除了小四外,你就只见过我们,心生依赖实属正常。” “但这不是喜欢。” “师姐你放心,以后我若是有时间了,就带你出去玩。” “等你看过了大千世界,就不会再如以前那般执念了。” 路小堇对上他真挚的目光,愣了一下。 他好像真的有在认真思考她先前的话。 不得不说,萧均州真是个好孩子。 她说什么他都听。 放心吧小师弟,师姐一定会尽快让你变回正常人的! “好,师姐等你。” 一边说,一边起身准备离开。 明天就得去外门了,今天得早点睡。 却不想,她蹲太久了。 加上才被嘎一次,身上又疼,这一起身,小腿儿一抽,人就朝水里栽了下去。 栽了下去。 路小堇微笑。 她不会水。 很好。 这一波都不用被嘎了。 她自己都能栽进去把自己淹个半死。 扑通一声,她浸泡在温水里,被水淹溺的窒息感,很快袭来。 啊—— 死亡如风。 常伴吾身。 “师姐!” 随着一声惊呼,正在扑腾扑腾的路小堇,被一把捞起。 又是能活的一天! “师姐,你没事吧……” 萧均州刚揽住路小堇的腰,身形就为之一颤。 软软的—— 温泉池本就是温热的,软玉在怀,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脸和脖子瞬间一起红了。 他咽了一口唾沫,都不敢看路小堇,飞快将她送上岸后,就退了几步,从储物袋里拿出静心丹吃了下去。 路小堇刚从溺水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就被送到了岸边。 她嘴里吐着大口大口的水,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就瞅见萧均州身后浮现出了一抹黑气。 下一秒,就见他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 而后,黑气就消失了! 消失了! 路小堇瞪大了眼睛。 那丹药,该不会是用她的血制作的吧? 司空公麟那老登,究竟用她的血做了什么! 第39章 老登,用她的血打造产业链? 本来吧,见司空公麟初一十五就放她血。 还一放放一大盆! 抽得她半死不死的。 就差把她直接嘎咯。 可见他多需要她的血。 她还以为他心魔已经快要把他给折磨死了,就等着她的血续命了呢。 ——这是个多么令人振奋的可能性啊! 以至于她之前被放血的时候,都还怪兴奋的。 就等着有朝一日,司空公麟再也压制不住心魔时,趁他病要他命,她反手掏出匕首一挖,直接把怪物给嘎了。 谁曾想! 司空公麟放她的血,并不仅仅给自己用! 他还送人! 路小堇气得脸都给涨红了。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先别气。 先别气。 说不定司空公麟这老登真的快要被心魔折磨死了呢? 至于这药,说不定也是老登看自家徒儿太可怜才赏的呢? 嗯,一切往好的方面想。 说不定司空公麟明天就嘎了呢? 路小堇微笑,死死盯着萧均州手里的药瓶: “师弟,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丹药?” 快告诉她,这丹药有多贵重! 快告诉她,这丹药有多难求! 否则,她真的会想掐死司空公麟那个老登! 然而,萧均州虽然面色潮红,很羞涩,可在说起这药瓶的时候,语气却很平常稀松: “这个吗?静心丹呀,师姐没有吗?” 静心丹? 路小堇微笑。 巧了,她还真有。 而且不止一瓶。 也正是如此,才侧面说明了,这药并不难求。 一品静心丹,可谓是随处可见。 原文提到过这个丹药,说是这丹药,可静气凝神,消除心魔,但只有天云宗才有。 丹方私藏。 以至于就算是想采摘药材自己炼制,都是不行的。 而二品静心丹,一颗千金难求。 ——天云宗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成了几个大宗门里,最有钱的。 不用想,这静心丹肯定是用她的血炼制成的。 因为根据天阶功法,目前就只有纯净之体的血能压制心魔! 路小堇咬牙切齿。 她还以为,自己暗戳戳等着心魔嘎了司空公麟,已经怪心机怪毒的了。 谁知道这老登已经毒上加毒,暗地里已经生成一条产业链了! 难怪一波一波放她的血都不够, 原来搁这儿等着她呢? 好好好。 这样玩是吧? 现在是产业链。 以后呢? 他莫不是还要来个产业升级? 最后再打造一个产业园区? 司空公麟。 老子艹你大爷#¥#%……¥%! 路小堇骂骂咧咧,面上还要温和微笑。 “有的,毕竟师尊那么疼我,怎么会没有呢?” 毕竟抽的是她的血! 骂骂咧咧。 骂骂咧咧。 萧均州见路小堇面色有些不太对,刚要上前宽慰她两句,可还未走近,他视线就落在了路小堇湿漉漉的衣裳上。 衣袍是宽大的。 但被水浸湿后,就湿漉漉贴在了身上。 勾勒出路小堇并不凹凸有致的身材。 萧均州登时转移了目光,僵着身体只敢看路小堇的脸。 只见她的脸,因为过于愤怒而微微泛红。 平日里,她因失血过多面色向来是惨白惨白的,这一泛红,整个人白里透红,竟有几分可人。 头发湿漉漉贴着脸颊,眼神却清澈又温和。 诱人而不自知,愈发勾人。 萧均州脸和脖子一块儿红了,飞速后退好几步,眼神是一刻都不敢落在路小堇的身上。 他张皇失措:“师姐,多谢你今日给我上药,明日我一定去送你,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路小堇正骂司空公麟骂得起劲,也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直接摆了摆手: “嗯。” 话音刚落,萧均州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刚出洞口,凉风袭来,湿透了的衣裳冰凉凉的贴在皮肤上,才叫他惊醒了过来。 后知后觉地一惊。 他刚才在想什么! 师姐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才看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怎么能乱了心神! 萧均州又吃了一颗静心丹,这才静下心来。 * 萧均州走后,路小堇倒不急着走了,脱掉衣裳,直接泡进了温泉里。 “呼——” 舒服! 路小堇美滋滋泡了好一会儿后,才从池边的储物袋里摸出娃娃,在写着司空公麟四个字的娃娃上,可劲地扎了好几针。 “死吧老登!” 邪门歪道什么的。 请务必要弄死司空公麟! * “阿嚏——!” 司空公麟打了个喷嚏。 “尊上怎么了?” 司空公麟摇摇头:“无事,小堇去外门的事,可办妥了?” “尊上放心,都办妥了。”小童想了想,“不过尊上,外门清修艰苦,让师姐隐姓埋名,会不会太苦了她了?” 多关心多体贴的小童啊。 “她若是不想体修了,回来就是。”司空公麟语气没有起伏,“无心峰一直养着她也无妨。” 本来还在可怜路小堇的小童,嫉妒得开始咬牙切齿了! 他就多余开这个口! * 是夜,天云宗一山峰,有人偷偷放出了信鸽。 彼时,星晖宗有人收到了信鸽。 “师尊,有人来信。” 老者神色淡淡:“放下吧,明日为师要闭关,无事莫要来叨扰。” “是,师尊。”年轻弟子作揖准备告退,想了想还是说道,“不过这信鸽,似乎是七师兄送来的。” 老者立马睁开了眼睛:“老七?” 老七不是在天云宗吗? 老七这些年隐姓埋名藏在天云宗,生怕被司空公麟那老登怀疑,一点动作都不敢有,如今突然传信来,定然是有要事禀告。 “快,把信拿给为师看看!” 年轻弟子愣了愣,有些意外师尊的失态。 可转念一想,七师兄失踪这么多年,师父定然是思念他思念得紧,好不容易等来消息,怎能不失态? 年轻弟子一时间感慨万千,连忙将信递了上去。 老者看完信,满脸激动: “他终于肯放她出无心峰了吗?” 他大手一挥:“快!叫初修过来!” 初修很快赶到,作揖道:“师尊。” “初修,明日是天云宗招收外门弟子的最后一日,我要你隐藏身份,去天云宗,入外门。” 初修不解:“为何?” “你去替为师寻一个人。” 第40章 各大宗门纷纷出动 “寻人?”初修很少见师尊这般失态的,有些疑惑,“寻谁?” “天云宗掌门的亲传二弟子。” 初修愣了愣:“亲传二弟子?” 平日里,几个宗门之间,也是有宗门大会和试炼,亲传弟子之间,互相切磋实乃常事,他对天云宗的亲传弟子并不陌生。 天云宗掌门的亲传弟子,共有六个。 初修识得其中五个。 但这亲传二弟子,他是闻所未闻。 他曾经也对这亲传二弟子十分好奇,也向萧均州打听过,奈何对方一听到这人,就神色莫名,缄口不言。 让他一度以为这亲传二弟子早夭了。 可现在听师尊说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早夭?”老者摇了摇头,“非也,她只是被司空老贼藏起来了而已。” 别说初修了,就算是天云宗的内门弟子,对这大师姐也是所知甚少。 也就看到小四的时候,才会打趣一两句,其余时候,是提都不会提及的。 天云宗内门尚且如此,其他宗门更是打探不到一点消息。 “为师方才得到消息,她即将去外门体修,你去天云宗外门,找出她,将她带回来。” 初修不解,却还是作揖:“是,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 初修:“?” 那这怎么找? “知道名字也无用,以司空公麟的谨慎,一定会让她隐姓埋名去外门。” 初修:“那弟子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她是个凡人,无法修炼,想必到时候外门最柔弱的小姑娘,就是她了。” 初修一愣:“是个姑娘?” “嗯。” 初修抿唇:“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者点了点头:“她虽是凡人,但司空老贼必然会想法子,让她看上去不是凡人,你要留意着些。” 他将一块玉佩递给初修:“这玉佩,能隐匿你的修为,切记,莫要露出破绽。” 初修接过玉佩,满心疑惑,还是问道: “天云宗掌门,为何要费尽心思藏住这亲传弟子?师尊为何又要千方百计寻她?” “不必多问,你只需要知道,她对为师很重要,对宗门也很重要。”老者想了想,又说道,“乃至对整个修仙界,都很重要” 初修震惊,愈发不解,却不再多问: “是,徒儿这就去天云宗。” “去吧。”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宗门都收到了消息。 惊喜激动之余,都派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连夜赶去天云宗参加外门弟子试炼。 生怕晚出发一步,就赶不上天云宗的外门招收了。 每个弟子出发之际,都得到了这样的嘱咐: “切记,一定要将她带回来!” “是。” * 于是,次日的天云宗门外,可谓是群英荟萃,各怀心思。 “水火双灵根,进。” “火灵根,进。” “五灵根,进。” 灵根,越纯净越有天赋,越杂,譬如五灵根,越没天赋。 但只要有灵根,就有机会孵化虫卵,所以都是会给机会天梯试炼的。 试炼失败,便只能离开。 至于没有灵根的,则会被拦在门外,连参加试炼的资格都没有。 “今年的弟子,似乎比往年要更有天赋。” 弟子们说说笑笑。 周遭等着试炼的,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一边羡慕地看着弟子们的统一服饰,一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通过试炼。 “少爷,老爷说了,这护膝你一定要戴上,如今天凉了,若是受凉了可就不好了……” 小胖墩儿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从今日起,我就要入天云宗了!” 小厮看了一眼耸入云霄的天梯,嘴角一抽: “小的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就自家少爷这体格子,能爬得上去才有鬼了。 …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这样偷跑出来,皇……少爷知道了会生气的!” 华服小姑娘扬起小脑袋,一脸自信: “哪里是偷跑?我不是给他留信了吗?等着吧,等有朝一日本小姐修成正果了,大哥还得跪下来给我磕两个呢!” 丫鬟:“……” 要不我现在就给你磕两个? … 一时间,云梯下闹哄哄的。 一路又一路的人意气风发地往上爬。 而彼时,路小堇正穿着普通的衣裙,趴在萧均州剑上,死死扒拉着生怕掉下去,被风吹得一脸恍惚。 啊—— 风真大—— 吹在脸上,跟扇她嘴巴子似的。 路小堇的嘴,咕噜咕噜地灌着风。 她本以为,萧均州会把她送到外门。 可不是。 萧均州一直带着她,避开人,飞下了天梯。 路小堇这才知道,在山门的结界之下,居然还有一坡如此长的天梯。 这要是一天走上一两个来回,她能当场去世。 “师姐,到了。” 萧均州避着山下等着试炼的人群,隔着石碑,将路小堇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到了?”路小堇懵逼抬头,对上高耸入云的天梯,“咱来这儿干啥?” 她不是要去外门报到的吗? “试炼。”萧均州将一块刻有‘路小堇’三个字的木牌子递给她,“师尊说了,既然要入外门,就得跟其他弟子一样,通过天梯试炼,若师姐通不过,那便还是回无心峰。” 隐姓埋名,从路堇,变成了路小堇。 ——还不如不隐。 “师尊说,无心峰可以养师姐一辈子。” 路小堇:“……” 谁养谁,司空公麟那老登心里没点数是吧? 天云宗为什么这么富? 灵石是天上掉下来的? 路小堇骂骂咧咧。 萧均州穿着亲传弟子服饰,不能在此处待太久,嘱咐了路小堇几句,就御剑离开了。 路小堇胡乱扒拉着头发,小腿儿还颤着,就开始爬天梯。 彼时,天梯上人已经很多了。 前方一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双手叉腰,满脸自信: “不过一个天梯,还能难得住本小姐?” 事实证明,是难得住的。 因为天梯不只是天梯,每隔一段阶梯,就有重力禁制。 自身实力越强,受到的重力限制就越大。 无论是谁来了,都越走越累。 除了路小堇。 纯净之体,废物如她,压根不受禁制所困。 而前面的小姑娘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累得瘫在天梯上,伸手一扒拉,就拽住了路小堇的衣裙: “我,华胥国五公主,背我上去,封侯!” 路小堇眼睛一亮。 果真吗公主? 可下一秒,一女子乘七色鸟从天梯高处飞驰而过。 旁边有人指着天上的飞鸟,默默拆台道: “看到没,那位,金乌国郡主,那才是皇亲国戚的待遇,你,连个坐骑都没有,还公主,骗谁呢?” 路小堇:“……” 不好,遇到诈骗了。 反诈app,急需推广到咱修仙界来! 第41章 公主别讹人啊! 以前,反诈app的宣传,路小堇充耳不闻。 而现在,她逐字分析! … 扯远了。 不过,当面前这瘫在地上,累得跟一坨死尸没什么区别的小姑娘,干巴巴说自己是华胥国五公主,口口声声要给她封侯的时候,路小堇是真信了。 好吧,这小姑娘是不是华胥国五公主,压根无所谓。 但! 她说给她封侯诶! 这谁能不心动啊! 在那一秒里,路小堇连自己嘎完修仙界,顶着侯爷的头衔,在华胥国纸醉金迷的养老生活,都已经想好了。 然则。 刚想好,梦就碎了。 路小堇低头看了看小姑娘,了无生趣: “姑娘,咱修仙界不打诳语。” 小姑娘本就累得通红的脸,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被拆穿而羞愤的,总之就是个更红了。 一整个怒气冲冲,怪骄横的: “我没撒谎,我就是华胥国五公主!你若是能背我上去,我就让我皇兄给你封侯!” 小姑娘的声音不算大。 但,在这个所有人都累得苦巴巴,前进速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爬天梯队伍里,这样一句耗费体力的话,还是很能引起其他人注意的。 于是,旁边的人,一边扒拉着天梯往上爬,一边看向小姑娘和路小堇。 这不看不知道。 一看才发现,路小堇在这累得横七竖八的人群里,神清气爽得格格不入。 ——路小堇也累得满头大汗其实。 ——但在一群佝偻着,连腰都难以支棱起来的人群中,就显得很鹤立鸡群了。 难怪这姑娘一碰瓷就碰瓷到她身上了。 “华胥国五公主?”旁边一人撇撇嘴,指了指天上的那站在七色鸟背上,飞得姿态昂扬的女孩,“那你坐骑呢?” “人一金乌国郡主,都不用天梯试炼,直接乘坐七色鸟进内门,你堂堂华胥国一公主,怎么还需要来天梯试炼?” 此话一出,所有都笑了。 天梯上天梯下,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氛。 “本公主若是想要坐骑,要多少有多少,但本公主才不稀罕。” 小姑娘扬起红彤彤的脑袋,一脸不屑: “本公主要凭自己的本事进天云宗!” 众人又都笑了。 显然没人信。 路小堇也不信。 倒不是觉得公主就不能证明自己了。 而是这小姑娘吧,死死扒拉着她的衣裙,她薅了好几遍都没薅掉。 这是讹上她了! 哪有公主会讹人的! 路小堇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拍了拍小姑娘的爪子: “公主啊,你贵姓。” 她得先确认,这丫头是不是文中重要的角色。 重要的角色吧,大多都是会成为大怪物的种子选手。 一旦是,她就一脚把她踹下去! 让她修仙! 修个屁! “我乃华胥国五公主,自然是国姓,华胥氏!” 路小堇摸了摸下巴。 很好,没听说过。 是个可人的小废物。 路小堇看她立马顺眼了不少。 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又问了一句: “那你叫什么?” 说起这个,小姑娘可就不困了: “相传西北几千万里之外,有一上古神国,名为华胥氏国,其中有一神树,高耸入云,可通天界,名为建木。” 路小堇:“所以你叫建木?” “不,建木是我皇兄。”小姑娘一脸自豪,“我叫扶桑,华胥氏,扶桑。” 好的,确认了,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废物。 路小堇很满意。 于是面无表情地开始掰扶桑的手。 废物就不要讹人了! “公主啊,你先把手松开。” “我不!”扶桑两只爪子都拽住了她的裙摆,“你看上去很能爬的样子,背我上去,封侯!” 空口白牙的,封个屁的候。 路小堇现在已经没有了想要封侯的世俗的欲望。 “我这个人,淡泊名利,不想封侯。” 扶桑显然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看淡浮华之人! 她震惊之余,愈发死死揪住路小堇的裙摆。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带本公主上去,本公主就都能给你!” 路小堇什么都不想要。 主要是这小公主,穷得似乎除了这身不知道是不是抢来的华服之外,其余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她能要什么! 她能有什么! 所以路小堇眼神淡淡,毫无世俗的欲望: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要。” 扶桑急了,立马把手伸进自己的包袱里,摸啊摸啊摸。 似乎要整个大的出来。 路小堇一惊。 难道,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面前之人,真是个小公主? 真能许她封侯? 这可把她给整期待住了。 旁边的人也期待住了。 都等着小公主能从包袱里掏出什么名贵之物。 然后…… 就见小公主从包袱里掏出了个用草编的稻草人,很是热切地送到路小堇手里: “这个,本公主亲手所编,世上仅有一件,极为珍贵,现在赠予你,你带我上去。” 众人:“……” 该死,期待早了。 路小堇看着面前这个,歪歪扭扭,美得不太明显的稻草人,沉默了。 怎么说,这也是小姑娘亲手编织的。 要说就算没有世俗意义上的价值,也有感情上的加持。 但这稻草人吧,丑得她看不出来情感的加持。 扶桑嘴里的珍贵二字,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言重了。 偏偏扶桑说得一脸郑重和认真。 路小堇抿了抿唇。 这丫头,该不会是有点妄想症在身上吧? 罢了罢了。 看在都是废物的份儿上,带她进外门添乱也是极好的! “好吧,我带你上去,但背你就算了,顶多拉着你上去,能成就成,不能成你就撒手。” 扶桑沉思了一下,看了一眼遥无边际的天梯,果断应下: “好!” 路小堇这才收下她的稻草人,顺手装进自己包袱里了。 包袱是萧均州送给她,为了掩人耳目用的。 实则包袱里,装着她的储物袋。 她随手将稻草人扔进储物袋,暗暗想好,今天就往这丑娃娃里,再塞一个司空公麟的八字。 死吧老登! 放好稻草人,路小堇朝扶桑伸出手: “走吧,公主。” 谁知刚牵上扶桑那柔若无骨的手,路小堇的衣裙就又被人拽住了。 一回头,只见身边好几个人都伸出了爪子,揪着她的衣裙,满脸希冀望着她: “帮帮我……” 路小堇:“!” 咋地! 都搁她一个人碰瓷是吧? 第42章 既然进外门就不放过我,那你就不要进外门好啦 碰瓷也就罢了。 还都一群男的! 不是,他们咋好意思的! 她现在就算是去拉辆车,也不见得能把这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拖上去吧。 别太离谱了啊喂! 路小堇往天梯上瞅了瞅。 又往天梯下瞅了瞅。 天梯共分为九段,每一段,都会增加一层重力。 而现在,路小堇才走到第四阶段。 也就是说,到这一层就走不动的,都是废物本废。 比如扶桑。 比如这群男的。 要说,大家都是废物,路小堇要是有能力,还是愿意把他们都拖上去添乱的。 但是! 男修就算是再废物,孵化怪物的机会也比女修大。 ——没见天云宗长老及以上级别的,几乎全是男修吗? 嘎! 都给她嘎! 路小堇环视一圈揪着她裙摆的男修: “松手。” 男人们不松:“我们也会做稻草人,而且绝对比她编得好看,你也带我们一起上去吧!” 扶桑气急:“你们做的岂能比得上本公主的?” 男人们瞪她一眼:“切,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扶桑:“我本就是公主!” 男人们不理她,再次看向路小堇: “我还有银子,只要你带我上去,我能把我的银子都给你!” 修仙界,银子没用。 灵石才有用。 他们却搁这儿买路小堇的劳动力。 这行为,实打实破坏人力市场! 路小堇毫不动容:“松开!” 扶桑见她并未松开自己的手,感动不已,于是牵她牵得更紧了。 其中一男子见她不为所动,咬了咬牙: “你要是不带我上去,我就扯掉你的裙子!我不上去,你也别想上去!” 扶桑瞪大了眼睛:“你无耻!” 路小堇也很震惊。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了,还从未有人对她放过狠话。 ——怪物从来都是直接嘎她。 被嘎得习惯了,突然听到这样毫无生命危险的威胁之话,她竟还有点不习惯。 说实在的,有点小感动。 感动之余,她揪紧自己的裤腰带,伸腿直接一脚,将那男的踹了下去。 “啊——!” 男子被这一踹,直接往下滚到了好几个台阶。 等他缓过来,再次抬起头时,便目露凶光: “敢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等我进了外门,看我怎么收拾你!” 路小堇:“!” 他他他。 他还没进外门呢,就敢放这样的狠话。 若是真让他进去了,这还不得爬到她头上拉屎拉尿? 这她能忍? 于是她瞥了一眼还揪着自己裙摆的男人们: “还不松开?” 见她如此狠,说踹就踹,几人瞬间瑟瑟发抖地放开了。 ——主要是她现在居然还有力气踹人! ——多强悍啊! ——这谁敢惹啊! 几人一松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路小堇就松开扶桑的手,往下走了几个台阶。 “她怎么还往下走了?” “我的妈,她不累的吗!” 就连在五阶段六阶段以上往上爬的人,也都回头错愕地看着路小堇。 这么艰难才爬到这里,说下去就下去了? 她疯啦? 本以为路小堇是有不得不下去的理由,却不想,她只是不紧不慢走到刚才的男子面前,微笑着: “你刚才说,不会放过我是吧?” 她叹了口气:“我可太害怕了。” 众人:“……” 没看出来其实。 男子一脸不安:“你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既然你进了外门,就不会放过我,那……你就不要进外门好啦。” 说着,伸出脚,又是一踹。 “啊——!” 男子往下滚,从四阶段,滚到了三阶段。 众人:“!” 这娘们儿,好狠好彪悍! 别说这群天梯试炼的人,就连天梯旁边守着的弟子们,也都错愕地睁大了眼。 他们监督试炼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行径的人。 有一内门弟子皱了皱眉: “天梯试炼,不许斗殴!” “没有斗殴。”路小堇乖巧得不像话,“我是看那位道友道心不稳,得多试炼几次,有助于以后的修行,所以想帮帮他。” 内门弟子沉默了。 要说路小堇的行为是不对的。 但那男人的确德行有亏,且路小堇也没下什么死手,他便没多管,又隐入暗处。 见内门弟子没管,其余人都震惊又惶恐。 这娘们儿凶悍得,路过的狗怕是都得踹上一脚! 路小堇本来有些累,经过这一歇,倒不累了,她从包袱里拿出水,喝了一大口后,便又慢慢走上台阶,朝扶桑伸出手: “我们走吧。” “嗯!” 扶桑一脸惊喜牵住她,弱小如她,竟也扒拉着站了起来,哼哧哼哧往上爬。 正在六阶段的初修,以及某些心怀不轨来外门的男修,都很惊讶地看了一眼路小堇。 她怎么会走得如此轻松! 说上就上? 说下就下? 这可是重力加持的天梯啊! 管你是谁,只要上了这天梯,都一样走不动。 自身品阶越高,重力加持就越大。 以至于就算是初修等人,走得也相当费力。 可路小堇,没事儿人一样,不仅自己走得轻松,还顺带牵着一个拖油瓶,照样轻松往上走。 她真的,好强的毅力和体魄! 一时间眼中皆是欣赏。 路小堇当然不知道这些人心中所想,只是一边牵着扶桑慢悠悠往上爬,一边时不时回头,看那男子有没有往上爬。 但凡爬上来了,诶嘿,她还要给他一脚。 修仙? 修个屁! 就搁这儿慢慢试炼吧他! “好累——” “我要死了……” 越往上,重力越强。 原本还能佝偻着往前走的,到六阶,就只能拄着棍子走了。 不少人已经被重力压得爬不起来了。 初修受到的重力,是其余人的好几十倍,此刻他手中的棍子,被压得都要断了。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路小堇。 只见路小堇正叼着一块饼子,优哉游哉拖着扶桑往上走。 顺便还递给扶桑一块饼子和水壶,唠唠叨叨: “你说你,在山下就顾着编稻草人了吧,水都不带一点,要不是碰上我,你完蛋了都!” 初修:“!” 她甚至还有力气骂人! 第43章 他是想挑战司空公麟的权威和势力,带她一起亡命天涯啊! 路小堇一直觉得,废物与废物,就该和睦相处。 否则怎么抵抗这艰难的世道? 对于扶桑这个废物中的铁废物,一开始,路小堇是真和颜悦色的。 该拉拉,该扶扶。 尊废物爱废物,人人有责嘛。 但! 谁爱废物谁知道。 废物是真欠骂啊! 她们爬的可是天梯啊! 是高耸入云的天梯啊! 是个人都应该知道,在爬之前,应该带点吃的吧? 至少,该带点水吧? 可扶桑这丫头,在爬到第五阶段后,就嘴唇干裂,一脸清澈地看着她。 问她看什么她还不说。 但眼睛就差黏在她水壶上了。 路小堇这才后知后觉,这丫头好像一直没喝过水: “你该不会没带水吧?” 扶桑嘴唇干裂,但硬: “我们做公主的,怎可自己带水?” 别问,问就是公主的尊荣。 路小堇:“……” 关键您身边这也没带侍女不是? 但自己带的废物,总不能真让她渴死在这儿。 当然得宠着。 幸好她储物戒里有多的水壶。 于是,路小堇从自己不算大的包袱里,又掏出了一个水壶: “诺,喝吧。” 扶桑这会子倒没了公主的娇气,顿顿顿喝得十分上头。 喝完之后,又盯着她手里的饼子。 好家伙,这是彻底讹上她了。 路小堇不给,扶桑也不说,就只死死盯着她手里的饼。 可怜兮兮,却硬是维持着公主的尊荣,一个字不多说一个饼子不多要。 路小堇被盯得没有办法,只能往她手里塞饼子: “吃吧。” 已经累得脱力的扶桑,眼泪汪汪地看了她一眼,感激的话都在泪眼里,顾不得还颤颤巍巍的腿,坐在台阶上就开始吃。 一边吃还一边感慨: “本公主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吃得倒哼哧哼哧,挺香。 路小堇:“……” 瞧把这孩子给饿得。 这谁还分得清她和难民啊。 眼见快中午了,日头正大,路小堇就跟着坐在旁边的树荫下,拿出小四事先准备的饼子慢吞吞啃了起来。 别说,怪香的嘞。 不远处一穿着布衣的女孩,若有所思看了路小堇一眼后,又顶着大日头慢慢往上爬。 路小堇悠悠地往天梯下瞅。 一瞅就瞅到了哼哧哼哧往上爬的男子。 别说,被踹一脚之后,男子许是气急了,瞬间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浑身充满了毅力,硬是叫他爬上了六阶段。 离路小堇也就几步阶梯之遥。 那爬得,眼睛都充血了。 多努力。 多感人肺腑啊。 路小堇立马笑嘻嘻颠颠儿地走过去: “嘿,兄弟!” 男子:“!” 正艰难往上爬的众人:“!” 这可是六阶段! 六阶段啊! 这特么都敢往回走? 这女的,是不是疯啦! 男子脸色极为难看,本就爬得赤红的眼睛,此刻看着竟透着些许血腥之气。 像是要把路小堇给吃了。 “你想干什么!臭娘们儿,这可是天云宗的地盘,不怕告诉你,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山下是有执法堂的!” “只要我将这事儿告诉执法堂的人,你就算通过了试炼,也别想进天云宗!” 男子学聪明了些,声音压低了。 听上去,阴狠得像条条毒蛇。 路小堇:“!” 就算通过了试炼,也别想进天云宗? 果真吗哥们儿! 你真能让俺滚出去? 路小堇热泪盈眶。 来这个世界好几天了,这还是第一个对她说出如此温暖的话的人。 他,他是想挑战司空公麟的权威和势力,带她一起亡命天涯啊! ——大约是亡命不了的。 ——就热心人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能干得过司空公麟才真有鬼了。 但他有这份儿心! 他真的,她哭死! “真的吗?执法堂在哪儿?”路小堇眼泪哗哗,一脸期待,“要不咱现在就去?” 或许呢? 或许真能成呢? 执法堂什么的,虽然都是司空公麟的人。 但! 没准儿他们不认识她呢? 指不定他们俩还真能做一小段路程的亡命之徒。 她愿意! 男子对上路小堇红彤彤的眼眶,以为她是怕了,嘴角的笑更是如蛇蝎子一般阴狠: “怕了?知道怕就对了!道歉就免了,只要你把我从这里背上天梯,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当没发生过。” 路小堇:“?” 背……背上去? 不是哥们儿,你如今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点数是吧? 别说他了,就算是背扶桑那小身板,她也是背不动的。 没见这天梯长得哟。 “要不,咱还是先去执法堂吧?”路小堇还带着一丝希冀。 男子眯起眼睛,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你真以为执法堂不能拿你怎么样是吧?我告诉你,就算是执法堂不管,你在天梯对我动手这事儿,也别想善了!” “就算你通过了天梯试炼,我也能让你在外门没好日子过你信不信!” “识相的,就把我背上去。” “否则……呵……” 他露出了大恶人的笑。 电视剧里,反派都这样笑。 而这样笑的反派,基本都没好下场。 路小堇有点子伤心:“你是说,这事儿执法堂不管是吧?” 因着路小堇没动真格,执法堂当然不会管这些小事。 ——毕竟修仙也是讲究运道的。 ——碰上路小堇,算他运道不好。 ——执法堂:运道不好影响修仙界的,退退退! 男子见她不急了,自己就急了: “那又怎么样,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不好过!” 反正这气势,他是一点不弱的。 路小堇叹了口气。 看来她是亡命不成了。 既然如此,那反派就该有反派的惨兮兮的样子。 于是,在男子错愕的目光下,路小堇抬腿就是一脚。 啊打! 男子被踹回了五阶段。 “啊——!” “臭娘们,我艹你大爷!” 惊飞一山鸟。 旁观的弟子:“?” 众人:“?” 她她她。 她现在竟还有力气踹人! 还想着当和事佬,表现给天云宗弟子看的某些人,瞬间都老实了。 劝和? 劝个屁! 介娘儿们看着可不像好人呐。 谁知道会不会连他们一起踹! 路小堇满意地看了一眼趴在五阶段骂骂咧咧的男子,他不高兴,她就很高兴了,于是高高兴兴又颠颠儿回到了扶桑身边。 她拿起水正要喝,旁边一累得惨兮兮的华服小胖墩就凑了过来。 他干哑着嗓子,期盼地看向路小堇: “能不能……” 路小堇:“!” 她都把人踹这样了,居然还有人敢来碰瓷? 第44章 原主未婚夫?恋爱脑叉出修仙界! 显然,路小堇把人想坏了。 面前的小胖墩,别扭半天,在路小堇已经伸出脚,打算连他一起踹的时候,他才别别扭扭说道: “能不能,给我一口水喝?” 他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烟了。 路小堇这才仔细看了一眼小胖墩。 这小胖墩本来白白嫩嫩的,现在被太阳晒得又红又黑,像要蜕一层皮了。 蔫蔫儿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撅过去。 “我……我不知道天梯试炼是要爬天梯,所以没带水……” 水都在小厮那里。 路小堇看了一眼小胖墩,又看了一眼扶桑。 好家伙,这两人,在衣着华丽却口袋空空这一点上,惊人的相似。 “不白喝你水……”小胖墩说一句话,嗓子都跟刀喇似的,“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都有……” 给钱? 这空口白牙的,也没见他掏一张银票出来。 算了。 毕竟,真的有钱他,真的皇室之人,是能通过某些小手段,直接进入内门的。 比如之前那个金乌国郡主,虽然才刚炼气期,但就是能骑着坐骑,直接进入内门。 所以路小堇叹了口气,递给小胖墩一个水壶。 “喝吧。” 话音刚落,小胖墩就拿走水壶,顿顿顿喝了起来。 喝得人都差点急眼了。 “慢点喝。”路小堇怕他把自己噎死在这里,悠悠开口,“水还多着呢。” 此刻,那个布衣女孩,又异样地看了路小堇一眼,但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抱住自己的包袱,又慢慢往上爬了。 小胖墩喝完水,感觉活了过来,连连道谢: “妹子,你人真好,小爷知道你淡泊名利,不要钱也不要权,所以以后你只要有用得上小爷的地方,小爷一定竭尽全力!” 路小堇:“……” 刚才还说给票子嘞。 这小子,台阶都给自己找好了是吧。 路小堇倒没多说什么,只是又递了两个饼子给小胖墩。 小胖墩感动得泪流满面,抱着饼子和水壶,就差现场给路小堇哭一个了。 最终他没哭。 哭是需要力气的。 他现在累得没有力气了。 于是,三人就坐在阴凉的台阶边上,慢悠悠吃着饼子。 路小堇拿出仅剩的肉干,一人分了几块。 扶桑和小胖墩再次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干!” 路小堇:“……” 显然,她是三人中的大户。 那两个人,穷苦得嘞。 吃完东西,路小堇牵起扶桑就继续往上爬。 小胖墩赖在她身后,腿脚一颤一颤地跟着往上爬。 六阶以后,重力就开始慢慢超出人所能忍受的程度了。 即使有路小堇牵着,扶桑也很难再站起来了。 没办法,路小堇只能去给她找了根粗的棍子。 一回头,就对上小胖墩期盼的眼神。 路小堇沉默了一下。 给小胖墩找了根更粗的棍子。 “妹子,太谢谢你了……”小胖墩儿感动得泪流满面。 哦,泪是没有的。 全是汗。 路小堇摆了摆手:“也就顺手的事儿。” 一旁扶桑看她的眼神,跟看天神没什么区别了。 ——来自废物的崇拜。 不只是扶桑和胖墩,其他人也愈发吃力。 就算是初修等人,在八阶后的速度也直线下降。 能坚持到八阶的人,几乎都是扒拉着台阶和扶石,一点一点往上挪。 扶桑和小胖墩也是。 路小堇则在旁边,时不时拉扶桑一把。 小胖墩儿越爬越慢,趴在石阶上,人累得都要翻白眼了,下一秒都要撅过去了,却还是极力往上爬。 不过路小堇并不担心他会撅过去。 旁边守着的弟子们,会将昏死过去的人送下山。 ——贴心着嘞。 看小胖墩儿的模样,是铁定爬不上九阶段的。 更遑论通过天梯试炼了。 见小胖墩手脚都磨出血来了,路小堇想了想还是说道: “主动放弃的话,会有人送你下山的。” 谁知小胖墩还挺倔:“我一定得通过天梯试炼!我一定要成为天云宗弟子!” 他咬着牙往上爬,一脸坚毅: “有人,还在天云宗等着我!” 啊,那坚毅又深情的目光。 让人无端想起了那美丽的爱情。 周围人无不动容。 路小堇:“?” 爱情? 修仙界大忌! 这小子是想踩着黄线入门,直线堕魔啊! 恋爱脑叉出修仙界! 路小堇默默看了一眼小胖墩儿。 嗯…… 就这小子的废物程度,怕是修不到金丹。 堕魔? 堕个屁。 金丹以下的废物,没资格堕魔。 彼时,累得同样快要翻白眼的扶桑,悠悠回头: “你说谁在等你?” 累,但八卦。 小胖墩儿都快把肺给喘出来了: “我未婚妻……” 扶桑:“她已经通过试炼了?” 小胖墩苦笑一声:“她早已是天云宗弟子。” 扶桑羡慕得嘞。 下一秒,就听小胖墩继续说道: “她是亲传弟子。” 路小堇来了兴趣。 亲传弟子? 天云宗的长老不少,但除了掌门之外,其余的长老,手底下基本都只有一两个亲传弟子。 女弟子,很少见。 原文中也没咋提。 要说起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路小堇立马加入群聊:“是哪位长老的亲传弟子?” 小胖墩儿叹了口气:“掌门尊上。” 掌门的亲传弟子? 正在九阶段的初修等人,回头多看了小胖墩一眼。 掌门的亲传弟子,除了路小堇,其余都是男的。 未婚妻,女的,那就只能是他们要找的亲传二弟子了。 亲传二弟子,居然有道侣的吗? 初修眸光微深,默默放慢了速度,想着待会儿能不能从小胖墩儿嘴里探些口风。 路小堇:“?” 掌门的亲传弟子? 小胖墩儿的未婚妻? 不是,这两个词儿,能指向同一个人? 等一下! 这小胖墩儿嘴里的未婚妻,该不会是……她吧? 原主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未过门的夫婿? 原文中这也没提过啊! 该不会,碰瓷的吧? 看得出来,她今天流年不利,竟反复被讹! 但警惕如路小堇,还是问了一下: “哥们儿,你叫什么名字?” “江有汜。”小胖墩儿累得哼哧哼哧,“我叫,江有汜。” 江有汜? 路小堇脑子嗡了一下。 不好,这平平无奇小废胖墩儿,居然是原文中重要人物。 第45章 女主神级舔狗 ,江有汜 路小堇真傻。 真的。 她单知道小胖墩儿现在看着废,却忘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了。 不应该看人现在废,就不问人名字的! 这小子,以后可是个大富商! 能把店子开满世界各地,打造出一个商业帝国的神级舔狗。 是的,舔狗。 江有汜,金乌国江家继承人,男配,女主终极舔狗。 他真的,超舔。 女主砸墙他赔钱,女主砸店他赔钱,女主砸皇宫还是他赔钱…… 主打一个,不管女主去哪儿,他都能精准嗅到味儿跟过去,替女主赔钱。 即使这样赔,他兜里依旧揣着大钱! ——可谓相当相当有钱! ——相当相当懂得钱生钱。 ——感觉这世界的银子全搁他兜里了。 至于为什么他没能晋升为男主之一,主要原因在于,他只是个富商。 在一个修仙文里,钱有屁用。 修仙才是王道! 所以江有汜,舔到最后,啥都没有。 等一下! 江有汜是后期女主下山历练,才遇见的人物。 那么问题来了。 一个后期才会出现的角色,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天梯试炼上,还口口声声说是原主的未婚夫? 这这这…… “得了吧,掌门的亲传弟子,能瞧得上你?” 旁边的人开始拆台了。 “司空尊上共五个亲传弟子,全是男修,不知道阁下未婚妻是哪一个啊?”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时间,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 天梯上天梯下,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若几位仙师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成了这小胖子的未婚妻,怕是会被气死!” 江有汜涨红了脸:“胡说!司空尊上分明有六位亲传弟子!” 众人又哄笑了起来。 初修等人却若有所思。 他们本来也曾怀疑过,江有汜只是在信口开河。 可江有汜却知道掌门有六位亲传弟子,想来是知道些内情的。 初修眸光微深。 或许,江有汜会是个突破口。 初修已经想好试炼之后,怎么用麻袋绑人了。 “我在山下打探了那么久,怎么从未听说司空尊上有六位亲传弟子?” “就是,胡说八道也得有个边儿。” 一群人一边嘲笑江有汜,一边慢悠悠继续艰难往上爬。 扶桑看了江有汜一眼,十分笃定开口: “我觉得他没有撒谎。” 路小堇:“嗯?为什么?” “他看上去就很深情!” 路小堇:“……” 恋爱脑叉出修仙界! “都吵什么!”一外门弟子现身,冷声说道,“不想试炼,现在就可以离开。” 十三长老可就在天梯上! 搁这儿八卦大师姐,都不想活了是吧! 外门弟子淡淡看了一眼江有汜: “不许再编排大师姐!” 一边警告,一边多看了江有汜两眼。 大师姐的未婚夫? 尊嘟假嘟? 此话让众人一愣。 有人压低声音:“真有大师姐?” “司空尊上有六位亲传弟子?” “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一时间,所有人看江有汜的眼神都变了。 倒不是真信他是大师姐的未婚夫。 只是觉得,这小子,来头不小! 竟连如此隐蔽的消息都知道! 若能通过天梯试炼,一定得结交他! 不过很快,这群人就没啥力气八卦了。 到九阶段,人越来越少,还能动得了的也越来越少。 连初修都被重力压得趴在了石梯上。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路小堇,也是很累的。 ——爬这么长一坡弟子,是个人都累。 她也从旁边薅了一根棍子,拄着慢悠悠往上爬着。 即使她也累得满头大汗,但比起全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往上挪的其他人,她真可以算得上是神力超群了。 就连弟子们都惊了: “她居然还能站起来?” “怎么做到的!” “这么多年的试炼,她真可以算得上是独一份了!” 感慨中,透出些许敬佩。 这小姑娘,一看就知道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路小堇,正一边慢悠悠爬,时不时薅一把扶桑,一边思考着江有汜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是剧情崩坏了? 正疑惑着,一回头,就见明明极为卖力,却几乎瘫着一动不动的小胖墩儿趴在脚边,路小堇瞬间福至心灵。 这小子前期没出现在天云宗的原因,极有可能是,他压根就没通过天梯试炼。 在这里遭受重大打击后,被迫回家继承家业,发扬光大。 然后遇到女主,成为女主人间历练的钱袋子。 嗯,很合理。 至于未婚妻…… 大约说的是女主? 是小时候相遇一见钟情? 还是娃娃亲? 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江有汜几乎没怎么跟女主相处,却愿意为女主几近散尽家财。 不过别说,这小子是懂点预言的。 虽然女主还有半个月才进天云宗。 但确实是亲传弟子。 虽认错,但正确。 路小堇默默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大富商哈,打小就有点头脑在身上。 “恭喜,通过试炼……” 天梯上,有弟子接应。 一旦通过试炼,拿出木牌,便有专人领着去安置住处。 不过,大部分通过的人,都趴在天梯上喘气。 半天动不了一下。 初修也学着其他人,坐在地上,假装极累,实则在等江有汜。 若江有汜没通过试炼,他就拿麻袋下山绑他。 若江有汜通过了,那以后就是同门,套话会容易很多。 彼时,路小堇也颠颠儿地上了天梯。 “恭喜,通过天梯试炼!” 不少弟子都围了过来,对路小堇示好: “师妹,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招呼一声师兄师姐,别客气。” 好苗子,以后定会入内门。 提前示好,不是坏事。 路小堇在一片热切声中,丧失了自我,膨胀了起来,顺手把扶桑提溜上了天梯: “哎呀,我哪有那么厉害。” 不,她就是那么厉害! 登记完后,她也没立即走,而是蹲在一旁,看着江有汜。 别说,江有汜是真有点毅力的,竟真让他爬上了九阶段。 他浑身都摩擦出了血。 瞅着跟个血人似的。 即使如此,他也没放弃,而是咬紧牙关,拼了命地往上爬: “她还在等我!” 他真的,她哭死。 第46章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江有汜是真痴情啊。 即使废物本废,即使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还坚持着。 颇有一种,只要还活着,他爬也要爬去见女主的极致be感。 路小堇都有些动容。 差点就趴在他耳朵边儿上恶魔低语: “你未婚妻还不是天云宗的弟子。” 好在她仅存的那点良心,让她没有开口。 ——开不开口无所谓。 ——这小子根本就通过不了试炼。 路小堇很快就不关注江有汜了。 反而看向了之前被她踹下去的男子。 那男子,是有点毅力在身上的。 只见他满眼怒火,带着将路小堇大卸八块的决心,硬是一点一点地爬上了八阶。 正累得苦不堪言之时,一抬头,就对上正坐在台阶边上冲他笑的路小堇。 那笑得,癫得像个女鬼。 男子:“!”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但很快他又抬起了头。 这里有这么多弟子守着,他有什么可怕的! 他就不信了,路小堇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将他再次踹下去。 “嘿,哥们儿,还爬着呢?” 路小堇多有礼貌的一个人,当然得主动打招呼。 只是打招呼的时候,抬了抬脚。 男子:“!” 这不是在暗示什么吧? 男子咬了咬牙,想着路小堇都通过试炼了,肯定不会再下来了,于是怒视着她: “身为女子,就该在家里生儿育女,伺候夫家,来这里抛头露面的做什么!” 不仅抛头露面。 还踹他! 简直毒妇! 此话一出,旁边几个外门女修都皱了皱眉。 路小堇一愣,旋即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见她如此,男子以为她难堪了,嘴巴愈发不饶人: “修仙常要打打杀杀的,一个不小心坏了身子,这辈子就生不出来孩子了,你难道就不觉得愧对父母?” 女修们眉头皱得更深了。 刚要说点什么,就听路小堇叹了口气,悠悠抬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哎,若不是逼不得已,哪个女子愿意出来抛头露面呢?实在是我家夫君他……他……” 说着,低垂下脑袋,欲说不说。 “你夫家怎么了?”旁边的弟子好奇道。 “我夫家他,前些日子从山上掉下去,摔死了。”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众人都唏嘘。 男子愣住了:“既然摔死了,你就该为他守丧,在家好好养育孩子,做个贤妇。” “我与他没有孩子。” 有人唏嘘:“可是新婚?” 路小堇摇了摇头:“成婚有些年头了,不过前两年,我把他给阉了。” 正唏嘘的众人:“?” 啥? 她说啥? 男子惊得嘴唇都在抖:“你这毒妇,怎能狠心至此!” 路小堇叹了口气:“没法子,成婚前,他说会一生一世爱我一个人,可那日我回家,却发现床上多了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那也不该……收个妾室也就罢了。” 路小堇:“是个男的。” 男子:“?” 众人:“?” 没人应声。 根本没人应声。 “原我想着,男子也就罢了,最重要是我们仨把日子过好。” 众人:“……” 她是挺会过日子的哈。 “可我婆婆不愿意,非说男子与男子之间,于理不合。”路小堇叹了口气,“我见夫君伤心,我也伤心。” “我想成全他们,于是就把我夫君阉了,这样就算不得男子与男子了,他们也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众人:“……” 她真的,心软但手辣。 “我本只是帮他们,谁知我婆婆和公公居然都给这事儿气死了,我夫君的心上人,竟也因为少了那二两肉就瞧不上他,卷了家里的钱就逃了,一个好好的家,就这样散了。” 众人:“……” 这个家,没她差点就散不了。 “后来我夫君的心上人,得花柳死了,我夫君日日难过垂泪,我见不得他这样难过,就把他从山崖上推下去,摔死了。” “这样,他们也算是同生共死,相守一生了。” 众人:“……” 活阎王吧她! 路小堇胡诌完,便伤心地看向男子: “我觉得,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我夫君的心上人。” “他要是能守着我夫君,做个贤夫,跟我夫君好好过日子,我夫君如何能落得今日的地步?大哥你说是吧?” 同样的话术,男子却被气得发狂: “你简直败坏女德!女子才该相夫教子,你夫君的心上人,堂堂男儿,顶天立地,怎能做贤夫?被困于那一隅之地!” “男子怎么就不能了?你这是歧视!”路小堇叹了口气,“算了,我知道,是这世道的不公才导致你如此狭隘,不怪你。” “你说说,有多少男子,因为畏惧这世俗的目光,而做不了贤夫?所以从那以后,我只要见着像我夫君心上人的男子,就想把他们都阉了。” “这样,你们即使身为男子,也能在家里,守着心上人相夫教子啦。” 众人:“!” 她好像有那个什么大病! 路小堇从包袱里掏出小匕首,歪了歪脑袋,冲男子咧嘴一笑: “你长得,就很像我夫君的心上人。” 此话一出,男子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捂住下半身那二两肉: “你你你……” 你了半天,硬是你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这可是天云宗! 任路小堇再怎么狂妄,也不可能在这里对他动手! 可刚这样想,就见路小堇手执匕首,疯了一样地朝他冲了过去。 一边冲还一边嘿嘿嘿地笑: “你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男子:“!” 救命,这真是个疯子! 眼见路小堇举着刀离得越来越近,弟子们却傻愣愣站着,毫无阻拦的意思,男子惊慌之下,为了保护自己那二两肉,保住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几乎是立马就举起了手: “我放弃试炼!放弃试炼!” 话音刚落,立马有弟子回过神,上前将他带离了天梯。 被带走时,男子还瞪着路小堇: “你给我等着,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你滚出天云宗的!” 路小堇:“!” 他到现在还想带她逃出天云宗,与她做亡命天涯人。 他真的,她哭死! 路小堇眼含热泪,激动摆手: “嗯,我一定等你!” 而她的手上,还握着刀。 一挥手,刀一闪一闪的,亮眼又瘆人。 男子被吓得一哆嗦,再不敢看路小堇。 处理完男子,路小堇把刀塞回包袱,回头一看,刚好看到江有汜爬上最后一节石阶。 “恭喜你,通过了试炼……” 路小堇:“?” 江有汜通过了? 这怎么可能…… 第47章 会蠕动的引气丹 是,江有汜是男配。 出场也不算少。 但! 在这个前期宠宠宠,后期肉肉肉的po文里,他前期连个酱油都没出来打一次。 ——不然不得出来狠舔一把? 所以路小堇下意识就觉得,江有汜通过不了试炼。 可他通过了。 路小堇在风中凌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原文中,江有汜前期虽然没出现过,但他其实就在天云宗? 只是后期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放弃修仙,出回家继承家业,打造商业帝国? 还是说…… 路小堇看了一眼江有汜手上紧握着的水壶。 该不会是因为她给了他这个小水壶,导致蝴蝶效应,改变了江有汜的剧情吧? 他或许,原本就应该渴晕在天梯上? 她她她,她糊涂啊! 她就不该心那个软! 他搁这儿修仙,那他的商业帝国怎么办! 以后女主砸了人的东西,谁来赔钱! 就在这时,鼎中的香燃烧殆尽。 “好了,今日的试炼到此为止,未通过试炼的,会有人送你们下山。” “通过试炼的,请随我来。” 有女修看向路小堇:“师妹,你还能上得来吗?” 路小堇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点了点头,提起裙摆,大跨两步回到了天梯上。 众人再次被她的强悍震惊到。 弟子们则满脸欣赏,这姑娘,一看日后就是能进内门的主。 于是对她都如春风般温暖。 对其他人,就冷淡多了: “都还能站起来吗?耽搁了时间,就吃不上晚饭了。” 一听这话,原本还趴在地上的弟子,便都歪歪扭扭艰难地爬了起来。 “能!” “请仙师带路。” 那弟子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淡淡开口: “既然通过试炼,你们便都是天云宗的弟子,我姓刘,日后唤我一声刘师兄即可。” 众人面色一喜,满心感慨激动: “是,刘师兄!” 大部分的人都能爬起来,但总还有人,是咋都爬不起来的。 比如江有汜。 路小堇故意往队伍后掉了掉,多看了江有汜几眼。 她总觉得,江有汜进入外门,并不是意外。 以他的毅力和决心,就算没有她给的水,他应该还是能通过试炼。 可为什么原文前期没他? 难道是因为,江有汜前期一直待在外门,接触不到身为亲传弟子的女主吗? 那么问题来了。 江有汜为什么会认错人? 原主身为掌门亲传弟子的身份,少有人知晓。 就算是天云宗内门的弟子,也仅仅知道有个大师姐,备受宠爱,但她叫什么则是个谜。 ——谁会在意一个废物吉祥物叫什么? 至于天云宗以外的人,更是少有人知道有她的存在。 可江有汜却知道。 不仅知道,还将她认错成了他的未婚妻? 这说不通。 除非,他知道些许内情。 路小堇若有所思。 江有汜会知道多少内情? 他去过木槿国吗? 知道原主的身世吗? 知道原主为什么会出现在天云宗吗? 知道原主为什么会成为亲传弟子吗? 还是,他仅知道女主一定会出现在天云宗,而且一定会成为亲传弟子? 只是恰好,原主占据了这个身份,所以他就误会了? 路小可太好奇了。 忍不住就踩着小碎步,又往队伍后面掉了掉。 一次试炼,大约能通过十几个人。 试炼七天,也就差不多能通过百来人。 这最后一天,通过的人数比较多,竟有三十个人。 队伍并不长,路小堇很快就掉到最后了。 刚掉到最后,就见一男子扶起了江有汜: “江兄,你慢点,我扶你。” 江有汜可太累了。 突然被人关怀,还被人扶起,一时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向那人。 “多谢……” 男子笑:“我们以后就是同门了,不必客气。” 江有汜感动得眼眶都给红了。 路小堇看向男子。 她刚才好像见过他。 是叫李修? 瞧着衣着朴素,模样普通,但周身的那股子清冷气质却很出众。 “江兄,你可还站得稳?我也来扶你吧。” 一时间,周遭好几个男子,都朝江有汜去了。 七手八脚的,竟直接将不算轻的江有汜,直接给抬了起来。 江有汜:“?” 哦—— 这热情似火的同门情。 真是让人难以消受。 ——大家又不熟。 路小堇看了一眼江有汜等人,又看了一眼歪歪扭扭往前走的众人,挑了挑眉。 同门情吗? 若真是同门情,那前面那么多颤颤巍巍,几乎都走不动道的人,咋没人搀扶一把? 咋,这同门情,还带靶向的,精准定位? 有古怪。 看来这江有汜,果然有问题。 她得找个机会,从他嘴里套点话出来。 正想着,路小堇的裙子,突然被人拽住了。 路小堇:“……” 一低头,是扶桑。 又来? 扶桑累得跟瘫烂泥似的,脸红扑扑的,满头大汗,有些狼狈,却依旧扬着她那高贵的小脑袋: “帮我……” 路小堇:“!” 这以后,大家可都是同门了。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小丫头是打算一直讹她了! 那怎么成! 废物带废物,以后就是一窝废物! 路小堇立马抽出自己的裙摆,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扶桑还想扒拉她,却被路小堇躲开。 见她不搭理,扶桑立马像是被人抛弃了,眼眶红红的,咬了咬牙,最终收回了手,颤颤巍巍拄着棍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队伍,龟速前行。 刘师兄先带着一行人到了外门功善堂,根据木牌数量,领了三十颗引气丹。 “这是一品引气丹,一人一颗,服下之后,根据个人天赋,一般一个月以内,都可引气入体。” 弟子们如获至宝,捧着丹药,有的直接咽下,有的小心翼翼收起来,准备之后再服用。 路小堇接过赤红的丹药,看了两眼。 等一下! 这丹药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路小堇立马把药揣进兜里,打算等没人的时候仔细看一下。 刘师兄带着众人领了弟子服,大致指了一下膳食堂的位置,就领着众人来到了住宿区。 “这里是云眠阁,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云眠阁分为东西南北四个,你们住在东大院,我是东大院的院门弟子,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 第48章 疯批反派岁锦 天云宗外门弟子众多。 云眠阁也极大。 大到路小堇一眼没看到头。 云眠阁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大院,每个大院里,分别有四个院门弟子和一个院门长老,管理各大院弟子。 而刘师兄,是东大院的四大院门弟子之一。 炼气八阶。 看年纪,少说得有三十来岁了。 “小絮。”刘师兄示意了一下旁边过来的女修,“他们是今日通过试炼的弟子,你安排他们住下。” 小絮点了点头:“是。” 交代完后,小絮便领着众人进了东大院。 东大院以桥廊隔开,分为男女住宿区。 小絮将男弟子交给另外一个男修,便带着路小堇等人往里走。 “今年通过试炼的女弟子,都住在这个小院里,你们以后也住在这里。” 刚进小院,扶桑就再撑不住,吧唧一声摔在了地上。 摔得怪疼。 路小堇下意识地就伸手将她拎了起来。 一低头,就对上扶桑红彤彤的一双满是感动的兔子眼睛。 路小堇:“……” 算了。 “以后,你们就住这间屋子。” 打开门,入目是个大通铺。 床褥什么的一应俱全,只是很简陋。 “一间屋子可以住八人,你们七人,顶够了。” 交代完,小絮又说道: “天已经黑了,你们把东西放下,稍微休息一下,就去膳食堂吃饭,若是晚了,可就没得吃了。” 她也指了指膳食堂的位置,便离开了。 小絮一离开,几个女弟子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起不来。 “我们以后就住这里?”一女孩明显有些失望,低声道,“八个人住一间屋子,也太简陋了,我贴身丫鬟住得都比这好。” 女孩穿着锦衣,瞧着是个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姐。 不过比起扶桑那身华服,就显得不那么富贵了。 女孩揉着腿,疼得脸直抽抽,但硬是咬紧牙关,一句疼没喊,还挺健谈: “我叫李池鱼,你们呢?” 李池鱼开朗活泼,其他几个女孩也气喘吁吁坐在地上,自我介绍了起来。 “我叫徐英。” 与几个热切的姑娘格格不入的,是一个布衣女孩。 衣着破旧,包袱也破旧,皮肤偏黑,沉默寡言,体力却很不错。 在几个小姑娘抱怨屋子简陋时,她已经抱着弟子服进了屋,安置好自己的床铺,拿着桶出去打水了。 看上去很适应。 在出来打水,路过正拎着扶桑领子往里走的路小堇身边时,一直沉默的她,突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路小堇: “我叫岁锦,你呢?” 路小堇一愣。 岁锦? 是那个疯批反派岁锦吗? 是那个后期,魔尊以下武力值max,嘎嘎乱杀的岁锦吗? 是那个只要自己不好过,那谁都别想好过的疯批堕魔岁锦吗? 原文中,除了那几个疯批男主,要论最疯批,实力最强,那一定绕不开岁锦。 岁锦属于是,不管你魔族还是修仙,统统嘎嘎乱杀。 尤其喜欢宰男主。 ——虽然一个都没宰掉就是了。 原来疯批岁锦,前期居然是天云宗弟子吗? 那她堕魔,狂嘎男主们,会不会跟天云宗有关? 按照原文描述,岁锦是个相当冷情且野心的人。 没想到一见面,竟对她如此客气温和。 要不说都是恶毒女配呢,工作内容一致。 这一见面,惺惺相惜这劲儿不就起来了? “路小堇。”路小堇的握住她的手,随手指了指扶桑,“她叫扶桑。” 累得气儿都难喘匀的扶桑,倔强抬起脑袋,骄傲且高贵地开口: “吾是华胥国五公主!” 岁锦只看了扶桑一眼,点了点头,然后视线再次落在路小堇的脸上,浑身都释放出善意: “我刚看到那边有水缸,我去打水,你们要水吗?我帮你们一起打回来。” 扶桑完全不懂客气:“本公主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路小堇捂住了嘴:“不,你不要。” 扶桑这丫头,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是吧? 没见岁锦手上全是伤? 是的,岁锦虽然看上去风轻云淡,但天梯试炼后,她身上全是摩擦出来的伤,本就打着补丁的衣裳,都破了好几处,全是血。 这要是让她帮忙打水,扶桑半夜都得坐起来说上一句:“我是真该死呀!” “没关系的,我提一桶也是提,两桶也是提。” 岁锦依旧温和善意,但这善意只对路小堇。 路小堇:“!” 岁锦瞧上去是真爱她。 恶女爱恶女! 但这水肯定不能让她提的。 “不用,水我们待会儿自己去打。” 说着,一把将扶桑丢进了屋里。 扶桑痛得大呼小叫:“我太累了,我走不动了,我打不了水,但我身上全是汗,我想泡澡……” 路小堇理都不带理的:“歇一会儿,能走就走,能打水就打水,不能就这样着吧,饿一顿也饿不死人,一天不洗也脏不死人。” 尊废物爱废物。 但如果是娇气的废物,还是自生自灭吧。 扶桑错愕瞪大了眼睛,见没人搭理,也就只能默默在地上趴着喘气儿。 路小堇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铺子。 整理完,她站在通铺前狠狠叹了口气。 从大独院,到通铺。 这生活水平是直线下降啊! “小堇,小絮师姐说,每天晚上都有热水,我打了热水,你也过来一起洗洗吧……”岁锦提着一桶水进来,冲路小堇笑着道。 她对路小堇,格外有兴趣,且格外热切。 而对其他人,包括扶桑,则都极为淡漠。 先前还吐槽李修等人虚假同门情的路小堇,此刻眼含热泪。 这是什么! 这是同门情啊! 岁锦这姑娘,那么可爱她不要命啦! “谢了,但不用,我现在就去打点热水回来,你先歇会儿吧。” 瞧这小姑娘,手上的伤都给木桶勒出血了。 她怎么忍心让她帮忙提热水。 岁锦冲她一笑,没再说什么。 大约是路小堇一直帮扶着扶桑,岁锦想了想,还是用热水给扶桑洗了把脸。 扶桑很满意很娇气:“你叫岁锦是吧,以后等本公主回了华胥国,给你封为郡主!” 路小堇:“……” 她又搁那儿空口白牙许诺人了。 不过岁锦并没有把扶桑的话当真。 她甚至没搭理扶桑。 总之就是,除了路小堇,她几乎谁都不怎么理。 路小堇收拾好东西,洗了把脸,就准备去膳食堂。 “等我!我也一起去!”李池鱼和几个姑娘也跟了上来,“一起去吧。” 见所有人都去,扶桑这个小废物也爬起来,跟着一起去了。 岁锦没去。 等人都走后,她吃了一小块窝窝头垫了垫肚子,然后从包袱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眸光微深。 第49章 岁锦的心思 岁锦洗漱干净,换上弟子服,揣上油纸包,出了门。 顺着之前小絮指的方向,朝院门房去了。 院门房,是院门长老和院门弟子住的地方。 她此去是想见刘师兄。 宗门内,分为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由掌门亲自教导。 内门弟子由长老教导。 而外门弟子,则由内门弟子教导,极少有长老会亲自教导。 可说是教导,实则藏着掖着,很少会有人把真功夫往外教。 这就导致外门弟子想进阶,极难。 岁锦想讨好一下刘师兄,这样他以后或许能稍微多指点她一两句。 她必须得尽快强大起来! 谁知,她刚到院门房,就听里面传来刘师兄惊讶的声音: “小四师兄,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去给大师姐送饭了吗?怎么来这里了?” 小四师兄? 内门服饰! 岁锦下意识警惕环顾四周,好在因为到了饭点,所有人都去膳食堂了,四处无人。 她眸光微闪,躲进了旁边的草丛里,静静听着。 “我今日来,是有事相商。”小四说道,“昨日,院门长老可有与你提起过些什么?” 刘师兄若有所思。 昨日院门长老曾有意无意地提点了他一句,说外门要来个贵人,让他好好照顾着些。 但并没有说,谁是贵人。 而现在,小四就站在他面前,还说着这样的话,那这个贵人,就不难猜了。 “你是说,要来外门修炼的贵人是……”刘师兄很惊讶。 小四抬手,示意他不要声张: “此事,你且当不知道,只是近来这些日子,你多照顾着些今年通过试炼的女弟子,若是可以,每日给她们熬一碗红枣粥。” 小四是很担心大师姐的。 就大师姐那虚弱样儿! 谁知道会不会嘎在外门。 也不知道那样虚弱惨白的一个人儿,怎么就能通过了天梯试炼? 刘师兄立马应下:“我明白了,师兄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不过……她如今叫什么名字?” 知道名字了,他才好照顾呀。 不然一不小心给得罪了怎么办? “这你不必知道。”小四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对外提及一个字,你可明白?” 刘师兄不明白。 大师姐说是亲传弟子,实则就是个废物。 这不,堂堂亲传弟子,却来外门试炼了。 有啥好遮遮掩掩的? 还事关重大…… 废物的事儿,那能叫事儿吗? 不过看小四面色凝重,刘师兄倒没敢质疑什么,只立马应下: “我明白了。” 瞧不上大师姐,难道还瞧不上掌门尊上不成? 小四可是内门少有能接触到无心峰的弟子,他可不得捧着些? 小四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遍,这才离开。 离开时,他腰间的内门弟子玉佩落在了地上。 因着有草垫着,没发出声音,他也就没注意到。 岁锦目不转睛盯着地上的玉佩,并没有轻举妄动。 屋里,刘师兄琢磨了一下这事儿,意识到这大师姐除了是个废物外,身份应该不简单,于是也对此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小絮。” “师兄有何事?” “安排下去,每日给东大院的女修熬一碗红枣粥。” 小絮不解:“为何?” 其他院都没有,独独东大院有,这若是让其他院知道了,怕是要闹起来。 “无须多问,把事情办妥,记住,一定要让新来的女修人手一碗,不可偏颇。” 小絮皱了皱眉。 看刘师兄如此郑重的模样,她意识到事情不太简单。 难不成,刘师兄瞧上新来的女弟子了? 她咬了咬牙,却没说什么:“是。” 待刘师兄和小絮都离开了,岁锦才从草丛里慢慢站了起来。 见四下无人,她立马起身,捡起玉佩,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这才摸索着玉佩,回想了一下小四和刘师兄的对话。 听那意思是,今年的外门女弟子中,有一个身份很特殊的。 特殊到,即使是刘师兄,也得捧着敬着。 岁锦抿紧唇,盯着玉佩,沉思半晌后,终于将油纸包放回了破烂的包袱里。 这东西,不需要送了。 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 对这些,路小堇并不知道。 此刻,她正和扶桑等人,饿死鬼一样地排着队。 外门弟子是真多啊。 打饭打到了现在。 饭菜的味道是真香啊。 刚走进膳食堂,嘴里就在不停地分泌口水。 本来就累一天了。 再嗅到这味,这谁受得了? 路小堇直接伸长脑袋,全方位地想瞅今天是啥菜。 扶桑却扯住了她的衣袖,面红耳赤: “你规矩一些,别人看了会笑。” 俨然把路小堇当自己人了。 身后的李池鱼等人,也都红了脸。 凡间女子,大多被教导三从四德,背的是女德,抄的是经文。 而她们能来修炼,已经算是胆子大得不得了了。 可即使如此,心中的规矩也还是很重。 “哈——?”路小堇悠悠回头,饿出的死鱼眼毫无神采,“你说啥?” 扶桑看着她像死了三天的脸,沉默半晌,硬是没忍心说出一句教导的话。 但丢人还是丢人啊。 她默默跟李池鱼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路小堇并没有注意这些,只依旧伸直脖子瞅菜。 糖醋鱼! 红烧肉! 油焖大虾! 驴肉火烧! … 妈耶,都是她喜欢的! 这她不得可劲儿炫? 谁知,等轮到她时,菜盘里就只剩下几根小青菜了。 路小堇:“?” 这是想饿死谁! 她眼含热泪,指着旁边弟子碗里的油焖大虾: “如果你给我的,和给别人的不一样,那我宁可不要!” 打饭的师兄:“爱吃吃,不吃滚!” 身后的扶桑等人,见路小堇扒拉在打饭窗口前,觉得今日份的人,算是在这里丢尽了。 纷纷扶额遮脸,不敢多看。 生怕让人知道她们和路小堇认识。 “真就一点肉都没有了吗?” “要吃肉,明天早点来!” 打饭师兄骂骂咧咧,谁知一抬头,就对上路小堇那双绝望的泪眼。 他愣了一下。 就,她看上去,快要碎了。 打饭师兄沉默了一瞬:“我还留了两个肉丸子自己吃,要不要?” 路小堇立马支棱了起来:“要!” 打饭师兄肉痛地把肉丸子给了她。 而等扶桑等人上前,发现菜盘里只剩下青菜的那一刻,天都要塌了。 此刻谁还顾得上丢人啊。 都想扒拉在窗口大吼一声: “真的,就一块肉都没了吗?” 第50章 质疑路小堇,理解路小堇,成为不了一点路小堇 她们在天梯爬了一天! 整整一天啊! 这一天,除了喝点水,吃点饼子,肚子里就啥都没有了。 多饿啊!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扶桑,此刻都能啃下一整只鸡。 到膳食堂时,她们也嗅到了肉香。 多香! 多诱人! 面上虽矜持,暗地里不知道咽了多少口水。 而现在,打饭师兄只是冷漠地指着一个个大空菜盘子: “就这些菜了,要吗?” 要个屁! 她们要吃肉! 要吃肉! 其实吧,她们出身都算不错,在家里谁还在乎这一块两块的肉啊。 但现在,就现在,饿得头晕眼花的她们表示,把打饭师兄炖了她们都吃得下! 此刻,她们想怒吼,想质问,想发疯。 ——也就是,成为刚才的路小堇。 质疑路小堇。 理解路小堇。 成为路小堇。 当然,有身份体面如她们,最终还是没有做出如此越矩的行为。 ——就饿了一天,咋说都还是能忍的。 吼是不可能吼的。 痛哭流涕是不可能痛哭流涕的。 她们只是满脸希冀地瞅着打饭的师兄。 殷切地希望,师兄能再次释放一点对师妹们的关怀,再从碗里,分出两颗肉丸子。 ——那碗里还有两颗肉丸子! 然而,打饭师兄被破碎了一次,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 呵。 他在膳食堂打了好几年的菜。 心冷如石。 “吃不吃,不吃滚!” 扶桑几人盯着剩下的两个肉丸子,沉默了。 肚子想吃肉丸子。 但理智占据了上风。 最终,她们保持了尊严,红着眼眶,淡淡吐出一句: “多打点青菜吧。” 几秒钟后,几人一人端着一碗青菜饭,来到了路小堇旁边坐下。 此刻,路小堇的肉丸子,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了。 扶桑等人咽了口唾沫,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肉丸子好吃吗?” 一低头,就对上路小堇清澈又愚蠢的目光: “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丸子!” 没见她一直嚼,都没舍得往下咽吗? 扶桑又咽了一口唾沫,看着碗里的青菜,沉默良久: “你……带的肉干还有吗?” 肉干? 下山之前,都留给狗哥了。 而小四根本不觉得她能通过天梯,所以也没准备啥吃的。 她之前用来夹饼的肉干,还是从储物袋里扒拉出来,不知道放了多久的。 而现在,她身上是一块能吃的肉都没啦! 不然谁觊觎这一颗两颗的肉丸子啊。 出无心峰的第一天,想小四,想他,想他。 “没了。” 扶桑嚼着青菜,眼神变了又变,最终变得坚毅又果敢: “明天,我们早一点来,总能吃到肉的。” 李池鱼等人立马郑重抬头,像交接奥运火炬一般,眼睛都冒着光,互相握着手,认真点头: “一定能的!” 路小堇:“……” 默默咽下最后一口肉丸子。 正哼哧哼哧吃青菜拌饭呢,旁边突然凑过来一个小胖子。 是江有汜。 这江有汜也是有点体力技能天赋在身上的,之前瞧着都半死不活了,现在居然又活蹦乱跳起来。 江有汜凑到路小堇旁边坐下,咧开嘴,露出一嘴大白牙: “真的是你啊,远远瞧着就像!” 江有汜刚坐下,李修等人也长玉米粒似的,紧挨着江有汜排排坐下。 一见到他们,路小堇的眼睛就亮了亮。 不只是她,扶桑等人的眼睛,也都亮了亮。 ——那小胖子的碗里,堆成山的,不是猪肘子和油焖大虾是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数不尽的肉菜。 “是啊是啊,真巧真巧。”路小堇热切打招呼,可视线就没从肘子上移开过,“这菜你是咋打到的?” 江有汜不好意思笑笑:“多亏了修哥,他来得早,帮我打的。” 再一瞅,李修的碗里,也是各种各样的肉菜。 不过量不多,不足以引起路小堇的注意。 ——这可不敢抢。 ——抢了李修那小身板怕是得饿死在这里! 觊觎肘子的路小堇,竖起大拇指,对李修表示了最高程度的敬意和赞扬: “修哥真厉害!” 李修淡淡看了路小堇一眼,点了点头。 “修哥是真的很厉害,我刚才连爬都爬不起来,若不是修哥给了我一颗补气丹,我到现在可能还站不起来。” 就说这小胖墩儿咋突然就满血复活了。 原来是奶妈的呵护。 路小堇再次表达了自己对奶妈李修的敬意,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猪肘子: “修哥真厉害!” 李修再次淡淡点了点头,并不太在意她,只看向江有汜: “够吃吗?不够的话,我可以分给你些。” 旁边几个弟子纷纷表示:“我也吃不完,也可以分给你一些!” 路小堇感动得不行。 这叫什么? 这叫同门情! 而她和这群舍己为人,愿意奉献出肉菜的弟子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是同门啊! 所以,这肉,给江有汜和给她,有什么区别? 没有! 再说,江有汜碗里的肉都冒出来了,他们就算是想分,那肉菜兄在这饭碗里,也没地儿落脚不是? 所以,这肉,都给她! 都给她! 她多心地多善良啊! 愿意为众同门分担吃不完肉菜的苦! 路小堇立马举起只有青菜和米饭的大碗,往前一伸: “吃不完就都分给我吧,我都吃得下!” 实在是放了那么多血,又爬了天梯耗费体力,若不多吃点补补,她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扶桑等人:“?” 不是,这手她都敢伸? 那肉可都在人碗里! 原以为今日份的脸,路小堇都丢尽了。 原来没有。 她还能继续丢。 扶桑等人尴尬低下头。 “你……要?” 都在对江有汜示好的弟子们,错愕地看向正龇着大牙乐的小堇,拿着筷子的手都抖了抖。 说实话,在宗门修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女修捧着个大碗讨肉的。 不震惊都不行。 “要!” 弟子们沉默一瞬,想着人大碗都伸过来了。 这肉,不给是不行了。 于是很快,弟子们碗里大半的肉,就都进了路小堇的碗里。 就连江有汜看了一眼她的寒酸饭碗,都主动开口: “肘子你要吗?” “要!” “虾你要吗?” “要!” 于是,冒成山的饭碗,从江有汜,变成了路小堇的。 她高高兴兴,一顿狂吃猛喝。 吃着青菜的扶桑几人:“!” 丢脸算什么! 她们也想吃肉! 但现下,就算不要脸也没肉分了。 ——谁家地主碗里都没余粮啦! 质疑路小堇。 理解路小堇。 成为不了一点路小堇。 第51章 顶级男配?商业帝国? 青菜是好吃的。 炒菜的师兄,将青菜炒得过分脆嫩爽滑。 但没油水。 扶桑越吃,脑子越在叫嚣着吃肉吃肉吃肉! 她与旁边的李池鱼对视一眼。 在对视的那一刻,两个小姑娘脸上的苦涩立马收敛,立马挂上了淡笑。 那脸上挂着的,没有感情,全是尊严。 虽然没吃上肉,但她们有尊严! 一时间,两人吃青菜拌饭,也吃得相当起劲儿。 等她们吃完青菜拌饭,路小堇也干完了一大碗的肉。 正满足地擦着嘴角的油。 扶桑:“……” 李池鱼:“……” 尊严,尊严算个屁! 两人的脸都苦巴巴的。 “可吃饱了?”李修看向江有汜。 “嗯!” 李修点头:“东大院那边有澡堂,你可要与我一同去?” 其他几个男修纷纷表示要一起去。 江有汜无有不应的,转头就跟路小堇道别。 “下次见!对了,你叫什么?” “路小堇。” 路小堇满意地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回答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 自然没注意到,江有汜在听到她名字的瞬间,脸色变了变。 “路……小堇?” 路小堇抬眸。 虽然她没看江有汜,但听得出来,他似乎对她的名字很在意? 难不成,他真认识她? 路小堇立马看向江有汜:“怎么,我们以前见过吗?” 江有汜却摇了摇头:“没。” 路小堇疑惑地盯着他的脸,却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对,有问题! 这江有汜,总让她感觉有很多秘密。 得问清楚才行! 眼见江有汜就要跟李修走了,路小堇立马拽住他的衣角,站到凳子上,居高临下在江有汜头上敲了几下。 江有汜捂着头:“你干什么?” 干什么? 当然是学菩提老祖和孙悟空,约着半夜三更见个面! 三更,子时,23点到1点左右。 那个时候,差不多人也都睡着了。 是个套秘密的好时段。 路小堇相信,江有汜能成为男配,打造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定然是有几分头脑在身上的。 悟性,他一定也是有的! 她信他! 好吧,信个屁。 在江有汜一脸懵逼抬头,满眼清澈愚蠢的那一刻,路小堇就知道,这小子是一点悟性都没有。 她有理由相信,她现在如果不说清楚,这小子定会让她等到天亮。 路小堇倒是想说明白,可旁边的李修等人虎视眈眈。 她可以感觉到,李修等人接近江有汜,别有目的。 而她现在若是跟江有汜走得太近,并且约着半夜见面,指不定会被这群人盯上。 那可不太妙。 “没事,就是听说脑子要多敲才会变聪明,你人好,还分我肉,所以就想给你试试。” 众人:“…… 这是明说江有汜蠢了吧? 偏偏江有汜却没听出来这话的含义,还嘿嘿嘿直乐,又给了自己几个脑瓜嘣: “真能变聪明?” 众人:“……” 他这脑子,基本告别聪明这两个字了。 路小堇:“……” 这人,顶级男配? 商业帝国? 啊这。 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初修是有点厌蠢症在身上的,懒得多看江有汜一眼,直接把他拎走了: “走了,再不快点,澡堂就没热水了。” 路小堇立马看向社交牛人李池鱼: “有澡堂?” 李池鱼:“小絮师姐说有!” “走!” 扶桑显然有洁癖,一听到能洗澡,本来都走不动路的她,硬是拽着路小堇就回了东大院,带上干净的衣裳就准备去泡澡。 几人刚回到东大院,就见小絮站在门口,正带着几个师姐分发红枣粥。 “回来了?都过来领一碗吧。” 扶桑几人眼睛立马就亮了。 刚才她们就没吃饱! 如今有红枣粥补补,也是好的! 倒是路小堇,刚吃得太多,有些喝不下,不太想要。 但小絮热情啊。 非要给她塞一碗:“喝不下也得喝,从今天开始,你们新来的女弟子,每天都会领一碗红枣粥,必须喝完。” 路小堇:“?” 这外门,竟如此体恤女弟子的吗? 一月放血两次,缺血如她,简直不要太爱这份儿体恤! “多谢师姐!” 路小堇顿顿顿就往下喝。 不少女弟子都无比感慨来对地方了。 就在弟子们欢喜时,就见旁边走来几个西院的师姐,语气并不怎么好: “哟,小絮,听说今年,你们东大院新来的女弟子,每人每日都能得一碗红枣粥,我倒是不知,这是哪儿来的规矩?” 小絮抿紧唇:“大约是见今年的女弟子有些虚弱,所以刘师兄才会如此关怀她们吧。” “虚弱?能通过天梯试炼的,有几个是真虚弱的?在这里装什么?” 话音刚落,几个女修就品出了不对劲: “你是说,这是刘师兄刻意安排的?” 小絮点了点头。 刘师兄天赋不算高,但好歹炼气七阶,又是院门弟子,在外门,地位算高的,不少女修都想跟他结为道侣。 所以小絮这话,立马引起了她们的警觉。 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刘师兄瞧上外门的某个新进女弟子了! 一时间,几个女修的眼神,都要把这几十个新进女弟子给盯穿了。 “你们可有人与刘师兄走得近?” 女弟子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她们累得都要原地飞升了,谁还记得啥刘师兄不刘师兄的。 岁锦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喝着自己碗里的红枣粥。 见没人说话,女修张沁有些气,环视一周,视线最终落在了扶桑和李池鱼的脸上。 在这个大部分穷人都吃不饱饭的时代,瘦,就代表着穷。 也就代表丑。 而像岁锦这种,又黑又瘦的,在人看来,算得上是奇丑无比。 丰腴白皙才叫做美。 比如扶桑和李池鱼。 因着家境不错,两人都养得十分丰腴,白白嫩嫩,十分娇俏可人。 要论最漂亮,还得是扶桑。 她本就生得白嫩娇俏,周身都是娇气,那种无意识流露出来的贵气慵懒,衬得她更是出众。 张沁看向她,语气有些冲: “你叫什么名字?” 扶桑正喝红枣粥喝得正起劲,根本懒得搭理她。 张沁气了,抬手就打翻了她的碗。 ‘啪’一声,碗碎了。 粥洒了一地。 弟子们吓得纷纷后退了一步。 她们新来的,人生地不熟,都不敢惹事。 李池鱼也默默后退了一步。 可扶桑就不是怕事的人。 在碗摔地上的那一刻,她反手对着张沁就是一巴掌: “什么混账玩意儿,也敢摔本公主的碗,不想活了是吧!” 众人:“!” 她看上去,是有点不太想活了的样子。 第52章 盂里装尿,泼谁谁叫! 扶桑是废物。 ——连天梯都爬不上去的铁废物。 要不是路小堇,她现在还在山下玩泥巴呢。 论体力,她弱得一批。 但! 论自信放光芒,没人比得上她。 她,扶桑,口口声声华胥国五公主诶! 她是不是五公主,根本不重要,因为她已经打从心底里,已经认定了自己是华胥国五公主。 那言谈举止。 那浑身透露出来的高贵劲儿。 那身上绫罗绸缎制成的华服。 … 无一不在透露,她是按照公主的活法在活。 所以,就算她不是真的华胥国五公主,那现在站在这里的,也是个比华胥国五公主,更像华胥国五公主的扶桑! 敢掀她饭碗是吧? 管你是谁,她反手就是一巴掌。 后果? 哦莫。 公主打人还需要考虑后果? “你!你敢打我?”张沁愣住了。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要说,张沁一个炼气四阶,真要挡这一巴掌,扶桑是扇不到她脸上的。 但她就没想过,扶桑真敢伸这个手。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修真世界里,哪个弱鸡敢对强者动手啊? 那碗她砸就砸了,能怎么样? 没想到,扶桑敢。 “你不该打吗?”扶桑抬眸,扬起小脸蛋,一脸矜贵,“我皇兄说了,出门不要惹事,但也不要怕事儿,你打翻了我的碗,我扇你一巴掌都算轻的!” “这要是在华胥国,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屁股都给她打肿! 张沁:“?皇兄?” 扶桑依旧扬着小脸蛋:“没错,我是华胥国五公主,扶桑!” 这话一出,张沁等女修都笑了: “你?华胥国五公主?她该不会是有妄想症吧?” 没见今日金乌国郡主,都是骑着七色鸟坐骑进内门了? 扶桑要真是公主,还犯得着在这里喝红枣粥? 诓谁呢? 面对众人的嘲笑,扶桑却没有陷入自证的困境中,而是指着地上的碎碗: “我的粥,赔我!” 张沁不笑了:“你也配?” 扶桑冷哼一声:“小絮师姐说了,这粥是刘师兄安排下来的,每人一碗,必须喝完,今天我要是没喝完,那我一定会将此事告诉刘师兄!” 如果刘师兄不处理的话…… 那她就连着刘师兄一起扇! 一群什么玩意儿! 张沁气得不行:“还想告诉刘师兄?你怎么敢的!” 哪儿来告状精! “这有啥不敢的,你敢做,我就敢告。”扶桑双手叉腰,“我告诉你,若刘师兄不管,我就告院门长老那里去,院门长老不管,我就告掌门那里去。” “反正,这事儿没完!” 张牙舞爪,像个露出爪子的小老虎。 规矩? 脸面? 呵。 她今天就是为了所谓规矩,所谓脸面,才一块肉都没吃着! 她现在只想发疯! 李池鱼错愕地看了一眼扶桑,满脸敬佩。 她她她,她是真一点不怕惹事啊。 “你你你……” 张沁咬牙切齿,还真怕了这种不要脸面也不怕事儿的,最终还是没打算把事儿闹大,只冷声道: “小絮,再给她一碗红枣粥。” 等着吧,以后她有的是法子收拾这小妮子! “师姐,已经没粥了……” 张沁皱眉,看了一眼见底的饭桶,又看了一眼骄横的扶桑,咬了咬牙,最终将视线落在了旁边安静喝粥的路小堇身上。 路小堇肚子有点撑。 喝粥并不快。 彼时,就她碗里的粥最多。 于是张沁指着她:“你,把你的那碗粥给她。” 路小堇看向张沁的手指头:“?啊?” 这是瞧着她喝不完了,想给她分担? 师姐人还怪好嘞! “让你给你就给,愣着干什么!” 路小堇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样子,肯定不敢惹是生非。 殊不知,此时在扶桑眼里,路小堇已经是自己人了。 而张沁欺负路小堇,跟欺负她没什么区别。 于是她当场就扑了过去,反手又是一巴掌: “打狗还要看主人,敢欺负我的人,本公主揍死你!” 看得出来,扶桑应该很擅长打架。 那气势,足足的嘞。 但,在修仙界,擅长打架,没屁用。 你得有实力。 而显然,柔弱如扶桑,没有实力这玩意儿。 所以这才刚扑过去,就被张沁压着打。 张沁那巴掌啊,呼呼呼直往扶桑脸上扇。 扶桑也不是好惹的,张嘴逮着她手上的虎口就狠狠咬了下去。 见血了。 “啊——!” 张沁受痛,扇得更狠了。 扶桑嘴角也见了血。 路小堇皱了皱眉。 扶桑是为了她才跟人打架的。 ——虽没脑子,但实在暖心。 她不上去救人,那就太没良心了。 但张沁炼气四阶,身为废物的路小堇,能干得过她才有鬼了。 不过,她这要是冲上去,也还是能分担一半火力的。 ——张沁一只手扇扶桑。 ——另一只手扇她。 好得很。 让张沁这架打得格外充实,一只手都不空着。 路小堇环视一周,视线落在了一倒盂的女修手上。 ——盂,女士夜壶。 她连忙跑了过去: “师姐,借此物一用!” 女修还没反应过来,盂就落路小堇手里了。 然后就见路小堇直奔向张沁: “你给我松开她!” 张沁一回头,瞬间惊了。 朝她这里狂奔的颠婆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盂! 她举起盂是想做什么? 是想把尿泼她身上! “啊——!” 张沁哪里还顾得上身为炼气四阶的体面,腾地站起来就跑。 路小堇能让她跑了? 她直接一个拼死追。 于是,两人绕着院子里的大树,一个跑,一个追,秦王绕柱。 旁边的女修也纷纷四散躲避。 “啊——!” 尖叫声不绝如缕。 盂里装尿,泼谁谁叫! “啊——!师妹,有话好好说!你先把盂给我放下!” 路小堇根本不听,主打就是一个乱浇。 可把这树给肥实得。 这今年不得开花开死? 两人正秦王绕柱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你们都给我住手!” 来人是谁? 哦,是岁锦叫来的刘师兄。 岁锦知道,她们干不过张沁,于是刚起冲突,她就匆匆去找刘师兄了。 聪明得嘞。 谁知道,刘师兄刚匆匆赶来,开门就见举着盂,秦王绕柱泼尿的两人。 刘师兄:“?” 他这辈子,哪里见过这场面? 人都傻了! 而张沁见他来了,如见救星,立马朝他这边躲来。 “师兄,救我!” 跟在张沁身后的,是举着盂颠颠儿的路小堇。 “嘿嘿嘿——别跑啊——” 刘师兄瞪大了眼睛,嘴唇都在颤抖: “你不要过来啊——!” 第53章 今晚,她是古希腊掌管盂的神 泼尿什么的,伤害性不大,攻击力极强。 管你今年炼气、筑基、金丹还是啥啥啥的。 在面对被泼尿的那一刻,想到的绝对不是设结界抵御。 而是躲。 ——鬼知道设结界的手速,有没有尿泼过来得快。 ——这攻击力,max! 张沁怕。 焉知刘师兄不怕? 在张沁往他身边躲,路小堇举着盂往这边泼的那一刻,他眼底是绝望的。 “你!给我住手!” 路小堇这才注意到来人是刘师兄。 “刘师兄?” 见路小堇不那么颠了,刘师兄松了口气。 知道这尿,应该是泼不到他身上来的。 但他那口气,松早了。 路小堇吧,废物一个,有些盂呢,举过头顶了吧,就有些收不住了。 就比如此刻,她虽然脚步已经停下来了,但手里的盂,还是朝着刘师兄飞了过去。 那洋洋洒洒的。 不是尿,是什么? 刘师兄直接头顶盂,被泼了个透心凉。 盂还罩在了他脑袋上。 那一刻,他大约,是想死的吧。 “刘师兄!” 不少人都惊了。 这事儿闹得大约是有些太热闹了,连男修那边,也有不少人冒出脑袋往这边瞧。 一瞧一个不吱声。 帮忙是没人帮忙的。 就刘师兄这头顶尿盂满身尿的装扮,谁敢近身啊? 还是小絮人美心善,上前拿走了尿盂: “刘师兄,你没事儿吧?” 刘师兄:“……” 他这像是没事儿的样子? 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刘师兄,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始作俑者路小堇,端的是犯错的姿态。 刘师兄牙咬了又咬,半晌后,终于捏了个净尘诀,身上立马干净了。 干净了,但没完全干净。 至少这一刻,除了小絮,是没人愿意走近他一点的。 刘师兄脸黑如墨: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来被扇得头晕眼花,趴在地上缓神的扶桑,听到这话,立马支棱了起来,指着张沁就是一通告状: “她,她打翻我的红枣粥,还打我!” 扶桑脸白嫩,被扇了十几个巴掌,脸都肿了,嘴边全是血丝。 瞧着怪可怜。 刘师兄皱眉,看向张沁:“为什么欺负她?” 张沁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师兄眉头皱得更紧,只能安抚扶桑: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查清楚之后,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说着就要带张沁走。 “慢着!”扶桑拦住他们,“我不要你们给什么交代,我这个人,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她刚才扇了我十五个巴掌,我要还她三十个巴掌,可是不可?” 扶桑脸虽然肿着,但语气凌厉,半点不怯懦退缩。 论气场,竟比刘师兄还高上两分。 刘师兄本就知道大师姐在这院子里,本来还不知道是谁,但现在一看扶桑如此凌厉的模样,立马心中存疑。 这人,会不会就是大师姐? 不管是不是,这面子,他都是要给的。 万一是呢? “好,那你就给她三十个巴掌吧。” 张沁脸色一变:“师兄!” 居然为了一个新来的弟子扇她? 凭什么! 难道刘师兄喜欢的,真的是这个女的? 张沁看扶桑的眼神,愈发厌恶。 扶桑可不管她这眼神咋咋咋,反手就是一巴掌: “让你扇我,让你扇我,本公主的脸,也是你能扇的?” 公主? 刘师兄心中一动。 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大师姐的身份与众不同。 原来是尊贵的公主。 正思考着呢,岁锦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旁边。 “叮——” 一枚玉佩落在了地上。 声音不算大,但因着离刘师兄太近了,他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可了不得。 不会有错! 那是内门弟子的玉佩! 岁锦不紧不慢弯腰,将玉佩捡起来,放回了腰间的腰带里。 在这个过程中,刘师兄明显看到了玉佩上刻着的‘李四’二字。 是小四师兄的玉佩! 为什么会在岁锦手上? 难不成,岁锦才是大师姐? 刘师兄顿悟了! 是了,就该是这样。 掌门尊上看重大师姐这事儿,宗门内尽人皆知。 他怎么可能忍心将大师姐下放到外门历练? 既然大师姐来了,那小四师兄一定会想尽办法暗示他她的身份,然后让他照顾她。 这不,小四把玉佩给了岁锦。 暗示? 不! 这都明示了! “你这玉佩是?” 岁锦将玉佩别回腰间:“师兄是想问什么?” 刘师兄心里想得多,下意识就觉得岁锦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往外说,于是立马讪笑着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看出刘师兄表情的变化,岁锦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岁锦。” 刘师兄将她的名字暗暗记在心上,又见岁锦黑且瘦,立马明白小四为何要专程来让他日日给大师姐红枣粥了。 这丫头,是得好生补补才行! 也不知道这些年,她在无心峰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岁锦啊,你晚膳可用了?红枣粥可吃了?” 岁锦面色淡淡:“嗯,吃了。” 刘师兄还想多关怀一下大师姐,可一回头,就对上小絮疑惑的视线,想到小四师兄说的要做得隐秘,他就没再多问。 恢复了之前那稳重的模样。 “好了,扇多少了?”刘师兄问道。 “25个。” 扶桑扇得正起劲。 手都扇肿了也不住手。 “好了,25个已经够了,停手吧。” 既然不是大师姐,那刘师兄也没必要给她这个面子了。 可扶桑没停。 哐哐哐把剩下五个巴掌删完了,才收手: “说好30个巴掌,少一个都不是30个,师兄你说是吗?” 刘师兄有些不满,却没多说什么: “好了,今日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日后谁也不许再提及,明白了吗?” 张沁红肿着一张脸,咬牙切齿:“明白!” 她一定要弄死扶桑! 刘师兄懒得多管这些,余光多关注了一下岁锦后,才慢慢说道: “你们今日才进天云宗,今晚就好好休息,明日卯时准时到练武场,可都明白?” 卯时,早晨五点到六点。 “明白!” 刘师兄点了点头,转身匆匆离开,洗漱去了。 刘师兄一走,张沁就瞪着扶桑: “你给我等着,这事儿不可能就这样完了!” 一回头,就见路小堇默默又举起了一个盂。 今晚,她是古希腊掌管盂的神。 张沁:“!” 第54章 江有汜的未婚妻,阿瑾 张沁怂了。 别说张沁了,旁边的女修,就没一个不怂的。 有的都躲到墙根了。 就怕路小堇上来又是一个秦王绕柱。 这谁受得了啊! “你你你,你给我住手!”张沁吓得都有点结巴了,见路小堇死活不愿放下盂,她咬了咬牙,“这事儿就算完了,完了总行了吧?” 路小堇这才放下盂,咧开嘴真挚一笑。 张沁转身就要走,但又有点不甘心,盯着路小堇: “你叫什么名字?” “路小堇。” “好,我记住你了!” 这话,放得有点狠。 路小堇默默又举起了盂。 尿盂在手,天下我有。 张沁立马逃也似的跑了。 特么的,谁敢跟这神经病硬刚啊! 小絮看着张沁逃也似的背影,若有所思,回头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模样: “刚才你们都吓着了吧?其实师姐这人也不坏的,就是脾气冲。” “这还不坏?” 扶桑双手叉腰,颇有一种小絮若再替张沁说话,她就连她一起扇的意思。 小絮哭笑不得:“好了,大家都累了,快去澡堂吧,不然待会儿没热水了。” 没热水? 路小堇几人立马瞪圆了眼睛。 之前小絮说,可能会没菜,那就真没菜了。 现在说没热水。 这可不行! 她手刚泼过尿,这要是没热水洗,她得疯! 于是,小絮话音刚落,路小堇一行人立马抱起干净的衣裳就往澡堂冲了。 “快走!” “等等我!” 扶桑走得慢,抱着衣裳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等到了澡堂,几人才安心。 热水很多。 且看上去短时间内不会停。 几人先在外面洗了个澡,然后才进入澡堂,美滋滋泡了起来。 “呼——” “舒服——” 路小堇泡了一会儿后,就睁开眼,开始观察周围女生的丹田。 雾气很重,她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能看清楚一个女生的丹田。 然而,什么都没看到。 现在澡堂里的,大多都是新弟子,炼气期都不是,指望她们丹田能有什么不一样,简直痴人说梦。 算了,来日方长。 路小堇没死死盯了,反而倚在澡堂边上,舒舒服服地泡起了澡。 要说,这修仙界是舒服啊。 瞧这热水,多得嘞。 虽然不知道热水从哪儿而来,但估摸着,应该是怪物的特殊能力。 多完美的能力啊。 但凡怪物不嘎路小堇,她都想给自己养个怪物了。 当然,路小堇明天就会知道,这热水从何而来了。 到那时,她只想扇烂自己的嘴。 * 彼时,男澡堂那边也很热闹。 要说今日进外门的弟子并不少,但独独只有江有汜身边围着的人最多。 江有汜泡在澡堂里,舒服得脸红彤彤的。 “呼——” “真舒服——” 李修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明显目的不纯的男修,没太当回事,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江兄,之前听你说,你是来天云宗寻你未婚妻的?” 其余几个弟子都竖起了耳朵。 因着从进外门开始,李修就一直照顾江有汜,所以江有汜对他蛮信任的: “嗯。” “是吗?那你这婚约是怎么定下的?她为何会来天云宗?”旁边的弟子问道。 本以为马上就能得到关于那亲传二弟子的消息了。 却不想,江有汜只是憨憨地摇了摇头: “我与她已经有十几年没见了。” 十几年? 他现在看着,也才十几二十岁吧? “难道,你们是定的娃娃亲?” 江有汜脸红了红:“那倒没有,不过虽说我们之间,没有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但我自幼与她心心相印,她说过要嫁给我,就不能言而无信。” 李修等人:“……” 不是哥们儿,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十几年没见,也就是说,你们也就幼时见过。 一个小娃娃的承诺,也能算承诺? 特么该不会是过家家的时候,随口说的要嫁给他吧? 然后江有汜就信了十几年? 这特么,猥琐痴汉是吧? 李修皱眉:“她叫什么名字?” 江有汜嘿嘿嘿笑:“阿瑾,她叫阿瑾。” 李修:“姓什么?” “不知道。” 众人:“……” 所以,这死小子,是对一个连姓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觊觎了十几年? 不对。 可能连阿瑾这两个字,都是编的。 李修:“那你如何知道,她是掌门的亲传弟子?” 江有汜:“她幼时说,长大以后一定会修仙,她失踪后,我去其他几个宗门打探过,都没有她的消息,可见一定是在天云宗。” 李修:“天云宗就有消息了?” “没有。”江有汜摇头,“但我听说天云宗有一个从不外出的大师姐,我想,一定就是她!” 李修:“……为何?” “因为我未婚妻是个极其优秀的人,她若是修仙,一定是最耀眼最瞩目的,只有掌门亲传弟子的身份,才配得上她。”江有汜满眼清澈,“所以,一定是她没错!” 众人:“……” 他真的,脑子有病! 看得出来,这小子应该是从小就觊觎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可能是被拐子拐走,也可能是搬家了,于是这小子就失心疯,看谁都像他未婚妻。 还追到了天云宗来。 他们是有病才会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咦,修哥你去哪儿?你不泡澡了吗?” “你们怎么都走了?都不泡了吗?” 之前还对江有汜热切的李修等人,此刻面色冷得跟寒冰一样。 不管江有汜怎么喊,他们都没应一声。 叫江有汜感受到了一波人情冷暖。 殊不知,在李修等人离开后,江有汜脸上的憨气消失,他低下头,眼底闪过某些意味不明的神色。 * “师兄,现在怎么办?”有人跟上李修。 李修垂眸:“你觉得他口中的未婚妻,是真是假?” “假的。” “不,是真的。”李修淡淡抬眸,“那个阿瑾,极有可能,就是亲传二弟子的名字,你去查看一下花名册,看今年新进的女弟子,谁的名字与这个字相似。” “师兄,你真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是。”李修摇了摇头,“他嘴里,大多都是假话,但他说出阿瑾二字的时候,他身上的气变了,这个字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我想,那应该就是亲传二弟子真正的名字。” “这位亲传弟子虽隐姓埋名,但我估摸着,或许还是会取一个相似的名字。” 李修,可以看到人身上的气。 根据气的变化,能分辨人的情绪,自然也能察觉出对方有没有说谎。 那人低头:“好,师兄,我这就去办。” “嗯,做得隐秘些。”李修点了点头,“以后对江有汜冷淡一些,别让其他宗门的人看出端倪。” “其他宗门?” 李修:“看不出来,盯着他的人,不止我们么?” 第55章 初见虫卵的寄生过程 那弟子一惊:“师兄的意思是,想要打听亲传二弟子的,不止我们宗门?” 李修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 据他观察,似乎其他几大宗门,都派人来了。 这就是最令他感到奇怪的一点。 “一个平平无奇无法修炼的凡人,为什么会引得这么多宗门出手?” 师尊那句,对整个修仙界都很重要,又是什么意思? 而且这亲传弟子一出无心峰,几乎所有宗门都得到了消息,且有了行动。 这就代表,不只是他们宗门,其他宗门在天云宗应该也都事先安插了探子。 为了那亲传弟子? 初修皱了皱眉。 若是他没猜错,他那失踪已久的七师弟,应该也在天云宗里。 “许是,她身上有什么不寻常之处?”那弟子说道。 李修垂眸,没继续往下说,而是淡淡嘱咐道: “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是。” * 这边,路小堇泡完澡后,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不只是她,扶桑和李池鱼几人也都恢复得不错,本来走路都颤抖的腿,现在也不打颤了。 “咦,我感觉我力气恢复了不少……” 小絮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笑了笑:“这是药浴,泡完后,身体上的伤大多都会恢复。” 扶桑:“原来如此,难怪泡完如此舒服了。” 小絮笑笑:“修炼是个艰苦的过程,受伤在所难免,所以长老让人将澡堂里的水,全都换成了药浴。” 说着,小絮拿出一颗一品驻颜丹,递给扶桑: “这你驻颜丹你且收着,今日确实是张师姐不对,但你别恨她,她人并不坏的。” 扶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没事,我今日扇了她30个巴掌,仇怨早就没了。” 小絮笑笑,没再说什么。 倒是岁锦若有所思看了小絮一眼,却并没有点破她的小心思。 至于路小堇…… 哦,她正在啃小絮送来的甜瓜。 甜得嘞! 小絮人真好! 今日累了一天,回到房间,扶桑几人倒头就睡。 “好累——” 路小堇上床就迷糊了,险些睡死过去,等到差不多子时了,她才小心翼翼爬起来,揣着引气丹,踮着脚尖做贼一样地往外走。 江有汜多半是不会来了。 但这引气丹,她必须得仔细瞅瞅,里面蠕动的东西是什么。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白色身影吓了一跳。 那身影坐着,披散着头发,女鬼似的对着她。 不过,路小堇也是见过世面的。 被嘎了那么多次,早就不至于对个女鬼一惊一乍了。 所以即使被吓了一大跳,她也依旧面无表情,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故作轻松,有意无意地朝那鬼影看去。 鬼影瘦瘦小小的。 半天她才看出来,那是岁锦。 即使已经夜半三更了,岁锦也没睡,而是就坐在自己的床铺上,闭着眼,盘腿,似在修炼。 因着她睡在窗边,月光透过窗落在她头发上,这才衬得她像个女鬼。 路小堇松了口气,没打算多管,悄悄咪咪摸上门闩,正要打开,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嗯——” 路小堇脚下顿了一下。 一回头,就见岁锦捂着心口,有些痛苦地弯着腰,似在极力忍受些什么。 路小堇没想管。 但岁锦却察觉到了什么,朝路小堇这边看过来。 就四目相对。 与路小堇的贼兮兮往外走不同,岁锦倒是很坦然,冲她笑了笑,轻声道: “你去哪儿?” 也正是这一笑,让路小堇看到了岁锦嘴边的血。 吐血了! 这么严重? 大家都是恶女,都是要毁天灭地的超级反派,这不得相互照看着些? “我准备去出恭。”路小堇随口胡诌,走到了岁锦跟前,“你这是怎么了?” 岁锦强忍着不适,摇了摇头:“没事,就是不知道怎么的,一试着引气入体,我就浑身都疼……” 真是在修炼。 不是,这姐是真卷啊。 不愧是日后魔尊以下武力值max的大反派! 路小堇想了想:“你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岁锦乖巧伸出手。 路小堇把脉把了半天。 嗯……她不会把脉。 也把不出个什么脉象。 但她估摸着,既然是与怪物有关的,她身为纯净之体,没准真能从脉象上感觉到些什么呢? ——她高估自己了。 就算是纯净之体,说不会把脉,那就是不会把脉。 但她跟岁锦又不算太熟,总不能直接说,你把衣裳脱了,看看丹田? ——像个死变态。 “那个啥,你这脉象吧……” “你不会把脉吧?”岁锦打断她的话。 “嗯?” 岁锦点了点自己的手腕:“大夫都是把这里。” 路小堇:“……” 哦莫。 怪她,在现代也没看过什么中医。 早知有一天要凹这人设,她就多观察一下了。 “那个啥,虽然我不会把脉,但我或许能看出你问题在哪儿……” 岁锦:“需要我怎么做?” 路小堇:“能看看你的丹田吗?” 话音刚落,岁锦就已经解开衣裳,露出了赤裸的腹部。 这……这就脱了? 这个原文里冷情冷血,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怪乖巧的。 她究竟是怎么堕魔的? 路小堇没去深思。 ——深思也思不出来个啥。 路小堇朝岁锦的丹田看去。 与萧均州几乎布满灵根,且灵根保护着虫卵不同,在岁锦的丹田里,只有个蚕茧在蠕动,蚕茧里,应该就是虫卵了。 那蚕茧正在化开,一缕一缕的蚕丝在向四周扩散,因着岁锦是双灵根体质,经脉比丹灵根要乱,导致本就杂乱的蚕丝,愈发杂乱。 蚕丝四窜,经脉气阻。 这或许就是岁锦受伤吐血的原因。 路小堇几乎下意识地就朝腰间的匕首摸去。 只要现在把这个虫卵挖出来,它就甭想孵化了! 而且岁锦尚未体修,这软软的腹部,她还真挖得进去! 说干就干! 可她还没抽出刀,就听岁锦轻轻说道: “能帮我吗?” 路小堇一抬眸,就对上岁锦坚毅的目光。 如窗外一泻而下的光,隐忍,破碎。 路小堇手微微收紧,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能。” 真女人从不嘎小虫卵。 要嘎就嘎大怪物! 第56章 引气丹,反物理的大肉虫! 好吧,倒不是不想嘎小虫卵。 实在是就修仙界这培养小虫卵的速度吧,路小堇就算是把刀子玩出花来,都噶不完。 还不止如此。 她敢肯定,今晚她敢挖岁锦的虫卵,明天她就要么被追杀,要么被囚禁。 ——哦,还轮不到被追杀那个层次。 ——她前脚刚挖人虫卵,后脚就能被人摁在地上摩擦。 ——逃? ——废物逃得掉才有鬼了。 总结就是:死。 她不想死。 且先暂缓着,等她体修出来,挖遍天下无敌手的时候,再挨个儿挖就是。 ——怪物都给她嘎! ——小虫卵也别想幸免! 其实以岁锦的天赋,就算没有路小堇帮忙,她也能孵化出怪物。 路小堇现在帮她,顺便还能瞅瞅虫卵究竟是怎么寄生的,两全其美。 “你之所以引气入体就疼,是因为经脉不通,强行引气入体让你筋脉受损,所以才会浑身剧痛。” 引气入体,没人教,都是自己修。 主要是,炼气就是让虫卵寄生的过程,修不修都无所谓,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它自己就能在体内自己寄生,自然也就炼气期了。 岁锦之所以会这么痛苦,是因为她太着急了。 给了虫卵压力,那蚕丝急切地在丹田里乱窜。 她不疼谁疼? “这种时候,别心急,越急经脉就越乱。”路小堇盯着丹田里乱糟糟的蚕丝,“你闭上眼睛,气引丹田,慢慢来。” 岁锦闻言闭上眼,专心用丹田呼吸。 蚕丝想要顺利通过她丹田内的两个旋涡,顺利进入经脉之中,是需要时间的。 不仅需要时间,还疼。 每一次蚕丝进错经脉,再抽出来的时候,路小堇明显看到岁锦隐忍的脸上闪过痛楚。 见此,路小堇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岁锦的丹田。 岁锦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但咬了咬牙,还是没有躲开。 路小堇的指尖点在丹田内的两个旋涡中。 这旋涡,是在虫卵进入身体之后,自动形成的。 两灵根就是两个旋涡。 五灵根就是五个旋涡。 旋涡越多,蚕丝就越杂越乱,进入经脉就越不顺利。 所以五灵根才被称之为下品灵根。 路小堇指尖刚点在旋涡之中,那旋涡里走岔了的蚕丝,就立马退了回去。 有用! “嗯——” 岁锦闷哼一声,脸又白了几分。 路小堇开始将所有走岔劈了的蚕丝,一一逼退回去,然后引导他们进入正确的经脉。 很快,那些蚕丝便如大树一样,在经脉里一寸一寸根植,旋即散发出淡淡的光。 ——与萧均州的丹田十分相似。 当蚕丝稳定在经脉后,便将那鸽子蛋一样的蚕茧包裹在内,呈保护状。 炼气一阶! 蚕丝一稳定,岁锦就睁开了眼睛,惊喜道: “成了!” “我引气入体了!” 路小堇则盯着她丹田里的蚕茧若有所思。 岁锦的蚕茧,是如何来的? “小堇,多谢你。” 路小堇摆了摆手:“没啥,都小事。” 她蹑手蹑脚来到扶桑的床铺前,掀开了被子,撩起她的上衣。 那丹田里,居然也有一颗蚕茧! 怎么回事? 司空公麟曾经说过,入门之后,一个月内弟子们就都能引气入体。 她本以为,是进入宗门内后,怪物们用什么法子将虫卵产进弟子体内,一个月内就能融合,也就是炼气期。 毕竟,这玩意儿是活的,寄生应该是需要过程的吧?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难不成这玩意儿通过空气传播? 呼吸就能引入蚕茧? 那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还是说,这蚕茧难道原本就生长在人体内? 只是在进入修仙界后,这虫卵才会复活,然后寄生体内? 路小堇心中大骇。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世界,怪物比她想象中还多! 她压下心头的怪异,伸手又掀了其他几人的上衣。 都有! 都有! 可在最后掀开李池鱼上衣的时候,丹田里却是空空一片。 “嗯?” 没有? 怎么会? 等一下! 她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路小堇垂下眼眸,稍微理了一下思路。 李池鱼能进入天梯试炼,证明她身体是没问题的,但旁人都有蚕茧,她没有,那她一定有什么事情,与其他人做得不同。 引气丹! 路小堇突然想起来,在分发引气丹的时候,其他人都是一口吃下。 李池鱼却没吃。 所以,虫卵可能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通过引气丹? 引气丹是活物? “小堇,你在干什么?” 不怪岁锦疑惑,实在是路小堇现在的举动,过于怪异。 路小堇回神,偷偷摸摸顺走李池鱼的引气丹,而后将几个姑娘的被子都盖了回去: “没,就是看她们有没有盖好被子。” 岁锦:“?” 她是什么看上去很傻的人吗? 但岁锦知道,路小堇与旁人有些不同,所以她并没有多问: “你不是要去出恭吗?因为我的事情耽搁了,真是对不住。” 至于旁边的盂,嗯……怎么不算不存在呢? “啊对,那我就先去了。” 路小堇匆匆出了屋子,把门合上后,偷摸走到了男女住宿区的桥廊处。 这地方,若是江有汜出来,就能瞧见她。 ——多少还是希望他是大智若愚的。 ——悟性,请根植于他那榆木脑袋里! 桥廊下有水池,路小堇走到水池边上,拿出一个小碗,盛了碗水,将引气丹拿了出来。 刚拿出来,就瞧见引气丹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之前果然没看错! 这里面有东西! 丹药很快化开。 在路小堇换了好几次清水后,一个蚕茧似的小圆球终于出现在她掌心。 ——会蠕动的蚕茧。 啊啊啊——! 路小堇脸皱成了包子,慢慢剥开了蚕茧,然后看到了一条大白虫。 小小的蚕茧,却包裹着与蚕茧大小不同的近两寸的大白肉虫! 第一秒:这也太反物理了! 第二秒:啊啊啊!它在蠕动! 路小堇触电般把大白肉虫甩在地上,一脚下去,吧唧爆汁。 大白肉虫,嘎。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小胖墩儿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路小堇?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江有汜。 他看了一眼路小堇的鞋,没看见爆浆的肉虫。 路小堇:“!” 这小胖墩儿果然是有点悟性的! 都说大智若愚大智若愚,江有汜瞧着憨,私底下果真是有大智慧的! 古人诚不欺我! 路小堇正琢磨着找人测试一下引气丹。 大冤种,啊不,志愿者这不就来了? 贴心! 路小堇惊喜之余,开口就是一句: “快,把衣裳脱了!” 看看丹田! 江有汜:“?”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第57章 我就是掌门亲传弟子,路堇 这人吧,一着急,就容易说出心里话。 路小堇就琢磨啊。 若是江有汜还没吃引气丹,她就可以借此机会看看,引气丹里的蚕茧究竟是怎么进入丹田的。 若是吃了,她则想试着挖出蚕茧。 看看蚕茧被挖后,再服下第二颗引气丹,还能不能被虫卵附体。 如果能,那问题可就大发了! ——但凡能,那就算她以后兢兢业业挖灵根,也杀不尽这些怪物! 她之前的设想就能成真了。 ——有朝一日,七老八十了,被众修仙者追杀,孤身一人,拿着一把挖灵根的小刀,老太战群修。 嘎不完。 根本噶不完。 她心乱如麻,于是在看到江有汜的那一刻,脑子还没转,开口就是一句: “快,把衣裳脱了!” 这话多冒昧啊。 即使是才进修仙界,还完全没意识到心魔的可怕,也没太害怕接触异性的江有汜,都直接懵在了原地。 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那白胖胖的脸蛋上,羞红又惊悚,下意识地拽紧了自己的领口: “你……你说什么?”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早知自己风度翩翩,貌比潘安,来出恭的时候,就该穿得严严实实的! 这不,被人觊觎了吧? 小胖墩儿一时间心乱如麻。 路小堇没给他麻的机会,一把将他拽到跟前。 “小胖啊,你说,我对你好吗?” 江有汜瑟瑟发抖:“好……吧?” 谁家好人强抢民男啊! 路小堇:“!” 他他他,他忘恩负义啊! 不记得是谁在天梯雪中送炭,给了他一壶水是吧? “在天梯的时候,你快要渴死了,是谁给你的水?” 江有汜:“……你。” “你快要饿死了,是谁给你的饼子?” 江有汜:“……你。” “看你吃饼难以下咽,是谁给你的肉干?” 江有汜:“……你。” “那我对你好不好?” “好!” “那我让你脱衣裳,你脱不脱?” 江有汜:“……” 搁这儿点他呢? 他涨红了一张脸:“你……你这是挟恩图报!” 本以为路小堇会辩解会羞愧,但没有,她毫不犹豫就点了点头,满眼清澈: “没错呀。” 反正她又不要脸。 江有汜:“……” 路小堇:“你脱还是不脱?” 江有汜不愿脱。 路小堇也算是善解人意:“那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自己脱。” “第二,我帮你脱。” 他不想体面,那她就帮他体面。 多大点儿事儿。 江有汜泫然欲泣,没想到自己初入修仙界,就遇到了劫色这等可怕的遭遇。 在路小堇的威逼加挟恩图报下,他还是颤抖着手,脱下了上衣。 在脱裤子的时候,路小堇摁住了他的手: “你干啥?” 江有汜通红着一张耻辱的脸:“你不是让我脱的吗?” “裤衩子不用脱,我就看看你的丹田。” 江有汜:“?哦。” 他也不羞涩了,脸也不红了,一屁股坐在桥廊上: “小爷我呢,也知道自己姿色可人,你若想看,就多看会儿吧,也算是饱饱眼福。” 路小堇:“……” 就他这一整块的腹肌,大约,是有点姿色可人的……吧? 路小堇盯了他丹田半晌:“你有没有吃引气丹?” “还没有。”江有汜一脸懵逼,“怎么了吗?” 路小堇:“现在吃。” 江有汜不愿意。 他打算等明天先体修一天后再吃。 可在路小堇凶狠的目光下,他不得不从兜里拿出引气丹,吃了下去。 路小堇则全程盯着他的丹田。 本来只盯着丹田,却不想,在引气丹入体的那一刻,路小堇就能看到刚咽到喉咙的蚕茧。 蚕茧从喉咙往下,一直移到了丹田,最后定在了丹田里,开始抽出蚕丝,慢慢往四处伸展蔓延。 一如岁锦。 不过这蔓延的速度,比岁锦有意吐纳催化要慢很多。 只有几根在伸展。 “那个,你看好了吗?风有些大,小爷想回去睡觉……” 刚入秋,白天热,晚上却还是有点凉飕飕的。 江有汜光着肚皮坐在这里,不仅不自在,肚脐眼还被吹得凉飕飕。 这样下去,明天想不窜稀都不成。 “你等等,马上就好了。” 路小堇手摸到腰间,抽出匕首,在江有汜憨憨的目光下,一把刺入了他的丹田。 血,哗哗哗地往外流。 江有汜:“!”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路小堇: “为什么要杀我?” 只质问了一句,他脸上的憨气就消失了不少,反而变得有几分认真严肃。 他伸出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肘: “你是不是认识我?” “你既要杀我灭口,是不是因为找到阿瑾了?她在哪儿?” “告诉我,她在哪儿!” 路小堇:“……” 哪有人杀人捅腹部的? 更何况还没捅穿。 ——她就只是捅穿了那蚕茧,顺便把蚕茧勾了出来。 这点小伤,他想死都不成好吗? 不过…… 阿瑾? 听上去像是原主的名字。 他真的认识原主? 路小堇又惊又喜,挖出蚕茧后,简单替他止血,将从李池鱼兜里顺走的引气丹喂进江有汜嘴里后,一边等蚕茧进丹田,一边看向江有汜: “你口中的阿瑾,是掌门的亲传二弟子吗?” 江有汜咽下引气丹,有些不解路小堇到底想干什么,但也意识到,自己死不了,脑子清醒了不少,眸光微深: “你究竟想问什么?又究竟知道什么?” 看来还真是原主! 路小堇一喜,却不动声色: “你先告诉我,你口中的阿瑾是谁?姓什么?叫什么?家住何处?” 江有汜:“无姓无家。” 啧,这是防着她呢。 路小堇不知道江有汜来天云宗,究竟是想做什么,是好是坏。 但无所谓,她会重开。 在这之前,她必须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她是叫路堇吗?” 原主就是叫路堇。 却不想,听到这个名字,江有汜眼底一点波澜都没有。 “不是。” 不是? 嗯……或许,是原主进入天云宗后改了姓氏。 问题不大。 “你和她是什么时候相识的?” 江有汜不说话。 路小堇知道,这不下点猛药,他是什么都不会说了。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江有汜一愣,满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路小堇从储物戒里拿出弟子令: “我就是掌门亲传弟子,路小堇。” 第58章 质疑她的身份?无所谓她会自证,绝不允许误会存在! 对自己是个香饽饽这件事情,路小堇很清楚。 就她身上这血啊,值钱得嘞! 金贵得嘞! 她甚至凭一个人的血,养活了大半个天云宗! 像江有汜这种,四处寻找原主的人,只要她报出自己的名号,不就妥妥拿捏了? 啧。 这还能难倒她? 可江有汜的反应,跟她想象中的不同。 既没有找到纯净之体的惊喜。 也没有看到故人的激动。 相反,他平静过头了。 “不,你不是她!”江有汜很肯定,“你骗不了我。” 路小堇:“?” 他是搁这儿质疑她亲传弟子的身份? 可她弟子令都拿出来了! 等一下! 江有汜这才进天云宗的,认不出弟子令也无可厚非。 不过没关系! 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多着嘞! 路小堇立马从储物袋里开始掏: “你来天云宗之前,应该打听过天云宗里的事情吧?亲传弟子令你不认识的话,那内门服饰你总认得出吧?” 路小堇翻出自己的弟子服,以及代表亲传弟子的红色腰带。 “你看,这是内门弟子才有的腰带。” 她扒拉了一下腰带,露出上面的‘堇’字: “这是我的名字,路堇。” 然后扒拉出佩剑:“这是师尊赐给我的佩剑,二品灵剑,上面也刻着我的名字。” 随着她掏出的东西越来越多,江有汜的眼神也变了又变。 他也开始相信,路小堇真的是掌门亲传弟子。 然而相信之后,他眼底溢出的,不是惊喜,而是失望。 他死死盯着路小堇的脸:“你真的是掌门亲传弟子?” “没错,是我。” 江有汜突然就泄了气,眼底无神: “怎么会是你呢?如果你是掌门的亲传弟子,那阿瑾呢?阿瑾在哪儿?” 他的语气,甚至是有点绝望。 路小堇:“?” 不是,原主叫路堇,而这小子口口声声要找的是阿瑾。 就这相似度高达90%的名字,难道还不是同一个人? 不! 其中一定有误会! 她绝不允许任何误会出现! “你如何能肯定,我与你找的不是同一个人?” 江有汜:“你不像她。” “不是,哥们儿,我七岁就上了天云宗,如果你真见过我,那也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我难道就不能长变?” “人再怎么变,骨头都不会变。”江有汜看了她半晌,摇了摇头,“你的眉骨,没一处像她。” 啊这。 这话路小堇没法反驳。 因为在刑侦里,还真有模拟画像师,能通过人幼年时的脸骨,画出人长大后的模样。 以这小子的痴情程度,想认错人,那估摸着是有点难。 所以他说没有一处相似,那可能,他找的人真不是她。 路小堇丧了一下。 她就说吧。 这小子,女主神级舔狗。 不论怎么看,他和原主这种恶毒女配都不可能在同一条船上。 又怎么可能千里迢迢,眼巴巴地来找原主。 他口中所谓的阿瑾,多半是幼时的女主。 “如果阿瑾不在这里,那阿瑾能去哪儿?” 路小堇看了一眼因为受到过度打击,而显得有几分萎靡不振的江有汜。 她语重心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担心,你很快就能找到你想找的阿瑾的。” 这不半个月后就上山了吗? 江有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腹部的伤口,又看了一眼路小堇,神色认真了些许: “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路小堇看了一眼他的丹田。 蚕茧已经在丹田定住,蚕丝正在四散,想要寄生。 路小堇:“!” 完。 还能寄生! 她真的可能要兢兢业业挖一辈子灵根了。 绝望不会消失,只会从江有汜的脸上,转移到了路小堇的脸上。 江有汜忍着痛,抓住她的肩膀: “你是不是知道阿瑾在哪儿?” 路小堇咬了咬牙。 不能绝望! 不能绝望! 如果光是挖出蚕茧没用的话,那直接把蚕茧捅死在腹部呢? 或许,蚕茧在肚子里死掉,或许不但无法孵化,也无法被寄生? 一如,十七长老? 路小堇心中一动,但手里没有多的引气丹了,于是决定重开一次。 但重开之前,路小堇还想多问点有用的。 她看向激动万分的江有汜,没有任何隐瞒: “她半个月后就会上山,进天云宗,原因无法告诉你,但这个消息,是真的。” 此话一出,江有汜眼底虽掠过一丝质疑,但到底还是期待和希冀占据上风。 毕竟,这小子是真的找了女主很多年。 江有汜手微微收紧,像是在压抑着些什么: “我可以信你吗?” “可以。” 她这都打算重开了。 也算是将死之人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路小堇:“但既然我对你知无不言了,那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的话,你也必须知无不言。” 江有汜皱眉,不愿答应。 毕竟,他并没有多信任路小堇。 ——一个上来就捅他刀子的人,能信任才有鬼了。 但因着路小堇似乎知道阿瑾在哪儿,他也不敢直接驳了她的面子。 一时陷入两难。 路小堇可不管他两难不两难的,直接开门见山: “你去过木槿国吗?” 江有汜一顿,垂下眼眸,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 没有直接否认。 那就证明他去过! 意外之喜! “你去过对不对!你有没有在木槿国见过我?” 这话问得挺冒昧。 江有汜看了她两眼,果断摇了摇头: “不认识。” 别说是没见过了。 就算是见过,这小子显然也不是会记住女主之外的人。 毕竟那个时候,大家年纪都不大。 路小堇倒也没指望这个。 江有汜认识不认识她无所谓,只希望他能认出她属于哪个家族的。 得有信物才行。 别说,信物,她还真有! 路小堇立马从脖子上取出了刻有‘木槿国’的玉佩。 “这玉佩你认识吗?” 这玉佩一看就很值钱。 应该是大家族才有的。 江有汜去过木槿国,或许见过? 出乎意料的是,江有汜不但见过这玉佩,还十分熟悉,甚至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阿瑾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 “阿瑾呢!阿瑾在哪儿!” 路小堇:“?” 啊? 女主的玉佩? 第59章 有没有可能,我就是阿瑾? 路小堇深知,江有汜这小子,身为商贾之子,多半是有点阅历在的。 指不定能认出这玉佩是属于哪个大家族的。 ——私以为是大家族。 ——就这玉佩的质地,没钱人很难拥有啊! 好消息:江有汜认出来了。 坏消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玉佩,是阿瑾的?” 路小堇深以为,所谓阿瑾,就是女主。 但如果玉佩是女主的,为什么会戴在原主的身上? 原主和女主之间除了未来师姐妹外,是还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关系吗? “别装傻!这是阿瑾的贴身之物!”江有汜怒吼道。 下一秒,那小胖墩儿居然不顾伤势,直接反手一把将她摁在地上,掐住她的脖子,颇有几分不近人情地质问: “这玉佩是阿瑾的!为什么会在你这里?说!你把阿瑾怎么了?” “阿瑾现在在哪儿!” 路小堇:“?” 不是,这小废物跟谁俩呢! 脖子说掐就掐了? 这是有点太不把她当回事了哈! 路小堇反手就是一巴掌: “把手给我撒开!” 原主,力气还算大,懂? 江有汜本就娇生惯养,弱得一批,加上肚子被捅了一刀子,正流着血呢,这一巴掌,直接把他扇地上去了。 江有汜捂着腹部的伤口,脸惨白一片,眼神却依旧凌厉,透着些许希冀: “告诉我!阿瑾在哪儿!” 路小堇想了想:“有没有可能,这玉佩原本就是我的?我或许就是你要找的阿瑾?” 她深以为,这话是很有说服力的。 毕竟,名字相似,她又带着信物。 这很难说原主和阿瑾不是同一个人。 再不可思议的可能性,先猜了再说!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但。 说服力,不是她说有就有的。 比如,江有汜并没有被说服。 “你绝不可能是阿瑾!”江有汜毫不犹豫否认,“你别想用这种法子来探听阿瑾的任何消息!” 探听? 是有很多人在打听女主的消息? 嗯……女主嘛,有这么大的排面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知道,我这张脸不像阿瑾。”路小堇蹲下身,看着江有汜,“但有没有可能,我这张脸用刀子剌过?” 这话一说出,两个人都沉默了。 就,原主这张脸,一看就是原装的。 嗯…… 换个理由。 没关系,理由嘛,她总能编出能让江有汜信服的。 至少得先从他嘴里探听出女主的身世。 或许能从女主的身份,推出原主的身份,如此一来,她就可以提前让人带消息给原主的亲族。 如此一来,她不仅可以提前获得庇护,还能找出原主更多的秘密,说不定就能直接召唤出邪神。 ——毁灭吧,修仙界! 原文只提到女主身世坎坷,一笔带过了她的早逝的父母。 现在看来,这对早逝的父母,有点问题。 女主小时候的贴身玉佩既然在原主身上,那原主说不定和女主的父母有一点牵扯。 这或许也是原主要死要活,一定要挖人女主灵根的原因。 ——上一辈的恩怨? ——杀父之仇? ——杀母之仇? ——灭族之仇? 总归,不会是啥小仇。 路小堇心中有了盘算。 就在她估摸着想理由糊弄江有汜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们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是一个沉稳的,上了年纪的声音。 一回头,就见一长颈鹿怪,慢悠悠走了过来。 不等路小堇反应,江有汜就抓起一旁的上衣,挡住腹部被挖的伤口,替路小堇遮掩,虚弱却恭敬地唤一声: “院门长老。” 院门长老,金丹三阶,长颈鹿怪。 院门长老点了点头,刚要说点什么,视线就落在了刚才被路小堇踩死的白胖虫子尸体上。 他庄重严肃的神色消散一空,眼底闪过诡异的光。 “这是谁干的?” 江有汜一脸懵逼。 毕竟在他的视角里,院门长老指的地方,啥都没有。 “啊?长老你在说什么?” 路小堇不动声色用袖口挡住带血的刀,也做出懵懂的神色。 可院门长老也不是傻子,看了一眼地上刚被挖出来带血的蚕茧,慢悠悠地开口: “把你们的脚都抬起来。” 路小堇:“……” 哦莫。 忘记她是用脚踩的了。 鞋子底下有爆浆。 这脚一抬,可不就是个死? 路小堇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极为迅速回头,一把抓住江有汜的衣领: “我快死了,告诉我,阿瑾究竟是谁!” 江有汜:“?啊?” 快要死了? 啥意思? 路小堇现在瞅着可好好的。 她觉得自己要被杀了? 为什么? 这可是天云宗,谁能在这里无缘无故地被杀? 这话怎么听都很荒谬。 但对上路小堇有几分焦急的眼神,江有汜一愣。 她好像在说真的? 江有汜几乎是立马看了院门长老一眼。 眼下奇怪的人,不只是路小堇,还有院门长老。 院门长老脸上诡异的笑容,是江有汜之前从未见过的。 “你说你要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长老会……” 路小堇点头:“他会杀了我,能不能在我死前,告诉我阿瑾是谁?” 江有汜皱了皱眉。 且不说,路小堇一来就挖他灵根,看着就不像好人。 就单是跟阿瑾有关的事情,他就绝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他摇了摇头,半个字都不说, “我必须得知道阿瑾是谁,我对你和她都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我究竟是谁……” 江有汜依旧沉默。 路小堇咬了咬牙,直接把刀子搁在江有汜脖子上: “说!阿瑾究竟是谁,不说我就杀了你!” 江有汜皱眉看着她。 路小堇刀子往脖子里扎,血疯狂往外冒。 江有汜有些错愕,大约没想到路小堇真的会对他下死手。 可面对生死,他依旧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只是略带希冀地拽住她的衣袖: “阿瑾还活着,对吗?” 路小堇皱了皱眉,狠狠心,刀子又往下深了几分。 “说!” 江有汜支撑不住,倒在血泊里,捂着脖子,痛得浑身抽搐,却眉眼放光。 “活着,她还活着……” “我就知道,我是该来的。” 可跟阿瑾身份相关的事情,他依旧半个字不提。 路小堇:“……” 痴情小子嘴是真硬。 这时,院门长老已经走了过来,诡异的眼神死死盯着路小堇: “把脚抬起来。” 路小堇没抬,只是利索拔出刀,以最快的速度,朝院门长老腹部一扎。 ……皮都没扎破。 “你看得见!” 下一秒,灵力化作利刃,朝路小堇脖子割去。 人头落地。 血溅当场。 第60章 瑾小姐?不是哥们你哪儿冒出来的? 路小堇睁开眼睛。 她正站在水池边。 手里拿着的是引气丹。 疼—— 好疼—— 她蹲在水池边,将引气丹收回储物袋,蜷缩成一团。 好半天才缓过来。 等稍稍缓过来后,她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几瓶丹药。 既然引气丹里有大白虫子,那其他丹药里呢? 她拿出盆,舀水,开始化丹药。 多换了几遍清水,丹药里面的死虫子就出现了。 是的,死虫子。 不是能蠕动的活虫子,而是失去了生命体征的死虫子。 很小,但能看得出来是虫子。 路小堇连着化开了好几颗丹药。 都有死虫子。 看来,除了引气丹外,其他的丹药都有死虫子。 为什么? 死虫子是有什么特殊的功效吗? 路小堇连忙又拿出一颗静心丹。 如果这丹药是用她的血制成的,而她的血对怪物又有着天然的抵制,那这颗药,多半是没有死虫子的。 一化开,果然没有。 化开了这些丹药,路小堇心里有了底,没再化引气丹,也没再踩死大胖虫子,只是蹲在池水边,静静等着。 “咦?路小堇?你怎么在这儿?” 那打着哈欠走过来的小胖墩儿,不是江有汜还能是谁? 路小堇没时间打招呼,走过去一把将他摁在椅子上。 “把你的引气丹吃了。” 江有汜更懵逼了,抓了抓脑袋,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你干啥?” 路小堇没时间跟他纠缠,直接从他兜里摸出了引气丹,塞进了他嘴里。 江有汜各种反抗:“小爷不吃!” 但反抗无效。 ——他力气没路小堇大。 于是只能绝望无助地被路小堇摁在椅子上,被捂住嘴,强行逼得咽下了引气丹。 见他咽下引气丹,路小堇才收回了手。 刚被放开,江有汜就蹦开三米远,满脸防备: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别说,还怪能蹦。 就这弹跳力,待会儿他要是想逃,路小堇还真不一定追得上。 于是她立马换上温柔的嘴脸,朝他招了招手: “跟你开个玩笑,过来坐吧,我们谈谈。” 江有汜打死不过去。 路小堇悠悠开口:“你不是来找阿瑾的吗?半个月后,她就会上山,你不想知道有关她的消息?” 江有汜眸光立马亮了,但他似乎顾虑极多: “你认识阿瑾?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嗯。 正在编呢。 不过路小堇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坐在廊上的椅子上,神色淡淡: “我与她是什么关系,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半个月后,她一定会上天云宗,届时,你就能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她抬眸:“我没必要骗你。” 江有汜手微微收紧,垂眸想了一下,还是走到路小堇跟前坐下。 “你真的知道阿瑾在哪儿?” 不知道。 原文只是提到过,女主半个月后,会被原主三师弟带上山。 说是被三师弟捡到的。 至于她之前在哪儿,又是在哪儿被捡到的,原文没说。 “自然。”路小堇自信回答。 江有汜忍不住问道:“那她现在在哪儿?”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路小堇掌握主动权,“你与她是什么关系?我不会让任何有危险的人靠近她。” 江有汜:“她是我未婚妻。” “如何证明,可有信物?” 江有汜扭扭捏捏:“虽无信物,但她幼时说过要嫁给我。” 路小堇:“?” 幼时? 说要嫁给他? 不是,这幼时,得多幼啊? 既然他能误会原主是阿瑾,那阿瑾至少七岁的时候就已经与他分开了。 而七岁前的承诺? 未婚妻? 不是,这小子有病吧! 猥琐二字,都有点配不上他的痴汉行径了。 路小堇沉默半晌:“你与阿瑾是怎么相识的?” 江有汜把在澡堂里说的那一堆,复又说了一遍。 路小堇微笑。 他真有病! 不过,七岁失踪? 年纪倒是对得上。 “你们是在木槿国相识的?”路小堇试探道。 江有汜抿了抿唇,并没有直接回答: “阿瑾都跟你说过些什么?” 不正面回答,就证明,他确实是在木槿国认识女主的! 女主极有可能是木槿国的人。 而原主大约也是在木槿国跟女主相识,只是七岁那年,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得到女主的玉佩,被关进了天云宗。 路小堇心中略有些激动:“你说你与阿瑾是青梅竹马,可还记得阿瑾的名字?” 江有汜却支支吾吾,啥有用的话都不说。 这是防着她呢。 之后不论路小堇问什么,江有汜都顾左右而言他。 这让路小堇怀疑,江有汜所谓的青梅竹马,所谓的相遇,所谓的口头婚约,说不定都是假的。 他一定知道一些女主的秘密! 但他不信她,不管怎么问,他都不会说。 路小堇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拿出了玉佩: “这玉佩,是阿瑾的,我真的知道她在哪儿。” 看到玉佩,江有汜激动得不行: “是阿瑾的玉佩!真的是阿瑾!你能不能带我去见她?” 路小堇摇摇头:“不行,除非你能证明你不会伤害她,否则我是不会让你见她的。” “或者说,说出一些,只有你和她知道的事情。” “比如,她的姓氏。” 谁知话音刚落,旁边就闪出一个黑影。 来人一身黑,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阴狠的眼睛盯着路小堇。 路小堇一眼就看到了他背后的翅膀。 是一只鸟怪。 至少金丹期以上修士。 路小堇:“?” 不是,大哥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主上说得没错,跟着这小子,果然能找到堇小姐的线索!” 黑衣人十分高兴,把路小堇捆了个严实,拎起就往山下跑。 江有汜想追,可还没跑几步,黑衣人就没影儿了。 “来人啊!有弟子被魔族的人劫走了!” 是不是魔族他不知道。 但魔族这两个字一出,四周立马亮起火光。 “什么,魔族?快,追!” * 彼时,路小堇被黑衣人绑了丢在东门后的山洞里。 黑衣人拿出灵器,想破开山门的结界,但破开结界需要时间,他便趁着这空隙,踹了路小堇一脚: “说,瑾小姐在哪儿!” 路小堇疼得皱眉。 不过,瑾小姐? 听上去蛮尊敬? 路小堇毫不犹豫开口:“有没有可能,我就是瑾小姐?” 她想从黑衣人嘴里套点话出来。 可话音刚落,黑衣人就啐了她一口: “你是瑾小姐?你也配?” 路小堇:“……” 很好,这女主她是冒充不了一点。 第61章 了不得,今天见着活的男频男主了 路小堇被啐了一脸唾沫星子。 她不配? 呵。 她不配是吧。 ……不配就不配,啐她一脸唾沫干啥! 能不能有点职业素养! 黑衣人显然是有点职业素养的。 不过作为一杀手,太有职业素养,可不是啥好事。 因为下一秒,他就从背后抽出了剑,搭在路小堇的脖子上: “说,瑾小姐在哪儿!” 那语气阴森得。 那眼神凌厉得。 那刀刃尖锐得。 职业素养当场拉满。 路小堇但凡敢说个不字,这剑一定毫不犹豫就在她脖子上开个口子。 生死之间,她脑子飞快运转。 不难猜测,这黑衣人口中的瑾小姐,与江有汜口中的阿瑾是一个人。 ——女主。 既然他一口一个小姐,那他应当是知道女主身份的。 ——女主以前的属下? 原文里为什么没提到过? 不重要! 她得把话套出来! 路小堇立马自信坐了起来,捏着脖子上的刀,往旁边移了移,而后熟稔开口: “你瞧瞧,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己人,我可以告诉你阿瑾在哪儿,不过……” 她是很亲切的,极力表现出自己的识时务。 黑衣人同样很亲切,拿起刀跟她脖子来了个负距离接触。 那刀冰冷得。 那伤疼痛得。 血顺着剑就往下流。 那一刻,路小堇骂骂咧咧,想噌地站起来,指着这黑衣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知道老子血多贵吗!’ ‘你这么浪费,司空老登知道吗!’ ‘信不信他弄死你!’ 然而,她没能站起来。 ——黑衣人给不仅她脖子一刀,还捅了她腿一刀。 直接捅了个对穿。 站不起来。 根本站不起来。 “再说一句废话,弄死你。”黑衣人淡淡开口,“说,瑾小姐在哪儿?” 弄死她? 哦莫。 他这是看她太痛苦了,想助她重开是吧? 心肠怪好嘞。 看在他心地如此善良的份儿上,她还真就不死了。 阿瑾的身份,她非得从他嘴里套出来不可! “我可以告诉你阿瑾在哪儿,但你得先证明,你不会伤害阿瑾……嗯!” 她这话还没说完,黑衣人对着她右腿直接一刀。 再次捅穿。 黑衣人满眼不耐烦:“说,瑾小姐在哪儿,老子告诉你,老子耐心有限,你要是不说实话,老子有的是法子招呼你。” 他看上去信心十足。 ——折磨人的信心。 人,有信心是好事。 ——如果路小堇不是被折磨的那个人的话。 路小堇虚弱不堪:“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阿瑾?” 黑衣人再次捅穿她的左腿,还将刀摁在腿里,拧着旋转了两下: “废话这么多,看来是老子对你太宽容了?” 黑衣人的刀是把好刀。 这不,刀稍稍一转,路小堇腿上的肉就被削飞出了好几块。 利落得嘞。 血淌了一地。 失血过多的路小堇脸白得跟鬼一样,若不是倚在石头上,她怕是早就立不住了。 “再问你一遍,瑾小姐在哪儿?” 路小堇不知道。 但现下这情况,她要是不抛出点钩子出来,是啥话都套不出来的。 “金乌国,她在金乌国。” 不知道没关系,她会编。 “金乌国?” “嗯。” “既然知道,就该早点说!” 黑衣人显然很满意,极有职业素养的他,这一高兴吧,对着路小堇的胳膊就又是一刀。 审问嘛,多几刀少几刀的,无所谓。 而黑衣人向来喜欢多给几刀。 “具体在哪儿?” 路小堇疼得骂骂咧咧。 “你为什么要找阿瑾?你是阿瑾什么人?你若是不能证明你不会伤害阿瑾,那我什么都不会说!” “哟,还是个硬茬子啊。”黑衣人耸耸肩,“没关系,老子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费劲巴拉跟一个废物证明他不会伤害瑾小姐? 他有病? 黑衣人对着路小堇的脸,刷刷刷就是几刀。 肉都片成片了。 这刀工是好哈。 不然怎么说他能当上杀手呢。 路小堇满脸血,再受不好租,虚弱得倒在地上,疼得闷哼了两声,艰难继续说道: “阿瑾叫什么?你若是能说出来,我就将一切都告诉你。” 黑衣人压根不理她,刷刷刷冲着她的脸,又片了几片肉下来: “从现在开始,你说一句废话,老子就刮你一片肉。” 路小堇:“……” 黑衣人蹲下身,将刀插在地上,满眼不耐烦地看着路小堇: “死丫头,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少受点折磨不好吗?” 血流得太多,路小堇意识都有点模糊了。 她极力保持清醒:“你是不是不知道阿瑾叫什么?” 黑衣人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根本懒得跟她废话: “好好好,还嘴硬是吧!” 他拿起剑,嗖嗖嗖又是几刀。 挑的是筋,断的是骨。 几番招呼下,路小堇险些当场去世。 这话,她是套不出来一点。 就在她打算重开之际,只听黑衣人悠悠开口: “看来是个嘴硬的,没关系,主上肯定有法子让你开口!” 路小堇意识回笼了几分。 主上? 他这是要带她去他们的老巢? 老巢好啊。 指不定能探出些什么来。 她总归是要死的。 但可以晚点死。 就在这时,结界破了。 黑衣人手一挥,收回灵器,一把扛起路小堇就往山外走。 他速度极快。 可即使如此,才刚走到半山腰,就被人拦住了。 黑衣人警惕后退两步: “谁?” 来人一身白袍,宽肩窄腰,背着手,立于山腰处,仙风道骨。 是司空公麟。 路小堇睁开眼,对上司空公麟绿豆大的蝎子眼。 别说,和黑衣人对比起来,这蝎子眼看着都顺眼了不少。 司空公麟视线落在路小堇身上,见她满身的伤,眸光冷下几分。 “放下她,本尊留你全尸。” 黑衣人扭了扭脖子,虽然罩着面纱,但嘴角一定是龙傲天般的歪嘴笑。 “留我全尸?你怕是留不住!” 路小堇:“!” 好狂! 真的好狂! 司空公麟可是大乘期! 而这位仁兄,光看他身上怪物的融合程度,似乎不够大乘期吧。 难道,他有爽文男主一般的越级挑战能力? 了不得。 今天见到活的男频男主了。 然而,狂不到一秒。 下一秒,黑衣人直接人头落地。 血飙好几米。 路小堇:“……” 完美诠释,什么叫做,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第62章 无法寄生的引气丹 路小堇一直以为,狂是需要资本的。 而这位仁兄用实践表明,狂不需要资本。 只需要命本。 啥都不要怕。 死就好了。 刚才当这哥们儿狂的时候,她还真以为,他能一战司空公麟,将她带出天云宗。 没想到,别说一战了。 他甚至连司空公麟一招都接不了。 黑衣人人头落地,本被他扛在肩上的路小堇,便直直往地上栽。 不过还没栽到地上,就落入了司空公麟的怀中。 “徒儿,你可还好?” 显然是不太好的。 “怎么伤得这样重?”司空公麟替她解开绳索,喂了她一颗丹药,抱着她往无心峰去,语气温和又慈爱,“别怕,为师在。” 路小堇堪堪从剧痛中缓过来,抓住司空公麟的衣角: “师尊怎么会来得这样快?” 无心峰离外门并不近! 司空公麟大乘期,他的速度她并不怀疑。 问题在于,司空公麟不知道失踪的人是她。 她现在的身份,可不是掌门亲传弟子,而只是外门一个弟子。 外门弟子失踪,就算不是大晚上发生的事情,都不可能有机会传到司空公麟的耳中。 而黑衣人破结界,又是用的特殊灵器,按理说不会惊扰到司空公麟。 所以他能这么快出现在这里救下她,就很不对劲了。 “为师在你身上下了禁制,你一旦出了天云宗,为师就能立马感觉到。” 禁制? 原来不只是结界可以感觉到她的出入。 他还在她身上设了禁制。 是了,她可是天云宗的香饽饽。 司空公麟肯定会用尽一切手段,阻止她离开。 所以以黑衣人的能耐,就算再怎么小心翼翼,也无法将她带出山门去老巢。 算了算了。 以后总归会被掳的。 路小堇叹了口气,抬眸直勾勾看向司空公麟的蝎子眼。 司空公麟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你看得见!” 照旧是死猪一般的五花大绑。 照旧是割喉放血。 肢体一点一点冰凉。 嘎。 * 路小堇睁开眼睛。 她正站在水池边。 手里拿着的是引气丹。 疼—— 好疼—— 她蹲在水池边,将引气丹收回储物袋,蜷缩成一团。 好半天才缓过来。 她吐出一口浊气,垂着眼眸,梳理了一下思绪。 江有汜或许知道原主是谁,但有黑衣人跟着他,一旦她拿出玉佩,就会被人盯上,所以很难从他嘴里问出更多的信息。 即使没有黑衣人,以江有汜的嘴硬程度,怕也探听不出什么。 等一下! 上一轮死亡的时候,她也拿出过玉佩,为什么那一次没有引出黑衣人? 差别在哪儿? ——院门长老! 上一轮死亡时,她拿出玉佩的时间比较靠后,那个时候院门长老已经在附近了,黑衣人不敢正面冲突,所以没敢现身。 而这一轮死亡,她拿出玉佩的时间比较早,院门长老不在附近,所以黑衣人动手了。 “咦,路小堇,你怎么在这里?” 那打着哈欠走过来的小胖墩儿,不是江有汜还能是谁? 路小堇立马上前,摁住他,然后从他兜里找出引气丹,一把塞进了他嘴里,死死捂住。 江有汜瞪大了眼。 那一刻,他浑身都散发着,好赌的爸,软弱的妈,哭饿的弟妹,破碎的他的气息。 路小堇宛若恶霸:“咽下去!” 江有汜委屈巴巴,咽了下去。 路小堇这才松开他。 江有汜刚被松开,一蹦三米远,捂住胸口: “你要对小爷做什么!” 路小堇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过来坐吧,我们谈谈。” 江有汜果断摇头,满脸防备: “没什么好谈的,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刚转身,就听路小堇悠悠开口: “阿瑾半个月后就要来天云宗了,你不想见她吗?” 江有汜立马顿住,激动转头:“你认识阿瑾?” 路小堇对上他的视线,若有所思。 之前或许是她太着急从他嘴里探听消息了,竟没发现,江有汜即使是在得知阿瑾消息,在惊喜的同时,眼底还透着警惕和恐惧。 他似乎,既想找到阿瑾,又担心真的找到阿瑾。 他在害怕? 害怕什么? 女主身上一定有秘密。 但这秘密原文并没有提到过。 路小堇头疼不已,揉了揉眉心: “嗯,认识,过来坐吧。” 江有汜挪到她身边坐下。 刚坐下,路小堇就死死摁住他,一把扯开他的上衣,抽出腰间的刀。 “路小堇,你干什么!”江有汜受到惊吓。 他还没反应过来,路小堇的刀子就已经刺进了他的丹田,挑开蚕茧,刺破了里面的大白肉虫。 “啊——!” 江有汜受痛惨叫出声,路小堇将刀上的血随手在衣裳上抹掉,又往江有汜嘴里塞了一颗引气丹。 江有汜疼得吱哇乱叫,想推开路小堇,奈何废物如他,力气还没路小堇大。 推不开。 根本推不开。 他疼得气虚无力,错愕又悲痛地问道: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和你之间是有什么仇怨吗?” 他顿了一下,立马问道:“是因为阿瑾吗?你是不是真的知道阿瑾在哪儿?” 一说起阿瑾,他肉眼可见地激动了起来。 路小堇:“……” 恋爱脑叉出修仙界! 路小堇没有应声,只是死死盯着他的丹田。 只见那新的蚕丝,一点一点进入他的丹田,正要往外抽丝,却在抽丝的那一瞬间,被原本的蚕丝纠缠住。 虽然大白虫子死了,蚕丝却还是活的。 那蚕丝一点一点缠住新蚕茧,收缩,收缩,最后将新蚕茧彻底绞死。 路小堇一喜。 新蚕茧没有寄生成功! 太好了! 路小堇又往江有汜嘴里塞了一颗引气丹。 “唔唔唔——” 江有汜挣扎了,但没挣扎开,引气丹很快被咽了下去。 一如之前那颗,还是无法寄生。 路小堇狠狠松了口气。 “这么晚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传来院门长老的声音。 江有汜立马裹住衣裳,挡住伤口,不让院门长老看到他的伤,尽可能给路小堇打掩护: “碰巧遇到,这就准备回去了。” 牵扯到阿瑾的事情,他不敢赌。 必须得在确保阿瑾安全之前,稳住路小堇。 可路小堇却没顺着他给的台阶下,而是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玉佩。 一手将玉佩举起,一手将匕首对准了自己脖子,看向暗处: “我知道瑾小姐在哪儿,想知道就出来。” “一息内,不现身,我死。” 第63章 路小堇审讯黑衣人,来来来,你继续狂啊 一息,一呼一吸之间。 几秒。 几秒钟不出来,路小堇死。 她死,黑衣人就甭想通过她找到瑾小姐。 ——虽然本来也找不到。 相信以黑衣人对瑾小姐的在乎程度,以他狂妄的个性,就算院门长老在这里,他也一定会出来赌一把。 没准真能带走她呢? 据路小堇观察,黑衣人也就金丹一二阶的修为。 完全打不过院门长老。 但黑衣人狂得不惧生死,所以他一定会赌。 是的,路小堇就是要把他引出来。 她被黑衣人这个疯子折磨得那么惨。 那黑衣人不出来惨惨地死一次,可不太行哦。 “三……” “二……” 江有汜错愕地看向路小堇。 瑾小姐? 是阿瑾么? 他眼底闪过暗光,不动声色道: “你在跟谁说话,能不能先把匕首放下?” 江有汜不想路小堇死。 她是唯一知道阿瑾的人,在找到阿瑾前,她一定不能出事! 说着,他就要去夺路小堇手里的刀。 路小堇后退一步,将匕首往脖子里摁了摁,出了血。 “别过来。” 本想上前阻止她的院门长老,突然感觉到暗处有些不对,立马停下脚步,紧皱眉头,朝暗处看去。 路小堇继续数: “一……” 话音刚落,她就举起匕首,毫不犹豫往自己脖子里插。 那力度,一旦插进去就活不成了。 路小堇下手的时候,可谓毫不犹豫。 她很清楚,她不会死。 “不要!”江有汜急切地想救她。 奈何废物如他,根本救不了。 院门长老则关注着暗处的人,并没有注意这边,也救不了她。 黑衣人急了。 下一瞬,一颗石子从暗处飞来。 “叮——!” 路小堇手一麻,刀飞了出去。 “刀下留人!” 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我现身了,说吧,瑾小姐在哪儿?” 依旧是狂妄的语气。 依旧是睥睨路小堇的态度。 路小堇嘴角上扬:“想知道瑾小姐的去处,首先,你得活下来。” 可他显然,活不了。 不等黑衣人应声,院门长老就已经飞速朝他攻了过去: “何人,胆敢擅闯天云宗!” 黑衣人还搁这儿狂呢:“天云宗又如何,老子想闯就闯,你能奈我何?” 同样的狂妄。 同样的死鸭子嘴硬。 也同样很快就败了,被捆成粽子。 越级挑战,得有龙傲天的实力和命。 可显然,这丫一样都没有。 “放开老子,否则老子不会放过你!” 院门长老都被这狂妄劲儿给气笑了: “哪儿来的宵小,竟敢如此猖狂!” 院门长老看了路小堇一眼,若有所思: “此人是谁?你怎知他在暗处?你口中的瑾小姐又是何人?” 这些话,路小堇不说清楚,那可能就要进戒律堂了。 “弟子不知他是谁,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他的存在,这些弟子之后会告知长老,长老请先让弟子审讯一下他!” 审讯? 院门长老一脸懵逼。 审讯这事儿,可轮不到路小堇。 但许是路小堇态度太好,又加上黑衣人嘴硬如斯,让她先审审,倒也不无不可。 反正,不死就成。 “嗯,也行。” 得到首肯,路小堇直接拔下了黑衣人的剑。 ……还怪重。 拔剑的同时,摘下了黑衣人的面罩。 面罩下,是一张和他语气一模一样狂拽的脸,歪嘴笑。 “呵,审讯?老子告诉你,老子是什么都不可能说的!有种你现在就杀了老子!” 可路小堇根本也没想要审讯。 她想要的,只是把他对她做过的事情,在他的身上,全部再现一遍而已。 路小堇将他的口罩团成团,扒开他的嘴塞了进去。 咱可不兴咬舌自尽哈。 她咬舌不死,可能是因为她掌握不到精髓,所以能一次次被小童救回来。 这小子可不能有咬舌的机会。 要是他掌握精髓,真死了咋办? 院门长老皱眉:“你把他嘴堵上了,他还怎么招供?” 路小堇:“我担心他咬舌自尽。” 院门长老:“咬舌的话,接回去不就行了?就那点出血量,死不了的。” 路小堇:“?” 啊这,原来大家咬舌都是不能立即死的吗? 她沉默半晌,为自己的无知感到万分惭愧。 然则,惭愧却嘴硬:“我担心他嘴里有毒药,以防万一还是堵上的好,而且他如此狂妄,想来也不会立即招供,先收拾他一顿再说。” 院门长老:“有理。” 他估摸着,像路小堇这样的小弟子,所谓的收拾,顶多也就把人揍一顿。 可这个念头刚起,就见路小堇二话不说,拿起剑,冲着黑衣人的腿就刺了下去。 “嗯——!” 黑衣人闷哼出声。 连着四刀,两条腿,全部捅穿。 她力气不够大,有一次没捅穿,于是她连着捅了三次,摁着刀柄,踮着脚尖,人都要摁蹦起来了,可算是捅穿了。 黑衣人瞪大了眼睛:“嗯——!” 血流得那叫一个漂亮。 江有汜:“?” 院门长老:“?” 这女弟子,还怪狠。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路小堇的狠。 之后几分钟,路小堇那剑啊,都是往人最痛的地方捅。 挑的是筋,断的是骨。 痛,但不致命。 地上血流了一地。 黑衣人疼得眼睛都猩红一片,面色惨白得跟鬼一样,眼看半死不活的了,路小堇就掏出补血丹,给他吃一颗。 然后继续捅。 再贴心不过了。 黑衣人:“!” 她用的,这都是他的招啊! 看得江有汜和院门长老,脖子都是一凉。 偏偏全程路小堇面无表情,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更是看得人心里阴森森的。 捅了好半天刀子后,路小堇一脚踩在黑衣人被捅穿的腿上,碾了几下: “疼吗?” 黑衣人艰难点头。 “疼就对了。”路小堇粲然一笑,“我也疼。” 但他放过她了吗? 没有呀。 路小堇刚要接着动刀,一旁的院门长老就和事佬一般站了出来: “那个,我看审讯得都差不多了,要不先问问他怎么说吧?” 审讯审讯。 你特么倒是先审啊! 你不审,人怎么说? 黑衣人看向院门长老,目露感激。 路小堇一愣,想了想:“也对。” 院门长老扯开黑衣人嘴里的面罩,检查了一下他嘴里没有毒后,才问道: “说,你是什么人?来天云宗是为了什么?” 黑衣人这下子倒是没那么狂了,嘴也不硬了: “我是九月堂的杀手……” 九月堂? 刚想继续往下交代呢,就听路小堇悠悠接了一句: “我不信。” 黑衣人:“?” 第64章 瑾小姐是谁 江有汜和院门长老都疑惑地看向路小堇: “你是怎么看出他在撒谎的?” 路小堇看不出来。 但无所谓。 “长老,你看啊,他之前那么狂,什么都不愿说,可见是有骨气的,现在突然什么都愿意说了,那一定说的是假话!” 江有汜:“……” 院门长老:“……” 就,你把人刀成这样,人就算再有骨气,现下也是可以没有的。 “所以,还是得继续审!” 路小堇这话,让本就凄惨的黑衣人,雪上加霜。 “我没有撒谎!你们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愿意说!我什么都愿意说!” 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哦。 连江有汜和院门长老看了都有些心疼。 “要不,还是先听听看他怎么说吧?” 路小堇摸了摸下巴:“也成吧。” 她蹲下身,看着被绑成粽子,浑身都是血的黑衣人,粲然一笑: “悠着点说,要是敢撒谎的话,我可有的是招对付你哦。” 黑衣人瑟瑟发抖。 他本来是真的狂。 但现在是真的怕。 原因无他,路小堇用在他身上的刑法,都是他最熟悉的。 人吧,都喜欢用自己最害怕的东西,去审讯其他人。 而路小堇用的,正好都是他心里最可怕的刑法。 这些招数,审讯其他人可能没啥。 但审讯黑衣人,那绝对是一审一个准儿。 他甚至宁可死都不愿被这样审! “我……我是九月堂的杀手,来天云宗,只是为了跟踪江有汜,寻找瑾小姐。” 九月堂? 路小堇若有所思。 她若是记得没错,九月堂堂主,也是男主之一。 原文中,九月堂确实有在四处寻找女主。 找到之后,就是囚禁,xxoo一条龙,最后是宠上天。 男女主剧情标配。 但路小堇没想到,九月堂居然是从剧情一开始就四处寻找女主了。 这该死的女主牌面。 不过,这也就是说,身为男主之一的九月堂堂主,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女主,并且知道江有汜的存在,甚至一直跟踪他么? 难怪那么深情了。 原来是大家共同的幼时白月光啊。 “瑾小姐?”院门长老一脸懵逼,“瑾小姐是谁?” 黑衣人摇了摇头:“不清楚,我也只是听令行事,其他的,并不知情。” 他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 自以为是极真诚的。 然而下一秒,就听路小堇悠悠开口: “是吗?我不信。” 说着就又开始下刀。 黑衣人疼得吱哇乱叫,鬼哭狼嚎。 “啊——!” “我说的都是真的,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你信我啊!” “你信我啊!” “啊——!” 路小堇是个善良的人。 听到他的哭嚎求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为了安抚他,可谓是句句都有回应: “我不信。” 黑衣人那叫一个绝望。 江有汜脸皱成了包子。 本来吧,他也觉得路小堇不是好人。 上来就捅他的丹田。 但现在看来,路小堇对他,多少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这哥们儿才是真的惨啊。 他简直不敢多看。 院门长老嘴巴都抿成一条线了,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拽住了路小堇的胳膊: “那个,要不你今天就审讯到这里吧,之后的事情,戒律堂会处理的。” 路小堇一脸为宗门服务的决心,坚决拒绝了院门长老的好意: “不!这歹人不愿说实话,身为弟子,我有义务帮助戒律堂的师兄师姐们审讯,我受一点苦没关系,但不能让师兄师姐们受累!” 黑衣人:“!” 受苦的人,是我啊! 最后没办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院门长老。 院门长老受不住他委屈的眼神,硬下心肠移开视线。 “难得你有这份儿心,就继续审吧。” 路小堇一边插刀一边审讯,但并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 ——黑衣人在九月堂级别不算低,却并不知道太多的事情。 ——准确来说,是有人在刻意隐瞒瑾小姐的身份。 黑衣人只知道一点,那就是瑾小姐很漂亮。 漂亮到人神共愤的程度。 路小堇:“不知道?我不信!” “不说是吧。”路小堇冷笑一声,“没关系,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黑衣人:“!” 她说的,全是他的词儿! 路小堇把黑衣人的手段都用了个遍,自己也累得不轻,她满意点了点头: “这九月堂,在什么地方?” 黑衣人有气无力:“木槿国。” 路小堇眉头一皱。 木槿国? 这九月堂堂主,真的只是因为深情才寻找女主的吗? 直觉不太对劲儿。 但她所知不多,甚至没见过女主,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什么不对劲儿。 “长老,我审讯完了,他应该确实没撒谎。” 院门长老走过来,带着黑衣人就准备离开。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路小堇却因为太累,精力不集中,避开了院门长老的尾巴。 哦莫。 长老啊,咱这尾巴,怪好看的哈。 院门长老嘴角勾起诡异的笑: “你看得见!” 人头落地。 血液四溅。 嘎。 * 路小堇睁开眼睛。 她正站在水池边。 手里拿着的是引气丹。 疼—— 好疼—— 她蹲在水池边,将引气丹收回储物袋,蜷缩成一团。 好半天才缓过来。 “咦,路小堇,你怎么在这里?” 那打着哈欠走过来的小胖墩儿,不是江有汜还能是谁? 路小堇从池水边站起来: “睡不着,出来走走,你呢?” 是从她那三个脑瓜崩里悟出来了机缘,才走出来的吧? 可下一秒,就听江有汜打着哈欠,慢悠悠说道: “出恭。” 路小堇:“?” 出……出恭? 路小堇微笑。 好家伙,什么大智若愚。 这小子,哪有什么大智,全是愚了。 “你还要散心吗?要不我陪陪你?”江有汜适时表现出了同门情。 路小堇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不用,我回去睡觉了。” 殊不知,她转身的那一刻,江有汜眸光微深,若有所思。 * “师兄,花名册找到了,但今年入门的女弟子,与瑾类似的名字,不止一个。” 光是路小堇、岁锦就占了俩。 初修皱眉。 “亲传弟子应该就在她们其中,但这么多人,还都是新进的弟子,没法区分啊。” 师尊说是最弱的那个。 但真要区分,至少也得一个月修炼后。 初修不想等那么久。 他合上花名册:“既然如此,那就让所有外门弟子帮我们一起找。” “什么?” “去,以最快的速度,将亲传弟子在外门修炼的消息传出去。” 第65章 结界?是她能百分之百无视的那种结界吗? 以初修外门弟子的身份,想要暗地里一个一个观察女弟子,寻找亲传弟子,并非易事。 ——猥琐得让人很难发现不了。 一不小心被人看出端倪,就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如果,整个外门,都在寻找这位亲传弟子呢? 相信只要亲传弟子在外门修炼的消息一传出去,外门弟子们定然会互相怀疑互相寻找。 如此一来,不论再偷偷摸摸的举动,都显得格外寻常。 且互相猜忌后,更容易找出亲传弟子。 一石二鸟。 那弟子抿了抿唇:“可师兄,这会不会打草惊蛇?这亲传弟子在外门的消息一旦暴露,会不会逼得她又回无心峰?” 初修摇头:“不会,她费尽心思来外门,一定有不得不来理由,不会这么轻易就回去。” “是,我就这去办。” * 彼时,路小堇已经回到房间,将李池鱼的引气丹放回她兜里,替她掖好被子。 今天所有人都累了。 路小堇动作不算轻,却没吵醒任何人。 连岁锦都睡得很死。 放好引气丹,路小堇一爬上床,就睡死了过去。 * 次日,路小堇是被岁锦推醒的。 “快醒醒!要卯时了!” 卯时要到练武场集合。 路小堇昨晚不仅睡得晚,还连着死了三次,现在人困得跟一滩烂泥一样。 恨不得烂在床上。 不只是她,除了岁锦以外的所有人,几乎都要烂在床上了。 路小堇蠕动了几下,脑子一片混沌,无法清醒。 岁锦一边快速穿衣绑头发,一边提着桶去打水,走之前又摇晃了一下路小堇: “若再不起,就要迟到了,刘师兄说了,迟到会受到责罚。” 路小堇又蠕动了一下,终于是睁开了眼。 岁锦这才安心出去打水。 四周一安静,路小堇险些再次宕机。 但稍稍一翻身,浑身上下就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被杀的痛楚! 路小堇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赖床? 赖个屁! 她要体修! 她要强大! 她要嘎了所有怪物! 她眼神立马颠了许多,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翻了起来,将扶桑等人都挨个摇遍,就穿上衣裳打水去了。 岁锦刚打完水,见到她,立马招手。 “小堇,这边!” 打水的人很多,但大多都是今年新进的弟子,一个个睡眼惺忪,如行尸走肉。 岁锦帮着路小堇打水,一起提了回去。 回到房间,就见扶桑等人慌慌张张爬了起来: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洗了把脸,路小堇人都清醒了不少。 “真好,每天都有热水。” 岁锦也说好。 路小堇就想啊,修仙界的怪物,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能凭空变出热水来不是? 真好真好。 而十分钟后,当路小堇叼着肉包子,站在练武场,看着满地的水桶和扁担,表情陷入了呆滞。 刘师兄正站在台上,用灵力将声音传播开来,保证所有人都能听到。 “今天,由你们负责下山挑水,明白了吗?” 话音刚落,全体人员,都陷入了呆滞。 挑啥来着? “挑……水?我们辛辛苦苦通过天梯试炼,是来修炼的,不是来挑水的!刘师兄,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啊?” “是啊,挑水这些活儿,让杂役去不就行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正式开始修炼啊?” … 质疑声不绝如缕。 刘师兄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表情极为冷漠严肃: “挑水,也是修炼的一环,修的是你们的意志力,若没有强大的意志力,在修仙这条路上一定走不远,若有不服,今日就可下山回家,做你们的少爷小姐去!” 外门弟子,不似内门,他们暂时甚至连弟子令都没有。 所以进来难,但离开却很容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闭了嘴。 再质疑,就显得自己没意志力,不太礼貌了。 路小堇:“?” 啊这,这都修仙界了,还要挑水? 不是能打造灵器吗? 那打造一根水管灵器,从山下汲水喝不就成了? 实在不行,挖口深井也是好的呀。 嗯…… 天云宗这样做,一定有他们自己的道理。 修炼意志是吧,她懂! “好了,都过来拿扁担和水桶。” 众人陆陆续续拿了扁担。 因着刘师兄那番话,众人此刻挑的都不是水,是意志! 于是纷纷又扬起了意气风发的笑。 “今日,由我带领你们下山挑水,等到日后,就由你们自己去,可都明白?”刘师兄说道。 众人:“明白!” 下山不用走天梯,有小路。 小路什么的,虽近,但那路,相当崎岖。 怎么说呢。 抑扬顿挫的。 高高低低,再高高低低。 什么路都有。 等到了悬崖边上时,天云宗也不打路,直接在上面悬了条锁链。 主打就是一个直来直往。 刘师兄轻快地过了锁链。 “好了,都过来吧。” 锁链下,山雾缭绕。 众人腿软。 没人敢过。 刘师兄:“别怕,锁链下有结界,就算摔下去,也不会伤着。” 路小堇:“?” 结界? 是用法术制造的那种结界吗? 是她能百分百无视的那种结界吗? 也就是说,她这吧唧一摔下去,就是真的摔下去了是吧? 路小堇高空往下一看。 哦莫。 这谁能活得了啊! 表情呆滞。 “有结界?”众人这才放心,但高空之上,还是有点瑟瑟发抖的,“那我试试?” 有弟子上了锁链,腿一软,摔了下去。 “啊——!” 这叫声没持续一秒。 下一秒,那弟子就落在了锁链下半米处。 虽透明,但接住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还真有结界啊,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弟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爬上锁链。 掉了又爬上来,都觉得还挺好玩。 “哈哈哈哈,真有意思!” 路小堇挑着空水桶,战战兢兢上了锁链。 往下一看。 腿不受控制地软了。 手下意识地想要寻找能攀附的东西,但没得,她只能死死把住扁担。 她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稳住身形,龟速前行。 “喂,你能不能走快点?” “走这么慢,太耽搁大家时间了。” 身后的人一急,锁链就跟着晃,这一晃,路小堇本来就软的脚,往下一滑。 掉了下去。 “嗤,这就站不稳了?” “啊——!我也掉下去了!” 众人嬉笑着掉到了结界上。 正笑着,却发现,路小堇直接越过结界,掉下了悬崖。 “啊——!”有人尖叫出声,“她怎么掉下去了?” 尖叫声,不绝如缕。 所有人都慌乱地往锁链上爬,生怕下一个掉下去的就是自己。 不只是弟子们惊了,就连刘师兄也惊了。 这么多年,他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连救人都来不及。 “怎么回事?是结界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要是掉下去,还活得成吗?” 路小堇现身说法:活不了。 根本活不了。 嘎。 第66章 他要找的人,死在了他眼前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挑着水桶,站在岁锦身后排队。 岁锦本来还有点紧张,死死抓住衣角,但在看到前面的人跌在结界上,并没有出事后,她松了口气,松开了衣角。 扶桑黏着路小堇:“你说这真的不会掉下去吗?会不会有人特殊?或者说,正好在我掉下去的时候,结界突然失效了?” 有的。 天选大冤种不就在她面前吗? “不会的,放心吧。” 路小堇看了一眼身后等着的弟子,想了想,还是决定掉到队伍最后。 这样一来,前后无人,锁链不晃,她安全走过去的几率就会增大。 “诶,路小堇,你去哪儿?”扶桑喊道。 “我去最后面,等你们都走完了,我再走。” 初修多看了路小堇一眼。 扶桑不解,但还是跟着路小堇去了队伍末尾: “那我跟你一起。” 岁锦见了,也默默跟了上去。 于是,三人就这样来到了队伍末尾。 而原本在最末尾站着的,是江有汜。 见到她们,江有汜苦哈哈的一张脸立马露出了笑: “路小堇,是你们啊。” “咦,李修呢?”扶桑见江有汜一个人,脑袋往前探了探,“今天咋你一个人?” 江有汜脸更苦了:“不知道,他不理我了。” 从今天早上醒来,他就发现,昨天一直屁颠屁颠围着他,浑身都洋溢着同门情谊的几人,都不搭理他了。 热水没人替他打了。 早饭没人帮他带了。 就连挑水,也没人提携他一把了。 原因不明,但同门情,啪,消失了。 路小堇:“……” 大约初修他们也发现,从这小子嘴里套不出一点有用的话吧。 嗯…… 也或许把他当变态了。 队伍前进得并不慢。 江有汜在锁链上摔了三次,才走了过去。 扶桑也摔了三次。 倒是岁锦,一次没摔,脚下很稳,十分利索就走了过去。 路小堇在最后,等岁锦已经过了锁链后,才慢悠悠上了锁链。 一点一点往前挪。 好歹是已经被摔死过一次的人,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不算顺利,但磕磕绊绊,成功通过。 不知何时也掉到末尾的初修,见路小堇没摔一次,若有所思。 很快,就到了山下。 “好了,快打水吧,打完水就可以回去了。” 有些弟子家世一般,挑水打杂利索得很。 有些弟子家世好,干不了粗活,刚打完水,还没挑起来,人就险些一头栽到地上。 “都给我稳妥点!若是把水洒了,中午就别想吃饭了!” 弟子们纷纷咬牙坚持,不让水往外洒。 路小堇挑起捅。 比想象中重一点,但能挑。 扶桑和江有汜就相当艰难了,两人别说挑了,就光是打水的时候,都差点栽到河里。 “你还挑得动吗?”路小堇随口问道。 扶桑眼巴巴抬头,却见路小堇自己挑着也费力,咬了咬牙,硬是没说让她拉一把的话,哼哧哼哧挑着水跟在了她身后。 “没事,能行!” 光走两步,扶桑白嫩的肩膀就被勒出了红印。 江有汜因着胖,哼哧哼哧挑着水桶,瞧着比扶桑还费力。 但一向关心他的初修等人,全当看不见,好几次江有汜险些摔倒,都没一人拉扯他一把。 他愈发可怜兮兮。 到了锁链这一关,不少人都洒了水。 但因着有结界,弟子们心安,就算是洒水也没洒多少。 刘师兄冷着脸:“都给我稳着些!” “是!” 弟子们咬着牙,纷纷通过锁链。 岁锦依旧十分利索。 扶桑和江有汜则艰难通过。 到了路小堇,等所有人都通过后,她才慢悠悠上了锁链。 扶桑抹了一把汗:“你快点,我等你。” 岁锦点了点头。 就连江有汜,也放下了水桶,一屁股坐地上,歇着等她。 初修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路小堇点点头:“嗯,我尽量。” 因着前面没人,锁链倒是没晃。 可水桶会晃! 不论走得多慢,水桶都会晃! 这一晃,路小堇就失去了平衡。 脚下一滑。 吧唧。 扶桑等人本还没放在心上,只以为她会摔在结界上。 可下一秒,路小堇直接越过结界,摔下了悬崖。 “路小堇!” “小堇!” 几人都满脸惊愕。 尤其是初修,跳下悬崖就想救人,可根本越不过结界去。 “怎么会这样!” 他趴在结界上满眼惊愕,只一瞬间就明白,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可那人,死在了自己眼前。 路小堇,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挑着水,站在锁链前。 扶桑等人已经通过了。 扶桑抹了一把汗:“你快点,我等你。” 岁锦点了点头。 江有汜放下了水桶,一屁股坐在地上,歇着等她。 初修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疼—— 疼得路小堇有些挑不起水了。 她咬了咬牙,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不行。 这样她根本走不过去。 太晃了。 脚下不稳,捅也不稳,她根本不可能挑着水桶走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 不能害怕,不能有侥幸心理,腿不能软,得尽可能做到水桶不晃,这样才能过去。 路小堇放下水桶,闭上眼,做了好一阵心理建设,这才慢慢走上了锁链。 扶桑一脸懵逼:“你把水桶放下干嘛?” 岁锦和江有汜也是一脸懵逼。 初修若有所思打量着路小堇。 路小堇摇摇头,没应声,艰难地在锁链上走,尽可能稳定下盘。 吧唧。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嘎。 … 路小堇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等再次睁开眼,她眼神都坚毅了几分。 她终于挑起水桶,慢慢上了锁链。 可即使她已经做到脚不软下盘极稳了,水桶一晃,她还是摔了下去。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嘎。 *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水桶在肩头挑着。 多次重复死亡,疼得她龇牙咧嘴,好半天缓不过来。 “小堇,你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呀!”扶桑喊道,“待会儿刘师兄要是看到咱在偷懒,指不定怎么罚咱们呢。” 话音刚落,就见路小堇挑着水桶,游刃有余地走过了悬崖。 全程身子没晃一下。 初修都被惊了一下。 这小姑娘下盘好稳! 道心好强! 第67章 公主少爷们,我还是喜欢你们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最让初修意外的是,之前下山的时候,路小堇在铁链上分明是站不稳的! 那时的她,挑着水桶,晃晃悠悠,艰难通过。 但没想到,到上山过锁链时,即使挑着水桶,高空之上,她就能做到身形一点不晃! 水桶晃荡的频率,都几乎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只通过了一次,她便能总结出经验,面对高空锁链游刃有余。 她甚至还不是炼气期! 其天赋,恐怖如斯! 师尊说过,亲传弟子是个凡人,极为废物。 那显然不是路小堇。 初修不动声色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岁锦身上,然后沉默了。 岁锦,虽然比不上路小堇稳,但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这两个人,都不像他要找的人。 “哇!好厉害!”扶桑竖起大拇指,“走得好稳!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稳就好了。” 笑死。 根本笑不出来。 一行人上山回到外门,将水桶里的水倒进大水缸,便继续下山挑水。 因着是第二次挑,不像第一次那么紧张无措,弟子们便一边挑水一边聊了起来。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大师姐来外门修炼了!” “大师姐?掌门的那个亲传弟子?” “没错,就是她,你说她也是,好好在无心峰当她的亲传弟子不好吗?非要来外门吃苦。” “你还不知道呢,她是个凡人,指不定在无心峰多不受待见呢,受不了了才来外门的吧。” “今年新进的女弟子这么多,你们看哪一个是她?” … 弟子们一边聊,一边观察着女弟子们。 女弟子们也互相观察。 都想找出大师姐。 那可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啊! 但凡跟她搭上线了,以后岂不是有机会见到掌门? 若是能被掌门指点一二,这修为岂不是会噌噌噌往上涨? 这谁能不心动啊! “听说大师姐也来外门修炼了!”扶桑艰难挑起水,看向江有汜,“我记得你说大师姐是你未婚妻?” “大师姐在外门?”江有汜惊喜道,“你听谁说的?她在哪儿?” 扶桑:“大家都这样说,说她是隐姓埋名进的外门,你没认出来?” 江有汜皱眉:“不可能,外门的女弟子我都见过,没见到她。” 扶桑:“有没有可能,她戴着人皮面具?” 江有汜一愣,没应声,暗暗思考着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岁锦垂下眼眸。 所以,小四师兄和刘师兄那么在意的人,是大师姐么? 路小堇后知后觉:“啥?什么大师姐?” 她来外门修炼的事儿,不是绝对保密的吗? 作为一个被盯得死死的香饽饽,就算她想暴露,司空公麟也会杜绝这一切的发生吧? 为什么扶桑会知道? “你还不知道呢?”扶桑嘚啵嘚啵就说起来,“外门都传遍了,说是大师姐隐姓埋名来外门修炼,大家都在猜是谁呢。” 啥玩意儿? 传……传遍了? 哦莫。 事情变得微妙了起来。 “不过听说这大师姐是个小废物,想必新进的女弟子里,最弱的那个就是她。”扶桑一边说,一边自我排除,“哎,显然不会是我了。” 路小堇:“……” 她是懂排除的。 岁锦看了路小堇一眼,没说话。 在扶桑咋咋呼呼,毫无建设性的推理中,弟子们上山下山来来回回了好几趟,累得都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刘师兄检查了一下水缸的水,点了点头: “好了,今天上午你们都辛苦了,去吃饭吧。” 听到吃饭二字,一行人眼睛都亮了。 虽然早饭吃得很饱,但就今上午这劳作量,是个人都累都得饿。 所以一听到用膳,弟子们肚子都咕咕咕叫了起来。 “谢师兄。” 话音刚落,路小堇就风一般地窜了出去。 “她怎么跑了?”江有汜惊了。 岁锦也懵了。 扶桑虽维持着优雅,硬是没跑,但她走得飞快,就差起飞了。 她一手拽着岁锦,一手拽着江有汜,一边飞快前行,一边压低声音: “去慢了,就没菜了!” 江有汜本来不急的。 之前初修会帮他打饭。 但现在,初修不搭理他,他要是跑慢了,也吃不上饭! 一时间,他脚步也飞快了。 岁锦之前没去过食堂,虽不解,却也跟着飞快前行。 身后的弟子们,虽昨晚吃过大亏,但估摸着早饭都有,午饭应当无碍,于是虽饥饿,却维持着风度慢慢往膳食堂走。 然而,等他们到了,膳食堂已经排起了长队。 ——有经验的师兄师姐们,跑得那叫一个快。 岁锦愣了一下:“人好多……” 彼时,路小堇已经位列前排,美滋滋打到了饭菜。 饭菜都冒起来了! 不过其他师兄师姐碗的饭菜也都冒起来了,所以她这碗显得并不突兀。 路小堇看了一眼周围弟子的饭菜,有些吃惊。 不得不说,修仙界就是不一样,饭都比平常人吃得多。 等她哼哧哼哧吃到一半时,扶桑等人也打到饭菜,坐到了她对面。 哦,不能说打到饭菜。 因为他们碗里,几乎只有饭。 山高一般的饭。 菜也就零星几根青菜。 今天甚至连青菜都要抢。 江有汜看着路小堇碗里的肉,咽了一口唾沫: “你的菜,看上去好香。” 必然的嘞。 打不到这些菜,都对不起她飞毛腿一般的速度。 扶桑也咽了口唾沫:“是啊,闻起来真香。” 岁锦则依旧镇定如斯地吃着饭,似乎没什么能影响她的心绪。 路小堇抬眸,对上两双饿死鬼一般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她们碗里的饭。 ——苦了吧唧的。 那苦,她吃过。 她叹了口气,夹起三个鸡腿儿,一人碗里放了一个。 “吃吧吃吧。” 江有汜和扶桑差点就哭出了声: “小堇,遇到你,真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公主少爷们,我还是喜欢你们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岁锦看了一眼碗里的鸡腿儿,愣了愣,好半晌才尝了一口。 她顿了半晌,抬头看路小堇的眼神愈发善意: “多谢。” 路小堇摆了摆手:“没事,快吃吧,下午还要修炼呢。” 路小堇以为,上午磨炼了心智,下午总归是要训练了吧? 但等吃完饭,看到练武场上一堆背篓的时候,她呆滞住了。 这这这,不会吧…… “今天下午,轮到你们到稻场,割稻子背回来,都听明白吗?” 路小堇:“?” 不是很能听明白。 这是修仙界! 修仙界! 修仙界这么会种田,你不要命啦? 第68章 小四关注的人,路小堇? 不止是路小堇。 其他弟子,显然也都听不明白。 “刘师兄,我不明白!挑水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收稻子?这跟干农活有什么区别?我们究竟何时才能开始训练?” 弟子们都累啊。 挑了一上午的水,走了一上午的山路,现在全凭一腔热血站在这里,累得歪七扭八的。 收稻子? 收个屁! “是啊!我们何时才能正式训练?” 一个个,怨声载道。 刘师兄抬手,示意弟子们安静,等弟子们平静下来后,他才冷着一张脸,一脸怒其不争地训斥道: “你们真以为,天云宗缺人收稻子干农活?之所以让你们干这些,是因为这也是一种体修。” “你们想想,上午挑水,是不是能锻炼腿部、腰部,以及脖颈处的力量?” 弟子们面面相觑。 “而收稻子,则能锻炼胳膊、腰部以及腿部的力量。” “你们才进外门,体质太弱,之所以让你们干这些,只是为了让你们打好基础。” 说到这里,刘师兄语气更冷了: “若是不想干,现在你们便可以下山!” 弟子们纷纷作揖:“刘师兄,对不起,你这样为我们着想,我们却辜负你一番好意,请师兄恕罪。” 路小堇:“?” 虽然不明所以,但总觉得被pua了。 打基础什么的,不都是扎马步和肌肉训练什么的吗? 用干农活来提升基础,会不会过于南辕北辙了些? 她质疑。 但她不敢说。 就周遭弟子现在这热血的程度,她有理由相信,只要她现在敢发表一句质疑的话来,都不用刘师兄出手,旁边的弟子就能一人一拳头把她揍成猪头。 “无碍,你们刚进外门,不懂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好了,都背上背篓跟我来。” 弟子们虽累,却都背起背篓,精神抖擞。 “小堇你看,我这背篓,是不是格外精致?” 扶桑挑出了一个最小巧玲珑的,麻溜背上,觉得自己怪美的。 路小堇:“啊对对对。” 她一边敷衍,一边随手抄起一个背篓。 刚要背上,就见岁锦避开人,朝着角落走去。 路小堇立马精神了。 瞧岁锦这偷摸的走位,一看就有猫腻。 疯批反派这是要搞事啊! 搞起来搞起来! 把恶毒怼司空老儿的脸上! 路小堇估摸着,以岁锦在原文中的能耐,这稍稍一搞事,不得把外门给掀了? 正期待着,却在下一秒,看到了小四。 路小堇:“?” 小四? * 岁锦在家里,经常干农活,挑一上午水对她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在所有人都疲惫地挑背篓时,只有她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小四。 小四是来找玉佩的。 他不确定是不是昨天不小心丢在了外门。 也不确定是不是被人捡到了。 他打算将此事告诉刘师兄,让他帮忙留意一下。 “小刘……” 小四抬手,轻轻喊了一声刘师兄。 声音不大,但刘师兄听到了,转头看到是他,有些惊讶,却也明白,肯定是跟大师姐有关的事情,立马就准备过去。 谁知还没走两步,就见岁锦朝小四过去了。 刘师兄一惊。 岁锦果然是认识小四的吗? “你是小四师兄吗?” 小四疑惑:“你认识我?” “之前远远瞧见你落了玉佩,我喊了你几声,你没听见,玉佩就被我捡到了。”岁锦拿出玉佩,“好在是又遇到了你,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还给你。” 小四一喜:“原来被你捡到了,难怪我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师妹,多谢你了。” “不必,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岁锦背对着刘师兄,刘师兄看不到她的表情,因为隔得远,他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 但看小四那惊喜的笑,以及岁锦还回去的玉佩,刘师兄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此事我欠你一个人情,师妹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只要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 岁锦:“那就多谢师兄了。” 两人客套一番,小四朝练武场看了一眼,余光看到背着小背篓,揉着小腿儿,一脸生无可恋的路小堇时,忍不住笑了。 不过他视线没敢停留,生怕暴露,只一眼便移开,视线落在刘师兄的身上。 他冲刘师兄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了。 然后将一枚小竹简递给岁锦:“日后若有事,拿着竹简来内门找我,不会有人拦你。” “好。” 小四将找回来的玉佩收好,便离开了。 刘师兄见此,愈发笃定小四是来找岁锦的。 这不,一见到岁锦,送了些东西,他就走了。 走之前,还专门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 这还能示意什么? 当然是示意他照顾好岁锦了! 毕竟,岁锦就是大师姐这事儿,小四就差明示了。 于是,在小四看向他的时候,他立马回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这事儿,妥妥的! “好了,都背好背篓跟我来!”刘师兄收回目光,正色道。 岁锦收好竹简,背起背篓,回到了路小堇身后。 扶桑正跟路小堇炫耀自己的背篓,看到岁锦后,她随口问道: “刚才那人是谁?好像穿着内门弟子的服饰,你朋友吗?” 一听到‘内门弟子’四个字,周围人立马都看向岁锦。 她居然认识内门弟子? “不认识。”岁锦依旧是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样,“只是恰好遇见,说了几句话而已。” 扶桑点点头,没当回事,又继续炫耀自己的背篓: “这背篓吧,瞧着倒也还行,但比起我亲手做的,当然还是要差点。” 自我吹捧,她一直很在行。 岁锦照旧对她爱搭不理。 但无所谓,扶桑会自说自话,依旧开开心心的。 岁锦和小四的交谈,当然也被初修等人看到了。 所有人不动声色,但心怀各异。 有弟子凑近初修,压低声音: “师兄,是她吗?” 初修却摇了摇头:“不是。” 那弟子愣了愣:“可我听说,小四是给大师姐送饭的,岁锦又跟他有接触,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岁锦就是大师姐?”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绝不可能是大师姐。”初修淡淡应声,“如果我是小四,我一定会尽可能远离大师姐。” 远离,但会关注。 偷偷摸摸地关注。 刚才小四似乎有意无意朝练武场看了一眼。 虽最后打招呼的是刘师兄,但他想看的人,却不是刘师兄。 而是…… 顺着小四的视线看过去,初修微微一愣。 路小堇? 第69章 那么大一片稻场,怎么会种田不要命啦 其实小四已经很谨慎了。 他甚至没敢多看路小堇一眼。 但在看到路小堇的那一刻,他眼神还是会下意识地停顿一秒。 要说这一秒,并不长,也并不显眼。 可他直接略过了其他人,却独独停顿了那一秒,对于尤其会观察人的初修来说,那就是极致的破绽。 因为在那一秒里,小四身上的气变了。 初修能看到人身上的气。 人在开心激动亦或是有其他情绪变化的时候,气会变。 停顿的那一瞬间,小四身上的气,变了。 初修也就能通过那一秒钟的气的变化,锁定他看向的方位。 而那方位站着的,就是路小堇。 “如果是这样,那还怎么找?”那弟子有些丧气,但见初修有意无意朝路小堇的方向看,不由得问道,“师兄你在看什么?” 初修抿了抿唇:“我或许,找到她了。” 但他不敢确定。 实在是路小堇展现出来的天赋,过于惊人了。 怎么看都不是师尊口中的废物。 他沉思半晌,终于还是打算把范围扩大一点。 毕竟,小四只停顿了一秒钟,虽然初修下意识锁定了路小堇,但难保小四看的不是她周围的人。 而站在路小堇身边的,是扶桑等几个女修。 初修看向扶桑,若有所思。 这女修,弱得肉眼可见。 娇气得肉眼可见。 很符合师尊口中被娇养的小废物。 “真的吗?是谁?” 初修垂眸:“再观察观察。” 弟子没再继续问,只是背着背篓,往稻场去了。 * 对于小四和岁锦认识,路小堇是很惊讶的。 毕竟,小四是内门弟子。 而岁锦又才刚进外门。 怎么看,她都是不可能接触到内门弟子的。 但! 岁锦是谁? 她可是疯批反派啊! 智商武力都在线的疯批反派啊。 她能结识小四,并不令人意外。 路小堇只是暗戳戳想着,如果岁锦能利用小四,把司空老儿的无心峰给一锅端了,那真是普天同庆啊。 ——等等。 ——还是把她的小院子留下吧。 ——狗哥还在里头呢。 路小堇越想越高兴,去稻场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而十分钟后,当她站在稻场边上时,就轻快不起来了。 路小堇呆滞了。 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地,该不会……就是稻场吧? 不是。 这是修仙界啊! 修仙界这么会种田,你不要命啦! “哇,好大一片稻田。” “不愧是天云宗,这稻子都比别的地儿长得好。” 那倒确实。 这稻子一个个的,颗粒饱满得哟。 刘师兄简单指导了一下怎么割稻子,随即大手一挥: “好了,开始割吧。” 弟子们纷纷开始割。 路小堇:“?” 不是,天云宗有这么大一片稻场,都没人疑惑的吗? 正懵逼着,身后的岁锦拍了拍她的肩膀。 “辟谷丹,一般是到筑基期才会服用,而在筑基期之前,还是得吃五谷杂粮。” 筑基期才能淬体。 淬体之后,再吃五谷杂粮,对修仙者来说,会影响气。 毕竟,食欲也是欲望之一。 所以为了更好地孵化丹田里的怪物,淬体之后,一般修士都会进入辟谷的阶段。 但在这之前的炼气期,都是要正常吃饭的。 吃饭,那就得有饭。 修仙界是修仙界,凡间是凡间,二者连流通的货币都不一样,交易是有点麻烦的。 ——一个用银子。 ——一个用灵石。 再者,修仙界普遍瞧不上凡间。 所以即使是吃五谷杂粮,他们也得吃自己种的。 好巧不巧,这修仙界吧,每个宗门占地都是极大的,周围的荒山又极多,于是外门弟子,就开始了开荒种田。 别说稻田了。 天云宗附近,连畜牧业的规模也都是相当惊人的。 实打实能保证外门弟子吃饱喝足。 路小堇听完岁锦的解释,懵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找小絮师姐打听的。”岁锦熟练地割着稻子,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但师姐也说了,干农活确实能体修,所以外门弟子都甘之如饴。” 因着能体修,弟子们撸起袖子就干,以至于农田越来越大。 这里是稻场,另外还有玉米地、番薯地以及各色菜场。 可谓是应有尽有。 甚至果树也是一山一山地种。 等到春天,漫山花开,极美。 路小堇望着似乎没有边际的农田: “这么多粮食,吃得完吗?” “吃不完。”岁锦说道,“所以每个月,外门都会将一部分粮食下发给弟子,可以拿去贴补家用。” 因着内门弟子和长老占据的各山峰,几乎都不吃五谷杂粮,所以天云宗的粮食,每个月都会满仓。 虽然弟子们体修消耗得多,也就吃得多,但依旧会剩下许多。 而宗门留着这些粮食也没意义,于是就会把多余的下发给弟子。 “贴补家用?可修仙不是要断情绝爱的吗?”路小堇问道。 她以为,修仙就是断情绝爱,跟家人再无往来。 岁锦看了她一眼:“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人,真能得道成仙?” 大部分的修士,都是跟天云宗外门弟子一样,出身贫寒,一辈子都只能修到炼气期,一眼就能看到头。 断情绝爱,对他们来说,毫无必要。 而能拿点粮食回去贴补家用,可谓是极好的。 所以这些事情,长老们虽都知道,却无人过问,默许了这种行为。 反正只要不是内门弟子,他们也懒得管。 于是弟子们越干越热血。 干得越多,拿得越多,还不用上赋税,他们其实是很高兴的。 “原来如此。” 路小堇被刷新了认知。 岁锦淡笑:“嗯,干活吧。” 路小堇抄起镰刀,下了地。 抓起一把稻子,没割两下,就割破手掌了。 这镰刀,是有点野性在身上的哈。 岁锦捆起一把稻子:“你学着我的姿势割,不然很容易割到手。” 路小堇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点了点头。 而旁边,扶桑正哼哧哼哧干得起劲: “嘿,别说,本公主还是有点干农活的天赋的!” “等有朝一日本公主回了华胥国,一定得亲自下地,与民同乐!” 路小堇:“……” 与民同乐? 这大日头下。 热火朝天的。 大约是乐不了的。 第70章 在干活这条赛道上,岁锦她强得可怕 扶桑是真觉得,自己能与民同乐的。 至少,前几分钟是。 然而,几分钟后,她就被大太阳晒得直冒汗,割稻子的速度也减慢了许多。 “本公主的手,好疼……” 她倒是没割到手,但稻子是有些剌手的,她手太嫩,割着割着就划出血了。 不只是她,其他的弟子,也都叫苦不迭。 乐? 乐不了一点。 “这也太难割了,我们今天要割多少啊?” “不会这片田都要咱割吧?” 刘师兄就站在不远处,见众人怨声载道,便淡漠开口: “修仙本就是艰辛的过程,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谈什么修行?”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又热血了起来。 “是啊,这点苦都吃不了,还修什么仙?谈什么道?” “大家加把劲儿,今天我们就把这田里的稻子都给它割完咯!” 热血上头,大家吆喝吆喝着,割稻子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江有汜哼哧哼哧地割,实在是割不动了,他扶着小粗的腰勉强直起身子,半晌才缓过来: “咱们光割也不行,这样,不如分成两组,一组割,一组背,等背完一轮后,两组就换,这样大家就都能喘口气,你们觉得怎么样?”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好,就这样干!” 江有汜松了口气。 轮换,一般是直接找身边的人组队。 扶桑第一时间看向路小堇。 可还没张嘴,岁锦就已经拉着路小堇:“我们一组吧。” 正哼哧哼哧割稻子的路小堇,头都没抬:“好。” 扶桑撇着嘴,险些哭了,随手就指着旁边的江有汜: “我们一组!” 江有汜:“……” 并不是很想。 她看上去弱得一批。 但见扶桑哭哭哒哒的,他还是没好意思拒绝。 “好。” 岁锦拍了拍路小堇:“你先去拿背篓背吧,等会儿你来换我、” “好。” 路小堇直起腰。 ……差点没直起来。 酸得嘞! 她揉了揉腰,拿着镰刀,回去拿背篓了。 背完一轮,路小堇来换岁锦。 岁锦却摇了摇头:“我还能割,你手破了,多背几次再来换我吧,我在家常干这活儿,我没事。” 路小堇一愣。 这是什么? 这是恶女对恶女的爱啊! 恶女惜恶女! 就在岁锦以为路小堇已经背着背篓走了,正往前继续割稻子的时候,突然一只脏兮兮被划伤了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也没人说,常干这活儿,就得一直干。” 岁锦一愣。 不等她反应,路小堇已经拿走了她手里的镰刀,将背篓递给她。 “你去背,我来割。” 岁锦好半天才回神,看着路小堇哼哧哼哧割稻子弯腰的背影,红了眼眶,许久才捡起背篓,快速装满,跑着回去了。 她得再快点。 再快点,就能早点替路小堇了。 岁锦与旁人不一样,她已经炼气期了,不论是力气还是速度,都会比旁人更好一些。 刘师兄本来就在关注她,在她背着背篓路过的时候,刘师兄愣了一下: “你已经引气入体了?炼气一阶?” 此话一出,旁边的人也都是一愣。 炼气一阶? 岁锦这就炼气一阶了? 仅仅一晚上? 不可能吧…… 可岁锦神色淡淡:“嗯,炼气一阶。” 众人:“!” 这天赋强得有些过分了吧! “好好好。”刘师兄连说了几个好,对岁锦的态度相当好,“不仅有天赋,而且勤奋,继续保持,你以后定是能进内门的。” 当然,岁锦就算不是炼气一阶,他也会对她态度好。 不过因着这个缘由,他现在就算对岁锦好,其他人也不会多想。 他就说嘛。 照顾大师姐,妥妥的! 拿捏! 岁锦点头:“多谢师兄指点。” 不卑不亢,背着背篓就飞也似的回外门了。 初修抬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复又低下了头。 弟子们正艳羡着呢,刘师兄就不紧不慢开口道: “你们也看到了,岁锦师妹不论做什么,都沉稳且努力,知道割稻子能体修,所以抓紧每一分每一秒,铆足了劲地割,所以这么快就炼气一阶了,你们可都明白了?” 一听这话,弟子们再次热血上头:“明白!” 刘师兄很满意。 对这些,路小堇并没有太在意。 倒不是不想在意。 而是她累得没法儿在意。 太阳太大了。 稻子太剌手了。 汗水那是哗哗哗往下流啊。 她被晒得,脸巴子红彤彤的一片。 正割着呢,岁锦就回来了,接过镰刀,把背篓递给她。 “好了,你去背吧,接下来的我割。” 路小堇:“?怎么这么快?” 岁锦埋头苦干:“也没多快。” 没多快? 可旁边的人都还没换班呢。 岁锦是走得多快啊! 她真的,强得可怕! 也勤奋得可怕! 路小堇默默竖起大拇指,然后扶着腰,装满背篓,背着走了。 她不知道,在她背着背篓,迎着太阳苦哈哈往山下走时,岁锦突然起身,看了她的背影良久。 因着分了组,轮着换班,于是每两个人负责一行稻子。 等到太阳快下山时,岁锦与路小堇这一行稻子,排在最前列。 而江有汜和扶桑一行,排在最末尾。 俩细皮嫩肉的娃,晒得皮都要掉一层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所有人欢欣雀跃。 高兴得想蹦起来。 笑死,根本蹦不起来。 别说蹦了,腰都是直不起来的。 弟子们都扶着腰傻乐。 “都回去吃饭吧。” “多谢师兄!” 弟子们互相搀扶着,慢悠悠往山下走。 路小堇脸被晒得刺痛,因着手上都是稻子,也不敢摸,越摸越疼,越摸越痒。 腰也酸疼。 就在她思考爬回去的可能性有多大,一只脏兮兮的手就扶住了她。 “走吧,一起下山。” 是岁锦。 “好。” 刚走没几步,耳边就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小堇,扶扶我,呜呜呜,我站不起来了。” 那不远处,趴在稻田里的,半晌爬不起来的,不是扶桑还能是谁。 而她旁边,佝偻得如同七老八十的小胖墩儿,不是江有汜还能是谁? 路小堇哭笑不得。 她揉着腰,刚要过去拉她一把的时候,就见初修走到了扶桑旁边,温和开口: “需要我扶你吗?” 扶桑疑惑,但点头:“要!” 初修把她拎了起来,然后递给她一根拐杖: “拄着走吧,会好一些。” 扶桑感动不已:“多谢!” “不必。” 初修温和笑笑,浑身都透着同门情。 路小堇:“?” 初修这是盯上扶桑了? 原因? 该不会是和之前盯上江有汜一样吧? 第71章 好好好,这么多内应是吧,天云宗跟个筛子有什么区别 是的,盯上。 从见李修第一眼,路小堇就知道这小子不太对劲。 他不是普通人。 若她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修炼过的。 不只是李修,还有之前对江有汜同样热情的几个弟子,都不是普通人。 虽说不清缘由,但他们给路小堇的微妙感觉,几近一样。 所以,应该都是修炼者。 不过,顶多筑基后期,不到金丹期。 ——否则路小堇就能看到他们身后的怪物了。 总之,这群人来天云宗,目的不纯。 他们一开始是盯上了江有汜。 那时,路小堇还不大清楚原因。 而现在,当李修带着目的性靠近扶桑,原因就很值得探究了。 难不成是因为……她? 就在这时,李修已经绕开扶桑,来到岁锦跟前,依旧是和煦的笑容: “岁锦,我这里还有一根拐杖,你需要吗?” 说着,递出了拐杖。 不只是他,周围好几个弟子,都围向了岁锦,热切不已: “岁锦,你渴不渴?我这里有水,你要喝吗?” “岁锦,我这里有干净的帕子,你要吗?” 各种嘘寒问暖,甚至还有人在旁边贴心地给岁锦扇风。 在因为割稻子后,一堆累得七倒八歪的弟子里,这群人精力旺盛得让人刮目相看。 过度的热情,让岁锦下意识就想远离。 但下一秒,见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她想了想,还是没躲开。 岁锦垂眸。 是因为她和小四师兄说上了话,所以讨好她? 还是因为她之前的种种暗示,觉得她是大师姐所以讨好? 不过不管原因是什么,他们讨好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而那刚好,是岁锦所想要的。 她接过旁边弟子的水:“多谢。” “不用不用,大家都同门,这么客气做什么?” 岁锦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释放出自己的善意,而后恢复淡漠的神色,转头就将水递给了路小堇: “先喝口水吧。” 她对其他人,很明显是敷衍。 但对路小堇,却是实打实的善意关怀。 路小堇确实渴得不行,当着众人的面儿,也不好直接从储物袋里掏水壶,便接过岁锦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 等她喝完,岁锦才跟着喝了两口,解渴后,她把水壶里的水洒在手上,稍稍洗干净了,才用手沾着水,往路小堇脸上拍了拍。 凉爽的水和风一并拍在路小堇的脸上。 舒服得嘞! “有没有舒服一些?” “有!” 岁锦笑了:“那就好。” “我……我也要……”扶桑干哑着嗓子,慢悠悠凑近了岁锦。 岁锦直接将水壶递给她。 扶桑连喝了几口,拄着拐杖,跟在两人屁股后面艰难往回走。 一路上,因着不少人都想讨好岁锦,扶桑也跟着沾光,几乎是被弟子们扶着回了外门。 可把她高兴得嘞。 而她的身后,几欲昏厥的江有汜,也凑到了点光,被人提溜了一把,回了外门。 许久没感受过同门情的他,感动得涕泗横流。 “多谢,多谢。” 路小堇则一路都在观察初修等人。 经过这一番操作,她对他们的目的,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找她。 其实仔细想,江有汜之所以被盯上,似乎就是因为他说,掌门的亲传弟子是他未婚妻之后。 而后,亲传弟子在外门修炼的事情一传开,初修等人就开始盯上扶桑和岁锦了。 这很明显是在找亲传弟子。 也就是找她。 至于原因…… 当然是想要她的血! 不然这么多有修为的修士,拼了命地混进外门是要干什么? 等一下! 这也就是说,在她决定来外门修炼的次日,也就是天梯试炼的最后一天,其他宗门就得到消息了? 不对。 不是最后一天。 他们想要在天梯试炼最后一天赶到,那至少得是在前一天晚上就得到消息了。 路小堇:“?” 不是,她来外门的消息,不是绝对保密的吗? 这这这…… 司空老儿应该不会想要其他宗门的人,知道她来外门。 所以消息能传出去,至少就证明,天云宗有不少内应。 是了。 她这么大一个血库在这里放着,谁能不心动? 不放内应进来才有鬼了。 这天云宗,大约跟个筛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路小堇扶额。 她看了一眼李修等人。 除了李修外,其他目的不纯的弟子,都盯上岁锦了。 ——毕竟,岁锦跟小四有联系,不怀疑她都不成。 但李修盯上的人,显然不是岁锦。 而是扶桑。 嗯…… 想必在李修眼里,这亲传弟子,不仅是个废物,而且一直被养在无心峰,应该是有些娇气蛮横的。 ——扶桑完美符合。 不过这对路小堇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在这筛子一样的天云宗,只要不盯上她,不确认她的身份,不把她抓回去换单位放血,一切都好说。 那些个宗门,比她想象中对她还要虎视眈眈。 吓人得嘞! “快快快,再晚就没菜了!”扶桑一路都在着急。 然而速度并没有加快多少。 毕竟,虽然初修等人半点事儿都没有,却也并不想被刘师兄看出端倪。 该装累还是得装。 所以,虽帮忙搀扶,但慢。 扶桑想蹬腿儿跑。 ——笑死,根本蹬不了一点。 于是,等到了膳食堂,那是真一点菜都没有了。 零星的几根青菜,是膳食堂对他们最后的仁慈。 “没肉了?又没肉了?”扶桑简直要疯,“真的一点肉都没了?” 现在的她,哪里还有身为公主的尊严? 她就差扒拉在窗口,看里面是不是还私藏肉了。 她是真的饿啊。 又累又饿! 连着好几天都没咋吃饱,她不现场发疯都是身为公主最后的尊严了。 “没了,就这点菜了,爱吃吃,不吃滚。” 膳食堂师兄,依旧是那般的暴躁。 扶桑哭唧唧打了一碗青菜。 路小堇也哭唧唧打了一碗青菜。 江有汜……哦,江有汜累得根本哭不出来。 岁锦倒是依旧情绪稳定,打完饭菜,正要吃,打饭的师兄突然送出来了一大碗冒出来的肉菜: “谁是岁锦?” 岁锦疑惑:“我是。” 打饭师兄将肉菜放她面前:“有人提前替你打了菜,吃吧。” 旁边的弟子们见此,目光闪烁。 第72章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试问,一个普通的新进外门弟子,几乎谁都不认识,谁会专门替她提前打菜? 且今日新进的与她相熟的外门弟子,都被派去割稻子了。 也就是说,初修等人,就算是想献殷勤都来不及。 所以,这菜,是谁打的? 要么,是他们各自门派的内应在暗示。 要么,是掌门派人专门来照顾岁锦的。 不论是哪种可能,都证明岁锦是大师姐的可能性极大。 一时间,他们看岁锦的眼神,愈发热切了。 路小堇和扶桑几人,看岁锦的眼神也是相当热切的。 哦,看的不是岁锦。 是她手边的那一大碗肉菜。 妈耶,那香酥排骨看上去不要太香! 辣子鸡丁也不要太诱人! … “那个,今天这排骨,看着很不错哈……”扶桑咽了一口唾沫,“瞧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路小堇和江有汜附和地点了点头。 岁锦感觉得到初修等人试探的眼神,却不动声色,一抬头,对上路小堇几人清澈又愚蠢的目光,有些哭笑不得。 心下却莫名安定了些许。 她先是看向路小堇:“这太多了,我吃不完,你要尝尝吗?” “要要要!” 路小堇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一边点,还一边把大碗伸了出去。 虔诚得嘞。 扶桑眼巴巴看着。 公主的尊严,让她伸不出碗。 扶桑将近一半的肉菜都夹到了路小堇碗里。 路小堇感动得热泪盈眶:“岁锦,你人真好。” 她人真好么? 岁锦手一顿,眼神微暗: “快吃吧。” 路小堇美滋滋干饭去了。 一转头,扶桑和江有汜正眼巴巴地看着。 岁锦:“你们也要尝尝吗?” 扶桑几乎是立马就伸出了碗:“要要要!” 江有汜也跟着伸出碗:“要要要!” 岁锦将剩下的肉菜分成了三份,均匀分给两人。 两人激动得都要哭了,学着路小堇虔诚的目光。 “岁锦,你人真好。” 岁锦点点头,没什么太多的反应,低下头认真吃饭。 两人倒也不介意,毕竟,大家都知道,岁锦除了对路小堇过分关心外,对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爱搭不理的。 早习惯了。 吃完饭,弟子们都累得昏昏欲睡。 恨不得现在就去澡堂,泡个澡后,倒头就睡。 但,这个想法刚升起,练武场那边就传来了集合的哨声。 “快快快,刘师兄正在练武场等咱们呢!” 路小堇:“?” 不是,难不成晚上还要干活? 晚上这也看不见路啊。 打着灯笼干活?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路小堇几人哼哧哼哧赶到练武场,见四周没有摆放任何农具,这才松了口气。 练武场人很多。 跟上午和下午比起来,现在的人数,至少增加了十倍。 但练武场很大,各自分了区域,谁也不挨着谁。 “好了,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从现在开始训练。” 训练? 终于是要进入训练环节了吗? 弟子们欣喜若狂。 “好了,都来这边,每人都双手拿住墙上的木制把手。” 墙上有木制把手。 但那把手,十分像路小堇在山上用到的风箱把手 这这这…… 不会吧。 “好,拿好把手后,马步蹲好。” 刘师兄一边蹲马步,一边开始拉动风箱。 “这能锻炼那么背部的力量,但切记,保持身体在相同位置,否则效果不佳,明白了吗?” 弟子们:“明白!” 路小堇:“?” 这这这,这不就是马步加坐姿划船训练吗? 升级版坐姿划船训练。 笑死,根本没得坐。 路小堇以前去健身房健身过一段时间。 好吧,开玩笑的。 她是去兼职过。 ——兼职发传单。 总之,在那段艰辛的兼职过程中,她也算是对健身房的训练有了几分了解。 而坐姿划船这个训练,确实能锻炼背部的肌肉。 ——背阔肌、大圆肌、斜方肌中部、菱形肌、三角肌后束。 但,她真没见过这样锻炼的。 路小堇呆滞了。 没呆滞几秒,就听刘师兄一声训斥: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训练?” 路小堇只能抓着把手,开始训练。 那把手,看着像风箱把手。 摸着像风箱把手。 一拉,诶嘿,特么就是风箱把手。 她都能听到墙里面呼哧呼哧的巨大风声。 路小堇蹲得腿都麻了,还是忍不住问道: “刘师兄,这里面是什么地方?” 刘师兄没搭理她。 倒是岁锦扭头,压低声音: “是澡堂。” 路小堇:“?” 澡堂? 好家伙。 真就好家伙。 原本还以为,热水是怪物凭空变出来的。 甚至早上挑水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 现在她才是真真切切明白了。 原来水是自己挑的。 热水是自己烧的。 她完全可以想象,此刻在澡堂隔间里,正有弟子在辛勤守着,往澡堂里加柴火加水。 ——说不定那也被美化成了某种训练。 果然。 这世上,根本没什么东西,是能凭空变出来的。 不论是吃的,穿的,用的,没有一样,都是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劳动出来的。 想不劳而获? 想得美。 所以。 怪物除了会嘎她,还有什么用处? 特么连热水都变不出来! 路小堇脸颊,滑下了因想要不劳而获的凄凉的泪水。 “小堇,你咋哭了?”扶桑累得大喘气,蹲着马步的腿一直在打颤,却还不忘安慰她,“你别哭,这累是累了一点,但累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路小堇:“……” 她不知道蹲了多久的马步。 也不记得拉了多久的风箱。 她只知道,自己腿麻了。 但只要想倒下,身后就有针在扎。 是刘师兄。 这好像叫什么‘活力满满’针。 总之就是,这针扎进某些穴位,能激发人的潜能,还能让人保持蹲马步的姿势。 让他们能在训练中,达到最佳水平。 训练是极好的。 只是那一扎,人就疼得天灵盖爆炸,以至于腿脚根本动不了。 ——倒? ——根本倒不下。 等训练结束,路小堇已经感觉不到腿的存在了。 “好了,快去泡澡吧,泡了药浴很快就能恢复了。” 路小堇几人搀扶着去了澡堂。 “呼——” “舒服——” “对了,小絮师姐让我们去领油灯、盂和鞋子。”李池鱼凑过来,“听说比我们先进的女弟子都领了,我们是最后一天通过天梯试炼的,今晚得去领。” “正好我桶坏掉了,可以去换个新的,待会儿一起去吧。” “好。” 油灯得去院门的杂物处领。 而杂物处的管事,是张沁。 一看到路小堇和扶桑,她直接冷笑一声: “想领油灯?没了。” 路小堇:“?” 没了? 那柜子上一排排放着的,是啥? 第73章 张沁这是想,杀了扶桑? 张沁在外门很狂。 但她的狂,和九月堂杀手肆无忌惮找死的狂,不可相提并论。 她狂,是有资本的狂。 ——杂物处管事。 这个职位吧,说大不大。 但就是能卡很多东西。 还卡的都是生活必需品。 之前她在扶桑手里吃瘪,就放下过狠话,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这可不是一句空泛的狠话。 是能付诸实践的。 就比如现在,虽然满柜子油灯,但她说没,那就是没。 “你胡说八道什么!”扶桑泡了个澡后,也不柔弱了,一巴掌拍桌上,指着柜子上的油灯,“那不是油灯吗?当我眼瞎?” 张沁眼皮子都没抬:“是油灯,但这些是已经被分配好了的,你拿走了,别人就没了。” “那我们的呢?”李池鱼问道。 “谁让你们不早点来?今天是没有了,等过几日你们再来吧。” 扶桑皱眉:“过几日是几日?” 张沁满脸敷衍:“不知道,你们不是很有能耐吗?有本事自己想办法造几个出来啊。” 这明显是在找茬。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遇到这种卡脖子的小鬼,她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哦,扶桑不认。 她作势就要掀了这屋子。 但李池鱼知道,她们干不过张沁,也不想得罪张沁,想了想还是温声细语地问道: “那盂呢?我们先领盂也行。” 在天云宗,一般来说,是一人一盂。 但她们是新进弟子,昨晚就只是从隔壁房间借了一个过来备用。 今天既然来了,那就都是要想办法领回去的。 张沁依旧是那句话:“来晚了,盂也没有了。” 这话可把扶桑给气得。 “她就是不想给!” 扶桑怒喝一声,扒拉着就要从木制柜台爬过去跟张沁拼命。 张沁冷笑:“哟,敢在这里找事,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一群还没引气入体的小鬼头,敢在她面前放肆,真以为她好欺负? 上一次如果不是路小堇泼尿,她高低得给她们这几个人都打残废! 一想到泼尿,她就恨不得将路小堇生吞活剥了。 路小堇摸了摸下巴。 正在思考,她们这边七个人,揍张沁一个炼气四阶,有多大胜算的时候。 一抬头,就对上张沁恶鬼一般的眼神。 路小堇:“……” 嗯,看得出来,张沁胜算很大。 一手扇两个,一脚扇一个,总共六个,再留下一个废物干嚎。 ——就当奏乐了。 很好,张沁会揍得很尽兴。 而她们七个,也会被揍得很尽兴。 李池鱼眼见扶桑就要翻过去了,立马跑过去抱住她的腰: “你冷静一点,别冲动!” 扶桑扒拉她的手:“你放开我,我要跟她拼了!” 路小堇:“……” 扶桑这丫头,上一次脸都被扇肿了,是一点教训都不吃是吧? 她能打得过张沁? 这要是翻过柜台去,张沁保管给她几个爱吃的嘴巴子。 李池鱼只得死死捂住扶桑的嘴,尴尬看向张沁: “那个,师姐,她性子急,没恶意的,你别跟她计较,这油灯没有就没有,但不论如何,这盂我们是得领的,师姐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她相当识时务。 但在张沁面前,识时务只是基本,所以李池鱼讨好的姿态,并没有得到张沁任何多余的眼神。 “不是师姐我不给你们行方便,实在是没有就是没有,我也不能凭空给你们变出来不是?” 扶桑更气了,一把扯下李池鱼的手: “你哪里是没有,你就是不给!” 气得拼命扒拉柜台想翻过去。 岁锦是这里唯一的炼气期,她一眼就看到,在扶桑往柜台上扒拉的时候,张沁指尖蓄起了灵气。 她不是想扇扶桑。 她是想要扶桑死! 扶桑只要敢越过柜台,张沁就会杀了她。 管事击杀闹事的弟子,怎么看都合情合理。 岁锦是不在乎扶桑死活的,但路小堇在乎。 所以,扶桑不能死。 岁锦皱了皱眉,上前一把将扶桑拽了回来: “安静些!” 岁锦是炼气一阶,力气很大,一拽就将扶桑拽了回来。 扶桑懵了,也不气,反而竖起大拇指,一脸惊喜: “岁锦,不错啊!炼气一阶就是不一样!” 岁锦:“……” 路小堇:“……” 扶桑这脑子。 岁锦没理扶桑,一把将她拽到身后,然后抱着破木桶上前: “师姐,我的桶坏掉了,能换新的吗?” 张沁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不能。” 岁锦:“我叫岁锦。” “我管你叫岁什么……等一下。”张沁本来漫不经心的态度变了变,“你说你叫什么?” “岁锦。” 张沁如当头棒喝。 岁锦这名字,她可谓是如雷贯耳。 现如今,谁都知道,大师姐现在就在外门。 而岁锦又跟小四认识。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她就是大师姐啊! 张沁一早就把这名字记在心里,生怕以后得罪了这位大师姐。 谁知这就遇上了。 她简直想给自己两巴掌。 “你看我这脑子,都糊涂了,木桶是吧?能换能换!我这就给你拿新的。”张沁立马拿出一个新木桶,“这木桶你瞧着可喜欢?” 这木桶,是那一堆木桶中,瞧着最结实也最漂亮的一个。 路小堇:“?” 这态度转变得,好像有点过于丝滑了。 岁锦淡淡点头:“还行,就它吧。” 这处变不惊的态度,更是让张沁笃定她就是大师姐。 “师妹,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若是有什么用着不顺手的,你都拿过来,师姐给你换新的。” 岁锦:“我们屋里,没有油灯。” “油灯是吧?有!”张沁立马从柜子里拿下一盏油灯,“这个你看合适吗?一盏够吗?要不我给你两盏吧?你来这边登记一下。” 扶桑被这态度转变给整不会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刚才你不是还说什么都没有吗?怎么现在就有了?” 张沁瞥了她一眼:“对你,那就是什么都没有。” 扶桑那个暴脾气:“你怎么说话呢!” 张沁压根不搭理她,只是依旧微笑看着岁锦,等着她继续提要求。 扶桑气得又要扒拉柜台了。 张沁也再次蓄起了灵气。 而这一次,因着路小堇离得近,也感觉到了。 她皱了皱眉。 张沁这是想,杀了扶桑? 第74章 这苦日子她是吃不了一点! 路小堇一直以为,她们和张沁之间只是小打小闹。 顶多跟上一次一样,互殴一顿。 这互殴什么的,去澡堂泡个澡,也就恢复了。 她一开始也就没当回事。 可张沁蓄起了灵力。 跟一个还没引气入体的人互殴,需要灵力? 如果蓄起灵力,就证明,她想下死手。 而且看样子,她是打算等扶桑翻过柜台,以合规矩的手段,让扶桑死在这里。 路小堇皱了皱眉。 这张沁,比她想象中要狠得多。 所以这一次,不等李池鱼和岁锦阻止扶桑,路小堇就上前,拎起扶桑的衣领,往外一拽。 “好了,别闹。” 本来还气势汹汹的扶桑,见路小堇冷了脸,立马乖巧了。 她委屈地撇撇嘴:“可她欺负咱。” 路小堇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我来处理,你乖乖待着,别闹。” 扶桑立马安心了,黏在她背后,冲张沁吐了吐舌头。 她对路小堇,有着绝对的信任。 从路小堇当初说带她上天梯,那就真的带她上天梯后,路小堇说的话,对她来说,那就跟圣旨一样。 她说她来处理,那就是能处理。 心里一下子就安稳了。 “好。” 见扶桑不扒拉柜台了,张沁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该死,就差一点! 她不明白,扶桑明明是那么冲动的性格,连李池鱼和岁锦都拉不住她,为什么路小堇说让她乖乖的,她就真乖乖退后了。 一点不带反抗。 这小姑娘,有点手段啊。 张沁看向路小堇,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泼尿的颠婆。 长得不出众,气势也不强硬,怎么看都是个很普通的女生。 她没把路小堇当回事,反而看向岁锦: “师妹,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盂。” “好,我这就给你拿。” 路小堇:“我也要盂。” 张沁拎着一个盂走了出来,十分和气地递给岁锦,回头却给了路小堇一个冷脸: “没有,过两天再来。” 岁锦下意识就准备把手里的盂递给路小堇。 路小堇却朝她摇了摇头。 岁锦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但配合地没再递出盂。 “那布鞋呢?我听说新进弟子一人可以领两双?” “没有。” “帕子呢?” 张沁依旧冷着脸:“没有。” 路小堇也不生气,只是继续问道: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张沁翻了个白眼:“说没有就没有,还要问几遍?” 路小堇态度依旧良好:“我知道了,麻烦师姐了。” 说罢,牵着扶桑就走了。 扶桑虽疑惑,却听话地离开了。 岁锦跟了上去:“小堇,你先别走,我替你去要,我可以要到的……” 路小堇却摇了摇头:“这一次能要到,下一次呢?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不就只能等着被欺负了?” 而且她很清楚,岁锦之所以被优待,是因为大家都误会她是大师姐。 路小堇并不打算靠这个身份解决问题。 也不能让司空老儿等人出面。 ——容易暴露身份,被其他宗门抓走。 ——也容易被司空公麟抓回去。 所以,这事儿,得想其他办法解决。 岁锦抿了抿唇:“你打算怎么做?” 路小堇回屋,开始收拾包袱,背起小包袱,带着扶桑一行人就去了院门房。 时间已经很晚了。 院门房里,院门长老和弟子都已经收拾收拾准备歇下了。 这才刚躺下,门外就响起路小堇的声音: “长老,您睡了吗?” “师兄们,你们睡了吗?” 院门长老和院门师兄们,骂骂咧咧从床上爬起来。 怨气冲天地打开门: “有何事?” 很好。 长老亦未寝。 李池鱼等人被长老和师兄们的怨气吓到,后缩了一下。 扶桑则往前一步,像是要给路小堇撑腰一样。 路小堇一把将她拽回来,向院门长老和弟子们示意了自己背上的小包袱,满脸都是真诚: “是这样的,弟子准备下山了,特来跟长老师兄师姐们辞别。” 路小堇声音虽然不大,但院门房一直都是弟子们关注的焦点。 屁大点事儿都能引来弟子们的关注。 更何况,这么晚了,四处都很安静,独独院门房有声音,可不就引来了不少弟子前来观礼八卦? 凑近一看,哟吼,居然是有弟子要下山。 这么多年,虽然弟子们累得怨声载道,但没有一个弟子真下山的。 ——这可是天云宗! ——修仙界大宗! ——离了这儿,可就找不到这样好的地界了。 好不容易才通过天梯试炼,谁愿意走啊? 而路小堇,这小包袱都收拾好了,脸上也是平平淡淡,看不出有赌气的意思,看样子是来真的。 弟子们都是一惊,看得愈发兴起。 “下山?”院门长老也是一愣,“为何突然要下山?” 路小堇恭恭敬敬作了个揖: “是这样的,弟子觉得,天云宗并非好去处,所以打算另寻宗门,特来辞别。” 此话一出,长老和弟子们都是一愣。 她要不要听听她在说什么? 天云宗不是好去处? 这可是天云宗! 修仙界大宗! 不论是资源还是其他,这里可都是最好的! 更让人震惊的是,她居然敢在天云宗宗门内,说天云宗不是好。 不是,她有病吧! 不怕被群殴是吧? 她看上去是有点不太想活了的样子啊。 院门长老皱起眉头,面色并不太好看: “此话怎讲?你对我天云宗,是有何不满?” 身后的院门弟子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一个两个的,青筋暴起,都准备给路小堇一点颜色瞧瞧。 这小妮子,简直狂妄自大! 路小堇倒依旧恭恭敬敬的:“倒也并非不满,只是觉得天云宗穷困潦倒,连盏油灯都用不起,弟子实属感慨。” “这尚且也就算了,眼看日子一天冷过一天,现下领不到油灯,日后怕是也领不到炭火和棉被。” “弟子虽不是出身名门贵族,却也吃不了这样的苦,所以才自请下山。” 这苦日子,她是过不了一点! 众人:“?” 天云宗,大宗,有钱! 油灯都用不起? 听谁说的? 谣传! 第75章 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弟子也不想离开的呀 这可不是弟子们瞎吹。 天云宗是真的有钱。 不说灵石多,就光是这外门年年养出的畜牧,以及瓜果粮油,那都是相当富余的。 缺油灯? 呵。 就是让路小堇一天点一屋子油灯,天云宗也是供得起的! 这还是第一次见有弟子嫌天云宗穷,想要投靠其他宗门的。 真是笑话! “不是,师妹,连油灯都用不起的这种话,你是听谁说的?” “简直一派胡言!” “咱天云宗别的不说,这油灯,可管够!” “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们天云宗多富!” … 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就差把天云宗吹上天了。 说得那叫一个富裕啊。 “真的吗?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今晚我去杂物处领油灯,师姐却说没有了?”路小堇一脸无奈,“不仅油灯,盂也没有,鞋子也没有……” 她身边的扶桑和李池鱼都是一愣。 什么叫做没有。 那柜子上明明摆放着很多! 是张沁不给! 她就是为难她们! 为什么从路小堇嘴里说出来,倒像是她们误会了? 这里面可特么什么误会都没有! 是张沁人坏! 扶桑气啊。 气得立马就要揭穿张沁那个小人。 可身后的岁锦却拉了拉她,低声道: “别说话,别给小堇添麻烦。” 扶桑:“?” 她不理解,但想到路小堇之前说让她安静待着,她咬了咬牙,忍下了。 忍,但委屈。 眼眶都红了一圈。 李池鱼也委屈,但她怂,不敢惹事,也啥都没说。 岁锦站在人群堆里,看着路小堇的背影,笑了。 把事情闹成这样,她倒是不怕事。 初修等人站在人群外,看着这场闹剧,若有所思。 “师兄,看来这路小堇,肯定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如果真是大师姐,早就找掌门或者其他人去解决张沁了。 以她的身份,想要摘掉张沁管事的位置,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根本没必要绕这么大一圈。 初修却摇摇头,眸光微深: “不,我反倒是觉得,她是亲传弟子的可能性增加了。” 初修并不明白,亲传弟子来外门修炼为什么要隐藏身份,各大宗门又为什么一定要找她。 总之,这其中一定有不能外传的理由。 而亲传弟子本人,应该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隐藏身份,尽可能避开和司空公麟等人的接触。 所以越是如此,路小堇是亲传弟子的可能性,就越大。 “啊?为何?” 初修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如果路小堇真的是大师姐的话,那她还不够废物。 她的天赋,可是连他都惊讶的存在。 这边,路小堇还在继续输出,一脸真诚: “弟子瞧着,天云宗过于穷困潦倒,不像是师兄师姐们说的大宗门。” 她叹了口气:“若非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弟子也是不想离开的。” 路小堇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是极好极真挚的。 可她这样诚恳的话语,非但没有让院门长老觉得欣慰,反而更怒了。 身为杂物处管事,如此欺负新进弟子,真当他们院门房是死的吗! “你是说,你没领到油灯?而其他本该新进弟子领到的份额,也都没领到?” 路小堇迷茫点头。 院门长老和院门弟子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愤怒。 除了刘师兄。 他是认识路小堇的啊! 那她嘴里那个毫无作为,欺负她的管事,岂不就是西大院的杂物处管事张沁? 管事出问题,西大院院门弟子也难辞其咎,而告状的又是东大院弟子。 这他不得被西大院的院门弟子恨死? 一时间,刘师兄汗流浃背了。 “你是哪个院里的?”院门长老冷声问道。 路小堇:“东大院。” “去将那管事叫过来!” 西大院与张沁交好的张师兄手脚冒汗,立马站了出来: “回长老,那管事是西大院的,此事是弟子不察,让她受了委屈,长老放心,此事弟子一定会彻查,还弟子们一个公道!” 他若是不主动领责,可能会被其他院的院门弟子弟子挤兑死。 其他三个西大院的院门弟子见此,立马站出来,跪在张师兄的身后,自责领罚。 院门长老脸色更冷了,但张师兄的为人他是清楚的,终究还是没在这么多弟子面前给他难堪,只是淡淡说道: “这管事如此嚣张跋扈,现在是欺辱新进弟子,以往还不知道做了多少恶事,彻查下去,明白吗?” “弟子明白!”张师兄作揖,“弟子一定秉公处理!” “嗯。” 院门长老冷冷应声,还算慈爱地看向路小堇: “此事,你受了委屈,你放心,你师兄会还你一个公道,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他倒不是在乎路小堇一个新进弟子。 实在是这事儿闹得不体面,于情于理,他都得顺着路小堇。 否则这么多外门弟子瞧了,心不就凉了? 路小堇立马做出感动的模样,作揖道: “原来是这样,竟是弟子误会了,弟子愚笨,求长老责罚。” 院门长老:“……” 你愚笨不愚笨的,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搁这儿装什么? 院门长老骂骂咧咧,却不能罚她,只能笑着说道: “也不是你的错,好了,回去休息吧,下山一事,可莫要再提了,该领的东西,都去领了。” 路小堇:“多谢长老。” 院门长老摆了摆手:“好了,都散了吧。” 弟子们见闹剧也完了,便都收拾收拾,回屋睡觉去了。 张师兄看向路小堇,眼神复杂,最终什么都没说: “跟我来吧。” 其实路小堇这招数,不算高明。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搞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被张沁欺负了,来讨个说法吗? 阳谋了属于是。 但问题是,就算是知道是阳谋,也拿她没办法。 院门长老总不能因为她使的是阳谋,就对张沁仗势欺人这事儿不管不顾了吧? 那么多弟子看着呢。 处理不好,以后哪儿还有威信服众? 而张师兄,身为西大院的院门弟子,也不能不接这口锅。 本来路小堇可以私下告诉刘师兄,刘师兄再告诉他,他再私下处理的,但路小堇偏不。 害得他平白被当众训一顿。 别提他现在多烦路小堇了! 第76章 滚,你也滚! 路小堇知道这事儿可以私下告诉刘师兄,让刘师兄处理。 但这事儿不能私下处理。 必须得闹大。 否则,刘师兄为了东大院和西大院的面子,一定会轻拿轻放。 到时候,张沁还是杂物处管事。 路小堇和扶桑以后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要知道,张沁这个杂物处管事的位置,给了她太多方便,以至于很多人,都不得不给她面子。 到时候路小堇要面对的,就不止一个管事的为难了。 而是无数个管事的为难。 ——会被杀死的那种为难。 既然都生死局了,那她就必须把张沁从管事这个位置拉下来。 什么手段不重要。 被张师兄厌恶也不重要。 ——他的厌恶算个毛呀。 ——他要是也玩阴的,那他一起滚! 院门长老的厌恶也不重要。 ——他也滚! 这就是身为血库的底气! 张师兄并不知道路小堇的所想,他在去杂物处的路上,还在规劝路小堇: “师妹,有些事情,其实没必要做得太绝。”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张沁也并非什么恶人,她只是性子急躁,你顺着她就行了,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路小堇:“?” 只是性子急躁? 顺着她就好了? 哦莫。 瞧瞧这是什么刁蛮小公主的人设啊。 瞧瞧张师兄这是什么老好人的人设啊。 不是。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人都打算跟她下死手了,还搁这儿日后好相见呢? 这事儿但凡不处理好,她和扶桑可就没有日后了。 还好相见? 见鬼吗? “师兄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路小堇一脸真挚,“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是长老觉得师姐败坏了宗门门风,让师兄来处理的呀。” “而师兄这话,是在为师姐诉苦吗?” “啊,听师兄的意思是,师姐就算是败坏天云宗门风,那在师兄眼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只是,刁蛮任性而已?” 老登,你有本事把这些话,当院门长老面儿说呀! 看院门长老赏不赏你几个爱吃的嘴巴子。 可把他给能耐得。 旁边的刘师兄皱眉,有些不满的看了张师兄一眼。 当着他面儿,欺负他东大院的弟子。 过了啊。 张师兄被噎了一下,看路小堇的眼神讳莫如深: “你倒是如此伶牙俐齿。” 路小堇摇摇头,一脸无辜。 之后不管张师兄说什么,路小堇都是微笑加摇头: “我听不懂师兄在说什么。” 张师兄气急。 想一巴掌拍死路小堇。 但他没拍。 ——不敢拍。 就今天路小堇这大闹一场,算是在院门长老那里留名了。 暂时不能动她。 否则他也得完。 他咬了咬牙:“你最好是真听不懂!” 路小堇听得懂。 但她并不想搭理他。 装傻充愣什么的,她在行的。 张师兄带着路小堇一行人,来到了杂物处。 “咦?张师兄,你怎么来了?”张沁看到张师兄,脸上一喜,再看旁边,“李师兄、刘师兄、朱师姐,杨师姐,你们怎么也都来了?” 张沁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安。 西大院共四个院门弟子,基本不会一起出现。 如果一起出现,那就证明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这一丝不安,很快得到了验证。 因为她看到张师兄身后跟着的,是背着小包袱的路小堇。 “路小堇,是你!”张沁咬牙切齿,“你又做了什么,为什么师兄师姐都来了?” 路小堇一脸无辜,一个字不应,只看着张师兄,等着他处理。 张沁看向张师兄,脸上满是柔弱和可怜: “师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张师兄抿了抿唇,有些不忍心,却还是冷声说道: “有弟子告你处事不公,不给属于她的份额,可是真的?” 张沁一愣,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怨毒地看向路小堇:“是你!你居然向张师兄告状,你害我!” 说着就要来抓路小堇。 路小堇闪得飞快。 诶嘿,让你抓不着! 张沁不肯善罢甘休,直追路小堇,路小堇就绕着张师兄跑,张沁绕着张师兄追。 秦王绕柱。 绕了好半天,张师兄才伸手抓住了张沁,有些无奈: “你只管说,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张沁咬住下唇:“师兄,我不是有意的,是她太狂妄了,我不过是逗她一逗,她要的东西,我明日就会给她的,着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一边委委屈屈地说,一边狠狠瞪路小堇。 似乎在说,就算告状了又能怎么样,她还不是没事? 等她把这事儿掀过去,看她怎么收拾路小堇! 这死丫头,每一次都在挑战她的底线! 本来想先除掉扶桑这个美人。 现在看来,得先除掉这个告状精! 张沁本以为,自己这解释完美无缺,事儿也就算过去了,不曾想,下一秒就听张师兄说道: “她不是向我告状,她是连夜背着包袱,向长老辞行,我才知道的,这件事情,长老也知道。” “所以,此事必须彻查,你且说实话,你以往有没有做过欺压弟子的事情?” “若是没有,我自会秉公处置。” 张师兄期待地看向张沁。 他希望张沁没有做。 只要张沁没有做,这件事情就算了了。 奈何,张沁确实做了。 而且做过不止一件。 她也确确实实用一些残忍的手段,逼走过外门弟子。 修仙界,很多人都活得极长,以至于有些事情,根本瞒不住。 知情人太多。 一查就能查出来。 张沁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咬了咬牙: “我没有做过……” 但看她这表情,张师兄和其他几位师兄师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要是光张师兄一人,倒还能偏袒她。 但有其他几位院门弟子和刘师兄在,就不能了。 张师兄叹了口气:“罢了,暂卸你杂物处管事一职,罚你禁闭,待一切查清楚后,再做定夺。” 其他几个师兄师姐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张沁不是傻子,知道这个时候多说多错,没再说什么,只是恶狠狠瞪着路小堇,像是要把她生吞了。 张沁很快被带走。 扶桑高傲扬起脑袋:“哼,恶有恶报!” 张师兄几人也打算离开。 路小堇上前两步,拦住张师兄,与之前装傻充愣不同,这一次,她毫不避讳,淡漠地盯着张师兄: “为什么?” 张师兄:“什么为什么?” 路小堇:“为什么想让我死?”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想让她死? 她在说什么? 第77章 摊牌了,不装了,都滚! 路小堇这话,说得莫名。 刚才张师兄的处理,大家也都看到了,算得上是秉公处理。 这不是暂卸了张沁的职位,还关了她禁闭吗? 从头到尾,张师兄可没对路小堇表现出一点恶意。 怎么就想让她死了? 简直前言不搭后语。 张师兄对上路小堇淡漠的眼神,愣了愣,随即温和一笑: “师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最好是真听不明白。” 摊牌了。 不装了。 张师兄也不是好东西。 他也滚! 张师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面上却半点不显露: “好了,太晚了,师妹大约是累糊涂了,先回去歇着吧。” 他绕开路小堇,就打算离开。 却再次被路小堇拦住。 “你刚才,一字一句,全是我怎么告的状,我怎么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至于我为什么告状,以及张沁究竟做过些什么,可谓是只字不提。” “你是想暗示,她做的那些事情根本无伤大雅,只是被我闹出来,才叫她不好过的。” 路小堇抬眸:“师兄,你真的有想过,要秉公办理吗?” 张师兄皱眉:“一切尚无定论,还未调查清楚,难道就盖棺定论,定下她的罪吗?你究竟在不满些什么?” 不满你啊老登! “师兄是想说,这大半夜的,我不睡觉,就只是为了陷害张沁?” 张师兄皱眉,刚要反驳,奈何路小堇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师兄各种暗示张沁师姐,暗示她没错,又将我如何告状,一条条地列在她眼前,为了什么?” 路小堇指尖点在柜台上:“难道不是为了,让她气急败坏,偷偷除掉我?” 张师兄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毕竟闹事的就我一个,暂时又还没查出张沁师姐的罪证,只要我死了,没人继续闹,也就不会有人继续查了,她也就没事了,不是吗?” “不仅她没事了,就连着师兄你,也没了失察的罪过,” “哦,不对,她是有事的。”路小堇笑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毕竟,师兄你,定会秉公处理,抓出杀害我的凶手,这失察之责任,也就功过相抵了。” “哦不,是功大于过,你说对吧,师兄?” 张师兄手微微收紧。 旁边四个师兄师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朱师姐想了想,还是站了出来:“师妹,张师兄不是那样的人,你以这样的心思揣度他,是为不公。” 朱师姐炼气六阶,为人温和大方,对路小堇并没有什么恶意。 但听路小堇如此恶意揣度张师兄,她是有点生气的。 “他是不是这样的人,他自己心里清楚。”路小堇并不反驳,只是看着张师兄,不紧不慢继续说道,“张师兄,你最好祈祷张沁师姐不会对我动手。” “否则,不管我是死是活,这屎盆子就永远扣在你头上,摘不下来了。” 张师兄面色铁青。 李师兄皱了皱眉:“师妹,你别说得太过分了,张沁被关禁闭,怎么可能出来害你?” “能不能,还不是看张师兄怎么做?”路小堇淡淡说道,“毕竟,他若真想要我的命,那张沁师姐不论如何,都是能从禁闭里走出来的,你说是吧师兄?” 张师兄手微微收紧,却不动声色:“师妹说笑了。” 因着路小堇油盐不进,不只是其余三个院门弟子都有些恼火,连着周围的弟子们也对路小堇颇有不满。 初修旁边的弟子撇撇嘴:“师兄,她好蠢,张师兄在外门,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怎么可能会害她?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胡乱揣度也就算了,她还公然把这话说了出来,直接把院门弟子都得罪了,以后她怕是没啥好日子过了。” 初修却摇了摇头:“不是胡乱揣度。” “啊?” 初修视线落在张师兄的身上:“他是真的想杀路小堇。” 弟子:“?” 初修可以看见人身上的气。 快乐的,愤怒的,甚至是杀气。 杀气与其他的气不一样。 杀气是很浓很浓的,让人无法忽视。 而刚才张师兄身上,就有很重的杀气。 只是他一直温和地笑着,看似云淡风轻,没暴露出一点小心思。 就在他以为,张师兄的暗示和暗杀应该会很成功的时候,没想到被路小堇看出来了。 在路小堇站出来堵张师兄的那一刻,初修是很惊讶的。 她比他想象中,要更有眼力见一些。 路小堇:也不是有眼力见,死一次就行了。 弟子愣了愣:“她刚才的推测,该不会都是真的吧?” 初修点头:“嗯。” 弟子:“那她反应还挺快,这下子,至少是把自己命给保住了。” 初修看向扶桑:“她想保住的,不只是自己的命。” 那小姑娘更忌惮的,似乎是张师兄对扶桑下手。 那她自己呢? 不怕死吗? 此刻,所有人都有些愤怒地看着路小堇。 路小堇鸟都不鸟他们的。 她来外门体修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嘎怪物! 是为了自由地活着! 她向往的是‘鬼煞老太’的人生,而不是唯唯诺诺为了一点小事就窝囊活着的‘苟命老太’。 所以,都滚! 张师兄内心的阴暗都被剖析完了,面上有些挂不住,也不想多留了,保持微笑看向众人: “好了,都回去休息吧。” 面上依旧是那个温和的张师兄。 说着就要离开。 在路过路小堇身边的时候,路小堇淡淡开口: “张师兄以前,被人欺辱过吗?” 张师兄一愣。 “有过求告无门,悲痛欲绝,乃至绝望的时候吗?” 张师兄眼神微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路小堇抬眸,“可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也是一路艰难走过来的,曾经也是希望公道现世,可等自己坐到能主持公道的这个位置,却偏偏,抛弃了公道呢?” 匆匆赶来的江有汜,看到这一幕,愣在了原地。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小姑娘,毫不退缩地将他护在身后: “为什么明明也是一路被欺压过来,也是满怀希望得到一个公道的,可待到手握权势时,却偏偏,抛弃了公道呢?” 第78章 小堇,你这是,想逃么? 江有汜僵在原地。 明明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可那毫不避讳语气,那不卑不亢的态度,甚至连略有几分淡漠的语调,都与记忆中的阿瑾一模一样。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 还是说,真如扶桑所言,路小堇的脸上戴着人皮面具? 江有汜垂眸。 不对。 就算是有人皮面具,人脸上大致的轮廓也不会变。 至少面骨不会。 可路小堇的轮廓,面骨,没有一处与阿瑾相似的。 * 张师兄一顿。 公道么? 大约,在他曾经绝望悲痛之时,也是希冀过公道的吧。 可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在真坐到能主持公道这个位置的时候,就会发现,公道并不是那样好主持的。 很多事情,没有对错。 他能选的,只能是更有利自己的选择。 他自问是没错的。 可一回头,对上路小堇那清澈的目光,张师兄却莫名有些心虚。 他没错这三个字,没办法理直气壮对路小堇说出口。 因为就算之前他很多时候都没有选择,可在这件事情上,他是有的。 只是,他不想有而已。 张师兄心下叹了口气,面上却依旧是温和地笑着: “师妹说笑了,公道自在人心,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好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体修。” 说着,就快步离开了。 他一走,其他弟子也就散了。 只是弟子们在离开的时候,都会不满的眼神看路小堇一眼。 然而路小堇照旧鸟都不鸟。 只拿着属于她的鞋子和盂,呵欠连天地准备回去睡觉。 扶桑跟她旁边,也抱着鞋子和盂,一脸钦慕: “小堇,你真厉害!只是背着包袱说两句话,就能让张沁当不成管事了,以前在我心中,最厉害的人是我皇兄。” 路小堇挑眉:“现在是我?” 扶桑:“不,现在依旧是我皇兄。” 路小堇:“……” “但你能排第五!” 路小堇:“……” 并不是很想知道前面四位是谁。 扶桑激动得嘚啵嘚啵,嘴就没停过,李池鱼也是一脸的佩服,岁锦不紧不慢跟着,依旧是那副沉稳的姿态。 “她对张师兄说那样的话,你们就不觉得她过分?”旁边一女修不满地说道。 扶桑摇头:“她那样说,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反正她是肯定不会错的。” 李池鱼和同房间的女修面面相觑,没说话。 她们其实觉得路小堇今天对张师兄是有点咄咄逼人的。 但不论如何,路小堇帮她们拿到了盂和鞋子,她们总不能说她不好,所以直接沉默。 女修不满地白了她们几眼。 突然,身后传来江有汜的声音: “路小堇!” 路小堇回头,只见江有汜站在树下,月光落下,光影斑驳。 他像是在看她。 又不像是在看她。 许久,他才走过来,很有几分纠结地问道: “你幼时,是在哪里长大的?” 路小堇:“?” 之前她都嘎他了,他却啥话都不说, 现在莫名其妙来问这些干啥? 等一下! 上一次路小堇就发现,她跟女主有点关联,而江有汜的未婚妻如果真是女主的话,那江有汜很有可能也见过她。 或许,他想起她的身份了。 她想了想,转头对扶桑和岁锦说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有点话要跟他说。” 扶桑打着哈欠,摆了摆手就回去了。 岁锦多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也回去了。 等人都走光了,路小堇才压低声音说道: “我没有了七岁以前的记忆,但我七岁以前,应该是在木槿国长大的,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快说你见过! 江有汜愣了一下:“你是说,你没了七岁以前的记忆?为什么?” “我不知道。”路小堇问道,“但我希望你能知道些什么,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江有汜看了她的眉眼半晌,却沉默了。 路小堇咬了咬牙,直接拿出亲传弟子令: “我就是掌门亲传弟子,路堇,七岁那年,我被带上天云宗,成了亲传弟子,但七岁以前的记忆,我都忘了,我一直在寻找我的亲族,如果你认识我,一定要告诉我!” 江有汜眼神颤动。 七岁。 天云宗。 亲传弟子。 路堇。 怎么会…… “但不可能啊,你不是她……”江有汜死死盯着她的眉眼,“你与她,没有半分相似。” 路小堇:“……” 好的,明白了,他并不知道她是谁。 他只是怀疑她是阿瑾。 不过,为啥? 之前她拼了命地想要证明她是阿瑾,江有汜却直接否认。 而现在,他自己却开始怀疑了。 他两种截然不同态度的转折点是在哪儿? “你觉得我像阿瑾?”路小堇直白问道,“为什么?哪一点像?” 江有汜却不愿多说。 路小堇有时候是真想敲破他的脑袋,把里面的脑子挖出来装自己脑子里! 修仙界为什么没有能传输记忆的灵器! 路小堇:“有没有可能,我就是阿瑾?” 好吧,她不是阿瑾。 阿瑾是女主。 但她想冒充。 江有汜都怀疑她像了,那她冒充也是有理有据的吧? 不想,她越是承认,江有汜却越是怀疑她的身份。 江有汜斩钉截铁:“不,你不是。” 路小堇:“……” 你大爷! 她咬了咬牙,拿出了木槿国的玉佩: “这玉佩是我的,我知道我跟阿瑾长得不像,但有没有可能,是以前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导致我脸的骨头全断了?所以才长得不一样?” 江有汜:“?”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好的,气氛僵持住了。 这女主的消息,她是探听不到一点。 不过,她玉佩都拿出来了,黑衣人怎么还不现身? 难道是院门长老在? 既然如此,那她就再嘎他一次! 路小堇立马举起玉佩: “我知道瑾小姐在哪儿,一息之内,不出来,我死。” 黑衣人还是出来了。 但下一秒,让黑衣人畏畏缩缩不敢现身的人,也出现了。 不是院门长老。 而是一袭白袍的司空公麟。 路小堇:“?” 不是,老登怎么会在这儿?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司空公麟随手一抬,黑衣人顷刻间人头落地。 手再一抬,江有汜也人头落地。 入目满是血。 司空公麟踩着血水,款款走到路小堇跟前,拿走她手中的玉佩: “木槿国?” “小堇,你这是,想逃么?” 路小堇:“!” 第79章 司空公麟很忌惮木槿国 怎么说呢。 逃,肯定是想逃的。 这不是有贼心有贼胆没贼实力吗? 就他们一个小瘪三,一个小废物,再加她一个大废物的组合,你看像是逃得掉的样子? ——哦,现在是俩尸体加她一个小废物了。 老登,你高看咱仨了。 路小堇被温热的血溅了一脸。 她抹了一把,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又看了一眼老登。 虽然吧,这修仙界是打打杀杀的。 日常伤亡也是蛮惨重的。 但如此毫无忌惮,近乎无差别杀人的举动,还是震惊了路小堇。 这可是天云宗! 是老登你的宗门内啊! 这人你说杀就杀了,要如何解释,如何服众? 最重要的是,要怎么处理? 掌门杀人什么的,咋看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事儿,总不好叫外人来收尸吧? 肯定得司空老儿自己亲手处理。 难不成他要蹲在地上,细细擦拭每一处血迹? 嗯,一袭白袍坠地,半挽袖口,青葱玉指,鲜血半染…… ——别说,怪po文的哈。 “啊——!”面无表情的路小堇,装模作样地惊呼一声,提起裙摆,受惊一般后跳半步,一脸震惊,“师尊,你……你……” 她颤抖着手,哆嗦着声音: “你为何要杀人?” 司空公麟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显然没打算给她这个废物解释什么,只是捏了个诀。 这诀,是对着尸体捏的。 看得出来,他是准备处理尸体了。 是了,这可是修仙界。 就算真杀了人,也不可能亲手埋尸体,擦拭血液。 ——捏个诀不就成了? 路小堇有几分小失望。 然而下一秒,她就瞪大了眼睛。 她不知道在司空公麟捏了诀后,旁人看到的尸体和血液是不是眨眼间就尽数消失了。 但在路小堇眼里,尸体和血液,并没有消失。 只见在捏了诀后,司空公麟身后的蝎子尾巴,突然裂开,凭空张开血盆大口,快速将两具尸体吞咽了下肚。 连同地上的血都舔得干干净净。 一滴不剩。 “嗝——” 吃完两具尸体,蝎子尾巴美滋滋打了个饱嗝,闭上嘴,又恢复成了普通的蝎子尾巴。 路小堇瞳孔微张。 吃掉了! 怪物会吃尸体? ——而且显然是爱吃的。 这蝎子尾巴应该并没有少吃尸体,否则吃尸体的动作不会如此熟练。 可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尸体给它吃? 在修仙界,死亡率就算再高,也不是个个都能死在司空公麟的面前的。 ——蝎子怪会吃尸体,其他怪物就不会了吗? ——哪儿有那么多尸体等着司空公麟捡来吃? 那么,司空公麟是从哪儿吃了那么多的尸体,并且成功锻炼出熟练度的? 而且,如果怪物喜欢吃尸体,那会喜欢吃活人吗? 路小堇背脊发凉,不敢深思。 处理完地上的尸体后,司空公麟才看向路小堇,淡淡开口: “小堇,为师千里迢迢将你从木槿国带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千方百计逃回去的。” 路小堇:“!” 木槿国! 如果原主是司空公麟从木槿国带回来了,那也就是说,就算玉佩不是原主的,原主也确实是木槿国的人。 那原主的亲族,就在木槿国! 她逃去木槿国的方针,从头到尾都没错。 路小堇松了口气。 “逃?”路小堇一脸清澈无辜,“师尊对徒儿这样好,徒儿为什么要逃去木槿国?” 不重开,先套话。 她扯住司空公麟的衣角,满脸都是小女儿的娇羞: “徒儿最喜欢师尊了,要一辈子都跟师尊在一起,除了师尊身边,徒儿哪儿都不去。” 娇羞是没用的。 装无辜是没用的。 司空公麟不蠢。 从路小堇拿出玉佩的那一刻,就任何解释都没用了。 所以在路小堇极力表忠心的时候,司空公麟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用绳子将她捆成了王八。 他一句回应都没有,拎着小王八路小堇,就往无心峰去了。 其实路小堇怎么想的,他根本无所谓。 她嘴里的瑾小姐是谁,他也不在乎。 那黑衣人为何要找瑾小姐,他也不感兴趣。 … 总归,他,大乘期,犯者,死就好了。 ——司空公麟私藏路小堇在无心峰这么多年,其他宗门都不敢来抢,是因为不想吗? ——只不过是他略通一些拳脚而已。 “师尊捆着徒儿做什么?是徒儿做错了什么吗?” 路小堇被拎得窒息,一句话说得艰难无比。 可任由她再怎么拼命表忠心,司空公麟都不接茬。 此刻在司空公麟眼中,她不是什么亲传弟子,而是一只待放血的王八。 谁会在意一只王八的辛酸? 路小堇还在半空中扑腾呢,下一秒就被无情丢在了无心峰主殿的凉地板上。 站在门口候着的小童一脸懵逼: “尊上这是?” 大师姐不是尊上的心头宝吗? 咋捆得比猪还结实。 “她中了魔族的毒,放血可解,带她去密室吧。” 小童恍然大悟:“是。” 眼见之前的死亡流程又要再来一遍,路小堇明白,委婉套话是没用的。 司空老儿根本不上套。 ——他甚至没搭理她一下。 “师尊,你说你是从木槿国将我带回来的,那我爹娘呢?我亲族呢?” 司空公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路小堇:“我原本是叫什么?” “不装了?”司空公麟把玩着手中的木槿国玉佩,终于应了一声,“七岁前的记忆,是没被洗干净吗?” 路小堇:“!” 她就说为什么七岁以前的记忆,一点没有。 原来是被这老登给洗掉了。 但为什么? “你似乎,怕我回到木槿国?” 如果她逃走了,再抓回来不就成了? 可对比起上一次她逃走后的经历,这一次司空公麟比起她想逃走这件事情本身,似乎更在意木槿国这三个字,以及那枚玉佩。 他看上去,好像有些忌惮? 不仅如此,既然他可以把原主当成猪圈养着放血,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给原主亲传弟子的身份? 这很不对劲。 以司空公麟的性子,如果这样做了,那就有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 他如此拼了命地遮掩,究竟是在防着谁? 路小堇抬眸,定定看向司空公麟: “木槿国是有什么东西,能杀死你么?” 第80章 邪神,禁词,说者,死 不仅有东西能杀了他。 而且看样子,是能毫不费力地抹杀他。 但这怎么可能? 司空公麟可是大乘期! 修仙等级,分为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 渡劫后,便是飞升成仙。 司空公麟大乘期,离渡劫也就一步之差。 虽然升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尤其是在后期,越想进阶越难,司空公麟已经在大乘一阶沉寂了上百年。 但不论怎么说,他都是大乘期! 大乘期以下无敌手! 整个修仙界,尚没有能动他分毫的人。 木槿国,一个边陲小国,有什么东西能杀死他? 这根本不现实。 可在听了路小堇的猜测后,司空公麟半眯起了眸子: “你究竟还记得多少?” 路小堇:“!” 没有否认,那就是真的! 木槿国真有东西能杀了司空公麟! ——是能杀了司空公麟,还是能杀了他身上的怪物? 若能杀了他身上的怪物,是不是也能杀死其他人身上的怪物? 木槿国那东西,暂时应该是死物。 ——如果是活物,司空老儿根本活不到现在。 是需要有什么人去启动这东西才能使用吗? 而偏偏司空公麟防着她。 ——能启动的人是她? 难不成那东西是…… “邪神?” 这两个字刚说出来,路小堇眼前就闪过一阵白光。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身边,是说说笑笑的扶桑几人。 疼—— 入骨的疼—— 她垂下眼眸。 死了? 为什么? 是因为说出了‘邪神’二字? 说出来,就得死? 原主后期召唤出来的邪神究竟是什么,竟能让司空公麟如此忌惮? 好好好。 她开始有点期待了。 “小堇,你是身体不舒服吗?”岁锦问道。 之前在杂物处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岁锦也发现了不对劲。 虽然当时路小堇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不对,但她的脸,在那一瞬间白了一个度。 跟死了好几天一样。 路小堇稍稍缓过来,摇了摇头。 “没事。” 等一下! 刚才司空公麟为什么会出现在外门? 按理说,她没有试图逃走,也没被绑走,没有下山也没越过结界,司空公麟没理由来外门。 路小堇若有所思。 是因为她在外门的消息传开了么? 担心她被发现被抓走,所以迫不及待准备将她掳回无心峰关着? 毕竟,新进弟子中,也没几十个女弟子,要找出她并非难事。 看来就算没有她引出黑衣人那一出,司空公麟今晚也会出现。 “路小堇!” 回头,是江有汜。 他站在树下,月光落下,光影斑驳。 他目光很复杂。 像是在看她。 又不像是在看她。 哦莫。 他是在透过她,看着女主是吧? 他还挺懂替身文学。 这一次,不等江有汜走过来,她就已经朝他走过去: “有话说,有屁放,没事就回去睡觉。” 别跟她这整宛宛类卿的戏码。 巴巴地过来欲言又止,勾勾搭搭。 真问了他又不说。 那他问个屁! 整这死出,害得她满怀期待地,死了一遍又一遍。 江有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她不是阿瑾。 阿瑾从不会说这样粗俗的话。 他复杂的眼神瞬间清澈愚蠢了许多: “没事。” 路小堇累得客套都懒得客套他,敷衍地点了点头,转身跟岁锦等人一起回去了。 暗处观察江有汜的初修,见江有汜身上的气恢复平静,不由得皱眉。 随即消失在暗处。 * “你们回来了?快过来拿粥吧。” 路小堇几人刚一进院子,小絮就招呼几人去拿粥。 今晚是红枣银耳粥。 路小堇捧着一碗喝了一口,香甜软滑。 唔,好喝。 温热的粥下肚,让她精神都好了许多。 她抱着粥回到房间,坐在床边,一边慢慢喝粥,一边等着司空公麟来。 无心峰,她是不会回的。 虽说在这个筛子一样的天云宗外门,她有很大可能被抓到另外一个宗门,换单位继续供血。 但现如今,不是还没暴露吗? 她得继续体修。 再者,换宗门也并非坏事,至少能提前熟悉一下其他怪物。 如果其他宗门待不了,那就重开,回无心峰。 路小堇正思索着,耳边就响起了司空公麟温和慈爱的声音: “徒儿,出来。” 声音并不小。 搞这出,是打定主意不让她在外门待了啊。 路小堇抬头,却发现岁锦等人毫无反应。 她看向扶桑:“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扶桑扒拉着被子,迷迷糊糊:“啊?” 正在打坐的岁锦睁开眼:“怎么了?” 同屋的其他几个女修,也都疑惑地看了路小堇一眼。 确认了,都没听见。 应该是传音。 只有她能听见。 “刚才我好像听到老鼠叫了。”路小堇随口胡诌,“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啊?老鼠?”李池鱼从床上跳起来,惊慌失措,“不会吧?你别吓我!” 其他几个女修也蹦了起来,抱成一团。 路小堇哭笑不得。 “出来。”司空公麟重复了一声。 路小堇放下碗,抱着新领的盂走了出去。 岁锦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继续打坐。 路小堇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司空公麟。 一袭白袍,背着手,月光下,满脸慈爱。 “小堇,过来。” 院子里还有几个女修,却无一人察觉到司空公麟的存在。 司空公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疑惑,温和一笑: “放心,这是为师的领域,其他人看不见。” 原来如此。 老登玩挺花。 路小堇看着他,悠悠吐出两个字: “邪神。” 白光一闪。 嘎。 * 路小堇再次睁开眼。 她正站在门口,面前是开启领域的司空公麟。 “小堇,过来。” 疼—— 刺骨的疼—— 所以,邪神二字对怪物来说,是禁词吗? 路小堇抬眸,眼神颠儿得要命,飞快朝司空公麟扑去: “师尊——!” 在路小堇面前,司空公麟是想做个温和慈爱的师尊的。 所以他一直微笑着。 但下一秒,他的微笑就僵在了脸上。 他那像个颠婆一样,朝他扑过来的好徒儿怀里,抱着的是啥? 该不会是,装尿的盂吧? 司空公麟被惊吓得,脑子都差点不转了。 不好,这死丫头来外门后,好像更颠了! 不行,他得走! 第81章 师尊洗澡,徒儿帮搓 司空公麟想走。 但没能走掉。 要说司空公麟这人吧,身为大乘期的大佬,什么世面他没见过? 可这大半夜,一颠婆抱着盂朝他飞奔过来的惊悚世面,他是真没见过。 他脑子都宕机了一瞬。 生怕里面装着尿。 生怕那尿一不小心,全泼他身上。 哦莫。 就是里面没尿,那也是足够惊悚的一件事情! 这要是被沾染上一点,他就脏了啊! 洁癖如他,在这一刻,简直想死。 生怕自己躲闪不及。 而正是因为这一瞬的恐惧,叫他动作慢了半拍,以至于叫路小堇给扑了个满怀: “师尊,徒儿好想你——!” 路小堇是谁? 是纯净之体啊。 是能百分百无视结界的纯净之体啊。 不管司空公麟的领域再怎么排斥她,那都毫无用处。 加上她刚泡完药澡,喝完银耳红枣粥,此刻腿脚正有劲儿着呢。 扑过来的速度,别提多迅猛了。 这一扑,直接把司空公麟给扑了个满怀。 司空公麟僵在原地。 与他一同僵住的,还有隔在他和路小堇之间的,盂。 是的,路小堇带着盂,一起扑进他怀里了。 啊——! 他脏了! 好消息:盂里没尿。 坏消息:它是个盂。 谁知道这里面曾经装过多少尿啊? 司空公麟面容呆滞。 而捧着盂、的路小堇,还满脸天真地抬头,四十五度角惊喜又颠婆地望着她: “师尊怎么来了?是因为知道徒儿太想师尊了,所以专门来见徒儿的吗?” “呜呜呜,师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徒儿真的好想你!” 司空公麟是想做个好师尊的。 做个温和又慈爱,让弟子敬爱的好师尊。 身为一个好师尊,在自家徒儿满脸崇拜惊喜诉说思念的时候,理应摸摸她的脑袋,说上几句宽慰的话。 上演一出仁师孝徒的。 然则,当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抱盂小徒,那宽慰的话,硬是一句都没能说出口。 算了,毁灭吧。 他面无表情,伸出食指,抵着路小堇的额头,将她推远了些。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路小堇挣扎了一下,还要带着盂扑进他怀里。 稳重如司空公麟,此刻根本不敢稳重,利索躲开了。 猛地捏了好几个净尘诀。 那盂,他是不想再碰第二遍! 多看一眼都嫌脏! 他这一躲,路小堇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上。 她堪堪稳住身形,并不生气,反而娇羞笑笑,眼神更颠了,捧起盂: “师尊,这盂送给你。” 司空公麟:“!” 拿开! 拿开! “这盂,师尊以后可以当做痰盂来用。”路小堇颠颠一笑,“这就算是徒儿送给师尊的第一份礼物了。” 说着就要塞司空公麟怀里。 司空公麟:“?” 你见过那么大一痰盂吗? 拿开! 毫不犹豫躲开:“不用。” “师尊是嫌弃徒儿吗?”路小堇咬住下唇,娇娇弱弱,眼含热泪,“虽然这盂不值钱,但这已经是徒儿能送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徒儿只是想将最好的东西,都给师尊罢了。” 司空公麟:“……” 值不值钱无所谓。 换做任何一个礼物,他咬咬牙也就往储物袋里收了。 好歹仁师,这点慈爱还是得装出来的。 但盂,不行! 拿开! 他想砸了这破玩意儿,但一低头,对上路小堇颠颠又湿漉漉的眼眶,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为师心领了,但这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念着为师,为师也是念着你的。” “师尊真好。”路小堇娇羞一笑,抱着盂欢喜起来,“师尊,你是来接徒儿回无心峰的吗?” 司空公麟眼神温和了许多。 他确实是来接路小堇的。 亲传弟子在外门修炼的消息传开,路小堇已经不适合再在外门待下去了。 本以为路小堇会不愿意回去,会闹个天翻地覆,现下见路小堇如此识时务,他不由得满意了几分。 正要应声,就见路小堇朝他伸出手,在空中娇气地晃了晃,矫揉造作道: “师尊,修炼真的太苦了,你看徒儿的手,都破皮了,好疼——” 司空公麟看了一眼因为泡了药澡,近乎快要闭合的伤口,陷入了沉默。 “徒儿不要修炼了,徒儿要回无心峰。” “经过这两日的修炼,徒儿受了不少苦,也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人生苦短,绝不能将有限的时间,都浪费在修炼上。” 这话,是司空公麟想听到的。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涌出一丝不安。 “师尊也知道,徒儿从小就没修炼天赋,浪费了那么多的引气丹都毫无用处,想来徒儿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凡人了。” “凡人寿命,短短数十年光景。” “既然再怎么修炼都无济于事,那这几十年的光景,徒儿要时时刻刻都与师尊待在一起!” 司空公麟:“?” 路小堇羞涩一笑:“徒儿决定了,徒儿要与师尊结为道侣,要一辈子都陪在师尊身边!” 说着,颠颠儿地就奔向司空公麟。 那叫一个娇羞。 那叫一个希冀。 司空公麟面无表情,伸出食指,抵住了她的额头,强行撤回一个求爱的路小堇。 他冷声道:“不许胡说!” 威严又不容置疑。 路小堇咬住下唇:“是徒儿忘了,师尊是天云宗的掌门,身负重任,怎么能叫这些儿女私情拖累?” 司空公麟:“……” “小堇,为师对你并无半点男女之情……” “徒儿都明白!”路小堇打断司空公麟的话,一脸真诚,“徒儿什么都不求,名分什么的,徒儿也都不要!徒儿只要能一直陪在师尊身边就好。” “师尊带徒儿回无心峰吧,从今天开始,徒儿就搬到师尊殿里住。” 司空公麟:“?” “以后不论师尊做什么,徒儿都陪着师尊。” “师尊练字,徒儿磨墨。” “师尊睡觉,徒儿守夜。” “师尊洗澡,徒儿帮搓。” 司空公麟:“?” 图穷匕见! … “总之,今后徒儿时时刻刻都要守在师尊身边,寸步不离!” 路小堇一边说,一边抱着盂,迫切地想要亲近司空公麟。 司空公麟急忙闪开。 以路小堇的性子,这些话,她说得出,那就做得到。 那等她回了无心峰,他还能有半分安生日子过吗? 绝对不行! 死都不能让她回无心峰! 第82章 颠婆:师尊是徒儿的,就算是痰,也得是徒儿的 本来吧,司空公麟觉得让路小堇待在外门不妥。 外门的结界,可远远比不上无心峰的。 但现在,他觉得让路小堇待在外门可太妥了! 不就是几个其他门派派来了几个探子么? 算个什么事儿。 就算路小堇真被其他人发现了,他也有的是法子保住路小堇。 麻烦是麻烦一点。 但再麻烦,也比不上让路小堇回无心峰麻烦。 本以为体修能治她的颠病。 没想到越体修越颠。 “不过师尊,你现在带徒儿回无心峰,徒儿的身份定然就瞒不住了,如此,旁人还会觉得徒儿仗势欺人吗?” 司空公麟微微皱眉。 这话说得也不错。 突然将她带离外门,明面上虽然可以找借口打发,但暗中那些探子定然能察觉出不对。 如此一来,路小堇的身份就算是彻底暴露了。 这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对于万分不想带路小堇回无心峰的司空公麟来说,却算是又一个不带她回去的理由。 所以他毫不犹豫回答:“算。” 路小堇:“?” 老登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给台阶你是真下啊。 “小堇啊,为师知道,你在外门修炼十分不易。” 司空公麟伸出手,在半空顿了好半晌,才摸了摸路小堇的头发。 该死! 还是这么油! 他咬了咬牙,忍了,继续说道: “但人活着,必定是要吃许多苦的,这些苦会一点一点在你的心里生根,最后开出花,结出果来。” 路小堇:“?” “更何况,体修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当初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应该一直坚持下去。” “才体修一日,便满口怨言,想要放弃,实在不是为师亲传弟子所应有的心境。” “所以小堇,你得留下,明白吗?” 说着,又摸了摸路小堇的油头。 油得哦。 以至于他脸上温和宽慰的笑容,都险些没能维持住。 被摸头的路小堇:“!” 本来今天就累! 本来就为了领东西折腾出了一头的汗! 这一摸,汗全扒拉在头发上了。 啊——! 想剁了这老登的爪子! 路小堇骂骂咧咧,抬头却柔弱无助: “徒儿明白了,徒儿一定会努力,就算是再苦再累,也绝不给师尊丢人!” 眼神那叫一个盲目崇拜。 崇拜中,又夹杂着想将他吃干抹净的癫狂。 ——字面意义上的吃干抹净。 ——泡酒! 司空公麟被她这露骨的眼神给盯得心里发毛,不得不后退了两步: “你能这样想,很好,时间也不早了,为师就先回去了。” 他刚要走,路小堇就拽住了他的衣角; “师尊,你是因为担心徒儿,才来看徒儿的吗?” 不是。 司空公麟能承认? 不能。 “嗯。” “那师尊以后多来看看徒儿好不好?”路小堇说着又要扑进司空公麟的怀里,“徒儿真的无时无刻不想见到师尊。” 司空公麟急忙抵住她的脑袋:“为师会的。” 不会! “师尊真好。”路小堇满足地笑了,又将怀里的盂往司空公麟怀里塞,“师尊,这盂你还是收下吧,以后看到盂,就当是看到了徒儿。” 司空公麟:“……” 多恶心的比喻。 “以后,师尊的痰,都只能往这盂里吐,不能再往其他痰盂里吐。”路小堇笑得真诚得要命,“师尊是徒儿的,人是徒儿的,就算是痰,也都得是徒儿的!” “不能有一口痰,吐在其他地方。” “这样,师尊就算是吐痰的时候,也像是徒儿在身边陪着。” 司空公麟:“……” 原来还能比喻得更恶心。 眼见路小堇嘴巴又要张开,他生怕听到更恶心的词儿,果断捂住了她的嘴: “好了,别说了,你的心意为师心领了。” 心领,但算了。 哦,根本领不了。 以后他只要吐痰,怕是都会想起这恶心的盂。 该死,这痰,以后他是吐不了一口! ——感谢老登为环保事业做出的贡献! 正想着,掌心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 是路小堇的嘴唇。 司空公麟一愣,一低头,便对上路小堇那双颠颠的眼神。 那一刻,连颠颠的眼神,竟都变得有几分叫人动容。 司空公麟背后染上一抹黑气,他急忙收回手,后退了好几步: “但这盂你还是自己收着,在外门不比在无心峰,你好好照顾自己。” “为师就先走了。” 说罢,有些慌不择路地离开了。 “师尊——!” 路小堇颠颠儿地跟了几步,却根本找不见司空公麟的影儿。 眼见安全了,路小堇松了口气。 晚风吹得院子里的树飒飒作响,叫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下来。 * 在司空公麟出现在东大院的那一刻,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的初修,突然睁开了眼。 他猛地坐了起来,顺着那强大的气息,朝隔壁女修院子的方向看去。 “领域?” 领域,至少元婴期修士才能开启。 可元婴期以上的强者,怎么会出现在外门? 若是外来强者,一旦元婴期以上,想进入天云宗,就势必得打破结界,会引起天云宗的警觉。 但天云宗此刻平静如水,显然不是有外敌闯入。 所以,来人是天云宗内部的人。 天云宗元婴期以上的强者并不多,现在还留在天云宗,没有四处游历的,更少。 而会专门来外门东大院,还刻意开启领域,散发出如此强大灵力的人,怕是只有掌门司空尊上了吧? 他来做什么? 见亲传二弟子吗? 难道是想带亲传弟子回无心峰? 初修皱眉,急忙从床上爬起来。 “李修,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李修随手抄起一个桶:“去打点热水回来。” “正好,帮我也打点吧。” “好。” 初修快步出门,朝着隔壁院去了。 等他到隔壁院时,领域刚好散开。 而领域散开的那一刻,站在院子中间的人,侧影十分眼熟。 “路小堇?”李修唤了一声。 那小姑娘回头。 她长发如墨倾泻而下,眸光淡漠,月光下,如画中人。 初修心头莫名一颤。 下一秒,就看到了她怀里抱着的盂。 盂? 第83章 这不得被他赖上,赔个倾家荡产? 初修脑子宕机了一秒。 不怪他如此震惊。 实在是昨日,路小堇捧着盂,四处泼尿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而现在,她手里又抱着盂。 还抱得贼紧。 初修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根本不敢靠近一点。 “嗯?李修?”路小堇抱着盂走了过去,“找我有事吗?” 初修回神,看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路小堇,眸光微深。 其实仔细看,院子里的女修并不少。 修炼的修炼。 洗漱的洗漱。 谈心的谈心。 … 人不少,但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路小堇。 不是因为她站的位置太显眼。 也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 而是她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气质。 以至于在领域散开的那一瞬间,他就只看到了她。 “是这样的,今日我不是借给了岁锦和扶桑拐杖吗?能还给我吗?”李修提着木桶站在院子门口,没往里走一步,十分规矩和气,“我现在有用。” 路小堇:“?” 那玩意儿,说是拐杖,其实就是两根随处捡到的木棍吧。 这大晚上的,他专程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这? 而且,李修神色怪认真的。 颇有一种,就算那只是两根木头,他也要专门过来说一声,提醒她们都欠他一个人情! 人情世故,他看上去超懂。 路小堇今晚早已疲惫不堪,但大家都同门,人还这么惦记那两根棍子,定是有什么要紧之处。 总不好叫人空手回去,辗转反侧骂骂咧咧一晚上吧? 所以她疲惫地点了点头: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嗯。” 路小堇回屋,随手捡起抵在门口的两根棍子,又来到了院子门口,将棍子递给了李修: “诺,你看看是这两根吗?” 初修居然真的认真地在检查。 他本就是个极其稳重的人,浑身都散发出教导主任的气息,这突然拿着棍子,过分严肃认真检查的样子,竟叫路小堇下意识地站得笔直。 她刚才应该没拿错吧? 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两根棍子,竟对这哥子有着重大意义。 这样意义非凡的棍子,他都愿意借给扶桑和岁锦,说明这哥子真是有几分善心在身上的。 路小堇默默对他竖起大拇指。 并且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以后绝对不要接这哥子的任何东西。 ——瞧着再随意的破烂货也不能接! 鬼知道这哥们儿什么时候就要来讨债。 有些东西怪易碎的,接了说不定就还不上了。 ——这不得被他赖上? ——不得赔个倾家荡产? “嗯,是的。”初修点了点头,“多谢你了。” 他其实没在检查棍子。 这棍子真的只是随手捡的。 他用了这半晌的功夫,其实只是在思考,用什么法子从路小堇嘴里套话。 “是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初修突然叫住她,“今日月色很好,我看你也不是很困,若是有时间的话,要不要跟我聊聊?” 在等他检查过程中,已经打了五个哈欠的路小堇:“?” ——怀民亦未寝? 她这打哈欠打得眼睛都红了。 他说看她不是很困? 不是,哥们儿你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怪好的嘞。 你这双眼睛,就该捐给齐天大圣,这样齐天大圣就能和唐僧一起,快快乐乐去白骨精的小窝里做客。 哪儿还能发生什么师徒误会。 当然,被人这样亲切问候,回答当然得委婉一点,客套一点。 不能直接说她困,这样很不人情世故。 所以路小堇热切且温和地开口: “我困。” 困就是困。 客套个毛。 跟他又不熟。 两人确实是不熟的,这不,路小堇都不知道初修耳朵不好使。 她都明白说她困了,初修却自顾自地说道: “不困就好,先前天梯试炼的时候,我见你与一位弟子似乎起了冲突,可你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不知是因何缘由起了冲突?” 你要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路小堇拍了拍脸,稍稍清醒些许,就开始跟初修编自己寡妇且同妻的身世。 初修听完,呆愣了一瞬: “原来是这样啊。” 外面的话本子都没这能编! 他之所以问这个,是因为在天梯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她对外谈及她的身世,当时他离得远,没细听。 只是看到周围的人震惊的神色。 现下,震惊的人,轮到他了。 他震惊了好半晌,许久才说道: “你也是不容易。” “哎,我这算什么,你们男人才是不容易。”路小堇摇了摇头,一脸感慨,“这世道给了你们太多的压迫,让你们出生就必须肩负重任,多苦啊。” “但你遇到我,算是你有福了。” 初修:“?” 下一秒,就见路小堇从腰上抽出一把匕首,笑得颠颠儿的。 “其实要反抗压迫很容易,只需要成为女人就行,巧了不是,我能帮你。” “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在家是劁猪的,一劁一个准。” “劁人跟劁猪想必差点不大,待会儿手起刀落,快得很!” 她没劁过猪。 也没劁过人。 但无所谓。 多试几次,手就熟了。 ——感谢李修老弟友情送来的蛋蛋。 还不等初修反应过来,就见路小堇抓着匕首朝他扑了过来。 全然一个颠婆。 “不需要!” 路小堇管你需要不需要,伸手就要去抓他的外袍。 初修快速闪开,避开她几米远,连连摆手: “天色太晚了,就此别过!” 说着,逃也似的离开了。 路小堇则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小子,光这闪现的速度,就跟萧均州有得一拼了。 筑基期么? 路小堇收起刀子,打了个哈欠,回屋刚爬上床,就睡死了过去。 * 初修回到床上,闭上眼思考了一下路小堇说的寡妇身世。 那身世,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复盘了一下刚才进入院子里所看到的女修。 其中新进女弟子,并不多。 他记下这几个女弟子的脸后,闭上眼开始修炼。 * 次日,路小堇又是被岁锦摇醒的。 “快起来,要迟到了。” 路小堇悠悠睁开眼。 岁锦这小姑娘,晚上打坐,睡得比谁都晚,可起得比谁都早。 真,不睡觉只修仙。 路小堇拍了拍脸,清醒过来,从床上爬起来。 “嗯,起来了……” 在站到地上的那一刻,她愣了愣。 她错愕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腿部力量+100! 第84章 成长的灵瞳 其实昨天,路小堇是没把体修当回事的。 就那挑水的挑水。 割稻子的割稻子。 晚上蹲马步拉风箱烧个洗澡水,能体修个什么? 这谁瞧得上啊? 再说,就算这些真能体修,那也得是循序渐进的。 怎么可能说,今天体修了,第二天我就浑身充满力量,天下无敌了。 但显然,路小堇见识浅薄了。 因为现在的她,真的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腿部的力量如此充足。 现在她少说能连踹十八个小偷,还不带喘气儿的! “咦?我的力气怎么这么大了?”打着哈欠拿着桶正要去打水的扶桑,在拿起桶的那一刻,发出了惊呼,“你们看,我一只手就举起来了!” 木桶本来就不轻。 而天云宗的木桶,因为加固过,更重。 平时她们打水,都是互相帮忙,才能抬回来。 柔弱如扶桑,平时光是拿个空桶都费力。 而现在,她竟能一只手举起一整个捅。 别说她,其他人也都诧异于身体的变化。 “我也是!怎么回事,突然觉得所有东西好像都变轻了!”李池鱼一脸惊喜,“这就是体修吗?好强!” “亏得我昨天还觉得刘师兄是在故意磋磨我们,没想到是我误会了。” “我觉得我现在强得可怕!” … 女娃子们叽叽喳喳,兴奋地一人提一个桶就打水去了。 誓要给周围人展现一下她们惊人的臂力。 谁知一出门,遇到的全是想要展现臂力的女娃子们。 一个个都举着桶,生怕旁人看不见。 那心思,昭然若揭。 然后就开始互相吹捧。 “哇,你都能举起木桶来了,力气好大。” “你也不赖嘛!” 一番商业互吹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 路小堇将热帕子甩在脸上敷着,静静地听着。 看来不只是她,所有女修的体力都得到了明显的增长。 “好饿,走走走,吃饭!” 十分钟后,路小堇一手拿着个包子,嘴里还叼着一个,到了练武场。 由于今天大家的力量都成倍增长,每个人脸上都意气风发,对今天的训练愈发期待。 “刘师兄,今天我们做什么?” 刘师兄站在台上:“今天轮到你们去给果园除草,拿上镰刀跟我来。” 弟子们纷纷拿起镰刀,兴奋地跟了上去。 初修有意无意靠近路小堇,暗暗观察着什么,突然,他感觉到了暗处隐隐的气息,不由微微皱眉。 ——有人在跟着他们。 看样子,来人至少得是筑基期。 这是天云宗,如果真是外人混进来,必定会像他一样,戴着掩饰灵力的灵器。 可这人没有。 他能很轻松就捕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如此明显的跟踪,院门长老却毫无察觉? 不对! 不可能没有察觉。 也就是说,这人不是外人,而是天云宗内部的人? 跟着他们,是为了保护亲传弟子么? 想通这一点,初修便跟路小堇拉开了距离,暗暗观察暗处的这人。 只要能找出,这人在保护的人是谁,应该就能确定谁是亲传弟子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 * 因着大家都浑身充满了力量,以至于今天虽路程更远,却比昨天用时缩短了不少。 对果园,路小堇是有几分期待的。 果园嘛。 那不就满是果子的地方吗? 偷偷摸摸恰两个,谁能知道? 嘿嘿嘿。 半个小时后,当路小堇站在山下,看着满山的果树,陷入了呆滞。 好大一座果山! 入目,全是果子,漫山飘香。 “今天你们负责柚子树这座山,能干多少干多少,明白了吗?” 弟子们:“明白!” 弟子们干劲儿满满。 昨天可能还有人在质疑干农活是不是体修,想偷懒,但今天就没人质疑了。 偷懒是不可能偷懒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偷懒的。 别说偷懒了,今天这座山,留有一根杂草,都算他们无能! 弟子们拿起镰刀哼哧哼哧就干了起来。 路小堇也顺着山往上除草。 虽然刚入秋,但柚子居然已经成熟,一个个金黄地挂在树上,相当诱人。 不仅柚子树长势惊人,地上的杂草也长势惊人。 “不愧是天云宗,灵气足,这草也长得都比别处茂盛。” 路小堇顿了一下。 看来不是她的错觉。 而是这草,真的过分茂盛了些。 因为灵气么? 路小堇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但光就除草这一点来说,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她埋头苦干。 太阳慢慢出来了,路小堇起身伸懒腰时,一眼看过去,阳光落在金黄的柚子上,成片成片的,宛若黄金。 下一秒,她瞳孔微张。 倒不是柚子太诱人了。 而是在阳光出来的瞬间,她看到这一片柚子林上,隐隐弥漫着黑气。 路小堇错愕环视一周,却发现不只是柚子林,其余的山上,甚至是远远的无心峰等几座高山上,也都黑气弥漫。 无心峰是其中黑气蔓延得最严重的。 其余长老占据的山峰,相应的黑气也是十分严重的,只是比起无心峰稍弱一些。 路小堇心下一跳。 这一团又一团的黑气,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灵气吧? 不对。 明明昨天还看不见,为什么今天就看见了? 是因为体修? 难不成,灵瞳也会因为她身体逐渐强健,而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小堇,你在看什么?” 路小堇回神:“没,只是有些累了。” 扶桑双手叉腰,一脸骄傲:“我就不累,你啊,还是活儿干太少了,这不,身体太差了。” 说着,还炫耀了一下自己有力的胳膊。 路小堇:“……” 等连着干了两个小时,路小堇累得满头大汗,就坐在柚子树下,剥开一个柚子,慢慢吃了起来。 唔,水分充足,甜。 旁边也有几个弟子抹了把汗,摘了柚子开始吃。 有人感慨:“天云宗的柚子似乎都比别处更甜更好吃。” 这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果山上的果子,水分充足,格外清甜,远不是凡间能比拟的。 正吃着柚子,路小堇余光突然瞧见树下的一条死虫子。 那虫子,像极了丹药里的死虫子。 她正要仔细去看时,一束花环突然落在了她头上。 扶桑在旁边双手托腮,笑嘻嘻地看着她: “不愧是本公主做的,好看!” 远处,江有汜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 只见路小堇戴着花环,坐在树下,树影斑驳,好看极了。 江有汜愣了愣。 恍惚间,记忆中的小姑娘似乎活了过来。 她头戴花环,坐在秋千上,风吹起她的裙角,美得惊人。 “小汜……” 第85章 五长老即将堕魔,急需亲传弟子 江有汜看得呆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毫不相似的两个人,却总能频频唤起他的记忆。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什么东西,是能改变人面骨的? 江有汜皱了皱眉。 正在思考其可能性有多大,下一刻就见正坐得好好的路小堇,随手把泥巴抹衣裳上,用干净的两根手指,捏着柚子放进嘴里。 粗鲁不已。 一边吃还一边冲扶桑敷衍点头: “嗯,好看!” 江有汜:“……” 他最近应该是脑子出了点小问题吧。 这边,扶桑并不觉得路小堇敷衍,反而在听到好看两个字之后,笑得脸都红了: “是吧,我的手艺可不是吹的,从前在皇宫的时候,就没有人不想高价收藏我做的东西。” 路小堇瞥了她一眼。 人那是想收藏她做的手工吗? 她都不好意思拆穿她。 吃完柚子,路小堇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树根下的死虫子。 要说山上有死虫子很正常。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丹药里有死虫子,给她整出应激来了,导致她现在看到死虫子就会下意识地去关注。 她拿起镰刀,将那死虫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 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她用镰刀往土里一划拉,带出了一坨泥土。 在泥土被带起来的瞬间,她愣住了。 那泥土下,树根上,密密麻麻的,竟全是死虫子! 密集恐惧症的路小堇,当场头皮发麻。 再往下一扒拉,又是一堆死虫子。 不只是这棵树,其他树下也都一样。 全是虫子。 “刘师兄让我们除草,你在这里薅泥巴干啥?”扶桑聪慧的小脑瓜子一转,“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给你捏泥人是吧?” “哎呀,咱俩谁跟谁,你直接跟我说了,我还能不给你捏?” 说着,也不等路小堇拒绝,扶桑就伸手薅出了一把带着密密麻麻死虫子的泥,开始捏泥人。 路小堇头皮更麻了。 “我跟你说,在宫里,泥人就属我捏得最好。” 说着就开始捏把。 脸上没有任何不适。 路小堇手微微收紧。 所以,这些虫子,扶桑看不见? 路小堇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岁锦。 岁锦显然也看到了扶桑手里的泥巴,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也就是说,除了她,其他人都看不见。 路小堇皱了皱眉。 这些虫子,跟那些怪物是一个品种的? 可为什么树根下会有这么多死虫子? 养料吗? 天云宗的稻子之所以比凡间长势更好,蒸米饭也更香,就是因为用这些死虫子做了养分? 可这些虫子是从何而来的? “诺,做好了。”扶桑献宝似的将泥人儿递给路小堇,“看,我做了一个你。” 路小堇看了一眼泥人。 扶桑的手艺,她是知道的。 她做的东西,对艺术界造不成任何影响,但会让一个公主的名誉扫地。 而这样一个丑泥人上,密密麻麻全是虫子。 路小堇当场就想用脚给它来一场超度。 “怎么样,像你不?”扶桑满脸期待。 面对如此真挚一少女的示好,路小堇的脚,总归是没下得去。 她咬了咬牙,从兜里拿出一张帕子,把泥人包裹了个严实: “好看,我很喜欢,会珍藏的。” 这辈子,她都不会把这帕子掀开! 扶桑见她这样珍惜,欢喜得不行,蹦蹦跳跳快快乐乐又继续除草去了。 路小堇扶额,将泥人挂在腰间,也继续除草去了。 一边除草,一边观察着地上的死虫子。 她寻摸着虫子的源头。 不管什么,总得有一个头吧。 但翻了半天的地,却发现虫子几乎是均匀分布,寻不到源头。 * 另外一边,初修观察着暗处的人。 那人的气息很好捕捉。 换做是在稻田,亦或是挑水的时候,大家都基本在一起不分开,想要知道暗处的人保护的亲传弟子是谁,十分困难。 巧的是,今天的修炼是除果园的草。 果园极大,弟子们很容易就分散开来了。 这大大降低了初修找人的难度。 “扶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摞草捆一下?” 扶桑:“好呀!” 他最先确认的人是扶桑。 令他惊喜的是,刚使唤走扶桑,暗处的人就立马跟着移动了位置。 他连着试探了好几次,暗处的人都动了。 为防止其他人看出端倪,他期间不仅麻烦了扶桑,还不动声色麻烦了好几个女修和男修。 最后确认,扶桑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并没有立即把扶桑掳走。 要在司空尊上眼皮子底下,从外门把人掳走,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得好好谋划才行。 当晚,他就传信回去: 【亲传弟子已找到。】 宗门大喜,回了消息,说会立马派人来接应他。 当晚,初修召集了宗门内的内应,开始谋划该怎么带人离开。 不只是他,其他宗门派来的人,也发现了暗处的人,并且都在试图找出暗处的人究竟在保护谁。 所有人都在密谋。 初修觉得一切很顺利。 可次日再去草莓园除草的时候,他却发现,暗处的人,不再盯着扶桑了。 他以为是错觉。 可多番试探下来,发现不是。 暗处的人,真的不再盯着扶桑,而是盯着一个他从未怀疑过的女修。 “怎么换人了?” 初修按兵不动,继续观察。 谁知接下来几天里,暗处的人几乎是每天都会换一个人盯梢。 那人的存在,似乎不是为了保护亲传弟子。 而只是为了分散开他们这些探子的注意力而已。 “师兄,这人好像是司空尊上特意派人来干扰我们的,现在怎么办?” 初修皱眉:“等。” 他并不想待在天云宗。 听说大荒秘境就要开启了,他想先下山历练历练,再进入大荒秘境。 而不是留在外门,跟这群外门弟子一起天天体修。 这毫无意义。 但因着司空尊上的强大镇压,他想要带走亲传弟子的机会几乎只有一次,必须得彻底确认身份后,才能动手掳人。 一旦掳错,后果不是他能承受的。 宗门一直在安抚他。 让他别急,让他沉稳,无论如何,都得找出这亲传弟子出来。 所以没办法,他只能等。 罢了,一个月,他能等。 但他没想到的是,宗门却等不了了。 三日后,他接到宗门传信: 【五长老身受重伤,即将堕魔,必须尽快找到亲传弟子并带回来!】 初修:“?” 第86章 萧均州被重创,这她嘎他的机会不就来了? 这封信,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切。 五长老受伤,即将堕魔,师尊急切,初修能理解。 他不能理解的是,堕魔找亲传弟子做什么? 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应该买静心丹祛除心魔吗? 无论怎么想,他都想不通这跟亲传弟子有何关系。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回信问了一句: 【师尊,为何?】 * 初修不知道的是,星晖宗五长老受伤后,掌门其实是第一时间就找上了司空公麟。 想买一颗三品静心丹。 他们事先给五长老服下了二品静心丹,效果并不明显。 必须得三品静心丹才行。 谁知司空公麟直接狮子大开口,想要星晖宗的镇宗灵兽七品奇炼虎。 这他们是绝对不能给的! “既然舍不得奇炼虎,那就罢了,毕竟,三品静心丹,我手中也仅有一颗。” 简直无耻! 静心丹的丹方并不是秘密。 问题是,他们缺了最重要的引子。 ——纯净之体的血。 偏偏这玩意儿,只有天云宗才有。 炼制静心丹时,融入的血越多,静心丹的品级就越高。 而三品静心丹,已经是目前能融合的极限了。 但静心丹只是能储存纯净之体的血,论效果,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新鲜的纯净之体的血的。 若司空公麟真有心,早就送来一碗纯净之体的血了。 可他没有。 星晖宗求了他整整三天,他的条件硬是没松一点。 他只要奇炼虎。 嘴脸之丑恶,令人厌恶! 五长老也不愿意。 “不行,奇炼虎乃是先祖好不容易才契约下来的镇宗灵兽,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入司空老儿的手上!” “若为了我,失去了镇宗的奇炼虎,那我宁可死!” 一番商讨下来,他们还是准备从这亲传弟子身上下手。 只要能找到她,取到一碗血,五长老就不会堕魔。 而刚好,她又在外门。 “实在不行,就将新进的女弟子都带回来!” “不可,司空老儿设下的结界,一旦打破,到时候别说将所有女弟子都带回来,就连一个怕是也带不回来。” 那可是大乘期! 谁敢招惹啊! 星晖宗掌门咬了咬牙:“不若想个法子,将他引走?” “且试试再说。” * 星晖宗并没有对初修解释什么,只是急令他找出亲传弟子,并且带回星晖宗。 字字句句都在表明,只要有了亲传弟子,五长老就不会堕魔。 初修不解,但还是打算照做。 为了尽快试探出亲传弟子是谁,初修想了个谋划,给宗门回了信: 【引出萧均州,伏击,重创之。】 * 这十天,路小堇都在兢兢业业体修。 农活是要干的。 体修是要修的。 虽然体修就是各种各样美化的干活,但她的身体,真的肉眼可见的日复一日变强了。 胳膊腿脚也都越来越有力了。 100来斤的玉米,说背就背了,步子都不带沉重一下的。 这十天,不少弟子都突破到了炼气期。 而岁锦确实是天赋异禀。 在众人都还在炼气不炼气之间徘徊的身后,她已经遥遥领先,突破了炼气二阶。 “炼气二阶?”扶桑围着岁锦直打转,“天啊,你小时候吃什么长大的啊?怎么这么有天赋?” 路小堇:“……” 人岁锦天天熬夜打坐的辛苦,这娃是一点不提啊。 虽然大家相处得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岁锦对除了路小堇之外的人,依旧十分淡漠,几乎不搭理。 不过扶桑这丫头,神经粗得堪比钢筋。 不搭理她,她根本看不出来。 还自以为跟岁锦心贴心,自说自话得十分高兴。 “岁锦,你有没有什么秘诀呀?你教教我呗。” 岁锦压根不搭理,只依旧打自己的坐。 就这样体修了十来天,晚上终于可以开始练剑了。 “这招式,你们看好,我只演练一遍。”刘师兄开始比划。 所有人聚精会神看着,跟着比划。 等一招演练完,刘师兄收回剑: “可都记住了?” 路小堇:“?” 太快了。 记不住。 根本记不住。 一时间,所有人眼神呆滞,没人应声。 这,就完了? 刘师兄却也不管,只丢出一本普通剑谱,让大家学着他刚才的练。 但剑谱是剑谱,力度哪里强哪里弱,劲儿从哪里使,从书上根本看不出来。 刘师兄倒是演练了出来,但那么多招数,没人记得住。 所有人都有几分惆怅。 一旁路过的师兄说道:“别唉声叹气的,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得靠自己悟,悟不出来,就是天赋不行,换个适合的武器修也一样,总有一样是能悟出来的。” 路小堇:“?” 这显然不符合学习的要义。 她拿着刚到手的木剑,果断举手: “刘师兄,我们今天把剑谱背下来,你明天再演练一次可以吗?” 背下来和实践,是两码事。 刘师兄至少得演练两次,他们才能稍稍有所收获。 最好是一天演练一次,这样才能理解得更快。 但刘师兄显然不乐意:“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投机取巧,实非大道。” 其实不是投机取巧。 本来吧,多演练几次,确实学得更快。 但大家都是被这样师兄师姐磋磨过来的,谁不是暗地里偷偷摸摸看师兄师姐练剑的时候,才有所收获? 这就是考眼力见的时候了。 凭啥她想多看几遍就多看几遍? 弟子们被pua,自觉可能是没天赋,只能低着头开始看剑谱,慢慢领悟。 见刘师兄离开,岁锦立马跟了上去。 “岁锦?”见四周没人,刘师兄满脸热切,“你找我可是有事?” 岁锦点头,拿出剑谱:“这一招,我不明白,刘师兄可否指点一二?” 刘师兄哪有不愿意的? 有人一对一指点,加上岁锦刻苦钻研,很快便将剑谱大致了解了个遍,见天色不早了,她朝刘师兄作揖道: “多谢刘师兄,明日我可否再来?” 刘师兄连忙虚扶她:“当然,你随时都可以来问,跟我,不必如此客气。” 岁锦淡淡点头,离开了。 晚上回到院子,她就在院子里指点路小堇。 院里的其余弟子见此,也都连忙拿出剑聚精会神地学。 错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点儿了。 一个赛一个的卷。 有岁锦的指点,路小堇学剑学得极快。 正在她估摸着,自己这力气有了,剑术也有了,是时候该试着挖萧均州灵根的时候,突然听到传闻: 萧均州身受重伤! 这这这,机会这不就来了? 第87章 萧师兄快不行啦! 事情,得追溯到前日。 前日天云宗收到求救信,说南州一镇上出现挖心魔,求天云宗出面解决。 萧均州带着几个师弟师妹就去了。 谁知路上遭遇埋伏,他为护住几个师弟师妹,受了伤,紧急赶回天云宗。 即使如此,还是殒了一个师弟。 他十分心痛,待今早回到天云宗时,面上多少有几分颓丧之色。 不仅颓丧,还浑身是伤。 好巧不巧被几个弟子瞧见了。 “听说了吗,昨日萧师兄遭了魔修的埋伏,受了伤!” “魔修简直欺人太甚!” 传着传着就成了: “听说昨日萧师兄遭了魔修的埋伏,受了重伤,是被几个弟子抬回来的!” 慢慢开始离谱了起来: “萧师兄生死不明!” 等经过口口相传,传到路小堇耳中的时候,就成了: “萧师兄快不行啦!” “说是撑不了几日了。” 正吃着馒头喝着汤的路小堇:“?” 萧均州快不行了? 这这这。 原文中也没这一出啊。 不过,身为男主,萧均州就算是身受重伤,就算是只剩下一口气了,也定能逢凶化吉,活蹦乱跳。 问题不大。 不过,受重伤什么的…… “萧师兄伤得很重?”路小堇嚼着馒头,凑到一旁的八卦圈子里,“真快不行了?” “可不是,我亲眼瞧见的,好几个师兄师姐把他抬着回来的,浑身都是血,哎……” “听说是为了救师兄师姐才受的伤,萧师兄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抬回来的? 也就是说,现在她那纯情小师弟,正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地……等着她嘎是吧? 哦莫。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成功人士诚不欺她! 她腰间的匕首,已经蠢蠢欲动了。 岁锦看了一眼脖子都快伸到另外一个桌子的路小堇,没说什么,低头继续啃馒头。 “快吃快吃,别问了,萧师兄不会有事的。”扶桑猛灌了一口汤,将嘴里的馒头全咽下去,用胳膊肘推了推路小堇,“吃完了继续去练剑。” 一旁八卦圈里的弟子眼睛亮了:“你怎么确定他没事的?” 此话一出,喧闹的膳食堂里,几道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了扶桑身上。 “你是认识萧师兄吗?” “不认识。”扶桑又咬了一大口馒头,然后猛灌一碗汤,“但就算不认识,我也知道他不会有事。” “为什么?” 扶桑看傻子一样看着那弟子:“萧师兄可是亲传弟子,无心峰的天地灵宝全用他身上了,别说他受了重伤,就算只剩下一口气,掌门尊上也有法子将他救回来。” 资源都在他身上,想死都不成。 扶桑说得过分云淡风轻,似乎早已见识过无数次。 “无心峰真有这么多天地灵宝?”那弟子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你去过无心峰?” 都说大师姐在外门修炼。 难不成就是扶桑? “没去过。”扶桑说道,“但我身为华胥国五公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萧师兄死不了的,放心吧。” 一听她说‘华胥国五公主’这几个字后,其余人就对她也就失去了兴趣。 那几道意味不明的视线也消失了。 倒是初修,不动声色又看了她两眼。 若是他没记错,那日外门领域散开的时候,扶桑也蹲在角落里洗手? 扶桑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眼神,只疯狂啃着馒头,一边啃还一边恶狠狠看了一眼打饭师兄: “但凡给咱留一口肉呢!我真的快要饿死了!” 这两天,因为新进弟子被分到的活儿,都是距离膳食堂极远的畜牧场。 以至于她们每天晚上回来,都只剩下一堆青菜米饭和馒头了。 饶是路小堇的腿儿都快蹬飞了,也打不到肉。 她们已经啃好几天馒头了! 人都要啃成馒头了! 而之前给岁锦打饭的好心刘某人,因被人盯上,也不敢公然给岁锦打饭了。 所以这几天晚饭,她们是一点荤腥都不沾。 只能狂啃馒头。 于是,扶桑就跟打饭师兄杠上了: “呵,不就是不给肉吗,谁稀罕!” 她显然是稀罕的。 看着打饭师兄碗里的肉,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她咬了咬牙,转头看向路小堇,低声道: “今晚的计划,真的能顺利吗?” 这两天,他们被分配到畜牧场。 畜牧场什么最多? 当然是肉……不对,是家畜多。 这对于好几天没吃肉的路小堇等人,是何等的诱惑啊! 那肥硕的猪啊。 那活蹦乱跳的羊啊。 那鲜嫩多汁的兔子啊。 … 在天天盯着这些原材料在面前晃悠后,几人善良的小心脏里,终于生出了几分阴暗的小心思。 ——偷兔子,晚上烤。 “今晚的计划……” 路小堇啃下第五个馒头,犹豫了,踌躇了。 虽然兔子肉是很鲜美吧。 但萧均州重伤昏迷这种事情,可不是日日都能碰到的。 他都安静躺在床上等她嘎了,她还不动手,实在是不太好意思。 这两者之间的权重,很明显了不是? 这谁还不会选啊。 于是,到了晚上,她果断将调料揣进兜里: “走!烤兔子!” 萧均州都昏迷了,也不急这一日两日的。 但! 这兔子今天不烤,那就是真吃不上! 就这训练量,再不吃肉,她真的要饿得面黄肌瘦,骨瘦如柴…… 她都不敢想,如果吃上一口烤兔肉,她会变成多么善良、开朗、可爱的小女孩。 “我准备好了!”扶桑将镰刀揣兜里,偷偷摸摸推开门,贼兮兮四处乱瞟了几眼,“没人,我先去,你们待会儿再跟来,免得被人发现!” 路小堇:“定不辱使命!” 扶桑与她对视一眼,眼神坚定且悲壮: “我先去了!” “嗯!” 正在床上打坐的岁锦,突然睁开眼: “你们去吧,我不饿,就不去了。” 路小堇知道她卷。 卷起来连觉都不睡,哪里会在乎一块两块兔肉的? “好,到时候我给你带点肉回来。” 说着,她贼兮兮推开门,蹑手蹑脚出了门。 * 彼时,初修正蹲守在东大院外的大树上,观察着女修们的动静。 萧均州重伤,于情于理,大师姐今晚都一定会去探望。 所以今晚,哪个女修出门,谁就是大师姐! 正蹲守着,突然见扶桑出了东大院。 初修眯起眸子。 果然是她! 眼见扶桑走远,他正要跟上,却听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一回头,就见路小堇贼眉鼠眼,踮着脚尖,做贼一般地往外走。 初修:“?” 这谁还分得清她和小偷。 第88章 刀子她是说扎就扎,萧均州看上去都快要碎了 初修缩回树荫里,给了暗处的弟子一个眼神。 弟子立马跟上扶桑。 初修则静静观察着路小堇。 待她走远,他便跟了上去。 跟了没多久,暗处突然闪出一个人影,初修立马停下脚步,隐在了暗处。 有人在跟着路小堇! 筑基以上! 连气息都没收敛,看来应该是司空公麟派来的。 他没敢再跟。 再跟下去,一定会被发现。 初修看了一眼路小堇走的方向,收回视线,回了东大院。 “师兄,跟丢了。”那弟子低下头,“我刚跟出去,就发现有其他人跟着扶桑,那人至少筑基期以上。” 初修点点头:“我这边也是。” 弟子:“都是司空尊上派来的?他怎么突然派了这么多人来外门?” 初修眸光微深。 看来,师尊他们已经成功将司空公麟引走,为了以防万一,才会派这么多弟子在外门守着。 不过这些,他并没有对师弟说。 现下出去的,只有扶桑和路小堇。 大师姐定然就在她们俩之中。 比起路小堇,他更倾向于扶桑。 谁知就在这时,东大院再次有人走了出来。 “岁锦?”那弟子皱眉,“她怎么也出来了?今晚怎么这么多女修四处乱晃?” 初修皱了皱眉:“跟上。” “是。” 照旧是跟了一段距离,就不敢跟了。 “师兄,又有人,跟丢了。”那弟子说道,“不过她走的是下山的路,应该不会是大师姐。” 初修却并没有着急下定论。 根据他的观察,这几个女修,走的都不是去无心峰的路。 他想了想:“我去无心峰一趟,你在这里继续守着。” “是。” * 另外一边,扶桑已经从树林里拖出了兔子。 这地界,离外门不远不近。 既不会因为生火被发现,又不会远得不好走。 “这兔子好肥!”扶桑咽了一口唾沫,“不过,毛皮怎么扒啊?” 一旁烧开水的江有汜,见扶桑拿起镰刀就要乱扎,立马上前接过了兔子: “我来吧。” 他也不会剥兔子。 但私以为,他怎么着都比扶桑强一些。 他刚割破兔子的喉咙,把兔子往热水里一丢,路小堇就到了。 “这边这边!”扶桑小声招呼,然后将削好的尖棍子送到路小堇跟前,“我削得怎么样?” 路小堇竖起大拇指:“好!” 之后几人就蹲在大锅旁,盯着锅里翻腾的兔子。 “是不是该抓起来扒皮了?” 几个毫无杀兔子经验的废物面面相觑。 “有道理。”江有汜伸出手就要去抓锅里的兔子,然后被烫飞,“啊!烫烫烫!” 路小堇:“……” 指望不了一点。 她拿起扶桑削好的棍子,将煮得半生不熟的兔子捞起来,放在木板上。 几人将兔子围了个圈,一边扒皮一边吹手指: “天,烫烫烫!” 扒皮,架兔子,烧火,上料…… 没一样是顺利的。 但总归,兔子是烤好了。 瞧着黑不溜秋,没滋没味。 扶桑扒拉下一块肉,尝了一下: “唔,是肉!好香!” 路小堇也扒拉下一块,放进嘴里。 烤煳了一些,但因为之前兔子本来就被煮熟了,这烤煳的地方,脆脆的,油香油香的,不算太好吃,但可以吃。 这烤兔肉,可以说是色香味都没。 但! 它是肉! 光这一点,就足够说明它的地位了! “好吃!” 几人眼含热泪,分外感动。 这些天体修,身体素质上来,干得多却吃不上肉。 别提多想吃肉了。 不说烤肉,就是白煮肉,加点盐,他们都能吃得美得冒泡。 “岁锦怎么没来?”江有汜一边吃一边问道。 经过这近半个月的修炼,身为小胖墩儿的江有汜,已经日渐消瘦。 清秀的面部轮廓渐渐显露出来。 “她忙着修炼。”路小堇啃着腿儿,“待会儿我给她带点肉回去就行。” 几人吃饱喝足,依旧是分开走。 路小堇断后。 等两人走后,她用油纸包收好剩下的肉,远处就传来虚弱的声音: “师姐……” 路小堇一顿。 这大晚上的。 这阴风阵阵的。 突然背后传来一句阴森森的‘师姐’。 这这这,夜话鬼谈是吧? 不过,这声儿听着还挺耳熟。 回头一看,那身着亲传弟子服,脚步虚浮,缓缓朝她走来的人,不是萧均州还能是谁? 路小堇愣了。 “小师弟?” 不是,这小子现在不是应该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昏迷着,等着她去嘎吗? 这咋还站起来了? 啊这。 该不会是真快死了,灵魂都出窍了吧? 因着知道她想嘎他的小心思,所以灵魂来找场子来了? 路小堇慢慢摸上腰间的刀。 今儿,别说是灵魂,就算是他本人来了,都得嘎在这里! 彼时,萧均州已经走近,朝她浅浅一笑: “师姐,在外门好好修炼,我的伤没什么大碍,别担心我。” 话语轻柔,温和如斯。 但即使是那张胚胎似的脸,路小堇也能看出虚弱和惨白来。 血腥气扑鼻而来。 她一顿。 萧均州该不会是怕她担心他的伤势,所以才巴巴拖着病体来见她吧? 这让从听闻他受伤,就一直蠢蠢欲动拔刀,丝毫没关心他伤势的路小堇,多愧疚? 半夜爬起来她都得说一声: 我是真该死啊! “真没事?” “咳咳咳——”萧均州咳嗽了几声,嘴角隐隐渗出血迹,身形摇摇欲坠,却依旧微笑着,“嗯,没什么大碍,只是感染了些许风寒。” 这摇摇欲坠得。 还风寒? 路小堇连忙扶住他,视线朝他腹部看去。 经过这近半个月的修炼,她的灵瞳越来越强。 已经可以透过衣裳,看到人丹田里的虫卵了。 萧均州似乎丹田受了重创,那小蝴蝶虫卵翅膀裂开,正在努力恢复着。 “师姐,听师尊说,你在外门修炼艰苦,所以我给你带了修元丹……” 他话还没说完,刚要拿出修元丹,丹田里却突然被扎了一刀。 血顺着刀,滑落到刀柄。 而握着刀柄的,是路小堇的手。 萧均州猛地抬头,微红的眼眶不可思议地看着路小堇: “师姐,为什么?” 他看上去,快要碎了。 第89章 蝴蝶怪消失,萧均州真正的模样 萧均州之前不仅受了伤,还因为门内弟子的死而受了打击。 为了不让路小堇担心,他已经在极力强装无事发生了。 可他眼底的悲凉却遮掩不住。 悲凉又痛苦。 而这抹悲凉和绝望,在被路小堇狠狠刺了一刀后,达到了巅峰。 无法隐藏。 无法压抑。 整个人已然进入崩溃的边缘。 “为什么?”萧均州丹田被重创,吐出一口血,抓住路小堇的手腕,眼神更加支离破碎,“师姐,告诉,为什么?” 路小堇头都没抬。 私密马赛,胚胎娃酱。 今日就得是蝴蝶怪的死期! 把小师弟给她完整的还回来! 让她欣喜的是,刀扎进去了! 这段日子的体修没白修! 现如今她力气大着呢! 任由萧均州肚皮再夯实,也拦不住她。 一刀下去,刺破丹田,直冲那小蝴蝶。 本以为,这一刀,多少得让小蝴蝶胎死腹中。 但并没有。 ——小蝴蝶躲开了! 是的,躲开了! 不是,这玩意儿居然还有意识的吗? 路小堇握紧刀,顺着小蝴蝶的逃跑路径,划破萧均州的丹田,刀子直冲那小蝴蝶。 而此时,已经崩溃的萧均州,眼神却诡异了起来。 “你看得见!” 人头落地。 血溅当场。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用油纸包裹好的兔肉。 眼前熄灭的火堆儿,还冒着烟。 疼—— 她咬紧牙关,垂下眼眸,好半天才缓过来。 破茧了的虫卵,和没破茧的虫卵不一样。 破茧了的虫卵,觉醒了自我意识。 一旦遭到死亡威胁,它会立马反抗躲闪。 根本刺不准。 想必这也是许多修士,即使丹田破损,却依旧能修复的原因。 ——虫卵未死。 怎么办…… 得想法子控制住小蝴蝶,让她无法乱动。 路小堇咬紧牙关,脑子里不断闪现之前看过的书。 一定有什么东西,是能抑制虫卵的。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路小堇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或许,她的血可以? “师姐……” 远处传来萧均州虚弱的声音。 路小堇起身朝来人看去。 “小师弟。” 萧均州走近了,浅浅一笑: “师姐,在外门好好修炼,我的伤没什么大碍,别担心我。” 温和如斯。 “咳咳咳——” 萧均州咳嗽了几声,嘴角隐隐渗出血迹,身形摇摇欲坠,却依旧强撑着: “师姐,听师尊说,你在外门修炼艰苦,所以我给你带了修元丹……” 路小堇抓住他的胳膊,扶住了他。 右手抽出腰间的刀,不动声色划破自己的手掌。 萧均州稳住身形:“我没事。” 他说着,正要从兜里拿出修元丹,丹田却被刺了一刀。 因为刀尖带了路小堇的血,所以在匕首刺入丹田的那一瞬间,小蝴蝶就开始疯狂颤动。 它动弹不得,却还是偏离了刀锋。 只有翅膀被刺了一刀。 小蝴蝶受到重创,萧均州脸色霎时间就白了。 他身形不稳,直接跪倒了下去,眼神破碎不堪: “为什么?师姐,为什么?” 一刀下去,小蝴蝶却并没有死。 路小堇反手就下第二刀,准备削掉小蝴蝶的脑袋。 可下一秒,神色破碎的萧均州,眼神诡异了几分。 “你看得见!” 人头落地。 血溅当场。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一刀直取蝴蝶脑袋。 可蝴蝶颤动得太厉害,刺不中。 “你看得见!” 人头落地。 血溅当场。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不行。 想要一刀将蝴蝶杀死在腹中,根本做不到。 这是活物,不是死物,一旦小蝴蝶反应过来,她就得死。 看来,只能想办法将蝴蝶怪挖出来。 一鼓作气! 直接挖! 一刻不能停留! “师姐……” 路小堇回头:“小师弟。” 萧均州走近了,浅浅一笑: “师姐,在外门好好修炼,我的伤没什么大碍,别担心我。” 刚说一句话,就咳嗽得厉害: “咳咳咳——” 趁着他咳嗽的间隙,路小堇立马抽出刀,划破手掌,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往他丹田一刺一挖。 丝毫没有停留。 “啊——!” 萧均州身后的蝴蝶在疯狂颤抖,拼命嘶吼,发出刺耳的鸣叫。 “啊——!” 路小堇刀子受到阻力,她咬紧牙关,狠狠一挖。 竟真的将小蝴蝶给挖了出来。 全程,萧均州只是悲凉绝望地看着她,过于惊愕的他,连躲都忘记了。 路小堇将小蝴蝶甩在地上,一脚踩死。 “啊——!” “不要——!” “我不能死——!” 蝴蝶怪疯狂颤抖,最后消散在半空中。 萧均州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胚胎状开始恢复正常。 少年气却俊美的精致五官轮廓,渐渐浮现在路小堇面前。 他手上的绒毛触角也在慢慢消失。 连着弟子服竟都衬得好看了许多。 他吐出大口鲜血,倒在地上,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抓住路小堇的手腕,眼眶泛红。 “为什么?” “师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怪物的模样越来越浅。 人的模样逐渐清晰。 即使还看不清楚全貌,朦朦胧胧的,也好看得惊人。 就在路小堇即将看到萧均州本貌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诡异的声音: “你看得见!” 路小堇回头。 是眼神诡异的夙夜。 夙夜的身后,是好几个眼神诡异的怪物长老。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手死死的握住包裹着兔肉的油纸包。 疼—— 夙夜和那些长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原本就在附近? 不对,她在其中看到了院门长老。 院门长老不应该在这附近。 这群人一起出现在了这里,就证明,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过来的。 ——蝴蝶的哀鸣? 那哀鸣求救声,竟能让相隔这么远的怪物都听到吗? 而偏偏,这哀鸣声,她无法阻止。 蝴蝶怪,杀不得。 “师姐……” 路小堇回头看向衣着单薄,脚步虚浮,却强撑着缓缓走来的萧均州。 刚才杀蝴蝶怪的时候,他眼底似乎只有不解和悲切。 没有半点慌乱。 所以,他完全感觉不到蝴蝶怪的存在? 第90章 怪物,究竟是修仙界,还是她 路小堇之前翻过天阶功法。 里面提到过,在孵化怪物的过程中,人类是处于主导地位。 怪物只是辅助人类,让人类更加强大。 她本以为,即使只是辅助,孵化怪物的人类,应该也会感觉到怪物的存在。 与怪物融合得越紧密,就愈发能感觉到怪物。 可原来不是。 就在刚才,路小堇挖出小蝴蝶的那一刻,蝴蝶怪拼了命地哀鸣,拼了命在呼唤同伴求救。 而那时,萧均州却只是死死握住她的手,悲切问她: “师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一次头都没回过。 即使怪物即将死去,他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否则,他多少会慌乱,会自救。 可他什么都没做。 所以,在萧均州的眼里,他就只是个勤勤恳恳,尊师重道的修仙者。 只要她看不见,他身上的怪物就不存在。 那,异类,究竟是怪物。 还是她? 她看到的,就真的都是真的吗? 修仙界,真的是怪物界吗? 黑白颠倒的,究竟是修仙界。 还是她? 只要她不存在,一切就都是正常的。 她的出现,是错的吗? 路小堇第一次出现了自我怀疑。 “师姐,你怎么了?”萧均州已经走近了,见路小堇眼神恍惚,有些担心,俯身又唤了一声,“师姐?” 路小堇回神,压下心头的怀疑和不适。 谁对谁错,谁在颠倒黑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想活。 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她,想活,就必须得强大,必须得嘎怪物。 她必须得去木槿国。 “我没事。”路小堇起身,“小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咳咳咳——” 萧均州想说点什么,可刚开口,就猛地咳嗽了几声,嘴角隐隐渗出血迹,身形摇摇欲坠。 他不动声色抹去嘴角的血,抬头依旧是笑着的: “外头说我受了重伤,都是谣传,我不过是感染了些许风寒。” “怕师姐忧心,所以来看看师姐。” 丹田里连翅膀都被伤裂开了的小蝴蝶:?感染风寒?你要不要看看我再说话? 他勉强稳住身形:“听师尊说,你在外门修炼艰苦,所以我给你带了修元丹过来……” 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瓶丹药。 “这修元丹是养神培元的,师姐若实在是撑不住了,便可吃上一两颗,身体自会恢复。” 路小堇几乎没出过无心峰。 他说过要教她,那便是会教她。 “我不在外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咳咳咳咳咳咳——” 刚说完,他就咳嗽个不停。 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他刚要擦拭,却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朝路小堇倒去。 换作以前,路小堇定然是接不住他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是体修路小堇了! 身板强硬着呢。 力气大着呢。 下盘稳着呢。 在萧均州倒下来的那一瞬间,她毫不费力抓住他的肩膀,就把人给接住了。 而萧均州的头,顺势就抵在了她的肩头。 “师弟,你没事吧?” 萧均州孱弱不已,却强撑着: “没事。” 等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离路小堇这般近。 他的脸,甚至脸颊隐约贴在了她的脖颈上。 软和,清香。 而自己的手,竟抓着她腰间的衣裳。 他登时脖子、脸、耳根子红一片,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板砖。 身后隐隐泛出了黑气。 他立马要起身,耳边就传来路小堇的声音: “伤得很重吗?” 萧均州一顿。 他伤得很重。 都伤到丹田了。 偏偏师尊又不在天云宗,大师兄闭关,无人替他疗伤,以至于他现在连站起来都是强撑着的。 旁人若是说他伤得重,他势必不认,甚至还要起来耍一套剑法,不让任何人看轻他。 可偏偏,这个人是路小堇。 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路小堇。 是他不用担心被看轻的路小堇。 他几乎是瞬间就卸下了防备:“嗯。” “有吃丹药吗?有缺什么吗,我看看我这里有没有。” 萧均州感动不已,眼眶都红了。 “没,我都有,这伤慢慢养着就好。” 路小堇准备往丹药里下药的手一顿。 啊? 蝴蝶翅膀都裂开了,慢慢养就行了? 这小蝴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悍啊。 不过,就算她想下药,也不知道什么药能让这蝴蝶死得更快一点。 罢了。 都是命。 “那好吧。” 听出路小堇语气里的失望,萧均州眉眼愈发柔软。 可下一瞬,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眸,有些痛苦: “师姐,我没能救下他。” 这一次去南江,途中死了一个弟子的事情,路小堇也是听说过的。 萧均州没能救下那弟子。 路小堇也没能嘎出小蝴蝶。 都是伤心人。 她叹了口气:“没关系,尽力了就好。” 萧均州睫羽微颤,伸手缓缓抱住了她,半晌,才声音哽咽道: “师姐,谢谢你。” 路小堇:“?” 不是,小老弟,你这爪子,往哪儿伸呢? 晕一下也就算了。 这都晕老半天了。 待萧均州缓过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就脸红紧张地蹦了老远。 紧张得支支吾吾: “师姐,我……我不是,我没有……” 轻薄! 浪荡子! 他简直要唾弃死自己。 路小堇见他精神奕奕,放心了,又困又累的她,摆了摆手: “你没事了就好,快回无心峰休养吧,别再出来了,我也得回外门了。” 萧均州稍稍冷静下来,乖巧一笑: “嗯。” 路小堇招了招手,拿起地上的油纸包,呵欠连天地走了。 萧均州盯着她的背影,待人彻底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他突然想起那日路小堇说过的话: “就咱们结为道侣的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 道侣么? 萧均州心跳得厉害,身后溢出一缕一缕的黑气。 他连忙吃了一颗静心丹,冷静下来。 * 山下,岁锦将储物袋递给一个男人。 “月儿可还好?” 男人:“都好都好。” “回吧,别让人发现你来过。” 她匆匆回了东大院,一进屋,路小堇就送上了油纸包。 油纸包里,溢出油香。 “快吃,还热着呢。”路小堇说完,倒头就睡。 岁锦一顿,接过油纸包,看了路小堇半晌,抿紧唇,眼眶微柔,轻声道: “谢谢。” * 次日一早,扶桑消失了。 再然后,她的尸体,挂在了天云宗匾额上。 第91章 你们都该死! 是夜,有人潜入东大院,悄无声息将扶桑打晕,扛起就走。 “师兄,这三个女修,要不都带上?” 初修摇了摇头:“不行,师尊给的灵器,一次只能带一个女修通过结界,亲传弟子应该就是她,带她走就行。” “好。” 弟子扛着扶桑,紧赶慢赶回了星晖宗。 “师尊,我把亲传弟子带回来了!” 星晖宗掌门大喜:“快,带进来!老五有救了!” 那弟子将扶桑扛进主殿,便回了天云宗。 大殿内,只剩下掌门和几个知情的长老。 掌门手摁在石墩上,轻轻扭动。 右方墙壁缓缓上升,一扇暗门出现在了大殿之内。 暗门内设有一个巨大的牢笼,关着一个正在疯狂撕扯着牢笼的披头散发男人。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你们都该死!” “都该死——!” “放我出去——!” 他拼命怒吼,疯狂用灵力攻击着牢笼,却无法突破牢笼上的结界。 他眼眸猩红,近乎颠魔。 “老五,纯净之体已经找到了,你很快就没事了,再忍一忍,忍一忍就好。” 五长老没感觉到任何宽慰,只是发狠一样地瞪着他: “我需要忍什么?我好得很!” “老不死的,我都说了我没事,快打开结界放我出去!” 说完,五长老突然抱着脑袋,痛苦地号叫着,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悲哀不已: “掌门,对不起,我……我快撑不住了……我感觉有东西在控制我……” “我知道,这不怪你。”掌门将扶桑捆在椅子上:“快,拿碗来。” 五长老看着被捆绑在椅子上的少女,知道这就是救自己的良药,高兴之余,精神稍稍正常了些许。 空碗很快被送上来。 掌门抽出刀,在扶桑手腕上开了个大口子,放血。 放血的途中,因为受痛,扶桑醒了过来。 “啊——” 她痛呼一声醒来,意识到情况不对后,眼神惊慌了几分: “这是哪儿?你们是什么人?” 她想逃,却发现自己被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手腕被割破,搭在碗里,已经流出了近半碗的血。 她脸白了几分,勉强维持镇定。 “我是天云宗的弟子,你们将我掳来,天云宗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且安心待在这里,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扶桑更慌了。 很快,她就发现这里居然也是修仙门派。 “你们是哪个宗门?为何要抓我?” 看上去,是名门正派。 可做的,却不是名门正派该做的事。 她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你别怕,这里是星晖宗,我们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让你暂时住下。” 扶桑不信。 却也知道,她奈何不了他们,只能拼命让自己冷静,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放满一碗血后,掌门立马送到了五长老的手中。 “快喝!” 五长老颤抖着手端起碗,一饮而尽。 “啊——!” 碗砸碎在地上。 喝完血,他的痛苦并没有得到缓解,而是抱头痛呼,看上去愈发痛苦。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该死——!” “你们都该死——!” 他愈发癫狂,愈发愤恨,骂骂咧咧。 掌门几人一愣:“怎么会没有效?” 就算只是吃下二品静心丹,也不至于一点效果都没有。 “难不成她不是纯净之体?” 掌门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看扶桑的眼神,透着杀气。 扶桑心下不安,咬了咬牙,扬起脑袋: “纯净之体?什么纯净之体?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我是华胥国五公主,你们敢对我动手,我皇兄不会放过你们的!” 华胥国五公主,只在天云宗做一个外门弟子? 谁信? 掌门懒得跟她废话:“来人,把她丢进去!” 扶桑被丢进了牢笼中。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扶桑被捆着丢进牢笼,不等反应过来,脖子就传来刺痛。 “啊——!” 五长老咬住她的脖子,疯狂吸吮着血。 可扶桑血都快被吸干了,五长老身上的黑气依旧没减少半分。 “啊——!” 五长老彻底失控,开始撕扯扶桑的衣裳。 “救命!” “放开我——!” “啊——!” 扶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没了声息。 * 次日,天还没亮,路小堇就睁开了眼睛。 体修这些天,让她养成了生物钟。 这个时辰,必醒。 她打了个哈欠,习惯性地伸手推旁边的扶桑。 ——扶桑向来是最晚起的。 ——她压根起不来。 以前她一推,扶桑就会嘟囔着爬起来。 可这一次,路小堇没推到人。 “她今天起得还挺早。” 这丫头终于也卷起来了! 岁锦皱了皱眉:“可我没看到她起床。” 岁锦一般修炼到极晚才睡,又会起很早修炼。 她说没看到扶桑起,那扶桑就是没起。 可床上又没人。 这不正常。 路小堇心里莫名有几分不安。 “你们有谁看到扶桑了吗?” 李池鱼等人都摇了摇头。 路小堇立马推门出去,找了一圈,院子里、接水处……不管哪儿,都没有扶桑的身影。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虽说这里是天云宗,被悄无声息掳走的可能性不大,但路小堇更相信扶桑的懒惰。 她绝不可能早起! “你们先去膳食堂,我去找院门长老。” 岁锦看出了她的担忧,点了点头: “好,我给你带点吃的,待会儿练武场汇合。” 路小堇应了一声,随手用水扒拉了一把脸,穿上衣裳就去了院门房。 她直接找到院门长老: “长老,有弟子失踪了!” 正在洗脸的院门长老愣了愣。 这门你说闯就闯了? 不觉得有点冒昧吗? 他放下帕子,对这个毛毛躁躁,之前还大闹了一场的弟子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弟子失踪什么的说法,更是荒谬。 这可是天云宗,怎么可能有弟子悄无声息就失踪了? 但碍着门外有弟子在,他强忍着没把她一脚踹出去,摸了摸胡子,尽可能慈爱地开口: “嗯,此事我会让人好好调查的。” 路小堇:“……” 他不会。 他不信她。 她没时间多解释,立马找到刘师兄,告诉他扶桑失踪的消息。 “失踪多久了?” “今天一早起来她就不见了。” 刘师兄:“?” 就一早上没见,也叫失踪? 现下,不止是院门长老觉得路小堇有病。 连刘师兄也觉得她有病了。 第92章 在他们眼里,一条命,算什么? 他扶额,摆了摆手: “她可能只是起得比较早,先去了练武场,你没瞧见罢了。” 路小堇解释,扶桑不可能早起。 刘师兄却不信。 路小堇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她没有继续做无用的解释,而是从储物袋拿出一张传音符: “小师弟,外门有弟子失踪,我怀疑魔修作乱,速查!” 接着又拿出一张传音符:“大师兄,外门有弟子失踪,我怀疑是魔修作乱,速查!” 连着燃了两张传音符后,她赶去了练武场。 依旧没有找见扶桑的踪迹。 不仅没有扶桑的踪迹,连着岁锦也跟着失踪了。 “岁锦?” “她刚才还在这儿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李池鱼吃着包子,打着哈欠说道,“唔,她给你带了包子,也在找你来着。” 路小堇心下愈发不安。 一直到弟子集合,她也没能找到扶桑和岁锦。 “还有人呢?”刘师兄点了一下人数,皱了皱眉,“怎么这个点还没到?” 他以为是有人迟到。 正要发火,却听路小堇说道: “她们都失踪了。” “失踪?”刘师兄愣了愣,“怎么会?” 但他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在今天之前,没人迟到过。 今天不仅两人没到,且事先路小堇还跟他提到过有人失踪。 难不成,真有魔族偷偷潜入天云宗,掳走了两个弟子? 这可是天云宗! 他们怎么敢的! “你先别担心。”刘师兄安抚了她一句,“她们带着外门弟子的木牌,顺着木牌,长老很快就能追踪到她现在的位置。” 木牌虽没记录在册,但能追踪。 不过,若是有心人将木牌销毁了,那就难办了。 这话,刘师兄没提。 “你们先修炼,我去找长老。” 刘师兄话音刚落,一弟子就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 “不好了!刘师兄,出大事了!” 那弟子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有点惊魂不定。 “怎么了?”刘师兄扶住他,“冷静点。” 弟子哆哆嗦嗦伸出手:“山门外,匾额上,挂了一具尸体,她穿着天云宗的外门服饰……” 话还没说完,路小堇就冲了出去。 “路小堇!” 刘师兄着急喊了一句,也跟着冲了出去。 身后的弟子陆陆续续跟上。 刚到山门口,路小堇就僵在原地。 在山门口耸入云端的石柱,刻着‘天云宗’的匾额上,挂着一具尸体。 尸体的衣裳,被撕得破破烂烂,难以蔽体,浑身上下,青紫一片,全是伤口。 但没血。 她身上,已经没血了。 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 那是,扶桑的尸体。 路小堇跌坐在地上。 刘师兄跟在她身后,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谁!竟敢在天云宗如此猖狂!” 他又气又怒,却没多在意扶桑的死活。 每出一次任务,死伤弟子无数,他早就习惯了。 “啊——!” 身后的弟子被吓得各种尖叫。 “死人了!死人了!” 初次见到尸体的新进弟子,人都吓傻了,抱成一团,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是魔修吗?” “魔修潜入天云宗了?” “这一次是扶桑,那下一个呢?会不会是我们?” “岁锦是不是也被他们抓走了?” 路小堇面无表情。 被杀太多次后,越是逆境,越是痛苦的时候,她就越是面无表情,越是冷静。 她看了一眼扶桑身上几乎发白的皮肤,又看了一眼她脖子的咬痕。 吸血? ——第一个是扶桑。 ——第二个是岁锦。 两者共同点是什么? 路小堇想通,垂下眼眸。 他们要找的,不是扶桑,也不是岁锦。 是她。 他们要的,是她的血。 是纯净之体的血。 扶桑,是为她而死的。 路小堇立马回头,看向初修等人。 初修等人的脸上,都是清一色的震惊。 不加掩饰地震惊。 似乎都没想到扶桑会死。 “路小堇,你先冷静一点,若真是魔修作乱,长老会处理,不会让扶桑白白死的……” 刘师兄想劝两句。 毕竟,从一开始,路小堇就过分紧张。 现在扶桑死了,难保她不会伤心欲绝以至于发疯。 可刚劝两句,他就发现路小堇脸上毫无悲痛之色。 相反,她平静过头了,平静得几乎没有一点表情。 “你们。”她看向初修等人,“谁干的?” 初修等人面面相觑,没人应声。 其余人则一脸疑惑,不明所以。 路小堇不敢再等。 她怕时间无法回溯到扶桑未死之前。 于是,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她拿出匕首,割断了自己的脖颈。 刘师兄瞪大了眼睛:“你疯了!” 他惊慌失措地想要救人,却发现路小堇割的伤口太大,无力回天。 “快去找长老!长老定有办法救她的!” 路小堇口吐鲜血,浑身抽搐,眼睛却死死盯着初修等人。 她原本以为,只要他们不盯上她,那就没事。 就算是盯上其他人,应该很快就会发现盯错人了。 但她没想到,就算是错的,他们也会抓去,折磨而死。 是她错了。 低估了这些宗派的残忍程度。 在他们眼里,一条命,算什么? “快,长老来了!” “你撑着一些,长老一定能救你!” 路小堇失去意识。 噶。 * 路小堇睁开眼,她正躺在床上。 屋里静悄悄的。 岁锦还没睡,正在打坐修炼。 路小堇立马伸出手,摸了一下旁边。 呼—— 扶桑还在。 她立马坐起来,抓起扶桑。 “快起来!” 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对方能在不惊动院门长老的情况下,悄无声息掳走扶桑,定然是有些能耐的。 待在这里,只能是死。 这一局,想要翻身,得找助力才行! 扶桑迷迷糊糊坐起来:“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我好困……” 说着又要倒下去了。 路小堇一把将她拽起来:“上一次我们得罪了张师兄,他定然记恨我们,虽然暂时没对我们动手,但以后肯定是要难为我们的。” “走,现在陪我去找他算账!” 扶桑:“?” 张师兄? 你之前不算账,现在算? 算的还是尚未发生的账? 不是,姐,你没事吧。 算吧算吧,活爹,谁能算的过你。 第93章 闹事就闹事,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晚上闹? 对路小堇半夜发癫的行为,扶桑不解。 今天换作任何一个人,敢半夜把她捞起来,她都非得跟对方拼命不可。 偏偏这个人是路小堇。 算了算了。 不就是发颠吗。 多大点事儿。 扶桑打了个哈欠,慢悠悠从床上爬了起来,迷迷糊糊穿上衣裳,趿上鞋子,走路摇摇晃晃: “走……走吧……” 困得说话都不太利索了,但听话。 路小堇快速穿好衣裳,扒拉了一下头发后,走到岁锦面前。 对方的目标,第一个是扶桑,第二个是岁锦。 岁锦同样危险。 察觉到路小堇站在自己面前,岁锦慢慢睁开了眼。 不等路小堇开口说服她,她就已经披上了外衣,从床上下来: “走吧,一起去。” 她不知道路小堇想干什么。 但她知道,路小堇不是无理取闹莫名发颠的人。 她要去找院门长老,必然有她自己的道理。 想让她跟着一起去,那就有她不得不一起去的理由。 她跟着去就好。 扶桑打了个哈欠:“要带根棍子吗?我觉得待会儿如果打起来,我们未必会是张师兄的对手。” 路小堇:“……” 你带上棍子,也不是张师兄的对手。 “说得对,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找根棍子。”路小堇说道。 扶桑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稍稍清醒些许,也在地上摸索棍子。 岁锦看了路小堇一眼: “嗯,去吧,等你。” 路小堇走到角落里,快速取出三张传音符,开始摇人: “小师弟,有人要害我,速来外门!” “大师兄,有人要害我,速来外门!” “师尊,有人要害我,速来外门!” 她想了想,又拿出一张传音符: “十七师叔,有人要害我,速来外门!” 很快,她就收到了萧均州的传音符: “等我。” 路小堇确认没有能摇来的人了,这才随手抄起一根木棍。 刚走两步,兜里就热了一下。 是传音符。 夙夜:“三息之内到。” 路小堇安心了。 夙夜是亲传弟子中唯一的金丹期,实力超群。 而初修等人,都是筑基期。 凭他们的实力,想在夙夜面前掳走她们,那不能够。 路小堇安心了,收回传音符,冲扶桑等人招了招手: “走吧!” 扶桑抓着一根粗壮的棍子,丧尸一样朝她走来。 岁锦倒是依旧沉稳,只是若有所思地四处看了看。 为什么突然要去院门房。 这里有危险吗? 三人很快到了院门房。 路小堇其实不确定在院门房,贼人还会不会来。 但既然他们会无差别掳走扶桑和岁锦,就证明,他们有着不得不现在行动的理由。 ——是有人快要堕魔了吗? 路小堇的血,只有这个作用。 看样子,那个被心魔缠身的贼人,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既然被心魔缠身,为什么不去买静心丹? 买静心丹不比掳她合适? 没钱么? 可堂堂大宗门,不至于穷苦到如此地步。 ——小宗门就算是要灭门了,都不敢在天云宗这么猖狂。 总之,对方就算是今晚不来,明天也会来。 这两天,她得天天带着扶桑和岁锦来院门房待着。 敌不动我不动。 敢打她的主意,相信司空公麟会蛮愿意跟他们进行友好交流的。 “路小堇,这么晚了,不休息来这里做什么?”正在院门房院子里练剑的刘师兄疑惑道,“你们俩也是,怎么也跟着瞎胡闹?” 说着,又看向路小堇这个刺儿头,等一个解释。 另外两人,看着就不像带头的。 “是这样的,今晚我们突然棋心大发,夜不能寐,听闻长老个下棋高手,棋技极好,所以专程来找长老下棋的。” 刘师兄:“?” 扶桑:“?” 下……下棋? 她们不是来跟张师兄互殴的吗? 扶桑满眼迷茫迷茫。 手里的棍子突然有点烫手。 岁锦依旧淡定:“嗯,下棋。” “下棋?”刘师兄脸都皱成包子,“你是说,你们这个点儿来找长老下棋?” 不是,她们有病吧? “是的,棋心难耐,今晚这棋,我们是不得不下,否则一晚上都睡不着。” 刘师兄:“?” 睡不着? 可站在你旁边的扶桑,站着都要眯着了。 他扶额:“长老已经歇下了,不管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 眼见他要关门,路小堇立马敞开嗓门大喊: “长老!长老!你睡了吗?我想跟你下棋!” 体修过的人,丹田有力,敞开嗓子这一吼,声音极大。 别说院门房了,就连其余几个院子的人,也纷纷点灯,骂骂咧咧。 “谁啊,这大晚上的不睡觉,闹什么?” “好像是院门房那边?” “走,看看去。” “让不让人睡觉了!” … 不一会儿,怨气满满的弟子就围住路小堇,眼神绿悠悠地盯着她。 “不是,怎么又是她?” “她来做什么?是又被人欺负了?” “啥?下棋?这大晚上的,她来找长老下棋?” “不是,她有病吧?” … 院门房里,终于是慢悠悠亮起了灯。 年纪颇大的院门长老,披着外袍,打着哈欠,鼓着脸,皱起褶子,一脸怨气地走了出来。 “闹什么,都闹什么,大晚上的,都给我回去睡觉!” 他看向路小堇:“你也走!” 他是不想多看这小丫头一眼! 闹事归闹事。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挑晚上闹? 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心疼心疼老人行不行? “长老,我就知道您还没睡!”路小堇立马凑了上前,笑得可甜,“走走走,咱们下棋去!” 长老:“?” 他睡了啊! 还睡挺香。 “想下棋明天起早,现在滚回去睡觉。”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路小堇拽到了堂屋,不等反应过来,路小堇就已经抽出了旁边的棋盘。 “长老,我最近新得了一盘残棋,来,我们研究研究!” 长老这才稍稍来了兴趣:“残棋?哪儿来的?” “我想出来的!” 长老:“?” 她说啥? 她想出来的? 长老脑子都宕机了一瞬。 第一次无法理解残棋这两个字的意思。 很快,路小堇就摆好了残棋。 长老满是怨念的眼睛,突然一亮。 虽然这丫头颠颠儿的,但这脑子,好像是真有点好使。 第94章 她是真能霍霍,一个都不放过是吧 路小堇是会下棋的。 小时候老爸闲来无事教的。 会下,但不精通。 经典残棋,记得住一两副。 院门长老喜欢下棋,可以用残棋拖他一两天。 她就不信,熬上几天,贼人能不出现。 熬嘛。 看谁熬得过谁! “好好好!这棋局精妙啊!” 院门长老沉迷其中。 刘师兄看了院门长老一眼,见他无意赶人,也就没说什么,继续练剑去了。 还不等她走远,路小堇就说道: “刘师兄,能不能叫张师兄过来,我也想跟他下棋。” 刘师兄:“?” 张师兄? 是上一次路小堇说对方要杀了她的张师兄吗? 是闹得大家都不咋高兴,互相看不顺眼的张师兄吗? 不是,这深仇大恨的,她搁这儿装什么棋友情深? 刘师兄张了张嘴,半天才说道: “你这不是已经跟长老下棋了吗?就别叫张师兄了,他已经歇下了。” “我不信。”路小堇说道,“他肯定没歇下,不信你去喊,他铁定醒着。” 刘师兄:“……” 不喊,对方是不是醒的不确定。 但喊了,对方不醒才有鬼了。 “要喊你自己去。” 刘师兄不想管。 也不想惹闲事。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 只见她带着她的大嗓门,挨个儿敲门: “张师兄,你在哪儿?你睡了吗?没睡就起来下棋吧!” 一扇门一扇门地敲。 刘师兄想阻止都来不及。 不多时,屋里就坐满了眼神哀怨的院门弟子。 好好好,现在一个都别想睡了。 张师兄最后一个进屋,连位置都没了,只能站着。 站着都快眯着了。 “今夜月朗风清,微风习习,庭下如积水空明,而如此美好的夜晚,恰逢大家也都还没睡,聚在此处下棋谈心,真是妙哉妙哉。” 路小堇嘴巴嘚啵嘚啵地说着。 旁边的院门弟子们,眼神一个比一个哀怨。 你看咱是不想睡吗? “来来来,都别闲着,来看看这残棋如何解。” 院门弟子们:“……” 解不了。 困得脑子动不了一下。 但因着院门长老在,所有人都想拉一波好感,只能硬撑着,坐在一旁,静静看着。 哈欠都是偷偷摸摸打的。 最惨的要数张师兄。 因着来得最晚,坐的地儿都没有。 别人再哀怨,好歹也是坐着哀怨。 他只能站着。 “都在啊?”刘师兄见所有弟子都在这儿,不好一个人继续练剑了,也蹲在一边默默陪着。 一旁,扶桑已经靠着椅子睡着了。 路小堇见人都齐了,站起来朝外看了一眼。 一眼就瞧见了月光中亮晶晶的蝴蝶翅膀,以及飘在半空的蛇尾。 虽没看见人,但人在就行。 路小堇松了口气。 这么多人,怎么说都安全了。 但不知为何,司空老儿和十七长老,一点回音都没有。 “对了,刘师兄,内门有长老喜欢下棋不?这大好的晚上,不如把他们都叫过来吧?” 众人:“?” 她是真能霍霍。 一个都不想放过是吧? “你不知道,曲江近来出了怨灵案,掌门尊上和其他长老都去处理了,暂时不在宗门内。”刘师兄打着哈欠说道。 路小堇皱眉。 不在宗门内? 也就是说,现下宗门里,稍微有点实力的,几乎都在曲江?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这么猖狂,敢明目张胆在天云宗门内抓人了。 这岂不是说明,就算她今晚把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可能也不一定能阻止得了那些人? 这个念头刚起,门外就吹来一阵妖风。 “好大的风。” “把门关上吧。” 扶桑也被吹醒了,迷迷糊糊抓紧了衣裳。 “不对!”院门长老突然站起来,紧皱眉头,抬手放出一个防御罩,“快屏气!风里下了迷药!” 众人立马屏气凝神。 可路小堇不会。 扶桑和岁锦也不会。 三个小废物,立马拿着打湿的麻布,捂住了鼻息。 不知道对修仙界的迷药有用没用,但总归捂一下。 事实证明,没用。 很快,路小堇就浑身发麻,倒在了地上。 接着是扶桑。 最后是炼气二阶的岁锦,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什么人,出来!”院门长老大喝一声。 门外传来打斗声。 “是萧师兄和夙夜师兄!” “快,出去帮忙!” 因着没有了院门长老的防护罩,扶桑和岁锦立马昏死过去。 路小堇虽浑身没力,但许是因为是纯净之体,隐约还能保持清醒。 她能听到门外激烈的打斗声。 因着她之前的闹腾,唤醒了外门弟子,见出事了,便都出来帮忙。 一时间,血花飞溅。 门外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啧,不错嘛,今日天云宗外门,倒是很热闹。” 院门长老有些撑不住,捂着胸口,吐着血: “哪里来的宵小,胆敢犯我天云宗?”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脚踹飞。 路小堇咬了咬牙。 好狂! 她本以为,这么多人在,对方多少是会忌惮一些。 但没有。 看来,那个心魔缠身的贼人,怕是已经撑到极限了。 很快,门外就只剩下了痛呼闷哼声。 几个戴面具的人,走进了屋。 “他们之中,谁是亲传弟子?” “扶桑,岁锦。”一人开了口,“这个路小堇应该不是,她今晚出去,只是为了偷肉,我亲眼看到她回来的时候带了个油纸包,里面装的是烤熟的兔肉。” “其余两人,虽不是往无心峰去的,但师兄上无心峰查探过,萧均州今夜出了无心峰,想必就是去见她们。” “所以,扶桑和岁锦之中,必有一人是亲传弟子。” 戴着面具的老者冷笑一声:“那就都带走。” “可结界……” 面具人:“既然都闹成这样了,结界破不破都无所谓了,等司空那老贼回来,想必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把痕迹都处理干净。” “是。” 扶桑和岁锦被扛了起来。 “我……我才是……” 路小堇想要表明身份。 但中了迷药的她,舌头发麻,根本发不出什么声响。 “徐老,一定要杀这么多人吗?师尊定然不想这样……”声音有些耳熟。 老者:“只有这样,才能把这一切推给魔修,懂了吗?” 那人似还说了什么。 路小堇再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第95章 他本可以,不必死得这样难看的 次日,日上三竿,路小堇才醒过来。 头痛欲裂。 她艰难爬起来,走了出去。 入目,全是血,地上四处散落着断指残骸。 外门弟子,存活者,不足一二。 耳边,哭喊声,痛呼声不绝如缕。 “师兄,师兄你醒醒!” “师姐,师姐……” “长老!” 路小堇脑子格外冷静,扶着门,面无表情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看到了地上被肢解的萧均州。 蝴蝶翅膀散了一地。 他之前受了重伤,本应在无心峰养伤,本可以不来的。 但她让他来,他就来了。 半个不字都不曾说过。 昨晚恍惚间,路小堇听到了门外的审讯。 被审讯的,是萧均州。 可便是到死,萧均州也不肯说多说关于她的一个字。 以至于全身上下被折磨得,无一处完好。 他本可以,不必死得这样难看的。 不远处,夙夜身体被截断,半截尾巴被挂在房顶上,手上,还紧握着他的剑,死侍一般地挡在门口。 路小堇垂下眼眸。 为什么男主们也会死? 明明还有两天,女主就要上山了,明明书中剧情就要展开了,为什么男主会死? 在一片哭嚎声中,路小堇抽出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脖子。 “师妹?” 一浑身是血的女修朝她跑了过来,扶住她: “你做什么!你撑着些,内门师兄师姐马上就赶到了……” 她之前早已哭得眼眶红肿,哽咽不已,因昨晚的遭遇,她精神都有些涣散,却还是死死捂住路小堇脖子上的伤口。 “再撑着些……” “再撑着些……” “会好的……” 路小堇意识逐渐模糊。 嘎。 * 路小堇睁开眼,她正躺在床上。 疼—— 她蜷缩成一团,泪水无意识地往下坠。 好半天才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 现在的天云宗内,没有任何高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面具人才敢肆无忌惮地进来掳人。 ——或许,本就是贼人设计把司空老儿等人骗走的。 ——等的就是今天。 总之,今晚就算是把天云宗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最后的结果,也只是一起死而已。 没人会是面具人的对手。 昨晚昏迷前,她恍惚间看到了那人身上的蜥蜴怪。 根据那融合程度,至少得是化神期。 他在如今的天云宗里,可以实现无差别虐杀。 所以无论怎么做,扶桑和岁锦,都会被掳走。 能救她们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面具人知道,她才是大师姐。 路小堇不会死。 但,她会循环死。 依照对方的残忍程度,她或许会在这个时间段里,不停地循环死。 可即使如此,只要有一线可能性,她也得去试试。 若是,她能不死呢? 路小堇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去哪儿?”岁锦睁开了眼睛。 路小堇趿上鞋子,冲她颠颠儿一笑: “你现在还在修炼,别人却在睡觉,这对其他人来说不公平呀!” 岁锦:“?” “来,起来。”路小堇朝她伸出手,“咱让他们今晚都别睡了!” 岁锦不懂,但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估摸着,路小堇做事,总归有她自己的理由。 十分钟后,当她拿着一个巨大的锣鼓,站在院门房门口的那一刻,她沉默了。 路小堇是个真疯子! 她就不该从床上爬起来! 不行,她得走! 岁锦转身就要走,却被路小堇抓住了衣袖,眼神清亮。 “帮我……” 岁锦一愣,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站了回去。 “怎么做?” 路小堇:“敲起来!” 很快,院门房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那叫一个热闹。 好久都没这样热闹了。 热闹,都热闹,还是热闹点好。 很快,本来黑夜笼罩的外门,配合着锣鼓声,各家都点起了油灯。 颇有一种万家灯火的感觉。 “谁啊!” “吵死了!”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疯了吗!” … 骂骂咧咧。 但这骂骂咧咧,隐没在锣鼓喧天中,路小堇压根听不见。 很快,院门房就围满了弟子。 “快拦一下她们啊!” “再这样敲下去,谁还能睡得着啊!” 终于,有人上来抢锣鼓了。 路小堇一开始还身子灵活,躲来躲去。 但后来,看着周围的弟子越来越多,她就没再躲了,乖乖把锣鼓送了出去。 “路小堇!这大晚上的,你在发什么疯!”一向还算沉稳的刘师兄都发了火儿,“快滚回去睡觉,明天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你就滚出天云宗!” 旁边有人附和: “对,滚出去!” 他们骂骂咧咧,对路小堇指指点点。 至于旁边的岁锦,倒没有人指指点点。 ——她看着就不像起头的。 ——最重要的是,她可能是传说中的大师姐。 谁敢指责大师姐啊? 周围的怒骂声,一波接着一波,路小堇倒没太在意,只是把耳朵里的棉花取了出来。 “刘师兄,你别生气,这说法,用不着明天,今晚我就能给!” 她一边说着,一边爬上台阶,站在高处,对周围人招了招手: “各位都别走,今晚把大家召集在这儿,是因为有话要说。” 众人都翻了个白眼,但没人走。 都想看看,她能拿出个什么说法来。 ——最想看的是她被赶下山。 这死丫头,加上上一次杂物处闹,闹两次了都! 还都是大晚上。 不让人睡觉的弟子,不留也罢! 刘师兄皱了皱眉,想着路小堇好歹也是天梯试炼进宗门的,都不容易,不想闹得太难看: “这么晚了,犯不着现在就给说法,滚回去睡觉去!” 他这样说,旁人却不依了。 一来二去之下,见院门长老都冷着一张脸,刘师兄也没办法,只能站在旁边,静静看着这出闹剧。 今晚,路小堇怕是真会被赶下山了。 “好了,好了,都安静。”路小堇开始控场,“都安静,听我说。” 周围还真安静了下来,都戏谑地看着路小堇。 下一秒,就见路小堇扯下腰间的灵气玉牌,散掉周身的所有灵力,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亲传弟子令,举过头顶: “我是掌门亲传二弟子,路小堇!” 她敞开了嗓子吼。 其实根本不用吼。 因为在她拿出亲传弟子令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神,都陷入了呆滞。 她竟是大师姐? 这真是,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 第96章 所谓堕魔,这个世界真正的异类,不是她! 