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情深》 第1章 青远山遇险 四月,帝都,青远山。 一队车马从大路中央开过来,最前面两个侍卫骑跨威武的黑马,各立左右两侧,保护身边的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由四匹白色高头大马拉着,这白色亮眼闪耀,皮毛保养的甚好,四匹马前后两行整齐排列,步调统一,训练的极好。 一位老伯坐在车门边上娴熟地驾驶马车,他衣着整齐干净,虽是素色,但布料品质极佳。 马车里坐着的是太尉府的大公子李恒安和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这车里的气氛是沉重的,妻子是太尉大人选的,这次青远山之行是被三妹撮合的,而他是被迫坐在这的。 他更不知道的是,面前的妻子已经不是明露本体,而是穿越时空的岳微微。 岳微微不会比李恒安感受更好! 她轻声叹息一下,马车里太憋屈了,身旁坐着别人的夫君! 看着眼前的青远山,不禁想起穿越的那一天。 如果没有偷懒,如果去走台阶绕行,如果听爷爷的话…… 就不会从山上摔下来! 就不会一醒来,便从一个大学生成了有夫之妇! 天理难容! 岳微微想的心口疼。 用着明露的身体,想着岳微微的心事,这种日子何时能到头? 紧跟在他们后面的马车大有来头,那里面坐着李恒安的心肝宝贝,这个女子名叫林苑,在他与明露大婚前,已经在外面养了两年。 岳微微知道他现在满心惦记着她,只是碍于尊卑礼节,一个侍妾坐不得未来主母的马车。 她不禁转头,想看看李恒安的表情。 结果注意到了一块玉佩,就挂在李恒安腰间,异常眼熟,掏空脑袋却无从溯源。 曾经岳微微与这块玉佩有两次谋面。 第一次,她被李恒安从树枝上拽下来,仰面摔到地上,眼冒金星,正好从下往上看到这块玉佩。 第二次,在太尉夫妇住的诚赟院里,她与李恒安争锋相对,气愤难耐之余又看过一眼。 她每次都觉得玉佩眼熟,每次都想不起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一次机会甚好,两个人虽然内心焦灼,但面色平和,岳微微不禁细细观察它的花纹。 这块玉佩呈现通透的柔黄色光芒,肯定是玉石佳品,边缘雕刻着一圈祥云,内部是吉祥结纹样,还有几处镂空设计,可以看见李恒安的浅蓝色衣服。 她要问个清楚。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黎初的声音传进来:“公子,林小娘让我给您传个话,她现在很不舒服。” 这个侍卫,不愧是李恒安的贴身侍卫,一丘之貉! 岳微微气急败坏地牵起帘子看后面的马车。 林苑正在下车,一手扶着她的丫鬟,一手捂着胸口,显出痛苦之状。 李恒安随即出现,从丫鬟手中接过林苑,轻声询问:“怎么了?回府还要半天脚程呢!” 林苑如鱼得水,顺势靠到李恒安怀里,娇滴滴地说:“这个马车晃动剧烈,我头晕,胸口像堆着石头。” “我陪你走一会,吹吹风,呼吸新鲜的空气。” “夫君,我现在腿脚酥软,走不动了。” 岳微微靠在窗户边上看戏,嘲弄地“哼”一声,心想:李恒安,你抱着走吧! “夫君,我看到你的马车稳当舒适,丝毫不会颠簸,真让人羡慕!” 她心中惊讶,这个狐狸精打了一手好算盘,想坐主母的马车! “我们在青远寺逗留三天,父亲母亲一定想念你了,今天得早点赶回府中,免得他们担心。”林苑说的话就是能贴着李恒安的心。 “是呀,林小娘说的好,那你赶紧坐上车,别耽误大家回府的时间。”岳微微心中阵阵怒涛,脸上波澜不惊,声音洪亮地说给周围的人听。 林苑急了,声腔哭泣着说:“这马车实在坐不得,来时路上就颠簸无状,我为了不打扰夫君,一路隐忍,青远寺生活清苦,天气寒冷,我这身体想必受了累,这次不能坚持了。” 李恒安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不过坐马车而已,何足挂齿。” 岳微微一拍座位,心中的怒火升腾而起,绝不与他们共处一室。 她站起来正要下车,突然内心为明露不平,为什么明露要给这对狗男女让出马车? 这是主母的马车,明露绝不能自降身份! 她坐下来,冷眼看着林苑上车。 李恒安扶着林苑坐好,关切地问:“现在可好受一点?” 林苑贴近他,笑眯眯地说:“夫君,这辆马车就是好,和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觉得难受了。” 李恒安伸手摸摸她的头,说:“你好生坐着休息一会,好点了再说话。” 岳微微浑身不自在,这种狗粮吃得头皮发麻。 