在外门,岁锦几乎是公认的大师姐。 且不说先前小四与她关系匪浅。 光是后来刘师兄对她的态度,也足以证明一切。 于是,所有人都对岁锦恭敬有加,热情不已。 而现在,路小堇却突然拿出亲传弟子令,说她才是大师姐。 这这这……他们恭维错人了? 离得最近的刘师兄,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半天: “你是大师姐?这怎么可能?路小堇,你别闹了……” 下一秒,路小堇就将亲传弟子令怼到了他眼前。 亲传弟子令,做不得假。 而弟子令上,明明白白刻着堇字。 是路小堇没错。 刘师兄脑子当场宕机。 如果路小堇才是大师姐,那之前小四的各种暗示,是怎么回事? 而他之前对路小堇,态度应该还不错……吧? 这一刻,他简直想死! 看刘师兄这模样,其他人哪里还有质疑的,都尴尬笑笑: “原来你就是大师姐啊,这么晚了,大师姐是想敲锣鼓吗?你要是不嫌弃,就让我们来替你敲吧?” 睡觉? 睡个屁! 睡觉哪儿有讨好大师姐重要?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路小堇笑脸相迎。 恍若刚才的怨念和谩骂,都是幻觉。 无数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了路小堇的身上。 角落里的江有汜错愕不已:“亲传弟子?她竟就是亲传弟子?那阿瑾……” 对路小堇是亲传弟子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是震惊的。 岁锦除外。 她依旧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模样。 “好了,今天就只是宣布一下这个消息,都回去睡吧。” 众人客套半晌,都不愿走。 直到路小堇走了,他们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扶桑呢?” 之前敲锣鼓的时候,人还在。 可一眨眼,人就消失了。 路小堇垂眸。 看来是刚才趁乱,那些人已经动手了。 岁锦正要跟她一起去找人,却被路小堇抓住了手腕。 “不用找了,她会回来的。” 回到屋里,路小堇看向岁锦: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岁锦一顿,许久才应声:“一开始。” “什么?” “天梯上,你从包袱里拿出了三个水壶,而你的包袱,是装不下三个水壶的。” 那一刻,岁锦就意识到,路小堇的包袱里,应该装着传说中的储物袋。 她身份一定不简单。 后来偷听小四和刘师兄的对话,她立马明白,路小堇就是大师姐。 岁锦十分坦诚:“我知道你是大师姐,所以刻意接近你,也是故意冒充你的身份的。” 过分的坦诚,倒是把路小堇给整不会了。 “对不起,但我不得不这样做。” 路小堇并不在乎大师姐这个身份。 因为她知道,这个身份代表的,不是权势地位,而是危险。 所有宗门都觊觎她的血。 但这个身份,对岁锦来说,却是香饽饽。 只有拥有这个身份,她才能顺利接触并且学到很多东西。 岁锦垂眸,手微微收紧: “我有不得不变强的理由。” 她必须活下去,并且,必须变强。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卑劣。 所以她总是想方设法对路小堇好,想要弥补她。 可她知道,自己做的这点事情,微乎其微。 相反,路小堇对她很好。 这世上,从未有人对她这样好过。 从未。 可大约,以后不会再有了。 就在她以为,路小堇会责骂她,痛斥她的时候,却只听路小堇轻轻地应了一声: “好。” 岁锦一愣,猛地抬头,看向路小堇。 月光从窗外,落在她的脸上,如画似梦。 岁锦觉得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切了起来: “什么?” “我说,好。”路小堇笑了,“你想变强,那就变强,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我会帮你。” 如果,她能活下来的话。 岁锦红了眼眶。 不过,什么叫做,她能活下来的话? 岁锦刚要追问,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妖风四起,下一秒,她就昏死了过去。 路小堇也软在床上,不过意识还在,只是很模糊。 面具老者走近她,一把将她扛在肩上: “你就是掌门的亲传二弟子?啧,能避开我们所有怀疑,也算是有点本事!” 说罢,身形一闪,带着路小堇离开了天云宗。 路小堇赴死的心态算是很平和的。 她想啊,大不了就陷入死循环嘛。 但很快,她就不平和了。 面具老人要带她去的地界儿,极远。 山路很陡。 面具老人速度又太快,于是更陡。 本来路小堇脑子就因为吸了迷药,晕晕乎乎的。 这一抖,直接晕得不成样子。 于是,面具老者一路狂奔,她一路吐。 “yue——” 面具人僵在原地。 “啊——!” “她吐了!” “好恶心!” 他连捏了好几个净尘诀。 “初修,你来扛!” 初修? 路小堇吐了之后,脑子倒是清醒了些许。 她侧目,看向旁边的面具人。 初修? 所以,是李修? 看身形,果然是他。 她就说,那日在房间里,听到与面具老者对话的声音,为什么那么耳熟,原来是他。 初修见她吐得实在是厉害,便将她背在背上: “徐老,走吧。” 徐老嫌弃地看了路小堇一眼,没说什么,继续赶路。 初修一边赶路,一边安抚路小堇: “你别怕,师尊只是想让你救一个人,救完人很快就会放你回来。” 会吗? 看来初修并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作用。 是了,筑基期修士,还没资格知道这些。 很快,路小堇就到了星晖宗。 “师尊,人带回来了。” 掌门老头儿高兴得不行:“快,把人放下,你们都先退下。” 徐老站在旁边,双手环在胸口: “先试试,看她究竟是不是纯净之体,免得又跟上一个一样。” 掌门立马让人拿来碗和血,开始放路小堇的血。 他尝了一口,精神抖擞: “是!是纯净之体!” 他扭开石墩,出现暗室,暗室里有个浑身黑气的白鹤怪老疯子,正在拼命抓狂。 而他的身下,是衣不蔽体浑身青紫已经死去了的扶桑。 “老五,真正的纯净之体来了,你有救了!” 路小堇视线从扶桑尸体上移开,面无表情看向老疯子。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心魔如此严重的人。 通身都是黑气。 黑气中,老疯子身后的白鹤,似乎有了自主性,正在拼了命的挣扎,越挣扎,老疯子的意识就愈发脆弱。 “啊——!” 白鹤怪似乎是在想办法控制老疯子?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堕魔? 堕魔后,怪物就能控制人类,无差别杀人? 那魔修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路小堇背脊发凉,不敢深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存在,就不是颠倒黑白了。 真正的异类,不是她! 第97章 一命还一命,所以,你去死吧 路小堇的血,很快放满了一碗。 掌门立马抹了一下她的手腕,伤口瞬间愈合。 一滴都不想浪费。 虽然扶桑的尸体就那样残忍的躺在暗室里,遍体鳞伤,但掌门却一脸慈爱,安抚着路小堇: “小堇,你以后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你放心,以后星晖宗就是你的家,我们都会对你好的,比司空老儿对你还要好。” 路小堇一直觉得,司空公麟挺装。 然,她太没见过世面了。 这不,更装的来了。 就这皮笑肉不笑一脸褶子的样子,像极了画皮没贴好皮,原形毕露的凶恶鬼样子,嘴巴一张就能将她一整个吞咽下肚。 掌门一边安抚路小堇,一边将血端给老疯子: “老五,快喝,喝了你就有救了!” 老疯子头都没抬,只是疯狂撕扯着扶桑的衣裳,用力地在她身上肆虐着。 越是肆虐,他身上的黑气就越是浓厚。 许久,他才眉眼猩红地开口,笑得诡异: “救我?” “我不需要你们救!” “我没病!” “有病的是你们!是你们!” “放我出去——!” 他已经近乎颠魔。 被送进暗室被他凌辱的扶桑,是让他愈发颠魔的引子。 毕竟,情欲也是欲望。 他越是释放欲望,心魔也就越失控。 掌门没办法,只能端着血进入暗室,摁住老疯子,掰开他的嘴,强行将血喂进他嘴里。 “放开我!” “我不喝!” “有心魔的是你们!” “是你们!” “你放开我!” 老疯子拼命反抗。 掌门皱了皱眉,用力地掰开他的嘴,即使被咬得满手的血也不放开。 “老五,听话,喝下去,喝下去,一切就都没事了。” 老疯子依旧拼命挣扎,死也不喝。 精神状态愈发堪忧。 就在这时,老疯子身后的白鹤怪,突然扬起脑袋,发出了尖锐的吼声: “吱——!” 那声音极刺耳。 路小堇瞳孔微张。 怪物,发出了声音! 虽然她见过的怪物也不算少,但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怪物的声音! 她能明显感觉到,白鹤怪的眼睛,在逐渐聚焦。 在这场人与怪物之间的身体斗争中,它开始逐渐拥有主导权。 “吱——!” 它越嚎叫,老疯子就越疯,奋起反抗,竟打伤了掌门。 “去死——!” “你们都去死——!” “是你们不愿承认它们的存在!” “你们该死!” “你们都该死!” 白鹤怪发出悲鸣。 它似乎在怨恨,怨恨自己得不到承认。 “吱——!” 掌门见事情变得愈发不可收拾,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结界控制住老疯子,将一碗血猛地灌进他嘴里。 “唔唔唔——” 老疯子还想反抗,但他终究不是掌门的对手,只能被迫吞下了一碗整碗血。 在血灌进去的那一刻,他周身的黑气开始消散。 白鹤怪逐渐聚焦的眼神,再次涣散,收回高昂的脑袋,静静沉入老疯子的体内。 与之相反的是,老疯子的眼神,开始逐渐聚焦。 他错愕地看了一眼受了伤的掌门,又看了一眼地上扶桑的尸体,眼神惊慌又悔恨: “怎么回事!我……我究竟都做了什么?” 他抱头痛哭,不住地对着扶桑的尸体道歉。 掌门随手捏了个净尘诀,被老疯子打的伤和血瞬间消失,他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老疯子的肩膀: “这不怪你,你险些入魔,我们都知你不是有心的。” 路小堇抬眸。 不怪他? 那扶桑就该白白死在这里? 凄惨的,痛苦的,连尸体都被凌虐的死去? “掌门,对不起,对不起……”五长老悲痛欲绝,“我遭了魔修的埋伏,他们给我喂了一种药,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作了孽!作了孽啊!” 殿内还有好几个长老,见此都无比痛心,纷纷安慰五长老。 “不怪你,是魔修手段太下作,你好好养伤,千万不要因为此事而产生心结。” 他们越是安慰,五长老就越悲痛。 大约是知道没人怪他,他就开始了口头上的赎罪了。 “是我害了这个姑娘,我该死,我该死啊!” 按照流程,长老们该安慰他了。 可谁知,就在这时,本该被禁锢在椅子上的路小堇,突然站了起来。 “对啊,你就是该死。” 五长老愣住了。 路小堇笑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所以,你去死吧。” 一命还一命。 本就该这样。 所以,他去死吧。 五长老一时间有几分尴尬。 他又没真想死。 毕竟,他可是堂堂星晖宗五长老,金丹后期,前途无量。 而死在暗室里的女人,虽然长得还算可人,但怎么看都只是炼气期而已。 让他给一个炼气期的女修陪葬? 简直贻笑大方! “你为什么能动?” 掌门大骇,再次给她下了一个禁制。 可路小堇,能百分之百无视任何禁制。 所以,本该被禁锢在禁制里的路小堇,此时竟弯腰抄起了凳子,面无表情朝五长老走去。 “不可能!你为什么还能动?” 掌门和长老们,接二连三给路小堇下禁制。 偏偏路小堇不受一点影响。 “想控制我?”路小堇站在暗室门口,看向掌门,“可,你算个什么东西?” 掌门:“?” 她,好狂。 虽没本事,但狂。 掌门抬手就准备给路小堇一个教训。 他给她下禁制,是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但他若是想折磨她,却是极其简单的一件事情。 “想杀我?”路小堇半点不怯,“那就杀吧,想必,除了我,你们应该还能很轻易的,找到第二个纯净之体,对吧?” 掌门不动了。 其他长老面色也是一滞。 那还真找不到。 “就算不能杀她,那也得给她点教训!否则简直没规没矩!”一长老说道。 路小堇半点不在意,只是继续朝着暗室里走去: “教训我可以,但我这个人,吃不了一点教训的苦。” “一吃苦,我就想死。” 路小堇回头,笑得灿然: “我自杀的方式还是很多的,也挺快的。” “你们,要开开眼界吗?” 众人:“……” 第98章 别怕,为师在 有些眼界,想开。 但不能开。 实话说,他们还是有自信,不论路小堇用什么法子去死,都能把她给救活, 就是头断了,他们也能想办法给她接回去。 但路小堇太自信了。 她过度的自信,把他们都给整得不自信了。 如果,她真有什么法子,突然一下就死掉了呢? 费尽心思把她抓回来,可不是为了让她在这里表演自杀式死亡的。 真死了怎么办? 这损失,他们可承受不住。 “别。”掌门声音慈和道,“我看你也是讲道理的人,你先别冲动,我们好好谈谈?” 路小堇摆了摆手:“谈可以,但先等等,我还有点事儿要办。” 说着,在众人懵逼的眼神里,走进了暗室。 不是,这暗室的结界呢? 是一点都不拦着她的吗? “掌门,这结界……” 掌门抿唇:“看来,我们还是不够了解纯净之体。” “她或许可以自由穿梭所有结界和禁制。” 彼时,暗室里只有五长老一人。 他本来还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无死角展现自己杀人后的悲痛,但见路小堇抄着凳子进来后,他懵逼了一下,想假惺惺地继续哭,但哭不出来了。 四目相对,挺尴尬的。 “你想干什么?” 路小堇没应声,二话不说,抄起凳子,直接朝着他头上砸去。 五长老立马设结界挡。 但那结界,防不住路小堇一点。 “砰——!” “啊——!” 五长老头上立马起了一个大包,面色都变了: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路小堇:“对啊,疯了。” 五长老:“?” “听说你们这儿,只要是疯了,只要不是有心的,杀人都无所谓是吧?”路小堇悠悠开口,“其实,我也想拥有这个特权,我觉得你们这儿超棒的!” 被杀者,躺在这儿。 杀人者,众人安慰。 这样的日子,她也想过。 所以…… “五长老啊,你去死一死,可以吗?” 他说过他该死的。 这就不能只是说说。 路小堇抬手又是一凳子。 血从五长老头上冒了出来。 五长老气急:“你真以为我不敢收拾你是吧!你别逼我!” “那就收拾吧,收拾了,我就去死。”路小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疯子嘛,都该死,你说是吧?” 五长老:“……” 身为星晖宗五长老,他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 他气! 他掌心蓄起灵气,准备给路小堇一个教训。 他就不信,她还真能在他面前死了! “老五,让让她吧。”掌门打断了他的施法,“她就一凡人,就算是打人,力气也不大,忍一忍就过去了。” 五长老:“?” 不是,他脑袋上那么大个包,那么多血,他们是看不见是吧? 这死妮子,虽然是凡人,但力气别提多大了。 这要真打不还手,他会死在这里的! 五长老气得想发疯。 但路小堇没给他发疯的机会,抬手又是一板凳。 众人:“……” 她真的,又狂又狠。 不一会儿,老五就被打趴在了地上。 路小堇手里的凳子,也被打散架了。 她随手捡起凳子散架里的棍子,对着五长老哐哐哐又是一顿狂揍。 五长老被揍得浑身都是伤。 掌门等人不忍直视,却又觉得,都是些皮外伤,算不得什么,由着她去吧。 殊不知,路小堇体修过,力气极大。 这每一次下手,都是往死里打。 五长老内脏都被伤到,开始吐血。 “老子忍不了了!给老子去死!” 他掌心蓄起灵力,疯狂朝路小堇奔去。 路小堇早料到他会有这一招,并不退让,只是淡然地看着他。 ——掌门可不会让她死。 “不好!”果然,掌门快速进入暗门,将五长老那一招接了下来,“老五,你疯了!她一个凡人,怎么能受得住你一招?她会死的!” 鼻青脸肿,嘴里还在冒血泡的五长老:“?” 谁会死,你们是一点看不出来是吧? “我不管,我要她死!” 五长老还想动手。 掌门叹了口气,直接扭断了他的双手: “是她的血救了你,你就当是还她一个恩情吧。” 五长老气结。 他本就被打得半死不活了。 现下被扭断双手,更是雪上加霜。 “我会死的!”他慌乱不已,“她再这样打下去,我会死的!” “胡说!”掌门摇了摇头,“她就一个凡人,谅她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打死你。” 偏偏,路小堇的力气,他们没谅准。 她是真能打死人的。 掌门退出暗室,还朝路小堇示意了一下: “你继续,你继续。” 就像是哄小姑娘。 路小堇点点头,走到近乎绝望的五长老面前,默默抽出了腰间的刀,利落割断了五长老的喉咙。 五长老瞪大了眼睛,想求救,却吼不出来。 “为……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他? 他们无冤无仇! 路小堇指了指旁边扶桑的尸体: “你说的,你杀了人,你该死,所以,你得死。” 人,不能言而无信。 五长老瞪大了眼珠子,却无力反抗,只能静静等待死亡。 他一死,旁边的魂灯就碎了。 掌门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老五!” 他推开路小堇,扶起五长老,却发现五长老已经没了气息。 “你杀了老五,你怎么敢的!”掌门怒不可遏,“你简直混账!” 本来,他还准备和路小堇交好关系,让她安心留在星晖宗。 毕竟人自杀的手段确实千奇百怪,他总不能真一直让人盯着她,防止她自杀吧? 但现在,老五的尸体就摆在这里,他终于再也忍不了了。 “今日,我非得给你点教训不可!” 他不会让路小堇死。 但他会让路小堇生不如死! 掌门掌心蓄力,掌风凌厉,朝路小堇袭去。 路小堇没躲,将小刀擦干净,划破自己的掌心。 在掌门冲过来的那一瞬间,她心口被重创,吐出大口鲜血。 与此同时,她手中带血的刀,稳稳插进了掌门的丹田。 她浑身是血,却面无表情: “他该死,你也该死。” “啊——!” 丹田内的虫卵被重创,掌门痛呼一声,眼底的怒意渐渐凝聚成杀气。 “去死!” 眼见他杀招即将招呼在路小堇身上,突然四周妖风四起,空间扭曲,强大的威压叫掌门吐出大口鲜血。 “不好,有人撕裂了空间!” 墙上,破开一个黑色大虫洞。 一袭白袍的男子,踏破虚空,款款走来。 “敢伤她,当本尊死的?” 他立于路小堇身前,将正在蓄杀招的掌门一掌拍飞了出去。 “啊——!” 下一刻,他回头,眉眼温和,揉了揉路小堇的小脑袋: “别怕,为师在。” 第99章 这一局,她来控! 路小堇愣了一秒。 愣了两秒。 她看向司空公麟,一时间感慨良多,许多话涌到嘴边,最终都化作一句话: “师尊,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曲江吗?” 司空公麟:“……” 他以为,她会先感动,然后扑到他怀里,鼻涕眼泪全往他身上蹭。 他都准备好事后丢掉这身衣裳了。 结果,就这? “你有危险,为师自然得来。” 她有危险? “师尊,你怎么会知道徒儿有危险的?”路小堇立马问道,“而且,你怎么知道徒儿在这儿?” 司空公麟是不是在她身上留了什么东西? “为师在你身上下了禁制,你一旦出了天云宗,为师就能知道,去了哪儿,为师也能知道。” 路小堇:“?” 她可以无视禁制,但不代表设在她身上的禁制可以不存在。 他这是搁她身上装了个定位系统是吧? 好好好。 会玩。 不过,这也就是说…… “师尊,你的意思是,你总能第一时间找到徒儿对不对?” 司空公麟点头。 路小堇嘴角上扬。 她就知道该怎么破除循环死了。 这一局,她来控! 下一秒,路小堇看向了他的蝎子眼。 “你看得见!” 嘎。 * 路小堇睁开眼,她正躺在床上。 疼—— 她蜷缩成一团,好半天才缓过来。 刚缓过来,正要起床,睡在旁边的扶桑,突然惊醒,先是惊恐,然后泪流满面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呜呜呜,小堇……” 路小堇:“?咋了?” “我做了一个梦。” 路小堇试图推开她,但没能推动,只能无奈问道: “梦到啥了?” “梦到你死了。” 路小堇:“?” 您这梦,还挺吉利? 她再次推开她,却推不开。 扶桑就死死挂在她身上,鼻涕眼泪全擦她身上,哭得不能自已。 其实在梦里,不只是路小堇死了。 她自己也死了。 梦里一切都很扭曲,扶桑记不清楚太多。 她却清楚地记得,路小堇为了她,帅气扛起椅子,毫不犹豫割破疯子的脖子,替她报仇的画面。 她们为什么会死,为什么要报仇,她不知道。 但她为了她不顾生死的那一幕过于真实。 给她的冲击过大。 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她对路小堇的种种复杂的情感,也一点不落地,全带了回来。 “我这不没事吗?”路小堇扒开她的手,“我还有点事儿,得出去一趟,你先睡吧。” 扶桑死死抓住她的手:“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路小堇:“?” 变天了! 一向最为懒惰的扶桑,大半夜竟愿意爬起来陪她干活了。 不过,陪她就不必了。 送死这种事情,她一个废物去就成了。 再多个废物,就不太礼貌了哈。 “我今天见玉米苗被洒了粪便后,长势极为不错,所以我打算往粪坑里跳一跳,看看我能不能再长点儿个儿。” 扶桑:“?” 她脑子宕机了一瞬。 抓着路小堇胳膊的手,也僵了僵。 “你,说啥?” 她应该是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吧? “我说,我打算去跳粪坑,要一起吗?”路小堇眼神颠颠儿的,“去吧去吧,一起,从今天开始,咱们就要在身高这个赛道上,称霸整个外门!” “说不定多跳几次,我们还能称霸整个修仙界!” 越说越起劲儿。 越说越热血。 好似下一秒,她就能跟云梯一样,踩着粪水的养料,直冲云霄。 扶桑沉默良久,终于是缩回了爪子: “那个,我突然觉得,长得矮一点,也蛮好的。” 路小堇痛心疾首:“你当初的雄心壮志呢?” 扶桑:淹死在粪坑里了。 见路小堇还想上手来抓她,她立马往被子里缩了缩: “你快去快回,我待会儿去粪坑捞你。” 去是不可能一起去的。 免得她一个不设防,被热情的路小堇一起拽下去。 到时候连拒绝都来不及。 还是等路小堇泡得差不多了,她再去捞。 路小堇:“那也成吧。” 她穿上衣裳,朝门外走去。 既然初修想要抓她,那她就送上门去。 还不用敲锣打鼓四处宣告,连时间都省了。 可刚走到门口,手就被人拽着了。 是岁锦。 “嗯?”路小堇回头,“你是要跟我一起去泡粪坑吗?” 岁锦脸色莫名有几分苍白,她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她,许久才说道: “你想我去吗?” 路小堇一愣。 不是,这姐来真的? 修仙卷就算了,身高也卷? 但进了天云宗后,这姐已经长高很多了,身上也有肉了,没想到她对身高竟还有如此执念。 想称霸修仙界是吧。 嗯……也不是不可以。 以后多吃点菜吧姐,泡粪坑什么的,还是别加入待选位了。 “其实,泡粪坑这种私密的事情,我还是更喜欢自己一个人。” 岁锦抿了抿唇,没执意要跟着一起去。 只是看着路小堇,十分认真说道: “一定要,活着回来。” 路小堇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 “好。” 有司空老儿在,她死不了。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岁锦松了口气,收回了手: “我等你。” “嗯。” 看着路小堇离开的背影,岁锦眼神复杂了许多。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她不记得做了什么梦,但醒来后,她心里留下了一个执念。 一定要让路小堇活下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 但,她一定要这样做。 岁锦压下心里的不适,继续修炼。 她得变强!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说保护二字。 * 路小堇并不知道这些。 她此刻,正坐在东大院长廊上,从储物袋里拿出亲传弟子令,苟在食指上晃来晃去。 很快,就有人来了。 “这么晚,还没睡?” 路小堇回头,是初修。 “嗯。” 初修看了她手中的弟子令两眼,眸光微闪,却不动声色问道: “你手上这是什么?” 路小堇:“亲传弟子令。” 初修没想到她会回答得如此直白,不由得愣了愣: “你怎么会有这个?” “既然咱们都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吧。”路小堇说道,“因为,我就是掌门的亲传弟子,路堇。” 初修:“!” 第100章 诡异的面具男徐老 初修是个有礼貌的人。 这不,在他毫不遮掩的套话,以及在路小堇傻兮兮各种暴露,拿出一堆东西来证明自己身份后,初修对她作了个揖: “道友,得罪了。” 他说得罪,那就是真得罪。 一个手刀,把路小堇劈晕了过去。 路小堇:“?” 她是真的生气啦! 他要请她去星晖宗,她也没说不去呀! 动不动就上手刀人,谁教的! “徐老,人找到了。” 戴着面具的徐老,看了一眼晕过去的路小堇,点了点头: “嗯,走吧。” * 等路小堇醒来,她已经坐在星晖宗大殿的椅子上。 左手被人划破,搁在碗里,正在放血。 “你醒了?”掌门一边放她血,一边和气笑笑,“这里是星晖宗,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路小堇斜了一眼自己被划伤的手,沉默了。 大殿里,除了面具徐老,还有几个长老,以及掌门。 都是金丹期以上。 最后,她视线落在了徐老的身上。 虽然徐老戴着面具,但他给她的感觉,与其他人很不一样。 具体哪儿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很古怪,很不舒服。 不等她想清楚,就见掌门尝了一口血,面露喜色: “她就是纯净之体,没有错!” 很快,一碗血就接满了。 掌门十分小心抹掉她的伤口,待伤口愈合后,才扭动石墩,暗室出现。 牢笼里的五长老依旧像个老疯子,浑身黑气,在暗室里发狂,嚎叫。 但他头上的白鹤怪,却十分涣散,并没有疯狂挣扎,没有尖叫,也没能控制五长老。 掌门端着血来到暗室前,将碗递给五长老: “老五,快喝,喝了就有救了!” 五长老看到血,眼神终于清澈了一瞬,他死死捂住脑袋: “掌门,我……” “别说了,我都明白,快喝吧。” 五长老热泪盈眶,狠狠点了几下头,将碗里的血一饮而尽。 很快,他身上的黑气,逐渐消散,白鹤怪高昂的脑袋,也慢慢低了下去,一切恢复正常。 “掌门,让你忧心了……”五长老神色正常,感动不已,“为了我,你们都受苦了……” 掌门与长老们都做出一副,虽然我们受苦,但只要能救下你,就都值了的模样。 被放血的路小堇:“?” 受苦的人在这儿呢! 徐老是唯一一个没有冲上去,与五长老握手落泪,诉说悲痛庆幸之心的人。 从头到尾,他冷漠得可怕。 路小堇看向徐老:“你也是星晖宗的长老吗?” 从进屋开始,徐老就没在意过五长老。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 见路小堇对徐老有兴趣,掌门立马走过来介绍道: “他是徐老,是星晖宗的客卿长老。” 客卿长老? 客卿长老与长老不同。 客卿长老,几乎不管宗内事务,而是宗门从外界寻来的高手。 他给宗门撑场面,宗门给他身份地位和各种资源。 互惠互利。 但关系并不牢靠。 “徐老?” 路小堇扒拉了一下小说。 没这个人物。 “道友对我似乎很感兴趣?”徐老笑了,“巧了,我对道友,也很感兴趣。” 徐老的声音,听上去七老八十,但看身形,却只有三四十来岁的样子。 有很强烈的违和感。 徐老走到路小堇跟前:“道友可知道,自己是纯净之体?” 他离得近了,路小堇也能看得更仔细了。 古怪感也愈发浓厚。 她正在寻找这人究竟古怪在哪儿,突然,徐老头上的蜥蜴脑袋,扭头看向她,眼珠子死死盯着她。 路小堇:“!” 蜥蜴脑袋,动了? 怪物能动并不稀奇,比如萧均州的蝴蝶翅膀也能煽动,夙夜的蛇尾也能时不时会摇晃,司空公麟的尾巴甚至能张开血盆大口吃尸体。 但这蜥蜴不一样! 它是脑袋动了! 路小堇终于知道为什么徐老给她的感觉那么奇怪了。 ——徐老和蜥蜴怪的脑袋,是分离的! 路小堇见过这么多的怪物,那些怪物的脑袋,无一例外,和人的脑袋百分之百重合。 级别越高,融合得越紧密。 如司空公麟,他的眼睛,已经完全是蝎子眼了。 而萧均州,因为只有筑基期,甚至还能隐约看到,他胚胎下蝴蝶眼珠子的重影。 总之,不论是谁,都和怪物共用一个脑袋。 但徐老不是。 他的脑袋和蜥蜴的脑袋,是分离的! 而且看样子,蜥蜴拥有意识。 虽然它几乎不动不叫,但它转头盯着路小堇的时候,眼神是聚焦的。 它在看着她! 带有敌意地看着她! “道友?”见她沉默良久,徐老笑着说道,“我这问题,道友觉得很难回答吗?” 蜥蜴的眼睛,愈发死死盯着路小堇。 路小堇面无表情。 至今为止,她只见过一个眼神聚焦的怪物。 ——五长老身上的白鹤怪。 但白鹤怪拥有意识的时候,五长老浑身黑气,即将堕魔。 那前面这个蜥蜴怪,究竟是怎么回事? “倒也不是不想说。”路小堇说道,“只是我不喜欢对着面具说话,这样,你把面具摘下来,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徐老一愣。 掌门面露尴尬:“小堇,你不知道,徐老以前脸上受过伤,不便示人,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受过伤? 是受过伤,还是为了掩饰某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路小堇没再吭声,只是垂眸,指尖点在桌面上,开始慢慢数着。 “十、九、八……” “三、二、一。” 刚数到一,殿内立马起了妖风,四周摇晃,空间出现了碎裂感。 “不好,有人在撕裂空间!” “快带路小堇走!” 可来不及了。 掌门刚要抓住路小堇的肩膀,就见墙壁上砸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虚空中,缓缓走出一白衣男子。 他背着手,脚步沉稳,身材修长,妖风吹起他一袭长袍,如梦似幻。 连着他的蝎子眼都衬得好看了许多。 “不好,是司空老贼!” “快走!” 四周领域大开,谁都走不了。 司空公麟抬眸,淡漠环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路小堇的身上,慈爱一笑: “小堇,别怕,为师来了。” 本以为路小堇见到他,必定会欣喜,哭喊着扑向他,诉说着自己的恐惧和害怕。 但没有。 他都已经伸出手,准备接着路小堇痴狂的飞扑了,却见路小堇指着正要逃走的徐老,大声喊道: “师尊,他要跑了,快抓住他!” 司空公麟:“?” 正偷偷摸摸钻墙角的徐老:“?” 不是,她有病吧! 第101章 师尊宠溺得嘞 从司空公麟踏破虚空,进入殿内的那一刻,便释放了领域。 屋里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路小堇让司空公麟抓住徐老的时候,他起初是不以为意的。 他的领域,谁能破? 可他很快发现,徐老手里拿着灵器,灵器在触碰到领域的那一刻,竟真让他把角落里的领域,破开了一个口子。 本来神不知鬼不觉,连身子都钻一半出去了。 却被路小堇发现。 徐老:“?” 这死丫头但凡喊慢一点呢? 真的,他差点就能活下来了。 “魔器!是魔器!”掌门错愕不已。 徐老一回头,对上司空公麟淡漠的眼神。 他心里咯噔一下。 “魔器?” 司空公麟随手一点,领域立马闭合,徐老被扇飞在地上,魔器在空中晃动一下,似在抗拒,最后还是落入了司空公麟手中。 魔器周身都蔓延着黑气,在落到司空公麟手中的那一刻,黑气被压制得几乎不见踪影。 他把玩着魔器: “这魔器,从何而来?” 徐老低着头,什么都不愿说。 司空公麟看向徐老,一道白光闪过,徐老脸上的面具被分裂成两半,碎在地上。 “我的面具!” 徐老惊慌失措,想要将面具戴回去,可惜碎了,戴不回去了。 他的脸,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徐老的脸并没有受伤,但很老。 满脸褶皱,眼睛却瞧着黑白分明。 老,又不老。 十分违和。 他的眉心,落着一抹黑红色的印记,有些诡异。 “魔修?”一长老错愕不已,“徐老竟是魔修!” 星晖宗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若是叫旁人知道他星晖宗的客卿长老是魔修,全宗怕是都会成为笑柄! “对,我是魔修,那又如何?”徐老不屑一笑,“就算是魔修,也比你们这群伪君子好得多!” “你们自诩名门正派,干的却全不是人事,你们以为你们能比我好得到哪里去?” 面具破碎,他身上的黑气,渐渐溢出。 黑气弥漫中,他头顶的蜥蜴脑袋张开了嘴: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路小堇愣了愣。 蜥蜴怪能说话? 联想到之前五长老即将堕魔时白鹤怪的反应,路小堇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修仙是孵化怪物的过程。 这个过程,人类原本是完完全全占据主导地位。 堕魔,可能就是怪物成长起来,开始与人类争抢身体的主导权了。 怪物越成长,人的欲望越大,怪物觉醒的可能性就越大。 怪物一旦觉醒,而人类又没有足够的意志力压制,更没有她的血治愈时,那就只能平分身体主导权。 一如徐老。 也就是所谓的,堕魔。 不过看上去,即使是堕魔,即使身体主导权被夺走一部分,人也是拥有意识的。 那堕魔的后果是什么?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蜥蜴怪开始不停地给徐老洗脑。 眼中满是凶狠杀意。 “你不动手,你还是会死……” “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这群所谓的名门正派,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杀……” “杀……” 随着蜥蜴怪的不停念叨,徐老眼神慢慢开始猩红,周身布满杀气,他扭了扭脖子,蓄起手中的魔气,一言不发,就开始嘎嘎乱杀。 “都该死!” “你们这群伪君子都该死!” 当然,在座各位,都不是他能嘎嘎乱杀的存在。 于是,他乱杀,他也嘎嘎。 很快,他就鼻青脸肿,被捆着丢在一旁。 “放开我!” “若不放了我,明日魔族必定会攻上星晖宗,届时你们都得死!” 而他头顶上,蜥蜴怪还在不停地念叨: “杀——” “杀——” 路小堇皱了皱眉。 这怪物,似乎不只是拥有意识。 它还十分嗜杀。 所以,它觉醒的后果,就是唤醒徐老的杀意吗? 还是说,徐老本身就嗜杀却没表现出来,但在怪物主导身体后,徐老才再也无法隐藏杀意,开始嘎嘎乱杀? ——魔族嗜血猖狂,难道也是这个原因? 只是徐老现在面对的是司空公麟等人,他杀不了任何人。 但如果,他面对的是普通人呢? 也会杀心四起,无差别地嘎嘎乱杀吗? “堵上他的嘴,聒噪。”司空公麟淡漠说道。 掌门立马堵住徐老的嘴。 蜥蜴怪却还在不停地念叨: “杀——” “杀——” 而它的眼睛,死死盯着路小堇。 它知道徐老不是这里其他人的对手。 但他能杀了路小堇。 起初,徐老攻击的第一个人,就是路小堇。 “杀——” 可徐老根本动弹不了一点。 路小堇微微皱眉。 如果魔修全是怪物觉醒的存在,那一旦她的身份暴露,会不会会引来全魔族的追杀? 循环死? 死上加死? 一天死个几万次不带重样的那种死? 司空公麟见路小堇面色不对,以为她被吓到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可害怕?” 本以为又会摸到一手油。 不想,今天路小堇的头发没出汗,并不油,毛茸茸的,手感倒也还不错。 不等他反应,路小堇就突然扑进了他怀里,抬头痴迷地看着他: “怕,师尊,徒儿怕死了!” “他们都欺负我,还放徒儿的血,师尊,你一定要为徒儿讨回公道啊!” 掌门等人瞪大了眼睛:“不是的,尊上,我们对她一直都是以礼相待的……” 司空公麟却并不听。 在路小堇告状的下一秒,掌门等人都被掌风逼退几步,嘴角含血。 他们眼神震怒,面上却依旧恭恭敬敬: “误会,尊上,都是误会……” 他们是不想反抗吗? 不。 是不能。 那可是大乘期! 修仙界唯一的天才,唯一有机会升仙的大乘期! 谁敢对他动手啊。 他们还都想活。 “误会?既然是误会,那不若你们说说看,小堇好好在天云宗外门待着,为什么会莫名出现在这里?嗯?” 掌门等人,汗流浃背了。 “这……” 司空公麟一边盘问,一边伸手抵住路小堇的脑袋,把她脑袋往外推了推,低声道: “在外头,注意礼节,别动不动就往为师怀里扑,可明白?” 他声音低沉,竟叫人听出了些许宠溺。 众人:“!” 这对师徒,咋恁腻歪! 第102章 放血赔礼道歉?绝不能这么残忍!还是挖灵根吧 哪有师徒之间这样腻歪的? 瞧着就不太正常。 实在是犯了大忌讳! 若叫外人知道,即便这人是司空公麟,也得被钉在耻辱碑上。 ——清冷尊上因与徒儿之间产生这样的不伦之恋,能养活好几十个说书人。 ——别说,他们想听爱听! 想听是想听,但不能。 几人纷纷低着头,装鹌鹑。 半点不敢让司空公麟发现,他们看出来了猫腻。 然则,司空公麟根本不怕他们看出猫腻。 因为压根没有。 他那不是声音低沉,而是咬牙切齿。 ——路小堇把鼻涕擦他身上了! 啊! 太恶心了! 这身衣裳是不能要了! “师尊,徒儿明白了。”路小堇把最后的鼻涕抹司空公麟身上,委屈巴巴退了一步,“徒儿谨听师尊教诲。” 大晚上的,吹了一夜的凉风。 受风寒了。 鼻子一直在流鼻涕。 又没地儿擦。 好在司空公麟来了。 这不,鼻子瞬间就通透了。 司空公麟刚捏了个净尘诀,准备训斥路小堇两句时,一回头,就见她正冲自己龇着牙乐呢。 满脸欢喜。 他顿了顿。 罢了,这丫头定然是被吓坏了。 他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才看向掌门: “此事,你当如何交代?” 掌门低着头,不敢应声。 奇炼虎,他不想给。 但不给,这事儿怕是没完。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这事儿圆过去时,就听路小堇一脸天真地指着五长老说道: “师尊,是他喝了我的血,他得为此事负责!” 五长老惊恐抬头,求助地看向掌门。 刚才还不论吃多少苦,也要誓死护住兄弟的的掌门,此刻却鹌鹑得要命,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同门情,啪,没啦。 五长老惊慌失措:“掌门,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司空公麟:“他喝了多少血?” “整整一碗!” 司空公麟“既然如此,那便放他十碗血,你看如何?” 五长老松了口气。 “我这就去放十碗血,给姑娘赔礼道歉!” 但这口气,松早了。 “这怎么能行!”路小堇一脸恐惧,“师尊,你怎么能如此残忍?” 残忍? 司空公麟一顿。 因着怕吓着路小堇,这已经是他想出来的最宽容的惩治了。 自家徒儿,实在是过于良善。 不过他倒没说什么,只是温和问道: “那你看,要怎么做?” 路小堇一脸天真无邪: “不如,挖了他的灵根吧。” 众人:“?” 你活阎王是吧? “听他们说,之所以抓我放血,是因为五长老险些堕魔,我就想啊,只要把他灵根挖了,让他以后无法再修仙了,那就永远不会堕魔了。” 路小堇叹了口气:“所以,为了他好,还是一劳永逸,把他灵根挖掉吧!” 说着,从腰间抽出了小刀,期待地望着司空公麟。 他点头,她就动手。 司空公麟沉默了。 自家徒儿的善心,有点过分别致。 “不要!尊上,求您大发慈悲,放过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不敢了,求尊上放过我……” 五长老想求情,但他话还没说完,嘴巴就发不出声音了。 不仅嘴巴动不了,身上也被司空公麟下了禁制,动弹不得。 “唔唔唔——”五长老愈发惊恐。 司空公麟对路小堇点了点头: “去吧。” “多谢师尊!” 路小堇走到五长老跟前蹲下。 因着灵瞳的成长,现在她不用扒衣裳,也能看到丹田里的小白鹤。 她举起匕首,一刀刺了进去。 小白鹤飞快闪躲,一刀只刺中了缠绕着经脉的蚕丝。 “嗯——!”五长老痛得闷哼一声,想要求饶,却只能发出一个音,“唔唔唔……” 惊恐的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不过,大约没有扶桑死的时候惊恐。 毕竟,挖灵根是不会死的。 也不会被扒光衣裳,不会被虐杀,更不会死后被鞭尸。 路小堇的刀没有沾她自己的血,刺进丹田里后,小白鹤没有被压制,便开始惊慌失措的四处乱跑。 她也不急,刀子在丹田里搅和来搅和去地挖。 “尊上!”掌门于心不忍,站了出来,“我们把师侄掳来是不对,但也不至于挖了老五灵根吧,挖了灵根,老五就废了啊!” “求尊上仁慈,放过他这一回吧。” 司空公麟不知从哪儿顺来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喝了一口: “此事,有一便有二,这惩处也是给旁人看的,所以,不能放过。” 他向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修仙之人,极少杀生,以免沾上杀戮。 但他有一万种方式,叫人生不如死。 掌门面色白了白,不敢再吭声。 这边,路小堇已经挖出了小白鹤。 “吱——!” 小白鹤刚被挖出来,身后的白鹤怪就发出了哀鸣。 可这一次的哀鸣,没引来任何怪物的救助。 那白鹤,哀鸣着,慢慢消散在半空中。 而在那一瞬,路小堇分明看到五长老转头,悲痛看向白鹤。 悲痛,不舍,绝望…… 路小堇皱眉。 五长老能看到白鹤? 她没时间多想,抓住小白鹤朝司空公麟挥舞了一下: “尊上,我挖到灵根了!” “嗯。”司空公麟点头,“拿过来吧。” 路小堇扭扭捏捏:“师尊,这灵根能不能放进徒儿的丹田里?” 众人:“!” 无耻! 司空公麟温和摇头:“不能。” 路小堇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只能将手里的小白鹤递给了司空公麟。 “哼——”旁边的徐老冷哼一声。 似乎是在嘲笑路小堇的道貌岸然,心狠手辣。 路小堇立马为自己的心狠手辣感到自卑惭愧,立马指着这位良善的勇士: “师尊,他堕魔了,把他灵根也挖了吧!” 徐老:“!” 他承认自己刚才是不知好歹了些! 这一次,不等司空公麟点头,路小堇就已经跑过去挖徐老的丹田了。 他头上的蜥蜴怪,开始拼命挣扎: “不要——!” “我不要死——!” “啊——!” 在挖出小蜥蜴的那一刻,蜥蜴不甘心地消散开去,徐老则满脸怨怼和绝望地倒在地上。 他嘴被堵着,只能死死盯着路小堇,发出‘唔唔唔’痛苦的声音。 眼神骂挺脏的。 路小堇手里抓着小蜥蜴,若有所思。 所以,即使堕魔了,一旦被挖了虫卵,怪物也会消失? “师尊,诺,灵根!” 司空公麟收下,见她不准备再闹了,这才起身,看向掌门: “魔修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掳走本尊徒儿,本尊带走奇炼虎,可公平?” 公平个锤子! 但见识过路小堇的疯批劲儿后,他哪里还敢说什么。 司空公麟,说不定比他徒弟疯啊。 “尊上瞧得上奇炼虎,是我宗的荣幸,尊上请这边来。” 五分钟后,路小堇看到了奇炼虎。 那是一头极大极大的老虎,高三丈,威风凛凛,不同凡响。 路小堇看着它的脖子,呆滞了一瞬。 那似乎是……一张人脸? 第103章 老人头的绝望:救救我—— 原文中提到过奇炼虎。 七品奇炼虎,由星晖宗先祖契约而得,镇山灵兽。 后来司空公麟在机缘巧合之下,契约奇炼虎,成了天云宗的镇山灵兽。 ——哪有什么机缘巧合。 ——全靠司空公麟不要脸罢了。 七品灵兽极其罕见,其武力值,相当于修士化神期。 所以。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奇炼虎的脖子上,会长着一张人脸? 应该只是脖子上的花纹……吧? 离得这么远,灵兽又那么高大,她看岔劈看成人脸,也是有可能的……吧? “尊上,这就是奇炼虎。”掌门做小伏低。 离得近了,路小堇也就看得更清楚了。 真是人脸! 不对,是一颗人头! 一颗挂在奇炼虎脖子上的老人头。 那老人头像是从脖子里长出来的一样,人头下还长着半截身子,手臂耷拉着,眼神空洞。 像死了,又像没死。 与眼神空洞的老人头不同,奇炼虎倒是威风凛凛,不屑地看向司空公麟和路小堇: “老子今天不想打架,滚!” 奇炼虎说话的时候,脖子向上仰,十分骄傲。 一仰起头,它脖子上的人头,宛若袋鼠兜里的小袋鼠一样,胳膊一晃一晃的,十分惊悚。 可除了路小堇,其他人却都似乎看不见老人头。 路小堇背脊发凉。 奇炼虎长着人头,应该是灵兽里的特例……吧? 如果不是特例,那灵兽究竟是什么生物? 为什么人不像人,兽不像兽? 为什么能够被人契约? “滚不滚?不滚老子咬死你们!” 奇炼虎很狂,在司空公麟面前踱来踱去,高大的虎背半弓,呈攻击状。 司空公麟根本无所谓它狂不狂。 反正没人能比他更狂。 他释放出独属于强者的威压,不紧不慢地开口: “坐下。” 在他强大威压下,奇炼虎瞬间像只小猫一样坐下,乖得不行。 司空公麟回头看了一眼掌门: “过来,把契约解开。” 奇炼虎是当年星晖宗先祖契约的,先祖契约后,人就消失了,大约是为了守护星晖宗,先祖用星晖宗的气运与奇炼虎相连,将它镇在了星晖宗。 由于先祖已不在,现下只需要解开与之相连的气运,便能解了契约。 掌门笑容苦涩不已,想留下奇炼虎,却深知留不住,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是,尊上。” 掌门手中结印,闭上眼,嘴里念叨着咒语,开始解除契约。 在掌门掌心结印的那一刻,路小堇看到掌门身后的熊怪举起熊掌,在空中不停地挥舞。 随着熊掌的召唤,一抹血红线,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熊掌抓住红线。 红线的另外一头,连接着奇炼虎……脖子上的人头。 路小堇愣了愣。 为什么契约红线,连接着的是人头? 这人头对奇炼虎来说,代表着什么? 心脏么? “契约,破!” 掌门怒喝一声,熊掌便扯断了丝线。 在扯断丝线的那一刻,人头的眼神竟聚焦了一瞬,转头看向掌门和几位长老,他张了一下满是褶子的嘴,哀切又绝望。 但那绝望哀切的神情,只维持了一息。 下一瞬,他眼神再次空洞,没了反应。 路小堇:“!” 老人头不是器官一类的东西吗? 为什么会产生自我意识? “吼——!” “契约解除了,老子自由了!” 解除契约后,奇炼虎欣喜得发狂,狂放地扬起脖子吼叫,张开背后的肉翅膀,就要展翅飞翔。 好消息:它自由了! 坏消息:只自由了三息。 这边它刚起飞,刚要奔向自己的好日子,司空公麟就再次释放出威压。 “坐下!” 要说之前的奇炼虎,怂了也就怂了。 但现在不行! 现在他是自由的虎! 就算是死,它也要离开! 任由司空公麟再怎么释放威压,它也拼了命地站起来,鼓动着翅膀,努力想要飞上天空。 “老子不坐!” 路小堇竖起大拇指。 这真是一只勇敢又倔强追求自由的虎。 这要是放在老虎霸总文里,岂不是一只被宠上天的小白花虎? 宠! 都给它宠! 可奇炼虎没生在好时代,遇上了司空公麟。 一个毫无人性的大乘期修士。 面对这样一个骄傲倔强的奇炼虎,他眼神都没波动一下: “不坐下,死。” 奇炼虎多倔强啊! 这它能听? ……能。 在感觉到司空公麟的杀意后,奇炼虎几乎是立马收回翅膀,乖乖坐下。 “坐就坐,凶什么!” 用最狠辣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 司空公麟灵气化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准备契约奇炼虎。 路小堇见此立马凑了上去。 “师尊,能不能让我来契约?我也想拥有这样一只强大的契约灵兽!” 如果能契约,她说不定能知道关于老人头存在的秘密。 奇炼虎上下瞟了她两眼,见她只是个凡人,十分不屑: “契约老子,你也配?” 司空公麟冷睨它一眼,它瞬间老实,腔都不敢开了。 “小堇,你无法修炼,也无法契约任何灵兽。” 路小堇皱眉。 若是她没记错,凡人若是运气好,也是能契约到低级灵兽的。 所以,不是无法修炼就无法契约灵兽。 而是纯净之体无法契约灵兽? “这样啊。”路小堇失望了一瞬,再次抬起头时,满眼就只剩下了崇拜和欢喜,“师尊契约也是一样的,师尊是徒儿的,师尊的契约兽,也就是徒儿的契约兽……” 掌门几人:“……” 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纷纷低头装鹌鹑。 眼见路小堇又要往怀里扑,司空公麟立马伸出食指,将她脑袋移开: “别闹。” 鼻涕再擤他身上,他是真要疯! 掌门几人:“……” 哟哟哟。 宠得嘞! 司空公麟抵开路小堇的脑袋,伸出带血的手指,点在奇炼虎的头上。 在旁人眼里,血落,形成印记,契约成。 可路小堇看到的却是,那滴血顺着奇炼虎的头,滑落到人头的额头上的,浸了进去。 刚浸进去,一抹红丝就从老人头额头上缓缓抽出来,缠绕在司空公麟的手臂上。 缠绕上后,红丝渐渐透明。 红丝消失的那一刻,人头眼神聚焦,死死盯着司空公麟,满眼痛苦哀求。 “救救我——” “救救我——” 第104章 老人头的真实身份:星晖宗先祖! 那声音衰老,凄厉,绝望,痛苦。 救救他? 路小堇面色微凝。 契约奇炼虎,起最重要作用的,是人头。 那她之前以为的,老人头是类似于奇炼虎心脏的猜测,应该不会有错。 可作为心脏一样重要的存在,为什么会有自我意识? 为什么还会求救? 人头想要离开奇炼虎的身体? 它想要自由? 可作为类似器官的存在,自由了,他还能活吗? 路小堇脑子里隐隐有一种诡异的猜测。 ……应该不可能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秘境里的灵兽,岂不都是…… 路小堇咬了咬牙,面无表情。 “救救我——” 老者眼角落下一滴泪,随即眼神再次空洞,没了意识。 被契约了的奇炼虎,高大壮硕的身躯,顷刻间缩小成正常老虎的大小,虽不太乐意,却还是朝司空公麟低下了头: “尊上。” 掌门和长老们都叹了口气,纷纷上前: “恭喜尊上,契约七品奇炼虎。” 司空公麟神色淡淡。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掌门松了口气。 他们是真怕司空公麟一个为爱发怒,毁了整个星晖宗。 早知是小情人,他们就不掳了! 害得五长老成了废物不说。 还赔上了七品奇炼虎。 他们悔啊! “不过。”司空公麟语调一转,几人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一次小堇被带走,本尊很忧心,若再有下一次,你们便都提头来见吧。” 翻译一下:路小堇若是再出事,不管是谁掳走的,星晖宗都得跟着完蛋。 不讲道理。 但对司空公麟这样的强者,他们也不敢讲道理,只能咬紧牙关应下: “是,尊上。” 司空公麟很满意他们的识时务,正要带路小堇走,就见路小堇抱着奇炼虎的腿问道; “听说这奇炼虎,是数百年前,你们先祖契约的?” 掌门几人心口中了一刀:“是。” 虽说宗门不止这一只灵兽,但其他都是六品,七品只有这一只。 不痛心是不可能的。 “那这位先祖长什么样子呢?”路小堇问道,“有画像吗?能给我看看吗?” “画像倒是有。”掌门疑惑,“不知师侄要这个做什么?” 路小堇满脸骄傲:“这奇炼虎现在不是我师尊的了吗?我想看看你们先祖的画像,然后照着给我师尊也裱上一幅,旁人有的,我师尊也都要有!” 掌门笑了:“原来是要赠给尊上啊。” “不是,我是打算挂在我床头。”路小堇颠颠儿笑了,满眼痴狂,“这样,我就能日日都瞧着师尊了。” 尊师重道。 “可得裱好一点,得要那种,天天摸天天亲也不会掉色的那种……唔……”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司空公麟捂住了。 向来稳重如斯的他,此刻嘴角的笑意也是有几分稳不住的。 亲就亲了。 摸就摸了。 说出来做什么! 谁教的她这样! 掌门几人,眼神都陷入了一定程度的呆滞。 她说天天什么? 司空公麟好半天才稳住慈爱的笑: “她养了一条狗,怕画被狗划伤了才这样说的,好了,她既然有心,那便去看看画吧。” 掌门几人对这话,一个字都不信。 但他们都装着信了: “尊上说的是,这边请。” 司空公麟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掌心间传来的柔软的触感。 他心中一动。 身后渗出了一缕黑雾。 就在这时,他发现除了柔软的触感,还有柔软的鼻涕。 柔软的……鼻涕? 司空公麟僵在原地,身后那一抹黑气消失殆尽,心跟杀了十年鱼一样冷。 他松开路小堇的嘴,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 “不许再胡说!” 路小堇回头,眼神湿漉漉的,十分真诚痴狂: “徒儿没有胡说……” 四十五度看向司空公麟,矫揉造作,自以为我见犹怜。 鼻子上还挂着鼻涕。 司空公麟脸一黑:“今天不许再说话!” 路小堇委屈巴巴闭上嘴。 掌门等人,见两人耳鬓厮磨,更是满嘴啧啧,一边忌惮司空公麟的强大,一边鄙视他搞师徒禁忌。 呵忒! 毫无师德! 正骂骂咧咧鄙夷着,藏书阁到了。 掌门领着二人进到一楼,崇敬地看着墙上挂着的仙人画像说道: “这就是老祖的画像了。” 画像上的先祖,一身灰色长袍,仙气飘飘。 画得很抽象。 抽象,却很有特点。 以至于只一眼,路小堇就认出来,这画像上的人,与奇炼虎脖子上挂着的老者,是同一个人。 虽然脖子上的老者,衰老很多,精神萎靡很多,但依旧不难分辨。 路小堇如遭雷劈。 她原本以为,老人头,是奇炼虎体内长出来的一个隐藏式器官。 ——只有她能看到的隐藏款 虽然怪异,但也不是不可以。 也没人规定,人头必须得长在人的脖子上不是? 可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 看着与先祖一模一样的老者人头,路小堇背脊发凉。 脑海里的猜想,逐渐清晰起来。 ——修仙:孵化怪物的过程,修士主导身体。 ——堕魔:怪物与修士一同主导身体,怪物能激发修士的杀意。 ——灵兽:怪物彻底主导身体,修士沦为附属品。 如果她的猜想是对的,那秘境里的灵兽,岂不都是一个个跟怪物抢夺身体主导权,却败在怪物手里的修士? 他们以灵兽的形态,被猎杀,被契约,最后成为奴隶? 亦或是,成为帮修士们挡伤害的死侍灵兽? 那这些怪物究竟从何而来? 为什么一定要在人体内孵化? 路小堇死咬住牙,压下心头的不安。 不应该是这样! 她必须得想办法看到更多的灵兽,打破这个猜想。 “师侄,这画你可看清楚了?”掌门讨好说道,“若是记不住,不如过两日,我让人画一幅给你送过去?” 路小堇回神:“好呀,多谢掌门。” * 回到天云宗,司空公麟将奇炼虎镇压了外门,成为镇山灵兽。 “以后,为师若不在,它会替为师保护你。” “师尊对徒儿真好,无时无刻不在记挂徒儿,徒儿太感动了!” 本来还在训导奇炼虎,让它一切以路小堇为重的司空公麟,见路小堇脸上挂着鼻涕,痴狂朝他扑过来时,脸一黑,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空中只留下他的声音: “为师还要回曲江,你且回去好好休息。” “是,师尊。” 四周安静下来。 路小堇并没有回去睡觉,而是走到趴在地上的奇炼虎面前,伸手拽住老者的脑袋,晃了晃: “老爷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奇炼虎睁开眼,满眼诡异: “你看得见!” 嘎。 路小堇:“?” 虎子,你咋也整这死出? 第105章 灵瞳真正的主人?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蹲在奇炼虎跟前。 奇炼虎闭着眼,尾巴在空中一扫一扫的,懒散舒适。 疼—— 路小堇抱住膝盖,好半天才缓过来。 她以为,看得见怪物才会死。 没想到,看得见人也会死。 这老者,真的是人吗? 还是说,是她猜错了,这老者其实只是附身在灵兽身上的怪物? “尊上让你滚回去睡觉,别来烦老子。”奇炼虎见路小堇蹲半晌都不走,不耐烦地说道,“你不睡老子还要睡,再不走老子就咬死你!” 龇牙咧嘴,凶恶不已。 但那牙齿是半点不敢碰路小堇的。 这可是它主子心心念念的人啊。 临走前还翻来覆去交代一定要保护的人啊。 要是让她出了个好歹,它怕是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路小堇看向奇炼虎。 奇炼虎除了浑身都是竖起来的黑毛,脖子上挂着个人头外,其余的,瞧上去跟普通老虎没什么区别。 “看什么看,滚!”奇炼虎打了个哈欠,“小丫头什么的,就是烦人!” 路小堇视线落回老者身上。 且不说老者现在没有意识,就算是有意识,她在询问老者的第一时间,也会被奇炼虎杀死。 必须得想办法压制奇炼虎才行。 路小堇伸出手。 她的血可以压制住怪物。 如果灵兽是怪物,那说不定也可以压制? 而反过来,如果奇炼虎喝了她的血,老者却没有反应,那老者就是怪物。 路小堇果断抽出腰间的刀,划破自己的手腕。 “挖槽,你干什么!”奇炼虎瞪圆了眼睛,连连后退好几步,“这可是你自己割的,别想赖我身上啊!” “尊上是知道的,老子虽然说话不好听,但老子是只好虎。” “你想用这种法子让尊上弄死老子,那不能够!” 话是这样说,声音却越来越抖。 就它和路小堇在司空公麟心中的地位差距,很难说被这样一陷害,它不会被打残。 它就不该嘴贱! “你先冷静,咱不兴自杀哈,你不就是想让老子陪你玩吗,老子陪你就是,你先把伤口愈合一下……” 奇炼虎尽可能在哄她。 话还没说完,鼻息间嗅到了血腥气息后,它眼神就变了。 “纯净之体?你居然是纯净之体?” 这下子,奇炼虎不只是震惊,还有恐惧。 纯净之体,对它们灵兽而言,是绝杀! 路小堇察觉到奇炼虎的害怕,若有所思。 所以,奇炼虎真的是怪物? 她右手抬着左手防止血流在地上,朝奇炼虎走去: “过来,喝两口。” 奇炼虎拼命后退,死活不肯: “不喝!你就是想害老子!老子打死都不喝!” “为什么觉得我想害死你?喝下我的血,会对你造成什么后果?” 奇炼虎却不愿说:“反正老子不会喝!” 路小堇飞扑过去,想要抓住奇炼虎。 但这可是七品灵兽。 根本不是她能抓得住的。 她扑了个空,眼见血不停地滴在地上,皱了皱眉: “师尊说了,让你一切以我为重,你要是不喝我的血,明日我就告诉师尊,说你欺负我,让师尊打死你!” “你!”奇炼虎哪里见过如此无耻的家伙,气得毛都竖了起来,“你敢!” 路小堇扬起头:“我没什么不敢的。” 奇炼虎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一息之内,不喝我的血,你就死定了。” 奇炼虎咬牙切齿,最后却不得不低头,走到路小堇跟前,咬住了她的手腕。 它想咬死她。 但它不能。 司空公麟给它下了禁制,它无法伤害路小堇。 喝了血的奇炼虎,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来,连着身上的灵气都在降低,七品初期灵兽,竟慢慢降到了六品巅峰。 “这样总行了吧?”奇炼虎松开她的手腕,声音都虚弱了不少,“滚吧!” 与此同时,它脖子上的老者,眼神在慢慢聚焦。 路小堇看了一眼被奇炼虎口水治愈了的伤口,抿了抿唇,再次割开手腕,以一种不可抗拒的态度,强行塞进奇炼虎的嘴里。 “一直咬着,不许松口,也不许愈合我的伤口,否则,你就死定了。” 正在拼了命恢复的奇炼虎,听到这话,骂骂咧咧。 但它还是认命咬住了路小堇的手腕。 尽可能不吸吮,尽可能少喝点血。 即使如此,它周身的灵气还是在消散,身体也在逐渐虚弱,虎体已然是有些撑不住了。 而老者的意识则在渐渐恢复。 痛苦、绝望、挣扎…… “救救我——” 老者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便是不停地呼救。 “救救我——” 他很快注意到了路小堇,也意识到了自己恢复意识的原因,不由得震惊。 “纯净之体?!” 老者的声音,沧桑且透着些许沉稳。 他不像是器官,也不像是怪物。 更像是一个人。 路小堇心下微沉,低头看向老者。 老者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眼神愈发震惊。 “灵瞳?” “怎么会是灵瞳?” “灵瞳怎么会在你的身上?” “这不可能啊!” “不应该在你身上的啊!” 路小堇一愣。 灵瞳不该在她身上? 那应该在谁身上? 老者突然激动了起来,伸出手拼了命地挣扎: “你对她做了什么!” “把灵瞳还给她!” “她若是没有灵瞳,这天下就完了!” “还给她!” 老者看上去知道不少秘密。 路小堇刚要问什么,却不想,在‘灵瞳’二字出现的那一刻,奇炼虎便已经吐出了她的手,眼神诡异地看着她。 “你看得见!” 人头落地。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蹲在奇炼虎的跟前。 疼—— 极致的疼—— 她低下头,面无表情缓解着痛楚。 刚才老者说,灵瞳不是她的。 他为什么那么肯定? 拥有灵瞳的人,还应该具备什么一眼就能被看出来的条件吗? 她记得天阶功法里提到过: 纯净之体出,灵瞳现,修仙界大难! 修仙界大难,是因为灵瞳不在本该拥有它的人身上? 所以才召唤出了邪神? 不对! 老者说的,不是修仙界。 而是,天下! 第106章 阿瑾的画像 天下! 原文中提到过,召唤出邪神,会毁掉修仙界的根基,一切正面的(修仙界),邪祟的(魔界妖邪),都会被邪神毁灭。 这对人间来说,无好无坏,甚至除掉邪祟对他们可能还有好处。 可老者却说,天下完了。 他是想说,灵瞳不在那人身上,连人间都会有祸事? 这说不通啊。 “尊上让你滚回去睡觉,别来烦老子。”奇炼虎见路小堇蹲半晌都不走,不耐烦地说道,“你不睡老子还要睡,再不走老子就咬死你!” 路小堇不废话,直接上前掰开奇炼虎的牙齿。 “你做什么!” 奇炼虎骂骂咧咧,想要反抗,但碍着面前的人是路小堇,它不敢,所以只能龇牙咧嘴,怒目圆睁地吓唬她。 路小堇压根不理。 只是将手伸进它的嘴,用它的牙齿划破她的手腕。 划得十分深。 血不停地往奇炼虎喉咙里灌。 “唔!” “纯净之体!” 奇炼虎疯狂想要反抗,但这与刚才它一点一点吸吮血不一样,这一次是直接被灌了一肚子的血。 它当场失去了反抗能力,倒在地上。 路小堇割开另外一只手腕,同时往奇炼虎嘴里灌血。 她的血,可以平衡怪物和人类对身体的主导权。 那是不是证明,只要她血灌得足够多,灵兽就能转为堕魔? 老者也能夺回身体的主导权? 七品、六品、五品…… 到五品后,不管路小堇再怎么喂血,奇炼虎的品级都不再往下掉了。 它弱了,但不太弱。 至少远不是路小堇能对付得了的。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堕魔变作灵兽后,就是不可逆的。 那修士堕魔,可逆吗? “救救我——” “纯净之体?” 这一次,因着路小堇没看老者,只是拼了命地往奇炼虎嘴里喂血,以至于老者除了震惊她纯净之体的身份外,就只是继续求救: “救救我——” 再无任何多余的信息。 彼时,路小堇因着失血过多,嘴角惨白一片。 她有些撑不住了,终于看向了老者。 “灵瞳?” “灵瞳怎么会在你身上?” 路小堇打断老者的话:“灵瞳在我身上,是修仙界要完了,还是天下要完了?” 老者愣了一下,斩钉截铁: “天下!” 为什么? “你看得见!”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重复以上操作。 “你是不是曲怀先祖?” 老者眼含热泪:“是。” “你看得见!”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灵瞳本应该在谁身上?” 老者:“瑾小姐。” 女主? “你看得见!”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瑾小姐是谁?” 老者沉默。 路小堇:“?” 哥子,咱就只有一句话的时间你晓得伐? 沉默不是金。 是命! “你看得见!”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为什么觉得我不是瑾小姐?” 老者一愣:“你无法修炼。” 路小堇:“?” 女主确实能修炼。 但天阶功法里的预言的,不是纯净之体吗? 纯净之体不能修炼,那天阶功法里的劫难指的就是她。 灵瞳就该在她身上。 可老者却说,灵瞳不属于她,为什么? 怎么回事? “你看得见!”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灵瞳为什么属于瑾小姐?” 老者沉默。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你怎么会知道瑾小姐?” 老者沉默。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为什么灵瞳在我身上,天下会有难?” 老者沉默。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拿出玉佩: “瑾小姐的玉佩,为什么会在我身上?” 老者沉默。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不记得自己死了多少次。 得到的信息却很有限。 只要是关于瑾小姐的问题,老者都会沉默。 有些他是真不知道。 但更多的却是故意遮掩。 他并不信任初见的路小堇,为了保护瑾小姐,他在听到有关瑾小姐的问题时,是质疑和防备。 质疑和防备的后果就是,沉默。 而偏偏,路小堇没有时间让他信任。 或者,也无法让他信任。 一如江有汜。 这些人,对瑾小姐的推崇和守护,近乎奉为神。 就算是自己死,也一定会守住瑾小姐的秘密。 原因不明。 “尊上让你滚回去睡觉,别来烦老子。”奇炼虎见路小堇蹲半晌都不走,不耐烦地说道,“你不睡老子还要睡,再不走老子就咬死你!” 路小堇缓过来,疲惫困顿地回了东大院。 奇炼虎歪了歪脑袋。 总觉得路小堇不该是这个反应。 却又想不出缘由。 它晃了晃脑袋,趴在地上继续打盹儿。 * 路小堇回到东大院时,岁锦还没睡。 “回来了?”岁锦看到她,不可见地松了口气,见她面色过于惨白,便递给她一杯水,“这是刘师兄给我的红糖水,你喝了再睡吧。” 路小堇顿顿顿喝下,脸上有了些许血色。 “扶桑呢?” “去粪坑捞你去了。” 路小堇:“?” 她居然真信? 最后,两人一起在粪坑旁,将因着没捞出人来,哭得一塌糊涂的扶桑给拽回了房间。 见路小堇没事,扶桑打了个哭嗝,倒在床上就睡死了过去。 路小堇打了个哈欠,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本无阶功法,递给岁锦: “这个给你,你应该用得着。” 岁锦接过功法,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给我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说给她就给她了? “嗯,还有这几本,都是炼气期可以修炼的功法。”路小堇连着掏出了好几本功法,都塞进岁锦的怀里,“你看哪本合适就用哪本。” 说着,打了个哈欠,睡死在了床上。 岁锦愣怔在原地,看了她许久,红了眼眶,无声吐出两个字: “谢谢……” * 次日,路小堇去放牛。 江有汜放羊。 一个时辰后,路小堇找到一片青青草地,大致圈好五十头牛后,就叼着根草,躺在大石头上晒太阳。 江有汜拴好领头羊,挪到她旁边坐下,表情很复杂。 “我有一个,自年少时就想守护的人。” 路小堇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她已经不期待从这小子嘴里套一点话出来了。 可这一次,江有汜却似乎对她敞开了些许心扉,还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精心收藏的画。 “她叫阿瑾。” 画上之人,就是阿瑾。 路小堇来了兴趣,爬起来打开了画。 画上之人,虽然年幼,但极美。 ——美得根本不是人能长出来的脸。 这小子,是真有点妄想症在身上。 但,路小堇没见识了。 因为在两天后见到女主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这世上,真有人长得跟天仙一样。 美得不似人间之物这句话,被具象化了。 第107章 猪食里薅的啊姐? 路小堇盯了一眼画,又盯了一眼江有汜。 嗯。 要么画师收了钱。 要么江有汜妄想症。 路小堇私以为是后者。 “你是说,这画上之人,是阿瑾?” 在她看画的时候,江有汜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不同的情绪来。 但什么没有。 江有汜失望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会出现一些奇怪的情绪。 莫名的,他觉得她就是阿瑾。 思绪良久,他决定试探一下。 结果却让他很失望。 她没见过这张画像。 哪有人,会不记得自己幼时长什么样子呢? 她不是阿瑾。 “嗯。”江有汜掩饰住眼底的失望,“她长得很好看对吧?” 任谁,也没办法对这张画像说难看。 “好看。” 路小堇把画还给他。 江有汜小心翼翼收回画,不让画的边角起一点褶子,确认画依旧完好后,才珍重地放回储物袋里。 他看着不远处吃草的牛,神色哀伤: “我找了她很多很多年。” 路小堇叼起草根,又躺了回去: “因为婚约?” 江有汜垂下眼帘:“不是,是因为我想守护她。” 路小堇:“守护?” 在女主七岁前,两人就分别了。 女主需要他守护的日子,怕是早就已经过去了吧? 且,女主比他强大得多。 哪里就需要他来守护了? 江有汜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路小堇,想要说些什么。 “因为她曾经,很认真地,保护过我……” 一回头,却发现身旁早已空了。 本该在旁边坐着的路小堇,正拼了命地朝一头冲出栅栏的牛奔去。 “我的牛——!” 脚都要瞪出火花来了。 好不容易抓住牛绳,却被牛一拽,四仰八叉地摔在了牛的脚边。 牛蹭了蹭她的脑袋,随即一脚将她踹开。 挡着青草了。 然后,一人一牛就打了起来。 江有汜:“……” 他只得过去拉架。 不拉还好。 一拉,牛蹄子连着他一起踹。 最后,初修黑着脸将两人从牛群里救了出来。 “真有你的,跟牛也能打起来。” 路小堇愤愤不平:“是它先动的手!” 牛哞哞两声,表示不服。 路小堇再次撸起袖子。 牛也再次踩了踩牛蹄子。 谁都不让谁。 初修扶额,拎着路小堇的衣领离开了战场: “好了,你去喂猪吧,这里我来。” 还在哼哼唧唧打算连着初修一起揍的路小堇,听到这话,疑惑抬头。 “为啥对我这么好?” 她以为,现在他们也算是撕破了脸,本以为初修不会再回天云宗了。 谁知他还在。 不仅在,还当作啥事儿都没发生一样,对她全方面展现出同门情。 咋。 在她挖了他五长老的灵根后,还想再掳她一次? 这小子是有点不服输的劲儿头在身上哈。 怪她。 昨晚就应该连着这小子的灵根一起挖! 看他怎么接着倔强。 初修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哭笑不得: “放心吧,我不会再对你动手了。” 他避开跟过来的江有汜,低声道: “我是来保护你的。” 不保护不行啊。 以后路小堇要是再出一点事儿,司空公麟就会逮着星晖宗揍。 谁经得起他的揍啊? 对于五长老的事情,初修并不清楚,他甚至不知道五长老当时就在主殿,只知道从昨晚之后,五长老就销声匿迹了。 而后,他就接到任务: 回到天云宗,保护路小堇。 不只是他,其他几个大宗门,在得到消息后,也纷纷重新给弟子们下令,不用再找亲传弟子,只需要留在外门保护着就行。 不知道亲传弟子是谁? 没关系,把外门新进女弟子全都保护起来就对了。 ——主打就是一个互相牵制。 他们得不到的,其他人也不能得到! ——尤其是魔族。 于是,从今天开始,所有新进女弟子,都全方位地收获了来自男修们的同门关怀。 ——虽然女弟子压根也不需要。 总之,外门一片和气。 “保护我?” 路小堇多看了初修一眼。 她挖了他五长老的灵根,他却要保护她? 这这这,信不了一点。 “嗯。” “不需要。”路小堇摆了摆手,“离我远点。” 初修没说什么,回去继续放牛了。 待四周无人,路小堇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大约五寸左右的怪物爪子。 ——刚刚从牛嘴里薅出来的。 正是因为看到牛嘴里嚼着这怪物爪子,她才跑过去阻止的。 ——牛嘴夺食。 ——那牛多横啊! ——一人一牛就打起来了。 这怪物爪子,像是被生扯下来的。 她第一次见如此大的怪物尸体。 难道,这就是满山小虫卵的母体? 路小堇回头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山脉,终于还是放弃了寻找其他怪物尸体的想法,将爪子放进储物袋,等着以后再研究。 等初修放完牛,一回来就见路小堇坐在猪圈旁边,一边啃煮好的红薯,一边吆喝着猪仔们吃。 “你这红薯哪儿来的?”放羊回来的扶桑,丢下一背篓草,哼哧哼哧跑到路小堇跟前,“看上去好香!” 是真的香。 路小堇利索从旁边的猪桶里,拿出一个还带着玉米糊的红薯,递给扶桑: “刚煮好的,吃吧,甜!” 众人:“?” 猪食里薅的啊姐? 扶桑默默收回了伸出来的手:“那个,我突然觉得,我也不是很饿了。” 旁边的人也默默咽回了口水。 路小堇一脸可惜,看向刚割完兔子草回来的岁锦: “岁锦,你吃吗?” 岁锦倒没嫌弃,接过她手里的玉米,就着皮咬了一口。 “甜吗?” 岁锦:“甜。” 扶桑哆嗦着手:“这这这,这是从猪食里薅出来的……” 岁锦:“我知道。” 扶桑手动了动。 公主的尊严,让她没能伸得出手。 两人吃得喷香。 等其他人继续干活去后,扶桑才偷偷摸摸从猪食桶里薅走一个。 蹲在无人的地方,剥开皮,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唔,真甜!” 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 干了一天的活儿,回膳食堂吃饭时,好几次路小堇都试图进内门。 ——只有内门弟子有契约兽。 她想瞅瞅其他人的灵兽,是不是也是带着人头。 但进不去。 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像是有着生殖隔离一样,守内门的弟子,比守大门的弟子还要凶悍。 说不让进,那就是不让进。 司空老儿知道你们这么阶级固化吗! 路小堇一怒之下。 怒了一下。 不让就不让进。 谁还没个契约兽似的。 晚上,她果断找到初修: “你有契约兽吗?” 第108章 沾染她的血都能压制灵兽?天选驭兽师! 初修是筑基期以上。 之前在星晖宗时,她听他叫掌门师尊。 也就是说,他是星晖宗的亲传弟子。 身为亲传弟子,不可能连个契约兽都没有。 ——萧均州都有。 初修:“没有。” 路小堇:“?” “大荒秘境就要开启了。”初修说道,“我打算在秘境里契约一只灵兽。” 大荒秘境? 路小堇脑子里闪过大荒秘境的剧情。 哦莫。 不敢想。 根本不敢想。 对原主来说,那剧情简直是一场噩梦。 这大荒秘境,她就婉拒了哈。 ——死都不去! 路小堇:“这屋里其他人呢,有人有灵兽吗?” 各大宗门派来的人不少,既然都是做奸细的同行,想必初修对他们也算是知根知底。 “不清楚,但应该都没有。”初修说道,“契约灵兽,没有那么简单。” 灵兽只有秘境才有,而每个秘境开启时间并不固定,他们都是新一代的弟子,还没进入过秘境。 现如今契约灵兽了的,要么是身份高贵,自家资源本身强大,如某些内门弟子。 要么是师门资源确实足够强大,能给亲传弟子寻到灵兽,比如萧均州等人。 而整个修仙界,真算得上是资源强大的师门,也就只有司空公麟一个。 其他人,也就想想。 路小堇点了点头。 明白了。 除了某些内门弟子,就只有她小师弟和大师兄这两个香饽饽了。 比起进内门。 无心峰显然更好进。 而无心峰太远了,她又不会御剑飞行。 她果断盯上了初修: “带我去无心峰。” 初修倒没拒绝,拎着她去了无心峰。 “这里的灵气,果然是最浓郁的。”初修很惊喜,盘腿在结界门外坐下,“你去吧,我等你。” 说罢,就闭上眼开始修炼。 路小堇点点头,无视结界,直接朝萧均州的院子跑去。 “小师弟——” “小师弟——” 正在养伤的萧均州,拖着病体打开了门: “师姐?你怎么回来了?” 一开门,刺鼻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路小堇皱了皱眉。 萧均州比她预想中伤得还要重。 瞧着比昨天还要虚弱。 “怎么伤得这么重?” 萧均州惨白着一张脸,浅浅笑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风一起,吹起他的衣衫,衬得他身体愈发单薄。 可怜得嘞。 路小堇立马将储物戒里所有疗伤的药都给了萧均州: “先吃着,不够我找师尊要。” 萧均州哭笑不得,将药全部又塞回了她的手里: “我都有,这些还是师姐自己留着吧,外门修炼艰苦,师姐都用得着。” 想想也是,萧均州和她同为亲传弟子,她有的药,他肯定也有。 不过,萧均州以前也受过不少伤,但没见伤这么久的。 难道是需要司空老儿用灵力替他疗伤? “大师兄可有来看过你?” “不曾,大师兄闭关了。”萧均州摇了摇头,“不可叨扰他。” 原来如此。 “小师弟,我记得你契约了一只二品狮虎兽对不对?给我看看可以吗?” 对她的要求,萧均州几乎不会拒绝,立马从兽戒里召唤出了狮虎兽。 “吼——!” “终于知道召唤我出来了?” 一只不到一丈高的狮虎兽,凭空出现在了路小堇面前。 像狮,又像虎。 一眼看过去,没有人头。 路小堇大喜。 她猜错了! 她就说,如果真是她猜测的那样,那被灵兽化的修士,得多痛苦啊。 还好是错了。 奇炼虎的人头只是个特例! “我是不是说了,让你小子不要把我关在兽戒里,否则你就死定了?而现在,你死定了!” 狮虎兽很狂。 萧均州被契约兽反噬,咳出了一口血,立马抹掉,生怕路小堇看见,随即温声道: “大师姐在,别闹。” 他只是筑基初期,即使契约了狮虎兽,也有点控制不住它,时常遭到反噬。 上一次还被抓伤了背脊。 他现在本就受了伤,更怕它发狂伤到路小堇。 所以他下意识地站在了路小堇前面,拳头紧握,呈保护状。 “我管你大师姐还是你小师妹,反正今天我非常不高兴!小子,你死定了!” 萧均州皱了皱眉,拿出兽戒,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它收回去,而是回头问道: “师姐,还要看吗?” “若是不看,我就收回了,可以吗?” 十分乖巧。 大约是因为狮虎兽的反抗,他再次被反噬得吐出一口鲜血,本就虚弱的他,瞧着更羸弱了。 “收个屁,老子不进去!” 路小堇回头:“它平时就是这样跟你说话的?” 这么乖的小师弟,它居然凶他! 萧均州低下头:“是我没训好它。” 话音刚落,狮虎兽就扑了过来,萧均州护着路小堇,举起兽戒,打算将狮虎兽召唤回去。 但这一次,狮虎兽是发了大怒,不仅没被召唤回去,还因为成功压制住了萧均州的契约力量,成功将他反噬重创。 “嗯——!” 萧均州吐出大口鲜血,半跪在地上,手撑着地,半晌没能站起来。 狮虎兽更兴奋了,张开血盆大口,打算生咬下他一口肉。 契约兽不能杀死主人。 伤害主人也有会反噬。 但狮虎兽无所谓,他就是要萧均州不好过! 眼见它即将咬下萧均州的一只胳膊,路小堇果断用匕首割破掌心,上前两步,对着狮虎兽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打得十分结实。 狮虎兽没把路小堇放在心上的,甚至还打算顺便将她吞咽下肚。 可下一秒,它就被扇懵了。 整只兽顿在原地。 狮子头上,因为沾染了路小堇的血,开始出现烧灼感。 “啊——!” “你在手上抹了什么!” “啊——!我的头!” “痛!好痛!” 不止是头痛,它周身的灵气也开始四散。 “纯净之体!你是纯净之体!” 路小堇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血。 所以,她的血,不仅能压制奇炼虎,也能压制其他灵兽? 不止是喝下去有用。 光是沾染都有用? 哦莫。 天选驭兽师? “啊——!” 狮虎兽痛苦得在地上打滚。 打滚的同时,路小堇看到了它背上的人头。 同样的眼神空洞。 似死似活。 路小堇:“?” 人……头? 第109章 师兄,来吧,别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怎么会,还是有人头? 那人头看上去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像是从狮虎兽背上长出来的一样,眼中无神,手臂垂在两边,被狮虎兽过分长的毛发遮住了。 以至于路小堇一开始没瞧见。 她很快注意到,狮虎兽在地上打滚的时候,人头没起到任何阻碍作用。 虚空。 不存在。 看不见,就是不存在。 因着狮虎兽受伤,萧均州身上的反噬减轻了许多,他捂着心口艰难起身,看向路小堇的手: “师姐,你受伤了……” 萧均州作势就要抹去她的伤口,却不想,路小堇反手就从储物袋里拿出锤子,朝着他的脑袋,狠狠往下一砸。 “砰——!” 响。 好听就是好头。 “师姐?”捂着满是血的脑袋倒在地上,错愕不已,“师姐,你做什么?” 路小堇没应声,对着他的脑袋,反手又是一砸。 萧均州本就受了重伤,脑袋连着被狠砸两次,终于是撑不住倒下,昏死了过去。 路小堇没管他,直接走向狮虎兽,带血的手掌摁住它的脑袋,将另一只手伸进它的嘴里。 狮虎兽拼命挣扎。 “放开我!” 它何时受过此等屈辱? 张嘴就狠狠一咬。 路小堇手腕被咬破,大量鲜血顺着狮虎兽的喉咙往胃里灌。 每一滴血,都能腐蚀它的皮肉。 “啊——!” 狮虎兽又痛又虚,终于瘫在了地上,无法反抗。 二品、一品…… 到一品中期,不论再怎么喂血,品级都不再往下降了。 被灵兽化不可逆。 品级再低都不行。 彼时,狮虎兽背上的人头眼神开始聚焦。 “救救我——” 他死死盯着路小堇,满脸哀切绝望: “救救我——” 他认不出来纯净之体。 甚至不知道路小堇是否能看到自己。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在自己少有的清醒之时,痛苦地呼救,绝望地呼救。 路小堇抬头,四目相对。 那人欣喜若狂:“你看得见我!” 看来,他不知道灵瞳的存在。 “求求你,救救我——” “我不想成为怪物的容器——” 男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路小堇:“你是谁?” 男人:“灵岩宗,外门弟子,林木。” 有身份。 有名字。 “怪物的容器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狮虎兽和萧均州同时睁开眼。 “你看得见!” 人头落地。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萧均州门口。 敲了敲门。 “师姐,你怎么回来了?” 路小堇:“把你的契约兽给我看看!” 萧均州听话放出契约兽。 路小堇照旧打晕了他。 他晕了,可身后的蝴蝶怪却依旧清醒着。 只要看得见,蝴蝶怪就会召唤他醒来。 问题不大。 只要他不阻止她放血就够了。 喂血后,狮虎兽虚弱瘫在地上。 “为什么说你是怪物的容器?” 林木:“?” 他说了吗? 但他还是解释道:“道友,我不是怪物,也不是灵兽,我是修士,可有一天,我突然被这怪物占据了身体,我不想成为它的容器,你救救我……” 他说得十分悲切。 眼底还落下血泪。 路小堇却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 “变成灵兽之前,你是不是堕魔了?” 林木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 “你看得见!” 人头落地,嘎。 * 路小堇睁开眼。 林木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他可能根本就不叫林木。 堕魔,为正道所不接纳,是要被逐出宗门的。 他不知道她看得见就会死,为了抓住她这根救命稻草,他势必会想办法让自己的身份看上去光明正大一些。 所以盗用了其他人的身份。 盗用身份,也是有讲究的,至少不能让她查出来,否则功亏一篑。 林木这个人一定是存在的,而且必然是失踪了。 男人失去意识不是一天两天,他怎么知道林木找不回来? ——林木应该死了。 外门弟子没有魂灯,死了也无人知道,只要没找到尸体,那在宗门里的挂名,依旧是失踪。 可,男人为什么会知道林木死了且找不回来? 他杀了林木处理了尸体? 什么时候杀的? 堕魔前? 堕魔后? 还是,堕魔的因?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男人以前真的是修士。 路小堇深吸一口气: “知道瑾小姐吗?” 男人一脸困惑。 “你看得见!”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你杀了林木?”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没有敲门,而是扶住门前的木桩,堪堪站稳。 暂时看来,她对灵兽的猜想是对的。 她垂下眼眸,决定去找夙夜。 夙夜也有契约兽。 她终究是抱着一丝幻想。 或许,也有不是修士的灵兽呢? 总不能秘境里所有灵兽都是修士吧? 哪儿来的那么多的修士? 这太诡异了。 路小堇稍稍缓解了痛楚,朝夙夜的院子跑去。 屋里,正在养伤的萧均州睁开了眼。 “师姐?” * 路小堇很快来到了夙夜的院子外。 “大师兄!” “大师兄!” “你最爱的师妹来了,你开开门!” 屋里没反应。 之前萧均州说过,夙夜闭关了。 夙夜闭关的地方,在院子后面的一个山洞里。 路小堇绕过院子,来到山洞前。 山洞前,石门紧闭。 “大师兄!” “大师兄你在里面吗?” 萧均州之前提到,夙夜已经闭关有一段时间了。 昨晚她传音过来求救的时候,他去了,可见没闭关严实。 路小堇果断掏出传音符: 【大师兄,我在石门外,有急事,速见!】 传音符传入石门内,却没任何反应。 以夙夜的性子,一息之内应该就能出来。 是出事了吗? 路小堇走到石门的一边,扒拉开地上的草,找到一个圆形石头,往右边扭动了一下。 “轰隆——” 石门开了。 路小堇从储物袋拿出火折子,吹燃后,走进山洞。 “大师兄,你在吗?” 洞里阴凉,有水声,四周的石头湿漉漉的。 是蛇会喜欢的环境。 “大师兄——” 路小堇往里走了一段路,突然,一白衣男子冲出来,将她压在身下,呼吸沉重,面容通红,手在她腰间游走。 路小堇愣了一下: “大师兄?” 这这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她整不会了。 夙夜迷离的眼神,堪堪恢复了些许神志: “师妹?” 他面上浮现出愧疚和难堪。 谁知下一秒,路小堇就反手抱住他,眼神痴狂: “师兄,来吧,别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夙夜:“……” 他想死,真的。 第110章 勾搭他,引诱他,*了他。 夙夜闭关,是有原因的。 ——被气的。 被路小堇气的。 自打上一次被路小堇看光,还被偷了裤衩子之后,他就郁结于心。 又羞又愤! 吃了好些静心丹都没有用,索性闭关。 谁知这一闭关,心非但没静下来,还愈发严重。 大约是因为太愤怒了,以至于无法压制杀意。 杀意、欲望、贪念…… 七情六欲,不间断地在他心头纠缠。 他知道,自己可能是生出心魔了。 一旦生出心魔,自己这辈子的修道之路就算是毁了。 对此,他心生恐惧。 他试图压制这一抹恐惧,可越压制,就愈发恐惧。 心魔越来越严重。 本修无情道的他,欲望竟越来越强烈。 就在欲望无法压制的时候,他听到了女子的声音。 “大师兄——” 他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此刻欲望占据了上风。 很快,温软入怀,掌心是那盈盈一握的腰。 他贴在她脖颈处,正要咬一口,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师兄?” 路小堇? 怎么会是她? 那一刻,被看光,被偷裤衩子的羞愤涌上心头。 此刻,他心头萦绕的,就不止是欲念了。 还有杀意。 他要杀了她! 可不能杀! 是师妹! 夙夜死咬牙关,压制住杀气,想要在失控之前,将路小堇送出石洞。 “师妹,我送你出去。” “你,快走……” 他咬破了嘴唇,溢出鲜血,强大的意志力让他半跪立了起来,拎起路小堇的衣领,就准备将她丢出石洞。 再不送走她。 她会死。 谁知下一秒,路小堇就扑进他怀里,反手抱住了他的腰,眼神痴狂: “师兄,来吧,别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夙夜:“……” 他刚才是对自家颠婆师妹产生了欲念? 他是真该死啊! 夙夜清醒了些许,冷冷出声: “松开。” 他衣衫极薄,腰带也只是随意系着,瘦长白皙的脖颈下,露出一片大好风光,发丝凌乱,眼尾红了一片。 清冷却欲念,野性却隐忍。 越克制,越诱人。 谁能经得住这诱惑? 哦,路小堇能。 在她眼里,面前就是个蛇皮怪物,对她要动手不动手,要放手不放手的。 尾巴在身后晃啊晃。 吓人得嘞! 谁经得住这样吓啊。 “我不!我就知道,师兄一直在克制隐忍自己。” “现在你终于能认清自己的心了,我很高兴。” “师兄,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双修吧!” 山洞里很暗。 也是在抱住夙夜的那一瞬间,路小堇才看清楚他身后渗出的黑气。 他心魔为什么会突然如此严重? 难怪夙夜如此反常。 是没有二品静心丹了吗? ——好巧,她也没有。 夙夜面色更冷了,极力压制住欲念和杀意,白皙的脖颈青筋暴起。 他推开路小堇,往后跌了几步,发丝凌乱,腰带散落,衣衫下显露无遗。 “出去!” 路小堇:“……” 哥子,穿条裤衩子吧。 您是真喜欢光着蛋四处跑啊。 “师妹,快走!再不走,你会死!” 路小堇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气,她松开夙夜,悄无声息抽出腰间的匕首割开手腕: “嘶,好疼——!” 她柔柔弱弱抬起手,露出满是血的手腕,送到夙夜的嘴边: “啊!像是被蛇咬了,师兄帮我把毒吸出来吧?” 夙夜看着她手腕的刀口子。 沉默了。 这是蛇咬的吗? 分明是她用刀割的! 心思昭然若揭。 所谓情趣。 勾搭他,引诱他,*了他。 这他能让她如愿? 不能! 可当看穿路小堇念头的那一刻,这些念头,也就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本就被心魔缠身。 这一刻,欲望几乎达到了顶峰。 偏偏路小堇还走上前,蹲在夙夜面前,将满是鲜血的手喂到他唇边: “师兄,帮我吸出蛇毒,我就走,好吗?” 血色,引出他的杀意。 沾染鲜血的白净小手,引出他的欲念。 他终于忍不住,低头吸吮。 之后,他彻底失去意识。 只拼了命地吸吮。 随着血喝下得越多,他身后的心魔逐渐消散,蛇尾疯狂在战栗,终究还是沉静下来。 在黑气彻底消散的那一刻,夙夜眼神恢复清明。 待反应过来,他眉头微皱,抹掉路小堇手腕的伤口。 “师妹,我……” 路小堇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嘴唇,做出娇羞的模样: “师兄,别解释,我懂,我都懂。” 可因失血过多,她笑起来一点都不娇羞痴狂。 反而孱弱不已。 夙夜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不扶没事,这一扶,路小堇反手就反握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 夙夜:“?” 她是懂得寸进尺的。 “你喝了我的血,我们现在也算得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路小堇满眼癫狂,“师兄,时不我待,我们现在就开始双修吧!” 说着,就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夙夜黑下脸,推开她。 “师妹,自重!” “你为什么只让我自重,不让别人自重,你就是喜欢我!” 说着,朝夙夜飞扑过去。 就在这时,远处飞扑过来一头四品鳄蛇兽,将两人隔绝了开来。 鳄鱼的外形,滑溜溜的蛇尾,凶恶不已。 它气势汹汹挡住路小堇:“离我主人远点!” 还张开血盆大口吓唬路小堇。 而它的肚皮上,挂着一颗人头。 路小堇闭上眼。 有一有二不可再三。 确认了。 灵兽,全是修士。 毁灭吧,修仙界。 等再次睁开眼,她又是满脸痴狂: “师兄,它好凶,我好害怕!” 鳄蛇兽瞪大了眼睛:“你胡说!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可话音刚落,它就被收回了兽戒。 在兽戒里骂骂咧咧。 夙夜系上腰带:“别怕,它不会伤害你。” 路小堇立马凑到他跟前,手贴在他蛇皮胸膛上: “那师兄呢?师兄会伤害我吗?” 夙夜面无表情。 下一瞬,路小堇就连同手里拽着的裤衩子,一起被丢出了山洞。 夙夜:“?” 等一下! 裤衩子? 她手里为什么会抓着他的裤衩子? 什么时候偷走的? 在他错愕的视线下,只见路小堇抱起裤衩子,笑得癫狂又兴奋: “嘿嘿嘿,师兄的裤衩子,好香好香……” 夙夜闭上眼。 他想死,真的。 第111章 女主上山 偷? 裤衩子真不是路小堇偷的。 是她捡的。 要说她眼神也真是怪敏锐的,点着火折子走在那么幽暗的山洞里,啥都没看到,一眼就看到了那挂在石壁上的裤衩子。 都看到了你说是吧。 不偷……不捡走,就不太礼貌了是吧? 她当时顺手抄起裤衩子就揣进了兜里,谁知刚才被扔出来的时候,裤衩子被摔了出来。 路小堇抱着裤衩子爬起来,毫不犹豫就往山洞里跑。 “大师兄,你别害羞呀——” “轰——” 石洞骤然关闭。 路小堇险些撞在石门上。 她搓了搓鼻子,蹲在地上摸索到机关。 可这一次,扭动机关,石门却半点不开。 好好好。 喝了她的血,却连门都不让她进是吧。 卸磨杀驴都不带这么快的。 路小堇痴狂地扒拉在石门上,手脚并用,壁虎一样黏在石门上: “大师兄,你裤衩子在我这里,你把石门开开,我把裤衩子拿进去还给你。” 石门内,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扔了。” 路小堇:“!” 看吧,她就说这小子喜欢光着蛋四处溜达吧。 她都说还给他了,他都不要。 既然他不要了。 那…… “师兄,你是想将这裤衩子送给我做定情信物吗?” 夙夜:“?” “不是。” 路小堇娇羞一笑:“师兄不承认没关系,我懂。” 夙夜:“?” 她懂什么? “师兄害羞,虽想将贴身之物赠与我当定情信物,却不好直说,只能以扔掉为借口,将此物留在我这里。”路小堇羞答答,“师兄真是有心了。” 石门内沉默良久。 “只是让你扔掉。” 路小堇嘴角勾起三分邪魅,三分凉薄,还有四分娇羞: “这裤衩子好好的,为什么要扔掉?你哪里是想扔掉,分明是想送给我!” 夙夜:“……” “还有,如此贴身之物,你为什么让我帮你扔,而不叫旁人帮你扔?” “你就是喜欢我!” 石门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是吧是吧,师兄,你不要再克制自己了……” 她的话越来越露骨。 石门内终于传出夙夜冷冽的声音: “再胡说八道,我就卸了你的下巴。” 夙夜修的是无情道。 说卸下巴,那就是卸下巴。 一点情面都是不可能讲的。 路小堇抱紧裤衩子:“师兄不让我说那我就不说了,嘿嘿嘿……” 今晚回去就用裤衩子再做一个巫蛊娃娃。 扎死这小子! 夙夜:“……” 罢了,颠点就颠点吧。 “对了师兄,小师弟受了很重的伤。” 小师弟受伤了? 夙夜面露担忧,等路小堇出了无心峰,他便去了萧均州的院子。 屋里血腥气根本掩不住。 萧均州盘腿坐在床榻上。 察觉到有人来,他警惕地睁开眼,待见来人是夙夜,他惨白虚弱的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笑: “大师兄?你出关了?” 话音刚落,就捂着心口,吐出大口鲜血。 夙夜扶住他。 “怎么伤得这么重?谁动的手?” “魔修。” 截杀他的是徐老。 虽然徐老用魔器掩饰住了身上的魔气,但萧均州还是从他身上,察觉到了魔修的气息。 “魔修?”夙夜掌心蓄起灵力,替萧均州顺经脉里的气,“可有将此事上禀告师尊?” 萧均州点头。 “为何不告诉我?”夙夜说道,“若不是今晚师妹到石洞里闹上一闹,我都不知道你受了如此重的伤。” 路小堇? 她是担心他的伤,所以专程来找大师兄的? 来了,却不进屋,是怕打扰他养伤吗? 萧均州心神一动。 “稳住心神!”夙夜感觉到他丹田内乱窜的灵力,皱了皱眉,“师弟,你心乱了。” 萧均州立马服下一颗静心丹,稳住了心神。 * 这边,路小堇回了一趟自己的院子。 刚进院子,就被狗哥扑了个满怀。 “汪——!” “狗哥!” 双向奔赴。 这些日子,狗哥每天按时喂鸡,按时去七月亭领自己的饭,极通人性,小四看了,愈发觉得它来历不小,恭敬得不行。 日子一天天过得还挺美。 路小堇从物袋里找出一堆肉干,全堆在狗哥跟前,狂rua了一下它的小脑袋。 “狗哥,你先吃着,等我回来。” “汪——!” * 等路小堇被初修拎回东大院时,天都快亮了。 她钻进被窝,沉沉睡了过去。 还没睡到一个时辰,就再次爬起来,顶着熊猫眼赶去练武场。 今早不用干农活,而是练射箭。 刘师兄带着众人来到练场,将事先准备好的弓箭下发下去。 “都看好了,我只教这一次。” 刘师兄侧身对靶,双脚稍微跨开与肩同宽,两个脚掌的相对位置介于丁字与八字之间,手握弓把正中间。 搭箭,勾弦,推弓,开弓,瞄准,放箭。 “咻——!” 正中靶心! “好了,都开始练吧。” 上手并不容易,还经常弹弦。 “刘师兄,能不能再教一次?” 刘师兄根本不搭理,只是在岁锦身边晃悠。 见她手势不对,力度不对,便会亲自指导。 弟子们虽愤愤不平,但碍着岁锦的身份,没人敢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靠近岁锦,学习着她的手法。 岁锦练得差不多了后,就开始指导路小堇。 周围人也都听着学着,进步神速。 就在这时,有人指着天上: “快看,那是君聿师兄!” 君聿? 原主的三师弟君聿? 将女主捡回无心峰的君聿? 路小堇收回弓箭朝天空看去。 山间雾气朦胧,只见一男子身着亲传弟子服,御剑朝无心峰去了。 “君聿师兄旁边,那坐在羽鹰上的女子是谁?” 君聿的身后,一紫衣女子,坐在灵宠羽鹰上,衣袂飘飘。 因着离得太远,山中雾气又重,只能隐隐约约瞧得见两人的身影,却看不清面容。 但单看那模糊的背影,就已经初见芳华。 是女主没错了。 “都看什么,继续练!”刘师兄大喝一声。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瞬间消失,只余下咻咻咻的射箭声。 路小堇垂下眼眸。 既然女主已经上山了,那大荒秘境很快就会开启了。 她绝不去大荒秘境! 所以,就算是君聿回来了,路小堇也没想回无心峰叙旧。 估摸着为了保护她,君聿也不会来外门。 在大荒秘境开启前,咱就老死不相往来吧。 想是这样想的。 做也是打算这样做的。 可谁知次日晚上,路小堇刚躺睡觉,鼻息间,突然窜进来了一股血腥气。 与此同时,有人抓住她的脖颈,强制性将她摁入怀中。 “小堇……” 路小堇:“?” 司空老登? 第112章 老登,你这么po,很容易被开除男主籍的! 不是,老登,你这大晚上的闯进女子宿舍。 你名声不要啦? 此时屋里已经熄灯。 唯一醒着的,是还在打坐的岁锦。 但岁锦眼睛都没睁开一下,显然是没听到司空公麟的声音。 也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老登是又开启了领域吗? “师尊?” 路小堇从司空公麟怀中探出脑袋,透过月光,一眼就看到了他身后浓郁的黑气。 黑气中,毒蝎子在拼命挣扎。 司空公麟伤得很重,脸上,身上,四处都是伤口,鲜血淋漓,虚弱不堪。 路小堇皱眉。 前两天她才见过司空公麟。 那时他还牛逼轰轰,踏破虚空,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怎么才一两日不见,就伤成了这样? 谁能将他伤成这样? 曲江那边的怨灵案里,是有什么强大的存在吗? “师尊,你怎么了?” 路小堇关切问着,手却不自觉地摸到了腰间的匕首。 就,老登你看你都这么虚弱地送上门了。 再不噶你,就不太礼貌了不是? 嘎了他,她就自由了! 她储物袋里,多的是司空公麟送的宝物。 等嘎了他,她反手把这些东西拿出去转手一卖。 还怕凑不齐去木槿国的路费? 等到了木槿国,召唤出邪神,谁还能嘎她半分? 死! 都死! 路小堇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小堇——” 路小堇腰间的匕首还没抽出来,司空公麟就将她往床铺上一摁,路小堇眼前一花,场景瞬息而变。 只一瞬。 便从她的床上,摔到了无心峰主殿的软榻上。 路小堇默默将手从腰间收了回来。 光这转换空间这一招,就证明老登就算再虚弱,也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 主殿四周柱子上镶嵌的夜明珠,将黑夜中的主殿,照得格外明亮。 蝎子怪扬起头,发出怪异的鸣叫。 它的眼睛,在慢慢聚焦。 与此同时,司空公麟的眼神,在慢慢涣散。 “师尊,你还有静心丹吗?” 快吃两颗啊老登! 你快堕魔了! 司空公麟没应声,只是单手扣住她的手腕,摁在床头,俯下身,贴在她的脖颈处,狠狠咬了一口。 皮破,血出。 “嘶——” 司空公麟无意识地吸吮着血。 被褥衣衫散乱交替。 路小堇腿蹬了两下,没再反抗。 ——反抗不了一点。 她的脸,因为失血过多,渐渐惨白起来。 不是老登,你这样吸血,瞅着是不是有点过于暧昧了点? 虽然咱这是po文。 但俺俩走的可不是po的路子啊。 你这么不恪守男德,很容易被开除男主籍的啊! 司空公麟伤得太重了。 身上的魔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重。 路小堇注意到这一点,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关心他的死活。 而是他伤得越重,吸她的血就会越多。 等司空公麟身上黑气消散,眼神恢复清明时,她已然险些成了干尸。 “小堇?” 司空公麟松开扣住她手腕的手,见她虚弱不堪,急忙给她喂了一颗补血丹,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见他这样,她定是怕极了。 “别怕。”司空公麟叹了口气,大手轻轻摁在她脑袋上,慈爱不已,“把记忆抹掉,忘掉了,就不会怕了。” 路小堇不动声色将脖子上戴着的安魂珠勾出来,然后伸手勾住司空公麟的手腕,眼睛眨也不眨地痴狂盯着他: “徒儿不怕。” 司空公麟一顿。 心中颇有几分欣慰。 “刚才是为师不对,是为师受了伤,否则断不会如此对你……” “没关系!” 路小堇蹬腿儿爬起来,抓住司空公麟的肩膀,趁他还未反应过来前,反客为主,将他摁在了床榻上。 司空公麟生得极貌美。 现下浑身是伤,雪白的衣衫被血浸染,头发散乱,被摁在床上,更是给他正气的脸上添了几分妖冶和诱惑。 哦,路小堇看不到一点貌美。 她看着面前的蝎子怪,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神油腻且荡漾。 “师尊无须解释,徒儿都明白。” 司空公麟:“?” “徒儿近来看了许多双修的话本子。” 司空公麟:“!” 谁教她看的! 她本来就颠,要是看了双修的本子,岂不是…… 司空公麟心都被吓得漏了一拍。 不行,他得走! 他伸手就要推开路小堇,可刚伸出手,路小堇就满眼受伤地看着他: “这一次,师尊也要推开徒儿吗?” 司空公麟手僵在半空。 “没关系的,师尊推开徒儿吧。”路小堇眼角落下一滴泪,虚弱且摇摇欲坠,“反正徒儿的身子骨强健,被师尊一掌推开,也就只是要了徒儿半条命而已。” “不过就是半条命,师尊若是想,徒儿整条命都能给师尊!” 她说得悲痛又决绝。 痴情又绝望。 司空公麟心软了。 “为师没有……” 话还没说完,路小堇眼神再次油腻起来,又舔了舔嘴唇: “徒儿就知道,师尊是怜惜徒儿的!” “徒儿在话本子上看到过,师尊故意把自己伤成这样,是想徒儿心疼你,怜爱你,占有你,对吗?” 司空公麟:“?” 故意把自己伤成这样? 她要不要听听她在说什么! “师尊放心,徒儿会怜惜你的,别怕——” 说着就开始扒拉司空公麟的衣裳。 司空公麟:“……” 他被摸了! 他脏了! 本来想着,既然路小堇这一次不怕他,便可以不洗掉记忆。 现下想来,还是洗掉吧。 这么颠,他是真受不住。 他有些无奈,一手摁住路小堇猥琐扒拉他衣衫的手,一手摁在她脑袋上,蓄起灵气。 “忘掉吧。” 路小堇脑子一空,失去了意识。 记忆被洗掉了。 在她没缓过来前,司空公麟随手捏了个诀,身上的伤口和血渍都悉数消失,白袍换新,被褥床榻也都归置平整。 这她总不能瞎想了吧! 路小堇眼神许久才恢复清明。 这一刻,她脑子里很多东西都呈空白状,可在低头看到安魂珠的那一刻,所有记忆悉数恢复。 老登,你可以啊。 洗老子记忆是吧? 好好好。 路小堇咬牙切齿。 当她再次抬头,依旧是一脸天真迷茫: “师尊?徒儿怎么会在这里?” 司空公麟理了理衣袖,仙风道骨,面容慈爱: “为师刚从曲江回来,因着担心你,便将你召了过来。” 路小堇看了一眼司空公麟,又看了一眼身下的床,羞怯一笑,手捏住被子: “那徒儿为什么会在师尊的床上?” “师尊是想对徒儿做什么?” 面容羞怯,手却已经悄悄摸到了他的腰带。 轻轻一扯。 衣衫大开。 “徒儿是愿意的——” 司空公麟:“?” 他错了。 刚才就该一脚将她踹出去! 第113章 想让她去大荒秘境? 司空公麟当然知道她是愿意的。 对着他这张脸,怎么可能有人会说不愿意? 哎。 退一万步讲,他生得过分貌美,难道就没一点错? 他伸出食指,抵住路小堇都要凑到他胸口的脑袋,将其推开: “别闹。” 路小堇抬眸,一双眼睛湿漉漉的,透出难以言表的黏腻感: “师尊还在犹豫什么呢?” 她一只手,勾住他的衣衫,往外扯。 另一只手,朝他的腹部摸去。 还没摸到,就听司空公麟咬牙切齿道: “敢摸,胳膊卸掉。” 路小堇手顿在原地。 司空公麟这人,虽修的不是无情道。 但和夙夜一样,说一不二。 说卸掉胳膊,那就是卸掉胳膊。 哦,有时候他不说,也会卸掉。 一如之前卸掉她的下巴。 路小堇手在空中抓了抓,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要为师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为师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路小堇低下头:“徒儿明白,是这世道,让师尊不敢直面内心,不敢说真心话,不敢直面心上人……” “徒儿明白师尊的难处,徒儿不会逼师尊妥协的……” 司空公麟脸都黑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已经让他明白,解释是没用的。 这丫头,只会认定自己相信的东西。 她觉得他喜欢她,那他就是喜欢她。 谁说不喜欢都没用。 认定,即是真。 他没再解释,只是淡淡吐出一句: “再胡说八道,卸掉下巴。” 路小堇沉默了。 见她闭嘴,司空公麟面色好看了些许,起身将腰带系上。 他理了理长袍:“小堇,此次为师召你过来,还有一件要事同你说,你可知大荒秘境?” 大荒秘境不久就要开启了。 对这么隐蔽的事情,路小堇当然是: “不知道。” 等一下。 司空公麟跟她一个废物说大荒秘境干什么? 原文中,原主是凭空出现在大荒秘境里的。 她抢男女主机缘,四处破坏团结不说,还在女主和三师弟在大荒秘境中找到鲛人之泪后,不要脸的将鲛人之泪占为己有。 占为己有就算了,她还弄丢了。 弄丢了就算了,还心狠手辣把女主推下悬崖。 狠得嘞。 所以回到山门还被罚冰洞面壁,险些被冻成一具干尸。 至于原主一个废物,为什么会去大荒秘境,为什么能在高手如云的修士里抢走鲛人之泪,为什么能顺手把已经筑基的女主推下悬崖…… 没人知道。 换做刚穿书时的路小堇,必定会觉得这是剧情需要,原主工具人而已。 但现在不会。 原主去大荒秘境,一定是符合逻辑的。 路小堇看了一眼司空公麟。 所以原主并不是自己跑去大荒秘境的? 是了,她身上有司空公麟下的禁制。 若不是司空公麟允许,她根本出不去天云宗。 路小堇心中升起一抹怪异。 “不知道也无妨,大荒秘境,五日后便会开启,金丹以下皆可进入。” 他看向路小堇:“小堇,为师想让你去大荒秘境历练。” 图穷匕见。 所以,原主是被司空公麟送去大荒秘境的? 可为什么? 历练这种鬼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司空公麟想让她去大荒秘境,一定是有不得不让她去的理由。 如果需要的是纯净之体的血,割一盆带去不就行了? 为什么非得要她跟着去? 所以,是纯净之体不得不在大荒秘境里出现吗? 路小堇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不行! 这大荒秘境,她绝对不能去! “历练?”路小堇一脸羞愧,“可师尊也知道,徒儿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让徒儿去历练,怕是会给师尊丢人。” “而且,听闻秘境中有很多高阶灵兽,徒儿很害怕。” 她伸手抓住司空公麟的衣角:“徒儿只想陪着师尊,徒儿哪儿都不想去……” 司空公麟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要怕,君聿会保护你的。” 君聿? 是死在大荒秘境里的那个君聿吗? 他能保护得了谁啊老登。 “而且小堇,为师需要你去。” 路小堇脑袋一歪:“为什么?” “原因你以后就会知道。”司空公麟并没有直接回答,“为师需要你去,你就会去的,对吧?” 当然不会。 但这能说吗? 不能。 看司空公麟的模样,若她直言不去,他一定会直接将她打包好,从大荒秘境外丢进去。 大荒秘境,排斥金丹期以上,却不会排斥凡人。 金丹期以下,就算不是修士,也能进入。 想避开大荒秘境的剧情,得想其他办法才行。 “会去!”路小堇一脸狗腿子样儿,“只要是师尊想要的,徒儿就算是死,也一定会去做!” 因着她面色惨白一片,瞧着倒不狗腿子,反而满眼虔诚的神色亮晶晶的,如浩瀚星辰。 司空公麟心软了几分。 “去大荒秘境的人选比试后天开始,你好好准备一下。” 秘境里虽凶险,却宝物无数,谁都想去。 ——契约不到灵兽,挖点灵草也是极值钱的啊! 外门弟子太弱,若没有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护着,跟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一般秘境开启,天云宗都会给外门三十个名额。 名额需要抢,于是有了选人比试。 谁赢谁去。 “对了,为师新收了一个亲传弟子,现下就在门外,去看看吧。” 女主? 路小堇眼睛一亮,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 “是。” 她因着爬得太快,失血过多,刚站起来,脑袋一晕,眼前一黑,人就往地上栽去。 没摔地上。 摔在了司空公麟的怀里。 司空公麟一愣。 他没想接的。 但在路小堇摔倒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出了手。 掌心,是她柔软的腰肢。 鼻息间,是她发间的清香。 司空公麟身后,隐隐溢出一丝黑气。 那黑气刚溢出来,怀里的路小堇就像八爪鱼一样扒拉上了他的腰,笑得颠里颠气: “师尊,要不徒儿就不走了,今晚就留在这里替你暖床吧?” 司空公麟身后的黑气消散一空。 但脸黑了。 下一秒,路小堇就被丢到了门口。 摔了个四仰八叉。 “出去。” 滚这个字眼,儒雅的他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出去时,路小堇顺手抠出一颗夜明珠,揣在怀里。 “师尊的夜明珠,那就都是我的,嘿嘿嘿,我的……” 司空公麟扶额。 路小堇前脚刚踏出去,后脚门就砰一声合上了。 门外不远处,站着一紫衣姑娘。 听到声响,她缓缓转过头。 路小堇一愣。 那张脸,和江有汜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这世间,竟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人! 第114章 女主与女配,见面先来场生死局 美。 极美。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山间雾气缭绕,月光落在她发间,一眼看去,宛若神灵。 路小堇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熠熠生辉,叫人移不开眼。 江意浓也看着她,眸光流转,其中夹杂着许多路小堇看不懂的情绪。 不等路小堇看清楚,那些复杂的情绪便都消失了。 只余下那柔柔的笑。 “大师姐?”江意浓眉眼弯弯,“你就是大师姐吧?来无心峰的一路上,我常听三师兄提起你。” 她走近路小堇,手不动声色抓住袖口,瞧着似有些紧张。 “师尊可有跟你提起过我?我叫江意浓,是师尊新收的亲传弟子,能见到师姐,我真的很高兴……” 她说见到她很高兴。 是真的很高兴。 她在笑。 笑得十分真挚。 路小堇心都快被她给笑软了。 本以为吧,咱一个女主,一个恶毒女配的,这一见面,不得掐个你死我活啊? 她都准备好奚落任你奚落,我自投诚的打算了。 是的,投诚。 她没打算和女主硬碰硬。 她只想风平浪静地修炼,嘎了司空公麟后去木槿国召唤邪神。 跟女主玩雌竞,毫无意义。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女主竟是个这样好的姑娘。 光是看一眼,她都心生喜欢。 这样好看又美好的姑娘,谁能不喜欢啊! 谁能忍心伤害啊! 女主就该是她这样的! “提到过提到过!”路小堇立马捧着夜明珠上前,握住她柔软的小手,揉了又揉,心下更软了,连忙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堆丹药,“初次见面,来来来,这是师姐送你的见面礼。” 可离得近了,江意浓看着她惨白的脸,虚浮的步伐,以及裙摆上沾染的血,脸瞬间冷了下来。 眼底也没了任何暖意。 极冷。 还透着些许杀气。 路小堇:“?” 这这这,小师妹脸咋恁难看? 是她拿出来的东西,太上不了台面了? 不会啊。 她拿出来的可都是储物袋里最好的了。 二品丹药她都不带拿的。 ——二品丹药也就糊弄糊弄萧均州。 这可都是三品丹药! ——之前好不容易才从司空公麟兜里薅出来的。 三品丹药多贵重啊。 她储物袋里拢共就两瓶。 现下全拿出来给江意浓了。 她是一瓶没给自己留。 就,这么温柔又美好的一美人,她值得! 但现在,美人冷了脸。 还透出了杀意。 所以,女主现在是意识到她是恶毒女配了,打算直接开场生死局? 路小堇手僵在半空。 啊这。 这三品丹药现在收回来还来得及吗? 虽然她也不见得用得着三品丹药,也不想吃丹药里的死虫子,但这玩意儿值钱啊! 拿出去转手一卖,一颗怕是都够她去木槿国的路费了。 你说咱这都生死局了,再给这么贵重的丹药,就不太合适了哈。 你要是收了,也不太礼貌了哈。 谁知下一刻,江意浓就收下了丹药,脸上虽勉强扯出了一个笑,白净柔软的手上青筋暴起,似乎在强忍着怒火。 “多谢师姐,我很喜欢。” 她在生气! 路小堇看到了她的生气。 却没注意到,江意浓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和愤怒。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路小堇肉疼地打着哈哈,朝江意浓的丹田看去。 她现如今看人,一般第一眼,看的都是丹田。 江意浓是个意外。 她太漂亮了。 没人能第一眼从她脸上挪开。 以至于她现在才看向她的丹田。 只一眼,路小堇就愣在原地。 按照原文,江意浓现在已经筑基一阶。 可江意浓的丹田里,居然没有虫卵! 没有虫卵,甚至没有蚕丝! 她的丹田十分干净! 丹田四周,经脉隐隐发着亮光,亮光中,蓄着一团明亮的气。 明亮,干净。 灵气是灰黑色雾蒙蒙的,魔气是纯黑的。 而无心峰的灰黑色灵气,在进入江意浓的周身时,像是被洗涤了一样,变得相当干净。 路小堇脑子里闪过天阶功法里的内容。 ——混沌之体! 江意浓是混沌之体! 混沌之体和纯净之体一样,几百年不见得能出现一个。 且无法被虫卵寄生。 不同的是,混沌之体可以修炼! 混沌之体能将虫卵的力量,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她的强大,是自身的强大。 不会生出心魔。 也永不会堕魔。 是这世上,最完美最纯净且唯一适合修行的体质。 那干净的丹田,看得路小堇眼睛都亮晶晶的。 “小师妹,你现在什么修为?” 江意浓面色依旧有些冷,嗓音透着些许隐忍的怒火: “筑基二阶。” 路小堇倒是没在意这些。 这么强大且漂亮的姑娘,有点脾气怎么了? 宠着就是! 筑基二阶! 真的是筑基二阶! 不带虫卵的筑基二阶! 可以成为金丹还不变怪物的修士! 路小堇看她的眼神更宠了,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 “好,很好!就是太瘦了些,以后可不能只为了修炼就不好好吃饭,知道吗?” 江意浓眼眶微红,喉头哽咽了一下,她垂下眼眸,掩饰住自己的失态,再一抬头,依旧是清冷的模样: “嗯,我知道。” 路小堇:“对了,你认识江有汜吗?他一直在找他未婚妻,他未婚妻的画像,和你有些像。” “画像?” 江意浓眼神微变,但不动声色: “可能认识吧。” “可能?” 江意浓:“我小时候摔下过悬崖,失去了幼时的记忆。” 啊这这这,失去记忆? 你po文女主,走虐文女主的路子做什么! “几岁的时候?” “七岁。” 七岁? 路小堇想了想:“你可去过木槿国?” 江意浓手微微收紧:“不曾,小时候或许去过?” 路小堇失望了。 本还想着套关于木槿国的事情,现在看来是套不出来了。 不过更失望的,应该要数江有汜那小子。 他未婚妻,啪,没啦。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师姐!” 是君聿。 君聿不是男主,算炮灰,死得早。 三十来岁,长得不算特别惊艳,但五官端正,温润如玉。 他笑起来,眼角都透着温和。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路小堇抬头,对上君聿带笑的眉眼,微微一顿。 他就是那个,即将死在大荒秘境里的,君聿吗? 第115章 这一次,请一定要,救下他 是的,死。 原文中,这一次大荒秘境,混进去了不少魔修。 魔尊也混进去了。 大荒秘境,会阻拦金丹期以上的修士。 按理说,金丹以上的魔修也根本不可能进得去。 但不知为何,男主之一的魔尊混进去了。 他可是炼虚期! 魔修的炼虚期,堪比修士的合体期修为。 他进入大荒秘境,强大到,可以直接开启嘎嘎乱杀模式。 但他没有乱杀。 ——他是去谈恋爱的。 ——po文嘛。 ——男女主相遇,可不得天雷勾地火,嘎嘎po。 但不乱杀,不代表没杀人。 君聿就是其中被杀的炮灰。 根据原文描述,君聿似乎是撞破了男女主的情事,魔尊担心他乱嚼舌根,于是避开女主,杀了君聿。 君聿不是男主。 说死就死了。 他没能走得出大荒秘境。 正想着,君聿已经走到路小堇跟前,笑着拿出一个储物袋,递到她手里: “师姐,这一次去墨河,给你带了不少小玩意儿,你看看喜不喜欢。” “本昨日就该给你的,可小师弟说,你去外门修炼了,让我别去打扰你,便耽搁到了现在。” 说着,很自然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与司空公麟摸头时的勉强慈爱不一样。 他看向她时,眼底是真透着怜惜和疼爱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大荒秘境里。 等一下! 上一次她召唤原主灵魂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原主给她最后的嘱咐: “这一次,请一定要,救下他……” 原主想要救的人,该不会就是君聿吧? 救下君聿,她就能回家了? 路小堇心动了动。 但,也只是动了动。 救君聿? 就凭她? 她能救得了谁? 那可是魔尊啊! 是炼虚期的魔尊啊。 都不用他真出手,她就能直接死他面前。 ——循环死。 而且,大荒秘境里的剧情很荒谬。 她总觉得,君聿的死,不是简单地撞破男女主之间情事。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他不得不死的原因。 所以,救不了。 毁灭吧。 路小堇打开君聿给的储物袋,往里瞅了一眼。 储物袋里东西很多。 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他知道原主出不去无心峰。 便想着将自己看到的所有东西,都买回来给她。 他见过的世界,也想让她见一遍。 “嗯,喜欢,很喜欢。” 君聿见她面色惨白,立马贴了贴她的额头,关切道: “脸怎么白成这样,可是病了?” 路小堇一顿,心头涌出许多难以言表的情绪。 那是原主的情绪。 不舍的,痛苦的,绝望的…… 原主很喜欢君聿,也很依赖君聿。 原因很简单,不论是原主之前装疯卖傻,亦或是之后装花痴颠婆,只有君聿不排斥她,把她当孩子宠。 每一次原主痴狂扑进他怀里时,他不会推开,不会嫌弃,不会觉得她脑子有病,只会轻轻拍着她的背脊,轻轻问道: “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原主本来不委屈的。 但每每见到他,都会很委屈。 君聿能感觉到原主的恐惧和不安,所以只要在无心峰,他就会陪着她。 教她识字,教她看书,教她礼义廉耻。 他便是不在,也会想办法带回来许许多多的东西,甚至是辟邪的物件。 “我若是不在,这些东西就能陪着师姐。” “师姐,我会一直在,你别怕。” 他总希望她能安心些,再安心些。 与其说他是原主的师弟。 不如说,他才是把原主养大的兄长。 “衣角上怎么有血?”君聿看到路小堇裙角的血,脸上的笑意消失,凝重了几分,“可是受了伤?谁伤的你?” 路小堇低头,这才注意到裙摆上有血。 这不是她的血。 是司空公麟的血。 但她不能说。 司空公麟洗掉了她的记忆,她要是说了,就相当于在跟司空公麟挑衅: 诶嘿,老登,看,我记忆还在。 ——你看她还能活几天。 “唔,大约是修炼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 旁边的江意浓,听到这话,面色更冷了。 “当真?”君聿有些怀疑,“可你的脸怎么这样的白?可是哪里不舒服?” 其实路小堇吃了补血丹,脸上已经隐隐有了血色。 但在君聿眼里,那一点血色根本不抵事儿。 他面露关切。 恍惚间,路小堇似乎看到了他死的那一幕。 他躺在血泊里,远远朝她伸出手,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因离得太远,听不见声音。 一个字,一口血。 她听不见,却看得见嘴型: “师姐,快走……” 他不需要她知道是谁杀了她。 不需要她替他复仇。 更不需要她知道真相。 他只想要她赶紧走。 离开这里,活下去。 “不要——!”耳边,是原主悲痛的喊声。 路小堇痛苦得窒息了一瞬。 那是什么记忆? 是君聿死时的画面吗? 她为什么看得见? 为什么那样真实? 路小堇她抬眸,直直看向君聿。 君聿不能死! 不论是为了原主的夙愿,还是为了她能回家。 君聿都不能死! 她得去大荒秘境,她得救他! 想到这里,路小堇眼神坚定了些许,直直扑进了君聿的怀里,笑得痴狂: “我没事,大约是近来修炼太累了吧。” ——她得对无心峰任何弟子都一样痴狂。 ——等对方变成怪物再痴迷,就太明显了。 “小聿,好些日子见不着你,我好想你……” 君聿浅浅一笑,拍了拍她的背脊: “嗯,我也想你。” 不知道是不是接收了原主的情绪的原因,在君聿轻拍她背脊的那一刻,路小堇一直紊乱的心,竟莫名安定了下来。 江意浓眼神更冷了。 她上前两步,挽住君聿的胳膊,推开了路小堇,脸上的冷意不见踪影,只余下娇俏的笑: “师兄你偏心!当时在墨河,你连糖葫芦都不给我买,却给师姐买了这么多的东西,我不依!” 君聿面露无奈,不动声色抽回了胳膊,点了点江意浓的额头: “你啊,我哪里是不给你买糖葫芦,你可记得你那日吃了多少串?再吃牙齿可都要坏掉了!” 江意浓羞红了脸:“才没有呢!” 被推开的路小堇:“?” 哦莫。 女主这是在,跟她雌竞? 第116章 他不喜欢她?呵,他喜欢不死她! 要说,就凭江意浓这张脸。 这出尘的气质。 这独一无二的混沌之体。 还用得着雌竞? 只要她勾一勾手指,什么男人得不到? 这天下所有强大的美男,全都是男主,全都是她的! 跟她雌竞? 不是,她什么档次啊,也配跟女主雌竞? 女主,你要不要再看看自己那张脸再说话! 我不允许你顶着这张脸自卑! “师兄就是偏心!”江意浓娇嗔道。 君聿脾气极好,对她没有一点不耐烦: “别生气了,下一次不论你想要什么,师兄都给你买,可好?” 江意浓这才笑了:“师兄可要说到做到!” “嗯。” 两人一个娇俏,一个温润稳重,聊得有来有回。 路小堇则又困又累。 今天被吸了那么多血,本来就浑身乏力,要不是吃了补血丹,她现在连能不能立在这里都难说。 咱就是说,你们俩聊天,能不能换个地方? 站在这里,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硬熬。 明天还得修炼。 她是真撑不住。 好在君聿很快就发现她那都快熬红了的眼睛,也没心思安抚小师妹了,上前两步扶住她: “可是累了?我送你下山吧。” 他算是看着路小堇长大的。 对路小堇的自然流露的关心,远不是对其他人能比的。 江意浓手微微收紧。 “还是我送师姐下山吧。”她自然地扯开君聿的手,搀扶住路小堇,“男女有别,师兄先回去休息,我送师姐下山。” 君聿一顿。 男女有别? 他来无心峰时,路小堇才八岁,远谈不上什么男女有别。 现在才发现,那个小小的姑娘,确实已经长大了。 他收回手,温和点头:“也好。” 与君聿分别后,江意浓召唤出羽鹰,英姿飒爽跳上鹰背,转身朝路小堇伸出手: “上来。” 路小堇哼哧哼哧爬了上去。 刚爬上去,就看到羽鹰的脖子上,挂着一个人头。 那是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 就那样歪着头,眼神空洞的,挂在羽鹰脖子上。 路小堇移开视线:“小师妹,你这二品羽鹰是怎么得到的?” “秘境里契约的。”江意浓迎着风,回头看向路小堇,“师姐,我听君聿师兄说,在去外门之前,你几乎从未出过无心峰?” 路小堇点头:“嗯。” “也就是说,你不曾出去游历过,不曾见过这大千世界,不曾游览过万水千山。”江意浓声音有几分冷,“那你凭什么觉得,师尊会喜欢你?” 路小堇:“?” 国人说话,都讲究个起承转合。 但也经不住光起不转啊。 这两句话,她愣是没听出逻辑点在哪儿。 女主是想说,她没见过世面,就不配被司空老儿宠着了? 但她可是司空老儿捞钱的聚宝盆! 他不喜欢她? 呵。 他喜欢不死她! “师尊若是不喜欢我,就不会收我做亲传弟子了。” 江意浓皱眉:“可师尊有七个亲传弟子!” 路小堇点头:“所以师尊平等地喜欢我们。” 江意浓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路小堇误会她说的话了。 她眼神略有几分复杂:“我说的,不是师尊对徒儿的喜欢,而是道侣之间的喜欢。” 路小堇:“?” 姐你原来搁这儿点我呢? 司空公麟,男主嘛。 江意浓多往手里多拽拽,也是应该的。 “我是师尊的弟子,师尊怎么可能会像喜欢道侣一样地喜欢我?”路小堇说道,“小师妹,你咋想的?” 江意浓皱眉:“那你刚才与师尊在殿内做什么?” 殿内? 被吸血来着。 不仅被吸血,还被司空老儿丢了出去。 他大爷的! 总有一天把蝎子怪挖出来泡酒! 路小堇一本正经:“谈经论道。” “是吗?”江意浓眸光微深,“那你出来的时候,为什么步子虚浮,裙摆上还沾着血?” 脚步虚浮? 裙摆上沾血? 两个词连在一起,路小堇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江意浓先前对她的态度转变得那么快了。 江意浓是以为,她在司空老儿房间里,干了po文女主该干的事儿? 别说。 步子虚浮,裙摆上还有血…… 这状态,虽不像现实中xxoo后的状态,但确实像po文里的xxoo后的状态。 等一下! 江意浓为什么知道xxoo后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嗯…… po文女主,从小被po,好像也说得过去? 她以前是出过那么多血吗? 是,得多小啊。 路小堇皱了皱眉,心口突然有些难受。 女主真的是自愿的吗? “大约是最近训练累着了,有点虚。”路小堇压下心头的不适,“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意浓对上路小堇的视线,见她似乎没有撒谎,面色这才好看了些许。 “你喜欢师尊吗?” “喜欢。”喜欢个屁,“但不是道侣之间的喜欢。” 江意浓:“那对君聿师兄呢?” “也一样。” 江意浓松了口气。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东大院,江意浓收回羽鹰,想了想还是警告了路小堇两句: “明日师尊会给我办拜师大典,师尊不曾给你办过,可见师尊最喜欢的人是我。” “我喜欢君聿师兄,也喜欢师尊,你不许跟我抢,也不许让他们喜欢上你。” 这喜欢,说的自然是男女之情。 江意浓挺胸抬头,一脸傲慢。 说出来的话,自私自利,且十分欠揍。 这话,换做对任何一个姑娘说,对方怕是都要记恨江意浓许久,顺便还要用优美的中国话冲她脸上吐唾沫。 但不巧,这个人是路小堇。 所以,江意浓并没有等来任何怒斥或者委屈的辩驳。 她等来的,是路小堇捧起她的脸,愤愤开口: “小师妹,你说话前先看看自己这张脸!” “这世上,哪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你给我自信一点!” 江意浓对上那澄澈的目光,顿了一下,耳尖微红,咬了咬下唇,许久才推开路小堇。 “反正你给我记住!别动任何歪心思!” 说罢,有些慌乱地离开了。 路小堇揉了揉眉心,疲惫地回了房间。 钻进被窝,放储物袋时,她看见了之前从牛嘴里抢来的怪物爪子。 那爪子,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堆死虫子。 半手臂长的爪子,化成死虫子后,竟垒成粮仓一样高高一堆。 极多。 不符合质量守恒的多。 路小堇:“?” 所以,那漫山的死虫子养料,其实是某个怪物的尸体所化的? 究竟是怪物的尸体,还是,某个修士的尸体? 用尸体做养料,养更多的怪物出来? 他们这是在,互相蚕食吗? 第117章 司空老儿,作弊手段请务必高超些 是的,养料。 经过路小堇的观察,在天云宗,无论是蔬菜瓜果,还是牲畜的饲料,几乎全是用死虫子做养料。 用死虫子养出来的瓜果蔬菜和牲畜,肉质鲜嫩,带有灵气。 吃了有助于修炼。 ——有助于虫卵吸收成长。 且丹药里也都是死虫子。 这就相当于,他们在用死虫子供养虫卵,孵化出更多的怪物。 那么问题来了。 那些化成死虫子的大怪物的尸体,从何而来? 是意外死去的。 还是,故意猎杀? 细思极恐。 路小堇摇了摇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从脑袋里清空了出去。 现在最要紧的,是通过比试,得到去大荒秘境的名额。 外门几千人。 想要成为其中前三十名,并不容易。 想必,司空公麟应该会帮她作弊。 思及此,路小堇安心地沉沉睡了过去。 * 次日一早,路小堇打着哈欠,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洗了个凉水脸。 精神奕奕! 今天也是要好好修炼的日子! 明日选人比试,她要修炼到拳打炼气七阶,脚踢炼气八阶,通过选人比试! 嗯,很有希望! ——才有鬼了。 司空老儿,作弊的手段请务必高超些!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今天掌门尊上要收一个亲传弟子。” “刘师兄说了,我们也能进内门观礼!” “这在以往可是从未有过的!” “快快快,我去膳食堂打饭,你去内门占位置!” “去晚了可就只能站门边上,啥都看不见了!” … 一时间,整个外门闹腾了起来。 一个个争着抢着要早点排队进内门。 没办法,外门弟子地位太低。 平日里根本进不去内门。 这好不容易能有一次进内门的机会,能近距离接触内门弟子,还能有机会看到掌门以及长老,谁不高兴? 其实以往也有拜师大典, 比如收夙夜的时候。 ——原主是没有的。 虽然他们的拜师礼也很隆重,外门却没有进去观礼的资格。 这一次,确实是头一遭。 别说他们了。 就连院门弟子们,都是格外激动,纷纷穿戴整齐,紧赶慢赶排队去了。 扶桑也跟着跑了:“我也去占位置!” 所有人都很兴奋激动。 除了路小堇和岁锦。 路小堇是早就去过内门。 岁锦则是性子使然。 ——几乎没啥事儿能让她过分激动的。 半个时辰后,路小堇嚼着油条,和扶桑岁锦一起,被挤在门边上站着。 距离高台极远。 准确来说,整个外门都距离高台极远。 区域是从里到外这样划分的: 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 难以置信的是,这三个区域,人数差距极大,但占地面积居然是差不多的。 亲传弟子有舒服的椅子。 内门弟子有舒服的凳子。 外门弟子,人最多,却只能站在最外面,挨着墙和柱子。 路小堇朝高台上遥遥望了一眼。 一眼看过去,全是人头。 嗯。 距离比她想象中还要远。 “天哪,这就是内门吗?” “你看那边,连狮子石墩都比咱外门的威武!” “那边该不会就是藏经阁吧?听说筑基以上才能进藏经阁选功法,有朝一日,我一定能进去!” … 外门弟子虽然站得偏,站得远,但一个个的,都踮起脚尖,四处张望。 兴奋极了。 越重要的人,来得越晚。 外门弟子最先到齐。 然后是内门弟子。 最后才是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一个个坐在高台上边上,身着亲传弟子服,俨然天之骄子的做派。 所有人都艳羡地看着他们。 “你们说,拜入掌门尊上门下的这位亲传弟子是什么来头?竟将拜师大典搞得这样大?还能让咱们进来观礼?” “不知道,听说是外头带回来的。”那弟子说道,“咱们能进来观礼,多半是因着大师姐在外门,小师妹拜入尊上门下,大师姐理应是要来观礼的。” “那咱运气真好!” “这小师妹刚进天云宗就能拜入掌门尊上门下,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 … 外门弟子压低声音聊着。 等司空公麟带着江意浓入场后,全场便一点声音都没了。 庄严,肃穆。 萧均州朝路小堇这边看了一眼,随即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 大典很快开始。 流程繁琐。 江意浓一身紫衣,站在高台上,一步一步行着拜师礼。 一颦一笑,美得惊人。 不远处的江有汜瞪大了眼: “阿瑾——” 暗处的黑衣人也掏出怀里的画像,大喜过望: “瑾小姐!终于找到你了!” 四周暗潮汹涌。 路小堇则盯着江意浓周身的气息,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昨晚她见过江意浓。 见识过江意浓将雾蒙蒙的灵气,转化成干净的灵气。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江意浓不仅能净化灵气,还能净化心魔! 是的,心魔。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心魔。 他们的心魔都很淡,平日里瞧不出什么来,但现下聚在一起,一缕一缕的黑气凝在一起,就十分显眼了。 而那些黑气,在触及江意浓的那一刻,悉数化作白光,被吸收殆尽。 混沌之体,竟能化解心魔之气。 这该不会就是司空公麟迫不及待要收女主为亲传弟子的原因吧? “敬茶——” “礼成——!” 礼成的那一刻,司空公麟便收到了传音,皱了皱眉,身形一闪便离开了。 这时,一内门弟子站了出来: “我不服!” 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弟子,叫李双。 “同是筑基二阶,凭什么她能拜入掌门尊上门下?我不服!”李双对十一长老鞠了一躬,“尊上,我要挑战江意浓!” 天云宗有规矩。 内门弟子,可以挑战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不一定是品阶最高的,但一定是最年轻最有天赋,能在修仙这条路上走得最远的。 他们受着最好的资源修炼,若是连内门弟子都打不过,那这亲传弟子的脸面也算是丢尽了。 李双剑指江意浓:“江意浓,你可敢应战?” “有何不敢?” 虽同是筑基二阶,江意浓的武力值,却远不是普通的筑基二阶能比的。 很快,李双就败了,退了下去。 她一退下去,就又有人站了出来: “我也不服!” 是个筑基一阶的男修。 江意浓回头:“你也要挑战我?” “不!”男修摇头,“我要挑战大师姐!” 众人:“?” 路小堇:“?” 哥,这脸你是一点都不要啦? 第118章 萧均州的心魔:路小堇 大师姐是凡人这事儿。 天云宗尽人皆知。 江意浓冷声婉拒:“想要挑战大师姐,就得先挑战我,若你赢不了我,便没资格挑战大师姐!” “我赢不了你。”男修说道,“但我依旧不服!” 众人:“……” 男修扭扭捏捏,打定主意要趁着这个机会挑战大师姐。 他知道,他这辈子都没资格拜入掌门尊上门下。 除非挑战亲传弟子,让诸位长老看到他的实力。 ——亲传弟子里,就只有一个废物路小堇。 ——他也就打得过她。 虽然被收入门下的机会微乎其微。 但,如果呢? 那可是亲传弟子啊! 藏经阁随便进。 想要多少功法,那就有多少功法。 剑宗也可以随便进。 想要什么剑就能契约什么剑。 这谁不心动啊! 他跃跃欲试。 奈何,人还没站起来,就被旁边的师兄弟摁了下去。 “求求你,可别丢人了!” “闭嘴吧你!” “内门弟子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唔唔唔——” … 十一长老嫌弃地瞥了那男修一眼:“既无人挑战了,那便都散了吧……” 话音刚落,一男修就站了出来: “在下内门弟子余展,筑基三阶,想挑战萧师兄,不知萧师兄可敢应战?” 余展,四十来岁,方脸,高且壮实。 萧均州刚突破筑基三阶。 身为筑基期就破茧了的奇才,他的筑基三阶,可远不是寻常的筑基三阶能比的。 就算是筑基五阶来了,他也能打个平手。 他飞上台,作揖: “请赐教。” 余展也飞上台,笑着朝萧均州作揖: “萧师兄,赐教。” 他虽笑着,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路小堇皱眉。 这余展有点古怪。 但他看上去,跟普通的弟子没什么区别,又瞧不出有什么不对。 台上两人很快切磋了起来。 切磋时,萧均州一直占据上风,余展则一直在躲闪。 可余展的笑容,却越来越诡异。 突然,余展后退几步,抱着剑,吊儿郎当地抬头看向萧均州: “你们天云宗的弟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蠢。” 霎时间,一道血色透明的结界,将高台和外界隔开了来。 余展打了个响指。 萧均州脖子、胳膊、腰、腿上各经脉处,突然爆开无数伤痕,血迸发而出。 他以剑撑地,才没倒在地上。 “噗——” 鲜血从他嘴里喷涌而出。 他捂着心口,艰难抬头: “你对我做了什么?” 原来,刚才余展一直在萧均州身边绕圈,不是在躲。 而是在他身上布阵。 余展扭了扭脖子,眉心处染上一抹红,笑得猖狂: “没做什么,只是想要你的命而已!” “魔修!是魔修!”有人惊慌道。 魔修? 路小堇皱眉。 不对。 不是魔修。 余展丹田是正常的。 连怪物都没孵化出来,根本无法堕魔,又怎么可能是魔修? 可他眉心处的红印,以及周身四散的魔气,却实实在地证明他就是魔修。 怎么回事? “放肆!余展你疯了吗!你何时堕魔的?” 十一长老又悲又痛,怒喝一声,打算强破阵法。 余展挑眉:“这叫生死阵,现在他的命,已经和这阵法融为一体。” “阵破,他死。” “若不想要这位亲传弟子的命了,就尽管破阵。” 破阵,不仅是萧均州会死,余展也逃不掉。 但余展身上,透着一种不畏生死的狂妄。 鬼差见了都得竖起大拇指,为他兢兢业业卖力创收地府kpi点赞。 十一长老与其他几位长老对视一眼,都皱了皱眉。 棘手。 与此同时,山门内,几个阵法同时开启。 无数道结界,将弟子和长老们圈禁了起来。 “不好,是吸灵阵!” 吸灵阵,禁术邪阵,能吸收阵法中修士的灵力。 直至将修士吸成人干。 此阵极难破。 阵法刚一出,外门这边几个炼气一阶的弟子,就支撑不住,扶着墙大口喘气。 但由于阵法里弟子太多,灵气充足,一时间,大多数弟子倒是没受到太多的影响。 长老们想破阵,但不仅没破开,反而每一次蓄起的灵力,都被阵法给吸收了。 “快,传音给掌门!” “该死,传音符传不出去!” 所有人面色都是一变。 “若逃不出吸灵阵,我们岂不是都会死在这里?” 暗处的黑衣人蠢蠢欲动。 想趁着现在混乱,偷偷摸摸将江意浓掳走。 谁知就在这时,外门里,路小堇走出了吸灵阵。 余展:“?” 黑衣人:“?” 慌乱的众人:“?” 她,这就走出去了? 这可是吸灵阵啊! 是极其阴邪的吸灵阵啊! 是靠近一点就会被吸得骨头都不剩的吸灵阵啊! 她说出去就出去了? “难道,这吸灵阵是假的?” 有人缓缓靠近吸灵阵。 但没走两步,他就被阵法吸得面色一变,立马退了回去: “是真的!这就是吸灵阵!” 众人呆滞地看向路小堇。 路小堇回头,对上众人错愕的目光,悠悠开口: “我还没有引气入体,身上一点灵气都没有,这阵法跟我能有啥关系?” 挺胸抬头。 我是废物,我怕谁! 众人:“?” 她还怪骄傲。 黑衣人皱了皱眉。 虽然现下是个掳走瑾小姐的好时机。 但这个看上去弱得一批的变数路小堇,竟让他莫名产生了几分畏惧,他没敢赌,退了回去。 “真的!我也能走出来!” 几个废物手牵手,第一次为自己是个废物而沾沾自喜。 众人:“……” 院门长老立马拿出传音符,递给废物几人组: “快,给掌门传音!” 路小堇也拿出一个传音符偷偷传音。 以司空老儿的速度,按理说不到一息就该到的。 可他没出现。 不对! 余展是看着废物几人组传音的,但他脸上半点慌张都没有,甚至都没想要阻拦。 出事了! 司空老儿怕是来不来了。 路小堇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吸灵阵。 这吸灵阵看似阴邪,但天云宗弟子长老人数众多,吸灵阵支撑不了太久。 除了暂时将他们困在其中,并没太大的用处。 余展究竟想做什么? 该不会是…… 萧均州! 余展掌心飞出一个圆球,定在萧均州的头顶上。 “是魔器!” 众人一惊。 魔器一出,黑气笼罩中,萧均州的意识逐渐模糊。 他身后的蝴蝶怪,开始疯狂挣扎,想要抢占身体的主导权。 “这魔器名叫堕,能窥探人的内心和记忆,引诱出人心底最想要,亦或是最恐惧的东西,一旦心魔成实体,便会堕魔。” 堕器上,缓缓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 外门服饰。 女修。 路小堇:“?” 啊这。 萧均州的心魔。 该不会是她吧? 第119章 进出生死阵,那不就跟玩儿似的? 不怪路小堇有这个自信。 实在是萧均州这小子,过于纯情。 他的纯情之处体现在,他几乎不怎么跟女修接触。 连眼神接触都少。 虽说萧均州去过外门,也带领过外门弟子外出游历,但依照他的秉性,十有八九,他一个女修的模样都没记住。 别说外门了,就是内门女弟子,他也不见得能记住一两个, 至于将某一外门女修深深刻在脑海里,还能被诱导引出心魔,更是绝不可能。 所以,堕器上显现出的心魔,只能是她。 刚才听人说,堕器,能窥探人的内心和记忆,引诱出人心底最想要,亦或是最恐惧的东西。 最想要的? 嗯,不可能。 最恐惧的? 路小堇挺胸抬头,这更不可能! 她是与萧均州和睦相处的大师姐! 平日里他们也算是相谈甚欢。 ——她痴狂地说喜欢,他疯狂地拒绝。 也时常嬉笑打闹。 ——她追着他扒拉他衣裳,他受到惊吓疯狂逃窜。 更是说好生死相依。 ——她说要与他结为道侣,他直言他宁可去死。 … 所以,他深藏内心的恐惧,甚至能被引诱为心魔的恐惧,怎么都不可能是她……吧? 路小堇叹了口气。 好吧,她可能真的是萧均州的恐惧心魔。 但其他弟子的脑回路,明显跟她的不太一样。 “萧师兄有心上人了?” 路小堇:“?” 绝无此种可能! 那小子心冷如石。 “他心上人竟是外门女修?” “师姐,我记得你跟萧师兄一起出过任务,他的心上人该不会是你吧?” 几个女修红了脸。 “别胡说!不论萧师兄的心上人究竟是谁,现下最要紧的,是他快要堕魔了!” “萧师兄可万不能堕魔啊!” 随着堕器上人影逐渐明显,众人愈发焦急。 这时,有人盯上了与路小堇一起走出吸灵阵的几个废物: “你们能出吸灵阵,是不是也能进出生死阵?” 只要有人进阵,指不定就能制造混乱救下萧均州。 废物外门弟子纷纷扬起胸膛。 以往他们在外门,都是被嫌弃的存在。 而现在,所有人的注视,像是给他们身上加注了光环,叫他们自信又骄傲。 虽然他们废,但也是有外门集体荣辱感的! 所以纷纷点头:“我们去试试!” “不可!”正在拼命破阵的五长老怒喝一声,“生死阵与吸灵阵不同,不可儿戏!” “寻常人若靠近生死阵,会被吸进阵法中,成为阵法的祭品!” 靠近,即死。 有一废物弟子咬了咬牙:“就算是死,我也得试上一试!” 意气风发,热血沸腾! 说着,朝生死阵奔去。 “不要胡来!”十一长老气急。 话音刚落,那靠近生死阵的废物弟子,身体被爆成碎肉,吸入阵法,成了阵法的养料。 滴血不剩。 余展嘴角上扬:“我就说,你们天云宗的弟子,一个比一个蠢。” “竟还有人主动来送养料,哈哈哈哈,简直愚不可及!” 外门弟子很多都不曾出过任务,从未见识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见到这一幕,纷纷捂住嘴,一边哭,一边不停地干呕。 悲痛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有这个前车之鉴在,废物弟子们哪还有人敢不要命地往前冲? 纷纷窝在角落里,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不要命的。 ——路小堇。 一个不察,她就已经跑到了生死阵台下。 刚才那弟子祭阵的时候,她其实也在朝这边跑。 ——腿短,没跑赢。 “路小堇,你回来!”院门长老大喝一声,“不能进去!会死的!” 夙夜几人也面露焦急。 “别去!” 路小堇头都没回一下,直接爬上台,毫不犹豫就冲了进去。 扶桑瞪大了眼睛:“路小堇!” 有几个胆小的外门女修,不忍地捂住了眼睛。 可预想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发生。 路小堇就那样轻轻松松,径直走进了生死阵。 众人:“?” “她,这就进去了?” “那不是生死阵吗?” “她怎么进去的?” 众人都懵了。 就是余展,在看到路小堇走进来时,也是一脸懵逼: “你怎么进来的?” 路小堇没应声,快步跑到萧均州的跟前,抽出袖口的刀,划破手掌,朝他头上的魔器抓去。 控制了魔器,萧均州就不会堕魔。 “别碰!魔器一旦开启,其他人若碰到,也会被魔器控制!” 不过,那是其他人。 纯净之体的血能抑制怪物。 自然也能抑制魔器。 别说这玩意儿只是开启了。 就算是它现在搁路小堇面前自爆,她也能随手拿捏住它。 纯废物,无所畏惧! 但路小堇没碰到魔器。 倒不是不能碰,而是在她即将抓住魔器的那一刻,一把刀从旁边飞过来,险些扎穿她的心脏。 她快速躲开。 “警惕性不错。”刀回到余展手上,他把玩着,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路小堇,“一个尚未引气入体的废物,居然能躲开我的刀,有点能耐,但不多。” 他更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世上,尚还没有能破解生死阵的灵器。 更何况,路小堇身上,也没有带什么灵器。 可她却能自由进出生死阵,这太不可思议了。 “小丫头,说出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就留你一条命,如何?” 路小堇从储物袋里抽出剑,面无表情挽了个剑花: “我的命,我自己留。” 说着,执剑朝余展飞快攻去。 路小堇身上没有灵气,使不出什么狂拽炫酷的招数。 但。 她体修了。 就算没有灵气,面对筑基期,也不是不能一战! 余展一开始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随手就丢出一张符咒: “雷,爆!” 本以为路小堇会被雷劈死。 但没有。 符咒甩在她身上,跟普通的纸没有任何分别。 余展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其余人也都是一脸惊愕。 余展又丢出了几个阵法,几个禁制,几张符咒。 可别说杀死路小堇了。 连让她速度慢上一瞬都做不到。 余展只能举刀跟她正面刚。 路小堇打法没什么规律,主打就是一个不要命。 ——你捅我一刀,拼死我也要还你一刀。 路小堇就是半死不活了,手上的劲儿依旧半点不减。 余展错愕之余,被逼退好几步,身上也被划了几个大口子。 他抹掉嘴角的鲜血,眸光微眯: “你究竟是什么人!” 路小堇半点不停留,举剑又砍了上去。 可这一次,余展却没躲,只是直勾勾看向萧均州头上已经化作实体的堕器,嘴角微微上扬: “原来,是你啊。” 那堕器上,分明是路小堇。 “纯净之体,找到你了。” 第120章 萧均州堕魔:师姐,你会陪我一起死的,对吗? 纯净之体? 找到她了? 所以,余展费尽心思搞这么大一出,甚至以命相搏,不是为了让萧均州堕魔,而是为了从萧均州的记忆里,找到她? 可这不是堕器吗? 堕器上的不是萧均州的心魔吗? 等一下! 堕器也能窥探人的记忆。 难道说,余展祭出堕器,目的并不是仅仅为了让萧均州堕魔。 他真正想要做的,是搜刮他的记忆,将她找出来? 所以,堕器之上,既是心魔,也是记忆。 路小堇微笑,十分和气: “找你大爷!” 她直直朝余展砍了下去。 余展没躲,只是笑得诡异地看着她。 手起刀落。 余展人头落地。 人头落地的同时,他身上的皮慢慢脱落了下来。 没错,皮! 皮里,没有骨头。 只是一张皮。 皮内,一抹黑气冒了出来,黑气凝聚出一张人脸,直勾勾地盯着路小堇。 “嗬嗬嗬嗬——” “找到你了,纯净之体——” 那张人脸,极好看。 面容精致,五官立体,眉眼间透着几分邪气。 十七长老眸光微凝: “是魔尊!” 魔尊? 路小堇皱眉。 原文中,魔尊前期没来过天云宗。 ——他才刚登上魔尊之位,在魔族自顾不暇的,根本来不了。 所以,他的鬼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如此大费周章的寻找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魔尊凑近路小堇: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低沉,十分好听。 宛若引诱小孩堕入地狱的恶魔。 对着那张脸,很难有人能拒绝。 哦,路小堇能。 在魔尊靠近的那一瞬间,她直接举起剑,抹上自己的血,照着那张鬼脸就狠狠往下一砍。 一刀下去,鬼脸消散了开来。 再凝不成型。 “这就是纯净之体的强大之处吗?” “啧,有意思。” “小丫头,我们还会再见的。” 那抹黑气很快就消散在了半空中。 黑气消散的那一刻,吸灵阵随之消失。 但生死阵却没有。 透明的血光,依旧存在。 路小堇看着地上的人皮,手微微收紧: “这人皮……” 是假的吧? “是真的。”十七长老站在生死阵外,“魔尊剥了他的皮,将他制成了傀儡。” 因为是傀儡,所以才不惧生死。 所以才那么狂妄。 真正的余展,早就死了。 路小堇咬牙。 她早该注意到的。 余展的丹田里,虫卵不是活的,他的经脉,一点光亮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是个人? 所以,不堕魔,却是魔。 剥皮的死法,路小堇是第一次见。 那血肉模糊的皮,就在她脚边。 她的胃止不住地抽搐痉挛。 “快出来!萧均州已经堕魔了!”十七长老喊道,“你能出来的,对吧?” 在藏经阁的时候,他就发现路小堇对结界一类的东西,似乎有着天然的不抵抗力。 因为不抵抗,所以不会被抗拒。 所有的结界,在她眼里,相当于无物。 这生死阵,她既然能轻轻松松地进去,应该也能轻轻松松地出来。 可路小堇却并没有出生死阵。 她揉了揉痉挛的胃,回头看向萧均州。 萧均州眉心落了一点红,胚胎似的脸颊,透出一丝妖邪之气,虽虚弱不已,看她的眼神却透着一些难以言表的情愫。 而他的头顶,堕器还在转动。 堕器之上,是路小堇。 江意浓看向堕器上的路小堇,死死抓着手中的剑,面若寒霜。 “萧师兄的心上人,竟是路小堇!” “她长得也就一般,萧师兄竟会为了她而堕魔?” “何德何能啊。” … 误会了不是各位。 不是喜欢,是恐惧。 萧均州伸手,将头顶的堕器拿了下来。 堕器上的光影,也跟着一并消失。 大约是吸收了堕器上的魔气,萧均州的气息平稳了不少,瞧着也没那么虚弱了。 路小堇皱眉。 既然堕器已经被收服,为什么生死阵还没有解开? 阵眼不是堕器? 那会是什么? 路小堇环视一周,却没找到阵眼。 萧均州身体倒是渐渐恢复了。 路小堇估摸着,萧均州堕魔了,恢复过来的第一时间,肯定是嘎她。 但不是。 萧均州不但没有奋起嘎她,看她的眼神也没有任何怒意,反而笑了。 笑得温柔又缱绻。 他朝她伸出手:“师姐,过来。”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师姐?” “大师姐难道不是岁锦,而是路小堇吗?” “难怪萧师兄的心魔会是外门弟子了,原来他爱上的是他的师姐。” “可师弟怎么能爱上师姐呢?” “这简直……” … 周遭议论纷纷。 路小堇却面无表情。 爱上? 爱个屁! 萧均州显然不是想跟她谈风花雪月,而是想用这副温柔缱绻的模样,让她放松警惕,然后将她嘎在这里。 没办法,生死阵嘛。 所有人都说生死阵无法破,他迟早是要死在里头的。 死之前,铁定会找身为心魔的她垫背。 美得他! 路小堇朝萧均州走了过去。 她并不觉得生死阵不能破。 既然是阵法,就一定有阵眼。 找到阵眼,就一定能破阵! 而这阵眼,或许在萧均州的身上。 “师姐。”见她走过来,萧均州的蝴蝶豆豆眼亮得惊人,宛若星辰一般,笑得愈发缱绻,“师姐,我好喜欢你。” 哦。 “你会留在这里,陪我一起死的,对吧?” 图穷匕见了吧小子。 路小堇一把将他从地上扯起来,却没能从他坐的地方找到阵眼。 没有阵眼! 这个阵法里,真的没有阵眼! 这怎么可能? 路小堇不甘心地把萧均州拎起来甩了又甩。 还是没有阵眼。 不可能啊。 这世上,不可能有没阵眼的阵法。 “师姐,你在做什么?” 萧均州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身体,被这样一通甩,又虚弱了下去。 路小堇割开手腕,喂到萧均州嘴边: “快喝!” 萧均州睫羽微颤,却没有拒绝,只是一点一点吸吮着血。 他身后的蝴蝶,慢慢消停下来。 路小堇一边喂血,一边重新审视整个阵法。 还是找不到阵眼。 萧均州身后的蝴蝶怪越来越虚弱,可不论再怎么虚弱,脑袋也依旧没有与萧均州的脑袋重合。 路小堇则因失血过多,面色越来越白。 萧均州不再吸血,伸手抹掉了路小堇手腕上的伤口,顺势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颈项间。 “师姐,你是想救我吗?” “但堕魔,是不可逆的。” 萧均州闭上眼,叹了口气,声音沙哑: “小堇,我不要你陪我一起死了。” “乖,离开这里,好吗?” 第121章 是即使堕魔,也想让她活下去的那种喜欢 堕魔,是欲念外显。 平日里受到道德约束,不能也不会去做的那些违背公序良俗的事情,在堕魔后,就无所谓能不能做了。 魔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要什么,就抢什么。 他们不会因为杀人而感到痛苦,也不会因为自私自利而觉得自责。 萧均州堕魔了。 在堕魔的第一时间,生死阵中的他,最想要的,是路小堇陪他一起死。 她是他堕魔的因。 也成为了他堕魔后想要的果。 他什么都不想要。 他就要路小堇。 他对她的感情,是不是爱根本无所谓。 ——魔修,没有爱。 ——也不会去爱。 他只知道,他想要她一直陪着他。 他若是要死了。 她就得陪他一起死。 刚才十七长老劝她离开时,他手中就已经蓄起了灵气。 路小堇敢走,他就会杀了她。 就算是尸体,她也得留在她身边。 可路小堇没走。 非但没走,还满身是伤地靠近他,割开手腕,将纯净之体的血喂给他。 她大约知道自己的血能做什么。 她是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不再堕魔,就能救他了吗? ——他想要她死。 ——她却想救他。 便是堕魔,萧均州也感觉到自己的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路小堇的脸越来越白。 跟死了好几天一样白。 萧均州终于还是心软了。 “师姐,你是想救我吗?” 他不再吸吮她的血,用灵气抹掉她手腕上的伤口,有些无奈地开口: “但堕魔,是不可逆的。” 他知道,他的师姐很喜欢他。 想与他结为道侣的那种喜欢。 想与他双修的那种喜欢。 他以往,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喜欢。 但现在他似乎明白了。 那大约是,即使是堕魔,也不愿让她跟他一起死的喜欢。 萧均州死死拥住她,像是想将她融进自己血液里那样。 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放她离开。 “小堇,我不要你陪我一起死了。” 他眼角落下一滴泪: “乖,离开这里,好吗?” 离开这里,永远活下去。 就算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也想要她活下去。 路小堇手微微收紧。 所以,不止是灵兽化不可逆。 连堕魔也不可逆么? 她看向萧均州身后的蝴蝶怪。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要堕魔了。 路小堇再次观察了一下阵法,还是没找到阵眼。 她不知道时间回溯能回溯到什么时候。 但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抬头,看向蝴蝶怪。 “你看得见!” 萧均州拔刀。 人头落地。 血花飞溅。 嘎。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时间回溯,场景倒退,一切人和物,化作泼墨,脱落而下。 空间中,只剩下萧均州。 他的眼角,落下了一滴血泪。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扶桑和岁锦旁边。 “不好,是吸灵阵!” “快,给掌门传音!” “该死,传音符传不出去!” … 周围一片混乱。 疼—— 路小堇蜷缩着身体,惊恐缓解着痛苦。 “小堇,你该不会撑不住了吧?”扶桑见她蹲下,以为是被吸灵阵吸干了灵气,立马将她抱住,“这样吸灵阵吸的就只是我的灵气,不会吸你的了。” 扶桑是炼气一阶,身上的灵气很少。 吸灵阵开启的那一瞬间,最先遭殃的就是她。 刚才扶着墙喘气的人里就有她。 可即使她难受得头晕想吐,也还是死死抱住路小堇,生怕她被阵法给吸干了。 这大傻子。 “我没事。”路小堇不动声色割开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抹在她丹田位置上,“先松开我吧。” 扶桑丹田被抹上血后,身上瞬间就轻松了。 她并不知道是路小堇血的缘故,只以为自己身体强健,还暗暗对自己之前努力修炼的成功感到骄傲。 一边骄傲,一边鄙视旁边跟她一样虚的炼气一阶。 可把她给美得。 路小堇揉了揉胃,刚要站起来,额头就覆上了一只小手。 岁锦贴了贴她的额头,又贴了贴自己的额头: “你身上怎么凉成这样?” 又是这样。 只是一瞬间而已,路小堇的脸就突然失去了血色。 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抽干了血一样。 是什么先天病症吗? 她替她偎了偎手,又偎了偎脸,见她脸上稍稍多了几分血色后,这才松了口气。 路小堇笑:“我没事。” 她站起来,朝着生死阵看去。 不论什么阵法,都一定有阵眼! 既然阵眼不在阵法内,那会不会在阵法外? 路小堇环视一周,咬住下唇。 太大了! 这区域太大了! 想要在这样大的范围内,找到一个被遮掩住的阵眼,极难。 “是魔器!” “这魔器名叫堕,能窥探人的内心和记忆,引诱出人心底最想要,亦或是最恐惧的东西,一旦心魔成实体,便会堕魔。” 堕器已出,留给路小堇的时间不多了。 她面无表情审视着四周。 如果她是魔尊,会将阵眼设在什么地方? 一定不会在吸灵阵之内! 魔尊应该知道,纯净之体的血对魔气是有抑制作用的。 也就是说,他知道她可以用血糊住阵眼,强行破阵。 可他却似乎并不知道,纯净之体可以无视所有阵法。 也不知道她能随意出入吸灵阵。 所以,他以为吸灵阵能困住她,那阵眼就绝不可能设在吸灵阵里。 而吸灵阵的阵法,覆盖了极大的几个区域。 ——都可以被排除。 阵眼不可能太远。 至少不会远到藏经阁那种地步。 否则力量会被削弱。 路小堇以魔尊为中心,到藏经阁为半径,画了一个圆。 圆内,除去吸灵阵的范围,就是阵眼可能的所在之处。 思及此,没时间耽搁,路小堇飞快跑出了吸灵阵。 “她怎么出去的?” “居然没受伤?” “怎么回事?” 有废物弟子也跟着往外走: “好像只要没有引气入体,就没事。” 众人:“……” 可把你们这几个废物给高兴得。 “快,传音给掌门!” 这边,路小堇一边跑,一边气沉丹田,朝魔尊用力一吼: “生死阵的阵眼,是不是在阵法之外?” 魔尊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不是。” 那就是了。 路小堇开始四处跑,一边跑,一边观察着魔尊的眼神。 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到阵眼的所在。 但,什么都没观察到。 魔尊十分淡然。 就像是笃定,她不可能找到阵眼一样。 这么自信? 为什么? 第122章 生死阵,破!傀儡丝,断! 在众人看疯子一样的眼神里,路小堇跑完了区域内所有地方。 没有。 都没有。 找不到。 路小堇跑得气喘吁吁,汗水顺着发丝往下流。 她回头看向魔尊。 血色阵法中,魔尊面色如常,嘴角蓄着不屑的笑。 路小堇手微微收紧。 一定有阵眼!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再睁眼审视四周。 究竟会是哪里? “你是在找生死阵的阵眼吗?”岁锦顺着吸灵阵走到她旁边,隔着吸灵阵的结界对她说道,“阵眼不在吸灵阵之中对吗?” 外门弟子现在还没开始学阵法。 不过,对阵法阵眼什么的,还是有所听闻的。 根据字面意义,大差不差也能理解个十之八九。 路小堇眸光一闪。 怎么忘记了,她有岁锦啊! 身为一次又一次从男主团手里逃走的大反派,她智商一定不会太低。 “对,你觉得阵眼会在什么地方?” 岁锦闭上眼,回想了一下,再睁开眼时,她随手抓起一根木棍,在地上划了几个区域。 “阵眼应该不会太远,以膳食堂为界,大约在这个区域。” 膳食堂比藏经阁要近。 岁锦以膳食堂到魔尊为半径,画了一个圆,圈出其中区域。 又在其中,排除了吸灵阵的区域。 画完后,她才开始分析: “你刚开始,是往藏经阁的方向跑的,在这期间,我注意到余展师兄没有任何反应,但是……” 岁锦用棍子画出一根线:“当你朝执法堂跑去的时候,他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变化,也只在这一瞬有反应。” 那情绪变化转瞬即逝。 路小堇身在局中,一边跑一边找,还要一边观察魔尊的反应,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岁锦可以。 在路小堇询问魔尊阵眼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路小堇想做什么,于是路小堇跑的时候,她就一边分析,一边观察魔尊的反应。 “但,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岁锦皱了皱眉,“如果说,阵眼就在执法堂里,那你往那边跑的时候,他应该会越来越紧张。” “可不是。” 岁锦捏紧了木棍:“相反的是,你越往执法堂里跑,他就越安心。” 魔尊的情绪变化很少。 他在有意克制自己的反应,以免让路小堇看出端倪。 但! 有意克制的,是紧张的反应。 而不是放松的。 所以对魔尊来说,观察他放松的情绪,比紧张的情绪更容易观察。 在路小堇进入执法堂后,魔尊的身体明显放松了。 这在旁人看来不明显,但对擅长观察人的岁锦而言,却十分容易察觉出。 “所以,阵眼应该在去执法堂这条路上,而不是在执法堂里。”岁锦说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 “是什么?” 岁锦抬头,看向路小堇:“你的视线。” “视线?”路小堇愣了愣,“什么意思?” 岁锦:“当你朝下看时,余展师兄的身体很放松,而当你往上看时,就并非如此了。” 路小堇寻找阵眼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在地上找。 越是往地上找,魔尊就越放松。 而她少有地往天上看时,魔尊肢体就若有若无的紧绷些许。 这大约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 “所以,阵眼不在地上。而在空中。” 路小堇朝执法堂那条路看去,寻找着半空中的血色。 下一刻,两人视线落在黄色牌匾上,同时出声: “在牌匾上!” 就在这时,萧均州头顶堕器上的人影,终于彻底清晰。 萧均州,堕魔。 “是路小堇!” “萧师兄的心上人,居然是路小堇?” “她长得也不是特别好看啊……” “而且她还能进出吸灵阵,说明她就是个废物,什么帮都帮不上,还四处疯子一样的乱跑,这也能被萧师兄看上?她何德何能啊?” … 周围议论纷纷。 岁锦看了一眼堕器上的身影,并不惊讶。 在外门服饰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猜出来,萧均州的心魔是路小堇。 亲传弟子,除了出任务,其余时候,都是生活在各自的山峰上。 他们能认识的外门弟子,极少。 别说外门弟子了,就是内门弟子,他们怕是都记不住几个。 更遑论是外门女弟子了。 在她看来,萧均州认识的外门弟子中,还能关系亲近,甚至能诱导他堕魔的,也就一个人。 ——他师姐路小堇。 这并不难猜。 与此同时,魔尊猩红的眼眸看向路小堇,嘴角扬起怪异的笑: “纯净之体,找到你了。” 路小堇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快速从储物袋里抽出弓箭,将箭囊背在背上,抽出一支箭,用箭头划破自己的手掌心后,开弓,瞄准,放箭。 “嗖——!” 箭破风而出,钉在牌匾上。 纯净之血浸透在牌匾上。 只一瞬,阵眼破。 生死阵里的血光,悉数消失。 生死阵,破! “生死阵居然被破了?” “不是说生死阵无法破阵,启阵必死吗?” “怎么回事?” “天哪,这路小堇究竟是什么人?” “她为什么要往箭头上抹血?” “她的血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 “刚才魔尊说纯净之体,她难道就是纯净之体吗?” “什么是纯净之体?” … 众人都看向路小堇,错愕,惊喜,不解…… 在生死阵破的那一刻,魔尊嘴角上扬,直直朝路小堇飞来。 “既然破了生死阵,那今日,你就随本尊回去吧。” 路小堇面无表情,快速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再次用血涂满,朝魔尊的丹田射去。 魔尊的丹田里,虫卵是死的,经脉是乱的。 但,有一条经脉,是亮的。 那条经脉,可能就是傀儡丝。 “咻——!” 射进了丹田,却没射准傀儡丝。 太细了! 对于学射箭没几天的她来说,想要瞄准,太难了。 “你以为,这样能伤得了本尊?” “啧,愚蠢。” 魔尊越来越近。 路小堇连着射了好几支箭,都无法射准。 她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集中精力,死死盯着那根傀儡丝。 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清晰。 她再次抽出一根箭,抹上血,开弓,瞄准。 “咻——!” 一箭,命中! 傀儡丝,断! 吸灵阵,破! 第123章 等我,我会救你 傀儡丝断掉的瞬间,魔尊身上的皮,没了支撑,脱落在地上。 “啊——!” “那该不会是余展师兄的皮吧!” 外门弟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惊声尖叫,连着后退好几步,拥在一块怕得要死。 不少人面色煞白,干呕不断。 那层皮脱落后,魔尊的鬼脸再次显现。 黑雾中,他那过于俊美的容貌,竟将鬼脸那层难以言喻的血腥和恶心感,都削弱了不少。 “是魔尊!” 魔尊鬼脸凑近路小堇: “你就是纯净之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路小堇没理他,举起带血的剑,毫不犹豫砍了下去。 鬼脸散开,再无法凝聚成型。 “这就是纯净之血的力量吗?” “小丫头,本尊还会再来找你的。” 吸灵阵散开,五长老等人快速奔向萧均州,想要救他。 其他人无关紧要的弟子,则朝路小堇这边围了过来。 他们的眼神,似探究,似疑虑。 “路小堇,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的血为什么能破结界?” “你怎么知道阵眼在牌匾上的?” … 路小堇没理他们,只是看向台上已经堕魔的萧均州。 与此同时,萧均州也抬头看向她。 他的眼神,依旧温柔缱绻。 夹杂着许多路小堇看不懂的情愫。 他撑着剑起身,一步一步一个血印,朝她走来。 “师姐……” 他堕魔了。 这天云宗,已经容不下他了。 他想带她走。 他得带她走! 可长老们似乎知道他想做什么,立马用锁灵阵困住了他。 他虚弱不堪,浑身是血地半跪在锁灵阵里,泛红的眼眶,死死盯着路小堇。 萧均州知道,魔修受世人唾弃。 路小堇现在,定然也厌恶他极了。 但不是。 路小堇就站在锁灵阵外不远处,嘴唇动了动。 太远,听不清她的声音,却能看懂她的唇语: “等我,我会救你。” 萧均州顿在原地。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似记忆,似情愫…… 他突然就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他猛地抬头:“不要——!” 可晚了。 路小堇已经看向了夙夜的蛇尾。 “你看得见!”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扶桑和岁锦旁边。 吸灵阵和生死阵都已经打开。 堕器即将祭出。 疼—— 路小堇咬住下唇,面无表情地缓解着痛楚。 下一刻,她朝扶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抓着她和岁锦一起走到了角落里。 扶桑平日里咋咋呼呼的。 但她不蠢。 收到路小堇的示意后,她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绕开人群,跟在路小堇屁股后朝角落走去。 “是魔器!” 魔器一出,四周大乱。 一时间谁也顾不上谁,倒没人发现她们不见了。 路小堇抓着两人来到角落,开口便是: “帮我!” 扶桑一愣,有些疑惑,却毫不犹豫点头: “好!要我做什么?” 岁锦也点了点头。 路小堇拿出弓箭,划开手掌心,连着将三支箭头都染上血,随后将静心丹拿出来,碾碎后抹在箭头上。 一支递给扶桑:“待会儿,你躲在那个台子下,将这箭射在执法堂的牌匾上,记住,一定不要让人发现你!” 扶桑从路小堇划开手掌心见血的那一刻,她就面色凝重。 明白这事儿不是开玩笑的,她便死死抓住箭头,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 另外一支递给岁锦:“待会儿,你找个隐蔽的地方,将这支箭,射在萧师兄头上的堕器上。” 岁锦接过箭,点了点头。 四周都有结界,一般的箭根本射不出去。 路小堇让她们做的这件事情,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荒谬。 但两人都没质疑。 路小堇这样做,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既然箭已经给她们了,那这箭,就一定能破开结界! 路小堇尽可能用最短的时间,将她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扶桑:“被人发现了,会怎么样?” 路小堇:“死。” 扶桑咬住下唇。 “但可以退出。”路小堇朝扶桑伸出手,示意她可以将箭还回来。 扶桑却不给,眼神十分坚定:“我可以!” 路小堇点头。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避开所有人,来到能隐匿身形的角落里。 此时,堕器上隐隐浮现出外门服饰。 “萧师兄的心上人,竟是外门弟子吗?” “师姐,你之前跟萧师兄一起出过任务,萧师兄的心上人会不会是你?” “别胡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萧师兄能没事。” … 四周一片嘈杂。 乱。 人乱,心乱。 一支箭打破了嘈杂的环境。 “咻——!” 箭头,直直地插入牌匾中。 箭头的血,浸透进牌匾。 阵眼,破! 生死阵,破! 红色血光结界,以极快的速度消散。 “生死阵破了!” “谁射的箭?” “阵眼居然在执法堂的牌匾上吗?” “一箭就破了?这怎么可能?” “那箭是怎么穿过吸灵阵结界的?” 所有人都错愕地朝箭发射的地方看去。 彼时,扶桑躲在花台下,蜷缩成一团,咽了一口唾沫,浑身都在发抖。 魔尊看了一眼牌匾,又看了一眼花台,嘴角上扬。 只有纯净之体的血,才能破阵眼。 看来,他要找的人,出现了。 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 魔尊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正要朝花台那边去,突然,又一支箭,破风而出。 一箭,射中了萧均州头顶的堕器。 血,浸透堕器,堕器上的魔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开来。 “啪——!” 堕器摔在地上,没了反应。 “嗯——!” 萧均州吐出大口鲜血,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昏死前,他朝人群中看了一眼,却不知在看什么。 堕魔,失败。 两支箭,来自不同的方向。 却都带着纯净之体血的气息。 魔尊有些不可置信地朝两处都看了看。 纯净之体只有一个! 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纯净之体自身难保,暴露身份,无异于自寻死路。 她不可能会有信任的人。 也不可能会有人帮她。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谁!”魔尊狂躁了起来,“出来!” 就在这时,最后一支箭,破风而出。 “咻——!” 直射进魔尊的丹田。 傀儡丝,断! 吸灵阵,破! 第124章 缺失的记忆:和阿瑾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若只有一支箭射出,那所有人都会往射箭的方向寻找射箭之人。 那这人怎么都躲不掉。 但,现下有三支箭。 分别从三个不同地方向射出。 在这个嘈杂且乱的环境里,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朝第三个方向看去。 魔尊也一样。 “是谁!” “究竟是谁!” 不应该只一个人。 他没感觉到有人移动过的气息。 只能是三个人。 但,怎么可能会是三个人? 纯净之体,究竟在哪儿! 魔尊手微微收紧,果断朝第三个方向追去: “出来!给本尊出来!” 傀儡丝已断。 他的身体,如同傀儡戏里的傀儡,步伐僵硬,慢得惊人。 就在这时,人皮脱落,一道鬼脸出现,飞速朝第三个方向追去。 “在哪儿!” “究竟在哪儿!” 十七长老面色微凝:“是魔尊!” 长老们立马布阵防御。 可鬼脸并没有要攻击任何人的意思。 他只是拼命地循着第三个方向追去。 没人。 连人的气息都没有。 “这不可能!” 纯净之体无法修炼,就算是再怎么躲,也不可能躲开他的追踪。 可那个方向,没人。 “为什么会没有?” “为什么会没有!” 射箭之人,究竟是谁! 鬼脸狂躁不已。 一直到他鬼脸支撑不住消散在半空,依旧没找到人。 他要找的人,凭空消失了! * 路小堇当然没有凭空消失。 只是,魔尊追的方向,是错的。 路小堇知道,作为最后一个射箭的人,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魔尊追踪的。 怎么逃都没用。 除非,有办法转移视线。 她事先在远处擂了几块石头,在射箭的同一时间,将石头下的绳子扯开,发出声响,制造射箭之人已经逃走的假象。 这个法子能不能成功她不知道,但值得一试。 失败的话…… 无所谓,她会重开。 只是她没想到,事情出现了些许纰漏。 在她拉开弓箭的那一刻,站在人群中的初修,突然回头。 四目相对。 事情变得微妙了起来。 ——有没有可能,她戴着面纱,他没认出来? ——哦,不可能。 路小堇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现下的情况是,只要初修发出一点死动静儿,她就得重开。 好在,初修目光触及她手上的弓箭,只是愣了愣,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而后静静回头,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路小堇松了口气,拉开弓,在射箭的同时,扯掉石头上下压着的绳子。 石头散乱的那一刻,她将手上的所有东西都塞进储物袋里,避在柱子后面。 “咻——!” “是谁!” “究竟是谁!” “给本尊出来!”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回头,寻找着射箭人的方向。 连着不同方向的三支箭,影响了所有人的判断。 加上路小堇的位置离众人也不近。 所以众人在回头的那一瞬间,是摸不准方向的。 这个时候,谁第一时间摸准方向,十分肯定地看向某一个方向,那这个方向,就会成为所有人认准的方向。 而初修,可以是这个人。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不动声色走到了人群末尾,在路小堇射出箭的那一刻,他果断地朝着石头滚动的方向看去。 脑袋动也不动一下。 他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于是,他旁边的人很肯定地指着石头: “在那边!” “石头都落一地了,他刚才肯定就藏在那边!” “看来是已经逃了。” “他速度也太快了,连射三箭,我居然连他的影子都没瞧见!” “帮咱们的人会是谁?” “难道是外来的散修高手?” “散修真是卧虎藏龙啊!” … 猜测各异。 不论如何,结果就是,魔尊被误导了。 他朝着一个不可能找到人的方向,拼命地追了过去。 “啊——!” “人皮!是余展师兄的人皮!” 一时间,干呕声此起彼伏。 扶桑和岁锦,趁乱混进人群,没人发现她们曾消失过。 路小堇扯下面纱,看向魔尊鬼脸消失的方向。 魔尊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天云宗? 纯净之体在天云宗的事情,知情人并不少。 魔尊之前不应该不知道。 他要找她,早就该来了。 没道理要等到现在。 难道,是有什么不得不在这个时间点找她的理由? 路小堇抿唇。 该不会也和大荒秘境的开启有关吧? 等一下! 原文中,魔尊在这个时间点上,真的没来过天云宗寻找原主吗? 还是说,他来了,但闯不进无心峰,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魔尊去大荒秘境,真的只是为了找女主谈恋爱吗? 或者,他是想在大荒秘境中找什么? 而那样东西,司空公麟同样也在找? ——要找到那东西,纯净之体必须出现? 那这些,跟君聿的死有关吗? 路小堇心里莫名有几分不安。 她收回视线,将面纱放回储物袋,正要趁乱混进人群里,一回头,却对上了江有汜错愕的目光。 路小堇:“?” 这小子刚才看到了多少? * 江有汜都看到了。 原本,他视线一直追随着江意浓。 正想尽办法往亲传弟子那边凑。 但不论是魔尊出现前,还是魔尊出现后,饶是再混乱的场面,他也没能往江意浓那边移动半分。 无奈,他只能站在柱子边缘,眨也不眨地看着江意浓。 令他感到不解的是,明明站在远处的人就是阿瑾,明明那就是他朝思夜想的人,可他看着她时,却没有一丝熟悉感。 那是他记忆中的阿瑾,却,又不是。 “咻——!” 两支箭破风而出时,江有汜并没有顺着那两个方向寻找射箭之人。 他跟萧均州不熟,也不在乎天云宗的死活,心态过分放松的他,此刻的脑子十分清醒。 或许,不止两支箭。 如果还有箭要射出,那三支箭射出的地点,相隔不应该太近。 他下意识就朝右边角落里看去。 谁知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就见那地方闪出一戴着面纱的小姑娘,利落地拉弓开箭。 阳光落在她肩头,连发尾都像是在发着光。 “咻——!” 箭出。 那箭似乎划破时空,将他带到了许多年前。 年幼的阿瑾戴着面纱,望着月亮,眼含悲伤: “小汜,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请帮帮她,好吗?” 江有汜:“!” 那是,什么记忆? 第125章 他就说,他总会找到她的 江有汜遇见阿瑾的时候,尚还十分年幼。 他自以为和阿瑾的那段记忆,已经刻进了他骨子里,一辈子都无法忘却。 但,那只是他以为而已。 十年的时间,可以消磨太多太多的东西。 年少的记忆,会慢慢地镀上一层朦胧的光,将一切都美化的同时,也将一切都淡化。 江有汜一直不敢承认的是,当年的记忆,他不仅记不清了,甚至于,他连阿瑾的模样都快要忘却了。 好在有那幅画。 不好在,现如今,他也只能记得那画上的模样了。 他本以为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再见到阿瑾,他定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而那些朦胧不清的记忆,在重逢的那一刻,也定会全都清晰起来。 但,不是。 江意浓长得和阿瑾一模一样。 可江意浓,就只是江意浓。 她明明就站在不远处。 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阿瑾触手可及。 却又觉得,这辈子都没离她那样远过。 记忆中的阿瑾,就好像,永远地死在了记忆里。 就在他疯狂自我怀疑,信念崩塌的瞬间,他看到了那个戴着面纱,手执弓箭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长得不像阿瑾。 ——眉眼过于普通了。 但就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他记忆中的阿瑾,突然就鲜活了起来。 “小汜,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请帮帮她,好吗?” 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江有汜错愕地看了一眼远处的江意浓,又看了一眼路小堇。 一个过于荒诞的猜想,在他心中渐渐成型。 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亦或是,用什么法子,换了脸? 幼时的阿瑾,早就预知到会有这样一天? 而他从一开始,就找错了人。 他要找的,从来就不该是那张脸? 就在这时,那小姑娘扯下了面纱。 是路小堇! 江有汜心头一颤。 对,就该是她! 他本应在第一眼就认出她来的! 她大约,一直在等他吧? 江有汜激动地跑到路小堇跟前,任由身边人影幢幢,他眼里就只看得见她。 他红了眼眶,嘴唇嚅动: “我……” 他想告诉她。 他找了她好多好多年。 想告诉她,他一直不曾忘记过她,也不曾忘记过当年的承诺。 许多话堵在嘴边,却激动哽咽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他猜想,此时的路小堇,定是与他一样高兴。 谁知下一秒,路小堇朝他这边歪了一下脑袋,压低声音,恶狠狠道: “敢把刚才看见的说出去,我就弄死你!” 江有汜:“?” 满腔热情,被一盆凉水浇了个彻底。 他满心阿瑾阿瑾,阿瑾却只想做了他? 江有汜沉默了。 大约,是认错了吧? 对,一定是认错了! 他面无表情,悠悠开口: “嗯,我什么都没看见。” 至于箭矢为什么能穿过结界,他一点都不好奇。 因为是阿瑾做的。 ——阿瑾,本就是最特别的。 别说她手中的箭矢能穿过结界,能破生死阵。 就算她现在毫发无伤地走进生死阵,他都不会太惊讶。 他过于识时务的反应,把正要掏锤子警告的路小堇都给整不会了。 其实威不威胁他,压根没什么差别。 ——江有汜没啥修仙背景,就算知道她有法子能破结界,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有修仙背景就不会在外门蹲着了。 若他翻起了风浪……她就重开做了他! 但! 不论怎么说,他都是看到了不是? 怎么说咱这也是大秘密。 她不上锤子敲打警告一番,显得她太没逼格了。 只是,没想到还没用上锤子。 这小子当场就识时务地怂了。 嗯,很好。 衬得她逼格档次瞬间就上来了! 路小堇满意点点头:“这事儿,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若再有第三个知道,那就一定是你说出去的。” 她又凶又恶:“到时候,我就弄死你!” 江有汜更沉默了。 嗯,一定是认错了! 阿瑾绝不是面前这个傻蛋! 他伸手,摁住路小堇掏锤子的手,语气有几分无奈: “路小堇,我永远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哦? 是吗? 她不信。 从不质疑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 更何况,她跟江有汜,也没啥真心可言。 她之前跟他心贴心,他却跟她玩脑筋。 所以他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怂怂的,倒是很贴心。 “很好,以后跟姐混,你鸡腿儿都能多吃一个!” 看他,近来都饿瘦了。 瞧瞧这张饿得连下颌线都清晰起来了的脸,唔,怪好看的哈。 不愧是痴情男配。 样貌上还是很过关的。 江有汜笑:“好,跟你混。” 他看了一眼牌匾上的箭,压低声音: “以后,这些事情,我可以替你去做。” 这是在投诚? 对于亲近我方的半自己人,路小堇向来很大方。 她果断从君聿给的储物袋里,抓出了两颗糖,递到江有汜手里: “吃吧,以后这种好处,多多的!” 江有汜一愣。 看着掌心里的糖,眼眶微微泛红,但再次抬头,却看不出眼底任何的情绪变化。 他将糖用油纸包裹着,很是珍重地放进储物袋里,而后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是你从家乡带来的糖吗,看上去很好吃。” 路小堇:“不是,就路边随便买的。” 江有汜:“你老家在哪儿?有什么特产吗?” “唔,不记得了。”路小堇往嘴里塞了颗糖,“你知道的,我从小颠沛流离,不然怎么会嫁给我夫君那样的人?” 说着,她又祥林嫂似的唠叨起了被自己推下悬崖的夫君。 江有汜眸光微闪。 夫君是假的。 但,她说不记得了,却是真的。 根据这些天初修对路小堇态度的转变,若是他没猜错,路小堇应该就是天云宗的大师姐。 ——七岁就被收为亲传弟子的大师姐。 所以她这话的意思是,她不记得七岁以前的事了? 也不记得他了? 江有汜眸光微柔。 不记得没关系。 只要她还活着。 也幸好,她还活着。 他就说,他总会找到她的。 第126章 虽俩弱鸡,但平等地鄙视嫌弃这强大的修仙界 路小堇本以为,依照江有汜对女主的痴情程度,在今天拜师大典见到女主的那一刻,他就会大喝一声,不顾一切朝女主奔去,带女主走。 什么执法堂。 什么惩治。 他统统都不会放在心上。 主打就是一个疯狂追爱的愣头青。 ——虽然也追不了就是。 别说带女主走了。 他连走到女主边上都不可能。 ——他只要敢越过外门弟子的区域,立马会被一巴掌扇回来。 ——真当高傲的内门弟子会允许他越过黄线一步? 总之,他接近不了女主一点。 但! 能不能靠近是一回事。 去不去靠近又是另外一回事。 让路小堇没想到的是,江有汜愣是一点没往前冲。 他成长了啊! 知道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啊! 既然他不冲,那她肯定也不会提半点。 ——傻子才会往人心窝子里戳刀子。 但没想到,她不戳刀子,江有汜会自己戳。 他看着江意浓的背影问她: “你看到她,会觉得眼熟吗?” 路小堇:“?” 他这是在点她呢? 是了,人之前还专门拿未婚妻的画像给她看了。 说不定也只给她看了。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江意浓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不知真假的未婚妻,她不表示点什么,他怕是会有点下不来台。 “嗯,我知道,她可能长得跟你未婚妻有点像。”路小堇委婉道,“但,其实也没那么像。” 虽然江意浓和画像上的人,几乎是等比例长大的。 但,只要她说不像,那就是不像。 江有汜垂眸。 对着那张脸,她连眼熟都做不到吗? “不,是一模一样。” 这话,路小堇不好接。 看吧,执念了吧。 她只能劝道:“不管她是不是你未婚妻,但现在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人已经是亲传弟子了,你们之间,就,你懂吧……” 你,混了这么久,还是个外门弟子。 人女主,刚进天云宗就成了亲传弟子。 咱不论怪物修仙不怪物修仙的,光这身份,就不相匹配了不是? “亲传弟子,很好吗?”江有汜脸上透着一种路小堇看不懂的情绪,“我却觉得,这天云宗,不是什么好去处。” 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成为亲传弟子呢? 这其中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她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外一个牢笼而已,对吗? 路小堇:“!” 要不怎么说咱混在一起了吧! 看看这思想! 这觉悟! 咱两个小弱鸡,平等地鄙视嫌弃这强大的修仙界。 好样的! 江有汜笑,眼底却溢出一丝悲伤: “我会带阿瑾离开这里。” 大荒秘境很快就会开启,那将是一个绝佳的送路小堇离开的机会。 阿瑾,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自由。 路小堇沉默了。 这小弱鸡甚至还想带女主离开? 莫不是想娶女主,想把女主从修仙界带走,去他江家做当家主母? 啊这这这。 虽说江家是有钱,有资格自信,但他真不要太自信。 江家比起修仙界,还差得远嘞。 江有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信我吗?” 路小堇:“?” 想听真话假话? 真话可能有点难听。 属于那种,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但最好还是不要讲的程度。 不过,大家都是外人,也不好掺和进这不知道算不算家事的纠纷里。 所以,这真话,她就婉拒了哈。 “嗯,信信信。” 信,但敷衍。 江有汜看出了她的不信,却并没有任何不满。 他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在脑海里: “我会让你相信的,一定!” 路小堇:“?” 其实,您跟女主之间的事儿,犯不着让咱相信。 别太把咱不当外人。 * 这边,魔尊虽离开了,可他脱下人皮带来的冲击并没有减少。 乱。 四周闹哄哄的一片,尖叫声,痛呼声,不忍声……夹杂在一起,恐惧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都冷静一些。”五长老站出来,“修仙最忌讳道心不稳,你们记着,以后不论是见着什么可怕的事情,都不要慌乱。” “若心境弱成这样,还修什么道?趁早回家去吧!” 他神色淡然,声音有力,让弟子们渐渐安定了下来。 “将余展的人皮收好,葬了吧。” “是。” 弟子们慢慢散了。 夙夜捞起昏迷的萧均州,喂了他几颗静心丹,带他回了无心峰。 江意浓等人跟在身后。 突然,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朝暗处看去。 暗处,是蠢蠢欲动,想要将她掳走,却不敢动手的黑衣人。 江意浓不动声色回了头。 九月堂么? 他们这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 连无心峰都敢闯,谁给他们的胆子? 不过,既然手都已经伸进来了。 那就,砍掉好了。 她眼底闪过冷意,心中有了盘算。 “小师弟没什么大碍。”夙夜为萧均州疗完伤,神色平静,“想必待会儿就能醒过来了,你们照看着他些。” 夙夜走后,君聿和江意浓便守在床头。 不过一个时辰,萧均州就醒了过来。 他虚弱不堪,嘴角干裂,神情恍惚,却急忙伸手抓着君聿的衣袖: “大师姐呢?她在哪儿?” 江意浓一顿,手微微收紧。 “师姐在外门呀,怎么了?” 在外门? 萧均州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路小堇应该没事。 等一下! 他为什么会觉得路小堇出事了? 明明从生死阵出现的那一刻,路小堇就不曾露过脸。 但为什么,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却是怕她死了? 她明明不会死。 也没有死。 不止如此,他的心乱糟糟的。 许多不明的情愫,一点一点缠绕着他的心,叫他无所适从。 “师姐没事就好。” 萧均州复又躺了回去,盯着屋顶,神色怅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君聿笑:“师姐在外门,怎么会有事?有事是你。” 见萧均州嘴唇干裂,他转身准备给他倒杯水。 谁知刚回头,江意浓就已经倒了一杯水过来。 “师兄,先喝杯水吧。” 将水递过去的时候,她无名指在杯沿上点了点。 一滴无色无味的毒药,落在了水里。 第127章 下毒干啥?为什么不往井里投毒?就不能大家一起死吗? “多谢。” 萧均州接过杯子,连喝了两杯,嗓子才稍稍舒服了些许。 喝完水,复又沉沉睡了过去。 君聿掖了掖被子:“天已经很晚了,小师妹,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江意浓客套了几句后才离开。 她并不担心被人发现是她下的毒。 这毒发作,需要半天的时间。 而萧均州现在受了伤,比以往更虚弱,便是毒性发作,一时半会的怕是也瞧不出。 在这段时间里,能做的事可太多了。 半夜,萧均州还醒过一次,喝了十七长老派人送来的药才再次睡下。 次日,他嘴唇就开始发紫。 “不好,小师弟似乎是中毒了!” 君聿立马运功替他疗伤。 可没用。 灵气一旦注入萧均州的体内,不仅起不到疗伤的用处,还会激发毒性。 让萧均州死得更快。 夙夜很快赶来。 “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君聿扶额,一脸疲惫,“只是打了个盹儿的功夫,就成现在这样了。” 君聿不确定是谁,什么时候下的毒。 但从头到尾,也就只有半夜那个点他打了个盹儿,没一直盯着萧均州。 所以只能是那个时候被下的毒。 “下毒?”夙夜皱眉,“你是说,有人闯进了无心峰?” 若真有人闯进来,为何结界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下意识地看了江意浓一眼。 “这是什么毒?能解吗?”江意浓似乎没察觉到夙夜的怀疑,“需要什么解药,我现在就去找!” 君聿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不确定,但这毒十分怪异,我以前从未见过。” 夙夜检查了一下萧均州的身体。 “这毒,我似乎见过。” “是什么?” “断灵散。”夙夜说道,“中此毒者,锁经脉,断灵根,十日之内,若无解药,七窍流血而死。” 这毒十分阴毒,会一点一点蚕食掉中毒者体内的灵气,等灵气被吸干,人也就没了。 除了尽快找到解药,否则必死。 “断灵散?”君聿皱眉,“这毒的解药……难寻。” 每种断灵散,毒药配置都不同。 十日之内,若找不出下毒者,几乎就找不到解药。 夙夜立马给司空公麟传音,又让君聿去请擅长制药的十七长老过来。 期间,他查看了一下无心峰的结界。 ——若结界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江意浓了。 虽然江意浓是师尊新收的小师妹,但她刚进无心峰就出事了,就算君聿推测的下毒时间与江意浓无关,也很难说她没问题。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怀疑。 ——结界破损了! 夙夜看着角落里半裂开的结界,眼神微冷。 “大师兄,十七师叔已经到了!”君聿赶过来时,也看到了裂开的结界,眼神凝重起来,“想要让师尊设下的结界破损,来人至少得是化神期。” 结界只是裂开,并没有破开。 说明来人并没有闯进来。 夙夜想了想:“昨晚,小师弟可吃了什么东西?” “并未。”君聿皱了皱眉,“不对,小师弟昨晚喝了十七师叔送来的药,但那药我检查过,没看出什么问题。” 可君聿认不出断灵散。 瞧不出来不代表没问题。 夙夜让他把药碗找出来,给了十七长老。 十七长老检查了一下药碗,做出论断: “嗯,杯沿上,是断灵散没错。” 江意浓的嫌疑彻底被排除。 十七长老看了一眼杯子,又嗅了嗅里面的药,脸立马就垮了下来: “这药,是我让弟子送上来的?” 君聿点头。 十七长老有点破防。 本来只是想着,萧均州被魔器伤了,他为人师叔,当然得适当慰问一下,表示一下为人师叔的慈爱。 ——最好是司空公麟发现了他的慈爱,并感动地每月多给他几块灵石买酒喝。 所以专门熬了一碗安神汤送上来。 谁曾想,摊上了这事儿。 他可太倒霉了! 慈爱没慈爱上,反而被讹上了! 哪个天杀的王八蛋往他药里下毒的! 实在不能进无心峰,就不能往井里投毒吗? 大家都死了不就好了? 为什么要让他背锅! 死,特么都死! 十七长老脸拉得忒长,但还是保持了为人师叔的稳重感,只是牙齿多少还是磨了磨: “这药碗上还残存着药效,我尽可能利用这些残药,找出里面有哪几种毒药,然后配置解药。” 君聿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明显松早了。 “不过,我需要很长的时间,并且,不保证能配置出解药。” 君聿:“需要多久?” “大差不差半年左右吧。”十七长老摸了摸胡子,“这倒不是老夫拖延时间,实在是这药太复杂了,首先我得知道这里面究竟有多少种毒药,都什么比例,又是怎么炼制的……” 每一道工序,都需要极长的时间去验证。 半年他都说少了。 这玩意儿,他一年能不能搞清楚,都是个问题。 不过半年一年都没差。 反正等他配置出来,萧均州坟头的草应该都老高了。 ——如果这毒毒不死坟头草的话。 “能尽快吗?”夙夜问道,“小师弟撑不了那么久。” “快不了。” 十七长老从储物袋里拿出药碾子,双脚踩在木板上,在凹槽里碾着。 一边碾,一边嗅。 “要不就找到下药之人,要不就等死。”十七长老突然抬起头,一脸想拿炸药炸死所有人的疯感,“去,下山去把熬药送药的弟子都抓起来审问!” “指不定就是他们干的!” “把他们吊起来打!” “一个都别放过!” “还有,把那几个峰的老头子都叫下来找凶手!” “修炼,修个屁!” “萧均州要是出事了,老子以后就去他们床头挨个儿蹲着。” “以后他们睡觉都给老子睁着一只眼睛!” 他不好过,那他们一个个的,都别想好过! 夙夜回头,对上十七长老近乎疯癫的眼神,不由得扶额。 看来当年那事,确实给十七师叔造成了太大的创伤。 这不,暗戳戳的疯了。 “师叔,你先炼制解药,我这就按你吩咐的去做。” 十七长老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意浓跟了上去:“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夙夜摇了摇头:“不用,你留在这里照顾小师弟。” 主要是要看好十七长老。 以十七长老的疯感,他是真怕他趁着无人,悄悄咪咪把君聿给烤来吃了。 多一个人看着他放心些。 江意浓点了点头,站在院子外目送夙夜。 等再见不到夙夜的身影了,她面上的担心消散一空,指尖在空中点了几下。 台子已经搭好了。 现在,就看这场戏,该怎么演了。 第128章 想拿捏她?不是哥们儿,几个菜啊? 等回到屋里时,江意浓又满脸担忧。 “十七师叔,我来替你碾药吧……” 怎么看都是一个懂事的小师妹。 十七长老嗅着草药,看了一眼正在照顾萧均州的君聿,又看了一眼江意浓,眼底闪过一丝深思。 从江意浓进屋的那一刻,屋里的灵气,似乎突然间浓郁且干净了不少。 是的,干净。 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纯净感。 这小姑娘,有点特别啊。 “不用,你去照顾萧均州。”十七长老扭头看向君聿,“你小子,过来替我碾药,多大个人了,还没你师妹有眼力见,你眼里就是没活儿!” 江意浓眼里就有活儿。 且全是活儿。 这谁能不喜欢啊。 但眼里有活儿的人,以后会有干不完的活儿,这还不得被无心峰这几个师兄欺负死啊? 十七长老狠狠怜爱了。 于是使唤君聿使唤得更起劲了。 “对对对,这个碾成粉状。” “这个要切成块!我都说了,铜钱一样大小,你看看你这个切的是什么玩意儿!” … 君聿手上没一刻空闲过。 但耳边的骂声就没断过。 江意浓默默往床边移了移。 骂了三师兄,就不能骂我了哈。 * 萧均州中毒这事儿,路小堇并不知道。 此时,她正在樱桃山摘樱桃。 樱桃山的樱桃,可大可红嘞! 一个个圆滚滚地挂在树上,像红紫色的小灯笼。 路小堇摘半箩筐,吃半箩筐。 大的自己吃。 中的框里塞。 小的瞧不上。 旁边,扶桑一边摘一边吐。 “呕——!” 本来吧,在逼退了魔尊后,扶桑还挺沾沾自喜。 已经在畅想,有朝一日她成为修仙大能,拳打魔尊,脚踹左右护法的场景了。 至于路小堇给的箭,为什么在沾上了她的血后,能穿透结界,还能破生死阵,她和岁锦都没问。 就算她们只是天云宗外门弟子,也知道路小堇的这个秘密代表了什么。 不能问,不能说。 甚至,不能知道。 好在她们两人,一个心过大,一个心过细。 前者很快就把事情忘干净了,后者则是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扶桑当时正高兴着,下一秒就看到了余展的人皮。 那场面太惊悚血腥了。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吐,吐到了现在。 不止是她,外门弟子,几乎都在吐。 一个比一个虚。 “呕——!” 扶桑已经吐得直不起腰了。 路小堇扶住她:“要不你去茅房待一会儿吧。” 扶桑听话的去了。 在茅房待了许久,再出来的时候,吐已经止住了。 其他弟子见了,纷纷往茅房跑。 “听说了吗,大荒秘境即将开启!刘师兄说,选人比试明天开始,外门总共只有四十个名额,咱们新进弟子居然占了十个!” 以前外门只有三十个名额,现在多加了十个给新进弟子。 其他外门弟子虽然羡慕,但自己的名额没减少,倒也没什么微词。 这可把新进弟子们给高兴坏了。 尤其是初修。 他本来都以为去大荒秘境无望了,现在突然来这一出,怎么能不高兴? 向来沉稳的他,眼底都带上了笑。 而他视线,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路小堇。 似疑惑,似探究…… 路小堇并没有搭理,直到饭点回膳食堂的时候,她才有意无意走到初修身边,将一张纸条塞进了他手里。 初修不动声色环视一周,将纸条收紧放好。 等到无人处,他打开纸条: 【亥时,后山见。】 亥时,21点到23点。 平日里,这个时间点,弟子们大多还在修炼。 可今日,大约是人皮带来的冲击太大了,弟子们疲惫不堪,早早就睡下了。 晚上十点半左右,初修从床上爬起来,朝后山走去。 他到后山时,路小堇已经在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路小堇回头: “来了?” 她不找初修,初修迟早来找他。 更何况,她现在有事儿需要他帮忙。 索性在这里把事情说清楚。 “嗯。”初修知道谁先沉不住气的就输了,于是什么都没问,只是面露恰到好处的微笑和疑惑,“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路小堇:“?” 纸条她给了。 他人也来了。 来都来了,还不知道咱这是打算开诚布公了? 不是哥,你搁这儿装啥呢? 路小堇脸上也带了恰到好处的微笑: “没事,那你回去吧。” 初修的笑僵在脸上。 他是想知道路小堇的秘密没错,但路小堇身揣这样大一个秘密,被他看见了,若是传出去,她定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在他看来,最先应该沉不住气的人,是路小堇才对。 他本想拿捏她一下。 结果,这还没开始捏呢,路小堇就赶人了。 不是,她不怕的吗? 初修抿了抿唇:“今日射箭之人,是你,对吧?” 他估摸着,路小堇应该不会太快承认。 至少得先来个:你不问,我不说,你一问,我惊讶。 但没有。 “没错,是我。” 承认得过快,把初修给整不会了。 他见过坦白局。 但没见过坦这么白的局。 初修很快稳住心神:“你在箭矢上抹了什么?为什么箭矢能穿过结界,还能破生死阵?” 这两个问题,不论解答哪一个,都是会引起整个修仙界震动的程度。 要说,这话他不该问的。 问了路小堇也不可能会说。 但路小堇过于坦白,叫他也不好意思问得太隐晦,直接一个图穷匕见了。 “替我做三件事。”路小堇竖起三根指头,“三件事,三个秘密,如何?” 这交易,并不算公平。 至少,这两个秘密,都不是能用这么简单的条件来换取的。 初修想了想:“我以为,你现在应该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这哥是懂得寸进尺的。 “我想,你应该也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吧?” 他不仅得寸进尺,他还懂威胁。 路小堇抬眸:“你不是说,你是来保护我的吗?” 初修:“……” 他就那样一说,她还真信? 这世上,最没用的牌,就是感情牌。 他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理由,就能把她打发掉。 但路小堇显然没想打感情牌。 “你知道什么人需要被保护吗?” “是身藏秘密的人。” “你说,如果我对外宣称,我将一切秘密都告诉了你。” “那你觉得,你会有什么下场?” 初修不是觉得这个秘密会招来杀身之祸吗? 只要她想,那她会怎么死,初修就会怎么死。 所以小子,威胁谁呢! 第129章 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转身就走 单从‘共死’这个角度来看,路小堇几近无敌。 她想让谁死,嘴巴动一下就行了。 当然,她也不会独活。 ——压根活不成。 初修沉默了。 本以为能拿捏路小堇的他,没想到顺便把自己也拿捏住了。 良久,他才说道: “你刚才说,只要替你做三件事,你就告诉我三个秘密,可是真的?” 威胁不成就讲和。 他是懂折中的。 路小堇:“当然,三件事,三个秘密,一个都不能少。” 初修看向她身后的气。 他看得见人身上的气。 伤心的,痛苦的,愤怒的,羞愧的…… 从这些情绪里,他可以分辨出对方有没有说谎。 之前判断谁是大师姐的时候,他就尝试过观察扶桑等人身上的气,奈何他当时不敢太放肆地套话,所以无法判断。 司空公麟在外门释放领域的那天,他曾试探过路小堇。 但这丫头,东一句西一句,没一句在点上。 满口胡诌,一点情绪不带。 根本观察不出气的变化。 而现在,路小堇以坦白局的模式站在他面前。 有问必答。 这他还能看不出她有没有说谎? ——还真看不出。 路小堇身上的气很奇怪,大多时候,都只有一团白色的雾。 鲜少有的变化,是浮现出淡淡的绿气。 ——痛苦的气。 但那些气,很快就会消散。 其余时候,她几乎没有情绪变化。 以至于无法判断。 初修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棘手的情况。 “你不信我?”路小堇看出了他的质疑,“担心我让你白干活?” 初修抿唇。 就路小堇这习惯性拖着人一起死的精神状态,他很难不担心她撂挑子吧? 路小堇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格局小了不是?” 初修:“嗯?” “你想啊,不管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对你来说,都不亏。”路小堇说道,“反正,你总归是要保护我的,我让你为我办事,不是很正常的?” 初修:“……” 很好。 完全没被安慰到。 “不过呢,你还是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从不说谎话。”上一次说谎,还是在上一秒,“这样,我退一步,以后你替我办一件事,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初修想了想,答应了。 “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路小堇:“保护我从大荒秘境回来。” 这说是一件事情,其实不止一件。 首先,想要从大荒秘境回来,她得先通过选人比试,去到大荒秘境。 其次,在大荒秘境中,他得无时无刻不守着她,以防脆皮的她嗝屁。 这期间能发生的危险可太多了。 初修:“?” 下一秒,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就走。 这该死的秘密,还是永远成为秘密吧。 走了一步。 走了两步。 走了三步。 … 等走到第十五步,初修终于还是停了步子,回了头。 不论如何,那可是能破生死阵的秘密啊! 是能救命的! 若有朝一日,他真碰上生死阵,亦或是那些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被困在生死阵里,他却救不了人,到那时,他定会悔恨终生。 所以他咬了咬牙,忍了又忍。 “好,我答应你,第二件事是什么?” “以后再说。”路小堇摆了摆手,抽出腰间的剑,“好了,过来跟我打一架,我得知道,现在的我,究竟是什么水平。” 她跟魔尊傀儡打过。 傀儡可是筑基二阶,她都能过两招,还能把对方逼退。 那她现在岂不是筑基以下无敌手了? 信心十足。 十分膨胀。 初修:“?” 什么水平? 还能是什么水平。 当然是炼气一阶都没的水平。 初修倒是很乐意打击她:“来吧。” 路小堇执剑刚了上去。 一开始,初修并没有太把路小堇当回事。 他知道路小堇无法修炼。 体修也还没通过炼体一阶的试炼。 总的来说,现在的她,就是个顶级脆皮。 但没想到,路小堇比他想象中要强得多。 倒不是剑术练得有多好。 而是她的打法不要命。 ——只要能伤到对方,她就算是自杀式的自损,也会往前冲。 寻常人,在受伤后,痛觉缠身,力气会自然减少许多。 但路小堇不是。 她像是没有痛感一样。 往前冲就是往前冲,一点退路都不会给自己留。 初修惊讶之余,一个不察,被逼退了几步。 他皱了皱眉,指尖掐了个诀。 “防御,起!” 一层防御结界瞬起。 谁知下一瞬,路小堇就无视结界,一剑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初修瞳孔微张,不可思议地快速捂着肩膀,猛地退开。 “好了,停下来!” 路小堇抹掉嘴角的血,挽了个剑花,将剑收回剑鞘里。 “如何?” 筑基期,比她想象中要强。 想来,之前魔尊傀儡应该是想探听她进入生死阵的秘密,所以不曾对她下死手。 ——他刻意留手,她虚假自信。 以至于在面对初修时,她甚至无法逼他拔剑。 差距高下立见。 “炼气五阶以下,你应该都能对付。” 初修掌心抹过肩头,血立马止住了,伤口也不见了。 他探究地看向满身是伤的路小堇:“你刚才是怎么破开结界的?” “这是秘密之一。”路小堇服下一颗补血丹,惨白的面色稍稍多了几分血色,“炼气五阶?” 秘密之一? 初修眸光微闪。 看来路小堇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中还要有价值。 “嗯,炼气五阶。”初修点头,“五阶以上,基本都是炼体二段以上,你连炼体一段都没有,炼气五阶,是你能挑战的极限。” “不过,只要你足够苟,想要伤到筑基期,也不是不行。” 她想伤人,就没有伤不到的。 ——对她防御,几乎不可能。 新进外门弟子,有好几个都是初修这样的隐藏筑基期。 路小堇想伤他们可以,但想赢,几乎不可能。 所以,她想去大荒秘境,难。 她只能祈祷,到时候她抽到的对手都是跟她一样的菜鸡。 可路小堇显然比他自信。 “只要能伤到,我就能赢!” 初修:“……” 第130章 全宗消消乐,兄弟试一下? 初修抿了抿唇。 不管怎么说,自信是好事。 没准,路小堇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的秘密,能保证她一定能赢呢? 所以他想了想问道:“是掌门尊上会帮你吗?” 司空公麟一出手,路小堇想不通过选人比试都难。 “当然不是。”路小堇摇了摇头,“既然来了外门,怎么可能还总靠师尊帮忙?” ——虽然十个名额已经是帮了。 初修又沉默了。 良久,他再次试探地问了问: “你是有什么特别的战术吗?” 路小堇点头。 初修松了口气。 他就说,路小堇如此自信,定是有原因的。 “是什么?” 路小堇伸出了手,一脸自信和坚定: “凭我这双手!” 初修:“……”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反反复复看了路小堇好几眼。 这丫头,该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开个玩笑而已。”路小堇看了他一眼,“你还真信啊?” 初修心落到实处。 “那你的战术是什么?” 路小堇指着自己的心口:“凭我这一定要赢的心!” 初修:“……”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就走。 这一走,就再没回过头。 路小堇,真特么是个傻子! “诶诶诶!你等等!你教我点剑术再走!” 初修咬了咬牙,停下了脚。 “你这样的水平,再怎么练,都不可能通过明天的选人比试。” “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儿。”路小堇心里早已有了盘算,执剑而立,“来吧。” 初修回头,对上她那张平静的脸。 她向来如此平静。 就好像,她本就是该赢的。 初修抿了抿唇:“好,我教你。” 路小堇练到半夜才回东大院。 临走前,她想了想还是对初修说道: “我们之间的秘密,你最好不要告诉你师尊。” 经过上一次去星晖宗几次游后,路小堇发现,星晖宗那些人,并不知道她的血可以破结界。 但司空公麟肯定是知道的。 既然其他人不知道,就说明司空公麟在有意隐瞒。 若司空公麟不想其他人知道纯净之体的其他用处,而初修却回禀给了他师尊。 那,他就等着全宗消消乐吧。 一个都活不了。 初修知道这事的重要性,点了点头: “好。” * 彼时,扶桑也才刚在岁锦指导下练完剑。 路小堇回来时,扶桑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两人互相搀扶着进了屋。 “你刚去哪儿了?” “跳粪坑去了。” 扶桑默默撒开了她的手。 * 次日是选人比试。 外门分为两个擂台,一个外门擂台,一个新进弟子擂台。 新进弟子百来人,还未引气入体的就有几十人。 直接被淘汰。 路小堇默默将玉佩提升到炼气一阶,通过了初选。 最后,通过初选的,共80人。 这80人,抽签一对一比试,共三轮,留10人。 由于人太多,一轮半天,共比一天半。 院门长老把抽签的箱子往台上一放: “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路小堇抽到了5。 “我是15!”扶桑凑了过来,“你是多少?” 岁锦抽到了10。 由于岁锦是炼气三阶,听到她抽到10,其他人都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抽到10。 旁边一炼气一阶的弟子,痛不欲生跪倒在地: “我抽到了10!” 毫无悬念输定了。 第一轮,三人中,路小堇最先上场。 初修以为,她会扮猪吃虎,一直苟到最后。 ——然后被隐藏的筑基期淘汰。 但不是。 路小堇一上台,直接往身上披了件黑色披风,满脸寒气,一脸神秘莫测的高手模样。 初修:“?” 装呗,谁能装得过她? 他扶额。 昨晚他是为什么会觉得她真能通过选人比试的? 抽到5的弟子,是一个炼气一阶的弟子,高闹。 “外门弟子,高闹,赐教。” 高闹很有绅士风度地作揖。 刚作揖完,就见路小堇抽出剑,眸光平淡,剑气却十分凌厉地往旁边一砍。 “砰——!” 不远处的石头,炸开了! 碎石,尘雾,纷纷扬扬,叫所有围观弟子都瞪大了眼睛。 “挖槽!她刚才是隔空把石头给劈开了?” “她怎么做到的!” “这绝不是炼气一阶能做到的!” “她难不成是隐藏的炼气三阶?” “这谁能打得过啊?” … 弟子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说别的,就路小堇这剑劈到身上,那还能有活路吗? 他们不比其他外门弟子,多多少少有对战经验。 他们只是新进弟子,从未跟人交手过,这一打起来,一个没收住手,就算院门长老在旁边护着,怕是也得断胳膊断腿儿。 那多惨啊! 高闹的脸,几乎是瞬间就白了。 这时,路小堇将剑刃收回,露出刀柄,弯腰作揖。 “外门弟子,路小堇,赐教。” 高闹看了一眼身着披风,又霸气又面冷的路小堇,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赐教? 赐教个屁! 这谁能打? 他几乎是立马举起手: “长老,我认输!” 面子哪儿有命重要? 院门长老眼神复杂:“你真要认输?” 高闹声音都在颤抖:“认输!” 院门长老:“这一场,路小堇胜!” 说完,他走到爆破石头面前,稍稍检查了一下,悠悠说道: “下一场,不许再用火药爆破石头!” 他就说,明明没有感觉到一点灵气,为什么石头会爆破。 原来是火药炸的! 再者,就算是有灵气,没有筑基以上的能力,想隔空把石头劈开,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也就糊弄糊弄这群小菜鸡。 “什么?火药?这石头不是被她劈开的,是她用火药炸开的?” “不是,她玩这么脏的吗?” “不可能吧,哪儿有人手段这么下作的?” … 就在这时,路小堇乖巧作揖: “是,弟子下次不会了。” 这种招数,本来就只能用一次。 院门长老见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是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毕竟,她又没把石头拿到擂台上爆破,不算作弊。 “居然真的是用火药?” “她简直不要脸!” “这种人,根本不配晋级!” “滚下去,滚下去!” … 路小堇看向群情激昂,骂得面红耳赤的众人,嘴角上扬。 “啊——” “这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战。” 初修:“……” 她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彼时,正在碾药的十七长老,听闻今天路小堇会参加选人比试,于是为人师叔的他,很是慈爱地打开了留影石。 想看看自家小师侄是如何在外门大杀四方的。 然后。 君聿:“?” 江意浓:“?” 十七长老:“?” 三脸懵逼。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第131章 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 要说在座的,论骂得最狠的,还是得数高闹。 他哆哆嗦嗦,指着路小堇: “你无耻!” “你下作!” “你卑鄙!” 一边骂,一边咬牙切齿红了眼眶。 恨不得冲上去跟路小堇拼个你死我活。 那叫一个悲痛欲绝。 “你胜之不武,难道就不觉得羞惭吗?” 他都要哭了。 路小堇当然是羞惭的。 所以她卑微地低下头,带着胜利者的谦卑下了台。 高闹被气得险些吐出一口血出来。 “高闹,你冷静点,她用卑鄙的手段,也就能胜这一场而已!” “还有两轮比试,你且看着,她会如何自作自受!” … 众人的安抚声和唾弃声,让高闹心宽了不少。 他立起来,死死盯着路小堇。 他要看着她怎么输! 其他人也死死盯着路小堇。 愤慨又热血。 路小堇:“……” 当着她的面儿蛐蛐她过分了啊! 像这种当人面就如此狂妄蛐蛐的,一般都是被打脸的炮灰。 路小堇十分有主角自觉地回头看了看。 今日,她就要让他们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废物穷! 呵。 她要挨个儿打脸! 一回头,发现比武台四周,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蛐蛐她。 嗯…… 开局与整个宗门为敌? 这这这…… 一个人蛐蛐她,一定是这个人有问题。 两个人蛐蛐她,一定是这两个人有问题。 可现在,是整个宗门都蛐蛐她。 这就证明……整个宗门都有问题! 而整个宗门的实力,是她也得避其锋芒的程度。 ——这一避,就是一辈子。 她默默回到座位,开始吃樱桃。 众人的唾骂声,让旁边的扶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路小堇的手段,确实是下作了些。 很快就到她上场了。 扶桑炼气一阶,运气好,抽到的也是个炼气一阶。 虽然有岁锦的指导,但她还是跟那弟子打了个近乎你死我活,才险胜。 下台后,她立马死死扒拉着路小堇的衣袖,满脸期盼: “还有其他胜之不武的招数吗?能教教我吗?” 其他人:“……” 要不怎么说这俩玩意儿能玩到一块儿呢? 路小堇叹了口气,苦口婆心: “扶桑啊,人不能总想着使手段走捷径,否则,就算有朝一日你坐到了高位,也会受万人唾弃,德不配位啊。” 扶桑一愣:“那你……” “哦,我不要脸,无所谓。” 扶桑收回了手。 公主还是要脸面的。 相比于扶桑,岁锦就赢得相当轻松了。 炼气二阶的江有汜,也还算是稳赢。 初修等一众筑基期,则纷纷晋级。 第二轮比试是在下午。 从路小堇走下比武台,一直到比试结束,吃晚饭的期间,旁边的白眼和冷嘲热讽就没停过。 若不是修养使然,他们定会往她身上吐唾沫。 扶桑被周围白眼盯得有些不自在,一回头,发现路小堇吃饭吃得极香。 “今天的香辣鸡腿,好吃!” 见江有汜来了,她还分了他一个。 说了以后给他加鸡腿儿,那就是加鸡腿儿! 江有汜一愣,然后笑了: “嗯,好吃。” 扶桑:“……” 天杀的,她好像是真的完全不要脸! * 下午,依旧是抽签比试。 只是,台下看热闹的人多了。 本来,外门弟子对新进弟子的比试毫无兴趣。 ——谁会对菜鸡互啄感兴趣? 所以上午连观战的都没有。 但下午,听闻出了路小堇这么个下作的,闲来无事的外门弟子们便纷纷前来观战,想一睹这下作之人的风貌。 “就是她啊?看长相倒是瞧不出来,她真能干出这种事儿?” 一见外门师兄师姐们来了,弟子们纷纷吐苦水,把路小堇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骂了个遍。 不过这些话,外门师兄师姐们虽都表示了相当程度的唾弃,却都不是很信。 毕竟,路小堇看上去,不像是能翻天的模样。 甚至,她从入场抽签到入座,都表现得乖巧极了。 “真是她吗?你们没指错人吧?” “没有,就是她!” 外门师兄师姐们愈发觉得是新进弟子们是在夸张。 “路小堇抽到了15,你们谁抽到了15?” 一人高马大的男修站了出来,举起手中的木牌: “是我!” 张桦,炼气二阶。 “是张桦!炼气二阶对炼气一阶,路小堇输定了!” “我看她这一次还敢怎么狂!” 还没开打呢,众人就已经认定路小堇输定了。 就差半场开香槟了。 岁锦是12号,轻松结束战斗后,很快就轮到了路小堇。 “15号,路小堇对张桦!” 院门长老刚报数,人群就轰动了起来。 “张桦!” “张桦!” 张桦在群情激奋中,带着必胜的决心,走上了台。 路小堇则在一众大白眼中上了台。 “外门弟子,张桦,赐教。” “外门弟子,路小堇,赐教。” 路小堇话音刚落,张桦正要动手,突然见路小堇朝他身后看去,这才刚起身,又猛地弯腰作揖: “见过五长老。” 张桦身为讲礼数的新进弟子,就没见过几个长老,对长老的崇敬之心,几乎是刻进骨子里了的。 见路小堇如此,他脑子都没转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转身作揖: “见过五长老。” 可他的身后,啥都没有。 不等他反应过来,屁股就被踹了一脚。 耳边是路小堇猖狂的声音: “啊打——!” “下去吧你!” 一脚被踹下台的张桦,四仰八叉趴在地上,脸上只有懵逼。 台下众人:“?” 快! 太快了!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比试就结束了。 静。 现场一片寂静。 落针可闻。 下一秒,爆发出愤慨的怒吼。 “无耻!” “卑鄙!” “下作!” “长老,我请求取消她的比试资格!” “这种人,根本不配去参加比试,不配去大荒秘境!” “简直丢我天云宗的脸!” … 这一波,不止是群情激愤了。 甚至都有弟子撸起袖子,恨不得上台揍路小堇一顿。 外门师兄师姐们都张大了嘴。 原来,刚才弟子们没有夸张。 这世上,竟真有如此无耻的人儿! 院门长老嘴角抽了抽,也是有几分嫌弃地看向路小堇。 “好了,都安静。” “这一场,路小堇胜!” 胜之不武,那也是胜。 张桦一大高个子,趴在地上,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可怜兮兮。 骂骂咧咧的声音,就没断过。 可路小堇背挺得溜直,站在台上,一脸正气: “是,我是胜之不武,但我这是为我自己吗?我这是为了你们啊!” “难道有朝一日,魔修算计你们的时候,你们也能骂他胜之不武?” “灵兽啃掉你们脑袋的时候,你们也能骂它不讲武德?” 说着,背挺得愈发直了。 甚至透出了几分悲壮。 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 第132章 路小堇不就是速度快吗?重力禁制,开! 大约是路小堇的气势太逼人了。 又或者说,是她的声音过于正气了。 以至于在这话说完的好半天,四周都没人吱声。 所有人满脸都是震撼。 倒不是被感动到了。 而是第一次见一个人,能满身正气地说出如此无耻的话。 谋士以身入局? 哦,信不了一点。 他们又不是什么只知道苦修的书呆子。 像他们这种,只能爬天梯进外门修炼的,家境不说特别差,但也绝不算特别好。 谁不是在家里勾心斗角长大的? 谁不是一路摸爬滚打找到修仙门路的? 算计,谁没见识过? 还以身入局……她也配? “你特么把谁当傻子呢!我特么¥%¥……¥……&……” “给你脸了是吧……&%……” “@##¥……” … 之前骂,是有理智地骂。 现在的骂,是能撅了路小堇祖坟的骂。 骂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词汇组相当丰富。 从路小堇下台,一直到这一轮比试结束,谩骂的词儿,硬是没一个重复。 恶鬼见了都得绕着走。 外门师兄师姐们,嘴唇嚅动,想骂,但为了维持师兄师姐的体面,还是忍了。 到头只说了一句: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不过,在一群谩骂声中,那几个隐藏筑基期弟子显得尤其冷静。 他们看向正在剥枇杷吃的路小堇,若有所思。 若是没看错的话,刚才路小堇那一脚,速度极快。 从她作揖到出现在张桦身后踹那一脚,没超过半息。 反应速度一绝。 自身速度一绝。 至少在炼气五阶以下的修士里,算得上是上乘。 她刚才那一招,换作其他炼气一阶来使,都绝不可能将张桦踹下台。 ——真当炼气二阶是废物? 但凡给张桦一点反应时间,他都能绝地反击。 但偏偏,路小堇一点时间都没给。 光凭这一点,张桦就输得不冤。 就算路小堇没使阴招,张桦怕是也赢不了。 对付她,至少得拿出炼气三阶的实力来。 几人心中有了盘算。 彼时,无心峰上。 “第一轮比试,代表不了什么,我相信小堇在外门修炼这么久,定是有些实力的。” 人能无耻一次。 总不能无耻两次吧? 十七长老微笑着,满脸慈爱地再次打开了留影石。 然后,十七长老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大约是生性不爱笑。 * 第二轮,扶桑运气好,还是抽到了一个炼气一阶。 但二轮下来,还能晋级的,差不多都是炼气二阶及以上。 晋级几乎是没了希望。 但她自个儿倒是信心满满: “就是炼气二阶,有何不能一战的?” 路小堇立马对她的自信表示了相当程度的赞扬。 谁知晚上回到东大院,扶桑就偷偷摸摸将她拽到暗处: “怎么才能做到像你一样不要脸?” 路小堇:“……” 这小嘴,跟抹了蜜一样甜。 教? 教不了一点。 就凭她今天这两招,明天如果还有人能使手段晋级,那才是真有鬼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经过路小堇两次毒打后,所有未晋级和晋级了的弟子们,纷纷聚在一起,各种复盘,争取把所有在台上能钻的空子,全都给它死死堵上。 保管这一次,不管路小堇怎么作妖,都得被淘汰! 经过一晚上的探讨规划,次日一早,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比武台。 当路小堇啃着一根玉米进场时,瞬间吸引来了所有人的视线。 今天来的外门师兄师姐,比昨天还多。 “她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师妹?” “没错,就是她!” “她那些手段,说到底不过都是些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真碰上有实力的,她根本活不过一轮。” “今日,她必会被淘汰。” … 谩骂声,质疑声不断。 有的唾沫星子都喷路小堇脸上了。 好家伙。 昨天还只是当面蛐蛐。 今天就贴脸开大了是吧? 路小堇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喷任他喷,她自岿然不动。 不过她还是默默将玉米包好,丢进储物袋,免得被喷一玉米口水。 收好玉米,她双手插兜,慢悠悠朝自己位置走去。 贴脸开大的人极多。 但真动手的倒是没有,就只是围着路小堇,各种指指点点当面蛐蛐喷口水。 当然,大家都是懂礼数的。 这不,路小堇走一步,他们就让出一条小路出来。 整得她还怪威风的。 “刘师兄好。” “张师兄好。” 她走在人墙中的小路间,微笑着,时不时朝四周挥手打招呼。 像极了领导收工查验。 众人:“……” 她还嘚瑟上了是吧? 跟在她身后的扶桑,再次默默低下了头。 很快,第三轮抽签开始。 路小堇抽到了10。 刚好最后一名。 “十号!谁是十号!” 卫林走了出来:“我是十号。” 路小堇朝卫林看去。 表面上看,他是炼气二阶。 可实际上,就他丹田的孵化程度,至少筑基二阶。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真抽到这些隐藏筑基探子了。 没办法,筑基探子总共七八个,必定大部分都是会晋级到最后的。 到最后一轮,路小堇怎么着都得碰上。 “卫林,昨天我们跟你说的你可都记着了?这一次,千万不能再给她骗了!” “她手段多得很,你一定要提高警惕!” “我们的荣辱,就都记挂在你身上了!” 卫林笑:“放心吧,我都明白。” 他虽是筑基期,但因着现在的身份是新进弟子,所以不管他本身多强大,在比武台上,都绝不能使出不符合人设的能力。 于是在上场前,他会特别观察所有晋级者的水平。 以此来调整自己的招数。 比如对路小堇,他早已做好了克制她的准备。 扶桑抽到了五号,对方是隐藏筑基期。 刚上场,就被秒了。 “这一场,沈槐胜!” 扶桑哭唧唧回了座位。 岁锦抽到八号,对方是炼气二阶。 一上场就秒了对方,胜得轻轻松松。 江有汜和初修,险胜,晋级。 “十号,路小堇对卫林!” 卫林微笑上台。 “卫林!” “卫林!” “外门弟子,卫林,赐教。” 卫林作揖的同时,脚尖轻轻在地上一点。 一股很轻微的灵气,以比武台为界,如水波一般,向四周荡开。 “重力禁制,开!” 她不是速度快吗? 那就断了她的速度! 这一局,他赢定了! 第133章 好消息:她不耍阴招;坏消息:她耍明招 卫林自以为赢定了,面上却十分温和谦卑。 ——隐性自信。 路小堇就不一样了。 她显性自信。 ——再次披上白色披风,披风一甩,张扬又自信。 “外门弟子,路小堇,赐教。” 众人:“……” 装,装,谁装得过她啊。 “是重力禁制!”有外门师兄看出了端倪。 卫林下的这一层重力禁制,虽然很弱,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来,是重力禁制没错。 “他一个炼气二阶,怎么会重力禁制?” 重力禁制,顾名思义,在禁制范围内,能让人受到成倍的重力牵制,以此拖慢对手的速度。 但新进弟子的禁制课程尚未开启。 一般来说,在入门一个月左右,等几乎全部弟子都引气入体后,才会开启禁制课程。 卫林现在就会使用重力禁制,显然是不太对劲的。 新进弟子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刘师兄。 凭什么卫林会重力禁制,他们却连听都没听说过? “刘师兄,你不解释一下吗?” 刘师兄看到重力禁制,明显也愣了一下,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我就只是,稍稍指点了他一下。” 真的只是稍稍指点! 一点皮毛而已! 本来他不想指导的,可昨晚他练剑的时候,卫林巴巴来求他。 还带了一壶好酒。 极香极香的那种好酒。 是那种,他要是不答应指点,卫林会直接带着这壶好酒转身就走的那种好酒。 当然,酒不酒的无所谓。 他主要是比较看重这种好学的弟子。 于是,他就浅浅指点了一下。 谁知道,昨晚刚指点,今天这小子就学会了。 天赋异禀啊! 虽然那层禁制很弱,但对付路小堇这种炼气一阶的菜鸡,已经顶顶够了。 “刘师兄,你还真给他开小灶了?这不公平!” “管他呢!只要能打败路小堇,让他多学点没关系!” “不过他为啥要专门去学重力禁制?” “这你们就不懂了。”一外门师兄说道,“昨天我来看过路小堇那一场比试,你们可能只觉得她耍了小聪明才获胜的,但远不止如此。” “你们有没有发现,她的速度出奇的快?” 经过这一提醒,立马有人反应过来: “别说,她踹张桦的那一脚,确实是很快,我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只是那时,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路小堇的无耻上了。 压根没人往这上面上想。 “师兄的意思是,卫林发现了路小堇的优势在速度上,才专门去向刘师兄请教重力禁制,好压制住路小堇?” 所有人都悟了。 “但路小堇就一炼气一阶,搞这么花里胡哨的,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她了?” 师兄摇头:“她的速度,可远不止是炼气一阶。” 路小堇的速度很快。 倒不是她天赋异禀。 而是在所有人都在靠灵气来修炼时,她只有拼命提高身体素质,才能勉强跟上旁人的修炼进度。 这就导致,她身体本身的速度和力量,都远超同期。 师兄有些感慨:“虽然她是喜欢耍点小聪明,但在体修方面,她算得上是相当努力了。” 修炼中,体修是最苦最累提升最慢的。 鲜少有人会死钻这一块。 但凡上过剑术课,都会把大半的精力放在练剑上。 可路小堇不是。 很明显能看得出来,在开始教学剑术后,她依旧在死磕体修。 “师兄难道是想说,没有重力禁制,路小堇可能会赢?” 师兄点头:“有可能,但可惜……” 可惜,碰上了卫林。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可思议。 “那幸好抽到十号的是卫林,否则要是换了其他没准备的弟子,岂不是真能让这死丫头晋级?” 思及此,他们看卫林的眼神愈发火热。 “有了重力禁制,路小堇这一次,输定了!” 台上的路小堇视线在地上扫了一圈。 所以,这台上笼罩着的一层淡淡的灵气,是重力禁制? 就是那个,她能百分百无视的重力禁制? 啊这,兄弟,难为你如此费心。 但,路走窄了。 搬块石头上来砸她身上,都比这管用。 这时,卫林拔剑攻了过来。 气势逼人。 路小堇手摸进兜,在里面掏了掏。 “山崩斩!” 在刀砍下来的瞬间,路小堇手从兜里掏了出来。 手心里包了一堆亮闪闪的东西。 仔细一看,是钢珠。 众人:“?” “我要是没看错,那好像是钢珠吧?” “她带钢珠上台干什么?” 很快,他们就知道干什么了。 路小堇身子一扭,勉强避开山崩斩,顺手把手里的钢珠往地上一撒。 正飞速往这边攻来的卫林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众人:“……” “卑鄙!” “无耻!” “下作!” “路小堇你大爷的!” … 昨晚,他们商讨了一晚上。 生怕今天再有人被路小堇的阴招害到。 好消息:路小堇学乖了,不用阴招了。 坏消息:她用明招。 誓将猥琐进行到底! 那钢珠一丢,满地都是,谁能站稳? 这下子,就算是有重力禁制,两人速度上的差距也被近乎抹平了。 ——其实抹不平。 卫林可是筑基期! 若他和路小堇真打起来,这点小手段根本不值一提。 可问题是,他现在只是炼气二阶。 也只能是炼气二阶。 面对这满地的钢珠,加上‘大半灵气’都用作维持重力禁制了,导致他不可能走得很快。 于是,接下来,路小堇在前面掏钢珠丢钢珠绕台子跑,卫林拖着剑在后面追。 台上满是钢珠。 “不好!她该不会是拖延时间,想用重力禁制消耗卫林的灵力吧?” 卫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好在路小堇手里的钢珠很快丢完,他剑气一挥,将钢珠全扫下了台。 叫她不能再拖延一点时间。 而跑了十几圈的路小堇似乎累极了,扶着台边的柱子喘着气。 机会来了! 卫林在空中挽了个剑花,蓄起最后的力量,以爆发似的速度攻了过去。 “这场闹剧,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谁知就在这时,路小堇突然直起身板,回头看向他: “确实该结束了。” 卫林心里莫名闪过一丝不安。 第134章 小师弟的腰好细,我好喜欢,嘿嘿嘿—— 不对! 路小堇不太对劲! 她现在分明应该又累又慌才对。 但不是。 此刻的路小堇,不仅不累不慌,甚至不再气喘。 她眼神淡然,像是在等鱼儿上钩。 卫林心下一咯噔。 他想要退,但这爆发似地一击,根本不是想收回就能收回的。 ——其实能收回。 ——但不可以。 路小堇以极快的速度闪躲开,肩膀还是被划开一个大口子,她速度不减,侧身勾住柱子,用力一蹬。 只一瞬,离台沿更近的人,就是卫林了。 “机会,来了!” 路小堇知道自己打不过筑基期。 饶是伪装成炼器二阶的筑基期,单对战经验就绝不是她能比的。 再怎么越级,再怎么爆发,她也打不过。 所以,她只能等。 等一个机会。 一个让筑基期修士掉以轻心的机会。 是的,从第一轮比试开始,她算计的,从来就不是那些一阶二阶的炼气修士。 她的目标,一直是这群筑基修士。 她想尽办法让他们觉得,她除了会耍手段之外,一点本事都没有。 但没想到,即使如此,他们还是看出了她速度快的特点,甚至为此‘连夜修习’了重力禁制。 好在,他们依旧瞧不上她,也只准备了重力禁制。 ——如此一来,其他的招数,可就没借口拿出来了。 路小堇等到了这样一个机会。 反杀的机会! 卫林脚尖抵住柱子,稳住身形。 刚站稳,路小堇就攻了上来。 快,准,狠! 卫林迅速还击,眼底满是错愕。 “你的速度,为什么一点没减?” 不仅是速度,她的剑术,也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 一招一式,夯实且冲劲儿极大。 要说,卫林一筑基期,剑术的熟练度远不是路小堇能比的。 但问题是,路小堇的打法根本不要命! 她就算是伤己一千,也得伤敌八百。 卫林被逼得节节败退。 若换做以往,他就算被逼进绝境,也可以以爆发力为遮掩,逃过这一劫。 可这次不行。 ——他用了重力禁制。 这本是用来牵制路小堇的。 没想到同时也牵制住了他。 ——灵气早就该消耗殆尽的。 有了一层缘故在,他连爆发反击的借口都没了。 卫林心下开始慌了。 “怎么回事?不是有重力禁制吗?为什么路小堇的速度还这么快?” “这意志力也太坚韧了,几乎能做到无视重力!” “她当初上天梯的时候,好像意志就这么坚韧,只是她之前过于猥琐,以至于我差点都忘记那人是她了。” “她的剑好稳!” “甚至逼得卫林毫无反击之力。” “这算什么,还不是因为重力禁制消耗了卫林的大半灵力?” “但能越级挑战,还是很强!” “若是她之前真用全力跟高闹和张桦比,也未必会输吧?” “有这实力,之前为啥还耍那么多阴招?” … 修仙界慕强。 路小堇展现出来的这番实力,让她的风评,立马转变了好几个度。 “路小堇,该不会真的能赢吧?” “我看未必,卫林极有天赋,不像普通的炼气二阶。” 就在这时,路小堇剑锋一转,直冲卫林心口而去。 卫林眸光一闪。 “你心急了!” 心态不稳。 她输定了! 他一剑劈开路小堇直攻来的剑,却不想,路小堇左手一勾,一把匕首出现在掌心。 匕首一转,竟朝他丹田刺去。 卫林皱眉,飞快打飞她的匕首后,一剑刺穿了路小堇的肩胛骨。 寻常人,被重伤,第一时间一定是退。 但路小堇不是。 被伤之后,她非但没退,反而咬紧牙关,趁卫林忙着招架放松警惕的这一瞬,顶着剑狠命往前跑几步,以地借力,飞身一踹。 “砰——!” 卫林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踹下了台。 路小堇拔出肩胛骨的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刀柄对人,看向台下: “承让。” 卫林错愕抬头。 台上的小姑娘,披风已经被血浸湿,她逆着光,眼神淡淡地看着他。 就像是,她本就该赢。 他失笑。 输了。 筑基期,输给了炼气一阶。 却心服口服。 院门长老都有几分错愕地看了路小堇一眼。 这弟子猥琐是猥琐了点,但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这一场,路小堇胜!” 台下静得出奇。 然后爆发出哄闹。 “她居然真的赢了!” “炼气一阶,居然赢了炼气二阶!” “你没看她身上那些伤吗?她对自己都这么狠,活该她能赢。” “虽然她是有点实力,但她真的很不要脸啊!” “让她去大荒秘境,怕是会把咱天云宗脸都给丢尽。” “其实,这也不是啥坏事,总归也让其他宗门的弟子体会一下这些恶心人的招数,哈哈哈哈。” “有理!” … 在众人既鄙夷又敬佩的目光下,路小堇面色如常,披风一甩,沉稳下台。 岁锦不动声色上前,刚扶住路小堇,路小堇就顺势倒进了她怀里。 面上依旧死装,嘴巴里却是: “疼疼疼疼——” 岁锦:“……我轻点。” * 无心峰上,在十七长老给萧均州灌了好几碗乌漆八黑的药后,萧均州终于是醒了过来。 “师叔,小师弟醒了!毒已经解了?” “那倒不是。”十七长老看了一眼满脸黑紫的萧均州,悠悠开口,“他现在情况,叫回光返照。” 十七长老嗅了嗅药碗:“可以先准备棺材了。” 君聿:“……” 萧均州刚醒,人有几分恍惚。 “我,是要死了吗?” 君聿刚想安抚他两句,旁边的十七长老就已经点了点头: “是的,棺材想用啥材质的?” 君聿嘴角一抽。 萧均州似乎想说什么,刚张开嘴,就吐出大口黑血,但面色倒是很平静坦然: “我想下山一趟。” 死前,他想见见大师姐。 至少,告个别。 否则等路小堇回到无心峰时,看到的只有他的坟头,那该有多难过啊。 他不想她那样难过。 萧均州中毒太深,君聿本不想让他下山奔波,但见他如此坚定,无奈还是答应了下来,带他去了外门。 到外门时,天已经黑了。 萧均州一眼就看到了在树下练剑的路小堇。 四下无人。 他走了过去。 “师姐——” 路小堇回头:“小师弟?” 月光斑驳,落在她身上,似真似幻。 萧均州心下一动。 一些不知名的情愫,一点一点缠绕在他心尖。 来之前,怕路小堇担心,他专程捏了个幻术,瞧不出病容。 可真的只是怕她担心吗? 亦或,他只是不想与她道别? 萧均州鼻子一酸,弯腰轻轻将路小堇拥入怀中。 “师姐,我……” 他向来觉得,修道者,道法自然,生死有命。 不必执着。 他本无所谓何时死去。 可现在,他不想死。 不甘心,也不舍得去死。 他想陪着她。 他,想活下去。 谁知下一秒,路小堇的爪子就搂住了他的腰。 “小师弟的腰好细。” “我好喜欢,嘿嘿嘿——” 萧均州:“……” 要不,他还是死了吧。 第135章 退一万步讲,师姐变坏,就跟他们过度宠溺没半点关系吗 萧均州的腰是真的细。 路小堇搂过无心峰所有人的腰,其中,萧均州的腰是最细的。 瘦削单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天萧均州的腰,似乎更细了。 瘦了? 路小堇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腰,一只手往上摸他的背,一只手往下摸他屁股。 唔。 不是错觉。 他是真的瘦了。 背脊上的骨头都能摸到了。 这才几天不见,怎么瘦成了这样? 像是病入膏肓了一样。 难道是因为那日被魔器伤到,还未恢复过来? 瞧瞧咱小师弟这脸,都被魔器吸得黑紫黑紫的了。 ——萧均州的幻术,对她而言,压根不存在。 要说,换成正常人,路小堇一定会立马发现他脸色不正常。 可偏偏,在路小堇眼里,萧均州是个胚胎娃。 ——笑死,压根看不出脸色。 只隐隐觉得,他今天的胚胎皮颜色不正。 不远处的君聿:“?” 大师姐小手往哪儿摸呢! 自家养大的小姑娘,有些亲昵的举动,无可厚非。 但! 君聿已经不是以前的君聿了! 他现在是看过选人比试的君聿! ——这小丫头,现在可猥琐可猥琐了! 加上江意浓之前有意无意点明的男女之别,以至于现在的君聿,对路小堇没有了小娃娃滤镜。 偏巧,萧均州一来,她就扑进人怀里乱摸。 君聿的脸瞬间就黑了。 自家小师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歪的? “师姐。”萧均州耳尖泛红,轻轻摁住了路小堇上下摸索的左手,“别乱动。” 君聿松了口气。 好在,小师弟是有分寸的。 谁知下一秒,就听萧均州这样说道: “你肩膀会疼的。” 在来外门的路上,他也看了选人比试。 不过他并没有太注意路小堇的无耻。 他看到的,是路小堇凭着这具无法修炼的身体,竟拼死拿到了选人名额。 她是得多不容易,才能在满是修士的比试台上,走到最后的啊? 她肩胛骨还受了伤。 那样重的伤,便是泡了药浴,也不可能立即转好。 再这样乱动乱摸,牵扯到肩膀的伤口了,怕是会极疼。 至于他被轻薄这事…… 他都快死了,无须计较这些。 君聿:“?” 你别太宠她了! 退一万步说,小师姐变坏,就跟就萧均州过度宠溺她没有半点干系吗? 路小堇一顿,一抬头,便对上了萧均州关切的眸子。 那双眸子,深邃如清潭,隐隐透出些许悲伤。 “不疼的。”路小堇嘿嘿一笑,松开他,愣是将胳膊在空中抡了好几圈,“泡了药浴后,都好全乎了!” 好个屁! 疼得要死! 但莫名的,她不想让萧均州知道。 似乎如果她疼的话,这小子会比她更疼。 ——伤在她身,痛在他心。 ——跟个操心的老父亲一样。 萧均州抓住她像是要在他面前抡出火圈的胳膊,无奈地叹了口气: “嗯,不疼就好,可就算是不疼,那样重的伤,也得好好养着,不可再胡来了,明白吗?” 胡来? 瞧不起人了不是! 别说现在只是肩胛骨被刺了一刀。 就算现在脑袋都给人削了,她也能给他翻五十个跟斗不带喘气的。 ——字面意义上的不喘气。 路小堇正跟萧均州拉扯,硬要表演五十个跟斗时,余光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君聿。 “三师弟?” 一边喊一边就要来个热情的拥抱。 可脚刚踏出去,就被萧均州抓着衣领拎了回来,语气淡淡的: “矜持些。” 路小堇:“?” 这小子,他还管上她了? 罢了罢了,病号嘛,除了宠着还能咋地? 君聿有些意外地看了萧均州一眼。 总觉得他的举动有些不正常。 但细品,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君聿摸了摸路小堇的脑袋问道。 路小堇叹了口气:“今天不是选人比试吗?我就那样轻轻松松一比,谁知道就得了个去大荒秘境的名额,弟子们见了,没一个不崇拜我的。” “从比试结束后,他们就热情地追着我,想让我指点他们一二。” “我实在是难以招架,就来这里躲个清净。” 君聿:“?”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路小堇对上君聿质疑的目光,虚咳一声,避开了。 好吧。 事实跟她说的,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的出入。 但不大。 事情是这样的,自打比试结束后,许多弟子觉得她胜之不武,于是都追着她,硬要跟她比试,想打她这个恶女的脸。 比? 比个屁! 她疼得都要站不稳了,能把脸送上去给他们打才有鬼了。 可那些弟子不依不饶,不仅追着她跑,还在东大院堵她。 没办法,她就只能四处躲。 好不容易才把人都避开,萧均州和君聿就来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太受欢迎了也不好。” 君聿:“我们都通过留影石看了比试。” 路小堇:“……” 那然后呢? 打死我? 她挺了挺胸膛:“这点荣誉,不值多夸。” 君聿:“……” 夸不出来。 根本夸不出来。 萧均州认真听完她说的话后,没戳破她的谎话,只是将一瓶外伤药递给了她: “抹上,明天就不会疼了。” “多谢小师弟!对了,你们大晚上来这里做什么?” “路过。”萧均州抿了抿唇,“师姐,你可有喜欢的树?” 以前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但现在有了。 “柳树。” 辟邪。 现如今,只要辟邪的玩意儿,她都喜欢。 这不,兜里还装着一刚扎好的巫蛊娃娃呢。 萧均州笑:“那以后,师姐替我种一棵柳树吧?” “啊?” 他专程来一趟,就是为了督促她多干农活加强体修的? 也……成吧。 “好!” 听她答应,萧均州笑了: “你回去休息吧,我看着你走。” 回去? 这要是能回去睡大觉,她不早回去了? 那些弟子说不定还搁东大院门口蹲着呢。 不过,都这么晚了,人应该都散了吧? 她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蹲到明天吧? 他们不睡觉,她得睡! 若真被堵了,那就一人给一巴掌! 可把他们能耐得! 于是,她雄赳赳气昂昂地朝东大院走去。 萧均州目送她离开,看着她的背影,目光缱绻。 “噗——!” 他终于撑不住,吐出大口鲜血,倒了下去。 视线朦胧,却一直追随着那不曾回头的背影。 不想死…… 越多看她一眼,就越不想死。 执念,化作心魔,一点一点从他身后溢了出来。 师姐,别忘了为我种一棵树。 别忘了,我。 第136章 黑衣人现身:瑾小姐,堂主一直在等您回去 君聿将萧均州带回无心峰时,萧均州已经再次陷入了昏迷。 因着执念太深,即使是昏迷着,心魔也越来越重。 竟有几分要堕魔的征兆。 “他这是怎么了?身上的魔气怎么这么重?”十七长老碾着药,有几分错愕地问道,“你该不会带他去魔窟转了一圈吧?” 生怕他死得不够快? 兄友弟恭! “没有。”君聿也很懵,“在见过师姐后,他就这样了。” 君聿修的虽不是无情道,但修道者,对男女之事都不大看重。 ——看重就是心魔。 ——有心魔就是自毁前程。 ——谁会拿自己前程去赌? 所以他是真不明白,为啥萧均州只见了路小堇一面后,就成这样了。 难不成是因为路小堇刚才对他动手动脚,他恼羞成怒所以险些堕魔? 不至于吧…… 刚才也没见他不高兴来着。 “见师姐?”一直在磨药的江意浓突然抬头,“他下山,是去外门见大师姐了?” “嗯。” 江意浓手一顿,垂下眼帘。 心魔由执念而生。 只去见了路小堇一趟,怎会生出如此多的心魔? 萧均州的执念,是路小堇? 是因为舍不下路小堇,不甘心这样死去,所以生出了执念? 他喜欢路小堇? 江意浓继续慢慢捣药,眼神却冷了几分。 既然他这样喜欢路小堇,那不如,真把他弄死得了? 死了,就都干净了。 省得她还要耗费心思让他喜欢上她。 江意浓心中厌烦,面上却不显,而是十分忧愁: “大师姐已经知道他中毒了?那她岂不是会很担心?哎,若是能找到解药就好了。” “还不知道,尚且瞒着。”君聿摇了摇头,“师姐一直都很疼小师弟,若是知道了此事,怕是会伤心欲绝,所以,现下能瞒几日就瞒几日吧。” 伤心欲绝? 路小堇,真有那么在乎萧均州? 江意浓抿唇,眼神有几分恍惚。 “瞒着她干啥?那小丫头又不是什么特别有良心的娃。”十七长老瘪瘪嘴,“伤心?她能伤心个屁!等萧均州坟头长草了,她眼泪都不见得能掉一颗。” 君聿:“……” 江意浓:“……” “好了,江丫头,你过去照顾萧均州。”十七长老温和说道,转头则对君聿怒目而视,“你一直傻愣愣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切药!看吧,你这小子眼里就是没活儿!” 君聿被骂得像只鹌鹑。 江意浓洗干净帕子,贴在萧均州的有些发烧的额头上。 十七长老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萧均州一眼,眸光微深。 似乎不是他感觉错了。 江意浓好像真的能净化心魔! 在她坐过去的那一瞬间,萧均州身上的魔气肉眼可见地减少了。 这小丫头什么来头? 不过,掌门既然收她为徒,定是知晓她身份的。 想到这一点,他便没多说什么,继续煎煮他的药去了。 十七长老说回光返照,那就是回光返照。 当晚,萧均州的身体,就肉眼可见地衰败了下来。 而偏偏,夙夜带回来的消息是,没抓到下毒之人。 事情陷入僵局。 “我听说,九月堂有一种药,叫做千年,此药能解百毒。”江意浓十分焦急,“说不定也能解六师兄的毒。” 她站了起来:“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下山去找九月堂吧?” 九月堂,行踪不定,极少有人知道去哪儿能找到他们。 她现在下山,且不说能不能找到九月堂。 就算找到了,萧均州也撑不住了。 “千年吗?”夙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且待着,我去想办法。” 可江意浓并没有待着。 当晚,她就收拾包袱,急匆匆下了无心峰。 十七长老看到了,念着她一片救人之心,倒也没多说什么。 实则,刚走出无心峰,江意浓脸上的担忧就全消失了。 她站定,将包袱往地上一甩,冷声开口: “别跟了,出来吧。” 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十分客气地冲江意浓弯腰作揖: “瑾小姐安,我乃九月堂执事,想请瑾小姐去九月堂做个客。” “金丹期?”江意浓看向他,“来的只有你一人?” 她以为,来人至少得是化神期。 看来她高看了九月堂。 亦或是,九月堂低估了她。 黑衣人笑:“我一人足矣。” 本来吧,他可以立马传信出去,让就近的九月堂化神期统统赶来帮忙。 但他没有。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找到瑾小姐,这可是大功一件! 他不想让任何人分一杯羹。 江意浓拔刀:“你且试试看。” “瑾小姐何必如此?”黑衣人说道,“我对您并无恶意,只是堂主想见您,您知道的,堂主等了您这么多年,日日盼着您回去,您多少赏个脸,体谅他一番情义不是?” 显然,江意浓不想赏这个脸。 她与九月堂,也没什么情义。 若真要说有情义,那就是天天祈祷对方能家破人亡,早点去世的西天情义。 江意浓话不多说,拔刀直接砍了上去。 黑衣人口口声声说没有恶意,实则为了避免在天云宗打草惊蛇,顺利掳走江意浓,他下手并不轻。 只是没下死手而已。 江意浓很快浑身是血,满身伤口。 “哎,我真的无意伤害您的。”黑衣人拿出一根锁仙绳,叹了口气,“瑾小姐,请吧?” 锁仙绳,能抑制修士灵气。 一旦被锁上,就无法挣脱开。 江意浓抹掉脸上的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 无致命伤。 这可不行啊。 他要是不对她下死手,那他还怎么死? 她可没太想让他活着回去复命呢。 江意浓果断倒转刀尖,对着自己心口,不带一点犹豫,狠狠刺了下去。 “嗯——!” “噗——” 她吐出大口血,扶着一旁的树枝,勉强稳住身形。 “瑾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黑衣人慌了,上前就要救人。 谁知刚上前一步,就被一股强大的气流给掀翻在地。 四周空间开始扭曲。 一白袍男子,踏破虚空,款款而来。 “何人,胆敢在天云宗放肆?” 江意浓嘴角上扬。 赌对了! 第137章 天凉,堂灭 从发现九月堂爪牙的那一刻,江意浓就知道,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对自己下手。 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也从不会将性命攥在别人手里。 九月堂手既然伸过来了,那就砍断。 但,不能由她来砍。 且不论她能不能砍断,就算是能,这一次砍断了,也还会有下一次。 甚至,下一次伸过来的手会更多。 这爪子,得让司空公麟来砍。 只有利用司空尊上的威慑力,才能让九月堂安分一些。 江意浓很肯定司空公麟会来。 倒不是他对她这个弟子有多重视,而是她相信混沌之体对修士的吸引力。 司空公麟一定在她身上下了禁制。 具体什么禁制,她不清楚。 但她很清楚一点。 ——一旦她有性命之忧,司空公麟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 就算他自己死,都不会让她死。 果然,他来了。 “师尊……” 江意浓见到司空公麟,像是看到了能依赖的人,再撑不住,倒在了血泊中。 “师尊,小师弟中毒了,我本想下山去找九月堂,没想到竟在这里出了事。” 她吐出大口鲜血,声音断断续续,却极力撑着说完: “他是九月堂的人,身上可能有千年,千年之药,或许能救小师弟!” 司空公麟看了黑衣人一眼。 中毒,九月堂,千年,江意浓…… 一个合乎逻辑的因果关系出现了: 九月堂想抓江意浓,于是给萧均州下毒,迫使江意浓为了寻解药下山,他们则在山下守株待兔。 算计得分毫不差。 若不是他来了,江意浓怕已经被捆走了。 “为师明白了。” 司空公麟指尖一抬,江意浓心口的刀就飞了出去。 “嗯——!” 江意浓受痛闷哼一声。 下一瞬,温热的灵力注入她体内,伤口瞬间愈合,若非她衣裳上有刀口和血迹,都瞧不出来之前她受过伤。 一颗药就凭空出现在了她眼前。 “服下。” 江意浓抓住药咽下,受损的灵气渐渐恢复了过来。 确认她没事后,司空公麟才看向黑衣人。 “你是九月堂的人?” 彼时,黑衣人正在琢磨着想逃。 奈何,大乘期的领域,不是他想逃就能逃的。 就算他身上有许多灵器,甚至能用这灵器让无心峰的结界破损,却奈何不了这领域一点。 既然逃不了,他也就不逃了。 一向自信又狂妄的他,仰起头,回头看向司空公麟。 “没错,我是九月堂的执事。” “既然尊上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他指向盘坐在地上养伤的江意浓: “她,是我九月堂堂主心心念念的人,堂主找了她许多年,烦请尊上割爱,让我带她离开。” 司空公麟:“?” 说实话,在他晋升化神期后,就很少有人在他面前狂过了。 没办法,狂一个死一个。 大家都不想坟头长草,也就没人敢狂了。 没想到今儿又遇上了。 想必黑衣人对这世间也是毫无留恋了。 一抹利刃白光闪过,黑衣人左胳膊断掉,血疯狂往外飚。 黑衣人脸瞬间白了。 他完全没想到,司空公麟丝竟毫不讲情面,说断他手就断他手。 更没想到,在大乘期面前,他甚至连拿出灵器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想让他死,那他就得死。 黑衣人连忙封住几个穴道止住血,面色难看道: “你不是有个弟子中了毒,需要千年解毒吗?我就有千年。” “千年我给你,但我要带她走。” 萧均州中毒一事,他并不知情。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场公平交易。 ——一个弟子,换一个弟子。 殊不知,这话落在司空公麟耳中,就是黑衣人不仅给萧均州下了毒,还恬不知耻地威胁他。 司空公麟从不受人威胁。 下一刻,一抹白光闪过,黑衣人的右胳膊也断了。 血飚得那叫一个凶猛。 “她不会跟你走,且,千年你得留下。” 黑衣人连断两条胳膊,失血过多,跪倒在地,痛不欲生。 他止住血,愤恨地抬头: “尊上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是,天云宗是第一大宗,但我九月堂也不是吃素的!” “九月堂遍布天下,所有宗门都会给我们一个面子,我想,尊上应该也不会想看到九月堂在天云宗大开杀戒的局面吧?” 可话音刚落,他丹田就被挖了,倒在地上,垂死一般。 等抬头对上司空公麟那平淡却透出杀意的眸子后,他终于闭上了嘴。 这哥身上的杀意,可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 再多说一个字,他真的会死。 司空公麟倒没杀他。 他需要他带话回去。 “回去告诉你们堂主,下一次,手再伸这么长。” “死。” 天凉,堂灭。 其实司空公麟知道天云宗有很多各大势力派来的探子,但无所谓。 有些时候,越防着这些人,他们就好奇,越容易惹是生非。 倒不如让他们在这里待着。 反正也探听不出什么多余的东西。 但,一旦越界,不守规矩,那就死。 见司空公麟全然没将九月堂放在眼里,黑衣人愈发不敢造次,恭恭敬敬献出千年后,满身是血逃也似的离开了。 司空公麟收下千年: “回吧。” 说完,转身就走。 江意浓:“?” 就,走了? 她浑身是伤,如此虚弱地坐在这里,他竟连扶都不带扶一下的? “师尊——” 江意浓伸出手,想要抓住司空公麟的衣角。 ——没抓住。 司空公麟闪得极快。 他是有洁癖的! 而江意浓满手的血。 那沾上不得要老命了啊? 莫挨老子! 退退退——! 江意浓:“?” 不等她反应过来,司空公麟已经走远。 清冷,淡漠,不好接近。 江意浓愣了一下,估摸着司空公麟大约不喜与人接触,倒没多想,艰难撑着地爬了起来,跟在司空公麟身后,随他进了主殿。 进殿后,司空公麟将千年和静心丹一并给了她,让她带去给萧均州: “出去时,将门关上。” “是。” 江意浓走出门,刚要将门合上时,透过门缝,竟看到司空公麟破开虚空,将路小堇从虚空中带了出来。 “师尊——!” 路小堇从空中,直接扑进了司空公麟的怀里。 是的,扑进了怀里! 司空公麟躲都没躲一下,任由她抱住了他的腰。 他原来也是会与人这般亲昵的吗? 不喜与她接触,只是因为,她不是路小堇? 江意浓眸光微冷。 为什么又是路小堇! 第138章 路小堇多颠啊,这辈子见到她都要绕着走! 路小堇不是说过,她对司空公麟,只有对师尊的喜欢吗? 那她现在是在做什么? 哪有徒弟,会直接扑进师尊怀里的! 她在撒谎! 江意浓死咬牙关。 她之前对她的警告,她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吧? 为什么一定得是路小堇! 江意浓关上门,转身死攥紧手,指甲都掐出了血,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看来,警告没用。 她得做得再绝一点。 * 其实,江意浓误会了。 司空公麟不是不想躲。 洁癖如他,在看到路小堇的那一刻,他小脑都萎缩了一下。 身体僵得,根本动不了。 ——可不就被抱了个满怀? 事情,得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那时,路小堇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东大院。 她想啊,弟子们到底不该如此无聊,都这个点了,定然不会还在东大院蹲她。 ——没想到他们还真这么无聊。 不算小的院子,跟沙丁鱼罐头一样,蹲满了人。 你挤我我挤你,大晚上的,竟一个个都不困,满脸泛红,热血沸腾。 谁不想跟无耻的路小堇比试,并且顺便用实力扇她呢? 他们就是得让她知道,修道者,绝不能走捷径! 走捷径,就得被扇! 所以,一个个正义之士,那叫一个上头。 今天不扇到路小堇誓不罢休。 “是路小堇!她终于回来了!” “呵,我就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管她躲到哪儿,总得回来!” “路小堇,我要跟你比试!” “我也要跟你切磋!” … 天云宗不许无故斗殴。 但可以切磋。 不过切磋,得两人都同意。 ——同意不同意无所谓,反正他们能熬。 ——总有一天能熬到路小堇撑不住答应。 她要是不答应,他们就蹲在她床头念经。 以后她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 ——笑死,压根睡不着。 路小堇看着密密麻麻涌上来的人,手痒了。 扇! 都扇! 脸都给他们扇肿! 打眼一看,人群里大多都是炼气三阶及以上。 路小堇沉默了。 嗯…… 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解决? 她就不爱动武! 就爱动嘴皮子,跟人友好交流。 “师兄师姐们,你们看重我的天赋,想跟我比试指点我一二,你们这些为我着想的心, 我都能明白!” 众人:“……” 这话,还怪中听。 “但你们看,都这么晚了,我不睡觉可以,但你们不行啊!” “我心疼你们啊!” “所以,指点的事儿,明日再说,今日且就算了?” 路小堇该笑也笑了。 好话该说也说了。 台阶该给也给了。 但,这群人,没一个乐意顺台阶下的。 “不行!今日事今日毕!” “你要是不答应切磋,我们今儿就不走了!” 说不走,就愣是没一个走的。 路小堇那是一个又累又困啊。 人在极度困乏的时候,情绪是极其不稳定的。 而这些人叽叽喳喳,如几百只鸭子一样在耳边循环叫喊,更是叫路小堇本就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愈发不稳定。 人活在这世上,没有不疯的。 “比试切磋是吧?可以。”路小堇微笑,“你们且等等,我进屋换双鞋,出来就跟你们切磋。”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让出一条路出来。 他们也不怕路小堇进屋躲着。 ——这门能拦得住谁? 今晚不接受比试,她就别想安生! 路小堇顺利进屋。 “小堇,你真要跟他们比试?”扶桑一脸忌惮,“我刚才听人说,这些师兄师姐,少说也是炼气三阶,他们本就是来找麻烦的,你要是真接受比试,他们定不会留手。” 死倒是不会死。 但一定会被打个半死。 扶桑忧心忡忡。 岁锦脸色也不是很好。 “要不,逃吧?” 扶桑觉得逃是最好的办法。 可一抬头,就对上路小堇近乎癫狂的眼神。 “逃?那他们确实是该逃了。”她嘴角上扬,笑得像个疯子,“你们盂里的尿都倒了没?” 扶桑等人:“?” 盂吧,每天早上都会清洗。 但架不住今天院子里围着的人多。 师兄师姐们不愿走,生怕堵不到路小堇,以至于屋里的人出不去,就只能就地解决。 所以盂里,尿多。 “换个鞋这么久的吗?” “路小堇该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 “我数三个数,要再不出来,我可就踹门了啊!” “三、二……” 还没数到一,门就开了。 门口站着的,是路小堇。 “还蛮识时务的,来吧,我先跟你比试!” 一男修上前两步。 可刚上前,他就嗅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这时有人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不止是路小堇。 还有她手中的盂。 “她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该不会是盂吧?” 装尿的,盂? “不会是,上一次泼了刘师兄满头的那种盂吧?” 如果是的话。 那他们现在的处境岂不是…… 一群人顿时白了脸。 “啊!快跑!快跑!”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然,已经来不及了。 路小堇盂里的尿,已经开始往外泼了。 “切磋,都切磋,你们别跑啊,嘿嘿嘿——” 众人惊悚,疯狂逃窜。 本来院子里人就多。 现下你挤我我挤你,一个跌一个,踩踏事件十分严重。 修士嘛,踩不死。 但会绝望。 “快走!你们前面的特么的快点走啊!尿都要泼我脚上了!” “你身上有尿,别挤我啊!yue——!” “你吐我身上了!yue——!” “你别过来啊——!yue——!” … 先前,路小堇被所有人追着跑。 现下,路小堇一个人追着所有人跑。 显然,后者更加惊慌。 他们各种哆哆嗦嗦威逼利诱,劝她放下盂。 但路小堇则跟疯了一样,谁劝都没用,抱着盂就四处窜。 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都有!” “都有,嘿嘿嘿——” 众人头皮发麻。 “该死,路小堇好像疯了!” 院子里的师兄师姐们,带着一身尿骚味,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了东大院。 ——大约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进来了。 ——比试切磋? ——跟这个颠婆? ——见鬼去吧! ——这辈子见到路小堇都要绕道走! 见人都走光了,路小堇松了口气,抱着盂刚要洗漱,谁知突然凭空出现一只手,将她拎了进去。 她下意识抱紧盂。 眼前一闪,她就出现在了主殿。 面前,是司空公麟。 老登你特么大晚上不让睡觉了是吧! 死! 都给她死! “师尊——!” 她抱着盂就扑了过去。 主打一个尿臭均沾。 司空公麟在看到她怀里抱着的破玩意儿的那一刻,人傻了。 之前路小堇手中的盂装没装过尿不好说。 但这个,一定装过! ——盂沿上还滴着某些不可描述的液体。 司空公麟:“!” 他这辈子都没这样惊慌过。 现在把这臭玩意儿踹回去还来得及吗? 第139章 谁呀,把老登伤成这样,为啥不直接弄死! 如果一件事情,当你开始思考来不来得及的时候,那很大程度上,就已经来不及了。 比如此刻。 就在司空公麟惊慌僵硬的那一瞬间,路小堇已经从半空中,抱着盂扑进了他怀里。 这一扑,人到怀里了。 盂也到怀里了。 盂沿上的淡黄色液体,也到怀里了。 浸在他白衣上,留下清晰的淡黄印子。 难以言喻的臭气,扑鼻而来。 啊——! 他脏了——! 脏了——! 要说起来,他之前就已经脏了。 好不容易把自己开解了。 好不容易把自己洁癖的标准降低了。 没想到,路小堇再次突破下限。 他想死。 真的。 “师尊,几天不见,我好想你!” 路小堇嘿嘿嘿地笑,将盂抵在两人中间,伸手环住司空公麟的腰,将手上的尿也擦在他衣袍上。 一边擦,一边踮起脚尖,痴迷地盯着那双蝎子眼。 “师尊,你是不是也想我想得睡不着,所以才半夜将我召来?” 不盯不要紧。 这一盯,路小堇才发现,司空公麟的情况很不对。 他身后的蝎子怪,在拼了命地挣扎,试图将脑袋挣脱出去。 他的身后,不断地溢出浓郁的黑气。 路小堇一愣。 老登这是要堕魔了? 拜师大典那天,他匆匆离开,究竟是去了哪儿? 咋又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了? 他身上的魔气,甚至比上一次从曲江回来还浓。 不对。 不止是堕魔。 他身上还透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那血腥气浓烈到,就算是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滂臭的盂,也根本无法忽视。 “师尊,你受伤了?” 哟! 谁啊! 竟能把司空老儿伤成这样? 这好歹是她师尊。 见有人把她师尊伤成这样,她当然非常非常气愤。 ——伤都伤了,为什么不直接把人弄死! ——半死不活的像什么话! ——下次可不许再留手了! “可是伤得很重?”路小堇用一只手扶着盂,一只脏兮兮臭烘烘的手则扒拉上了司空公麟的衣裳,“快,脱了衣裳让我看看!” 司空公麟:“……” 他是伤得很重。 加上为救江意浓,踏破虚空,几乎耗费了他仅剩的灵力。 以至于无法对抗身上的魔气。 甚至连用灵力关门都做不到,还得江意浓出门的时候带上。 本来,魔气都要把他折磨疯了。 但没想到,这盂,伤他更重。 他恶心得,脑子都在发麻。 怎么都不愿承认,现在这一刻,是在真实发生着。 太恶心了。 太恶臭了。 他要吐了! 然,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路小堇居然用沾满尿的手,扒拉他的衣裳! 她还想扯他的腰带。 轻薄倒还能忍。 但,这双沾满恶臭的手,绝对不行! 崩溃如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胡闹!” 司空公麟本想着,伤得重没关系,等路小堇一来,吸了她的血,也就没事了。 谁知她抱着盂就来了。 ——谁家好人大半夜抱着盂啊! ——她是不是有病! 这恶臭得,他根本下不了嘴。 “啊——!” “啊——!” 身后的蝎子怪,发出了尖锐的嚎叫。 司空公麟终于承受不住魔气的折磨,抓住路小堇的手,摁了下去。 在倒下的瞬间,眼前空间骤换。 “哗啦——!” 路小堇被摁着跌进了山洞的温泉池里。 手里的盂没了。 沾着尿的外衫不见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也脱了外衫,只着里衣的司空公麟便托着她的脑袋,先是洗猪脖子一样狠狠搓了几下她的脖子,才一口咬下去。 “嗯——!” 路小堇:“?” 是嫌弃吧? 这特么是嫌弃吧! 吸她的血,还嫌她脖子不干净? 还洗洗再咬? ——特么的,还是伤得不够重! ——要真只剩下一格血了,他哪儿还能这么娇气矜贵! 不过,司空公麟这一次,是真的伤得很重。 在空间转换,跌进温泉池后,他身上的伤都遮掩不住了。 处处都是伤。 每一处伤,几乎都能看得见森森白骨。 看得路小堇都想来上一刀。 但她忍了。 她要是真扎一刀,命都得留在这儿。 哦莫。 这样说起来,她和老登还是给命文学男女主嘞。 ——她将他摁在地上,眼眶泛红,抓着泛银光的刀子,声音嘶哑:“让我捅你一刀,命都给你!” ——司空公麟死不死不清楚。 ——她一定得死。 路小堇的脑袋被你司空公麟托着,倒不至于溺水,但水压过胸口,还是让她呼吸不畅。 失血过多,加上呼吸不畅。 她脸白得,险些当场给老登死一个。 “师尊,是谁将你伤得这样重?” 司空公麟吸着血,没应声。 “你之前去过曲江,难道,是在曲江那边受的伤?” 曲江那边的怨灵案很古怪。 倒不是这案子有多古怪。 ——她又没去过。 而是这个案子司空公麟太上心了。 ——至今内门的一些长老,还守在曲江没回来。 上一次司空公麟就在曲江受了伤。 她有理由怀疑,这一次也是在曲江受的伤。 而且,曲江那边应该是出大麻烦了。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因为在说出曲江两个字时,司空公麟的身形明显一僵。 “是因为曲江的怨灵案吗?那个案子里有什么,居然能把师尊伤成这样?”路小堇很悲愤,“伤在师尊身,痛在徒儿心。” “徒儿宁可受伤的人是徒儿!” 她语气真诚得不像话。 “所以师尊,告诉徒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徒儿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要给师尊报仇!” 报仇? 报个屁!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不过就是想帮着曲江那边的东西,看能不能弄死司空公麟罢了。 如果能弄死他的话,那她不知道会变成一个多么开朗活泼的小姑娘。 许久,司空公麟身上的魔气终于消散。 “小堇。”他指尖抹过她的脖颈,脖子上的咬伤瞬间愈合,“为师确实需要你,但还不到时候。” “再等等。” “小堇,为师会给你替为师去死的机会的。” 路小堇:“?” 老登,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第140章 小堇,你真想与为师双修吗? 把替他去死这种话,说得跟无上的荣耀一样。 谁给的他这样厚的脸皮! 路小堇私以为自个儿也算是不要脸了。 但在老登面前,望尘莫及。 等一下! 他刚才说,还不到时候? 这话什么意思? 他该不会是想说,曲江那边的怨灵案,跟她有关吧? 或者说,得到某个时间,必须得将她献祭过去,才能将曲江的危险除掉? 她有这能耐? 天选之女? 拯救苍生? 哦莫哦莫。 要她真有这本事,老登,你就等着死吧! 第一个就弄死他! 不过,曲江那边,究竟有什么? 邪神吗? 不可能。 依照司空公麟对邪神的忌惮程度,若邪神真在曲江,老登一定会绕着走。 根本不可能硬刚。 “小堇,你会愿意替为师去死的,对吧?” 对你大爷! “嗯!”路小堇满脸真诚,“只要是为了师尊,徒儿什么都愿意做。” 话还没说完,她眼前一黑,就往后倒了下去。 今天这血,被吸得超量了。 整低血糖了都。 司空公麟勾住她的腰稳住她,喂给她一颗止血药。 路小堇惨白的脸,这才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 等她恢复精神,第一时间就是贴上去,死死抱住司空公麟的腰,眼神癫狂。 “师尊,你为什么脱下徒儿的衣衫?” 因为臭。 “又为什么要咬徒儿的脖子?” 之前放的血,他都卖出去啦? ——他以后再想割她的血,可再不能了! “师尊是终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想要与徒儿双修了?” 温泉水暖洋洋的。 两人外衣都脱了,只余里衣,她又死死贴在他身上。 这温软的感觉,很微妙。 但凡换个姑娘来,司空公麟怕是都会把持不住, 可面前的人,是路小堇。 是像刚吃了三个中年油腻男的路小堇。 油得哦。 那想要把他吞咽下肚的痴狂眼神,不亚于被三个油腻男同时猥琐凝视。 心动? 心动不了一点。 司空公麟指尖抵开路小堇的脑袋,手缓缓覆上她的后脑勺。 “忘了吧。” 忘了,就没那么颠了。 可还不等他洗掉路小堇的记忆,路小堇就突然痴狂一笑: “师尊喝了徒儿的血,徒儿也要喝师尊的血。” 牙齿,谁没有? 咬人,谁不会? 说完,低下头,飞快咬住了司空公麟的脖子。 咬一口。 没咬动。 ——不愧是几百岁的老怪物。 ——皮是又老又厚。 路小堇又使劲一咬。 依旧没咬开。 最后没办法了,她只能咬破自己的嘴唇,在血溢出来的那一刻,终于是咬破了司空公麟的脖子。 一咬破,她就可劲吸。 ——老怪物血也厚。 ——根本吸不咋出来。 司空公麟愣了一下。 他修仙这么多年,受伤不计其数。 路小堇的这几口,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但在她咬破他皮的那一刻,他眼神微动,身后溢出了些许黑色气息。 “小堇。”他轻轻将她的脑袋托着,声音低沉了几分,却透出了些许柔意,“好了,别闹了,该忘掉了。” 只一瞬,路小堇眼睛就涣散开来。 再无意识。 等她再醒来,她已经坐在了温泉池边。 衣裳干的,头发干的,外衫也穿上了。 她脑袋昏昏沉沉,记忆出现了多处空白。 “这是……哪儿?”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一瞬,她就反应了过来。 该死,司空老儿又洗掉她记忆了? 她立马将脖子里的安魂珠勾出来,在看到安魂珠的瞬间,所有记忆就都回来了。 死老登! “无心峰。” 抬头,只见司空公麟正低头看着她,满脸慈爱,仙风道骨。 “师尊?”路小堇抓住他的衣角,嘿嘿嘿笑着,“师尊是想徒儿了,所以专程将徒儿召来?” 不等司空公麟回应,路小堇就惊讶开口: “我盂呢?” “我那么大个盂呢?” 司空公麟脸黑了。 别跟他提盂! 他这辈子,再不想再听到这个字! 是光听到,就想洗脱一层皮的程度。 恶心! 太恶心了! 就在他承受着这生命无法承受之恶心时,路小堇就一脸娇羞开口: “该不会是被师尊藏起来了吧?” 司空公麟:“?” 藏,沾尿的盂? 这是什么小众又炸裂的文字? 饶是他活了几百岁,也没办法在第一时间,理解这一句话的含义。 ——无法理解。 ——不想理解! “我就知道,上一次我将盂送给师尊,师尊并非不想要,只是觉得那盂徒儿还不曾用过,无甚特别。” 司空公麟:“?” 路小堇愈发娇羞,眼神却愈发油腻: “而这一次,徒儿用过了,师尊就再忍受不住心里的欲望,所以趁着将徒儿唤来的间隙,偷偷将盂珍藏了起来对吗?” 司空公麟:“?” “师尊是准备以后在控制不住想徒儿的时候,就拿盂出来闻闻,聊以慰藉对吗?” 司空公麟:“?” 他以为,只是盂恶心。 没想到,文字也能如此恶心和炸裂。 是他无法承受的文字之恶心。 路小堇娇羞捂着脸,指缝却露出那双似乎想将司空公麟吞咽下肚的油腻眼神,死死盯着他: “师尊真是,好奇怪的癖好。” “但,我好喜欢。” 司空公麟:“……为师没有。” 路小堇:“那徒儿的盂去哪儿了呢?” 司空公麟:“……” 扔了。 “师尊没法儿回答对不对?哎,师尊为什么敢做却不敢承认呢?” “不过就是盂,师尊想要,只要说一声,徒儿……” 路小堇话还没说完,司空公麟就蹲下身,捂住了她那张破嘴。 “别胡说!”司空公麟冷声道,“再胡说,下巴卸掉。” 威胁谁呢! 她会怕? 哦。 会怕。 因为这丫真会卸掉她的下巴。 路小堇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看上去乖软乖软的,一如她温软的嘴唇,司空公麟掌心发烫,立马松开了她的嘴,却见她突然抬手,抓住他头上的玉簪,往外一拔。 如瀑布般的墨发,倾垂而下。 平日里清冷禁欲的眉眼,平添上了几分慵懒魅惑。 “师尊偷走了徒儿的盂,就用这簪子来换吧。” “这样,徒儿每每想到师尊的时候,也能拿着玉簪睹物思人。” 盂换玉簪。 超值! 这簪子,一看就很值钱! 卖掉! 统统发卖! “师尊,可以吗?” 司空公麟低头,对上路小堇那张因失血过多,而过分发白的脸。 惨白的嘴角,隐隐沾染着他的血。 如破碎白净的瓷娃娃。 司空公麟眸光微深,伸手捧住她的脑袋,指尖隐没她的发间,喉结微动: “小堇,你就这样喜欢为师?” 他的身后,溢出一缕一缕黑气。 “真想与为师双修?” 路小堇:“?” 老登,你不对劲! 第141章 双修?她撅起嘴唇子就上去了,来,师尊,先亲亲 司空公麟是好看的。 此刻,他弯腰半蹲,白袍垂地,发如墨倾下,如画的眉眼,略带侵略性地看着她。 一手指尖缠绕她的发丝,一手勾住她的腰。 声音低沉,克制又隐忍。 “真想与为师双修?” 喉结滚动,诱人得不像话。 这谁能拒绝? 哦,路小堇能。 原文中,在无数顶好看的男主皮相里,司空公麟都算得上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说句不好听的,就凭他这张脸,若非他是大乘期武力值强悍,怕是早就被人绑着卖去青楼做倌人去了。 但,这样好看的一张皮,路小堇又看不见。 她眼中司空公麟,就是个老蝎子怪。 ——泡酒能送人上西天的毒蝎子。 心如止水。 路小堇一眼就注意到司空公麟身后的黑气。 哦莫。 这老登,该不会是真想与她双修吧? 双修乃是男女修士之间阴阳调和之法。 共同增进修为。 但! 路小堇又不能修仙! 她又没有修为。 所以老登那是想双修吗? 她都不好意思拆穿他。 虽说这是po文。 但男主们也得给她身心干净! 几百岁怎么了。 就算是几千岁,也得给她恪守男德! 像司空公麟这样的。 早晚被开除男主籍! “想!”路小堇眼睛里满是星星,“师尊,你终于愿意与徒儿双修了吗?” 司空公麟睫羽微垂,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 刚要吻上去,路小堇就伸出手,在他胳膊上捏了捏。 蝎子怪,看不见,就不存在。 她捏住那被蝎子黑色外壳融合的胳膊时,摸到的,就只是胳膊。 人的胳膊。 “师尊的胳膊,真是孔武有力!” 平日里穿着一身白袍,仙气飘飘地四处晃荡,没想到暗地里还怪有料的。 这胳膊。 啧啧啧。 司空公麟对上她猥琐的脸:“……” 身后的黑气散了一缕。 路小堇没注意到他的反应,手顺着他的胳膊,往下一摸。 八块腹肌,q弹有力。 好好好。 平日里是注重身材,舍得锻炼的。 但凡守点男德,他这男主籍都不太好开除。 “师尊的腰,真有力,我真喜欢,嘿嘿嘿——” 她斯哈斯哈,舌头在嘴唇上绕了一圈,手乱摸不说,眼睛还四处瞟。 恨不得将司空公麟一整个吞下。 油腻。 恶心。 性缩力拉满。 司空公麟:“……” 这丫头,一顿几个油腻男啊。 他刚才是对这玩意儿动情了? 他是真该死啊! 不等他反应,路小堇就撅起嘴唇子,冲着他就去了。 “师尊,来,先亲亲——” 那嘴唇子,嘟起来,里肉翻到外。 像朵放大了的肉菊花。 司空公麟脸瞬间黑了下来。 身后的黑气尽数散去。 他收回手,十分果断利落用掌心抵住路小堇的脑袋,往后一抵。 “把你的嘴给为师收回去!” “啊?”路小堇嘴唇还嘟着,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为啥?不是双修吗?师尊为何要推开徒儿?” 司空公麟拍开她还在四处乱摸的爪子,脸更黑了。 “为师从未说过要与你双修。” 他起身,与路小堇拉开距离。 路小堇偏不。 她眼疾手快拽住司空公麟的衣角,扒拉着他站起来,几乎是立马就扯住了他的腰带。 “师尊不必说,但徒儿明白!” 腰带说扯就扯。 ——没扯动。 司空公麟摁住她的手,眼神淡漠得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 “敢扯开,手打断。” 不就是打断手? 打断了,就不能再长出来吗? 哦,好像不能。 路小堇只得收回了那双还得用来啃肘子的手。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不可逾矩,你可明白?” 路小堇:“?” 老登,逾越的人是谁,你心里没点数? 但路小堇心善,喜欢给人台阶下。 “是,徒儿明白,徒儿以后再不会了。” 所以,把他那,只要不给台阶就打断她爪子的眼神,给她收回去! 司空公麟对她的识时务,显然很满意。 ——不识时务也没关系。 ——记忆洗掉就好了。 “你能明白最好。” 路小堇看了一眼手上抓着的簪子,递到司空公麟跟前。 “师尊,你能为徒儿簪发吗?” 司空公麟不想簪。 ——他巴不得离路小堇这个颠婆远一点。 但一低头,对上路小堇期盼的眼神,他顿了顿。 罢了。 他是慈师。 为徒儿簪发是应该的。 ——她要敢趁着簪发对他动手动脚,手脚都打断! 他接过玉簪,替路小堇将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挽上。 修长的指尖,灵活穿梭在发间,为她插上玉簪。 “好了。” 路小堇笑得无比娇羞粲然: “多谢师尊!徒儿这辈子都不想洗头了!” 司空公麟一僵:“……你上一次洗头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师尊摸过徒儿头发后,徒儿就再没洗过头,徒儿舍不得洗!” 司空公麟:“!” 啊——! 他的手! 司空公麟身体僵硬,连捏了好几个净尘诀,面色才稍稍好看了些许。 然后不动声色地,与路小堇拉开了距离。 “走吧,随为师去看看你小师弟。” 还打算恶心恶心司空公麟的路小堇一愣。 平日里,司空公麟很少主动去看某个弟子。 都是弟子去向他请安。 如果他说要去看某个弟子,那这个弟子,一定是出事了。 “小师弟?他怎么了吗?”路小堇连忙问道。 “没什么大碍。”司空公麟不紧不慢开口,“只是中了毒。” 没什么大碍的意思是,虽然快死了,但还死不了。 “中毒?什么毒?” “断灵散。” 路小堇:“!” 断灵散? 是那个锁经脉,断灵根,十日之内没有解药必死的断灵散吗? 她就说刚才萧均州脸色怎么不对。 原来不是胚胎皮颜色不正。 是中毒了。 “无碍,已经找到千年,不会有事的。” 路小堇还想追问什么,突然眼前一晃,便出现在了萧均州院子门外。 她顾不得其他,拔腿就匆匆往里跑。 “小师弟——!” 彼时,萧均州已经服下千年,醒了过来。 刚醒,他就察觉到心底涌出浓浓的执念。 那些执念,即使被静心丹压制着,却也还是越来越强烈,隐隐有堕魔的征兆。 他不明白那执念是什么。 他只知道,他想见路小堇。 正在他有些无措之时,门外传来了路小堇的声音: “小师弟——!” 萧均州抬头。 屋外昏暗,他却一眼就看见了迎着光跑来的小姑娘。 灯光落在她脸上,宛若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 心,不可抑制地漏了一拍。 大约是。 他刚好想见她。 而她,刚好来了。 第142章 小师弟,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路小堇跑进了屋。 凑近一看。 嚯! 这张胚胎皮,真青紫青紫的。 将死不死的。 路小堇摸了摸萧均州的额头,又捏了捏他的胚胎脸。 瞧着是胚胎,摸起来倒是正常的人皮。 “小师弟,你没事吧?” 路小堇的手有些凉。 ——失血过多,体温降低。 冰凉的指尖,叫萧均州堪堪回神。 他昏迷得太久了。 服下千年后虽醒了过来,药效却让他恍恍惚惚。 他似乎是不会死了。 但晕晕乎乎的,像是还在梦中。 一场他可以活下去的梦。 所以在醒来后,他迷迷瞪瞪半倚着,执念未消,魔气未散。 直到路小堇掐住他脸颊的那一刻,冰凉的指尖才终于让他有了几分真实感。 他好像,真的不会死了。 他能活下去。 和师姐一起活下去。 他身上的魔气,在一瞬间悉数消散。 “我没事。”萧均州笑了,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师姐,你手怎么这么凉?” 比死了十天还凉。 路小堇愣了一下。 这小子,都被毒得半死不活了,还有心思关心她呢。 果然,修仙之人,是真个个都看透了生死啊。 司空公麟紧随其后。 待看到萧均州那亮得如星辰一般的眼神时,他眉头微蹙。 “掌门师兄。”正在研究千年的十七长老唤了一声。 司空公麟收回目光:“嗯,千年可能解毒?” “应该可以。”十七长老一边嗅着草药,一边抬头看向萧均州,“暂时毒性是压制住了,具体能不能解毒,还得再看看。” 这一看,人就愣住了。 那小子身上的魔气,咋说散就散了? 怎么回事? 十七长老瞥了一眼正关切着萧均州的路小堇,眉头一挑,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这小子的执念,莫不是不能和路小堇一起活下去吧? “那便好。” 见萧均州没什么大碍,加上有十七长老在这里守着,司空公麟没有多留,留下一瓶静心丹就离开了。 他刚走,君聿就端了两碗药走了进来。 一碗是给萧均州的。 一碗是给江意浓的。 路小堇这才发现,旁边躺椅上躺着陷入昏迷的江意浓。 “小师妹怎么了?” 怎么几天不见,无心峰就满是伤员了? 君聿将药碗放下,说起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路小堇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是说,九月堂的人为了引出小师妹,于是给小师弟下毒,迫使小师妹下山寻解药,然后半路截杀小师妹?” “没错。”君聿点头,“要不是师尊及时出现,小师妹怕是已经被掳走了。” 路小堇抿唇。 截杀江意浓的,应该就是之前跟着江有汜的黑衣人。 他想掳走江意浓的原因很简单。 ——瑾小姐。 江意浓和画像上长得一模一样,只要看过一眼,就很难认不出。 奇怪的是,拜师大典那天,狂妄没脑子如黑衣人,居然没直接冲出来送死。 而是有勇有谋地策划了这一切。 仅仅半个月不见,黑衣人长脑子了啊! ——黑衣人:你礼貌吗? “九月堂为什么要掳走小师妹?”路小堇问道。 君聿摇头:“不太清楚。” 江意浓带回千年后,大致说了一下事发经过就陷入了昏迷。 他想追问都没机会。 偏巧,这个时候,江意浓醒了过来,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路小堇,眸光微闪,神色却依旧淡淡的: “九月堂堂主喜欢我,找了我很多年。” 路小堇耳朵一动。 看! 她就说吧,这九月堂堂主肯定早就见过女主。 只是她没想到,原来九月堂堂主,是从一而终坚持地施行囚禁文学。 他很刑啊! 不过。 九月堂堂主找江意浓,为什么会让人跟着江有汜? 他七岁以前就认识江意浓? ——不然无法知晓江有汜的存在。 江意浓失去记忆后,他们又见过,并且已经囚禁过江意浓一段时间? 那这段时间里,他有同江意浓说起过七岁以前的事情吗? “你跟他是何时相识的?”路小堇搅动着碗里的药散热,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江意浓看了她一眼。 她清楚她想知道什么。 但,不能。 她垂下眼眸,掩饰住眼底的恨意。 “十来岁的时候吧,我也不大记得清楚了。”江意浓补充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师姐以后若是遇到,记得离他远些。” 路小堇知道他不是好人。 就凭黑衣人那没脑子又狂妄又狠辣的品行,就知道这丫主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她不敢说。 ——人男主女主,吵个架互相憎恨无所谓。 ——她一外人嘚啵嘚啵说坏话,以后人复合了,以九月堂堂主的狠辣程度,第一个弄死的就是她。 所以她打了个哈哈,没说啥。 “药不烫了,先喝药吧。” 路小堇将药递给江意浓。 江意浓接过药,试了试温度,一饮而尽。 苦。 哭得舌头都在发麻。 但她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只是慢慢将药碗放了回去。 谁知刚放下碗,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糖。 一回头,就对上路小堇笑吟吟的小脸。 “吃了糖,就不苦了。” 江意浓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 “嗯,谢谢师姐。” 路小堇摆手:“跟师姐还客气啥。” 说着,踱到了萧均州床边。 萧均州也刚喝下药,苦得眉头微皱,看到路小堇来了,他立马坐直,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小师妹有糖。 那他应该也有吧? “药苦吗?” 萧均州:“苦。” 下一秒,他嘴里就被塞进半块苦瓜。 萧均州:“!” 苦上加苦! “苦就对了!”路小堇很认真说道,“小师弟,你要知道,人活在世上,要吃的苦还多着呢,不必因为一时的苦而想不开,明白吗?” 比如,她带来的苦。 怕她怨她恨她都无所谓。 但产生心魔就不好了。 要看开点! 他年轻,现在就该多吃点苦,把心态给她稳住咯! 萧均州讷讷点头。 “师姐说得是。” 他生嚼苦瓜,硬是咽了下去。 嚼着嚼着,还给他嚼出甜味来了。 师姐给的,就算是苦瓜,也甜滋滋的! 一旁正在钻研《纯情丫鬟火辣辣》的十七长老:“?” 小子,你完了! 你坠入爱河了! 第143章 只要师姐高兴,我愿意与她结为道侣 十七长老是个情场高手。 ——自封的。 没有经验,全是理论。 ——攻读话本子得来的理论。 没办法,在修仙界,情情爱爱的,乃修行大忌。 一般修士不掺和。 ——十七长老年轻时不敢掺和。 ——老了想掺和,没人愿意跟他掺和。 当然,动情的修士也有,结为道侣。 修士寿命极长,双修着双修着,久而久之,也就心如止水了。 倒也不是没有惊天动地的话本子。 ——都惨。 ——极惨。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要么毁天灭地一起死。 这些话本子,十七长老都不爱看。 他最爱看的,还是魔尊与纯情弟子,官家少爷与俏丫鬟,年轻寡嫂与小叔子…… 理论丰富得很! 一直没地儿实操。 ——周围就没一个恋爱脑。 但今儿叫他碰上了! 就萧均州这浑身溢出来的欢喜泡泡,他想瞧不见都不成。 于是,这一晚上,萧均州盯着路小堇,他就盯着萧均州。 大家都很高兴。 直到路小堇开始犯困。 那哈欠打得,站着都快眯着了。 “好了,君聿师侄,天色也不早了,你先送小堇回外门休息吧。”十七长老有些不舍地开口,“她明日还得修炼。” 君聿作揖:“是,师叔。” 路小堇迷迷瞪瞪被带下了山。 萧均州视线追随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再看不见,才收回目光。 眉眼依旧含笑。 见此,江意浓眼神微冷,撇过头,闭上了眼。 十七长老则将碾子搬到了萧均州床边,一边继续碾药,一边乐呵呵地问道: “拜师大典那日,堕器上出现了你的心魔,是个外门弟子?是谁啊?” 萧均州脸立马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十七长老有些意外地摸了摸下巴。 萧均州这小子明显动了心,但身上却没啥魔气。 竟没成心魔吗? 只是喜欢,却没掺杂一点欲念? ——纯情小师弟火辣辣? 十七长老了然,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你不必太担心,堕器只是放大了欲望,诱导之成为心魔,说到底,那其实并不是你的心魔,莫要被此事乱了心神。” 萧均州点了点头:“弟子明白。” 他并不太在意心魔一事。 他年纪尚轻,心思纯良,所谓喜欢,就是纯粹的喜欢,远谈不上执念。 他在意的,是生死一事。 自从这一次陷入过生死之危后,他发现,生死无常。 今日活着,明日可能就会死了。 修士,寿命极长。 可路小堇不是。 她无法修炼,顶天了,也只能活百来岁。 这百来年,若是无法活得尽兴,便会余下千万的悔恨。 一如他先前不甘心死去一般。 他不想让她难过。 他希望,她一切都能如愿。 他希望,她能开心。 “师叔,你活得久,见识广,你可知要怎么做才能让人高兴?” 十七长老斜了他一眼。 哟哟哟,这就开始追妻了? 他故作深沉地摸了摸胡子,然后悠悠开口: “人都有所求,只要满足了所求,那便会高兴。” 所求么? 萧均州愣了一下。 珍宝? 不,她都有。 ——师尊和他们几个师兄弟,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紧着她。 旁人有的,她都有。 只多不少。 他能给她的,她怕是都不会觉得新鲜。 那师姐的所求,会是什么? 等一下! 师姐心心念念,一直喜欢的,不正是他吗? 她想要的,是他! 萧均州心尖狠狠颤了颤,咬住下唇,耳尖泛起红晕。 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师姐喜欢,他可以与她结为道侣。 他,愿意与她结为道侣。 “师叔,我明白了。” 过两日,养好伤,他便带上信物,下山与师姐明说。 人生苦短,时不我待。 已经掏出话本子,准备带萧均州一起攻读,巩固理论知识的十七长老:“?” 他明白了? 明白啥了? 他这不是还啥理论都没传授呢吗? 小伙子,不攻读理论,就想直接实践,如此急功近利,可要不得! 十七长老偷瞄了一眼睡着的江意浓,悄摸将一本话本子塞进萧均州的怀里。 “多看,多学!” 萧均州低头一看。 ——《清冷大师姐别太撩人》 萧均州:“?” 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顶着十七长老揶揄的笑,哆嗦着手将话本子塞进了枕头下。 这书,他绝不会看! 次日,见四下无人,他偷摸翻开了一页。 开卷有益。 攻读一下,也无妨。 * 对这些,路小堇并不知情。 此时,她正顶着黑眼圈,穿梭在苞谷地里,掰玉米。 掰一个,打一个哈欠。 困。 太困了。 无心峰以后能不能不要大晚上搞团建! 她又不能修仙! 她是要睡觉的! 睡不够,第二天爬起来,跟要死了一样。 比如此刻。 苞谷地多刺挠人啊。 那自带蚊子起包属性的玉米叶子,在脸上一哗啦,她能当场把脸挠出被村头老太太抓脸暴打一顿的效果。 痒。 疼。 但便是在这样的苞谷地里,她都险些当场眯着。 岁锦看了一眼眼神迷离,疯狂抓脸的路小堇,见脸都要被挠破了,立马上前抓住她的手,防止她继续挠。 “我来掰,你先把这背篓玉米背回去吧。” 路小堇极力睁开眼:“好。” 但没睁开。 闭着眼在地上摸索着背篓。 刚摸到背篓,还没背上,脸就被洒上水。 岁锦替她清洗了一下脸,十指飞快替她擦上药膏,顺手帮她将背篓提了起来。 “去吧。” 路小堇一直刺挠的脸,瞬间清凉了许多。 她感动得,噘起嘴就要给岁锦一个大啵儿。 岁锦失笑,拍了拍她的脑袋: “别闹了,先背回去吧。” “好嘞!” 路小堇背着背篓,依旧困,高一脚低一脚,一摇一晃地出了玉米地。 刚背完回来,刘师兄就招呼她和岁锦等人离开。 “你们都是通过了选人比试的,以往,并没有新进外门弟子去秘境的先例,所以你们这两天任务很重。” “在秘境开启之前,你们得先去炼丹房熟悉一下什么药材适合炼丹。” “然后得去药田认一认药材究竟长什么样。” “炼丹房不是寻常人受得住的,想进去,必须得先通过炼体一阶的试炼。” “都随我来吧。” 路小堇本来还很困的。 五分钟后,当她站在试炼地时,她脑子都宕机了一瞬。 这这这…… 水上闯关? 第144章 炼体一阶试炼,秒速人头落 某台闯关节目,路小堇虽没去过,但看过。 而炼体一阶的试炼,与水上闯关类似。 不过,闯关落水者,淘汰。 试炼落水者,嘎。 试炼共分为三关。 第一关,大圆盘。 急速运转的大圆盘之上,是几把来回晃动的大刀。 相当锋利的大刀。 能直接把头炫下来的大刀。 ——秒速人头落。 水下,是竖起的尖刀。 落水,即死。 第二关,起伏台。 几个滑溜溜的石墩,上下起伏。 石墩之上,依旧是来回晃动的大刀。 水下,也是竖起的尖刀。 第三关,水下通关。 通关处在水下。 水下没有尖刀,但水上有。 刀在水面上来回晃动。 肺活量不够,脑袋只要探出水面,就会立马被刀削掉。 路小堇:“?” 这这这…… 这该不会就是炼体一阶的试炼关卡吧? 不可能! 绝不可能! 这要是试炼,那谁能活啊? “这就是你们的试炼关卡。”刘师兄无情开口,“看上去危险,但每一关都有结界,一旦触及生死,结界会被开启,不会有事的。” 路小堇:“?” 结界? 是她能百分之百无视的那种结界吗? 哦莫。 这哪里是试炼啊。 这是直接去死啊! 不行! 她得走! “今天,你们必须通过炼体一阶的试炼,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刘师兄无情开口,“试炼通过之后,才会得到相应的传承,身体才能加强。” “只有这样,你们才有资格进入炼丹房。” “可都听明白了?” 路小堇听明白了。 但不想明白。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脑子里闪过君聿死前的画面,咬了咬牙,又退了回来。 死吧死吧。 不过就是多死几次而已。 她死了,君聿可就不能再死了。 初修对试炼并不在意。 ——早就通过了。 以至于他很快注意到,路小堇有些不对劲。 她似乎是在害怕? 为什么? 以她那狂妄又张扬的性子,不应该啊。 “不用担心。”初修低声说道,“这些关卡看着难,实则考验的并不是身体速度,而是身体与灵力的结合。” 路小堇本就拥有和炼体一阶比拼的实力。 不论是力量和速度,都足以通关。 然,路小堇没有灵力。 上去就是个死。 “以你的速度,想要通过,并不难。” 初修很快注意到,他的安慰没起任何作用。 路小堇依旧死死盯着试炼关卡。 面无表情,但身体紧绷。 初修总觉得有些古怪。 “你们谁先来?” “我。” 初修第一个上。 他似乎是想给路小堇传授经验,所以每一关都在尽可能地将诀窍都展露出来。 使用灵气和保存体力,齐头并进。 “李修,通过试炼!” “下一个,谁来?” “我!” 第二个试炼者很快跑上了转盘。 初修走到路小堇身边:“刚才教的,你可都看明白了?” 路小堇点头。 看明白了。 关键在灵力上。 好好好。 一招都用不上。 除了路小堇、岁锦和江有汜,其他几人都是筑基期以上。 轻轻松松就通过了试炼。 到岁锦,略显艰难,但通过。 “岁锦,通过试炼!” 江有汜就不行了。 一次没通过。 连着上了三次,才堪堪通过。 “江有汜,通过试炼。” 最后,是路小堇。 她做了好几个热身动作后,身体下弯,助跑上了圆盘。 旋转。 滑。 太快了。 跑上转盘后,脚下根本没有着力点。 刚上去,就被甩了下来。 实现最快试炼失败速度。 刘师兄捂了捂脸。 前面都那么多弟子给她打样了,她上去居然一点灵气都不知道用。 ——不知道用灵气压速吗! 比试的时候,不是挺能算计人的吗? 现在怎么傻成了这样? “我就说,用手段取得的名额,终究是走不远的。”有弟子说道。 “炼气一阶是真的太弱了,就算进到秘境,怕是也活不长。” “挖空心思,落得个这样丢人的下场,又是何必呢?” “能算计人,难不成还能算计试炼?” 弟子们你一嘴我一嘴,本来还在说风凉话。 可下一秒,就都呆住了。 只见本该被水面结界弹出来的路小堇,竟直接越过了结界,掉进了河里。 十几把刀,径直穿透她的身体,将她扎成了筛子。 河水被染红。 岁锦瞪大了眼。 “路小堇!” “不要——!” 她朝水里扑了过去,想救人。 但还没沾到水,就被结界弹飞了出去。 初修僵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 所以,路小堇的秘密是,百分之百无视结界吗? 不论是害她的。 还是救她的。 都一视同仁? 路小堇身体抽搐。 吐出血沫子。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圆盘外不远处。 疼——! 她腰弯了下去,尽可能缓解痛楚。 转盘是转的,不用爬到对面,只要能稳住身体,就能碰到第二关的石墩。 跳过去,就能通过第一关。 可问题是,稳不住。 太快了。 转盘不仅快,而且滑,想要稳住身体,需要相当强的核心力,太难。 岁锦注意到她瞬间发白的脸,微微皱眉。 “她不去试炼在那里蹲着干什么?耽误时间吗这不是?” “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我就说,炼气一阶就不该来这里。” … 在质疑声中,路小堇站起来,咬了咬牙,再次冲了过去。 平衡! 一定要稳住! 她跑上圆盘,快速蹲下身,手死死扒拉住圆盘。 扒拉住了。 但下一秒,就被转晕甩飞了出去。 水中扎成筛子。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嘎。 … 连着好几次死亡之后,路小堇终于能做到在圆盘上稳住身体了。 她半蹲在圆盘边上,紧绷住身体,手脚像吸盘一样,死死扒拉着圆盘,紧盯着第二关的石墩。 转盘太快。 根本不给人起跳的机会。 连转好几圈,路小堇眼前开始发晕。 她半眯起眼,弯着腰,瞅准机会,猛地起跳。 谁知刚跳起来,石墩还没碰到,头上晃动的刀就从脖子上抹了过去。 人头落地。 血花飞溅。 嘎。 路小堇:“?” 哦莫。 活不了一点。 第145章 死,不就是死吗,浅先死她个几百次 路小堇睁开眼。 疼—— 连死几次的极致痛楚,加上眩晕感,叫她脚下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手撑地,勉强稳住身形。 转盘上面晃动的刀,其实并不太低。 只要弯着腰,就不会被抹掉脖子。 但,起跳,就一定会被抹掉脖子。 可不跳,到不了第二关。 路小堇死咬牙关,重新审视了一下第一关。 ——转盘,稳不住,瞄不准。 ——刀,起跳就死。 只能折中。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又睁开眼。 助跑,上了圆盘。 半弯着腰,跳! 落入水中。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起跳。 嘎。 … 重复死了十几次。 路小堇终于掌握住了高度和圆盘速度之间微妙的平衡点,弯腰,起跳。 摸到石墩了! 但,也只是摸到。 石墩太滑了! 还起起伏伏。 刚摸到,她就跟泥鳅一样,滑到了水中。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再次摸到石墩。 勉强在石墩上存活几秒。 嘎。 … 重复死了三十次。 她终于能稳稳蹲在石墩上了。 石墩共有三个。 她半弯着腰,在石墩起伏时,尽可能避开头顶的刀子,瞄准,起跳。 落入水中。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平衡,瞄准,跳。 嘎。 … 又连着死了四十次,她终于跳过三个石墩,跃入没有刀子的河中。 拼命往前游。 水中,窒息感一波接着一波。 疲惫加上窒息,叫她眼前逐渐模糊。 几近溺死。 前方的关卡小门,透着光亮,宛若生机一般,叫人心生希冀。 近了! 近了! 就要通过了! 谁知就在这时,小门上的闸门开始往下落。 路小堇瞪大了眼。 以她这个速度。 游过去,就是个死。 本能的求生欲,让她立马扒拉住旁边的石壁停下。 可闸门的关闭,让水流湍急起来,她根本稳不住,只能被水流顺着往前冲。 好消息:速度加快了。 坏消息:只有脑袋进闸门了。 脑袋刚进去,闸门就像砍头刀一样,急速落下。 头身分离。 血,从河底漫出水面。 染红一片。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这一次,不止是疼了。 眩晕,窒息感,接连而来。 “呕——!” 她趴在地上,直接吐了出来。 痛苦! 太痛苦了! 没死。 但远不如死了。 她张大嘴拼命呼吸,似乎还被溺在水中。 “她怎么了?” “这还没开始试炼呢,怎么就怕成这样?” “现在知道怕了?之前比试的时候耍手段怎么就不知道怕?” “没那实力,就不该来这儿。” … 岁锦看着面色惨白的路小堇,皱了皱眉,立马走了过去,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酸梅子,喂进她嘴里。 酸梅子极酸。 酸得人张不开嘴。 吐竟给止住了。 “好些了吗?” 路小堇勉强点了点头。 岁锦抹掉她额头上的汗:“你这是怎么了?” 路小堇似乎不是在害怕。 她在痛苦。 不像是突然发病。 更像是,在旁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死了一次。 不对。 不像是死了一次。 像是死了好几十次。 以至于精神都开始有些涣散了。 岁锦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荒谬,但路小堇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 “要实在不行的话……” 就放弃吧。 话还没说完,路小堇就强撑着抬头: “不,我行!” 只要快一点。 再快一点。 一定能在闸刀落下之前通过! 岁锦一愣,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嗯,我信你。” 路小堇死咬住嘴里的梅子,弯下腰,助跑。 前两关,顺利通过。 她拼了命地压缩通关时间。 可当她潜入水中,好不容易走到关卡时,闸门再次下落。 这次下落的时间,明显要晚于上一次。 所以,试炼是有时间限制的? 从跳上转盘的那一刻,闸门就在计算时间? 这一次,路小堇没退。 连通两关已经十分疲惫的她,死咬牙关,铆足了劲,疯狂往前游。 一定能通过的! 一定可以! 头过了。 肩膀过了。 腰,没过。 闸门落下,腰斩。 腰身分离。 血,从河底漫出水面。 染红一片。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腰斩,比头斩要痛苦得多。 她不会立即死。 而是在痛死和溺死之间摇摆几秒。 即使死亡回档,那种溺水窒息感也不曾消失。 整个呼吸道像是被堵塞了一样,呼吸无能。 她趴在地上,汗水浸透衣裳,死狗一样,大口拼了命地呼吸。 好半天才从溺死感中活过来。 “呕——!” 胃里的翻腾,叫她再次吐了出来。 太痛苦了! 痛苦得恨不得去死! 岁锦再一次将梅子喂进了嘴里。 路小堇:“!” 酸。 酸得她脑子都劲劲儿的。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助跑上圆盘。 腿斩。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脚被砍断。 溺死。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脚被砍断。 溺死。 嘎。 … 之后连着十几次,不论路小堇怎么提升速度,脚都会被斩断。 一旦斩断,就无法顺利回到岸上。 只能被溺死。 慢了一点。 无论如何都慢了一点。 可她无法再提升速度了。 没办法了。 这一次是真的没办法了。 她真的,无法通过试炼。 路小堇眼神开始涣散。 精神开始崩溃。 在其他人眼里,路小堇是一刚走到试炼门口,就蹲在地上,不知在干什么。 可岁锦走近了才发现,此时的路小堇,浑身被汗浸湿,双眼涣散无神,宛若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 “路小堇。”岁锦蹲下身,擦了擦她脸上的汗水,“你还好吧?” 路小堇快速抓住岁锦,扑进她怀里,像受激的小兽一般,张嘴死咬住她的衣裳。 “唔唔唔——!” 好痛苦! 好想去死! 岁锦一顿,轻轻抱住她: “是发生什么了吗?我可以帮你什么?” 她不知道路小堇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但她看得出来,她很痛苦。 像是死了几百次那样痛苦。 安抚似的拥抱,叫路小堇渐渐回神。 她胡乱把泪水抹在岁锦衣裳上,濒临崩溃的精神,稍稍安定了下来。 她抬起脑袋,深吸一口气。 “我,再试一次。” 她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146章 通过试炼,她简直强的离谱! 路小堇之前太慌了。 但这个试炼,越慌,就越消耗精神气。 吐纳之间无法平稳,在水下就无法憋气太久,便无法提高速度。 前两关,考验平衡。 最后一关,考验速度。 然而加起来,考验的,却是心态和耐力。 至少,对无法使用灵气的人,是这样。 一旦心态不稳,就绝对无法通过试炼。 路小堇起身,闭上眼,放慢呼吸。 呼—— 吸—— 慢。 再慢一点。 许久,她再次睁开眼时,眼中转盘的速度,似乎降低了不少。 每关的漏洞,也渐渐显现。 路小堇弯下腰,助跑上了圆盘。 一关。 两关。 一切都很顺利,可在下水的时候,因为在石墩上滑了一下,气息一乱,满盘皆输。 腰斩。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疼—— 她垂下眼,面无表情隐忍着痛楚。 待缓过来后,她脑子开始飞速运转。 不太对。 闸门落下的速度不太对。 虽然上一轮死亡的时候,她在水下呼吸乱了,心下一慌,速度慢了下来。 但她在前两关已经加快了速度,时间应该是充足的。 可在她落水的那一刻,闸门还是落下了。 所以,她猜错了。 时间限制并不是从上圆盘时开始的。 而是在下水的那一刻开始的。 闸门落下的时间,只与最后一道关卡有关。 如此一来,关卡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她不去试炼,在那里愣着干啥?” “该不会是怕了吧?” “啧,之前比试耍心机的时候她怎么不知道怕?” … 弟子们开始蛐蛐路小堇。 江有汜看着路小堇那惨白的脸,眼中忧虑,眉头紧锁。 她的状态,看上去有些不太对。 “呼——” 路小堇吐出一口浊气,再次睁开眼时,她助跑上了圆盘。 大约是死了太多次了,以至于再一次跳上圆盘,她竟不觉得眩晕了。 她蹲在圆盘上,死盯着石墩,等待着跳进第二关的时机。 慢一点。 再慢一点。 “她在干什么?” “为什么不用灵气压制住圆盘的速度?” “该不会是想只用身体的力量过关吧?”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她简直是疯了!” “不过是炼气一阶,她哪儿来的自信这样赌啊?” …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也都觉得路小堇有病。 但下一秒,就见路小堇以相当标准的姿势,擦过头顶的刀片,稳稳落在了第二关的石墩上。 发尾,被刀尖削掉了一缕。 “居然通过了!” “我用灵气增加了阻力才能勉强不落下去,石墩那么滑,她是怎么蹲稳的?” “她体修得也太强了吧!” “但这已经是极限了。” “那石墩真的太滑了,以她不到炼体一阶的程度,顶多稳住一个石墩。” 话音刚落,路小堇就稳稳落在了第二个石墩上。 众人瞪大了眼。 就连刘师兄,眼底都闪过一丝错愕。 她身体的核心力居然强到了这种地步吗? 路小堇连着越过了三个石墩,蹲在最后一个石墩上,静静凝视着水面。 吸—— 呼—— 她不断吐纳,平复身体的疲惫,以及错乱的气息。 静。 静下来。 “她在干什么?” “该不会打算不用灵气加快速度,直接通过第三关吧?” “闸门是有时间限制的啊!”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就算再怎么能憋气,也不可能达到那个速度吧?” 在众人错愕的视线下,路小堇一跃而下。 全程,身上都没一丝灵气。 “她真的没打算用灵气!” “我敢保证,她绝不可能通过试炼!” 那根本不是人能办到的。 河底,路小堇拼了命地往前游。 速度快,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很平稳。 闸门开始往下落。 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路小堇全身通过。 窒息…… 到极限了! 她快要溺死了! 就在她拼命往岸上游时,脚下却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也是在同一时间,她头顶的水突然被结界驱散。 鼻息间,有了空气。 “呼——” 路小堇拼了命地呼吸,好半天才缓过来。 抓住她脚的,是一根黑色钩子。 是铁钩,却像人手。 “恭喜,通过试炼。” 闸门上,浮现出了一张人脸。 路小堇不清楚其他人能不能看见人脸,她立马眯着眼,像是眼睛有问题一样,四处晃动,寻找谁在说话。 闸门上的人脸:“……” 现如今天云宗,也是不容易了啊。 ——瞎子都收。 “通过试炼,可得到传承。” 话音刚落,路小堇就觉得手腕一疼。 再然后,她就被送出了河面。 “通过了!她居然真的通过了!” “她怎么做到的!” 弟子们脸色都变了。 他们大多数,都是筑基期以上。 但即使是他们,也从未见过,光凭身体力量就能通过炼体一阶试炼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她简直强得离谱! “她该不会是故意不用灵气,专门让我们看看她的实力吧?” 弟子们面面相觑。 炼气一阶,没人瞧得上。 路小堇的做法,就像是用实力扇了他们一巴掌。 无地自容。 路小堇趴在河边,看着眼前明媚的阳光,激动得热泪盈眶。 ——面无表情中。 手腕上,被刻下了一抹红色印记。 “那是传承。”刘师兄说道,“通过试炼,接受了传承的人,就会刻上这个标识,刻上标识后,速度和耐力,都会有明显的提升。” 对其他人是这样的。 但对路小堇,则是通过一次次的死亡,获得了速度和耐力。 这怎么不算是得到了传承呢? 路小堇眼神癫狂。 死! 都死! 修仙界都死! 神仙都救不了它,她说的! “好了,都先去吃午饭,待会儿我带你们去炼丹房。” * 吃过午饭,路小堇浅睡了一觉,待精神稍稍恢复后,就跟着去了炼丹房。 炼丹房,极热。 如同进了火炉。 路小堇默默抹了一把汗。 “炼丹房下面是岩浆,所以会比较热。” 炼丹房分为无数小房间,没有门,但有透明的结界,可以让师弟师妹们旁观学习。 一路上,一行人看的眼花缭乱,满眼都是惊喜和向往。 不怪他们激动,实在是修仙界炼丹师极少。 百人之中,不到一人能成为炼丹师。 就算是初修,也不曾炼出过丹药来。 他们盯着炼丹师,路小堇则盯着炼丹房里的灵草,脑子再次陷入宕机。 若是她没看错。 那灵草上生长着的,是虫卵吧? 蠕动着的,活着的,虫卵? 第147章 她她她,天选炼丹师? 那虫卵像寄生一般,贴在药草上。 虫卵外,有一层薄薄的胎膜,将虫卵稳固在草药上。 二者,像寄生。 又像共生同生。 虫卵明显是活的。 ——还在胎膜里蠕动。 之前路小堇清洗过所有丹药。 除了引气丹,其他丹药里全是死虫子。 而在那之后,她从牛嘴里抢的一个怪物胳膊,在经过一定的时间后,变成了一堆死虫子。 她原本以为,丹药里的死虫子,都是由怪物尸体炼制而成的。 却原来不是。 丹药里的死虫子,其实是这些活虫卵炼制的? 可这些虫卵,又是从何而来? 秘境中? 那寄生人体的怪物,也都是从秘境中来的? 刘师兄带着十人走进了一个炼丹房,恭恭敬敬地冲里面的男修作揖,而后对路小堇等人说道: “这位是一品炼丹师建文师兄,今日,会由他为你们演示如何炼丹,你们都看仔细了,学着些,明白了吗?” “是!” 看林建文的丹田,至少是筑基五阶。 路小堇等人也跟着作揖: “建文师兄。” 林建文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身为炼丹师,每日来观看他炼丹的人络绎不绝。 要么是来认药草的。 要么是来学炼丹的。 ——总之,很烦。 他可谓是半点耐心都没有。 林建文不给面子,刘师兄却半点不恼,只是回头轻声道: “都自己找位置坐下,不要打扰建文师兄炼丹。” “是。” 几人围着林建文坐下。 视线都盯着丹炉,虔诚不已。 路小堇没坐下。 她溜达到旁边放药草的柜架上,就近观察了这些灵草药材。 这些虫卵,和引气丹里的肉虫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更小一些。 不过,并非所有灵草上都有虫卵。 准确来说,大部分的灵草上,都没有虫卵。 或许,丹药的死虫卵,不都是从草药上来的? 路小堇想薅一下草药框,看看里面带有虫卵的草药究竟有多少。 手刚伸出去,就被啪一声打了回来。 “别乱碰!”旁边的药童弟子见她穿着外门服饰,又是被刘师兄带进来的,知晓是新进弟子,语气自然不会太好,“这些灵草珍贵,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所谓药童弟子,指的是有炼丹天赋,跟在炼丹师身边做药童打杂的弟子。 等他们熟悉了药草和炼丹,便由炼丹师带着炼丹。 出师之后,再去带其他弟子。 换句话说,药童弟子就是学徒。 ——日后很大概率可以成为炼丹师。 每个炼丹师,在成为炼丹师之前,都会先从药童弟子做起。 一个炼丹师,一般带2—6个药童弟子。 因着炼丹师太少,地位太高。 连带着药童弟子的地位也十分高。 便是内门弟子也得给他们几分薄面,更遑论路小堇一个外门弟子了。 他瞧不起她,也是自然的。 “我是看这灵草上好像有虫子。”路小堇指着虫卵说道。 药童弟子翻了个白眼,语气更加不善: “胡说八道什么!这药材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怎么可能有虫子?” 路小堇了然。 ——除了她,其他人都看不见。 ——是怪物同类没错。 路小堇还没应声,刘师兄就走过来,将她挤到身后,满脸责备: “规矩些!炼丹房里的东西,可是你能随意乱碰的?” 然后立马对药童弟子歉意地作揖: “她是新进弟子,不懂规矩,还望师兄海涵。” 药童弟子冷冷看了他一眼:“她不懂规矩,你就不会教?若再有下次,便都不许进来了!” 刘师兄抹了一把汗: “是,一定不会了。” 他抹汗,倒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真的热。 不止是他,路小堇也连抹了两把汗。 要不怎么说不到炼体一阶不能进来呢? 这地方,没点身体素质和耐力,一进来怕是就得被烤成人干。 刘师兄抹完汗,给了路小堇一个眼神,路小堇便跟着他来到林建文的旁边坐下。 “此处不比其他,可不许再乱走乱动了,听到了没?” 路小堇点头,着看向丹炉。 丹炉热了,林建文便开始往里放草药。 “建文师兄炼丹多年,只要眼睛一看,就知道炉子温度合适不合适。” 草药他随手一抓,就往丹炉里添。 “只要经过他的手,就知道药材的量是多少。” 他的手就是秤砣! 下完药材,盖上炼丹炉,便开始炼制。 炼丹房底下是岩浆。 身为炼丹师,可以用灵气调控温度。 需要大火,就有大火。 需要小火,就有小火。 屋里本来就热。 火一大,就更热了。 当炼丹到了后期,炉子的火烧得更旺了,整个炼丹房,像个烤箱。 路小堇等人,就是烤肉。 就在这时,隔壁发出‘砰——’的一声响。 把屋里几人都给吓得一哆嗦。 “不用惊慌,应该是隔壁炸炉了。”药童弟子淡淡说道,“于师兄才成为一品炼丹师,经常炸炉,习惯就好。” 一品炼丹师,即能炼制出一品丹药的炼丹师。 但能炼制,不代表能一直炼制成功。 炸炉是常有的事儿。 比起隔壁,林建文显然稳得多。 时不时调节火候,用神识查看炉内情况,炉子十分平稳。 路小堇就这样被烤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林建文终于开炉。 路小堇等人都凑过去看。 只见炉内,药材都被炼制成泥状,透着药香。 而药泥表面,趴着三只死虫子。 在一堆药泥里,这三只死虫子,像是发着光一样,路小堇很难瞧不见。 “接下来,就是搓药丸了。” 趁热,林建文抓起一小坨药泥,开始搓药丸。 一颗,两颗…… 一连搓了十五颗。 大小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眼睛就是尺! 十五颗药丸,有三颗带有死虫子。 搓完药丸,复又将盖子盖上,继续炼制。 药香愈发明显。 路小堇戳了一下旁边的刘师兄: “这样就炼制好了?” 可丹炉,并非每颗丹药里都有死虫子。 和她之前看到的药丸不太一样。 难不成,是概率问题? 正好有死虫子的药丸,都到了她的手里? 这超合理的! ——才有鬼了。 刘师兄点了点头:“嗯,再过一会儿,应该就能出丹了。” “建文师兄出丹率很高,一般一炉子至少能出一颗。” 路小堇:“?” 出丹率? 所以,不是每颗药丸都能炼制成丹药? 该不会只有带死虫子的,才算是炼制成功吧? 那丹药的成功率,岂不是和人的炼制水平无关,而只与能不能找到带虫卵的草药有关? 啊这这这…… 那拥有灵瞳的她,岂不就是天选炼丹师? 第148章 说干就干,这一炉丹,她来炼! 所谓炼丹天赋,被外界传得玄乎其玄。 而这天赋,该不会就是找虫子的天赋吧? 其他人没有灵瞳,那要通过什么找到虫子? ——天人感应? ——那传闻没错,是真玄乎其玄。 药童弟子淡淡瞥了一眼刘师兄: “建文师兄的出丹率比以前更高,现在一炉子,至少能出两颗。” “当真?!” 刘师兄惊喜不已。 看林建文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珍宝。 不怪刘师兄如此热切,实在是炼丹师太少,而有天赋的炼丹师更少。 一炉子能出两颗丹,已经算是天赋绝佳了。 与这样一个未来可期的炼丹师有交情,说出去不知能被多少人艳羡。 ——有些丹药,可不是寻常就能买到的。 ——一旦有性命之忧,和炼丹师有没有交情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所以不管林建文再怎么冷漠,也阻挡不住刘师兄等人火热的目光。 “你们说,这一炉子,能出几颗一品止血丹?” “四颗!” “五颗!” “六颗!” “七颗!” … 大约是为了恭维林建文,刘师兄等人猜测的颗数,一个比一个多。 他们共十个人。 从四颗猜到了十四颗。 就只剩路小堇没猜。 丹炉里,总共十五颗丹药。 大约是想凑个整,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路小堇,想从她嘴里听到十五这个吉祥的数字。 “路小堇,你猜猜能出几颗丹。” 路小堇:“三颗。” 众人:“?” 十五这两个数是拗口还是怎么的? 她忒没情商! 别说他们,就连林建文听到她的话,都有些不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建文这人吧,虽然对所有人的恭维嗤之以鼻。 但真要有人不恭维他,那就是把他给得罪死了。 他默默给了药童弟子一个眼神,示意他以后不要放路小堇再进来了。 还想看他炼丹? 那她就想着吧! 药童弟子得到暗示,点了点头。 刘师兄见此,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离路小堇远些。 生怕自己被牵连上。 赶了她,就不能再赶他了哈。 “快看,丹炉要开了!” 盖子打开,里面飘出浓烈的药香。 成型的丹药漂浮起来。 不多不少,刚好三颗。 “三颗!居然有三颗!” “一炉子出三颗丹药,这出丹率也太高了!” 所有人都很惊喜。 路小堇也盯着那三颗丹药。 不知道是因为通过了炼体一阶的缘故,她竟能透过丹药,看到里面的死虫子。 每一颗里,刚好一只死虫子。 路小堇的猜想没错。 ——只有带死虫子的,才能成为一品丹药。 而炉子里剩下的丹药,则成了废丹。 废丹也能止血,但比起一品丹药,品质不知差多少。 ——废丹可以卖给凡人。 ——比如路小堇。 就路小堇的废物身体而言,这些废丹,和一品止血丹的药效,无甚差别。 “三颗。”林建文淡淡看了路小堇一眼,“你还真猜对了。” 面上稳重如斯。 暗地里:死乌鸦嘴! 说不定她不开口,他能出四颗呢? 好的不灵坏的灵。 路小堇:“……” 这真的,很难猜不对。 很快,林建文开始炼制第二锅丹药。 第二锅丹药,两只虫卵。 “你们猜,这一炉子能出几颗丹药?” “五颗。” “六颗。” “七颗。” … 这一次,大家都学聪明了,从五颗开始猜。 直接猜到了十五颗。 很好,很吉利。 可林建文却偏像是有病一样,愣是抬头看了路小堇一眼,问道: “你猜几颗?” 众人:“……” 她那张嘴你不知道? 你就多余问! 不过,之前他们从四颗开始猜,路小堇就猜三颗。 那这一次,他们从五颗开始猜,路小堇怎么着也得猜四颗吧? 然而不是。 路小堇那张破嘴,一开口就是: “两颗。” 越猜越少。 众人:“……” 但凡有一点眼力见呢! 林建文脸黑了黑。 很快,丹炉开,丹药漂浮而出。 不多不少。 正好两颗。 众人:“……” 死乌鸦嘴! 林建文的脸愈发黑了,偏偏还要做出师兄宽容大度的模样: “真巧,又让师妹猜对了。” 路小堇:“……” 可不怎么滴? 天选炼丹师。 她的眼睛就是尺! 药童弟子冷瞥了路小堇一眼: “要真那么厉害,不如这丹你来炼?” 语气,是嘲讽的。 药童弟子的嘴脸,也是嘲讽的。 没人能看不出来他在嘲讽。 但偏偏,路小堇没看出来。 她甚至顺着杆就往上爬: “真的可以吗?” 药童弟子:“?” 其他弟子:“?” 不是,给杆她就敢爬啊? 真不怕被丢出去? 路小堇没被丢出去。 ——林建文还是要脸面的。 ——至少不能当面丢。 他微笑,语气里却透出几分危险和警告: “若不然,师妹来试试?” 是个人,稍微有点脑子,都不可能接这话茬。 这是真能把人给得罪死的! 刘师兄却突然心慌了一下。 别人他不知道。 但路小堇这丫头,你让她试,她是真有可能厚着脸皮就上了! 毕竟,在选人比试上,也不见她要点脸。 但这可是万万不能上的啊! 得罪了炼丹师,路小堇以后的路就走窄了! 他下意识伸手就要抓住路小堇的胳膊,把她往后拽。 手是伸出去了,但人没拉住。 一抬眼,就见路小堇一屁股将林建文挤了出去,自个儿坐到了丹炉旁。 “师兄既然这样看得起我,那这一炉,就由我来炼吧!” 被一屁股挤开的林建文:“?” 刘师兄:“?” 众人:“?” 一时间,没人敢吭声。 炼丹房里的气氛,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路小堇丝毫没察觉,只是兴奋地看着炼丹炉。 这可是炼丹啊! ——这玩意儿老值钱了! 要炼丹真如她想的那样,只是寻找死虫子的话,那以她天选炼丹师的身份,日后就算是想去要饭,怕都不成了。 ——她就只配惨兮兮的一辈子富贵到死! “师兄,刚才的止血丹,药材比例各是多少?” 林建文微笑:“要不我把丹方给你呗?” 这话她要是再听不明白,他就真的要生气啦! 谁知下一秒,那憨批就惊喜抬头: “真的可以吗师兄?” 他人还怪好的嘞! 林建文:“……” 他现在把这听不懂人话的玩意儿踹出去还来得及吗? 第149章 上手炼丹,开局炸炉,一炸一个不吱声 林建文想踹。 能踹。 但没踹。 作为一个外冷内热,受人尊敬的高冷儒雅师兄,对外门弟子,多多少少还是要有点耐心。 ——个屁! ——他烦死了! 真正没踹的原因是,这几个外门弟子,是即将进入大荒秘境历练的弟子。 ——就他们这群货色,能历练个啥? ——还不是进去卖力挖灵草的? 那灵草谁用? 他这个炼丹师用啊! 越是强大的秘境,里面的灵草就越是珍贵,灵气越足。 他还准备等他们从秘境回来后,优先挑选灵草呢。 可不能现在就把人给得罪死了。 所以林建文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了。 “这是丹方。”他将丹方递给路小堇,“按照上面的比例和顺序投入药材就行了。” 他的手就是尺。 但路小堇不是。 所以他想了想,转手递给出一个小秤砣。 “多谢师兄!” 路小堇接过秤砣,从地上一溜爬起来就去寻摸药材了。 止血丹的药材并不复杂。 药柜的筐子里都有。 每样药材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筐子外还贴了药材名字。 打眼一看,筐子里,带有虫卵的,十不足一。 她将带有虫卵的药材都挑了出来。 ——一筐药材,大约五六个虫卵。 她刚要把这些药材都薅走,手就被林建文用棍子摁住了。 “灵草难寻,你且先拿炼制一颗的量吧。” 多了反正也是浪费。 从未见过有人第一炉子就能炼制出丹药的。 他给她面子是一回事。 但想浪费他的药材,没门! 把她爪子给他起开! 路小堇估摸着也是。 若炼丹并非她所想的那样,那就真浪费了。 “好的,师兄。” 路小堇每样药材都只取了一小撮。 在林建文的死亡凝视下,用秤量了又量。 硬是一克都不带让她多拿的。 药材称好后,共有两颗虫卵。 路小堇用篮子提着药材,坐回了丹炉旁,用手探了探丹炉温度。 药童弟子嗤笑一声:“连炉子冷热都无法感知,还想炼丹,真是异想天开。” “让她炼丹,不仅浪费灵草,还耽误大家伙的时间。” “真真是刚入门的外门弟子,一点规矩都不懂!” 他不满极了。 唾沫星子都要喷路小堇脸上了。 这都快贴脸开大了。 刘师兄都被骂得都有几分坐立不安。 他极力想给路小堇递眼神。 希望她能收敛点。 然,没用。 路小堇硬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你骂任你骂,她自巍然不动。 等药童弟子该骂的都骂了,林建文才气定神闲,慢悠悠开口: “对师妹可不能这样凶。” 好一个温文尔雅又关切师妹的好师兄! 药童弟子不服:“可她实在是太没规没矩了!” 林建文摇摇头:“那也不行。” 一边说一边瞥了两眼路小堇。 以为能看到羞愧以及感激崇拜的眼神。 可没有。 要说,正常人在这样的排挤暗骂的情况下,但凡有点自尊心,怕都得尴尬得手足无措。 然,路小堇就不是正常人。 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心心念念着炼丹。 “师兄,这药材现在只需要炼制成药泥,搓成药丸就行了,对不对?” 林建文斜了她一眼:“是。” 路小堇若有所思。 既然这些药材只需要炼制成药泥,那什么时候下药材,为什么与炉子的温度高低有关系? “师兄,若炉子温度太低,或者温度太高,药材放进去,会有什么区别吗” 不等林建文回应,药童弟子就冷哼两声: “会炸炉!你连这都不知道,还冒冒失失上来就想炼药?” 炸炉? 路小堇看向药材。 若没有虫卵,这些药材也就只是普通的花花草草。 将一堆药材炼制成药泥,为什么会炸炉? 难道,跟虫卵有关? 她不理解,但还是决定遵守炼丹的规则。 “师兄,炉子多热的时候下药材合适?” 药童弟子瞥她一眼:“这得看炼丹师,只要炼丹师天赋到位,温度高低都能炼制出丹药。” 而路小堇,显然没这个水准。 刘师兄等人紧张得不行。 本来吧,看路小堇兴致勃勃就上去了,自信不已,他还以为她是有点本事的。 ——选人比试上她就自信。 ——然后真算计到了名额。 之前的炼体一阶试炼中,她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以至于给了刘师兄一个错觉。 ——只要路小堇想,就没有她办不到的事儿。 所以,在路小堇说要炼制丹药的时候,他是真以为她有经验,打算露一手,给大家开开眼界。 没想到,丢人丢大发了。 ——丢人,但自信。 ——他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刘师兄尴尬扶额:“小堇,你要是不会炼丹,就别胡闹了。” 路小堇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担心。 她过分自信的举动,叫刘师兄重拾信心,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若她真有炼丹天赋呢? ——这不得先好脸哄着啊? 路小堇看向丹炉。 依照药童弟子的说法,温度的标准,看人说话。 结合来看就是:没有标准。 想啥时候放药材就啥时候放。 她抓起一把药材丢进炼丹炉,迅速盖上盖子。 温度,可以用灵气调节。 也可以用手调节。 ——丹炉下面有一个洞。 ——洞里分为几格火。 调节铁格子的方向,就能调节火候的大小。 她直接把火候调到了最大。 “你你你,你这一定会炸炉!” “简直是胡来!” 刘师兄等人:“?” 先前不止是刘师兄,岁锦等人对路小堇,也有着迷之自信。 ——总觉得路小堇能成。 但路小堇这一操作,明明白白告诉众人,她成不了。 在药童弟子的谩骂声中,路小堇突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吱吱吱——” “吱吱吱——” 像是幼兽遭遇危险,发出的激烈但稚嫩的痛苦嘶吼。 但药童弟子的声音太吵,以至于不怎么能听得清楚。 “闭嘴!” 药童弟子不敢相信一个外门弟子居然敢吼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一愣住,四周静下来,虫卵的嘶吼就更明显了。 “吱吱吱——” 然后。 “砰——!” 炼丹炉,炸了。 第150章 所谓炸炉:虫卵的自爆! 这一炸不得了。 盖子都飞了。 火光和热浪一齐喷涌而出。 巨大的火浪,夹杂着一股不知名却带着致死的强大力量,朝路小堇袭来。 她立马避开。 但避无可避。 就在她即将葬身火浪之中时,一直观察炼丹炉的林建文,眼疾手快捏了个诀,用结界将炼丹炉里爆发的力量压制了回去。 这才没人受伤。 “胡闹!简直是胡闹!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药童弟子怒骂道,“炸炉可不是你一个炼气一阶的弟子能控制得了的,若不是建文师兄,你刚才就已经死了!” “不止是你,他们也都得跟你一起陪葬!” 他骂骂咧咧。 想要骂醒路小堇,让她以后规矩点。 但骂不醒。 路小堇只是坐在不远处,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滚滚滚!都滚出去!” “这个炼丹房,你们再不许进来了!” “否则以后,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药童弟子说着就要赶人。 刚要拎起路小堇丢出去,谁知手一抓过去,她就泥鳅一样地跑到了旁边的药柜上,在筐子里翻找着什么。 药童弟子更气了:“你还想干什么!难不成还想偷药材?” 这种弟子,怎么也能进天云宗? 呵。 庶弟子。 就该早日发卖出去! 路小堇飞快从筐子里找到一个带虫卵的药材。 在旁人看来,是她没有掌控好火候,才导致炉子炸了。 路小堇却不这样认为。 炸炉,应该跟药材和火候无关。 而是跟虫卵有关。 似乎是虫卵察觉遭受到危险,所以选择了自爆。 若真是如此,那她如果踩死一只虫卵,这虫卵应该也会自爆。 说干就干。 她把药材丢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你干什么!”药童弟子发出尖锐爆鸣声,“糟蹋灵草,要死啦你!” 说着就要过来阻拦。 但路小堇脚快他一步。 “吧唧——” 虫卵爆汁。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坐在炉子旁。 手边,是她刚抓好的药材。 耳边,是药童弟子的阴阳怪气。 “真真是刚入门的外门弟子,一点规矩都不懂!” 疼—— 路小堇深吸了两口气,面无表情缓解着痛楚。 她看了一眼手边的虫卵。 ——确认了,虫卵会自爆。 在今天之前,路小堇唯一见识过的活的虫卵,只有引气丹里的虫卵。 可那个虫卵,她踩死过,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因为被炼制过,所以失去了自爆能力吗? 只有寄生在灵草上的虫卵,才有自爆? 那寄生在丹田里的呢? 先前她挖过,但没踩死过。 ——没踩呢,她就嘎了。 ——就算没嘎,虫卵一挖出来,也都给司空公麟了。 根本没机会上脚。 思及此,路小堇果断起身,走到江有汜旁边。 江有汜一愣,疑惑不已: “怎么了吗?” 话音刚落,路小堇就拔出腰间的匕首,冲着江有汜的丹田,干净利落一刀下去。 飞快挖出虫卵。 ——这里就江有汜最弱。 ——也就江有汜最不设防。 ——不挖他挖谁? 江有汜捂着满是血的丹田,瞪大了眼睛: “小堇,你……为什么?” 疑惑,不解,痛苦,但,没有怨恨。 这反应很奇怪。 就像是,如果她真要杀死他的话,那他就该去死一样。 可路小堇没时间思考这些,把带血的虫卵踩在地上,直接一脚下去。 “路小堇,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刘师兄等人脸色巨变,立马就要阻拦她。 还没凑近。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坐在炼丹炉旁。 疼—— 确认了。 寄生的虫卵,不论寄生在哪儿,都具有自爆的能力。 这能力,能叫人死得悄无声息。 在修仙界,有些修士在被逼急了,也会选择自爆,同归于尽。 而所谓修士自爆的能力,其实就是虫卵自爆的能力? “真真是刚入门的外门弟子,一点规矩都不懂!” 路小堇头都没抬。 之前药童弟子说,炸炉和温度有关。 所以,虫卵的自爆,和温度有关? ——温水煮青蛙? 只要温度逐渐递进,不让虫卵感觉到性命威胁,就不会自爆了? ——等到被烤得半死不活了,也就没能力自爆了。 可路小堇不是炼丹师,也无法修炼。 ——根本不可能精准控制温度。 ——不控温,虫卵必自爆。 ——炉必炸。 得想其他办法杀死虫卵才行。 路小堇看了一眼手中带虫卵的药材。 有没有可能,虫卵之所以要寄生,是因为离开了灵草亦或是离开了丹田,它就无法存活? ——除非被炼制成引气丹。 说干就干! 路小堇利索把灵草上的虫卵摘下来。 “路小堇。”刘师兄见她莫名其妙坐着,啥也不干,顶不住药童弟子犀利眼神的他,尴尬开口,“你要没炼丹天赋,就别捣乱了。” 药童弟子点头:“没错,别在这里耽搁大家伙的时间!” 路小堇看着手中的虫卵。 三息。 不到三息,虫卵就开始蜷缩,滚动,痛苦挣扎。 “吱吱吱——” 然后,死掉。 在死掉的那一刻,虫卵身上冒出一抹白光,躯体骤然蜷缩起来,没了生机。 路小堇眼睛一亮。 死了! 这个法子可行! “我能炼!”路小堇拿起另外一根寄生虫卵的药材,十分珍惜地摸了又摸,“这灵草长得真好。” 实则不动声色把虫卵摘掉,握在掌心 “那是自然。”药童弟子扬起脑袋,“灵草可不好寻,药田里可很难长出这样好的灵草来。” 路小堇附和称是。 一股脑将所有药草放进炼丹炉,盖上盖子,将火调到最大。 药童弟子见她如此鲁莽的操作,瞪大了眼睛,发出尖锐爆鸣声。 “你你你,你这一定会炸炉!” “简直是胡来!” 林建文像是早就猜到了这一幕,摇了摇头,暗暗将神识锁定在炼丹炉上。 以防待会儿炸炉的时候伤到人。 刘师兄等人也就炼气期。 真要炸炉,他们怕是都得死在这里。 林建文瞧不上他们是一回事,保护师弟师妹又是另外一回事。 ——要死死远点! ——绝不能死他炼丹房里! ——多晦气! 可当他神识锁定在炼丹炉上的那一刻,他呆住了。 本该灵力翻涌即将炸开的炉子,竟安静如斯。 毫无动静。 他错愕地看向路小堇。 不过一炼气一阶的外门弟子,把控炼丹炉的能力怎么会这么强?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天选炼丹师? 第151章 她死亡知识储备丰富着呢! 不对。 事实上,路小堇压根也没控炉啊。 她就搁那儿像个傻子一样坐着。 人是呆的。 火是大的。 炉子是滚烫的。 换作其他人,炉子铁定早就炸了。 但这丹炉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比他辛辛苦苦控温大半天还稳。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 “诶?”本捂着脸避开的药童弟子见炉子久久没炸开,人都傻了,“没炸?这怎么可能?” 哪儿有火开得这么大,炉子还没动静的? 这不合常理啊! 他日日跟着林建文炼丹,可太明白控温的重要性了! 一个不察,炉子就炸了。 路小堇这番操作,把他长久以来琢磨出来的经验体系,摁在地上摩擦。 他呆呆看向林建文。 “师兄,这怎么回事?” 林建文不知道。 但他装。 “大约是她拿的灵草,都没有灵气吧。” 灵草是有灵气的。 每一株灵草的灵气,各不相同。 没有灵气的灵草,无法炼制出丹药。 而所谓的炼丹师天赋,就是感知灵草灵气的能力。 ——这种天赋与生俱来。 无法感知灵气,就炼不出丹。 没有灵气的灵草,自然不会炸炉。 “原来如此。”药童弟子松了口气,本都自卑佝偻了的腰,又挺直了起来,“我就说炉子为什么没炸,原来是她运气好啊!” 差点就以为碰到天才了。 还好不是。 刘师兄等人本来见丹炉没炸,都高兴不已,对路小堇抱有相当程度的信心。 ——都已经想好等炼丹结束后,怎么让她全方位感受外门的关爱了。 ——如此天赋。 ——供起来都行! 可原来,路小堇连灵草有没有灵气都感觉不出来。 这是半点天赋都没有啊。 这边,路小堇看炼制得大差不差了,便掀开炉子往里瞅。 炉子刚掀开,药童弟子就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别掀盖!会炸!” 林建文也警惕起来。 再次将神识锁定在了丹炉上。 嘴上说丹炉里的灵草没有灵气。 但他确定个屁! ——他也没遇到路小堇这样胡来的弟子啊! 他紧张得呼吸都窒了一瞬,生怕待会儿来不及掐诀,路小堇就被炸死了。 ——要死死远点! ——别死他丹炉房里! ——晦气! 啊啊啊! 是谁放这死丫头进来的啊! 比他自己炼半天丹还要耗费心神! 等火一熄,看他怎么把她一脚踹出去! 师兄的慈爱? 那玩意儿该死哪儿死哪儿去! 滚! 都滚! “别掀!” 药童弟子大几步跑到路小堇面前,想摁住盖子。 但来不及了。 盖子已经被路小堇掀开了。 滚滚热浪从丹炉里席卷而来,把她脸灼得通红。 她本来就热。 ——衣袖都湿透了。 汗水滴答滴答。 这一波热浪来得及时。 连贴发滴落的汗水都给蒸发掉了。 ——人都给热傻了。 路小堇也不想掀盖子。 但不掀不行啊。 她没有灵力,无法感知药材有没有炼制好。 只能掀开盖子看。 她估摸着,火这样大,应该是差不多成了。 再炼,她怕炼出一炉子碳出来。 “还好没炸。”药童弟子松了口气,然后怒了,“炼丹课你没上吗?丹炉盖子不能随便掀不知道吗?要真炸开了怎么办!” 林建文也松了口气。 路小堇老实巴交:“还没上。” 药童弟子:“?” “那个,她是新进弟子,才入门不到一个月,刚通过炼体一阶的试炼,今天是第一次来炼丹房,所以她是真不知道,师兄别跟她一般计较。”刘师兄老好人般说道。 药童弟子懵了一下。 “你说啥?” 刘师兄:“师兄别跟她一般计较……” “不是,你是说,她没上过炼丹课?”药童弟子人是真傻了,“没上过炼丹课,她就敢上手炼制丹药,谁给她的胆子!” 刚才她信心十足,一屁股把林建文挤开的时候,药童弟子和林建文都默认她是上过炼丹课的。 并且应该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 ——不然她怎么敢上手? ——这可是要命的活儿啊! 但没想到,她不仅什么都不会,甚至连炼丹课都不曾上过。 也就是说,她连基本的炼丹常识都没有。 药童弟子看了一眼丹炉,怕死地默默后退一步: “你该不会不知道,炸炉是可能会死人的吧?” 路小堇知道。 这不才被炸死了吗? “师兄放心,我知道!” 她死亡知识储备丰富着呢! 这不得把药童弟子给惊喜死? 药童弟子:“……” 她看上去,对这世间毫无眷恋。 本一直试图阻止路小堇的他,往门边上靠了靠,默默降低存在感。 那个。 炸死了她,可就不能再炸死他了哈。 林建文脸色也很难看,想阻止,又怕路小堇一个紧张来个骚操作,直接炸炉。 那还不如让她炼制完再炸。 他黑着脸,神识紧锁炼丹炉上。 “师兄,这炉不会炸的。”路小堇抹了一把汗,向隔得远远的药童弟子解释,“我很有把握!” 药童弟子微笑。 是吗? 他不信。 刘师兄等人见此,也默默挪远了几分。 信任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就在他们思考,这样的不信任行为会不会表现得太明显之时,就见路小堇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木制锅铲,在丹炉里来回翻炒。 刘师兄等人小脑都萎缩了一下。 这么会翻炒,怎么不去膳食堂领个活儿? 他们默默又往后挪了几米。 信任? 信不了一点。 路小堇确实是在翻炒。 ——药材炼制得不均匀。 她不能像林建文一样,用灵气翻炒。 只能上锅铲了。 “还行,没煳锅。” 很合适! 眼见差不多要成药泥了,她翻炒得锅铲都要起飞了。 确保药材均匀受热。 药香浓郁,萦绕在房间每一处。 她每翻炒一下,刘师兄等人心就咯噔一下。 一直翻炒一直咯噔。 终于,药材炒成药泥了。 路小堇把死虫卵往炉子里一丢,抓起药泥就要搓药丸。 神识一直紧锁着丹炉的林建文,在路小堇搓药丸的那一刻,眼神变了又变。 灵气! 好浓郁的灵气! 居然炼制成功了? 这怎么可能! 林建文眼神陷入呆滞。 第152章 第一次炼制,二品丹药! 不怪他如此震惊。 实在是丹炉里,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曾出现过一丝灵气。 这只能用一个理由来解释。 ——灵草没有灵气。 ——炸不了。 ——也绝不可能炼制出丹药来。 一切都符合预期。 直到路小堇开始搓药丸。 在她伸手从丹炉里挖药泥的那一刻,一直不曾感觉的灵气,竟突然成倍增长。 是丹药即将炼制成功的气息! 但这怎么可能! 她这一炉子药材,根本不可能炼制出丹药啊! 他惊愕之余,再顾不得师兄的体面,快步走到丹炉跟前。 越近,就越能感觉到那喷涌而出的灵气。 他精神都有些恍惚。 “这药泥,为什么会突然就有灵气了?” 他激动地抓住路小堇的手臂。 “你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 刘师兄从未见林建文如此激动过。 ——林建文向来沉稳又平等地嫌弃外门所有弟子。 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所以,路小堇的丹药是炼制成功了? 就凭她那乱七八糟又傻叉的操作? 这这这…… 路小堇果然是个乱七八糟的天才! 他没看走眼! 初修看了一眼丹炉,眼神微闪。 他见过无数人炼丹,但路小堇的炼丹手法,他从未见过。 居然还给她炼成了! 难不成,和她的秘密有关? 而这个秘密,等她从大荒秘境里活着回来后,就会告诉他。 那他以后岂不是应该也能炼丹? 思及此,他嘴角的弧度都上扬了几分。 “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还在角落里避免被炸伤的药童弟子更加震惊,“难不成,她的丹药真炼制成功了?” 这简直骇人听闻! 林建文艰难地点了点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火热起来。 死死盯着路小堇。 那一刻,她在所有人眼里,身上都是发着光的! ——炙热的光。 路小堇身上有没有光她不知道,但她是真的热。 ——要被烫熟了的那种热。 “烫烫烫——” 刚才吧,看林建文搓药丸。 伸手就是一把抓。 抓了搓。 一搓一个准儿。 她学了,也这样做了。 ——炼体一阶选手从不畏惧滚烫! 把两只死虫卵丢进丹炉里后,她伸手就去抓药泥。 那药泥多烫啊! ——大火烧了半天! 手刚抓住药泥,滚烫随着剧痛袭来,她沉默了。 好吧,炼体一阶,也是怕烫的。 好在是通过了炼体一阶的试炼。 否则她手怕是已经烫熟了。 能现场开饭的那种熟。 ——烤人爪,香得嘞。 她几乎是立马甩开药泥把手缩了回来。 药泥还没甩开呢,手就被林建文抓住,动弹不得。 药泥黏在了手上。 “烫烫烫——!” 这下好了。 真给烤熟了。 林建文这才注意到她红肿的爪子。 “怎么不用灵力隔热?这不得把手给烫熟?” 她真的,完全胡来! 胡来,但炼制成功。 他心像是被插了一把刀。 这么多年引以为傲的炼丹天赋,多了一丝裂痕。 跟路小堇比起来,他那点天赋,算个什么? “忘记了。” 不是忘记。 是她不会。 她缩回手。 好消息:不太疼。 坏消息:不太能感觉到手指的存在了。 林建文看了一眼灵气浓郁的炼丹炉,抿了抿唇: “你这炉子药泥……” 他想说,要不他替她搓药丸。 但没说出口。 路小堇炼丹的手法相当新奇。 ——粗糙。 他不敢上手。 怕把药泥搓得太圆滑而跟路小堇的粗糙格格不入,叫这药失去药效。 炼丹,本就玄。 他不敢赌。 路小堇甩着红肿的右手:“师兄,你能帮我搓一下药丸吗?” 林建文抬手,果断拒绝。 他一拒绝,其他人也就都不好意思插手。 没办法,路小堇只能用锅铲一点一点把锅里的药泥铲起来,吹了又吹,吹了又吹。 待药泥稍稍凉一些了,才搓出了一个不大圆的药丸。 ——手疼得根本搓不圆。 一旁的林建文,露出了然的微笑。 看吧,他就说不能搓得太规整了吧! 不过,用锅铲铲药泥吹两口,是有什么说法吗? 他默默记在小本子上,想着以后研究一下。 药泥只够搓一个药丸。 路小堇搓完,将仅有的一颗药丸丢进炼丹炉,盖上盖子。 依旧是大火。 林建文搓完药丸,大约五分钟后,就开炉了。 她这也应该差不多。 浓郁的药香从丹炉里飘出。 “这气息,不是一品丹药!” “是二品!” “二品丹药!” “她第一次炼丹,只炼制了一颗,就炼制出了二品丹药?” “出丹率百分之百!” “这怎么可能!” 其他人嗅到浓郁的力气,也都呆住了。 这灵绝不可能是一品丹药。 至少得是一品巅峰,甚至于二品! 本就热切的众人,盯着丹炉的眼神愈发火热。 “快!该开炉了!” 路小堇抿唇。 二品丹药? 药材比例是一样的。 林建文炼出来是一品丹药。 她这里就成了二品。 唯一不同的是虫卵数量。 也就是说,一只虫卵就是一品丹药? 两只虫卵就是二品丹药? 以此类推? 那五品呢? 五品丹药及以上的丹药,炼制成功,甚至会引发雷劫。 极少有人能炼制成功。 一颗能卖出天价。 甚至不少大家族都会把其当成传家宝。 难道,炼制五品丹药的秘诀就是五只虫卵? 路小堇刚要开炉,那盖子就自己飞了出去。 一颗丹药缓缓飘出。 药香浓郁,甚至闪着淡淡的微光。 林建文接下丹药,满脸惊喜。 “二品止血丹!是二品止血丹!” “她居然真的炼制成功了!” “第一次炼丹,就炼出二品止血丹,如此天赋,称一句天才也不为过!” … 所有人围过去,摸着丹药,手都在抖。 刘师兄激动得声音都稳不住了: “小堇,从我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有炼丹天赋!我果然没看走眼!” 二品丹药! 一出手便是二品丹药! 炼气一阶的二品炼丹师! 修仙界绝无仅有! 他们此刻都恨不得把路小堇供起来。 “手还疼吗?我这里有药,你快擦擦!” “可别叫这手伤着了!” 说着踹了一脚丹炉。 丹炉坏! 正要给路小堇上药呢,才发现人不见了。 一回头,就她正蹲地上扒拉药框。 “小堇,你在干什么?” 路小堇扒拉出五只带虫卵的药材。 “炼丹。” 她想炼制五品丹药。 如果能炼制出,那她的猜测就是正确的。 至于雷劫,又会是什么? 她想看看。 第153章 阎王来了,阎王又走了 一听她要继续炼丹,刘师兄眼睛都要笑眯着了。 “咱小堇师妹别的不说,就是勤奋肯吃苦,踏踏实实,不然怎么说就她有炼丹天赋呢!” 初修等人:“……” 选人比试上不要脸的行径,你是只字不提。 不过,想继续炼丹是好事。 第一次炼丹,就能炼出二品丹药。 如此天赋,下一炉子再继续瞎炼,指不定还能炼出三品丹药。 那可是三品啊! 这谁能不期待? 二品丹药和三品丹药,不说灵气,单是灵石价格,也是天差地别。 于是,路小堇在前面选药材,他们就跟在屁股后面探头探脑地瞅着。 林建文惊讶地发现,被路小堇挑出来的药材,灵气都相当充足!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她挑选完药材后,筐子里原本的药材灵气竟减弱了许多。 她果然是极有炼丹天赋的! “小堇师妹,我这里还有一些丹方,你要炼制吗?”林建文毫不藏私,拿出一本丹方册子,“师妹可千万不要跟师兄见外!” 路小堇那是不见外的人吗? 她脸皮子多薄啊! “哎!师兄你这,不合适啊不合适!我哪里能收你这样贵重的东西?” 她口头严词拒绝。 头摇得什么似的。 爪子则默默拉开了自己的兜。 众人:“……” 林建文嘴角一抽,很识趣地将丹方塞进了路小堇的兜里。 “这算什么贵重,师妹的天赋才是真的珍贵!” 丹方确实不算什么贵重的宝贝。 很多丹方,四处一打听,就能知道。 因为炼丹师真正珍稀的地方,从来不在于丹方,而在于天赋。 ——丹方就是给你了,说炼制不出那也是炼制不出。 丹方册子入兜,路小堇满意地拍平褶皱,继续寻摸药材。 虽然炼丹最重要的是虫卵,但药材配方同样重要。 稍有差池,炼制出来的,就不是丹药。 而是毒药。 二品毒药,那是真能毒死修仙者。 ——但凡能毒死修仙者的,她吃了也活不成。 路小堇依旧是拿了一颗止血丹的药材。 林建文急了:“小堇师妹,这药材你可以多拿些,多炼制几颗出来。” 虽然不知道路小堇到底是咋炼出丹的。 但第一次炼制,仅一颗丹药的药材,她就炼制出了二品丹药。 出丹率百分之百! 他当然希望她能多炼制几颗出来。 止血丹不比其他,这是真能在关键时刻救命的东西。 二品和一品,回血率天差地别。 马上大荒秘境就要开启,多炼制几颗二品丹药,对即将去大荒秘境的同门来说,那就是多几条命的区别! 一想到之前他不让他多拿药材,他就想给自己两巴掌。 他是真该死啊! “不,一颗就好。” 她拿了五只虫卵。 只能炼制出一颗五品丹药。 多了也是浪费。 林建文苦口婆心地劝,却劝不动。 无奈,只能痛心地站跟在一旁,看她炼丹。 刘师兄等人也排排坐着,眼巴巴盯着丹炉。 依旧是先扒虫卵。 放药材。 开大火。 等。 * 彼时,隔壁炼丹房的几个药童弟子偶然路过。 ——每日必偶然。 先是目不斜视地走,然后眼珠子一转,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林建文的炼丹房里。 想看他们今天炼制出了啥。 ——日常对比。 这关系着自家炼丹师的脸面,以及他们这些药童弟子的地位! 必须时时刻刻警惕,确保每日都不输其进度。 ——如果输了,就熬夜多炼几炉子。 相同品阶的炼丹师,其实都暗自较着劲呢。 然后,几个药童弟子脸色都是一变。 “这气息,是二品丹药!” “建文师兄居然炼制出了二品丹药?” “他要晋升二品炼丹师了?” “他这才成为一品炼丹师几年!怎会晋升得如此之快?” 药童弟子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可置信。 其实林建文能不能成为二品炼丹师,他们倒无所谓。 怕的是林建文身边的药童弟子也跟着鸡犬升天。 ——那他们得多眼红啊!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他们装作很不经意地进炼丹房,各种旁敲侧击打听。 “什么?你是说,炼出二品丹药的,是那个炼气一阶的外门弟子?” “炉子里就只有一颗丹药的药材,居然就炼制出了二品丹药?” “出丹率百分之百?” “你没逗我玩呢吧?” 药童弟子们,从惊愕到质疑,再到惊喜,不过几秒。 惊喜的是,丹药不是林建文炼制出的。 大家都还是一品炼丹师身边的憋屈药童弟子。 这很好。 都废物得很贴心。 在探听到这一点后,药童弟子们纷纷回到自家炼丹师身边,将这一消息尽数告知。 炼丹师们都愣住了。 “你是说,炼气一阶的二品炼丹师?” “嗯!” “你没事儿吧?” 不说其他,单就炼气一阶修士身上的灵力,都不足以控温。 压根炼制不出丹药。 更遑论二品丹药。 可药童弟子们振振有词,都赌咒发誓没撒谎后,炼丹师们终于将信将疑地去了林建文的炼丹房。 刚到炼丹房外,浓郁的药香就扑鼻而来。 “二品丹药!居然真的炼制出了二品丹药!” 炼丹师们着急地进了炼丹房,发现坐在炼丹炉旁的,还真不是林建文。 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师妹。 穿着外门服饰,炼气一阶,在炼丹炉的火光下,被烤得半死不活。 像颗蔫了的小白菜。 他们默默凑到林建文身旁。 “那二品丹药,真是这小师妹炼制出来的?” 林建文点头。 众人面面相觑。 既惊愕又庆幸。 ——还好不是林建文炼制出的。 * 炼丹房深处一房间里,正坐在蒲团上修炼的十三长老,突然鼻子一动,睁开了眼。 “二品丹药?” 炼丹房分为五层。 ——地下五层。 越往下,火越旺,越适合高阶炼丹师。 而这一层里,只有一品炼丹师。 突然出现二品丹药的气息,就证明有人炼制出了二品丹药,即将成为二品炼丹师。 大好事! 十三长老果断起身,朝着二品丹药来源的方向去了。 * 此时,路小堇正蔫蔫地坐在炼丹炉旁。 热! 太热了! 被烤得喉咙一咽唾沫就疼。 她抹了一把汗,在其他几个炼丹师震惊的目光下,掀开了盖子。 “别掀!会炸炉的!” 他们紧张兮兮准备救人。 但炉子没炸。 非但没炸,路小堇还拿出锅铲豁楞豁楞地翻炒。 锅铲豁楞一下,他们心就咯噔一下。 阎王来了。 诶,阎王又走了。 循环反复。 第154章 十三长老懵了:不是,练出二品丹药的是练气一阶弟子? 那一刻,他们的心情怎么形容呢。 复杂。 相当复杂。 他们想尖叫,想翻滚,想夺过她翻炒的锅铲,狠狠敲在她那榆木脑袋上! 谁教的她炼丹上锅铲的! 她是疯了吗! 这刚要训斥呢,一回头却发现,除了他们,其他人都很平静。 依旧围着炉子,满脸期待。 炼丹师们:“?” 药童弟子们:“?” 现如今的外门弟子,都不怕炸炉了是吗? ——都不怕死了是吗? 炼丹师们沉默了。 就,所有人都如此淡然,他们要是表现得过分激动惊愕,多少显得他们有点小家子气。 没办法,他们只能一边微笑装沉稳,一边默默将神识锁定在炼丹炉上。 生怕到时候炼丹炉一炸,来不及救人。 ——他们特么就不能坐远一点! ——都要贴炉子上了! 一个个的,看上去都不想活了! 炼丹师们觉得头疼。 让他们意外的是,本该灵气翻涌的炉子,却一丝反应都没有。 稳。 静。 他们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林建文斜了一眼震惊的几人,背脊挺直了些许。 “你别告诉我,她那颗二品丹药,也是这样炼制的?”一炼丹师凑近林建文,看着正在不停翻炒炉子的路小堇,不可置信地问道。 林建文点头:“没错。” 众人:“?可这炉子里没有灵气波动啊,怎么可能炼制得出丹药?” 有没有可能,炉子没炸,是因为根本炸不了? 林建文却很肯定回答:“能。” 众人:“难不成,上一颗也是这样?” 林建文点头。 众人沉默了。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们死死盯着丹炉,不肯错过一点过程。 炉子里的药泥很快炒好。 依旧没有灵气。 可就在路小堇伸手探温度的那一刻,丹炉内的灵气瞬间涌了出来。 “好强的灵气!” “这怎么可能!”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一直盯着,没错过什么步骤啊。 怎么这丹突然就快成了? 所有人脑子都宕机了一瞬。 路小堇将五颗虫卵通过探温度的手法,丢进丹炉。 刚要拿铲子把药泥铲出来,门外就走进来一个老头儿。 “十三长老。”林建文等人作揖。 十三长老没看他们,视线一直紧盯着路小堇撒下的五只虫卵,眼神诡异。 “你看得见!” 人头落地。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蹲在地上扒拉药材。 疼——! 她面无表情低下头,缓解着痛苦。 刚才进来的老头儿,是十三长老。 金丹三阶。 他在看到她手里五只虫卵的那一刻,她就必死。 准确来说,只要她手里出现一只虫卵,就必死。 但她炼丹,一定得先把虫卵揪下来。 否则没法炼。 所以,炼丹必须得避开金丹期! 十三长老是管辖炼丹房的长老,应该是嗅到了二品丹药的气息,才会过来查看。 一查看,她头没了。 路小堇垂眸。 这五品丹药炼不成了。 至少现在是炼不成了。 旁边的林建文凑过来:“小堇师妹,这药材你可以多拿些,多炼制几颗出来。” “不用。”路小堇抬起头,“刚才是我运气好,这一炉子,怕就未必了,还是炼一颗吧。” 林建文多多少少也觉得她是运气好。 但无所谓。 炼制不出,不过就是付出一堆灵草,但若是炼出来,那可就是一炉子的二品丹药啊! 所以他拼了命地劝。 极力表示,他是赌徒他无所畏惧。 但路小堇有所谓。 因为这一炉子,必须不能炼制出丹药来。 最后,她只拿了一颗丹药的量,回到了炼丹炉旁。 将药材连带着那只仅有的虫卵,悉数丢进炼丹炉。 火开得极小,慢慢熬。 隔壁几个炼丹师进来。 “那二品丹药,真是这小师妹炼制出来的?” 林建文点头。 众人面面相觑。 就她? 火倒是开得小,但火开得再小,这炉子也是会升温的。 一旦温度过高,炉子一定炸。 这个时候,就需要用灵力温养药材。 可她身上没有一丝灵气波动,也没见准备温养药材。 这这这…… 这炉子,不可能不炸吧! 他们面露警觉,神识锁定炼丹炉,一锁定,果然察觉到了里面翻涌的灵气。 要炸未炸。 “你确定,她这手法,真炼制出了二品丹药?” 二品丹药该不会是林建文这小子炼制出来的,却故意耍他们呢吧? 想扮猪吃虎? ——那他们真会把他揍成猪头! 林建文神识一直锁定着丹炉,感觉到里面的灵气翻涌,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炼制上一炉子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炼丹师似信非信。 “不过,她炼丹手法一直很古怪且粗糙,上一次就炼制出二品丹药了,这一次应该也能。” 林建文过度的信任,把炼丹师们整得不自信了。 或许,这一将炸未炸的炉子,真能炼制出丹药来? 不确定,再看看。 这一看,炉子炸了。 “砰——!” 好在几个炼丹师眼疾手快压制得及时,否则围着丹炉排排坐的刘师兄几个人,怕是都得被炸个半死。 炉子一炸,热浪迸发。 本就被烤蔫了的路小堇,此刻更是像个干巴老太太。 炼丹师们难以言表地看向林建文: “我就说,这炉子很难不炸。” 林建文挠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丹炉虽然炸了,但刘师兄等人第一时间,并不是惋惜没炼制出丹药,而是立马冲到路小堇跟前,把她往后一拖。 “你没事吧!有没有炸到那儿?手没受伤吧?” 她这双能炼丹的爪子可不能受伤啊! 路小堇吐出一口黑烟。 “没事。” 刘师兄等人用灵气查探了一下她的身体,确认没被炸伤后,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而他们如此激动担忧的举动,印证了她就是二品丹药的炼出者。 炼丹师们无一不惊讶。 难道这世上,真的存在天生的炼丹圣体? 随便瞎搞也能炼制出二品丹药? 就在这时,十三长老走了进来。 “十三长老。”众人作揖。 十三长老很瘦,是个干巴老头儿。 他环视一周,眼神严肃却有几分高兴地寻找着,自己那刚晋升二品炼丹师的小弟子。 最后视线定格在路小堇身上。 他小脑都萎缩了一下。 “炼气一阶?” 刚才那二品丹药,是她炼制出来的? 一个炼气一阶的外门弟子? 别太荒谬! 第155章 授予一品炼丹师头衔 炼气一阶,单是用灵力控温她都做不到吧? 这不,他刚到,就炸炉了。 一炸一个不吱声。 十三长老很希望自己找错人了。 然,希望落空。 那二品丹药的气息,就路小堇身上最浓。 只能是她炼制出来的。 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许久才干巴巴地开口:“那二品丹药,是你炼制出来的?” 路小堇点头。 “长老,是我。” 她脸被烤得皱巴巴的,额头上的汗水一直往下滴,打眼一看,像个刚被晒干的小咸菜。 十三长老觑了一眼刚炸的炉子: “你是怎么炼制出来的?” 刚才那一炉子,毫无手法。 说炸就炸。 就她这样的,别说二品丹药了,就是一品丹药,也不见得能炼制出来。 路小堇老实巴交:“我不知道,烤巴烤巴,搓成药丸就炼制出来了。然后他们就说,那是二品丹药。” 十三长老:“……” 这炼制过程,很合逻辑,很有说服力。 ——才有鬼了! 她要不要听听她在说什么! 别太荒谬小丫头! “长老。”见十三长老不信,林建文立马作揖道,“她确实是那样炼制出来的。” 他将刚才炼丹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旁边的刘师兄等人,也纷纷作证。 十三长老不信。 但不得不信。 他拿着二品丹药看了又看。 想着这丹药肯定有问题! 可在观察十几遍后,他不得不承认,这确实就是二品止血丹。 “你,炼得很好。”他艰难开口,“照理说,你炼制出二品丹药,我理应授予你二品炼丹师的头衔。” “但是。”十三长老话锋一转,“你先前从未炼制过丹药,还有很长的路得走,所以就先授予你一品炼丹师的头衔,你可答应?” 说实话,一品炼丹师的头衔他都不想给。 就路小堇刚才那炸炉的操作,他已经预想到她碌碌无为的后半辈子了。 ——她几乎不可能再炼制出丹药。 但规矩就是规矩。 炼制出了丹药,就得有头衔。 这头衔是可以领月俸的,就算路小堇后半辈子都炼制不出丹药,天云宗也会养她一辈子。 “一品炼丹师!” 刘师兄等人比路小堇还要激动。 修仙界炼丹师地位极高。 就算是一品炼丹师,旁人也得宠着护着,生怕出一点意外。 ——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进阶? 炼丹师都是宝贝! 更何况,在他们眼里,路小堇远不止是一品炼丹师。 而他们,作为见证路小堇这个炼丹师诞生的人,怎能不激动? “弟子答应。”路小堇作揖,“弟子日后定当勉励勤奋,努力炼丹。” 客套话一茬一茬的。 十三长老脸色这才好看多了。 “你且随我来。” 刘师兄等人眼巴巴看着她去了。 “她运气真好,才炼气一阶,竟就觉醒了如此强大的天赋,炼出二品丹药。” “这以后,她日子得多好过啊。” 艳羡不已。 但羡慕不来。 只能眼巴巴看着。 “呵,十几岁就能顺风顺水的走完下半辈子,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 这边,十三长老带路小堇进了大殿,将一套炼丹师的橘红镶边的白色长袍递给她,又给了她一品炼丹师的身份牌。 “这是你的身份牌。” 身份牌是玉制的,他抽出路小堇的一丝精气,注入了身份牌中。 拇指划过玉牌,刻出天云宗的图样,以及路小堇的名字。 人亡,玉碎。 从这一刻开始,路小堇这个外门弟子,才算是在天云宗内,拥有了自己的身份。 “谢长老。” “虽说你炼制出了二品灵丹,但你只是炼气一阶,一旦炸炉,自身难保,所以你的药童弟子,得特别挑选。” 十三长老说着,朝门外喊了一声: “莒蝉,进来。” 一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的女修走了进来。 筑基三阶。 “十三长老。” “嗯。” 十三长老:“她是莒蝉,内门弟子,也是炼丹房的药童弟子。” 药童弟子,大多都是炼气七八阶。 筑基期,很少。 莒蝉算例外。 路小堇弱得一批,一不小心就会炸炉,若没有筑基期修士保护,她可能悄无声息地就嘎了。 偏巧莒婵尚未选定炼丹师。 目前看来是最合适的人选。 路小堇愣了愣。 莒蝉? 是那个被杀妻证道,死得极惨的炮灰莒蝉吗? “这位是路小堇,外门弟子,炼气一阶,同时也是一品炼丹师,你可愿意跟在她身边做药童弟子修行?” 莒蝉是有些炼丹天赋的。 但她家境贫苦,这些年,一直在外门熬着,等晋升筑基期,通过了内门弟子试炼,才终于有机会来到炼丹房。 作为筑基期,她知道自己定会有不少炼丹师抢着要。 或许还有机会去三品炼丹师身边做药童弟子。 但没想到,最后居然被分配在了炼气一阶的外门弟子的身边。 炼气一阶和一品炼丹师,这两个头衔,她都认识。 但合在一块儿,她就有点懵了。 “一品炼丹师?” 十三长老点头:“她今天第一次炼丹,就炼制出了二品丹药,只是因她尚还太弱,所以只给了一品炼丹师的头衔。” “莒蝉,你已经在炼丹房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跟在她的身边,正好。” “当然,你若不愿,也不强求。” 大不了他以后找个内门弟子死盯着路小堇。 小命得给她保住了! 莒蝉是很规矩的人。 但炼丹,要的不止是规矩。 得懂得根据丹炉内的情况,随时变通。 她不算聪明,可踏实。 而路小堇,一点都不规矩,主打一个乱来,却意外地有天赋。 两人撮合在一起,刚刚好。 莒蝉有些惊讶:“长老是说,师妹第一次炼丹,就炼制出了二品丹药?” “嗯。” 换作旁人,怕是会瞧不上路小堇。 但莒蝉不是。 不过炼气一阶,就能炼制出二品丹药。 日后必将前程似锦! 吕婵没嫌弃路小堇炼气一阶的废物身份,很是规矩地朝她作了个揖: “小堇师妹,日后我就是你的药童弟子。” “我必定潜心学习,努力修行。” “还望师妹不吝赐教。” 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一决定,将彻底改变她的悲惨人生。 第156章 师姐,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 很少有筑基期弟子会对炼气期弟子如此客气的。 ——从没有过。 毕竟,以往炼气一阶中,从未出过一品炼丹师。 路小堇再有天赋,说到底也只是炼气一阶,换作其他人做她的药童弟子,再怎么也会有所不满。 但莒蝉没有。 她身上透出的尊敬,十分纯粹。 没有一丝犹疑和不甘。 路小堇顿时好感倍增。 大殿也热。 她抹了一把汗,上前虚扶一把: “不必如此客气,既然你愿意跟在我身边,那以后我们就共同学习,一起修习进步!” 莒蝉笑:“嗯。” 十三长老见两人相处得不错,满意点了点头: “对了,在炼丹房里炼制出的丹药,其中八成得上交宗门,这颗二品止血丹,我会让管事处那边记下,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去管事处登记。” “是。” 待分配到一个炼丹房后,两人就离开了大殿。 “师妹可是热得很?”莒蝉看了一眼都蔫了的路小堇,从兜里拿出一块冰石放进她怀里,“快拿着,能凉快些。” 路小堇被热得有几分精神涣散了。 冰石刚入手,一丝一丝的凉意就钻进她的手心,蔓延至全身。 被灼烧的疼痛瞬间减轻了些许。 连带着精神都好了许多。 “多谢师姐!” “不用谢。”莒蝉笑,“师妹炼气一阶,尚且不能熟练掌控灵气,所以才会热成这样,以后慢慢就会好的。” 说着,还用灵气替路小堇隔绝了些许热浪。 温柔得不像话。 路小堇看向莒蝉。 莒蝉常年在外门劳作,肤色偏黑,大约是年少时太苦了,眉眼夹杂着几缕挥之不去的苦色。 脸方圆,内敛,稳重,温和,踏实。 原文中,她在一次外出任务时,被一剑宗弟子救下,动了心。 剑宗弟子是剑修,修的是无情道。 莒蝉对他极好,什么好的东西都先紧着他。 日复一日,剑宗弟子终于心软,愿意与她结为道侣。 成亲当晚,杀妻证道。 莒蝉死得凄惨,剑宗弟子却因此感悟良多,得了道,晋升化神期。 路小堇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那剑宗弟子,后来坏事做尽,被女主一刀嘎了。 莒蝉不碰上她还好说。 今儿既然碰上了。 那她这恋爱脑,保管给她砸得西吧碎! “小堇!” 刘师兄等人见路小堇回来,高兴不已。 “这都有身份牌了啊!” 刘师兄看着摸着,不愿撒手。 喜欢得嘞! 他在外门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尚且都没身份牌。 死了都不见得有人知道。 他叹了口气,又立马笑了起来: “以往少有外门弟子能进炼丹房,现下你才炼气一阶就成了一品炼丹师,可喜可贺!” “今晚就让膳食堂加餐,给你庆贺庆贺!” 路小堇眼睛当场就亮了。 “果真吗师兄!” 刘师兄支棱起来:“这还能有假?放心,少不了你一口肉!” 他知道路小堇一行人总抢不到肉。 以往没放在心上。 现下必须放在心上! 他以后就算天天吃咸菜泡粥,也得供上路小堇的一口肉! 保管不能叫她饿着! 路小堇感动得差点与刘师兄当场结拜。 “刘师兄!” “小堇师妹!” 其他人:“……” 他俩真有病! 一番互吹后,刘师兄才看向莒蝉。 不看不知道,一看发现居然是内门弟子,立马作揖。 “师姐。” 其他人也纷纷作揖。 莒蝉笑:“不必客气,以后我就是小堇师妹的药童弟子了。” “药童弟子?” 众人都愣了。 筑基期的药师姐,给路小堇这个炼气一阶的炼丹师做药童弟子? 就连林建文都艰难地开口: “你成了她的药童弟子?” 莒蝉点头:“是的。” 林建文复杂地看了路小堇一眼。 虽然他知道,路小堇极有天赋,但怎么说她也只有炼气一阶,刚进炼丹炉,居然就有了筑基期的药童弟子。 这很难不叫人心生芥蒂。 路小堇挺胸抬头:“主要还是长老看重我,怕我一不小心被炸死,损他一员大将,就让莒蝉师姐来保护我,你们谁能有这样的殊荣!”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本来还嫉妒,现在一点都不嫉妒了。 炼气一阶,炸炉必死。 让莒婵保护这个弱鸡,很合理。 他们默默看向莒蝉。 眼神透出一丝悲悯。 莒蝉:“……” 莒蝉笨想着路小堇今天能再炼一炉子,她跟着学习。 路小堇也想炼。 但怕十三长老盯着,想了想还是算了。 “大荒秘境很快就要开启了,刘师兄今天还得带我们去看药田,明天我再来炼丹。” 莒蝉有些失望,却还是说道: “好,那我明天等你。” “嗯。” 出了炼丹炉,路小堇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咱天云宗的药田,在所有宗门里,也都算是排得上号的!” 不是说天云宗的药田最好。 而是天云宗有钱,药田成片成片连着好几十亩。 在大这块儿上,天云宗就没输过。 “好了,这就是灵气最足的一片药田了,你们抓紧时间感受感受灵草,然后我再给你们讲讲灵草的种类和应如何摘取。” “是!” 路小堇在药田里转了一圈。 灵草很多,但带虫卵的却并不多。 她大致观察了一下药田,发现刘师兄所谓的灵气足的药田,虫卵的数量明显比其他药田多。 所以,所谓的灵气,就是虫卵? 虫卵数量越多,灵气就越足? ——所谓炼丹师的天赋,还真就是寻找虫卵的能力。 “嗯?这是……” 路小堇看到一虫卵的膜里,裹着一堆白色米粒。 这该不会是虫卵的卵吧? 可这虫卵都尚且没长大啊。 而且,一旦离开寄生灵草,虫卵就会死亡,所以就算是能生卵,怕是也无法寄生吧。 还是说,是一棵灵草上长一堆虫卵? 不对。 她没见过那样的灵草。 她记下这株灵草的位置,准备明天再来看看。 逛完药田,刘师兄便给他们讲述灵草的种类,什么灵草留根,什么灵草不留,什么灵草只留根,分别又该如何摘取,如何保存…… 等上完课,路小堇脑子里一团浆糊,正疲惫不堪往东大院赶呢,突然被人拽住了胳膊,拉进了暗处。 熟悉的药气扑鼻而来。 “师姐——” 是萧均州。 他脸已经不那么青紫,人看上去精神多了。 手里,是一支很漂亮的簪子。 他似有些紧张,却眉眼弯弯,如蓄满星辰。 “师姐,你……” 你可愿意与我结为道侣? 第157章 月黑风高日,杀人埋尸时! 萧均州本是想过两日再来的。 等体内的毒解了。 等身体养好了。 他再来。 可不想,当十七长老告诉他毒已解时,他便再忍不住,立即就要去见路小堇。 他要同她说清楚。 他想与她结为道侣。 人生苦短,一刻都不能再耽搁! 他拿着连夜雕刻好的簪子,匆匆来了外门。 远远就瞧见了路小堇。 她踩着地上的月光,朝他走来。 每走一步,他的心就颤一下。 手开始不停地抖。 近了。 更近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将路小堇带到了自己身边。 连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师姐,你……” 你可愿意,与我结为道侣? 他知道,路小堇一直很喜欢他。 她想与他结为道侣。 但她曾经说过,她从未出过无心峰,很多事情她不懂。 情爱之事,许是也不懂。 所以,他现在想郑重地问她一问。 事到如今,她是否还心心念念着,与他结为道侣? 无关以前。 只看现在。 “嗯?小师弟?” 路小堇睡眼惺忪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紧张回望一下四周。 没人! 月黑风高日,杀人埋尸时! 作为萧均州的心魔,由不得她不多想。 虽然那心魔是被堕器诱导出来的。 但这多少是个引子。 没准儿日后她真会成为他修仙路上的心魔呢? 他这不得想方设法先弄死她啊? ——弄死倒不至于。 ——杀人,也会生出心魔。 不过恐惧嘛,就得直面。 动手是最好的法子。 ——揍她一顿。 一顿不行,就多揍两顿。 揍了之后,诶,发现她其实就是个软柿子。 一拳下去,还得跪下来求她别死。 ——这恐惧心魔想不散都不行。 萧均州平日里瞧着倒是纯情温和的老实人。 但老实人发起飙来,才最要命。 这她今晚不得被揍个半死啊? “小师弟,你不是在无心峰养伤吗?怎么突然来外门了?” 她满脸关切。 实则眼珠子四处提溜转。 希望能看到个英雄救美的。 奈何,太晚了,没人。 她错了,她是真的错了。 她今晚就不该去内门吹牛逼! ——内门她本来是进不去的。 但她一品炼丹师的身份一传开,弟子们对她热情得很。 先前看她不顺眼的弟子,现在都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连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内门弟子,也拉下身段,邀请她进内门一叙。 ——大部分都是这一次要去大荒秘境的弟子。 没办法,去大荒秘境的弟子里没有炼丹师。 那炼丹师多宝贝啊,这种只有金丹期以下修士能进的大荒秘境,根本无法保证炼丹师的安全,宗门当然不会让其去冒险。 ——修士是金丹期以下,灵兽可就未必了。 院门长老本想劝路小堇也别去。 但架不住她自己想去送死。 而一旦遇到危险,炼丹师的存在可就太重要了! 即使是一品炼丹师,也是能救命的! 所以他们把路小堇请到内门,热切地恭维着。 并且想方设法示意她,这两天多炼制止血丹,如果可以,尽量在炼丹房里赊一些能救命的丹药。 ——炼丹师权利大着呢。 路小堇被吹嘘得飘飘然。 岁锦本来是跟她在一起的。 但对这种吹嘘局,她没什么兴趣,只待了一会儿,便回去修炼了。 于是,路小堇落单了。 落单无所谓。 天云宗嘛,安全得很。 难不成还有人套麻袋揍她? ——还真有。 ——萧均州。 他甚至没打算套麻袋。 他打算光明正大地揍她。 她错了。 她真的错了。 她就不该飘。 她如果不飘,就不会落得现在这落单被揍的局面。 “毒可都解了?”路小堇一脸关切的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知道千年能解毒。 但,希望不要解得太快。 至少,不要让萧均州太有力气揍她。 见她关心自己,萧均州心头一暖,笑得愈发温柔。 “嗯,已经解了,身体都好了。” 这话落在路小堇耳中就成了: 身体大好,揍你无恙。 他这话,是在挑衅吧! 枉费她先前还费心救他! 他就这样报答她的? ——哦,他不知道是她救的他。 路小堇表示,她真不是啥坏人! 就算她是吧,他也根本不用费心揍她。 ——指不定她活不到他成心魔的那日呢? “那就好,那就好。”路小堇很是勉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毒都解了,但毒会侵害身体,你还是得多养养,怎么能出来吹冷风呢?” 揍她这事儿,缓缓也成! 不急! 萧均州被她拍过的肩膀,像是被电了一下,酥酥麻麻,叫他心中愈发柔软。 师姐她是真的很在意他啊。 他耳尖泛红,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将簪子送到路小堇跟前: “师姐,这簪子送你。” 那是一支玉兰花簪。 白净通透,中芯染着桃红。 很漂亮。 路小堇看着簪子尖儿,战术后仰。 送给她? 他莫不是想学容嬷嬷扎她?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又能让她疼。 ——又瞧不出伤口。 到时候她想跟司空公麟告状都不成。 他他他,什么时候学得这样狠的! 路小堇抬头,对上萧均州那温和又缱绻的目光。 嗯…… 或许,她想偏了? 萧均州怎么看都是个纯情小师弟,温和着呢,对她敬重着呢。 没准,真只是想送她一支簪子? “送给我?”路小堇问道,“为什么突然要送我簪子?” 难道,是她给他塞的那块苦瓜的回礼? 啊这这这。 他准备扎死她的可能性更大了。 萧均州喉头微紧,嘴唇微颤,许久才颤颤巍巍开口: “师姐,你可愿……” 萧均州深吸一口气,刚要将话全盘托出,旁边却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小师兄,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久……” 是江意浓。 江意浓伤得很重,虽然养了一天,但脸瞧着依旧惨白惨白的。 走起路来,弱柳扶风。 虚弱憔悴,略显病态,却并不难看,相反,平添了几分早死白月光的即死的微妙美感。 萧均州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被这一打岔,不得不又咽了下去。 “你找我有何事?” 赶紧说! 说完赶紧走! 别耽误他和师姐互诉衷肠。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今晚这衷肠,他是一定要诉! 第158章 定情信物,真情花 萧均州很急。 但他先别急。 江意浓先看了路小堇一眼,笑了: “师姐也在?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胡说什么! 她来得可太是时候了! 感谢无时无刻不在雌竞的女主宝宝,救她狗命! 路小堇眼含热泪地冲了过去,一把江意浓搂住,顺势扶住她: “说什么呢!我担心你担心得不得了,恨不得一直在无心峰守着你,你现下见你能下地走动了,我别提有多高兴了!” 江意浓一愣。 垂下眼眸,掩饰住眼底的情绪。 她可真是。 一点没变。 “身体可好些了?你说你,大晚上出来吹什么风!若是受了凉该怎么办!”路小堇双手叉腰,“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她絮絮叨叨的。 即使江意浓说了下山是为了找萧均州。 即使她对她时不时露出几分嫌弃。 即使她的出现怎么看都是为了来抢萧均州的。 但路小堇脸上半点不满和介意都没有。 她还龇着牙乐。 她还关心她。 江意浓叹了口气。 “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她推开她的手,看向萧均州,与对路小堇的冷漠不同,她看萧均州时,面露娇羞。 “师兄,我有些事情要对你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均州不想借。 现在在他心里,路小堇比任何事都要重要。 其他的,过两日说也无碍。 他刚要拒绝,江意浓就似乎预料他会拒绝,所以在说完这话后,直接看向路小堇: “师姐不会介意的吧?” 路小堇连忙摆手:“不介意不介意!” 她怎么可能介意! 她巴不得! 没见那簪子多尖锐啊! 那扎身上得多疼啊! “小师弟啊,师妹定是有要紧事,你先跟她去吧。” 说着就要溜。 可刚要溜,就被萧均州抓住了衣角,硬生生给她截停了: “那师姐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路小堇:“?” 这小子,还挺执着。 她有理由相信,若她现在溜了,待会儿他肯定会想办法将她从床上拽下来。 那不得扎更狠? 路小堇无奈:“好,我等你。” 得到她的肯定答复,萧均州才松了口气,跟江意浓走了。 他们一走,路小堇就从兜里掏出几根簪子,蹲到一石头旁,开始磨。 保管待会儿一扎一个见血! 看谁扎得过谁! * 这边,江意浓带着萧均州来到暗处。 “师妹,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磨簪子的路小堇。 他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但只要看着她,他就会觉得分外安心。 “师兄刚才是想跟大师姐提结为道侣一事?” 萧均州一愣,被戳穿心事的他,耳尖红了,支支吾吾半晌才点了点头。 “嗯。” 江意浓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却很快消散,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簪子上。 “你想用这簪子做定情信物?” “嗯。” “我觉得不妥。”江意浓说道,“这簪子,未免有些上不了台面。” 要说,这用上好的灵玉亲手磨的簪子,怎么瞧都是很有心很贵重的。 但她说上不了台面,紧张如萧均州,心里一咯噔,自觉有些拿不出手了。 路小堇,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 “是……是吗?” 江意浓:“你也知道,三师兄平日里四处为大师姐寻觅各种稀奇的玩意儿,常见的东西,师姐必定瞧不上。” “结为道侣是大事,小师兄理应更加用心才是。” 萧均州抿唇:“依师妹看,什么样的信物赠与她才最好?” “真情花。”江意浓说道,“大荒秘境有一种十分罕见的花,名叫真情花,此花盛开时,能断人话语真假。” “你若是将此花赠与大师姐,直诉真情,想来,她会很高兴的。” 萧均州眼睛一亮:“有理!” 真情花十分罕见,便是在大荒秘境里也不好寻。 但大荒秘境开启半个月。 便是再罕见再难寻的花,他也定能寻到! “多谢师妹指点。” 江意浓笑:“师兄不必客气,大家都是同门,我自然是希望你和大师姐都好。” 彼时,路小堇的簪子已经磨得相当尖锐锃亮。 都能做大杀器了。 见两人回来,她默默将簪子掩藏在背后。 “说完了?” “嗯,都说完了。”萧均州揉了揉她的长发,“师姐,现在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路小堇:“?” 咱这不是打算互扎生死局吗? 被女主一感化,放弃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咱女主果然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她这正要溜呢,旁边的江意浓却突然撑不住,眼前一黑,身体一歪,倒了下去。 “小师妹!” 路小堇多眼疾手快啊。 她多大力气多啊。 一个回首打捞,直接将人薅进自己怀里了。 “师妹,你没事吧?” 江意浓眼前逐渐清明。 鼻息间,是路小堇身上淡淡的清香。 她垂下眼眸,推开了她。 “没事。” 疏离,淡漠。 路小堇人多精啊! 立马就反应过来,自己手伸早了。 人男女主都在,轮得到她一个妖怪出手? 手那么快干啥! 江意浓正要走,手里突然被塞了几颗樱桃。 极大的樱桃。 一回头,就见路小堇笑嘻嘻凑到了她跟前: “这樱桃是我留着最大的几颗!可甜可甜了!” 江意浓睫羽微颤,面上依旧很疏离: “多谢师姐。” “不谢不谢!疼爱师妹都是师姐应该做的!”说着,又掏出几颗不那么大的,递给萧均州,“师弟也吃。” 师弟嘛。 糊弄糊弄得了。 萧均州却高兴得不像话,直接把那几颗樱桃供了起来,之后许多年都舍不得吃。 * 经过这一折腾,路小堇终于回到了东大院。 一进屋,发现今晚熬夜修行的,不止有岁锦,还有扶桑。 这丫头不错啊。 比试被淘汰,受了刺激,终于知道努力了! 走近才发现,扶桑看似在打坐,实则早就睡着了。 路小堇:“……” 她是懂假努力的。 次日,路小堇没去干农活,而是直接去了炼丹房。 “小堇师妹!” 莒婵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路小堇挑了五只虫卵,确认四周没人盯着后,坐到了丹炉旁。 她要尝试再炼制五品丹药。 第159章 五品丹药出,雷劫现! 路小堇把草药称量好,就准备去扒拉虫卵。 手才伸出去,就顿住了。 她确实没感觉到四周有人盯着。 但。 她的感觉又没屁用。 修士有一样东西,叫做神识。 打开神识,就跟开一双大天眼一样,可以随时观察四周的动向。 ——人虽不在,但监控所有。 昨天她也算是小出了个风头,若是她猜得不错,今天她炼制的第一炉子,必定有不少人盯着。 其他人盯不盯倒无所谓。 但十三长老不能。 他一盯,她必死。 “这灵草是有什么问题吗?”拿着小本本随时随地准备记录的莒婵问道。 “没有。”路小堇说道,“但我觉得,它跟我八字不合。” 莒婵:“?” 周围神识紧盯着路小堇的众人:“?” 不是,她有病吧! 路小堇起身,把一筐又一筐的药材堆在自己身边。 “你这是要……” “大荒秘境即将开启,多炼制一颗灵丹,或许就能多救一条命。”路小堇拍了拍药筐子,“今天,咱往死里炼!” 莒婵感动得红了眼眶:“好!” 她果然没跟错人! 路小堇依旧是选了一颗药材的量。 将药材放进炼丹炉。 大火一开。 直接乱来。 看上去十分淡然,胸有成竹。 谁知下一秒她就看向莒婵: “师姐,你救人的速度应该是蛮快的吧?” 这可经不住慢哈。 莒婵:“?” 下一秒,炉炸了。 莒婵不愧是在炼丹炉待了一段时间的筑基三阶,救人比刘建文都快。 “小堇师妹,你没事吧?” 路小堇吐出半口黑烟。 “没事。” 众人:“……” 十三长老默默收回神识。 确认了,她真是个废物。 路小堇连炸了两炉。 莒婵救人都救出经验来了。 炸两炉之后,路小堇觉得应该不会有人再盯着了,便开始炼制五品丹药。 她将五只虫卵撕开,放在手心,然后将配好的药材,悉数扔进丹炉里。 大火熬制。 莒婵神经紧绷,随时随地准备救人。 令她意外的是,这一炉子,很稳。 她天赋不高,感知不到太多的灵气,但就是莫名有一种直觉,这炉子没有之前那么危险。 在她心稍稍安下来的瞬间,就见路小堇掀开盖子,拿出锅铲,在里面豁楞豁楞地翻炒。 莒婵小脑都萎缩了一下。 “小堇师妹,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炒药,你别学。” 莒婵:“……” 学不了。 师妹有她自己的取死之道。 她战战兢兢看着,时刻准备救人。 不曾想,炉竟没炸。 炉子里的药材炒成药泥后,路小堇便将手中的五只虫卵都放了进去。 一瞬间,强大的灵气迸发而出。 五层炼丹房的所有炼丹师,都感受到了波动。 “好浓郁的灵气!” “这至少得是四品巅峰的灵丹!” “谁炼制的?咱天云宗何时出现了五品炼丹师?” 四品丹药,至少得是五品炼丹师才能炼制出来。 五品丹药,得历雷劫。 整个斗天大陆都没几个五品炼丹师。 “快找!看究竟是谁!” 正在打坐的十三长老睁开眼。 “这气息,该不会是五品丹药吧?” 令他不解的是,这五品丹药的气息,竟是从炼丹炉第一层传过来的。 可第一层,连二品炼丹师都没有。 难不成是……路小堇? 不可能! 路小堇炼一炉子炸一炉子,绝不可能炼制出五品丹药。 想是这样想,可他的动作却半点没停,立马朝着路小堇的炼丹房飞奔而去。 等他到时,路小堇炼丹房门外,已经挤满了人。 一层,二层……乃至五层的炼丹师,几乎全围在了这里。 十三长老压根挤不进去。 只能远远瞧见,路小堇一边吹气一边哆嗦着手搓药丸。 “烫烫烫——” 十三长老:“……” 她真的,废物得很稳定。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废物,用乱七八糟的手法,炼制出了五品丹药。 “一品炼丹师?” “一个一品炼丹师,怎么可能炼制出五品丹药的?” “不对,她居然只是炼气一阶?” “炼气一阶的,五品炼丹师?” 众人都呆住了。 这天赋,恐怖如斯! 林建文见众人如此惊讶,再次挺胸抬头,将之前路小堇随手就炼制出二品丹药的事儿说了出来。 众人愈发震惊。 看路小堇的眼神,疑惑,热切,疯狂…… 他们甚至都不敢进去看,生怕打扰到路小堇。 没见她搓药丸搓得那么费劲吗? 他们要进去,她一个手抖,药丸没搓出来,废了那颗五品丹药可怎么办? 事实上,这药丸,确实不太好搓。 连路小堇都搓得很费劲。 按理说,不过是五只死了的虫卵,一搓不就成药丸了? 但不是。 这五只虫卵一碰到一起,就像是磁铁同性一样,互相排斥,刚搓进去四只,另外一只就蹦了出来。 无法融合。 可把这五只怪物尸体给能耐得! 排斥是吧? 今儿,别说是五只虫卵了,就算是真的磁铁来了,便是在互斥的一头,也得给她乖乖相吸! ——无所谓,她力气大。 合体吧怪物哥几个! 她猛地一搓,药丸成了。 就在药丸成型的那一刻,一股浓郁的黑气从药丸中迸发而出。 路小堇是见过雾蒙蒙的灵气的。 但这药丸的灵气,过分充足,以至于连灵气都染成了深黑色。 “轰隆隆——” 天上突然响起了雷声。 “轰隆隆——” 路小堇立马将药丸丢进炼丹炉。 黑气愈发浓了。 “轰隆隆——” “丹劫!是丹劫!” “真的是五品丹药!” “我的天,炼气一阶的五品炼丹师!” “快,布阵,帮她渡丹劫!” “她才炼气一阶,要真被劈上一次,人就没了!” … 此刻的路小堇,在众人眼中就是天才。 他们绝不会允许天才出事。 一时间,布阵的布阵,保护路小堇的保护路小堇。 莒婵紧张地坐在旁边,时时刻刻准备为路小堇挨劈。 路小堇则看着丹炉,抿紧唇。 真的是五品丹药。 也就是说,丹药的品级,确实是与虫卵的数量有关。 一只虫卵,就是一品。 多一只,丹药品阶就往上加一阶。 那丹劫是什么? 路小堇抬头看向天空。 “轰隆隆——” 雷声更加响了。 雷声中,似乎夹杂着某些天道的审判。 “降生,诛杀!” 第160章 怎么办,师妹好像疯了 降生? 什么降生? 这丹药分明是死物,哪儿的降生。 等一下。 这降生,难道指的是这些拥有浓郁灵气的怪物? 他们是不被天道接纳的存在? 一旦泄露太多气息,诸如五品丹药亦或是结成金丹时被迫爆发出的浓郁灵气,就会被天道发现,且被诛杀? ——诛杀,乃雷劫。 ——渡不过,死。 所以怪物才不得不寄生在灵草和人类体中,掩藏气息? 那他们究竟从何而来? 寄生的目的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盖子飞出,五品丹药,出。 金光闪闪,药香诱人。 “五品丹药!” “真的是五品丹药!” “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五品丹药!” “雷劫快到了!路小堇,你快出来!” … 路小堇并不慌。 雷劫冲的是五品丹药。 它劈的,只会是五品丹药。 只要没有贪念,不想将五品丹药据为己有,那就只会是五品丹药被毁,不会有人受伤。 但显然,他们有贪恋。 修仙,乃是与天斗! 偏要行那不可为之道! “轰隆隆——!” 一道雷劈下来。 直冲漂浮在半空中的五品丹药。 这时,一白袍男子,踏破虚空,将丹药收入掌心,接下了那道雷劫。 是司空公麟。 雷劫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头发丝都没被劈竖一根。 “轰隆隆——” “轰隆隆——” 五道雷落下,他却并不在意,只是略有几分诡异地看向路小堇。 “你看得见!”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砰——!” 第二炉子炸了。 莒婵眼疾手快压制住了炼丹炉。 “小堇师妹,你没事吧?” 路小堇吐出半口黑烟。 “没事。” 她有事。 疼—— 她垂下眼眸,面无表情缓解着痛楚。 为什么会死? 五品丹药已经炼成,她手上没有虫卵,司空公麟为什么能确定她看得见? 还是说,炼制出五品丹药,就一定是看得见? 是了,五品丹药并不容易搓出来。 即使是她,只用物理发力,都极难将药丸搓出来。 那对其他炼丹师来说,就更难了。 他们不仅要控温,要防止虫卵自爆,要感知到五只虫卵的具体位置,还要想办法将它们聚拢。 聚拢的时候,死虫卵一旦被排斥开,就不能成为五品丹药。 这需要极强的精神力和灵力控制。 而她显然没那个本事。 所以,炼制得出,就是看得见。 看得见,就得死。 路小堇抓紧手里的冰石,感受着凉意,吐出一口浊气,看了一眼身边的药筐,直接一把一把抓起。 “小堇师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路小堇炸了两炉,每一炉子都是一颗的量。 而路小堇这一次抓的,至少得是二十颗的量。 “一颗也是炸,两颗也是炸,不如多放几颗,要炸也炸得快些。” 莒婵:“……” 怎么办,师妹好像疯了。 路小堇把虫卵摘出来,将剩余的药材,全部塞进炉子里。 虫卵共有十五只。 药材是二十颗的量。 多出来的五颗没虫卵的,她准备留着自己吃。 药材一放进炉子,莒婵就紧张起来,随时准备炸炉救人。 可令她惊讶的是,这一炉子,很稳。 不知缘由,但就是很稳。 她错愕地看了路小堇一眼,却发现路小堇对这一炉子的态度,与之前不同。 虽说都是直接敷衍开大火。 但她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般无关紧要。 她很看重这一炉子。 莒婵心里突然生出一抹怪异感。 该不会,之前那两炉子,都是路小堇故意炸的吧? 这其实才是她的真实水准? 可为什么要隐藏? 难不成,她的实力,远不止是炼制二品丹药? 为了自保,才隐藏实力? 莒婵心狠狠地跳了跳。 她没跟错人! 这秘密必须得给她瞒住了! 就在她崇拜不已看着路小堇时,只见路小堇默默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锅铲。 莒婵:“?” 锅……锅铲? 在她震惊的目光下,路小堇打开盖子,用锅铲在里面来回翻炒。 莒婵:“?” 翻……翻炒? 路小堇一边翻炒,还一边提醒她: “这你别学。” 一学一个炸炉。 莒婵:“……” 此番取死之道。 不敢学,根本不敢学。 她上过炼丹课。 路小堇这些操作,几乎犯了所有炼丹的禁忌。 照理说,这炉子早该炸了。 但没有。 炉子里的药材,硬是被她炒成了药泥,药香四溢。 路小堇将十五只虫卵丢进炼丹炉。 只一瞬,浓郁的灵气就四散开来。 莒婵瞪大了眼睛:“居然成功了?” 怎么做到的! 她没漏掉任何过程啊! 为什么突然就嗅到了灵丹将成的气息? 路小堇继续豁楞豁楞,用锅铲将药泥团成团,一并捞了出来。 她搓了搓手掌,从兜里掏出冰丝手套,开始搓药丸。 “烫烫烫——” 戴着冰丝手套,依旧烫。 莒婵终于从错愕中缓过来,连忙蓄起灵气为路小堇隔绝大半的热气。 “要我帮忙搓吗?” 话音刚落,药泥就全被塞进了她手里。 路小堇眼神亮晶晶的: “师姐,你人真好!” 莒婵哭笑不得。 她在炼丹房里待过一段时间,一颗药丸的量是多少,她心里很有数。 很快,二十颗丹药就全搓出来了。 路小堇仔细观察了一下她搓的药丸。 照理说,这虫卵一堆一堆的,很容易就将几只虫卵搓在了一起。 二品、三品、四品丹药出现的几率应该很大。 但不是。 莒婵每次不小心拿出了两只虫卵,就必定会有一只虫卵,从她指缝里落回去。 不论怎么搓,都只能是一品丹药。 有的虫卵落在地上,又被路小堇又捡起来丢了回去。 若不然,连十五颗一品丹药都搓不出。 想必这也是二品炼丹师十分难出的原因。 将药丸丢进炼丹炉后,不过几分钟,盖子就自动掀开了。 “出了!十五颗一品丹药!”莒婵震惊不已,“居然有足足十五颗!” 这出丹率,放在整个修仙界,都是十分惊人的! 隔壁正等着听炸炉声的炼丹师:“?” 十五颗? 炉子就这么大点,一次最多炼制五十颗。 她是炼制了多少颗,才出了十五颗一品丹药的啊? 就算是五十颗,那这出丹率,也是百分之30! 就凭她一个炼气一阶的炼丹师? 不可能……吧? 众人立马奔过来查看情况。 “什么?只炼制了二十颗,就出了十五颗一品丹药?” “出丹率怎么可能这么高?” 她该不会真是传说中的天才吧? 而彼时,传说中的天才,正在扒拉在炼丹炉里,薅剩下的五颗废丹。 美滋滋揣进了兜里。 众人:“……” 这炉子丹药,真是这个傻子炼出来的? 不可能! 绝不可能! 第161章 一炉子炼制出其他炼丹师一天的丹药量 可屋里只有两人。 一个路小堇。 一个莒婵。 莒婵在炼丹房里待的时间不算太短,也不是没上手炼制过丹药。 但从未炼制出过一品丹药。 不可能说,她今儿突然觉醒了炼丹天赋。 诶嘿,还一炼就炼出十五颗一品丹药。 这太荒谬! 他们视线落在旁边那个被热得蔫巴巴,却龇着大牙乐的女孩身上。 ——这傻丫更不可能。 可偏偏,十五颗一品丹药上,全都是路小堇的气息。 这丹药就是这大傻蛋炼制出来的没错。 “她一炉子就炼制出了十五颗一品丹药,咱炼一天才能炼制十颗。” “这叫什么事儿啊!” 普通的一品炼丹师,一炉子出两三颗丹药已经是顶好的了。 ——虫卵数量实在是有限。 更多的炼丹师,是一炼一个炸炉。 再者,虫卵得慢慢熬死,以至于炼制一炉子的时间无限拉长。 一天能炼制十颗丹药,差不多算是极限了。 而路小堇,一炉子就是十五颗。 天赋的碾压,叫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路小堇把五颗废丹收好。 炼丹房炼制出来的丹药,要上交百分之80,但废丹不用。 所以炼制出来的废丹,全是她自己个儿的。 她乐得嘴巴都没合拢过。 ——这很难不高兴啊。 “那个,小堇师妹,这丹药你是怎么炼制出来的?”有炼丹师虚心上前请教。 路小堇秉承着乐于助人的美好品德,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这炼丹还是有很多技巧的,你看这炉子,只要你不炸,那它就能出丹。” “只要能出丹,就有很大几率,出一品或者二品丹药。” 众人:“?” 她这话如果有用,那就是有用的。 ——全废话。 炼丹师们互相给了个眼神,都暗暗觉得路小堇藏私。 炼丹嘛,藏私很正常。 没关系,他们今儿就不走了! 就搁这儿守着! 保管把她的炼丹法子都给学全乎了! 于是,炼丹师们挨个排排坐,一个都不愿离开。 “小堇师妹不用把我们放在心上,继续炼就是。” 炼丹师互相学习并不罕见。 在别人炼丹房,一蹲一整天也是常有的事儿。 之前莒婵就是天天换炼丹房蹲。 学是学了。 但天赋实在有限,除了模仿,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学到就是了。 而路小堇的炼丹手法…… 她甚至连模仿都不敢。 “是啊是啊,师妹你继续炼。” 路小堇确实没管他们。 但问题是,这么多人挤在这里,她不好动手脚。 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来十三长老。 ——指不定那老头儿现在就搁门外蹲着呢。 正搁门外蹲着的十三长老:“……” 而且看样子,他们现下是都不打算走的。 就算是炸炉,也不会走。 毕竟,她之前炸了两炉子,还是炼制出了十五颗一品丹药。 谁知道现在炸着炸着,会不会又出一炉子一品丹药? 只要守在这里,总能学到。 所以,想糊弄他们离开是不可能的了。 路小堇垂下眼眸,思考了一下,很快做出了决定,看向莒婵。 “师姐,这一炉子,我来教你炼。” 正在把一品丹药装盒的莒婵,一脸懵逼: “?啊?我?” 她之前炼过一炉子。 刚上手,就炸了。 之后就再没上手过。 她筑基期,倒是有能力控温,但她感觉不到灵草的灵气,拿不准度。 让她来炼? 那跟让她来炸炉有什么区别? “对,你来炼。” “不行的。”莒婵连连摆手,“我真的不会。” 路小堇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知道呀,那你要是会了,我还教你干啥?” “放心,有我在,不会炸炉的,保管让你炼出丹药来。” 莒婵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信我!” 莒婵不信。 一个拿锅铲翻炒炼丹的货,她真的很难理直气壮地说信。 但在路小堇的殷切鼓励下,她还是盛情难却准备上手试试。 炸炉没关系。 她筑基三阶,压制一个炸炉还是很简单的。 她紧张地坐在丹炉旁,深吸一口气: “小堇师妹,我们还是炼制止血丹吗?” 路小堇摇了摇头。 止血丹的药材上,已经没虫卵了。 得换个。 她果断从兜里抽出林建文给的丹方小册子,翻开看了看。 “回灵丹。”路小堇很快找到理想丹方,“这一次我教你炼回灵丹。” 回灵丹和止血丹不同。 止血丹,能立马止血恢复伤口和体力。 品阶越高,修复伤口和体力的速度就越快。 而回灵丹,则能立马充盈丹田灵力。 修士的灵力是会耗尽的。 在打斗中,如果能有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存活率会提高好几倍。 丹药品阶越高,充盈的灵力就越多。 总的来说,两者都是关键时候能救命的丹药。 莒婵没有异议:“好!” 应下后,她立马就要称量药材。 打算称一颗的量。 但她刚伸出手,就见路小堇直接抓了一大把药材,称量了大约三十颗的量,将之全部丢进炼丹炉。 “这这这……”莒婵脸白了白,“小堇师妹,这会不会太多了?如果炸炉了,这些灵草可就都浪费了。” 路小堇:“放心,不会炸的。” 莒婵:“……” 其他人:“……” 并不是很放心。 他们默默往后挪了挪。 “好了,开始炼制吧。” 回灵丹的药材上,虫卵要多一些。 共有二十只虫卵。 炼制出来丹药数量会很可观。 “嗯!” 莒婵应下后,开始输入灵气,温养药材。 其他的她不清楚,但她知道,绝对不能让炉子温度太高。 但该保持什么样的火候,她却不清楚。 她脸颊落下一颗豆大的汗水。 旁边的炼丹师们也都默默咽下一口唾沫。 乱来! 简直是乱来! 默默又往后挪了一定的距离。 “火再大一些。”路小堇倚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丹方册子,“但慢一点升温。” 她能感觉到,现在炉子都是冷的。 伤不到怪物半点皮毛。 毫无意义。 本来紧张得心脏都在颤抖的莒婵,听到她这话,莫名安定了许多。 她深吸一口气,注入灵气,慢慢升温。 就在这时,炉子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声。 “吱——” 炼丹师们立马紧绷了神经。 第162章 别人只能炼丹,她却能练出无数炼丹师! 虫卵发出的声音十分微弱。 但路小堇听到了。 炼丹师们虽然听不见声音,可一直紧盯着丹炉的他们,几乎是立马就感觉到了炉子里剧烈翻涌的灵力。 再升温,炉必炸! 这一炉丹药,算是完了。 就在炼丹师们叹息浪费了这么多灵草时,却听路小堇悠悠开口: “火小一点。” “对,再小一点,好了,就这样,保持住!” 虫卵没再叫了。 翻涌的灵力,渐渐平息下来,在炉子里维持住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炼丹师们都是一愣。 好厉害! 怎么做到的! 扭头一看,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兢兢业业,死盯着丹炉,掌控全局,随时随地准备发号施令的绝品炼丹师。 但不是。 路小堇就只是那样懒懒散散倚在角落,怀里抱着一块冰石,时不时往后翻一页丹方。 全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众人:“?” 她是怎么做到既漫不经心,又能精准察觉到炉子里的灵气翻涌,然后控制的? 开了神识? ——她一炼气一阶,有个屁的神识! 所以,纯靠天赋? 就,硬控? “先别激动,说不定只是凑巧呢?” “在丹没炼出来之前,说什么都还为时尚早。” “不可否认,这世上肯定有天赋绝佳的人,但大家都是人,差距应该不至于大到如此地步。” “这一炉子丹药,是绝对炼制不成的!” … 众人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蛐蛐路小堇。 路小堇压根不在意。 “火小一点。” “对,保持。” “再小一点。” “保持。” 随着虫卵濒临死亡,温度稍稍高一点,就会发出叫声。 路小堇通过叫声,让莒婵将温度一直调制在合适的范围内。 路小堇炼一炉子,只需要十分钟。 而莒婵炼一炉子,至少半个小时起步。 不过比起林建文等人,已经快多了。 半个小时后,虫卵终于没了声响。 路小堇放下书。 “火加大一点,尽可能一点一点的加大。” 莒婵她控制灵力,一点一点加火。 脸颊两边的汗水,大颗大颗往下落。 其余炼丹师也察觉到了炼丹到了关键时刻,连大气都不敢出。 温度一点一点提升。 炉子里却没有任何声响。 “火再大一些。” 莒婵继续加大火。 依旧没声响。 应该是死透了没错。 “火加到最大,炼制成药泥就行了。” 莒婵一喜:“好!” 她不知道路小堇究竟是怎么知道丹炉内情况的。 但她能感觉到,路小堇是对的。 她总能给出最准确的操作方法。 既然她说可以炼制成药泥,就证明,这一炉子多半是成了! 莒婵抹了一把汗,直接把火加到最大。 “疯了吧!现在把火加到最大,不可能不炸炉!” “但我觉得,这炉子好像真挺稳的。” “呵,炼丹谁说得准?她这样简直就是乱来!” “果然是新晋的一品炼丹师,一点都不沉稳。” … 林建文死死盯着丹炉。 他很肯定这一炉子不会炸,眼神无比炙热。 路小堇自己炼丹出丹率高也就算了,没想到她教其他人炼丹,竟也游刃有余。 炼丹的每一环节,她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都不能说是天赋使然了。 她简直就像是为炼丹而生的! 林建文眼神愈发火热。 恨不得现在被教炼丹的人是他。 指不定就能从中品味出关键节点,精进炼丹术。 “小堇师妹,药泥已经炼制好了!” 炼丹师们神色各异。 “炼制出药泥了?” “这怎么可能!” 可偏偏,真成了。 开盖,搓丹。 “呵,她一个药童弟子,就算是炼制成了,这三十颗丹药里,最多也就能出一颗一品丹药。” “没错,真以为炼丹是那么容易的事?” 众人自信又回来了。 他们虽然不能像路小堇那样教人炼丹,但他们出丹率一定比莒婵高! 这多多少少给了他们些许安慰。 又炼制了几分钟,丹药成。 一品丹药慢慢从炉子里飘了出来。 一颗接着一颗。 丹香浓郁。 “二十颗一品回灵丹!” “三十颗丹药里,就炼制出了二十颗?这怎么可能!” “她只是个药童弟子,出丹率怎么会这么高?” …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震惊了。 就连莒婵自己都不敢相信。 “二十颗……” 她看着飘浮在半空的二十颗胖乎乎的丹药,嗅着药香,激动得险些落泪。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她很清楚,能炼制二十颗一品回灵丹,靠的绝不是她自己。 看上去是她在炼丹,实则是路小堇在炼。 充其量她只是个打手。 她愈发肯定自己跟对人了,正要跟路小堇道谢,就见路小堇扒拉在丹炉里,悄悄咪咪将剩下那十颗废丹揣进了自己兜里。 路小堇一抬头,见莒婵盯着自己,她愣了愣,悠悠从兜里还回一颗: “你也想要?” 莒婵:“……” 把你身上的猥琐劲儿给我扒了! 拿出天才该有的高冷出来! 路小堇见她半天没反应,便乐呵呵地将一颗圆乎乎的废丹塞进了她手里。 “废丹不用上交,这丹你虽用不上,但这是你第一次炼丹,可以留着做个念想。” 那热乎乎的废丹,顺着掌心,一丝一丝缠绕在了莒婵心口。 暖呼呼的。 她眼眶红了红:“嗯!多谢师妹。” “跟我还客气啥!” 其他人在震惊之后,也很快发现,这丹之所以能炼成,关键不在于莒婵。 而在路小堇! 若不是她,这一炉子根本出不了丹! 她虽只是炼气一阶,但对炼丹的把控能力,登峰造极。 ——简直像丹炉成精。 这可比所谓的炼丹天赋要叫人眼热得多! 毕竟,有天赋只能自己炼丹。 而她,则可以练出无数炼丹师! 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制霸整个丹药界! 前途不可估量! 恐怖如斯! “师妹!下一炉子我替你炼吧!” “师妹,我来我来!” “师妹,还有我!” “师妹,你这炼丹房有点乱,我帮你打扫一下,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帮人,你要是想炼丹,我也可以帮你!” … 一个个使出了浑身解数。 路小堇觉得让他们替她炼丹的这个法子不错。 但问题是,药材有,但虫卵不够。 顶天了也炼制不出多少丹药。 等一下。 如果灵草上的虫卵可以炼丹,那怪物尸体所化的死虫卵呢? 她看向储物袋里的一堆死虫卵。 既然都是死虫卵。 那用来炼丹的效果,会不会也一样? 第163章 夹带私货了吧小老头儿 路小堇想试。 但没立即试。 她担心十三长老在外面盯着。 小心驶得万年船。 就在这时,林建文凑了上来。 “小堇师妹,我带了些药材过来,你看你缺什么,只管拿去!” 他可不傻,他刚才看得清楚,路小堇的能力,可远不止是控炉。 她还会挑选药材。 她挑出来的药材,灵气十足。 所以出丹率才会那么高。 心机如他,立马就将自己炼丹房的药材全搬了过来。 指点两个字他只字不提。 但下一个炼丹的,必须得是他! 果然,他话音刚落,路小堇就埋头翻找了起了药材: “多谢师兄!” 林建文顺势说道:“师妹看起来很累,要不下一炉子,我替你炼?” “好呀!” 一听这话,林建文立马挤开莒婵,蓄势待发。 莒婵:“……” 建文师兄以前也这样不要脸吗? 其他炼丹师:“……” 该死,叫他这个不要脸的抢先了! “不过师妹,你可否像指点莒婵一样指点我?” 路小堇同意了。 五十颗的量。 三十只虫卵。 林建文看到路小堇一把一把抓出五十颗的量,呼吸都窒了一瞬。 三十颗丹药就能出二十颗。 那五十颗,岂不是至少能出二十五颗?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炼丹。 “火再大一点,好,停。” 林建文的炼丹天赋比莒婵高许多。 但他无法感知虫卵爆炸的临界点在哪儿,先前为了防止炸炉,他一般都是尽可能把温度一降再降。 一颗丹药,少说一个时辰才能炼制出来。 而恰好,路小堇知道临界点。 在她喊停的那一瞬间,林建文脸颊落下一滴汗。 这是他以前万万不敢赌的火候。 没炸! 真的没炸! 林建文眸光微颤,闭上眼,开始感受炉子里的灵气。 反复琢磨。 之后,就算路小堇什么都没说,林建文也能通过自己的感悟,将火候调制到最佳状态。 炼丹师需要天赋。 而林建文,是真的很有天赋。 “好浓郁的灵气!” 药材顺利炼制成药泥,林建文激动不已,开始搓药丸。 不知道是不是他刚才感悟得太多,以至于在搓药丸的时候,他就算是同时搓到两只虫卵,也没有虫卵从他手里掉出去。 路小堇观察了一下。 三十只虫卵,他搓了五颗二品丹药。 二十颗一品丹药。 只看了一眼,她便继续低头看丹方了。 药丸搓成,继续炼制。 “这气息,不是一品丹药!” “是二品丹药!” “建文师兄炼制出二品丹药了!” 开丹。 二十五颗圆滚滚的丹药从丹炉里飘出来。 “真的是二品丹药。” “足足五颗!” “就算是二品炼丹师,怕是也很难一炉子出五颗二品丹药吧!” “这么多年,建文师兄一直都只能炼制出一品丹药,突然就能炼制二品丹药,而且一炉子就出了五颗,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路小堇! 众人的眼神愈发火热。 直接把正在炉子里薅废丹的路小堇围成一圈。 一个个,笑得跟什么似的。 “小堇师妹,你还想炼什么丹?我帮你炼吧?” “我炼丹房里的药材也全都在这里了,小堇师妹想要什么只管拿去!” “小堇师妹,别听他们的,以后你想要什么只管跟师兄说,只要师兄有的,都给你!” … 慢慢的,他们开始了给命文学。 ——只要教他们炼丹,命都给她! 路小堇:“……” 不至于,真不至于。 她也没教林建文什么。 是那小子天赋太高,自己品出来了。 换成其他人,真就未必。 但有人帮忙炼丹,她当然不会拒绝: “可以可以,一个一个来。” 炼丹师们激动得都红了眼眶。 “多谢师妹!师妹真是我见过最好的师妹!” 旁边的师妹们:“?” 那我们走? 莒婵走过来,将炼丹师们扒拉开。 “别挤太紧,小堇师妹怕热。” 说着,将汗如雨下的路小堇从人堆里捞了出来,又递给她一颗冰石。 众人这才想起,路小堇只是个炼气一阶的外门弟子。 是蹲在炼丹房里,甚至都不知道用灵气隔绝热浪的小废物。 换作以前,求一个炼气一阶的外门弟子教他们炼丹,他们必定嗤之以鼻。 但现在,他们都恨不得挂在路小堇身上。 “师妹,你说你,怕热也不跟我们说,客气了不是!” 说着,一个接着一个冰石被塞进了路小堇怀里。 堆成了山。 本来被烤得都快熟了的路小堇,突然有了过冬的冰凉感。 一冷一热,险些当场归西。 莒婵扶额,将路小堇身上大半的冰石,都顺势推进储物袋里,然后把她薅起来。 “小堇师妹也说了,炼丹一个一个来,你们都先准备药材吧。” “好嘞!” 为了抢第一,一个个跑得跟飞毛腿似的。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十三长老才走进来,很是宽慰地看着路小堇: “老夫在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必定是个能成才的!老夫果然没看走眼!” 他没见过路小堇自己炼丹。 但想来,她一个没有灵气的废物,应该几乎都是靠莒婵的灵气炼成。 脑子很灵活嘛! 他就说她们凑一堆儿是最合适的! 路小堇:“?” 哦? 是吗? 我不信。 十三长老很是一番夸赞路小堇后,才说出来意: “要不,这大荒秘境你就先别去了,那太危险了。” 能带出无数炼丹师的天才香饽饽,绝不能送去大荒秘境喂灵兽! 再者,他也担心其他宗门的人知道了路小堇的能力,会暗地里威逼利诱,把她哄骗去。 这种好苗子,哪个宗门能不心动? 路小堇严词拒绝了他的好意。 “大荒秘境是危险,但再危险,也总得有人去!” “若所有人都贪生怕死,那灵草谁去挖?” “光靠药田,能种植出多少灵草出来?” “我,路小堇,从来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只要是为了咱宗门,我什么都愿意去做!绝不会因为一点危险就退缩!” 大义凛然! 十三长老被感动了。 不好再劝了。 只能隐晦表示,其他宗门远比不上天云宗,她可千万别被人骗了。 “你的能力很特殊,在外千万不要同任何人提及,你可明白?” 路小堇点点头。 “其他宗门,都不是好人,千万不能去,也千万不能跟他们交朋友,你可明白?” 路小堇:“?” 夹带私货了吧,小老头儿? 第164章 死虫卵也可炼制出一品丹药,出丹率百分之百! 夹带私活是一回事。 但别说,经过星晖宗一事后,路小堇还真认同‘其他宗门都不是好人’这句话。 更何况,她倒是想去其他宗门。 司空老儿也不让啊。 她前脚敢踏进其他宗门,下一秒老登怕是就得把那门槛给砍断,然后将其他宗门的地盘归为己有。 ——那老登多强多不要脸啊。 ——这种事儿,完全有可能发生。 不过,她教人炼丹这事儿,确实得瞒着。 不然引来魔族抢人,可就不太妙了。 “长老,你放心,我都明白,我生是天云宗的人,死是天云宗的鬼!” 十三长老笑了。 笑得满脸褶子。 “你这丫头,就是讨人喜欢。” 别说,这丫头,越看还越眼熟。 总觉得以前在哪儿见过。 这叫什么? 这就是传说中的合眼缘啊! ——路小堇:您的忘记无心峰上的亲传二弟子了吗? 十三长老是去过无心峰的。 也是见过路小堇的。 但对这个废物弟子,他多看一眼都嫌烦,有时候就是见到了,他也是鼻孔朝天,压根没正眼瞧过。 以至于认不出来。 “好了,那你继续炼丹,在还没去大荒秘境之前,有时间去二层三层都去看看,能指点就指点他们一二。” 二层三层? 指点一二? 怕是手还没伸出来指点呢,就被揍成猪头吧? 路小堇微笑:“好的长老。” 十三长老见她如此乖巧,愈发满意,夸赞了几句后,便立刻四处去警告弟子们,绝不能将路小堇的事儿外传。 弟子们都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纷纷应下。 “是,长老。” 而林建文,则顺利晋升为二品炼丹师。 旁边的炼丹师们,嫉妒得都要咬衣袖了。 药童弟子们则嫉妒地看向跟着鸡犬升天的药童弟子,也眼热得要死,纷纷期盼地看向自家炼丹师,摩拳擦掌,希望能早日排到炼丹队伍前列。 警告完一层的弟子们,十三长老又去了二三层,跟他们提及了路小堇的能力。 不过,他们并没有太在意。 能成为二品三品的炼丹师,可瞧不上路小堇,所以敷衍了几句后,就把十三长老打发走了。 * 路小堇连着指点了两个炼丹师。 两炉子。 每一炉子的一品丹药出丹率都极高。 但炼出二品丹药的,却只有一人。 炼丹,真还是得看天赋。 “居然又有人炼制出二品丹药了!” “路小堇的指点真的有用!” “师妹,下一个我来!我来!” 一个个激动得恨不得把路小堇抢走。 而前面没炼出二品丹药的弟子,根本不愿走: “能不能让我再炼制一炉子?我已经有感觉了!再让我炼制一炉子,我一定能炼制出二品丹药!”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脚踹飞。 “没见这么多人排队吗?还想再炼一炉子?你脸大些?” 其他炼丹师纷纷附和。 一人给了那炼丹师一脚。 炼丹师呜呜呜捂着屁股缩到了角落。 路小堇摇了摇头:“下一炉子,让莒婵师姐炼吧。” 十三长老应该不会再来了。 她得上手试试死虫卵的药效了。 其他人不乐意了。 “为什么?她刚才已经炼过一炉子了!这一次怎么都不该轮到她!” “就是,小堇师妹,咱都是同门,你可不能偏心啊!” 排队的炼丹师们委屈巴巴。 莒婵则受宠若惊。 路小堇整个人蔫巴巴的:“因为莒婵师姐是我的药童弟子啊。” 她本来应该带的,就只有莒婵一人而已。 炼丹师们都被噎了一下。 他们恨! 恨自己不是路小堇的药童弟子! 等一下! 其实也不是不行! 炼丹师们纷纷去找十三长老,想要成为路小堇的药童弟子。 十三长老脾气极好,温和安抚他们: “滚!都给老子滚!” “老子给你们炼丹房,不去给老子好好炼丹,都想去当药童弟子?” “老子给你们脸了是吧?” “再不去炼丹,老子抽死你们信不信!” 这可把十三长老气得啊。 路小堇又不是不指点他们。 只是需要排队轮着来。 该排队就排队,轮不到他们的时候,就先回去炼丹不行吗! 一天天的,就想走捷径,谁教的他们! 滚! 都滚! 十三长老被缠得烦躁不已。 路小堇则终于开始炼丹。 这一炉子,她依旧让莒婵上手。 虫卵两只。 却有二十颗的量。 等炼制成药泥后,路小堇把那两只虫卵的量分给莒婵,自己则从储物袋里抓出一把死虫卵,丢进了丹炉。 第一颗,搓了一只虫卵。 第二颗,搓了两只虫卵。 … 十八颗,虫卵挨个儿增加。 最多的一颗,共有十八只虫卵。 搓好药丸后,丢进炼丹炉,继续炼。 开炉,丹药,出。 二十颗丹药,十六颗一品丹药。 剩下四颗,分别是带有1、2、3、4颗虫卵的丹药。 有灵气,但不足。 完全达不到一品丹药的品阶。 “二十颗,其中十六颗都是一品丹药,小堇师妹,不愧是你亲自上手,这出丹率简直太高了!” “这剩下的四颗,都是半品丹药!” 所谓半品丹药,就是灵气不足的丹药,也有功效,只是远比不上一品丹药。 但即使如此,放在外面,也是要抢的程度。 “换句话说,这一炉子,出丹率是百分之百!” 众人瞪大了眼睛。 这种情况,简直闻所未闻。 然后,他们就更加热切了。 “小堇师妹,下一炉子我来!我来!” 路小堇应下,然后倚在一旁,一边时不时出言指导一下,一边低头翻着丹药方沉思。 就现在看来,怪物尸体化成的虫卵,是能炼制丹药的。 五只死虫卵,可比拟一只活虫卵,炼制出一品丹药。 但再多,就没用了。 十八只死虫卵,和五只死虫卵,炼制出来的效果一样,都只是一品丹药。 灵气也大差不差。 也就是说,以后不论灵草上有没有虫卵,她都能炼制出一品丹药。 但也只限于一品丹药。 不过,既然怪物胳膊变的死虫卵可以,那地上埋着的死虫卵也可以吗? 眼见新一炉子药泥炼成,路小堇立马凑了过去。 “我帮你一起搓。” 她将之前扶桑在柚子树下给她撮的泥塑上的虫卵,扣了五只下来,搓成一颗丹药。 最后证明,地上的虫卵,五只也能炼制出一品丹药。 路小堇彻底放心了。 她又缩回去看丹方。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三品丹药。 ——三品起忆丹。 ——不论失去的任何记忆,只要服下起忆丹,都能恢复。 路小堇眼睛一亮。 如果服下起忆丹,原主七岁以前的记忆,是不是就能想起来了? 她可太需要了! 第165章 偷看师尊洗澡?不不不!我一点都不觊觎师尊的美色 若是能想起七岁以前的记忆,就能找到庇护原主的家人的存在。 如此一来,她今晚就能想办法让人带信去木槿国求救。 天云宗。 呵。 这地儿狗都不待! 到时候她再召唤出邪神,创死整个修仙界! 死! 都死! 路小堇嘴都差点笑歪。 “吱——” 丹炉中小兽的鸣叫拉回她的思绪。 “火小一点。” “好。” 等继续往下看,路小堇就笑不出来了。 三品起忆丹,之所以是三品,并不是因为需要三只虫卵。 而是炼制它所需的一味药材是三品。 ——回魂玉。 回魂玉,三品药材。 回魂玉生在秘境大湖中,听闻守护兽是五品灵蛇,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 从古至今,炼制出起忆丹的人,少之又少。 倒不是说没人能取回回魂玉。 ——大荒秘境限制金丹期以上,其他秘境未必。 ——像司空老儿这种实力的修士,只要他想,取回魂玉是相当容易的。 但问题是,起忆丹这玩意儿十分鸡肋。 说它没用吧,它确实能让人找回记忆。 说它有用吧,堂堂三品丹药,除了能找回记忆,再无其他效用。 付出和收获不成比例。 所以少有人会花心思去炼制。 但路小堇需要。 她暗暗记下回魂玉,打算在大荒秘境里寻找。 届时,说不定她能连夜启程去木槿国。 诶嘿,天云宗都不用回了! 路小堇嘴又笑歪了。 “吱——” “火小点。” “好。” 接下来,路小堇又带着其他人炼制了好几炉子丹药。 到底都是炼丹师,天赋还是有的。 教了十来个人,七个都炼出了二品丹药。 “师妹,这丹药你收着。” 炼制出的丹药,百分之80上交,剩下百分之20是自己的。 按照他们原本的出丹率,一天也就得一两颗。 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路小堇在,他们一炉子至少能得4\/5颗。 其中甚至还有二品丹药。 而他们今日炼出所得的丹药,几乎都给了路小堇。 “师妹,你若是不收下这丹药,就是不把师姐当自己人!” “就是,师兄的你也务必得收下!” 若不是路小堇,他们这辈子说不定都成不了二品炼丹师。 这丹药必须得给! 本以为如此有能耐的路小堇,至少会做出一副高深莫测且淡泊名利的模样。 但没有。 她甚至连婉拒都没有。 直接就掀开自己的兜儿: “哎呀,师兄师姐这么客气,那我多不好意思啊!” 大家都是外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众人:“……” 把你这猥琐劲儿收一下! 求你至少装一点! 死装的高阶炼丹师他们见过。 但猥琐到这种地步的,他们真是第一次见。 众人沉默凝噎,半晌才表情复杂地,挨个儿将手里的丹药装到路小堇的兜里。 路小堇笑得嘴更歪了。 炼丹师们更沉默了。 “师妹,下一个该我了!” 有人一脚将他踹开: “后面排队去!” 众人你争我抢。 路小堇蔫巴巴爬起来:“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得去膳食堂抢饭了,咱明天再炼。” 抢饭? 炼丹师们几乎都是筑基期,已辟谷,平日里只吃辟谷丹。 听到这话,脑子都没反应过来。 “抢饭?抢啥饭?” 待回过神,立马有炼丹师表示: “师妹,抢饭这事儿还用得着你?我去替你抢饭,你在这里好好炼丹!” 这样一个香饽饽,可不能叫她跑了! 路小堇却婉拒了。 表示自己抢的饭才香。 顺便表示,她不能一直炼丹,得回去体修。 ——体修才是她活命的根本! 可不能因为会炼丹就飘。 在这修仙界,一飘一个死! “体修?” 有人想起了之前的选人比试。 ——路小堇凭借不要脸和过强的体修,顺利入选。 要不是这样,他们今儿也见不着她。 听她说要回去体修,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眼巴巴地放她离开。 刚出炼丹房,就见刘师兄站在门外,惊喜地朝她招手: “小堇师妹!这里这里!” 一走近,发现他手里捧着个食盒。 “炼这么久的丹,饿了吧?这是我专门给你打的饭,快看看合不合胃口。” 打开食盒。 肉! 堆起来的肉! 蔬菜鸡蛋啥都有。 妈耶! 这很难不合胃口! “刘师兄!”路小堇感动不已。 “小堇师妹!” 两人差点又要结拜。 旁边的路人:“……” 这俩人真有病! 路小堇屁股一歪,坐在旁边石阶边上,脚蹬着旁边的石头,食盒往抬高的膝盖上一放,哼哧哼哧吃了起来。 一大食盒饭下肚,饱得哼唧哼唧。 “好吃!” 刘师兄笑:“师妹喜欢就好,师妹还要继续去炼丹吗?” “不去。”路小堇摇头,“我打算先去一趟药田,再回去体修,什么都能落下,体修不能!” 刘师兄见她心性如此坚定,不由得十分感慨赞赏。 “好!” 等她去了药田,刘师兄转头就进了炼丹房。 旁敲侧击询问下,才知道路小堇今天的战绩比昨天更可观。 “啥,只用了一天,她就让七个一品炼丹师都成了二品炼丹师?” “所有她带出来的炉子,出丹率都极高?” “她炼了两炉,甚至有一炉子出丹率百分之百?” 刘师兄呆滞了。 脑子里回想了一下。 他今天给路小堇带的肉应该是够的吧? 明天还是得再多带一点! 饿着谁都不能饿着路小堇! * 这边,路小堇找到昨天记下的药草。 膜里依旧是许多小米粒一样的虫卵,而那膜,将破未破。 还不到时候。 她只看了几眼,便离开了。 决定明天再来。 之后几天,她每天三点一线。 炼丹,教人炼丹,去药田,体修。 “你是说,她炼丹天赋极高,还天天往药田跑?”司空公麟淡淡问道。 “是的尊上。” 司空公麟挑眉。 是有天赋。 还是,她看得见? 去药田,该不会是想观察虫卵吧? 司空公麟立马去了药田。 刚到,就见路小堇蹲在门边,很是热切地跟门口老大爷聊着天。 “大爷,你当初是怎么偷看你师父洗澡的?你跟我说说呗!” “哎呀,我知道你是因为这事儿被逐出了师门。” “但我不学,只是听听,真的!” “我对我师尊的美色一点都不觊觎,真的!” 司空公麟:“?” 偷看,师尊,洗澡?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第166章 大荒秘境,杀妻证道的剑修! 守门大爷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长地瞥了路小堇一眼: “别打听别打听!” “我血的教训都在这儿了,你怎么还不懂?” “你这都来几天了,明天可再不许来了。” 路小堇撇撇嘴。 “你不说,我就还来!” “这事儿我要是不听个头尾,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司空公麟脸黑了。 她那是对老头儿的事儿不善罢甘休吗? 她那是对他美好的肉体不善罢甘休啊! 她她她,心思昭然若揭。 他就说,路小堇又看不见,怎么会天天往药田跑! 原来心思都在这儿呢! 守门大爷耸了耸肩:“你来呗,我又管不着你,但想偷看你师尊洗澡,没门儿!” 司空公麟点点头,觉得这大爷十分体面。 “你胡说!我哪儿有那心思?”路小堇怒斥完,弯下腰,眼睛一转,低声说道,“一颗一品丹药,告诉我,怎么样?” 守门大爷板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哎呀,咱都自己人,你说你这么客气干啥?但咱可说好,你以后要是被逐出天云宗,绝不能把我供出去。” 司空公麟:“……” 这大爷的体面,就值一颗一品丹药。 “哎呀,不会不会!” 就在大爷即将说时,路小堇耳边突然传来了司空公麟的声音: “敢听,耳朵切掉。” 路小堇立马环顾四周。 人影都没瞧见。 但人瞧不瞧得见无所谓。 反正只要她敢听,那她这耳朵,是真会被切掉。 那司空老儿多狠啊。 路小堇脸垮了下来,对着正要教学的大爷叹了口气: “大爷,你别说了,我不听,你知道的,我这人品德高尚,从不会叫这种腌臜事儿脏了我的耳朵。” 守门大爷:“?” 不是,她有病吧! 搁这儿求了四五天了,现在他终于要说了,她又不听了? 该不会是舍不得那一颗一品丹药吧? 穷逼! 守门大爷脸臭了:“不听就滚,滚滚滚!以后再不许来了!” 路小堇也确实不会来了。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想看的。 就在几分钟前,她看到了膜破开,小米粒往外散的过程。 小米粒看着挺饱满,可实则却像是没重量一样。 风一吹,就跟蒲公英似的,四处飘。 飘到灵草上的,立马寄居。 没飘到的,落在泥地里,则会立马死去。 难怪虫卵从灵草上撕下来不会自爆,原来它们本身的存活,就带着类似的自杀性质。 所以被从灵草上撕掉后,会毫无防备地自然死去。 看完这些,她照旧开始和守门大爷演戏。 是的,演戏。 她知道炼制出丹药,还天天往药田跑,迟早会引起司空公麟的注意。 但她不知道司空公麟什么时候会出现。 所以得随时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于是,她每天观察完药草后,就会来跟守门大爷闲聊。 内容大致就是垂涎师尊的美色。 不过,前几天她并没有提出用丹药换情报。 ——她得天天来。 今天得偿所愿,算是最后一天,不管司空公麟来不来,她都不会再来了。 所以一品丹药她愿意拿出来换。 没想到,司空老儿来了。 好好好。 节省下一颗丹药。 出了药田,路小堇一路走一路喊。 “师尊,师尊你在哪儿?” “你来看我了吗?” “来了为啥不出来?” “师尊,你快出来,好几天不见,我都要想死你了!” 说着,还舔了舔嘴唇。 又色又油。 司空公麟脸彻底黑了。 没出现。 他冷声传音:“再胡说,下巴卸掉。” 路小堇不敢再嚎。 司空公麟这才满意离开。 等回到东大院,路小堇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下来。 “回来了?”岁锦见到她,递给她一个温热的帕子,“洗把脸吧,我给你留了几个烤红薯,待会儿体修饿了可以吃。” “嗯!” 路小堇胡乱擦了擦脸,跟着体修去了。 大荒秘境三天后开启。 这三天,路小堇一直窝在炼丹房里,开始同时指导好几个炉子一起炼。 带出了不少二阶炼丹师。 但路小堇要的不是这个。 她要的是他们炼制出来的丹药。 三天后,她兜里的丹药已经堆起来了。 她把所有带虫卵的都抓出来,两百来颗,一一一七分。 一给自己。 一给江有汜。 一给初修。 八给岁锦。 江有汜收到丹药时,眼神很复杂,却很温柔,透出一种难掩的悲凉之色。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只说出一句: “谢谢。” 初修是知道丹药的可贵之处的,见她随手就给了他二十几颗,人都傻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定定开口: “我一定会护着你平安归来!” 岁锦拿到丹药时,眼眶都红了,紧抓着储物袋,手都有些抖,好半晌才将储物袋还了回去: “丹药不好炼,你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 “这些都是保命的东西,你留着自己吃。” 路小堇硬塞给她:“我多得很,你不要就扔了。” 岁锦哪里舍得扔? 只好收下。 炼丹房的规矩她懂,路小堇就算是累死累活炼了这么些天,大约也是得不到多少丹药的。 这些丹药,怕已经是所有的了。 却全都给了她。 傻子! 岁锦舍不得吃一颗,暗暗决定都留给路小堇。 * 次日出发去大荒秘境,用的是传送阵。 带头的,是五长老和几个亲传弟子。 ——萧均州和君聿都在。 路小堇默默牵住岁锦,生怕传送阵把自己遗漏掉。 ——还真差点遗漏。 若不是死拽着岁锦,被顺带的力带过去,她还真不能被传送到大荒秘境入口。 “大荒秘境已经开启,在进去之前,我先说两句……” 五长老开启了长达半个时辰的演讲。 路小堇站着都差点睡着。 半个时辰后,众人才挨个儿进入大荒秘境。 进去前,岁锦拉着她的手: “我会尽快找到你!等我。” 路小堇:“嗯!” 其他人进入大荒秘境,会被传送到各处。 而路小堇走了进去。 就只是走了进去。 一回头,甚至还能看到站在身后的五长老。 但隔着结界,五长老看不见她。 路小堇慢慢往前走。 秘境很大。 四处都是带虫卵的灵草。 因为刘师兄早先教过,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些灵草,不管带不带虫卵,都挖。 一边挖,一边往前走,寻找大湖所在。 挖了半天,饿了,就拿出馍馍坐在长青苔的石头上慢慢啃。 夹着肉,香! 正啃着馍馍,耳边突然传来求救声。 “救命——!” 是莒婵! 莒婵本来不在名单内,但十三长老想让她保护路小堇,就让她也来了。 ——毕竟知道路小堇能耐的不多,他担心其他人不会用心保护她。 路小堇连忙朝声音处跑去。 “道友,救命!” 路小堇到时,莒婵已经奄奄一息倒在地上,正在朝不远处的剑宗服饰的弟子求救。 她面前,是一头巨大的二品雪狼。 那弟子修的是无情道,面色冷漠,似乎没打算救人。 剑修? 这弟子,该不会就是用莒婵杀妻证道的剑修吧? “李杨?” 剑修回头。 哦莫。 真的是他! 第167章 遇上路小堇,他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嘞! 李杨看着从不远处跑过来的路小堇,有些奇怪。 看服饰,是天云宗外门弟子。 炼气一阶。 他以前从未见过。 但对方却精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疑惑:“你认识我?” 路小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他跟前才停下。 李杨,四十来岁,筑基八阶。 不对,原文中,他和莒婵相遇时,已经是金丹期。 所以,相遇提前了? 虽相遇提前,但相遇的情节却没变。 ——英雄救美。 老套又容易让人上头。 ——容易让被救的人上头。 但! 现在她来了! 想英雄救美? 想着吧他! 今儿,莒婵这恋爱脑,她势必要给她打碎咯! 恋爱? 炼丹吧她! 给她修无情道去! 恋个屁的爱! “吼——” 那头二品雪狼正踌躇不前。 它想一爪子拍死莒婵,吃掉她的内丹。 但碍着李一鸣在这儿,它有些忌惮。 身为二品灵兽,它能听懂人话,见莒婵求救,它下意识就是后退两步,没敢轻举妄动。 二品中期雪狼,相当于筑基六七阶。 而李杨,筑基八阶。 他要是出手,它很难全身而退。 一狼与几人,就这样形成对峙局面。 暂时很安全。 莒婵伤得视线都有几分模糊了,趴在地上,拼了命地喊道: “道友,救我!” “我乃天云宗一品炼丹师,你若是救了我,我定当重金酬谢!” 其实不是。 她还只是药童弟子。 但只有这样说了,才有机会得救。 果然,此话一出,李杨有了几分救人的苗头。 这苗头可不能有! 兄弟,今儿,你可不能做英雄! 路小堇抬起头,伸手就很豪迈地拍了拍李杨的肩膀。 “李大哥,你这就不记得我啦?” “三年前,是我救了你啊!你那时说,以后一定会还这个恩情,就算是搭上你这条命,也得报恩!” “这才三年,你就不记得啦?” 李杨懵了。 “救命之恩?” 他这几年,一直在努力修炼,山门都没怎么下过。 救命之恩? 这这这…… 不太对吧。 “是啊!你真忘啦?”路小堇一脸失望,颇有几分人走茶凉的意味,“当初要不是我给你的那口水,你怕是就死在路边了。” “你说一定会回来报恩。” “我信了,一直在等你。” “可你没来。” “我担心你出事了,就四处打听灵剑宗的下落。” “结果没寻到灵剑宗,反而阴差阳错到了天云宗。” “因着我天赋异禀,不小心进了天云宗,想着安顿好后就去找你。” “谁知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却把我忘了?” 信誓旦旦的,把李杨给整不会了。 虽然他没啥欠下救命之恩的记忆。 也几乎没出过灵剑宗。 甚至没怎么跟外人接触。 但这姑娘话说得极为实诚。 还对他的来历一清二楚。 该不会他之前真的受伤被救,却不小心忘记了吧? 李杨抿了抿唇,立马作揖: “先前多谢道友救命之恩,只是大约我当时脑子受了些伤,不小心忘记了道友,还望道友莫要介怀。” 忘不忘不重要。 因为这事儿压根也没发生过。 但! 修士嘛,一天到晚受个伤不很正常的事儿? 她随口胡诌,总有一个能搭上边的。 就算是不能,那都三年前的事儿,修士大多都瞧不上凡人,就算真有啥救命之恩,他也不可能会记得。 所以他会立马应下,路小堇半点都不意外。 “不介怀不介怀。”路小堇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其实我找你,也不是为了让你报恩,我知道,你修无情道,没良心也是正常的。” 李杨:“?” 道友,你礼貌吗? “虽然你忘恩负义,但看到你还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说着,又抹了抹眼泪。 李杨的微笑简直要维持不住。 她嘴巴这么毒,以前应该经常被揍吧? 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道友安心,已经无恙。” 彼时,旁边的雪狼见李杨半天不出手,似没救人之意,也懒得再等了。 张开大嘴就要咬掉莒婵的脑袋。 “吼——” 这边刚张开嘴,脑袋就被一巴掌大的石头给砸了。 攻击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雪狼怒了。 “吼——!” 一回头才发现,砸它的人,不是筑基八阶的修士。 而是那个炼气一阶的废物。 那废物不仅砸它,还把玩着手里的石头,瞧着竟比它都凶恶: “哪儿来的臭狼,敢在姑奶奶面前伤人?给你脸了是吧?” 雪狼:“?” 她看上去,简直不畏生死。 雪狼都懵了一下。 它应该,或许,可能,是能一掌拍死这死丫头的吧? 她到底在横什么啊? 路小堇是横。 超横。 指着雪狼的鼻子就开骂: “不过就是二品雪狼,我当是什么呢,不是我吹,我身边这哥们儿,只一拳头就能打死你!” 雪狼看向李杨。 李杨看向雪狼。 沉默。 死一般地沉默。 路小堇看向雪狼脖子下耷拉的人头,闭了闭眼。 人头,又是人头。 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修士被怪物吞噬啊! 她睁开眼,依旧豪横: “我哥们儿说了,他看你不爽很久了!” “今儿,你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你的内丹,他要定了!” “神仙都留不住,他说的!” 李杨:“?”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这可是二品中期雪狼! 而他不过筑基八阶。 能赢,但赢不了太多。 如果雪狼爆发,他未必能讨得到多少好果子吃。 换作他自己救人,定不会硬刚,而是会想办法将雪狼驱赶走。 ——秘境危险,能不受伤就尽量不要受伤。 但现在经路小堇这样一说,他连婉拒打斗的资格都没有了。 只能上去硬刚。 一时间,他脸都绿了。 但碍着对方是自己恩人,他忍了又忍,才没反手给她两巴掌。 “狼兄,并非如此……” 李杨想解释。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路小堇打断了: “听到没有?我哥们儿说了,你在他前面,屁都不算!” 李杨:“?” 真的。 但凡这道友少说两句,他都能活得好好的。 雪狼不会说话,但它听得懂。 愤怒! 极为愤怒! 毛发都竖起了。 “吼——!” 它也不管莒婵了,疯了似的冲向李杨。 “铿铿铿——” 爪子和刀剑相交,发出叮叮刺耳的响声。 打得你来我往。 李杨:“狼兄,你听我说……” “吼——!” 说个屁! 李杨:“……” 这日子,真是好过不了一点。 但他不知道。 遇上路小堇,他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嘞! 第168章 茶言茶语,魔尊现身 这边,李杨和雪狼酣畅激战。 路小堇则快速朝莒婵奔去。 “师姐!” 远远就瞧着莒婵伤得很重。 就近一看,伤得更重。 浑身都是咬伤,小腿腿都被翻折了,地上拖了很长一段血迹。 “我没事。”莒婵服下一颗一品止血丹,惨白着一张脸,却安抚着路小堇,“师妹,别担心,都是小伤。” 她身上的外伤,肉眼可见地迅速恢复。 路小堇刚扶着她坐起来,莒婵就弓着腰,伸手抓住小腿,用力一掰。 “咔嚓——” 正骨。 “嗯——!” 她疼得脸又是一白,却紧咬牙关,硬是没喊一声。 路小堇立马找来两根棍子,简单替她固定了一下腿。 莒婵温柔笑了笑:“多谢师妹,要不是师妹来得及时,我怕是已经……” 她看得出来,李杨并没有准备救她。 是路小堇帮忙引走了雪狼。 这恩情她记下了。 本就对路小堇好感无限的她,此刻好感更是达到了巅峰。 “哪里的话。”路小堇摇摇头,“吉人自有天相,即便今天我没来,你也定然会得救。” 然后瞥了一眼李杨,悠悠说道: “但肯定不会是李杨,这人,不是啥好人。” 莒婵愣了愣。 之前看路小堇和李杨熟识的模样,她还以为他们关系极好。 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路小堇见她不信,以为她恋爱脑还没消,便继续偷偷抹黑: “你是不知道,三年前我救了他,他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我信了,等了他三年。” “足足三年啊!” “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而他,却早已忘却了承诺,你也瞧见了,他刚才甚至都没认出我来。” “这是真认不出我来,还是觉得我不配做他道侣?” 路小堇叹了口气:“师姐,你懂我的意思吧?” 有些话,没说,但说了。 莒婵立马恼了。 在她心里,路小堇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师妹。 其他什么都无所谓。 但辜负路小堇,绝对不行! “师妹,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你!就算他现在想与你结为道侣,你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莒婵见路小堇如此伤心,那叫一个急啊。 好在路小堇立马保证:“那不能!当年的事情,我早已忘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还能计较些什么呢?” 莒婵愈发厌恶李杨。 “师妹说得是!” 见她面露厌恶,路小堇满意点点头。 第一印象,厌恶,get! 但光是厌恶可不够。 很多欢喜冤家一开始都是从相互厌恶开始,后来却因为某些事情,渐渐觉得对方人挺好,慢慢就发展成恋爱。 她必须得把这苗头给她掐死了! 从今往后,李杨在莒婵面前。 绝对不能有一丝正面形象! 一丝都不行! “吼——” 这边,李杨结束了战斗。 险胜。 ——是真险。 差点他就喂雪狼了。 他浑身都是伤,累得气喘吁吁,收回剑,艰难地朝路小堇和莒婵走过去。 “你们都没事吧?” 谁知,他关切的话,却只换来莒婵的一个冷眼。 李杨一愣。 她对他好像很有意见? 为啥? 他可是救了她! 一点恩情都不念? 不仅不念恩情,似乎还挺怨他。 咋,他救人还救错了? 他伤得这样重,本还想着让她给一颗止血丹。 ——炼丹师丹药可多着呢! 但这女的瞧着没一点良心。 止血丹? 呵,根本不可能给。 刚才的重金许诺,想来全都是空口白牙,做不得数。 ——她或许根本就不是炼丹师! 李杨脸更黑了。 “我们没事。”路小堇摆了摆手,“李大哥,你真厉害!二品雪狼,你说杀就杀了,真真是好样的!” 路小堇崇拜的眼神,让李杨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微微一笑:“这没什么的。” 莒婵见路小堇那么崇拜李杨,皱了皱眉。 辜负路小堇的,都不是啥好东西! 辜负就算了,现在还过来撩拨。 什么东西! “李大哥,幸亏有你,要不是你,我师姐怕是就没命了,想必刚才就算我不来,你也会救师姐的对吧?” 李杨刚要点头,却听莒婵冷声开口: “他不会!” 虽然生死之间,莒婵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李杨的冷漠。 他不会救她。 但在得知她是一品炼丹师,并且许诺重谢之后,他可能会救。 这些不必细说。 说得太多,她怕路小堇会觉得她有意抹黑。 李杨脸色难看:“这位道友属实不知好歹。” 两人针锋相对。 谁都不让谁。 路小堇满意了。 相当满意。 要的就是互相看不顺眼! “哎呀,李大哥,你别气,师姐定然不是这个意思,你人有多好,我是知道的。” 李杨点点头。 路小堇转头又看向莒婵: “师姐,你也别气,毕竟李大哥不是天云宗的人,就算不救人,咱也不能说他心冷,只能说,不救才是人之常情。” 茶言茶语,叫莒婵脸更黑了。 路小堇的话,听着没一句是指责的。 但李杨总觉得不对。 可直男如他,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 “李师弟!” 身后传来一个男声,随着而来的,是五六个人的灵剑宗弟子。 领头的那个,筑基八阶,但跟萧均州一样,都孵化了怪物。 ——大老鼠。 半透明的胎皮,比萧均州实质化许多。 巨大的老鼠头,老鼠毛,身后飘着根长长的老鼠尾巴…… 路小堇被恶心得一哆嗦。 “苍术师兄!” 苍术,灵剑宗掌门亲传三弟子,男主之一。 筑基期孵化,天赋异禀。 “李师弟,你怎么伤成了这样?”苍术声音清冷。 李杨指了指旁边已经死去,内丹被掏出的雪狼,大致讲了一下事情经过。 不过路小堇的猥琐且强逼他出手的操作,被他略过了。 只说自己乐于助人,主动救了天云宗同门。 而他这行为,在莒婵看来,就是不承认路小堇的身份。 辜负救命恩人,合该吞一千根针! “原来如此,道友是天云宗修士?”苍术对莒婵微微颔首,“灵剑宗,苍术。” 莒婵也颔首:“天云宗,莒婵。” 至于路小堇,炼气一阶,直接被忽视。 双方正在友好交流,路小堇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灵剑宗弟子身上。 那弟子,丹田灵根暗淡。 只有一根发亮的傀儡丝。 是魔尊! 第169章 那位大人等了你很多年,你该去见他了 她就说,限制金丹期进入的大荒秘境,魔尊一炼虚期怎么可能进得来? 原来是用的傀儡。 那么,问题来了。 原文中,魔尊身为男主,到大荒秘境是来跟女主谈恋爱的。 恋爱这玩意儿,能用傀儡谈? ——还是那种,生剥下别人的皮,血肉模糊穿在自己身上的那种傀儡。 ——顶着别人新鲜的皮,跟自己的心上人谈恋爱? 这这这。 这文字过于小众了些。 叫路小堇脑子都宕机了一瞬。 等一下! 有没有可能,面前这个傀儡不是魔尊? 毕竟,这世上擅长剥人皮做傀儡的丧良心魔修,不止魔尊一个。 是了,男主恋爱,可不得七八十个魔修跟着护航? ——没办法,逼格在这儿! 路小堇不动声色,摸了摸腰间的匕首。 是不是魔尊,一试便知。 “哎呀,这位就是苍术道友?”路小堇凑到苍术跟前,笑嘻嘻地看着他脸上得老鼠毛,“我以前听闻过你不少英勇事迹,一直想见见你。” “今日一见,果然如天神下凡!” 苍术很有修炼天赋,小小年纪便已经是筑基八阶。 平日里在灵剑宗,没少被人夸赞。 这不,路小堇一通彩虹屁下去,他脸色都没变一下,甚至眼神都没多给她一个。 只淡淡的应了一句: “道友客气。” 高冷,不好接近。 不过路小堇本也不是冲着他来的,跟他吹了一通彩虹屁后,就走到他身后的一个女修面前。 “这位道友我瞧着眼熟,我们以前不是见过?这样好看的姐姐,我若是见过,定是忘不掉的!” “真是如仙子下凡一般,光彩夺目,叫我都移不开眼。” 一通彩虹屁下来,女修被夸得脸都红了。 对路小堇好感倍增。 平日里常被夸的苍术:“……” 这是他第一次见如此不值钱的夸夸。 然这还没完。 灵剑宗来了五六个弟子。 路小堇就一路顺着往下夸。 没词儿了,就车轱辘话反复来回也得跟着夸。 反正就是一个都落不下。 都夸! 往死里夸! 灵剑宗弟子哪里被这样夸过? 一个个激动得脸都红了,纷纷表示: “日后道友来灵剑宗,我定亲手为你打造一把最适合你的灵剑!” 路小堇连连道谢,继续夸夸。 终于,她来到了傀儡面前。 “这位道友,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是不是叫吴猛?” 傀儡露出憨厚的笑,一脸老实样: “你认错人了,我叫朱老实。” 这名字,一听就很老实。 路小堇笑容愈发粲然:“原来是老实兄!我们以前一起去天云宗参加过试炼啊!你不记得了?” 一副很熟稔的模样。 傀儡哪里敢反驳? ——他压根也不知道,朱老实以前有没有去过天云宗。 所以只能微笑着,含糊答道: “嗯……时间久远,我确实记不大清了。” 他正想着如何应付路小堇,不想对方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刀,直接就朝他丹田刺了过来。 路小堇变脸太快,傀儡防不胜防,连躲闪都来不及。 ——要的就是他防不胜防。 ——不然路小堇一小废物,咋能对付得了他一筑基期? ——还想割断傀儡丝? ——开玩笑呢不是? 傀儡大惊,连忙掐诀,想用结界挡住路小堇。 “你干什么!” 可这结界,对路小堇来说,屁用没有。 她握着沾着她血的刀,如无物一般越过结界,一刀子刺穿傀儡丹田。 咔嚓一刀,傀儡丝断。 “道友,你在做什么!” “她多半是混进来的魔修,快阻止她!” 莒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但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不是阻止路小堇,而是不顾脚上的伤,一瘸一拐站起来,拔剑拦住了苍术等人。 “师妹绝不会无故伤人!” “她这样做,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苍术脸色难看了几分。 他先前不认识路小堇,也不认识莒婵。 莒婵的阻拦,在他看来,就是蛇鼠一窝。 没准儿这两人都是魔修! 只是她们身上的魔气,被东西隐藏住了。 “让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苍术冷声道。 莒婵以剑指地。 “不让!” 苍术也没什么好说的,见路小堇已经将刀插进朱老实的丹田,他拔剑就要救人。 可剑刚拔出,却见朱老实一向老实的脸上,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眼底竟浮现了些许邪气。 他直勾勾地盯着路小堇: “找到你了,纯净之体。” 苍术立马意识到不对,果断收回剑,顺势抬手拦住了身后准备对莒婵动手的弟子。 “不对劲!朱师弟有问题!” 弟子们纷纷看向朱老实。 下一秒,却见朱老实的脸开始褶皱,然后一张完整的皮,顷刻落下。 血肉模糊。 “这是什么?” “朱师弟的人皮?” “怎么会,呕——!” 人皮落下,魔尊那过于俊美妖邪的脸,在黑气团中显露了出来。 居然真是魔尊! 路小堇皱眉。 不对劲! 哪有男主会专门剥人皮做傀儡,来大荒秘境跟女主谈恋爱? 这太荒谬! 魔尊来大荒秘境,一定有别的原因。 而这,才是叫君聿不得不死在这里的理由。 魔尊的鬼脸飘到路小堇的跟前,笑得邪气。 “纯净之体,我就知道你是会来的。” “你得去到秘境的深处,拿到鲛人之泪,明白吗?” 鲛人之泪? 路小堇皱眉:“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是想说,这鲛人之泪是为我准备的?那拿到鲛人之泪后,我需要做什么?” “真是聪明的丫头。”魔尊说道,“带着鲛人之泪,去见大人。” 路小堇:“大人?” 魔尊已经是男主了。 而且是男主之中,身份极为尊贵的了。 比他还有实力的存在,除了司空公麟,她想不到别人。 可司空老儿跟他明显不对付。 ——两人无时无刻不想要对方的命。 他口中的大人,绝不会是司空公麟。 能被魔尊称为大人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大人一直在等你。” “等了你很多很多年。” “丫头,你该去见他了。” 路小堇:“?” 等了她,很多年? 第170章 命中注定,你属于祂,逃不掉的 这话,说起来怪深情。 ——某个大人物,暗戳戳等了她很多年。 听起来还是个男人。 这咋看都很玛丽苏。 ——她带球失忆跑。 哦,没球。 ——她失忆落跑。 ——大人疯狂追。 ——她不见踪影。 ——他等了她很多年。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路小堇脸都皱成了包子。 不是,哥们。 你搁这儿演言情剧嘞? 但凡路小堇有一点恋爱脑,说不定她就期待住了。 ——能被大人物盯上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指不定她就是某位天神转世! ——说不定还是三生三世的情缘,最后还要为了爱情毁天灭地。 但路小堇不是恋爱脑。 一丢丢都不沾这玩意儿。 所以她一点都没感觉这事儿浪漫暧昧,反而直觉透着无数诡异。 那所谓的大人物,指不定就是个大怪物。 而那大怪物在等她,也绝不会是因为喜欢她。 定然对她有所求。 ——她一纯净之体,大怪物所求会是什么? ——当然是她的血啊! 这修仙界,真是安全不了一点! 所有人都觊觎她的血肉! 不过,魔尊这老小子刚才指名道姓,让她带上鲛人之泪去见那位大人。 而原文中,原主偷走了鲛人之泪,还藏了起来,被罚得差点死了也不交出来。 难不成都跟这位大人有关? 决定了,这鲛人之泪,她不会靠近一点! 这所谓的大人,死也不见! “大人是谁?他为什么等我很多年?”路小堇问道。 魔尊笑:“这些不该由我来告诉你,很快你就能见到那位大人,祂会亲口将一切都告诉你。” 大约是看出了路小堇的不情愿,他还是说了一句: “你得见祂。” “命中注定,你逃不掉的。” “丫头,你生来就是属于大人的。” 命中注定? 诶嘿,路小堇这人,偏偏还就不信命! 她抬手一血刀挥下,砍破了魔尊的鬼脸。 鬼脸无法凝聚,慢慢消散。 “你逃不掉的……” “你是为他而生的……” 旁边的苍术等人,神色大变。 “是魔尊!” “魔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朱师弟难道已经……” 众人脸色都很难看。 想要询问路小堇,究竟是怎么发现朱老实是魔尊的,魔尊又为什么要找她? 所谓纯净之体,又究竟是什么。 他们想问,但没机会问。 因为在魔尊消失的那一刻,四周突然闪现出无数的黑影。 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是魔修!” “筑基八阶!” “全是筑基八阶的魔修!” 弟子们立马背靠背围成一圈。 在这里,只有苍术和李杨是筑基八阶。 这么多筑基八阶的魔修,他们根本逃无可逃。 苍术面色难看,拔剑而向: “灵剑宗弟子听令!” “弟子在!” “列阵!” “是!”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入目一片红。 路小堇站在血泊里,因打得太久,手都被匕首震麻了。 那些魔修,对其他人都下死手。 唯独对她不是。 很快,还能站着的人,就只剩下她一个。 “师妹,快逃!”莒婵双腿被削,却死死抱住正朝她走来的魔修的腿,脸被血模糊得瞧不清楚模样,“快逃……” 逃这个字,尚未说出口,她就被一刀削了脑袋。 所有修士,无一生还。 魔修们逼近她,十分恭敬地弯下腰。 “姑娘,请往秘境深处走,寻找鲛人之泪。” 路小堇看了一眼满地残骸。 “对那位大人,你们知道多少?” 魔修们:“不知。” 下一秒,路小堇就拔剑插进脖子。 “姑娘!” “快,救人,不能叫姑娘死了!” … 路小堇眼前越来越模糊。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憨笑老实的魔尊面前。 疼—— 她面无表情缓解着痛楚。 魔尊不能杀。 他死,其他人也得跟着死。 君聿也救不成。 她心里骂骂咧咧,恨不得刨了魔尊的祖坟,一抬头却是一张粲然的笑脸: “这不是老实兄吗?” 她很是欢快地拍了拍魔尊的肩膀: “哎呀呀,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咱们可真是有缘!” 魔尊懵了一下:“道友认识我?” 路小堇一脸震惊。 “你不记得我了?之前你说要去剑灵宗参加试炼,但身上一点盘缠都没有了,还是靠着我给你的盘缠你才能活下去。” “你说等你踏入仙门,便会回来报恩。” “结果现在你说你不认识我了?你你你,你没良心!” 路小堇回头,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李杨,叹了口气。 “算了,我知道的,你们这些修无情道的,都是些没良心的。” “我对你们那些救命的恩情,算得了什么?你不记得才是应该的。” 修无情道的弟子们:“?” 那我们走? 魔尊笑得尴尬极了。 他又不是真的朱老实! 他怎么知道他应不应该认识这丫头? 不过魔尊倒没觉得路小堇在撒谎。 一个炼气一阶的修士,基本没机会见其他宗门的修士。 她能准确说出朱老实的名字,就已经有了几分可信度。 “我记着!都记着呢!”魔尊立马应下,“你的恩情,我至今不敢忘,只是你如今成了天云宗的弟子,我才没敢认。” 路小堇满意了。 然后问道:“那我叫什么?” 魔尊:“……” “你看你,分明就是忘了!” 然后就是撒泼抹泪一整套。 就差坐在地上滚了。 好在朱老实人设在这儿,根本不可能让她在地上滚,立马就作揖赔罪,然后说: “道友莫急,这恩情我一定会还,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去做!” 魔尊想的是,先忽悠着嘛。 反正从大荒秘境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后,路小堇该死哪儿去就死哪儿去。 她总不能还在大荒秘境里乱使唤他吧? ——她瞧上去没那么猥琐。 然,路小堇真就有那么猥琐。 她听到魔尊的话,立马笑嘻嘻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老实兄长得真壮实,我瞧着就高兴,你这肩宽胖腰的,可太适合干活了!” 魔尊:“?” 啥? 下一秒,就见路小堇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能背着走的椅子,将莒婵抱进去坐下,让她受伤的腿从椅子下伸出来,然后冲朱老实笑: “报恩还等啥以后。” “我师姐腿受了伤,暂时走不了路。” “你瞧,这报恩的机会不就来了?” “从现在开始,我师姐就由你来背吧!” 魔尊:“?” 背……背人? 他可是堂堂魔尊大人! 他这辈子最屈辱的时候,都没这么屈辱过! 不行! 他得走! 第171章 她的夸夸,魔尊拒绝不了一点 走? 走不了。 魔尊前脚刚迈出去,后脚路小堇就速度与力量同时爆发,举起背篓飞快往他肩膀上一摁。 背都被压弯了。 虽然还没完全背上背篓,但羞辱感已经粘在魔尊脸上了。 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大的羞辱! 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要杀了这里所有人! 所有人! 一个都别想活! 他气得,脸巴子都烧红了。 眼底也染上了几分血腥之色。 就在他准备动手时,一抬头,就对上了路小堇那过分清澈愚蠢,还带着笑意的眼。 “哎呀!我就说,老实兄这身形适合干活吧?” “瞧瞧,这一背上背篓,人瞧着都愈发结实帅气了!” “哎哟哟,这样迷人的英勇之气,真的是人能拥有的吗?” “你要是在我们天云宗逛一圈,还不得被人欢喜死?” 这一句接着一句的彩虹屁,把魔尊给夸迷糊了。 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眼神都透出了几分干净。 不怪他迷糊。 实在是魔尊长得很美。 ——雌雄莫辨的那种美。 这就导致,见过他的人,无一不夸他长得好看,无一不觊觎他的肉体。 他超能吸引魔族的gay。 偏偏魔族,欲望外显,gay超多,且毫不遮掩。 觊觎油腻,透出难以言表的恶心。 他打小就经历这些。 还好几次险些被强。 所以他十分厌恶有人夸他长得好看。 这是他的死穴! 相反,夸他魁梧英勇,就成了他无法抗拒的词儿。 路小堇这马屁,算是夸到他心坎上了。 “咳——”魔尊清了清嗓子,胳膊自觉背上背篓,“当真?” 路小堇那叫一个真诚:“当然!就我们俩这关系,我骗你做什么?” 咱都是外人,十句假话里掺杂一句真话就行了。 太真诚,就有点冒昧了哈。 魔尊嘴角止不住上扬。 “小堇师妹,这会不会不太好?”莒婵很尴尬,“其实我自己能走的。” 她是真的能走。 止血丹已经吃了,大约半日,外伤就能大好。 李老实欠的是路小堇的恩情,又不是欠她的,她怎么能叫人背? 平白占了路小堇的人情。 她作势就要下来。 “啊?确实是我考虑得不太周到。”路小堇有些歉意地看向魔尊,“老实兄,我师姐会不会太重了?你会不会有点背不动?” 这话一出,魔尊脸色瞬间就变了。 且不说他背得动。 就算是背不动,他也得背动! 可不能叫路小堇看扁了他! “重什么?她这样轻,有什么可背不动的?”魔尊板着脸训斥,“若是连这都背不动,还能算得上是个男的吗?” 男性自尊过分觉醒的他,竟还觉得莒婵不懂事。 “好好坐着,什么时候腿好了,我再放你下来!” 好话说出了威胁的意味。 莒婵一愣,不动了,乖乖坐好。 “多谢道友。” 她感觉她要是再说想自己走,李老实的巴掌就会扇她脸上,还要骂她一句不知好歹。 她知好歹。 于是温柔地朝路小堇笑笑。 这恩情她记下了。 她欠路小堇一条命的恩情,不介意再多欠一点。 以后慢慢还。 “老实兄,你真是英姿飒爽不拘小节!”路小堇一双眼睛都要成星星眼了,“我就知道,我当初救你,没救错人!” “要早知道你如今会成为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道友,我当初一定将我最后一点盘缠也都给你,我饿死都成!” 旁边的弟子们:“?” 夸张了姐。 魔尊却听得十分舒爽。 恨不得再背几个人,全方位展示自己的男子气! “走吧。”苍术拿着一闪一闪的弟子令,“附近有同门,尽快会合。” “是。” 路小堇跟着,不动声色朝旁边的雪狼尸体看去。 被挖掉内丹的雪狼,依旧是雪狼的模样。 并没有恢复人形。 堕魔的人挖掉灵根,还能恢复成普通人。 灵兽则彻底不能了。 弟子们将雪狼尸体收了起来。 “这雪狼可是好东西,单是这皮毛都能炼制成防御武器。” 因是李杨杀的,自然归灵剑宗所有。 弟子们一边收一边笑。 路小堇看着那甩来甩去的人头,闭上了眼。 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头啊! “路上有灵草,尽可能多挖。” “是。” 于是,一行人一边往前行与灵剑宗弟子汇合,一边挖草药。 时不时还能遇到几个其他宗门的弟子和散修。 为了安全,就都跟着苍术一起走。 队伍越来越长。 彼时,路小堇正围着魔尊夸夸。 “哇!老实兄,你刚才一下子就挖出了这灵草诶,力气也太大了吧!” “老实兄,这你也能行?这世上可没几个人能做到啊!” “老实兄……” “老实兄……” 在一阵又一阵夸夸声中,魔尊逐渐迷失了自我。 便是背着莒婵,挖灵草也比别人快一大截。 简直老黄牛。 众人都看呆了。 然后,路小堇的要求,就慢慢开始走歪了。 “老实兄,我对你不过区区救命之恩,哪里就需要你用储物袋里所有的东西来还呢?” 人李老实的东西,拿来吧老登! 正挖灵草的魔尊愣了愣。 储物袋? 他啥时候说要用储物袋来报答恩情了? 话题过于跳跃,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虽然脑子没反应过来,但大半日养成习惯,叫他嘴巴已经下意识地应下。 “应该的!你救了我的命,我的就该是你的,不过区区一个储物袋,哪里就能还这救命之恩了?拿去就是!” 储物袋一丢过去,他就后悔了。 不是,给她干啥! “老实兄,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气宽厚的道友!” 魔尊嘴角止不住上扬。 恨不得再给路小堇一个储物袋。 但没了。 他自己的储物袋,里面全是魔器,可不能给。 一给就露馅了。 于是他把刚挖出来的灵草也给了路小堇。 “这也给你!” 可以的话,他连披着的这张皮都想给她! “这怎么能行呢?虽然我是莒婵师姐的药童弟子,特别需要这些灵草,但这都是你辛辛苦苦挖出来的,我怎么能收?” 为了保护她,莒婵和她私下约定,炼丹师和药童弟子的身份暂时互换一下。 一听这话,魔尊直接把所有灵草全硬塞给了路小堇。 “收下!这都是你应得的!” 灵剑宗弟子:“?” 哥,这灵草,你说给就给了? 咱灵剑宗的死活,你就一点不管了? 第172章 他只是个孤僻又可怜的小魔尊,心动一下怎么了? 能进大荒秘境的弟子,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 他们是代表整个宗门来的。 ——秘境危险,若单独进来,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两说。 所以挖出来的灵草,百分之80,都得带回去上交。 ——是整个宗门的共有物。 而李老实,挖出来灵草,说给路小堇就给了。 这是全然不将灵剑宗放在眼里啊! “李师兄。”一弟子走过来,不动声色提醒道,“你采的草药多,到时候回到宗门,你自己定也能分得不少。” 翻译过来:你挖出来的灵草,都是宗门的,你再给别人一个试试? 若这人真是李老实也就听懂了,收敛了,羞愧了。 偏偏他不是。 他是魔尊。 且不说,他压根不知道这规矩。 就算是知道他也压根不会理会。 平日里在魔族,他就脑子打铁。 规矩? 规你大爷。 所以他的反应相当平淡: “哦。” 弟子:“?” 哦你爹呢? 把往路小堇怀里塞灵草的手给他停下! 弟子咬了咬牙,各种旁敲侧击,暗示他把灵草都留着。 可魔尊压根不理会。 反而嫌他烦:“你很闲吗?不去挖灵草吗?” 弟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咬了咬牙,开始从路小堇身上发力。 她一女修,想来怎么着也都是应该要点脸的吧? “道友是天云宗的弟子?等你回了天云宗,替我给你们长老带句话,就说若你们宗门不介意,以后我们宗门挖的药材,都先紧着给你们送去呗?” 阴阳怪气。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太好意思接这话。 ——路小堇显然不是。 她甚至激动了,满脸感激:“你们灵剑宗的道友,人都这样好的吗?你们这样客气,我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嘴上全是不好意思,却毫不犹豫掀开了自己的储物袋,一脸腼腆娇羞: “我们宗门不介意的,用不着等以后,我现在就能替长老做主,你先紧着我,把灵草都给我就行。” 莒婵尴尬捂脸。 弟子:“……” 不好意思是你的谎言。 他以为这已经是不要脸的巅峰了。 没想到,她还能登峰造极: 她乐呵呵凑到他跟前,将储物袋掀开得那叫一个大! 他的手,连着手里的灵草,一并都进了她储物袋。 弟子:“?” 要不手都给你得了? 不行不行,这话不能说! 说了这死丫头是真敢要! 这下好了,灵草不给都不成了。 弟子黑着脸,咬牙切齿,终于还是将灵草放进了她的储物袋,收回了手。 路小堇喜笑颜开,作势就要往灵剑宗弟子那边走。 “你们都挖了多少灵草?我这储物袋会不会装不下?” 一边走一边认真琢磨。 看那模样,是打算挨个儿去讨要了。 弟子气得嘴唇都在抖,但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敢再阴阳怪气。 ——路小堇他娘的是真听不懂! 你敢说,她就敢应。 弟子急忙拽住她的衣袖:“道友,刚才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别当真。” “啊?开玩笑?”路小堇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修道者,不打诳语!你如此,很容易乱了道心啊!” 弟子气得血气都在翻涌。 好气! 修道又不是修佛,哪门子的不打诳语! 她简直有病! 弟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稍稍平复下来: “谢道友关怀,我没事,刚才我说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说着,不等路小堇应声,拔腿就跑了。 不能再说下去了! 说一句被薅一句。 这谁能待得下去? 他回去后,还跟其他的弟子蛐蛐,千万要远离路小堇,那死丫头,像个饕餮,只吞不吐。 “真有这样可怕?” “不信你看李老实,都被薅成什么样儿了。” 连储物袋都被骗走了! 兜比脸都干净! 众人沉默了。 就连先前被路小堇夸夸,对她很有几分好感的弟子,都有些忌惮了,不敢靠过去太近。 这边,魔尊老黄牛一样哼哧哼哧挖灵草。 路小堇则美滋滋地,将灵草往自己储物袋里收。 “老实兄,还好是有你,要真让我自己来挖,怕是连你这一半都挖不到。” 魔尊挖得愈发起劲。 路小堇走着走着,一抬头,突然看到树上挂着的一个个火红的果子。 这果子,跟仙人掌果类似。 甜不甜倒不知道。 好不好吃也不知道。 但果子上,都带着密密麻麻的刺。 是能戳破人皮的刺。 路小堇眸光一闪,立马指着果子: “老实兄,这果子瞧着好好吃!若是能尝一个,我不敢想象,自己能成为一个多么活泼开朗又快乐的小姑娘!” 魔尊几乎是立马就说道: “这有什么难的!你等着,我去给你摘!” 说完他就想扇自己的嘴。 傀儡是会耗费他的灵气的。 挖了那么多灵草,早就累得不行了。 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动。 嘴那么快干啥! 答应她干啥! “真的吗?老实兄,你人真好!” 魔尊又支棱了起来。 “这算什么,你等着!” 说着,三两下上树,摘下了好几个红彤彤的果子。 “那是刺果!一品刺果,它的刺是防不住,会刺进肉里的!李师兄你小心点!”一灵剑宗弟子提醒道。 但这话说晚了。 魔尊已经摘下果子了。 手上也刺了密密麻麻的刺,叫他脸都扭曲了。 傀儡的痛感可太真实了! “老实兄,你没事吧!都怪我,要不是贪嘴,你手上也不会扎这么多刺!” 魔尊看着她关切的模样,心中一动。 他只是个魔族孤僻又可怜的小魔尊。 早死的娘,严厉的爹,算计的亲族,和破碎的他。 打小所有人就告诉他,要强大,要肩负起魔族的一切。 他从血堆里爬出来时,他们提着他母上的头颅,笑着对他说,他很有天赋,他需要更强大。 没人在乎过他高不高兴。 没人在乎过他痛不痛苦。 他甚至不能为母上的死落一滴泪。 无人在乎他。 可路小堇,她在乎。 魔尊心里升起一丝异样。 “老实兄,你忍着些,我帮你把这些刺都拔出来!” “嗯。”魔尊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谁知下一秒,路小堇直接拔出匕首,削掉了他手上一层肉,血肉模糊。 “看!一根刺都没了!” 路小堇:该死,这小子披着人皮,肉咋恁瓷实! 魔尊:“?” 众人:“?” 她是懂从源头拔手掌上的刺的。 诶嘿,手都给你削了。 第173章 他真的,他超爱! 肉瓷实是傀儡的谎言。 实则,在皮被削掉的那一刻,刀子上割下来的那一层薄肉就消失了。 因只是薄薄一层,又被血浸染着,所以瞧不出来。 伤口处,飘出一缕淡淡的魔气。 魔尊垂下眼眸,拿出一块布,包裹住了伤口。 不动声色掩抹去了魔气。 不远处,正在查探四周是否有灵兽出没的苍术,眼神突然凝重了几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成群结队的弟子们。 “师兄,怎么了?” 苍术皱眉。 他刚才似乎察觉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魔气。 但那气息太微弱了,他无法顺着气息找到人。 看来他们已经被魔修盯上了。 不太妙。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加强戒备。” 对方没出手,不易打草惊蛇。 更何况,他怀疑他们不是被魔修跟踪了,而是已经有魔修混进了他们之中。 一时间,他能信任的只有少数几个较为熟悉的亲传弟子, 他将此事传音给几人,几人面面相觑,神色凝重,都警觉了起来。 换作之前,他们传音的灵气波动,魔尊早该第一时间察觉到。 但现在不行了。 那魔尊多累啊。 ——挖灵草挖的。 他多疼啊。 ——被路小堇削的。 他多慌乱啊。 ——一边忍着疼,一边还得掩饰住从伤口四散出的魔气。 都自顾不暇了,哪儿还有时间关心苍术等人? “老实兄,你没事吧!”路小堇满脸关切。 魔尊:“……” 很明显是有事的。 因为魔气消耗太快,他脸都苍白了几分。 说实话,他觉得路小堇有病。 是很想抡起旁边的大棍子,狠狠敲破她脑袋的那种病。 但他不能。 他是李老实。 是憨厚老实的李老实。 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他甚至不能破口大骂两句。 ——倒不是有多想保住李老实这个身份。 ——身份暴露的话,就再剥个人皮做个傀儡呗。 可问题是,现在的他,又累又痛,魔气还快要消耗殆尽了。 逃不了。 根本逃不了。 所以他忍了,极尽可能地做出和气的模样。 “我没事。” 他有事! 他要痛死了! “没事?”路小堇一脸担忧,“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 魔尊:“……” 你猜猜本尊为什么会流这么多的血? 他又想敲破她的脑袋了。 旁边的棍子,都蠢蠢欲动了。 但他咬了咬牙,还是忍了: “别担心,真没事。” 他娘的,他疼成这样,还得反过来安慰她。 他才是真有病! 等他这缕精魂一回去他就下令,弄死所有叫李老实的修士! 一个老实兄都不能留! 他说的! 必须死! “可你这样,我真的好担心,呜呜呜,都怪我,要不是我嘴馋,你心疼我给我摘果子,也不会闹成这样……” 呜呜呜了半天,一滴泪没落下来。 就干嚎。 不仅干嚎,嘴里好听的忏悔话还一句不少。 关心的话她都说。 关心的事儿她一件不做。 干嚎半天,都没见她掏一颗止血丹出来。 终于还是有人看不下去了: “那个啥,你给人一颗止血丹啊。” 人储物袋你抢了。 手被你削了。 人为你四处奔走受了伤,你连一颗止血丹都舍不得掏? 你还算是个人吗? 挖灵草的弟子们,纷纷抬起头,给了路小堇一个鄙视的眼神。 “啊,对!止血丹!”路小堇似乎这才后知后觉,“你瞧我,光顾着担心你了,都忘记止血丹的事儿了!我真蠢!” “老实兄,你不会怪我吧?” 怪? 魔尊本人表示,他都想弄死她了,她觉得呢? 但一低头,对上那小兔子受惊又害怕的眼神,他顿住了。 莫名的,杀气消散了许多。 他傲娇地仰着头:“别瞎说!是我自己没本事,怎么怪得了你?” 更何况,他一傀儡,就算是吃了止血丹也没太多用。 “那就好。”路小堇吸了吸鼻子,抹掉不存在的泪水,掏出一颗半品止血丹,“止血丹虽珍贵,但在我心里,区区一颗止血丹哪里能比得上你重要。” “来,快服下!” 众人:“?” 你不抢走人储物袋,人大约早没事了。 咋地,用别人的药救别人,还想人记挂你的恩情? 李老实哪儿有那么蠢! 李老实没那么蠢。 但魔尊有。 毕竟只是一缕精魂,智商没太高,加上又爱听好话,所以听到路小堇的话后,他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一边服下还一边说: “对我这样就算了,对旁人可不能,你这般纯良善良,免得叫人给骗了。” “嗯!老实兄你人真好。” 李老实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众人:“?” 你们俩锁死吧! 晦气! 李杨见此,默默远离了路小堇。 他只是欠了救命之恩。 不想跟李老实一样,用命去还啊! 莒婵:好一个不知恩图报的猥琐小人! “那个,我腿已经大好了,道友放我下来吧。”莒婵道。 魔尊确实被累得不轻,听到这话,立马将她放了下来。 莒婵想着,她伤都好得都不错了,小堇师妹想要灵草,她给她挖就是。 别再折腾李老实了。 不承想,她刚被放下来,还没挖出灵草,路小堇就带着李老实往不远处的马蜂窝去了。 “老实兄,你喜欢喝蜂蜜吗?” 魔尊摇头。 他不喜欢甜食。 “这样啊,那可惜了,我最喜欢蜂蜜了,要是能在这里喝上一口带灵气的蜂蜜,我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路小堇满脸失望。 魔尊能见得了她失望? 不能! 被pua久了的他,脑子都没过,就条件反射地撸起了袖子。 “你等着,我去给你掏蜂蜜!” 然后…… 魔尊的脸就被扎肿了。 他气! 嘴答应得那么快干什么! 就不能弄死路小堇吗! 可一回头,对上那惊喜期待的眼神,他咬了咬牙,还是肿着一张猪头脸,将蜂蜜巢送到路小堇手边,还不动声色将蜂巢上的蜂子给捏死,免得路小堇也被蛰: “喝吧,我刚才尝过了,甜的。” 旁边弟子们:“!” 他真的,他超爱! 路小堇连忙从储物袋里掏出罐子装蜂蜜,装好后,才担忧地看向魔尊。 “老实兄,你的脸都肿了!我帮你消肿吧……” 说着,再次抽出了匕首。 魔尊:“!” 其余人:“!” 她掏匕首干啥! 消肿…… 该不会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消肿吧? 她她她,不会那么疯吧? 第174章 嘴上弄死她,身体却下意识保护她 事实证明,路小堇真有那么疯。 拿匕首消肿,还能是怎么消肿呢? 当然是直接削掉啊! 难不成还拿着冰冷的刀尖,慢慢贴脸消肿啊? 说时迟那时快,路小堇举着刀就朝魔尊的脸割了过去。 魔尊一个战术后仰,眼疾手快捏住她的手腕: “不必了!” 他咬牙切齿:“我不疼。” “真的吗?”路小堇想抽回手,没抽回来,看来刀子是不能往他脸上划了,只能叹息,“老实兄,你可不能因为怕我担心就骗我。” 魔尊:“不会,这肿很快就会消下去的。” 真想扭断她的手! “那好吧,其实老实兄,你脸肿成这样,也帅得别具一格。” 魔尊眉头微挑:“当真?” “自然!瞧着愈发威武霸气了呢!” 魔尊嘴角上扬。 ——脸肿了,没扬上去。 罢了。 她嘴甜,留着吧。 很快他就发现,留不得。 因为路小堇的喜好,可谓是乱七八糟的。 他手上的伤还没好全乎,脸就肿了。 脸还没消肿呢,腿就瘸了。 腿还没养好,脖子就险些扭断了。 … 不过一个时辰下来,他就浑身是伤,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而他的旁边,路小堇一边啃着刺果,一边满嘴吹捧的话。 把魔尊吹得飘飘忽忽的。 “来,这是你想要的芭蕉灵果。” 他用那刚断了的手,勉勉强强捧起一串芭蕉灵果。 路小堇欢欢喜喜接下。 “老实兄,你这手没事吧?该不会是摔断了吧?要不我帮你治疗一下?” 说着再次掏出了匕首。 魔尊脑子都没动,就很是利落地捏住了她的手腕。 “不必,我没事。”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路小堇有点失望:“那好吧,是我无能,帮不上老实兄。” 见她失望,魔尊还得巴巴宽慰她两句。 旁人:“……” 这谁还分得清你们俩谁是伤患啊。 魔尊伤得越来越重。 伤好得越来越慢。 走路都略显艰难。 路小堇琢磨着,是时候该下死手了。 没错,她想弄死魔尊。 至少,把他弄残丢远些。 ——不能割断傀儡丝。 ——做得太明显,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她瞄准了前面一个断崖。 从这里摔下去,死不了,但半残应该可以。 魔尊伤成这样摔下去,不死可就有点不太礼貌了。 近了。 找机会把这小子一脚踹下去就行了。 路小堇摩拳擦掌准备动手,谁知周围突然起了雾。 “起雾了!” “不是雾,是灵气,有灵兽出没,列阵!” 弟子们立马列阵。 路小堇这种筑基期以下的废物,以及魔尊这种伤患,都被护在最中间。 踹人计划,不得不往后推了推。 路小堇暗暗祈祷,魔尊这伤可不要好太快。 否则她先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被护着的废物,虽然都是炼气期,却也存在鄙视链。 比如旁边炼气七八阶的废物,就十分瞧不上路小堇: “你们天云宗真是疯了,居然把炼气一阶都送了进来,是真不怕拖累咱们。” “就是,要我弱成这样,是绝不会进来添乱的。” … 嘲讽声不断。 大约是为了证明他们不那么废物,所以都恨不得把路小堇往死里踩。 路小堇:“!” 当面蛐蛐,贴脸开大。 不是,你们礼貌吗? 路小堇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转头就冲着魔尊道:“老实兄,她们凶我!” 魔尊微笑。 所以呢? 打死他们? 打是不可能打的。 附近雾气越来越重,若现在真打起来,等会儿雾迷了眼睛,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明里暗里多踹他几脚。 他现在是真再受不得伤了。 ——傀儡都要散架了! “听到没,老实兄说了,你们敢欺负我,等他伤好了,就打死你们!” 魔尊:“?”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废物们:“!” 他真的,太欺负人了! 气氛焦灼了起来。 “不是的,我……” 魔尊想解释,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但他还没解释,路小堇就跟个炮弹一样冲出去,挨个儿骂。 主打就是一个雨露均沾,得罪所有人。 一时间,所有人看魔尊的眼神,跟看死人一样。 魔尊沉默了。 这辈子没这样无语过。 路小堇真的很行。 谁要是跟她在一起,五天内不被暗杀,那都算祖宗在下面敲木鱼攒功德。 “吱吱吱——!” 灵兽现身,一双蓝色发光的眸子,在雾气中极为显眼。 “是二品初期领鹰兽!” 苍术面色难看:“领鹰兽一般不会单独出现。” 如果出现一只,那…… 下一秒,雾气中,一只又一只蓝色眸子发出亮光,密密麻麻,透出几分惊悚。 “是领鹰兽潮!” “不好!快撤!” 苍术等人,尽可能护着炼气期的修士,快速撤退。 但领鹰兽太多了。 速度太快,攻击勇猛,队伍很快就被打散。 “快退!” 众人玩命儿似的跑。 刚才被路小堇言语攻击的人,一边跑,还一边踹魔尊。 本就受了伤的魔尊,伤上加伤。 路小堇看了一眼都带着人头的领鹰兽,闭了闭眼。 该死。 究竟是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头! 她咬了咬牙,并没有着跑,而是转身提溜起魔尊,疯狂朝断崖那边跑。 魔尊以为她是想救她,心里感动异常。 近了…… 正在她准备假装摔倒,把魔尊一脚踹下去的时候,一只领鹰兽突然朝这边袭来。 魔尊皱眉。 凭领鹰兽的能力,一旦抓到路小堇,废物如她,想不死都难。 魔尊不想救她。 “小心!” 他脑子还没反应,身体就被pua得下意识伸手,把她抓住,往身后一护,一掌将领鹰兽扇了回去。 可身后,是断崖。 被一把推下断崖的路小堇:“?” 哥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老子想弄死你。 所以跟老子搁这儿玩宫心计呢? 好好好。 那她就先死一步了。 魔尊逼退领鹰兽后,一回头震惊地发现路小堇正在下坠,立马伸手妄图拉住她。 救了。 但没救。 ——两人一起坠下去了。 * 等路小堇醒来,她正躺在山洞里。 耳边,是一陌生男子的声音。 “尊上,这女修留着也是累赘,不如直接杀了。” 是个狠哥。 魔尊沉默了一瞬,许久才不紧不慢道: “也好。” 路小堇:“!” 好消息:摔下断崖没死。 坏消息:会被刀死。 第175章 留下她,再累赘,能有多累赘? 刀死? 应该不至于……吧。 路小堇自以为,经过这大半日的相处,她与魔尊之间,也算是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雪中送炭。 ——等他血都要流干了,才给他止血丹。 互帮互助。 ——他手扎刺,她二话不说削掉了他的手掌。 不离不弃。 ——就算是面对领鹰兽潮,她也绝不放弃弄死他。 … 好吧。 他想刀死她,无可厚非。 人嘛,坏事做尽,遭报应是迟早的事儿。 路小堇眯起眼瞟了一眼山洞。 山洞很大。 点着火。 以地为棺。 以洞为椁。 死后棺材都不用寻了。 他真的,她哭死! “找到君聿了?” “还未。”黑衣人摇头,“但快了。” 君聿? 路小堇闭上眼。 她以为,君聿是因为撞破了魔尊的某个阴谋而死的。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魔尊是在有意地寻找君聿。 为什么? 原文中,君聿戏份不多,身上也没什么特别的秘密,照理说不应该引来魔尊如此大肆的追捕。 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尽快找到他。” “是。” 黑衣人消失在暗处。 魔尊走近路小堇,蹲下身,朝她脖子伸出了手。 路小堇明白,她要是再不醒。 就没机会醒了。 醒不醒的无所谓。 关键是不能这样白白就死了。 她若是要死,那他也得死! 死! 都死! “嗯——” 路小堇装模作样发出一声闷哼,悠悠转醒。 下一秒,面前的小姑娘就睁开了眼,大约是因为昏死前的记忆,是从崖上摔下来,所以睁开眼的那一刻,她眼底全是惊慌失措和害怕。 但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恐慌都不见了。 只余下激动和庆幸。 那过分明显的眼神变化,以及下意识地依赖和安心,叫魔尊手顿在了半空。 迟迟不下去手。 路小堇全然忽视掉他伸出的,即将扭断她脖子的手,上半身一个走位,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呜呜呜,老实兄!” 魔尊被扑了个满怀。 鼻息间,全是路小堇身上淡淡的清香。 他僵在原地,半天没动。 身上的杀气莫名其妙散了大半。 “老实兄,我还以为我要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好害怕,呜呜呜……” 没有泪水。 全是干嚎。 嚎得那叫一个凄凉悲惨,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魔尊垂眸。 她哭,她难过,不是因为受伤,也不是因为疼。 而是因为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魔尊心里涌出一丝丝奇异的感觉。 “呜呜呜……” 路小堇干嚎个没完,眼睛却四处乱瞟。 不是,这小子摔下来之前,不是都半死不活了吗? 怎么一眨眼伤全好了? 傀儡修复得是快哈。 瞧瞧,连之前断了的手都有劲儿了。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他这手,现在要想扭断她脖子,也就一眨眼的事儿。 强着呢! 艹! 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骂骂咧咧。 “呜呜呜——” 路小堇一边嚎,一边朝腰间的匕首上摸去。 死吧小子! 就在她即将抽出匕首,和魔尊来个生死局时。 却见魔尊那伸在半空,本准备直接掐死她的手,突然调转了一个方向,倒扣般抚上了她的头。 他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别哭了,我没事。” 身上的杀气消失殆尽。 语气透出几分无奈。 算了。 留着吧。 留着她,再累赘,能有多累赘? 路小堇抽匕首的手一顿:“?” 听这意思,没想嘎她? 难不成,是看中了她天云宗外门弟子的身份,打算利用她打掩护去找君聿? 别说,这小子看人怪准的。 一找就找上了她。 ——天云宗大师姐。 ——掩护力度,嘎嘎强! 路小堇默默抽回手。 既然对方没想嘎他,就没必要搞到生死局的地步。 正好,她也想跟着他,看看他找君聿,究竟想要做什么。 演,都演。 路小堇干嚎了半天,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水,打着嗝儿,终于是不嚎了。 “不过老实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魔尊抹掉肩头她擦的口水,漫不经心答道: “救你。” 路小堇:“?” 救她? 难不成,魔尊其实是个大好人? 虽然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手里都有对方几条命的生死交情,但魔尊这人,就是见不得有人受苦。 所以巴巴跟着一起摔下来,只为救她? 是了,怎么说他也是男主嘛。 杀人如麻,但心地善良的男主。 救她很合理嘛。 ——她能信才有鬼了! 她估摸着,大约是这小子拖着被她折腾出来的病体,干不过领鹰兽,又没逃掉,所以被一翅膀给扇下来了。 还救她? 可把他给装得! 但路小堇不能戳破谎话叫人难堪。 ——魔尊一难堪,诶嘿,您猜怎么着,命没啦。 “真的吗?”路小堇满脸感激,一把抓住魔尊的手,挤出了几滴泪,“老实兄,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当初救下你,没救错人!” 翻译:你救老子是应该的,救命之恩搁那儿摆着呢! 魔尊只是一缕精魂,情商不高,但莫名的,他听懂了路小堇这话的意思。 她是觉得,他救她,是因为当初的救命之恩吗? “不是的。” “嗯?” 魔尊手不自觉收紧了些:“就算你当初没救我,我也会救你。” 他根本就不是李老实。 他也从来就不欠她什么恩情。 他救她,只是因为他想救。 仅此而已。 可这些话不能说。 不是怕暴露。 而是他深知,这话若是说了,面前的人,就不会再是会笑着喊他老实兄的人了。 她会远离他。 会怨恨他。 甚至,想杀了他。 路小堇:“?” 没有救命之恩,他也会救她? 装。 继续装。 你压根也没救老子啊! 老子可是被你推下来的! 没摔死,算老子命大! “老实兄,你人真好!”她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感动之泪。 但这一次,路小堇是真的误会了。 断崖看着高,实际上也高。 若真是直直地摔下来,凭路小堇现在的体修程度,能保住全尸已经是极限了。 而她伤得并不重。 ——是魔尊救了她。 第176章 傀儡没有味觉,但他觉得,甜 对只有一缕精魂的傀儡的魔尊来说,这一次,算是舍命相救。 他真的险些命都没了。 “嘶——” “我的腿……” 路小堇知道,从断崖上摔下来,非死即伤。 她的预判是正确的。 只不过,受伤的人是她。 ——左腿摔断了。 以一种很扭曲的姿势弯曲着。 之前才醒,腿是麻木的,也就没啥感觉。 而现在,缓过来了,一动,疼得要命。 “腿怎么了?” 魔尊摁了一下她的腿。 “嗯——!” 路小堇:“?” 哥,你还怪懂戳人痛处的哈? 她疼得脸一白,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掉。 半晌才缓过来。 “腿好像折了……” 话音刚落,她嘴里就被塞了一颗药丸。 “止疼的,含着。” 路小堇不知道这是什么丹药。 但在那药丸含在嘴里的时候,她能看到有一缕黑色魔气从她嘴里四散开来。 止疼效果相当好。 路小堇很快就感觉不到腿上的痛楚了。 ——她感觉不到腿部的存在了。 之后,她感觉不到脖子以下的存在了。 再然后,她连脑袋都晕晕乎乎的了。 径直朝后倒去。 “小心!” 魔尊见她突然倒下,立马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往前一带,人就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软得像一摊烂泥。 魔尊这才意识到不对,伸手接在她下巴。 “吐出来,我忘了这药药劲儿有点强,你承受不住。” 路小堇张了张嘴。 嘴巴张了。 但没张。 ——她已经完全无法感知到嘴巴的存在了。 魔尊只得掰开她的嘴,想将药丸抠出来。 还好刚才没让她咽下去。 否则现在,她魂儿怕是都已经飘出去了。 手刚伸进她嘴里,魔尊就僵了一下。 温软,湿润。 他喉头微动,快速将药丸抠出来,扔在地上。 “这药效来得快,散得也快,你很快就会恢复,不用害怕。” 路小堇脑子稍稍回控了。 不等她有所反应,一双温热的大手突然捂住了她的眼。 下一瞬。 “咔嚓——” 在路小堇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正骨完成。 魔尊收回手,简单用两根木头帮她稳固了一下。 “伤得不重,过两天就好了。” “咕咕咕——” 路小堇饿了。 她也就中午的时候啃了点馍馍。 下午遭遇领鹰兽潮,之后就没吃过一点东西。 现在天都黑了。 不饿是不可能的。 “这是辟谷丹。” 魔尊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颗辟谷丹,作势就要喂她嘴里。 路小堇侧过头,避开了。 “我不吃这个,我得吃饭。” 辟谷丹里是虫卵。 那玩意儿对她没多少用处。 吃了一颗辟谷丹,就跟吃了一颗小丸子没有任何区别。 根本不抗饿。 “吃饭?” 魔尊这才想起她是个小废物,皱了皱眉,掏遍了身上所有东西,也没掏出半点能投喂的。 他沉默半晌。 就说不该留着她! 看吧,多麻烦! 吃个饭都这么多讲究。 大累赘! 现在掐死她还来得及吗? 魔尊的手,蠢蠢欲动。 不过这时,路小堇身上的麻药劲儿大差不差已经消散了,便自己个儿坐起来,挨着火堆,拿出几个大馍馍。 掏出几个食盒。 大肘子。 红烧排骨。 小青菜。 … 都是她临走前,刘师兄专门给她准备的。 ——偷偷摸摸给她,生怕叫人瞧见。 转头她就分了岁锦一半。 储物袋不能保鲜,这些都是提前放进冷凝盆里的,已经凉透了。 路小堇在火上架起几块柴,将食盒稳稳放在上面。 又用棍子插上一排馍馍,放在火上烤。 馍馍烤得金黄酥脆,菜也都热了。 香味四散。 魔尊鼻子动了动。 “香吧!” 魔尊眼神有几分复杂,看了一眼饭菜,又看了一眼路小堇,还是笑着道: “嗯,香。” 路小堇嘿嘿嘿地笑:“我兜里的东西,当然香!不过你放心,我这人不会吃独食的,来来来,一起吃!” 看她不留痕迹地下毒! 等一下。 下毒对傀儡有用吗? ——就剩一张皮了。 五脏六腑都没得,消化系统也没得,毒物能吸收吗? 显然不能。 路小堇只能放弃这个愚蠢的想法。 就,她毒也不下了,那这馍馍和菜能不分给他了吗? 可这时,魔尊已经凑过来了。 路小堇只能分出两个馍馍和一半的饭菜。 “这些是你的,这些是我的,不够的话跟我说,我再给你烤!” 这话说得大气。 但她只是说说。 他就一张人皮,要真吃那么多,就不太礼貌了哈。 路小堇咬下一口馍馍,外酥里软,满嘴肉香。 美得很! 魔尊学着她的样子,也咬了一口。 “好吃吧!” 魔尊对上她骄傲得神采飞扬的脸,顿了一下。 “嗯,好吃。” 路小堇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似的,从兜里掏出之前让魔尊掏的蜂蜜,用刀子把蜂蜜切开,抹在馍馍上,浅烤了一下,递给魔尊。 “你尝尝这个,保管好吃!” 蜂蜜小馍馍,糖油碳水混合物,根本不可能不好吃! 魔尊接过,尝了一口。 “好吃吧!” 魔尊很难说好吃。 倒不是这玩意儿真有多难吃。 而是他尝不出来味道。 他只是傀儡。 若非有魔尊的精魂,他甚至连痛都感觉不到。 ——他现在也就只能感觉到痛了。 味觉什么的,不存在的。 先前他说蜂蜜甜,其实他根本尝不出来,只是莫名的,不想让路小堇知道他没有味觉。 不想被当作异类。 他咽下嘴里的烤馍馍,刚要敷衍应下一句好吃。 一抬头,却见路小堇吃得香喷喷的。 她看上去是真喜欢吃,眉眼都因为开心而弯成了小月亮。 那一刻,他好像也尝出了甜的滋味。 他笑:“嗯,甜,好吃。” “是吧!之前让你掏蜂蜜没白掏吧……” 火光摇曳。 耳边是她乐呵呵的自夸声。 温暖,热闹。 魔尊眸光微柔:“还不曾问,道友叫什么?” 之前他觉得,她叫什么都无所谓。 但现在,有所谓。 “路小堇。” “路小堇?” 魔尊反复念叨了几句这个名字,像是要记在心头,随即笑了。 “我先前忘记了你,但往后,不会再忘了。” 先前忘记她的人,是李老实,不是他。 而他,不会忘记她。 这话在路小堇听来就是: 死丫头,我记住你了。 路小堇:“!” 该死,是威胁! 第177章 诶嘿,他一拳能打死两个她 路小堇真傻。 真的。 她单知道名字是用来称呼的。 却不想,原来也是可以用来上死亡名单的。 她转头看了魔尊一眼。 魔尊那眼睛,正死盯着她。 火光跳跃在他瞳孔里,宛若他即将弄死她时,烧她尸体的大火。 是了,魔尊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病歪歪,混在正派修士堆里的魔尊了。 现下,他伤已经大好。 他的身边,只跟着她这个小废物。 威胁她一下,让她乖乖听话,也无可厚非。 ——他想弄死她都是顺手的事儿。 那路小堇多善解人意啊。 完全能理解魔尊此刻的张狂与杀意嘛。 ——理解个锤子! 说话就说话! 真以为她是软柿子能随便捏的! 她也是有骨气的! 信不信她把手上的干巴馍馍砸他脸上? “没关系的,忘记就忘记,人嘛,相遇就是用来分离的。”骨气是骨气,做人,最重要就是要能屈能伸,“若是忘记了,便是命中注定应该要忘记,不必介怀。” 路小堇笑得啊,那叫一个狗腿子。 顺便还把手上唯一一个鸡腿子都给了他。 “来,老实兄,你多吃点!” 吃吃吃,一张人皮你吃那么多干什么! 福气都被你给吃没了! 魔尊咽下嘴里毫无味道的馍馍,若有所思: “相遇,是为了分离?” “是的嘞。” 所以以后,烧杀抢掠时,请务必不要记着俺! “我不这样认为。”魔尊看向她,“相遇才是命中注定的,分离是选择,忘记也是选择。” 他选择,记住她。 路小堇:“!” 哦莫。 忘却是选择。 记住她,弄死她,也是选择。 该死,他超懂威胁的! 路小堇一脸假笑,全当听不出他话里的威胁,又将鸡腿子往他跟前送了送。 “老实兄说得是,吃,多吃点!” “我已经吃饱了。”魔尊将鸡腿子推了回去,“你吃吧。” 他看得出来,路小堇爱吃。 鸡腿子到手,路小堇看他立马顺眼了许多。 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将饭菜也都薅了回来。 香得嘞。 刘师兄真真是她亲师兄! “吃饱了吗?” “嗯!” “那就继续赶路吧。”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筑基期以上,大部分修士都是不睡觉的。 ——傀儡自然也不必。 大荒秘境只开放一个月,这一个月里,要紧赶慢赶,日夜兼程地挖灵草,寻找灵宝。 谁会浪费时间睡觉? 狗都不睡! “好。” 路小堇打了个哈欠,勉强打起精神,把旁边的木棍抓到手里做拐杖,撑着爬起来。 她不想走,她想睡觉。 但不走,那就是累赘。 而累赘,是要死的。 她不敢不走。 木棍有的太潮湿,一杵就断。 有的太细长,一杵就断。 得找根粗长的。 正找着,魔尊突然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吧,我背你。” “啊?” 魔尊:“你拄着拐杖,走不快。” 路小堇一顿:“这会不会不太好?背着我,那你多累啊……” 这哥该不会又在算计什么吧? 魔尊:“这有什么的,我力气大,一手能拎起两个你,就是背着你走一天,都不会累。” 他多威武雄壮啊。 背她,能有多累? 他能背一辈子! 他说的:一手能拎起两个你。 路小堇听到的:老子一拳能打死两个你。 她果断拿出背篓,乖乖坐了上去。 魔尊为显露自己的男子气概,还专门单手拎起背篓,给路小堇展示了一下。 路小堇:“……” 好了,别威胁了哥。 她知道他能一拳能打死两个她了。 魔尊见她一脸钦慕,满意点了点头,背起她就开始赶路。 他准备去大湖。 大湖上,有一朵被三品蟾蜍守着的三品灵荷,那灵荷能长血肉,生心肺,活傀儡。 从进入大荒秘境开始,他就想要这株灵荷。 他想活。 不是作为魔尊的傀儡而活。 是作为一个人。 “老实兄,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似乎是在往秘境深处走。 他是想去找君聿吗? “去大湖。” 大湖? 是湖底有回魂玉的大湖吗? 天。 道同! 相为谋! 路小堇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去大湖做什么?” “取灵荷。”魔尊倒是没瞒着她,“那灵荷对我有大用处。” 路小堇问什么用处,魔尊却不说。 她只能拐弯抹角地试探: “说起来,老实兄,你之前去过天云宗吗?” 魔尊:“没去过。” “那你之前出任务,有遇到过我门内师兄吗?比如君聿师兄就经常下山,你见过他吗?” 魔尊一顿;“没见过。” 一路上,路小堇都在嘚啵嘚啵地试探。 慢慢的,她声音越来越小。 再然后,就没声了。 魔尊回头一看,发现路小堇脑袋朝右歪在背篓上,呼吸平稳,睡死了过去。 发丝落了几缕在他肩头,月光下,如散落的星河。 他眸光微柔,起结界挡住背篓四周的大风,快速朝大湖奔去。 赶了一夜的路,终于到了大湖附近。 魔尊没继续往前走。 三品蟾蜍,相当于金丹初期。 路小堇若靠近,必死。 他将背篓放在石头上,转身去了旁边大湖下游打水。 回来时,路小堇已经醒了。 天快亮了。 她正仰着头,看着天边的初日,第一缕阳光落在她脸颊上,似真似幻。 魔尊心中微微一动。 而下一秒,就见路小堇眼疾手快朝头顶的树枝伸去,掐住了半吊着想咬她的小蛇的脑袋。 “就你,还想咬我,胆子挺大啊小子!” 她哪里是在看日出。 她是在跟小蛇对峙。 ——她还赢了。 魔尊:“……” 他之前为啥要留着这蠢蛋玩意儿? 路小堇薅住小蛇,抬手甩了好几圈,把小蛇甩得晕晕乎乎。 “别说你了,今儿就算是你爹娘亲戚都来了,也不是我的对手!” 小蛇怒。 在被路小堇丢开后,小蛇嘶嘶嘶地叫唤,准备回去告状。 给它等着,她死定了! 路小堇全然没放在心上。 她哪里能知道,这小蛇的爹娘,是两条大蟒蛇。 比树还高的两条大蟒蛇。 脖子上挂着两颗人头的,随时准备为儿打抱不平的大蟒蛇。 不过,这都是后话。 此时,路小堇还在对着小蛇横呢。 那嘴脸,自信张扬得跟什么似的。 魔尊看不下去了,直接上手摁住她的脑袋,将她头给掰了回来。 “都走远了,别看了。” “诶?老实兄?” 这哥还在呢? 第178章 啊,她是他阴暗人生中的一束光——废物白月光 刚才路小堇一睡醒,就发现四周空无一人。 魔尊这是发大善心了啊! 不仅人走了,还给她留了条命! 往好处想,魔尊其实已经嘎了呢? ——傀儡嘛,谁知道哪天不小心就散架了? 她正欢喜呢,头上就掉下来一条小蛇。 三尺来长,瘦长瘦长,竹叶青似的。 路小堇是怕蛇的。 换做几个月前,她能当场尖叫到失声。 但现在,经过夙夜那蛇尾无数次洗礼后,她已经不是当初的路小堇了。 比起夙夜的蛇怪,其他的蛇,都显得格外清秀。 更何况,这条小蛇,真只是条小蛇。 没有人头。 这她还拿捏不了它? 一个反手掏,就把那吐着蛇信子,想跟她一决高下的小蛇给抓了下来。 一顿揉捏。 蹂躏完小蛇,路小堇刚要拄着棍子去找大湖,一双大手就薅住了她的脑袋,往旁边一掰。 哦莫。 是魔尊。 还没死呢兄弟。 路小堇笑容险些都没维持住。 ——好吧,就是没维持住。 为防被看出来,她立马干嚎几声: “老实兄,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担心死我了!” 刚嚎两声,嘴唇子就被捏住。 “声音小点,这里是大湖附近,灵兽很多,会引来灵兽。” 大湖附近? 也就是说,回魂玉就在附近? 路小堇立马乖巧下来,那是一点声音都没出。 ——跟死了好几年一样沉稳。 魔尊收回手,不动声色摩擦了两下手指,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将用半截竹子做的杯子送到了她手里。 “先喝点水吧。” 路小堇抿了两口。 魔尊围绕着路小堇画了个圈,随手掐了个诀。 “我给你设下了结界,低阶灵兽进不来。” “你别出结界,就在此地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路小堇:“?” 低阶灵兽? 那高阶灵兽呢? 直接原地去世? 不过纯净之体如她,不管低阶高阶的灵兽来了,反手一扇,都给她滚。 “老实兄,我跟你一起去!” “嗯?” 路小堇十分真诚:“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去了,若遇险我还能救你。” 魔尊沉默良久。 路小堇想,他大约是被感动的。 她此刻这不顾安危的模样,一定十分勇敢无畏,谁能不动容! 谁知魔尊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你一炼气期,能得了救谁?” 路小堇:“……” 哦,哥你一傀儡其实是有脑子的啊。 “好好在这里待着,等我回来。” 魔尊这人,说一不二。 说不带她,那就是不带她。 路小堇只能点头:“好。” 魔尊满意离去。 他刚走,路小堇就拄着拐杖从背篓里爬起来,一瘸一拐追着魔尊的方向就去了。 但魔尊速度太快。 刚追几步,人就没影了。 路小堇在林子里迷了路。 “吼——” 就在这时,一高大的老虎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老虎背上,背着个人头。 “炼气一阶?还是个瘸子?”老虎会说人话,品阶至少三阶,面露嫌弃,“给老子塞牙缝都不够。” 这虎哥,对路小堇嫌弃是嫌弃。 但有得塞牙缝,总比没有的好。 它直接一个原地起跳,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吞下路小堇。 跳是跳了。 跳到半空,一个血巴掌下来,老虎直接被扇愣在了原地。 “啊啊啊啊——!” “痛痛痛——!” “你手上是啥玩意儿!痛死老子了——!” 老虎痛得直打滚,警惕地看着路小堇,生怕她再给它一巴掌。 路小堇用纱布包裹好刚割开的手掌,眸光一转。 “虎子,知道大湖往哪儿去吗?” 虎哥傲娇。 虎哥不说。 虎哥偷袭。 趁着路小堇问话的空隙,它一个翻身,虎掌掏心。 “啪——!” 又是一巴掌。 “啊啊啊啊!” “痛痛痛!” “你这死丫头什么来头!手里有什么法宝,别藏着掖着的,有本事跟老子一对一的打!别使阴招!” 这虎不是好虎。 不仅使阴招。 还甩锅。 还给人扣帽子。 路小堇能惯着? 反手又是几个大逼斗。 “啪——!” “啊——!” “啪——!” “啊——!” 连着十巴掌下来,老虎乖顺了,凶恶阴狠的眼睛都清澈了许多。 “姐,姐,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大湖就在那边,您要是愿意,我给你带路都成……” 说着,还顶着一张肿了的虎脸,蹭了蹭路小堇的手背。 乖巧得不像话。 “远吗?” “不远的,几步路就到了。” 路小堇环视一周,没听到一点水声。 几步路能到就有鬼了。 她果断拍了拍老虎的脑袋:“走,带路!” 虎哥不愿去。 它嘶吼。 它想逃。 但逃不了。 一逃就是一巴掌。 屁股都给扇肿了。 最后只能低着头,乖乖带路。 “姐,你去大湖做什么呀,大湖那边就蹲着只癞蛤蟆,你该不会是想跟它玩吧?” 一说起这个,老虎可就不困了。 “这癞蛤蟆别的不说,就是有趣!姐你要是去了,可千万别放过……别放过跟它玩的机会啊。” “多扇它几巴掌。” “它的脸还能鼓起来!” 它吃过的苦,其他灵兽都给它吃! 一个都别想好过! 都死! 都死! 虎哥扭曲了。 路小堇自认不是啥扇脸狂魔,不可能说遇到一个灵兽就莫名其妙扇人巴掌。 但在虎哥的盛情邀约下,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答应不行。 ——不答应虎子就哭,一哭一个打滚,根本哄不好。 ——扇了它,就不能不扇别人。 等她答应,老虎才开心起来,步子都肉眼可见地欢快了许多。 走了不多久,路小堇听到了打斗声。 以及水花迸溅的声音。 “咦,癞蛤蟆给人揍了?”老虎往那边瞟了一眼,又收回眼,装作不知道,“姐,大湖到了,我就先走了。” 救癞蛤蟆? 傻逼才救! 水下那五品蛟龙还在呢。 惊醒了蛟龙,谁都别想好过。 它可不敢过去凑热闹。 多揍,狠揍,它爱看! 老虎又觑了一眼大湖里被揍的癞蛤蟆,才快快乐乐地跑了。 路小堇朝大湖走去。 刚到,就见魔尊和一只巨大的癞蛤蟆,正打得你来我往,水花迸溅。 路小堇随手挑了一个大石头。 “啪——!” 癞蛤蟆脑袋被砸了一大包。 怒不可遏。 “谁!谁敢偷袭老子!” 魔尊回头,一眼就看到路小堇张牙舞爪朝这边跑了过来。 “老实兄,我来帮你!” 魔尊一愣。 平日里,信誓旦旦说着忠心不二的人很多。 但真遇险,他们跑得永远比他快。 这还是第一次,一个弱鸡,不顾性命地奔向他。 她那样的弱。 却宛若一束坚韧的光,落进了他那阴暗沉沉的人生中。 他正感慨着。 正在吊桥效应下形成自个儿白月光呢。 谁知下一秒,路小堇就‘吧唧’一声,掉进大湖。 沉了下去。 泡都没冒出来一个。 要不怎么说早死的白月光呢。 这不,还没成白月光,就死了。 魔尊:“……” 废物见得多。 但这么废物的,还是头一个。 第179章 娇羞又腼腆:请问,我可以杀你吗? 再废物的人,掉进河里,至少也得先扑腾两下吧? 垂死挣扎一番。 再彻底坠下去。 然后,浮上来。 ——尸体。 ——经常投河自尽的朋友都知道,如果没被水草什么的勾住的话,尸体大概率还是会浮上来的。 但路小堇不是。 她一掉下去。 就直直坠了下去。 别说挣扎了。 吱都没吱一声。 真是离大了个谱。 ——连想顺手把她拽起来的机会都没。 魔尊被气笑了一下。 癞蛤蟆搓了搓手,护着灵荷警惕后退几步: “挖槽,这死丫头沉得这么快,该不会是被什么东西拖下去了吧?” 这下面还能有啥? 有蛟龙啊! 五品蛟龙! 平日里这哥们虽不声不响的,但五品灵兽的威慑力还是很高的! 癞蛤蟆开始瑟瑟发抖了。 “被拖下去了?”魔尊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湖底有什么?” “我龙哥。”癞蛤蟆挺胸抬头,“惹到我龙哥,你们算是踢到铁板了!” 龙哥? 魔尊脑海里闪过之前看到过的信息。 ——大湖底下,五品灵蛇镇守回魂玉。 所以,不是灵蛇。 而是蛟龙吗? 该死! 他就说,人掉下去,是不可能沉得那样快的。 原来是被蛟龙拖下去了。 不行! 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她就算没被吃掉,也会被溺死。 可癞蛤蟆在旁边蹲着,时时刻刻准备对他出手。 他走不了。 他看向暗处:“出来。” 一黑衣人走了出来。 “尊上有何吩咐?” 魔尊看向湖底:“救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旁的癞蛤蟆:“?” 不是,这哥挺装啊。 黑衣人是魔修,也就筑基八阶巅峰。 而湖底待着的,那可是五品蛟龙! 他,下去救人? 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凭啥? 凭他这一身膘更受五品蛟龙的喜爱吗? 哦莫。 他们还怪心疼他龙哥。 生怕一个小丫头吃不饱,还给整上自助了? 该死,今天他龙哥算是碰上心软的送餐魔侠了。 “尊上说笑了。”黑衣人并没有救人,只是作揖,不紧不慢说道,“我等是奉尊上命,带纯净之体去见那位大人的。” “其余的事情,不能,也不该出手,望尊上三思。” 一个废物而已,有什么值得去救的? 魔尊冷下脸:“我说,救!” 黑衣人并不怕,反而嗤笑一声: “唤你一声尊上,你还真把自己当尊上了?” “你不过就是个傀儡罢了,想要灵荷,是想摆脱尊上的控制吧?” 心思被拆穿,魔尊手微微收紧。 “你不必担心,我等对你的私事并不感兴趣。” “你想活也好,想死也罢,我们都不在意,也不会上告尊上。” “但你得记住,尊上说过,从进入大荒秘境后,我们就只听令于大人。” “你知道因为这一个废物,耽搁了大事,惹怒那位大人,会有什么后果吗?” 魔尊面色愈发难看。 不过黑衣人倒也没把话说得太绝。 毕竟,带着一缕精魂的傀儡,原则上说,也是魔尊。 该给的面子,他们都还是会给。 “尊上想要灵荷,我等可以替尊上得到,至于尊上想用这灵荷做什么,我等一概不知。” “现在不知,以后不知。” “尊上自然也不会知晓。” “但若是尊上想救那废物女修,涉险破坏计划,那我等必会出手。” “选她还是选灵荷,尊上知道该如何权衡吧?” 魔尊怒。 换作真正的魔尊本体来,有人敢这样跟他呛声,他反手就是一个毁天灭地。 魔尊不爽,那大家就都得死。 可他不是本体。 他只是一缕精魂。 连活成人的本事都没有,更遑论其他。 他只能在无限愤怒和无奈中,做出抉择。 这并不难选。 傻子都知道该选灵荷。 救路小堇? 救不了。 湖底的五品蛟龙,他打不过,也不想去打。 更何况,他没有多想救路小堇。 嗯,不想。 所以他看了一眼深蓝色的湖面,垂下眼眸: “退下吧。” 黑衣人嘴角上扬,作揖: “是,尊上。” 魔尊转头看向癞蛤蟆:“灵荷给我。” 癞蛤蟆:“凭啥?不给!这是额的!都是额的!” 魔尊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打了个响指。 一时间,周围冒出许许多多的黑影。 全是筑基八阶巅峰。 ——他们一般不会这么配合他。 ——头一遭如此配合,他却只觉得心酸。 他们人多,还都是筑基八阶巅峰。 ——甚至不止,似乎有人用什么法子压制了修为。 对付金丹实力的癞蛤蟆,虽说弄不死它,却也不会叫它太好过。 癞蛤蟆那叫一个气啊。 肚皮都鼓鼓囊囊的。 最后还是咬牙切齿道:“如果我不给呢?” “那就揍你。”魔尊慢悠悠说道,“不仅揍你,还会毁了你的灵荷根,叫它再也长不出灵荷来。” 这话,戳到癞蛤蟆死穴了。 荷花根可是它的命啊! 荷花被摘,以后还会长。 没了荷花根,那就真啥都没了。 偏偏,他们魔修人多,它一个不察,还真有可能叫他们偷家,根都给它扒了。 癞蛤蟆怒气冲冲,把灵荷摘下来丢给他。 “拿到了就滚!你们都滚!”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声响。 “有人来了。” 魔尊收起灵荷,给了自己一掌,把自己拍伤在了大湖边。 瞧着弱得一批。 癞蛤蟆:“?” 我不造啊,当时他突然就了自己一掌,然后就有一群人围上来揍我。 * 这边,路小堇屏住呼吸,游到了湖底。 没错,石头是她故意砸的。 ——救魔尊? ——一颗石头能救个屁的人。 ——当然是为了激怒癞蛤蟆,让它弄死魔尊啦。 沉湖,也在计划之内。 她要到湖底,找回魂玉。 大湖比看上去要深。 好在路小堇来之前,已经是炼体一阶,在水中也算是游刃有余。 很快,她就沉到了湖底。 本以为回魂玉的位置并不好寻找。 但不是。 刚到湖底,就见某处传来悠悠的光亮。 凑近一看,是一个山洞,山洞外是结界,将所有的水全都阻隔在外。 回魂玉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路小堇走进山洞。 山洞很干燥,能呼吸。 刚踏入山洞,洞里就走出来一半女子半蛟龙的灵兽。 女子很腼腆,见到外人来,还有几分害羞: “请问,我可以杀你吗?” 路小堇:“……” 她人还怪客气的。 第180章 五品蛟龙:我在等一个人——回魂玉的主人 真的,很少能见到这样客气的灵兽。 人五品灵兽诶。 还不是灵蛇。 都化成蛟龙了。 你闯进来,想要夺走回魂玉,人灵兽也不直接动手,而是先羞羞怯怯问上一句: “请问,我可以杀你吗?” 优雅。 属实优雅。 等一下! 五品蛟龙? 身为灵兽,为什么这人头能保持清醒? 路小堇有些震惊地看向灵兽。 外形,蛟龙。 它眼神有几分涣散,似不能自己做主。 而它腰上挂着的人头,不仅有自己的意识,还穿着纱制外衫。 腰部以下,共用蛟龙尾。 眼神聚焦,可以思考。 这还是路小堇第一次见清醒着的人头。 她心中隐隐有几分激动,眼神却看向蛟龙头: “我可以说不能吗?” 女子眨巴了一下眼睛,托着下巴: “倒也不是不可以,不想死就离开,不离开,那我就只能杀了你。” 她瞧着很好说话。 路小堇凑近了些,笑嘻嘻的,一副很熟稔的模样: “那个,姐姐,我只是误闯进来的,马上就走!但我一见到姐姐就心生仰慕,所以能不能留下来跟姐姐说会儿话?” 女子瞥了她一眼:“这里是大湖湖底,一般人掉下来,早就死了。” “而你只有炼气一阶,如果不是有心寻来,是到不了这里的。” “所以,误闯?骗谁呢?” 路小堇:“……” “我知道,你是为了回魂玉来的吧?”女子倒也没太生气,打了个哈欠问道。 路小堇:“如果我说不是呢?” 女子:“这湖底,就只有回魂玉一个宝贝,若不是为了它来的,那你就是为了我来的?” 路小堇刚要顺着她的话茬接下去。 可笑容刚堆上来,女子就淡淡继续说道: “我吃人,来一个我吃一个,所以,你是专门送上门来让我吃的?” “那你人还怪好的嘞。” 说罢,舔了舔嘴唇,好整以暇盯着路小堇。 好似下一秒就要吞掉她。 本以为路小堇会害怕,会退缩,会转身就跑。 但没有。 只见那小姑娘扭扭捏捏地撸起袖子,露出不算粗壮的胳膊,送了上来,娇娇羞羞道: “那姐姐吃吧,能被姐姐吃掉,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女子:“?” 不是,她有病吧! 不等她反应,路小堇就贴了上来,勾住蛟龙的爪子: “我一见到姐姐,就觉得眼熟,满心欢喜,姐姐,你说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我本来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坠入这河底,但见着姐姐了才明白,原来我是为姐姐而来的的呀!” “能被姐姐吃掉,那真是天大的福气!” 一边说,一边贴贴。 把女子都给整得不好意思了。 “姐姐叫什么呀?若是能知晓姐姐的名字,那我不知道会成为一个多么活泼又快乐的尸体!” 女子:“……” 她最好真能成为活泼快乐的尸体! 提起名字,她眼底浮现出一抹迷茫: “我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我只知道,我该在这里,该守着回魂玉。” “我好像,在等一个人。” 她不知道在等谁。 就只是这样一直待在湖底,不见日月,不知年岁。 “那姐姐,你为什么会清醒着?” 女子:“因为回魂玉,回魂玉,能养魂。” 话音刚落,身后的蛟龙就看向路小堇。 “你看得见!”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抱着蛟龙的爪子。 女子一脸惆怅: “我好像,在等一个人。” 疼—— 回魂玉? 回魂玉能让灵兽里的人头恢复清醒? ——跟她的血有一样的能力? 路小堇心里升起一抹怪异。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等一个人?”路小堇堪堪缓了过来,“姐姐还记得为什么要等那个人吗?” 女子想了想:“因为回魂玉,回魂玉是他的,我得等他来,将回魂玉交给他。” “他是谁?男的女的?” 女子摇头:“不知。” 这这这。 既然不知道。 那她就冒领了哈。 “是我!”路小堇挺胸抬头,愈发热切地抓住蛟龙的爪子,“姐姐,你要等的人就是我,我来取回魂玉了!” 女子沉默良久。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我看上去,很像傻子?” 好歹她也是五品蛟龙啊! 别总把她当傻子唬! “怎么会呢!姐姐看着就是个聪明人,但姐姐,我真的是你要等的人,所以,回魂玉给我吧。” 路小堇过于自信,把女子给整不自信了。 她转头,看向路小堇,看了半晌,终于还是说道: “不,你不是。” 路小堇:“为啥?” “我记忆里,有一个很模糊的人影,风华绝代,举世无双,我若是见到他,定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说着,瞥了路小堇两眼,摇了摇头。 路小堇长得也不丑。 但咋看也跟这两词儿不沾边。 路小堇愣了愣。 在她所见所闻中,唯一能配得上这两个词儿的人,只有一个。 ——女主。 那真的是,叫人看一眼,就绝对无法忘记。 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所以,这女子在等的人,是江意浓? 可原文中没这出啊。 ——原文压根就没提到过回魂玉。 没想到一个不曾出现过的东西,居然也是为女主而生的。 ——气运之子嘛。 ——应该的应该的。 但无所谓,路小堇不要脸: “我脸以前摔残了,所以你才瞧着不眼熟。” 女子:“……” 见过不要脸的。 但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本来吧,一个人在这湖底,孤孤单单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活的,想留下来多陪陪她。 可死丫头触碰到她底线了。 ——决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回魂玉的主人! 女子怒了。 一个龙啸,张开血盆大口,就要路小堇的命。 “不许冒充他!” 爪子锋利,作势就要抹掉路小堇的脖子。 路小堇见此,快速扯开手上的纱布,用力摁了一下。 血很快溢出。 她抬手就要给蛟龙一大嘴巴子。 却不想,巴掌还没落下,女子倒是先愣住了。 “这是……回魂玉的气息?” 她鼻息一动,错愕看向路小堇带血的手: “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回魂玉的气息?” 第181章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路小堇一愣。 回魂玉的气息? 本来吧,她都打算硬抢了。 ——不一定能抢得到。 ——蛟龙有脑子,知道她是纯净之体,说不定会避其锋芒,直接带着回魂玉跑。 ——人一五品蛟龙,她一炼体一阶小废物。 ——她跑得过它才有鬼了。 ——它逃,她追……诶嘿,她根本追不上。 不过现在既然蛟龙都这样说了,那她不碰瓷都不行了。 路小堇挺胸抬头: “这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就是回魂玉的主人呀!” 她很是痛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我都说了,我以前把脸给摔残了,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你想啊,要这回魂玉不是我的,它身上哪里有可能带着我的气息呢?你说对吧?” 这话,要换在几分钟前说,蛟龙定是要骂骂咧咧想吃人。 但现在,蛟龙非但没生气,反而目露疑惑,绕着路小堇转了一圈又一圈。 头顶蛟龙的鼻子嗅了又嗅。 “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啊……我要等的人,不应该是你啊……” 不说来人得跟她记忆中长得完全相似。 至少不能完全不一样吧? 路小堇险些被它转晕。 就在她怀疑,蛟龙已经感觉出她就是纯净之体,知道干不过她,所以打算先把她转晕,再一巴掌拍死她的时候,蛟龙停了下来。 她伸出手,闭上了眼,指尖轻轻贴在路小堇的额头上。 贴了。 但路小堇没感觉到她手的存在。 ——看不见,就不存在。 “你来找回魂玉,是为了什么?”女子睁开眼,神色莫名地问道。 “我失去了一段记忆。”路小堇没藏着掖着,“听闻起忆丹能找回失去的记忆,所以我就来了。” 女子摇了摇头:“你不是失去了一段记忆。” “嗯?” “你是失去了一部分灵魂。”女子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你的灵魂,残缺不全,可能是因此才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路小堇:“?” 灵魂残缺不全? 不对。 她是穿书的。 照理说,不该是灵魂残缺不全,而是应多出了一部分灵魂。 还是说,她本身的灵魂跟这具身体不太相合,一直没能完全融合,才会出现残缺不全的情况? 这种算命完全算不准,全靠被算命者自己找理由补全的微妙感,叫路小堇欲罢不能。 她凑近女子:“那依你的意思,这回魂玉,就是我灵魂的一部分?” 难不成是原主的灵魂? 可原主的灵魂,为什么会碎散到四处? “是,却又不是。”女子说道,“回魂玉上带着你身上的气息,却又不完全相似。” “为什么?” “不知道。” 路小堇:“……” 这姑娘要是出去给人算命。 摊子一天至少被砸十次。 “就,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哈,我是想说,我小时候被人洗掉过记忆,有没有可能,不是灵魂破碎,而是记忆丧失?” 女子摇了摇头:“你不是带着安魂珠吗?若不是因为灵魂不全,你的记忆早该回来了。” 路小堇一顿。 “安魂珠能恢复记忆?” 这倒是真的。 说起来也怪了,司空老儿每一次洗掉她记忆,都会被安魂珠找回来。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把安魂珠送给她? ——他有病? ——哦,他真有。 “对其他人不能,但对纯净之体可以,你的身体没有被污染过,也无法被污染,所以记忆可以被修复,但这一点,少有人知道。” 纯净之体百年难得一见。 而偏偏,纯净之体无法修炼,活不长。 或许一辈子都碰不上安魂珠,又谈何知道安魂珠对纯净之体的用处? 所以……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子:“不知道,突然就从脑子里冒出来了。” 就好像,她本就该知道一样。 突然冒出来? 路小堇眸光一闪。 也就是说,这姐虽然看上去呆呆的,啥都不记得,但只要给她特定的条件,她说不定就能想起许多东西来? ——未知的百科全书? 那她说不定能知道,怎么送她回家。 “是这个样子的姐姐。”路小堇笑嘻嘻地黏了上去,“我有一个朋友……” 女子瞥了她一眼。 “我这个朋友呢,她经历了一场奇幻的冒险,从一个时空穿越到另外一个时空,还成为另外一个人。” “通俗来说就是,她把人给夺舍了。” “然后她遇到一个人,那人告诉她,她灵魂残缺不全。” “姐姐依你看,我这个朋友,她是个什么情况?” “她还能把身体还给原来的主人,然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吗?” 女子看了路小堇一眼。 又看了一眼。 许久才说道:“你是想说,你把人给夺舍了?” “不是,是我一个朋友。” 女子翻了个白眼:“如果是你朋友,我不清楚,但如果是你,那就不是夺舍,你的灵魂,和这个身体的契合度,百分之百。” 路小堇:“啊?” “意思就是,如果你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你只有可能是她的转世,本就是同一个魂魄,何来的夺舍?” “转……转世?” 可这只是一本书啊! 书里的灵魂,也能转世? 路小堇脑子都宕机了一瞬。 女子托着下巴,眨也不眨地盯着路小堇: “而且,你回不去的。” “什么?” “世间皆有因果,你种下了因,才会得这个果。”女子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来到这里,是有不得不来到的原因,不解开因,你就永远无法离开。” 路小堇抿了抿唇。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就有接收到原主的暗示: “这一次,请一定要,救下他。” 所以,她来到这里,是为了救君聿? 君聿就是那个因? 解开了,她就能离开? 路小堇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若她真的是原主转世。 既然原主能将她召唤回来,为什么不自己逆转时空去救君聿? 还是说,她逆转过无数次,都失败了? 那君聿究竟是因什么而死的? “别总想着逃,该来的总会来,你除了面对,别无他法。” 女子说罢,一块发光的碎片出现在了她掌心。 “这便是回魂玉,既然是你的东西,那便拿走吧。” 路小堇伸手接过回魂玉。 谁知,就在她接过回魂玉的瞬间,女子神色一怔,似一瞬间想起了一切一般。 错愕,痛苦,挣扎…… 她看着路小堇,眼角落下一滴血泪。 “你不该来的……” 第182章 可那些记忆,是被你自己洗掉的 不该来? 那个啥,也不是她想来的。 就熬个夜,看个po文,就被吸进来了。 她知道她不该来的。 ——毕设还没写完嘞。 这不是回不去吗? 路小堇抬头,对上那双苍凉的眸子,不由得一愣。 女子就站在这里,却如同隔世。 就好像,她历尽沧桑的,等了她几百年。 莫名的,路小堇觉得她有几分熟悉。 “你是不是认识我?什么叫做不该来?” “我欠下的因是什么?我的记忆怎么样才能找回来?” 女子又落下一滴血泪。 “你真的想找回失去的记忆吗?” “嗯!” 不然她千里迢迢来这儿做什么? 女子:“可,那些记忆,在灵魂破碎前,是被你自己洗掉了。” “若真将一切都记起来,你能承受得住吗?” 路小堇:“?” 自己洗掉的? 她心口突然一抽一抽地疼。 莫名的慌乱恐惧,席卷全身。 下一秒,女子的眼神彻底涣散,低着头,如死了一般吊在蛟龙的脖子上。 “你看得见!”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手里,是回魂玉。 回到了刚收到回魂玉的那一刻,可女子却早已眼神涣散挂在蛟龙腰上。 怎么回事? 疼—— “小丫头,你是来送给我吃的吗?”蛟龙舔舐了一下嘴唇,声音浑厚低沉,恶劣危险。 男声。 说罢,就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路小堇吞咽下肚。 可刚靠近路小堇,就被扇了一巴掌。 “啊——!” “疼疼疼!” “你手上是什么玩意儿!” 路小堇又往外挤了挤血,在蛟龙再次靠上来的时候,反手一巴掌。 “啪——!” “啊——!” “啪——!” “啊——!” … 重复十来次,蛟龙垂涎饿极了的眼神都清澈了许多。 它警惕地看着路小堇,若有所思: “纯净之体?” 路小堇点头。 蛟龙一僵,规矩了许多:“那个,姐,你看我回魂玉已经给了你,这里也没啥好招待你的,要不你先回去吧?” 路小堇想了想,将回魂玉又塞到蛟龙爪子里。 蛟龙懵逼接过玉,半天不敢动: “姐,你瞧你,这玉我既然都给你了,当然是不会再要回来了,你放心,待会儿你游上去,我保证不会偷袭你!” 一边说还一边起誓。 生怕路小堇不信。 路小堇看了它半晌。 它腰间的人头,始终没再醒过来。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她收回回魂玉,若有所思。 记忆是被原主洗掉的? 无法承受的记忆? 七岁前的记忆,也就是一个孩子的记忆,有什么无法承受的? 路小堇想是这样想,心却再次抽痛了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这话就是跟我客气了!”路小堇缓过来,拍了拍蛟龙的脑袋,“你知道的,我这小身板游上去多难啊,要不我就住在这里不走了吧,正好咱俩也做个伴……” “不行!”蛟龙想都没想就反对了,但对上路小堇那阴恻恻的眼,它咽了一口唾沫,“我是说,我这地儿小,哪里配得上你。” “外头天广地阔,才是您该去的地方啊!” 说着低下头:“来,姐,坐我脑袋上,我送你上去。” 路小堇扭捏:“这不好吧……” 蛟龙:“……” 你特么刚才扇老子巴掌的时候但凡扭捏一点呢! “没什么不好的,我脑袋长出来,就是给姐您坐的!” 别太识时务。 不识时务不行啊。 不识时务,这死丫头就要待在这里了。 她待在这里,它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今儿,它就是死,也要把这死丫头送走! 路小堇人多好啊。 在一番客套下,还是答应了蛟龙的盛情邀约,坐上了它的脑袋。 “坐稳了姐!” * 彼时,湖面上,一群人正在揍癞蛤蟆。 癞蛤蟆人都是懵的。 那小子突然把自己拍伤在岸边,然后冒出一群人冲它大喊“休要伤人!”,就想揍它。 不是,它三品灵兽诶! 它什么档次,他们什么档次? 说想揍它就揍它? 癞蛤蟆本就因灵荷被抢,正在气头上,见这群人一茬一茬上来送死,便来一个扇一个。 “都滚!” “都滚!” 修士一个接着一个被扇飞。 癞蛤蟆气鼓鼓的,把人一个个扇飞后,就张开大嘴,准备吃人了。 “啊——!” “救命——!” 被咬住大半截身体的修士,受痛大惊,挣扎想逃出去,却动弹不得。 对死亡的恐惧叫他涕泗横流。 “救命——!” 修士们脸都被扇肿了,哪里还有人敢上前? 就在这时,苍术带着一群人出现,见此大喝一声: “孽畜,休要伤人!” 说着就冲了上去。 气势汹汹。 然后,就被一巴掌扇了回去。 苍术:“……” 哦,这癞蛤蟆三品啊。 打扰了。 “谁给的你们胆子打扰老子清修!”癞蛤蟆怒气冲冲,“既然都送上门来了,那就都死!” 说着,一个暴风吸入,它嘴边的人就只剩下一个脑袋了。 “救命——” 苍术等人捏住剑,都有几分不忍。 可再不忍也没用。 三品灵兽,打不过。 保住其他人才是上上策。 “快退!” 修士绝望了。 谁知就在这时,水面突然浮出一个小姑娘,坐在蛇头上,反手就给了癞蛤蟆一巴掌。 “把人给我吐出来!” 癞蛤蟆一转头。 小废物? 她刚才是给了它一巴掌? 艹! 当它不要面子的? 癞蛤蟆真的生气啦! 它刚要连着路小堇一起吞,突然看到了路小堇身下坐着的蛟龙。 “龙……龙哥?” 癞蛤蟆立马怂了,吐出嘴里的修士就溜了。 修士连滚带爬回到了岸边。 “姐,就送到这儿哈,我先走了。” “好。” 蛟龙也溜了。 蛟龙一走,路小堇就浮在水面上,狗刨式朝着岸边游去。 刚才蛟龙一直潜在水里,苍术等人又躲得远,迷雾漫天,除了险些被吞的修士,其他人都没瞧见蛟龙。 所以从远处看,就像是路小堇的尸体飘在了湖面上。 魔尊第一个发现她,面露焦急和悲伤: “路小堇!” 刚赶到的江意浓,听到这话,不等其他人反应,她就一跃跳下湖,抓住路小堇的领子就将人薅了上来。 路小堇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到岸边了。 耳边是江意浓惊慌失措的声音: “你不能死!” “路小堇,你要是敢死,我骨灰都给你扬了!” 路小堇:“?” 不敢死。 根本不敢死。 第183章 若再有下一次,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要不怎么说江意浓是女主呢。 就是有点子女主味儿在身上的。 这不,硬是把扬她骨灰这几个字,说出了要所有人都给她陪葬的平静发疯的霸道感。 ——也不知道修仙界,侮辱尸体扬人骨灰判几年。 ——忘了,修仙界这群怪物人都吃。 ——笑死,根本没尸体侮辱。 江意浓将路小堇拖上岸,手忙脚乱又是掏灵丹又是传灵气的,正想尽办法救人呢,就见手里抓着的半死不死的‘尸体’,突然俯身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 吐出大口湖水。 ——路小堇本来没呛水。 ——被拖拽上来时,一个扑腾栽在水里,强行吞了几口。 于是,手拿丹药刚要往她嘴里塞的江意浓僵住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江意浓默默收回丹药。 “你……还没死呢?” 很亲切的问候。 路小堇露出一口大白牙: “嗯呢,我估摸着我还能活个百来十年的。” 这时,后面一堆天云宗的弟子涌了上来,压根没人瞧见路小堇,只紧张江意浓。 “江师姐,这可是大湖,你怎么敢说跳就跳的!” “听闻大湖里,可是有五品灵蛇守着的!” “你若是出了事,叫我们如何跟掌门尊上交代?” 江意浓眸光一闪。 要说,她端的是兢兢业业走雌竞的路子。 这一波救人,属实是有几分崩人设了。 好在,她是专业的。 很快就找到了路子挽救。 只见她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温和笑了: “我这不是救人心切吗?刚才我瞧见大湖上飘着天云宗的服饰,便知道是我门内弟子落水了,我怎能不去救?” 弟子们感动不已。 他们是天云宗的弟子。 有这样一个为门内弟子着想,不顾生死也要救人的亲传弟子,他们别太有安全感! 一时间,本就对江意浓极有好感的弟子们,好感更是倍增。 恨不得都把江意浓捧在心尖上。 “大湖可是有五品灵蛇的,那人落下去了还能有活的?师姐你糊涂啊!” “下次可万不能这样了!” “那尸体捞不捞都无所谓,实在不行,让我们去打捞便是。” … 路*尸体*小堇:“?” “说什么呢,你们瞧,师妹这不是没事吗?我刚才若是不救人,真叫师妹出了什么事儿,我这辈子怕是都不得安心。”江意浓温和道。 弟子们愈发感动。 觉得江意浓身上就跟散着柔光一样,耀眼得很。 “江师姐,你真是太善良了!” 弟子们一个接着一个,恨不得将江意浓夸成天上的仙女。 江意浓似有些不好意思地羞涩一笑,实则眼底漠然,一丝笑意都没有: “我哪儿有你们说的那样好。” 说着,扶起路小堇,很是温柔地抹掉她脸上的水: “师妹没事吧?” 路小堇摇头。 不等她说什么,江意浓就趁着扶起她的功夫,不动声色附在她耳边,语气恶劣: “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想救你吧?” 嗯? 会的呀。 “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死了,才会故作焦急地把你捞上来,让旁人瞧瞧我有多善良。” “没想到你还没死。” “路小堇,你跟我抢师父和师兄弟们,我真恨不得你真死了!” 路小堇:“……” 好好好。 这雌竞人设你是非立不可是吧? 她索性趴她肩膀上:“但你救了我。” 江意浓抿了抿唇:“我没想救你,早知是你,我就不救了。” 她语气阴狠,低声说着许多狠辣的词儿。 面上却温柔得不行,不叫人看出一点错处。 等一番恶毒,还附带几句人身攻击的话说完后,本以为路小堇定会气急,推开她,咒骂她,顺便跟她吵上几句。 她再顺势一倒,娇娇弱弱,叫路小堇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可没有。 路小堇压根没生气。 只是依旧软趴趴贴在她身上,附在她耳边轻声道: “谢谢——” 虽然她也没溺水,但正如弟子们所说,大湖是有五品灵蛇的。 江意浓不知道她死没死,不顾危险说跳下来就跳下来了。 就冲着这份儿心,她就该领情。 江意浓一顿,眼神变了变,手微微收紧,嘴里说的却是: “蠢货!” 被人羞辱了连生气都不会吗! 对她也就算了。 对旁人难不成也这样? 那她日后岂不是会被人给欺负死? 江意浓那叫一个气啊。 正要好好说教路小堇一番,旁边一弟子就一瘸一拐冲了过来,眼含热泪地冲路小堇作揖: “道友,在下吴淞,刚才多谢相救!” 不止是他,魔尊和苍术等弟子也都赶了过来。 刚才一切发生得太快。 ——突然癞蛤蟆就把弟子吐了出来。 ——突然雾就散了。 ——突然江意浓就把人从大湖里捞出来了。 他们都一脸懵逼,急着赶过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魔尊快速捏住路小堇的脉搏,感受到她的心跳,不由得狠狠松了口气: “幸好你还活着。” 路小堇落水时,他眼里全是灵荷。 等灵荷到手,他却又开始想起路小堇。 他真没多想救她。 ——好吧,他承认,他想救她。 第一次有人,不顾生死,连救他两次。 就为他一个傀儡。 他如何能不触动? 若再有下一次,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为他去死了! 绝对不会! 苍术给了吴淞一颗止血丹,有些疑惑: “你刚才说,是路小堇救了你?” 一个炼气一阶,对三品灵兽,咋救的? 魔尊也若有所思看向路小堇。 能从三品癞蛤蟆嘴里脱身,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纯净之体。 难道,路小堇就是…… 面对众人的疑惑,吴淞刚要说出刚才的情况,就见路小堇豪迈地站了起来,大手一挥: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刚才我落入水中,遇见了五品灵蛇,那灵蛇与我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不仅救了我,送我上岸,还顺便带我去救这位道友。” “我当时一巴掌就朝癞蛤蟆扇了过去,那癞蛤蟆多怕我啊,直接就把这位道友给吐了出来,灰溜溜地逃了。” 众人:“?” 五品灵蛇。 相谈甚欢? 给了癞蛤蟆一巴掌? 不是,道友,谁教的你这样吹牛逼? 第184章 路小堇:弄死魔尊!魔尊自我攻略:她超爱我! 路小堇的话,他们一个字都不信。 偏偏路小堇觉得自己这话,非常有逻辑,非常有说服力,还冲那吴淞点了点脑袋,求证似的: “你说是吧!” 所有人都看向了吴淞。 吴淞沉默了。 该怎么说呢。 路小堇说的这番话,都是真的。 都是他亲眼看到的。 但当听到这话从路小堇嘴里说出来时,他才惊觉,他刚才看到的那一切,有多荒谬。 ——骑着五品蛟龙。 ——抬手就给了三品癞蛤蟆一巴掌。 ——癞蛤蟆还真给她扇跑了。 不是,他连做梦都不敢这样做啊! 本来吧,如果路小堇遮遮掩掩,啥都不敢说,那他还可能觉得这是真的。 ——说不定她有什么奇遇,得到了天地灵宝。 ——亦或是有什么特殊身份。 ——听闻天云宗大师姐在外门修炼,指不定就是这小姑娘,谁知道身上带着多少救命的丹药灵器。 但路小堇没有。 她大大咧咧就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毫不遮掩。 根本不担心有人怀疑她的身份,抢夺她身上的宝物。 甚至还有点吹牛的倾向。 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高呼一声: “我身上宝贝多着呢,快来抢啊!” ——真有人这么傻逼? 不! 吴淞不信! 路小堇敢这样吹牛,只能有一个原因: 她就是个穷逼。 ——没灵石。 ——没特殊身份。 ——没奇遇。 ——没灵器。 笑死,压根不怕被抢。 于是,吴淞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了。 瞧着路小堇这牛吹得如此流畅,很难确定她刚才救他的时候,有没有顺便在他耳边吹这些牛。 ——他或许是根据她的吹牛,出现了幻觉。 然后就真以为路小堇是这样救他的。 毕竟,人在极度的死亡恐惧下,想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足为奇。 “吴淞,你怎么不说话?”旁边的弟子推了推发呆的吴淞,“她刚才到底是怎么救你的?” 路小堇的话,压根就没人信。 只盼着吴淞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怀疑,路小堇有了奇遇,得到了什么天地灵宝,所以才意外救下了吴淞。 有人眼底浮现出了贪婪。 一个炼气一阶,还带着灵宝的弟子,在旁人眼中,就是块谁都能啃的肥肉。 吴淞面色古怪:“这……” 似乎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快说啊,她究竟是怎么救你的?” 吴淞也想说。 但他不知道啊。 “你们啥意思?”路小堇双手叉腰,“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是怎么救他的吗?还问什么?咋?都不信我?” 众人:“……”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那玩意儿可信吗? 路小堇看出了他们的疑虑,善良如她,很是愿意为人解惑: “这样吧,你们哪儿不信指出来,我可以说得更详细一点!” 众人:“……” 哪儿都不信! 详细? 听她现编吗? “你刚才说,在大湖底下遇到了五品灵蛇?”苍术问道,“那灵蛇长什么样子?” 路小堇眼珠子一转:“就一条大蟒蛇嘛,花花绿绿的,瞧着可漂亮了!” 吴淞一听这话,想起刚才看到的带鳞的蛟龙,嘴角一抽。 看吧,他就说都是幻觉吧! 吴凇的反应众人看得清清楚楚,便都肯定路小堇在说假话。 “大蟒蛇?”苍术眸光一闪,“那蟒蛇身上,有鳞片吗?” 路小堇:“蟒蛇身上怎么可能会有鳞片?” 苍术挑眉:“可我听闻,这大湖底下的灵蛇,早已化蛟,你为何会说你遇到的是蟒蛇?” 他本以为,路小堇被拆穿谎话,会惶恐会不安,会死死护住自己得到的灵宝。 却不想,他话音刚落,路小堇就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啊!我就说我怎么掉下去的时候捡到了一块鳞片,原来是蛟龙的啊。” 说着掏出了一块鳞片。 ——蛟龙身上薅的。 苍术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说遇到的书是五品灵蛇吗,那这鳞片又是怎么回事??” “当然!”路小堇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就是遇见了!鳞片我捡了,大蛇我也遇到了,你要不信,就自己去湖底问!” 众人:“……” 好的,破案了。 这丫头就是运气好,掉下去的时候,捡到了五品蛟龙的鳞片。 好不容易游上来,刚巧碰上癞蛤蟆吃人,因她带着蛟龙鳞片,癞蛤蟆被鳞片的气息吓到,所以把吴淞丢下跑了。 ——这就很合理了嘛! 魔尊松了口气。 路小堇不是纯净之体就好。 “切,我看啊,你就是靠着这鳞片把癞蛤蟆给吓走的,还灵蛇呢,还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呢,你就是仗着我们不敢真去招惹蛟龙,随口胡诌的!” “就是,要不是她运气好,有鳞片护体,指不定早就在水里淹死了,还扇走三品癞蛤蟆呢,她也太能吹了!” 路小堇双手叉腰,面红耳赤: “你你你,你们凭空污人清白!” “我说的都是真的!要不信,可以问吴淞!” 吴淞看了她一眼。 看了她两眼。 最后叹了口气,尬笑着给了她面子: “嗯,她说的都是真的。” 毕竟是救命恩人,他总不好拆穿她。 吴淞的反应,叫众人更相信自己的猜测,顺势嘲笑了路小堇几句,却没人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就一块蛟龙的鳞片,不值得他们去抢。 倒不是鳞片不贵重,他们不想要。 ——天云宗的其他弟子,倒也略懂一些拳脚。 ——没必要为了一块鳞片,上天云宗追杀榜吧? 吴淞倒是很客气,又作揖道: “道友,不论如何,你都是救了我一命,日后道友若是有麻烦,只管来七星宗寻我,但凡能帮得上忙,我定然不会推脱!” 路小堇点头:“好。” 吴淞客套了几句才离开。 他一离开,路小堇就抓住旁边魔尊的衣袖,又开始干嚎: “老实兄,刚才我差点就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魔尊还能怎么的? 当然只有哄着啦。 哄着哄着,路小堇才发现他身上有血。 “你受伤了?” 她不在的时候,他也能把自己搞成重伤? 好小子,你很上道嘛! 路小堇上扬的嘴角险些压不住。 “小伤而已,你别担心。” 路小堇失望了,又开始干嚎: “我就该早点游上来的!我捡到了蛟龙的鳞片,若早一点上来,有鳞片护着你,那癞蛤蟆定然不敢对你怎么样,都怪我……” 那癞蛤蟆怎么就没弄死他呢! 魔尊眸光微柔。 她都这样了,还关心她。 她真的,她超爱! 魔尊笑了笑:“我没事,真的。” 江意浓见两人如此亲近,眉头微皱,刚要说什么,谁知魔尊突然抬眸,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江意浓就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面色惨白一片。 魔……尊? 第185章 魔尊诱捕器:路小堇 大湖太危险,天色也晚了,加上不少修士都受了伤,苍术便带着众人寻了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原地休息。 江意浓见到魔尊,下意识地想逃。 但她忍了。 非但没逃,反而还上前,似对魔尊很感兴趣地问道: “不知这位道友是?” 魔尊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江意浓手微微收紧,勉强维持着笑意。 路小堇坐直了。 来了! 男女主相见,必产生交集。 ——委婉一点的:意外,摔倒,跌进怀抱…… ——硬一点的:一见钟情。 而现在这场面,就属于硬一点的。 本来江意浓都打算离开了。 谁知突然就看到了魔尊,突然就来了兴趣,突然就要问这是谁。 ——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而彼时的魔尊,正嘴角噙着邪笑,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地看着江意浓。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这双向箭头,粗得嘞。 不过,为什么江意浓的脸色那么难看? 惨白惨白的。 似乎是在隐忍什么恐惧。 亦或是,愤怒。 ——她认出魔尊了? 路小堇皱了皱眉,重新审视了一下魔尊和江意浓。 如果是以江意浓畏惧魔尊的角度来看的话,那此刻,他们之间有的,就不是暧昧的粉色泡泡了。 而是现场版今日说法。 原文中,好几个男主对女主,都是囚笼似的追求。 ——抓到,就关起来,成为自己的专属物。 看文时,只觉得男主们*张力满满。 可现在,她却只看到了施暴者和被施暴者。 江意浓鞋尖朝外,意味着她此刻无比想逃。 她在恐惧。 她在极力避开和魔尊接触。 那,她刚才为什么不走? 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要故意招惹魔尊? 路小堇想不明白。 但一个会给伴侣带来恐惧的暴力男性,绝不能留! 死吧! 十几个男主,不差这一个。 区区一根,呵。 “这位啊,是老实兄!”路小堇乐呵呵地一把拉住江意浓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间接性阻止了两人过近的接触,“以前他尚未进灵剑宗时,我还救过他呢!” 江意浓的手很冰。 凉得刺骨。 路小堇不动声色搓了搓她的手,好半天才恢复温度。 江意浓愣了愣。 随着手逐渐升温,她紧绷的神经,才渐渐缓过来。 她垂下眼眸,掩饰住情绪,再一抬头,却十分不耐烦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还斜了路小堇两眼。 似乎是在嫌弃她多管闲事。 眼神骂得挺脏。 这眼神,但凡是个正常人,有点自尊心,都不会再搭理江意浓。 ——这辈子都不会! 然,路小堇又不要脸。 江意浓刚抽出手,她就又握住了,嘿嘿嘿地笑: “老实兄人特别好,在我心里,他就是我亲大哥!” 魔尊见她笑,也忍不住笑了。 江意浓眉宇间布满寒霜,却不得不维持着笑容: “是吗?可小堇师妹,你既然已经踏入修仙界,就不该与人结交过深的交情,相遇便会相离,离愁生死,皆易生出心魔,你可明白?” 等一下。 救命之恩? 路小堇七岁就上了无心峰,上哪儿去救的人? 江意浓皱了皱眉,却没点破。 魔尊听到这话,面色冷了下来,看江意浓的眼神颇有几分不耐。 “道友这话说得不对,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若心性坚定,何至于因此就生出心魔了?” “若心性不坚定,便是没有离愁别恨,依旧会生出执念心魔。” “处处不留心,处处避让,反倒是弄巧成拙,处处有心,道友说是与不是?” 江意浓对上魔尊凌厉的视线,身体都僵硬了许多。 路小堇挨江意浓很近,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 气氛也不对。 魔尊语气虽温和有礼,可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 路小堇身体往前了半寸,挡住了江意浓,然后大手一挥,朝着魔尊的背就是一巴掌。 “啪——!” “哎呀,老实兄,你这见解真是深刻,叫我茅塞顿开啊!” 背还挺硬。 手都给她震疼了。 魔尊:“?” 背好像都被拍肿了。 死丫头一身牛劲儿! “能遇上老实兄,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运道!”路小堇满脸真诚,“日后修道有你作陪,我必然能有所领悟,早日得道成仙。” 接着就是一顿夸夸。 把魔尊夸得有点飘了。 连背上的痛都不计较了,笑得相当不值钱: “我哪儿有你说得那么好……” 陪她修仙吗? 倒……也不是不行。 等离开秘境后,他服下灵荷,便能成为一个正常人。 ——秘境内服下灵荷,很容易被本体察觉到,得不偿失。 届时,他就进入天云宗,陪她一起修仙。 正畅想着成了人之后的种种,就见路小堇在一顿夸夸后,指着旁边沼泽地旁的芦苇说道: “这芦花开得可真好,要是能得到一枝就好了……” 魔尊立马支棱起来:“我去替你摘!” 然后,本就受了伤的他,直接就钳进了沼泽里。 人差点就没了。 魔尊:“……” 他刚才答应得那么快干什么! 一枝芦花而已,不玩能少块肉? 他就不该来! 摘到芦花,几乎成了泥人的他,捏了个净尘诀,黑着一张脸将芦花送到了路小堇跟前: “诺,你要的芦花。” 路小堇接过芦花,随手一晃,芦花便开始飘絮。 “好漂亮!老实兄,你人真的太好太好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像你这样好的人!” 她语气既惊喜又崇拜。 魔尊立马又扬起了嘴角,臭屁扭头: “不过一支芦荟,看把你给高兴得,你要是喜欢,我能给你摘一堆!” 路小堇眉头一挑。 哦? 是吗? 她不信。 若是她没看错,光这一枝,就险些叫这小傀儡没能从沼泽地里爬起来。 这要是给她摘一堆,他不得命都没啦 路小堇多心善啊。 哪里能见得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堆?真的可以吗?”她眼睛亮晶晶的,“要不还是算了吧,其实即使只有一枝,我也已经很满意了。” 魔尊确实累得不轻。 但一听路小堇这话,他再次支棱起来,朝着沼泽地就去了。 谁拦着都没用。 一旁挖灵草的弟子们:“……” 路小堇这货,看人老实,就把人往死里折腾。 啊呸! 真不要脸! 第186章 谁能对一个满眼都是你的女孩子生气?她能有什么错! 老实么? 江意浓可不这样认为。 魔尊的傀儡,再老实,也不可能老实到这种地步。 她很肯定,要换作旁人让魔尊去摘芦花,不出半日,那人的尸体就会漂在沼泽地上。 ——魔尊压根没有人性,也不会在意人命。 可他似乎很在乎路小堇。 至少,这个傀儡是在乎的。 江意浓抿紧唇,眼神冷到极致。 她看了一眼在沼泽地里扑腾的魔尊,又看了一眼正在咬刺果的路小堇,想了想才低声说道: “路小堇,你好歹也是师尊门下的亲传弟子,却与李老实这样的修士称兄道弟,实在是可笑。” 路小堇薅刺果上毛虫的手一顿 ——刺果上有毛虫,旁人瞧不见,一碰准扎刺。 但她看得见,用布一裹一丢也就能吃了。 酸酸甜甜,还怪好吃。 “李老实都这般年纪,却只有筑基修为,可见没什么天赋的,面相也凶恶,不像好人。” “你看人的眼光,真真是差极了!” 路小堇看了一眼正在各种诋毁魔尊的江意浓。 她最好是真瞧不上魔尊! 这样一个看着就会家暴,且情绪不稳定的人,请务必远离! 路小堇将剥好的刺果递给江意浓,一边啃另一个,一边低声附和: “你说得是极是极!岂止如此,我还好几次看到他抠鼻屎!” 抠鼻屎,无关素质道德,但性缩力可以一下子拉满。 果然,江意浓脸僵了僵。 “抠……鼻屎?” 不是,他一傀儡,也有鼻屎吗? “岂止,我还看到他抠脚,还闻。” 江意浓:“……” “还抠耳屎。”路小堇神秘兮兮凑到她耳边,“他不仅抠鼻屎耳屎,他还吃!” 江意浓:“!” “你别不信,我亲眼所见!” 江意浓:“……” 不是不信。 但不用说得如此详细,谢。 有句话说得好,爱一个人,就得接受他一切。 但接受的前提是,你得先爱上。 爱一个人,得需要荷尔蒙和滤镜加持。 而滤镜,不会加在一个抠鼻屎吃的男人身上。 性缩力拉满,不是开玩笑的。 此时,魔尊已经摘到一堆芦花,黑着脸送到了路小堇跟前: “诺,芦花。” 他看上去更虚了。 脸都惨白惨白的。 明明还挺壮硕的身子骨,瞧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嗝屁了一样。 ——魔尊是真要累得嗝屁了! 他刚才就不该答应路小堇! 摘芦花。 摘她大爷的芦花! ¥##@¥#%…… 魔尊气得想杀人! 可就在这时,路小堇接过了芦花,风起,一时间漫天飞絮。 月光下,一切都显得过分干净纯粹。 而路小堇就坐在雪白的飞絮间,眉眼弯弯冲他笑。 “真好看,老实兄,那样难摘的芦花,你一摘就是一大把,你怎么能这样厉害呢?” “在我看来,这世上所有的珍宝,都比不上这一束芦花。” “老实兄,谢谢你。” 魔尊愣了半晌。 怒气全消了。 谁能对这样一个满眼满心都是你的女孩子生气? 不能! 他心都软化了,身上的杀气,瞬间全没了: “你……你喜欢就好……” 旁边的弟子:“……” 你就钓吧。 谁能钓得过你啊。 江意浓:“?” 若她没记错,前一秒路小堇还搁这儿说魔尊坏话呢吧。 不仅说人抠鼻屎,还说人吃鼻屎。 又嫌弃又鄙夷。 就差冲上去给他屁股两脚了。 而现在,眼睛亮得像是要把人供起来。 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她甚至都不背人。 ——至少不背着她。 不过江意浓很快察觉到,这两人之间,占主导地位的人是路小堇。 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下来。 “哎呀,那兔子真肥,今晚我要是能吃上烤兔肉,我非得开心死不可。” 魔尊立马抓兔子去了。 “我带了锅诶,要是今晚能炖上一锅鱼汤,那得多香啊!” 魔尊立马抓鱼去了。 … 魔尊被折腾得够呛。 本来身上就有伤,这一波折腾,伤上加伤,更虚了。 路小堇心疼坏了。 ——那半生半死的多折磨人啊! ——怎么就不能直接死掉呢? ——下次可不许再这么能活了! “不是,路小堇,你别太过分!李师兄是我灵剑宗的弟子,不是你天云宗的仆奴,凭什么被你这样使唤!” 一弟子再忍不住,站起来指着路小堇的鼻子就开骂。 “就是,你就是看李师兄老实,就随意欺负,你简直欺人太甚!” 灵剑宗的人都火了。 别的宗门弟子和散修,也都怒了。 就连天云宗的弟子,看路小堇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责备。 那路小堇多乖巧又温顺啊。 被这样一骂,立马低下头,委屈又可怜: “我没想欺负老实兄的,看他受伤,我比谁都难受……” 江意浓:“……” 路小堇的茶,是肉眼可见的。 她的不要脸,也是肉眼可见的。 这一波茶言茶语,直接激起众怒。 他们正要开骂呢,就见魔尊站在了路小堇面前,各种维护: “她什么都没说,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去做的。” “她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她能有什么错?” 众人:“?” 搞得他们成恶人了? 算了。 良言难劝该死鬼。 他爱咋地咋地吧。 众人骂骂咧咧。 魔尊压根不理,只巴巴将鱼递给路小堇: “你别难过,先炖鱼汤吧,你会炖吗?要不我帮你炖?” 众人:“……” 舔呗。 谁舔得过你啊。 于是,晚饭,路小堇炖了鱼汤,炒了麻辣兔肉,吃得香喷喷。 她把碗捧到江意浓跟前:“师姐,你也吃!” 那江意浓多高傲啊。 能吃她做出来的东西? “不吃!” 五分钟中,江意浓咽下一口兔肉,香得眉眼都舒展了。 “香吧!” 江意浓虚咳两声:“也就那样吧。” 吃完饭,路小堇就开始琢磨怎么弄死魔尊。 ——他都这么虚了,再不下手弄死他就不太礼貌了。 谁知刚琢磨着,就听不远处传来了魔尊的声音。 “失踪这些天,还以为你逃到哪儿了,原来是去了天云宗。” 路小堇顺着声音瞅了过去。 是魔尊和江意浓。 他们设下了结界,旁人看不见也听不见。 但结界对路小堇来说,根本不存在。 路小堇竖起耳朵,准备听听魔尊的法外狂徒般的恋爱发言。 谁知下一秒就听魔尊问到: “天云宗的大师姐究竟是谁?” 路小堇:“?” 不是哥。 约会你都不忘要老子命呢? 完了,成双向奔赴了! 第187章 男女主之间,宠是一点没看到,全是算计 路小堇无时无刻不想宰了魔尊。 魔尊也无时无刻不等着宰她。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双向奔赴呢? 他甚至连见女主,谈个恋爱,都不忘提刀待命,随时随地准备架她脖子上。 兢兢业业叫人感动得落泪。 “大师姐?”江意浓鞋尖朝外,面上却十分冷静,“你找她做什么?” 话音刚落,一把刀就架在了她脖子上。 “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再答非所问,本尊要你的命。” 魔尊手上的刀锋利得肉眼可见。 才刚架上江意浓的脖子,就抹出了一道血痕。 十分刺目。 路小堇皱眉。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可不像是在恋爱。 更像是命案现场。 她说什么来着。 情绪不稳定的霸道男要不得! ——后续大概率会发展成家暴男。 ——魔尊都不用发展,他瞧着就是家暴男的面相。 原文对魔尊和江意浓的相识并没有描述得太详细,大致就是两人认识许多年,魔尊对江意浓一见钟情,一直爱慕,一直追求。 不对,不是追求。 是囚禁。 他囚禁过江意浓不止一次。 江意浓逃出来过不止一次。 要说,魔尊现在对江意浓,理应是情到浓时。 情到浓时,尚且时不时动刀子。 婚后那还得了? “再问你一遍,天云宗大师姐,究竟是谁?”魔尊语气森冷,“我不是本体,可不会在乎你的死活。” 死亡威胁。 杀气森森。 明明无比恐惧魔尊的江意浓,鞋尖都无意识又往外移了半分,但语气却异常平静,听不出半点多余的情绪: “不知道。” 路小堇一顿。 不知道,么? 魔尊不是好人。 他的傀儡也不是。 他和司空公麟一样,都是说到做到的主儿。 ——他说要江意浓的命,便是会要她的命,一点不带手软。 杀气根本遮掩不住。 而在生死之间,江意浓却选择了撒谎。 这个一直信誓旦旦扬言要雌竞的女主,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保护她这个恶毒女配。 可为什么? 只是因为女主足够善良吗? 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不知道?身为司空老儿的亲传弟子,你会不知道?”魔尊手里的刀重了几分,血珠顺着刀刃滑落而下,“江意浓,本尊是不是对你太宽厚了,才叫你敢几次三番地冒犯本尊?” 江意浓皮肤很白。 鲜红的血,衬得她的脸愈发苍白。 “我应该知道吗?”江意浓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像是压根没将生死放在心上,“或者你觉得,司空公麟会让我知道吗?” 魔尊:“你什么意思?” “大师姐是纯净之体这件事情,你以为瞒得住谁?”江意浓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色,“各大宗门都想找到她,司空公麟得有多蠢,才不会防着外人?” 魔尊皱眉:“你不是他的亲传弟子吗?他连你也防?” “他不信我。”江意浓说道,“他收我做弟子的原因,你难道不清楚吗?你觉得他不该防着我吗?” 路小堇:“?” 原因? 不是因为见女主根骨清奇,天赋异禀才收的吗? 路小堇心中升起一抹怪异感。 就现在看来,所有男女主之间的关系,与原文前期的一直宠宠宠,出入极大。 宠她是一点没看到。 全是算计。 魔尊半眯起眼:“你在无心峰待了这么多天,还没得到他的信任?” “瞧你这话说得。”江意浓眼神冷了几分,“我在魔族也待了那么多年,你们信过我半分吗?” 魔尊被噎了一下,终于还是收回了刀子。 “这一次来大荒秘境的新进外门弟子是哪几个?” 江意浓抹掉脖子上的血,不动声色问道: “你觉得大师姐在其中?她或许根本没来呢?” “她一定会来。”魔尊十分肯定。 江意浓眸光微闪:“为什么?” “一切都是命定的。”魔尊说道,“这就是她身为纯净之体的命,她注定会来,避不开的。” “为何?” 魔尊却不答了。 江意浓指尖抹了一点药膏,脖子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恢复了。 “拜师大典那日,你利用傀儡闯入天云宗,就是为了找她对吧?” 魔尊没反驳。 “魔族知道她的存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们这么多年都不曾出手,偏偏在大荒秘境即将开启时,用傀儡冒险闯入天云宗找她。” “若我记得没错,如今魔族正是大乱之时。” “便是当下,你也被迫分心去寻她,为什么?” “是纯净之体有什么不得不来大荒秘境的原因吗?” 魔尊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为了鲛人之泪?”江意浓继续说道,“纯净之体,鲛人之泪,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你为什么要为此做到如此地步?” 见魔尊动了杀意,江意浓立马说道: “算了,你肯定不会说的,这是魔族的秘密,你身为魔尊的傀儡,自然要誓死守护秘密,你不能也不敢说,我也理解。” 魔尊本来不想说的。 甚至对知道得太多的江意浓动了杀念。 但,她后面这话,直接把他逆反心理给激了出来。 “本尊有什么不敢的?更何况,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江意浓眸光一闪:“哦?” “纯净之体是为了那位大人而生的,她命中注定得带着鲛人之泪去见那位大人。” 大人? 被魔尊称为大人的,难不成是那位…… 江意浓手微微收紧:“是命定,还是献祭?” “这很重要吗?”魔尊并不在意。 他向来不将人命放在心上。 便是献祭,又有何妨? “不重要。”江意浓摇摇头,“是不是不论纯净之体是谁,你都会送她去见那位大人?” “是。” 江意浓直视他:“那如果那个人,是路小堇呢?” 魔尊顿了一下,眼神复杂了几分。 但很快那抹复杂就消失了。 “不会是她,她不是纯净之体。” “如果是呢?我是说,如果。” 魔尊手微微收紧,许久才说道: “我说了,不论纯净之体是谁,她都得带着鲛人之泪去见那位大人。” “便是路小堇,也不能例外。” “这就是纯净之体的命。” “她躲不掉的。” 躲在草丛里的路小堇:“……” 献祭是吧? 她就说,她跟这老登是双向奔赴吧? 死! 都死! 第188章 那个小姑娘,一次又一次地,拯救他于危难之间 “哦,这样啊。”江意浓挑眉,“那如果要被献祭的人是你自己,你也还是觉得谁都不例外吗?” 魔尊移开视线:“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没必要去刻意假设,十分愚蠢。” 江意浓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她还真是,一点没低估魔尊的自私。 本体如此。 傀儡也是如此。 “本尊的本体一直找你,你在天云宗的消息,瞒不了多久了。”魔尊说道,“去帮他找到纯净之体,立下大功,等你回去,他便不会太为难你。” 江意浓:“我没说我要回去。” “你以为你逃得掉?”魔尊嗤笑,“他的能耐你还不清楚吗?你也说了,司空老儿并不信你,你觉得他会保你?” “你迟早还是会被抓回去的。” 江意浓看向他:“你摘了灵荷,不是也想摆脱魔尊,不也是想逃吗?那你觉得你逃的掉吗?” 魔尊:“本尊只是想要自由。” 江意浓:“谁不是呢?” 魔尊皱眉,懒得跟她继续掰扯这些有的没的: “帮本尊找到纯净之体,这不是为了本尊,是为了你自己。” “他的手段有多狠,你是清楚的。” 他相信,江意浓不会蠢到为了一个纯净之体,而将自己推入深渊。 江意浓垂眸:“嗯,我知道了。” 魔尊觉得她很识时务。 见周遭没人,便大手一挥,结界消失。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 “是沙旋!快跑!” 路小堇爬起来朝外一看,只见一个又一个泥沙旋涡,正从四周疯狂朝这边涌来。 “沙旋是什么?”有弟子一边逃一边问道。 “沙旋是秘境阵法,一旦被吸入沙旋,就很有可能被传送到秘境各处,甚至是深处。” “秘境深处高阶灵兽随处可见,我等一旦被吸进去,必死无疑!” 听到这话,弟子们拼了命地逃避沙旋。 路小堇则眸光一闪。 高阶灵兽? 必死无疑? 啊这啊这。 那不得送魔尊去享这个清福啊? 他值得! 这边,魔尊正一边躲避沙旋,一边焦急地四处寻找路小堇时,一抬头就见不远处,一小姑娘杵着棍子,一瘸一拐朝着他跑来了。 “老实兄!有沙旋,小心!” 她脚上有伤,却根本不顾疼痛,三步并做两步,焦急且快速地朝他奔来。 一瘸一拐,满身灰土,分外狼狈。 眼神却坚定如钢铁。 魔尊一愣,下意识就要伸手护住她,谁知那小姑娘跟个棒槌一样,跑过来二话不说,冲着他就蹦起来,来了个头击。 “快避开——!” “嗯——!” 魔尊五脏六腑都险些被她那铁脑袋给撞吐出来。 伸出去的手,立马缩回来,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人也不受控制地后退几步。 路小堇一个头击后,稳稳蹲落在地上,眼见魔尊身后的沙旋离他越来越近,她满意地笑了。 看这丫还不死! 谁知就在这时,魔尊从剧痛中缓过来,看向她的眼神微变: “路小堇,快躲开!” “啊?” 下一秒,路小堇脚下一空,落入了沙旋中。 路小堇:“?” 别说,这种一脚踩空,将死未死的感觉,还怪让人上头的。 没关系,沙旋嘛。 不就是秘境深处嘛。 不就是高阶灵兽嘛。 作为天选驭兽师的路小堇,半点不慌。 她被沙旋吸进去死不死无所谓,但魔尊一定得死! 眼见魔尊左脚已经被沙旋卷进去了,路小堇满意地笑了。 闭上眼,屏住呼吸,安详摔了进去。 而这一幕,落在魔尊眼里就是: 路小堇为了救他,不顾安危,落入了沙旋中。 见他没事,她甚至安心地笑了,直直坠了下去。 扑腾都不见得扑腾一下,全然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魔尊被这一幕震撼到。 向来自私的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这样重视和关切着。 那个小姑娘,一次又一次地,拯救他于危难之间。 ——虽然没救到他一点。 但她每次不顾一切,朝他奔赴而来时,都像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他配成为一个人。 即使是身为傀儡的他,也配作为一个人而活下去。 “路小堇!” 魔尊罕见地慌了神,伸手想要抓住路小堇,可路小堇坠得太快,他又被身后的沙旋拖拽,别说救路小堇了,他自身都难保。 路小堇不过炼气一阶。 就算是带着蛟龙的鳞片,落入秘境深处,怕是也活不了。 “路小堇!撑住,等我!” “我会救你!” “一定要等我!” 这些话,路小堇没听见。 就算是听到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对魔尊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生死局,对抗赛。 ——忽悠谁呢兄弟。 * 路小堇在下坠。 静。 死一般的静。 耳边只有沙子摩擦的沙沙声。 沙子里,无法呼吸。 也不能呼吸。 一个呼吸,氧气没吸到,反倒是会吸进一鼻子的沙尘。 吸入堵塞鼻息,大概率会死。 好在路小堇也是受过炼体一阶折磨的。 这点闭气,撑得住。 正憋着气,她屁股突然一咯噔,一个滑铲,就从沙子里脱了出去,落入了一个空间中。 没有沙子。 能呼吸。 高空坠落。 “啊——!” 本以为会摔个半残。 但没有。 下一刻,她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耳边,是熟悉的温润声音: “大师姐?” 路小堇睁开眼。 “三师弟!” 是君聿! 君聿温润一笑,将她放下,擦了擦她脸上的泥灰,发现了她腿上的伤: “腿怎么了?” “骨折了,没事,已经快好了。” ——个屁。 刚才又是头击魔尊,又是摔下来的,腿伤得更严重了。 这是一个山洞,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古旧的灯盏,灯盏上是夜明珠。 一眼望去,宛若古老城堡的入口。 路小堇心里莫名浮现出一丝不安。 下意识地想逃。 这山洞,不能进! “三师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是被沙旋传送过来的吗?” “不是。”君聿摇头,“是师尊让我在这里等你。” 路小堇:“?” 等,她?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不行! 她得走! 第189章 敢抢师姐储物袋,脑袋都给他扇飞! 路小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就走。 走? 走不了。 前方是山洞入口。 后方是岩壁。 唯一的出口,在头顶。 ——路小堇刚掉下来的那个大窟窿。 其他人或许会被沙旋传送到各处,甚至是秘境深处喂灵兽。 但路小堇不是。 阵法对她而言是不存在的。 所以她掉下来,就是直直地掉下来。 窟窿上方全是泥沙,但有结界,能防止沙子往下漏。 想往上爬,乃至爬出沙旋,对路小堇来说,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首先在沙子里,人无法呼吸。 其次沙子是滑溜溜的,带着壁岩一起滑溜溜,根本找不到支撑点。 换作其他修士,可能一个飞身就出去了。 但对路小堇来说,扒是扒不住的,气憋到死都未必能上得去。 ——哦,是一定上不去。 不过,她不行,君聿行啊! 她果断抓住君聿的衣袖,指着头顶的窟窿: “师弟,咱从这儿上去吧,小师妹他们都还在上面等着咱们呢……” 君聿向来很听她的话。 几乎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这一次不是。 君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将之从他衣袖上拿下来,婉拒了: “师姐,你就不疑惑,为什么师尊会让我在这里等你吗?” 路小堇:“……” 完全不疑惑! 在得到回魂玉后,虽还尚未服下,但她却隐隐感觉到回魂玉的波动,对不安因素的预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那甚至不像是预感。 更像是,警示。 她的前世,留给她的警示。 ——这山洞很危险! ——试问谁会对危险疑惑? ——遇上了,请拔腿就跑! 所以她果断摇头:“不疑惑,师弟,你听我说,这山洞虽然瞧着像是有天地灵宝的样子,但都是伪装,此地蹊跷,咱得赶紧走!” 说着,把人拽着就要往头顶爬。 可还没爬两下,就被君聿扒拉了下来。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师姐,师尊的嘱咐,怎可不听?” 路小堇:“……” 忘了,这小子不但听她的话。 还听司空老儿的话。 主打就是一个尊师重道。 路小堇又看了一眼头顶,明白不听君聿说完,他是不会走的,无奈,只能示意他往下说。 “那师尊说了什么?” 有什么话,司空老儿不能事先跟她说? 非得让君聿带话? 怎的,非得搞这种神秘兮兮半死不活的惊喜? ——司空老儿神秘兮兮。 ——她半死不活。 ——他喜。 ——她惊。 他超懂惊喜的! “师尊给了我这个。”君聿拿出一个指引器,“让我找到这个山洞,在此处等你,说你一定会来。”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师尊真是算无遗策!” 路小堇皱了皱眉。 司空老儿早就算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这难道就是魔尊所谓的,命定? ……哦,她不信。 命他们个锤子! 今儿,她说不进山洞,那就不会进山洞! “师尊让你等我做什么?”路小堇问道。 君聿摇头:“师尊没说,但给了我一个锦囊,说等你到了,就打开锦囊,届时,我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锦囊。 锦囊上散发着淡淡的灰色灵气。 一看就没憋好屁! 路小堇果断伸手,眼疾手快地把锦囊抢了过去: “师弟,你这就不对了,我是师姐,你是师弟,师尊给的锦囊,怎么能你说拆就拆?还把不把我这个师姐放在眼里了?” “师尊给的锦囊,当然得由我来拆!” 拆个屁! 等出了山洞,她就把这锦囊给它丢了! 这辈子别想被打开! 君聿看了一眼双手叉腰,凶巴巴的路小堇,不由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好好,是我擅作主张了,那就由师姐来拆吧。” 路小堇故作高深:“不,此地阴森,不宜久留,这样,我们先离开山洞,然后我再打开锦囊。” 君聿疑虑了一下:“可师尊……” 师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此地拆开锦囊。 这必定是有特殊意义的。 他一直很顺着路小堇,但在这样的大事面前,他是不可能任由她胡来的: “师姐,不要胡闹。” 胡闹? 路小堇从不胡闹。 她直接玩赖的。 反手就把锦囊揣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敢抢师姐储物袋,脑袋都给他扇飞! 然后拍了拍君聿的肩膀: “师弟啊,你想想啊,是你与师尊相处的时间多,还是我与师尊相处的时间多?” 君聿沉默了。 路小堇虽然年纪小,但她七岁就上了无心峰,仅比夙夜晚一年。 论与师尊的亲厚,他确实比不上路小堇。 “而且,咱们几个弟子里,师尊平日里最喜欢最看重的又是谁?” 君聿再次沉默。 虽然司空公麟以前极其厌烦路小堇,但他面上却装得极为慈爱。 那谁看了不说一句路小堇受宠? “没错,是我!都是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师尊,”路小堇大言不惭,“所以我做的决定,自然就是师尊会做的决定。” 眼见君聿想要反驳,路小堇双手叉腰,眉头一竖: “就算我做的决定是错的,师尊也定然不会怪我,但若你不听我的,贸贸然就打开锦囊,师尊可未必不会责罚你!” 她继而面色一软,一副为君聿着想的模样: “所以师弟啊,我哪里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你啊!” “我们这些当人师姐的,可不得处处为了你们这些师弟师妹们着想?” 君聿有所动摇。 但没动摇太狠。 “但师姐,师尊他说了……” “且不管师尊说了什么!”路小堇大手一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这里,就该听我的!” 君聿:“……” 就在君聿犹豫时,路小堇的储物袋里突然飘出了一缕灵气。 那灵气以无法预估的速度,极快地落到君聿额间,一点一点渗透了进去。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君聿眼神就开始涣散。 他的额间,印下了一抹红迹。 不好! 路小堇立马抽出匕首,准备割开自己的手,沾上血,把那红点挖出来,可还没来得及割破手,就听君聿不紧不慢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小堇,你这是打算把为师的话,当耳旁风?” 为……师? 第190章 无法被触碰到的鲛人之泪,除了路小堇 路小堇僵住。 不是,这老登怎么神出鬼没的! 人魔尊混进来还得靠傀儡呢。 他倒好,直接把自己弟子当器皿附身了。 该死,被他装到了。 路小堇骂骂咧咧,默默收回匕首,一抬头便是满脸惊喜: “师尊?” 君聿还是君聿。 但又不是君聿。 明明模样是他,身形是他,处处都是他,可气质变了。 真诚的温润不见踪影,只余下老登那仙气飘飘又虚伪的慈爱。 他一手背在背上,眉眼间多了一丝疏离和淡漠。 “师尊,真的是你吗师尊?” 路小堇冲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师尊,我好些日子没见你,想你想得紧,日日做梦都是你,呜呜呜,今日可算是见到你了!” 还没抱住呢,就被司空公麟一根指头抵住脑袋推开。 “都多大年纪了,还这样冒冒失失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 路小堇扭成麻花,矫揉造作: “徒儿这不是想师尊了吗?” “是吗?”司空公麟斜了她一眼,“既是想为师了,又为何不将为师的嘱咐放在心上?” 当然是故意的! 怎么滴。 打死我? “徒儿没有!” 司空公麟看了她一眼:“嗯?” 路小堇把脸憋红,一副娇羞又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咬死就是一句: “徒儿没有!” “别撒谎。”司空公麟淡淡说道,“你刚才说的话,为师都听到了。” 她以为能瞒得了谁? 且看她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 怎么,难道她看得见? 猜疑的念头刚升起来,就见路小堇再次扭成了麻花: “徒儿没有!徒儿若是想将师尊的锦囊据为己有,想日日摸夜夜摸,想天天揣在心口嗅着师尊的气息入睡的话,那就罚徒儿……三天吃不上肉!” 司空公麟:“……” 猜疑念头还没升起来,就立马跌了回去。 他就不该问! 就路小堇这货,脑子里还能有什么? 当然全是他! 她对他的欲念,已经具象化了。 每次见到他,那眼睛都冒绿光,恨不得立马将他吞入腹中,吃干抹净。 那她不愿打开锦囊,非得往自己储物袋里揣,除了觊觎他,还能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师尊,徒儿真的没有!” 路小堇说着,又要给司空公麟来个熊抱。 司空公麟扶额,食指抵住她的脑袋: “再不稳重些,为师便走了。” 果真吗? 你要这样说,我可就真信了啊。 ……没敢信。 路小堇委屈巴巴撇起嘴,不甘心却还是艰难地退了回去: “师尊别走!徒儿什么都听师尊的……” 司空公麟满意了,朝着山洞走去。 “好了,随为师进去吧。” 路小堇不想进。 “师尊,你为什么让三师弟在这里等我呀?又是怎么知道徒儿一定会来这里的呢?难道师尊夜观天象,看每一颗星星都是徒儿,因着担忧徒儿在秘境受苦,所以心心念念中推演出来的?” 司空公麟:“……” 得亏她能把推演两个字说得如此恶心。 “不是。” “那是为什么呢?” 司空公麟语气淡淡: “该你知道的,你总归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别问。” 这就是不愿说了。 司空公麟向来随心所欲,他不想说的事情,那就谁也不能撬开他的嘴。 ——倒不是他意志多坚定。 ——大乘期,略懂拳脚。 ——以往试图撬他嘴的人,坟头草比路小堇都高。 “跟上来。” 路小堇咬了咬牙,忍下不安,一瘸一拐往前走。 没走两步,就哎呀一声,摔在了地上。 “啊——!” “师尊,徒儿疼——!” 司空公麟一回头,就见路小堇摔在地上,瘸着一条腿,满脸是灰,眼中含泪看着他。 好一个弱柳扶风的……颠婆。 “徒儿走不动了。”路小堇伸出手,求抱抱,“要师尊背才行。” 司空公麟沉默了。 他是有洁癖的。 虽然被路小堇几次三番拉低下限,也依旧有洁癖。 而此刻,路小堇浑身泥巴,脏兮兮的。 别说背了,他碰一下都觉得天要塌了。 可路小堇瞧着是真走不动路了。 偏偏她是纯净之体,受伤了没别的办法,只能等着慢慢痊愈。 不背,她怕是就不走了。 司空公麟能附身的时间并不长,不能耽搁太久。 他沉思片刻,终于还是上前。 “师尊——” 路小堇刚要扒拉上司空公麟的背恶心他,就见司空公麟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她的腰带,往上一提。 提猪一样把她提溜进了山洞。 被这样提着,不仅脑袋眩晕,肚子还勒得慌。 路小堇:“!” 后悔了! 还不如自己一瘸一拐慢慢走进去! 山洞本宽敞,渐狭窄,只余一人通过,后逐渐宽敞,在刚好卡住两个人的通道口,立着一扇石门。 司空公麟放下路小堇。 石门上雕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兽类,凶恶,煞气。 隐隐透出些许黑色魔气。 察觉到有人闯入,魔气渐渐浓郁,门上的兽类嘶吼一声,渐渐活了过来。 就在这时,司空公麟指尖化作利刃,拉过路小堇的手,冲着她掌心就是一刀。 晕晕乎乎的路小堇立马瞪大了眼睛:“!” 不是老登。 要点脸! 要割割自己的手! 血刚流出来,司空公麟就将她的手贴在了石门上。 血浸染在石门上的那一瞬,门上魔气消失殆尽,兽类复又退了回去,再次变回凹凸不平栩栩如生的石壁。 “轰隆——” 石门大开。 光亮从石门内渗出。 与狭窄的通道不同,那是一个巨大的殿堂。 殿堂内挂满了夜明珠,堆满了各色财宝。 十分亮堂。 可一看到就移不开眼的,却不是满地宝物,而是殿中央,漂浮在光柱中的一颗泪珠。 那泪珠婴儿拳头大小,晶莹剔透,似真似幻。 “这就是鲛人之泪。” 司空公麟走了进去,拿出冷凝盆。 路小堇看了一眼鲛人之泪。 只一眼,她心中的不安就愈发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牵引着她过去,叫她下意识地想逃。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镇定下来: “师尊是要用冷凝盆取鲛人之泪吗?” 司空公麟摇头:“若取走鲛人之泪这么容易,那它就不会留在此地这么多年了。” 见路小堇不明白,司空公麟便走过去,伸手触摸了一下鲛人之泪。 手却从光柱中穿了过去。 鲛人之泪,能见到,却碰不到。 “看到了吗?寻常的东西,是触碰不到它的。” 触碰不到,自然也就无法取走。 路小堇皱了皱眉,心底涌出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那……要用什么东西才能触碰到它?” 该不会是…… “你的血。” 路小堇:“……” 她恨自己不是具干尸! 第191章 这是神迹,是最圣洁之物,所以需要最纯净的载体 血血血。 成天就是血。 怎的,她的这身皮长出来,就是为了储血的吗? 骂骂咧咧。 面上却半点不显,而是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道: “我的血?师尊,为什么呀?” “鲛人之泪乃是神迹,乃是这世上最圣洁之物。”司空公麟手在光柱中,光落在他瞳孔中,透出几分神圣,“圣洁之物,自然得用最纯净之物才能装载。” 他看向路小堇,慈爱一笑: “而小堇,你的血,就是这世上最纯净的载体。” 神迹? 最圣洁之物? 最纯净的载体? 路小堇默了一下。 老登你好像那个搞传销的。 而且这话有漏洞。 她是纯净之体,那照理说,她整个身体都应该可以作为载体。 怎么就只有血能? 再则,若是只需要血,老登千方百计把她送进来干啥? 就不能先让她放一盆子血,她搁家躺着继续养血包,然后他派其他人进来拿吗? “真的吗师尊?”路小堇凑到鲛人之泪旁边,“师尊的意思是,其实我是天上的仙女,正在转世历劫,所以只有我的血才能触碰到神迹?” 司空公麟:“……” “还是说,我其实是王母娘娘,这所谓神迹,就是来唤醒我的记忆,接我回天庭的?” 司空公麟:“……” 是他的错。 出门没教她要点脸。 路小堇一边胡诌,一边朝鲛人之泪伸出手。 光柱从檐顶落下,如纱似水,十分轻薄。 光是暖的。 可就在她触碰到鲛人之泪的瞬间,刺痛感从指尖传来。 那鲛人之泪分明是水,瞧着通透又漂亮又无害,可就在她触碰到的那一刻,鲛人之泪却宛若化成千根针,一齐朝路小堇手掌刺去。 “嗯——” 路小堇顿了一下。 能碰到? 所以,不止是血是容器。 连她的身体也是? 而后,她瞳孔渐渐失真,宛若被抽离了灵魂。 “我的——” “这是我的——” 她像是感觉不到手中的痛楚一般,疯狂又殷切地看向鲛人之泪,贪婪地伸出手,想要将鲛人之泪死死抓在手中,融入身体里。 “我的——” 可她刚伸开手掌,手腕就被司空公麟捏住,无法动弹。 “放开我!” “不许跟我抢!” “谁跟我抢,我就杀了谁!” “死!” “你们都得死!” 她疯了一般,拼了命地挣扎扭曲,眼神没一刻从鲛人之泪上移开过。 癫狂不已。 可偏偏,她不是司空公麟的对手。 也无法挣脱开他的束缚。 眼见路小堇又要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抓鲛人之泪,司空公麟叹了口气,捏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往后带了带。 路小堇身体钢板一样,被硬生生拽得后移了一步。 身体却依旧死死地朝向鲛人之泪。 疯狂地想要靠过去。 “小堇。” 司空公麟抬手,遮住了路小堇涣散失真的双眸。 “别看,别靠近。” “它会是你的,但还不到时候。” 路小堇挣扎力度小了些许,眼神渐渐清明起来,恢复了意识。 刚才的一切,她虽失控,却都记得。 这鲛人之泪究竟是什么? 什么叫做,会是她的? 什么又叫做,还不到时候? 为什么她会突然失控? 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即使她恢复了意识,即使被遮住双眼看不见鲛人之泪,她却还是能感觉到鲛人之泪的指引。 指引她,将它占为己有。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依旧在向前挣扎靠近。 “师尊,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空公麟倒是很淡然:“没事,你只是受到了神迹的指引。” 你管这么邪乎的玩意儿叫神迹? 老登你对神迹的定义挺宽泛啊。 司空公麟割破了她的手腕,接入冷凝盆中。 随着鲜血汩汩地流出,路小堇渐渐虚弱的同时,也感觉鲛人之泪对她的指引越来越弱。 慢慢的,她终于能再次控制住身体。 在重新掌控身体的那一刻,她果断抱着冷凝盆后退了好几步,远离了鲛人之泪。 “师尊,什么是神迹的指引?这鲛人之泪究竟有什么用处?” 司空公麟蹲下身,将她的一缕凌乱发丝别在耳后: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路小堇:“……” 很快? 这词儿好不吉利! 她并不是很想知道了,谢谢。 半盆子血不算少。 等接满时,路小堇像是要被抽干了一样,惨白着一张脸倒在旁边。 司空公麟抹掉她手上的伤痕,喂给她一颗止血丹。 “小堇,你做得很好。” 他拿起冷凝盆,再次走到光柱前,捧起冷凝盆,将鲛人之泪浸泡在血中。 在接触到血的那一刻,鲛人之泪瞬间实体化,稳稳地落在了盆中,彻底沉在了血中。 血表面,泛起淡淡的光芒。 司空公麟合上冷凝盆,掩盖住光芒,将冷凝盆重新交给路小堇: “小堇,替为师将鲛人之泪带回来。” 路小堇不想接。 这玩意儿,能离她多远请离多远。 “如此珍贵的东西,徒儿怕是保护不好,不若师尊想办法将之传送回去吧……” 别整得跟个废物一样。 还要她来当送货员。 司空公麟还真就废物地摇摇头:“鲛人之泪,只能放在你身上。” “嗯?” “为师说了,这是神迹,既是神迹,就不是寻常人配靠近的,一旦鲛人之泪离开你十米之外,便会出事。” “出事?”路小堇皱眉,“什么意思?” 司空公麟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小堇,你为人良善,应该不会想知道这后果是什么的。” 路小堇手微微收紧。 所以,这才是原文中,原主不得不出现在这里,疯了一样地抢走鲛人之泪的原因? 不是抢走。 而是这玩意儿,不得不由她带走。 所谓鲛人之泪离开她十米开外的后果,又会是什么? 路小堇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复又看了一眼光柱。 那如果,不带走它呢? 是不是只要将鲛人之泪留在光柱中,就不会有所谓的后果? “师尊,徒儿怕……” “别怕,人应当活得无畏一些。”司空公麟温柔道,“小堇,你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会将鲛人之泪带回来给为师的,对吧?” 路小堇:“?” 人什么时候最无畏? ——当拼的不是自己命的时候。 第192章 他在,所以,她不要不安 看得出来,司空老儿现在,确实是无畏得很呐。 路小堇想往他脸上吐口唾沫。 顺便踩两脚。 ——算了。 ——是君聿的脸。 她骂骂咧咧,咧咧骂骂。 面上却是做出一副胆怯又坚韧的模样,死死抓住司空公麟的手,恳切不已: “师尊!徒儿会的!” “只要师尊能高兴,徒儿做什么都可以!” 说得眼泪花花,激动涕零。 司空公麟却看她脏兮兮的手沉默了。 啊——! 这么脏的爪子能不能离他远点! 等一下。 这是君聿的身体。 哦,没事了。 ……有事。 心里还是膈应。 “好了,为师该交代的也交代了,小堇,为师等你回来。” 他怕再不走,路小堇会抱着他,亲死他。 那多脏啊! 说罢,灵气飘散,君聿额间的那抹红印消失了。 “嗯——” 君聿疼得闷哼一声,半撑在地上,许久才缓过来,捂着头,迷茫地环顾四周。 “这是哪儿?” “师姐,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路小堇对上他温和又迷茫的眼神,知道是君聿回来了,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下来。 “刚才师尊来过。” 君聿看着她,等着她往下继续说。 路小堇继续说了:“然后又走了。” 长话短说,言简意赅。 君聿:“……” 倒也不必如此短说。 他本想追问师尊来都做了什么,可还没来得及问,就瞧见路小堇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师姐,你怎么了?脸这么怎么白?” 白得叫他心慌。 他用袖子擦了擦路小堇脸上的灰,越擦发现她脸越苍白。 简直瞧不见一点血色。 他连忙用灵气查探了一下她的身体,发现不是受伤,只是很虚。 像是失了大半盆子血一般。 他连忙拿出一颗止血丹喂给她,继而又喂了她一颗糖。 “可好些了?” 糖甜甜的口感,驱散了失血后嘴里的苦涩味。 “嗯,好多了。” 君聿却依旧不放心,等她脸稍稍恢复些许血色了,才松了口气。 这时他才注意到路小堇手里的冷凝盆。 “这冷凝盆里装的是什么?” “邪物。”路小堇信口胡诌,爬了起来,“师尊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将这东西留在这里。” 说罢,不等君聿反应,她就已经拿着冷凝盆,将血和鲛人之泪,一并倒进了光柱中。 血倾泻而下。 鲛人之泪则悬浮在光柱中,干净,透亮。 路小堇松了口气。 “走吧师弟。” 可她刚转身,腿才迈出一步,身体竟又失控了。 “不行!” 她强迫自己离开。 可不管她怎么挣扎想逃,身体都不听使唤,反而在慢慢后退,转身径直朝向鲛人之泪。 瞳孔渐渐失真涣散。 “我的——” “这是我的——” 可这一次,因着她没直接触碰到鲛人之泪,所以意识并没有完全丧失。 她咬紧牙关,左手死死拽住右手,想拽回来。 却根本拽不回来。 没办法了。 再这样下去,她还是会被鲛人之泪控制。 控制的后果她不清楚。 但如果,被控制后无法自杀,无法回溯,那对她而言,将会是灭顶之灾。 她果断地掏出匕首,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师姐!” 君聿惊慌失措朝她跑来。 失去意识前,路小堇分明看到鲛人之泪闪了闪。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抱着冷凝盆,坐在地上。 眼前是担心她的君聿。 疼—— 君聿贴了贴她的额头: “脸怎么白成了这样,师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路小堇摇了摇头。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冷凝盆。 放回去是行不通的。 那如果不放回去,而是将冷凝盆留在这房间里呢? 石门上的怪物,能不能困住它? 说干就干! 路小堇丢下冷凝盆,拉起君聿就往外跑。 “轰隆——” 石门关闭。 跑了大约十米。 “轰隆——” 石门竟又打开了。 带血的鲛人之泪四周飘出一层白雾,白雾像是一张脸,鬼魅地朝两人追来。 君聿立马拔剑将路小堇挡在身后: “这邪物瞧着不太对!师姐快走!” 路小堇没听他的。 而是反手掏出砍刀,抹上自己的血,快速朝鲛人之泪的脸砍去。 可鲛人之泪闪开了。 绕过她,闪现到君聿面前。 “凡人,神迹降临,汝应当献祭。” 声音似真似幻。 蛊惑人心。 君聿眼神逐渐失焦,垂手落下剑,仰起头,献祭一般地朝鲛人之泪伸出手。 只一瞬,他便被吸成了干尸。 鲛人之泪雾一般的脸,稍稍实质化了。 “不够……” “还不够……” “吾要祭品……” “吾要祭品……” 但他的祭品,不包括路小堇。 它甚至好像有些忌惮路小堇。 吸干君聿后,它看也不看路小堇一眼,飞快朝洞外逃去。 “祭品……” “吾闻到祭品的气息了……” 路小堇看向君聿的干尸。 原来,这就是拒绝带走鲛人之泪的后果。 果然如司空公麟所言。 这后果,她不想知道,也无法承受。 路小堇将砍刀对准自己,抹掉脖子。 * 路小堇睁开眼。 疼—— 君聿贴了贴她的额头: “脸怎么白成了这样?师姐,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路小堇摇头,认命地将冷凝盆放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没事,我们走吧。” 她撑着墙壁爬起来,一瘸一拐就要跟君聿离开这里。 可刚走两步,就被君聿扶住了。 “腿是不是又伤到了?” 他扶着她坐下,弯下腰,重新为她正了正骨。 他手很轻,动作熟练又利索,路小堇还没感觉到疼,他就已经替她固定好腿上的棍子,然后背对着她。 “师姐,上来,我背你走。” 路小堇失血过多,太虚了。 也没客套,直接趴在了他背上。 被君聿背上的那一刻,熟悉的安全感,叫她心下安定了许多。 原主小时候,很害怕打雷。 ——打雷,很有可能意味着金丹历劫。 ——金丹期,则意味着又孵化出了怪物。 所以一打雷,原主就很不安。 而每到这时,君聿只要在无心峰,就会立马赶到她身边。 背着她,慢慢往前走。 一摇一晃,像外婆哄孩子。 他总会告诉她: “师姐,我在呢。” 他在,所以,她不要不安。 一如现在。 他背着她,慢慢往前走。 仿佛前方的一切苦难,都有他替她挡着。 过分的安心感,叫路小堇昏昏欲睡。 她太累了。 太想好好睡一觉了。 谁知刚眯着,就听不远处传来戏谑的声音: “哟,这不是君聿吗?” “还没死呢?” “也是,你这种下贱坯子,是应该活得比旁人更久些。” 路小堇:“?” 谁啊。 小嘴甜得。 这出门哈一口气,少说得被扇十巴掌吧? 第193章 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来人是七星宗的弟子,君行健,筑基四阶。 七星宗以炼器闻名,是除天云宗之外,第二有钱的大宗门。 不过,天云宗是靠静心丹大赚特赚。 ——路小堇的血。 七星宗则是靠硬实力。 ——炼器之术,无宗门能敌。 修士,谁不缺一把趁手的灵器? 试问谁能不给七星宗一点面子? ——哦,司空公麟不给。 ——司空公麟主打就是随心所欲,得罪所有人。 ——不服就上,大乘期无所畏惧。 各大宗门太给面子,以至于把七星宗的人养得气焰嚣张。 瞧谁都不顺眼。 但天云宗随了司空公麟的根,压根不惯着。 不想卖给天云宗灵器? 无所谓,那你静心丹也别想要了。 七星宗气得要死,还偏偏不得不忍了。 ——那静心丹多重要啊。 于是两宗不对付。 好几百年都这样。 两宗的人在外遇见了,要是不怼两句,不面红耳赤抄起家伙干两下,那就对不住两宗历年来的世仇! 不过,世仇是世仇。 互怼是互怼。 但没君行健嘴这么臭的。 君行健身后跟着的七星宗,以及其他宗门的弟子,见他这般不体面,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君师兄,秘境危险,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走吧。” 拜托大哥,这可是秘境! 你难不成真想跟天云宗的弟子打起来? 进秘境的天云宗的弟子,可不比七星宗的少。 到时候打一个来一个。 ——根本打不完。 咋地,闹出这么大动静,是想吸引来灵兽,好把大伙儿一起吞了? 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能不能有点格局! ——出了秘境再呛会死吗? 说着就要拽君行健离开。 可君行健不走,反而直勾勾地盯着君聿: “诸位可知道这位是谁?他可是天云宗司空尊上的亲传弟子,君聿。” 众人:“?” 天云宗? 司空尊上? 亲传弟子君聿? 妈耶,那可是筑基八阶巅峰啊! 只差一步就是金丹期了啊! 不是哥们,你专照铁板踢是吧? “君聿道友。”不少弟子上前对君聿作揖,友好示意。 明里暗里都在表示: 待会儿打起来,千万别误伤。 咱跟那傻逼可不是一伙的。 君聿还礼。 可趴在君聿背上的路小堇却发现,从君行健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君聿的身体就微微僵硬,很不自在。 “君聿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君行健冷笑一声说道,“他娘是个贱坯子,专勾搭君家家主,你们猜,生下来的贱种是谁?” 身后七星宗的弟子都面露尴尬。 君家是大家族。 ——有化神期修士坐镇的大家族。 君家在整个修仙界,都算是排得上号的。 至于君家这些腌臜事儿,或多或少也流传了一些出来。 本来也没多少人在意。 但架不住君行健是个大嘴巴。 只要是碰到了天云宗的弟子,他就叭叭叭把君聿的身世抖出来,叫人难堪。 所以在这儿的弟子,知道君聿身世的不在少数。 ——路小堇不知道。 ——原文中君聿就是个炮灰,死得太快太早,不可能详细描写他的身世。 但她能感觉到君行健在说完这话后,君聿的身体更僵了。 “那贱种就是君聿。”君行健啧啧啧两声,“他娘一个贱婢,不要脸下药用计勾上了我君家家主。” “家主心善,没把这贱婢打死,只是赶了出去,她被赶走后嫁了人,谁知运气好,怀上了家主的孩子,又巴巴地回来争宠。” “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路小堇:“?” 这这这。 修仙版带球跑? 修仙界强者为尊。 筑基四阶在筑基八阶面前蹦跶,还上来就不客气地问候对方母亲,简直不要死得太快。 但君聿没有出手。 他甚至没回一句话,背着路小堇转身就走。 “哟,敢做还不敢听了?当初要不是你娘带你回君家,求着家主收留你,你也配成为我君家的少爷?也配进天云宗,也配成为司空尊上的亲传弟子?” “怎么,靠着我君家有了如今的地位,有能耐了,却连我这个君家真正的少爷都不想搭理了?” 君行健是旁系的少爷。 但在他眼里,他就是君家的本家子弟。 至少,远比君聿配当本家弟子。 凭什么君聿一个贱婢生的孩子能过得比他好? 凭什么君聿能成为司空公麟的亲传弟子? 他可不觉得君聿比他有天赋。 他只觉得,君聿比他幸运,从家主手里得到的资源更多而已。 所以每次见到君聿,他就嫉妒得发疯。 恨不得把他踩死在泥里,狼狈不堪死才好。 “不过你别忘了,你那瘸腿的爹如今还在君家赖着呢。”君行健嗤笑一声,“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家那瘸子爹就得被打死!” “哦,不对,那可不是你爹,不过是一个被你娘骗的傻子而已。” “呵,他也不算傻。”君行健满脸鄙夷,“你娘来君家争宠,他就跟着来君家蹭吃蹭喝。” “你们一家子,全是下贱货色,真是登对!” 君行健说完,哈哈大笑。 贱兮兮的。 从君行健的话中,路小堇大约知道君行健为什么这么狂了。 君行健是弱。 但架不住他是君家人。 家里有强者坐镇。 最重要的是,君家把控着君聿爹。 ——那爹虽跟君聿没亲缘关系,但君聿很在乎他。 ——在君行健说出他的瘸子爹的时候,他情绪有明显的变化。 路小堇不理解的是,君聿为什么如此憋屈。 君家再有强者,能比得上司空公麟? ———别太不把大乘期当回事! 君聿在前面走,君行健就在后面跟。 一边跟还一边骂: “君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但我告诉你,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君家家主,你比我堂哥可差得远!” 路小堇拳头硬了。 “师弟,别走了,放我下来。” 他们这些当人师姐的,能见得了师弟被人这样欺负? 君聿以为她是听了君行健的话,嫌弃厌恶他的身世,停下脚步,有些难堪地问道: “师姐,如果我说,我爹娘没做那样的事情,你信吗?” 路小堇信不信其实无所谓。 大家族,谁还没点腌臜事儿了。 勾引? 勾个屁。 咋滴,他娘一个当人奴婢的,本事那么大,不仅能给家主下药,还能屏退君家家主身边所有奴才侍卫强上成功? ——一个奴婢尚且如此牛逼,那要是刺客来了,岂不是一杀一个准儿? ——君家家主活到现在可真是命大嘞。 说白了,不过就是君家家主管不住那玩意儿而已。 管不住也就算了,堂堂一个大家族,做了那事儿却连个妾的名分都不给人家,还把人赶出去,那他娘为了生计嫁人又怎么了。 不是,君家是觉得这事儿光彩吗? 还四处逼逼叨叨。 君行健可闭嘴吧! 但听君聿的语气,这事儿似乎另有说法? 就在这时,储物袋里的回魂玉闪了闪。 路小堇脑海里,多出了一段记忆。 一段,关于君聿身世的记忆。 极致悲惨的记忆。 第194章 君聿的身世:小人物的悲哀 君聿娘叫彩月,容貌姣好,是君家专门买回来给七公子的婢女。 七公子,便是日后的君家家主。 彩月说是婢女,倒不如说是取乐的工具。 七公子性情暴戾,有折磨人的怪癖。 尤其是在床上。 他身边的婢女,个个貌美,却都活不长。 彩月刚被买回来几个月,便被打了个半死。 不过两年,就一病不起。 君家见她活不了了,就随意用草席一裹,丢在了乱葬岗。 “长得倒是漂亮,但也是个没福气的。” “你当七公子的床是那样好爬的?” 彩月不想爬床。 只是七公子身边的婢女,没人能不上那张床。 她见过好几个不愿委身于七公子的女子,被当众打死。 她不想死。 其他姑娘也不想死。 也就没人再敢拒绝七公子了。 只是没想到,不拒绝,也活不长。 但彩月没死。 她被义庄的收尸人徐福救了。 徐福是个腼腆的厚道人,年仅三十,十分孤僻,无亲朋好友,却为人良善。 见她活着,便将她带回去,把存了好几年的棺材本拿去买药给她治病。 徐福话不多,但不论做什么,都会先紧着彩月。 别说肉了,便是菜汤,也会往彩月碗里多加一口。 渐渐的,二人生出了情义。 这时,彩月发现自己有孕了。 是七公子的孩子。 她痛不欲生,日日想死。 徐福却很看得开,向来孤身一人的他,觉得彩月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福祉。 他不怎么会说好话,却很坚定: “别难过,把身子养好,其他的,我会帮你。” 彩月最终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生娃是鬼门关走一遭,要花钱的地方可太多了,徐福担心彩月,于是不再只守着义庄,而是四处去找活计,开始给木匠当学徒。 有人骂他是义庄人不干净,他无所谓。 他谁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彩月和孩子。 五个月后,彩月平安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徐小宝。 之后三年,是几人最快乐的时光。 钱不多,但够用。 一家子互相扶持,徐福渐渐出师成了木工,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却不想,有一日,彩月带着孩子去给徐福送饭,被君家的人瞧见了。 “你瞧瞧,那女人像不像家主以前身边的婢女?” “那孩子,长得简直和家主幼时一个样。” 若单是彩月,倒无关紧要。 但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 尤其,那个孩子还跟君家家主长得那般相似。 简直叫人忽视不得。 七公子,也就是如今的家主,很快便得知了此事。 他闲来无事,便准备去瞧一瞧那孩子。 却不想,瞧到了彩月。 这三年,彩月被娇养得很好,活得像一朵漂亮的花,又爱笑,远远瞧着,简直是浑身都透着光亮。 家主立马就上心了。 他可太喜欢折磨这样鲜活的人了。 太喜欢看着他们从充满希冀到绝望悲惨的模样了。 于是,他将彩月抢了回去。 一并将孩子也抢了回去,改了名字,叫君聿。 彩月想反抗。 但一反抗,家主就让人去打徐福。 徐福被硬生生打断了两条腿。 再打,徐福就得死了。 彩月只能妥协。 渐渐的,她眼中没了光彩,身体也破败了。 家主觉得无趣了,便打死叫人丢了出去。 这事儿没掀起任何波浪。 一个小人物的死活,谁会在意? 哦,徐福在意。 他瘸着一条腿,替彩月收了尸,四处击鼓鸣冤。 可对方一听他状告君家家主,都没让他进衙门,直接把他打个半死丢了出去。 他上告无门,只能拦了巡抚大人的轿子。 “青天大老爷,小人有天大的冤屈,要状告君家家主!” 巡抚大人明面上接了他的状纸。 私底下,却与君家通气。 “就一个义庄的瘸子,要不直接弄死得了?” 家主却没让他弄死徐福,而是把徐福接进了君家。 带他去看了君聿。 那时,君聿已经绝食得快要死了。 家主将徐福摔在地上,狠踹了几脚,不紧不慢地开口: “小聿,你想死就死吧,不过你若死了,那他也得死。” 君聿不敢死了。 就算母亲死得那样凄惨,他也不敢死了。 他得活着。 不仅得活着,还得活得对君家有用,这样,徐福才能活。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司空公麟。 司空公麟看中了他极品水灵根的天赋,将他收为了亲传弟子,带回了无心峰。 然后,君聿就见到了路小堇。 那个瘦瘦小小,很爱笑的孩子。 可她的笑,跟他母亲一样。 痛苦,悲凉,且不安。 所以他对她很好。 总希望她能安心些,再安心些。 恍若这样,就能穿越时间年轮,安抚痛苦不安母亲。 * 路小堇的记忆,是原主的。 在很多年后,原主去过君家,想讨一个公道。 而这是那时的记忆。 路小堇摸了摸自己的脸。 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原来,这就是君聿那被人谣传得极致不堪的人生。 君家确实是有点能耐的。 虽然把别人的人生踩在脚底下,把他们尸体随意丢弃在乱葬岗后,还要把脏水泼在他们身上,揽下所有的好名声。 ——看哪,我君家吃了好大一个亏! ——看我君家好可怜,居然被这群贱种给缠上了。 ——看我君家多良善,还收养了这一家子贱人! 九句假一句真,便成了真。 路小堇知道君聿为什么对君行健处处忍让了。 他们背后是司空公麟没错,没必要怕也没错。 但君聿的敌人,是整个君家。 司空公麟可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下山去找君家麻烦,顶多在无心峰护住君聿的命。 想要他出手,至少君聿得化神期,能独当一面对付君家,他才会稍稍推波助澜一下。 这就是君聿一直拼了命修炼的原因。 路小堇垂眸,趴在君聿耳边,轻轻说道: “嗯,我信。” 君聿眼眶微红。 就在这时,君行健已经带着弟子们追了上来: “我堂兄乃天之骄子,他才会是君家的下一任家主,你不管怎么做,都越不过他,也别想拿走我君家一点家产!” 路小堇看向君行健: “你堂兄,该不会就是七星宗掌门的亲传弟子君晋吧?” 君晋,君家嫡长子,金丹四阶。 也是原文男主之一。 “正是!” 路小堇撇撇嘴:“原来是君晋啊,可君晋算个什么东西?七星宗的亲传弟子里,我最瞧不上的就是他了,他长得太难看了。” 君行健脸都被气黑了,动了杀念: “你说什么?我堂兄仪表堂堂,你区区一个炼气期怎敢污蔑他至此,信不信我杀了你!” 君晋是男主,自然是好看的。 “他本来就难看!”路小堇上下打量了一眼君行健,“你长得都比他好看!我喜欢你都不会喜欢他。” 君行健被噎了一下。 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众人:“……” 你骂啊! 你怎么不继续骂了! 就因为她夸你了? 第195章 君行健:哥把你揣兜里,你把哥踹沟里 君行健嘴唇嚅动了一下。 嚅动了两下。 怎么都说不出一句狠话出来。 连着身上怨念凌厉的气势都弱了几分。 “那……那你也不可这样说。”他脖子都红了,还有点不好意思,“退一万步来讲,我堂兄也实在算不上难看。” 路小堇拍了拍君聿的肩膀。 君聿会意,将她放了下来。 “那还不算丑啊?”路小堇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凑到君行健跟前,一脸嫌弃,“不是,道友你什么眼神啊,君晋那样的都不算难看,那这世上还有难看的人吗?” “在我看来,你比他好看千万倍!” 君行健愈发不好意思了。 反驳的话硬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但他不反驳,有的是七星宗的弟子反驳: “君晋师兄生得如神只一般,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论他的高低长短?” “再胡说八道,我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君晋生得好看,又清冷高贵。 在七星宗弟子的眼里,他跟真神一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哪能允许有人这样羞辱他? 弟子们简直要气炸了! 君行健正不好意思着呢,见有弟子真准备动手,还上前将路小堇护在身后,劝了几句: “你们不要这样说,她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弟子们更气了! 要不是打不过君行健,他们连他一块儿揍! 路小堇从他背后探出脑袋:“我哪里胡说了,他本来就长得难看啊!在我看来,你们都比他好看。” “今儿,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还是那句话,他没你们好看!” 众人:“……” 拳头刚握紧,却伸不出去了。 就,抛开事实不谈,她真的很过分吗? 她不过就是眼瞎一点而已。 她有什么错! “我们也没说要打死你啊。”有弟子虚咳两声,“今儿我们就不与你计较了,但往后,这话你可不许再说了。” 路小堇撇撇嘴,很委屈似的: “不说就不说。” 众人见她如此伤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对她愈发客气温和。 君聿就没这个待遇了。 天云宗和七星宗不对付,君聿老早就被挤在外面。 路小堇则是彻底融入进了七星宗队伍里。 君聿不知道路小堇究竟想做什么,又挤不进去,只好远远跟着。 “君兄,要我说,你就是出身不好,但凡你是君家的嫡亲少爷,哪里就轮得到君晋去做七星宗掌门的亲传弟子?” “君家那么多的丹药灵器全往他身上堆,也才堆出来了个金丹期,可见他是没什么天赋的。” 路小堇凑到君行健耳边,声音说得很小,似乎是怕引起众怒。 这话,得到了君行健的认可。 他眼底冒出光亮,激动地看向路小堇: “你懂我!” 懂个屁! 不是哥们,这话说说就成,你还真敢信啊? 那可是金丹期! 你知道啥叫金丹期不? 是孵化出怪物的金丹期! 寻常天赋的体质,你就算是嗑药磕死,都孵化不出怪物。 但在君行健眼里,他还真就觉得,他之所以修炼炼速度比不上君晋和君聿,就是因为出身不好。 他平等地厌恶这两个人。 但君晋乃是君家嫡长子,地位高,他不敢针对。 那就只能针对君聿了。 只要君聿痛苦,他就高兴。 当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坏。 站在他的视角里,他是正义的! 君聿本就是个贱坯子呀! 一家子下贱货色! 他欺辱他是替天行道! 路小堇点头:“自然,我向来都瞧不上君晋,区区金丹期,呵。” 区区,金丹期? 君行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她有病吧? 她是真不怕死啊! 但! 他就乐意听她说这些不要命的蠢话。 “谁说不是呢?”君行健叹了口气,“最可气的是君聿,他就一个贱婢的儿子,竟也靠着君家成了司空尊上的亲传弟子,实在叫人不忿!” “君兄,这你就说得不对了。”路小堇摇了摇头,“你该不会真以为,司空尊上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吧?” 君行健沉默了。 作为七星宗的弟子,他天然排斥且讨厌司空公麟。 自然知道不好相与。 “那司空尊上目中无人,对亲传弟子动辄打骂,日子难过得很。”路小堇不动声色指了指君聿,“你瞧瞧,他看上去唯唯诺诺的,真像亲传弟子吗?” 其实君聿不唯唯诺诺,但架不住路小堇加了一句: “我腿受伤了,让他背我,他二话不说就把我背上了。” “简直没一点脾气。” “你哪里见过这样懦弱的亲传弟子?” 不止是君行健,旁边的其他弟子听到这话,都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亲传弟子哪个不孤傲? 别说司空尊上的亲传弟子了。 单是一个普通长老的亲传弟子,那也都是用鼻孔看人的。 比如君行健。 而君聿,堂堂司空尊上的亲传弟子,却怎么瞧着怎么温和,听路小堇的意思那简直是可以随意欺辱的。 ——她可才炼气一阶啊! 哪儿有亲传弟子混成这样的? 他在无心峰的日子怕真的不好过啊。 “你说的可是真的?” “骗你做什么?”路小堇耸耸肩,“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你也说了,他就一贱婢生的孩子,君家家主难不成还会真把他送到什么好去处去?” “要真心宠爱他,那就该像对君晋一样,送到七星宗,这才能养出个天之骄子来。” 君晋那确实是天之骄子。 君行健细想了一下,是这个理儿。 他对君聿的嫉妒瞬间没了。 反而对君晋嫉妒得发狂。 “君晋也就是运气好,投胎到了好地方,否则啊,哪会有今天的修为?” 君行健附和点头:“没错!” 谁知他话音刚落,屁股就被路小堇飞起踹了一脚,直直跌进了旁边的深坑里。 深坑里,全是一品蚂蚁。 君行健一筑基四阶,倒不会被这些蚂蚁弄死,但肯定是要遭一番罪的。 “道友,你干什么!”君行健一边慌张抵御蚂蚁的进攻,一边怒声质问。 路小堇拄着棍子,完好的那只脚稳稳落地,冲着坑里就吐了口唾沫: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君晋道友比!” “我早知你狼子野心,对君晋道友心存不轨,这不,稍一试探就试探出来了。” 君行健:“?” 众人:“?” 啊? 第196章 放心,只要有师姐在,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所有人都懵了。 一时间竟没人想起去救君行健,只是呆滞地看向路小堇。 君聿则趁着这个空档,不动声色闪现到路小堇身后,随时准备把她带走。 ——不带走不行。 ——他怕她被群殴。 好歹君行健也是七星宗的弟子。 当着这么多七星宗弟子的面儿,怎么能说踹就踹呢? ——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的脚! ——本就折了。 ——再伤了可如何是好! “你的意思难道是,刚才说君晋师兄丑,刻意贬低君晋师兄,都只是为了试探君师兄?”有弟子问道。 “自然!”路小堇一本正经,“君晋道友风华绝代,天之骄子,容貌无双,好看得跟天上的神仙似的,谁能说他一句不好?” 众人:“……” 原来她不瞎啊。 “我当年只是远远看了君晋道友一眼,便心生仰慕,无法忘却。”路小堇眼中满是星星,“但我听说,君晋道友有一个堂弟,叫君行健,心眼极坏。” 有弟子不解:“此话怎讲?” 君行健平日里其实挺正常,也就遇到君聿的时候会嘴巴毒一点,心眼极坏又是从何说起? “你们且说说,他是不是四处贬低君聿师兄?” “那倒是。”有弟子问道,“可这跟君晋师兄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路小堇十分坚定,“我君聿师兄是他堂兄,君晋道友也是他堂兄,他一点不将君聿师兄放在眼里,那他对君晋道友又能有几分真心?” “明面上只造谣君聿师兄,安知他私底下是如何编排君晋道友的?” 众人大悟。 “此话,倒也有理。” 君行健简直要气疯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从未编排过我堂兄!” 他是真不曾编排。 ——他不敢。 被路小堇这样戏耍一遭,他简直要被气疯了! 不是气路小堇。 ——她一个炼气一阶能有什么脑子? 都怪君晋! 要不是君晋,他何至于招来路小堇这样的神经病? 要他是君家嫡长子,何至于落魄至此! 他愤怒得眼睛都红了几分。 身后隐隐浮现出些许黑色气息。 “你说没有编排就没有了?呵,我刚才不过浅试探你几句,你就顺嘴说了君晋道友的坏话,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说着,她又往坑里吐了一口唾沫: “区区一个旁系子弟,也敢对嫡兄不敬,你简直不配为人弟!” 那叫一个嫡嫡道道。 “你!” 七星宗的弟子这才反应过来君行健还在坑里受苦,立马下坑救人。 君行健被救上来时,脚都被蚂蚁咬肿了。 疼得一抽一抽的。 他却无暇顾及这些,只是恶狠狠疯了一般地盯着路小堇。 看似在怨恨路小堇,实则是在透过路小堇,怨着他那道貌岸然的堂兄。 路小堇对他的反应很满意,面上却不显: “瞪什么瞪!你难不成你对君晋道友还有所不满?” 君行健当然不满! 他甚至想杀了君晋。 但不能说。 不能承认。 否则君家那些人不会放过他。 “没有。” “没有就好!你最好不要阳奉阴违,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众人:“?” 不是,姐,你炼气一阶诶。 谁给你的胆子在筑基四阶面前如此狂妄的。 简直倒反天罡! “你简直不知死活!”君行健怒了,灵气爆发,“去死!” 可还没靠近路小堇,就被君聿一脚踹了出去。 君聿手执长剑,面若冰霜: “当着我的面,动我天云宗的人,当我死的?” 君行健吐出一口血,眼神更加凌厉怨毒,却不敢再上前半步。 他恨! 君聿,君晋,都该死! 都该死! 正怨恨着,就见路小堇朝君聿伸出手: “师兄,背我。” 谁知君聿堂堂一个亲传弟子,还真就卑微且听话地蹲下身,将路小堇背了起来,警告地看了君行健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 众人:“?” “他们天云宗的亲传弟子,竟真活得如此窝囊憋屈?” “可我见过夙夜道友,他就不是这样的。” 夙夜,那真随了司空公麟的根儿。 清冷恣意。 全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怕是司空尊上瞧不上君聿道友的出身,平日里可劲磋磨他,才养得他这般维诺。” 有人叹了口气,看君聿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君行健却爽了。 对君聿的怨气瞬间消散了许多。 而对君晋的怨念,则噌噌噌往上涨了好几倍。 君晋,你给我等着! * 这边,君聿背着路小堇,慢慢往前走。 等彻底不见七星宗弟子的踪迹了,君聿才温润出声: “师姐,你不必如此的。” 他知道,路小堇刚才不是在为君晋出头,而是在为他出气。 “就该如此!”路小堇趴在他背上,“放心吧,只要有师姐在,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君聿一顿,眼眶微红,心都要被软化了。 “嗯,多谢师姐。” 走了不过半日,就遇上了天云宗的弟子以及其他散修,一行人一边挖灵草,一边寻灵宝。 “快看,那是什么!” “是极品灵泉!” 路小堇顺着那弟子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洞口处,涌出泉水。 准确来说,不是泉水,而是混着无数死虫子的虫水。 灵气极足,隐隐泛黑。 弟子们惊喜不已,立马拿出瓷瓶接灵泉。 君聿将路小堇放在大石头上,也过去接了一瓷瓶灵泉,浅喝了一口。 只一瞬,他身上便灵气爆发,隐隐有结丹之势。 ——他的丹田,虫卵要破茧而出了。 “轰隆隆——” 雷劫出现。 若在这里历劫,不少弟子都会受到牵连。 君聿飞快避开弟子们,朝远处的林子奔去,盘腿坐下,开始结丹破茧。 “轰隆隆——” 金丹成,雷劫降。 “降生,诛杀。” 三道雷劈下,君聿被劈得浑身是伤,吐出大口血。 “成了!”有人惊喜喊了一声。 刚历完雷劫的君聿,虽虚弱,眉眼却染上了笑意。 晋升金丹期,君家会更看重他,他爹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路小堇离得很远,却也看到了君聿身上殷切的希冀。 星星点点,光芒万丈。 可就在这时,一黑影闪现到君聿身后,一只手,从后背刺穿了他的丹田。 连血带肉,挖出了他的金丹。 “嗯——” 君聿无力倒下。 一如他的所有希冀,轰然坠落倒塌。 而他身后之人,是魔尊! 第197章 君聿不得不死的真正原因 是披着李老实人皮的魔尊。 他右手抓着君聿的内丹。 血从他指尖溢出,滴落在地,鲜红刺目。 “极品水灵根的内丹,不错。” 他很满意。 远处的弟子们都满目错愕。 魔尊出手得太快,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君聿就已经倒下了。 “灵剑宗的弟子为什么要对君聿师兄动手!” “灵剑宗是疯了吗!” “不对,不是灵剑宗弟子,他身上有魔气!是魔修!” “快,列阵!” 弟子们慌乱不已,列阵防御,不敢贸然上前。 散修们则躲得飞快。 而就在这时,一身着天云宗外门弟子服的女修,疯了一般地朝君聿跑去。 “路小堇,危险!” “别去送死!快回来!” 但那背影倔得跟牛一般,头都没回一下。 而彼时,君聿倒在地上,吐出大口血。 血,顺着他的脸颊,淌了一地。 一抬眼,便看到了路小堇。 不顾生死,不惧一切。 坚定地朝他跑来。 君聿瞳孔微缩,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吐出了几大口的血沫。 “别……别过来……” 修仙界,死伤率极高。 身边的人死得多了,也就淡漠了生死。 便是最亲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也不会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君聿想,如果说这世上,真有人在意他的死活,愿意为他拼上性命的话,那这个人,只会是路小堇。 但偏偏,他最不希望在乎他生死的人,就是她。 “师姐——” “快走——” 他不需要她在意他的死活。 不需要她知道是谁杀了她。 不需要她替他复仇。 他只想要她赶紧走。 离开这里,活下去。 路小堇看到了他的祈求。 但她没走。 她甚至脚步都没犹疑一下,依旧飞快前行,希望能阻止已经动了杀意的魔尊。 可就在这时,魔尊凭空抽出一把刀,快速砍下。 “君聿——!” “不要——!” 一刀下去,脖子尽断。 温热的血,溅到了路小堇的脸上。 她与君聿之间,只余一米。 但这一米,便是生死永隔。 路小堇死死盯着君聿漫在血中的人头,跪倒在地。 魔尊听到路小堇的声音,身形一僵。 一回头,便对上了那张溅满血的脸。 她痛苦又空洞的眼神,叫他握刀的手不自觉收紧。 如果可以,这一幕被谁看到都好,都不要是路小堇。 可偏偏,跑过来的人,就只有路小堇。 她是见到了他,怕他出事,才慌忙而来的吗? 这小丫头,总是会不顾一切地想救他。 却不想,撞上了他杀人的一幕。 她现在该多恐惧多无措啊。 魔尊眼底满是无奈,上前蹲下身,右手伸出去想替她擦一擦脸上的血,却发现自己满手君聿的血。 他抿了抿唇,终于是没用这只手碰她,而只是扯了扯袖子,遮住了她的眼: “小堇,别看。” 他左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脑勺: “忘掉好吗?” “忘掉这一切,我带你离开。” “我们,从头开始。” 他想洗掉她的记忆。 等她睡上一觉,他便不会再是魔尊的傀儡,也不会顶着旁人的皮肉与她相识。 他会堂堂正正的,以一个人的身份站到她面前。 可就在他准备抹去路小堇记忆的那一刻,手却突然被她抓住。 “为什么?” 她抬起头,沾满血的睫毛微颤,死死盯着他: “为什么要杀了君聿?”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毫无理由的,魔尊为什么要杀他? 魔尊一顿,面露复杂: “小堇,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知道的,明白吗?” 这件事情,便是在魔族,也都是秘密。 路小堇不能知道。 甚至不能探听。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再则,她一个炼气一阶,何必非要寻一个真相呢? 废物如她,难不成还想为君聿复仇? 那她死得会比君聿还快。 “什么是不能知道的?”路小堇一字一顿,“比如,你是魔尊傀儡?” 魔尊身形一僵,错愕不已: “你怎么会知道?路小堇,你究竟还知道多少?” “所有,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路小堇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所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了君聿!”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怒吼出声。 魔尊顿了顿。 他早就知道,等有朝一日他身份被揭穿,路小堇必定会厌恶他。 但他没想到,她竟会这样恨他。 怨恨,憎恶,痛苦……种种情绪,压叫他有些难堪。 而且,路小堇有些不太对劲。 寻常的炼气一阶,不可能会知道这么多。 也不可能如此在乎君聿。 除非…… “你就是天云宗的大师姐?” 他希望她说不是。 但。 “是,我就是你要找的纯净之体,鲛人之泪现在就在我的手上,你想现在就抓我去献祭都行,但,在那之前,告诉我,为什么要杀君聿!” 魔族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为什么会是她。 是谁都好,为什么得是她。 他垂眸,掩饰住眼底的情绪,终于还是说道: “半年前,魔族大乱,我的本体虽夺下了魔尊之位,却遭到偷袭,受了重伤。” “他的伤一直不曾养好,因为缺一味药引。” 他看向路小堇: “而那味药引,便是极品水灵根,金丹期的内丹。” 金丹期好寻。 但极品水灵根却很难得。 魔尊寻了大半年,才寻到君聿的头上。 他派傀儡潜入大荒秘境,除了寻到纯净之体和鲛人之泪,还要想办法让君聿得到机遇,晋升金丹期,好挖出他的内丹养伤。 而对身为傀儡的他来说,将内丹取走让魔修带回去给魔尊,那他逃走后被追杀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 “原来是这样啊……” 这才是君聿,不得不死在大荒秘境的原因。 不论他有没有饮下灵泉,他都会‘主动’亦或是‘被迫’地晋升金丹期。 然后,死在这里。 路小堇抽出匕首,先划开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带血的刀捅进魔尊的丹田,割断了傀儡丝后,便一刀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路小堇!” 傀儡丝断,李老实的皮,血肉模糊地滑落在地上。 飘出一张不可置信的鬼脸。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不顾一切救他的人。 竟也会毫不犹豫地,抽刀杀死他。 第198章 君聿,这一次,我选你活 魔尊满目错愕。 他都已经准备好,洗掉她的记忆,带她离开了。 他从未想过抛下她。 可没想到,她却先抛弃了他。 等一下! 如果她是纯净之体,那她不可能是现在才知道他是魔尊。 所以……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魔尊傀儡的?” 路小堇意识模糊地看了他一眼。 她什么都没说,魔尊却什么都懂了。 原来,是从一开始。 什么老实兄。 什么救命之恩。 … 从头到尾,全都是骗他的。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趴在君聿背上。 “灵泉,是极品灵泉!” 回溯到了刚发现灵泉的时候。 疼—— 路小堇手环在君聿脖子上,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和身体的温度,心中安定了些许,垂下眼帘,缓解着痛楚。 君聿会死,因为他是极品灵根。 是魔尊疗伤的药引。 只要晋升到金丹期,他就得死。 路小堇可以想办法不让他晋升到金丹期。 ——至少不在大荒秘境里晋升。 可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魔尊盯上君聿,绝不止是一日两日了。 也就是说,就算君聿没在大荒秘境里晋升,他也躲不过被杀的命运。 他终有一日是要晋升成金丹期的。 金丹期,就得死。 ——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司空公麟也不行。 不可能有人能时时刻刻待在君聿身边保护他。 但魔族却能做到随时随地盯着他。 魔修可以失误千万次。 但君聿,错一步,就得死。 而且强压着境界不让他晋升也是不可能的。 怪物的孵化,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所以救他的办法只有一个: 杀死君聿丹田里的虫卵,让他一辈子无法再修炼。 ——虫卵死,极品水灵根也就没有了意义,做不了药引。 这一点她可以做到。 救下他,她应该就能离开了。 但如此一来,君聿这一辈子就只能是筑基八阶。 他此生都无法成为化神期强者,向君家复仇。 他母亲那被随意丢弃乱葬岗的尸体。 他父亲被打瘸的腿和无法状告的冤屈。 … 这一切的隐忍和痛苦,他该怎么承受和消解? 她能一走了之,可他要怎么办? 他该怎么面对之后的人生? 他真的情愿那样屈辱的活下去吗? 他会不会觉得,还不如死了? “师姐,你且在这里等我。”君聿将她放在石头上,温润一笑,低声说道,“我也去接一些灵泉。” 他刚要走,袖子就被路小堇抓住了。 她的目光复杂又痛苦。 君聿心中莫名一紧: “师姐,怎么了?” 路小堇死抓着他的衣袖,许久才问了一句: “你说,悲壮地去死,和成为废物,苟延残喘地活,该怎么选?” 这突如其来,毫无由头的问题,叫君聿顿了一下。 死,废物,怎么选都不好。 他本觉得这个问题无关紧要,可不等回答,就发现路小堇的眼中蓄满了悲伤。 宛若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样。 君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莫名觉得,路小堇的问题,不是空穴来风。 他抿紧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君聿,你会怎么选?” 他会怎么选么? 所以,这个问题,是为他而设的? 君聿看出她的犹豫和痛苦,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修仙界,有一类修士,天生擅长推演,能开天眼。 可看过去,可知未来。 因为通晓未来,却无法改变,所以他们大多痛苦孱弱,周身都散发着悲凉。 这一刻的路小堇,与他们十分相似。 所以,路小堇是预知到了未来? 而在那个未来里,他要么死,要么成为一个废物苟延残喘的活着? 路小堇现在这样痛苦,是因为想救他却无能为力吗? 君聿叹了口气,语气愈发温和: “师姐,其实人大多时候,根本就没得选。” 幼时,他以为绝食,以命相搏,能换回母亲的命。 但没有。 长大后,他拼命修炼,以为突破筑基期,就能将爹接出君家。 可也没有。 而后,他不忍看爹受苦,于是跪在师尊殿前整整七日,求师尊出手,以为这样就能救下他爹了。 可依旧没有。 师尊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 他看上去似乎选择有很多。 但其实,他从来就没得选。 “所以,师姐,听天由命吧。” 没得选,么? 路小堇垂下眼眸。 原主之所以会去君家讨一个公道,是因为在给君聿收拾遗物的时候,看到了他与他爹来往的信件。 信件上全是一切安好等字眼。 却不难拼凑出一段让人难以接受的过往。 于是原主拿着信件,求到了司空公麟的跟前,希望他能为君聿以及他爹娘讨一个公道。 却被司空公麟拒绝了。 “修道者,不该将亲缘看得太要紧。” “更何况,不过一个义庄的瘸子而已,不值得你如此费心?” 原主甚至没求复仇。 她只求还君聿一个公道。 即使是这样,司空公麟也不答应,他根本懒得理会。 原主悲愤,却无能为力。 几年后,原主似乎得到了什么机遇,千里迢迢去了君家,却发现徐福早就死了。 君聿死讯传来那日,他就上吊自杀了。 ——自杀了,会被丢去乱葬岗。 ——不自杀,也会被打死丢去乱葬岗。 他与彩月不同。 彩月有他收尸。 而他没有。 原主在乱葬岗寻了三日,看着一山的森森白骨,寻不出他的一根骨头。 君家对原主很客气,知道她想要一个公道,开祠堂议了又议,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决定,将君聿记在嫡母名下,上族谱。 ——他原本,是没资格上族谱的。 “那他娘呢?” “一个贱婢而已,难不成也想上我君家族谱?” 彩月不配。 至于徐福。 一个尸骨无存的义庄的瘸子而已,连提都不配被提及。 可这不是原主想要的。 原主不要什么上族谱,不要什么赔偿,只要一个澄清。 为君聿一家正名。 但君家不答应。 君家说,他们百年望族,岂可受此侮辱! 把事实大白于天下,就是对他们的侮辱。 ——君聿一家只是死了。 ——但他们君家失去的,可是名声啊! 原主怒了,终于准备撕破脸动手。 她想知道,这所谓百年名门,流出来的血,究竟是不是与那些贱婢奴才一样,也是红的。 可她没能动手。 君家求上了司空公麟,让出了巨大的利益,于是司空公麟现身了。 “小堇,不要造杀戮。” “君家不是答应给君聿上族谱了吗,这如何不算一个公道呢?” 这算个什么公道! 如果讨不到公道,那他们就都去死。 但凭原主的能力,做不到。 她妥协了。 其实不是妥协,而是她没得选。 和君聿一样,从来就没得选。 * 君聿看了一眼路小堇死抓着他衣袖的手。 她太紧张太痛苦,白净的手青筋暴起。 君聿叹了口气,安抚似地握住了她的手: “师姐,有的时候,无能为力,不是过错。” 所以,不要自责。 “听天由命就好。” 可听天由命,他就得死。 她不要他死! 该死的人,分明不是他! 路小堇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咬了咬牙。 “我不要听天由命。” “我要自己选!” 君聿,这一次,我选你活。 第199章 虫卵死,金丹散 在得到回魂玉时,蛟龙人头曾告诉过路小堇,她是原主的转世。 她大约是被原主召唤回来的。 原主千方百计让她回来,绝不是为了让君聿的痛苦地活下去。 在救下君聿后,她或许会被立马传送回现代,与此同时,原主就会回到这个身体里。 原主必定会想法子帮他。 而原主要她做的,大约就是让君聿活下去。 人,就算再屈辱地活着,也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寻摸到光。 才有希望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只要君聿不死,他爹就不会死。 那么一切就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毕竟,该死的人,从来就不是君聿! “不愧是极品灵泉,我单是嗅上两口,浑身都觉得舒坦了。” 弟子们喜不自胜。 君聿也在旁边等着接。 极品灵泉是好东西,但普通的筑基期,是不敢直接往嘴里送的。 灵气过剩,容易爆体而亡。 ——虫卵爆体而亡。 君聿是例外。 他已经是筑基八阶巅峰。 半步金丹。 而极品灵泉,就是他迈入金丹期的契机。 大约是听到了路小堇的推测,这一次君聿在看到极品龙泉时,并没有太多的欣喜。 他垂着眼眸,若有所思站在极品灵泉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 彼时,魔尊就在附近。 他的身后,跟着一众魔修。 “尊上,那便是君聿!” “我们已经按照尊上的意思,将他引到了极品灵泉附近,他现在是半步金丹,想必绝不会错过这次晋升的机会!” 为了不让君聿察觉到不对,魔尊等人离极品灵泉很远。 这个位置,能瞧见极品灵泉附近,围着一群天云宗的弟子。 却瞧不清楚哪个是君聿。 魔尊视线在那群弟子里来回扫视,似乎是在找什么。 “尊上,君聿在那边。”有魔修贴心地指了指,“他已经在接灵泉了,计划很顺利。” 魔尊抿了抿唇,终于还是问道: “可有见到一个瘸腿的外门弟子?” 魔修等人面面相觑:“是那个炼气一阶的外门弟子?” “嗯。”魔尊眸光一亮,“她可还好?” 被沙旋传送到秘境深处后,他便四处寻找路小堇。 可一直不曾找到。 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仅如此,鲛人之泪也消失了。 他能明显地感应到,鲛人之泪被人带走了。 鲛人之泪是神迹。 寻常人是触碰不到的。 能带走它的,只能是纯净之体。 纯净之体能取走鲛人之泪,定然是受到了什么人的指点。 不管是谁在背后操纵,事情都棘手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急着寻找纯净之体和鲛人之泪,魔尊才无暇顾及路小堇。 他担心她已经出事了。 而现下,找到了君聿,见到那么多的天云宗弟子,魔尊多少还是期盼了一下。 庆幸的是,她真的在。 “她一切都好。”魔修若有所思地看了魔尊两眼,“而且,她脚受了伤,似乎一直是由君聿背着走的。” 魔尊点了点头。 见魔尊没将此事放在心上,魔修想了想,还是多嘴了两句: “那君聿怎么说都是司空老儿的亲传弟子,能被他背着走的,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再者,那女修是外门弟子。” “这一次天云宗进入大荒秘境的外门女修可并不多,她刚被沙旋传送走,鲛人之泪就消失了。” “尊上,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明里暗里表示,路小堇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纯净之体。 魔尊却摇了摇头:“她不是。” “为什么?” “她秉性良善,君聿背她,是应该的。” 众魔修:“?” 不是,他有病吧! “而且她救过我数次,她若真是纯净之体,就绝不会这样做。” 魔修们的质疑瞬间消散了许多。 倒不是魔尊的话多有说服力。 而是他们想起了之前,路小堇为了救魔尊,毫不犹豫就往水里跳,扑腾都不扑腾一下就淹下去的场景。 就,纯净之体,应该不会这么蠢。 “你们俩去守着她,待会儿若是出现了意外,首要便是把她救下。” “是。” 魔修们答应得极好。 但根本没人去守。 他们,魔修,是为了纯净之体和那位大人而来的。 可不是为了守着魔尊傀儡谈恋爱来的。 守? 守个屁! 爱死哪儿死哪儿去。 * 这边,路小堇紧了紧腿上的绷带,完好的那只脚脚尖着地,在石头上一滑,人落到了地面。 她要杀死君聿丹田里的虫卵。 但不能直接上手。 一旦被发现她看得见虫卵,她就得死。 而且,若是她没猜错,此刻的魔尊和魔修,应该就守在这附近。 她一旦出手,他们就会立马察觉到。 这跟送上门去死没什么区别。 路小堇皱眉,环视一周。 灵泉的四面,都是密林。 而正后方的密林,灵气比其他密林都要浓郁。 ——近黑色。 那其中,必定有高阶灵兽。 对其他人来说,往后方跑就是个死。 但对路小堇来说,那是一条生路。 路小堇有了盘算,避开人群,拄着棍子,快速往后方走去。 弟子们都紧盯着灵泉。 魔修都紧盯着君聿。 一时间,倒是没人注意到她不见了。 * 与此同时,君聿喝下了灵泉。 只一瞬,他身上便灵气爆发,隐隐有结丹之势。 虫卵要破茧而出了。 “轰隆隆——” 雷劫出现。 “君聿师兄要结丹了!” 弟子们大喜。 君聿为防雷劫连累到弟子们,飞快寻了个偏远的地方,盘腿开始结丹。 “快布阵!为君聿师兄护法!” 有弟子在君聿附近设了阵法,然后匆匆远离。 “轰隆隆——” 随着虫卵即将破茧,雷声愈发大了。 谁知就在这时,不远处射来了一支箭。 那箭矢穿过阵法,直直刺进了君聿的丹田。 虫卵死,金丹散,雷声停。 “噗——” 君聿吐出大口血,震惊地顺着箭矢的方向看向射箭之人。 那人披着黑色披风,巨大的黑色帽子盖住了头顶,人裹得密不透风,面纱遮住大半张脸,瞧不清面容。 她站在密林前,手执长弓,披风晃动。 第200章 别伤着那个瘸子 君聿只能瞧见她的眼睛。 果敢,坚毅。 还有一丝,怎么都无法忽视的熟悉感。 “刚才那支箭,直接穿破了阵法?” “竟与上次拜师大典上一模一样!” “究竟是谁!” 拜师大典上的箭矢,被五长老收走了,拿回去检验箭上究竟涂了什么。 听说是查出来了。 但很快就杳无音讯了 有传闻说是司空尊上让人将消息压了下去。 至于原因,无人知晓。 弟子们惊讶了一下,便飞快朝君聿奔去。 “君聿师兄!” 一行人飞快将君聿扶起,喂给他回灵丹和止血丹,然后列阵,防着密林那边的黑袍人再出手。 但没有。 黑袍人确认君聿灵根被毁后,一刻不停,转身就走。 * “尊上,有外人插手!君聿的内丹被毁了!” 魔尊看见了。 而且,他再次见识到了能穿过阵法的箭矢。 所以那个人…… “她就是纯净之体!” 魔修们眼底都闪过惊喜。 “快!追!” 一道道黑影,朝着密林而去。 魔尊看向受伤的君聿,皱了皱眉。 他刚要挖走君聿灵丹,纯净之体就出了手。 计划暴露了? 什么时候? * 彼时,路小堇正在逃命。 腿脚疼得要命,但她硬是不把伤当伤,跑得相当丝滑,瞧不出有一点受伤的迹象。 于是,腿更疼了。 若仔细看,就会看到她的身体,比之前浮肿了一些。 哦,不是一些。 ——至少重了五六十斤的样子。 倒不是乍胖。 而是她将棉花绑在了手臂、腿部、腹部以及肩膀等地方。 能往塞的地方,她都往里狠塞。 不仅身形与之前毫不相似,且裹得严严实实的。 不管谁来了,都绝对瞧不出她是谁。 路小堇自认为已经跑得很快了。 但她腿瘸了。 加上又没有灵气加速。 就算是拼命往前跑,也还是很快就听到了身后的响动。 “站住!” “我已经看到你了!别再跑了!” 他看到个锤子! 路小堇跑的路径十分扭曲,加上她身上没有灵气,很难根据味道寻摸到她。 所以魔修只能分散开到各个方向寻找。 路小堇暗道一声不好。 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能尽快遇上一个高阶灵兽。 刚想着,一堵巨大的肉墙就立在了她跟前。 路小堇抬头。 蟒。 七品巨蟒! 比她人还粗。 抬头遥遥一望,都瞧不见它的脑袋。 但巨蟒还怪好的,专门低下巨大的蛇头,直勾勾盯着路小堇,语气愤怒又森然: “就是你欺负我儿子?” 它儿子? 路小堇顺着巨蟒的视线,看到了扒拉在巨蟒头上,正在‘嘶嘶嘶——’的小蛇。 正是之前被她蹂躏的小蛇。 此时小蛇看上去那叫一个嘚瑟。 它就说她给它等着! 此仇,它非报不可! 巨蟒的旁边,还有一只巨蟒。 好家伙,这是把爹娘都带来了。 “谁给你的胆子,敢欺负我儿!” 两只巨蟒都很愤怒。 它们可疼自家乖宝了。 一听说有人敢在秘境里欺负自家乖宝,二话不说,顺着气息就来逮人了。 简直太不像话!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声响。 是有人追上来了。 路小堇嘴角上扬。 来得巧了不是! 路小堇立马躲到跑步的一棵大树后。 在巨蟒疑惑看傻子的目光下,两个魔修闪现到了此处。 刚到,两人就僵住了。 “七……七品巨蟒?” “两……两只!” 这这这,一只一人都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所以。 魔修来了。 诶嘿,魔修又走了。 跑得那叫一个快。 还跌了个头着地。 手脚并用,返祖一般飞快逃了。 当然,他们以为跑得飞快,但在七品巨蟒眼里,那速度,跟慢走似的。 真要追,他们是跑不掉的。 但偏偏巨蟒今儿还有事。 ——为自家乖宝复仇。 所以没追,只是用灯笼似的大蛇眼死盯着路小堇: “欺负我儿,就得死!” 说着就要吞了路小堇。 嘴巴大得嘞。 路小堇挤了挤手上的血,反手就是一巴掌。 巨蟒被扇懵了。 “啊——!” “疼——!” “你手上是什么!” 一只巨蟒往后缩,另外一只巨蟒便往前伸。 “区区一个炼气一阶,就算是有再强大的灵宝,今儿也别想活着回去,你退后,我来!” 它上了。 路小堇反手一巴掌。 “啊——!” 它又退了。 另外一只巨蟒再次探了过来。 “啪——!” “啊——!” “啪——!” “啊——!” … 几十个巴掌下来,巨蟒老实了。 连它们头上的小蛇,也跟着老实不敢得瑟了。 “那个,姐,别打了别打了,你是纯净之体你早说啊,我们对您可都尊敬着呢……” “您瞧,咱这地儿偏僻得很,也不是啥好地方,要不我先送你出去吧?” 路小堇点了点头,让他们送到了距离密林还有一段路程的地方,然后拄着棍子,换下黑袍,一瘸一拐回去了。 * “尊上,人没找到。” “这密林四处都是高阶灵兽,她怕不是已经出事了……” 魔尊摇了摇头:“纯净之体,不会出事。” 区区高阶灵兽,根本奈何不了她。 她对灵兽有着天然压制。 不过这些话,他并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密林深处。 “错了。”魔尊眸光微深,“从一开始,本尊就想错了。” “请尊上明示。” 魔尊看了一眼天云宗弟子的方向: “她是故意将我们引进密林的,若是本尊没猜错,她或许早就回到了天云宗弟子之中。” 魔修面面相觑:“那现在怎么办?” “很简单,把她逼出来。”魔尊说道,“既然她这么在意天云宗弟子的死活,那,就把他们都杀了吧。” “本尊就不信,她能眼睁睁看着弟子们死而无动于衷。” 杀人这种事情,魔修是专业的。 他们超懂超会的。 “是!” 魔尊又嘱咐了一句:“别伤着那个瘸子。” “是。” * 于是,等路小堇一瘸一拐从密林里出来时,灵泉四周,已经血流成河。 血泊里,四处是弟子的残骸。 “啊——!” 刀光剑影中,痛呼声不绝于耳。 倒下的,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那是怎样一场,人间炼狱啊。 第201章 破局关键:御兽,七品巨蟒! 魔尊随手砍断一弟子的胳膊,漫不经心地问道: “天云宗的大师姐究竟是谁,还是不说吗?” 那弟子捂着胳膊哀嚎,疼得浑身都在抽搐,半跪在地上,惨白着一张脸: “我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 整个天云宗,知道路小堇身份的弟子并不多。 “嘴还挺硬。” 魔尊抬手又砍断了他另一只胳膊。 弟子:“?” 大哥,你没事吧! 你多少问点我知道的啊! 他嘴明明软得像棉花! 魔尊不喜欢嘴硬的人。 ——如果是不知道而不是嘴硬的话,那就是废物。 ——他也不喜欢废物。 见弟子不愿说,他也不强求,反手就砍断了对方的脖子。 弟子们还在负隅顽抗。 但已经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本尊呢,也不想杀人,只是想找人罢了。”魔尊一脚踹开脚边的尸体残骸,嫌弃道,“我再问一遍,天云宗的大师姐究竟是谁?” 弟子们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人是君聿。 但他吐出一口血,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非得逼本尊动手呢?”魔尊看向君聿,“你不管自己的死活,难不成也不管这些弟子的死活?” “还是在你看来,他们所有人的命,还比不上你天云宗的一个亲传弟子?” 这话,颇有几分离间的意思。 却不想,这群弟子,年少轻狂,一身正气。 即便已经伤痕累累不堪重负,也依旧挺直腰板,执剑而立。 “休要离间我们!你们这帮魔族败类的卑劣行事,我等早已有所耳闻。” “想必就算我们把大师姐交出来,你们也不会放过我们吧?” 魔尊眉头一挑。 “不错不错,你们倒是很了解本尊。是群有骨气的好苗子。” 他笑了,懒散倚在旁边的树干上。 “本尊最喜欢的,就是杀有骨气的弟子。” “继续杀,杀到大师姐愿意出来为止。” “是!” 就在这时,魔尊余光瞥到了一抹银光。 顺着银光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拿着匕首,利落抹掉自己脖子的路小堇。 魔尊眸光微颤,飞快朝她奔去。 “路小堇!” 可等他到时,路小堇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气。 “为什么?” * 路小堇睁开眼。 一只巨大的蛇头出俯在她眼前,愤怒地盯着她: “就是你欺负了我儿子?” 回溯到了刚遇到七品巨蟒的时候。 疼—— 路小堇垂下眼帘,稍稍缓了一下。 眼下的情况是,因她出手毁了君聿丹田内的虫卵,魔尊见得不到金丹期内丹,也就不装了。 直接撕破脸动手杀人,想把她逼出去带走。 生死局。 只能拼死一博! 要么魔修们死。 要么弟子们活。 但那些魔修,全是筑基八阶巅峰,且人太多,远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但,路小堇,天选驭兽师。 刚巧,这秘境中,最不缺的就是灵兽。 比如,眼前这七品巨蟒。 它就是破局的关键! “死丫头,问你话呢!怎么,敢欺负我儿子,却不敢承认?” 巨蟒愤怒了。 一个区区炼气一阶的死丫头,竟敢在秘境中欺辱它儿子,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好胆! 它直接一个血盆大口,准备将她吞咽下肚。 谁知它嘴巴刚张开,路小堇就挤出手掌伤口的血,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啊——!” “痛痛痛——!” “你手上拿着什么玩意儿!” 一只蛇头退了,另外一只蛇头又探了上来。 “啪——!” “啊——!” “啪——!” “啊——!” … 几十个巴掌下来,两只巨蟒眼神都清澈了。 “哎呀,姐,你早说你是纯净之体嘛,都自己人自己人!” 它们笑嘻嘻。 小蛇不嘻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声响。 是魔修追上来了。 追上来。 僵住。 又退了回去。 “妈耶!” “七品巨蟒!” “要死了要死了……” 巨蟒压根懒得理他们。 可路小堇却指着他们: “去,把他们俩抓过来。” 巨蟒:“?” 它们,七品巨蟒诶! 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它们说话。 死丫头别太嚣张! 路小堇不动声色摸了摸带血的手掌。 两只巨蟒对视一眼,眼神清澈得要命。 “好嘞,两个都抓回来是吧?要活的还是要死的?要不我直接一口吞了算了?” 路小堇:“活的。” 巨蟒咻地飞了出去。 很快就叼着两个半死不活的魔修,咻地飞了回来。 “姐,抓到了。” 两个魔修被丢在了路小堇面前。 “别杀我……” “别杀我……” 魔修痛哭流涕地求饶。 路小堇看向他们的丹田。 他们的丹田很奇怪。 破茧了,但又未破茧。 似乎是有人在蚕茧上动了手脚,强制用一层膜包裹着,不让虫卵彻底孵化。 用修仙界的话来说就是: 压制境界。 强行压制境界,不让晋升到金丹期。 看似只有筑基,却比寻常的筑基巅峰要强许多。 而这一次来秘境的魔修,丹田里几乎全是这种虫卵。 路小堇皱眉,有一个古怪的猜想涌上心头: 魔族该不会早就在为进入大荒秘境做准备,所以才养出了这么多的筑基八阶巅峰吧? “有人在你们丹田里动了手脚?” 魔修对视一眼,只哭不答。 嘴挺硬。 路小堇也不废话,直接拔出匕首,将其中一人摁在地上,利落一刀,刺入丹田,挖出了蚕茧。 “啊——!” 魔气尽失,变成普通人。 另外一魔修见此,脸色发白,再不敢隐瞒,立马说道: “是!右护法从三年前,就开始召集我们这种筑基八阶的魔修,不知对我们的灵根做了什么,之后我们就无法突破金丹期,能进入大荒秘境了。” 路小堇皱眉:“你们怎么知道大荒秘境何时打开?” 魔修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但魔族有一个圣子,能推演天命,知过去,晓未来,大约是他推演出来的吧。” 圣子? 原文没提到过。 路小堇摁住魔修,举起匕首,再次刺入丹田,挖出灵根。 魔修身上的魔气尽失,恢复成正常人。 痛得在地上打滚哀嚎。 路小堇没管两人,抹掉刀上的血,起身看向两只七品巨蟒: “五息之内,你们能召集来多少灵兽?” 巨蟒:“?” 这就使唤上了? 不是姐,你好像有点太狂了。 第202章 众灵兽听令,杀——! 又没契约,她在横个什么劲儿! 而且,若它们想鱼死网破,就算她是纯净之体,也未必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再则,打不过它们也能逃啊! 路小堇这个小废物,能追得上他们才有鬼了。 大约是看出了它们的心思,路小堇不动声色将小蛇抓在手心,盘来盘去。 巨蟒瞪大了蛇眼。 啊啊啊! “我的儿!” 它什么时候被抓过去的! 巨蟒咬牙切齿,骂骂咧咧,却不得不压下火气: “这个嘛,取决于你想要多少灵兽呢姐。” “二阶以上,越多越好。”路小堇说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五息之内回来。” 以七品灵兽的速度,五息,顶顶够了。 “五息?” “嗯,五息,别晚了,晚一息,我就宰它一截蛇肉烤来吃。”路小堇把玩着小蛇,抬眸笑了,“烤蛇肉,应该蛮好吃的,对吧?” 小蛇拼命挣扎。 “嘶嘶嘶——” 巨蟒们气得不行,见不得儿子受苦的它们,立马召集灵兽去了。 耽搁不了一点! 怕耽搁一息,自家乖宝的肉就被这死丫头吃光了。 它们恨! 见巨蟒走了,路小堇把小蛇挽在手上,重新绑了绑腿上的绷带。 之前因跑得太快,腿已经肿起来了。 绑的时候,疼得她太阳穴都颤了一下。 她面不改色系好绑带,抓着拼命挣扎的小蛇,静静等着。 * “尊上,人没找到。” “密林四处都是高阶灵兽,她怕是已经出事了……” 魔尊摇了摇头:“纯净之体,不会出事。” 区区高阶灵兽,根本奈何不了她。 不过,这纯净之体似乎比他想象中要聪明。 又或者说,她背后操纵一切的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那人竟能预知到他想挖君聿的内丹,提前对君聿动了手。 既然如此,纯净之体往密林里跑,多半也是故意的。 指不定引开他们后,她已经重新混进了天云宗弟子里了。 啧。 有点意思。 “尊上,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很简单,把她逼出来。”魔尊说道,“既然她这么在意天云宗弟子的死活,那,就把他们都杀了吧。” 杀人放火,他们的主营业务。 熟练得很。 “是!” 彼时,天云宗弟子们扶着君聿倚在极品灵泉附近的石头上,用灵气为他疗伤。 “林师姐,君聿师兄怎么样了?” 三长老亲传弟子林筱摇了摇头。 “那一箭伤到了灵根,师兄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修炼了。” “什么!” 弟子们面面相觑,十分悲痛。 君聿可是极品水灵根,天赋了得! 半步金丹,只差一步,就能晋升金丹期,前途无限。 可现在,他穷其一生,怕也只能是筑基八阶巅峰了。 天才的坠落,多少是让人惋惜的。 君聿的反应却很奇怪。 他并没有太悲痛,甚至像是预感到了这一切一样,十分平静。 只是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师兄,你别难过,十七长老擅长炼药,没准你的灵根还有得救!” “没错!修复灵根的例子数不胜数!别灰心!” 弟子们都在劝君聿。 君聿压下心绪,抬头温润一笑: “不用担心,我没事。” 他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四周,却没找到路小堇。 心中某个猜想确定了。 不过其他弟子心思都在劝解他上,倒没人注意到路小堇不见了。 就在这时,四周落下无数黑影。 “魔修!是魔修!” 弟子们立马列阵防御。 魔修们低头,让出一条道,魔尊缓缓走了出来。 “都在呢?” “李老实?你不是灵剑宗的李老实吗?为什么会跟这群魔修混在一起?”有认识李老实的弟子震惊道。 “不!他不是李老实!他身上有魔气!他是魔修!” 弟子们面色凝重。 如果说眼前人不是李老实,那李老实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魔尊可没心思跟他们玩你认我猜的游戏,直接大手一挥: “既然人都在,那本尊也不废话了,本尊今日来,是想找天云宗的大师姐,只要把她交出来,其他人,本尊一概不伤,如何?” 弟子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君聿瞳孔微缩,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霎时间难看了起来。 有弟子皱眉:“我们不认识什么大师姐!” 魔尊看向君聿:“你呢?你也不认识吗?你不会真想看着这么多弟子,为了她而丧命吧?” “亲传弟子的命,难道就真比旁人的命更尊贵一些吗?” 君聿抿紧唇。 不等他说话,就有弟子站了出来。 “君师兄,别听他的!魔尊的话岂能当真?他们口口声声说不会伤人,但想必就算我们把大师姐推出去,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 “对!与其如了他的愿,倒不如拼死一搏!” “没准还能博出一条生路出来!” “不战而屈人之兵,实乃懦夫所为!” 天云宗,乃修仙界大宗门。 能进入天云宗内门的,都是修士中的佼佼者。 那他们多意气风发啊。 他们最痛恨的就是魔修。 对魔修的威胁,更是恨上加恨! 这他们能屈服? 坚决不能! 即使他们知道,他们打不过这么多魔修。 但在他们看来,悲壮光鲜地去死,也远好过窝窝囊囊地苟活。 “上!跟他们拼了!” 弟子们一脸正气,拔剑相向。 魔尊也懒得废话,大手轻轻一挥: “动手吧。” 大战一触即发。 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咚咚咚的震动声。 地动山摇。 越来越近…… “不好!好像是兽潮!” 魔修皱眉。 那可不仅是兽潮。 而且是高阶兽潮! 一旦碰上,必死无疑! 就在众人慌忙想逃时,兽潮已经从四周涌了过来,将众人围困其中,逃无可逃。 “不是兽潮!是有驭兽师在操控!” “二品、三品、四品……这么多高阶灵兽,得是多高阶的驭兽师才能操控啊!” 灵兽们让出了一条道。 一只巨蟒缓缓从暗处现身。 “七品巨蟒!” 巨蟒的脑袋上,站着一黑袍人。 她立于高处,披风微动,宛若睥睨众生的神。 她抬起盘着小蛇的左手: “众灵兽听令!” “杀——!” 被晃得想吐的小蛇:“?” 那我请问呢? 第203章 如果纯净之体,是路小堇呢? 不止小蛇晕。 路小堇也晕。 巨蟒也太高了! 脑袋还滑溜溜的。 她的腿本就受了伤,且二次负伤,连平地都不怎么站得稳,更何况是滑溜溜的蛇头。 一路过来,摇摇晃晃的,她好几次都险些被摔下去。 怎能不晕? 但她愣是忍着没从蛇头上下来。 ——好不容易装一次。 ——就得装个大的! 真装了个大的。 险些也吐了个大的。 她一晕,一摇晃,手就下意识地前伸,手左右上下来回摇摆,想稳住自己。 这可把小蛇晃得哟。 ——一连吐了三次。 于是,在旁人看来威风凛凛的黑袍人,此时正在蛇头上无比狼狈地打滑。 腿疼得她险些当场去世。 “杀——!” 路小堇的声音是刻意压着的。 颇有几分粗犷。 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 一声令下,群兽齐出。 直接把一众魔修给包圆乎了。 魔修们再没有之前的猖狂。 一个个脸色剧变。 “跑!快逃!” 大家伙四散狂奔。 天云宗的弟子们也跟着逃,可他们很快发现,灵兽只追魔修。 而且抓到魔修后,它们也不下死手,只是反手一巴掌先把人拍个半晕,然后挖出他们的灵根,丢进嘴里吃掉。 有一个算一个。 只伤不亡。 “啊——!” 被挖灵根的痛呼声,此起彼伏。 比起失去灵根带来的身体上的痛,他们更恐惧失去灵根后被人报复。 魔修,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作恶多端。 失去了灵根,往后会遭遇什么,他们可太清楚了。 所以惶恐,害怕,绝望…… 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但灵兽不对他们下死手,他们又根本不敢举刀自杀。 只能躺在地上哀嚎,愈发绝望。 “这些灵兽,似乎只追杀魔修?” “那位黑袍人难道是来帮我们的?” “怎么可能!刚才就是她毁了君师兄的灵根。” “但看上去对我们好像没什么恶意。” … 弟子们战战兢兢守着阵法,一步不敢出去。 时不时用余光觑一眼路小堇。 “这么大一群高阶灵兽,全都是被她一个人操控的?” “那她至少得是元婴期修士吧,也太强了!” “元婴期能御七品灵兽?她至少化神期。” “难道是驭兽宗的长老?可她如此高阶的修士,是怎么进入大荒秘境的?” … 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纷纷警惕防备地看着路小堇。 而被防备着的路小堇,腿已经疼得开始打颤了。 “那个,姐,上头风大,要不我先放你下来吧?”巨蟒亲切地说道。 特么的,在老子头上抖抖抖,福气全给她抖没了! 你说你站不稳爬那么高干啥! 特么¥%&……%……¥…… “嗯。” 尾音还没落下,路小堇就已经被巨蟒放回了地面。 脚踩在地上的那一刻,腿还是疼,但好在是不抖了。 背都挺直了不少。 “我去帮帮他们。”巨蟒说道,“一群废物,挖个灵根都挖得这么慢。” 它一上去,至少一招挖五个! 瞧那些灵兽一个个废物得,耽搁这么久,还想不想回去吃晚饭啦! 路小堇点了点头:“别杀人。” 受过现代教育的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人命看得太轻。 不过,魔修作恶多端,被挖掉灵根后,未必会比死了更轻松。 “知道啦。” 死圣母! 巨蟒扬起脑袋,加入了碾压局。 谁知就在这时,魔尊不知怎么做到的,竟避开了群兽,朝路小堇飞速奔来。 “纯净之体!” 能进入大荒秘境的,只能是金丹期以下的修士。 化神期的驭兽师,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所以,这个能御七品灵兽的黑袍人,只能是纯净之体! 这一次,他非得知道纯净之体是谁不可! 眼见魔尊越来越近,路小堇果断从储物袋里掏出弓箭,抹上自己的血,开弓,瞄准魔尊丹田的傀儡丝,利索放箭。 “咻——!” 魔尊避得飞快,可还是被箭矢射中了手臂。 箭上有路小堇的血。 魔尊瞥了一眼箭矢,嘴角上扬。 “果然是纯净之体。” 眼见一箭不成,路小堇再次抽出一支箭,开弓,瞄准。 越来越近。 路小堇深吸一口气,稳下心神。 眼前空间里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缓慢了。 傀儡丝在她眼里被无限放大。 “咻——!” 一箭射中! 傀儡丝,断! 彼时,魔尊离她不过一米的距离。 正是因为离得太近,魔尊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路小堇那双熟悉的眼睛。 就算她浑身被裹得严严实实,就算身形瞧着哪儿哪儿都不一样,可眼睛骗不了人。 所以,纯净之体,就是路小堇? 魔尊僵在原地。 江意浓的话,如魔音贯耳: “如果那个人,是路小堇呢?” 那时他觉得,不论谁是纯净之体,他都会一视同仁。 是不是路小堇都一样。 可原来,真当这一刻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竟会叫他如此无措。 与此同时,一魔修悄无声息绕到了路小堇身后,举起刀毫不犹豫捅穿了她的心脏: “去死——!” 血,顺着刀尖滑落。 路小堇:“?” 哦莫。 偷袭。 她转身刚要回击,魔尊就大手一挥,将准备捅第二刀的魔修,扇飞了出去。 魔修脖子被扭断,当场毙命。 路小堇:“?”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她嘎了魔尊,但魔尊反手,把嘎了她的人嘎了? 这这这。 这哥是不是扇错人了? 傀儡丝断了,眼神也跟着不好了? “噗——” 路小堇吐出大口血,倒在了地上。 心口疼得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好吧。 不是快要。 她是真的要死了。 罢了,重开。 搞偷袭是吧? 待会儿揍不死他! 彼时,魔尊已经褪下了血肉模糊的皮,一张鬼脸飘到了她面前。 依旧是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 只是眼前的鬼脸,与先前路小堇见到的都不一样。 他的眼里没有癫狂,没有狠辣,而是透着些许,叫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想活吗?” 话音刚落,他就拔掉了她心口的刀子。 “嗯——!” 血从胸口涌出,疯狂乱飙。 路小堇:“?” 想活吗? 诶嘿,你想的美。 这哥是懂点幽默的。 第204章 如果,我不是傀儡,就好了 路小堇疼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她闭上眼,等着魔尊给个痛快,落最后一刀。 “我能救你,求我一句,我就救你。” 路小堇:“?” 她是那能服软的人? 呵,她骨头硬着嘞! 宁死不屈! ——伤成这样,还不如重开。 “你是笃定了本尊一定会救你?” 路小堇:“?” 不等她反应,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株莲花,莲花上,躺着一只似心脏模样的小虫。 魔尊吐出一口魔气,只一瞬,那莲花竟化作了一颗莲子心,将心脏模样的小虫包裹在了其中。 而后,那颗莲子心,缓缓融入了路小堇的心口。 血,顷刻间被止住了。 外皮也在愈合,甚至连着破损的心脏,都在快速恢复。 “这是灵荷,可生心脏,可治百病。” 路小堇一愣。 听着是个好玩意儿。 但,为什么救她? 魔尊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眼底闪过一丝痛楚,许久才答道: “你是纯净之体,身负大任,本尊不会允许你死在这里。” “你得活着,得带着鲛人之泪,去见那位大人。” * 其实在傀儡丝被路小堇射断的那一刻,魔尊是恨的。 路小堇分明看清楚了来的人是他。却还是毫不犹豫连射出了两箭。 每一箭都带着她的血。 也就是说,她射出的每一箭,都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他处心积虑一直都想护着她,可她却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 这叫他如何能不恨? 谁知就他在愣神错愕悲痛之际,一魔修趁机捅穿了路小堇的心口。 “去死——!” 路小堇倒下了。 嘴里吐出血,心口流着血。 却偏偏就是脸上瞧不见一点血色。 她好像要死了。 魔尊几乎想都没想,就将那魔修给扇飞了。 他是怨路小堇。 但他没说,他允许旁人伤她。 魔尊走向路小堇,身上的皮支撑不住开始往下脱落。 等他到她面前时,已经只剩下一张鬼脸。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路小堇,很想问她,究竟对他有没有哪怕一刻的真心。 但他没问。 因为路小堇看他的那双眸子里,全是厌恶和杀意。 她对他,毫无期许。 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活吗?” 他拔出了路小堇心口的刀子。 “嗯——” 血四处飞溅。 路小堇呼吸渐渐微弱。 她要死了。 平静,毫无挣扎地去死。 “我能救你,求我一句,我就救你。” 魔尊真的能救她。 只是能救她的东西,也是能救他自己的东西。 ——灵荷。 灵荷,能长血肉,生心肺,活傀儡。 原因在于,灵荷本身就是一颗莲子心。 那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一颗心脏。 而偏偏,路小堇被伤的,也是心脏。 魔尊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向来自私,绝不可能为了旁人舍弃自己。 可他没想到,在看到路小堇口吐血沫,一点一点丧失生机时,他竟犹豫了。 但他还是有原则的! 路小堇骗了他,至少得求他一两句,至少得道个歉,他才会救她。 可路小堇没求。 记忆里,她没脸没皮,但此刻,她却疏离傲气,宁可去死。 魔尊简直拿她没了办法。 “你是笃定了本尊一定会救你?” 她还真就,赌对了。 原则在她面前,算个屁! “这是灵荷,可生心脏,可治百病。” 他想开了。 他是傀儡嘛。 傀儡本就该死的。 而且他说过,下一次,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他面前。 他向来重承诺。 也或许,不只是重承诺。 傀儡在被制成的那一刻,就得时时刻刻模仿人皮。 尽量不要与人接触。 刚好李老实沉默寡言,想伪装并不难。 谁知就在他极力避开旁人时,这个小姑娘,却横冲直撞就闯进了他的世界。 好吧,他不是什么重承诺的人。 他只是,有些在意她。 “你是纯净之体,身负大任,本尊不会允许你死在这里。” 纯净之体死不死,对身为傀儡又无法逃走的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他这样说,只是不希望她知道,他为什么救她。 他想她恨他。 所以路小堇。 若有朝一日,你遇到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请一定要避开。 请一定要跟现在一样,直接下死手。 因为那个人,是个真正的恶徒。 “你得活着,得带着鲛人之泪,去见那位大人。” 路小堇是聪明的。 于是把他算计得团团转。 也幸好,她是聪明的。 所以她定然知道,不能去见那位大人。 也请务必,不要去见那位大人。 就在这时,路小堇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把带血的匕首,用尽仅剩的力气,冲他划了一刀。 只一瞬,鬼脸便破散开。 再无法凝聚。 魔气如烟一般缓缓消散。 “路小堇,别想逃,我们还会再见的。” 不会了。 这一别,是永别。 鬼脸彻底消散时,一滴水落在了路小堇的脸颊上。 却很快便随风散了。 一如他那短暂的一生。 路小堇。 如果,我不是傀儡,就好了。 * 魔宫。 一缕精魂飘进魔尊的体内,魔尊缓缓睁开眼。 “尊上,怎么了?” 魔尊眸光微深:“我的精魂似乎遭到了重创。” 精魂不全,连记忆也丧失了。 他的傀儡除非自断魂魄,否则很难被伤成这样。 但傀儡又不傻,不可能对自己动手。 “看来,是有别的势力插手了。”他半眯起眼,“去查,看还有什么人出现在了大荒秘境。” “是!” * 巨蟒挖完最后一个灵根,回来时,发现路小堇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巨蟒眼睛顿时就亮了。 哎呀,这死丫头可算是死了。 它叼起小蛇,转身就想溜。 叼了一下,没叼住。 路小堇死死捏住手里的小蛇,又吐出一口血。 “带我离开这里,马上!” 巨蟒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却还是飞快用尾巴把路小堇一卷,离开了。 回到密林,路小堇稍稍缓了一下后,取下身上的棉花,换回外门弟子服。 “吼——” 这时,不远处传出一声熊吼。 横冲直撞就往这边来了。 那是一只小熊,一阶灵兽。 路小堇看着小熊脖子上挂着的人头,瞳孔微张。 那人头,是她之前遇到过的灵剑宗弟子! 这弟子尚未突破金丹,连怪物都没孵化出来,无法堕魔,怎么会突然被灵兽化? 该不会是…… 第205章 秘境人头之迷 路小堇看着那似刚过哺乳期的小熊,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应该,不会吧…… 巨蟒也瞅见了四处乱窜的小熊,翻了个白眼。 “哪儿来的小傻缺,不知道这儿是老子的地盘吗?说闯就闯,咋地,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一边说,一边觑了一眼路小堇。 没错,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她最好是识相点能听懂! 速速把它好大儿给它放开! 然,路小堇不识相。 准确来说,她压根没注意到这话,只死死地盯着小熊。 巨蟒气急败坏,冲着小熊就甩了一尾巴。 小熊吧唧一声,被摔在地上。 “嗷——!” 疼得哇叽哇叽地叫唤。 巨蟒不是啥有耐心的灵兽,平日里它好大儿哇叽哇叽也就算了,这小完蛋玩意儿算个啥,也敢在它面前哇叽哇叽? 它龇牙咧嘴,作势就要把小熊给吞了。 可嘴巴还没张开,就见路小堇抓着小蛇,一瘸一拐就朝着小熊去了,便只得把大牙收了回去。 “嗷——” 小熊本来被七品巨蟒吓到了,路小堇的突然靠近,叫他下意识惊慌地后缩了一步。 可随即就发现,眼前的就是个炼气一阶的小废物,背立马又挺直了,作势就要给路小堇好看。 “吼——” 但爪子还没伸出去呢,脸就被扇了一巴掌。 “啪——!” “嗷——!” 疼得它上下打转。 它震惊地盯着路小堇的手,似乎想知道她手上拿着什么宝贝,打人竟这样疼。 它想逃。 但逃不了。 路小堇摁住它,掰开它的嘴,割开手腕,将血喂了进去。 “唔唔唔——” 小熊很快蔫在地上,半死不活。 而它脖子上挂着的人头,却慢慢清醒了过来。 “救救我——” “救救我——” 人头看到路小堇,立马瞪大了双眼: “道友,救我!” 路小堇看向他:“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见她能看见自己,人头大喜,但很快眼神呆滞了一瞬。 “我,我不记得了。” “我们好像是遇到了一品灵兽的伏击,然后,然后……” 人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 “我记得,我好像,死了……” 记忆里,伏击他们的,是一群一品鼠类灵兽。 他拼了命地跑,最后还是被咬死,灵根被挖出来吃掉后,他身体也被吞掉了大半。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就被困在了灵兽体内,还看到了路小堇。 可他,分明已经死了不是吗? 人头脑子宕机了一瞬。 而就在这时,巨蟒和小熊同时露出了诡异的笑。 “你看得见!” “吼吼吼吼!” 人头落地。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坐在石头上。 不远处,一小熊横冲直撞闯了过来。 “吼吼吼——” 路小堇垂下眼帘,缓解着痛楚。 刚才那弟子说,他已经死了。 死后成了灵兽。 ——被困在了灵兽体内。 也就是说,那弟子与普通的堕魔而成灵兽的修士不一样。 他没有经历堕魔。 更没有在堕魔之后,被心魔驱使着,渐渐转化成灵兽。 他是死后,突然就变成了灵兽。 而从她被魔尊推下悬崖,与灵剑宗弟子们分开至今,不过短短三天。 三天,他就灵兽化了。 路小堇的猜想成真了。 ——修士死后,会被秘境怪物寄生。 ——死后寄生,可跳过孵化、堕魔,直接被灵兽化。 而每年死在秘境中的修士,数不胜数。 所以,秘境中的灵兽,其实都是靠寄生修士尸体化成的? 等一下! 不止是修士! 还有凡人! 秘境会移动,开启的时间地点皆没有定数。 秘境会限制高阶修士进入,却不会限制凡人。 所以,每年应该会有不少误闯进来的凡人。 巧的是,各地因逃荒、赶考、投奔等等原因而失踪的人,数不胜数。 那这些人,究竟是去哪儿了? 还是说,大多都误闯了秘境而死掉被寄生了? 怪物,能寄生凡人吗? 若真能寄生,那也就能解释,秘境中为何会有如此多人头了。 如此一来,这所谓藏着无数天地灵宝的秘境,从某种程度上看,似乎就是天然的捕人器。 ——哪有什么天生的历练圣地。 ——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 “哪儿来的小傻缺,不知道这儿是老子的地盘吗?说闯就闯,咋地,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巨蟒觑了路小堇一眼,见她对它的话充耳不闻,气急败坏,便要对小熊动手。 小熊这才看清巨蟒,吓得肝胆俱裂。 “放它走吧。”路小堇说道。 巨蟒斜了路小堇一眼。 死圣母! 骂骂咧咧中,它还是放了小熊。 小熊拔腿就逃。 路小堇重新绑了一下腿上的绑带。 腿更肿了。 一碰就疼。 “那个姐,你看这事情我们也都给你处理好了,现在能放了我家乖宝了吧?我家乖宝这么久没进食,都要饿瘦了。” 哪里是饿的。 是被甩晕吐瘦的! 巨蟒又想刀人了! “送我到灵泉附近,我就将它还给你。” 巨蟒倒没怀疑她话的真实性。 ——她连魔修都不杀,定也不会对小蛇下死手。 ——真想下死手,它们早就见不到小蛇了。 巨蟒卷起路小堇,只眼睛一睁一闭的功夫,就瞬移到了灵泉附近。 “行了吧?快把我儿还给我!” 路小堇捧起小蛇,还给了巨蟒。 巨蟒满意了,带着自家好大儿就要离开。 “谢谢。” 巨蟒一愣,竟有几分不知所措,扭捏了半天才骂了一句: “死圣母!” 然后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 “君师兄,这些魔修怎么办?” “捆了带上,等秘境关闭,交由师尊和长老们处理。” “是!” 弟子们正捆着魔修,一打眼就瞧见趴在石头上半死不活的路小堇。 她的腿,肿得跟什么似的。 “师妹,你还好吧?”有弟子问道。 “也就还行吧。”路小堇支棱起来,“刚才那魔修动手时,我上去就给了他一脚,与他们打斗了三百回合,看,腿都被他们打瘸了。” 魔修们:“?” 弟子们:“?” 不是,妹子,你这腿,不是之前就瘸了吗? 还打斗三百回合…… 就凭她一个炼气一阶? 别说,她还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弟子们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 “趴好了,别掉下来,我们现在可没工夫管你。” 路小堇哼哼一声,继续趴在石头上。 下一秒,一个身影就站在面前,挡住了她头顶大半的光。 抬头,是君聿。 第206章 她是他养大的孩子,他怎么会认不出她? 路小堇本以为,君聿灵根被毁,不说要死要活,也定是会消沉很久的。 但没有。 君聿看上去很平静。 虽浑身都是血,眉眼却没染上一丝戾气,依旧温润如玉,翩翩君子。 “腿又伤着了?” 君聿钳住她的胳膊,拎小孩似地将她拖起来,让她从趴在石头上,变成坐在石头上。 然后蹲下身,解开她肿成猪脚的绷带。 “怎么肿成了这样?” 肿成猪脚是有原因的。 先前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腿伤,路小堇刻意将绷带缠得很紧,以至于腿上被勒出了黑血,又肿又胀。 若是掀开裤腿,就能看到腿上青紫一片。 君聿不会掀开裤脚看,单是看那腿的肿胀程度,他也能知道她腿被伤得多重。 “没办法,身为正派弟子,惩凶除恶是我毕生的心愿!那见到魔修后,我不得上去哐哐就是两脚啊?” 她开始嘚啵嘚啵诉说着自己的英勇史。 “然后就这样了。” 旁边捆魔修的弟子们翻了个白眼。 君聿不仅没翻白眼,反而顺着她的话应了一声: “嗯,下次不许再这样英勇了,知道了吗?” 弟子们:“?” 师兄你糊涂啊! 连路小堇都是一愣,半晌才点头: “好。” 她仔细地看着君聿,想从他脸上看到痛苦挣扎。 但没有。 他很平静。 平静得,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越是这样,路小堇就越不安。 她想问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罢了,她已经快离开了。 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原主吧。 “可能会有些疼,忍一下。” 君聿重新为她正骨,给她绑上棍子。 尽管他动作已经尽可能放轻了,可路小堇还是疼得脸色发白。 路小堇擦掉头上的冷汗,喝了口君聿递过来的温水,才稍稍缓了过来。 弟子们先被魔修围攻,又被灵兽们相救,一番经历下来,是又激动又累又乏的。 君聿便说道:“扎营,就在此地休息一晚吧。” “是。” 路小堇则继续趴在石头上,休养生息。 君聿担心她在石头上受凉,叹了口气,还是走过去,将她薅起来,让她倚在自己肩膀上。 “睡一会儿吧。” “嗯。” 君聿,再见。 “君师兄也太照顾路小堇了吧。”有弟子不满开口,“先前也是,君师兄一直背着她。” “瞧你这话说得,先前他们一起遇险,君师兄心善,见她腿瘸了,自然会多照顾她一些。” 君聿确实是很心善。 平日里也很照顾一起出任务的弟子。 但那种照顾,与对路小堇近乎养自家孩子的照顾全然不同。 弟子们总觉得他对路小堇有些不一样。 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只能暗暗感慨,君聿师兄人是真好。 “快看,这魔修身上居然有这么多丹药!” “这个也是!” “灵器!他身上居然有灵器!” 在魔修一生无可恋的眼神下,弟子们兴奋地开始扒魔修的储物袋,也就没将君聿的反常放在心上。 路小堇闭上眼,睡了过去。 她以为,君聿活了下来,那她这一觉醒来,就会回到现代继续熬毕设了。 但没有。 醒来时,她依旧在秘境中。 天已经黑了,弟子们有的在挖灵草,有的在假寐休养,还有的趁着秘境灵气足,正努力吸收着这两天找到的灵宝…… 路小堇恍惚了一瞬。 不是梦。 她是真的没有离开。 “醒了?”君聿动了动被她枕得僵硬的肩膀,拿出一块红糖年糕,“先吃点东西吧。” 路小堇讷讷地接过年糕。 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难不成,原主一直想救的人,不是君聿? 那原主想救的人,究竟是谁? 路小堇错愕地看向君聿。 她本以为,她只需要救下君聿,剩下的烂摊子,就会由原主来接手。 可不是这样的。 救下君聿,与原主无关。 而是她自己的选择。 那这果,也需要她来承担。 她不后悔救下君聿。 但她怕君聿后悔。 “师弟。”路小堇咬了一口红糖年糕,“你明明只差一步就要晋升到金丹期,却被那黑袍人给毁了,你肯定很恨她对吧?” “师弟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找出那黑袍人是谁,替你报仇!” 君聿看了她一眼。 她虽说得信誓旦旦,眼神却略有几分挣扎,她心里压着太多的事儿,虽极力隐忍遮掩,眉眼却疲惫又不安。 “不必。” “嗯?” 君聿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润一笑: “我说,不必替我报仇,我不是说过吗,一切皆有命数,这是天定的命数,所以我并不恨她。” 是的,他知道黑袍人就是路小堇。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就算她身上绑了再多棉花,捆得再严实,装得再怎么陌生,他也能一眼认出她来。 那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 怎么会认不出呢? 若路小堇事先没让他在死与苟活之间选择,那在灵根被毁掉的那一刻,他大约是会怨恨她的。 怨她毫不犹豫就将他推入深渊。 可偏偏,他猜到了她的能力。 ——预知。 她预知到了他的死亡,所以在万般痛苦下,选择了让他活下去。 对这样一个孩子,他要怎么刻薄,才能去怨恨她啊。 “可你的灵根被她毁掉了。” 君聿:“可至少我还活着。” “什么?” “我说,至少我还活着。”君聿安抚似地说道,“不用思量明日,明日自有安排。” “只要活着,生命自会找到出路。” 君聿说谎了。 以前要真让他去选,在死与苟活之间,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他太累了。 不如去死。 但路小堇让他动摇了。 她对他拉开弓时,那看似杀他实则救他的挣扎举动,把他往生路上拽的同时,拼了命地告诉他,只要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他下贱,说他该死。 只有路小堇,死死抓住他往下坠落的手,竭力地一遍遍告诉他,该死的人,不是他。 他的心本是一片荒芜。 但在那一刻,被种下了一颗种子。 君聿揉了揉她的发丝,温柔得不像话: “师姐,我很庆幸,我能活下来。” 第207章 那就从君家开始刀吧 路小堇不信。 可君聿的眼神,温柔又清澈,不见丝毫怨怼和憎恨。 他似乎,真的不恨。 “真的?” “嗯,真的。” 路小堇那不安躁动的心,在君聿温柔又坚定的目光下,渐渐平复下来。 而就是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被那些人逼得进退两难,生不如死。 路小堇突然意识到,她之前的思想出了问题。 走? 走个屁! 原主就是她,她就是原主! 这群修仙界的怪物,杀她那么多次,她凭什么要离开? 该逃的是他们! 路小堇眼底闪过一丝癫狂。 诶嘿,从今天开始,她还真就不走了! 她要平等创死整个修仙界! 一个都不放过! 那,就从君家开始刀吧! 她是弄不死司空公麟,但弄死一个君家,还是很简单的。 “你能这样想,很好。”路小堇拍了拍君聿的肩膀,露出一口大白牙,“师弟啊,你也很久没回家看看了吧?等咱回天云宗后,你带我去君家玩吧?” 君聿想拒绝。 他并不想让路小堇去君家。 不想她沾染半分那里的腌臜。 可一抬头,对上路小堇那怪异又癫狂的眼神,他沉默了。 路小堇能御七品灵兽。 甚至能一箭破结界,杀傀儡。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样强大,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 但他知道,她不会受伤。 既然如此,那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他都会帮她。 他知道,路小堇不会害他。 永远不会。 “你若想去,那就去吧。” “师弟你真好!”路小堇笑得见牙不见眼,“我想,你的家人应该都会很欢迎我的。” 君家众人:退退退! * 次日,天一亮,弟子们就整装待发。 君聿刚准备背上路小堇,不远处就传来了声响。 打眼一看,是灵剑宗的弟子,以及莒婵。 “小堇师妹!” 莒婵见到路小堇,欣喜不已,把她上下摸了又摸,确认她除了腿肿得像猪蹄之外,没什么大碍后,才红了眼眶: “先前你摔下悬崖,真是吓我了,好在你没事。” 莒婵身后的弟子探出脑袋: “你坠崖的时候,莒婵道友险些也跟着一起跳下去了,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那弟子,是李杨。 路小堇本来见到莒婵还挺高兴的。 但一看到这位杀妻证道的老哥,她的脸险些当场就垮了下来。 苍术也点了点头:“你们师姐妹的感情真好。” 说实话,莒婵毫不犹豫往悬崖下跳的时候,是真的把他们给吓到了。 大家都是修士,早看淡了生死。 ——看淡别人的生死。 ——自己生死的还是看不淡的。 这还他们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同门师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命还重的。 而且,那还只是个炼气一阶的废物。 “她不能死!” “就算是我死了,她都不能死!” 那可是路小堇啊! 是救了她一命的路小堇啊! 是天云宗的天才炼丹师啊! 不论是基于哪个原因,她都绝不能让路小堇出事! 而在苍术眼里,她这番举动,简直跟疯了没什么区别。 最后没办法,只得把她打晕。 想着等她冷静些,应该就好了。 可没想到,莒婵醒后,依旧一直在想办法寻找路小堇。 苍术甚至觉得,要是最后找不见路小堇,莒婵可能会疯。 好在路小堇没事。 要说来也奇怪,莒婵对其他同门的死活,好像也不是太在意。 偏偏对路小堇不同。 苍术上下打量了一下路小堇。 正在他在思考,路小堇身上究竟有什么好,值得莒婵拼上性命保护时,就见路小堇很是矫揉造作地别了一缕头发在耳后。 “哎,那能怎么办,我这样好的师妹,谁能不喜欢呢?” 苍术:“……” 她还挺不要脸。 偏偏莒婵却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没错,像师妹这样好的人,这世上不会有人不喜欢的!” 苍术:“……” 好家伙。 钓呗。 真是一钓一个准儿。 对李老实那样的男修也就算了。 怎么连女修都这么容易上钩啊。 苍术扶额,终于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去找了君聿。 “什么?你是说,李老实是魔尊傀儡?”他脸色沉了下来,“我确实一早就感觉到有魔修混了进来,没想到竟是他。” 说罢,看向君聿的丹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极品水灵根,可惜了。 这边苍术在震惊。 那边路小堇也在震惊。 “你是说,莒婵师姐救了李大哥?” 李大哥,就是李杨。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莒婵被打晕醒过来后,就一直在想办法打探路小堇的消息。 一路上没少趁着灵剑宗弟子休息的时候,四处抓低阶灵兽帮她找人。 为了让灵兽听话,她还散出去了不少丹药。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第一时间发现中了二品灵兽陷阱的李杨,顺便把人救了下来。 而后,李杨就像是突然开了窍,动了心,缠上了莒婵。 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莒婵。 “莒婵道友,这灵草灵气很足,给你吧。” “不用。” “莒婵道友,一品何首乌!你可要?” “不要。” … 这俩人,只要性别对调一下,那剧情发展,就跟原文里一模一样了。 路小堇脸瞬间就黑了。 好家伙,这两人的杀妻姻缘线还怪粗的。 这么快就又连上了。 都说烈女怕缠郎。 虽然现在莒婵看李杨,那是横竖不顺眼,但架不住被死缠啊。 指不定哪天就动心了。 一想到那场景,路小堇拳头都紧了。 “对,若不是莒婵师姐相救,李师兄怕是人就没了……”那弟子心有余悸。 路小堇:“……” 那还不如没了! 既然这两人之中必须得死一个,那这一次怎么也都该轮到李杨了! 瞧瞧! 都说了路边的男人不要随便救吧? 莒婵这一救,直接把自己命中死劫救回来了。 叫她手快! “我本没想救他。”莒婵淡淡说道,“只是碰巧遇到了,生死之间,想来是个人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是真不想救李杨! 她简直厌恶死李杨了! 原因很简单,在她眼里,路小堇可是李杨的救命恩人。 而李杨呢? 眼睁睁看着路小堇坠入悬崖,他不说救人吧,竟连句关怀的话莒婵都没听到一句。 多凉薄多绝情! 第208章 遇上路小堇,你的倒霉日子算是来了 若非正巧给她碰上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救李杨的。 “你还是这般谦虚,哪里是顺手,你分明是有心。”李杨笑了笑,“你救了我,我会记在心上的。” 他深知莒婵喜欢他。 你问为什么他知道? 啧,很明显嘛! 那莒婵一见到他遇险,二话不说就上前救他。 这还不算喜欢? 李杨修的是无情道,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 若他碰上有人遇险,他必会先衡量价值,再决定要不要救人。 ——比如之前莒婵遇险,他一开始就没准备救。 二品灵兽对付起来并不容易,若救人后正精疲力尽时,又遇到了一头二品灵兽呢? 怎么逃? ——他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可莒婵呢? 她一见他遇险,二话不说,冲上来就要救他。 ——还说是个人都不会袖手旁观呢。 ——他不就会吗? ——借口罢了!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她虽总爱对他冷着脸,但他也理解。 女儿家嘛,脸皮薄。 身为男子,他主动一点,哄着她一些也是应该的。 “不仅是现在记得,往后我也会记得。”李杨殷勤不已,“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是吗?”莒婵简直要被他烦死了,“若我记得没错,小堇师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他记一辈子了吗? 他没有! 他甚至根本不记得生命里出现过这样一个人,更遑论报恩了。 不能想。 越想越气。 李杨急忙说道:“你不一样……” “我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在我心中,你是特殊的,莒婵道友,我对你……” 李杨想趁机倾诉心肠,聊表心意。 可这刚起个话头,旁边石头上坐着的路小堇就冒出小脑袋: “怎么能一样呢!我怎么能跟莒婵师姐比呢?师姐可是筑基三阶,而我,只是区区炼气期。” “我这样的废物,就算是救了人,又怎么能期望他会报恩呢?” 说着,叹了口气,很是哀伤。 莒婵脸冷了下来 说她不好可以,但绝对不能说路小堇! 一个字都不行! 更厌恶李杨了! 她冷笑:“原来在李道友心中,连救命之恩也是分轻重的,今日我也算是开了眼了。” 李杨想要解释:“不是的,我……” 但他的解释,莒婵根本不想听,只是弯下腰,关心着路小堇的伤势。 “肿成这样,可疼得厉害?” 疼的。 疼得根本走不了路。 莒婵直接拿出了背篓。 “我背你走吧。” 李杨立马献殷勤:“我背吧!小堇道友对我有救命之恩,她既然受了伤,那就该我来背。” 说着还要抢背篓。 ——装个样子而已,相信莒婵那么喜欢他,绝不会让他背。 ——他也不想背! ——想想,上一个背着路小堇的李老实,多惨啊! 莒婵果然根本不给背篓,可她刚要背,就见路小堇很是愧疚地冲李杨摇了摇头。 “怎么能让李大哥来背?我不过是救过你一命,这都多少年前的恩情了,哪里就需要你来还?” 一脸真诚。 至少在莒婵眼里,是真诚又可怜。 李杨则差点气炸了。 死丫头口口声声不要报恩。 但无一字不在提恩情。 这不就是在骂他白眼狼吗? 要不是现在人多,他真的会直接上手弄死路小堇! “要还的,我不是那等知恩不报之徒。” 路小堇眨巴了一下眼睛:“真的吗?但背我一个炼气一阶,岂不是会委屈了你?” 当然会! 他要憋屈死了! 但他能怎么办? 他下不来台了啊! 这死丫头坠崖时,怎么就没摔死她呢? “当然不会!如果背自己的救命恩人还觉得委屈的话,那我还算是个人吗?” 莒婵却直接挤开了李杨。 “不用,我的师妹,我自己会背。” 她太厌恶李杨了。 以至于她无法忍受他靠近路小堇一点。 晦气! 李杨:她挨我了!我就说她喜欢我吧! “还是让李大哥背吧。”路小堇一副为人着想的模样,“他有心报恩,我若不给他一个机会,他怕是会伤心。” 李杨:完全不会!谢谢您! 莒婵犹豫了一下。 她不想让李杨靠近路小堇,但看样子,路小堇很愿意亲近李杨。 她要是硬拦着,路小堇怕是会更在意李杨。 这绝对不行! 她咬了咬牙,还是忍了。 “那就李道友来背吧。” 李杨只能上前将背篓背上。 正跟苍术闲谈的君聿,不动声色回头看了路小堇一眼,若有所思。 救命之恩? 自家小师姐从七岁起,就没下过无心峰,她哪里去救的人? 想不通,他索性就不想了。 总归自家小师姐不会吃亏就是了。 * 从背上路小堇后,李杨的倒霉日子就来了。 他一挖灵草,路小堇就哎哟一声。 周遭的修士都回头看向他。 然后就听路小堇柔柔弱弱说道: “没事没事,李大哥定不是故意晃的,我不就是瘸了腿吗,晃一晃伤也没事,大不了我不要这腿了,怎么着都得先紧着李大哥!” 众人看李杨的眼神变了变。 李杨想解释,却没办法解释。 ——显得他不大气,跟个小姑娘计较。 没办法,只能咬咬牙咽下这口气。 “我以前没背过人,我会小心点的。” 他之后真的都尽可能在小心了。 但路小堇偏偏就是有各种办法,这儿也不舒服,那儿也不舒服。 弟子们看李杨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李杨气得都要翻白眼了! 你说这背篓他背也背了,就差把路小堇当祖宗供着了。 结果呢? 一句好话没讨到,反而被所有人质疑他恩将仇报。 他简直要被气死了! 气是气,但殷勤还是要献的,一寻到时机,他就凑到莒婵跟前,各种示好。 这不,又拿出一个果子: “莒婵道友,这是一品麒麟果,吃了延年益寿,对修为大有裨益,你快尝尝。” 莒婵厌恶,但忍了:“你自己吃吧,我不需要。” “不是单给你的,旁人都有。” 莒婵还没说话,背篓后面就传来声音: “大家都有了?可我就没有呀,李大哥,你……哎,我知道,这样珍贵的果子,我是不配吃的。” 李杨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哪里就所有人都有了! 你以为这果子是那么好寻的? 他手里拢共就一个! 若不是珍贵,他能给莒婵? 可被这样一说,他就只能咬牙切齿地把果子给了路小堇: “哪里的话,我当然得先紧着你。” “李大哥你人真好!” 路小堇抱着麒麟果,丢开上面的虫卵,啃得相当开心。 李杨杀心渐起。 背了半日,他内急,放下路小堇暂时离开。 有灵剑宗的弟子跟了上来,打趣道: “师兄,你就那样喜欢莒婵道友?” 李杨眸光微闪。 喜欢? 也谈不上。 只是若能杀妻证道,必定能稳道心去心魔。 而恰巧,他觉得莒婵适合做他的妻。 谁让她那么喜欢他呢? 第209章 哎,他这该死的魅力啊 李杨很自信。 他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而是单靠着自己的能耐,一步步从外门爬到内门。 在没有家族资源供给的情况下,以他三十来岁的年纪,能突破筑基期,考进内门,至少在天赋这一关上,他确实是可以自傲的。 ——旁人至少得四十。 大多弟子,是即使到了四五十岁,也依旧无法突破筑基期,只能在外门混个院门弟子,一直到死。 所以李杨既瞧不上外门那些资质平庸的弟子。 也瞧不上内门那些靠家族资源晋升的弟子。 ——他就瞧得上自己。 而那些外门女修的示好,更是让他自信心膨胀。 所以,莒婵会喜欢上他,那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吗? ——哪有女修,能抵挡得住他的魅力? 李杨系好裤腰带,嘴角上扬: “嗯,喜欢。” 他这话要是被莒婵听到了,不得叫她欢喜死啊? 哎,他这该死的魅力。 “师兄,其实我们宗门内,也有不少外门师妹都喜欢你,她们若是知道你对莒婵道友动了心,怕是得伤心死。” 李杨用口水,把头发抹得油光锃亮。 每根头发丝都洋溢着傲慢。 但嘴里说的却是: “莫要胡说!” 平日里,确实有师妹对他示好,但他没有瞧得上眼的。 ——外门女弟子他瞧不上。 ——而内门女弟子,有一个算一个,都瞧不上他。 莒婵就很合适他。 跟他一样,都是靠着自己的实力进的内门,天云宗和灵剑宗又都是大宗,在他看来,他们俩简直是门当户对。 天生他的妻。 “我可没胡说,哎,我要是有师兄一半受师妹们看重就好了。”那弟子叹了口气。 李杨:“中意你的师妹也不少。”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狠狠呸了一声。 你就一外门弟子,谁能瞧得上你? 那弟子不知他心中鄙夷,还嘿嘿嘿地笑了笑,挠头: “师兄说的是真的吗,是哪个师妹中意我?” 李杨:“……” 平日里有时间,撒尿的时候,多往尿里瞧瞧吧。 就尿里映出的那个怂蛋,搁你你自己能瞧上吗? 客套话懂不懂! 他真的很想给这弟子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但他忍了,拿出了当人师兄的姿态: “我便是知道,也不好说,师妹们脸皮薄,我若是戳穿她们的心意,她们怕是会不高兴,你自己平日里多留心些就是,明白了吗?” 那弟子高兴得就差摇尾巴了,嘿嘿嘿直乐,傻乎乎点头: “师兄说得是!还是师兄考虑得周全!” 李杨撇头翻了个白眼,理了理外衫,捏了个净尘诀后,这才回去。 彼时,路小堇刚啃完麒麟果。 手里就剩个皮了。 李杨一看到她,白眼就止不住往上翻。 比起自己的蠢师弟,这死丫头更让他上火。 是看一眼就想揍一拳的程度。 但他咬了咬牙,没把白眼翻上去。 虽路小堇只是个炼气一阶的废物,可谁让莒婵在意她呢? 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上前打算继续背路小堇。 可还没碰到背篓,就听路小堇说道: “李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李杨:“!” 妈耶! 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李杨几乎是立马就做贼心虚地往四周瞟了两眼,见弟子都忙着挖灵草寻灵宝,没人注意到这边,他才狠狠松了口气。 他心里骂骂咧咧,脸上却堆满了笑: “说什么呢,你从前救了我,我报恩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你烦?” “真的吗?”路小堇悠悠叹了口气,“可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拖累,定是烦着你了。” 李杨:“!” 死丫头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因为她真的是个拖累啊! 不仅拖累他的名声。 还妨碍他给莒婵献殷勤。 简直是拖累成精! 不过,人嘛,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自尊心的。 既然知道自己是拖累了,那路小堇之后就算是把腿给走断,都不会再让他背了吧? 李杨嘴角止不住上扬,却义正词严道: “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这世上,不管谁是拖累,你都不会是!” 他开始期待了。 甚至已经想好,怎么在路小堇痛哭流涕的自责后,他如何不落人口舌地把这个拖累顺利丢下。 然,他期待早了。 因为他那些客套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路小堇说道: “我是故意的。” “是,我知道你是……”李杨脑子宕机了一瞬,嘴巴里的客套话终于是收住了,目瞪口呆,“啥?你刚才说啥?” 路小堇一本正经:“我说,我是故意的。” 李杨人都麻了。 所以,路小堇的意思是,她一直是在故意整他? 好吧,他其实也知道。 ——不然哪儿有人能烦成这样! ——哪有人能这么没眼力见! 但是吧,你人坏你就坏吧,哪有直接说出来的? 还是说,现如今,坏人都不喜欢遮掩了,干了坏事就是要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诶嘿,就是喜欢被审判被万人唾弃的感觉! 李杨哪里见过这场面? 人傻了半天,他嘴唇动了动,连骂都不知道该从何骂起,许久才有几分懵逼地开口: “为什么?” 在李杨震惊又埋怨的目光下,路小堇扭捏了两下,脸巴子红彤彤的: “李大哥,你真不知道为什么?” 李杨:“?” 有话你就直说。 别扭得跟蛆似的! 他脑袋飞速运转,想从路小堇乱七八糟的行为模式中寻出一点端倪,分析出原因来。 但他脑子飞速运转半天后,却还是是没理出半点思绪来。 毕竟这死丫头从不按套路出牌。 ——她就是纯烦人! 最终,他得出结论: “你脑子有问题这件事情,是天生的?” 真不怪李杨会这样想。 实在是路小堇之前折腾李老实的场面,他还历历在目。 她要不就天生坏种。 要不就是脑子有问题。 再无其他。 但他估摸着,她应该不是前者。 ——她智商不够。 所以,就只能是脑子有问题了。 天生的那种。 想到这里,李杨竟意外地通透了,也不怨她了。 就,谁能跟个傻子计较? 路小堇:“……” 第210章 自信路小堇:我天仙一般的人物,你能不喜欢我?害羞? 此刻的李杨,是慈爱的。 眼底充满了对智障的关怀。 “除了我,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情吗?”李杨很真诚地劝道,“你记着,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对外说。” “你知道的,这世道,没人瞧得上傻子。” “你虽然脑子有问题,但平日里从外表上也瞧不出来,你少说话,多做事,旁人看不出来,也就不会鄙视你了。” 李杨不是好人。 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升华了。 他人可太好了! 他甚至如此关怀这个智障。 简直人间大爱! 路小堇沉默了一下。 沉默了两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大哥,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救你吗?” 李杨略微一思考,很快得出结论。 “因为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器宇轩昂……你只看在人群中看了我一眼,就发誓宁可自己死,也要救我?” 路小堇:“……” 这哥是真有点幽默在身上的。 她又给整得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 “没错!当初见到你的第一眼,虽然你浑身都是伤,满身泥泞,狼狈不堪,但我依旧一眼就透过你肮脏的外表,看到了你帅气的本质。” “那一刻我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鱼,终有一日定能成为九天翱翔的凤!” 李杨下巴抬了抬。 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哎呀,我哪儿有你说得那样好。” “你有!”路小堇眼中满是小星星,“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寻你,我之所以会进天云宗,就是因为我知道,只有我踏进了修仙之道,才能再次见到你。” 李杨终于听出了不对劲,战术后仰: “你究竟想说什么?” 路小堇又扭捏成蛆。 “你……你还不明白吗?” 李杨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不会吧…… “因为我喜欢你呀!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路小堇眼神狂热了几分,“李大哥,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吗?” 李杨脸色非常难看。 被其他女弟子喜欢,他或许还会沾沾自喜。 但被路小堇喜欢不是。 被她看上,有一种被一坨狗屎黏上的感觉。 擦吧,恶心。 不擦吧,更恶心。 而且擦了也没用,她这种狗屎,会反复把人黏上。 李杨脚动了。 他想逃。 有那么一瞬间,他连莒婵都不想要了。 ——莒婵跟路小堇,亲姐妹似的。 但凡他跟莒婵结为道侣,那这辈子,他怕是就甩不掉路小堇这坨狗屎了。 光是想想,天都要塌了。 可一想到证道,心里对得道的渴望,还是战胜了恶心。 他忍了,牙齿是咬了又咬。 “所以,你之前缠着我,让我背你,说的那些阴阳怪气的话,都是因为你喜欢我?” 路小堇扭扭捏捏:“这都被你看出来啦?” 李杨眼前一黑。 看出来个鬼! 他之前差点以为路小堇是想搞死他。 没想到她原来是喜欢他。 多可怕的喜欢! 李杨第一次为自己的魅力感到痛苦,所以他立马坚定地表示了拒绝: “小堇道友,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我对你全无感觉,对你好也只是想报恩,我以前不会喜欢你,以后也不会。” 拒绝得干脆利落。 李杨没拒绝过人。 但估摸着,女修脸皮都很薄,所以他刚说完这话,就后悔了。 若是路小堇被他伤得痛苦万分,想去寻死可怎么办? ——其实路小堇死不死无所谓。 ——但她若真去寻死,那他的名声可就完了! ——他名声可要紧得很! 他再次肯定路小堇是坨狗屎。 看吧,这还没黏上,他名声就被恶心到了。 他刚要想办法挽回这个说辞,委婉一点拒绝,就听路小堇很是无所谓地说道: “我没误会,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李杨愣了愣,对上路小堇真诚的脸。 他暗骂一句,他是真该死啊。 他刚才怎么能那样想她? 她怎么会是坨狗屎呢? 她分明是委屈又坚韧,默默喜欢他且不求回报的好道友啊。 “但我喜欢你这件事情,跟你又没什么关系,甚至于我想跟你在一起,结为道侣这件事情,也跟你没关系。” 李杨脑子宕机了一瞬:“啊?” 这几句话,他都认识,怎么加在一起,他就无法理解了。 “是这样的,李大哥,你想啊,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儿,跟你没关系吧?” 李杨:“?” 这,倒也确实。 “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所以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这都是我自己的事儿,也跟你没关系吧?” 李杨:“?” 虽然这事儿听着叫人鸡皮疙瘩毛骨悚然,但,确实好像跟他没关系。 总归他也不能打断她的腿,不让她跟着吧? ——倒也不是不能打断。 ——要真出现这种情况,他一定会先杀了她! 但这种阴暗小心思可不能说,所以他只能勉强表示她说的是合理的。 “然后你被我打动,疯狂喜欢上我,非要跟我结为道侣,那我答应你,也都是我自己的事儿,依旧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李杨:“?我,疯狂喜欢上你?” 不是,她有病吧! “对呀。”路小堇矫揉造作笑了笑,“我这样貌美如花,人见人爱的女子,哪有人能在我的魅力之下撑得住三日?” “所以啊,你肯定早就已经喜欢上我了,只是你不敢表明罢了。” “但即使你不说,我也能明白。” “李大哥,我懂你!” 李杨:“……” 确认了,路小堇才不是什么委屈坚韧,默默喜欢他又不求回报的好道友。 她就是坨狗屎。 “我不是,我没有,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哟呵,还不承认了,害羞了?”路小堇摇摇头,“喜欢我就直说嘛,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这世上喜欢我人那样多,你喜欢我,也是很正常的嘛。” “但我喜欢上你,确实是你的福气,你觉得被馅饼砸中,一时间过于欣喜无法接受,我也都是能理解的。” “毕竟,我可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说着,更矫揉造作了。 李杨要吐了! 他咬牙切齿,几乎要怒吼出声: “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你的妄想,你其实根本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讨人喜欢!” 路小堇挑眉。 这就急啦? 她才学这哥三分嘞。 侧面证明,这哥在恶心人这件事情上,真是功力深厚。 值得她好好品味鉴赏,反复琢磨学习。 第211章 完了,遇上颠婆了 “啊?妄想吗?” 路小堇在反复琢磨这个词。 像是真对自己过往的认知,产生了动摇。 李杨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松早了。 只见下一秒,路小堇就很果断很肯定地抬头: “绝不是妄想!我是真的很讨人喜欢,你也是真的迷恋上了我,只是尚还不自知而已。” 李杨:“?” 他都不自知,她就知道啦? 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来的?” “哎,这很明显嘛。”路小堇说道,“你就看林师兄吧,今日他是不是主动给我送水了?” 李杨嘴唇嚅动了一下,没法反驳。 路小堇不是腿瘸了吗? 腿瘸就算了,还逮着机会嘴巴一张就造他谣,最后说得嘴巴都干了,林师兄见她蔫了吧唧,怕她渴死在背篓里,就主动递了水囊过来。 “除了林师兄,其他师兄师姐,是不是也对我照顾有加?那他们为什么只照顾我,不照顾其他人呢?” 李杨:“……” 因为就你瘸了! 大家都是同门,难道真见死不救? 当然是能帮一点是一点。 “所以你说,我是不是讨人喜欢得很?” “我就说,只要跟我接触过三天的人,就不可能有不喜欢我的。” 路小堇深深叹了口气,像是为自己那出众的魅力而感到无奈。 这下子,换李杨被整沉默了。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反驳起。 “我不管其他人对你怎么样,反正你说的这些,在我这里都行不通,我并不喜欢你,一点都不!” 李杨暗暗想着,自己这话会不会太直接了。 可路小堇直接就是一句: “哦?是吗?我不信。” 李杨:“……” 他还是不够直接! “我是真的不喜欢你!” “哎,李大哥,你那是还没看透自己的心。”路小堇开始分析,“你想啊,如果你不是喜欢我,为什么会巴巴地来背我?还不是为了离我更近一点?” 李杨:“……我只是为了报恩。” “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路小堇摇了摇头,“你我在秘境相遇时,你甚至都不记得我是谁了,你跟我说句实话,在我没找到你之前,你真的有想过报恩这件事情吗?” 这话,李杨没法接。 承认吧,那就是没良心。 否认吧,那就是喜欢她。 进退两难了属于是。 “是吧,你我都知道,你根本没把我对你的恩情放在心上。”路小堇很肯定开口,“所以你为什么要背我?还不是因为喜欢我!” 李杨:“……” 他本来也没想背她! 客套,客套懂吗? 谁知道一客套,把自己套上了。 他也很绝望啊! “还有,你背我时小心翼翼,尽可能不让我伤着腿脚的细心,我也都看在眼里,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李杨:“……” 他为什么小心翼翼她心里也没点数是吧? 他再不小心翼翼一点,名声就被这死丫头的嘴给毁完了! “再有,你明明只有一颗麒麟果,为什么只给我不给旁人?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李杨:“……” 那本来也不是给她的! 她有没有硬抢,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不是,你误会了……” “不是误会。”路小堇摇了摇头,“一件是巧合,两件是巧合,那三件呢?事到如今,你还能骗自己的心,说你不喜欢我吗?” 李杨气得脸都涨红了。 差点就想反驳,坐实自己没良心这事儿了。 ——宁可没良心。 ——也不想喜欢路小堇。 但只要他现在敢反驳,敢坐实他没良心这事儿,那今晚这死丫头就能让这件事情,相当丝滑地进入所有人的耳朵里。 那他还要不要做人啦! “这些真的都只是巧合,我喜欢的另有其人。”李杨憋了半晌说道,“如果我之前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那我道歉,我早已心有所属,你可千万别再说这些叫人误会的话了。” 她但凡再漂亮一点呢? 但凡实力再强一点呢? 但凡再要点脸呢? 只要她拥有上述美好品质中的一样,他都不会如此断然直接地拒绝她。 可偏偏,她啥都没有。 就只有一往无前的傻逼自信。 “哦?是吗?我不信。” 心有所属? 不好意思,属不了 之后李杨不管怎么解释,怎么辩解这一切都只是巧合,都没用。 不管他说什么,反正只要不是路小堇自己认定的事实,那就都是他因为心事被戳破,过于害羞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解释? 这玩意儿,在她这里,毫无用处。 李杨嗓子都给说哑了,最后只能黑着脸,生无可恋: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就对了,早一点承认不就行了?我就说你肯定是喜欢我的吧?” 李杨:“……” 算了。 毁灭吧。 她爱咋想就咋想吧。 反正等她腿好了,他也就能摆脱她了。 为了莒婵,忍一忍就过去了。 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真以为自己能忍过去的。 不就是忍一个颠婆吗? 有什么难的? 他没想到,颠婆这玩意儿,比他想象中的,要恐怖得多。 “李大哥,你快看。”路小堇神神秘秘掏出麒麟果的皮,笑嘻嘻的,“这是我专门给你留的!” 果肉都给她吃光了。 麒麟果上的虫卵,被她粘在一块果肉上,喂给了莒婵。 至于剩下的这些,真的就只是果皮而已。 李杨脸更黑了:“你吃果肉,给我吃皮?”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路小堇眼底满是受伤,“难道你不知道,麒麟果的果皮才是灵气最足的吗?这可是我专门给你留的!” 李杨不信。 路小堇这张破嘴里说出来的话,他现在是一个字都不信。 “你不想吃就算了,我留给林师兄吃……” 眼见路小堇张嘴就要喊林师兄,李杨立马拦住了她。 他神色有些复杂:“你说的都是真的?果皮真的是最有灵气的?” 他这是第一次进秘境,拢共就寻到了这一颗麒麟果,以往也没吃过,当然不知道皮和肉哪里灵气最足。 反正大家都是连皮一起吃。 难不成,路小堇是真有心,专门将灵气足的皮肉留给他的? 嗯……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她已经迷恋他到了妄想的程度。 第212章 钓呗,谁能钓得过她啊! “当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你不成?我那样喜欢你,当然是想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全都留给你呀!” 这话,换作其他女弟子来说,李杨怎么都会觉得脸上有光。 但这个人是路小堇。 她对他再好,他都觉得像是被狗屎粘住了。 隔应又恶心。 不过再恶心,他也不可能跟灵气过不去。 想必,路小堇不会在这事儿上骗他。 “那你吃吗?” 李杨咬了咬牙:“吃!” 他接过果皮,开始啃了起来。 果皮很涩。 只一口,就把整张嘴都给麻住了,半天张不开。 当然,这对身为修士的李杨来说,都不算事儿。 反正他们也不好口腹之欲。 可问题是,他没从这果皮里感觉到一点灵气! 一丝都没有! 他脸黑成了墨:“你确定,果皮是最有灵气的?” “当然呀!” 当然个屁! 毫无灵气! 李杨自觉被耍,气得想杀人! “你们在说什么?” 莒婵见李杨缠着路小堇,匆匆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将路小堇往身后护了护。 见她来了,李杨立马收杀心,勉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很是委婉地解释道: “是这样的,小堇道友说这麒麟果皮才是最有灵气的,所以专门留给我了,我尝了一口,却不曾感觉到任何灵气……” 委婉,但告状。 是个人都能听得出路小堇在恶整他吧? 但,莒婵不是正常人。 在她心里,路小堇可是天才炼丹师! 炼丹师能辨不出灵气? “既然小堇师妹说果皮是最有灵气的,那这就应该是最有灵气的。”莒婵从李杨嘴里品出了些许嫌弃的意味,语气冷了下来,“道友是不信吗?” 在她看来,李杨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路小堇专门给他留好东西,他不说感激路小堇吧,竟还质疑她! 更厌恶他了。 说着,就伸出手:“既然你不信,那就给我吃吧。” 李杨眉头一挑。 他可不觉得莒婵多信任路小堇。 ——炼气一阶,能有啥好信任的? 所以莒婵突然冲过来说这些话,必定是因为吃醋了! 见他吃了路小堇的东西,醋了! 这才千方百计想把果皮抢走呢。 看吧,他就说莒婵喜欢死他了吧。 要不是路小堇整他,莒婵说不定至今还不敢对他表露出一点喜欢呢。 脸皮子真薄。 李杨满意了,他很喜欢这种二女争一男的局面。 ——争的还是他。 “既是小堇道友专门给我留的,我怎么会不信?” 李杨三下五除二,将果皮塞进嘴里吃掉了。 嘴麻得险些张不开了。 但忍了,把头发往后一捋,继续散发魅力: “莒婵道友,既然你想吃麒麟果,那我再想办法,给你寻个麒麟果来。” 醋吧! 多醋! 他喜欢。 连着看路小堇都顺眼了不少: “小堇道友也是,你喜欢吃,我就再去给你寻。” “好呀好呀!”路小堇眼里似乎只有李杨的闪光点,那叫一个欢喜,“只要是你找给我的,我就都喜欢都爱吃!” 莒婵脸黑了。 小堇师妹先前还说李杨不是好东西,怎么现在如此亲近他了? 难不成是被李杨说的什么瞎话给哄住了? 李杨见莒婵脸色不好,以为她醋得厉害,愈发满意,高高兴兴找麒麟果去了。 他一走,莒婵就有些艰难地开口: “小堇师妹,你为何对他如此好?” 谁知下一秒就见路小堇露出一口大白牙,满脸狡黠: “好吗?师姐,我还能对他更好!” 莒婵愣了愣,立马意识到,路小堇大约不是真瞧上李杨了,而是另有盘算,于是松了口气,继续挖灵草去了。 她一走,路小堇就有些支撑不住,萎靡地蜷在背篓里,抖着手往嘴里塞了几颗止血丹。 心脏好疼—— 魔尊给的莲子心,对旁人来说,相当于重新给了一颗心脏,但对她而言,就仅仅是能药养着心脉罢了。 剩余的伤口,只能等着慢慢好。 甚至因为她与虫卵排斥,在虫卵死在她血里时,疼得她简直痛不欲生。 心口疼,腿也疼。 人都给疼恍惚了。 “小堇道友,麒麟果!”李杨还真寻到了麒麟果,直接就给了路小堇一个,然后冲莒婵笑,“莒婵道友,你也吃。” 莒婵没要。 晦气! 李杨更自信了。 看,醋得连麒麟果都吃不下了! 啧,女人。 好拿捏得很。 “李大哥,你也太厉害了!”路小堇接过麒麟果,“居然一找就找到了麒麟果!” 李杨抬了抬下巴:“那是!” 不远处的苍术:“?” 该死,她又开始了。 钓呗,谁能钓得过她啊! 路小堇反手掏出水壶:“这是稀释过的灵泉水,灵气十足,是我专门给你备着的,你快喝!” 李杨被她坑过,不敢喝。 但打开水壶闻了闻,发现里面居然还真是灵泉水。 他想啊,大约之前路小堇也不是故意想坑他,而是真觉得麒麟果的皮灵气十足,所以才会专门留给他。 ——她也是一片好心,能有什么错? “那我喝了?” “嗯!” 李杨喝了一口灵泉水,身上的灵气一下子充沛了,人都精神了许多。 他多看了路小堇一眼。 要说,路小堇对他真挺好的。 只是没什么天赋,可惜了。 他连着又喝了几口。 然后他顿住了。 拿开水壶,眉头微皱,从嘴里扯出了几根黑色的长丝。 “这……这是什么?” 怎么长得那么像头发? 该不会是灵泉水里特有的灵物吧? 李杨刚要硬嚼吞下去,就听路小堇悠悠开口: “那是我的头发……” 李杨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说这是什么?头……头发?” 他声音都在抖。 惊悚地看了一眼路小堇的脑袋。 啊啊啊啊! 好大一个油头! 他刚才喝下的,是用油头泡的灵泉水? 啊啊啊! 就算他不是洁癖,此刻都要疯了! 胃都在翻腾。 他要吐了! “对呀!”路小堇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听人说,青丝就是情思,你吃了我的头发,应该就会对我情根深种,一辈子只钟情我一人。” 李杨:“!” 她不仅给他喝油头水。 她还想给他做法! 李杨再忍不住,直接一个大吐特吐。 谁知刚吐两口,就被路小堇捂住了嘴。 她附在他耳边,恶魔低语: “别吐,咽下去,咽下去才有效。” 路小堇出手太快,以至于李杨刚吐出来的酸水,硬是被逼得倒咽回去了半口。 李杨:“!!!” 啊啊啊啊啊! 其他弟子:“!” 啊啊啊啊啊啊! 第213章 一人yue,众人yue 这一波,就不是恶心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李杨喉咙在灼烧。 瞳孔在地震。 整个世界在他眼里,天旋地转,宛若末日。 “yue——” 李杨推开路小堇,往外跑了好几米,扶着树大吐特吐起来。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他就不该就地吐。 他该走得远远的。 但凡走远一步,路小堇那个瘸子就捂不住他的嘴,他也就不会猝不及防,咽下那半口呕吐物。 啊啊啊啊啊! 他要疯了! 不止是他要疯。 旁边瞧见他咽下呕吐物的弟子们,也都脑子一嗡,跟着疯了。 饶是知道李杨已经辟谷,饶是知道他吐出来的不过是些胃里的酸水罢了,可还是叫他们反胃恶心。 “yue——” 一人yue,众人yue。 风尚了属于是。 就连匆匆赶来的莒婵,都默默收回了脚。 她虚咳两声,继续摘灵果去了。 这果子甜,多摘些给路小堇当零嘴吃。 伤了腿,就该多吃些灵果补补! “yue——” yue的风尚,一直持续了大半日。 这大半日,没人敢靠近李杨。 因为李杨随地大小yue。 那谁能受得住他? 旁人受不住李杨,李杨则受不住路小堇。 他现在是,只要一想到路小堇,就会止不住地yue。 而偏偏,路小堇就背在他背上,还时不时把和他套近乎,把吃光了果肉的灵果皮给他。 美其名曰:“果皮的灵气更足!好吃,多吃!” 果皮的灵气足不足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路小堇一说话,李杨就应激,各种yue。 李杨也想过将她丢出去。 可每当他想要把背篓放下时,路小堇就眼巴巴看着他: “你不背我了吗?不是说要报恩吗?果然吧,我就说你不是为了报恩才背我,只是因为喜欢,想靠近我罢了。” “现在你抵挡不住我美貌和诱惑,就只能把我推开了。” “哎,我懂你。” “所以,承认吧,你爱我爱得发疯!” 发疯文学,她超懂的! 她想让李杨跟她一起懂。 但李杨不愿意。 李杨黑着脸,一边yue,一边继续坚定地把她背在背上。 不背不行啊! 但凡换个人背,那不出一盏茶的工夫,他爱路小堇爱得发疯这个谣言,就会顺滑地钻进所有弟子的耳中。 ——他只是想yue一天,不想天天yue,谢谢。 所以,他便是再受不住,也得把路小堇死死背着。 “李大哥,你为什么不吃我给你的果皮,难道是因为那果皮是我剥的,所以你舍不得吃吗?” 李杨脸黑了又黑。 不要脸的是路小堇。 但偷偷摸摸四处瞟,生怕被人听到路小堇发疯话的人,却是他。 ——偷感别太重! 见没人注意到他,他才松了口气。 “我不吃,我不喜欢,你自己吃吧。” “哎呀,你就是心疼我,所以才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我。”路小堇又开始嘚啵嘚啵,“我就知道,你心里不知道有多喜欢我呢。” 李杨牙齿都差点咬碎了。 他正要说什么,一抬眼,却发现君聿苍术等人不知怎么的往这边来了。 为了防止路小堇因为一块果皮喋喋不休,被他们听到那些花痴谣言,他几乎是立马就把那果皮接过来,囫囵吞枣就往下咽。 别说,灵气是挺重。 但刚吃下去,喉咙就涌上来了一股很怪异的味道。 “你一口就吃完啦?”路小堇压低声音,羞羞怯怯的,“我往里面吐了口水,你吃出来了吗?” “你是不是知道里面有我的口水,所以才吃得这样快的呀?” “你真的,你超爱我。” “如此一来,我们也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李杨瞪大了眼睛:“你……你刚才说什么?” 路小堇:“嗯?哪一句?” 李杨:“……” 哪一句都很炸裂! 但,最炸裂还是得第一句。 李杨感觉嘴巴被火药炸开似的,脑子麻麻木木,嘴里也麻麻木木,好半晌感觉不到嘴巴的存在。 ——也不敢感觉。 “口……口水?”李杨哆哆嗦嗦,终于还是把那两个字说了出来,“你是说,你往果皮里吐口水了?” “对呀。”路小堇回答得相当迅速。 但再迅速,也没李杨吐得迅速。 话还没说完,李杨就扒拉在一旁大树上,大吐特吐。 刚吃下去的果皮,全被吐了出来。 好消息:灵气没被吐出来。 坏消息:口水可能也没被吐出来。 他吐得人都虚了,脸煞白一片,走路都是飘着的。 他这模样,叫人幻视之前被折腾得跟鬼一样的李老实。 终于还是有弟子忍不住上前劝了: “那个,李师兄,你看上去身体不太舒服,要不先还是先把她放下来吧?” “我来背吧,李师兄,你休息一会儿。” 弟子们都是好心。 谁知李杨死活不放人。 “不行!我得报恩,怎么都该我来背,你们放心吧,她我还是背得起的。” 死都不能让其他人背路小堇! 这玩意儿,就跟炸药似的。 怕她炸在自己背上。 更怕她炸在其他人背上。 “李师兄,你真是情深义重!” 李杨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 不远处的君聿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了李杨一眼。 他是故意绕到这边来的,就是为了看路小堇的腿有没有好转。 没想到就看到了这样兄友弟恭的一幕。 他沉思半晌。 嗯,这个叫李杨的灵剑宗弟子,人不错。 而他旁边的苍术则大为震惊。 他就说路小堇有点邪门吧! 每一个跟在她身边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对她巴心巴肠的。 看人李杨,自己吐得都虚成那样了,居然还不愿把路小堇放下来。 他不懂,但大为震惊。 “你们天云宗的这个外门弟子,真是,不同凡响啊。”苍术委婉吐槽。 暗暗发誓要离这死丫头远点。 太邪门! 君聿以为他在夸路小堇,还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是啊,确实不同凡响。” 他的小师姐,自然是最好的。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但聊得很合拍。 * 这边,路小堇见李杨吐得人都虚了,想了想还是说道: “逗你玩的,其实我没往果皮里吐口水。” 口水又没毒。 伤害力度又不大。 她有毛病才会往里吐吐口水。 ——至少她以为伤害力度不大。 但现在看来,未必。 第214章 原主失去的记忆,阿瑾 路小堇刚才也就那么随口一说。 没想到李杨当真了。 更没想到,她的口水,居然能要了李杨半条命。 看来这哥们是有点洁癖在身上的。 李杨听到这话,堪堪止住了吐: “当……当真?” “自然。”路小堇很老实地点头,“我就只是抹了点二品蜥蜴的屎。” 本以为听到这话,李杨会直接吐死在这里。 路小堇连给他收尸的手法都想好了。 但没有。 李杨听到这话,竟诡异地止住了吐,甚至还打起精神,煞有介事地说道: “原来是二品蜥蜴的屎,我就说怎么灵气那么足。” 那股怪味也找到根源了,屎。 屎分很多种。 大多屎都是药材。 比如蚕沙、望月砂、夜明砂、五灵脂、龙涎香等等,像牛屎、驴屎等等,也都是能入药的。 所以在李杨看来,蜥蜴屎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只要能增加灵气,那就是好屎。 “早说啊。”李杨人都活过来了,“害我吐成那样。” 路小堇:“?” 哦,原来不是洁癖。 只是单单恶心她而已。 偏巧,她就是来恶心他的。 您猜怎么着? 赶上啦! 于是之后,路小堇开始疯狂给李杨投喂。 投喂的还都是带灵气的东西,绝不掺一点假。 “李大哥,这灵果你快尝尝!” “这是烤灵兽的肉,鲜嫩着呢,灵气足着呢!” “还有这灵露,你快尝尝!” … 一开始李杨还有点质疑,不敢吃。 但嗅着那些灵气十足的宝贝,他还是忍不住尝了尝。 “那灵果上我抹了我手上的汗……” “那灵兽肉我在胳肢窝下擦了一下……” “那灵露里有我的口水……” … 当然是假的。 ——她还嫌弃嘞。 但谁能辨别呢? 反正这些东西,味儿又不大,闻也闻不到,尝又尝不出。 主打就是,只要你以为你吃了什么,那你就是吃了什么。 端看你自己怎么想。 而李杨,显然会往最坏的方面想。 “yue——” 吐得都没个人样了。 “李大哥,你为什么要吐呢?是因为吃了这些东西,觉得与我更亲近了些,所以才幸福得眩晕,忍不住吐了吗?” 李杨:“yue——” 路小堇笑嘻嘻。 李杨不嘻嘻。 “师妹,你别逗他了。”天云宗的林师兄扶额,“李道友,你别听她的,她的灵露是我看着摘的,一直到送到你手里,她都没往里吐口水,是干净的。” 他本是不想掺和这些破事的。 但他怕再不解释,李杨真的会吐死在这里。 可谁知道,他的解释李杨根本不信。 只见李杨吊着一双大白眼,跟鬼一样悠悠开口: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不必哄我,我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yue——” 不仅是林师兄,其他弟子的解释,他也不信。 吐吐不休。 “小堇道友,你别再胡说八道了,那灵兽肉是我烤的,明明是干净的!” 路小堇一脸真诚:“我也跟他说了我是开玩笑的,可他不信。” 她是真的说了。 李杨也是真的不信。 而且她越解释,李杨越觉得她要害他。 “看吧。”路小堇似乎也很无奈,“我也没办法了。” 弟子们瞪了路小堇几眼:“那你之后少说两句!” 路小堇当然是立马答应。 少说不少说根本无所谓。 因为李杨根本不敢再碰她给的任何东西了。 ——他也确实吐得吃不下一点东西了。 路小堇本想着,晚上再想法子恶心他一波。 谁知到了晚上,她心口疼得要命。 直接昏死了过去。 昏死过去后,她脖子上刻着的木槿的玉佩,闪了一下,储物袋里也跟着闪了一抹微光,然后一缕如薄纱般的气息,在月光的滋养下,缓缓涌入了她的心口。 与此同时,君聿和苍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马朝路小堇这边看了过来。 然后,就看到了背着路小堇,扒拉在树边,大yue特yue的李杨。 “yue——” 两人同时嘴角一抽,收回视线。 “你刚才有感觉到什么气息吗?” “嗯。”君聿点头,“很强大,但似乎没什么恶意。” 苍术疲惫扶额:“希望吧。” * 次日,路小堇意外地发现,自己心口竟没那么疼了。 而与此同时,她储物袋里的回魂玉,也不见了踪影。 应该不是被人偷走,而是被她吸收了。 心口的伤,似乎也是因为吸收了回魂玉而好转了些许。 路小堇贴了贴心口。 她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多出来了一部分记忆。 但那部分记忆融入了她本身的记忆之中,太乱太杂,一时间未能完全融合,以至于她暂时还理不清楚。 “饿了吧?”莒婵送过来一碗热粥,“先吃点东西吧。” “多谢师姐!” 李杨则寻了个借口,出去放风了。 再与路小堇待下去,他会疯的! 这一天吐得啊,别说去跟莒婵示好了,他甚至根本都想不起来莒婵是谁。 脑子里只有恶心。 吐完还是吐。 等他放风回来,路小堇粥也喝完了,正躺在石头上说着: “师姐,李大哥都舍不得吃我给的东西了,但我想,不论如何,辟谷丹他总是要吃的吧?” “你说,我把脚指甲剪下来,都塞进他辟谷丹里怎么样?” “等他以后一饿,就会想起我那有嚼劲的脚指甲壳,也就会想到我,天哪,他大约会幸福得晕过去的吧!” 李杨瞳孔骤缩。 不用以后,现在就要晕了! 那一刻,他仿若看到了太奶。 女子好可怕! 疯狂爱他的女子更可怕! 杀妻证道? 不不不! 他这辈子都不想要妻子了! 甚至不敢再靠近任何一个雌性生物! 李杨顾不得其他,马不停蹄就跑了,躲得远远的,任由路小堇怎么招呼,他都不敢再靠近她一步。 路小堇满意了。 再粗的姻缘线,磨着磨着,就细了。 细着细着,就断了。 莒婵笑:“小堇师妹,你故意的?” 路小堇不承认。 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对李杨也是真爱! 但人真的不能说谎。 这不,刚说完谎,她就遭了报应。 ——发烧了。 烧得人都迷糊了,蜷在背篓里,没有一点力气。 恍惚间,有一只熟悉的小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掀开她的裤腿看了看。 “她的腿发炎化脓了,所以才会引起高烧,我先帮她把脓血排出来,你们帮我找这些药材过来……” 是岁锦。 一阵折腾后,路小堇终于退烧了。 岁锦又贴了她的额头,松了口气: “已经退烧了,没事了。” 迷迷糊糊间,路小堇感觉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阿瑾——” 阿瑾?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根线,将那些乱成一团的记忆,全都串起来理顺了。 原主失去的记忆,开始疯狂涌入路小堇的脑海里。 第215章 她就是阿瑾 随着记忆的涌入,路小堇陷入了昏睡。 她意识被拽进了其中一个记忆片段里。 高门大户,四方小院,奴仆环绕。 小院主屋里,坐着一锦衣华服的四五岁小姑娘。 待看清楚小姑娘脸的那一刻,路小堇愣了一下。 “阿瑾?” 那张脸,和江有汜画像上的阿瑾,一模一样。 女主? 女主为什么会出现在原主的记忆里? 那原主在这里,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路小堇环顾四周,却没瞧见其他人。 所谓记忆,一定是经历。 可这里,只有阿瑾。 难不成…… “瑾小姐可是家主最上心的姑娘,今日送来的苏绣,都是先紧着姑娘挑呢。” 有奴仆进来送布帛,喜笑颜开。 “也就只有咱们姑娘有这福气。” 阿瑾看了布帛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就只是静静地坐着。 等奴仆都退下后,一个纸团从窗户扔了进来,正巧落在阿瑾的脚边。 阿瑾弯下腰,将纸条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 “瑾小姐,快逃!” 快逃? 为什么? 路小堇莫名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阿瑾脸上却依旧没太多表情,她走到窗边,将纸条燃尽。 一切都恍若没有发生过。 全然不像个小孩子。 就在这时,阿瑾突然抬眸,透过了时间空间,看到了路小堇。 她那漂亮的眸子,无悲无喜。 空间里的一切,开始扭曲。 最后化成泥沙轰然坠落,消失不见。 一片空白中,只余下阿瑾和路小堇。 “你终于来了。”阿瑾说道,“我等了你很多年。” 真的,等了她很多很多年。 等了她很多年? 路小堇不解,但松了口气。 等,就意味着,阿瑾不是原主。 而她也不会是阿瑾。 不是四方都在找的阿瑾。 ——四方都在找,意味着重要。 ——而重要,意味着危险。 路小堇自以为,她的处境,已经足够危险了。 再危险就真活不了啦! “那个,你是叫阿瑾对吧?我看过你的画像,我也认识你,你现在是我的小师妹。”路小堇客套道,“听你的意思是,将我从后世召唤来的人就是你?我可以问问为啥吗?” 她就是个废物,召唤来能有啥用? 阿瑾却摇了摇头:“不是的。” “嗯?” “路小堇,我就是你。” 路小堇脑子宕机了一瞬。 “什么?” “你是我的转世,是我将你召唤来的。” 转世的意思是,她就是阿瑾? 但这怎么可能? 阿瑾和江意浓,分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张脸,能代表什么呢?”阿瑾抬眸,眼底藏着些许路小堇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容貌变化是有原因的,但我不希望你去探究那个原因。” “也不希望你去探究那段失去了的记忆。” 阿瑾的声音里,透出些许痛苦。 “这也是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一张脸能代表什么? 当然是能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一个人的身份。 而现在,一个顶着和她这具身体完全不相似的脸,告诉她,她就是她,让她不要去探究过往的记忆。 这她能信? ——跟大反派忽悠小炮灰似的。 可偏偏,路小堇信。 就算那张脸不是她,她也能感觉到与阿瑾灵魂的共鸣。 阿瑾没有骗她什么。 她只是,想隐瞒一些记忆。 一些痛苦得她不愿回想的记忆。 即便只是一缕残魂的阿瑾,也痛苦得如同深渊,便是稍稍靠近,路小堇的灵魂都会被她的痛苦侵蚀,无法自持。 宛若坠入地狱。 她不知道阿瑾究竟经历了什么。 但她知道,阿瑾没有骗她。 “那些记忆里,究竟有什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吗?”阿瑾直直看向路小堇,“你应该知道,选择忘记的人,是你自己。” 她们是同一个人。 阿瑾做出的选择,就是路小堇做出的选择。 一个人,需要在什么时候,才会想尽办法清除记忆,甚至即使灵魂破损,也要利用残魂阻止自己去想起一切? “如此,你还想要去探究吗?” 人都有好奇心。 就算好奇的终点是地狱,那也会拼了命地爬进去。 真相,比什么都重要。 “不探究了。” 真相重要个屁! 那些记忆需要封存,就意味着至少在现在,她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无法去探知到。 而且在没有对抗的实力前,她绝对不能知道。 知道,便是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她又不傻。 能去推翻自己的活路? “嗯。” 对路小堇的回答,阿瑾并没有太惊讶。 她就是她。 就算是转世,她也是她。 她从不会辜负自己过往的一切艰辛。 也不会否认自己过往的一切努力。 就算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以前自己所做的决定。 “你为什么要召唤我来?” 路小堇在后世,接受的是最普通的教育,考上的是最普通的大学,也是众多熬毕设的大学生之一。 但凡她的经历曲折一些,但凡她的意志力再强大一些,但凡她再与众不同一些,她都能理解被召唤来的原因。 但不是。 她平凡,弱小,甚至愚蠢。 所以,召唤她来,究竟是想要她做什么? “只有你能救他。”阿瑾说道,“而且,你是最后的机会。” 路小堇:“?” 她能感觉到,阿瑾很强大。 即使只是一缕残魂,都比她强大得多。 一个连阿瑾都救不了的人,她要怎么去救? “你能召唤我,能让我时间回溯,为什么不让自己回溯到过去救他?” 阿瑾垂眸:“我回溯过很多次,但都失败了。” 路小堇:“?” 您都败了? 那怎么看,俺也不是能成功的样子啊。 “你并不弱小。”阿瑾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路小堇,你比你想象中要强大得多。” 路小堇沉默了一下:“你是想说,我虽然看上去废物,但其实我的体内,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原主这么强大,能时间回溯,甚至能召唤后世灵魂。 那她身为转世,必定也不简单! “不是。”阿瑾摇了摇头,“强大的,从来就不是我,而是天道,是天道在自救。” 她看向路小堇。 “而你,是天道自救最关键的一环。” 第216章 阿瑾,我会娶你 天道的自救? 最关键的一环? 路小堇头发往后一捋: “你是想说,我是即将拯救世界的英雄?” 中二,且热血。 阿瑾却并没有嘲笑她,只是垂下眼帘掩饰住了眼底的痛苦。 是什么样的世界,才需要天道自救? 不是一个人的痛苦。 是所有人都不得善终。 “嗯,或许,你可以这样认为。” 英雄,和棋子,也就一步之遥。 “你想救的人,究竟是谁?”路小堇问。 “你会知道是谁的,你的心会指引你。” 阿瑾衣袖轻轻一挥,梦境开始破碎。 “去木槿国,等到了木槿国,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阿瑾的脸变得模糊。 但她眉眼里的痛苦,却渐渐清晰。 “木槿国?召唤邪神吗?” 阿瑾没有回答。 路小堇彻底失去意识。 梦境破碎。 “嗯——!” 路小堇宛若搁浅一般,浑身是汗,大口喘着气,堪堪缓了过来。 “梦魇了?”岁锦探了探她的额头,见没再发烧,便递给她水壶,擦掉她额头上的汗,“先喝点水吧。” 路小堇喝了三大口水,意识才逐渐回笼。 英雄? 那只是用来搪塞原主的话罢了。 虽然原主阻止她接收了某些关键的记忆,但她还是接收了一部分断层的记忆。 那些记忆断断续续,无法连贯。 但有一点很清晰。 ——原主没有感情。 至少,七岁以前没有。 刚穿到这里,看到回魂玉时,路小堇就接收过一次原主的记忆。 七岁以后的所有记忆,她都看到了。 那些记忆,虽然惊悚恐惧,但很真实。 而七岁以前的记忆,却像是镜头在记录。 原主作为镜头持有者,客观且冷漠。 不是她生性淡漠。 而是她没有感情。 没有七情六欲。 高兴、痛苦、挣扎、惊吓……她都没有。 原主自小就能看到怪物,但怪物和人在她心里,没什么区别。 不会害怕,自然没人知道她看得见。 没人教过她怪物不应该存在,她也就没意识到自己与旁人不同。 原主,不像是个人。 更像是个物件。 这一点,让路小堇很不安。 与其说,她被召唤回来,是来当英雄的。 不如说,她更像是来当棋子的。 原主回溯过,牺牲过,都失败了。 而失败的原因,似乎是因为一个人。 原主想救下那个人,所以一次又一次,走向了灭亡。 于是,召唤了她。 之所以不给她记忆,是担心看到记忆了她,会因为太过在乎那个人,而再次把一切都搞砸么? 是爱人吗? 可原主那样的人,真的会爱上一个人吗? 想不通,她索性就不想了,转身直接把岁锦抱住: “锦啊,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是我来晚了。”岁锦叹了口气,“我说过会早一点找到你的。” 岁锦是守承诺的。 从进入秘境后,就一直在四处寻找路小堇。 但没找到。 却意外碰上了初修和江有汜。 三人都在找路小堇,便结伴而行,一路走一路找。 好不容易找到路小堇,却见路小堇已经病得半死不活了。 “若我们再来晚一点,你可能……” 可能就死了。 是真的差点就死了。 腿上的伤发炎化脓不说,人还高烧,岁锦检查的时候,发现路小堇心脏似乎也受到了重创。 岁锦知道路小堇身份特别,但没想到,她的身体也如此特别。 但凡是其他修士,吃下止血丹,腿上的伤早就应该好了。 可路小堇不是。 那些丹药的灵气对她好像完全无效一般,有药效,但不多,和凡人一样,若没处理好伤口,还会发炎化脓,甚至高烧至死。 好在岁锦跟赤脚大夫学过两年岐黄之术,一来就发现了路小堇的不对劲。 她几乎是立马就从莒婵手里把背篓带走,正不知道该怎么避开其他续租,初修和江有汜发现了不对劲,立马站了出来,连哄带骗,直接跟她带着路小堇吊在了最后面。 避开其他人,给路小堇排了脓血,上了药。 三人都知道路小堇身体与常人不同。 但心照不宣。 愣是没人提及此事。 “路小堇,你终于醒了。”初修走了过来,将药材递给了岁锦,“腿感觉好些了吗?” “腿已经好很多了。”路小堇拍拍胸脯表示,“我现在能怒走几百里!” “还是别了。”江有汜用药材点了点路小堇的脑袋,“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 “多久?” “整整两天!” 现在已经是秘境开启第十天。 还有五天,秘境就会关闭。 一开始他们甚至以为,路小堇会昏迷到秘境关闭。 好在是醒过来了。 路小堇见到江有汜,脑海里闪过了一些画面。 模糊,不清晰,但那确实就是江有汜。 江有汜认识原主,且他曾经出现在原主记忆里,那必然是知情人。 他千里迢迢来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所谓的未婚妻,她是不信的。 他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对了,其他弟子呢?” “在前面。” 其实天云宗的弟子,是很看重路小堇的。 要知道,她可是一品炼丹师! 在秘境,炼丹师多金贵啊。 虽然她脆得要死,还一进秘境就瘸了。 但谁知道之后会遇上什么危险,说不定会需要炼丹师呢? ——马上还真遇到了。 不管怎么说,护住炼丹师是很要紧的。 不然之前路小堇四处发癫,他们为什么还要照顾她? ——真以为是同门情? 便是现在路小堇昏迷,半死不活了,天云宗弟子也没想过把她丢在后面。 但架不住江有汜嘴巴利索啊。 哄得大家都觉得,他们会照顾好路小堇,并且不耽误他们的行程。 于是,三人就这样吊在了最后面,按时换药,轮流着背路小堇走。 换药后,伤好得快多了。 不仅不消炎消肿了,腿还不疼了。 路小堇人都精神了。 她身体一好,几人就加快速度,准备去追赶君聿他们。 下午刚好轮到江有汜背她。 “江有汜,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路小堇随口一问,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 谁知这一次,江有汜竟没有否认: “嗯,见过。” 路小堇愣了一下:“那时,我叫什么?” 原本以为,会探出自己这张脸的消息。 但不是。 江有汜停下脚步,将她放下来,蹲在她面前,一字一顿道: “阿瑾,你是不是想起我来了?” 路小堇:“?” 阿瑾? 对着她这张脸,江有汜是怎么认出来的? 恍惚间,她耳边似乎响起了江有汜幼年时的声音。 “阿瑾,你相信我,我会娶你。” “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 第217章 你来天云宗是为了什么?娶你 路小堇震惊。 正如江有汜以前所说,一个人再怎么变,也不可能连骨相都变了。 可原主变了。 面相变了。 骨相也变了。 不可思议的是,江有汜居然还是认出了她。 而且看这样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连她自己都认不出! 换作其他人认出来,路小堇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认出来,指不定就会被掳走。 ——她可不觉得只有九月堂派出了杀手。 ——只是说,只有九月堂的杀手,选择了跟在江有汜身边。 但莫名地,路小堇觉得江有汜可信。 从接收了原主记忆后,这种安心的感觉就不曾消散过。 江有汜笑了,低声道: “阿瑾,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第一时间认出你来。” 路小堇:“?” 哦? 之前那个被她连捅两轮,却硬是不认她的人,是谁? 路小堇被整沉默了一瞬,想了想问道: “你来天云宗,是为了什么?” 不玩虚的,开门见山。 没想到,江有汜更加开门见山: “娶你。” 路小堇:“?” 江有汜幼年时的承诺,她听到了。 可私以为,那只是江有汜单方面的承诺。 在那承诺里,没有什么爱意,也没有什么非她不可的期许。 反而带着一种古怪的执念。 而原主的反应…… 哦,原主没有反应。 七岁以前,原主没有感情。 所以江有汜对原主的承诺,别说是私相授受了,就连小孩子过家家都不算。 可诡异的是,她居然从原主的感知里,感觉到了合理。 但这怎么可能会合理? 江有汜靠近了她几分,眼神真挚诚恳: “阿瑾,只要你愿意,我就娶你。”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天高海阔,任你去留,如何?” 他很真诚。 真诚到,像是能把心脏都掏出来给她看看。 但他此刻说出的话,就和幼时一样,话语里全是一种带有执念的承诺,而没有任何爱意。 这话听着,重点似乎是娶她。 可实际上,这话的重点却是,带她离开。 不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都是如此。 路小堇皱了皱眉。 江有汜不是想娶她,而是可能知道些什么。 正是因为知道她是被困在天云宗的,所以想利用成亲这件事情,带她逃走,还她自由。 路小堇也想走,但走不了。 若江有汜真的向天云宗求娶,不仅带不走她,还会被司空公麟反手嘎掉。 江有汜大约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他愿意拿命去赌。 他对阿瑾的虔诚和真心,路小堇从不质疑。 “可我现在不想嫁人。”路小堇婉拒了,亲切地拍了拍江有汜的肩膀,想套话,“小江啊,你还记得咱们初见时的场景吗?你该不会都忘了吧?” 小江? 江有汜抿了抿唇。 原来,她没想起他来啊。 他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面上却半点不显: “嗯,记得,我全都记得。” “那你说说看。” 江有汜却不说,只是认真地问道: “阿瑾,对我,你不用套话,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是,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路小堇:“!” 他好真诚!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把路小堇都给整感动了。 “我们是在木槿国认识的对吗?我的亲人是谁?姓什么?我要如何才能找到他们?” 原主想让她去木槿国。 那她就去。 可她去不了。 以司空公麟对木槿国的忌惮程度,她只要靠近木槿国一点,怕是都会立马被抓回去。 以她的实力,根本无法反抗。 原主千方百计想让她去木槿国,那在木槿国里,一定有能毁灭司空公麟的人。 她去不了,那就让那些人来! 江有汜脸色变了又变:“你找他们做什么?那些人,根本不配被称之为亲人!” 且给出了和原主相反的劝诫: “阿瑾,别去木槿国。” “永远别去!” 路小堇愣了一下。 脑海里闪过原主捡到的那张纸条: “瑾小姐,快逃!” 路小堇知道原主不会骗她。 可直觉告诉她,江有汜也没有骗她。 木槿国究竟有什么? 为什么会叫江有汜如此忌惮? 又为什么,去了木槿国,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她所知太少,但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木槿国里,大约没有她能求助的人。 甚至于,她得避免她是阿瑾的消息传回木槿国,否则会有危险。 这或许,也是江有汜之前死活不肯透露有关阿瑾消息的原因。 “我们是如何相识的?”路小堇问道。 不是套话,而是真想知道。 江有汜没有隐瞒:“幼时,我被后娘算计发卖,将死之际,是你救了我,若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救命之恩,他真的在以命相报。 路小堇还准备再问点什么,前方就传来了初修的声音: “你们快些跟上!” “来了!” 江有汜从袖口掏出一个银镯子,戴在了路小堇的手腕上,指腹在镯子上摩擦了几下,眼神复杂: “阿瑾,我没什么能送给你的,但这镯子,你一定要收下。” “记得,不论在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摘下来。” “绝对不要。” 说罢,他背起路小堇,追上了初修。 路小堇看向手腕上的镯子。 镯子看着很普通,但镯子上灵气很足,甚至隐隐变作了黑色。 镯子上,还飘着沉睡的器灵。 是灵器! 路小堇压低声音问道:“这是灵器?” “嗯。” “有什么作用?” 不管啥作用,对纯净之体来说,都是普通的手镯,用不了。 江有汜停下了脚步:“你信我吗?” 路小堇几乎毫不犹豫: “信。” 江有汜笑了:“那就戴着,别取下来,我不会害你。” 见他不愿说,路小堇也就不问了。 ——这地儿不好多问。 ——等出了秘境,揍他两顿,啥话问不出来? “歇一会儿吧。”岁锦见天色不早了,一边提议一边拿出了些许吃食,“先吃些东西。” 他们是炼气期,得吃东西。 初修和江有汜都没异议。 路小堇被放在高高的石头上,正啃着馍馍呢,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坑里,躺着一具尸体。 第218章 瘴气有毒,急需炼丹师! 那尸体看上去死了没多久。 是个十来岁的女子,粗布麻衣,内脏被啃食干净,肠子被咬断一半,另外一半拖了一地。 地上血都已经干了。 尸体旁边还有一个背篓,本来装着捆好的柴火,现在撒了一地。 不是修士。 是凡人。 准确来说,是农女。 应该是住在附近的农户人家,上山打柴,却误入了秘境,结果遇上了灵兽。 死了,却并未化成灵兽。 所以,她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 可定睛一看,路小堇就看到那尸体肚子上,密密麻麻的虫卵。 是的,密密麻麻。 本来离得太远,路小堇是看不见的。 可自从吸收了回魂玉后,灵瞳进化,她能看到的东西更多,也更远了。 所以,在晚霞的映衬下,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在肚子里蠕动着的,密密麻麻的虫卵。 不是尸体引来的蛆。 而是怪物的虫卵。 它们在蠕动,在寄生。 就在这时,起风了。 “呼——” 不远处带着白色米粒的灵草稍稍一晃动,那一堆米粒就都飘到了尸体身上。 白色米粒瞬间破裂,化作虫卵,在尸体上蠕动爬行。 “怎么不吃了?”岁锦见路小堇看着远处发呆,有些疑惑,“是腿又疼了,所以吃不下吗?” 路小堇头皮发麻,艰难地啃了一口馍馍: “没有,好吃。” 岁锦眉头微皱,顺着路小堇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她想了想,没说什么,只是将肉往路小堇面前推了推: “多吃点肉,好得快些。” “嗯!” 路小堇发现岁锦看不到。 按理说不该如此。 就算看不见虫卵,也不会看不见尸体。 所以,这具尸体,被虫卵附上后,旁人就看不见了吗? 路小堇暂时吃不下肉,她艰难地啃着馍馍,时不时看尸体两眼。 虫卵越来越多。 跟炼蛊似的,一群虫卵争一具尸体,强者为胜。 虫卵开始互相蚕食。 蚕食的速度,比米粒破裂的速度都快。 很快,尸体上,就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虫卵。 大约是为了防止米粒再度寄生,虫卵开始疯狂吐丝。 那丝将尸体包裹住,慢慢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最后变作了一个西瓜大小的椭圆体。 而那丝线也慢慢变硬,最后成了壳。 ——蛋壳。 从远处看,那就是一个白白的蛋! “你在看什么?”初修也发现了不对劲,顺着路小堇的视线看过去,然后一喜,“是灵兽蛋!” 他本就想在秘境里契约灵兽,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契约灵兽,灵兽蛋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灵兽一旦破壳,会对第一眼看到的主人产生依赖和好感。 忠诚度远高于强行契约的灵兽! 初修飞快将灵兽蛋寻了回来,眉眼是掩饰不住的喜意,但他并没有将灵兽蛋占为己有,而是往路小堇面前一送,尽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这是你瞧见的灵兽蛋,那就该是你的,这灵兽灵气很足,品阶必定不低,快契约吧。” 他心痛。 肉眼可见地痛。 换作其他人,他怎么着都得争上一争。 但这个人是路小堇。 他来之前承诺过要保护她,又怎么可能会跟她争? 况且本就是她先看见的。 可谁知那灵兽蛋还没碰到路小堇,她就飞快往后挪了挪。 “不了,我跟这灵兽蛋八字相克,我就不要了,你要是喜欢,就自己留着吧。”她强忍着恶心说道。 灵兽蛋? 果然是灵兽化了。 路小堇之前的猜想并没有错。 这秘境里的灵兽,大多都是寄生凡人尸体而成的。 单是这一个秘境,就有数不尽的灵兽和人头。 那其他秘境呢? 这究竟是得死了多少人啊! 路小堇背脊发凉。 “真的?”初修脸上的喜色根本掩饰不住,“你当真不要?” “不要。”路小堇扬起头,一脸傲慢,“我若是要契约灵兽,必定得是神兽起步,这种普通的灵兽蛋,不行。” 看似傲慢,实则婉拒。 比起灵兽,她宁可选狗哥。 她可太爱跟她一样普通的狗哥了! 诡异的是,初修和另外两人,竟都没觉得路小堇说的这话有什么问题。 ——她合该契约最好的! “你若是不要,那我就契约了?” “嗯。” 岁锦若有所思朝那边坑里看了一眼。 那边她刚才也看过,但并没看到什么灵兽蛋。 为什么突然就有了? 她若有所思看了路小堇一眼,上了心。 初修拿到灵兽蛋后,直接咬破手指,抹在灵兽蛋上,开始契约。 因为尸体才刚灵兽化,正是需要灵气滋养的时候,所以当初修手放在灵兽蛋上的那一刻,灵兽蛋就疯狂地吸取他身上的灵气。 灵兽蛋开始慢慢孵化。 “这是孵化灵兽。”初修给三人解释,“灵兽孵化,需要大量的灵气,若是由修士自己孵化,那灵兽吸收的就是修士的灵气,等它孵化出来后,就会更加亲近忠于修士。” 他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了几颗聚灵丹。 等初修差不多快要被吸干时,那灵兽蛋终于破壳,孵化了出来。 先冒出来的是鸟头。 嘴长而向下曲,先端朱红,羽尾均沾染粉色,颈项上有很多长矛状羽毛,形成羽冠,脚踝呈亮红色。 是朱鹮。 而朱鹮的脖子上,挂着农女的人头。 “是一品灵鹮兽!” 灵鹮兽已经认主,黏着初修无比亲昵,初修给它喂了些灵果,便将它放进了兽戒里养着。 契约了灵兽,他走路都轻快了许多,主动要背路小堇。 * 彼时,前方不远处,君聿和苍术等弟子,都被困在瘴气中,面色苍白,或半蹲或半躺在地上。 而不远处,一只巨大的一品蜘蛛,正流着哈喇子等着吃人。 “这瘴气有毒!该死,我好像无法使出灵气了!” “这瘴毒能压制灵气!” 君聿和苍术稍微好点,能立结界抵御,但都中了毒,只是勉强撑着罢了。 “若没有炼丹师,解不了毒,我们怕是都得死在这里。” “莒婵道友不是炼丹师吗?为何不炼丹?” 莒婵惨白着一张脸摇头。 她能炼丹,但她无法感知灵气,寻不到能解毒的药材。 “我不是炼丹师,只是药童弟子。” “你不是,那谁是?你们天云宗不是说来了一位炼丹师吗?该不会是唬我们玩的吧?” “我就知道,炼丹师那么金贵,怎么可能进大荒秘境?” “完了,这一次死定了。” 第219章 向废物路小堇求救?你们天云宗的都有病! 灵剑宗的弟子,哀嚎不止。 他们真傻。 真的。 他们单知道药童弟子能帮炼丹师炼丹。 却不想,药童弟子原来也能冒充炼丹师。 先前路小堇说莒婵是炼丹师的时候,灵剑宗弟子便都记住了。 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这里几乎所有灵剑宗弟子,就都知道莒婵是炼丹师了。 所以才处处关照莒婵。 不然你以为他们之前为什么要忍着路小堇那个颠婆? 还不是为了莒婵! 可现在,得知莒婵是冒充的,他们都恨不得咬下她一口肉吃。 “不是炼丹师就不是,非要冒充,你们天云宗的弟子,平日里都是这般无耻的做派吗?” “好歹也是大宗门,呵,简直给你们宗门抹黑!” 莒婵是筑基三阶,他们不好得罪,只能换个人骂: “我们也知道,这事儿怪不得莒婵道友,都怪路小堇!” “都怪路小堇冒充药童弟子,为了叫人多看她一眼,她简直连脸都不要了!” “就她,炼气一阶,也配当药童弟子?我呸!你们也敢真信!” 是了。 炼丹师金贵,寻常宗门,根本不可能将他们送进如此危险的大荒秘境中,好不容易出现一个炼丹师,却偏偏叫他们遇见了。 能有这样好的事儿? 这不,假的吧。 此刻他们都恨不得把路小堇切八块! 而他们的愤愤之言,把天云宗弟子们给激怒了。 “嘴巴放干净一些,小堇师妹怎么就不配当药童弟子了?” “犯得着骂人?” “别说是药童弟子了,就是炼丹师,她也配得上!” 因为路小堇真的是一品炼丹师! 有身份牌的! 是真能炼丹的! 现下他们只是恨自己,为什么要把路小堇交给岁锦。 那么宝贝的炼丹师,就算是再能作,再颠也得背自己背上啊! 忍一忍不就好了? 这不,现在真遇到事儿了,只能干着急了吧? 也不知道路小堇那瘸子什么时候才能赶过来。 急得要命! ——字面意义上的要命。 天云宗弟子的反驳,把灵剑宗弟子们给整不会了。 私以为大家现在也算是一条线上的。 ——死线。 而这群天云宗的弟子,不跟着他们一起骂路小堇也就算了,还帮路小堇说话? 不是,他们有病吧! 苍术:“……” 这路小堇,是真特么邪门! 真特么真特么的邪门! “我就是骂了她怎么了!她就活该被骂!” “像她这种满嘴谎话的傻叉玩意儿,就该被逐出师门!” 灵剑宗的弟子又虚弱又上火。 天云宗弟子也又虚弱又上火,但眼底都流露出精光。 他们现在就可劲骂吧。 最好骂给路小堇听听。 看待会儿谁救他们! 林师兄见双方快要吵起来了,生怕在前方顶着结界的君聿和苍术等几个弟子,也闹起来罢工,那大家到时候就得一起死了。 他心慌慌,立马走过来当和事佬: “你们都先冷静一些,我们宗门确实是来了位炼丹师,只是还在后头,很快就会赶来的,不用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可不敢说路小堇是炼丹师。 ——没人信。 不仅没人信,一旦说了,他大概也会被打上骗子的旗号一起骂。 没必要不是? 等吧,等路小堇来了,一出手,他们就都明白了。 路小堇啊,你腿脚可快些吧! ——哦,忘记她腿瘸了。 岁锦啊,你们腿脚可快些吧! 说着,林师兄看向莒婵: “师妹,你是药童弟子,你看能不能找到解毒的药材。” 万物相生相克,世间百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 若能误打误撞呢? 莒婵抿了抿唇:“嗯。” 其实她找了。 但她无法辨认。 可林师兄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找。 其他弟子见此,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希望。 李杨就在莒婵旁边。 从路小堇被岁锦带走之后,这两天他就一直跟在莒婵身边。 ——那可是炼丹师诶! ——待在她身边,安全得很。 可谁曾想,居然是假的。 “你真的只是药童弟子,而不是一品炼丹师?”李杨气得面红耳赤地问道。 莒婵压根不想搭理他:“嗯。” “那你为何要骗人?沽名钓誉!” 早知她不是一品炼丹师,他又何必对她大献殷勤? 莒婵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可偏偏李杨不愿放过她,她去找药材,他就像个跟屁虫一样黏在身后。 虽虚弱,但毒舌。 “哟,你该不会连这药材都不认识吧?这是山姜,解不了毒!” “这是过路黄,也解不了毒。” “你拿那个做什么?那是铁苋,也解不了毒!” … “莒婵,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根本就不认识灵草?” 有了李杨这一张嘴的叭叭叭,让弟子们本来升起的一抹希望,也被打碎了。 “你们口中的炼丹师在哪儿呢?该不会是要咱们待会儿,一起去阎王殿里认一认吧?” 两宗弟子又差点吵起来。 ——本来是该打起来的。 ——但都太虚,动弹都难,只能动嘴皮子了。 莒婵拳头捏了又捏,最终没理会李杨,继续找解毒的草药去了。 李杨见她不搭理,以为她软弱,于是气性愈发大了: “我看你们天云宗都跟路小堇一样,都是些满嘴谎话的东西。” 话音刚落,莒婵直接一拳头招呼了过去。 骂她可以,骂路小堇不行! “再让我听到你说小堇师妹的坏话,我弄死你!”莒婵罕见地说了狠话。 李杨被打黑了一个眼眶,后退了几步,更怒了,继续骂骂咧咧: “呵,就路小堇那种败坏宗门的完蛋玩意儿,我说她两句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路小堇震惊的声音: “败坏宗门的完蛋玩意儿?” 这这这,谁传出去的! 谣言! 都谣言! 哦,是李杨啊。 她以为李杨还在吐吐吐呢。 没想到他不仅不吐了,还有闲心搁这儿败坏她名声。 她震惊。 她气愤。 她拳头硬了。 天云宗的弟子听到路小堇的声音,先是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后,都激动得眼含热泪地看向她: “小堇师妹!你可算是来了!” “有救了!咱们有救了!” 天云宗弟子都恨不得上前给路小堇一个热烈的拥抱。 没抱成。 ——中了毒,太虚了,动不了。 只能满眼泪水,看自家亲闺女一样看着路小堇。 灵剑宗的弟子则满脸呆滞。 有救了? 就凭,炼气一阶的路小堇? 他们天云宗的真有病! 第220章 路小堇就是一品炼丹师! 路小堇也被弟子们突如其来的热情,给整得摸不着头脑。 正疑惑呢,林师兄就说道: “你们先别过来,这瘴气有毒!” 岁锦三人立马停下,后退两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路小堇也看到了空气里弥漫的瘴气。 说是瘴气,其实也不算。 四周都是灰色的灵气,其间弥漫着一些奇怪的粉状物体,像是花粉。 吸入这些花粉,就会中毒。 而这些花粉的来源…… 路小堇看向了不远处的大喇叭花。 那喇叭花上,灵气与毒气缠绕,是它没错。 路小堇明白弟子们为什么会如此热情了。 ——等着她救命嘞。 她立马扬起笑脸,扒拉着背篓扬起小脸,冲大家打招呼: “嘿!几日不见,真是如隔三秋啊!师兄师姐们,以及那边说我坏话的李杨,我可想死你们啦!” 李杨后背发凉。 胃里开始翻腾。 该死,现在听到路小堇的声音,他就条件反射想吐。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 路小堇那种货色,也就只能伤害到在意她的人。 可偏偏,他现在已经不在意莒婵,自然也不会在意她了。 李杨又支棱了起来: “哟,小骗子来了?” 路小堇看了李杨一眼。 只见他鼻孔朝天,虽虚弱,但傲气。 用这种嘴脸出去走一圈,少说被揍八百回。 学起来学起来! 以后就用这种嘴脸看人! 多霸道,多欠揍啊! 不过,这小子为啥突然就支棱起来了? 看到她都不吐了。 ——以后可不许这么坚强了! “你不是说你是莒婵的药童弟子吗?”李杨不屑冷哼,“莒婵都已经承认了,她根本不是什么炼丹师!” “而你,更不是什么药童弟子!” “你当初撒谎骗人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路小堇了然。 原来是为这事儿啊。 藏着掖着是怕惹麻烦。 而现在,藏不住了。 不等她说什么,李杨后脑勺就挨了一掌。 “啪——!” 是天云宗弟子出的手。 虽然大家都中了毒,动弹都难,但就近给李杨一巴掌,还是不难的。 “闭嘴吧傻叉!” 李杨:“?” 打他干什么? 他在拆穿骗子! 他是正义人士! 该被打的人该是路小堇啊! 打他干啥? 就在李杨一脸懵逼时,出手的天云宗弟子冲路小堇吸了吸鼻子: “小堇师妹,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们可都要死在这里了……” 他一嚎,其他天云宗的弟子也跟着嚎: “小堇师妹,救救师兄师姐吧!” 灵剑宗的弟子:“?” 你们天云宗的是真有病! 大病! “求她干什么!她一炼气期弟子,还会炼丹不成?” “你们是瘴气吸多了,把脑子吸出问题了吧?” 本来天云宗弟子的脑子就不太正常。 正常人谁会对路小堇那个癫子照顾有加? 但可怕的是,之前不管路小堇再怎么闹腾,他们天云宗的弟子,都没有任何人对她表示过不满。 不仅没有不满,还处处照顾。 那叫一个巴心巴肠。 这还不是一个弟子。 是所有弟子! 邪门,太邪门了! “你们才脑子有问题!”有天云宗弟子反驳,“你们懂个屁!再敢说小堇师妹一句坏话,我弄死你们信不信!” 面上凶巴巴,心里笑哈哈: 多骂点,多骂点。 看你们待会儿怎么活! 林师兄见两宗的弟子又要吵起来了,只得出来打圆场: “那个,介绍一下,这是路小堇,我们天云宗的一品炼丹师。” 听到这话,灵剑宗弟子们都跟预料中的一样,不仅不信,连看林师兄也跟看骗子似的。 炼气一阶的一品炼丹师? 不是,他们搁这儿放屁呢? 你什么时候见过炼气一阶的炼丹师? 槽多无口。 一时间都沉默了。 林师兄倒没管他们,只是看向路小堇: “师妹,这毒你能解吗?” “嗯,能。” 得到肯定的答复,林师兄等人欣喜若狂。 “太好了,有救了!” 灵剑宗弟子则翻了个白眼,就地躺平。 “吹呗,谁能吹得过你啊!” 路小堇没理他们,放下手里一直啃着的馍馍,从储物袋里拿出四方帕子,沾上水,给了岁锦等人一人一张。 自个儿先系上,捂住鼻子。 “都带上,或许能防毒气。” 岁锦三人都没质疑,学着路小堇的样子系上了。 “李修,你在外面守着,以防有灵兽偷袭。” 初修是他们四人中武力值最高的,由他守在外面,路小堇才放心。 “好。” 江有汜则背着路小堇,进了瘴气林。 岁锦紧跟其后。 可很快,江有汜就背不住人了。 “我好像中毒了。”江有汜扶着树,勉强稳住身形,“这毒气,帕子似乎防不住。” 路小堇也发现了。 因为花粉毒气里带着灵气,能直接从皮肤渗入体内。 不止是江有汜,岁锦也中毒了。 路小堇倒没事。 ——对无法使用灵气的她来说,灵气的攻击,完全不存在。 ——不吸入,就没事。 “放我下来吧。” 江有汜刚把背篓放了下来,就腿脚一软,险些栽在树干上。 岁锦情况也不容乐观。 “你们在这里等我。”路小堇捡起棍子,拄着站了起来,“我先去找解药。” 岁锦咬紧牙关,强撑着: “我跟你一起去。” 可刚走两步就软在了地上,没办法,只能让路小堇自己去。 路小堇一瘸一拐朝大喇叭花去了。 那是一丛喇叭花。 多,且杂。 “小堇师妹。” 莒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路小堇身边,她虽也虚弱,但好歹是筑基期,还算是能撑得住。 至少还能站着。 “这喇叭花就是解毒的灵草?” “不是。”路小堇摇头,“它是毒气的本源,若我没猜错,它的根应该就是解毒的药材。” 莒婵毫不迟疑,果断拿出锄头: “我来挖!” 路小堇腿脚不方便,便让开了位置,让莒婵挖。 “我也来!” “师妹你让开,这种事情,交给师兄就好!” 天云宗但凡还能动弹的弟子们,全部一拥而上,生怕把路小堇给累着。 灵剑宗的弟子们见此,都皱了皱眉。 “她说那花就是毒气本源,你们怎么看?” “切,哗众取宠罢了,你们还真信?” “她就是个卖弄无知的蠢货。” 灵剑宗的弟子,现在只做三件事。 躺平。 等死。 骂路小堇。 第221章 炼制解药 灵剑宗弟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平等地讨厌路小堇。 包括苍术。 他倒不是讨厌路小堇哗众取宠,也不是厌恶她像个颠婆。 ——这些本质上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只是觉得她很邪门。 “道友,她说那花就是瘴气毒的来源。”苍术问君聿,“你可信?” 他私以为,君聿是灵剑宗最清醒的人。 必定不会跟着胡闹。 可没想到,话音刚落,就见君聿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嗯,既然她说是,那就一定是,我们再撑一会儿,毒很快就能解了。” 路小堇的强大他见识过。 她能炼丹的事情他也知晓。 所以对此并不怀疑。 说着,加固了一下结界。 结界是用来挡一品蜘蛛的。 从刚才开始,这蜘蛛就在乱叫。 很有可能是在呼唤同伴过来一起进食。 ——进食他们。 本来结界就快撑不住了,若再来一群蜘蛛,他们必死无疑。 好在路小堇赶到了。 君聿松了口气。 “你真信?”苍术人都傻了。 “嗯,信。” 苍术默默离君聿远了几米。 该死,这小子也被那癫子给邪门上了。 他得离远点! 免得自己也被染上! * 彼时,弟子们已经挖出了灵草。 和路小堇想得一样,灵草的根部,全是虫卵。 根部相连的,还有几株杂草。 说是杂草,其实是过路黄等药材。 这些药材能不能解毒,路小堇不知道。 但既然连在一起,说不定也会有点药效,那就一起熬。 ——喝死了就重开。 路小堇一把抓起药草,洗干净后,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丹炉,将药材全放进了炉子里。 灵剑宗弟子们都看呆了。 “她居然有丹炉!” 什么人会随身带着丹炉? 炼丹师啊! 就算不是炼丹师,也一定是药童弟子。 若是连炼丹都没接触过的,咋可能随身带着丹炉? “难道,她真的是炼丹师?” 灵剑宗弟子觉得这个猜测,荒谬且诡异。 “炼丹师应该不至于,我觉得,她可能真的是药童弟子。” “炼气一阶的药童弟子?” “这炼丹天赋得有多高啊!” 不论是天云宗,还是其他宗门,炼丹师都是无比稀少的。 一般的弟子,顶多在炼丹课上接触过炼丹。 从炼丹课上就能测出,你到底有没有炼丹天赋。 有天赋的,才有资格进入炼丹房。 一直到这个时候,都只是能进炼丹房观摩而已。 上手? 梦呢? 你得考试! 通过笔试后,才有资格成为药童弟子。 ——笔试极其难。 ——很多人好几年都考不过。 笔试是必要的,你也不想有朝一日,你吃的丹药,是连笔试都没通过的弟子炼制的吧? ——那谁知道他炼制出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成为药童弟子后,才有资格在炼丹师的保护下,上手炼制。 ——不保护不行。 ——炼气期,一炸炉,人就没了。 路小堇之前能上手炼丹,完全是因为她是即将进入秘境的弟子,林建文给了个面子而已。 否则她是根本不可能碰到丹炉的。 总之,要成为药童弟子,门槛重重。 炼气一阶的药童弟子,简直闻所未闻。 所以弟子们才会那么震惊。 “唬人的吧。”有弟子不信,“我看呐,那丹炉多半是莒婵的。” “没错,莒婵是药童弟子,有丹炉很合理。” “路小堇为了骗人,居然连莒婵的丹炉都抢了,可真不要脸!” 但路小堇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们居然觉得她会这样做超合理的! “她就炼吧,等待会儿炸炉了,你看她怎么死!” 一边说,一边默默往外挪。 免得待会儿丹炉炸了,血溅到他们身上。 ——大家都中了毒,没人能护住她。 “被炸死就炸死呗,她自找的!” 这些话天云宗弟子能听? 当场就跟他们吵了起来。 “既然你们瞧不上小堇师妹,那待会儿她炼制出的解药你们就都别吃!” “不吃就不吃,她瞧着就不是能炼出解药的料,指不定我们谁先死!” 可这个时候,有一小部分的灵剑宗弟子看出了不对劲。 天云宗的弟子有些过分看重路小堇了。 而且路小堇能随手掏出丹炉。 如果说,她真是炼气一阶的一品炼丹师的话,那一切就都合理了。 所以这部分灵剑宗弟子立马表示: “道友,别听他们胡说,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至少我们是信小堇道友的。” 不管路小堇能不能炼成解药,现在卖点好,总归无伤大雅。 于是,灵剑宗弟子分成了两派。 一派骂路小堇,一派中立,中立派时不时给骂人派一巴掌,让他们嘴巴别那么毒。 很是热闹。 对这些,路小堇并不在意。 彼时她正在炼药。 时间紧,不必炼成丹药,熬成药水能喝能解毒就成。 所以等她把药材上的虫卵都拣出来后,就直接往丹炉里顿顿顿地加水。 然后堆满柴火,掏出火折子。 “呼——” 吹燃火折子,点燃干柴火,开始熬药。 “炼丹还能加水?” “我就说她根本不会炼丹!” “而且那丹炉里,一点灵气都没有,能炼制得出解药的丹药才有鬼了!” 灵剑宗弟子阴阳怪气。 他们虽不会炼丹,但炼丹课还是上过的。 就路小堇那丹炉里炼制的东西,根本不可能解毒! “别说了。”中立派捂住他们的嘴,“少说两句会死吗?” 骂人派:“?” 不是,现在的情况是,少说多说,那都是真的会死的呀。 就不许人死前多骂两句啦? 有病! 都有病! 骂人派愈发骂骂咧咧。 “咕噜咕噜——” 水烧开了。 一股刺鼻的中药气息,弥漫了开来。 “难闻死了!” 路小堇伸手探温,实则是将手里的死虫卵全部丢进了丹炉里。 只一瞬,丹炉里的灵气就弥漫了开来。 “你们有没有发现,自从开始熬药后,四周的瘴气都消散了一些?” “是真的!看来这药真能解毒!” “难不成路小堇真的是炼丹师?” 灵剑宗的弟子们见此,人都麻了。 炼气一阶的,一品炼丹师? 不是,你们听听看这合理吗! 第222章 真情花,心上人 这事儿荒谬到,就算有一天,你路过茶馆,听里面人的八卦起这事儿,你都不可能信。 更遑论是亲眼见到了。 灵剑宗弟子,那是呆了又呆,呆了又呆。 “我好像记得,当初路小堇说莒婵是一品炼丹师的时候,给我看过炼丹师的身份牌。”李杨后知后觉,面色惨白地说道,“那身份牌,该不会其实是她自己的吧?” 李杨和路小堇不对付。 之前第一个骂路小堇的人,也是他。 所以再没有什么,比他说路小堇的好话更可信的了。 尤其,他现在脸惨白惨白的,满脸惊慌失措,根本做不得假。 “炼丹师的身份牌?她居然有身份牌?这么重要的事儿,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忘了。”李杨讷讷开口。 他之前一直深信莒婵是炼丹师,就是因为那块身份牌。 可后来,莒婵承认自己不是炼丹师后,他怒气上头,也就不记得这事儿了。 但现在,解药炼制出来了,他脑子一热,居然又想起来了。 他恨自己当时没细看身份牌! ——细看也没用,他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炼气一阶的炼丹师。 “你特么怎么不把自己忘掉?” 这可把灵剑宗的弟子们气得啊。 本来是因为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才对路小堇恶语相加。 而现在,人没死,但把人得罪死了。 哦,把人得罪死了,人也就死了。 ——没解药,根本活不了。 笑死,他们差点就能活了。 “不对,不可能,这世上不可能有炼气一阶的一品炼丹师。”有弟子坚定不移,“她熬制的药,虽然有灵气,但不一定能解毒。” “没错!不解毒!” 路小堇舀出一碗递给林师兄:“尝尝。” 林师兄尝了。 药水下肚,他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被压制的灵气也恢复了。 “毒解了!真的是解药!” 骂人派弟子脸白了白 ,只能嘴硬道: “哪有汤汤水水就能解毒的?你等着瞧吧,他只要一运转灵气,他必定会再次毒发!” 但没有。 林师兄解毒后,就接替了路小堇的工作,给弟子们派发解药。 首先收到解药的就是君聿。 待君聿饮下解药后,反手就唤出力气斩杀了那只蜘蛛。 却没有毒发。 这下子,骂人派弟子们是彻底傻眼了。 眼神都清澈了许多,巴巴地看着丹炉。 想解毒,但没敢要。 ——怕被打死。 毕竟,刚才她们骂路小堇确实骂得有点凶。 不止是他们,连苍术都傻了。 “居然真的是解药?” “嗯。” 君聿递给他一碗解药。 苍术面色复杂地将解药一饮而尽,感觉到体内灵气的变化,眼底闪过惊愕。 “路小堇,真的是一品炼丹师?” 君聿:“外门弟子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这话虽含糊,但苍术已经明白了。 路小堇真是炼丹师! 炼气一阶的一品炼丹师! 这是何等的天赋! 何等的珍稀! 他终于明白天云宗的弟子们,为什么会对路小堇那么好了。 这样宝贝的炼丹师,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可能对她不好。 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路小堇邪门了。 天云宗宠着她,完全是应该的嘛! “不过,她这样的天赋,天云宗也舍得让她来大荒秘境?” 大荒秘境,不仅危险,且只有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才能进入。 炼气一阶进来,就算是再小心翼翼护着,一旦遇上高阶灵兽,也必死。 这样的天才都送进来送死,苍术觉得天云宗简直有病! “她想来。” “她想来你们就让她来了?” 莒婵默默道:“她非要来。” 炼丹房的十三长老那是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嘴巴皮子都说干了,都没办法说动路小堇。 没办法不是? 苍术:“……” 天云宗真有病! 很快,天云宗弟子都解了毒。 但灵剑宗的弟子没解。 其实他们也看到了药材是哪些,倒是可以试着自己炼。 但不敢。 他们不是炼丹师。 一炼,可能解药还没炼出来,人就被炸嗝屁了。 性命只有一条,可不敢乱赌。 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丹炉。 “骂啊,刚才不骂得挺凶的吗?” 骂人派弟子唯唯诺诺:“修士之间的骂,那怎么能叫骂?我们也是为了小堇道友好,她有这般天赋,就是得经历些挫折,稳住道心不是?” “我们,我们这算是以身入局啊。” 说着说着脸就红了。 叫他们之前嘴贱! 这下好了,被自己这张破嘴害死了吧? 不过,就算没骂人,应该也没解药。 人是天云宗的弟子,凭啥救他们? 算了,躺平,等死。 可就在这时,路小堇凑了过来: “道友们,你们要解药不要?” 灵剑宗弟子们感动得简直涕泗横流: “小堇道友,你真乃天仙一般良善!活该你这么有这么高的炼丹天赋。” 说着伸出双手就要接解药。 谁知路小堇却将碗往自己跟前收了收。 “一碗药,十块下品灵石。”她示意了一下中立派,“先到先得!” 中立派果断掏灵石。 便是再穷苦的弟子,也不可能掏不出十块下品灵石。 更何况,灵剑宗可是大宗! ——地主家余粮多着嘞! 骂人派也伸出了手。 路小堇抬手一挡:“不好意思,你们,三块中品灵石。” 一块中品灵石,相当于一百块下品灵石。 骂人派僵住了:“为什么!” “因为你们骂我。” 骂人派:“……” 死瘸子! 但还是掏了灵石。 灵石没了还能赚。 命没了,就真的啥都没了。 弟子们很快就都解了毒,只剩下最后一碗,是李杨的。 “你,一块上品灵石一碗。” 一块上品灵石,等于一万块下品灵石。 李杨脸彻底黑了。 一块上品灵石,几乎是他现在身上全部的灵石了。 他咬了咬牙,想打个商量: “小堇道友,怎么说我也是吃过你口水、胳肢窝汗水以及你油头水的人,你看能不能少一点?” 路小堇:“?” 好家伙,这小子彻底不反胃了是吧! “一块上品灵石加三块下品灵石,爱要不要!” 涨价,必须得涨价! 这么会止吐他不要命啦! 李杨生怕再涨价,不敢还价,果断找师弟借了三块下品灵石,买了一碗药水。 但从这一刻开始,他就缠上路小堇了。 那可是炼气一阶的一品炼丹师诶! 他吃她多少口水他都愿意! 他恨自己之前不珍惜! “小堇道友,不如还是我来背你吧?” 莒婵直接一拳过去,两只眼睛对称了。 李杨:“……” 他恨醋性大的女子! 一行人解完毒后,立马离开了瘴气林。 “快看,那边的悬崖上是不是有个人?” 只见远处耸入天际的高山上,一修士正抓着绳子,悬在半空,手抓向前方的花。 “是真情花!” “我记得真情花被摘下时,花粉会致幻,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摔死。” “那谁啊!就为了一朵真情花,爬那么高,简直不要命了!” “该不会是想送给心上人吧?” “为了心上人,命都不要了?” 那修士终于摘到花,从高空一坠而下,长袍飞动。 是萧均州! 第223章 不是,萧均州看上的就是路小堇这货? 有弟子叹了口气。 “哎,想来他去摘真情花,也是无奈之举,你们知道的,近几十年来,越来越多的女修都不愿结道侣了。” 此话一出,不少男修面色都是一凛。 垂头丧气,戚戚然也。 “谁说不是呢?” 这事儿,得追溯到五十年前。 那时候,七星宗有一男修,名叫许真心,他爱上了一女修,三年后,他与那女修情投意合,结为道侣。 谁知就在结为道侣的当晚,女修神秘失踪。 听说是被魔修抓走杀死了。 许真心痛心不已,一夜白头,从此封心,修为精进。 成了修仙界流传的一段深情佳话。 直到三十年前,许真心误入问心境,道出了当年的真相。 原来从来就没有什么魔修。 真正杀死他道侣的人,是他自己。 ——杀妻证道! 毁尸灭迹的也是他。 ——他体内孵化的怪物,把尸体吃了。 修士吸收灵兽的内丹,可以精进修为,吸收人的内丹,其实也可以。 杀妻证道,从来就不是精进修为的法子。 吃掉灵根里的虫卵才是。 所以杀妻和杀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你一正派修士,怎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七星宗皆怒不可遏。 杀妻证道,从不为正道所允许。 在他们看来,这不仅是歪门邪道,所谓精进修为,稳固道心,更是荒谬之言! 没想到真有正派弟子在倒行逆施。 “便只是同门,也不能下此毒手,更遑论她是你的道侣!这些年宗门对你的悉心教导,你可曾有一句放在心上过?” 许真心却并不羞愧,他甚至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有什么错!既然结为道侣,那她与我就是一体的!” “那我杀了她助我修行,又有什么错?” “她心悦于我,必定不会怪我,这就是我道!也是她的道!” “迂腐不懂变通的人是你们!” 七星宗众人:“?” 许真心振振有词。 他是真觉得自己是对的。 可七星宗掌门的一句话,直接让他破防: “你敢说一句问心无愧吗?” “若连问心无愧都做不到,谈何修道?你修的,究竟是什么道?” 许真心愣怔了许久。 在这之前,他是真以为自己问心无愧的。 可现在,恍惚间,他竟模糊地想起,杀妻证道那日,道侣那沾满血的脸上,满是怨恨和不甘。 他当真问心无愧吗? 他修的,究竟是什么道? 许真心道心破碎,顷刻间堕了魔。 刚堕魔,就死于七星宗掌门剑下。 此事,七星宗费尽心思想要掩盖。 但许真心之前营造的爱妻人设太火了。 他一死,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就立马传遍了修仙界。 正常修士听到此事,都会愤慨不已地骂上两句: “他简直禽兽不如!” 但还是有少数修士,若有所思: “若我没记错,许真心在杀妻证道当晚,虽一夜白头,但修为确实精进了许多。” 也就是说,杀妻证道,是可行的! 于是,这些心怀不轨的男修,便开始物色‘心上人’了。 比如李杨。 而从这日开始,女修们人人自危,修仙界的道侣,日渐减少。 这可叫底层的外门弟子们苦不堪言。 外门弟子,大部分在宗门里,连个身份牌都混不到,过的也就是凡人的日子。 ——种田,分粮食,养家糊口。 他们是结道侣的主要人群。 现下却费尽心思都结不了道侣,孤独寂寥。 于是,每天咒骂许真心一遍。 这时,真情花就映入了男修们的眼帘。 拿着真情花表明心意,便无法说出谎话,有没有杀妻证道的心,一问便知。 心意好表,但真情花难寻。 真情花一般长在悬崖峭壁上,一旦摘下这花,便会吸入致幻的花粉,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摔死。 摘又不敢去摘,买又买不到。 于是每天咒骂许真心两遍。 “那好像是你们天云宗的服饰。” “不对!那是萧师兄!” 所有弟子都瞪大了眼睛。 萧均州可是天云宗掌门的亲传弟子,长相俊美,修炼天赋极高。 爱慕他的女修,比比皆是。 就算他真要偷偷摸摸杀妻证道,想必也还是会有不少女修愿意与他结为道侣。 “他怎么会去摘真情花?” “难不成,现如今,连萧道友都得用真情花才能与心上人结为道侣了吗?” 弟子们瞬间像被吸干了真气一样,都蔫吧了。 “萧道友都如此,那咱们可怎么办?” “反正我是死都不敢去摘真情花的。” 道侣重要,性命更重要! “不过萧道友的心上人是谁?”灵剑宗弟子问天云宗弟子,“以往似乎没听说萧道友对哪位女修上过心啊。” 天云宗的弟子表示他们知道内情: “是我宗门一外门女修,但究竟是谁,就不太清楚了。” 毕竟,他们当时只在堕器上看到了外门服饰,其他的并没瞧见。 外门女修可多着嘞! 他们哪儿能知道是谁? “外门女修?”有灵剑宗女弟子眸光微闪。 便是修仙界,也讲究个门当户对。 ——修行天赋。 外门女修,显然是没天赋的。 这萧均州都能瞧上,可见他并没有什么门当户对的观念。 “也不知是哪位女修,如此幸运,能与萧道友结缘。” 说是这样说,心思却活泛了起来。 萧均州能喜欢上外门女修,安知不能喜欢上她们? 若能与天云宗掌门的亲传弟子结为道侣,她们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那谁能不心动? “是啊,萧师兄愿意为了那女修,不顾性命之危,去摘真情花,可见是将她放在心尖上的。” “那女修若是知晓,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语气里皆是羡慕。 君聿也看到了摘花的萧均州,眉头微皱,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看了路小堇一眼。 他从未见小师弟特别在乎过什么人。 要真说在乎,也就只有路小堇了。 难不成…… 君聿眉头皱得,跟能夹死苍蝇一样。 小师弟简直胡来! “心上人?”苍术若有所思,“外门女修?” 他瞥了君聿一眼。 最了解萧均州的人,肯定是他师兄君聿。 顺着君聿的目光,苍术一眼就瞧见了正在啃玉米的路小堇。 苍术:“?” 不是,萧均州看上的就是这货? 他没事吧他! 第224章 姐,又雌竞啦?她是拿了什么雌竞副本吗? 路小堇确实是有很高的炼丹天赋。 但她又作又颠。 嗯。 抛开事实不谈,路小堇或许还是值得喜欢的? 苍术认真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路小堇嚼嚼嚼。 苍术脸一黑。 算了,抛不开。 这时,萧均州摘下了真情花,直直往下坠去。 “小师弟——!” 君聿惊呼一声,身形一闪,救人去了。 苍术紧跟着也去了。 一边去,一边暗暗鄙夷萧均州那瞎了似的眼光。 苍术修的是无情道。 别说是路小堇了。 便是有朝一日他真喜欢上某个女修,他也不会去摘真情花。 为一女子,拼上自己的性命,简直可笑! 一清脆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小师兄,小心!” 一根鞭子凭空出现,卷住了萧均州的腰,雾气中,一女修现身,踩着悬崖峭壁,一手抓着峭壁上的树枝,一手死死抓住鞭子头。 堪堪是接住了萧均州。 苍术看向那女修。 只见她身着亲传弟子服,踩在峭壁上,雾气弥漫中,她容貌倾城,面色清冷,宛若山间精灵。 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苍术呼吸一窒。 江意浓甩开鞭子,拎起萧均州放在地上。 “小师兄,你醒醒!” 萧均州死拽着真情花,恍惚间将江意浓看成了路小堇,眼睛瞬间就亮了。 “师姐,我……” 江意浓脸瞬间冷了下来。 她拿出一颗静心丹,塞进了他嘴里,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闭嘴吧他! 旁边的弟子见此,开始蛐蛐: “萧师兄的心上人,莫非就是江师姐?” “也是,江师姐那样貌美,谁能不喜欢?” “可江师姐并非外门弟子啊。” 弟子们正猜测时,君聿已经走了过来。 “小师妹。”君聿见萧均州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还好有你在。” 江意浓微笑摇了摇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一笑,苍术心都飘了。 君聿温和点了点头,再看向地上的萧均州,立马板起一张脸,有几分愠怒: “还不起来?还想在地上躺多久?” 萧均州意识刚恢复,一抬头就对上自家三师兄冰冷的视线,有些心虚。 他将真情花往储物袋里一收,利索爬起来,乖乖站到一旁。 “三师兄。” 君聿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 “嗯,没事就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得给自家小师弟一点面子。 等回了无心峰,看他怎么收拾他! 苍术凑到江意浓身边,哪里还有先前的半分高冷:“你难道就是司空尊上新收的亲传弟子?” “嗯。” “江道友,我是灵剑宗弟子,苍术,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近看,江意浓更好看了! 苍术心又飘飘了。 刚才还在嘲笑萧均州的他,此刻却不由自主往悬崖上看了看。 还有真情花不? 他也想要一朵! 江意浓似乎并不喜欢旁人靠得太近,皱了皱眉,后退了一步,十分疏离: “客气。” 苍术却像是看不懂她的疏离一般,没话找话: “你们幸好没去那边的瘴气林,瘴气林里的雾气有毒,我们差点就折在里面了,还好有你们天云宗的炼丹师。” “炼丹师?”江意浓眸光一闪,“谁?” “路小堇。” 话音刚落,江意浓就看到了不远处,被背在背篓里的路小堇,立马问道: “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可否详细说说?” 可! 那太可了! 苍术正愁没话题跟她唠。 见江意浓对此事感兴趣,他那小嘴啊,叭叭的。 本以为,这一顿叭叭下来,必定能与她亲近一些。 但没有。 他这边刚说完,江意浓就道了谢,转身径直朝路小堇去了。 “小堇师妹,听闻是你炼制出了解药,才解了瘴气林的毒?真是多亏你了!”江意浓笑吟吟地,“前些日子也是,若非你借给我一套外门服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是好。” 正啃着玉米的路小堇:“?” 借外门服饰? 她吗? 什么时候? 一般人遇到这种完全不记得的事情该怎么办? 当然是: “啊……对,多大点事儿,你瞧你,这么客气!” 再记不得,也得当做记得。 不然多不给人面儿? 殊不知,这话落在其他人耳中,就不是这意思了。 “江师姐穿过外门服饰?” “原来萧师兄的心上人,竟真的是江师姐!” … 对于萧均州的心上人,路小堇表示,她老早就知道啦! 刚才隔得远远的,她一眼就认出,那像壁虎一样挂在悬崖上的人,是萧均州。 ——就他那对五彩斑斓的蝴蝶翅膀,真的很难认不出。 要说男女主就是不一样。 小师弟那么一个死脑筋的人,一遇到女主,诶嘿,开窍了! 真情花都知道摘了。 她以为,接下来就是表白起哄拉扯一条龙。 但不是。 萧均州没趁机表白。 江意浓也没与他有半点接触。 相反,江意浓缠上路小堇了。 不对,不是缠。 准确来说,是雌竞。 这姐好像一遇到她,就会自动启动什么雌竞副本。 “小堇师妹,这灵果给你,哎,我就知道,我摘的这灵果不算好,你定然不想要。” 手都伸出去了的路小堇:“?” 不是,她想要啊! 嘴里的谢谢都吐出半个字了,江意浓却硬是把手收了回去。 只见她垂下眼帘,叹了口气: “师妹会炼丹,寻常的灵果,你瞧不上也是应该的。” 周围人看路小堇的眼神都不对了。 路小堇:“?” “不是,我要的……” 江意浓立马欢喜地将灵果给了她。 周围人看她的眼神愈发不善。 尤其是苍术。 他脸都黑了。 路小堇这死丫头真邪门! 怎么连江意浓都对她那样好! 她居然还不领情! 苍术咬牙切齿,快嫉妒疯了。 之后大半天,江意浓就一直围着路小堇转,把路小堇塑造成了一个,因为喜欢萧均州,而嫉妒得处处对江意浓使坏的恶女。 “呵,路小堇不会真以为,她炼制出解药,救了人,就有多了不起吧?” “就是,江师姐怎么说都是亲传弟子,轮得到她来欺负?” “这样下作的人,就算没有江师姐在,萧师兄也是绝对不会喜欢她的!”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儿,就敢跟江师姐比!” … 路小堇被骂得哟。 恶狠狠多啃了几口灵果了。 别说,女主找的灵果,还怪香甜的! 就在这时,一弟子意外偷了四品狼珠,引来了四品灵狼。 超大,超威猛。 “吼——,敢偷狼珠,找死!” “是四品灵狼兽,快跑!” 初修背起路小堇就疯跑。 路小堇被颠得,差点把刚吃下肚的灵果给吐了出来。 突然,她脑袋上拂过一阵风,一抬头,就见那狼兽一爪子朝她抓了过来。 路小堇:“?” 踢到她,算它踢到铁板啦! 路小堇果断拿出匕首,正要一巴掌扇过去时,江意浓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挡在了背篓前。 灵狼一爪子下去,挖碎了江意浓半边肩膀。 “啊——!” 血。 全是血。 江意浓痛得面色煞白,死咬牙关,然后死命将背篓往前一推: “快走!” 路小堇看着那张与阿瑾九分相似的脸,眸光微颤。 为什么? 第225章 说最毒的话,挡最重的刀 在路小堇看来,江意浓是个奇怪的人。 不可否认,她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亲传弟子。 ——天赋高。 ——实力强。 ——性格好。 ——还是难得一见的混沌之体。 她坚韧又强大,宽容又温和。 可以说,只要是见过她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这不是女主光环。 是她的人性魅力。 没人会讨厌这样一个美好的姑娘。 她几乎从未对人冷过脸。 除了对路小堇。 从初见开始,只要没有外人,这姐就像是打通了什么奇怪的任督二脉,硬是要凹雌竞人设。 便是路小堇没有像原文中一样,说出任何恶毒的话,亦或是做出任何恶毒的事情,依旧拦不住这姐的阴阳怪气。 没有恶毒女配,这姐创造恶毒女配也要上! 路小堇以为,江意浓是讨厌她的。 至少,是不喜欢她的。 可偏偏,每一次她遇险,不顾性命也要救她的人,还是江意浓。 比如这一次。 “吼——!” 灵狼见没薅掉路小堇的脑袋,有些生气。 “该死的,敢坏老子的事儿!” 它不过就是想吃颗新鲜的脑花,挡什么挡! 艹! 你问这里这么多人,为什么它偏偏看上了路小堇的脑花? 当然是因为,这里就路小堇一个被背在背篓里。 可见她是最特别的。 脑花自然也是最香的。 他们偷了它狼珠,它吃顿香喷喷的脑花怎么了! 本来被偷狼珠就烦! 现在连口脑花都没吃上! 灵狼是真的生气了! “既然不让老子吃她的脑花,那就先吃你的!”灵狼嗅了嗅,眸光一闪,“混沌之体?好香!” 妈耶,今天真是撞大运了! 吃到混沌之体了! 它那叫一个高兴,一爪子就准备掰开江意浓的脑袋。 “脑花——” 江意浓伤得很重,可左手拔刀的速度却并不慢,一边挡下灵狼的攻击,一边飞快闪躲。 但四品灵狼王的爪子,岂是江意浓一个筑基期能挡住的? 虽然她闪躲得快,可左手还是被硬生生扯断了。 “啊——!” 江意浓痛呼一声,吐出大口鲜血,踉跄两步,终于是站不稳,倒在了地上。 灵狼王一口吃掉她的左手,感觉到身上的灵气变化,愈发垂涎: “脑花——” “香喷喷的脑花——” 它吸溜了一口,再次伸出了爪子。 江意浓咬紧牙关,动了动重伤的右手,想要拿刀,可手上软绵绵的,根本拿不起来。 她又吐出大口血沫子,已然是撑不住了。 她转头看向路小堇离开的方向。 既希望看见人。 又希望,看不见人。 路小堇得逃。 逃得越远越好。 谁知在江意浓转过头的那一瞬,看到的,却不是空荡荡的山谷。 在那山谷之间,一小姑娘半在背篓里,手持长弓,瞄准了灵狼王。 她的身后,是一轮刺目的红日。 “嗖——!” 一支箭,刺破了灵狼王的丹田。 “嗷呜——!” “啊!疼!疼!疼!” “老子的内丹,啊——!” 灵狼王把箭拔出,内丹破裂,纯净之体的血渗透进去,痛得它吐血倒地,哀嚎满地打滚。 “该死,是纯净之体!” 灵狼王艰难爬起来,警惕环视一周,生怕又中一箭,夹起尾巴就灰溜溜地逃了。 “嗷呜——!” 它溜走时,冲天吼了一声,跟着它来的灵狼就都跟着跑了。 狼群散了。 留下了一地的尸体残骸。 这时,初修带着路小堇,来到了江意浓的跟前。 路小堇从背篓里跳下来,一瘸一拐走到江意浓身边,扶起她,将自己身上唯一的一颗三品止血丹喂给了她。 可江意浓伤得太重,便是有三品止血丹,伤势也恢复得极慢。 肩膀上的血是止住了。 但胳膊却再也长不出来了。 被救下的江意浓,眼底并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愤怒: “你回来干什么!” “谁要你救我的!” “路小堇,能击退四品灵狼,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能耐?” 江意浓要被气疯了。 路小堇这事儿做得太明显,就算君聿他们现在没反应过来,很快也会知道是路小堇击退了灵狼。 届时,纯净之体里隐藏的秘密,还能瞒得住谁? 一旦秘密被曝光,路小堇这样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宝物,在那群人眼里,跟待宰的猪有什么区别? 她都让她逃了! 既然都逃了,还回来做什么! 江意浓气得,说话时血沫子都在往外飞。 “路小堇,谁教的你这么蠢!” 路小堇替她擦了擦嘴边的血,轻声问道: “为什么救我?” 江意浓一顿,语气愈发恶狠狠的: “我就不该救你!我就该让你去死!” “确实,我本来我也没想救你的,我只是想像之前一样,让旁人知道我有多良善,谁知道我会被伤得这样重。” “但路小堇,你给我记住,我巴不得你死!”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厌恶的人就是你!” 她伤得太重,一激动,浑身都疼得抽搐。 可即使如此,她那双淬了毒一样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路小堇,像是恨不得杀了她。 路小堇:“……” 她是看懂这姐了。 说最毒的话,挡最重的刀。 她不知道江意浓的行为,为什么会两极分化,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但有一点她能肯定: “江意浓,你是不是认识我?” 江意浓一顿。 “不认识。” “那换个说法。”路小堇说道,“你是不是记得我。” 先前江意浓说过,她忘记了很多事情。 但不是。 江意浓记得她。 大约,不止是记得。 “不记得。” 江意浓话音刚落,就再次吐出大口血,浑身抽搐,疼得精神都有几分恍惚了,却还是死死盯着路小堇,像是要把浑身的恨意恶意全都一股脑地释放出来。 她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破碎,无力。 路小堇心口莫名抽痛了两下。 “不想说的话,没关系的。” 她答应过原主,对这张脸,暂时不会去探究。 怎么样都好。 她伸出手,轻轻覆上江意浓的眼睛。 “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而后,抽出刀,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嘎。 第226章 路小堇,我要你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坐在背篓里。 她垂下眼眸,缓解着痛楚。 身旁,是兢兢业业凹雌竞人设的江意浓。 她看了一眼江意浓: “师姐,我想要须臾灵草,你帮我寻些过来吧” 江意浓愣了一下,做出委屈巴巴的模样: “好,我就这就去替你找。” 旁边弟子眼神厌恶,骂骂咧咧。 “她使唤谁呢她!” 初修背着路小堇,一边挖灵草,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咋了,你还真闹上脾气了?” 他一直背着路小堇,自然能感觉到江意浓的敌意。 但奇怪的是,有恶意,可江意浓身上的气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过问题不大,反正江意浓也不是冲着他来的。 ——惹到路小堇,算她惹到棉花啦! 就路小堇那温吞吞的性子,她俩根本闹不起来。 谁知道,路小堇突然就支棱起来,对江意浓发难了。 初修虽疑惑,却立马给出了馊主意: “想反击吗?十块下品灵石,我帮你扔个臭蛋过去,就扔她脚边,咱臭死她!” “但先说好,臭蛋扔过去之后,一旦被人发现,你得说是你扔的。” “反正你名声够臭的了,不怕再多个臭鸡蛋,怎么样?” 做这种事儿,他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 路小堇都不是什么好人,他能跟她玩一块儿,又能是什么好人? 初修跃跃欲试。 路小堇知道他跃跃欲试,但他先别试。 她回头,薅住初修的领子: “帮我!” 初修立马掏出臭鸡蛋。 路小堇:“……不是这个。” 狼珠,是灵狼一族的灵物,不论逃到哪儿,都会引来灵狼一族的追杀。 她并不知道那个弟子究竟是从哪儿偷的狼珠,但现下应该已经得手,四品灵狼王很快就会带着群狼赶来。 想要阻止灵狼群,单靠她一个瘸子,极难,还容易被发现。 初修一顿,正色道: “那你说,怎么帮。” “先带我去找岁锦。” 两人很快找到正在接灵泉的岁锦,岁锦一看到路小堇,二话不说盖上瓶口,跟着路小堇走了。 三人来到暗处。 “会幻术吗?”路小堇看向初修,“幻化一个我,维持半个时辰可以吗?” 因为江意浓雌竞操作,导致现在的路小堇过于受瞩目,一旦太久瞧不见她,必定会引起察觉。 先做个替身比较好。 初修:“可以。” 初修是筑基期,幻术自然是练过的。 要换作其他地方,想用幻术骗过其他人几乎不可能。 但这里是大荒秘境。 进来都是金丹期以下的修士。 大伙儿都是菜鸡,稍稍避人一些,幻术还是很难被发现的。 很快,岁锦就背着幻术出去,面色如常继续接灵泉水去了。 因着她和路小堇关系很好,由她背着路小堇,旁人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时不时用鄙夷的目光瞥路小堇一眼。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狼嚎: “嗷呜——!” “谁偷了老子的狼珠,给老子交出来!” 它的身后,跟着一群一品二品灵狼。 “狼珠?”一直跟在江意浓身边献殷勤的苍术,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顶着四品灵狼王的威压,冷着脸回头,“谁偷了狼珠?快还回去!” 弟子们面面相觑。 没人承认。 灵狼王怒目圆睁: “不还是吧?不还的话,那就都去死!” 君聿想谈和:“你先冷静一点,如果真是我们偷了你的狼珠,我们一定会归还!” 冷静? 就一群筑基期而已,灵狼王干啥要冷静? 把他们都嘎了,它的狼珠照样回得来。 “吼——!” “是四品灵狼,快跑!” 乱作一团。 就在灵狼王伸出爪子,准备大开杀戒时,一支箭凭空射到了它的脚边,箭上的血溅到他脚背,它受痛收回了脚,眼神戒备: “谁!出来!” 远处的小山后,一顶着黑斗篷,身形格外壮实的黑袍人站了起来,眼神冰冷: “我可以替你找到狼珠,但你若当着我的面儿杀人,你也死。” 她身上并没有太多的灵气,但灵狼王莫名有几分忌惮,沉思半晌,同意了: “好。” 路小堇环顾四周:“你们谁拿了狼珠?” 弟子们见黑袍人又出现了,都松了口气。 却不想,没人承认偷了狼珠。 灵狼王又怒了:“不想还是吧,那就都去死吧!” 爪子刚动,脚边又是一箭。 血溅得它的脚背滋啦滋啦,疼的要命。 它凶狠的眼神瞬间又清澈了。 路小堇想了想,看向灵狼王说道: “你找一下,狼珠在谁身上。” 灵狼眼神闪烁,似有八百个心眼。 “我说了,若伤人,你也死。” 灵狼被她的自信给震惊到,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嗅狼珠去了。 最后停在了一灵剑宗弟子面前。 那灵剑宗弟子愣了愣,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哆哆嗦嗦: “我只是看这石头有灵气,就收着了,我不知道这是狼珠啊!” 他快要哭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路小堇没跟他计较,只是开弓,对准灵狼,威胁道: “拿上狼珠,赶紧离开这里。” 灵狼撇撇嘴,转身刚要走,竟意外看到了江意浓。 他嗅了嗅,眼珠子发出绿光。 “好香!” 是混沌之体! 若能吃掉她,它修为必能精进! “吼——!” 灵狼王也顾不得其他了,急吼吼就朝江意浓攻去。 路小堇快速放箭,却被一群狼给挡住了。 那群狼一个接着一个,自愿为灵狼王挡箭,不惧生死。 “啪——” 灵狼王一爪子下去,江意浓根本无力招架,重伤倒地吐血。 路小堇眼神冷冽:“放箭!” 初修躲在小山后,和路小堇一起,开始玩命儿地射杀灵狼。 很快,狼群就没剩几只灵狼了。 就在灵狼王准备对江意浓下死手的那一刻,路小堇一箭射穿了它的内丹。 “嗷呜——!” 灵狼倒地,哀嚎打滚。 纯净之体的血浸透体内,它根本招架不住。 见此,江意浓咬紧牙关,撑地而起,趁机一刀砍下了灵狼的脖子。 “嗷——” 灵狼王死,灵狼群乱,君聿和苍术立马带着弟子们,将剩余的灵狼全都斩杀。 初修穿着黑袍,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形一闪,往身后的山谷逃了。 没人敢追。 路小堇则趁机脱下黑袍,混进人群,一瘸一拐朝着江意浓去了。 “这是三品止血丹。”路小堇将止血丹喂给江意浓。 江意浓吃了止血丹,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你以为,我吃了你的止血丹,就会感激你吗?” “不会,路小堇,我恨你!我要你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而后,江意浓做出被推倒的样子,朝身后的悬崖倒了下去。 掉下去之时,还绝望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小堇师妹,你为什么要害我?” 路小堇:“?” 不是,姐,你要俺死,你推俺啊。 你推你自己干啥! 第227章 别看她一点事儿都没有,实际上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路小堇凑到悬崖边看了一眼。 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底下时不时传来几声兽类的嘶吼声。 这一跳下去,真的很难有命活。 更何况,江意浓身上还有伤。 不是,她陷害就陷害吧,咋还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 路小堇不懂。 但她大为震惊。 等一下! 重伤、嫉妒、推人、万丈深渊…… 这不是原文里的剧情吗? 原文中,女主在大荒秘境中,和苍术、萧均州两人关系渐近时,原主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开始各种作妖,各种嫉妒,各种黑化。 这一黑化,就设计引来三品灵狼,重创了女主。 重创不说,她还阴悄悄把女主骗到悬崖边,一把将她推入了万丈深渊。 女主倒是没死。 还在崖下得到了一些机遇,直接晋升筑基五阶。 但真的是原主故意推女主坠崖的吗? 还是说,她也是被陷害的? 可女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感觉女主在拿命博。 但就是不知道,她能在她一个废物身上博到些啥。 “路小堇,你疯了吗!”苍术气急,“先前你怎么闹都无所谓,但你怎么能对江道友下此毒手!” “她本就受了重伤,再坠崖,那她还能有命活吗!” 其余弟子也是如此,脸上全都不可置信,愤怒异常。 他们知道路小堇坏,但没想到她能这么坏。 “她这样的弟子,就该被逐出天云宗!” 一想到江意浓人可能已经没了,苍术就愤怒又无措,急得眼眶都红了。 他恨不得一剑杀了路小堇报仇。 但没杀成。 他这才刚拔出剑,就被萧均州和君聿给阻止了。 萧均州扶住路小堇的肩膀,坚定地看着她: “我相信你没有那样做,这肯定只是个误会,你别担心,我去找小师妹,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和原文中一样,江意浓坠崖后,去寻她的人,是萧均州。 二人在崖底一通相处后,感情升温。 等回到无心峰后,他便和江意浓一起,指控原主谋害同门。 然后,原主被罚冰洞面壁半个月,险些被冻成一具干尸。 不行! 江意浓不能坠崖! 那冰洞,谁爱面壁谁去。 反正她不去! 所以,在萧均州错愕的目光下,路小堇直接掏出匕首,毫不犹豫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师姐!” 路小堇自杀了太多次,经验已经很老道了。 十分清楚,什么样的力道,可以当场毙命。 最大程度地,免去了被人救活的可能性。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刚睁开,就见江意浓倒向了身后的悬崖。 耳边,是她绝望,无助还不解的声音: “小堇师妹,你为什么要害我?” 路小堇赶忙伸出手,想要抓住江意浓。 但没抓住。 只抓住了衣角。 可江意浓的衣裳吧,也不知道用的啥材质,大约是丝绸吧,十分丝滑。 丝滑到,路小堇才刚抓住,那衣角就从她的指缝中溜了出去。 笑死,根本抓不住。 “啊——!” 有弟子尖叫一声。 “路小堇杀人了!” “路小堇,你疯了吗!”苍术第一个反应过来,慌忙跑过来,却已经来不及救人了,气急道,“先前你怎么闹都无所谓,但你怎么能对江道友下此毒手!” “她本就受了重伤,再坠崖,那她还能有命活吗!” 他眼眶红红的,愤怒得像是要杀人。 弟子们面面相觑,又错愕又激愤。 “我早知路小堇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能因为嫉妒,趁着江师姐重伤,将江师姐推下深渊。” 若非重伤,路小堇也根本不可能推得了江意浓。 筑基三阶,怎么着都能自救。 可重伤就未必了。 “就算是杀了江师姐又能怎么样?她该不会真以为,只要江师姐死了,萧师兄就能多看她两眼吧?” “我看她真的是疯了!” “如此毒妇,就该被逐出天云宗!” … 弟子们骂骂咧咧。 苍术又痛又怒:“路小堇,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活着!” 他痛。 路小堇比他更痛。 看似坠崖的是一个人。 但其实是两个。 ——她的心,也跟着江意浓一起坠了下去。 女主是跳崖,而她很快就会被罚进冰洞里面壁。 那可是冰洞啊。 痛! 太痛了! 别看她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 实际上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苍术拔出剑:“你该死!” 他情绪上头,心魔四溢,想杀了路小堇。 可他这才刚拔出剑,就被君聿给阻止了: “大家都先冷静一些,此事有蹊跷,小师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切,都等找到小师妹再做定夺!” 他这话,不只是说给苍术听的,还是给其他跃跃欲试,想杀恶徒路小堇证道的弟子们说的。 “蹊跷?能有什么蹊跷?”苍术愈发愤怒,“江道友坠崖时所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就是她推的江道友!怎么,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想维护她吧?” “就算她是炼气一阶的一品炼丹师又怎么样?就凭她这恶毒的性子,总有一天会堕魔!总有一天会害人!” “我今日杀了她,也算是为民除害!” 君聿摇了摇头:“她终究是我天云宗的弟子,我会带她回天云宗,一切都交由师尊定夺。” 言外之意,苍术还没资格动路小堇。 其余弟子,更是没资格。 不过,天云宗是名门正派,像路小堇这种因嫉妒害人的恶徒,等回了天云宗,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轻点的,也得被挖掉灵根,逐出天云宗! 想到这里,苍术身上的魔气才消散开去,他恨恨地看了路小堇一眼后,终于还是收回了剑。 “路小堇,我等着看你会有什么下场!” 不用等了。 挺惨的。 但她能不回天云宗吗? 显然是不能的。 就凭司空公麟给她下的禁制,不管她逃到哪儿,那神经病都能找到她。 她甚至都想跟江意浓一起跳下去了。 但跳下去有用吗? 没用。 江意浓不会死,她会。 跳下去,她就得又回到这里。 笑死,根本死不了。 这时,萧均州扶住她,很坚定地说道: “我相信你没有那样做,这肯定只是个误会,你别担心,我去找小师妹,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其余弟子:“?” 不是,这死丫头可是杀了你的心上人啊! 你不相信你心上人,反而相信这货? 萧师兄你没事吧! 知道你善良,但以后,这么善良的话,可不许再说了! 这死丫头不配! 第228章 她是那位大人,等了很久的新娘 苍术冷冷地看了萧均州一眼,牙都差点咬碎了。 他知道萧均州的心上人是路小堇。 所以萧均州这哪里是相信路小堇,分明是在维护她! 苍术气得恨不得连萧均州都一起宰了。 “萧道友,如果这都算误会,那什么不算误会?” “难道非要路小堇当着大家的面儿,亲手捅江道友一刀才算吗?” 路小堇估摸着,以江意浓的精神状态,这种事儿,还真未必不会发生。 ——自捅一刀,然后陷害给她。 萧均州沉下脸,没应声,只是安抚似地拍了拍路小堇的肩膀: “等我回来。” 路小堇抓住了他的衣袖:“你真信我?” 萧均州一顿,避开众人的目光,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浅浅一笑: “嗯,信。” 从江意浓拜师大典那日开始,他就相信她。 她不会害江意浓。 相反,若江意浓真有性命之忧,那就算拼上性命也会救她的人,一定是路小堇。 这种想法,莫名出现,但根深蒂固。 路小堇点点头,松开了手: “好,我等你。” 若没有萧均州指控的话,她是不是能少蹲几天冰洞? 看到萧均州的小动作,君聿的脸立马黑了。 等回了无心峰,他一定打断这小子的腿! 苍术冷笑:“我也等着,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怎么把黑的说成白的!” 说罢,气冲冲去挖灵狼内丹了。 他也想去找江意浓,但不能。 他是这里唯一的灵剑宗亲传弟子,他若是走了,灵剑宗其他弟子怎么办? “哼!” 弟子们纷纷对路小堇表示了唾弃后,也跟着挖内丹去了。 灵狼的尸体,由天云宗和灵剑宗平分。 而四品灵狼王的尸体,因为是由江意浓斩杀,所以属于天云宗。 灵兽的皮毛和肉,都是有用的。 皮毛可以制成防御灵器。 肉则可以吃。 灵兽的肉充满了灵气,肉质鲜嫩,十分好吃。 没人能不喜欢。 ——路小堇不喜欢。 ——她也从不吃。 灵兽就是人变的,吃灵兽,会给她一种同类相食的既视感。 别说吃了,单是看到弟子们烤灵兽肉,她胃里都会翻腾。 大多数弟子厌恶路小堇,还是有少数弟子愿意靠近她。 比如岁锦。 比如莒婵。 比如江有汜。 “小堇师妹,你刚才可有受伤?”莒婵把路小堇摸了又摸,确认她没受伤后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有点疑惑,“你的腿伤怎么这么久还没好全乎?” 照理说,这腿也不算伤得很严重,换做旁人,早该好了。 可路小堇明明吃了止血丹,却跟凡人一样,愣是一天只恢复一点。 不等路小堇说什么,初修就回来了。 “听说你把江师姐推下悬崖了?” “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信。”初修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是真信。 若路小堇真要害江意浓,刚才就不会着急忙慌地救她了。 虽然不清楚缘由,但他莫名就是觉得,路小堇找他帮忙,甚至不惜暴露她血的异样,就是为了救江意浓。 是的,血。 路小堇每射一支箭,就会往箭矢上抹她自己的血。 换作普通的箭,别说伤到四品灵狼王了,连它的皮毛都射不穿。 但抹上她血的箭矢,不仅能直接射穿皮肉,还能射破内丹。 初修有理由怀疑,先前能穿破结界的东西,应该也是她的血。 路小堇的秘密,难道就在于她自己本身? 试问,这样一个她不惜暴露关乎性命秘密,也要去救的人,又怎么会去害她? 而连初修都信的事情,其他三人更是不会有一点怀疑。 “我也信!”莒婵说道,“小堇师妹就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再喜欢萧师兄她都不会那样做。 更何况,莒婵也没感觉路小堇对萧师兄多特别。 ——好吧,还是有一点特别的。 路小堇和萧师兄之间,似乎有着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不过在莒婵看来,路小堇和君聿师兄之间,也有这种感觉。 所以她将这些感觉,都归为错觉。 总之,她信路小堇。 岁锦和江有汜就更不必说了。 收拾完灵狼群的尸体后,弟子们继续赶路。 岁锦等人,在之后四天,轮流守着路小堇。 ——生怕有弟子一怒之下宰了路小堇。 ——以路小堇的废物程度,那不一宰一个死? 就这样,硬是撑到了大荒秘境关闭的日子。 “秘境的结界开启了!” 进入秘境,是从一个入口传递到各处。 而出秘境,则是秘境内各处都会出现传送旋涡,然后将所有人都传送到同一个出口。 “都收拾好东西,一个一个出去。” 君聿和苍术殿后。 初修背着路小堇,也走进了传送旋涡。 * 秘境的出口,是一个村子。 “这是什么地方?”弟子们面面相觑,“长老们呢?他们怎么都不在?” 从秘境里出来的弟子,储物袋里装的是满满的天地灵宝。 那多叫人觊觎啊? 所以按照传统,每个宗门,都会派出长老和内门弟子来接人。 以防有修士杀人越货。 但这一次,弟子们出来了,却没见着人,不由得心慌慌的。 “不对,我好像感觉不到灵气的存在了!” “邪门了,我也是!” 与之前中毒不同。 在这里,他们甚至连灵根的存在都感觉不到了。 一时间,更慌更警惕了。 “这地方好像没人住?” “可看锅碗瓢盆,都是干净的,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想走也走不出去。 刚走出村口,就会回到村尾,循环往复。 弟子们脸色愈发难看。 “该不会是领域吧?” “什么人的领域能强到这个地步?” 而岁锦三人很快发现,路小堇和初修不见了。 莒婵皱眉:“分头找,一会儿在这里汇合。” “好。” 岁锦没找,她转身走进了暗处。 * 彼时,初修和路小堇也是懵的。 入目,是一个村子。 村子不大,有点荒凉,有些破败。 “其他人呢?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初修环顾四周,没见着一个人,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喂,有人吗!” 就在这时,村子的拐角处,走出了一个笑吟吟的老妇人。 老妇人的后面,是几个壮汉,抬着红轿子。 红轿子四周,跟着村民,奏着喜庆的曲子,朝两人走了过来。 等到了跟前,那老妇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小堇: “新娘子请上轿,那位大人,可是已经等了您很久了。” 路小堇:“?” 新娘子? 那位大人? 该不会就是魔尊嘴里的那位大人吧? 不行! 她得走! 第229章 他为了留下自己的新娘,降下了神迹 管他什么大人。 反正听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一个都不想见! 必须走! 要不怎么说初修和路小堇能玩一块儿去呢? 这边路小堇念头刚起。 还没吭声呢,初修背起她转身就跑。 “抓紧一点!” 他怕把她颠飞。 路小堇拽紧背篓:“你为啥要跑?是察觉到这地方有危险吗?” “不是。”初修说道,“那些人明显是冲着你来的,能看上你,铁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先跑再说!” 路小堇:“……” “再说,你可是司空尊上的亲传弟子!你要是真在这里被逼着成亲了,尊上肯定会杀了我!” 初修现在可看得明白。 司空尊上收路小堇为徒,一定跟路小堇的血脱不开关系。 ——不然干啥收这样一个废物为亲传弟子? ——初修觉得自己发现了大秘密。 ——要命的大秘密。 ——字面上的要命。 他要真让路小堇折在这里,司空尊上把他砍成一坨坨去喂猪,都算是宽大处理了。 所以他能让路小堇出事? 绝对不能! 就算是他去嫁给那所谓的大人,都不能是路小堇去嫁! 很快他就发现,这村子真有些古怪,因为他无法使用灵力,甚至无法感觉到灵气的存在了。 他心中暗道不好,更是往死里跑。 很快就出了村子。 然后,莫名其妙来到了村尾。 “不是,这什么情况?” 初修看着眼前迎亲的后方,瞪大了眼睛。 “怎么又回来了?” 是进入了什么循环,而不是错进了另外一个村子。 因为迎亲队伍里的人都是一模一样的。 那老妇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回来,正回头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不必跑,你们跑不出咱这村子的。” 初修惊愕地环视四周,却发现此地没有一丝灵气。 没有灵气,却能制造出循环结界,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初修背脊发凉,意识到大事不妙,不信邪,转头又是狂跑。 跑着跑着,竟回到了老妇人面前。 “看吧,我就说你跑不出去的,小伙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背着的,可是那位大人的新娘,今日这轿子,她是无论如何都要上的,你就别再折腾了。” 初修不信邪。 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 然后,信了。 是真跑不出去。 而且因为无法使用灵力,加上背着路小堇,每跑一圈,都累得要死。 以至于他现在气喘吁吁的,腰都直不起来。 “呼——” “呼——” 他将背篓放下来,抹了一把汗,低声道: “咱现在怎么办?” 路小堇从背篓里爬出来,看向村民。 没有虫卵。 没有灵气。 是一群凡人。 修仙界,只能杀大奸大恶的凡人。 若无缘无故杀凡人,会引来天谴,被雷劈死。 “你们都是住在这个村里的村民?”路小堇问道。 “是的姑娘。”老妇人笑得满脸褶子,“不过今儿,我们是专门来接姑娘的神使。” “神使?”初修气喘吁吁抬头,“你们的意思是,你口中那位大人,是神灵?” 老妇人点头。 她身后的村民也跟着点头。 都满脸虔诚。 路小堇不信。 什么神灵能跟魔尊混一块儿去? 铁定不是好人! “若真有天神,必定会降下神迹,你们这里的天神,降下了什么神迹?”初修问道。 “他为了留下自己的新娘,不就降下这个了神迹吗?”老妇人微笑,“所以姑娘,不要再想逃了,上轿子吧,我们带你去见那位大人。” 神迹? 路小堇皱眉。 她愈发肯定,他们口中的大人,就是魔尊心心念念的大人。 路小堇本来以为,所谓的献祭,指的是把她当太牢一般的献祭。 但原来不是。 是像河伯娶妻一样的献祭。 不管是哪种献祭,都没啥好下场。 不行! 她得走! 路小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就走。 她拄着自己之前在大荒秘境里找到的粗棍子,一瘸一拐朝着出村的方向走去。 老妇人倒并没有阻拦她,只是说道: “你走不了的,你是那位大人命定的新娘,去见祂,才是你的归宿。” 见个屁! 路小堇还真就不信,这所谓的结界,能拦得住她。 ——鬼打墙都打不到她这儿来! 不过,这地儿看上去不像结界,更像是领域。 比司空公麟的领域还要强。 但无所谓。 纯净之体,也可以无视任何领域。 村民们显然不知道路小堇的能力,所以并没有准备拦她,而是自信满满地等着她回来。 可就在路小堇前脚刚踏出领域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姑娘,再往前一步,他们就都得死。” 回头一看,是元婴期的魔修。 那魔修穿着一身黑袍,胡子拉碴,眉眼间透着阴狠和血腥,但对路小堇却毕恭毕敬。 他的身后,是一只较为成熟的豹子怪。 怪异的是,在进入村子后,初修就灵气尽失,可这魔修却没受影响,依旧很强。 看来这所谓的‘神迹’,没降在他身上。 或者,这‘神迹’其实就是他搞出来的? “他们?”路小堇看了一眼村民们,“他们是为你办事的,你要杀就杀,你觉得我会在意?” “不不不,姑娘误会了。”魔修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他们。” 他大手一挥,空中便出现了一层幻影。 幻影里,是被困在村子里的君聿等人。 他们试图破开领域,却根本破不开。 “他们的性命,姑娘也不在意吗?” 路小堇手微微收紧:“区区幻象,你以为我会信?” “姑娘说笑了,我们做魔修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杀人这方面。”魔修笑了笑,看上去老实又诚恳,“我们从不骗人。” 说着,直接从幻影里抓出了一个弟子,随手捏爆。 血溅得四处都是。 魔修是真的很敬重路小堇,就连杀人,都用结界隔开了血,生怕溅到路小堇的身上。 “姑娘,这下可信了?” 路小堇:“……” 在这种事情上,真没必要做到这么诚实可信! “姑娘还是不信吗?要不我再杀几个人给姑娘助助兴?” 魔修杀入了迷。 可就在这时,路小堇看向他身后的豹子怪。 “你看得见!” 嘎。 第230章 献祭,活祭!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村口。 “姑娘,再往前一步,他们就都得死。” 她收回踏出去的左脚,垂下眼,缓解着痛楚。 跟在她身后的初修,回头见出现的是个魔修,立马将路小堇挡在了身后: “你是什么人?” 魔修叼都不叼他。 只是恭恭敬敬地看向路小堇: “姑娘,请上轿吧。” 说着,大手一挥,君聿等人被困的景象就浮现在了半空。 “不然,他们就都得死。” 初修皱了皱眉:“这一定是假的!路小堇你记着,魔修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本来他差点就信这是神迹了。 信路小堇是被天神选中的新娘。 但现在他不这样认为了。 魔修都在为那位大人办事,也就是说,那所谓的大人,多半也是个魔修。 本来就不能让路小堇嫁。 现在就更不能了! 虽然初修把声音压得很低,但魔修可听得一清二楚,他本就看初修不顺眼,现下就更看不顺眼了。 “假的?”魔修想了想,给出建议,“那要不,我先杀一个给你看看?” “不行,那谁知道你杀的是真是假?指不定是幻象呢?”初修眸光一闪,指着君聿,“不如你把这个弟子抓过来,我问一问也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可魔修没有如他的愿,他很不耐烦: “你真的好烦,不如先杀了你吧?” 魔修闪现到初修跟前,准备拧下他的脖子。 “如果他死了,我就去死。” 路小堇的声音不大,但威慑力很强。 魔修顿住,收敛了杀气,依旧恭恭敬敬的: “姑娘若不想他死,就请上轿吧。” 路小堇看了一眼幻影:“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初修皱眉:“那些说不定都是假的,你这样做不值当!” 不是假的。 上一轮死亡时,那被魔修捏爆的弟子,路小堇认识。 他脖子上戴着的,是他母亲给他求的平安符。 独一无二。 而刚才他被捏爆的时候,平安符从脖子里掉了出来,与路小堇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所以,不是幻象。 都是真的。 君聿他们是真的被困住了。 “不能放。”魔修拒绝了,“不过姑娘放心,姑娘不愿伤害的人,我们也定然不会伤害,只要姑娘去见了大人,他们自然就都能活了。” 路小堇终于还是走向了红轿子。 “别去!”初修死拽着她,“这事儿不大对劲!” 他扯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漂亮的容貌,看向魔修: “她长得还没我好看,不如我嫁给你们大人吧,你们大人但凡有眼光,怎么着看上的都该是我!” 路小堇:“?” 魔修:“?” 村民们:“?” 别说,初修长得是细皮嫩肉的,确实生得不错。 “你看哈,有没有可能,你们大人要找的人其实是我?”初修想了想说道,“只是你以为他想娶的是个女的,就把我们俩给搞混了?” 村民们觉得倒是有这个可能。 天神嘛,喜欢男的女的都有可能的呀。 当然得选好看的! 魔修瞥了初修一眼:“你是纯净之体吗?” “啊?那是什么?” 初修从未听说过。 魔修二话不说,对着他的手掌就是一刀,沾血抿了一口,然后翻了个白眼。 “滚滚滚,要找的不是你。” 再看向路小堇时,眼神温和恭敬多了: “姑娘,请上轿吧。” 他们要的,从不是什么漂亮的女子,更不是什么漂亮的男子。 ——否则他们掳走献给大人的人,就该是司空公麟了。 ——那司空公麟多好看啊。 大人要的,只是纯净之体。 魔修当然可以割破路小堇的手去验证,但他不敢。 总之先送过去再说。 初修还想阻拦,魔修却瞪了他一眼: “滚滚滚!再说一句废话,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初修抿紧唇,还是不愿放弃。 路小堇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没事的。” 有事! 但没办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提起裙摆,在初修的搀扶下,进了轿子。 在放下帘子的那一刻,初修问了这样一句话: “你真是纯净之体?” 路小堇没有回答。 但初修瞬间就明白了。 ——是真的。 他虽不知道纯净之体是什么,但这肯定就是路小堇的血那么特别的原因。 而这些,司空尊上定然知道。 那他的师尊和师叔他们呢? 还有其他宗门的掌门和长老呢? 他们该不会也都知道吧? 初修突然觉得,一张巨大的网,将他束缚得喘不过气来。 若真将路小堇是纯净之体的消息传回宗门,那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她会死的吧? 初修手微微收紧,放下了帘子。 “出发!” 村民们并没有立即带着路小堇去见那位大人,而是将她送到了温泉池。 沐浴焚香后,穿上大红嫁衣,将红盖头盖下,由老妇人搀扶着她,再次上了红轿子。 “奏乐!” 唢呐起奏,吹的是《喜迎亲》。 浩浩荡荡,摇摇晃晃,朝着后山的石洞去了。 “新娘子,请下轿。” 老妇人伸出手,将路小堇扶了出来。 石洞里,高台上,有一个巨大的圆形阵法,阵法四周,八个方位,锁着八个小女孩。 最大的不到二十。 最小的,才七八岁左右。 她们手脚都被割破,血顺着阵法的纹路,一点一点浸透进阵法。 老妇人将路小堇送到了阵法最中心,扶着她坐下后,便匆匆离开了。 她一走,路小堇就掀开了红盖头。 那八个半死不活的小姑娘,都朝她看了过来,见到新娘子,她们都羞羞怯怯的: “你……你是新娘子吗?真好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漂亮的新娘子。” 路小堇比起初修来,确实不算太漂亮。 但村里的姑娘,面朝黄土背朝天,大多都晒得黑黑的,路小堇比起她们来,算是顶漂亮的了。 “这是什么地方?”路小堇起身,想要替她们解开锁链,却发现是铁的,锁着,解不开,“是谁把你们锁在这里的?” “这里是祭坛。”一小女孩说道,“我们是村子敬献给神灵的圣女,这样一来,神灵就会保佑村子风调雨顺,年年如此。” 献祭? 活祭? 年年如此? 路小堇背脊发凉。 第231章 这福气谁爱要谁要,反正她不要 大约是圣女两个字,赋予了这桩死亡莫名的神圣感。 所以这些小女孩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只有麻木。 “每年都会献祭八个人?” “不是的,一年一个。”一小女孩说道,“只是今年很特殊,需要八个圣女才行。” 不对,不是八个。 路小堇这不还在呢吗? 今年是九个。 她是第九位新娘。 她就说那所谓的大人不是什么好人吧! 癖好都跟河伯一模一样。 “为什么今年特殊?” “今年村子里来了一位上仙。”另外一个小姑娘说道,“他说,今年若是献祭八个圣女,上天就会赐予我们村子巨大的财富。” 财富这两个字,谁能抵抗得了? 所以一番商议后,村里选出了她们八个人。 “那才不是什么上仙!”最小的女孩十分抗拒,“我姐姐说过,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是邪祟,是魔物!” “就连这所谓的天神也是,都是邪祟!都是该死的!” 其他小女孩多虔诚啊,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 纷纷怒斥她:“不许你这样说上仙!也不许你污蔑天神!” “就是,能成为圣女献祭给神灵,是你的福气!” “这算得了什么福气?去死的福气吗?”女孩冷哼一声,“这福气给谁都行,反正我不要!我要等我姐姐,我姐姐一定会来救我的!” 路小堇多看了一眼这个小女孩。 她面黄肌瘦,头发稀疏,眼睛却很亮。 与旁边女孩们的麻木大相径庭。 她这话,更是激怒了其他女孩: “你本来就没资格成为圣女!你这种灾星,合该叫人唾弃一辈子!” 女孩嘴唇泛白,没再说话。 路小堇从衣袖掏出了储物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馍馍,本想夹肉,但肉是凉的,不方便加热,想了想便只往里夹了些许蜂蜜,又夹了颗止血丹,递给了那显然饿坏了的女孩。 “吃吧。” 女孩看到吃食,眼睛一亮,咽了好几口唾沫: “给我的?” “嗯!” 一直伶牙俐齿的女孩突然害羞了,红着脸接过了馍馍: “谢……谢谢你,你人真好。” 长得又好看,人又好,这才该是上仙的模样! 所以她直白地问道:“你是上仙吗?” “应该不是。” 女孩略有些失望。 路小堇想了想,又说道: “但可以是。” 女孩眼睛又亮了,高高兴兴接过馍馍: “我姐姐说得没错,终有一日,会有真正的上仙来解救我们的!” 路小堇笑笑,给其他几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也都给了一个带止血丹的馍馍后,才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月珠。”女孩说起名字,乐呵呵的,“我姐姐说,我跟明月和珍珠一样美好,所以给我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旁边的小女孩一边啃嬷嬷,一边不屑地撇撇嘴: “你明明叫死丫,你才不是什么宝贝,你爹娘都不要你,他们说了,你就是灾星,现如今,连你姐姐也不要你了。” 听到这些话,月珠有些生气: “你们胡说!我姐姐才没有不要我,我姐姐是进了仙门,成了仙师!她很快就会回来救我的!” 旁的女孩都觉得她在吹牛。 “是真的!大柱哥之前拿回来的粮食,那就是我姐姐给的,我姐姐才是最厉害的人!” “呵,才不是。”旁边的女孩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那分明是大柱哥用灵芝去镇上换的粮食,你就是个撒谎精,难怪你爹娘和你姐姐都不要你了。” 月珠红了眼眶,不愿搭理她们,只看向路小堇: “你信我,我没撒谎,我姐姐真的很厉害!她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 “嗯,我信你。”路小堇觉得月珠看着眼熟,“你说你姐姐进了仙门?哪个仙门?” “天云宗!”月珠想了很久才想到名字,“我姐姐进了天云宗,那是个超级大超级大的仙门!” 说起姐姐,月珠连馍馍都顾不得吃了,眼睛亮得真像是天上的月亮。 “天云宗?”路小堇终于想起这小姑娘像谁了,“你姐姐,是不是叫岁锦?” 月珠瞪大了眼睛,惊喜都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还不等她说什么,山洞外一人影快速走了进来,一把将月珠抱进怀里: “小月!你没事吧小月!” 是岁锦。 岁锦向来是冷静淡漠的,鲜少见她情绪如此激动。 月珠第一眼没认出岁锦。 这几个月,岁锦长白了,人也不瘦骨嶙峋了,还穿着干干净净的弟子服。 在月珠眼里,她跟天上的神仙一样好看。 岁锦也顾不得她认没认出,低头查看着她被割破的手脚,眼底闪过阴寒: “是谁将你送来这里的!” 月珠这才终于认出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姐姐,立马扑进她怀里,泣不成声: “姐姐,呜呜呜,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一边哭,一边打嗝。 旁边的女孩眼底闪过一丝羡慕: “是大柱哥送她来的,本来被选上的人是大柱哥的妹妹,但他不愿意,就把死丫……月珠送了过来。” 岁锦眼底的杀气都要溢出来了。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帕子,简单替月珠处理了伤口,见伤口在愈合,便知道是路小堇给了止血丹,不由得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多谢。” 路小堇大手一挥:“说这些,咱俩谁跟谁。” 岁锦眼眶微红,点了点头,却很快发现路小堇穿着的是嫁衣,还坐在阵法最中心,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是村外人,没理由成为祭品。” 更何况,祭品不会穿嫁衣。 岁锦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但现在来不及想太多: “外面没人,你快走!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路小堇刚要说走不了,那魔修就走了进来: “你可以走,但新娘子得留下。” “新娘子?”岁锦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新娘子的献祭仪式,她直接拔剑而向,“她乃是天云宗司空尊上的亲传弟子,你若伤了她,司空尊上必定不会放过你!” “天云宗?巧了不是。”他指着阵法最中间的鼎器说道,“这就是你们天云宗的司空老儿,献祭这些人所炼制的灵器。” 岁锦:“?” 路小堇:“?” 献祭人? 炼制的灵器? 这些字,他们都认识。 但合在一起,就荒谬得叫人有些听不懂了。 第232章 过来,吾的小新娘 “啧,看你们的反应,还都不知道呢?” 魔修显然是个有耐心的好人,见她们俩真不知道,还专门给解释了一下。 “你们该不会以为,所谓灵器,是只需要寻最好的器材,锻造出来就算炼制成功了吧?” 见二人目光呆滞,魔修心情大好。 “不是的哦。”魔修恶劣一笑,“若没有人的献祭,一个普通的器皿,怎么可能会产生灵性,生出器灵?” “越高阶的灵器,就需要越多的人祭。” 路小堇脑子宕机了一瞬。 器灵? 人祭? 所以,这所谓的器灵,其实就是人的魂灵? 路小堇没见过多少灵器。 但她见过功法。 天地玄黄,再弱的功法,都有书灵。 那些书灵,难不成也都是魂灵? 早该猜到的。 修士炼制出来的,不论是功法还是灵器,又不是天地灵宝,怎么可能会诞生出灵智? 还都长着人样? 那分明就是人! 既然天道不允许怪物的存在,那怪物想要将自己的能力传承下去,就需要用人类来隐瞒。 比如高阶功法,比如高阶灵器。 越是需要时时翻阅,需要经常使用的,就越必须用人来隐瞒。 比如,炼制他们的魂灵,成为书灵和器灵。 丹药例外。 五阶以下的丹药,天道根本感应不到。 就算是五阶以上,只需要想办法渡过那一瞬间的雷劫就行,根本不需要利用魂灵来遮掩。 修仙界有多少功法和灵器啊? 那得献祭了多少人啊? 路小堇头皮都在发麻。 “怎么?不信?”魔修见两人都不说话,挑了挑眉,“不信就去查啊,反正这事儿也不是司空老儿一个人在干,你们最好是去灵剑宗,他们炼制的灵器多,明里暗里,不知道献祭了多少人。” 岁锦不置可否。 她从来就不是轻信旁人的人。 更何况,面前的人是魔修,更不可能轻易相信。 所以她只说了一句:“我会去查。” 路小堇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为什么原文中的岁锦会黑化。 岁锦在这个村子长大,大约早就知道这所谓的献祭是另类的谋杀,也许是为了保护妹妹,也许是为了保护村子,她毅然决然进入天云宗修行,想要铲除邪祟。 可等她回来时,却发现她妹妹已被献祭死掉了。 岁锦定会去寻找真相。 自然很快就能知道,原来一直被她当成救命稻草的师门,就是害死妹妹的凶手。 于是,她黑化堕魔,一辈子与正派修士为敌。 尤其是与司空公麟为敌。 “不过。”岁锦说道,“既然你说,这鼎器不是你们炼制的,那我可否带走?” 魔修耸了耸肩:“当然可以。” 岁锦点头:“这几个女孩,我也都能带走?” “可以。” 魔修是个好心人,恨不得岁锦立马就去天云宗闹,所以还顺便帮她砍断了锁着几个女孩的锁链,做出了请的姿势。 岁锦不可见地松了口气,抱起月珠,牵起路小堇就准备离开 可路小堇还没站起来呢,魔修就摆了摆手: “等等!你们可以走,但新娘子不能走。” 岁锦手微微收紧:“可你不是说,这鼎器的炼制与你们无关吗?” “是无关,但她,也与这鼎器的炼制无关。”魔修说道,“召唤那位大人,需要一个祭坛,我只是恰好选在了此处罢了。” 魔修一脸虔诚与恭敬: “她是那位大人的新娘,是为那位大人而生的,她自然不能走。” 岁锦脸色难看起来。 她就说村子里从来没有献祭新娘的仪式! 事情棘手了。 便是她灵力没被封锁,都打不过这魔修。 更遑论是现在。 岁锦想了想,放下了月珠,将一堆吃的和一把匕首包好给了她: “小月,听姐姐的话,带她们离开这里,去芦苇丛等姐姐,等姐姐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后,就去接你好不好?” 月珠紧张地握着她的手,不愿放开,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放开了: “好!都听姐姐的!” 说罢,她牵着其他几个女孩就要离开。 可八个女孩,只有两个愿意跟她走。 “献祭给天神是我们福气,你们这些人破坏祭祀,一定会遭到神灵的降罚!” 月珠不知所措,看向了岁锦。 岁锦淡淡开口:“她们爱怎么死,就怎么死,小月,你记着,没什么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永远不要去救该死的人。” 月珠眼眶红了。 旁人都说,她是灾星,她下贱。 只有在姐姐眼里,她的命才叫命,她的命才重要。 好不容易才又见到姐姐,现在又要分开。 她好怕。 怕姐姐会死在这里。 可她更怕给姐姐添麻烦。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害怕,牵着那仅愿意走的两个女孩,背着姐姐给的包袱,挺直了背,朝外走去。 “你胡说!”有一个女孩不甘地说道,“招娣,你也是在村子长大的,你怎么敢破坏祭祀,你简直是疯了!” 但岁锦根本不搭理她,只是将手里的剑往地上一插,淡淡开口: “再开口,死。” 小女孩立马怂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不敢说了。 剩余的六个女孩见此,终于还是有两个女孩也跟着跑了过去,死死揪着月珠的衣角,战战兢兢地跟着离开了。 月珠背挺得更直了。 那是她姐姐! 她最好最好的姐姐! 等月珠几个小女孩离开后,魔修才看向路小堇: “好了,仪式该开始了。” “姑娘,您该召唤那位大人了。” 路小堇:“怎么召唤?” 魔修指了指祭坛上一个莲花灯: “将血注入其中就行了。” 路小堇不想召唤。 魔修也看出了她的不想,于是大手一挥,空中再次出现了幻影: “姑娘,你可以等,但,多等一刻,我就杀一个人。” “且看看,这群人,能杀到什么时候。” 魔修是个说话算话的。 说要杀人,那就是杀人,一点做不了假。 路小堇抿紧唇,终于还是割开了手腕,将血注入了莲花灯了。 血浸没莲花灯的瞬间,阵法内发出了一阵刺目的白光。 白光中,一身着红色长袍的银发男子,款款走了出来。 身长七尺,五官俊美,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真正的神灵之相。 他嘴角噙着浅笑,朝路小堇伸出了手: “过来,吾的小新娘。” 哦,这是旁人眼中看到的。 而路小堇看到的,是一个裹着红袍的巨型癞蛤蟆。 巨型的,胖乎乎的,浑身疙瘩的,癞蛤蟆。 路小堇微笑。 老怪,要不我先给你死一个? 第233章 小新娘,你是想弑神吗? 癞蛤蟆,说好听点,那叫不好看。 说难听点…… 算了,她说话太难听,就不说了。 动物长相歧视要不得! 其他癞蛤蟆身上的疙瘩,顶多只是个疙瘩。 可面前的癞蛤蟆,它身上的疙瘩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路小堇微笑。 还能有什么呢? 当然是一个又一个,数不清的怪物啦。 如果一个疙瘩相当于一个子宫,那这大癞蛤蟆,就算是怪物界的母虫,被称为神灵也无可厚非! 这一波,路小堇直接等死。 她真的没办法不死。 因为这真没办法装作看不见。 别的怪物,都是跟人类融合在一起,你还能装作只看得见人类,看不见怪物。 亦或是只看得见怪物,看不见人头。 但这个不行。 这一整个就是个癞蛤蟆。 看得见,就得死。 根本活不了。 “神……神灵大人?” 小女孩们瞪大了眼睛。 她们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他身上还闪着光芒,这一定就是神灵了! 也顾不得手腕脚腕上的伤和铁链,立马毕恭毕敬地跪下。 “神灵大人!”魔修也激动不已,跪下那是拜了又拜,“恭迎神灵大人降临人世!” 身为虔诚的信徒,见到真神降临,其激动可以理解。 但显然,面前的这位真神,不是人能信仰的。 便是他如此狂热,那癞蛤蟆也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你该去死了。” 这话说得没什么情绪起伏,也不带任何命令。 换作一般人,必定会觉得这老怪打招呼的方式挺幽默。 但魔修不是。 在听到癞蛤蟆的话后,他愈发狂热,脸都激动红了,又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 “谢神灵大人赐死!有神灵大人的赐死,是小的的福气!” 说着,毫不犹豫地冲着自己脖子,狠狠砍下一刀。 脖子断,人头落。 血溅了一地。 人头落在血泊里,还带着未尽的笑。 这一幕,过于诡秘和骇人。 便是岁锦,都瞳孔微张,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 这哪里是什么神明! 这分明是邪祟! 路小堇抿紧唇。 看吧,她就说,这老怪不是人能信仰的吧。 ——至少活人是不能的。 哦,不信仰,也得死。 路小堇直接等死。 可癞蛤蟆并没有杀她,只是慢慢走向她,声音低沉温雅; “怎么?怕吾?” 怕? 路小堇视线落在他蠕动的疙瘩上。 这玩意儿不会突然爆开,溅她一脸怪物? 啊啊啊!! 不能细想! “别怕。”癞蛤蟆伸出手,温和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吾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旁人伤害你。” “他想伤害你,所以他得死。” 那声音,低沉又性感。 都说好听的声音,可以很大程度叫人变得好看一些。 但癞蛤蟆不行。 咋看,都还是那张疙瘩蛤蟆脸。 等一下! 这老怪刚才说什么? “不会伤害我?” 别说,她还真没死。 甚至这癞蛤蟆的爪子还搭在她头上。 ——第一次与怪物如此近距离且无伤害性地接触。 “自然,你是吾选的新娘,吾怎么可能会伤害你?” 癞蛤蟆再次伸出爪子,似要亲昵地捏捏她的脸。 路小堇果断后退半步。 老怪啊,别一口一个新娘的了。 咱物种都不同,这世道,可不兴跨物种通婚。 癞蛤蟆见她后退,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明白了过来。 “吾险些忘记了,你是不是看得见吾的本体?” 本体? 所以,他在旁人眼里,不是癞蛤蟆? 路小堇看了一眼岁锦,又看了一眼脸巴子红得有几分异常的女孩们,若有所思。 嗯…… 这癞蛤蟆幻化出的模样,应该整得还挺好看? “你说什么?什么本体?” “吾乃蟾蜍之神,能带给人财富和权势,本体便是蟾蜍。”癞蛤蟆说道,“你看得见的,对吧?” 这路小堇能承认? “原来你本体是蟾蜍啊,我看不见呀。”果断否认。 “不必害怕。”癞蛤蟆说道,“你的灵瞳,是吾给你的,你能看得见,再正常不过。” 路小堇一愣。 老怪还知道灵瞳呢? 套话嘞? 这她能上套? 路小堇默默摸了摸腰上的匕首。 既然老怪不嘎她,那她就嘎它了哈。 生死局,大伙儿都别太客气了。 “若你害怕,吾可改变一下形象。” 改变? 变身成美男吗? 在路小堇期待的目光下,癞蛤蟆拿出一个猪头面具,挡住了自己的蛤蟆脸。 “这样会不会好点?” 路小堇:“……” 期待早了。 上面是猪头面具,下面是蛤蟆疙瘩,真的老怪,你审美真别具一格。 “我不怕,你说了,我是你的新娘,哪有新娘会怕新郎的呢?”路小堇娇羞一笑,“我只是有些害羞罢了。” 说着,挥起小拳头,给了癞蛤蟆几拳。 看似娇羞,实则拳头有力得很。 那真的是,拳拳到肉。 但癞蛤蟆皮糙肉厚,没受一点伤,语气依旧温和缱绻: “无碍,往后还有长长一生,你可以慢慢适应。” 说着,朝路小堇伸出手: “好了,该结契了。” 路小堇一个走位,躲开了他的手: “结契?什么结契?” “生死契。”癞蛤蟆十分认真地说道,“吾一生只能有一位新娘,结下生死契,你便可与吾同生共死,共享长生。” 生死契? 共享长生? 这话,说得真诚又直白。 但路小堇一个字都不信。 他说是生死契,但结契的时候谁知道他会做什么? 她又不懂,那还不是他想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 “结契的事儿先等等,我有我自己的节奏。”路小堇真诚地看向老怪,“你知道什么是新娘吗?” “嗯?” “新娘,顾名思义,就是你的新任娘亲,不若,你先唤我一声娘亲?” 癞蛤蟆:“……” “不想叫?”路小堇靠近它,“难道是不想认我这个新娘?” 癞蛤蟆倒也没生气,语气依旧温雅: “……小新娘,别闹,吾不是傻子。”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路小堇果断抽出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朝着癞蛤蟆的肚皮就是一刀。 死吧,老怪! “小新娘,你是想弑神吗?” 第234章 弑神者,诛杀!祂竟真是神灵 弑神? 路小堇有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因为癞蛤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过分淡然了些。 淡然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不怕啊! 不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不会死啊! 不会吧…… 路小堇朝它肚皮看了过去。 与其他怪物不同,癞蛤蟆被沾着她血的刀捅了一刀,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那刀就像是捅进了一团幻影一般。 进无所进。 出无所出。 像是不存在,却又存在。 “弑神!”一小女孩满脸惶恐,哆哆嗦嗦惊声道,“你竟敢弑神!” “对神灵不敬,神灵一定会大怒,会降下天罚,无人能幸免!” “完了!我们都完了!” 岁锦看了一眼路小堇手里的血,又看了一眼神灵的肚子。 没有伤口。 她深知路小堇的血很特别,不该一点伤痕都不见。 莫非,这男子,真的是神灵? 她又看了一眼地上血泊里的人头。 可神灵,会这样残忍吗? 就在岁锦握紧刀柄,随时随地准备和这所谓的神灵拼命时,却发现他并没有生气,而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安抚似地揉了揉路小堇的脑袋: “吾没有生气,你若是想弑神,那便弑。” “但小新娘,你是无法杀死吾的。” 他低头,对上路小堇疑惑的目光,笑了笑: “因为是吾选择了你,让你降生。” “人,永远无法杀死自己的造物主,明白吗?” 路小堇不明白。 也不信这玩意儿是她的造物主。 所以她抹上自己的血,又捅了癞蛤蟆一刀。 这一次不是捅肚皮,而是捅脖子。 依然没用。 她还不信邪了。 再次抹血,又是一刀。 这一次,冲着的是他的眼睛。 听说癞蛤蟆的毒液藏在眼睛里,她捅的时候还捂着自己的眼睛,生怕他的毒液飙进自己眼睛里。 但,还是没用。 似乎真的如癞蛤蟆所言,他是她的造物主,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杀死他。 甚至于,她连伤害他都做不到。 而癞蛤蟆对她也是真的很宽容,任由她怎么作死,他都一点不生气,只是用面具下那双硕大的蛤蟆眼,温柔地看着她。 “现在,信了吗?” 路小堇想了想,笑嘻嘻地凑了上去: “信了信了!那个,神灵大人,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我呢,暂时并不想嫁人,既然你说不会生我的气,那能不能先让我离开?” “等有朝一日我想成亲了,我一定马上回来召唤你,如何?” 回来个屁! 只要她能逃走,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小新娘,你是想逃吗?”癞蛤蟆依旧没有生气,只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可一切都是命定的,你今日,注定会与吾结下生死契。” 路小堇不信。 人定胜天! 癞蛤蟆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他的视线: “你有欲望。” 没有人没有欲望。 “而你的欲望,吾可以帮你实现,也只有吾能帮你实现。” 路小堇皱了皱眉:“什么?” “毁灭修仙界,吾可以做到。” 路小堇:“!” 她是想创死修仙界。 但这老怪的说辞,路小堇是不信的。 空口白牙的,谁会信? 尤其,说话的还是个老怪物。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你不信吾?”癞蛤蟆想了想说道,“你不是想弑神吗?吾帮你。” 声音依旧温和而文雅。 真像个神灵。 路小堇一愣:“你是说,你要帮我杀了你自己?” “嗯。” 她就说这癞蛤蟆是个骗子吧! 刚才还说他是她的造物主,说她无论如何都杀不死他。 现在又说帮她杀了他。 矛盾意味着谎言。 而这,就是谎言。 癞蛤蟆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解释道: “你确实杀不死你的造物主,但吾的新娘,却可以杀死吾。” “只需要跟吾结契,你便能杀死吾,如此,你也就能信吾了。” 说到底,还是要结契。 一旦结契,会有什么下场,那谁知道? 这契,死都不能结! “小新娘,你在怕什么呢?”癞蛤蟆不紧不慢地说道,“若吾真的骗你结了其他的契约,你不是还能自杀吗?自杀便能时间回溯,不是吗?” 路小堇如遭雷劈,惊愕地看向癞蛤蟆: “你说什么?” “时间回溯。”癞蛤蟆并没有隐瞒她,“你的灵魂是破损的,准确来说,你曾经死了,又从后世召唤回了自己的灵魂。” “因为后世的灵魂不属于这个时空,所以灵魂不灭,身体便不死。” “一旦遭遇不测,便会时间回溯。” 这才是,她能时间回溯真正的原因。 因为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魂灵,所以没人能杀死她。 一旁的岁锦瞪大了眼睛。 只一瞬,她便明白,自己先前那些奇怪又模糊的记忆,是从何而来的了。 路小堇究竟回溯过多少次? “所以现在,吾给你弑神的机会。” 路小堇抿紧唇。 机会么? 一个自称是神灵,还能看穿她本质的癞蛤蟆,真的会让她再次时间回溯吗? 换句话说,结契后,她还有自杀的权利吗? “你永远可以自杀,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你,神灵也不行。” 癞蛤蟆朝她伸出手,语气依旧温和: “把手给吾。” 路小堇沉思半晌,终于还是伸出了手。 癞蛤蟆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破开一个口子,从中溢出了绿色的血液。 那血液和路小堇的鲜红的血融合在一起,迸发出刺目的白光。 “小新娘,你叫什么名字?” “路小堇。” “生死契,结。” 只一瞬,路小堇的脑海中,便多了一层连接。 有一种,与另外一个人,生死共存的感觉。 癞蛤蟆没有骗她。 真的是生死契。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杀死他。 路小堇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掏出刀,抹掉了癞蛤蟆的脖子。 同一时间,天道降下了神罚。 “轰隆隆——” “弑神者,诛杀!” 弑神者? 这癞蛤蟆,居然真的是神灵? 癞蛤蟆我爪子渐渐透明,却并未松开路小堇的手,语气依旧温雅: “小堇,弑神前,你该问问吾的名字。” 弑神前,请记住这个神的名字。 “吾乃,孑孤。” 孑孤? 路小堇瞳孔微缩。 那是,邪神的名字! 第235章 路小堇才是活阎王 原文中,原主召唤出来的邪神,就叫孑孤。 他十分强大。 可以在一朝一夕之间,毁灭整个修仙界。 而事实上,邪神也真的差点就摧毁了修仙界。 但后来失败了。 失败的原因是,召唤到一半,原主被主角团嘎了。 孑孤的身体,一点一点消散在半空中。 “吾的小新娘,吾会在过去,等你。” “啪——” 孑孤彻底消散,面具落在了地上。 “轰隆隆——” 天雷滚滚,神罚降下。 路小堇:“?” 孑孤不是邪神吗? 为什么宰邪神也会被天道劈死? 这邪神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轰隆隆——” 我躲! 躲不了。 追着劈。 一路火花带闪电。 路小堇直接被劈焦。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祭坛中心。 “姑娘,您该召唤那位大人了。” 是魔修。 时间回溯到了还未召唤孑孤之前。 路小堇垂下眼帘,缓解着痛楚。 孑孤没有说谎,他确实是唯一能实现她愿望的人。 因为他就是邪神! 路小堇手微微收紧。 乱了。 全乱了! 原文中,原主是在快结尾的时候,才险些召唤出邪神。 不该是这个时候。 等一下! 按照原文所述,原主也在大荒秘境抢到了鲛人之泪,可等原主回到无心峰时,却交不出鲛人之泪,说是不小心弄丢了。 但鲛人之泪是不可能被弄丢的! ——那玩意儿,压根不能离开她超过十米。 “带着鲛人之泪,去见大人。” 需要鲛人之泪的,是邪神。 所以鲛人之泪不是弄丢了,而是原主在这时,也召唤出了邪神孑孤! 可为什么没有摧毁修仙界? 而原主让她去木槿国,不是为了召唤邪神,那是为了什么? 木槿国里究竟有什么? 为什么到了木槿国,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姑娘。”魔修指了指祭坛上一个莲花灯,“将血注入其中就行了。” 路小堇看了一眼莲花灯。 如果召唤邪神,大概率,她会跟原主走上同一条路。 ——一条根本走不通的路。 ——如果能走通,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路小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现代看到原文的剧情。 也不知道原文剧情究竟是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原文的剧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只是被人刻意隐瞒了真相。 ——以po文的形式,将一切发生过的事情,以一个很怪异的角度,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是原主做的吗? 可为什么会是po文? 难不成,她是那种只看po文,遇到po文才会仔细研读的人吗? ——原主不愧是她。 ——真了解自个儿。 路小堇不想召唤邪神。 她也不信任邪神。 ——谁家好人会被叫邪神啊? 但问题是,能不召唤吗? 如果不召唤邪神,她一定会被魔修逼着割肉放血,强制性召唤出邪神。 ——司空公麟赶来都阻止不了,他破不开这个领域。 ——神的领域。 答案很明了了。 怎么选,都得召唤邪神。 笑死,根本没得选。 “姑娘还在等什么?” 眼看魔修蠢蠢欲动,就要上来压着她放血了,路小堇只能抽出匕首,割破手掌,滴在了莲花灯上。 血浸没莲花灯的瞬间,阵法内发出了一阵白光。 一身着红色长袍的癞蛤蟆,缓缓从白光中走了出来。 蛤蟆身上的疙瘩,依旧在蠕动。 他噙着浅笑,朝路小堇伸出了手: “过来,吾的小新娘。” 这一次,路小堇没有挣扎,没有后退,而是走向了他。 她的乖巧,让孑孤很满意: “弑过神了?” 孑孤深知,拥有灵瞳的小新娘,是不可能一下子就信任他的。 ——正常人都不可能信任一个巨型癞蛤蟆。 但路小堇信了。 这就说明,他死过了一次,她也死过一次。 路小堇点了点头。 孑孤笑,爪子揉了揉她的脑袋: “还怕吾吗?” 怕的话,他就戴个面具。 路小堇觉得戴面具毫无必要。 ——丑陋的猪头面具下,是丑陋的蛤蟆。 真说不出哪个更丑一点。 “不怕。”路小堇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的丑陋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肯定,“那面具咱就不戴了哈,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 孑孤眉眼都带着笑意: “好,都听你的,小新娘,你叫什么?” “路小堇。” 孑孤刚要说什么,魔修就跪在地上,死命磕头: “神灵大人!恭迎神灵大人降临人世!” 他是虔诚的信徒。 但孑孤这个神,不需要活着的信徒。 果然,他再次开了口,说了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话: “你该……”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路小堇捏住了嘴巴皮。 蛤蟆嘴该死的大。 该死的黏糊。 路小堇手抖了一下,却还是说道: “孑孤,你知道什么叫做新娘吗?” 孑孤挑眉。 “嗯?” “新娘,顾名思义,你的新任娘亲。”路小堇一脸正经,“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得听我的。” 孑孤:“……吾……” 吾不是傻子。 但这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路小堇捂住了嘴。 “别吵,我有自己的节奏。” 孑孤:“……” 罢了,她高兴就好。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你身为神灵,断不可随意杀人,咱手段得温和一点。”路小堇说道,“你就不能只抹掉他的记忆,挖掉他的灵根吗?” 神灵不可杀人,但架不住魔修愿意自杀。 孑孤:“这并非什么难事。” 他乐意宠着她,魔修却不乐意了。 “神灵大人,小的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小的宁可死,也不要被抹去记忆,求神灵大人成全!” 魔修惶恐不安。 他其实不介意被抹去记忆。 但他介意被挖掉灵根! 宁可死,都不要被挖掉灵根! ——那特么比死都惨。 ——路小堇才特么是活阎王! “神灵大人成全不了。”路小堇大手一挥,“他娘我还搁这儿站着呢,他能做得了什么主?求他你不如求我。” “哦,求我也没用,我这人,铁石心肠。” 小女孩们:“……” 岁锦:“……” 魔修:“……” 你是不是有病! 孑孤:“……” 罢了,她高兴就好。 第236章 结契,神灵的新娘 “神灵大人,求您慈悲,求您不要这样对小的……” 魔修苦苦哀求。 路小堇沉默了。 求邪神慈悲? 不是哥,你还挺幽默。 你看这老怪,祂像是有慈悲心那玩意儿的神灵吗? ——能被魔修信奉的玩意儿,能是啥好玩意儿? 魔修是残忍的。 他们有着各式各样的手段,叫旁人具象化地感知到这个世界的残忍。 对此,他们表示,谁说绝望不是一种美呢? 于是,他们的福报来了。 ——路小堇。 路小堇心地多善良啊,自然也得让他们具象化地感知到,他们所创造出的绝望美。 只见她昂首挺胸,大手一挥: “儿啊,动手吧!” 孑孤嘴角一抽,瞳孔闪过银光,那魔修的眼神立马变得空洞,木愣愣地从地上捡起刀,一把插进了自己的丹田。 挖出了灵根。 “啊——!” 他吐出大口鲜血,昏死了过去。 与此同时,岁锦和几个小女孩眼神也慢慢涣散,仰头呆滞地望着洞顶,失去了意识。 “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只是让她们暂时失去记忆罢了。”孑孤说道,“她们,没资格见吾。” 没资格见祂,也没资格记住祂。 路小堇:“……” 算了,他有能耐,该他装。 “他信奉你,为了你,他什么都愿意去做。”路小堇指着昏死过去的魔修问道,“你就丝毫没想过要保护他?” 孑孤摇头:“他不是信奉吾,他只是想从吾的身上,得到某些东西。” “得到什么?” 孑孤:“力量,吾的力量。” 路小堇瞳孔微缩。 这话的意思是,魔尊千方百计让她带着鲛人之泪过来,利用她将邪神召唤出来,其目的是为了吞噬邪神的力量? 可邪神怎么着也是神啊! 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吞噬掉神灵的力量? “它们,究竟是什么?” 她没指名道姓,孑孤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你想它是什么,它就会是什么。” 在修士眼里,它们是灵根,是天赋。 在路小堇眼里,它们是怪物。 路小堇:“那在你眼里,它们是什么?” “神灵的遗弃。”孑孤说道,“被神灵遗弃的东西,本该消亡,他们却逃到人间,依附于人类,避开天道,存活了下来。” 因为是神灵的遗弃,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拥有神灵的力量。 自然也能吞噬神灵。 不对! 如果真是这样,那此刻,魔尊应该就在此处蹲守,随时随地准备吞噬神灵。 但魔尊不在。 魔尊设计这么大一盘棋,究竟是想做什么? “那要怎么做,才能将它们全都除掉?” 孑孤:“与吾结契,成为吾的新娘,在你成为神灵那一刻,便有了与之抗衡的力量。” “换句话说,你可以吞噬掉他们。” 被吞噬,也就不存在了。 路小堇皱眉:“你不能吞噬它们吗?” “小堇,吾是神灵。”孑孤轻声说道,“人间有人间的规则,神界有神界的规则,神灵,是不能随意插手人间之事的,所以,想要除掉那些神灵遗弃,需要你成为神灵。” “也就是,成为吾的新娘。” 路小堇一顿。 她本来还在疑惑,召唤出邪神也就一瞬的事情,为什么原文结局时会失败。 原来,不是没有召唤出邪神。 而是真正应该降临的神灵,是原主。 可原主死了。 在成为神灵之前,死掉了。 “我要怎么做,才能成为神灵?” 绝不只是契约那么简单。 上一轮死亡,她契约了,但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神力。 “成为神灵,需要感知神迹。”孑孤浅笑,“从神迹中,触碰到神界之门。” 神迹? “鲛人之泪?” “是,却又不是,鲛人之泪还远远不够。”孑孤说道,“但你别担心,一切都是命定的,吾会指引你找到剩下的神迹。” 鲛人之泪真是神迹? 路小堇想起鲛人之泪失控时的嗜血残忍,心里隐隐生出了一丝怪异感。 那样的邪物,也算神迹吗? 如果这算神迹,那邪神口中所谓的神界大门,究竟是通往神界,还是通往地狱? 可邪神是天道认可的神灵。 天道,为什么会认可这样的神灵? 路小堇不解,但不动声色: “你可知道木槿国?” “知道。”孑孤点头,“那是你降生的地方,也会是你终将成为神灵的地方。” 成为神灵,便能创死整个修仙界。 一切也就都能结束了。 和原主的意思一样。 却又,不太一样。 “为什么?木槿国里究竟有什么?” 孑孤摇摇头:“一切皆有指引,当你该明白一切的时候,吾自然会告诉你。” 他朝她伸出手:“来吧,与吾结契。” 路小堇手微微收紧。 她不信孑孤。 也不信所谓的神迹。 更不想契约。 孑孤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抗拒: “小堇,召唤神灵,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错过了这一次,你便再也无法召唤吾。” 路小堇依旧抗拒。 这样的神灵,她宁可不要! 下一瞬,她心脏突然抽痛。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警醒她必须契约。 那种警醒,不是来自旁人,而是来自她自己。 准确来说,是原主。 但为什么? “吾孤寂了上千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小新娘,求你心悦吾。” 路小堇:“……” 蛤蟆兄,心悦不了一点。 路小堇沉默良久,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原主,伸出手,放在了邪神的爪子里。 绿色的血,与红色的血相融,迸发出刺目的光。 “生死契,成。” 同一时间,储物袋里的鲛人之泪飞了出来,孑孤爪子一动,那鲛人之泪便融入了路小堇的体内。 “请从神迹中,感知神界的大门所在……” 在鲛人之泪注入她体内的一瞬间,剧痛袭来。 就像是身体被重塑了一般,五脏六腑,所有经脉,同时被震碎。 “啊——!” 路小堇疼得意识恍惚,朝后倒去。 孑孤接住了她。 “怎会如此?你是吾的新娘,感知神迹名正言顺,不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祂爪子拂过她的背脊,一股暖流涌入她体内,痛楚渐渐缓解,意识也逐渐恢复。 “原来,是有人夺走了吾给你的东西。” “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夺走了。” 夺走? 那张脸吗? 咋,成为神灵,还有长相歧视? 孑孤似乎看出了她的所想,摇了摇头: “吾给你的,从来就不止是那张脸。” 第237章 吾会一直守护你,小新娘 不止是这张脸? 那还有什么被夺走了? 说邪神是她的造物主,给了她脸甚至是性命这种话,路小堇是不信的。 她从来不是为任何人而生的。 她的存在,只为了她自己。 邪神给她洗脑再多遍都没用。 但邪神是天道认可的神灵,祂知道的东西,定然比她知道的要多。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祂应该没有撒谎。 她可能真的被人夺走了一些东西。 是江意浓么? 亦或者,还有其他人? “我被夺走了什么?” 孑孤:“你会知道的,也得拿回来,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她最恨谜语人! 神灵不属于人间,祂在人间,无法待太久。 “吾得走了。” 祂身体逐渐透明,将路小堇轻轻放在祭坛上。 一支簪子落到了路小堇的手中: “你与吾结了生死契,这簪子沾上你的血,便能召唤吾。” 那是一支莲花玉簪。 “若遇到危险,召唤吾。” “吾会一直守护你,小新娘。” 身体愈发透明。 路小堇抓住他的衣袖,终于还是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选择我?” 孑孤笑了:“因为只能是你,吾心悦你。” 情深又温柔。 说罢,彻底消散在空中。 他一消散,路小堇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蜷缩在祭坛中央,缓解着身上的痛楚。 她垂眸,视线落在玉簪上。 孑孤说,他孤寂了上千年。 选择她,等她降生,等了上千年。 这些话听起来,是不是神秘又凄美? ——那是一位天神,孤寂了上千年的等待! 那么,问题来了。 神界是没有神女吗? 邪神的新娘,为什么非得在人间找? 为什么还得先选择,等她降生,帮助她成为神灵后,才能成为他的新娘? 这一套操作,相当繁琐。 毫无性价比。 而且,既然她能成为神灵,那所谓的神界,一定有无数的神女。 邪神为什么非得选她不可?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心悦她? 难不成是爱情? 爱他妈卖麻花情! 她是得有多蠢,才会相信在这样一段不平等的关系里,会产生爱情? 更何况,真的会有人,对一个还未降生的生灵,生出爱来吗? 要么邪神是神经病。 要么邪神说谎了。 或者说,二者皆有。 这才是她不信邪神的真正原因。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在这件事情上,邪神都不值得她相信。 即使他看上去,十分珍惜她,且对她很好。 ——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 祂费尽心思,与她结下生死契,让她成为祂的新娘,肯定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 而偏巧,她确实是特别的。 ——纯净之体。 ——独一无二。 所以,邪神究竟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原主又为什么非得要她结契不可? 是天道自救的选择吗? 江意浓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路小堇所知甚少,想不明白。 “小堇——” 岁锦已经清醒过来,正半跪在地上,捂着脑袋,头痛欲裂。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记忆,似乎被洗掉了。 她原本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和路小堇与魔修对峙,而魔修逼着路小堇召唤邪神的时候。 可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魔修就灵根被挖,倒在血泊里。 路小堇也倒在了祭坛上。 她则头痛欲裂。 所以不是她出现了错觉,而是记忆真的被抹掉了一段。 岁锦咬紧牙关,忍着头痛,爬上祭坛,将路小堇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 两人互相搀扶着坐在祭坛上。 “没事。” “这簪子是哪儿来的?” 簪子倒是很普通的玉簪子,之所以会问这样一句,是因为路小堇似乎很重视这簪子。 难不成是…… “你见过神灵了?这是神灵赐予你的?” 说是神灵,实则岁锦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 她根本就不信召唤出来的会是神灵。 ——能被魔修信仰的,会是什么好东西? “嗯,见过了。” 路小堇将簪子收了起来,从储物袋里拿出两颗静神丹,喂给岁锦一颗,自己也吃一颗。 吃下药,两人才稍稍缓了过来。 “真是神灵?” “嗯,是天道认可的神灵。” 岁锦不懂什么叫做被天道认可的神灵,但路小堇说是,那就应该是。 见路小堇不想多说什么,她便没问她为什么会成为神灵的新娘。 只是准备将祭坛中间的鼎给收了。 旁边的小女孩也恢复了意识,见岁锦准备动鼎,立马说道: “不许动!那是上仙的神器,是会给村子带来福气的神器!” “你若是动了,村子里的人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她们身为圣女,自觉有义务保护鼎。 看岁锦的眼神,都透着怒火。 至于先前魔修所言的那些,什么献祭,什么人祭,她们统统不信。 她们有自己的信仰。 也只会相信自己的信仰。 岁锦并没有理她们,照旧准备收鼎,但手还没触碰到鼎,手腕就被路小堇抓住了。 一回头,就见路小堇冲她摇了摇头。 “留下吧,别动它。” 这玩意儿,应该真的是司空公麟的。 毕竟,司空老儿又不是啥好人。 献祭村民炼制灵器,他是真能做得出来的。 若把这东西带走,别说拿回去调查质问了,岁锦能不能活着回到天云宗都两说。 岁锦一顿。 对上路小堇的视线,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复杂了起来。 许久她才问道:“先前魔修说的,都是真的?所谓炼制灵器,真的需要人祭?” 路小堇抿唇:“我不知道。” 岁锦看得出来,路小堇虽不知道,但路小堇信。 路小堇是天云宗大师姐,她知道的比她多很多,她能信这件事情,那就不会是空穴来风。 所以,所谓的修仙,其实就是一场盛大的献祭? 那个她从小就恐惧,就想要毁灭以保全妹妹的邪物,居然就是她所一直向往的仙门? 是被她视为救命稻草的仙门。 那究竟什么是修仙? 究竟什么是正道? 她所一直坚守的所向往的东西,又究竟是什么? 岁锦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破碎: “路小堇,你说,究竟什么是道?” “我们修的,又是什么道?” 她的道心,濒临崩溃。 第238章 她的道:屠了整个修仙界! 岁锦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 相反,她看上去更加冷静了。 只是死咬着下唇。 那被咬出来的血,暴露了她那不安又痛苦的内心。 她在无措。 她在动摇。 这样的修仙界,她接受不了,也无法接受。 她的精神濒临崩溃。 就在这时,她的手被人握住,掌心传来的温热,叫她冰凉的手渐渐回暖。 头晕目眩,恍若踩在棉花上的不真实感,慢慢消散。 脚底下有了实感。 她低头,对上路小堇干净的眸子。 “每个人的道都不同,修什么道,取决于你的内心。” “你得自己去寻找你的道。” 路小堇有自己的道。 ——扔一坨屎,炸了整个修仙界! “每个人的道,都不同?” 岁锦睫羽微颤。 寻找自己的道? 可她有什么道? 此刻在她眼里,所有仙门,都是踩着尸堆往上爬的邪物。 能有什么道? 换作一般人,道心被摧毁,会需要几个月,几年,甚至一辈子的时间去修补。 大多数人是,一辈子再也爬不起来。 但岁锦不是。 她向来不是什么软弱的人。 便是世道再怎么恶劣,那也无所谓,怎么样能更好地活下去,她就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不认可修仙界,也不愿成为尸堆。 所以她要强大,她要屠了整个修仙界! 这,就是她的道! 想通一切,岁锦身上紊乱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 她反握住路小堇的手: “嗯,我明白了。” 她看了一眼鼎:“那这鼎就留下吧。” 村子里的祭祀,持续了很多很多年。 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她只知道,就算她现在带走了鼎,也救不了任何人。 ——拿着鼎去仙门,撕心裂肺痛心疾首揭露这一切,是极其愚蠢的事情。 ——死的只会是她自己。 更何况,今日是司空公麟能在此地炼制,明日就会是其他人。 在屠了修仙界之前,这个村子里的人,永远是一坨肥肉,谁都能来啃一口。 她救不了。 更何况,这群险些杀死她妹妹的人,她也不想救。 爱怎么死,就怎么死吧。 “走吧。”岁锦帮路小堇遮挡,换下嫁衣,穿上弟子服,“小月还在等我们。” “嗯。” 地上的魔修她们没管。 等邪神的领域消失,自然会有人来处理。 女孩们见岁锦没碰鼎,先是松了口气,而后见两人完全不管她们,直接就要离开,她们眼底都闪过一丝挣扎。 “你们,真的不管我们了吗?” 当岁锦想救她们时,她们自恃圣女,有维护村子的职责,不愿被救。 甚至在岁锦准备带走鼎时,她们还怒目相向。 可真当岁锦不在意她们时,她们却慌了。 两人一走,这里就只剩下她们了。 ——等死的她们。 大约是再怎么被洗脑,再怎么认定自己是圣女应该献祭,生命也想寻求一丝生路。 想离开。 想活下去。 “管你们?”岁锦头都没回,“凭什么?” 女孩们哑了声音。 因为岁锦太冷漠,她们便都将视线转向路小堇,眼底带上了几分期许: “你呢?你也不管我们了吗?” 路小堇是好人。 她还分给了她们甜滋滋的馍馍。 村子里女孩不受待见,她们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馍馍,准确来说,她们甚至都没吃过白面馍馍。 从来没人对她们这样好过。 所以这一刻,她们盯上了路小堇。 因为她是个好人。 所以好像可以赖上她。 说不定可以让她留下来陪她们,保护她们。 或者至少,把她的储物袋留下,那里面一定有很多好吃的! “嗯?”路小堇回头,有几分疑惑,“锁链不是已经断了吗?你们现在不是已经可以离开了吗?” 可困住这群女孩的,不是锁链。 是她们自己。 “我们不能走,我们是圣女,得守护村子。” 路小堇:“哦,那你们就守护着吧。” 女孩们都懵了。 她们以为,路小堇会很好说话。 但好像不是。 她也不想管她们了。 可明明,在路小堇初见她们的时候,她眼底是有怜悯的,是想救她们的。 为什么突然一下子,什么都变了? “我以为,你会想救我们的。”女孩扭捏道。 路小堇若有所思:“哦?原来你们也知道,自己是被困在这里的,是需要被救的啊。” 女孩们面色煞白。 心中有一处隐秘的信仰,在逐渐崩塌。 这些女孩是可怜的。 她们从小被压迫,为了活下去,她们拼命给自己洗脑。 即使她们现在没被祭祀,以后也会成为压迫其他女孩祭祀的人。 她们无辜,但这世上无辜的人多了去了。 思想不解放,她们就永远都得不到救赎。 路小堇自己都活得战战兢兢,对小月那样挣扎的求生者,能救也就救了,但对于那些被思想囚禁的人,她救不了。 “你们知道什么样的人会被送来祭祀吗?”路小堇问。 “圣洁的人。”小女孩唯唯诺诺,“村长说了,我们被送来,是因为我们是最圣洁的。” 比如,处女, “这样啊,那为什么你们村没有男的被送来祭祀呢?”路小堇笑了,“难道是因为那些男孩,生来就都是肮脏的吗?” 女孩们脸色一白。 “所以啊,会被祭祀的,才不是什么圣洁的人。” 路小堇的话,如同恶魔低语: “弱小,才会被祭祀。” 男子弱小,也会被祭祀。 比如,战俘。 有些朝代,战俘会被活祭。 所以从古至今,从来就没有什么圣洁者被祭祀的话。 只有弱小才会被祭祀。 不懂反抗,才会被安上圣洁的好名声,推上祭坛。 女孩们瞳孔微颤,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破土而出。 两人没再管她们,出了洞口,就见到了鬼鬼祟祟准备救人的初修。 他已经再次戴上了人皮面具,变得普普通通。 见两人没事,初修松了口气: “你们没事就好。” 他拿出背篓,将瘸子路小堇背上。 * 彼时,月珠正坐在芦苇丛边,死死抓着旁边女孩的手,警惕地环顾四周。 像只炸毛的猫。 “小月。” 月珠猛地回头,见来人是岁锦,先是一愣,再是狂喜,接着红着眼眶飞奔扑进了她怀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 “姐姐!呜呜呜,你没事就好……” 月珠年纪太小,放血又太多,人是虚的。 岁锦便背上她,回了村子。 趴在姐姐身上的月珠,高兴得腿脚一直在晃。 “姐姐,嘿嘿嘿……” 恍惚间,路小堇眼前的一切发生了变化。 似是梦境。 似是记忆。 阴云密布,下起了大雨。 雨中,岁锦背的不是活蹦乱跳的月珠。 而是一堆白骨。 她面无表情,手执长剑,屠了全村。 血流成河。 第239章 大约是,天道的怜悯 村子里的女孩子,大都是麻木的。 岁锦也是。 冷漠的爹,偏心的娘,受宠的弟弟,麻木的她。 被打,被骂,整日整日干活,却吃不饱饭是常态。 要说多痛苦吧,也不算。 因为其他女孩子也都是这样活的。 不知痛苦,但痛苦。 所以麻木。 岁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质疑的? 大约,是月珠险些成为河里死婴的时候吧。 岁锦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 月珠是其中最小的。 “怎么是个女娃?” 家里拮据,再多一个娃,养不活。 哦,倒也不是。 如果是个男娃,那就能养活了。 “找个时间,扔河里吧。” 两句轻飘飘的话,就断了月珠的生路。 彼时那个孩子才刚满月。 岁锦对家里的弟弟妹妹也没太多的感情。 但那个小娃娃不一样。 小娃娃眼睛是干净的。 干净,灵动,不麻木。 岁锦对她也说不上有多喜欢,但莫名有些不忍。 “我多干点活,我能养活她。”岁锦如是说道。 “你吃的都是我们的,你拿什么养活?” 当天晚上,岁锦被打得皮开肉绽,却还是护着那个小娃娃。 弟弟们在笑。 妹妹们在麻木地干活。 没人帮忙,没人劝一句。 爹娘最后懒得管她。 “爱养就养吧,反正别想从我口袋里多掏一粒粮。” 岁锦终于是留住了月珠。 把自己的草窝里分出一半,拼了命的干活,竟还真将那还没断奶的孩子,用糊糊给养活了。 家里人都不喜欢月珠,开口闭口都是一句: “死丫。” ——死丫,本该死了的丫头。 只有岁锦抱着那个小丫头,告诉她: “你不叫死丫,你叫月珠。” 岁锦没见过大世面。 在她眼里,月亮和珍珠就是这世上,最漂亮最美好的。 所以叫她月珠, 她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了月珠。 月珠就是这样长大的。 她啥都没有,但有岁锦倾注一切的爱。 这在村子的女孩里,是独一份。 她无拘无束,在山上四处乱窜,肆意自在。 简单来说,就是活得像个男娃。 “你家死丫这样可不行,四处乱跑,一点规矩都没有,一天天的也不干活,这要是长大了,谁能要?” 月珠不是不干活,只是岁锦不让她往死里干活。 但一个女娃娃,怎么能活得这样好? 村里人不乐意了,于是每天都有人念叨,鄙夷。 “我就说,早该把死丫扔河里的!” “实在不行,掐死也好!” 爹娘一算计,就要把死丫赶出去。 “该死的东西,晦气!” 岁锦这时已经十好几岁了,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抱着爹娘的大腿哭,也没有求饶,而是直接牵着尚还年幼的月珠,离开了。 村里盛行祭祀,岁锦担心月珠也被抓去当人祭,于是将月珠托付给村里老好人大柱,去了天云宗。 “我一定能进天云宗,我已经打听好了,天云宗每月都会发很多粮食,到时候我会全部送回来。” 岁锦从不信任何人。 但信利益。 她想,有粮食为在前面吊着,他们至少会留月珠一条命。 她三年就回来,这三年内,怎么都应该轮不到月珠。 只是没想到出了意外。 鼎器将成,这一年,需要八个人祭。 大柱为了保护自己妹妹,将月珠送了过去。 等三年后,岁锦结成金丹归来时,月珠就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这些年她送回来的粮食,没一口进了月珠的肚子。 “招娣啊,你别生气,那些粮食我都还给你成不成?”大柱想打个商量,“你知道的,我这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在这世上,岁锦在乎的东西不多。 不多到,单单就只有一个月珠。 她不要粮食。 她只要月珠。 月珠死了,那这些人,也都该死。 于是她大开杀戒,屠了全村,一个不留。 “轰隆隆——” 修士杀死凡人,降下天谴。 雷雨声中,岁锦倒在了血泊里。 她却没死。 大约是村里的人真的作恶多端。 也大约,是天道的怜悯。 怜悯那个,拼尽全力,也只守住一堆白骨的小姑娘。 * “路小堇,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初修一边走一边问,“那所谓神灵究竟是个啥?你们又是怎么脱身的?” 他的声音,唤回了路小堇的思绪。 她如同溺水一般,大喘了好几口气,才从记忆里那极致的愤怒和杀意中抽离出来。 她扭头看了一眼岁锦的背影。 虽然现在月珠没死,但岁锦一定对大柱动了杀意。 不说别的,单是月珠受过的伤,她就一定会在大柱身上全部重现。 以牙还牙。 可大柱是凡人,一个不小心,说噶就噶。 届时,岁锦也得噶。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帮我一个忙。” “你说。” 报仇这事儿,还是得学学人司空老登。 噶那么多人,愣是屁事没有。 路小堇思考片刻,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初修。 初修听完,不太赞同:“村民也只是被魔修逼迫,才会选择祭祀,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他不知道炼制灵器是用人祭。 也不知道这村里的鼎器是司空公麟炼制的。 只以为村民是被魔修逼迫了,才会选择祭祀圣女。 村民也都是可怜人。 路小堇再怎么想帮岁锦,都不该把事情做得这样绝。 “被魔修逼迫的吗?”路小堇摇了摇头,“那我问你,魔修敢杀村民吗?” 初修顿了顿。 不敢。 修士,不论正派还是魔修,杀死无辜凡人,都会遭天谴。 是真会死的。 魔修是喜欢杀人,但他们能随便杀的,从来都只会是修士。 若非炼制魔器也需要人祭,他们是绝不会接触凡人的。 就算接触,也不会是逼迫,而是利诱。 “献祭,从来都是自愿的。” 不是逼迫。 而是欲望。 因为想要风调雨顺。 想要富贵财帛。 想要长命百岁。 所以选择了相信‘上仙’和‘神灵’,选择了祭祀。 但凡是真的呢? 反正,无论真假,死的也就只是那几个死丫头而已。 丫头又不值钱。 死了也就死了。 这才是,这个恶习延续至今的真正原因。 第240章 刀不落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疼的 偏巧,那些女孩的命,连她们自己都不在意。 初修沉默半晌,许久才说道: “好,我帮你。” 这时,路小堇手腕上的镯子突然闪了一下。 下一秒,芦苇丛钻出一个人,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衣袖。 是江有汜。 “终于找到你们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路小堇眼睛一亮: “你来得正好!” 江有汜:“?” * 这边,岁锦背着月珠,回到了村子。 那几个小女孩,死捏着她的衣角,黏在她身边,心惊胆战。 刚回到村子,已经恢复正常的村民们,见到她们,立马就破口大骂: “你们怎么回来了!死丫头,破坏祭祀,你们是想死吗!” “完了完了,咱们村都要被这几个死丫头给害死了!” 立马便有人要上前,想把她们几个抓回祭坛。 岁锦将月珠放下来,二话不说,直接拔剑: “再上前一步,死。” 这话,换成以前的岁锦来说,毫无说服力。 但现在,她穿的是弟子服,拿的是削铁如泥的长剑,气势逼人。 村民们不敢动了。 “是招娣啊,你回来了?听说你真进了天云宗,这才几个月啊,咋就长这样好看了嘞?” 有人上前套近乎。 她爹娘也跑了过来:“死丫头,你得的粮食给大柱干啥?我们才是你爹娘,不孝敬爹娘,把粮食给别人,你要死是不是!” 说着就要对岁锦动手。 身边的女孩都被吓得连连后退。 岁锦直接抬手就是一剑。 给爹娘的肚子,各开了一个口子。 “血!啊——!” “我可是你爹,你怎么敢对我动手!” 他们想像以前一样,拿出爹娘的谱,高高在上,凶神恶煞。 岁锦淡淡扫了他们一眼。 只一眼,两人就僵在原地,血液倒流。 他们就想啊,幸好月珠没死。 月珠若是死了,那岁锦刚才那一刀,就不只是见血那么简单了。 爹娘哆哆嗦嗦后退几步,愣是没敢再多说一句话。 见岁锦对自家爹娘都这么狠,其他人愈发忌惮,纷纷后退,不敢再造次。 岁锦环视一周,朝大柱走去。 大柱腿软,想逃都逃不了。 “我不是故意把月珠送过去的,我也只是想救我妹妹,我妹妹还那么小,她不能死啊……” “她不能死,月珠就能死了?” 岁锦刚要动手,剑就被初修挑开了: “莫要伤人!他们只是普通村民,你这样做,是会遭天谴的!” 岁锦:“让开。” 初修不让。 剑拔弩张。 这时,旁边一灵活的瘸子,一瘸一拐,一个跳跃扑到岁锦跟前,抓住了她的胳膊: “锦啊!听他的吧,咱可是正派修士,可绝不能做这些杀人放火的事啊!” 岁锦对上路小堇那滴溜转的眼睛,愣了愣。 她不知道路小堇想做什么,但不论她想做什么,她都会帮她。 她眼底的冷意散了些许,收回了剑: “嗯。” 见岁锦收回剑,村民们都松了口气。 好在是遇到了这两个正派修士。 但这口气松早了。 因为下一瞬,初修就把矛头对准了他们: “祭坛我已经去过了,那祭祀是假的,你们这是被邪物缠上了啊!” 村民不信,还没反驳,路小堇就拽了拽他的衣袖,一脸清澈愚蠢: “不对啊,那阵法是真的啊,是真能祈求神灵赐福的,只是他们的祭品弄错了……” “闭嘴!”初修恼怒地捂住了她的嘴,“胡说什么!再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然后才对村民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心,我会毁了祭坛,除掉邪物,以后你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路小堇死命挣扎,唔唔唔的,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村民看初修的眼神不善了起来:“你是不是在骗我们?” 初修:“我堂堂仙师,骗你们做什么?” “那你把这个小仙姑放开!我们要听她说!”村民们不依不饶。 “对!我们要听她说!” 初修愈发恼怒,死活不放开路小堇,只坚持声称那阵法是邪物作祟。 谁知就在这时,路小堇竟挣脱了出来: “阵法是真的,是可以祈福的,你为什么要撒谎!” 初修气得执剑相向:“你是不是蠢!神灵的力量是有限的,此消彼长。” “若是叫他们得到了神灵的庇佑,我们得到的神力就会减少,反正他们现在祭品出了错,祈不了福,所以你说那么多干什么!蠢货!” 一听这话,路小堇面色一白:“我,我不知道啊……” 然后看向村民,支支吾吾: “对,你们的祭坛,就是邪物作祟,你们别祭祀了以后,真的……” 村民们怒了:“你骗人!” 有人眼珠子一转,和气地看向路小堇: “小仙姑,你刚才说祭品出了错,是什么意思?” 小仙姑看上去,明显比那个仙师好骗得多。 “我,我不能说……”路小堇羞愧低下头,“我若是说了,他会打死我的,而且你们只是凡人,得到赐福不外乎也就只能发个小财,倒不如留给我们修仙……” “话怎么能这样说呢!小仙姑,我们这日子实在是太苦了,你就怜悯一下我们吧。” 路小堇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但看了一眼初修,还是咬住下唇,不敢再说。 就在这时,初修指尖一动,远处一团白光从天而降。 白光渐渐化作人形,散发金光,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样貌,但神圣不已。 “神灵!是神灵大人!神灵大人降世了!” 村民们跪了一地。 路小堇和初修似乎也受了惊,立马作揖: “神灵大人!” 光影:“你们本是正派修士,却因私心隐瞒,坏旁人修行,你们可知错?” 两人满脸惊慌:“弟子知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帮帮他们,也算是为自己积福。” “是。” 话音刚落,光影便消失了,而光影石头后躲着的江有汜,隐到了暗处。 村民们一拥而上,殷切地看向路小堇: “小仙姑,你快说,祭品究竟错在哪儿?” 他们不信初修,就信路小堇这个好骗的。 路小堇咬住下唇,半晌才不甘愿地说道: “你们供奉的乃是阳神,想要阳神降下福祉,须得用拥有阳刚之气的圣子才行,而并非圣女。” 旁边的壮汉们:“?” 圣子? 啊? 咱吗? 这辈子也没想过,咱有朝一日,也会有这么圣洁(傻叉)的死法啊。 简直倒反天罡! 不行! 咱得走! 第241章 圣子?那不是个男人都行?当然得一视同仁,都死 走? 走不了。 这边壮汉们刚要偷偷摸摸逃呢,那边村长以及其他老头儿们,立马就看了过来。 “想去哪儿?都给我好好站着!” 老头儿有老头儿的气势。 ——一个村儿的,不是你亲大爷就是亲大舅的,一个眼神过来,你敢逃? ——直接血脉压制。 壮汉们脸都丧着。 老头儿们倒是都很兴奋。 就,圣子嘛,肯定跟圣女一样,献祭的第一要义,就是得年纪不大。 老头儿们当然不慌。 反正人总归都是要死的。 为他们牺牲点怎么了? 于是老头儿们一个个看上去一身正气的,似随时都能为了村子牺牲的模样,顺便嫌弃这些小辈不知奉献。 一边嫌弃,一边死死抓住小辈们,生怕他们跑了。 “为了村子,受点苦怎么了?” 别看他们老,但干了一辈子农活,力气大着嘞。 壮汉们根本逃不了,面色惨白,不知所措。 而更不知所措的,是他们的娘亲和姐妹们。 她们牺牲可以,但叫自家亲儿子亲弟弟去献祭,那绝对不行! 奈何,她们地位太低,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小仙姑。”一老赖头乐呵呵地问路小堇,“你说的圣子,指的是什么?” 路小堇回头看了初修一眼,抿了抿唇,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终于全盘托出: “所谓圣子,就是得有阳刚之气的男子,私以为,所有男子,都有阳刚之气。” 男人至死是少年嘛。 在献祭这块儿,那也得一样。 路小堇对男的,真的是打从心底里喜欢,所以无论哪个年纪的,她都一视同仁。 ——老登中登,都给她大爷的死! 路小堇一脸虔诚:“你们知道的,神灵对你们,一向宽容。” “所以,与圣女不同,你们之中的每个男子,都能成为圣子!” 圣子,多圣洁的称呼啊。 从这一刻起,不论你多邋遢多懒惰多作恶多端,只要你想,你就能成为最圣洁的人! ——最圣洁地去死。 死后,还能叫村子里的人,隔三差五提上一嘴。 这简直是光耀门楣啊! 男人,奔的不就是个前程? 奔的不就是个名声? 奔的不就是让家族以己为荣吗? 啪,一下子全都实现啦! 这不得把他们高兴死啊? “所有男子,都能胜任圣子?” 本来还相当激动兴奋,一副随时随地能为村子牺牲的老头儿们,此刻慌了。 如果真的每个人都能献祭,那最先被送过去的,会是谁? 当然是他们这些不中用的老头儿啊! 小辈们还有前程能奔。 老头儿死了,可就真的只是死了。 ——还能少个人分粮。 “对啊,你们每个人都可以。” 老头儿怕了。 转身就要走。 走? 走不了。 这才刚转身呢,就被小辈们给拦住了。 “七叔,你去哪儿?” “你难不成是怕了?” “不会的,七叔刚才可是说了,为了村子,受些苦怎么了?” “若真要献祭,他肯定得第一个去。” “咱七叔真圣洁。” … 七叔骂骂咧咧。 圣洁你大爷! 想逃,但逃不了。 只能丧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比刚才的壮汉们还丧。 “我是觉得啊,这祭祀不祭祀的,根本不打紧。”村长也是老头儿,他站了出来,“人活着,最重要就是得知足常乐。” 他以前也不知足,也不常乐。 但他现在可知足,可常乐了。 他觉得,村子里的人啊,都太浮躁了! 这风气不好! 得改正! ——总归献祭的人不能是他这个老头儿! 他本打算来一场即兴演讲,帮助众人一起摆脱浮躁,知足常乐。 可他嘴巴刚张开,就被旁边一男的拽了下去。 “别胡说,这可是神灵的赐福!” “就是,这么多年都祭祀过来了,现在好不容易真能等到神灵的赐福,哪能说断就断,这不闹着玩吗?” 村长和老头儿们可以知足常乐。 但小辈儿们可不行。 没道理说,死了那么多小姑娘行,死几个老头儿就不行了。 老头儿多的是,他们相当乐意送他们去献祭等死。 所以一时间,村民们还真挺高兴的。 “小仙姑,你看他们谁的阳刚之气最盛!” 路小堇推脱:“阳刚之气都差不多。” 一视同仁。 村民们了然,开始在一群老头儿里,寻找平日里风评最差的那个。 既然要死,那就死最该死的。 “今年的祭祀,需要八个圣子,选出来了咱现在就送过去。” 路小堇几人被挤到一边。 “还真跟你料想得差不多。”初修扶额,“不过这样也好,这些老头儿平日里为老不尊,就让他们先受点罪。” 他转身就朝祭坛那边的山洞走: “走吧,我们去找设阵法的魔修,除掉他之后,再来告诉村民实话,把那些老头儿都救下来。” 路小堇摇了摇头:“除不掉吗。” 初修对上她平静的眼神,皱了皱眉,有几分不安。 她是知道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路小堇没有解释,只是这样说: “除掉这个魔修,还会有下一个魔修,祭祀会一直存在,更何况,这个魔修,你除不掉。” 除不掉,这三个字,她重复了两遍。 初修就是再蠢,也明白了路小堇话中的意思了。 ——除不掉,帮不了。 ——人祭,至少这几年,依旧会继续存在。 初修知道,路小堇身上有很多秘密,她知道的必然比他更多,她说除不掉,大概率就是除不掉。 他手微微收紧,许久才说道: “还好,死的不是那些孩子了。” 他理解路小堇了。 要他选,他也选孩子。 可路小堇却摇了摇头: “若今年的村子依旧如往年一样,那村民很快就会发现,我撒了谎,骗了他们。” “没有神灵的赐福,他们会怎么做?” 祭祀会停止? 不会。 只是从第二年开始,死的就不会是那些老头儿了。 而依旧会是那些女娃娃们。 祭祀如果无关紧要。 那一年多死一个女娃娃,好像也无关紧要。 ——反正养不活也得扔河里。 这绝不是路小堇想看到的! 既然动了手,那这个恶习就都得改。 第242章 阿瑾,这一次,别再回头了 初修想通了各中要害,脸色难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想到所谓的人祭,初修就恨不得把这群村民挨个儿揍一遍。 但揍一遍无济于事。 只要村民还有欲望,那小女娃娃们,还是会一茬接着一茬地死。 初修是正派修士,他见不得这样的人间疾苦,可让他绝望无力的是,他好像什么都改变不了。 “很简单,跟我来。” 路小堇带着初修等人来到了庄稼地。 漫山遍野的庄稼地,有连成一块的,有分开的,一眼望不到头。 路小堇将储物袋里储备着的怪物尸体,不动声色混在草木灰里,搅和搅和后,一人给了一大袋子。 岁锦嗅了嗅肥料:“这草木灰,怎么似乎比宗门的灵气更足?” “忘记我是干啥的了?”路小堇脑袋一扬,“我可是炼丹师!” 在修仙界,炼丹师就是个宝。 似乎干啥都行。 炼制出灵气更足的肥料,似乎也很正常吗。 ——哦,不正常。 ——不过这里就路小堇一个炼丹师,还不是她说啥就是啥? ——但凡他们有个药童弟子的文凭,也不至于被骗成这样。 岁锦点头,信了。 “把这些肥料撒到各个庄稼地里,尽量每个庄稼地都撒点,不求多,但求有。” 怪物是养料,便是只有一点点,对庄稼来说,也是极致的养分。 在接下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里,这里的庄稼会越长越好,收成绝佳。 而这在村民看来,将会是神灵的赐福。 那么往后被献祭的,就不会是那些女娃娃们了。 初修听后,很不忍:“唉,这些大爷,也很无辜啊。” “至多三年,被献祭的,就不会是大爷了。”岁锦应声。 “为什么?” “因为欲望。” 第一年庄稼长得好,村民们会欣喜若狂。 第二年庄稼长得好,村民们会有些失望。 第三年庄稼长得好,村民们就会不甘了。 既然是神灵的赐福,那就应当一年比一年好。 凭什么只有庄稼长得好? 地里应该长出金子才对! 他们的身体也应该越来越好才对! 如果没有,那就一定是献祭出了问题。 不能用老头儿了,得用壮年。 壮年没用,那就得用少年。 慢慢的,他们的底线会越来越低。 而这时,刀就悬在他们自己头上了。 ——做决定的,可都是男子。 ——他们也都会老。 他们把旁人看做祭品,那自己也会被看成祭品。 如此一来,这祭祀,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且看他们怎么选。 且看他们怎么生。 且看他们怎么死。 初修震惊:“你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考量的?这得死多少人?” “想过,所以呢?” 将欲废之,必固兴之。 打破规则,本就要见血。 更何况,便是不打破规则,这里也早已遍地鲜血了。 “你……” 初修唇角发白,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扛着草木灰走了。 岁锦和江有汜,各扛着草木灰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路小堇因为脚上有伤,便和月珠坐在田野边上,慢慢等。 月珠倒是很自来熟,靠在她跟前,眼睛亮晶晶的: “姐姐,你真厉害!” “嗯?” “你不知道,那个七叔,他经常打吴姐姐,还打其他姐姐,我看到过好几次。” 月珠和初修不一样。 她经历过祭祀,见识过村里人的丑恶面目,她一点不觉得七叔他们无辜。 他们都该去死! “打人?”路小堇给她剥了一颗灵果,“你说的吴姐姐是他女儿吗?” 村子里,家家户户好几个孩子,女儿也是好几个。 “不是。”月珠摇头,“吴姐姐她们就只是上山干活的时候被他压着打。” 路小堇手一顿:“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的!好几次都被我看到了,她们一直在哭,我就拿棍子过去想帮忙,可她们一边哭一边让我快走。” “七叔还想打我,我就拿石头砸他,但我打不过他,衣裳都差点被他扒了,但他跑不过我,所以我跑了。” “我本想等着姐姐回来的时候,再揍死他,没想到你来了。” “这一次七叔死定了,真好!” 她接过灵果,咬了一口:“真甜!” 路小堇咬紧牙。 怒火,从心里,直冲头顶。 头皮发麻,手一直在颤抖。 这个畜生! 她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情绪,牵着月珠,去了一趟祭坛,确认七叔被送上了祭坛,正在放血,这才收回了匕首。 修士杀人会遭天谴。 但她没有灵根,不是修士。 她能杀人。 想杀多少杀多少。 ——然后牢里蹲。 她又问了月珠最厌恶的老头儿,发现他们都在祭坛上锁着,满意了,便又牵着月珠回到了田坎上。 月珠蹲在田野边,望着岁锦离开的方向,像是一个望姐石。 乌云密布,天色渐渐变暗。 “姐姐,好像要下雨了。”月珠说道。 是要下雨了。 但没伞。 月珠去摘了几片荷叶,和路小堇一人头顶一个。 月珠头顶荷叶,蹲在地上,像个小蘑菇。 “哗啦啦——” 很快就下起了雨。 越下越大。 身上是湿透了,但荷叶能遮住脑袋,管用! 就在这时,路小堇脑袋上噼里啪啦的雨点声突然没了。 一抬头,是江有汜。 他撑着油纸伞,伞面向她倾斜,浅浅一笑: “我回来了。” 他看着顶着荷叶的小姑娘,又想起来幼时的她。 那也是一个雨天,她本该走的。 但为了救他,她没能走成。 “阿瑾,快走吧。” “嗯?”路小堇懵了一下,“去哪儿?” “你身上的禁制,已经全部解开,司空公麟不会再找到你了。”江有汜摘掉她头上的荷叶,将伞递给她,“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躲起来,再也不要回来了。” “真的?” “嗯,真的,你不是问我这灵器是做什么的吗?”江有汜看向她手腕上的手镯,“是破开禁制的,所有困住你的东西,现下都已破开。” 他本以为,需要花费一些口舌,才会让路小堇相信,但没有。 他话音刚落,路小堇拔腿就跑。 “多谢!” 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先跑为敬。 大不了嘎一次。 江有汜回头,看着她消失在雨中的背影,眼前渐渐模糊。 当年那一场雨,困住了她。 所以这一场雨,他送她离开。 阿瑾,这一次,别再回头了。 第243章 替灵环碎,他替她去死 路小堇逃了。 村子偏僻,但山下就是官道。 来来往往,有很多马车。 乘一辆就能离开。 十分方便。 但,不止她知道方便。 司空老登也知道。 就算是身上没了禁制,但只要路小堇敢上官道逃,至多三天,她一定会被抓回来。 那司空老登多贼啊。 说沿途寻找都是谦虚了。 他一定派人将官道一路上所有村子、所有能隐蔽的山,都给寸土寸土的搜一遍。 根本躲不了。 若不往官道走,那就只能走山路。 可就君聿这些弟子,都能把山路给翻遍。 逃无可逃。 所以,路小堇决定来个灯下黑。 她趁雨跑下山,留下痕迹,上官道后,又绕了个弯儿,回到了村子。 芦苇丛边有一个茅草屋,是之前岁锦落脚的地方,说偏僻也偏僻,说不偏僻也不偏僻,平常没人来。 路小堇就在这儿住下了。 她打算先住它半个月。 半个月后,怎么说这里都该安全了,到时候她再去木槿国。 她储物袋有粮,不怕,等得起。 “咔嚓。” 第一天,江有汜送她的镯子,裂了一个口子。 “灵器会破得这么快吗?” 江有汜没骗她。 她身上的禁制确实都解了。 比如现在,虽然邪神的结界已经消散,但没人找到她。 第二天,镯子又裂开了一个口子。 路小堇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安。 依旧没人找到她。 接连五天,她日子都过得相当平静,只是镯子每天都会裂开几个口子。 裂口在一天天的,成倍增加。 直到第五天,镯子‘咔嚓’一声,彻底碎裂,摔在地上。 路小堇心中的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轰隆隆——” 天阴沉沉的,又要下雨了。 碎在地上的镯子,突然闪出一抹微光,隐隐像是在指引某个方向。 是通往村外的。 路小堇用帕子将碎镯子包裹起来,撑着伞,顺着微光的方向去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路小堇在山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镯子是江有汜的。 镯子碎了,可能是江有汜出事了。 路小堇希望不是这样。 可下一瞬,她视线就落在了不远处的人身上。 那人穿着天云宗外门服饰,四肢被斩断,只剩下躯干躺在血泊中。 是江有汜。 他快死了。 或者说,他早就该死了,只是因为是修士,因为体内有灵根,所以才撑到了现在。 “江……” 路小堇瞳孔微颤,发不出声音。 眼前的一幕,过于惊悚。 江有汜只剩躯干,人却还活着,就那样看着自己身边的断手断脚,如人彘一般,绝望地慢慢断气。 他这样活了多久? 路小堇逃了五天。 镯子从裂到碎,持续了五天。 所以,他就这样痛苦绝望地,活了五天? * 江有汜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他想死。 但现在的他,连自杀都做不到。 咬舌自尽都不行。 ——司空公麟割掉了他大半的舌头。 他不记得自己活了多久。 从被砍断手脚开始,就像是坠入地狱了,每一息,都像是煎熬千百年那样久。 好在,总算是要死了。 天下起了大雨。 有人撑着一把伞走向他,为他遮住了淅淅沥沥的雨水。 “阿,阿瑾……” 初见那日,他跪在雨里,将亡于刀下时,她也是这样撑着伞,走向他。 江有汜笑了。 还能在死前再见她一面,真好。 即使,只是幻觉。 阿瑾年幼的脸,与路小堇的脸交织在一起。 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隐忍得几近崩溃的痛楚和不忍。 江有汜瞳孔微颤。 阿瑾从不会难过。 她不是阿瑾! 这不是幻觉! 她就是路小堇! 她回来做什么! “阿瑾……” 江有汜一张嘴,就涌出大口血沫,顺着雨水,从脸颊滑落。 他的脸极白。 像一张纸皮。 他几乎要睁不开的眼睛,死死盯着路小堇。 路小堇想,他大约是恨的。 在这样极端折磨下活了五天,没人能不恨。 可没有。 他吐着血沫,只艰难地说了一句话: “快走……” 舌头断了大半,口齿不清。 却依旧是,想让她活。 路小堇蹲下身,颤抖着手,抹掉他脸上的雨水。 “你究竟做了什么?”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江有汜一张嘴,又是涌出大口的血沫,他眼神在一点一点涣散。 “这是,我欠你的。” “阿瑾,走,别再,别再回来了……” 他咽了气。 路小堇果断掏出匕首,正要抹掉自己的脖子,就听身后传来声音。 “小堇,你让为师好找。” 路小堇回头。 是司空公麟。 他一袭白袍,在雨中缓缓朝她走来,半滴雨水都不曾落在他身上。 依旧温润如玉。 “你说你,好好的,为什么要逃呢?”他指尖划过她的脖子,眼神意味不明,“是为师对你还不够好吗?” 路小堇想杀了他。 但杀不了。 她将碎玉送到司空公麟面前: “告诉我,这是什么?” “替灵环?”司空公麟挑眉,“他竟连这都给你了?” 替灵环,替死玉环。 是金乌江家的传家玉。 每一任江家准家主,都会用自身供养替灵环,若遇危机,便可将此手环戴在旁人身上,转移伤害,让其替自己去死。 但这只是用途之一。 替死,不光是能让旁人替自己去死,也可替旁人去死。 只是至今,无人这样用过。 江有汜是第一个。 或许也会是最后一个。 路小堇身上的禁制,不是被解了,而是悉数转移到了江有汜的身上。 这才是,她不会被司空公麟找到的真正原因。 ——会有江有汜,替她去死。 替灵环是江有汜在秘境中给她的。 所以,从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决定替她去死了? 亦或是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经这样打算了? 这个,傻子。 “他对你倒是真心实意,难怪你会为了他回来。” 早知是替灵环,他就不该留江有汜到今日。 第一日,他就该杀了他。 如此,也能早一点寻到路小堇。 “好了,随为师回去吧。” 司空公麟语气慈爱,却反手用绳子捆住了她,怕她再逃。 路小堇抬眸,对上他的蝎子眼。 “你看得见!” 放血,装盆。 嘎。 第244章 江有汜,恭喜你,你自由了 路小堇睁开眼。 大雨。 她正顶着荷叶,蹲在地上,江有汜站在她面前,撑着伞,伞面朝她倾斜。 他浅浅一笑: “我回来了。” 他笑起来傻乎乎的。 他人也傻乎乎的。 也是,但凡聪明一点,都不会想到用以命换命的法子,送她离开。 换的还是他自己的命。 不过,幸好回到了现在。 幸好,他手脚还在。 幸好,他还活着。 “阿瑾,快走吧。” “你身上的禁制,已经全部解开,司空公麟不会再找到你了。”江有汜摘掉她头上的荷叶,将伞递给她,“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躲起来,再也不要回来了。” 路小堇没接伞。 她垂眸,缓解着身上的痛楚。 许久,她才说道:“我不走,我身上确实有禁制,但那是师尊想要保护我,怕我有危险才设下的。” “而且我没有想去的地方,天云宗很好,我喜欢这里。” 江有汜一愣。 “可是……” “没什么可是。”路小堇抬眸,“你为什么总觉得我想走?” “我……” “就因为我们小时候认识吗?就因为我救过你的命吗?”路小堇声音很淡,“但江有汜,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而且,我早已不记得你了。” 江有汜面色发白。 他知道她不记得他。 “你是不是知道了替灵环?”他想明白了路小堇突然的转变,“阿瑾,我想帮你。” 听江有汜这话,路小堇就知道,假装疏远他没用。 “我不需要。” 帮她的后果是激怒司空公麟,江有汜死。 司空公麟几乎不杀人。 杀戮,有碍修行。 但他有的是法子让人死。 比如,将之砍断手脚,挖出灵根,让其等死。 等死,就不是他杀。 立刻斩草除根什么的,他不需要。 反正,不斩草除根,也没人能动他。 “你相信我,我能让你离开,而且我保证,我会活下去!” 你保证个锤子! “嗯,我相信你。” 江有汜松了口气。 “但不需要了。”路小堇说道,“江有汜,你欠我的一条命,已经还清了。” 江有汜顿在原地。 脑海里好像闪过了一丝什么,却抓不住。 下一瞬,路小堇就起身,握着他的手,将替灵环戴回了他的手腕。 她冲他笑:“江有汜,恭喜你。” “你自由了。” 路小堇是被圈禁在天云宗,无法逃脱。 而江有汜,是被圈禁在自己的过往中,无法逃脱。 她暂时逃不了。 但江有汜,她还他自由。 “以后,请务必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 江有汜眼神变了又变。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顷刻之间,轰然倒塌,神色恍惚。 这时,岁锦和初修也回来了。 他们没伞,都用灵气隔绝了雨水。 “你们怎么了?”出去一趟,初修也想开了,情绪恢复了正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江有汜回神,抿紧唇,摇了摇头。 “没事。” 初修不信他。 可看路小堇也没打算说什么,他便没多问,只是说道: “能找到的庄稼地,我都洒了草木灰,至于有没有太偏僻的,找不到的,就不太清楚了。” 岁锦也点头。 路小堇:“这样就足够行了。” 彼时,村子里的领域渐渐散开。 雨渐渐停了。 “小堇师妹!” 莒婵见到路小堇,差点哭了。 本来,她和岁锦、江有汜是分开去找路小堇的。 结果,路小堇没找到,岁锦和江有汜还一块儿给丢了。 她差点没急死。 好在是都找到了。 莒婵的身后,跟着其他弟子。 “那儿居然有村民!刚才我明明没看到有人的!” 弟子们都很震惊。 “不对,这似乎不是同一个村子。” 看上去是一个村子,但实则是用领域,以祭坛为重叠点,隔开了两个不同的空间。 祭坛,是两个空间互通的节点。 岁锦找到祭坛,所以互通了空间。 而江有汜,则是因为与路小堇生死相连,在领域快要散开时,被替灵环引过来的。 “这领域好强大!” 弟子们正在震惊时,天边飞来一群各大宗门的长老。 “神的领域,当然强大!” 路小堇他们被领域关了大半日。 长老们就在领域外等了大半日。 他们不是没想过闯进来。 但闯不了。 神的领域太强大了,根本破不开一点口子。 于是,他们疯狂摇人。 连司空公麟都被摇来了。 奈何,司空公麟也拿这领域没有办法。 他们这才知晓,原来是神的领域。 “是司空尊上!” 弟子们纷纷作揖。 不止是天云宗,其他各门派的弟子,以及散修,也都纷纷朝司空公麟作揖。 没办法,这老登可是目前修仙界最强大的修士,尤其脾气还不好。 见到他,自然得恭敬一些。 ——没见旁边的各大宗门长老,也都跟个鹌鹑似的吗? 司空公麟立于半空,睥睨众人。 视线在路小堇身上停顿了一瞬。 “嗯。” 十三长老上下张望,待看到路小堇后,才松了口气。 没死就好。 她人可以死,但炼丹天赋必须得活下来! 路小堇:那我请问呢? “这些日子你们都辛苦了,先回宗门吧。” “是。” 十三长老设下传送阵,等天云宗的弟子都离开了,七星宗的老才破口大骂。 “呸!神气什么!” 七星宗弟子们也跟着破口大骂。 “呸!神气什么!” 旁人:“……” 又怂又狠是吧? * 回了天云宗,五长老先是把储物袋一收,这才开始询问伤亡。 死伤倒还好,但丢了两个亲传弟子。 “他们都……”五长老以为二人殉道,叹了口气 一弟子作揖:“江师姐坠崖失踪了,萧师兄寻她去了。” 五长老刚要细问,就有弟子站出来状告路小堇,谋害同门。 不等路小堇反应,就被吊了起来。 捆得跟头猪一样,在空中荡啊荡。 好在她皮糙肉厚的,否则这一吊,她就能当场给他死一个。 “以下犯上,谋害师姐,路小堇,你可知罪?”五长老冷声质问。 路小堇当然不知! 张口就是:“弟子冤枉!” 作势就要开始诉说冤屈。 可冤屈还没开始诉,苦主就回来了。 那被萧均州搀扶着,面色惨白,似受了重伤的女子,正是江意浓。 话说,冤屈这事儿,按理说苦主都回来了,理应高兴。 但路小堇不是。 江意浓一回来,哦莫,她能死更快。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第一个站出来压死她罪名的人,是萧均州: “师尊,路小堇残害同门,恶毒至极,求师尊将她逐出师门!” 路小堇:“?” 大约,或许,应该,当初第一个说信她的人,也是他吧? 该死,被这蝴蝶怪装出来的纯良给骗了! 她就说,身为心魔,他时时刻刻都想弄死她吧! 不过,逐出师门? 路小堇险些压不住嘴角。 果真吗小师弟? 第245章 她是想要路小堇身败名裂的死啊 别说,小师弟虽暗戳戳的又阴又险。 ——一边装纯良,一边把她往死里陷害。 但! 深得她心! 要不怎么说是师姐弟呢,想一块儿去了不是? 她正估摸着,顺着萧均州的话,认罪伏法,被逐出天云宗的概率有多大,谁知一抬眼,就对上萧均州漠然又厌恶的目光。 路小堇:“?” 不是,这小子是确定能用证据锤死她了? 装都不装了? 不过,萧均州的眼神很奇怪。 不像是对她有深仇大恨,也不像是暗戳戳想弄死他。 他依旧是一身正气。 更像是因为不忍江意浓被欺辱成这样,才会如此愤怒,当众指认她。 他看她时,陌生又疏离。 不像萧均州。 又确实是萧均州。 ——身后的五彩蝴蝶翅膀,真的很难认错。 “小师弟,你在胡说什么!”君聿怒斥出声。 他一直是相信路小堇的。 便是当众审判他也不惧。 有师尊坐镇,定会护住路小堇。 等小师妹回来,一切就都能解释得清楚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萧均州带小师妹回来的第一时间,居然是指认路小堇。 “我没有胡说!”萧均州眼神坚定且厌恶,一身正气,从袖口掏出一颗留影石,双手奉上,“路小堇残害同门,有留影石为证。” 君聿错愕。 他很了解萧均州。 若留影石上没有留下确切的谋害同门的证据,他是不可能贸然指认的。 难不成路小堇真残害同门? 不! 绝不可能! 不止是他,其他弟子也都是一惊。 “我就说一定是路小堇干的!” “当时就她在江师姐身边,不是她还能是谁?” “更何况,她嫉妒江师姐长得好看,又是萧师兄心上人,一直可劲磋磨江师姐这事儿,大家也都是亲眼看到了的。” “江师姐当时受了重伤,她竟还下此毒手,简直不配为人!” 群情激愤。 莒婵等人想替路小堇解释都做不到。 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当时确实没人亲眼看到。 高位上的司空公麟淡淡抬眸,指尖在座椅上点了两下。 瞬间,四周再无声音。 这时,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打开留影石。” “是。” 萧均州在留影石上摩擦了两下,空中便出现了当时的场景。 画面里,只看得见路小堇的背影,只见在她伸出手的同时,江意浓顷刻间跌落悬崖。 “小堇师妹,你为什么要害我?” 角度很刁钻,很有信服力。 别说旁人了,就是路小堇自己看到这一幕,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谋害同门了。 这一波,是被锤死了。 弟子们一片哗然。 “真的是她!” “我就说是她吧!谋害同门后,竟还能装出无辜的模样,简直太可怕了!” 弟子们看路小堇的眼神,厌恶又鄙夷。 就连莒婵等人都愣住了,看路小堇的眼神满是惊愕。 “怎么会?居然真的是小堇师妹?”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初修也皱起眉头。 半信半疑。 他不解,是得多蠢,才会光明正大地把人推下悬崖? 私以为,路小堇不蠢。 但证据确凿,抵赖不得。 “她没有残害同门。”岁锦半眯起眼,“她似乎,是去救江师姐的。” 伸出的手,未必是推,可能是拉。 江有汜点了点头。 莒婵和初修意外地看了这两人一眼,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在一片质疑声中,有一个反驳的声音,相当响亮: “路小堇绝对没有谋害同门!” 众人回头,是扶桑。 又嚣张了姐。 只见扶桑挤进人群,往前一扒拉,双手叉腰,一脸坚定: “这留影石一定有问题,路小堇是绝不可能跟江师姐争萧师兄,更不会害江师姐的。” 一边说,还一边抬下巴,给了路小堇一个信任的眼神。 路小堇感动了。 这丫头,是想跟她一起死啊! 好好好,这冰洞受罚,她定给她留个好位置! 众人:“?” 这死丫头从哪儿冒出来的? 此刻,刘师兄很慌。 扶桑什么档次,也敢往大殿里挤! 甚至还敢质疑萧均州这个亲传弟子。 没见司空尊上还在高位上坐着呢吗! 轮得到她来哔哔? 她疯啦? 扶桑是他带的外门弟子,院门长老要是怪罪下来,那他不得脱层皮? 刘师兄骂骂咧咧,恨不得一榔头敲死扶桑。 “呵,你凭什么这样说?都证据确凿了,你还想颠倒黑白不成?我看啊,你和路小堇,就是一丘之貉!” 扶桑很震惊:“你们疯啦?就路小堇这样的人,平时连肉都抢不上,你们居然觉得她有能耐抢萧师兄?不是,你们怎么敢想的?” 众人:“?” 路小堇:“?” “再者,就她这长相,便是没有江师姐,萧师兄也瞧不上她啊,她又不蠢,能搞这一出?” 她再次叉腰:“所以,一定是这留影石有问题!” 路小堇:“……”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众人:“……” 别人都只是想让路小堇死。 扶桑则是想要路小堇身败名裂地死。 刘师兄终于挤了过来,一把捂住扶桑的嘴,将她往后拖。 “那个,她脑子有问题,你们别听她的。” “唔唔唔……” 扶桑挣扎,还想继续辩解。 刘师兄黑着脸,一个手刀,将她劈晕了过去,对同门和长老们各种赔罪各种做小伏低,总算是将扶桑拖走丢在了岁锦面前。 “把她给我带回去!明天让她去挑粪!给老子挑一天!” 岁锦:“……” 她捞起扶桑。 “好。” 扶桑被拖下去后,大殿陷入了死寂。 “师尊……” 君聿想为路小堇辩解,却被司空公麟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十三长老咬了咬牙,还是站了出来: “掌门师兄,路小堇此事是做得过分,势必要重罚,但她炼丹天赋绝佳,求师兄给她一个继续留在天云宗的机会。” “胡闹!”五长老冷声怼了回去,“品性低劣,谋害同门的弟子,便是炼丹天赋再好,也不行!” 十三长老:“……” 可路小堇的天赋,真的已经到了,能忽略品性的地步! 他,十三长老,誓死守护路小堇的天赋! 五长老冷哼一声:“如此恶徒,必须挖了她的灵根,挑断她全身的筋骨,将她丢出天云宗!” 路小堇:“?” 等一下! 丢出天云宗的前提是,挖了灵根,挑断全身筋骨? 第246章 萧均州就是痴迷她,想毁了她,囚禁她! 挖灵根路小堇不怕。 ——她又也没有。 但挑断筋骨,是万万不可的啊! 换作其他人,被挑断筋骨,吃了修仙界的灵丹,还是有机会恢复的。 但路小堇不是。 她纯净之体,根本无法吸收灵气。 被挑断全身筋骨的下场,是成为一个真正断手断脚的废人。 真正意义上做到,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别说干活养活自己了。 她以后就是想直立行走,怕是都不行了。 哦,手筋被挑,爬着走也不行。 她就只能趴在地上等死。 江有汜上一轮怎么死的,这一波,她就得怎么死。 比起被挑断经脉,就连冰洞的处罚,瞧着都无比温柔亲人了。 本还想借坡下驴,认罪伏法,等着被逐出师门的路小堇,登时支棱了起来,张嘴就是: “长老,掌门尊上,弟子冤枉!” 原文中,原主也死不认罪。 有证据也不认。 被全宗门唾弃厌恶也不认。 主打就是一个嘴硬心狠,令人厌恶。 狗来了都得吐她两口唾沫。 质疑原主。 理解原主。 成为原主。 认罪? 呵,死都不认! “证据确凿,你还有脸说冤枉?”五长老冷声道。 路小堇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开,只能在空中荡啊荡。 “定是这留影石作了假,是有人想陷害弟子!” 众人:“?”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谁会花费心思,去陷害你一个炼气一阶的外门废物弟子? 五长老都被气笑了:“陷害?那你倒是说说,是谁陷害你?” “谁都有可能。”路小堇叹了口气,“长老您也知道,弟子生得貌美如花,哪个男修见了,不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他们得不到我,就想毁了我,求长老明鉴!” 众人:“?”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之前进入过大荒秘境的弟子们,一脸复杂。 虽然路小堇不是貌美如花,但在秘境中,她是真的很会钓。 虽不知道她咋钓的。 但就是有男修围着她转。 所以莫名的,路小堇这个说辞,竟他大爷的有理有据。 “狡辩!”萧均州皱眉,“这留影石是我的,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我的储物袋,你的意思难道是我在陷害你?” 萧均州身为亲传弟子,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就只能是路小堇有问题。 众人看向路小堇。 本以为这一次,路小堇再无法狡辩了。 但没有。 她不仅狡辩,她还扭捏。 在空中扭捏得晃来晃去。 “哎呀,原来是萧师兄你陷害我啊,我知道了,你痴迷我,生怕我被其他男修抢走,所以费尽心思想毁了我,想将我圈禁起来,成为你一个人的。” 路小堇像是发现了真相一般,羞涩极了: “萧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也是喜欢你的啊,你要是想囚禁我,大可不必毁了我。” “我自愿被你囚禁!” 萧均州:“……” 众人:“……” 踢到路小堇,算他踢到屎了。 特么真黏脚上了! 众人默默后退。 就连五长老,都默默往旁边移了移。 司空公麟眸光微冷。 君聿嘴角一抽。 小师妹和小师弟,他不理解,真的。 ——小师弟情深的时候,小师妹毫无反应。 ——小师妹发癫求爱时,小师弟冷漠如斯。 罢了,他们俩高兴就好。 “你……”十三长老沉默了又沉默,终于还是说道,“师侄,留影石虽一直在你身上,但未必没被人偷走作假的嫌疑。” “当然,师叔是相信你的,你定不会做出陷害路小堇之事。” 又护着路小堇。 又护着萧均州。 他真的,自己都要被自己的长辈慈爱给感动到了。 萧均州是个正派的人,咬了咬牙,想要反驳: “不是这样的!”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江意浓阻止了。 她冲他摇了摇头,虚弱地看向高位上的司空公麟。 “师尊,此事,确实与小堇师妹无关。” 说罢,她低下头,泫然欲泣。 似乎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将此事闹大,伤害到其他人。 但一句无关,硬是坐实了有关。 弟子们心疼不已。 “江师姐真是太傻了,之前在秘境就一直护着路小堇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现在都被她害了居然还护着她。” “路小堇简直罪无可恕!” “求掌门尊上将路小堇逐出天云宗!” 五长老也跟着附和: “她今日能害江意浓,明日就能害其他弟子,这样的弟子,必须逐出天云宗!” “逐出天云宗!” “逐出天云宗!” 弟子们跪了一地。 萧均州也上前跪下作揖:“师尊,求您将路小堇逐出师门!” 不是逐出天云宗。 是逐出无心峰! 逐出师门! 一群人声势浩大。 路小堇则只能自己给自己造势,拼命大喊: “弟子冤枉!” “弟子无辜!” 体修过的人,是不一样,吼出来的声音,带劲儿得很。 比起其他弟子的儒雅和正气,她的呐喊,宛如千万只的鸭子在嘎嘎嘎。 一人,喊出来千军万马的气势。 众人:“……” 司空公麟抿了一口茶水,在座椅上点了两下。 众人都安静下来。 唯有路小堇还在嘎嘎嘎。 “弟子冤枉!” 司空公麟:“……闭嘴。” 路小堇闭嘴了。 “此事,确实是路小堇残害同门,罪无可恕。” “但念其乃一品炼丹师,天赋异禀,加之是初犯,可宽恕一二。”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本尊罚你入冰洞面壁思过半个月,你可有不服?” 路小堇当然不服! 但她不敢说。 不仅不能说,还得笑着伸着脸过去接巴掌: “谢尊上赐罚。” 冰洞,那不是人待的地方。 没死,跟死了也差不多。 半个月,挺狠的了。 弟子们没有怨言了。 江意浓手心都快被掐出血了: “师尊,小堇师妹并没有害徒儿,徒儿当时只是没站稳才摔下去的,求尊上明察……” “不必为她求情,她做了就是做了,该罚。”他指尖一动,一颗丹药飘在了江意浓跟前,“服下,回无心峰养伤。” 江意浓垂下眼眸:“是。” 司空公麟离开后,五长老冷着脸,拎着路小堇,丢进了冰洞。 “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 冰洞,冷。 超冷。 路小堇刚进冰洞,血都快被冻僵了。 她从储物袋里掏出被褥,一层一层裹在身上,想回点温。 但回不了。 越来越冷。 眉毛都结上了一层霜。 “呼——” 吐出的热气,都似乎被冻住了。 半个月? 要不了。 一个小时她就能被冻成人干。 就在这时,洞口被打开,一袭白袍的司空公麟,缓缓走进。 他半跪在地上,将路小堇从被褥里捞出来,搂进怀里,散开她四周的寒气。 路小堇冰凉的身体逐渐回暖。 司空公麟指尖在她脖子上摩擦,眼底隐着几分冷意: “小堇,喜欢小师弟?还愿意被他囚禁?嗯?” 路小堇:“?” 老子都快死了。 你就问这? 老登你没事吧! 第247章 来,师尊,双修吧,就现在,就在这儿! 司空公麟知道,路小堇喜欢自己。 从好些年前就开始了。 她总喜欢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痴迷癫狂地看着他,寻到机会就往他怀里扑。 他是个好师尊,一直在尽力将她往正道上引。 ——被徒儿喜欢上这种事情,传出去他这师尊还有什么颜面! 可路小堇脑子有问题。 教也教了,训也训了,她不仅没有改正,还愈发痴迷他。 这司空公麟也认了。 谁知,她不过去大荒秘境短短半个月,竟移情别恋,还当众…… 她都不曾对他这样! 哦,不行不行,他是师尊,这事儿不能想。 “小堇,为师教养你这些年,就是教得你这样自甘堕落,丢人现眼的吗?” 冰洞太冷了。 司空公麟的声音,像是镀上了一层寒冰。 好不容易才淡了尸斑的路小堇,尸体又冻僵了。 她抬头看了司空公麟一眼。 老登生气了? 嫌她刚才丢人了? ——那也没见他帮她说两句! 怎的,她就该心甘情愿被挑断筋骨,被丢出天云宗,才能入得了这老登的眼? 老登,您真不愧是老子暗杀名单里的第一位啊。 “师尊,徒儿……” 路小堇刚要想办法糊弄过去,突然顿了顿。 等一下。 她现在是邪神的新娘了! 有簪子为信物。 能随时随地召唤邪神。 她创死不了整个修仙界,难道还嘎不了他老登一人? 呵。 今日,她就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路小堇果断从袖口掏出簪子,划破自己的手掌心。 白光闪过,身着红装的癞蛤蟆缓缓现身。 现世,但透明。 “小新娘。”孑孤眼底满是宠溺,“因何事召唤吾?” 奇怪的是,司空公麟似乎瞧不见孑孤。 路小堇看了一眼司空公麟,旋即看向孑孤,偷偷摸摸口型示意: “替我杀了他!” 孑孤说过,神界不能干预人间之事。 但祂同样也说过,怪物是神的遗弃,那这就不完全属于人间之事。 既然祂能让魔修自杀。 那势必也能让司空公麟自杀! 老登给她死! 她就不信了,司空老儿还真能有主角光环,杀不死了。 然,事实证明,司空老儿,可能还真有点那什么主角光环。 “吾杀不死他。” 路小堇:“?” 老怪你说啥? 在老子面前吊炸炫酷,施展出来的那什么破结界,连司空公麟都破不开,现在你却说你弄不死他? 生死一线,别整拉胯这死出哈! “你之前不是能让魔修自杀吗?” 怎么的,这技能还是一次性的? 或者,用完还得冷却一段时间? “那魔修只是元婴期。”孑孤摇了摇头,“你知道的,吾不属于人间,所能使用的神力也是有限的。” 他神力能有限到什么地步路小堇不知道。 但目前可知的是,至少嘎不了司空老儿。 嘎不了司空老儿,那这有限的实力,其实就是无限趋近于零。 “不过,虽然吾不能使用太多的神力,却能将神力借给你。” 路小堇眼睛又亮了:“当真?你能借多少神力给我?” “你只感知了一处神迹,身体尚且接收不了太多的神力。”孑孤说道,“你现下能承受的神力,大约相当于,修仙界金丹期修士。” 路小堇微笑。 突然有一种,八十岁老大爷种了大半年的地,就等着收成了,谁知定睛一看,地里没一株稻子,全是狗尾巴草的无力感。 收成是有,但毫无用处。 “小堇,你在看什么?”司空公麟若有所思地问道。 冰洞只有他们两人。 司空公麟虽看不见孑孤,却敏锐地感受到了一股怪异且强大力量。 他半眯起眼:“你从大荒秘境里,是不是带回来了什么东西?” 路小堇口型:“神力借我。” 金丹就金丹吧。 说不定她能越级挑战呢? 反正都是越级。 越一级,和越……级有什么区别呢? ——反正成功率都无限趋近于零。 只一瞬,路小堇便感觉身体里充盈了无限的力量。 很好,很强大。 她立马自信了。 “啊?没有呀,徒儿只是太冷了……” 一边说,一边抽出腰间的匕首。 司空公麟蹙眉,正思考那股力量是怎么回事,肚子上就挨了一刀。 路小堇带血的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丹田。 刺了,但没完全刺进。 大乘期的身体,如铜墙铁壁一般,远不是路小堇能刺破的。 一刀刺不进去,她连忙搭上左手,一起狠狠用力,把刀子往里推。 可才刚用力,下一瞬,司空公麟指尖一动,路小堇就被捆成了一团,动弹不得。 司空公麟弹开匕首,往半空中看了一眼,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你看得见!” 放血,接盆。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司空公麟指尖正摩擦着她的脖颈,眼神冷冽: “小堇,为师教养你这些年,就是教得你这样自甘堕落,丢人现眼的吗?” 路小堇垂眸,缓解着痛楚。 她嘎不了司空公麟,她是废物。 邪神嘎不了司空公麟,那邪神也是个废物。 她=废物=邪神=神灵。 所以,她怎么就不能现在创死整个修仙界! 路小堇咬牙,路小堇切齿,路小堇要疯了! “师尊,你就是这样想徒儿的吗?”路小堇伸手抓住司空公麟的衣领,脸凑了上去,“徒儿那样做,都是为了师尊啊!” 嘴巴子说着说着,就要亲司空公麟。 司空公麟眼疾手快,食指抵住了她的脑袋,对上她那癫狂的眼神,手抖了一下,用力将她脑袋推开。 “为了为师?” “对呀,师尊一直不愿承认对徒儿的感情,徒儿就只能用这样的法子,让师尊认清自己的内心。” 司空公麟挑眉:“哦?原来不是为了自保?” “师尊你说什么呢!”路小堇瞪大了眼睛,“有师尊在,谁敢伤害徒儿,又何须自保?” 以司空公麟的实力,在修仙界,只要是他想护着的人,就没有护不住的。 更何况这里是天云宗,他都不用硬刚,只需要稍稍偏点心,说两句敷衍的话,路小堇就能脱身。 但偏偏,刚才在大殿上,他一句话都没为她说。 他大爷的! 路小堇眼底愈发癫狂,抓住司空公麟的手,又嘟起嘴疯狂地凑了上去: “师尊是难过了对吧?是终于意识到对徒儿的心意了对吧?” “师尊,我们现在就结为道侣吧!” 她扯开自己的衣领,冷得一哆嗦: “来吧,师尊,双修!就现在!就在这儿!” 司空公麟:“!” 他刚才就不该问! 第248章 司空公麟的欲念:双修也不是不行 他就说,路小堇满心满眼都是他。 短短半个月,怎么可能说变心就变心? 她突然发癫对萧均州示爱,还能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他啊!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简直是诡计多端! 司空公麟掌心抵住路小堇的脑袋,将她又推了回去,冷声道: “再胡说,舌头割掉!” 路小堇只得闭上嘴,又冷得一哆嗦,果断将刚才掀开的小衣领又拢了回去。 刚才寒风灌了进去,冷得她现在人都是麻的。 冻死了! 等她稍稍缓过来,才发现自己还抓着司空公麟的手,暖呼呼的,她就顺势揉了揉他的手,捏了又捏: “师尊的手,真好看!” 好不好看不知道。 ——满手蝎子小毛,能好看才有鬼了。 大致摸得出来,修长,骨节分明。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手是暖的! 路小堇嘿嘿嘿地笑,揉搓个不停。 一边暖手一边恶心人。 “师尊的手,摸着真软真舒服!” 司空公麟:“?” “徒儿好喜欢,若是能摸着师尊的手入睡,睡醒还能继续摸的话,那徒儿将会变成一个多么快乐又开朗的徒儿啊。” 司空公麟:“?” 摸着入睡? 她这是想摸他的手吗? 他都不好意思拆穿她。 他拍开路小堇的手。 “再摸,手砍断。” 路小堇只得收回手。 “师尊的手给徒儿摸摸怎么了?”路小堇眼巴巴的,“现如今,师尊都不疼徒儿了吗?” 不等司空公麟应声,路小堇就继续叭叭叭: “我知道了,师尊是因为徒儿说喜欢小师弟,跟徒儿较劲了。” “说到底,师尊心里头,其实不知道多想让徒儿摸呢。” 司空公麟:“?” 谁教的你张嘴就来! 路小堇脸又凑了过去,满眼痴狂: “或者说,师尊想要徒儿摸摸其他的?” 说着,手就朝他的腹部摸去 暖! 隔着衣裳都觉得暖! 司空公麟脸都黑了。 不等路小堇往衣裳里摸,双手就被捆住了。 路小堇:“?” 好好好,捆绑文学是吧? “师尊——” 路小堇嗲声嗲气准备继续恶心他。 谁知话头才刚起,就被司空公麟捏住了嘴。 “闭嘴!” 刚捏住,指尖便传来了湿润温软的触感。 司空公麟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异样情绪。 他扣住路小堇的后脖颈,将她往跟前一拽,低头咬破了她的脖子。 “嘶——” 只吸吮了一口血,便松开了路小堇,抹掉了伤口。 “师尊?” 没心魔喝你大爷的血! 是不是有病! “鲛人之泪,在你体内?”司空公麟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堇果然很听为师的话,将鲛人之泪带了回来。”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手上的油腻。 司空公麟僵住,异样情绪消散殆尽。 啊啊啊啊! 好脏的脑袋! 死丫头该不会半个月没洗头了吧? 好像不是没可能。 她又不能修炼,不会净尘诀…… 啊啊啊啊! 不能细想! 司空公麟用净尘诀洗了好几十遍手,才压下心头的恶心感。 他闭上眼,一个莲花座渐渐在他身下浮现。 但只有莲花的外形,没有一瓣莲花。 待睁开眼,便解开了捆住路小堇双手的绳子,扣住了她右手的手腕。 “师尊?” “别动。” 司空公麟指尖化刃,割破了她的手腕,放在莲花座上。 莲花座在慢慢旋转。 路小堇的血,在一点一点染红莲花座。 “师尊,这是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 路小堇不问了。 她拿出玉簪,沾上血,召唤出了孑孤。 孑孤的蛤蟆身,依旧透明。 “他这是想做什么?”路小堇问。 “天阶功法,神之莲。”孑孤说道,“要练此功法,须得感知神迹,但凡人无法感知,现在鲛人之泪被你感知,他便想用你的血,来修炼此功法。” 孑孤环视一周:“此地寒气很重,很适宜练神之莲,照此速度,大约放你的血半个月,他便能练成神之莲一阶。” “但一处神迹,只能晋升一阶,再想往上,便不行了。” 半个月? 神之莲? 寒气? 通了。 一切都通了。 难怪司空公麟巴巴地想要鲛人之泪。 难怪即使她和原主被司空公麟维护的缘由不一样,却都被罚来了冰洞。 ——原主没有去外门,也不是一品炼丹师。 ——原文中,司空公麟是强硬地将原主留下,半推半就才将她丢进冰洞。 ———所以传闻原主背景深厚。 却原来是这样。 从一开始,不论她有没有犯错,老登都会把她发配到这里来。 路小堇骂骂咧咧。 孑孤的身体在变化。 似乎召唤的时间越长,他的身体就会渐渐实体化,然后再慢慢散去。 实体化的后果就是,被司空公麟看到。 司空公麟在看到孑孤的一瞬间,眼底闪过震惊,而下一秒,他看向路小堇。 “你看得见!” 放血,装盆。 嘎。 路小堇:“?” 不是,老登你看得见孑孤。 你杀孑孤啊! 杀老子干什么! * 路小堇睁开眼。 司空公麟指尖化作利刃,割破她的手腕,在莲花座上放血。 疼—— 冷—— 路小堇倒在莲花座旁。 接连死了两次,剧痛席卷全身。 本来就冷,现下放血,就更冷了。 将死未死。 “师尊,徒儿好冷……” 司空公麟本在全神贯注地修炼,听到这话,才看了路小堇一眼。 她倒在莲花座旁。 脸因失血过多而极白,手腕出血,红了一片。 一红一白,极致鲜明的对照,衬得她虚弱又破碎。 司空公麟眸光微动。 眼底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欲念。 他伸手将路小堇捞了起来,喂给她一颗补血丹,将她护在怀中,用灵气驱散她身上的寒气。 因离得近,她温热的呼吸落在他脖颈间,叫他眸光微动。 其实,双修,也不是不行。 “小堇,今日你在大殿说的那些话,以后不许再说了。”司空公麟声音低哑,“再喜欢为师,也不能那样胡说。” 路小堇虚得脸巴子一点血色都没有: “那徒儿该怎么说,师尊教教徒儿……” 因着虚,声音听起来软软的,像在撒娇。 司空公麟身后溢出了一缕又一缕的黑气。 他指尖一动,刚要双修,就听路小堇吸溜了一声鼻涕。 司空公麟一,顷刻间,身后黑气消失殆尽。 路小堇又吸溜了一声。 然后埋头,将鼻涕全擦在他肩膀上了。 司空公麟:“!” 啊啊啊啊! 别看他还僵在这里。 实则,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第249章 她害怕?对他上下其手的时候,怎么不害怕? 什么是性缩力? 这就是性缩力。 真的,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很难对路小堇产生一丁点,正常人际关系之外的情愫。 而对有洁癖的司空公麟来说,这一波鼻涕攻击,更是绝杀。 他恶心得,脑子都空了一下。 他刚才居然想跟这个脏脏徒儿双修? 他是真有病! 这是半夜惊醒坐起来,都得恶心得吐上三吐的程度。 “什么都不用说。”司空公麟推开路小堇,用净尘诀洗了一遍又一遍,这才黑着脸说道,“只要是你说的话,为师一句都不想听。” 路小堇被他一推,又倒在了莲花座边上。 人虽倒了,胳膊却被司空公麟摁得死死的。 那血是半点没洒半点没浪费啊。 路小堇微笑。 司空公麟,我艹你大爷%¥%¥&…… 冰洞的地上也是冰块,极冷。 路小堇才刚倒下,就险些被冻成冰块。 还没死呢,人就僵了。 这种将死未死的微妙感,真让人上头。 就在路小堇即将被冻死,莲花座的血已经吸收足够,司空公麟抹掉她手上的伤口时,这才注意到她人已经冻僵了。 “小堇?” 路小堇嘴唇动了动。 但僵得没能张开。 司空公麟立马把她拎起来,为她驱散寒气,将一纯白狐裘披风披在了她身上,系上带子,戴上帽子,将她连着脸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一裹,路小堇终于是回暖了。 全程,司空公麟都尽可能避开跟她接触。 生怕再沾上她的鼻涕。 但再嫌弃也得救。 好歹是自家徒儿。 “这是用三尾狐的皮毛制成的,能御寒。”司空公麟勉强维持着慈爱的笑,“可还冷?” 路小堇呼出一口热气:“不冷了,多谢师尊!” 是真的不冷了。 都能感觉到手的存在了。 暖和得很。 眼见司空公麟收了莲花座,起身就要离开,路小堇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角: “师尊,你这就要走了吗?” 司空公麟:“!” 啊啊啊啊! 是摸过鼻涕的手啊! 松开! 给他松开! 司空公麟不动声色想抽出自己的衣角,奈何根本抽不出。 路小堇就像是一团鼻涕,黏在他衣角上了一样。 “松开。” “不松!” 司空公麟脸黑了又黑:“你可是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冰洞一个人都没有,徒儿胆子小,一个人待着好害怕。”她眼巴巴地看向司空公麟,“不若师尊留下来陪徒儿吧?” 冰洞这样大。 罚一个也是罚。 罚两个也是罚。 一起冻死吧老登! 司空公麟对上她痴狂的视线,手抖了一下。 胆子小? 她对他上下其手的时候,怎没见她胆子小! 她这是害怕吗? 她分明是居心叵测! 虽说冰洞里天寒地冻的,但凭路小堇对他的痴狂程度,便是被冻死,她也一定会想尽办法轻薄他。 ——没见她刚才就差点被冻死,还时时刻刻想着对他上下其手吗? ——哦,不是想,她是已经上下其手了。 司空公麟脸更黑了,弯腰抓住路小堇的手腕,硬是将她的手给掰开了。 “小堇,不要胡闹。” 刚一掰开,他就迅速后移几步。 生怕再被路小堇抓住。 果然,路小堇扑了个空。 路小堇手扑在地上,冷得一哆嗦,又缩了回去,委屈巴巴看向司空公麟: “师尊,你真的不疼徒儿了吗?” “为师这也是为你好。”司空公麟一脸正色,“修道,修的是心,恐惧会吞噬道心,所以,你得一个人待在这里,好好修心。” “明日,为师再来看你。” 说罢,也不等路小堇反应,闪身就离开了。 路小堇:“?” 看老子? 是放老子的血吧? 路小堇之前一直以为,原主是被冻成人干的。 现下才知道,不是。 是被司空公麟放血放成人干的。 就这放血量,一连半个月,真的很难不成人干。 路小堇骂骂咧咧,把手缩在披风里,好半天才缓过来。 披风是真的暖和啊。 她顺势把脸也往披风里缩了缩。 她太累了,浑身又疼得厉害,一暖和起来就犯困。 她就这样窝着,睡了过去。 * 所以,当江意浓带着食盒,走进冰洞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窝成一团,像个米团子的路小堇。 与冰洞几近融为一体。 江意浓叹了口气。 路小堇听到声响,悠悠转醒。 “嗯?小师妹?” 江意浓一顿。 “嗯。”她换上一副冰冷厌弃的模样,嫌弃地打量四周,“怎么,还没被冻死?” 这地方,比她想象中还要冷。 寻常人待在这里,怕是要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被冻成冰块。 一敲就碎成尸块的那种冰块。 江意浓手微微收紧,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头的怒气。 司空公麟他大爷的! 这么会折磨人,他怎么不去死啊! “你别说,真差点就被冻死了。”路小堇嘿嘿嘿地笑,“但好在,我这人,抗冻!” 抗冻? 她缩在披风里的脸,才刚冒出来,就冻得发青。 还抗冻呢? 还乐呢? 江意浓简直想一巴掌扇过去。 但她忍了,没扇,视线落在路小堇披的狐裘上,若有所思: “这狐裘哪儿来的?” 路小堇拽紧了狐裘:“师尊给的。” 这玩意儿可不能被抢走。 被抢走,她就真玩完了。 冻死事小。 循环冻死事大。 那种死法,光是想想,都让人绝望得想吐司空老儿几口痰。 江意浓挑眉:“怎么,怕我抢?” 路小堇老老实实点头。 江意浓给气笑了:“放心,不会抢,你要是死在这里,在外头我可解释不了,这样低劣的手段,我还不屑做。” “我说过,我会叫你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她放狠话,“我说到做到。” “萧均州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你的日子会越来越惨,怕吗?” 这话,换作旁人来说,路小堇指不定就怕了。 但这人是江意浓。 是多次救她于危难中的江意浓。 甚至于,就算是害她,江意浓都是以伤害自己为手段的。 她真的,她超爱她! 就在江意浓以为,路小堇会瑟瑟发抖,一脸震惊唾骂她一句毒妇时,却见路小堇凑近她,轻声问道: “那日你跌下悬崖,伤得重吗?” 江意浓一顿。 第250章 萧均州,忘情草 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加上江意浓身上又有伤,不可能伤得不重。 也就这人是江意浓。 若换成是路小堇,在摔下去的当口,就能直接重开。 江意浓看了路小堇一眼,咬了咬牙。 这死丫头就一点不知道生气吗! 傻子吗她! “不重,死不了。” 其实很重。 但路小堇给的那颗三品止血丹,很好。 “那就好。” 江意浓对上路小堇傻乎乎的笑,愈发气了。 “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其实谈不上失望不失望的。 路小堇早就知道她不可能死。 眼见江意浓打算一直找茬,路小堇也就没往下接话,而是看向了食盒,吸溜了一口: “这食盒,是带给我的吗?” “嗯。”江意浓把食盒放到路小堇跟前,掀开,里面是散着热气的各色吃食,“现下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烂好人,只有我对你更好,旁人才会更加厌恶你。” 她一边放着狠话,一边将一碗热腾腾的骨头汤送到路小堇手里。 谁知狠话刚放完,就听路小堇乐呵呵地开口: “小师妹,你人真好!” 好个屁! 江意浓气得太阳穴都跳了跳。 这死丫头简直是油盐不进! “真好喝!” 路小堇一口气喝完了一碗骨头汤,人都暖和了。 顺便把里面的肉也都嗦进了嘴里。 嚼吧嚼吧。 “香!” 江意浓扶额,直接把食盒送到路小堇跟前: “吃吧。” 因着这里是冰洞,江意浓挑的食盒是特制的,只要是放在食盒里的吃食,就不会冷。 不然没法吃。 江意浓没送米饭,而是带的芝麻饼,甜的,冷了也好吃。 肉菜很多,都是路小堇喜欢的。 她一边啃芝麻饼,一边吃大肉,香得嘞。 “真好吃!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菜的?” 江意浓看了一眼食盒,又看了一眼路小堇,沉默半晌: “这世上,有你不喜欢吃的菜吗?” 这些菜,都是在膳食堂随便打的。 而路小堇,雨露均沾,都爱。 小白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真的,很难说这世上有她不喜欢吃的东西。 “有……吧?” 路小堇不挑食。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很爱吃冒菜。 主打就是一个,所有菜混在一起,雨露均沾。 等吃完饭,路小堇身上暖和了不少,面色也稍稍有了些许血色。 江意浓这微微松了口气。 刚才路小堇的脸太白了。 跟死了三天一样。 她都怕她下一刻会嗝屁。 “吃这么多,跟猪一样。” 江意浓收拾好食盒就要离开。 路小堇端着一盘她留下来的点心,缩成一团,蛄蛹到她跟前: “晚上还给你的猪带饭吗?” 江意浓:“……带,怕你饿死在这里。” 路小堇安心了。 “小师妹,你人真好。” 江意浓扶额,不愿再搭理她,提起食盒就离开了。 * 刚出冰洞,江意浓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萧均州。 她眉头微皱。 萧均州怎么会来这里? 不是应该都已经忘记了吗? 江意浓抿了抿唇,不动声色摁红自己的脸,硬挤出两滴泪水,朝萧均州走了过去。 “小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萧均州一顿。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要说,他应该是很厌恶路小堇的。 残害同门的混账师姐,就该打死了丢出去才对! 可听到师尊说要罚路小堇去冰洞面壁半个月时,他的心,莫名其妙绞痛了起来。 而后,他就不自觉走到了这里。 见到江意浓,他有些心虚。 路小堇险些害死江意浓,他却在这里担心路小堇的安危,他简直畜生不如! “路过,小师妹,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意浓笑得温柔极了:“我来给大师姐送饭。” “给她送饭?”萧均州一惊,“她那样害你,你还给她送饭做什么?就该让她死在冰洞里才好!不对,你脸怎么了?她又欺负你了?” 江意浓侧过脸,不让他看: “不是的,师姐并没有欺负我,她只是受罚后,情绪有些激动,才不小心扇在了我脸上。” 此话一出,萧均州心中那点对路小堇莫名其妙的关心,瞬间消失。 转而全化作怒火。 “她怎敢如此对你?简直无法无天了!我这就去禀告师尊,让师尊重罚她!” “别去!”江意浓拦住他,“大师姐无法修炼,半个月冰洞面壁已经是极限了,师姐对我有意见,我能理解,但我不怪她,小师弟,你也不会怪她的,对吧?” 萧均州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就是太善良了!” “都是同门,何至于此?”江意浓摇摇头,“你若是怪她,我就再不理你了!” 萧均州无奈了:“罢了,我不说就是。” 江意浓笑:“小师兄,你真好。” 萧均州笑不出来。 更厌恶路小堇了。 * 当晚,君聿去见了萧均州。 他估摸着,小师弟小师妹之间的事情,总得有个说法吧? 他准备让两人,快刀斩乱麻,别再纠缠。 “三师兄,你来做什么?” 君聿想了想,委婉道:“你与师姐之间……”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均州打断了,他满脸厌恶: “别提她,残害同门,欺负小师妹的师姐,还算个什么师姐?她不配!” 冷漠,疏离,厌恶。 君聿一愣。 不太对。 现在的萧均州,和以往的萧均州,不太一样。 至少,在对路小堇的态度上,他疏离到了一种,近乎陌生的程度。 就好像是…… 全然忘记了生命中,有路小堇这个人的存在一样。 君聿思忖半晌,脑子突然闪过一个猜测,不由得一怔。 不会真是这样吧…… “小师弟,你可还记得,那日小师妹坠下悬崖后,你对师姐说过什么?” 萧均州:“我自然记得……” 可话说到一半,他就愣住了。 他皱了皱眉:“我当时有说过什么吗?” 他和路小堇一直不太熟,能跟她说什么? 君聿见他这副模样,瞬间了然。 还真是他想的那样。 ——忘情草。 服下忘情草的人,虽不会忘记所爱之人,但会忘记与她之间发生过的一切动心的事,淡化所有感情。 大约就是,还记得她,但不再爱她。 等一下! 这也就是说,小师弟真对路小堇生出了那样的感情? 第251章 哟,这不是她阴暗病娇的四师弟吗? 君聿人都麻了。 他不理解,真的。 身为同门师兄妹,自小一起长大,见过对方流着鼻涕,哭得跟个傻逼似的丢人模样,跟亲兄妹也没啥区别。 这还能喜欢上? 其实君聿误会了。 无心峰除了他,就没人真正关心过路小堇。 路小堇无法修炼,无法上术法课,也无法跟着一块儿练习,从头到尾,就只是她屁颠屁颠,跟在几个师兄师弟屁股后面追着跑而已。 亲兄妹? 想多了。 顶多邻居家一讨人嫌的小孩。 “三师兄,你会不会是记错了?”萧均州想了半晌,也没有任何印象,“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君聿面色复杂。 他本来以为,萧均州和路小堇之间,顶多就是因为经常在一块儿玩,生出了些许好感而已。 可显然不是。 能被忘情水洗掉的感情,绝不只是好感。 其实师兄妹之间结为道侣,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道侣之间,会吵架吧? 会感情淡吧? 会怨怼吧? 到时候真遇上事儿了,却因为怨怼,见死不救怎么办? ——师兄妹不会见死不救。 ——但道侣会。 ——屡见不鲜。 所以,大家都默认,同门师兄妹,跟亲兄妹似的,不会在一起。 当然,如果死活要在一起,那旁人也没啥可说的。 一想到这里,君聿头都大了。 可看到萧均州眼底的陌生,他沉默了。 “嗯,没什么事儿,大约是我记错了。” 君聿突然觉得,忘情草是个好东西。 管萧均州是不是误食的,能忘记就好。 他可不想看到,有朝一日,萧均州和路小堇拿刀互相捅的画面。 这样一想,他心情大好。 他笑了笑,拍了拍萧均州的肩膀: “你去了一趟大荒秘境后,竟一连晋升到了筑基四阶,不错,好好修炼,前途无量!” 说起修炼,萧均州看了一眼君聿的丹田,抿了抿唇: “师兄,你……” 君聿丹田被毁这事儿,天云宗都传遍了。 现在无人不唏嘘。 所有人都在可怜他。 他自己却并不觉得自己可怜。 “师尊已经在帮我寻药了,不必担心。”君聿笑了笑,“我现在跟着十七长老炼药,也不失为一桩好差事。” 丹田被毁前,他总想着,修为能再精进一些就好了,能早日救出养父就好了。 慢慢地就生了些许心结,甚至于心魔。 以至于一直卡在筑基巅峰,上不上,下不下。 而现在,丹田被毁,竟颇有一种拨云见日之感。 萧均州见他并不难过,松了口气。 “那便好。” 出了院子,君聿便去了冰洞。 刚进去,就看见冰洞中间,窝着一个大米团子。 他失笑,上前拨开米团子的帽子,露出米团子里的小半张脸,他搓了搓手,将她冰凉的脸暖热了些。 “师姐,可是冷得厉害?” 路小堇正昏昏欲睡。 一见是君聿,她稍稍清醒过来。 “师弟!” “嗯,我在。” “师弟,我之前不是说,想去你家做客吗?”路小堇薅了一下帽子,把眼睛露出来,“你现在就去跟师父说,等我从冰洞里出去了,我们就去你家!” 木槿国去不了。 君家还是可以去的。 ——只要逃不出司空老儿的手掌心,他不会管她去哪儿。 来回一趟至多半个月,司空公麟应该不会拒绝。 说要刀君家,那就是要刀! 君聿一顿,没想到路小堇真要去,他本想拒绝,但对上路小堇满脸期待,他愣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好,那我先去请示一下师尊。” “嗯嗯!” 君聿给了路小堇一块暖石,便去了主殿。 “师尊。” “嗯,可有事?” 君聿将想带路小堇去君家玩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司空公麟。 司空公麟并没有拒绝。 ——只要不去木槿国,路小堇去哪儿都好。 而且,南洲君家那边并不太平,或许也会有神迹现世。 “半年后,便是宗门大比。”司空公麟说道,“她若能拿到去宗门大比的名额,你倒是可以顺路带她去南洲君家。” 宗门大比,是各大宗门齐聚一堂,弟子们互相切磋历练的大比。 大约就是,嘴上友谊第一,实则恨不得把对方往死里整的大比。 每三年一比。 每次大比,都十分热闹。 ——互相扯头花,别提打得多凶了。 “是。” 君聿应下。 路小堇隐瞒身份去外门修炼,势必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 君聿一早就知道,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带路小堇离开。 本来他也想着,利用宗门大比带路小堇去君家。 他见识过路小堇的能力,知道她一定能杀出重围。 司空公麟也信。 ——就路小堇那下作的比武手段,真的很难泯然众人。 “对了,南州那边的挖心案,至今还没寻到根源。”司空公麟提点道,“总归你也要回君家,到时候接下这个任务去看看吧。” 本来这个任务,是萧均州接下的。 但他当时一出门就遭了埋伏。 之后便由七长老的亲传弟子许孝,带着其他弟子去了。 其它各宗门,也都派了弟子前去调查。 但至今没破获案子,相反,还离奇失踪了好几个弟子。 挖心案比预想的更危险。 各大宗门长老也纷纷前去支援。 他们到南洲后,挖心的案子虽是少了些许,但至今没查到根源,且还是总有弟子失踪。 君聿应下:“是,师尊。” * 宗门大比,路小堇不想去。 原文中,这次宗门大比,原主可惨可惨。 但她还是应下了。 ——刀了君家她就回来。 ——诶嘿,根本不去宗门大比! 想拿到去宗门大比的资格,至少得过体修二阶。 路小堇在冰洞就开始继续体修了。 绕着冰洞,来来回回地跑。 热是一点不热。 越跑越冷是真的。 ——灌风。 她正呼呼呼地跑着,突然天降黑影。 “嗯——” 一嘴角淌血的阴暗少年,摔在了地上。 路小堇凑近一看。 咦。 大水蛭怪! 圆溜溜,滑丢丢,胖乎乎。 这不是原文男主之一的,她那阴暗病娇的四师弟,祝季吗? 所谓病娇就是。 在其他人面前有病。 在女主面前娇娇。 但小病娇不敢在原主面前发病。 ——原主比他还有病。 第252章 有病二人组:杀不死我的话,我就亲死你 祝季打小就是个阴暗少年。 且有病。 ——惯常病恹恹的。 ——脑子也有病。 这一点,从祝季被司空公麟带上无心峰那天开始,原主就知道了。 当两个有病的人,凑在一块儿,会发生什么? 当然是一起发病! 这不,祝季上山第一天,就宰了原主院子里养着的一只公鸡。 无关其他,就是有病,想宰。 你质问他的话,他只会娇娇弱弱,咳嗽两声,满脸无辜: “啊?什么鸡死了,我不知道呀……” 原主当即暴怒。 山上有她一个有病的就行了,还来一个算怎么回事? 于是,本来还想给这个师弟一点喘息机会,先让他熟悉无心峰了再发癫的她,当晚就开始发癫。 她追他逃。 他插翅难飞。 当夜,她逮住祝季,压着猛亲了好几口。 祝季差点被逼疯。 修仙嘛,高尚嘛,人啊,这一旦不缺吃穿了,就得有点洁癖。 祝季也有。 他家里好像挺有钱,本来就一阴暗贵公子,能受得了这气? 于是,他又宰了原主院子里一只鸡。 次日,他就又被原主压着狠亲了几口。 还被打了屁股。 祝季直接发疯。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 不出半个月,原主院子里的活物,就只剩下一只公鸡。 而祝季,因着瘦弱病恹恹的跑不快,被原主上下其手,脸都被亲烂了。 祝季那时年纪虽还尚小,却也对此相当愤恨。 险些跟原主同归于尽。 就在他准备把路小堇院子里最后一只公鸡宰了,顺便把她院子里的树都给她拔了的时候,原主阴恻恻道: “你要是敢杀鸡,今晚我就去求师尊让我们结为道侣。” “到那个时候,你想逃都不成了,我把你扒光了摸!” “我亲死你!” 明面上,原主相当受宠。 受宠到她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事实也确实如此。 ——只要不逃,司空公麟对原主几乎是有求必应。 路小堇若想要个道侣,师尊没准真会答应。 于是,那一刻,这个阴暗小公子,轻轻地碎掉了。 从那以后,祝季再阴暗,再有病,都不敢有病到路小堇跟前。 相反,躲她跟躲什么似的。 甚至为了避开路小堇,他常年接任务在外漂泊。 漂泊的后果就是,这丫虽入门时间没君聿长,但已经是金丹期一阶。 且孵化出怪物,吸血大水蛭! 十九岁的金丹一阶,在整个修仙界,都是相当天才的程度, 在年轻一代的弟子里,天赋威望仅次于夙夜。 即使如此,他心里也有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 ——路堇! * 祝季受伤是常事。 他天生阴暗,一受伤,就嗜血。 跟他孵化出的水蛭一样。 原文中,祝季倒不吸其他人的血,就喜欢吸女主的血。 每一次po完,他都会让女主下不来床。 病娇变态。 路小堇看文的时候,哇哦哇哦。 真遇见的时候,死变态滚远点! 为了压制嗜血天性,祝季每一次受伤,都会来冰洞,强行压制体内的狂暴心魔。 但这一次伤得太重。 刚进冰洞人就倒下了。 他连往嘴里喂了好几颗丹药,才稍稍缓过来。 冰洞常年无人,谁知一个抬眸,居然看到了一个米团子。 打眼一看,还挺可爱。 但只是打眼一看。 因为下一秒,那米团子对着他就是一脚: “喂,老四,死了没?” 祝季:“?” 老……老四?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 祝季猛一抬头,对上路小堇帽子里露出来的小半张脸,吓得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是路小堇! 他对路小堇恶心恐惧到了什么地步呢? 就是即便她烧成灰,他都能一眼认出,并且条件反射地恶心。 而现下,露出的这小半张脸,已经足够他认全乎了。 “大,大师姐?” 声音都在哆嗦。 是幻觉吧? 他定是伤得太重,看到回马灯了。 原来回马灯还会出现自己最恐惧的东西吗? 天杀的,下次一定不看了! 他果断闭上眼。 “是我啊,老四,没死你就把眼睛睁开。” 祝季死活不睁开。 但不睁不行。 因为下一瞬,路小堇就自顾自蹲下,掰开了他那双狭长阴暗的大眼睛。 “老四,你这是咋了?谁伤得你,你跟师姐说,师姐虽然帮不上忙,但师姐会在心里唾骂那些坏人,并且帮你挖个最漂亮的坑,把你埋了。” 祝季:“……” 我谢谢你啊。 感觉到眼皮上传来的温度,祝季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不是幻觉。 真是路小堇那个颠婆。 他再次悄悄地碎掉了。 他沉默了又沉默,在路小堇兴致勃勃从储物袋里拿出铲子,准备给他挖坟坑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出了声: “师姐,我还没死。” 不必急着挖坑。 “欸!别说这种话!人,早死晚死都得死,我提前给你挖个坟坑备着,迟早用得上,这些都是我这个做师姐的应该做的,你也知道,你师姐我不是那种差事的人!” 祝季:“……” 要不您还是差事吧。 他就算是真死了,也绝不躺进路小堇挖的坑里! 死了特么都死得不安心! 见路小堇没准备扶他起来,祝季只能自己蛄蛹蛄蛹,从地上爬起来,倚在一旁的冰柱边上,抹掉嘴角的血,吐出一口热气后,才稍稍缓过来。 一缓过来,脑子就灵活了。 他眼神阴暗地看向路小堇: “师姐,你为什么会在冰洞里?” 他在冰洞养伤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路小堇。 更何况,路小堇是个废物,无法修炼。 她来冰洞,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所以,应该不是自己来的,而是被罚来的。 祝季半眯起眼:“师姐,你是犯了错,惹师尊不高兴了,才会被罚来这里的?” 那么,他在这里偷偷摸摸嘎了路小堇,是不是也很顺其自然? 毕竟,路小堇这个废物,不死在冰洞里才不合理。 祝季暗戳戳就准备动手。 “是的呀,因为我把师父新收的小师妹推下悬崖,险些把她弄死,所以被师尊罚来面壁。”路小堇突然抬头看向祝季,“小师妹真是不经折腾,还是老四你好,怎么折腾都没死。” 祝季:“……” “咦,老四你看你,眼神死沉沉的,该不会是想杀了我吧?”她露出一口大白牙,“你最好是能杀了我,不然,就凭你现在这伤痕累累的虚弱样儿,我能亲死你。” 字面意义上的亲死。 这不,坑都在挖了。 祝季:“!” 好小众的文字! 好炸裂的死法! 第253章 嘿嘿嘿,小病娇,你好香…… 炸裂到,他脑子都宕机了一瞬。 才短短几个月不见,大师姐怎么比以前更疯更癫更吓人了! 祝季目光微沉,指尖把玩着带毒的飞镖。 这一次,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但敢杀路小堇吗? 不敢。 倒不是真怕被路小堇亲死。 ——他堂堂金丹期,便是伤得再重,也不能被这死丫头给压住亲死。 ——顶多是被压住死亲。 他怕的是师尊。 但凡他能弄死师尊,那路小堇坟头早就长草了。 偏偏,他弄不死。 “师姐说笑了。”祝季收起毒镖,敛下眼底的阴暗,看上去乖巧了些许,“你是我师姐,我敬重你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想弄死你呢?” 弄死是肯定要弄死的。 但不能是他自己出手。 他又不傻,得先找个替死鬼才行。 无论如何,路小堇必须死! “哦。”路小堇瞥了一眼大水蛭怪,继续捶冰,“但师姐没开玩笑呀,师姐是真的想亲死你。” 祝季:“?” 祝季长得白白净净的,很好看,加上消瘦又病弱,常年一副病恹恹的贵公子姿态,很是招女修们的喜欢。 想亲死他的女修,不在少数。 但敢说出来的,却只有路小堇一人。 祝季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不显,岔开话题: “师姐,你被罚到这里多久了?期间可有人来看过你?” “唔,半日吧。”路小堇捶不开冰,只犹豫了一瞬,就果断放弃,把铲子收回了储物袋,“师尊来过。” 她回头看了一眼祝季,对上他水蛭蠕动的小眼睛。 别说,就算是滑溜溜的小水蛭眼,也阴恻恻的,不用质疑,这死小子铁定在想怎么弄死她呢。 要不怎么说他们是师姐弟呢。 想一块儿去了不是? ——她也超想弄死他的嘞。 为防这小子下阴招,路小堇起身弹了弹自己身上的狐裘,各种明示: “看,这就是师尊今日给我的,你也知道,师尊最疼我,明面上说是让我来面壁思过,实则心疼我着呢。” “这不,生怕我冷着,这才刚被罚进来,他就巴巴给我送狐裘来了。” 这狐裘祝季认得。 三尾狐皮毛所制,三尾狐相当罕见,看这成色,确实是师尊的那件没错。 难怪她到现在还没被冻死! 路小堇嘴里说的:师尊偏疼我。 想让祝季听到的:别动老子,否则师尊弄死你! 偏偏祝季听懂了,被气得一口血又涌了上来。 立刻就想镖死路小堇! 但他忍了。 为了这样一个颠婆,得罪师尊,搭上自己的前程和性命,不值当。 “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路小堇凑到祝季跟前:“这不还有老四你吗?” 祝季往后缩了缩。 路小堇蹲着,小碎步往前移了移。 一缩一进。 缩无可缩。 祝季咬牙切齿,别过头,极尽可能拉开两人的距离: “师姐,你想干什么!” “大半年没见你了,师姐想你了。”路小堇凑近他,嗅了嗅,“老四,你好香。” 香个屁! 一身血腥味。 像死了好几天一样。 要不是这里是冰洞,她都怀疑这死小子会腐烂长蛆。 祝季一愣。 他自己香不香不知道,但路小堇身上是香的。 一凑近,她狐裘里的暖暖的香气就扑面而来,叫他恍惚了一瞬。 “老四,这些年,你见到师姐就跑,师姐想跟你说句话都不成。”路小堇叹了口气,又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像个死变态,“虽说现在你受伤了,师姐心疼,但……” 路小堇又深吸了一大口血腥气,满眼痴狂: “但你若不受伤,师姐怕是还没办法靠近你,所以师姐现在这心里头啊,是又心疼又激动的。” 嘿嘿嘿,死小子,落老子手里了吧? 今儿,有她在,他的伤就甭想恢复了! 给她死这儿! 路小堇摩拳擦掌,一脸觊觎。 祝季怕了:“师姐,你别冲动!” 他想躲,但躲不开。 眼见路小堇的手已经要摸到他腰上了,这个阴暗小公子,再次轻轻地碎了。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惊愕的声音: “师姐,你在干什么?” 江意浓震惊。 她离开不过半日,冰洞里竟平白多出来了一个男的。 这看上去年纪不大,长得白白净净很好看,但病恹恹的,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脸颊泛红,瞧着跟个水蜜桃似的,很香。 彼时,他受了重伤,浑身是血,良家妇男被强迫似的,红着眼眶望着头上的冰,丧丧的,生无可恋。 怎么说呢,更香了。 而路小堇,把人逼到死角不说,还伸出爪子,准备对他上下其手。 痴狂颠婆本婆。 把江意浓给整沉默了。 “小师妹!你终于来了!”路小堇收回冻僵了的手,兴奋地蛄蛹到了江意浓跟前,“今晚吃什么?” 弄死阴暗小病娇事小。 吃饭事大。 有饭吃,谁有心思去管祝季死活啊。 “都是你喜欢吃的。” 江意浓将食盒递给路小堇,看了一眼祝季: “这位是?” “哦,他啊,是你四师兄。” 路小堇接过食盒,美滋滋地喝了一碗猪蹄汤。 “四师兄?” 祝季? 金丹一阶? 江意浓眸光微闪,先是冲祝季笑了笑,然后立马担忧起来: “四师兄,你怎么伤得这样重?” 她在打量祝季。 祝季也在打量她。 “你就是师尊新收的小师妹?” 江意浓作揖:“是我。” 好看。 是好看到第一眼能叫人恍惚的存在。 一颦一笑,都很动人。 不过,祝季不好女色,惊艳之后,很快察觉到了江意浓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冷意。 祝季挑眉。 这就是被路小堇口中,被她推下悬崖的柔弱凄惨小师妹吗? 看起来未必啊。 她跟他,似乎是一类人。 阴狠,毒辣。 他又看了一眼正在大快朵颐的路小堇,眉头微挑。 就路小堇这蠢货,能玩得过她? 想必,路小堇会受罚,这小师妹也并非完全无辜吧? “小师妹,你过来。”祝季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些丹药和灵宝,“你拜入师门时,我不在无心峰,这些都是师兄给你的见面礼。” 江意浓并没有拒绝,都收下了。 “多谢师兄。” 谢什么。 是师兄该谢谢你。 这世上,怎么能有如此完美的替死鬼呢? 来得巧了不是? 祝季嘴角微扬。 小师妹,请你,务必跟大师姐一起去死。 第254章 孩子阴暗嗜血老不好,多半是欠的,打一顿就好了。 替死鬼有了。 要换作以前,祝季现在就已经动手了。 一手嘎一个。 死亡原因可太好找了: 小师妹隐忍复仇,却被大师姐的阴招暗算,最终在冰洞同归于尽。 本来她们之间就有仇怨,同归于尽很合理。 顶多就是现场的打斗痕迹麻烦了一点。 麻烦,但不难。 至少对祝季来说不难。 可现在的问题,不是死亡原因和死亡痕迹的布置。 而是他暂时嘎不了这两人。 他真的伤得太重了。 但凡江意浓再晚个半天来,他弄死这俩人,跟踩死蚂蚁一样简单。 然,江意浓来早了。 正巧赶上他最虚弱的时候了。 别说嘎江意浓了。 他现在就是嘎路小堇都成问题。 ——炼体一阶。 ——跟死肥猪一样难控。 师尊有事没事的,送路小堇去体修干什么! 麻烦! 总之,嘎不了。 但他又不愿放弃这样好的机会。 ——谁知道江意浓明天还会不会再来? 现在不杀路小堇,他怕以后再没这样好的机会了。 “师姐,你刚才说,你是为什么被到罚冰洞的来着?”祝季故作疑惑问道。 既然他杀不了路小堇。 那就让江意浓来杀。 如此深仇大恨的,相信江意浓会很愿意把路小堇给宰了的。 ——事实上,祝季觉得江意浓来送饭,就是为了杀路小堇。 ——不然她都差点被弄死了,还贴心过来送饭,铁定有病! “都是误会。”江意浓立马支支吾吾解释,“其实当时是我自己没站稳,不怪师姐的……” 说着不怪,但闪躲的眼神,却句句都在肯定路小堇的罪行。 祝季故作惊讶:“当真?若真是如此,明日待我伤好了,就去找师尊求情,尽快放师姐出去可好?” 他以为江意浓听到这话会生气。 但没有。 江意浓反而松了口气:“那就多谢师兄了。” 把祝季眸光微闪。 还挺能忍。 是个能成大事的。 让祝季没想到的是,江意浓这个受害者,在处处为路小堇说话,而作为凶手的路小堇,却理直气壮,直截了当地承认了罪行: “我就是故意把她推下去的。” 祝季沉默了。 他就说大师姐比以前更癫了吧! “为什么呢?”他顺势问道。 路小堇嘿嘿一笑:“因为她长得好看,我嫉妒,就把她推了下去,没想到她居然没死,可惜了。” 祝季:“?” 人虽坏,但老实。 路小堇接着又说: “老四,你长得也好看,不过你放心,我是肯定不会把你推下悬崖的,顶多是把你亲死。” 祝季:“……” 闭嘴吧你! 他看向江意浓。 想着,路小堇的恶意都这样直白了,江意浓不说当场宰了路小堇,至少也得生个气吧? 但没有。 江意浓依旧是那副娇娇弱弱,温柔体贴的模样,还在为路小堇说话: “师姐定是开玩笑的。” “不是开玩笑的。”路小堇瞥了一眼祝季,“等亲死他了,我就挖坑把他埋了。” 祝季咬牙切齿。 江意浓多好的人啊,又劝他: “师姐肯定不会挖坑的。” 顶多暴尸荒野。 祝季眼底的阴暗差点溢出来。 看吧,他就说,这俩货适合一起去死吧? 死,都死! 祝季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丹药: “小师妹,我看你似乎是受了内伤,这是顶好的治内伤的药,快服下吧。” 江意浓接过丹药。 不等她吃下去,路小堇就蛄蛹了过来。 她嘴巴里还在嚼嚼嚼,手上却一点不带停的,转眼就把丹药给抢走了。 然后恶狠狠地看向江意浓: “老四的丹药,你也配吃?他人是我的,尸体是我的,丹药也是我的,只有我能吃。” 说着,闻了闻丹药。 “唔,好香,跟老四一样香。” 一整个痴迷颠婆。 祝季沉默半晌:“……可你没受内伤。” “没受内伤就不能吃了吗?”路小堇眨巴了一下眼睛,“你不喜欢我,我不也打算强上了吗?” 江意浓:“……” 祝季:“……那你吃吧。” 谁吃都一样。 江意浓吃了,发狂杀了路小堇,那最后江意浓会死他手上。 ——他乃天降正义。 路小堇吃了,发狂却杀不了江意浓,被江意浓反杀,那最后江意浓还是会死在他手上。 ——他依旧是天降正义。 总之,没差。 他期待地看向路小堇,等着她吃药。 却不想,下一瞬,路小堇就一脚狠狠地踩在他脚上。 “啊!” 他疼得张开了嘴。 然后,那颗药就进了他嘴里。 祝季反应很快,立马就要把药吐出来。 但吐不了。 他刚要吐,路小堇就捂住了他的嘴,一拳揍在了他肚皮上,然后把药丸往里一推。 一吐一吸,丹药顺着喉咙就下去了。 “嗯——!” 不出一息,祝季眼神就变了,本就阴暗的小公子,眼底染上一抹猩红,更是嗜血狂躁。 “死——” “你们都该死——” 作势就要杀人。 江意浓皱眉,还不等她拔剑,就见路小堇抽出铁铲,对着祝季脑袋就是一铲子。 “嘭——!” 祝季应声倒下,晕死过去。 简单,粗暴。 孩子阴暗嗜血老不好,多半是欠的。 打一顿就好了。 江意浓直接懵了。 好一个姐友弟恭。 路小堇嚼着芋泥饼,好心解释: “他是想利用你杀我,那药不是什么治内伤的药,而是能让人发狂的药。” 本来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药的。 但祝季拿出来的,铁定没好药。 ——孩子静悄悄,多半要作妖。 先弄死再说。 看吧,果然有问题。 说完,她还指了指祝季,表示这药发狂的药效还挺明显的。 江意浓皱眉:“想杀了你?” “别怕,几个师弟里,就他是神经病,其他几个师弟都不这样的。”路小堇再次肯定祝季的病情。 江意浓失笑,但很快又冷下脸: “知道了。” 说罢,冷着脸离开。 * 等祝季醒来,已经是次日下午。 发狂的药效并未完全消失,但意识已经恢复了些许。 “嗯——” 嗜血心魔不断涌出,他野兽一样半跪在地上,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米团路小堇。 “血——” 他要血! 刚凑到路小堇跟前,就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气。 他眼底血腥之气更浓,掀开了狐裘,将手伸了进去。 路小堇:“?” 干啥呢老四? 是你的狐裘吗你就往里伸? 第255章 嗲弟文学: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姐姐弟弟 路小堇真傻。 真的。 她单知道自己四师弟脑子有问题,天天阴暗嗜血想嘎人。 却不想,他还会趁她睡个午觉的功夫,来偷狐裘。 是,她知道,冰洞是冷。 但再冷,也不是他做贼的理由! 其实吧,路小堇是个极好极良善的人。 在这样冷的冰洞里,她也见不得人冷得瑟瑟发抖的。 跟人挤一个狐裘,她或许也是愿意的。 而且,看咱老四都冷成什么样儿了。 ——眼睛都冻红了。 但! 师姐弟之间,也得给她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姐姐弟弟。 ——嗲弟文学! 她给他的才是他的。 她不给,他不能抢! 路小堇本来温温暖暖的,祝季一掀开狐裘,冷风一灌进去,一下子把她给冻成了孙子。 这谁能忍? 谁能忍! 身为师姐,今日势必要这老小子,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师姐的关爱! 路小堇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老四,你干啥!” 这一巴掌扇得,把路小堇的手又给扇冻着了。 她连忙缩回去,把狐裘紧了紧。 祝季被扇懵了。 眼底的嗜血之气都给扇散了些许。 他愣在原地,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 “你打我?你敢打我?” 祝季没被人扇过。 从前在家,他是贵公子。 现在在无心峰,他是亲传弟子。 不说地位有多高,却也绝对是旁人轻易不敢招惹的存在。 扇他巴掌? 几个脑袋啊,敢这样掉? 没想到,这个颠婆,居然敢扇他! 她怎么敢的! “路堇,你疯了吗!” 路小堇反手又是一巴掌。 “我是你师姐,叫我什么呢?还有没有个尊卑了!” 祝季怒了。 极怒。 眼底的阴暗嗜血,根本掩饰不住。 他的身后,大水蛭在蠕动,一缕一缕黑气在四散。 “路堇,我要你死!” 他不仅要她死,还要她血被吸干而死! 什么前程,什么师尊,他都不在乎了! 他要路小堇死! 就现在! 就在这儿! 祝季如野狼一般,朝路小堇扑了过去,想将她摁在地上吸血。 奈何,他受了伤。 非但没摁住米团子,还给撞飞了。 “啊——” 祝季摔在地上,震惊了。 他以为这米团子是软的,没想到是一堵硬邦邦的墙。 路小堇:“?” 不是,咱好歹也是炼体一阶! 小看谁呢小病娇? 路小堇凑上去,反手又是一巴掌。 “啪——!” 祝季:“!” 该死,这颠婆不仅更癫了,力气还大得离谱! 不行,他得走! 但走不了。 祝季刚要往冰洞外爬,路小堇反手就抓住了他的脚踝,把他拖拽了回来。 拖出一地挣扎的痕迹。 祝季慌了。 “你松手!” “你放开我!” 路小堇没放,摩拳擦掌,把他摁在地上,抬手就是一拳头: “来,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再一拳头: “叫我路堇是吧?” 又是一拳头: “想要我死是吧?” 祝季想挣扎,想反抗,想弄死路小堇。 但弄不死。 他本来就受了重伤,要说躺了这大半日,多多少少也该恢复了。 奈何他自作自受吃了狂暴的药。 这一波下来,伤势非但没恢复,还加重了。 只能被路小堇摁在地上揍。 祝季生气。 祝季悲愤。 祝季痛哭。 “师姐,你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阴暗小公子,再次轻轻滴碎了。 被摁在地上,满脸泪水,病恹恹的,宛若被疯狂凌辱蹂躏过一般。 路小堇这才松开手,裹紧狐裘: “这不就对了?你知道的,师姐弟之间,哪儿来的隔夜仇。” “既然你道了歉,师姐当然不会与你计较啦。” 这一顿揍,把她给揍得神清气爽。 祝季咬牙切齿,切齿咬牙,最终只能憋屈地点点头。 腔都不敢开。 生怕路小堇逮着机会,又揍他一顿。 祝季爬起来,靠在一冰柱边上,连吃了好几颗丹药,才终于气顺了些。 脸疼。 肚子疼。 心口疼。 哪儿哪儿都疼。 他眸光冰冷阴暗,死死盯着不远处正在上蹿下跳体修的路小堇,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他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逃走的。 但他不走了! 他要留下来,他要弄死路小堇! 弄不死路小堇,他誓不为人! 祝季手都掐出血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盘腿坐下,开始修炼,想尽快恢复。 可他的气才刚在丹田里运转一周,肩膀就被路小堇拍了一下。 “老四啊!这里这么冷,你光坐在这儿哪儿行啊,来来来,快起来,跟师姐一块儿修炼。” 祝季刚蓄起的气,被拍散了。 “噗——” 气血倒流,吐出大口血。 天杀的,伤上加伤! “我不冷!” 祝季是真不冷。 好歹也是金丹期,若是连这点寒气都受不住,那还算什么金丹期? 更何况,待在冰洞里,他反而会觉得很舒服。 “不冷也给我起来跑,修行在于动,你成天坐在这里像什么话?” “来来来,快起来,跟师姐一起跑。” “怎么还不起来?你看你,咋还垮起个披脸,难不成师姐还会害你?” 她还没害他吗! 祝季被怄得气血翻涌,险些又吐出一口血来。 “师姐,我受了伤,不能跑。” 跑是不可能跑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跑的。 祝季以为,只要自己意志够坚定,路小堇就不能说服他一起跑。 然,路小堇压根就没打算说服他。 她从来都是直接动手。 见祝季死活不肯动,她直接抓起他两只胳膊,准备把他拽起来。 祝季:“!” “松手!师姐,你松手!” 祝季被吓到了。 阴暗小公子,哪里见过这种级别的颠婆? ——是这些年,他躲原主躲得太好,造就了他不谙世事的性子。 ——这不,没见识了吧。 “松什么手,快起来,都多大个小伙子了,还天天懒着,像什么话?” 祝季连忙抱住冰柱。 “我不起来!” 谁知道路小堇力气大,连着冰柱顺着他,都给一起拔了起来。 祝季:“?” “你看,你受的伤也不重嘛,这不是还能站起来吗?来来来,别愣着了,跟师姐一起跑,一二一,一二一……” 祝季不想跑,但跑了。 只因路小堇说了一句: “不跑,我就亲死你。” 一句话,让男人为我跑圈跑死。 第256章 碰上她,算这死病娇遭报应了 路小堇跑啊跑。 祝季跑啊跑,跑着跑着,他感觉自己快要嗝屁了。 他捂着心口,喘了又喘,好半天才缓过来。 “师姐,我不能跑了。” 再跑就真的要死了。 路小堇双手叉腰:“你们这些做人师弟的,就是不知道努力,你看你,身体都差成什么样子了!” “但凡以前多跑跑,坚持修炼,身子哪里会坏成这样?” “来,继续跟师姐跑,师姐带你强身健体!” 要跑死了? 要的就是跑死他! 碰上她,算这死病娇遭报应了! 祝季不跑。 路小堇就拽着他的手,可劲往前冲。 祝季要哭了。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咽气时,洞口突然出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 祝季眉头微皱,朝洞口看去,然后一惊。 “师尊?” 他可不觉得师尊是来看他的。 ——师尊压根不知道他回来了。 偏生这里就只有他和路小堇两人,师尊是来看谁的,不言而喻。 司空公麟的视线落在两人紧抓着的手腕上,眸光冷了下来: “你们在做什么?” 祝季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连忙抽回手,作揖: “师尊……” 他刚要状告路小堇险些些害死他,但还没说话呢,就见路小堇如蝴蝶一样扑向了司空公麟: “师尊,我在教师弟修炼呢,这地界这么冷,师弟又一直坐着,可怎么能行?” 司空公麟熟练抵住她的脑袋,推了回去,而后多看了祝季一眼。 这才发现,祝季已经半死不活的了。 路小堇这是把人往死里遛啊。 司空公麟嘴角一抽,眼底的冷意散去,指尖一动,一颗三品丹药就出现了祝季跟前。 “服下,好好休养。” 阴暗小公子感动得差点哭了。 师尊心里还是有他! 还是疼他的! 他刚要道谢,就见司空公麟开启领域,不见了踪影。 准确来说,是和路小堇一起不见了踪影。 这是防谁呢? 当然是防他! 师尊就只疼爱大师姐! 阴暗小公子又阴暗了,咬了咬牙,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修炼,总有一天杀师证道! 他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 而彼时,祝季眼中备受宠爱的路小堇,正在被放血。 她本就还没恢复血色的脸,愈发惨白了。 “师尊……” 声音都虚了。 但还是伸出手,想轻薄恶心司空公麟。 司空公麟:“……” 色中饿鬼,也不外如此了。 他直接捆住路小堇,放完血,喂给她好几颗补血丹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生怕慢一点,就会被路小堇那露骨的眼神,给吃干抹净。 “好好养着,明日为师再来看你。” 领域散开,只留下倚在冰柱上的路小堇。 她看上,愈发憔悴了。 但被狐裘遮着脸,祝季没看出来。 祝季只是暗恨,师尊对路小堇宠得简直没边了! 竟全然不记得还有他这个徒儿! 走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 太气了! 等一下,师尊刚才说什么? 明日还要来? 祝季皱眉,服下三品灵丹的他,伤势已经恢复了些许,要嘎路小堇还是很容易的。 但如果师尊日日都来的话,那就麻烦了。 毕竟,师尊刚才也在冰洞看到了他,一旦动手,他很难脱身。 天杀的。 更气了! “呵,师尊对师姐倒是真的疼爱,便是师姐都被罚到冰洞了,却还是放心不下师姐,日日都来……” 酸得哟。 这一次,路小堇没有反驳。 ——早就晕死过去了。 祝季见路小堇没吱声,以为路小堇是瞧不上他,更气了。 他凑到路小堇跟前。 弄不死路小堇,折腾死她总可以吧? 他拨开路小堇的帽子,这才发现,路小堇睡着了。 脸巴子居然比他还白。 祝季愣了愣。 这世上比他还白的人,很少见。 一般都在乱葬岗。 “师姐?” 他拍了拍路小堇的脸。 直接留下了五个巴掌印。 祝季爽了。 抬手又要给路小堇一个巴掌。 不想,手还没伸出去,路小堇抽出铲子,冲着他脑袋就是一铁铲。 “彭——!” 伤不重,但疼。 “师姐你干什么!” 路小堇:“打是亲,骂是爱,我在亲你。” 祝季:“!” 合着亲死他是这意思是吧? 他脸黑了又黑,黑了又黑。 这时,洞口外传来声音: “小堇,你还好吗?” 是岁锦。 冰洞是禁地,别说外门弟子了,就是内门弟子,都少有能进来的。 岁锦能到这里来,不知道是费了多少心思。 路小堇一铲子把祝季拍飞,蛄蛹到了洞口,透过模糊不清的结界朝外看: “我好着嘞,没事。” 便是路小堇装得再轻松,声音里的虚弱也根本掩饰不住。 岁锦倒没多惊讶。 都受罚了,能好得到哪里去? 她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几块石头丢进了洞口。 洞口有结界,她进不去,但能丢东西进去。 “这是炼丹炉的火石,莒婵师姐说,这火石便是到了冰洞,也还是能取暖。” 路小堇捡起火石,抱在怀里: “真暖和,岁锦,你真好。” 岁锦失笑:“是莒婵师姐给我的,我也没出什么力。” “是谁!胆敢擅闯禁地!” 洞口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躲避声。 岁锦:“你再坚持坚持,半个月后,我来接你。” “好。” 洞外没了声响。 路小堇抱着火石,连心尖都是暖的。 祝季瞥她一眼:“这谁呀,连冰洞都进不来,还巴巴给你送火石,被抓住了那可是十鞭子。” 被抓住,十摄魂鞭。 十鞭子下来,人差不多也就废了。 “不怕。”路小堇又蛄蛹了回去,一拳头砸在祝季脑袋上,“真被抓住,你就替她去挨鞭子。” 祝季火噌就上来了。 特么的,弄死这死丫头得了! 祝季刚要动手,江意浓就从洞外走了进来。 送晚饭来了。 他咬牙切齿,还是收回了手。 “今晚啥菜?”路小堇掀开食盒,看到一个大猪蹄,眼睛都亮了,“好香!” 烧鹅,海带猪肚丝羹,淡菜虾子汤,一个大猪蹄,以及一个小青菜。 点心是枣泥糕。 汤是猪肝汤,补血的。 祝季瞟瞥一眼,别过视线,自顾自地吃了一颗辟谷丹。 “唔,好好吃!” 祝季不屑。 呵,能有多好吃? 废物才会吃这些! 眼神却若有若无地朝食盒里看。 路小堇拿出一块枣泥糕递给他: “吃吗?” 嘿嘿嘿,等着,她给他下毒! 谁知毒还没下呢,祝季就扭捏地接过了枣泥糕。 “呵,一看就很难吃。” 他咬了一口。 好甜。 好绵软。 好好吃! 阴暗小公子的阴暗小眼神,瞬间就清澈了起来。 第257章 大馋小子,请务必阴暗一点! 路小堇人都傻了。 她以为,像祝季这样的阴暗贵公子,势必是看不起一块枣泥糕的。 他应该冷眼一瞥,讽刺两句,才合常理。 路小堇就想啊,祝季吃不吃无所谓,反正她会往里塞毒药,然后摁住他,把带毒的枣泥糕塞进他嘴里。 什么断肠散啊,什么十步毒啊…… 都下,统统都下! 她知道这小子血厚,就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不下药不行,这阴暗小子整天盯着她的命。 谁知道他哪天会不会大半夜发疯,趁着她睡觉时,拿刀往她脖子上抹? 死了倒也还好。 整个半死不死的像什么话? 与其坐等被抹脖子,不如主动出击。 不曾想,这枣泥糕还没来得及下毒呢,就被这小子接了过去。 还吃了! 不是,祝季,你,贵公子,懂吗? 矜持,懂吗? “难吃,太难吃了。”祝季一脸讽刺,“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难吃的东西!” 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食盒。 就差直接上手了。 但人是贵公子,上手是不可能上手的。 只是鄙夷不屑地看着。 路小堇但凡识相点,就该把食盒里的饭菜均分。 不不不。 均分不够吃。 至少得四六分! 不不不。 三七分! 不不不。 二八分! 等一下! 路小堇就不配吃! 一整个食盒都该是他的! 祝季阴沉沉地盯着路小堇,仿若她吃的是他的东西。 显然,路小堇是个没眼力见的。 除了那块没下毒的枣泥糕,其他的饭菜,她愣是一点没给他分。 “猪蹄儿好吃吗?” “这猪肚一看就不新鲜。” “呵,这烧鹅油滋滋的,一看就不好吃。” 祝季在一旁阴阳怪气。 他太久没吃过正常食物了,其实根本想不起来这些食物是啥味儿。 但闻着就是香。 嘴里就是不停地冒口水。 想吃。 但吃不着。 总不能他一贵公子上手去抢吧? 祝季硬凹着,等着路小堇求他吃。 然,路小堇没求。 “嗯,都不好吃,老四啊,你知道的,师姐对你好,不好吃的东西,师姐当然不能给你吃啊,那是在害你。” 然后,一口不剩。 连口汤都没留。 祝季死死瞪着她,都要哭了。 江意浓在一旁看得好笑。 她本来还担心,路小堇和祝季凑在一块儿,会不会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现在看来是不会了。 “那我就先走了,等明早我再来。” “嗯嗯!” 走之前,照常多放了一碟点心。 ——枣泥糕。 留着路小堇晚上饿了加餐。 路小堇捧着枣泥糕,打着嗝儿,没吃。 祝季眼巴巴看着枣泥糕,默默咽了一口唾沫。 他终于还是主动说道: “这枣泥糕,看着还挺好的哈。” 路小堇摇头:“别被卖相欺骗了,这枣泥糕可难吃了!” 祝季:“……我刚才吃过一个。” 怎么的,她现在说瞎话都不带遮掩的了? “也就那一个好吃。”路小堇摇摇头,“师弟,你知道的,师姐给你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刚才你吃的那个,是那一碟里,最大,最完美,最好吃的。其他的都不好吃。” 祝季:“……” 他刚才明明看路小堇挑了又挑,选出了一个最小的,瞧着卖相最差的给他! 他沉默半晌,环顾一周,见没人,才终于低声道: “师姐,给我一块吧,我想吃。” 他们俩,生死局,谁跟谁啊。 丢个人,不怕。 正偷偷摸摸准备下毒的路小堇:“……” 大馋小子,请务必阴暗一点! 最后,她往一块枣泥糕上抹了超浓安眠药,递给了祝季。 “你想吃,师姐还能不给吗?吃吧。” 祝季咬了一口。 香甜! 好吃得他险些哭了。 嚼了又嚼,嚼了又嚼,都不舍得咽下去。 把路小堇都给看可怜了。 她又往枣泥糕上抹安眠药,递给祝季: “来,多吃点。” 吃吧吃吧。 吃完了,可得给她躺尸半个月! 祝季感动了,竟红了眼眶: “从小到大,还没人对我这样好过。” 路小堇一惊:“啊?” 他们这些贵公子,生活也过得如此不如意吗? 平日里连点心都吃不上吗? “这话从何说起呢?” 祝季吸了吸鼻子:“小时候,我只要一吃东西,我爹娘就打我。” 祝季打小就不爱吃东西。 大约以前是爱吃的吧。 但在他记忆里,他只要一吃东西,就会被打,久而久之,他就不爱吃了。 后来就养成了这样瘦弱的身子骨。 再之后被司空公麟带回无心峰修行,开始吃辟谷丹,就更不吃东西了。 今日这一出,倒是唤起了他童年的创伤。 “真的啊?你爹娘人这么坏呢?” 路小堇为他抹了一把辛酸泪。 于是又往枣泥糕上多抹点安眠药。 ——心疼? ——傻子才会心疼想嘎自己的人。 祝季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说自己幼时的各种不易。 ——全都跟吃有关。 ——一吃东西就挨打。 而事实其实是: 祝父祝母:不打不行,这小子吃东西喜欢蘸狗屎。 事情是这样的。 祝季幼时,养了一条狗。 狗喜欢吃屎。 祝季就学着狗去吃屎。 不管有什么吃的,他都蘸着屎吃。 诶嘿,不蘸他还不吃。 祝父祝母简直差点被吓疯。 “撒开!丢了!不许吃!” 这还是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而是次次如此。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 但没用。 祝季还是习惯性蘸屎吃。 祝母每次都是边打边哭边给他洗嘴巴。 怄气得哟。 把狗送走了都没用。 还是等祝季年纪稍稍大一点了,情况才好一点。 但至此,祝季就开始厌食,不怎么吃东西。 祝父祝母心疼得不得了。 又不敢劝,生怕儿子吃不下饭,是因为没蘸屎。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瘦。 怎么说呢,比起吃屎这种怪癖,孩子只是瘦弱一点,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 祝季控诉着控诉着,就开始哭: “我小时候养了一条狗,他们也不管我喜欢不喜欢,就把狗偷偷送人了。” 阴暗小公子,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一边哭一边吃。 路小堇一边安慰,一边继续把抹了安眠药的枣泥糕往他手里送。 直到把一整盘的枣泥糕都吃完了,祝季才昏睡过去。 路小堇估摸着,这么多安眠药,少说得睡个十天半个月吧。 但没有。 两天后,这小子就醒了。 看她的眼神愈发阴恻恻的。 “师姐,那天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他居然哭了! 丢人! 太丢人了! 见过他狼狈一面的人,都得死! 祝季杀心四起! 第258章 哦莫,遇上po文现场了 睡了两天,也就是养了两天,祝季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 别说杀死路小堇了。 就是杀死江意浓,都绰绰有余。 天晴了,雨停了,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计划可以实行了。 路小堇必须死! 所以他现在看路小堇的眼神,跟看尸体没什么区别了。 那过分直白的杀意,路小堇想装看不出来都不行。 “记得,咋了?” 早知他这么快就醒了,她就该给他下断肠散! 祝季阴恻恻地靠近她: “你记得什么?” 路小堇抬眼看他一眼,又闭上了眼。 困,累。 祝季的昏睡,是休养了两天,精神越来越好。 但路小堇不是。 她是被放血了两天。 便是吃了再多补血丹,都没补回来。 她最近越来越犯困。 身上也越来越冷。 每天都有一种,要死不死的吊着感。 她是真没什么精力搭理祝季。 “老四啊,你是想说你鬼哭狼嚎的那件事儿吗?” 祝季脸阴沉得可怕。 路小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不说去都没用! 她见过了,就必须死! 谁知路小堇接下来就是一句: “我用留影石录下了,不过别担心,我只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看,绝不给旁人看,便是师尊我都不给看。” 祝季再次轻轻地碎了。 “你,你录下来了?” 她是不是有病! 是不是有病! “对呀。”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还计划个什么? 他现在就要路小堇死! 祝季刚要掐死路小堇,路小堇就递过来了一块栗子糕。 “吃吗?” 祝季顿住了。 他那满是杀意的眼神,清澈了几分。 就,路小堇该死是该死。 但等他吃完这块栗子糕再死,也不迟。 祝季接过栗子糕,美滋滋吃了起来。 吃完一块,他抬手又要掐死路小堇。 谁知路小堇又递出了一块栗子糕。 祝季又吃了一块。 路小堇递一块。 祝季吃一块。 … 你来我往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都和谐了起来。 祝季嚼嚼嚼。 真甜,真香,真好吃! 手指头都想舔一下。 但他没舔。 阴暗贵公子还是要脸面的! “还有吗?” “没了。” 祝季眼神再次阴恻恻起来: “既然没了,那你就去死吧!” 他跳起来刚要掐路小堇脖子,却突然面色一变,吐出大口血,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你在栗子糕里放了什么!” “断肠散。” 断肠散,凡人吃了,必死无疑。 但这是修仙界。 吃了也就吃了,死不了,但得痛死。 祝季额头满是冷汗:“毒,毒妇!” 可怜贵公子常年只吃辟谷丹,根本没意识到有人会在他吃的东西里下毒。 遭了一回不说,居然还一连遭了两回。 还是遭同一个人手里。 祝季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各种吐血。 本来都快好了的身体,又回到以前那半死不活的状态了。 病恹恹地,倚在冰柱上,破碎不已。 “路堇,你该死!” 他半死不活。 路小堇也半死不活。 要不怎么说都有病呢? 路小堇反手一巴掌:“说啥呢?” “毒妇!” “啪——!” “毒妇!” “啪——!” … 一连十几个巴掌下来,祝季不骂了。 乖巧了。 等着,等他身体恢复了,他必定弄死路小堇! 谁知这才刚恢复,路小堇就又递过来一个如意卷。 “吃吗老四?” 祝季绷着脸:“有毒吗?” “说什么呢!师姐怎么会给你下毒?” 祝季是个不长记性的,吃了。 又中毒。 又在地上吐血打滚。 他痛,当然也得叫路小堇痛! 于是,之后每当路小堇睡觉,他就一边吐血,一边过去用手指头戳她。 各种戳。 白天戳,中午戳,大半夜也戳。 以至于路小堇根本无法入睡,很快就顶了两个黑眼圈,更虚了。 “真丑。”祝季下次结论,“本来就丑,现在比以前还丑。” 路小堇咬牙切齿,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给他下毒。 祝季记吃不记打,天天中毒,天天扛着着个残血躯体,各种戳路小堇。 “你不给我下毒了,我也不戳你了,怎么样?” “好。” 路小堇继续下毒。 祝季继续戳他。 两个人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 那日子啊,是一天比一天难过。 等半个月面壁结束那天,司空公麟的莲花座开出了一瓣莲花。 路小堇;“……” 完,这老小子更难嘎了。 面壁结束,路小堇和祝季两人,跌跌撞撞走出冰洞。 跟飘出来的魂儿一样。 祝季被毒得面色铁青,本就病恹恹的身体,现在更是弱柳扶风,一吹就倒。 好消息:嗜血心魔没了。 坏消息:只想弄死路小堇! 路小堇也瘦弱不堪,一张脸白得,比纸人还纸人。 “师姐,你要去哪儿?” 祝季死盯着路小堇。 她该不会以为,出了冰洞她就能舒坦了吧? 想得美! 从今往后,只要他还活着,路小堇就甭想有好日子过! “去外门。”路小堇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咋地,你也要去外门住?” 祝季想去,但不能去。 听说路小堇是隐姓埋名去的外门,他要是跟着去了,导致路小堇身份败露,师尊一定不会放过他。 ——那师尊多宠路小堇啊。 ——这半个月,天天都来看路小堇。 ——都不曾多看他一眼。 ——他恨! 所以若是因为他,路小堇出事,他还能有命活? 祝季咬牙切齿:“你等着,我先回去休养,等我休养好了,我就去外门找你!” 等着,她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路小堇露出一口大白牙:“好嘞。” 等着,她回去就多寻几味毒药。 她毒不死他! 两人各怀鬼胎,拖着残破的身躯,分道扬镳。 已经是下午,天边飘着红霞。 路小堇腿倒是好了,却还是拄着拐杖。 不拄不行。 就她现在这虚弱的程度,若不拄着,下一秒就得倒在这儿。 这时,她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树丛里,传来几声痛苦难忍的呻吟声。 “嗯——” “疼——” “轻点——” 是江意浓的声音,酥酥麻麻,魅惑至极。 哦莫。 哦莫。 她这是碰上po文现场了? 和哪个男主? 路小堇害羞,路小堇扭捏。 她是正经人,能偷看? 路小堇一个丝滑走位,小心翼翼凑过去,偷偷摸摸扒开了树丛。 第259章 这从来就不是什么玛丽苏po文:po文存在的真正原因 偷看? 那修仙界的事儿,能叫偷看吗! 路小堇悄悄咪咪掀开了树叶子。 入目,是一地凌乱的衣衫。 再往前,是江意浓白玉般的腿,弯曲着。 修长,漂亮。 正与人纠缠着。 “嗯——” 路小堇本以为,在天云宗境内,和女主po的男主,要么是司空公麟,要么是夙夜,再不济,也得是萧均州。 ——祝季就算了。 ——现在的祝季,虚得一批。 但不是。 都不是。 入目,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千足虫怪,半隐半融在男子的身体里,千足虫的黑壳包裹全身,全然看不清皮肤本来的样子。 浑身都是小触须,飘着,蠕动着。 魔气四溢。 “吼——” 千足虫的脑袋与男子分离,在嘶吼,在尖叫。 是魔修! 看融合程度,至少得是炼虚期。 炼虚期的魔修,且是男主,那就只能是一个人。 ——魔尊蔺塞渊! 路小堇心下一沉。 天云宗的结界不说极强,但在各大宗门里,也都还算是排得上号的。 而魔尊现在大摇大摆进来,在禁地之中肆无忌惮地与女主po。 要么,天云宗的结界变弱了。 要么,魔尊脑子有病。 路小堇更倾向于后者。 “江意浓,你莫不是以为,从魔族逃出来了,本尊就寻不到你了?” 逃出来? 原文中,江意浓在魔族,因为有女主光环,被魔族各大佬争先宠着,日子别提有多舒坦了。 可现在听来不是。 江意浓似乎是被囚禁了。 “你费尽心思‘巧遇’君聿,进了天云宗,成了司空老儿的亲传弟子。” “你以为这样一来,司空老儿能护住你了?” “呵,你说,若是叫旁人知道,那些年你在魔族是怎么活下去的,你说他们还能正眼看你吗?” 怎么活下来的? 是啊,江意浓一个连金丹期都不是的修士,又美得出奇,被囚禁在魔族,如果没有所谓的女主光环,那她该是怎么样活下来的? 蔺塞渊po她的时候,十分熟练,这至少证明,他以前没少po江意浓。 可蔺塞渊才当上魔尊不久。 所以,在他还未成为魔尊之前,就po过女主? 他尚且能肆无忌惮到如此地步,那魔族的其他大佬呢? 原文中,这些大佬所谓的宠着,是怎么宠的? 江意浓会是自愿的吗? 还是,被自愿的? “所以,乖一点,别逼我毁了你。” 蔺塞渊在po时,满嘴荤话。 大多都是不能听的。 虽然他又威胁人,又满嘴荤段子,且在po的时候,还全然不把江意浓当个人看。 但,他怎么不算是个好男主呢? 这样的好男主,就该被挂在墙上,被钉在地狱里! 不管他爱不爱女主,都该下地狱! 路小堇掏出邪神的玉簪,动了杀意。 邪神能不能杀死蔺塞渊是一回事,但她去不去杀,又是另外一回事。 大不了重开。 而且,她相信邪神,不会废物到这种程度……吧? 路小堇刚要割破掌心,召唤邪神,突然看到了千足虫的变化,瞳孔微张。 “吼——” 从一开始,千足虫就在嘶吼,在怪叫。 声音十分尖锐刺耳,且难听。 它和蔺塞渊一样,满嘴荤话。 不过,它的荤话更恶心,更不堪入耳。 因为是怪物,所以路小堇一开始,条件反射地没去注意它。 不在意,看不见,就不存在。 但就在她准备召唤邪神时,才发现千足虫的声音竟微弱了下来。 仔细一看,千足虫身上的魔气,竟在慢慢消散。 “吼——” 它想挣扎,想主导身体,但无法主导。 它在痛苦,它在虚弱。 是的,虚弱。 这种程度的虚弱,路小堇见过。 ——她的血。 之前被她强行喂下血的怪物,都会渐渐呈现出类似虚弱的状态。 可千足虫与它们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一只千足虫,明显更虚弱。 准确来说,它在被净化。 “吼——” 千足虫身上的魔气,被净化得越来越干净。 路小堇的视线,落在江意浓身上。 虽然她和江意浓之间,隔着魔尊黑壳似的背,但由于灵瞳的成长,她还是能一眼就透过魔尊的背,看到江意浓丹田里的灵根。 她的灵根在疯狂净化魔气。 比起平常无意识的净化,此刻的净化程度,至少快了十倍。 饶是炼虚期的魔尊,身上浓郁的魔气也几乎是在顷刻间被净化。 到最后,千足虫归于平静。 堕魔是无法逆转的,但此刻的蔺塞渊,却已经是近似普通修士的清醒程度了。 这是喝路小堇的血,远远达不到的地步。 “轻点——” 路小堇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有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她脑海中。 若一切真是她想象中的那样,那江意浓这些年,究竟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而她的将来,又该是何等的痛苦? 路小堇面色发白,脑袋眩晕,胃里翻腾。 而就此刻,她与千足虫对视了。 对视的一瞬间,蔺塞渊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谁在哪儿!” 蔺塞渊迅速起身,闪现到了路小堇跟前。 他光着黑壳膀子,遛着鸟。 嘴角勾着一抹诡异的笑。 “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路小堇压下心底的不适,果断用簪子割开手腕,召唤出邪神。 那只大癞蛤蟆,依旧身着红装,在白光中缓缓朝她走来。 温柔,宠溺。 “小新娘,因何事召唤吾?” 路小堇抬手指向魔尊: “杀了他!” 邪神,请务必中用一点! 然,邪神不中用。 路小堇还是听到了她最不想听到的那句话: “吾杀不死他。” “这不是神界,吾能使用的神力是有限的。” 路小堇:“……” 就不该对这废物抱有任何期待的! 蔺塞渊顺着路小堇的视线,看了一眼不存在的半空,眼底的诡异更甚。 “你看得见!” 腰斩。 路小堇被截成两半,血洒了一地。 就在她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似乎看到江意浓衣衫不整地朝她跑了过来。 “不要——!” 她眼角全是泪。 “阿瑾,不要——!” 路小堇睫羽微颤。 看吧。 她就说,她记得她吧。 嘎。 第260章 高端的猎手,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拖拽 路小堇睁开眼。 眼前,是瘦得跟个刀螂似的,站都快要站不稳的祝季。 他死死盯着她,阴恻恻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师姐,你要去哪儿?” 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绝对不会让她有任何好日子过! 路小堇垂下眼眸,缓解着痛楚。 脑海里,全是江意浓那满是泪痕的脸。 她没见江意浓哭过。 也没想到,看到江意浓哭时,她的心脏会跟针刺一般,一揪一揪地疼。 许是,因为那张脸,与阿瑾的一样? 亦或是,原主想救下的人,就是江意浓? “这一次,请务必,救下他。” 原主想救下的人,一定在那段失去的记忆里。 阿瑾那样一个几乎没有感情的人,却要无限回溯,甚至召唤她来也要救的人,会是她吗? 路小堇捂着心口,扶着洞口,堪堪稳住身形。 她一直都知道,江意浓的身体很特别。 ——净化魔气。 能净化,但净化得并不多。 万万没想到,修士一旦和她双修,便能在顷刻间,净化体内所有魔气。 不用想都知道,对一不小心就会堕魔的修仙界来说,江意浓会是怎样无上至宝的存在! 那么,这po文里的所有男主,时时刻刻都想与她双修,还完全不介意其他男主存在的原因,真的是因为爱她吗? 而且,男主们修炼到最后,都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大佬。 这样一群大佬,竟全都愿意共侍一妻,成为女主的后宫,却毫无怨言? 这可能吗? 就因为那所谓的虚无缥缈的爱? 路小堇不信。 几乎不存在有权有势的大佬,会因为失去爱而活不下去。 但大多有权有势的大佬,都会用爱为借口,遮掩自己一系列虚伪的行径,转而将罪孽,全推在爱的身上。 ——我只是因为爱她,才会这样做。 ——爱这个字眼,好像能虚化一切罪孽。 总之,爱这个说辞,行不通。 那么,路小堇的猜测,可能才是真相。 ——他们只是把女主当修真炉鼎。 女主的存在,简直是为修仙界塑造出来的,天生完美的炉鼎。 想要得到这样的炉鼎,需要的不是爱,是强大。 难怪所有的男主都是集大成的大佬。 因为只有大佬,才有资格抢夺女主,拥有女主。 他们从来就不是女主的后宫。 相反,女主才是他们共享的炉鼎。 ——被迫的炉鼎。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这从来不是一个宠宠宠的玛丽苏po文。 而是一个炉鼎无法自救的深渊。 路小堇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师姐?师姐你怎么了?”祝季见路小堇半天没应声,凑到她跟前,见她捂着心口,面色惨白的模样,立马关心了一下,“师姐,你这是要死了吗?” 路小堇:“……” 瞧瞧咱们老四,多会说话啊。 这舌头灵活得,就该熏成腊肉慢慢吃。 多下酒啊。 “老四啊。”路小堇稍稍缓了过来,伸手将祝季凑过来的脑袋夹在胳膊下,“你说,如果有一天,魔尊闯进了禁地,咱们该怎么办?” 之前进来的还只是傀儡。 现在魔尊整个人都进来了,还肆无忌惮地po江意浓。 这很不对劲。 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 “魔尊?”祝季被她胳膊夹得脑袋充血,煞白的脸,瞧着都红润了些许,“他不敢进来的。” 天云宗的禁地,听说封印着什么上古凶兽,以至于此地一年到头都极其阴寒。 结界无法完全覆盖这里。 所以,魔尊不能进天云宗,却能进禁地。 偏巧,因为路小堇受罚,江意浓这几日,几乎是日日都来禁地。 而今天,江意浓多半是想来接她,才会被魔尊抓住。 ——被困住,被凌辱。 路小堇心中杀意更甚。 “不敢进来?为什么?” 祝季瞥了她一眼:“禁地有护山大阵,你不知道?” “护山大阵?” 护山大阵,一听就很强大,一听就很护山。 而事实上,这护山大阵,也确实是真护山。 倒不是说这阵法有多强大。 而是阵法一开启,就能立马让司空公麟和宗门各大长老,感知到禁地出了问题。 司空公麟一来,还能有魔尊什么事儿? 魔尊不说死,少说也得半残。 当然,就算是半残,问题也不大。 路小堇摩拳擦掌,准备弄死残血的魔尊。 死! 必须死! 路小堇扭头,冲祝季嘿嘿一笑: “老四,这护山大阵在哪儿,怎么打开呀?” 祝季挑眉。 一看路小堇就没憋好屁。 指不定会因为好奇,打开护山大阵。 平白无故打开护山大阵,那不得被司空公麟抽死啊? 至少也得被赶出天云宗吧! 路小堇被赶出去了的话,那他不就会成为师尊最疼爱的弟子了吗? 光是想想,祝季都险些压不住扬起的嘴角。 所以他立马就说了: “护山大阵不远,就在那边。” 护山大阵确实不远,就在冰洞东面几百米处。 打开护山大阵的法子就更简单了。 ——以血为引。 大致就是,将血注入护山大阵中,护山大阵就会立刻开启。 “血?” 路小堇瞅了祝季一眼。 祝季这小子,血厚着嘞。 ——怎么毒都毒不死。 不管吃啥毒,他都能精准剩下一口气,然后一边吐血,一边戳她。 放血什么的,就他了! “老四啊。”路小堇主动勾肩搭背,“你知道的,师姐见识短,你带师姐去结界那边长长见识怎么样?” 祝季眸光一闪。 看吧,他就说路小堇要胡来吧! 这可真是太好了! 胡来呗,他就等着看她被赶出去! 祝季压住上扬的嘴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与路小堇勾肩搭背去了护山阵法处。 “看,那根柱子,就是阵眼,往上面抹血,就能开启阵法。” 事无巨细,各种引导。 就差直接拽着路小堇的胳膊,割破,往柱子上抹了。 但他没有这样做。 ——高端的猎手,一定会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见路小堇蠢蠢欲动,祝季知道稳了,转身就要离开,不想沾上一点嫌疑。 谁知他不拽路小堇,路小堇会拽他。 他这还没走两步呢,就被路小堇拎着后领子,给拽进了阵法中。 不等他反应过来,手就被割破,放在了柱子上。 高端的猎手,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拖拽。 祝季:“!” 啊啊啊啊! 阴暗小公子,啪嗒一声,再次狠狠地碎掉了。 第261章 好好好,今儿是怎么都活不成了是吧? 祝季的血,顺着柱子,注入了阵法中。 “轰隆——” 阵法开启,柱子上那看不出模样的凶兽雕塑,似乎活了过来。 “吼——” 随着石柱发出怒吼,四周渐渐笼罩一层微弱光芒,灵气四散,结界成。 祝季人都傻了。 他慌忙收回受伤的手,抹掉伤口: “路堇,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祝季向来是阴暗,且自恃聪明的。 这么多年,他明里暗里算计了不少人,从不曾被人发现过。 他不把人当傻子,但也确实觉得,在这个世上,除了他,其他人都是傻子。 ——师尊也是傻子。 ——是个武力能抹平智力缺陷的傻子。 私以为,他见识的傻子已经足够多,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但路小堇这个蠢货,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而就是这个他一贯瞧不上的傻子,竟靠着十足的蠢笨,把他给算计了进来。 现下的情况是,阵法开启了,血又是他的。 能辩解吗? ——说炼气一阶的废物强迫了他这个金丹? ——谁会信? 锅,瞬间就背在他背上了。 此时,祝季的心情很微妙。 唔,怎么不算想死呢? “我知道啊。”路小堇点头,“我想长长见识,但又怕疼,你作为师弟,当然得挺身而出!师弟,我懂你。” 一听这话,祝季脸都绿了。 就算是路小堇,无缘无故开启护山大阵,怕是都会被打残了丢出去。 更遑论他了。 ——师尊能把他就地埋了! 面对这痛苦的结局,他身上顿时杀气四溢,想趁着自己还没被师尊弄死前,先掐死路小堇这个蠢货。 ——要死一起死! “路堇,去死!” 谁知他手还没伸出去,就被路小堇一巴掌给扇了回来。 “叫我什么?” “路堇!你!” “啪——!” “路堇!” “啪——!” … 几巴掌下来,祝季眼神都清澈了。 然后又满是杀气。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于是这一次,他无声的伸出了手。 预想中的是,他手一伸过去,就捏断路小堇的脖子。 但,出了一点小差错。 就,如今的祝季,早已不是之前的祝季了。 他是被路小堇喂了无数毒药,每天一边吐血,一边跟路小堇切磋生死局的病弱小公子。 他先前几乎没体修过,纯靠淬体强身,所以这一病弱,手劲儿自然就小了。 速度,自然也慢了。 偏偏,路小堇体修过。 所以,在祝季手伸出来的那一刻,她说时迟那时快,条件反射就是一脚,将杀气满满的祝季给踹了出去。 “啊——!” “噗——” 祝季倒地吐血。 他就说,体修过的路小堇,比死猪还难摁吧! 祝季再次破碎,眼角落下一滴悲伤的泪。 “师姐,你害我!” 他模样好看,现下破碎又病弱,是个人都得心疼他。 ——路小堇可以不是人。 毕竟,在她眼中,面前躺着的,可不是什么病弱小公子。 而是一只圆乎乎,滑溜溜,胖嘟嘟蠕动着的吸血大水蛭怪。 这真的很难心疼上。 她没过去一脚把它踩爆,都已经算是相当尊重且热爱生命了。 是的,她心善。 心善如她,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四哭丢丢的,于是她温和地哄了他两句: “闭嘴!” “再发出这死动静儿,弄死你!” 祝季:“!” 她真的,又蠢又恶又毒! 但他敢说什么吗? 不敢。 弄又弄不死。 骂又骂不过。 祝季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往嘴里塞了好几颗丹药,盘腿而坐,开始修炼。 等着! 今儿,他不让路小堇跟他一起死,他就不姓祝! 祝季的复仇火焰,熊熊燃烧。 但路小堇没管他。 她静下心,开始听四周的动静。 从护山大阵开启的第一时间,四处就传来了声响。 “是护山大阵,难不成有魔族潜入?” 各大长老带着手底下的亲传弟子,纷纷朝禁地赶来。 一时间,天云宗能来的人,几乎都朝这边来了。 蔺塞渊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该死!谁干的!” 他随手捏了个诀,穿上了衣裳,但并没有立即逃走,而是冷着脸,弯腰捏住了江意浓的下巴: “护山大阵,是你开启的?” 江意浓并不惧他,抬眸直视他: “我若有这本事,那你早死了!” 她对他的杀意,毫不遮掩。 也没必要遮掩。 总归,他不敢杀她。 魔尊身上的魔气,远不是寻常魔修能比的。 她若死了,他也得死。 所以,有何可惧? 她的杀意毫不遮掩,蔺塞渊对她的作贱也是毫不遮掩。 他卸掉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下贱!” 而后转身离开。 下巴被卸,全程江意浓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爬起来,冷静地将下巴接了回去,服下止疼丹,穿好衣裳。 熟练得,就像是从前经历过无数遍。 她用净尘诀,将身体洗了一遍又一遍,稍稍缓过来后,才理了理裙摆,提起地上的食盒,朝冰洞去了。 这时她才发现,护山大阵,就在冰洞不远处。 “不好!” 误打误撞开启护山大阵的,该不会就是路小堇吧? 以魔尊睚眦必报的性子,在离开前,一定会先杀了开启护山大阵的人。 江意浓面色微沉,快速朝着护山大阵的方向去了。 * 江意浓猜得没错。 彼时,蔺塞渊已经到了护山大阵的阵眼,见到了路小堇和祝季两个废物。 ——一个炼气一阶的废物。 ——一个弱得还不如炼气一阶废物的金丹废物。 蔺塞渊都给这俩货给整沉默了。 真的,很多年没嘎过这么废物的玩意儿了。 “就是你们俩开启的护山大阵?” 祝季察觉到一股强大的魔气,一睁眼,就对上了魔尊那张俊美得很有辨识度的脸。 “魔尊!” 他眸光变了又变。 本来吧,路小堇私自开启护山大阵,他以为自己会死在师尊手里。 但原来不是。 真的有魔族闯进来了,还是魔尊! 好了,这下子开启护山大阵没罪了。 但该死还是得死。 你看看,魔尊这手多有劲儿啊。 一拳头能打死两个他。 祝季微笑。 好好好。 今儿是怎么着都活不成了是吧? 第262章 魔尊:本尊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意识到这一点,祝季反而不慌了。 他若有所思地瞥了路小堇一眼。 路小堇是事先察觉到魔尊闯进来了,才开启的护山大阵吗? 就凭她一个废物? 祝季沉默了一下。 ……应该是凑巧吧。 他无暇顾及这些,抿紧唇,琢磨着自己还有没有生路。 如今护山大阵开启,天云宗内的长老们肯定都会尽快赶过来,师尊即使不知道来人是魔尊,应该也能很快赶到。 只要再撑一撑就能活。 但魔尊掌心已经蓄起魔力。 不出一息,他和路小堇就得一起去见阎王。 笑死,根本撑不了。 就在他脑子都要转冒烟了的时候,突然听路小堇大声发言: “哥!误会了哥!这护山大阵不是我开启的,我只是路过!” “哦?那是谁开启的?” 路小堇对上蔺塞渊的眼神,顿了一下。 那眼神很陌生。 就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一样。 本以为自己纯净之体身份早已暴露,甚至都做好与魔尊明牌厮杀打算的路小堇,人都傻了。 他不记得她了? 她还以为纯净之体对他怪重要的。 现下看来,也不是。 他甚至就没想要记住她这张脸。 这这这,日子比她想象中要稳妥得多嘛! “是他!”路小堇果断指向祝季,“这里就我们两人,不是我,当然就是他啦!” 祝季:“?” 那我请问呢? 祝季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 在生死存亡之际,他肯定会毫不犹豫丢弃同伴。 死就死呗。 反正死的不是他就成。 但没想到,路小堇更狠。 她那都不是丢弃同伴,而是直接把同伴往坑里踹。 被踹进坑里的阴暗小公子,再次轻轻地碎掉了。 “这样啊。”蔺塞渊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们就一起死吧。” 虽然他还挺欣赏路小堇这出卖同伴的卑劣劲儿的。 但欣赏也没用。 坏了他的事儿,这死丫头就是再卑劣,再适合混魔族,那也得死。 “哥,别啊!我投诚!天云宗这破地方,我老早就不想待了,哥,你带我去魔族呗!我这人,就适合去魔族修炼……” 话还没说完,蔺塞渊一个抬手,一股巨大的魔气风浪就朝二人袭来。 那旋转的风浪,如利刃一样,一转能削掉一个脑袋。 就在这时,祝季突然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三阶灵器。 “盾,起!” 白光一闪,祝季手执巨大的盾牌,一边挡着自己,一边飞速朝路小堇奔来,蹲下身,扣住她的脑袋,将她护在盾里。 路小堇愣了一下。 她以为,她跟祝季是生死局。 没想到是姐弟情深局。 路小堇感动了。 “老四,你,好人。” 祝季白了她一眼。 “老子总有一天杀了你!” 他想杀路小堇是他的事儿。 但路小堇只能死在他手上! ——否则难泄心头之愤! 魔尊想跟他抢人头,那不能够! 路小堇:“……” 感动早了。 盾牌是三阶灵器,但还是挡不住蔺塞渊致命一招。 “咔嚓——” 灵器破裂。 祝季吐出大口血,面色煞白一片,若不是他及时抽出剑撑着,人怕是早就倒下了。 他死咬牙关,撑着剑起身,站在路小堇身前,执剑看向魔尊。 他的背,血肉糊成一片,已经没一块好肉。 光,落下他的剪影,却依旧意气风发。 “哟,还活着?你们倒是情深义重。”蔺塞渊多看了祝季一眼,区区一个金丹期,竟能扛到现在,他身上必定有秘密,“不若这样,你自杀,我便放了她。” 不会放过。 祝季一死,他就立马杀了路小堇。 蔺塞渊以为,像祝季这样的正派弟子,必定会为了师弟师妹果断自杀。 至少,也得犹豫一下要不要牺牲。 但祝季就不是那样的人。 “我自杀,放过她?凭什么?”祝季表示很嫌弃,“她也配用我的命来换?” 路小堇什么档次,也配跟他相提并论? 路小堇:“……” 蔺塞渊:“……你刚刚不是拼死救了她吗?” “那是因为我想亲手杀了她!”祝季从不开玩笑,说要亲手杀,就是要亲手杀,“要不这样,我先杀了她,你再杀了我?” 蔺塞渊:“……” 他就说他跟正派弟子合不来吧! 这两人脑子都有病! “都去死!” 没有耐心的蔺塞渊,指尖浮现出无数刀片,朝两人袭来。 面对全盛状态的魔尊,路小堇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躲。 奈何阵眼空旷,即使抓着剑上蹿下跳,也依旧找不到任何遮蔽点。 避无可避。 祝季也撑不住了。 就在刀片即将割断两人头颅时,一袭白袍的司空公麟凭空出现,大袖一挥,所有刀片,顿时停下,稀稀拉拉落在地上。 他低头,看向路小堇: “可还好?” 祝季:“?” 他和路小堇是一并站着的吧? 浑身是伤,还一直在吐血的人,似乎是他吧? 师尊问路小堇好不好的干什么! 她能有啥事! 怎么的,师尊是一点都瞧不见他吗? 阴暗小公子,阴暗程度+。 “我没事,师尊。”路小堇立马指向魔尊,“他是魔尊,快杀了他!” 蔺塞渊闪身逃了。 司空公麟追了上去。 两人在禁地,打得你死我活。 “不对,魔尊不是炼虚期!” “他是合体期巅峰!” 合体期巅峰,便是对上大乘期二阶,也堪堪有一战之力! 更何况,魔修本就强于寻常修士。 一时间,司空公麟虽占上风,却并不能弄死魔尊。 其他长老也被四周冒出来的魔修缠住,根本腾不出手来帮忙。 路小堇面色微沉,掏出弓箭,追了上去。 “师姐,你去哪儿!” 回应祝季的,是路小堇不曾回头的背影。 他又吐出大口血,却还是追了上去。 ——看吧,就说他血厚吧! ——残血之王! 路小堇寻了个有点高度的坡,站在小坡上,背上箭囊,在箭矢上抹上血,对着魔尊就是一箭。 一箭。 两箭。 连着五发,全中,但没一箭中在丹田上。 魔尊回头,眸光幽深地看向她。 正是他这一个失神,中了司空公麟迎头一击。 他勉强躲开,却受了重伤。 司空公麟刚要下死手,几十个化神期巅峰的魔修,从暗处现身。 “尊上,快走!” 他们虽打不过司空公麟,但胜在人多,以命相搏,愣是拖住了司空公麟。 魔尊没走,而是闪身来到了路小堇跟前。 “你就是纯净之体?” 蔺塞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路小堇,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一抹异样的熟悉感。 “本尊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第263章 姐弟情深:师姐,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 路小堇顿了一下。 别说,魔尊这人,还挺不记仇。 她嘎了他的傀儡一次,也就是相当于嘎了他一次,他不说杀了她报仇吧,甚至一点都不记恨她。 ——他压根不记得她。 他是怎么做到,又毒又好的? 不对。 似乎不是忘记了。 因为魔尊在认出她是纯净之体的那一刻,看她的眼神,跟看自己的囊中之物一样。 觊觎,垂涎。 他是想要纯净之体的。 既然想要,就不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他的反应,更像是从未见过她一般。 所以,是她在大荒秘境杀死他傀儡的时候,下手太狠,阻断了他的某些记忆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没见过。” 路小堇趁着魔尊失神的那一瞬,果断抽出箭,开弓。 “咻——!” 箭矢刺入了魔尊的丹田。 只刺进了半寸。 也是魔尊刚才受了重创,否则,连半寸都刺不进去。 不过,那支箭虽并未刺中丹田里的小千足虫,但箭矢上的血渗进丹田后,小千足虫的蠕动明显变慢了。 渐渐僵硬,无法动弹。 只再需要一箭,千足虫必死! “噗——” 血渗进去的同时,蔺塞渊受到重创,吐出大口血。 不远处的祝季,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魔尊! 是合体期! 魔尊的身体,不说铜墙铁壁,却也绝不是一般的灵器可以伤到的。 便是四阶灵器,想要伤到他,都并非易事。 更何况,路小堇手中的,还只不过是一支普通的箭。 ——外门弟子自己磨的,用来训练的。 ——毫无灵气。 这种破箭,别说伤到魔尊了,就是想伤到他一个金丹期,都是痴人说梦。 路小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祝季死死盯着路小堇的手。 他很快注意到,路小堇在射箭时,似乎都会往箭矢上抹些什么。 而现在,她再次抽出箭,往箭上抹了抹,想趁着魔尊重伤之际,重创他! 祝季一直盯着她的手,但很快发现,路小堇手上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啊……” 祝季以为自己眼花了,没看清楚。 可仔细看了又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等一下! “她抹的东西,该不会是她的血吧?” 祝季脑子嗡了一下,炸开了。 如果路小堇的血有这本事,那师尊对她的看重以及维护,就都能说通了。 别说师尊了,便是他,也想拥有这样好的徒儿。 不对,有这样的师姐也挺好! ——总归他放她的血的话,她不会真下死手嘎他吧? ——好歹是师姐弟呢! 想到这里,祝季不阴暗了,欢喜了。 “师姐,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他腿儿蹬得跟风火轮似的,飞快朝路小堇去了。 救! 必须救! * 这边,蔺塞渊拔出丹田上的箭矢,挑了挑眉。 “这就是纯净之体所拥有的力量吗?” 沾上她血的箭矢,居然拥有无视一切灵气的存在? 结界,禁制,对她而言,似无物一般。 不枉他千辛万苦寻找她。 他就说,看她第一眼,就很合眼缘。 ——卑劣得很适合跟他走。 他没看走眼。 彼时,路小堇已经拉开第二支箭。 “咻——!” 箭矢破风而出,却被蔺塞渊躲开了。 路小堇果断抽出第三支箭。 可还未开弓,右手手腕就被蔺塞渊扣住。 “好了,该收手了。” “再这样继续下去,本尊会杀了你。” 蔺塞渊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即便纯净之体再要紧,只要惹怒他,他也依旧会弄死她。 纯净之体说到底,也只是个无法修炼的废物,弄死她轻而易举。 现下,她伤了他,他却没立即弄死她,那她就应该感恩戴德。 而不是接二连三地想置他于死地。 “本尊看重你,留你一条命,你得惜福,懂吗?” 路小堇是个惜福的人。 所以此刻,她很感念魔尊的不杀之恩。 为了报答他的恩情,她打算…… 送他下地狱! ——有病才会惜福这玩意儿! ——所以,魔尊还是去死吧。 路小堇丢开弓。 蔺塞渊满意了:“这才对,识时务者为俊杰,走吧,随本尊回魔族……” 他作势就要带她走。 可他后知后觉,路小堇丢开弓箭,并不是为了投诚,而是为了腾出一只手,去摸到腰间的匕首。 与此同时,一抹白光在半空闪过。 “孑孤,借我力量!” 金丹期就金丹期吧。 在邪神力量注入体内的同时,路小堇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她快速往匕首上抹血,然后瞅准时机,趁着魔尊放松警惕,狠狠往魔尊丹田里一刺。 这一刺,终于是彻底刺破了魔尊的丹田。 路小堇反手就是一挖,打算将小千足虫挖出来。 “嗯——!” 魔尊受痛闷哼一声,眼底涌出一丝戾气。 他反手将路小堇拍飞了出去。 “砰——!” “噗——” 路小堇摔在地上,吐出大口血。 好半天没能动弹。 不过,虽然小千足虫没挖出来,但光是她刀尖浸透到魔尊体内的血,就足以重创他。 蔺塞渊吐出大口血,眼底猩红一片,杀气四溢。 “死!” “本尊要你死!” 纯净之体他固然想要。 但不受控制,时时刻刻想置他于死地的纯净之体,还是去死吧。 魔修,欲望外显,自私自利。 比起让神灵降临,他更在乎他自己。 敢将他伤成这样,路小堇必须死! 蔺塞渊闪现到路小堇跟前,狠狠踩在了她的丹田上。 一脚,踩爆了路小堇的肚子。 血,肠子,迸溅得四处都是。 “啊——!” 路小堇疼得,眼前都恍惚了一瞬。 这是从未设想过的死法。 太痛苦了! “疼吗?”魔尊冷笑一声,“本尊刚才,也是这样的疼。” 他经受过的痛楚,路小堇也都得给他经受一遍! 甚至更甚! 他的鞋子,将路小堇的肠子,碾了又碾。 可即使如此,路小堇也还是死死捏着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刀子刺进了魔尊的脚踝。 蔺塞渊受痛怒吼:“啊——!” “该死!” “你该死!” 他脚下用力一踩,直接腰斩。 路小堇嘴里涌出大口血沫,逐渐失去意识。 见她快死了,魔尊本该高兴的,但没有。 一些奇怪的记忆,突然涌入了脑海里。 “老实兄,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英勇宽厚的道友!” “老实兄,你人真好!” “老实兄,我还以为我要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害怕,呜呜呜……” … 蔺塞渊一愣。 这些,是什么记忆? 第264章 强大的神之莲,包死的 老实兄? 李老实吗? 远记得,他送去大荒秘境的傀儡用的人皮,似乎就从一个叫李老实的修士身上剥下来的。 所以,这些记忆,就是在大荒秘境中,他那一抹神识的记忆? 渐渐的,被那一抹神识自断的所有记忆,悉数涌入了他的脑海中。 悲痛欲绝。 蔺塞渊抹掉脸上的泪,挑了挑眉。 “哦?那些记忆,竟是被自断的?” 原来不是遭到什么重创,而是为了保护路小堇这个纯净之体,而自断了神识的一部分,才抹去了记忆。 而现在,因为路小堇的死,那一抹神识过于悲痛欲绝,竟叫他再次拥有这段记忆。 “真是愚蠢!” 怎么着也是他的一抹神识,怎会愚蠢至此? 蔺塞渊居高临下睥睨路小堇: “你倒是有本事,竟让他如此在意你。” “不过,好在你现在是死了。” 否则,若有朝一日路小堇遇险,这抹神识又恢复了自我意识,非要救这死丫头可怎么办? 毁他大计者,就算是他的神识,也绝不能留! 想到这里,蔺塞渊看着路小堇的死状,就很满意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他身后突然浮现了一抹刺目的金黄色光芒。 一金黄色莲花座,在空中缓缓盛开。 只有一片花瓣。 “神之莲,杀!” 司空公麟抬眸,眼底闪过圣洁的光,抬手一斩。 下一瞬,蔺塞渊就宛若被吸干了一样,瞬间倒地,死去。 与路小堇同时咽气。 路小堇:“?” 神之莲这么强大的吗? 那为啥刚才不用? 怎么的呢,是她活着,阻碍司空老儿魔法输出了是吗?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抓着祝季的手。 血,顺着柱子,渐渐涌入阵眼。 “轰隆隆——” 阵法开启。 祝季人都傻了。 他慌忙收回手:“路堇,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路小堇扶住柱子,垂下眼眸,缓了缓。 这里不能再待了! 等魔尊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是过来宰他们。 得赶紧逃! 回冰洞? 不行。 冰洞离得太近了。 虽然她身上没有任何灵气,只要躲起来,魔尊想找到她并不容易。 但想找到祝季还是很简单的。 去冰洞,相当于自绝生路。 ——冰洞的结界可拦不住魔尊。 换作之前,路小堇肯定毫不犹豫就送祝季去死。 但现在不行,好歹这小子救过她一次。 虽说不怀好意,但论迹不论心。 祝季是该死,但得死她手上! ——双向奔赴了属于是。 “是护山大阵!难不成有魔族潜入?” 长老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路小堇环视一周,寻找司空公麟刚才来的方向。 然后抓起祝季,朝西南方狂奔。 祝季被迫跟着逃,一脸生无可恋: “怎么的,现在知道逃了?” “那阵眼上还有我的血,你以为师尊是傻子,会蠢到找不到咱们吗?” 您看咱像是能逃出禁地的样子? 路小堇瞥了他一眼: “你说错了,不是找咱们,是找你。” 谁跟他咱们? 柱子上可只有他一个人的血。 等一下,既然司空老儿能根据血找到祝季,那魔尊也能啊。 ——其实都不用血,根据阵法里残留的气息他们都可以追踪。 这是坏事,却也未必是坏事。 路小堇知道该怎么脱身了! “老四,我记得你也有灵宠对吧?” 祝季本就丧,而现在他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师尊打死,更是一脸死气。 根本不稀得搭理路小堇。 “没有,滚!” 祝季的灵宠,不是司空老儿给他的,是他之前误入秘境时自己契约的。 “快,把你的灵宠拿出来,我有用!” 祝季:“?” 听不懂人话? 她有用? 关他屁事! 他上下打量了路小堇两眼,想着自己马上就要被师尊打死了,那不如先嘎了路小堇。 黄泉路上一起走! 他动了杀心。 然后。 “啪!” 路小堇反手就是一巴掌。 祝季:“?你打我干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 路小堇:“但你的眼神不怀好意!” 祝季:“……” 特么是不是有病! “快,灵宠,召唤出来。” 祝季不召唤。 路小堇反手又是一巴掌。 一巴掌祝季不服。 于是,路小堇连扇十巴掌。 脸都给他扇对称了。 好看。 祝季快哭了,终于还是把灵宠给了她。 “路堇,我恨你!” 恨就恨呗。 好像不打他,他就不恨了一样。 祝季的灵宠是一只三品乌鸦。 三足乌,金乌。 祥瑞兽。 但这只乌鸦脖子上,也有一个人头。 ……不祥瑞。 “召唤本大爷干啥?” 祝季的契约兽,跟祝季一样,阴暗且孤傲。 看路小堇的眼神相当不善。 ——跟看一坨狗屎一样。 “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虚弱成这样了?还跟这种废物混在一起?” 废物? 路小堇反手就是一巴掌。 她手上的血虽然半干不干,但还是有一定的威力的。 乌鸦大爷被打得乱窜: “疼疼疼!你在手上抹了什么!” 祝季多看了路小堇一眼,眼底愈发阴暗。 师尊到底偷偷摸摸给了路小堇多少灵宝? 就疼她是吧! 气! “好了,别废话,我有事要你帮我去做。” 乌鸦大爷扬起脑袋:“不去!” 路小堇反手几巴掌,它愿意了。 当然,它也不是怕挨打,只是乐于助人。 路小堇这才说道:“这山里的飞禽走兽,你能召唤来多少?” 乌鸦大爷:“要多少能召唤多少。” 路小堇大喜,竖起大拇指: “鸦爷,你在我心中就是这个!” 乌鸦大爷被夸得那叫一个高兴,但依旧矜持地扬着脑袋,开始召唤飞禽走兽。 路小堇选了几百个跑得快,善躲藏的飞禽走兽,在它们身上抹上祝季的血。 “跑,往四面八方跑,大约五息,就把身上的血洗干净,一点气息不能留,明白了吗?” 五息,长老们也差不多能赶到了。 乌鸦大爷帮忙传话,鸟兽都表示明白。 “吱吱吱——” 乌鸦大爷一声令下,走兽四散狂奔,路小堇也继续拽着祝季狂奔。 祝季不解迷茫,但不反抗。 爱咋咋地吧。 * 彼时,魔尊追到了这里,却发现捕捉不到罪魁祸首的气息了。 因为四面八方全是他的气息。 魔尊皱眉,指尖一动,召唤出了自己的灵狼兽。 “去找。” * 这边,路小堇远远就瞧见了往这边狂奔的长老。 以及更远处,仅仅能瞧到一抹白光的司空公麟。 “长老,师尊,救命!魔尊闯进禁地了!” 祝季:“?” 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以为这样就能脱罪了? 当长老和师尊是傻子呢?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了身后一股强大的魔气。 不由得瞳孔微缩。 “居然真是魔尊?” 言……言灵? 怎么的呢,自家师尊疼她不说,连天道也疼她吗? 要魔尊也给的吗? ——魔尊这哥,包要命的。 ——要他的命。 天杀的,就没人疼疼他吗! 第265章 正经人谁救路小堇啊,你救吗? 人,都是惜命的。 在意识到身后追着魔尊的那一刻,本还丧里丧气的祝季,立马支棱了起来。 “该死的!” 他先前是被路小堇拽着走的,腿脚都在地上拖着。 但现在,他噌一下站了起来! 腿脚利索得哦。 不仅不用路小堇拖了,还反手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 蹬蹬蹬往前跑。 别说,金丹期就是不一样! 残血之王就是不一样! 快得嘞! “老四啊,你放我下来吧……”路小堇艰难地说道。 祝季以为路小堇是怕拖累他,才会让他放她下来。 说实话,稍稍感动了一下。 但也只有一下而已。 他并没有放下路小堇,那白得跟鬼一样的脸上,满是傲娇。 “别跟小爷说那些酸不啦唧的感谢的话,小爷这不是为了救你,是不想你死在别人手上。” “你就是死,也得死小爷手里!” 路小堇:“?” 她本就虚,刚才又为了逃命,疯了一样地跑,肾上腺激素超标。 这突然被扛起,身体被迫达到静止状态。 那谁都知道,人剧烈跑完后,是不能立马停下的。 如果停下的话,怎么说呢。 你见过太奶吗? 路小堇感觉自己要死了。 又没死。 还在扛在背上,脑子充血,颠过去颠过来。 ——还不如死了。 她嘴里都开始吐泡沫了。 “把我,放下来……”她艰难地挤出了这几个字。 但祝季压根没听到。 路小堇嘴里的泡沫愈发多了。 可你还真别说,人的适应能力是真的强。 颠着颠着,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其实被祝季扛着跑也挺好。 好歹是金丹期,会飞。 比她拖着他跑快多了。 那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 追他们的人,是魔尊。 如果魔尊出手,最先弄死的,肯定是最后的那个人。 那么现在,她和祝季之间,被吊在后面当后盾的人是谁呢? 哦,是她路小堇啊。 这个念头才刚起,魔尊就抬手一挥,一股强大的风旋朝两人袭来。 “狂风旋,去!” 风旋之中,居然藏有刀片。 难怪先前祝季的背被划拉成那样。 路小堇微笑。 你别说,又看到太奶了。 “该死!” 祝季暗骂一声,跑得愈发快了,从储物袋里拿出三品灵盾,快速朝身后一扔。 盾器无限放大,挡住了风旋。 挡住了,但没完全挡住。 “咔嚓——” 盾破了。 刀片顺着裂缝,朝路小堇袭来。 “嗯——” 一刀又一刀,在风旋里,反复割她背上的肉。 血,顺着她的脑袋,一点一点滴在地上。 身体渐渐发冷。 就在她即将重开时,一股温和的风浪,将风旋里的刀悉数挡了回去。 “敢在我天云宗禁地杀人,谁给你的胆子?” 是司空老儿。 他立于半空,大袖一挥,局势瞬间逆转。 魔尊转身就逃。 “师尊!” 祝季见到师尊,终于没那么慌了,扛着路小堇一起跌在地上,狠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可还撑得住?” “徒儿撑得住,还好师尊来得及时!” 祝季回答得很快,但他很快发现,师尊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从路小堇身上移开过。 压根没看他一眼。 祝季又阴暗了。 低头一看,只见路小堇浑身是血地倒在血泊里。 背上血肉模糊一片。 好吧,她伤得重,师尊心疼她是应该的。 他连忙扶起她,喂给她了一颗止血丹后,冲司空公麟一笑: “师姐也没事。” 司空公麟点了点头,这才朝着魔尊追去。 “师姐?” 祝季摇了摇近乎昏迷的路小堇,眸光一闪。 要不,趁乱掐死她得了? 可手才刚伸出去,长老们就涌了上来。 “祝季师侄,你没事吧!” 他们一边抵御四周冒出来的魔修,一边扶起祝季,又是给他喂灵药又是用灵气滋养他的。 叫他根本没机会下手 祝季只能赔笑:“多谢各位师叔,我没事。” 至于趴在地上的路小堇,无人问津。 他们知道她受了重伤,但像她这种残害同门不知悔改的弟子,谁爱救谁救。 反正他们不救。 她本就该死! 而真正在乎路小堇死活的十三长老,正从反方向来,焦急地冲冰洞去了。 “怎么刚巧是禁地出事了!路小堇,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十三长老慌死了。 * 七长老的亲传弟子吴念,背起祝季就要离开。 祝季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地上几乎不动弹的路小堇。 “可她……” “别管她!”吴念冷声说道,“像她这种人,就该死在冰洞里,现下有此一遭,是她的命!” “可见是天道都见不得她这种人活着,才专门叫她经此一劫。” 其他弟子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祝季挑眉。 原来因为小师妹坠崖一事,弟子们对路小堇竟厌恶至此吗? 小师妹手段不错啊。 既然如此,祝季当然不会主动去管这些破事,更不会替她说好话,反正有师尊在,她是肯定不会死的。 但他还是故作为难地劝了两句: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祝师兄你就是心太善了!” “对这种人可不能太心善!” 祝季趁机‘昏死’过去,‘手脚无力’地被背走了。 反正不救路小堇这锅,是绝对不能背在他身上。 等路小堇醒来,周围弟子都已经散了。 不远处,长老和司空公麟正在与魔尊魔修缠斗着。 “噗——” 她吐出大口血沫,疯狂往嘴里塞了好几颗止血丹,才稍稍缓过来。 刚缓过来,就立马拿出拐杖,撑着爬了起来,快步往山下走。 可她太虚,伤得太重了。 就是再怎么快步走,其实也只是龟速往前挪。 但挪,总比躺在这里等死好。 ——鬼知道魔尊会不会趁着空隙过来嘎她。 ——那哥变态着呢,主打就是要拖人一起下地狱。 ——可不敢赌。 一直到走进天云宗结界内,路小堇才松了口气。 她之前一直靠这一口气撑着,这一放松下来,人就撑不住了,软软地往地上倒。 可她没倒在地上。 而是落入身后人的怀里。 “路小堇,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是江意浓。 第266章 灵狼兽搁谁面前狂呢?她可是天选驭兽师! 江意浓见路小堇满背的伤,只能轻轻扶住她的肩膀。 尽可能不弄疼她。 她突然回头,那张满是血,宛若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脸,更是叫江意浓心口一颤。 可下一秒,那张血脸就对着她龇牙一乐: “咋?担心我?” 江意浓:“……” “不担心,就是怕你死在这里,旁人会以为是我杀了你。”江意浓语气不善,却暗暗往她体内注入不少灵气,“如此一来,我的名声岂不全被你给毁了?” 江意浓的灵气很干净。 与其他人的灵气不同,她注入路小堇体内的灵气,游走在经脉间,暖呼呼的,很舒服,能缓解痛楚。 察觉到路小堇虽然虚,且外伤很重,但并没有伤到根本后,江意浓才狠狠松了口气。 刚才她找遍冰洞,没找见路小堇,只瞧见了血迹。 顺着血迹一路追寻,却只看到司空公麟和魔尊等人。 她还以为路小堇已经死了。 好在是没有。 “是不是你开启的护山大阵?”江意浓喂给她几颗丹药,一边扶着她往前走,一边冷着脸问道。 路小堇环顾四周,确认没有魔修后,才压低声音说道: “是我,我知道我发现魔尊后,及时开启护山大阵,是个很大的功劳,但你知道的,我从不是什么好大喜功之人,所以这事儿你千万别说出去,免得旁人说我是贪功之人。” 她就是贪功之人。 但问题是,这功贪不了。 刚才魔尊离得远,多半没瞧见她和祝季的模样。 ——可能瞧见祝季了。 ——毕竟三品灵器也不是谁都能拿出来的,一查就能查出来。 ——他死定啦! ——祝季:那我请问呢? 魔尊不认识她,正愁怎么找到她杀了她,她这就主动把脑袋送上去? 说起来,虽然一旦这事儿传出去,她会失去脑袋,但同时她也会收获了长老们的赞扬锦旗,以及同门的崇拜! 人活着,要的不就是一个荣誉吗? ——所以她选脑袋。 今儿但凡换个人她都不可能说实话。 不过江意浓可以。 “贪功?路小堇,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吗?”江意浓声音愈发冷了,“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你能不能先用脑袋想想后果!” “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若是跑得慢一点,师尊来得慢一点,会发生什么?” “你会死的!” “怎么,你是以为,你开启护山大阵,告知了旁人魔尊在这里,会有人感激你吗?” “你此举除了得罪魔族,引来杀身之祸外,能帮得了谁?” 帮你。 从来就没想过要救旁人。 就只是希望,你能不要那么痛苦。 “你别担心,阵眼上抹的是老四的血。”路小堇拍了拍她的肩膀,嘿嘿一笑,“放心,我机灵着嘞。” 江意浓面色依旧难看:“蠢货!” 路小堇看了她一眼。 如果,原主要救的人真的是江意浓。 那该怎么救? 原文到最后,江意浓并没有死去。 没有死去,那怎么样才算救? 这定义太宽泛了。 或者说,原主想救的人,根本就不是江意浓? 正想着,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狼啸。 “嗷呜——!” “终于找到你了!” 是一匹五品灵狼兽,它嗅了嗅: “敢坏主人的好事,你该死!” 主人? 魔尊吗? 江意浓眼神微变,快速抽出剑,将路小堇护在身后,低声道: “我能撑一段时间,你快走!” “走?呵,今天,你们谁都走不了!” 灵狼兽很狂妄,看两人的眼神,宛若在看两具尸体。 它面露凶光,朝着两人就扑了过来。 “全都给我进肚子里来!” 路小堇从江意浓身后探出脑袋,一眼就对上了灵狼兽那凶恶又狂妄的眼神。 真的,现在很少有灵兽,敢在她面前这么狂了。 她摸了摸血肉模糊的背,沾上血后,在江意浓错愕的目光下,冲上去对着灵狼兽就是一巴掌。 “路小堇,你快回来!” 她这样冲出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但她这一窜,速度过快,江意浓竟没能拦住。 等她想拦时,已经晚了。 本以为,路小堇会当场被灵狼兽一爪子撕成肉块。 但不是。 路小堇没事。 相反,灵狼兽却突然捂着脸巴子,上蹿下跳,各种嘶嚎。 “啊啊啊啊!” “疼疼疼疼!” “你手上有什么东西!” “疼死老子了!” 江意浓顿住,神情恍惚了一瞬。 原来,是这样啊。 这才是路小堇,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赶出天云宗的原因。 可明明她什么都失去了,只剩下了纯净之体,为什么还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究竟是为什么啊? 这边,路小堇冲着灵狼兽的脑袋,又是一巴掌。 “啪——!” “你主人是魔尊吗?” 魔尊该死,他的契约兽也该死! 死! 都死! “啊啊啊啊!” 灵狼兽被路小堇死抓着尾巴,疯狂扇着,疼得吱哇乱叫,目露凶光。 刚才它看走眼了。 路小堇看似废物,实则是个狠货色。 它的凶光对上神情恍惚的江意浓。 那先弄死这死丫头吧。 它尾巴滋溜一声,从路小堇手里挣脱出来,冲江意浓狂奔了过去。 路小堇立马跟了过去,挤开江意浓,对着灵狼兽就是一巴掌。 “啪——!” “啊啊啊啊啊!” “疼疼疼!” 她满手鲜血,扑上去死摁住灵狼兽,快速抽出刀,冲着它的丹田就是一刀。 “啊——!” 灵兽拼命挣扎,在路小堇身上划拉了好几道口子。 路小堇躲都不带躲的,直接挖出了它的内丹。 “啊——!” 在挖出内丹的那一刻,灵狼兽脖子上的人头消失,变作一头普通的狼。 路小堇松开它,它便嗷呜一声,一溜烟消失在了丛林中。 此时,萧均州从远处飞奔过来,扶起因为失神跌在地上的江意浓: “小师妹,你怎么了?” “大师姐,你又对小师妹做了什么!” 江意浓回神,摇了摇头:“没……” “不用替她说话,你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变本加厉!” 萧均州满脸厌恶地看向路小堇: “害了小师妹一次还不够,还想害第二次吗?” “你怎能狠毒至此?” 这时,路小堇从暗处走了出来。 入目,全是血。 跌跌撞撞,一步一个血脚印。 萧均州瞳孔骤缩。 心口突然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267章 他想要,靠近她。 萧均州是厌恶路小堇的。 从初见开始就厌恶。 如今在真切看到她的各种卑劣行径后,就愈发厌恶了。 厌恶到,便是有朝一日路小堇死了,他不往她坟头吐唾沫,都算是他对这个师姐仅有的一点关怀了。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当路小堇真一身伤,鲜血淋漓朝他走来时,他竟会难受至此。 是因为,同门情吗? “师姐,你怎会伤得如此之重?” 哪有害人的,把自己伤成这样的? 而江意浓反倒是一点伤没受。 难不成是他误会了? 其实路小堇并没有想要对江意浓做什么? 那刚才他说的那些指责的话,她听了,会怎么想? 萧均州的心口又止不住地抽痛起来。 “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担心小师妹”他嘴唇泛白,“师姐,你刚才是不是去了护山大阵?” 他也是因为护山大阵被开启,才匆匆赶来的。 远远就感觉到了弥漫开来的魔气。 冰洞恰好在护山大阵附近,路小堇又伤得这样重,定是运气不好,路过护山大阵,遇上了魔修。 要说,平日里禁地没乱。 为何偏偏路小堇刚受完罚就乱了? 难不成是天道都看不下去她为非作歹,所以想除掉她? 他以为他会觉得她活该。 但没有。 他只是……有些难过。 这时,路小堇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与萧均州记忆里的某个倒下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耳边是一些不太真切的声音: “但师弟,你要知道,我自小在无心峰长大,至今未出去过。” “该怎么与喜欢的人相处,没人教过我啊。” “所以师弟,以后你来教我,好吗?” 萧均州睫羽微颤。 这是什么?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束缚,挣脱出来。 “噗——” 萧均州吐出大口血。 他捂着心口,跌跌撞撞想要上前。 “师,师姐……” 他想要,靠近她。 不知缘由,但想靠近。 突然,一阵风袭来,司空公麟一袭白袍,凭空出现,拎起即将摔在地上的路小堇,与她一同消失在半空。 “噗——” 萧均州跪倒在地,再次吐出大口血。 虚弱不堪。 江意浓冷瞥了他一眼。 “小师兄,你怎么了?” 她立马从袖口处拿出一颗药丸,混着忘情草的汁水,塞进了萧均州的嘴里。 待萧均州将丹药完全咽下去后,她反手就是一个手刀,将他劈晕了过去。 她起身,冷冷看向半空。 错了。 都错了。 早该知道的,像司空公麟那种人,会收无法修炼的路小堇为亲传弟子,必定是有所求。 原来是因为纯净之体的力量。 路小堇刚才毫不费力就制住了灵狼兽,挖出内丹,是因为她的血吗? 那静心丹呢? 也是用她的血制成的吗? 之前那能破生死阵,断傀儡的箭矢上抹的东西,她去调查过,是静心丹。 可拥有那种能力的,只有纯净之体的血。 难怪各大宗门里,唯天云宗能炼制静心丹。 原来是因为路小堇。 而偏偏,这世上,只有一个路小堇。 而一年到头,天云宗售出的静心丹,有成千上万颗。 这得是用了多少血啊? 江意浓眼底溢出浓浓的杀意。 司空公麟这么会做生意,他怎么不去死啊! 计划得变一下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杀意,拎起萧均州,上了无心峰。 * 这边,岁锦等人正抱着被子,在山下等着接路小堇。 被子是好东西。 扶桑说了,到时候路小堇冷的话,就能披着被子。 如果她冷死了的话,还能用被子裹尸。 一被两用,接人出狱必备单品。 可就在这时,守禁地的弟子却告诉他们: “路小堇在冰洞里犯了大错,刑期加长,你们改天再来吧。” 抱着被子的扶桑愣了一下: “大错?什么大错?” 刚才禁地开启护山大阵,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他们都知道是魔修闯进了禁地。 难不成这事儿跟路小堇有关? “难道那魔修是她放进来的?” 弟子们:“?” 