她往远处坐了一点,靠在窗户边透气,眼神却落在了玉佩那里。 林苑靠在李恒安身上,好似在休息,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她甩了一下手帕,遮住了玉佩。 岳微微抬起眼睛,狠狠地看了一眼她。 林苑无视她的存在,把脸埋进李恒安的脖颈处。 岳微微冷眼瞧着李恒安揣着明白装糊涂,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她转头去看窗外,路旁长着高高的草,茂盛浓密,这些草能够到成年男人的腰间。 岳微微无神地看着,落寞地想:来的路上,只顾着与李恒安说道林苑下泻药的事情,哎!完全没有在意这块玉佩,那时问他,或许有结果,真是错失良机。 青远山离岳微微越来越远,在慢慢变小。她看着青绿色的山峰,映着蓝色的天,白色的云,真美! 岳微微苏醒以后,一直被困在太尉府,有一段时间还被禁足倾香阁,身处这个陌生的年代,又不被旁人善待,太憋屈了! 她又回忆起刚醒来的惊吓,陌生的房间…… 突然,岳微微眼睛一亮,这个玉佩,明露也有!不过是青绿色的! 别人因玉佩结缘!他俩因玉佩结怨?! 她转身拍拍裙子,盯着李恒安问:“你的玉佩哪来的?” 李恒安不动声色,眼神深邃地盯着她看。 林苑拿起玉佩,轻轻抚摸起来,说:“这块玉佩可是夫君的宝贝。” 岳微微看到林苑的手在玉佩上不停摩挲,一阵恶心,比吃泻药蹲茅坑拉稀还难以忍受。 她倏地一下拉开帘子,伸出头透气,但是一股酸水从心头泛起来,她拍着胸脯吐了一口,不愿再提玉佩之事。 “好恶心,竟然在夫君面前呕吐!”林苑怪叫起来。 李恒安捂着鼻子,高声喊:“停车!” 岳微微没有犹豫,她扇着鼻子快速下车。 离开这对男女,她觉得生命能延长几十年!岳微微扬起面庞,伸开双臂,深吸一口气,拥抱干净清爽的天地。 “小姐,你不舒服,可是中午饭食伺候的不周?”这是李嬷嬷的声音。 岳微微转过头,看到李嬷嬷急匆匆地从队伍后面小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丫鬟。 这是明露出嫁时随着她一起住进太尉府的三个下人,都来自明府。 明露出生就由李嬷嬷照顾,可以说是半个母亲了,长乐和钱月陪伴明露一起长大,就像姐妹般的情分。 岳微微迎过去,说:“没事!就是把马车吐脏了,林小娘爱坐那马车,我送给她了,回府以后,我向太尉大人和夫人说明情况,再给我置办一辆新的!” 李嬷嬷脸一沉,气愤难当,说:“刚才队伍停了,原来是这个蹄子觊觎主母的马车!” 长乐指着马车骂道:“不知礼数,就是给人做妾的命!” 钱月应和:“说的对!我们刚才要下车看看,可是队伍没停片刻又出发了,问身边的小厮,都说不清楚,原是这狐狸精作怪!” 岳微微抬起手,让三人小声一点:“那车上还坐着她的靠山呢!” 李嬷嬷轻声叹息,说:“姑爷若给小姐安个管束不严下人的罪名,真是我们惹祸了!我这老骨头,这次是气糊涂了!” 长乐和钱月拍拍自己的嘴,低着头,气往心里咽。 李恒安掀开帘子,不耐烦地要求岳微微:“时候不早了,赶紧上车!” 岳微微头也不回,冷冷地说:“你们走吧!我恶心,想走一会!” 队伍立刻出发,一丝犹豫都没有。 李嬷嬷扶着岳微微,四个人在路旁散步。 “这些草长的这么高,叫什么名字?”岳微微问。 李嬷嬷说:“这种草在青远山太普通了,漫山遍野,到处可见,它呀,没名字!” 岳微微有点诧异,看看她们三人。 长乐接着话说:“这草呀,除了长的高,没什么特点,大家都随便叫它来着,高草!” “这名字还真是随便。”岳微微看着高草笑了一笑。 “爱笑的小姐又回来啦!”钱月高兴地拍手道。 李嬷嬷亲切地看着岳微微,和蔼地说:“自从小姐昏迷清醒,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爱笑,爱说。” “可不是嘛,咱家小姐住进太尉府前不就是这样爱笑爱说嘛!”钱月说。 岳微微听后,心想:明露嫁给李恒安过的真不痛快! 长乐碰一下钱月,给她使个眼色。 李嬷嬷立刻说:“小姐本是富贵的命!嫁到太尉府,将来可是这府上的主母!” 长乐和钱月连连点头。 主仆四人走路很慢,只有一辆普通的旧马车跟在身边。 这是岳微微为李嬷嬷三人谋来的福利,计划来青远寺前不久,她们三人的食物里被人下了泻药,岳微微也差点中招。 那几天,李嬷嬷三人拉稀拉到腿软无力,身体虚弱,于是,岳微微向太尉夫人请求让她们三人坐马车前往青远寺,陪伴照顾她。 岳微微四人已经掉队了。 她立刻吩咐李嬷嬷三人上车坐好,自己快步追赶大部队。 明露只能坐最尊贵的马车! 黎初骑着马,时不时回头看明娘子的动向,虽然大公子对明娘子没有夫妻之情,但是她的地位尊贵。 