上头只是想让路小堇多关几天。 可面前这丫头,却似乎是想让路小堇死。 “那她是犯了什么错?”莒婵问道。 那弟子不知道:“不该问的别问!” 扶桑不满:“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怎么你们这里罚人还没个说法了?” 弟子瞥了她一眼,懒得回答。 也没法回答。 上头只说多罚两天,原因又没跟他解释,他能知道个什么? 再说,像这种残害的同门的恶徒,就该罚死在冰洞才好! 多罚两天怎么了? “反正今天她是出不来了,别等了,都散了吧。” 扶桑不满,作势就要刨根问底。 岁锦捂住她的嘴,将她往后一拉,冲弟子和气一笑: “好,我们这就走,麻烦你了。” “嗯。”旁边的弟子点了点头,眉头紧锁,“而且她一残害同门的罪人,你们来接她做什么?以后离她远点,免得被拖累。” 他是好心。 岁锦也记他的好心,作揖道: “多谢师兄提点。” “无碍,回吧。” “是。” 岁锦多看了冰洞两眼,抿了抿唇,有些担心路小堇能不能撑过这几天。 但担心没用。 她叹了口气,拖着扶桑离开了。 路小堇当然能撑过去。 因为她压根没在冰洞里。 加长刑期只是对外的说辞,其实是因为,路小堇那天伤得太重,走不出禁地。 为了救她,司空公麟带走她后,才给了这个说辞。 * 等路小堇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彼时,她正泡在温泉池里。 “咕噜咕噜——” 温泉池里堆满了药材,药效一丝一丝地渗透进她的皮肤,伤口痊愈得很快。 别说身前的几刀狼爪了,便是身后的刀伤,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身上也有劲了。 这是无心峰主殿的温泉池,入目是大理石,琉璃瓦,中间设了个亭子。 亭子里,司空公麟盘腿而坐,正在修炼。 “师尊——” 司空公麟刚睁开眼,就见路小堇从池子里爬出来,一半身体已经伸进了亭子。 她撅起嘴,‘呵忒’一声,往他跟前的茶杯里吐了一口唾沫。 司空公麟:“!” 第268章 身子不给徒儿摸,那能给舔吗? 路小堇想一口唾沫吐进茶杯里。 但没完全吐进去。 毕竟她只伸进去了半个身子,离茶杯还是有点距离的。 所以,她这一口唾沫,一半吐进了茶杯,一半飚得亭子里四处都是。 司空公麟脸瞬间就黑了。 但好在现在的他,已经是见过世面的师尊了。 连带尿的盂他都碰过,还有什么恶心的玩意儿,是他无法容忍的呢? 好歹是自家徒弟。 忍了。 面上一派风轻云淡,暗地里捏净尘诀捏得飞起。 “小堇,回温泉里泡着。”他勉强维持着微笑,“你伤得太重,不宜四处走动。” 其实路小堇的伤已经好得大差不差了。 四处走动也没啥。 但走动对他不好。 所以滚回去泡着! “徒儿已经好很多了!”路小堇又往亭子里爬了半寸,“师尊,你的茶真香……” “喜欢?”司空公麟看了她一眼,“喜欢就喝吧。” 谁的唾沫谁喝。 反正他不喝。 “真的吗?”路小堇眼睛亮了,喜滋滋羞怯怯的,“但这是师尊喝过的茶,现在却让徒儿喝,哎呀,师尊,你是想与徒儿喝交杯茶吗?” 路小堇羞涩地拍了拍栏杆,相当不好意思。 哦,没有不好意思。 因为在说完这话后,还不等司空公麟反应过来,她就跟女鬼一样,嗖嗖嗖往前爬,爬进亭子,直冲茶杯而去。 可还没碰到杯子,就被端走了。 路小堇瞅了一眼司空公麟。 “师尊不是让徒儿喝吗?怎么又把杯子拿走了?” “是为师考虑不周,这茶,不适合你喝。”司空公麟勾着杯底,根本不敢碰一点杯沿,生怕碰到口水,“为师让人为你再沏一杯。” 杯底湿漉漉的。 司空公麟不确定那是唾沫,还是茶水。 手僵住了。 倒掉吧,脏。 喝掉吧,更脏。 给路小堇吧……那还不如脏点! 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不必不必,徒儿就喜欢喝师尊喝过的!” 路小堇扑了过去,看似是想抢茶杯,其实是直直地往司空公麟身上扑。 这一次,摸到的不是腹肌。 是胸肌。 别说,跟看上去的硬壳蝎子不一样,还怪软。 她捏了两把。 这一捏,饶是再见过世面的司空公麟,手都是一抖,茶水溅了一身。 而茶水里,全是路小堇的唾沫。 这跟被路小堇吐了一身的唾沫有什么区别? 不对,这跟被路小堇舔了有什么区别! 司空公麟微笑。 下一秒,路小堇就被扔回了温泉池。 “砰——!” 水溅得飞起。 司空公麟捏净尘诀也捏得飞起。 “唔……”路小堇从池子里爬起来,“师尊这是做什么?茶水不给喝也就罢了,身子也不给徒儿摸。” “师尊穿得这样好看,难道不就是给徒儿摸的吗?” 路小堇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猥琐痴汉一般,上下打量着司空公麟。 那眼神,像是要把他扒了皮生吃干净。 常年只穿白袍,素净得过了分的司空公麟:“?” 他那是穿得好看吗? 他那是人好看! “我知道,师尊其实也是想让徒儿摸的,毕竟师尊那样喜欢徒儿,怎会拒绝?只是师尊害羞,不敢直面。” 路小堇伸出舌头,绕着嘴巴子,上下猥琐地舔了一圈: “那徒儿不摸了,师尊让徒儿舔一下可以吗?” 说着,又猥琐地绕了嘴巴子一圈。 司空公麟脸终于黑成了墨。 事实证明,被泼带唾沫的茶水,和被舔了之间,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这不,路小堇就让他涨见识了。 “再胡说,下巴卸掉。” 路小堇不敢胡说了。 只敢把舌头舔了又舔。 猥琐的眼神,一刻没从司空公麟的身上移开过,视线上上下下,然后在某个地方多停留几秒,发出嘿嘿嘿的笑。 更猥琐恶心人了。 司空公麟:“……再把舌头伸出来,割掉。” 路小堇只得闭上嘴,只用眼睛看,嘿嘿嘿。 “再看,眼睛挖掉。” 路小堇撇撇嘴,只得移开目光,蹲下身,将全身泡在池水里。 舒服。 刚泡舒服,司空公麟就走到池边,扣住她的手腕,割破。 冷凝盆及时地接在了她手腕底下。 “师尊?” “好好放着,别乱动。” 这些日子,路小堇的血大多都他用了。 制作静心丹的血早已不够。 但先前路小堇一直昏迷,他担心放太多血,会直接让她在昏迷中死去,便一直等。 可算是等到她醒了。 “可师尊,徒儿难受……” “不怕,这池水能养病,忍忍就过去了。” 路小堇:“?” 忍忍? 那老登,给老子舔几口,你也忍忍! “小堇,你不是说过,为了为师,什么都愿意去做吗?仅仅只是带伤放血,你就不愿意了吗?” 愿意你大爷。 路小堇骂骂咧咧,面上却要用一双星星眼看着司空公麟: “徒儿愿意,只要是师尊高兴,徒儿什么都愿意去做。” 她不再挣扎,而是撑着胳膊肘,从温泉池里浮起来,一张因失血而惨白的脸,凑到司空公麟跟前: “那师尊呢?师尊也会为了徒儿,去做任何事情吗?” 她凑得太近,一说话,淡淡的药香就扑鼻而来。 温热的,暧昧的。 司空公麟见血放得差不多了,抹掉她手上的伤口,收回冷凝盆,一抬头,便对上路小堇那苍白破碎的脸,顿了一下: “你想要什么?” 路小堇凑得更近了,呼出来的气息,几乎能拂过他脸上的茸毛。 “想亲师尊,可以吗?” 温泉池里热气弥漫,气氛旖旎,一片雾气中,司空公麟喉头微动。 他身后,溢出一抹黑气。 他本该推开路小堇的。 但他没有。 “可以吗,师尊?” 她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 司空公麟眸光幽深,伸出手,扣住了她的腰。 路小堇顺势往前一凑,突然羞涩开口: “师尊,徒儿想如厕,可以吗?” “嗯……嗯?!” 司空公麟瞬间清醒。 准确来说,是惊醒。 如……如厕? 可以什么? 在温泉池里?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师尊,可以吗?” “不行!” 司空公麟黑着脸,拎起她就要丢出去。 谁知他一拎,路小堇就菟丝花一样地缠上了他的腰。 “师尊——” 路小堇泡过温泉,浑身温热且湿漉漉的。 而尿液,也是温热且湿漉漉的。 司空公麟分不清那是温泉,还是尿液。 但没关系,他会往最坏的方向想。 路小堇,在他,身上,尿了? 司空公麟微笑。 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第269章 没有最炸裂,只有更炸裂 司空公麟以为,自己也算是个有见识的人。 可显然,他还是见识少了。 这一刻,他想了许多。 过往种种,在他脑子里筛了一遍,最后结成一句话: 要不,还是死了吧? “师尊。”路小堇死死扒拉在他身上,怎么能恶心到司空公麟,她超懂的,“徒儿记得,师尊很喜欢在这里沐浴。” “徒儿更记得,师尊很喜欢徒儿的盂。”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其实徒儿也知道,师尊不是喜欢盂,是喜欢徒儿的……”路小堇羞涩一笑,“所以,徒儿决定在这里如厕。” 哦,那笑倒也没多羞涩。 一张嘴,一口大白牙,笑得变态又露骨。 “如此一来,这里就会留下徒儿的气息,经久不散,师尊一进来,就能想起徒儿。” 经,经久不散? 多么令人胆颤的文字。 路小堇一只手死死钳制主司空公麟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点江山一般,四处挥舞,各种嘿嘿嘿地笑: “这里要如厕,那里也要,统统都要,徒儿要让师尊不管在哪儿,都能感受到徒儿的存在。” “要不,徒儿就不回外门了,就留在这里陪着师尊吧……” 说着,屁股一扭,开始撒娇。 “好不嘛,师尊?” 司空公麟:“……” 他以为,尿在他身上,已经是最炸裂的事情了。 没想到,还能更炸裂。 他冷着脸,抖着手,拎着路小堇的领子,想把她扯开。 扯了,但没扯开。 “放开。” “不嘛!师尊不答应,徒儿就不放开,徒儿再也无法忍受跟师尊分开,一天都不行!师尊,徒儿错了,徒儿不该去外门的,让徒儿回来好吗?” 司空公麟:“……” 再没有什么比送路小堇去外门,更正确的决定了。 “再不放开,手脚都砍断。” 路小堇委屈巴巴嘟起嘴,却还是松开了手。 刚一松开,人就被扯开,丢进了温泉池。 “哗啦——” 吨位很足,溅起一池子水。 “既然说好要修炼,那就好好修炼,一天一个想法,说放弃就放弃,谁教的你?”司空公麟冷声质问。 路小堇从水里扑腾起来,吐出好几口水,抹了一把脸,委屈巴巴低下头: “徒儿知道了,徒儿错了,徒儿今日就回外门。” 司空公麟看着她吐出来的水,手又抖了一下。 池水里有尿。 而路小堇嘴里是池子里的水。 也就是说,她,喝了她的尿! 更炸裂了。 司空公麟人都麻了,抖着手,软着腿,后退了一步。 想依旧慈爱,但根本慈爱不起来。 声音都在抖:“待会儿为师让君聿送你下山。” “多谢师尊——” 司空公麟转身,疯狂捏着净尘诀,逃也似地离开了。 这地方,一年之内,他都不会再进来了! 不对,三年! 不对,十年! 太恶心了! 光是想想…… 不能想,不能想! * 确认司空公麟真的离开后,路小堇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下来。 池水雾气弥漫,她缓缓蹲下身,倚在池子旁,闭了闭眼,舒服得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五品灵狼兽的内丹。 在她挖出内丹的那一刻,就立马放进了储物袋里,没被人瞧见。 说是内丹,其实是一只小狼,包裹在一层薄膜中,陷入沉睡。 内丹上满是血。 她在池水里洗了洗血迹,又放回了储物袋。 泡了一会儿后,她才爬出来,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出了温泉池。 刚走出主殿,就见祝季站在树底下,一双阴暗的死鱼眼正死盯着她: “师姐,你终于是出来了,三师兄让我送你下山。” 司空公麟本来是让君聿送路小堇下山的。 但被祝季截胡了。 那可是路小堇啊! 是他心心念念时时刻刻都想弄死的路小堇啊! 好不容易有机会,这他能放过? 于是他缠着君聿半天,终于把这差事给揽下了。 连弄死路小堇的原因他都想好了。 ——萧均州。 这两日,萧均州一直在养伤,他就趁机偷了他的兽戒。 他已经打听好了,萧均州和路小堇之间,有深仇大恨! 半个月前,给小师妹当证人,据理力争想要将路小堇赶出天云宗的,是萧均州。 好巧不巧,前两日,萧均州重伤,路小堇也重伤。 这不是打起来了是什么? 这不是深仇大恨是什么? 如此仇怨,他怎么着也得推波助澜一下吧? 于是他偷了萧均州的兽戒。 无心峰的人都知道,萧均州一直没驯服自己的灵兽,所以,灵兽一个发疯跑出来,很合理吧? 发疯发着发着,一不小心咬死了路小堇,很合理吧? 而他匆匆赶来,为了给死去的路小堇报仇,打死了这疯兽,很合理吧? “走吧,师姐。” 祝季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似乎已经看到了她的死状,心里别提多美。 路小堇上前,抬手就是一个嘴巴子。 “啪——!” 祝季怒目圆睁:“你打我干什么!我送你下山也有错?” “没错。”路小堇摇头,“但打是亲骂是爱,你知道的,师姐惯常喜欢亲你。” 祝季咬牙切齿,切齿咬牙。 最后忍了。 算了,不跟死人计较! ——实在是这里是主殿,闹也不能在这里闹。 “先送我回院子。” 祝季御剑送她去了。 剑不大,风又大,歪来歪去,好几次路小堇都险些被摔下去。 她只能死死扒拉着祝季。 祝季被她扒拉得勒住了脖子,憋得脸都红温了。 “到了。” 祝季拍开她的手,声音凉飕飕的。 眼底的杀意愈发不遮掩了。 路小堇反手又是一巴掌。 “啪——!” 祝季终于松忍无可忍,拿出兽戒就要放出里面的灵兽咬死她。 却不想,下一秒,一块透花糍就递到了他跟前。 “老四,吃吗?” 祝季有点防备:“下毒了吗?” 路小堇:“师姐是那样的人?” 哦,是。 祝季有防备,但不多,稍稍犹豫了一两秒,还是接过去了。 小心翼翼尝了一口。 “唔!” 豆沙馅,甜滋滋,软绵绵,好吃! 他嚼了又嚼,然后才咽下去,咬第二口。 瞬间,那满是杀气的眼神,清澈了起来。 “还有吗?” 路小堇是必须死。 但,可以等他吃完了再死。 第270章 路小堇拒绝了你的羞辱,并诚挚发出了道侣邀请 路小堇又递出了一块透花糍。 祝季美滋滋又吃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团白色毛球冲了出来。 “汪汪汪——!” 它奔向了路小堇。 路小堇也奔向了它。 “狗哥——!” 夕阳下,一人一狗,相拥在一起。 短短几个月时间,狗哥已经从小奶狗,长成了半大的狗。 也看得出品种了,种花家田园犬。 毛顺滑,尾巴摇啊摇。 “狗哥啊,现在你也长大了,我在外门也混得好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去闯天下吧?” 一开始她没带狗哥下山,是因着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在外门活下去,怕一个没看住,狗哥就被人给炖了。 ——修仙界,人命都不重要,更何况一条狗。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一品炼丹师,外门扛把子! 横着走! 谁敢炖她的狗? 至于后院的大公鸡,照旧让小童帮忙照看。 “汪汪——!” 狗哥不知道啥叫闯天下,但它知道路小堇想带它一起走。 所以相当乐意。 对路小堇那是蹭了又蹭。 一人一狗都嘿嘿嘿地傻笑。 身后,祝季嚼着糕点走了过来,对狗哥上下一番打量: “这狗不是灵兽吧?” “不是。” 祝季本来很肯定,这只是一条普通的狗。 但路小堇回答得过快,他就有点不确定了。 如果不是灵兽,路小堇养着做什么,还如此爱护? 这该不会是师尊给的隐秘神兽吧? 不是没可能! 祝季眼神又阴暗了。 怎么什么好东西,都是路小堇的? 她也配? 她必须死! 他眼底的杀气都要溢出来了,然而下一秒,一块龙井茶糕递到了他跟前。 “龙井茶糕,吃吗?” 祝季:“下毒了吗?” “没。” 他防备了,但也只防备了一下,然后果断接过,尝了一口,眼神又清澈了。 好吃! 吃完一块,又来一块。 然后吐血倒地。 “噗——” “毒妇,你又在糕点里下毒!” 路小堇沉默了。 就,她下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这小子就是一点不防备。 一给就吃。 愣是把她整不会了。 她想了想,又拿出了一块龙井茶糕: “这块也下毒了,吃吗?” “吃。” 祝季一边吐血一边吃。 反正都中毒了,也不差这一块。 路小堇:“……” 他真的,他超爱。 不过现在都从冰洞出来了,天云宗的膳食堂啥吃食都有,为什么他还是一副馋鬼模样? “难道膳食堂不给你吃的?” 这路小堇就有所不知了。 祝季怎么说也是金丹期。 别说金丹期了,寻常修士筑基期都开始辟谷了。 他现在去膳食堂吃东西,被人瞧见,那像什么话? 他,亲传弟子,要脸面,懂? 所以就硬拖着。 再馋也拖着。 他其实知道路小堇给他的糕点都有毒。 但这样美味的东西,有毒也得吃! 不然就糟蹋了。 他决不允许这样好的东西被糟蹋! “呵,我堂堂金丹期,能瞧得上膳食堂的吃食?” 路小堇又递出一块凤梨酥。 祝季快速接过去就吃。 好吃! 路小堇:“……” 这不是很瞧得上吗? 看出来了,这小子,那是宁可死都不能丢面子。 这不就很好拿捏了嘛。 她蹲下身,看着正在疯狂吐血的祝季: “老四,咱打个商量,以后我每天给你抢吃的,你帮我做事,怎么样?” 帮她做事的前提,自然是她不能死。 祝季犹豫了。 路小堇:“两天一顿。” 祝季:“一天一顿!” 路小堇:“三天一顿。” 祝季瞪大了眼,生怕她越说越少,果断拽住她的衣角: “两天一顿,我答应你。” “成交。” 等他吃腻了就杀了她! “不能再下毒了!” “好。” 呵,看她不往死里下毒! 两人各怀心思,面上却一片和谐。 祝季吐着血,愣是撑着,送这一人一狗到禁地山脚下。 最强残血! “就到这儿了,剩下的你自己走回去吧。” 不能再送了,否则会被弟子们察觉。 “好。” 祝季又吐着血回无心峰了。 路小堇走出禁地。 身后跟着狗哥。 “谁!” 听到有动静,守禁地的弟子们戒备了起来。 “是我。” 一看走出来的是路小堇,弟子们松了口气,而后眉头紧皱,满眼不屑和鄙夷: “原来是你啊,刑期结束了?怎么就没叫你冻死在里头?” 旁人在冰洞里,一天可能就撑不住了。 而路小堇,区区一个炼气一阶,居然能熬到今天,可见是祸害遗千年。 “人江师姐心善,天天给她送饭,谁知道她从江师姐身上骗了多少灵宝,才撑过来的。” “她这种人,也配喜欢萧师兄?” 弟子们满脸嘲讽。 “我也可以不喜欢萧师兄。”路小堇看向他们,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可以喜欢你们呀,你们谁愿意跟我结为道侣,咱现在就去验心石上做见证!” 对方拒绝了你的口头羞辱,并诚挚发出了道侣邀请。 弟子们瞪大了眼睛,惊愕不已: “你,你说什么?” 路小堇可不管他们的恐惧和错愕,直接就开始点人了: “我也不挑,你们谁跟我走,我就跟谁结为道侣。” “就你吧。” 说着上去就要拉人。 弟子们一蹦三尺高:“别过来!” 他们逃,路小堇追。 但没追上。 能守在禁地的弟子,至少都是筑基期,逃得快得嘞,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路小堇满意了,对狗哥扬了扬下巴,像个得胜的将军: “咱走吧,狗哥。” “汪汪!” 一人一狗,走出了嚣张的气焰。 一路上,频频有人对她发出了质疑和嘲讽。 “废物人养废物狗!” 路小堇则一个不落,纷纷发出了道侣邀请。 女修? 女修她也要! 道侣嘛,主打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热热闹闹,谁管你是男是女,来了她就认。 弟子们纷纷逃窜: “路小堇简直疯了!” 谁敢惹一个疯子? 你敢吗? 反正他们不敢。 路小堇走得愈发六亲不认。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女修挑着粪,疯狂朝这边跑来: “小堇!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冰洞里了,我好想你,呜呜呜……” 是扶桑。 路小堇被关了半个月。 她就被罚挑粪挑了半个月。 知道她这半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苦啊! 所以一见到路小堇,她委屈得眼泪就止不住了,挑着粪桶就往这边来了,一路跑,一路粪桶晃荡四处撒粪。 “小堇,呜呜呜——” 行人面露惊恐,疯狂避让。 便是迈着六亲不认步伐的路小堇,也收敛了嚣张的气焰,转身就跑: “你不要过来啊!” 这时,有人扔出一张符咒。 “定身符,定!” 扶桑臭气熏天被定住。 路小堇回头,看向她头顶的符箓。 隐隐可以看见上面的虫卵。 这这这。 她该不会,还是天选符箓师吧? 第271章 符箓上有禁制?哦,那玩意儿对她无效 符箓师比炼丹师还要罕见。 因为画符比炼丹,更需要天赋。 据符箓师所说,画符,靠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悟力。 别问。 问就是玄学。 再问就是量子力学。 符箓师罕见,符箓流通的也少。 跟丹药一样,都是救命的东西,珍贵得很。 寻常瞧不见。 司空公麟之前紧着其他几个弟子,没给过原主。 ——出任务,真会要命的。 在大荒秘境中,遇到灵兽潮,弟子们慌忙逃窜时,路小堇有看到过他们将一张张符箓扔出去保命。 但那个时候太乱了,她没看清楚。 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符隶。 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虫卵。 所以,这所谓的天生感悟力,该不会也是感受虫卵的能力吧? 可能性不小。 等过两天上了符箓课后,就都能知道了。 “呜呜呜——” “谁啊!把我定在这里干什么!” “这不是欺负人嘛!” “本来干活就累!” 本来臭烘烘的就烦。 还被定住。 扶桑嘴巴一张就开始嚎。 这符纸上的灵气并不是很足,能定住人,但定不住嘴。 扶桑越想越觉得憋屈死了,嚎得跟个开水壶似的。 “你别哭啊!”扔符纸的人匆匆走了过来,屏气皱眉,上下看了扶桑几眼,“你真不是疯子?” 来人,是五长老的亲传大弟子于归。 筑基四阶。 于归身后,跟着几个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 都风尘仆仆,应该是才完成任务回来。 说实话,刚才可把于归吓坏了。 奔波三个月,好不容易紧赶慢赶回来,谁知一进山门,就见一疯婆子挑着粪桶甩着粪,朝他狂奔而来。 臭气熏天。 多吓人! 于归几乎是下意识就掏出符纸,将那疯婆子给定住了。 谁知他还没质问呢,那疯婆子就开始嚎。 把他给嚎不会了。 “疯子?我像疯子?你才是疯子!”扶桑一边嚎一边骂,“快把符纸给我拿开!” 于归是很想拿回符纸的。 符纸上灵力还没用光,想着还能再用几次,放在疯婆子身上有些浪费。 但他不敢拿。 面前这个师妹,谩骂暴躁,怎么看不像正常人。 他眉头皱了又皱:“你是怎么进的外门?” 现如今,疯子都能进外门了吗? 他捏了个净尘诀,抬手一挥,地上的粪悉数回到了粪桶里。 粪桶重,把扶桑的肩膀都压得往下坠了一点。 “当然是天梯试炼进来的!你问这话什么意思,瞧不起谁呢!” 扶桑气得,都不嚎了,只骂。 脸都骂红温了。 于归眉头皱更深了。 “误会,都是误会。”路小堇快步走过来,扯下了扶桑脑袋上的符箓,交还给于归,“她刚才是见到我太激动了,才会往这边跑,这粪是浇地的,多谢师兄帮忙收回来。” 符箓一扯下来,扶桑就能动了。 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放下粪桶就要给于归两拳头。 但她手才刚伸出去,就被路小堇拽了回来。 扶桑挣扎:“你别拦我!哪有像他这样欺负人的!” 路小堇示意了一下于归身上的亲传弟子服: “你打不过他。” 扶桑瞬间蔫巴了。 路小堇失笑,拿出帕子,用水壶里温热的水打湿,贴上扶桑累得红彤彤的脸,擦掉汗,又擦干净了她的手。 “好了,别气了,都是误会,晚上我给你抢糖醋排骨吃怎么样?” 扶桑又支棱起来了:“真的?” “嗯,真的。” “那我还要吃烤乳鸽,我抢了好几天都没抢到。” “好,都抢。” “嘿嘿嘿——” 扶桑乐得直笑,见牙不见眼。 一旁的于归,拿着路小堇送回来的定身符却愣住了。 “你,这就拿下来了?” 这怎么可能! 符箓是他的,他没念咒收回,旁人应该是动不了的。 至少,品阶比他低的不行。 可路小堇,瞧着只有炼气一阶,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动得了他的符箓。 但偏偏,她扯下来了。 还毫不费力。 怎么做到的! 路小堇一愣:“不能拿吗?” “倒也不是。”于归委婉说道,“可否问一下,你是怎么拿下来的?” 难道符箓上附有禁制一类的东西? 哦,那玩意儿对她无效。 路小堇想了想:“可能是我力气大。” 于归:“?”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路小堇,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符箓,想了想: “大约是这符箓上的灵力快消耗光了。” 于归没把这事儿当回事,见扶桑恢复正常,也懒得再掰扯其他: “此事是师兄做得不对,这颗一品止血丹就当是赔罪,你收着。” 他将丹药递给扶桑后,疲惫地冲身后的弟子们招了招手,就朝功善堂交差去了。 扶桑本来就不气了,收到止血丹后,彻底把这事儿抛之脑,一头就扑进了路小堇的怀里: “呜呜呜,小堇,你总算是回来了,我差点以为你死冰洞里头了,呜呜呜……” 她死扒拉着路小堇,嚎得惊天动地。 嚎,且臭。 ——旁边两粪桶可不是摆设。 惹来一众鄙夷的眼光。 他们一鄙夷,路小堇就发出道侣邀请。 吓得他们不敢鄙夷,一蹦三米高,跑得老远。 扶桑嚎着嚎着就开始抹泪,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日子,刘师兄天天罚我挑粪,我身上都腌出味儿了,是不是臭死了……” 她被罚,当然是因为那天在大殿上胡咧咧闹了一闹。 别说她了,就连刘师兄都被牵连挨骂。 刘师兄一挨骂,就更加往死里罚扶桑。 所以这些日子,扶桑日子是真不太好过。 扶桑说着,就不敢再挨着路小堇了,生怕熏到她。 可下一秒,就听路小堇轻声说道: “不臭。” 扶桑鼻子一酸,泪更是止不住,咋擦都擦不完。 “呜呜呜——” “这粪桶我来挑吧。”路小堇握住扁担,“你歇歇。” 扶桑本就是因为她才被罚的,该帮。 “说什么呢!”扶桑吸了吸鼻子,拍开路小堇的手,自顾自挑起粪桶,“别跟我抢活儿干!” 一边说,一边可劲瞪路小堇。 才刚从冰洞里出来,也不知道把自己身子骨当回事! 那冰洞能是好受的? 这些日子扶桑可是去打听了,好多被罚进冰洞的,仅仅两三天就死里头了。 路小堇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 还挑粪桶。 她怎么不上天嘞? 第272章 放忘情草被抓包,一群癫子 她一边瞪路小堇,一边挑着粪桶离她远了点: “快放饭了,你快去抢!等我挑完粪,回去换身衣裳,就带岁锦她们一起给你接风洗尘!” “好。” 路小堇带着狗哥,蹬着个飞毛腿儿去了膳食堂。 这时膳食堂人还不多。 她豪气冲天,抢了一大桌子菜。 先给狗哥用专门准备的盆儿装了一大盆放地上,大手一挥: “狗哥,吃!” 狗哥尾巴摇得快上天了,哼哧哼哧就开始吃。 又给祝季留了一盆子。 刚把祝季的一盆子饭、汤以及点心放进储物袋,突然一阵风吹过,她就被人抓住了手。 “出来了?有没有被冻伤?” 是岁锦。 路小堇龇着一口大白牙: “我没事,嘿嘿嘿……” 岁锦在她身上摸了又摸,见确实没事儿,这才松了口气。 身后是莒婵等人。 莒婵握着她的手,红了眼眶,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才说了一句: “我是信你的,你肯定没干那丧尽天良事儿。” 可她信没用。 她连为路小堇辩解的资格都没有。 扶桑倒是辩解了,然后被罚了半个多月挑粪。 都腌出味儿来了。 以至于这两天李池鱼都不乐意挨着她睡,扶桑面上不显,但岁锦好几次都看到她半夜偷偷抹泪。 岁锦想帮她挑粪,她不乐意: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的事儿,你别瞎掺和。” 其实就是不想让岁锦也沾上味儿。 江有汜见到路小堇,眼睛亮晶晶的,很精气神,他凑上去捏住路小堇的手腕,把了半天的脉。 “号出什么来了?” 江有汜沉思半晌: “活人。” 手是温热的,真好。 众人:“……” 江有汜的身后,是初修。 这大半个月,初修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路小堇血的事情,传信回宗门。 他不想害路小堇。 但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的血,能拥有那样强大的力量。 师尊一定知道。 或者说,师尊要找的亲传二弟子,就是路小堇。 最终,他打算委婉一点传信回去。 这才刚写好信,就听扶桑喊岁锦,说是路小堇回来了。 他把信揣兜里,跟着江有汜一起来了。 一进膳食堂,就看到了路小堇。 她又瘦了。 她本就瘦,经过这大半个月的折腾,更瘦了。 初修手微微收紧,感觉袖口里的信有些烫手。 “乳鸽!真香!小堇,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没有你,我都快吃不上饭了,呜呜呜……” 扶桑感动得都要哭了,开始胡吃海塞。 “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狗哥。” 几人低头看到桌子下吃饭的狗。 “是在秘境里契约的?”初修皱眉,不记得见过这条狗,“但看着似乎不像是灵兽?” “不是。”路小堇摸了摸狗哥的脑袋,“它是我在禁地里捡的,以后就跟我过了。” 狗哥蹭了蹭她的脑袋,用屁股对着初修。 初修沉默了。 不是灵兽,养它做什么? 但见路小堇喜欢,也就没多说什么。 扶桑和莒婵倒是很喜欢,摸个不停。 狗哥摇摇尾巴,也很高兴。 吃完饭,初修随意寻了个借口,带走了路小堇。 “你说过,等你从大荒秘境回来,就会告诉我一个秘密。” 路小堇倒也没遮遮掩掩:“之前江意浓拜师大典上,能破开结界和生死阵的箭矢上,都抹着我的血,我的血,有点特殊。” 初修猜到了。 但有漏洞。 “如果真是你的血,那为什么没人怀疑到你身上?” 若箭矢上真是她的血,以路小堇亲传弟子这样特殊的身份,长老们肯定一早就怀疑到她身上了。 他都能够预想一旦被人知道路小堇血的能力,会引起怎么样的轩然大波。 但没有。 非但没有,这件事情还被瞒了下来。 他派人去打听,却什么都没打听到。 这很不对劲。 她肯定做了什么。 路小堇竖起两根手指: “这是第二个问题。” 初修一顿:“你还敢让我帮你?不怕我害你?” 钱帛动人心。 而现在的路小堇,比之黄金万两也不为过。 但她似乎一直都没想过瞒他什么,在秘境里如此,现在依旧。 “怕。”路小堇抬眸,“但我怕,你就不害我了?” 初修一顿,然后笑了:“你倒是看得开。” 哦,看不开。 也就噶一次的事儿。 “下一件事情是什么?” “以后再说。” 路小堇转身走了。 初修看了她的背影好半天,最后摇了摇头,拿出袖口里的信纸,指尖一动,火焰将之吞噬,化作灰散了。 路小堇没走多远,就见到了江有汜。 “江有汜?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笑:“等你。” 他拿出一把艾草,沾上水,朝路小堇轻轻洒了过去。 雾水弥漫,在红霞下,映出一段小小的虹。 接风洗尘。 * 另外一边,祝季一边吐血,一边去了萧均州的院子。 萧均州还昏迷着。 十七长老正在磨药。 一边磨一边瞅江意浓两眼: “别放忘情草了,再放,这小子真要被药成傻子了。” 江意浓:“……” 哦,被看见了啊。 她垂眸,从偷偷摸摸地放,变成悄悄咪咪地放,放的量倒是减少了许多。 十七长老:“……” 现在的小娃娃们,他是真看不懂了。 萧均州是喜欢路小堇,但江意浓又不喜欢萧均州,给他下忘情草干啥? 难不成是担心师姐弟结为道侣,以后会互相捅刀子? ……倒也不是没可能。 但也不至于放这么多吧? 看把这小子药得哟。 “师侄啊,记忆可以暂时忘记,但并非是不存在了,等他哪一天又想起来了,你怎么办?” 想起来? 那就,杀了他。 十七长老劝:“堵不如疏,这忘情草你就别下了,顺其自然吧。” 江意浓垂眸,假意应下。 暗地里还依旧继续下药。 十七长老:“……” 怎么这么不听劝呢? 人师兄师姐的事儿,你一小师妹插手你看合适吗! 这时,祝季吐着血爬进来了: “十七师叔,救我……” 十七长老:“……” 这小子之前吃了那么多毒,养三天才养好。 现在又吃。 他是不是有病! 这无心峰,特么就没一个正常人! * 半夜。 “咕咕咕——” 江有汜推开窗,从信鸽脚上取下信。 看完信,脸顿时沉了下来。 第273章 那外门弟子的命,能算命吗? 信是他二姐寄来的。 一封信,写得乱七八糟,言辞不通。 大致就是,家里老登病了,快死了。 前两天有道士,说是母亲埋的地方风水不好,碍到了老登,老登才会病。 老登信了。 就琢磨着挪坟。 谁知一挪坟,里面就冒出诡异的黑烟。 坟炸了,接着就出现了一系列怪异的事。 … 江有汜垂下眼帘,终于做了决定。 “是什么?家里寄来的信?”正在床上修炼的初修睁开眼,随口问了一句。 其实不是随口问的。 他是想知道,那封信是不是跟路小堇有关。 他总觉得,江有汜和路小堇关系不一般,甚至可能知道路小堇的血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 江有汜烧了信,明显没打算多说什么,初修也不好多问,继续修炼去了。 * 另外一边,路小堇和扶桑几人正在澡堂,舒舒服服地泡着。 扶桑则坐在池子边,用皂角拼命搓着。 搓得都快脱一层皮了,才进池子里泡。 依旧离几人远远的。 等泡完澡,回房间,她就一个人缩在被子里。 她觉得自己可臭了。 不能叫人闻见。 谁知在这时,有人戳了戳她的被子。 扶桑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就见路小堇蹲在她床边,笑着递过来一颗果子: “灵果,吃吗?” “灵果?”扶桑一愣,然后一喜,“该不会是从大荒秘境里的灵果吧!可这些不都上交功善堂了吗?你怎么还有?” 路小堇:“上交了一些,这些是剩下的。” 出任务,得到的东西,七成上交,三成自己留。 虽然她刚回到天云宗就被安上罪名,绑起来示众,但功善堂依旧给她留下了三成东西。 大宗门,行事磊落。 “真的?”扶桑接过灵果,闻了又闻,乐得嘴巴就没合上过,“这果子好香!你自己吃过没?” “吃了,吃很多。” 扶桑笑得更欢喜了,然后眼珠子一转: “这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其他人都有?” 旁边的李池鱼等人身形一僵。 那可是灵果! 灵气很足的灵果! 这要是吃上一口,不知道能提升多少修为。 她们才进宗门不久,哪里见过这样好的东西,当然希望路小堇也能给她们一个。 她们几人分一个,只尝尝味儿都成! 听到扶桑这样问,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谁知路小堇摇了摇头:“专门给你留的。” 灵果确实是专门给扶桑留的。 扶桑馋,又废,她和岁锦去大荒秘境后,不用想都知道废物如扶桑,抢不到菜过得能有多惨。 所以当时多摘灵果,就是想着带回来给她也尝尝。 谁知道,她回来了,扶桑更惨,还得去挑粪。 “真的?” “嗯。” 李池鱼等人有些失望。 扶桑高兴得不得了,撕开果皮闻了又闻,才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唔!好甜!” “你喜欢就好,这儿还有很多,都你的。” 在扶桑啃灵果时,路小堇翻出储物袋,将大荒秘境带回来的灵宝,只要是扶桑能用的,大半都给了她。 包括灵泉。 主要是这些东西她拿着也没用。 “这些都是给我的?”扶桑愣了半晌,果断拒绝,“给我做什么,我都已经是筑基二阶了,这些你就自己留着,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晋升!” 她筑基二阶,岁锦则已经是筑基四阶。 路小堇:“你若不要,就都扔了吧。” 说着,真要丢出去。 扶桑立马扑了上去,各种护着: “别别别!我要!我都要!” 已老实,求别扔。 见路小堇是真心想给,扶桑感动半天,也就不再客气全收了,然后美滋滋开始啃灵果。 啃完灵果,她就扒拉着路小堇的胳膊贴着,怎么都要睡一床被子。 “你要是嫌臭,我明天帮你把被子洗了,再给你换新的。” 路小堇:“不臭。” 是真不臭。 扶桑在澡堂,洗了又洗,搓了又搓,头发都洗了好几遍,又泡了药泉,根本不可能臭。 其实香香的。 只是她挑了粪,别人会下意识觉得她臭臭的。 扶桑贴得更紧了。 其实那天闯进大殿会有什么后果,她很清楚。 但她得闯。 她知道路小堇不会干残害同门的事情,若宗门真秉公执法,路小堇不可能会受罚。 可路小堇只是一个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的命,那能算是命吗? 都牵扯到亲传弟子了,什么秉公执法,她通通不信。 可能只是长老几句话的事儿,路小堇就会被打死。 她不想她悄无声息死在里头。 “都怪刘师兄,那天要不是他把我拖出来,你肯定不会罚这么重!”扶桑自信满满,“我可是华胥国五公主!我想保住你,怎么着都能保得住!” 她叹了口气:“等我醒来时,你已经被关进冰洞了,失了先机,再想把你保出来根本不可能,唉。” 李池鱼等人翻了个白眼。 哦? 那公主殿下是自愿去挑粪的? 吹什么牛! 路小堇:“嗯。” “你不信我?” “信。” 扶桑安心了,贴在她肩膀上: “等以后回了华胥国,我让我皇兄给你封侯拜相,赐你封地和大宅子,上千奴仆伺候你,珍馐美馔,锦衣美玉,应有尽有……” 李池鱼嘴角一抽:“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封侯拜相?” 简直胡说八道! 在扶桑的忽悠中,路小堇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都是她的御赐大宅子。 次日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大通铺上。 落差怪大。 就不该听扶桑胡咧咧画饼,她险些真啃上去。 洗了把脸后,她招呼狗哥,让它背着小包袱下山。 “狗哥能行吗?”岁锦抿唇,“它若是走丢了可怎么办?” 包袱是岁锦的。 里面的东西,是给月珠的。 月珠被岁锦安置在了山下的私塾里,虽然旁人都说夫子是个大善人,但她总还是有些不放心。 于是路小堇就想着让狗哥去看看。 “不会的,狗哥在山里长大,怎么着都能回来。” 若回不来,她就去找它。 路小堇给它闻了闻月珠的衣物,然后塞进另外准备的小包袱里,又放了一大堆吃的: “狗哥,能找到吗?” “汪汪!” 能! “找不到就回来,饿了就吃这些肉,都是你的。”路小堇rua了rua它的脑袋,“日落之前回来,别把自己弄丢了。” “汪汪!” 狗哥挺胸抬头钻狗洞去了。 路小堇则跟岁锦一行人修炼去了。 今天轮到他们挑水。 扶桑还是挑粪。 刘师兄冷着脸,便是岁锦明里暗里替她求情都没用。 眼见扶桑挑着粪桶就去了,路小堇果断举起手: “刘师兄,我也想挑粪!” 众人:“?” 主动挑粪? 什么毛病! 第274章 她是见人就泼粪啊!一战成名:屎味儿女修 刘师兄也愣住了。 “你说什么?挑粪?” 第一次见有人主动揽挑粪这活儿的。 “是这样的,刘师兄,你也知道,我是个心地善良,处处都念着同门的人,所以我自愿揽下挑粪的活儿,想干他个天荒地老!” 心地善良? 念着同门? 所以把同门推下悬崖? 弟子们纷纷退了一步。 刘师兄皱眉。 让扶桑去挑粪,是因为她口无遮拦,颠倒黑白。 但她还不知悔改,胡咧咧就是说她没错,路小堇没错。 那掌门尊上都罚路小堇去冰洞了,能没错? 更何况还让他丢了大脸,自然得挑粪磨到她认错为止。 至于路小堇,残害同门,错更大! 让她挑粪也没什么问题。 其实如果不是十三长老护着,他会让路小堇挑粪挑一辈子! 现在既然她主动要去挑粪,那他当然不会阻拦: “你想去就去吧,十三长老说,让你有时间就去炼丹房,挑完粪就去吧。” “多谢师兄!” 于是,路小堇兴冲冲跟扶桑一起去挑粪了。 扶桑都愣住了:“你挑粪干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好活!现在有十三长老护着你,你直接去炼丹房不就好了?” “我就爱挑粪,走吧。” 一个人挑粪的时候,总觉得周围都是异样的眼光,多少有些不自在。 但两个人挑粪不是。 一起挑粪,莫名自信,然后让其他人不自在。 尤其是路小堇,一路挑粪一路打招呼。 见人就问:“吃了没?” 友好又健谈。 时不时还发出道侣邀请。 把路过的弟子给吓得,纷纷惊恐逃窜。 他们逃,她追,洒了一地粪水。 “路小堇是真疯了!” “她见人就泼粪!” 她不是,她没有,别胡说。 “啊啊啊啊!是谁让她去挑粪的!把这玩意儿送她手上,简直有病!” 都知道管路小堇的是刘师兄。 于是,刘师兄明里暗里被骂了一天。 他自己也听到了些许风言风语,但无所谓,他根本不在意这些,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院门长老更是不在意。 反而觉得让路小堇去挑粪很好。 ——恶徒就该挑粪! 直到,下午院门长老练功时,碰到了路小堇。 远远的,就见两个粪桶摇摇晃晃朝他奔来。 一路晃,一路洒。 滂臭! 往上看,是路小堇那张略有几分变态的笑脸: “长老!你在这里练功呀,练得真好,瞧瞧这剑法,真利索,真好看!” 院门长老被熏得脑袋都懵了一下,立马憋住气,后退一步: “挑粪呢?” “嗯!” 挑粪你就赶紧挑去,凑过来干什么! 都洒地上了! 啊啊啊啊啊! 要快溅他身上了! 院门长老疯狂避让。 那味儿霸道得很,捏结界都挡不住。 “长老,你刚才那套剑法真好看,能不能再给弟子看看?” 路小堇颠颠地追了上去。 院门长老慌乱后退,丝滑走位: “我不练了,你赶紧挑粪去。” “不嘛!弟子就要看,就要看!” 说着,一路狂奔,院门长老去哪儿她跟哪儿。 配上那张变态的笑脸,可院门长老给吓坏了。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就走。 好歹金丹期,速度快得很,一个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他一回去,对着刘师兄就是一通骂。 “你让她去挑粪?你怎么想的!” 刘师兄愣了一下。 估摸着,应该是十三长老对院门长老施压,所以院门长老才会来对他施压。 就为了一个残害同门的弟子? 刘师兄更气了,郁结于心。 呵,挑粪怎么了? 路小堇就该送去挑粪好好磨磨! 所以他面上:“弟子知错。” 暗地里却决定让路小堇多挑几天。 这个决定,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晚上他正在练功呢,路小堇就提溜着扶桑冲了进来,带着一身的臭气。 面上却真诚勤恳: “刘师兄,我今儿挑粪,得到了一些感悟,想向你请教一下。” 刘师兄被熏得眼前一黑。 他后退了一步。 他退一步,路小堇就进一步。 他疯狂后退,路小堇疯狂逼近。 “你站着别动!有什么感悟,你直说就是!”他憋住气说道。 路小堇还真不动了了,站在原地就开始嘚啵嘚啵: “是这样的,我这个感悟呢,说起来就是这个意思,但具体什么意思,还得具体分析,但师兄你是明白人,肯定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 一个话,说起来简直没完没了! 刘师兄憋了一会儿气,又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憋住,吸了一口。 “yue——” 他险些当场吐了出来。 脸都绿了。 这才明白院门长老之前那话啥意思了。 他为什么要让路小堇去碰粪啊! “你这个感悟,我会好好琢磨的,你先回去……” 路小堇却不走,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各种废话文学。 “不,师兄,我还有其他的感悟,我还没说完……” “yue——” 刘师兄疯狂逃窜。 她就疯狂追。 刘师兄终于受不住,逃了。 路小堇倒也不慌,转头就朝张师兄房里跑: “张师兄,我有感悟要向你请教……” 张师兄:“yue——” 逃了。 路小堇又往院门长老房间里跑: “长老,我……” “yue——” 逃了。 很快,院门房就没人了。 屎味儿女修,一战成名。 刘师兄再不敢让她去挑粪了。 也不敢让扶桑去。 因为扶桑一去,路小堇就要跟着去,不让去她就闹,说刘师兄歧视她的奉献精神。 于是,扶桑恢复正常修炼。 扶桑高兴得好几天走路都蹦着。 “路小堇,你真厉害,等你以后到华胥国了,我让我皇兄封你做储君!” 众人:“……有病!” 路小堇早已习惯。 扶桑这症状挺久了其实。 之后几天,她一边修炼一边炼丹。 就在她快被丹炉烤干时,终于到了上符修课的日子。 “今天,是你们第一堂符修课,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听到没?” “听到了!” 刘师兄带着一行人进了画符室。 屋里四周贴满了符箓。 符箓上都透着灰色的灵气,但并非所有符箓上都有虫卵。 路小堇若有所思。 难道她之前的猜想是错的? “今天,由祝师兄为你们讲解符箓。” 桌案边,一亲传弟子半倚着,红色腰带,勾着毛笔,懒懒散散。 哟,这不是她那大水蛭阴暗哥吗? 天云宗符修很少。 符箓师更少。 而祝季,刚好就是其中之一。 第275章 色中恶鬼她不挑场合,随时随地发癫 “祝师兄!” 弟子们看到祝季,十分激动。 祝季,年纪轻轻就金丹期,还是二品符箓师,不管是哪个身份,都叫弟子们热血沸腾。 更何况,他长得还异常好看。 他光是像条蛆似的懒在那儿,就叫无数弟子红了脸。 “听闻祝师兄从不给人上符修课,我们可运气可真好,赶上了!” 弟子们都觉得庆幸。 但他们庆幸早了。 祝季这人吧,不给人上课,倒不是因为他不会,而是因为他没耐心。 试问,一个阴暗哥,耐心能好到哪里去? 试问,一个没耐心的授课老师,那课能好到哪里去? “都坐吧。” 弟子们纷纷入座,乖巧端庄。 一个个的都拼了命地往前凑,想给祝季留下个印象。 路小堇则拼命往后凑。 别离阴暗哥太近,会变得不幸。 祝季抬了抬眼皮,视线在路小堇身上落了一瞬,然后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开口: “桌上的《符修入门大全》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 按照正常开课流程,接下来就是符箓师在上面讲课,弟子们在下面疯狂汲取知识。 谁知祝季开口就是:“自己看书,看完了,我给你们画符。” 弟子们:“?” 他们懵逼地看向刘师兄。 刘师兄虚咳两声:“符修相关的知识,书上都有,快看吧。” 他说的是真的。 课讲不讲无所谓。 最要紧是得有人画符给他们领会。 符箓师可不好找。 当然,这么多年,也确实没见过祝季这样子上课的。 但他不敢说半点不好。 要是一不小心惹怒祝季,他甩手就走,那就不好收场了。 整个天云宗,会画符的可不多。 弟子们也明白这个道理,半点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自己看书。 路小堇翻开书就是看。 “定身符。”扶桑看着书,恨恨的,“上一次定住我的就是这符!” 《符修入门大全》超厚。 第一章,符箓简介。 第二章,符箓的发展历史。 第三章,符箓的特点。 第四章,符箓的应用。 … 但直到最后一章,才开始讲怎么画符。 前面的内容,详实且细致。 而最后一章,却是文言文,绕过去绕过来,玄之又玄。 主打就是一个正常人看不懂。 倒是列出了无数的符箓图。 但那图上,没有一只虫卵。 路小堇抬头,环顾四周裱了挂起来的符箓,若有所思。 之前听那魔修说过,所有跟怪物有关的传承,都得用人类来掩盖。 比如功法。 那么,炼丹,符箓相关的,能随意传出来的书里,一定什么都没有。 比如这本符修大全。 真正的炼丹、画符的流程,应该都在有品阶的书里。 炼丹她虽然没看到相关有品阶的书,但怎么炼却很容易猜。 ——虫卵数量。 那画符呢? 也会跟虫卵有关吗? 那为何有的符箓上,却并没有虫卵? 祝季看了一眼路小堇: “都看完了?” 其实这点时间,根本看不完。 但他们中大多数人,之前都找师兄师姐借了《符修入门大全》,提前预习过,所以一听这话,便都点头。 “回师兄的话,看完了。” 有的弟子没看完,也不好说什么,只跟着点头。 祝季也不管他们看没看完,反正那玩意儿看不看都没用。 他勾起毛笔,懒懒散散: “来个人,过来替我磨朱砂。” 弟子们跃跃欲试:“师兄,我可以!” 磨朱砂,那就是近距离感悟画符啊。 这样的好机会,可不是时常都能遇到的。 祝季抬手一点:“就你吧。”。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路小堇。 嫉妒,不满,厌恶。 “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让她摊上?” “祝师兄怎么就挑了她?” 祝季当然是想羞辱她。 虽然他们之间已经约法三章了,但路小堇之前怎么扇他巴掌的,怎么瞧不上他的,他可都记得。 此仇得报! 好歹路小堇也是亲传弟子,甚至还是他师姐,让她上来替他磨朱砂,她定会觉得耻辱吧? 祝季有点小期待。 但不是。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路小堇噌地就站了起来,绕过所有书案,丝滑走位朝他跑来,龇着一口大白牙,高兴得嘞。 “祝师兄,我来啦!” 祝季:“……” 笑得像个死变态。 勾起了他脑子里一些不太美好的画面。 他不动声色伸出脚,想让路小堇摔个狗吃屎。 可他那腿儿刚伸,就被路小堇瞧见了。 瞧瞧咱阴暗哥这小心思。 多么拙劣又阴险。 但路小堇是个良善的人。 自家老四开这种玩笑,不过就是想让她砸掉几颗牙而已,她怎么会生气呢? 于是,抬腿,往下狠狠一踩。 “嗯——” 疼疼疼—— 祝季脸都被踩红温了。 那只不安分的脚,瞬间缩了回来。 疼,但忍着。 不想,他腿都收回来了,路小堇却身子一歪: “哎呀,我摔倒了——” 然后左脚绊右脚,朝祝季怀里摔了过去。 祝季:“!” 她这是要碰瓷揩油啊! 色中狂魔! 她甚至都不挑场合! 随时随地发癫。 不行,他得走! 但他才刚侧个身,路小堇就眼疾手快拽住了他的胳膊。 那她手劲儿多大啊。 这一拽,愣是把祝季给拽了回来,然后一个飞扑,压了上去。 没有技巧,就生扑。 然后胳膊肘,狠狠往祝季心口上一肘击。 “嗯——!” 祝季险些被肘出一口血来。 刘师兄:“!” 弟子们:“!” 就扑上去了? 她怎么敢的! 那可是祝季啊! “路小堇!”刘师兄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上去就要扒拉路小堇,“你快给我起来!” 他是真的要疯了! 之前扶桑在大殿里就拉了坨大的。 不成想路小堇在这里还能拉坨更大的。 路小堇一脸羞涩地爬了起来: “祝师兄,多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摔地上了,那地上多硬啊……” 祝季黑着脸坐了起来,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 “没事。” “师兄你人真好。” 刘师兄脸色比祝季还难看,恨不得上去一脚将路小堇踹下去,但又不好在祝季面前放肆,只能说: “祝师兄,要不我来替你磨朱砂吧?” “不用。” 这朱砂,路小堇磨定了。 给他磨到死! 他瞥了路小堇一眼:“去磨朱砂。” “好嘞师兄。” 路小堇走到放朱砂的陶瓷旁,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堆着的朱砂。 朱砂里,裹着虫卵。 第276章 天选符箓师! 朱砂是死物,朱砂里的虫卵,也是死物。 但让人意外的,朱砂里的虫卵,灵气居然异常的足。 比之在地上随处可见的死虫卵,灵气不知浓郁多少倍。 就像是刚死掉一般。 不过,带虫卵的朱砂,终究是少数。 路小堇伸手抓了两颗虫卵,顺带捏了一小把朱砂。 用碾子慢慢地碾磨。 这是个细致活儿。 直到磨到一点颗粒感都没有后,才放进小碗里,用水搅和。 “师兄,磨好了。” 祝季斜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拿出黄纸,开始画符。 他指尖一动,空中便出现了投影仪一样的画面,叫所有弟子都能瞧得见画符的流程。 祝季拿起毛笔,点了点朱砂。 在点朱砂的瞬间,他笔尖一动,不知感悟到了什么,突然闭上眼,等再次睁开眼,他神色严肃了许多,身子也不再懒懒地倚着。 坐得端正,屏气凝神,开始落笔。 “这画的,似乎是爆破符。” 爆破符,属于有攻击力的符箓。 品阶越高,攻击力就越强。 路小堇视线在屋子里寻找,最终定格在了墙上的一张一品爆破符上。 她仔仔细细看了看爆破符,暗暗记下了个大概后,这才低头看向祝季的笔尖。 祝季落笔很快。 画了三笔后,笔尖突然顿了一下。 伴随着祝季身上浓郁的灵气涌出,笔尖上的虫卵,慢慢落在了符箓上。 灵气一点一点散开,流动。 “这符箓怕是能成!” 符箓的成功率,比炼丹还小。 但如果画自己熟悉的符箓,成功率就会高很多。 总之,符箓难成。 而祝季刚下三笔,就隐隐有感悟之力在波动,不能不让人惊讶期待。 路小堇却顿住了。 她又看了一眼墙上了爆破符。 一样! 虫卵落下的地方,甚至是在那一笔画里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所以,符箓画成的关键,在于虫卵的位置? 可没有虫卵的符箓,又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只见祝季的画符速度又快了起来。 连着好几笔后,笔尖又顿住了。 下一瞬,他体内爆发出极其强大的灵气。 那灵气汇入笔尖,一点一点涌入符箓中。 灵气浸透,蔓延,最后与第一只虫卵的灵气融为一体。 融为一体的那一刻,整张符咒,似乎活了过来。 每一画,都栩栩如生,在蠕动,在颤抖。 “是二品符箓的气息!” 刘师兄激动得不行,忍不住凑了过去。 二品符箓师,能画出二品符箓,但并非次次都能成功。 一听这话,弟子们眼神更加火热了。 寻常符修课,可见不着有人给他们画二品符箓。 一个个的,眼睛都不愿眨一下,死死盯着。 “二品?”路小堇若有所思。 所以,在符箓上,灵气可以代替虫卵? 只是,单单往上加一品,看上去需要的灵气和精力都并不少。 祝季看上去,快被榨干了。 祝季又沾了沾朱砂。 他闭上眼,待再睁开眼时,碗里最后一只虫卵,粘在了笔尖上。 他继续落笔。 眼见快要收尾了,他笔尖再次顿住。 虫卵落在了黄纸上。 在落在黄纸上的一瞬间,像是被一股力量排斥着,不受控制四处乱窜。 祝季体内再次涌出浓郁的灵气。 那灵气顺着笔尖,落在虫卵上,一点一点融入虫卵内,将虫卵定住。 灵气浸透,蔓延,最后与符纸上的灵气融为一体。 耗费灵气太多,祝季的脸,肉眼可见地白了。 额头上也冒出冷汗。 虫卵终于不再乱动,彻底融合。 祝季松了口气,落笔收尾,一气呵成。 符成。 “是三品爆破符!” 刘师兄激动得失了声。 弟子们更激动。 “祝师兄不是二品符箓师吗?怎么画出了三品符箓?难不成之前隐瞒了实力?” “这么年轻的三品符箓师,便是在整个修仙界,都是数一数二的!” 弟子们简直不敢想。 祝季也不敢想。 他从没画出过三品符箓。 他的灵气也支撑不了三品符箓所需的灵气。 但今天不一样。 朱砂上有灵气。 所以他才能在有所余力的情况下,画出三品符箓。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路小堇一眼。 之前听三师兄说过,路小堇是一品炼丹师。 难不成,正是因为如此,才能找出蕴藏灵气的朱砂吗? 若是如此,那留着她,也不无不可。 “哇,这就是三品爆破符吗?” 路小堇朝符箓摸去。 顺势摸了摸祝季的手。 虚,且凉。 和看到的一样,这小子确实消耗了不少灵气。 现下虚得一批。 难怪符箓流出来的少。 就凭这样的消耗程度,符箓根本不可能画得多。 祝季黑了脸:“你干什么?” 路小堇低声道: “老四,你手真滑真好摸。” 祝季立马抽回手,眼神阴暗。 留不得! 路小堇必须死! 路小堇这才摸了摸符箓。 摸到手里,那就只是一张普通的黄符。 她暗暗记下符箓上这三个节点的位置。 尽可能做到分毫不差。 第二个节点,祝季用的是灵气,她没有灵气,那是否能用虫卵替代? 如果能,那她就是天选符箓师! “好了,别摸了。”刘师兄小心翼翼将符纸放回桌上,生怕被路小堇摸坏了,“回去吧,看也看了,该试着画符了。” “是。” 路小堇又记了一下符箓上的节点,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如果虫卵不是放在这几个节点上,又会怎么样? 刘师兄把黄纸分发下去。 朱砂也挨个分发。 到路小堇时,她拒绝了刘师兄的分发,而是自己伸手在陶瓷里抓了一小把。 六颗虫卵。 祝季看了一眼路小堇桌上的朱砂,眸光一闪。 好有灵气的朱砂! 她真的有这方面天赋! 路小堇是他师姐,以后他让师姐帮忙选朱砂,很合理吧? 但如果这只是个巧合的话,那路小堇还是去死吧。 “沙沙沙——” 弟子们开始磨朱砂。 磨完朱砂后,就照着《符修入门大全》上的符箓开始画。 路小堇没画,而是先看其他人画。 有的人下笔就融入灵气。 有的人在中间融入灵气。 还有的人在收尾的时候融入灵气。 … 结果是,只要不是在节点上融入灵气,无一例外,那灵气在融入符箓之后,顷刻间就会消散。 所以,节点的位置,是用来锁住灵气的? 路小堇在脑子里再次回想了一下爆破符的节点,然后睁开眼,沾上了一只虫卵,开始下笔。 三笔后,落下第一只虫卵。 灵气开始流动。 正在假寐养神的祝季,突然睁开了眼。 第277章 绝对的实力,眼见为实的震撼 不止是祝季,连刘师兄都察觉到了灵气的波动。 循着灵气看过去。 路小堇? 炼气一阶的一品符箓师? 不可能! 凭她的品阶,根本支撑不起一品符箓所需的灵气。 可偏偏,二人寻了又寻,最后只在路小堇的身上,寻到了那一抹灵气的波动。 “咦?”扶桑突然冒头,“刚才祝师兄画出三品爆破符时,似乎就出现过这种灵气波动,是谁画出符箓了吗?” 祝季和刘师兄若有所思地看向扶桑。 这弟子的感悟力不错,有点符修的天赋。 弟子们一听这话,都纷纷环顾四周。 “真的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呵,你信她?她天天跟路小堇混在一块,能是什么好东西?” “是了,之前她还在大殿上替路小堇喊冤呢,都被罚冰洞了,她还喊冤,可见是个傻缺。” 弟子们都不信,且鄙夷。 扶桑压根没理他们,只是继续循着那一抹灵气波动寻找,最后看向了身后的路小堇。 “那灵气似乎是从你这里出来的。”她看向路小堇正在画的黄纸上,眼睛一亮,“你这个符,好像要画成了!” 听到她这样说,一旁的岁锦等人都往路小堇跟前挪了挪,聚精会神地看向她手里的黄符。 路小堇之前能炼出炼丹,指不定真能画出符箓。 “我还以为她要说谁呢,原来是路小堇。”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整得跟真的似的,真以为画符那么容易呢?” 弟子们不信,刘师兄却不动声色,凑到了路小堇跟前。 伸长脖子,朝黄符上看去。 那抹灵气,还真是路小堇。 “刘师兄,她说的是假的吧?哪有人第一次就能画出符箓的?” 但凡有点符修天赋的,都会在符修课上展现出来。 比如像扶桑这种,有着异于常人的对符箓的感知力。 在之后,都会重点培养。 而第一次上手,就能画出符箓的,基本没有。 弟子们自然不信。 刘师兄认真看着黄符:“也未必没有。” 以前没有,哪里就代表以后没有了? 以前第一次炼丹,不也没有成功的吗? 可路小堇成了。 如果不出错,这符箓,怕是真能成。 弟子们惊呆了:“怎么可能?她区区一个炼气一阶,也能画出符箓来?” “可你没听说吗?她也是一品炼丹师啊!” 炼丹师可也不常见。 更何况是炼气一阶的炼丹师。 “丹修和符修天差万别,怎可混为一谈?” 弟子们质疑,但也纷纷凑上去看。 路小堇对照着大全上的爆破符,一点一点细致描摹着。 从头到尾,她就只在第一个节点上落下了虫卵。 然后一路描摹到尾。 最后一笔,收尾。 符成! “是一品爆破符!” “居然真的被她给画成了!” “炼气一阶的一品符箓师,还是一品炼丹师,她这天赋也太可怕了吧!” “前途无量啊!” 见过路小堇炼丹的弟子,只是少数。 大多数新进弟子,没见过她炼丹,先前自然也就没太当回事。 毕竟耳听为虚。 ——谁知道路小堇在背地里干了啥? ——十三长老那么护着她,指不定是得了她什么好处。 而这一次,他们是亲眼看着路小堇画出了一品符箓。 这种震撼是难以言表的。 他们这才意识到,路小堇的一品炼丹师头衔,是名副其实的。 而现在,再加个一品符箓师。 有这两个身份的加成,在修仙界,她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更何况,她还如此年轻。 未来可期啊! 一时间,他们对路小堇的鄙夷再没有了。 什么残害同门,什么色中狂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算得了什么? 弟子们眼神火热得不行。 “路小堇,你是怎么画出来的呀?手怎么恁巧呢?” “别说,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面相聪慧,定是个画符的好手,这不,成真了!” “小堇啊,之前你说的道侣,我愿意!” “我也愿意!” … 弟子们纷纷表示,之前是自己不知好歹,但现在,别说一个道侣了,路小堇一次结十个都没问题! 他们愿意! 路小堇:“……” 我还是喜欢你们之前桀骜不驯的模样。 弟子们各种凑近,各种示好。 岁锦等人都给挤外头去了。 “哎呀,我就知道你们会回心转意!”路小堇大手一挥,“结,都结!明日我们就都去验心石上做见证!” 道侣,基本没有一次结多个的。 ——大家都是修士,你脸大些啊,你多要一个道侣? 若不是一夫一妻,基本都会被对方暗戳戳砍死。 一次性结这么多的,路小堇是头一个。 律法上没什么问题。 道德上……反正他们也不是冲着路小堇的爱去的,也没啥太多的问题。 凑上去的,不止男修,女修也有。 把刘师兄都给看懵逼了。 路小堇可真是生冷不忌。 “结道侣呢,最要紧的,就是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路小堇一脸期待:“我之前就一直在想,等有朝一日我有道侣了,我就带着我的道侣们,一边挑着粪,一边吃着果,那得多快乐,多美好啊……” 挑,挑着粪? 弟子们脸色变了变。 想起之前路小堇主动挑粪,刘师兄劝都劝不住的画面。 她对挑粪是真爱啊。 别人挑粪,可能是会腌入味。 而她挑粪,她就是粪。 能臭成那样的,很难说她没暗戳戳喝两口。 ——该死,她喜欢挑粪的原因,好像找到了! 弟子们纷纷后退。 道侣可以。 但喜欢喝粪像屎一样的道侣,还是算了。 再怎么为了前途,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啊! “不了,不了,我突然想起,我已经有心上人了,这道侣,就你们结吧。” “不不不,我也不了,我配不上路小堇。” 原本还挤巴巴的位置,立马空荡荡没人了。 路小堇不乐意了。 爱,怎么能因为挑粪而消失呢? 她起身准备随机扑倒一个女修,狠亲个几口,表达表达爱意。 谁知才刚站起来,脑袋就被人敲了一下。 是祝季。 祝季拿着她画好的爆破符,坐在前面的椅子上,点了点桌上的黄符: “别闹了,坐下,再画一张给我看看。” 第278章 当众被杀,诡异死亡 符箓是真的。 但路小堇根本无法修炼,不可能有灵气支撑得起一品符箓。 可她却画出了一品符箓。 那就只有可能跟朱砂上的灵气有关。 “好嘞!” 路小堇坐下,继续画符。 她得多试验几次。 第一个节点,是一品符箓。 那么现在需要试验的是,如果虫卵不放在节点上,灵气会流失吗? 路小堇果断执笔,继续画符。 这一次,她刚一落笔,就将虫卵点了下去。 因着已经画过一次,再下笔时,熟练多了。 很快,一张符就画完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虫卵上的灵气并没有消散。 但同样的,虫卵身上的灵气,也并没有融入符箓中。 虫卵是虫卵。 符箓是符箓,也就是普通的黄纸符。 “这张废了。” “画符你以为那么容易呢?一天能画出一张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还想画一张成一张啊?” 弟子们依旧笑吟吟地看着路小堇,像是在看着什么珍宝。 虽然这珍宝剖出来可能带屎味儿。 但也架不住她就是一个珍宝。 祝季若有所思地看着第二张符箓。 很奇怪,符箓上分明有灵气,那灵气也不曾散去,但这张符箓就是废的。 怎么做到的? 他看了又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再画一张。” 他不说,路小堇也开始画第三张了。 这一次,她想知道,如果不是在画的时候放虫卵,而是在画完之后把虫卵摁在节点上,还有没有用。 拿起笔就是一通画。 弟子们都期盼地看着。 听说画符箓,相当损耗精力。 寻常哪儿能看到符箓师给他们一连画几张符箓啊? 今儿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这一张符,路小堇没沾虫卵,直接画成。 全然一张普通的黄符。 “这张也废了。” 可就在这时,却见路小堇又沾了沾朱砂,在符箓上点了一下。 “她在干什么?” “不知道,从未见过有人这样画符的。” 路小堇将虫卵点在了节点上。 没反应。 和之前落错节点的虫卵一样,有灵气,但无法融入符箓。 下一秒,祝季看向她,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你看得见!” 他身后的水蛭,幻化出无数触须,那触须无限伸长,将路小堇束缚住,然后一根一根刺进她的血管中,疯狂吸血。 速度极快,路小堇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束缚住了。 她想摸刀,却摸不到。 起身就要逃。 但刚站起来,就因失血过多,眼前一黑,摔了下去。 无数根触须,吸血的速度极快,她脸颊瞬间凹陷了下去。 “路小堇,你怎么了?” 弟子们看不见怪物,也看不见触须。 此刻在他们眼里,路小堇就突然手臂贴着腿,浑身僵硬,异样抽搐,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站起来,然后重重倒在地上。 即使倒下,姿势也怪异,挣扎抽搐。 像犯病了似的。 “她该不会得了癫痫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觉得路小堇现在面目狰狞得有点恐怖,都不由自主纷纷后退。 岁锦则快步上前,扶起路小堇,往她嘴里塞了很多丹药。 止血丹、补血丹、回灵丹…… 但凡是她有的,全都往路小堇嘴里塞。 补血丹补血,但吸血的速度太快,还没补上,就又被吸干了。 刘师兄反应过来,赶紧传音给十三长老求救。 “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岁锦一边问,一边贴在路小堇的嘴边,以防待会儿路小堇说话她听不清楚。 可路小堇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她几乎是顷刻间就变成了人干。 岁锦虽然什么都没听到,但她却知道路小堇不是犯病,因为她的眼神太冷静了。 她像是在想要逃避什么。 是这屋里有什么东西,亦或是人,让她恐惧,且能不动声色杀死她吗? 岁锦出奇地冷静,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祝季身上。 她眸光微深,低声问道: “你是在恐惧祝季吗?” 虽路小堇已经逐渐失去意识,但岁锦还是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震惊。 原来是真的。 可为什么? 岁锦几乎立马拿起桌上的符箓,念出刚背的咒语,朝祝季扔去,想要试探一下。 “破!” 再然后,路小堇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在磨朱砂。 她垂下眼眸,死抓着碾子,缓解着痛楚。 “你怎么了?”坐在旁边的岁锦问道。 又是这样。 几乎是在一瞬间,路小堇的脸就白得惊人。 像死了一样。 “我没事。” 见她面色渐渐恢复血色,岁锦没再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看了祝季一眼。 莫名的,很厌恶他。 她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的杀意,继续磨朱砂。 正在假寐的祝季,感觉到了杀意,立马睁开了眼,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复又闭上了眼。 路小堇磨的朱砂里,只放了一只虫卵。 她偷偷摸摸往里又放了几只堆在储物袋里的死虫卵。 然后开始画符。 这一次,她将虫卵落在了第二个节点上。 想知道是不是每个节点,都能用虫卵代替。 在虫卵落下的一瞬间,灵气波动。 祝季睁开眼。 刘师兄也错愕地顺着灵气波动看了过去。 路小堇? 炼气一阶的符箓师? 不可能吧…… “咦?这灵气波动,之前祝师兄画出符箓的时候好像也出现过。”扶桑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路小堇的身上,“是你的!你画的符箓好像要成了!” 弟子们不屑鄙夷。 收尾,符成。 “是一品爆破符!” “她这才是第一次画符,就画成了?怎么做到的?” “天哪,炼气一阶的一品符箓师?” “前途无量啊!” 他们纷纷表示之前不识好歹,现在都愿意结为道侣。 路小堇挑粪警告。 他们婉拒,但眼神里都是示好。 一品炼丹师,加上一品符箓师,是个人都不会想要得罪她。 祝季点了点黄符:“再画一张。” 路小堇连着画了十张。 用的是死去的虫卵。 这些死虫卵,用一只就是半品符箓,三只就是一品符箓,但和炼丹一样,顶多一品,再多也就没用了。 只有朱砂里的虫卵,才能一只增加一个品阶。 “一张半品,两张一品!” “天哪,十张符咒,竟画成了三张,这天赋何其了得!” 连祝季眼神都变了变,他起身: “跟我来。” 路小堇跟着进了内室。 弟子们艳羡不已:“她这是要领符箓师的玉牌了吧?炼气一阶的一品符箓师,这传出去怕是都没人信。” 实则刚进内室,路小堇就掏出了一大堆吃食。 “老四啊,这些都是给你的!” 祝季眼神立马清澈了。 香! 真香! 第279章 天品符箓能杀死司空公麟吗? 饭菜是冷的。 路小堇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炉子,放上大锅和蒸笼,加上水,把饭菜带着盘子层层叠上去蒸。 祝季人都给香恍惚了。 他嚼着路小堇给的糕点,眼睛就没离开过蒸笼,却故作不在意扭捏地问道: “这都是什么菜呀,能好吃吗?” “五彩牛柳,蚝油仔鸡,片皮乳猪,红油鸭子,麻婆豆腐和小青菜……” 蜜饯点心什么的,也都统统不少。 都是硬抢的! 一天一顿,这一顿,铁定给他吃饱乎了。 她就不是那差事儿的人。 祝季不停地咽唾沫:“好了吗?能吃了吗?” 蒸笼冒着滚滚热气。 “应该可以了吧……” 话还没说完,祝季就已经把菜都端了出来。 铁手。 根本不怕烫。 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 他拿起许多年不曾用过的筷子,笨拙却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牛柳。 香,嫰,满口肉香…… “唔——” 他眼睛一亮。 再配上一口饭,香麻了! 直接开始了狂吃模式。 他身后,慢慢溢出了一缕淡淡的黑气。 食欲是欲望,修士中,少有人会因食物而生执念。 但祝季生了。 可见童年创伤,真是得叫人用一辈子去痊愈啊。 路小堇在一旁啃着荸荠,眼珠子滴溜一转: “老四啊,好吃不?” “好吃……” “那你能带我去藏经阁不?” “嗯,嗯?”祝季咽下嘴里的饭菜,疑惑抬头,“你去藏经阁做什么?” 当然是去找符箓。 之前她在藏经阁里,见到了不少关于符箓的书,可那个时候她只是胡乱翻了一下。 根本没在意什么节点不节点的。 但现在她在意了。 那可是符箓啊! 大杀器! 也不知道天品符箓,能不能杀死司空公麟。 路小堇突然有点期待了。 “是这样的,你看啊,我现在也是符箓师了,那不得去找几本符箓功法吗?” 祝季咽下嘴里的饭菜,瞥了她一眼: “不用,你契约不了。” 无法修炼,契约不了,去了也没用。 以往,成为一品符箓师,至少得是筑基中期以上,多多少少也都能契约功法了。 但路小堇是个例外。 她这辈子怕是都无法契约功法。 祝季看了一眼碗里香喷喷的肉,想了想,指尖一动,一本符修功法就出现在了半空中。 “这是我符修功法,你可以看看。” 她这辈子,也就只能看看他的。 可怜兮兮。 路小堇伸手将功法薅到自己怀里。 这功法和她前在藏经阁看到的一样,书上漂浮着一个小兽。 “吱吱吱——” 小兽很活泼,在书上转来转去。 如果所有与怪物有关的功法,都是用人类遮掩的话。 那这小兽是什么? 路小堇不动声色,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小兽。 之前她在藏经阁看到的小兽,还只是小兽,而现在,大约是因为灵瞳升级,她已经隐隐能在小兽体内,看到人的影子。 但那人太弱了,完全被小兽操控。 看来越低阶的功法,人的意识就越薄弱,甚至于无法化成人形。 “这功法什么品阶?” “玄阶下品。” 路小堇:“我听闻功法会生出书灵,你这书的书灵呢?召唤出来给我开开眼界可以不?” 祝季瞥她一眼:“地阶以上才会有书灵。” 书灵和器灵一样,不契约,就看不见。 在契约后,它从属于契约者,契约者也就能看到了。 而玄阶及以下的功法,不仅无法化成人形,也不会被看见。 而像路小堇这样,直接就能看到的,那一定是灵瞳。 一看到,必死。 路小堇翻开祝季的功法,里面有十几张符箓的演示图。 一品,二品,三品符箓都有。 和《符修入门大全》不同,这本书上的演示图,都是带有虫卵的。 每只虫卵,都在节点上。 不同的俘虏,各自的节点也不同。 一只虫卵,就是一品。 虫卵越多,品阶也越高。 寻常修士看不见虫卵,只能靠自己的感悟,一点一点去练习,去琢磨节点的所在。 在成千上万次练习后,琢磨出节点后,还必须有足够的灵力支撑。 这是一个相当艰苦的过程。 所以符箓师极难成。 路小堇若有所思,然后猛地抬头: “老四啊,你吃完了没?吃完了就带我去藏经阁看看吧。” 外门弟子是不能进藏经阁的。 但有亲传弟子带可以。 “我说了,你契约不了,去了也没用。”祝季用帕子擦拭掉嘴角的油渍,瞥了她一眼,“凭你现在的能力,若是强行契约,会被反噬的。” 反噬,就是个死。 也就这功法是他的,没排斥她,她才能随意翻看。 换做其他功法,翻开即死。 哦,不对,她压根碰不到。 “没关系,你带我去看看,我就看看。” 路小堇抓住他的衣裳就开始撒娇。 她撒娇,那是嘴巴一嘟,像条蛆似的扭来扭去,相当恶心人。 “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祝季有被恶心到。 很好,她不在饭菜里下毒,开始在他眼睛里下毒了。 他闭了闭眼,知道不答应,这事儿就没个完。 “好。” 他吃完最后一口点心,拎起路小堇从后门去了藏经阁。 屋里画符的众人:“?” 怎么这符,还越画越香了。 肉味儿。 * 很快,两人就出现在了藏经阁楼下。 那坐在一楼柜桌边的看书的,不是十七长老,而是君聿。 ——十七长老还在无心峰磨药呢。 “小四?”君聿看到路小堇,有些惊讶,又看向祝季,“你怎么来了?” 祝季:“带她来开开眼界。” 君聿顿了顿。 祝季和路小堇打小就不对付,两人突然在一块儿,还没打起来,必定是有原因的。 细问之下才知道,路小堇初次画符,竟画出了一品符箓。 只等待会儿将此事告知十一长老,就能授予她一品符箓师的头衔。 “一品符箓师?当真?” 君聿眼睛都笑弯了,恨不得把路小堇好好夸一夸。 “你是说,你带她来,是想见识一下符箓功法?” “嗯。” 君聿眉头微皱。 功法不是想契约就能契约的。 而是互相抉择的。 太弱的修士,非但没资格契约功法,还很容易被功法吞噬抹杀。 但他眉头很快就松开了。 契约不契约的先不说,路小堇连结界都进不去。 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你们去吧。” 话音刚落,祝季就朝二楼去了。 他一进结界,就回头看向路小堇,双手环胸,等着她被弹出结界。 却不想,下一瞬,就见路小堇直直地走了进来。 一楼看书的弟子都是一惊。 “这外门弟子是谁啊,居然能进二楼结界,难不成已经是筑基中期了?” 他们惊讶,祝季和君聿更惊讶。 这就进结界了? 怎么可能! 第280章 天品符箓——弑仙符! 君聿眸光微深。 在大荒秘境时,他就发现路小堇身上藏着许多秘密。 这些秘密,或许与路小堇无论如何都无法修炼有关。 而路小堇显然也知道自己的特别。 所以处处遮掩。 君聿不知道这件事情师尊是否知情,但他希望师尊不知情。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他没想到,路小堇的能力,比他想象中更加厉害。 居然已经到了能无视结界的地步吗? 等一下! 那上一次,在拜师大典上,破生死阵和杀死魔尊傀儡的人,难不成也是她? 君聿心下一沉。 路小堇是怎么知道那是魔尊傀儡的。 她是不是陷入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的危险之中? “我可从未听说过哪个外门弟子是筑基中期,我看啊,多半是因为祝师兄护着,她才能进去。” “祝师兄为什么要帮她?” 男修帮女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黄色画面。 但帮路小堇不会。 路小堇长得顶多算清秀。 而祝季长得可好看死了! 咋看都不黄。 “大约,她曾经救过祝师兄的命?” 荒谬,但莫名合理。 “你说得对!一定是这样!” 可祝季并没有帮路小堇。 她就是自己走进来的。 为什么? 她分明应该被结界弹出去才对。 难不成是因为师尊又给了她什么灵宝? 天杀的,这些灵宝分给他一些怎么了! 路小堇就是个废物,她配得到这么多宝物吗? 她配个%¥¥%#*&¥%¥…… 祝季很气。 眼神阴暗得哟。 压低的声音也变得阴阳怪气:“师尊倒是疼你。” “啊?”路小堇很惊讶,凑到他耳边,恶魔低语,“你难道现在才知道,师尊最疼的徒儿是我吗?” 祝季被气的险些吐一口血出来。 君聿本来还担心祝季多想,一看他自己就想通了,不由得笑了,看向路小堇: “小心些,别碰功法。” “好嘞!” 祝季冷笑。 碰功法? 那也得路小堇有那个能耐! 两人上了二楼。 祝季刚要刺她两句,不想还没开口,就见路小堇马不停蹄,直接跑上了三楼。 祝季:“?” 这就上去了? 结界您就一点瞧不见? 祝季也想上去。 奈何,三楼的结界,得元婴期才能通过。 他上不去。 该死,师尊究竟给了路小堇什么灵宝! 嫉妒使他愈发阴暗。 * 这边,路小堇上了三楼。 入目,每个功法上,都飘着人。 和先前在三楼看到的一模一样。 只是,现在看得愈发清楚了。 书灵们见到路小堇,都愣了一下,怒目圆视。 “又是这个废物,她还来干啥?” 可不想再被她碰了! 路小堇走进三楼,环视一周。 老头儿是天阶下品功法的书灵。 但上一次,她并没有在这本书里,看到任何有关符箓的演示图。 她想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天阶功法。 于是顺着墙壁,看了又看。 她一路找,老头儿就一路跟着她: “你能看到老夫吗?老夫是来帮你的。” 问了一遍又一遍。 路小堇全部无视。 最终在一处角落停下。 透过墙壁,路小堇看到了里面坐着的红衣女人。 红唇,白皮,美艳。 红衣女人的身下,是一本天阶中品的功法! 老头儿尚且只是天阶下品。 这女人居然是天阶上品功法的书灵。 天云宗果然灵宝云集! 令她意外的是,这女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怪物异化的地方。 路小堇心下疑惑,不动声色摸索着推开了墙。 “纯净之体?”红衣女人看到她,惊讶了一瞬,而后飘到她跟前,红唇都要贴到路小堇的脸上了,“小姑娘,你看得见我吗?” 路小堇无视。 “看不见么?纯净之体,该是灵瞳才对。”红衣女人手支着下巴,“别装了,我知道你看得见,也就那群蠢货才会觉得,你只是纯净之体。” 红衣女人平等的瞧不上所有人。 “连司空公麟你都能瞒过去,你倒也确实是有点本事。” 司空公麟? 她认识? 听语气似乎很熟稔。 是因为司空老儿曾经试着契约过她,还是说,她死前就认识司空老儿? 路小堇直觉不太对劲,默默记下了红衣女人的样貌特征,然后翻开了天阶上品功法。 书里记载的东西,比天阶下品要全乎得多。 有符箓! 天品符箓——弑仙符。 弑仙,能杀渡劫期! 司空老儿一个大乘期,包死的! 路小堇激动了起来。 从兜里掏出符纸就开始画。 不用朱砂,只用笔墨。 一笔一笔的描。 一遍,又一遍,再一遍。 循环反复地记。 “真看不见吗?”红衣女人见她没画虫卵节点,若有所思。 路小堇继续描。 继续记。 直到把这个符咒都画出了肌肉记忆,彻底刻在脑子里后,才描最后一遍。 这一遍,她将节点所在的位置,轻轻描浓了一点。 很不明显,但依旧被发现了。 “你看得见!” 脑子炸开。 血肉飞溅。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二楼结界处。 旁边是祝季。 她垂下眼眸,缓解着痛楚。 “二楼功法很多,但你契约不了,看看就得了,都别碰,会反噬,会死的。”祝季说道 路小堇缓了缓,就地坐下,开始磨朱砂。 朱砂里共十一颗虫卵。 “好浓郁的灵气!” 有这样浓灵气的朱砂,他怕不是能画出一张四品符箓出来? 祝季蠢蠢欲动。 “怎么突然拿朱砂出来了?是想看我给你画符?也行,走吧,我先带你回去。” 谁知那朱砂不是给他的。 下一瞬就见路小堇拿出黄纸,自己握笔沾了朱砂就准备画。 祝季一顿,有些疑惑: “你想在这里画符?” 她专程来一趟,该不会就是为了在这里画符吧? 她有病? 路小堇闭上眼,回忆了一遍符箓和节点,然后落笔。 “你这是什么符箓?我怎么从未见过?” 祝季没见过,但莫名的,他觉得这符箓很强大。 强大到才刚落笔,他就生出了一丝退意。 一品。 二品。 “二品符箓?” 炼气一阶的二品符箓师? 祝季心头一颤。 但还远不止如此。 三品。 四品。 随着品阶越高,那符箓的震慑力就越强,祝季脸都白了。 “这究竟是什么!别再画了!停下来!” 路小堇没停。 五品。 “轰隆隆——” 雷劫现世! 第281章 弑仙符真的包死的:司空公麟,噶 见到雷劫,祝季瞳孔微张。 “五品?” “这怎么可能!” 一个无法修炼,甚至才开始画符的人,再怎么有天赋,也不可能画出五品符箓。 除非。 “你看得见!” 祝季眼底闪过一丝诡异。 他身后的水蛭死死盯着路小堇,触须不断伸长 符箓未成,雷劫现世,却并没有降下。 只是闪烁的雷电,围绕着路小堇,一圈又一圈。 怪物一旦靠近,必定会被感知到,降下雷劫。 但五品符箓的雷劫,金丹期也不是扛不住。 大水蛭的触须,正要顶着雷劫杀死路小堇,却不想,还未靠近路小堇,那闪烁的雷电就瞬间加粗了一倍。 “六品!” 祝季退了几步,触须瞬间悉数收回,眉头紧皱。 彼时,藏经阁楼下的弟子皆瞪大了眼。 “雷劫?是谁又突破了吗?” “不对,这看上去不像是突破历劫,而是符劫。” “至少得是六品符劫!” “是有人画出了六品符箓?” “符劫就在藏经阁内,快跑!” 弟子们四散而逃,以免被牵连。 君聿非但没逃,反而逆着人群往二楼跑。 师姐和老四还在楼上! 他快步上了二楼,焦急不已。 “师姐!小四!” 可到了二楼,他却顿住了。 只见那雷电中心的人,竟是路小堇。 在雷电声中,她蹲在地上,握着笔,丝毫不为外界所影响,正聚精会神画着符。 君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这雷劫是师姐引来的?她竟画出了七品符箓吗!” 祝季说过她有天赋,却不想,竟有天赋到了如此程度。 “不,远不止如此。”祝季眯着眼说道。 君聿错愕地看向祝季。 声音没变,人也没变,但语气变了。 祝季的语气里,透出一些难言的诡异之处,甚至他的眼底还透着杀气。 “小四,你怎么了?” 祝季没应声。 就在这时,空间撕裂,司空公麟踏破虚空而来。 “九品?” 不对。 不止。 “十品?” 甚至是,天品? 他嘴角勾起诡异的笑: “你看得见!” 君聿错愕地看了一眼师尊,心里升起一抹难言的怪异感。 师尊身上也有杀气。 是对路小堇的? 为何?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等他想通,司空公麟已经准备对路小堇下死手。 “师尊,不要!” 君聿想阻止,但才刚上前一步,就被弹飞了出去。 “噗——” 他倒地吐血,久久没能站起来。 就在司空公麟无视雷劫,闪现到路小堇面前,即将割断她脖子的瞬间,路小堇的笔,终于落下了最后一只虫卵。 收笔。 天品弑仙符,成! 符箓上强大的灵气,化作一圈又一圈的黑气,四散开来。 “降生,诛杀!” “轰隆隆——” 雷劫降下。 “轰隆隆——” 天品的雷劫,便是司空公麟,也被逼得退了一步。 趁着这个间隙,路小堇拿出簪子割破手腕,邪神现世。 “弑仙符?小新娘,你在做什么?” 路小堇:“借我力量!” 金丹期的力量涌入她体内,她捡起符箓。 “轰隆隆——” 一道雷劈在她手上,手都给劈麻了。 她咬紧牙关,没松手,看向符箓。 “弑仙符。” 没有咒语,只三个字,弑仙符就开始蠕动,如活了一般。 旁人需要咒语才能与符箓对话,唤醒符箓。 但路小堇不是。 她可以与怪物直接对话,唤醒符箓。 她松开符箓,指向司空公麟。 “杀!” 符箓爆发出强大的灵气,直奔司空公麟而去。 司空公麟想躲,却被弑仙符灵气锁住,根本躲不开。 弑仙符闪烁出亮光,那些亮光,如同刀片一般,十分利落地破了司空公麟的防御,剖开他的血肉。 只一息,司空公麟便浑身是伤。 偏偏那伤还无法愈合。 鲜血淋漓。 “啊——!” 这还是路小堇,第一次在司空公麟惯来从容不迫的的脸上,看到了狰狞。 蝎子怪的皮以及蝎子的脑袋,融合在他的脸上,一狰狞,宛若彻底被蝎子怪异变,骇人不已。 弑仙符顺着血肉,融入了司空公麟的体内。 刺目的亮光,从他体内喷涌而出,一寸又一寸,吞噬着他的身体。 “轰隆隆——” 天品雷劫全劈在司空公麟的身上,加速了他的死亡。 路小堇眼睛都亮了。 弑仙符诚不欺她。 包死的! 就在她畅想司空公麟死后的美好日子后,却见司空公麟那几乎快要融化的脚,在地上点了一下。 一朵金黄色的莲座,缓缓绽放开来。 只有一片莲花。 “神之莲——” 司空公麟血淋淋地看向她,嘴角勾起诡异的笑。 “杀!” 神之莲路小堇是见过的。 相当强大。 所以她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可根本逃不掉。 那抹金光,几乎散开在了百里之外,范围极广。 便是她从弑仙符画出来的那一刻就开始逃,也依旧逃不掉。 下一瞬,那一片花瓣,死死包裹住了路小堇。 扣住她的脖子和鼻息,一点一点紧锁。 一点一点窒息。 用她的血,养他的花,然后杀死她。 好好好。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另类自杀呢? 路小堇再无力气。 软在了地上。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二楼结界处。 旁边是祝季:“里面就是功法了,但你只能看,不能碰。” 路小堇扶住旁边的墙壁,才堪堪站稳。 她垂下眼眸,缓解着痛楚。 弑仙符确实能杀死司空公麟。 但同时,司空公麟在死的时候,也会用神之莲杀死她。 逃不掉。 就算是借助了孑孤的力量都不行。 大乘期要杀死金丹期,跟踩死一只蚂蚁没太多的区别。 弑仙符,包死的。 包她死的。 “你怎么了?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功法,走不动道了?”祝季斜了她一眼,“你也就这出息!” 还师尊最宠爱的徒儿呢? 没见识了吧! 祝季刚要损她两句,不想下一秒,路小堇噔噔噔往楼上跑了。 “别去,有结界!” 话还没说完,路小堇就已经上了三楼。 结界对她而言,像是无物。 祝季:“?” 师尊究竟给了路小堇什么灵宝! 三楼她居然也能上去。 要不,杀了她,把灵宝抢过来得了? 第282章 书灵并非只有凡人献祭,书灵老头儿的真实身份 祝季心动了。 已经能够预想到在路小堇死后,会爆出多少灵宝了。 好好好。 现在就只差怎么才能合情合理,还不被师尊发现地噶了路小堇了。 祝季暗戳戳开始谋划。 * 这边,路小堇已经上了三楼。 这一次,她没去找天阶功法,而是找到了一本地阶下品,以及一本地阶中品。 翻开书,每一本里,都有近十个符箓演示图。 全都是四品符箓以上。 “啊啊啊啊啊啊!把手撒开!撒开!”地阶书灵要哭了,“她这一次怎么就看上我了!” 他平日里那叫一个高高在上。 现下冷不丁被一个废物碰到,并且还被翻开看了,这是何等的耻辱! 但偏偏,路小堇没触碰到禁制,他还不能杀死她。 书灵苦! 又气又怒,眼神骂得贼脏。 哦,不只是眼神骂,他嘴巴也骂得脏。 奈何路小堇全然装听不见。 更气了! 他在旁边骂,老头儿则在旁边各种慈爱地说着: “你能看到老夫吗?老夫是来帮你的。” 路小堇全都不搭理。 她只看着书,拿出本子,将两本书里那近二十个符箓,一笔一笔地描摹。 一边描摹,一边记忆。 一遍又一遍。 重复再重复。 描摹的时候,虽然会记下节点,但不会画上。 只一次又一次,印刻在脑子里。 她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遍。 就在她几乎把符箓全部背下,准备离开时,突然其中一张符箓上虫卵所在的位置,涌上了血迹。 而这时,她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符箓上,所以在血迹出现的那一刻,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朝那血迹看了过去。 “你看得见!” 脑袋爆炸。 脑花飞天。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祝季在旁边:“里面就是功法了,但你只能看,不能碰。” 路小堇扶住旁边的墙壁,垂下眼眸,缓解着痛楚。 接连死了三次,痛楚叠加,痛得她神经都在打颤。 “你怎么了?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功法,走不动道了?”祝季斜了她一眼,“你也就这出息!” 路小堇堪堪缓过来,脑袋一歪,一脸羞涩: “老四啊,我想如厕。” 记忆分为短期和长期。 时间耽搁得越长,短期记忆模糊得就越快。 她必须得尽快找个没人的地方,把符箓全都画出来。 特别是节点。 一个都不能忘! 祝季:“?” 所以,她刚才不是因为看到这么多功法,太过惊喜才走不动道的。 而是因为内急? 祝季脸黑了。 懒人屎尿多! 他就不该带她来! 见路小堇一副憋坏了,随时都能尿一地的样子,他果断拎着她下楼,把人塞进了茅房。 “快去!” 内门茅房少。 没办法,内门弟子平日里只吃筑基丹,根本用不着茅房。 也就藏经阁旁边有。 ——时不时会有外门弟子受到褒奖,进藏经阁一楼看书,所以才会有。 他庆幸这里有茅房。 不然路小堇真随地大小尿,那他一定会控制不住杀了她。 路小堇进了茅房。 茅房不大。 光线也不亮,但能看得见,够了。 路小堇怕把衣裳弄脏,把衣角往上一拽,系在腰间,然后蹲下身,拿出笔纸,搁在膝盖上。 她闭上眼,将符箓重新回忆了一遍后,才开始画。 一张。 两张。 … 十九张。 一张不落,全部画下。 彼时,祝季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已经等得快要不耐烦了。 怎么的,人掉粪坑里了? 就在他准备炸了茅房,茅房门终于打开了。 路小堇扶着两条腿,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老四啊,扶我一把,我腿蹲麻了……” 谁知她手刚伸出来,祝季就麻溜地躲开了。 刚上完厕所,就朝他伸手。 恶不恶心! 恶不恶心! 祝季脸更黑了。 “再靠过来,手剁了!” 路小堇:“……” 这语气,这语法。 简直是师门传承! 路小堇收回了手,拿出水壶,当着他的面儿洗了洗。 “你看,不脏。” “那也离离小爷远点!” 祝季转身就要走。 “老四,我还没在藏经阁逛逛呢,我想再进去看看。” 祝季翻了个白眼。 算了,来都来了。 “走吧。” 他带着路小堇又进了藏经阁。 抬腿就上了二楼。 却不想,路小堇没跟着他,而是去了一楼。 祝季挑眉。 很好,这死丫头识趣了。 知道只有一楼是她能去的。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没跟上去,就倚在柜子旁,跟君聿闲聊着。 “你可听说了南州的挖心案?” * 这边,路小堇根据记忆,找到了一本人物大全。 相当于名人传。 修仙界这历年来,能排得上名号的人,几乎都能在里面找到。 是的,路小堇猜疑,书灵红衣女人可能是修仙界的人。 或许,那个老头儿书灵也是。 而且,红衣女人既然能认识司空公麟,那她活着的时候,地位应该不低。 路小堇把书翻了又翻,想找到人。 但书上的人,既然是名人,武力值自然也不低,跟怪物融合也不少,所以大多人的脸跟怪物混在一起,根本看不清。 只能大概辨认。 ……好吧,辨认不出。 她不再为难自己,果断将书抱走。 一出来,就听两人在谈论挖心案。 南州? 挖心案? 是之前萧均州接的那个任务? 这都多久了,还没抓到凶手吗? 不过,南洲,听着似乎有点耳熟。 不等她想起来,君聿就接过了她手上的书: “要借这本吗?” “嗯。” 君聿笑着替她登记了。 “半个月之内,记得还回来。” “好。” 等登记完,路小堇刚想融入闲聊,问挖心案的事儿,顺便增进一下师姐弟情谊,就被祝季拎回了符修室。 刚回符修室,路小堇就立马凑到岁锦跟前,把人物大全拿出来,找出上面的所有老头儿和女人: “这些人,你能画出来吗?” 岁锦摇头:“不行。” 她不会。 话音刚落,前面的扶桑就凑了脑袋过来: “哎呀,这个你找我啊!我打小就学丹青,描摹嘛,我超会的!” 按照扶桑的说法,身为尊贵的公主,那必须是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里是符修室,笔墨纸砚都不缺。 扶桑接过书,照着上面的人就开始画。 她没撒谎。 她真会。 很快,几个人物像就出来了。 “真像!”岁锦毫不遮掩自己的惊艳,夸了又夸。 可把扶桑给骄傲得,小脑袋晃了又晃。 路小堇在人物像上找了一圈,居然真找到了老头儿书灵。 在对着人物大全找到老头儿本尊后,她怔住了。 “怎么可能……” 第283章 仙魔大战,天云宗前任掌门 路小堇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但扶桑描摹出来的画像,是不带怪物的人像,所以她可以看得清楚。 画像里的人,就是书灵老头儿。 白胡子,白头发,满脸皱纹,眉眼间隐隐透出几分慈爱。 似乎他生来就长这样。 ——不童老颜。 没认错。 就是他。 仇鹤年,合体三阶,天云宗前任宗主。 死于一场仙魔大战中。 在那场大战里,不论是修仙界,还是魔界,都死伤无数。 “欸,这就是前任掌门尊上吗?”扶桑看着人物大全里的介绍,叹了口气,“先辈们为了我们,真是付出了太多太多。” “是啊,若非是他们在这场大战重创了魔界,咱们哪儿来的这好几百年的安稳日子过?” 弟子们都很感慨。 有的甚至还红了眼眶。 路小堇垂眸。 所以,一个本该死在仙魔大战中的天云宗掌门,为什么会成为天阶书灵,躺在天云宗的藏经阁里? 只是长得相似而已? 还是说,他真的被炼化了? 若是炼化,他是自愿的吗? 还是被迫的? 如果是被迫的,他为什么不恨? 是的,不恨。 书灵都是很强大的。 ——从杀她的手法就可以看出来。 若他们真反抗,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可没有。 不止是仇鹤年和红衣女人,其他所有书灵,似乎都没有任何反抗的情绪。 平静,接受,且守护。 为什么? 是因为炼化的同时,也在驯化吗? 那在这其中,司空公麟扮演着什么角色? 而且,若连强大如仇鹤年都会被炼化的话,那其他修士呢? 修仙界每年死伤修士无数。 他们真的是全死于魔修和秘境中了吗? 还是,被偷偷炼化掉了? 路小堇越想心越凉。 “不过,你这书是哪儿来的?” “该不会是从藏经阁里借出来的吧?是祝师兄带你去的?” 他们就说,为什么路小堇跟祝师兄明明是去了内室,最后却从外面回来了。 原来是带她去了藏经阁。 她一练气一阶,不仅没有任何荣誉之举,还犯下大错被罚了半个月冰洞面壁,这样的弟子,哪里配去藏经阁? 就凭她天赋异禀吗? 弟子们不服。 但弟子们不敢说。 只敢偷偷摸摸生闷气。 路小堇回神,一眼就对上旁边无心画符,一个个像生气蛙一样气鼓鼓瞪着她的弟子。 生闷气呢搁这儿? 生闷气的话,容易吃不下饭。 那她到时候替他们多吃几碗。 路小堇心情立马舒畅了,又继续寻找红衣女人。 但没找到。 人物大全里没有这个女人。 至少,就扶桑画出来的这些人里没有。 “还要画谁?”扶桑揉了揉手腕问道。 画这么多人物图,她手没当场废掉,都算她平日里体修用功。 “不用了。”路小堇把画全收进储物袋,“辛苦你了。” “哎呀,辛苦啥啊。”扶桑大手一挥,脑袋自信扬起,“不过,你画这些做什么?” 路小堇:“裱起来,让他们成为我人生的标杆,指引我前行!” 装起来了。 其他弟子见她如此能拍马屁,纷纷表示自己也一直将大佬们视为标杆。 暗戳戳都准备裱几张,每天挂床头看。 心里怎么想无所谓,面子上肯定给大佬全乎了。 这时,毛毛虫怪十一长老姗姗来迟。 “谁是路小堇?” “长老,我是。” 十一长老看了路小堇一眼,眼底闪过几分错愕: “炼气一阶?” 他是得了祝季的信儿专门赶来的。 听闻这里出了个有画符天赋的弟子,在第一节符修课上,就画出了一品符箓。 甚至还不止一张! 这他哪里还能坐得住? 放下手头的事儿,匆匆就赶了过来。 没想到居然是个炼气一阶。 炼气一阶的一品符箓师? 这要说出去谁信啊! “你真的画出了一品符箓?” “是的长老。” 十一长老将她画出的符箓看了又看,确认这些符箓,都是弟子们亲眼看着她亲手画出来的后,他人都傻了。 他沉默半晌,终于还是说道: “你随我来。” 他领着路小堇了内室,让她画符,虽然也没抱太多的希望,谁知十张里,她居然又画出了一张一品符箓。 这可把十一长老给惊喜坏了。 且不说她还只是炼气一阶,前途无量。 只凭这一天能画出四张符的天赋,就足以让他高看了。 “好好好,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像你这般有天赋的弟子。” 他能感觉得到,路小堇并没有用她自己的灵气画符。 而是用的朱砂里的灵气。 这非但不是坏事,还是好事。 也就是说,只要朱砂灵气足够,路小堇一天可以画出十张甚至到上百张符箓不等。 还不耗损自身灵力。 简直是天生符修! 如此天赋,难怪之前掌门师兄要罚路小堇时,十三师弟会那样护着路小堇了。 要搁现在,他也护! 他笑嘻嘻递给路小堇一品符箓师的玉牌,然后低声道: “以后少去炼丹房,多来符修室,老夫教你画符,你可千万莫要浪费自己的天赋,明白吗?” 他生怕路小堇被十三长老哄走,想了想又说道: “这样,老夫收你做亲传弟子如何?” 路小堇以自己修为低微婉拒了。 十一长老顿时觉得她淡泊名利,看她愈发顺眼。 然后暗示她,以后少搭理十三长老,炼丹可远比不上画符档次高。 路小堇自然是一一应下。 等她出了符修室,就遇到了十三长老。 十三长老一见到她,也各种暗示,让她远离十一长老,符修算个什么,炼丹才是最要紧的。 “要不,老夫收你做亲传弟子吧?” 路小堇:“……” 要不怎么说你俩是同门师兄弟呢? 路小堇依旧婉拒。 “弟子修为低微,只想在外门努力修炼。” 十三长老一愣,他并不觉得路小堇淡泊名利,他只觉得路小堇是个傻缺。 但他就喜欢这种傻缺又老实的天赋者。 心魔少,道心稳,走得远。 “好好好,回去修炼吧,有时间多来炼丹房。” “是,长老。” 送走十三长老后,路小堇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浊气,刚要回外门,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是江有汜。 “你怎么还在这里?” “等你。” 第284章 只要她活着,那她就会是他的执念 “等我做什么?” “我要走了。” “走?去哪儿?” “回家。” 路小堇一愣。 原文中,江有汜是后期才出现的角色。 她一开始还在疑惑,为什么江有汜现在会出现在外门。 还以为是因为她给了一壶水和几个饼子,才导致了后面蝴蝶效应。 却原来不是。 而是江有汜在修炼中途,离开了。 既然离开了,自然不会见到女主,更不会有接触,也就不会出现在原文前期。 如此,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为什么突然要回家?” “给我爹送葬。” “节哀。” “他还没死。”江有汜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但该死了。” 父慈子孝。 路小堇身上疼得厉害,又疲惫,便扶着树就地坐下歇着。 山下,是一大片的良田,旁边是柏树。 风一吹,飒飒飒地响,凉悠悠的,十分舒服。 江有汜挨着她坐下。 两人久久没说话。 就只是任由风吹着,吹着。 “你恨你爹?” “恨。” 江有汜之前说过,他是被后娘卖了,险些死掉,然后被她救了。 她以为他只恨他后娘。 没想到他也恨他爹。 “当年的事情,你爹也插手了?” “没有,他什么都没做。”江有汜垂眸,“但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我才恨他。” 江家,真正的主事人是他爹。 他娘的死,他大哥的死,他二姐的疯,他的被卖,哪一样他爹会不知道? 难道只要装作不知情,隐身在一切腌臜事情后面,就真的无辜了吗? “我二姐疯了,大约快死了。” 大哥死后,二姐就被下毒,他被卖。 等他历尽磨难回到江家后,也被下了毒。 所以他和二姐都异常的胖。 精神也都疯疯癫癫的。 后来二姐嫁出去,被夫家打得半死,流了孩子,再回到江家后,就愈发疯了。 现在怕是快死了。 给他的那封信里,真假参半,所谓坟炸了,应该是二姐自己做的。 但她不记得了。 她只是记得她要死了,所以害怕,惶恐,四处求助。 这些年,江有汜如果不是四处寻找路小堇,避开了后娘的毒,怕也早就死了。 他声音很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路小堇的心却被刺了一下。 “所以你回去,是想救你二姐?” “是,却也不是。”江有汜回头看向她,笑了,风吹起他的衣衫,俊秀明朗,“我是想救我自己。” 之前是他错了。 弱者没资格谈救赎。 所以他得回去。 江有汜侧身,握住路小堇的手,将替灵环又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不等路小堇拒绝,他就轻声道: “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你会知道替灵环的用处,但我现在把它给你,不是为了替你去死。” 路小堇之前对他说,他还了她一命。 那一命,只能是替灵环还的。 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路小堇应该是知晓了一切。 她不想他死。 那他就不死。 她说还他自由,是不想他再执着于救她。 但路小堇不明白的是,只要她活着,那她就会是他的执念。 “我只是想将替灵环送给你,这替灵环是我养的,戴着它,不论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他弄丢了她一次。 不能再弄丢她第二次。 路小堇顿住,许久,她才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已经跟院门长老说好了。” “到时候我去送你。” 江有汜笑:“好。” * 次日,江有汜等了很久。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路小堇都没出现。 “怎么还没走?”刘师兄路过,“再不下山,天就黑了,到时候可不好赶路。” 虽然不知道江有汜为什么要走,但既然他执意要走,那也没啥可留的。 毕竟,天云宗外门弟子多如牛毛。 江有汜天赋虽然也还不错,但在同期弟子岁锦的衬托下,就显得很一般了。 “多谢师兄关怀,待会儿就走了。” 刘师兄见他似乎是在等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该不会是等路小堇吧?她最近得了十一长老的看重,指不定在哪儿画符呢,别等了,她不会来的。” 江有汜笑笑,依旧等着。 路小堇说过会来,那就一定会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声音。 “江有汜!” 江有汜回头,一眼就瞧见逆光朝他跑来的路小堇,余晖落在她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 他眸光微柔。 离得近了,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黑眼圈。 “你做什么去了,怎么累成这样?” “去炼丹了。” 她兴冲冲从兜里掏出了一堆丹药和符箓,全堆到他怀里。 “这是我连夜给你炼制的,还有这些符箓,想着多画点,就耽搁来晚了,还好你还没走。” 没办法,炼丹房有规定,炼制出来的丹药,交八成,留两成。 她真的是拼了命地让莒婵帮忙炼,才炼出这么大一兜子。 先前存下的,以及偷摸炼制的三品四品丹药,全都给了他。 符箓也是悄悄咪咪画的。 一品二品极多,三品四品也不少。 堆起来一大捧,瞧着相当喜人。 江有汜顿了一下,一低头,便对上路小堇那笑吟吟的脸。 她笑得明媚极了。 明媚到,叫他心都颤了颤。 “你说要来,我当然不会走。”江有汜笑,“为了这些,你是不是一宿没睡?” “今晚睡也一样,这些丹药,你都给你姐姐吃吃看,没准儿能治好病呢?还有这些符箓,你也别舍不得用,别叫人欺负了,等你回家了,就给我来个信儿,以后我再让人带给你丹药和符箓……” 话还没说完,江有汜就上前,轻轻拥住了她,眼眶微红: “阿瑾,谢谢你。” “哎呀,这有啥,咱俩这交情,谁跟谁啊。” 江有汜手微微用力,闭上眼,许久才放开她。 “等我回来。” “嗯!我等你!” 夕阳西下,她站在山门,目送他下山。 人渐行渐远。 影子却顺着光越靠越近,最后消散。 * 江有汜刚下天梯,一人影就从林间闪了出来。 “我等你很久了。” 是江意浓。 她将一张纸条递给他: “将这个消息传出去,相信以江家的人脉并不难。” 她没问他能不能帮她。 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帮。 江有汜看了一眼纸条,眉头微皱。 “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想让修仙界大乱。 想要让司空公麟去死! 第285章 想杀祝季,你绑祝季啊,绑我干啥? 江意浓的眼底全是冷意。 但再一抬眼,却眸光流转,笑了。 她本就好看,这一笑,在月光下,更是美得得叫人心惊。 “你不需要知道我想做什么。”她说道,“你只需要知道,我要做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也会去做。” 江有汜略微沉思,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收紧纸条,琢磨着。 “你似乎觉得,我一定会帮你?” “难道不是吗?凭我这张脸,还不够吗?”江意浓上前一步,“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江有汜却退了一步:“你究竟是谁?” 江意浓看向他。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认出路小堇了? 但没能认出她来。 便是对着那张脸那么久,他也依然没想起来她是谁。 是了,他那时眼中只有路小堇,怎么会在意旁人? “不记得我了?”江意浓看向他,“但江有汜,我记得你。” 江有汜皱眉。 不等他再问什么,江意浓就已经转身走了。 她根本不在意他会怎么想。 因为他一定会去做。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江有汜烧毁纸条后,赶了好几日的路,一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是想办法将这个消息散了出去。 * 江意浓若无其事回到了无心峰。 正在磨药的十七长老,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并没有多说,只是朝她招了招手: “你去哪儿了,耽搁这么久,快过来,上一次我不是说到王爷入宫救了那丫鬟吗?后面更精彩,你且听我继续细细道来……” 十七长老不仅喜欢看画本子,还喜欢说书,说得那叫一个唾沫子横飞。 江意浓应了一声,走过去坐下,乖乖听说书。 萧均州已经醒了,但人有些呆呆的,听到这话,也凑了过去,眼神呆,耳朵却竖了起来,看着枕头,总觉得枕头下应该有什么。 但枕头下没有。 他就一直垂眸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七长老正讲得兴起,就见君聿抱着一堆药材走了进来。 “师叔,你要的药都在这里了。” “好好好。”十七长老检查了一下药材,想了想问道,“小君啊,听说你家在南州,南州的挖心案你可知道?” 他就爱打听这些事儿。 君聿摇摇头:“不太清楚,但过些日子,宗门大比的时候,我会回南州一趟,到时我打听清楚了再传信与师叔说吧。” 十七长老满意了。 江意浓却皱了皱眉。 南州? 若是她没记错,当年那个人,离开木槿国后,似乎就是逃到了南州。 这挖心案,莫不是与他有关? “师兄是回南州探亲吗?”她问道。 “嗯,师姐想去南州看看,我便准备带她去一趟。” 江意浓手一顿。 路小堇想去南州? 若那人真在南州,叫他发现了路小堇,后果不堪设想! * 这边,送走江有汜后,路小堇打着哈欠,准备回屋躺会儿。 半路上,遇到了背着包袱的狗哥。 “狗哥!” “汪汪!” 一人一狗,凑到了一块儿。 狗哥风尘仆仆的,尾巴却摇成了螺旋桨。 “东西都送到了吗?” “汪汪!” 狗哥咬着月珠扎的小花环送到路小堇手里。 “真乖!”路小堇一把薅住它的狗头,“走走走,我带你吃饭去。” “汪汪!” 自从那天,狗哥下山找到了月珠,不仅把东西全送到,还带回了月珠的信物后,狗哥就承担起了快递员的工作。 它共有两个大客户。 一是月珠。 二是阴暗哥。 每天一大清早,狗哥就背着自己的狗粮和快递包,往山下走。 半路上,会遇到等饭的祝季。 山下,是巴巴等着的月珠。 狗哥给阴暗哥送完饭后,经常会去山下跟月珠和其他小娃娃们玩,晚上到点就回来。 一天天过得有滋有味的。 大约是因为它吃的是山门内用虫卵养出来的食物,又天天爬山跑上跑下,不过几天,就跑出满腿子肌肉。 山中猛狗了属于是。 等路小堇带着狗哥走到膳食堂,已经不剩啥菜了。 “师妹,你来啦?”打饭的师姐见到路小堇,将一大盘子饭菜递到她跟前,“这都是十三长老和十一长老吩咐给你留的,快吃吧。” 要说,自从路小堇因残害同门,被罚冰洞面壁后,弟子们都看她相当不顺眼。 ——这也顺眼不起来。 ——顺眼了,下一个被残害的就可能是自己了。 正因为如此,十三长老担心她在外门被苛待,加上路小堇因为常年被抽血,瘦得跟个杆儿似的,他就专门吩咐膳食堂,一定要多给她留饭菜。 而现在,十一长老也做了同样的吩咐。 可不能叫她饿死了。 于是,路小堇盘子里的饭菜,成倍增加。 香得嘞! “多谢师姐!” 打饭师姐愣了一下,没想到路小堇不仅不似传闻中那般凶神恶煞,反而还挺乖巧的。 “不必客气。” 路小堇端着盘子,找到座位,拿出狗哥的盆儿,分了三分之一饭菜出来,和狗哥一起哼哧哼哧干饭。 都吃得肚皮圆滚滚的。 她顺道去泡了个澡,又在澡堂外借了桶热水,给狗哥搓了个澡后,一回屋,她躺下就睡死了过去。 狗哥则钻进地上的狗窝里,也睡了过去。 * 魔界。 “噗——” 魔尊吐出大口血。 在禁地里,他被司空老儿追着打,受了重伤不说,还失去了灵狼兽。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尊上,查到了,那灵盾是祝季的。” 开启护山大阵的,是灵盾的主人。 而灵盾是祝季的。 所以,开启护山大阵的,就是祝季。 也是害他落得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 “去,杀了他!” 他杀不了司空公麟,难道还动不了祝季一个金丹期吗? “是。”魔修又道,“他近来似乎与一个女修走得很近,倒是可以从她入手。” “去吧。” * 路*与祝季走得很近的女修*小堇表示,她跟祝季之间,一点不近,反而很远。 关系比白开水还淡。 所谓的走得很近,不过就是她让祝季带她去了一趟藏经阁。 而这在外人看来,就是走得有点过近了。 近得都适合绑架她去威胁祝季了。 于是,当晚,路小堇就被一榔头敲晕绑走了。 等她醒来,跟对面两个绑匪面面相觑时,她沉默了。 “你们是说,绑我是为了引出祝师兄?” “嗯。” 想杀祝季,你绑祝季啊! 绑我干啥? 而且,您看阴暗哥像是那种,会在意人命的人吗? 第286章 真引来祝季了,他真的,他超爱! 路小堇真傻。 真的。 她单知道祝季在扔出盾牌的那一刻,会激怒魔尊,继而遭到魔尊疯狂的报复。 却不想,魔尊还会玩绑架。 绑错筹码杀对人。 好好好,她今儿就死在这里,给咱魔尊大恶人助助兴? 路小堇骂骂咧咧。 现在她被绑得跟个毛毛虫似的丢在地上,想摸个刀子都摸不到。 “哎——” 怪她太累,睡得太死,被一个榔头砸晕,就被绑了。 不然,就面前这俩筑基期,想悄无声息绑人? 呵。 她能把嗓子喊破。 怎么着也得大家伙儿一起热热闹闹的死! 路小堇看了一眼周围。 这地儿没出天云宗。 ——出了的话,司空老儿早就过来宰人了。 不过,虽然没出结界,却也在结界边缘处。 ——狗洞。 这地儿,是除了几大山门,最快离开天云宗的地儿。 而狗洞外,隐隐还能看到山门外各种各样怪物的黑影。 ——埋伏着不少魔修。 就等着祝季上钩,他们杀人就逃。 路小堇看向那两个裹得跟柯南凶手似的绑匪: “哥们儿,是这样的,我跟祝季并不熟,你们绑我是引不出来他的,不若这样,你们放我离开,再想其他法子引他出来,今儿咱们就当没见过?” 都说绑架后,看到绑架犯,就必须得死。 但好巧不巧,这两哥们儿,捂得那叫一个严实。 加上这他们又还都是筑基期,没孵化出怪物。 你别说,在外头走着,她还真认不出来他们来。 当然,很明显,他们都是混入天云宗装弟子的魔族探子。 倒不是因为他们捂得太严实,让路小堇产生了怀疑。 而是天云宗的结界很可靠。 寻常人根本进不来。 没见搁结界外蹲着一堆怪物魔修吗? 能悄无声息在宗门内暗戳戳搞事的,只能是天云宗的弟子。 ——就说天云宗跟个筛子似的了吧? “你们说是吧?” 路小堇觉得自己的提议很合理。 然后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正轨上,都有美好的未来。 ……才怪了。 等松绑,第一时间就是赠送这俩货挖灵根套餐! 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笑得谄媚柔弱极了。 就差把手无缚鸡之力写脸上了。 “你和祝季真不熟?” “真不熟,还有仇!” 两黑衣人对视一眼:“真引不出祝季?” “真引不出。” 路小堇以为,下一个环节,就是大家尴尬对视,然后松绑。 但不是。 实际上的下一个环节是: “这么没用,那就杀了吧。” 路小堇:“?” 哦,忘记了。 魔修嘛。 残忍嘛。 绑错了没关系,一起杀掉就好了。 反正他们这辈子,也没少杀人。 眼见那刀子冲着脖子就来了,路小堇也没躲。 没关系,重开呗。 等着,重开了,这俩货就完蛋了! “咔嚓——” 脑袋掉地上。 血溅当场。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以为,自己会回到床上。 然后瓮中捉鳖,弄死这俩王八蛋。 但没有。 她一睁开眼,就趴在山洞里,一眼就对上了面前那俩裹得严严实实的货。 “哥,她醒了。” “就一炼气一阶,别管她。”黑哥说道,“让你给祝季送的信送过去了吗?” “送了。”黑弟点头,“一炷香内赶来,他若是不来,或者说带了其他人来,那路小堇就死定了。” “很好!” 黑哥冲狗洞结界外吹了两声口哨,立马得到了回应。 就等着祝季来,瓮中捉鳖。 路小堇垂下眼眸,缓解着痛楚。 等稍稍缓过来后,她才抬头: “不用一炷香,顶多半炷香的时间,他就会到。” “嗯?为何?” 路小堇自信仰头:“因为他把我的命,看得比他自己的还重。” 黑哥黑弟:“啊?” “你们不知道,祝师兄对我一见钟情,像跟屁虫一样,对我穷追猛打了好些日子,我却对他爱答不理,现下我出事了,他一得到消息,定会立马赶来。” 会个屁。 以她对祝季的了解,那小子如果收到绑票信,见绑的是她,信上还写着不来就撕票,那他指不定搁哪儿偷着乐呢。 他甚至恨不得把一炷香改成半炷香。 能来才有鬼了。 “真的?”隔着面罩,都能感觉到黑弟的迷茫,“这事儿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你们又不是天云宗的弟子,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 黑哥黑弟:“……” 哦,咱是。 虽然他们是内门弟子,但路小堇对外门弟子,见一个爱一个,天天都想抓人去结为道侣的消息,他们也不是没听说过。 祝季会喜欢她? 还一见钟情? 还穷追猛打? 黑哥沉默了,许久才问道: “那你觉得,在宗门内,可还有别的弟子喜欢你?” “你要说这个,那可就多了!”路小堇叹了口气,“毕竟我生得貌美如花,人见人爱,只是我清心寡欲,一个都瞧不上。” “他们得不到我,就争啊,就抢啊,恨不得强行抓我去验心石上结为道侣。” “为此,我也时常感到很烦闷。” 黑哥黑弟:“……” 这死丫头有病! “其中,祝师兄是最过分的,他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路小堇泫然欲泣,“那日他带我去藏经阁,就是为了对我用强,遭到我拒绝后,他竟对我恶语相加。” 黑哥黑弟:“……所以,你的意思是,祝季堂堂一亲传弟子,疯狂爱上了你,想用强却不找偏僻的地儿,反而去人多的藏经阁,并且以他金丹期的实力,还没对你用强成功?” “是的呢。” 黑哥黑弟:“……”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就恨毒了他!”路小堇一脸贞洁烈妇的神情,“我想着,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他!” “而你们,给了我希望。” “不若这样,你们先松开我,等会儿我冲上去就是一刀,他喜欢我,一定对我不设防,我捅第一刀,你们再补刀,这样他必死无疑,如何?” 黑哥黑弟:“……” 原来是搁这儿等着他们呢? 算盘珠子都要崩他们脸上了。 两人都沉默了。 倒不是因为路小堇侮辱了他们的智商。 而是他们开始怀疑,就凭路小堇这玩意儿,真能引来祝季吗? 算了,杀了吧。 再想其他法子。 两人正要动手,就听不远处传来了声响。 祝季一身亲传弟子服,缓缓走了出来,指尖勾着符箓,眼神阴暗。 “我到了,放她离开。” 路小堇,必须得死他手上。 这俩货算什么东西,也配跟他抢人头? 黑弟黑哥:“?” 没到半炷香! 他真的,他超爱! 路小堇:“!” 义气哥! 第287章 你以为她只是废?不,她还贱兮兮的 黑哥黑弟在见到祝季的那一刻,人都是懵的。 他居然真的来了。 为了路小堇? 一见钟情? 穷追猛打? 这这这,该不会都是真的吧? 难怪祝季平日里对其他女弟子,不咸不淡不理不睬的,原来他眼光是这样婶儿的? 难评,真的很难评。 黑哥黑弟震惊,路小堇比他们还震惊。 她一直以为,祝季是个会杀师姐的王八羔子。 但显然,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祝季不仅不是王八羔子,还重情重义来救她了! 路小堇感动了。 祝季瞥了她一眼,指尖一动,灵气化作利刃朝她飞来,割断了她手上的绳子。 然后就听这哥冷声道: “废物!” 路小堇:“……” 哦。 她没错。 他就是个王八羔子。 祝季是真觉得路小堇是个废物。 但凡有点能耐,也不至于只是被捆着,就跟条毛毛虫一样趴地上等死。 那谁能知道,纯净之体,有时候就只需要最简单的捆绑。 说无可奈何,那就是无可奈何。 磨断绳子? 想多了。 路小堇试过,别说磨绳子了,被捆成这样,她光是坐起来屁股都会被勒成四瓣。 而且稍稍一动,就会被黑哥黑弟这俩货给盯上。 根本没法儿磨。 ——人黑哥黑弟又不是傻子,她一动,他们能不知道她想干啥? 更何况,这绳子修仙界出品,超耐磨! 任由你磨,磨到天亮你且看它断不断。 现下绳子一断,路小堇连忙挣脱出来,撒开脚丫子就跑。 跑到黑哥黑弟旁边时,她反手就是一堆辣椒粉加亮粉。 冲着两人洒了过去。 颤抖吧! 黑哥俩! “啊——!” “啊——!” 黑哥黑弟没想到路小堇玩的这么阴。 一时不察,辣椒面就进眼睛里了。 那多疼啊! 用净尘诀洗了又洗,辣椒面是洗掉了,但痛感一点没消。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黑哥黑弟拔刀冲着路小堇就去了。 一旁的祝季:“?” 怎么的呢? 不是要杀他吗? 追路小堇干啥? 有没有搞清主次! “站住!”祝季将路小堇护在身后,冷眼看着黑哥黑弟,“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这里杀人?” 那祝季多狂啊。 抬手一个雷电符,就将哥俩劈得外焦里嫩。 哥俩愣是毫无反抗之力。 筑基期对金丹期,包死的。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一刻,祝季是狂的。 甚至打算杀了这俩货给路小堇助助兴。 路小堇感动啊。 自家老四这是准备给她找场子来了啊。 她感动地马不停蹄转身就跑: “老四,外头来了很多魔修!都是来杀你的!” 话音刚落,就见魔修已经冲破了结界,直冲祝季而来。 祝季眉眼依旧嚣张且狂。 然后。 转身就跑。 “艹!元婴期!” “魔尊派这么多人来杀我,疯啦?” 很快,祝季就反超了路小堇,于是把人拎起,拼命跑。 魔修越来越近。 那元婴期速度多快啊。 饶是祝季铆足了劲,往死里跑,也依旧避不开。 “千刃术!” 千刃术,无数刀子飞快袭来,那叫一个锋利,祝季反手丢了无数防御符,还丢了好几个灵盾,也依旧挡不住。 不是符箓和灵盾没用。 实在是对方人数太多。 路小堇都被平白扎了好几刀。 “老四,你把我放下吧。” 祝季冷瞥了她一眼: “我不嫌你累赘。” 路小堇:“?” 倒也不是累赘不累赘的事儿。 而是哥,他们是冲你来的! 你把俺放下,俺就没事了。 完全不用被扎这几刀。 哦,不是几刀,后面的魔修又开始放刀子了,再不放下她,她还得被扎几刀。 “但老四,我不能拖累你啊,我宁可牺牲自己,也绝不做你的累赘,快放开我,师姐愿意为你去死!” 祝季:“?” 啊? 就咱俩之间这你死我活的关系,原来已经到讲义气的这种地步了吗? “师弟,快放开我!” 路小堇拿出了刀子,一副不放手,她就割他的手腕子的神态。 她很急切。 祝季以为,她是急切地想要替他去死。 实际上,路小堇是在急切逃命,因为那刀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松开! 你给我松开! 最后,两人之间的对峙,以路小堇一刀下去,祝季松开了手而结束。 魔修都是冲着祝季来的。 路小堇一被扔下,就没人搭理,安全了。 “啊——!” 祝季一松手,因着力的惯性,路小堇往前扑了又扑。 脸刹。 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但一抬头,看到不远处被扎得跟个刺猬一样的祝季,她又瞬间觉得不疼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祝季真乃残血之王。 都被扎成这样了,他逃走的速度愣是一点没减。 残血永动机! 不过祝季虽然狂,但不蠢。 之前在收到威胁信后,他转头就给长老和夙夜都传了信儿,然后才来的。 这不,祝季刚被扎成刺猬没多久,空中就飞下了一个玄衣蛇怪。 “我天云宗结界,说闯就闯。”夙夜眸光清冷淡漠,执剑而立,“看来魔尊是想打破当年的约定了?” 他抬手一剑,剑气逼得不少魔修节节败退。 “元婴期!” “夙夜竟突破元婴期了!” 不止如此,不远处匆匆赶来的,还有无数长老。 看来今儿,他们是杀不成祝季了。 “退!” 退? 退不了。 夙夜让祝季将他们引进来,就没想过要放他们离开。 猎杀时刻! 这边杀得热火朝天的,路小堇那边也没闲着,追着黑哥俩就去了。 黑哥俩被魔修解开绳索后,本来还蹲在一旁观察。 但在夙夜等人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就立刻玩命开始往内门跑。 可不能被发现! 被发现就完了! 他们跑,路小堇就追。 一边追,一边用箭射他们屁股。 “嗖——” 一箭入股。 “啊——!” 疼得嘞! 黑哥俩回头,见追上来的是路小堇这个死丫头,都出离愤怒了。 要追上来的是夙夜,亦或是其他长老也就算了。 但追上来的是路小堇这个废物! 特么的一个炼气一阶,居然敢如此猖狂,谁给她的胆子! 再加上之前辣椒面一仇,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更怒了! “杀了她!” 黑哥此话一出,哥俩掉头就反追了上来。 他们一反追,路小堇收起箭就逃。 她腿脚灵活得不行。 一时间还真追不上。 而千刃术那样的远距离攻击,黑哥俩又不会。 追又追不上。 杀又杀不死。 黑哥愤怒咬牙:“别追了,咱快逃!” “好。” 黑哥俩又开始逃。 但一逃,路小堇居然贱兮兮又追了上来。 “嗖——!” 一箭入股。 哥俩一人中一箭,屁股对称了。 “啊啊啊啊!” “疼疼疼疼!” 第288章 大师兄,你的裤腰带掉了!哎呀,你对我爱得好明显 那可是屁眼子。 是娇弱不能自理的屁眼子。 一箭下去。 那是真疼。 疼得脸和屁股都一起扭曲了。 黑哥俩再次出离愤怒了。 “杀了她!” “今天咱就是死在这里,也要杀了她!” 豪情万丈。 这一次,就是拼上性命,也要弄死路小堇! 拿回属于他们的尊严! 但路小堇跑得那叫一个快啊。 “他奶奶的,炼气一阶怎么能跑得这么快?” “哥,是这样的,我听说她去大荒秘境之前,通过了炼体一阶。” 而路小堇又一直勤勤恳恳修炼,不曾有半点懈怠。 所以她逃命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别追了!我们走!” 尊严算个什么玩意儿? 先活着再说! 要是等夙夜那边腾出手脚,他们就真完了。 黑哥俩不追了,拼命地跑。 路小堇又不逃了,反身又开始追。 嗖嗖嗖又开始射箭。 “啊——!” “疼疼疼疼——” 黑哥咬了咬牙:“跑!别停!” “嗖——!” 又是一箭。 “啊啊啊啊!” “疼疼疼疼——!” 黑哥俩想着,忍一忍就算了,死命跑。 却不想,路小堇一点不知收敛。 反手就又是两箭。 黑哥俩实在是受不了,眼见内门快到了,回头满脸杀气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品魔器。 “去,悄无声息,杀了她!” 路小堇丝毫不带怕的。 反手就割破手掌,准备用血将那魔器拍下来。 却不想,魔器没想跟她正面对上,一扭,反从她胯下钻过去了。 绕到身后,勾起她的衣领,直接将她带飞。 “松开!” 路小堇想把血拍到魔器上,但摸不到。 魔器带着她,飞阿飞,飞阿飞。 最后飞到一处悬崖边上,将她扔了下去。 再见了您嘞! 把路小堇丢下后,魔器便消失在了半空中,不留下一点痕迹。 悬崖风很大。 路小堇被吹得很凌乱。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却不想,就在这时,有人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带回了悬崖上。 是夙夜。 “呜呜呜,大师兄,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路小堇顺着他的腰就往上爬。 腰细得嘞。 有力得嘞。 她顺势就把风吹出来的鼻涕眼泪,都往他腰上蹭。 夙夜见此,脸巴子都皱成了一团。 “松开!” 他拎起路小堇的领子,把她往旁边一丢。 谁知,路小堇此刻正死死拽着他的裤腰带。 这一丢,路小堇和裤腰带,就一起被丢了出去。 没了裤腰带,裤子松了。 直接掉到脚踝处。 那蛇皮融合的大腿,以及屁股蛋子,全都一览无余。 夙夜僵在原地。 “师兄,我不是故意的。”路小堇委屈巴巴从地上爬起来,将裤腰带揉成一团,往鼻子上一送一吸,“唔,师兄,你好香……” 清冷大师兄,脸彻底黑了。 他就不该救这颠婆! 他一个闪身,逃也似地离开了。 “师兄,等等,你的裤腰带……” 路小堇抓起裤腰带,哪儿还有人? “师兄这是想偷偷将裤腰带送给我?哎呀,师兄对我的爱意真的好明显,根本遮掩不住嘛!” 夙夜脚下一跌,逃得更快了。 待彻底看不见空中逃走的残影后,路小堇才将裤腰带塞进了储物袋里。 坐在地上,任由风吹着。 树叶飒飒飒的响。 好半天才缓过来。 “师姐。”祝季一边吐血,一边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松了口气,“你没死就好。” 说实话,刚才路小堇为了不拖累他,宁可自我牺牲的行为,真的有感动到他。 既然如此,那她就必须死在他手里! 死在任何人手里都不行! 路小堇也感动了。 她本以为老四是阴暗嗜血哥。 但不是。 他其实是义气哥。 她刚要和老四互诉衷肠,增加点师姐弟之情,就见祝季拿着把刀过来了。 “师姐,你还是得死在我手里才行。” 路小堇:“……” 哦,她没错。 他就是阴暗嗜血哥。 就在祝季准备趁乱嘎了路小堇时,十一长老赶了过来。 “路小堇,你没事吧?” 天知道当他知道被绑架的人是路小堇时,他有多惶恐。 路小堇可以死。 但她的天赋不能死! 好在是没事。 祝季阴恻恻看了十一长老一眼,甚至想连着十一长老一起嘎了。 但嘎不了。 没办法,只能收回了刀。 “长老,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路小堇立马说道:“长老,绑架我的人,是内门弟子。” “什么?” “他们虽然捂得严实,但我往他们身上撒了辣椒粉和亮粉,还刺了他们几箭,应该不难揪出来。” 十一长老风风火火就抓人去了。 “祝季,你送她回外门。” “是。” 等抓到了人,知道路小堇专挑人屁眼子射,十一长老人都麻了。 * 这边,祝季没办法再下手,只能带路小堇朝外门去了。 “大师兄突破元婴期了?” 之前夙夜才金丹七阶,短短一两个月,就突破到了元婴期。 这天赋,不得不说一句恐怖。 “嗯,闭关之后,就突破了元婴期。” 祝季又阴暗了。 上比不上夙夜有天赋。 下比不上路小堇受宠爱。 他恨! 路小堇抿唇。 闭关? 是险些走火入魔的那个闭关? 该不会是因为喝了她的血才突破的吧? 路小堇反手就递给祝季一块金糕卷。 “老四,尝尝。” 祝季尝了一口,眼睛亮了。 “好吃!” 然后吐血。 “你又下毒!” 路小堇斜了他一眼。 咋地,不该啊? 他刚才不还对她举刀子吗? 礼数,讲究的就是个你来我往。 咱俩谁跟谁啊。 在祝季一边吐血,一边愤怒的仇视下,路小堇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 次日,路小堇正在努力训练,就听闻司空公麟只身一人闯入魔界,嘎了不少魔修。 还放出狂言豪语。 “我司空公麟的弟子,谁动,谁死。” 这可把魔族气得啊。 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但卸不了。 不仅卸不了,还得点头哈腰: “司空尊上,这一定都是误会,想来是有人在挑拨我魔族与天云宗之间的关系。” 司空公麟这才收手。 这一战,司空公麟再次声名大振。 天云宗纷纷挺胸抬头,与有荣焉。 五天后。 又出现了一个瓜。 说是天云宗的静心丹,可能会大面积缺货。 于是,不少人开始疯狂订购静心丹。 那静心丹是什么呢? 是路小堇的血啊。 路小堇的心里开始咯噔文学。 应该,不会吧…… 然后,空中伸出了司空公麟的手,抓住了她的领子。 好好好,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第289章 司空公麟:自家徒儿终于是疯了,她开始搓屎玩了 静心丹会大量缺货? 谣言! 司空老儿可才刚抽了她大半盆子血! 那得值老鼻子静心丹了。 是谁在传谣言! 是谁想抽血抽死她! 路小堇骂骂咧咧。 江意浓:阿嚏! 江有汜:阿嚏! “缺静心丹?假的吧,咱天云宗可是大宗门,怎么可能会缺丹药?”路小堇疯狂暗示,“我想,应该没人会信这么荒谬的谣言吧?” 然,他们信。 正在搓牛粪饼的扶桑贼兮兮凑到她耳边: “不是 你不知道,这静心丹可不一样,听闻静心丹只有咱天云宗能炼制,丹方至今没有外传,似乎是有一味很特别的药引子,只有咱天云宗有。” 旁边的弟子点点头: “无风不起浪,这消息能传出来,必定是这药引子出了什么问题。” 扶桑想了想:“你说,我这个月要不要多领几颗静心丹?” 天云宗弟子,每个月都能领一些丹药和符箓。 当然,可以全兑换成一种丹药。 像路小堇这种,又是炼丹师,又是符箓师的,能领更多。 听到扶桑这话,路小堇心下一咯噔。 如果说,其他弟子也跟扶桑一样的想法,那就算宗门内不缺静心丹,这个月的静心丹怕是也会告急。 不过,应该不至于吧? 大家都是修士,不至于如此没脑子跟风吧? “你说得对!这个月我也全都领静心丹!” “其他丹药不吃没什么,静心丹若是没有了,入了魔,那可就真的完了。” 不吃止血丹只是可能会死。 而不吃静心丹,堕魔了,那是一定会被追杀死。 多惨! 路小堇:“……” 哥子姐子们,咱们这些连筑基期都不是的废物,就甭操这些心了吧? 连怪物都没孵化出来,就算是堕魔,也轮不到你们呀。 不过,外门弟子尚且如此想。 那内门弟子呢? 亲传弟子呢? 长老们呢? 他们可是真的会堕魔的啊。 天云宗尚且如此,那其他宗门呢? 路小堇直接开始咯噔文学。 一颗心悬着。 悬了两天。 谣言非但没消散,还越传越烈。 五长老其实有出来辟谣: “大家不用担心,静心丹是不会缺的。” 但辟谣无效。 五长老说是不缺,那就不缺了? 谁知道真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弟子们都抱着这种心态,暗暗决定这个月一定只领静心丹。 不止是他们,其他宗门,甚至是修仙界各大家族和组织,都纷纷大规模下单。 别的都不要,只要静心丹。 于是,这晚,路小堇正在搓牛粪饼呢,空中便撕开一个口子,将她拖了进去。 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彼时,扶桑抱着晒干了的牛粪饼,很有偷感地走了出来。 “咦,路小堇呢?” “不是说好搓完牛粪饼就去烤肉吗?” “人嘞?” 她满屋子找,连茅房也找了,愣是没找到人。 岁锦也走了出来,嗅着空气中淡淡的灵气,抿了抿唇: “大约是炼丹或者是符修那边出了问题,她着急赶过去了吧。” “啊?那咋不说一声?”扶桑疑惑,“我就在屋里呀,她喊一声我肯定能听见呀。” 肯定是因为,她当时没法出声。 岁锦估摸着,应该是司空公麟撕裂空间,把人带走了。 不过这些,她不会跟扶桑说。 “大约是太急了,又不想吵到其他人休息,就没说吧。”岁锦将地上剩下的牛粪饼搓好压扁,放进储物袋,打算之后寻地方晒,“我们先走吧,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牛粪饼是好东西。 有时候放牛,或者去远一点不好寻柴火的田地干农活时,可以用牛粪饼生火煮东西。 这对于还不会捏火诀的外门弟子来说,还算是方便。 恰好天云宗养的牛可多可多了,牛粪饼根本用不完。 这些天,刚好轮到路小堇她们放牛,就顺便多带了些回来,搓吧搓吧晒了往储物袋里装。 “那也成吧。” 扶桑没多想,跟着岁锦一起,偷摸着去了后山烤肉。 馋得很。 * 这边,路小堇被拎着衣领,眼前一闪,人就到了天云宗主殿里。 入目,是司空公麟那张蝎子脸。 该死,自从他炼成神之莲一阶后,脸巴子跟蝎子脸融合得愈发完美,更瞧不见他原本的面目了。 本来就丑。 现在更丑。 路小堇有被丑到。 而她被丑到的这一瞬间,在司空公麟看来,就是她又被他好看的皮囊惊艳到。 哎,他时常为自己太过貌美而感到厌烦。 “师尊!” “几天不见,徒儿好想你,呜呜呜……” 路小堇张开双臂就扑了过去。 司空公麟避开了。 这丫头每次出现,都会带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专指恶心人的玩意儿。 他有心理阴影了。 所以在路小堇出现的那一刻,他果断松开手,避开了她扑过来的抱抱。 但即使如此,他衣角还是被路小堇给拽住了。 瞧着她这一次似乎没带什么东西,想来应该没事。 司空公麟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松早了。 因为下一瞬,路小堇就顺着衣袖,握住了他的手,捏了又捏。 “师尊的手好软,摸着好舒服,如果能每天都摸上一摸,那徒儿不知道会变得多幸福。” 路小堇会有多幸福司空公麟不知道。 司空公麟只知道,手感不太对。 路小堇的手里,似乎沾着别的什么东西。 摸起来像是…… 哦不不不! 人绝不可能随手搓屎玩! 绝无此种可能! 凡事都得往好的方向想。 这手感,大约是什么白面做的点心吧? 嗯,一定是点心! 虽已经强迫自己这样想了,但司空公麟的手还是抖了抖。 旁人手上的当然一定是点心。 但路小堇手上的,还真就未必。 司空公麟忍住心里的颤栗,慈爱问道: “小堇,你手上的,是什么?” 声音都在抖。 “啊?师尊说这个啊?”路小堇松开司空公麟的手,将黑乎乎的,带着粪坨子的手,凑到了司空公麟眼前,“是牛粪呀。” 牛,牛粪? 司空公麟眼前一黑。 听错了吧? 应该是听错了吧? 这或许,是什么点心的名字? 真特别哈哈。 “从哪儿来的?” 厨房! 请一定得是厨房! “牛粪,当然是牛拉出来的呀。” 司空公麟:“……” 很好。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第290章 她想用她吃屎的嘴舔他,啊啊啊啊啊! 司空公麟是天之骄子。 打从他开始修炼,就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 连杂活都没干过。 而现在,他被一坨牛粪给糟蹋了。 哦,在这之前,他还被路小堇的尿给糟蹋了。 天知道他用了多长时间,才从温泉池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经过那一番磨难后,他还以为,无论之后路小堇再做任何恶心的事情,他应该都能平和的接受了。 却不想,路小堇再次拉低了下限。 “yue——” 司空公麟直接一个大吐特吐。 一边吐,一边还不忘捏净尘诀,疯狂洗自己的手和衣裳。 啊啊啊啊! 脏死了! 本来没闻到臭味的。 但这一刻,在心理作用下,他觉得臭气熏天。 “yue——” 吐吐不休。 “师尊,你怎么了?”路小堇是个多孝顺的徒儿啊,连忙上前替司空公麟顺背,“师尊,你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徒儿就说,徒儿还是该留在无心峰照顾师尊吧。” “你看你,都照顾不好自己。” “这不,徒儿才走几天,就吃坏肚子了。” 她不来,他也不会吐。 等一下! 她是在用什么拍他的背? 该不会是,用手吧? 用那双沾满牛粪的手? 啊啊啊啊! “yue——” 司空公麟更是吐吐不休。 但这一次,他不仅是用净尘诀洗自己,还疯狂洗路小堇。 全身上下,洗了一遍又一遍。 牛粪瞬间就没了。 路小堇不乐意了。 她多喜欢看老登吐啊。 “师尊,这牛粪饼可是好东西,你咋就给洗掉了?多可惜……” 话还没说完,司空公麟就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尾泛红: “再提那三个字,舌头割掉。” 你看,你又急。 路小堇试探性地问道:“那要是只提两个字呢?” “舌头割掉。” 割! 你割! 她路小堇今天就算是被割掉舌头,被挖掉脑袋,也要争取言论自由! “好的师尊,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徒儿都听师尊的。” 言论自由算个屁。 司空公麟这才终于不吐了。 但还是离路小堇远远的。 有心理阴影了。 面上却义正言辞:“别离为师太近,若是叫旁人看见,像什么话?” “师尊这是害羞了?” 害羞你****。 司空公麟咬牙切齿:“为师这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 “徒儿不在乎!只要能跟师尊在一起,徒儿宁可不要名声!” 司空公麟:“……” 忘记了,这死丫头根本没有名声。 “再靠过来,腿打断。” 起作用了。 路小堇不靠近了。 她低着头,搓着手,扭捏又害羞: “徒儿知道,师尊满心满眼都是徒儿,为了不让徒儿受伤害,便处处为徒儿着想,徒儿都懂。” 司空公麟扶额。 “再胡说,下巴卸掉。” 路小堇只能巴巴地看着他。 眼神又暧昧又痴狂。 还用舌头舔嘴唇子,那叫一个色眯眯。 司空公麟闭了闭眼。 最近,总会时不时想死。 “手伸出来。” 这是要放血了。 路小堇不愿意。 但这由不得她愿不愿意。 她伸出手,手腕被割破放血。 “师尊,外头传闻静心丹不够了,可是真的?” “假的。” 那你大爷的还放老子血? “那传闻说很多人现在抢着买静心丹,应该也是假的吧?” “不。”司空公麟说道,“这是真的。” 他们买,你就卖? 敢情割的不是老王八你的手腕,放的不是你的血是吧? “那师尊不解释一下吗?徒儿看弟子们似乎都很惶恐……” 司空公麟看了她一眼: “小堇,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插手,为师自有定论。” 你有个屁的定论! 为了多赚点,老登你简直没有人性! 路小堇恨自己不是具干尸! “对了,听小四说,你如今是一品符箓师了?” “是的呢师尊。”路小堇兴冲冲地凑到司空公麟跟前,“十一长老说,我可有画符天赋了,还想收我做亲传弟子呢!” “可徒儿有师尊,徒儿谁都瞧不上!” “徒儿就想一辈子都陪着师尊,哪儿都不去。” 司空公麟眉头一挑。 本来还怀疑路小堇是不是能看得见。 但她既然如此坦然,毫不遮掩,想必只是感悟灵气的能力比较强吧。 正想着,就见路小堇凑过来的脑袋,突然伸出了舌头。 像是想在他脸上舔一下。 司空公麟脸里面黑了,抵着她的脑袋就给推了回去。 “你做什么!” “师尊,你好香。”路小堇笑得痴迷,“跟灵果一样香,徒儿没忍住,想舔一口,师尊,给徒儿舔一口好吗?就一口……” 司空公麟:“?” 哦莫。 她是想用那张不知道有没有啃过屎的嘴,舔他? 啊啊啊啊! 听着就好恶心! 眼见已经放了半盆子血,他果断撕裂空间,将路小堇塞了回去。 “别再胡说!好好修炼!” “师尊——” 空间闭合,再见不到司空公麟的身影。 路小堇回到了搓牛粪的凳子上。 牛粪都没了,应该是岁锦帮忙收了。 路小堇惨白着一张脸,虚得险些没在凳子上坐稳。 她扶着凳子,眼前黑了又黑,连忙往嘴里塞了好几颗补血丹,才堪堪缓过来。 “汪汪——” 是狗哥。 狗哥似乎察觉到她很虚弱,围着她转了又转,很着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没事。”路小堇揉了揉狗哥的脑袋,缓了一会儿之后,带着狗哥去了后山,“走,吃烤肉去。” * 之后一个月,路小堇时常被抓去放血。 人越来越虚。 而那成批成批送出去的静心丹里,都被江意浓下了药。 很快,静心丹有问题这件事情,就瞒不住了。 但凡吃了这批静心丹的买主,都中了毒。 “以次充好!司空公麟这是全然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哪里是以次充好,他分明是想要咱命啊!” 这些言论越来越盛行。 最后,不少有心人凑到一块儿,群起而攻之,暗戳戳想把司空公麟拉下马。 奈何,大乘期不是寻常人能动得了的。 更何况,司空公麟是大乘期二阶。 于是,他们还没攻呢,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如丧家狗般地退了。 对于静心丹有问题这事儿,司空公麟也查了。 那些毒乱七八糟且怪异,不少他都没见过。 于是让十七长老彻查此事。 查是要查的,对外却是这样说: “静心丹下毒一事,本尊不知。” 凶手是没拎出来的。 解释是没有的。 静心丹,爱买不买。 他确实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一时间,怨声载道。 但静心丹能不买吗? 不能。 还是得觍个脸买。 不过这事儿多少还是给所有人心里,埋下了逆反的火引子。 总有一天会被拉爆。 被围攻后,司空公麟瞧着没有。 可半夜,他却将路小堇拽到了跟前,拼命吸吮着她的血疗伤。 “小堇,你永远不会背叛为师的,对吧?” 啊? 我吗? 第291章 便是这世上所有人都背弃他,路小堇也不会。 这问题不好回答。 假话吧,她不想说。 实话吧,说了会死。 所以这看似在问,实则就是给了个让她表忠心的机会。 但路小堇是个多么高尚,且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人! 她会狗哈哈地表忠心? 呵。 ……她会。 “当然不会!徒儿的心意,师尊难道还不清楚吗?” 老登,你一天天问这些屁话干哈? 闲得慌? 不对! 若仔细看,透过那蝎子黑色坚硬的外壳,还是能看到老登那略显虚弱的脸巴子的。 哟,这是受伤了啊! 而且看样子,伤得不轻。 以老登现在白黑两道全都得罪,所有人都想弄死他的局势来看,若是叫旁人知道他受伤了,势必会引来一波又一波的刺杀。 他现在多半看谁都像叛徒。 生怕有人在他背后捅刀子。 而在他这受伤最为虚弱的时候,可不就得在自己最信任的软蛋身上,寻求些许安慰? 路小堇,正好就是这个软蛋。 软,且弱。 不仅痴迷他不会背叛他,且就算她真的背叛了,他也能一根指头就捏死她。 好把控得很。 不过,老登他看错人了! 路小堇可不是软蛋! 既然老登都伤成这样送到她面前了。 她再不嘎他,就不太礼貌了哈。 “师尊,你等我一下!” 在司空公麟疑惑的目光下,路小堇噔噔噔跑了出去,蹲在门外,拿出朱砂,就地开始画弑仙符。 因为已经画过无数次了,所以这一次她画得相当熟练。 一品。 二品。 三品。 … 九品。 “轰隆隆——” 雷声一直在响动。 就在这时,司空公麟虚弱地从门内走了出来,看她的眼神透着诡异: “九品?” “不对,十品。” “你看得见!” 司空公麟闪到她面前,指尖化作利刃,准备割开她的喉咙。 可下一瞬,路小堇收笔。 天品弑仙符,成! “轰隆隆——” “降生,诛杀——” 天品符箓的雷劫,把本就虚弱的司空公麟,逼得连连后退。 “噗——” 他吐出了大口血。 路小堇拿起符箓,直指司空公麟。 “弑仙符,去,杀了他!” 弑仙符朝司空公麟攻去,不过瞬息,他便伤痕累累。 “轰隆隆——” 天品雷劫的不断攻击,加速了他的死亡。 可就在这时,他脚下轻轻点了一下。 一朵金黄色莲花座,缓缓绽开。 “神之莲,杀——!” 路小堇:“?” 啊? 老登,你不是受了重伤吗? 不是虚弱得都开始暗自神伤了吗? 咋还能召唤出神之莲? 只要能召唤出神之莲,他在修仙界就能横着走。 所以,他装他大爷的惆怅! 那片花瓣包裹住路小堇。 一点一点窒息。 嘎。 死不瞑目啊死不瞑目! * 路小堇睁开眼。 眼前,是慵懒倚在床上的司空公麟。 白袍凌乱,发丝垂下,将他本就优越的容貌,衬得愈发美艳动人。 他的身后,是一层又一层的黑气。 血腥气扑鼻而来。 “小堇。” 司空公麟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咬开她的脖子。 “嘶——” 本来刚死就疼! 这一咬,就他大爷的更疼了! 路小堇眼前一黑,人都恍惚了。 她死抓着被子,才堪堪没晕过去。 等司空公麟吸完血,路小堇脸白得再无一丝血色,在司空公麟松开她的那一瞬间,她就一头栽了下去。 刚好栽他胸膛上。 蝎子壳融合的皮肤,瞧着十分瘆人。 但摸着倒是温软温软的,跟正常皮肤没什么区别。 司空公麟叹了口气,并没有推开她,而是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问道。 “小堇,你永远不会背叛为师的,对吧?” 他语气略有几分惆怅神伤。 而正是这几分惆怅神伤,让路小堇产生了老登能噶的错觉。 你别说,老登是有几分幽默在身上的。 背叛? 背叛他的人,不都被他宰了吗? 没背叛的,不就是宰不了他,都在等时机呢吗? “当然不会!徒儿的心意,师尊难道还不清楚吗?” 她稍稍缓过来,就伸出手,在他白嫩的胸肌上捏了一把。 “师尊——” 司空公麟:“!” 是什么摸了他? 是路小堇那搓过牛粪饼的手! 牛粪饼! 啊啊啊啊! 他脏了! “师尊这样问,是不信徒儿吗?” 路小堇立马就开始解腰带。 哦,不是解自己的。 是解司空公麟的。 只见她扒拉着他腰带,死命往外扯,眼睛冒着绿光,跟摁死猪一样把司空公麟摁床上,癫狂得有几分骇人了。 “徒儿愿意证明自己!” “现在,徒儿就把自己交给师尊!” “徒儿要让师尊明白,在这个世上,不论谁背叛师尊,徒儿都不会!” “徒儿会永远陪在师尊身边!” 当然得一直陪着。 早晚给这老登送走! 到时候他的骨灰,她来扬! 司空公麟急忙摁住了她解他腰带的手,且跟薅狗头一样,一把将她脑袋推开。 怎么说呢。 这些话,算是表忠心到极致了。 他本该听得很舒心的。 但对上路小堇那痴狂觊觎的眼神,以及她嘴角嘀嗒的口水,他没感觉到一点舒心,只觉得胆颤。 再不阻止,他真会被吃干抹净。 “为师知道了,但不需要,你该走了。” 路小堇却依旧死死勾着他的腰带。 “徒儿不走!” “徒儿能感觉到,师尊今天很伤心,徒儿不想让师尊伤心,所以,今晚就让徒儿留下来陪师尊吧?” 一手勾着腰带,另外一只手,则快速朝他身下探去。 眼瞅着就要得手了。 司空公麟脸黑了,伸手扣住了那不安分的手。 这双摸过牛粪饼的手,居然还准备毁他清白? 绝对不行! 忍无可忍! “为师不伤心,也不需要你陪,别闹,回去好好修炼。” 说着,一把撕裂空间,将路小堇塞了进去。 “师尊——” “徒儿不走,师尊——!” 她拼命挣扎,比死猪还难摁。 司空公麟黑着脸,大手一挥,撕裂的空间瞬间愈合。 他系上松松垮垮的衣衫,倚在窗口,望了望月亮。 旁人背弃便背弃吧。 便是这世上所有人都背弃他,路小堇也不会。 这样就够了。 他不会再落得当年的下场。 绝对不会! 第292章 炼体二阶的试炼,大冰山 静心丹的事情,十七长老往下查了。 本以为是宗门内的背叛。 但不是。 经过调查才发现,运到不同宗门和大家族的静心丹里,下的都是不同的毒。 而这些毒,竟都他们各自秘制的毒药有关。 至于运到以制毒闻名天下的九月堂的静心丹里的毒,更是诡秘。 除了九月堂自己,无人能制。 正因如此,一中毒就解了,无一死伤。 这样一来,天云宗就有理由相信,这不是什么门内背叛,而是这些人自己给自己下毒,有意陷害天云宗。 准确来说,是陷害司空公麟。 好一举将司空公麟拉下神坛。 毕竟,当年他们群起围攻司空公麟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我看呐,哪里是静心丹出了问题,分明是他们居心叵测!” “打的什么主意,我们能不清楚?” “呵,只是他们没想到,就算他们费尽心思用尽全力,也伤不到司空尊上半分!” 天云宗弟子们觉得憋屈极了,气得恨不得出去大战一场。 可其他宗门和大家族同样觉得憋屈。 是,那毒药确实是他们不外传的秘制毒。 但毒却不是他们下的。 花重金买药,却自己给自己下毒? 咋地,他们有病? “依我看,司空老儿未必不能炼制这些毒药,他此举就是想反咬一口,削弱我们的实力!” 经过司空公麟这一大杀特杀,不止是魔界,各大宗门和大家族,皆遭到了重创。 “司空老儿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当真以为自己无人能敌,可以横行天下了吗?” “不就是个静心丹,难道除了他,就真无人能炼制了吗?” 还真无人能炼制。 所以他们既怨恨又无奈。 面上还得舔着司空公麟。 至于私下里怎么想,那就无人能知了。 总归,经过这次事情后,司空公麟算是彻底成为了修仙界公敌。 其中最为冷静的,当属九月堂。 彼时,九月堂堂主捏着一根簪子,眸光幽深: “若不出我所料,那毒,是江意浓下的。” 那丫头可是个制毒高手。 “不过她究竟想做什么?” “杀了司空公麟?” 可修仙界,没人有那个能耐。 照他看来,江意浓想做的,似乎是打算让司空公麟应接不暇。 然后呢? 堂主眸光一闪,嘴角上扬: “看来,她是找到阿瑾了。去,派人潜入天云宗,盯着江意浓。” “是。” * 这边,路小堇被塞回了自己床上。 虚。 人一虚,就冷。 现下已经入秋,晚上本就凉飕飕的,更冷了。 她蜷缩成一团,往嘴里塞了好几颗补血丹,抱着火石,这才稍稍缓过来。 但还是冷。 “路小堇,你怎么了?”扶桑迷迷糊糊凑了过来,感觉手上凉飕飕的,“身上怎么这么凉?” 她迷迷糊糊把自己的被子分出来,盖在路小堇被子上,然后丝滑地挤进她被窝里,把路小堇抱了个满怀。 她身上的热气,慢慢渡到了路小堇的身上。 “这样就不冷了,好了,睡吧……” 扶桑迷迷糊糊又睡死了过去。 路小堇渐渐缓了过来,替扶桑掖了掖被子,也睡死了过去。 * 接下来三个多月,路小堇就很少去炼丹和画符了。 而是潜心体修。 因为宗门大比的选人比试,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始了了。 她默默把炼气一阶调成炼气二阶,随时准备参加炼体二阶的考核。 不只是她,其他人也都在为选人比试做准备。 岁锦有天赋,加上路小堇时不时给她塞一些没品阶的功法和剑术,她的修炼得更是如鱼得水。 短短三个月,又进一阶。 炼气五阶。 扶桑则渐渐显露出符修天赋。 天天窝在符修室,兢兢业业画符。 画符需要不断地用灵气去试探节点。 正是因为如此,她对灵气的把控与日俱增。 不仅成为了半品符箓师,还成功突破了炼气四阶。 “快看,这是我画出的半品符箓。” “十一长老说了,我符修天赋了得,等有朝一日突破筑基期,势必能画出一品符箓,成为一品符箓师!” 扶桑因为自己的画符天赋,一天天乐得嘴都合不拢。 每天都会带着符箓凑到路小堇跟前,要么是炫耀新画出的符箓,要么是请教怎么才能画出更多的符箓,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路小堇每次都会指点一二。 扶桑是真有符修天赋,很快就领悟到节点的存在,画得更加起劲。 但因为画符灵气消耗过重,每天回来,都虚得跟丧尸一样,脚都抬不起来。 她虚,路小堇也虚。 ——隔三差五就被拖去抽血。 于是,岁锦每天回来,几乎都是一手拎个累赘。 “别着急,慢慢画,你再这样消耗下去,指不定还能不能活到成为一品符箓师的那天。” 扶桑小鸡似的被拎着,只嘿嘿嘿地笑,从兜里捞出一张半品爆破符,塞到了岁锦兜里: “这是半品固元符,专门给你画的。” “我也想慢点,但天赋在这里,根本慢不下来啊,嘿嘿嘿。” 她这么着急,其实是想通过选人比试。 毕竟上一次大荒秘境她没能去成。 她修炼天赋不算高,怎么都跟不上岁锦的进度,又没有路小堇豁的出去,她暗戳戳其实很难过。 而这一次,好不容易觉醒了符修天赋,她当然得死死抓住。 无论如何,这一次都得通过选人比试! 这一点,岁锦明白,路小堇也明白。 同屋的其他几个女修就不是很能看得惯了。 “不就是有符修天赋吗?炫耀什么!” “这世上符修那么多,也不见有人像她这样得意张扬。” 炼气四阶的半品符箓师,她们是真嫉妒。 虽然路小堇也是符箓师,且还是一品,但路小堇名声差,她们总觉得她不配被嫉妒。 可扶桑不同。 扶桑自信又明媚,长得还好看,又有符修天赋,她们简直嫉妒得快要发狂。 “别说这些。”李池鱼垂眸,“咱们好好修炼,未必会比她差。” 可她自己也知道,差的。 天赋这玩意儿,没有就是真没有。 她们这辈子,无论如何都画不出符箓来。 所以嫉妒。 疯狂地嫉妒。 * 对这些,路小堇等人并不知情。 当然也并不在意。 因为此时,她们正站在炼体二阶的试炼前。 看着眼前的那座大冰山,路小堇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以为她做足了准备。 但显然还是准备少了。 “这就是炼体二阶的试炼?” “没错。” 大冬天的冰山试炼。 会死的。 不行。 她得走! 第293章 说到做到,绝不退缩! 路小堇咬了咬牙。 压下了逃避的念头。 现在走,那之前吃的那些苦算什么? 说要创死修仙界,那就是要创死! 说要帮君聿,那就是要帮! 说要救出君聿养父,那就是要救! 说到做到,绝不退缩! 而且,这冰山或许只是瞧着骇人,其实并没那么难……吧? 毕竟,来都来了。 路小堇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看向大冰山。 天云宗常年灵气环绕,便是到了冬天也不算太冷。 但这地儿不一样。 冰山环绕,天寒地冻。 呼吸之间,鼻子都像是要冻住了。 “炼体二阶,分为三关。” “水中前行,冰山攀岩,以及盲人过洞。” 第一关,水中前行。 通行冰山下那大约十几米的长湖。 湖面上有冰。 这一关,没有抹杀机关,主打就是一个纯冻死。 只要不死,能熬,就能通关。 第二关,冰山攀岩。 冰山上面刻满了小洞口做支撑点,便于攀爬。 在攀岩的途中,冰山上会陆陆续续下坠约一米长,半米宽的铁耙,速度不算慢,一旦避不过去,死。 若是手滑不小心摔下去,下面会有极细长的钢丝,能把人瞬间分成两截,死。 第三关,盲人过洞。 一个山洞,洞里有暗器,躲开并且通过山洞,则过关。 但暗器速度极快,避不开,死。 刘师兄:“你们谁先来?” 一般来说,至少得是炼气四阶,才会来尝试炼体二阶的试炼。 扶桑和岁锦来试炼也就算了。 路小堇一个炼气二阶,居然也吵着要来。 她是不是有病! 好吧,不仅她有病,其他弟子也都有病,都要来。 这不,所有新进外门弟子都来了。 站成一排一排的,正望着冰山,缩着脖子,一脸震惊。 “这瞧着也太冷了,一不小心会被冻伤的吧?” 但,来都来了,怎么着都得试一次。 反正冻得再狠,回去泡一泡药浴也就好了。 “刘师兄,我先来!” 一炼气二阶的弟子,激动地伸出手。 跃跃欲试。 刘师兄打开保护结界。 “去吧。” 他倚在一旁,打了个哈欠。 试炼? 这小子能试炼通过才有鬼了! 果然,才刚第一关,一下水,那弟子就跟个旱鸭子似的扑腾,险些淹死。 结界将他弹了回来。 “好冷好冷!炼体二阶的试炼,果然比炼体一阶难多了。”那弟子哈着热气,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冻死了!” “蠢货,那是因为你灵气不足,没实力还来试炼,这不是找死吗?”一炼气三阶的弟子站了出来,“看我的!” 他脚尖蓄起灵气,蜻蜓点水般,快速过了第一关。 “看到了没有,这才是真正的试炼!” 弟子们皆豁然开朗。 虽然轻松过了第一关,但那弟子灵气已经消耗太多,面露菜色。 炼气三阶,不足以通过炼体二阶。 可他很自信。 稍稍休息了一会儿,他便再次蓄起灵气,开始攀爬冰山。 一开始,他躲开大铁耙还游刃有余。 慢慢的就不行了。 刚爬到一半,就因灵气消耗过度,疲软无力,被一铁耙打了下来。 有结界护着,没受伤。 “炼体二阶的试炼,确实很难。”那弟子虚咳两声,强行挽尊,“不过我今天状态不好,等过几日再来。” 不,过几日他不会再来。 至少得等通过炼气五阶了再来,免得再丢人。 其他弟子纷纷开始试炼。 那几个的筑基期的弟子,看似很艰辛,实则很顺利地过了试炼。 初修和岁锦也都轻松的过了。 只有炼气四阶的扶桑就勉强多了。 好在她是半品符箓师,加上这些日子天天勤勤恳恳画符,身上符箓多如牛毛。 比如暖气符。 她直接往身上贴了好几张暖气符,才开始试炼。 勉勉强强过关。 “这也行?” “你要有这么多符箓,你也行。” 其他弟子不说话了。 说就是羡慕。 刚试炼失败的李池鱼,死盯着扶桑,眼底满是不甘。 扶桑试炼的过程是艰难的,人是狼狈的,从最后一关走出来时,还浑身是伤,但架不住她装。 一出来,就挺胸抬头,无比自信: “炼体二阶,也不过如此嘛!” 惹来无数记恨的视线。 但她毫不在意,依旧乐呵呵跟个傻子似的。 最后,终于轮到了路小堇。 “第一关第二关你也看到了,没别的,就是得稳住灵气,你虽然只是炼气二阶,但身上补气丹多,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扶桑跟她分析,“最要紧的就是第三关。” “第三关,一不小心就会被暗器刺伤,到时候你跑快一点,反应快一点,这关也就过了。” 路小堇看了一眼扶桑身上的伤。 看似的只伤了皮毛,实则每一个伤口,都深得可以看见骨头了 幸亏她避开得及时,才勉强过关。 她能避开,路小堇就未必了。 “嗯,我知道了。” 扶桑对她相当有信心: “去吧!” 路小堇走到第一关,并没有如其他人一样蜻蜓点水地飞过去。 ——飞不了。 ——她身上半点灵气都没有。 这一关,她只能硬着头皮游过去。 只要不冻死,她就能通关。 她蹲下身,伸手试了试水温。 冰得刺骨。 比预想中还要冷。 这要是下去游一圈,高低得给她整个老寒腿。 “她在干什么?” “该不会是想硬游过去吧?” “她疯啦?” 那个落水险些被冷死的弟子,死裹着被子: “不可能的,这湖水冻得人骨头生疼,根本游不过去,她要真游,那她就是傻子。” “你别说,她可能脑子真有问题,炼体一阶不也是这样,就喜欢自寻死路。” 路小堇往身上贴了好几张一品暖气符,然后扑通一声,跳进了湖里。 弟子们:“!” 她真有病! 就连倚在旁边假寐的刘师兄,都睁开了眼。 见路小堇在水里扑腾,疯狂往冰山游,他人都傻了。 第一个弟子不懂如何过关,膝盖一弯就往下跳,他能理解。 但路小堇都见过了那么多人过关,居然还是直接跳了下去。 怎么的,知道自己过不了关,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可又不像。 路小堇在卖力地游。 还真给她游到湖中央了。 “刘师兄,你见过有人是游过第一关的吗?” 刘师兄抿了抿唇:“从未。” 从未有人游过去。 ——也没人蠢到真去游。 “快看,她好像被冻得游不动了。” 冒头,沉下,再冒头,再沉下。 像是快死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快冻死的人,愣是拼着一口气,游到了对岸。 弟子们瞪大了眼。 第294章 人体烟花,给弟子们一点小小的震撼 冷—— 路小堇快要被冻死了。 暖气符是贴着的,暖是暖的。 但冷也是冷的。 那水透过暖气符,一点一点将她浸没。 冻得她脑子都在打颤。 她来不及想太多,只能疯狂往前游。 慢慢的,手脚开始麻木。 然后,渐渐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了。 全靠惯性在往前游。 而后,感觉不到全身的存在了。 再之后,感觉不到脑袋的存在了。 她好像要死了。 湖水没过脑袋,冰凉,窒息,痛苦。 她又拿出几张暖气符,拼命往身上贴。 还是冷,却多少回了一点血。 “呼——” 湖面上,全是冰块。 她咬紧牙关,拼命划拉着薄冰,愣是撑着一口气,划拉到了对岸。 在抓住岸边冰块的那一刻,她手上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死抓着往上爬。 水是有浮力的,在爬上岸的那一刻,全身似有千斤重,像有什么东西在把她往下拽。 如水鬼索命。 但她不怕。 她现在冻得,怨气比鬼都大! “她居然真游过去了?”弟子们都瞪大了眼。 那水有多凉,大家伙都知道。 这都能靠体力游过去? 没被冻死算她命大。 “她虽然才炼气二阶,但在抗冻这一块儿上,简直无人能敌。” “天赋异禀!” 岁锦和扶桑都怔了怔。 “她为什么要这样过关。”扶桑眉头紧锁,面露担忧,“这得多冷啊,她能受得住吗?” 岁锦抿唇。 有没有有可能,不是想要这样过关,而是只能这样过关? 她该不会是完全不能使用灵气吧? 岁锦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从遇到路小堇开始,就没见她使用过灵气。 不论是炼体一阶试炼,还是选人比试,都是如此。 纯靠体力。 早就听闻大师姐是个废物,无法修炼。 既然无法修炼,为什么要来体修? 本以为这是上位者的笑闹,但路小堇这苦到近死的程度,绝不会是笑闹。 她究竟想做什么? 岁锦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呼——” 路小堇趴在大冰块上,快速披上三尾狐大氅,把头缩进大氅里,用几近麻木的手,将湿透的衣裳都换了。 好半天,才终于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 她紧握着火石,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深觉幸福。 “她身上那件大氅看着好暖和。” “她以前的夫君是打猎的,想必是猎到了狐狸,给她做了一件狐狸毛大氅吧。” “呵,这大氅一看就是给男人做的,我看啊,这本是她夫君的,也就他夫君死了,她才捡到了便宜。” 路小堇之前胡编的身份,在她成为一品符箓师后,广为流传。 有人为她抱不平。 有人却觉得她杀害夫君天理难容。 就算夫君喜欢男人又怎么了? 忍一忍不就过去了? 所以,名声败坏的她,虽然既是一品炼丹师,又是一品符箓师,却愣是一点不遭人嫉妒。 刘师兄看着那件大氅,眸光微闪。 那可不是普通的狐狸毛! 毛上有灵气。 至少得是一品狐毛大氅! 她一个寡妇,怎么可能用得上这样好的东西? 路小堇现下能接触到的,有能耐送她狐裘的,也就只有祝季了。 所以是祝季送的? 这,他们日后若是结为道侣,司空尊上怕是会被气死。 祝季那可是亲传弟子啊! 最后娶个寡妇? 刘师兄光是想到那场面,就眼前一黑。 不行,等路小堇通过炼体二阶后,他一定要提醒她,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边,刘师兄想得很多。 那边,路小堇看着冰山,也想得很多。 “真高啊……” 远看就很高。 近看,特么高得离谱。 她伸手摸了摸冰山上凿出来的洞。 冰! 不仅冰,还滑。 想要凭体力爬上去,那真是有点不敢想象。 路小堇深吸一口气,两手扣住支撑点,一只脚往洞口里伸,稍稍稳住后,就开始往上爬。 她希望自己能如吗喽一样敏捷,在冰山上旋转跳跃迅速攀爬。 但不是。 这还没怎么开始爬呢,她的手就冻麻了。 虽然没有在冰水里游的时候那么痛苦,但冻麻的手,相当影响她攀岩的速度。 本身速度就不快。 这一冻麻,就更慢了。 “她该不会还想凭着体力爬上去吧?” “蠢货!” 之前的弟子,都是蓄着灵气,轻松地踩着支撑点往上飞。 灵气什么时候用光,就什么时候试炼失败被弹回来。 而像路小堇这样,纯靠体力往上爬的,从不曾出现过。 “她只是炼气二阶,灵气不足,想必她也知道,不靠体力根本不可能完成试炼,才出此下策的吧。” “要我说,炼气二阶就不该来试炼,回去加紧修炼才是正道。” 看着路小堇艰难上爬的身影,被她强悍的炼丹以及符修天赋打击到的弟子,瞬间又支棱了起来。 她路小堇,也不是什么都行嘛。 “咔咔咔——” 头顶上,一铁耙往下坠来。 路小堇快速往旁边爬。 但手冻麻了,手一滑,脚下也跟着没稳住。 啪叽,摔下去了。 下面是钢丝。 “咔——” 直接把她削成了两半。 血花飞溅。 “啊——!” “死人了!” “结界呢?为什么没救她?” “路小堇——!”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蹲在冰块上,穿着狐裘大氅,搓着火石。 身体在慢慢回温。 疼—— 她垂下眼眸,缓解着痛楚。 之前其他弟子试炼的时候,她有试着去记住铁耙往下落的位置,但不行。 铁耙下落是没有规律的。 人在哪儿,铁耙就会往哪儿落。 躲不过,就无法通关。 路小堇从储物袋里拿出暖气符,往掌心里贴了好几张。 然后深吸一口气,快速往上爬。 这一次,手没被冻得那么麻了,死扒着冰块的指头也能使得上劲了。 “咔咔咔——” 铁耙往下落。 路小堇飞快往旁边爬躲闪。 她以为自己能躲开。 但那只是她以为。 她真实的移动速度,比她想象中要慢太多。 那铁耙几乎是直愣愣地刺进了她的脑袋里。 脑花飞溅。 铁耙继续下坠,刺破身体。 血花飞溅。 空中人体烟花。 给弟子们一场小小的震撼。 “啊——!” “死人了——!” 嘎。 第295章 盲人过洞 路小堇睁开眼。 疼—— 她咬紧牙关,稍稍缓过来后,再次开始攀岩。 一次不行就两次。 两次不行就三次。 … 总归有一次,她能爬上去。 一次。 两次。 三次。 … 路小堇死了整整十次。 冰山的每个支撑点,她几乎都记得清清楚楚,手指,手腕,胳膊和腿上的力量,也都几乎发挥到了极致。 但,说爬不上去,那就是爬不上去。 爬得最高的一次,也仅仅是爬到了三分之二的高度。 这已经是极限了。 之后无论再怎么尝试,都无法往上爬了。 ——避开铁耙需要在冰山上爬来爬去。 ——越往上,越没有力气避开铁耙,只能死。 路小堇趴在冰块上。 连续死亡的痛楚,叫她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窝在狐裘大氅里,人蔫得像一坨烂泥。 “她趴在那儿半天了,咋还不往上爬?” “该不会是冻死了吧?” 路小堇伸了伸腿儿。 没死。 但离死也差不多了。 不行,这样下去,是不可能爬上冰山顶的。 得寻求其他的法子。 她抬头,死盯着冰山,站起身,走到冰山下,在冰山上摸了又摸,正思索着,头顶的铁耙就开始下坠。 等一下! 铁耙! 铁耙下坠是想让她死,但它同样也是一个无比完美的支撑点。 死中求生! 路小堇眼睛亮了,退后两步,避开那铁耙。 从储物袋里拿出箭囊,将箭头都系上绳子,背上箭囊后,摸上了冰山。 “她背个箭囊干什么?” “该不会是脑子冻出问题了吧?” 铁耙开始下坠。 在铁耙凭空出现的那一刻,路小堇立马射出箭,勾住铁耙。 勾住后,她立马抓住绳子,踩着冰洞支撑点,开始急速往上攀爬。 她抓着绳子,看似是靠着绳子的力在往上爬,但其实不是。 铁耙在下坠,她又往上爬,绳子几乎给不到多少力。 依旧是自己在爬。 但在爬到铁耙边上的那一瞬,她紧抓住绳子,踩着冰山往后一蹬,人飞到半空,在铁耙落下的那一瞬间,利用绳子回旋,踩住铁耙,顺力往上一跃。 稳稳贴在上方冰山上。 成功了! 不仅避开了铁耙,还没消耗太多体力。 之前十次,没白死! “我去,这也行?” “呵,雕虫小技罢了,我就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咔咔咔——” 铁耙再次下坠。 路小堇一只手死死扣着冰洞,一手握住弓,嘴巴咬住弦,开弓。 “嗖——” 箭出,稳稳扣住了铁耙。 她抓住绳子,再次快速往上攀爬。 这样循环五次,终于是爬上了冰山。 弟子们都瞪大了眼睛。 “还真让她给爬上去了?” “早知能这样爬,我肯定也能过。” 不,他们不能。 初修眸光微深。 路小堇看似是依赖着铁耙在往上爬,实则全程她几乎都是靠着体力往上爬。 只是在铁耙贴近的那一刻,她能以力化力,用巧劲避开铁耙,再利用铁耙给的力往上跃。 她对全身力量的把控,以及对每个支撑点位置的熟悉程度,都不是别的弟子能比的。 甚至,从头到尾,她没用一丝灵气。 若换成其他弟子去试炼,一旦消耗完灵气,他们该上不去,还是上不去。 但这些,其他弟子们看不出来。 他们相当自信: “等她试炼完了,我就再去试炼一次。” “我也去!” 一个个,眼神火热得不行。 这边,路小堇已经爬上了冰山顶。 山顶上,是一个巨大的山洞。 黑漆漆的。 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路小堇稍稍缓了一下,便走进了山洞。 从外面看,山洞里黑漆漆的一片,但走进山洞,却会发现山洞里其实隐隐透着亮光。 只是可视度很低。 盲人过洞? 倒也不尽然。 路小堇听了扶桑的劝,拔腿就跑,铆足了劲地跑。 “嗖——” 胸膛刺穿。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山洞外。 她扶住洞口,缓解着痛楚。 快跑不行。 修士有灵气,可以做到一边飞速跑,一边用灵气环绕四周预测障碍物,也就是暗器,以此达到飞快闪躲。 但路小堇不行。 她只能慢下来,仔细观察暗器。 她拔出长剑,再次走了进去。 洞里有淡淡的光,只要全神贯注,就能看见暗器,然后躲开。 “嗖——” 路小堇走得很慢,暗器发出的那一丝细微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十分明显。 而与此同时,两道白光从眼前闪过。 是暗器! 路小堇避开其中一道,另外一道则用剑抵。 “嗯——!” 暗器刺穿胸膛。 嘎。 路小堇:“?” 怎么回事? * 路小堇睁开眼。 不对劲! 那两道暗器,她分明都应该躲过去了才对! 为什么会被刺穿胸膛? 更奇怪的是,那暗器似乎是从背后刺穿的。 暗器在背后? 有三个暗器? 不对。 总觉得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但想不起来。 路小堇咬了咬牙,拔剑再次走进了冰洞。 “嗖——” 她避开暗器,回头一看,却并没有看到其他暗器。 没有? 下一瞬,一支箭落在了她脚边。 “黑色?” 怎么会是黑色? 前面的暗器,分明是白色啊。 不对! 那些不是白色的暗器,而是光! 路小堇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上一轮死亡的时候,她分明用剑去抵开暗器,剑上却并没有任何声音。 她以为是自己避开了。 但不是。 因为那是光,所以即使碰到剑,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障眼法。 真正应该避开的,是看不见的黑色暗器。 路小堇握紧长剑,站了起来,反复给自己洗脑,不要看白光,要专注听声音。 只有听声音,才能知道暗器究竟在哪儿。 “嗖——” 暗器的声音,似乎是两声。 两发暗器。 与此同时,她眼前出现了四道光影。 不对,不止四道,是八道。 在光影出现的那一刻,路小堇眼前一闪,眼睛看到光,脑子下意识去分析反应,手也下意识去挡。 下一瞬,暗器刺穿脑袋。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不行。 只要看得见光影,就一定无法完全去注意声音。 耳朵会根据看到的东西去辨别方向。 至少那一瞬间,只要眼睛受到干扰,耳朵就会受到干扰。 这几乎是无法避开的大脑欺骗。 路小堇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叫盲人过洞了。 只要不是修士,那就只有瞎子才能通过。 第296章 千面鬼王,殷千君 闭上眼都不行。 因为在感觉到危险的时候,人会下意识地睁开眼。 而这一关,一旦睁开眼,必死。 路小堇稍稍缓了过来,从储物袋里找了半天,找出了一块黑色的布,系在眼睛上。 “她在干什么?” “咋突然蒙住了眼睛?” 风起,黑布与长发齐动,立于冰山之上,如真似幻。 “切,哗众取宠。” 路小堇摸瞎走进了山洞。 “嗖——” 看不见后,听力会变得异常敏锐。 后方。 右方。 斜对方。 一一避开。 “嗖嗖嗖——” 暗器越来越多。 一个不察,刺穿脖子,血流成河。 嘎。 * 路小堇睁开眼,系上黑布,再次走进了山洞。 连着死了三次。 三次后,她终于摸清暗器的规律,走出了山洞。 即使是蒙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洞口处隐隐透出的光亮。 “恭喜,通过试炼。” 山洞壁上,浮现出了一张人脸。 “通过试炼,可得到传承。” 话音刚落,路小堇手腕一疼。 下一瞬,她就被一道锁链送下了山。 “都遮住眼睛了,居然还叫她通过了?” “看来最后一关并不难嘛。” “下一个我来!我来!” 弟子们争着抢着要历练。 路小堇摘下黑布。 手腕上被印下了第二个红色的印记。 炼体二阶。 她抬头,看向冰洞顶上的山洞。 炼体一阶试炼的最后一关,闸门上印着人脸。 炼体二阶试炼的最后一关,洞壁上印着人脸。 这些人脸,是从何而来? 幻术? 亦或是,炼化的人? 因为需要试炼需要怪物的力量,所以炼化了人来瞒过天道吗? 千百年来,那两张脸,就这样一直守着。 无悲无喜。 无怨无怒。 守着。 “呕——” 路小堇突然胃里翻腾,呕吐不止。 岁锦连忙喂给她一颗梅子。 酸! 酸得路小堇脸巴子都皱成了一团。 总算是不吐了。 “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弟子们都在卖力地通关。 但,没一个能通关。 他们本以为,只要利用铁耙借力,就能直接一飞冲天。 但不是。 绳子套住铁耙后,虽然只要爬得够快,怎么都是有拉力的,但不多。 最终还是得靠灵气往上飞。 而路小堇那依靠铁耙之力避开铁耙的行为,对他们来说更是毫无用处的。 因为他们本就可以靠着灵气,轻轻松松避开铁耙,根本用不着这样费力去避开。 如此反倒是耗费了更多的灵气。 “艹!” “怎么回事,明明她也是这样做的,为什么她能通过试炼,我就不能?” “真是邪门了!” 弟子们都不信邪,试了一次又一次。 可说爬不上去,就是爬不上去。 最后不得不放弃。 “路小堇,你是咋爬上去的?” 路小堇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儿。 都是同门,自然应当互相帮助,人都问了,她当然得说。 “因为我长得好看,你们知道的,万物皆有灵性,这山也有,见我长得漂亮,所以给了我几分薄面,愣是让我爬上去了。” “哎,天生丽质,我也是没法子。” 弟子们:“……” “不过,你们若是跟我结为道侣,天天跟我待在一起,没准也都是能变得好看!” 说着就要去抓弟子。 “走,现在就去验心石!” 弟子们尖叫惶恐,四散逃离。 * 通过炼体二阶试炼之后,路小堇又开始疯狂炼丹画符。 每天的体修也没落下。 累得跟什么似的。 选人比试在即,外门弟子都很紧张。 都拼了命的修炼。 卷! 都卷! 卷到死! “哈——”扶桑抱着盆儿,跟路小堇两人朝澡堂走去,打了个哈欠,“好累,都想睡澡堂里了。” 自从通过炼体二阶后,扶桑更加卖力画符,有时候会在符修室熬一宿。 那是真的累。 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伸出了手,露出胳膊上的牙印: “今儿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只狐狸,上来就咬了我一口,可把我给气的。” 今儿它敢咬人,明儿它就敢吃人! “我能受得了这气?我新学的擒拿,啪,我就把它摁那儿了!” 伤口很浅,扶桑没当回事,路小堇瞅了眼,也没当回事。 泡完澡,伤口就痊愈了。 “这山上有狐狸吗,我之前好像没见过。” “你别说,我没被咬之前,也没见过。”扶桑打了个哈欠,“不过那狐狸很聪明,我才刚摁住,它就滑溜地跑了。” 不然非得摁在那儿揍一顿! 路小堇没见过狐狸。 而次日,她从炼丹房回来时,就见到了。 天色已经暗了,这条路上几乎没人,那狐狸就蹲在路中间,抬头看她。 白色狐狸。 很漂亮。 如果不看它脖子上的人头,那就是漂亮的。 是的,人头。 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狐狸。 是一只灵兽! 三品灵狐! “啾——” 白狐狸转头看向她,突然起身,直勾勾盯着她。 不像是偶然碰到,更像是在这里等她。 “啾——” 白狐狸突然暴起,朝她扑了过来。 张开嘴,就要咬她一口。 所以,扶桑被咬不是偶然吗? 这三品灵狐是给谁办事的? 咬伤,见血。 它挨个儿咬人,该不会是为了找她吧? 路小堇立马拿出一张定身符。 “去!” 白狐狸被硬控三秒。 “艹!一品定身符?你一个二品炼气期,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它身上爆发出黑气,很快侵蚀掉了定身符。 符箓落在地上。 “敢定老子,老子今儿非得吃了你不可!” 路小堇抬手就要再甩出一张定身符。 可还没甩出符咒,不远处就走出了一个人。 “好了,小狐,别伤人。” 那人一袭红袍,提着灯笼,长发如墨,昏黄的灯火映照下,如梦似幻。 那是一个狐狸怪。 九尾白狐,他的脸与狐狸重叠,虽也看不清样貌,但透出几分诱人的邪魅之气。 身上萦绕着黑气。 魔修! 至少是化神期。 路小堇皱眉。 一个化神期级别的魔修,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闯入天云宗? 男子抱起狐狸,淡淡一笑: “姑娘别怕,我只是想要姑娘一滴血罢了。” 还真是为了血。 他对上路小堇的眼睛,瞳孔闪过紫光,光一圈一圈晕开,循循善诱。 “姑娘不会拒绝的,对吧?” 写轮眼。 迷惑术。 男主之一,千面鬼王。 殷千君。 第297章 幻术?不巧,这方面,她无敌 千面鬼王。 原文中,一个强到离谱的存在。 到后期,甚至连司空老登都得忌惮他几分。 他强在有三技能。 一千面术,二迷惑术,三抽抽离术。 千面术:只要与人对视,他就能变成其模样。 不光是外貌,连着身上的气息以及灵力状态,都一模一样。 越是品阶低的修士,他能维持得就越久。 所以他想混进天云宗,简直易如反掌。 迷惑术:只要与人对视,瞳孔散出紫光,他就能控制对方。 品阶越低,越容易被他控制。 抽离术:只要与人对视,他便可以感知对方最恐惧最怨恨最愤怒等等的情绪,将之无限放大抽离出来,让其在清醒中痛苦失控。 品阶越低,越容易被抽离。 殷千君杀过许多人。 但他从不亲手杀人。 他只需要与之对视,就能让其清醒地自杀,亦或是自相残杀。 最让人恐惧的是,他杀人没有规律。 只要他想,他随时都会杀人。 ——见人就杀。 他有一个自己的诡辩论: “人,总归都是要死的。” “所以,我杀的人,都是该死的。” 就连原主,都好几次险些被他杀了。 因为殷千君几乎能幻化出所有人的模样,无法辨认,无法防备,所以只要他想杀人,那就必会有人死。 以至于被人称之为,鬼王。 简而言之,他就是个残忍的神经病。 即便如今他只是化神期,杀名也已经传遍了修仙界。 想宰了他的人,比想宰司空公麟的人还多。 奈何他的千面术登峰造极,别说宰他了,就是连他人都找不到。 可巧,所有幻术,对路小堇无效。 更巧的是,这货送到她面前了。 杀人者,人恒杀之! 路小堇抽出簪子,划破手掌心。 “小新娘,因何事召唤吾?” “杀了他!” 区区化神期。 死! “杀不了。” 所以,邪神是,元婴期以下真神,化神期以上铁废? 就不该对他寄予厚望的! 废物! “借我力量。” 强大的力量涌入路小堇的体内。 殷千君见路小堇莫名其妙抽出簪子,划破手掌,还说些稀奇古怪的话时,眉头微皱。 她没被控制? 他若有所思看向路小堇。 最后视线定格在她手上。 准确来说,是血上。 “受死吧小子!” 殷千君:“?” 她想杀了他? 就凭她一个炼气二阶? 她真的,又菜又狂。 殷千君要被气笑了。 他抬手就要打落她手中的匕首,却不想,路小堇压根就没想用匕首伤人。 她扑向他,用匕首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左手飞快朝着他的眼睛洒了一把辣椒粉。 辣椒粉辣得,把空气都染红了。 “啊——!” “我的眼睛!” 殷千君捂着眼睛,痛不欲生。 化神期三阶。 化神期二阶。 … 殷千君的品阶,在快速下降。 是的,殷千君虽强到离谱,但他有一个死穴。 ——瞳孔。 只要瞳孔受伤,不管是千面术、迷惑术,还是抽离术,都无法施展。 甚至他的修为也会受到损伤。 品阶还在下降。 “咳咳咳——” 三品灵狐也受到波及,爪子痛苦地捂着眼睛,疯狂咳嗽。 殷千君的品阶还在下降。 元婴巅峰。 元婴七阶。 最后,停在了元婴七阶。 而这边,路小堇在洒完辣椒粉后,快步后退,拿出被水沾湿的帕子系在鼻子上,然后看向邪神。 “杀了他!” 都元婴期了,能杀了吧。 “杀不了……” 原来说他元婴期以下真神,都是抬举他了。 他也就只能杀个元婴初期。 废物! 邪神杀不了,她就自己杀。 路小堇匕首沾血,冲上去对着殷千君的丹田就是一刀。 刀尖带血,加上她已经是炼体二阶。 一刀就刺进去了。 “噗——” 殷千君口吐鲜血,抬眸看向路小堇。 “纯净之体?” 路小堇疯狂往他身上贴三品定身符,然后反手一挖。 眼见就要挖出丹田了,殷千君身上的魔气,顷刻间渗透了所有定身符。 符落。 殷千君扣住她的手腕,沾上血,嗅了嗅。 “是神迹的气息。” “你竟真召唤出了邪神?” 路小堇瞳孔微缩。 在司空老登那里,邪神是禁词。 殷千君却似乎没有这个禁忌。 也就是在这一刻,路小堇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力量。 与神迹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但那力量,该是我的。” 他眼神诡异了几分,却并未被怪物控制,他是清醒的。 是目前唯一一个,能清醒感知神的遗弃,并与怪物融合得最完美的人。 他刺穿路小堇的心口,从她的心脏汲取力量。 “啊——!” 根植于她体内的力量被抽离,那种痛苦,无法承受。 她看向九尾狐。 “你看得见!” 心脏被挖出。 噶。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在走在小路上。 前面不远处,蹲着三品灵狐。 那灵狐已经看到她了。 “啾——” 灵狐起身朝她走来。 路小堇蹲下身,缓解着痛楚。 殷千君突然出现在这里,寻找她,是想从她身上,得到神迹的力量? “可为什么是现在?” 她从大荒秘境出来,满打满算已经三个月了。 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现在? 路小堇皱眉,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眼下,邪神杀不了殷千君,她也杀不了,司空老登倒是可以。 但没办法让老登来。 因为老登几乎不看传音符。 等他看到传音符赶过来,她早死求了。 其实弑仙符也能杀殷千君。 不仅能杀殷千君,还能瞬间召唤出老登。 问题就在于,弑仙符一出,不止殷千君会死,她也会死。 总之,包死的。 路小堇燃了一张传音符给祝季: “有饭,速来!” “啾——”灵狐朝路小堇扑了过来,准备咬她的手。 “啪——!” 路小堇反手一个一品定身符。 灵狐被硬控三秒。 “艹!一品定身符?你一个二品炼气期,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它身上爆发出黑气,很快腐蚀掉了定身符。 “敢定老子,老子今儿非得吃了你!” “啪——!” 路小堇反手又是一张定身符。 刚甩出去,一身红袍的殷千君就走了出来。 “好了,小狐,别伤人。” 咬人的时候他不出来。 用符硬控的时候他出来装好人了。 装你****! 第298章 路小堇倒反天罡:若不守夫道,我打死你! 不就是这小子让灵狐在这里蹲着呢吗? 它只蹲外门新进女弟子。 不仅蹲,还装普通狐狸。 如此一来,就算咬伤了人,吸到了血,也不会有人太当回事。 比如扶桑。 路小堇的血对怪物有奇效,灵狐一咬到她的血,就能立马知道她是纯净之体。 所以只要灵狐蹲得足够久,迟早能找到她。 这不,蹲到她了。 “姑娘,别怕,我只是想要姑娘一滴血罢了。” 呵tui! 殷千君弯腰抱起灵狐,瞳孔对上路小堇的眼睛,闪过紫光: “姑娘不会拒绝的,对吧?” 语调循循善诱。 别说女弟子了,就算是男弟子来,对上他这张脸,想必也很难拒绝。 更何况,他还施展了迷惑术。 绝杀。 但路小堇是个例外。 她能看到的,就只是一只狐狸怪。 再漂亮的九尾狐,跟人融合在一块儿,也不可能漂亮,只会产生恐怖谷效应。 至于迷惑术,哦,她克那玩意儿。 所以,就在殷千君以为,路小堇会乖乖伸出手给灵狐咬一口的时候,谁知路小堇对着他,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一巴掌稳稳落在了殷千君的脸上。 他的脸肉立马红了。 殷千君:“?” 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屈辱! 他瞳孔闪过怒火,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女弟子似乎没被他控制。 怎么可能! 就在他不可置信看向路小堇时,却见路小堇搓着手,扭捏地看着他: “嘶,手好疼,原来不是幻觉,师兄,你长得真好看,怎么能长得这样好看呢?” 一边说,一边吸溜着口水。 “我昨天还向上天祈祷,愿我能觅得如意郎君,要特别好看的那种,没想到今儿就遇到你了。” “上天果然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虔诚祈祷的人!” 她对着殷千君的脸,看了又看,似乎相当满意。 殷千君沉默了。 看来不是迷惑术出了问题。 而是路小堇在看到他后,满眼都是他的脸,根本没看他的眼睛,所以才避开了。 对上路小堇痴迷的目光,他眼底闪过杀意。 对其他女弟子,他只想要血。 而对这个女弟子,他要她死! 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觊觎他? “姑娘,看一看我的眼睛,好吗?” 他要她自杀。 清醒的自杀。 越痛苦越好。 “欸?看你的眼睛?哎呀,你太主动了,我都有点害羞了,我就知道以我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没有人会不喜欢我……” 殷千君:“……” 她必须死! 他以为路小堇会乖乖听话,看他的眼睛,不想,在她抬头看向他的瞬间,一把辣椒粉就洒了过来。 “啊——!” “我的眼睛!” 痛! 不止是眼睛痛,全身都痛。 死穴遭到重创,修为开始急速下降。 化神期三阶。 化神期二阶。 … 元婴七阶。 “咳咳咳——”灵狐也捂着眼睛,呛得一直咳。 就在这时,路小堇拿出绳子一顿捆,趁他病要他命,把殷千君捆得死死的。 “我娘说了,遇到好看的心上人,不能看他的眼睛,因为越好看的人,就越会骗人。” “得先想法子把人捆住,生米煮成熟饭了。” 路小堇根本不怕殷千君会杀她。 殷千君是个完美主义者,他杀人,一定会想尽办法不留痕迹。 这是他的底线。 ——至少在没被逼到死路时,他是有底线的。 所以他此刻便是再怎么想杀她,也会等瞳孔恢复,让她自杀。 而等瞳孔恢复,祝季就来了,他决不会当着祝季的面儿暴露自己,就更不用怕了。 如果祝季没来…… 哦,没关系,她会死。 路小堇揪住殷千君的脸,往死里搓: “嘿嘿嘿,你真真是长我心巴上了,放心,我不是坏人,等我们双修后,我就跟你去验心石结为道侣。” “只要你跟了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一边说,一边准备撕殷千君的衣裳。 殷千君人都麻了。 这是天云宗吧? 这是正派宗门吧? 这女弟子是正派修士吧? 哪个正派修士会把人捆着强取豪夺啊! 她还摸他脸! 她恶心! 她还扯他衣裳! 她恶心! “不许碰主人!” 三品灵狐龇牙咧嘴,冲着路小堇就要咬几口。 “敢轻薄主人,我杀了你!” “啪——!” 路小堇反手就是一张定身符。 硬控三秒。 “啊啊啊!我要你死!” 死? 小狐狸你跟谁俩横呢! “啪——!” 路小堇反手就是一巴掌。 “啊啊啊啊!” 灵狐咬牙切齿! 一定要杀了她! “啪——!” 一张定身符。 “啪——!” 一个大嘴巴子。 … “住手。”殷千君缓了过来,抬起红肿的眼,“再动它,死!” 哟。 装上了。 路小堇反手也给了他一个嘴巴子。 “咱俩很快就是道侣了,什么死不死的?多难听多不吉利!” “还有,我娘说了,等结为道侣后,你一切都得听我的。” “不听话,我就打死你!” 两个嘴巴子,殷千君两边脸都扇红了。 对称了。 好看。 殷千君脸彻底黑了。 虽然他从不亲手杀人,但这一次,他愿意破例。 这死丫头,她值得! “哎呀,你还瞪我!” 路小堇反手又是两个嘴巴子。 手都给震麻了。 别说,化神期修士的脸,就是硬,且厚。 “还有,你这穿的什么呀?” “在天云宗,就得穿弟子服饰,你穿得这样花花绿绿的,是想勾搭谁?” “好在今儿只有我看到了,若你日后再不守夫道,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又搓了搓手,打算又来几巴掌。 殷千君红肿着眼,阴沉着脸。 “砰——!” 魔气四溢,绳子瞬间全崩开了。 “死!” 他指尖蓄起魔气,正要割断路小堇喉咙,却见后方来人了。 是祝季。 为了饭菜,他跑得快着嘞。 察觉到有金丹期修士靠近,殷千君立马收回了魔气,打算用刀子割破路小堇的喉咙。 杀人不留痕迹,是他的底线。 谁知他还没割到路小堇的脖子,那死丫头反手又是一爪子辣椒粉。 “你这眼睛太好看了,以后可不许勾勾搭搭看别人,等我把你毒瞎了,你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了。” 啊——! 他的眼睛! 殷千君再次遭到重创。 眼见路小堇又要来捆人,灵狐见势不妙,叼着殷千君就逃了。 生怕自家主子被玷污。 “欸!我的道侣!你去哪儿!别走啊!” 路小堇疯狂追,灵狐疯狂逃。 惊恐异常,腿旋得都要起飞了。 啊啊啊啊啊啊! 天云宗怎么特么连疯子都收! 第299章 她想用狐狸毛做护膝,她恶心! “那只会说话的怪狐狸,你把我道侣给我放下!” 灵狐:“?” 这死丫头甚至不知道三品灵兽会说话? 难怪刚才那么狂妄。 是了,炼气二阶的废物罢了,她能知道个啥? 它朝路小堇洒了一把迷幻粉,然后一溜烟不见了。 路小堇鼻子虽系着湿帕子,但还是吸入了少量迷幻粉,眼前恍惚了一瞬,跌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 这感觉很熟悉,像是被洗掉了记忆。 她立马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安魂珠,记忆归位。 她握紧安魂珠,松了口气。 “呼——” 殷千君想要神迹。 可鲛人之泪在大荒秘境中,存在了很多很多年。 他不去大荒秘境取鲛人之泪,是因为不喜欢吗? 不是。 也就是说,就算殷千君是目前融合怪物最成功的魔修,也依旧无法触碰到神迹。 如此,他想要神迹的力量,也只有通过路小堇这个中介。 没了路小堇,那就啥都没有。 可殷千君却毫不犹豫杀了她。 这无异于杀鸡取卵。 “不对劲。” 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儿不对。 而且,若殷千君真是为了神迹的力量而来,那三个月前他就该来了。 一直等到现在是为了什么? 与其说殷千君是为了神迹的力量而来,不如说,他更像是为了杀她而来。 是的,杀她。 所以,她是有什么,不得不死在这个时间点的原因吗? 难道是宗门大比? 不对,原文中,千面鬼王并没有出现在宗门大比上。 也未必。 殷千君能化作任何人的模样,他便是去了宗门大比,也无人知晓。 那么,原主在宗门大比上抢夺男主资源,还发疯险些杀了七星宗掌门,最后差点被打死,其中有他的手笔吗? “师姐。”祝季凑过来,唤回了她的思绪,“饭呢?” 路小堇盘腿坐在地上,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碟子香豆干子。 “豆干子,刚才忘记给你了,吃吗?” 祝季没吃过豆干子。 但,他来者不拒。 “吃。” 豆干子呈方块,小,硬,五香味儿,耐嚼。 祝季丢了一颗在嘴里。 嚼嚼嚼。 香! 他小心翼翼将豆干子收进储物袋,瞥了路小堇一眼: “下次可不许再忘了。” 路小堇点点头:“老四啊,我刚才看到一只白狐狸,很漂亮,我很喜欢,刚好最近我想给自己做件护膝,这只狐狸可太合适了,所以,你帮我抓吧。” 殷千君在天云宗这件事情,暂时不能告诉司空老登。 且不说她无法解释她是怎么认出殷千君的,便是老登知晓了殷千君的存在,也不可能马上就找到殷千君。 ——千面鬼王很会躲。 若老登现在下令围捕殷千君,那她的身份就算是彻底暴露了。 以殷千君的能耐,后患无穷。 殷千君得死。 但不能现在死。 至少得等两天。 而在这之前,不能任由狐狸再咬人吸血。 既然狐狸蹲人,那就让祝季去蹲狐狸。 “狐狸?”祝季看了路小堇一眼,“可咱宗门没有狐狸,师尊的契约兽是一只鹰,几十年前,它将天云宗内的所有狐狸都吃掉了,以至于这些年,没有狐狸敢靠近天云宗。” “但我看到了,应该是最近溜进来的。”路小堇说道,“抓住狐狸,以后一天两顿饭。” 祝季眉头一挑,故作不在意地瞄了路小堇一眼: “三顿。” “两天三顿。” 越来越少了。 祝季深知路小堇的性子,他要是再往下谈,没准两天三顿都没有了。 “一天两顿!”祝季立马应下,“咱又不是外人,你可是我师姐,你想要狐狸,我自然得去给你抓!你要多少有多少!” 路小堇:“我只要我看到的那只,它长得好看,其他的,我一概不要。” 祝季:“?” 有病! “好,我就算是把这山给你翻过来,也得把那狐狸给你找出来!”皮笑肉不笑。 翻山,翻个屁! 要不天云宗改你名儿呗? “老四,你真好!” 说着又给了祝季一碟豆干子。 祝季脸色由阴转晴,乐呵呵接了,雄赳赳气昂昂就抓狐狸去了。 不就是翻个山嘛。 多大点事儿。 * 从一开始,殷千君就不想把事情闹大。 ——是不想闹大吗? ——不,是因为他弱。 便是他的幻化能力再强,化神期对上大乘期,也毫无胜算。 所以在找到纯净之体前,能苟着就苟着。 外门新进女弟子并不多。 只要让灵狐再去蹲个十天半个月,怎么着都能找到纯净之体。 “小狐,去,继续找。” “是,主人。” 殷千君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路小堇撒的辣椒粉,虽只是普通的辣椒粉,但架不住它攻击力强。 那一把,全洒眼睛里了。 疼。 瞳孔受伤最重。 偏偏瞳孔是他的死穴,只能用灵气慢慢愈合。 而这还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灵狐很快就回来了: “主人,不好了,祝季在山上抓狐狸。” 这山上只有它一只狐狸。 它是普通狐狸也就算了。 偏偏它是一只三品白狐。 这要是被祝季发现,那跟直接与司空公麟宣战有什么区别? 殷千君皱眉:“他为何突然要抓狐狸?” “似是听人说山中有狐狸,他就想抓一只回去做护膝。” 拿狐狸的皮毛做护膝。 他恶心! 灵狐骂骂咧咧。 “听说?” 殷千君眉头微皱。 他本以为,让狐狸咬人不会让人警觉。 没想到会引来祝季。 看来让灵狐找纯净之体的法子,行不通了。 他抱起灵狐: “她,我亲自去找。” 他将灵狐收回兽戒中,一下山便遇到了一个外门弟子。 “你是何人?怎么穿得这样古怪?”那弟子看着面前的红袍美人,皱了皱眉,连忙拔剑,“说!你是怎么混进天云宗的!” 殷千君抬眸,对上那弟子的眼睛。 只一瞬,那弟子就瞳孔涣散,双手垂下,如傀儡一样立着。 “你叫什么?” “楚戏。” 楚戏,新进外门弟子,炼气二阶。 殷千君摇身一变,成了楚戏的模样。 他打了个响指,楚戏便双目无神地往山上走,找到一个偏僻的山洞,倒下。 殷千君则朝外门去了。 * 这边,路小堇一晚上都在思考,殷千君在无法用灵狐蹲人后,会怎么做? 她又该如何应对? 却不想,次日一早,她就看到了殷千君。 ——混在弟子堆里。 那硕大的白毛九尾狐,飘啊飘啊飘。 真的,很难看不见。 第300章 遇到路小堇,算他千面鬼王遭报应了 但其他弟子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看来是幻化成了某个外门弟子。 那原本的外门弟子呢? 路小堇皱眉,不动声色看了一圈。 新进外门弟子都是由刘师兄带,平日里挑水啊,干农活都是一起。 拢共也就百来人,名字她大差不差都记得。 路小堇看了又看,发现被幻化的弟子是楚戏。 “好了,今天是去葡萄山摘葡萄,都过来领背篓和剪刀。” 弟子们挨个上前。 路小堇站了出来,举起手: “刘师兄,今儿轮到我挑粪了!” 挑粪,分为两种。 一种是挑去沤肥。 一种是收夜壶和茅房掏粪,挑到大粪坑。 前一种只有播种的时候才需要,弟子们一起挑。 后一种,则天天都需要,但只需要一两个弟子。 路小堇说的,则是是后一种。 平日里,是由外门弟子轮着挑。 但外门弟子成千上万人,多如牛毛。 就算经常有人跟着出任务,甚至经常死伤,一个人也得好几年才能轮上。 怎么着现在都轮不到路小堇。 刘师兄脸黑了:“胡闹!” 其他弟子脸也黑了。 上一次路小堇挑粪四处泼粪的可怕情形,还历历在目。 根本不敢再让她碰这活儿! “刘师兄,今儿就是轮到我了。”路小堇凑到刘师兄跟前,竖起食指,压低声音,“一颗一品止血丹。” 刘师兄严厉的眉眼,瞬间缓和了一下。 他从来都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但! 其他弟子挑粪也是挑粪,路小堇挑粪也是挑粪,说到底,她这是在为其他弟子分忧啊,那他能拒绝吗? 不能! “对,是该轮到你了。” 当然,他答应绝不是因为那颗一品止血丹。 只是太为弟子们着想了。 “刘师兄,这不对!” “怎么都不该轮到她!” 天哪,让路小堇碰粪桶? 刘师兄他是疯了吗! 那路小堇多喜欢挑粪啊。 不怕她玩屎啊! 刘师兄犹豫了。 路小堇竖起两根手指头,低声道: “再加一颗半品回灵丹。” 刘师兄眼睛一亮,立马支棱了起来: “我说该轮到谁就轮到谁,怎么,我说话你们都不听了?那不如我下去,你们上来说?” 没人敢吭声了。 “好了,今天路小堇去挑粪,其他人,跟我去葡萄山。” 弟子们脸瞬间黑了。 但转念一想,葡萄山离得远,路小堇总不能凑到他们跟前来泼粪,便都松了口气。 “等一下刘师兄。”路小堇又道,“我一个人去挑粪太孤单了,想让人陪我一起去。” 扶桑立马招手:“我我我!我跟你一起去!” 路小堇婉拒了,视线在弟子们身上绕了一圈。 弟子们寒毛耸立,没人敢跟她对视。 该死,她玩屎还要人陪! “就楚戏吧!”路小堇指向殷千君,“他跟我一起去。” 殷千君身为千面鬼王,打小就牛逼轰轰,从不知挑粪为何物。 所以他不是很能理解其他弟子的担惊受怕。 自然也没拒绝。 他不知道,这将会是他这辈子,永远无法抹去的痛。 便是许多年后想起来,也会生不如死,泪流满面。 “这……” 刘师兄犹豫了,不想害人。 路小堇竖起第三根手指头:“再加一颗一品止血丹。” 刘师兄又支棱了:“那就楚戏跟你一起去吧。” 有弟子不忍:“刘师兄,楚戏他罪不至此啊……” “那他就不去。”路小堇龇着一口大白牙,“你跟我一起去也成。” 那弟子不吱声了,唯唯诺诺后退一步: “我,我不行,我突然想起来,今儿是该轮到楚戏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其他心有不忍的弟子见此,也都不敢心有不忍了。 生怕路小堇把他们都拽去挑粪。 于是,路小堇在弟子们悲痛的目光下,把殷千君带走了。 “好了,都别看了,领了背篓和剪刀跟我走。” 弟子们沉痛地叹了一口气,背着背篓飞快逃离。 生怕路小堇挑粪太快,泼他们身上。 * 这边,路小堇带着殷千君到了杂物处,领了两根扁担,四个粪桶。 虽然粪桶洗过了,但臭气依然没散。 殷千君进了杂物处,殷千君出了杂物处。 整个动作十分连贯。 臭! 臭气熏天! 所谓的挑粪,是要挑着这玩意儿?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苦! 他终于明白那些弟子惊恐的原因了。 不行! 他得走! 殷千君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转身就走。 然后,衣领就被人拽住了。 “楚戏,你干啥,快过来领粪桶,我带你挑粪去,有我带着你,你就偷着乐吧。” 殷千君:“……” 根本乐不出来。 最后,在路小堇的威逼下,他咬了咬牙,还是挑着粪桶跟了上去。 他以为,挑粪桶已经是最委屈的事情了。 却不想,这只是个开端。 挑粪挑粪。 重点不在于挑,而在于粪。 那桶里,是要装粪的。 “yue——” 殷千君直接破防,一整个大吐特吐。 有那么一瞬间,他忍无可忍,想直接把路小堇杀了。 但他忍了。 因为他善! ——其实是因为司空公麟略通拳脚。 ——周围那么多弟子,他敢当众杀人,司空公麟不弄死他能罢休? 殷千君痛苦不已,路小堇却没惯着他,直接装满粪桶。 他一边挑粪一边yue。 一路上,洒了不少粪。 于是,继泼粪少女之后,出现了泼粪少年。 “啊啊啊!路小堇真邪门!谁跟她混在一块儿都会变得有病!” 殷千君苦! 但他不说。 他只是yue。 好在这身份不是他的,他倒也没觉得其他弟子骂多难听。 就这样,殷千君辛辛苦苦,挑了一天的粪。 累得人都恍惚了。 本来还计划一天吸多少弟子血的他,此刻只想躺尸。 “好了,今儿就到这儿吧。”路小堇把粪倒进粪坑,大手一挥说道。 殷千君看了一下周围,四下无人,于是又看了一眼粪坑。 粪坑很大。 是能淹死人的那种大。 路小堇总归是要死的。 不若,让她跳下去自杀? 很好,这很合理。 谁知他转头刚要施展迷惑术,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啊——!” 扑通一声,殷千君掉粪坑了。 因为这一切太过突然,他连捏结界的时间都没有。 手上,脸上,浑身都黏黏糊糊的,会是什么呢? 哦,是粪啊。 那一刻,殷千君眼前闪过走马灯。 他,大约,是死了吧? 第301章 挖槽,路小堇真带他玩屎 人,是路小堇踹的。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 不过是想让殷千君试试粪水长高计划罢了。 “哎呀,楚戏,你怎么掉坑里了!” “这可怎么办,我咋把你捞上来啊。” 路小堇急得跳脚。 但光跳脚了,连个木棍都没往粪坑里伸。 任由殷千君在粪坑里,目光呆滞,随着粪水,起起伏伏。 “楚戏欸——” “楚戏欸——” 路小堇蹲在粪池边上,悲痛欲绝地嚎。 终于是嚎来了摘完葡萄的弟子。 “我的天哪,你们在干什么!” “楚戏怎么掉粪坑里了?” “挖槽!路小堇真带他玩屎!” “楚戏怎么不动了?该不会是被粪水淹死了吧?” “快,快把人捞起来!” 弟子们齐心协力,将人捞了上来。 捏了个净尘诀后,楚戏瞬间就干净了。 人干净了,但心还是脏的。 目光依旧呆滞无神。 像死了一样。 “他怎么了?” “路小堇,你对他做了什么!” 路小堇却比他们还要悲痛欲绝: “我也不知道,他说掉下去就掉下去了,是,我知道,他跟我一起挑粪,我却没照顾好他,确实是我的错。” “你们现在都嫌弃他,但我不嫌弃,赶明儿我就带他去验心石,结为道侣。” “你们放心,只要他跟了我,我一定对他负责到底,不离不弃。” 弟子们:“?” 不离不弃? 跟你一起天天挑粪的那种不离不弃吗? 很难不怀疑路小堇是不是看上楚戏了,故意把人踹粪坑里,强迫他跟她去结为道侣。 她心眼多坏啊! 完全合理! 弟子们看路小堇的眼神都带上了防备。 “快快快,快把楚戏带走,别再让路小堇接近他!” 弟子们都心善,薅起楚戏撒丫子就逃。 “诶诶诶!你们干什么!把他给我撒开!撒开!” 弟子们跑得更快了。 等人走光,路小堇才挑起粪桶,归还杂物处后,回了东大院。 半路遇到了初修。 初修见四下无人,递给她一条枕巾。 “这是楚戏的枕巾,你要我帮你偷他的东西做什么?” “哦,是这样,我迷恋他,打算珍藏这玩意儿。”路小堇随口胡诌,“谢啦。” 初修:“?” 迷恋楚戏? 迷恋楚戏不如迷恋他! 他长得可比楚戏好看多了。 “你迷恋他什么?” 路小堇啥也没说,朝他摆了摆手,回了东大院就喊了两声: “狗哥,狗哥你回来了吗!” 话音刚落,屋里就扑出来一白色狗子。 “汪汪!” 路小堇rua了rua狗哥的脑袋,把枕巾放在它鼻子上嗅了嗅。 “能找到这枕巾的主人吗?” “汪汪!” 能! “走,带我去找他。” 一人一狗出了东大院。 狗哥带着她,绕过大院就找到了殷千君。 彼时殷千君正呆滞地坐在床上。 见路小堇在门口晃,弟子们立马站成一堵墙: “你走!你看都把楚戏害成什么样了,你还敢来?” 楚戏看上去道心都碎了。 多可怜啊。 弟子们又气又怒,把路小堇赶了出去了。 走到院门口,路小堇蹲下身凑到狗哥耳边: “狗哥,里边那个是假的,你能找到枕巾真正的主人吗?” 要说千面鬼王确实名不虚传。 居然幻化得连气息都一样,连狗鼻子都无法分辨。 狗哥犹豫了一下,摇晃着尾巴,一边嗅,一边朝后山去了。 路小堇跟了上去。 “汪汪!” 最后,在一处偏僻的山洞里,找到了倒在地上的楚戏。 路小堇没敢近身,怕殷千君设下了禁制什么的,只是蹲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楚戏。 确认楚戏胸口在起伏,还有呼吸后,她松了口气。 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幸好殷千君现在只是化神期,忌惮司空老登,没敢把事情做得太绝。 要换作后期的千面鬼王动手,楚戏早就凉了。 “狗哥,做得好!” 路小堇给狗哥喂了两块肉。 能找到人,事情就简单多了。 * 殷千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东大院的。 他的脑子和身体,似乎都死在了掉进粪坑的那一刻。 不敢回想。 一回想,绝望就萦绕心头,叫他时时刻刻都想去死。 一直到被弟子们扶着去澡堂,搓了又搓,等浸在温热的药浴池中,他才终于是缓了过来。 “楚戏,你也别太难过,发生这种事儿,谁都不想的。” “哎,你也是运气差,怎么就被路小堇给盯上了。” 殷千君半眯起眼。 真的只是运气差吗? 他怎么觉得路小堇是故意的? 不说今天,单是昨天蹲到这死丫头时,她就不太正常。 正常人在看到会说话的狐狸,以及穿着一袭红袍的怪异男子,第一反应会是同门弟子穿奇装异服勾引她? 要么,她脑子有病。 要么,她看得见! 殷千君眼底闪过一丝诡异,却不动声色问道: “她今天跟我说,她娘告诉她,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就得毒瞎对方的眼睛,让那个人永永远远属于她……” “天,她真这样说了?”一弟子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幸好我长得不好看,应该没被她看上!” 殷千君:“?” 这么离谱的话,居然有人当真吗? 而事实是,不止这弟子当真,其他泡在浴池里的弟子,也都信了。 “我就说她之前为什么能毫不犹豫就弄死她夫君,原来是她娘教她的!” “可不是,你想想,她一弱女子,怎么能一下就把她夫君给推下山摔死了?她夫君都不防着点的吗?那肯定是事先就被她毒给瞎了!” “她娘究竟是什么毒娘子啊!” “她比她娘还毒!” 弟子们愈发胆战心惊,为自己先前没答应和路小堇结为道侣而庆幸不已。 跟这种人结为道侣,你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太可怕了! “啊?” 殷千君发现,路小堇一切不合理的行为,居然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他人都傻了。 原来路小堇不是看得见。 她是真脑子有问题。 一个澡泡下来,他对路小堇是看上了楚戏,踹他进粪坑就是为了赖上他,跟他结为道侣的猜测,无比信服。 这可把他给吓得。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幻化成了楚戏,遭这份儿罪。 不行。 他得换个身份! 第302章 千面鬼王的震惊:这是什么人间至味! 殷千君几乎是马不停蹄就召回了昏迷的楚戏,然后盯上了同屋的彭力。 彭力,炼气三阶,人高马大,相当壮实。 与瘦得跟个刀螂似的楚戏,全然不是一个类型的。 路小堇总不至于连彭力都瞧上了吧? 他松了口气,躺下修生养息。 * 次日,路小堇发现真正的楚戏回来了。 而那九尾狐换成了其他人。 她故作不经意地扫视一周,发现这一次的倒霉蛋是彭力。 “今天是到畜牧场干活,都跟我来吧。” 到了畜牧场,路小堇被分去了放牛。 刘师兄收了路小堇的丹药,下意识就打算把楚戏分到她一组。 却不想,这一次,路小堇不动声色指了指彭力。 刘师兄了然,她今儿这是准备换人折腾了。 要是其他弟子这样三心二意的,刘师兄铁定会恼。 但对路小堇不会。 这丫头本来就准备一下子结几十个道侣,那一天换一个人喜欢,不是很合理吗? 没见她连女修都不放过吗? 所以刘师兄话锋一转:“今儿,彭力就跟路小堇一组吧。” 殷千君:“?” 啊? 他吗? 与昨天被选中的人淡如菊不同,今儿他那是相当抗拒,后退一步,面色惨白。 “不是楚戏吗?” 楚戏一脸懵逼摸了摸脑袋。 昨儿他迷迷糊糊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今天弟子们都对他异常的好,他还挺高兴的,就是听到这些话很迷糊。 刘师兄:“怎么,不满我的分配?那不如你上来分?” 殷千君蠕动了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为了维持人设,只能认了。 “力啊,走,跟姐来,姐带你放牛!” 殷千君不想去。 他现在看到路小堇就会想到粪坑,一想到粪坑他就想死。 也是憋了又憋,才没当场吐出来。 最后在弟子们怜悯地注视下,他还是跟着路小堇走了。 等着,等到了偏僻的地方,看他怎么弄死她! 可偏偏,放牛的不止他们。 放牛的地方,是一块大大的草地,一眼望不到草地边儿,但一眼能望到草地上放牛的其他弟子。 修士的五感都十分敏锐,他要敢在这里让路小堇自杀,肯定会被人看出端倪。 “就这儿吧,这地儿好,草多。” 路小堇选了个地儿,让分到的五十头牛随便走随便吃。 殷千君离她远远的。 “力啊,你站那么远干啥?快过来干活儿。” 殷千君僵住:“啥活儿?” 放牛不就是把牛赶出来吃草吗? 还要干什么? “捡牛粪啊!”路小堇一脸痛心,“你眼里就是没活儿!” 殷千君嘴唇嚅动了一下。 牛,牛粪? 他面色惨白,恍若随时随地都能去世。 而事实上,他此刻也确实头脑空白,几近去世。 为什么跟路小堇沾边的活儿,都跟粪能扯上联系? 她不会是耍他玩呢吧? “为什么要捡牛粪?” “捡回去生蘑菇啊,不然你以为你吃的蘑菇是哪儿来的?”路小堇双手叉腰,“之前刘师兄说的活儿,你是一点没听进去?” 她逮着机会,好好教育了殷千君一番。 殷千君的脸越来越白。 因为路小堇说的好像是真的。 ——隔着一亩地放牛的弟子,已经在捡牛粪了。 殷千君恶心得险些晕厥过去。 路小堇递给他一个长铁夹子和背篓。 “走,捡牛粪去。” 殷千君拿着夹子,手抖个不停: “不捡行不行?” “当然不行,不捡的话,粪堆在这里多臭,其他人还怎么放牛?” 这草地和寻常的草地不一样,这里地下全是虫卵,以至于草长得飞快,根本不需要给草地休养的时间。 所以今儿放了牛,明儿还能来。 若是不处理掉粪便,会臭气熏天。 而刚好,牛粪是宝贝,所以就有捡牛粪这道工序。 “别絮絮叨叨的了,干活儿都这么懒散墨迹,你还想不想修炼了?” 不想。 殷千君闭了闭眼,背着背篓,拿着夹子,颤抖着手开始捡牛粪。 你别说,捡着捡着,也就习惯了。 ——他能面无表情捡牛粪了。 比起掉粪坑里,捡牛粪真是无伤大雅。 路小堇捡了半背篓牛粪后,就坐在地上,从储物袋里拿出几块干牛粪饼,洗了手,开始煮奶茶。 顺便蒸了几个奶包子。 奶香味儿飘了出来。 殷千君鼻子动了动。 “力啊,别捡了,快过来喝口热乎的。” 路小堇抿了一口奶茶,冲殷千君招了招手。 殷千君没动。 他,化神期,早已辟谷,怎么可能吃这些俗物? … 三息后,他坐在路小堇旁边,捧着奶茶喝了一口。 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这是什么?” “奶茶,用奶和茶叶熬的,好喝吧?” 天云宗有畜牧场,有茶山,奶和茶都自产自销,熬出来的奶茶干净又香醇。 殷千君喝了一口,喝了两口,越喝越上头,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却很冷淡: “也就那样吧。” 路小堇递给他一个奶黄包。 咬下一口,流心,奶香甜腻,软绵可口。 殷千君眼睛更亮了。 “好吃吗?” 表面上:“也就那样吧。” 暗地里:这是什么人间至味! 他这些年吃的都是些啥? 哦,啥也没吃。 ——修仙怎么能吃俗物! ——虽俗物,但好吃。 一笼奶黄包,几乎全进了殷千君嘴里。 吃完喝完,路小堇就带殷千君搓牛粪饼。 “你说啥?搓牛粪,饼?” “对呀,刚才你吃的东西,就是这玩意儿烧出来的呀,不多搓点,下一次烧什么?” 牛粪饼烧出来的? 殷千君脑袋眩晕,差点吐出来。 搓牛粪饼? 不,死都不搓! “对对对,就是要这样搓,多混点草,对对对,搓得真好。” 殷千君死鱼眼,面无表情搓着牛粪。 惹到他。 呵。 他就死了。 他大约,是真的已经死了吧。 当晚,殷千君是被人扶回去的。 跟昨天的楚戏一样,面无表情,眼神呆滞飘忽。 弟子们见此痛心不已。 之后几天,殷千君不停地换身份。 但总会莫名其妙跟路小堇捆在一起。 第一天铲羊粪蛋蛋。 第二天给猪铲屎。 第三天被她带着吃猪食。 … 第五天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正在煮猪食的他,死死盯着路小堇: “路小堇,你今天为什么要跟我一组?” 一天两天也就罢了,连着五天,天天被分一起。 这绝对不是巧合! 难不成,她看得见? 殷千君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 第303章 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是她的心之所向 “嗯?”路小堇的脑袋从灶台下冒出来,满脸锅底灰,黑不溜秋,“这你还不明白?当然是因为我看上你了呀!” 一边深情款款地说,一边还啃了一口刚从火里掏出来的烤玉米。 香! 这个回答是殷千君不曾设想过的。 因为此时此刻,他幻化的是个女的! 女的! 本以为,幻化成女修,就能逃离路小堇的魔爪。 却不想,今儿分活儿时,路小堇跟刘师兄小声蛐蛐后,他俩就又分一起了。 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本以为路小堇被质问后,会心虚会逃避,却不想,她只是一边啃着烤玉米,一边无比坦荡自然地说看上他了。 那一刻,怎么说呢,他脑子都宕机了一下。 最让他感到惊悚的是,路小堇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上你了。”路小堇递给他一个烤红薯,“因为喜欢你,所以千方百计想跟你待在一起,怎么,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啊? “可我是女的!” “那又怎么样?人活着,最要紧就是从心,只要是喜欢上了,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区别呢?” 殷千君嘴唇抖了抖,后退了一步,半晌才说道: “既然你喜欢我,那前几日为何还跟其他人拉拉扯扯的?” 哦,不是拉拉扯扯。 是一起玩屎。 啊! 不能想! “你看,格局小了不是!”路小堇叹了口气,“谁说活在这个世上,一辈子就只能喜欢一个人了?” 殷千君:“?” 啊? “人生苦短,自然要及时行乐,将所有能喜欢的人都喜欢一遍。” “当然,我这也不是滥情,我只是对每个人都太过用情。” “我想给所有我喜欢的人一个家,我有什么错?” 殷千君的沉默,震耳欲聋。 “所以你一天喜欢一个人?” “不是呀。”路小堇摇了摇头,“我会喜欢一个人多久,是得看心,我的心向着谁,那我就喜欢谁。” “而今天我的心,是向着你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说着,嘟起那乌漆嘛黑的嘴巴子,就要上来啵儿一个。 殷千君果断避开,眼神复杂。 心之所向? 也就是说,这整整五天,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什么性别,只要他还是他,那他就会成为路小堇的心之所向? 这可能吗? 殷千君不信。 但等到晚上,当他换回男身,泡药浴时随口一试探,他就信了。 “她不一直都是这样吗?上一次还追着林师姐跑,色眯眯的,险些把人给吃了。” 路小堇还真是男女通吃! 不管男的女的,只要她喜欢,她谁都纠缠。 而路小堇这两天看似在纠缠不同的人,实则纠缠的统统都是他。 殷千君抿了抿唇。 所以,路小堇不是看得见,而是她的心,总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吗? 无论什么样子,都不会认错。 他,就是她的心之所向。 “不过你别说,路小堇对自己喜欢的人还挺好,我听说这两天,楚戏他们都有收到她送的一颗一品回灵丹,和一张一品爆破符。” “被她纠缠,人确实是遭罪了一点,但丹药和符箓她是真给啊,咱一个月累死累活才多少丹药和符箓啊,她一下子就给这么多。” “那明儿她来折腾我吧,我认。” “你想得美!” 弟子们互相调笑了起来。 殷千君眉头微皱。 一品回灵丹? 一品爆破符? 那是送给楚戏他们的吗? 那是送给他的! 路小堇说得还真没错,她不是滥情,她只是对每个人都太过用情。 这不,虽然她已经不再喜欢楚戏他们了,但该送的东西,她愣是一点没含糊。 不对! 她从来就没喜欢过他们! 她喜欢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他,那些东西也都是他! 是,这些东西他确实也瞧不上。 但瞧不上是一回事,自己的东西给了旁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楚戏,你可真是走了大运了!” 楚戏在一旁挠头傻笑。 殷千君手微微收紧。 * 这边,路小堇也没闲着。 明天就是选人比试,晚上的训练她以要炼丹为由拒绝了,实则是暗暗给君聿传音,让他去后山找她。 后山的山洞里,女修七元正躺在里面。 殷千君是个懒人。 不论他幻化成谁,人都是往这里丢,一点位置都不带挪的。 正好方便了路小堇。 “师姐!”君聿匆匆赶来,“你叫我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路小堇点头,指了指山洞里躺着的七元: “是这样的,今儿狗哥上山溜达,发现了山洞里的七元,但奇怪的是,我过来的时候,七元还在外门修炼呢,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聿皱眉,他并没有怀疑路小堇话的真实性,而是暗暗记下了七元的样貌: “师姐,这里危险,我先带你下山,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不论事情是不是他所猜想的那样,这附近都不安全。 他不可能让路小堇守在这里。 “好嘞。” 送走路小堇后,君聿才去了外门,隐匿在暗处观察。 他一眼就看见了七元。 通过路小堇的描述,他知道可能是有人幻化成了七元的模样潜入天云宗,但没想到,会幻化得如此神似。 甚至连气息都一模一样。 能做到悄无声息潜入天云宗,还能幻化到如此地步的人,大约只有传说中的千面鬼。 江湖上传闻,千面鬼已经化神期了。 若真是如此,事情就麻烦了。 君聿没敢托大,也没打草惊蛇,而是立马将此事上禀给了司空公麟。 “千面鬼?你有几成把握是他?” “七成。” 君聿的七成,那几乎就是十成。 司空公麟点了点头。 千面鬼现在混在弟子里,若司空公麟贸然去抓人,千面鬼察觉到他的气息,定会隐匿四处流窜,逼急了还会杀人。 得寻个万全之策。 “切不可轻举妄动,明日便是选人比试,他既然来了,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必定会出现在选人比试上,届时想要抓他,便容易许多。” 瓮中捉鳖。 “是。”君聿应下,“不过师尊,他千方百计混进来,是想找什么?” 第304章 歪嘴一笑:老登负责嘎嘎乱杀,她负责嘎嘎 找什么? 自然是找纯净之体。 不过这些,司空公麟不会告诉君聿。 “莫要多问。”他淡淡问道,“小堇可还好?” 君聿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却不动声色: “一切无恙,此事就是她发现的。” 司空公麟抬眸:“她发现的?” “嗯。” 一听是狗哥误打误撞发现的,司空公麟眼底的诡异之色消散,点了点头: “为师知道了,退下吧。” 君聿离开后,司空公麟点燃传音符,很快,附近的长老便全赶来了。 “掌门师兄,急匆匆唤我们过来是有何事?” * 次日,选人比试。 和去大荒秘境的特殊选人比试不同,这一次的选人比试,和往常一样,是整个外门一起比试。 不多时,外门弟子就全聚在了练武场。 练武场相当之大,外门弟子也相当多,一排排一列列的,可谓人山人海。 五长老站在台上,扫视一圈: “人都到齐了没。” 五长老问院门长老,院门长老问院门弟子,院门弟子则对着手底下的弟子数了又数。 “东大院都到齐了。” “西大院都到齐了。” “北大院都到齐了。” “南大院都到齐了。” 话音刚落,司空公麟及五六个长老同时出现在上空。 “掌门尊上?” “七长老?” “十一长老?” … “他们都是来看我们比试?天哪,这也太看重咱们了吧?” “我紧张得手都在抖!” 外门弟子们激动坏了。 可司空公麟等人并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只是抬手一挥,一面镜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是四品原灵镜!” 原灵镜,可勘破一切幻术。 原灵镜在半空中旋了一圈,朝幻化成七元的殷千君而去。 在原灵镜的照射下,殷千君顷刻间便显露了原形。 一袭红袍,魔气四溢,与弟子们格格不入。 “是魔修!” 殷千君面色一变,转身便要逃。 他慌,弟子们比他更慌,尖叫着四散。 五长老甩出一根绳子。 “锁仙绳,去!” 殷千君想逃,但在几个长老的围攻下,没能逃出去。 很快便被锁仙绳锁住。 眼见逃无可逃,他突然看向司空公麟,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幻化成了司空公麟的模样。 身上的力量,在那一瞬间呈爆发式增长。 “破——!” 强大的灵力,断了锁仙绳,四面的结界同时破开,他吐出大口血,闪身想逃。 路小堇挤在人群里,歪嘴一笑。 逃? 呵,有司空老登在,能让殷千君这个平平无奇的中登逃掉? ……还真让他逃掉了。 路小堇人都傻了。 殷千君在幻化成老登的那一刻,他身后的九尾狐都千疮百孔了。 这显然是要撑不住了。 结果,让他顺利逃掉了? 不是,老登,你那牛逼轰轰的神之莲呢! 怎么的呢,那神之莲就仅我可见? 老登你大爷的! 不行,绝对不能让殷千君逃走! 原文中,殷千君好几次嘎了原主不说,还让无数无辜的弟子自相残杀。 他要是逃了,后患无穷! 司空公麟嘎不了的人,她来嘎! 今儿,怎么着都得让中登留这儿! 路小堇拿出刀子,果断抹掉自己的脖子。 “啊——!死人了!”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跟岁锦几人朝练武场走去。 她垂下眼眸,稍稍缓解了痛楚后,才抬眼寻找初修的所在。 所幸初修就在不远处。 她凑了过去,压低声音:“哥们,听说你们星晖宗的机关术,天下闻名?” “嗯。” “你会机关术吗?” “略通一二。” 略通就略通,总比她这种不通的好。 路小堇不动声色示意了一下殷千君被锁仙绳困住的地方: “我要做一个机关,启动后能把那地儿扎成筛子的那种。” 初修倒没问为什么,只是看着那地儿的地形,略微沉思后,便点了点头: “可以,多久要?” “现在要,你多久能做出来?” “半炷香。” 他们来得早,半炷香的时间顶顶够了。 “好!” 初修口中的略通,和路小堇以为的略通不是一回事。 好歹他也是星晖宗的亲传弟子。 那机关术怎么可能差? 很快,机关图纸就画好了。 但此时四周的弟子多了起来,机关术不好布置。 初修环视一周,皱了皱眉: “不行,这里人太多,无法布置。” 机关术是星晖宗的,一旦启动,长老一查就不可能瞒得住,所以布置机关的时候决不能被人发现。 “四个人一起可以吗?” “勉强可以。” 路小堇一说布置机关,扶桑和岁锦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扶桑就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集体活动! 初修警惕地环视一周,确认没有人发现这边后,才低声将每个人要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路小堇将箭头抹血,又抹上静心丹,交给四人后,分头行动。 初修看了一眼静心丹,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路小堇几人游荡在四周,不动声色地布置机关。 等弟子们几乎到齐时,机关术也布置完成了。 “人都到齐了没。” … “东大院都到齐了。” “西大院都到齐了。” … 话音刚落,司空老登就带着几个长老同时出现在上空。 依旧是围攻。 依旧是锁仙绳。 依旧是殷千君看向司空公麟。 可这一次,他还没来得及幻化,路小堇就摁下了开关。 “嗖嗖嗖——” 上百支抹了她血的箭矢,把殷千君扎成了筛子。 “纯净之体?”殷千君吐出大口血,眼底闪过诡异,“这血,果然有神迹的气息……” 他开始寻觅纯净之体,但箭矢是从四面八方射出的,找不到机关,更找不到人。 彼时,殷千君已经相当虚弱了。 别说找到路小堇并杀掉她了,就是想幻化成司空公麟,暴涨实力逃走是也不可能了。 老登,快补刀! 今儿必须得叫中登嘎在这儿! 死! “啊——!” “破——!” 锁仙绳,还是被破了。 司空公麟不仅没补刀,其他长老也没补刀,甚至没追一下,就这样让殷千君逃了。 路小堇垂下眼眸。 所以,老登从来就不是杀不了殷千君。 而是他不想杀。 还故意把人放走。 为什么? 明明一开始,他是想杀的,不是吗? 第305章 选人比试第一轮,混战,丝滑走位 司空公麟是动了杀心的。 千面鬼王千变万化,善逃。 老登如果没想杀他,根本不可能出动这么多长老围攻他。 但为什么最后却不杀了? 他态度突然转变的节点是什么? 路小堇抽出匕首,抹掉了脖子。 既然机关术没用,那就没必要将初修牵扯进来,平白让他陷入危机之中。 “啊——!死人了!”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跟岁锦等人,顺着人流进练武场。 她疼得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下去。 岁锦知道她这是老毛病了,条件反射扶住了她。 “听说八大宗门里实力最强的弟子,都会去宗门大比,咱们若是去了,那岂不是能看到许多传说中的人物?” “这要是能结交一二,岂不是能吹一辈子?” “可外门这么多人,最后只有二十个弟子能去,想要在选人比试上打进前二十,难啊。” “没准儿呢?我已经炼气七阶了,指不定这一次碰巧能选上呢?” 弟子们都希望能碰巧到自己身上,默默祈祷。 宗门大比上,各宗门弟子们的输赢和排行,代表的是宗门的脸面。 选的自然都是宗门内最有实力的弟子。 当然,这是对内门和亲传弟子而言。 外门弟子就只是去当炮灰的。 ——总得有人在危险来临时,被一脚踹出去挡火力吧? 炮灰也得选强一点的。 ——那谁不想有个强有力的炮灰去挡火力? 即使如此,外门弟子们也趋之若鹜。 实在是以他们的能耐,很难有机会去这种场合长见识。 “人都到齐了没。” … “东大院都到齐了。” “西大院都到齐了。” … 话音刚落,司空老登就带着几个长老同时出现在半空。 依旧是围攻。 依旧是锁仙绳。 依旧是将人放跑。 路小堇挤在慌乱的人群里,仔细地观察着司空公麟。 他会放走殷千君,一定是有原因的。 可转变的节点究竟在哪儿? 路小堇盯了又盯,还真让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幻化。 在殷千君幻化成司空公麟时,体内爆发出强大灵力的那一刻,司空公麟眼中的杀气,瞬间消散了许多。 若仔细回想,第一轮死亡的时候,也是如此。 是因为看中了殷千君的强大,所以留手了吗? 那第二轮死亡的时候呢? 第二轮死亡,因为她提前设下了机关术,殷千君并没有幻化的机会,可司空公麟依旧放他走了。 为什么? 一定是她忽略掉了什么。 等一下! 血! “这血,果然有神迹的力量……” 这句话,就是节点! 神迹? 如果第二轮死亡的节点是神迹,那么第一轮死亡时的原因就错了。 路小堇闭上眼,整合了一下所有的关键信息,然后睁开眼。 不是因为看中殷千君的强大,所以放他走。 而是因为怪物! 殷千君在幻化成司空公麟的那一刻,司空公麟感觉到的不是强大,而是神的力量。 ——不论是神灵,还是神的遗弃(怪物),都是神的力量。 可这依旧不对。 殷千君因为神的力量,执着于杀了她。 老登则因为神的力量,想保护她,以便找到更多的神迹。 如此一来,司空公麟更该杀了殷千君才对,为何会把人放走? 他究竟想干什么? “肃静!”待司空公麟等人离开后,五长老厉声呵斥了一声。 哄闹的练武场瞬间安静下来。 “长老,刚才那魔修是?” “千面鬼。” 化神期,还不配称王。 弟子们惊恐了起来。 千面鬼是魔修,一个魔修能擅闯天云宗,两个自然也能,那他们岂不是随时随地都有性命之忧? “便是瞬息万变的千面鬼擅闯天云宗,依旧不能瞒过掌门,更遑论别的魔修,你们在恐惧什么?若这点道心都稳不住,还修什么仙?” 此话一出,先前惊恐的气氛瞬间消散,弟子们冷静下来,回到各自的位置。 外门弟子选人比试分为两轮。 第一轮,混战。 所有参加比试的弟子上台混战,最后剩40人。 第二轮,抽签,一对一比试,最后20人。 抽签,可能抽到强的,也可能抽到弱的,若不循环比试,就是看运气,不算最公平。 但无所谓。 主打就是,运气差的弟子不要。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讲,还有第三轮。 ——个人挑战。 第二轮被淘汰的弟子,有一次挑战前20弟子的机会,挑战成功,便能取而代之。 可机会只有一次。 如果选到比自己更强的弟子,那就算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的不要。 “铛——!” 钟声敲响,弟子们纷纷涌上比武台。 比武台看上去很小,实则被无限扩大了,不说外门弟子,便是整个宗门的弟子都站上去,也站得下。 路小堇贴上隐身符,慢悠悠爬了上去。 “比试开始!” “铛——” “铛——” “铛——” 随着三声钟响,弟子们开始了混战。 一开局,弱一点的弟子就被打得满天飞。 “砰——!” “啊——!” 路小堇窝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弟子们从头顶飞过。 越到后期,剩下的弟子越强,打起来就越激烈。 飞出去的弟子,各有各的惨状。 路小堇窝在角落里都没用了,很容易被踹飞的弟子一起带下去。 于是,她开始四处闪躲。 丝滑走位。 诶嘿,根本碰不到她。 在比武台边守着的五长老,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岁锦身上: “今年入门的弟子,倒是有几个天赋不错的。” 他正欣赏着呢,就见一顶着一品隐身符的弟子,在比武场上上蹿下跳,跟条泥鳅一样滑来滑去。 五长老沉默了。 一品隐身符,金丹期以下根本无法发现。 但五长老是元婴期。 瞎不了一点。 这时,正抱着柱子像个考拉一样躲避乱飞弟子们的路小堇,一个抬头,就对上了五长老的视线。 她还冲他龇牙乐呢。 五长老:“……” 罢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五长老敲响了钟声。 “铛——” “比试结束。” 台上的弟子停下混战。 “不对啊长老,不是留40人吗?可这台上只有39人啊。” 有人数了又数,怎么都只有39个弟子。 突然,路小堇凭空出现在了台上。 她的手上,捏着一张隐身符。 “没少没少,我就是那第40个。” 弟子们:“?” 啊? 第306章 浪费符箓?哦,但她一画就是一箩筐 弟子们愣了一下。 愣了两下。 然后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艹!我就说怎么没见路小堇发癫,我还以为她被人给悄悄打死了。”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这不,没被悄悄打死,但悄悄拉了坨大的。 你别说,虽然路小堇一个炼气二阶,现在还站在台上很突兀,但居然一点都不叫人觉得意外。 “长老,她作弊!” “叉出去!叉出去!” … 路小堇是一品炼丹师和一品符箓师,平日里,弟子都会示好。 但现在混在人群里,路小堇能知道是谁嚎的? 就嚎! 人宗门大比,她一个炼气二阶去凑什么热闹! 五长老抬了抬手:“肃静!” 弟子们安静下来,目光灼灼看向五长老。 “她并未作弊,只是用了隐身符,你们若用隐身符,也不算作弊。” 弟子们沉默了。 隐身符这玩意儿,说贵也不贵,说不贵也贵。 反正外门弟子大多是买不起的。 就算省吃俭用买了一张,也不敢在这种场合用。 那玩意儿是能救命的! 救命的玩意儿,当然得在救命的时候用,你拿来上比试台浪费? 你有病? ——哦,路小堇是有病。 总之,虽然不少弟子兜里都有符箓,但不到关键时刻,少有人会拿出来使。 像路小堇这种,一出手就是一品隐身符的大傻叉,外门弟子简直闻所未闻。 “有一品符箓了不起!现在用了,看她以后真遇上麻烦了怎么办!” “可她自己就是一品符箓师。”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一品符箓师,一天也画不出多少符箓来。” “但十一长老说,她天赋极高,一画就是一箩筐。” 弟子们沉默了。 然后骂骂咧咧。 咧咧骂骂。 不止是她,扶桑也有病! 是的,扶桑竟也在这40人之中。 她手里虽然没有一品符箓,但经过这些日子的刻苦画符,就算画出十张得上交八张,她兜里也能拿出一堆半品符箓。 这还是给了岁锦一大堆之后剩的。 富着呢! 刚才用符箓打人时,手松着呢。 “老子这辈子都不想跟符修比试!” 在内门,选人比试时,符修、剑修、丹修以及器修等等,都是分开比试的。 每种类型的修士都有均等的名额。 但外门不是。 没办法,外门全是筑基期以下的修士,而筑基期以下的修士,统称为废物。 比啥不是比? 但没想到出了个极有天赋符修的扶桑和路小堇。 算他们倒霉。 “符修虽然能依赖符箓,但也有致命缺陷。” ——身弱。 品阶越高的修士,越有法子压制符修,大场合上,符箓只能作为辅助杀器。 “用符箓也就混过第一轮,第二轮你且看她们怎么输!” 新进外门弟子里,共有三人晋级。 ——路小堇,扶桑,岁锦。 不论是初修,还是其他潜伏进来的新进外门弟子,都对宗门大比毫无兴趣。 宗门大比又不像在大荒秘境里四处都是灵宝,顶着被人发现的风险赢了选人比试,毫无意义,所以都放弃了。 如此一来,晋级的路小堇三人,就显得相当碍眼了。 要知道,以往的宗门大比,可从未有过新进外门弟子掺和进来。 弟子们平等地讨厌她们三人。 在周遭厌恶的目光下,扶桑展现出了惊人的钝感力: “今儿这椒盐鸡架好吃诶!” 高高兴兴嗦鸡架。 弟子们:“哼!” 下午第二轮比试,弟子们愣是一个没走,都要看路小堇三人怎么输。 路小堇随手抽了一根签。 “路小堇抽的是9号!你们谁是9号!” 人群中,走出一壮硕男修。 是南大院的院门弟子商山,炼气八阶。 “我是9号。”商山长得十分高大,高出路小堇两个脑袋,他低头睥睨路小堇,“不想输得太难看的话,待会儿自己认输。” 这种用隐身符取胜的废物弟子,他相当瞧不上。 不止是瞧不上路小堇,岁锦和扶桑,他也都瞧不上。 但碍着路小堇炼丹师和符箓师的身份,他还是很客气的。 路小堇摇摇头:“不认输!” 商山皱眉,愈发瞧不上她。 没有实力的坚持,就是蠢! 围观弟子们乐了。 “商山师兄,待会儿你可不能手软啊!” 扶桑抽到了一个炼气七阶的师姐。 岁锦则抽到了一个炼气八阶的师兄。 扶桑战战兢兢:“炼气七阶,我待会儿不会被打死吧?” 她担惊受怕,一上台就疯狂甩符,硬控师姐一次又一次,最后遍体鳞伤,却十分顽强地把师姐踹下了台。 然后跌跌撞撞爬起来,高兴得脸巴子通红: “我赢了!” 弟子们:“艹!符修真难对付。” 扶桑下台就晕了过去。 路小堇把人捞起来放椅子上。 年轻人就是好,倒头就睡。 下一个上场的是岁锦。 “是徐师兄!我记得徐师兄修炼的功法,好像是专克符修的。” “没有符箓优势,炼气八阶对炼气五阶,稳赢的。” 上一轮扶桑能赢,是因为那师姐没有能压制符修的能力。 ——一般的炼气期都没这个能力。 但不巧,徐师兄以前吃过符修的亏,专门修炼了克制符修的功法。 虽然克制不了太高阶的,不过对付岁锦足够了。 一上场,岁锦就被逼得连连后退,连拿出符箓念咒的机会都没有。 “不对,岁锦不是炼气五阶!是炼气六阶!” “那也输定了。” 但岁锦没输。 炼气六阶的她,硬是逆风翻盘,成功越级反杀。 她浑身是伤,血顺着刀柄往下落,眼神却依旧淡漠,剑指徐师兄脖子。 “可认输?” 徐师兄一愣,苦笑:“我输了。” 岁锦收回剑:“承让。” “居然越级赢了?她那是什么剑法?我怎么从未见过?” 弟子们都震惊不已。 连越两阶,这是什么可怕的天赋啊! 五长老看着岁锦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岁锦下台,路小堇反手就往她嘴里塞了好几颗补血丹。 瞧瞧那血流得,都快成干尸了。 她眼疾手快把岁锦摁在椅子上,确认她不会昏死过去后,才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台,听取谩骂声一片。 “叉出去!” 商山也上了台。 刚要出手,路小堇就竖起两根手指: “两颗一品止血丹,你认输。” 商山怒了:“你瞧不起谁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四颗。” “……” “五颗。” “……” “五颗止血丹,三颗回灵丹,外加两张一品爆破符。” 商山嘴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看人真准!” 弟子们:“?” 大声密谋。 你俩真就完全不背人? 第307章 他,商山,誓死守护路小堇! 弟子们眉头皱了又皱。 不! 商山绝不是这样的人! “我相信商山师兄的为人,他绝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舍弃自己的尊严。” 商山:“?” 啊? 蝇头小利? 不是,那可是五颗止血丹,三颗回灵丹,和两张爆破符啊! 别说其他外门弟子了,就是他,作为一个院门弟子,一个月也才几颗丹药。 符箓更是想都别想。 就冲着那两张爆破符,这比试,他就注定赢不了! 他,商山,誓死守护路小堇! “五长老,我认输!” 五长老:“……” 弟子们怒其不争:“商山师兄,你太让我失望了!” “长老,这公然贿赂假打啊!” 五长老也没见过这场面,正思考着呢,谁知路小堇还委屈上了,脚一跺: “长老,你说句话啊!” 五长老:“……” 别整这死出! “长老,他们居然污蔑我们贿赂假打,我的天哪,明明是商山师兄打不过我,所以认输,这也算假打?” 见弟子们更气了,她话锋一转: “而且,就算是贿赂假打了,那咱天云宗有规矩说,不能贿赂假打吗?” 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真没这规矩。 主要是以前也没碰到过这么不要脸的。 五长老是个极重规矩的人。 也就是说,规矩里没有的东西,他绝不会碰。 比如这一刻,就算他再怎么想一脚把路小堇踹出去,他也不会踹。 五长老沉默半晌,还是说道: “这一场,路小堇胜。” 此话一出,底下哀嚎一片。 “我不服!” “无耻!把路小堇叉出去!叉出去!” … 骂得超凶,侮辱性极强,但攻击性没有。 路小堇压根不在乎。 她直接一个大笑脸,一边挥手一边往台下走: “多谢大家捧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赢,但一不小心就赢了,大约是上天庇佑吧,当然,我平日里好事做尽,这都是我应得的。” 那无耻的嘴脸,可把弟子们给气得。 骂都不知道该咋骂了。 不管怎么骂,都像是一脚踢到了棉花。 坐在屋顶上看到这一幕的祝季,嘴角抽了又抽。 该死,这样下去,路小堇没准还真能去宗门大比。 要一不小心被人知道,这不要脸的死丫头是他师姐…… 天,根本不敢往下想! 不行,他必须得阻止这一切! * 这边,路小堇也没管剩下的比试,作为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战损的人,她果断一手提溜一个,将扶桑和岁锦拎回东大院,丢进了药浴池里。 两人中,看似昏迷的是扶桑。 实则伤得最重的是岁锦。 她在两人头上,分别贴了一张固元符,又喂了好几颗丹药后,扶桑这才悠悠转醒。 “疼疼疼——” 扶桑扒拉着浴池边就开始嚎。 “那师姐打人也太凶了!” “你看我这胳膊,断了!亏得我当时闪得快,不然整只胳膊都会被削下来,好在最后是赢了。” “天,岁锦你咋伤得这么重?不是,你什么时候炼气六阶了?你这修炼得也太快了吧!” 扶桑一醒来就嘚啵嘚啵嘚。 路小堇则顺着浴池找到了烧火炉,看到正在一边烧火一边体修的弟子,立马加入其中。 晚上,三人早早就睡了。 修炼不急于一时。 ——急也没用。 * 次日一早,祝季来到膳食堂,往路小堇的早膳里下了药。 殊不知,在他来之前,江意浓也在里面下了药。 “好饿好饿……”扶桑要了六个包子。 “路师妹,你的早膳。” 有了十一长老和十三长老的吩咐后,路小堇的一日三餐都是提前打好了的。 “多谢。” 路小堇接过餐盘。 狗哥下山得早,早膳不用分它那份儿。 吃完饭,刚到练武场,路小堇肚子就响了几下。 她赌这是个屁。 但人生,永远不能豪赌。 这不,她输了。 人,最社死的,莫过于在能控制住屎尿的年纪,没控制住屎尿。 路小堇开始疯狂跑茅房。 一趟。 两趟。 … 十五趟下来,她人都虚了。 脸巴子没了一点血色。 “怎么回事?是吃坏肚子了,还是受了凉?” 岁锦渡了些灵力给她,却不顶用。 还是路小堇吃了好些止泻的药后,才稍稍缓过来。 人是不拉了。 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连着吃了好几颗回灵丹,才渐渐缓过来。 要再缓个半天,大约也能好转,但偏偏,徐师兄一上来就指着她: “我要挑战路小堇。” 徐师兄虽然输给了岁锦,但他练的是克制符修的功法,在扶桑和路小堇之间,自然选路小堇这个炼气二阶最合算。 几乎可以做到,露头就秒。 挑战赛,一个弟子只能挑战一个人,而同样的,一个弟子也只能被一个人挑战。 不能拒绝。 徐师兄刚站出来,有几个弟子就后悔自己下手慢了。 “路师妹,请。” 路小堇一走上台,就看到了台上溢出来的灰色气息。 那是克制符箓的功法。 一上来就准备秒她,可见是不能再用贿赂这个法子了。 没有符箓,炼体二阶想赢炼气三阶,几乎不可能。 但,克制符箓的功法相当耗费灵气。 也就是说,只要她拖得够久,也未必会输。 她想拖,徐师兄却想速战速决。 “千灵剑!” 徐师兄挥动着剑,直接攻了过来。 路小堇转身准备就跑。 可刚跑,她的身体就开始剧痛。 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滴。 不行! 拖不了。 再拖下去,她可能会死这儿。 她咽下嘴里的血腥气,转身开始反攻。 正面刚她几乎没有任何胜算,所以只能尽可能灵活地避开攻击,然后a上去。 a一下退一下,速度极快。 但即使如此,也还是被徐师兄连捅了好几剑,俨然已经要撑不住了。 “路师妹,认输吧。” 徐师兄胜券在握,但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灵力也差不多消耗光了。 一般来说,灵气耗光是没人看得出来的。 但路小堇看得见。 在克制破开的那一瞬,她立马掏出定身符。 “定身符,去!” 硬控徐师兄两秒。 她快速起身,一脚将徐师兄踹下台。 “噗——” 路小堇吐出大口血,眼前一黑,险些当场痛晕过去。 她咬紧牙关,抹掉嘴边的血,撑着剑站了起来。 “我,赢了。” 第308章 路小堇一直忽略的东西:殷千君的真正目的 祝季依旧坐在屋顶上观战。 泻药是他下的。 那药能让人腹泻不止,浑身无力。 虽然不是灵丹,但对付路小堇这种炼气期顶顶够了。 是的,他今儿就是专程来看路小堇怎么输的。 但路小堇赢了。 看着执剑站在台上,意气风发的路小堇,祝季瘪了瘪嘴: “看来,药还是下少了。” 不然她咋到现在还有力气? 终究是他太心软了啊。 没看之前路小堇给他下药,都是往死里下的吗? 可下一瞬,路小堇突然吐出大口血,倒在了比武台上。 原来不是药下少了。 在祝季心里,路小堇就是个天天给他下毒的悍妇。 他想弄死她,却咋都弄不死。 现在路小堇突然就倒在血泊里,生死不明,竟反而叫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 “徐师兄输了?这怎么可能!” “他修炼的不是专门克制符修的功法吗?,为什么路小堇还能用定身符?” 弟子们看不懂。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路小堇肯定也贿赂徐师兄了!” “她简直无耻!” “叉出去!叉出去!” 可五长老却知道,这一次,路小堇没作弊。 打是真的打。 徐师兄没放水,只是以他的修为,撑不住克制符修的功法了。 一般这种功法,到筑基期才会修行,就是因为其太过于耗费灵力。 五长老也没想到,路小堇居然能洞察到这一点,并立即抓住机会瞬间反杀。 就算他不怎么瞧得上路小堇的些许行径,但也不得不说,她的天赋真的很惊人。 “这一场,路小堇胜。” 弟子们气急败坏,各种唾骂。 “肃静!” 五长老刚要解释,就见路小堇吐出大口血,倒了下去。 “路小堇!” “她居然伤得这样重?” “我刚才还怀疑她贿赂徐师兄,我是真该死啊。” 路小堇看上去是真快死了。 真贿赂了的话,根本不可能下手这么重。 “其实是徐师兄撑不住了。”有弟子解释道,“能克制符咒的功法很耗费灵力,是徐师兄暴露了弱点,所以才会输。” 弟子们都是一惊。 耗费灵气这种事情,路小堇居然都能看穿? 还能抓住机会绝地反击? “不愧是炼丹师,这天赋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弟子们满脸震惊和示好。 五长老指尖点在路小堇的额头,发现她被人下毒了,便立马用灵力替她逼出了大半的毒素。 “噗——” 路小堇吐出黑血。 “天哪,徐师兄打不过居然下毒吗?” 一旁的徐师兄:“?” 他诽谤我啊! 明明就正常比试,他根本不知道路小堇为什么会中毒,想解释都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现在,他不仅输了比试,还要受弟子们鄙夷的目光,他都要憋屈死了! “五师叔,让我替她看看吧。”江意浓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替路小堇把了把脉。 把完脉后,她眉头紧皱。 她下的药,只会让人身体虚弱。 她不想路小堇去南州,那给她下药阻止她赢,就是最好的法子。 但没想到还有其他人给她下了药。 两种药混在一起,成了剧毒。 好在五长老逼出毒素得及时,否则路小堇很可能会命丧当场。 “嗯,是毒。” 所有人又看向徐师兄。 徐师兄都要委屈哭了。 “老夫会严查此事。”五长老说道,“不过她暂时已经无碍,把人送回去休养吧。” 扶桑和岁锦还要继续比试,路小堇就由江意浓送回去了。 弟子们都夸江意浓人美心善,以德报怨。 江意浓将路小堇送回东大院,扶上床,喂给她解毒的药后,才叹了口气。 “南州,你不该去的。” “事到如今,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 这边,祝季人都傻了。 “下毒?” 天地良心,他没下毒啊! 只是泻药而已! 泻药都能把她毒死? “她可不能死啊!” 她要是死了,他以后找谁要吃的去! 祝季匆匆溜进东大院,听江意浓说路小堇已无大碍,他才狠狠松了口气。 “毒是你下的?” “我没有!”祝季百般推诿,“我就只是下了点泻药……” 原来真是他。 江意浓眼底闪过冷意。 当晚,祝季就被司空公麟抽个半死,跪在主殿里受罚。 告状的,是江意浓。 “小师妹,你害我!” 江意浓甚至连温柔体贴都懒得装,只是淡淡看着他: “你若再动她,那下次就不会只是受罚。” 她声音很淡:“你会死。” 祝季愣住了。 江意浓就只是新入门的小师妹,他对她的印象大约就是善良温柔,但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要凶得多。 不过,他并不觉得是江意浓对他有恶意。 他只觉得是师尊生了大气,才会连带着叫小师妹都看他不顺眼。 于是,受罚时,别提有多乖巧了。 对外,当然不能说是祝季下毒。 亲传弟子给外门弟子下毒,这跟把路小堇真实身份往外捅有什么区别? 只说是路小堇吃错发霉的食物后中的毒。 真相大白,徐师兄被洗清冤屈,委屈得当场就哭了。 * 路小堇昏迷了三天。 等她醒来,已经是第四天的早上。 扶桑和岁锦比试都赢了。 岁锦是没人挑战。 扶桑是学的路小堇的法子,一上去,直接掏出一堆符箓: “认输的话,这些就都是你的。” 然后,就在一片唾骂声中赢了。 从这以后,天云宗就有了比试不能当众行贿的明文规定。 “小堇啊,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得去找风水宝地给你埋了。” 路小堇:“……” 谢了。 下次可不许再这样好心了。 “对了,你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选人比试会提前三个月吗?” 路小堇摇头。 她压根也不知道,宗门大比的选人比试不是提前三个月的呀。 “是因为南州挖心案,听说君聿师兄已经接下了挖心案的任务,咱们会跟着一起去南州找凶手!” 扶桑第一次跟着出任务,很激动。 路小堇瞳孔微缩。 她终于知道自己之前一直忽略的是什么了。 原主去过君家,而君家,就在南州! 南州挖心案。 千面鬼王。 原文一段不怎么起眼的描述闯入她的脑海。 殷千君的目的,不是宗门大比。 是南州! 他在阻止她去南州。 第309章 他要她活在一个,无法挑粪,无法玩屎的富贵窝里! 原文中,没出现过挖心案,原主也没去过君家,但去过南州。 那是一段不太起眼的描述。 ——原主在宗门大比上作恶多端后,逃走消失了。 ——两个月后,她再回到天云宗时,身上的皮被剥了一半,鲜血淋漓。 ——听说是她在逃亡时,得罪了千面鬼殷千君,这才被剥了皮。 修仙界,受伤乃常事。 就算是剥皮,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就恢复了。 没人当回事。 都觉得她活该。 “叫她作恶多端,现在遭报应了吧。” 路小堇当时看文的时候,对这段也是一眼就略了过去。 可仔细想来,原主记忆里去君家的时间,刚好与宗门大比之后,她失踪的时间重叠了。 所以,她不是去逃亡。 她是给君聿讨公道去了。 却不想殷千君就在南州等她。 等着,杀死她。 殷千君究竟对原主做了什么,以至于原主被剥掉一半的皮,才能逃出来? “听说南州挖心案,好多修士去了都没找出凶手,哼,那都是因为我还没去!”扶桑一脸自信,“我跟你说,破案这种事情,还是得找我!一破一个准儿!” “你们就等着跟我一起名扬天下吧!” 扶桑叉腰猛笑。 路小堇垂眸。 原主去南州,原主险些被杀。 她准备去南州,她也险些被杀。 ——不是险些,是已经死过了。 殷千君应该一直在监视天云宗的一举一动,只要出现“南洲”这两个字,就会成为他的杀人动机。 原主去南州没告诉任何人,所以等到了南州才被杀。 而她去南州的事情提前爆出来了,所以她现在就被杀。 可见殷千君在宗门内应该有内应。 ——天云宗就是一个敌特大本营! 南州究竟有什么? 为什么费尽心思阻止她去? 而且,她身上有司空公麟设下的禁制,原主去南州,他不可能不知道。 司空公麟在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长老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 路小堇点头。 之后三天,她疯狂炼丹,疯狂画符。 炼丹得在炼丹房炼,该上交还是得上交。 ——在其他地方炼,一生火就瞒不了,该交还是得交。 但画符可以偷摸画。 她薅了一大批的带虫卵的朱砂,悄咪咪疯狂画。 五阶以下的各类符咒,她画了一大堆,全塞在储物袋里。 丹药虽要上交,但不带虫卵的废丹却一装一箩筐,对她来说药效一样。 至于有虫卵的丹药,她只留了十颗,其他的都分给了扶桑和岁锦。 “呜呜呜,这都是给我的?” “小堇,你对我真好,你等着,等回了华胥国,我一定让我皇兄封你为王爷!” 饼是越画越大了。 她说得开心。 路小堇听得也开心。 两个人嘿嘿嘿地对着笑。 岁锦看了一眼傻笑的两人,扶额: “走吧,五长老和八长老已经到了。” 此去南州,带队的是五长老和八长老。 八长老,元婴期七阶,鼹鼠怪。 天云宗亲传弟子几乎倾巢出动。 连夙夜都在。 “是夙夜师兄!” “我进天云宗都四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到夙夜师兄!” 弟子们一个个的,都是仰慕脸。 夙夜可是年轻一代弟子里的翘楚! 谁见了不高看一眼? 他长得还好看,宽肩窄腰的,系着亲传红腰带,光是站在那儿,就能引来钦慕无数。 “夙夜师兄竟突破元婴期了!” “这是何等的天赋啊!” 弟子们更仰慕敬佩了。 那灼热的目光,险些没把夙夜盯出个洞来。 一旁的祝季见了,满脸阴暗。 他在年轻一代弟子里,天赋仅次夙夜。 但只要夙夜在,就没人能注意得到他。 既生夙夜,何生他? 他气! 他搁这儿生闷气,没人知晓,也无人在意。 “走吧。” 去南州乘坐的是云舟。 八长老在云舟上放了一颗上品灵石后,云舟就飞了起来。 路小堇顶着黑眼圈,上了云舟,就脑袋一歪,在弟子们激动嘈杂的声音中,沉沉睡了过去。 * 路小堇睡了大半天。 等醒来时,云舟已经到南州境内。 南州境内大半都是凡人,所以禁止乘云舟入内。 八长老收起了云舟。 “记住,在南州境内,不到必要时,不许在凡人面前施展仙术。” “是!” 弟子们一个个精神得很。 远处高台上,殷千君看着弟子们有序进入南州境内: “他们到了,你的人可以动手了。” 黑袍人隐在他身后:“你确定纯净之体真在其中?” “嗯,她不可能不来,便是她不想来,司空老贼也会想法子送她来。”殷千君拿出一张画像,“我不管你想对他们做什么,但记住,别动这个女修。” 黑袍人看向画像上的女修。 模样普通,年纪不大。 ——路小堇。 “哦?为何?”黑袍人有些意外,“她是你什么人?” 难道像千面鬼这样的人,也会对人心慈手软? “我跟她有仇。”殷千君咬牙切齿,“在我折磨死她前,不许伤她。” 路小堇不是喜欢挑粪玩屎吗? 等着! 他一定要她活在一个,无法挑粪,无法玩屎的富贵窝里! 他要让她一辈子无法沾染臭气,永远无法触碰自己喜爱的东西,痛苦绝望到死! 路小堇:求求你现在就让我痛苦! “原来如此。”黑袍人点了点头,他就说千面鬼不可能是啥好人,“但若她就是纯净之体呢?” “不可能。”殷千君摇头,“我查过,谁都可能是纯净之体,但她不可能。” 他混进天云宗当弟子,也不是白混的,他设法查过去大荒秘境的新进女弟子究竟有哪些。 但查不到。 弟子们的记忆统统被篡改了,每个人记忆中去大荒秘境的女修,都不一样。 除了路小堇。 她那不要脸的做派,无人能忘。 若司空公麟真要掩盖纯净之体的身份,那就不可能留下这样大一个漏洞。 所以,谁都可能是纯净之体,但路小堇不可能。 “好,我不动她。” * 这边,路小堇一行人进入了南州城。 刚进城,一个提着篮子的妇人就从不远处的巷子里走了出来。 那妇人灰白着脸,在看到他们后,突然笑了,然后从篮子里拿出刀,冲着自己心口就是一刀。 血飚得到处都是。 第310章 挖心案,满怀希冀地去死 突如其来血腥的一幕,把弟子们都镇住了。 “她,她在干什么!” “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吧!” 八长老和夙夜立马上去救人。 却在与相距妇人一米左右处停了下来。 “结界?” 那结界能破开。 但需要时间。 而妇人显然没有时间了。 她握着刀,往心脏深处一摁。 “嗯——” 妇人痛苦跪地,那溅满血的脸,正怪异地冲着众人笑。 “去落花楼……” “那里,会有你们想要的答案。” 然后,生生剖出了一颗心脏。 残忍,血腥,怪诞。 “是挖心案!” “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 “那人肯定就在附近,快,抓人!” 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奔走抓人。 血腥味蔓延,刺激得胃里翻腾。 “呕——” 外门弟子们各种吐。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路小堇还没来得及反应,妇人就已经剖出一颗完整的心脏,笑着死去。 “砰——!” 结界被破开,那妇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路小堇看着妇人,皱了皱眉。 是有人在操纵死亡吗? 但那妇人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或者魔气。 她应该是自杀的才对。 但为什么? 被胁迫的吗? 路小堇拿出刀,抹掉了自己脖子。 “路小堇!” 血溅当场。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南州城城门口。 “冰糖葫芦欸——” “好吃的冰糖葫芦诶——” 路小堇低下头,缓解着痛楚。 就在这时,前方巷子拐角处,走出了一个妇人。 提着篮子,面色灰白。 “欸!路小堇,你去哪儿!” 在妇人出现的一瞬间,路小堇就跟个炮仗一样窜了出去。 五长老是见识过路小堇发癫的,在路小堇窜出去的那一刻,他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他就说不该把她带出来! “路小堇,这不是在宗门,你别胡来!” 他想喊住她,可根本喊不住。 八长老皱了皱眉,直接就要把人捆回来。 可刚一靠近她,手就挨了一刀。 “放肆!” 八长老没想到路小堇敢跟他动手。 更没想到的是,那刀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割破他的手。 他可是元婴期! 八长老看着手上浅浅的伤口,又看了一眼路小堇刀上的血,眼底满是错愕: “纯净之体?” 彼时,路小堇已经跑到了妇人跟前,一脚踹飞了她刚插入心脏的刀子。 血溅得四处都是。 “是挖心案!” “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那人肯定就在附近,快,抓人!” 八长老和夙夜冲上去想救人。 可冲到一半,被结界挡住了。 “结界?”夙夜皱眉,若有所思地看了路小堇一眼,“那她是怎么进去的?” 路小堇跑过去的时候,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八长老也震惊了。 但震惊归好震惊,破结界的速度却一点没慢。 这边,路小堇救下了妇人。 人是救下了,但对方却没有任何重获新生的喜悦。 相反,妇人怒了,疯狂扑上来,张牙舞爪死死掐住了路小堇的脖子: “谁让你救我的!” “你这是害我!害我你知道吗!” “如果挖不出心脏,我就积不了福,只能下地狱了。” “你害我!” 路小堇对上妇人的眼神。 愤怒的。 绝望的。 但,清醒的。 妇人的身上,确实没有一丝灵气。 她没有被控制。 路小堇低头看了一眼掐她脖子的手。 多大劲儿啊,敢掐她? 她,炼体二阶,壮得跟牛一样! 跟她动手是吧? 路小堇抬腿就是一脚,把妇人踹那儿,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为什么挖出心脏是积福?”路小堇走过去,往妇人塞了一颗止血丹,心口上的伤口在快速愈合,“谁告诉你不挖心脏就会下地狱?” 强大是最好的冷静剂。 这不,知道路小堇不好惹,妇人突然一点都不张狂愤怒了,安静得要死。 她没回答路小堇的话,而是爬到刀子前,拿起刀子,又往心口一插。 眼见路小堇又要踹飞刀子,那妇人眼中竟流露出乞求。 “求你,别救我。” “我不想下十八层地狱!” 眼含热泪,痛哭流涕。 就差给路小堇磕几个。 她眼中,满是对死亡的渴望,甚至是期许。 是的,挖心脏的时候,没有恐惧,没有痛苦,而是希冀。 不是被胁迫。 是自愿去死,且向往去死。 “若挖心成功,积福成功,你不会下地狱,会去哪儿?” 妇人满是血的手指,指了指天上: “升天,会成为神灵……” 说罢,硬生生剖出了自己一颗完整的心脏。 路小堇这次没有救人。 她不救救不了的人。 她低头,看着妇人手里捧着的那颗心脏。 难道,之所以挖心案迟迟抓不到凶手,是因为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凶手吗? 全是自杀? “纯净之体原来是你啊。”殷千君出现在半空,盯着路小堇,眼神诡异,“你倒是藏得深。” 路小堇没理他,只是回头,看向刚破开结界的八长老身后的鼹鼠。 “你看得见!” 人头落地。 血溅当场。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城门口。 “冰糖葫芦欸——” “好吃的冰糖葫芦欸——” 路小堇疼得险些跌在地上。 岁锦搀住了她。 “没事吧?” 路小堇摇了摇头。 依旧是妇人。 依旧是自杀。 依旧是剖出完整的心脏。 “去落花楼……” “那里,会有你们想要的答案。” 路小堇没救人。 那妇人在死时,望着天空,满眼的希冀。 “是挖心案!”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快,抓人!” 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在想办法抓人。 外门弟子在忙着吐。 忙活半天,但最后什么都没抓到。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赶到了落脚点。 落脚点在城西的一处大别院里,里面暂时住着各大宗门的弟子。 “落花楼?”灵剑宗长老皱了皱眉,有些疑虑,“你是说,线索在落花楼?” “嗯。” “可,落花楼是青楼啊。” 都喊着要去缉凶的弟子们瞬间哑了声音。 青楼,那可不兴去啊。 “我们行得端坐得正,去哪儿都是人间正道,便是青楼,去一去又何妨?” 弟子们皆同意。 但路小堇直觉不太妙。 长老也觉得不太妙,决定等明日好好商议后再做定夺。 但当晚,就有弟子等不及,怀着满腔救人之心就闯进了落花楼。 路小堇没闯,而是穿着布衣,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啃玉米。 “干什么的!什么玩意儿,也敢来我落花楼惹事?” 弟子们闯了。 但没闯进去。 你别说,南州城的捕快,来得是真快。 抓人也是真利落。 十几个弟子,愣是一个没跑掉。 全蹲牢里了。 第311章 邪门的落花楼 “你们干什么!我们是天云宗的弟子,是来查案救人,不是来闹事的!” 弟子们被铐上后,屈辱不已,各种解释。 但得到的只有一个回答: “我管你是谁!抓的就是你们天云宗的弟子!” 弟子们:“啊?” 路小堇是个良善之人,哪里见得了同门受如此苦楚? 她冲上去就是一…… 哦,没冲,她蹲在角落里,默默啃完了手里的玉米。 救人? 救不了。 捕头来得太快了。 刚才弟子们才开始闯,也没见有人报案,捕快们就出现了。 这很不对劲。 她一边啃玉米,一边混进大娘团。 “咱南州城的捕快抓贼就是快哈!” “快个屁!”一旁的大娘啐了一口,“上一次报官,人都死光了他们才到,呵,到青楼抓人他们倒是快!” 路小堇若有所思,啃完玉米,回了别院。 这别院是七王爷的,因着挖心案闹得太大,七王爷求助到了修仙界,就将别院收拾出来,专门用来招待各大宗门。 大大小小,来了十几个宗门的长老和弟子。 别院很大,天云宗占了西边的一个大院子。 路小堇进去就开始敲长老的门。 “五长老!” “八长老!” 屋里亮着灯,很快五长老就开了门。 “五长老,出大事了!” 五长老倒是很淡定,回到床上又开始打坐,不紧不慢地开口: “今晚去落花楼的弟子都被抓了?” 路小堇一惊:“长老真是神机妙算!难道长老还会推演术?” 修仙界会推演的修士不多。 他们大多都看着很丧,且命不长。 别看五长老瞧着老老的,人却很精神矍铄,不像是会推演的修士。 低情商:一看就是个门外汉。 高情商:才百来岁,正是刻苦钻研的年纪。 “那倒不是。”五长老眼睛都没睁,“因为是我报的官。” “啊?” 难道五长老暗地里对司空老登很不满,所以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天云宗灭宗吧? 嗯。 勇敢,智慧,不畏强权! ——五长老也有自己的取死之道嘛。 五长老:“前些日子,别院失踪了很多弟子。” 与挖心案有关,却不是被抓走的,而是是被之前失踪的弟子骗走的。 七星宗长老设下圈套,抓住了那弟子,本想问出挖心案的主使,却不想,人刚抓住,就变成了尸干。 剖了心口,发现里面的心脏也消失了。 “被骗走的,大多都是各大宗门的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见识少,热血,且脑子不太好使。 ——正如今晚被抓的弟子们一样。 “把他们关进牢里,也是一种保护。” 外门弟子一无是处,帮不上忙就算了,还总爱给敌军送人头增加战力点。 关起来才是上上策。 ——大牢里全是凡人,魔修就是想闯进去杀人,也得看自己够不够扛天雷的。 路小堇悟了。 仔细想想,若五长老和八长老真想管的话,这些弟子今晚其实连门都出不去。 八长老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没被关进去?” “长老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糊涂的人?” 两位长老:“……” 还以为第一个被关进去的就是路小堇。 失算了。 这丫头在宗门里那么疯,咋出了宗门还长脑子了? “不过长老,那落花楼真不太对劲。” “哦?怎么说?” 路小堇皱眉:“那楼里太干净了,一点魔气都没有。” 不止是没有魔气,连灵气都没有。 南州虽不是修仙界,但也有君家这样的大家族镇守在这里,灵气还算充足。 南州境内上空,能看到一层薄薄的灰色灵气。 相应的,南州城内,也附着一层薄薄的灵气。 可落花楼里没有。 落花楼附近都飘着若有若无的灵气,但一到落花楼,就像是被喷了空气清新剂,干净得透亮。 有那么一瞬间,路小堇甚至以为自己灵瞳瞎了。 但没瞎。 既然灵瞳没事,那就是落花楼有事。 那地方很邪门。 剖心妇人死前说得没错,去落花楼,应该真能找到真相。 问题是,进去了,还出得来吗? 那妇人究竟是被谁安排在他们面前挖心的? 引他们去落花楼,又是为了什么? “魔气?”五长老扶额,对她打探到的消息毫无兴趣,“就算是有,你一个炼气二阶,能瞧得出来个什么?” “此事你别插手,回去歇着吧。” 此次来南州的弟子里,就路小堇最弱。 就她,还去查案子,还觉得不对劲? ……她能不被诓去挖心都谢天谢地了。 路小堇抿唇,没多说什么。 “是。” 她从长老屋里退了出来,进了弟子房。 女弟子们都还没睡。 岁锦也没睡。 “师妹,你去哪儿了?”说话的,是个内门女弟子,青鸢。 “落花楼。” “其他弟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路小堇将长老刚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什么?长老报的官?” 屋里的弟子们对视一眼,都暗自庆幸自己今晚没急着去查案。 不然现在被关牢里的就是她们了。 * 而现在被关在牢里的扶桑,真是破了大防。 “啊!有老鼠!” “这地上爬的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放我出去!” 狱卒很不耐烦,用棍子狠敲了敲牢门。 “闭嘴,吵死了!” 但这样的威胁,对天不怕地不怕的扶桑根本不起作用,她嚎了又嚎,哼哼唧唧。 狱卒咬牙切齿,想抽她一顿,但没敢动手,对方好歹是天云宗的弟子,不看天云宗面子,也得看七王爷面子。 最后牢头实在是受不了了,就给她换了个牢房, “这里干净,进去吧你!” 这牢房确实干净多了,还有被子,虽然依旧脏乱,但好歹是能下脚了。 不过能住这牢房的,都是穷凶极恶,且有背景的人。 ——没背景可交不起钱买这些。 见到扶桑,几个犯人对视一眼,都色眯眯地笑了: “哎呀,小娘子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一边说,一边伸出了魔爪。 * 次日,当路小堇去大牢里看望弟子们时,就见扶桑拳打杀人犯,脚踹山匪。 一边打一边哭嚎: “太可怕了,放我出去!” 哭得越凶,打得越狠。 路小堇:“……” 第312章 哦莫,青楼她也能混进去涮盂? 扶桑见到路小堇,嚎得更凶了,一脚将杀人犯踹飞,扑到牢门上: “堇啊,我们真的只是去查案,没闹事啊,长老什么时候才能来救我们啊……” 他们可都是好人呐! 她以为,自己昨晚会抓到凶手,然后名扬天下! 结果转眼间竟就被当成犯人关牢里了。 她人都傻了。 看着扶桑萎靡难过的模样,路小堇想了想才说道: “是这样的,长老怀疑凶手藏在大牢里,所以专门把你们送进来调查。” 扶桑立马不嚎了,人都精神了: “啊?真的?” “真的。” 隔壁牢房里,同样颓丧的弟子们听到这话,瞬间也都精神了,热血了。 “我们一定不会辜负长老所托!” 话音刚落,刨坑的刨坑,挖墙的挖墙,生怕放过一丝线索。 大牢都快被薅秃了。 扶桑则一把抓起杀人犯,抬手就是一拳,牙都给人打掉几颗; “说,你是不是挖心案的凶手!” 杀人犯哪里还有穷凶极恶的模样,哭唧唧的: “我不是啊!” “不承认是吧?” 又是一拳。 杀人犯哭得更凶了。 “我真不是啊!” 扶桑根本不听,揍得更狠了。 这个揍完揍那个,那个揍完揍这个。 等一个牢房都揍个半死后,便嚎着要换牢房。 “啊!别打了别打了!” “我真不知道什么挖心案啊!” “啊——!” 路小堇在犯人们的鬼哭狼嚎中走出了大牢。 彼时,长老和弟子们大多都出去查案了。 别院里只剩下外门弟子。 ——他们也想去查案,但废物如他们,在听闻失踪的弟子都是外门弟子后,连门都不敢出了。 路小堇寻觅了一圈,没见到君聿等人,等吃过晚饭后,便换上男装,粘着胡子,摇晃着扇子,自以为风度翩翩地去了落花楼。 谁知前脚刚迈进去,后脚就被一龟公给挡了回来: “小姑娘,看清楚这是什么地儿了吗,你就敢闯?” 大冬天扇扇子,什么毛病! “去去去,该上哪儿待着上哪儿待着去。” 路小堇嘴巴比脑子快:“啊?我男的啊。” 龟公翻了个白眼,视线在她脸上、胸口、腰上都停了几秒。 “小姑娘,给你脸你就收着,要不听劝,待会儿被人当成楼里的姑娘动手动脚,你可别闹。” 没见过黄花闺女来青楼的。 有病! 到时候真闹起来,她吃了亏,去官府把青楼一告,说他们拐卖良家妇女,白白吃个官司,麻烦! ——没有卖身契,只要弄不死她,让她逃出去了,那真是一告一个准儿。 路小堇摸了摸胡子:“很明显吗?” “你说呢?我见过的姑娘,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在这地儿,你当谁是瞎子呢?” 风月场所,干的就是个男欢女爱的活儿。 能混迹这地儿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男女,不说其他,单是走路的姿势就区别很大。 “去去去,别挡道儿。”龟公一把将她推开,喜笑颜开朝一公子哥迎了上去,“爷,您这边请。” 那公子哥瞥了路小堇一眼: “这也是楼里的姑娘。” 路小堇:“……” 哦莫。 龟公说得对,真没瞎子。 “误会了爷,她就是个闹事的,别管她,爷,月红说你好几天没来了,她可想死你了。” 公子哥哈哈大笑,跟着龟公走了进去。 路小堇转身就走。 这一招行不通。 换一招。 很快,她换上花花绿绿的衣裳,抹上胭脂水粉,抿上大红唇,又去了落花楼。 天已经全黑了,落花楼门前全挂着红灯笼,十分喜庆热闹。 她前脚刚踏进去,就又被一龟公拦住了。 “那个谁,你站住!干什么的!” 他估摸着,不会又是哪家的夫人来闹吧? 天天捉奸捉奸的。 烦死了! 却不想,一靠近,就看见了一个红唇大马猴。 “嚯!” 这可太丑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回答: “是这样的,我爹死了,没钱下葬,所以我来卖艺,你看看我这姿色你们能出多少银子,不说别的,以后我定能混个头牌,给咱落花楼挣大钱,你快去叫老鸨出来……” 龟公脸都绿了。 还头牌? 就她这样婶儿的拿出去挂牌,不到半天,楼里的名声就得臭! 他拿起棍子就要赶人: “滚!再不滚,我就报官了!” 路小堇:“?” 她就说这地儿古怪吧! 美人都不要。 还要报官。 路小堇还想为自己争取,就被旁边一年纪不大的丫头给抓着往外走。 “不好意思刘大哥,她是我一姐姐,脑子有问题,我这就带她走。” 那丫头心惊胆战地环顾四周,见没人后,才从兜里拿出两枚铜板,怯生生道: “姑娘,我知道你难,但再难也不能来干这活计,干了,一辈子就陷这儿了。” “这是我攒的钱,你拿着,得先顾着活着的,才能去管死了的,快走吧……” 给了钱后,她又匆匆回了落花楼,在龟公的谩骂声中继续干活去了。 路小堇握着两枚铜板,垂下眼眸。 * 次日一早,路小堇换了一身布衣,绕到了落花楼后门。 白天落花楼很冷清。 开门的是一四十出头的大娘。 后门一开,就见院子里有好几个丫头在刷尿盂洗衣裳。 “姑娘,干什么的?” 路小堇瞅了一眼,立马开始嘚啵: “大娘,是这样的,你还在为每天涮盂而感到痛苦吗?还在为院子里臭气熏天而感到难受吗?还在为尿溅到了身上而感到恶心吗?” “现在这些统统都能解决!” “我,小路,一个勤勤恳恳涮盂人。” “请我,一个月不要一两银子,不要半两银子,只要十个铜板,你还在考虑什么?招我吧!” 大娘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来找活儿的。 十个铜板,请个涮盂的,合算啊! 她一把将路小堇拽了进来: “快快快,把这几个盂都涮了。” “好嘞!” 刚坐下,就听旁边两个小丫头在低声讨论: “昨晚的鬼哭声,你听到了吗?” 路小堇凑了过去。 * 西南角的一处大庄子里,殷千君倚在床边。 “可都盯着?” “主上,都盯着呢。” “挖心案,路小堇可害怕?” 死丫头,怕死了吧! “没呢,路姑娘还去落花楼查案了呢,结果迷上了涮盂,现在正昏天黑地涮,涮得可开心了。” 殷千君:“?” 青楼她也能混进去涮盂? 这死丫头一天不玩脏东西她是会死是吗! 第313章 在自家主子心里,路姑娘得是多金贵啊 殷千君简直要被气疯了! 看到路小堇又幸福了,比杀了他还难受! “去,告诉落花楼的主事,不许再让她涮盂!” “碰都不许她再碰!” “茅房也别让她去!给她造个不臭的茅房!” 下属:“?” 啊? 不臭的茅房? 在自家主子心里,这路姑娘得是多金贵啊。 那是一点腌臜都不让碰啊。 下属们面面相觑,然后才说道: “可主子,那是落花楼,若不涮盂,路姑娘怕是就只能去当楼里的姑娘了……” 路小堇一开始就是冲着当姑娘去的。 这话他们愣是没敢说。 “楼里的姑娘?”殷千君眉头紧皱。 他无法想象让路小堇那种颠婆去当楼里的姑娘,会是个什么光景。 她该不会把客人捆起来打吧? ……也不是没可能。 “罢了,那就让她先涮着吧。” 下属们:“……” 看吧,舍不得了吧。 自家主子还是陷得太深了啊! * 这边,路小堇正在卖力地涮盂。 把那盂,涮得那叫一个光滑透亮。 专业性一下子就上来了。 一边涮,还一边竖起耳朵听。 鬼哭? 啥鬼哭? 一听就很挖心案! 旁边说着闲话干活的小丫头们,见她把尿盂都涮得反光了,颇为震惊,低声道: “其实不用涮得那么干净的。” 盂的颜色都很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污垢。 再者,姑娘们都是晚上才接客,晚上就更看不清楚了。 “好嘞。” 结果还是涮得无比干净。 见她这么实诚,小丫头们好感倍增,都没了什么防备的心思。 这群小丫头都是被卖进来,伺候姑娘们的,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瞧着像是都不到十岁的样子。 “你们刚才说的鬼哭声是什么意思?我听着怪怕的。” 一叫柳儿的小丫头说道:“就后面竹林,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有女鬼在哭。” “我也听到了!” 路小堇似乎十分害怕:“真的吗?真有女鬼?那今晚上我怕是都不敢睡觉了。” “谁说不是呢!”一看着稍大的丫头打了个哈欠,眯出一眶眼泪,“发生那事儿的时候,我就在楼里,一听到鬼哭我就怕。” “那事儿?”路小堇眸光一亮,“啥事儿?” 听说是大约半年前,楼里的一姑娘,看上了一书生,跟书生私定终身,准备私奔。 可当晚,那书生没来,姑娘被老鸨吊在竹林里打。 听说是被打死了。 从那以后,就总能听到竹林有鬼哭声。 “是那边的那个竹林吗?”路小堇指着东边的一大片竹林问道。 “没错,就是那儿,大白天瞧着也怪瘆人的。” 那竹林很密。 风一起,竹子就摇啊摇,见不到什么光,一眼看过去,确实有些阴森。 加上常年没什么人靠近,没人气儿,又有女鬼传闻,更叫人毛骨悚然了。 路小堇若有所思看向竹林,手上涮盂的手却没停。 “平日里有人去竹林吗?” “瞧你这话说得,谁敢去啊。” 小丫头们都附和。 这时,一个瘦弱的小丫头提着一筐衣裳走了出来,就是昨晚给路小堇两个铜板的小丫头。 “星星,听说昨晚的客人闹腾得厉害,月红姐没事吧?” 她叫星星,伺候月红的。 “已经没事了,上了药就歇下了。” 星星看到路小堇后,有些疑惑:“她是?” “这是新来的涮盂的,她涮盂涮得可干净了!” 路小堇没画浓妆,穿着也与昨天差别太大,星星没认出她来,眼底闪过一丝悲凉: “你也是被卖进来的?” 路小堇摇头:“不是,我是进来做工的,以后这楼里所有的盂,都归我来涮!” 星星抿紧唇,似乎想劝她离开,但瞧见李婆子来了,便什么都没说,又低下头认真洗衣裳去了。 管事婆走过来,看了一眼路小堇涮的盂,满意了: “不错不错,打今儿起你就留下吧,住星星屋里。” “多谢大娘!” 李婆子见她蠢笨如斯,笑得更欢了,但一转头,便又开始骂: “一个个的,懒懒散散的,干个活儿都这么慢,中午干不完都甭想吃饭!” 小丫头们卖力干活,都不敢停。 涮完盂,星星领着路小堇去了屋里,一关上屋,她就低声道: “你别待在这里,这地方吃人,你长得也不差,若是被客人看上就完了,好在你也没签卖身契,听我一声劝,快走吧!” 卖身契是没签的。 十个铜板一个月,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牛马? 老婆子根本不敢提卖身契三个字,生怕路小堇转身就走。 星星从枕头下拿出两个铜板递给她:“这钱你拿着,别再回来了……” “我不走。”路小堇将铜板还给她,认真地问道,“你想离开这里吗?” “谁不想离开?”星星苦笑,“但进了这地方,谁能走得了?” 路小堇摇头:“只要你想,我就带你走。” 为那两个铜板。 为她一腔善心。 星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从柜子里拿出几床旧被子。 “今晚你就睡这儿吧。” 在落花楼里,丫头们白天要干活。 等下午姑娘们醒了,她们又要去伺候姑娘们洗漱,端茶倒水等等。 到晚上,青楼要接客,就更忙了。 除了路小堇。 她就一涮盂的,涮完就没事干。 十个铜板,又没卖身契,李婆子也不好太苛待她。 等落花楼的红灯笼一挂起,路小堇就偷偷摸摸开始寻找去竹林的路。 那竹林看着不远,但绕来绕去,就是走不到竹林。 连片竹叶都摸不到。 “奇了怪了,看着离得也不远啊。” 路小堇又绕了半天,居然绕到了落花楼的大堂。 喧闹,乌烟瘴气。 这时,一姑娘勾着一个修士走了进来。 “大爷,今儿就由奴来伺候你可好?” 虽然那修士穿的是普通衣裳,也用法子掩盖住了身上的灵力,但他浑身上下那正得近邪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修士。 更何况,他脸上毫无来找乐子的欲念。 相反,眼底都是难堪。 还透着些许慌乱。 “姑娘,你松开我,我不要什么伺候……” 说着,他脚下不稳跌了一下,险些磕桌上。 路小堇皱眉。 修士的下盘不可能这么不稳。 不太对! 第314章 别去竹林,女鬼哭声 难不成是被下药了? 他旁边的姑娘没发现他的不对,只以为他是雏儿,第一次来不好意思,正卖力地给他灌酒。 修士拼命挡酒:“我不喝,谢谢。” 修士拼命挡酒,姑娘就拼命地喂。 他都要哭了。 路小堇凑了过去,一把将那弟子拽到自己跟前: “姑娘,这客人就让给我吧,我来!” 姑娘愣住了,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 “你不是楼里的姑娘吧?” “我是楼里新来的涮盂的。”路小堇笑出一口大白牙,“但!别拿涮盂的不当卖艺的!” 姑娘张了张嘴,好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她倒是知道新来了个涮盂的。 因为今儿房里的丫头把盂拿回来的时候,那盂明显比平常干净了好几倍,就随口问了一嘴。 本以为来的是个老太婆,没想到是个年纪这么小的。 甚至还想接客。 姑娘扶额,不明白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为什么想接客,但她也懒得管,撇撇嘴就接待其他客人去了。 “姑娘,你放开我。”那弟子面红耳赤,“我并非那等登徒子!” 他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把手从路小堇手里抽出来。 力气很小,人也软绵绵。 路小堇皱眉。 “我是天云宗外门弟子,是来帮你的。” 那弟子一愣,仔细一看,惊喜道: “路道友?” “你认识我?” “那日大荒秘境里,我也在,我是灵剑宗内门弟子,袁鑫。” 袁鑫,灵剑宗内门弟子,筑基七阶。 确认是路小堇后,袁鑫激动得都快哭了: “这落花楼有问题!我一进来,身上的灵气就都被抽光了。” 按照袁鑫的说法,他本是被长老派进来打探楼里情况的,结果一进来,浑身的灵气瞬间就都被抽光,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这才被一姑娘给硬拖了进来。 “抽光?” “对,以前听人说吸星大法,大约跟那类似。” 路小堇:“……” 哦,原来这弟子不是带了什么掩饰灵气的物件。 而是被抽光了,这才一点都瞧不见。 “好在是遇到了道友,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袁鑫满脸庆幸,“不过道友,你竟靠涮盂混了进来?真是了不得,只是,为什么你力气还这么大?” 因为她没得灵气。 纯靠这一身肌肉撑着。 而筑基期修士,淬体之后,几乎就不体修了,一旦灵气被抽离,那就是一群铁废物。 “我哪儿有什么灵气,都是强撑罢了。”路小堇递给她一颗补气丹,“吃了这丹药,赶紧离开这里。” 袁鑫感动不已:“多谢道友!” 谁知吃了补气丹后,刚恢复一点灵气,就又被抽离了,不过药效还在,多少人是缓过来了一点。 路小堇发现,那灵气被抽出来后 都朝地底下涌了进去。 她脚尖点了点地板。 难道有密道? 袁鑫吃下丹药后,不敢多留。 “道友,告辞!” 路小堇见他走出去,才收回目光,抓了一把瓜子后,继续找竹林去了。 殊不知,袁鑫刚走出门,就又被一龟公拉了进来。 那龟公将他拖到暗处,一手刀将人劈晕了过去。 “送上门来的筑基期,不错,将他拖下去。” “是。” 这边,殷千君幻化成这弟子的模样,走出了落花楼。 刚出落花楼,灵剑宗的长老就与之会合。 “楼里可有异样?” “没有。” 长老皱眉:“那就怪了。” 不过,由于‘袁鑫’完好无损回来了,各大宗门也纷纷开始派遣弟子入楼查探。 里面的龟公刀人刀得都乐了。 * 对这些,路小堇并不知晓。 她在楼里绕过来绕过去,结果又绕回了后院。 看着近在眼前的竹林,她懵了。 怎么回事? “公子,我不是楼里的姑娘,只是个打杂的,求你放过我吧……” 是星星的声音。 正在找竹林的路小堇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三十来岁的猥琐男人,正抓着星星的胳膊,手在她身上乱摸。 “不要紧,总归有一天你是要接客的,爷就喜欢你这种年纪小的。” “来来来,爷陪你玩个好玩的。” 哟呵。 遇到了个萝莉控。 这不巧了. 路小堇就喜欢萝莉控。 跟萝莉控喜欢萝莉一样的喜欢。 共同爱好:动手动脚。 当然,她要爱得更深沉一点: 拳打脚踢。 “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星星满眼绝望。 就在猥琐男即将扯掉星星衣裳时时,路小堇抬手就扯掉了猥琐男的腰带。 夸嚓。 裤衩子掉了。 “谁!”猥琐男急着拽裤子,松开了星星,愤怒回头,“谁敢坏爷的好事!” 某处,小不拉几。 男的就在乎这仨瓜俩枣,小小的,所以变态。 “是我。”路小堇笑得一脸变态,“哥,是这样的,我看上你了!今儿,我非得得到你不可!” 星星一惊,生怕路小堇出事,着急忙慌就要拽她走。 ——笑死,根本拽不动。 ——炼体二阶,真不是跟她说笑的。 “快走吧,不要惹他们,管事会打死你的……” 就在她绝望之时,一双温热的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别怕,我在呢,没事的。” 星星一愣,错愕抬头,对上了路小堇温和的眼眸。 她的身后,是满天的星。 彼时,猥琐男正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抓着捡来的木棍,朝路小堇劈来。 “小心!” 跟谁俩动手动脚呢小猥琐? 路小堇转身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飞。 “砰——” 星星瞪大了眼。 “啊!” 猥琐男撞在墙上,摔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裤子没拽稳,又露出了那小小的玩意儿。 路小堇将他衣裳扒下来,裹住他的下半身,然后将人捆得严严实实的。 “来,姐也陪你玩个好玩的。” 说着,抽出了鞭子。 “打是亲骂是爱,记住,这每一鞭子,都是我对你深沉的爱。” “啪!” 猥琐男:“啊啊啊啊啊!” 他应该是来青楼找乐子,不是来青楼当靶子的,吧? 猥琐男被抽晕了过去。 路小堇满意了,拍拍手,这才回头问星星: “去竹林咋走?” 星星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去不了,有迷阵。” 刚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面色发白,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别去,竹林。” 就在这时,竹林里传出了女鬼哭声: “啊——” “啊——” 其中似乎夹杂着三个字: 救救我—— 第315章 像死了一样的九尾狐 是鬼哭吗? 是活人吧。 被关在竹林里的活人,会是南州近来失踪的那些人吗? ——挖心案,失踪了不少人。 不对。 若真是如此,声音不该如此小,也该再嘈杂一些才对。 而且,失踪的人有男有女,可这声音,明显只是女声,且只有一个。 且依照小柳的说辞,这声音几乎一直没变过。 怎么回事? “嘭——” 星星在说完‘别去竹林’后,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似是疼晕的。 会是被人控制了吗? 可落花楼很邪门,路小堇也看不到任何魔气亦或是灵气,所以无法确定。 “星星?星星?” 路小堇喊了几声,人没醒。 她把一颗回灵丹塞在星星嘴里后,将人捞了起来。 星星很轻,她单手都能拎起。 刚把人抱起,就听不远处传来谩骂声: “星星!月红姑娘要的热水,怎么半天都没端过去,若叫客人等久了,爷非得扒了你这死丫头一层皮不可!” 人未至,声先到。 然后,路小堇就见一个螳螂怪走了进来。 看那融合程度,至少得是金丹期。 但那螳螂毫无灵气,不像是附身,更像是死物。 来人是齐管事,四十来岁,三角眼,尖下巴,一脸算计。 “你就是新来的涮盂的?倒比我想象中的年轻。”年轻,但普通,齐管事没多在意她,只是看向她怀里的星星,“这死丫头怎么了?” 说着就要上手掐星星。 路小堇躲开了:“星星没休息好,累晕过去了,月红姑娘那边,我去伺候吧。” 齐管事倒无所谓。 反正有人干活儿就成。 他不挑。 “也成吧。”齐管事这才注意到一旁被捆得严严实实,昏过去的猥琐男,“这不是秦公子吗?谁把他捆起来的?” 齐管事作势就要去解开绳子,却被路小堇拦住了。 她羞羞怯怯:“他要我绑的,哎呀,齐管事,你懂的啊!” 齐管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了然。 “你玩得还挺花,但你不是楼里的姑娘,这合适吗?” 路小堇一脸正色和向往:“别看我现在不是,但总有一天我会是!而且我会成为头牌!齐管事您就瞧好吧!” 齐管事沉默了。 就这姿色,若真成头牌,不出半日他落花楼就得关门。 他沉默了一下:“你还是先去伺候月红姑娘吧。” “好嘞。” 路小堇先把星星抱回屋,又把秦公子吊在树上后,这才打了一盆热水去月红姑娘的房里。 月红的屋子在二楼。 穿过走廊,每间屋子都传来嬉笑怒骂声,其中夹杂着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路小堇是个正经人。 目不斜视。 ……也就斜了几眼。 “月红姑娘,水来了。” 推开门,床帐之内人影交缠,气息迷乱,路小堇放下盆子,顺手抓了一把瓜子就走了。 角落里,她靠在栏杆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大堂里的光景。 单是这样看,楼里全是凡人。 瞧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突然,楼下一龟公,拖着一个昏睡的年轻人朝后院去了。 不对劲。 路小堇立马就跟了上去。 但才刚跟几步,她余光看到了一个人。 “殷千君?” 那不远处,晃着偌大毛茸茸九条白狐狸尾的,不是殷千君是谁? 不过此时,那九尾狐也毫无灵气,像死了一样。 殷千君没有注意到路小堇,径直走出了落花楼。 路小堇皱眉。 殷千君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挖心的妇人,该不会是他安排的吧? 他想做什么? 路小堇来不及多想,急忙追着朝后院去了。 但等她到后院,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只有秦公子吊在树上,吱哇乱叫。 “啊啊啊啊!谁干的!快把我放下来!” 楼里吵闹,歌舞升平,哪儿有人能听到他的叫唤声? 路小堇走过去,又拿出鞭子: “哥,你醒啦?你说你,怎么玩着玩着还晕过去了呢?” “今晚,我必须得让哥你玩尽兴咯!” 说罢,在秦公子恐惧的目光和求饶声中,一鞭子接着一鞭子。 很快人又晕了过去。 “公子!公子!”秦公子的小厮找来了,见秦公子像坨肥肉一样被挂在树上,人都傻了,“你对我家公子做了什么!” 路小堇扭捏了,害羞了: “是秦公子说,今晚要玩点不一样的……” 小厮年纪不大,听到这话立马红了脸,把自家公子放下来,很不好意思地把人背走了。 当晚,路小堇一直在楼里晃悠,顺便给月红端茶送水。 但没再见到有人被拖走。 楼里亮堂堂的,歌舞升平,嬉笑打闹。 待得久了,会让人觉得安稳,沉溺。 “怎么回事?” 路小堇甩了甩脑袋,清醒过来。 她没发现的是,她木牌上调出来的灵气,在那一瞬全都被吸走了。 * 次日,路小堇本以为秦公子会来闹。 但没有。 你说这。 她连往他眼睛里洒的辣椒水都准备好了。 无法,她只能收起辣椒水,继续疯狂涮盂。 很快,星星抱着一框子衣裳出来,脸依旧惨白,在看到路小堇后,她眸光有几分复杂。 她抓着框子的手紧了紧,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路小堇涮盂是专业的,不到半日就把楼里的通通涮完,见她闲着,李婆就给了她五十个铜板,让她上街替她买盒胭脂。 “要老李记家的,别买错了!” “好嘞,我这就去。” 路小堇揣着五十文出了门。 不远处的龟公抽了一口大烟:“你不怕她带着这五十文跑路?” 李婆子冷笑:“她敢逃,腿都给她打折!” 官府可是有他们的人。 逃? 呵。 路小堇就等着在这里干一辈子吧! “贱皮子,快干活!干不完今晚都不许吃饭!” * 这边,路小堇提着篮子出了落花楼,拐个弯就见到了岁锦。 “昨晚我给你传的音收到了吗?”路小堇问。 路小堇在进落花楼前,就跟岁锦商量好了的,一个混进去,一个在外面接应。 若她三天没出来,就立马找长老救人。 ——落花楼瞧着就诡异,路小堇只是能时间回溯,又不会不会死,她可不想在里面循环死。 ——岁锦是她的退路。 在遇到袁鑫,得知修士进入落花楼就会失去灵气这件事情后,路小堇第一时间就给岁锦传了音。 岁锦皱眉:“你给我传音了?” 第316章 夙夜中药,那谁能不心动啊? 路小堇传了。 但显然,在落花楼里,不仅灵气没用,传音符也没用。 路小堇一早就猜到有这个可能,这下子算是坐实了。 问题不大。 这不还有袁鑫出来送信吗? 她和岁锦约好的是三天,三天之内,岁锦不会乱闯落花楼,也就不会有危险。 她并不担心。 “你是说,进入落花楼内的人,灵气会在一瞬间被抽离?”岁锦很震惊。 路小堇也很震惊,她没想到岁锦不知道。 “昨晚袁鑫没说?” 来查挖心案的十几个宗门,消息都是共享的。 袁鑫出来报信,灵剑宗长老知道了,那其他几个宗门的人就都应该知道了。 岁锦不该不知道。 “难不成袁鑫出事了?” “没有。”岁锦当时也在附近,“但他从落花楼出来后,只说楼里没什么问题,然后各大宗门都派了弟子进去查探,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事情就糟了。” 这消息必须立马传出去! 两人兵分两路,一个去买胭脂,一个带消息回别院,约好一炷香之后在这里会合。 路小堇人生地不熟,买胭脂转了大半天的巷子,等她回来,岁锦已经在拐角处等她了。 “昨晚进过落花楼的弟子,今天全都失踪了。”岁锦开门见山,“我怀疑,他们不是失踪,而是根本没从落花楼里出来。” 能幻化成弟子的模样,还能不被人看出端倪的。 只有一个人。 “千面鬼!”两人异口同声。 路小堇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在楼里看到殷千君了。 所以那挖心的妇人,真是他派过去的? 就是为了抓这些弟子? 抓去做什么? 挖心么? 可挖心又是为了什么? 而她昨晚看到的被龟公拖拽的年轻人,应该就是某个宗门的内门弟子。 可那弟子究竟被拖到哪儿去了? 竹林? “昨晚我确实在落花楼里看到了千面鬼。”路小堇皱眉,“失踪了多少弟子?” “二十三个,落花楼你不能再待了。”岁锦面色凝重起来,“你也是修士,一旦他们发现了你的身份……” 不是一旦,是早就发现了。 但炼气二阶,谁都瞧不上。 ——所有人都瞧不上她,偏偏她最废物。 “要抓我早就抓了,或许千面鬼只想抓筑基期修士,放心,我没事,而且,我好像已经发现了线索。” 她把竹林的迷阵和鬼哭,悉数告知。 ——免得到时候进来救她都不知道去哪儿救。 岁锦拗不过她。 只能把三天一会面改成一天一会面。 若连着两天见不到路小堇,她就会立马让长老闯楼救人。 路小堇答应了,转身大摇大摆进了落花楼后门。 “李大娘,我回来啦。” * 别院里,各大宗门齐聚一堂。商量着路小堇带回来的消息。 所有人面色都很复杂。 谁都没想到,忙活一天下来,唯一可靠的消息,居然是路小堇那个颠婆废物打探回来的。 “若真是千面鬼,此事就麻烦了。” 千面鬼是化神期,玩他们跟玩狗一样。 不过各大宗门已经传音回去,相信很快就会有化神期以上的长老或者掌门赶过来。 而在此之前,路小堇的性命就很难保证了。 “她究竟是怎么混进去的,可还能自保?” “暂时能。”岁锦点头,“她在落花楼里涮盂。” 涮盂这个词,过于小众。 屋里的人呆了又呆。 换成其他人,去青楼涮盂,都会显得怪异又违和。 但落在路小堇身上……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词儿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 “那便好,你让她切莫轻举妄动。” “是。” 旁边的江意浓眸光微沉。 很快,天云宗三长老就赶到了。 合体一阶。 “三师兄!”五长老和八长老都作揖,“你可算是来了。” 三长老淡淡点头:“究竟怎么回事?” 在得知事情原委后,经过一番商议,他决定让夙夜进落花楼。 夙夜是元婴期,有自保能力,且不会打草惊蛇。 他进去最合适。 等千面鬼化作他的模样出来后,天罗地网之下,三长老正好抓活的。 夙夜对此没异议。 “弟子领命。” 夙夜有自保能力? 假的。 刚进落花楼,他身上的灵气就被抽得一干二净。 啪! 一下子变废物了。 * 路小堇不知道夙夜来了。 她正嗑着瓜子四处溜达呢。 谁知一抬头,就看到了被姑娘们围绕着的夙夜。 “公子生得可真是好看,今晚,就由奴来陪公子吧?” “公子可喜欢听曲儿?奴为公子弹一曲可好?” 夙夜生得好看。 在修仙界,他所到之处,都能引得修士们仰慕。 在青楼,他所到之处,同样也能引得姑娘们仰慕。 夙夜长得确实过分好看了些。 好看到,打眼一看,你都分不清这群人究竟是谁嫖谁。 姑娘们围着夙夜,别的客人嫉妒得都要发狂了。 偏偏夙夜还不领情,直接摔了杯子: “滚!” 他不让人碰。 脸巴子红得有些过分荡漾。 他是修士,虽穿着普通锦衣,却依旧掩盖不住周身的正气,而现在中了媚药,禁欲又挣扎,那谁能不心动啊? 哦,路小堇不心动。 对一个蛇怪,她若是心动…… 恋怪加恋丑癖? 哦不不不。 “公子,您别生气,来,先喝杯酒吧……” 姑娘们虽不碰他不激怒他,却也不愿走,就只是围着他守着他,眉目含情地看着他。 坐等他失控沉沦。 这样自持矜贵的公子哥,她们见多了,到最后还不是都勾床上去了? “都滚!” 夙夜抓住碎瓷片,割破手心,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血顺着指缝流出,衬得他愈发禁欲破碎。 “啧。” 不远处,殷千君倚在柱子边上,看着即将堕落的夙夜,很是满意。 夙夜身上的药,是他下的。 原因? 当然是为了让夙夜破身。 没办法,谁让这小子被修仙界吹得跟个谪仙一样。 清冷高贵是吧? 天赋异禀是吧? 人人仰慕是吧? 那他就是要将他拉下神坛。 若夙夜在青楼破了身,坏了道心,跌落泥潭,那他以后还能再神气什么? ——祝季:知音呐! “公子,你就别强撑了,奴带你进屋……” “别碰我!” 夙夜吃了好几颗回灵丹,稍稍缓了过来,他扶着桌角,撑着起身就想走。 可落花楼的大门太远了。 他浑身发软,根本走不出去。 就在他即将被欲望拖下深渊时,一抬头,竟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嗑瓜子的路小堇。 一瞬间,他眼底的绝望散开。 他强迫自己清醒,跌跌撞撞走向路小堇,一把将人拥入怀中。 温软入怀,他眼神迷离,唇角若有若无擦过她的脖颈。 “小堇,帮我。” 若真要破身,他宁可选路小堇。 路小堇:“?” 啊? 我吗? 殷千君见夙夜屈服了,找姑娘了,乐子人直接笑出了声。 然后,他就看到了路小堇。 殷千君笑不出来了。 艹! 那是他的人! 他的! 把手撒开! 撒开! 第317章 解毒?她对着他的小**就是一刀 殷千君早已把路小堇归为了他的人。 ——他的人:他想报复弄死的人。 药,他下的。 而现在,让他的人,给夙夜解毒? 他有病? 夙夜把手给他撒开! 撒开! “啪——” 他气得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下属们以为自家主子吃醋了,立马劝道: “主子,你别担心,路姑娘心里有你,是绝不会给夙夜解毒的。” 一个能毫不犹豫将秦公子吊起来抽的姑娘,私以为,是解不了这种毒的。 路小堇多半也会将夙夜吊起来打。 所以自家主子就放宽心吧! 这心,殷千君放不宽。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夙夜能解毒则更令人揪心。 但他想着,路小堇先前满心满眼都是他。 应该不至于变心得如此之快吧? 然后,就见路小堇扛起夙夜,风风火火地往楼上跑。 “这客人,是我的!我的!” “都别抢哈!” 心急着呢。 殷千君:“……” 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 路小堇是真心急。 今儿整整一天,她都在研究,怎么才能通过迷阵进入竹林。 研究了一天。 屁都没研究出来。 迷阵,阵法,玄之又玄。 有灵气还好说,指不定她还能乱闯。 但这地儿没有灵气。 没有灵气的阵法,对她来说,就是绝杀。 破不了。 星星显然是知情人,路小堇有尝试去试套话。 可问别的都好,一问迷阵,星星就啥都不愿透露,只是复杂地看着她: “别去竹林。” 问就是别去。 迷阵二字提都不提。 你要是逼她质问她,她就一脸死气,能当场给你死一个。 路小堇都要愁死了! 而就在这时,夙夜送上门来了。 这可是夙夜诶! 修仙界的小天才! 阵法什么的,能拦得住他? 路小堇都要乐死了,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捆去阵法。 可不就急? “小堇。”夙夜感觉到了路小堇的急切,极力压制自己的欲望,声音隐忍,“别在这里。” 解毒可以。 但得避着点人。 这是底线。 他倒没让路小堇带自己出落花楼。 是因为不想吗? 不,是因为知道出不去。 让路小堇驮他出去,那几乎就是送路小堇去死。 他不会这样害她。 “好嘞!” 路小堇一把将人扛在肩上,冲着楼上就跑。 夙夜震惊。 在这样的地方,她力气竟丝毫不减? 见路小堇把夙夜截胡,姑娘们不乐意了,立马拦着。 “你是谁,做什么的?快把人放下!” “我是涮盂的,但那是之前,从现在开始,我就要接客了!而这位公子,将会是我第一位客人!” 涮盂的? 姑娘们震惊,姑娘们质疑。 “不是,你不能……” “有什么不能的,这客人看上了我,选了我,而我又乐意接客,有啥不能的?所以都让让,我要开始干活了!” 姑娘们不愿让。 路小堇不废话,直接一屁股把人顶开。 “这客人,是我的!我的!” “都别抢哈!” 谁要是敢抢,她上去就是一个挠胳肢窝。 姑娘们被挠得又气又笑,最后只能眼睁睁看她把人带走了。 “罢了,她第一次接客,让她吃点好的吧,总归这客人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总能轮到咱们的。” 姑娘们无奈,姑娘们叹息。 只能认命去伺候其他客人。 * 路小堇虽来了落花楼没几天,但这楼里上上下下,就没什么地儿是她不熟的。 她一上楼,冲着南边的空房间就去了。 踹门,进屋,锁门,把人放下,一顿操作,行云流水。 彼时,夙夜已经在欲望边缘挣扎了。 身上烫得惊人。 他伸手拽住路小堇,嘴唇在她脖颈间厮磨,手勾住了她的腰带。 “小堇,我知道你钦慕于我,想与我结为道侣。”他咬紧下唇,眼底闪过一丝屈辱,却还是认了,“此事,我不会叫你难做,等回了无心峰,我便与你结为道侣……” 算是彻底认命了。 但凡有得选,他都不要破身。 ——破身,欲望,会影响修行。 他向来清清白白。 本以为会这样一直清白下去。 可,唉…… 就在他以为,依路小堇对他的痴迷程度,会发疯扯掉他的衣裳,将他摁在床上酿酿酱酱的时候。 下一刻,路小堇突然掏出匕首,对着他的下身就是一刀。 干净利落。 毫不手软。 夙夜:“?” “你在做什么?” “给你解毒。” 解毒? 当然不是,路小堇又没解药。 她只是想把他割了。 得罪? 根本不怕。 路小堇把人捞上来,可不是为了给他解毒的,是想让他带她去过迷阵,等她知道该怎么过迷阵到竹林后,她会直接重开。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将这小子带过去。 他中了毒,人都迷糊了。 这样去破迷阵肯定不行。 所以先割了再说。 “解毒?” 但路小堇显然低估了元婴期的身体素质。 沾了她血的匕首,咔嚓一刀下去,那地儿居然就只破了点皮。 要真把这玩意儿割断,还不知道会费多少时间。 她没那么多时间。 夙夜一进落花楼,铁定就已经被殷千君盯上了。 没准药就是那死小子下的。 既然下了毒,就不可能给他解毒的时间。 相信很快殷千君应该会要来掳人。 不能再耽搁了。 “你准备这样给我解毒?”夙夜气息紊乱,“你疯了?” 面对他的质问,路小堇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话,让我想想。” 用丹药解毒肯定不行。 ——夙夜早就试过了。 ——他身上的丹药可不比她身上的少。 割了也不行,丹药也不行,这咋整? “解毒,用你的身体就可以。”夙夜眼底闪过了一丝诡异,“你在犹豫什么?” 路小堇向来痴迷他。 可她现在的反应不太对。 她过于清醒,且似乎并不想为他解毒。 为什么? 难不成,她看得见? 夙夜将她压在身下,骨节分明的食指抚过她的眼睛,蛇尾缠绕上了她的脖颈。 虽蛇尾看不见就不存在,但被蛇尾缠绕的阴冷感,却无法忽视。 “告诉我,你能看到什么?” “能看到师兄,我满眼都是师兄。”路小堇割破手腕,递到了他唇边,眼含痴迷,娇娇柔柔,“师兄,来,喝。” 她不知道自己的血对这种毒有没有用。 只能试试了。 第318章 师兄屁股真翘,我好喜欢! “喝?” “我的血,喝了我的血,师兄体内就有了我,师兄以后就是我的了。” 夙夜:“?” 这是什么奇怪的xp! 夙夜眼底的诡异消散,别过头,不愿喝。 但现在可轮不到他说喝不喝。 路小堇如恶霸一样,将他摁在地上,掰着他的脸,撬开他的嘴,往里灌血。 “唔……” 血沾在夙夜的唇上,鲜红,妖冶。 似被蹂躏,不甘,清冷,破碎。 “主子,要不我们现在把解药送进去?” 他们不想这位谪仙似的人物被糟蹋。 而主子不想心上人被糟蹋。 送解药,两全其美。 殷千君看着路小堇手腕上的血,眼底闪过一丝诡异,摇了摇头。 “不,再等等。” * 路小堇担心这血对这毒没用。 但好在,有用。 毒虽然还是解不了,但能解一半。 至少把血顿顿顿灌下去后,夙夜泛着迷离的眼神,清醒了些许。 虽然体内还是会时不时涌出欲念,但依靠他的意志力,已经能压制下去了。 身上也恢复了些许力气。 他看向路小堇有些泛白的脸,眉头微凝: “你……” 远记得上一次在山洞里,他险些失控,也意外喝下了路小堇的血。 之后不仅心魔消散,还突破了元婴期。 他那时就怀疑过路小堇的血有遏制心魔的功效。 但那想法过于荒谬,他没往深处想。 可现在…… “小堇,你的血是不是……” 话头刚起,就被路小堇捂住了嘴。 “师兄,别说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有了挖心案的线索,择日不如撞日,走,我现在带你去查挖心案,这功劳一定得给你。” 挖心案? 夙夜抿唇。 路小堇的血和身份确实成谜,但此事隐瞒也不是一时半刻了,不急。 现下最要紧是挖心案。 那么多弟子被抓,晚一刻找到他们,就可能多一个弟子丧命。 所以他没再问,点了点头。 “好。” 路小堇还是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扛上肩,悄悄咪咪从窗口爬了出去。 被扛在肩上晃来晃去的夙夜:“……” 有时候,真特别想死。 他也不是没想反抗。 但一反抗,路小堇就打他屁股。 羞耻且愤怒。 更想死了。 无奈,他只能像块破布一般,被路小堇扛着晃来晃去。 “好了,就这儿了。” 路小堇将人扛到了后院。 大晚上的,人少,没被人发现。 “你看那竹林。”路小堇指着竹林的方向,“弟子们很有可能都被关在竹林里,但这里设了迷阵,我进不去,你能破这阵法吗?” 夙夜脸还是泛红,他稍稍稳了稳呼吸后,才开始观察地形。 “确实有迷阵。”他很快说道,“不难,能解。” 夙夜取下腰间的佩剑,撑着剑起身,虚弱地朝着阵法走去。 一小段路,半天都没能走完。 路小堇看不下去了,直接上前将人抱起。 “你说怎么走,我来走。” 横抱与扛着不同。 扛着,晕且硌人。 而横抱,路小堇双手扣在他的腰间,腰身贴合,他的脸与她的锁骨离得极近,若有若无的清香侵入鼻息,叫他本压制下去的欲念,再次冒了出来。 夙夜难堪地撇过脸。 不能再耽搁了! 耽搁的,都是弟子们的命! 他手上凭空出现一块碎瓷片,死死插进掌心,血流如注,疼痛感唤回了他的理智。 他闭了闭眼,然后平静开口: “左走五步。” “前行三步。” “把右脚边的石头踢开。” 在石头踢掉的那一刻,一条细线断开,眼前的一小块墙壁消失,一条极狭窄的路出现在了眼前。 “不要上那条路,是死路。” “右走十步。” “前行十五步。” “把左脚的石头踢开。” 又一条小路出现在了眼前。 …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终于走到了竹林。 夙夜的呼吸,则越来越紊乱。 “到了!” 路小堇将夙夜丢到地上就要进竹林。 却不想,刚把人放下,就被勾住了脖子。 一个湿润的吻,落在了她脖颈间。 “小堇——” 夙夜理智彻底崩塌,隐忍的欲念溢出,眼神迷离且勾人。 路小堇身为他的师妹,多喜欢他啊,当然不会看着他如此难受。 所以,她抬手就是一个手刀。 “咔。” 人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才到竹林,能叫他整这死出? 晕去吧他! 路小堇从储物袋里拿出折子,吹亮后,顺着竹林的小路走了进去。 “啊——” “啊——” 女鬼哭声再次响起。 “救救我——” 和昨晚的声音一模一样。 路小堇却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劲。 小路初极窄,才通人。 渐渐豁然开朗。 路小堇以为,进了竹林,她会看到一个大型的挖心现场。 但不是。 竹林里只有一个大仓库。 仓库里堆着酒桶。 只有酒桶,再无其他。 哦,还有人,齐管事。 “你终于来了。”坐在酒桶上的齐管事看向她,“纯净之体,等你很久了。” 啊? 纯净之体? 咋确定的? 那迷阵也不是她破的呀。 “听闻纯净之体,可无视任何结界。”身后传来殷千君的声音,“我本还不信,却原来是真的。” 竹林外有结界。 可路小堇进来时,如入无人之境。 那她就只能是纯净之体。 “我怀疑过许多人,独独没有怀疑过你。”殷千君上前,握住路小堇的手腕,舔舐了一口她手腕上的血,诡异一笑,“这血,果然有神迹的力量……” 他刺穿她的心口,从她的心脏汲取力量。 身后的九尾狐,逐渐苏醒,活了过来。 耳边,依旧是鬼哭声。 “啊——” “救救我——” 不对。 声音不对。 心脏被挖出。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二楼,刚关上门。 旁边是几近失控的夙夜。 路小堇垂下眼眸,缓解着痛楚。 她终于知道哪儿不对了。 在竹林里听到的鬼哭,和在楼里听到的,声音大小一模一样。 所以鬼哭声,不是从竹林里传出来的。 只是所有人都跟她说,鬼在竹林,加上眼睛误导了耳朵,所以她下意识就相信鬼哭声是从竹林传来的。 这样的误导,是引她去竹林的钩子。 去了,必死。 那真正的挖心的地点在哪儿? “小堇——” 夙夜将她摁在床上,手勾住她的腰带,眼底闪过一丝认命。 “等回了无心峰,我便与你结为道侣。” 话音刚落,路小堇就摸住他的屁股,用力一捏,然后嘿嘿嘿变态一笑: “师兄的屁股真翘。” “我好喜欢!” 夙夜:“!” 要不,他还是去死吧? 第319章 夙夜他怎么敢死的啊?就不怕路小堇*尸啊! 进屋前,夙夜是欲念缠身的。 无法自控的。 但这一刻,在对上路小堇变态又垂涎的眸子后,他清醒了。 无比清醒。 他撑着地,平静地站了起来。 “你出去。” 呵,区区要命媚药而已。 他心下一横,拔出了刀。 就算没有下面那样东西,他照样能侦破挖心案! “师兄?你突然拿刀做什么?”路小堇见他虚弱至极居然还有力气站起来,深感此子是能干大事的,“哦,我明白了,师兄是想跟我玩点不一样的……” 此子断不可留! 路小学张牙舞爪就扑了上去: “来吧,师兄,我不会因为你是朵娇花而怜惜你的!” 她追,夙夜逃。 两人围着桌椅,开始秦王绕柱。 夙夜想自宫。 但对面那痴狂的颠婆,连给他自宫的时间都没留。 “师兄,你别跑啊……” 路小堇一边追,一边上手。 那夙夜现在多虚啊,根本跑不过她。 路小堇一上手一个准。 先是勾住了腰带,一扯。 外衫褪去。 再一扯,融合着蛇皮的胸肌和腹肌就若隐若现。 “嘿嘿嘿——” “师兄,真好玩——” “你跑快一点,再快一点,我要追上你咯——” “嘿嘿嘿——” 夙夜:“……” 他的求生之举,成了路小堇y的一环。 更想死了。 但路小堇追得多凶啊! 他连停下来给自己一刀的机会都没有。 屋顶上的几人:“!” “主子,路姑娘平日里,都,都是这样的吗?” 从未见过如此猥琐的姑娘! 主子喜欢的姑娘,真是与众不同啊与众不同。 殷千君黑了脸。 他突然意识到,路小堇之前把他踹粪坑里,大约还是收了手的。 “主子,要不现在把解药送进去?” 再晚一点,路姑娘的清白怕是保不住了。 “嗯。” 再晚一点,夙夜就能解毒了。 * “师兄——” “嘿嘿嘿——” “你的腰真滑真有劲儿!” 路小堇追得更欢了。 夙夜也更想死了。 他能感觉到暗处有人盯着,总归今日也活不成了,他心下一横,咬了咬牙,对着脖子就是一刀。 痛快一死,总归好过被折磨至死。 血飚得四处都是。 “啊——!” “师兄你在干什么!” 路小堇被飚了一身血。 正要进去送解药的人愣住了。 转身一闪,又回到了屋顶。 “主子,这解药应该是用不上了。” 殷千君:“也好。” 他本也没打算放夙夜离开。 死就死吧,尸体能留下就成。 不白来,都不白来嗷。 他们以为,夙夜自杀,路小堇肯定会崩溃,会立马出去找大夫,他们也就能趁机把半死不活的夙夜带走。 但没有。 路小堇丝毫不慌,只是立马捂住了夙夜的脖子,然后惊讶道: “师兄的血好暖!” “我好喜欢!” “原来师兄喜欢这样玩吗?” “师兄,我也很喜欢了呢。” 说着,舔了舔溅在嘴边的血。 癫狂又痴迷。 夙夜:“!” 屋顶上几人:“!” 割喉是讲究技术的,不是每个人都有路小堇那么有经验。 夙夜有点魄力,但技术不够。 一割就想死? 想得美。 依照夙夜元婴期的身子骨,只要止住血,怎么都死不了。 而偏偏,路小堇超会止血的。 “师兄,来,我喂你吃一颗止血丹。” 路小堇一只手死摁住他脖子上的伤口,另外一只手飞快往他嘴里塞了两颗止血丹。 期间,她还得搔首弄姿。 ——救人还得卖弄,也是个艰苦活儿。 艰苦就算了,夙夜还死活不愿吃。 甚至想将丹药吐出来。 这路小堇能忍? “不许吐哦,要是吐了,我就用嘴喂你,直到你把丹药咽下去为止。”路小堇娇娇羞羞,“哎呀,原来师兄你是想我这样喂你啊?早说嘛!” 说着,嘟起嘴就要吻夙夜。 夙夜脸一白,十分干脆就咽下了嘴里的丹药。 然后侧过脸,避开了路小堇的亲亲。 “欲擒故纵?”路小堇嘴角上扬,一脸油腻,“我喜欢。” 夙夜:“……” 他恨他还活着! 但又庆幸他还活着。 否则他担心路小堇会*尸。 绝望。 无比绝望。 屋顶上的几人:“!” 好癫! 好变态! 虽然他们跟夙夜不是一伙儿的,但现在居然生出了几分想救他的怜悯。 但不敢救,根本不敢救。 生怕一进去,路小堇会扑上来,把他们都给吃干抹净。 “诶,血止住了。”路小堇松开手,确认血没继续流后,手开始扯他的内衬,“好了,师兄,我该给你解毒了。” 夙夜那满是血的手,死死抓住了自己的里衣。 任由路小堇怎么扯,都没能扯开。 啧。 不是中药了吗? 不是无法自控了吗? 不是摁着她就想双修吗? 现在不控制得挺好? 就说,大头还是能控制小头的嘛。 路小堇见夙夜一脸屈辱绝望,满意了,正要思考怎么把夙夜救出去送信,门突然被推开了。 “小路姐姐……” 星星焦急地推开门,在看到满地鲜血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马进屋关上了门。 她复杂地看了一眼坐在夙夜腰上,正准备强取豪夺的路小堇,却什么都没问,只是蹲下身,从兜里掏出了一颗药丸。 “这药,或许能解毒。” 路小堇看了一眼那丹药。 一品回灵丹。 但丹药外,抹着一层黑色的灰。 看着像是锅底灰。 闻着也像。 “这药是从哪儿来的?” 星星不说。 路小堇没再多问,接过丹药就往夙夜嘴里塞。 一边塞还一边说:“这位公子中了药后,瞧着太虚弱了,经不起我折腾几回,现在有了解药,嘿嘿嘿……” 一切都在不言中。 夙夜:“……” 他不知道这药能不能解毒。 但他希望能解毒。 他太想逃了! 大约是上天的眷顾,那药居然真有效。 虽然媚药没解,但那锅底灰一入体内,楼里吸收他灵气的怪异力量,顷刻间消失了。 在回灵丹的滋补下,他体内灵力迅速增长。 虽没恢复彻底,但好歹有了力气,脖子上的伤口也在快速愈合。 夙夜松了口气,起身就要逃。 谁知刚起身,裤衩子就掉了。 哦,不是掉了,是被路小堇抓在手里。 大约是熟能生巧吧,夙夜非但没觉得惊讶,反而瞬间就捏诀穿着整齐,破门而出。 愣是没叫人看到一点春光。 “公子,你跑什么!长夜漫漫,你走了奴可怎么办啊……” 路小堇追了出去。 他逃,她追,他逃得更快了。 第320章 为了救他,你可能会死,你不怕吗? 于是,落花楼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奇异的画面。 一浑身是血的俊俏公子,飞快往外逃,而他身后,跟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疯婆子,一边追一边喊: “公子,你别跑啊!奴还没伺候你呢……” 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刀。 她身上也溅满了血。 楼里所有人都震惊了。 “怎么个事儿?” “你们楼里现在还搞强买强卖这一套?” “虽然这位公子生得是俊俏了些,但你们也不能拿刀逼迫啊!” “你看看,都快闹出人命了!” “快把那疯婆子拦下!” … 反应过来的人都去拦路小堇。 其他客人则掩护夙夜离开,生怕被路小堇缠上又给夙夜来上一刀。 虽然这是青楼,强迫时有发生。 但都是客人强迫清倌,哪儿有清倌强迫客人的? 简直倒反天罡! 暗处。 “主子,不追吗?他快逃出去了。” 殷千君半眯起眼。 “追?这么多人看着,你怎么追?” 原本是能追的。 如果路小堇不追出来的话。 可偏偏,路小堇追出来了。 她浑身是血,还拿着刀,满脸癫狂,只一瞬就把夙夜塑造成了被害者。 不仅惊动了楼里自己人,还惊动了客人。 客人们纷纷自发掩护,以至于他们根本不可能不动声色地把夙夜带走。 殷千君若有所思看向路小堇:“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她是发现了他们吗? 不对。 至少在房间里,路小堇喊的是师兄,出来时喊的又是公子,显然是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她也是天云宗弟子,自然也就没发现他们。 “咳,有没有可能,路姑娘只是太喜欢夙夜了?” 殷千君黑了脸。 等着,总有一天,他不仅会将路小堇送到富贵窝里受苦,还要她一辈子都不能碰男人! 痛苦死她! 而殷千君的愤怒,在下属们看来,就是他又醋了。 哎。 自家主子真是栽这姑娘身上了。 “那夙夜……” “不管他,现在抓到的弟子暂时也够用了。” “是。” * 这边,夙夜逃出了落花楼。 在跑到街道上的那一刻,他身上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快看,是夙夜师兄!” “他怎么浑身是血?” 不管是不是夙夜,抓了再说。 “列阵!” 抓捕,开始即成功。 被困在网里的夙夜:“……” 他垂眸,以最快的速度,逼出了体内的媚药。 “这就被抓住了?” 列阵的长老们都是一惊。 “许是千面鬼的诡计,大家不要掉以轻心!” 一层一层的结界,贴上无数符箓,再套上绳索后,三长老才将夙夜带回了别院。 “千面鬼,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此刻,夙夜的伤已经彻底恢复。 他捏了个净尘诀,浑身血污消散一空,拱手作揖。 “三师叔,是我。” 三长老等人不信。 最后还是拿出了原灵镜,才确认了夙夜的身份。 “夙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夙夜将今晚发生的一切,悉数都说了出来。 ——除了屋里那段。 他看似平静,实则平静。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平静的死感。 “这落花楼竟有如此能耐,连元婴期都撑不过一息吗?” 夙夜点头。 长老们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好在路小堇在楼里,若非她拿刀追出来,便是你吃了解药,怕是也无法离开落花楼。” “这位路小弟子,有勇有谋,倒是让老夫都自叹不如啊。” 以自身的性命去周全别人,他自问做不到。 夙夜一愣,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缘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所以,路小堇在满心想将他吃干抹净的情况下,还费尽心思想着如何周全送他离开? 巧合吧? 不论是不是巧合,夙夜身上的死感多少是没那么重了。 “多谢师叔指点。” * 被三长老高看一眼的路小堇,此刻正被龟公们摁在地上。 其实他们根本摁不住她。 路小堇好歹炼体二阶,比牛还难摁。 但她得装。 一边盯着夙夜离去的身影,一边轻轻滴挣扎: “放开!你们放开我!公子,你等等我……” 虽是轻轻地挣扎,但龟公们依旧觉得她比死猪还难摁。 直到见夙夜彻底逃出了落花楼,路小堇才不再挣扎。 刀也被夺走了。 最后被拖进后院。 “她不是楼里的姑娘,只是个涮盂的,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跑出来了,大爷们放心,以后楼里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客人们这才安下心来,接着喝酒接着舞。 星星站在二楼,静静看路小堇被拖走,清扫洗净了屋里血迹后,便跟着去了后院。 一进后院,就听路小堇在嚎: “我不就是想接个客,你们抓我干什么!你们这样对我,我不干了,今晚就走,再不来你们落花楼了!我要去对面的千月楼涮盂!” 齐管事本来是准备收拾路小堇的。 但路小堇一没签卖身契,二来一个月又才十个铜板,涮盂还干净,属于牛马中的牛马,李婆婆很满意她,各种为她说好话,齐管事也不好多骂。 他不骂,路小堇就开始嚎。 整得自己还委屈上了。 最后还是给她端了几碟糕点哄她,这才不嚎了。 “你也是,好好涮盂不好吗?非得去接客,接客有什么好的?”李婆婆开始说教。 但一说教路小堇就又嚎,李婆婆被嚎得头疼,也不管她了。 于是,路小堇就坐在后院里吃点心。 楼里热闹,后院却很冷清,冷清得叫人心安。 余光突然看到站在拱门前的星星,便朝她招了招手: “星星,快过来吃点心!” 星星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尝了一口。 “好吃吧?” “好吃。” 路小堇以为,以星星的性子,又要给她两个铜板,劝她洁身自好了。 但没有。 星星只是这样问了这样一句: “为了救他,你可能会死,你不怕吗?” “啊?” “不用隐瞒,我知道,你一定认识他。” 星星直勾勾地看着路小堇。 她从未见过这样张扬又无畏的人。 与她周遭的人都不同。 就像是,这世上没什么能困住她一样。 “怕,但有些事情,怕也得做。” 怕也得做吗? 星星死沉的目光,在那一瞬,闪过了一丝光亮。 “我也有想做的事情,我想,我应该可以做到。” 她枯木一般的人生,大约,也能生出一寸绿芽来。 然后,次日一早,路小堇就看到了她的尸体。 被挖空了心脏。 挂在枝丫上。 第321章 虽然他喝酒赌博卖女儿,但他怎么不是个痴情人呢? “啊——!” “死人了——!” 后院乱成一团。 路小堇定定地看着星星的尸体。 心脏被挖,衣裳上有血,但树杈上没血。 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 这是路小堇遇到的第二桩挖心案。 是谁抓走了星星,挖出了她的心脏? 时间回溯,应该就能找到挖心案的主谋了。 路小堇拿出匕首,在小丫头们的惊吓声中,毫不犹豫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小路姐姐!”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回到了晚上。 她正站在厨房里。 “想吃烤乳鸽?我看你像只烤乳鸽!”后厨大娘把路小堇往外一推,“滚滚滚,别打扰我干活!” 路小堇不动声色扶住墙壁。 星星什么时候死的,她不知道。 什么时候回屋的,她也不知道。 因为昨晚的这时,她正在四处寻找密道。 是的,密道。 在送走夙夜后,路小堇试过闭上眼听鬼哭声,那声音声音不是从密林传来的,也不是从楼里传来的,而是从地下传来的。 一定有密道! 路小堇不知道密道的入口究竟在哪儿。 但,哪儿都有可能。 她悄悄咪咪溜进了老鸨以及龟公们的屋子,什么柜子什么油灯,能移的她全移了,连块地板砖都没放过,但没用。 而后她就开始了漫无目的地寻找。 像后厨,茅房,都是重点排查地。 ——越不起眼的地方,越容易暗藏密道。 比如现在,她就正在跟后厨大娘拉扯。 看似拉扯,其实是在不动声色地摸索这屋里的每一寸。 路小堇甚至怀疑过机关在灶里,还用烤玉米的借口掏了灶。 但没有。 都没有。 昨晚落花楼几乎都给她摸遍了,但什么都没找到,等她大半夜回屋时,星星已经睡了。 等再醒来,星星的尸体就挂在了枝丫上。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大娘见路小堇半天不动,以为她真饿极了,很不耐烦地递给了她一块烤鸭,“去去去,啃完这块肉就出去,客人还没吃上,你倒是先吃上了……” 一边骂,一边多给了路小堇一块烤鸭。 “多谢大娘。” 大娘翻了个白眼:“滚滚滚,别烦我。” 路小堇拿着两块烤鸭肉,正要出去,突然听到后厨的后门外传来男人醉醺醺的声音。 “哟,还敢跟老子动刀子?死贱女,长本事了啊!钱!把钱都给老子拿出来!” 说话间,还伴随着拳打脚踢和巴掌声。 十分刺耳。 路小堇顿住,皱了皱眉。 “快,拿钱!娘的,老子就不信这次翻不了盘!” “我不会再给你钱了!”是星星的声音,“从你把我卖到这里,我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死贱女,老子给你脸了是吧?还真以为改名叫星星,就能装不认识老子了?” “老子生是你爹,死了也是你爹,你就该养老子一辈子!”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把你妹妹也卖进来!” “哟,还敢拿刀子指着老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路小堇手微微收紧,但没插手。 想找到挖心案真正的主谋,那今晚暂时就什么都不能改变。 至少,星星的处境不能变。 路小堇走出厨房,将烤鸭给了在一旁替客人等燕窝的小柳,这才绕了段路,爬到墙头朝外看去。 打星星的,是一个胡子拉碴很普通的男人,喝酒喝得脸通红,站都站不稳了。 普通,平凡,也不算强壮。 但他再不强,也能打死两个星星, 男人啐了她一口,蹲下抢走了她腰上的钱袋子。 “怎么才这么点?没出息的东西!” 一边说,一边又踹了星星一脚,然后才离开。 巷子静了下来。 好半天,星星才从地上爬起来。 她很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过,之前她眼底大约还是有点光亮的,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她进后厨洗了把脸,又伺候月红姑娘去了。 “那是星星她爹大贵,赌徒一个,欠了一屁股债,一欠债就来找星星要钱,不给钱就打,还要把她妹妹卖过来。” 大娘瞥了一眼趴在墙头的路小堇,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发生多少次了,但之前没被打这么狠过,也是星星不对,谁叫她今天居然敢亮刀子……” 被打可以,但亮刀子不行,怎么能做一个不完美的受害人呢? 星星,原名陈贱女。 没什么别的寓意,就是下贱的意思。 因为她娘病重,没钱买药,才被她爹大贵卖进了落花楼。 那银子没治好她娘的病,反而叫他爹染上了赌。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也怪不了大贵,实在是大贵太爱她娘了,在她娘死后,大贵就一蹶不振,现在整个家都快散了,痴情人啊,哎……” 是啊,大贵多可怜啊。 废物的是大贵,赌博作恶的是大贵,残害女儿抓着吸血的是大贵,虽然累死累活的是她娘,但大贵真的好可怜。 “是啊,真的好可怜。” 路小堇也满心怜惜。 真恨不得立马就送他爹去她娘坟头磕头诉说爱意,顺便再把他爹塞进棺材里,去地府跟她娘再续前缘。 不过也不需要等多久。 等找到挖心案主谋的线索,她就立马让痴情的他为爱去死。 没办法,她人太好,见不得痴情人受离别的这番苦楚,必须得帮衬一下。 跟大娘感慨了一下这世道对大贵的摧残和压迫后,路小堇才不动声色跟踪星星去了。 一整个晚上,星星都在干活。 “你脸怎么了?”李婆婆皱眉问道。 星星:“不小心摔了。” “是你爹又来了对吧?怎么把你打成这样?待会儿要是吓到客人了怎么办?”李婆婆眉头是皱了又皱,“一会儿干活的时候,低着头点,别叫客人看到你的脸,明白了吗?” “明白了。” 星星头更低了。 依旧勤勤恳恳干活。 半夜,等屋里人都睡了,星星才爬起来,走出了门。 路小堇跟了上去。 落花楼的密道入口,路小堇怀疑过很多地方,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密道入口竟就在大堂里。 星星走到柜台,打开柜子,在里面摸了一下。 “咔嚓——” 柜子旁边的石头,慢慢移开,露出密道入口,隐隐透出微光。 入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 等星星进入密道后,密道关闭,路小堇学着她的模样,在柜子里摸了摸,最后摸到一个凸起的小石头,轻轻一摁。 密道开了。 她顺着微光,踩着石梯,也进了密道。 第322章 献出心脏,神灵在倾听你们的诉求 密道但越走越敞亮。 隔一两米就有灯盏,灯盏上放着的不是灯油,而是大珍珠。 光很微弱。 “哒哒哒——” 前方传来星星走路的声音。 密道太长,再轻微的声音,都会放大无数倍。 路小堇尽可能放轻脚步。 “啊——” “啊——” “救救我——” 密道里,女鬼的声音被放大了数十倍,无比刺耳且毛骨悚然。 不知道拐了多少弯,走了多久,才终于听到了女鬼之外的声音。 “你们这群魔修,败类!若有朝一日我能出得去,我一定杀了你们,不让你们为祸人间!” 这声音很耳熟。 是袁鑫。 他没死,声音听着有些虚弱,但一身正气。 誓与邪恶不共戴天! 敢在这地儿如此不畏强权,可见……确实是不咋想活了。 虽没死,但快了。 果然,这话刚落,就听到了鞭子声: “啪——!” “来,说啊,再说啊,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嘴到底有多硬!” 袁鑫的嘴是真硬。 依旧说着强硬正气的话。 被抓走两天嘴还这么硬,想必他活着对这些人有用。 他没死,其他弟子想必都没死。 路小堇宽了宽心,继续往前走。 很快,袁鑫的声音就消失了。 ——被打晕了。 “看到了没,再废话,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前方,灯火通明,路小堇停下脚步,探头朝里看了看。 入目,是一尊大佛像。 以佛像为界,设下了一个巨大的结界。 佛像前,一身着黄袍的五十来岁男人正在打坐,魔修,化神二阶。 他的腰上,挂着一个绣着奇怪符号的香囊。 星星走进去,对黄袍男人恭恭敬敬作揖: “神使。” “嗯。” 因为有结界,星星看不见佛像后有什么。 但路小堇看得见。 佛像后面,插着一把剑。 剑身泛着红光,剑柄之上,一半人半猫的怪物在挣扎。 一半人身,一半猫身,都朝着相反的方向挣扎,想要逃离,却无法从剑上脱离开来。 是个女人。 “啊——” “救救我——” 是她在哭,在求救。 因为还没完全被炼化,所以她的声音能传得出去。 令路小堇震惊的是,她身上穿着宗门服饰。 她虽不认识那是哪个宗门的服饰,但她猜到这女人是谁了。 ——怀莲,五华宗七长老,化神八阶。 传闻中,怀莲在两年前就失踪,但因身份牌尚未碎,魂灯未熄,五华宗至今还在四处寻找她。 不过近来她的魂灯已经越来越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原来是快被炼化成功了。 “啊——” 怀莲挣扎,落下血泪。 剑下,是一个阵法。 阵法两周,各站着一个拿着鞭子的魔修。 阵法里,绑着二十几个弟子,都趴在阵法上放血。 那些血浸入阵法,汇聚于剑下。 是在炼器! 看这剑的品相,若炼成了,至少得是地阶灵器。 炼制地阶灵器,需要源源不断的灵气,所以进入落花楼的修士,灵气都会瞬间被吸干。 “神使。”星星垂着头,“我愿意供奉出心脏,换陈大贵去死。” “神灵在倾听你的诉求。”黄袍男人闭上眼,等再次睁开眼,丢给了星星一把刀和一个盒子,“挖出心脏,放在里面,你的诉求便可达成。” 路小堇一愣。 之前那个妇人,拼了命也要自杀挖心,说挖了心就能升天。 她信以为真,以为这挖心案是一场信仰之战。 因为信仰,所以心甘情愿去死。 可她错了。 这从来就不是什么信仰之战。 这是一场等价交换。 你想要什么,这里都能给你,只要你献出心脏去炼器。 星星想要杀死的人,是她爹。 那巷口毫不犹豫挖出心脏的妇人呢? 她去死,为的是什么? “小姑娘,别听他的,别挖心脏!他们是魔修,不是什么神灵!” 佛像后面的弟子想劝星星。 奈何,星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星星面无表情捡起匕首:“我死了,他就一定会死,对吧?” 黄袍男人并没有确切回答,只是这样说: “你的诉求,一定能达成。” 星星拿起刀,毫不犹豫刺穿了自己的心口。 这时,黄袍男人突然看向路小堇所在的方向: “什么人!出来!” 路小堇走了出来,看向佛像前正在熬制的小火炉。 星星给的灵丹上抹的锅底灰,就是从火炉边上刮下来的。 吃下锅底灰后,短时间内,修士身上的灵气会与这里的气息相似,不会再被吸走。 “路小堇?” “快跑!快回去报信!” 天云宗的弟子认出了路小堇,又骄傲又担忧,疯狂让她逃。 路小堇没逃。 呵,区区化神二阶。 拼死一战又有何妨? ——其实逃不掉,除了拼死一战,没别的选择。 路小堇抽出刀,划破掌心。 炼体二阶对战化神二阶。 包输的。 “纯净之体?” 黄袍男人很高兴她能主动来送死,把她捆巴捆巴就丢阵法上了。 路小堇抬头,看向黄袍男人身后的老鼠。 “你看得见!”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厨房里。 “想吃烤乳鸽?我看你像只烤乳鸽!”后厨大娘把路小堇往外一推,“滚滚滚,别打扰我干活!” 路小堇扶住灶台,好半天才回神。 大娘不耐烦递给她两块烤鸭肉:“啃完这肉就出去,客人还没吃上,你倒是先吃上了……” “多谢大娘。” 门外,是星星她爹的怒骂声: “哟,还敢跟老子动刀子?死贱女,长本事了啊!钱!把钱都给老子拿出来!” 路小堇缓了缓,拿着两块烤鸭肉,走过去推开门。 巷子里,星星刀被打落在地,正被他爹大贵揪着扇巴掌。 “啪啪!” 一声比一声脆响。 路小堇跑了过去。 这是咱可怜的大贵哥啊! 是受了这世间迫害,才把女儿卖进青楼,并且疯狂吸血的大贵哥啊! 路小堇感动得红了眼眶,立马冲了过去。 替星星出头? 怎么可能! 她能是那种分不清男尊女卑的傻子? 她是心疼大贵哥啊! “大哥,你怎么能亲自扇她呢,可不得把你手给扇疼了啊? 在大贵还没反应过来时,路小堇抽出匕首,对着他胳膊就刺了进去。 “看,这样一来,手就不疼了吧!” 胳膊太疼,手就不显疼了。 神医! 大贵哥:“?” 啊? 第323章 要论痛,还得是那玩意儿,一下子,全身都不痛了嘞 刀,扎是扎了。 扎得无比狠,且毫不犹豫。 但路小堇一点都不凶恶,相反,她对大贵那叫一个满脸的心疼。 都恨不得她替他去受痛。 “啊——!” “我的胳膊——!” 大贵哥疼得酒都醒了,一把将星星甩在地上,恶狠狠瞪着路小堇,面部都扭曲了。 “你这个死丫头,居然敢用刀扎我,看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大贵哥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给路小堇一拳。 “大哥,你胳膊痛?哎呀,你早说啊,我能治!” 她能治? 大贵哥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不等他拳头落下,就见路小堇拔出了他胳膊上的刀子,弯下腰,对着他大腿就是一刀。 大贵哥脸一下子就白了。 拳头没落下,而是拐了个弯儿,捂腿去了。 “啊——!” 啊早了。 因为痛这玩意儿,不会叠加,只会痛最痛的地方。 除非腿比胳膊更痛,否则胳膊还是会痛。 那路小堇哪里能见得了大贵哥胳膊痛啊? 于是在把刀扎进大腿里后,便握着刀柄,180度来回旋转了两下。 把腿上的肉搅得稀碎。 很好,看着很痛。 治胳膊痛,妥妥的。 “啊——!” 大贵哥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脸都白了。 “大哥,这下是不是胳膊不痛了?” 当然是不痛了。 因为刚才还捂着胳膊的大贵哥,现在就只捂腿了。 疼得在地上打滚,各种哀嚎。 “啊!老子的腿!啊——!” 看吧,只痛大腿,不痛胳膊了。 神医! 路小堇对自己的医术相当满意,决定以后去考个证,专治跌打损伤。 一治一个无痛。 技术型大夫。 妥了。 “死丫头!老子要杀了你!” 大贵哥骂骂咧咧。 咧咧骂骂。 路小堇没想到初出茅庐,就发生了医患纠纷,她叹息,她无助,她迷茫。 于是她上去拔出了匕首,踩住了大贵哥大腿上的伤口,在地上使劲碾磨了几下。 医患关系? 无所谓,她会打患者。 “啊——!” 大贵哥痛得惊声尖叫。 “啊——!把脚拿开!拿开!!” “丧尽天良的死丫头,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 “你松开我吧,我真受不了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踩了……” 大贵哥怒骂,大贵哥威胁,到大贵哥痛哭求饶。 全程没到两分钟。 大贵哥一看就没少在赌场干求饶这种事儿。 瞧瞧,求得多丝滑。 后厨其他人听到尖叫,也都出来了。 “小路,你怎么踩着大贵的腿?我的天哪,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后厨的大爷大娘们都震惊了。 纷纷指责路小堇。 一边指责,一边将路小堇挤开,把大贵扶了起来。 “是,大贵是打了星星,但大贵是喝醉了,是无心的!你怎么能用刀子伤人呢?” “再说,星星是他女儿,挨点打怎么了?” “这是人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插手?星星又不是第一天被打了,她都没说什么,你搁这儿发什么疯?” “你这样的,就该抓去牢里蹲着!” 大爷们愤慨极了。 今天她敢打大贵,明天岂不是就敢打他们? 疯子! 所有人都瞪着路小堇,各种谩骂训斥。 只有之前给路小堇两块烤鸭肉的大娘,不动声色把路小堇护在身后,不过也低声骂道: “你怎么能这么冲动?大贵要是报官了,我看你怎么办!” 她看似在骂,实则在忧心。 要真报了官,路小堇一个青楼干活的丫头被抓去大牢,不用想都知道日子会有多艰难。 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 大娘叹了口气,很是怒其不争地瞪了路小堇一眼: “一天天的,净爱管闲事,看把你给能的!” 大娘正骂正凶着呢,路小堇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冲她笑: “我不会有事的。大娘,谢谢你。” 大娘一愣,随即叹了口气:“你懂个什么!你们这群小姑娘,就是不知道这世道的险恶。” 正说着,大贵稍稍缓了过来,捡起地上的匕首,猩红着一双眼,朝着路小堇就冲了过去: “死丫头,老子杀了你!” “不好,他喝醉了酒,要杀人,快拦住他,别让他犯下大错啊!” 拦? 路小堇他们敢拦,但大贵,他们不敢。 人手上拿着刀呢! 醉汉一冲动,是真会杀人的。 那谁不怕死啊? 大贵眼底隐隐透出些许兴奋。 见血的兴奋。 他就爱这种弱者在他手中,无力反抗的痛苦。 却不想,冲是冲了,捅是捅了,但刀子在离路小堇心口只有一寸时,他手腕突然被路小堇捏住了。 那双手,看着小小的,却满是茧子,力气贼大。 大贵哥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相反,他手腕都险些被捏碎了。 死丫头一身牛劲! “大哥,你看你,怎么这么冲动?” “你要是觉得我给你治得不好,那我重新给你治啊,一切都好说嘛。” 大贵哥抬头,对上了路小堇的笑脸。 她在笑,但笑不达眼底,相反,隐隐透出一丝阴森感。 宛若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大贵哥眼底的愤怒和杀气瞬间消散,悉数化作恐惧。 他错了。 他不该小看这个女人的。 这是个硬茬! 救命——! 他太恐惧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半天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你是觉得腿疼是吧?放心,很快就不疼了。” 路小堇接过他手中的刀,直接刺进了他下半身那玩意儿。 那种痛,是直击心灵的。 一下子,全身的痛,都汇聚在了这一处。 “啊——!” “啊——!” 大贵哥捂着裆,倒地痛苦嘶吼。 然而这一次,他不敢谩骂了,甚至不敢愤怒,只能一遍遍地喊道: “报官!” “帮我报官!” 周围的大爷大妈,以及围过来看热闹的百姓都愣住了。 刚才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 突然一下,冲过去捅人的大贵,就捂着档,倒在了地上。 “快,报官!” 有大爷立马让小伙子去报官。 其他人则继续围着看热闹。 “这小姑娘力气咋恁大呢?” “听说是楼里涮盂的,涮得可快了,那力气能不大吗?” “力气再大也不能伤人啊,你看看把人捅成什么样了……” “是那醉汉先打人的,她也是为了救人。” … 有人去请大夫。 路小堇一点不慌,走过去把摔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星星扶了起来。 她往她手里塞了一块烤鸭肉,笑了: “别怕,以后,他不能再打你了。” 星星睫羽微颤。 她惯来无神的双眸,在那一瞬间,盛满了亮光。 第324章 他说佛像在流泪 星星捧着烤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周围灯火闪烁,泪眼蒙眬中,那火光星星点点,环绕在路小堇身边。 像铺陈下来的满天星。 “你……”星星喉头像是被堵住了,半天才哽咽出声,“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你给过我两个铜板。”路小堇坐在地上,一边啃烤鸭,一边等捕快来,“我收了你的钱,所以,我得帮你。” 星星一顿。 她九岁被卖进落花楼。 迄今为止,四年了。 老鸨说,今年年后,她就不用伺候月红,可以养身子去接客了。 这四年来,她无数次被大贵拖着打。 没人帮过她。 他们说,当爹的打女儿,挑不出错处来。 她不应反抗,旁人也不好帮她。 她信了。 但她没想到,有朝一日,在她挨打时,会有人站出来,挡在她身前。 原来,规矩,并非一成不变。 可以打破。 “我听说你有个妹妹。”路小堇问道,“你杀了他,你妹妹怎么办?” 星星抹掉泪,捧着烤鸭坐到她旁边。 “能杀死他的话,我就带她走,杀不死,我就把她卖给齐家。” 齐家算大户人家。 想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并不容易。 星星之前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结交上齐家府里的一个嬷嬷,如果她妹妹能卖进齐家,那卖身的钱就全归嬷嬷所有。 即使如此,也是纠缠了嬷嬷很久,那嬷嬷才不情不愿应了下来。 她可以死,但她妹妹得活。 怎么活,都比待在她爹身边好。 好歹,在齐家干活,齐家是真会给口饭吃。 这已经是星星能算计到的最多的了。 剩下的,只能看命。 但现在,她没死,路小堇却要被抓走了。 星星她没跟官府的人打过交道,却也知道,官府不会把她们这种人的命当回事。 “你逃吧。”星星突然说道,“你没签卖身契,他们找不到你。” 她压低声音:“我买过路引子,就在我枕头下,你拿了,离开这里,天大地大,去哪儿都好。” 买的路引子,用的是一个孤女的身份。 这是她为自己买的退路,只是她没能逃走。 仔细想想,也幸好当初买了这个路引子,好歹路小堇能逃。 路小堇转头,对上星星诚挚的目光,顿了顿,用干净的那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别担心,我若是想走,这里没人能拦得住我。” 拦得住也无所谓。 她会等天云宗来捞。 星星听到这话,眼底迸发出亮光。 她不是傻子,能感觉到路小堇的与众不同。 便是同样深陷落花楼这个泥潭里,路小堇也有一种旁观一切的距离感。 路小堇不属于这里。 之前她还不确定,但现在确定了,她压低声音: “挖心?” “嗯。”路小堇拿出木制的外门弟子牌,不动声色塞进了星星的手里,“去后门拐角处,拿着这个牌子,等一个叫岁锦的人,她会帮你。” “帮我什么?” “带你离开。”路小堇笑,“我说了,你若想离开,我就带你离开,我从不撒谎。” 她会撒谎。 但对星星,她没撒谎。 星星鼻子一酸,握着那木牌,心底有了真正的踏实感。 她眼底闪过一丝坚定,终于还是说道: “每月初七,神使都会离开落花楼。” 初七,也就是后天。 路小堇眼睛一亮,乐呵呵地继续啃烤鸭。 这时,捕快终于姗姗来迟。 “让让!都让让!衙门办案,无关之人都离开!” 来的是三个捕快。 他们到时,大夫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正在给大贵包扎伤口。 “怎么回事?谁报的案?” “是我!是我!官爷,救命啊!她要杀我!”大贵开始疯狂嚎,“官爷,快把她抓走,砍头!必须砍头” 顺着他的颤抖的手,捕快们看到了正坐在地上啃烤鸭的路小堇。 她平静得比围观百姓还围观百姓。 “是你伤的人?” “是我,官爷。”路小堇吐出最后一根骨头,很配合地上去就伸出了手,“抓我吧,我诚心悔过,一定把牢底坐穿!” 捕快:“?” 最后,路小堇被铐上,带回了衙门,等着提审。 一进大牢,就听到了扶桑欢喜的声音: “路小堇!你终于来看我了!欸?你怎么也给人铐上了,你也要进来查案吗?” 她俩还聊上了。 狱卒们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现如今这牢里的狱卒,就没有不烦扶桑的。 她自己天天嚎也就算了。 还打得着牢里其他犯人也跟着天天嚎。 简直烦死了! 生怕这俩货凑在一起闹事,狱卒果断将路小堇关进了其牢房里。 这牢房里的犯人一见路小堇和扶桑那么熟,直接缩成一团。 不敢闹事,根本不敢闹事。 晚上,扶桑溜进了这间牢房。 “嘿!路小堇,你醒醒!” 路小堇没睡。 她在思考。 想要让三长老等人去救弟子,必须让他们进入落花楼的密道,但他们想进落花楼,必须得吃下锅底灰,否则进去即送人头。 那么问题来了,该让谁去偷锅底灰? 她不能去,就算神使不在,佛像后也有弟子在,她去刮锅底灰跟表明身份也没啥区别。 去的只能是凡人。 星星? 不行,这太冒险了。 她正思索着,扶桑突然低声道: “我找到关于落花楼的线索了!” “嗯?” 扶桑环视一周,继续低声说道: “我揍了一个小偷,他说落花楼有密道,听着像真的,如果落花楼真有问题,指不定就是这密道有问题……”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 路小堇眼睛亮了:“谁?” 扶桑带她从这间牢房,绕到了另外一间牢房里,揪出了一个瘦小的小偷,名叫厚德。 “你去过落花楼?” 厚德摇头,死活不说。 等揍了一顿后,厚德才终于说了实话,他有个双胞胎哥哥,叫载物,是个神偷。 “我哥去过落花楼,说里面有个密道,密道里到处都是珍珠,还供着一座佛像。” 就是这密道! 没想到还真有人闯进去过。 这神偷,有真本事。 “然后呢?” “然后他把珍珠全偷了,顺带还搬走了佛像。” 所到之处,蝗虫过境,寸草不留。 绝不白来。 路小堇:“?” 啊? 顺便,搬走了,佛像? 好小众又铁臂的文字。 扶桑疑惑:“为什么搬走佛像?拿去卖吗?” “不,他说佛像在流泪。” 第325章 城隍,我劫富济贫养你啊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家世世代代修缮城隍庙,侍奉神灵。” 厚德说起这个,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后来实在是家里落魄得揭不开锅,连贡品都供不上了,才铤而走险,落得今天这地步。” 城隍,我劫富济贫养你啊。 厚德知道自己此举实在是有些丢人,便不愿多提,而是继续说道: “佛像流泪,是要出大事的!” “你们别不信,古籍记载,每一次佛像流泪,都有大灾将至,会死很多人的!” “你看这次挖心案死了多少人?指不定之后还会死多少呢。” 载物从小虔诚信仰,在密道见到佛像流泪,那还了得? 当场是拜了又拜。 可佛像还是在流泪。 载物心有不忍,便将佛像扛走带回家,决心好好侍奉。 “所以那佛像现在在载物那里?” 不敢想当时黄袍男人回来时,看到佛像被搬走,会有多么的不解与震惊。 “那……那倒不是。” 厚德载物是真心实意要侍奉这尊佛像的。 但次日,君家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找上门来,说出500两银子要买这座佛像。 “500两,呵,我们兄弟俩岂是那等贪图享乐之人?” 厚德一身正气。 路小堇:“那卖了吗?” “……卖了。”厚德眼神飘忽不定,“我们当然不是为了那五百两银子,就,你们也知道,君家可是大家族,这佛像由他们来侍奉,自然会更好。” 虔诚,但500两。 佛像最后落入了君家手里。 “君家买佛像做什么?”路小堇问道。 “他们大家族的事情,我哪儿能知道啊?”厚德撇了撇嘴,低声说道,“他们这些有钱人啊,背地里腌臜事情做得太多,指不定就是买回去赎罪的。” 说着,还自以为有理地点了点头。 路小堇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但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她没继续纠结佛像的问题,而是拍了拍厚德的肩膀,凑过去低声道: “厚德啊,我想请你哥帮我一个忙。” 厚德当然不愿意。 他崇尚自由,能为旁人办事? “五百两。” 厚德脸都笑开了花儿:“成交!” * 次日,落花楼里有宝藏的消息,传遍了南州城。 不论大贼小贼,还是江湖侠士,都偷偷潜入了落花楼。 偏偏落花楼是青楼,那可太好潜了。 当晚,落花楼满客,人多得险些没挤下。 那叫一个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把老鸨都给看傻眼了。 “客官……” 客官里边请这几个字,愣是说不出口了。 请不了,根本请不了。 然后,落花楼就遭了贼。 “该死的小贼,偷东西都偷到老娘头上了,报官!快,报官!” 报官没用。 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抓都抓不过来。 第一天,老鸨忍了。 第二天,老鸨也忍了。 第三天,老鸨那镶了金边的裤衩子被偷了,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怒了。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没办法,青楼,开门做生意的,你总不能真把客人往门外赶吧? 最后她怒气冲冲地烧制了几个铁箱子,不管值钱不值钱的东西,全都往里装。 “听说了吗,老鸨屋里有几个铁箱子!” “她耗费这么多钱打铁箱子,指不定在里面藏了什么呢!” 那能藏什么? 当然是藏宝藏啊! 次日,这几个铁箱子没被撬。 直接被人一锅端了。 连块铁片都没留下。 老鸨气得险些吐血。 每天是骂了又骂,骂了又骂。 但没用,该遭贼还是遭贼。 正是因为这几日楼里四处都是小偷,所以载物在初七这天,很轻松就进入密道,刮走了一堆的锅底灰。 趴在阵法上放血的弟子们都傻眼了。 “这人该不会是小偷吧?” “都偷到这里来了?” “专程来一趟,就只偷锅底灰啊?” 当然不是,还把珍珠全薅了。 载物是个专业的小偷,浑身捂得密不透风。 别说这些傻眼的弟子了,就算是厚德现在站在这里,都未必能认出他来。 他刮了一堆锅底灰后,跪地给佛像磕了三个头。 临走前,他下意识地朝佛像的脸看了过去。 这一次,佛像没流泪。 但载物的眉头还是皱了皱。 “不应该啊……”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佛像的手和眼珠子,眼底更是不解,却并没有再扛走佛像。 他离开后,便将落花楼有密道一事,以一个相当隐蔽的法子公之于众。 于是当晚,落花楼的密道被人薅出了花儿。 别说灯盏和火炉了,就连墙面和地板都被撬出了洞。 所以,等黄袍男人回来时,天都塌了: “该死的贼!” 能进这儿来的,只能是凡人贼。 黄袍男人咬牙切齿,想找出罪魁祸首,却发现潜入密道的贼太多了。 找不完,根本找不完。 好在佛像没被搬走,结界后面的阵法也没被发现。 他命人再次给密道安上灯盏,但不再放珍珠,而是放油灯。 火炉也重新装了一个。 至于密道口,则让无数人守着。 “再来人,杀无赦!” 可惜,没人来。 能来的,昨晚都来了,全进密道溜达了一圈。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 “空无一物,简直空无一物!” 这地方,狗都不来! 落花楼根本没有宝藏! 但老鸨是真富。 于是,后来很多年,老鸨这屋就成了南州城小偷每年必打卡之地。 * 载物根据路小堇的指示,在落花楼拐弯处找到了岁锦。 把用布裹着的锅底灰全给了岁锦。 岁锦一直在这里等。 她知道,路小堇肯定会想办法给她传信,她得留在这里,否则不方便传信。 果然,先等来了星星。 又等来了载物。 “这些,都是从密道的锅炉灰上刮出来的。”载物还拿出了一封信,“这也是她要我交给你的。” 信他看过。 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他知道这种东西,肯定是得用特殊法子才能看到了,便没再动。 还好没动。 岁锦穿着外门弟子服,一看就是修士,要动了她们的东西,他还不死得飞快? 岁锦接过信。 信上其实也没啥特殊材料,就是写字没用墨而已。 她用灵气显现出字后,给了载物五百两银子,便要回别院传信。 载物叫住她: “那个,仙师,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佛像有关……” 第326章 所谓佛像流泪,其实是她在哭 “佛像?” 岁锦不知道什么佛像,但见载物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估摸着可能跟路小堇有关,便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我之前不是偷过佛像吗,我把佛像扛回家后,才发现佛像的眼珠子有问题,胳膊也被划出了一个缺口。” “之后佛像被我卖给了君家,我一直以为佛像在君家,可今天又去了一次密道后我才发现,密道里供奉的佛像,竟就是我之前偷的那个!” 岁锦皱眉。 她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提炼出了一个关键: 君家。 落花楼有问题,而君家买的佛像,又回到了落花楼,这就证明这挖心案,跟君家怕是也脱不开关系。 路小堇指不定会知道更多。 她把载物的话原封不动记下:“我知道了,多谢。” 说罢,递给载物一瓶止血丹: “这是谢礼,一品止血丹,若你日后受了重伤,服下一颗,或能救命。” 载物激动得不行,连忙跪下:“多谢仙师!” 再一抬头,岁锦已经不见了踪影。 * 岁锦悄悄将锅底灰放到了三长老屋里,留下了纸条说明用处后,回了自己的房间,静静等着。 三长老很快发现了锅底灰,但他不确定真假,于是打算让人试试。 祝季被推了出来。 “你若不愿去……” “弟子愿意!” 当天祝季就服下锅底灰,偷偷溜进了落花楼。 在进入落花楼的瞬间,他感觉到了楼里一股强大的吸力,因为他服下了锅底灰,虽被吸走了一部分灵气,但不多。 “三师叔,这灰有效!” 确认回来的人真的是祝季后,三长老等人也服下锅底灰,朝着密道去了。 黄袍男人等魔修全被活捉。 “啊——” “救救我——” “我想回宗门——” 佛像流下了血泪。 原来,佛像之中封印着怀莲。 所谓佛像流泪,其实是她在哭。 三长老听到她的声音后,面露哀伤,却不动声色: “此物老夫自会处理,老五老七,先带他们离开。” “是。” 等人都离开后,三长老才轻轻抚上佛像的脸: “怀莲,我会带你回去。” * 落花楼被一锅端了后,大牢里蹲着的弟子们也都被放了出来。 进去时,一个个意气风发。 出来时,一个个疲惫颓丧。 “终于,终于是出来了……” 弟子们抱头痛哭,回了别院, 路小堇和扶桑则是去跟岁锦会合。 彼时,岁锦正在大贵住的巷子外,戴着面罩,对赌场的人说道: “今天,断他一条胳膊,五十两。” 赌场的人二话不说,闯进巷子。 咔嚓一棍子下去,大贵一条胳膊断了。 “啊——!” 原来,几天前,星星拿着木制弟子牌找到岁锦,说出了自己的困境后,岁锦二话不说,带着她就去了赌场。 大贵欠了赌场五百两银子。 岁锦丢出了一百两: “打断他一条腿,我替他还一百两。” 赌场的人对视一眼,眼底都冒出精光。 如果有人愿意为大贵还钱,那就不能真把大贵打残。 非但不能如此,还得把大贵当成财神爷供着,好让这丫头天天来送钱。 “别动歪心思,否则,下一次被打断腿的,就是你们。” 赌场里的人犹豫了。 一个敢孤身一人来赌场的女人,要么是蠢货,要么是真有本事。 岁锦一看就是后者。 赌场里的人不敢糊弄,抬起棍子就打断了大贵的腿。 “啊——!”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以后一定会翻盘!一定能还钱的!” 大贵哭着求饶,但赌场不相信眼泪。 大贵不知道岁锦为什么要害自己,但他知道对方不好惹,骂都不敢多骂一句,灰溜溜就爬回去了。 报官? 报官也就能对付路小堇那种,没钱没身份的小丫头。 对岁锦,他不敢。 他怕报官后,被关进牢里的,会是他自己。 次日,他腿发炎,肿得走不了路,只能在家指挥八岁的小女儿来娣。 “死丫头,还不快去烧水做饭!” 谁知这时,星星竟忙里偷闲地赶了回来。 她先是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又伺候大贵,给他洗衣做饭,最后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儿,跪在地上哭着求他: “爹,你不要再赌了,再赌他们是真的会打死你的……” 大贵能听得了这话? 当场大怒,抄起旁边的棍子就要抽她。 星星没敢躲。 生生挨了好几棍子。 最后还是隔壁的婆子看不下去了,护着星星劝大贵: “大贵,你是真的不能再赌了,你看看这个家都被你败成什么样了……” 大贵腿痛,大贵暴躁,他啐了一口,连着婆子一起骂。 星星抹着泪:“婆婆,你别担心我,我没事。” 在街坊邻居的怜悯眼神中,她关上了门。 门一关,她脸上的委屈全部消失,让来娣进屋休息后,就随手抄起了一旁的棍子。 上去对着大贵的腿就是一棍子。 “啊——!” “死贱女,你敢打老子,你疯了?” 他各种谩骂。 邻居听到他的谩骂,却不认为懦弱懂事的星星敢打人,只觉得大贵真的是疯魔了胡言乱语。 星星姐妹生在这家里,惨啊。 星星一脸平静。 大贵刚才打了她五棍子,于是她打了他十棍子。 十棍子下去,血肉模糊,大贵痛得连骂都骂不出来了。 “陈大贵,你的好日子来了。” 陈大贵这个人,不是突然烂了。 他是一直都烂。 星星她娘不是病重没钱医,是被他打伤了没钱医。 她娘是被他活生生给打死的。 在家里天天打人,在外却装成个老好人。 人人都夸他痴情种,听着怪恶心。 “你应该不知道,你的腿是我让人打断的。” 大贵瞪大了眼:“贱女!贱女!” 星星无所谓笑笑。 “陈大贵,你还记得我娘是怎么死的吗?” “不记得了没关系,因为,你也会那样死。” 痛不欲生,百口莫辩。 星星一走,陈大贵就对周围人哭诉星星害他。 但没人信。 没看家里被星星打扫得多干净啊? 星星都被卖进青楼了,还想法子回来伺候他,他还想怎么样? 之后,赌场经常有人来揍大贵。 今天一条腿,明天一条胳膊。 大贵痛不欲生,不敢骂赌场,只能天天逮着星星骂。 邻居终于觉得他有病了。 “自己欠了债,还怪星星,他真的无可救药了。” 从人人可怜的痴情人,变成人人恶心的赌徒,只需要几天时间而已。 星星每天都会想办法回来一趟,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别人都夸她孝顺可怜。 星星只是低着头装苦笑,不言语。 当然得打扫得干干净净,这以后可是她和来娣的家。 是她们自己的家。 * 星星那边进展顺利。 三长老这边却陷入了疑虑中。 “不对劲。” “心脏!” 明明是挖心案。 但从头到尾,没见到一颗心脏! 炼器并不需要心脏。 那心脏都去哪儿了? 第327章 又死人,挖心案没有结束 炼器只需要血和灵魂。 三长老本以为,挖心只是个噱头,用来掩盖炼器这个真正目的。 但不是。 因为他在密道里,找到了用来储藏心脏的木盒。 木盒里有晶石,可以保鲜。 所以,心脏不是被丢掉,也不是噱头,而是被人带走了。 “说,你们挖出心脏,究竟是想做什么?”三长老拷问黄袍男人。 黄袍男人却什么都不说。 怎么拷问折磨都不说。 等次日再拷问时,却发现黄袍男人已经丧命。 不只是他,连着密道里抓住的其他两个魔修,也都丧了命。 无一例外,心脏都被挖走了。 “难不成是有魔修混进了别院?” “若是魔修,不可能闯进来挖心而不惊动任何人,难不成是千面鬼动的手?” “他究竟想做什么!” “挖心案怕是远远没有结束……” 一时间,外门弟子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 暗处,殷千君抹掉指尖的血: “把这些心脏交给你们主人。” “是。” “顺便告诉他,我的耐心有限,若十天之内,再不找出纯净之体的话……”殷千君把玩着手里的匕首,“那下一次,我挖的就会是他的心脏了。” 黑袍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言,低头快步离开了。 “路小堇呢?还在大牢里蹲着?” “回主子的话,天云宗的弟子都被放出来了,路姑娘也是。”下属说道,“路姑娘现在正在赌场……” “在赌场做什么?她染上赌瘾了?准备一掷千金?” “不,她在赌场,收夜香。” 殷千君:“?” 不是,她有病吧! 就离不了脏东西一点? * 误会! 都是误会! 路小堇去赌场,真的是去豪赌的。 只是事情出了点小纰漏。 事情是这样的,扶桑在看了大贵的恶心嘴脸后,就闹着要去赌场,体会一场纸醉金迷。 路小堇听得心动。 想着案子都破了,是得出去长长见识。 于是揣着兜里的两枚铜板就跟去了。 “坏了,我忘了我身上没银子,你借我点。”扶桑把兜都掏空了,也摸不出一枚铜板,按照她的意思就是,“你见谁家公主身上还揣钱的?不都是贴身婢女带着?” 三人中,就岁锦一个人有钱。 ——灵丹换的。 偏偏扶桑怕她,不敢朝她伸手只能眼巴巴看着路小堇。。 路小堇能是那小气的人? 当场就豪气且愉快地将家产平分。 ——她一枚,扶桑一枚。 两人勾肩搭背就进了赌场。 岁锦不进,说里面乌烟瘴气,就在赌场外等,路小堇和扶桑则各自捏着一块铜板,进赌场豪赌。 上去就梭哈,把那一枚铜拍在了赌局上: “我压大!” 扶桑跟着压了大。 路小堇让她压小,这样不论谁输,都能保住一枚铜板。 扶桑不听,非得压大。 结果一上来就全输光了。 赌场老板是个好人,对她们的遭遇感到万分同情: “要不这样,我借你们银子,你们继续赌,赢了再还给我,如何?” 扶桑高兴了:“老板,你人还怪好!” “你们借多少?” “两枚铜板!” 她要再豪赌一次! 就不是那差事儿的人! 赌场老板:“……” 赌场老板就劝啊,说借得多就赢得多。 扶桑一脸懵逼:“可我又不缺钱,赢不赢的无所谓,我就只是喜欢豪赌的感觉。” 豪赌? 两枚铜板的豪赌? 真有病! 赌场老板气得要死,但最后还是赊了两枚铜板。 等一下,她旁边不是还有个傻叉吗? 老板立马冲着路小堇笑:“你呢?你要借多少?” “这……” 路小堇沉思,看上去是像借大钱的。 然后,在老板期待的目光下,她很是犹豫地看了扶桑一眼: “两枚太多了,要不就借一枚吧,咱们刚出狱,不好这样一掷千金的。” 扶桑犹豫了:“也是……” 赌场老板微笑。 一掷千金你大爷! “两枚,爱赊赊,不赊滚!” 最后,两人还是一人捏着一枚铜板,继续了豪赌。 手气很好。 一上赌桌就全输光了。 两人无奈,两人丧气,两人准备离开。 可老板不让。 “要不我再赊你们两枚,下一局,你们铁定能赢!” 换作其他赌徒,庄家是铁定要先让她们赢,把人勾住了再说。 偏偏路小堇和扶桑总共只有两枚铜板,庄家压根没注意到她们。 “不了,不了,我们今儿就不赌了。” 老板本就对这俩穷比有气,当场就怒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儿不还钱,别想走出这个门!除非你们继续赌!” 这俩穷逼不给他欠个一两半两银子的,休想离开! 路小堇和扶桑对视一眼。 知道赌局可以欠债。 但没想到欠债了当天就要还。 就,她俩兜里要是还能摸出一枚铜板,能搁这儿赊账吗? “老板,有话咱好好说,其实我们的朋友就在门外等着,我们出去拿了铜板进来就还。” 老板不信。 “屁的朋友!这种借口,老子一天听八百回。” “再说一遍,要么还钱,要么继续赌!” 扶桑能是那被指使的人?当场就怒了: “我就不赌!你能怎么样!” 她们,天云宗弟子。 一怒浮尸千里! … 三秒钟后,两人挑着粪桶,在赌场里收夜香还债。 没办法,修士对凡人动手,包死的。 路小堇倒不会被劈死,但她一出手,相当于承认身份,也包死的。 “敢让我收夜香,总有一天我会拆了这破赌场!” 一边骂一边收。 “开门,收夜香。” 没人开门。 敲了敲门发现门没关,扶桑就直接推开了。 不想,一推开门,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 床上躺着一男人,心口是一个大洞,还冒着血。 “心脏被挖了?”扶桑震惊,捂着嘴压下呕吐的感觉,“可挖心案不是已经破了吗,怎么还会有人被挖心?难不成这人是前几天死的?” 路小堇检查了一下尸体。 “不对,这人刚死没多久。” 死亡时间不到两个时辰。 黄袍男人被抓了,炼器阵法也会毁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死? 等一下! 路小堇一直以为,挖出来的心脏是拿去炼器的。 可现在回想起来,祭坛上,根本就没有心脏! 那么,心脏呢? 第328章 混进君家,因美色被掳的萧均州 “啊——!” “死人了!” 有人发现了尸体,先是惊呼,然后是立马将门合上,把路小堇两人死死关在里面。 “快,报官!” “把门堵住咯!别让凶手跑了!” 门外闹哄哄的。 比捕快先到的是岁锦。 她想进屋,但堵着门的几人死活不让进: “凶手就在里面,要是门开了,把凶手放跑了怎么办?” 岁锦甩出十两银子:“开门。” “好嘞姐!” 岁锦进屋,把门捎插上,先是看了眼床上的尸体,又看了眼挑着粪桶的倒霉二人组,长话短说: “我刚才听齐师兄说,挖心案并没有结束,因为被挖出的心脏,至今一个都没找到。” “不仅如此,所有被抓的魔修,都在一天之内全部毙命,心脏都被挖了,暂时怀疑是千面鬼动的手。” 说完了现阶段知道的信息,岁锦又将载物给的消息,一字不差地告诉了路小堇。 本来准备寻一个僻静安全的地方再说的,可现在来不及了。 “你是说,载物卖给君家的佛像,最后又出现在了密道里?” “没错。” 路小堇皱眉。 挖心案跟君家有关? 君家会是幕后黑手吗? 挖心的目的是什么? 殷千君为什么要帮君家? 路小堇本来打算,明天就牛逼哄哄地去君家救君聿养父徐福的,可现在事情突然变得棘手了起来。 这君家怕是不简单。 岁锦继续说道:“而且,别院有弟子失踪了。” 扶桑凑了上来:“谁?” 哪个倒霉蛋刚出狱就被抓走了? “萧师兄。” “啊?” 萧均州失踪了。 但不是今天失踪的,而是两天前。 只是这两天为了查案,弟子们分散四处,没人注意到,一查才发现,萧均州两天前就失踪了。 “我听说,有人看到他被君家的人抓走了。” 如果这个消息岁锦能知道,那君聿肯定已经知道了。 路小堇心底闪过一丝不安。 君聿不能去君家! 她走到窗口,快速燃了一张传音符: “别去君家!” 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好。” 君聿其实已经快到君家了,收到传音符,愣是拐个弯离开了。 路小堇说不能去,那就一定有不能去的理由。 他不会添乱。 扶桑见此愣了愣。 她是心大,但她不傻。 “你就是宗门大师姐?” 她错愕,她迷茫,她失望。 路小堇刚想解释:“这个事情吧……” 她估摸着,扶桑如果不能接受,她就让祝季把她记忆洗掉。 但扶桑其实压根没在意这些,她只是有些崩溃: “我的天哪,亲传弟子原来也混这么惨的吗?真是前途堪忧,前途堪忧啊!” 本以为亲传弟子呼风唤雨。 结果路小堇天天挑粪。 扶桑当场就对亲传弟子去魅了。 路小堇:“……” 岁锦:“……” 扶桑也是真心大,哀嚎了半天后,认定自己是天选之子,一定会有光明的未来,立马又支棱了起来。 对于路小堇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情,她压根不在意。 想隐瞒就隐瞒呗,总归她咋样都是路小堇。 捕快很快就来了。 路小堇和扶桑二进大牢。 这一次,她俩被关进了厚德的牢房。 路小堇勾住厚德的肩膀,好哥们儿似的: “厚德啊,你对君家知道多少呀?” 没人比小偷更了解这座城的规划建设! 厚德从载物嘴里得知了面前的两人都是修士,恭敬得要死,简直是问什么答什么。 但厚德知道的也不多。 因为在南州城,就算是神偷载物,也是不敢进君家偷东西的。 “这君家吧,有点邪门。” “细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归所有进君家偷东西的,就没见有能出来的。” 牢里其他各行各业的人才,对君家也都是一问三不知。 就只知道君家家大业大,除了君二少仗势欺人外,君家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做了不少捐款铺路的大好事,人称大善之家。 总之,在普通人眼里,君家美名大过恶名。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混进君家?” “我建议是不要去。”厚德劝了两句,见路小堇不听,便说道,“我听说他们最近在招丫鬟,或许可以去试试?” 厚德说完,又压低声音: “进了君家的丫鬟,也没几个能出得来的,他们选的都是漂亮的丫鬟,指不定私底下是在干着什么勾当呢!” 说着,看了一眼扶桑:“像你这种,就千万不能去。” 圆乎乎,白嫩嫩,丰腴又貌美,进去了还能出得来才有鬼了。 然后表示,路小堇能去,她长得就不像是会出事的样子。 “只是你这长相,君家未必能瞧得上。” 路小堇叹息,但很快又支棱了起来。 “我干活超厉害,但凡有点子眼力的,哪有不选我的?” 厚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笑笑算了。 次日,五长老来捞人了。 他看着面前这俩蠢货,扶了扶额: “你们俩能不能安生点!” 两萝卜头疯狂点头,诚恳认错: “长老,我们再不敢了,真的!” 五长老:“……算了,回去吧。” 可一眨眼,后面跟着的两个萝卜头就又不见了。 五长老气得不轻。 这俩货天天在外面乱晃,都没被盯上。 萧均州老老实实查案,却失了踪。 有时候太废物,可能也是一种福气。 * 这边,路小堇两人与岁锦碰头后,一起来到了君家。 三人仰起头,看了一眼君家高高的镀金牌匾。 这君家,富得流油。 “还是老规矩,我混进去,你们在外面接应。” 原因很简单。 她不会死,但她们会死。 扶桑不乐意,愣是在路小堇搁后门软磨硬泡,以自己在落花楼和赌场的工作经验,成功应聘上涮盂的后,她搁前门被选上了丫鬟。 得知她被选上了,路小堇扶额: “算了,进去后别乱来,知道了吗?” “我都明白!到时候我府里接应你,岁锦在府外接应咱俩!” 扶桑那叫一个自信满满。 次日,两人就进府开始工作。 路小堇涮盂,同时还得兼顾收夜香。 没关系,老本行了。 她正挨个儿院子收夜香,就听旁边两丫鬟闲聊: “听说了吗?三少抢了个男子进府,生得那叫一个俊俏,我远远瞧了一眼,唇红齿白,跟块美玉似的,真不怪三少喜欢……” 抢了男人? 该不会是她那倒霉的小师弟吧? 路小堇推着小车溜到了那个院子,远远一瞧,那院子里弱柳扶风的蝴蝶怪,不是萧均州还能是谁? 一长得还算清秀的年轻男人,正围着他,哄着他: “哥哥,你就从了我吧,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路小堇:“?” 第329章 她孤身一人来救他?她竟喜欢他至此吗? 路小堇知道萧均州被君家掳走了。 她以为,君家是瞧上了萧均州的心脏。 挖心不是炼器,那肯定是抓了就挖。 三天,尸体都差不多风干了。 连时间回溯都救不了的程度。 所以路小堇来之前,连裹尸袋都准备好了。 暗暗祈祷萧均州还没有长蛆。 谁知一来就看到了这场面。 这这这…… 没长蛆就好。 “好哥哥,你就让我碰一下,就一下,好吗?”君三少一脸痴笑,说着就要摸萧均州的手。 但还未靠近,萧均州就避开了。 “三少爷,自重!” 他面色苍白,眉眼疏离冰冷,隐隐还夹杂些许厌恶。 三少爷? 路小堇定睛看了一眼君三少。 他身上没有灵气,是个凡人。 君家身为修仙界大家族,不缺资源,但其嫡系后代居然没有修炼? 有点不太对劲。 不过,凡人好啊,炼体二阶,完虐这小子! 她开始蠢蠢欲动了。 “好哥哥,你怎的就这样倔?若是从了我,这世上的珍宝,不论什么,只要你想要,我都会送到你手中,你何苦还想回天云宗苦修,留下来陪我不好吗?” 君三少无奈,君三少委屈,君三少继续痴迷。 单是看着萧均州,他都满心欢喜。 但也就他一个人欢喜了。 萧均州脸色愈发难看,恨不得拔剑削了他的脑袋。 可他没拔。 他佩剑被收了。 不止是佩剑,连着储物袋,弟子令等等,全都被收走了。 “少爷,不若属下将他下药捆了,送到少爷房中?”君三少旁边的元婴期修士说道。 君三少反手就是一巴掌:“你想捆谁?敢动我的美人,我废了你!” 元婴期修士低下头:“少爷恕罪。” 看到元婴期修士,路小堇蠢蠢欲动的心,不动了。 君三少好杀,他身边的护卫队可不好杀。 “眼睛乱瞧什么!”外院一丫鬟冷声道,“若是惊扰到了主子,你就是有九条脑袋都不够砍的!” 君三少的院子很大,分外院和内院。 能进内院贴身伺候的,只有几个丫鬟小厮。 而路小堇站在外院的外面。 亏得她体修了,且萧均州就站在拱门边上,她才能一眼瞧见他。 “新来的?”旁边的丫鬟斜了路小堇一眼,“你这样卖力地往内院看,难不成是想越过我们去伺候三少爷?” 丫鬟们都笑了起来。 笑路小堇长得普通,心思还敢如此活络。 内院的贴身丫鬟们,平日里盯君三少盯得紧着呢,别说路小堇了,就是她们,也是近不了三少爷身的。 “活都干完了就闹?”一嬷嬷板着脸走了出来,“快把夜香都送出去,让她早些离开,这味道熏人,别叫她多待,要是熏着三少爷了,有得你们好看!” “是。” 夜香挨个送了出来。 因为挨了嬷嬷的骂,丫鬟小厮们对路小堇都没啥好脸色。 嬷嬷倒是多看了路小堇一眼: “今儿怎么这么晚?王娘子呢?” “她家里有喜事,告了几天假。” 若非王娘子告假,就算路小堇把嘴巴说出花儿来,怕是也是进不了君家。 “原来如此。”嬷嬷没了闲谈的心思,“收完夜香就赶紧走,别起不该起的心思。” “是。” 路小堇在等夜香时,不动声色又往内院看了一眼。 大约是内院也听到了声响,这一次路小堇看进去的时候,萧均州竟也看了出来。 遥遥相望,四目相对。 萧均州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路小堇怎么会在这里? 是专程来救他的? 就她一个人? ——若三长老知晓,怕是早来救他了。 既然三长老没来,就证明三长老也不确定他在君家,不敢贸然前来,所以来的人,应该只有路小堇。 萧均州突然想起之前听旁人说,路小堇就是因为喜欢他,才心生嫉妒对江意浓下了毒手。 而今日,她也孤身一人来了。 她竟喜欢他至此吗? 萧均州是厌恶路小堇的。 这样心狠手辣,残害同门的弟子,没人会不厌恶。 他以为会反感她的喜欢,但竟没有。 他手微微收紧,心底莫名有些难受。 “在看什么?”君三少凑过来,也往外瞧,“可是看到什么喜欢的花鸟?你若喜欢,我现在就让人去抓!” 萧均州收回目光:“没什么。” 之后不论君三少说什么,他都不再应声。 君三少相当无奈:“哎,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好啊?” “放我离开。” “不行!” 萧均州眼底闪过嘲讽,不再说话。 路小堇也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萧均州身后的蝴蝶,跟落花楼的怪物一样,如死了一般。 但君家很正常,四周飘着淡淡的灵气,且没有魔气。 按理说萧均州的蝴蝶怪不该出事。 这不,他旁边那个时时刻刻想弄死他的元婴期修士,身后的蟑螂怪就没有问题。 所以,萧均州是被人下药了吗? 君三少干的? 路小堇低头,推着推车就走了。 救人? 包死的。 而且就他俩这深仇大恨的关系,也不值得她为他拼命。 得尽快把萧均州的下落告诉三长老,让三长老来捞人。 顺便让他探探君家虚实。 路小堇开始加速收夜香。 “死瘸子,叫你敢盯着小爷看!” “快,给我打死他!” 前方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穿着锦衣华服,胖嘟嘟的。 小胖子身边的几个小厮,正在他的命令下,疯狂踹瘸子那条好腿。 瘸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哈哈哈哈,来,给小爷磕头认错,从小爷裤裆下钻过去,小爷就饶了你这一回!” 小胖子脚搭在石头上,形成一个小弧度: “钻!” 瘸子艰难地爬起来,咬紧牙关,没钻。 “不钻是吧?不钻的话,我就告诉我爹,说你欺负我,看我爹怎么收拾君聿那小子!” “我告诉你,就算他进了天云宗,成了司空尊上的亲传弟子,那也只是我君家的一条狗!” “你要是不钻,那明儿我就让我爹把君聿叫回来,让君聿来钻!” 路小堇知道这瘸子是谁了。 徐福。 ——君聿养父。 这里是下人住的杂院,看小胖子的衣着,显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所以,他是故意来找茬的。 而且应该不是第一次。 路小堇知道徐福在君家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 但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更糟。 第330章 小小恶童,拿下 在听到君聿二字后,徐福眼底闪过一丝哀伤,最终还是趴在地上,准备朝那小裤裆里钻。 尊严? 他这种人,能有什么尊严? “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哈哈哈哈!” 小胖子很高兴:“呵,爹爹总说君聿这样好,那样好,一个婢女生的娃,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小爷面前称大?” “他也就配叫你这种人爹。” “小爷就是要让他知道,他和他爹都只配钻小爷的裤裆!” 小胖子喜欢折辱徐福。 很简单,他嫉妒君聿被家主看重,心里不得劲,既然折磨不了君聿,就只能折磨折磨徐福出气。 旁边的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露难色。 不论怎么说,君聿都是君家的十公子。 家主就是他亲爹。 而君十七这话要是传到家主耳中…… 太孝了! “快点钻!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这时,旁边一婢女,推着臭烘烘的推车就过来了。 而那推车上的,哐哐哐撞在一起的木桶里,装的不是夜香是什么? “啊——!” “好臭——!” “滚开!快滚开!” 君十七哪里被这样熏过? 果断撤回一个高高在上的裤裆,捂着鼻子拔腿就跑。 往日里收夜香时天还没亮。 但今日来的是路小堇来,君家太大,她业务不太熟练,磨磨蹭蹭到了现在。 不然也碰不上小胖子。 路小堇立马停了下来,抓着衣裳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哪家的小娃娃?怎么长得跟天上的仙童似的?” 正要发火的小胖子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也没能骂出一句来。 虽然很气。 但她夸他小仙童诶! “胡说什么!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府里的十七少爷。” “原来是十七少爷。”路小堇看上去更无措了,但眼睛依旧亮晶晶地看着君十七,“奴婢是新来的,竟不知十七少爷生得这样好看,真跟个仙童似的……” 君十七忍不住扬了扬下巴。 路小堇恭维了半天,然后扶起徐福: “咦,大爷,你怎么被人打成了这样?有十七少爷在这里,你说出来,他准给你做主!” “十七少爷,你说是吧?” 君十七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总不能说是人他打的吧? 那多不像仙童? 他支支吾吾许久才说道: “对,你快说是谁打的你,我定会给你主持公道!” 话是这样说,眼睛却死死盯着徐福,但凡徐福敢说错一句话,他就立马让人打死他! 徐福低下头:“没有,是我自己摔的。” “这样啊。”君十七松了一口气,丢出一个钱袋子,真一脸菩萨善良样儿,“本少爷看你也没钱买药,这银子你就收着。” 徐福愣在原地。 路小堇却很惊喜:“十七少爷真是菩萨心肠!” 君十七头仰得愈发高了,不再多留,笑得颠颠的就走了。 他走了,徐福叹了口气: “姑娘,你刚才不该为我出头的。我这把老骨头,他打就打了,你还年轻,等他回过神来,你,哎……” “不怕。”路小堇摇头,“徐叔,我是路小堇,君聿的师姐,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徐福听到这话,半天没回过神,眼眶红了又红: “管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小聿他糊涂啊!你快走,别管我,这君家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对付得了的,再不走,怕是就来不及了。” 路小堇让他放宽心:“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天云宗的长老都来了。” 她顺便问了一下君家的异常,但徐福接触不到太多,只知道君家极为残忍。 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 杂院人多,路小堇没敢聊太多,偷偷往徐福手里塞了几颗丹药后,便继续收夜香去了。 收完夜香后,路小堇并没有急着涮盂,而是先绕出后门,燃了一张传音符: “萧均州在君家,让三长老速来捞人!” 不一会,她掌心一热,是岁锦回的传音符。 路小堇将手里的灰洒进储物袋,回去继续涮盂。 涮完盂,她与扶桑在厨房碰头。 扶桑被分到了五小姐的院子,本来是三等丫鬟,但一进院子就被五小姐瞧上,被召进内院贴身伺候了。 用扶桑的话说就是,拿捏五小姐一个娇娇小姐,简直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 “不过,这五小姐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扶桑往厨房里看了一眼,见燕窝还在火上煨着,才低声道,“她看上去傻乎乎的,都十好几岁的人了,瞧着却像个小娃娃。” 不是长得像小娃娃,而是脑子像。 有时候说话都不利索。 “我估摸着,这挖心案铁定跟她有点关系,你等着,这一次我一定会破案!” 扶桑很自信,端了五小姐的燕窝,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去继续侦查了。 路小堇则在府里乱逛观察。 她以为,传信给三长老后,萧均州下午就会被接回去。 但没有。 一直到晚上,萧均州都还在君家。 “听说了吗,天云宗来人了。” “知道,但进了君家的人,便是天云宗的修士,那也走不了!” 按照君家主的话就是,只要拿不出掳人的证据,那人就不在我君家。 君家耍无赖,偏偏三长老还拿他们没有办法。 强攻是不可能强攻的。 人君家能成为南州城地头蛇,家里能没几个坐镇的老怪物? 三长老最后袖子一甩,愤然离去。 人没救出去。 但路小堇估摸着,三长老肯定有后招,就没管。 * 晚上,路小堇睡在通铺里,等周围的丫鬟们都睡着后,才偷偷摸摸爬起来。 君家白天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那就晚上再看看。 总归,她觉得君家不对劲。 谁知路小堇刚走出杂院,脚下突然颤了颤。 “咚——” “咚——” “咚——” 脚下,像是一个巨大的心脏在跳动! 地面膨胀鼓起。 跳动! 路小堇立马蹲下身,伏在地上听,但声音消失了。 而地面,也依旧是普通的石子路,恍若刚才的异常只是一场梦。 路小堇皱眉。 这异象是今天才有的吗? 如果不是,徐福为什么不知道? 难不成因为他不是修士,感知不到? 而萧均州在这里待了三天,他一定感知到了什么! 路小堇偷溜进君三少的院子,在一间偏房里找到萧均州,从窗口钻了进去。 “小师弟?” 萧均州躺在床上,半天没有动静。 路小堇拿着火折子往前一探,发现萧均州脸出奇的红。 伸手一探,烫手。 “发烧了?” 路小堇反手就喂了两颗丹药丹药给他。 嘴巴塞不进去,她就掰开嘴,硬塞。 然后往里灌水。 “咕噜——” 这不就咽下去了? 就在这时,萧均州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迷迷糊糊喊了一声: “师姐——” 他手劲儿很大。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第331章 她不该对他这样好的,至少,记忆里不该 萧均州病得迷迷登登的。 这样一个可怜又好看的娃,黏黏糊糊地死抓你的手,虚弱又真诚,那谁能不心软? 不得留下来做牛做马照顾一晚上啊? 哦,路小堇不心软。 对着那张胚胎似的蝴蝶小脸蛋,真的很难心软。 “撒开!” “撒开!” 手都给她拽疼了! 萧均州死活不撒。 “师姐——” 他像是梦魇了一般,急切地想要找寻些什么,瞧着愈发可怜了。 路小堇死鱼眼。 你别说,萧均州惯会用这招。 不管遇到啥事,他都是一副诚恳又无害的模样。 她之前还真信。 江意浓坠崖,他说他信她。 结果控诉她残害同门的,也是他。 何其狡诈! 现在又来了。 对于他这些示好行为,路小堇内心毫无波动,只是把茶壶往桌上一丢,一手任由萧均州拽着,另外一手托着下巴,看他能装到几时。 也没装多久。 很快,药效就起作用,萧均州退了烧,睁开了眼。 看到路小堇,他有几分迷茫。 “路小堇?你怎么在这里?” 等回过神回过神,他立马将被子往身上一拽,有几分防备。 知晓路小堇喜欢他。 今晚她莫不是想趁着他病重,将他吃干抹净? 偏生他又被锁住了经脉,还真未必能反抗得了。 想到这里,萧均州愈发死死抓着被子。 路小堇:“……” 好好好。 有求于她就师姐。 她不上套就路小堇。 “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路小堇抬了抬手,示意她是被他抓住的。 萧均州手被烫了一下,飞快收回手,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忪。 他刚才好像做梦了。 不记得梦到了什么。 但梦里似乎全是路小堇。 他眼神愈发迷茫,有些不知所措,但路小堇没给他继续不知所措的时间。 她忙着呢! “是这样的,我来是为了挖心案,你被抓进君家也有些时日了,你有没有发现君家有什么异常?” 萧均州没见过她这样正经的模样,却来不及多想,挖心案要紧,他眼底的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全消散,只余下认真: “挖心案真与君家有关?” “为什么这样说?” 萧均州说起了他被抓进君家的原因。 那日,长老和弟子们都守在落花楼外。 他也一样。 只是他藏得比较远。 但万万没想到,他藏的那地方,离落花楼通向外面的密道口很近。 刚巧,那日有一黑衣人,抱着一神秘盒子从密道里出来。 萧均州第一时间就跟了上去。 “我一直跟到了君家,看到那黑衣人从后门进去了。” 他立马意识到君家可能与挖心案有关,刚要传音给长老,却恰好被君三少看上,直接被掳进了府。 一进府,他的储物袋就被收走了。 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 再之后,路小堇就来了。 “至于异样……”萧均州沉思半晌,最后却摇了摇头,“不曾发现。” 他面色有几分不自在:“我都不曾出过这院子。” 君三少让人把他看得死死的。 就算君家有什么异样,他也根本接触不到。 路小堇皱了皱眉。 徐福没听到心脏跳动能解释,可为什么萧均州也没听到? 是因为只有杂院能听到? 还是之前根本就没有? 不巧的是,萧均州今晚病了,就算这边真有动静,他也未必能发现。 “你可有看到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萧均州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我猜,可能是心脏。” 说到这一点,他脸色很难看,不希望他猜想的是真的。 路小堇点了点头,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萧均州身后半死不活的蝴蝶。 “你怎么会病了?” 修士是不可能生病的。 “我经脉被封住了。”萧均州叹了口气。 若非经脉被封,他早想办法逃了。 话音刚落,路小堇就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二品回灵丹。 只一瞬,萧均州身上的经脉就解封,灵力流转全身。 身后的蝴蝶活了过来。 筑基五阶。 “二品回灵丹?”萧均州有些惊讶。 不怪他惊讶,实在是他记忆里的路小堇,疯疯癫癫,整天追着他跑,但她手里的任何符箓、灵器以及丹药,不管他们怎样需要,她都不会分出来一点。 她是相当自私的。 若非这样自私,又怎会将江意浓推下悬崖? 可现在,二品回灵丹,她说拿就拿。 全然不像他记忆中抠搜的她。 “还有这个。”路小堇摘下了脖子上的木牌,戴在了萧均州的脖子上,“这木牌是师尊给我的,可以掩盖灵气。” 在进入君家时,她将木牌上的灵气全归零了。 谁带上谁凡人。 “君家不太对劲,你且看看你自己能不能逃出去,若不能,你就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帮你,当然,你若是能留在君家跟我一起查探,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们之间是有深仇大恨。 但,在挖心案面前,在无数条人命面前,那些小打小闹,根本上不了台面。 可以暂时合作。 萧均州摸着玉牌,语气有些干涩: “木牌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不需要。” 她本就无法修炼,而在旁人看来,她没有灵气才正常。 就算有人知道她是炼气二阶,也会以为她是用什么法子将灵气遮掩住了。 很容易糊弄过去。 “好了,这木牌你戴着。” 路小堇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新的储物袋,把能给的大半都给了萧均州。 甚至还给了一把三品灵剑。 是司空公麟赐给她的,但她没用过。 ——太重了! 装好后,把储物袋给了萧均州。 “这储物袋你收好,别被君三少发现,再被抢走可就麻烦了。” 若这些再被抢走,她可就没物资跟他分了。 萧均州看着手里装得满满的储物袋,愣了愣: “都给我?” “对呀。” 萧均州懵了一下。 记忆里,路小堇从未对他这样好过。 突然,一个恍神,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 是路小堇。 她认真地看着他,语气透着期盼: “所以师弟,以后你来教我,好不好?” 萧均州一愣。 那是什么记忆? 他何时与她这般亲近过? “好了,我就先走了……” 路小堇刚起身,手腕就被拽住了。 “师姐,我留下来。” 萧均州顿了一下,不自在地松开手,又继续说道: “我跟你一起查。” 第332章 君七少,温柔少爷爱上我 路小堇斜了萧均州一眼。 给东西就叫师姐。 不给就叫路小堇。 罢了。 习惯了。 对于萧均州的选择,她并不是很意外。 修仙界弟子,不说全部,至少大部分是很有正义感的。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好。” 路小堇偷偷摸摸从窗户溜了出去。 萧均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了的手,神色有几分怅然。 刚才他恍惚间看到的那些,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会忘记? 等一下! 忘情草! 他莫不是误食过忘情草? 不对。 不可能。 忘情草只会忘记所爱之人。 他会爱上自己师姐吗? 绝不可能! 大约是近来被君三少恶心得不轻,所以产生了幻觉。 不过,大师姐似乎比他记忆中要良善许多。 这样的一个人,真会残害同门吗? 他心里涌出一抹怪异感。 * 彼时,路小堇正偷摸朝五小姐院子那边赶。 萧均州今晚病了,但扶桑没有啊! 得看她有没有听到心跳声。 扶桑是五小姐院子里的贴身丫鬟。 贴身丫鬟不需要住杂院,想要找到她,必须得去五小姐的院子。 路小堇正往那边赶呢,不远处的树下突然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她的速度多快啊。 根本来不及刹车。 “砰——!” 直接就撞了上去。 “咔嚓——” 清脆。 那是路小堇小腿被撞折的声音。 单是身体相撞,很难发出如此清脆的声音。 不巧,对方是个残废,坐着轮椅。 路小堇直接撞轮椅上了。 折折的,很安心。 路小堇疼得脸都白了一下,她死捂着腿。 还好,能忍。 耳边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姑娘,你可还好?” 与此同时,一双白玉般的手伸到了跟前。 “我扶你起来吧。” 路小堇稍稍抬头,就看到了那双手。 白玉? 假的。 那是一双长满狼毛的手,隐隐还能看到狼爪子。 这大半夜的,狼人变身出来吃人来了? 夜晚,过分安静的宅院,会扩大人的恐惧。 路小堇面无表情。 再抬头,就对上了一张狼人脸。 人脸,但狼嘴狼眼,且布满狼毛。 他嘴角虽蓄着浅浅的笑,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温润一些,但那双狼眼却十分凶狠,他越是温润,就显得越狡诈。 似是要把路小堇一口吞了。 而他的身后,是一头巨大的白狼。 看融合程度,至少化神期。 “没事没事,我自己起得来。” 路小堇摆了摆手,自个儿从地上爬了起来,腿痛得要命,但没在狼人面前示弱,愣是看上去铮铮铁骨。 ——字面上的铁骨。 ——撞不烂的铁骨。 痛! 太痛了! 不是不想喊痛,是不能喊。 大晚上的,突然出来一个化神狼怪,这很怪异,指不定她一示弱,他就能立马把她给吞了。 “你这轮椅,挺不错的哈。” 这轮椅撞上她一炼体二阶,但别说散了,甚至都不见倒地。 是灵器。 至少黄阶。 难怪她冲过来的时候,隐隐看到了两个人。 还以为是男子的小厮。 却不想,轮椅后飘着的少年,是器灵。 男子眸光微闪,嘴角依旧蓄着笑,柔柔地看向她: “姑娘不是府中的丫鬟吧?我以前从未见过你。” 他就差把‘我对你感兴趣’这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男子一身灰色长衫,看那衣裳的布料丝滑度,至少是少爷级别的。 瘸腿,轮椅,温和…… 根据厚德等牢中好友的描述,这个人应该就是君家七少爷,君七少。 可君七少不是个废人吗? 为什么会是化神期? 而这大晚上的,丫鬟误撞少爷,少爷却不恼怒,只是含笑看着她…… 这这这。 温柔少爷爱上我? 不。 是霸道狼人想杀我。 “不是,我是贼。”路小堇随口胡诌,咬着牙忍着痛,转身就走。 “姑娘可是生气了?我并非有意撞到姑娘的,姑娘若不嫌弃,我让府中医女给你看看可好?” 路小堇头都没回:“不必了,我没事。” 走得更快了。 但没想到那轮椅跟得也快,君七少追上她,将一个药瓶送到了她手中: “姑娘不必唬我,我知道姑娘是伤到了,姑娘不想请医女,想来是有自己的顾虑,这药请务必收下。” 路小堇皱眉,她觉得这小子是故意在这里蹲她。 一开始她就发现了不对。 试想一下,这府里的少爷小姐,平日里出门,身边都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丫鬟小厮。 寻常人别说近身,连个少爷小姐的影子都瞧不见。 刺杀就跟剥洋葱似的。 剥半天,刀也未必能捅到正主身上去。 而就是这样一个少爷,大晚上的,突然孤身一人,出现在了她面前。 要么是聊斋志异。 要么是这少爷专门在这儿蹲她。 显然是后者。 更何况,堂堂化神期,早就淬体了,根本不可能是个瘸子。 这小子搁这儿装啥呢? “我不要!”路小堇一把拍掉了君七少手里的药瓶,然后一脸凶恶,“别跟着我!我是精怪变的!再跟着我,我吃了你!” 说着,一瘸一拐跑了。 君七少没再跟上去,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树上飞下来一个小厮,捡起地上的药瓶: “少爷,这丫头也太不识好歹了!” “无碍。”君七少指尖轻点了两下,“明日,让她到我屋里伺候。” “可少爷,她一涮盂的,她哪里配?” 君七少一个眼神,小厮便低下了头: “小的这就去办。” * 这边,路小堇赶到了五小姐的院子,却没找到扶桑。 她估摸着,扶桑应该也去找她了。 她急忙回了杂院,果然在杂院外看到了蹲在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的扶桑。 “路小堇!”扶桑看到她,直接扑了上来,一把将她抱住,欢喜极了,“可算是等到你了!。” “我刚才去杂院没找到你,我就知道你肯定去找我了,我不敢回去,怕咱俩又错开了,所以就在这里等着,好在是等到你了……” 路小堇搓了搓手,替她暖了暖冻僵的脸。 扶桑冲她乐呵呵的,嘴里溢出一团热气,等说起君家异常,她面色立马正经了许多: “你听到那声音没?咚咚咚的,像是有心脏在跳?我就说这府里不太正常!” 扶桑果然听到了。 所以,并非萧均州听不到。 而是之前根本没有! 这异样是今天才出现的。 刚巧,路小堇也是今天进的府。 她的猜想成真了。 那玩意儿,就是冲着她来的。 所以,那心脏是能感知到她吗? 第333章 诡异呓语:谁吃了我的脑子? 君家为什么要心脏? 是在喂养这个心跳的怪物吗? 难不成,剥掉原主半张皮的,不是殷千君,而是这个怪物? 路小堇心底生寒,感觉皮肤已经隐隐作痛,脚尖往外挪。 下意识想逃。 她压下了心中了不安,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现状。 君家应该是喂养了一只怪物。 殷千君是帮手,亦或是主导者。 而这怪物,似乎能感知到她的存在,而那心跳,或许是在指引她找到它。 “只是心跳的话,怎么指引?” 难不成,指引的不是心跳,而是心跳那一刻君家出现的其他异象? 只是她当时注意力全在地上,没反应过来? 不过,这至少证明了一件事情。 ——那怪物目前还不算太强。 否则就不是指引她,而是在她刚踏进君家时,就会杀了她。 不对劲的还有君七少。 他今晚为什么要蹲她? 他是想引导她知道什么吗? 还是说,他就是怪物的主人,想帮怪物杀了她? “你说,明天还会有异象吗?”扶桑声音有几分抖,“我听那声音,似乎是从地上传来的,当时我的床都抖了一下,可我检查了一下地面,没有任何问题。” 一切都很古怪。 而夜晚,加重了那一层诡异感。 四周静谧,扶桑不自觉贴路小堇更近了一些。 “应该会吧。” 如果怪物有意指引,那就绝对不会只指引一次。 若没猜错,明天应该还会有心跳。 “真的吗?”扶桑声音在抖,离得路小堇更近了,“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没说。” 她在发抖。 等死死抓住了路小堇的胳膊后,才稍稍安心了些许: “听到异象后,五小姐有些不太对劲。” 扶桑是贴身丫鬟,晚上就睡在小姐屋里。 屏风外搭了张小床,她就睡那儿,好随时伺候小姐。 除了她,床上还睡着一个嬷嬷。 扶桑是修士,对周遭的动静是很敏锐的,加上她本就是来君家查案的,睡得浅,所以在地面颤动的那一刻,她立马就惊醒了过来。 醒来第一时间,是观察颤动的方位。 但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且短暂,她还没来得及查探,地面就停止了颤动。 一切恢复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见嬷嬷睡得很死,便拉开被子,下床摸了摸地板。 “我当时明明看到地面鼓起来了,像一张皮一样,但我摸上去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那就是普通的地板,根本不可能鼓得起来。” 扶桑甚至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 地面的冰凉和实感,让她有了真实感,心里踏实了许多。 她松了口气,刚想继续上床睡觉时,屏风里睡着的五小姐,突然坐了起来。 屋里点着一截小蜡烛,五小姐一坐起来,屏风就立马放大了她的影子。 把扶桑吓了一跳。 “小姐?” 五小姐并没有理她,而是伸手在空中抓了抓。 她很焦躁不安,不停地嘟囔着: “我的脑子——” “谁吃了我的脑子——” 大半夜,那惊悚得简直难以想象。 扶桑当时被吓傻了,头皮发麻,血液回流,腿脚发软,好半天才能支撑着爬起来。 一站起来,她就疯狂往杂院这边跑。 她很清楚,她今晚如果见不到一个正常人,她可能会疯。 而在她的认知里,现下整个君家,能确定是正常人的,只有路小堇。 但她没在杂院找到路小堇。 没找到也不敢回去,只能蹲在这里等。 一切都没有了真实感。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死在了君家。 因为死了,所以被困在执念里,像做梦找不到茅房一样,她可能一辈子都可能找不到路小堇。 她精神像是被污染了一样,深陷自我怀疑。 她的脑子,是不是也被吃掉了? 而后,她终于看到了路小堇。 “路小堇!” 在冲上去抱住路小堇,感觉到路小堇的体温后,她才稍稍缓过来。 她没死。 路小堇也没有。 * “你是说,她说她的脑子被人吃了?” “没错!”扶桑疯狂点头,“我听得很清楚!” 倒不是她耳力有多好。 甚至在五小姐坐起来,开始在空中乱抓,质问谁吃了她的脑子时,她还因为极度恐慌而失聪了一小段时间。 但架不住五小姐一直在嘟囔。 多听几遍,就能听清楚了。 “她一直在重复。”真的很难听错,“我不是跟你说过,五小姐心智不全吗?有没有可能,她的脑子真的被什么东西给吃掉了?” “难怪厚德说进了君家的丫鬟没几个能出去的,是不是她们的脑子也都被吃掉了?” 扶桑越说越害怕。 “我的脑子不会也被吃掉吧?” 再这样下去,都用不着等明晚,她今晚就能把自己活活吓死。 “应该不会,脑子被吃掉了的话,是活不了的。”路小堇也觉得蹊跷,但府里的少爷小姐似乎都不太正常,她居然觉得五小姐的不正常很正常,“你要是实在害怕,不如今晚我就送你离开吧?” 君家的后门没有结界。 她想要开后门送扶桑离开,不是难事,更何况还有岁锦在外面接应。 只是后续有人查起来会很麻烦。 不过比起扶桑的命,那点麻烦不算什么。 扶桑对上路小堇冷静的眼神,心里突然踏实安定了下来: “不,我不走,五小姐有问题,肯定跟挖心案有关,而现在只有我能接近五小姐,所以我不能走,指不定我很快就能找出挖心案的真凶!” 说着说着,她又恢复了之前的自信。 挺胸抬头,就差把‘神探’二字刻脸上了。 人一自信,就不害怕了,她这才发现路小堇的小腿好像怪异的扭曲着: “你腿怎么了?” “没事。”路小堇没说遇到君七少的事儿,怕又吓到她,“刚才跑太快摔了一跤。” “太担心我,跑太快摔了是不是?” 扶桑嘿嘿嘿地笑,蹲下身替她揉了揉腿,发现她小腿好像脱臼了,意识到不太对劲,但不跟她说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她没问,怕添乱,于是又嘿嘿嘿地笑了: “哎呀,放心,我好歹炼气四阶,能照顾好我自己,我超厉害的!好了,我就先回去了,等明天晚上如果还有异象,我们就一起去找线索。” “好。” 扶桑偷偷摸摸回了五小姐的房间。 彼时,五小姐已经躺下了。 屏风上没有影子了,但一进屋,她莫名又不安了起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总觉得屋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她以前听皇兄说过,人越恐惧,就越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一定要冷静! 冷静! 扶桑疯狂安慰自己,靠旁边的嬷嬷近了些,这才睡过去。 殊不知,在她闭眼的那一刻,旁边的嬷嬷突然睁开了眼。 盯着她。 一动不动。 第334章 让我当贴身丫鬟?狂踹瘸子那两条好腿! 这边,路小堇先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把府上所有不对劲都传音给岁锦,收到回音确认岁锦收到传音符后,她才回院子,把折了的腿绑好,吃了药,忍着痛睡了过去。 次日,她起了一个大早。 腿伤好多了,但收夜香时还是一瘸一拐。 一直收到天快大亮,才终于把夜香收完。 她打着哈欠,坐在院子里涮盂和尿壶。 正涮着呢,就听旁边有路过的丫鬟说道: “听说了吗,管事的说,七少爷院子里要收一个贴身丫鬟!” 君七少残废,人温和,却不近女色。 照旁人的话说就是,他瘸腿的时候,可能连那玩意儿也跟着伤到了。 不愿丫鬟伺候,大约是怕担心被人发现隐疾。 而现在,他院子里突然要收一个贴身丫鬟,自然引得不少丫鬟动心。 倒不是奴性太强,非要去伺候君七少一个废人。 而是因为当贴身丫鬟,月钱多一倍! 那谁不想去? “你是伺候三少爷的,你也想去?” “我哪儿算是伺候三少爷的啊,阿狸姐姐能许?我凑近少爷一点都要被骂,若真能伺候进内院三少爷,我还能住大杂院里?” 贴身丫鬟大多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外院丫鬟几乎没有晋升机会,对比起来,七少爷一收就是贴身丫鬟,简直一坨肥肉,谁都想上去啃上两口。 各大外院的丫鬟们都起了心思。 明争暗斗,风起云涌。 谁都不让着谁。 就在丫鬟们斗得白热化时,外院的管事却找到路小堇: “你叫小路是吧?这盂你就不用涮了,从今儿起,你就去七少爷屋里伺候。” 本来还嘈杂的杂院,瞬间就安静了。 “管事的,她就一新来的涮盂的,怎么能去七少爷屋里伺候呢?” “就是,她怎么配?” 管事的:“那要不你去?” 不等那丫鬟接话,就有人立马接茬: “不行!她哪儿成啊!她眼睛有问题,看东西重影,那怎么能伺候得好七少爷啊?” 管事的:“那你去?” “她也不行!她腿脚不利索!” 管事的一一点人,点一个,就立马有人出来说小话。 杂院里的丫鬟住一块儿这么久,互相有什么短处都知道。 一揭一个准儿。 一个个气得面红耳赤的。 最后,管事的指了指路小堇: “所以,还是你去。” 这一次,没人出来揭短了。 不是不想,实在是不熟啊。 想说点坏话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一时间捶胸顿足,暗暗后悔没跟路小堇打好关系,都没揪出点她的错处来。 没人否路小堇没关系。 她自己会否。 “管事,我不行的,我腿脚也不利索,眼神也不好,做事还磨磨唧唧的,我就能干收夜香这活,其他的我干不了。” 收夜香多好。 每天都能绕宅子走一圈。 哪儿有不对劲儿立马就能发现。 且君七少不是好人,进去了怕是就难出来了。 绝对不去! 殊不知,路小堇这话一出,其他丫鬟突然就都看她顺眼了。 既然现在她们都不能去,那就该挑一个最差的去。 到时她们再疏通关系,把她替下来就容易多了! 至于谁能把关系疏通好,全看本事! “于管事,就让她去吧,你可别听她胡说,她勤快得很,这两天她干活有多利索,我们都看在眼里。” “是啊是啊,让她去伺候七少爷最合适不过了。” 丫鬟们达成一致。 路小堇:“?” 你们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路小堇不愿去。 但作为一个小丫鬟,根本轮不到她愿不愿意。 她只能被迫放下刷子,被安排洗漱,换上贴身丫鬟服饰后,跟着去了七少爷的院子。 院子里,来来往往都是小厮,确实没有丫鬟。 管事领她进去,走到君七少跟前: “七少爷,人带来了。” 君七少回头,看到路小堇,点了点头: “好了,你退下吧。” “是。” 等于管事退下,君七少那双狼眼就紧盯着路小堇,他大约是在笑,可路小堇没从那双狼眼里看到一丝笑意。 “精怪小姐,又见面了。” 路小堇对上他平静的眸子,看得出来,他一点都不诧异被送过来的丫鬟是她。 所以,什么收贴身丫鬟是假的,从一开始,君七少要找的人就是她。 他果然在蹲她。 而且,已经不满足于蹲她,而是直接把她带跟前来了。 他究竟想做什么? “奴婢听不懂少爷在说什么。” 君七少倒也没拆穿她,只是挥了挥手,屏退了屋里的小厮们。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君七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先坐吧,刚才进来时,看到你走路一瘸一拐的,是腿疼得厉害吗?”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水,“这药你还是收下吧。” “这药金贵。”路小堇推辞,“奴婢受不起。” 君七少给的东西,她不敢收。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 更何况,她一个一品炼丹师,也不缺这一瓶两瓶的药。 “昨夜见你时,你可没这样胆小。”君七少抬眸,眉眼带笑,却压迫感十足,“还是说,精怪小姐信不过我?” 对啊。 路小堇:“不是不信少爷您,是奴婢有家传的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过两天就好了。” “对了,我还有一套家传的身法,能治瘸腿。”她也不装了,跷起二郎腿,老神棍一般地开口,“当初,有一个瘸了三十年的瘸子,被我爹一套身法下来,您猜怎么着?他好了!” “还有隔壁家二蛋,从崖上摔下去,腿折了,我爹又是一套身法下来,您猜怎么着?他也好了!” 路小堇开始狂编。 最后视线落在君七少腿上: “我深得我爹真传,少爷,你若是信得过我,不如让我给你治治腿?总归,就算是治不好,您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君七少没法拒绝这话。 虽然他腿是好的,但架不住所有人都知道是坏的。 一旦拒绝,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更何况,这所谓身法,应该不过就是一些针灸之术,无甚大不了的。 所以他很和气地点了点头: “好,你且就试试吧。” 他面色温和。 至少,在路小堇狂踹他那两条好腿之前,他面色是温和的。 第335章 不治了?奴婢不许你说这样丧气的话! 在君七少点头认可她的家传身法后,她上去就是一顿狂踹。 上踹下踹。 飞起踹。 旋转踹。 一边踹还一边问: “少爷,你有感觉吗?” 君七少有感觉。 他疼。 炼体二阶是踹不折化神期的腿骨的,但架不住化神期依旧是肉体凡胎。 该疼还是疼。 可他能说吗? 不能。 非但不能,还要装出平淡如水,以及因为瘸腿多年而养出的丧气感。 他微笑:“没感觉。” 只是那笑容中,多少夹杂了几分咬牙切齿。 一双狼眼中,隐隐泛着杀气。 “真的吗?不会吧,看来还是我学艺不精,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多来几套功法。” 路小堇开始花式踹。 铆足了劲地踹。 脸都给她踹红了。 “少爷,有感觉了吗?疼吗?” 君七少疼得眼睛都红了。 “不疼。” 路小堇明白了。 这是在挑衅她啊! 她咬紧牙,继续疯狂踹。 “少爷,您放心,您这腿,我保管给你治好咯,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站起来的!” 君七少:“那我谢谢你?” 看,他还得谢谢咱呢! “少爷,客气了不是?”路小堇飞起又是一脚,把轮椅都给踹得后移了一寸,“奴婢身为少爷的贴身丫鬟,就算是为少爷去死都不怕,更何况只是给少爷用家传绝学呢?” “您就瞧好了吧,奴婢绝不藏私!” 君七少:“……” 要不咱还是藏点私吧? 眼见路小堇憋红了脸,铆足劲又要飞起一脚,君七少头皮发麻,立马点了轮椅上的机关,往后瞬移了大约一米。 路小堇踹了个空。 本来腿就还疼,这一踹空,她直接一字马,人都给疼麻了。 屋里两人。 一个腿疼,另外一个腿也疼。 “小路,你可还好?”君七少维持着温柔少爷的人设,摇着轮椅慢慢上前,冲她伸出手,“我这腿是旧疾了,你治不好我也不会怪你,何苦勉强自己?” 本来没勉强的。 这不是他躲了吗? 路小堇抹了一把汗,双手双脚并用,丧尸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疼得龇牙咧嘴。 但等爬起来后,却是一脸风轻云淡: “为了少爷,没什么勉强的!来,少爷,咱继续治!” 君七少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充满斗志和火光的双眼。 这是要把他往死里踹啊! 眼见她又要飞起一脚,君七少果断又往后瞬移一米,心里骂骂咧咧,眉眼倒是温柔如故: “不必了,你这样我会心疼的,算了吧,我已经对此不抱希望了。” 不抱希望? “奴婢不许你说这样丧气的话!” 她还没真踹断他两条腿,怎么能说算了就算了? 他这样出去被人揭穿了怎么办? ——化神期是很容易复原,但瘸一天也是瘸。 当人丫鬟的,就是得为主子考虑。 摊上她这样的丫鬟,君七少就偷着乐吧! 路小堇眼底的斗志更甚。 君七少头皮发麻,立马说道: “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拿些吃食过来吧。” 路小堇创业未半,不愿去。 门外小厮那么多,随便点一个去也成。 君七少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又加了一句: “挑你喜欢吃的。” 路小堇刚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 当人丫鬟,有时其实也不用太尽责。 “怎么能挑我爱吃的?奴婢怎么配?”嘴上说着不配不配,眼里都是我不配谁配,“奴婢这就去,少爷你等奴婢回来!” 开门就走,毫不恋战。 君七少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生疼的腿: “真狠呐。” * 这边,路小堇正往厨房走。 君七少的院子离厨房很远。 没办法,瘸子少爷,怎么着都没其他少爷小姐受宠,住的位置自然也偏僻。 来的时候,路小堇就发现这地儿偏僻。 走出去时发现更偏僻。 因为她东绕绕,西绕绕,竟不知道绕到哪儿去了。 她不是路痴。 不该走错路的。 她抬头观察树木和建筑,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又是迷阵吗? 这时,旁边一个丫鬟突然撞了过来。 “啊——!” 那丫鬟手里端着木盒,两人一撞,木盒滚落在地。 摔出一块上等的檀香木。 “哪儿来的丫头,这么不长眼睛?”那丫鬟怒骂,急匆匆把檀香木装进了盒子,“这可是老爷要的,若是摔坏了,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路小堇刚才没动,但这里是拱门拐弯处,丫鬟又急着赶路,没注意脚下,这才撞上了。 檀香木没摔坏。 ——这玩意儿实在是也很难摔坏。 路小堇绕不出迷阵,好不容易看到人,刚要跟着一块出去,视线突然定格在了那装檀香木的盒子上。 是普通的木盒子,但盒子侧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花纹。 那花纹路小堇见过。 在落花楼密道里,黄袍男人衣角上绣着的,就是一模一样的花纹。 “对不住啊姐姐,我才进府没多久,做事毛毛躁躁的,没撞疼你吧?”路小堇立马嘘寒问暖。 她长得不美艳,没有攻击性。 会让人自然而然地放下戒心。 “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是走得太急了。”丫鬟也很好说话,把盒子整理好,这才看向路小堇身上的贴身丫鬟服饰,“你是哪位主子跟前的贴身丫鬟?我以前怎么从未见过你?” “七少爷。” 丫鬟愣了一下:“七少爷院子里不是没有丫鬟吗?” 她很惊讶,便多问了几句。 一来二去,两人就混熟了。 路小堇这才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这盒子做得真精巧。” 丫鬟笑了笑:“老爷屋里用的,自然得精巧些,你瞧,这可是老爷专用的花纹,以后可别拿错了。” 南州城,有身份的人,都有特殊的符号来显示尊贵。 这花纹就是君家主的符号。 所以,君家主就是挖心案的主谋? 路小堇心中暗暗有了几分猜测,这才发现已经走了出来。 就像是从丫鬟出现的那一瞬,迷阵就消失了,她皱了皱眉,等丫鬟走后,立马将木盒画在了纸上,传给了岁锦。 * 彼时,别院里的长老们也查到了这盒子的出处。 “君家?会不会是搞错了?” 偏巧,这时岁锦将路小堇传出来的画送了过来。 那画上的盒子,和从落花楼密道带出来的盒子一模一样。 五长老:“?路小堇混进去了?该不会又是去君家涮盂了吧?” 第336章 摊上路小堇,算他倒了八辈子霉 不止是五长老。 其他宗门长老也都是这样想。 没办法,当初在落花楼抓人时,就听人说,路小堇这丫头,在落花楼涮盂涮得贼好。 像是找到了一生挚爱的工作。 他们当时就觉得,这丫头是真能吃苦啊。 而且,君家不像落花楼那么好进,除了涮盂,路小堇真的很难混进去。 岁锦摇了摇头:“不是,她成了君七少的贴身丫鬟。” 众人:“?” 贴身丫鬟? 都说君家招丫鬟,十分看重样貌。 现在看来,倒也不尽然。 “你们天云宗的这弟子,虽说总四处乱窜,但她竟每次都能误打误撞,比我们先一步接近案子,也算是一种天赋了。” 天赋各种各样。 修炼快是天赋。 能预知是天赋。 运气好,自然也是天赋。 五长老深以为然,但自家宗门的弟子,总不好吹嘘,所以自谦道: “她哪儿有什么天赋,就知道添乱。” 宗门有宗门的查案方式。 虽锁定了君家,但他们既不会硬闯,也不会偷摸溜进去。 因为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会得罪君家,引起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最后,各大宗门带着自家弟子,堂而皇之地去了君家。 “君老弟,真是好久不见,我们此番不请自来,你不会怪罪吧?” 君家当然怪罪。 但不能直说,只能微笑打哈哈应付。 本以为三长老等人是来试探的,试完就走,他敷衍应付几句就成。 可不是。 三长老压根没试探,只是一直说着些杂七杂八的闲话。 君家主懒得应付了,开始端茶送客,但端茶端得手都僵了,三长老等人愣是连屁股都没挪一下。 把君家主之前的不要脸,学了个十成十。 三长老看起来非常健谈:“君老弟,许久没与你谈心,今日一谈,真是无比畅快啊,哈哈哈哈哈……” 君家主并不畅快。 并想一脚把三长老踹出去。 ——倒也不是不能踹。 ——如果他想被司空公麟一巴掌扇死的话。 “君老弟,今日我就在贵府住下,你看可方便?” 君家主委婉地表示不方便。 三长老听懂了,但他可以装没听懂: “我就知道君老弟舍不得我走,那就叨扰了。” 说着,带着天云宗长老弟子们,在君家住下了。 其他宗门没那么不要脸,十分不好意思地也跟着赖下了。 君家主险些没被气死。 * 这边,路小堇打着君七少的名号,在厨房吃饱喝足后,给君七少端了一碗菜粥,配了几块酸萝卜。 看到菜粥后,君七少微笑僵在脸上: “你去了这么久,就端回来一碗粥?” 路小堇眼巴巴看着他:“小厨房说今日只有菜粥了。” 君七少盯着她泛着油光的嘴角,沉默了。 罢了。 他化神期,本也没必要吃东西。 “我不饿,这碗粥就你自己吃吧。” “那怎么能行?我娘说了,能吃是福,怎么着都得吃点。”路小堇拿起勺子就要喂,“来,少爷,张嘴,啊——” 君七少无比嫌弃。 但最后还是在路小堇的强迫下,把那一碗菜粥配着几块酸萝卜全吃了。 不吃不行。 不吃的话,路小堇又要上那些所谓治不吃饭的身法了。 一听就是胡诌的身法! 但管她是不是在胡诌,反正她是真有可能对着他肚子一拳上去。 等吃完一碗菜粥,君七少脸都成绿色了。 “好吃吗少爷?” “你觉得呢?” “好吃!奴婢看少爷吃得香!” 君七少:“……” 好吃你不吃,你吃肉? 他扶额。 算了,摊上路小堇,是他的命。 “少爷,吃完饭得出去走走,这样对身体好。” 君七少突然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不必了。” 拒绝无效。 因为他话还没说完,路小堇就推着轮椅往外狂奔。 “少爷,快看!那边的梅花开得真好……” 她推着轮椅跑得极快。 但路是石子路。 是会让轮椅磕磕绊绊的石子路。 路小堇这一跑,轮椅一咯噔,君七少就直接栽地上了。 “砰——” 脸着地。 君七少:“……” 他就说有不好的预感吧! “少爷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少爷!”路小堇一边痛心地嚎,一边将人捞起来丢轮椅上,“少爷,没磕着吧?” 君七少一脸灰,咬牙切齿:“你觉得呢?” “少爷肯定没事,我知道,少爷身残志坚,就算是有事,也肯定闷在心里头不会说出来,奴婢心疼少爷啊!” 丫鬟心疼少爷,合情合理嘛。 话都让路小堇说了,君七少无话可说,只是抹掉了脸上的灰,理了理发髻。 他以为,这已经是今日最糟。 但原来只是开始。 还不等他理好发髻,他就砰一声,又栽地上了。 还是脸着地。 君七少:“……” 人,总会有那么一刻,想弄死路小堇。 “少爷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少爷!”路小堇又惊慌失措且痛心地开始嚎了。 照旧把他捞轮椅上,然后推,然后脸着地。 “少爷啊——” 再捞,再推,再脸着地。 … 君七少:“……” 他累了,真的。 在第五次脸着地后,他终于开了口: “小一。” 一小厮立马上前:“少爷有何吩咐?” 君七少怒气值加满,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冷静下来: “送我回屋。” 加了一句:“别再让她碰轮椅。” 路小堇不满了:“少爷啊——” 君七少黑着脸,压根不理她。 小一又是个酷哥,看都不看她一眼。 没办法,路小堇只好委委屈屈跟着在后面,一路上,时不时接些鸟粪往君七少身上洒。 君七少:“你在干什么!” “少爷,这是奴婢家传偏方,能治腿的。” 君七少:“不必!” 小一推着他快速进屋。 路小堇身为贴身丫鬟,自觉没有尽到责任,疯狂拍门想进去,却被小一拦在门外: “再闯,腿打断。” 路小堇:“……” 下次可不许这么说这么残忍的话了! 路小堇就这样悠闲待到了晚上。 等所有人都睡下后,她才穿好衣裳,溜出了院子。 今晚和昨晚时间差不多,却没有心跳,也没有异样。 路小堇溜去了君家主的院子。 君家的侍卫大多都是修士,而君家主的院子,守卫尤其森严。 路小堇晃了半天,还在院子外徘徊。 “家主。” “嗯。” 路小堇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一只棕熊怪。 棕熊怪的身后,飘着一条血线。 似乎连接着什么。 连接着,心脏怪物吗? 第337章 瓮中捉鳖,她就是那个鳖 这种血线,路小堇之前从未见过。 不论这血线是不是连接着心脏怪物,君家主身上都一定隐藏着秘密。 找到血线另外一边连着的东西,大概率能找到心脏怪物。 路小堇顺着血线往后看。 也不知道是天色太暗还是其他原因,不管她怎么聚精会神地看,都只能看到近一米左右的血线,之后的血线隐匿在暗处,怎么都看不见了。 路小堇愈发小心地蹲着,打算等人都进去了,她就顺着血线的方向去找。 突然,那血线颤了一下。 颤得很轻微。 君家主停下了脚步,朝路小堇这边看了过来。 “家主,怎么了?” “有不干净的东西混进来了。”君家主收回视线,“去,处理掉。” 暗处蹲着的,多半就是宗门那群愣头青。 天天查案查案的,简直烦死了! 既然都晃到他跟前来了,那就杀一儆百。 “是。” 处理掉? 路小堇挺胸抬头,根本不怕。 以她的实力,左右都是个死,没啥好怕的。 路小堇看着君家主的脸。 他的脸和棕熊融合,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大脸盘子,至少元婴期,看上去精神抖擞。 可路小堇却从他身上看到了死气。 没错,死气。 路小堇从未在一个元婴期修士身上,看到如此明显的死气。 ——也不该看到。 ——元婴期寿命极长。 可君家主的身体似乎被挖空了,一张皮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恍若下一秒皮就会突然垮下,立马死去。 怎么回事? 君家主是在用自身去喂养心脏怪物吗? “你们几个,去那边。” 君家的侍卫,都手执利器,慢慢接近黑暗中的路小堇。 因为不确定暗处的人是什么实力,他们都很警惕。 一边试探一边包围。 “你们几个,这边。” 侍卫围了过来。 准备瓮中捉鳖。 路小堇就是那个鳖。 路小堇没管他们,依旧看着君家主。 既然要死,那就得在死前,找到更多的线索。 君家主已经走进了院子,光亮落在他身后的血线上。 血线断了! 原来血线不是隐匿了。 而是那血线总共只有一米。 飘在空中。 难不成是她想错了,这血线其实只是像棕熊排寄生虫一样,排出来的废渣? 路小堇正想着,背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捂住她的鼻息,扣住她的腰,往后一拽。 “别出声,是我。” 路小堇正要反手两拳,让这群人看看她实力,却在听到这话后,没再挣扎。 捂她的不是旁人,是萧均州。 萧均州只是筑基四阶。 怎么说呢,他们俩搁这儿,但凡发出一点声音,只需要一息,就会团灭。 不对。 不需要发出声音,他们很快也会团灭。 萧均州把她往后带了差不多一米左右,然后伸手摇了摇腰间的铃铛。 “叮铃铃——” 铃铛一响,铃铛上的香囊开始溢出奇异的香气。 路小堇好像闻到了清香的葡萄味。 香。 香得好像嘴里已经有葡萄了。 她嚼嚼嚼。 萧均州摇完铃铛,立马捂住她的鼻子。 “别闻。” 但已经来不及了,路小堇已经开始嚼嚼嚼了。 萧均州哭笑不得。 没时间耽搁,他把人扛在肩头,戴上面罩,转身就跑。 “追!” 侍卫们不再试探,立马追捕。 “是迷香!” “不要呼吸,香里有毒!” 侍卫中有几个中了招,但很快把毒逼出来了。 那毒很浅,别说是修士了,就算是普通人中了这毒,也仅仅会产生一段时间的幻觉,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看来是宗门的人。” 也只有宗门的修士下手才这么轻。 “追!” 他们也不往别的地方追,就往宗门住的院子那边跑。 一路上,那迷香就没断过。 “果然是宗门的人!” 侍卫追到了院子外,没敢硬闯,而是上前敲门。 “砰砰砰——” 三声,不敢多敲。 开门的是五长老,他惯常严肃着一张脸,严厉地看了一眼这几个侍卫。 “有事?” 侍卫们气势立马就弱了下来:“是这样的,今晚有刺客袭击家主,好像闯进这里了,我们怕你们有危险……” 后面的话越说越弱。 “怎么,想进去搜?”五长老倒也没阻止侍卫,而是侧过身,让开了一条路,指了指里面,“搜吧。” 说着搜吧搜吧,实则满脸都是,敢搜你们就完了! 侍卫们哪里敢搜啊。 这可是天云宗! 至少,明面上不敢搜。 侍卫头子硬着头皮:“是这样的长老,那刺客用了迷香,只需要顺着迷香的气息,就能找到,可否请长老帮忙找人?” “迷香?”五长老摇了摇头,“这里没有迷香。” 侍卫头子不再屏气,轻轻一嗅,发现迷香到这里后,消失了! 一点气息都不剩。 但后退几步,还是能闻到迷香。 只是那气味很乱,而且在四散,相信很快就会散满整个君家宅院。 到时候再想找出刺客,难上加难。 而这迷香会掩盖那刺客本身的气息,根本无法追踪。 原来,这才是萧均州释放迷香的原因。 刺客无奈,又不敢进去搜,只能拱手作揖: “叨扰了,我们这就离开。” “走!” * 彼时,萧均州扛着路小堇,就躲在门后。 院子里有人守夜。 今晚守夜的是五长老。 ——其他长老带人搜君家去了。 说是守夜,其实就是来接应的。 没想到第一个接应到的,居然是萧均州和路小堇。 见侍卫离开,萧均州松了口气,将肩上的路小堇放了下来。 “师姐?”他轻声道。 路小堇刚被放下来,弯腰直接一个大吐特吐。 “yue——” 萧均州抓住她的胳膊,拍了拍她的背,等她吐完后,替她擦了擦她嘴角的呕吐物,这稳住她的肩膀,拿出瓷瓶,放到她鼻息下晃了晃。 全程没一点不耐烦。 他打小照顾路小堇,都成习惯了。 见路小堇的眼神慢慢聚焦,萧均州这才松开了她的肩膀。 殊不知,眼神聚焦,但人没清醒了。 萧均州手松开的一瞬间,路小堇就毫无意识地往后一倒。 “师姐!” 萧均州眼疾手快,扣住她的腰,将人稳住。 指尖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萧均州一顿,耳尖泛红。 第338章 你不讨厌我?那你亲我一下 其实之前他也扣过路小堇的腰。 但那是在逃命。 被追杀,哪儿还有时间想这想那? 可现在不同。 追杀他们的人已经离开,四周很安静,两人离得近,他甚至能感觉到路小堇的呼吸。 温热的呼吸,扫在脸上,酥酥麻麻,手上又软软的一片,叫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身后溢出一缕黑气。 当五长老处理好门外的侍卫,关上门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脸立马就黑了。 上去对着萧均州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啪——!” “把人给我放开!” 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萧均州脑袋一疼,身上的黑气立马散了,他扶着路小堇站稳后,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路小堇?” 路小堇身体晃了晃,没太多反应。 比起他,五长老就粗暴多了。 对着路小堇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清醒了没?” 显然没有。 路小堇不是修士,逼不出来迷药,被药了就是被药了,只能等药劲儿散。 甚至嗅了解药都半天都没能缓过来。 路小堇能感觉到自己站着,但无法控制全身, 怎么说呢,她好像感觉不到脑子的存在了。 “算了,先把她送回去吧。” “是。” 五长老懒得再管他们,飞到树上,继续观察守夜。 * 萧均州又给路小堇嗅了嗅瓷瓶,半晌才问道。 “师姐,你能听到我说话了吗?” 路小堇轻轻点了一下头。 有反应,但不多。 萧均州本来打算继续把人扛回去。 但看了一眼路小堇因呕吐而惨白的脸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 “上来,我背你回去。” 路小堇半天没动。 萧均州知道她现在很难反应,正准备想其他办法把她背起来,背上突然压了一下。 路小堇趴上来的同时,她那裹得贼头贼脑的头巾滑落下来,头发一散,落在他肩头。 她身上的气息,直窜入鼻息。 萧均州脑子一空,心开始狂跳。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人背起的,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背着人,在回君七少院子的路上了。 路小堇柔软的脸时不时扫过他脸颊和脖子,叫他不自觉紧绷了身体。 等一下! 他为什么会紧张? 为什么心乱得无法自持? 他不会真的不小心吃下来忘情草吧? 脑子忘记了,但心还记得? 意识到这一点,萧均州面色发白,嘴角溢出来了血。 萧均州压下嘴里的血气,强迫自己冷静: “师姐,你好些了吗?” 路小堇:“嗯。” 精神还有几分恍惚,但已经能感觉到脑子的存在了。 萧均州顿了一下。 总觉得此刻有几分熟悉。 他以前经常背路小堇。 没办法,路小堇天天缠着他们师兄弟,她一个凡人,在追他们的途中,时不时就会受伤。 最后只能他背她回去。 路小堇很烦! 连受了伤都不安静,趴在他背上叽叽咕咕说问一大堆无聊的话。 “小师弟,你说为什么天是蓝的?” “人为什么会降生?”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我会成为你大师姐?” … “为什么你们都讨厌我?” 因为她很烦! 但凡她乖乖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他们都不会这么烦她。 萧均州虽然烦她,却也从未说过伤她的话。 ——大师姐一伤心,师尊准要抽死他。 所以他只能次次都说假话安慰她: “我们不讨厌你。” “真的?那你亲我一下。” 得寸进尺! 到最后,他干脆不说话,只把路小堇背回去就逃。 一直如此。 直到大半年前,路小堇扒他衣裳,衣裳没扒到,反倒自己落水的那一次,被他背上时,路小堇没再叽叽呱呱。 她很安静。 安静得像是死了一样。 “师姐,你没事吧?” 路小堇没死,她回应了: “嗯。” 很乖,完全不吵。 这反倒是让萧均州不自在了。 “师姐,我没想让你落水的,若不是你追上来扒我……我真没想害你。” “我知道。” 她语气里,透着极致的疲惫和痛苦。 但萧均州讨厌她。 他不会觉得她痛苦,他只会认为她是在阴阳怪气。 “小师弟,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难过吗?” 不是死了,是消失了。 从这天地间,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萧均州当然不会难过。 他不在她坟头乐出声来,都算他教养好。 “嗯,会。” 他在撒谎。 路小堇也知道他在撒谎,但谁都没说破。 路小堇依旧很安静,许久后才说了一句: “你信神灵吗?” “嗯?”萧均州摸不着头脑。 路小堇:“我不信。” “哦。” “小师弟,如果有一天,我忘记了这件事情,请你重新告诉我。” “什么?” 萧均州不解。 信神灵,是一种信仰。 不信神灵,同样也是一种信仰。 会有人忘记自己的信仰吗? 萧均州觉得很奇怪。 路小堇没解释,只是这样说: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会忘记的,到时候如果你还记得这件事情,提醒一下我,好吗?” 萧均州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疯。 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 他向来很听话。 很听路堇的话。 在路堇最后一次回溯,即将清醒地消散于天地间时,他依旧那么听话。 不论真假。 至少,有人在认真地,听她的遗言。 “师姐?” 再无回应。 * 萧均州回神。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 但莫名的,就是想起来了。 他是记得这件事情的。 只是当时没太当回事。 至少在第二天去看望路小堇时,他没想起来。 没办法,第二天的路小堇,更疯了,他光顾着逃了。 不然的话,他或许会记得的。 “师姐。” “嗯。” “你信神灵吗?” 此时,路小堇已经好多了。 除了身上有点发软外,人已经清醒了。 信神灵吗? 信个锤子。 “嗯,信。” 信不信无所谓,反正嘴上说信,会避免很多麻烦。 萧均州愣了愣。 原来,真的有人,会忘记自己的信仰。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大半年前,你跟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忘记了这件事情,让我提醒你。” “什么?” “提醒你,你不信神灵。” 路小堇一顿。 原主提醒的? 她认识的神灵就一个。 孑孤。 原主是想告诉她,不要相信孑孤吗? 可既然不要相信,为什么要她跟孑孤契约? 为什么要成为邪神的新娘? 第339章 萧均州恢复记忆 萧均州背着路小堇回到君七少的院子。 “能走吗?” “不行,还是腿软。” 萧均州停下。 路小堇这样进去,若被拆穿了身份,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他沉思了一瞬,不再往里走,而是将路小堇放下,倚在墙角,他也跟着坐在旁边守着。 “等你什么时候恢复了,我什么时候再走。” “六啊,你真好。” 萧均州:“……” 路小堇饿了。 大晚上这么折腾,谁不饿啊。 她在储物袋里找了又找,最后掏出了一堆葡萄。 是之前在葡萄山偷的,放在冷凝袋里,还没坏。 她尝了一颗。 冰。 大冬天的,她感觉整个脑子都被冻麻了一下。 冰,但甜,像在吃葡萄冰沙。 嚼嚼嚼。 萧均州就看着她嚼嚼嚼。 “吃吗?”路小堇被盯得发毛,找出一个最小的葡萄递给萧均州,“六啊,这个最大最甜,给你吃。” 虽然是最小的,但架不住她当时偷的都是大的。 最小的也很大。 萧均州其实没盯她,他眼神甚至没聚焦。 他正神识四散,观察周围有没有人来,以防待会儿来不及逃。 当路小堇塞个葡萄过来的时候,他没反应过来。 只觉得手被冰了一下。 然后,手里就多了颗葡萄。 一抬头,路小堇的笑脸就猝不及防闯入了他的眼中。 这一幕似曾相识。 “这樱桃可是我留着最大的几颗!可甜可甜了!” “师弟也吃。” 萧均州喉头又涌出了血腥气。 他咬牙强行咽了下去。 如果说之前他还在犹疑,那这一刻,他确认自己就是吃下了忘情草。 是误食的吗? 还是有人故意让他吃下的? 为什么是忘情草? 是想让他忘记路小堇吗? ——大荒秘境里,江意浓坠崖,他失忆。 ——路小堇被他指认残害同门。 ——若没有十三长老和师尊的力保,路小堇怕是会死的吧? 萧均州很快理清了思路,若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心意,就算有证据,他应该也不会指认路小堇。 他会信她。 所以,这是一场针对路小堇的局,有人想让她死! 他知道此事不能声张,否则他可能还会被下药,再陷害路小堇一次。 是的,陷害。 莫名的,他相信路小堇没有那样做。 想通一切,他看路小堇的眼神复杂了许多。 “怎么不吃?真的好吃!” 路小堇诚挚推荐。 萧均州把葡萄吃了。 冰。 “嗯,甜,很好吃。” “是吧!”路小堇脑袋一扬,无比自傲,“我选的葡萄,自然是最甜的。” 萧均州看着她骄傲的小脸蛋,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路小堇连着嚼了十颗葡萄,嘴巴子都冻僵了。 “师姐。” “嗯?” “你真的有推小师妹下悬崖吗?” 路小堇手捂着脸,哈着热气想让嘴巴子热乎一点。 听到这话,她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后移了半寸,一脸防备: “不是你出来作证说是我推的吗?我跟你说,我已经受罚了,冰洞也已经去了,这件事情已经翻篇了,不管你还有什么证据,都没用了!” 龇牙咧嘴,凶神恶煞。 萧均州苦笑:“不是的,我没有证据。” 路小堇不是很信。 萧均州这个人贼得很。 她甚至怀疑他跟江意浓合谋了。 如若不然,咋就恰好他的留影石,录到了她推人的证据? 巧合? 她不信。 对上路小堇质疑的双眼,萧均州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那留影石不是我的。” “嗯?” 萧均州解释:“我去悬崖下找小师妹时,误食了一种药草,那药草会让我……”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会让我厌恶你,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留影石就在我手上了,应该是有人故意塞给我,想让我指证你。” 在他有记忆以来,留影石就已经在他手上。 看了里面的证据后,服下了忘情草的他怒不可遏,所以在找到江意浓后,他急匆匆就回了宗门,指证路小堇。 “啊?”这下子,路小堇是真呆住了,“草药?什么草药?” 啥草药这么神奇? 还能靶向精准厌恶? “这,我也不太清楚。” 萧均州别过头,不愿多说。 这草药听起来过分玄妙,但路小堇还真信了。 因为从萧均州指证她开始,她就觉得萧均州太会演了,简直像人格分裂似的。 但如果,不是演的呢? 难怪那日,萧均州指证她的时候,眼底那为民除害的正义感都要溢出来了。 原来那个时候,他是真觉得自己是在寻求公道。 误食? 不可能。 是江意浓下药的吧。 萧均州这人,过分纯良,且过分正义。 只要让他相信是路小堇推的,那他一定会据理力争到底,不扫除黑暗誓不罢休。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所以他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药效散了一些,我意识到那证据可能并非全貌。”萧均州垂眸,“我那日没查清事情真相就指证你,是我不对,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此事我一定会彻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 “不必了。”路小堇摆了摆手,感觉到脚上有力了许多,“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了,不怪你。” 真相不重要。 就算那日江意浓没有算计她,司空公麟依旧会想办法把她关进冰洞。 没差。 “我已经好多了,就先进去了,也你快离开,别让人发现了。” 说着就要溜进院子。 正贼头贼脑往里探时,萧均州轻声问道: “冰洞……很冷吧?” 他没去过冰洞,但深知那不是人待的地方。 旁的也就算了。 路小堇只是个凡人。 她连灵气都没有,如何护体? 她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之前他不会去想,而现在,他不敢去想。 “也就还好,总归没死。”路小堇头都没回,背对着他,忙里偷闲伸出一只手招呼他快走,“快走快走!” 萧均州眸光黯淡,似乎想再说些什么,突然面色一变,立马转身走了。 等到了暗处,他弯腰吐出大口血,扶住了墙才勉强站稳。 无数记忆涌入脑海。 那一丝又一丝的情愫,纠缠入心口,叫他无所适从。 “噗——” 他吐出大口血,稍稍缓过来后,捏了个净尘诀,清理了地上所有血迹。 储物袋里的真情花映入眼帘。 他愣了一下。 他当时摘这朵花,是为了做了什么? 第340章 我只是犯了全天下女子都会犯的错 路小堇进了院子,刚要回房间,却见同住一屋的嬷嬷,飞快走了出来。 君七少院子里,没有丫鬟伺候,但有嬷嬷。 这嬷嬷神情瞧着不太对。 路小堇缩起手脚,团成团,躲在暗处。 嬷嬷绕到了茅厕: “路小堇?” 路小堇听到自己的名字,头皮一紧,下意识想要应声,但忍住了。 嬷嬷在院子里绕了一圈,确认路小堇不在后,快步走了出去。 路小堇若有所思。 嬷嬷找她做什么? 告密? 嬷嬷不是君七少的人? 看来这屋她是不能回了。 非但不能回,还必须得找一个不能回的正当缘由,否则一旦被发现她私自外出,明早就是她的循环死期。 路小堇将视线定格在了主屋。 她摸索着溜了过去。 “小一,要拦住她吗?” 小一站在树上,居高临下看了路小堇一眼: “不必,一个废物而已,伤不了主子。” 君七少可是化神期,这院里不论发生了什么,都瞒不过他。 既然主子到现在都没有出声让他们阻止她,就证明他是无所谓她闯不闯入的。 一个废物而已。 没人在意。 路小堇摸索着来到了门口,轻轻敲了三下,然后悄悄咪咪开口: “少爷,你睡了吗?” 君七少懒得理她。 路小堇又试探敲了三下。 “少爷?你要是睡了,就跟我说,但你要是没睡,我就进来了哈……” 君七少:“……” 她真有病 ! 路小堇推了推门。 没推动。 该死,把门锁那么严实做什么? 防谁呢! 路小堇骂骂咧咧,咧咧骂骂。 她能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自己。 准确来说,是四周都有人盯着她。 但无所谓。 他们不下场,她就装不知道。 她又推了推门,确认推不开后,又绕到窗子边上。 窗子没用棍子卡住。 路小堇一掀就掀开了。 “少爷,你睡了吗?”她悠悠开口,“少爷,你要是睡了,你就说一声,你要是没睡,我可就进来了啊……” 依旧没人应声。 路小堇扒拉着窗子就往里爬。 窗子爬多了,她还爬出点诀窍来了,愣是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稳稳落地。 “少爷——” 君七少忍无可忍,点燃了油灯: “大晚上的,你干什么?” “少爷,我就知道你还没睡,嘿嘿嘿。” 少爷亦未寝。 化神期,睡觉都是装的,君七少在修炼,吹灭灯盏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君七少扶额:“说吧,想干什么?” “哎呀,我想做什么,少爷你还不懂吗?”路小堇搓着衣裳,无比扭捏,但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扭捏,“我想爬床。” 君七少:“?” 啥玩意儿? 啥玩意儿你就敢随便往外说? 君七少真恨不得自己聋了! 他面色铁青,指着门外: “出去!” “我不!少爷你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路小堇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直视轮椅上的君七少,“少爷生得好看,对我又温柔,我动点心怎么了?” “我不过是犯了一个全天下女子都会犯的错,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而且,我身为一个丫鬟,我要是不爬床,我咋做主子?” 君七少沉默了。 看得出来,路小堇很有做主子的心思。 这不,连奴婢都不说了,一口一个我。 她是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啊。 君七少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 “出去!” “我不。” 路小堇脱了鞋直接躺下,手放在肚脐眼上,很是安详地闭上了眼。 君七少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滚出去!” 身为少爷,基本的涵养还是有的,便是到现在,他都没骂一句脏话。 顶多也只是让路小堇滚出去。 奈何,他很快发现,他的怒火对路小堇毫无意义,因为那死丫头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君七少:“……” 她爬床,居然真是为了来睡觉的? 他咬牙切齿。 “小一。” 小一进屋,动静不说很大,却也不算太小,但路小堇愣是一点没醒。 “少爷,这……” 小一很错愕,没想到自家少爷真让路小堇爬上床了。 “赶不走。”君七少很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她今晚去了哪儿?” 小一今晚一直跟着路小堇,跟踪的同时,为她扫清遗落下的痕迹,生怕她落下了什么尾巴,破坏了少爷的计划。 他将今晚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君七少:“呵,这是把我这儿当避难所了?” 知道暴露了,不得不来爬床是吧? “少爷,要不我把她丢出去?” 他扶额,愈发疲惫:“不必,丢地上就好,明早再丢出去,顺便闹得人尽皆知,保住她。” “是。” * 次日一早,天气晴朗。 小厮们早早起来,打扫院子。 就在这时,主屋大门打开,路小堇连人带被子被扔了出来。 “居然敢爬少爷的床,谁给你的胆子!”小一冷声道。 然后啪一声,把门合上。 路小堇摔在地上,第一时间就是把被子裹了裹,挡住了光,继续睡。 小厮们惊呆了。 爬……爬床? 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一小厮凑了过去,戳了戳被子; “你昨晚在哪儿睡的?” “屋里。” 少爷屋里! 小厮们满眼错愕,一边套话一边八卦。 这时,嬷嬷走了过来:“她怎么这副鬼样子躺在这里?” “嬷嬷,她昨晚在少爷屋里睡下的!指不定以后会被少爷收进房里。” 嬷嬷愣了一下,冷声道:“诨说什么!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给少爷做通房?” 说着,严厉地拖路小堇回屋,把人摇醒,狠狠地训斥了几句后,就匆匆报信去了。 于是,晚上的家宴,君家主点名让路小堇陪君七少参加。 路小堇正愁没办法接近君家主,得知这事儿后,立马冲进君七少屋里,一进屋就扭捏: “少爷,你说我这是不是丑媳妇儿见公婆啊?” 君七少:“……把嘴闭上!” “是,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少爷的。” 君七少头疼。 罢了,听话就成。 诚然,听话是她的谎言。 一进主院,路小堇冲着君家主就去了,一开口就是: “老爷,听说您要见奴婢?” “没错没错,奴婢就是爬少爷床的丫鬟。” 君七少:“?” 谁问你了! “少爷说要给奴婢名分,奴婢不要,但少爷他非要给!” 君七少:“?” 人,总会有那么几个时刻,想宰了路小堇。 第341章 他想娶她为妻,娶不到就要与全天下为敌! 路小堇在胡说。 她知道自己在胡说。 君七少知道她在胡说。 其他人也知道她在胡说。 毕竟,今天一大早,她可是连人带被子被君七少丢出来了的。 这至少证明,她爬床是不被君七少认可的。 通房? 想都别想! 但架不住路小堇不要脸啊。 上来冲着君家主就要名分。 “是,奴婢知道奴婢长得挺好看的,说话也好听,待人又温柔,少爷喜欢上奴婢,想给奴婢名分,想让奴婢一辈子陪着他,自然也无可厚非。” 君七少:“?” 她诽谤我! 她诽谤我啊! 君家主本来对路小堇是很感兴趣的,毕竟常年不近女色的儿子屋里,突然丢出来一个丫鬟,这是好事,所以想看看这丫头,究竟是如何的貌美。 谁知道这丫头一来,就跟个炮仗窜到了他跟前。 不貌美。 顶多清秀。 容貌不出众就不出众吧,只要儿子喜欢,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她的不要脸,倒是挺出众的。 “你……” 君家主给整哑巴了。 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按照正常顺序,应该是他先给路小堇脸子看,然后再由主母给她施压,最后才会在她诚惶诚恐感恩戴德下,给她一个通房的名分。 谁知路小堇直接不要脸。 他们想给脸子,都不知道咋给。 “但奴婢哪里配得上少爷?” “刚才少爷还说,要带奴婢这个丑媳妇儿来见公婆,奴婢都要羞死了。” 说着羞死了,可脸上一点害羞都没有,只是死死盯着君家主。 旁人都以为她在期盼君家主给她一个名分。 实则她是在盯君家主身后的血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君家主身后的血线,似乎要比昨晚粗许多。 君七少摇着轮椅来到她旁边,一把将她揪到了身后: “够了,闭嘴!” “别说了!” 他脸都给气红了。 从未如此丢人过! 从未! 沉稳了小半辈子的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轻轻地碎掉了。 “少爷,为什么不能说?难道奴婢说的不是实话?” 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更何况,少爷说喜欢奴婢,无论如何都要娶奴婢为妻,若有人不答应,少爷就要为了奴婢与全天下为敌,这些话,奴婢可还一个字都没说。” 一字没说,但字字都说了。 君七少气得脸更红了。 她诽谤啊! 她诽谤我啊! 连把人拽到身后都没用,他只能将路小堇摁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唔——” 确认她说不出癫话了,他才松了口气,看向君家主: “父亲,她疯疯癫癫的,说的话你可千万莫要放在心上。她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他这辈子都没这样难堪过。 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难堪的时刻。 谁知道会遇上路小堇。 君家主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路小堇一眼: “都是假的?” “嗯!” “那她爬床一事,也是假的?” 君七少沉默了。 虽然昨晚路小堇睡了一晚上地板,但确实是爬了床。 君七少在众人目光下,十分难堪,却还是认了: “是。” “她可是在你房里待了一晚?” 之所以容忍她在房间里待一晚上,是想帮她脱困。 谁曾想,他把她放心里,她把他踹沟里。 早知道昨晚就该一脚把她踹出去! 爱死哪儿死哪儿! 君七少:“……是。” “那她说的,有何是假话?哈哈哈哈。”君家主爽朗笑了笑,“此事做了就是做了,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可父亲,我没有……” 君家主收敛了笑:“怎么?你想说你并不喜欢她?既是如此,那这样胡乱爬床的贱婢,就该被打死了丢出去才对,来人,把她拖下去……” 杀气十足。 上一秒他还喜笑颜开,下一秒他就能要路小堇的命。 这就是家主。 不容置疑。 “等一下!”君七少顾不得难堪不难堪了,立马说道,“儿子是喜欢她的!儿子愿意给她一个名分。” 路小堇不能死! 路小堇眼睛滴溜溜地转。 哥们儿。 仗义! 君家主又笑了,好像刚才的杀伐果断,全是一个玩笑: “这才对嘛,你既是喜欢,想娶她为妻,那就娶,也不必为她与全天下为敌,为父今日就给你们做主,把婚约给你们定下!” 君七少:“!” 晴天霹雳! 路小堇嘴巴被捂着,却一直看着君家主。 看似满眼感激,实则满心不解。 君家主看似慈爱,但似乎是故意让君七少不好过的。 父慈子孝啊! “你们的亲事,你母亲会为你们选个好日子,你安心等着成亲就是。” 主母在一旁温柔笑着点头。 君七少没办法拒绝,拒绝了路小堇就得死,他不能让她死,所以只能应下: “是。” 他松开捂路小堇嘴的手。 没办法,得让路小堇开口谢恩。 他松开时,凑到路小堇耳边低声道: “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我知道我知道,夫唱妇随嘛,我懂!” 君七少:“……” 并不是很信。 果然,刚一松开,路小堇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往前一凑: “多谢父亲成全,我家老七能遇上您这样的好父亲,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 “没想到这福,今儿让儿媳也给享到了,儿媳感动得恨不能当场献舞一曲!” 君家主:“哦?你还会跳舞?” “不会。” 所以才是恨不得。 但凡她会,她上来就摇个花手助助兴了。 众人:“……” 眼见路小堇还要继续丢人,君七少立马拽猪似地死拽住她: “父亲,我先带她下去讲讲规矩。” “嗯。” 路小堇不愿走。 他低声道:“有好吃的。” 路小堇立马跟着走了。 君七少:“来之前,不是让你闭嘴的吗!” 这下好了,多了一个癫子未婚妻。 路小堇叹了口气:“为什么后来居上,全是因为前者不争不抢,我要是不为自己争,我能嫁给你?能有这上好的前程?我不为自己盘算,难不成你还会为我盘算?” 君七少:“……” 歪理! “有啥吃的?我饿了。” 君七少嘴都要气歪了,还是连忙让人给她送了几碟小点心,垫垫肚子。 生怕她饿了又发癫。 旁人见了:“七少爷是真宠她啊!” 君七少:“……” 他恨自己不是聋子! 第342章 神迹,快要活过来的神迹 君七少看了一眼认真吃点心的路小堇。 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红灯笼。 满眼孤寂和悲痛。 他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正顾影自怜呢,路小堇反手就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好了,别难过了,吃吧,甜。” 君七少怒不可遏。 但嚼嚼嚼。 你别说。 真的甜。 他修炼至今,一直吃辟谷丹,许久不曾吃这些东西。 一时间倒觉得还挺可口。 “再来一块。” 路小堇又塞给他一块小的。 大的不行。 大的她要吃。 君七少斜了她一眼。 然后嚼嚼嚼。 “七少爷对那丫鬟是真喜爱啊。” “你们见他对谁这样好过?” “为了她,他甚至愿意对抗全天下!” 极个别的丫鬟动了歪心思。 爬一个心软少爷的床,换一个当主子的机会,不亏! * 屋檐上,蹲着一堆宗门弟子。 他们感慨:“路小堇真是个牛人,混成贴身丫鬟就罢了,居然还混成了君七少的未婚妻。” 为了打探消息,竟如此豁得出去,真乃吾辈楷模! 萧均州见两人如此亲昵,黑了脸。 祝季看着路小堇手中的点心,也黑了脸。 大馋丫头,一天天净吃独食! “二少爷到!” “五小姐到!” “柳姨娘到!” … “大少爷到!” 家宴,什么姨娘少爷小姐的,全都凑到一块来了。 君十七没来,说是病了。 路小堇先是看到了五小姐身边的扶桑。 然后,视线落在君大少爷身上,怎么都移不开眼了。 君大少,君晋,蚂蚁怪,金丹期。 君家未来家主。 人中龙凤。 吸引路小堇目光的,是他身后飘着的一条血线! 和君家主身后一模一样的血线! 当两人靠近时,两根血线,连接在了一起! 所以,君家主不是在喂养心脏怪物,而是在喂养大少爷? “见过父亲。” “不必多礼。”君家主显然很喜欢君晋,见到他就很高兴,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坐!” “是,父亲。” 路小堇这才发现,除了血线,君家的少爷小们与君晋之间,也都有线连接着。 只是那线颜色各异,都没有血线来得刺眼。 难不成,君家全家都在供养君晋? 但为什么君七少没有? 他身上干净得不像是君家的少爷。 等一下! 扶桑说,五小姐曾大半夜坐起来,嘴里嘟囔着: “我的脑子,被谁吃掉了——” 五小姐的脑子,该不会就是被君晋吃掉了吧? 仔细观察的话,君家的少爷小姐,每一个都有问题。 二少爷无法修炼。 三少爷断了一条胳膊。 四小姐腿不太利索。 五小姐脑子有问题。 … 他们缺失的东西,难道都给了君晋? 可这些东西,给君晋有什么用? 路小堇心中有许多猜测,但没一个能对应得上此刻的情况。 “入席吧。” 少爷小姐们纷纷入席。 在扶桑错愕的目光下,路小堇也跟着入席了。 “别看了,人马上就是七少夫人了,快给小姐布菜!” 扶桑更懵了。 路小堇啥时候成夫人了? 她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只能默默走到五小姐跟前,给五小姐布菜。 扶桑没撒谎,五小姐是真的很喜欢她。 就是吃饭,也总要和她贴贴。 像小娃娃找到了母亲。 君家饭菜香,路小堇连吃了三大碗饭。 君七少扶额。 很想装不认识她。 谁知路小堇一边吃,还一边给他夹菜: “少爷,好吃,多吃。” 筷子上有口水! 口水! 君七少要吐了。 但还要保持微笑,默默用公筷把她夹的菜挪到一边。 死都不吃! 然后,路小堇又把菜夹了回去,自个儿吃了。 感情秀秀就得了。 浪费粮食绝不允许! 君七少的沉默震耳欲聋。 吃完饭,君七少正要带着路小堇离开。 却不想,地面突然开始颤动。 “咚——” “咚——” “咚——” 像是心脏在跳动。 地面鼓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修士同时顿住了。 普通的丫鬟小厮,则什么都听不见,没啥反应。 暗处的宗门弟子:“这君家果然有问题!” “他们是在家里养了什么怪物吗?” “难不成是那怪物吃心脏,所以君家才挖了那么多人的心脏?” “咚——” “咚——” “咚——” 这一次的心脏,不止跳动三下。 它在持续跳动。 弟子们想要寻找这怪物究竟在哪儿,但寻不到根源。 除了路小堇。 在心跳的同时,只有她听到了一个童声。 “我感觉到你了——” “纯净之体——” “来,过来——” “我在等你——” 心脏怪物明显活跃多了。 是因为她离得近了,它能更加明显地感知到她? 还是因为,它又吃了心脏,所以变强了? “来——” “快来——” 那童声很杂乱。 寻不到出处。 路小堇闭上眼,沉下心听。 在背后! 她回头,在空中看到了一抹血线,那血线在给她指引方向。 血线指引的,不是主院。 而是君晋的院子。 似乎是知道她已经看到了,心跳慢慢弱了下来。 “咚——” 只一声,便彻底消失。 空中的血线却还在。 “咦?怎么回事?地面为什么在抖?”五小姐踩了踩地面,嘿嘿嘿笑了,“好奇怪哦——” 是个小傻子。 但五小姐不曾修炼,身上一点灵气都没有,她能感觉到心脏怪物,只能证明,她见过心脏怪物。 难不成,她的脑子,就是被心脏怪物给吃掉的? 路小堇皱了皱眉。 她给了扶桑一个眼神,扶桑会意。 当晚,路小堇依旧是睡在君七少的地板上。 等到半夜,她爬起来,也不管床上的君七少睡没睡,开门就出去了。 最后在水池边找到正等着的扶桑。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扶桑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要我做什么?” “我去君晋的院子,你在这里等我。” 路小堇不确定需不需要扶桑帮助。 她得先去探一探路。 扶桑并不惊讶她去君晋的院子:“好。” 路小堇跟随血线的指引,去了君晋的院子,避开所有人,进了密道。 “来——” “快来——” 路小堇走进密道,终于看到了那怪物的全貌。 密道中间,一道光柱里,飘着一颗泥土心脏。 只一眼,路小堇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是神迹。 快要活过来的神迹。 “纯净之体——” “帮吾获得自由,吾可实现你任何愿望——” 第343章 愿望?我想要修仙界所有的怪物,现在立刻,全部死去 神迹不该是活的。 至少,路小堇以为,在自己的血泼上去之前,它不该是活的。 但这个神迹超出了她的认知。 “咚——” 泥土心脏在跳动。 “献祭,吾需要献祭。” 献祭? 路小堇脑海里闪过鲛人之泪活过来的画面。 它在一瞬间,将君聿吸成了人干。 同时得到了力量。 所以,有人献祭,神迹就能活? “心脏?你想要的祭品是心脏?” “没错,吾需要他们自愿献出心脏,那样的心脏,才有力量。” 鲛人之泪不需要人献祭,因为只要它想,它就有能力让那人主动献祭,主动赴死。 但泥土心脏不能。 因为它还不曾完全活过来。 所以它必须得利用等价交换,让人自愿为它去死,才能完成献祭。 而这太慢了,所以它才急切地想要指引纯净之体过来,得到自由。 只要得到自由,它就能得到无数的献祭。 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 彻底成为天下主宰! “纯净之体,你想要得到什么?” “不论你想要什么,吾都能帮你实现。” 人都有欲望。 泥土心脏从未失手过。 “便是君家主那样的愿望,吾也能实现。” 君家主的愿望? 君家几乎所有人都在用命供养君晋,路小堇还以为,许愿的人是君晋,但没想到是君家主。 君家主许下了愿望,非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甚至还把自己掏空几近死亡? 难不成是想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完美家主,庇佑君家万年昌盛吗? 君家主会是那样无私的人? 不像。 “他许下了什么愿望?” “想知道吗?给吾一滴血,吾什么都能告诉你。” 路小堇:“爱说不说。” 泥土心脏:“……他想要长生。” 长生? 人都快死了,还长生? 等一下! 路小堇瞳孔骤缩。 “他是想要君晋的身体?” “是,只需要再过一个月,他就能彻底夺舍。” 难怪君家用所有人的命去供养君晋,原来这是君家主为自己选的长生之体。 路小堇想到府中少爷小姐的异常: “他还献祭了后代供养他?” “是。” 五小姐的脑子,真的被吃掉了。 “但有的献祭失败了。” 比如君七少。 君七少不是第一个被献祭的,因此他很快就发现,他所有的哥哥姐姐,都在慢慢失去一些东西。 五小姐最为明显。 其他哥哥姐姐缺失的部分,胳膊腿儿什么的没了,还能说是摔断的,说是遇到刺客被砍断了。 但五小姐不行。 她是突然间就痴傻了。 虽然脑袋被砸伤了,可依旧过于明显,终于让君七少发现了不对。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只能想办法避开。 他观察到每个人献祭的时间,差不多间隔三个月,于是每到这期间,他都会想办法让自己病重,比如跳进河里,让自己染上风寒,高烧几天,延迟献祭。 等兄弟姐妹全献祭了,君七少估算了一下他们失去的东西,最后得出结论,他要献祭的应该是腿。 于是,在进入密道后,他第一时间,就是砸断了自己的两条腿。 砸断了,但成功保住了腿。 ——被献祭的腿,永远无法恢复。 ——但自己打断的腿,可以通过淬体恢复。 君七少聪明,且狠。 “所以,说出你的愿望,吾统统都能为你实现……” “真的?” “当然。” 路小堇:“我想修仙界所有的怪物,现在,立刻,全部死去。” 泥土心脏:“?” “可以做到吗?” 泥土心脏犹豫了:“不行,吾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废物。” 跟邪神一样废物! 泥土心脏:“?” 它真的要生气啦! “那我换个愿望。” 泥土心脏又不气了:“你说。” 它喜欢有贪恋的人。 “我想要你消失于天地之间,再不复存在。” 以汝之矛,攻汝之盾。 泥土心脏沉默了。 “做不到吗?” “咚——” 泥土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咚——” “咚——” “咚——” 三声心跳后,路小堇的心口,从背后插进来了一把刀。 回头,是君晋。 他眼神涣散,听从泥土心脏的指令。 “将她的心脏,挖给吾——” “心脏,纯净之体的心脏——” “这世上至纯之物——” “吾的!” “是吾的了!” 泥土心脏很激动。 君晋手起刀落,挖出了路小堇的心脏。 金丹期杀炼体二阶。 根本无法反抗。 “吾本不想杀你,是你自己蠢——” 鲛人之泪怕路小堇。 同理,泥土心脏怕路小堇。 ——神迹都怕她。 它们不敢靠近她。 但它们能召唤修士,而修士可以毫不费力杀死路小堇。 竟形成了一个完美闭合的食物链。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在水池边。 面前是扶桑。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扶桑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要我做什么?” 路小堇扶住旁边的柳树,才堪堪站稳。 她垂下眼眸,缓解着痛楚。 正是因为这一片刻的耽误,扶桑说出了之前没有说出来的话: “刚才五小姐跟我说,她去过她大哥的院子,院子里有个密道,在密道里,她被人挖掉了脑子。” “她想让我去她大哥的院子,帮她把脑子抢回来。” 扶桑摸了摸下巴,很是认真地分析: “挖脑子肯定是假的,但君晋院子里有密道应该是真的,我估摸着,指不定这君晋就是挖心案的真凶!” 路小堇愣了一下。 上一轮死亡时,她太过着急去君晋的院子查探,没注意到扶桑的态度很奇怪。 扶桑并不疑惑她要去君晋的院子,甚至没有追问一二。 那不是她的性格。 原来她早就从五小姐的口中知道了此事。 “你是说,五小姐让你去君晋院子的密道?” “没错。” “让你一个人去?” “不是,她说她会带我去。” 五小姐要跟扶桑一起去? 去干什么? 把脑子抢回来? 不可能。 脑子抢不回来了,那已经是君晋的了。 五小姐带扶桑去见泥土心脏,该不会是想献祭她,换回自己的脑子吧? 等一下。 扶桑之前说过: “五小姐很喜欢我。” “特别喜欢跟我黏在一块。” 如果,不是喜欢扶桑,而是想要扶桑的身体呢? 第344章 路小堇,快逃 五小姐与扶桑的每一次触碰。 每一次抚摸。 都可能是在近距离地欣赏她选中的身体。 那白皙的,丰腴的,美丽的,几近完美的身体。 五小姐喜欢。 发疯地喜欢。 急迫的想要占有。 “我正准备去君晋院子的密道里查探。”路小堇缓了过来,“你在这里等我,接应我,可以吗?” 扶桑是好大喜功的。 且相当自信。 但她从来不会不知敌情就傻乎乎贸然出手,也不会质疑路小堇的决定,更不会觉得可能被抢功。 “好!我等你,放心,只要我在这儿,谁都别想害你!” 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守夜神一般。 路小堇笑。 她顺着血线,进入了密道。 “来——” “快来——” “纯净之体——” “帮吾获得自由,吾可实现你任何愿望——” 路小堇看向光柱里的泥土心脏。 “五小姐可有跟你许下过愿望?” 泥土心脏没想到路小堇这么上道,一上来就开始打探它的实力。 那它的实力那还用说? “许过,她想要一具完美的身体,如果她选中了,就会带过来给我。” “只是至今她还不曾带人过来。” 果真如此。 难怪五小姐在看到扶桑的第一眼,就选她做了贴身丫鬟。 “只要是向吾许下的愿望,吾都能实现,所以纯净之体,你的愿望是什么?” 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得自由了。 这天下,一定是它的! 都能实现? 就吹牛吧你! 她还能不知道它这个废物? 路小堇拿出簪子,划破掌心。 “我的愿望是。” “吃掉你。” 泥土心脏已经快要活过来,这个趋势无法逆转。 现在它能操控君家。 若放任不管,它就能操控整个南州城。 再之后,疆域会继续扩大。 没人能控制得了它。 除了路小堇。 只有她吃掉它,吞噬它,才能彻底挽救这场灾难。 所以,这才是原主无论如何,都要她成为邪神新娘的原因吗? “小新娘,因何事召唤吾?” 孑孤从光中走出。 穿着红袍的大癞蛤蟆,居然比泥土心脏瞧着顺眼许多。 他出现的一瞬间,泥土心脏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压迫一样,心脏骤缩,一直自诩神灵的它,像是被戳破了心事一样难堪,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神迹?”孑孤看了一眼泥土心脏,笑了,“小新娘,你做得很好。” “吾就知道,你是最适合成为神灵的。” “过来,吾帮你吞噬掉它。” 路小堇走了过去。 泥土心脏开始剧烈地颤动。 “咚——” “咚——” “咚——” 它开始说话了。 它在祈求孑孤放过它。 “@#¥%#&……” 泥土心脏在叽里呱啦不停地祈求。 但神灵的话语,路小堇一个字都听不懂。 孑孤没听它的哀求,而是朝路小堇伸出了手: “小新娘,给吾一滴你的血。” 路小堇将受伤的手放在了蛤蟆爪子上。 只一瞬,两人的掌心爆发出巨大的光亮。 泥土心脏被迫靠近路小堇,一点一点融入她的体内。 “啊——!” “啊——!” 神迹和路小堇,同时发出痛苦的嘶吼。 痛! 比死亡之痛,还要强烈百倍。 泥土心脏彻底融入了她的体内。 “啊——!”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撕裂她的灵魂,然后重塑。 而后,她的体内,爆发出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是神迹的力量。 是神灵的力量! 是能摧毁这个世界的力量! 与此同时,疯狂的杀戮之意涌了上来。 她想杀人。 她想要鲜血。 世道不公,那就该她来血洗天下! 所有的怪物都该死! 都得死! 她的血液在沸腾,她的每个器官都在咆哮! 杀人! 杀人! 杀人! 路小堇疯狂想要杀人,但她还不够强大。 神迹的力量,缺了一个能彻底施展出来的引子。 她终于看向了孑孤。 “孑孤,把你的力量给我——” “我要你的力量——” 孑孤对她从来有求必应。 下一秒,路小堇的体内,涌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那力量在召唤着神迹,一切力量终于苏醒。 “啊——!” 神迹的力量彻底失控,释放。 整个南州城都抖了抖。 “怎么回事?” “好像地动了。” 地动山摇。 路小堇能感觉到神迹的力量,在一点一点融入她血肉。 疯狂的杀戮涌入脑海。 而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等路小堇再次清醒过来时,岁锦正捧着她的脸,语气一如既往地沉稳,似乎这世间,永远不会出现能叫她失控的事情。 而实则,此刻的岁锦,满脸血痕,虚弱不堪,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灾: “路小堇,醒过来。” “路小堇,醒过来。” 岁锦不断重复这句话,像是在施展什么咒语。 “岁,锦?”路小堇口齿不清。 “嗯。” 岁锦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 路小堇这才发现,她手中握着刀。 而那刀尖,插进了岁锦的心口。 被神的力量所伤,无法恢复。 岁锦即将死去。 入目,全是血。 路小堇的脚下,是尸体堆。 天云宗,灵剑宗等修士,变成一截又一截的尸体,交织在一起。 君家的人最多,尸体像垃圾似的堆了好几堆。 死了。 全死了。 一个活口都看不见。 空气中弥漫着散不开的血腥气。 “都是,我杀的?” 路小堇头痛欲裂,精神恍惚。 正道修士很少造杀戮。 便是杀人,也会选择尽可能选择间接的法子,比如司空公麟。 原因很简单,只要杀了人,沾了血,就再也回不去了。 杀人,就像是精神污染一样,不停地袭击你的大脑,一遍又一遍折磨你的精神,将你拖入杀戮的深渊。 路小堇在崩溃。 她的精神力在一点一点瓦解。 “去杀!” “怪物都该死!” “你得继续杀下去!” 神迹还未消散的杀戮,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路小堇的神经。 她的人性在慢慢消亡。 要不,就这样一直杀下去吧? 死! 都死! 修仙界,都去死吧! 就在她的人性即将彻底消亡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是岁锦。 岁锦撑着最一口气,用温热的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腕: “路小堇。” “快,逃。” 岁锦垂下手,彻底闭上了眼。 最后一个活着的人,死去了。 是被她杀死的。 然后,她让她快逃。 第345章 所有人都死了,为什么君七少没死? 在岁锦眼里,这是一场由怪物爆发的大灾难。 路小堇不是凶手。 她是被控制的受害人。 被她杀死的人无辜。 而她同样也是无辜的。 可即使是无辜,却也还是杀人了。 她很清楚,在路小堇在醒来,站在由她自己亲手斩杀的尸体堆上时,会有多么崩溃。 只要不是天生杀人者,在这一刻,都会陷入一种极致的精神上的自我折磨。 最后,要么路小堇会自杀。 要么会彻底崩溃,沦为那怪物控制下的杀戮机器。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路小堇作为人的存在,都将会彻底消亡。 这是岁锦不愿看到的。 所以,她在最后留下的遗言会是: “路小堇。” “快逃。” 她唤醒她,将她的名字重新赋予她,让她保持清醒。 在清醒后,至少在清醒的那一刻,请不顾一切,竭尽全力地,去逃。 离开这里,能逃多远逃多远。 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路小堇眼神慢慢聚焦。 理性回归的同时,人性也慢慢回归,她死死握住岁锦即将凉透的手,仿佛这样,她就能一直抓住自己的人性,不至于再次跌入深渊。 她得清醒。 必须清醒! 这样,才能挽回一切。 她必须得认清一个事实:她没有杀人。 杀人的是神迹。 她不会沦为神迹的杀人工具,永远不会! 路小堇捡起地上的匕首,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全死了?” “啧。” “好歹少杀几个,给我留点能用的人。” 身后传来了君七少的声音。 路小堇回头看向君七少。 君七少依旧一袭灰色衣袍,不过不再坐在轮椅上一副颓丧样,而是一脸胜券在握,不紧不慢朝她走来,意气风发。 他的意气风发,在血红的尸体堆里,显得格外讽刺。 “你为什么没死?” 所有人都死了。 君七少为什么没死? 他为什么能逃走? 天云宗等修士,无一生还,君家的人,也无一生还。 这至少证明,在杀戮开始时,四周一定会有结界。 ——神的结界。 没人能闯破神的结界,司空公麟都不行。 所以,君七少必然在结界出现之前就逃了。 他为什么能逃得这样快? “偌大的君家,还还得留下一个人来主持大局吧?”君七少笑,“毕竟,就算是葬礼,也得有人来筹备,不是吗?” 君七少温柔含笑,沉稳如斯。 似乎他早就知道,最后活下来的胜者一定会是他。 “为什么?” 君七少:“何必追问缘由?” 原来,从第一晚心脏跳动开始,君七少就确认了路小堇纯净之体的身份。 所谓偶遇,所谓贴身丫鬟,甚至是使唤她去厨房所遇到的迷阵,都是计划的一环。 他在有意引导她遇见捧着盒子的丫鬟,让她提早发现君家主的就是幕后黑手。 他对她的所有放任,通通都是为了让她更靠近泥土心脏。 泥土心脏迫切地想要自由。 在路小堇靠近的那一瞬,它必定会感知到她的存在,然后给出最直白的指引。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不过君七少要的,不是她给予泥土心脏自由。 他要的是她吞噬掉泥土心脏。 如此一来,所有与泥土心脏做交易所得到的力量,全都会失去。 比如君家主。 比如君晋。 到时候,整个君家,就只剩下他一个身体完好的继承人。 最后的胜者,只会是他。 一切都合情合理。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你怎么会知道,我能吞噬掉那颗泥土心脏?” 知道神迹的人,少之又少。 知道她能吞噬神迹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君家主都不知道的事情,君七少为什么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这并不重要。”君七少摇摇头,“重要的是,你确实将其吞噬了,且我也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一切。” 君七少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他抹去路小堇脸上的血污: “你不必忧心,不必害怕,神的结界已经散开,你师尊很快就会来接你,以后,你依旧会是那高高在上的亲传弟子。” “今日发生的一切,忘了便是,何必非要去寻一个真相?” 他对路小堇真没有恶意。 甚至在看到她满脸死气时,还想着安慰她。 却不想,这话对路小堇而言,不是安慰,是催命符。 与其等着被司空公麟杀死,不如自杀。 路小堇握紧匕首,最后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知道我能吞噬那颗心脏?” 君七少愣了一下,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抱歉,不能告诉你。” 路小堇:“你会告诉的。” 她毫不犹豫抹掉脖子。 死前,她似乎看到了踏破虚空而来的司空公麟。 “小堇!” 死前还看到他。 晦气!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在水池边。 面前是扶桑。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扶桑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要我做什么?” 路小堇这一次连扶着柳树都站不稳了。 人直接软在了地上。 四肢虚脱,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凭空从她体内抽离出来了一样。 与此同时,所有的残忍杀戮与痛苦血腥,也在这一刻全部消散。 身体虚脱。 精神却干净了。 “路小堇,你怎么了?” 扶桑也跟着蹲下,这才发现,路小堇的脸惨白惨白的。 她伸手,捧着路小堇的脸揉了揉: “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刚才还好好的,突然一下子,脸上就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岁锦跟她说过,路小堇可能有什么隐疾,她当时还不信。 原来还真有。 难怪堂堂司空尊上的亲传弟子,会来外门体修了。 怪可怜的。 扶桑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饿了,连忙从兜里掏出回灵丹和一块点心,全往路小堇嘴里塞。 一边塞还一边用微弱的灵力滋养路小堇: “发病的时候,身上会疼吗?” “这儿疼吗?” “这儿呢?” 扶桑话很多。 嘚啵嘚啵的。 让刚从死亡笼罩的尸体堆里回来的路小堇,精神处残存的那种不可言表的生命虚空感,稍稍被填满了些许。 生命是鲜活的。 是温热的。 是能填满人的灵魂的。 “不疼,我没事。”路小堇嚼着梨花酥,死亡后嘴里的苦涩感悉数被甜腻所稀释,她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咱们今晚就不查案了。” “啊?那今晚做什么?” “弄死某人。” 扶桑:“?这么血腥的吗?” 那她多善良一个人啊,能跟着干这事儿? “要我帮忙绑人吗?” 路小堇:“……” 第346章 威胁他?路小堇凭什么这样有恃无恐 扶桑跃跃欲试。 有路小堇在,路小堇就是她的外置脑子。 脑子空空的,很安心。 “我还没绑过人,你有没有什么心得跟我分享?” 一边说,一边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根绳子。 路小堇沉默了。 上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别闹,这事儿你别跟着掺和。” “那好吧。”扶桑丧气地收回了绳子,对自己不能参与这个重大活动而感到难过,“那我就先回去了。” 见没事做了,她放松下来,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睡觉。 “等一下。” “嗯?” “五小姐是不是跟你说过,要带你去君晋院子的密道?” 扶桑震惊了:“这你都知道?” “嗯。”路小堇点头,“别去。” 扶桑脑子都没转一下:“好!” 完全不问为什么。 反正路小堇说别去,肯定就是有危险。 她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与路小堇分别后,扶桑悄悄咪咪回到了五小姐的院子,上床就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浅。 所以,当五小姐来晃她的时候,她立马就醒了。 “五小姐?” 五小姐冲她乐呵一笑,在昏暗的烛火下,莫名透出几分惊悚。 扶桑心底那种强烈的不安怪异感又出现了。 五小姐抓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外扯: “你快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五小姐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 “去把我的脑子抢回来,我说过会带你一起去的。” 换作之前,扶桑想查案,指不定就跟着去了。 可偏巧,路小堇刚跟她说,让她不要去。 所以此刻,当五小姐说这话的时候,她立马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晚上,她看啥都是想害她! “太晚了,就不去了吧……” 扶桑往床里缩,一边缩,一边往死里掐嬷嬷。 嬷嬷,你可快醒醒吧! 快把你家小姐哄回去睡觉啊! 可不论她咋掐,把嬷嬷的肉都给掐青了,嬷嬷也没动弹一下。 “不行,得去!得去!今晚得去!” 五小姐痴傻,当她强硬要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她就会重复,语气加重。 白日里只觉得她傻憨憨的,有点小可爱。 可到了晚上,扶桑却觉得她像个女鬼。 啊啊啊啊! 这君家是什么鬼窝啊! 但想到路小堇也在君家,且岁锦就在府外接应,她才稍稍安心下来。 “要不让嬷嬷也跟着一起去吧,嬷嬷比我厉害,她肯定能帮你抢回脑子,而且如果嬷嬷醒来发现了我们不在了,肯定会罚我的……” “她不会醒。”五小姐很肯定地说道,“不会!” 扶桑立马意识到,五小姐应该是给嬷嬷下药了。 “嬷嬷坏!不带她!”五小姐又要来拽她了,“你跟我,我们去,我的脑子得抢回来……” 她说着,摸了摸扶桑的手,又往上摸了摸她的胳膊。 滑嫩嫩的。 她好喜欢。 她想要这具身体。 她等不及了。 扶桑又往后缩了缩。 五小姐喜欢跟她贴贴。 这两天一直贴。 扶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这一刻,她却很不习惯,甚至想要一巴掌把贴过来的五小姐扇晕过去。 她忍住惊悚感,试探道: “为什么嬷嬷坏?嬷嬷对你很好啊……” “嬷嬷,监视我,是坏人。” 扶桑一愣。 嬷嬷在监视五小姐? “嬷嬷为什么要监视你?” “爹爹说,大事未成,要我乖乖的,但乖乖的,脑子就没了,我不想乖乖的,我想要脑子,想要脑子……” 到后面,五小姐又开始了喋喋不休地重复。 越重复,越大声,越怪异,像是女鬼在疯狂嚎叫,扶桑越听越怕,于是直接一个手刀,把五小姐给劈晕了过去。 “五小姐?” 见人彻底晕了,她才松了口气。 好在五小姐虽然疯癫,但确实是个普通人。 一刀就晕。 爹爹? 监视五小姐的就是君家主吗? 这一家子,爹为了所谓的大事,监视女儿,而女儿则默默发疯…… 特么的一家子疯子! 扶桑将此事记下,打算之后寻个机会告诉路小堇,而后拽住五小姐的胳膊,把人拖回了床上。 她可不敢抱她。 生怕到时候五小姐中途醒来,顺着就缠住她的腰,死掐她的脖子。 到时候想甩都甩不掉这个疯子。 把五小姐拖回床上后,扶桑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床上,但根本不敢睡,一直熬到了天亮。 * 另外一边,路小堇回了君七少的院子。 熟练翻窗,落地。 屋里点燃了油灯。 映入眼帘的是有几分错愕的君七少。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 君七少:“你一小姑娘,天天翻窗进我屋,我不该惊讶吗?” 他尽可能将话说得揶揄,但眼底还是透出几分被戳破心事的不自在。 他不明白,明明一切都照计划在进行,路小堇今晚应该就会吞噬心脏了。 为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就回来了?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掌控。 路小堇用脚勾过来一个凳子,坐在了君七少的对面: “说说吧,为什么知道我能吞噬泥土心脏?” 君七少面色如常,小指头却轻微地颤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路小堇开门见山,“我们没必要绕圈子,直白一点,说,谁告诉你我能吞噬心脏的?” 君家的人不可能知道。 这其中,一定有外来人参与。 这个人知道她的身份,还一直在暗中引导她,这让她很不安,必须把人揪出来。 君七少:“我不知道。” 他不愿说。 此刻在他眼里,路小堇是弱的一方,他是强的一方。 弱者没资格质问强者。 也没资格知晓真相。 “不想说?”路小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关系,我可以现在就去问问君家主,如果家里有一个无时无刻不想弄死他,继承他家主之位的儿子,他会怎么做?” “我想,他应该会很愉快地送你去死吧?” “到时候,不论你想不想说都没关系,总归,你再也说不出来了。” 君七少半眯起眼:“你在威胁我?” “你可以这样理解。” “凭什么?”君七少笑了,笑她蠢,“凭那个和你一起进府的蠢货,还是凭那个在府外接应你的废物?” “只要我一声令下,她们都会没命。” 他以为,路小堇敢这样有恃无恐,是因为将秘密藏在了那两人身上。 杀了那两人,秘密就会消失。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但他猜错了。 路小堇的有恃无恐,从来都与任何人无关。 第347章 夺舍:他可以是任何人 这几天,君七少一直有派人跟着路小堇。 在这今夜之前,路小堇还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现在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估摸着,大约是今晚的心脏跳动,让路小堇感知到了什么。 无论她感知到了什么,总归今晚她接触过的人,只有扶桑。 她唯一能依靠,能一起藏秘密的人,自然也只有扶桑。 可偏偏,扶桑很好拿捏。 炼气四阶罢了。 他随手一摁就能摁死。 根本不足为惧。 所以,在他看来,路小堇的有恃无恐,相当愚蠢。 “你为什么会觉得,纯净之体只有这能耐?”烛火忽明忽暗,路小堇的脸,一半在烛光里,一半在黑暗中,“你为什么会觉得,你眼中这样一个愚蠢又废物的人,能吞噬掉那样强大的怪物?” 君七少一惊。 心脏怪物的强大,他比谁都清楚。 但凡是那怪物想要弄死的人,就没有弄不死的。 他之前打断自己的腿,躲开祭祀,暗中修炼,其实根本瞒不住那怪物。 他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那怪物不怎么瞧得上他,没将他逼进死路罢了。 但很多时候,他都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无法逃避,只能被凝视。 君七少很清楚,这些年,但凡他真有任何举动显露出了对怪物的异心,那他必死无疑。 所以他装瘸,装傻,装了很多年。 直到路小堇出现。 他引导路小堇接近怪物,那怪物是知道的。 但怪物想要路小堇,他要做的事与怪物不谋而合,所以就算知道他不老实,怪物暂时也没对他下手。 至少,在得到路小堇之前,它不会杀他。 而就是这样一个强大的怪物,竟能被路小堇吞噬。 这只能证明,路小堇可能比怪物还要强大! “我若想要你死,你早就死了。”路小堇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刚从死人堆里回来。 身上的杀戮气息,并未完全消散。 以至于她在装模作样的时候,单是那抹杀戮之气,就足以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路小堇:“你背后之人什么时候想要你死,我不知道。” “但我现在就能让你死。” “所以,你还要选择隐瞒吗?” 她说着,徒手捏碎了一个杯子。 像是捏住了君七少的命。 “你先消消气,刚才我不过是跟你开了个小玩笑。”君七少不动声色,换了个杯子给她倒了杯水,“你的能耐,我自然是知晓的。” 君七少其实不知晓。 甚至因为路小堇这两天的癫子行为,他下意识地会去小看她。 他打小深知一个道理,越强大的人,越擅长隐匿自己的实力。 君七少经常告诫自己不要小看任何人,可他还是无意识小看了路小堇。 可见路小堇之强! 越细琢磨越觉得强! 君七少想起自己刚才自以为是对她的威胁,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必定知无不言。”君七少把姿态摆得很低。 他向来很识时务。 路小堇:“我能吞噬心脏怪物这件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我不知道。”君七少压低声音,隐晦开口,“他可以是任何人。” “什么?” 君七少并没有立即往下说,环顾四周,不太放心,于是打开了神识。 其实从路小堇爬进来的那一刻,屋里就设下了结界。 可在他眼里,结界防不住那人,只能打开神识,在确认四周无人探听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我见过他两次,但每一次,他都是不同的人。” 不同的人? 千面鬼殷千君? “他似乎,很擅长夺舍。” 路小堇顿了一下:“夺舍?” “嗯。” 君七少第一次遇到的是君二少。 那是路小堇一行人刚进入南州城的时候。 那人对他说:“纯净之体即将进入君家。” 那人的眼神十分吓人。 君二少是不可能露出那样的眼神的。 而且那人说出来的话,在他听来莫名其妙,毕竟他从未听说过什么纯净之体。 起初君七少以为,是有人假扮君二少闯进了府里,可不是,因为君二少很快又恢复了傻子的模样。 那时他还存疑,试探了君二少好几次。 却什么都没试探出来。 直到他第二次遇到了他。 “第二次,是十七。” 君十七,一个小孩。 君七少居然在一个小孩的脸上,再次看到了那样可怕的眼神。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见到的都是同一个人。 ——夺舍! 这一次,那人告诉他:“纯净之体,能吞噬心脏怪物。” 君七少不知道这话究竟有几分真假,但他心动了。 毕竟,如果是真的呢? 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他太想要权力和自由了。 于是他开始布局。 之后每一个进君家的人,他都会仔细查探。 路小堇和扶桑也不例外。 “咚——” 那晚,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这绝不是偶然! 他要等的人,来了。 他赌他要找的人就是路小堇。 他赌对了。 而路小堇今天的反应,也在证明那人告诉他的都是真的。 路小堇真的有吞噬怪物的能力! “这就是我所能知道的一切。”君七少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他看上去似乎对你很忌惮,他叫你……” 君七少顿了一下,似乎在某一刻,他那段记忆产生了空白。 “瑾小姐?” “没错!就是瑾小姐。”君七少脸色白了一瞬,“他居然还有影响记忆的能力?” 君七少甚至开始怀疑,他现有的记忆,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而那样一个可怕的人,居然对路小堇十分恭敬。 那路小堇得有多强! 他看路小堇的眼神,愈发忌惮。 殊不知,路小堇同样很惊讶。 能悄无声息夺舍撬走化神期的一小片记忆,那这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可原文中,并未提到过什么有夺舍能力的人。 而这样一个人,知道她的过去。 还似乎很了解她。 “路姑娘,你知道的,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君七少极力表现自己的诚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目的都是同一个,不如,我们合作?” “怎么合作?” “等你吞噬掉那怪物后,让我成为家主,待我成为家主的那天,君家将为你所用。” 斗不过,就臣服。 私以为,有这样强大的人为君家保驾护航,并非坏事。 更何况,就算他不臣服,那能随意抹掉他记忆的高手,想要控制他也无比容易。 与其被控制。 不如主动臣服。 他向来识时务。 第348章 不要信神灵! 路小堇不知道君七少脑补了些什么。 但她也知道,那暗中操控一切的人,此时在君七少眼中,是她的人。 她不介意狐假虎威,让自己暂时安全一点。 “可以合作。” 君七少松了口气,笑着举杯敬路小堇。 “姑娘爽快。” 将茶一饮而尽。 路小堇抿了一口茶,准备继续打地铺。 她今晚不能再去吞噬怪物了。 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一吞噬,必失控。 得先修养才行。 “路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君七少见她拿着被子就准备打地铺,立马上前阻止,“你怎么能睡地上?” 君七少收回神识和结界,朝外喊了一声: “小一,进来。” 小一进屋:“主子有何吩咐?” “重新铺一下床,铺得软和一点,别叫路姑娘晚上睡得不踏实。” 小一瞪大了眼睛:“啊?” 这这这,这就爱上了? 昨天不还防得跟什么似的吗? 一刻钟之前,不还厌恶得跟什么似的吗? 这就宠上了? “还不快去?” “是。” 小一默默铺好床,冲路小堇讨好一笑: “姑娘,这床褥您可还满意?” 主仆俩,识时务得简直如出一辙。 “嗯。” 路小堇简单洗漱一下,一上床,就昏了过去。 她是真撑不住了。 “这就睡着了?”小一震惊。 君七少也很震惊。 瞧瞧,这人毫不设防,说睡就睡,根本不怕他刺杀她。 还能是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她强啊! 她一定是知道,即使她睡着了,他也杀不了她。 君七少对她愈发敬畏。 “明早让厨房多备点吃食,她喜欢。” 小一震惊。 这姐带出去都丢人,你真宠啊哥? 错愕归错愕,但该办的事还是办。 主子的事儿,可轮不到他来说三道四。 * 次日一大早,小一就去了厨房,把君七少的要求说了一遍。 厨房的人都震惊了。 “这丫头命可真好,爬床真爬成主子了。” “看七少爷给宠得哦。” “哎,咱就没这命了,听说昨晚有丫头爬三少的床,当场就被打了发卖,可真惨啊……” 至此没人敢再爬床。 只能愈发羡慕路小堇。 怎么就刚好被她拿捏到了最好拿捏的七少爷? “路姑娘,这些吃食,您可还喜欢?” 路小堇正是需要补的时候。 自然喜欢。 君七少见她高兴,便赏了小一好些银子。 外头的小厮见了,都震惊不已。 “看来传闻是真的。” “以后可得讨好新夫人!” 路小堇连着养了三天。 这三天里,君七少对她简直是无微不至。 什么都尽可能给她最好的。 他以前对自己都没这样好过。 一时间,路小堇风头无两。 府里其他几位少爷小姐听了,都很惊讶,顺带嘲讽。 “那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他却宠得跟个宝贝似的,可见是真没见过什么世面。” “他就一个瘸子,你想他能有什么眼界?” 君家主也没太把此事放在心上:“由他去吧,记得,过两日,给那丫头送点绝子药过去。” “是。” 君家主想要长生。 他的长生,是一代接着一代的夺舍。 但夺舍的,只能是身体完好的君晋的后代。 其他那些残缺的儿子,就别生娃出来给他添堵了。 * 这三天,五小姐每晚都会给嬷嬷下药。 然后蹲在扶桑跟前,疯狂地抓着她,要带她去密道。 “你跟我走,我的脑子,必须抢回来……” “你跟我走!” “你跟我走!” 越到后面,她就越激动,声音越刺耳。 一开始扶桑还有点怕。 但刀人刀多了,也就习惯了。 总归五小姐虽然惊悚又怪异,但确实没啥能耐,一刀就晕。 晕完第二天就忘。 扶桑完美拿捏。 只是每天依旧被五小姐摸得头皮发麻。 五小姐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有些迷恋。 就好像,她的身体是她的一样。 扶桑每次这样想,都会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 “咚——” “咚——” “咚——” 心脏每天都会跳动。 疯狂呼唤。 “我感觉到了你——” “纯净之体——” “来,过来——” “我在等你——” “快来——” 路小堇每天都会无视。 宗门的人每天都会暗探君家。 明明有心跳这样诡异的事情发生,奈何啥就是都没探出来。 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三天后,路小堇精神差不多养足了。 半夜,她燃了一张传音符。 不出半刻,扶桑就摸到了君七少的院子外。 “布谷——” 两人打着暗号,在角落里会合。 扶桑摩拳擦掌,打算大展拳脚: “今晚我们去夜探密道吗?” “不,我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什么?” “待会儿,你一旦听到君晋的院子有响动,立马把找地方把这个炸开。” 是火药。 量不大,炸开会有声响,但不会伤到人。 吞噬泥土心脏,是一个极为痛苦的过程。 她需要足够的时间疗愈。 而在这期间,她不能被任何人找到。 否则,那些人会死。 “如果那院子没有响动,一盏茶后,你再将炸药炸开。” 扶桑皱了皱眉,她不知道路小堇想做什么,但知道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便没多问。 “好,我知道了。” 两人分头行动。 君七少让人在暗中掩护扶桑。 小一看向路小堇的背影:“少爷,不跟着她吗?” 君七少摇摇头,讳莫如深: “不用。” 路小堇那样强大的人,她若不想被跟着,那就没人能跟得了。 小一去了也只会是个死。 “是。” 少爷你就宠她吧! * 路小堇进入密室。 割破掌心,呼唤孑孤。 “小新娘,因何事召唤吾?” “我要吞噬它。” 神迹的力量,一点一点融入她的体内。 “啊——!” 灵魂在撕裂,在颤抖。 无尽的力量,连同着杀意,一并涌上心头。 她想杀人。 她想要鲜血。 路小堇极力克制着杀人的念头。 “小新娘——” “需要吾帮你吗?” 孑孤的声音,温柔如初,像是一种诱惑。 诱惑她得到他的力量。 路小堇恍惚间伸出了手。 “不要信神灵!” 路小堇猛地收回手,清醒过来。 她认识的神灵只有一个。 ——邪神孑孤。 原主让萧均州提醒她,不要信神灵,难道是想让她在这一刻,不要相信孑孤? 如果她没记错,她上一次失控,就是在得到了孑孤力量后的那一瞬间。 所以,让她失控的,从来就不是神迹。 而是孑孤? 第349章 神灵爱世人?不,吾只爱你 “小新娘——” “你看上去很痛苦——” “吾可以帮你——” 路小堇尽可能忽视他的声音,极力地压制着体内的杀戮。 那是泥土心脏的杀戮。 因为吞噬过太多人类心脏,杀过太多人,累积着无数的血腥和杀戮。 那些杀戮,一点一点蚕食着路小堇的精神。 蚕食,但并未失控。 像是杀人上瘾了一般,有瘾,但并非完全不可控。 所以,上一轮她会失控,真的是因为得到了孑孤的力量。 为什么得到孑孤的力量后会失控? 而得到神灵的力量失控的后果,竟是无差别杀人? 那祂算个什么神灵! “小新娘,吾能帮你——” 路小堇看向半空中的癞蛤蟆,强忍着上去宰了祂的恶心感: “帮我什么?” “神迹被污染,它需要鲜血,吾能帮你杀人。” 是被污染吗? 明明是因为神迹快要活过来了,需要献祭,才会需要鲜血。 “帮我杀人?”路小堇像是戒毒一样,浑身都在发抖抽搐,她艰难地开口,“神灵,不是应该爱世人吗?” 孑孤一愣,随即笑了: “小新娘,吾只爱你。” “只要你能好好的,旁人,吾都不在乎。” 这话骗骗自己也就成了。 别来骗老子。 这群神灵,姑且称祂们为神灵,祂们根本不会爱世人。 祂们只要力量。 只要献祭。 人间,祂们眼中,只是个巨大的屠宰场。 而路小堇,是这屠宰场里,最被看重的一头猪。 不知缘由,但祂们忌惮她。 “小新娘,吾借给你力量——” “很快,你就不会痛苦了。” 路小堇拒绝。 令她意外的是,她能拒绝。 ——孑孤无法强制将他的力量给她。 路小堇松了口气,死咬牙关,蜷缩了起来。 想杀人—— 想见血—— 血—— 她的手,无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匕首。 瞳孔染上了一层血色。 想要,杀人。 “小新娘——” “吾能帮你——” 孑孤的诱导,让路小堇精神愈发岌岌可危。 她无意识地站了起来,慢吞吞却痴狂地往外走。 她已经嗅到人的气息了。 杀—— 血—— 她想要血—— 怪物该死! 怪物的寄生物也该死! 都死—— 都该死—— 等路小堇回过神时,她已经走到了密道口。 只需要再往上走一步,她就能走到地面,开始无差别地杀人。 密道上很吵: “不好了,少爷晕倒了!” “快去禀告家主!” “家主,家主他没了!” 在路小堇吞噬心脏的那一刻,君家主当场毙命。 死前,他踹开床边的丫鬟,拼了命地朝君晋院子里跑。 “我的身体——” “我不能死!” “我会得到永生!” “永生——” “我不能死!” “我不会死!” 但只一瞬间,他就成了人干。 尸体呈攀爬状。 眼底满是贪婪和恐惧。 他死后,整个君家,乱作一团。 * 吵—— 好吵—— 杀了! 全杀了! 路小堇心中的杀念,一遍遍地在她脑子里反复,折磨着她的神经。 “不行!” “不行!” 岁锦死时的惨状,浮现在她眼前。 她绝不能失控! 路小堇稍稍清醒过来,咬紧牙关,退回了密室。 然后从储物袋里拿出锤子,打断了自己的一条腿。 “啊——!” 剧烈的痛楚,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蜷缩在地上,痛苦得恨不得立即去世。 好想死—— 好想去死—— “小新娘——” 孑孤的声音慢慢变弱。 不知从何时起,声音消失。 孑孤消散在了人间。 腿上的痛楚,只让路小堇清醒了一小段时间。 而后,愈发疯狂的杀意再次席卷而来。 杀人—— 想杀人—— 路小堇慢慢被洗脑,觉得杀人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杀个人吗? 她挣扎着起身,又想出密道。 但伤了一条腿,一动便痛不欲生,她立马又清醒过来。 她突然意识到,痛能压制住杀戮。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刀,开始一点一点划拉自己手上的皮肤。 “啊——” 痛,但不那么痛苦了。 所有的杀戮之意,在她身体本身的痛苦里,统统被弱化了。 她像个神经质的精神病人一样,一遍一遍地剥着自己手上的皮。 手,胳膊,大腿。 最后,是脸。 一点一点剥掉。 神经质地,将左半边的皮,几乎都剥掉了。 “啊——” 好痛—— 但她停不下来。 无法停下来。 也不能停下来。 原来,她的皮,是被自己剥掉的啊。 “瑾小姐。” 一个童声在身后响起。 是君十七。 和君七少说的一样,君十七看上去是个孩子,但他的眼神全然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 他应该就是君七少口中的神秘人。 “瑾小姐,可以了,停下来吧。”君十七从她手里拿走了匕首,“您已经清醒了,不是吗?” 是吗? 路小堇不知道。 她在神迹杀戮和自己剥皮的双重折磨下,已经不太正常了。 她无法分辨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您看,您不是已经不想杀我了吗?” 地上有一把斧头。 但君十七出现时,她完全没有想要拿起斧头砍向他。 大约,是挺过来了吧。 路小堇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径直倒在了地上。 君十七走在她面前:“瑾小姐,你为何会如此痛苦?” 路小堇疲惫地看向他:“你是谁?” “看来瑾小姐已经彻底忘记我了,不过没关系,我是谁不重要。”君十七说面色有几分复杂,“您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 “您的身体似乎出了问题。” 他伸手探了探路小堇的眉心: “有人夺走了你的命格。” 命格? “您的命格是不能被夺走的,否则,你将无法承受神迹的力量,更无法成神。” 这一处神迹快要活过来了。 其他的神迹未必不会。 路小堇以后遇到的神迹,只会越来越可怕。 若没有她原本的命格,她一定会死在吞噬神迹这条路上。 “瑾小姐,您得将您的命格夺回来。” 路小堇很虚弱:“怎么夺?” “很简单,杀了夺走你命格的人。” 君十七掐指一算。 “这个人,瑾小姐您也认识,且她就在您的身边。” “江意浓。” “只有杀了她,您才可以成神。” 第350章 她从火光中走来 路小堇不想成神。 也不信任所有神灵。 更不信面前这个夺舍君十七的神秘人。 他说的话,她会记下,但至于她会怎么去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您犹豫了?”君十七有几分意外地盯着路小堇只剩下半张皮的脸,“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您对我说过,成神这条路上,必定会牺牲许多人,那些人,本就该为这天下大道去死。” “可现在您为什么自己却心软了?” 路小堇的精神岌岌可危。 她想睡一觉。 她什么都不想管。 她想一脚踹飞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人。 但她很清楚,这是鲜少可以遇到神秘人,并且套话的机会。 ——她伤得太重了。 ——人,大多不会提防她这样的弱者。 路小堇抬眸:“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您六岁的时候。”君十七笑了,十分公式化地笑,实则眼里没有一丝笑意,“您亲手送了那些孩子去死的呀?难不成,您连这都忘记了?” “看来您是真的忘记了,因为我认识的瑾小姐,从不会心软。” “也不该心软。” 路小堇见过原主。 那是一个毫无感情的,看着像机器人的人。 她不知道原主后来是怎么拥有感情的,但至少,她见到的幼年时的原主,是会说出这番话的人。 没有感情,也不会在意旁人的死活。 “我,杀了谁?” 君十七垂眸,许久才说道: “一个不太重要的人,您不必在意。” “您顺应天命,本就无所谓对错。更何况江意浓并非什么好人,从她夺走你的命格开始,她就该死在你手里。” “您心软,难道是因为她救过您?” “可您就不奇怪,她为什么会救您吗?” 路小堇:“为什么?” 君十七:“因为她尚且没完全得到您的命格,您若是死了,她的命格会受损,所以,在这之前,她一定会想办法护住您。” 路小堇沉默了。 “她夺走了您的命格,夺走您的脸,夺走了您的混沌之体。” “她夺走了您的一切,她不该死吗?” 不该吗? 该吗? 她不知道江意浓可不可信。 但她直觉,面前这个‘君十七’一定不可信。 因为那直觉是原主的。 原主回溯过很多次,她一定见过这个神秘人,且知道他是谁。 而原主给她的直觉是,防备他。 可对江意浓却不是。 原主似乎并不厌恶江意浓。 甚至很在意她。 “好好好,我杀。”路小堇虚弱,但一腔热血,“总有一天,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君十七满意了,脸上带上了一抹笑。 在一个小孩子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笑,显得十分诡异且不伦不类。 “瑾小姐,需要我带您出去吗?” “不需要,我想休息一会儿。” 扶桑的火药还没有炸。 她顶着这样的身体出去,跟当众用喇叭喊她有问题,没什么区别。 “是,那我这就退下了。” “嗯。” 君十七一走,路小堇就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堆止血丹,疯狂往嘴里塞。 然后闭上眼,休养生息。 疼—— 真疼啊—— * 君家大乱。 君十七很容易就出了君家。 谁知刚走出君家,他就踩中了一个陷阱。 “傀儡生死阵?” 一根根线像活过来了一样,将他的双手与双脚束缚住,牵制起来,像个傀儡一样挂在半空中。 生死阵泛着红光,透出杀机。 君十七半眯起眼:“谁!出来!” 江意浓从暗处走了出来。 “章叔,许久不见,您还是这样……”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君十七小小的身体,“您还是这样,喜欢用缩骨功伪装成别人。” “伪装?不,我是夺舍了这个孩子的身体。”章行看向她,“倒是你,抢走了瑾小姐的这张脸,倒是越长越漂亮了,只是天天顶着别人的脸,不会觉得难受吗?” “不会,我很喜欢。”江意浓摸了摸脸,笑了,笑起来愈发漂亮,“这么多年不见,闲话少说,我还是先送您去死吧?” 江意浓操控着傀儡线,只一瞬,便割断了章行的左胳膊。 一个孩子的手臂,落在阵法中,顷刻间便化作血水。 “这是那孩子的身体,你说杀就杀了?”章行眼底冷了几分,“你当年送她去死的时候,你也是这般无动于衷吗?” 江意浓手一顿。 但只顿了一下,下一瞬,便又笑了: “若真是那孩子的身体,我自然不会杀,但章叔,您该不会以为,你这这幻形,跟千面鬼学得很像吧?” “我只能说,简直是,”她抬眸,“破绽百出。” 第一眼,她就看出来这个人不是君十七。 夺舍操控,主人不能离开操控体太远。 若是她没猜错,此时的君十七,应该还在君家。 而面前这个,是真的章行。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章行180度翻身,双手双脚全断裂,血溅得满地都是,他却丝毫不知痛楚,疯狂奔向江意浓。 傀儡生死阵,每一根线都如一块刀片。 将章凌迟了一遍,满身碎肉,连脑袋都断裂成一块一块的了,但他却没死。 肉碎了,又重新凝固,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君十七的模样,而是一个中年男人。 章行面色苍白,如尸体一样闪现到江意浓的跟前,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区区一个傀儡生死阵,你真以为能杀得了我?” “自然不能,但我想,您现在应该也不太好过。”江意浓毫不畏惧,“这就够了。” “你不怕死?” 江意浓抬起漂亮的眸子笑了: “有什么可怕的?技不如人,那我就该死。” 章行强忍怒意,收回了手。 “该死?你确实该死。” “但我想,你只有死在瑾小姐手里,才会觉得痛苦吧?” “哈哈哈哈——” 章行大笑着,消失在了夜色中。 江意浓摸了摸脖子。 她的脖子上,是一圈青紫掐痕。 * 君家太乱了。 宗门的人四处跑。 路小堇失踪了。 无人发现。 除了萧均州。 “砰——!” 君三少的院子里发出爆炸声。 所有人都迅速朝君三少的院子里赶去。 萧均州却往反方向,朝君晋的院子去了。 因为他看到了扶桑。 扶桑在看君晋的院子。 他若是没猜错,路小堇应该在那儿。 “轰——” 火。 君晋的院子,起了大火。 一被剥了半张皮的血人,慢慢从火光中走出来。 萧均州瞳孔微缩。 是路小堇! 第351章 师姐,你的心愿是什么? 路小堇蜷缩在密道里。 疼。 疼得想死。 神迹杀意消退的同时,她身上的痛楚愈发明显。 没有皮的肉,在慢慢风干。 每一次风干,都伴随着剧烈的痛楚。 她现在都不敢想,自己刚才是怎么能亲手剥掉自己的皮的。 太疼了! 她眼前一黑又一黑。 好想躺下…… 一睡不起。 “砰——!” 扶桑炸开的火药声,唤醒了路小堇。 她跌跌撞撞,艰难地爬起来,朝密道口走去。 想趁着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君三少的院子时,尽快离开君家,找到岁锦,让岁锦带她离开。 但她好累。 她没有力气了。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终于走出密道。 “轰——” 不知是谁点了火,君晋的院子起了大火。 “啊——” “快救火!” 有人背着昏迷的君晋往外跑。 火光中,一切都乱作一团。 而密道口趴着一个孩子。 是昏过去的君十七。 路小堇踹了踹他,踹不醒,她也就没管了。 ——管不了。 她自己都快撑不住了。 她一步一步朝外走。 身后亮堂堂的。 火光肆意。 暖呼呼的。 路小堇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她只觉得这条路太漫长了。 她可能走不出君家了。 也找不到岁锦了。 就在路小堇快撑不住时,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师姐——” 萧均州在颤抖。 他在害怕。 路小堇知道的。 她被剥了皮嘛。 虽然是她自己剥的,但如果有镜子,她自己看着估计也怕。 “师姐,你撑住!我带你离开……” 萧均州手在抖。 因为路小堇被剥了半张皮,血淋淋的,似乎在下一瞬就会立马死去。 他怕她会这样死去。 他背起她的时候,入手全是没皮的肉,他手更抖了,尽可能轻轻背着她,不让她更疼。 “君十七……”路小堇有些无力地指了指身后。 萧均州看到了后面不远处趴着的小孩,抬手唤出灵气,直接将人丢出了院子。 而后背着路小堇,快速地离开了君家。 身后是大火。 来来往往,全是救火的人。 “是十七少爷!” “快,救人!” 背后一片喧闹。 路小堇的耳边却越来越安静。 她本人也越来越安静。 安静得叫萧均州心慌。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救路小堇,只能用灵力尽可能护住她的心脉,点燃了张传音符。 “师姐,你撑住,师尊很快就会赶来了。” 快个屁。 司空老登压根不看传音符。 他啥时候能来,看命。 萧均州不知道路小堇为什么要让扶桑引开其他人,但他很清楚一点:路小堇不想被人发现。 所以他几乎是立马做出决断,给路小堇披上斗篷,快速出了南州城。 “师姐,你别睡……” “师姐,你跟我说说话……” 路小堇没力气说话。 只能他说一句,她嗯一句。 萧均州来到城郊,将路小堇放下,从储物袋里拿出水囊,喂给了她一点热水。 “师姐?” 温水下肚,路小堇缓过来了些许。 萧均州从储物袋里拿水囊的时候,太过慌乱,水囊底下勾带出了真情花。 路小堇见他满脸无措,生怕她死的模样,看着比她还慌,好像马上要死掉的人是他自己一样,有些无奈,只得说点其他的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花?好像还挺漂亮。” 当初萧均州摘真情花时,她就在现场,但这花长在悬崖峭壁上,离得太远,压根看不清楚。 萧均州一愣:“真情花。” “真情花?”路小堇笑了,虚弱至极,一句话说得七零八碎的,“你是想向小师妹表明心意吗?” 萧均州拿着真情花的手一僵。 表明心意? 真情花是用来表明心意的? 那一瞬间,他失去的余下所有记忆,疯狂涌入了脑海中。 “大荒秘境有一种十分罕见的花,名叫真情花,此花盛开时,能断人话语真假。” “你若是将此花赠与大师姐,直诉真情,师姐必定会被感动。” “想来,便是许多年后,师姐再回想起这一幕,也会感动不已。” 他去大荒秘境摘真情花,确实是为了表明心意。 但不是向小师妹。 而是向路小堇。 他想告诉她,他心悦她。 他想告诉她,若她还想与他结为道侣,他便立马与她去验心石。 “噗——” 萧均州吐出大口血。 路小堇:“?” 哦莫。 他也受了重伤? 两个伤号凑一块儿了。 雪上加霜。 萧均州看着比她伤得还重。 完了。 这次是真会死这儿了。 “师姐。”萧均州抹掉嘴角的血,“我并不心悦小师妹。” 路小堇:“?” 嘴还挺硬。 但人活在这世上,谁还没个嘴硬的时候? 她没拆穿:“嗯。” 萧均州手微微收紧,真情花就在他手里,本都涌到嘴边的心意,却无法再说出口。 明明他失去记忆也不过短短几个月。 可他和路小堇之间,却像是隔了一道鸿沟。 他不知道她如今在做什么,但他知道,她在做的事情,与风花雪月无关。 路小堇的眼睛里,多了许多东西。 坚毅,果敢,无畏…… 便是伤成这样,她也依旧眸光清澈,不惧前行。 萧均州突然就明白,不论路小堇以前想要的是不是他,但至少在这一刻,她想要的,是别的东西。 他将真情花递到路小堇的手里: “师姐,你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 “有呀。” 想让所有怪物全部消失。 想让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神迹消失。 想让孑孤去死。 但。 不能说。 这些东西,不能成为心愿。 所以她沉默良久,才抬头看向萧均州: “我希望,国泰民安。” 萧均州眸光微颤。 有真情花在手,路小堇说的不是假话。 那样一个养在无心峰,整日只知道追着师兄弟跑的小丫头,如今便是伤痕累累,也心怀天下,祈愿国泰民安。 那些所谓风花雪月,情情爱爱,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的可笑和狭隘。 “好。”萧均州沉默良久,突然释然地笑了,“师姐,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谁都不知道,少年在此刻许下的诺言,有朝一日竟真的会实现。 他背负着她的心愿,一步步走到高位,成就了她心中的,国泰民安。 * 未来会如何路小堇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现在快要死了。 她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阵妖风吹过。 半空中,有人撕裂空间,踏破虚空而来。 司空公麟依旧一袭白袍,上前弯腰将她抱起: “怎么伤成了这样?” 司空老登不是个好人。 路小堇见到他就想啐他一口。 但她也知道,只有老登来了,她才能活。 而现在,老登来了。 第352章 她往后余生,星光灿烂 路小堇安心地晕了过去。 司空公麟用灵力护住她的心脉。 “师尊,师姐她不会有事吧?” “嗯,不会。” 萧均州这才放心下来。 司空公麟从路小堇的伤口上,抹下一滴血,点入一个小草人的眉心。 随意掐了个诀。 下一秒,一个新的路小堇就出现在了两人跟前。 “师尊!”傀儡甜甜喊了一声,眉眼带笑。 司空公麟看向萧均州:“带她回去,之后一段时间,小堇会待在我身边。” 萧均州:“可师尊,傀儡怕是瞒不过千面鬼……” “无碍,千面鬼那边,为师自会处理。” “是。” 司空公麟抱着路小堇,踏入虚空,消失不见。 傀儡:“小师弟,我们回去吧。” “嗯。” * 司空公麟将路小堇放入药浴池里,让小童照顾她后,便又去了南州城。 这一次,他去见了千面鬼。 千面鬼居无定所,又善幻化,极难找到人。 但对司空公麟而言,找到他并非难事。 “尊上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指教?” 殷千君看似笑吟吟的,十分尊敬,实则满心都是想着待会儿怎么逃。 司空公麟并没有太理会他的小心思。 他从不会在意任何人的小心思。 “人,本尊已经带走了,想找她,来天云宗。” “否则,死。” 要么,胆子大一点,跟他正面对上,然后,死。 要么,偷偷摸摸潜入三长老等人身边,找出他的傀儡,然后,死。 不想死,就安分点。 殷千君沉默了。 他知道司空公麟很强。 甚至能感觉到,司空公麟应该炼成了神之莲。 神之莲一出,他必死。 只是司空公麟一直隐藏着神之莲,不曾在外人面前展露罢了。 “尊上这是想保住她?” “她是本尊的徒儿,本尊保她,不应该吗?” 殷千君半眯起眼:“可她现在已经吞噬了第二个神迹,再这样下去,她必定必还会吞噬第三个。” “尊上应该知道,一旦她成神,就再没人能拦得住她,便是尊上也不行!届时,整个修仙界都会覆灭!” “所以,她必须得死!” 司空公麟:“本尊会杀了她,但不是现在。” “是吗?尊上真觉得定能把控住她?”殷千君毫不避讳,“换句话说,真到了那天,尊上真能狠得下心杀了她吗?” “别说养了一个人十来年,便是养了一只畜生十来年,应该都会所不忍的吧?” 司空公麟语调没什么起伏:“没什么不忍的。” 他从不会对任何人不忍。 殷千君并不是很信,却又不敢真反驳他: “那就希望尊上,说到做到。” “自然。” 司空公麟转身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他一走,章行就出现在了殷千君身后: “还找吗?” 殷千君手微微收紧,很是不甘,却还是说道: “不找了。” 司空公麟会在傀儡上放什么他不知道,但他深知,他要是敢碰,他真的会死。 就算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总归放任她这样下去,死的不会只是我一个人,且先看看司空公麟会怎么选。” 章行笑,笑得很大又很僵,宛若是尸体强扯出了一个笑: “我也想知道,他会怎么选。” * 君家主死后,君晋的身体出了问题,从金丹期降到炼气期,疯了。 君家其他人,都或多或少不太健全。 就在所有人以为,君家会彻底落魄时,君七少站了出来。 他的腿好了。 还成了化神期。 “从今天开始,我便是君家家主。” 君家主的葬礼是他主持的。 在那场葬礼上,他杀伐果断,彻底坐稳了君家主的位置。 一切又都恢复如初。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因着对路小堇的忌惮,君七少承诺君聿,可以将徐福奉为上宾,可君聿还是执意带徐福走。 是徐福自己想走。 他想回义庄。 “你娘胆子小,她一个人在义庄,会害怕的。” 他得回去陪她。 * 各大宗门休养生息,在南州城多待了些时日。 十日后,城主家大婚。 招的是个赘婿。 “听说这赘婿出身穷苦,但城主女儿就是看上他了。”扶桑蹲在一旁,嗑着瓜子,分析着,“虽然我瞧不出他有啥特别的,但想必定是有不同之处。” 蹲在旁边的路小堇傀儡突然开口:“他就是当初在城门口挖心的妇人的儿子。” 挖心妇人许了个心愿。 希望儿子能娶个名门千金,飞黄腾达。 “他娘丧期还没过吧?”扶桑像吃了一口苍蝇一样恶心,“真为他娘感到不值!” 路小堇傀儡:“但他娘觉得值。” 扶桑嘴唇嚅动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岁锦看了一眼路小堇,没应声。 一个月后,各大宗门休养好,终于准备启程前往七星宗,参加宗门大比。 离开前,路小堇傀儡继承路小堇的想法,找到星星,给了她两个铜板。 陈大贵昨天夜里死了,岁锦用银子给星星赎了身,从今往后,星星自由了。 妹妹也自由了。 此时的星星正披着麻布守在灵堂。 她不想守灵。 都是做给旁人看的。 她要陈大贵像她娘一样,虽死得冤屈,但旁人却都夸赞杀死他的凶手。 看到两个铜板,星星一愣:“这是?” “是当初你给我的。” “我不能收,你们已经帮我太多了……” 路小堇傀儡:“这本就是你的,现在,只是物归原主。” 星星颤抖着接过两个铜板。 当初,母亲重病,买药时少了两个铜板。 父亲毫不犹豫就把她卖进了落花楼。 卖她的钱,说是给母亲买药了,实则全进了赌场。 后来她遇到命苦的人,总会给她们两个铜板。 似乎这样,就能弥补当初的遗憾。 但她没想到,这两个铜板,会救赎现在的自己。 往后余生,她将和她的名字一样。 星光灿烂。 * 半个月后,路小堇从药浴池里醒过来。 是主殿新修的浴池。 路小堇的皮已经长出了大半,不再像之前那样痛不欲生了。 她将脑袋浸在水里。 如果当时的萧均州,没有想起来原主的嘱咐,没有告诉她,不要信神灵。 那她会怎么样? 会一次次接受孑孤的力量,一次次拼尽全力自控再失控,最后在循环死亡中,彻底走向精神崩溃吗?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一听就知道是老登。 路小堇从水中冒出脑袋。 “师尊——!” 那张欢喜的脸蛋,猝不及防闯入司空公麟的视线。 “真到了那天,尊上真能狠得下心杀了她吗?” 会吗? 会吧。 第353章 她是真喜欢他啊,喜欢到骨子里了 司空公麟不会生出私心。 以前不会。 以后也不会。 好吧,他从前确实有过那么一次私心。 但便是生出私心了也无碍。 为了天下,舍弃区区一个路小堇又算得了什么? 司空公麟走到浴池边。 刚到浴池边,路小堇就飞速游了过来,便是满脸都是疤,也挡不住她眼底的欢喜。 “师尊,徒儿好想你呀……” 司空公麟俯身,视线落在她脸上:“疼吗?” “不疼。” 司空公麟多少有几分动容。 被剥了半张皮,怎么可能会不疼? 不过是不想让他忧心罢了。 她是真喜欢他啊。 喜欢到了骨子里了。 司空公麟有些无奈,他今日来,其实是准备带路小堇去冰洞放血的。 但见她如此懂事,他心底竟有了几分不忍。 罢了,再等等吧。 等她伤养好了也不迟。 “告诉为师,是谁剥了你的皮?” “是……是……” 路小堇张嘴就要说,却卡壳了似的,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也想说实话。 但邪神两个字一出口,就是她的死期。 她头痛欲裂似的,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头。 “师尊,徒儿头好痛……” 司空公麟抓住她的手:“好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神灵给予她力量,是别有所图的,又怎么可能会让她想得起来。 是他多虑了。 他刚要收回手,路小堇就顺势扒拉住他的手,十指相缠,笑容愈发痴迷,并朝他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师尊,徒儿脚抽筋了,你能把徒儿抱出来吗?” 司空公麟僵了一下。 他现在一看到浴池里的路小堇,脑子里就全是她之前那个撒尿抱。 不行不行! 不能想! 一想起那温热的触感,他就想死。 司空公麟依旧满脸慈爱,实则不动声色扒开路小堇的手,后退了三步,远离了浴池: “若是脚抽筋了,就别乱动,对腿不好,安心待在药浴池里,很快就会恢复了。” 乱动不是对腿不好。 是对他不好。 “徒儿不要,徒儿就要师尊抱!” 说着,从浴池里爬了出来。 一脸痴迷。 痴迷中,透出些许癫狂。 在司空公麟震惊的目光下,她跟个怪物一样从浴池里爬出来,双手双脚并用,癫狂地朝司空公麟爬了过去。 女鬼一般。 一边疯狂爬,还一边痴狂笑: “师尊,徒儿来了,嘿嘿嘿——” 司空公麟被硬控一秒。 一秒后,他脚腕猛地被她拽住: “师尊,抓到你了,嘿嘿嘿——” 一低头,对上路小堇披头散发的疯癫笑,司空公麟小脑都萎缩了一下。 不是说脚抽筋了吗? 抽筋还爬得这样快? 呵。 不过都是些想扑倒他的小诡计罢了。 路小堇的手还在往上摸。 司空公麟黑着脸,摁住了她已经摸到他大腿的爪子: “够了。” 他说够了! “师尊,你生徒儿的气了?”路小堇委屈巴巴,“可徒儿只是太想师尊了……” 她只是太想恶心司空公麟了。 她有什么错! 司空公麟扒开她被药浴泡得有几分发白的手: “为师没有。” “那师尊为什么连摸都不让徒儿摸?师尊就是厌弃徒儿了!徒儿早就该知道的,徒儿去了外门,不能随时随地陪在师尊身边,师尊厌弃徒儿是迟早的事儿……” 司空公麟:“?” 啥玩意儿你就敢张嘴就来? 寻常师徒哪有伸手就摸的! “为师没有。” “可师尊……” “再胡说,下巴卸掉。” 路小堇闭嘴了。 司空公麟扒拉开她的手,闪现到了十米外。 “为师还有些要事,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可明白?” “徒儿不要,师尊你别走——” 路小堇又丧尸似地快速爬向司空公麟。 司空公麟脸更黑了,直接消失。 等彻底看不见他的踪影了,路小堇才松了口气,精神萎靡地慢吞吞挪回了浴池。 好累—— 好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遍又一遍地磨着她的神经,叫她痛苦不堪。 “汪汪——” “狗哥?” 狗哥疯狂摇晃着尾巴,满身肌肉地从殿外跑了进来,凑近就开始舔路小堇的脸。 但只舔了一下就停了下来,盯着路小堇那半张没皮的脸,尾巴也不摇了,就那样愣怔地卡呆了半晌。 “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路小堇抓了抓狗哥的脑袋,“真的没事,别担心。” 狗哥蹭了蹭她的手,从挂在狗背上的储物袋里,咬出一包还没拆开油纸包的肉干,拱到了路小堇跟前: “汪汪——” 路小堇受伤了,它不知道该怎么办。 它只知道,肉干是最好吃的。 都给路小堇! 路小堇撕开油纸包,自己嘴里叼了一块,又给狗哥分了一块。 “你也吃!” 狗哥乐呵呵地蹭了蹭她的手,叼走肉干,就蹲在旁边陪她吃。 路小堇神经稍稍放松下来,连着养了半个月的伤。 这半个月,狗哥除了拉屎拉尿,其余时间几乎没出过殿内,一直陪着她。 好像只要它一离开,她就会被人欺负似的。 半个月后,等路小堇半张皮彻底长出来,狗哥才又活蹦乱跳往她身上扑。 “汪汪——” 伤养好后,司空公麟就开始带路小堇去冰洞,抽她的血,修炼神之莲二阶。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只需要在抽血的时候,去冰洞就成。 即使如此,连着抽了大半个月,路小堇也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 就算是每天泡在药浴里,天天食补药补,也依旧日渐虚弱。 “可还受得住?” 路小堇受不住。 但这话她还没说出口,司空公麟就已经割开了她的手腕。 路小堇:“……” 第一次见面客套话还没说完就不客套了的客套话。 “只要是为了师尊,徒儿什么都受得住!” 司空公麟很满意她的识趣。 路小堇伸出手要抱抱:“师尊能抱着我放血吗?如果能死在师尊怀里,徒儿就是死,也能死得瞑目。” 司空公麟:“……” 抱肯定是没抱的。 但他也听明白,路小堇确实不怎么能撑得住了。 于是每天除了给路小堇药浴、丹药和食补外,他还天天用灵气护住她的经脉。 路小堇人半死不活的。 就纯吊着。 这样吊了整整一个月,终于迎来了最后一天。 第354章 说捅就捅,师尊就是死,也得死在徒儿手里 “小堇,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结束? 路小堇看着司空公麟身后隐隐渗出来的黑气,不太信。 从十天前开始,她就发现,司空公麟每一次放她的血滋养莲花座,他身后的黑气就会多一缕。 那些黑气缠绕的心魔,似乎是杀戮。 所以,被神迹杀戮影响的人,不止是她一人。 便是司空老登,在得到被她净化了的杀戮之血后,竟也被污染了。 十天前他能压制得住。 九天前勉强也能。 … 但从两天前开始,司空公麟身后的黑气就渐渐散不开了。 换作以往,心魔再重,喝几口路小堇的血就好了。 可现在的路小堇,体内可再放不出一滴多余的血。 ——再放,她是真会死在莲花座上。 所以司空公麟只能吃静心丹压制。 看似压制住了心魔,实则每到次日再放血时,杀戮心魔又会加重。 到最后一天时,还未放血,司空老登的心魔便已经散出来了,等血彻底浸入莲花座后,他又会变成什么样? 新一代的杀戮机器吗? 那第一个被杀的人会是谁? 哦,是她路小堇啊。 路小堇微笑。 所以,结束? 结束个屁! “师尊,你已经修炼了整整一个月,要不先休息一天,等明天再修炼?” 他歇一天。 她也好歇一天。 只需要多养一天,她就能养出血血把老登的心魔给驱散了。 “不行,修行之路,不可断。” 神之莲的修炼不能断。 断了,就只能从头再来。 如果从头再来,路小堇倒是可以提前放点血储存起来,但要怎么跟司空老登解释? 一个解释不好,路小堇该死还是得死。 好好好,怎么都得死。 循环死嘛。 没什么大不了的。 路小堇直接躺尸摆烂。 司空公麟割开了她的手腕,揉了揉她的脑袋: “放心,为师还撑得住。” 路小堇:“?” 放着老子的血。 您撑得住? 那可真是太难为您了。 路小堇骂骂咧咧,面上却半点不显。 躺尸? 摆烂?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摆烂。 她裹着狐裘大氅乖乖坐在一旁,一边放血,一边疯狂嚼红枣,吃红糖。 无论如何,也得多存点血。 指不定能活呢? 可恶。 不要小看我和造血器官之间的羁绊啊! 骨髓 、 胸腺 、淋巴结、肝脏以及脾脏,请大家,为了生存而战吧! 路小堇嚼嚼嚼。 疯狂嚼嚼嚼。 造血器官则在疯狂造血。 “好了,小堇,已经够了。” 司空公麟抹掉路小堇手腕上的伤口,坐在了莲花座上,开始打坐。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个屁。 司空老登身上的黑气,从路小堇开始放血的那一刻,就疯狂地涌了出来。 而等老登坐上莲花座的那一刻,杀戮之气再压制不住,彻底爆发开来。 “嗯——” 司空公麟脸颊落下一滴冷汗,眉头紧锁,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 杀戮黑气如烟雾一般疯狂往外涌。 把司空公麟整个包裹在了其中。 这哪里是心魔啊。 这是要堕魔了啊! 能救得了个屁。 毁灭吧。 路小堇果断往外爬。 ——她想跑。 ——但身上实在是没啥劲儿。 她死也得死外头! 啊,阳光。 啊,温暖。 路小堇拼命往外爬。 可脑袋刚爬出结界,就被一股力给拖了回去。 “啊——!” 老登,你大爷! 路小堇绝望了。 这她不得被吸成人干啊? 但没有。 一个眨眼,场景变换。 她像是被拖进了另一个时空。 混进了人群里。 人们身着各大宗门服饰,站立于台阶之上,怒视着台阶下坐在血泊里的小男孩。 “你们司空家作恶多端,惹来今日灭门大祸,是你们活该!” “交出灵髓,我们不杀你!” 司空家? 灭门? 路小堇顺着人群往台阶下看。 那是个七八岁的漂亮小男孩。 他正坐在尸体堆里,手里抱着他爹娘被人砍断的头颅,满身满脸全是血,就连怒视着众人的眼眸,也透着血光。 若路小堇眼里的司空公麟不是蝎子怪,就能看出,这个小男孩,与长大后的司空公麟,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路小堇没看出来,但她猜出来了。 灭门,只剩下一个人。 那这个人不就是幼年老登? 所以,这里是老登的梦魇? 灵气所化的幻境,困不住路小堇。 但神的力量可以。 路小堇身体虚得一批,于是掏出红枣红糖,站在人群堆里继续嚼嚼嚼。 “小公麟,你爹娘所做之事,我们相信与你无关,只要你交出灵髓,我们是不会伤你的。” 所有人都对这个稚童充满了关怀。 即使,他们才刚割下了他爹娘的头颅。 “想要灵髓?”幼年老登冷眼环视一周,而后猛地将手里亮晶晶的灵髓吞咽下肚,“那就从我尸体里剖出来!” 他们不是自恃正义之士吗? 且就看看,他们在剖他尸体的时候,究竟算得上个什么正义之士! 谁都没发现,幼年老登眸子愈发血红,隐隐透出些许杀戮之气。 那是神迹的杀戮之气。 一旦失控,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现实中的人也会被卷入杀戮之气中,全都得死。 路小堇就是被卷进来的第一人。 众人面面相觑,立马改了口: “看来这司空家的后人,也遗传了司空家的残忍与恶毒。” “他今日若不死,定后患无穷!” “此子断不可留!” 路小堇看向说这话的人。 恨不得竖起大拇指。 让老登长大,确实后患无穷! 先知啊! “想要灵髓,杀了我!” “你们今日若不杀我,日后我必屠你们满门!” 幼年老登眼底的杀戮之气,终于将他蚕食。 路小堇看向那满脸绝望又支离破碎的幼年老登,相当不忍。 不管老登做过的破事,跟这孩子能有什么关系呢? 她怎么能忍心看幼年老登被如此欺负? 所以,在众人推诿,想选出一个合适的人去杀了幼年老登时,路小堇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将幼年老登抱在怀里。 温暖的拥抱,叫幼年老登睁大了眼。 “你是谁?” 这女的是想救赎他吗? 幼年老登嘴角勾起残忍的笑。 可惜,在这个地方,救赎是没用的。 不论做什么都得死。 他们全都得死! 就在幼年老登即将准备砍下路小堇的头颅时,突然心口一疼。 一低头,就见路小堇手中的刀,插进了他的心口,路小堇的脸上,满是癫狂又痴迷的笑: “师尊——” “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师尊都是徒儿的!” “便是死,师尊也只能死在徒儿的手里!” 幼年老登:“?” 啊? 这就给他定下必死的路子了? 说捅就捅了? 第355章 她就像是,专门为救他而生的 心软? 不忍? 别开玩笑了! 路小堇被老登杀了那么多次,能对老登心软不忍才有鬼了。 别说是七八岁的幼年老登了。 就算今儿躺在这里的是婴儿老登,那她说刀也就刀了。 不能不刀啊。 没准这真是老登的过往呢? 神迹的力量,能将拖进梦魇,说不定也能回溯时光。 指不定在这里杀死幼年老登后,成年老登也会死呢? 幼年老登可比老登好刀多了! 老登一死,那她岂不是就自由了? 所以,不管这究竟是过往,还是梦魇,她都要为了自由一战! 不自由,毋宁死! 路小堇一脸疯魔,狠狠捅了好几刀,指尖传来的温热感,叫她眸光都猩红了几分,隐隐透出几分兴奋与杀戮,只是她自己并未发现: “这些人,他们算些什么东西,也配杀师尊?” “师尊只能死在徒儿手里!” 旁人:“?” 他们连忙表示:“不争的,我们不争的。” “对对对,你杀你的,不用管我们。” 他们都是正道修士。 杀人这种事情,有人代劳,他们再高兴不了过,又怎么可能会去争? 虽然这女的疯疯癫癫的,还喊一个七岁娃娃为师尊,但无所谓,能把人杀死就成。 有人默默提醒:“灵髓被他吃了,可能在丹田里,你待会儿把灵髓挖出来的时候,记得轻点挖,别把灵髓挖断了。” 就路小堇这手牛劲儿,他们实在是很担心。 “她穿的是天云宗的服饰,看来是天云宗的弟子。” “先说好了,待会儿灵髓被她挖出来了,也不可能全归你天云宗所有,得平分才行!” 路小堇并不在意这些。 只要能杀了幼年老登,他们想平分幼年老登的尸体,生吃或者煮了吃都无所谓。 但问题是,好像杀不了。 幼年老登不曾修炼。 按理说,一刀下去,人就应该没了。 可路小堇连着捅了好几刀,血都快要流干了,这小老弟却愣是倒都不见倒一下。 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先前离得远,她以为幼年老登眼底是血色是血。 但原来不是。 幼年老登的眼底,是杀气。 是神迹的杀戮。 “路小堇,你是想杀了我吗?”幼年老登脑袋机械性地一歪,死死盯着路小堇。 天真,无邪,但残忍。 “可在这里,你杀不了我。” 这是一场以神为名的杀戮掌控。 在这里,救赎没用。 杀死幼年老登也没用。 这是个死局。 只要进入这里,无论做什么,都得死! 幼年老登抬起手,看似随意的勾手,实则蕴含了天地间无比强大的神之力。 “想杀我的人,都得去死哦。”幼年老登体内的杀戮彻底失控。 可就在他伸出手,即将一把薅断路小堇的脑袋时,路小堇却突然猛扑上去把他抱紧,然后在他脸上疯狂亲了几下。 “那就死吧。” “能在死前,多亲师尊几口,徒儿就是死了也甘愿。” 路小堇说着,又疯狂亲了幼年老登的脸巴子几口,嘿嘿嘿地痴狂笑。 “师尊,你好香——” “徒儿好喜欢——” 抱着那小脑袋就是一顿狂吸。 周遭人:“?” 不是,她在干什么? 她疯了吧! 路小堇此举,硬控所有人几秒。 也硬控了幼年老登几秒。 幼年老登还没来得及杀人,等清醒过来,第一时间就是往后缩。 “你干什么!” 一抬头,对上路小堇痴迷又癫狂的笑,他人都麻了。 这是哪儿来的颠婆啊! 他好怕! 啊啊啊啊! 幼年老登眼底的杀戮消散了些许,转而被恐惧替代,他双手双脚并用,使出浑身解数,脚蹬了又蹬,想将路小堇推开。 “你放开我!” 路小堇对着他小屁股就是一巴掌。 “啪——!” 幼年老登恼羞成怒,眼底再次溢出杀意:“你干什么!” 路小堇理直气壮:“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我都说了,我的命都可以给你,你让我亲亲怎么了?” 幼年老登:“?” 周遭人:“?” 污言秽语啊污言秽语! 路小堇深情又偏执地将幼年老登摁在地上,红了眼: “让我亲亲,命都给你,好吗?” 给命文学。 妥妥的。 幼年老登被吓得瞪大了眼睛,眼见路小堇嘟着嘴就上来了,他立马疯狂挣扎。 “啊啊啊啊!” 杀戮在恐惧面前,不堪一击。 “你放开我!” “你挣扎个什么劲儿!你要的不就是我的命吗?”路小堇不高兴了,“我都说命给你了,你还有不满意的?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这是赌上性命的爱啊! 那谁能拒绝? 哦,幼年老登拒绝。 他不仅无法理解这癫狂的爱,甚至恐慌得恨不得当场自杀。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死给你看!” 幼年老登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了一把匕首,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杀戮:“?” 你刀尖对准自己干啥! 对准路小堇啊! 你上去就是一顿捅啊! 你杀她啊! 老子给了你无尽的天地之力,你到底在怕啥! 幼年老登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但就是怕。 怕得连刀都抓不稳。 路小堇叹了口气:“你说你,还跟徒儿来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她抓住匕首,往外一丢,然后嘿嘿嘿地又把幼年老登抱进怀里揉搓。 “师尊可不能死。” “就算是徒儿去死,师尊都不能死!” “徒儿不过是想在死前多亲近师尊,多爱爱师尊怎么了?师尊,别闹了,好吗?” 说着,摸了一把他的小屁股。 幼年老登恐惧到了极致,彻底绝望。 那绝望让神迹杀戮彻底没了能落脚的土壤,只能消散。 幼年老登不知从身下哪具尸体上拔出剑,果断自杀。 “咔哒——” 幻境破碎。 司空公麟睁开眼。 梦魇本是无解的。 他本该沉溺于过往中的悲痛和杀戮,彻底醒不过来。 是路小堇用她特有的癫狂和爱意,唤醒了他,将他从深渊中拽了出来。 她就像是,专门为救他而生的。 就这样喜欢他吗? 便是死,便是将命都给他,也想要更靠近他一些? “师尊——” 司空公麟任由她死死抱着,手抚上她的后脑勺,闭上眼,叹了口气: “嗯,为师在。” 第356章 在师尊眼里,徒儿是能被随意丢弃的人吗? 路小堇怀里抱着的小人消失。 冷。 她又开始冷了。 看来是回到了现在。 回来前,她最后看到的一幕,是幼年老登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那老登不得死得透透的啊? 所以回来的一瞬间,她就喊了一声: “师尊——” 没回应就是死透了。 可下一瞬,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一股灵力注入她的体内,让她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 而后,她听到了回应: “嗯,为师在。” 没死? 这都没死? 死亡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转移到了路小堇的心上。 ——心死。 ——死透了。 “师尊,徒儿好怕。” 路小堇死死缠住司空公麟的脖子。 想勒死他。 但不行。 大乘期三阶的脖子,硬实得很。 一勒一个不吱声。 “师尊,刚才徒儿做了一个梦,梦见师尊变小了,甚至还想杀徒儿。” “徒儿好伤心,原来在师尊眼里,徒儿是能被随意丢弃的人吗?” 路小堇是在质问,但虚弱的声音,听着委屈巴巴的。 司空公麟顿了片刻。 被随意丢弃吗? 若换作之前,大约是的。 司空公麟一向不太将旁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一如当初灭门时,没人将他的命放在眼里一样。 他深知,只要足够强大,所有人就都会为他卖命。 不卖命,那就去死。 所以路小堇对他的全心全意,在他看来都是应该的。 为他去死,自然也是顺理成章。 可现在,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至少,路小堇是不同的。 她是第一个,永远会把他的性命,看得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的人。 “真到了那天,尊上真能狠得下心杀了她?”殷千君的警告,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司空公麟闭上眼:“不是。” “什么?” “为师不会随意丢弃你。” 更不会杀死她。 千面鬼说的大约是对的。 便是养了一头畜生十来年,也会有感情。 更遑论是个人。 他不会轻易杀路小堇。 至少,从现在开始,他不会让她走到必死的那一步。 “师尊真好,师尊是徒儿见过最好最好的人!” “我怎么就运气那样好,成了师尊的徒儿呢?” 司空公麟抱着她出了冰洞,回到了主殿,将她放进了药浴池里。 温热的水,叫路小堇的冰冷的身体一点一点回暖。 “呼——” 她人慢慢下沉到热水里,待手脚都不再麻木后,才抬头看向司空公麟: “师尊,你当初为什么会收我为徒呢?” “徒儿无法修炼,是旁人眼中的废物,师尊为什么会顶着被众人的鄙夷,执意收我为徒?” 她知道,想要得到纯净之体的人很多,司空老登只是最后的胜者罢了。 她只是不明白,司空老登明明可以将她囚禁,为什么要费一番功夫收她为徒。 老登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威胁? 亦或是遭到了木槿国的什么阻力,所以不得不收她为徒? 路小堇以为,这一次,司空老登依旧不会有所回应。 但不是。 “因为怜悯。” “怜悯?”路小堇不信,“可师尊,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为何师尊偏偏就只怜悯了徒儿?” 要真是因为怜悯,那司空老登会收下的徒弟数都数不清。 司空公麟:“因为,为师只看见了你。” 得看见,才会怜悯。 司空公麟向来不会让自己看得见。 可偏偏,他看见了路小堇。 “师尊为什么只看见了徒儿?” 司空公麟不愿往下说了。 路小堇凑过去:“是因为喜欢吧!因为对徒儿一见钟情,所以才看见了徒儿?” 司空公麟:“?” 对一个小屁孩一见钟情? 她要不要听听她在说什么! “再胡说,下巴卸掉。” 在许多年后,路小堇才知道,当初司空公麟会收她为徒,原来真的只是因为怜悯。 那是一个上位者,对一个小姑娘的怜悯。 * 之后半个月,路小堇都在养病。 虚弱的身体渐渐养回来了。 脸上都养出血色了。 她不想去宗门大比。 宗门大比太乱了。 原主被逼得当众杀死七星宗长老,定然是有不得不为之的缘由。 她不去自然,也就不会有这个不得不为之的缘由了。 所以,此刻,她正带着狗哥,站在后山的悬崖上。 准备摔个重伤,来试探一下老登对她不去宗门大比的反应。 “狗哥啊,待会儿我跳下去后,你就下山把我叼回去,听懂了吗?” 狗哥一身腱子肉。 叼个她,妥妥的。 “汪汪!” 妥! 路小堇嘿嘿嘿地揉了揉狗哥的脑袋: “咱狗哥就是靠谱!” 她坐在悬崖上,和狗哥一起啃肉干,看天边的夕阳。 准备等天黑了就跳下去。 到时候就说脚下一滑,不小心摔下去的。 “你说这天,是冷了哈。” 大晚上的,寒风呼啸,路小堇和狗哥都裹得像个大粽子。 眼见天黑了,路小堇起身刚准备往下跳时,谁知才刚起跳,腰就被人扣住,摔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怎么这么不小心?”是司空老登。 路小堇:“……” 不好。 时间估错了。 应该早几秒就往下跳的。 司空公麟带她回了主殿,弹掉她头顶上的雪,用灵气为她暖了暖身体: “天冷了,宗门大比便不要去了,以后就留在无心峰陪着为师吧。” 路小堇眼睛那是亮了又亮:“真的吗师尊?” 司空公麟低头,对上路小堇欢喜的眸子,笑了。 “嗯,真的。” 能陪着他,就这样高兴吗? 罢了。 这样也好。 “太好了,徒儿就想陪着师尊,一步都不想离开……” 窗外是大雪。 屋里是火炉。 路小堇就倚在火炉旁,靠在打坐的司空公麟腿边,安静地睡了过去。 世间都安静了。 一切都格外美好祥和。 然后,路小堇做了一个梦。 “啊——” “有怪物!” “快逃!” 梦里,是一片尸海。 所有参加宗门大比试炼的弟子,一个接着一个,全死了。 恍惚间,路小堇看到一抹金光闪过。 尸海里全是人干,没有血。 一滴都没有。 而后,路小堇看到了原主的脸。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去宗门大比。” “否则,还会死更多的人。” 第357章 人活着,哪儿有不苦的? 路小堇睁开眼。 天已经大亮了。 司空老登不见踪影。 火炉依旧燃着。 她裹着毯子靠在火炉旁,很温暖,可手脚却一片冰凉。 “去宗门大比。” “否则,还会死更多的人。” 这两句话,加上梦境里无数的尸体,让路小堇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痛苦。 眼底隐隐又泛起了杀戮。 “大师姐,你醒了?”小童走进来,把食盒放在桌上,自己先拿了个红糖馒头吃了起来,“你昨晚留下来伺候尊上了?” 他都没在殿里伺候过一整晚! 不用想都知道,昨晚路小堇肯定又捞到了不少灵宝。 他嫉妒! 小童恨恨地咬了一口红糖馒头。 路小堇坐起来:“师尊呢?” “去洞府修炼了。” 路小堇应了一声,也拿了一个红糖馒头,慢吞吞地嚼着。 原主给她看了无数人死亡的尸海。 ——怪物。 ——干尸。 能做到这些的,应该只有神迹。 是宗门大比的试炼之地七宝楼中,有神迹活了过来吗? 跟那抹金色的光有关? 原主想让她去吞噬神迹? 昔日被神迹折磨和被剥皮的痛楚,至今历历在目。 路小堇死咬着红糖馒头,呼吸有几分不畅。 她不想去宗门大比。 她甚至不愿回想任何跟有关宗门大比的原文剧情。 她想逃。 如果可以,她想现在就死得透透的。 “你怎么了?不喜欢吃红糖馒头?”小童见她吃得极慢,有些奇怪。 “不,我喜欢。” 红糖馒头很好吃。 路小堇有些失神地揪着馒头,一点一点塞进嘴里。 小童喝了一口粥:“咋了?有心事?难道是被尊上骂了?” 他突然就来了兴趣,啃着馒头凑到路小堇跟前: “快快快,说来听听?” “没有。”路小堇嚼着馒头,随口一问,“你来天云宗修炼是为了什么?” “除暴安良,为民请命!” 很宏大的理想。 路小堇:“说实话。” 小童挠头,憨厚地笑了:“哎呀,还能是为了啥,当然是为了奔前程啊。” “不觉得修炼很苦吗?” “瞧你这话说的,那人活着,哪儿有不苦的?” 修仙是苦的。 但不修仙,同样也是苦的。 路小堇心中的郁结稍稍散开,垂眸: “是啊,哪儿有不苦的。” 总归,她不会死,会熬出头的。 宗门大比,她得去! 路小堇快速啃了三个红糖馒头,喝了两碗银耳粥,这才去了司空公麟修炼洞府。 洞府紧闭,她却很快找到机关,钻了进去。 “师尊——” 洞府内许久才传来回应。 “嗯。” 路小堇顺着声音朝里走,洞府内有夜明珠引路,在一块亮堂的石座上,她看到了一袭白袍的司空公麟。 他影子印在身后的石壁上,宽肩窄腰。 蝎子怪没有影子,在壁影前晃来晃去,蝎子眼居高临下睥睨着路小堇,有些骇人。 “师尊——”路小堇扑了过去。 司空公麟接住她:“怎么了?” “徒儿醒来没见到师尊,想师尊了……” 说着,朝老登腰上摸去。 司空公麟脸顿时一黑。 这才消停一晚上! 又来了! 他摁住路小堇的手:“再乱摸,手打断。” “师尊你是真厌弃徒儿了?”路小堇委屈巴巴嘟起嘴,“师尊让徒儿留在这里,难道不就是想与徒儿结为道侣,日日双修吗?怎么连摸都不让徒儿摸?” 委屈嘟嘴是路小堇的谎言。 嘟嘴往司空公麟嘴边凑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司空公麟脸更黑了,抵住她蛄蛹过来的脑袋,往外一推: “不是,让你留下只是因为天冷了,怕你在外头冻着。” 肉体凡胎的,也没个灵气护体。 他担心她会死外头。 更何况,他也不想她再掺和那些事儿了。 路小堇瞪大了眼睛:“为何?师尊难道不喜欢徒儿了?” 司空公麟:“从未喜欢过。” 还要他说几遍! 说几遍! 他是她师尊! 一天天地净想些什么! “我不信!难不成师尊是想偷偷摸摸跟徒儿……”路小堇笑得色眯眯的,“哎呀,徒儿都懂!” 她懂个屁! 司空公麟忍无可忍,直接将人丢出了洞府。 但丢了一次,她就能闯进来第二次。 路小堇总能想办法溜到他跟前,对他上下其手。 根本没法修炼! “师尊,你看徒儿的手,都长茧子了,长茧子是不是就不好看了?”路小堇摸着手心的茧子,“幸好不用去宗门大比了,否则不知道还要长多少茧子出来。” “徒儿现在就好好养着,养得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这样才配得上师尊……” 司空公麟抵住她的脑袋,禁止她靠得太近。 宗门大比? 要不还是把她送过去吧? 想来宗门大比应该不会牵扯到神迹。 “为师想了想,虽然这天确实是有些冷,但你身为为师的徒弟,若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所以这宗门大比,你还是去吧。” “徒儿不去!”路小堇毫不犹豫拒绝:“徒儿这辈子,只吃情爱的苦就够了。” 司空公麟摇了摇头:“你这样,为师对你很失望。” 那路小堇一个舔狗人设,能听得了这话? 立马就慌了。 “但师尊之前说徒儿可以不去的……” 司空公麟沉默。 那时他确实是冒失了。 ——被路小堇一时的乖巧给蒙蔽了双眼。 等一下! 那该不会是路小堇故意装出来的吧? 为了得到他,她真是诡计多端! 司空公麟没说什么,只是失望地看着她。 那路小堇能受的住? 只能哭答答地表示:“徒儿不会让师尊失望的,徒儿这就去宗门大比!” 司空公麟松了口气,将她送到传送阵。 路小堇坐在传送阵里,抱着老登给她的大木头。 ——她是纯净之体,传送阵对她没用,司空公麟只能用木头拖着她过去。 路小堇眼巴巴地望着司空老登:“师尊一定要想徒儿哦。徒儿会一直想着师尊的,徒儿一定给师尊争个第一回来!” 司空公麟压根不信,但还是应了一声,才开启传送阵。 如果说多年后,司空公麟还有什么后悔的,那大约就是在今日。 他本可以阻止路小堇去宗门大比的。 但他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上命定的那条路。 第358章 她这一生如履薄冰,薄冰你好 路小堇眼睛一睁一闭,人就出现在了平安镇的客栈里。 “啊——!” 路小堇抱着大木桩,摔在了床上。 平安镇在七星宗脚下,富饶又热闹。 其他宗门的弟子,也都在平安镇上的客栈暂歇。 “嘭——” 路小堇一摔下来,床上躺着的傀儡立马就变成了稻草人。 她脸着床,摔得脑瓜子疼。 就在她搓着自己的脑袋,准备爬起来时,有人走到床边,把她捞了起来,伸手替她揉了揉已经红了的额头。 “很疼吗?” 是岁锦。 她没死,真好。 路小堇不自觉凑近了岁锦,将脑袋抵在她肩头,感受着她身上的活人气息后,从吞噬神迹之后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松懈了下来。 她身上那些不曾察觉到的癫狂和杀戮,也渐渐消散,人终于恢复了些许精神。 许久后,她才稍稍松开死死揪着岁锦衣裳的手,说道: “不疼。” 岁锦任由她靠着。 她一早就察觉到,之前的路小堇不是路小堇。 她知道路小堇可能是出了事。 但没想到,再次见到路小堇的时候,会是这样一副颓丧又死气的样子。 像是刚从尸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外表看着很正常,但眼底却隐隐透着些许死气,和被压制得有几分癫狂的杀戮。 路小堇在不安。 对周遭的不信任和敌意,加速了她的不安和内里的撕扯。 她的灵魂像是要崩溃了。 “嗯。”岁锦见她恢复正常,松了口气,什么都没问,只是替她倒了杯热水,“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店小二端上来。” 路小堇啥都想吃。 但她刚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门就突然被人暴力踹开了。 “快快快,快来帮忙,我要拿不住了!” 先进来的,是一堆东西。 然后是扶桑摇摇晃晃走进来的脚。 东西堆得比脸还高。 岁锦像是习惯了似的,上前帮忙卸货。 “为什么不装在储物袋里?” “那哪儿能成?现在各大宗门都虎视眈眈地瞅着其他宗门参加大比的人,这我要是暴露了修士的身份,被他们算计怎么办?” 该怎么告诉她,她就一炼气四阶,旁人根本瞧不上? 把那一堆东西卸下来后,扶桑才笑得憨憨地凑到路小堇跟前,兴冲冲地把一个油纸包递给她: “快尝尝这个糯米饭,平安镇特有的!我回来之前尝了一个,可太好吃了!” 塞给路小堇一个,岁锦一个,自己也抱着一个啃: “唔,真香!” 路小堇也尝了一口。 甜的。 里面包着豆沙、炒香的花生碎等东西。 好吃。 她跟着说:“唔,真香!” “是吧!”扶桑从那一堆东西中,又掏出几个油纸包,“这个烤鸭也好吃!听说那厨子手艺是不外传的,人可太多了,今儿我等了好久才买到,还有这个……” 扶桑不停地嘚啵嘚啵嘚。 将路小堇仅有的那点萎靡都给嘚啵散了。 之前不敢回想的原剧情,此刻统统涌入脑海中。 原文中,这一次宗门大比中,原主可谓是个人见人厌的搅屎棍。 四处夺人机遇,暗中使坏不说,还当众杀了一个七星宗德高望重的长老。 原主杀长老,一定不会是因为私仇。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 ——因为路小堇压根不打算历练。 ——她准备混进七星宗偷鉴观镜。 没了鉴观镜,七宝楼无法开启,神迹也无法现世,自然不会有人去死。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路小堇嚼嚼嚼。 扶桑也嚼嚼嚼,一边嚼一边拍了拍路小堇的肩膀: “我瞅着你也没修炼了,就别搁床上躺着了,走走走,今晚元宵灯会,咱们逛灯会去!” 路小堇躺了大半个月,门都不出。 说是修炼。 但扶桑不信。 她可一点灵气都没感觉到。 她估摸着,路小堇应该是在躲什么。 但今儿路小堇既然坐起来了,看来应该是躲过了。 “今晚元宵灯会,南涧长老会出来做法祈福,届时咱们跑快一点,看能不能求个平安卦!” “南涧长老?”路小堇眼睛一亮,“去!必须去!” 南涧,七星宗长老,修仙界少有的能推演,善预知的修士。 那开启七宝楼的鉴观镜,就在他手里。 同时,被原主当众杀了的德高望重的长老,也是他。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会去,看我买了什么!” 扶桑拿出三个面具。 平安镇的元宵灯会,同时是一个大型相亲现场。 未婚男女都会戴着面具去,扶桑也买了好三个。 兔子、纯白面具,猪头。 “兔子这个是我的,我一眼就看上的!”扶桑把兔子面具戴在脸上,“好看吧!” 两只耳朵毛茸茸的,好看。 剩下一个纯色和猪头。 路小堇和岁锦剪刀石头布,谁输谁戴猪头。 这路小堇能输? 半个时辰后,三人吃饱喝足,路小堇戴着猪头面具走出了客栈。 人就不能有赌徒心理! 一赌一个输。 灯会很大,很热闹。 “哇,那灯笼好大好漂亮!” 扶桑看上了一个猜灯谜的灯笼。 【弟兄五六个,围着圆柱坐,大家一分手,衣服都扯破。】 扶桑高兴极了,花了好些钱去猜,但猜了半天愣是没猜出来。 她人都蔫了,但盯着那灯笼就是不愿走,路小堇沉思半晌走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扶桑惊喜回头:“你猜出来了?” “不,我是想说,人活在世上,就是来吃苦的,所以我是来劝你学会放下的。” 猜出来? 呵。 就她这脑子,是会猜灯谜的? 两人面面相觑。 脑子都蠢得分外直白。 岁锦扶额:“是大蒜。” 扶桑眼睛亮了,回头看向商家,又塞了十个铜板答题: “大蒜!” 她收获了漂亮的灯笼,得意仰头。 “什么吃苦不吃苦的,我喜欢的就是要拿到手,才不要学会放下,这不,我的了!” 路小堇一脸没苦硬吃的正气:“你还小,等你长大后就懂了。” 然后不动声色凑近岁锦,指着旁边的灯笼,虚咳两声,扭扭捏捏: “那个,那个我喜欢。” 岁锦:“……” 一分钟后,路小堇也提着漂亮的莲花灯,心满意足地继续往祭坛那边走。 谁知这时,人群突然涌进来不少人,都是朝祭坛去的。 三人被挤散了。 路小堇被人潮挤着,脚不沾地往前涌。 她不得不把莲花灯放在头上,以免被挤扁。 就在这时,有人一把将她拽了出去。 还不等她站稳,就看见了九条很是招摇的狐狸尾巴。 是殷千君。 殷千君笑:“猪头姑娘,你好啊。” 路小堇:“……” 完了。 冲她来的。 她这一生如履薄冰。 薄冰你好。 第359章 要给她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没福就硬给? 猪头姑娘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好。 殷千君这人,不是个好东西。 一般来说,坏东西一笑,好人就得受苦。 而路小堇私以为,她现在就是这个好人。 好吧,最要紧的是,他们之间有仇。 ——他杀她之仇。 ——她一脚将他踹进粪坑之仇。 都是大仇。 月黑风高日,正是杀人时。 路小堇慌了啊。 早知道今晚就不走这条道儿了! 但她估摸着,灯会人这么多,殷千君总不至于当众杀人吧? 她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 ……没抽出来。 她抬头,对上殷千君的狐狸面具: “公子这是做什么?” 撒开! 你给俺把手撒开! 殷千君抬手,掀开了狐狸面具。 狐狸面具之下,是更加鲜活的一张狐狸脸。 哥,咱这面具,要不还是戴上吧? 殷千君一袭红袍,笑得风流倜傥。 “猪头姑娘,我与你有缘。” 有缘你大爷! 把手撒开! 路小堇挣扎半天,没挣扎开,眼珠子滴溜一转,悄咪咪想求助,奈何灯会大家穿的都是普通衣衫,真的很难在人堆里,找出天云宗的长老或者弟子。 其他宗门的人更是难寻。 路小堇认命了,再一抬头,人变得羞羞怯怯的,似乎已经被殷千君那帅气的容貌所折服: “有缘二字是从何说起呢?莫不是公子对我一见倾心了?” 殷千君:“……那倒不是。” 谁会对一戴着猪头面具的人一见倾心啊! 他会拉住她,自然是因为知道她是路小堇。 事实上,这些日子他一直跟在三长老等人左右,就是为了带走路小堇。 纯净之体暂时不能动。 但要带路小堇去富贵窝吃苦一事,还是很简单的。 可偏偏最近这些日子,路小堇莫名其妙开始沉迷于修炼。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他没寻到机会接近她。 现在可好了,她跟其他人走散了,他现在把她带走,对外说是失踪就成了。 反正一年到头失踪的弟子,多如牛毛。 谁会在意一个毫不起眼的外门废物? “是这样的,我会赐给今日在灯会上遇到的第九十九个人,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而你,刚巧就是我遇到的第九十九个。” “啊?” 还有这好事? 传销都不敢这样骗啊哥! 真当她看不出来? 她能是那没脑子的人? “不必了,我这人勤俭朴素,最见不得的就是活在富贵窝里的人。” “如果让我一辈子活在富贵窝里,我一定会痛恨我自己,以至于一辈子都无法开心快乐!” 殷千君沉默了。 他就说路小堇对涮盂是真爱吧! 她是真喜欢啊! 有时候一个没把人看住,她指不定就偷偷摸摸混到某个地方涮盂去了。 等一下! 这两个多月来,路小堇闭门不出,该不会不是在修炼,而是在努力研究涮盂,想着偷偷摸摸惊艳所有人吧? 哦不! 他绝不允许她这样快乐! 她就该在富贵窝里狠狠受苦! 路小堇微微仰头,满脸都是没苦硬吃的执拗,以及对贫穷生活的喜爱和向往: “所以,这福气你还是给其他人吧,我享不了!” 说着,疯狂往回抽自己的手。 但手都给抽红了,殷千君愣是一点不放。 “不行,这福气只能给你,你想要也得要,不想要也得要!” 他拽着路小堇就要走。 没福也要她硬享。 路小堇死死勾住商贩的摊子,死活不愿走: “公子,你别这样,强扭的瓜不甜,我是绝对不会被富贵生活迷了眼的!” 地上有银子她不知道捡啊? 要他生拉硬拽的? 路小堇准备把事情闹大,引起旁人注意,但嘴刚张开,殷千君就看向了她的瞳孔。 他眼底闪过紫色的光。 “安静点,跟我走。” 路小堇不愿走。 但如果不装作中了幻术,她身份就暴露了。 没办法,她只能松开摊子,跟在殷千君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去了,想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等出了灯会,殷千君就勾起她的衣领,御剑飞行。 路小堇在剑上压根站不稳。 只是游离在空中荡了又荡,荡得脑子里满是浆糊。 “yue——” 路小堇终于还是忍不住吐了。 “大哥,咱这是要去哪儿啊?” 殷千君:“景云城。” “去那儿干啥啊?” “养你。” 这话听着还怪喜人。 说起来,现下这地儿也算是偏僻了,殷千君却还没嘎她,难不成真想带她去享福? 哦不不不。 她怎么敢这样想啊! 刮刮乐她都没中过,这样好的事儿能落她身上? 这景云城绝不是啥好地方! “咱能不能不去景云城?” “不能。” 路小堇被晃得又yue了。 她可不敢yue自己身上。 ——那多恶心啊! 于是顺着风向,全yue殷千君身上了。 殷千君恶心得差点没当场掐死她。 但他没掐。 至少也得等到让路小堇在富贵窝里痛不欲生之后再掐死! 他一边忍,一边疯狂掐净尘诀。 路小堇吐到最后,人都吐虚了,只能死死扒拉着他的衣裳: “哥,是这样的,我从小就有一个游历名山大川的心愿,天下这样大,我想去看看,哥,要不咱们别去景云城了吧。” 殷千君斜了她一眼:“那你想去哪儿?” 他得记下,然后一辈子不让她跟这些地儿沾边。 “木槿国,你要不带我去木槿国吧?” 路小堇是在试探。 她想知道,木槿国这地儿,究竟是只有司空公麟忌惮,还是所有怪物都忌惮。 事实证明,是所有怪物都忌惮。 因为她话音刚落,脚下的剑就停在了半空,殷千君低头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木槿国?你想去木槿国?” “难不成,你就是纯净之体?” 哦莫。 这俩词儿联系这么紧密的吗? 说出木槿国,自动就带出了纯净之体? 殷千君划破路小堇的脖子,抹了一点她的血。 “神迹的力量,纯净之体原来是你。” 他刺破她的心口,开始汲取她心脏的力量。 路小堇抬头,看向他身后的九尾狐。 “你看得见!” 人头落地。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猜灯谜的摊子前,手里提着莲花灯笼。 疼—— 彼时,殷千君正站在不远处,想着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带走路小堇。 谁知那小姑娘突然回头。 猪头面具掀开,底下是一张极其惨白的脸。 “砰——!” 烟花在她头顶炸开。 漫天星河,火树银花。 殷千君眸光微动。 第360章 别人忙着抢南涧的平安符,她忙着抢南涧 殷千君从未对任何人心软过。 但这一刻,大约是灯笼太红,大约是烟花太漂亮,也大约是灯会太热闹,看着烟花底下的路小堇,他竟心软了一瞬。 路小堇的脸惨白一片。 她长得不够漂亮。 身子也不够丰腴。 着实算不上漂亮,也达不到让人倾心的程度。 可就是这一刻,在耀眼夺目的烟花下,她那摇摇欲坠,痛苦又坚韧的眼神,竟叫他有几分触动。 他甚至想着,要不就任由她开开心心去涮盂吧? 她一小姑娘,涮点盂怎么了? “砰——!” 再一声烟花炸开,路小堇就已经只余下背影。 殷千君回神。 涮盂? 做梦! 从她当初把他踹下粪坑的那一刻,她就一辈子别想跟涮盂这两个字白头到老! 呵。 她就等着坐在满是金银珠宝的宝库里痛哭吧! * 疼—— 疼得人呼吸不畅。 路小堇掀开面具,这才稍稍缓了过来。 一回头,就看到了隐在暗处的殷千君。 她其实没看见人。 但那飘在半空中的硕大九尾,她是一眼就瞧见了。 竟是一路尾随而来的么? 看来被她踹进粪坑的一脚之仇,这小子是非报不可啊。 心眼多小! 就不能学学她? 没见她天天都想捅死他,却不得不日复一日地忍着吗? 因为她善! 路小堇骂骂咧咧。 “快看,那边就是祭坛。”扶桑喜滋滋的,一手提着灯,一手拽着路小堇,“快走,咱们先去占个好位置!指不定真能求到平安卦。” 话音刚落,旁边就涌过来无数人。 都是冲着南涧长老去的。 路小堇眼疾手快抓着扶桑和岁锦,拼了命地往后面的摊子靠。 但没用。 三人还是被冲散了。 扶桑一边被人潮涌着走,一边大声喊道: “待会儿咱们在祭坛那边汇合……” 后面的声音,淹没在了喧闹声中。 路小堇用头顶着莲花灯,在人群里,双脚悬浮被推着往前涌。 如上一轮死亡一样,依旧有人抓住了路小堇的手,把她往边上一拽。 拽到了较为空旷的地方。 ——至少腿脚能落地了。 “猪头姑娘,你好啊。” 薄冰你好。 上一轮死亡是她反应不够快,才会被殷千君捏着鼻子走。 这一次,再想带走她弄死她,可不能了! “呀,是狐狸公子!”路小堇羞羞怯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狐狸公子,在你朝我伸出手,将我救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对你一见倾心了!” 殷千君被噎了一下。 啊? “我知道的,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所以,我们成亲吧!” 殷千君被噎了两下。 羞怯是路小堇的谎言。 羞怯让对方放松警惕,趁机摘下对方的狐狸面具才是真正目的。 她不知道殷千君究竟长什么样子。 但她可以从他身上的灵气分辨,他今晚应该没有幻化成其他人的模样。 “哇!狐狸公子,你长得真好看!” “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好看的公子。” “我就说我对你一见倾心!你这模样,叫我如何能不倾心?走走走,咱们今晚就成亲!” 这地儿是什么地儿? 是灯会! 是一个大型的相亲市场! 再没有什么,比样貌出众的人,更容易在这里快速流通的了。 ‘好看’两个字,迅速钻进周遭人群的耳中。 这些人里,有年轻害羞的小姑娘,有气拔山兮力盖世的阿婆,有叼着烟斗随时随地准备掳婿的阿公…… 总之,都不是善茬。 一听路小堇的话,所有人立马朝这边看过来。 这一看还得了? “我的天哪,这小哥咋长得恁俊?” “以前没见过,外地来的吧?” “从哪儿来的啊?可在平安镇定居了?想要讨媳妇儿你跟阿婆说啊,阿婆给你找个知根知底的!” … 一个接着一个的阿婆阿公凑了过来,把殷千君钳制住,生怕他跑了。 外圈是围着羞羞怯怯的姑娘家。 而原本离殷千君最近的路小堇,早就被人一屁股挤开,挤到了最外面的角落里。 连圈子三环都进不去。 “不是,我没想娶妻……” 殷千君想逃。 但阿公阿婆根本不让。 “哎呀,都戴上面具了,还害什么羞啊,有什么想法你跟阿公说啊,放心,我们今晚铁定让你相中心仪的姑娘!” 殷千君有苦说不出。 他想把这些人通通杀了。 但他们都是普通人,对这么多普通人使用幻术,一定会被天道察觉。 没办法,殷千君只能黑着一张脸,任由阿公阿婆围着,摸摸这摸摸那。 想死,真的。 路小堇就是他的劫数。 一遇到她就没好事发生。 等着,他一定会想尽法子让她享福! 一定! * 这边殷千君被困住。 那边路小堇则再次被人潮涌着走。 突然,一只手护住她的莲花灯,将她拽了出去。 “师姐。” 是萧均州。 萧均州看到她,很是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她猪头面具下的脸: “伤可都好全了?” 路小堇笑:“嗯,都好全了!” 萧均州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这些日子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将调节灵气的木牌又戴回了路小堇的脖子上。 “快看,是南涧长老!” 南涧一出来,所有人都疯狂往那边涌。 路小堇也拽着萧均州往那边涌。 别人都是等着祭祀祈福结束,抢平安符。 路小堇则是等着祈福结束,抢南涧。 南涧小老头儿,她抢定了! 然,她高估自己的实力了。 一直到祭祀祈福结束,平安符都被抢光了,路小堇才堪堪扒拉到看台边上。 “南涧长老!” 南涧本是打算离开的,却在听到声音,回头看到路小堇的那一瞬,目光顿了一下,随即朝她走了过来。 南涧不是啥小老头儿。 相反,他人很年轻,瞧着也就20出头的样子。 筑基期,没有孵化出怪物,能看清楚模样。 他长得很清秀干净,有些病弱的少年气。 祭坛上点着好几个大火把,都无法给他白得跟尸体一样的脸,增添一点血色。 南涧穿着祭祀专用的白色长袍,慢慢走到祭坛边,蹲下身,将一张平安符递到路小堇手里,冲她病弱一笑: “姑娘,收好。” 在平安符入手的那一刻,路小堇的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杀戮。 至少,她自己不曾察觉。 第361章 南涧的死劫:路小堇 南涧十二岁那年,为自己起了一卦。 他算到自己会有一场死劫。 起初他并不在意。 预知者,善推演,大多都是活不长的。 但令他意外的是,这场死劫,竟与一个女修有关。 ——路小堇。 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死劫就在今年。 可至今,他还不曾见到过那个女修。 就在他以为,是自己的推算出了差错时,灯会祭祀这天,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喊声。 “南涧长老!” 那个声音,莫名让他很在意。 他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一个扒拉在祭坛边上,即将被人潮冲散的小姑娘。 只一眼,他就知道,这姑娘,就是与他死劫有关的女修。 一个平平无奇,只有炼气二阶的女修。 好奇驱使他走向她,将手里最后一张平安符塞进了她手里。 “姑娘,收好。” 将平安符塞过去的瞬间,他指尖勾起银丝,那银丝一点一点没入路小堇的经脉。 他想查探一下,这小姑娘究竟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会与他的死劫有关? 谁知在银丝没入路小堇经脉的一瞬间,像是破开了什么结界一样,顷刻间,有一股磅礴的杀戮顺着银丝蔓延开来。 他清楚地看到,那小姑娘眼底浮现了一丝杀戮。 极可怕的杀戮。 可奇怪的是,路小堇身上的气却很干净,眼神也透亮明媚,不像是造过杀戮的人。 但那抹杀戮却深入她体内,融为一体。 古怪。 南涧的银丝再往深处探了探。 可越往深处探,路小堇眼底的杀戮就越浓重。 那抹杀戮,竟顺着银丝,反侵入了他的体内。 杀戮像是化作了刀片,一寸又一寸地切割着他的手心肉。 “咳咳咳——” 剧烈的痛楚,叫南涧止不住地咳嗽,喉头冒出的血腥气息,被他强制压了下去。 他没再继续试探,收回手。 ……没收回来。 因为就在他收回手的瞬间,路小堇竟一脸真诚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南涧长老,我听说您很久了!不瞒您说,我觉得我很有推演的天赋,正想向您请教!您说巧了不是,咱这就遇上了!” * 路小堇就是来逮南涧的。 但等她挤到台子边上时,南涧人都要走了。 她急得险些爬上祭坛。 ——没爬上去。 ——刚爬上去,就被人拽了下来。 “敢爬祭坛,削你信不信!” 路小堇信。 幸好南涧人好。 即使在这样拥挤喧闹的人群里,他居然一眼就发现了她的努力,专门过来送人头。 路小堇感动不已。 她决定待会儿用麻袋装人的时候,用个漂亮的麻袋。 但南涧这人,身体似乎不太好。 一直咳咳咳。 咳到后面,他唇边都溢出了血。 路小堇被吓到了。 早就知道推演者身体不太行。 但也没想到会这么不行。 那瞧着,像是要咳死了。 这还需要原主刺杀? 她都怕他今晚会咳死在这里。 眼见南涧起身要走,路小堇立马拽住他: “南涧长老,我听说您很久了!不瞒您说,我觉得我很有推演的天赋,正想向您请教!您说巧了不是,咱这就遇上了!” 天赋什么的,总归也查不到。 像南涧性子这样好的人,在听到她说自己有天赋后,那不得把她带走,好好指教一番? 她不就能趁机偷鉴光镜? 想到这里,路小堇笑得愈发诚恳和善了。 殊不知,她这笑,配上眼底那快要溢出来的杀戮,愈发诡异且骇人。 “咳咳咳——” 南涧看了看路小堇,体内被狂躁的杀戮伤得厉害。 他见路小堇第一眼时,以为这样弱的一个女修,他大约是为了救她而死的。 但或许不是。 她可能不是与他的死劫有关。 她应该就是他的死劫。 ——她会杀了他。 南涧想甩开她的手,却不想,这小丫头手劲儿大得要命。 他一病弱修士,哪里能拽得过她? 南涧沉默良久,终究还是问道: “你叫什么?” 别叫路小堇。 “路小堇,我叫路小堇。” ……心彻底死了。 “咳咳咳——” 南涧喉头的血都要压不住了。 旁边的人看不过眼了。 “你谁啊?你说你有推演的天赋那就是有天赋了?” “就是,把你手给我撒开!” “南涧长老也是你说扒拉就能扒拉的?” 南涧擅长推演,虽然品阶不高,但在七星宗地位极高。 在平安镇更是声名显赫。 他身上那病弱又出尘的气质,不知叫多少姑娘倾倒。 哪是路小堇想扒拉就扒拉的? 一时间,旁边的人都想把路小堇丢出去。 奈何,这地儿人太多,太拥挤了。 别说把人丢出去了。 他们就是想伸手给路小堇一巴掌,那都是件难事。 好在,僵持没过几秒,旁边就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掰开了路小堇的手。 “还不松开?”是江意浓。 江意浓看了一眼唇角带血的南涧。 她估摸着,路小堇要是再不松开手,那杀戮之气怕是能要了南涧的命。 路小堇不愿松。 这一松人可就跑了! 而且,她莫名觉得南涧很顺眼。 想咬一口。 想见血。 路小堇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 见她眼中渐渐溢出血光,江意浓冷下脸,也不废话,直接暴力地把路小堇的手给掰开了。 掰开时,她的手不可避免地与南涧接触了几下。 在接触的瞬间,侵入南涧体内的杀戮之气,被悉数净化。 南涧眸光微变,看向江意浓: “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江意浓。” 话音刚落,就拖拽着不甘不愿的路小堇离开了。 她走后,南涧掐指一算,眉头微皱。 “怎么会推算不出?” 推演江意浓的身份时,受到了巨大的阻力。 什么都推不出。 不仅如此,在推演时,神识还受到一股莫名力量的重创。 “噗——” 他走到角落里,吐出大口血,吃了好几颗丹药后,才堪堪缓过来。 他稳了稳心神,又推演了一遍路小堇。 “怎么会……” 推演的结果变了。 但,又似乎没变。 推算的结果并非总是一成不变的。 有时候某一个人的杂念,一个犹豫,一个不同的选择,都会导致不同的结局。 可不论怎么变,都能推演出一个结果来。 但这一次却不一样。 没有结果。 或者说,有无数个结果交织在一起。 “在同一时间,发生了无数种结果?” 这可能么? 第362章 人皮弟子 这边,江意浓冷着脸,拽着路小堇往外走。 人群是拥挤的。 ——是连想扇路小堇都扇不上手的拥挤。 但江意浓所到之处,竟硬是让出了一条小道。 “这姑娘生得可真好看啊。” 有人痴痴地看着江意浓。 就连蠢蠢欲动想说亲的阿公阿婆,见到江意浓的脸,也是惊艳良久,怎么都没敢上前。 他们倒是想说亲。 但谁能配得上这样好看的姑娘? 甚至江意浓往前一步,他们就往后挪一步。 “都让让,别挤着这小姑娘了。” 宠。 都宠。 路小堇趔趄跟在后面。 要说前面有江意浓开道,她应该也是好走的。 但不是。 江意浓前脚刚走,后脚道就没了。 她被挤得呼吸不畅。 但脑子却渐渐变得清明。 路小堇低头,看着江意浓牵着她的手,隐约能见到有一缕淡淡的红光,从她的体内,渐渐融入江意浓的体内。 那一缕又一缕的红光,在江意浓的丹田内晃悠一圈,最后都悉数消散。 那红光是什么? 杀戮吗? 路小堇其实知道,自己虽吞噬了神迹,却并没有彻底净化杀戮,只是暂时压制住了。 她一直在忍。 但她也明白,若有朝一日她遇到了什么让她崩溃的事情,那杀戮依旧会再次污染她,彻底控制她。 可现在,她体内的杀戮,却在被江意浓净化。 “您的命格是不能被夺走的,否则,你将无法承受神迹的力量,更无法成神。” “江意浓。” “只有杀了她,您才可以成神。” 神秘人的话,在路小堇耳边回响。 她是被孑孤选中的新娘。 一个能吞噬神迹,最后成神的人。 可她无法净化神迹杀戮,换句话说,她其实根本不具备吞噬神迹的能力,更无法成神。 她应该拥有净化的能力。 可她没有。 但江意浓有。 所以,她的命格,应该真的是被江意浓拿走了。 只有拿回命格,她才能净化神迹。 但拿回命格的法子,真的是杀了江意浓吗? 神秘人说的会是实话吗? 还是…… 等一下,原文中,原主最后迫切地想要挖出江意浓的内丹,但没成功。 难道,抢回内丹,就是夺回命格的法子? “路小堇,你刚才在做什么!” “南涧长老病弱,你拽着他不让他离开,是想害死他吗?害死了倒也好,我巴不得你犯错被师尊赶出去!” 两人刚从人群里挤出来,江意浓就压低声音,冷冷训斥她。 她在发怒。 语气很坏,脾气很大,眼神也很严厉。 可路小堇却并没有感觉到她的恶意。 江意浓似乎在难过。 她在难过什么? 路小堇不知道。 她只知道,不论是她,还是原主,都不会因为承受不住杀戮,而对江意浓下毒手。 ——她宁可,自己死。 意识到这一点,路小堇愣了愣。 “路小堇,我警告你,你给我安分点。” “还有,这宗门大比也是你配来的?就你这能耐,还是早点收拾东西滚回天云宗吧!” 江意浓还在放狠话。 可下一秒,路小堇就拥住了她。 江意浓僵住,眼神变了变,可很快就冷下脸: “你干什么!” 路小堇没应声,就只是死死挂在她身上。 任由体内的杀戮,被江意浓慢慢净化。 她一直在疯狂撕扯痛苦挣扎的脑子,终于是清明了。 整个人都轻松了。 江意浓推了她好几下,都没能把她给推开。 无奈,只能任由她挂着。 好半天,路小堇才放开她,将平安符塞到她手里: “这平安符给你。” 江意浓皱眉:“给我干什么?这破玩意儿,你觉得我会稀罕?” 她作势就要扔,路小堇却飞快握住了她的手: “这可是好东西!是南涧长老亲自开过光的!” “因为是好东西。”那么多人抢呢,“所以我才给你的。” 江意浓手顿了一下。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扶桑的声音: “路小堇,你在哪儿呢?” 路小堇立马嚎一嗓子:“这儿!这儿!” 回了一嗓子后,她跟江意浓招了招手,转身朝扶桑那边去了。 离开前,她似乎看到江意浓将平安符扔掉了。 路小堇心痛。 那平安符好多人抢呢! 早知如此,她就不给她了。 该拿去卖! 肯定值好几个铜板。 * 江意浓扔掉了平安符。 可等路小堇离开后,她张开手,手心里,赫然是那张平安符。 她垂下眼眸。 “好东西都给姐姐。” “姐姐是这世上最好的人,能配得上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江意浓死死捏着平安符,捏得手都发白了,可等她再一抬头,依旧是一张平静的脸。 * 远处,萧均州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 他找回记忆后,就猜出是江意浓给他下的忘情草。 江意浓想害的人不是他。 是路小堇。 之后他就一直防着江意浓,生怕她再对路小堇下手。 他甚至防起了司空公麟。 毕竟,江意浓是司空公麟带回来的人。 刚才江意浓将路小堇带走时,他就一直在后面跟着。 他想看江意浓究竟要做什么。 “路小堇,我警告你,你给我安分点。” 不同于在他们面前的温顺,在路小堇面前的江意浓,凶神恶煞,放着狠话。 可让他意外的是,路小堇似乎很亲近江意浓。 那是一种,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的亲近。 而江意浓对路小堇,似乎也并没有杀意。 萧均州心中犹疑。 那江意浓之前的算计,究竟是为了什么? * 这边,路小堇跟扶桑和岁锦会合。 扶桑笑得一嘴牙花子,脸上虽有抓伤,却十分高兴地勾出了三张平安符: “看到没!南涧长老亲自开过光的平安符!我抢到了三张!” “诺,一人一张!” 平安符不好抢。 ——扶桑抢了一脸伤。 路小堇和岁锦对视一眼,最后都十分珍惜地将平安符塞进随身带的香囊里。 “扶桑,你真厉害!” 扶桑自信仰头:“那是!若非人太多,我还想求个平安卦呢!” 路小堇自然是竖起大拇指狠狠夸。 突然,她余光瞥见了街角处的一个熟人。 君行健,七星宗弟子,筑基期四阶,君聿的堂兄弟,之前在大荒秘境,因为他对君聿嘴贱,路小堇还一脚将他踹进了蚂蚁窝。 熟人了嘛这不是! 刚巧她不知道怎么找到南涧,引路人这不就来了? 路小堇拽着两人,噔噔蹬就跑了过去。 然后,就见君行健正在跟几个,只有人皮的弟子,谈笑风生。 穿着七星宗弟子服的,内里透着金光,人皮弟子。 路小堇:“?” 第363章 你现在应该恨毒了我吧? 人皮弟子,从外形上看,与魔尊的傀儡有些类似。 都是一张皮。 皮里啥都没有。 但不同的是,魔尊傀儡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至少看着是人。 而这些人皮弟子,路小堇看不到任何血肉,就只能看到一张空荡荡的皮。 皮里,是一团金色的光。 那些光将人皮衬得十分亮堂。 远远看去,就像是架子上的灯笼活了过来。 人皮灯笼们在走路。 在笑。 在闲谈。 他们的行为越像人,越正常,那种平静怪诞的惊悚感就越浓。 饶是见过世面的路小堇,见到这一幕,也小脑萎缩了一瞬。 人皮弟子凑在君行健身边: “君师兄,听闻你昨日新得了一块二品石髓,此等宝物,真是羡煞旁人。” 君行健眼底是止不住的傲慢:“哎呀,不过就是一块石髓而已,算得了什么?” “昨日我七哥还差人给我送了些灵果来,你们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君七少上位后,为了稳固地位,给族里不少人都送了好处。 包括君行健。 君行健本就看君晋不舒坦,现在君晋疯了,君七少上位,还看重他给他送礼,可把他给高兴坏了。 近些日子逢人就吹:“你怎么知道我七哥给我送了一块二品石髓?” “哎呀,不过就是块二品石髓而已,算不得什么的。” 于是,七星宗无人不知他得了一块二品石髓。 所有人都羡慕他。 但同时也都唾弃他这副自傲的嘴脸。 不过是靠着自家族兄,傲个屁! 一听有灵果吃,人皮弟子们都纷纷讨好赔笑。 “那怎么好意思?多谢君师兄。” 君行健和人皮弟子们一路谈笑风生。 这些人皮弟子,在旁人眼里,似乎都是正常的七星宗弟子。 ——别说岁锦了,就是扶桑,在见到他们后,也没露出半点惊讶的神色。 他们瞧着应该都是七星宗的弟子。 至少,活着的时候是。 单是随意遇见,都能见着这么多人皮弟子,那七星宗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弟子? 七星宗靠炼器闻名修仙界。 他们难道是在拿这些弟子炼器? 那场尸海,会不会也是七星宗刻意为之的? 那神迹呢? 他们和神迹之间也有牵连吗? 想到此处,路小堇背脊隐隐发凉,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扬起笑脸。 “君兄——!” 正吹牛逼吹得快乐的君行健,听到声音一回头,对上路小堇那张欢喜又自来熟的脸,他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立马沉了下去。 他咬牙切齿:“路小堇!” 他这辈子最恨的人有两个。 一是被路小堇吹捧的君晋。 二是把他踹进蚂蚁窝的路小堇! 他这辈子都忘不掉那屈辱的时刻! 日日都想弄死路小堇! 自从君晋疯了后,他仇人从两个变成一个,于是,他身上所有的怨气便都叠加在了路小堇身上。 他本来还想着怎么才能去天云宗踩死路小堇。 没想到这毒妇竟自己出现在了他跟前。 主动来找死是吧? 君行健冲上去就准备要路小堇的好看。 “路小堇,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 他拳头都攥好了。 气势也憋足了。 狠话也放了大半。 就等着让路小堇横死当场了。 谁知他拳头还没落下,路小堇就巴巴看着他,红了眼: “君兄!好些日子不见,你看你,都瘦了!” 君行健:“?” 啊? 就他们之间这深仇大恨的,还需要先两句问候,再开始互捅刀子吗? 天云宗的弟子,也忒特么讲究了! 但偏偏,君行健是重规矩的。 ——他是君家旁系。 ——越旁系,越重规矩。 而且,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都巴巴关心他了,他也不好直接一拳子锤下去,只好收回手,客套生硬地应了一声: “嗯,你也瘦了。” 客套话而已。 谁知路小堇顺着杆子就往上爬,扒拉着他的胳膊: “你看出来了?我这都是想你想瘦的啊!” 君行健脸巴子皱成一团。 这天云宗,客套起来,真是啥话都敢往外说。 他嘴唇嗫嚅两下,愣是没能顺着这话往下客套。 恶心! 路小堇似乎还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欲言又止,一边眼巴巴看着君行健,一边往回收了手: “我忘了,因为我踹你下蚂蚁窝,你现在应该恨毒了我吧?” 君行健:“?” 啊? 不该吗? 但看着路小堇委屈巴巴的样子,他愣是没好理直气壮地说恨,只能尴尬地回了一句: “应该,是吧?” 他身后的人皮弟子凑上来,揶揄地碰了碰君行健的胳膊: “君师兄,这位姑娘是?” 君行健想说是仇人,但还没应声,路小堇就抢先开口: “我是爱慕君兄的人。” 此话一出,人皮弟子们更揶揄了。 “啊?”君行健人都懵了,“路小堇,你有病?” 爱慕他? 不是,他和这大妹子也就见过一次吧? 就那一次见面,这大妹子还一脚把他踹进了蚂蚁窝,甚至还冲他吐唾沫。 这就爱慕上了? 君行健根本不信,上下打量了路小堇两眼,才冷笑了两声: “怎么,你是见君晋不成气候了,所以想弃暗投明,向我示好?” “呵,我告诉你,晚了!” “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儿,一五一十我都记得!一刻都不曾忘记!” 路小堇往后趔趄了两步,泫然欲泣: “我那时并非有意的,我,我实在是逼不得已,但你若这样想我,那便这样想吧,总归,你能因为恨而记住我一辈子,那我也是心满意足的。” 哟。 她还被迫上了? 君行健皱眉:“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想说,之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有人逼你的?” 哪有爱慕他的人会把他踹进蚂蚁窝的! 他不信! 路小堇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咬住下唇,委屈巴巴转身就走。 “欸!你别走啊!你给我解释清楚!”君行健急忙上前拽住了路小堇。 路小堇见他追上来,似乎又悲又喜,欲言又止半晌,才很是痛心地说道: “我,我其实中了诅咒。” “诅咒?” “嗯,不管我对谁好,不出半年,那人必定遭灾。”路小堇抹了一把没有的泪,“而我对谁越差,不出半年,那人就会顺风顺水。” “所以我之前那样对你,只是怕你遭灾罢了。” 众人:“?” 啊? 我们看上去很像傻子? 第364章 人皮宗门 扶桑和岁锦当然是不信的。 但她们太熟悉路小堇那张破嘴了。 ——张嘴就来。 所以在路小堇胡诌的那一刻,她们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她俩过分淡然的模样,让君行健和人皮弟子们面面相觑,产生了自我怀疑。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这样的诅咒?” “我早知没人会信我,所以才不愿说。”路小堇叹了口气,看向君行健,“那你呢,你也不信我吗?” 君行健当然不信。 “那日我将你踹下蚂蚁窝,你当时虽然是受了苦,可这半年来,你是不是顺风顺水的?”路小堇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厌恶君晋,所以处处说他好话,而现在,他是不是也遭了灾?” 君行健瞪大了眼。 还真给她对上了! 他就说君家为何突然横遭变故。 原来是被路小堇咒的! 这诅咒竟恐怖如斯? 他不动声色后退两步。 其他人皮弟子皱了皱眉: “君师兄,你该不会还真信吧?这一听就是这丫头胡诌出来的啊。” 君行健没敢说信,怕被鄙视。 但也没敢说不信,怕真遭报应。 所以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个好坏来。 路小堇上去对着君行健的肚子就是一拳。 “啊——!”君行健怒了,“你干什么!” 路小堇一脸心疼又隐忍:“我这是在为你好啊,我刚才对你不够差,我怕你遭报应,现在这样,也算是好过相抵了。” 君行健捂着脸,咬牙切齿,愣是没敢还手。 他咋知道路小堇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啥诅咒? 要是还手了,一个不小心,他被咒死了怎么办? 君晋的下场可还历历在目啊! “你还敢打人?”一人皮弟子十分不满,瞪着路小堇,“你究竟是何门何派之人,竟敢在我七星宗班门弄斧?” 路小堇对上他鄙夷的双眼。 ……没看到眼睛。 只能看到他透光的眼窟窿。 有种怪异的恐怖谷效应。 “我不是骗子。”路小堇兜里掏出三张一品符箓,递给那几个人皮弟子,“你们若不信,就收下我的好意,你们且看看,半年之内,你们会不会遭灾!” 诅咒这玩意儿吧,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一旦这玩意儿跟气运沾上边了,那真的很难有人敢一身正气地说不信。 没办法,人一辈子,哪儿真有一路顺风顺水的? 一旦气运沾上了诅咒,不管信不信,那之后不管遇到了什么事儿,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遭诅咒了。 ——自己吓自己,最后真的会不幸。 所以诅咒对寻常人来说,那真的是一咒一个准儿。 所以一般人就是再不信,也装作信了,给钱消灾,或者磕几个头,说几句好话了事。 人皮弟子们面面相觑,愣是没人敢收。 “我不信!”一人皮弟子没抵住三张符箓的诱惑,将符箓拿走了,“我们是修士,怎可听你说这些胡言乱语。” 路小堇连连摇头:“是不是胡言乱语,你日后就知晓了。” 说着,反手又给了君行健一拳。 把君行健都给打红温了。 那收了符箓的人皮弟子,此刻也觉得手里的符箓有些烫手了。 符箓多珍贵啊! 路小堇敢随随便便就拿出来,可见这事儿是真有几分邪门。 但符箓收都收了,他也不好还回去示弱,只能梗着脖子,让自己别怕。 越是给自己这样的心理暗示,他就越无法放下这件事情。 神经都开始紧绷了。 “呵!我且就等着!看你能有什么招数!” 其实也不需要等了。 毕竟这老哥早就死透了。 属实也不会更倒霉了。 路小堇点点头,又看向君行健: “君兄,我这次明面上是来参加宗门大比的,实则就是想来看看你,现在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啊?宗门大比?”君行健瞪大了眼,“你?” 天云宗特么没人了吗? 让一个炼气二阶的废物来宗门大比? 其他几个人皮弟子也都很震惊。 “嗯,所以君兄,你能不能带我们进七星宗逛逛?我还从未去过七星宗呢……” 君行健挑了挑眉。 路小堇这哪里是想逛七星宗啊。 分明是想粘着他。 为了跟他多待些时日,她可谓是费尽心思啊。 君行健正在为自己的魅力所自傲时,路小堇又给了他肚子一拳,然后眼巴巴看着他: “可以吗?君兄?” 君行健疼得嘴巴抽抽。 死丫头下手是真狠啊。 但她下手越狠,就代表越想让他好。 她真的超爱他! 君行健哪儿被人这样热烈地喜欢过? 他权衡了一下后,终于还是傲娇抬头。 “真是个麻烦精!跟我来吧。” 近来因为宗门大比,七星宗怕魔族的人混进来,结界都加厚了一层。 魔族的人根本混不进来。 路小堇等人拿出弟子令,山门的弟子才放行。 “好了,进去吧。” 打眼一看,守山门的全是人皮弟子。 在夜里,这群闪着金光的人皮弟子走来走去,格外阴森可怖。 路小堇视线扫了一圈,竟没见到一个正常弟子。 她心下沉了沉。 事情远比她预想的还要糟。 可之前在大荒秘境时,为什么遇到的都是正常的七星宗弟子? 路小堇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皮弟子。 她突然发现了不对。 这几个人皮弟子,比起在山下时,他们体内的金光更亮了。 所以,人皮弟子离七星宗越远,体内的金光就越弱? 那他们岂不是永远无法离开七星宗? 也就是说,只要是不得不下山的弟子,就不能成为人皮弟子。 比如君行健。 ——身为君家人,君家会给他资源,他必定是会回君家的。 那么,人皮弟子的制作对象,就只能是几乎把命都卖给七星宗的弟子。 ——外门弟子。 ——努力从外门进入内门的弟子。 总结:没有背景的弟子。 路小堇心底发寒。 应该不至于此吧? “愣着干什么?快跟上来呀。”君行健见路小堇半天不动,催促了两句。 路小堇回神:“来了!” 她踏进了七星宗的山门。 在踏进去的那一刻,她的体内,突然萌生出了一丝渴求。 她不知道自己在渴求什么,但似乎什么都渴求。 饿。 困。 不安。 焦躁。 内心蠢蠢欲动。 脑子里闪过南涧白净的脖子。 想见血。 很想。 第365章 五欲之贪 血—— 路小堇咽了一口唾沫。 但因着那念头并不是很强烈,所以她很快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 是因为体内的杀戮还没被净化干净? 亦或是,和七宝楼活过来的神迹有关? 可那神迹就算是活过来了,在没接触到她之前,按理说是不可能直接控制她的。 应该是前者。 路小堇压下了心底的不舒服,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黄米糕慢慢吃了起来。 刚吃,扶桑就凑了过来: “我也饿了。” 路小堇一顿。 扶桑之前吃了很多东西,是不可能饿的。 她也被影响了? 如此一来,就不是她体内杀戮没被净化干净,而是和七宝楼的神迹有问题。 路小堇心下一沉,分了她一块黄米糕。 岁锦看了两人一眼:“刚才不是才吃了糯米鸡吗?这么快就饿了?” 扶桑愣了一下。 “应该,也不饿吧。” 不是不饿,而是不该饿。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正疯狂往嘴里塞黄米糕的动作,稍稍慢了下来。 岁锦皱眉。 这两人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 但碍着有君行健在,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离二人近了一些。 “君师兄。” “嗯。” 一路上,都有人皮弟子跟君行健作揖。 全是人皮弟子。 少有的几个正常人类,要么也是亲传弟子,要么穿戴不俗,一看就出身不凡。 路小堇之前的猜测成真了。 所有没背景的弟子,几乎都成了人皮灯笼。 而七星宗一年招收两次弟子,是所有宗门里,招收弟子最多的宗门。 那些弟子,难道全都死了? 路小堇手微微收紧。 君行健带着三人逛了一圈,发现路小堇困得跟游魂似的跟在后面,连打他都不怎么用力了,他有些恼怒: “怎么的,跟着我就这样犯困?路小堇,你眼里究竟有没有我!” 倒反天罡! 路小堇上去就是一拳。 “有!”声音精神多了。 君行健依旧不满,但也察觉到路小堇是真的困了。 是了,这大晚上的,她一个炼气二阶哪里能撑得住? 于是很不耐烦地撇撇嘴: “今儿就到这里吧,滚回去睡觉!小爷才没时间带你们四处溜达!” 路小堇刚才已经套出了南涧的所在之处,所以只是装模作样挽留了一下,又给了君行健两拳,才依依不舍地看他离开。 他一走,路小堇腿脚就不受控制地,朝着南涧所在的南玉阁走去。 岁锦看出了她的想法。 没办法,路小堇一进七星宗,就各种想办法套君行健的话。 套的还全是关于南涧的。 实在是很难看不出。 “别去。”岁锦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我知道你想去找南涧长老,但这地方不太对劲,先回去。” 路小堇嚼着糖葫芦,点了点头。 她是想见南涧,但那抹欲念并不是很强。 就像是小时候做作业,一心想看电视,有渴望,但能忍。 岁锦一手抓一个,带着两人离开。 在离开七星宗的那一刻,路小堇和扶桑嚼糖葫芦的嘴,立马停了下来。 扶桑捂着肚子,十分难受:“好撑……” 路小堇也撑。 感觉肚子要炸开了。 “是该撑。”岁锦点头,“你们一共吃了五块黄米糕,两块糯米糕,两根糖葫芦,不可能不撑。” 其实扶桑和路小堇已经在极力压制食欲了,但还是无意识地吃了这么多。 要是再继续这样吃下去,没准肚子都会被撑爆。 “啊?吃了那么多?”扶桑揉了揉肚子,“吃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多少啊……” 她将剩下的糖葫芦塞进储物袋里,和路小堇勾肩搭背往山下走: “说来也奇怪,我一走进七星宗就又饿又困,要说有多饿多困吧也不至于,但就是想吃东西睡觉,出了七星宗就不饿不困了,这七星宗是真邪门!” 两人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路小堇回头看了一眼七星宗的大门,只能看到几个金色人皮弟子晃来晃去,宛若深渊一般,能将人吞噬。 她和岁锦对视一眼,怕周遭有耳目,不敢多说,快速回了客栈。 把门关上后,扶桑先喝了两口水,就压低声音: “七星宗有问题!” 路小堇和岁锦都看向她,点点头。 三人齐齐坐在桌子旁,桌子中间的油灯,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我一进去就又饿又困,他们肯定是放迷香了!”扶桑一脸愤怒,“我看啊,他们就是想以此来削弱其他宗门的实力,这样他们就能赢。” “迷香?”路小堇若有所思,“不太像。” 她不知道有没有迷香。 但七星宗里全是人皮弟子,可见这件事情不会只是迷香那么。 更何况,七星宗又不是什么密闭空间,真想将她们迷住,至少得把迷香吹得冒烟才行。 ——太离谱。 岁锦:“我并不觉得困,也不觉得饿,应该不是迷香,否则我不会没中招。” 路小堇回想了一下在七星宗的感受,和扶桑互相印证,许久才说道: “似乎是,贪念。” “什么?”扶桑摸不着头脑。 “七星宗里应该有什么东西,能激发人的贪念。” 七宝楼的神迹,能激发五欲之贪。 财、色、名、食、睡。 路小堇一进七星宗,就感觉到了这五种渴求。 扶桑也感觉到了。 可岁锦没有。 这就证明,这种贪念引导很弱,意志越弱,越容易受到引诱。 路小堇的意志并不算弱。 但她与神迹的牵连,增强了那些贪念。 让她震惊的是,这一次的神迹,明明没触碰到,甚至没靠近七宝楼,居然也能影响到人的心念! 比泥土心脏要强大得多! “啊?”扶桑震惊,“好像真是这样,那现在咋办?七星宗这么厉害,我们岂不是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路小堇:“这只是猜测而已,不一定是真的。” 这应该只是神迹的一个小小指引。 且只针对了她们三人。 否则,七星宗的其他正常弟子,或多或少也会受到影响。 至少会引出些许心魔来。 但没有。 也就是说,七宝楼的神迹能控制自己的力量。 这意味着,它比她想象得还要强大。 第366章 色贪:扑倒南涧,想做,爱做的事情 这神迹在还没得到自由前,就强大成这样。 那一旦打开七宝楼,后果不堪设想! 进去试炼的弟子,绝对不可能有人能活着回来。 可原文中,并没有出现这一茬。 也并没有弟子死伤。 是因为原主吞噬成功了? 还是说,那些弟子,最后全变成了人皮弟子? ——虽死了,却无人能看得出来? 想到这种可能,路小堇头皮发麻。 七宝楼,绝对不能打开! 里面的神迹,也绝不能再留了! 它太强大了,就算被困于一隅之地,杀人的速度也并不慢。 所以,路小堇不仅要偷走鉴观镜,还必须得提前进入七宝楼,吞噬神迹。 否则,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 “那就好。”扶桑松了口气。 路小堇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她洗漱一下,上床就睡死了过去。 床很大。 通铺。 能睡三人。 是专门为外门弟子准备的。 留宿的宗门弟子很多,长老和亲传弟子们都是一人一间房,内门弟子两人一间,外门弟子三人一间。 扶桑睡着后,正在打坐的岁锦睁开眼,看向偷偷摸摸往外走的路小堇: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路小堇摇头。 那神迹在盯着她。 她不能让岁锦跟着去冒险。 岁锦知道路小堇不是客气的人,既然不需要她跟着,那就是路小堇一个人能搞定。 “那你小心些。” “嗯。” * 夜半子时。 街上空无一人。 因着是元宵灯会,四处还零星点着几盏灯。 路小堇吹了一个火折子,朝着七星宗去了。 七星宗有三道大门。 路小堇都没去,而是随便寻了个墙角,摸索着爬了上去。 墙边是有结界的,但那结界对她无用。 小小高墙,拿下。 “砰——” 路小堇摔了个狗吃屎。 这墙是高哈。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灭掉火折子。 在进入七星宗的那一刻,熟悉的贪念再次涌了上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次她的贪念,比之前要强烈得多。 不过,强烈也没关系。 只要能意识到自己在渴求,那就一定能压制住。 ……个屁。 好饿—— 好困—— 明明肚子是撑的,但就是饿。 像是要饿死了。 她手不自觉摸进了储物袋。 “不行不行!” 不能再吃了! 再吃,她可能会陷入无意识的暴食,最后撑死在七星宗里。 路小堇咬紧牙关,给自己洗脑。 “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别想,别念。” “念起不随。” 她默默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后,终于是极艰难地克制住了暴食的欲望。 困。 困得她连走路都一颠一颠的。 想就地趴下,睡死过去。 这两种贪念都是生理上的。 是几乎是无法自控的。 路小堇只能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朝自己胳膊上捅了一刀。 “嗯——” 痛! 痛楚让她瞬间清醒了许多,她加快步子,朝着南玉阁去了。 地上,落了一滴她的血。 * 南玉阁不算太远。 但也不算近。 路小堇跑得都快起飞了,终于是在半个时辰内赶到了南玉阁。 南玉阁外禁制遍布,但门却未关。 路小堇直接推门而入。 南玉阁很大,她不知道南涧在哪儿,只能一间一间房地摸索。 “哗啦啦——” 突然,她听到了水声。 她顺着水声往里走,最终在后院的温泉药浴池里,看到了泡在其中的南涧。 月光泼墨一般洒在他发间,白玉般的背脊下,池水荡开。 路小堇咽了一口唾沫。 躁动和贪念,再次涌上心头。 五贪:财、色、名、食、睡。 如果她猜的没错,她之前想要南涧的血,其实不是因为杀戮。 而是,色贪。 路小堇立马闭上眼,默念了好一段静心诀后,才睁开眼。 她尽可能把视线放低,不往南涧那边扫。 鉴观镜这样珍贵的宝物,南涧应该会随身带着。 路小堇踮起脚,偷偷摸摸往旁边的架子边上凑,小心翼翼摸走上面挂着的储物袋,转身就逃。 得来全不费功夫。 路小堇龇着大牙乐。 殊不知,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南涧睁开了眼。 * 偷了储物袋后,路小堇走出后院。 好饿—— 好困—— 好想…… 她果断抽出匕首,又给了自己胳膊一刀。 “嗯——” 痛楚再次让她清醒,她蹲下身,快速在储物袋里翻找着。 “没有?” “怎么会没有?” 鉴观镜路小堇没见过,但书上是有记载的。 那是一面小镜子。 可路小堇把储物袋翻遍了,都没找到小镜子。 鉴观镜不在储物袋里,那能在哪儿? “你在找什么?” 路小堇僵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南涧。 他随意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衫,眉眼氤氲慵懒,湿透了的长发垂在肩头,落下小水珠,顺着半敞的衣衫,滑落进白皙的胸口。 路小堇喉头一紧,各种躁动涌上心头,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将手里的储物袋递了过去: “长老,是这样的,你的储物袋丢了,巧了不是,被我给捡到了!我想着,你丢了储物袋一定着急,就着急忙慌地给你送了过来……” “是吗?”南涧接过储物袋,“那就多谢你了。” 看,他还得谢谢咱呢! 南涧的手很好看。 骨节分明,细长泛白 是没有被怪物附身的手。 好想摸一下。 路小堇手都伸到半空了才回神,立马将胳膊上的匕首又往里扎了扎。 疼得她清醒了些许。 “那个,长老,你平日里都将贵重东西放在哪儿?你这样丢三落四的,说不准东西都被人偷了呢,还是得检查一下才行。” 这贼,真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是贼。 南涧失笑:“你是来找鉴观镜的吧?” “啊?” 这就是推演者的能力吗? “随我来吧。” 再一抬头,南涧只余下一个背影。 他衣衫单薄,月光下,格外诱人。 路小堇本就被贪念折磨得困顿的脑子,登时就不转了,嗡了一下,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清醒过来时,她已经将南涧扑在地上,一只膝盖半跪在他两腿之间,嘴唇离他的脸只余下三指宽,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南涧泛红的脸,略带几分恼怒: “路小堇,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想做,爱做的事。 第367章 呵,区区色贪,她能被…她失控一下怎么了? 路小堇脑子清醒了。 但也不太清醒。 南涧那略有些几分恼怒的声音,落在路小堇耳中被悉数滤镜化,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声音真好听。 南涧挣扎在今日说法里,路小堇则沉浸在霸道女修强制爱里。 不可自拔啊不可自拔。 路小堇最终还是自拔了。 咱是正经女修,怎可因区区美色而丧失自我? 她用仅存的意志力,十分艰难地移开视线,从地上捡起刀。 “你拿刀做什么?” 威逼不成。 她还要上酷刑? 南涧沉思了一瞬,今日该不会就是他的死劫吧? 先*后杀? 谁知下一秒,就见路小堇举起匕首,朝着自己胳膊,狠刺了两刀。 “嗯——” 巨大的痛楚,终于让路小堇再次清醒了过来。 可南涧好香啊。 倒不是说他身上有什么诱人的香气。 ——他并不香,身上还染着一股药气,有几分疏离的意味。 可现下是只要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跟迷药似的,香得能叫路小堇瞬间沉沦。 路小堇立马起身,爬远了些许,然后拿出一团棉花,塞住了鼻孔。 气息还有。 但淡了许多。 这才稍稍压制住了心头那股莫名的悸动。 她坐得离南涧远远的,尽可能让自己体面些: “长话短说,我想要鉴观镜,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在你面前,自控不了多久。” 南涧视线落在她胳膊里的刀上,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无法自控? 与七宝楼有关?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不能。” 路小堇不知道自己能自控多久。 没时间跟他搁这儿解释前因后果,也解释不了。 再耽搁下去,她怕自己下一次再清醒过来时,看到的是南涧抱着被子,在一旁哭。 ——就南涧这病弱又单薄的身躯,能挡得住她的强制爱才有鬼了。 那不摊上事儿了? 路小堇现在只想拿了鉴观镜就走。 见她不愿多说,南涧倒是没有多问,而是走到一旁,摁下了一个机关。 “咔嚓——” 一堵墙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小方格子。 那小方格子机关很精妙。 可就是这样一个精妙的小方格子里,是空的。 路小堇想了一下,终于说出了一个自己认可的理由: “鉴观镜其实会隐形?” 她认可,但南涧不认可。 “不是,鉴观镜消失了。” 消失了? 没一个字是她爱听的! “什么叫做,消失了?” 被偷了就是被偷了。 被抢了就是被抢了。 消失了是个什么形容词? “鉴观镜已经认我为主,没有人能盗走它,但它消失了。” 按照南涧的说法,鉴观镜是有一天突然就消失的。 他寻不到,也感觉不到其存在。 “不对啊。”路小堇不解,“七星宗每年招收弟子无数,我听闻所有新进弟子都得去七宝楼历练,没有鉴观镜,那七宝楼如何能打开?” 南涧在她对面坐下,神色凝重: “它能自己打开。” “什么?” 南涧:“七宝楼,似乎是活的。” 七宝楼非但能自己打开,它甚至知道它什么时候该打开。 鉴观镜消失了近五年。 这五年里,除了弟子历练,长老历练,其余时候,七宝楼从未打开过。 它是活的。 而且,它有智商。 “从五年前开始,它就不再受人控制了。” 路小堇沉默了。 这神迹,看似还被困着,实则是半点都困不了。 她费尽心思想要偷走鉴观镜,就是为了阻止七宝楼打开,而现在却告诉她,神迹能控制七宝楼,能自己打开? 哦莫。 大家一起死翘翘啦。 困倦袭来,路小堇又给了自己胳膊一刀,把棉花往鼻子里狠塞了一下: “这件事情,你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有。”南涧点头,“掌门知道。” 剩下的事儿,就不需要再多问了。 七星宗掌门知道此事,却并没有阻止。 他跟神迹显然是一伙的。 要么,他跟神迹合作,给神迹送各种人头。 要么,他已经被神迹控制,他自己就是个发亮的人皮,然后给神迹送各种人头。 神迹能强大成这样,全靠七星宗掌门努力送人头。 居功至伟! 路小堇又饿又困,骂骂咧咧,她努力让自己思维清晰一点: “七宝楼究竟从何而来?是生来就在七星宗的吗?” 神迹是自己诞生的。 还是有人从某些地方带来的? 路小堇本来对这个问题没抱太多希望,因为七宝楼已经存在很多年了,而南涧年纪尚小,根本不可能知道得太多。 但没想到,南涧还真知道: “我听师父说,七宝楼是千年前,被七星宗的先祖,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 “那时,七宝楼还只是一座小楼,而后经过一番修建,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神迹居然是有出处的! “很远的地方,是哪儿?” “临渊城。” 完全没听说过。 书籍里也没有记载。 难不成,这地儿只有传闻,实则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南涧见她一脸迷茫,又解释了一下: “那是千年前的名字,现在改朝换代,已经不叫临渊城了。” “现在叫什么?” “木槿国。” 路小堇心里咯噔一下。 咯噔两下。 原主的话,她至今还记得: “去木槿国,等到了木槿国,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木槿国居然是神迹的起源吗? 原主所谓的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也跟神迹有关吗? 路小堇突然感觉有一张早早就编织好的大网,将她死死罩在其中。 无法挣脱。 路小堇察觉到自己精神恍惚,便又给了自己一刀,看向南涧: “鉴观镜消失前,是只有鉴观镜能打开七宝楼吗?” “嗯。” “为什么鉴观镜会在你手上?” “是我师父传给我的。” 鉴观镜,只能传到推演者的身上。 以前也试着传给过其他人。 但除了推演者,无人能成为鉴观镜的主人,也无人能打开七宝楼。 路小堇垂眸。 为什么必须得是推演者? 神迹究竟想做什么? “道友,你跟七宝楼有什么关系?” 南涧觉得,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大约也就能知道他的死劫是什么了。 “没关系。” 说了也没用。 神迹的事儿,南涧插不上手。 路小堇头昏脑胀,不敢多留,起身就要走。 区区色贪,也能控制她? 然后,下一秒,她的意识就跌入谷底,不受控制死死扒拉在了南涧身上,手顺着他的披风往里摸,嘴唇贴近他白净的脖颈。 第368章 南涧,你好香 “道友,你冷静一点!” 南涧想扒开她。 但他病弱如斯,哪儿是炼体二阶的对手? 路小堇强制将他摁在身下,温热的气息吐在他脖颈上: “南涧,你好香……” 南涧身形一僵。 他耳尖泛红,果断伸手捂住了路小堇的口鼻,想将她推开一点,奈何推不开: “道友,你清醒一些!” 可此刻在路小堇眼里,南涧不止身上香,他手也香。 路小堇被香迷糊了。 见她眼神越来越迷离,南涧正要将她敲晕,谁知路小堇迷糊地在地上摸索,最后捡起地上的匕首,对着自己的胳膊又是一刀。 一刀下去,大约是还不够痛。 她咬紧牙关,冲着自己大腿又是一刀。 “嗯——” 她疼得蜷缩成一团,满身鲜血,面色惨白,像一只濒死的猫。 南涧有些不忍,起身给她喂了几颗止血丹。 “可好些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 而在路小堇听来,就是诱她堕落的魔音。 她又是一刀,往后缩了缩,南涧远了一些: “别说话,离我远点!再远点!” 她真的快要失控了。 也真的不想再给自己一刀了。 南涧看出了她艰难的隐忍和克制,没再说话,退了几步。 屋里全是南涧的气息。 路小堇十分艰难地忍着色贪,跌跌撞撞走到了门口。 屋外的空气钻进鼻息,她脑子终于清醒了些许。 “真可怜,怎么伤成了这样?” 眼前出现了一双鞋。 是殷千君。 殷千君的声音,不同于南涧的清冽,而是似有似无的挑着,勾人魅惑。 他身上也很香。 不是南涧身上疏离的药香,而是一种很诱人的香。 要说,若不看脸,只听声音,那应该是殷千君更能引起她的色贪才是。 但没有。 甚至在殷千君开口的一瞬间,路小堇心中的色贪被压下了大半。 性缩力拉满。 不对! 路小堇微微皱眉。 她突然意识到,她那几乎不可控的色贪,似乎只针对南涧。 便是南涧穿得再严实,人再正经,只要他一靠近,她就会失控。 怎么回事! 殷千君弯腰,将她扶了起来,抹掉她脸上的血: “是谁伤了你?可要我替你报仇?” 话还没说完,他就凑到路小堇的脸颊旁,轻轻嗅了嗅她脸上的血。 “神迹的力量。” “你就是纯净之体?” “原来,地上的那滴血,是你的啊。” 那滴血,是路小堇来时,刺破胳膊滴下的。 偏巧被殷千君发现了。 虽然那血即将干涸,血上的神迹之力也已经快要散了,但他还是感知到了。 偏巧,路小堇一路伤自己,血气蔓延,他很难追踪不到。 殷千君垂眸:“怎么就没早一点发现是你呢?” 要是能早一点发现,早一点杀了她就好了。 他勾住路小堇的腰,指尖刺穿她的心口: “放心,很快就不疼了。” 不疼你大爷! “你是谁?住手!”南涧呵斥,作势就要救路小堇。 他伸手过来时,路小堇竟看到他指尖闪过了一丝金光。 可再仔细一看,却看不见了。 是错觉吗? 正想着,殷千君凑到了她耳边: “怎么死的时候,还在看别人呢?” “你这样,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他嘎她。 他还不高兴了。 路小堇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她看向他身后的九尾狐。 “你看得见!” 血溅当场。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手正捏在门栓上,准备开门。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岁锦问。 路小堇收回手,靠在门口,半晌才缓过来。 她摇摇头:“不去了。” 没必要去了。 * 南涧泡完药浴,刚回房间,脑子里就突然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 暧昧,旖旎。 “路小堇?” 他掐指一算,眸光微变。 “过往?” 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会成为过往? 过往里,他死了,路小堇也死了。 死因被一些奇怪的力量给遮挡住,他看不见。 南涧连算了三遍,待到因推演过度而口吐鲜血,他才不得不停下来。 三遍推演的结果全都一样。 所以,那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 切切实实存在的过往,实际却并没有发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涧进屋,翻找出几本古籍,连夜研读。 * 之后三天,路小堇天天都跟扶桑在街上混。 啥都买。 买了全往储物袋里丢。 “阿婆,这酸枣糕酸吗?” “那哪儿能啊?不是阿婆吹,就阿婆这做酸枣糕的手艺,外人根本学不会,你尝尝,好吃着呢!” 路小堇尝了一口。 “好吃吧?” “好吃!” “那来两斤?” 路小堇点了点头:“来两斤酸枣,越酸越好。” 阿婆:“?” 有病是不是! 最后,在路小堇的据理力争和金钱挥洒下,阿婆还是挑出几斤特别酸的枣子卖给了她。 “大爷,这梅子酸不?” “酸。” “要了!” 不止如此,路小堇还买了好几斤苦瓜,几斤黄连,几斤蒲公英,以及几斤莲子心。 越酸越好,越苦越好。 全往储物袋里塞。 扶桑都给看懵逼了:“你买这些干什么?” 路小堇:“酸能提神,苦能抑制食欲。” 扶桑顿时明白,也跟着买了几斤。 满载而归。 三天后,宗门大比终于开始了。 路小堇跟在天云宗队伍后面,进了七星宗。 前脚刚踏进七星宗,贪念再次袭来。 饿—— 困—— 南涧—— 没错,色贪还是南涧。 即使周遭弟子很多,长得好看的,没有孵化出怪物的俊俏男修也都很多。 可路小堇心里的欲念,只有南涧。 果然不是她想多了,而是南涧真的有问题。 神迹选择南涧,究竟是想做什么? 路小堇急忙往嘴里塞了几颗梅子和黄连。 “唔——” 酸是酸到了极致。 苦也是苦到了极致。 您猜怎么着。 一点儿都不困不饿啦。 就是嘴巴涩得根本张不开。 “奇怪了,他们这次居然没动手脚吗?”扶桑凑到路小堇耳边,“我没感觉到贪念。” 不饿也不困。 不只是扶桑,其他人也都很正常。 看来这一次,神迹只针对了她。 也就是说,若有人知道这一点,想要找出她,岂不是易如反掌? 毕竟,犯困这一点,真的很难掩饰。 正想着,一人皮弟子突然靠近了她,笑得十分怪异: “道友,你在吃什么?” “你是饿了吗?” 第369章 找出她,杀了她 人皮弟子笑得其实不怪异。 相反,在其他弟子看来,他笑得温和又谦逊。 无比友好。 但在路小堇眼里,此刻站在面前,就是一个空落落的人皮,咧开空洞洞金灿灿的嘴冲她笑。 真的很难说不怪异。 “饿倒是不饿。”路小堇嘴里又酸又苦,一张嘴,一股酸涩气息就散了出来,她低下头,压低声音,一脸神秘,“但我吃的这个,确实是好东西。” 人皮弟子来了兴趣:“是什么?” 路小堇朝他勾了勾手。 人皮弟子弯下腰,凑近她。 “我吃的,是经过七七四十九位五品炼丹师,精心炼制八八六十四天而成的神丹。” “此丹吃完可长生不老,一举晋三阶!” “道友,买一颗吗?现在不要999上品灵石,不要999颗中品灵石,只要999颗下品灵石,你还在等什么?买了就是赚了!” 人皮弟子:“……” 他看上去很像傻子? 他沉默良久,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路小堇的脸。 虽然路小堇尽可能打起精神,但困意这玩意儿,真的很难被掩饰。 尤其是周遭都是精神奕奕的弟子时,更加显眼。 “道友似乎很困?” 路小堇摇头:“不是困,我是在修炼一种睡觉修炼大法。” 眼见人皮弟子看她的眼神愈发探究,岁锦不动声色卡在两人中间,将其隔开。 但刚一隔开,另外一人皮弟子就靠近了路小堇。 同样都只是人皮,可这一个人皮却很像人。 他眼窟窿里的金光,像一抹视线,定定地落在路小堇的身上。 “我知道是你。” 他笑。 似乎笃定找对人了。 “找到通关令牌,每一块令牌,都能通向吾。” “吾在七宝楼等你。” 通关令牌? 七宝楼试炼,共设置了五块通关令牌。 先拿到通关令牌出来的宗门,就是前五强,能得到丰厚的灵宝。 其余宗门,则全是陪跑。 如果说每一块通关令牌通向的都是神迹,那通关也就意味着死亡。 而原文中,五块通关令牌都被找到了。 所以,那五个宗门的人,是全都死了吗? 路小堇看向人皮弟子:“你为何不直接送我一个通关令牌?” “因为不需要。”人皮弟子笑,“吾相信你,你会找到吾的。” 他一笑,旁边的人皮弟子也都盯着路小堇笑。 他们看似是不同的人皮。 但这一刻,他们全是同一个人。 准确来说,他们都是神迹。 路小堇被盯得头皮发麻。 然后。 然后她就嘎了。 * 路小堇睁开眼。 回到了前一天晚上。 死了? 就死了? 怎么回事? 她努力回想,勉强记得自己时间回溯前,眼前闪过了一抹白光。 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是谁杀的她? 人皮弟子对她显然没恶意。 ——神迹想见到她,想利用她得到自由,它是不可能对她下手的。 所以七星宗是还有另外的势力? 那股势力,不想她靠近神迹。 一旦发现她是纯净之体,就会立马杀了她。 可神迹找到她后,人皮弟子对她那过于明显且直白的反应,会立马暴露她的身份。 而暴露身份,就是死。 “嘶——” “真酸!” 扶桑咬了一口梅子,酸得脸巴子都是皱的。 “这样酸的梅子,真的很难不提神,七星宗想控制咱,呵,想的美!” 路小堇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天已经黑了。 她垂下眼眸,缓解着痛楚。 困意无法遮掩。 只要踏进七星宗,她必会暴露。 除非…… 让所有人都困! 路小堇伸手勾住正跟梅子较劲的扶桑的脖子: “坏事,干不干?” 扶桑眼睛一亮:“干!你是想今晚就去炸了七星宗?我早有此意!咱啥时候动身?” 真乃野心勃勃,宏图大业。 试问谁不想炸了七星宗呢? “如果在炸药炸开前,咱俩能把炸药扔进结界,而不是被反弹的炸药炸死,那咱就去!” 扶桑:“……” 七星宗的守山弟子,也不是吃素的。 “那你想干啥坏事?” * 次日天还没亮,路小堇和扶桑就偷偷摸摸下了楼。 想到后厨寻到一个大缸。 弟子们都很讲究,每日都要用新从井里打上来的水,隔夜的不要。 所以店家专门为弟子们准备了一口大缸。 这缸,昨晚刚清洗过。 扶桑在外面守着,路小堇则溜进去,用水将几颗一品迷魂丹稀释开,全抹在缸底。 不仔细看根本瞧不见。 此丹对筑基期没用。 但对只有炼气期的弟子,简直一迷一个准儿。 “喵——”是扶桑的声音。 有人来了! 路小堇立马弓下身子,放轻脚步,从后门溜了出去。 “你说这些修士一天天的真是穷讲究,喝个水还要折腾人!” “谁说不是呢?我还真不信他们没喝过隔夜的水,烦死个人!” 两杂役一边蛐蛐,一边打着哈欠去打水。 根本没去看缸底。 这边,路小堇和扶桑已经回房。 把门关上后,两人贼头贼脑缩进被窝里,趁着天还没亮,又眠了眠。 岁锦睁开眼,起身走到窗前,手勾了勾。 将几个在楼梯走上走下,给两人打掩护的纸人收了回来。 * 等天大亮了,路小堇才醒。 扶桑也迷迷糊糊跟着爬了起来。 岁锦端着粥和包子走了进来,将盘子放在桌上后,才问道: “这粥,我们吃吗?” 她知道路小堇下了药。 路小堇点头:“吃!” 如果所有外门弟子都吃,她们不吃那,很容易露出马脚。 毕竟,没有谁是傻子。 岁锦没多说什么,一人分了粥和几个包子,慢慢吃了起来。 五谷杂粮,筑基期以上的弟子是不会吃的。 但祝季是个例外。 自从离开宗门后,他每天都会偷偷摸摸吃东西。 早饭他自然不会错过。 黏稠的粥,好喝! 可刚吃一口,他就停了下来。 “一品迷魂丹?” 谁这么缺德,往饭菜里下药? 祝季骂骂咧咧。 然后将粥配着小咸菜和包子全都吃光,再将药从体内逼了出来。 * 吃过饭后,各大宗门陆陆续续进了七星宗。 宗门大比,牵头的是以七星宗和天云宗为首的八大宗门。 其余有五个小宗门受邀请。 宗门大比获胜奖励非常丰厚,小宗门可谓是摩拳擦掌,拼了命也想要争个前五。 彼时,高台上,一白须老人正睥睨着下方。 纯净之体靠近神迹,必定会引出贪恋,困贪无法遮掩,想找出纯净之体易如反掌。 “找出她,杀了她。” “是。” 下一秒,就见所有宗门的外门弟子,一个个又困又乏,弯腰驼背,像丧尸一样涌了进来。 白须老人:“?” 找不出来。 根本找不出来。 第370章 见过大粪开花吗?今儿就让你开开眼界 白须老人人都傻了。 这确实是各大宗门的弟子吧? 怎么一个个看上去,像鬼似的? 不止白须老人震惊。 其他各大宗门的长老也都很震惊。 我弟子呢? 我那么大一群意气风发的弟子呢? “你们这是怎么了?”三长老也发现了不对,“怎么一个个的都困成了这样?昨晚没睡觉吗?” 困的都是外门弟子。 ——炼气废物,需要睡觉,睡眠不足自然犯困。 看似合理,但也不太合理。 因为就算是紧张得一晚上没睡,也不至于困成这样。 “我们也不知道,吃完饭就感觉很困……”弟子们勉强耷拉着眼皮回应。 眼皮看似耷拉。 实则已经在尽力睁大了。 “吃完饭后才困的?” “嗯。” 三长老意识到不对,就近检查了一个弟子。 “迷魂丹?” 他怀疑自己查错了。 倒不是因为迷魂丹这玩意儿很罕见。 而是一品丹药都很珍贵,谁会吃饱了没事干,给这群废物炼气弟子下这样珍贵的药? 三长老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傻子。 但事实证明,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傻子。 “长老,你是说,有人给我们下药了?” 外门弟子们也都震惊了。 一听是一品迷魂丹,更震惊了。 “谁啊,居然给我们下一品迷魂丹,这玩意儿是咱配吃的吗?” 对付炼气弟子,压根用不上丹药。 毕竟,能随手掏出迷魂丹的修士,随手啪一巴掌过去,就能让这群废物炼气弟子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下药? 可以,但没必要。 “看来咱们还是很被看重的嘛!” “谁说不是呢,虽然我们是外门弟子,但在大比中,用处也是相当大的!” “难怪有人要对付我们了。” 虽被下药,但一点不难过。 相反,感觉自己被看重的外门弟子们,空前地膨胀了起来。 “不过就算是被下药,我们也一定不会拖宗门后腿!” 一个个挺胸抬头,又困又傲地鄙视七星宗的弟子。 这儿就七星宗的外门弟子不困。 那药是谁下的,不言而喻了吧? 七星宗弟子:“……” 一个个都特么有病! 路小堇仨人混在外门弟子里,也又困又傲又横地跟着一起鄙视七星宗。 “好了,都安静。” 七星宗大长老出来主持大局: “今日,是三年一次的宗门大比,相信各位都很期待……” 一番废话后,进入正题: “规矩和以往的宗门大比一样,进入秘境试炼,秘境中设下了五块令牌,先取得令牌离开秘境的,便是获胜者。” “我七星宗的秘境,乃是七宝楼。” 宗门大比,每一次比试的地方都不同。 选取的秘境,都是被各大宗门收服了的秘境,虽然里面也有灵兽以及其他危险,但相对来说较为安全,很适合让弟子们去历练。 宗门大比全程由留影石实时播放,以防发生意外。 “大比共五天,五天后,七宝楼将关闭,诸位,请吧。” 大长老说完,开启了秘境入口。 各大宗门的弟子,在亲传弟子的带领下,纷纷进入七宝楼。 路小堇不动声色揪住了岁锦的衣袖,以防被传送到其他地方去。 “江道友!”苍术见到江意浓,十分高兴地凑上去,“还好你没事。” 上一次江意浓坠落悬崖后,他心就一直提着,听说江意浓回天云宗后,他还是不放心,现在亲眼见到江意浓没事后,他才狠狠松了口气。 江意浓客套又疏离:“多谢道友关心。” 苍术对上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人有些不自在: “那日你坠下悬崖,我本是想下山找你的,但……” 江意浓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没找就是没找。 说这些有何意义? 神烦这种啥都不做,但啥都爱说的人! “听说此事已经查明,推你下悬崖的人是路小堇?她怎可狠毒至此?” 说着,遥遥朝后一看,剜了路小堇一眼。 路小堇困得压根没看见。 苍术说其他的,江意浓也就敷衍敷衍嗯两声。 但说到路小堇,她才终于正眼看了苍术一眼: “并非如此,她没有推我,是我自己不小心跌落的,道友莫要误会。” 苍术不信。 他只是感慨,江意浓真是人美心善,于是愈发怜爱了。 * 七宝楼共五层。 各大宗门被传送到了第一层的各个角落。 路小堇死拽着岁锦的衣衫,才没被传送到其他地方,紧跟天云宗队伍。 刚传送进七宝楼,一股强烈的饥饿感就涌上心头。 “饿——” “我突然感觉好饿。” 外门弟子反应最强烈。 其次是内门弟子。 最后是亲传弟子。 实力越强,意志力越强,越不容易被影响。 “好饿——” “那边是什么?好像是烧鸡?” “那边还有烤鸭!” 外门弟子们皆眼睛一亮。 路小堇顺着弟子们的视线看过去。 她不知道其他人究竟看到了什么珍馐美味。 但在她眼里,那边的石桌上,只有一团又一团的金色光影。 扶桑咽了口唾沫,目露垂涎:“好香……” 外门弟子们再控制不住食欲,飞扑向石桌。 “不能吃!”君聿挡在了众人面前,“这是试炼,不可能随时随地出现热气腾腾的饭菜,其中一定有问题,你们已经被影响了神志,先凝神,稳住道心!” 弟子们咬紧牙关,忍住了。 “是,师兄!” 但每往前走几十米,就会再出现一个石桌。 弟子们的意志力在一点一点被瓦解。 “我好饿——” “我真的好饿——” 外门弟子们终于控制不住,飞扑向石桌,开始狼吞虎咽。 其他弟子拼命阻拦。 扶桑也隐隐在失控的边缘。 路小堇飞速往她嘴里也塞了一把梅子黄连混合物。 扶桑眼睛瞪大,顿时清醒了。 路小堇注意到,被外门弟子吃下去的所有食物,全化作金光。 那些金光,在一点一点吞噬弟子们的身体。 弟子们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再这样下去,不多时,所有外门弟子怕都会成为新一任的人皮弟子。 得想法子破局才行! 路小堇皱眉,环顾四周,视线最终定格在一坨半人高的大粪上。 她拿出炮竹。 扶桑:“你拿火药干什么?” “见过大粪开花吗?” “啊?没有。” “很好,今儿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扶桑和岁锦都看向那坨大粪。 “!” 这眼界,其实也不是非开不可。 真的。 第371章 路*掌控全局*小堇 你以为,开眼界这种事情,由得你选? 不。 只要路小堇够神经,每天都是开眼界专场。 “不不不!万万不可!”扶桑冲过去想要抓住路小堇,“你先把炮竹丢了。” 丢了? 路小堇点头。 默默点燃炮竹,丢进了不远处的大粪堆里。 丢完后,还回头对扶桑扬了扬脑袋。 这小丫头,还怪心急。 扶桑瞪大了眼。 比刚才食贪爆发,还惶恐一百倍。 “啊——!” 她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只是那爆鸣声,被爆竹炸开的声音给掩盖了。 “砰——!” 大粪被炸开了。 一朵大大的粪花,在空中绽放开来。 那大粪很新鲜。 因为一炸,就全开了。 路小堇暗暗赞扬自己大粪选得好。 但开花是短暂的。 粪,终究还是要落叶归根的。 于是,那一块块粪花,有的落在了人头顶上,有的落在了化作食物的金光上,还有的比较调皮,直接溅进人的嘴巴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弟子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先是沉寂了一秒。 然后。 “啊——!” 一群人都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这是什么东西啊!好臭!” “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 弟子们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甚至不愿提及那两个字。 蹲在地上躲粪的路小堇,收起挡在前面的伞,回头龇着一口大白牙,好心解释: “没错,是粪。” “应该是灵兽才拉的,很新鲜。” 弟子们僵住了。 “啊——!” “好恶心好恶心!” “刚才有粪溅到我嘴巴边上了!” “yue——” 内门弟子,以及少有的几个外门弟子,食贪不算太严重,避开得及时,没太被溅到。 至于亲传弟子,反应更快,在大粪炸开的一瞬间,就勾起结界挡住了。 现场,唯一被大粪花攻击到的,只有那些失控了的外门弟子。 要说,民以食为天,食贪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被控制住? 哦。 能。 ——当嘴里是大粪时。 吃过大粪的朋友们都知道,这玩意儿能催吐。 所以,此刻,本来还在疯狂进食的弟子们,都僵住了。 “大,大粪?” 大粪炸开的一瞬间,他们没能及时没反应过来,所以还是往嘴里塞了一下手里的食物。 那塞的是什么? 哦,是大粪食物混合物。 “yue——” 一时间,听取yue声一片。 于是,恶心的大粪花上,又堆上了一摊又一摊的呕吐物。 更恶心了。 食贪? 呵,在恶心面前,食贪不值一提。 ——本来也不是真饿。 原本拦都拦不住的弟子们,您猜怎么着,都清醒啦。 根本感觉不到饿啦。 路小堇见金光都被他们吐出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夙夜瞥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正在疯狂呕吐的弟子们: “先离开这里。” 弟子们疯狂捏净尘诀,收拾收拾就往前跑。 爬也要爬离这里! * 正围坐在大堂里看留影石的各大宗门长老们,见路小堇炸了大粪,都沉默地看向天云宗长老。 震惊了。 真的,从未见有人能把大粪玩出花儿来的。 隔着留影石都想吐! 五长老被盯得坐立不安。 这死丫头,是真爱玩屎啊!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自然不可能说自家弟子的坏话,而是一脸正色: “此举是冒失了些,但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毕竟,现在除了天云宗的弟子,其他弟子还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倒是,但我宗门弟子,必定会靠意志力脱困!” “我宗门也是。” 其他宗门纷纷‘俺也一样’。 只有七星宗长老似笑非笑。 靠意志力么? 呵。 很好。 人头这不割定了? 所有长老心思各异。 然后,就见路小堇遇见灵剑宗的弟子后,默默又放了几个个炮竹。 “砰——!” 全场寂静。 原来这弟子不止霍霍自家宗门。 其他宗门她也是一个不放过啊! 七星宗长老面露冷色。 其他各派长老面露幽怨。 五长老虚咳两声,一脸正色: “这不很好吗,都脱困了不是?” * 这边,夙夜带着天云宗弟子离开了粪花之地。 刚走出十几米,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圆桌。 照旧是珍馐美味。 食贪再次涌上来。 然后。 “yue——” 食贪? 贪不了一点。 恶心这玩意儿,是有后遗症的。 他们现在看到这些东西,就会想到粪花,然后想吐。 “yue——” 根本止不住一点。 “是谁干的!” “是谁炸了大粪!” 缓过来的弟子们开始寻找罪魁祸首。 路小堇三人默默缩回一角,不作声。 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承认。 君聿看了一眼猥琐窝着的路小堇,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好了,都冷静些,这里应该是会勾起人食欲的幻境,吃了那些东西,尚且不知会有什么后果,这粪确实是恶心了些,但确实让你们都从幻境中清醒了过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说起食欲。 “yue——” 又是yue声一片。 祝季不动声色凑近路小堇,盯着她的嘴: “你在吃什么?” 食贪对其他亲传弟子几乎没用处。 但对祝季不是。 他超爱吃的! 要不是顾着脸面,他早冲上去狂吃,桌子都能被他给啃了。 然后,他就看路小堇在嚼嚼嚼。 私以为,路小堇吃的,都是好东西。 所以他眼巴巴就靠过来了。 路小堇递给他一把梅子: “梅子,特酸,吃吗?” 祝季接过,嚼嚼嚼。 脸酸成了包子。 “还不错。” 酸也有酸的好。 “还有这个,莲子心,特苦,吃吗?” “吃!” 莲子心入口,他苦成了小老头儿,好半天才说道: “这个,是真难吃啊。” 他嚼嚼嚼。 别说,还挺抑制食欲的。 ——嘴巴子涩得根本张不开。 收刮了路小堇后,他又悄悄咪咪回到了队伍前面。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走了没多久,就听前面传来嘈杂声: “饿,我好饿——” “师兄,求你了,让我吃吧——” “快拦住他们!” 是灵剑宗的弟子。 一部分弟子在发疯,一部分弟子在设结界阻拦。 但拦不住。 不是拦不住弟子,而是拦不住圆桌。 “桌子会动!” 食物会自动靠近弟子。 弟子们不受控地已经吃进去了不少金光。 路*掌控全局*小堇默默扭头,将视线落在了旁边的一堆大粪上。 第372章 通关令牌 这坨大粪,比之前的那坨还要新鲜。 炸了肯定好看! 路小堇默默又掏出了几个炮竹。 这些炮竹,都是君聿往年给原主买的。 听闻炮竹是驱邪避灾的,所以给她买了很多。 简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yue——” 天云宗弟子们现在一见有人狂吃,就止不住地狂吐。 等一下。 突然觉得这场面有点眼熟。 该不会又来个大粪花吧? 不可能! 哪可能随时随地都能找到一坨大粪,是吧? 结果一回头,就见一堆半人高的大粪出现在了眼前。 弟子们顿时瞪大了眼。 不,不会吧? 然后就见几个炮竹被丢了进去。 “砰——!” “啊——!” 弟子们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拼命往亲传弟子身边靠。 有亲传弟子们的结界,他们安然无恙。 没反应过来的灵剑宗弟子可就惨了。 “啊——!” “这是什么?” “该不会是,该不会是……” 路小堇颠颠地凑过去:“没错,是大粪。” “啊——!” “yue——” 弟子们开始狂吐。 被吃下去的金光,几乎都被吐了出来。 路小堇满意了。 “这粪很新鲜。”君聿蹲下身,查看了一下还没被完全炸飞的粪堆,“这灵兽极有可能就在附近,我们必须得尽快离开这里!” 能拉出这样一堆屎的灵兽,其体型至少会比这坨屎大十倍。 就算品阶不高,上来a一下也是很要命的。 离开。 必须得离开。 但这话说晚了。 因为路小堇一抬头,就对上了不远处,高约五丈的大牦牛。 那牦牛此刻正死死盯着她。 牦牛的脖子下,挂着一个人头。 “不好,是三品灵牛兽!” “一般来说,灵牛兽不会单独出现。” “如果出现一只,那……” 果不其然,很快,前方就冒出无数黑影。 是一品和二品灵牛兽,它们全以这头三品灵牛兽为首。 三品灵牛兽的脾气很冲,满眼怒火,而愤怒的瞳孔中,全是路小堇。 “死丫头,居然敢炸老子的屎,今儿老子非得弄死你不可!” 弟子们愣了一下。 而后纷纷看向路小堇。 “那大粪居然是你炸的?” “yue——” “你有病是不是!” 炸他们一身不说,还引来了灵牛兽。 他们快恨死她了! 恨不得一人啐她一口。 面对弟子们指责的目光,路小堇自然是很自责。 那她这人多要脸,多在乎别人的看法啊。 面对这被众人唾弃的场面,她当然是脑袋一扬: “对,就是我炸的!要不是我,你们能轻易脱离幻境?哎呀,都不要太感激我,我这人心地善良,心怀苍生,救你们都是我应该做的。” 自责? 笑死,她根本不要脸。 “还有,这大粪这么新鲜,就算我不炸,我们迟早也会碰上这群灵牛兽。” “我提早把它们炸出来,也不失为一个提前发现隐患的法子,我是在救你们啊!” 路小堇振振有词。 越说越觉得自己像救世主。 愈发自信,浑身散发光芒。 众弟子也觉得她说的这话很有理,十分感激,本来都涌到喉咙的谩骂声,都默默咽下去啦。 哦,假的。 之所以没骂,是因为在还没骂出口时,路小堇转身就逃没影了。 “艹!快跑!被这大牛撞一下那还得了?” 众人:“……” 脸这玩意儿,她是真一点不要! 路小堇不得不跑。 没办法,面对三品灵牛兽,她说打不过吧,那她就得死。 说打得过吧,那问题可就大发了。 逃为上策。 夙夜:“列阵!” “是!” 天云宗反应迅速,灵剑宗也不遑多让。 至于弱一点的弟子,则都跟着路小堇往后方跑。 路小堇走位很奇特。 她跑着跑着,就绕到了灵牛兽后方,拿起石头就往一品灵牛兽那边扔。 “哞——” 打得一品灵牛兽嗷嗷叫。 转身就要来揍路小堇。 路小堇又一个走位疯狂逃。 之后,她竟开始带着一群炼气期,一边挑衅一边逃命,引得灵牛兽四散,大大削弱了兽群的武力值,也减轻了其他弟子的生存压力。 夙夜和灵剑宗一弟子,一起冲向了三品灵牛兽。 “夙夜道友居然已经元婴期了!” “早就听闻他是修仙奇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位道友就是剑灵子吗?” “金丹期巅峰,比起夙夜师兄,也不遑多让啊!” 祝季在一旁咬牙切齿,默默阴暗。 本来他一直自诩也就比夙夜差一点。 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个剑灵子。 说什么天生剑修,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剑修灵子。 整得花里胡哨的。 呵忒! 祝季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但没人在意。 很快,夙夜和剑灵子合力将三品灵牛兽就地杀死。 剑灵子面无表情,对夙夜颔首: “道友,灵牛兽乃你所杀,内丹归你。” 夙夜也没太客气,挖走三品内丹后,收进了储物袋。 至于路小堇,还在带着一群炼气期溜一品灵牛兽。 “艹,它咋跑这么快!” “这位道友,你往那边跑,看能不能把它引走!” “艹,它是冲我来的!” 路小堇气喘吁吁,是真要跑不动了。 就在她反手打算给那头小牛子一个爱的嘴巴子时,突然有人将她拎到半空,将那一品灵牛兽斩杀。 路小堇回头,见是夙夜,立马眼含热泪: “多谢大师兄相救!” 一边道谢,一边将鼻涕眼泪往他袖子上擦。 夙夜被恶心得一顿。 但这是他师妹。 亲师妹。 他反复给自己洗脑后,才没一把将路小堇丢下去摔死。 他放下路小堇后,疯狂捏净尘诀,继续斩杀其他灵牛兽。 很快,灵牛兽全被斩杀。 “三品灵牛兽的肉,以及其他灵牛兽的内丹和肉,平分,你们可同意?” 弟子们都没异议。 都体面人,不可能为这仨瓜俩枣的争来争去。 突然,有弟子指着不远处的山洞说道: “那洞里是什么?好像发着光,该不会是通关令牌吧?” 夙夜反应最快,抢先进入了山洞。 其他弟子们也都凑了过去。 可还没凑近,夙夜就拿着一块通关令牌走了出来。 “是大师兄!大师兄已经拿到了通关令!” 天云宗弟子都很高兴。 路小堇则后退了一步。 因为那走出来的人,不是夙夜。 而是夙夜的人皮。 第373章 一场盛大而寂静无声的死亡 夙夜从进入山洞,到拿着通关令牌出来,总共不到三息。 不到三息,一个元婴期修士,便只剩下人皮了。 太快了。 快得让路小堇心惊。 天云宗弟子则都很高兴。 一个个激动得脸都是红的,还有些傲娇: “我们连通关令都已经拿到了,那七星宗的弟子,该不会连幻境都还没摆脱吧?” 一边说,一边嘿嘿笑。 根本不知道死亡即将来临。 夙夜在弟子们雀跃的目光下,举起了手中的令牌。 令牌一闪,一道透明的门就凭空出现在上方,发出耀眼的金光。 那金光,全方位无死角地覆盖了此地所有弟子。 只一瞬,弟子们便全成了人皮。 见不到血,也见不到肉。 空荡荡的。 金灿灿的。 人皮。 但除了路小堇,没人看得见。 这是一场盛大又寂静无声的死亡。 死了,人皮却也依旧是很有礼数地互相作揖: “你们天云宗这么快就能拿到通关令,真是恭喜了。” “同喜同喜,你们定也能很快拿到通关令的。” “借你吉言了。” 【第一层通关令牌已经找到,第二层即将开启。】 夙夜人皮却并没有着急带天云宗的弟子离开,而是走向路小堇,冲她怪异一笑: “找到你了,纯净之体。” 他将手中的令牌递给路小堇: “去吧,吾在等你。” 他看着路小堇笑。 其他人皮也都看着路小堇笑。 路小堇回头,对上岁锦和扶桑诡异且同步的眼神,沉默地接过了令牌。 在令牌入手的一瞬间,那扇门突然闪现到了她面前。 路小堇推门走了进去。 门内不是什么通道。 只有一束光,光里悬浮着一个金色圆球。 那金色在流动。 像是沙,又像是水。 “纯净之体,吾等你很久了。” “身为纯净之体,你为何会有贪念?” 神迹不解。 路小堇也不解。 如果是小时候的原主,确实应该没有贪念。 那孩子几乎没有感情。 所以,她长大后,为何会有贪念? 路小堇眼前恍惚了一瞬。 在进入这扇门后,体内的贪恋便愈发强烈了。 她咬紧牙关,拿出玉簪,划破自己的手掌心。 “小新娘,因何事召唤吾?” 路小堇指着金色圆球:“帮我吞噬它。” 她没有能力自己吞噬。 准确来说,她不知道该如何吞噬。 孑孤浅浅一笑:“它并非神迹主体,无法吞噬。” “小新娘,你得想办法找到它的主体才行。” 金色圆球只是主体的一个分身。 路小堇无法吞噬分身。 但分身却能通过得到路小堇的血,而获得自由。 这也是金色圆球完全不畏惧路小堇的原因。 而正因为它只是分身,路小堇才能毫不费力地保持清醒。 “怎么样才能找到主体?” 孑孤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令牌:“五块通关令,分别是五个分身,找出所有令牌,主体的空间自会向你打开。” 五块通关令? 能不能找到五块通关令先不说。 问题是,路小堇无法同时拥有五块通关令。 因为不论是谁触碰到通关令,通往神迹分身的这扇门就会出现。 而这扇门一旦出现,她身份必定暴露。 然后,必死。 她永远无法找出第二块通关令。 更遑论是五块。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我要怎么做?” “小新娘,你会找到法子的。”孑孤走向路小堇,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小新娘,辛苦你了。” 不辛苦。 命苦。 算了。 毁灭吧。 路小堇面无表情,捏紧手里沾血的玉簪,捅死了孑孤。 “轰隆隆——” 天雷响起。 “弑神者,诛杀!” 天雷滚滚,神罚降下。 就在此时,有人走进了这一方小空间。 “神罚?” “秘境里,为何会有神罚?” 路小堇错愕。 除了她,居然还有人能在神迹出现后,没被吞噬成人皮? 她猛地回头。 那进来之人,她见过。 ——灵剑宗掌门亲传大弟子,剑灵子。 ——传说中的,天生剑修灵子。 不是人皮。 是人。 “为什么?” 刚才金光扫杀了所有人,为什么剑灵子能活下来? 甚至在剑灵子进入这方空间后,他身上竟也没被金光沾染半点。 震惊的不止是路小堇。 还有金色圆球。 “奇了,这世上,竟有人没有贪欲?” 五欲之贪,剑灵子一样都不占。 他只是有些疑惑地看向金色圆球:“你是何物?” 他走过去,先是用刀一砍。 无法砍中。 他伸手摸了摸。 摸不到。 “不存在?” 明明这东西能说话,是活物,怎么会触碰不到? 剑灵子有些疑惑。 但也仅仅只是疑惑罢了。 既然它对他没有杀意,那他也不是非得执着于找出它。 他转头看向路小堇:“这是什么地方?为何这块通关令牌不是通往外界的?” 即使试图触碰过神迹,甚至穿过了神迹的身体,剑灵子身上依旧没有半点金光。 这真的是一个,完全没有贪欲的人。 路小堇趁着神罚还未完全降下,立马上前,将令牌塞到了剑灵子的手里。 剑灵子不解:“通关令牌给我做什么?这是夙夜道友先得到的,那便是你们天云宗先通关,你不该给我。” 说着,又想要将令牌还给她。 路小堇没接,却只是死死盯着他的手。 一息。 两息。 三息。 剑灵子还活着! 万物相生相克。 而剑灵子,生来就克贪念! 路小堇知道该怎么破局了! 她抬头看向剑灵子,真诚地笑了: “剑灵子,你能生于这个世界,真好!” 在剑灵子错愕的目光下,神罚降下。 “轰隆隆——” 路小堇被劈焦。 “道友!”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刚被夙夜放下。 “你且在此站着不要动,我去杀灵兽。”夙夜嘱咐道。 别添乱。 别找死。 这是夙夜对她唯二的要求。 路小堇疼得一个没站稳,险些跌下去,她堪堪缓过来,抬头就是一个大大的笑: “好嘞大师兄!” 夙夜对上她惨白惨白的脸,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往她手里塞了几颗丹药,便转身走了。 他一走,路小堇刚将丹药塞进嘴里,还没完全咽下去,就冲着不远处,正在斩杀灵兽的剑灵子跑去了。 “道友!” 第374章 所有人都瞧不上她,偏偏她最争气! 要说在之前,剑灵子还是不好接近的。 ——灵剑宗把他护得跟什么似的。 像路小堇这样的外门废物,别说跟剑灵子搭上话了,就是想凑过去多看他一眼,都得被灵剑宗的其他弟子剜两眼。 但现在不一样了。 弟子们杀灵兽的杀灵兽,挖内丹的挖内丹,捡尸体的捡尸体。 都忙得很。 正在斩杀灵兽的剑灵子这不就落了单? 路小堇乐颠颠地就跑了过去: “道友!忙着呢?” 剑灵子一剑斩杀一个灵兽,抽空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 “嗯。” 他前脚追灵兽,路小堇后脚就追他。 然后喋喋不休:“道友,我知道通关令在哪儿,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拿!” 灵剑子:“既然是你找到了,那通关令就是你们天云宗的,你自去取便是。” 谁找到通关令牌,那就该是谁的。 各凭实力。 抢人令牌什么的,他做不出,也不想做。 “不行,我不想让天云宗赢!” 灵剑子终于多看了她一眼:“为何?” “因为我恨他们!” 灵剑子眉头微蹙:“他们欺负你了?” 这弟子仅仅炼气二阶,被欺负,似乎也说得通。 “你别怕,待出了七宝楼,我自会去与你天云宗的长老谈起此事,必不会叫你再受欺辱。” 他人虽疏离,却很友好。 路小堇摇头:“非也,他们并没有欺负我。” 剑灵子:“那是为何?” 路小堇一脸怨气:“因为他们不愿与我结为道侣!我如此深爱他们,他们却都拒绝我,所以我恨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得到通关令牌!” 剑灵子顿了一下。 又看了她一眼。 有些不太自信地问道:“他,们?” “对呀,我这人心胸宽广,心里自然装得下所有的师兄师姐,我只是想给他们所有人一个家,我有什么错?他们凭什么都瞧不上我?” 灵剑子沉默了。 心胸宽广这个词儿,好像不是这样用的吧? 他总觉得路小堇的话有问题。 也觉得这人有问题。 但他平日里很少与人打交道,半天也找不出问题所在,只能委婉拒绝: “道友,这是宗门大比,你不该有此私心,应以大局为重才是。” “我不!”路小堇过去拽住他的衣袖,“你跟我走,我就要把通关令给你们灵剑宗!” 这话,对灵剑宗任何一个弟子说都有用。 可这人是灵剑子。 他果断拂开了路小堇的手:“不必。” 路小堇正琢磨着该怎么说服灵剑子,突然见灵剑子一边杀灵兽,一边不停地念净尘诀。 她眉头一挑。 这小子,似乎有点洁癖啊。 她立马凑了上去,恶劣开口: “你要是不跟我去,那待会儿我见一个粪堆,就炸一个粪堆。” “既然我不好过,我就要所有人都不好过,都跟我一起坠入这恶臭的地狱吧!” 一边说,一边桀桀桀。 灵剑子脸色终于变了:“你何至于此?” 她人真坏! “因为我不高兴,所以我就得让你们所有人都不高兴。”路小堇双手叉腰,“得叫你们知道,虽然你们都瞧不上我,可偏偏我最争气!” 灵剑子是真心觉得她坏。 坏透了。 可莫名的,对上那双虽然有几分癫狂,却很干净的眸子,他竟生不出多少厌恶来。 他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为了不堕入恶臭的地狱,而选择了屈服: “带路吧。” “跟我来!” 路小堇带着他,悄悄咪咪来到了山洞口。 “我刚才跑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山洞,发现里面亮晶晶的,我就知道这里面必有宝物,肯定是通关令牌。” 灵剑子点头,跟她一起走了进去。 那挂在半空中的,不是通关令是什么? 只是那通关令之上,还牵引着一缕金色的光。 一旦触碰,便会被贪念吞噬,成为人皮。 灵剑子并没有立马去拿令牌:“这确实是通关令,你若现在后悔,可自己去拿。” “那怎么能成?我拿到,就是天云宗拿到,那我还不是帮了天云宗?”路小堇一脸愤怒,“这绝对不行!” 灵剑子沉默一下:“那成吧。” 他飞上去,取下了通关令牌。 在他拿到通关令牌的瞬间,金色光线瞬间消失。 灵剑子果真并未变成人皮。 而在令牌被摘下的瞬间,路小堇体内的食贪也顷刻间减弱了许多。 她松了口气。 灵剑子对她作揖:“既是如此,那便多谢道友了。” 他拿着通关令,打算带灵剑宗弟子们离开。 “道友,慢着!” “还有何事?” 路小堇低声蛐蛐:“道友,你有没有想过,让灵剑宗在宗门大比上大放异彩?” 灵剑子:“没有。” 毫无野心! 没关系,她能让他有: “道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师尊尽心尽力栽培你,难道你就只拿一个令牌离开的吗?” “你这样,对得起你师尊的谆谆教诲吗!” “这些年,你灵剑宗一直被七星宗和天云宗压着欺负,你知道你师尊私底下掉过多少泪,吃过多少苦吗?” 灵剑子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良久才道:“那我该怎么做?” 绝不能让师尊吃苦落泪! “这七宝楼不是有五块通关令吗?若你能拿到全部令牌再通关,岂不是能将其他所有宗门都踩在了脚下?” 路小堇大手一挥:“到时候,什么七星宗,什么天云宗,在你们灵剑宗面前都算个屁!你师尊脸上自然有光,你也就没辜负他的栽培。” * 大殿内。 “将所有宗门踩在脚下?” “我七星宗算个屁?” “你们天云宗,可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弟子啊!” 其他宗门纷纷瞪天云宗长老。 别说五长老了,就连三长老都被瞪得有几分不自在。 “只是个外门弟子。” 编外! * 在路小堇一番洗脑下,灵剑子终于还是答应了。 他可以不在意输赢。 但灵剑宗在意。 他不能太自私。 把令牌塞进兜里后,两人又回到了弟子们所在的地方。 【第一层令牌已经找到,第二层即将开启。】 弟子们大惊:“这么快就有宗门找到了通关令?” “该不会是七星宗吧?” “呵,我看这七星宗弟子,必定是早就知道通过令在哪儿!” 七星宗:该死的黑锅,说背就背。 第二层大门出现在眼前。 弟子们一拥而入。 路小堇刚一踏进去,强烈的困意袭来。 “好困——” 扶桑一头就栽了下去,摸着地上的草地: “奇怪,这地上怎么跟床一样软啊……” 不是地面跟床一样软。 而是地面上,铺着一层睡贪金光。 第375章 睡贪?无所谓,她会捅马蜂窝 那金光应该跟云朵一样绵软。 路小堇踩着硬巴巴的泥土,看着扶桑在地上rua来rua去的手,如是想到。 她眼皮子抬了一下。 ……没抬起来。 好困—— 如果在沉睡中循环死去的话,大约不咋疼的,吧? 路小堇脑子恍惚了一瞬,头一沉,也跟着栽了下去。 “砰——!” 脸着地。 那金光对她无用。 所以这一栽,那是真栽在了地上。 路小堇疼得龇牙咧嘴的,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好在是脸着地,没人瞧出她疼。 还不等她缓过来,岁锦就一手一个,将她俩从地上捞了起来。 “别睡。” “这地方有些古怪,睡了,未必还能醒得过来。” 岁锦也困。 毕竟之前所有外门弟子都吃了迷魂丹,加上睡贪作祟,饶是理智如岁锦,此刻也只是勉强保持清醒。 但她直觉七宝楼有问题。 修仙界不比其他,从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安全。 宗门大比,也是会死人的。 想活命,只能靠自己。 岁锦从路小堇储物袋里拿出一堆酸梅子酸枣,一人嘴里塞了一堆。 “唔——” 扶桑和路小堇立马酸得跟两个小老太太一样。 清醒了。 但不多。 还是困得想一头栽下去。 不止她们俩。 周遭的外门弟子,也几乎全栽在了地上。 金光从地面,慢慢渗入他们的体内,一点一点蚕食他们的血肉。 也就是说,睡着,真的会毫无知觉的去死。 不行! 路小堇狠嗦了一下嘴里的酸梅子,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人皮弟子越多,神迹就越强。 必须得想法子阻止睡贪献祭! 路小堇环视一周,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马蜂窝上。 七宝楼里的马蜂窝,是她见过最大的。 不规则的球状,有半人高。 她斟酌了一下,扭头看向岁锦和扶桑: “你们说,人能跑得过马蜂吗?” 扶桑打了个哈欠,挠头: “能吧?好歹咱们都是修士。” 有她这话,路小堇就放心了。 她捡起一根长棍子,在扶桑震惊的目光下,冲着马蜂窝狠狠一捅。 “别!” “嗡嗡嗡——” 你听过,成群结队的马蜂声吗? 那声音不说多震耳欲聋,却也绝对是令人震撼畏惧的。 毕竟,这玩意儿扎人是真疼。 “啊——!” “特么谁捅了马蜂窝!” 本来还痴痴趴在地上,即将进入梦乡的弟子们,立马就瞪大了眼。 您猜怎么着? 睡意没啦! “啊啊啊啊!” “好疼!” “快跑!” 马蜂这玩意儿,不像其他的灵兽。 其他灵兽你要是对上,要么你死,要么我活。 但马蜂这种东西,杀伤力不强,对上它,死是死不了,疼却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任由你把剑舞成残影,马蜂也能找到你的破绽,凑近你,狠蜇一下。 尤其这玩意儿数量极多。 杀不完。 根本杀不完。 只能逃。 “师兄,救命啊——!” “师姐,救我——!” 弟子们向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求救。 毕竟,废物如他们,大多都不会结界。 可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却根本没管马蜂窝,反而一边寻找通关令一边说: “一进来我便觉困意袭来,想来此地也是幻境,你们跑上一跑,多清醒清醒,不沉溺于幻境,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话是好话。 心也是好心。 ——反正被蜇的也不是他们。 修仙界的马蜂也有脑子。 他们根本不追实力强的弟子,专追炼气期。 外门弟子们只能鼻青脸肿痛哭流涕地疯狂跑。 “啊啊啊啊!疼死了!” 困乏如他们,一个个跑得跟运动健儿一样。 路小堇也在其中。 困得想死。 但健步如飞。 扶桑跑得都要断气了:“不行了,我跑不动了,再这样跑下去,我还不如被蜇死!” 下一秒,她屁股就被蜇了一下。 “啊——!” 蔫了吧唧的扶桑立马又支棱起来,疯狂往前冲。 蛰死是不可能被蛰死的。 宁可跑死! “痛死了!” 一时间,在马蜂的强制洗礼下,所有弟子都活蹦乱跳的。 金光根本沾染不了一点。 原本已经渗进去的金光,也被悉数跑出来了。 弟子们跑着跑着,就遇到了其他几个宗门席地而睡的弟子。 “道友!” “快跑!” 其他宗门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着一起跑了。 不跑不行。 马蜂追来了,见人就蜇。 谁都别想睡。 马蜂多,弟子也多。 追着追着,马蜂就有点不太够了。 路小堇很快发现,居然有弟子偷偷摸摸想睡觉了。 这可不行啊! 偷偷找死可不提倡! 于是她瞅准了一个马蜂窝,再次拿起了棍子。 “歘欻欻——” “嗡嗡嗡——” 马蜂瞬间成倍增加。 “啊——!” “特么哪儿来的这么多马蜂啊!” 弟子们四处乱窜。 你带我。 我带你。 最后,几乎所有宗门的外门弟子都跑了起来。 鬼哭狼嚎。 见此,顶着一张猪头脸的路小堇,满意地笑了。 她正乐颠颠地往前跑呢,迎面就撞上了人。 那人扶住她:“怎么被蜇成了这样?” 是君聿。 君聿把她从怀里提出来,手轻轻托着她的脸,不知往她脸上抹了点什么,肿痛的脸立马不疼了。 还凉悠悠的。 “可还疼?” 对面那张猪头脸肿得脸型都瞧不清了,还在嘿嘿嘿地笑: “不疼了,多谢师弟。” 君聿见她又开始犯困,便扶住她的肩膀: “要不我背你走吧?” 路小堇心动了。 她是真的好困。 可还没等她点头,身后的其他弟子就追了上来,见君聿想帮路小堇,立马扯着嗓子喊: “师兄,救命啊——!” 君聿人好,弟子们都知道。 他连路小堇都帮,肯定也会帮他们! 他们好困—— 好想停下来—— 路小堇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果断摇头: “不用师兄帮忙,我身为天云宗弟子,岂能屈服于马蜂的武力之下?我今日,就要跟这群马蜂势不两立,战斗到底!” “相信诸位也是如此!” 说罢,毫不犹豫继续了逃命之旅。 其他弟子:“?” 有地方不躲,她是不是有病! 等一下! 这马蜂该不会就是她捅的吧? 她该不会,就是喜欢被马蜂蜇的感觉吧? 第376章 剑灵子:一见倾心,不可自拔? 弟子们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太合乎人性。 但路小堇这人,本来就不太正常。 试问。 正常人谁会喜欢涮盂? 正常人谁会去炸灵牛兽的新鲜粪? 而不正常的人,喜欢捅马蜂窝,喜欢被马蜂蜇得满脸包,有什么不对的? 但也不能轻易冤枉人。 于是,弟子们开始默默监视路小堇。 很快就注意到,路小堇贼眉鼠眼,左顾右盼,然后又捅了个马蜂窝。 “艹,居然真的是她捅的!”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她!” 弟子们怒了。 大怒! 一个个拔出剑,一边躲避马蜂的追捕,一边追捕路小堇。 今日,不给路小堇一点教训,他们誓不罢休! 路小堇一回头,对上弟子们热情的追赶,十分感动: “居然被你们发现了?哎,我只是想偷偷做点好事不留名,怎么就这样难?功德就非得砸我身上是吧?” “当然,你们不必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弟子们对上她那张自我欣赏的嘴脸,先是一愣,旋即更怒了。 “艹!老子忍不了了,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忍不了? 忍不了也得忍。 因为路小堇这人,别的不说,那腿儿是跑得是真快啊。 弟子们追半天愣是没追上。 路小堇见弟子们都很有激情,她也被沾染上跟着激情了起来,于是顺手又捅几个马蜂窝。 “啊啊啊!路小堇,我要杀了你!” “你再手贱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威胁压根没用。 最后弟子们只能求她:“道友,你就少捅几个马蜂窝吧!” 求也没用。 该捅还是捅。 弟子们气得眼睛都红了。 一时间,路小堇成为弟子们最想嘎的恶女,没有之一! * 留影石外的长老们都沉默了。 本以为炸大粪已经够没事找事了。 没想到路小堇还能更癫。 现在好了。 好好的一个宗门大比,被搞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 毫无纪律毫无章法。 看得人眼睛疼。 “你们宗门可真是会教弟子!”长老们阴阳怪气。 五长老脸上挂不住,再次表示: “是外门弟子!” 编外! 不仅编外,还吃里扒外。 找到了通关令不握在自己手里,带宗门通关,非得巴巴给人剑灵子。 路小堇脑子被驴踢了? 等一下。 她该不会瞧上剑灵子了吧? 就路小堇这个色心大发,在宗门内就天天求着同门跟她结道侣的货,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五长老闭了闭眼。 算了,毁灭吧。 只有灵剑宗长老附和:“对嘛,她就一个外门弟子,也怪不到天云宗头上。” 其他长老瞥灵剑宗长老一眼,继续阴阳怪气: “呵,你们灵剑宗已经拿到了通关令牌,自然说得出这番公道话来。” 五长老也幽怨地看向灵剑宗的长老。 只有七星宗的长老眸光阴沉。 按照计划,每一层楼打开,都会献祭不少弟子。 可这一次,因为路小堇这些乱七八糟的操作,至今还没有一个弟子被献祭。 特么,这疯丫头克七星宗! 不行,得想个法子先把她弄死才行! 七星宗长老不动声色传信进了七宝楼。 * 就在路小堇跑得快要筋疲力尽时,溧水宗终于找到了第二块令牌。 “我找到通关令了!” 溧水宗,被邀请的五大小宗门之一。 找到通关令,就意味着宗门会得到不少七星宗提供的灵器灵宝,这可把他们给高兴坏了。 “大师姐,你真是我们宗门的福星!” “不,大家都是宗门的福星!能找到令牌,靠的也不是我一个人。” 溧水宗大师姐激动地从树桩里拿出通关令。 而在触碰到令牌的一刹那,她就成了人皮。 路小堇看向藏着令牌的树桩,环顾四周,大致记了一下位置。 不等溧水宗大师姐举起令牌,召唤出那扇门,路小堇就已经拿出匕首,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路小堇!” “道友!” 嘎。 * 路小堇睁开眼,她正在狂奔。 身后是举刀追着她的热情弟子们。 “路小堇,你给我站住,老子今天就是死,也非得砍死你!” 路小堇很感动。 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想跟她同生共死。 放心,等她真死的时候,一定捎上他们! 死。 都死。 黄泉路上都是伴儿。 路小堇一边忍着痛楚往前跑,一边环顾四周,寻找着剑灵子的踪迹。 恰好,剑灵子就在不远处查第二块令牌。 路小堇脚尖一转,朝着剑灵子跑去了。 “道友!” 剑灵子一回头,就见一猪头脸满眼癫狂地朝他狂奔而来。 这道友,瞧着不像啥好人呐! 仔细一看,这不是路小堇吗? ——还真不是啥好人。 但因着和路小堇的约定,他还是客气冲她颔首: “道友可是有事?” “有!”路小堇扒拉着他的衣袖,堪堪站稳身形,勉强缓过来后,才低声道,“我找到第二块令牌了,跟我走!” 剑灵子有些意外。 他刚才以为路小堇只是在四处乱窜躲马蜂,没想到她居然还在暗暗找通关令? “剑灵子,你可离她远些,这马蜂窝就是她捅的,她这人,简直恶毒至极!” “对,你快让开,我们今日与她不死不休!” 弟子们骂骂咧咧,杀气十足,却又不敢停。 那马蜂还在身后追着呢。 于是只能一边骂,一边绕着剑灵子转圈。 那画面,竟有一种荒诞的幽默感。 剑灵子看了一眼弟子们,又看了一眼路小堇,大致也猜出来路小堇捅马蜂窝是为了拉弟子们出幻境。 路小堇这道友,怎么又坏又好的? “她捅马蜂窝并无恶意。”剑灵子实话实说,“只是见你们被困意所扰,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弟子们知道。 但这马蜂蜇谁谁疼。 根本抑制不住怒火。 让弟子们不解的是,剑灵子为何会为路小堇说话? 不是听闻这灵剑宗的灵子,几乎不与外人打交道吗? “道友,路小堇胡作非为,你为何要护着她?” 路小堇探出脑袋:“因为他对我一见倾心,不可自拔。” 剑灵子:“?” 啊? 一见倾心? 不可自拔? 他吗? 第377章 鲜花插牛粪上了?牛粪她不同意! 剑灵子很懵逼。 弟子们也很懵逼。 不仅懵逼,还很愤怒。 “我不允许你如此污蔑剑灵子!” 虽然剑灵子修的是无情道,但因着他皮囊好看,修为又高,一度是灵剑宗弟子的梦中情修。 这能叫路小堇给侮辱去了? 剑灵子刚要解释,路小堇就贱里贱气地开口了: “哎,我就是说句实话,你们怎么还不信呢?我现在让他跟我走,他就立马就会跟我走,你们信不?” 弟子们不信。 都觉得路小堇在鬼扯。 路小堇扭头,冲剑灵子示意了一下: “跟我走不?” 剑灵子点头。 路小堇找到了第二块令牌。 他得去。 弟子们都傻眼了。 “真一见倾心上了?” “可剑灵子修的不是无情道吗?” “便是一见倾心,也不该是看上路小堇这个搅屎棍啊!” 弟子们捶胸顿足。 其中有去过大荒秘境的弟子,神秘莫测地悠悠开口: “这路小堇吧,是有点邪门,别看她人普普通通的,但在大荒秘境里时,不论谁靠近她,都会喜欢她,为她肝脑涂地。” 没有理由。 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很能钓。 “没见李杨出了大荒秘境后,还一直放不下她吗?” “看,他现在还痴痴看着她呢。” ——李杨,原文杀莒婵正道的修士。 李杨盯着路小堇,倒不是因为喜欢。 而是因为路小堇是炼气一阶的一品炼丹师。 他真的很难不心动。 他估摸着,凭自己这俊俏的小脸蛋,那还不得把路小堇迷得死死的? 结果路小堇转头就钓上了剑灵子。 他恨! “剑灵子真就被钓上了?他糊涂啊!” 弟子们都觉得,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这话路小堇可不爱听。 于是她立马为自己正名: “剑灵子虽对我一见倾心,但我并不中意他,所以我打算跟他说清楚,让他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鲜花插牛粪上了? 不。 牛粪她不同意。 弟子们沉默了。 她居然还不乐意了! ……也成吧。 只要不霍霍剑灵子就成。 路小堇这才看向剑灵子:“跟我来。” 剑灵子跟了上去。 内门弟子们心痛之余,便不远不近地跟着。 绝不能叫剑灵子被她糟蹋了! ——你说外门弟子为什么不跟? ——哦,他们还在躲马蜂。 有弟子跟着,路小堇自然不能直接带着剑灵子去拿令牌,否则功亏一篑。 她只能随便寻了个较为隐蔽的地方,拽着剑灵子蹲下。 “我给你指路,你自己去找。” 剑灵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好。” 很快,弟子们就发现,路小堇好像是真不喜欢剑灵子。 本来吧,这俩人蹲在地上,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瞧着还是有几分暧昧的。 结果,不到一分钟,路小堇瞪了剑灵子一眼。 然后上手。 “啪——” 对着剑灵子脑袋就是一巴掌。 短短五分钟,她总共给了剑灵子五巴掌。 那眼睛,瞧着都要冒火了。 “她说打就打了?” “那可是剑灵子啊!她真就一点不心动?” “这样也好,她本来也不配!” 躲在暗处观察这俩货的人,都默默松了口气。 甚好甚好。 * 路小堇是真的气。 路线她反反复复画了无数遍,自以为讲得十分清楚。 “你先沿着西南这个方位,走个大概五十米,然后再……” 剑灵子:“西南?可罗盘上显示,你指的方位是西南偏了一个角,而且大概五十米,又是多少?” 路小堇终于明白剑灵子之前的犹豫是为什么了。 是她的错。 她没说清楚。 “这些都不重要,你先走,你走过去,就能找到令牌。” 令牌发着光。 只要接近了那范围,就真的很难看不见。 她以为只需要说个大概位置,剑灵子就能找到。 但显然,她这个大概,可能是有点太笼统了。 “你先沿着这条路,走大概七十棵树,然后再……” 也不说方位了,她直接具体化。 剑灵子却犹疑了很久:“那边那棵树,和旁边那棵树距离不太一样,我应该选哪棵作为这七十棵之一来算?你说的大约七十棵,又具体是多少棵?” 路小堇反手就是一巴掌。 要能知道具体多少,她能说大约? 剑灵子的背后,是一块石头。 ——透明的石头怪。 路小堇起初以为,这只是怪物中的变异。 没想到,剑灵子自己就是块石头。 她恨他是块石头! 最后,实在是讲不通,她只能带着剑灵子绕着那条路走了一圈,离得老远示意他令牌在附近后,又带着他绕到了别处。 他们绕,身后的弟子们也跟着绕。 别说,还怪热闹。 绕完一大圈后,她才让剑灵子自己去找。 “这一次,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路小堇松了口气,蹲坐在地上,冲他摆了摆手,声音放大了些: “好了,走吧,别再缠着我了,我们之间是没可能的。” 剑灵子转身就走。 其他弟子们见此,高兴得不得了,便都散了。 困—— 一坐下,路小堇就困得眼皮睁不开。 她往嘴里塞了几颗梅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躺下了。 “呼——” 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她缓缓进入梦乡。 ……没进成。 她才刚闭上眼不久,岁锦就将她捞了起来。 “别睡。” 扶桑肿着一张脸跑了过来,面目狰狞: “睡?睡个屁,快给我爬起来跑!” 扶桑来了。 身后带着一群马蜂。 路小堇麻溜地就爬了起来,精神抖擞往前跑。 痛! 太痛了! 还没跑多久,就听上方传来声音。 【第二层令牌已经找到,第三层即将开启。】 看来剑灵子是找到了。 路小堇松了口气。 身上的睡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她这才敢安心地趴在地上。 一趴下,就睡死了过去。 等她醒来,天已经黑了。 弟子们点着火堆,火里烤着红薯土豆,火上烤着灵兽肉。 路小堇刚醒,扶桑就递过来一个烤红薯: “趁热吃,甜!” 一边说,一边斯哈斯哈咬了一口,心满意足。 路小堇也烫得斯哈斯哈,一口下去,人都要香没了。 “怎么都聚在这里,第三层的门呢?” 岁锦摇头:“还没开启。” 第378章 引诱她?你就拿这考验干部? 第一层令牌被拿走后,第二层的门就立马开启了。 可现在第二层的令牌被拿走,第三层的门却并迟迟没有开启。 是为了给弟子一个休息的时间吗? ……不可能。 七宝楼本身就是为了献祭弟子而开启的。 他们要的,就是让弟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失控去死。 养足精神干什么? 好跟七宝楼打对抗赛吗? 路小堇咽下嘴里的红薯:“我睡了多久?” “四个时辰。” 八个小时,直接睡到了天黑。 而整整八个小时,第三层的门却没打开,七宝楼一定是在密谋些什么。 这密谋,是对她的,还是对其他弟子的?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什么好事。 路小堇心底升起了一丝不安。 岁锦压低声音:“第一层是暴食,第二层是困意,或许我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七星宗确实能引起人的贪念。” “或者说,你们在七星宗感受到的贪念,就是七宝楼在作怪。” “现在已经经过了食贪,睡贪,那下一扇门里,应该就是色贪。” 扶桑立马表示,她清心寡欲,压根不会有色贪这玩意儿。 路小堇也如是表示。 她的色贪只针对南涧。 南涧不在七宝楼里,她自然不会失控。 一时间,两人都很嚣张,觉得手里的红薯都更加香甜了。 “岁锦刚才抓了三只兔子,就等你醒了烤!”扶桑一边啃一边说。 “有这好事?” 路小堇不吃灵兽肉。 她觉得灵兽就是人,根本不可能吃得下去。 岁锦也发现了这一点。 所以在路小堇和扶桑酣睡时,她就去打了三只野兔。 路小堇饿得手脚都是软的,在兔子被烤上去的瞬间,她疯狂吞咽唾沫。 味道不重要,有肉就成! 不远处的君聿见她们仨一顿乱烤,不由得扶额。 “我帮你们烤吧。” 就她们仨这样烤下去,这肉根本没法吃。 路小堇眼睛一亮,连忙将兔子肉递了过去: “多谢师兄!” 君聿厨艺好,打小就是。 路小堇开始期待了。 扶桑和岁锦见此,也将串着兔子的铁签子递了过去。 “多谢师兄!” 君聿一一接过开始烤。 一边烤,还一边细心地教她们: “这得慢慢翻转着烤,把里面的油脂都烤出来……” 仨人聚精会神,看着油滋滋的兔子,眼睛直冒光。 旁边正在烤灵兽肉的弟子见此,也装作不会烤肉的模样: “君师兄,我这肉好像烤煳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其他弟子也眼巴巴看着君聿。 好不容易能有亲近亲传弟子的法子,他们当然是得想尽办法凑过去啊! 说不定还能借机让君聿指点他们一二。 亲传弟子的指点多难得啊! 君聿看了那肉一眼,温和一笑: “你那肉已经烤好了,也不算糊,可以吃了。” 见他好说话,不少弟子便都凑过来,打着烤肉的幌子,问各种各样的修炼问题。 君聿这人没什么太大的架子,不论什么问题,都会耐心地一一回答。 弟子们都高兴坏了。 君聿把兔肉烤好,撒上调料,将另外两只兔子给了扶桑和岁锦,然后很自然地掰下一条兔子腿递到路小堇面前: “尝尝,看味道如何。” 路小堇咬了一口,烫得斯哈斯哈,但外脆里嫩,一口爆汁。 她连忙竖起大拇指:“好吃!” 君聿笑:“好吃就成。” 然后慢条斯理给她撕兔肉,放到盘子里凉着。 弟子们面面相觑。 这他们要还发现不了君聿对路小堇特别,那他们就是真的瞎了! “我就说在大荒秘境时,君师兄就对她格外照顾吧,你们还不信!” “为啥啊!” “还能是为啥,当然是路小堇会钓!” “没见剑灵子都被她钓成了翘嘴吗?” 路小堇那么不耐烦了,剑灵子却一点不气,只乖乖跟在她身边。 谁之前见过这样的剑灵子啊? 想到这里,弟子们突然就释然了。 但有人不释然。 比如祝季。 他阴暗地走到君聿身后悠悠开口: “是我来得不巧了,早知师兄在给别人烤肉,我就不来了。” 怎么不见君聿给他烤肉! 咋的呢,师姐的肚子就是比师弟的金贵些? 君聿还没反应过来,路小堇就把另外一个兔腿给了他: “祝师兄,你也吃!” 祝季挑眉:“这兔腿是单给我一个人,还是别的同门都有?” “你一个人的,别人都没有!” 祝季这才满意了,坐在一旁很是优雅地吃着。 他细嚼慢咽,吃得很慢,似乎只是给君聿一个面子才吃的。 殊不知,他是因为太好吃,舍不得往下咽。 妈耶,好吃爱吃! 君聿自小跟老妈子一样照顾这几个师兄弟,哪里看不出来祝季爱吃,有些哭笑不得地又去抓了几只野鸡回来烤。 两人吃得那叫一个满嘴流油。 “师兄,你这手艺也太好了!简直就是天生的厨神!”路小堇从吃肉开始就马屁不断。 见她拍马屁,其他弟子也跟着拍马屁,生怕被路小堇比下去。 一时间,火堆旁都是马屁声。 欢声笑语就没断过。 而不远处的灵剑宗弟子见此,却只是冷笑不屑: “我可是听闻,君聿丹田被毁,已经无法修炼了。” “他这辈子,顶天了也只是个筑基巅峰。” “这样一个废物,也能被他们吹捧成这样,可见天云宗是真落魄了。” 但这些声音,被马屁声掩盖,压根没人听见。 等美滋滋吃完饭,通往第三层的门才打开。 每个宗门前,都有一扇门,通往不同的地方。 弟子们纷纷涌入自己面前的那扇门。 路小堇刚一踏进去,熟悉的色贪就涌了上来。 虽然南涧不在,但丝毫不妨碍路小堇想他。 也幸好南涧不在。 因为这色贪,比她之前感受到的还要强烈。 她看向旁边的扶桑:“你感觉怎么样?” 扶桑扇了扇风:“也没啥,就是有点热。” 修士大多清心寡欲,色贪的引诱似乎并不算太强。 路小堇立马反应过来。 这一层,七宝楼针对的是她。 但她根本不怕。 总归南涧不在。 可下一秒,她就看到了南涧的身影。 一身素色衣衫,隐在黑暗中。 不是幻觉。 不是金光。 是南涧。 真正的南涧。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该不会是为了引诱她而来吧? 呵。 就拿这考验干部? 区区色贪! 第379章 既然无法忍住诱惑,那就,杀了他 不是路小堇吹。 就她那意志力,真是如钢铁一般。 所以面对这样一个,如此明显的陷阱,她自然是…… 毫不犹豫就跟了上去。 ……不是路小堇想跟。 实在是一看到南涧,她鼻息间就萦绕着他的气息,脑子瞬间就跟下降头了似的,人不受控制就迈腿跟上去了。 恍惚间,她似乎瞧见了空气中飘散的金光。 那些金光,如烟如雾,顺着空气,进入了她的鼻息。 “清醒一点!” “清醒一点!” 路小堇拼命掐自己的大腿。 她离南涧这么远,按理说,她是不可能嗅到他身上的气息的。 那她嗅到的,自然是金光幻化出来的气息。 她拼了命的想要清醒。 但清醒不了。 她的身体和脑子好像分离了一样,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沉沦。 “我去,那是什么?”扶桑惊喜地看向不远处,“似乎是地阶下品灵器啊!” 路小堇刚走出两米远,就被扶桑惊喜的声音给唤醒了。 她顺着扶桑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确实是一个地阶下品灵器。 但那灵器之上,挂着一缕金光。 再往上,能看到金光之上汇聚了一个点,以这点为中心,金光如渔网一般撒向四周。 每一缕金光之下,都连接着灵器上的灵魂,一点一点给灵器输送着灵气。 像是在,孵化。 “快!快抢!” 扶桑铆足了劲往前冲,她的眼底,浮现出了贪婪。 是路小堇看不懂的贪婪。 这一层,不是色贪吗? 为什么扶桑眼底,浮现的是另外一种贪欲? 路小堇想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下一秒,她就失去意识,迷迷糊糊跟着隐在暗处的南涧离开了。 等她再次清醒过来,已经到了一个山洞里。 而南涧,就站在不远处。 他依旧是那副病弱的模样,可眼神却再无一丝先前的温和,只有冷漠。 他朝她伸出手。 “路小堇,过来。” 路小堇抽出匕首,对着大腿就是一刀。 疼——! 她之前没敢动刀子,是因为她的血,会让神迹躁动。 她不知道多少血量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但现在南涧出现,她应该已经暴露了。 “这是什么地方?” 南涧指尖指了指高处:“通关令。” 路小堇抬头。 那高处用金光悬挂的,不是一块通关令,而是两块。 一块色贪。 一块财贪。 而修仙界的财,是灵石,是丹药,也是灵器。 七星宗以炼器闻名修仙界,它若是想用财来引诱弟子的贪恋,那最完美的法子,就是献出灵器。 路小堇终于明白,自己失去意识前,在扶桑眼底看到的贪婪究竟是什么了。 “所以,这一关,是两种贪欲?” “没错。”南涧直直看向她,“我来,便是想帮你找到这两块通关令。” 哦? 是吗? 她不信。 路小堇不仅没上前,反而又捅了自己一刀,后退了几步,问出了一个和通关令无关的问题: “南涧,你是怎么进来的?” 南涧一愣:“嗯?” 路小堇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能进来?” “你说过,只有鉴观镜能打开七宝楼,可现在鉴观镜消失了,而七宝楼又从未在不该打开的时候打开过。” “那么,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南涧沉默了。 路小堇的色贪是南涧,所以从进入七星宗开始,只要是有南涧的地方,她的视线就会时时刻刻追随着他。 傀儡没用。 幻觉没用。 她的眼睛,能看到最真真切切的南涧。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很清楚,在她进入七宝楼的那日,南涧并没有进入。 而身为七星宗长老,南涧也不该进来。 所以,他只能是后来掩人耳目,偷偷摸摸进来的。 掩人耳目不要紧。 要紧的是,七宝楼为什么会打开? 除非…… “鉴观镜没消失?”路小堇下了结论,“七宝楼不是活的,它不能自己打开,从头到尾,打开七宝楼的人都是你,对吗?” 这才能解释,为何七宝楼从来不会在不该打开的时候打开。 因为一直都有人在控制。 而且,南涧为什么知道七宝楼不会在不该打开的时候打开? 除非,每一次打开时,他都在。 被拆穿后,南涧并没有多慌乱,只是眸光复杂地看了她良久: “没错,鉴观镜没有消失。” “但七宝楼确实是活的,它比你想象中还要强大。” 路小堇皱眉:“鉴观镜究竟在哪儿?” 她直觉这东西很重要。 虽然她一直被色贪所扰,但她对南涧其实并没有多少信任,所以从头到尾,她都在观察南涧,想从他身上找到鉴观镜。 南涧打开的机关盒子里,确实有神迹的气息。 但很弱。 而南涧身上又很干净,没有神迹的气息,且他显然也不会跟她说实话。 这也是路小堇放弃从他身上找鉴观镜的原因。 等一下! 路小堇突然想起了那日她从南涧指尖看到的金光。 那应该不是幻觉。 南涧是神迹的人! 南涧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这样说: “鉴观镜在哪儿,我不会告诉你,但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路小堇最恨谜语人! “你与神迹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七星宗的所作所为了?” “嗯,知道。” 至于他与神迹是什么关系,他并没有解释,只是慢慢走向路小堇。 他身上的气息,逐渐逼近。 路小堇则逐渐失控。 她又给了自己一刀,强迫自己清醒。 下一瞬,南涧伸手,握住了她手中的刀。 “好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南涧的声音,清冽疏离,但在路小堇耳中,却如媚药一般。 热—— 好热—— 好想将南涧一整个吃掉。 “通关令就在眼前,去取走吧,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路小堇死咬住舌尖。 咬断舌尖的痛楚,让她稍稍清醒过来,她甩开南涧,后退几步: “你不要过来!” “否则,我会杀了你!” 南涧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 如春风拂来,漫山花开。 “是想杀了我,还是想得到我?” 都想。 “小堇,拿走这两块令牌,我就成全你的色贪,可好?” 他在引诱她! 但路小堇能是那脑子不清醒的人? 一拿到令牌,她就嘎了。 还成全? 呵。 到时候别说吃肉了,连点肉渣都吃不到。 既然无法控制诱惑。 那就。 杀了他。 路小堇捏紧匕首,刀尖对准南涧的心脏,狠狠刺了下去。 第380章 对我这样的人心软,是大忌 南涧是个好人。 他躲都没躲一下,就站在那里任由路小堇刺。 刀子刺进去了大半。 鲜红的血溢出,如泼墨一般,在南涧的心口顷刻绽开。 路小堇手顿了一下。 她能毫不犹豫对魔尊和修仙界的人下死手,那是因为在她眼里,那些人,都不是人,是怪物。 而南涧是人。 一个很正常的人。 而且,她没感觉到南涧对她的恶意。 他只是在引诱她。 或者说,他是在试探她。 “哎。” 头顶,是南涧轻微的叹息。 他伸手扶住因为色贪而有些站不稳的路小堇,有些无奈地说道: “路小堇,你不该心软的。” “对我这样的人心软,是大忌。” “你得杀了我,懂吗?” 路小堇不懂。 为什么她感觉,南涧引她过来,不是为了引她拿到那两块令牌打开门,而是为了引她过来杀了他? “你究竟想做什么?”路小堇抬眸,对上南涧的脸,心底涌出无限的欲望,“我不杀你的话,你会杀我吗?” 南涧又笑了:“我不会杀你,相反,你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很高兴。” “什么?” “路小堇,我等了你很多年,而现在的你让我觉得,我这些年的等待,或许是值得的。”南涧揉了揉她的脑袋,“记住,下一次,可不许对我心软了。” 而后,他割破手指,往路小堇额间点了一滴血,便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路小堇就脱力摔在了地上。 听南涧的语气,他似乎知道她未来会杀死他,一如原文。 不是说,算命者,不能算自己吗? 为什么南涧身为推演者,能算到自己的死劫? 并且,他似乎知道死劫是她? 等她很多年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从很早就算出了自己死劫,然后就一直在等她杀死他? 这太荒谬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师姐!” 是萧均州。 萧均州见她裙摆上全是血,急忙上前扶起她,却在触碰到她的那一刻,手顿了一下,手背青筋暴起,最终还是隐忍地收回了手: “怎么伤成了这样?是谁伤的你?” “我自己。”路小堇丢开手里的刀,从地上爬起来,“小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声音,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拽着萧均州沉沦,堕入深渊。 萧均州手掐入血肉,强迫自己冷静,又吃了一颗静心丹,避开路小堇的视线,才勉强冷静地说道: “刚才在外面听见了你的声音,便想着进来瞧瞧。” 其实不是。 自从进入这一层后,他就变得很奇怪。 很躁动。 很想见路小堇。 无法自控地想见她。 空气里似乎全是她的气息,顺着那些气息,他找到了这里。 谁知在见到她的瞬间,他心里涌出疯狂的念头,竟是想要占有她。 这让萧均州感到十分冒犯且轻浮! 他无法接受自己有如此龌龊的心思,却又难以自持地想再靠近路小堇一点。 “原来如此。” 路小堇感动了。 自家小师弟,在财贪的影响下,竟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寻找那些灵器,而赶来救她。 师姐弟情深! 萧均州体内愈发躁动,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 “通关令?竟有两块?” 路小堇急忙抓住他的手就往外拽:“幻觉,这都是幻觉,别去碰。” 碰了就得死。 手腕传来的温热触感,让萧均州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等他回神,他已经跟着路小堇走出了山洞。 洞外的新鲜空气,稀释了路小堇身上的气息,这才让他稍稍缓了过来。 他连忙抽回手,后退了几步。 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若他的脸不是胚胎,没有蝴蝶亮粉,路小堇定然能发现他面色潮红,不太对劲。 可偏偏他是。 路小堇很难从怪物脸上分辨出情绪,更何况,她现在精神状况也不太好,更不可能发现萧均州的不对。 “对了,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其他弟子呢?” 听见她的声音,萧均州呼吸急促了几分: “都去找灵器了,便走散了。” 谁都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灵器,便都不愿跟别人一起寻找。 各走各的,就散了。 路小堇点点头:“走吧,我们去找他们。” “嗯。” 萧均州额头落下一滴汗,俯身大喘了几口气后,才跟了上去。 不多时,两人就遇到了五华宗的弟子。 弟子们正在抢悬在空中的灵器。 “哈哈哈哈,我抢到了!” 在抓住灵器的一瞬间,那弟子就变成了人皮。 恭喜这位弟子优先抢到死亡通行证。 其他弟子纷纷不甘:“该死,我就差一点!” 不甘中,夹杂着些许贪欲戾气。 他们想抢。 哦,不是想。 是真的抢了。 弟子们一拥而上,想将那灵器夺了回来。 人皮弟子根本没躲,几乎是笑着就把手里的灵器送了出去。 然后,这群弟子,一个接着一个,像击鼓传花一样,都成了人皮。 而与此同时,他们的血肉和灵魂,全在被这灵器炼化。 “地阶中品灵器?” 萧均州不解。 明明前一瞬还是地阶下品灵器,怎么眨眼间就成了地阶中品灵器? 是他看错了吗? 路小堇看到这一幕,顿在原地半晌。 她终于将一切都想通了。 她就说,七星宗那么多长老,为何没一个人发现掌门有问题。 而司空老登那些高阶修士,与七星宗都有来往,为何竟也没发现一点端倪? 现在看来,不是没发现,而是所有人应该都知道,但不在意。 因为七星宗和七宝楼互惠互利。 他们给七宝楼送人头,七宝楼就会替他们炼器。 ——这可比自己炼器要简单容易得多。 而司空公麟等人,作为受益方,自然会任其发展。 还真是一个,地狱修仙界。 突然,人皮都围了过来,冲路小堇笑: “想成为我们的绊脚石,可不允许哦。” 说罢,都朝路小堇攻击了过来。 “师姐,小心!” 萧均州抽出佩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将路小堇周围的人皮弟子都逼退了几步。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群弟子是真想杀路小堇。 一通厮杀后,人皮弟子全数倒地。 萧均州也没讨得多少好,身中数十剑。 他吐出大口血,剑尖点地,一步一步走向路小堇。 他没再能抑制心底的色贪,颤抖着手,弯腰轻轻拥住了她。 “师姐,没事了,别怕……” 幸好,他快死了。 便是靠近她,也不会伤害到她。 第381章 她怀里是一具尸体,眼前是一堆尸体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路小堇还没反应过来,人皮弟子们就群起朝她攻来。 若人皮弟子不知道她的身份,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攻击她。 但若人皮弟子若知晓她的身份,则更不可能攻击她。 相反,神迹在得到自由前,还会想方设法地保护她的安全。 可现在人皮弟子朝她动手了。 一个个下的还都是死手。 为什么? 除非,除了神迹,还有人能号令这些弟子。 南涧? 不对,南涧只是想引诱她,他应该是和神迹一伙的,并且南涧比神迹更先认出她。 “除了南涧,还有谁?” 七星宗! 七星宗能控制这么多人皮弟子,自然也可能可以控制其他人皮弟子。 他们控制人皮弟子想杀她,是因为她的行为阻断了灵器的献祭? 还是,他们怀疑她是纯净之体? 毕竟,除了纯净之体,不会再有人会阻止献祭。 ——其他人,不会发现献祭这个事实,自然不可能阻止。 剑灵子倒是也阻止了,但他是男修,不可能是纯净之体。 那么,教唆剑灵子阴差阳错让弟子们避开献祭的她,就成了第一怀疑对象。 七星宗应该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纯净之体。 但,只是怀疑,便能让她去死。 “啊——!” 四周全是痛呼声。 路小堇抽出匕首,抹上大腿的血,却没来得及动手。 因为萧均州把她护得死死的。 然后。 然后萧均州与人皮弟子同归于尽,身中数剑,满身血腥地,转身拥住了她。 “师姐,没事了,别怕。” 他抱得很轻,路小堇却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微微颤抖的手,以及他想让她活下去的坚定情绪。 那情绪,默不作声,却汹涌磅礴。 无法忽视。 无法不在意。 萧均州死了。 他想尽办法,将生还的希望,留给了不会死的她。 “沙沙沙——” 地上跟萧均州同归于尽的人皮弟子们,慢慢又爬了起来,怪异的笑着朝路小堇走来。 人皮弟子本就是一群死物。 人永远无法杀死一群死物。 路小堇抬头看向人皮弟子们。 她怀里是一具尸体。 眼前是一堆尸体。 一堆连遗言都无法留下的,尚且年轻的尸体。 “不该是这样的啊。” 死的,不该是他们啊。 死的该是七星宗那群老怪物啊! 路小堇取出匕首,对准自己的脖子。 血流如注。 嘎。 * 留影石外的长老们并没有看到路小堇去山洞。 在南涧出现后,留影石上,便没有了路小堇的身影。 但长老们对此都不是很在意。 像路小堇这样一个无时无刻不在发癫的弟子,能平静不作妖,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直到那群人皮弟子突然莫名其妙开始攻击路小堇。 长老们都震惊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五华宗的弟子们,为什么要攻击我天云宗的弟子!” “你们究竟在密谋些什么?” 五华宗的长老也懵了:“我们不知道啊,这里是七星宗,我们怎么可能有能力密谋什么?” 而后,就见那群被萧均州打死的弟子们,又怪异地站了起来。 “不对!不是五华宗,是七宝楼有问题!” 七星宗长老却很淡然:“好了,都冷静些,七宝楼有自愈的能力,他们就是受了再重的伤都没事。” 天云宗几个长老对视一眼,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只是受点伤? 可他们明明看到这些弟子都死了! 萧均州也死了,且没有活过来! 也就是说,没有所谓的自愈! 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三长老立马传音给司空公麟,谁知刚燃烧传音符,就见路小堇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她,她这又是何必呢?” 萧均州护着她,就是想让她逃。 怎么说自杀就自杀了? 谁知路小堇自杀时,血溅在就近的人皮弟子身上,竟直接将人皮给融化了。 七星宗长老很激动地站起身: “是纯净之体!” “原来她就是纯净之体!” “死得好,死得好啊!” 他想要路小堇死。 毕竟,路小堇若是见到神迹,不论是让神迹自由,还是吞噬掉神迹,对七星宗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没办法,七星宗可是靠着神迹炼器,才能位列八大宗门之内,甚至隐隐能跟天云宗抗衡。 他们绝不能失去神迹! 这下子,纯净之体死了,再没有人能跟他们抢神迹了。 好事! 然后,一切暂停。 重开。 * 路小堇睁开眼。 第三层的门正在渐渐成型。 “第三层的门开启了!” “正好我也养足了精神,到了第三层,我铁定不会再犯困了!” 弟子们都意气风发。 一边意气风发,一边暗暗瞪路小堇。 等着吧,在这两层吃过的亏,他们一定会找补回来! 颤抖吧,路小堇! 路小堇却只是垂下眼,默默缓解着痛楚。 “怎么了?没事吧?” 岁锦察觉到路小堇不太对劲。 路小堇的脸突然惨白一片,甚至眼底还溢出了些许戾气。 虽然与之前那种杀戮的死气感虽不同,但同样透出了痛苦、杀意和死气。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刹那。 岁锦皱眉,隐隐猜测出了路小堇的变化,可能不是因为生病。 而是,预知。 是因为能推演到未来,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见到了一些无法接受的事实,所以才会这样痛苦吗? 如果是这样,那很多时候,路小堇能精准躲开某些意外,以及能次次都靠一些奇奇怪怪的行为脱离险境,似乎就都能说得通了。 “没事。” 路小堇摇头,但手却死死抓住岁锦的手,似乎那双温暖的手,能支撑住濒临崩溃的她。 岁锦顿了一下,将另外一只手覆在了路小堇的手背上。 无声地安抚。 路小堇终于冷静了下来。 无能狂怒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她甚至不能让人发现她在愤怒,否则会带来无尽的危险。 但,她得保持愤怒。 七星宗掌门,必须得死! 路小堇吐出一口浊气,一抬头便依旧是痴狂又疯癫的脸,冲着不远处即将走进第三层的剑灵子招手: “剑灵子!你等等!” 剑灵子收回腿。 谁知腿刚收回来,胳膊就被路小堇扒拉住,往后一拖,凑近他耳边小声蛐蛐。 “我找到了第三层的令牌!” 剑灵子:“?” 啊? 这还没进第三层,令牌你就找到了?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第382章 剑灵子,请断情绝爱,断干净点! 剑灵子虽然没怎么跟人接触过。 但也不得不承认,路小堇的胡诌,实在是有些过分敷衍了。 他压低声音:“你别胡闹!” “我会推演。”路小堇定定开口,“我推演出了令牌的所在,并且,第三层还有其他好东西,我决不能让天云宗得到任何一个宝物,所以,我得让你全得到。” 推演? 她? 剑灵子沉默了。 虽然推演者大多品阶都不高。 但也不至于有炼气二阶的。 说实话,路小堇这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可不知为何,在对上路小堇那双坚定的眸子,剑灵子莫名就信了。 对他而言,路小堇很特别。 ——毕竟这样疯癫的女修,真的是很少见。 他沉默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 “我该怎么做?” “跟我走,听我指挥。” “好。” 于是,剑灵子跟着路小堇来到了天云宗的那扇门前。 这行为很出格。 天云宗弟子和灵剑宗弟子都瞪她。 人灵剑宗的宝贝,你说掳就掳,你看看这像话吗! 君聿依旧是老好人般出来打圆场:“剑灵子,你是不是走错了?” 剑灵子还未开口,路小堇就开始嘚啵: “师兄,是这样的,剑灵子对我一见倾心,他非得缠着我,跟着我,我怎么拒绝都没用,没办法,就只能让他跟着了。” 啊? 缠着她? 非要跟着她? 可刚才主动搭话的,不是路小堇吗? 灵剑宗弟子被这番无耻发言惊到了。 “路小堇,你胡说八道什么!” “剑灵子,你糊涂啊!” 灵剑宗有弟子想过来劝剑灵子,可还没等开口呢,路小堇就直接将剑灵子拽进了门内。 每扇门传送的地方不同。 为了减少弟子死亡,路小堇绝不能让剑灵子离她太远。 否则,还没等她找到剑灵子,弟子们就都成人皮了。 “师兄,路小堇简直胡来!” 君聿眉头微皱。 他不知路小堇想做什么,但他能感觉得到,路小堇现在很疲惫。 甚至,很愤怒。 不知缘由的愤怒。 所以他只是这样说道:“剑灵子既然没说什么,那就由着他们吧。” 此言一出,其他弟子也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能骂骂咧咧。 修无情道请断情绝爱! 断干净点! 实在断不了,就请断下面那根! * 路小堇拽着灵剑子进入第三层后,立马指着不远处的灵器: “地阶下品灵器,快,收了!” 剑灵子错愕地看了路小堇一眼。 她该不会真能推演吧? 说有好东西,居然真有好东西。 剑灵子是个行动派,路小堇刚一抬手,灵器就落他兜里了。 紧跟其后的弟子见此,都惊愕不已: “是地阶下品灵器!” 那灵器多珍贵啊! 就这样水灵灵地落入了剑灵子的兜里? 他们气! 财贪让弟子们不甘极了。 “对,是地阶下品,不过不止如此,我刚才看到那边还有个地阶上品。”路小堇说道。 “什么?地阶上品?可是真的?” 路小堇点头:“自然是,你看,剑灵子手里是什么?” 她之前就顺着金光给剑灵子指了方位。 第二个灵器,get。 财贪弟子们嫉妒得快要疯了。 要不是路小堇非要拽着剑灵子走他们这扇门,那这灵器就是他们的了! 但现在骂路小堇也来不及了。 “看来第三层有很多灵器,快!咱们去找!” 激动的不止外门弟子。 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在财贪的引导下,也经不起这番诱惑。 可弟子们刚要去找,就被路小堇拦住了。 “诸位听我说!咱这样找多费时费力?而且还很容易被其他宗门弟子捷足先登,更何况,便是真找到了灵器,你们也未必能守得住!” 弟子们撇嘴。 守不守得住,轮得到她来说? 换作其他宗门,自然是轮不到。 奈何,这里是天云宗。 路小堇暗戳戳是天云宗的亲传大师姐。 便是胡诌,夙夜等人也会给她面子,等她胡诌完。 亲传弟子由着她,其他弟子便只能跟着宠着她。 于是,路小堇还真就hold住了全场。 “所以,我提议,让剑灵子去抢灵器,而咱们要做的,就是阻止其他宗门抢到灵器!” 她得尽最大可能,阻止所有弟子碰到灵器。 不论宗门,所有弟子! “你们也知道,剑灵子爱我爱得发狂,他的就是我的,到最后,这些灵器全都会落到咱天云宗手里!而且如此一来,还能让灵剑宗替咱们挡刀,你们意下如何?” 弟子们觉得有理。 但只有一个问题:“剑灵子抢到的灵器,当真都会给你?” 面对这样的质疑,路小堇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对远处的剑灵子招了招手: “剑灵子,过来!” 剑灵子过来了。 路小堇伸出手:“把你储物袋给我。” 剑灵子愣了一下,还是把储物袋给她了。 剑灵子的储物袋不能乱碰。 一碰到令牌,通往神迹的门就会打开。 于是路小堇只勾住了储物袋头上的一角,自信仰头: “看吧,我就说,他的就是我的吧?这下你们总该信了?” 剑灵子过分乖顺,天云宗弟子们信是信了,但还是不敢完全信。 直到君聿说了一句:“就按照她说的去做吧。” 弟子们这才开始行动。 目标只有一个:“阻止其他宗门抢到灵器!灵器都是咱天云宗的!” 一个个都精神抖擞地去找其他宗门麻烦了。 见面先打招呼:“道友你好。” 然后上去就是一拳。 因为出其不意,那真是一打一个准儿。 于是,宗门大比第一搅屎棍宗门出现了。 整个第三层,被他们搅和得,那真是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路小堇则跟着剑灵子,一边不动声色地指路,一边忽悠遇到的灵剑宗弟子: “对,没错,我就是在利用剑灵子,但你们也知道,光凭你们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抢到多少灵器。” “但如果你们跟我天云宗合作,竭尽全力阻止其他宗门的弟子抢到灵器,那最后剑灵子抢到的灵器,我都可以分你们一半,如何?” 灵剑宗弟子不信。 但剑灵子只一句话,就让弟子们信了: “灵器在我储物袋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拿不走,包括路小堇。” 于是,第二个搅屎棍宗门诞生了。 这俩宗门,啥也不做,主打一个搅屎。 一遇到其他弟子,先是礼貌打招呼: “道友你好。” 然后开揍。 来一个揍一个。 “你们两个宗门的人都疯啦?” 疯不疯的不知道。 但打人是真疼。 出师很利。 于是,除了极少数几个弟子因为抢到灵器而变成人皮,其他弟子还没找到灵器,就被揍趴下了。 自然也都还活着。 计划很顺利。 * 而此时的路小堇,则见到了南涧。 南涧看她的眼神有几分探究: “这是第三次了。” “什么?” 南涧:“这是我第三次,推演到了你的死亡。” 不是将死。 而是已死。 第383章 或许你不相信,但从始至终,我选择的人,都是你 第一次死亡,是路小堇偷鉴观镜未遂,死在殷千君手里。 第二次死亡,是七宝楼开启那日,路小堇因为犯困,暴露身份被秒杀。 第三次死亡,则是在刚才。 这些不是南涧推演出来的。 推演者,能感知时间。 路小堇的死亡回溯,能瞒过所有人,除了推演者。 尤其是,她这三次死亡,都南涧太近了。 以至于每一次她死亡后,时间一回溯,南涧就能立马感知到。 第一次,南涧是不太信的。 虽然连续推演了好几次,都是相同的结果,但这一切太过于荒谬,他没敢信。 第二次,他有点信了。 那一刻,他意识到,路小堇或许是有某种与时间有关的特殊能力。 第三次,他彻底信了。 虽然他只推演出了三次,但并不代表,他只能推演出三次。 只要他想,他可以推演路小堇一年之内的死亡次数。 但不必,因为他已经肯定,路小堇确实能死而复生。 “三次?死亡?”路小堇手颤抖了一下。 死亡回溯,是她的绝对安全领域。 而现在,这个绝对安全领域被人看穿,意味着不再安全,前所未有的恐慌占据了她的内心,甚至无法自控。 那种恐慌过于强烈,竟完全压制住了她体内蠢蠢欲动的色贪。 ——因为死亡回溯是有弱点的。 ——比如,让她无法死亡。 “这怎么可能呢?”路小堇下意识想反驳。 但对上南涧平静的目光,她突然就意识到,反驳没用。 南涧很确信他自己的推演。 而偏偏,他的推演是正确的。 不过,如果只推演到了三次死亡的话,那就证明,只要她不是死在南涧面前,亦或是死前没跟南涧接触,他就可能推演不到她的死亡。 可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太晚了。 “你似乎并不惊讶自己的死亡。”南涧一字一顿,“所以,死亡这件事情,你自己本身是知道的,对吗?” 路小堇死捏着手。 她在思考着杀死南涧,掩盖真相的可能性。 上一轮死亡时,她就意识到,南涧应该可以避开留影石。 否则,他根本不可能这样明显地出现,带她找到通关令,且从头到尾,没人对他出手。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愧是鉴观镜的主人。 七宝楼,应该是他暂时的绝对隐身区。 却也意味着,杀死他,也不会有人知道。 而且,她杀死他的话,他似乎不会反抗。 路小堇手不动声色摸到了腰上的匕首: “你究竟想说什么?” 南涧察觉到了她的杀意: “你别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 路小堇确实没有感觉到南涧的恶意。 她只感觉到,南涧身上有一股往下沉的气息。 像是死亡。 又像是新生。 她看不懂。 “我推演到了你的死亡,可这些死亡,在现实中并没有发生过。” “甚至于,在同一时间里,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如果说这两者都是真的。”南涧直直看着路小堇,“那么路小堇,你的能力,是操控时间吗?” “或者说,是死亡,即时间回溯?” “也就是,无限重生?” 他猜对了。 而且看样子,在来见她之前,他就已经有了推论。 这一刻,路小堇像是被人剥皮,暴露在阳光下。 “做出这个猜测,你自己不觉得很荒谬吗?” 南涧笑了:“原来,是真的啊。” 这世上,竟真的有人能操控时间。 南涧这人很奇怪。 他只是看你一眼,似乎就能知道你全部的所思所想。 路小堇没再否认。 否认没用。 根本瞒不过他。 “对,是真的,所以呢?”路小堇握住了匕首,“用这一点控制我去见神迹?” “你误会了。”南涧摇头,“从始至终,我都不是神迹的人。” “路小堇,或许你不相信,但从始至终,我选择的人,都是你。” 他似乎没看到路小堇手上的匕首,和她身上溢出来的杀意,只是慢慢走近她,咬破指尖,在她额间点了一下。 血,顷刻间融入了路小堇的额头。 他笑得很温柔:“我等了你很多年,而你,确实值得人去等待。” “等我很多年?什么意思?” 南涧没解释,只是温和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以后会知道的。”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路小堇没有追。 南涧不仅知道她能死亡回溯,还是她的色贪。 她如果追上去,失控的人只会是她自己。 她有些脱力地坐在地上,摸了摸额头,发现血已经消失不见。 她缓了好半天,都没等到人皮弟子。 南涧没说谎,他不是神迹的人。 否则,人皮弟子早该带她去找通关令了。 那南涧究竟是什么人,他想做什么? * 另外一边,南涧刚离开第三层,体内闪过一抹金光。 “噗——” 那抹金光闪过,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愈发虚弱,他扶住旁边的树,猛地吐出了大口血。 不远处走来一个人皮弟子,诡异地看着他: “你见到她了?” 南涧摇头。 人皮弟子脑袋弯下腰,脑袋旋转180度,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俯身吐血的南涧: “不,你见到她了。” “吾让你出现在第三层,找出她,引诱她,既然找到她了,为何要隐瞒吾?” 南涧是鉴观镜的主人。 在神迹没有得到自由之前,他是有能力与之抗衡的。 比如,他能完全隐瞒他在七宝楼里所做的一切。 不论是留影石,还是神迹,都无法察觉到他。 “南涧,你为何不引诱她找到吾?” 南涧是纯净之体的色贪。 私以为,没有人能压制住自己的贪欲。 尤其是被刻意勾起的贪欲。 只要南涧勾勾手指,纯净之体一定会上钩。 可现在纯净之体没上钩,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没有引诱。 “我引诱了,但她忍住了。”南涧起身,淡漠地瞥了一眼人皮弟子,“纯净之体,比你想象中要意志坚定得多。” 推演中,第三次死亡,他确实引诱了。 路小堇也确实扛住了。 便是在不确定路小堇死亡回溯能力前,她的行为也是让南涧满意的。 能扛住色贪,她才有资格与神迹一决高下。 “坚定?”人皮弟子摇了摇头,“不,吾既然能感觉到她身上有贪恋,那她就不是完美的纯净之体,沾染上贪恋的人,是绝不可能坚定的。” “所以,是你还不够努力!” 南涧听出了一些不对劲。 纯净之体,原本该是没有贪恋的吗? 那路小堇的贪恋从何而来? 第384章 完美的纯净之体,该是什么样的? 南涧抹掉嘴角的血,不动声色地问道: “完美的纯净之体,该是什么样的?” 人皮弟子:“一个不像人的人。” 生着人的模样,却不能有人的感情。 可路小堇有。 南涧:“纯净之体为何会不完美?” 人皮弟子脑袋一歪,惊讶了: “你问我?” 祂连纯净之体是谁都不知道! 见都没见过,这小子死活不也说,祂就只是能感觉到纯净之体身上的贪恋而已,祂怎么能知道纯净之体为什么会不完美! 气死了! * 这边,路小堇稍稍缓了过来。 刚要去找自家的搅屎棍弟子们,就听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路小堇,找到你了!” 是人皮弟子。 一群人皮弟子。 他们脸上都挂着同一个笑容,死死盯着路小堇。 眼窟窿里全是杀气。 看得出来,他们想嘎她。 路小堇自信仰头。 不过一群人皮弟子而已,还想杀她? 不知道她血有多厉害是吧? 路小堇歪嘴一笑,反手就是一个…… 狂跑。 一边跑,一边怒吼: “救命啊——!” “救命啊——!” 这逃命逃得,气势汹汹的。 人皮弟子们都给整懵逼了一下,然后立马追了上去。 “站住!” 屁话。 路小堇能站住? 她腿脚利索得很! 跑着跑着,就遇到了灵剑宗和其他宗门的弟子。 准确来说,是遇到灵剑宗在揍其他宗门的弟子。 “道友,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下手没太重吧?你们不疼吧?” 一边亲切问候,礼貌道歉,一边一个拳头接着一个拳头。 新式有礼。 优雅,太优雅了! 搅屎棍二号宗门,名不虚传! “道友,救命啊!”路小堇狂奔过去,躲在灵剑宗弟子身后,指着那些人皮弟子,“他们见我落单,想抢我储物袋!” 人皮弟子:“啊?” 误会了不是! 他们没想抢储物袋啊! 他们只是想要路小堇的命而已。 但抢不抢的无所谓,反正抢这个字眼,是现在的财贪弟子们,绝对不能听到的! 他们毫不犹豫抽出剑: “敢抢路道友的储物袋,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那路小堇是谁? 是他们灵剑宗成为搅屎棍的头号领军人物! 那路小堇的东西,就是他们的东西! 敢抢他们的东西? 拿命来! 人皮弟子立马表示:“我们对灵剑宗并无恶意……” “对路道友有恶意,就是对我们灵剑宗有恶意!兄弟们,上!” 上去对着人皮弟子就是一通揍。 人皮弟子们人都傻了。 路小堇这货,不是人人喊打吗? 啥时候开始,居然被灵剑宗这般维护了? 咋滴,都忘记之前是怎么被粪花和马蜂攻击的吗? 他们不解,他们愤怒,他们憋屈被打。 最后打得鼻青脸肿了才被放开: “记住了,以后遇到路道友,都离远点,别把她又吓着了!” 现在被献祭的弟子还不算多,人皮弟子并不想与灵剑宗正面冲突,只能憋屈点头离开。 路小堇感动极了:“哥儿几个真是我亲道友!” “哪里的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几人一番客套后,那是真成亲道友了,勾肩搭背一起去当搅屎棍。 路小堇也不是自愿当搅屎棍的,那嘴里当然都是道歉的话: “道友啊,真是对不住啊。” 然后一拳下去,直接把人打晕。 看得灵剑宗弟子纷纷傻眼。 要说狠,还是得路小堇啊。 没办法,打晕才是最好的法子,否则万一不揍得不够狠,这些弟子等他们走后又去抢灵器,那真是一抢一个死。 “打晕好,打晕了,就不用过多纠缠,也能防止更多的弟子跟我们抢灵器!” 其他弟子们得知此事,纷纷效仿,见一个打晕一个。 哦莫。 连道歉都不用了。 于是,一时间,第三层地上,那是长满了弟子。 人皮弟子是不会晕的。 但大家都晕,他们也不好不晕,没办法,只能也憋屈地躺在地上,默默睡觉。 不多时,第三层的灵器就全部被剑灵子取走了。 “嘿嘿嘿,灵器都是咱们的!” 咱们? 谁跟你咱们! 在财贪的作用下,天云宗和灵剑宗弟子们,开始互相看不对眼了。 这么多灵器,要是不分给另外一个宗门,。那岂不都是他们的? 两个宗门各怀鬼胎,一遍揍其他弟子,一边默默思考着该怎么偷袭对方。 剑灵子则不动声色朝着有通关令的山洞去了。 刚才路小堇跟在他身边时,不仅示意了他怎么找全灵器,还示意了他山洞的所在。 他顺利取下了两块令牌。 【第三层令牌已经找到,第四层即将开启。】 在令牌被取走后,弟子们的财贪立马消散。 本来互看不顺眼的两个宗门,瞬间就顺眼了,还同仇敌忾了起来。 “该死,是哪个宗门取走的令牌?看来我们刚才打晕的人里,还有漏网之鱼!” “气死了!” 各揍各的,压根也不知道揍了谁,没揍谁。 “怪我们,只顾着防止他们抢灵器,竟全然忘记了令牌。” 实则,在财贪的作用下,弟子们根本想不起令牌。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刚才动手的时候,所有宗门的弟子我都有见到。”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还没有宗门拿着通关令离开过!” 宗门大比,有大宗门坐镇,他们根本不觉得,会有拿到了令牌却出不去的可能。 既然不是出不去,那就只能有一个原因: “难道是有宗门找到了这三层所有的通关令,却至今没离开,难不成他们是想取走所有通关令再离开?” 弟子们面色一白。 如果真的由一个宗门,包揽所有的通关令,这要是传出去,其他宗门还哪里有立足之地? 多屈辱啊! “究竟是哪个宗门做的!太狠了!” 弟子们开始互相怀疑。 灵剑宗弟子大声嚷嚷:“是哪个宗门拿的通关令啊,怎么不敢出来说一声?一天天偷偷摸摸的,是见不得人吗?” 路小堇默默低下头。 有时候骂人,不要扩大范围,否则很容易把自个儿骂进去。 很快,第四扇门打开。 路小堇一进去,对名利地位的贪恋,立马就涌了上来。 名贪。 “通关令!” “好多通关令!” 路小堇抬头,那树上挂着的,一块一块的,不是通关令是什么? 有弟子兴奋麻溜地跳上树,上手摸了一下。 瞬间变成人皮弟子。 进门就嘎。 实现目前最快死亡。 第385章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纯净之体 “这么多通关令,总得有一个是真的!” 弟子们就想啊,只要一个一个地试,早晚能试出真的那个! 但不是的。 这一树接着一树的通关令,没有一块真的。 至少,路小堇目光所至,全是金光。 金灿灿的,挂在树上,像一个接着一个的断头刀。 “我这个不是真的。” “我的也不是。” 通关令是假的。 但变成人皮是真的。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受不住名贪控制的弟子们,就全成了人皮弟子。 蹲在树上,像一个个瘆人的人参果。 “这么多通关令,要找多久才能找出真的那块啊?” 夙夜眼底闪过一丝怀疑,立马道: “别碰通关令,都离远些!” 夙夜是元婴期。 他心智坚定,不容易受到神迹的诱惑。 从进入七宝楼后,最清醒的人,除了剑灵子,就是他了。 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这一路的经历。 第一层暴食。 第二层沉睡。 第三层贪财。 那这七宝楼的五层楼,可能分别对应着五欲之贪。 财、色、名、食、睡。 第四层,应该是名贪。 夙夜不知道生出贪念的后果是什么,但若贪念是考验,那这些通关令里,就肯定没有真的。 而触碰假的通关令,则很有可能会深陷其中。 “这些通关令都不是真的,别碰,别想,别念。” “稳道心。” 夙夜的想法是对的。 应对的法子也是对的。 但欲念不是那么好忍的。 对低阶弟子而言,这是一场欲望沉沦之死。 而且金光太多了! 比之前那几层的金光要多几十倍,且几乎是触手可及。 谁能拒绝得了触手可及的贪欲啊? 于是很快,弟子们就一个接着一个地快速死去。 先是外门弟子。 然后是内门弟子。 死得太快了。 短短几分钟,路小堇四周就布满了人皮弟子。 那些人皮弟子慢慢靠近她,盯着她,簇拥着她,然后拔出刀,想杀死她。 “你得死——”人皮弟子们压低声音说道。 人皮弟子太多了。 如果被这样包围着杀死,便是从留影石上,都无法判断是谁杀的她。 就在人皮弟子即将动手时,路小堇突然伸手取下了头顶的一块通关令。 布满金光的令牌,落到她手中,就只是一块普通的令牌。 她举起通关令:“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正要动手的人皮弟子都愣住了,而后眼底的杀意,全都变成了惊喜和敬重。 “纯净之体!” 路小堇问:“通关令在哪儿?” 人皮弟子立马让出一条道。 “请这边走,那位在等着您。” “别去!”夙夜上前想要阻止,“他们不太对劲!” 人皮弟子之前都是天云宗的弟子。 夙夜对他们不说有多了解,但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后,至少还是有些熟悉的。 而现在,弟子们似乎都在一瞬间里,全变成了另外一群人。 诡异又惊悚。 夙夜才刚上前两步,旁边树上的令牌就全飞到路小堇四周,金光将她包裹得死死的。 靠近,即死。 “别过来!”路小堇立马抬手阻止夙夜,“他们是不会伤害我的,你在此地不要动,等我回来。” 说罢,就跟着人皮弟子离开了。 他们绕过了一个山头,一人皮弟子站出来,吹响一个口哨。 “吼——” 一只老虎跑了过来。 准确来说,是虎皮老虎。 只剩下虎皮,内里则全是金光。 “这是?” “通关令就在它肚皮里。” 人皮弟子蹲下身,划开了虎皮,从金光里摸出了通关令。 路小堇并没有接过通关令,而是看向地上的虎皮问道: “如果没有你们的指路,我要怎么才能找到这只老虎?” 人皮弟子:“它就在这山间里,无处不在,若没有我们,姑娘花费一番心思和时间,也还是能找到的。” 山间? 无处不在? 也就是说,想找这只老虎,得漫山遍野的跑? 那么,就算她把剑灵子绑在身上,在找到老虎前,这一层的弟子怕是都已经死光了。 该怎么办…… 任由弟子们去死吗? 路小堇看向身边的人皮弟子。 在变成人皮前,他们还只是一群意气风发,天天想找她报仇的年轻人。 路小堇垂眸,在人皮弟子再次递令牌过来时,抽出匕首,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血花飞溅。 嘎。 * 七星宗长老一直很淡然。 见弟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献祭后,他们淡然的脸上,浮现出了满意。 让宗门大比在七星宗举办,果然是个好法子。 看吧,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好几年的祭品都快收割完了。 真的很难不高兴。 牙花子都乐出来了。 至少,在路小堇摸到令牌,却没变成人皮之前,他们的笑就没止住过。 “纯净之体!” “路小堇果然就是纯净之体!” “早知道就该早点让弟子们动手!” 纯净之体的血对人皮弟子是绝杀。 但在路小堇反抗之前,人皮弟子只要速度足够快,还是能杀死她的。 ——纯净之体又无法修炼。 ——嘎一个纯净之体能有什么难的? 该死还是得死。 却不想,路小堇这人疯疯癫癫的,每次都能意外逃脱,现在竟还公开了自己纯净之体的身份。 如此一来,人皮弟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杀她了。 “完了。” “都完了。” ——神迹一旦自由,离开七宝楼,七星宗就完了。 ——神迹被吞噬,七宝楼没了神迹,七星宗也完了。 七星宗长老们面如死灰。 “请跟我这边来,那位在等着您。” 人皮弟子在指路的那一刻,七宝楼的留影石全部失效。 什么都看不见了。 然后。 一切暂停。 重启。 * 路小堇睁开眼。 【第三层令牌已经找到,第四层即将开启。】 剑灵子刚找到第三块的通关令。 而此时的路小堇,正跟着几个天云宗和灵剑宗的弟子,摁着七星宗的人皮弟子可劲揍。 “啊?取走了?到底是哪个宗门取走的令牌!看来我们刚才打晕的人里,还有漏网之鱼!” “气死了!” 路小堇收回手,蹲在地上,垂下眼眸,缓解着痛楚。 怎么办。 该怎么做,才能阻止那么多弟子献祭? 第386章 夙夜,想必你也不希望,我对你的心思,被师尊知道吧? 路小堇头好疼。 她感觉自己脑袋快要炸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在想,要不就这样吧,反正大家都是要死的,那就一起循环死在这里算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刚才动手的时候,所有宗门的弟子我都见过。” “怎么回事?难道取走第一层和第二层通关令的宗门,其实并没有出去吗?” 有人这是想包揽所有通关令啊! “靠!这世上居然有人比路小堇还要讨人厌!” 弟子们快要气死了。 连路小堇都不瞪了,就蹲在旁边蛐蛐。 越蛐蛐越委屈。 可不得委屈吗? 辛辛苦苦这么久,不想竟是被人狠狠踩在了脚下。 “算了算了,不还有两层楼吗?至少还有两块令牌,这两块令牌,保管是咱的!” “对对对,你们宗门一块,我们宗门一块。” “咱俩宗门一出,那谁与争锋啊!” 天云宗弟子和灵剑宗弟子都看开了,于是互相吹捧,勾肩搭背,再不丧气,反而笑成一团。 自信张扬,意气风发。 甚至见路小堇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还顺手把她给捞了起来。 “路小堇,你也不要丧气嘛,你想啊,虽然咱现在还没拿到通关令,但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呢?” “再说,就算没抢到通关令又如何?咱们可是天云宗,是大宗门!谁敢瞧不上咱?” 他们劝她看开点。 虽然讨厌她,想捅马蜂窝报复她,但都劝她。 路小堇鼻子一酸,突然又充满了斗志。 是啊,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呢? 总有法子的! 总会有法子的! 她拼命给自己打气,然后扒拉着捞她起来的女修,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多谢师姐!” 而后噔噔噔就跑了。 那女修脸巴子立马红了:“她她她,这成何体统啊!” 路小堇想结道侣,不分男女。 女修觉得自己危了。 暗暗决定以后离路小堇远点。 千万得远点! * 这边,路小堇一通乱找,把剑灵子、扶桑、岁锦、君聿、祝季、江意浓甚至是夙夜都聚到了一块。 “诸位,听我说,我有一大计!可让咱们天云宗勇得第一,你们可想听?”她站在大石头上,大手一挥,开始指点江山。 扶桑等人悠悠看向剑灵子。 剑灵子则悠悠看向路小堇:“我是灵剑宗的弟子。” 路小堇大手一挥:“这都不算事儿!我可是你的心上人,你自然得全力助我天云宗勇夺第一!” 剑灵子不吭声了。 虽不知道路小堇到底想干啥,但他估摸着,他跟路小堇是一伙儿的,她应该不会坑他。 “相信你们也发现了,宗门大比有人在暗暗作妖,打算将所有通关令都据为己有,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要真让他得逞了,那咱天云宗以后面子还往哪儿搁?” “所以,我有一计,能扳回一局!” 几人都看着路小堇。 本以为她是有什么高深莫测的法子。 却不想,下一秒,路小堇就掏出了一堆一品迷魂散。 “看,这是一品迷魂散。” 迷魂丹是内服。 迷魂散是外洒。 比起迷魂丹,迷魂散药效更强,动手的法子也更明显,一般来说,如果你不想跟人闹掰,是用不上迷魂散的。 “进入宗门大比的,总共有13个宗门,咱待会儿偷偷潜伏进他们宗门里,一进入第四层就把他们都给迷晕,如此一来,第四层的通关令就一定是咱们的了!” 只要让弟子们暂时失去力量,无法触碰到令牌,就能最大限度阻止献祭。 她也能有时间去找,那所谓无处不在的老虎皮。 其他几人都沉默了。 见过阳谋。 但这样蠢的阳谋,那还真是,闻所未闻。 “倒也不至于这么下作吧?”扶桑都有点听不下去。 路小堇双手叉腰,一脸怒其不争: “我倒是想干净,但干净的话,我们能赢吗?” “既然这世间总有人要脏,那就让我们来脏!而咱天云宗,必须得赢得干干净净的!” “我们这是以身入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是大义啊!” 路小堇说着,掐了一把大腿,眼含热泪。 留影石外的三长老:“……” 干净个锤子! 掌门的亲传弟子全被你霍霍了过来,天云宗这把是脏到底了! 他气得差点吐血。 只能佯装镇定。 暗暗发誓,等之后回了天云宗,一定要把路小堇这死丫头赶出天云宗! * 路小堇的一番热泪陈词,自然是说服了所有人! 假的。 她真正说服的,只有扶桑。 扶桑也热泪盈眶:“对!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我们是大义啊!” 至于其他人,则都没被说服。 没办法,大家都有脑子。 除了脑子外置的扶桑,谁能真信这番蠢话啊? “我也觉得她说得有理。”君聿看了路小堇一眼,还是说道,“这法子,直白是直白了些,但越直白,越能出其不意。” 天云宗好歹是大宗,根本没有人信他们会用这样下作的法子,从某种程度上说,确实是出其不意。 君聿其实不觉得这下作的法子好。 他只是见路小堇疲惫得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他得帮她。 夙夜看了一眼君聿,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江意浓抿了抿唇,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也跟着说道: “路师妹说的这个法子,我也觉得很有意思,总归大家平日都忙着修炼,若能大闹一场,倒也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儿。”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却有着能服众的力量。 一时间,没人反对。 祝季倚在后面,抬头冲路小堇比了三个手指头。 等回到天云宗,一天三顿饭。 否则,这事儿免谈! 路小堇不动声色点头。 祝季立马笑了,却很快掩饰住,虚咳两声,十分傲气开口: “既然要闹,就闹一场大的!” 说着,掏出了十包二品腹泻散: “对内门弟子,还是得有二品药粉才行!” 君聿拿出了五十包二品迷魂散。 其他人也纷纷拿出了仅存的迷魂散和腹泻散。 “好好好!诸位都是大义之人!” 路小堇又掏出一堆炮仗。 迷魂散和腹泻散,对付的是低阶弟子。 炮仗炸屎沾通关令,对付的则是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有一个算一个,她就没见有过没洁癖的。 炸屎,那真是一炸一个准儿。 他们敢上手碰假通关令才有鬼了! “这炮仗,大家都有!” 夙夜黑了脸:“我不要!” 太恶心了! 他绝不做这样恶心的事情! 路小堇挑眉。 不要? 这是他不要就行的? 路小堇将炮仗硬塞到他手里,压低声音威胁道: “不听话,我就告诉师尊。” “想必你也不希望,我对你的心思,被师尊知道吧?” 夙夜黑了脸。 第387章 我们俩站在一起,就能抵千军万马 司空公麟并不宠路小堇。 可这一点,只有路小堇自己知道。 在其他弟子眼里,司空公麟对路小堇几乎是有求必应。 “你说,师尊若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会怎么做呢?” 夙夜对上路小堇威胁又暧昧的双眼。 师尊还会怎么做? 自然是将他摁着与路小堇结为道侣! 他若不从,甚至还可能会被绑到路小堇床上。 单是想想,便叫人眼前一黑。 比起这个,炸屎,似乎也没那么不好接受了。 夙夜终于还是认了。 “给我吧。” 路小堇再一抬头,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森然威胁,换成了一张灿然的笑脸: “大师兄,你人真好!” 这里,除了剑灵子,其他人都知道路小堇是天云宗大师姐。 他们并不意外路小堇能说服夙夜。 但剑灵子意外。 他虽常年在灵剑宗修炼,却也是听说过夙夜的。 夙夜性子清冷,我行我素。 将司空老登那欠揍的作风给学了个十成十。 炸屎这种事情,他是绝不可能干的。 夙夜原本也确实是拒绝的,可路小堇贴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再一塞炮竹他竟就接了。 为什么? “来来来,都有,都有。”路小堇开始分炮仗。 有了夙夜的认可,其他几人都很自然地接过了炮仗。 不就是炸个屎吗? 连夙夜那样谪仙似的人都炸,他们有什么好推诿的? “不过,总共有十三个宗门,我们只有……”扶桑数了一下,“只有八个人,人不够呀,至少得有十二个人才行。” 除开天云宗,还有十二个宗门。 路小堇立马又薅来了四个天云宗内门弟子。 这几个弟子,是有点硬骨头在身的。 “我们绝不会做如此下作的事情,平白辱了师门!” 路小堇抽出一沓一品符箓。 “办好这件事情,这些符箓,你们几个平分。” 弟子们顿了一下,然后笑成了花儿。 “哎呀,多大点事儿!” 不就是洒点药粉,炸个屎吗? 他们就是为这事儿而生的! 路小堇满意地笑了。 “来来来,十二个宗门,咱分配一下。” 四个内门弟子最为激动:“我去华文宗!我刚才揍的就是他们宗门的弟子,能找到他们宗门。” “巧了,我刚才揍的是中海宗的弟子,我就去他们宗门吧。” 夙夜看了剑灵子一眼:“灵剑宗。” 剑灵子:“七星宗。” … 这群人里,除了路小堇和扶桑岁锦三人,其他弟子的实力都还是很可观的。 为了待会儿能顺利逃走,苟住性命,她们仨就选了三个小宗门。 倒也不是能扛住小宗门的揍。 而是小宗门看在她们仨出自大宗门的面上,应该不会下死手。 路小堇选的是溧水宗。 “好,就这样说定了!” 几人气势汹汹,纷纷朝着各自选定的宗门去了。 路小堇则绕了一圈后,偷偷跟剑灵子汇合: “你待会儿找个厉害的弟子,去把天云宗弟子的全部放倒!” 她将剩下的炮仗和迷魂散腹泻散全给了剑灵子。 剑灵子微微皱眉:“路小堇,你究竟想做什么?” 药倒所有弟子,对路小堇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 他想不通。 “当然是想帮你抢通关令!”路小堇一脸恶毒,“你想啊,等所有宗门的弟子都被药倒,还有谁能跟咱俩抢通关令?” “再说,就算他们没有被药倒,下药的都是天云宗的弟子,那他们之后会找谁的麻烦?” “如此一来,他们之间狗咬狗,通关令自然只能落到你我手中!” 剑灵子沉默良久:“可灵剑宗的弟子也被药倒了。” 路小堇一脸怒其不争:“有我在,你还想靠灵剑宗的弟子?你糊涂啊!你要知道,从始至终,只有我俩是才是一伙的!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不算我俩!” 剑灵子:“……” “而且,我俩也不需要其他人,光是我俩站在一起,就能抵千军万马!” 她往那儿一站就是兵! 剑灵子:“……” 她好像有点太瞧得上自己了。 但对上路小堇那一脸坚定的模样,他竟莫名信了。 永远能让人无条件信任,就是推演者的能力吗? “好。” 路小堇满意了:“待会儿你把人都药倒后,不要耽搁时间,立刻来找我。” “嗯。” * 彼时,留影石外的长老们都沉默了。 “这就是你天云宗教出来的好弟子?” 之前是路小堇一个人发癫就算了,可现在,连亲传弟子都跟着一起发癫。 那只能说,天云宗,本身就是一个癫宗! 天云宗长老们汗流浃背了。 五长老嘴巴邦硬:“他们只是被路小堇算计了,更何况,她连我天云宗都算计,也配说是我天云宗的弟子?” 如果忽悠这么多人,是为了天云宗,他也就认了。 但偏偏不是! 路小堇都是为了剑灵子! 五长老简直要被气出一口血来。 “呵,连亲传弟子都能被忽悠,这丫头本事倒是不小。” “不过,她一个炼气二阶,身上为什么能有这么多符箓?”七星宗长老若有所思地看向五长老。 五长老撇撇嘴:“她是一品符箓师。” “炼气二阶的一品符箓师?” 长老们都震惊了。 这真是闻所未闻! 此女前途不可估量啊! 难怪她能有能耐忽悠亲传弟子了。 别说亲传弟子了,就连他们,此刻也都生出了些许惜才之意。 除了七星宗长老。 路小堇这个癫子必须死! “不过,迷魂散、腹泻散,再加上一堆炮仗。”有长老面露难色,“他们,应该不会把事情做得太难看吧?” 这些东西凑在一块儿,会出现怎样一番盛况,他们连想都不敢想,可路小堇这群人却是要真的去做。 人不能。 至少不应该。 * 这边,路小堇已经偷偷摸摸来到了溧水宗,跟着大队伍进入了第四层。 一进去,入目全是通关令。 “好多通关令!这一关难不成是从一堆假通关令里,找出真的那块?” 弟子们刚看到通关令,下意识就要上手去摸。 可还没碰到令牌,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一闪而过,洒出一堆粉末。 那身影速度贼快。 弟子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全部中招。 “这是什么!” “好困——” 困其实是无伤大雅的。 但很快,肚子就开始不对劲了。 “咕咕咕——” 弟子们面色一变。 第388章 我们只是太想赢了,我们有什么错? 路小堇下手很快。 外门弟子是一品迷魂散和腹泻散。 内门弟子是二品迷魂散和腹泻散。 那真是,一吸一个不吱声。 亲传弟子她没动手。 且不说亲传弟子不容易中招,就算是中招了,他们也有法子将这玩意儿从身体里逼出来。 可不能浪费药粉! “咕咕咕——” 弟子们赌这是个屁。 …赌输了。 “不好,我肚子好疼——” 弟子们疼得脸都变了。 一个个捂着肚子,疯狂往林子里钻。 大家都是要脸面的,那是一个比一个钻得快,蹿得远。 生怕待会儿窜稀时,被其他人听到。 ——那是窜稀的声音吗? ——不是。 ——那是他们破防的声音。 “你是天云宗的弟子?说!你为何要害我溧水宗的弟子?” 说话的,是之前找到令牌的女修,溧水宗大师姐,商诗。 商诗人长得很英气,头发高高竖起,板着脸,飒爽不已,说话很有威慑力。 路小堇往后一退,一边精准朝树下的几个小屎堆里丢出几个炮仗,一边窝囊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 七宝楼处处都是灵兽,还都喜欢拉树下。 这屎堆,真是一找一个准儿。 商诗看到了她的小动作,面色一变,立马立了结界。 下一瞬。 “砰——!” 屎堆炸开。 炸得高高的。 那树上的令牌,或多或少,都沾染上了屎。 商诗等人站在结界之内,人都傻了。 亲传弟子,谁还没个洁癖什么的? 本来他们也知道,通关令不可能这么容易找到,所以本来也没打算一个一个找。 而现在,别说一个一个找了,他们就是碰都不会碰! 商诗有被恶心到:“这就是你们天云宗的做派吗?” “对不起。”路小堇又窝囊又不甘,“我们只是太想赢了,我们有什么错?” 商诗气得想打人。 可她刚抽出剑,路小堇就跑了。 那跑得相当快。 大约是察觉到商诗没打算追,路小堇竟又折回来,朝着另外一棵树下的屎堆,又丢出了几个炮仗。 “砰——!” 又炸开几个粪花。 溧水宗弟子瞪大了眼:“大师姐,你看她,她居然还敢回来!” 他们追吧,路小堇就跑。 不追吧,路小堇又会掉头回来,贱兮兮再放几个炮仗。 不厌其烦。 直到周围所有令牌上都沾了屎,她才双手叉腰,一脸坏水儿: “这些令牌,你们可不许碰,都是我天云宗的!” 一边放狠话,一边逃走。 商诗旁边的弟子咬牙切齿:“她搞这一出,不就是不想让我们碰吗?那我非要碰一个给她看看!” 那弟子伸出手。 可刚伸到半空,又黑着脸收了回来。 下不去手。 根本下不去手。 商诗摇了摇头:“你怎知,她这话不是在激你去摸令牌?” 此话一出,亲传弟子们纷纷符合,打死不碰粘屎令牌。 而内门弟子又困又窜稀,好不容易逼出了体内的药,抬头看到全是屎的通关令,天都塌了。 “谁干的!” 本来,在名贪的刺激下,大家都想赢。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赢! 但这代价,绝不包括去碰屎。 太恶心了! 真太恶心了! 要知道,这么多假的通关令,谁知道哪一块是真的? 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摸多少块令牌。 也就是不知道自己得摸多少屎。 不能想! 光是想想都得吐。 不止是溧水宗。 此刻其他宗门,也都面临着相同的困境。 “都冷静一点,通关令本就不可能在这些令牌之中。”弟子们因为不想碰屎,脑子竟都灵活了,“想要找出通关令,得想其他法子才行。” “都稳住道心,别乱。” * 而彼时,路小堇已经跟剑灵子汇合。 她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我刚才洒迷魂散的时候,不小心也吸入了一些,我好困,你背我走吧……” 她其实没吸入迷魂散。 装的。 剑灵子:“……” 见过成事不足的,没见过这么败事有余的。 但对上路小堇微闪的目光,他若有所思,还是蹲下身,将路小堇背了起来。 他怀疑路小堇是偷偷有话要跟他说,才故意要他背。 而那些话,不能被留影石听去。 ——七宝楼里四处都有留影石,但若离得太远,或者声音太小,则不会被窃听去。 果然,他刚背上路小堇,就听路小堇低声道: “去找一只老虎。” “我推算出,通关令在一只老虎的肚子里。” 灵剑子倒是没怀疑,背着她直接进了不远处的山脉。 “山间老虎多,怎么分辨?” 路小堇:“你先找,我能分辨。” 剑灵子开始四处寻找老虎。 “这只不是。” “这只也不是。” “不是。” “下一个。” … 不知找了多少老虎,路小堇终于看到了虎皮老虎。 她低声道:“就是那只!” 她话还没有说完,剑灵子就已经朝那只老虎去了。 动作飞快,一刀将那老虎斩杀。 老虎皮破,飙出来无数的金光,那些金光,在旁人眼里却是老虎的血肉。 剑灵子在老虎肚皮里搜刮了一阵,找出了最后一块通关令。 “找到了!” 竟还真在老虎肚子里。 剑灵子终于彻底相信路小堇会推演了。 【第四层令牌已经找到,第五层即将开启。】 话音刚落,七宝楼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第五层的门没有打开。 但所有弟子,都突然进入了第五层。 第五层什么都没有。 虚无。 在虚无中,挂着无数个小笼子。 每一个小笼子里,都困着一个弟子。 “这是什么地方?” “师兄,师姐,你们人呢?” 每个人,都被单独囚禁,无法感知到周围笼子里的人。 也没有了留影石。 路小堇感觉到周围的变化,眼疾手快抢过剑灵子手中的所有令牌。 五块令牌到手,一道金光闪过,所有令牌合成了一块。 路小堇眉心闪过一抹红光。 “轰隆——” 空中一扇闪着金光的门凭空出现,路小堇起身推开就要进去。 剑灵子见到那扇门,心中没由来生出一股不安,他立马拽住路小堇: “别进去,危险!” 那小姑娘回头,眼底再没有癫狂和笑意。 只有冷静,疲惫,痛苦。 她眼底那奋力向上的挣扎,让剑灵子为之一振。 这是,路小堇? 第389章 他爱了我上千年,我信他! 是路小堇。 却又不像路小堇。 “我知道。” 若不是危险,她也不会来。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在面对神迹分身时无知无感的剑灵子,在面对神迹主体时,竟也会感到危险吗? 本体比分身强这么多? 剑灵子愣了一下。 她知道? 她知道什么? 是知道七宝楼有问题,还是知道收集所有令牌后会出现这扇门,或是知道这扇门背后有什么? 还是说,全都知道? 剑灵子突然意识到,路小堇从进入七宝楼之后,做出的所有自私自利,不要脸的疯癫行径,或许并不是真的为了所谓的报复。 而是,在救人。 剑灵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但他似乎应该这样想。 他说过,他总是莫名其妙会相信路小堇。 但那其实不是莫名其妙。 他是从路小堇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那些气息,在指引他相信她。 “不过没事。”路小堇大手一挥,“等我回来,这令牌还是是你的,你依旧是宗门大比上,最闪耀最光耀宗门的那个人!” 他的福气还在后头嘞! 剑灵子握着她手腕的手没松开,一字一顿问道:“你,能活着回来吗?” 多冒昧啊! “能。” 吧。 只要她没循环死在里头,那就能活着回来。 剑灵子这才松开了她的手。 “我等你。” 路小堇估摸着,他确实得等。 总归她没出来前,剑灵子也走不了。 到时候她若是没有吞噬掉神迹,而是反被神迹控制,那等她出来时,第一个杀的就是剑灵子。 好好好。 第一磨刀人! 路小堇对磨刀人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肯定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剑灵子紧跟其后,下意识地也想要进去。 可在他触碰到门的一瞬间,门,消失了。 剑灵子皱了皱眉,反倒是冷静下来,就地打坐,闭上眼,静静等着。 * 留影石外的长老们,本来还在互相阴阳怪气。 “你们天云宗这弟子,真是了不得,将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算计就算了,谁知还真让她算计成功了。 所有宗门弟子,除了亲传弟子,几乎全部被放倒。 而后就见路小堇和剑灵子在四处乱晃。 “他们在找通关令?” “通关令难道在山里?” 长老们觉得奇怪的是,也没见这两人找到任何线索,为什么他们会觉得通关令在山里? 而且,就算通关令在山里,以他们这样走马观花地找,也不可能找得到任何东西啊。 “呵,这哪里是在找通关令,分明是在胡闹!” 长老们都面露不悦,看向七星宗长老:“这第四关的通关令在何处?” 七星宗长老沉默了一下:“在山里。” 长老们都愣了一下,如果通关令真在山里的话,那岂不是…… 下一瞬,就见剑灵子就打死一只老虎,摸出了最后一块通关令。 然后。 然后留影石里的一切,全部归于黑暗。 “怎么回事?既然通关令已经全部找到,为何七宝楼的门没有打开?” 不仅没有打开,所有弟子还全部失联。 “第五层究竟是什么地方?” 七星宗长老们都面如死灰,没有回答,只是喃喃道: “怎么可能?没有鉴观镜,那扇门为什么会出现?” 不论如何,门出现了。 神迹找到了纯净之体。 “完了。” “全都完了。” 长老们意识到大事不妙,作势就要冲进去救弟子,可进不去。 “结界?” 那透着一抹金光的结界,竟是神的结界! 长老们顿时都明白了过来,恨不得宰了七星宗长老。 “你们在宗门内养神迹?” “你们疯啦!” “既然早知道七宝楼里有神迹,你们怎么还敢送弟子们进去?” “你们这是想要他们的命啊!” 长老们气急败坏,再没了之前的儒雅随和。 三长老则立马传信给司空公麟。 * 这边,路小堇走进了门。 在进门的瞬间,无尽的贪念就涌了上来。 而偏巧,这一扇门里面,什么都有。 金银财宝。 龙椅玉玺。 各色吃食。 … 天下贪念,应有尽有。 但路小堇能是那被贪念左右的人? 她上去…… 就一屁股就坐在了龙椅上。 舒服! “纯净之体,你为什么能找到门?” 路小堇朝说话之处看去。 依旧是一束光。 光里,悬着一个巨大的金色圆球。 比之前看到的分身圆球,至少要大十倍。 金球的表面,像是金沙,像是金水,不停地在流动。 “若没有鉴观镜,门是不可能对你打开的。” “看来那小子还是背叛了吾。” 那小子? 南涧么? 听神迹的意思,若没有鉴观镜,就算找到了五块令牌,也寻不到这扇门,更遑论打开了。 可南涧并没有给过她鉴观镜。 如果真要说南涧给过她什么…… 路小堇摸上自己的额头。 南涧给过她,一滴血。 是那滴血带她找到了这扇门? 可南涧的血,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难不成…… 路小堇面色一变,不太愿意去相信自己的猜测。 “不过纯净之体,见到你,吾很高兴。” 路小堇却不是很高兴。 她抽出储物袋里的玉簪,准备划破手掌召唤孑孤。 “你是想召唤邪神吗?” 路小堇手顿了一下。 她吞噬过两个神迹。 这还是第一次,有神迹在它面前谈论邪神。 “相信邪神,与邪神结契,简直愚不可及。” 话音刚落,金球神迹就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创,原本圆圆的球,散开成一摊,又重新聚拢。 重新聚拢后,祂继续说道: “纯净之体,吾是你最后逃离的机会。” “让吾自由,你才能获得自由。” 神迹自由后,路小堇能不能自由,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神迹一旦自由,那这全天下就会成为一个大型屠宰场。 她则会成为屠宰场里最肥硕的猪。 路小堇装作不知道神迹的杀意,只是问道: “你是我最后的机会,这话是什么意思?” “吾不能说。” “那你就是在骗我!你在污蔑孑孤!”路小堇双手叉腰,满脸都写满了恋爱脑,“孑孤等了我上千年,爱了我上千年,我信祂!” “而你,不过是想骗我,让我给你血,放你自由,而你若自由,我就再也不能成神,只能和孑孤生生世世永远分离,你真是好歹毒的心啊!” 神迹骂骂咧咧。 该死的恋爱脑! “蠢货!邪神从来没有想过让你成神,祂只是……” 金球话还没说完,一抹红色身影便出现在了光影之中。 “只是什么?” 穿着大红长袍的大癞蛤蟆,缓缓走来。 是孑孤! 第390章 阿瑾,我看到了—— 金球神迹开始抖。 疯狂抖。 虽然祂只是个球,看不到脸和身体,可路小堇还是感觉到了祂对孑孤的恐惧。 孑孤看向路小堇,依旧是满脸和煦,温柔得不像话: “小新娘,许久不见。” 路小堇抬眸,对上孑孤温柔缱绻的双眸: “孑孤,我没召唤你,你为何会出现?” ——如果,一只大癞蛤蟆的眼里也能看到温柔缱绻的话,那应该就是温柔缱绻的。 路小堇记得,神灵必须得等到召唤,才能在人间现世,且不能在人间久留。 而她现在并没有召唤,孑孤为何能出现? 路小堇看向金球。 刚才,孑孤就是从束缚着金球的那束光里走出来的。 难不成这束光连接神界,孑孤可以来去自由? 还是说,孑孤是通过神迹,才能来到人间? 那他与神迹之间,有什么关系? 孑孤笑:“因为吾想你了。” 想她了,所以巴巴地忽悠赶来了。 这话浪漫又热切。 可路小堇不是恋爱脑。 这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很明显,孑孤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阻止金球继续说下去。 金球究竟知道什么,竟能叫孑孤千里迢迢赶来阻止? 但孑孤远在神界,又为何会知道圆球接下来会说什么,甚至能及时赶来? 路小堇压下心头的困惑,抬头露出一个真切的笑: “孑孤,我也想你,超级超级想。” 超级超级,想杀了他。 原本金球的话,路小堇没怎么敢信。 而在孑孤出现的那一刻,那些话,她信了大半。 金球说,祂是她最后的一次机会,是什么意思? 路小堇想知道真相。 她手不动声色握紧了腰间的刀。 ——她想问完话后就自杀,重开。 可她的手很快又松开了。 不能问。 因为孑孤知道她能死亡回溯。 也就是说,她但凡真的表现出了一点对孑孤的不信任,或者质问了孑孤什么,那她很有可能会永远被困于此。 孑孤是神灵,祂有千万种法子,让她死不了。 死亡回溯,得死亡,才能回溯。 不能死亡,那她就什么都做不了。 她之前能杀死孑孤,是因为孑孤没有反抗。 他若反抗,她必死。 路小堇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一脸傻白甜,告状一样地指着金球: “孑孤,你等了我上千年,这颗球却质疑你对我的爱,我真的好难过好生气!” 孑孤瞥了金球一眼。 金球又开始抖。 抖得比之前还厉害。 抖着抖着,金沙再次摊开,而后又聚拢。 这似乎给金球造成了重创,叫它连抖都抖不动了。 “不气。”孑孤揉了揉路小堇的脑袋,“我们之间,还轮不到外人来说三道四。” 路小堇压下心头的恶心和抗拒,勉强扯住一个天真的笑,指着金球,刚想说要吞噬神迹,谁知下一刻,身后的门开了。 “嘎吱——” 金球惊愕:“除了纯净之体,怎么可能还有人能进得了这扇门?” 想进这扇门,首先得拿到五块令牌。 其次得有南涧的指路。 最后还必须是纯净之体。 否则就算是能进来,也会被金光瞬间吸成人皮。 路小堇回头。 进来的人,是江意浓。 江意浓看不见孑孤,她一进屋,目光就落在了金球身上。 而后,才看向一旁的路小堇。 她的目光很复杂。 是路小堇看不懂的复杂。 但很快,那抹复杂就消散一空,只余下疏离和厌恶。 “神迹?”江意浓脸上流露出一抹嫉妒,“路小堇,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好运,能碰巧得到这么多的机遇?” 她在嫉妒。 但那嫉妒太明显了。 也太过于浮于表面。 就像是,专门演出来给路小堇看的。 路小堇错愕:“你知道神迹?” “我不该知道么?”江意浓冷笑,“你都知道的事情,凭什么我不能知道?难不成,这世上就只有你能吞噬神迹,旁的人都不配?” 不是不配。 是不能。 会死的。 江意浓朝神迹走了过去。 “别去!”路小堇拦住她,抓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不能碰。” “路小堇,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自私,难道你觉得,这些东西生来就是你的?凭什么我不能要?” 这话,有些耳熟。 恍惚间,路小堇似乎看到了幼年时的江意浓。 那时的江意浓,模样与现在大相径庭,不明艳,却依旧漂亮,脸上满是怒火和厌恶: “阿瑾,凭什么你能当小姐,我却不能?” “凭什么你生来就能享受荣华富贵,我却没有?” “我难不成就活该活得这样卑微吗?” “我不服!” “阿瑾,把你的人生给我,好吗?” 这些话很不要脸。 换一个人,路小堇指不定就扇上去了。 但这个人是江意浓。 路小堇看不出她的恶意,只能看到她眼底的痛苦。 “好。”这是原主的回答。 她想要,那就给。 只要她要,只要她有。 就在路小堇失神的这一刹那,江意浓推开了她,走到金球面前,伸出手,将金球拽了出来。 “纯净之体!你身上怎么会有纯净之体的气息?” 只有纯净之体,才能触碰到神迹。 神迹这才意识到:“难怪纯净之体被污染了,原来是你换走了她的命格!” 路小堇的命格太特殊了,江意浓换了十几年,依旧没有完全互换成功。 相反,江意浓还反过来污染了路小堇。 将七情六欲,全部灌注进了路小堇的体内。 生出了贪念。 江意浓毫不犹豫,将金球吞了下去。 “啊——!” 剧烈痛楚袭来的同时,江意浓的身上爆开了无数道伤口。 “砰——!” “砰——!” 血肉横飞。 江意浓被炸得像个血架子一样,软软地倒在地上,吐出的鲜血溅了一脸。 她喃喃道:“原来,不行啊……” 她侧过头,看着慌乱朝她奔来的路小堇,眼角落下一滴泪。 “阿瑾,我看到了——” “该怎么办,我看到了——” 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第391章 小新娘,吾永远不会伤害你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似乎只在那么一瞬间,路小堇眼前便一片血红。 人的血是很多的。 在江意浓血管被炸开的瞬间,便是路小堇离得不算太近,也被溅了一脸的血。 而后,江意浓就倒下了。 “小师妹!” 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幕过于血腥,还是因为倒下的人是江意浓,路小堇只觉得头晕目眩,在那一刻,她心头的某根弦断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江意浓跟前的,她只知道,看着面前被炸得没有一处好肉的血架子,她的手一直在抖。 她想扶起江意浓。 却无从下手。 好疼啊—— 便只是看着,她都觉得好疼。 路小堇最终没扶起她,只是抖着手,掐住了江意浓的脖子。 你掐过没有皮的脖子吗? 入手的柔软和黏腻,有着让人无法形容的生理恶心和恐惧。 同为人的恶心。 “你看到了什么?” 说出来。 然后,她送她去死。 结束一切痛苦。 路小堇勉强保持着冷静,重复问了一遍: “小师妹,你看到了什么?” 江意浓说看到的时候,她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她看到的,是她。 至少,是与她相关的事情。 “我看到了……你……” 那日,在南州君家地下室,江意浓也在。 她看见了路小堇。 却又不止是看到了路小堇。 她看到了路小堇降生的真相。 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也看到了路小堇命定的结局。 “阿瑾,我该怎么办……” 不该如此的啊。 不能如此的啊。 江意浓眼角又滑落一滴血泪,她伸出手,想要触碰路小堇。 可手伸到半空,又垂了下去。 断了气。 在她断气的那一刻,路小堇精神逐渐濒临崩溃,比神迹折磨还要痛苦千万倍,好半晌无法呼吸。 不是身体上的痛苦。 是心在痛。 是因为无法接受江意浓死去,便是知道死亡回溯能救她,也无法抑制的那种痛苦。 这时,一只大癞蛤蟆爪子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 “小新娘,冷静下来,你知道的,你能改变这一切。” 路小堇摁着生疼的心口,抹了一把脸。 脸上全是冰凉的泪。 她大口喘了好几口气,窒息绞痛的心口,才勉强能呼吸了。 路小堇很平静。 至少面上看起来,她是平静的。 可她死死抓着江意浓血手的手,却显示出她并非表面上那么平静。 “她为什么会死?”路小堇平静开口,“神迹刚才说,她换走了我的命格,她分明能触碰到神迹,也就是能够吞噬神迹,那她为什么会死?” 路小堇是残缺的纯净之体。 而换走了她命格的江意浓,也是残缺的纯净之体。 她能吞噬神迹,江意浓也应该可以。 为什么江意浓会死? 是因为孑孤没有出手吗? “小新娘,错了。” “什么?” “命格是命格,纯净之体是纯净之体,她便是换走了你全部的命格,她也永远无法成为纯净之体,她只是拥有了你身上的一些力量。” 江意浓拿走了路小堇的净化之力。 所谓灵气,所谓魔气,在她体内,都会化作最干净的气。 她是修仙界唯一真正的修行者。 便是不在修仙界,她也能修行。 可,也仅是如此了。 “这世上,只有纯净之体能够吞噬。” 能吞噬的人,永远只有路小堇。 其他人,就算是拿走她命格的江意浓,一旦吞噬,下场也只能是变成一摊肉泥。 路小堇面上愈发平静,她看向孑孤: “你之前说,有人夺走了我的东西,指的是江意浓吗?” “是。” 孑孤初见她时就说过,若不夺回她自己的东西,她的成神之路将会十分痛苦。 这一点,路小堇已经亲身感悟过了。 没有净化之力,她确实无比痛苦。 可问题是,孑孤当时还说过这样一句话: “你会知道的,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为什么还不到时候? 明明孑孤知道江意浓的存在,知道净化之力的存在,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 是因为夺回命格会有危险吗? “孑孤,我要怎么做,才能夺回我的命格?” 孑孤:“挖出她的灵根吃掉。” 果然如此。 难怪原文中,原主一直执拗地想要挖江意浓的灵根。 那么问题来了。 挖出江意浓的灵根,这事儿危险吗? 显然不。 只要她想,那就可以挖出。 那么,孑孤为什么要瞒着她? 祂是不想让她夺回净化么? 为什么? 难不成,孑孤其实是希望她失控的? 路小堇心底发寒。 “小新娘,她死了,你要试一下拿回你的净化之力吗?”孑孤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落在路小堇耳中,却如厉鬼之声,“吾可以帮你。” “不用。” 路小堇摇头,视线落在一旁想要溜走,却不敢动弹的金球神迹上。 她果断抽出匕首,割破自己的掌心,沾上血后,狠狠朝金球神迹捅了过去。 金球神迹说过,祂将是她最后的机会。 这应该是真的。 可她不想放金球神迹自由。 所以,她得杀了祂! 金球神迹看似是流动的。 但路小堇这一刀,却像是插进了实体。 “啊——!” 金球神迹痛得颤抖,顷刻间化成了一摊,却又很快恢复,拼命逃窜。 路小堇的血,能将金球神迹从神界和人间的边界处带到人间,同样也能杀死金球神迹。 但金球神迹却没死。 “祂为什么没死?”路小堇问。 孑孤:“因为祂被献祭了太多人。” 神迹不是说活就活的。 祂需要献祭。 鲛人之泪被困在秘境之中,没有献祭,所以无法活过来。 但金球神迹不是。 祂从被木槿国带出来后,就一直不断地接受信仰,接受献祭。 数不清的人命,唤醒了祂。 而这些人的命,成了祂的命。 神迹会死。 但得在消耗完了这无数条命后。 “我明白了。” 路小堇背上箭囊,抹上血,开始击杀。 一支。 两支。 … 直到路小堇将储物袋里的箭囊全都射空,神迹依旧还活着。 千年来,是无数条人命。 是无数寂静无声的死亡。 路小堇垂下酸痛的手,脖子落下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汗珠。 “孑孤,金球说祂是我最后的一次机会,是什么意思?” 路小堇抹掉脖子后,倒在地上,问出了最想问的话。 她在赌。 赌只要她死得足够快,孑孤就救不了她,也困不住她。 可孑孤没救她,只是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温柔地叹了一口气: “小新娘,你何苦如此?” “吾说过,吾绝对不会伤害你。” “你为什么从来不信?” 第392章 老子信你爹了个der! 孑孤的声音,温和又无奈。 像是深情的丈夫,在宽慰自己调皮的新娘。 连风都是温柔的。 面对这样好的神灵,路小堇岂能不心动? 所以,即便她意识逐渐模糊,却还是吐出了一口血唾沫,狠狠啐了孑孤一口。 “老子信你爹了个der!” 她问的是,金球神迹为什么会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你听听孑孤答的都是些什么屁话! 路小堇要的是怎么才能活命! 而孑孤的回应,就相当于故作深情地推她去死! 孑孤是神灵。 是算计了她上千年的神灵。 他会真不懂她想问的什么? 一开口全是些乱七八糟的屁话,想用一些对付小娇妻的词儿,套牢她,让她脑残地去信他。 但她不是小娇妻。 “孑孤,你无法救活我,无法阻止我,对吗?” 因为无法困住她,所以才故作深情。 否则,孑孤在意识到她不信任祂后,绝不是对她说这些应付娇妻的词儿。 而是直接将她永远困在这里。 神灵有这个本事。 祂既然能算计她上千年,那能算计她下一个千年。 而此刻,拥有死亡回溯的她,才是占据上风的那个人。 那她啐祂一口怎么了? “你他大爷的!” “你他大舅三舅的!” 路小堇用尽最后的力气,骂骂咧咧。 恨不得带孑孤一起去死。 在孑孤错愕的目光下,路小堇彻底没了呼吸。 嘎。 * 路小堇睁开眼,她刚走进那扇门。 入目。 金银财宝。 龙椅玉玺。 各色吃食。 … 天下贪念,应有尽有。 路小堇依旧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半躺半倚,缓解着痛楚。 江意浓说看见了她。 看见了她什么? 为什么她会那样痛苦? “嗯——” 路小堇头痛欲裂,不愿再去回想江意浓的死状,只能把心思全放在眼前。 孑孤刚才无法救活她。 是因为神灵无法插手人间的事儿? 还是因为她当时已经救不活了? 这一点,很重要。 路小堇立马拿出簪子,划破了自己的脖子。 “小新娘,因何事召唤我?” “你怎么伤成了这样?” 路小堇对自己脖子下手并不重,至少不会立刻死。 但如果任由血继续淌下去,她还是很快会死。 路小堇捂着被割破的喉咙,死死抓住孑孤的红袍: “孑孤,救我——” “我不想死——” 而后,她听到了她最想听的话: “小新娘,吾救不了你。” “你知道的,神灵不能随意插手人类的生死。” 祂知道路小堇能死亡回溯,所以语气很淡然。 总归,死了重开就是。 “不能随意插手?”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确实不行。 孑孤杀人,似乎只能通过精神控制,让对方自杀。 而孑孤不能精神控制路小堇。 从某种程度上说,在这世上,孑孤唯一不能随意杀的人,就是路小堇。 见孑孤如此废物,路小堇满意了,高兴了。 她松开捂着脖子的手,确认自己即将死去后,才死死扒拉着孑孤的衣袍: “孑孤,我问你,金球神迹是不是我最后一次机会?” 孑孤看向她的眼神,温柔又慈悲: “是。” 祂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你若不想成神,这将是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自此之后,你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路小堇:“为何?” 孑孤不说,用的依旧是惯常用的敷衍的那句话: “以后你会知道的。” 然后,他又开始了娇妻驯服话术: “而且,小新娘,为了吾,你不会回头的,对吗?” 路小堇直接一口血唾沫啐了过去: “为了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明知道这是老子最后一次机会,却跟老子搁这儿打太极,咋滴,你现在不说,是想等老子死了之后再说吗?” 在她能做选择的时候不给选择。 以后给有屁用! 她骂骂咧咧。 咧咧骂骂。 一边骂,一边疯狂用血唾沫啐孑孤。 像只疯了的羊驼。 孑孤人都傻了。 金球神迹也傻了。 “大人,你还好吧?”金球神迹怂怂开口。 孑孤显然不太好。 祂的癞蛤蟆大眼睛里闪过一抹红光,却很快消散,而后祂轻轻托起路小堇的身体,依旧温声细语: “小新娘,你不信吾了,对吗?” “但吾从未想过伤害你。” “吾给你选的,永远是最正确的。” “但你若是不喜欢的话,那以后的路,吾让你自己选,如何?” 他的声音是温柔的,是亲和的。 可路小堇心底却涌出了恐惧和防备。 那些恐惧,无关她自己,是身体的自动防御。 所以,孑孤刚才是想抹杀她? 可孑孤知道不能杀她,因为她一旦死亡,就意味着时间回溯,这会让祂陷入自己不知道的不信任危机中。 所以孑孤想的,不是杀她,而是救她。 在孑孤碰她的那一刻,路小堇就感觉到,有一抹神力注入了她的体内。 那神力十分强大,若在路小堇刚抹掉脖子的时候注入她体内,她大约就死不了了。 好在,路小堇足够谨慎,在确定了自己即将死亡后,才开始啐孑孤。 她的谨慎,救了她自己。 孑孤发现救不了她,也是没办法了,才只能压制怒火和杀气,说出那些哄小娇妻的词儿。 “小新娘,吾会永远护着你的。” 呵tui! 话音刚落,路小堇就失去意识。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再次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 孑孤骗了她! 神灵并不是完全不能插手人间生死! 至少,祂能救她! 祂没她想象中那么废物! 但凡她刚才松懈一点,她现在怕是已经成了孑孤的笼中之物,直到老死。 好在,她从不信孑孤。 “纯净之体,你怎么可能找得到门?” “若没有鉴观镜,门是不可能对你打开的。” “看来那小子,还是背叛了吾。” 路小堇抹掉额头上的冷汗,朝金球神迹看去。 右手下意识地摸到了腰间的匕首。 她的箭不够杀死神迹。 但她可以用刀慢慢捅啊! 只要她没把神迹带出光线,只要她捅得足够久,她应该还是能杀死神迹的! 那还吞噬干什么? 噶祂就是! 路小堇冲上去就准备一刀子。 可下一瞬,她顿在了原地。 “吞噬祂!” 那声音,是原主的。 是原主留下的指引。 路小堇看向手里的刀。 那是她自己留下的指引。 可,她该信她自己吗? 第393章 人有的时候,甚至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 一开始,路小堇是无条件相信自己的。 试问,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不信,那得多可笑? 可,路小堇开始质疑了。 每个人都有弱点。 ——死亡回溯有弱点。 ——孑孤同样也有弱点,祂是神灵,是不能在人间待得太久的。 也就是说,之前,当路小堇不得不带着鲛人之泪去见孑孤时,她其实是有办法逃离的。 至少,可以想办法拖延时间,不成为孑孤的新娘。 可原主指引她成为了孑孤的新娘。 而同样的,这些被困的神迹也都有弱点。 祂们的弱点就是她。 只要路小堇足够耐心,疯狂斩杀神迹,斩杀祂们所有的命,那神迹就一定会死。 可原主给她留下的指引,是吞噬。 如果没有原主的指引,路小堇未必会走上现在这条路,也未必会面对现在所谓最后的选择。 而原主留下最后的选择,依旧是,吞噬。 “纯净之体,吾是你最后的机会。” “让吾自由,你才能获得自由。” ——“吞噬祂。” 神迹和原主的声音,反复在路小堇脑海里循环。 她哪个都不想选。 但她也明白,她现在所走的这条路,是原主死过无数次,一遍一遍去试探,去死亡,才推演出来的。 这都是原主认为的,最正确的那条路。 她和原主是同一个人。 她能看出以上的那些漏洞,原主必然也能。 可原主却还是让她走上了这条路。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未来将要面对的,是更大更艰难的抉择? “纯净之体,想要获得自由,你就只有放吾走。” 路小堇不想放祂走。 她连自己都不想继续往下走了。 太痛苦了。 就算知道这是原主用命推演出来的,最正确的一条路,她也不想继续往下走了。 只能说,人有的时候,甚至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 路小堇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打起了精神。 有时候无法共情。 可大多时候,她能共情。 因为她所面对的困境,也是原主所面对的。 她们虽隔了一个平行时空,却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战斗。 她信她自己! 她绝不会让自己过去的艰辛和努力全白费。 绝对不会! 路小堇抽出玉簪,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心。 “你还想召唤邪神?” “吾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居然还选择相信邪神,你简直愚不可及!” 金球神迹骂骂咧咧。 气路小堇蠢。 也恨自己这无可奈何的人生。 “小新娘,因何事召唤吾?” 孑孤从光线中缓缓走来。 没错。 光。 若仔细回想,不止这一次,之前好几次,只要是有神迹在场,孑孤都会从光里走来。 就算神迹不在场,也是先出现一束光,而后祂才会现身。 而神迹在光中,难道真如孑孤所说,神迹是通往神界的大门? 还是说,神迹与孑孤有关?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孑孤都必定知道所有神迹的所在之处! 可祂却从没有告诉过她,只让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祂大爷的! “神迹?小新娘,你果然不会让吾失望。” 装你爹呢! 路小堇扬起笑脸:“自然不会。” 迟早有一天,连孑孤也一起宰了! 只希望原主给她设定的那条路,能这样牛叉!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条路,确实有这样牛叉。 路小堇:“若我要吞噬神迹,除了召唤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没有。” 这话,路小堇是信的。 因为她曾经试图靠近过鲛人之泪。 可一旦靠近,她就会失控,而后被神迹操纵。 她无法靠近,江意浓却能靠近。 是因为净化吗? “那帮我吞噬祂。” “好。” 孑孤大手一挥,神迹便一点一点没入了路小堇的体内。 “啊——!” “不要啊——!” “吾不想死啊——!” “纯净之体,你吞噬吾,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金球神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祂想向路小堇求助,祂知道,路小堇能救祂。 而路小堇确实能救他,也愿意继续听祂说下去。 她想知道,金球神迹究竟知道些什么,能让孑孤如此忌惮。 可下一瞬,孑孤指尖一动,金球神迹就像是死了一样,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路小堇:“……” 孑孤这只大癞蛤蟆,还怪歹毒的嘞。 路小堇在心里蛐蛐孑孤。 可很快,她就蛐蛐不了了。 “啊——!” 神迹入体,太痛了! 就像有无数根针扎进她的骨头,密密麻麻的痛楚,一点一点席卷全身。 但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身体上的痛楚。 而是精神上的贪欲。 路小堇人疼得有些恍惚,意志力肉眼可见地减弱,贪欲逐渐占据上风,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理智。 “我好饿——” “好饿——” 想吃东西。 想吃人肉。 想吃天。 想吃地。 路小堇不是饿。 她是想吞噬 吞噬天地。 吞噬一切。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都在不断膨胀。 膨胀,再膨胀,如饕餮一般。 她感觉她能吞咽下这世间的一切。 “饿——” 路小堇开始吞咽旁边的金银珠宝。 “好饿——” “还是好饿——” 便是在吞咽的时候,她依旧感觉到无比的饥饿。 “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吞咽的速度越来越快,意识也慢慢沉沦。 可身体的膨胀,只是她想象的。 实际上,她的身体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所以很快,她就因为太撑而痛苦不堪。 “yue——” 她吐了。 吐出了一部分的珍珠。 一颗颗散落的珍珠,沾满了呕吐物。 路小堇抓着珍珠,再吞咽不下去。 好恶心! 太恶心了! 这种极致的恶心感,让她稍稍缓了过来。 她将手里死死拽着的金银珠宝甩了出去,而后拔出腰间的匕首。 想要用痛楚,让自己清醒一些。 “小新娘,要吾帮你吗?” 孑孤的声音,在引诱她失控。 路小堇垂着头,没去看孑孤,转而一刀捅穿了自己的大腿。 “嗯——!” 痛楚,让她短暂地恢复意识。 她一刀接着一刀。 孑孤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人间。 路小堇则在慢慢失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丢掉了刀子,继续吞咽。 “我的——” “全是我的——” 她开始不甘心了。 她想要吃更多的东西。 想喝血—— 想吃肉—— 路小堇拔出剑,任由贪欲蔓延全身,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嘎吱一声,门开了。 第394章 江意浓,你是为我而来的吗? 门外的光,落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路小堇看向来人。 没看清。 她意识模糊,眼前的一切,似真似假,跟吃了菌子一样,越努力想要看清,就越能看到拟人化的五彩光影,在她眼前跳舞。 一切都活蹦乱跳的。 除了她的脑子。 不过,她虽看不清,意识模糊,却知道来的人是谁。 ——江意浓。 现在能进来的人,只能是江意浓。 “路小堇?” 江意浓看了一眼神情明显不太正常的路小堇,心下一沉。 她来晚了。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找到门,却还是来晚 路小堇已经吞噬了神迹。 “我,好饿——” 虽然知道面前的人是江意浓,路小堇还是举起刀,猛地朝她砍了过去。 “快躲开!” 快躲开! 快逃! 否则,会死! 但,路小堇高估自己了。 上一次她之所以能斩杀君家所有人,是因为她得到了孑孤的力量,彻底失控,沦为了神迹的杀人工具。 杀人的,不是她,是神迹。 强大的也不是她,是神迹。 可现在,她还没有完全失控,也没有被神迹操纵。 那她现在是个什么水准? 哦,炼体二阶。 准确来说,是狂暴状态下的炼体二阶。 动静儿超大。 杀伤力超小。 江意浓连躲都没躲一下,只是平静地抬手弹了一下剑刃。 “叮——” 那把外门弟子专属废铁剑,断了。 不仅断,还飞了出去。 路小堇也被逼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江意浓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路小堇,你想杀我?” 想。 并且,还想吃掉她。 路小堇再次失去意识,她手中没了剑,只能像头野兽一样弓起身体,猛地朝江意浓扑过去。 “吃掉——” “吃掉——” 路小堇扑了。 但才刚野兽起跳呢,就被江意浓摁在了地上。 “砰——!” 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路小堇,你给我清醒一点!” 清醒了! 无比清醒! 你以为地上的大坑是用什么砸的? 是用路小堇的屁股! 她当时就红温了。 “疼疼疼——” 路小堇嚎出声,屁股上传来的痛楚,让她短暂地恢复了清醒。 一抬头,便看到自己体内的贪欲,顺着江意浓摁在她脑袋上的手,慢慢进入江意浓的体内,净化。 有江意浓在,有净化之力在,路小堇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她此刻太过松懈,还是金球神迹太过于强大,以至于路小堇才刚松口气,贪欲竟又涌了上来,她再次失控。 她的手开始四处抓。 “饿——” “我好饿——” 路小堇挺着因为吞咽了无数金银珠宝,而过分肿胀的肚子,疯狂叫嚣着饿,而后伸手扒拉着江意浓,顺着她的身体往上爬。 两人身体逐渐贴近。 路小堇像是抓猎物一样,死死禁锢着江意浓的身体,往下一咬,咬破了江意浓的脖子。 血腥味溢满鼻息。 路小堇眸光猩红一片,身体因为兴奋在颤抖,拼命地吮吸着血。 温热的人血,让她感到满足。 而那蕴含着净化之力的血,刚吞下肚没多久,路小堇就清醒了过来。 “路小堇,从我身上滚下去!” 路小堇没滚。 就那样死死扒拉着江意浓。 任由体内的贪念,一点一点被她净化。 正是因为离得太近,路小堇能明显感觉到灵根的存在。 灵根似乎也感觉到了她,开始发热,不住地跳动。 灵根想回到她身体里。 她也想要拿回灵根。 想拿回灵根,倒不是为了拿回所谓的净化之力,若江意浓若想要这个,那不论是原主,还是她,都会给她。 路小堇其实不知道,江意浓对她而言代表什么。 但她知道,她对她很重要。 比这世间的一切都要重要。 她想拿回灵根,是因为这东西对江意浓来说太危险,她怕她再次涉险吞噬神迹,所以想拿回来。 可拿回灵根,就得从江意浓的丹田里挖出来。 那得多疼啊。 她不想让她疼。 “江意浓,你来到天云宗,是为了找我吗?”路小堇轻声问道。 江意浓没应声。 可路小堇却莫名觉得,她就是为她而来的。 路小堇摸到了江意浓的丹田。 江意浓对她根本不设防,她若想挖,是能轻易挖出来的。 可她没挖。 她想,原主挖了那么多次江意浓的灵根,却怎么都没挖出来,大约不是挖不出来,而是因为下不了手吧? “对,我是为你而来的。”江意浓声音疏离又冷漠,“我是为了毁掉你,才千里迢迢来天云宗的。” 路小堇笑了:“好。” 只要她来,她便高兴。 江意浓:“……蠢货!” 路小堇考拉一样地扒拉在江意浓身上,以为体内的贪念很快会被净化完,却没有。 不对劲! 之前路小堇体内的杀戮,刚触碰到江意浓,就被瞬间净化。 可这一次的贪念却不是。 都过去这么久了,路小堇体内的贪念依旧存在。 能自控,但存在。 且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彻底净化。 难不成,这其实是她正常的情绪? 被折磨了太久,她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被诱导的贪念贪念,还是自己的情绪。 “吾是不会死的!” “你们无论如何,都杀不死吾!” 而后,神迹彻底湮灭。 杀不死? 什么意思? 路小堇内心隐隐感到了几分不安。 “yue——” 她开始疯狂呕吐,吐出一地的金银珠宝。 江意浓耳朵微动,却不动声色,一把提溜起半死不活的路小堇往外走。 * “噗——” 神迹湮灭的同时,南涧吐出大口血。 他扶住栏杆,半晌才缓过来。 “看来成功了。” 他抹掉嘴角的血,眼底闪过一丝释然。 “路小堇,你做的很好。” “接下来,你应该也能做得很好。” * 这边,江意浓提着昏迷的路小堇走出门。 门外,是盘腿而坐的剑灵子。 “江道友?”剑灵子没想到进去一个人,出来的却是两个,但他却什么都没问,只是上前扶住路小堇,“你没事吧?” 路小堇有事。 浑身都疼。 但她无暇顾及这些,她在意的只有一件事情: “门还没有打开吗?” 剑灵子摇头。 路小堇皱眉。 不对! 神迹既然已经湮灭,七宝楼为什么还没消失? 难不成,神迹与七宝楼并非是一体的? 下一瞬,轰隆一声,所有结界消失,弟子们回到第一层,面前是一扇打开的大门。 “门开了!” “看来是有人找到了最后一块令牌。” “哎,也不知道是谁那样好运。” 弟子们纷纷往外走。 路小堇却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弟子们。 人皮弟子? 神迹已经被她吞噬,为什么人皮弟子还会存在? 第395章 鉴观镜,从来就不是个物件 “轰隆——” 七宝楼门开了。 所有弟子被传送回第一层。 路小堇除外。 她不受阵法控制,江意浓刚放下她,她就径直往第一层掉。 “啊——!” 往下一瞅,十来米左右。 路小堇可是炼体二阶! 这摔下去,怎么着,也得是个全尸。 路小堇闭上眼。 这世道,根本没活头。 下一秒,江意浓就眼疾手快抓住了她后领,把她往上一拽。 路小堇顺势就跟个考拉一样,又扒拉上了江意浓。 下一瞬,三人同时被传送回了第一层。 “门开了!” 路小堇欣喜地看着那扇大开的大门。 门开了! 这就意味着,她之前的不安,都是自己吓自己。 神迹已经湮灭。 一切都回归正常了! 然后。 然后她就看到了人皮弟子。 不是一个。 而是一群。 路小堇僵在原地。 按理说,神迹已经湮灭,人皮弟子也应该跟着消失才对。 可没有。 人皮弟子没有消失,他们体内的金光也没有。 只是那金光比起之前会弱许多,若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金光,只能看到透明的人皮。 “吾是不会死的!” “你们无论如何,都杀不死吾!” 金球神迹的话,似乎还在耳边盘旋。 这话,路小堇起初是不信的。 可现在她才意识到,金球神迹真的没死! 她体内的贪念,又开始疯狂往外冒。 南涧—— 想要南涧—— 她的色贪,依旧是南涧。 她对南涧的欲望,从始至终都没有消失。 至此,路小堇已经不能再自己骗自己了。 那些无法被净化的,不是她正常的情绪,而是贪念。 因为神迹没有死亡,所以贪念也无法被彻底净化。 可神迹分明已经死了啊! 还是说,神迹能在她体内存活? 意识到这一点,路小堇心底发寒。 “路小堇!”扶桑跳过来,很是欢快地拍了拍路小堇的肩膀,“你咋了,哎呀,就算是没拿到令牌,也不碍事,咱就一外门弟子,丢脸也丢不到咱身上。” 路小堇回头,看见了鼻青脸肿的扶桑。 比起之前被马蜂叮,她的脸更肿了,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怎么了?” “没事,我不是给霄启宗撒腹泻散嘛,被他们给揍了而已。”扶桑大手一挥,“已经不疼啦!” 路小堇震惊。 霄启宗性子一向很好,把霄启宗让给扶桑,就是怕她被揍。 没想到还是被揍了。 路小堇愧疚。 这时,岁锦慢慢走了过来,看了扶桑一眼: “你对霄启宗都做什么?” 扶桑嘿嘿嘿一笑,贱兮兮的: “也没做什么,就是趁他们腹泻的时候,瞅准时机,丢了几个炮仗过去。” 其他人炸的都是灵兽粪。 但扶桑另辟蹊径,炸人屎。 不仅炸,还炸新鲜的。 这谁能忍啊! 路小堇沉默了。 如此看来,霄启宗只是揍扶桑,而不是把她毁尸灭迹,确实已经算脾气很好了。 彼时,霄启宗弟子路过。 一个个看扶桑的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记住,你以后见到我们宗门的人,绕道走!” “否则,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霄启宗很凶。 但凶得有理有据。 扶桑往路小堇身后躲了躲。 霄启宗本来想连着路小堇一起骂。 但此刻,路小堇因为看到人皮弟子,精神有几分恍惚,一眼看过去,她那眼神,实在是有几分睿智。 霄启宗半晌没骂出声。 只能说:“天云宗怎么什么弟子都收!” 收个贱兮兮的也就算了。 怎么连傻子都收? 他们也不好真骂一个傻子,只能恶狠狠瞪了扶桑几眼后,出了七宝楼。 七宝楼外等着的是人是君行健。 君行健一见路小堇出来了,立马往后退了退。 留影石他们都实时看了。 这路小堇可是个人物! 真的,君行健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缺德的人。 他可不想被人知道路小堇钦慕他,否则他在七星宗可就真混不下去了! 好在,路小堇脑子里全是神迹的事,压根没注意到他。 “快看,那不就是路小堇吗?” “她还有脸出来!” 外面等着的七星宗弟子,有一个算一个,看到路小堇后,都会默默啐一口。 其他弟子本来还不解,觉得七星宗弟子太为难人了。 等看到了留影石后,他们脸黑了,也想为难路小堇。 “拿到五块令牌的人,居然就是剑灵子!” “剑灵子多好一个人,路小堇却撺掇他使坏,让咱们这些宗门颜面扫地,她真是坏透了!” “再没见过这样歹毒的弟子!” 弟子们气得面红耳赤,同仇敌忾。 可长老们却都很平静。 别问,问就是已经气过了。 “长老,弟子们给您丢脸了!” 长老们纷纷摆手:“说什么呢!你们能平安回来,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 能从神迹手底下活着出来,实属不易。 天云宗弟子们则都看向路小堇: “因爱生恨?” “无论如何,都不能叫我天云宗赢?” “路小堇,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一边骂,一边叹气。 那还能怎么办呢? 路小堇也不过是太爱他们罢了。 总不能真把她打死吧? 剑灵子见此,将五块令牌都给了路小堇。 ——在吞噬掉神迹后,令牌就又恢复成了五块。 “这些本就该是你的。” 他拿着五块令牌出来,已经很给师父和长老们长脸了,剩下的,就不必了。 师父和长老们:和路小堇这种货色混在一块儿,就是得到了令牌,也真的很难长脸。 台上,有五个石柱。 将令牌塞进石柱的宗门,会得到七星宗提供的灵宝。 路小堇从恍惚中回神,看着怀里的五个令牌,脑子艰难地动了动,又将一块还给了剑灵子,勉强打起精神,很是振奋地说道: “这荣誉,也有你一份!” 灵剑子一块,她一块,溧水宗一块。 ——本来第三块就是溧水宗大师姐商诗找到的。 商诗愣了愣,还是接过了:“多谢!” 他们是小宗门,很需要灵宝。 “这个人情,我们溧水宗记下了!” 至于剩下的两块,一块给了怒气冲冲的霄启宗,还有一块给了其他一个小宗门。 霄启宗别扭接过了令牌。 “别以为我们会领你的情!” 最后,路小堇将最后一块令牌给了夙夜,夙夜沉默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和其他几个宗门的弟子一起将令牌插进石柱。 就在这时,一袭白袍的南涧走了出来。 “南涧长老。” “嗯。” 南涧依旧面色惨白,虚弱不堪,仙风道骨。 路小堇看向他的心口。 那心口处,没有心脏,只有一面透着金光的镜子。 小巧的,玲珑的,能映照人心的小镜子。 路小堇是不可能找得到鉴观镜的, 因为鉴观镜,从来就不是个物件。 鉴观镜是人。 是南涧。 第396章 他真的,等了她很多很多年 那面镜子,路小堇之前是看不见的。 但现在,大约是因为吞噬了神迹,灵瞳升级,所以能看见了。 南涧之前是人。 但现在,未必了。 因为鉴观镜,不止是鉴观镜。 那鉴观镜里,闪烁着一个金色圆球。 虚弱的,但存在的,金色圆球。 “吾是不会死的!” “你们无论如何,都杀不死吾!” 金球神迹会死。 但祂和鉴观镜是一体的。 就算祂死了,也依旧可以依靠南涧心口处的鉴观镜存活,然后渐渐壮大。 困住祂的,从七宝楼,变成了鉴观镜。 想要彻底杀死神迹,就只能将鉴观镜挖出来毁掉。 可鉴观镜是南涧的心脏。 挖出鉴观镜,南涧必死。 所以,这就是原主,不得不当众杀死南涧的原因? “吾说过!吾永远不会死!” 金球神迹在鉴观镜里流动,放肆大笑。 “纯净之体,想彻底吞噬吾,你就只能杀死南涧。” “可你的手上,能沾无辜之人的鲜血吗?” 南涧,无辜吗? 突然,路小堇头痛欲裂,一些记忆,慢慢涌入了她的脑海。 那不是她的记忆。 是南涧被神迹盗取了的记忆。 * 南涧出生于一个富庶之家。 他爹是赘婿。 在他七岁那年,他爹背着一把大刀,念叨着‘大男儿岂能被困于一隅之地’,然后意气风发走上了求仙之路。 这一去,就是四年。 四年后,他娘病逝,年仅十一岁的南涧,辞别家中祖父以及兄弟姊妹,也踏上了去七星宗的路。 他不是去求仙问道的。 他是想让他爹,回来给他娘上炷香。 谁知刚到七星宗山脚,他就被测出了极品木灵根。 “小友若不入我七星宗,岂不辜负了此等天赋?” 南涧入了七星宗。 入山门第一天,他就见到了他爹。 可他爹不认识他了,只是说: “入了山门,前尘往事,就都该忘却。” 他爹忘得干净。 忘得,都不像他爹了。 很快南涧就知道,那真的不是他爹。 只是一张人皮。 他爹早就死了。 在入七星宗山门的那天,就死了。 不久,徐长老找到他。 徐长老年过半百,虽筑基期,但因着是推演者,在七星宗颇有威望。 “南涧,我快死了。”徐长老对他说,“我需要有人来继承鉴观镜。” 鉴观镜是宝物。 这一点,七星宗人尽皆知。 想成为鉴观镜主人的弟子,数不胜数。 可徐长老却选择了南涧。 他告诉他,鉴观镜从来就不是什么宝物。 祂是用来牵制七宝楼的邪物。 七宝楼里关着神迹,那神迹与鉴观镜是一体的,鉴观镜在哪儿,神迹就在哪儿。 换而言之,若鉴观镜成了无主之物,那七宝楼就能四处移动。 被困于七星宗,神迹尚能杀死无数弟子。 若祂能离开,那这世间,一定尸横遍野。 所以,必须得有人成为鉴观镜的主人。 鉴观镜的主人,拥有推演能力,能知过去,能知将来。 但同时,一辈子只能是筑基期,且身体孱弱。 南涧:“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天赋者。” 所谓天赋者,是一定能修炼成化神期以上的修士。 鉴观镜会自己择主,祂只会选择天赋者,然后,杀死主人的天赋。 南涧听明白了。 所谓成为鉴观镜的主人,其实就是毁了自己的天赋,一辈子守在七星宗,牵制七宝楼。 活得高尚,但可怜。 所以南涧拒绝了。 他自认为不是什么高尚的人。 便是这世间尸横遍野,又与他有何干系? 次日,他就看到了他爹的人皮。 他是鉴观镜选定的下一任主人。 所以,鉴观镜给了他一些能力。 一些看破这世间的能力。 比如,人皮。 他爹死了,他并不伤心。 也没想过复仇。 活着的人,永远比死去的人要更重要。 比起复仇,南涧更希望自己能过好这一生。 没什么比他自己更重要。 然后,他开始看到更多的人皮。 一张接着一张。 南涧以为,便是这世间尸横遍野,也跟他无关。 因为他看不到。 有的时候,看不见,就能不在意。 可,南涧看见了。 他看见了死亡。 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亡。 昨日还意气风发的同门,次日可能就会成为一张人皮。 寂静无声的死亡,寂静无声的炼狱。 南涧大约不是心善的人。 可他也做不到身处炼狱,却什么都不去做。 “我愿意成为鉴观镜的主人,可长老,我们能做的,就只是牵制那个怪物吗?就没有什么法子,能除掉神迹吗?” 徐长老笑了:“有,我们一直在等。” “等什么?” “纯净之体。”徐长老说道,“那是这世间,唯一能吞噬神迹的人。” 徐长老等了近一百年。 他的师尊,也等了近一百年。 … 他们一代接着一代地等着。 “可如果等不到呢?” “会等到的,纯净之体,会降生的。” 纯净之体一旦降生,就一定会来。 那个孩子,是为这天下而生的。 于是,刚满十二岁的南涧,成为了鉴观镜新的主人。 他试图推演神迹的湮灭,但不行。 不仅推演不出,还险些因为试图窥探天机,断了自己的生路。 他无法推演神迹的湮灭。 也无法推演鉴观镜的湮灭。 于是,他开始推演自己的死亡。 他想,他的死亡,或许也会是鉴观镜的湮灭。 至少,他希望是。 南涧推演出来自己的死劫。 而他的死劫,跟一个女修有关。 “路小堇?”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算不出了。 七星宗一直在献祭,而南涧作为一个筑基期的孱弱修士,什么都阻止不了。 只能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在他眼前流逝。 死亡。 他一睁眼,就是死亡。 而他能做的,只有等。 他真的,等了路小堇很多很多年。 直到这年,元宵灯会,南涧照旧下山主持祭祀,祈祷风调雨顺,祭祀结束,他刚要离开,便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 “南涧长老!”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刻,他的体内,涌现出了无限的欲望。 想靠近她。 想得到她。 那一瞬间,南涧就知道,他一直在等的人,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路小堇,我叫路小堇。” 第397章 亲眼见证一次,生灵涂炭 路小堇出现了。 但她像个傻子。 龇着个大牙乐的傻子。 不过南涧在见到她第一眼,就莫名很喜欢她。 但他当时其实是很失望的。 因为路小堇太弱了。 是个炼气二阶的废物。 那时南涧就想,路小堇大约不是他要等的纯净之体,而只单单是他的死劫。 为什么会是他的死劫? 因为情爱吗? 他这么多年的痛苦与的坚忍,到头来,竟只是为这些风花雪月而死吗? 好在,他错了。 他对路小堇的不是喜欢,是情欲,是色贪。 神迹之间,是互相牵连的。 路小堇吞噬了两个神迹,而那些神迹的力量,对鉴观镜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所以南涧对她有欲望。 从见她第一眼,便想得到她。 但这是在七星宗之外的地方。 进了七星宗,有色贪,有情欲的人,就成了路小堇。 路小堇像个傻子。 好在,只是像个傻子。 她最终还是吞噬了神迹,站到了他面前。 现在就只差最后一步。 杀了他。 * 路小堇头痛欲裂。 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她走马观花的,几乎看完了南涧的一生。 与其说南涧是鉴观镜的主人。 不如说他只是鉴观镜的宿主。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鉴观镜。 “路小堇,你不该心软的。” “对我这样的人心软,是大忌。” “你得杀了我,明白吗?” 原来,当时南涧对她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她不能心软。 因为南涧必须得死。 现在的鉴观镜里,看着只有一点神迹残存,很弱,无需惧怕。 可只要有人给祂继续供上献祭,祂就会再次壮大。 届时,依旧会生灵涂炭。 南涧等人那么多年的守护,将全成为泡影。 没有人能接受得了这样的后果。 南涧不能。 她也不能。 路小堇忍着脑袋的剧烈痛楚,抬头看向高台上的南涧。 彼时,南涧也在看她。 他清浅一笑。 无畏死亡。 毕竟,从十二岁那年开始,他就是抱着必死之心在等她。 “纯净之体,放过吾吧!” “你已经吞噬了吾的本体,吾全部的力量已经给你了。” “你该去寻找下一个神迹了,不要在吾身上浪费时间。” 金球神迹觉得自己稳了。 首先,纯净之体若沾染无辜的杀戮,相当于自我污染,她以后要的路只会更加艰辛,所以杀死南涧,挖出鉴观镜让祂彻底湮灭,这毫无必要。 其次,吞噬了祂的本体,就已经算是得到祂全部的力量,虽然路小堇身上还有贪念在作祟,但只要离开七星宗,离祂远一些,这些贪念就会彻底消失, 总结,是个正常人都会放过祂。 祂活定了! 可偏偏,路小堇不是个正常人。 只见她反手掏出弓箭,快速划破自己的手掌心,箭矢沾上血后,对准南涧的心口。 “咻——” 在她眼里,南涧的心脏空空荡荡,只有鉴观镜。 但人的眼睛是会骗人的。 或许,镜子之下,藏着南涧的心脏呢? 南涧未必一定得死! “叮——”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路小堇一箭射中了南涧的心脏。 “路小堇,你居然想杀了南涧长老,你疯了吗!” “她必定是魔族派来的奸细,快,把她绑起来!” 弟子们手忙脚乱就要绑人。 长老们则快速结界,想将路小堇困住。 路小堇被困住了。 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被困住了。 可路小堇只是死死盯着南涧的心口。 “咔嚓——” 鉴观镜碎了。 如蜘蛛网一样,碎得十分漂亮。 她的血,顺着箭矢,浸透在鉴观镜里,透出无数血红的光影。 而后,那微弱的金色圆球从鉴观镜里飞了出来。 “吾自由了!” “吾自由了!” 在鉴观镜里,金球神迹看着十分弱小,但在祂自由后,神力却并不弱。 祂始终是神迹。 祂的力量,远不是人类能相提并论的。 “献祭——” “吾要献祭——” 话音刚落,大殿上几乎所有人,都同时成了提线木偶,眼神涣散,双臂垂下,木然地抬头,看向神迹。 顷刻间,全成了人皮。 金球神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 越来越大。 从拇指大小,瞬间长成了脑袋大小。 “不够——” “还不够——” “吾还要献祭——” 在神迹自由的那一刻,整个世间,便都成了祂的屠宰场。 所有人都得死。 路小堇一早就明白了这一点。 但真当亲眼见到这一幕,依旧会觉得震撼。 此刻她的耳边,寂静无声。 什么都没有。 她感觉不到任何活物。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所有活物,在一瞬间,全部献祭死亡。 整个世间,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仅仅是衣裳摩擦的声音,也格外刺耳,叫人神经紧绷。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地方活下去。 路小堇不能。 “纯净之体,多谢你——” 金球神迹在靠近路小堇。 祂想诱导路小堇失控。 路小堇果断抽出匕首,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血花飞溅。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大殿里。 周围是正在诉苦的弟子们。 “长老,天云宗的弟子怎么能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们炸大粪啊!你敢信吗,他们炸大粪啊!我感觉我的人格,我的尊严都臭了!” “还有我的脸,被马蜂叮得又肿又疼,我要杀了他们!不对,我要杀了路小堇!” “长老,弟子给您丢人了。” … 什么声音都有。 而大多都是谩骂路小堇的。 但此刻,听着这些声音,路小堇却莫名地觉得很安心。 都活着。 活着好啊。 路小堇眼角无意识地落下了一滴泪。 岁锦不动声色扶住她。 她不知道路小堇又看到了什么。 但她知道,这一次路小堇看到的未来,大约已经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了。 只一瞬间,她身上的死气和痛苦就成倍增加。 那种难以承受的痛苦,让只是近距离站着的岁锦,都感觉到了压抑和窒息。 她不敢想,路小堇究竟看到了什么。 “还好吗?” 路小堇死死抓着岁锦温热的手,感觉到她掌心微弱的心动,才慢慢缓过来。 “嗯,没事。” 扶桑顶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肿脸凑过来,笑得跟个包子一样: “路小堇,原来拿到五块令牌的是你啊,哎呀,长脸!真长脸!” 她笑得十分欠揍。 旁边的弟子,怒目圆视,俨然已经握紧了拳头。 骂骂咧咧。 咧咧骂骂。 第398章 他至死,都在算计着,怎么保全她 那骂甚至都不是偷偷骂。 而是直接贴脸开大。 但没用。 扶桑这丫,不仅自信,还近乎完美地复刻了路小堇的不要脸。 主打就是,这个贱,老娘今儿必须要犯! 所以她也贴脸开大: “哎呀,这不是七星宗的弟子吗,就是那个,一个令牌都没拿到的七星宗?” 弟子们直接红温。 路小堇哭笑不得,人都精神了些许。 她松开岁锦的手,摸到腰间的匕首。 上一轮死亡时,镜子碎了,但镜子里的底部没碎。 她还是不确定镜子底下究竟有没有心脏。 得再试一次! 她深吸一口气,快速跑上了台。 “路小堇,你干什么!你回来!” “区区一个炼气期,竟哪儿都敢乱闯,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显眼包!迟早会被打死!” 宗门内规矩森严。 就算七星宗现在大乱,几个长老面色都很颓丧,却在见到路小堇破坏规矩乱跑后,依旧立马设下结界,挡住了她的去路。 “滚回去!” 七星宗向来不将人命当命。 尤其是此刻,神迹被吞噬,他们愤怒绝望之余,对路小堇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杀意。 可路小堇直接穿过了结界。 “怎么回事!” “她是怎么穿过结界的?” 弟子们错愕。 “纯净之体,她就是纯净之体!” 长老们惊喜。 纯净之体可是个好东西。 她的血,那是可以抑制心魔的! 若是能趁着司空公麟不在,在她身上多薅点血下来,岂不美哉? 最蠢蠢欲动的当属七星宗。 路小堇吞噬了七宝楼的神迹,那她就应该用自己来赔偿他们宗门的损失! 所有人心思各异。 路小堇没管这些,而是直接跑到南涧跟前。 南涧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冲她摇了摇头: “路小堇,你来早了。” “便是想杀我,你也应该再等等。” 南涧以为,路小堇是急着杀他,急着挖出鉴观镜毁掉,才如此冲动。 却不想,话音刚落,就见路小堇割破了手腕,将伤口怼进他嘴里: “喝!” 她的血能抑制神迹。 而这样一个虚弱的神迹,或许她的血能杀死。 就算不能,何妨一试! 南涧顿了一下,苦笑着将她的手腕拿了下来: “路小堇,你是想救我吗?” 路小堇点头。 对上她诚恳的眉眼,南涧心中一动。 不知是感动,还是贪念。 总之,在那一刻,他想,若他不是鉴观镜的主人就好了。 若,他能不死就好了。 “不必为了我费心,我的心脏已经被献祭了。”南涧抹掉路小堇手腕上的伤口,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只有鉴观镜。” “所以,我必须得死,明白吗?” 他不死,鉴观镜就会活。 届时,生灵涂炭。 路小堇:“我不信!” 没亲眼看见,她就不信! 她抽出匕首,剥开了南涧的心脏,从里面挖出了鉴观镜。 南涧说得没错。 他的心脏就是鉴观镜。 当鉴观镜被挖出来,他的心口,便只剩下一个黑洞。 什么都没有。 “自由——” “吾要自由——” 路小堇的手上是有血的。 当她掏出鉴观镜的那一刻,金球神迹快速吸收了她的血,然后开始疯狂颤动。 路小堇的意识,则在一点一点塌陷。 她像是溺进了水里。 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都听不见。 这就是死亡吗? 她好痛苦—— 好痛苦—— 路小堇闭上眼,任由自己往下坠。 死了也好。 死了,就什么都不用面对了。 可这时,她耳边却传来了江意浓的声音。 “路小堇,你醒醒!” 净化的力量,像是一束光,将路小堇一点一点从水底拽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浑身已经被汗浸湿,而她的手里,正死死拽着鉴观镜,镜子里的微弱神迹,已经有一半没入了她的体内。 但不是她在吞噬神迹。 而是神迹在污染她,献祭她。 她猛地将鉴观镜丢开,而后捡起地上的匕首,对准自己的脖子。 “路小堇!” 血花飞溅。 死前,她似乎听到了南涧虚弱的声音。 “下一次,再等等,好吗?” 血花飞溅。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大殿里,四周很吵闹。 她头痛欲裂。 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在了地上,岁锦眼疾手快扶住她。 “还撑得住吗?” 路小堇顺势扒拉在她身上,好半晌无法缓过来。 扶桑蹦蹦跳跳凑了过来,一张肿脸笑得像个包子; “路小堇,原来拿到五块令牌的是你啊,哎呀,长脸!真长脸!” 依旧欠揍。 依旧骂声一片。 扶桑依旧丝毫不介意,拿出一根山楂条,揪成三段,岁锦嘴里一段,路小堇嘴里一段,最后一段塞自己嘴里。 嚼嚼嚼。 山楂条入口,酸甜的味道,一点一点在嘴里蔓延,压制住了嘴里连死两次的苦涩感,让路小堇稍稍恢复了些许精神。 “好吃吧?这是商道友给的,商道友人真好!” 商诗其实没想给。 本来这些东西,是她顺手买给自家师弟妹的。 谁知刚拿出来,就对上扶桑炯炯的目光,便试探地问了一句: “要吗?” 扶桑当即就顺走了两根。 商诗这辈子,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 哦,见过。 路小堇。 蛇鼠一窝了属于是。 * 南涧让路小堇再等等。 路小堇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当七星宗长老准备出来主持大局,分配灵宝时,四周风云突变。 “轰——” 一声巨响后,五个插了令牌的石柱猛地升高,以高台为中心,闪出淡淡的绿光。 “不好,是召唤极寒之水的阵法!” “这阵法怎么会在这里?” “谁开启的!南涧长老还在台上,若极寒之水出现,南涧长老怕是……” 有人想救南涧。 但来不及了。 高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底下,是黑色的极寒之水。 “咚——!” 南涧坠入极寒之水中,消失不见。 “快,救人!” 南涧在七星宗威望极高,一时间,长老和弟子们像下饺子一样,往极寒之水里跳。 路小堇心口微颤。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南涧让她再等等。 他是想让她等极寒之水出现。 然后,在极寒之水里,杀死他。 ——如此,路小堇的身份就不会暴露。 他至死,都在算计着,怎么保全她。 第399章 时间停滞的,神的结界 路小堇不能死。 她是纯净之体,是唯一能吞噬神迹的人。 这世间的神迹,不止这一处。 世世代代守护牵制神迹的人,也不止他们。 所以,无论如何,南涧都得想尽一切办法保全路小堇。 换作其他守护者,也会这样做。 * 路小堇立刻就明白了南涧想做什么。 她死咬着牙,死死压制住心口涌出来的强烈情绪。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她没时间在这里悲春伤秋,她得在极寒之水里杀了南涧,如此,才算是不枉费南涧这一番算计。 路小堇径直冲上去,跟其他弟子一样,往极寒之水一个起跳。 还没跳起来,就被旁边一弟子摁住了。 “你干啥!”那弟子五大三粗的,“这可是极寒之水,你一炼气二阶添什么乱!没见我都没敢往下跳呢吗?滚滚滚,别搁这儿碍事。” 极寒之水,具有阴寒之气,那阴寒之气能侵入人的五脏六腑 金丹期以下的修士,下去游一圈,基本就爬不起来了。 就算是能爬出来,也活不长久。 “就是,滚远点!免得待会儿咱们还得下去捞你。” 想捞南涧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到时候再多捞个废物炼气二阶,哦不,是多捞一具尸体,多糟心啊! 没见周围想跳却没跳的弟子那么多吗? 不到金丹期,跳下去就是添乱。 “你有救人之心,我们都看出来了,但这事儿不是你能添乱的。”弟子们见急着送死的傻子是路小堇,眼神都有些复杂,“你这人,怎么还又坏又好的?” 说她好吧,她在七宝楼里炸屎捅马蜂窝。 说她坏吧,她现在为了救南涧长老,极寒之水那是说跳就跳。 一时间,弟子们心情很复杂。 更复杂的是,一个没看住,路小堇就如泥鳅一样,一个神龙摆尾,就溜进了极寒之水。 “路小堇!” “快捞快捞!指不定还没死透呢!” 弟子们拿起大网就开始捞。 但捞了半天,啥都没捞着。 “就说让她别跳别跳,她非跳,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骂归骂,但路小堇这一大义行为,多少还是叫弟子们对她改观了许多。 虽然蠢,但死得确实有几分悲壮。 “扑通——”剑灵子见此,也跟着跳了进去。 弟子们面面相觑。 “剑灵子现在急着进极寒之水,该不会是专门去救路小堇的吧?” “这这这,真爱上了?” “剑灵子他糊涂啊!” 夙夜皱眉,不动声色也跳了进去。 * 这边,路小堇刚跳进极寒之水,人就被冻得一哆嗦。 冷! 刺骨的冷! 比之前炼体二阶试炼时还冷! 先是腿麻。 再是手麻。 而后是全身麻。 最后是脑袋麻。 很快,全身都麻了,竟也慢慢适应了水温,路小堇憋着气,根据在炼体二阶试炼中得来的经验,极力往前游。 眼前一片黑。 什么都看不见。 “呼——” 路小堇把脑袋浮出水面,往前蹬啊蹬。 蹬啊蹬。 上浮,呼吸,下潜。 蹬啊蹬。 蹬啊蹬。 来回循环。 海面太大了,路小堇游半天,好不容易才适应极寒之水的黑暗,却一个弟子都没看见。 周围似乎没有任何活物。 没有活物,在这种地方,其实也意味着安全,但入目那一片漆黑幽深的极寒之水,还是会让人心底涌出无限的恐惧感。 未知的,无法抑制的恐惧。 “南涧——” “南涧——” 空荡荡黑漆漆的海面上,只有路小堇的回声。 冷—— 太冷了—— 她感觉自己要被冻死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束金光,似在指引方向。 虽有光亮,但极寒之水似乎能吸收光,四周的可见度依旧很低,突然,路小堇看见周围有东西在闪。 凑近一看,原来是几块大冰块。 冰块极宽极厚,能站人。 路小堇急忙扒拉着爬上冰块,抖着已经没有感觉的手,十分极难从储物袋里找出大氅披上,又急忙将已经冻成块儿的衣裳脱下,换上干净的。 与此同时,还往身上贴了满满的发热符。 她把脑袋缩在大氅里,等冰凉的脑袋渐渐恢复清醒后,这才搓搓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两根大木棍。 以冰块为船,两根木棍为桨,十分艰难且缓慢地往金光那边移动。 金光看似就在眼前。 但实则很远。 路小堇就那样一直划啊划,不知划了多久,冰块才突然与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砰——” 路小堇低头仔细一看,那被撞的,也是一块巨大的透明的冰。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冰山。 路小堇撑着木棍,跳上冰山。 她腿被冻麻了,在跳上去的那一刻,脚下传来咔嚓一声。 低头一看,好在,腿虽然没知觉,但没断。 她松了口气,拄着棍子,继续顺着金光往前走。 “南涧——” “南涧,你在吗?” 路小堇一边走一边嚎。 嚎不动了,就歇一歇再嚎。 不一会儿,前方就传来了回应: “嗯,我在。” 是南涧! 路小堇顺着声音走去,突然,眼前出现一个结界,跨过结界后,一阵白光入眼,十分刺目,她下意识用手挡住了光。 稍稍缓了一下,再次睁开眼,才发现眼前的景象大变。 没有黑暗。 没有冰山。 结界内,是一处鸟语花香的大草原。 几头牛羊在远处吃草。 “哞——” “咩——” 湛蓝的天空,时不时飞过几只老鹰。 草原中间,坐着南涧。 他回头,冲她笑: “你终于来了。” 这个地方,温暖且安全,路小堇松懈下来,跌坐在地上,被冻紫了的肿脸慢慢开始回温,她终于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了。 “这是什么地方?” “神的结界,在这里,时间不会流逝。” 这是南涧早早为自己选的墓地。 路小堇走过去,在南涧身旁坐下,手里抓着玉簪,却迟迟没动手。 她平躺下,静静地看着湛蓝的天空。 看了好久好久。 “这地方真好。” 如果可以,她也想死在这里。 许久,她才侧过脸,问道: “南涧,你后悔吗?” 南涧本可以不走上这条路的。 他家境富庶,又是天赋者,他本可以拥有世人眼中的锦绣前程。 可如今,一切都没了。 南涧后悔吗? 大约是后悔的吧。 决定成为鉴观镜的主人,确实是高尚的。 但,只有那一刻的高尚。 他是人。 不是只活那一刻的人。 真正难熬的,是除去那一刻以外的,平静普通的日子。 那些日子,他失去了天赋,只能旁观其他修士意气风发。 他本也可以意气风发地站到高处。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所有的光亮,全都远离了他。 他的人生,目光所及,只有献祭,只有人皮,只有死亡。 他,本可以不用这样活的。 人最怕的,就是本可以。 因为这会让自己一遍遍地后悔,一遍遍自我折磨。 所以怎么可能不痛苦? 怎么可能不后悔? “后不后悔,并不重要。”南涧浅笑,“只是这件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可以是他。 也可以是其他任何人。 没有人,在看见这样的人间炼狱后,能无动于衷。 第400章 他在此地永生 路小堇捏紧玉簪。 她不想杀南涧。 因为贪念。 因为不忍。 她垂下眼眸,终于还是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小新娘,因何事召唤吾?”一束光落下,孑孤从光里走来,目光落在南涧身上,“神迹残余?” 装什么! 孑孤不是邪神吗? 不是能主宰神迹生死的邪神吗? 祂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之前吞噬的神迹是不完整的? 路小堇有理由怀疑,孑孤就是故意的。 若她没找到鉴观镜,那孑孤就会放任神迹残余继续存在,继续献祭人命。 血腥,残忍,冷漠。 “嗯,神迹残余该怎么吞噬?” 孑孤:“小新娘,你可以不吞噬,这些残余于你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与神迹说的一样。 吞不吞噬神迹残余,根本不影响路小堇的成神之路。 但,路小堇在乎的,从来就不是所谓的成神。 她在乎的东西,邪神这只高高在上的癞蛤蟆,怎么可能会懂? 孑孤是神灵,但祂不爱世人。 这种神灵,真的能称之为神吗? 像孑孤这种,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不计后果,自私自利的奇异者,在人间,一般不会被称为神灵,而是被称为,怪物。 “可我想要吞噬。”路小堇勉强打起精神,做出满脸欲望的模样,“便是残余的神迹,我也不想放过。” “孑孤,你知道的,我想早日成为神灵,做梦都想!” 南涧听到路小堇的话,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远处。 可什么都看不见。 他突然意识到,路小堇眼中的世界,比他看到的,可能还要残忍。 因为路小堇口中的神灵,比神迹还要强大。 “所以,我想全部吞噬,你可以帮我吗?” 孑孤温和一笑,依旧是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可以,只要是你想要的,吾都会帮你实现。” 路小堇抬眸。 真的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那她想要祂的命,也可以吗?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孑孤笑:“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祂大爪子轻轻一挥,南涧体内的金光便开始剧烈颤抖。 “啊——!” 南涧的身体,因为强烈的痛楚而蜷缩成一团,后颈的骨头几乎都凸出来了,瘦骨嶙峋,他本就虚弱的脸,此刻更是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噗——” 他吐出大口血,眼睛半垂,静静地看着自己心被挖开。 一面小镜子,从他体内剥离出来。 血染红了他的白色长袍,十分刺目。 “噗——” 南涧嘴里溢出大口血,张了张嘴,却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想要以人类之躯拥有神迹,实乃愚蠢。” 南涧听见了孑孤的声音。 他艰难地朝声音处看去,只见半空中,立着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的红衣男子。 仙气萦绕,神圣得不可直视。 这就是路小堇看见的神灵吗? 她看见的,真的只是这样一个貌美的男子吗? * 鉴观镜被挖出来后,金色神迹一点一点没入路小堇的体内。 “不要——!” “不要吞噬吾——!” “放过吾吧——!” “吞噬吾,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啊——!” 神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 祂分明已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路小堇为什么还是要吞噬祂? 不应该啊! “啊!不要——!” 神迹残余彻底被吞噬。 “啊——!” 路小堇痛得蜷缩成一团。 虽然是神迹残余,吞噬时也痛得叫人崩溃。 她吐出大口血,趴在地上,像具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小新娘,需要吾帮你吗?” 路小堇头埋在草里,纹丝不动。 孑孤渐渐消散在了天地间。 路小堇不是不想动。 是疼得眼前一黑,根本动不了。 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在一绞一绞地蠕动。 那是极寒之水的阴寒之气。 阴寒之气和神迹之痛融合在一起,是生命无法承受之痛。 又冷又痛。 不仅痛,脑子里还在疯狂浮现出贪念。 路小堇狠狠啃了几口草,才勉强缓过来。 “南涧——” 她朝南涧看去。 南涧已经快死了。 他心口是空荡荡的,人是血糊糊的,若非是在神的结界里,他早死了。 “嗯,我在。” 南涧一说话,嘴里就涌出一口一口的血沫。 他看向满嘴泥土和小草的路小堇,眼底满是悲伤。 他尚且还有得选。 但路小堇不行。 她生来就是纯净之体。 她眼中的世界,从一开始,就是与旁人不同的。 她看到的,是比他眼中还要炼狱的人间。 甚至无法死去。 他尚且痛不欲生。 更遑论她。 南涧艰难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叹气: “这些年,辛苦你了。” 路小堇心口顿了一下。 一些酸涩委屈的情绪,疯狂往上冒。 她其实,本没有觉得有多委屈的。 她爬到南涧跟前,死死抓住他的手。 她有很多话想说,想说她的痛苦,她的艰难。 但到最后,她只说了一句: “放心,剩下的,有我。” 她会活着。 会吞噬掉所有神迹。 不会叫他们所有的人心血和坚持,付诸东流。 所以,不要连死,都在不安。 南涧红了眼,眼底的既是悲伤,又是怜悯。 他是推演者。 他能推演出路小堇的命格。 自然也知道,路小堇最终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 “江意浓。” “什么?” 南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生机。” “最后的生机,在江意浓身上。” 那是唯一一个无法推算出命格的人。 那个人,是天命之女。 生机在她的身上。 而后,南涧垂下手,彻底没了气息。 南涧死了。 路小堇合上他的眼睛,躺在他尸体旁边,也闭上了眼。 她睡了很久很久,那被痛苦和贪念一遍遍折磨的脑袋,才稍稍缓了过来了。 等醒来后,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厚木板,用匕首在木板上刻下了一句话。 而后,她起身,将木板竖在结界旁。 神的结界里,风吹过,牛羊在叫,鸟儿在飞,树在起舞。 草原之上,南涧在沉睡。 “南涧,再见。” 路小堇转身,背影渐渐远去。 她的身后,是她刚刻下的墓碑。 墓碑上写着: 他在此地永生。 第401章 七宝楼塌,巨大的墓葬场 路小堇走出了结界。 “轰——!” 在她走出结界的瞬间,七宝楼轰然倒塌。 烟尘滚滚之中,是弟子们惊愕的目光。 “那是七宝楼?” “七宝楼居然塌了?这怎么可能!” 七宝楼存在了上千年,现在说塌就塌了? 一种莫名的惶恐和不安,笼罩了所有弟子。 很快,这些不安就得到了证实。 “啊——!” “啊——!” 随着一声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痛苦的喊叫,大殿内无数弟子,纷纷倒下。 一瞬间全化作了人皮。 没有血肉。 全是人皮。 然后是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死了?”有人回过神。 “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弟子们回过神,四散逃奔,慌乱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人皮?是有魔族入侵了吗?” 弟子们慌乱地抽出刀,想要防备,却不知道该防备什么。 地上全是人皮。 这是死在大殿里的。 还有不少跳进了极寒之水的人皮弟子,化作人皮后,直接坠入了海底。 极寒之水,成了一个巨大的墓葬场。 “大家不要慌,没有魔气,不是魔族入侵。” 君聿等亲传弟子一边说,一边上前查探。 是真的人皮! 可他们却看不透,究竟是有什么力量在作祟,竟能让弟子们在一瞬间,全部变成人皮。 君聿看向祝季,低声问道: “师弟,有察觉出什么吗?” 祝季灵力四散,却也什么都没感觉到,只能摇头。 长老们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愤怒之余,却无法解释,只能先安抚众人: “不是魔族入侵,都冷静下来。” 弟子们也想冷静,但朝夕相处的同门成了人皮,他们再怎么想冷静,此刻也都是有些崩溃的。 “不是魔族入侵,那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人皮?” “没有死人,这些只是傀儡。”七星宗掌门玄灵突然出现在半空,淡淡地看了一眼仅剩的七星宗弟子,“这只是一个考验,与傀儡朝夕相处,你们竟一点没发现端倪?” 七星宗弟子们面面相觑。 “傀儡?” 真的是傀儡吗? 但正如掌门所说,他们朝夕相处,又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同门? 除非,从一开始,他们面对的,就不是人。 不过那可能吗? 弟子们疑惑归疑惑,却还是下意识地信了自家掌门: “弟子眼拙,求尊上恕罪。” 大约是掌门实力又精进了,才能制造出如此真实的人皮傀儡吧。 其他弟子也纷纷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君聿等亲传弟子对视一眼,都眉头紧锁。 那分明是人皮! 就算是傀儡,也是人皮制成的,这就意味着他们早就死了! 如此大规模的死亡,不可能没人知道。 可他们见长老们都默不作声,估摸着大约有不能公开的理由,他们也只能压下心底的疑惑,想着等私底下再问,而后冲玄灵作揖: “见过玄灵尊上。” 玄灵点点头,坐在了高台上最中间的位置。 “玄灵尊上,七宝楼是真的塌了吗?” 玄灵眼底闪过一丝戾色和怒气,却不动声色: “嗯,不过大家不必惊慌,万物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不过是塌了个七宝楼,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们且稳住道心,才能走得长远。” 他声音沉稳,浑不在意的态度,镇住了所有弟子。 他目光落在极寒之水上,又道: “好了,将他们都召回来吧,不必再找南涧了。” 他面色依旧稳重。 实则心里骂骂咧咧。 该死的南涧! 好好活着不行吗! 好好养着神迹残余不行吗! 只要有鉴观镜在,他就有能力再造一个七宝楼出来! 偏偏该死的南涧,为了所谓的大义,为了所谓的苍生,非得去寻死。 南涧用阵法召唤出极寒之水,不就是想将神迹残余封印在极寒之水中,让他永远无法再找回神迹? 这对他而言,是多么大的损失啊! “掌门,不必再找了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南涧长老他已经……” “嗯,已经仙去了。” 此话一出,弟子们皆伤怀不已。 * 这边,路小堇前脚刚走出神的结界。 下一瞬,寒风呼啸袭来,她被冻得僵了一下,好半晌才能缓过来。 冷—— 她赶紧裹了裹大氅,在冰块上艰难前行。 走一步,滑三下。 她牙齿在抖。 刚才所有痛苦的情绪,在此刻全化作了求生的本能。 能活下去,才有资格痛苦。 路小堇在手上哈了一口气,从储物袋里摸出棍子。 “哒哒哒——” 每走一步,她都会用棍子在冰块上摸索轻敲,以防不小心滑进水里。 边走边滑,很快便来到了冰块的边缘处。 路小堇用棍子试探了一下,刚才她停靠过来的冰块,已经消失不见。 她拿出火折子。 “呼——” 吹燃火折子后,视野却并没有开阔多少。 极寒之水是黑的,那黑像是能吸收所有的光,便是点燃了火折子,四周也是漆黑一片,勉强只能看清楚半米内的环境。 她蹲下身,把火折子往前伸,想要寻找周围的大冰块。 可没有。 但路小堇很清楚,极寒之水上,四处都是能载人的冰块。 只是可视范围太小了。 她蹲下身,用棍子在前面摸索敲打。 “哗——” 依旧只有水,没有冰块。 没办法,路小堇只能将大氅脱下,准备跳进水里找。 一脱下大氅,她浑身血液像是都被冻住。 太冷了。 路小堇下意识就想退,但咬紧牙关,没退。 “呼——” 她深吸几口气,一鼓作气跳了下去。 寒气,从脚底,一直蔓延到了脑子。 她脑子都木了一下。 极寒之水的阴气,慢慢侵入她体内。 冷—— 先是腿脚,然后是手脚和身体,最后是脑子。 而后,她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只能凭着意志力往前游。 一路上,她都在极力地寻找着冰块。 但运气太差,一块都没碰到。 冷—— 太冷了—— 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值在疯狂往下掉。 再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好的,重开。 在失去意识前,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 “路小堇!别睡!再撑一会儿!” “嗯。” 她模模糊糊应了一声,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来人是剑灵子。 剑灵子用灵气护住她的心脉,快速往回游。 “嗡嗡嗡——” 弟子令动了动,是长老的传音: “南涧已仙去,速归!” 剑灵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路小堇来时的方向。 但一片漆黑。 第402章 呀,剑灵子还真把尸体捞回来了 剑灵子直觉,南涧仙去,应该跟路小堇脱不开干系。 但他没打算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只是带着路小堇,快速回到了七星宗。 一上岸,他就捏了个净尘诀,连着路小堇身上的水渍,全都消散一空。 “路小堇?” 路小堇闭着眼,怎么看都像是死了。 “剑灵子还真把她尸体给捞回来了?” 围在前面的弟子错愕惊呼。 站在后面,踮着脚却连极寒之水影子都看不见的扶桑,听到这话,顿时泪洒当场。 泪刚洒,岁锦就捂住她准备号啕的嘴,低声道: “她不会死的,放心。” 能预知的人,怎么可能这样就死了? 扶桑眨巴了一下眼睛:“真的?” “嗯。” 扶桑顿时不哭了,继续嚼山楂条。 剑灵子刚把路小堇捞上岸,夙夜就回来了。 夙夜先是看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路小堇,确认对方还有呼吸后,才捏了个净尘诀,除去身上的极寒之水,上前拎起路小堇的后领子。 “醒醒。” 他晃了两下。 看似嫌弃,实则不动声色往路小堇体内注入灵气,暖和她的身体。 剑灵子离得近,一眼就察觉到了夙夜的小动作。 若仔细回想,夙夜对路小堇,似乎一直就有些太纵容了。 一个亲传弟子,对一个外门弟子,还是一个又疯又癫又弱的外门弟子,根本不可能如此关照。 他并不觉得夙夜会看上路小堇。 那么,就只能是路小堇的身份特别。 司空尊上的亲传二弟子,他也是听说过的。 路小堇应该就是这个传说中,神秘的亲传二弟子吧? 若是他没记错,各大宗门似乎都在找她。 为什么? “你下手太重了,我来吧。”剑灵子上去,从夙夜手中接过了路小堇,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路小堇,醒醒。” 既然路小堇想要隐瞒身份,那定然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会帮她。 比如此刻,当他对路小堇更好时,夙夜的关照就会显得过分普通。 “剑灵子真就爱上了?” “他不是修的无情道吗!” “就是这样一个无情道?” 灵剑宗二长老瞥了剑灵子一眼,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捏碎了。 他这个徒儿,糊涂啊! 夙夜意外地看了剑灵子一眼。 他察觉到剑灵子的意图,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却没有再上前,只是一旁静静地看着。 * “咳咳咳——” 路小堇咳出了好多黑水后,才堪堪转醒。 一醒就开始哆嗦。 “冷——” 一股温热的气息注入了她的体内。 “好些了吗?” 是江意浓。 路小堇原本那不安的心,在听到熟悉声音的那一刻,稍稍安定了下来。 回来了? 她反手死死抓着江意浓的手。 贪念,在那一瞬间,被净化了个干净。 而与此同时,那些被强制压下去的痛苦,再次涌了上来。 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极寒之水里有阴气,可能会伤及五脏六腑,你疼是正常的。”江意浓柔声道。 她知道路小堇心疼不是因为极寒之水。 也知道南涧的死应该与路小堇有关。 但这些事情,其他人不能知道。 “就该疼!不疼一下,她都不知道长记性,那极寒之水也是她能跳的?” 弟子们嘴巴里全是骂声。 却还是不动声色求天云宗长老们,回去给她用一点好药治治。 总归,这个显眼包也是好心才受伤的。 五长老冷哼两声:“治什么治!她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命,还想别人把她当回事?” 话是这样说,但他真能让路小堇死这儿? 根本不可能。 否则等回了天云宗。十一长老和十三长老不得把他给撕了? 哦,路小堇那该死的天赋! 所以他只能一边嫌弃,一边将一颗一品驱寒丹塞进了路小堇嘴里。 “咽下去!” 路小堇咽了。 冰冷的身体迅速回温。 路小堇脸巴子热得红彤彤的,心下暗暗想着,回去她也多炼点驱寒丹。 见人都回来了,玄灵便大手一挥,关闭阵法。 极寒之水瞬间消失。 弟子们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方阵一般,站立如松。 路小堇也回到了天云宗。 “路小堇,你没死就好。”扶桑吸了吸鼻子,“你知道的,这里是七星宗,你死了可能没地儿埋。” 路小堇:“……” 她垂下眼眸,缓解着痛楚。 痛楚在一点一点消散。 但看着一地的人皮,她的悲愤却在一点一点往上涌。 “今日极寒之水阵法突然启动一事,我自会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玄灵淡淡说道。 路小堇猛地抬头。 那坐在高位上的老者,身着玄色长袍,瞧着五十来岁的模样,干瘦干瘦的,眉眼故温和,却透着戾气和刻薄。 路小堇死死盯着玄灵。 七星宗本可以不成为坟场的! 南涧等人的坚守,是可以阻止神迹杀人的,但没能阻止得了玄灵的献祭。 是玄灵的贪念,是玄灵不把人命当命,才造就了这所有的苦难。 该死的人,应该是他啊! 凭什么他还能高高在上地坐在这里,谈笑风生? 不应该如此的啊! 路小堇的愤怒,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她的眼底,闪过了一丝血腥和杀戮。 玄灵得死! 必须得死! 但玄灵是化神期,她要怎么做才能杀死他? ——司空老登能杀他。 ——但靠老登,不如靠报应。 她想杀玄灵,只有画出弑仙符。 但她要怎么做,才能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画出弑仙符? 七星宗长老们拿出了一些天地灵宝,分了五个得到令牌的宗门后,玄灵才说道: “你们每个宗门,可以选出五个人,入我器灵阁选一样灵器。” 此话一出,弟子们皆欣喜不已。 “器灵阁!传闻器灵阁里,最低都是地阶灵器!” “若进入器灵阁,岂不是能选一样本命灵器?” 弟子们都羡慕地看向天云宗等五个宗门。 五个宗门都很高兴,纷纷开始选人。 像路小堇这样的弟子,是远远没有资格被选的。 但当选出二十五个弟子后,玄灵突然看向路小堇,温和一笑: “让这个小弟子也去吧,她心善,又大难不死,理应得到这样的补偿。” 器灵阁? 这三个字一出,路小堇脑子里闪过了一些东西,但她没抓住。 因为此刻,她脑子里全是器灵阁里的结界。 在器灵阁结界里,她或许能画出弑仙符! 不,是必须画出弑仙符! 玄灵,必须死! 第403章 杀,都杀,双向奔赴了属于是 人都把刀送她手里了。 这样好的机会,路小堇能不抓住? 那肯定不能啊! 几乎是在玄灵装模作样说出这话后,路小堇就立马从人群末端,脚抡得跟风火轮似的,冲到了最前端。 一脸惊喜地冲玄灵咧嘴笑: “多谢尊上!尊上真是心善至极!” 但玄灵不是心善。 他是想让路小堇去死。 “传闻器灵阁,最低的灵器品阶也是地阶灵器,路小堇一个炼气二阶,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吗?” 别说被地阶灵器伤到,就是不小心触碰到里面的结界,那都是个死。 “那只是传闻罢了,器灵阁这样大,哪儿来的那么多地阶灵器?” “就是,我之前一师兄,就在里面契约了玄阶下品的本命灵剑,可见里面不论什么品阶的灵器,都是有的。” 听到这话,弟子们才恍然大悟。 既然玄灵尊上让路小堇进,就证明里面肯定是有普通灵器的。 不然呢,难不成玄灵尊上想故意送弟子去送死? 而事实上,玄灵就是要送路小堇去死。 留影石他看了。 虽然尚且还不能确定纯净之体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看路小堇不顺眼。 若没有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修,剑灵子是决不可能找到那五块令牌,更不可能让纯净之体找到神迹。 所以,路小堇必须得死! 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 “路小堇运气真好。”弟子们羡慕极了。 路小堇也是一脸撞大运似地冲玄灵笑。 玄灵对她的杀意太明显啦! 巧了不是。 她也超想杀他的。 双向奔赴了属于是。 玄灵面上依旧是那副稳重又慈悲的模样: “好了,去吧。” “是。” 那二十五个弟子们挨个儿往器灵阁走。 器灵阁里有阵法,且那阵法极为复杂。 弟子们刚一进去,器灵阁就会根据弟子们的实力,开放不同的楼层。 总共四楼。 一楼黄阶。 二楼玄阶。 三楼地阶。 四楼天阶。 弟子们大多都被传送到了二楼,极少数弟子被传送到了三楼,比如夙夜。 只有路小堇,站在一楼。 没有阵法。 没有传送。 她就那样径直走进了一楼。 “砰——” 身后的门被彻底关上。 路小堇刚进一楼,就见到无数的灵魂在半空飘着。 灵魂之下,是一件又一件不同的黄阶灵器。 “炼气二阶?” “什么时候,炼气二阶也配进器灵阁了?” “七星宗这是落魄了啊。” 器灵们见到路小堇,很是震惊,都开始蛐蛐。 路小堇环视一周,发现一楼几乎没有结界,于是抬腿就往二楼去了。 “别去,有结界!” 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姑娘,见路小堇朝二楼结界走去,惊呼一声,然后捂住眼睛,生怕看到接下来血腥的一幕。 那声音太稚嫩了。 死的时候,才多大啊。 畜牲! 一群畜牲! 路小堇手微微收紧,没有回头,快步进了二楼。 “她居然穿过了结界!” “怎么可能,区区一个炼气二阶?” “纯净之体!她肯定就是纯净之体!” … 二楼比一楼要大很多,陈列的灵器却少了近一半。 因为有结界,里面的弟子和器灵们看不见路小堇,路小堇却能看到他们。 二楼的每个灵器之间,都有用结界隔开,既是为了防止弟子们贸然靠近,也是为了防止灵器逃走。 但那结界很弱。 路小堇只停了一瞬,便继续往上跑。 三楼和二楼的陈设差不多,但灵器更少。 几个小老头儿在空中飘啊飘,正对着夙夜几人发出满意的感叹: “不错不错,今年这几个弟子,资质都还可以。” 三楼里,每个灵器之间被隔得老远,灵器之间,都有十分强大的结界。 但还不够。 路小堇转身继续往上跑。 殊不知,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剑灵子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朝三楼结界外看了过去。 但只一眼,他又不动声色收回了视线。 * 这边,路小堇跑上了四楼。 四楼很大,只有一个灵器。 ——天阶下品,斧钺。 困住斧钺的结界,比下面所有结界都要强大。 路小堇朝灵器之上看去。 那是一个半人半虎的小老头儿。 意外的是,这个小老头儿,路小堇在之前扶桑临摹下来的画像里见过。 ——上一任七星宗掌门,玄鹤。 传闻中,他也是死在了当年的那场仙魔大战之中。 可现在却被炼成了器灵。 路小堇不惊讶,只是观察了一下结界。 这个结界很强大,足够了。 她却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闭上眼,开始回想弑仙符的画法。 脑子在回想。 手在空中模拟画着。 重复了近十遍后,她才深吸一口气,跑进了结界之中。 “小娃娃,你是何人?” 玄鹤飘到路小堇跟前,绕着她转了几圈。 “能无视结界,你就是纯净之体?”他语调温和,循循善诱,“小娃娃,你看得见老夫,对吧?” 话还没说完,路小堇就直接越过她,冲上去抱住斧钺,用斧钺的刀刃割破自己的掌心,抹上血后,抱起斧钺就往外一丢。 太重了! …没丢出去。 路小堇只能扛着,愣是将斧钺搬到了结界外。 “走你!” 丢了出去。 玄鹤人都惊了,又气又怒: “小娃娃,你简直不知所谓!不知所谓!” 玄鹤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要知道,就是七星宗掌门见到他,都得毕恭毕敬的。 而现在,说把他扔出去,就把他扔出去了? 他气得胡子都在抖。 “老夫今日不叫你吃吃苦头,你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着,玄鹤就开始大展身手,准备破开结界。 ——破不开这结界,他就看不清楚结界里面是什么情况,更遑论给路小堇苦头吃了。 玄鹤的灵魂体在疯狂乱窜。 风,在呼呼地吹。 墙,在嘎吱嘎吱地晃。 头顶的砖瓦,在稀里哗啦地碎。 那叫一个呼风唤雨。 但伤不到路小堇半分。 这结界本就是用来困住玄鹤的,他要是能破开,那这结界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彼时,路小堇正在里面奋笔疾书。 想用最快的速度,画出天阶弑仙符。 “轰隆隆——” 天骤然黑了下来。 天雷滚滚。 此刻,在楼外等着的弟子们,都傻眼了。 第404章 那可是天阶符箓,就算里面是坨屎,也得尝尝咸淡! 本来吧,弟子们都在等着看夙夜等人,能契约什么灵器。 正等着,器灵阁四楼突然开始疯狂晃动。 狂风骤起,砖瓦四飞,墙壁破裂…… 异象频发。 “我听闻四楼里的是天阶灵器。” “看这动静儿,难不成有弟子被天阶灵器看上了?” “一定是夙夜师兄!” 夙夜,作为进去的唯一一个元婴期弟子,所有人都觉得是他。 “不对,这看上去不像契约,更像是天阶灵器发怒了。”八长老意识到了不对。 其他人还在观望时,玄灵已经朝四楼飞去,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他还没靠近,天空就开始积蓄天雷。 “轰隆隆——” 天雷刚好将器灵阁包裹在内,便是玄灵,也不敢轻举妄动。 要知道,天雷是能感应怪物的气息的。 一旦靠近,这天雷就不是冲着器灵阁去,而是冲着他来了。 “五品符箓?” 五品符箓的雷劫,还伤不到他。 玄灵再次朝器灵阁去了。 可他还未靠近,那天雷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强。 “六品!” “七品!” … “天品!” 从五品雷劫,到天品雷劫,不过一刹那的时间。 “居然是天品符箓的雷劫!没想到器灵阁居然还封印着天品符箓!” “难怪刚才天品灵器会发怒,看来是天品符箓突破了封印,器灵正在想办法镇压。” 弟子和长老们都惊喜地看着器灵阁。 玄灵也不例外。 失了神迹,却得到一个天品符箓,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宽慰了。 * 这边,路小堇手都画出了残影。 她在里面画符。 玄鹤则在外面疯狂搞破坏。 玄鹤想宰了路小堇。 但隔着结界,别说宰了,他连路小堇人都看不见。 “轰隆隆——” 玄鹤离得近,当然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天阶符箓的气息。 而这里只有他和路小堇。 没人能画得出天阶符箓。 路小堇若是能画得出,那她一定就是灵瞳! 可隔着结界,玄鹤看不见。 看不见,就不存在。 对路小堇来说,规则是如此。 对玄鹤来说,规则也是如此。 既然看不见,那就跟路小堇没关系,玄鹤只能猜测,这符箓应该本就是封印在器灵阁的,只是恰好现在突破了,引来了雷劫。 “轰隆隆——” 弑仙符画成的瞬间,天劫也彻底形成。 “降生,诛杀——” 路小堇快速收笔,避开雷劫,冲弑仙符喊了一声: “弑仙符,杀玄灵,去!” 她快速把斧钺抱回结界里,不动声色擦掉上面的血后,就一脸被吓到似的,飞快往楼下跑。 三楼。 二楼。 一楼。 轰隆隆—— 雷劫劈下,整栋楼都摇摇欲坠。 一小段残雷落下,把路小堇劈得吐出一口黑烟。 “轰隆隆——” 第二道雷劫劈下时,弑仙符离开了器灵阁,与玄灵对峙。 玄灵一喜,天选符箓毫不犹豫就选择他,那他一定就是天选之子! 路小堇抬头,看向半空中蠢蠢欲动的玄灵。 弑仙符是天阶符箓。 在整个修仙界,天阶符箓很少见。 不管这符箓究竟有什么用处,就算里面裹着的是一坨屎,玄灵也一定会上去尝尝咸淡。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去了。 “天阶符箓,是我的了!” 玄灵将符箓拽在手心,一跃百米远,避开了雷劫。 却不想,伤到他的,不是雷劫。 而是手中的符箓。 弑仙符闪出白光,那抹白光侵入玄灵体内,一点一点吞噬着他的生机。 “啊——!” 玄灵的皮肤渐渐破开,像是灯笼,从裂缝往外冒着光。 身体从里到外,慢慢融化。 “啊——!” 玄灵再维持不住之前的慈悲稳重,连面部都抽动扭曲,挣扎着想要丢开弑仙符。 可丢不开。 弑仙符像是长在他手上了一样。 “本尊不能死!” “本尊是天命之人,这天下都会是本尊的!” “本尊绝不能死!” 路小堇很惊讶。 玄灵从来不将别人的命当命,没想到,他居然还挺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 彼时,器灵阁外的人都慌了: “玄灵尊上这是怎么了?” 明明雷劫都还没落下,他怎么突然像根蜡烛一样,整个人都熔化了。 三长老瞳孔微张:“是弑仙符!” “难怪这符箓会被封印了,竟是弑仙符!” 一听是弑仙符,所有人眼中都流露出畏惧。 “啊——!” “本尊不能死!” “啊——!” 在痛苦的嘶吼声中,玄灵的身体,彻底融化在了空中。 弑仙符自燃,天雷消失,一切都归于平静。 “玄灵尊上,仙去了!” 巨大的悲伤笼罩在所有人的身上。 有人在低声啜泣。 有人在诉说不舍。 有人在念诵转生经。 路小堇跌坐在地上,看着器灵阁外被扫成一堆的人皮,紧绷的那根弦,终于了松懈下来。 安息。 * 正在选灵器的夙夜等人,虽然见到雷劫有些惊讶,但很快镇定下来,继续选灵器。 ——那雷劫又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还是灵器到手才是真! 等选好灵器,出了器灵阁,才发现气氛不太对。 “刚才发生什么了?” “玄灵尊上仙去了。” 夙夜等人都很惊讶,但,也只是惊讶而已。 ——他们跟玄灵又不熟。 玄灵死得仓促,但他平日里又不管事,七星宗暂时不会乱。 有弟子看向夙夜手上的刀,一脸惊喜: “你手里这把,可是地阶上品麒麟刀?” 夙夜点头。 弟子们羡慕不已。 天云宗进去的五个人,分别是夙夜、祝季、江意浓、萧均州以及七长老的亲传弟子吴念。 除了夙夜和祝季,其他几人契约的都是玄阶上品。 三长老很满意:“不错不错,都很合适。” 再看路小堇,彼时她正顶着一张被劈黑了的脸,抱着一根黄阶下品的铁棍。 以她的资质,能契约黄阶下品,也算是不易了。 ——其实并未契约,那铁棍是路小堇趁乱薅走的。 三长老也冲她点了点头:“你能有如此机遇,也不错。” 路小堇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大白牙。 那口大白牙放在一张黑脸上,更是显得滑稽又狼狈。 三长老眼睛疼,那是看都不愿再多看她一眼了。 路小堇一开始还笑着,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看见了苍术。 灵剑宗选的五个人里,有苍术。 苍术契约了一把玄阶上品灵剑,正挂在腰间。 “立寒剑!” 在看到立寒剑上漂浮的灵魂的那一刻,路小堇瞳孔微颤。 器灵阁! 立寒剑! 之前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但没被抓住的那些东西。 在这一刻,全抓住了。 第405章 那被原主毁机缘未遂的男主,就是苍术 原文中,在宗门大比上,原主坏事做尽。 首先,搁七宝楼里发疯夺宝,人见人厌。 ——路小堇也夺了。 其次,当众杀了南涧长老。 ——虽没当众,但路小堇也杀了南涧。 最后,毁男主机缘未遂,差点被反杀。 这男主,就是苍术。 而这所谓的机缘,则是苍术从器灵阁里带出来的立寒剑。 事情是这样的,原文中,原主对苍术一见钟情,但苍术喜欢江意浓,频频示好。 那原主嫉妒心多强啊。 苍术每对江意浓好一分,她的嫉妒心就强一寸。 而后,因爱生恨。 “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也绝对不能喜欢其他人!” “否则,我就是毁了你,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你!” 原主的毁,是全方面的狙击。 她很快就盯上了苍术的立寒剑。 新得的这把本命剑,苍术似乎很喜欢。 他喜欢,原主就不喜欢。 不喜欢的,那就毁掉。 统统毁掉! 于是,在杀了南涧,正要被押送回天云宗受罚时,原主突然暴起偷袭,想砍断立寒剑。 可苍术不是南涧。 南涧不会还手,但苍术会,所以原主不仅没砍断立寒剑,还险些被当场斩于剑下。 最后,原主负伤逃了。 ——逃去了南州。 * 以上原文的剧情,有理有据。 但在路小堇看来,没有任何可信度。 原主并会因爱生恨的人。 也绝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对苍术下手。 但她摸索出了规律。 ——原文发生过的事情,现实中一定会发生。 ——原因绝对不同,但走向一定相似。 所以路小堇来七星宗前,曾仔细复盘过这段剧情,想要深究原主动手的原因,但深究不了。 找不出原因。 不过路小堇很肯定,原主对苍术动手,一定是苍术有问题! 所以从进入七星宗后,路小堇就一直很警惕苍术。 也一直在观察苍术。 但很正常。 苍术依旧是苍术,是嫉恶如仇,意气风发,频频对江意浓示好的苍术。 “江道友,这串剑穗我觉得很适合你。” “江道友,这灵玉镯也很适合你,不不不,都是道友,我怎么能收你灵石呢?” 苍术一直围着江意浓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而后,人皮扎堆,吞噬神迹,南涧死亡。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接踵而来,路小堇应接不暇,精神崩溃,短暂地将苍术和立寒剑给忘了。 甚至在进入器灵阁时,她满脑子都只有杀死玄灵,再没有其他。 而这一刻,路小堇看了见立寒剑。 当看见立寒剑上漂浮着的灵魂时,她顿时就明白,原主为什么非要毁了立寒剑。 因为那立寒剑上飘着的灵魂,她见过。 准确来说,是在南涧的记忆里见过。 “徐长老。” 他就是南涧的师尊,徐廉。 鉴观镜的上一任主人。 生前一辈子死守着鉴观镜,牵制着神迹。 死后却得不到安息,连灵魂都被炼制成了器灵。 不过徐廉有点特别。 其他器灵,身体跟怪物是一体的。 但徐廉不是。 他的灵魂,似乎与所有怪物不相容。 所以他的身下虽然也有怪物,却像是将所有怪物切碎,重新缝合上的一样。怪物在蠕动,像是要将徐廉吞咽下去。 路小堇垂眸。 所以,什么因爱生恨,什么想毁了苍术,都是假的。 原主想毁了立寒剑,不过是想还徐廉一个自由罢了。 但,原主失败了。 “苍术师兄,可否让我们开开眼界,看看这把立寒剑,是否真如传闻所言,能一剑冰封?” 苍术倒也没藏着掖着,对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着手一挥。 那一片空地之上,立马结出一层寒冰。 “真不愧是立寒剑。” “听闻立寒剑虽只是玄阶上品,但这剑极有灵性,可不比地阶灵器差!” 所有人都在惊叹立寒剑的威力。 路小堇却只看到徐廉的灵魂,在冰封地那一刻,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似乎在痛苦,在抽搐。 路小堇不忍再看,移开了目光。 她并没有打算对立寒剑动手。 器灵是被炼化的,早已没了人的意识,不论器灵生前是什么人,在成为器灵后,他们认知中的自己,便只是器灵。 便是天云宗和七星宗的前任掌门,也是如此。 他们忠于灵器,忠于宗门,忠于主人。 所以,不能救,也救不了。 路小堇避开视线,垂下眼眸。 不看,就不在意。 “立寒剑真是名不虚传啊。”扶桑感慨了一下,随即摸着路小堇手里的铁棒,眼睛那是亮了又亮,“路小堇,你这铁棍摸着真像铁棍!听说还是黄阶下品,你真是出息了!” “以后咱扛着这棍子,在外门岂不是能横着走?” 扶桑欢喜极了,见路小堇随手将铁棍抵在地上,她顿时不乐意了: “你咋能拄着它,多不爱惜啊!” 在天云宗其他外门弟子羡慕的目光下,扶桑小心翼翼将铁棍抱在怀里,十分珍惜: “这铁棍叫什么名字?” 路小堇随口一答:“小铁。” 扶桑沉默了。 小铁是个小姑娘,听到这话,愤怒不已: “我叫铁神棍!铁神棍!” 其他外门弟子终于都忍不住上前,一脸羞赧: “我们也能摸摸吗……” 亲传弟子的灵器,他们别说碰了,连看都是不咋能多看点。 但路小堇是外门弟子。 他们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敢凑过来。 灵器真的太少见了! 大多数外门弟子,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灵器。 现在很不容易见到了,自然想上手摸一下。 路小堇倒没有拒绝:“嗯,摸吧。” 小铁很崩溃:“一群废物,不许碰我!” 弟子们瞬间欢喜了:“多谢多谢!” 然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多好的铁棍啊,这要是一棍子下去,管它什么二品三品灵兽,都别想逃!” “路小堇真是走了狗屎运,怎么就能被这样好的灵器给瞧上了?” 小铁本来很愤怒,但在一系列彩虹屁下,也就不气了,只是傲娇地扬起脑袋。 “哼,一群没见识的!” 周围很热闹。 路小堇却像是与所有人隔离了一样。 她虽然极力不去在意徐廉,但注意力却还是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七宝楼终于塌了。” 路小堇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飘在空中的徐廉。 七宝楼? 一个器灵,为什么会在意七宝楼塌不塌? 只见徐廉遥遥地看向七宝楼的那一片废墟,眼底满是高兴和欣慰。 “没想到老夫重见天日这天,便是七宝楼坍塌之日,真好,真好啊。” 他在欣慰。 器灵不可能因为此事而欣慰的。 除非他都记得。 他没有被完全炼化! 他,知道自己是谁! 第406章 她说,她要救他 但这不可能啊! 徐廉都已经是器灵了,他不可能还记得他是谁。 是因为这时生前的执念,直至成为器灵都还不曾放下吗? 等一下! 徐廉确实与其他的器灵,都不一样。 ——他的身体没完全融合。 难不成,他真的记得? 路小堇心中发紧,快步朝徐廉走过去。 徐廉一转头,就看见了她。 “你看得见老夫?” 这话,路小堇从无数人口中听到过。 他们所有人在问这话的时候,无一例外,眼底都透着诡异的光,嘴角勾着怪异的笑。 但徐廉不是。 他在问这话的时候,是清醒的,眼底甚至是有几分惊讶的。 他身下虽然蠕动着奇形怪状的怪物,但他的身上很干净,没有灰色的灵气,也没有杀意。 路小堇踌躇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了点头。 “嗯,看得见。” 她以为自己会死。 但没有。 徐廉甚至没有伤她。 他只是笑得愈发温和,眼底满是善意: “是你啊,小姑娘,你就是纯净之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想当年,老夫那徒儿还不信,这下,他总算是能信了。” 说到南涧,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半晌没有再说话。 七宝楼塌,鉴观镜灭,那他的小徒儿,就只能是死了。 “这样也好,也好。” “那些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小姑娘,谢谢你。” 路小堇对上那双慈爱的双眼,心口一紧。 他到现在,居然还在想着其他人吗? “您是器灵,不是应该已经被炼化了吗?您为何还能清醒着?” 因为徐廉是鉴观镜的主人。 他从十来岁起,就成为鉴观镜的主人,这几十年来,他身上也感染到了神迹的力量。 神的力量,远高于怪物。 所以,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无法将他彻底炼化成器灵。 徐廉是清醒着,被人为地,和这些怪物炼化缝合在了一起。 清醒地成为器灵。 清醒地痛苦。 路小堇死死攥着手。 “被炼器的时候,很疼吧?” “不疼的。”徐廉倒是很洒脱,“都过去了。” 只有当痛苦还能承受时,人才会自怨自艾。 可徐廉的痛苦,早已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所以,只有接受。 也只能接受。 然后从苦难中,慢慢琢磨出一点甜来。 路小堇本以为,她不会走上原主的老路。 不会对苍术动手。 也不会对立寒剑动手。 但原来,她会。 这一刻,她只想毁了立寒剑! 无论什么代价! 路小堇看向徐廉:“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救老夫?” 徐廉很惊讶。 他从未想过被救。 他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痛苦下去。 一如他这百年来。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救他。 而这个人是纯净之体,她是真的能救他。 没人知道这一刻,徐廉心底有多震撼和感动,就像是绝境中,即将溺毙之时,眼前突然丢过来了一条绳子。 只要伸手抓住,他就能得救。 可徐廉似乎很快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放弃了伸手,摇了摇头: “无论做什么,都救不了老夫。” 想救他并不容易。 他都已经这样了,没必要再拖累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好好活着,你以后的路还很长。” 路小堇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在撒谎!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救你?” 徐廉眼神哀伤,却什么都没说。 路小堇拿出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掌心: “你若是不说,我就什么法子都试一遍!” 徐廉叹了口气:“不值得,小姑娘。” 路小堇:“值得!因为你觉得他们值得。” 那些人皮弟子,徐廉觉得他们值得。 所以,路小堇也觉得徐廉值得。 徐廉错愕地睁大了眼。 这一刻,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注入他的心脏。 他默默坚守了一辈子,但无人知晓。 路小堇,是第一个知晓的。 也是唯一一个。 他的存在,在这一刹那,似乎有了实质的意义。 “用你的血,从这里割开。”徐廉红着眼,指了指自己与怪物缝合的地方,“如此,老夫就能脱离,入轮回之道。” 不是湮灭。 是轮回。 路小堇瞳孔一颤,泪水止不住地往外冒。 幸好,幸好。 是轮回。 “路小堇,你在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什么?”旁边有弟子问道,往空中看了一眼,啥都没看到,“你在瞅啥?神神叨叨的。” 苍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朝路小堇走来。 他的眼中,透出一丝诡异: “路小堇,你在看什么?” “你看得见的,对吗?” 路小堇抹掉眼角的泪,并没有理会苍术,她深吸一口气,握着匕首,冲过去,一匕首砍断了徐廉的腰。 徐廉的灵魂体,快速飞向天空。 而余下的怪物之中,却又瞬间长出了一个新的灵魂。 是个年轻男人。 那男人与怪物体快速融合,顷刻间,就成了一个完美的半人半马的怪物。 “玄阶中品!” “她就只是砍了一匕首,甚至都没砍到立寒剑上,居然就让立寒剑降了一个品阶?” “她怎么做到的?” 众人皆诧异。 苍术则定定地看向路小堇,诡异地笑了: “你看得见!” 他身后的大老鼠迅速膨胀变大,老鼠尾巴勾住路小堇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 路小堇的脸,因为窒息,变得青紫,跪倒在地。 “路小堇,你怎么了?” 窒息而死。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旁边是满脸惊喜的扶桑和弟子们,正在小心且痴迷地摸着小铁。 “多好的铁棍啊,这要是一棍子下去,管它什么二品三品灵兽,都别想逃!” “路小堇真是走了狗屎运,怎么就能被这样好的灵器给瞧上了?” 窒息感还未散去。 极致的窒息感,让路小堇胃里作呕,她脑袋晕厥,下意识地伸手朝旁边抓了抓,抓住了的岁锦,将身上的力量大半倚在了对方身上。 好半天才缓过来。 砍断徐廉的腰并不费力。 一把匕首就能做到。 但问题是,一旦她出手,立寒剑就会降下一个品阶。 这会瞬间暴露她的身份。 这也是徐廉不想她插手的原因。 “该怎么办——” 原主是怎么做的? 哦,原主抢了夙夜的麒麟刀,一刀砍了下去,险些被苍术当场斩杀。 说实话,原主能苟到最后,不靠别的。 纯靠命硬。 等一下! 南涧的死法,为什么会不同? 第407章 无法承受的记忆 极寒之水的阵法,不是一日就能设成的。 为了保全纯净之体,南涧早早就算计好了他自己的死亡。 可为何原文里,却是原主突然发狂,一剑刺穿了南涧的心口? 这不应该。 南涧的心脏就是鉴观镜。 刺穿心脏,南涧一旦身死,原主的身份一定会暴露。 这是下下策。 如此看来,南涧与原主之间,应该没有交流。 ——南涧没算出原主的时间回溯。 ——原主也不知道极寒之水的存在。 这说不通。 除非,原主没有时间回溯。 路小堇手微微收紧。 孑孤曾经说过,她之所以能时间回溯,是因为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原主就是这个世界的灵魂,她不可能跟她一样拥有时间回溯。 可原主却不止活了一遍。 所以,原主的能力,是无限重生么? 重生到什么时候? 她穿过来的那一刻吗? 无论什么时候死去,都会重生回那个时候? “你是最后的机会。” “只有你能救他。” 路小堇突然明白了这话的含义。 意思是,这一次,她如果没有成功,那她的灵魂,将再也无法重生回到过去。 一切,将彻底无法改变。 路小堇突然头痛欲裂。 “唔——” 似乎有一段记忆在渐渐苏醒,却又被什么力量,强行压制了下去。 可仅仅是感觉到了那一段记忆,路小堇的精神,就承受了一种强烈痛苦和压力。 那些记忆,像是污染源。 别说是拥有,就是短暂地靠近过,都会污染人的精神,甚至让整个大脑陷入崩溃。 那段记忆虽然压制得很快,可还是叫路小堇呼吸急促,眼花耳鸣,蹲在地上,捂着心口,半晌无法缓过来。 “路小堇?” 是岁锦的声音。 但那声音,却像是远古传来的一样。 路小堇抬眸,入目是岁锦的脸。 岁锦分明就在眼前,可在路小堇眼里,却没有任何实感。 一切都好像离她极远极远。 路小堇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世界的真实感,在渐渐消失。 不是世界在消失。 是她的灵魂。 像是在脱离,又像是在消散。 她在失去。 失去她自己。 好痛苦—— 好痛苦—— “路小堇!” 那声音慢慢近了。 “路小堇!” 更近了。 “路小堇,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岁锦的手,托着路小堇的脸,摇晃了几下。 路小堇渐渐能感觉到岁锦掌心的温度了。 然后,是太阳的温度。 再之后,是手脚的触感。 她在重新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感。 在感觉到手脚存在的那一刻,她反手死死抓住岁锦,似乎这样,就能抓住自己的存在。 路小堇在恐惧。 不是恐惧其他。 而是在恐惧她自己本身。 她刚才险些被原主的记忆,拖进深渊。 一个冰冷的,痛苦的,没有感知的深渊。 差一点,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路小堇?”岁锦抹掉路小堇额头的冷汗,手背贴了贴她冰凉的脸颊,渡了一些灵气给她,“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路小堇极其艰难且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岁锦松了口气,喂给了路小堇一颗回灵丹,见她惨白的脸渐渐恢复血色,心头的石头才总算是落下。 这一次的路小堇很奇怪。 以前她在预知后,只是会在一瞬间,像是突然失去生机了一样,浑身陷入一种死寂状态,然后慢慢回转。 这一次却不是。 死寂依旧是死寂了。 但除去身体的死寂,似乎又多了一层东西。 像是精神上的死寂。 路小堇的精神,差一点就死了。 那种感觉很难描述,就像是一瞬间,她的一切都在消失。 包括,存在。 “还能受得住吗?” 路小堇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事。 但刚从记忆深渊爬出来的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岁锦也没再问,只是静静守在旁边,任由路小堇死攥着她的手。 许久,路小堇才终于缓过来。 “嗯,我没事。” 路小堇终于明白,为什么原主会阻止她想起一切了。 或许,原主就是因为再也承受不住那些记忆了,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全新的,没有被记忆污染过的灵魂。 这一刻,路小堇无比庆幸她相信过往自己,否则,她现在将会成为被污染的原主二号。 可她已经是转世了。 不会再有新的灵魂了。 所以,她将是最后的机会。 路小堇缓过来后,抹掉脸上的冷汗,抬头看向岁锦: “能帮我一个忙吗?” “说说看?” * 彼时,苍术周围,依旧围了不少弟子。 路小堇踮起脚尖,遥遥一望,却连苍术的影子都瞧不见。 想要挤进去,可不太容易。 毕竟,大家都想凑近一点观摩立寒剑。 凭什么先让你进去? 你脸大一些? ——大一些也没用。 路小堇浅浅琢磨了一下,心里有了数。 她朝着一个地方蹿了出去。 很快又蹿了回来。 然后在苍术的人群外面喊: “让一让,都让一让……” 一开始没人让。 相反,见到如此明目张胆的插队,弟子还被激怒了。 “你谁啊,我们凭什么要让你?” 说着还捏起拳头,示意再吵吵嚷嚷的,就比比看谁拳头更硬! “就是,滚远点,滚远点!” 然后。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路小堇手上的棍子。 那棍子不知是在哪儿捡的,不算粗也不算细,但棍子的前端,被抹上了一些黑黄黑黄的东西。 粗一闻,臭。 细一闻,更臭。 最外围的弟子们立马捂住鼻子,惨白着一张张脸,哆哆嗦嗦,恐惧又无助地问道: “这,这,这棍子上的,该不会是……” 他们不信! 这世上,绝不可能有如此恶心的人! 绝不! “没错,是屎。”路小堇谦逊地接过话。 这屎可不好找。 得亏路小堇眼尖,瞅到了不远处的茅房,否则还真没办法用棍子戳到这么多的屎。 “啊——!” 弟子们瞬间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一个个四散而逃。 为啥他们都打得过路小堇,其实只要飞起踹一脚,那棍子就会被踹飞。 但不敢踹。 要一不小心,沾自己身上了呢? 啊啊啊啊! 不能想! 恶心! “yue——” 就算是会设结界的弟子也疯狂跑。 结界沾上屎,跟他们身上沾上屎有什么区别? 恶心! 都恶心! “你们跑什么啊?”内圈的内门弟子们不解了,他们高高在上冷哼一声,“遇到危险就逃,此乃懦夫所为!” 然后,他们也看到了蘸屎的棍子。 接着,也爆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啊——!” “是屎!” 他们尖叫着四散而逃。 质疑懦夫。 理解懦夫。 成为懦夫。 于是,当殷千君感知到七宝楼坍塌,意识到神迹就在七宝楼,匆匆混进来时,一眼就看到咧着个大嘴,拿着蘸屎的棍子四处蹦跶的路小堇。 殷千君:“……” 这死丫头,一天不玩屎怎么了! 怎么了! 第408章 狐狸哥,来得正好,送死这事儿,就是得赶巧! 殷千君被恶心得后退了几步。 虽然他离路小堇并不近。 但他隐隐还是嗅到了屎味儿。 彼时拿着棍子的路小堇,笑得像朵花似的: “道友,你们人真好,还体恤我,让我先进去。多谢多谢!” 一边说,一边作揖。 手上的棍子四处晃。 上面的屎也跟着四处晃。 “啊——!” “离我远点!” “离我远点!” “yue——” 人屎总是有一种神秘的魔力。 大约是有一种,其他屎不能比拟的伦理禁忌感。 所以,恶心感,总是要高上一级的。 路小堇笑得更灿烂了。 殷千君对上那灿烂的笑,嘴角一抽。 他一定要尽快把这死丫头带走! 让她狠狠的,痛苦的,去承受一把没有屎尿的富贵人生! 他可见不得这死丫头快乐! 一点都见不得! 殷千君压下这些情绪,扭头看向七宝楼废墟。 该坍塌的,都坍塌了。 “果然是神迹。” 他感知到了神迹的气息。 只是那气息很弱,俨然已经被吞噬了。 殷千君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司空老儿那个蠢货! 居然还是让路小堇吞噬了第三个神迹。 他是真以为,凭他大乘期的能力,能阻止大灾降临吗? 蠢货! 这边,殷千君在思考着修仙界的存亡。 那边,路小堇已经靠着那根蘸屎棍子,顺利走到了苍术面前。 “苍术道友,这就是你新得的那把立寒剑?” 路小堇乐呵呵凑了上去,伸手就要去摸。 苍术本就看路小堇不顺眼,此刻见她拿着恶臭的棍子凑上去,就更不顺眼了。 他退后一步,皱了皱眉: “可否将你手上的棍子扔了?” 不敢跑。 怕路小堇一个着急,把棍子丢他身上。 当然,以路小堇的炼气二阶的能耐,是肯定丢不准的。 但,万一呢? 就算不准,那屎四处洒,难保不会洒身上啊! 不敢跑。 根本不敢跑。 “你莫不是嫌弃我?”路小堇瞪大了眼,“我们也算是一起在七宝楼里历经千辛万苦,你居然嫌弃我?” 苍术沉默了。 看来是他嫌弃得还不够明显。 而且,七宝楼的千辛万苦,不大多都是路小堇没苦硬苦吗? 但凡她不出手,其他弟子的日子都没那么难过。 可苍术是个体面人,他也没好多说什么,沉默了一下,还是将剑递了过去。 “摸吧。” 摸摸就摸摸吧。 无伤大雅。 毕竟其他弟子都摸了,路小堇若是不摸…… 他都不敢想路小堇会发什么癫! 他怕她会疯到,拿着这棍子在这里疯狂炫。 不能想不能想! 路小堇腾开左手,摸了上去。 在摸上立寒剑的那一刻,徐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路小堇。 纯净之体,跟他想象中一样。 很干净。 眼神干净又清澈,让人心生好感。 ——弟子们:老头儿,这话咱可听不得! “这立寒剑,摸上去凉凉的,不愧是名剑,真是名不虚传呀……”路小堇摸了两下,又说道,“但这剑,我瞧着也不太好。” 苍术屏着呼吸,却总觉得臭味已经把他腌入味了: “此话怎讲?” “我觉得立寒剑这个名字不太好,你这剑,可远远比不上我大师兄的麒麟刀。” 弟子们沉默了。 立寒剑是玄阶上品。 麒麟刀却是地阶中上品。 怎么比! 就问你,怎么比! 苍术不要地阶灵器,难道是因为不喜欢吗? 苍术给整无语了,但他依旧体面: “嗯,确实比不上。” 谁知这话一开口,路小堇就顺着杆子往上爬: “对吧,我就说这剑不行吧!所以,这剑你就送给我吧。” 啊? “舍了吧,这剑于你无益,你值得更好的!” 苍术恨自己体面! 弟子们都错愕了。 他们见过不要脸的,但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一时间,想骂的话太多,竟不知从何开口。 静。 死一般的静。 苍术沉默半晌:“路道友,你别开玩笑了,这把剑是玄阶上品。” 他的意思是,他就算是给,路小堇也收不了。 玄阶上品的剑气,可不是她一个炼气二阶的弟子能承受得住的。 他这算是委婉地拒绝。 但太委婉太体面了,路小堇听不懂: “我知道呀,是,玄阶上品配我还是差了点,但我不介意,只要是能为你解忧,便是玄阶上品,我说收也就收了!” 弟子们:“……” 还给你整为难了是吧? 苍术嘴角一抽:“我不需要你来替我解忧。” “哎呀,我们俩谁跟谁啊!”路小堇伸手就要去夺立寒剑,眼底的垂涎肉眼可见。 苍术脸终于是黑了,避开路小堇的手: “刀剑无眼,若是不小心伤到道友,那就只能道声对不住了。” 翻译一下就是:再不要脸伸手,手都给你砍断! 其他弟子都忍无可忍,都想上去阻止路小堇。 但最后都忍了。 她手上还抓着蘸屎的棍子啊! 别说阻止了。 他们那是半步都不敢上前啊!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江意浓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走了过来。 她先是看了路小堇一眼,又看了立寒剑一眼。 路小堇想要立寒剑? 为什么? 这把剑是有什么特殊的吗? “苍术道友,是我天云宗的弟子唐突了,还请你不要介意。”江意浓依旧是那温柔可人的笑。 见到江意浓,苍术整个人都害羞得有几分不自在了,又怎么可能会介意? 所以他立马说道:“不介意不介意。” 一个激动,差点没屏住呼吸。 臭得哟! 江意浓笑得愈发温和,阳光下,她就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光,好看得叫人沉沦。 “那便好,不过我对立寒剑很感兴趣,能否借我看看?” “好。” 苍术屁颠屁颠就送了过去。 江意浓握住剑柄,若有所思。 其实立寒剑最先选择的人,是她,但她拒绝了。 因为她是水灵根,不适合。 江意浓突然意识到,立寒剑选择她,大约与灵根无关,而是这把剑感觉到了她身上路小堇的气息。 想到这里,她眼神微冷,面上却维持着笑: “真是一把好剑。” 江意浓暗示她可以用御水剑换立寒剑,但被苍术拒绝了。 “这不合适,你是水灵根,更适合御水剑,而我是冰灵根,只有立寒剑才适合我。” 就算是再喜欢江意浓,他也绝不会为了讨好她,而换上一把不适合自己的剑。 路小堇对苍术的无情道表示了肯定,而后准备进入计划的第二步。 谁知一回头,就看见了九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呀,是咱们的狐狸哥啊。 来得巧了不是! 送死这种事儿,就是得赶巧! 第409章 我本来也不是很想要立寒剑,而且,你真的很装 路小堇的计划很简单。 第一步,靠近并触碰立寒剑,让徐廉感知到她就是纯净之体。 若是不能感知,那就想办法往立寒剑上抹点她的血。 好在,她在触碰立寒剑的瞬间,就明显感觉到了头顶漂浮的怪物黑影,蠕动得更快了。 一抬头,与徐廉对视。 只一眼,她就知道,徐廉认出她来了。 “呵,不给就不给,我本来也不是很想要!”路小堇冲苍术冷哼两声,“还有,你真的很装!” 话是这样说,但那垂涎的眼神,根本掩饰不住。 苍术:“……” 她真有病! 第二步,往夙夜的麒麟刀上抹上她的血,和原主一样,抢过刀,朝立寒剑砍一刀。 砍这一刀,可以是偷袭,也可以是挑战。 但不论怎么样,只要路小堇敢砍这一刀,立寒剑会立刻掉品阶,她就一定会被怀疑,并且,她还会被苍术重创。 原主向来敢孤注一掷。 可路小堇不敢。 她没有原主的能耐,想要更强,更自由,就必须留在外门修炼,同时,必须隐藏好身份。 立寒剑这一刀,必须要砍。 但,谁砍谁倒霉。 一定会被怀疑。 一定会被抓起来。 而如果换成殷千君来砍,那就真专业对口啦! ——魔族! 哪个正道不抓魔族啊! 他能在这时出现,简直如真正的天神降临。 他真的,她哭死! “真的,我一点都不想要,我只是觉得这把剑不适合你。”路小堇依旧故作鄙夷,眼神却一直没从立寒剑上移开,“在我看来,你未必能施展出这剑千之一二的威力。” “但我就不同了,我能发挥出千之一千的威力!” “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是想要这把剑,我只是觉得,很多人都比你更适合这把剑。” 太不要脸了! 但凡没有那根蘸屎棍子,苍术铁定一巴掌就过去了。 ——不敢扇,根本不敢扇。 既怕路小堇受惊狂甩棍子,又怕路小堇手里不止这一根棍子。 更何况,江意浓还在旁边站着呢。 苍术此刻就是再不想体面,也得体面。 “是吗?” “自然!”路小堇随手一指,就指向殷千君,“诺,我觉得他就比你更适合。” 殷千君:“?” 啊? 我吗? 身为混进来的魔族,其实是很不适合太过引人注目的。 奈何,路小堇的一番不要脸发言,吸引了众多火力,所以她这一指,所有人都看向殷千君。 一时间,殷千君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偏巧,殷千君幻化的是七星宗的亲传弟子,石戒。 筑基巅峰,与苍术不相上下。 不仅如此,他还是冰灵根。 您猜怎么着,都对上啦! 殷千君尬住了。 苍术眼神一沉,但很快又体面住了: “此话倒是不假,石道友确实是比我更适合这把剑。” 殷千君也体面:“道友说笑了,这剑既然选择了你,就证明了只与你有缘。” 双双体面。 但路小堇就不体面了。 “有缘是有缘,但不适合也是真不合适,立寒剑认你为主,实在是可惜。” 路小堇一边说,一边指着殷千君: “你若不信,就与他比上一比,如何?” 宗门大比已经结束。 该试炼的试炼了。 该发的灵宝也发了。 得了灵宝灵器后,弟子们互相比试切磋,都是很寻常的事儿。 虽然玄灵才刚死。 但修仙界,生死乃常事,大家都把性命看得轻如鸿毛。 ——至少,把别人的性命看得轻如鸿毛。 所以,该比试还是得比试。 “苍术,你可敢一战?” 苍术瞥了一眼路小堇手中的棍子,点了点头。 “有何不可?” 他确实也想试一试立寒剑的威力。 石戒是个不错的切磋对象。 见苍术点头拔剑,周围的弟子们便都纷纷退开,给他们让出了比试台。 殷千君人都傻了。 啊? 这就开始比试了? 都不用来人问问他愿不愿意? 他不愿意啊! 切磋? 切个屁! 他是有病,才会搁这儿跟一个筑基巅峰比试。 他作势就要拒绝,却不想,还没开口,旁边的君行健就一脸振奋地开口: “石师兄,路小堇说得对,我也觉得立寒剑更适合你,那苍术不过就是运气好,你且去比试,叫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我七星宗没有孬种!” 这一番话,把其他七星宗弟子都给整热血了。 “没错,这一战,就算没有立寒剑,我们也必须得赢!” “师兄,你可以的!” 殷千君沉默了。 这一波属于是,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他的幻术,在幻化其他人样貌的同时,也会复刻对方的灵力和招数,便是比试,他也不会叫旁人瞧出端倪来。 在殷千君上台时,路小堇则盯上了夙夜的麒麟刀。 她搓了搓手,准备开抢了。 其实若是让殷千君来动手,拿什么武器都可以,只要能砍下去。 但问题是,她没办法不动声色将血抹到殷千君腰上的剑。 所以只能往殷千君手里塞灵器。 太弱的灵器他不可能会要。 最好的法子,就是抢到麒麟刀。 谁知,就在她准备狂奔抢刀,江意浓就走了过来,将御水剑往殷千君跟前一丢: “道友,接着!” 路小堇一愣,下意识地朝岁锦看去,见岁锦冲她点了点头,她心立马安定下来。 再没有比岁锦靠谱的人! 殷千君反手接住御水剑,一回头,在对上江意浓那张过分好看的脸时,他眸光微深。 他见过江意浓。 在魔界。 听闻她前些日子逃了出来,拜入了司空老儿门下,如今瞧着,倒是活得像个人了。 他掩住眼底的深意,做出疑惑的模样: “道友这是何意?” 江意浓:“御水剑与立寒剑同为玄阶上品,既是切磋,理应打个畅快才是,这把剑,就先借你一用。”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赞赏地看向江意浓。 司空尊上这个小徒弟,不论是天赋还是秉性,甚至是容貌,那真是都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殷千君倒是不意外江意浓会帮他。 毕竟这丫头,就算是在魔界,也是惯会装模作样示弱讨好,否则也不会叫她寻到机会逃走。 “那就多谢了。” 江意浓笑:“不客气。” 殷千君握住刀柄,灵力汇入御水剑中,下一瞬,他眸光微变。 这剑上的气息…… 是纯净之体的血! 第410章 千面鬼被抓,这牢他就蹲吧,一蹲一个不吱声 纯净之体的血中,有神迹的力量。 殷千君对这股力量非常敏锐。 更何况,这剑上的气息并不弱。 是新鲜的血。 殷千君不动声色朝江意浓那边看去。 既然血是新鲜的,那纯净之体一定就在江意浓身边。 他以为这一看,就能找到纯净之体。 但不是。 江意浓身边,人可太多了! 要知道,从弟子们带着灵器从器灵阁出来后,弟子们就将这二十五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连路小堇的铁棍,现在都还被天云宗的外门弟子,小心翼翼地抱着摸呢。 而江意浓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好,那围着她的,更是多如牛毛,都指望能摸一摸御水剑。 所以这一望,江意浓身边,那真的是,人海人海。 且御水剑被不少人碰过。 谁都可能不小心被割伤,沾上血,所以根本不可能找得出人来。 但为什么是纯净之体的血? 殷千君直觉这事儿有问题。 但彼时,苍术已经走上了比试台,双手作揖: “灵剑宗弟子,苍术,赐教。” 殷千君只得收回思绪,也作揖回道: “七星宗弟子,石戒,赐教。” 比试开始。 “虽说御水剑也是玄阶上品,但比之立寒剑,还是差上了一些。” 玄阶上品与玄阶上品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御水剑只是普通的玄阶上品。 立寒剑却隐隐已经算是玄阶上品巅峰了。 “石戒道友虽然也是筑基期巅峰,可他是冰灵根,御水剑终究更是适合水灵根,所以他这算是处处都落了下风。” “依我看,苍术师兄赢定了。” 所有人都觉得殷千君会输。 殷千君自己也觉得他会输。 且他得输。 当然,凭殷千君的实力,挥挥手就能杀了苍术。 但石戒不行。 正如其他人所说,从一开始,石戒这个身份,就处处落了下风。 逆风翻盘这种事情,石戒可能会做,但殷千君不会。 他连待会儿怎么输都想好了。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下,殷千君冲过去,只挥了一剑,‘叮——’一声,两剑相交,立寒剑竟狠狠颤抖,遭到了重创。 “啊——” 苍术与立寒剑是一体的,立寒剑遭到重创的同时,苍术也被剑气击飞了出去。 “噗——” 他吐出大口血,体内灵气乱窜。 弟子们都呆住了。 这一切过于戏剧化,他们甚至怀疑苍术在故意放水。 “只一剑,苍术师兄就败了?” “这怎么可能!” “苍术师兄该不会是故意留手,想给七星宗剩些颜面吧?” “不对,你们快看立寒剑!” “立寒剑成玄阶中品了!” 只一剑,甚至是瞧着不怎么蓄力的一剑,竟直接将传闻中的立寒剑,从玄阶上品,打落成了玄阶中品。 弟子们终于意识到,苍术没有放水。 他是真的被重创了。 “但这可能吗?” “不对,是石戒有问题!” “魔族!一定是魔族!” “快,布阵!” 魔族经常来犯修仙界,弟子们如惊弓之鸟,一意识到是魔族,那反应可谓是极其迅速。 布阵,上报,求救,一气呵成。 刚巧,现在是宗门大比。 各大宗门长老都搁旁边坐着呢。 对付一个魔族,可谓是游刃有余。 “说,你是何人?为何潜入七星宗!” “真正的石戒在哪儿?” 殷千君暗道一声不妙,面上却不显: “我就是石戒,之所以立寒剑会出事,是因为御水剑有问题!” 他知道御水剑上有纯净之体的血。 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何他一剑就能将立寒剑打落成玄阶中品。 纯净之体的血可还没有这样的能耐!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御水剑有问题! 他估摸着,这御水剑,现下应该不论碰到任何灵器,都会将其品阶打下去。 江意浓想害他! 七星宗大长老黄德上下扫视了殷千君几眼,他看不出来殷千君的破绽,但他深知,这世上有个叫千面鬼的家伙,能幻化成任何人的模样,且几乎没有破绽。 所以他也不敢妄下结论,只能示意殷千君将剑丢出来。 “这把剑究竟有没有什么问题,老夫自有定论。” 殷千君深信剑是有问题的,所以毫不犹豫就将剑丢了出去。 黄德检查了一下剑。 没问题。 而后,他拿出了一把黄阶中品,操纵灵气,抬手挥剑。 “砰——!” 一剑下去,品阶没掉。 什么都没发生。 其实御水剑确实有问题。 因为有路小堇的血在,一旦触碰到剑灵,剑灵就会遭到重创。 但问题是,剑灵都不是傻子。 他们有脑子,会躲,且他们很灵活。 ——笑死,根本砍不到。 一般来说,就算是剑刃断了,他们都不会被伤到分毫。 但,架不住立寒剑的剑灵,徐廉主动求死。 在御水剑挥过来的瞬间,徐廉就将腰凑了过去。 一剑断开。 徐廉自由了。 立寒剑献祭的不止一个灵魂,在徐廉自由后,立马出现了新的剑灵。 殷千君见此,错愕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如果御水剑没问题,那立寒剑为什么会突然降品阶? 等一下! 不一定是御水剑有问题。 也有可能是立寒剑有问题! 是苍术! 苍术想害他! 或者说,是苍术想害石戒! 这一刻,殷千君恨不得将苍术千刀万剐。 苍术也恨恨地瞪着殷千君,恨不得将殷千君千刀万剐。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 殷千君咬牙切齿:“是苍术,是他想害我!” 被反咬一口的苍术,人都气懵了。 灵器受到重创,他也受到重创,结果还要被人泼脏水。 这他能忍? “胡说八道!长老,他一定就是千面鬼!” 除了千面鬼,没人能幻化到这个程度。 三长老拿出了原灵镜。 原灵镜在空中旋转一转,镜中的光,落在了殷千君身上。 顷刻间就显出了原形。 一袭红袍,魔气四溢。 “是千面鬼!真的是千面鬼!” 长老们立马加固阵法,彻底将殷千君困于阵法中。 他出不去了。 路小堇歪嘴一笑。 这牢他就蹲吧。 一蹲一个不吱声。 可她哪里能想到,一群长老,居然困不住一个千面鬼。 更想不到,殷千君这人脑子有病。 逃命这种事儿,居然还非要带上她。 歪嘴笑,笑死,根本笑不出来。 第411章 猪头姑娘,可还记得我? 开玩笑的。 殷千君脑子有病这件事情,路小堇早就知道啦! 但这么多长老,居然困不住一个殷千君,确实出乎了路小堇的预料。 倒不是长老们太废物。 ——就算长老们再废物也没关系,七星宗的宗门大阵可不废物! 这宗门大阵,别说殷千君了,就算是魔尊来了,想全身而退也并非易事。 这阵法过于玄妙且高深且强大,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殷千君死定了。 长老们也是这样觉得的。 所以他们就自信啊,他们就飘啊。 人也不急着抓了,直接就开始审问起殷千君: “魔头,说!你混进七星宗是想做什么?” 阵法内,涌出无数铁链,将殷千君禁锢得死死的。 殷千君一挣扎,铁链上就长出长针,刺入他的体内。 “嗯——” 血珠冒出,顺着手腕往下滴。 殷千君却半点不在意,索性也不挣扎了,倚在一旁,虽落魄,脸上却半点狼狈都不显: “就凭这个阵法,也想困住我?” 众人都顿住了。 瞧给他装的。 那可不就是困住了吗? “大言不惭!”黄德怒喝一声,“魔头,说,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什么都不会交代了。” 他大手一挥,锁链扣得愈发紧,殷千君手腕滴下的血更多了。 但谁能想到,七星宗有魔族的奸细呢? 黄德大手刚一挥,就有人偷偷摸摸关闭了阵眼。 “咔嚓。” 阵法被破,锁链破开。 “不好!有奸细!” 殷千君抹掉手腕上的伤,缓缓起身,脸上满是不屑一顾: “我说了,这破阵法,可困不住我。” 其实困得住。 阵眼能关,也能开,他会被困住一次,就绝不会傻到被困第二次。 所以刚吹完牛,装完逼,他就飞身一跃,快速离开了阵法。 “魔头休走!” 没了阵法,长老们只能开始围剿殷千君。 大战一触即发。 殷千君擅长逃跑。 长老们正忧心忡忡时,谁知殷千君脱困后第一时间,并没有立即逃走,而是飞快拎起了路小堇这个拖累。 有拖累,逃不快,长老们都松了口气,追得更起劲了。 这边,殷千君一把拎起路小堇的后领,凑到她耳边,语调含笑: “猪头姑娘,可还记得我?” 其实路小堇如果反应够快的话,是可以不被抓的。 但她反应不快。 因为在殷千君脱困的时候,她正看着徐廉。 徐廉自由了,他进入轮回前,对路小堇说: “我感知到了。” “什么?” “神迹,下一个神迹。” “在哪儿?” 徐廉也不知道在哪儿,但他感知到了一个图案。 于是,在空中画出了那个图案。 图案分为两部分。 中间是一个燃着大火的球,球内隐约能看到一只鸟,而火球外,是东南西北各一只三足乌,共四只。 像一个图腾。 一个极有力量的图腾。 殷千君抓住她的时候,她正在记图腾的样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想要全数印刻在脑子里,所以根本反应不过来。 那谁知道七星宗有内奸啊! 说给人放了,就给人放了。 她更没想到的是,都逃命了,殷千君还不忘捎上他。 他是真恨她啊。 都落魄了,还没忘他们之间那点破仇。 “啊——!” 路小堇身体一个失重,人就飘半空了。 然后,耳边就传来了殷千君的恶魔低语: “猪头姑娘,可还记得我?” 说这话的时候,殷千君在笑。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是风华绝代。 可他不该笑的。 因为他是在逃亡! 逃亡的人突然笑,意味着什么? 哦,意味着,他可能遇到同伙了。 那他的同伙是谁? 哦,是路小堇。 “快看,千面鬼在笑!路小堇跟他是一伙儿的?” “路小堇必定也是魔修!” “她就是内奸!” 那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殷千君也是魔修,但没人骂。 倒不是不想骂,主要是不敢。 ——那殷千君可是真会杀人的! 但路小堇一炼气二阶,骂了就骂了。 能咋? 对殷千君,他们唯唯诺诺。 对路小堇,他们重拳出击。 “我看啊,殷千君潜入七星宗,就是为了来救路小堇的!” 外门弟子的推测,那是一个比一个邪门。 因为过于邪门,终于还是有弟子反驳了。 “你是说,人千面鬼一个化神期魔修,千里迢迢潜入七星宗,就只是为了救路小堇一个炼气二阶?” “而且,还是在路小堇压根没有危险的情况下?” “你们是不是有病!” 扶桑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还有,你们何曾见过炼气二阶的魔修?” 魔修也是有水准的。 没有个筑基期,想成为魔修,那真的是,平白辱没了魔修的入门门槛! 此话一出,弟子们都沉默了。 “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 “那千面鬼掳走路小堇干什么?” “该不会是想拿她做人质吧?” “是了,这里就路小堇最弱,要我,我也掳她。” 七星宗的外门弟子都成人皮死掉了,这里的炼气二阶,就路小堇一个。 不掳她掳谁? 但掳她也没用啊。 谁会在意一个炼气二阶的死活啊? 而且,就路小堇那疯癫的性子,掳走她,究竟是谁倒霉,还真的很难说。 果然,很快,就见路小堇十分痴狂地,反手扒拉住了正在逃亡的千面鬼,嘟起嘴,作势就要亲上去。 弟子们脸都皱成了一团。 “这……” 突然觉得,千面鬼其实也挺难的。 掳谁不好,偏偏掳到了路小堇。 这可是个大色魔啊! 这不,遭报应了吧? * 彼时,路小堇在空中蹬了两下。 挣扎了,但毫无用处。 她往下一看。 高。 相当高。 不仅高,还冲过来一个又一个,追杀殷千君的老头儿。 宗门大阵被破,但七星宗可不止一个大阵。 殷千君想出阵简单。 但想要带路小堇出七星宗,就不那么容易了。 殷千君短时间内破不了所有阵法,只能提留着路小堇四处乱窜破阵。 一边窜,一边遛长老们。 长老们被遛得脸红脖子粗。 而路小堇,被勒得脸红脖子粗。 她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猪头姑娘,你为什么不说话?” 说不出来。 根本说不出来。 求生的本能,让她抬手死死抓住了殷千君的胳膊,然后人往上一窜,腿圈住殷千君的腰,手也死死圈住他的腰,像个考拉一样,扒拉在他身上。 她骂骂咧咧,但一抬头,眼睛里是惊艳,嘴巴上是痴狂的笑: “狐狸公子!是你呀!” 那眼神痴狂到什么地步了呢。 就,虽然殷千君衣裳都还穿得好好的。 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强了。 他,脏了! 第412章 色魔路小堇:死前,你怎么着也得让我风流一把吧? 有那么一瞬间,殷千君就想,报复路小堇其实也不急于一时的。 还是先把她丢下去吧。 否则,他真怕她会在半空中把他给猥亵了。 ——这简直是能载入史册的猥亵! 好吧,不是想。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他就松开了路小堇,把她往外一丢。 ……没丢开。 那路小堇扒拉得多紧啊! 不仅扒拉得紧,还嘟起嘴就凑了上来: “狐狸公子,自从上次一别,我就好想你。” “我就知道你也对我一见倾心,肯定会回来找我的。” “其他的都先别说了,先嘴儿一个,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给跑了……不对,是绝对不会再跟你分开了!” 殷千君脸黑了。 路小堇觊觎他,他是知道的。 但痴狂到如此地步,属实叫人害怕。 饶是见过世面的他,此刻也恨不得自己瞎了。 他立马捂住了路小堇的嘴,阻止了那亲上来的大嘴巴: “你是正派修士,我是魔修,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死了这条心吧。” “这算得了什么?”路小堇立马摇头,“我们是真爱,就算是天涯海角,也无法将我们分开,就算是海枯石烂,我们的爱也依旧不渝!” “所以,为了你,这正派修士,我也可以不当!我愿意与你一起做魔修!” “就算是放弃一切,就算是与全天下为敌,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殷千君:“……” 就路小堇这屁大点的身份,还与全天下为敌? 谁搭理她啊! 而且,她这哪里是愿意为了他放弃一切? ——她压根啥也没有啊! 她分明是想拖他下水啊! 今儿,要真被路小堇得逞,他名声就臭啦! 彻底臭啦! 殷千君扒拉路小堇的爪子: “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你松开!” 但扒拉半天,愣是没扒拉开。 路小堇求生欲贼高,知道摔下去就是个死,所以拽他的手硬得跟石头一样,眼神更癫更痴迷了: “我不松!我知道,你说的这昧心的话,只是为了保全我,你太傻了!你这样偷偷咽下所有的苦楚,我心疼啊!” 殷千君脸黑了:“我并不喜欢你。” “我不信!” 殷千君解释了又解释,清清楚楚地表达,他对路小堇没有一点喜欢,掳走她只是为了折磨她,报复她。 但路小堇这个人吧,只会听到自己愿意听到的话。 至于其他的。 你只管说,她能听进去,算她输。 “那你为什么不想折磨报复其他人,只想折磨报复我?你就是喜欢我!” 殷千君:“……” 那是因为,除了路小堇,没人把他踹粪坑里! 殷千君咬牙切齿。 切齿咬牙。 他想细数路小堇的罪状。 但最后忍了。 他是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被踹进粪坑,吃过猪食,搓过牛粪…… 于是,他沉默了。 “而且,狐狸公子,你听说过因爱生恨吗?” “其实啊,你对我的恨,都是因为爱啊。” “承认吧,你爱我,并且爱得不可自拔。” 看着那又嘟上来的嘴,殷千君终于是忍无可忍。 “路小堇,你给我安分点!” “哟,你还知道我名字,你果然偷偷关注喜欢我很久了。”路小堇更欢喜了,“你这又是何苦呢?早点告诉我,我不就早跟你在一起了嘛!” 话音刚落,殷千君身后就中了一剑。 毕竟此刻他还在被追杀。 他每被路小堇整破防一次,就会不小心受伤一次。 至今,他已经伤痕累累了。 原本他早早就能逃走的。 而现在,您猜怎么着,他真快死啦! “狐狸公子,你受伤了!呜呜呜,我好心痛!” 路小堇立马抽出一只手,想要解开殷千君的腰带: “你可不能死啊,我们还没双修呢,你可不能出事啊!” “死前,你怎么着也得让我风流一把吧?” “不然平白浪费了这样好看的脸,和这样好的身体,我不甘心啊!” 殷千君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报复路小堇才多大点事儿,他为什么非得现在掳她走? 他咬牙切齿,终于是趁着路小堇扯他腰带的那一刻,瞅准时机,把路小堇往下一扒拉,丢了出去。 “啊——!” 路小堇尖叫着往下坠。 这高度,不死也残。 好好好。 死吧。 摔她个头破血流。 可下一瞬,有人圈住她的腰,往上一带。 是江意浓。 江意浓指尖捏诀,御水剑立马迎风而上,化作几十道剑影,直冲殷千君,刺破了他的肩膀。 “噗——” 御水剑上有路小堇的血,所以彻底重创殷千君,他捂着肩膀,吐出大口血。 眼见黄德已经追了上来,他立马对上他的瞳孔,幻化成黄德的模样。 一瞬间,他体内灵力大涨,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七星宗。 走前,还恶狠狠瞪了路小堇一眼。 等着!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痛不欲生! 她就等着在富贵窝里长长久久吧! “该死,还是让这魔头给逃了!” 长老们气归气,但很冷静,第一时间就是要找出七星宗的奸细。 江意浓将路小堇放下:“没受伤吧?” 这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实则,她附在路小堇耳边是这样说的: “你怎么就没死在千面鬼手里呢?” 恶意满满。 路小堇却很安心:“没,多谢师姐!” 江意浓说了些客套话后,便懒得理她了。 “路小堇,你可真是走大运了!”扶桑抱着铁棍,对路小堇上下其手,确认她没受伤,乐得跟什么似的,“被千面鬼抓了都没死,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可长脸了!” 岁锦与路小堇对视了一眼。 之前路小堇给了岁锦血包,让她想办法抹到麒麟刀上。 岁锦抹了。 但岁锦知道,计划从来赶不上变化,所以她想了法子,在从器灵阁里带出来的灵器上,或多或少都抹上了血。 这对她一个外门弟子来说,并不容易。 其中,岁锦最看重的是御水剑。 没有再比这把剑更合适的了。 而且,她有一种直觉,江意浓会帮路小堇。 所以在抹血的时候,她有意无意看了江意浓一眼,江意浓也注意到了她。 她直觉没错。 江意浓果然出手了。 “没受伤吧?”岁锦问。 “没,你呢?” “也没。” 两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好在,都平平安安的。 但实际上,并不平安。 因为下一瞬,一股强大的剑气就直指路小堇。 如果当时那把剑,离她的喉咙只有0.01公分,那她会对那把剑的主人说: “我爱你。” 但不是。 那把剑直接划破了她的脖子。 所以她只想说: 去你大舅姥爷的小瘪犊子! 第413章 老登,你来了啊 快! 太快了! 路小堇连剑影都没看清楚,脖子就被抹了。 血疯狂往外冒。 血渍糊拉的。 她捂住脖子,朝那剑看去。 那剑滴着血。 是把熟悉的剑。 “立寒剑?” 是谁! 哪个魔修敢偷立寒剑来嘎她! ——私以为,正派弟子是不会对她下手的。 ——那就只能是魔修。 ——要么是魔尊派来的。 ——要么是殷千君派来的。 总之,奸细! 总有奸细想害朕! 路小堇脖子疯狂往外冒血,失血过多,体力也在一点一点失去,但她还是用尽全身的力量,死死抓住了对方握着剑柄的手。 “奸细——” 这人肯定就是放走殷千君的奸细! 她抬头看去,想要将那人记住,好瞅准时机揭发他。 而后,她就看到了苍术。 不是有人偷走了立寒剑。 杀她的人,就是苍术。 是了,苍术是立寒剑的主人,除了他,没人能偷走立寒剑。 “为……为什么?” 路小堇一个字一口血。 正派弟子,都是尽可能不造杀戮的。 苍术为什么要杀她? 而此时的苍术,神色有些不太对。 怎么说呢,面容有些扭曲。 不仅扭曲,眼神还阴暗且愤怒,甚至身后也涌出了一缕又一缕的黑气。 他看上去,快要堕魔了。 “你是魔族奸细。”苍术剑尖点地,落下一滴血,“你该死!” 啊? 魔族奸细? 凭她一个炼气二阶的废物? 而且,就算她不是天云宗外门弟子,而是七星宗外门弟子,区区一个外门弟子,也不可能知道怎么关闭宗门大阵吧? 再者,何时连审问都不需要,就能定一个弟子的死罪? 苍术显然不是在杀奸细。 他在报私仇。 可砍向立寒剑的人不是她。 要嘎也该嘎殷千君啊! 哦,忘记了,苍术一筑基期,嘎不了。 嘎不了殷千君,就只能嘎她了。 他大爷的,欺软怕硬是吧! 一旁的岁锦最快反应过来,疯狂往路小堇嘴里塞丹药,渡灵气。 可还没塞进去,就被苍术一脚踹了出去。 “路小堇乃是奸细,谁救她,谁就与魔族有勾结!” “我去你大爷的魔族勾结!是不是奸细轮得到你说了算?”扶桑骂骂咧咧就冲了上去,“老娘跟你拼了!” 然后,她也被一脚踹了出去。 路小堇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间,看到了夙夜等人惊愕跑过来的身影。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扶桑正抱着铁棍在旁边嘿嘿直乐: “待会儿我下山,花点灵石让人把这事儿出个书!” “书名我都想好了,就叫《我从千面鬼手中逃脱的那些事》,届时,你的丰功伟绩,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殷千君的面子也是面子。 但凡这书敢往外卖,那当日销售量,将会是当日千面鬼收割的人头数。 然后再n+1。 ——路小堇。 扶桑越说越激动,都开始暗戳戳设计剧情了,那叫一个一波三折,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路小堇堪堪缓过来。 刚缓过来,那剑影就再次挥了过来。 “咻——” 因为被抹过一次脖子,所以这一次,路小堇十分迅速躲开了。 剑没抹掉她的脖子,但在她脸上狠狠划了一刀。 很快,半张脸便全是血。 看上去十分瘆人。 疼是疼的,但这疼比起死亡回溯的疼,其实能忍,不过路小堇没忍,在刀划过去的一瞬间,她立马大喊: “啊——!” “杀人了——!” 一边喊,一边慌乱地四处跑。 “啊——!” “魔族奸细杀人了——!” 此时大多数的弟子,都在帮忙修复结界。 苍术等人也是。 所以路小堇上一轮被杀,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而这一次,经过路小堇这一番大吼,很快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 定睛一看,发现杀人的,居然是苍术。 弟子们都愣住了。 苍术可是灵剑宗的亲传弟子,说亲传弟子是魔族奸细,这真的难以置信。 正是弟子们这一愣神的功夫,苍术已经追上了路小堇,一脚她踹了出去。 路小堇被踹飞几米远,吐出大口血。 “噗——” 疼—— 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踹移位了。 剧烈的痛楚,叫她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来。 苍术举起剑,准备下最后的杀招。 “苍术,你在做什么!”离得最近的剑灵子,一剑将苍术挡了回去,他一向平静的目光中,罕见地出现了怒意,“当众残杀天云宗弟子,你疯了吗!” 苍术杀得有些血红的眼,稍稍冷静了下来。 杀意没减,但收敛了。 “我没疯,她是魔族奸细,我杀她,是在为民除害!” 苍术说得有理有据。 但其实,也没那么有说服力。 “魔族奸细?谁告诉你的?有何凭证?可有问审?” 苍术:“没有,但她刚才与千面鬼的亲昵模样,大家都瞧见了,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就是魔族奸细吗?” 剑灵子眼底满是失望:“你的意思是,单凭你一人的定论,便可随意杀人?” “苍术,在灵剑宗这么多年的教养,你都丢哪儿去了!” 苍术死咬住牙。 他承认,他其实无所谓路小堇是不是奸细,他就是想让她死罢了。 他真的恨毒了路小堇! 若非路小堇,他不会与千面鬼对战,立寒剑不会沦为玄阶中品,他也不会遭到重创,掉到筑基七阶。 玄阶中品和玄阶上品巅峰,看似相差不大,实则云泥之别。 千万个玄阶中品,也比不上一个玄阶上品巅峰。 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契约到的! 就这样被毁了! 而他自己丹田受损,降到了筑基七阶,以后的修仙路必定比现在难走。 毁了。 他的一切,全被路小堇给毁了! 这个毒妇! 他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她! 他要她死! “她分明就是奸细!师兄护着她,究竟是为了公平公正,还是因为与她有私情?”苍术冷笑。 剑灵子眼底的失望愈发浓了: “苍术,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远处的夙夜等人也都听到动静,都在往回赶。 苍术知道,若他们到了,它就彻底杀不了路小堇了。 于是,他故作认错般低下头: “师兄,我错了。” 剑灵子点了点头,刚要说点什么,却不想,趁着他放松警惕之时,苍术猛地朝路小堇奔去,挥剑下了杀招。 “去死吧!毒妇!” 路小堇想躲,但躲不开。 其他人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错愕之余,根本来不及救人。 就在路小堇即将身死之时,突然有人撕裂空间,一只如玉般的手伸出,轻轻一挥,苍术的杀招便消散一空,人也被扇飞了出去。 “砰——” 巨大的威压自天上而下,苍术倒在地上,吐出大口血,半死不活。 空中,那人一袭白袍,踏破虚空而来。 “我天云宗的弟子,也是你想杀就能杀的?” 路小堇又吐出大口血。 老登,你来了啊。 第414章 敢明目张胆欺负他徒儿,真当他死的? 老登是危险的。 但大多数时候,他的出现,对路小堇而言,就意味着绝对安全。 路小堇放心地趴着了。 弟子们先是一愣,然后都立马惊喜地弯腰作揖: “司空尊上!” 司空公麟,修仙界独一份的天才,逼格气势都是在的。 寻常修士谁不仰慕他啊! 而此刻,他立于半空,浑身像是镀上了一层仙气,仙风道骨的,那谁看了谁不迷糊啊? 见到活的司空尊上,弟子们就差变成吗喽尖叫了。 真是走大运了! 他们欢喜得简直快要撅过去了! “嗯。” 司空公麟淡淡应了一声,不动声色看了路小堇一眼,确认她暂时死不了后,便又云淡风轻,人淡如菊了。 他一出现,本还在殿内找奸细的长老们,奸细也不急着抓了,急急忙忙就都迎了出来。 “司空尊上。” “掌门师兄!” “掌门师弟!” … 该给的礼数,都给了个全。 司空公麟颔首,示意了一下底下趴着的路小堇: “解释一下吧,怎么回事?” 长老们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路小堇,又看了一眼同样半死不活的苍术,都愣住了。 阿这。 他们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灵剑宗二长老李冠率先过去,看向剑灵子: “发生了什么?” 剑灵子作揖:“师尊,苍术师弟想杀路小堇。” 他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说了。 李冠不可置信地看了苍术一眼。 在他记忆里,苍术一直是懂事且稳重的,今日怎的竟这样沉不住气? 但要说起来,也确实怪不得他,实在是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苍术这样一个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突然遭到这样的重创,一怒之下想杀了路小堇也无可厚非。 不过就算是杀人,也得师出有名,别叫人抓住把柄。 李冠想了想,把把柄丢了过去: “不过,你说路小堇是奸细,可有凭证?” 苍术没有。 但他觉得,他的眼睛就是尺! “刚才发生的一切,难道不就是证据?若她不魔族奸细,千面鬼怎会千方百计带她走?而她又怎么会与千面鬼那般亲昵?” “他们之间的关系必定非比寻常!” 长老们面面相觑。 这就是没证据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苍术就是想公报私仇。 李冠扶额,苍术这是连把柄都没握紧,就乱来了,无奈,他只能帮忙说道: “如此说来,路小堇确实有嫌疑,若非她,千面鬼也不会挑战,更不会伤人……” 其实是不是都无所谓。 巧合也好。 有心也罢。 总归,一个炼气二阶的废物而已,罪名说扣就扣了,能怎么样? 正常人都知道,该保全的是苍术这个天之骄子才对。 那路小堇的死活,谁在乎呢? 若路小堇不是天云宗的弟子,而天云宗的掌门不是司空公麟这个疯子,他们连理由都不会给,人直接说杀就杀了。 “不是有嫌疑,路小堇一定就是奸细!”苍术眼底溢满了杀意,“我杀她,是因为她该死!我什么都没做错!” 但他话还没说完,司空公麟食指就动了动。 下一秒,苍术只觉得威压袭来,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移位,痛得他再次吐出大口血。 “噗——”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司空公麟。 却只见司空公麟淡淡道: “且不说没有证据,便是有证据,我天云宗的弟子,也轮不到你来动手。” 见司空公麟有点动怒了,李冠只得出来打圆场: “尊上,且饶他这一次吧,他也是遭了千面鬼的道,才会如此口无遮拦,他本性不坏的。” 司空公麟:“哦?遭了千面鬼的道儿,不去找千面鬼的麻烦,却来杀我天云宗的弟子?这是何意?” 那能有何意? 当然是因为路小堇好欺负啦! 但凡路小堇是金丹期,苍术都不敢杀红眼。 没见之前被千面鬼重创,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吗? 口无遮拦,也是要分人的。 那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没人会给路小堇一个炼气二阶撑腰吗? 只是没想到,司空公麟会为她说话。 “难不成,是觉得我天云宗的弟子,比那千面鬼好欺负吗?” 这话一出,长老们脸都皱成了包子: “尊上,你这话就折煞我们了不是?” 他们大约也意识到,司空公麟向着路小堇,所以立马示意苍术,不要再口无遮拦的当硬骨头了,否则,他全身都要硬啦。 苍术血泪只能往下咽:“弟子不敢,是弟子冲动了,但路小堇确实与魔族有勾结,请尊上明察。” 歉道了。 卑微又恭敬。 但下一瞬,他就凭空飞了出去,撞到墙上,钳进了墙里,吐出大口血。 眼神都涣散了一瞬,半死不死的。 “她是不是魔族奸细,本尊自会查清楚,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路小堇是不是奸细,没有人比司空公麟更清楚。 谁都可能是,但路小堇不可能。 那可是他的徒儿。 亲传弟子! 自家徒儿被欺负成这样不说,对方道个歉还要拉扯他这徒儿一把,往她身上抹黑。 怎么,真当他死的? 李冠立马作揖:“尊上,他不是有意的,留他一条命吧。” 他语气诚恳,但司空公麟并不买账: “滚。” 弱者的诚恳,向来不值钱。 一如刚才,岁锦等人为路小堇求情,苍术也没把她们当回事。 司空公麟没把苍术的命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苍术只是蝼蚁。 一如,苍术没把路小堇的命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路小堇也只是蝼蚁。 把人当蝼蚁者,必定被人当蝼蚁。 李冠简直没了办法。 最后还是三长老出面:“掌门师弟,就饶他一命吧,此事路小堇确实举止怪异,也不怪他们怀疑。” 司空公麟视线落在苍术身上。 那视线没有多少恶意,也没有杀意,只是淡淡的。 可苍术却觉得自己如入鬼门。 这就是强者的能耐吗? 苍术咬牙切齿,终有一日,他也要成为强者! 要全天下都匍匐在他脚下! 司空公麟最终没有杀苍术。 想要人死,他的法子可多了去了,不必当众杀,旁白沾一身腥。 他看向三长老:“举止怪异?此话怎讲?” 三长老立马将留影石拿了出来。 留影石没录到声音,却也能看见路小堇和殷千君之间多么亲昵。 司空公麟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 这死丫头,看清楚对方是谁了吗,就敢嘟起嘴往上凑! 苍术见他黑了脸,心中一喜。 路小堇死定了! 第415章 她只管躺着,自有大儒为她辩经 司空公麟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却黑了脸。 可见他是真被气到了。 那路小堇还能有活头? 活不了! 苍术已经能预想到,路小堇待会儿会死得会有多惨了。 一想到大仇即将得报,他笑得面目都有几分扭曲了。 当然,他看得出来司空公麟动怒了,其他人自然也看得出来。 尤其是三长老几人。 在他们眼里,路小堇也是离死不远了。 五长老硬着头皮站出来,不动声色将半死不活趴在地上的路小堇护在身后。 “掌门师兄,此事有些蹊跷,事实或许未必看上去的那样。” 可不能叫路小堇死在这里! 不然等回到宗门,十一和十三长老,怕是会当场发疯! ——他那两个师弟,是真把路小堇放心上了的,甚至还想收她为亲传。 而且,以路小堇炼丹画符的天赋,也确实值得护上一护。 司空公麟视线从留影石上移开,声音没什么起伏: “怎么说?” 语调虽没什么起伏,但透着冷意。 殷千君那混账,是他的人吗,他就敢碰! 五长老咽了一口唾沫:“是这样的,千面鬼这人,不仅幻化了得,还擅长幻术。” “依我看,路小堇此举,应当不是自愿的,而是被幻术迷惑了心智。” 这这这。 五长老好脑子! 果然,她只管躺着。 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但这经,不仅得五长老辩,她自己也得辩。 所以路小堇一边吐血一边扒拉着站起来,看向留影石,做出震惊无比,泫然欲泣,摇摇欲坠的模样,小嘴一张,就开始演无辜: “这,这究竟是什么!” 她似乎什么都不记得,震惊且愤怒,扯起衣袖就开始抹泪。 “我就知道,我花容月貌,人见人爱,千面鬼在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定然对我存了不轨之心,不成想,他得不到我,竟会用如此龌龊下作的手段,若真叫他得逞了,那我以后还怎么活啊……” 泪是没有的。 但脸上有刀伤,一碰就疼得一个哆嗦。 一时间,她疼得一耸一耸的,倒真像是哭了。 弟子们都欲言又止。 “怎么说千面鬼也是化神期,生得还那样俊俏,真能瞧得上路小堇?” 那千面鬼长得,何止一个俊俏啊。 那简直算得上是妖孽了。 “还花容月貌?” “还不轨之心?” “还龌龊下作地对她使用幻术?” “这,这简直危言耸听!” 弟子们不信,苍术更不信,直接冲路小堇啐出了一口血,但碍着司空公麟在,他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恨恨地瞪着路小堇。 司空公麟淡淡地瞥了路小堇一眼。 “幻术?” 可路小堇是纯净之体,根本不可能中什么幻术。 所以,她并非是中了幻术,而是故意为之。 她是真瞧上那千面鬼了? 说起来,这千面鬼确实是有几分姿色。 要不,直接杀了吧? 五长老离得近,察觉到了那抹杀意,心下一跳: “掌门师兄,门内弟子与魔族勾结一事,事关重大,还需慢慢审问,切不可操之过急,枉顾性命。” 他必须得先确保路小堇能活着回到天云宗。 至于回到天云宗后,十一和十三能不能把人护住,那就与他无关了。 苍术扭曲的目光,死死盯着五长老。 只差一点路小堇就得死了! 死老头儿! 多什么嘴! 显着他了是吧! “掌门师兄,不如先将她关进水牢吧,此事等查清楚之后,再做定论也不迟。” 弟子们面面相觑。 “水牢?我听闻天云宗以前被关进水牢的弟子,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路小堇进去了,怕是……” “既然五长老准备送她进去,想必是在心里已经给她定罪了吧,但路小堇就一炼气二阶,真会是魔修吗?” 五长老其实没定罪,但他以为司空公麟已经将人定罪了。 所以他也只能以退为进,想用这个法子,逼司空公麟也退一步。 其实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谁知司空公麟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嗯,此事,就交由你来查。” “好。”五长老松了口气,转头示意弟子,“将路小堇带回去,关进水牢。” “是。” 路小堇瞪大了眼。 水牢? 就是那个,差点把原主咬死的水牢吗? 艹! 她努力救人,拼命自保,结果就因为殷千君整那死出,还是把她干水牢里去了。 殷千君我****! 路小堇骂骂咧咧,挣扎了一下。 但也只挣扎一下。 因为挣扎没用。 在这里,司空老登说了算。 只要他不松口,今儿她就算是死在这儿,都得被丢进水牢里。 而显然,老登没打算松口。 呵忒! “水牢?” 剑灵子听说过天云宗水牢,他估摸着,以路小堇炼气二阶的能耐,进去了,怕是就出不来了,立马就要上前替她说话。 可还没上前,就被李冠厉声呵斥了: “退下!别乱插手!” “可师尊……” “闭嘴!” 剑灵子性子很刚,就算是师尊阻拦,他也没想过退缩,可一抬头,就见路小堇冲他摇了摇头。 他顿了一下。 是了,路小堇是司空公麟的亲传弟子,且身份成谜,怎么都不该有事的。 他心下瞬间安定了不少。 他们还会再见的。 对这一点,他莫名有着很强烈的预感。 * 其实路小堇有事。 让剑灵子不插手,是因为插手也没用。 所谓的金丹期,在司空公麟跟前,就是个小鹌鹑蛋。 捏捏就碎了。 “砰——” 路小堇被丢进了水牢,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 这水牢,是豪华单人间。 超大! 水牢中央,有一个台子,路小堇被锁在台子上,台子四周全是水。 这些水在一天之内,会随着时间,起起伏伏。 水位最高能没过路小堇的脑袋。 水位最低,也就是现在的位置,低于台子三寸左右。 一天一天循环,无限折磨。 “哗啦——” 水里有东西在游动。 是蛇。 水蛇。 看不清楚大小,但隐约能看到有东西在游来游去。 隐约看到,远比看得清楚更为恐怖。 路小堇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她怕蛇。 就算是强迫自己把夙夜那个蛇怪看顺眼了,也还是怕。 “咔嚓——” 头顶,水牢门开了。 司空公麟一袭白袍,缓缓落在石台上: “说说吧,你与那千面鬼是怎么回事。” 路小堇一脸倔强,一开口就是: “徒儿爱他,想与他一生一世在一起。” 司空公麟:“?” 第416章 她在靠近,他在心动 中幻术什么的说辞,司空公麟不信。 但他估摸着,留影石里的亲昵,应当是逼不得已的。 ——是被千面鬼威胁了,亦或是其他的什么。 他在等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万万没想到,会等来这样一句话。 司空公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路小堇,会对他说,她爱上其他人了,想跟那人一生一世在一起。 这一刻,司空公麟的心情很微妙。 他听不得这种话。 ——许是他养了她这些年。 ——许是…… 没有许是。 总之,路小堇不能爱上殷千君! 司空公麟眸光微深:“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爱他,想与他一生一世在一起。”路小堇抬眸,直勾勾看向司空公麟,眼底似乎有愤怒,有挣扎,有怒意,“但这些事情,与师尊有干系吗?” 她分明是在说爱上了别人。 可她表现出来的,眼底挣扎爱着的,却都是司空公麟。 字字句句,都是在跟司空公麟诉说爱意。 她在控诉。 也在祈求,祈求他的喜欢。 司空公麟一直都是以慈师自居,自问没想过越雷池半步,但此刻,见路小堇对殷千君的爱意是假,想靠近他喜欢他是真,他竟莫名松了口气。 他压下那些不该有的情绪,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许久才说道: “为师是你的师尊。” “师尊?我知道的呀。” 路小堇突然把脸凑了过去,几乎要贴上司空公麟的脸,两人的呼吸似乎都要纠缠在一起了。 半明半暗的水牢中,暧昧在疯狂生长。 大约是这份感情过分扭曲,也过分野性,叫人疯狂的同时,更是将那滋生的爱意推向了不可控的地步。 两人离得很近,触手可及。 司空公麟喉头微动,低下头,可就在他即将吻上路小堇的那一刻,路小堇却冷嗤一声,撇过头,退了回去,一抬头,满眼讽刺: “可徒儿还从未听说,有谁家师尊,会管弟子喜欢谁,与谁结为道侣的事儿。” 她低头,勾起一缕发丝,别在耳朵上: “师尊,你说是吧?” 司空公麟手微微收紧。 其实路小堇说得对,他不该管。 但他却不能不管。 理由? 没有理由。 但,他可以制造理由。 “他是魔修,你与他注定不是一路人。” “魔修?”路小堇笑了,语气讽刺,“但师尊,你觉得徒儿在意这个吗?” “你知道的,这所谓正派,所谓魔修,徒儿都不在意,只要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徒儿什么都能放弃。” “什么修行,什么灵宝,什么名声,徒儿都不在乎!” “一如先前,徒儿愿意为了师尊放弃一切一样。” 就,怎么说呢。 但凡路小堇有这些玩意儿,那她一样都不会放弃。 可谁让她啥也没有呢? 别的不说,这些话,听着还怪唬人的。 “可现在,徒儿不愿意为师尊放弃一切了。”路小堇收回视线,不愿叫人看出她的心思一样,倔强又防备,“因为徒儿心里,已经有其他人了。” 司空公麟有些无奈。 他深知路小堇叛逆偏激,靠近殷千君,不过是想刺激他,想让他承认他心里有她。 但刺激没用。 他是她师尊! 他怎可能对她存有那样的心思! “小堇,别闹了。” “徒儿没有闹!” “那你说说,你喜欢他什么?” 路小堇垂下眼眸,许久才说道: “我喜不喜欢,很重要吗?重要的是,他喜欢我。” 她顿了一下,又抬眸,直勾勾带着侵略性地看向司空公麟: “师尊应该也看得出来吧,他是喜欢我的。” 这话,说给旁人听的话,没人会信。 但偏偏,这个人是司空公麟。 一个少有的,了解殷千君的人。 殷千君不是什么好人。 他惯常的手段,是用幻术激起人内心的恐惧和愤怒,让其自相残杀。 可在留影石里,他罕见的,没有对路小堇使用幻术。 其实不用看留影石也能知道这一点,因为殷千君一旦对路小堇使用幻术,路小堇的身份就再隐藏不住了,那殷千君一定会杀了她。 但路小堇没死。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殷千君是真的在乎路小堇。 更何况,殷千君还纵容了路小堇的靠近和亲昵。 ——若不纵容,路小堇在靠近他的那一刻,怕是就已经死了。 …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路小堇说的是真的。 殷千君是真的喜欢她。 司空公麟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和杀意: “他喜欢你,你就要喜欢他吗?” “对呀。”路小堇挤出一滴泪,在抬头时,那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因为徒儿喜欢的人,从来就不曾承认过喜欢过徒儿,所以徒儿觉得,被人喜欢,就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事情。” 路小堇满眼都是司空公麟。 她喜欢的人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司空公麟眼底闪过一丝动容,却没有应声。 见他不说话,路小堇又挤出一滴泪,像是彻底破防了一样: “师尊,你分明喜欢徒儿不是吗?分明爱徒儿爱得发疯不是吗?为什么你从不敢承认?” 司空公麟:“……”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见他信了,路小堇松了口气。 是的,她要的,就是让司空老登相信,她之前在殷千君跟前的求生之举,都是为了让他吃醋。 然后,才能说出她现在真正想要的: “甚至于他们要将徒儿关进水牢,你也从不愿为徒儿说一句话!” 说起这事儿就来气! 他大爷的,这水牢,老登说关就关! 但凡之前老登松一下口呢? 水位又上涨了! 那细长的水蛇她都看得清楚了! 啊啊啊啊! 恶心! 路小堇咬牙切齿,说出了今儿唯一的真情流露: “徒儿恨你!” 把她放出去! 现在! 马上! 这破水牢,谁爱蹲谁蹲,反正她不蹲! “把你关进水牢,并非你想的那样,为师也是为了你好。” 为她好? 那她也想为他好,把他锁这里。 特么锁一辈子! 等一下,为她好? 路小堇脸白了白。 该不会是…… 第417章 把老登往地上一摁,双修!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路小堇立马且果断地打消了自己的猜测。 一切推理和猜想都是基于逻辑。 但人活着,很多时候,是没有逻辑的。 比如,说不定这只是司空老登脑子有病呢? “师尊,你说为徒儿好,是什么意思?” 而司空公麟显然没病,他满眼都是慈爱和无奈: “小堇,有些事情,便是为师说了,你也不会理解,你只需要知道,这水牢你必须来,为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司空老登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对路小堇有所求。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算是一伙儿的。 所以很多时候,司空老登说为她好,是真的为她好。 路小堇的猜测成真了。 司空老登之所以会默许五长老的提议,把她关进水牢,不是因为不想帮她,而是这水牢,她必须来。 就算是五长老不提议,这事儿最终也会以她被关进水牢而结束。 司空老登从不做没意义的事情。 所以,路小堇进水牢,就一定是她要走的这条路上,不可或缺的一环。 原主得进来。 她也得进来。 但原因呢? 路小堇想不出来原因。 第三个神迹她已经吞噬了,身上的贪念也已经被净化干净了,而在这水牢里,她没感觉到任何神迹的力量。 为什么她非来不可? “师尊,徒儿不要!”路小堇疯狂摇头,死死拽着司空公麟的手,真情流露,“这水牢太黑太可怕了,徒儿害怕,徒儿不要待在这里,师尊,你带徒儿离开好吗?” 司空公麟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堇,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路小堇一顿。 没有回头路? “纯净之体,吾是你最后的机会。” 这两句话,是同一个意思。 所以神迹说的是真的。 而且,司空公麟显然也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师尊,什么叫做没有回头路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司空公麟:“你以后会明白的。” 最恨谜语人! “师尊,徒儿不要等到以后,你现在就告诉徒儿好不好?徒儿真的很想知道……” 司空公麟却不再往下说了。 路小堇急了,一把揪住司空老登的衣领,怒目圆睁: “老登,说!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什么叫做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司空公麟从未见过这样的路小堇,先是一愣,随即眼底闪过一抹诡异: “小堇,你看得见对不对?” “老登,我都要死了,你先告诉我行不行?” 能不能做一个话多的反派! 显然不行。 老登没回答。 他只是笑得更诡异了。 然后,他亲切地拿盆放血,送路小堇去死。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司空老登正摸着她的脑袋,语气无奈又叹息。 “小堇,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疼—— 路小堇垂下眼眸,缓解着痛楚。 没有回头路。 所以老登逼她来水牢,是为了下一个神迹做准备吗? 不对。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 她只能确定一件事情: 老登不会放她离开。 路小堇缓过来后才问道: “师尊,徒儿要在水牢里待多久?” “半个月吧,半个月应该够了。” 应该? 路小堇愈发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还是说不上究竟有什么不对。 “好,徒儿都听师尊的。” 挣扎不了,索性躺平。 总归原主的指示没有出现,说明这水牢,没有偏移既定的路。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的司空公麟,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对路小堇的懂事十分满意。 却不想,下一秒,路小堇就痴迷又癫狂地扑上来,死死环住他的腰,脸在他胸前蹭了又蹭。 “师尊能不能留下来陪徒儿?” “徒儿无时无刻不想跟师尊在一起,分离一刻都不行!” “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师尊和徒儿。” “我们就在此地,好好地做一对恩爱鸳鸯,师尊看可好?” 路小堇越说,笑得越痴狂。 司空公麟对上那癫魔的笑,身形一僵,虽然还穿着衣裳,却好像已经被扒光了。 他扯了一下路小堇的爪子。 不承想,那手跟石头一样硬,就硬扒拉着他,根本扯不开。 “松开,否则,手打断。” 断手警告。 呵。 不就是打断手吗? 那路小堇是那在乎手的人吗? 哦,在乎。 她利索收回手,眼底虽然还是疯魔,却多了几分可怜兮兮和期期艾艾,声音都染上了几分哽咽和哭腔。 “师尊,之前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路小堇刚经历过一场死亡,脸惨白惨白的,跟鬼一样,破碎,痛苦。 司空公麟心顿时软了下来。 他虽不知道路小堇究竟是怎么吞噬掉神迹的,但也知道,小丫头能走到这一步,确实是很不容易。 他叹了口气:“别怕,有为师在,以后不会再叫你被人欺负了。” “徒儿也本以为,有师尊在,就没人能欺负徒儿了。”路小堇吸了吸鼻子,“可没想到,师尊也欺负徒儿!” “为师没有。” “若师尊没有,为何要将徒儿一个人丢在此处?师尊为何不愿陪着徒儿?师尊,徒儿好害怕……” 说着,再次扑进了司空公麟的怀里。 司空公麟眼底闪过无奈。 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忍,正要答应留下来,谁知下一瞬,路小堇的手就解开了他的腰带,顺着衣衫伸了进去。 耳边,是她羞羞怯怯的声音: “师尊,我们现在就双修,好吗?” 声音羞羞怯怯,手却半点不羞怯。 狂放得紧! 说摸就摸。 甚至摸着摸着,还往下伸。 司空公麟脸瞬间黑了。 可还不等他说什么,路小堇就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摁着他的胸口,脚狂踹他的膝盖,想将他往台上摁。 摁了。 但没摁下去。 只是叫两人贴得更近了一些。 司空公麟拿下她捂着他嘴的手,正要将人推开,一低头,就对上了路小堇那泫然欲泣的双眸: “师尊,你是嫌弃徒儿吗——” 她手软软的。 因为两人贴得太近,他鼻息间,全是路小堇的气息。 司空公麟身后,渐渐溢出了一丝魔气。 “为师从未嫌弃过你。” 至少,这一刻,是没嫌弃的。 他眸光微深,眼底闪过欲念。 终于还是欲念压过了理智,低头吻了上去。 第418章 你经历过,被万虫撕咬的痛苦吗 吻了。 但没完全吻。 因为还没吻到路小堇,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咔哒’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路小堇的储物袋里滑落了出来。 像是一根棍子。 司空公麟本没想去管。 可修过仙的朋友们都知道,修士的五感是比寻常人要敏锐的。 所以在棍子掉落下来的那一刻,他就嗅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臭气。 怎么说呢。 像,屎。 哦不不不。 那个字不能想不能想。 而且,私以为,绝对不会有人,会在储物袋里放屎……的吧? 但这个人是路小堇,还真没准! ——一个荤素不忌的好大徒。 司空公麟几乎是立马就撤回了一个吻,黑着脸,看向地上的棍子: “那是什么?” 不仅撤回了一个吻,还顺便撤回了一个拥抱。 “师尊——” 路小堇还想往前凑。 却被司空公麟抵住脑袋,不许她再靠近一点。 欲念? 呵,在臭气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欲念,全都消散啦! 性缩力拉满! 司空公麟不仅觉得那棍子是臭的。 他现在觉得路小堇都是臭的! 臭! 都臭! 在臭气面前,欲念算个什么小老弟? “说,那是什么?”司空公麟执着于这个问题。 当然,看似是疑问,实则他只想要得到一个回答。 他也希望路小堇会给他那样一个回答。 但人生,总没有那样两全的事情。 因为下一瞬,他就听到了自己最不愿听到的回答: “是屎。” 那一刻,怎么说呢。 五雷轰顶! “师尊,你听徒儿解释。”路小堇捡起地上的棍子,就往司空公麟跟前一送,“徒儿只是往七星宗茅房粪坑里戳了一下,不脏的……” 这不脏? 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脏的? 司空公麟人都木了一下。 也就是说,这甚至不是一个人的屎。 而是众多弟子的混合发酵屎。 而他,甚至还差点亲了戳这坨屎的主人! 啊啊啊啊啊啊! 恶心! 太恶心了! 司空公麟慌忙后退几步。 “师尊,你别怕,这只是看着恶心,其实也不是很臭的……” 那玩意儿恶不恶心,臭不臭其实不重要了。 因为这一刻,在司空公麟眼里,路小堇就是一个大型的,能走动的,屎。 他几乎是立马捏诀消失。 一刻都不能多留! 一刻都不能多看! 恶心是恶心,嫌弃是嫌弃,但慈师的人设还是在的,所以他前脚刚走,后脚空中就传来他的声音: “你且好好在这里修行,莫要松懈,半个月后,为师来接你。” 至少这半个月里,他不想再看路小堇一眼! 一眼都不行! “师尊,你别走啊——” 路小堇拿着棍子就开始干嚎。 见确实没动静儿后,才将棍子放回储物袋,松了口气,慢吞吞坐回地上,整个人松懈下来。 “哗啦——” 水里,水蛇很活跃。 台上,路小堇很想死。 但坐以待毙不是法子。 她打起精神,抽出腰间新的外门废铁剑,蹲在台子边上,准备击杀水蛇。 她不好过。 水蛇也别想好过! 死! 都死! 同归于尽吧! 她拿出火折子,往下一照。 这水不是极寒之水,一照,光就透了下去。 待看清楚水里的东西后,路小堇头皮发麻。 水里不是只有水蛇。 是什么都有。 ——蛇虫鼠蚁,密密麻麻。 有些本不该在水里存活的生物,此刻也都在水里刨着,快活得很。 光很快驱散了它们,只看得见还算清澈的水。 “应该,是看错了吧?” 路小堇抖着手,怀着希冀的心,把火折子往旁边移了移。 然后,再次看到了那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是了,如果水里只有水蛇,那以原主的能力,怎么都不该被啃食得险些死掉。 毕竟水蛇并不小,是能杀的。 来一条杀一条,来一双杀一双。 而只有那些细小的,根本防不住的东西,才会将人啃食得什么都不剩。 比如蚂蚁,比如老鼠,比如水蛭…… 路小堇浑身都开始发麻。 现在水位已经接近台子了。 这水要是涨上来,她会经历什么,简直不敢想象。 “冷静——” “冷静——” 路小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环顾四周,视线最后落在头顶的牢门上。 牢门很高,铁栏之间的距离虽然小,但手还是可以传过去的。 也就是说,她可以抓住牢门远离水源! 路小堇心中一喜,从储物袋里拿出钩子,捆上绳子,往上甩了好几次,才勾住了牢门,然后人往上一跃。 “哗啦——” 她一动,铁链就跟着哗啦哗啦地响。 好在,锁链不算短,够她抓住牢门。 路小堇松了口气。 看着已经没过台子的水位,她强迫自己冷静,然后从储物袋里拿出能拿出的毒药,疯狂往下洒。 一瞬间,水面浮现了许多蛇虫鼠蚁的尸体。 有点用,但不多。 因为很快,这些蛇虫鼠蚁的尸体就被吃掉了。 水里的东西太多了! 这点毒药,根本不上算。 水位越来越高。 越来越高。 路小堇将全身的力量都放在手上,整个人呈壁虎状,死死贴着水牢顶部。 但即使如此也没用。 水位还在慢慢往上涨,渐渐没过了她的身体。 “啊——!” 你经历过,被万虫撕咬的痛苦吗? 那不只是一种身体无法承受的痛,还是一种精神上无法承受的折磨。 你能感觉到自己在被一点一点撕咬,渐成白骨。 但你无法反抗,只能熬着,慢慢等死。 活着,但又不像活着。 死了,又不像是死了。 希望活着。 又希望死去。 但路小堇不能希望死去,因为死去,就意味着循环痛苦,她只能忍,尽可能保持清醒。 在剧痛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路小堇在一点一点崩溃。 她没死。 这水似乎是一种药。 在被啃食的同时,伤口又在以稍微慢一点的速度愈合着。 无尽的折磨。 无尽的痛苦。 “啊——!” 路小堇要疯了! 她真的要疯了! “呕——” 等水位下降,路小堇松开酸软的手,落回台子上,呕吐不止,整个人呈现出魔怔的状态。 她疯狂地抓着自己正在痊愈的皮肤,抓出了一手血。 “啊——” 她想要抓点什么。 想要撕扯点什么。 不然她真的要疯了! “啊——” 就在这时,水面突然冒出了一团黑色的东西。 像头发,在蠕动,在靠近。 近了。 更近了。 第419章 她大约,的确,是已经疯了 离得越近,越像一团头发。 头发下能有什么? 当然是人头! “水鬼?” 路小堇脑子里闪过无数以前看过的恐怖片。 什么新娘跳河。 什么绣花鞋。 什么长发女鬼。 什么索命。 … 脑子里如放映机般,疯狂闪烁着恐怖画面。 加上那团头发如此鲜活,让脑子里的一切恐怖画面,显得更加真实又惊悚。 头发在急速靠近。 应该,是在急速靠近吧。 亦或是,在缓慢靠近? 路小堇不清楚。 因为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她甚至不清楚,那团头发,究竟是她恐惧的投射,还是真实的存在。 但不论是真实还是虚幻。 恐惧都是真的。 路小堇很害怕。 然后,她狰狞笑着,如吗喽一样,三步化作两步跑到台子边上,眼睛发亮地盯着那团头发。 “我的——” “我的——” 害怕? 开玩笑的。 在那团头发出现的那一刻,路小堇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抓起来,全部扯烂! 她太想撕扯些什么东西了。 过度的痛苦和精神折磨,反而激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毁灭。 她想毁掉一切。 越恐惧,就越想毁掉。 “过来——” “过来——” 路小堇手在水里搅合,不住地低声呢喃。 似乎这样,就能加快那团头发靠近她的速度。 她太想要那团东西了。 但一直到最后,她也没抓到那团头发。 因为在距离她大约三米处,那团头发突然消失了。 似乎是沉了下去。 又似乎是凭空消失了。 路小堇不清楚。 总之,一眨眼,那头发就不见了。 或者,那团头发本就不存在。 因为那玩意儿,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路小堇也知道,她看见的这一切都很荒诞。 但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好像已经疯了。 “啊——!” 没有抓到那团头发,路小堇开始陷入疯狂的焦虑中,过分痛苦的她,死死抓着自己的头皮往下扯。 好像流血了。 又好像没有。 这里四处都是水。 她分不清自己手上和身上的,究竟是水,还是血。 她想看清楚。 但不行。 她的眼睛好像出了问题。 她看到的一切,好像是现实,又好像是虚幻。 “哗啦——” 水蛇在蠕动。 路小堇又兴奋了。 她扒拉在台子边上,从水里抓起一条水蛇。 入手的那一刻,一种黏腻的,蠕动的,鲜活的触感袭来,那些她以往最恶心,最恐惧的感觉,但此刻她却只觉得兴奋。 “嘶——” 蛇咬了她一口。 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只是笑着,抽出腰间的刀,一点一点剥开了蛇皮。 温热的血,和温热的蛇肉,让路小堇感觉到了鲜活。 那种鲜活,似乎是在提醒她还活着。 路小堇就那样,慢慢的,在满手蛇血中,一点一点的,恢复了神志。 “啊——!” 她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和眼前血糊糊的蛇肉和蛇皮,错愕地后移了些许。 “我都做了些什么!” 她的精神再次岌岌可危。 “冷静——” “冷静——” 她捂着剧痛的头皮,不断地念着静心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今天的水位已经涨了。 不会再继续涨了。 已经没事了。 路小堇不断安抚自己,好半晌,人才稍稍缓了过来。 其实她的眼神依旧癫狂。 嘴角依旧带着狰狞的笑。 但她自己没有察觉到。 她觉得自己正常了,至少现在,她神志清晰了,不会再无意识地继续剥蛇肉了,而且能感觉到自己肚子饿了,得吃东西了。 饿是种很微妙的感觉。 能一遍又一遍提醒她还活着。 路小堇坐在台子上,从储物袋里拿出牛屎饼和锅,开始生火。 “呼——” 吹燃火折子,点燃牛屎饼,路小堇开始熬牛奶粥。 水牢里虽然没有其他人,但也不会安静得吓人。 因为水里的动物,经常会发出一些响动,但那些响动,只会让人不安。 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水里会有什么东西突然爬上来。 而此刻,火燃烧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时,却会让人感到安心。 在感觉到火的温度时,路小堇才算是真正的重新活了过来。 温热的,如火焰跳动的,活着。 路小堇脸上狰狞的笑终于消失,平和下来。 她坐在地上,双膝曲着,手臂放在膝上,头半埋在胳膊里,火光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火上煨着粥,锅里咕噜咕噜,奶香溢了出来。 “咕噜咕噜——”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路小堇回神,火已经快熄了,锅里冒着热气,牛奶粥已经熬得很浓稠了。 路小堇用帕子包着锅,倒进一个大瓷碗里,而后又往火里加牛屎饼,让火继续烧着。 火光会让她产生安全感。 她靠在火堆旁,用勺子一点一点吃着粥。 滚烫的粥下肚,从喉咙一直烫到胃里。 却并不难受。 反而很舒服。 很快,一大碗粥就吃完了。 许是这碗粥缓解了精神上的痛苦,她竟感觉更饿了。 她瞥了一眼腥红的蛇肉,又快速收回视线,从储物袋里找出一只扶桑之前往她储物袋里塞的烤鸡,重新放到火上稍稍烤了一下。 一口下去,满嘴爆油。 “唔!香!” 在路小堇啃烤鸡的时候,没有发现水里的头发又浮了起来,很快又沉了下去。 吃饱喝足后,路小堇在四周堆满了爆破符。 若有东西靠近,就会爆炸。 她裹着大氅,躺在火堆旁,闭上眼就昏睡了过去。 身上的伤,随着她睡去,在慢慢痊愈。 * 次日,路小堇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几乎全好了。 这水有问题。 路小堇舀了一瓢水,仔细地查看后,发现那水里有药香。 但与药草无关。 而是水里的这些动物,本身就是药。 像蛊一样。 水位又开始涨了。 路小堇还是如昨天一样,死死扒拉着牢门铁栏。 她以为,昨天已经经历过一遍了,今儿怎么着,都能比昨天更适应。 但不是。 “啊——!” 痛! 依旧痛入骨髓。 依旧生不如死。 她的精神再次恍惚。 正是因为如此,她没发现,那团头发离她更近了些,又慢慢沉了下去。 第420章 呀,是天生怀中五师弟呀! 水位渐渐下降。 等路小堇快要撑不住时,水位才终于降到了台子下,她松开酸痛的手,落回台上。 昨天剥的蛇肉已经被洗干净了。 或者,已经被水里的那些东西吃掉了。 “啊——!” 痛苦,让路小堇的精神再次陷入崩溃。 她死死抓着自己的头皮。 “啊——!” 她想要撕扯。 毁掉。 全都毁掉! 她狰狞笑着,随手抓起一条水蛇,剥皮。 满手温热的血,会让她感觉很舒服。 等她回过神时,她已经剥了一地的水蛇。 “啊——!” 路小堇颤抖着满是血的手,揪着头皮,捂着脑袋。 “冷静——” “求你了,冷静下来——” 她疯狂念着静心诀。 静心诀有用,但比起昨天,用处已经开始减弱了。 折磨是叠加的,痛苦是叠加的。 但静心诀却无法叠加。 路小堇精神不太好了。 她继续熬粥,继续吃东西,可眼睛却总似有似无地看着被自己剥了皮的蛇肉。 想烤了。 想全都烤了。 最后,她还是烤了。 “唔——” “好香——” 蛇肉嫩,且香。 或许是香的吧。 路小堇厨艺并不好,烧出来的东西也并不好吃,只能说是熟了。 但她却觉得,自己烤的蛇肉,美味得不像话。 大约是假的。 但真假已经不重要了。 她真的快疯了。 * 被关进水牢的第三天。 路小堇开始剥老鼠。 血渍糊拉。 还恶心。 老鼠头恶心,老鼠皮毛更恶心。 ——一团黑红的毛球。 “啊——!” 路小堇清醒过来时,被恶心吐了。 第四天,她继续无意识剥老鼠肉。 第五天,她开始烤老鼠肉。 等烤完老鼠肉,她清醒过来,再次恶心得吐了。 “呕——” 险些把胃里的酸水全吐出来。 她为什么会烤这么恶心的东西! 啊啊啊啊! 她要疯了! 第六天,她开始吃烤老鼠肉。 老鼠肉,香。 大约是香的吧? 第七天,她开始生啃蛇肉。 蛇肉好吃。 嫩,滑。 应该有寄生虫。 她可能会死。 但她自己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寄生虫。 她啃的,应该不是自己的肉,吧? 第八天,她继续啃生蛇肉。 依旧好吃。 但腻了。 她开始想吃更多的东西了。 第九天,她觉得老鼠肉生吃应该也很好吃。 不是应该。 是肯定很好吃。 路小堇心动了。 就在她抓着老鼠肉想往嘴里塞的时候,她又看到了那团头发。 “水鬼?”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次,那团头发靠近她的速度似乎快了许多。 “吱吱吱——” 她手里的老鼠,趁着她愣神的功夫,逃走了。 她暗道一声可惜,随即眼冒绿光地蹲到台子边,静静地等着水鬼。 水鬼不是动物。 也没有寄生物。 如果把水鬼扒了皮,烤来吃,一定很好吃。 生吃应该也还可以。 所以,当那‘水鬼’从水里探出头时,看到的,就是眼冒绿光,笑得狰狞,嘴角流着哈喇子的路小堇。 她头发乱糟糟的,头发间,还结着一块又一块的血痂。 ‘水鬼’人都傻了,好半晌才呐呐喊了一声: “大师姐?” 大师姐? 路小堇眼前稍稍清明了些许。 原来,那水鬼不是水鬼,是只水猴子。 准确来说,也不是水猴子,因为这只水猴子,只是那人背后的怪物。 被孵化出来的怪物。 水猴子下面,是一个人。 一个长得俊朗清秀的男子。 ——在别人看来,应该是俊朗清秀的。 但在路小堇眼里,他就是一只满脸毛的毛猴子,背上还背着一只更大的毛猴子。 奇形怪状的。 “五师弟?” 呀。 是咱们天生坏种五师弟束楚呀! 束楚,筑基七阶,男主之一。 天生坏种。 坏到什么地步呢,就祝季那个阴暗小公子,在他面前,就只能算个弟弟。 束楚从小就爱虐杀灵兽。 但凡落到他手里的灵兽,他都是先剥皮抽筋,再一片一片割下灵兽的肉…… 这期间,他不会让灵兽死。 他喜欢看这世上的一切痛苦。 先是灵兽。 然后是人。 后期他虐杀人,跟虐杀灵兽的路数是一样的,残忍暴虐。 原文中,他跟女主po的时候,就经常上些手段。 俗称sm。 说是情趣,其实就是变态。 按照原文和实际的区别,路小堇想,那大约不是什么情趣,而是束楚想虐杀江意浓,但因江意浓的身体太宝贵,他不能杀,所以只能尽可能地折磨。 不过,这都是后期发生的事情。 毕竟束楚现在不过是筑基期,就算是虐杀,也得是他被别人虐杀,而不是他去虐杀别人。 你以为,他喜欢虐杀,心魔就一定很重? 不。 心魔是由心而生。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他认定虐杀无罪,那不论他虐杀多少人,他的心都依旧干净,毫无波澜。 而束楚就是这样的人。 天生坏种。 “大师姐,还真是你啊?”束楚抬头,仔细打量着狼狈不堪像个疯婆子的路小堇,眼底闪过一抹嗜血,“我听闻,你是因为与魔族勾结,才会被关在这里?” 那他就算是把路小堇虐杀在水牢里,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想到这里,束楚兴奋了。 整个无心峰,除了君聿,几乎所有人都躲着原主。 但束楚不是。 他无时无刻不想虐杀原主。 ——这样弱的一个人,简直是专门送来给他虐杀的。 可夙夜大约察觉到他心思不对,所以每次自己避开原主时,都会将束楚带走。 这才叫束楚没有可乘之机。 但现在不是。 现在路小堇被锁在这里,逃无可逃。 简直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思及此,束楚笑得有几分变态。 殊不知,路小堇笑得比他还变态。 “没错没错,是我是我,老五,你快上来……” 路小堇说着,就要去拽束楚。 束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上了岸。 他眉头微蹙。 路小堇的力气怎么变得这样大了? 听说她去体修了。 不过问题不大,一个不会修炼的人,便是体修了,他也能随意虐杀。 “老五,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路小堇眼冒精光。 是人呐! 是活着的人呐! 人皮剥起来,手感应该很与众不同吧? 而生人肉,应该会比生蛇肉更好吃很多吧? 不对不对,得烤熟。 人已经进入了文明时期,不能总茹毛饮血。 路小堇是文明人,得吃热的,熟的。 她眼冒绿光。 束楚也眼冒绿光。 两人都在想怎么虐杀对方。 您猜怎么着。 双向奔赴啦! 第421章 他的肉,看上去真好吃 大约是因着四下无人,束楚的目光,十分血腥狂妄,且过分直白。 像是要直接在路小堇身上啃肉。 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但那露骨的眼神路小堇可太喜欢了! 因为她也想啃他的肉。 生啃! 不过,她是文明人,她得吃熟的。 她的眼神其实也很直白且露骨,但束楚没注意。 试问,谁会在意一个猎物的眼神啊? 所以他并没有发现,两人那嗜血的眼神,几乎一样。 只是路小堇眼底还多了几分癫狂。 “我在曲江受了伤,是专门回来养伤的。”束楚意味不明地说道。 在他看来,最好的养伤药,就是去折磨人。 路小堇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养伤药。 说着,他离路小堇近了一些。 “曲江?” 曲江怨婴案? 确实,一年前束楚是去了曲江。 去的时候,还没孵化出这只水猴子来。 “伤得重吗?”随着束楚的靠近,路小堇似乎嗅到了血腥气,她压下激动的内心,咽了口唾沫,“是谁啊!敢伤我们老五!” 是谁啊,人这么好,专程把伤号送她跟前来。 束楚在靠近她,她也在不断往前爬,迫不及待地在靠近束楚: “伤着哪儿了?可有上药?” 束楚走到她跟前,半蹲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宛若雨夜屠夫,在看一头待宰的猪。 “不曾上药,怎么,师姐要给我上药吗?” 路小堇兴奋了。 请务必多用这种看垃圾的眼神看我! 太想把那双好看的眼睛挖出来了! 一口下去,肯定爆浆! 路小堇咽了两口唾沫,疯狂点头: “好的呀!好的呀!快快快,快把衣裳脱了,师姐给你上药!” 伤口是什么样的? 是血肉模糊的吗? 一口下去,能满嘴血肉的那种吗? 她忍不住又咽了一口唾沫。 “不是外伤,是内伤。”束楚低头,附在她耳边恶魔低语,“得吃人肉才能恢复,师姐,你能割块肉给我吃吗?” 束楚其实并不是想吃人肉。 他就是想吓唬路小堇而已。 他很喜欢看人在死前,恐惧挣扎绝望的模样。 却不想,路小堇不恐惧,也不绝望。 她兴奋了。 起猛了,遇到食人族了! 您猜怎么着,她最近也想吃人啦! 人,都是相互的。 同族相食,那可太应该了! 路小堇还因为太兴奋,流出了哈喇子。 束楚见她久久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吓到了,心中满意,于是再次恶魔低语: “师姐若是对自己下不了手,我也可以帮忙,如何?” 说着,嘴角勾起嗜血的笑。 他要准备动手了。 “哎呀,那哪能麻烦你呢!”路小堇摆了摆手,从腰间抽出刀,“你等着,师姐亲自给你割,你要吃几块?” 束楚被打断施法,笑僵在脸上。 啊? 几块? 她真要割? 束楚错愕抬头,对上路小堇疯癫的眼神,第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 按理说,他这话应该能吓到人才对。 ——一般来说,确实能吓到。 但为什么路小堇的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割自己的肉,应该要兴奋吗? 束楚陷入了沉默。 他不理解。 毕竟他以前都只是折磨灵兽,这是他第一次折磨人,经验不足,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他有些踌躇,有些犹豫: “一块吧……” 路小堇:“一块够吗?” 束楚皱眉。 他不知道够不够。 总归他也不是真要吃。 而且,他认为,路小堇应该也不会真敢割。 这些年,他虽然还不曾上手折磨过人,但他观察过无数人。 他估摸着,路小堇现在应该已经害怕了,只是在装模作样,想以此来反吓唬他。 但没用哦。 不论怎么挣扎,最后都会残忍地死在他手里哦。 想到这里,束楚又自信了。 “那就三块吧,三块,我觉得刚刚好。” 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路小堇。 他赌她不敢割。 果然,路小堇还真就犹豫了,没立马割肉,而是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一块这么大,你确定要吃三块?其实我觉得两块就差不多了。” 她比划的是一个苹果那么大。 束楚挑眉。 看吧,她就是在拖延时间! 她暗地里其实已经怕死了吧? 却还要强装镇定。 啧,可怜。 不过,他就喜欢看人这样垂死挣扎。 路小堇如果不挣扎,他还不高兴呢。 “嗯,就要三块,三块我能吃完。” “真的吗?那一定要吃完哦。”路小堇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否则的话,吃不完,剩下多少,我就会从你身上挖下来多少哦。” 束楚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因为他压根不信路小堇敢割自己的肉。 “好。” “那就说好了哦。” 束楚点头。 然后,他就开始等。 等路小堇装不下去,等路小堇求饶,等路小堇绝望无助…… 但没等到。 因为话音刚落,路小堇就果断朝着自己的小腿刺了下去。 割了一坨拳头大小的肉下来。 血,入目,全是血。 见到这么多的血,束楚应该是兴奋的。 但见路小堇一脸兴奋,他就兴奋不起来了。 坏种的兴奋,是来自当猎人的绝对主导权。 而此时的束楚,却莫名觉得自己像个猎物。 很奇妙,明明弱者是路小堇,可偏偏,他有了自己被狩猎的感觉。 这不对! 路小堇割完肉,就将左脚放进了水里。 “嗯——” 伤口沾水的痛楚,以及水里那些东西的撕咬,疼得路小堇面色一白,但她感觉到伤口在愈合,便很快收回了脚。 血已经没再流了,伤口也在渐渐愈合。 路小堇没管伤口,而是捧着那块肉,走到了束楚跟前,笑得温柔极了: “古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我割肉喂师弟。” “老五,快,把肉吃下去吧,吃了,伤就会好了。” 一坨血渍糊拉的肉,就那样送到了束楚眼前。 血腥味直冲鼻息。 束楚此刻本该是兴奋的。 但一对上路小堇那癫狂的眼神,他就兴奋不起来。 路小堇像是疯了一样。 比以前在无心峰的时候还要疯。 以前,她多少还像个人。 而现在,她身上好像一点人性都不剩了。 束楚突然觉得反胃,他撇过头: “拿开,我不吃。” “不可以不吃的哦。”路小堇咧开嘴,抬手将束楚的脸掰了过来,强迫他看着自己,“不吃的话,伤不会好,伤不好的话,师姐会难过的。” 肉割都割下来了。 他要是不吃,她会很伤心的。 一伤心,她就会忍不住生啃他的肉。 第422章 他只是个小坏种,但路小堇是真变态啊! 哦不不不。 不能这样做。 她是文明人,得把肉烤熟了再吃。 头被掰过来的束楚,眼底闪过震惊。 路小堇的力气,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但他依旧没将她放在眼里,依旧高高在上,声音很不耐烦,还透着些许杀意: “我说,我不吃!拿开!” “不吃?不吃你的伤怎么办?”路小堇摇了摇头,想了想突然说道,“老五,你该不会是不敢吃吧?” ‘不敢’这两个字,刺激到了束楚的神经。 作为天生坏种。 作为天生变态。 他最恨被人说不敢! 他什么都敢! “有什么不敢的?” 束楚冷哼一声,拍开路小堇的手,抓起那坨肉就往嘴里塞。 “唔——” 刚塞进去,浓重的血腥气,就让他险些吐了出来。 自从筑基期后,他就没再吃过五谷,更没吃过肉。 都是吃的辟谷丹。 所以此刻,他想吐。 但一抬眸,对上路小堇期待的目光,他咬了咬牙,愣是没吐出来。 他要让路小堇知道,他不是孬种! 于是,他硬咽了下去。 咽得手都在抖。 “看,我吃下去了。” 路小堇点头,兴奋不已:“好好好,继续吃,吃完了,师姐再给你割,三块,管够!” 束楚沉默了。 他看着手里的肉,陷入了沉思。 他不想再继续吃了。 别说吃了,光是看着这团血糊糊的肉,他都想吐。 其实他以前设想过无数遍,这样去折磨别人。 那一定是一件极为畅快且残忍的事儿。 但现在。 畅快? 没觉着。 残忍? 他看了一眼路小堇,好像也没啥残忍不残忍的。 只是恶心。 “yue——” 终于,他yue了出来。 yue了。 但没完全yue。 因为他嘴巴刚张开,呕吐物刚yue到一半,路小堇就立马上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不能吐!不能吐!” “这可是师姐给你准备的良药,良药苦口,你得咽下去啊!” “若是吐出来了,师姐的一片苦心可都白费了!” 她割了,那他就得咽下去! 咽不下去,也得给她咽! “唔唔唔——” 束楚被恶心得要疯了,挣扎着想吐出来,但挣扎不了,脸都被憋红了,却还是扒拉不开路小堇的手。 路小堇的手劲儿也太大了! 等一下! 不对! 他身上的灵气好像也使不出来了。 束楚瞪大了眼。 “唔唔唔——你在肉里下药!” 药当然是要下的。 束楚好歹是筑基期,受伤了也是筑基期,更何况他还孵化出了怪物。 路小堇未必能打得过他。 可不能不防着。 刚好,他想吃她的肉。 那她当然要在肉里下药啦。 “对对对,药是师姐下的。” 然后猛地把束楚脑袋往后一仰。 诶嘿。 吐出来的肉,又都给咽下去了! 束楚眼神呆滞了一瞬。 “唔唔唔——!” 好恶心! 好恶心! 像是吃了一团呕吐物! “yue——” 又吐了! 却再次被路小堇死死压着咽了下去。 一吞一咽的,束楚差点没给她死一个! 他抬头,瞪大了眼,死死盯着路小堇。 那眼神,挣扎中带着怒火,怒火中带着杀意,杀意中又带着点血腥的意味。 怎么说呢。 很活泼一眼神。 路小堇很喜欢。 所以,她抬手就是一巴掌: “再瞪!再瞪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勾引她是吧! 瞧瞧,多漂亮多水润光滑的眼珠子啊。 他居然堂而皇之就瞪着,那不是勾着她动刀子是什么? 路小堇手腾出来扇巴掌,自然就没空捂束楚的嘴了,束楚立马后退两步,怒火中烧: “路小堇,你疯啦!” 路小堇愣了。 啊这。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好啦,别闹了。”路小堇不想承认,摆了摆手,岔开了话,将地上被丢掉的肉捡起来,心痛地拍了拍,而后又凑到束楚跟前,“来,继续吃,师姐喂你。” “得吃完,可不能浪费!” 束楚看到肉就想吐,当然不愿吃。 他怒喝:“我不吃!拿远点!否则我杀了你!” 路小堇惊讶了。 “杀了我?” 啊呀。 这小子,好像还没搞清楚现状嘞。 他现在吃了她喂的毒,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 别说杀她了,他现在连一条水蛇都未必杀得死。 所以,这小子在傲什么? 路小堇看不懂了。 但看不懂,她就不看了。 她直接一把薅住束楚的头发,将之带到自己跟前,而后掰开他的嘴: “别废话,吃,继续吃!” 束楚疯狂挣扎。 但挣扎不开。 “你得嚼啊!” “你不嚼,肉怎么烂?肉不烂,你怎么咽得下去?” 束楚本就不想咽! 他伸出手,软绵绵地掐住路小堇的脖子: “路小堇,你最好祈祷我永远恢复不了灵气,否则,我恢复灵气之时,就是你身死之日!” 路小堇瞪大了眼。 他他他,他居然还敢威胁她。 这还没恢复灵气呢,就这样狂,还想掐死她。 那等恢复灵气了还得了? 路小堇反手一巴掌,然后抽出绳子,把束楚捆了个结实。 她托着下巴,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束楚,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刚才就是用这双手掐我脖子的?” “要不,先砍下来烤来吃了得了?” 路小堇说着,流出了口水。 吸溜—— 猪肉她就最爱吃猪蹄。 路小堇心动了。 吸溜吸溜—— 束楚对上她神经质的眼神,心里一咯噔。 路小堇好像来真的! “师姐,你冷静一点!” “我刚才都是逗你玩的,这肉其实不能疗伤,我也不想吃,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束楚想脱身。 但脱不了。 “我不吃!” 那太恶心了! 太恶心了! 束楚终于还是故作示弱道:“师姐,我吃不下,你放了我行吗?” 路小堇眼珠子一转: “啊?真吃不下?” 见路小堇好说话,束楚狠狠松了口气。 看来是吃软不吃硬。 “嗯。” “既然如此,那师姐就要动手了哦” 三坨—— 吸溜—— 束楚面色煞白。 路小堇,应该,没那么疯吧? 第423章 原来,不让靠近路小堇,是为了保护他 束楚之前真没把路小堇这话当回事。 总归,他是筑基期,在他面前,他为刀俎,路小堇为鱼肉。 可谁知,现在被绑在这里的人,居然成了他! 简直倒反天罡! “师姐,我是你五师弟,你应该不会那样对我的吧?” 束楚向来是瞧不上路小堇的。 在他看来,路小堇不过就是一个仗着师尊宠爱,为非作歹的白痴罢了。 不仅白痴,还花痴。 见到男人就扑上去。 其他师兄倒也罢了,都知道跑,最可怜的是小六萧均州,被扑了也不敢吱声,只能任由路小堇霍霍。 那时他就想杀了路小堇。 但夙夜阻止了他。 他不知道夙夜究竟是怕路小堇被他虐杀,还是怕他虐杀了路小堇后师尊会责罚他,总归,这些年,有夙夜从中周旋,他与路小堇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可他想杀了路小堇这件事情,一直不曾放下过。 现下好不容易有机会动手了,那谁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过好在,路小堇是个花痴。 他装模作样求个饶,她应该就不会真对他动手了。 毕竟,女人嘛。 “是啊,你是我五师弟,我自然是心疼你的。”路小堇果然心软了,那眼神,心软得不像话,“但师姐心疼你是一回事,原则不能坏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人活着,第一要紧事,就是要信守承诺。” “老五啊,你现在该不会是想说,你不想信守承诺吧?” 路小堇一脸失望。 束楚很想说,去你**的信守承诺! 但他不敢。 因为路小堇的眼神太骇人了。 束楚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他敢说自己不想守承诺,那他马上将会遭受的,一定会比现在更痛苦。 他曾经以为,他是变态。 但今儿,他算是遇到真变态了! “老五,你回答师姐呀。” 束楚忍了又忍:“师姐说的是,我是得信守承诺的。” 路小堇笑了,笑得兴奋极了: “这才对嘛!” 她抽出刀子,刚准备动手,就听束楚急急忙忙说道: “师姐,等一下!” “嗯?” “这些肉,我还吃得下!” 路小堇太担心他饿着了,立马又要把肉往他嘴里塞。 “不过师姐,我想吃熟的。”束楚拼命挣扎,绞尽脑汁,“这肉,得熟了才对我的伤有用,哎,可惜了,这里不能生火,否则,三块肉我都能全吃了。” 他以为,这样肯定能为难住路小堇。 不能生火,不能把肉煮熟,那他就完全有理由不吃。 他可真是个天才! 但谁知话音刚落,路小堇就拿出了锅和牛屎饼,大手一挥: “说什么呢!有师姐在,没什么火是不能生的,你就等着吃熟肉好啦!” 她她她,她还真有啊? 在束楚目瞪口呆之下,路小堇把肉放进锅里,煮啊煮。 清水煮。 香吗? 大约是香的,吧。 但束楚闻不到。 因为自从他吃了一块生肉后,他现在闻到肉的气味就想吐。 但在触及路小堇看过来的目光后,他又硬生生忍住了。 不敢吐,根本不敢吐。 “师姐,你看我做什么?” 路小堇跟个女鬼一样,头发散乱,眼珠子死死盯着他,但她并不凶,而是在笑: “没,我是担心你的伤。” 笑起来更瘆人了! “来,师弟,吃。” 束楚吃了。 “这才对嘛。” 束楚以为,自己只要忍一忍,硬一硬心肠,怎么着这肉也能咽下去。 可原来,该硬的不是心肠,是胃。 刚入口,就直接吐了。 那路小堇多眼疾手快啊。 自家老五一看就是伤得太重才吐的啊! 她当然得帮忙啊! 于是,她眼疾手快,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老五,别吐,咽下去!” “你现在是伤得太重了,才会想吐。” 于是。 又被强制咽下去。 … 无限循环。 值得庆幸的是,束楚平日里只吃辟谷丹。 此时吐出来的,只有路小堇的肉和胃酸。 否则,要真吐出来一堆稀里哗啦的呕吐物,他就算是死,也是咽不下去的。 束楚吐啊吐。 咽啊咽。 吐啊吐。 咽啊咽。 一直吐了咽到脸红了白,白了红,红了惨白后,才终于是止住了。 “师姐——”他虚弱不堪,“师姐,我错了,我吃不下,我真的吃不下。” 他妥协了:“师姐,你还是割我的肉吧。” “真吃不下了?”路小堇叹息,担忧,“就吃这么点肉,你的伤可怎么好得了啊?” 束楚微笑。 再这样吃下去,他的伤这辈子都别想好啦! “够了,已经够了,我的伤已经好多了。” 路小堇松了口气:“那就好。” 瞧瞧,多么心疼爱护师弟的好师姐啊。 她都给自己善良到了。 然后,她看向碗里的肉。 “好香啊——” 肉可太香了。 现在煮熟了,就更香了。 她又咽了口唾沫:“你真不吃了?” “不吃。” 束楚脑袋甩得飞起。 “那你不吃,我就吃了哈。” 太香了。 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束楚脑子都宕机了一瞬。 “你说什么?” 他不吃,她就吃了? 这这这。 这说的是人话吗!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束楚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这世上,绝不可能有如此疯魔的癫子! 可下一秒,就见路小堇吃了。 嚼嚼嚼。 “好像还差点盐。” 路小堇拿出盐巴,洒了点。 “唔——” “好吃多了。” 她又把沾了盐的肉送到束楚跟前。 “沾了盐,好吃多了,要再尝尝吗?” 束楚瞪大了眼。 胃里开始排山倒海。 然后。 “yue——” 这一次,比之前每一次,都yue得更凶。 太恶心了! 太恐怖了! 太惊悚了! 他开始怀疑,之前夙夜不让他接近路小堇,或许不是为了保护路小堇,也不是为了防止他被师尊打死。 而是为了保护他。 保护他,不被路小堇吃了。 “yue——” 第424章 啊?脑子,她已经没脑子啦! 那路小堇多好一个师姐。 多会心疼人啊。 她能见得了自家师弟呕成这样? 可怜见的。 于是,她上去就是一个铁手捂嘴。 直到束楚吐得虚脱,再没有力气了,才终于不吐了。 “这才对嘛。”路小堇顺了顺束楚的脑袋,笑得又癫又温柔,“放心,有师姐在呢,一定能帮你把这伤养得好好的!” 束楚:“……” 他的伤本来都要好了。 现在在路小堇的一番呵护治疗下。 哦莫。 快死啦! “师姐说的是。” 大丈夫能屈能伸。 路小堇给他等着! 等药效过去,等他恢复灵气之时,便是她丧命之日! 束楚咬牙切齿,面上却温顺了许多。 “你能明白师姐的一番苦心,师姐就知足了。” 说罢,又眼冒绿光地盯上了束楚。 她摸出刀,嘴巴流着哈喇子。 “师弟,我该动手了。” 路小堇浑身都在叫嚣着,兴奋着。 恨不得直接抱着束楚啃。 但她不能。 她是文明人。 她蹲在束楚跟前,眼睛死死盯着束楚的双腿。 束楚头皮发麻。 “师姐,我看你也累了,要不待会儿再割吧?” 他可不敢再说不割的话,他怕路小堇一个发癫,直接把他舌头割下来。 得智取。 总归,路小堇看着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只要拖延时间,等他灵气恢复,路小堇就等着死吧! 到时候,他一定把她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 想到那个画面,束楚眼底闪过一丝兴奋。 “没关系的,师姐不累。” 路小堇拍了拍束楚的脑袋,一本正经: “老五啊,你记着,做人,最要紧就是重承诺,不管做什么事,说到就要做到,且不能拖。” “今日事今日毕,能今天做完的事情,千万别留到明天,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 路小堇嘴巴嘚啵嘚啵不带停。 手上扒拉的手也没停。 “师姐,不是的,你听我说……” 束楚还想垂死挣扎。 他想用自己的智慧,救自己的肉。 但显然,智慧这种东西,只对尚且还有脑子的人而言才有用。 而路小堇。 她已经没脑子啦! 所以束楚话还没说完,路小堇就直接动手。 “啊——!” 束楚哪里受过这样的疼? 就,天生坏种,那是对别人坏,他自己可半点委屈都受不得。 再则,坏种也是有痛感的。 那他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啊? 然而,这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苦。 “啊——!” 他一开始还能绷得住,只闷哼。 后来就绷不住了,开始吱哇乱叫了。 其实肉被割了也没关系,因为修士的肉,很容易就长出来了。 待会儿等他恢复灵气,往这水里一跳,立马就能恢复。 根本不怕。 但架不住这玩意儿是真疼啊! 路小堇动手干脆利落,然后*了一口。 束楚见到这一幕,脸白了又白。 对这个世界感到恶心! 其实束楚也想过,有朝一日这样去恶心折磨别人。 但他不是还没开始呢吗? 但凡他已经折磨过人,已经感受过那种刺激,那此刻,他可能也会感到兴奋。 可偏偏,他还没有。 所以此刻,他能感觉到的,只有无限的惊悚和恐惧。 他惨白着一张脸,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看路小堇。 殊不知,在抿到血的那一刻,路小堇就稍稍清醒了过来。 “唔——” 太腥了! 那种腥,简直能直冲天灵盖,让人生理性地犯恶心。 那种恶心,堪堪唤回了路小堇的些许理智。 她吐了。 清醒了,但没完全清醒。 她的眼神还是癫狂的。 “师弟,你别怕,师姐刀很快,不会痛的……” 然后一刀下去。 不痛,是她的谎言。 “啊——!” 束楚疼得吱哇乱叫。 倒地,双目无神。 某坏种,在真变态面前,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路小堇大约是清醒了。 但没有完全清醒。 比如,她不知道为什么束楚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被她绑着。 可无所谓。 “啊——!” 束楚吱哇乱叫。 痛苦,绝望,又无助地喊叫,让路小堇渐渐愈发清醒。 怎么说呢。 她是因为痛苦和折磨才发的疯。 而现在,出现了一个,似乎比她还要痛苦的人。 痛苦,瞬间被转移了。 没办法,幸福感,是在对比中产生的。 所以,当路小堇剜下第三坨肉时,她人已经彻底清醒了。 “啊——!” 看着手里的肉,和吱哇乱叫的束楚,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这些,都是她干的? 路小堇头痛欲裂。 束楚的痛呼声,更是让她心疼。 多可怜的孩子啊。 于是,她抬手就是一巴掌。 “别嚎了!” “吵死了!” “再嚎,杀了你!” 在她一番温和的安抚下,束楚果然不嚎了。 只压抑又愤恨地看着她。 像是要把她刀了。 那眼神是很吓人的。 毕竟天生坏种,该有的压迫还是有的。 但路小堇完全不在意。 刀就刀呗。 根本不怕。 笑死,根本死不了。 路小堇捂着生疼的脑袋,把地上的肉都捡起来,包好放进了储物袋。 束楚又要吐了,但忍了。 忍着忍着,就已经习惯吐了咽。 神技,果然都是在不经意间习成的。 收好肉后,路小堇才从储物袋里拿出牛屎饼,开始生火。 在火燃起来的那一刻,她眼底才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呼——” 她熬好粥,坐在旁边,头半埋在胳膊里,静静地看着火光。 她眼底的癫狂,渐渐消散。 路小堇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生火了。 也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当人了。 但至少这一刻,她是作为一个人而活着的。 “咕噜咕噜——” 煨着玉米粥的砂锅,冒着热气,香喷喷的。 束楚现在可经不起一点吓。 听到锅咕噜咕噜的声音,就条件反射地看向路小堇。 见她像个正常人一样坐在不远处,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发癫了就好。 煮好粥后,路小堇将粥倒进碗里,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只烤鸭和糯米鸡,放在火上热。 一边热,一边搅和粥,尝了一口。 “唔——” 香甜香甜的。 路小堇人好,自己吃,也见不得别人饿肚子。 “老五,尝尝不?” 束楚斜了她一眼。 怎么,知道他快恢复了,知道讨好他了? 呵。 可笑。 就路小堇这体格子,根本不配当变态! 第425章 路小堇都能在水牢里待九天,呵,能有多痛? 束楚又给傲上了,脑袋一扬: “我不吃!” 五谷杂粮这些玩意儿,从他筑基后,就再没吃过。 尤其这粥,还是路小堇熬的。 她熬的粥,狗都不吃! 不过,虽然嘴是他的,但这粥吃不吃,可由不得他说了算。 路小堇用小碗盛了一些粥出来。 疯了太久的她,端着温热的碗,手里不太有实感,所以她只能死死捏着碗沿,捏得手指都泛白了。 “这粥很好吃的。”她挪到束楚跟前,一把将粥怼他嘴边,“喝吧。” 束楚头一撇,很硬气:“不喝!” 头撇了。 但没完全撇。 因为他嘴才刚从碗边挪开,就又被路小堇摁着脑袋挪了回来。 “我说,喝!” 语气不容置疑。 束楚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你是不是往粥里下毒了?” 没办法,他可不觉得路小堇这个癫子,会好心给他喂粥。 除非她往里下毒了! 当然,他只是怀疑,根本拿不出证据来,他估摸着,路小堇肯定不会承认。 但不是。 路小堇是个实诚人,压根没打算隐瞒: “对呀,下毒了,下得很多,毒很珍贵,所以,喝光它!” 装都不装! 束楚恶狠狠地盯着路小堇:“我不喝!” 他说不喝,那就是不喝! 谁知路小堇压根没准备逼他。 “那也成吧。” 没预料到她会这样好说话,束楚愣了愣。 而后,就见路小堇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个瓷瓶,将里面的毒全倒在手心,那毒多得,都堆成小山了: “不喝粥,那就直接吃药吧,多大点事。” 粥喝不喝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毒他得吃。 路小堇兜里的毒多,量大,一塞塞一大口,根本不怕束楚用舌头啊,牙齿啊什么的藏药。 ——压根都藏不住。 怎么着得叫他咽下去一些! 束楚人都傻了:“就,硬吃啊?” “那你不是不愿喝粥吗?”路小堇也是没办法,“你选的嘛,老五。” 束楚看了一眼粥,又看了一眼堆满了一个手掌的毒,沉默了。 他知道,这毒他就算是不吃,路小堇这个癫子怕是也会硬塞他嘴里,强制性咽下去。 束楚沉思半晌,终于还是说道:“我喝粥。” 人在无法反抗时,至少得换个舒服点的死法。 “好。” 路小堇把药又装回瓷瓶,然后拿起碗,往束楚嘴里灌粥。 束楚双眼紧闭,认命地咽了一口,然后眼睛一亮。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粥味道还不赖。 甜滋滋的,又熬得浓,一口下去,喉咙和胃都跟着舒服了。 慢慢的,束楚从被灌,变成了主动嘬嘬嘬。 一碗下去,意犹未尽。 路小堇见他喝完粥,便又窝回火堆旁,端起碗喝自己的粥。 烤鸭和糯米鸡也热了,她撕下一块就往嘴里塞。 “唔,香!” 一口接着一口。 那肉香,飘得四处都是。 但此刻的束楚,对肉很反感。 一闻到肉味儿,就想起自己吃过路小堇的肉。 不能想不能想! 一想就又要yue了。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他现在真的太恶心肉食了,他总觉得路小堇吃的那肉是臭的。 不仅臭,似乎还隐隐飘着腐烂的味道。 他胃里又开始翻腾,但他硬是死咬住了牙。 忍住! 路小堇吃饱喝足后,把束楚捆得更严实了些,绳子另一端则绑住自己的手,又在四周铺满了爆破符后才躺下。 一躺下,就沉沉睡了过去。 “师姐?” 见路小堇睡死了过去,束楚喊了几声,见她彻底没了动静,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凑到路小堇跟前,想要把绳子解开。 但解不开,那绳子,路小堇不仅绑得很紧,还压得很严实。 除非砍了她的手,否则别想把绳子抽出来。 束楚倒是想趁机往水里跳,用这水来解他身上的毒,但绳子就那么长,他一跳,路小堇必醒。 路小堇一醒,肯定会把他往上拽。 到时候,一旦灵气没彻底恢复,他就死翘翘啦。 束楚不敢赌。 他咬了咬牙,只能窝在一旁,恶狠狠地瞪着路小堇。 这一瞪,就是一晚上。 * 次日,路小堇醒来,精神好了很多。 吃完早饭,她给束楚喂了药,还重新把人绑了一遍后,才静静等着水位上涨。 等水位漫过台子,路小堇熟练地勾住牢门,往上一跃。 绳子,刚好够束楚留在台上。 “师姐,你在干什么?” 束楚不解。 但当水漫过束楚脚跟,开始撕咬他时,他就理解了。 “啊——!” 痛呼声响彻天际。 “该死,痛痛痛——” 束楚立马顺着绳子往上爬,然后跟路小堇一样,像只壁虎似的贴在牢门上。 质疑路小堇。 理解路小堇。 成为路小堇。 束楚之前是不怕水里那些东西的。 他有灵气,能设结界,结界能阻挡那些东西,根本近不了他身。 只有那些有药效的水,会浸入体内,为他疗伤。 但现在不行了。 他被路小堇喂了毒。 其他的不说,单是他身上仅存的那点灵气,根本就设不了结界,更别说阻挡这些东西了。 就只能任由这玩意儿撕咬。 这玩意儿咬起来是真疼! 比千万根针扎进体内还要疼! 不仅疼,你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肉在被吃掉。 那种感觉很微妙。 好像死了。 又好像还能活。 “师姐,这水应该不会再往上涌了吧?”束楚扒拉着水牢,语气透出些许希冀。 路小堇扭头盯着他:“你第一天进水牢吗?” 当然不是。 束楚常来。 跟祝季受伤就往冰洞凑一样,他一受伤,也爱往水牢跑。 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破水能漫到牢门,所以他才不安。 若全身都浸泡在里面,那得多痛啊! 不过应该不至于吧? 毕竟,路小堇不是已经在这里待了九天吗? 如果真那么痛苦,哪有人能活过九天的? 束楚心安了安。 路小堇一个小娘儿们能受得住的,他也一定能。 然后,那水就没过了束楚的背。 “啊——!” “啊——!” 你经历过,被万虫撕咬的痛苦吗? 身体上被撕咬,精神上被折磨。 短短几秒,束楚就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好几回。 第426章 可恶,不要小看我们师姐弟之间的羁绊啊! 不仅是身体。 似乎就连灵魂都跟着死了好几次。 束楚有试过反抗,但那些东西太小太多了,就算是拿着剑一直不停地砍,也根本砍不完。 而且,在砍死一批后,立马就会有另外一批涌上来,他们在吃完了上一批的尸体后,就会更加卖力地撕咬。 更痛苦了。 反抗不了,也逃不掉。 似乎除了嘶吼,除了承受,再别无他法。 到最后,甚至是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一种深深的无助和绝望,从束楚心底深处涌了出来。 而他如此痛苦,也不过才经历了短短几分钟而已。 那水甚至只没过了他身体的三分之一。 路小堇究竟是靠什么法子撑过九天的啊! 束楚痛不欲生,看向路小堇,然后就对上了她那癫狂的眼神。 “老五,嘿嘿嘿。” 路小堇在笑。 一边笑,一边眼冒绿光地盯着他。 死死地盯着。 像是会立马冲上来生啃他一样。 束楚头皮发麻。 一种极致的惊悚感,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路小堇究竟是个什么疯子啊! 这一刻的她,甚至不像个人! “啊——!” 太痛苦了! 束楚受不了了! 他好像快死了,但他知道,他不会死。 这些水是有疗愈功效的,不管被怎么撕咬,都会立马恢复。 不会让人死去,只会让人痛苦。 无止境的痛苦。 等一下! 对啊,这水能疗愈身体啊! 束楚后知后觉地发现,体内的毒药效在慢慢消散,灵气则在快速恢复。 思及此,他咬了咬牙,心下一横,松开了铁栅栏,整个人没入水中。 “啊——!” 极致的痛苦,叫他险些直接晕死过去。 但一睁眼,对上路小堇那癫狂的视线,他竟又撑住了。 路小堇都能撑住,他凭什么不能? 可他好像真的不能。 太痛苦了! 真的太痛苦了! 那一刻,他甚至想到了自杀。 如果死了,应该就不用再承受这一切了吧? “进入水牢的弟子,就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这是天云宗弟子的共识。 但水牢本身是不会杀死人的。 水牢是牢,不是死地,是用来困住人的,不是用来杀死人的。 所以一开始,束楚其实并不理解,为什么弟子们在进入这样的疗愈圣地后,竟都会死去。 但他现在理解了。 ——所有进入水牢的弟子,灵气都会被提前封印,以至于他们所有人,都不得不直面这些痛苦。 ——而这些痛苦,不是正常人能承受得住的。 ——所以,他们自杀了。 是的,没有人是被水牢杀死的。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是自杀的。 束楚也想死。 这种痛苦,越经受,就越想死。 就在束楚快彻底承受不住时,他的灵气终于彻底恢复了。 “呼——!” 在结界结成的那一刻,他蜷缩成一团,大口喘着粗气,好半晌无法缓过来,只任由水疗愈着自己的身体。 他身体还在抖。 无法自控地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稍清醒过来,一清醒,他就立马抬头看向路小堇。 彼时,那水已经几乎没过了路小堇大半的身体。 水位涨起来是需要时间的。 且那时间并不短。 路小堇无法修炼,没有灵气设结界,就只能贴在墙上,等着那水一点一点没过自己的身体。 那得多痛啊! 束楚虽然只是远远看着,却还是忍不住又抖了抖。 他不愿多看。 甚至不愿回想。 那种痛苦光是回想,都是一种折磨。 束楚以为路小堇会承受不住自杀。 但没有。 她就只是那样死死扒拉着牢门,一言不发,默默承受着。 她之前,就是这样硬挺过的那九天? “呵,还挺能忍。” 大约是察觉到路小堇正在跟他经历一样痛苦,甚至在经历更可怕的痛苦,束楚的精神突然就缓过来了。 痛苦这玩意儿,好像能转移。 ——总会流向更痛苦的人。 可他很快发现,路小堇好像也不是很痛。 因为她脸上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就只是那样癫狂地盯着他笑。 “她怎么能不痛苦呢?” 她不痛苦的话,他就要开始痛苦了! 束楚有些不高兴了。 那不如,直接杀了吧? 但他被捆成一团,连剑都拔不出来,更别提杀人了。 偏偏那绳子是锁仙绳,是黄阶灵器,他还挣脱不开。 “该死,麻烦!” 更麻烦的是,他不能直接杀了路小堇。 ——水牢可不会杀人,不想让师尊察觉到是他动的手,就只能让路小堇自杀。 ——至少,看上去得是自杀才行。 不过没关系,只要先把路小堇绑着绳子的手给砍了,他身上的绳子自然会解开,届时,他依然能把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毕竟,只要砍断手时,路小堇还活着,那她的手就还能长出来。 思及此,他灵力化剑,就朝路小堇去了。 但谁知,他似乎无法靠近路小堇。 “这是什么?” 路小堇四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一旦靠近,就会让人十分不适。 束楚定睛一看,发现那不适的源头,竟是路小堇的血。 一旦靠得太近,沾染太多她的血,他就会感到不安。 很古怪。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但他知道,不能再靠近了。 “算了,还是等水位降下去了再杀她。” 总归,他灵气已经恢复,路小堇死定了! 谁知就在这时,路小堇就突然朝他扑了过来。 “老五!” 看着那血离得越来越近,束楚瞪大了眼。 你不要过来啊! * 路小堇要疯了! 太痛苦了! 然后,她就开始盯束楚。 束楚也很痛苦。 而且,束楚好像更痛苦。 毕竟,他是第一次承受这种痛苦,那模样看上去,跟快要死了一样。 路小堇突然就觉得没那么疼了。 可惜,束楚身体恢复得太快了,灵气一恢复,设下了结界,他就不痛了。 他不痛,路小堇就开始痛了。 痛,且不高兴。 而且,束楚似乎想杀她。 路小堇舔了舔嘴唇,笑了。 她的刀,也蠢蠢欲动啦。 等一下! 既然束楚有结界,那她岂不是也能进去躲上一躲? 路小堇兴奋了,直接朝束楚扑了过去。 “老五!嘿嘿嘿——” 可恶,不要小看我们师姐弟之间的羁绊啊! 第427章 想拽断我的手?断了好,断了给老五熬汤喝 路小堇就想,她和束楚多好的关系啊。 生死与共。 ——都想要对方的命。 不离不弃。 ——笑死,束楚根本挣脱不开绳子。 … 总之,就这深厚的情义,那她一扑过去,束楚还不得立马乐呵呵将她护入结界中,然后一起亲切互诉师姐弟情义? 人间大爱! 光是想想,路小堇都要给自己感动哭了。 “老五!” 谁知束楚不想跟她师姐弟情深,相反,一见到她,他拔腿就跑。 在水中,束楚那两条腿啊,都要刨出残影啦! 路小堇沉默了。 首先,她对他们俩之间脆弱的师姐弟情义,做出了深刻的反思。 其次,绳子在她手上,她不放人,束楚跑再快有什么用? 事实证明,是有用的。 束楚这人,恢复了灵气,跟头牛一样四处乱窜,根本拽不回来。 “嘿,搁这儿给我上难度了是吧?我还真就不信我今儿追不上!” 然,不信也没用,她还真追不上。 没办法,束楚是在自己的结界里跑,他能保证自己是安全且完整的。 可路小堇不是,她是一边受伤一边追。 两人你追我赶好半天,见完全没拉近距离后,路小堇还是放弃了。 她又慢慢刨着水,回牢门边紧紧贴着了。 水位已经下降,她的脸贴着牢门,勉强可以保证脸不被啃食。 脸上的伤,在慢慢恢复。 可她手腕上的绳子,还在‘duang duang duang’地往下挣扎。 手腕被啃食,又被这样疯狂拖拽,伤得都能看得见骨头了。 路小堇看向混浊的水里,眼神癫狂: “老五,我手腕要被你拽断掉啦。” 此话一出,束楚先是顿了一下,随即拖拽得更疯狂了。 断了好。 断了,他就能脱离她,然后虐杀她了。 路小堇看着快要断掉的手腕,笑得更加癫狂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再拽拽,就快拽断了,等待会儿拽断了,师姐就把这手炖了熬汤给你喝。” “铁定鲜!” “不仅汤鲜,这肉肯定也筋道,保管给你好吃死!” 绳子突然就不动了。 “怎么不拽了?老五?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你该不会是死了吧?” 路小堇拽了拽绳子。 拽不动。 哦,没死。 “没顾虑你就快拽,不然待会儿这伤都要恢复了,那你还咋拽得断?” 可下面充耳不闻,没再使一点劲儿。 其实束楚不是充耳不闻,而是正在结界里疯狂吐着,根本没时间拽绳子。 “yue——” 他现在,真的一点都不能听到吃人肉这种话。 一听就止不住地yue。 ——因为他真吃过。 束楚是吐了又吐,许久才堪堪缓过来。 他看了一眼捆着自己的绳子,眼神狠了又狠。 只要把路小堇的手腕拽断,他就自由了! 等一下。 拽断手腕…… 然后,炖着,吃? “yue——” 束楚又开始吐吐不休了。 越吐越虚。 路小堇的手腕终究是没有被扯断,水位也开始下降。 路小堇盯着缓慢下降的水,疯狂寻找着什么,嘴巴一张就是: “老五——” “老五——” 她每喊一句,水里就会颤抖两下,冒出一个泡。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句句有回应呢? 很快,水位降到了台子下。 路小堇松开扒拉着牢门的酸痛的手,砰一声砸在了台子上。 她身上全是伤,且太虚了,一时间动弹不得,就那样趴着。 束楚眯着眼,一步步靠近她: “师姐,你还好吧?” 路小堇显然不太好。 身体堪忧,精神堪忧。 她趴在地上,就只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水里。 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跟魔怔了似的。 见她痛苦,束楚就感觉很舒畅了。 他灵力化剑,正要一刀削掉路小堇的脑袋,却不想,路小堇突然蹦跳起来,趴在台子边上,猛地在水里抓了点什么。 于是,剑削偏了。 “叮——” 灵力化的剑,扎在地上,瞬间烟消云散。 路小堇突然猛地回头:“老五,你刚才在干什么?” 她一回头,束楚就感觉自己像是被蛇盯上了。 似乎只要他敢说错一句,就会被立马被她吞咽下肚。 “我……师姐,你头发太乱了,我想替你理理头发。” 路小堇嘴巴皮一扯,笑出八颗大白牙: “那感情好,但这事儿不着急,师姐这里有好东西给你看。” 束楚心里升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是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路小堇从水里抓出了一条水蛇。 那水蛇死死缠绕着她的胳膊,咬破她的手,出了血,她却半点感觉都没有,只是依旧笑得很癫狂地看着他: “是水蛇!师姐待会儿剥了皮,给你做生蛇片吃!” “你不是受了伤吗?吃这个正好!” 束楚脑子宕机了一瞬。 “你说,生什么?” “生蛇片啊。” 束楚看着那黏糊糊,蛇皮滑嫩得似乎泛着光的水蛇,胃里开始翻腾。 但一抬头,对上路小堇癫狂的脸,他条件反射咽了下去。 不敢吐。 根本不敢吐。 等一下! 他现在都恢复灵气了,他还怕什么? 该怕的人,是路小堇才对! 他冷笑一声,指尖蓄起灵气,灵气化剑,准备削掉路小堇的脑袋。 这一次,绝不能再失手了! 可剑还没化成,路小堇就抬手掐断了蛇的脑袋,然后疯狂招呼他: “老五,快来喝蛇血,超新鲜的!” 束楚视线落在她手上。 那蛇头已经被她被掰断,但只断了一半,半掉不掉,掰断处,冒出一些血和乱七八糟的粘稠物。 ——路小堇力气太大了,把蛇头里的东西也跟着一起挤出来了。 一眼看过去,黑红黑红的。 束楚恶心得人都麻了。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路小堇就突然飞扑过来,给他摁住了。 “别怕,这可是好东西,吃了补身体。” “也亏得是你,要是换作别人,师姐还舍不得给他们吃呢。” 说着,掰开束楚的嘴,就要往里滴那黑红黑红的血。 那束楚能由着她? 呵。 束楚直接一个灵气四溢,形成了结界。 但众所周知,结界对路小堇没用。 所以,路小堇非但没被结界弹出去,反而趁着束楚设结界的间隙,掰开了他的嘴。 黑红的蛇血,被滴了进去。 滴,了,进,去! 第428章 此时,一个坏种,轻轻地碎掉了 一入口,浓烈的腥臭味就溢满口腔。 束楚的双眼,霎时间失去了光亮。 人,怎么可能会遇到这么恶心惊悚的事情呢? 是在做梦吧? 这一切,都是梦吧? 哦不,梦都不可能梦到如此可怕的场景。 他想,他或许是死了吧? 这里一定是地狱吧? 但束楚没死,他的身体还活着,自然也还能有反应。 比如,吐。 “yue——” 在腥臭的蛇血入口的那一瞬,束楚就条件反射yue了出来。 吐出来,一切就好了。 但刚吐,一双无情铁手就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那声音,温柔又亲切,如恶魔低语。 “老五,别吐,咽下去。” “这是好东西,吐了可就浪费了。” “你得知道,这样好的东西,师姐也想吃,但师姐没吃,师姐只留给了你,你可不能辜负师姐的一片苦心啊。” 路小堇每说一句话,束楚就吐一次。 吐了咽,咽了吐。 而捂着他嘴的手,从没松开。 就那样捂着。 捂着。 宛若长在他嘴上的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没再吐了。 只是面色惨白,眼神无光地躺在地上,静静看着头顶的牢门。 有时候,自由是一扇小小的牢门。 他在这头。 自由在那头。 束楚有些恍惚了。 他怎么就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呢? 他当初又为什么要进入水牢呢? ——至少,不该在这个时候进入水牢的。 很快,束楚绝望的眼神,便都化作了愤怒。 不对! 刚才为什么路小堇没被结界弹出去? 是因为他过于慌乱,结界没有形成吗? 束楚皱了皱眉。 也是,他刚才人都被吓得恍惚了,没设成结界也是正常的。 所以他又坐了起来,怒目圆睁地盯着正在剥皮的路小堇。 “看吧,我就说蛇血好吧!”路小堇一见他醒过来,就两眼放光,“才刚喝下去,你立马就恢复了!都能坐起来了!” 束楚:“……” 他本来也能坐起来! 但路小堇是个癫子,他不会跟一个癫子计较。 他现在只想杀了这个癫子。 他再次灵力化剑。 这一次,不论怎么着,路小堇都得去死! 可很快他就发现,路小堇刚才居然在蛇血里混毒了! 她怎么敢的! 束楚半点灵气也没用了,气得想吐血。 啊啊啊啊啊! 他要疯了! 彼时,路小堇将蛇皮也剥好了,人美心善的她,立马将血淋淋的蛇肉往束楚跟前一送: “老五,来,你先吃。” 束楚瞳孔微张,人开始颤栗。 等一下! 不对! 似乎路小堇不论弄出什么恶心的东西,都会第一时间往他嘴里送,而不是由她自己吃。 所以,路小堇根本就不是疯了。 她是诚心在恶心他! 束楚咬牙切齿:“不,这样好的东西,应该师姐先吃。” 他就不信,路小堇真敢吃这玩意儿。 然后,就见路小堇立马抱着血淋淋的蛇肉,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 “唔,好吃,滑,嫩,鲜!” 束楚瞪大了眼。 他死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看到这么返祖的画面。 胃里急速翻腾。 “yue——” 酸水疯狂往外冒。 然,刚吐,就又被捂住了嘴。 “不能吐,才刚咽下去的蛇血,不小心吐出来了可怎么办?” “哎,师弟啊,你怎么时不时就犯吐呢?师姐心疼啊。” “这蛇肉好吃,你也尝尝,人受伤的时候,就是得多吃。” “吃得多,身体补好了,伤自然就会恢复了。” 说着,在束楚崩溃的目光下,强行撕下一块血糊糊的蛇肉往他嘴里塞。 “不,不要——!” 但来不及了。 已经塞进去了。 蛇肉的血腥气,跟蛇血差不多。 但有差别的是,蛇肉它是肉。 是滑嫩的生肉。 在入嘴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表的生肉恶心感,溢满口腔。 束楚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呕——” 吐。 捂嘴。 一气呵成。 束楚眼含热泪,又开始想死了。 路小堇心疼地,轻轻地,为他擦拭着泪水。 “老五,这肉就那么好吃,都给你吃感动了?” 束楚:“!”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但他被捂着嘴,无法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路小堇又撕了一块蛇肉塞进他嘴里。 “唔唔唔!” 束楚彻底崩溃了。 他大约,是真的已经死了吧? 等到不吐了,束楚就双眼无神地倚在一旁,开始伤春悲秋。 但现在,显然还不到伤春悲秋的时候。 因为路小堇的手又往水里伸了。 束楚立马警惕地看着她:“师姐,你在抓什么?” “老鼠。” 束楚人都惊悚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应该是听错了吧?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会平白无故去抓老鼠呢? 那老鼠在水里游得好好的,又没碍着她什么! 嗯,一定是听错了。 可下一秒,就见路小堇真的从水里抓出了一只老鼠。 “吱吱吱——” 那老鼠有人半个脑袋那么大。 肥硕的身子,在蠕动,在挣扎。 “我说老鼠呀。” 路小堇把老鼠往束楚眼前一怼。 束楚连连后退。 “你抓老鼠干什么?” 总不能是为了吃吧? 束楚对人活着的底线,还是存在那么一点希冀的。 可路小堇击碎了他的希冀: “当然是吃呀,这老鼠这么大,这么肥,一口下去,铁定鲜美!” 束楚脸一白。 “呕——” 他吐得快,路小堇捂得也快。 路小堇左手捂着他的嘴。 右手抓着大老鼠。 那老鼠离束楚很近,近得他似乎都能闻到它身上的腥臭味。 而路小堇还在盯着老鼠嘿嘿嘿地笑,像是抓到了什么宝贝。 一切,恶心得让人惊悚。 “yue——” “老五,待会儿师姐让你先吃,保管让你尝到最鲜美的老鼠肉。” “咱今天吃个新鲜的。” “老鼠生脍!” 束楚脑子一嗡,好像炸开了。 突然,他发现路小堇这些个折磨人招数,都好眼熟。 哦,都是他以前设想过,准备去折磨其他人的招。 好消息:他的招都用上了。 坏消息:都用他自己身上了。 此时,一个坏种,轻轻地碎掉了。 第429章 坏种的命也是命,谢 诡异的是,这些在束楚看来是能将人折磨得绝望痛苦的生脍,在路小堇看来,居然真的都是极品美味。 束楚一开始以为,她是在装。 但从她毫不犹豫,一口咬下血糊糊的蛇肉,并且咽下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路小堇不是装的。 她是真疯! 束楚眼含热泪。 他之前招惹她干什么! 他分明可以悄无声息离开水牢的。 非要上来。 非要上来。 现在好了,跑不掉了吧? “师姐,我不饿。”束楚瞧上去乖顺多了,“这些个好东西,还是师姐自己留着吃吧。” 一副全然为路小堇着想的模样。 路小堇感动了,很是感慨地拍了拍束楚的肩膀: “老五啊,师姐知道,你性子良善,处处都在为师姐着想,但师姐怎么能吃独食呢?” “更何况,这里的老鼠也不少,放心,肯定少不了你那份的。” “以前,是师姐忽视了你,但从现在开始不会了。” “往后,师姐会好好照顾你的!” 束楚:“……” 要不,您还是继续忽视吧? “师姐,不是的,我是真的不饿……” 他警惕地看着路小堇手里掐着的老鼠头。 生怕路小堇一揪下来,就往他嘴里塞。 大约是他恐惧忌惮的眼神过分露骨了,所以还是叫路小堇察觉到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他,又看了自己手上血糊糊的鼠头一眼,而后一脸了然地笑了: “我知道了,你是想吃老鼠头了对吧?” 束楚疯狂摇头。 但路小堇没看,只自顾自地说道: “虽然我没吃过老鼠头,但细想应该也是极致美味的,刚才我本来都准备丢了,但既然你喜欢,那就给你吃吧。” 说着,就要掰开束楚的嘴,把老鼠头往他嘴里塞。 路小堇的动作相当快。 束楚深知她是个行动派,所以在路小堇起身的那一刻,他嘴巴快得都要残影了: “师姐,我不吃!我不爱吃!我就只是觉得这老鼠可怜,所以多看了一眼!” 路小堇愣住了:“啊?可怜?” “对啊!”束楚见她似乎还尚存人性,松了口气,“师姐,你想啊,我们受伤了会疼,那老鼠受伤了,也是会疼的啊。” “它们多可怜啊,我们怎么可以吃它们的肉呢?” 路小堇觉得有理。 “确实可怜。” 束楚悬在心口的石头落下。 但落早了。 因为下一瞬,就见路小堇癫狂抬头,死死盯着他: “受伤的话会疼,但死了就不会疼了啊!” “那要不我们今儿就把它们全宰了吧?” 束楚:“……” 那谁还分的清她和爱因斯坦啊。 路小堇撸起袖子就要抓老鼠。 “死,嘿嘿嘿——” “都死,嘿嘿嘿——” 束楚顿了一下,他想,如果路小堇忙着杀老鼠,应该就顾不得往他嘴里塞老鼠了吧? 他又松了口气。 然而不是。 因为路小堇手还没伸到水里,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退了回来,继续剥老鼠皮。 “杀了就得吃,不然多浪费。” “老五啊,今天你就敞开了肚皮吃!” “我们争取把这些老鼠全都杀光,吃完!” 束楚脑子短暂地思考了一下。 脑子里,一闪而过老鼠版的仰望星空。 ——毛乎乎的,血淋淋的一台子老鼠头。 束楚打了个哆嗦。 “师姐,我不吃!” 路小堇突然回头,盯着它,瞳孔泛着绿光,似乎下一瞬,就要暴起把他吃了。 生啃的那种。 束楚急忙解释:“不是不想吃,而是你知道的,我这人心软,万物皆有灵,老鼠也是如此,便是它们的肉再怎么鲜美,我也不忍吃它们的肉,与其吃它们的肉,我宁可吃我自己的!” 他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了些。 毕竟,不论是他的肉,还是路小堇的肉,至少都是干净的肉。 ——哦,路小堇的肉,也谈不上干净。 但他自己的肉是干净的啊! 他之前怎么会觉得吃自己的肉恶心呢? 特么吃生蛇肉和生老鼠肉才是真的恶心! 他突然好想回到昨天。 那时,他还是个只吃*肉的好小伙子。 路小堇短暂地呆住了。 “啊?老五,师姐之前都不知道,你竟良善至此!” 何止是良善。 简直是活菩萨了! 路小堇感慨了又感慨。 为自己吃得太荤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师姐,不怪你,是我之前不曾说过这些。”束楚开始装上了,“所以师姐,我能不吃了吗?” 不装不行。 不装就得吃生老鼠肉了。 路小堇沉默了又沉默,终于,心底那点良心占了上风,她将剥好的老鼠肉丢进水里,只一瞬间,就被水里的东西啃食了个干净。 嗯,也算是水葬了。 “老五,你说得对,咱们不能吃老鼠肉,你良善,我们吃你的肉就行了。” 束楚抖了一下。 啊? 咱就是说,路小堇就不能吃她自己身上的肉吗? 束楚想反驳,但不敢。 可不反驳吧,他怕路小堇会把他啃成白骨。 没办法,路小堇那垂涎的眼神,可太像饕餮了。 ——他完全相信她能吃得下一整个他! “你的肉,好像还有。” 路小堇一边说,一边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三坨肉。 可在看到那三坨肉的瞬间,她脑子瞬间嗡了一下。 之前舔的那口血的浓重腥臭和生理性反胃,复又涌上心头。 她的神志在慢慢恢复。 “啊——!” 她捂着头。 头痛欲裂。 其实这一次发疯,已经算是在她进水牢之后,最清醒的一次了。 至少,她还残存着些许人性。 ——大约是因为有人陪着。 之前水牢就她一个人。 因为她是以‘疑似与魔族勾结’的罪名被关进来的,所以任何人都被禁止靠近水牢。 路小堇太久没见过活人了。 在水牢里的时间,会比正常活着时要长很多。 短短十天,她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 她在退化。 人性在退化,感知也在退化。 而现在,束楚的出现,重新让她有了人类的感知。 路小堇抬头,看向束楚: “老五,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她很感激,真的。 束楚:“!” 你看我能笑得出来吗? 坏种的命也是命! 谢谢! 第430章 坏种娇娇,霸道疯子强制爱 束楚别过头,不想理路小堇。 实则眼睛还在微斜着觑路小堇。 一是为了防备。 ——他可太怕路小堇会突然爬上来啃他。 之前他还不信,这世间能如此疯狂变态的人。 但今儿,他见着了。 ——算他命苦。 二则是他觉得现在的路小堇有些奇怪。 准确来说,是不那么奇怪了。 现在的路小堇,虽然还是顶着一头结痂的乱糟糟头发,眼神也还是癫狂,但不知为何,她突然瞧着正常了许多。 怎么说呢,似乎开始像个人了。 “五啊,你饿不饿?” 饿? 不敢饿。 根本不敢饿。 “不饿!” 束楚脑袋都要摇成拨浪鼓了。 生怕摇慢一点,路小堇就又会往他嘴里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要知道,这水里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哦,不能想不能想。 一想就会吐。 束楚开始狂咽唾沫。 路小堇看出了束楚的担心,立马走过去顺了顺他的脑袋,安抚道: “别怕,我已经恢复正常了,真的。” 束楚信了。 ……才怪。 先把你手上的蛇皮扔了再说这话啊! 路小堇顺着束楚的视线,看到了她绕在手上的蛇皮。 蛇皮是新鲜的。 新鲜,且血糊糊的,还蛮好看。 她不想扔。 如果咬一口的话,应该跟口香糖一样耐嚼吧? 束楚见路小堇的眼神慢慢又开始癫狂,心抖了抖,立马开口: “师姐,我想喝粥了。” 可别再看蛇皮了! 他太怕路小堇一个不经意的,就把蛇皮吞下去了。 正常一点吧,求你! “喝粥?”路小堇回神,点了点头,“正好我也饿了,等着,师姐熬粥给你喝。” 路小堇坐在一旁,点燃牛屎饼,开始熬粥。 在火燃起来的那一刻,她癫狂的眼神,终于慢慢恢复正常。 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见此,束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路小堇一边熬粥,一边又燃了另外一个火堆,架上棍子,烤上几个肉饼。 肉饼刚烤上,一股子腐烂的味道就弥漫了开来。 路小堇凑上去嗅了嗅。 “这饼子,好像有点味道了。” 束楚:“……” 那不是有点味道了姐。 那是臭了! “五啊,待会儿那这饼子烤好了,都给你吃,师姐不饿,就不吃了。” 路小堇一副很大度,很为师弟着想的模样。 束楚却只想翻白眼。 他只是坏,但不是蠢好吗! 那臭味他也闻得到啊! 束楚想骂人,但没敢,只是怯生生地开口: “那个,师姐,这饼子臭了,吃不了了。” 路小堇愣了一下:“啊?真臭了?我还以为是我鼻子出问题了。” 她近来感知力很弱。 她以为饼子臭了,只是她的幻想。 但即便是幻想,她也不爱吃臭了的饼子,所以让给束楚吃。 没想到束楚也闻到了,那看来是真的臭了。 她又凑近闻了一下。 嗯,对这饼子,细闻是一种残忍。 “师姐,你都被关十天了,这饼子在你储物袋里,也至少放了十天。” “十天,正常的肉,都该臭了。” 路小堇点了点头。 她急忙查看了一下储物袋,发现里面的肉食,就只剩这两个饼子了。 其他的,都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啃完了。 “还好还好,都没浪费。” 束楚突然意识到,昨天他觉得路小堇烤的鸭子很恶心,可能不是因为肉香让他觉得恶心,而是那鸭子真的已经腐烂啦! 若他没记错,路小堇昨晚还啃得很开心,骨头也啃得很干净。 恶心! 束楚咬了咬牙,忍住了。 “那这饼咱就不吃了,咱喝粥。” 路小堇将那两个肉饼丢进了水里。 刚丢下去,水里一团一团的黑影就凑了上来,一瞬间,肉饼就连渣都不剩了。 丢完肉饼,路小堇蹲在火堆旁,静静地等着。 幸好储物袋里还有米,没臭。 她又翻了一下储物袋,发现里面还有点咸菜,便一并拿出来,配白粥吃。 一锅粥熬了很久。 勺子一搅和,很浓稠。 “好了,能喝了。” 路小堇先给束楚盛了一碗。 与之前强行灌不一样,这一次,路小堇是拿着勺子,吹了又吹,才喂给束楚。 那叫一个怜爱。 “啊,张嘴——” 束楚皱眉,战术性后仰:“你没再往里下毒吧?” 他饿了。 他想吃筑基丹。 可他不敢说,怕路小堇发疯。 “怎么会呢!五啊,你要信师姐,师姐已经恢复正常了,怎么可能会再下毒?好了,吃吧。” 束楚不信,但他饿,最终还是吃了。 白粥很浓稠,一口下去,还怪香。 束楚连喝两碗。 “要点咸菜不?萝卜丁,好吃。” 束楚点头。 一口咸菜一口粥,香! 束楚连喝完了三碗,打了个饱嗝。 “好了,饱了。” 路小堇不再喂了,端着自己的碗吃了起来。 “唔,好吃!” 束楚皱眉:“师姐,你能离我稍微远一点吃吗?” 太近了! 路小堇喝个粥,都几乎要贴他身上来了! 束楚往旁边缩了缩,立马察觉到了什么,面色剧变: “你又给我下药了!” “当然要下药。”路小堇正色道,“不下药,你跑了怎么办?” “五啊,你可不能跑,你跑了,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得留下来陪我。” 她一个人,真的会疯的。 束楚简直想骂娘。 但不能骂,路小堇会发疯。 他忍了又忍,最后才说道: “师姐,你先把我放开吧,我不会跑的,我会留下来陪着你的。” 他自以为言辞恳切。 “哦,我不信。” 束楚骂骂咧咧。 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 最后他只能怂怂地窝在一旁,任由路小堇贴着。 路小堇贴着他,就着萝卜丁,吃完了剩下一锅的粥。 束楚则一直在等,想等着她吃完饭睡下后,再寻找逃跑的机会。 他受不了了! 他一定要跑! 这破地儿,谁爱留谁留! 可谁知,路小堇吃完饭后,并没有立马睡下,而是又掏出一根锁仙绳,把束楚困得更严实了。 远看像个球。 “师姐,你干什么?” 束楚慌了。 “我怕你逃了。”路小堇看他的眼神更珍惜了,“五啊,你是师姐的,生是师姐的人,死是师姐弟鬼,你得永远陪着师姐。” 偏执,且癫狂。 束楚瞪大了眼。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颠倒了? 他才是坏种不是吗? ——坏种娇娇,霸道疯子强制爱。 第431章 给路小堇那么多捆仙绳,是生怕她不为非作歹吗 束楚怒了! 这样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路小堇不是说自己已经正常了吗? 正常人,能给自家师弟捆两层锁仙绳? 束楚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哪里敢怒? ——在路小堇跟前,他早已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师姐,你这样是不对的,我是你师弟,我说了不会跑,那便是不会跑,你难道不信我吗?你捆两根绳子,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两根绳子可捆得太紧了! 束楚感觉自己的肉都被勒着。 路小堇愣了一下。 她愧疚了。 是啊,束楚可是她的亲亲师弟啊。 她怎么能因为不信任他,就狠心捆两根绳子,让他伤心呢? “没考虑呀。”路小堇毫不犹豫地开口,“老五啊,咱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是啥人我能不知道?我当然不信你啊。” 束楚沉默了。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而后,见路小堇以为他想反抗,还准备掏出第三根绳子,他瞪大了眼。 “师姐,没关系的,只要能让师姐高兴,两根绳子又算得了什么?我受得住!” 束楚说得大义凛然。 实则心里骂骂咧咧。 特么的,师尊是不是疯了! 给路小堇这么多锁仙绳干什么! 是生怕她不在外头为非作歹吗? 路小堇笑了,收回了第三根捆仙绳,抬手顺了顺束楚的脑袋: “老五真乖,师姐果然还是最喜欢老五了。” 说着,打了个哈欠。 束楚眸光一闪。 就是捆了两根绳子又能怎么样? 只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路小堇手上的绳子解开,跳进水里,那他就能脱困! 一想到自己即将自由,他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却不想,下一秒,就见路小堇将手腕上的绳子,捆在了腰上。 缠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打了个死结。 那结,根本不是靠人力能解开的。 束楚瞪大了眼。 路小堇则羞羞怯怯冲他笑: “这样打结才结实,好了,老五,睡吧。” 束楚死死盯着她的腰。 这世上,绝没有什么死路! 这绳子一定能解开的! 一定! 然,他还没想到活路,就被路小堇一把拽了过去,锁在了怀里。 路小堇双手双脚都扒拉着他。 束楚被捆得像个球,而路小堇锁着他,像个大球包裹着个小球。 束楚人都傻了。 耳边还传来路小堇的恶魔低语: “师弟,安心地睡吧。” 这谁能安心? 哦,路小堇能安心。 怀里有活物,还是不会咬人的活物,她可太安心了! 这是进地牢以来,最安心的一天。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他给跑了。 绝对! 束楚咬牙切齿:“师姐,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好吧……” “师姐弟授受得亲。”路小堇死死扒拉着他,笑吟吟地说道,“你要实在是觉得授受不亲,师姐也可以把你剪了。” 多大点事儿。 束楚僵住了。 您猜怎么着。 他一点意见都没有啦! “师姐,我突然也觉得,师姐弟授受得亲,就这样吧。” 生怕这话说得慢了,路小堇会拿出刀子,咔嚓一刀。 虽然修士的身体,就算是剪了,也能长出来。 但这玩意儿可不兴剪啊。 会留下阴影的。 谁知道以后还中用不中用? “你终于懂事了。”路小堇满意了,闭上眼,“好了,睡吧。” “嗯。” 束楚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打扰到路小堇睡觉。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他才回头看路小堇,想着她如果睡熟了,他就逃。 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了路小堇那冒着绿光的双眼。 “老五,你还没睡呢?” 束楚顿时头皮发麻。 所以,从刚才到现在,路小堇就一直在盯着他? 他若是不回头,或者真睡过去了的话,路小堇会不会突然发个疯,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束楚抖了一下。 “没,睡着了,又醒了,师姐怎么还没睡?” “师姐想多看看你,舍不得睡。” 束楚又是一哆嗦,立马扭回了头。 “我好困,先睡了。” “嗯。” 束楚背对着路小堇,睁了一晚上的眼睛。 他太怕了! 他就想啊,只要他不睡,那在路小堇咬断他脖子时,他好歹还能挣扎自救一下。 即使半夜,身后的路小堇已经呼吸平稳睡着了,束楚也不敢动。 生怕是陷阱。 更警惕了。 * 次日,路小堇睡得很好。 她再次肯定了束楚存在的用处,且再次坚定了要留下他的决心! 束楚则是默默观察她的一举一动,随时随地准备逃。 水位涨起来后,束楚依旧如昨天一样,先痛苦,后恢复灵气。 灵气养人。 束楚又自信了。 虽被捆得像个团子,但他的脑袋扬了起来,对脱困充满信心。 “老五,你再用力扯,师姐的腰就要断了,到时候等肠子爆出来,师姐正好给你做大肠生脍吃!” 束楚一个哆嗦。 好不容易才生出的脱困之心,再次缩了回去。 而后,路小堇更疯了。 她不仅生脍老鼠,还开始扒拉活蜘蛛了。 ——拳头大的蜘蛛。 “老五,这蜘蛛大,一口下去,满口爆浆,肯定好吃,快,尝一口……” 束楚面色一变,跟个不倒翁似的,疯狂左闪右闪。 一边闪,一边设结界。 这一次,结界成了。 但还不等他高兴,就又被塞了满满一口老鼠肉和蜘蛛肉。 “唔唔唔——!” 怎么回事! 明明结界已经成了,为什么还是没能拦住路小堇? 束楚惊悚地瞪大了眼睛。 他突然意识到,师尊会收路小堇为徒,大约并不只是因为可怜她。 “yue——” 束楚嘴巴刚张,铁手就来了。 “别吐,咽下去。” “这可都是好玩意儿!” 是好玩意儿,那她自己怎么不吃! 哦不不,这话可轻易不敢说。 因为路小堇就真敢往自己嘴里塞。 而且你让她吃,那她绝对不会是只吃一只。 ——她会把整个水牢的蜘蛛,都扒拉出来塞嘴里。 然后爆浆。 再爆浆。 啊啊啊啊啊! 太恶心了! “yue——” 眼看路小堇又抓住了第二只蜘蛛了,束楚立马说道: “师姐,吃我的肉吧!我的肉更香!” 据他昨天观察,路小堇似乎是在看到他的肉后,就逐渐恢复正常。 但他不敢确定。 也不敢尝试。 毕竟,如果不是呢? 路小堇这个癫子,那是真有可能把他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全部吃光的。 但凡他还有别的法子脱困,都不会这样提议。 可这不是,完全没法子了吗? 第432章 师尊,洁癖?那脏兮兮的路小堇你怎么说抱就抱! “啊?你的肉?” 路小堇猛地抬头,看向束楚的身体,上下扫视了一下,然后流下了哈喇子。 “老五,你说得对,你的肉,才该是最好吃的。” 她舔了舔嘴唇,拿出刀,刚要割,突然想到了什么,脑袋一歪。 “肉,你的肉,我好像还有……” 她拍了拍脑袋,极力保持清醒,而后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坨已经不太新鲜的肉。 在看到肉的那一瞬间,极致的腥臭和生理性的恶心,疯狂涌来。 “呕——” 她吐出一口酸水,堪堪恢复了清醒。 束楚发现,她这一次在看到人肉后,虽然恢复了些许神志,但远没有昨天正常。 也就是说,路小堇在一天比一天变得更疯! 那么迟早有一天,她会彻底疯掉,然后把他吃了。 这种未知的,在往后的某一天一定会到来的恐惧,比现在就能直面要让人胆战千万倍。 “师姐,我想喝粥,你能熬粥给我喝吗?”束楚白着一张脸说道。 路小堇点了点头,生火,熬粥,下药。 这一次,她下药都不背着束楚了。 一坨白粉一坨的白粉往里加。 束楚则趁着这个时机,凝成灵剑想削了路小堇的脑袋。 可不行。 刚才的蜘蛛上,沾了毒。 他又虚了。 “来,老五,喝粥。” 束楚含泪喝完了一碗毒粥。 别说,还怪香。 “要再来一碗吗?” “不了,饱了。” “饱了?不应该啊,你上一次不是喝了三碗吗?”路小堇十分关切,“老五,你是不是又病了?是还要师姐割肉给你吃吗?” 束楚头皮发麻。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他当初为什么会张口就来啊? “没没没,师姐,我只是心疼你熬粥不易,其实我还能再喝两碗!” 于是,他又喝完了两碗粥。 身上再次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吃完饭后,路小堇照常锁着他睡觉。 但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路小堇更凑近他的脖子了。 束楚浑身紧绷,愈发恐惧。 * 第十二天。 路小堇更疯了。 她开始不抓蜘蛛,而是抓蜈蚣和千足虫了。 抓住就往束楚嘴里塞。 “师姐,吃我肉吧!” 路小堇愣了愣,抓着蜈蚣的手顿在半空,而后从储物袋里掏出了肉。 在看到肉的一瞬间: “呕——” 呕吐让她渐渐清醒,但远没有昨天清醒。 她真的在越来越疯! 束楚胆战心惊。 “师姐,给我熬粥吧?” 火光升起的那一刻,路小堇才稍稍正常了一点。 但是不够。 因为晚上在扒拉着他睡下的时候,路小堇呼吸洒在他脖子上: “老五,你的脖子,看上去很好咬的样子。” 束楚:“!” * 第十三天。 意料之中的是,路小堇更疯了。 这一次,就算束楚早早就喊: “师姐,吃我的肉吧!” 也没用了。 路小堇已经把蜈蚣塞进了他嘴里。 许久,她才像是刚听到这话一样,后知后觉: “啊,对,你的肉,肯定比这些肉好吃。” 她掏出储物袋里的肉后,安静了许多,但不正常。 她似乎无法恢复正常了。 当晚,她扒拉着束楚,不断摸着他的脖子。 “老五,我牙齿有点痒,你的脖子,能借我咬一口吗?” 束楚当然是拒绝。 但拒绝没用,路小堇一口就咬了下去。 咬破了皮,血腥气息溢满口腔。 “呕——” 路小堇吐了,人却是渐渐清醒了。 清醒过来后,对上束楚防备又绝望的眼神,她叹了口气: “你别怕,师尊说,半个月后就会带我离开这里。” 也就是说,还有两天,她就会自由。 束楚也会自由。 ——如果,束楚能活到两天后的话。 束楚绝望的眼里闪过光亮。 两天! 只要再熬两天,就能等到师尊了! 可剩下的两天,远比他想象中要难熬。 * 第十四天。 束楚以为,他现在已经算是有见识的人了。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感到恐惧的了。 直到路小堇开始抓蛆。 一抓就往他嘴里塞。 其他的束楚都还能忍。 可蛆这玩意儿人,是真的不能忍啊! “yue——” 束楚破防了。 真破防了。 “啊——!” “路小堇,你这个疯婆子,老子跟你拼了!” “今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用头去撞路小堇。 但力气太小,反倒是被路小堇薅着脑袋开始撞墙。 “砰——” “砰——” “砰——” 路小堇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癫狂。 她一直在嘿嘿嘿地笑。 那笑,将束楚的恐惧,拉到了顶峰, “老五,你的头好硬!好适合砸墙!” “你说,我能用你的头,把这石头砸出一个洞来吗?” “水滴都能石穿,你的头硬,一定也能行的,师弟,头砸石穿,你能名垂青史的!” 水滴能不能石穿,束楚不知道。 但如果用他的脑袋砸到石穿,那他一定会死。 束楚脑袋生疼,嘴里不断重复: “师姐,吃我的肉吧,我的肉好吃……” 其实水位一降下来,他就开始说这话。 但路小堇听不见。 或者说,她听见了,但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 所以束楚只能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就在束楚觉得自己快要被砸死时,路小堇终于听见了他的话。 “对,你的肉,你的肉好吃。” 可这一次,就算是看到储物袋里的肉了,路小堇也没有清醒过来。 直到她割下束楚一块新鲜的肉,舔了一口,才终于在强烈作呕中,恢复了正常。 “啊——!” 路小堇头痛欲裂。 她此刻,不想砸束楚的脑袋了,她想砸她自己的脑袋。 砸开吧。 砸开了,一切就都能好了。 “师姐,我想喝粥了,能给我熬粥吗?” 路小堇慢吞吞的,还是生了火。 在火光燃起的那一刻,她眼神才终于恢复清明。 “老五,你没事吧?” 路小堇十分关切,抬手就将束的脑袋往水里一摁。 “啊——!” 束楚疼得大叫。 水很疼,但疗愈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路小堇用帕子擦了擦他头上的血水,眼神癫狂却也疲惫,真心实意: “老五,你要好好活着,千万别死。” 他活着,她才能活。 束楚微笑。 他不活,是因为不想吗? 特么¥@#%¥#…… * 第十五天。 当司空公麟赶到水牢时,路小堇正在癫狂地片束楚的肉。 一片又一片。 地上全是血。 “小堇——” 他唤了一声。 回头的,是满眼癫狂,毫无人性的路小堇。 她的嘴角似乎还有血迹。 她已经彻底疯了。 “师尊!救我!”束楚惊喜呼唤。 终于等到了! 路小堇没骗他! 可司空公麟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反手打晕路小堇,将她横抱起。 “师尊!” 被捆得像个团子的束楚,扑过去求救。 可刚扑到司空公麟脚边,司空公麟就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满身脏兮兮的血,往谁身上扑呢! ——洁癖,别搞,谢谢。 束楚:“?” 啊? 那路小堇脏兮兮的,你不也说抱就抱吗? 师尊,难道我就不是你亲爱的徒儿了吗? 第433章 钱在哪儿爱在哪儿,师尊的爱,在他这儿! 那一刻,束楚天都塌了! 要知道,在这些被路小堇疯狂折磨的日子里,司空公麟就是他唯一期盼的光! 是光啊! 现在,这束光来了。 但这束光嫌他脏。 嫌,他,脏! “师尊!”束楚即将猛男落泪。 司空公麟低头,看到束楚痛苦疲惫又浑身是血的模样,又想起了路小堇那癫狂的眼神,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知道水牢很难熬,却不想,竟会如此难熬。 他该来早一些的。 司空公麟大手一挥,解开了束楚身上的绳子。 “你能来陪着你师姐,为师很欣慰。” 束楚:“?” 啊? 欣慰? 师尊,你要不要先看看我身上的伤再说话? 司空公麟倒也不是什么厚此薄彼的师父。 他是个好师父。 所以不等束楚反应过来,他便拿出了许多高阶丹药和灵宝。 “好好养伤,曲江那边,你暂时就不必再去了。” 若非重伤,束楚也不会回来。 看来,曲江那边大约也察觉到路小堇吞噬了第三个神迹,开始有些不受控了。 司空公麟垂眸看着脏兮兮的路小堇,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他也不知道,这样强行阻止她,究竟谁对谁错。 束楚本来还委屈巴巴的。 但看到这么多丹药和灵宝,立马就不委屈了。 钱在哪儿爱在哪儿! 师尊的爱,在他这儿! “多谢师尊!” 他吞下一颗三品回灵丹,就开始打坐。 很快,身上的灵气恢复了。 他设下结界,跳入水中,准备慢慢调养身体。 换作以前,他养伤时,都会想着怎么折磨人,顺手虐杀些生灵。 可现在,他看着水里的那些活蹦乱跳的蛇虫鼠蚁,心里一点虐杀的想法都没有。 而是…… “yue——” 没办法,这些东西,他都吃过。 都吃过! 路小堇那个疯子! 啊啊啊啊啊! 束楚吐了好久,一直到连酸水都吐不出来后,才稍稍缓过来。 原来吐的时候,没有人捂着,硬逼着把呕吐物再咽下去,竟是件如此美好的事情。 束楚感动得热泪盈眶。 再一抬眼,就看到结界外刨水的肥硕悠然大老鼠。 一只。 两只。 … “yue——” 不行,这地方他是不能再待了! 束楚果断爬出去,离开了水牢。 在爬出水牢,看到阳光的那一刻,他终于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啾啾——” 一只鸟打头顶飞过。 换作以前,束楚反手就是一个飞镖。 他不会镖死鸟,而是会等鸟落下来后,再往死里折磨。 但现在的束楚不是。 他看着阳光下飞过的鸟儿,嘴角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 啊,这真是一只活泼欢快的鸟儿啊。 “咕咕咕咕——” 啊,真是一只不知名为何物的可爱的生灵啊。 … 束楚如今看什么都觉得美好。 从前的束楚已经死了。 现在只剩下虽天生坏种,但一心向善的束楚。 至于他心底那些,暗藏着的,无法褪去的恶意,则都转移到了路小堇的身上。 “路小堇!” 终有一天,他会杀了她! 一定! * 这边,司空公麟将路小堇放进了药浴池里,对一旁的小童道: “照顾好她。” 小童:“是。” 小童其实也知道,路小堇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 ——身为被怀疑与魔族有勾结的奸细,她现在应该被关在水牢里,备受折磨才对。 但小童跟在司空公麟身边这么多年,从来都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而现在,就是不该问的时候。 等司空公麟走后,小童才探了探药浴池的水温,感觉到水有些凉,他指尖一动,冒出一缕青烟,池子的水便暖和了许多。 “大师姐?” 小童唤了一声,没反应。 又探了一下呼吸。 还好,还活着。 他看了一眼满头血痂的路小堇,神色复杂了些许。 就算路小堇现在被接回来,那她也是在水牢里待了整整半个月。 他还从未见过,有人在水牢里待了半个月,能活着回来的。 小童眼底闪过一丝怜悯。 虽然他平日里与路小堇关系并不算融洽,但他到底还是有些不忍,想了想,他又去熬了些止疼的药,全倒进了药浴池里。 一边倒药,一边骂骂咧咧。 “一天天的,就知道胡乱逞能。” “这下好了,吃苦了吧?”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 就路小堇这废物,能被人认定与魔族勾结,那必定是在外头胡咧咧出风头,才叫人给欺负了。 真以为外头是无心峰呢? 由得她胡来? “活该!” 小童瘪了瘪嘴,将药水往路小堇头上淋。 还未结痂的伤,在慢慢结痂。 结痂了的伤口,则在慢慢脱痂。 小童照顾路小堇,也算是得心应手了。 ——毕竟,之前她每一次受伤,都是他在照顾。 本以为这一次,路小堇也会和之前一样,至少得好些天才能醒,所以小童替她换了药浴后,就先离开修行去了。 却不想,这一次,路小堇当晚就醒了。 醒时,眼底满是癫狂。 “嘿嘿嘿——” “回来了——” “师尊——” “你在哪儿啊,师尊——” 她从药浴池里,四肢并用,快速爬了出来。 * 彼时,司空公麟正在内殿打坐。 灵气汇聚,静心凝气,呼吸平稳。 “沙沙——” “咔嚓——” 突然,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 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乱窜。 司空公麟打开了神识。 大乘期的神识是很有压迫力的,神识一开,正在打坐修炼的小童,立马被惊醒,跪在地上半天不敢动弹。 “沙沙——” “咔嚓——” 门外的人,似乎完全没受神识影响,还在往前爬。 ——姑且,能称得上是人吧? 只见那人一身着白色宽大衣衫,披头散发如女鬼一般,正一颠一颠地朝内殿爬来。 动作时快时慢。 有时猛地往前一窜,在黑夜里,十分惊悚。 司空公麟反手设了结界,想将之困住。 可困不住。 那鬼影竟直接越过了结界。 “师尊——” “师尊——” “你在哪儿啊——” “徒儿好想你啊——” “嘿嘿嘿——” 司空公麟手一顿。 哦,门外不是鬼。 是他那好大徒。 第434章 师尊,陪徒儿一起死吧? 司空公麟是慈师。 见路小堇伤都好全了,都能搁地上活蹦乱跳的爬了,他理应感到安心。 脸上也立马挂上慈爱的笑。 但那笑,很快就僵住了。 路小堇爬得太快了! 四肢并用,蜘蛛一样,疯狂往前窜,莫名有些骇人。 “师尊——” “你在这儿吗?” “我要找到你咯——” “嘿嘿嘿——” 她东爬西爬,四处乱窜,很快就朝着内殿来了。 披头散发的,看不见她的脸。 可司空公麟却莫名觉得,那张脸,他大约不会很想看到。 这念头一起,他果断起身,转身就要走。 殊不知,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发出了些许响动,被路小堇听到了。 路小堇猛地朝内殿飞奔而来。 “师尊——” “找到你咯——” 路小堇在体修之后,跑得本就很快。 而现在,她弓着身体,四肢着地,更是跑出了残影。 那姿势,返祖且诡异。 司空公麟被硬控了一秒。 也正是被硬控的间隙,路小堇已经用头撞破了内殿的门,看到了他。 “师尊——!” “你果然在这里,嘿嘿嘿——” “师尊,徒儿找了你好久——” 路小堇急速朝司空公麟爬了过去。 是人。 但又不像个人。 司空公麟反手就想把这玩意儿拍死。 太脏了! 她可是爬过来的啊! 身上在地上爬了那么多灰,怎么敢直接往他身上爬的? 那多脏啊! 司空公麟咬了咬牙,忍了。 “是我徒儿。” “是我徒儿。” “不能打,不能打!” 当人师父,就要有当人师父的样子。 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疯狂捏净尘诀。 指尖都要捏出残影了。 但,当路小堇爬到他跟前,顺着他的腿开始往上攀爬时,他脸上慈爱的还是没挂住。 他抵住路小堇的脑袋,往下推了推。 ……没推下去。 路小堇的力气格外的大,像吸铁石一样,死死扒拉着他。 若真要把人推开,除非把她手给折断。 司空公麟能折断。 但自家徒儿,他不能折。 “小堇,下去,否则,手脚打断。”他严厉道。 换做正常的路小堇,大约也就下去了。 可面前这个,显然不太正常。 她非但没听,还继续往上爬,最后挂在了司空公麟的腰上。 司空公麟忍无可忍,刚要动手,就见路小堇眼巴巴看着他,癫狂又很难受道: “师尊,徒儿好难过啊——” “徒儿好痛苦啊——” “徒儿一个人在水牢里待了那么久,师尊为什么不来看徒儿?” 司空公麟手一顿。 他知道路小堇痛苦。 因为路小堇都快疯了。 不对,是已经疯了。 “为师也是为你好……” 从前,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有所求都。 唯独这一次,他是真想救她。 可这话,路小堇没听进去,便是听进去了,她也不可能信。 她只是魔怔了一样地开口: “徒儿是已经死了,对吗?” “什么?” “因为徒儿已经死了,所以师尊找不到徒儿了,对吗?” 司空公麟拍了拍她的脑袋,一边疯狂捏净尘诀,一边语气尽量放柔: “小堇,不是这样的,你没有死,你只是脑袋受了些伤。” “不,徒儿已经死了。”路小堇摇了摇头,很肯定地开口,“那不然,为什么徒儿能找到师尊,师尊却找不到徒儿呢?” 司空公麟一顿。 他不是找不到她。 而是不想去找。 ——在水牢,他怕被她缠上。 ——在药浴池,他又不想守着她。。 可在路小堇眼里,他大约真的是个慈师,一个在她痛苦的时候,总会出现,总会帮她的师尊。 而这一次,她被水牢折磨得快要疯了,却没能找见他。 于是,她确信,她已经死了。 因为人,是找不到鬼魂的。 司空公麟有些不忍,也有些愧疚: “小堇,是为师不对,你放心,以后为师会陪着你,不会再叫你再这样痛苦了。” 路小堇脑袋一歪,突然伸出手,捧着司空公麟的脸,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然后咧嘴,癫狂一笑: “真的吗?师尊真的会一直陪着徒儿吗?” “嗯。” “那,师尊也去死吧?”路小堇眼神愈发癫狂,还透着些许残忍和血腥,“徒儿已经死了,师尊也得去死,这样才能陪着徒儿,一直陪着徒儿。” “对,就该是这样的。” “这就是徒儿回来找师尊的原因。” 人都说,头七鬼魂就会回来。 路小堇估摸着,她应该是头七了。 所以她回来了。 来杀司空公老登这个混球了。 她都死了。 老登怎么能不死呢? 是老登害死她的啊。 “小堇。”司空公麟轻轻揉了揉路小堇的脑袋,又一遍安抚道,“你没死,只是受了伤,好好养着,会恢复的。” 司空公麟在安抚路小堇,还给她体内输入灵气,想疗愈她。 但没用。 路小堇这人,只会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儿。 比如此刻,她认定自己已经死了,是来复仇的。 那她就一定就是死了。 而老登,也必须得死! “师尊,你说过要陪徒儿的。” “你跟徒儿说这些,是因为不想死吗?” “师尊,不可以哦。” “你得信守承诺才行,背信弃义的人,得吞一千根针。” 司空公麟还想解释什么。 可下一瞬,一把刀就插进了他的丹田。 插了,但没插进去。 老登的皮,铜墙铁壁一样硬实。 捅不穿,根本捅不穿。 路小堇脑袋一歪:“咦?怎么会这样呢?” 不应该啊。 哪儿有人的皮,会捅不穿的? 路小堇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果断割破掌心,在刀刃上抹自己的血,然后再次捅了下去。 可刀还没碰到司空公麟的腰,司空公麟就指尖一动,将匕首弹开了。 “叮——” 刀子飞了出去。 被刺杀,司空公麟倒也没生气,只是抬手抹掉路小堇掌心的伤口,又顺了顺她的背脊,安抚道: “小堇,冷静下来,真的已经没事了。” 没事? 老登怎么能没事呢? 他得死啊! 路小堇手上没了匕首,便眼冒绿光地盯上了司空公麟的脖子。 她毫不犹豫咬破了自己的嘴皮,沾上血后,猛地朝司空公麟脖子上的大动脉咬了上去。 死! 老登必须死! 此刻,小童从门外路过。 门没关。 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内卿卿我我,搂搂抱抱,过分暧昧的光景。 “?” 啊? 此等秘辛,也是他能看的吗? 他明天不会因为左眼先睁开,而被嘎掉吧? 第435章 为师得守着她,否则,她会害怕 小童开始战战兢兢了。 他就说,尊上平日里对路小堇就是有些太过纵容了! 对其他弟子就不曾这样过。 甚至她一个不能修炼,没有灵根的废物,想去外门体修,尊上竟真就送她去外门胡闹,还处处为她兜底。 先前他不懂为什么,但现在他懂了。 ——当然是因为喜欢啊! 他早该想到的! 师徒之间,出现这样的感情,是绝对不能被外人知晓的。 而现在,他知晓了。 那他还能活? 小童越想越怕,抖如筛糠。 他估摸着,他应该等不到明天,今晚就得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可让他意外的是,他等了许久,都没死。 而屋里,还传来隐约传来了一些模糊不清的声音: “嗯——” 小童立马意识到,尊上此刻眼里只有路小堇,或许根本没发现他。 他僵硬地把头转回来,顺着来时的步子,跟做贼似的,哆哆嗦嗦一点一点退了回去。 * 殿内。 路小堇快速咬下司空公麟脖子上的大动脉。 这大动脉一咬破,老登不得立马死掉啊? 死! 都死! 嘿嘿嘿—— 因为牙齿上沾了她的血,老登的皮,一咬就破了。 “嗯——” 皮破了,但也只是破了个皮而已。 要说这人活得久,皮是比寻常人厚一些哈。 正在她又要下第二口时,头顶传来了一声叹息。 “小堇,松开。” 路小堇没松。 很快,血腥味溢满口腔,那种生理性的恶心,再次席卷而来。 正当司空公麟准备掰开路小堇的脑袋时,路小堇却突然松开了他,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眼见人即将摔在地上,司空公麟急忙伸手接住她。 然后。 “yue——” 路小堇这一吐,直接吐到司空公麟身上了。 这些天,她什么都吃过。 所以这一吐,五颜六色的,什么都有。 此刻,司空公麟的脸,比那呕吐物还要难看。 然后,彻底黑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直接扭断路小堇的脖子! 哦,不只是想。 他手已经抚上她的脖子了。 只一个用力,脖子就得断。 可下一瞬,路小堇突然捂着脑袋,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啊——!” “啊——!” 她痛苦地嘶吼,似乎正在经受着什么无法忍受的痛苦。 而后她开始拿头撞地。 “砰——” 把头砸开了就好。 砸开了,就不痛苦了。 “砰——” “砰——” 清脆,好头。 地上很快渗出了血。 司空公麟准备掐死她的手顿在半空,最后拐了个弯儿,抵在路小堇已经磕出了血的头上,阻止她继续撞地。 “小堇,冷静下来。” 可路小堇冷静不下来。 “啊——!” 她掰开他的手,疯了似地还要撞地。 那极致痛苦的模样,叫司空公麟有些不忍,他一个手刀,路小堇身子一侧,倒了下去。 还未倒下去,司空公麟就将之捞了起来。 捞起时,还捏了好几个净尘诀。 “那水牢,真就那样痛苦?” 他指尖轻轻抚上路小堇的额头,将上面青紫的大包慢慢抚平。 “罢了,无论如何,都过去了。” “至少,你活了下来。” 路小堇是被关进水牢后,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这至少证明,她能撑住。 现在能撑住。 以后也能。 这样便足够了。 司空公麟抱起她,回到药浴池,将人轻轻放了进去。 他刚要离开,耳边突然想起路小堇曾经说过的话。 “为什么徒儿能找到师尊,师尊却找不到徒儿呢?” 他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走,而是在一旁的亭子里坐下,打坐修行。 次日一早,心惊胆战了一夜的小童,来到了药浴池。 他不确定路小堇还在不在药浴池。 但他得来。 ——绝不能让尊上发现,他昨晚看到了那些不该看的东西! 谁知一进药浴池,就见到了司空公麟。 他立马哆嗦了一下,却强装镇定: “尊上。” “嗯。” “尊上怎么会在这里?” “守着她。” 否则,她会害怕。 小童瞪大了眼。 妈耶。 这是连装都不装了吗? 但人尊上不懂事,他不能不懂啊! 所以他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换药浴。 换完就溜。 生怕多待一秒。 * 路小堇一直到中午才醒来。 原本,在血腥的强烈作呕下,她是可以在极致的生理性痛苦中,勉强恢复正常的。 可被打晕得太早了。 所以这一睁眼,又是满眼癫狂。 “咦——” “师尊——” “师尊在哪儿——” 她要找老登。 她要杀了老登! 她从水里一爬出来,抬眼就看到了正在亭子里打坐的司空公麟。 路小堇瞬间兴奋了,立马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抹上自己的血。 “师尊——” 她以极快的速度朝司空公麟爬了过去,可就在距离司空公麟只剩半米远的时候,司空公麟突然睁开了眼。 他目光温和,神情温润: “醒了?可觉得好些了?” 路小堇压根没在意他,只是猛地扑过去,将那把带血的刀,猛地划过他的脖子。 要见血! 要杀了他! 血是见了,伤口也有了。 但伤口太浅了! 浅得甚至都没流出几滴血来。 “看来还是没有恢复啊。”司空公麟有些无奈,抹掉了脖子上的伤,抬手拿掉了路小堇手中的匕首,“小堇,再在为师面前动刀子,为师是会生气的。” 尊师重道,他不说,但她也得有。 可说完这话,对上路小堇癫狂的眼神,他就知道这话没用。 没办法,他只能把路小堇捆了起来,又丢回了药浴池。 “师尊,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 “我死了,你也得死啊……” 路小堇拼命挣扎,但挣扎无果。 “为师现在就是在陪着你,放心,为师不走,为师哪儿都不去,只陪着你。”司空公麟俯身,揉了揉她的脑袋,在极力安抚她。 可这些话,路小堇完全听不进去。 她挣扎了又挣扎,手被绳子磨破出血,又被药浴池疗愈。 挣扎到最后,她似乎也知道挣扎不开,只能倚在池子边上,抬头死死盯着司空公麟,眼神癫狂且血腥。 “师尊,我饿了……” 想吃肉—— 想吃老登的肉—— 第436章 尊上真是俊美无双,仙风道骨;路小堇,嗯,也是个人 老登年纪大。 肉结实。 瘦肉多。 有嚼劲。 吃起来,肯定也别有一番风味。 路小堇心动了,看司空公麟的眼神,愈发蠢蠢欲动和占有。 于是,当小童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时,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 ——药浴池边,尊上俯身,正怜爱地看着池中的路小堇。 ——池中的路小堇,人被捆着,衣衫湿透,仰头看着尊上,眉眼尽是发狂的占有。 这这这。 他来得不是时候了! 人搁这儿捆绑y呢,他来做什么? ——他就不该在屋里。 ——他该被埋在土里。 小童觉得,他要是再进来晚一点,这两人怕是就已经双修上了。 “尊上。”小童声音都有些抖,“饭来了。” “嗯。” 司空公麟指尖一动,小童手里的饭菜,就稳稳落在了他身旁。 他端起那碗红枣枸杞粥,搅和了两下,舀起一勺,又吹了两下,才往路小堇嘴边送。 耐心又温和。 小童感慨,尊上真是俊美无双,仙风道骨啊。 而路小堇,嗯,她也是个人。 小童不敢多留,又赶紧利索地溜了。 殊不知,他但凡溜得慢一点,就能看到路小堇张嘴后,咬住的不是勺子,而是司空公麟的手。 目露凶光,杀气四溢。 但司空公麟的手,连个皮都没咬破。 ——那手上茧子多厚啊! ——成年鬣狗都咬不破! “好了,松开,吃饭。” 他说话时,吐气如兰,透出一股很清淡的花香。 连着他的指头上,都有一股子香气。 他好香。 一定很好吃! 路小堇狠狠咬了咬,没咬破,又嚼了嚼,没嚼烂,最后只得松开嘴。 ——该死,橡胶都没这么耐啃! 殊不知,在她嚼的那一刻,司空公麟眼底闪过了一丝欲念。 但很快消散。 “徒儿不想吃饭。” “嗯?不是说饿了吗?” “徒儿是饿。”路小堇从水里浮起,虽被捆着,但脸还是靠近了司空公麟,“但徒儿不想吃这些,徒儿想吃师尊。” 想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啃他的骨头。 司空公麟对上她血腥癫狂的眼神,以为那是对他身子的觊觎,无奈地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别闹,吃饭。” “徒儿没闹!” 你见谁家鬼喝粥的? 她都死了! 那怨气多大啊! 她得吃肉! 得喝血! 司空公麟可不管这些,只是将勺子送到她嘴里: “张嘴。” 路小堇不张。 “吃饭,不吃的话,为师就走了。” 路小堇瞪大了眼。 那怎么能行! 老登可不能走! 她不能一个人去死啊! 他得陪她一起死啊! 路小堇立马吸溜一口。 温热的甜粥下肚,将她痛苦焦躁的情绪平复了些许,虽然还是癫狂,但吃人肉的欲望降低了些许。 她又吸溜了一口。 “好吃吗?” 司空公麟笑了。 看来,路小堇是连一点他要离开的话都听不得啊。 不过,这种被人全心全意依赖的感觉,倒并不让人反感。 他喂路小堇吃了两碗粥,和一些杂七杂八的菜,便没再喂了。 路小堇在水牢里没吃多少东西,突然吃得太多也不好。 “咦?” “没有了吗?” 路小堇还想吃。 她什么都想吃。 她此刻就跟饕餮一样,疯狂想要进食,什么都想。 大约是想填补些什么,却不论什么都填补不了,便想尽可能多吃。 “嗯,待会儿再吃。” 可她现在就想吃。 想吃了老登。 她往上蛄蛹了一下,想凑近司空公麟咬一口,谁知因为刚吃完饭,她开始犯困了,身上没什么力气。 见她睡眼惺忪,司空公麟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先睡会儿吧。” 说完,便起身回到了亭子,继续打坐修炼。 本以为路小堇睡觉时,至少会安分一些。 可不是。 路小堇根本没睡。 她不敢睡。 在水牢里,她养成了随时随地警醒的习惯,怀里要是没个活物,她根本不敢闭眼。 所以,她虽然被绑着,且困顿得脑子几乎无法重启,却还是从水里蠕动了出来,朝司空公麟爬了过去。 一点一点。 接近了。 更近了。 司空公麟感觉到她的靠近,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平心而论,他真的已经很尽力地在扮演慈师这个角色了。 但他本性并不算温和,也并不算有耐心。 为路小堇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极限了。 可如果就连被捆着,路小堇也依旧时时刻刻都想杀他的话,那他未必真能忍得了不杀她。 他还没有好脾气到,可以容忍有人抱着杀心,一次又一次地将刀尖刺向他。 就在他隐忍着杀意时,路小堇慢慢爬到了他跟前。 “师尊——” 司空公麟抬了抬眼皮,冷漠地看着慢慢往他身上蠕动的路小堇: “嗯。” 这次,又想怎么杀他? 可路小堇这一次,没动刀子,也没准备咬他,只是蠕动到他怀里窝着,然后用那双被捆着的手,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裳。 “师尊,你是徒儿的——” 活着的东西,落到她手里,就是她的。 得陪着她。 “师尊,你绝对不能离开徒儿——” 司空公麟愣了愣。 预想中的刀尖和利齿没有出现,只有蜷缩成一团,像只小猫似依赖他的路小堇。 他能感觉到,她很痛苦。 想极力地抓住,所有她能抓住的东西。 而在她眼中,能抓住,且想要抓住的东西,只有他。 真的是这样吗? 还是想借此放松他的警惕,好趁机又想法子杀他? 毕竟,现在的路小堇,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一个鬼,真的会试图依赖自己想杀死的人吗? “嗯,为师不会离开的。” 司空公麟虽半信半疑,却还是伸手揽住路小堇,拍着她的背脊轻声安抚。 可他的话,并没有带来多少安抚。 路小堇依旧不安,死死扒拉着他的衣裳。 似乎只要她抓得够紧,就能留住她想留住的人。 结果因为抓得太过用力,她那被绳子捆住的手腕,磨得青紫一片。 但她却浑然不觉,手还在用力,指尖都捏得青白一片。 司空公麟终于还是心软了。 他指尖一动,解开了绳索。 他以为,路小堇在自由后,会下意识地掏出刀子。 但没有。 路小堇很困。 松开绳子后,她只是更加贴近了他,双手死死环住他的腰,嘴里恶狠狠地呢喃着: “我的——” “你是我的——” 迟早杀了他,带他下地狱! 然后,沉沉睡了过去。 便是睡死,手也如铁石一般,死死禁锢着老登的腰。 司空公麟眸光终于柔和下来,一点一点顺着路小堇乱糟糟湿漉漉的头发。 “就这样喜欢为师吗?嗯?” 第437章 真正的封印之地,无心崖 路小堇当然是喜欢司空公麟的。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时时刻刻都会念着他。 路小堇天天念着老登死,那怎么不算是一种喜欢呢? 可想让老登死,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接下来的三天,路小堇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时机偷袭。 用锤子砸。 用绳子勒。 用针扎。 … 您猜怎么着? 啥用都没有。 老登年纪大,皮厚不说,头还硬。 全身上下,你根本找不出一丝弱点来。 ——没见之前修仙界群殴他,都没把他殴死? 路小堇垂死挣扎了三天。 三天后,她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尊上,大师姐的伤已经好全了。” 在水牢受的伤,恢复得很快。 而那几乎被扯烂了的头皮,也已经大差不差都长回来了。 伤恢复了就意味着,她可以开始放血了。 路小堇虽还疯着,却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安。 “不不不,还没好。”她指着自己的心,“这里还疼,很疼。” 等一下! 不对啊。 她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怕放血? 老登这是连她成了鬼,都不放过她啊! 路小堇立马怨气冲天了! 啊啊啊啊! 她要报仇! 她要老登死! 但她杀不死老登。 她当人的时候杀不死,当鬼的时候,居然也杀不死。 路小堇又开始扯头皮了。 “啊——!” 太恨了! 她太恨了! 突然,路小堇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地方。 ——冰洞。 传闻中,冰洞下似乎封印着什么上古凶兽,所以常年极其阴寒,成了天云宗禁地。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真正封印的地方,是无心峰后的无心崖。 无心崖,才是天云宗真正的禁地。 只是少有人知道这地方。 ——寻常弟子连无心峰都无法靠近,更遑论知道此等秘辛了。 而路小堇等人,在进入无心峰后,都被勒令不能靠近无心崖半步。 准确来说,就连司空公麟自己,都不敢靠近无心崖。 路小堇估摸着,如果这天云宗,真有什么东西能杀死老登,或许就在无心崖里。 她得去! “手松开。”司空公麟拍了拍路小堇的手,将她死死抓着头发的手掰开,握在自己的手里,“小堇,你记住,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伤害自己。” 头皮差点又被扯伤了。 司空公麟知道路小堇伤已经好全了。 但他也知道,路小堇精神不太稳定。 即便他已经陪了她三天了,也依旧如此。 不过总的来说,已经比起之前好很多了。 至少现在的她,不会再费尽心思来杀他了。 路小堇猛地抬头,癫狂地看向司空公麟: “师尊,你说你会帮我疗伤,是真的吗?” “嗯。” “那你陪我去无心崖吧?”路小堇死死抓住他的手,“我们去无心崖,去了无心崖,我的心痛可能就会痊愈了。” 提到‘无心崖’,司空公麟的眼神明显变了变。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路小堇,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些什么。 但什么都没有。 只有癫狂。 她依旧是个疯子。 可一个疯子,为什么要去无心崖? 路小堇是因为吞噬了神迹,所以感知到了什么吗? 亦或只是突发奇想? 司空公麟伸出手,一点一点理顺路小堇乱糟糟的头发,漫不经心问道: “为什么突然想去无心崖?” 路小堇咧开嘴,露出八颗大白牙: “去无心崖,看风景。” 将老登推下去的时候,风景一定很好看! “我们一起去,好吗?” 司空公麟向来对路小堇有求必应,但这一次,他拒绝了。 “不行。” “为什么?” 司空公麟拍了拍她的脑袋,依旧慈爱稳重,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妥: “小堇,你忘了,那里是禁地,你不能去。” “那师尊,师尊能去吗?” “为师也不能。” 路小堇眼底迸发出极致的癫狂。 看吧! 他不敢去! 他越是不敢去,那他就越是一定得去! *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次日一早,五长老来找司空公麟议事。 “尊上,路小堇与魔族勾结一事,这边已经查到了线索,那千面鬼确实与路小堇有些干系。” “但据线人所说,那千面鬼诡计多端,似乎是在有意接近路小堇,谋划些什么,路小堇应当是无辜的,要不先将她从水牢里放出来吧?” “那地方,她若再待下去,命怕是就没了。” 五长老说得很委婉。 其实他觉得,路小堇应该已经没啦。 他也想救路小堇出来,这些天他和十一、十三一直在追查此事,真的已经尽力了。 “是千面鬼主动接近她的?”司空公麟眉头微蹙。 “嗯。” “说说看,都查到了些什么。” 前厅在议事。 路小堇则趁着这个机会,四肢并用,朝无心崖爬去。 无心崖说远也不远。 说近也不近。 路小堇爬了大半天,直到天黑了,才爬到无心崖边上。 彼时,她双手和膝盖都已经被磨破。 但她却浑然不知。 她感觉不到疼。 她只是看着一眼望不到底的无心崖,兴奋得止不住笑。 “无心崖——” “嘿嘿嘿——” “无心崖——” 老登得死! 得死! 无心崖确实是封印之地。 即使天已经黑了,可透过月光,路小堇还是能看到底下一层又一层的封印。 五行八卦,闪着微光。 那阵法很强大,而且层层叠加。 这就证明,下面被封印的东西,可能会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强大。 路小堇更兴奋了。 “那是什么?” 在黑漆漆的崖下,隐约能看到一抹微红的光。 但只一瞬便消失了。 似乎出现过,又似乎没出现过。 路小堇拍了拍自己不太正常的脑袋,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看错。 这时,身后传来了司空公麟的声音: “小堇!” 那声音不如往日沉稳,相反,透着一丝冷冽。 “别再往前了,回来!” 正跪在地上往崖下瞧的路小堇,回头看向司空公麟: “师尊,你来了啊?” 她以为司空公麟会立马上前来把她抓回去,但他没有。 他似乎不太敢靠近无心崖。 意识到这一点,路小堇更兴奋了: “师尊,你知道无心崖为什么会叫无心崖吗?” 第438章 师尊,在这世上,我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 司空公麟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但路小堇哪里会管他想不想知道? 主打只要她想说,那就没人能不知道! “无心崖之所以会叫无心崖。”路小堇死死盯着司空公麟,嘴巴开始嘚啵嘚啵,“是因为咱们师徒没一起死在这儿!” 司空公麟:“?” 啊? “师尊,你爱我至深,我对你也是如此。” 司空公麟:“?” 啊? “我们如此相爱,这世道却不容许我们在一起,所以师尊,我们殉情吧。” 司空公麟扶额。 他总算知道路小堇为什么非要来无心崖看风景了。 她哪里是来看风景的。 她是专程来殉情的。 “等我们殉情后,这里就得改名啦!” “我都想好了,就叫情人谷!” “师尊,你觉得好听吗?” “小堇,别闹!这不是你能胡来的地方。”司空公麟看着那扒拉在崖边的小丫头,简直头痛,“听为师的话,先回来。” 路小堇一听这话就知道,司空公麟压根不会跟她殉情。 他从始至终都离无心崖老远,完全没准备过来一步,想要让他主动跳下去,或者趁机将他推下去,根本不可能。 好在,路小堇也没想过,动一动嘴皮子就能弄死司空公麟。 她起身,站到了崖边摇摇欲坠的石头上,抬手转了个圈: “师尊,你之前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帮我,会一直陪着我,是真的吗?” 司空公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眉头微蹙: “是真的,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路小堇打断了。 “那师尊,现在,你来帮帮我吧。” 路小堇笑了。 “师尊,在这世上,我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 说罢,往后一倒。 死不死的,根本不重要。 反正她已经死啦。 如果嘎不了司空公麟,她就永远只是个鬼,是个杀不死司空公麟的鬼,那她怎么能甘心啊? 不过,路小堇其实也知道,司空公麟救她的可能性并不高。 ——司空公麟可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路小堇并不在意。 什么法子她都要试一试。 总归,她一个鬼,她怕啥? 无心崖风好大。 身下,黑漆漆的一片,像是深渊。 那一刻,路小堇大约是有点怕的。 听说鬼也是会魂飞魄散的。 她要是魂飞魄散了,就没法子再回去杀司空公麟了。 真是,可惜啊。 谁知就在这时,无心崖上方,出现了一抹白色身影,一跃而下。 “小堇!” 月光在头顶,那人逆光而下,衣袂飘飘。 如神只一般。 那人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一张蝎子脸,逐渐映入眼帘。 是司空公麟。 原来,他会信守承诺。 路小堇安心了。 “小堇,抓住为师的手!快!” 他的话像是有力量一样。 路小堇抓住了他的手。 可在抓住他的那一刻,路小堇已经坠入了封印中,而本来可以逃离的司空公麟,也被一并吸入了封印中。 封印里灵气很弱。 司空公麟身上的灵气,在一瞬间消散一空,成了个普通人。 两人直直往下坠。 也不知坠了多久,才坠到了底。 崖下怪石嶙峋,路小堇砸在了一个尖锐的石头上。 依照那石头的锋利程度,能直接给她捅个对穿。 很好。 落地成盒。 “嗯——” 这声闷哼,不是路小堇发出的,是司空公麟。 司空公麟将手抵在她背上,替她挡住了那尖锐的石头。 他如今没了灵气,只能靠身体硬扛。 多少还是有点痛的。 “师尊,你没事吧?” 路小堇很是担忧地看向他的手。 从那样高的崖上坠下来,坠到这样尖锐的石头上,这手应该不能要了吧? 不说成肉泥。 至少也得被捅个对穿吧? 路小堇险些维持不住眼底的担忧,笑出声。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司空公麟的手,那叫一个皮厚。 别说捅个对穿了,甚至连个伤口都没有。 路小堇失望了。 这也就意味着,就算司空公麟现在无法使用灵气,以他身体的强悍程度,她也依旧嘎不了他。 “嗯,为师没事。” 司空公麟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稳重与温润。 他很快便注意到路小堇双手全是血。 被磨出来的。 爬了一天,手被磨得血糊糊的。 司空公麟下意识地想抹掉路小堇手上的伤,但他没了灵气,抹不掉,只能蹲下身,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壶清水,简单替路小堇清洗了手上伤口,又上药给她包扎好。 “疼吗?” “不疼。” 路小堇感觉不到疼。 她只是死死盯着司空公麟的脸。 大约是坠下来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划到了,他的脸上,竟有一个浅浅的伤口。 冒着血珠。 那血珠好香—— 好香—— 路小堇迫不及待凑近他的脸,舔了一口。 正在替她包扎右手的司空公麟,感觉到脸上湿润温软的触感,身形微僵。 那细软的触感,酥酥麻麻,传入了心尖。 一种很难言的情绪,涌了出来。 “小堇,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路小堇知道。 吃人血。 很快,人血入口的那种极致腥臭感和生理性反胃,疯狂充斥她的脑海。 “呕——” 路小堇侧过身,开始狂吐。 她一整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 嘴里全是酸水。 但即使如此,她也停不下来。 “呕——” 司空公麟蹙眉,等她不吐后,才喂给她一些温水后,又替她顺了顺背: “是哪里不舒服吗?” 喝下灵泉后,路小堇才稍稍缓了过来,不想吐了,但脑袋开始生疼。 “啊——!” “痛——!” 好痛! 好痛! 好像要长脑子了。 司空公麟里面明白过来,路小堇不是摔下来受了伤,而是之前在水牢里受到的痛苦还没缓过来。 这一次,他并没有再打晕她。 ——此地凶险,路小堇若是清醒着,以她的血为盾,许还能活。 ——但她若晕过去了,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司空公麟只是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脊,一遍又一遍的安抚。 “嗯,为师知道,没事了,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 他的声音很温和。 一点一点地,将路小堇的神志拉了回来。 她死死抓着他的衣裳,似乎这样,就能离人气儿更近一点,她也能活得更像人一点。 熟悉的气息涌入鼻息。 路小堇慢慢恢复清醒,声音疲惫又虚弱: “师尊?” “嗯,为师在。” 路小堇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第439章 去见祂 在如此凶险的地方,司空公麟还失去了灵力,白净整洁的白袍,也在摔下来时,被树枝挂得稀烂了。 此刻的他,本该是狼狈的。 ——看着也确实比以往要狼狈许多。 但他面色如常,声音也依旧沉稳。 宛若不论发生什么,于他而言,都不过小雨清风,一笑而过。 他的平静,透出的绝对安全感,一点一点治愈着路小堇紧绷痛苦的精神。 “可好些了?” “嗯。” 天已经黑了,但四周半空都燃着鬼火,有红有蓝,并不暗。 鬼火,就是磷火。 尸体腐烂后经过变化,会生成磷化氢,磷化氢的燃点很低,可以自燃,也就成了常说的鬼火。 路小堇没见过鬼火。 更没见过如此大规模的鬼火。 要么,是这地儿有鬼。 要么,是这地儿死过很多很多的人。 而显然,是后者。 因为路小堇目光所至,全是白骨。 路小堇揉着生疼的额头: “师尊,这是什么地方?” “无心崖底。” 此话一出,疯了之后的那些记忆,以很散碎的形式涌入了路小堇的脑海。 不是因为那些记忆不全。 而是因为疯子的思维是没有逻辑的。 路小堇理了理思绪。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她以为她已经死了,因为想要报复,所以想办法将老登拽进了无心崖底。 她成功了。 然后,两人就被困在了这里。 路小堇扶额。 “无心崖?” 原文中,无心崖也出现过,不过是在快要结局的时候。 ——原主召唤出了邪神,毁天灭地之间,封印在这里的邪物也冲破了封印,大肆危害人间。 是的,这里确实封印着一个神秘且强大的东西。 但不是什么上古凶兽。 而是一个邪物。 至阴至邪。 具体是什么,原文没详细描述,但极其强大,不论谁来,都一碰一个死。 最后是男女主们合力,才将其重新封印住。 “师尊,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路小堇挣扎想从地上爬起来。 这地儿有结界,想靠老登带她飞出去根本不可能。 他们只能靠爬出去。 山很高。 想爬出去,很难。 但只要不被封印在这里的邪物发现,那他俩好歹有条活路。 不然只能循环死。 可路小堇刚一爬起来,就痛得又跌了回去。 “嗯——!” 痛! 膝盖像是断了一样,根本使不上一点劲儿。 她低头朝膝盖看去。 膝盖处,裤子早已被磨破,血肉都被磨掉了好几层,泥土混在肉里,隐约甚至能看到骨头。 没办法,她是爬了大半天才爬到无心崖的。 骨头没被磨断都算是她幸运。 路小堇又尝试站起来,可还未起身,便被司空公麟摁了回去。 “好了,别急,既然已经来了,着急也没用。” 翻译过来就是:该死死,急也没用。 这地方,本就不是活人能来的。 现在最要紧,是让路小堇活着,保持清醒。 她活着,他们才有可能活下去。 毕竟,这世上,应该只有她能压制那东西。 路小堇顿了一下。 她觉得老登话里有话。 比如,老登似乎知道,这无心崖下封印着什么。 是了,他好歹是天云宗掌门,理应无所不知的。 “师尊,这无心崖下,究竟封印着什么?真的是什么上古凶兽吗?” “不是。” “那是什么?” “不可说。” 司空公麟不是想当谜语人。 而是那个东西,不能说。 在掉坠入封印后,他们的存在,就已经被那东西察觉到了,而一旦将祂的存在说出口,就类似于某种言语召唤,届时,他们会死得更快。 路小堇隐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再往下问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好好养伤。”司空公麟揉了揉她的脑袋,“一切都会好的。” 他说着,托起路小堇的身体,将她放在了近半人高的石头上,然后俯身,利落地用水替她清洗了一下膝盖上的伤口,简单包扎好。 突然,路小堇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安。 她环视一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她。 但四周无声无息。 路小堇闭上眼,仔细听着。 “沙沙——” 可除了树和杂草被风吹动的声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东西靠近。 但路小堇却觉得那东西离她越来越近了。 她睁开眼,猛地朝左边看去。 却只能看到树影,黑压压的一片。 “在看什么?”司空公麟替她包扎好,起身问道。 路小堇回头:“没有。” 司空公麟顺着她的视线,若有所思地朝左边看了一眼,没再问什么,只是背对着路小堇蹲下身: “上来吧,为师背你走。” 路小堇确实走不动,也没客气,直接趴了上去。 司空公麟又看了一眼左边,然后毫不犹豫朝着右边去了。 崖下是没有路的,杂草荆棘丛生,加上天黑看不清脚下,只能慢慢探着往前走,以免跌入什么沼泽和洞穴中。 好不容易走到山崖边,突然,路小堇背脊一凉。 像是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 冰凉的,阴冷的。 路小堇身体一僵,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萦绕心头。 那种恐惧感很难言表。 不是她在害怕,而是身体在害怕。 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察觉到了危险,因为对方过于强大,强大到能随随便便碾死她,所以身体在恐惧。 路小堇咬了咬牙,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可她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身边。 突然,阴风阵阵。 有些声音,隐约从风中传了出来。 “过来——” “过来——” “吾需要你——” 一开始,那声音模模糊糊的。 渐渐的,越来越清晰。 也越来越大声。 路小堇心底的恐惧,也越来越强烈。 她想逃。 但现下的情况,她逃不掉,别说逃了,她甚至连走路都难。 好在,这声音,司空公麟听不见。 “过来——” “过来——” 那声音如招魂一样,不紧不慢,不大不小,就只是那样一句又一句地重复着。 司空公麟是听不见的。 可突然,他停了下来,很自然地转换了方向,朝着路小堇刚才看的方向前行。 “师尊?” “嗯。” “你要去哪儿?” “去见祂。” 第440章 咱蛤蟆哥,也是霸道神灵上了 司空公麟被控制了。 可为什么? 明明他没听到声音,为什么在声音响起后,他还是被控制? “祂是谁?” “不可说。” “为什么要去见祂?” 司空公麟顿了一下,神志在渐渐丧失,他近乎机械性地回答了一声: “为师看到他了。” 看到? 路小堇顺着声音的方向往前看。 “过来——” “过来——” 在极远的地方,隐约能看到一团像是包裹着红光的雾。 可在四处都是鬼火的地方,这看似古怪的东西,其实并不会太引起人的注意。 ——没准,它只是被雾气笼罩的鬼火呢? 而且看不清,连路小堇都看不清。 灵瞳都看不见的东西,司空公麟却说他看见了? 这怎么可能? “师尊,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司空公麟没了反应。 路小堇不再试图询问,只是趴在他背上,静静等着见那邪物。 那邪物控制人的手段,很像神迹。 若真是神迹,她不怕。 毕竟,她拥有吞噬的能力,该怕的是神迹才对。 但她总觉得,那邪物不是神迹。 否则,司空公麟之前就无需巴巴地送她去大荒秘境,而是直接丢进无心崖了。 而且,这里面的东西,气息跟神迹不太一样。 或者说,这邪物更强大。 司空公麟背着她,走进了雾。 “过来——” 雾只有薄薄一片,穿过雾,路小堇一眼就对上了那高高悬空着的,一个巨大的红色眼珠子。 她本以为,雾里的红色是光。 但原来不是。 是眼睛。 一只如脑袋大的眼睛。 而那眼睛下面,堆着无数的死虫卵,山一样的高。 虫卵之山上,还零散丢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怪物残肢。 “大乘期二阶?” “不错不错,这天云宗,也算是出了个能入得了吾眼的弟子。” 眼珠子说着,蠕动了一下。 等一下! 蠕动? 这世上,有一些东西,因为不太容易观察到,在它静止的时候,你几乎无法感知到其存在,但只要它一动,就能感知到。 比如,面前这只眼珠子。 路小堇这才注意到,这其实不仅仅是一只眼珠子,而是一只巨大的蜈蚣! 透明的蜈蚣! 祂应该是受过重伤,被伤到只留下了一个眼珠子,封印在这里。 但祂在努力自愈。 比如此刻,它的脑袋已经长出了一层小小的硬壳,身下也隐隐有几根蜈蚣足在慢慢化作实体。 但祂伤得太重了。 一边自愈,一边又在受伤。 祂那刚好不容易才自愈的蜈蚣足,突然像蜕皮一样,掉在祂身下的那堆虫卵残肢上。 所以,那散乱的残肢,都是祂蜕化的。 而虫卵,则都是残肢化成的。 那蜈蚣足,路小堇之前见过。 ——先前她放牛时,从牛嘴里抢来的那根怪物爪子,与这几乎一模一样。 路小堇之前一直不解,天云宗的那么多虫卵和源源不断的灵气,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还以为,是司空公麟在不断残杀孵化出怪物的修士,以此来供养天云宗。 但原来不是。 一直在用虫卵供养着天云宗的,是这只被封印着的大蜈蚣! 路小堇很肯定,祂不是神迹。 与其说是神迹,倒不如说,祂很像孑孤。 像一个,残缺的神灵。 “过来,再过来一点。”大蜈蚣从虫卵堆上爬下来,慢慢朝司空公麟蠕动过去,上下打量着,“这具身体很不错,吾很喜欢。” 大蜈蚣看司空公麟的眼神,不仅像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还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因为大蜈蚣眼神中有觊觎。 是的,觊觎。 祂在觊觎司空公麟的身体。 可身为天界之物,身为如此像神灵,且比神迹强大的存在,怎么可能会觊觎一个人类? 可偏偏,大蜈蚣就是在觊觎。 而且,觊觎得有几分贪婪了。 天界。 神灵。 觊觎。 孑孤。 … 路小堇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她想抓住,但没能抓住。 “你喜欢他的身体,为什么?”路小堇捂着生疼的脑袋,死死盯着那只红色大眼睛,发问,“你想要他的身体做什么?” 大蜈蚣的觊觎,不像是纯粹的献祭。 更像是想得到。 可祂能从一个人类身上得到什么? 大蜈蚣错愕看向路小堇。 其实从司空公麟和路小堇坠入无心崖后,他就感知到了两人。 但祂一直不曾将路小堇这个废物放在眼里。 不过此刻,在对上路小堇那清醒的眸子后,祂明显震怒了: “纯净之体!” “你就是纯净之体?” 他透明的蜈蚣身体在飞快蠕动,体内透出疯狂的杀意: “杀了她!” “快!杀了她!” 祂那疯狂杀意背后,似乎是无尽的恐惧。 祂在恐惧她什么? 路小堇不清楚。 她现在唯一能清楚的是,大蜈蚣急着想杀了她。 但再急,祂都没有自己动手,而是暴躁地让司空公麟动手。 路小堇立马就意识到,这大蜈蚣杀不了她。 至少,祂亲手不行。 “快!杀了她!” 话音刚落,路小堇就被司空公麟甩下了背。 司空公麟面无表情拔出剑。 他的剑很快,路小堇腿又废了,根本躲不了,所以这一剑下来,她必死无疑。 不过,路小堇也没想躲,只是快速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玉簪,划破了掌心。 空中,出现一束白光。 白光中,渐渐走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红袍癞蛤蟆。 “小新娘,因何事召唤吾?” 路小堇指着大蜈蚣: “祂要杀我!” 孑孤斜了一眼大蜈蚣,脸上的温和消失,十分淡漠地吐出一个字: “哦?” “敢动她?谁给你的胆子?” 孑孤声音很淡,那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在祂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路小堇在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 你别说,孑孤这逼装得真好。 虽然孑孤一到人间,就弱得跟个废物一样,连司空公麟都杀不了。 但无所谓,他装,且横! 路小堇就喜欢他这种看淡生死的嚣张。 不愧是看上她的男人。 废物,但霸道神灵! 但这逼,祂说装就装,那大蜈蚣能忍得了? 不得上去就是一个擒拿手,把他摁那儿啊? 可不是。 大蜈蚣不仅没拍死孑孤,反而颤抖着,极其恐惧地低下了头: “不敢。” 路小堇:“?” 哦? 蛤蟆哥。 看不出来,你拿的还是废柴打脸剧本啊? 第441章 孑孤骗了她!不止一次! 路小堇知道孑孤是邪神。 是强大的神灵。 但她更知道,邪神在人间就是个废物。 而大蜈蚣就不一样了。 虽然大蜈蚣是被封印在这里的,但即使祂只剩下一个眼珠子,却依旧能轻松控制司空公麟,并且杀了他。 怎么看,这两者中,都是大蜈蚣更胜一筹。 可没想到,最先低头的,却也是大蜈蚣。 只见大蜈蚣颤抖着,慢慢匍匐在地上,毕恭毕敬: “误会,都是误会,她是大人的新娘,我怎么可能会对她动手?” 大人? 这话说得十分卑微。 路小堇甚至听出了些许谄媚的意味。 大蜈蚣在颤抖,在恐惧。 在孑孤面前,他不单单是没有反抗能力,而是连反抗都不敢。 路小堇突然意识到,大蜈蚣在见到她的那一刻,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和背后的恐惧,其实都与她无关。 而是跟孑孤有关。 孑孤大约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大。 更有可能的是,祂之前所谓的,没有能力杀死司空公麟的话,也都是假的。 祂只是不想她脱离控制而已。 “求大人恕罪。”大蜈蚣愈发卑微。 祂不敢再对路小堇动手,甚至怕让孑孤看出祂身上但凡一丝杀意出来,被祂控制的司空公麟,也在第一时间停下了杀路小堇的举动,呆呆地立在原地。 孑孤斜了大蜈蚣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向路小堇,眉眼再次染上温和的笑意: “小新娘,别怕。” “有吾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路小堇不动声色摸到腰间的刀,看向大蜈蚣: “祂是谁?” 孑孤:“神的遗弃。” 神的,遗弃吗? 从一开始,路小堇就对这个词产生了不解。 神的遗弃,相当于神想丢掉的垃圾。 垃圾,为什么要往人间丢? 而且显然,天道并不允许这些垃圾丢往人间。 神的遗弃,听起来很弱,实则很强大。 那些各种各样的怪物,便是因为想要躲避天道而依附于人,也照样强大。 否则,修仙界也不会存在。 先前路小堇一直以为,神的遗弃,指的就只是那群怪物。 但显然不是。 孑孤说大蜈蚣也是神的遗弃。 可分明,大蜈蚣比起神的遗弃来说,更像神灵。 祂和孑孤身上的气息,几乎一样。 即使身躯残破,也依旧一样。 难不成,天界是会将战损的神灵,丢到人间吗? 不对! 有什么东西不太对! 路小堇脑子生疼,总觉得自己即将抓住一些东西,却没能抓住。 她咬了咬牙,抬手指向大蜈蚣: “孑孤,帮我杀了祂。” 想不通没关系。 直接杀了! 神界不要的东西,人间也不要! 私以为,就大蜈蚣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孑孤理应抬抬手就能叫其湮灭。 但不是。 孑孤再次说出了那句废物的话: “吾杀不了祂。” “小新娘,你知道的,吾降临人间,无法干涉太多的因果。” 那路小堇多善解人意啊。 她当然是信孑孤的。 ……才有鬼了! 孑孤能杀死大蜈蚣! 这一点,路小堇非常肯定。 因为大蜈蚣在见到孑孤的那一刻,不是对高位者的恐惧,而是对掌握祂生死大权的闸刀的恐惧。 而且,在孑孤说杀不死大蜈蚣时,大蜈蚣眼底的恐惧并没有消散,反而更加谄媚了。 孑孤骗了她。 或者,不止骗了她这一次。 路小堇头太疼了,脑子里那乱成一团的思绪,在渐渐理顺。 但还不行。 还差点什么东西。 她捂着脑袋,死咬住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新娘,你怎么了?” “没事。”路小堇面无表情抬起头,“你真杀不了祂?” “嗯。” “那好,我来杀。” 在大蜈蚣错愕的眼神下,路小堇拿出笔墨,开始画弑仙符。 她不确定这符箓能不能杀死大蜈蚣。 但,何妨一试? 她闭上眼,先在脑子里画了无数遍,而后睁开眼,拿起笔,以最快的速度开始画符。 符刚画到一半,她就发现了不对。 可她想不出有什么不对。 等符箓画完,在收笔的那一刻,路小堇终于想明白有什么不对了。 ——没有天道! ——没有雷劫! 路小堇瞳孔微缩,惊愕地环顾四周。 鬼火,树影,虫卵…… 安静。 太安静了。 什么都没发生! 所以,这个地方,竟是完全与世隔绝,且完全避开天道的? 不对! 不对! “啊——!” 路小堇头痛欲裂,她抱着头,痛苦不堪地蜷缩在地上。 有什么不对! 究竟有什么不对! “小新娘,你很痛苦对吗?” “需要吾帮你吗?” 孑孤的爪子,轻轻抚过她的头,只需要路小堇一声令下,他便能给予她力量,缓解她的痛楚。 而就在他爪子触碰到路小堇的那一刻,路小堇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之前没抓住的东西,在这一刻,全都抓住了。 “原来,是这样啊。” 孑孤无法在人间久留,神的遗弃和神迹也不能,只能以附身的形式存在于人间。 也就是说,祂们都是不被人间接纳的。 既然不被接纳,那祂们就不是遗弃。 而是,入侵。 天道不允许祂们的入侵,但这些所谓的‘神灵’,却像邪物一样,在疯狂想要侵入人间。 无心崖的阵法,不是用来封印禁锢大蜈蚣的。 而是用来保护大蜈蚣的。 这是祂留在人间的唯一法子。 祂不是神的遗弃。 祂和孑孤一样,就是神灵! 祂之所以只剩下眼珠子,大约就是侵入人间所付出的代价。 如果这个猜测是合理的,那孑孤让她成为新娘,就绝不会是让她成为神灵。 而是想要依靠她,侵入人间。 可,怎么侵入? 大蜈蚣在看到司空公麟时,那觊觎的眼神,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司空公麟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祂成功侵入人间吗? “啊——!” 路小堇头痛欲裂,脑子里闪过一个猜想,但不敢确定。 “还差一环。” “还差一环。” 她需要一点东西,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神迹。 她需要再见一个神迹。 活的神迹。 届时,她大约就能知道一切真相了。 路小堇撑着坐起来,指尖夹着弑仙符,看向大蜈蚣。 “弑仙符,杀——” 第442章 师尊,从现在起,徒儿便是你的眼睛 弑仙符汇聚了无心崖下几乎所有的灵力,疯狂朝大蜈蚣飞去。 一时间,狂风骤起。 逼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弑仙符的力量,几近毁天灭地。 可在看到大蜈蚣脸上那一抹不屑一顾的神情时,路小堇就明白,饶是强大如斯的弑仙符,也杀不死大蜈蚣。 “呵,区区弑仙符。” 大蜈蚣很不屑,只瞥了一眼弑仙符,弑仙符便彻底失去了灵气。 狂风在一瞬间消失。 一切,都归于平静。 “小新娘,你不必执着于杀祂。” “吾让他送你离开这里,可好?” 送? 果然,孑孤很清楚,这里不是用来困住大蜈蚣的。 而是大蜈蚣的避难所。 在这里,大蜈蚣就是主人。 只有祂想送人离开了,那人才能离开。 否则,只能一辈子被困在这里,所以司空公麟才会说,不必着急。 ——急也出不去。 “好,我不杀祂了。” 话音刚落,路小堇就倒下了。 孑孤这才发现,路小堇身下全是血。 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路小堇就捅穿了自己的心脏,血浸湿了她的衣衫,只是她一直蜷缩着,没被人发现。 而现在,她撑不住了。 她快死了。 “小新娘,你为何要自杀?”孑孤不解,眼底满是心疼和怜惜,“疼吗?” 路小堇很痛。 但她明白,痛在她身,疼在孑孤心。 路小堇也开始心疼孑孤了。 于是开口温柔安抚道: “小瘪犊子,装你**,迟早有一天弄死你!” “¥%¥¥%#%……”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叫孑孤错愕不已,他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但那抹杀意很快消散。 因为他杀不了路小堇。 换句话说,他救不了路小堇。 救不了,就困不住路小堇,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带着对他莫名其妙的怨恨重开。 “小新娘,你究竟在说什么?你为何突然如此怨恨吾?” 路小堇口吐鲜血,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一点抽离。 “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神的遗弃,对吧?” “祂就是神灵。” “你们是想侵入人间,对吧?” 路小堇伤得太重,这些话,几乎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没看孑孤。 而是一直盯着大蜈蚣。 她很清楚,她永远不可能从强大的孑孤身上,看到任何她想看到的东西。 但她没想到,大蜈蚣对此也毫无反应。 之所以没有反应,不是因为她说的对,也不是因为她说的错。 仅仅只是因为,祂没将他当回事。 “小新娘,不是这样的。” “你是我的新娘,你若有怀疑,有疑惑,可以问吾。” “吾是不会骗你的。” “吾也希望,你能全心全意相信吾。” 孑孤确实一直对路小堇很好,用心宠爱,保护。 但宠爱,是对下的。 保护,也是对下的。 就像对一只猫一样,我心情好时,可以逗弄一下,全心全意保护你。 但若有朝一日我厌恶了,想丢弃了,便能随意丢弃。 甚至,可以虐杀。 因为祂们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过,所以不论她说什么,对祂们而言,都无关紧要。 就算是她猜到了真相,又能如何呢? 现在的她,能改变什么吗? 不能。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趴在司空公麟的背上。 司空公麟已经被控制,正朝着雾气那边走去。 “过来——” “过来——” 痛——! 路小堇头抵在司空公麟肩头,好半晌才缓过来。 “师尊?” “师尊,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司空公麟没有反应。 路小堇头痛欲裂,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离开无心崖底,必须得先保证司空公麟不被控制。 但大蜈蚣究竟是怎么控制他的? 突然,那股冰凉的感觉,又贴上了路小堇的后背。 路小堇猛地回头,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但她却知道,确实是有东西贴在了她身上了。 ——透明的蜈蚣身体。 大蜈蚣的躯体是很大的。 可以说,整个崖底,都有大蜈蚣的触须在。 它们在蔓延,在扩大。 “过来——” “过来——” 大蜈蚣很强。 可同时,祂也很弱。 祂控制司空公麟,靠的也是这些触须吗? 路小堇仔细看了一眼司空公麟的身上。 但没看到。 没办法,透明的东西,必须得有参照物才能看得到。 比如大蜈蚣那只眼珠子。 只有移动时,才能察觉到祂躯体的存在。 而其余大多时候,都是无法察觉到的。 路小堇立马抽出匕首,在掌心划破一刀。 将血抹在刀上后,她快速朝身后那股冰凉的东西砍去。 “啊——!” 大蜈蚣一直很平稳的声音,突然变得暴躁。 “纯净之体!” “你就是纯净之体!” 四周的触须在疯狂蔓延,想要困住路小堇。 但困不住。 因为路小堇的血,它们甚至无法靠近她。 “杀了她!” “快!杀了她!” 司空公麟将路小堇摔在地上,拔出了剑。 路小堇则快速在他身上撒上血。 如果是触须的问题,那在司空公麟身上沾满她血的那一刻,就应该不受控了。 可没有。 下一秒,一把剑插进路小堇的心口。 “嗯——!”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不是触须的问题。 难不成,是她想错了,其实司空公麟听得见? 因为听得见,才被诱惑的? 路小堇稍稍缓了过来,从储物袋里拿出两把匕首,快速割开自己的手,在匕首上都抹上血后,分别从司空公麟的耳朵两边,快速刺了进去。 因为刀沾了她的血,且司空公麟被控制没反抗,所以这刀,很利索地就刺了进去。 血疯狂往外冒。 但司空公麟没反应。 依旧背着她,慢慢往前走。 “是纯净之体!” “杀了她!” “快!杀了她!”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不是耳朵? 那是什么? 路小堇捂着脑袋,头痛欲裂。 突然,她想起了之前她问司空公麟的话。 “为什么要去见祂?” “为师看到祂了。” 看到? 看到! 是眼睛! 大蜈蚣控制人,用的是眼睛! 路小堇抽出匕首,沾上自己的血,快速从司空公麟眼前划了过去。 “啊——!” 司空公麟半跪在地上,紧闭的双眼流出鲜红的血,痛苦不堪。 “发生什么了?” 他声音嘶哑,惯常冷静的声音里,罕见地夹杂了一抹慌乱。 他看不见了! 没有人,在突然看不见,满目漆黑的情况下,还能完全保持理智和冷静。 更何况,他还失去了灵力。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路小堇的手。 一如之前路小堇痛苦时,死死抓住他时那样。 “师尊,你被这崖下的邪物控制了,徒儿没办法,只能用这个法子救你。” 路小堇解下司空公麟头上的束发带,系在他受伤的眼睛上。 墨发倾斜而下。 “师尊,别怕。” 她轻轻抚上他的眼睛。 “从现在起,徒儿便是你的眼睛。” 第443章 第一次,他心疼她 血,染红了纯白发带。 在鬼火的映衬下,将司空公麟本就俊美似妖的容貌,衬得愈发妖冶。 他眉心紧蹙。 他在不安。 司空公麟不是生来就沉稳的。 而是在强大之后,他清楚无人能动他,无人敢动他,才能在面对任何事情都面不改色。 所以,真正让他安心的,是自身的强大。 可在坠入无心崖后,他灵力尽失,那一刻,他其实是慌的。 但慌,却还能冷静。 而这一刻,他眼睛被划伤,陷入一片漆黑中。 黑暗中,恐惧在无限蔓延。 从前那些,他以为已经被他遗忘了的软弱时刻,在这一刹那,蜂拥而至。 极度的不安,险些将他吞噬殆尽。 所以他只能尽力抓住路小堇。 只有这样,他才能有那么一丝的安心。 可真的能安心吗? ——路小堇疯了啊。 她是随时随地都可能会突然发疯的啊。 而就在他不安到极致时,一双小手轻轻捂住了他的眼睛,温热的掌心,在极力安抚他。 “师尊,别怕。” 她脑袋抵在他肩头,声音很近很轻,很温柔。 “从现在起,徒儿便是你的眼睛。” 他的眼睛? 这话,对正活在一片黑暗中的司空公麟来说,是绝杀。 他的心口,慢慢涌出了一丝不知名的情愫。 温暖,安心。 “师尊,你放心,有徒儿在,徒儿一定会带你活着走出去。” “我们都会活下去的,一定!” 司空公麟感受着她的存在,终于是平静下来,背着她慢慢站了起来。 “好。” “过来——” “过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不受影响?” “纯净之体!” “是纯净之体!” “杀了她!” “快!杀了她!” 一瞬间,周遭透明的触须,都在疯狂接近路小堇。 路小堇将手上的血,抹在她和司空公麟的身上,见那些触须不敢再接近,才拿出一块帕子,将掌心简单包扎了一下。 而后继续趴在司空公麟背上,轻声说道: “师尊,转身,往前走。” 路小堇将之前从七星宗器灵阁里拿出的那根棍子,送到司空公麟手边。 “师尊,前面有荆棘丛,你拿棍子探一下。” 司空公麟摸索着,在触碰路小堇的手时,下意识地反手一握。 握住了一只软软的手。 温软的,隐约能感觉到心跳的手。 在完全黑暗孤寂的空间里,她在身边,而他深知,她会一直陪着他,守着他,和他共生死。 这种感觉很微妙,很温暖。 从前的司空公麟不会在意这些。 强者,不需要人陪。 但此刻他需要。 而恰好,路小堇在。 司空公麟心头微柔,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嘴角上扬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他从她手中接过了棍子。 “嗯。” “前面有棵树,绕过去。” “再往前走一点,快到悬崖了。” “对,上面有一块峭壁,抓着旁边的小树就可以爬上去。” … 每走一步,司空公麟都能听见路小堇的声音。 那声音,叫人安心。 他从前为什么会觉得吵呢? “师尊,已经爬到一半了!我们就快能出去了!” “师尊,你累吗?” “我知道你累,但累在你身,疼在我心,就快爬上去了,真的!” … 司空公麟知道,无心崖封印所在的地方,不说高,也绝不算低。 依照他目前攀爬的速度,至少得爬一晚上才能爬上去。 可在路小堇嘴里,那封印似乎就在眼前。 只需要伸伸手,就能够到。 他知道她在骗他。 却也知道她是怕他担心。 但他并没有拆穿她,他很想听她的声音。 只要是她说的,无论什么,他都想听。 可渐渐的,路小堇声音越来越小了。 她好像很困。 不对,准确来说,她在变得虚弱。 “师尊,还有差不多两米远。” “这一次,徒儿说的是真的。” 真的是伸手就能够到了。 而路小堇因为失血太多,已经撑不住了,天边已经泛白,阳光洒了下来。 “师尊,天亮了。” 而后,彻底昏死了过去。 好在路小堇早早就用绳子将两人的腰死死捆住,否则她这一昏迷,往后一仰摔下去,怕是得摔死。 但路小堇捆的绳子并不严实。 加上要往上攀岩,已经昏迷的她,会受力会往后仰,绳子几乎要将她的腰给勒断了。 “小堇?” “小堇?” 司空公麟唤了她好几声,察觉她昏迷了,周围再次陷入一片安静和漆黑,他心头慌乱了一瞬,但他也明白,就快爬出去了。 这一次,路小堇说的是真的。 若非知道自己一定能活下去了,路小堇是不敢断不敢昏过去的。 可即使如此,司空公麟也还是心乱了。 他怕路小堇会死在这里。 他压下心头的不安,一手死死抓住旁边的树,另一只手从储物袋里拿出绳子,重新把路小堇从头到尾绑稳,确定她不会被勒着也不会往下掉后,才继续摸索着攀岩。 这一次,没有了路小堇的声音,他的世界,彻底陷入了死寂。 短短两米远,他却像是怎么爬都爬不完。 那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路小堇会疯。 水牢里,看不见出路,也看不见人。 长时间在黑暗里待着,人的感知会出问题,更何况,水牢还有痛苦的折磨。 人在那样的地方,活上十天半个月,根本不可能不疯。 意识到这一点,司空公麟的心揪了起来,生疼。 “小堇。” “小堇。” 司空公麟每爬一步,都会唤一声。 一如之前,他每爬一步,都会听到路小堇关切的声音。 那时,路小堇是希望他能安心。 而现在,他是希望路小堇能活。 可没有回应。 司空公麟就那样爬。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他只知道,那一小段路,是他至今而言,爬得最久最长的路。 突然,他像是冲破了什么一样,身上的灵气,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 身上的伤也是。 他飞身一跃,离开了封印。 眼前的发带飞了出去,眼睛在逐渐复明,他顾不得其他,指尖一点,身上的绳子断开,他立马勾住路小堇的腰,将之带进了怀里。 “小堇。” 他探了探鼻息和脉搏,确认只是昏迷后,松了口气,身形一闪,快速回了大殿,将路小堇放进了药浴池里。 路小堇浑身都是伤。 手掌和膝盖上糊满了血,整个人狼狈不堪。 但这一次,司空公麟却并不嫌她脏。 只是轻轻用水抹掉了她脸上的血。 “小堇,是为师不对。” “为师不该将你一个人丢在水牢里的。” 门口,正要进来换药浴的小童,见到自家尊上,用白皙干净的手,擦拭着路小堇脏兮兮的脸蛋时,人都傻了。 自家尊上,确实是生人勿近的吧? 这说摸就摸了? 完了! 他超爱! 第444章 师尊,这样哄孩子的话,你从未对徒儿说过 小童知道自家尊上坠入了爱河。 但没想到,他竟快溺死其中了。 路小堇这个癫子,真被他当成宝了。 小童目眦欲裂。 啊啊啊啊! 放开我家清冷高贵的尊上! 他快要土拨鼠叫出声了。 啊——! 然后,面无表情。 呵,人家尊上和自家徒儿不伦恋,轮得到他一个小童指指点点? “尊上。” “嗯。” 小童快速换了药浴,又溜了。 司空公麟捏了个诀,给路小堇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后,便守在一旁。 他没修炼,而是就坐在路小堇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路小堇昏迷了整整三天。 司空公麟就在旁边陪了三天。 “她什么时候能醒?” 正在一旁换药浴的小童手抖了抖。 “瞧着伤都差不多恢复了,应该快了。” 小童是个实诚人。 当晚,路小堇就醒了。 她眼神没那么癫狂了。 但她的脑子似乎受到了什么重创,人有点傻乎乎的,醒了也没怎么动,就只是那样坐在药浴池里,很安静。 “小堇。” 路小堇听到他的声音,好半晌才扭头。 “师尊?” “嗯,是为师。”司空公麟理了理她额前的湿发,“可感觉好些了?” 路小堇呆滞了半晌。 似乎无法理解这话的意思。 她像是傻了。 换作以前,她若是傻成这样,司空公麟肯定二话不说就会丢下她。 但现在不是。 他居然破天荒觉得,傻了也很可爱。 至少,比癫癫的天天想杀他要来得可爱。 司空公麟尽可能简短自己的话: “饿不饿?” “疼不疼?” “别碰这些,会受伤。” … 之后几天,司空公麟就像带孩子一样,给她喂饭,带她出去遛圈,然后继续回来泡药浴。 可其实,路小堇孩子的时候,他从未带过。 如此五天后,路小堇身上的伤差不多全恢复了。 但脑子依旧神志不清,很黏人。 司空公麟便将她带进了殿内,近身照顾。 此时,路小堇正坐在铜镜前,摆弄着上面的梳子。 一梳下去。 “唔,疼!” 头发打结,扯得她头皮疼。 一旁打坐的司空公麟睁开眼,见此,笑了。 他上前接过梳子。 “为师替你梳吧。” 他其实可以直接掐个诀,替她梳头,但他没有。 他拿起梳子,轻轻理着路小堇的长发。 一梳,再梳。 他的力气很轻柔,路小堇不觉得疼了,便笑了。 “师尊,你真好。” 她一笑,穿透铜镜,染了些许暖意在司空公麟的眉眼。 窗外阳光很好。 风也温柔。 司空公麟替路小堇盘头发时,路小堇已经快要睡着了,在盘好头发的瞬间,她脑袋一沉,直接往桌案上栽去。 就在即将栽上去的那一刻,司空公麟用手掌托住了她的脑袋,将她捞起来,放回床上。 他则在一旁打坐。 不多时,路小堇蠕动到了他跟前,脑袋枕着他的腿,又沉沉睡了过去。 司空公麟笑,理了理她脸上的碎发,继续打坐。 * 路小堇知道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但她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 她只是觉得,这世上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没有了实感。 世界是真实的。 而她,却像是一团虚无的灵魂。 飘啊飘。 飘啊飘。 她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没办法。 她总是陷入沉睡。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是醒着的。 身体醒着,灵魂却无法醒过来。 路小堇以为,这种情况会持续很久。 可其实没有。 因为很快,司空公麟就开始放她血了。 “嗯——” 血液在流失。 生命值也在快速下降。 正是这将死未死的紧迫感,强行让路小堇的灵魂,重新有了实感。 “师尊——” 老登,你这么能放血,怎么不去做血肠卖啊? 还能赚几个钱。 路小堇骂骂咧咧。 咧咧骂骂。 恨不得一脚踹飞老登的脑袋。 “小堇,你醒了?” 见路小堇清醒了,司空公麟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他先是抹掉了路小堇手腕上的伤,收回莲花座,然后顺手将她捞了起来。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可有哪里疼?” “你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为师。” 十分关切。 路小堇微笑。 怎么的呢,手腕这才刚被你割开放血,您老是真不知道咱哪儿疼? 路小堇开口就想来一句: “我看到你就不太舒服,老登,要不你死一个给咱助助兴吧?” 但这也就想想。 因为她若敢说这话,司空公麟就敢杀一个她给大家伙儿助助兴。 “师尊,我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 但一恢复力气,路小堇就开始上蹿下跳。 换作以前,司空公麟早就生气了。 可这一次没有。 当她翻到房梁上,直接把琉璃瓦都给他砸了的时候,他也只是很好脾气地说道: “小心着些,别摔下来了。” 路小堇感动了。 为了她的血,他真的,她哭死。 路小堇清醒了,但并没有维持太久。 她开始时而清醒,时而发呆,时而发疯。 次日,当夙夜来大殿时,路小堇就正在发癫。 她爬着爬着,一看到夙夜,就疯狂朝他窜了过去。 “大师兄!” “嘿嘿嘿——” “大师兄——” 她窜得太快了,夙夜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就甩出了剑。 但在那剑即将插入路小堇心口的那一刻,一强大的结界挡在了她面前,将剑弹了回去,她人也被司空公麟飞速捞走。 ——生怕结界救不下她。 “师尊?” 夙夜这才注意到,那在地上爬的怪异生物,竟是路小堇。 “师妹?” “师妹现在不是应该在水牢吗?” 但让他惊讶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一件。 司空公麟放下路小堇后,眼底满是夙夜从未见过的温柔: “可有受伤?” 路小堇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嘿嘿嘿笑着摇了摇头。 “没,嘿嘿嘿。” 那张脸可太脏了。 像是趴在地上啃草吃了一样。 满是泥不说,还绿油油的。 夙夜生出了退意。 生怕路小堇扑上来,脏了他的衣衫。 他以为师尊会直接将路小堇丢出去。 但没有。 非但没有,司空公麟毫不嫌弃地反而用帕子擦掉她脸上的泥,很自然地喂给了她一颗糖。 “不许再啃草吃了,不然就没有糖吃了,听到了吗?” 像在哄孩子。 若此刻在这里的人是祝季,他一定会当场阴暗,然后说上一句: “师尊,这样哄孩子的话,你从未对徒儿说过。” 可站在这里的人是夙夜。 他只是觉得,师尊对路小堇有些不太一样。 师尊看路小堇时,隐隐夹杂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情愫。 等一下! 夙夜面色剧变。 师尊应该,不会如此没有分寸,吧? 第445章 有悖人伦?可他修炼到如今的修为,不是为了去看人脸色的 夙夜失笑。 他在想什么呢! 路小堇对情爱一事,向来没有分寸,这他是知道的。 但师尊绝不可能! 师父救徒儿,很寻常不是? 师父对徒儿温柔,很寻常不是? 师父替徒儿擦脸,也,很寻常……吧? … 总之,都是很寻常的。 夙夜面色如常,作揖: “师尊。” “嗯,可有事?” 夙夜:“黎华锦第三式,徒儿无法参破其中奥妙,特来请师尊指点。” 话音刚落,路小堇就又巴巴朝他爬了过来,脸上依旧是癫狂与痴迷: “大师兄——” 嘎不了老登,就嘎夙夜。 大蛇怪,给她死! 路小堇爬得飞快,几乎是瞬间就从司空公麟跟前,窜到了夙夜跟前。 夙夜被吓到了。 自从上一次,在落花楼险些被她强了后,他对她就有了阴影。 如今一扑,宛若当日场景重现。 夙夜手脚发麻,浑身血液都在倒流。 不止如此,路小堇也太脏了! 她的脸虽然是被司空公麟擦干净了,但身上依旧脏啊! 衣裳上就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这要是扑他身上,他感觉自己会原地去世。 “大师兄,嘿嘿嘿——” 夙夜下意识就要拍死路小堇。 可不行。 师尊在。 平日里,路小堇但凡被磕绊了一下,师尊都会问罪。 若他当着师尊的面儿,拍死路小堇…… 嗯,问题其实也不大。 顶多也就两个结果。 第一,路小堇先死,他紧随其后。 第二,路小堇没死,他死。 总结:他必死。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结局是注定了的,不是吗? 如果不拍死路小堇,哦,他也想死。 那还不如同归于尽。 夙夜指尖蓄起灵气,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拖着路小堇一起下地狱,谁知路小堇刚飞扑到一半,身后就突然出现一双大手,扣住她的腰,将人捞了回去。 是师尊。 他将路小堇捞回去后,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温和,神色淡漠,隐隐透出了些许冷意: “小堇,见到人就扑,谁教的你?” 被捞回来的路小堇,先是一愣,随即咬牙切齿。 看吧,这俩师徒蛇鼠一窝! 一个都不让她嘎。 互帮互助上了还。 在司空公麟的威胁下,路小堇是不敢再扑过去嘎人了,低下头。 “徒儿不敢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见她乖顺,司空公麟倒也没再说什么。 总归,他以前确实没教过她这些。 没关系,以后他会慢慢教。 他声音又温和了些许:“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不止是对你大师兄,对其他师兄弟,也绝不可如此,明白了吗?” 看来老登不止想护着夙夜。 还想护着其他怪物。 路小堇骂骂咧咧。 “徒儿明白了。” “嗯,去玩吧。” 路小堇回头盯了夙夜一眼,有些不甘心,但只盯了一眼,便又活蹦乱跳扑蝴蝶去了。 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的夙夜,眉心跳了跳。 师徒之间这样,很正常,吧? ……正常个屁! 夙夜虽然自己不通情爱,但他不是瞎子,也不是没脑子,他能看得明白。 师尊分明是对路小堇,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愫。 这简直有悖人伦! 夙夜几乎可以想到,此事在日后将会引来怎么样的腥风血雨。 “师尊,师妹她……” 司空公麟:“她疯了。” 夙夜知道。 但他觉得,师尊更疯。 他委婉开口:“师尊,徒儿以为,不该让师妹留在这里……” 可不等夙夜说完,司空公麟就打断了他的话: “无碍。” 他不知道夙夜想劝什么。 但不论想劝什么,都无碍。 总归,他修炼到如今的修为,不是为了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去看人眼色的。 他要的,是不论他做什么,别人都来看他脸色,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更何况,这是天云宗,是他的地盘,他能将路小堇送进水牢,便能将她接出来,连借口他都不屑去想。 ——私以为,天云宗的诸位,肯定能自己找理由说服自己的。 他从不会为这些闲杂小事操心。 若想让他操心,那就先把脖子洗干净了再说。 夙夜被噎了一下,明白司空公麟的想法,他沉思了片刻,便没再说什么: “是,师尊。” 他是行事作风最像司空公麟的弟子。 是以,他也觉得,有闲心去考虑旁人怎么说,不若随心所欲一些,早日得道成仙。 “嗯,黎华锦第三式,你有何不解?” 夙夜执剑,将第三式打了一遍。 司空公麟看出了他的错处,简单指点一二,夙夜立马领悟。 “师尊,徒儿明白了!” 司空公麟颔首,脸上满是慈爱: “不错,你悟性极高,近来还突破了元婴期,但你切记,戒骄戒躁,凡事万不可操之过急。” “是。” 司空公麟查看了一下他的其他功法,都指点一二后,给了些许灵宝和丹药符箓,便将人打发走了。 夙夜离开前,回头多看了路小堇两眼。 他知道,师尊有分寸。 但路小堇没分寸。 他得再努力修炼一些才行,否则,日后怕是未必能护住自己这个师妹。 便是颠婆,那也是他师妹。 可不能叫旁人欺负了去。 * 路小堇近来清醒的时日越发多了。 是因为她意志有多坚定吗? 不是。 是因为司空公麟放她血放得越来越频繁。 短短十日,她就虚得跟个什么似的。 疯的时间越来越短。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 自然也能发现,司空公麟在渐渐变得不对。 他向来淡漠孤高的眸子里,渐渐浮现出了些许贪念。 但大约因为这一次的神迹,经过了江意浓的净化,所以贪念的力量,远远比不上之前的杀戮。 虽然司空公麟心魔依旧存在,他身后的黑气也日渐浓郁。 但与杀戮之气不同,他并未失控过,一直镇定如斯。 很好,这一次,看来很安全。 * 实则不是这样的。 司空公麟快要被贪恋折磨疯了! 从莲花座吸收路小堇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血能勾起人的贪念。 财、色、名、食、睡。 五欲之贪。 他的贪念并不强。 但,如果贪念就在眼前呢? 渐渐的,他开始觉得路小堇很香。 他总会控制不住地想凑近她。 到第十天时,他简直要压制不住欲念了,他抹掉路小堇手上的伤口: “疼吗?” “只要是为了师尊,徒儿都不疼。” 她说话时,嘴唇泛白,连呼吸都很香。 想亲。 司空公麟眼神迷离,微微俯身,离那唇更近了一些。 第446章 能自控,是老登的谎言 离得越近,就越能嗅到路小堇身上的气息。 鼻息间,全是让人失控的香。 但刚凑到一半,司空公麟便清醒了过来,他并没有立马支起身体远离她,那太明显了,只是故作漫不经心地喂了她一颗补血丹,然后才将其捞了起来。 “疼便是疼,你若不说,师尊便永远不会知道。” “下一次,记得告诉师尊,明白了吗?” 路小堇虚弱,但还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哦? 告诉他? 每次被放血,她都嚎得跟个鬼似的,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她放血给放死了。 咋,这都听不出来她疼? 所以,她是不仅得嚎,还得把‘疼’这个字给嚎出来? 路小堇懂了。 路小堇实施。 于是,次日,当手腕刚被隔开,路小堇就开始嚎: “疼疼疼疼——!” 那嚎得,跟宰猪一样,相当响亮,且直白,且响亮。 然后,司空公麟就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为师知道了。” 路小堇:“?” 啊? 你知道了? 你就只是知道了? 是了,昨天司空公麟只是说,让她疼的时候告诉他。 也没说,告诉了,血就能放少点。 路小堇登时就蔫儿了。 嚎都嚎不出来了。 只是趴在地上,死鱼眼。 “小堇,为师放你的血,你这样疼,会恨为师吗?” 恨啊。 每天她都恨得在脑子里设想怎么弄死他。 这不才刚想到扒他的皮吗?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的老登小人,正被绑在柱子上,痛苦哀嚎,死命挣扎呢。 路小堇是个老实且心直口快的人,自然得有话直说: “不恨,师尊是徒儿最喜欢的人,不论师尊做什么,徒儿都不恨。” “更何况,徒儿知道,师尊是有难言之隐的。” “徒儿得体谅师尊。” 难言之隐你****! 司空公麟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惭愧。 他其实也没什么难言之隐。 以往会无所顾忌地放她的血,只是因为,他从未当她是个人罢了。 而现如今,他把她当人了。 司空公麟叹了口气,抹掉她手腕上的伤: “放心,以后为师不会了。” 哦? 真的吗? 我不信。 果然,次日,该放血,还是放血。 路小堇趴在地上,跟尸体一样了。 她越来越虚了。 越虚,清醒的时间就越长。 没办法,再不清醒,她怕是会死。 ——人呐,就是太擅长自救了。 换做以往,路小堇这样趴在地上,司空公麟只会觉得脏。 可现在不是。 他现在是怕她冷。 他将路小堇捞了起来,替她拢了拢狐裘大氅。 “可冷?” 倒也不冷。 只是浑身都要冻僵了,脸巴子都冻青紫了,快要冻死了而已。 这怎么能算冷呢? “冷——” 路小堇顺着司空公麟捞的动作,直接扑进了他怀里,双手在他腰上摸啊摸,感觉到他体内散出的炙热气息,人顿时暖和了不少。 殊不知,在感觉到温软入怀时,司空公麟眼底闪过欲念,身后的魔气渐渐溢了出来。 路小堇好香。 那股子香气,叫他有几分无法自持。 更何况,她离得太近了,几乎是贴在了他身上。 司空公麟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眼底闪过一丝难堪,立马将路小堇从自己怀里捞了出来,吃了好几颗静心丹,这才稍稍缓过来。 “师尊,徒儿冷——” 路小堇挣扎着又要往他怀里蹭。 司空公麟敛下眼眸,没允许她靠近,只是往她体内注入了些许灵气,暖和她的身体。 路小堇暖和了,这才没再扒拉他了。 他松了口气。 他很清楚,这些欲念,不是他的,是神迹的力量。 比如上一次,他就被那股力量拖进幻境,险些和路小堇一起被困死在了那里。 上一次,似乎是杀戮。 而这一次,似乎是贪念。 或许是因为他本身没多少贪念,他能感觉到,这一次的贪念,并不算太强大。 他能自控。 “可还冷?” 路小堇要翻白眼了。 当然冷啊! 这破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 但好在,有司空公麟的灵气护着,她堪堪是能感觉到脑子的存在了。 “好多了,徒儿没那么冷了。” 没那么冷,也还是冷。 司空公麟失笑,捏了捏她青紫的脸。 入手,一片冰凉。 她的脸,软软的,但很凉。 “嗯,为师知道了。” 他又给她注入了些许灵气,顺势在周边设下结界,挡住了寒气。 路小堇的脸这才渐渐恢复正常。 离神之莲三阶放血,只剩下两天。 这两天,路小堇一直在观察司空公麟。 她担心他会失控。 他失不失控没关系,但别再拉她下水了! 好在,这一次的黑气,远没有上一次的浓郁。 而且看得出来,司空公麟可以自控。 路小堇算是彻底放心了。 看来上一次失控,主要还是因为她的血没净化掉杀戮。 而这一次,有了江意浓净化,就不一样了。 然,放心早了。 能自控,是司空公麟的谎言。 在放完最后一滴血时,司空公麟身后的魔气,再次疯狂涌了出来。 “啊——!” 司空公麟即将失控。 路小堇想逃。 可她被放血,浑身软得跟个软皮虾一样,别说逃了,就是爬,她都爬不出去。 老登这个废物! 神迹都被净化了,他居然还能被贪念诱导失控。 废物! 路小堇骂骂咧咧,然后,失去了意识。 * 路小堇再次恢复意识,她正穿着天云宗外门弟子服,站在外门弟子堆里。 身边,是熟悉的弟子。 有扶桑,有岁锦,有初修…… 但幻象终究是幻象。 路小堇没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熟悉感。 所有人都惊喜仰慕地看着高处。 高处,是一袭白袍的司空公麟,他浑身都闪着白光,那张蝎子脸,竟显露出了几分神性。 “只要能渡过雷劫,司空尊上就能飞升成功!” “这百年来,还从未有人飞升成功,掌门尊上真乃修仙界第一人!” 飞升? 这就是老登的贪念? 是了,他都在人间能胡作非为横着走了,想要再贪,自然不会只是去造反当皇帝,而是飞升。 天边,渐渐破开了一个口子。 那口子里,漆黑一片。 路小堇瞳孔微张。 不对! 飞升之门,她见过! 她见过! “不要——!” “不要打开——!” 第447章 斩断情丝,情丝是,路小堇? 飞升之门,路小堇其实没见过。 她穿到原主身上后,修仙界还尚未有人飞升成仙过,她根本不可能见过飞升之门。 但,她见过。 不是眼睛见过。 是灵魂见过。 那种感觉很微妙,像是梦里的场景,突然出现在现实里一样,你说不出究竟梦到过什么,但你记得。 而飞升之门,就像是印刻在路小堇的灵魂里一样。 她不记得灵魂里究竟被印刻了什么,但印刻的感觉,会衍生到现实中。 比如,恐惧。 一如现在的路小堇。 她并不知道飞升之门打开后会发生什么,但她知道,不能打开。 “会死的——” “都会死的——” 路小堇想要阻止。 但极度的恐惧,让她的手脚开始短暂的失灵,她动不了了,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样,说不出话,也喊不出声。 只能眼睁睁看着飞升之门被打开。 那黑洞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路小堇的恐惧也越来越强烈。 她灵魂上的记忆,在渐渐苏醒,却又被另外一股力量给压制了下去。 “没关系的。” “这只是幻境。” “幻境里不论发生什么,都不是真的。” “飞升之门并没有打开。” 路小堇不断给自己洗脑。 渐渐地,那股无法自控的恐惧终于不再压制得她无法动弹,身体也可以动了。 但,幻境里的一切,真的都是假的吗? 这是神迹的幻境。 它本身是具有神力的。 那飞升之门,自然也是带有神力的。 打开了,真的会什么都不发生吗? “打开了!” “飞升之门打开了!” 修士们纷纷瞻仰,目露羡慕,都恨不得现在飞升的人是他们自己。 他们看到的飞升之门,白光闪烁,透着神性。 而路小堇看到的白光之门,黑气笼罩,隐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想要来到人间。 路小堇心底的恐惧,再次成千上万倍的增加。 她恐惧得胃里抽疼,那种极致的痛,一直蔓延到心口,然后浑身战栗,浑身都在疼。 “得阻止老登!” “必须得阻止老登!” 飞升之门绝不能打开! 老登也绝不能飞升! 否则,一旦吸收了老登的力量,这飞升之门的力量,怕是就真的再无法控制了。 所有人都会死。 而首先,她会和老登一起死。 路小堇知道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她也想要阻止。 但她不敢。 那种极致的恐惧,根本不是人的身体可以承受得住了。 她想逃。 不论飞升之门打开后,会发生什么,她都不想去在意了。 她只想逃。 好痛苦,太痛苦了! “轰隆隆——” 有雷声。 有天劫。 但天道没有出现。 没有天道。 所以那些所谓的天劫天雷,只是幻像,十分之弱,根本无法阻止飞升之门的打开。 “你们说,司空尊上能渡劫成功吗?” “自然能,为了渡劫,尊上可是连自己的亲传弟子都杀了。” 路小堇耳朵一动。 八卦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稍稍减弱了她的恐惧。 杀了亲传弟子? 是杀了祝季那个阴暗小公子? 还是杀了束楚那个天生坏种? “可不能胡说,尊上并非有意要杀她的,实在是她对尊上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尊上也是忍无可忍了,才会对她动手的。” 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路小堇人僵了僵。 啊? 那个被杀的人,该不会…… 该不会是她吧? “谁说不是呢,路小堇那个颠婆,那谁不想杀?” “可我听说,尊上对她也并非毫无情义,之所以会杀了她,只是想斩断情丝,稳住道心,飞升成仙。” “岂可胡说?尊上绝不是那样的人!” … 弟子们争论不休。 路小堇眼底闪过一丝癫狂。 哦? 老登人竟这样好? 飞升之前,还先送她上西天? 在极度的恐惧和愤恨中,路小堇脑子再次坏掉了。 她疯了。 疯子是不会恐惧的。 所以,此刻,即使飞升之门已经隐隐探出来了一团黑色的物体,她也没什么感觉。 她只死死盯着司空公麟。 而后,在一声声并不强悍的雷劫中,疯狂朝司空公麟跑了过去。 那腿脚抡得,都要起飞了。 “师尊——!” “师尊——!” “嘿嘿嘿——” 老登,一起下地狱呀! 路小堇癫狂笑着,掏出长剑,在剑上抹上血,在窜进雷劫后,她举起刀,猛地朝司空公麟手上的剑砍去。 看似砍剑。 实则砍剑灵。 她能弄死的,只有剑灵。 按理说,用她的血来斩杀剑灵,那真的是一斩一个准儿。 但这一次失效了。 倒不是砍不死。 而是没砍到。 她这边剑才刚举起呢,正在专心致志渡雷劫的司空公麟,眼皮都没抬一下,便轻手一挥,直接抹掉了她的脖子。 “嗯——!” 血。 好多的血。 路小堇捂着脖子,满手鲜血,应声倒地。 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司空公麟。 “师尊——” “师尊——” 但她脖子被抹了,虽然极力在喊着司空公麟,最后却只能发出轻微的声音。 她喊不出来了。 但她还是想让司空公麟死。 不甘心呐——! 不甘心呐——! “师尊——” “轰隆隆——” 在雷声中,路小堇捂着脖子朝司空公麟爬去,爬出一地血痕。 “轰隆隆——” 大约是血太鲜红了,司空公麟的余光,终于看到了路小堇。 他抹掉路小堇脖子的那一剑,只是顺手为之。 他没看清楚来人。 而现在,他看清楚了。 “小堇?” 司空公麟满眼错愕。 怎么会是路小堇呢? 路小堇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是在验心石与他结为道侣时,就被他杀死了吗? 她为什么还活着? 这一刻,现实与幻境,在疯狂杂糅,司空公麟头痛欲裂。 他不知道什么是真。 什么是假。 他只知道,路小堇正满身是血地朝他爬来。 一股强烈的痛楚,从心底涌出,蔓延到浑身上下。 是他许久不曾感觉到的,真实的痛楚。 “小堇——” 司空公麟还没理清楚思绪,就已经扶起了路小堇,捂着她的脖子。 “小堇,你别怕,为师会救你。” “为师一定能救你的!” 司空公麟心乱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 什么成仙。 什么飞升。 他都不要了。 他只想救路小堇。 他只要路小堇活着! 这时,路小堇死死抓着他的衣袖,想说什么,她脖子被抹了,听不清,但司空公麟看懂了。 她说的是:“师尊。” “醒过来。” 第448章 嗯,为师带你回家 在幻境里,司空公麟是无所不能的。 他想斩断情丝,那就能斩断。 他想飞升成仙,那飞升之门就能对他打开。 没什么能阻碍到他。 他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一切都过分顺利,顺利得没有实感,但,又似乎理应如此。 直到,已经死了的路小堇,捂着脖子,浑身是血,虚弱但拼命地朝他爬来。 一个已经死在他手上的人,再次出现,司空公麟脑子里想到的,却不是害怕。 而是,心痛。 “小堇——” 他应该心痛吗? 他觉得不应该。 毕竟,他都亲手杀了她,这就证明,她于他,不过尘埃一般,可有可无。 但不是的。 杀死她时,他心如止水,可现在,他在意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扶起路小堇的。 他只知道,他捂着她脖子的手一直在抖。 “小堇,你别怕,为师会救你。” “为师一定能救你的!” 司空公麟是无所不能的。 他想救一个人,那就一定能救。 他不想让路小堇死,那她就一定不会死。 这是这个世界的准则。 可这一次,准则失效了。 不论他怎么想愈合路小堇脖子上的伤口,都无法做到。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伤口,无论如何都愈合不了?” 司空公麟救不了路小堇。 他只能捂着路小堇的脖子,想尽可能延缓她的死亡。 不知缘由,但他不想她死。 也无法接受她死。 “为师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才能救你?” 就在他快要崩溃时,路小堇的手,死死抓住了他。 “师尊——” 她发不出声音。 但可以看到她的唇语。 “师尊,醒过来。” 醒过来—— 这三个字,像是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将司空公麟凭空拽进了一个有实感的世界。 醒过来? 什么醒过来? 意思是,他现在正身处某个幻境之中吗? 一些被拽入幻境后刻意隐匿了的记忆,在此时疯狂席卷而来。 其实人是很容易沉沦幻境的。 因为在这里,你可以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地得到一切你想得到的东西。 便是想起了现实,大多数人也会忽视,然后继续沉沦。 司空公麟倒也愿意这样活着,若是,没有路小堇的话。 可现在,路小堇就要死在他面前了。 在幻境中,他一定不会死,但路小堇会。 她在这里死去,在现实中,怕是也会死去。 “幻境么?” 司空公麟回头再看了一眼飞升之门。 飞升,那是他做梦都想要的东西。 神迹是天界之物。 所以这飞升之门,也未必是假的。 他是愿意留下尝试的。 但,不能。 那样会彻底失去路小堇。 而他不愿意失去她。 司空公麟这时才意识到,他大约,是真的有点喜欢路小堇。 他的道心,不再完美无瑕了。 至少,他舍不下她。 司空公麟垂眸,俯身拥着血泊中的路小堇,轻声道: “嗯,为师带你回家。” * 路小堇疯了。 但在脖子被抹掉后,随着生命值的急速下降,她又清醒了。 她快死了。 她很清楚,她若是在幻境中死去,那在现实中,她也会一并死去。 她不能死。 否则就是循环死。 她得活下去! 而活下去的关键,是司空公麟。 在死死抓住司空公麟衣角的那一刻,她想说的其实很多。 而如果唾骂不算的话,那就没多少了。 可她脖子被割破,根本骂不出来。 路小堇疼得都要翻白眼了,最后只能拼命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师尊,醒过来。” 老登你没那本事,练什么神之莲! 练就练吧,你知道自己是个废物,会失控,特么怎么还敢来第二次的? 会失控就会失控吧,爱怎么死就怎么死吧,特么别拽着她啊! 她不想死啊! 她想活啊! 老登,你#¥@¥%…… 不过,路小堇也没指望一句话就唤醒司空公麟。 毕竟,这可是幻境。 能被拽进幻境里,贪念一定至深。 好的。 重开。 殊不知,下一瞬,她就听到了司空公麟的声音: “嗯,为师带你回家。” 回家,么? 下一瞬,路小堇意识全无。 * 司空公麟清醒的那一刻,怀里是浑身血,已经昏死过去了的路小堇。 他快速抹掉了她脖子上的伤。 而后探了探她的脉搏。 好在,还有心跳。 她还活着。 他松了口气,轻轻将人拥入怀中。 这时他才发现,他的手一直在抖。 他横抱起路小堇,回到药浴池,将她放入水中。 “尊上,大师姐这是怎么了?”小童进来换药浴时,看到脖子都差点断掉的路小堇,心下惊了惊,“她怎么会伤成这样?” 司空公麟没有应声。 他的事情,还不需要向小童解释。 小童也没想得到解释,只是快速换了药浴池,确认路小堇的伤在慢慢痊愈后,这才悄无声息离开了。 之后,司空公麟就守着路小堇。 一连守了两天。 这两天,慢慢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 他该不会,真对自己徒儿生了那些不该有的情愫吧? 司空公麟不愿相信。 所以次日,他便不再守了,而是开始闭关修心。 * 等路小堇醒来时,已经是七天后。 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江意浓。 见她醒了,江意浓疲惫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喜意,但再一抬眸,便又是那凶狠不屑的冷笑: “哟,你还没死呢?” 江意浓周身的灵气,在慢慢净化路小堇身上的痛苦。 路小堇靠近了她,伸手死死将她抱住,头贴在她怀里,一直混沌的脑袋,在渐渐变得清明。 她开始慢慢正常了。 “松开。” 路小堇不松。 江意浓说了好些狠话,却并没有推开她,只是任由她抱着。 于是,次日,司空公麟见到的,就是一个清醒着的路小堇。 “师尊!” 对上路小堇痴狂的笑,司空公麟闭关坚定了好几天的心,顿时又软了下来。 路小堇不疯了,是因为见过了他飞升,怕他离开,受到刺激才清醒过来的吗? 哎,这丫头。 究竟是有多喜欢他啊? 第449章 喜欢死老登了:喜欢死了的老登 路小堇当然喜欢老登。 简直喜欢死了! ——喜欢死了的老登。 老登人可太好了。 知道她之前精神出了问题,半疯不疯的,为了疗愈她,就让她每天接连不断地处于要死不死的微妙境地中。 逼她自救,她就只能想办法恢复正常。 真的,她太感激了。 所以,有朝一日,她也一定要让老登体验一下,这种要死不死的微妙感。 体验一两天可不够。 得天天体验。 “师尊——” 路小堇像水鬼一样从池子里爬出来,猛地朝司空公麟扑了过去,双手张牙舞爪,准备掐死他。 怨气简直压制不住了! 他大舅的! “师尊,徒儿好害怕,要师尊抱——” 司空公麟看着扑过来的路小堇,倒是没觉察出她的怨气,只以为她是欢喜他到了癫狂的地步。 让他有些难堪的是,见她如此,他心底竟也隐隐有几分欢喜。 她想要抱抱,他便下意识地伸出手,准备将她拥入怀中。 分明她浑身的水。 分明他应该是要嫌她脏的。 但他没有。 他无法接受任何人以这样邋遢的模样凑近他半分,但路小堇可以。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能接纳任何模样的她。 为什么? 司空公麟不信是自己动了心。 他道心坚定,是绝不可能动心的。 他估摸着,大约是因为路小堇的爱意过分汹涌澎湃了,那爱意单是沾染到他的身上一星半点,便足以影响他。 是了,他不是动心。 他只是在被迫接纳一份过分炽热的爱。 人,一旦被爱着,总会高兴的。 所以他会觉得欢喜。 在说服自己后,司空公麟的心顿时轻松下来,他伸手抵住了路小堇的脑袋: “为师教过你的,以后不要随意往人怀里扑,对师兄不可以,对其他师弟也不可以,不记得了吗?” 她那时疯了,可能不记得了。 但没关系,他以后可以慢慢教她。 他们是师徒。 他绝不会允许他们之间,产生任何一点见不得光的感情。 他倒是不在乎旁人怎么说。 但,他在乎自己怎么看。 他不允许,也不接纳这种破事,在清高如他身上发生。 “可你是师尊,师尊不是其他人。”路小堇拼命往前蛄蛹,“所以,师尊可以。” 师尊不是其他人? 司空公麟一顿。 心尖不知为何,染上了几分酥麻。 “也不可以。”他正色道,“便是师尊,也不可以。” 路小堇不甘心,瞅准时机,往前一扑。 她的速度很快。 但司空公麟抵住她脑袋的速度更快。 路小堇蛄蛹过去,蛄蛹过来,愣是没能靠近他半分。 她怨气更重了。 见死活无法都靠近老登,她便从储物袋里掏出之前在七星宗蘸屎的棍子,一边挥舞一边往司空公麟身边蹭。 “师尊,为什么不可以?” “徒儿就是喜欢师尊,就是要师尊抱——” 棍子上的屎,都已经干了。 但,架不住它该臭还是臭 司空公麟在看到那棍子的那一刻,人僵了一下。 真是好眼熟一棍子。 他眼睛还没认出这根棍子,身体就已经认出来了。 他下意识地想一脚将路小堇踹出去。 这玩意儿,不能靠近他半分! 也是忍了又忍,才没把她踹出去,而是自己快速后退远离。 ——能接受路小堇任何样子,是他的谎言。 至少现在这一刻,他无法接受。 永远都无法接受。 好险,差点就忘记,路小堇不只是个颠子,还是个喜欢玩屎的颠子。 喜欢她? 呵,喜欢不了一点。 “小堇,你且好好养伤,为师还有些事,便先走了。” 说罢,也不给路小堇任何反应的机会,身形一闪便离开了。 他一走,路小堇脸上的癫狂瞬间消失,只余下疲惫。 她收好棍子,又将自己泡进水里。 任由药浴没过她的脑袋,温热温热的,十分舒服。 她飘在药浴池上。 飘啊飘。 像一具浮尸。 也不知道飘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了江意浓的声音。 “死了没?” 死了。 不想动。 完全不想动。 有人说,如果有来世,他想当一棵浮萍。 路小堇不想等来世。 现在她就想当一棵浮萍。 “没死就起来吃饭。” 路小堇立马睁开了眼,利索地手脚并用,刨到了岸边。 “没死没死,能吃饭能吃饭。” 浮萍怎么了? 浮萍就不用吃饭了? 她龇着一口大白牙,眼神亮晶晶的: “今天吃什么呀?” 江意浓失笑,但立马又摆出恶毒的嘴脸: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有肘子,鲈鱼和虾……” 都是她爱吃的! 路小堇接过碗,哼哧哼哧就开始吃。 江意浓则坐在一旁看她吃,时不时出言刺她两句。 但在路小堇看来,那些刺不痛不痒的。 她之前问过小童,原来自从江意浓知道她在这里后,就每天过来照顾她,帮她梳洗,守着她。 路小堇也问过江意浓:“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江意浓却只是嗤笑两声: “好?什么叫好?我不过是做给他们看的罢了,现下,所有人都知道我心善,想来,若有朝一日我亲手杀了你,也不会有人觉得是我做的。” “路小堇,你记住,旁人嘴里的好,大多都不是真的。” “大多能叫人看见的好,都是做戏。” 但路小堇知道,江意浓是那少数。 她不是做戏。 她是真的对她好。 “这虾真好吃!” “肘子也好吃!” 路小堇拿肘子汤泡饭,开始疯狂炫。 江意浓抬眸:“对,就这样快点吃,到时候噎死,都不用我亲自动手杀你了。” 话音刚落,一块糯叽叽的肘子肉就送到了她嘴边: “真的好吃,你也尝尝!” 那筷子路小堇吃过。 她把筷子伸出去时,才察觉到不妥,刚要换双筷子夹,却见江意浓一脸嫌弃地张开了嘴,吃掉了筷子上的肘子皮。 “这味道,也就那样吧。” “那边那块瘦的也给我尝尝。” 分明就是很喜欢! 路小堇嘿嘿一笑,又夹起一块瘦的。 在瘦肉被夹起的那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似乎她们原本就该是这样相处的。 而与那感觉一起涌出来的,是极致的难过。 第450章 被嫌弃的路小堇的一生 路小堇的心在抽痛。 而后,面上一片冰凉。 她摸了摸脸。 不知何时,脸上全是冰凉的泪水。 “就吃你一块肉,至于这么舍不得吗?” “更何况,这肉还是我带来的……” 江意浓话还没说完,就被扑了个满怀。 温热的怀抱。 用力的怀抱。 似乎生怕她下一瞬就消失了一样,所以怎么都不愿松手的怀抱。 江意浓愣了一下,不知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眶泛红,但很快又恢复平常,冷淡地拍了拍路小堇的肩膀: “干什么?松开!” “你身上全是药水,我嫌脏!” 路小堇不放,死死揪着她的衣裳。 她其实什么都没想起来。 那些封存的记忆,本来即将破土而出,但又被什么力量硬生生压制了下去。 她虽然什么都没想起来,却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失去了一样东西。 失去了,江意浓。 一想到这里,她就无法自控地心痛。 “你到底怎么了?” 路小堇头埋在她怀里:“江意浓,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江意浓垂眸,半晌没应声。 “会吧?”路小堇抬眸,那双溢满泪的眼睛,很是坚定地看着她,“你说过你会杀了我,那就一定要说到做到,我没死,你就不许死。” 这样,她就是永远会陪着她。 说到这儿,她似乎感觉到了安心,又笑了,将那块瘦肉送到江意浓嘴边。 江意浓嫌弃地接过瘦肉,嚼了两下,许久才应了一声: “嗯。” * 如此,又养了几天,路小堇的伤算是彻底好了。 而这几天,司空公麟再没有出现过。 就连下山时,也是小童送的她。 “师尊呢?他怎么没来?” “尊上闭关了,让我来送你下山。” 路小堇不依不饶:“不行,我要见师尊,见不到师尊,我是绝不会下山的!” 她坚定往殿里蛄蛹,小童则把她团成团,坚定地把她往山下丢。 小童是绝不会允许路小堇去见尊上的。 人尊上只是一时眼瞎,才会瞧上路小堇。 现下尊上眼睛好了,不愿多搭理路小堇了,他自然不会让她再去乱尊上的心。 早点打包丢去外门,才是上上之策! 如此说来,当初路小堇想去外门,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儿了。 于是,小童将疯狂蛄蛹的她,丢下了山。 山下的弟子们见到她被小童从无心峰丢下来,都惊呆了。 “路小堇?” “她不是在水牢关着吗,怎么会从无心峰下来?” … 弟子们脑子宕机了一瞬。 但很快又开机了。 诚如司空公麟所想,不论他做什么,天云宗的弟子和长老们,都会找到恰当的理由,为他所有荒谬的行径做解释。 “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千面鬼。” “千面鬼似乎是想接近天云宗的弟子,谋划些什么,于是选择了路小堇,是了,咱出去的同门里,就她一个人最废物,若我是千面鬼,我也选他。” “尊上定是想抓千面鬼,才将她带上无心峰审问的。” “既然她能被放下山,就证明不知情,也不是什么奸细。” “换句话说,她连这点用处都没有。” … 一时间,弟子们看路小堇的眼神,都充斥了些许鄙夷。 路小堇沉默了。 她以为,她是奸细,会被鄙夷。 没想到不是奸细,也会被鄙夷。 ——被嫌弃的路小堇的一生。 路小堇是个多脆弱的人啊。 她开始伤心了。 开始难过了。 开始破碎了。 于是,她双手叉腰,开口就是一句: “你们懂个屁!尊上这是看重我!” 破碎? 破碎只是她的保护色。 她的底色,是破碎所有人。 弟子们都呆了呆:“啊?” “你们想啊,之前我被罚水牢,那水牢多可怕啊,你们谁见过有弟子活着从水牢里出来的?” 弟子们纷纷摇头。 “但我活下来了!是因为我太坚强了吗?不是!是因为我早早就被尊上带走了!” “说是审问,其实就是尊上看重我,不想让我死。” 她十分自信地摸了摸下巴:“前些日子,尊上收了江师姐为亲传弟子,我估摸着,很快就会轮到我了。” “没错,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即将成为亲传弟子的我!” “现在你们都多看看我,毕竟以后你们能见到我的日子就少了。” 弟子们沉默了。 他们的沉默,震耳欲聋。 如果说,先前还有人怀疑路小堇可能是亲传大师姐的话,那在这一刻,便再无人怀疑了。 ——他们都觉得路小堇有病。 ——有大病! “好好一个审问,她想得还怪多嘞。” “你们看她身上四处都是伤痕,虽然已经快痊愈了,但也不难猜出,她这些日子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尊上手段竟如此之狠?” “那怎么可能?尊上向来仁善,审问她的必定另有其人。” “看看,都快把人给折磨疯了。” … 路小堇其实已经清醒了。 但大约是因为她疯过,所以身上总还是带有那么一丝丝的疯劲儿。 不太明显,但能感觉到。 她身上这些若有若无的疯劲儿,都在坐实弟子们的猜想。 人有时候不会相信别人说出的事实。 但若是自己通过证据去猜测的,那可就太真实了! ——就算是错的,那也是事实,没有比这更真的事实。 “如此说来,她也怪惨的,毕竟,她也不是真奸细。” “只是被千面鬼遛了一圈,就遭这罪,可怜啊。”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她没死在水牢里,已经是很幸运了。” … 弟子们一个个的,都开始怜悯路小堇了。 人啊,一怜悯,就容易对人好。 于是,弟子们纷纷上前安抚她,并且适时送点东西。 多么感人肺腑的场面啊! 路小堇都要感动得哭了。 那她多好的人,当然是立马亲切温和地一一回应: “相信你们也看出来,尊上对我欣赏有加,所以你们对我好,是想早日与我结为道侣,好跟我一起鸡犬升天?” “哎呀,我都懂,那我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宠着你们啦。” “走走走,咱现在就去验心石!” 弟子们落荒而逃。 一边逃,一边怜悯。 路小堇能叫他们逃了? 他们逃,她就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就在她横冲直撞,一个人都追不到时,突然有人主动走了过来。 路小堇一个不察,撞进了他怀里。 一抬头,九条毛茸茸的狐尾猝不及防闯入她的眼里。 那只狭长的狐狸眼,染着笑意: “好久不见啊,猪头姑娘。” 第451章 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路小堇都能一眼认出他,然后爱上他 殷千君是来见司空公麟的。 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听闻司空公麟在找他。 他找,他便来了。 为什么? 因为他善! 好吧,事实与这,有一点点的小出入。 他来此真正的原因是,司空公麟让人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殷千君擅长隐匿。 但这隐匿,是对寻常人而言的。 在司空公麟面前,那隐匿屁用没有。 他若想让他死,他就得死。 他根本不能不来。 结果一来,就见到路小堇搁这儿抓人。 “哎呀,我都懂,那我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宠着你们啦。” “走走走,咱现在就去验心石!” 她笑得又癫又痴狂,左追右追喜笑颜开。 那路小堇多开心啊。 殷千君顿时就不高兴了。 他还搁这儿生死不明呢,她居然搁那儿又唱又跳。 说什么天涯海角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说什么愿意舍弃一切与他一起做魔修。 说什么愿意为他与全天下为敌。 呵。 都是假的。 都是为了自保骗他的。 连当时那些投怀送抱,应当也都是假的。 千面鬼心底的阴暗,瞬间疯狂地涌了出来。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而此刻,恶意加倍。 于是,他上去,任由路小堇撞进自己怀里,而后恶趣味地附在她耳边轻声道: “好久不见啊,猪头姑娘。” 经过上次一别,他的身份已经被拆穿了。 能叫她猪头姑娘的人,只能是千面鬼殷千君。 他倒是想看看,路小堇在得知他的身份后,会怎么做。 是当众大喊一声,暴露他的身份,让他杀死这里所有人。 还是她与他拼命,最后死在他手里? 但都不是。 因为下一瞬,路小堇就眼睛一亮,欢喜不已: “狐狸先生!” 怎么哪儿都有他! 是他的地盘吗他就敢进! “我等你好久了!” “你不是说要带我离开吗?我们现在就走吧!” 殷千君挑眉。 现在就走? 路小堇是真想跟他走,还是担心他待在这里,会伤害到其他弟子? 真不愧是正派修士啊。 永远都心怀善意,无论如何都想保住其他人。 但,他偏就不随她的愿。 “那他们怎么办呢?”殷千君说道,“你不是喜欢他们吗?要不,我把他们全都带走陪你?” 殷千君以为她会想法子拒绝,但没有。 路小堇不仅没拒绝,还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扭捏又害羞地看向他: “真的可以吗?其实不用这么多的,你随便带几个走就好。” 带走几个? 是想用这几个人,换其他所有人的命? 殷千君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谁知下一瞬,路小堇就继续说道: “我也不要多的,你先把这里的人掳完,再把内门弟子给我掳一半就行了,你知道的,内门弟子清高又瞧不上我,我早就想这样做了!” 掳不掳人根本不重要。 反正只要出了天云宗结界,老登就会感觉到,届时,殷千君必死! 毕竟,她一旦暴露身份,老登为了保住她,便是殷千君身份再特殊,再有用,也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留他了。 “否则,这要是以后走了,见不到他们,也得不到他们,我一定会难过的!” 殷千君沉默了一下。 沉默了两下。 本来吧,他以为她之前那些对他的觊觎,那些变态之举都只是为了自救和救人,所以他不高兴。 但现在,见她是真变态,真觊觎着所有人,他更不高兴了。 殷千君的脸沉了下来,阴恻恻的: “哦?你是说,你都想要?” “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连掌门尊上都……”路小堇话说到一半,察觉到殷千君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立马改了口风,“没没没,我其实都不想要。” 特么的,不要你又不高兴。 要了你还是不高兴。 是不是有病! 是不是有病! 路小堇只能死死扒拉着殷千君,笑得痴迷又癫狂: “我只想要你,他们我都不要了,你带我走好不好?” 殷千君挑眉。 这话,他听着倒舒心了许多。 但与此同时,他又开始怀疑路小堇此举,是不是在糊弄他。 直到,他听到路小堇说的下一句话: “我不要他们了,但也不能让他们成为别人的,所以,把他们都杀了吧?” 路小堇疯过,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那种淡淡的疯感,可太真实了。 殷千君又沉默了。 他突然意识到,路小堇可能不是装的。 她是真疯。 都杀了吗? 说实话,要杀了这些弟子并不难。 但,别说是杀这么多弟子了,就是随意杀一两个弟子,司空公麟都不会放过他。 你以为他杀的只是一两个弟子? 不,那杀的是天云宗的脸面。 届时,他必死。 “不想让他们成为别人的,是因为你还在乎他们,想要他们?”殷千君不紧不慢地开口,眼底闪过一丝凉意。 “那怎么可能!”路小堇摇头否认,“你若是不想,那便不杀了,我们走吧……” 快点去死吧! 殷千君刚要带她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若有所思地看向路小堇: “我听他们说,你是从无心峰下来的?” 不等路小堇回应,他就随手在路小堇的脖颈上划开了一个小口子,而后抹了一滴血嗅了嗅。 “是神迹的气息。” “原来,你就是纯净之体啊。” 那她先前对他说的那些话,真的都只是骗他的。 殷千君闭了闭眼,抬手直接砍断了路小堇的脖子。 人头分离。 血花飞溅。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在追着弟子们乱跑。 弟子们一边怜悯她,一边脚步抡得飞起。 “快跑!” 路小堇停下脚步,弯下腰,好半晌才缓过来。 她抬头环顾一周,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九条白狐尾。 四目相对。 殷千君那双狐狸眼挑了挑,暧昧不明。 还不等他做什么,路小堇就主动指向了他: “我喜欢他,把他给我摁住,我要跟他结为道侣!就今天,就现在!” 她满脸痴狂:“当然,你们也可以求一求我先跟你们结为道侣,毕竟,等我跟他结为道侣了,可就瞧不上你们了!” 弟子们:“!” 还有这好事儿? 殷千君挑眉。 果然,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路小堇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并且,疯狂爱上他。 第452章 跟他徒儿两情相悦?他算个什么东西! 弟子们纷纷朝那个倒霉鬼看去。 打眼一看,是个很普通的弟子。 一点都不出挑。 浑身上下,穿得也是严严实实,没一处叫人觉得放荡妩媚。 他这样都能被路小堇看上,只能说算他倒霉。 “真要帮路小堇吗?” “可他要是真被迫跟路小堇结为道侣,咱们算是助纣为虐吗?” “多可怜啊。” 弟子们都是好人。 踌躇不前了属于了。 好吧,其实并没有。 实际上,在路小堇说完这话的下一秒,就有弟子摁住了殷千君。 不止一个。 而是很多个。 死死摁着,那是生怕殷千君给逃了啊。 就,死道友不死贫道。 没办法,上一次路小堇要拉人去结道侣,那是挑着粪,把人追得四处跑啊。 连晚上都可能蹲你床边盯着你。 他们真不是想害殷千君。 但他们实在是太怕了! “路小堇,快来,我们帮你摁住了!” “是啊是啊,你现在就押着他去验心石吧,我们都给你作证,他是自愿的!” 路小堇眼含热泪。 都是好同门啊! “多谢!多谢!” 殷千君都被摁懵了。 第一反应,怎么的呢,这些弟子是都不怕死吗? 第二反应,不是,咱不是听说,这些正派弟子,都是大义之人,心怀苍生吗? 那怎么说给他摁那儿,就给他摁那儿了? 不等他回过神,路小堇就已经蹲在了他面前,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又揉了揉,笑得十分痴狂: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看上的人,这张脸,摸着是滑溜。” 说着,还舔了舔嘴角。 那模样,活像个地痞流氓。 “还有这嘴,一看就很好亲的样子。” 殷千君:“……” 虽是男人,但羞愤欲死! 路小堇作势就要摁着殷千君上去嘬两口。 殷千君想往后退,但被太多弟子摁着,根本没办法退。 他脸都被憋红了。 就在路小堇即将亲上去时,终于还是有弟子良心发现,拽住了路小堇的后领: “路小堇,你别这样。” 殷千君感动了。 他就说,正派弟子里,还是有良善的。 然后就听那女修为难地继续说道: “至少,至少得等去了验心石后再这样。” 有点良心,但不多。 路小堇一合计,手一拍: “对啊!走走走,先去验心石,不然他们还以为我是什么登徒子呢。” 众人:“……” 你以为你不是? 弟子们这样想,但弟子们不敢说,只是押着殷千君,跟在路小堇屁股后面,慢吞吞地朝着验心石去了。 殷千君不能去验心石。 首先,他不能跟路小堇结为道侣。 其次,一旦去了验心石,会暴露他魔修的身份。 被逼无奈之下,他心一横,趁着弟子们没注意,扭身挣脱开束缚着他的弟子们,转身便逃了。 “快追!别让他跑了!” “他若是脱身了,路小堇一定又会发疯!” “那谁知道她下一个会看上谁?” … 有了殷千君的前车之鉴,弟子们纷纷为自己的人身安全产生了担忧。 ——鬼知道路小堇一声令下,他们会不会也被摁住! 十分担忧。 无比担忧。 所以,绝不能让殷千君这个倒霉鬼给逃了! 于是,弟子们从被路小堇追,变成了去追殷千君。 屠龙者,终成恶龙。 “你别跑啊!路小堇人也不坏,是,她以前是喜欢玩屎,但现在其实已经不玩了。” “至少这两天没玩了。” ——被关在无心峰,谁知道她玩没玩。 ——反正没看见,就是没玩。 殷千君眸光微眯。 险些忘记,路小堇是从无心峰下来的。 她有可能就是纯净之体。 他怀疑了一下。 但也只是怀疑了一下。 现在的情况,根本轮不到他怀疑不怀疑。 逃走才是上上之策。 许久,他终于甩开了身后追着的尾巴。 “呼——” “人呢?” “居然真让他给逃了!” “我们也快逃吧!要是被路小堇追上那还得了?” 弟子们一哄而散。 这一批弟子散了,下一批弟子又被路小堇赶鸭子上架,追了过来。 殷千君见此,知道不能多待,就立马幻化成其他人的模样,快速离开了。 “人真不见了,路小堇,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你放心,等明天,明天我们一定帮你抓到他行不行?” 弟子们纷纷保证。 生怕路小堇抓他们去验心石。 路小堇见那九条尾巴消失,狠狠松了口气,有些疲惫地垂头: “嗯,好。” 她的疲惫,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伤心。 “看来她是真的动心了。” 这些话,后来被一字不差地传入了殷千君的耳中。 ——哎,她真是为他越陷越深了啊。 这些都是后话。 彼时,路小堇正佝偻着,朝外门走去。 刚到外门,就被扑了个满怀。 “路小堇!呜呜呜,你还活着啊!”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熬过来的!” 岁锦也从后面走过来,不动声色扶住了她的胳膊。 这些天,她们都在想法子去水牢。 但去不了。 别说她们两个外门弟子了,就是亲传弟子,也无法靠近水牢。 她们是想尽了办法。 操碎了心。 但这些,她都没说,只是浅浅一笑: “能活着回来就好。” 路小堇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然后反手给了扶桑后脑勺一下,指着前面那个小坟堆: “把那坟堆给我填了!” 扶桑撇嘴:“填啥啊,没准儿下一次能用上呢?这谁说得准呢?” 她这破嘴。 吉不吉利! 吉不吉利! * 这边,殷千君逃走后,上了无心峰。 他作揖:“尊上。” 他看得出来,司空公麟的实力又精进了。 是因为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他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司空公麟淡淡看了他一眼: “再动天云宗的弟子,死。” 不论他是谁,拥有什么力量,都得死! 殷千君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却很快隐藏: “便是两情相悦,也不可以?”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动声色观察着司空公麟。 想从他脸上验证些什么。 但没有,司空公麟面色无波: “你一魔修,也配说两情相悦?” 他一魔修,也配跟他徒儿两情相悦? 他算个什么东西! 司空公麟动了杀心。 第453章 我会回来接你,等我 觊觎他徒儿的,都该死! 便是殷千君也一样。 殊不知,殷千君在听到这话时,也动了杀心。 毕竟司空公麟这话太难听了。 要知道,所谓的两情相悦,只是他给天云宗的一个面子。 试问,就路小堇那种炼气二阶的废物,也配被他瞧上? 谁知,他全了司空公麟的脸面,司空公麟却半点脸面都不给他。 他怎能不起杀心? 但,杀心也只能暗暗起。 毕竟,他弄不死司空公麟。 “尊上说的是,是我逾越了。” 司空公麟淡淡点头,眼底的杀意稍稍淡了些许。 “嗯。” 殷千君手微微收紧:“可尊上,纯净之体已经吞噬了三个神迹,我想,尊上应该得做点什么了。” 再任由纯净之体这样吞噬下去,所有人都得完蛋! 而且,事到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可不认为,司空公麟还能控制得了纯净之体。 只有杀了她! 司空公麟:“放心,她不会再去吞噬神迹了。” 殷千君想翻白眼了。 也就是说,司空公麟还是不想动手。 他是疯了吗! 殷千君嘴唇嚅动了一下,无数脏话涌到嘴边,最后都只化作一句: “希望尊上说到做到。” 他是想骂。 但谁敢骂司空公麟啊? 司空老儿这货,那是听不得半点坏话的。 上一个骂他的人,现在坟头草比人都高。 “嗯,退下吧。” 殷千君转身便走。 既然司空公麟都不慌,那他慌什么? 大不了就一起死呗。 呵。 多大点儿事儿。 好吧,他还是放不下。 他怀疑路小堇可能就是纯净之体。 所以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潜伏在外门,准备接近路小堇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你们是没瞧见,昨日路小堇因为没能抓安义去验心石,可难过了。” 安心,便是昨日殷千君幻化的人。 殷千君眉头一挑,脑袋凑了过去。 “谁说不是呢,我还从未见她那样伤心过,看来这一次,她是来真的。” “若是真心,那便应当诚心以待,而不是威逼,她现在这番做派,谁能瞧上她?” “可路小堇脑子本来不太正常,你没见她被无心峰审问后,不仅不怕,还觉得是尊上想收她为徒吗?她是真脑子有病啊。” “就这样一个颠婆,你还指望她能懂什么叫诚心以待吗?” … 殷千君若有所思。 之后两天,他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路小堇,发现自从那日后,路小堇就再没纠缠过安义了。 也就是说,她喜欢的,不是安义,而是他。 殷千君心情莫名愉悦了不少。 而后,他又听到了些许风言风语。 大致就是,路小堇在无心峰是真被折磨过的,她身上四处都有受过伤的痕迹。 而且,她一被丢下山,就十分自信司空公麟会收她做小弟子,跟收江意浓一样,会办一个盛大的拜师大典。 脑子像是坏掉了。 殷千君的怀疑顿时全被打消了。 确认了,路小堇不是纯净之体。 她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纯癫子罢了。 殷千君临走前,在路小堇的床头放了一枝桃花。 还留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话: “我会回来接你,等我。” 便是凭着路小堇对他的这份无所畏惧,愿意舍下一切的爱意,他也一定会带她走。 她若是知道他对她如此有心,怕是会高兴死吧? * 人疯过之后,是会有后遗症的。 比如,在回到外门的第一晚,路小堇就无意识地爬进扶桑的被窝里,把人死死禁锢在怀里。 “谁!” “是谁想暗杀本公主!” 扶桑迷迷糊糊中,总觉得有刁民想谋害她,结果定睛一看,见锁在她身上的人是路小堇,便又立马放松下来。 她拍了拍路小堇铁臂一样的胳膊: “你松开一点,快把我勒死了。” 路小堇没松。 扶桑见也反正勒也勒不死,便没再管了,而是在打了个哈欠后,反手把路小堇也抱住。 远远瞧着,像两个连体婴儿。 不仅如此,路小堇还像是患上了注意力缺陷一样,有时候锻炼着锻炼着,脑子就会突然放空,精神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路小堇,你挑个水发什么呆!” “我的天,你这水,都洒半桶了吧!” 路小堇回神,这才发现桶里的水少了一半。 这样半桶水挑上去,是会被刘师兄骂的。 扶桑扶额,立马匀了些许给她,岁锦也给她匀了一些,三人桶里的水变得一样多了。 “嗯,这样就合适了,刘师兄一定瞧不出来,走吧。” 事实证明,刘师兄不是瞎子。 他甚至都没看三人的桶,就白眼一翻: “你们仨,都给我滚过去站着!” 三人一起被骂,一起被罚举着大石头面壁半个小时。 天渐凉,太阳不大,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路小堇眼神又开始涣散。 头顶上举着的石头摇摇欲坠。 这石头很重,从头上砸下来,能让她直接重开。 就在这时,旁边的扶桑开始絮絮叨叨: “路小堇,水牢是啥样子的啊?全是水吗?你这些天都吃的什么呀?有人专门给你送饭吗?” 水牢两个字,简直是绝杀。 那水牢里的腥臭味,恶心感,突然疯狂涌了上来,路小堇面色惨白的同时,人也清醒了过来。 手上的石头,瞬间举超稳了! 路小堇没应声,扶桑倒也不在意,只自顾自嘚啵嘚地继续说: “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狗哥下山,意外救了个孩子,孩子的爹娘还专门上山来道谢,狗哥也算是出了名了!” “现在不管谁想带东西给亲人,都不用自己去了,只要给狗哥几根骨头,狗哥就能帮忙跑腿,狗哥近来连骨头都吃不完。”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扶桑的话是真的多。 每当路小堇即将恍惚时,都会被她欢快的语调给拽回来。 扶桑身上有一股很直白且阳光的人气儿。 那种人气儿很特别。 跟江意浓身上的气息,有一点像,都有净化一些不干净的气息和痛苦的能力。 路小堇被那种特殊的人气儿所包围,终于是渐渐恢复正常。 她人也不恍惚了,开始努力修炼了。 得强大! 得再强大一点! 然后创死老登,把老登关进水牢里! 这天,她跟岁锦扶桑泡完药浴,刚要躺下睡觉,就见床头放着一支新鲜的桃花。 桃花下,放着一张纸条。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句话: “我会回来接你,等我。” 路小堇脸顿时就黑了。 翻译过来:我会回来杀你,把脖子洗干净,等我。 这人都走了,还要过来威胁她两句是吧? 好好好。 路小堇把纸条捏得皱巴巴的,眼底满是怨念。 到时候把他跟老登关一起! 死! 都死! 第454章 他总会将最好的给她 “咦,枕头上怎么会有桃花啊?”扶桑打着哈欠,一边钻进自己的被窝,一边把头往外探,“这外头,也没有桃花树呀。” 路小堇还没应声,扶桑就继续说道: “我知道了,是你今天修炼的时候,专门摘了放储物袋里带回来的对吧?” 扶桑又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 “下一次摘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也摘一枝回来放着,多好看呀。” 她迷迷糊糊说完,就沉沉睡了过去。 听她这样说,本想将这桃花扔出去的路小堇,沉思半晌,还是将桃花放在了扶桑枕头旁。 殷千君是个神经病。 但桃花不是。 放完后,她也沉沉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又钻进扶桑的被窝里,把人禁锢得死死的。 扶桑已经习惯了,直接反手跟她搂一起。 * 次日,路小堇在山里摘草莓修炼时,在拐角处碰到了等着萧均州。 确认她真的还活着后,萧均州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其实在这之前,他和君聿都在想办法进水牢探望,可进不去。 路小堇被带回无心峰一事,两人也都不知情。 虽被司空公麟瞒得团团转,但他们并不生气,而是庆幸。 庆幸师尊能护着路小堇。 否则,她大约是活不了的。 “师姐——” 还不等路小堇反应过来,怀里就被塞了一堆的灵丹和灵果。 险些抱不住。 “先前见你在大荒秘境时爱吃,我便想法子多摘了些。” 本来是想着从大荒秘境出来后,慢慢给她吃的。 谁知,还没出来他就失忆了。 还作证让路小堇陷入了险境。 以至于这些灵果,迟迟没能送出去。 灵果很香。 一到怀里,那香气就疯狂往路小堇鼻子里钻。 她将东西全塞进储物袋里,只拿了一个灵果,在衣裳上擦了擦,咬了一口。 “唔,真甜!” 萧均州笑了。 他知道路小堇在水牢里过得很艰难。 他也去向小童打听了一下,知晓路小堇先前竟是已经被水牢折磨疯了。 在见到路小堇前,他有很多话想说。 可真当见到了,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甚至不敢问,她在水牢是如何活下来的。 因为他觉得,单是让她再回忆一遍,也是一种折磨。 好在,她活下来了。 幸好,她活下来了。 “师姐,这有灵宝粥,你快尝尝。” “还有这福糕,也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 萧均州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路小堇少一点痛苦。 他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传闻这些东西能给人带来福气,所以他学了一遍又一遍,才做到堪堪能入口。 可能不会太好吃。 但,一定是有福气的。 如果福气能转移,那他愿意将自己所有的福气,都给路小堇。 “唔,好吃!” 其实不好吃。 从吃一口,她就知道这是萧均州自己做的。 萧均州从不下厨。 准确来说,除了外门弟子,其他弟子别说做饭了,连饭都是不吃的,自然不可能会做饭。 所以这些糕点和吃食,都不太能上得了台面。 但路小堇却知道,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吃食,已经是萧均州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他总会将最好的都给她。 “这福糕做得真好看。” 路小堇又吃了一口,感动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有许多感激的话涌到嘴边,最后都化作一句话: “你往福糕里放胡椒粉了?” 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喷嚏。 萧均州人都傻了:“啊?胡椒粉?不是酸梅粉吗?” 当时厨房里东西很多。 他是问过小童后才用的,生怕拿错。 每一锅他都尝过,应该都是没问题的啊。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最后一碟小糕点,那一罐酸梅粉用完了,他就从旁边拿了一罐。 “那,那是胡椒粉?” 他开始手忙脚乱了。 不用想都知道,那玩意儿究竟有多难吃。 “别吃了,剩下的都别吃了,我拿回去重新做了再给你。” 一边说,一边拿出帕子替路小堇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愈发不知所措: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该再问一问的,这两样东西长得太像了,我以为是一样的……” 说着,就要把路小堇手上的糕点扔了。 “不用。”路小堇把手上剩下的福糕全塞进嘴里,“胡椒味的,也别有一番风味。” 萧均州一愣,看着两腮鼓鼓的路小堇,突然笑了。 “嗯。” 他知道难吃。 也知道路小堇之所以愿意吃,是因为这些糕点都是他亲手做的,她不愿浪费他一番心意。 他懂。 所以他高兴。 “师姐,过两日,我就要闭关了。” “嗯?闭关多久?” “不知道,大约半年,大约一年,大约两年……” 萧均州很急着修炼。 从路小堇被关进水牢,他却连靠近水牢资格都没有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太弱了。 “好。” “师姐,好好活着,等我出关。” “好。” 不死之身,死不了一点。 路小堇想了想,从兜里拿出两个瓷瓶。 一个瓷瓶里,是静心丹。 另一个瓷瓶里,是她的血。 “这两个瓷瓶你收着。” 萧均州知道其中一个瓷瓶里是静心丹。 而另外一个瓷瓶里,不是静心丹,却有着比静心丹强大百倍的力量。 “师姐,这是什么?” “灵水。” 她说是灵水,萧均州就信了,根本没往人血上面想。 “多谢师姐。” 萧均州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印刻在脑海里,而后才离开。 两天后,君聿也来看路小堇。 也给了他一堆东西后,嘱咐关切了她好久。 离开前,又递给她一些灵宝: “这些是大师兄让我给你的,你且收着,师兄虽然性子冷,但还是关心你的。” 路小堇不信。 但路小堇都收了。 之后,路小堇开始沉迷于修炼。 修炼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什么都没发生,但她身强体壮,实力稳步推进。 她身边再没有出现过神迹。 路小堇以为,这是因为老登将她关进过水牢的缘故。 却不想,很快,噩梦就来了。 第455章 桃花上,长着人脸 这一年里,路小堇修炼得很顺利。 人也彻底恢复正常。 神迹的世界,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但她却知道,那些东西,从未远离过。 所以她不曾有一刻的松懈过。 修炼。 修炼。 还是修炼。 她将玉牌提升至炼气四阶,准备参加炼体三阶的试炼。 这期间,岁锦修行也是突飞猛进,突破筑基,成了筑基一阶。 短短一年多,她便从凡人,晋升到筑基期。 简直可以用天才来形容, 刘师兄既惊喜又羡慕:“你已经突破筑基,可要我帮忙安排参加内门审核考试?” 想进入内门,首先得笔试。 然后得通过内门院门弟子的测试。 得到认可后,才能进入内门,成为内门弟子。 可岁锦却拒绝了:“不必了,我在外门待着挺好的。” 刘师兄惊讶不已:“你可知,内门弟子的月俸,远不是外门能比的?” 修炼需要灵气。 天云宗虽灵气充足,但越到后期晋升,需要的灵气就越多,光靠宗门的灵气是远远不够的,只能从灵石里获取。 外门能提供的灵石并不多。 刘师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岁锦却并不心动: “师兄,我明白你的好意,但不必了。” 刘师兄错愕不已,既觉得岁锦固执没有远见,又觉得,自己手底下能有一个筑基期,倍儿有面子,一时间倒也没多说什么。 “好吧,你自己考虑清楚就行,什么时候想去参加内门考核了,你就跟我说,我替你安排。” “谢师兄,” “客气。” 刘师兄才是真的客气。 自从岁锦突破筑基后,他分配给岁锦的灵石,就远比其他弟子要多,其他弟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们现在巴结岁锦都还来不及呢。 旁边,路小堇啃着香瓜: “你为什么不去内门?” 岁锦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丹田:“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她什么都没说,却又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其实岁锦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不想去内门。 她知道自己应该去内门,但在突破筑基期后,她却莫名感觉自己体内多了一样东西。 如果她进入天云宗没认识路小堇和扶桑,只是天天自己埋头苦修,可能还不会察觉到。 但巧的是,认识了。 正是因为路小堇和扶桑时不时的插科打诨,让她有了一些别的体悟,也更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她能感知到,自己体内似乎寄生了一样东西。 而她的身体,就是这寄生物寄生和孵化的地方。 怪异的是,那东西,好像在她的灵根里。 或者说,就是她的灵根。 “我想,在外门,也能修炼得很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但莫名的,她就是很肯定这一点。 “唔,那倒确实。” 有天赋的人,就是身体适合孵化的人,即使只是靠着大蜈蚣提供的灵气,也足够快速孵化出怪物。 听到路小堇漫不经心的话后,岁锦心底里闪过了一丝异样。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通过她的身体,监视探听着路小堇,并且在操控她的思想,让她对路小堇的一举一动做出分析。 岁锦若有所思地看了路小堇一眼,强行将那抹若有若无的控制力压制了下去。 她知道路小堇身上有秘密。 但也是在这一刻,她才明白,那秘密究竟有多恐怖。 “路小堇。” “嗯?” “若有朝一日,我变得不像我了,你记得离我远一点。” “嗯?”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伤害你。” 她现在能压制得住,是因为那东西还没孵化出来。 可她知道,那东西迟早有一天会孵化出来,届时,她就未必能控制得住了。 路小堇顿了一下。 她错愕地看了岁锦一眼,在没孵化出怪物前,岁锦为什么能感知到这些? 正巧此刻,岁锦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 一时间,两人都隐隐明白了些许什么。 岁锦失笑,原来,路小堇真的知道啊。 路小堇再次惊愕于岁锦的感知天赋,许久才说道: “好。” “若真到那一日,你不必对我留手。”岁锦抬头看天,清浅一笑,“若我死在你手里,我不会怪你。” “好。” “你们在说什么?”扶桑从后面冒了出来,“明日便是炼体三阶的试炼,你们都准备好了没?路小堇,你一炼气四阶,真要去试炼啊?” 扶桑因为是符修的缘故,也突破了炼气七段。 “嗯,要去。” 扶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反正试炼又不会死人,通不过就下次呗。 多大点事儿。 “快快快,今天有油焖大虾,咱们得早点去,免得被人抢光了!” 虾都是天云宗自己养的,那叫一个鲜甜。 路小堇一听这话还得了,拽着两人就开始狂奔。 努力还是有回报的。 最终,三人都吃到了油焖大虾,里抄的芹菜。 “这芹菜也是好吃的。” “有大虾味儿。” 好在,岁锦是筑基期了,所有人都认得她,虽然没有虾,但食堂里打饭的师姐,还是给她们留了几道肉菜。 “多谢师姐。” “客气,不过岁锦师妹,你都筑基了,怎么还吃这些,该吃辟谷丹了。” 岁锦客气婉拒,而后将肉菜分了一些给路小堇和扶桑。 扶桑也不客气,哼哧哼哧就开始吃:“那师姐说得对,但外门没有辟谷丹可以吃,你可咋办啊?” “那就不吃,不吃,照样也能修炼。” 其实岁锦根本不愿吃辟谷丹。 她总感觉,那东西会让她更快地失控。 既然察觉到了,她自然不会吃。 * 当晚,路小堇做了个梦。 梦里,是一树桃花。 桃花上,挂着几张人脸。 “纯净之体,来——” “过来——” “吾在等你——” 似乎是神迹在召唤。 路小堇像是梦魇了,她挣扎了两下,却没能醒得过来。 渐渐的,她沉在了梦里。 “吾在等你——” 痛—— 万虫啃食的痛! 与在水牢里,一模一样的痛! 便是在梦里,那痛楚也分外明显。 “路小堇?”还在修炼的岁锦,察觉到路小堇身上的气息不太对,立马走到她床边,想要唤醒她,“路小堇,你醒醒——” 路小堇没醒。 她的额头,冒出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汗珠。 第456章 不是梦,她清楚地看见了,神迹在召唤她 那不是梦魇。 岁锦很快意识到,路小堇醒不过来,她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在了梦中。 她立马往她体内注入灵力,希望能缓解一下她的症状。 但不行。 不仅如此,在她灵力渡进路小堇体内的一瞬间,她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灵气被路小堇体内的力量排斥了。 那股力量分外强大。 她什么都还没做,就有一种被死亡逼近的感觉。 “噗——” 她吐出大口血。 “怎么回事?” 她捏了个净尘诀,抹掉了嘴边的血。 正是因为受了伤,才再次让她肯定,路小堇确实是被什么神秘力量控制了。 她救不了她。 也无法救她。 岁锦只沉思了一瞬,便立马从路小堇的储物袋里拿出了几张传音符,准备传音给司空公麟。 能救路小堇的,怕是只有他了。 可她还没燃传音符,旁边的扶桑就翻了个身,手脚都搭在了路小堇身上。 “嗯——” 路小堇猛地惊醒,坐了起来,喘着大口粗气。 岁锦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扶桑。 若是她没感觉错,刚才在扶桑将手搭在路小堇身上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力量被凭空碎掉了。 扶桑究竟是什么人? 她眼底闪过一丝深意,而后伸手拍了拍路小堇的背脊: “刚才是梦魇了吗?” 是梦魇吗? 路小堇也不清楚。 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她刚才真的感觉到有神迹在召唤她。 梦中剧烈的痛楚,深入骨髓,久久不散。 若那真的是神迹,得有多强大啊? 路小堇打了个寒颤。 “嗯,梦魇了。” 见她不愿多说,岁锦也没多问,只是又看了一眼扶桑后,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床铺。 路小堇希望,那只是一场梦。 但希望是一回事,她并不会不重视这场梦。 因为梦里过于痛苦,所以梦中发生的一切,她几乎都还记得。 “桃花?” “人脸?” 这些,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路小堇想不通。 * 次日,是炼体三阶的试炼。 炼体三阶的试炼,只有一关。 ——悬崖钢丝。 只见那两座高高的悬崖山顶上,悬着一根钢丝,那钢丝极细,悬崖上风很大,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站在悬崖上,往下一看,深不见底。 “这也太高了吧!” 弟子们脸都白了。 真的太高了! 高得让人胆颤。 “我先来吧。” 第一个过去的,是岁锦。 风很大,但岁锦已经筑基期,能设结界,风大半被挡住,掀不起波澜。 路小堇本以为,这一关,只考验平衡力和胆量。 但远不止于此。 在岁锦踏上去的那一刻,四周不知从何处冒出了无数利箭。 “那是什么?” “箭!” “我的天,这谁能过得去啊!” 对于还未筑基的弟子们来说,大风就已经让他们难以站稳了,而现在,再加上频繁射出的箭,那真是雪上加霜。 过不去,根本过不去。 一般来说,没有个炼气七八阶的能耐,是根本不可能来试炼炼体三阶的。 但架不住路小堇非要来。 其他弟子一看,路小堇一个炼气四阶都敢来,他们有什么不敢的? 于是一拥而上,非得来这里证个道。 然后,一个个看着眼前的钢丝,人都傻了。 不过岁锦的结界,既能挡风,也能挡大部分的箭,加上她平稳度本来就很好,一边躲避利箭一边走过去,还算是十分顺利。 “下一个谁来?” “我就不去了,你们知道的,我身体一直不太好,我就只是来看看你们怎么试炼的。” “对对对,我也是,我昨天受了凉,状态不好。” “我昨天掉了头发,这一关我肯定是过不了的。” 众人:“……”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就在弟子们你推我,我推你时,扶桑站了出来。 “我来吧。” 她踮起脚尖,走上了钢丝。 风吹起她的长发。 好吧,不只是吹起,而是吹得她摇摇欲坠。 “挖槽!” “好大的风!” 之前岁锦过去,过于平稳,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这风有多大。 扶桑立马拿出半品盾牌符,将大部分的风都给挡住,才堪堪站稳。 “天,还好我没上。” “要我,一上去怕是就掉下去了,毕竟,咱哪里比得上她一个符修,随时随地都能拿出符箓来啊。” 扶桑是罕见的符修,天赋绝佳,根本比不了。 最后,扶桑靠着那一堆一堆的半品符箓,愣是熬过了关。 “下一个谁来?” 弟子们纷纷退了一步。 路小堇没退:“我来吧。” “她?” “不是,她一炼气四阶,她是真敢上啊!” 路小堇上前两步,刚到关卡前,大风就疯狂袭来。 她知道这风很大,但真当亲自感受到的时候,发现她还是小看了它。 别说站上钢丝了,就是站在关卡前,她都快被吹飞了。 她极力地稳住下盘,踏上钢丝。 被吹飞。 嘎。 * 路小堇第二次踏上钢丝。 嘎。 … 路小堇第十次踏上钢丝,终于是稳住了下盘,堪堪站稳了,然后,旁边的利箭袭来。 嘎。 … 到第三十次踏上钢丝时,路小堇已经能靠着稳定性和一次次死亡后对利箭预判,走到钢丝的一半了。 本以为,这一次能顺利走过去。 但不行。 刚走到一半,风突然变了。 风里,开始夹杂沙子了。 只一瞬,路小堇的眼睛就被吹瞎。 “啊——!” 失去视力,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痛苦得蜷缩成一团,极力地缓解着痛楚。 不能直接走。 走到一半,有风沙,眼睛会瞎,而且疼,人一旦突然经历那样的剧痛和黑暗,就不可能在钢丝上站得稳。 她咬了咬牙,拿出丝带,将眼睛蒙住。 “挖槽?她疯啦?” “难不成是怕高,但这样还怎么走钢丝?” “她简直胡来!” 路小堇摸索着,上了钢丝。 一上去,就摔下去了。 嘎。 * 路小堇死了又死。 死了又死。 她不记得自己死过多少次。 她只知道,因为蒙眼死了太多次,以至于现在即使是闭上眼,她也几乎能感知到钢丝和利箭的走向。 终于,她还是通过了炼体三阶。 “恭喜,通过试炼。” 山洞壁上,浮现出了一张人脸。 “通过试炼,可得到传承。” 路小堇的手腕上,再次被印下了标记。 下一刻,剧痛传来。 “啊——!” 万虫啃食! 一树桃花,在她眼前缓缓绽放。 “吾在等你——” 路小堇眼睛上系着丝带,但她看见了。 她清楚地看见了。 所以,不是梦。 是真的。 神迹在召唤她。 第457章 我不用灵力试炼,是因为我不想吗? 从路小堇蒙住眼睛开始走钢丝的那一刻,弟子们人都傻了。 “走钢丝还敢蒙住眼睛,她是不是有病!” 他们知道路小堇有病。 但不知她竟有病到了如此地步。 这可是钢丝啊姐! 你不看你咋走? “其实蒙住眼睛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毕竟,这么高的地方,我一站上去,脚一软,可能就掉下去了。” “呵,我根本不敢站上去。” “总归,蒙住眼睛就不怕了,好歹是敢走上去。” “反正她就一个炼气四阶,根本不可能过得了试炼,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如此说来,路小堇虽有病,但在有病里,还是稍稍夹杂了一点小聪慧的。 风可太大了。 本以为,以路小堇单薄的身子骨,在站上去的那一刻,就会吹掉下去。 但不是。 您猜怎么着,路小堇竟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两个大沙袋,一手提一个,以保持平衡。 大风愣是没将她吹下去。 她开始慢慢往前移动。 虽慢,但稳。 “好家伙,这也行?” “但也就这样了,利箭很快就会射出来,她这样子,根本不可能避得开。” 试问,连看都看不见,怎么避开? 更何况,她手上提着两个重物,便是想避开,也很难掌控平衡吧? 可令人震惊的是,路小堇虽然蒙住了眼睛,却像是看得见一样,完全预判了利箭出现的时间以及速度。 “挖槽,她是怎么做到的?” “是利用的听力吧?” “她听力怎么可能会强成这样?” 炼体二阶的试炼是需要锻炼听力的,但对于能修炼的修士来说,却有捷径可走,他们根本用不上听力。 更何况,炼体三阶的利箭,不论是速度,还是频率,都比炼体二阶要强,加上还有大风干扰,寻常的听力,根本做不到躲过利箭。 但架不住路小堇死过太多次。 她不仅是依靠听力,还依靠了记忆,二者相辅相成,才能达到如今的地步。 “而且,她竟没用一点灵力。”刘师兄讷讷开口,“我当院门弟子这么多年,见过无数弟子进行体修试炼,可这其中,却只有路小堇真正做到了,只将体修当作体修。” “她从不在试炼的时候使用灵力护体。” “如此,方能将试炼的用处达到最大,磨炼道心。” 刘师兄很感慨。 路小堇:我不用灵力,难道是因为我不想吗? 弟子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眼神都有些复杂。 一直以为,路小堇是蠢。 却不想,她那是大智若愚。 而他们,总在修炼的时候走捷径。 现在能走捷径,那以后呢? 等日后道心不稳时,再来后悔,怕是为时已晚。 “师兄,我明白了,我想再试炼一次炼体一阶和炼体二阶。” 其他弟子也纷纷附和: “师兄,我也是!” 正是因为如此,后来炼体一阶和炼体二阶的试炼成功率,简直是直线下跌。 不过,天云宗弟子们的身体素质,倒是开始直线上升。 一时间,弟子们看路小堇的眼神,都热切了不少。 更让人惊讶的是,她手上的两个沙袋,不是累赘,而是将她留在钢丝上的利器。 不管她怎么歪七倒八,那两个沙袋,都能精准地套在绳索上,然后重新将她勾回来。 有弟子眼睛一亮:“沙袋居然还能这样用?” “也只有像她这样,不使用灵力体修,才能在危急时刻,想到如此好的法子。” “这就是试炼真正的意义啊!” 要知道,下山历练,并不总是能顺风顺水,也很容易不小心踏进禁制,丧失灵力。 许多弟子都会在此丧命。 但他们在那时若是有路小堇的这般能耐,便是进了绝路,怕也能绝处逢生吧? “师兄,我顿悟了!” 竟有弟子因为心结解开,直接进阶。 “我炼气六阶了!” “果然,修行最要紧的,还是修心!” 于是,弟子们愈发热切地盯着路小堇。 见路小堇顶住大风,躲过利箭,抗住风沙,一边提心吊胆的同时,一边又为她能安稳度过而格外激动和向往。 毕竟,那就是以后的他们! “后面的大风里,似乎有沙子!” “还好路小堇提前蒙住了眼,否则,这后半段要是瞎了眼,心里一慌,她怕也是过不去的。” “也算是阴差阳错化险为夷了。” 在众人注视下,路小堇愣是扛着两个沙袋,走到了对岸。 “恭喜,通过试炼。” 山洞壁上,浮现出了一张人脸。 “通过试炼,可得到传承。” 通过试炼,弟子们比路小堇还要欣喜。 “通过了!” “不用灵力,竟能一次就通过!这也太厉害了!” 如此难的关卡,在不用灵力的情况下,还能通过,这就意味着,便是不依靠灵力,人的身体本身也是很强大的。 思及此,竟又有人顿悟进阶。 “我也突破了!” 就在弟子们欣喜之时,对岸的路小堇,却突然如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地倒了下去。 “啊——” 路小堇蜷缩着,似乎痛苦到了极致。 “她怎么了?” “该不会是受伤了吧?” “受伤了还能坚持走完全程,实在是令人佩服。” “如此坚持,怕也与她一直不用灵力去试炼有关。” 修仙界,强者为尊。 而在炼体这一块儿,路小堇现在就是强者。 所以即使路小堇是颠婆,此时弟子们也是咋看她咋顺眼。 弟子们十分担忧地朝对岸去了。 “路小堇!” “你没事吧!” 弟子们都关切不已。 但他们咋咋呼呼满眼心疼地还没赶到,路小堇就已经被旁边的岁锦扶了起来。 “路小堇,你怎么了?”扶桑也在一旁,顺手扶住了路小堇的另外一只手,“你是受伤了吗?你说你,试炼的时候,咋一点灵力都不用?你这样不受伤才怪了。” 她一边说,一边上下扫了路小堇两眼,寻找着伤口。 但找半天都没找到。 就算是找到,也只是一些皮外伤,根本犯不着疼成这样。 扶桑还在疑惑,岁锦却已经看出路小堇的痛与受伤无关,然后不动声色将扶桑推得离路小堇近了一些: “你扶住她,我拿颗止血丹给她。” “好嘞!” 岁锦拿丹药的手很慢,一边拿,一边不动声色观察着路小堇的变化。 果然,在扶桑凑近路小堇后,路小堇的脸色,几乎是在肉眼可见地转好。 所以之前她没看错。 扶桑的身上,真的有特殊的力量。 与路小堇的秘密,相似的力量。 第458章 现在,为师想救你 路小堇痛。 太痛了! 万虫啃食。 她像是再一次回到了水牢里。 甚至于还要更痛。 但,也只是痛。 比起真被万虫啃食的被吃掉感,这样的痛楚,显然还能够接受。 至少,不会让人疯掉。 “过来——” “吾在等你——” 神迹在召唤。 每召唤一次,她就痛苦一次。 原来,这就是金色圆球口中所谓的,最后一次机会的意思。 因为在吞噬掉金色圆球后,便是她不靠近神迹,神迹也能召唤她。 而每一次召唤,带来的,都是巨大的痛楚。 无法避免。 无法解脱。 要么,去接近吞噬神迹。 要么,忍着,一辈子与这痛楚相伴。 可这痛楚,不是人能承受得住的。 至少,路小堇承受不住。 她除了寻找到神迹,继续吞噬,别无他法。 再无法回头。 所以,是最后一次机会。 “啊——!” “过来——” “吾在等你——” 一树桃花,再次在路小堇眼前绽放开来。 桃花上,是一张张人脸。 在笑。 这是在暗示她神迹的位置吗? 暗示得很好。 很神秘。 ——根本看不懂。 所以,过来? 过来你****! “路小堇。”耳边,是岁锦的声音。 路小堇能感觉到她就在身边,但她却又觉得,她离她好远好远。 她又开始有了不现实感。 “路小堇,你怎么了?” 是扶桑的声音。 路小堇开始耳鸣了。 已经快要听不见她们的声音了。 直到,扶桑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那一瞬间,她的脚顿时踩在了真实的地面上,手上也能感受到温度了。 耳鸣也在渐渐消失,扶桑的声音,在由远及近: “你是受伤了吗?你说你,试炼的时候,咋一点灵力都不用?你这样不受伤才怪了。” 岁锦松开了她,任由她整个人都靠在了扶桑身上。 那一刻她就明白,岁锦不仅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也发现了扶桑的不对劲。 她在帮她。 路小堇心底瞬间踏实了下来,死死抓着扶桑的衣角,一点一点感受着神迹召唤的散去。 岁锦喂给了她一颗止血丹。 “还好吗?” “我没事。” “没事就好。”扶桑双手叉腰,眼睛亮得跟什么似的,“今天也有油焖大虾,走走走,咱今儿一定要吃到!吃一大盘子!” 说着,抬手远远给刘师兄远远打了个招呼后,就拽着路小堇和岁锦就朝膳食堂去了。 身后追过来的弟子们:“?” 啊? 这就走了? 都不给他们问经验的机会? 弟子们悠悠地回头看向刘师兄。 刘师兄虚咳两声,就,自从岁锦突破筑基期后,他对这仨的态度就有点过分宽容了。 其实她只是对岁锦宽容。 但架不住另外两个不要脸。 “算了,随她们去吧。”刘师兄强行给自己留住体面,“你们要知道,这经验,别人给的,未必适合你们,只有你们自己闯出来的,才是你们自己的,你们要敢于尝试,敢于面对失败。” 弟子们眼睛又亮了:“刘师兄说的是!” 弟子们纷纷上去尝试炼体三阶。 然后纷纷掉下悬崖。 他们倒也不泄气,而是涌进了炼体一阶二阶的试炼中。 一遍遍尝试,一遍遍试炼。 过不了,根本过不了。 等弟子们都试炼完后,刘师兄才趁着没人时,偷感十足地也上去试炼了。 从开始试炼,到被炫飞,总共不过一秒。 他尴尬挠头:“这玩意儿,是难哈。” 好在没当着其他人的面儿试炼。 不然这面子里子,都没啦。 * 这边,路小堇几人,终于是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油焖大虾。 事实上,她们来得太早了,饭菜都还没做好。 于是,她们就盯着师傅炒,一炒好,两个碗儿就利索地递了过去。 “师兄,我要这个,要一大勺!” “对对对,我都能吃完。” 而后,递上了第三个碗。 打饭的师兄沉默了。 说实话,想骂人。 但回头一看,见递上第三个碗儿的是岁锦,他脸上的怒意瞬间消失了: “好嘞,师兄这就给你们打!” 岁锦碗里的虾最多。 那真是个顶个的大。 “唔,好吃!” “香,可太香了!” 三人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饭,三人随便在练武场找了个台阶坐下,互相贴着趴着小憩了一会儿后,又开始了下午的修炼。 下午的修炼,刚好就是捕鱼和虾。 路小堇和扶桑,拿着渔网,那叫一个精神奕奕。 时不时会有弟子过来询问路小堇体修的秘诀,那路小堇人多好啊,立马便开始滔滔不绝地分享,顺便发出道侣邀请,吓退一批又一批的弟子。 在一番折腾后,路小堇穿到了下游,卖力地捞着鱼虾,突然,那股剧痛再次袭来。 “过来——” “吾在等你——” 路小堇疼得站不稳,直接倒在了水里。 “啊——!” 她蜷缩成一团,疼得脑子一片空白。 她咬牙摸索到岸边,四肢并用,艰难地朝着上游爬去。 得找到扶桑。 只有扶桑,能打破这召唤。 痛! 太痛了! 谁知就在这时,她耳边突然飘过一阵风,而后一只大手轻轻勾住她的手臂,将她托了起来。 “小堇。” 是司空老登。 在被抱起的那一刻,一股灵力注入路小堇的体内,一点一点缓解着她的痛楚。 “师尊,徒儿好痛——” “嗯,为师知道,但小堇,既然在水牢时你能撑得住,那现在,你应该也能撑得住,对吧?” 此话一出,路小堇脑子一嗡,那些乱成一团的思绪,瞬间都理顺了。 她早该发现的! 在水牢时的痛楚,和神迹召唤的痛楚,几乎一模一样的! 老登应该老早就知晓到了这一点。 所以,关她进水牢,不是因为想帮她缓解神迹带来的痛苦,而是想让她习惯。 只要习惯了,那么,在面对神迹召唤的痛楚时,也就能撑得下去了。 ——以痛制痛! “不对啊!” “不对啊!” 路小堇突然猛地抬头,死死抓住司空公麟的衣领: “你让我撑住,是不想让我继续去吞噬神迹了?” “为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去吞噬神迹,然后修炼神之莲吗?” “为什么现在不让我去了?” 这不对啊! 这太矛盾了! 司空公麟垂眸:“因为,为师想救你。” 以往,让她吞噬神迹,是因为他让她走的,是一条必死之路。 为他的大道献祭的必死之路。 而现在,他想救她。 第459章 老登你搁这儿装什么救世主! 因为,他想救她? 路小堇愣了一下。 愣了两下。 她一直都觉得司空公麟是个大恶人。 没想到,他竟是个良善的。 他竟想救她。 路小堇感动了。 鼻涕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最后这些感动的鼻涕眼泪,全化作口水,想啐在老登身上。 呵忒! 所以,老登自己也知道,让她进入大荒秘境吞噬神迹,是送她去死对吧? 那她为什么会落得现如今的地步呢? 哦,是老登逼的啊。 他大爷的! 现在搁这儿装什么救世主! 感情痛的不是他是吧? 哦,那确实不是。 “吞噬神迹?” “小堇,你之前不是告诉过为师,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现在为何会知道神迹?” “又为何会知道你吞噬了神迹?” 他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着: “你究竟瞒了为师多少?” 他眼底渐渐闪过一丝诡异:“小堇,你是不是看得见?” 路小堇没解释。 是因为知道老登会信她吗? 哦,不是。 是她肯定老登不会信她。 老登不是傻子,相反,老登很聪明。 他但凡开始怀疑,就一定会从她身上找到无数的蛛丝马迹。 最后,她一定会死。 路小堇是个急性子。 在死亡这件事情上,她也要快人一步! 于是,她一口唾沫就啐了过去: “啊呸!” “对,没错,老子就是看得见!” “老登,老子迟早有一天弄死你!” 说着,她看向老登身后的大蝎子。 司空公麟诡异地勾起唇。 “你看得见!” 但这一次,司空公麟却并没有放她的血,而是直接斩断了她的脖子。 放血是很痛苦的死法。 这一次,死得倒是很干脆。 在意识模糊之际,路小堇似乎从司空公麟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忍。 大约,是看错了吧。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在下游摸鱼虾。 然后,眼前绽开一树桃花。 桃花上的人脸,正在冲着她笑: “过来——” “吾在等你——” 等你大爷! 重开的痛楚,和召唤的痛楚重叠在一起。 好在,当一个人痛到极致时,那痛苦是不会再叠加的。 路小堇直接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连蜷缩成一团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浸泡在水里。 漂啊漂。 漂啊漂。 生不能生。 死不能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 “小堇。” “你还能撑得住吗?” 是老登。 路小堇:“?” 不是,老登,您要不要看看咱这情况再问? 您看咱像是还撑得住的样子吗? 路小堇张了张嘴,开口就想唾骂。 但没骂出声。 ——疼得根本发不出声音。 ——当然,如果她能发得出声音,那她肯定是连嘴巴都不敢张的。 路小堇在骂骂咧咧。 而从司空公麟视角看过去,就只有嘴巴在张张合合。 他下意识就觉得,路小堇是在怕他担心,所以说她不疼。 司空公麟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放心,很快就不疼了,你且再撑一会儿。” 来来来。 身体给你。 你来撑。 路小堇险些两眼一闭直接升天。 但下一瞬,一股温热的气流从她左臂开始蔓延,渐渐深入她的经脉,一点一点缓解着她的痛楚。 是老登的灵力。 路小堇身上的痛楚在一点一点缓解。 “嗯——” 喉咙也能发得出声了。 她嘴巴一张就想破口大骂。 但,嘴巴也有求生欲。 一开口,那脏话就拐了个弯儿: “师尊,徒儿疼——” 司空公麟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纠结: “为师知道。” 司空公麟本想着,不过是神迹的召唤之痛罢了,有什么不能忍的? 传闻这痛,与万虫啃食一般无二。 于是,他将路小堇送进了水牢,熬了半个月。 半个月之后,路小堇还活着。 这就意味着,她能撑得住。 区区召唤之痛,不在话下。 理论上是如此。 反正痛的人不是他司空公麟,他觉得理论上过得去,那就是过得去。 总归,他不会再让路小堇靠近神迹了。 吞噬神迹,更是万万不可。 司空公麟是用路小堇血里的神迹之力修炼神之莲的,所以,在神迹召唤之时,他也有所感知。 于是他便想来瞧瞧,这所谓的召唤之痛,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谁知,他刚下无心峰,就远远瞧见了面色惨白的路小堇,径直倒在了水里。 她甚至连抓住水草和石头的力气都没有。 就只是像具尸体一样,浮在水面上,慢慢往下漂。 司空公麟的心空了一瞬。 “小堇。” 越靠近,路小堇就越像一具尸体。 她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也没有一丝人气儿。 将她从水里捞上来时,她浑身冰凉,甚至连心跳都微弱了。 “小堇。” “你还能撑得住吗?” 司空公麟的手在抖。 路小堇瞧着,像是死了。 司空公麟知道召唤之痛,应该会比他想象中要痛苦。 但没想到,竟会到如此地步。 他往路小堇体内注入灵力,护住她的心脉,用神之莲的力量,抵御神迹的召唤,终于,路小堇慢慢缓了过来。 “放心,很快就不疼了,你且再撑一会儿。” 神迹的召唤在褪去。 路小堇眼神终于是聚焦了。 “师尊,徒儿疼——” “为师知道。” 司空公麟更知道,理论上路小堇撑得住,但实际上,路小堇撑不住。 若她不靠近神迹,她会死。 可靠近神迹,她也会死。 ——他会亲手杀了她。 该怎么办。 司空公麟轻轻抚过路小堇的脸颊。 若是早知有朝一日他会心软,他便不会送她去大荒秘境。 也不会落得像今日这样两难的抉择。 “师尊,徒儿看见了桃花,那桃花说在等徒儿……” “师尊,那是什么意思啊?” “师尊,徒儿该去吗?” 司空公麟低头,见路小堇依旧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痴迷又癫狂,他抿了抿唇,许久才问道: “去了,你便不会再这样疼了,小堇,你想去吗?”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嘛! 要你你不去吗? 要不怎么说,没疼他身上呢? “徒儿疼不疼没关系,徒儿只在乎师尊,师尊若想让徒儿去,徒儿便去,师尊若不想,徒儿便不去,再痛徒儿都能忍!” 司空公麟眸光微柔。 第460章 华胥国,桃花案 司空公麟很清楚怎么选才是对的。 也知道自己该怎么选。 但,路小堇太乖顺了。 他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如此乖顺的徒儿,日日遭受此番折磨。 无数思绪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找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可他不愿取那个轻。 因为那个轻,要的是路小堇的命。 “罢了,你去吧。” “剩下的,为师来处理。” 这并不是死局。 只要路小堇从始至终选择的都是他,那这一切,就还有两全的解法。 而他很肯定,路小堇会选他。 从前是如此。 以后,也会是如此。 他轻轻抚过路小堇的长发: “小堇,你永远不会让为师失望的,对吧?” 路小堇不解。 分明上一次死亡时,老登死活不让她去吞噬神迹。 为什么这一次他却让了? 嗯,他上一次说,不让她去,是因为想救她。 这话她是不信的。 而反过来,他让她去的话,则一定是让她去送死的。 那她多了解老登啊。 “嗯!徒儿一定不会让师尊失望的!一定!” 老登,客套话,听听就行了哈。 “不过师尊,徒儿该去哪儿?” “你会知道的。”司空公麟轻声道,“祂会指引你找到祂。” 桃花,人脸,就是指引。 但这在路小堇看来,这指引,跟没指引没区别。 桃花四处都是。 人脸也四处都是。 这二者结合的怪异物种,若真现世了,那一定会快速传遍修仙界。 可她什么都没听闻过。 如此看来,神迹也不是很急嘛。 不急你召唤你**的召唤! 司空公麟走后,路小堇抓着渔网,提着一大兜鱼和一大兜虾往上游走,找到正在积极且疯狂打捞鱼虾的扶桑,这才停下,坐在岸边。 “嘿!路小堇,你抓了多少?” “你看我,四兜!” “整整两兜虾你敢信?” “这还只是虾,你看那边鱼,我捞了至少三箩筐。” 扶桑瞅了一眼路小堇手上的两个筐,笑得更耀眼了。 她正搁那儿炫耀呢,不远处的岁锦则提着四兜虾,七筐鱼走了过来。 扶桑顿时被自卑了。 “岁锦啊,你,你这捞得也太多了吧!” 岁锦点了点头,看了路小堇一眼,见她跟死过一次了一样,知道她应该又经历了一次预知。 她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捞的鱼虾,都分了路小堇一半,以免她待会儿被刘师兄责问。 “想吃烤鱼和烤虾吗?我给你们烤。”岁锦说道。 正在自卑的扶桑,立马又不自卑了: “我我我!我想吃!” 在这里,岁锦是唯一会做饭的。 而且做饭贼好吃。 路小堇也眼睛冒光:“我也想吃,至少得吃十个虾!” 她可太需要补充肉了。 “嗯。”岁锦应了一声,开始生火。 扶桑见此,哼哧哼哧捞鱼捞得更起劲了,眼睛时不时瞟烤鱼烤虾两眼,就等着一烤好她就收工。 半点都耽搁不得。 一旁的刘师兄见此,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罢了,她是筑基期,宠着点算了。 旁边几个弟子见此,都要羡慕死了。 主要是羡慕路小堇和扶桑。 有个筑基期的岁锦护着就算了,还给她们烤肉吃,简直没天理了! 为了防止自己口水流得太多不体面,他们开始想法子转移注意力。 “对了,华胥国的桃花案,你们都听说了吗?” 听到华胥国,扶桑僵了一下,也不捞鱼了,勾起渔网就回到了岸边。 而听到桃花案,路小堇耳朵一动,也凑了过去。 “桃花案?什么桃花案?”扶桑问道。 那弟子瞥了扶桑一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调侃了不少: “咦,咱华胥国五公主这是想来处理政务了?” 其他人也都调笑着看向扶桑。 虽然调笑,但没多少恶意。 没办法,扶桑可是符修! 谁敢得罪她啊! 求她都还来不及呢。 扶桑还真做出了严肃,要处理国家大事的模样: “你且说说看,这桃花案,究竟是什么?” 弟子们都被她逗笑了。 笑过后,才道出原委。 “是这样的,前几日,华胥国皇帝求助到了修仙界,说华胥国出现了一桩诡异的桃花案。” “所谓桃花案,便是人死时,脸上都会出现桃花印记,而且死时是笑着的。”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瘟疫,可后来发现,不是瘟疫,是有邪物作祟,这才求助到了修仙界。” 桃花案死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个。 据修仙界的人估计,应该只是个小邪祟,所以暂时只有几个小宗门派人去了。 “桃花印记?”路小堇讷讷重复,“笑着死去?” 这就是神迹给她的提醒! 小案子吗? 可献祭给神迹的人,并非都是能见到尸体的。 比如金色圆球,他在将人献祭后,会留下人皮,让人皮代替那个人活着。 那桃花案呢? 到目前为止,真的只有那十几个人被献祭吗? 还是说,已经献祭了无数人,只是除了她,其他人都瞧不见? “桃花印记?” 扶桑不停地呢喃这四个字,越呢喃,神色越凝重。 她失神地走到了岁锦跟前,拿起一个烤虾,慢慢吃了起来。 “好吃!” 话是这样说,但她的眼神却并没有聚焦。 许久,她才抬头说道:“我真是华胥国的五公主,你们信吗?” 岁锦:“你说,我就信。” 路小堇瞪大了眼睛。 岁锦说信! 而她信岁锦的判断! 也就是说,扶桑真是华胥国五公主! 她之前跟她说的封侯拜相称王,一定也都是真的! 路小堇急忙握住她的手,满脸诚恳: “信的,我一直都是信你的!” 扶桑抿紧唇:“那如果我说,华胥国绝不会出现邪祟,你们信吗?” “如果真出现邪祟了,那就只能证明,这绝不是人力所能阻止的,便是掌门尊上去了,怕是也未必能活着回来。”扶桑眼底满是担忧。 路小堇错愕了一下。 扶桑说的是对的。 因为那神迹,只有她能吞噬。 其他人,无论是谁,去了就是个死。 所以,扶桑真的是华胥国五公主! 那扶桑之前说,要给她封王并且给封地…… 嗯,路小堇当然都不信。 “这鱼居然有刺!” 路小堇吐出一个大鱼刺,满脸凝重。 竟有刁鱼想害本王! 第461章 什么王权富贵,请统统都往咱身上砸! 不信,是路小堇的谎言。 她可太信了好吗! 倒也不是扶桑的话有多真。 毕竟,人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她之所以信,是因为想信。 拜托,扶桑可是说要封她做王爷的诶! 扶桑敢说,她就敢信! 而且,皇权这玩意儿,是真养人啊,路小堇现在不仅开始狂妄自大,还开始多疑了。 越养越自信,胸膛都挺起来了不少。 对咱华胥国管辖范围内的案子,自然也是上心了。 毕竟,都是本王的子民嘛! “你说华胥国不可能出现邪祟,这话是从何说起来?”她问道。 扶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到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她似乎很为难。 皇家秘辛嘛。 路小堇懂! “没关系,我们先去华胥国,等见到了你皇兄再说。” 扶桑又为难了:“此事,你们最好是不要插手,我皇兄你们最好也是不要见,因为真的很危险。” 那确实是很危险。 路小堇握住她的手,十分真心实意: “咱们谁跟谁!华胥国有难,我们岂能袖手旁观?放心,有我们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她这话,不仅没让扶桑安心,反而让她更焦虑了。 “不行,真的不能去!我不能拿你们的性命去赌!” 一旁的弟子们,人都傻了。 给她们一个引子,她们是真敢顺着往下吹啊。 想嗤笑她们,又不敢。 毕竟,一个符修天赋高,一个体修经验多,他们都还求着人家呢,怎么能把人得罪死了? 所以弟子们嘴唇嚅动了半天,愣是只憋出这样一句话: “你们别担心,不会送命的,毕竟,桃花案只是个小案子,小宗门就能解决,还轮不到咱们接任务。” 这话,多少带点阴阳怪气。 可扶桑和路小堇都没在意。 扶桑是因为走神了。 路小堇则是因为,她之前已经把桃花和人脸告诉了司空公麟,天云宗一定会第一时间发布任务。 他说会送她去,那就一定会送她去。 果然,次日,桃花案的任务帖子就发出来了。 “咦?这不只是个小案子吗?怎么咱宗门也发了任务贴?” “大约是想让我们去历练吧。” “是了,这样的小案子,又不危险,又能历练,还能赚取灵石,自然是再好不过。” 弟子们立马热血沸腾地去接任务了。 接任务的基本都是外门弟子。 都想凑热闹,换点灵石。 那接任务的人,简直是多得数不过来。 谁知次日,华胥国就传回来消息,说昨日到华胥国的修士 ,一天之内,死了大半。 只一天,就死了大半半,如此恐怖的死法,简直前所未闻。 桃花案的危险性,呈指数增长。 任务等级,也从不危险,变成极度危险。 危险等级越高,能得到的灵石就越多。 即使如此,大多数外门弟子依旧纷纷放弃任务。 灵石是好,但架不住要命啊。 反倒是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开始接任务。 路小堇也去接:“刘师兄,我想接桃花案的这个任务。” 话还没说完,就被扶桑捂着嘴拖了下去。 “真不能去!”扶桑第一次如此严肃,“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而扶桑的手里,是已经接下任务的身份牌。 她将身份牌往背后一收,有些疲惫: “路小堇,你信我,不能去!” “真的很危险?” “嗯,真的。” “那我更要去了!”路小堇看向她,“那不然,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去送死吗?” 此话一出,扶桑眼眶顿时就红了。 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等岁锦拿着她和路小堇任务身份牌过来时,扶桑直接哭了出来,扑上去抱住两人: “若能度过此番危机,我一定重谢!重谢!” 路小堇自然是满嘴客套: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想的却是:什么王权富贵,请统统都往咱身上砸!咱皮厚实,不怕砸! * 次日,天云宗整装待发。 带队是二长老,化神期三阶,神色严肃,身后跟着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 路小堇等外门弟子,则跟在最后面,窝在云舟的一角。 大约是急着去华胥国解决问题,所以云舟飞得极快。 快到什么地步呢。 就是路小堇晕得都要吐了,但身体还没弯下去,呕吐物才从胃里开始往上冒,云舟就已经到华胥国境内了。 “华胥国境内,云舟禁止通行。” 刚到,半空就飘来了一个声音。 云舟落下。 刚落下,一年纪不大的小童就走了过来,毕恭毕敬行了个礼: “各位仙师,这边请。” 二长老点了点头,往前去了。 在进入华胥国境内的那一刻,路小堇体内隐隐的召唤之痛,瞬间消失了。 神迹果然就在这里。 * 魔界。 正在修炼的魔尊,突然睁开了眼。 “华胥国?” “桃花案?” 那就是下一个神迹! 纯净之体一定会去! “祝季可有去华胥国?” 下方一个黑衣人作揖:“回尊上的话,去了。” 魔尊狞笑:“好好好,好得很。” 祝季和那个不知名的弟子,坏他好事,还杀了他的灵狼兽,这个仇,不得不报! “言灵,出来。” 暗处,走出一个黑袍怪人,没应声,朝魔尊缓缓作揖。 “千面鬼那个废物,这么久都没能杀死祝季,你去!把祝季和那个弟子统统杀了!” 言灵依旧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而后退回了黑暗中。 * 这边,路小堇一行人进入了华胥国。 华胥国很漂亮。 一路上都有花瓣在飞。 在小童的安排下,天云宗修士住进了皇宫外的别苑,牡丹苑。 “其他宗门的修士呢?” 小童:“分别在各大别苑里。” 皇帝出手,就是阔气! 刚住下,扶桑就拽着两人去了皇宫。 路小堇兴奋了。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谁知,刚到宫门口,三人就被拦住了。 “什么人!胆敢擅闯皇宫!” 扶桑脖子一仰,露出那张漂亮的脸蛋: “连本公主都不认识吗?” 侍卫一脸疑惑:“公主?” “没错,我乃是五公主!” 侍卫脸一黑,直接拔刀: “胆敢冒充五公主,你可知是何罪名?” 一切都发生得过于突然,侍卫甚至没说让扶桑拿出什么信物来,只一听她说她是五公主,就直接给她定罪。 这就代表,真正的华胥国五公主,应该就在皇城内。 路小堇脸上富贵的笑容僵住了。 她就想啊,扶桑一定是记错了。 她可能不是五公主。 而是六公主。 嗯,就是这样! 可谁知,下一秒,扶桑就十分自信地开口: “不让进就不让进,动什么刀子?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很想当什么所谓的公主吧?” “还有,你真的很装!” 路小堇:“?” 啊? 第462章 满城桃花,但这时节,不开桃花 那一刻,怎么说呢,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地上碎掉了。 是扶桑的脸面吗? 不,是路小堇那颗贪图富贵的心。 碎成了五六十片,落在地上,稀碎。 在扶桑的一通睿智发言后,侍卫面色更加冷肃。 该死,碰到来找茬的女疯子了。 “来人啊!此人冒充五公主,给我拿下!” 侍卫不讲一丝情面。 扶桑很失望。 一边失望,一边拽起路小堇等人就跑。 跑得那叫一个快。 那叫一个毫不犹豫。 “站住!快,抓住她们!” 扶桑拽着两人,哼哧哼哧地跑。 那凡人怎么可能跑得过修士? 很快,三人就成功脱困。 扶桑拍着胸口,顺着气,眉头紧锁: “皇宫出事了,不能进!” 路小堇面色如常。 现如今,什么王权富贵,已经勾不起她半点贪婪和野心了。 岁锦抬眸:“怎么说?” 扶桑:“是这样的,刚才在宫门口,我看到了以前照顾过我的嬷嬷,她让我快走。” 扶桑看向皇宫的方向,眼底复杂了几分: “如今皇宫,怕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乱,我们暂时是不能入宫了。” 嬷嬷? 宫门口? 这两个词儿,莫名的很不搭。 路小堇累得狠喘了几口气,刚直起腰,就发现眼前又飘过了好些花瓣。 花瓣很多,像是她们就站在桃花树下一样。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 她以为会看到一片开着桃花的桃树,但没有。 头顶,什么都没有。 别说桃花了,连其他的花,也都是没有的。 等一下! 这个季节,除了修仙界,其他地儿也不可能会有桃花啊! 路小堇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扶桑,华胥国在这个时节,会开什么花?” “啊?花?这大冬天的,怎么可能会开花?” 路小堇一愣。 没有花。 那这些花瓣是从哪里来的? 难不成,这些花瓣,只有她能看到? 岁锦看了一眼路小堇,发现她在盯着某处失神,视线在随着空气往下。 像是在看什么坠落的东西。 岁锦体内那股莫名的控制感又出现了,她强行将其压制了下去后,才不动声色地说道: “是啊,冬天怎么会开花呢?若是春天的话,应该会开很多花,到时候满城应该都会飘着花瓣吧?” 是的,她知道路小堇是在看花瓣。 一些不存在的花瓣。 而她要告诉她的是,没有。 那些东西,只有路小堇能看得见。 果然,她话音刚落,路小堇眼底就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隐藏,只是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很隐晦地表达了一些东西。 岁锦点了点头。 路小堇很快又避开了她的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对呀,华胥国一到春天,满城梨花开,可漂亮了!” “梨花?” “对呀,梨花。” 不是桃花,是梨花。 所以,就算是春天,飘下来的花瓣,也不可能是桃花。 路小堇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四周的桃花瓣。 她想看看这些桃花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但看不出来。 因为满城都是。 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花瓣太多了,迷了眼,她现在看岁锦,总觉得她眼睛里有桃花。 但细看又没有。 她转头看向扶桑,见扶桑的眼里并没有桃花,估摸着应该是眼花了。 路小堇垂眸:“走,我们先去其他宗门的别苑看看吧。” 一听到要查案,扶桑先是激动,然后是犹豫: “可那些宗门的修士,死了大半,邪祟或许还藏在那边,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等长老的安排吧?” “没事。”路小堇大手一挥,“若邪祟真如此强大,那咱们终究都是要死的,找死不积极,越拖到后面越痛苦,走吧!” 扶桑一细品,竟觉得有理,噌噌噌就跟了上去。 几人先到的,是沙源宗。 一到别苑外,路小堇就看到了更多的花瓣。 比皇宫那边的花瓣,多了不止一倍。 很漂亮,很梦幻,也很诡异。 “三位道友可是天云宗的弟子?” “是。” 沙源宗守门的弟子见了三人,先是作揖,而后朝她们身后看了看,没见到二长老,他有些失望,但没表现出来。 “不知三位道友来此是有何事?” 路小堇回了个作揖:“查案子。” 守门弟子愣了愣,险些脱口而出一句,就凭你们? 就她们仨这修为,哪里是来查案子的,分明是来丢命子的。 但良好的素质,还是让他还是没脱口而出,只是很委婉地劝了一句: “此事,你们最好还是不要插手,这案子是真的很邪乎。” “此话怎讲?” 见三人不问个透彻不罢休,守门弟子只能说道: “这桃花案,似乎能传染!” “但凡是靠近过尸体的道友,几乎都死了。” 所以,华胥国一开始把桃花案定为疫病,不是没有缘由的。 “传染?” “没错。” 路小堇眉头微皱,又看了一眼漫天的桃花。 这时她突然发现,守门弟子的眼里,似乎也有桃花。 但仔细一看,又没有了。 一次是巧合。 两次绝不可能是! “道友,请指个路,我想去见一见尸体!”路小堇意识到大事不妙,急忙说道。 守门弟子不敢靠近尸体,也不想让路小堇去,但路小堇坚持,他只能给她指了个方位: “都埋在那边了,你自己去看吧,到时候若是出事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路小堇作揖:“多谢道友。” 说罢,她飞速朝坟地跑去。 刚到坟地,她就瞳孔微张。 只见坟地上,以骨为盆,以血肉为养料,长出了一林子的桃树,开出了花。 风一起,花瓣飞舞。 朱红的,血一样的桃花瓣。 飘啊飘。 第463章 桃花献祭 满目血红。 妖冶,诡异。 那些桃花,在刚从树上长出来时,是鲜红的。 在落下时,也是鲜红的。 但它们随风飘动,飘得离桃树越远,那花瓣的颜色就会越淡。 直至淡粉或者纯白。 跟一般的桃花,别无二致。 “有人来了——” “人——” 因为察觉到有人闯入,满林子桃树开始颤动,桃花如旋风般疯狂飘动,一片接着一片血红的桃花,在拼命地涌入路小堇的体内。 在桃花涌入体内的那一刻,路小堇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撕扯感。 像是她体内被种下了一粒种子,而那粒种子想要附着在她体内,扎根生长。 但她是纯净之体。 这些种子无法附着。 “纯净之体!” “你就是纯净之体!” “来,快来,吾在等你——” 神迹又在召唤。 但大约是因为这一次离得很近,路小堇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而神迹的声音是在…… 路小堇闭上眼,仔细地听了听,最后看向了一个方向。 皇宫! 扶桑说得没错,皇宫里确实出了问题。 她看了一眼眼前的桃林坟场,又看了一眼四处飞舞的桃花。 ——“这桃花案,似乎能传染!” ——“但凡是靠近过尸体的道友,几乎都死了。” 如果守门弟子说的是真的,那她大约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被传染而死了。 不过,还缺一个验证。 路小堇回头看了一眼紧跟进来的扶桑和岁锦。 “这是哪儿啊?”扶桑左顾右盼,“那道友说,死者都埋在这里,难道这里是坟场吗?” 在两人踏进来的那一刻,桃树又开始颤动,桃花也疯狂涌入她们的体内。 “啊——!” 涌入扶桑体内的花瓣,像是遭到了重创,开始原路返回。 “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 “她是什么人!” “身上的气息,为什么会如此恶心!” 路小堇错愕地看了一眼扶桑。 这些桃花,是神迹的分支。 而扶桑,竟有能力让神迹的分支退避三舍? 怎么回事? 若仔细回想,似乎先前每一次神迹出现,开始杀人时,扶桑总是清醒的。 只是她这人很大条,她永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只是一脸迷茫地站在人群中,所以不曾被注意到。 总之,扶桑是安全的。 但岁锦就不是了。 之前路小堇在她眼里看到过桃花。 那不是她眼花了。 那是真的桃花。 而此刻,无数的桃花,从岁锦的眼睛里涌入,岁锦的瞳孔,直接化成了一个巨大的血红花瓣。 “啊——!” 岁锦痛苦倒地。 扶桑下意识想要去扶她,却被岁锦避开了。 “快走!”岁锦捂着心口,她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从她心口里扎根,破壳,长了出来,她咬紧牙关,勉强能完整地说出一句,“快走!这里有什么东西,能杀人!” 而后,她似乎看到了什么,瞳孔微颤。 “是桃花!” “桃花!” 她的眼睛逐渐失焦,倒在了地上。 扶桑惊慌失措,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看向路小堇。 却见路小堇正平静地观摩这一切。 “路小堇,你……” 扶桑从未见过如此冷漠的路小堇,在惶恐无措下,感觉背脊发凉。 “没事,别怕。”路小堇一边朝岁锦走去,一边安抚她道。 没事? 现在岁锦都要死了,她说没事? 扶桑愈发错愕。 而路小堇则依旧面无表情。 事态越严重,她越冷静,越面无表情。 她走到岁锦跟前蹲下,看着那花瓣在岁锦心口扎根,发芽,然后快速长成一棵粗壮的桃树。 岁锦在一点一点失去生机。 当桃树长成的那一刻,便是她化作白骨的那一刻。 “啊——!” 扶桑崩溃地跌倒在地。 更让她崩溃的是,下一瞬,路小堇就拿出匕首,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 “路小堇!” 刚才岁锦出事,路小堇面色平淡,她以为她是不在意,是冷漠。 却原来,她是准备陪她一起死。 “不要——!” 在失去意识前,路小堇最后看到的,是扶桑惊愕崩溃的脸。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入目,是客气作揖的守门弟子。 “三位道友可是天云宗的弟子?” “是。” 路小堇垂眸,缓解着痛楚。 她见过无数神迹杀人。 但从未见过像桃树这样的。 以往的神迹,接触即献祭。 ——不接触,也会献祭。 可这桃树的桃花在满城飘,除非离得足够近,否则祂几乎没有能力献祭任何人。 ——离得越远,就越难以被献祭。 这也是至今为止,死者并不多的原因。 而这些修士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们查案时,日日跟尸体待在一起,后来他们显然也发现了“靠近尸体就会死”这一点,于是开始与死者进行隔离,便不再死人了。 “不知三位道友来此是有何事?” 扶桑看了一眼路小堇,见她没说话,便说道: “查案。” 守门弟子愣了愣,半晌才说道: “此事,你们最好还是不要插手,这案子,是真的很邪乎。” 扶桑知道邪乎,所以在听到这话后,她下意识地看向了路小堇。 本以为路小堇会坚持进去。 却不想,路小堇只是点了点头:“明白了,我们这就离开,多谢道友。” “不必客气。” 客套了两句后,三人就离开了。 扶桑见路小堇没坚持,既松了口气,又有些疑惑: “不过,我们不查案了吗?” “查!” 岁锦明白,路小堇应该是又‘预知’了,所以她这样问道: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路小堇点了点头。 可还有什么不对劲。 她蹲下身,捂着脑袋,突然猛地睁大了眼。 她知道哪儿不对劲儿了。 死人数量! 之前华胥国向修仙界求助时,说死了十几个人。 单是这十几个的死人量,华胥国皇帝是怎么精准判断这病是有传染性的? 并且还立马进行隔离,预防了那么多人的死亡? 这华胥国皇帝,有点不太对劲! 偏巧神迹又在皇宫中。 这很难让人觉得两者之间没有联系。 “扶桑,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进入皇宫?” “有啊,我有信物!” “什么信物?” 扶桑托着自己的脸巴子:“我这张尊贵又漂亮的脸呀。” 路小堇的沉默,震耳欲聋。 要是这张脸有用,那你刚才跑什么! 第464章 夜闯皇宫,一闯一个不吱声 好好好,看出来了。 这皇宫是进不去的。 至少,明面上是进不去的。 但私底下可操作的法子就多了。 路小堇贼兮兮地四处瞟了两眼,确认无人后,才一手搂一个,一边压低身形,一边压低声音: “我打算夜闯皇宫,你们跟不跟?” 扶桑脸色瞬间变了:“宫内高手如云,我们是闯不进去的,而且就算是闯进去了,也会受伤甚至是丢命,不要闯,信我!” 路小堇自然是信她的。 “好的,那现在,我打算夜闯皇宫,并且准备连夜去死,你们跟不跟?” 扶桑沉默了。 岁锦也沉默了。 半晌,岁锦刚要点头,却见路小堇大手一挥: “开玩笑的,好了,先回别苑吧。” 岁锦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扶桑则松了口气,快速点头: “好好好!我们快回去吧,免得二长老找不到我们心急。” 二长老不会心急。 准确来说,二长老根本就不知道她们仨的存在。 在路小堇三人刚走后不久,二长老就带了几个弟子拜访了其他几个宗门的长老,了解情况。 他并没有带所有弟子去。 来之前,他已经大致了解了桃花案。 所谓的‘传染性’,他也有所耳闻。 所以大多弟子,都被留在了别苑,确保安全。 于是,三人离开时没人发现,回来时也没人发现。 * 半夜,路小堇睁开了眼。 她说要夜探皇宫,那就是要夜探皇宫。 但她没准备带任何人去。 扶桑说的是对的,皇宫必定有不少修为高深的修士,她竖着进去,很有可能会横着出来。 哦,出不来。 她会重开,再竖着进去。 所以,她得先去探探风。 路小堇踮起脚尖,偷感十足地往外走。 “路小堇。”岁锦跟了上来,压低声音,“想去皇宫?” 路小堇没想瞒她,点了点头: “嗯。” “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路小堇回头,看了一眼她刚才偷偷摸摸出来的房间,“我需要你帮我看着扶桑。” 她能感觉到,扶桑一直在阻拦她靠近皇城,查找真相。 不知缘由,但就是阻拦。 其实扶桑是不是真正的五公主根本不重要,她自己应该也很清楚,不论身份真假,她都依旧是扶桑,是她们认识的扶桑。 所以,就算是被拆穿冒充身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扶桑还是阻拦了。 这就证明,扶桑真的是华胥国的人。 而且应该或许知道一些许桃花案的内情。 她能感觉到扶桑在害怕。 也能感觉到,扶桑在守护着什么秘密。 一个比她性命还重要的秘密。 路小堇没想要去探听扶桑极力守护的秘密,但,她也做不到全然任由扶桑阻拦她靠近真相。 她尊重她,但无法妥协,也不能妥协。 岁锦也回头看了一眼房间,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 路小堇走后,屋里的扶桑,突然睁开了眼。 * 因着白日里,扶桑带路小堇去过宫门口,所以路小堇沿着路,很快来到了皇宫。 高大的宫门紧闭着。 路小堇并没有从门口往里爬,而是绕了一圈,来到一个很高的围墙边上,没用绳钩勾住围墙上方,而是手脚并用开始往上爬。 选围墙高的地方,是因为这里守卫卡密最少。 不用绳钩,是因为怕被巡逻的守卫发现。 好在,路小堇是炼体三阶的弟子,爬区区一个城墙,根本不在话下。 她爬啊爬,爬啊爬。 终于是爬上了围墙。 然后往下一看。 我勒个灯火通明啊! ——只见围墙下,站着无数的守卫,有的举着火把,有的举着灯笼,都仰着头,神情冷肃地看着她。 他们都满脸杀意。 那他们想杀的人是谁呢? 哦,是路小堇啊。 “那个,大哥们,如果我说,我只是走错了路,只是路过的,你们信吗?” 路小堇的话,很有说服力。 那一个普通路人,为什么不能夜半三更的,因为走错路,而爬上城墙呢? 这不是很合理吗? 哦,不合理。 守卫们那叫一个冷漠,从冷漠的嘴里,吐出了几个冷漠的字儿: “夜闯皇宫者,射杀!” “放箭!” 话音刚落,那箭唰唰唰的,真是好一个酣畅淋漓的箭如雨下。 这要是换成旁人,不得被扎成刺猬啊? 好在,路小堇不是旁人,她是墙头人! 在墙头,最有利的防御是什么? 自然是城墙啊! 只要她身体往下一躲,诶嘿,根本扎不到! 然后……她就被扎成了刺猬。 路小堇像只刺猬一样,摔下城墙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特么谁家好箭能拐弯儿啊!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城墙下,静静地看着那高高的城墙。 万箭穿心,那是真的痛啊。 她缩成一团,缓解着痛楚。 这墙是不能爬的。 一爬一个死。 城墙给不了她任何庇护。 毕竟,皇宫的很多守卫,都是修士,且有高手坐镇。 他们那箭有灵气,是能拐弯的。 一射一个刺猬死。 “不对——” 为什么她刚爬上城墙就被发现了? 准确来说,她还没爬上城墙,似乎就已经被发现了。 因为那些守卫,不是突然发现的她,而是早早就在下面等她了。 为什么? 她自问自己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的。 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难不成,是城墙? 路小堇摸了摸城墙,闭上眼,用心地感受了一下。 这城墙确实是…… 跟普通的城墙没什么区别。 路小堇蹲在地上,望着城墙,摸了半天下巴,决定再试试。 她又找到了一个城墙,矮的。 一爬上去,不出所料,底下又是一片灯火通明。 这一次,她仔细确认了一下。 守卫们确实不是突然发现她的。 因为周围的守卫,都聚集在了这里,而且看起来应该聚集很久了,就等她自投罗网。 “夜闯皇宫者,射杀!” “放箭!” 刺猬死。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开始寻找城墙究竟哪儿有问题。 想知道是不是有人设置了什么禁制。 但完全找不到。 就像是,这城墙本身是活的,她一碰,就能被看见。 总之,想从城墙爬上去是不可能的了。 路小堇开始寻找别的出路。 她绕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发现护城河似乎是可以通进宫里的。 她扑通一下就跳了下去。 顺着小道游啊游。 游啊游。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水里探出头时,发现是在御花园。 路小堇满意了。 她刚要去探探皇帝在哪儿,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姑娘可是刺客?” 一回头,只见一身着金绣黑龙长袍的年轻男子,正背着手看着她。 因为逆着光,看不清脸。 但居高临下,气势逼人。 第465章 她应该就是陛下在等的人 刺客? 路小堇当然不是刺客! 试问,大半夜的,她一普通民女,因失足落入护城河,意外通过了水底的暗道,碰巧游进了御花园,这很合理吧? 嗯…… 好吧,她就是刺客。 那刺客来皇宫能是为了刺杀谁? 哦,刺杀皇帝的。 可巧了不是,她面前这人,就是皇帝。 ——就那在烛火下,也显得格外华丽的金绣龙衫,真的很难看不出来他是皇帝。 ——更难忽视的,是四周潜伏着保护他的侍卫。 ——那一个个高大的怪物哟,少说也得是十几个金丹期,且有一个算一个,全是高手。 她一刺客,人一皇帝,凑在一块儿。 包死的。 ——“姑娘可是刺客?” 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不是刺客,就不用死了? 于是路小堇果断否认: “不,我不是刺客。” 路小堇在赌。 赌这皇帝是个宽厚温和,不会随意杀人的人。 然,路小堇赌输了。 因为她话音刚落,就听那皇帝淡淡开口: “杀了吧。” 路小堇:“?” 是刺客,包死的。 不是刺客,也包死的。 那他问个啥? “咻——” 万箭穿心。 水中晕染一片血红。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城墙下。 她扶着城墙,垂下眼眸,堪堪站稳。 不对劲。 大半夜的,皇帝为什么会在御花园? 是因为焦虑睡不着觉,所以出来散心吗? 不。 他更像是在等她。 与那些守卫一样,似乎提前感知到了她的闯入,所以在等着噶她。 但,人堂堂一个皇帝,真能专门为了嘎她,大半夜吹着冷风,搁那儿等着? 路小堇不信。 她稍稍缓解了些许痛楚,深吸一口气,再次跳进了护城河。 这一次,她换了个小道。 等看到光亮,她探出头。 是一口水井。 她摸索着井壁,刚要往上爬,井口就落下了一抹阴影。 “姑娘可是刺客?” 那声音,如玉石坠落,在井里回响出连音。 路小堇抬头。 因为逆着光,她只能瞧见一颗尊贵的脑袋。 ——羽冠上闪闪的玉石,真的很难说不尊贵。 路小堇沉默了。 好的,确认了,这皇帝还真是在等她来,然后嘎她。 ——她是专程来找他的。 ——而他是专程来嘎她的。 ——好一个双向奔赴! “对,我就是刺客。” “杀了吧。” 果然,刺客,包死的。 “咻——” 万箭穿心。 水中晕染一片血红。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再次游进井里。 整个皇宫都不对劲。 而问题显然就出在皇帝身上。 既然皇帝都专程来等她了,那她就一定要看看,他身上究竟有什么特别的,与神迹究竟有什么干系。 “姑娘可是刺客?” 这一次,路小堇没回答,而是四肢并用扒拉着井壁,跟个四脚怪一样,疯狂往上爬。 她要主动出击,占据先机。 把皇帝钳制在手里! 可谁知那皇帝反应极快。 这边路小堇才刚开始爬呢,皇帝就淡淡开口: “杀了吧。” 嘎。 嚯,就这对危险的反应能力。 活该他能当皇帝! * 路小堇睁开眼。 摩拳擦掌。 她还真就不信了! 上一次是因为在井里,不好爬。 这一次,狗皇帝就等着给她死吧! 她再次跳进护城河,游到了御花园。 她一直等游到了在水边才探出头。 一探出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身影。 逆着光,看不清脸,但贵气。 “姑娘可是刺客?” 路小堇二话不说就开始疯狂朝皇帝那边爬。 一边爬,一边还乱七八糟的走位。 像个蜘蛛精。 主打就是给那些侍卫们一点小小的震撼。 侍卫们还真就被震撼住了。 但皇帝依旧淡然。 “杀了吧。” 路小堇瞪大了眼。 还有不剩一米远。 死腿,快爬啊! “咻——” 万箭穿心。 露头就秒。 路小堇痛得瞬间失去力气。 但她还没死。 她咬紧牙关,继续朝着皇帝爬去。 她满是鲜血的手,终于是死死抓住了皇帝的裤脚: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知道,神迹有传染性……” 话还没说完,路小堇就隐隐看到裤腿上,生出了一个透明的枝丫。 是的,枝丫。 活着的枝丫。 那枝丫在她身上探了探,又很快收了回去。 若仔细看,其实就能发现,皇帝的身上,全是这种透明的枝丫。 像个,活的树人。 路小堇瞳孔微颤。 难不成,皇帝就是桃树的本体? 她极力地抬头,想要看清皇帝的脸,但她已经没有了力气。 “噗——” 她吐出大口血,头着地,彻底失去意识。 在失去意识前,她耳边又传来了神迹的召唤: “过来——” “过来——” “吾在等你——” 那声音,依旧遥远。 不是皇帝。 而头顶的人,俯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轻叹了一口气。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蹲下,蜷缩成一团,缓解着痛楚。 皇帝不是人。 但也不是神迹。 不过,皇帝确实不该是神迹。 因为若非皇帝下令隔离死者,那华胥国的子民,怕是早就献祭光了。 他是好人。 但,又不像好人。 他身上的活枝丫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这皇宫里的所有人,都能在路小堇闯入前发现她? 路小堇想不明白。 ——“宫内高手如云,是闯不进去的,就算是闯进去了,也会受伤甚至是丢命,不要闯,信我!” 扶桑的告诫似乎还在耳边。 难不成,扶桑指的危险,其实是皇帝? 路小堇又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城墙。 她咬了咬牙,再次跳进了护城河。 她不断尝试,拼了命地想要靠近皇帝,想看清楚他身上的秘密。 但不行。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靠近皇帝半分。 * 路小堇睁开眼。 “嗯——” 痛! 太痛了! 路小堇不记得自己死了多少次,她蜷缩在城墙下,终于还是放弃了。 这皇宫,她进不去。 至少,她这样偷摸是闯不进去的,也见不到皇帝。 得想其他法子。 她稍稍缓过来后,便起身离开了。 殊不知,此刻,她蹲守的那块城墙内,已经聚集了无数的守卫。 “将军,今晚真的有刺客吗?” 李将军没应声。 他能感觉到,有人就在城墙外蹲着。 这大半夜的,只能是刺客。 可奇怪的是,那人久久未动,最后还头也不回地走了。 难道真的只是路过? 在这大半夜? “散了吧,今晚没刺客。” 守卫们立马松懈下来,打了个哈欠,又继续巡逻去了。 李将军则回殿内复命。 “陛下,刚才有个姑娘来过,但只在墙角蹲了一会儿就走了。” 床榻上身着金绣龙袍,慵懒躺着的年轻男子,缓缓睁开了眼。 “嗯,朕知道了。” “属下是否应该追出去?依属下猜测,她应该就是陛下在等的人。” 皇帝抿了一口茶:“不必,她迟早会来见朕,不急于这一时。” “是。” “对了,听闻今日有人冒充小五?去查查。” “是。” 第466章 言灵,言出法随 在离开城墙的那一刻,路小堇心底满是悲愤。 她还什么都没查到,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了。 不甘心! 太不甘心了! 私以为,她如此不甘心,如此悲愤,定会好几天都睡不着! 可等她拖着疲惫又痛苦的身体,回到牡丹苑,爬上床的那一刻,直接沾枕头就睡死了过去。 困得根本悲愤不起来。 路小堇是得进皇宫。 但她自己进不去。 她估摸着,二长老迟早会进宫查案,她就只需要等着,到时候跟着一起去就行了。 而且,在进到华胥国境内后,神迹的召唤已经不疼了,她等得起。 于是,她暂时就跟扶桑岁锦一块儿,当起了街溜子。 “我就说这家的卤汁豆腐干香吧!”扶桑嚼嚼嚼。 路小堇也嚼嚼嚼,还起大拇指: “香!还得是你!” 扶桑自信仰头:“那是!” 卖卤汁豆腐干的大娘都被逗乐了,愣是多送了三块给她们。 “诺,小黄鱼百叶。” “香!” “诺,干锅鱼翅虾。” “香!” … 一个弯儿遛下来,三人手里都提满了油纸包。 路小堇和扶桑在前面你追我赶,都恨不得比对方多塞一口好吃的。 而岁锦则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眉眼染上了几分笑意。 “这鸡翅包饭也太香了!”路小堇被香迷糊了,“到时候回去的时候多带点,给小月和狗哥也都尝尝……” 岁锦笑:“嗯。” 正说着,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直直地撞到了路小堇身上。 路小堇满手的吃食,险些全落在地上。 但她多敏捷啊。 先稳下盘,快速抬手接住一个个油纸包,然后嘴巴一张,凭空飞舞的鸡翅包饭,甚至是撒出来的米粒儿,都全落回了她嘴里,愣是一粒没掉。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护食。 扶桑瞪大了眼:“厉害!” 路小堇也自豪死了,但还在嚼嚼嚼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谦虚极了: “哎呀,其实也没多厉害。” 她说着,看向撞她的人。 是个女修,内门服饰,筑基三阶,二十左右的模样,圆脸大眼,瞧着漂亮又机灵。 彼时,那女修似乎还没察觉到自己撞到人,又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撞到了人,正在左顾右盼,急着走。 但没走。 路小堇瞬间了然。 这是闻到香了,想吃,但又不敢直说,于是卖力地整这死出,想来个邂逅,蹭吃蹭喝。 瞧瞧,把想蹭吃蹭喝,却又要装得急想着走但不走的模样,演绎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路小堇能是那小气的人? 抬手就把人给薅住了: “哎呀,相遇都是缘分,走走走,一起吃,一起吃。” 言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薅走了。 她瞪大了眼。 不是,咱认识吗你就敢薅我? 言灵是来杀人的! 杀祝季和那个不知名弟子的! 但牡丹苑不好混进来,所以进来前,她将自己幻化成了某个内门女修的模样。 她的幻化,来自她的能力,言灵。 ——言出法随。 她想幻化,便能幻化,只是耗费的灵力极多。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谁知一拐弯,就撞到了人。 她想走。 奈何灵力用尽,她得缓一下。 谁知只缓了这一下,她就被人拖走了。 “师姐,你叫什么呀?看你眼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 言灵嘴角一抽。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她很想走,但架不住路小堇和扶桑自来熟,根本走不了。 见她不说话,三人立马明白,这是内门的哑巴师姐,徐灵。 “徐师姐,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我们买得多,够吃的!” 言灵被摁头塞了一堆吃食。 言灵是筑基期。 她已经好些年都不吃这些破玩意儿了! 她明白了,这三人,定是发现了她的身份,想用这些吃食让她气息浑浊,想害她! 谁知下一秒,就见旁边筑基期的岁锦,十分自然地拿起那窑鸡的肉咬了一口。 刚咬一口,旁边的扶桑就探过来脑袋: “好吃吧!这一家窑鸡,绝对是华胥国最正宗的!” 岁锦点头:“好吃。” 路小堇也撕下一块肉,吃得眼冒热泪: “这也太好吃了!要是每天都能吃一只香喷喷热腾腾的窑鸡,我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一个多么开朗善良美好的女孩子……” 她和扶桑惺惺相惜了起来。 言灵:“……” 这两人都有病! 路小堇连吃了好几口,一回头发现言灵手上拿着一块鸡翅,久久没下嘴,她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立马劝道: “快吃快吃,再不吃就凉了!” 言灵不想吃。 但在三人注视下,她还是硬着头皮往嘴里塞了一口。 宛若在吞咽毒药。 却不想,在鸡肉入口的那一刻,鲜嫩得她眼睛都瞪大了。 好吃! 太好吃了! 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 “嘿嘿嘿,好吃吧?没骗你吧?” 言灵顿时警惕。 怎么的,是故意拿这些好吃的,叫她欲罢不能,然后染上浊气? 呵。 她们以为她会上当? ……言灵直接炫了半只鸡。 怎么说,窑鸡是无辜的! 言灵美滋滋吃完半只鸡,然后继续防备三人。 她厌恶正派弟子。 她的家人,全是被这群道貌岸然的货色给害死的! 言灵不信这三人是好人。 她们把她抓进来,必定是有所图。 但无所谓。 她们狠,她会更狠! 所以,在路小堇盛汤的时候,言灵不动声色往碗里下了药。 死! 都死! 谁知,路小堇刚舀完汤,顺手就把那碗下了药的汤递到了她的手里: “快喝快喝,这羊肉汤可鲜了!” 言灵僵住了。 啊? 给她的? 她脸上的笑僵了不少,连忙把碗往回推,拼命摇头。 这汤可喝不得啊! “哎呀,跟我们还客气什么?” 言灵:咱这确实也不是能不客气的关系。 婉拒了哈。 婉拒? 根本拒不了。 那俩自来熟的货,一边劝一边将汤往她手里推。 这汤根本推不回去。 无奈,言灵只能喝了一口。 然后,她眼睛一亮。 鲜! 这羊肉汤也太好喝了吧! “好喝吧?” 言灵眼神都清澈了几分,点了点头。 “嘿嘿嘿,那你多喝点,这羊肉也好吃,你多吃点。” 里面的羊肉是真的很好吃! 言灵一边吞解药,一边嚼嚼嚼。 连喝三碗。 毒药进了自己嘴,言灵自然是不甘心。 于是,她手握毒药,恶狠狠地在羊肉串上洒洒洒。 只洒了三串。 你问她为啥不洒完? 哦,太香了。 剩下的羊肉串,她想留着自己吃。 第467章 天杀的,这俩毒妇! 当然,言灵也不是馋那两口。 不过就是几串被烤得流油,又香又嫩的羊肉串而已,这谁能馋? 好吧,她馋。 于是,言灵一边馋得直咽唾沫,一边恶狠狠且悄咪咪地洒毒药。 眼神一会儿清澈,一会儿恶毒。 她自以为做得相当隐蔽。 ——也确实做得相当隐蔽,至少路小堇和扶桑完全没发现。 岁锦不动声色瞥了那白色粉末一眼,没说什么。 就这下毒的手法,很难评。 言灵撒完药,刚要拿起那三串羊肉串给她们仨一人分一串,谁知她手才刚伸出去,就见路小堇随手抓了一把羊肉串,刚好把那三串全抓了过去。 然后,通通往她手里一塞。 “这个串儿是真的香!师姐,你快尝尝!” 言灵看着被强制塞到怀里的羊肉串,僵了一下。 这个不能吃。 真不能吃。 她拼命摇头,想把羊肉串塞回去。 “哎呀,师姐,你就甭跟我们客气了,都是外人,这有啥的。” 言灵人都傻了,她死活不愿吃,但架不住这里有两个劝吃王。 拒绝不了。 根本拒绝不了。 言灵最后没办法了,只能浅尝一口,意思意思。 不就是毒药吗? 吃一口又不会死。 只吃一口! 然后全部丢掉! 但在羊肉入口的那一刻,她眼神又清澈了。 “好吃吧?” 言灵眼睛亮晶晶地点头。 这也太好吃了吧! 她过去几十年,过的都什么苦日子啊! 她一口接一口,根本舍不得丢。 毒药又怎么了? 那羊肉串是无辜的啊! 言灵一边吞解药,一边将羊肉串吃了个精光。 之后,她暗戳戳又下了无数毒药。 结果因为路小堇和扶桑的热情,那些毒药,有一点算一点,全进了她的肚子。 “师姐,这个好吃!” “这个也好吃,你快尝尝!” “呜呜呜,这个糯米鸡,跟平安镇上吃的那个味道有点像,也太好吃了吧!” … 最后,言灵吃撑了。 吃得心满意足,但依旧恶毒。 今儿算她失手。 等着! 看她明天怎么弄死她们! 什么杀祝季,杀那个不知名的弟子,统统被言灵抛在脑后。 她现在,只想报毒药之仇! 次日,她就开始挖坑埋杀器,见路小堇来了,便立马躲在树后,默默伸出脚。 路小堇本该一个趔趄,摔进被树叶遮挡的坑里。 但谁知道路小堇是个神经病! 谁教的她,好好走着走着突然跳一下的? 正好跳到言灵小腿上。 “咔嚓——” 您猜怎么着? 腿断了! “嗯——!” 言灵闷哼出声,急忙抱住腿,疼得左右翻滚。 但这可不兴滚。 ——前面有她挖的洞。 一滚,就滚进洞里了。 而洞里,有她专门插的小刀尖。 一滚进去,身上就被扎了好几个窟窿。 “嗯——!” 言灵痛得直抽抽。 路小堇被吓了一跳,往洞里一瞧,那在洞里躺着的,要死不死的人,不是言灵还能是谁? “徐师姐?” “天哪,谁在这里挖的洞!简直丧心病狂!” 言灵沉默了。 “师姐,你别怕,我们会救你的!” 路小堇赶忙将手里最后一口肉饼塞进嘴里,朝身后大手一挥: “岁锦,扶桑,师姐掉洞里了!” 扶桑一听,那还得了? 赶忙随手抄起一旁的棍子,往洞里一递: “师姐,快抓住,我拉你上来!” 言灵抓住了棍子。 扶桑哼哧哼哧就开始拉人。 都是体修过的人,力气是大的,照理说,人肯定也是能轻轻松松拉上来的,可那棍子太滑了,扶桑拉着拉着,一个不小心,手滑了,棍子飞了出去。 于是,好不容易都快爬出洞的言灵,又摔了下去。 重创+1。 “嗯——!” 言灵疼得人都麻了。 白眼一翻,险些当场去世。 扶桑手足无措了起来:“师姐,对不住啊,我刚才没抓稳,咱再来一次吧,这一次,我保管把你拉上来!” 说着,又把棍子递了过去。 言灵却只是悠悠看着她,并不伸手。 路小堇连忙补救:“这样,咱们将绳子系在棍子上,让师姐抓住绳子,然后我们俩一人抓住棍子的一头,保管轻轻松松把师姐拉上来。” 扶桑觉得合理。 言灵也觉得合理。 于是,言灵抓住了绳子。 但,众所周知,棍子一旦受力面积太小,是很容易断的。 而她们手里那棍子,显然承受不住一百来斤的重量。 于是。 “咔嚓——” “啊——!” 重创+2。 那一刻,言灵没死,但想死。 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脑子里闪过自己过往的一生。 “这棍子咋断了?” “我的天,师姐,你疼不疼啊?” 言灵微笑。 不疼啦。 已经要死啦。 “早知道这棍子这么容易断,刚才就该用我这根棍子!”路小堇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之前在器灵阁里薅的棍子,“师姐,你放心,这是玄阶器灵,这次一定不会再断了。” 但言灵只是悠悠看着这俩货,并不伸手。 路小堇和扶桑挠头,只有想其他法子救人。 她们救人的法子都很好。 ——每一个法子,都能精准把言灵往地狱里送。 重创+3。 重创+4。 … 重创+。 救到最后,言灵是痛得连闷哼都发不出来了。 算了,毁灭吧。 岁锦知道坑是言灵故意挖的,腿是言灵故意伸的,她本来没想救人,但最后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还是将言灵救了上来。 “师姐,你还好吧?” 言灵不好。 但她还是利索爬了起来,十分坚决且果断地,一瘸一拐离开了。 这地方可不能多待! 有路小堇和扶桑的地方,简直就是地狱! 天杀的,这两毒妇! 言灵逃了,但她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她随意找了个天云宗筑基期的弟子,洒了一爪子迷粉,打了个响指。 那弟子立马双眼失神,朝着路小堇三人所在的院子去了。 彼时,路小堇三人正窝在树下啃香瓜。 “这瓜,真甜。” 那弟子一进来,就亮出了刀子。 “咦?朱师兄?你怎么知道我们缺个刀分香瓜?还专程给咱送过来了,客气了哈。” 于是,在朱师兄一脸错愕下,刀被抢了。 啊? 不是,真看不出来,他是来噶人的吗? 第468章 华胥国五公主,华胥氏,扶桑 朱师兄被忽视。 朱师兄很生气。 于是,他手上蓄起灵力,就准备杀人。 “师兄,你咋还没走?”路小堇见他死盯着自己,愣了愣,有几分为难,“你该不会也想吃香瓜吧?” 就这一小块,已经分成三小节了。 再分,就没得了。 当然,路小堇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她还是拿出其中一小块里,分成两半,一半塞进了朱师兄的手里,另一半塞进了扶桑嘴里: “师兄,吃!” 路小堇半点不心疼。 因为分的不是她自己那块。 扶桑嚼着小块香瓜,怒了:“啊啊啊啊!路小堇,我跟你拼了!” 朱师兄则看着手里那一小块儿香瓜,陷入了迷茫。 他是来杀人的吧? 为啥没人害怕? 朱师兄也红温了! 他怒气冲冲将香瓜丢在地上,然后怒喝一声: “你们都给我去死!” 路小堇终于发现了朱师兄的不对劲。 眼神不对劲。 朱师兄应该是被控制了。 可奇怪的是,便是她,也看不出来朱师兄身上有任何不对劲。 她来不及多想,也跟着红温了: “你居然把香瓜丢了!” “你知道这块香瓜多甜多好吃吗!” 这可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一块香瓜! 结果,他说丢就丢了。 简直该死! 路小堇随手抄起榔头,冲上去对着他就是狠命一榔头: “敢浪费香瓜,你简直不知所谓!” 那朱师兄能任由自己被揍? 哦。 能。 因为扶桑也红温了,随手就掏出一张半品定身符: “那可是我的香瓜!你说丢就丢了?定!” 朱师兄只是筑基期,定身符说定就定,他只能那样站在那儿被混合双打。 被揍得鼻青脸肿。 鼻青脸肿,但依旧杀意十足: “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等这定身符失效,我一定要宰了你们!” 扶桑震惊了:“朱师兄,你糟蹋了我的瓜,还敢骂人?你咋恁不要脸呢?” 于是,她又掏出一张定身符,然后继续混合双打。 但不管朱师兄被揍成什么样子,依旧杀气满满,恶意十足,骂骂咧咧。 “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杀了们!” 路小堇揍累了:“你这是想跟我同生共死?我知道了,你喜欢我!” “我不喜欢!” “我不信。” 朱师兄:“?” 啊?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想跟我结为道侣,但又不知道怎么引起我的注意,所以才剑走偏锋,你运气好,我现在真注意到你了!” “等回到天云宗,我们就去验心石结为道侣。” “不对,等那么久做什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先双修!” 路小堇说着,就要把朱师兄往屋里拽。 大约是求生欲吧,便是有迷药的控制,朱师兄也瞬间恢复了清醒,在定身符失效的那一刻,他慌得跟什么似的拼命往外跑。 “啊——!” 一边跑一边喊,悲悲切切,像是失去了清白。 见朱师兄能恢复清醒,路小堇松了口气,看来这控制并不强。 不过,是谁想杀她? 既然那人能控制朱师兄,想必也能控制其他人。 果然,当晚,就有第二个弟子来杀她。 之后三天,陆陆续续有七个弟子想对她动手。 然后,牡丹苑就出现了一个可怕的传闻: “你们听说了吗?路小堇最近似乎得了一种能魅惑人的迷药,能叫人无意识地想靠近她。” “朱师兄他们都险些着了道,差点就被她得手了,好在最后一刻,他们都清醒了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传闻一出,弟子们纷纷避着路小堇走。 便是有言灵的药粉,也无人敢靠近路小堇半分。 言灵倒是想直接开口让路小堇和扶桑自杀,但言出法随太耗费灵力,还会伤及自身,绝不能浪费在这俩废物身上,所以她只能每天暗戳戳死死盯着这俩货,寻找着合适的时机下手。 如此,路小堇还算是过了两天踏实日子。 但,也只是踏实了两天。 这天,扶桑盯着天边,突然说道: “你们有没有发现,华胥国的护国结界在变弱?” 路小堇感觉不到。 岁锦也感觉不到。 扶桑却心慌了。 “不行,我得入宫一趟!” 扶桑是对的,护国结界真的在变弱,且越来越弱,可扶桑还没走出牡丹园,华胥国的护国结界就已经不堪重负。 就连路小堇都能看得出来,那结界薄如蝉翼,一击即破。 “轰——” “轰——” 突然,地动山摇。 “不好,是人马族!” 华胥国西南方,是人马族的居所,人马族经常来犯,它们强大又嗜血,现在护国结界被削弱,一旦它们闯进来,必定血流成河。 扶桑面色煞白,最后看了一眼皇宫所在的位置,咬了咬牙,最终没去皇宫,而是朝着人马族来犯的方向去了。 三人爬上高处,朝远处看去。 人马族,上半身人,下半身马。 在普通人眼里是这样。 而在路小堇眼里,则是一匹马控制着一个人,马真正的上半身,大得惊人,而人真正的下半身,则如破布一样,在马腹部上甩来甩去。 很诡异的组合。 是路小堇之前从未见过的。 人马族确实嗜血,一遇到人,便会直接杀死。 “啊——!” 惨叫声接连不断。 把人杀死后,它们会用巨大的马嘴将尸体吃掉,吃掉后,尸体会与马体的种子结合,孕育出下一个人马。 这就是人马的由来。 也是躲避天道击杀的另类法子。 这过程太恶心太血腥,路小堇胃里开始翻腾。 “人马族已经越来越近了,怎么办!” “仙师,你们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百姓在恐惧不安。 二长老等修士立马设下结界,但他们的结界太弱了,在如此多的金丹期元婴期的人马族围攻下,根本撑不了多久。 除非护国结界能复原,否则,满城百姓都得死。 他们尝试修复结界。 但不行。 “只有皇族血脉,才能修复结界。” 二长老等人不信,但他们很快发现,护国结界里似乎真的蕴含了奇怪的力量,那股力量,能压制他们的灵力,以至于他们无法修复。 “为什么皇族至今无人现身?” “华胥国是抛弃我们了吗?” 就在百姓惶恐不安之际,扶桑不知何时穿上了白色戎装,站上城墙,手举令牌,任由风吹起长发,无畏张扬,眸光坚定: “诸位不要害怕!我乃华胥国五公主,华胥氏扶桑,我会修复护国结界,你们放心,华胥国是永远不会抛弃她的子民的!” 扶桑真的能修复结界。 然后,她的尸体,从城墙上坠下。 白色戎装,被染得血红。 第469章 路小堇,请,亲手埋葬我 人马族兵临城下。 一路上,他们宰杀了许多人。 有农户。 有猎户。 所见,皆死。 他们的马蹄子下,沾满了鲜血,一步一个血蹄印。 “轰——” 越来越近。 地动山摇。 华胥国内,恐慌开始蔓延。 百姓想逃,但对上人马族,他们不论往哪儿逃都得死。 天边乌云密布,黑云压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皇族至今无人现身?” “华胥国是抛弃我们了吗?” 他们期盼皇族能出现。 可至今为止,皇宫毫无动静。 城内,一股子死气和绝望,渐渐弥漫开来。 人马族倒是斗志昂扬。 “杀进去!杀进去!” 扶桑就是在这个时候,站上城墙的。 “诸位不要害怕!我乃华胥国五公主,华胥氏扶桑,我会修复护国结界。” 她的声音,通过灵力,传到了城内每个角落。 沉稳,冷静,坚定。 所有人都朝城墙上看去。 只见扶桑一身白色戎装,在乌蒙蒙一片的天际里,格外显眼。 宛若一束光,穿进了黑暗。 她眼神坚毅,一字一顿,没有一丝怯懦: “你们放心,华胥国是永远不会抛弃她的子民的!” 扶桑说过无数次,她是华胥国五公主。 但只有这一刻,她才像个真正的公主。 果敢,无畏,大义。 一直在观察人马族动向的路小堇,错愕地看向城墙: “扶桑是啥时候上去的?” 岁锦:“刚刚。” 岁锦看见了扶桑是如何哆哆嗦嗦穿上白色戎装,又是如何狼狈爬上城墙的,但那些恐惧和狼狈,在她拿出令牌的那一刻,全都消散不见。 扶桑不能狼狈,不能害怕。 她得像个公主一样,无惧无畏地站上城墙,让她的子民安心。 那是她的信念。 身为一个公主的信念。 “不是,扶桑疯了吗?她平日里总妄想自己是华胥国公主,妄想得多了,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 “快让她下来!现在已经够乱了,别让她再添乱了!” 天云宗的修士都觉得丢大人了。 正要想办法将扶桑拖下来,却不想,下一刻,华胥国所有臣民全都跪下,磕头叩拜: “公主殿下!” “是公主殿下!” “我就知道,华胥国是不会抛弃我们的!” … 虔诚,敬仰。 修士们都愣住了:“你们如何能肯定,她真的是华胥国五公主?” 有人说:“那令牌,是皇族之物。” 扶桑之前没撒谎。 她真的有信物。 华胥国每个皇族,都有信物。 独一无二,无法复刻,一眼便能认出来。 天云宗弟子们面面相觑,错愕不已: “她竟真是华胥国五公主?” 扶桑在安抚好百姓后,走进城墙上的阵眼,将手上的令牌,插入了阵眼中的石柱上。 在令牌插入石柱中的那一刻,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她指尖闪烁而出。 那些白光,一点一点渗入护国结界中。 原本已经快要消亡的结界,在快速加固修复。 “成了!成了!”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百姓在欢呼,在雀跃,在安心。 弟子们错愕不已:“她居然真的是华胥国五公主,那我之前对她的那些冷嘲热讽算什么?” “算你没脑子。” 护国结界在修复,兵临城下的人马族却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今日的护国结界会消失吗?” “该死,那人竟敢骗我们!” 路小堇心头一动。 骗他们? 也就是说,城里有人在与人马族里应外合? “不管了,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闯上一闯!” “再者,就一个公主而已,我还真就不信,一个小娘们儿,能撑得住如此强大的护国结界!” 人马族身上,有一股强悍的原始冲动。 它们的脑子不允许它们思考太多,主打就是一个说干就干! “轰——” 它们每闯一次,结界就会遭到一次重创。 结界虽然看似坚不可摧,可扶桑的脸,却还是肉眼可见的白了。 他们是对的。 扶桑真的撑不了多久。 倒不是因为扶桑是个娘们儿,而是扶桑还太弱小了,一个还在成长中的皇族,是撑不起如此强大的结界的。 “轰——” 结界一次一次遭到重创。 扶桑艰难地扶住石柱,堪堪稳住身形,指尖不断捏诀,一股奇异的白色力量,从她体内慢慢注入石柱中,继续加固着的结界。 那股白色的力量,是从远处聚集到扶桑体内的。 路小堇顺着那股力量看过去。 是皇宫的方向。 “轰——” 随着人马族越来越猛烈的攻击,扶桑指尖捏诀的速度越来越快。 可她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么多强大力量的转换了。 那些力量破开了她的身体,裂出一道又一道的血口,鲜血慢慢染红了白色戎装。 她在受伤,在濒临死亡。 但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所以她用那股力量,遮掩了自己的伤势。 可,路小堇看得见。 “不能再继续了!” “停下来!” “会死的!” 路小堇快速朝着城墙跑去。 人马族见攻不破护国结界,又打不过二长老等人,只能愤愤离去。 “该死的!” “这公主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下一次一定要先弄死她!” 彼时,扶桑的脸,已经瞧不见一块好肉了。 全都裂成了一道道血口子。 “终于——” “离开了——” 扶桑身上的白色力量消失,她回头看向正朝她奔来的路小堇,满脸是血,摇摇欲坠,但笑了。 “路小堇。”她说,“帮我,挖一个墓坑吧。” 华胥国的子民,敬重死亡,在他们眼里,人死后最高的礼节,就是亲手为其挖一个墓坑,将其埋葬。 扶桑之前为路小堇挖了许多墓坑。 其实不是想咒她。 她只是在为她献上最高的礼节。 她就想啊,她为路小堇挖了那么多墓坑。 那这一次,她至少,为她挖一个吧。 路小堇。 请。 亲手埋葬我。 第470章 为了生存,为了荣誉,背水一战! 扶桑的尸体从城墙上坠下。 刚好砸在路小堇脚边。 砰一声,溅出一地的血。 “啊——!” “公主殿下!” 路小堇跌坐在血泊里,从储物袋里拿出匕首,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在牡丹苑里。 “你们有没有发现,华胥国的结界在变弱?”说话的,是活着的扶桑。 结界是在变弱。 且在越来越弱。 一如上一次一样,结界在变弱的同时,人马族的血蹄声同时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轰——” “轰——” 地动山摇。 “不好,是人马族!” 扶桑本想先进皇宫查看情况,但此刻已经来不及了,她最后看了一眼皇宫,然后头也不回的朝人马族的方向去了。 路小堇并没有跟去。 而是垂下眼眸,缓解着痛楚。 岁锦看了一眼天边薄弱的结界,又看了一眼扶桑离开的方向,最后视线落在路小堇惨白的脸上。 她知道,路小堇又预知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 路小堇扶着桌子,从椅子上起身,看向皇宫方向: “我要去皇宫看看。” 一切的源头,似乎就在皇宫里 岁锦点头,与她一起去了。 刚到宫门口,路小堇就见无数的桃花,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 太多了。 宫里真的出事了。 “砰砰砰——” 路小堇敲了敲门。 没人开。 她选了个矮一点的城墙,爬了进去。 刚爬上墙头,入目,全是桃花。 除了桃花,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 空的。 “过来——” “过来——” “吾在等你——” 神迹在召唤。 路小堇很明显能感觉到,这一次的神迹,强大了很多。 所以,皇族的结界变弱,是与神迹有关吗? 那么,只要先吞噬掉神迹,那所有的祸端或许也就能彻底解决了。 正好,她也想问问神迹,关于孑孤,关于神灵的真相。 路小堇闭上眼,重新确认了一下神迹的方向。 “北边。” 路小堇睁开眼,跳下城墙。 刚走了两步。 * 路小堇睁开眼。 剧烈的痛楚袭来。 死了? 她怎么死的? 为什么毫无察觉的,她就回来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华胥国的结界在变弱?”扶桑照旧慌忙地跑了出去。 路小堇则再一次爬进了皇宫。 这一次,她从爬上城墙,到进入皇宫,只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速度很快。 而且,她还一直在警惕着。 几乎是贴着墙走的。 这一次,她势必要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对她动的手。 * 路小堇睁开眼。 死了? 又死了? 对她动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路小堇痛得蜷缩成一团。 “你们有没有发现,华胥国的结界在变弱?” 扶桑照旧忧心忡忡地朝人马族所在的方向跑了出去。 路小堇则垂着眼,缓解着痛楚。 皇宫进不去。 神迹吞噬不了。 只能想其他法子逼退人马族。 岁锦:“接下来该怎么做?” 路小堇抬眸:“帮我办一件事情可以吗?” “你说。” * 路小堇和岁锦赶到时,扶桑已经站上了城墙。 她手执令牌,满眼坚毅: “诸位不要害怕!我乃华胥国五公主,华胥氏扶桑,我会修复护国结界。” “你们放心,华胥国是永远不会抛弃她的子民的!” 百姓们很激动,磕头叩拜。 “公主殿下!” 路小堇看向扶桑。 她在站上城墙时,知道自己会死吗? 大约,是知道的吧。 路小堇扶住手上的小炮车,推上城墙,又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无数破烂小炮车: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是路小堇花银子雇来的。 但他们显然都有些嫌弃手上的破烂小炮车。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你们要知道,我们这是为华胥国而战,是为我们自己的生存而战!你们泄气时,有想过家中的父老和子女吗?” “为了生存,为了荣誉,背水一战!” 路小堇扬起手,不住地挥舞。 “跟我一起喊!” “为了生存,为了荣誉,背水一战!” 百姓面面相觑,然后都从兜里拿出了一块帕子,捂住了大半张脸,觉得没那么丢人了,才举手附和。 “为了生存,为了荣誉,背水一战!” 路小堇满意了。 “很好,很有精神!” 她看向岁锦。 岁锦一直站在高处,通过审视人马族的方位和攻击方向,大致有了作战方位图,对上路小堇视线后,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布置: “你们三个,去那边,其他人,三人一组,分别围绕这个方向,两米为距,安置小炮车,你们两个……” 很快,岁锦就安置好了临时护卫队。 小炮车都很破烂,是那种现做的古式简陋弹射炮车,但无所谓,至少一眼看过去,气势很足。 路小堇满意了。 一旁刚将令牌插进柱子的扶桑,回头就看到领着破烂小炮车上来的路小堇和岁锦,眼眶瞬间红了。 “你们……” “咱俩谁跟谁啊,多余的话不必说,我都懂。”路小堇多善解人意啊,一时间也煽情得很,深情款款地握住扶桑的手,开口就是一句,“只需要记得我的王位和封地就成。” 这姐妹儿真是五公主啊! 她之前吹的那些牛逼,都是真的啊! 那路小堇的荣华富贵,这不就来了吗?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高低来个火热的安塞腰鼓。 扶桑:“……” 而此时,人马族已经兵临城下。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今日的护国结界会消失吗?” “该死,那人竟敢骗我们!” “不管了,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闯上一闯!” “再者,就一个公主而已,我还真就不信,一个小娘们儿,真能撑住如此强大的护国结界!” 人马族开始群起而攻。 路小堇则一声令下: “放炮!” 一时间,无数炮弹往下飞。 人马族不屑:“区区小炮弹,也想伤到我们?” 呵。 他们至少可都是金丹期! 寻常的火药,对他们根本没用。 “砰砰砰——” 火药炸开。 人马族嗤笑着,躲都没躲。 但。 那谁能知道,炮弹里面夹着屎啊? 还是马屎。 那飞溅到脸上的东西是什么? 哦,是马尿。 你知道的,它们当时太过狂妄,嘴巴还都是张着的。 所以,那屎啊尿啊,全进嘴里了。 马屎溅进它们嘴里,跟人屎溅进人的嘴里的恶心感,是不相上下的。 更何况,这屎尿,还是别的马的。 “啊——!” 人马族恍惚了。 这是梦吧? 人间,不能,至少不应该,如此恶心。 恰巧赶来的殷千君:“?” 路小堇一天不玩屎是会死吗! 第471章 路小堇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也是强制性走上团宠人设了 可怜见的,不是梦。 是现实。 嘴里的恶臭袭来。 “呕——” 人马族开始狂吐。 这边在疯狂吐,那边的屎弹却一点不带停的。 路小堇站在城墙上,拼命挥舞着双手指挥。 “放!放!” 砰—— 砰—— 砰—— 一炸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百十个稳着破烂小炮车的百姓,如百十个掌管炸屎尿的天神,手执屎尿炮弹,狂舞在你面前。 骤雨一样,是急促的炸弹。 旋风一样,是飞溅的屎尿。 火花一样,是愤怒的眼神。 … 真是一场壮阔又盛大的屎弹盛宴。 马粪是路小堇花钱雇百姓去马场铲的,但马粪终究还是太少了。 于是,路小堇让人运来了一车又一车的屎。 烟花一样,四处炸开。 所到之处,无一幸免。 “啊——!” 人马族要疯了! 它们是人马,有着人类和马所有的优点。 比如,马的强悍。 再比如,人的尊严。 所以,他们不仅无法忍受马粪在自己头上飞舞,也不能忍受人屎在头顶炸开。 “啊啊啊啊!” “华胥国的人都特么疯了!谁教的他们这么恶心!” “他们不配拥有城池!不配!” 人马族骂骂咧咧。 但你骂任你骂,头顶的屎弹就是一个不落。 “砰砰砰——” 人马族不会设结界,只能用灵力挡,好在它们灵力强悍,还真叫它们把屎尿给挡住了。 挡是挡了,可也就勉强护住自己,想再破护国结界,就腾不出手了。 四周臭气熏天,如人间炼狱。 “老大,他们玩阴的,这也太臭了,要不咱们先撤吧。” “yue——” 领头的人马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四处乱窜指挥的路小堇,又看了一眼那些破破烂烂的小炮车,狠了狠心,咬了咬牙。 “不!” “再等等!” “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那些小炮车一看就是临时组装的,过不了多久,就都得散。 事实上,有的小炮车,已经散成一摊了。 * 一开始,百姓是不信路小堇的。 炸屎这玩意儿,谁能怕啊? 好吧,都怕。 但这又不伤及性命,人马族忍忍不就过去了? 挑粪? 挑个屁! 可路小堇给钱。 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挑粪就挑粪吧。 出乎意料的是,人马族竟是真的怕。 毕竟,这是一群生来就金丹期的人马。 尊贵,自傲,洁癖。 一时间,屎弹还真逼得它们不敢上前半步。 百姓们正高兴着呢。 结果,小炮车先撑不住了。 “仙师,小炮车散了,怎么办?要重新找木匠组装吗?” 但重新组装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不是一台散了,是几乎所有都散了。 这些都是临时找木匠组装的,时间太短,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显然,城下的人马族也发现了这一点,就等着小炮车全散了,再大举进攻。 届时,城中百姓,将无一能幸免。 路小堇朝城下一看,见人马族们又开始自信了,不由得挑了挑眉。 她可太认可人马族们的毅力了。 那一个个,便是用纸塞住鼻孔,也要在屎雨下蹲守的人马,简直算得上是坚毅了。 路小堇敬佩了。 这叫什么。 这叫棋逢对手啊! 她开始热血沸腾了。 于是大手一挥:“都不要慌,你们继续去运大粪,其他的,我自有法子。” 话音刚落,百姓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推着车子离开了,势必要将全城的粪都运来! 底下的人马族见城墙上的百姓退散,以为他们是准备逃了,于是更加自信。 “老大说得没错,他们果真撑不了多久!” “弟兄们,都准备好,开始进攻!” 话音刚落,就见城墙上的路小堇贱兮兮地大手一挥: “师兄师姐同门们,现在,正是你们一展身手的大好时机!” 天云宗的弟子们:“?” 啊? 一展身手? 我们吗? 哦不不不。 今儿,他们就是死在这儿,从这儿跳下去,也绝不可能用灵力薅屎弹往下弹。 绝不! 然后就听路小堇继续说道: “谁要是不动手,等回了天云宗,我就跟谁结为道侣,我知道你们都不善于表达,没关系,我有的是机会给你们,现在,机会来了不是,嘿嘿嘿……” 路小堇一边说,一边色眯眯地环视一周。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放过。 弟子们开始寒毛耸立了。 “大家不要怕,我们这么多人,她难不成还能压着所有人都跟她去结道侣?” 他们人多,那路小堇仅仅一个炼气四阶,能吓得了谁? 呵。 他们绝不向恶势力低头! “对!我们一定要坚守道心,不能被她动摇。” 一个个,话说得铿锵有力。 实则,那边路小堇话音刚落,这边的弟子们就都飞快地朝着屎弹去了。 就,万一呢? 别看路小堇实力弱,但她可是个颠婆啊! 就算是去不了验心石,也未必不能半夜爬上你的床啊! 那到时候她要是一个没收住手脚和色气。 … 哦不不不! 不能想不能想! 不向路小堇低头? 开玩笑的。 他们甚至都怕自己低头太慢,被路小堇盯上。 那是一个顶一个的积极啊。 “你让开!这里的屎弹我全包了!” “别跟我抢!谁要跟我抢这里的屎弹,我就跟谁拼了!” … 弟子们开始了哄抢。 其他小宗门的修士见此,不明所以,但都瞪大了眼: “天云宗的这师妹也太受宠了吧,只一声令下,全体同门都恨不得为她去死。” 这这这。 团宠话本子照进现实啊! ——谁要是敢动她半分,他们就屠尽天下人! 燃起来啦! 同门:燃不了半点。 第472章 佛法能不能超度她不清楚,但她可以物理超度。 一时间,其他完全搞不明白状况,也从未听说过路小堇的修士们,看路小堇的眼神,皆多了几分艳羡。 这种人,他们这辈子只在话本子里见过,她这一生,得幸福快乐成什么样儿啊? 一边艳羡,一边下意识地想要帮她。 ——爱,总会自动流向不缺爱的人。 眼见护国结界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又因为在屎弹的威胁下,人马族根本不敢上前半步,所以修士们不必努力维持结界,闲了下来,便都凑到路小堇身边: “道友,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吗?” 路小堇感动了。 大家真真是拧成了一股绳啊! 但路小堇人多客气啊,能麻烦他们? “能帮忙裹屎弹吗?” 客气,是她的谎言。 “啊?” 裹,屎弹? 修士们踌躇不前了。 实话说,这忙,他们是真不想帮啊。 可一回头,便对上路小堇期待的眼神:“不可以吗?” 修士们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天云宗其他努力干活儿的弟子们,狠了狠心。 连天云宗的弟子都能干,他们有什么不能的? 于是都豪情壮志地应了下来: “可以!” 天云宗弟子们都惊呆了。 他们是被迫的。 却不想,居然有人主动送上来给路小堇打下手。 真的,这个世界疯了! 而其他弟子,见天云宗弟子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以为他们是羡慕他们得了路小堇的垂青,一个个立马挺胸抬头,自信不已。 天云宗弟子们:“……” 天,路小堇这么会钓她不要命啦! 真的,毁灭吧,这疯癫的世界。 在弟子们和百姓们的通力合作下,新一轮的屎弹,开始了。 一朵朵屎花,在空中炸开。 漂亮得很。 恶臭得很。 “啊——!” “老大,那群修士也疯了,他们在用灵力弹屎弹!” “yue——” 一时间,yueyue不休。 人马族首领看着城墙上玩屎的修士们,脑子都宕机了一瞬。 真脏! 现如今的修仙界,玩儿真脏! 它咬牙切齿,最终不得不说上一句: “撤退!” 结界已经快修复好了。 再待下去,除了弄得个满身屎尿,什么都得不到。 “退了!” “人马族退了!” “我们得救了!” “呜呜呜——” 不少人抱头痛哭。 一抱头发现,手上的屎都糊脑袋上了,于是哭得更惨了。 见人马族撤退,扶桑终于是从阵眼里走出来,耗费太多灵力的她,脚步虚浮,但一见路小堇要过来扶她,她立马不虚浮了。 “不不不,我自己能走,别碰我!” 路小堇僵在原地。 扶桑这是嫌弃她满手污秽了! ——那确实是有点脏哈。 路小堇根本忍不了,化作阴暗批,冲上去就薅住了扶桑。 “啊啊啊啊!你太臭了!” “yue——” “你放开我!” 路小堇不放,还拽着扶桑去丢屎弹。 正巧还有人马族一步三回头,不愿离开,扶桑一个屎弹,炸到了它头顶。 “啊——!” 那人马再不敢回头,飞也似地逃了。 “哈哈哈哈哈哈——”城内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暗处的殷千君看向正在哈哈大笑的路小堇,眉头微挑,罢了,再让她多高兴几天。 待他杀了纯净之体,就带她离开。 ——等司空老儿那蠢货动手,还不如等修仙界覆灭! 还得是他亲自来! * 人马族是退了,但城里乱糟糟的一片。 “公主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扶桑挠头。 她不知道啊。 她不会啊。 “公主,臣等救驾来迟。”那些消失了的武将和文臣,终于现身。 一问才知道,他们今日都莫名陷入了沉睡,醒不过来。 守卫们也是。 扶桑知道他们并没有说谎,眼底闪过一丝凝重。 有人是想趁机将华胥国一网打尽啊。 “此事怪不得你们,是有邪祟在作乱。” 大臣们在诚惶诚恐一番客套后,将余下一切都安排妥当。 路小堇则看着人马族离开的方向,眸光微冷。 人马族还会再来的。 对他们而言,华胥国就是一个巨大的寄生窝点,便是没有里应外合的奸细,他们也不可能放过这一口大肥肉。 想要安居乐业,必须彻底铲除这群怪物。 “扶桑,人马族都住在哪儿?” 扶桑往西南方向指了指:“那片树林就是它们的居所,我一直都想着,等我修炼成仙,就回来把它们统统都嘎了!” 这不,还没修成吗? 路小堇点了点头。 二长老意识到宫里出了问题,想进宫瞧瞧,谁知宫里有强大的禁制,便是他,也根本进不去。 一行人只得先回到了牡丹苑。 一到牡丹苑,扶桑就被簇拥住了: “扶桑,你看,这是我先前得的一只灵簪,漂亮吧?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适合你,你快戴上试试。” “这二品丹药你可千万得收下,若是跟师兄客气,师兄可是要生气的。” … 扶桑被热情的弟子们围得脱不了身。 路小堇和岁锦则麻溜地回了院子。 一进院子,岁锦就递给了路小堇一块西瓜:“说吧,要我做什么?” 岁锦太了解路小堇。 她都不用张嘴,眼咕噜一转,她就知道她有事要干。 路小堇啃着瓜,嘿嘿一笑:“人马族,敢闯吗?” “嗯?你想做什么?” “灭族!” 不该在人间存在的东西,那就该送去西天。 佛法能不能超度它们她不清楚,但她可以物理超度。 岁锦沉思片刻,笑了: “敢。” 她们没准备带扶桑。 扶桑身份太特殊,出行很容易被人察觉到。 结果半夜,两人刚出了院子,就见扶桑在院门口等着,眼眶通红。 “要去就一起去,偷偷摸摸的,防着我是什么意思?” 最后,三人还是一起去了。 只是行动相当偷偷摸摸。 人马族很强。 但再强,他们也只是怪物。 纯净之体的血,能完美压制他们。 白天不敢用血,是怕被人发现,但现在晚上了,没人了,也就无须顾忌了。 路小堇割破掌心,抬手一巴掌一个人马族。 身后的扶桑和岁锦,则疯狂射血箭。 只射灵根,一射一个准儿。 灵根被毁,人马族不会成为普通的马,而是会直接灰飞烟灭。 生前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 死后,也不会存在。 等物理超度完最后一个人马族,三人浑身都是血,跌坐在地,手酸得根本抬不起来。 天边,旭日初升。 “走,回家。” 在斑驳的阳光下,三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 夜半,皇宫。 空中的桃花在一点一点消失,只余下零散的几片桃花,时不时在往下落。 主殿,皇帝睁开了眼。 压制他的神迹力量,被反压制了下去,但那些黑气深入骨髓,他已经撑不住多久了。 “噗——” 他吐出大口血,虚弱地倚在床榻上。 一黑影从屋顶落下: “主子,现在怕是只有纯净之体,才能压制你体内那邪物的力量。” 皇帝快死了。 但,纯净之体或许能救他。 第473章 相爱相杀,那皇帝不得爱死她啊? “她不能活着,你知道的。” 皇帝一直在等纯净之体,并非是想治自己的病,而是想杀了她。 纯净之体必须得死! “可陛下,您的身体已经……” “不必多言。”皇帝声音虚弱,却透出几分不容置疑,“那人已经出手了,去查,究竟是谁。” “是。” 皇帝咳出一地血,倚在床榻上,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 次日,二长老带着一行人进了宫。 二长老是去宫里查案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探查,他已经大致了解了桃花案的始末。 其中最令他不解的是,华胥国只死了十几个人,皇帝为何能立马察觉到尸体能传染,并且以雷霆手段隔离尸体,救下华胥国的无数百姓。 皇帝有问题! 而人马族来犯一事,更是让二长老感知到了华胥国皇族不同寻常的力量。 所以,这宫,他是一定要进的。 他甚至怀疑,那邪祟就在宫里。 原本他是只打算带几个亲传弟子去的。 如果真如他所猜测,邪祟就在宫里,那么其他弟子,去了就是个死,甚至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路小堇:二长老,您简直是神算子! 结果次日,宫里派了轿子来接扶桑回宫。 “公主殿下,请。” 扶桑进宫,路小堇当然屁颠屁颠就要跟着进。 她还等着封王嘞! 见路小堇一个废物能进宫,其他弟子心里憋屈了,不得劲儿了: “长老,凭什么她能进宫啊?” 外门弟子大多都是穷苦出身,一辈子没进过宫。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去,那他们可不就望眼欲穿了? 结果二长老不让。 二长老淡淡瞥了众人一眼,他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好歹当了这么多年长老,人情世故早已拿捏。 “那她去死,你们也去?” 哦,拿捏不了一点。 主打就是实话实说,得罪所有人。 换作一般人,被这样一句阴阳怪气打击,早就难过内耗去了。 可这群弟子不是。 他们是天天被路小堇追着恶心的人,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高: “长老,我们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们,但我们不怕!查案本就是危险的事情,是我们应该承担的,所以这宫,我们得进!” 二长老翻了个白眼:“去,都去,到时候黄泉路上,正好都有个伴儿。”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他在说反话。 但这群弟子,早就练成超绝钝感力啦! 一听这话,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多谢长老!多谢长老!” 然后屁颠屁颠就跟着进了宫。 于是,本来只打算带亲传弟子入宫的二长老,最后不得不牵上一坨人。 他脸拉得老长了。 但弟子们愣是没一个发现。 ——一路上宫里的美景都看不过来,谁要看他那张皱巴巴的老脸啊! “哇,这假山,真是不一般的假山!” “嚯,这流水,真不是一般的流水!” “啧,这石狮子,真不是一般的石狮子!” … 一路上,弟子们都震惊于皇宫的宏伟壮阔。 人一兴起,就爱作诗。 奈何弟子们的文化水平,与路小堇不相上下,于是,一进宫,听不见一句吟诗作对,只听取哇声一片。 路小堇也一路看,一路哇。 这是她第一次进了宫,但没死。 也就是说,暗中杀死她的东西,在不确定她是不是纯净之体时,是不会动手的,但她还是能感觉到有什么在一直盯着他们。 宫里的桃花比昨日少了近一半,但还是比华胥国其他地方多。 “过来——” “过来——” “吾在等你——” 路小堇顺着声音,朝北边看去。 但皇宫太大,宫门层层叠叠,无数大大小小的宫殿工整排列,一眼望不见头,根本无法确定神迹究竟在哪儿。 她正瞅着,突然感受到暗处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了她身上,不由得立马收回目光,大摇大摆往大殿里走。 旁边是扶桑。 扶桑没坐轿子,而是跟着一行人一起进的宫,进主殿前,她压低声音跟路小堇和岁锦说道: “我皇兄一定会喜欢你们的!” 那必须的! 都说相爱相杀。 她和皇帝已经相杀过好几次了。 ——虽然是单方面虐杀。 但,相杀过了,那就只剩下相爱了。 那皇帝不得爱死她啊? 一进主殿,扶桑就朝高位上的人扑了过去: “皇兄——!” 皇帝接住了扶桑,眼底满是宠爱,面上却有几分严厉: “偷跑出宫,至今为止一封信都没传回来,长能耐了你?” 扶桑扭捏了,嘴里全是撒娇: “我是想传信来着,但不是不敢吗?我怕我传了信,就不想修仙,只想回家了……” 路小堇站在人群末尾,抬头看向高位上的皇帝。 华胥氏,建木。 传闻通天之树,谓之建木。 建木身长八尺,着黑色龙袍,五官端正,通身是叫人臣服的气派,眉眼间与扶桑有几分相似,两人都挑着好看基因长,一个姣好,一个俊朗。 只一眼,路小堇就知道,建木快死了。 他脸上应该抹了些许脂粉,掩盖了惨白的面容,但骨子里被黑气侵蚀殆尽,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整个殿内,都萦绕着黑气。 建木应该是吸入黑气太多,才会病得如此之重。 而那黑气,有点眼熟。 “陛下。” “仙师。”建木上前虚迎了一下二长老。 路小堇走进大殿,在踏入大殿的那一刻,四周的黑气开始朝她涌来。 “纯净之体——” “是纯净之体——” 黑气开始慢慢钻进路小堇的体内。 路小堇自己也在无意识地吞噬黑气。 孑孤不在,她似乎也能主动吞噬了。 她指尖动了动,凝神感受了一下空气中的黑气,只一瞬,周遭的黑气便如旋涡一般,疯狂往她体内钻。 空气变得干净了。 建木身体也好转了些许。 第474章 如果这是侮辱,那请务必侮辱我! 建木身体在好转。 再没有人,比他自己更能察觉到身体的变化。 但他高兴吗? 不。 他只是淡淡环视一周,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纯净之体,果然还是来了。 他能感觉到纯净之体在这里,神迹自然也能。 但弟子们人太多了,想从这么多眼神清澈的弟子们里,找出纯净之体,不论是对他还是对神迹来说,都太难了。 “仙师能来华胥国帮忙查案,朕实在是高兴,招待不周,还望仙师海涵……” 建木嘴上说着高兴,但二长老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他的疏离与排斥。 二长老皱眉。 桃花案出现后,向修仙界求助的人,正是华胥国皇帝,可皇帝却似乎并不欢迎他们,甚至是不大愿意他们接触桃花案。 二长老开始怀疑皇帝了。 或许,这所谓的邪祟,就在皇族之中! 而皇帝向修仙界求助,说不定并不是想求助,而是想招来修士进行残杀。 ——之前不就死了那么多查案的修士吗? 二长老的眉头越拧越紧。 若真是如此,那他带来的弟子们就危险了! 二长老视线落在弟子们身上。 却只见那些眼神清澈的弟子们,正抬头四处张望,这儿看看,那儿看看: “这是金子做的吗?我的天,也太闪了吧!” “这是琉璃瓦吗?也太漂亮了!我偷偷薅一块走,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没关系,如果真被发现了,你就穿上七星宗的服饰,就地自裁,别拖累咱就行。” … 二长老沉默了。 这群玩意儿,爱咋死咋死吧。 他又看向皇帝,心里暗暗对自己说,千万别把自己怀疑皇帝一事说漏嘴,但脱口就是: “陛下,我怀疑邪祟就在宫里,我想暂时想住进宫里。” 装不了一点。 他那眼神过于直白,就差把怀疑两个字写在眼珠子里了。 建木倒并没有因为二长老的怀疑而感到不安或是不满: “仙师愿意住下,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给了旁边的女官一个眼神,女官点了点头,安排住宿去了。 “对了,听闻昨日赶走人马族,多亏了两位女仙师的相助,不知是哪两位女仙师?” 话音刚落,人群末尾就传来了声音: “是我们!陛下,是我们!” 这是要论功行赏啊! 路小堇那可太积极了! 抓着岁锦就往皇帝跟前跑,那是生怕跑慢了一点。 但谁能知道地上滑啊? 她还没跑两步,就一个滑跪在了皇帝跟前。 滑得太快,岁锦想把人抓回来都来不及。 弟子们纷纷扶额。 丢人,太丢人了! 路小堇膝盖被滑得生疼,她手撑地,刚要站起来,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仙师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吧。” 建木当皇帝很多年,语调向来高高在上,冷漠沉稳,而此刻,他的语调不算温和,却也透出了些许善意。 是维护。 是对一个当众出丑了的小姑娘的维护。 路小堇抬眸,对上那双极力透出温和的眼睛,心头一动,伸手抓住了眼前那只纤长苍白的手。 在抓住那只手的瞬间,建木体内的黑气,开始疯狂涌入她的体内。 路小堇本以为,建木是因为常年吸食大殿的黑气,所以才会病入膏肓。 却原来不是。 大殿里的黑气,其实就是从皇帝体内散出来的。 他的体内,全是神迹的气息,但他不是神迹,甚至不是压制神迹的钥匙,只是一个被神迹折磨的可怜人。 在路小堇吞噬黑气的同时,建木的身体明显有在好转。 可建木显然并不领情。 相反,路小堇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建木身上对她释放的善意瞬间消散,甚至他的眼底,还闪过了一抹杀意。 她在救他,他却想杀她。 为什么? “不知仙师名讳?”建木沉着眸子问道。 “路小堇。” 话音刚落,建木眼底的杀意更重了,但他多少还是顾忌着二长老,所以不动声色掩饰住了杀意: “此次能赶走人马族,真是多谢两位仙师了。” 路小堇客套:“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皇帝。 就等着赏赐了。 ——想杀她没关系,先把王给封了。 ——无所谓,她会造反。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嘞! “朕也知道,仙师们必定瞧不上财权名利,所以朕肯定不会用那些俗气的东西来侮辱你们。” 啊? 她瞧得上啊! 如果这是侮辱,那请务必侮辱我! “朕明日便遣人修建祠堂,日日为你们供奉,你们看如何?” 岁锦没有异议,她本也不在乎这些。 而一旁的扶桑则觉得修建祠堂可太有面儿了,那叫一个神情雀跃,路小堇立马就知道指望不上她。 她心碎了,稀碎。 其实这王爷她也不是很想当。 还有,建木他真的很装! “仙师,该松开朕了。” 路小堇松开了建木的手。 怎么的呢,他还嫌弃上了? 那看来他也不是很想活嘛。 旁边的弟子见了,都不由得扶额。 好好好,这姐现在是连皇帝也看上了? 姐,这可不兴看上啊! 从主殿出来,路小堇就开始寻找神迹。 “过来——” “过来——” 路小堇顺着声音一直找,最后找到了御书房。 她上前推开御书房的门。 * 路小堇睁开眼。 她刚走出大殿。 死了? 所以,她找对地方了,神迹就在御书房! 白天进不了御书房,所以她等到晚上,又去了御书房。 刚推开御书房的门。 * 路小堇睁开眼。 又死了。 这一次,她让岁锦去了一趟御书房,自己则默默跟在后面,只见岁锦在推开门的瞬间,脑袋掉了下来,死了。 这一次,路小堇看清楚了杀人手法。 是线! 铁线! 很细,细得人根本看不清楚。 路小堇顺着那线追了过去。 * 路小堇睁开眼。 又死了。 这一次,她和岁锦一起去了御书房。 没想到,两人一起进入御书房,不会在御书房外被杀。 但御书房里有禁制,岁锦刚进去,便爆体而亡。 换句话说,一个人的话,路小堇连进御书房都做不到;而两个人的话,可以进入御书房,但除了她,其他人一定会死。 死局。 路小堇拿出匕首,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蜷缩在床上,缓解着痛楚。 想进御书房,要么,找出御书房外杀死她的人,反杀。 要么,让皇帝带她们进去,避开禁制。 前者太难了,她连个影儿都没摸到,就死了无数次。 所以路小堇选择后者。 她蹑手蹑脚走出房间,朝流水池去了。 流水池,是温泉池。 听扶桑说,皇帝经常待在这里。 路小堇推门进去时,雾气弥漫,模糊中,能看见有人倚在池水中,宽肩窄腰,墨发披肩,脸白如纸。 “谁?” 慵懒中,惯来沉稳的声音,透出几分禁欲。 “是我。”路小堇走了过去,见浴池边蹲着一只白猫,便问道,“它真可爱,我能摸摸吗?” 建木抬眸,透出几分审视和杀意:“可以。” 话音刚落,路小堇的手,就摸上了他的胸口。 建木:“?” 第475章 我能救你,且只有我能救你 见到这一幕,窗外一直跟踪路小堇的黑影,人都傻了。 之所以跟踪,是因为觉得路小堇可疑。 今儿所有修士中,触碰到了皇帝的人,只有路小堇。 而皇帝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在好转。 路小堇很有可能就是纯净之体! 当然,他后来也四处打听了一下,可大家都说: “路小堇真是疯了!平日里痴迷我们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痴迷陛下。” “陛下乃九五之尊,岂是她可以肖想的?” “你们是没看到,她刚才抓着陛下的手,那是放都不愿放开啊。” … 不合理的是,弟子们居然都觉得,路小堇的行为很合理。 再一打听才知道,路小堇这人,有结道侣的癖好。 ——是个人,凡是能入得了她眼的,她都想与其结为道侣。 如此说来,她现在痴迷皇帝,好像也很合理。 但还是很可疑,他便一直悄悄盯梢。 果然,她大半夜出来了。 黑影立马跟上,想着一旦她靠近御书房,就将之杀掉。 但没有。 路小堇去了流水池。 而皇帝也在流水池里。 “它真可爱,我可以摸摸吗?” 她那色迷迷的手,就那样贴上了皇帝的胸口。 黑影人都傻了。 那一刻,他真信路小堇是个颠婆了。 黑影扶额,突然意识到,跟踪这样一个颠婆,实在是很可笑,便身形一闪,离开了。 * 路小堇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中盯着她,说不清在哪儿,但就是存在,不是错觉。 而在她手贴上建木胸膛的那一刻,那抹视线消失了。 建木的胸膛摸着,怎么说呢。 有点疼。 手腕疼。 你问为啥? 哦,因为在路小堇手贴上建木皮肤上的那一刻,她的手腕就被扭断了。 “咔嚓——” 建木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杀意。 “以下犯上,可知何罪?” 以下犯上? 首先,路小堇是修士! 白日里建木还得她一声仙师呢! 什么以下犯下,她现在顶多算是仗势欺人! 但显然,建木这人,说一套做一套。 嘴上仙师仙师的,实则在他眼里,根本就瞧不起她,觉得她就是个废物。 哦,路小堇还真是个无法修炼的废物。 ——他看人真准! 其次,路小堇不是想以下犯上,她只是想救他。 “你快死了。”路小堇将被扭断的手腕复位,忍着痛,再次将手贴上建木黑气缠绕的胸膛,“我能救你。”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只有我能救你。” 建木视线落在路小堇红肿的手腕上,眼底的杀意消散了几分,有些不解。 他想杀她,折了她的手腕,她竟还想救他?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因为他不能死啊! 要皇帝死了,路小堇还怎么进御书房? 怎么着都得活到她吞噬神迹的那天! 路小堇是个老实人,她当然是实话实说了: “因为我善!” 建木对上路小堇那双过分纯粹的双眼,心底微微有些触动。 路小堇本以为,建木会问她为什么知道她能救他,又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这里,届时她也能顺势套一些话出来。 但没有。 建木什么都没问,只是闭上了眼。 路小堇看得出来,建木是真的快被神迹的力量压垮了,像一座即将轰然倒塌的山,眼看就要在她眼前崩溃,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了。 他不问,路小堇自然也没多说,只是在尽可能地吞噬他体内的黑气。 但吞噬不完。 那黑气,无穷无尽,似乎神迹就在建木体内一般。 可路小堇很肯定,神迹在御书房,那么,神迹与建木是什么关系? 他想杀她,是不是也与神迹有关系? 而殷千君也想杀她。 路小堇估摸着,这两人想杀她的原因,从本质上,应该是一样的。 ——她吞噬神迹的后果,他们无法承受,所以必须杀了她来阻止这一切。 但,后果是什么? 路小堇不知道。 不过,虽然黑气吸食不完,但建木惨白的脸,还是肉眼可见的恢复些许血色。 “可以了。”建木拂开路小堇的手,从池水里站了起来,“朕已经好多了。” 路小堇的眼睛,顺着他的胸膛往下看。 啧,多有劲儿的小腰啊。 再往下。 就啥都没有了。 他穿了裤衩子! 泡澡,他穿什么裤衩子! 建木走进屏风后,穿上一身黑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瓷瓶。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冲路小堇招了招手: “过来。” 正在思考该怎么委婉提议让建木带她去御书房的路小堇,脑子还没动,就下意识地就挪到了建木跟前。 “左手伸出来。” 路小堇伸出了手。 刚伸出手她就后悔了,生怕建木一个发狠,直接把她整只手都给撅断。 好在没有。 建木只是打开瓷瓶,将一抹清凉的膏药涂在了她红肿的左手手腕处,药膏被细细推开,一点一点揉搓着。 “可还疼?” “不疼。” 毕竟才经历过几次死亡,比起死亡的痛楚,这点疼,确实是有点不痛不痒的。 建木顿了一下。 他看了路小堇一眼,见她脸上满是无所谓的平淡,似乎早已经历过无数的痛楚,所以根本感觉不到这点痛。 建木垂眸,手上的力气放得轻了些。 “下次不会了。” “嗯?” “下次,朕不会再对你动手了。” 那感情好! “那是不是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杀我?” 建木点头。 还不等路小堇高兴,建木就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朕会让旁人动手。” 路小堇:“……” 这么会杀人,要不怎么说他能当皇帝呢! “陛下,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吗?” “说。” “你可以带我去御书房吗?” 建木手一顿。 “不行。” “那你让其他人带我去?” “也不行。” 路小堇见建木没动杀气,松了口气,便开始了死缠烂打。 “只要让我去御书房,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甚至可以为你灭了整个人马族!” 您猜怎么着。 她提前做到了承诺啦! ——她简直是世上最有诚意的乙方! 建木手又顿了一下,明白人马族灭族应该就是她做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在他对上路小堇恳切视线的那一刻,他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做了个决定。 “想去御书房也可以,答应朕一个要求。” “好好好!什么要求都可以!” 天上飞的她抓不到。 地上跑的她也追不到。 但甭管他什么要求,先答应下来再说。 主打一个有求必应。 “当朕的皇后。” “好……啊?” 皇后? 第476章 好好好,还强取豪夺上了是吧? 路小堇人傻了。 她怀疑她刚才是不小心摁了什么人生的快捷键。 应该是摁了吧? 要不怎么前一秒他们还在你死我活,喊打喊杀的,下一秒就跳到谈婚论嫁了? “那个,陛下,我刚才没听清,你说什么?” 建木合上瓷瓶的盖子,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 “当朕的皇后。” 路小堇沉默了,她也是看过宫斗剧的。 想当皇后,那可是要踩着其他人的尸体,一步一步往上爬的。 而现在,让她当皇后? 路小堇倒也不是不想,实在是她没那个本事。 宫斗剧,她活不过三集。 依照她现在的体质,只能在前三集反复横死,解锁无数新鲜死法。 “你的意思是,先让我进后宫,再一步一步爬上后位?” 她怀疑这小子是想拖延时间! “爬上后位?”建木失笑,用帕子细细擦拭干净了手上的药膏,“你凭什么觉得你有那本事?” 哦莫。 他还怪懂她。 “那你的意思是?” “朕封你做皇后,你若答应,五日后,便是封后大典。” 路小堇不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脑子有问题了。 这应该是现实吧? 不是大半夜,她太困了,睡着了然后做的一个梦吧? 她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哦,不用掐。 手腕还疼着嘞。 不是梦。 “为什么?”路小堇琢磨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看向建木,“哦!我知道了,你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二见倾心!” 路小堇这下是真彻底明白了。 建木必定是对她一见钟情,但深知她是纯净之体,又不得不控制爱意,可无法控制,所以纠缠,挣扎…… ——虐恋情深! 那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 ——建木的伪装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她竟一点没看出来他喜欢她。 建木:“那倒也不是。” 路小堇又思考了一下:“难不成,是因为我能救你?” 建木挑眉:“没错,朕要封你为皇后,自然是因为你身上有朕瞧得上的东西,否则,朕凭什么娶你?” 说得在理。 “做了皇后,朕就可以让你进御书房,到时候,不论你想做什么,朕都不会拦你。” “当真?” “嗯。” “那如果我不做皇后的话……” 路小堇是想说,如果不做皇后,还有没有其他法子能让她进御书房。 毕竟,吞噬了神迹后,她一定会跑路,到时候,建木面子上会不太好看。 她还是想求个两全的法子。 ——可不想被通缉,她还等着以后回来当王爷谋反呢! 但话还没说完,就听建木开口: “死。” “不做皇后的话,就死。” 路小堇:“……” 好好好,还强取豪夺上了是吧? 给他面子他不要,那就不给了! “好,我做皇后。”路小堇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后宫现在有几个妃子啊?” 她得先摸摸底,免得到时候还没跑路,就先被宫斗给弄死了。 “三个。” 一个贵妃,两个妃子,都是家底厚实的主儿。 她们都有子嗣。 但皇子只有一个,其余的,都是公主。 那个皇子,是储君。 似乎是看出了路小堇的担忧,建木说道:“她们不会伤害你,后宫对你而言,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话,路小堇一个字都不信。 她可没少看宫斗剧! 建木觉得她们人好,那是因为建木是皇帝,她们身为妃子,就算一边给其他人下毒,也会一边对建木极好,且只会对建木好。 不过,问题不大。 好歹路小堇拥有死亡回溯,没有人比她更懂宫斗! 路小堇斗志昂扬了起来。 “好,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建木失笑:“不必努力。” 路小堇依旧满眼热血。 “你想努力也成,去给朕做碗阳春面吧,朕饿了。” 路小堇:“?” 啊? 让她做? 那做出来的面条,除了她自己,大约没几个人是能吃得下的。 找茬是吧! 大约是看出了路小堇的废物,建木无奈起身,拍了拍她的脑袋: “跟朕来。” 路小堇跟了过去 建木带她去了小厨房,指了指旁边的柴堆儿: “烧火会吧?” “会!” 在天云宗可没少干烧火的活儿。 “那就烧吧。” 路小堇认真地烧起了火。 建木则开始洗锅,烧油,炒臊子,煮面条,香气慢慢飘了出来。 很快,两碗炸酱面就好了。 “好了,过来吃面。” 路小堇早被香迷糊了,立马凑了过去,乖乖拿筷子坐好: “陛下,你还会做面呢?” “嗯,小时候经常做。” 建木挑起一小撮面,慢慢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矜贵得不像话。 路小堇立马脑补了,一个皇子幼年悲惨,然后奋发图强,终于坐上皇位,最后却活不了多久的悲惨一生。 “你小时候也挺难的吧?” 路小堇怜爱了。 然后嗦面。 好吧,怜爱是装出来的,毕竟苦日子谁都在过,那建木现在好歹是皇帝,九五之尊,再惨能有多惨? 但这面她是真怜爱! “唔,真香!” 建木瞥了她鼓起的腮帮子一眼,笑了: “倒也没多难,这面条是母后教朕的,母后很爱下厨,久而久之,朕也就会一些。” 建木打小就是唯一的储君,他的日子,从来就不难。 唯一难的,是现在的病症。 因为太痛苦,以至于他很长时间都不怎么吃得下东西,但路小堇是纯净之体,如她所说,她能救他,所以只要在她身边,他的痛苦就会缓解很多。 现在还罕见的感觉到了饿。 他已经被折磨得很多年没感觉到过饿了。 见路小堇大口嗦面,连着汤汁都滚着面吃完了,他也突然觉得这面很香,愣是吃完了一整碗面。 “你若喜欢,下一次,朕再给你做。” 真的吗? 她不信。 路小堇嗦完一大碗面,饱了,又喝了两口白面汤,往椅子上一摊,酒足饭饱闲了,她装出了几分被强取豪夺的白月光劲儿: “陛下,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她是故意找茬,却不想,建木竟认真地看向她: “你若需要,朕可以喜欢你。” 她想要的,他都会给。 路小堇愣了一下。 建木人是真的好。 不仅给她后位,给她荣华富贵,还愿意喜欢她。 路小堇感动了。 无数感激的话涌到喉头,最后只化作一句: “咋地,喜欢这事儿,你还能强迫自己?” 画。 这大饼接着画。 路小堇早就听闻,男的在婚前嘴巴里都是好听的话,饼子那是一个比一个画得大。 但当亲眼所见,才知道有多离谱。 连感情这饼,他居然都敢画。 “并非强迫。”建木起身,拍了拍她的脑袋,“路小堇,在朕心里,你很珍贵。” 所以,喜欢她,不会是强迫。 第477章 路小堇被惹毛了,于是她变得毛茸茸的 珍贵? 路小堇咂巴了一下这两个字。 这话她信。 至少,对建木来说,确实如此。 天可怜见,这世上就她能救他,对他而言,她可比深山老林里的千年人参还要来得珍贵! 路小堇又给整自信了,双手插兜,小脸一扬: “你说得有理,我这人,别的不说,那确实是人见人爱的珍宝,碰上我,算你有福了!” 建木倚在门框上,双手慵懒地交叉在袖口里,月光自他头顶倾斜而下,宛若笼上了一层白纱,听到路小堇的话,他只是浅笑了一声: “嗯,是朕的福气。” “不过珍宝姑娘,天色已晚,你该回了。” 路小堇洗了个手,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一个事儿: “对了,宫里有人要杀我。” 建木点头,并没有太惊讶。 毕竟,他之前也是想要杀她的。 准确来说,若路小堇不愿当皇后,他还是会杀了她。 所以宫里有人想杀她这件事情,其实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他用的武器是铁丝,很细的铁丝。” 铁丝很细,却能在一瞬间,将人的脑袋割下。 在听到铁丝时,建木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 路小堇看得真切。 所以,那人他认识? “你确定你没看错?” “没有。” 建木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既然他们想杀你,且你遇上他们,还见到了铁丝,那你就不该还活着,他们出手,从不留活口。” 那确实不会。 路小堇这不是已经死好多次了吗? “我自有脱身的法子。”路小堇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建木并没有怀疑这话。 路小堇能吞噬神迹走到这一步,若没点保命的法子,是活不到现在的。 “等一下。”路小堇后知后觉道,“他们?” 所以,想杀她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群人? “嗯。” “是谁?” “朕会查,查出来了,自会告诉你。” 建木在犹疑。 路小堇抿唇,所以,是一群地位不低的人,甚至于建木都有几分忌惮的,所以不能没有证据就凭空猜忌。 “好。”路小堇拍了拍建木的肩膀,“那等你查出来后,要立马告诉我,不许瞒我。” “嗯。” 建木对她几乎有求必应。 但路小堇压根不信。 建木会查,她知道,可他查出来了,却未必会告诉她。 她得自己去查。 那人就在宫里,且他出现的时候,漫天都是桃花,她想找出那人,按理说并不难。 不过现在,得先回去睡觉。 熬夜查案,未必能查到凶手,但一定能让鬼差牵她的手。 “我先回去了。” 路小堇打着哈欠,冲身后摆了摆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建木看了她的背影良久,待她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后,才打了个响指。 一个侍卫从暗处现身。 “陛下。” “去查一下商家。” “陛下,您是怀疑……” “嗯。” “属下这就去。” * 这边,等路小堇回房时,屋里的人都已经睡了,除了岁锦。 岁锦还在修炼。 见她回来,岁锦睁开了眼,确认她没受伤,便又闭上眼继续修炼。 路小堇洗漱一番后,摸索上床,刚钻进被窝就睡死了过去。 次日,她醒得不算早。 一醒,就下意识往旁边踹了一脚,结果只踹到了被子。 一看才发现,扶桑不在。 哦,忘记了,她现在住自己宫殿里,本来她还想带路小堇和岁锦去享福的,但被路小堇拒绝了。 是的,她就是这样一个淡泊名利的人。 ——好吧,其实她超想去住的! 但公主殿内,一定有很多侍卫守着,甚至还有暗卫,届时出行不便,反倒是被束缚住了手脚,所以不能去。 路小堇正感伤呢,扶桑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一把掀开了她的被子: “都这个时辰了,你咋还在睡觉!” 她掀她的被子! 路小堇怒了! “快起来快起来,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路小堇被惹毛了,于是变得毛茸茸的。 她嘿嘿嘿一笑:“啥好吃的啊?” “御膳房!” 路小堇噌一下就从床上下来,着急忙慌地洗漱了一番后,顺便把岁锦也薅了起来: “走走走,御膳房!” 于是,三人急吼吼朝着御膳房去了。 路小堇以为,扶桑会摆出公主的谱儿,在御膳房前立个大桌子,三人就在桌子上,十分优雅地品尝一道又一道的美食。 但不是。 扶桑是给了两人一人一套侍女服,正大光明潜入御书房,然后偷菜。 是的,她一公主,她偷菜! 在自家宫里,猥琐得跟个什么似的。 此刻,路小堇看着扶桑偷偷摸摸伸出的爪子,直接死鱼眼了。 谁教的她一个公主这么有偷感的! “快快快,尝尝,这桂花酥可好吃!” 扶桑人真好,在偷到东西后,第一时间不是往自己嘴里塞,而是往她和岁锦手里放。 呵。 能有多好吃? 路小堇面无表情尝了一口。 但你别说,是真的好吃! 路小堇再没有刚才的不屑一顾了,脸巴子都泛着精神的红光。 那是菜吗? 不是! 那是仙品! “好吃吧?” “好吃!” 于是,两人一起伸爪子偷菜。 菜也不多偷,一碟偷几个,再重新摆盘。 你别说,扶桑她是真会! 一碟重新摆盘后,愣是叫人看不出来被偷过。 路小堇竖起大拇指:“论起家贼,还得看你啊!你这一手要是传出去,外头那些个什么飞贼,哪儿还上得了台面啊!” 扶桑羞涩一笑:“哎呀,谬赞谬赞,你也不赖嘛!私以为,日后江湖名人榜上,必定有我俩的一席之地!” 岁锦:“……” 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前面俩货撅着屁股偷,她则默默跟在后面,为两人放风。 本来她还很担心会地牢一游。 可很快,她就听到旁边的厨娘低声说道: “五公主又来偷吃的了!快快快,都装没看见。” 不仅装没看见,还拿出了其他许多吃食往桌上摆。 那是生怕扶桑看不见,吃不着。 她们其实做得相当难吃明显,但路小堇和扶桑这俩货,愣是一点没发现,还在为自己的做贼手段高明而沾沾自喜。 岁锦彻底沉默了。 算了,她俩高兴就好。 第478章 宫斗,她肚子里好像揣了个死胎 路小堇确实是高兴。 因为偷了超多! 她和扶桑从御膳房里出来的时候,脸都要笑烂了。 “甚好甚好,今日收获颇丰!” 偷来的吃食,格外美味。 两人嚯嚯嚯笑着往岁锦手里塞: “快吃快吃,这些个凉了就不好吃了。” 三人一边吃,一边当起了街溜子。 四处逛。 路小堇一边逛,一边观察四周的桃花。 正因为在观察,所以一眼就瞅见了那边偷偷摸摸的人。 仔细一看。 “徐师姐?” 是言灵。 言灵是去找祝季的。 本来吧,她最近是一直在盯着路小堇和扶桑的,准备想法子弄死这俩货。 可谁知这俩货都有病! 一天天的,正事儿不干,尽偷鸡摸狗,让她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于是就想着,先弄死祝季和那不知名弟子再说。 结果祝季也有病! 一天天的,啥事儿不做,在宫外就天天往铺子跑,买吃的,进宫了就往御膳房里跑,偷吃的。 一偷一个不吱声。 言灵是真的有点幻灭。 祝季这货确实是亲传弟子吧? 确实是金丹期吧? 这边,她偷偷摸摸跟着祝季,正要上去言出法随,谁知突然身后伸出了一只手,将她往后一薅。 “徐师姐,真是你啊?你在这儿干啥呢?” 听声音就知道,又是那俩货。 言灵回头,悠悠看着身后三人。 “我知道了,师姐你也是饿了,准备去御膳房偷吃的对不对?” 啊? 御膳房? 偷吃的? 不是,你们天云宗弟子都有病! “哎呀,你就不用去了,我们偷刚才偷了超多的!你运气真好,给你碰上了!” 说着,扶桑就塞了一堆吃的到言灵手里。 言灵根本瞧不上。 呵,她乃筑基期,能瞧得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顶多浅尝一口。 结果,在糕点入口的那一刻,她眼神又清澈了。 “好吃吧?” 言灵点头。 于是,三个街溜子,变成了四个街溜子。 那一天过得,简直可以说是鸡飞狗跳的。 上树抓鸟。 ——没抓住。 下水捞鱼。 ——没捞起来。 进内务府偷香料。 ——没偷到,反而躲在柜子后面听了好半天的八卦。 “陛下要封后了,你们觉得,会是哪位娘娘?” “还能是谁,当然是贵妃娘娘了,贵妃娘娘一向受宠,还诞下了储君,舍她其谁?” “可近来贤妃也很受宠,我觉得未必不能一争。” “闲着你们了是吧?封后大典要忙的事情可多了,都快干活儿去!若是待会儿被杨女官发现了,可有得你们好受的!” … “封后?”扶桑显然没听说过这事儿,摸了摸下巴,“我也没听到啥风声,会是谁呢?” 路小堇默默开口:“是我。” “别闹。”扶桑压根不信,“我觉得是孟姐姐。” 孟易,尚书府千金,贵妃娘娘。 “封后大典好啊,到时候我带你们去玩儿,肯定很好玩!” 四人混进内务府,忙前忙后,探听后宫八卦。 言灵对此很不屑。 然后屁颠屁颠跟在一个嘴巴最碎的侍女身后,恨不得把耳朵都贴在人家嘴巴上。 路小堇也听得很入迷,尤其是后宫秘辛。 “你们可别不信,这贵妃娘娘瞧着性子软,人也温柔,可先前贤妃的孩子胎死腹中,当时就她一个人在旁边,必定是她下的毒手。” “谁说不是呢?不过就是仗着皇上宠她,没责罚她罢了。” “但贤妃也不是个好惹的,德妃的孩子,不也是惨死在她手里的吗?” … 宫女太监们越说越起劲,路小堇听得那叫一个毛骨悚然啊。 看吧! 都不是好惹的! 虽她肚子里没孩子,但她已经隐隐感觉,肚子里揣了个死胎了。 从内务府出来,扶桑才说道: “别听他们的,我三位嫂嫂都是这世上顶好顶好的人,他们只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路小堇凑过去:“那究竟发生了什么?” 扶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却什么都不愿说。 “你说啊!你倒是说啊!”路小堇最恨说话说半句! 言灵听八卦听得眼睛都亮晶晶的,立马也凑了耳朵上去。 岁锦本来还在防备着言灵,现在见她那一脸清澈的模样,不由得扶额。 这世上,怎么坏人也是稀奇古怪的。 一直到了晚上,四人才分开,各回各家。 言灵往回走时,突然感觉到旁边有动静儿,立马防备地看了过去。 “啧,小言灵这是交到朋友了?” 言灵一愣。 朋友? 她没有朋友,从来没有。 小时候所有人都嫌弃她是个哑巴,见到她就欺负她。 后来被灭族,因为她身上的特殊力量,被所有人所畏惧,他们都生怕她一个胡乱开口,就害死他们。 路小堇她们,算朋友吗? 想到今天的偷鸡摸狗,言灵脸黑了下来。 算个屁! 迟早宰了她们! 她冷下眼神,看向殷千君。 “别这样看着我,我对你可没有恶意。”殷千君笑得好看,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我来是想提醒你,魔尊的耐心不好,可别让他等太久。” 言灵眯起眼。 “别生气,我没有质疑你的能力,只是想来跟你做个交易。” 言灵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祝季,我可以帮你杀,但你得帮我找出纯净之体,怎么样?” 言灵皱眉,她不理解,既然殷千君能杀死祝季,为什么会拖到现在? 他是找不出另外那个弟子吗? “我不杀祝季,只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至于另外那个弟子,无关紧要,杀谁不是杀?” 反正魔尊也查不到。 随便杀个弟子,胡乱套上名头就是了。 听到这话,言灵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转头就走。 “你好好想想,我等你。” * 这边,路小堇没回房,而是跟岁锦说了一声后,朝着偏殿去了。 她今天没找到杀她的人,她得去问问建木那儿有没有消息。 “陛下——” 路小堇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建木,而是一个很温柔漂亮的姑娘。 身着青蓝色华服,步摇轻晃,眉宇间皆是温柔。 那姑娘正在布菜,回头看到她,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这位就是路妹妹吧?” 她是孟易,孟贵妃。 路小堇的皮子瞬间绷紧了。 宫斗,来了啊! 第479章 皇帝一天天过的都是什么好日子啊!她也想过! 斗! 斗她个你死我活! 开玩笑的。 斗不了一点。 路小堇几乎是转身就走。 其实,一开始她也算是斗志昂扬的,本以为自己会斗她个昏天黑地。 但想象中和实际上,区别太大了。 想象中的敌人,是几个深谙后宫之道,肉眼可见的恶毒、一身心机的女人,她可能会在被冷嘲热讽后,上去就是一通互殴,与她们打成一团。 可不是。 孟易很温柔。 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很温柔的小姑娘。 跟这种姑娘斗? 能斗个啥? 路小堇别说上去互殴了,就是吐出几句恶毒的诅咒,她都是张不开嘴的。 那她肯定输定了啊! 她就不该来! “路妹妹……” 路小堇才刚转身,就被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抓住了,孟易握着她的手,眼里没有一丝让人不舒服的打量,只有亲和: “路妹妹可用了晚膳?” 路小堇吃了。 准确来说,她今天和岁锦几人在一起,嘴巴就没停过。 但你知道的,体修消化得快。 嗅着屋里时不时飘出来的香气,路小堇还是咽了口唾沫。 可真香啊! 建木这一天天的,都过的是什么好日子! “不了不了,已经吃过了。”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易轻轻地拉了进去。 孟易力气并不大,但她的手是软的,手腕是细的,对这种小姑娘,路小堇都不敢用力,生怕不小心扭断她的骨头。 正因为她不敢用力,所以孟易一牵,她就被带进去了。 “听闻你一直在天云宗修炼,也不知能不能吃得惯宫里的吃食,若是吃不惯,可千万要跟我说,我让旁人准备些你爱吃的。” 孟易一边说,一边给路小堇布菜,并且目光柔柔地看着路小堇。 她很喜欢路小堇,从第一眼就很喜欢。 因为在路小堇推开门的一瞬间,她就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干净了许多,与此同时,建木身上的死气,也消散了些许。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也就是在那一刻,孟易就对路小堇充满了好感和善意。 “吃得惯吃得惯。” 路小堇是真吃得惯。 今儿在御膳房里偷的菜,她都喜欢! 而眼前这桌上的,比御膳房里的还要精致还要香,那谁能不喜欢啊? 她的手开始蠢蠢欲动了。 但主人还没上桌,她也不好动筷子,只是看向一旁还在批奏折的建木。 “陛下。”孟易喊了一声,建木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拧眉认真地看奏折。 孟易有些无奈,转头对路小堇温和一笑: “陛下大约是不饿,妹妹先吃吧。” 孟易早就习惯了。 建木身体愈发不好,总是不怎么能吃得下东西,若非她每日都来看他,那他大约能把自己活活饿死。 她让路小堇说的先吃,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只是担心饭菜冷了。 她没恶意,但架不住路小堇多想啊! 先吃? 不是,皇帝没动筷子,那谁先动谁死啊! 路小堇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宫斗剧,浑身上下都散着被害妄想症的气息,皮子绷得更紧了。 “不不不,还是再等等吧。” 路小堇没敢动筷子,只是看向建木。 盯—— 但建木依旧没反应。 孟易失笑,大约明白路小堇在想什么了,也不好再多劝,怕路小堇想更多,只是坐在一旁,替路小堇盛了碗菌菇汤: “妹妹,先喝口汤吧。” 那汤是真的鲜啊,路小堇还没喝呢,香气就直冲鼻息。 她想喝,但不敢,怕下毒。 毕竟,这是菌子汤,她若是中毒身亡,孟易说不定还能推脱说是蘑菇有毒,一点罪责不背。 路小堇现在咋看孟易咋不像好人,十分防备。 毕竟,她只是不会死,又不是不怕死,能不死还是不想死的。 “不行,一想到陛下饿着肚子,我心就疼得厉害。”路小堇几乎是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摁住建木手上的奏折,“陛下,你不饿吗?” 在她手碰到建木的那一刻,建木身上的黑气开始疯狂朝她体内钻,他苍白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好看了些许。 “你怎么在这里?”建木终于放下奏折,揉了揉眉心,“朕还真有点饿了。” 饿了? 孟易已经很多年没听建木说饿了,听到这话,她先是有几分愣怔,随即眼眶泛红,手都有些发抖。 路小堇不好直说:“我来是为了那事儿。” 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是问查案进度啊! 建木笑了笑:“已经有眉目了,不过还得再等等。” 那就是没查出来。 路小堇转身就走:“既然如此,那我就先……” 建木抓住她的胳膊,将人带了回来: “不急,来都来了,先用完膳再走吧。” 说着,将她摁回了椅子上。 用膳? 这一桌子菜,路小堇哪儿敢吃啊! 筷子都不敢伸。 尤其是碗里的菌子汤,她是越看越有毒,于是往建木手里一塞: “陛下,你先吃!” 建木知道她不是真体贴他,只是害怕被下毒,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抿了一口汤。 “嗯,很鲜美,是小礼熬的吧?” 小礼,宋词礼,贤妃。 “是。”孟易笑得眉眼愈发柔了,“陛下也知道,小礼就喜欢折腾这些。” 依照路小堇看剧经验,宫里的每个妃子,说的话都是有深意的,都是把其他妃子往死里踩的,她不知道孟易这话是不是在拉踩谁,但她却能看得出来,孟易喜欢建木。 很喜欢。 那种喜欢很特别,融入了骨子,如亲人一般,没有算计,只有扶持,叫人动容。 便是被害妄想症的路小堇,在感觉到了那份喜欢后,对孟易也莫名卸下了几分防备。 “这菌子汤很好喝。”建木起身,亲手为路小堇盛了一碗菌子汤,“你也尝尝。” 路小堇:“!” 你动什么手! 显着你了是吧! 那谁不知道,后宫皇帝偏爱谁,谁就死得更快? 路小堇骂骂咧咧,偷摸觑了孟易一眼,以为会在她脸上看到嫉妒,看到恨意,但没有。 她看到的,依旧只有温柔。 一种刻进骨子里的温柔和善意。 第480章 她的肚兜,挂在狂徒的腰带上 那一眼,路小堇就知道,她完了。 她真的完全无法感觉到孟易的恶毒。 以前她觉得,这世上,不可能有人被卖了还帮忙数钱。 原来可能真有。 只要有孟易这张脸和这种亲和力,人真的很难拒绝被她卖掉,而被卖掉后可能还得谢谢她。 “是啊,妹妹,你也尝尝。” 路小堇也不好拒绝,只能一口闷,然后脑子都被净化了。 “这也太好喝了吧!” 鲜! 孟易笑:“若是小礼知道你喜欢,必定会很高兴。” 她继续给建木布菜。 倒不是因为宫里规矩多,必须得有人布菜,而是建木惯常吃不下东西,只有硬塞给他碗里的,他才勉强会吃些,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她给建木夹一筷子,等建木吃了没死,路小堇才会跟着夹一筷子。 吃一口,眼睛就亮一下。 跟个小仓鼠一样,两腮鼓鼓的,吃得可香了。 孟易心中柔软,眉眼愈发温柔。 于是故意每碟菜都夹了一筷子,路小堇也就跟着尝遍了桌上的菜,知道每一道都没毒后,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孟易正要接着布菜,就见路小堇顺势夹了一筷子羊蹄到她碗里: “这个!这个好吃!你也吃!” 孟易先是一愣,而后笑了:“嗯。” 她不再布菜了,三人就坐着,慢慢的吃。 好吧,慢不了。 路小堇吃得太快了! 在天云宗习惯了一个人端着盘子可劲儿造,现在就算是用公筷夹菜,她也能把两双筷子使得飞起! 她这一快,孟易和建木就下意识地也吃得快了些,两人都比往常多吃半碗。 “这也太好吃了!” 路小堇摸着肚子心满意足。 要不说人人都想当皇帝呢? 她也想。 她就说,这反是非造不可的吧? 路小堇眼底又涌现出深深的热血。 吃完饭,孟易就起身:“陛下,臣妾就先告退了。” “嗯。” 孟易又看向路小堇:“路妹妹,明日若是得闲了,就来我宫里吧,我准备了些东西给你。” 显然是鸿门宴! 路小堇那哪儿敢去? 她就说孟易这种一看就是老好人的人,一定不是好人吧! 所以她满嘴推脱:“可能得不了闲。” “会得闲的。”孟易话中有话,“妹妹先陪着陛下,我就先走了。” 说罢,又朝建木行礼,这才离开。 路小堇不想陪建木,孟易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跟了出去。 “路小堇。”建木喊住了她。 “嗯?” 建木冲她招了招手:“过来,替朕磨墨。” 路小堇:“?” 她不是还没上岗呢吗? 这就得开始干活了? 路小堇不想磨墨,她现在就只想回去躺尸,但她此时还只是个被建木强取豪夺,一个不小心就会嘎他手里的可怜人儿,所以她还是苦巴巴地倒了回去。 “磨过墨吗?” “没。” “那就学。” 学你¥@#%¥…… 路小堇骂骂咧咧,最后还是拿起了墨,开始慢慢磨。 她蹲旁边墨,建木则坐着继续批奏折。 路小堇简单瞥了两眼奏折,盐酒税、田地债、桃花案,战事……什么都有,密密麻麻,一堆奏折。 建木看得很认真,一本一本慢慢批。 “呼——” 风吹了进来,烛火晃了晃,两人落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了晃。 建木却并无察觉,依旧看着奏折。 路小堇起身,关上门,又继续蹲着磨墨。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建木批完奏折,揉了揉生疼的眉心时,一抬眸,看到的就是旁边趴在桌上,已经睡死了过去的路小堇。 她手和脸全是墨水,黑秋秋的。 殿内很安静,烛光之下,只有她平和的呼吸声。 因为她在,建木今晚罕见的没感觉到痛苦。 他目光柔软了些许,伸手点了点她脸上的墨渍,笑了,眼底的疲惫,也跟着消解了些许。 他让人打来温水,亲手替她擦干净了脸。 “唔?” 路小堇醒了过来,眼神迷迷瞪瞪的,脸上还有她趴桌后的印子。 建木将帕子放回盆子:“醒了?” “嗯。”路小堇刚醒,有些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 腿麻了,刚起来,就一头栽了下去。 脸着地,疼得人瞬间就清醒了。 建木伸出了手,还没来得及把她捞起来,路小堇就生怕被继续压榨劳动力,都顾不得站起来,直接弓起身子,奇行种一样地爬了出去。 “陛下,我就先回去了。” 建木:“?” * 次日,路小堇准备继续在宫里溜达。 看似溜达,实则找人。 谁知还没出门,就被扶桑拽走了: “走走走,我带你去孟姐姐宫里玩!” 她一手抓路小堇,一手抓岁锦,乐呵呵朝后宫去了。 路小堇人都傻了。 她终于明白,孟易昨天说的‘会得闲的’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扶桑。 多深的城府啊! 路小堇开始毛骨悚然了。 不过,去后宫也好,指不定铁丝人就在后宫里。 路上,三人又遇到了言灵,言灵在原地转圈,像是在等人。 “师姐?” 言灵一见到三人,立马做出要走的模样,但脚才刚踏出去,就被扶桑一起捞走了: “走走走,今天礼姐姐做了好吃的,保管你会喜欢!” 言灵一副不想去的模样,实则步子迈得比扶桑还快。 是的,她就是在等她们仨。 她倒也不是很想跟她们玩,就只是想找到她们的弱点,然后统统豆沙了! 真的!她一点都不馋! “孟姐姐,我们来啦——” “来得正好!”还没见着孟易,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衫的姑娘就端着热腾腾的蒸笼出来了,“赶得巧了不是,刚出炉的奶团子!” 这姑娘便是贤妃,宋词礼,她脸很圆,眼睛大而圆,胖嘟嘟的,憨厚可爱。 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招呼几人,满脸期待: “快尝尝看喜不喜欢。” 尝? 路小堇是绝不可能尝的。 一定有毒! ……她上去就是一大口。 这玩意儿可太香了! 尝一口能怎么样? 大不了死呗。 “唔,好吃!” 一口下去,满嘴奶香,软软黏黏的,简直不要太香! 四人眼神都清澈了。 见四人都喜欢,宋词礼笑得更憨厚了,撸起袖子又进了厨房: “今儿可都不许先走,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路小堇吃完了奶团子,没死,她立马意识到,后宫的妃子都不是蠢货,是绝不可能做出下毒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于是直接一个大吃特吃。 正吃得高兴,孟易手中的一杯茶,突然打翻在了她衣裳上。 “哎呀,妹妹,你看你的衣裳都湿透了。”孟易不住地致歉,然后牵起她的手,“这样怕是会着凉,妹妹且随我去换身衣裳吧。” 打翻茶? 换衣裳? 这剧情路小堇熟啊! 很快,她的肚兜,就会挂在狂徒的腰带上。 第481章 狂徒什么的,不白来,都不白来嗷 孟易打翻那杯茶的手法,可太拙劣了! 不仅拙劣,而且直白。 她就只是拿着一杯茶,走到她面前,然后手腕一翻,将茶水全洒在了她身上。 “哎呀,妹妹,你看你的衣裳都湿透了。” 岁锦皱了皱眉。 孟易将杯子放下,用帕子轻轻擦了擦路小堇身上的水渍:“这样怕是会着凉,妹妹且随我去换身衣裳吧。” 说着,握住路小堇的手,就把她往里屋带。 那里屋能有什么? 当然是狂徒啦! 完啦! 这次是真陷害! 路小堇害怕得小脸通红,手都在抖。 试问宫里能找到什么狂徒? ——除了侍卫,就只有暗卫。 如果是侍卫,能入宫的,且是娘娘们能接触到的,那至少是身家清白的,要么是贵族子弟,要么是一步步从底层打拼上来的能人,主打一个身份尊贵,身强力壮。 而如果是暗卫,哦莫,更身强力壮了。 不亏啊。 都不亏啊。 这一趟,真是不白来! 路小堇小脸更通红了,走得比孟易还快。 “对对对,是得换身衣裳,这样一杯水洒身上,要不换身衣裳,可不得着凉?” 原本正要阻止的岁锦,听到路小堇这话,若有所思,没再说什么,只是慢慢地继续吃着奶团子。 待到不见孟易和路小堇身影后,她才起身: “我去如厕。” 说罢,不动声色跟了过去。 * 路小堇被孟易拉着,左拐右拐,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房间外。 干坏事,就得找这样的地儿! 屋外看着荒凉,但屋里却什么都有,屏风,香炉,梳妆桌……一眼看去,就是个普通的闺房。 路小堇嗅了嗅。 屋里香香的,但没有迷香。 那打算咋把她迷倒? 用茶水吗? 念头刚起,孟易就给她倒了杯水: “妹妹先喝杯茶吧。” 来了! 路小堇直接一饮而尽,小脸通红,期待得都有点手足无措了。 “我替妹妹准备了衣裳,也不知妹妹会不会喜欢……” 说着,让侍女送上了一套衣裳。 “不必了,修士都有储物袋,我穿自己的就成。” 是不想穿漂亮衣裳吗? 哦,不是,是怕孟易往里洒痒痒粉。 ——记忆里,有看到过这样的宫斗话本子。 天,那玩意儿可不兴往身上穿啊。 孟易看出了她的顾虑,笑了:“也好,那妹妹先换衣裳,我在外面等。” 她知道修士都不大爱被人伺候更衣,便也没留侍女,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了路小堇。 路小堇懂! 有侍女在,待会儿狂徒认错了怎么办? 可不得全都支出去? 路小堇快速换了衣裳,翘起二郎腿坐在床上,开始静等药效发作。 可等了半天,她也没面红耳赤,狂徒什么的,更是不见踪影。 “砰砰砰——”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来了! 可不是,门外传来的,依旧是孟易的声音:“妹妹衣裳换好了吗?” 路小堇愣了一下。 啊? 真只是让她来换衣裳的吗? 狂徒啥的,真就一个都没安排吗? 路小堇不信。 结果,门还真没上锁,一推就开,而门外站着的,也只有孟易和侍女。 没有狂徒,也没有陷害。 “嗯,换好了。” “那便好,否则妹妹若是真因此感染了风寒,我定是会自责的,毕竟,那水是我故意往妹妹身上泼的。” 路小堇:“?” 啊?这是能说的吗? 她敢说,她都不怎么敢听真的。 孟易上前牵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妹妹莫要怪罪,我只是想引妹妹过来,单独跟妹妹说会儿话。” 路小堇脑子立马开始多想了。 说会儿话? 说什么? 宫中秘辛吗? 比如先说说皇帝想娶她的原因,什么白月光啊,什么年少情深啊都来一遍,让她心痛欲绝,知难而退,最后来个落跑皇后的虐心戏码? 她脑子转得飞快。 可废物脑子里转出来的废料,那是一点用不上。 因为孟易并没有提及这些拌粉,只是带着她去了旁边的大屋子里,一推开门,入目全是书。 一柜子连着一柜子,一书目连着一书目,层层叠。 “我平日里没别的喜好,就喜欢看点书,做点小玩意儿,妹妹这边来。” 两人绕过几个柜子,来到了里屋的一个墙壁前。 推开墙,是一个小里屋,屋里不是书,而是挂着许多手工制的吊坠。 孟易搬来一个扶梯,摁下一个按钮,扶梯慢慢升高,她爬上去,从最顶层取下了一个精致的编绳玉坠。 “从初见妹妹时,我就觉得这玉与妹妹相配,你可一定要收下。” 那玉晶莹剔透,配上编绳,可真的太好看了。 路小堇还在犹豫这东西能不能收时,孟易已经将玉佩系在了她腰带上: “真好看,这样好的玉,就得配妹妹这样的人。” 路小堇本该无比防备的,可对上孟易温柔的笑,她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那就多谢了。” “真想谢我?” 啊? 那个啥,客套话,当真就不太礼貌了哈。 “若真想谢我,日后便多抽空去陪陪陛下吧。”孟易叹了口气,“陛下他,真的一个人承受了太多。” 虽然建木九五之尊,吃饱穿暖,手握权力,可随意定人生死,但他真的承受得太多了! 路小堇懂! 她也心疼了! 所以,得杀了建木啊。 人死了,就不会疼了! 别羡慕她的温柔善良,没办法,身为女人,她天生就是会爱人。 大约是看出了路小堇的排斥,孟易叹了口气: “路妹妹,有很多事情,你不明白。” 孟易眼底,有许多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你以后会明白的,我希望你现在能对他好一些,也不枉费他……” 孟易没继续往下说,但眼底溢出的悲伤,还是感染到了路小堇。 孟易是真的很爱建木。 这一点,路小堇能清楚地感知到。 如果,孟易没当着她面儿,被狂徒抱在怀里的话。 她大抵是会深信这一点的。 第482章 她现在不该在屋里,该在乱葬岗里 是的,孟易当着她的面儿,被狂徒抱在了怀里。 那一幕过于炸裂,路小堇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孟易聊着聊着,说起了一本书,便要取下来给她看。 但那本书在很高的地方,孟易不得不又爬上扶梯取,结果这一次她没站稳,脚一滑跌了下来。 “小心——!” 那路小堇一个体修反应多快啊,在孟易掉下来的一瞬间,她就伸出了手。 她的手,结实着呢,保管把孟易接得稳稳的! 可差就差在,她不会飞。 是的,有人会飞,并且抢先将孟易接住,直接把人揽怀里了。 那人穿着一身黑蓝色长服,行如鬼魅,瞧着应该是宫中暗卫。 暗卫救人,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暗卫在救了孟易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甚至没有放开孟易,而是继续将孟易搂在怀里,摸着她的胳膊,一脸担忧: “可是摔到了?有没有哪里疼?” 更不正常的是,孟易竟丝毫没避嫌:“不疼,你来得很及时。” 她看暗卫的眼神里,全是爱意! 路小堇一直以为,孟易是爱建木的。 但不是。 孟易看建木的眼底,只有关怀和担忧,是喜欢的,但只是对亲人的喜欢。 而她看暗卫时,眼底有光,那是真的爱意。 路小堇人都傻了。 这这这,这是她能看的吗? 她现在不该在屋里,该在乱葬岗里。 “那便好。”暗卫松了口气,这才看向路小堇,那眼神透着凌厉,带有杀意,“她该怎么处理?” 完啦。 这一次孟易想不杀她都不行啦! 路小堇以为,接下来会看到的,是孟易眼神一冷,和暗卫一起把她杀了,而后随意给她安插一个罪名,就把她丢乱葬岗去。 但不是。 孟易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她是华胥国未来的皇后,你先退下吧。” 暗卫诧异地看了路小堇一眼,而后竟真的退下了。 路小堇:“?” 啊? 现在还拿她当皇后? 不杀她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你俩在准皇后面前酿酿酱酱,是不是有点,过分超前了? 路小堇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指责的话吧,咋也不该由她来说。 更何况也没啥可指责的,人皇帝能三妻四妾,那她贵妃三夫四宠的,又有什么错? 她很能理解。 就是怕建木不太理解。 “那个,这事儿,你放心,我不会对外说的!” 她嘴巴严着呢! 嘴巴严活的长。 “没事。”孟易笑了,“陛下知道。” “啊?” 建木知道? 路小堇震撼,路小堇不解,但路小堇尊重。 人两夫妻爱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还轮不到她一个妖怪出来又唱又跳。 “那这孩子是……”路小堇也不想问人隐私的,但嘴巴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 孟易将手中的书递给她,语气依旧很柔,说出来的话却很有力度: “是我的。” 孩子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所以,不是任何人的。 只是她的。 皇储,是她的血脉。 这就够了。 路小堇睫羽微颤,似乎有什么东西,撞破了她的心口,叫她感知到了另外一种不知名,却很强烈的存在。 那是不同于她惯常的人生经验,出现得突兀又怪异,但又似乎,本就该如此。 那一瞬间,孟易的形象,在路小堇的眼中发生了极剧的变化。 她温柔的笑,不再是臆想中的温柔刀子。 而是力量。 温柔的力量。 孟易站在书柜前,她的背后,是层层垒起的书籍,一如,她高高垒起的灵魂。 “好了,该回去了,小礼知道你们今日要来,准备了好些吃食,若我一直把你拘在这里,没让你尝到她的拿手菜,她定然是要跟我闹的。” 孟易依旧是温温柔柔的,牵着她往外走。 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小溪前些日子病了,怕传给你们,今日便没来,不过她也快好了,这几日你多来逛逛,她一手琴弹得极好,很想在你面前露一手,她那人,是顶爱出风头的。” 孟易说笑着,带她回了前院。 彼时,院子里闹哄哄的,多了五六个孩子。 最大的六岁左右,最小的两岁左右,都围着扶桑: “小五姑姑,阿娘说你修仙去了,什么是修仙啊?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我们也想出去玩!” 一问才知道,这些就是皇储和公主们。 路小堇很惊讶。 她一直以为,皇子公主,都是自小接受最正统的教育,一个个自视甚高,蛮横娇气,且互相攀比,互相使坏。 总之,一肚子坏水儿。 但不是。 这群娃娃,就真的只是一群娃娃。 “当然不能,那地方,哪里是你们这些小屁孩能去的?”扶桑脑袋一扬,满脸自傲,“还有,都离我远些,我现在力气可大了,一个不小心就能拍死你们。” 孩子们半点没被吓到,还是缠着她。 而且,这群娃娃相当自来熟,一开始缠着扶桑,后来就缠着路小堇等人了。 路小堇能是那跟小娃娃一起玩的人? ……最后,六个孩子,加上四个大人,玩儿可疯了,等回来时,一人手里抓着几条鱼,除了岁锦,其他的都是泥人,嘻嘻哈哈,一步一个泥脚印。 宋词礼见到这一幕时,人都要气炸了。 “啊啊啊啊!你们都做了什么!给我站好!” 所有人抓着泥水鱼,扭捏畏缩地站好。 “我是不是说过,不许下水不许下水!你们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除了岁锦,宋词礼一人一个脑瓜崩。 言灵委屈。 但委屈没用,照旧挨揍。 “都先去洗干净,要开饭了。” 一听到开饭,崽子们都兴奋了,挨个进浴室洗干净,然后乖乖等着开饭。 吃完饭继续玩,路小堇一边带着孩子们在后宫乱窜,一边查找铁丝人,竟成了领头的。 最后铁丝人没找到,孩子们倒是黏上她了。 晚上她走时,孩子们都依依不舍: “老路,你明天还来吗?可一定要来啊,我们都等你……” 在娃娃们期待的目光下,路小堇一边答应,一边潇洒离去。 来个屁。 后宫又没有铁丝人。 这群娃也该接受来自社会路的毒打了。 * 半夜,言灵潜入祝季的房间,犹豫良久,还是开了口。 “杀了他。” 她手微微收紧,很是不忍地继续开口: “再自杀。” 魔尊说了,他们都是坏人,都该死。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了些许。 嗯,她没错! 可她的手在抖。 第483章 人不是人,只是一坨肉,只能被吃掉 这是言灵第一次杀人。 但她之前见过无数次的死亡。 刑罚下被折磨而死的,死于刀剑之下的,硬生生被蛇窟吞食的……各种各样的死法。 她不想看。 一开始,每一次看,她都会吐出来。 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在那样的情况下,人不是人,只是一坨肉,只能被吃掉。 “言灵,你得看,你要知道,在这世上,只有心狠的人,才有资格报仇,你不想报仇了吗?” 言灵想报仇。 所以,她后来成了能面无表情看人死亡的冷血人。 于是,魔尊开始逼她杀人。 祝季是第一个。 言灵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心狠如石头了。 但原来不是。 看人被杀,和自己真动手杀人,是有区别的。 她宛若又回到了当年第一次被迫看人死亡的场景,胃里又开始翻腾了。 她的手在不停地抖。 明明是她在杀人,可胃痉挛得快要死掉的人,却像是她自己。 “杀……” 她的声音在抖,以至于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可即使如此,一个‘杀’字,依旧带动了周遭的杀意,整个皇宫,都陷入一种肃穆的压迫中。 言灵咬紧牙关,在痛苦得想收手离开的时候,眼前浮现了魔尊的模样。 魔尊是残忍的,他不是个好人。 可在言灵眼里,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当年她被灭族之时,所有人袖手旁观,只有魔尊从天而降,如天神一般救了她。 “你的力量是言灵,从今往后,你就叫言灵吧。” “言灵,你记着,是这群自诩正派修士的人,灭了你全族。” “你得强大,你得报仇,知道吗?” 从那一刻开始,所有的正派修士,在言灵眼中,就都是该死的。 尤其是祝季和那不知名的弟子。 因为是他们害死了灵狼! 听魔尊说,他只是出去寻一味药材,谁知被天云宗弟子发现,最后灵狼为救他而死。 言灵和灵狼算是一起长大,虽然他俩之间摩擦甚多,天天打架,但她是绝不允许有人欺负灵狼的。 而灵狼死了。 是祝季害死了它! 言灵的理智,终于被怒火焚烧殆尽。 其实之前,魔尊有逼过她无数次杀人,但她都下不了手,这是第一次,她愿意去杀人,且她一定要得手。 她得为灵狼复仇! 祝季必须死! 言灵死死盯着祝季,一字一顿: “杀了他。” 言灵是愤怒的。 可在吐出这三个字,定下一个人死亡后,她的手又开始抖了。 言出法随,越难杀的人,言灵遭受的反噬就越多,而这个不知名的弟子,太弱了,她甚至感觉不到任何反噬。 她就这样轻易的,定下了一个人的死亡吗? 言灵很慌乱。 但最后,为灵狼报仇的决心,还是压制了她所有的心软。 “再自杀。” 说完这话,她浑身像是虚脱了一样,反噬之力开始疯狂钻进她的体内,她扶住墙才堪堪站稳,她最后看了祝季一眼,而后隐于暗处。 祝季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朝着女修们所在的院子去了。 言灵在后面跟着。 她一直面无表情,但在祝季进了路小堇和岁锦所在的房间,她的眼神还是变了变。 “怎么会……” 不会的,屋里住的人很多,不会那么巧,刚好是路小堇和岁锦。 路小堇那种蠢货,是绝不可能杀得了灵狼的。 本以为屋里很快会传来惨叫声,但没有,祝季进去后,又安静地出来了,把门合上后,继续找人。 言灵在门外抠出一个洞,朝里看了一眼。 所有人都在,除了路小堇。 那一刻,她的心沉入谷底。 不可能是路小堇啊…… 不对,就算是路小堇又能如何? 该死的人,那就得死! 是他们害死了灵狼! 那就该他们给灵狼陪葬! 言灵的手却又开始抖了。 而屋里的岁锦,睁开了眼。 * 路小堇没在屋里。 是因为预知到了有人会追杀自己吗? 哦,不是。 是因为昨天吃得太多,一大早被尿胀醒,跑茅房去了。 正常人,在一大早的,如果没有在房间里找到人,那肯定会去茅房找。 但祝季不是正常人,他是修士。 筑基期以上的修士,除了岁锦和少数几个买不起辟谷丹的外,其余的,都吃辟谷丹。 上茅房? 哦莫,茅房那是什么恶心得不堪入耳的地方? 别说祝季想不到了,就算是想得到,他也不会去。 “路小堇!” 路小堇从茅房出来,正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就见岁锦急匆匆朝她跑来。 “嗯?咋了?” 她出来时,岁锦已经起床修炼了。 照理说,岁锦会一直修炼到她们一块儿去吃早饭,很少见她现在下床的。 “有人想杀你。” “啊?谁?” 岁锦摇头。 她不知道是谁,因为对方比她强,在那人潜入房间后,她就一直在装睡。 修士五感很灵敏,她当时若是敢睁开眼,便会立刻被杀。 路小堇摸了摸下巴,开始思考。 她没暴露身份,照理说不该会有人对她动手,至于后宫的人,且不说她没感觉她们会杀她,便是想杀她,也不可能使出如此低劣的手段。 所以她思考了半晌,愣是啥都没思考出来。 “杀就杀吧,走走走,先去吃饭。” 想杀她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多大点事儿,死呗。 她洗漱完后,就拽着岁锦就吃早饭去了,吃完继续四处遛弯。 一路走,一路找。 遛着遛着,就到了尚服局。 尚服局,是宫里筹备服饰配饰的地方,此时,里面正如火如荼地筹备凤袍。 在走到尚服局的那一刻,路小堇就看到了漫天桃花。 是的,桃花。 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多的桃花。 铁丝人应该就在里面! 路小堇激动地往里走,可还没靠近尚服局,就被人拦了下来。 “何人?胆敢擅闯尚服局?” 封后大典要开始了,这几日尚服局守卫森严,饶是路小堇和岁锦换上了侍女服,也照样被拦了下来。 路小堇:“我们是里头做工的。” “我从未见过你俩,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小兄弟眼力还怪好。 情况,一时间陷入僵局。 哦,也没多僵,因为侍卫眼里都是杀意,上来就要把路小堇摁那儿。 就在这时,有人踩着桃花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 第484章 规则之力,言灵 那人出来时,侍卫正要把路小堇摁那儿,而路小堇,则正在展示自己的丝滑走位。 诶嘿,抓不着! 侍卫脾气不好,抓不着就怒了,开始上刀子了。 泛着银光的刀子刚出,里面就有人踩着桃花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 那人身着官服,头戴礼帽,气势逼人。 是个女官,五官端正,英姿飒爽。 侍卫立马行礼:“回大人的话,有人想擅闯尚服局,瞧着会些功夫,想必是刺客,小的正要将她拿下。” 是杨女官,之前在内务府时,路小堇就曾听人提起过她。 她是宫里最大的女官。 宫里的各色事务,几乎都要过她的手,她为人刚正不阿,能力出众,宫里无人不服她,无人不怕她。 华胥国与别的城池不同,这地方,女子地位还算高,凭借自己能耐,谋个一官半职的女子,并不少见。 而杨女官是少有的,有资格上朝的女官。 “擅闯?”杨女官看向路小堇,似乎是察觉到她并无恶意,沉思片刻,“姑娘可是天云宗的弟子?” “是。” 路小堇眼睛一直盯着杨女官的脚。 刚才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到她是踩着桃花出来的。 但现在又瞧不见了。 朝上一看,杨女官的身上,也没什么什么多余的气息,没有黑气,也没有灵气,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知仙师来此是要做什么?” 路小堇打着哈哈:“随意逛逛。” “大人,她撒谎!”侍卫怒了,“她刚才分明是要硬闯,而且,她偷穿侍女服,必定是有异心!须得先将她拿下才是!” 嘴巴说的是拿下,眼睛里却全是杀意。 恨不得现在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但其实没必要这样麻烦。 因为自有人帮侍卫动手。 是的,在侍卫说完这话后,一把剑,就刺破了路小堇的心口。 “嗯——!” “噗——” 路小堇吐出大口血。 她以为杀她的人是铁丝人,一边讶异自己何时露出了破绽,一边错愕铁丝人居然没用铁丝了。 不过,因为没有立即死,所以在心口被刺穿的那一刻,路小堇就卯足了劲,猛地转身朝身后看去。 本以为会看到一个黑气萦绕的桃花怪。 但不是。 背后的人,是祝季。 “祝季?” “为什么?” 铁丝人不该是祝季的。 所以,不是她暴露了,而是祝季出问题了。 路小堇看得出来,祝季是被人控制了,因为他杀她时,虽然看着清醒,却没有杀意,显然是被控制了。 可奇怪的是,路小学在他身上竟看不出一点不对劲。 之前那些被迷药控制的弟子,都还能看得出来眼神迷迷瞪瞪的,可祝季却什么变化都没有。 “祝师兄,你怎么了?”岁锦也看出了不对。 祝季没应声,只是准备下第二刀。 就在这时,路小堇身后传来声音: “规则之力?”杨女官看着祝季,有些惊讶地呢喃。 “规则之力?”路小堇跟着呢喃了一句。 这四个字很耳熟,她似乎在哪儿听到过。 原文中! 她一定见到过! “这血里的气息,似乎有神迹的力量。”路小堇正思考时,杨女官已经走到了她身后,轻声道,“你就是纯净之体?”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在小厨房里吃早饭,嘴里塞着一个大肉包子。 痛—— 嘴里的包子咽不下去,只是那样咬着,她扶着桌子,垂下眼眸,好半晌没回过神。 死了。 又死了。 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死得悄无声息,毫无知觉。 铁丝人找到了。 是杨女官! “怎么了?”岁锦察觉到她的异样,扶住了她,顺势递了一碗热豆浆过来。 路小堇喝了两口,温热的豆浆缓解了痛楚,她稍稍缓了过来。 “没事。” 她蜷缩成一团,慢吞吞地嚼着包子。 “岁锦,你说有人想杀我,那人进来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或者闻到什么气息?” 岁锦摇头:“没有。” 那就对了。 如果进来的人是杨女官,她常年接触织布香料等等东西,身上气息是很杂乱的,而这些气息对修仙者来说很特别。 岁锦在嗅到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可她没嗅到。 所以不是杨女官,是祝季。 想杀她的人,一直都是祝季。 “规则之力……” 那究竟是什么? 路小堇闭上眼,开始在脑子里搜索原文,然后睁开了眼。 找到了! 言灵! 原文中,有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人,言灵。 言灵在前期并没有出现过,但到了后期,魔尊为了争夺江意浓,在跟修仙界的大能们开战时,身边就出现了这样一个黑衣人。 黑斗篷,黑披风,他的力量是言灵,言出法随。 “死。” 只一个字,便能瞬杀千人。 一开始,她杀人的范围并不大,可后来,越来越大。 他的力量强大得无人能敌,但他有弱点,便是冷却时间极高。 言灵其实是个可怜人。 他幼时就出现了超脱俗世的力量,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这很快引起了魔族的注意。 在一番推演之后,他们发现言灵是拥有的规则之力,便设计了一场灭族,杀死言灵所有的亲人,并将罪责推到修仙界正派修士的身上。 而魔尊,则像一个救世主一样,出现在言灵身边,拯救他,让他彻底为他所用。 这一切真相,言灵到死才知道。 若非他最后知道真相崩溃了,强大如他,也不会束手就擒,死于男主们之手。 可言灵为什么现在就出现了? 而且,为什么杀她的人不是言灵,而是祝季? 路小堇想不明白。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阻止祝季。 可祝季是金丹期,她拿他几乎没有办法。 得求救! 夙夜! “岁锦,我要去一个地方,等我回来。” “好。” 于是,当祝季四处寻找路小堇时,路小堇正在四处寻找夙夜。 路小堇是在枯井外找到夙夜的。 “大师兄——” 话音刚落,她就被一只手抓进了枯井,陷入一个满是杀意的怀抱中。 黑气四溢,蛇头尖叫: “杀了她!” 夙夜眼底浮现出一朵桃花,他要堕魔了。 路小堇:“?” 那杀气弥漫得。 咱都不好意思说,咱其实是来求救的。 第485章 大师兄,你是我的 路小堇人都傻了。 不是,哥,你道心这么不稳,是咋晋升到元婴期的? 夙夜其实原本道心是很稳的,但架不住先前青楼被路小堇强上,留下了阴影。 能顺利晋升元婴期,而没有被心魔拉着堕魔,全靠司空公麟给的静心丹品阶够高,且够多。 不过,道心虽不算稳,但尚且还是稳得住的,他以为能一直维持这个微妙的平衡。 谁知来到了华胥国。 这地界,四处都是能诱人心魔的桃花,城里飘的桃花少,而且弱,尚且无法激发出心魔,可宫里不是。 宫里四处都是桃花,夙夜的心魔,终于还是压制不住了。 “路小堇?”夙夜有几分艰难地辨认着。 “嗯,大师兄,是我。” 路小堇就想啊,自家大师兄,虽然此刻被心魔缠身,且浑身都是杀气,手还掐着她的脖子,随时随地都能拧断送她重开,但那铁定是因为他没认出她来。 他们可是亲师兄妹! 夙夜便是再怎么被心魔缠绕,也绝不会杀她。 她以为,在她说出自己身份后,夙夜会立马恢复清醒,不仅会松开掐着她脖子的手,还会帮她干掉祝季。 但不是。 在她承认自己身份后,夙夜掐住她脖子的手更用力了。 “路小堇,你该死!” 啊? 杀意竟更明显了。 夙夜的心魔因路小堇而起,却不仅仅是因为屈辱,还有他那隐晦的不可言明的心思。 他怎么都无法想通的是,那时他中了药后,为何会觉得,其他人都不行,但路小堇可以。 分明不该可以! 他恶心她,他厌烦她,但,他还是会选择她。 这让他更觉难堪和恶心,道心也愈发不稳。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起这样的心思,但无所谓,既然乱他道心的人是路小堇,那杀了便是。 “杀了她!” “杀了她!” 蛇头在尖叫,在挣扎,俨然要占据夙夜的身体了,路小堇一死,他便会立即堕魔。 路小堇被掐得脸都红紫了,过分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摸索着掏出了匕首,抹上自己的血,然后一刀捅进了夙夜的脖子。 没捅进去,但还是见了血。 “嗯——” 夙夜受痛,松开了她的脖子,眼底恢复了些许清明,他摸了一下脖子,满手血,有些错愕: “你为什么能伤到我?” 路小堇一个无法修炼的废物,为何能一刀就刺破了他的皮肉? 他可是元婴期。 夙夜看了一眼带血的刀,眸光微深。 刀上的他的血,和路小堇的血混在一起,他不会想到是血的问题,只以为是那刀有问题。 是师尊给的灵器吗? 他竟瞧不出一丝灵气来,可见是极上等的灵器。 “师兄,你刚才是想杀了我?”路小堇没有回答,只是抓着刀,凑近了夙夜,被溅满了血的脸上,满是癫狂的神情,“那可真是太好了,师兄,我老早就想死你手里了。” 她抓住夙夜的手,然后猛地一刀下去,刺破了夙夜的手掌心。 血溅在她白皙的脖子上,一片鲜红。 “但不行啊,我不能一个人去死啊,师兄,我那样喜欢你,你得陪我一起死啊。” 夙夜被癫得硬控两秒。 路小堇则趁机拿出锁仙绳,将他捆了个严实。 夙夜抬眸,血眼底满是血光 却隐隐清醒了几分: “小堇,你冷静一些。” 路小堇无法冷静。 她都差点被掐死了,后面还有祝季那个神经病要嘎她,她根本冷静不下来。 她现在就想把他们全都杀了! 豆沙了! 但路小堇还是冷静了:“师兄,你说得对,我确实应该冷静。” 原因很简单,她是个理智的人,不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最清醒的头脑。 好吧,事实是,夙夜轻易就破开了锁仙绳,形势逆转。 夙夜不仅破开了锁仙绳,还一把扭断路小堇的手腕,剧烈的痛楚,根本由不得她不冷静。 “叮——” 路小堇手腕被扭断,刀落在地上。 夙夜身上的伤口在急速恢复,没有了痛楚,他再次被心魔勾得失控,眼底布满了杀意。 那路小堇能让他得逞? 她直接扑过去,死死抱紧夙夜,然后一个翻身,从背后用胳膊,死死勒住夙夜的脖子。 听说这样能让人毫无还手之力,快速窒息而死。 路小堇抢占了先机! “咔嚓——” 夙夜没窒息,路小堇胳膊却断了。 先机没用,在修仙界,讲不了科学。 路小堇虽然胳膊断了,但好在她并不是真的想勒死夙夜,而是在薅住夙夜的瞬间,就将割破了的手腕,塞进了他嘴里: “师兄,喝!喝了我的血,你就是我的人,到时候便是我们死了,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路小堇声音很疯很癫狂。 夙夜本是不可能喝她的血的,但不知为何,在路小堇手腕凑近他嘴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开始疯狂叫嚣。 这是身为一个人在自救。 夙夜不明白,但夙夜吸了血。 随着源源不断不断的血吸被收进丹田,夙夜背后疯狂挣扎的蛇头开始冷静,蜷缩回夙夜的身体,黑气也渐渐消散。 一切归于平静。 好吧,路小堇不平静。 她快死了。 虽然她刚才薅夙夜脖子的手是很迅速的,但架不住夙夜反应也很快,所以此刻,她的身上,除了胳膊,还有多处骨头都惨遭断裂。 全身是伤不说,还失血过多。 此刻的她,临门一脚,在阎王殿前反复横跳。 夙夜的眼睛则逐渐清明,进阶元婴二阶。 “小堇?” 夙夜不是杀人狂魔,便是他再怎么抵触路小堇,也不可能在清醒的时候杀她。 他恢复惯常的冷脸,将路小堇捞出了井底,一边捞,一边意识到,路小堇的血有问题。 她这血,似乎与静心丹的用处相似。 而她刚才能刺破他的血肉,很有可能不是那刀有问题,而是因为刀上沾了她的血。 夙夜开始怀疑路小堇能成为亲传弟子的真正原因。 正想着,两人已经出了井底,视线亮堂了起来,夙夜一低头,就看到了浑身是血,虚弱无力,面色惨白的路小堇。 “小堇,你没事吧?” 没事,快死了而已。 路小堇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 “师兄,你看,我真要死在你手里了,真好……” 这话,柔软又凄美。 实则,路小堇想说的是: 救人啊! 她恨他像根木头! 第486章 夙夜的魂玉,赠给了路小堇 在路小堇的强烈暗示下,夙夜快速用灵力护住她的心脉,而后往她嘴里塞了无数补血丹,又替她回正了被折断的地方。 等确认路小堇没有大碍后,夙夜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路小堇一直乖乖地窝在他怀里。 因为真的撑不住了,所以她的脸上,没有癫狂,没有觊觎,只有虚弱。 还是第一次,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却感觉到,她需要他,她依赖他。 莫名的,夙夜心软了软。 可下一秒,恢复了些许精力的路小堇,虽然依旧惨白着一张脸,却伸手死死禁锢住他的脖子,嘴巴一嘟,就往他脸上蹭: “师兄,你为什么要救我?是因为舍不得我吗?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嘿嘿嘿,还不敢承认,但没关系,我都懂,来,我给你香一个……” 夙夜的心瞬间硬了。 脸也黑了。 他几乎是瞬间就推开了路小堇,避开了她那神经质的吻,站在枯井旁,比当了百年和尚还要清心寡欲: “身为女儿家,你该自重!” 路小堇被推倒在上,压根没爬起来的力气,她只能扭动了一下脖子,继续冲夙夜嘿嘿嘿地笑: “师兄,你看你,还害羞了……” 夙夜想死。 一想到他刚才再次对路小堇心软,就更想死了。 夙夜没有解释,他深知,对路小堇这个癫子,你不论解释什么,她都能扭曲成她想听的,总归只要她觉得一件事情存在,那这件事情就一定得存在。 夙夜:“再胡说,舌头割掉。” 路小堇:“……” “你的血,究竟是怎么回事?”夙夜问道。 “啊?什么?” 不论夙夜怎么问,路小堇都是一脸迷茫,然后露出比他还疑惑的模样。 “我的血怎么了吗?师兄你若是喜欢,我全身的血都可以给你!”路小堇又羞涩了,“师兄,你果真喜欢我至极,若非喜欢我,又怎么会喝我那么多血,来,师兄,你就不要再隐忍对我的爱意了!“ 夙夜扶额:“闭嘴。” 他不指望从路小堇嘴里问出些什么来了,他估摸着这件事情的真相,怕是只有师尊知道。 他想立刻回天云宗询问,可不行,桃花案来势汹汹,他不可能撒手不管,但他也很清楚,如果任由路小堇待在这里,她的血能压制心魔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必定会引起整个修仙界的动乱和追杀。 届时,路小堇将再无自由可言,只能沦为血库被抽干。 所以他弯腰,将路小堇捞了起来,扶着她靠在井边养伤,然后十分严肃地说道: “小堇,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一字一句,你都要记清楚。” “嗯!” “你或许不知道,但你的血很特别。”夙夜抹掉她手上的伤,“从今往后,除了我和师尊,不要让任何人碰到你的血,而且,若是你受了伤,一定要第一时间包扎,不要让其他人发现。”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快要堕魔的时候,嗅到路小堇的血就会下意识地想要吞咽。 他会如此,其他人未必不会如此。 而修为越高的人,或许能越快感知到路小堇的血不对劲。 夙夜开始忧心了。 他甚至想现在就送路小堇回无心峰避难,可转念一想,师尊必定早早就知道路小堇的不同,那为何还要将她送出来? 他想不明白,但也知道,师尊这样做,一定有师尊自己的道理。 而他要做的,就是守护路小堇。 一如,当年在无心峰一样。 夙夜突然就明白,为何从小到大,师尊都要他们守护好路小堇,不能让她受一点伤了。 “你可都听明白了?” 路小堇复杂地看了夙夜一眼。 她以为夙夜在知道她是纯净之体后,要么会想办法将她占为己有, 要么会像殷千君一样杀了她。 但没有,都没有。 夙夜只是在担心她的安全,像一位真正的师兄那样。 “嗯,我都明白了。” 夙夜却依旧不放心,将一块玉牌给她: “这玉牌上,有我的一缕魂力,日后,若你遇见危险了,便捏碎此玉牌,我会立即赶到。” 这玉牌,掺入了一缕魂力,名为魂玉。 一般来说,此玉一旦破碎,原身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所以寻常来说,不会有人将魂玉赠人,便是赠人,也是赠给最要紧的人。 而夙夜,赠给了路小堇。 路小堇握着冰凉的魂玉,抬眸:“为什么给我?” 这是夙夜第一次,从路小堇的眼里,看到了一些不同于癫狂觊觎的情绪。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情绪,但鲜活又疲惫,叫人动容,他的心莫名再次软了些许,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因为你是我师妹。” 因为是师妹,所以他护着她,是应该的。 路小堇握紧魂玉。 她想,如果没有怪物,夙夜或许会是一个很好的师兄。 可没有如果。 路小堇快速收进储物袋后,便立马朝夙夜扑了过去:“多谢师兄,师兄连魂玉都给了我,是得多喜欢我啊,我别无其他的法子报答,双修!就现在!” 夙夜:“……” 他现在把魂玉拿回来还来得及吗? 还不等他把路小堇推开,祝季就杀了过来。 夙夜在感觉到杀气的瞬间,便直接一张定身符过去,将人定住了。 “定!” “四师弟?”夙夜有些不解,“你这是要做什么?” 祝季:“杀了路小堇。” 夙夜皱眉:“为何?” 祝季说不出理由,只是重复:“杀了路小堇。” 夙夜也发现了不对劲:“被人控制了?” 突然,他朝左后方的暗处看去。 * 言灵在左后方的暗处。 她一直远远地跟着祝季。 她知道,那个不知名的弟子应该就是路小堇,但没关系,都该死! 她一定要为灵狼复仇! 可当真看到路小堇的那一刻,她坚定的心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怎么会真的是她呢? 言灵的手又开始抖了。 不! 她不是动摇! 她只是怀疑,灵狼的死,或许没那么简单。 她得自己去验证一下。 她绝不会杀无辜之人! 所以沉思良久,她还是吐出了一个字: “破——” 在这个字说出口的一瞬间,所有规则之力和反噬,顷刻间全部消散。 与此同时,路小堇突然感受到了什么,瞳孔微颤,心脏骤缩。 第487章 离了路小堇,谁还把他当饭桶啊? 路小堇捂着心口,本来还挂在夙夜身上的她,跌坐在地上,半晌回不过神。 刚才那一瞬间,分明什么都没发生,但似乎有什么深入灵魂的熟悉感被唤醒了。 她说不上来那种熟悉感是什么。 但她清晰地感觉到了。 “大师姐?”与此同时,祝季恢复了正常,他有些错愕地环顾四周,“我为何会在这里?” 因着夙夜已经朝着左后方的暗处追去了,所以此地,只留下他和路小堇。 他的脑子开始飞速转动,由于对路小堇品性的过分了解,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防备了起来: “师姐,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刚才分明在屋里修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等一下。 他先前听说,路小堇近来炼制出了一种,能让人不自觉想靠近她的迷药。 ——这传言其实挺离谱的,但因路小堇是一品炼丹师,所以传言的可信度空前高涨。 ——那路小堇炼丹,可不就是冲着得到他们去的吗? 弟子们都避着她。 祝季也不例外。 本来吧,他还不信路小堇有这能耐,但这一刻,他信了。 他堂堂金丹期,竟真的毫无知觉就出现在了这里。 偏僻的院子、枯井…… 路小堇这是打算强了他后,直接把他扔进井里埋了啊! “你醒了?”路小堇问道。 不该醒的啊。 不是说规则之力无法反抗吗? 按理说,祝季在杀了她之前,都不会恢复正常。 可现在,他恢复了。 “我不该醒吗?所以果然是你给我下的迷药?”祝季更防备了,“师姐,你现在简直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再这样下去,便是师尊再疼你,也绝不会继续护着你了!” 路小堇垂眸。 祝季是真的清醒了。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正好在她感觉到的那一刻,祝季就恢复了清醒。 如果规则之力无法反抗,那么,在刚才那一刻,是言灵收回了规则之力吗? 言灵为什么会收手? 她又为什么会对规则之力感到如此熟悉? “老四,你来这儿之前,有见过什么人吗?”路小堇压制住心底所有的怪异的情绪,看向祝季,“或者说,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祝季听到这话,察觉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被人控制了。”夙夜没抓到人,空手而归,“有人想杀小堇。” 祝季一愣。 第一反应:还有这好事儿?这疯婆子确实是该杀! 第二反应:不行不行,路小堇可不能死,她死了,以后回天云宗谁还给他送饭? 离了路小堇,谁还把他当饭桶? 祝季想保护路小堇的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是谁?师姐,你近来是不是跟谁结仇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以后我就在你身边保护你,绝不会叫人能伤害到你!” 可别! 依照现在的情况,祝季跟着她,最有可能的不是保护她,而是在某一时刻,突然冲出来给她一刀。 哦莫,防不胜防。 夙夜:“不行,你已经被控制过,能被控制一次,便能被控制第二次,你跟在她身边不安全。” 祝季觉得这话有理:“那该怎么办?” 夙夜:“你来之前是在哪儿?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或事吗?” “在屋里修炼。”祝季努力回想,而后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睁开眼,就出现在这里了。” 其余的,半点印象都没有。 夙夜皱眉,能悄无声息控制金丹期,事情远比他想象中更糟。 他立马将此事传音给司空公麟,而后让祝季之后尽可能远离路小堇,且在尚且清醒的时候,留意一下身边的人。 “好。” * 与夙夜和祝季分别后,路小堇立马去了尚服局。 这一次,她没穿侍女服,而是穿着天云宗的外门服饰。 “我要见杨女官,麻烦通传一声。” 侍卫没有了之前的防备与杀意,反而在看到她的衣着后,满眼敬重: “是,仙师且先在此等一会儿。” “多谢。” 侍卫通传后,杨女官很快便出来了。 她依旧是一身官服,头戴玉冠,英姿飒爽,气息沉稳。 “仙师寻我,是有何事?”杨女官很会察言观色,一眼便看出路小堇即将要说的话,且应该不太方便在这里说,于是做了个请的姿势,“仙师里边请。” 她领着路小堇来到一处亮堂的屋子,将门关上后,给路小堇倒了杯茶: “此地僻静,不会有外人来叨扰,仙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路小堇嗅了嗅茶,没下药。 她喝了一大口,茶很香。 杨女官在她对面坐下,静等她开口。 “杨女官,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路小堇开门见山,“我对你并无恶意,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杨女官指尖在杯沿上摩擦,笑了,“不知仙师是打算怎么帮我?” 路小堇:“我知道你被神迹所困,我是来吞噬神迹的。” “吞噬神迹?你就是纯净之体?”杨女官看向路小堇,“可仙师,我并没有从你说的话中,听到任何有利于我的事情。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吞噬神迹后,我会有什么下场。” 吞噬神迹后,她会死。 杨女官抿了口茶,抬眸继续说道:“所以,你究竟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路小堇愣了一下:“我以为……” “你以为,我就该无条件成为神迹的器皿,压制神迹,痛苦地守在这里,然后,等着一场名为奉献的死亡吗?” 杨女官眼底闪过一丝讽刺:“那你还真是,有点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啊。” 路小堇抿唇。 是啊,在这之前,她也没有问过,是不是所有压制神迹的人,都愿意接受死亡这个下场。 毕竟,她只见过两个。 南涧和他师父如此,她便以为,其他人都是如此。 是她傲慢了。 “所以,你想杀我,是因为你想活下去吗?” 如此,便能解释,为何杨女官会一次又一次地杀了她了。 “那倒也不是。”杨女官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看向她,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仙师,你活得痛苦吗?” 痛苦。 痛苦得快要疯了。 “我想,应该是痛苦的吧?”杨女官又抿了一口茶,云淡风轻,“既然活得那样痛苦,仙师,你就没想过,毁了这个世道吗?” 第488章 仙师,我不姓杨,我姓商,我叫商雀 想过啊。 那不是不能吗? 否则她早创死修仙界了! “想过吗?” 杨女官是个很平静的人。 从路小堇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发现了。 她身上总有一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沉稳感。 可现在再看,那不是沉稳,而是死气。 是无所谓一切,而要将整个人间都拉下地狱的死感。 路小堇这时才想通,杨女官之所以一直要杀了她,不是因为她想活,而是担心她接近神迹后,会真的吞噬神迹,如此一来,就无法让神迹复活,毁天灭地了。 所以杨女官选择杀了她,而后带着她的血去复活神迹。 这才是,她一次又一次死亡的原因。 路小堇垂眸,半晌才说出两个字: “从未。” 她想创死的从来都是修仙界,而不是人间。 “那仙师可以从现在开始想。”杨女官替路小堇斟了一杯茶,沁香扑鼻,“毕竟,仙师不是说,是来帮我的吗?” “既是帮,那就想想,该怎么让这世道覆灭吧。” 路小堇:“我觉得,不该如此。” 但为何不该如此,她却没有往下继续说。 大约是,她无法说出口。 因为她知道杨女官的痛苦,甚至能过分感同身受,所以,她无法高高在上地去高举正义的旗帜试图说服她,无法说,也不能说。 她尊重她,但也绝不能允许神迹存在,绝不! 路小堇本以为,杨女官会举很多例子,控诉这世道的不公与黑暗,将她拉做同盟。 但没有。 杨女官什么都没说,只是浅浅笑了笑: “那真是可惜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仙师,你就只能去死了。” 路小堇还没反应过来,铁丝就已经缠绕上了她的脖颈。 铁丝的另外一端,在杨女官的手中,柔软灵活。 “还有,仙师,我不姓杨。” “我姓商,我叫商雀。” 而后,指尖一动,人头落地。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刚和夙夜祝季分别,在去尚服局的路上。 尚服局没必要去了。 她说服不了杨……商雀,商雀也没想说服她,只想杀了她。 痛—— 路小堇蹲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来。 等缓过来后,她第一时间就去了偏殿。 “陛下——” “姑娘,陛下在御书房议事,他吩咐过,若是姑娘来,便让姑娘直接进去。”太监引着路小堇进了偏殿,放上不少瓜果,“姑娘请。” 路小堇点头,坐下等。 * 半个时辰后,建木才议事完,简单处理了一些奏折后,他就止不住地开始咳嗽。 “咳咳咳——” 血咳在了手中的帕子里,鲜红一片,他摁住心口,缓解着痛楚。 这时,一太监走了进来: “陛下,路姑娘已经在偏殿等了半个时辰了。” 话音刚落,建木就匆匆朝偏殿去了。 他快撑不住了。 正巧她来了。 而这一幕,在太监眼里,就成了建木用情至深。 “要不怎么说,路姑娘能后来居上,被封为皇后呢?” 瞧瞧这手段! 简直是勾得陛下欲罢不能! * 等建木来到偏殿,前脚刚踏进殿内,他体内的黑气就源源不断地朝着路小堇体内钻,痛楚在急剧减缓,他松了口气。 彼时,路小堇正脸盖着书,倚在榻上,沉沉地睡着。 屋里并不亮堂,床边的帘子,被拉下了一半,另外一半透进阳光,落在她裙摆上,叫人一眼就能看见她。 也只能看见她。 建木目光柔和下来,上前坐在榻边,取下她脸上的书,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小手。 他想,他的决定,大约没有做错。 “嗯——”路小堇在床上像蛆一样扭动了几下,然后醒了。 一醒,便见建木坐在榻边看着她。 “陛下!”路小堇混沌的脑子开始飞快清醒,也没注意到建木握着她的手,直接反手抓住了建木的手,“陛下,我知道是谁想杀我了。” 建木也正色了起来:“谁?” “商雀。”路小堇怕他不知道商雀是谁,还专门解释了一下,“是杨女官。” “原来是她。”建木捏了捏眉心,显然并不希望这是真的,“可有凭证?” “有。” “是什么?” “我。”路小堇死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据,但,这是无法对任何人说出的证据,“陛下信我吗?” 建木抬眸,看了她良久,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嗯,信。” 路小堇本以为,建木所谓的信,只是无可奈何之下的敷衍,她脑子还在疯狂运转,该怎么让建木信自己。 但不是。 建木打了个响指,一黑衣人出现在角落里。 “陛下。” “传旨下去,生擒商雀,还有,去查一下,商雀的丈夫是怎么死的。” “是。” 建木说信,那便是真的信。 他从不敷衍她。 他能说出口的,都是真的,是带着承诺的,只是这一点,路小堇不知道,也不会信。 “商雀嫁过人,她的丈夫姓杨,出嫁后从夫姓,所以从那以后,旁人都称她一句杨女官。” 渐渐的,也就没人记得商雀叫什么了,甚至,连她姓什么都不记得。 建木也忘了,所以他查了商家所有人,独独漏了一个商雀,否则早该查出来的。 也或许是,他不希望是她。 路小堇想起商雀说起自己名字时的执拗,抿了抿唇: “她丈夫死了?” “嗯,说是得病而死的。” 很快,查探的侍卫就回来了。 “是桃花案。” 商雀的丈夫,是桃花案的第一个受害者,但商雀把尸体处理得很好,桃花案本可以不传染出去的,可惜遇到了盗墓贼,于是,这盗墓贼,成了众所周知的第一个受害者。 由此,一连牵扯出了十几个死者。 “陛下,你是怎么知道,桃花案有传染性的?对桃花案,或者说,对神迹,你究竟知道多少?你和它是什么关系?” 建木显然并不想跟路小堇谈论任何关于神迹的事情,只是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你以后会知道的。” 最恨谜语人! “陛下,杨女官逃了!” 逃了? 路小堇皱眉,不过没关系,现在下了通缉令,商雀处境艰难,必定不会再出现在宫里。 是该她出手的时候了! 路小堇二话不说,提起裙摆就朝御书房去了。 推开御书房的门。 * 路小堇睁开眼。 死了? 又死了? 商雀,你都逃亡了,还有这能耐和精力活,该你能当大官! 第489章 朕希望,你能活得像个人 路小堇疼得扭曲成一团。 等稍稍缓解了痛楚后,她咬紧牙关,挣扎着爬起来,死死抓着建木的手: “陛下,我有办法能抓住商雀。” “嗯?” 路小堇让建木将御书房围了个水泄不通,确认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后,她才深吸一口气,走到御书房,伸手推开了门。 这一次,商雀插翅难逃! 当然,商雀能逃也没关系,逃了正好方便她进去。 * 路小堇睁开眼。 又死了? 商雀究竟是怎么做到,在御书房被围得水泄不通时,依旧秒杀她的? 不过问题不大,她死,商雀也得死。 同归于尽了属于是。 路小堇蜷缩成蛆,疼得脸巴子没有一点血色。 “你怎么了?” 建木有些不解,分明前一刻路小堇还好好的,只突然一瞬间,她就像是被抽干了生机,整个人被死气缠绕,痛不欲生。 手也冰凉一片。 建木握紧她的手:“朕传御医过来……” “不用。”路小堇艰难地出声,“我躺会儿就好……” 一会儿就好。 建木目光复杂地看了她良久,却没再出声,只是替她盖上被子,握紧她的手,静静等着。 建木常年被病痛折磨,所以,他能看得出来路小堇有多疼。 奇怪的是,路小堇年纪不大,却像是经历了无数次一样,习以为常。 这时,有人来报:“陛下,杨女官逃了。” 建木并不惊讶,只是点了点头:“继续找。” “是。” 找不到的。 不知为何,路小堇很肯定这一点。 见路小堇面色好看了些许,建木才问道:“饿不饿?” “嗯。” “朕也饿了。”建木起身,拍了拍她的脑袋,“起来吃点东西吧。” 路小堇又痛又饿,她利索地爬起来,乖巧坐在桌子旁,等建木坐下后,她才开始动筷子。 建木笑,也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因着有路小堇在,他又多吃了半碗。 吃完饭,他余光看到了路小堇腰上系着的玉佩: “你去过小易的书房了?” “嗯。”路小堇吃饱喝足,痛楚减轻,所以人懒懒的。 “也见过李冠了?” 李冠,便是守着孟易的暗卫。 听到这话,路小堇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不,没见过,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嗯,那看来是见过了。”建木抿了口茶,“你觉得他如何?” 啊? 这是能说的吗? 在正夫面前,讨论男小三这种事情,真的是有点过分超前了。 路小堇觉得自己有点老封建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她捏捏衣角,左顾右盼,人在尴尬的时候,是真的有点忙,但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随意说,朕不会生气。” 建木的语调里,听不出喜怒,似乎真的不会生气。 但他是天子。 所谓天子,就是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揣摩不出意图。 但真当你揣摩不出的时候,您猜怎么着,您死翘翘啦。 当然,路小堇是个高情商。 “他自然是比不上陛下的,陛下英明神武,泽被苍生,贵妃娘娘心中只有陛下,对其他人,都不过是逢场作戏。” 建木又抿了口茶:“没说实话。” 路小堇是没说实话,建木也知道她没说实话,但人活着,最要紧的就是客套,都给对方留点脸面,可建木拆穿了,让大家都没好脸,那就有点不太礼貌了哈。 天子不礼貌,那路小堇的脖子,大约也会掉得不太礼貌。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将这事儿糊弄过去时,建木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不必担心,朕说了,朕不会生气,华胥国与其他地方不同,朕也与其他人不同,路小堇,你不要总是将朕想得那样狭隘。” 路小堇:“?” 不是她想得狭隘,实在是哥们儿你心胸真有点过分宽广了。 “小易喜欢他,当然,日后,你也可以喜欢其他人。” 路小堇:“啊?这,这是可以的吗?” “为何不可以?难不成这世上所有人,都得喜欢朕?” 那确实是不行。 但大家都还挺惜命的,该装喜欢还是会装的,这他就不用担心了哈。 “路小堇,以后你想喜欢谁都可以,但最要紧的,是你得先喜欢你自己,在后宫,你大可以肆无忌惮地活着,便是天塌下来,也有朕顶着。” “为什么?” “因为朕希望,你能活得像个人。” 不是活成一个妃子,而是活成一个人。 她先是一个人,其次,才是他的皇后。 路小堇一怔。 这些话过分玄幻了,不像是从一个天子嘴里说出来的。 也确实不是。 建木这话,似乎是故意对她说的,与其说是他思想超前,倒不如说,他是在变着法地让她安心。 安心地待在后宫。 像是,遗言。 路小堇突然就明白,为何孟易会那样在乎建木,全心全意希望他好了。 若她真的是皇后,她也会在意他。 “陛下。”路小堇凑近建木,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建木一愣,笑了。 “嗯。” * 另外一边,言灵左思右想,想到了试探的法子。 她寻来了一头狼。 在回院子的路上,蹲守到路小堇后,便转头对狼说道: “攻击她。” 不是杀了路小堇,是攻击路小堇。 她想知道的是,路小堇究竟会不会对一头狼下死手。 其实言灵自己也知道,会。 别说是路小堇了,换做任何一个人,在突然遇到一头冲出来想要撕咬自己的狼,都会毫不犹豫将之斩杀于剑下。 但言灵就是想看看。 她想知道,灵狼究竟是怎么死的。 只要看到了,她一定能硬下心肠,杀了他们所有人! 言灵眼底满是坚毅。 “吼——” 狼疯狂朝路小堇冲了过去。 彼时,路小堇刚从偏殿出来,正晃荡着准备回屋,一抬头,就见一头灰狼朝她扑了过来。 路小堇瞪大了眼。 “挖槽!” “好大一头狼!” 皇宫里为什么会有狼? 总有刁狼想害本王! “啪!” 路小堇反手就是一巴掌。 大尾巴狼,跟谁俩呢! 第490章 敢对老子龇牙,你几颗牙啊,敢这么狂? 路小堇是体修过的。 那一巴掌,是真硬如钢板。 灰狼被扇了一个踉跄,怒从心头起,愤怒地直哼哼,爪子一蹬,就又朝路小堇跑去了。 “吼——” “啪——” “吼——” “啪——” … 几个回合下来,灰狼脸都被扇肿了,有些畏惧,都不敢上前了。 言灵躲在暗处,看到这一幕,眼泪哗哗哗地流,她恍若已经看到灵狼死前的痛苦了。 果真是路小堇! 她咬牙切齿,等着,等灰狼一死,便是路小堇的死期! 谁知,分明灰狼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路小堇却并没有一刀捅死灰狼,而是用绳子把灰狼一绑,啪啪又是几巴掌。 “敢对老子龇牙,你几颗牙啊,敢这么狂?” “呜呜——” 灰狼愤怒,灰狼反抗,灰狼委屈。 又不是它想进宫找死的! 它也很无助啊! 见灰狼彻底不敢张嘴了,路小堇才点了点头: “现在知道咱之间,谁是老大了吗?” 灰狼呜咽点头。 路小堇反手就掏出菜板和刀。 言灵手微微收紧。 来了!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咔嚓——” 一刀下去,路小堇宰了两坨骨头肉,丢在了灰狼面前: “吃吧。” 灰狼先是警惕地看了路小堇一眼,满眼凶狠,死活不吃,饿死都不吃! 路小堇一脚踹了过去:“吃!不然揍死你。” 灰狼呜咽呜咽,最后还是憋屈地吃了。 那一口下去,香! 很快,灰狼就哼哧哼哧啃完了骨头。 路小堇又宰,它又吃。 吃了个满嘴油光,肚皮滚滚,狼眼都清澈了。 “吃饱了没?” “呜——” 声音都夹起来了。 “还咬我不?” 灰狼哼哧哼哧,龇牙咧嘴又要咬人。 路小堇反手就是一巴掌:“还想咬我?一顿饱和顿顿饱分不清是吧?” 灰狼委屈。 它不想咬啊,但它控制不住它自己啊。 “呜——” 看灰狼一脸委屈,路小堇倒也没再动手,只是把狗圈往狼头上一套,牵着灰狼往回走: “算了,我以后慢慢教你,小灰,你得学乖一点,不然以后见到你狗哥,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你狗哥的铁拳了。” 灰狼龇牙咧嘴,但屁颠屁颠就跟着去了。 言灵错愕。 路小堇没杀狼,甚至,她还准备驯服这头狼,然后养着? 试问,一个连攻击她的普通狼都不会杀的人,真的会杀灵狼吗? 灵狼死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言灵手微微收紧,然后看向路小堇离开的背影,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破——” 规则之力消散,路小堇再次感觉到了。 她往后一看,却什么都没看到,但等再低头看灰狼时,就见灰狼一脸讨好,屁颠屁颠,哪儿还有之前龇牙咧嘴的凶恶样儿? 所以,这狼也是被言灵控制的? 言灵控制一头狼干什么? 难不成,言灵以为,她连一头狼都干不过? 也太小瞧人了! 路小堇怒了! 于是连啃三块桂花糕。 嘿嘿嘿,真香。 * 言灵开始四处洒迷药探听。 虽然那日围剿魔尊一事,弟子们都没啥资格掺和,但他们或多或少还是听说了一些的。 “啊?魔尊外出寻药,我们围攻了他?说什么呢!分明是魔尊偷袭天云宗,若非祝师兄反应迅速,开启了护山大阵,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弟子死在他手里呢。” “什么灵狼?从没听说过。” “听闻那日,祝师兄还受了重伤,魔尊可真不是个东西!” … 弟子们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但言灵迷了不少弟子,还算是原了事情的真相。 一开始言灵不信。 可后来她信了。 一个人的记忆能作假,但不可能所有人的记忆都作假。 言灵不是傻子,她分得清,究竟是谁在说谎。 ——魔尊骗了她。 “所以,灵狼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是说魔尊的灵兽吗?”一弟子迷迷糊糊地说道,“那谁知道呢,指不定是在哪儿被魔尊推出去送死的,就魔尊那样的人,你还指望他有啥良心吗?” 言灵心沉入谷底。 她解了所有弟子的迷药,有些趔趄地往回走。 魔尊不是好人,她一直都知道。 这么多年被魔尊灌输洗脑,早已让她失去了判断真相的能力,加上她在魔族,耳朵里听到的全是关于修仙界的坏话。 所以很多时候,即使魔尊说的话十分荒谬,她也会信。 可现在,她出了魔族,看到的,听到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如果从一开始,她没遇到路小堇几人,只是冷眼旁观这一切,她应该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杀人。 但她遇到了。 路小堇三人,几乎是硬生生地将她拽进了俗世,强制性地感受了一下真实的世界。 因为她感受到了,所以,当魔尊谎言被戳破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对魔尊的维护,竟没超过对他的质疑。 寻药材是假的。 灵狼的死因是假的。 那么,这些年,她听到的,看到的,究竟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甚至,她族人的死,该不会,也都是假的吧? 言灵开始质疑起自己的记忆了。 或者说,她真的有族人吗? “啊——” 她头痛欲裂,感觉这世间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了。 “咦?徐师姐?” 言灵一抬头,就见路小堇三人,牵着灰狼,正朝她这边跑来。 一跑到她面前,就直接把她给拽走了: “走走走,礼姐姐说了,要给我们做好吃的,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对了,快看,这是路小堇今天刚收服的灰狼,我的天,路小堇简直是天才,狼都能被她收服,这小灰牙可利了,待会儿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一口爆大骨头!” 一转头,就见路小堇挺胸抬头,脚边的灰狼也挺胸抬头。 一人一狼,都过分自傲。 言灵本还恍惚的精神,渐渐落到实处,心下安了不少。 “啊啊啊啊!路小堇,你给我跑慢一点!少吃一口你会咋滴!” 看着前面吵闹的两人,言灵突然笑了。 她依旧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从这一刻开始,她有了能面对真相的勇气。 幸好,还不曾铸成大错。 一切都还来得及。 岁锦看了言灵一眼,不知为何,言灵身上的杀意和警惕,在一瞬间全部消散了。 她不理解,但依旧防备着。 * 扶桑混吃混喝一天后,得空了才去找建木。 “皇兄,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嘿嘿嘿——” 可一进门,看到的却是扶着桌案,口吐鲜血的建木,她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皇兄,你怎么了?”扶桑不知想到了什么,瞳孔微颤,“是那人来了对吗?是她来了对吗?” “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封后,难道封的是她?” “皇兄,你难不成还想救她?你疯了吗!” 第491章 为什么会是路小堇? 建木的身体一直不算太好。 扶桑以为,是因为桃花案,政务太繁忙,他累了才会病成这样。 可今日她才发现,不是的。 建木不是累得病重了。 建木是要死了。 而且,是从她回来那日后,身体开始越来越弱。 “是那人来了对吗?是她来了对吗?”扶桑扶着建木的手在抖,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她是天云宗的弟子?” 与她一起进宫的,只有天云宗的弟子,纯净之体,只能是其中之一。 扶桑与建木是嫡亲的兄妹,虽然她年纪尚小,还不曾继承华胥国的本源之力,但她也能感受到,本源之力在被削弱。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邪神之力。 她不知道邪神之力是什么,也不知道纯净之体是什么,她只知道,本源之力原本尚且能与邪神之力抗衡,但纯净之体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平衡,削弱了本源之力。 一旦削弱,建木就会死。 扶桑不要建木死,所以,她说出了这辈子说出的最恶毒的话: “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为什么不杀了她! 杀了她,他就能活。 这一点,建木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吗? “皇兄,杀了她,求你!”扶桑拼了命地压制哭腔,死咬着牙,一把一把地抹着眼泪,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皇兄,我不要你死!” 她哽咽不止,心脏和胃在抽痛,她疼得直不起腰,只能蹲在一旁: “皇兄,求你……” 谁死都可以。 她死都可以。 但不能是建木死。 “你把本源之力给我!”扶桑死死抓住建木的衣裳,泣不成声,“把本源之力给我,我去死!求你,活下去……” “咳——”建木吐出大口血,稍微恢复了些许力气,支撑着坐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匍匐在他腿上泣不成声的扶桑,无奈地叹了口气,“小五,不要哭。” 他伸手轻轻顺着她的长发,安抚着:“朕没事。” 他本不想让扶桑知道的,至少,在封后之前,不想被她知道。 扶桑哭了很久,直到嗓子哑了,才抬起头,用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建木: “你见过她了,对吗?” “小五,这与她无关。”建木用手背抹掉她脸上的泪,“你知道的,便是她不来,朕也活不了多久。所以不是她的错,错的是邪神,是祂的贪欲,导致了这一切。” 扶桑不知道什么邪神,她只知道,死的人,不该是建木的。 不对! “为什么是现在?”扶桑的脑子,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灵光过,她心底升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为什么你要在现在封后?” 建木顿了一下:“小五,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扶桑瞬间就明白,她猜对的。 “所以,封后,难道封的是她?” 为什么非得封后? 邪神之力。 本源之力。 纯净之体。 … 难道…… “你想救她?” 建木是活不了多久的,但若是杀了纯净之体,他还能多活几年,但他没杀,相反,她想救她。 “凭什么!凭什么让她活,而你去死?” “小五!”建木脸冷了下来,“你冷静一些,朕没想救她,是她本就不该死。” 扶桑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眼底满是坚定和愤怒: “我不许!皇兄,你不杀她,我来!我杀!” 说罢,扶桑跑了出去。 她得找出那人是谁,然后,杀了她! 无论是谁,她都要杀了她! 只要能让皇兄能活下去,便是让她做尽这世上最恶毒的事情,甚至让她去死,她都无所谓。 她只要建木活! 扶桑一走,建木气得又吐出了大口血,他指尖动了动。 黑衣人现身:“陛下。” “跟上小五,阻止她。” “是。” * 扶桑先去了内务府,想查看新皇后的名字,但查不到。 任何地方,都没有记录。 建木在刻意隐瞒,他在保护她。 扶桑抹掉眼泪,蹲在地上,捂着头,濒临崩溃。 “在哪儿?” “会在哪儿?” 她知道的! 她一定知道的! 一定有个地方,能知道新皇后的名字。 突然,扶桑眸光微颤,猛地朝御书房跑去。 她知道有人跟着她,所以她故作找书的模样,实则视线不经意地掠过了墙上的画像。 画像上的石头,刻上了一个人的名字。 一个,她最不想看到的名字。 “怎么可能……” ——“封后?我太久没回宫了,你们觉得会是谁?” ——“是我。” 原来,路小堇当时说的是真的,皇后真的是她。 可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路小堇? 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都好,可为什么是路小堇?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啊——” * 彼时,路小堇去了偏殿。 一进偏殿,便见建木倚在榻边,双眸紧闭,似乎是睡了过去。 他的唇很红。 走近了才发现,不是唇红,是血。 建木也不是睡过去了,是昏死过去了,他身上黑气缠绕,俨然已经快要将他吞没殆尽。 “陛下?” 路小堇握住建木的手,一点一点吸收着他体内的黑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分明她一直都在尽可能地吸收神迹的气息,可这几日,建木的身体,却日渐愈发虚弱了下去。 身上竟是已经显出了些许死气。 之前他就快死了,但那时他至少还能再活几个月,而现在,不会超过五日。 “陛下。” 建木转醒,有些疲惫地坐了起来,可刚坐起来,就撑不住地又倒了下去。 路小堇急忙扶住他。 由于力气过大,建木直接倒在了她身上,由于路小堇本是半蹲在地上的,建木往前一倒,便像是俯身,将她整个圈在了怀里一样。 “你来了。” “嗯。” 好在她是来了。 再晚点,他可能就死这儿了。 第492章 两全的法子,路小堇的自由和荣华富贵 许久,建木才堪堪恢复些许力气,坐了起来。 他的脸很白,这一次,便是抹了脂粉,也遮掩不住了。 “饿了吗?”建木太虚弱了,衬得声音都比以前更加温和,“朕让人传膳吧。” 他刚要传膳,路小堇就摇了摇头:“我不饿,刚从贤妃那边过来,吃得很饱。” “那便好。”建木笑,“小礼就爱捣鼓这些,以后有你陪着她,她肯定会很高兴。” 一个爱吃饭,一个爱做饭。 简直是天生的饭搭子。 路小堇看向建木,沉默良久,还是问道: “陛下,你要死了,对吗?” 建木:“人生来便是要死的,有何好惊讶的?” “是与我有关吗?”路小堇抿了抿唇,“是因为我的到来,你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对吗?” 建木的身体衰弱得太快了,只能是因为她。 可为什么? 她和建木非亲非故,建木没必要为她忍受这么多,若她的靠近会害死他,他就算是不杀她,也可以将她赶出去。 为什么要封她为后? 建木究竟想做什么? 路小堇总觉得建木对她很好,但她不觉得有人会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所以她有试过用歹毒的心思去揣摩建木,但揣摩不通,她真的完全没感觉到过建木对她的恶意。 不只是建木,孟易和宋词礼也是如此。 “无关。”建木说道,“便是你不来,结果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快与慢而已。 “更何况,便是有关,也不是你的错。” 所以,是有关的,只是他不在意。 而且,他也不希望她在意。 路小堇手微微收紧:“陛下,你为什么要封我为后?” 建木不愿多说,倚在榻上,闭上了眼:“朕有些饿了。” 他不愿多说,路小堇就没多问。 ——问也没用,他不会说。 所以,她只是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食盒: “噔噔噔噔!你猜怎么着,我给你带了饭!贤妃娘娘说你爱吃她烧的饭,所以专程让我送了些过来,她早猜到你饿了!” 建木笑:“她有心了。” 他坐起来,拿起饭盒,将里面的菜一样一样放在桌上,而后慢条斯理拿起筷子,十分讲究地吃了起来。 他吃东西很慢,路小堇就坐在一旁看他吃,等吃完了饭,建木批奏折,路小堇则就选了几本志怪杂谈在一旁陪着他,继续吸收着四周的黑气。 烛火摇晃,格外安静。 半夜,等到建木看上去身体好些了,路小堇又喂给他几颗丹药后才离开。 * 出了偏殿,路小堇就准备回去睡觉。 可刚走到一半,手就被人抓住了。 冰凉的手,像鬼。 路小堇一回头,对上一披头散发的女人,被吓得一激灵。 “呜呜呜——” 女鬼在哭。 风一起,露出她红肿的眼睛和惨白的脸,把路小堇吓得拼命把手往回缩。 寻常人被吓到,只会缩回手。 但体修不是。 体修力气大,遇到鬼说怕也怕,但会下意识地一拳过去。 就在路小堇的拳打脚踢即将落在女鬼身上的时候,女鬼嘶哑着嗓子说话了: “路小堇,我该怎么办——” 虽然对方声音沙哑,且行为举止都很怪异,但路小堇还是认出来了,是扶桑。 她扒拉了一下扶桑的头发,用头绳束好,然后扒拉掉她脸上的泪: “咋了?发生啥事儿了?” 见扶桑嘴巴一瘪又要哭,路小堇直接捏住了她的嘴: “咱做体修的,就是要做到有泪不轻弹,遇上事儿你先说,我先想想有没有能结局的法子能,就是想不出法子也没关系,咱去找岁锦,岁锦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出法子的。” 扶桑却哭得更厉害了,她哽咽不止,好半晌才说道: “我,我是来杀你的。” 啊? 路小堇愣了。 咋的,扶桑也被言灵瞧上了? ——言灵还怪不挑的。 但不是,扶桑不是被规则之力控制了,而是她自己想杀她。 路小堇这才注意到,从扶桑出现开始,她手里就一直握着刀,只是握刀的手一直在抖。 “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是纯净之体,你得死!”扶桑很激动,这话几乎是嚎出来的,可嚎完后,却并没有一刀捅向路小堇,反而因为手太抖,手上的刀还掉在了地上。 路小堇弯腰捡起刀,又塞回了她手里: “为什么纯净之体就得死?你是知道了什么吗?可以跟我说说吗?” 扶桑鼻子一吸又要哭。 路小堇再次捏住她的嘴:“别浪费时间哭,说事儿!” 扶桑委屈巴巴,但愣是把哭给忍了下去。 “说吧,为什么纯净之体就得死?” 扶桑:“你不死,我皇兄就得死。” 经过扶桑一番解释,路小堇大致了解了。 原来这世上,不止有神迹的力量,也有其他与之抗衡的力量,比如说,华胥国的本源之力。 听扶桑的意思,那似乎是从上古传承下来的力量,之前扶桑修复结界时出现的白光,就是本源之力。 本源之力和神迹本来还能保持平衡,而因为她的出现,神迹开始躁动,本源之力消耗得厉害,而继承了本源之力的建木,自然也就撑不住了。 “你是说,你皇兄封我为后,是为了救我?” “嗯!” 扶桑说不出缘由,但她知道就是这样。 她说不出,但路小堇却明白了一切。 建木继承了本源之力,也继承了一部分上古记忆,他知道纯净之体是来吞噬神迹的,大约还知道她是邪神的新娘,更知道任由她继续吞噬下去,将会有大难降临。 站在他的角度,纯净之体必须死。 但不知为何,建木心软了,他没杀她,只是想牵制她。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封后。 皇后乃一国之后,修仙界不论出于什么目的,想杀她也好,想从她身上得到力量也罢,只要敢动一国之后,就一定会被天道感知到。 且神迹就在华胥国,因为靠近神迹,路小堇也不会再受到神迹召唤的痛楚,而在本源之力的保护下,她无法再靠近神迹,更别谈吞噬。 所以,这既是想牵制她,也是想救她。 算是两全的法子,路小堇甚至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自由和荣华富贵。 但如此一来,建木承受不住神迹的力量,就一定会死。 他死,换她活。 “路小堇,我去修仙界,我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我皇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路小堇,我究竟该怎么办啊……” 扶桑扑进她怀里,泣不成声。 她之所以痛苦,之所以纠结,是因为她想救建木,却又对路小堇下不去手。 路小堇则因为她的话,想通了一切: “所以,御书房里的禁制,就是本源之力?” 那么,她知道该怎么破局了。 她抽出匕首,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路小堇!” 第493章 邪祟?桃花案?邪神之力! 路小堇睁开眼。 她刚从偏殿出来。 她垂下眼,缓解着痛楚。 待缓过来后,她便快步朝着御书房去了。 若是她没看错,扶桑当时来的方向,就是御书房的方向。 果然,没走多久,就看到了披头散发,身体佝偻,手里握着刀,哭得跟个女鬼似的扶桑。 “路小堇,呜呜呜——” 一见到路小堇,扶桑哭得更厉害了。 她呜咽着靠近路小堇,开口刚要说些什么,却见路小堇一个箭步上去,死命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说,你想说的那些,我都知道。” 有人跟着扶桑,路小堇不确定是谁,甚至不能确定是几个人,而偏偏,扶桑接下来要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让旁人听到。 扶桑瞪大了眼。 路小堇果然什么都知道,却都瞒着她。 她就没把她当朋友! 越想越委屈,嘴巴子一瘪,呜咽得更厉害了。 然后,就听路小堇继续低声说道: “别哭了,我能救你皇兄。” 扶桑人呆了一下,但因为哭得太久,一时间根本止不住,只能一边打着哭嗝,一边眼巴巴地看向路小堇。 “真的?” “嗯,真的。” 扶桑立马欢喜了起来。 那简直是一点质疑都没有。 路小堇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惯来如此。 “所以别哭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将有一场硬仗要打。” 扶桑拼命点头。 路小堇这才松开了她的嘴。 扶桑很乖巧,不再多说一个字,只是一边打哭嗝,一边小狗似的委屈巴巴看着她。 “跟我去御书房。” 扶桑把头发往上一绑,立马跟了上去。 路小堇之前尝试了无数次进御书房,但进不去。 她一个人,连门都进不去,带上岁锦倒是能进门,但岁锦会死。 这是个死局。 但扶桑是死局里的生机。 因为禁制是本源之力,而扶桑是本源之力的继承者之一,如果她没猜错,禁制应该不会杀死扶桑。 “嘎吱——” 路小堇推开御书房的门,带着扶桑走了进去。 果然,这一次,禁制没开启。 扶桑没死。 扶桑一进屋,就悄咪咪把门给关上了,然后拿出火折子吹燃: “咱来这儿干什么?这里是有什么东西能救我皇兄吗?你说是什么,我来找,我对这儿可熟了!” 路小堇也吹燃火折子,环顾一周。 “过来——” “过来——” “吾在等你——” 她能感觉到神迹的召唤越来越近,显而易见,神迹就在御书房里,但奇怪的是,路小堇什么都没看到。 御书房,就只是御书房。 没有一点神迹的气息。 甚至于,连一丝黑气都没有。 太干净了。 “唰——” 一条铁丝,突然出现在了路小堇眼前。 照常来说,那铁丝本该在出现的那一刻,就缠绕上路小堇的脖子,然后立马勒断她的脖子,但这一次却没有。 她抬头才注意到,她的四周,出现了一道结界。 而结界的源头,是扶桑。 “御书房里有其他人!”扶桑护在她身边,面色凝重,指尖在飞快捏诀,一缕又一缕的白色力量,结成一道结界,“他想杀你!” 扶桑的反应很快,她从来没有反应这样快过。 商雀比她强大很多,速度简直如鬼魅,路小堇不能察觉到她的存在,扶桑也不能。 但这里是华胥国。 华胥国的本源之力,不仅是传承,更是守护,它一旦察觉到继承者有危险,便会立马提醒她,然后保护她,一如现在。 “他走了。”扶桑松了口气,脸上的沉稳瞬间消失,又怂兮兮的,“太可怕了!刚才那一瞬间,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她面色煞白,是真被吓到了。 手也一直在抖。 她怂兮兮地凑近路小堇,几乎是要贴在她身上了,这才稍稍有了安全感,然后问道: “你究竟在找什么?” 既然有人在阻挠,那就说明,路小堇说的一定是真的,她真能救皇兄! 虽然她并不清楚纯净之体究竟是什么,但她信她。 “神迹。” “神迹?”扶桑皱眉,“这东西我从未听说过,你确定会在这里?” 路小堇想了想,估摸着在华胥国,神迹应该不会被称之为神迹: “你们华胥国的本源之力,不是一直被一股邪祟的力量纠缠着吗?我要找的就是祂,我能吞噬祂,只要掉吞噬祂,桃花案就能破了,你皇兄也能活。” “邪祟?桃花案?”扶桑震惊了,然后说道,“我明白了,你要找的是邪神之力!” 邪神,之力? 邪神是,孑孤吗? 路小堇瞳孔微缩:“什么叫做邪神之力?”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以前听父王提起过,说这些力量,都是一位邪神留在人间的,而且似乎不止这一处。” 神迹是孑孤故意留在人间的? 祂将神迹留下,却告诉路小堇,这是通往神界大门的必经之路,想要成神必须吞噬,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路小堇的声音在颤抖:“你知不知道,他为何会留下这些力量?” “嗯……”扶桑想了半晌才说道,“祂好像是在等祂的新娘。” 所以邪神就是孑孤! 神迹,就是孑孤的一部分! 而神迹脱离了孑孤,有了主体性,就不想再回到孑孤的身体里了,祂想要自由,所以之前金色神迹会隐晦地告诉她,不要相信孑孤。 如此一来,就能解释,孑孤为何能不经她召唤,就依靠神迹来到人间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孑孤的一部分,本来就在人间,只是无法自由。 “他大爷的,为了祂的新娘,简直是不顾咱的死活,这破邪神!” 扶桑估摸着,这一对儿邪神,定然是一对颠公颠婆,指不定是邪神当年因为什么误会,害死了自己深爱的新娘,然后现在又着急忙慌地想要复活她。 于是留下神迹,想要重新召唤回自己的新娘。 路小堇反手就是一脑瓜崩: “邪神有个屁的爱!” “也是哈。”扶桑揉了揉脑袋,“不过,祂确实是在等祂的新娘。” 但新娘,在神界,未必指的是爱人,更有可能是献祭。 路小堇想继续往深了问,可其他的,扶桑也不知道。 路小堇便没再问了,只是环顾四周: “所以,你知道怎么才能找到邪神之力吗?” “啊?你是说邪神之力就在这里吗?”扶桑错愕,“我不知道啊……” 可就在这话说出口的瞬间,扶桑眼底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我看到了!通往邪神之力的那条路!” 第494章 不要回头,会被吃掉 所谓传承,是印刻在血脉里的记忆。 扶桑虽然还很年轻,尚且没有觉醒那些上古记忆,但只要经过一定的提示和引导,她便会想起来。 比如这一刻,因为她就站在本源之力的附近,所以在路小堇的提示之下,她很快就感知到了一些记忆。 “我的头……”扶桑捂着头,蹲了下去,“我的头好痛!” 那些记忆,疯狂钻进她的脑海里,叫她痛不欲生。 “痛!好痛!” 扶桑死死抓着路小堇的胳膊,良久才稍稍缓过来。 等缓过来后,她的眉心,闪过了一个图案,是徐廉给她展示过的图案,四只三足乌,围绕着一个火球。 原来,这个图腾,象征的是华胥国,又或者说,是本源之力。 扶桑眼神沉稳了不少,瞳孔中,时不时泛着白色的光芒,她突然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那幅画,然后伸出手: “我看见了,通往邪神之力的那条路!” “那条路,在画里。” 她痛苦不堪,抓着路小堇的胳膊,好半晌才继续说道: “但路小堇,不要去,不能去……” 她死咬着嘴唇,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许久才艰难地继续说道: “会死的——” “真的,会死的——” 扶桑看到了那条路。 风雪,残垣,悬空的锁链……那不是人能走过去的路。 “不要去。”扶桑蹲下身,捂着心口,抓着路小堇的裙角,艰难地开口,“会死的。” 她知道,路小堇如果不去,皇兄就会死。 但那是一条死路,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路小堇踏上那条路。 怎么办。 该怎么办…… 就在她即将崩溃之际,路小堇伸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她的脑袋,安抚着她: “我不会死的,那本就是我该走的路,我不会死,你信我。” 扶桑向来是信路小堇的。 听到这话,她抬起头,略带希冀地看着她: “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路小堇一脸自信,“所以,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扶桑说了那条路的模样。 路小堇笑了:“那不就和炼体三阶的试炼差不多吗?炼体三阶的试炼我已经通过了,那这条路,我自然也能走过去。” “不一样的!”扶桑摇了摇头,“炼体三阶的试炼,是有结界保护的,便是试炼不通过,也不会死,而这条路,会压制人的灵力,一旦失误就会死!” 更何况,人在有安全感时走的路,和没有安全感时走的路,是不一样的。 越不安,越容易犯错。 所以这条路,谁去都会死。 可她不知道,在路小堇眼里,这两个地方其实是一样的。 总归,她本来就没有灵力。 “我不会失误的。”路小堇说道,“你信我。” 失误也没关系,重开就是。 扶桑信了。 路小堇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所以,我要怎么才能找到那条路?” 扶桑不再哭了,打着哭嗝站起来,看向那幅画,手抖了抖,眼神透出几分复杂,但很快变得坚毅: “我能为你开路。” 说罢,她手指灵活地掐诀。 很快,一道深不见底,风雪交加的悬崖,就出现在了路小堇眼前。 与炼体三阶有点相似,但也不同,因为这条锁链,似乎看不见头。 而且,风雪比炼体三阶更大。 一睁开眼就会瞎。 路小堇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条丝带,正要系在眼睛上,手腕就被扶桑抓住了。 “还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扶桑似乎冷得厉害,嘴唇开始发抖,脸色比之前更白了,“走这条路时,不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这条路,会让人看到心中最在乎的东西,它会诱导你。” “你一旦回头,就会被吃掉。” “所以一定要记住,所见所闻,都是假的,全是假的,不要回头,不要相信,往前走,一直走。” 路小堇点头:“嗯,我记住了。” 她系上丝带,摸索着踏上了铁索。 她没看见的是,在她踏上绳索的那一刻,扶桑吐出了大口血,跪倒在地,却死死抓住绳索的边缘,强撑着稳住了那条通道。 * 在画中路打开的瞬间,建木立马感知到了。 “不好!是扶桑!” 他起身,正要赶去御书房,却因为神迹的躁动,还未起身,便又吐血倒在了榻上。 一瞬间,无数黑衣人现身。 “快!去阻止扶桑!” 那条路不能打开! 扶桑是承受不住本源之力的,再这样继续下去,她会死的! 黑衣人立马全往御书房那边去了。 * 路小堇提着沙袋踏上绳索。 绳索很滑,风雪很大,便是提着沙袋,也稳不住。 一踩上去,就掉下去了。 耳边,全是扶桑的哭声: “你不是说你不会失误吗?” “路小堇,你个骗子!”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沙包加倍。 没用。 风一吹,又掉下去了。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这一次,她没再用沙包了,而是拿出一根锁链,将自己死死锁在了铁索上,然后摸索铁索,一点一点往前爬。 这次,倒是没再吹下悬崖了。 但风一吹,她就往下掉,被绳索勒个半死,然后艰难地爬起来,扒拉着绳索继续往前爬。 一来二去,她身上全是被勒出来的伤,骨头都好像被勒断了好几根。 黑暗会使人失去对时间和距离的感知,路小堇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突然,耳边传来了声音。 “小堇——” 路小堇就想啊,都有了扶桑的提示,那不论待会儿她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全是假的,她肯定都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回头。 她只需要一直往前爬,一直爬就行了。 可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她还是僵住了。 那是,妈妈。 “小堇——” 路小堇停在了原地。 她知道不该停的。 她得继续往前爬,她得找到神迹,她得吞噬神迹,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下去,她会冻死在这里的。 但,那是妈妈啊。 “小堇,别怕,是妈妈来了。” “妈妈在,妈妈来带你回家了。” “咱们回家。” 路小堇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断掉了。 她死死抓住绳索,拼了命地让自己不要信,不要听,不要回头。 但她好冷好痛,她想回家。 妈妈—— 可就在那一瞬间,记忆中母亲的模样,模糊了。 路小堇记得没穿越前,身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大大小小,甚至是她还没完成的论文,她全记得。 唯独,妈妈的脸模糊了。 第495章 她见过妈妈,在这个世界! “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那可是妈妈啊。 是从小一起陪着她长大的妈妈啊。 但不论路小堇怎么回想,所有人的记忆都是清晰的,唯独妈妈的脸模糊了。 甚至路小堇的脑海中,还出现了另外一段记忆。 “这是,什么?” 原本,路小堇是出生在普通家庭,父母健全,家里没有很多很多钱,但有很多很多爱。 但现在,另外一段人生涌入了她的记忆。 ——她出生在单亲家庭,家里很有钱,妈妈很爱她。 可不论是哪种记忆,妈妈的脸都一样模糊不清。 “啊——!” 路小堇很肯定,那些正在疯狂涌入她记忆里的,都是假的。 那可能是一种精神攻击,强迫她回头,而回头,就是死;亦或是,一回头,就会被彻底被困住,无法死去,也无法重开。 但太真实了! 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和亲切感,像是她真的经历过一样,这让她仓惶无措。 “假的!” “都是假的!” 只要她足够坚定,那就不可能是真的。 但,太真实了。 她开始分不清了。 她已经不确定,她究竟是怎么长大的了。 “小堇,回头啊——” “回头看看妈妈——” “妈妈带你回家——” 路小堇的脑子,像是被人剖开了一样,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能回头!” “不能回头!” 她很痛苦,但只要爬过这条锁链,这些痛苦就都会消失,妈妈的脸也会重新清晰起来,她得往前走,绝不能回头! 她几乎是靠着本能在继续摸索着往前挪动。 而那些记忆,依旧在不断地攻击她的精神。 ——“小堇,看,妈妈给你买了什么!” ——“不行哦,必须得多吃青菜才长得高哦。” ——“只是一次考试而已,小堇,就算成绩不好也没关系,人生路还很长,不会轻易完蛋的……” … 全是精神攻击吗? 不是的。 她只是,太想她了。 两段记忆开始交织,似乎,都是真的。 两个妈妈,都一样地爱她。 只是另外一个妈妈很悲伤,每一次看她的时候,都像是在看她最后一次。 便是看不清妈妈的脸,可只要一想到她的眼神,路小堇就痛不欲生。 她撑不住了。 这条路,像是永远也走不完一样。 她知道,应该是走不过去了。 因为她的心乱了。 她停了下来,颤抖着几乎没有了知觉的手,抽出匕首,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她必须得知道,究竟是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这一切,真的只是这条路的精神攻击。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耳边,是扶桑的嘱咐:“还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走这条路时,不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痛—— 太痛了! 路小堇蹲在地上,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 她很痛,但脑子是清醒的。 所以,她从现在开始回忆的一切,都是真的。 路小堇闭上眼,开始回想妈妈的样子。 可,还是模糊一片。 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妈妈的脸。 “啊——!” 路小堇头痛欲裂,那些她以为是虚假的记忆,再次涌入了她的脑海里。 那是另外一段人生。 所以,那不是精神攻击,那就是她的记忆! 她同时拥有了两段人生记忆! 但这怎么可能呢? 不过这两种人生,其实没什么不同,她都是那样长大,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大学是一样的,专业是一样的,甚至连毕业论文,都是选的同一个题目。 唯一不同的,是妈妈。 ——“小堇,妈妈能再遇见你,是妈妈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能再遇见她? 那是什么意思? 路小堇极力想要看清楚妈妈的模样,但看不清楚,她只能感受到那悲伤的眼神。 妈妈很痛苦。 “啊——!” 路小堇濒临崩溃。 她从未这样心慌过。 如果记忆可以开始模糊,那是不是终有一天,她的记忆会彻底消失? 而她过往的所有存在,都会消失? “不可以!” “绝不可以!” 她要看清楚那张脸,无论如何都要看清楚! 路小堇系上丝带,再次爬上了锁链。 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终于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小堇,别怕,是妈妈来了。” “妈妈在,妈妈来带你回家了。” “咱们回家。” 风雪中,妈妈的声音却无比清晰。 路小堇停了下来,用红肿且被冻得几乎没有知觉的手,扯下了已经被泪冻住了的丝带,猛地回头。 身后站着一个女人。 很年轻的女人,瞧着不到三十岁。 她穿着青色长裙,毛衣外套,长发微卷,五官端正,很年轻,很漂亮,眉眼带笑: “小堇,是妈妈呀。” 是妈妈! 记忆里,所有模糊的脸,在这一刻全都清晰了起来。 路小堇只看到了一眼,下一瞬,她的眼睛就被风雪灼伤,什么都看不见了。 而那张脸,路小堇见过。 在这个世界里,她见过! “怎么会……” “这不可能啊……” 在大荒秘境的大湖中,镇守着回魂玉的五品灵蛇脖子上挂着的人头,就是妈妈的脸。 不,那不是妈妈的脸。 那就是妈妈! 路小堇心骤然一缩,痛不欲生。 ——“你不该来的……” 妈妈认出她来了,所以妈妈难过。 可她没认出她。 她忘记妈妈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穿进这个身体之后吗? “你回头了。”一个浑身气息冰冷的人,凑近了路小堇,抬手抚摸着她的脑袋,“回头的话,得死掉哦。” 路小堇的头皮裂开,血顺着她的脸,一滴一滴往下落。 她颤抖着手,往上抓了抓,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妈——” 即便是假的,她也想要再靠近她一次。 妈,我想,回家。 下一瞬,爆体而亡。 第496章 孑孤等了她上千年的真相 路小堇睁开眼。 回忆再次席卷而来,但这一次,记忆里妈妈的脸,不再模糊。 一切都清晰了。 所以,不是那条路的精神攻击,那就是妈妈。 可她为什么会拥有两段完全不同的记忆? 她为什么会忘记妈妈? 为什么妈妈会在湖底,变成怪物,还在等她? 为什么妈妈说她不该来? 妈妈究竟知道些什么? 妈妈为什么总会那样悲伤地看着她? 而为什么,当时的她,却一点都没想起来,那就是妈妈? “还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走这条路时,不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这条路,会看到人心中最在乎的东西,它会诱导你。” “你一回头,就会被吃掉。” “所以一定要记住,都是假的,全是假的,不要回头,不要相信,往前走,一直走。” 扶桑似乎冷得出奇,脸煞白一片。 她其实根本支撑不住如此强大的幻境之路,强行使用本源之力开路,就是在消耗她的生命。 换作平日里的路小堇,大约是看得出来的,可现在,她的脑子很乱,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 “嗯,我记住了。” 她垂下眼眸,稍稍缓解了痛楚之后,再次爬上了锁链。 锁链本来很长很长,但这一次,她却没爬多久,就再次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小堇,别怕,是妈妈来了。” “妈妈在,妈妈来带你回家了。” “咱们回家。” 路小堇没再停留,拼了命地往前爬。 她想见的是妈妈。 但她知道,那不是妈妈。 “小堇,你离开妈妈这么久,妈妈好想你,你回头看看妈妈好吗?” 路小堇手一顿,继续往前爬。 “小堇,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白灼虾,走,回头跟妈妈回去吃饭……” “小堇,你认不出妈妈了吗?你是不是快要忘记妈妈了啊?” … 假的,都是假的。 路小堇用两次死亡去证实了的假妈妈,笑死,在意不了一点。 好吧,她在意。 泪水在丝带上结成了冰,冻得她眼睛生疼。 路小堇知道妈妈是假的,但那是从她记忆里幻化出来的,不论是声音,还是其他的,都与妈妈一模一样。 根本无法做到不在意。 路小堇只能死死扒着锁链,凭着本能和意志,继续往前爬。 “别回头。” “无论如何,不能回头。” 她不停地给自己洗脑,身后的声音,一点一点减弱,最后彻底听不见了。 消失了。 路小堇的心,像是空了一块。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着心底的情绪,而后咬紧牙关,继续往前爬。 终于,她爬到了岸边。 在上岸的那一刻,周遭的风雪全部消失,她的身体开始渐渐回暖,被冻得没了知觉的手,也渐渐有了知觉。 她抬起冻得红肿的手,扯下湿透了的丝带,抹掉脸上的冰,看向前方。 入目,是一棵透明发光的大树,树上挂着几颗红彤彤的,似乎正在燃烧着的果实。 那果实像是活的。 准确来说,整棵树,都像是活着的,圣洁,光亮,但,似乎快要死了。 “纯净之体,你终于来了——” 说话的,不是那棵树,也不是燃得火红的果实,而是缠绕在树上的藤蔓。 那藤蔓极粗,枝丫繁茂,开着无数桃花,还结着一颗桃子。 那颗桃子上,长着一张人脸。 人脸在笑。 不对,不是在笑,而是在模仿人笑,笑得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诡异。 “吾等你很久了——” 藤蔓很强大,在透明的树上,格外显眼,它在吸食大树的力量,却又似乎能与树共生。 这棵树,大约就是扶桑口中的,华胥国的本源之力。 “来吧,献出一滴血,给吾自由,吾自由了,你也就自由了。” 祂自由了,她就自由了? “此话何意?” “你明白的啊。”藤蔓腾空而起,在白光中,那颗脸在极力想要靠近路小堇,却无法离开白光,“你难道没感觉到,你已经无法回头了吗?” “但只要你送吾自由,你就能回头了。” 能回头么? 可金球神迹说过,它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早已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桃子脸所谓的自由,指的是死亡吗? “放你自由,我会死吗?” 桃子脸顿了一下:“自然不会。” 路小堇找到了破绽。 会。 神迹是没有脸的,可桃子化出了脸,便是它的脸再僵硬,再看不出表情,可脸就是脸,是路小堇熟悉的东西,只要有一点细微的差别,就还是能察觉出,神迹究竟有没有撒谎。 至少,比只是一团金色物体跟她说话,要好识别得多。 也就是说,虽然她无法从神迹嘴里问出什么,却也能试探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路小堇抽出匕首,抹掉自己的脖子,将死未死的时候才问道: “所谓神迹,也就是你们的存在,都是孑孤的一部分,对吧?” 神迹脸又僵了一下:“不对!怎么可能呢?” 祂在撒谎! 她看出来了! “原来,是真的啊。” 白光中,一只大癞蛤蟆走了出来,缓缓朝路小堇走来。 孑孤果然能通过神迹,随意来到人间。 毕竟,这原本就是祂的一部分。 孑孤那双大蛤蟆眼里,全是温柔: “小新娘,你在说什么呢?你若是有什么疑惑,可以问吾啊,吾是不会骗你的,可你为什么宁可相信其他人也不愿信吾呢?” 孑孤的眼底,分明闪过了杀意,可因为救不活路小堇了,所以又不得不转出温柔悲悯的模样。 恶心! 祂的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路小堇先死一步。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扒拉在岸边。 不远处,是藤蔓上的桃子脸。 路小堇扯下丝带,快步走了过去,再次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我若吞噬了所有的神迹,能成神吗?” “不能。”这一次,神迹毫不犹豫就开口了,祂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觊觎,“孑孤一直在骗你,所以,过来,把血给吾,给吾自由,你就能自由了!” 金球神迹也说过,孑孤在骗她。 骗的,就是这件事情吧?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我吞噬完所有神迹,也不会成神,而是会被献祭,献祭成孑孤的新娘,然后他可以通过我的身体,入侵人间,对吧?” 桃子脸一僵:“你怎么会……” 所以,是。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孑孤入侵人间的方式,是献祭我后,夺舍我的身体?” 桃子脸又是一僵。 所以,又猜对了。 孑孤其实也没有撒谎,祂确实是等了她上千年。 等她降生,等她献祭,然后,夺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