他看见岳微微走过来,立刻向李恒安报告,大声叫停队伍。 这截路稍显狭窄,马车停在路边,那高草茂盛,像长在脚边似的,岳微微伸手摸了一把,转身上车。 这时听到林苑的声音:“还以为她去乘那三个奴婢的马车呢!她不是一直端庄淑德,体恤下人嘛!” 马车里传出两人的嘲笑声。 黎初略显尴尬,骑着马向前方走去。 岳微微一只脚狠狠踏上马车,她想像着这辆马车应声散架,这对狗男女跌落地面,狼狈不堪的样子。 脚底板真疼! 岳微微心中叹气,拍一拍马车,真结实! 忽然,一阵风呼啸而过,很诡异! 岳微微抬头,看到一只箭狠狠地插进马车门框上,箭羽嗡嗡作响,受惊的她愣在原地。 “有刺客!” 刺客横空出世! 场面混乱不堪! 岳微微双腿发软,双手抖动,扒着门框想钻进去,她看见林苑躲在李恒安的怀里,他一支手抱紧她,另一支手一把接住从窗户里射进来的箭,他看向窗外,大喝到:“李伯,冲出去!” 马车突然加速,岳微微被甩出去,滚进草丛里,头摔的嗡嗡响,一只脚也扭伤了。 黎初大喝一句:“马车跟上,其余人断后。” 岳微微躺在草丛里,眼冒金星,只听得耳边一阵叮叮当当兵器擦碰的声音,还有“小姐、小姐”的呼喊声连续不绝…… 一切安静下来了,岳微微缓过心神,偷偷看周围,天呐!没人了,太尉府的人跑光了! 她拖着受伤的脚从草丛里踉踉跄跄地爬出来。 一柄利剑,直指岳微微。 一个琥珀色圆润的玉石打到刺客手背上,玉石掉落在地,碎成几块。 那刺客应声倒地,背上插着一把匕首。 没来得及害怕,就结束了! 谁救了我? 岳微微站起来,环顾四周,除了尸体,连鬼影都没有。 她扶着扭伤的脚,看向马车绝尘而去的方向。 李恒安比林苑还盼着明露早早死吧! 岳微微看着一身锦衣华服,太尉府的明娘子,未来主母,高高在上,何其凄苦! 地面上零零落落的躺着十几个太尉府的侍卫,这场刺杀结束了他们年轻的生命,岳微微心中一阵害怕。 就在刚才,从耳边射偏的利箭,指着她的剑锋都差点要了她的命。 岳微微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回到太尉府,找到回现代的方法,她想爸爸妈妈,想爷爷了。 痛苦地走了几步,岳微微听到身后有动静。 保命要紧,求饶! 她转身,眼前却是惊喜。 骆庄周! “学长!学长!”岳微微大喜过望。 英雄救美,英勇无畏……她想把一切好词都安在骆庄周身上。 殊不知,错的离谱! “微微?怎么是你?”骆庄周一脸不可思议。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今日遭此难,换得学长一遇,值得! 骆庄周是这个时代的人,却是唯一知道岳微微现代身份的人。 第2章 穿越苏醒 一切要从岳微微苏醒说起。 她睁开眼的瞬间,陌生感袭卷大脑。头顶排列着整齐的长条木头,床边挂着青翠的纱幔,质地轻盈,隐隐约约透出房间的陈设。 眼前是一副巨大的屏风,水墨渲染出雅致的格调,远山碧水中隐藏着亭台楼榭,还有好多上等的木质家具非常抢眼。 她恍恍惚惚地想起摔下山的场景,一个激灵坐起来,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还好,命还在! 岳微微想起那一阵“咕噜咕噜”如车轮滚动的经历,就全身发颤,头脚疼痛。 稳定心神以后,她犹犹豫豫地掀开纱幔,满脸疑惑地盯着眼前的桌椅、架子、屏风。 “这是哪呀?从山上摔下来,不该住进医院吗?我怎么住进了家具城?” 窗外有人在说话,岳微微寻声看去,窗户吸引住了她,她瞬间被点了穴道一般无法动弹。 那不是玻璃,是纸糊出来的! “这里的古建筑真是惟妙惟肖!”震惊片刻以后,她发出大大的赞叹! 几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窗前晃动了几下,走远了。她们都端着托盘,托盘上高高低低地放着一些瓶瓶罐罐、碗碗碟碟。 这些人影的穿着妆造有点特别,就像古时候的人,岳微微愈加疑惑起来,她轻声呼唤:“爷爷!爸爸!妈妈!” 房间里除了她,空无一人,刚才的人影也都走远,岳微微突然产生一种孤零零地失落感,她不禁埋怨起来:“我从山上摔下来,怎么身边没个人陪着?爷爷他们的心也太大了吧!”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岳微微立刻看过去,走进来的是一名陌生女子,那女子一身古装打扮,眼圈红彤彤的,好像刚哭过似的,她手中的托盘透着清晰的木质纹理,上面摆着一个精致的琉璃碗,碗内露出的勺柄泛着淡雅的青绿色,还有袅袅热气升腾而起。 这女子名叫钱月,正是明露的贴身丫鬟。 两人双目对视,钱月看到岳微微坐在床上,欣喜若狂,转身夺门而出,大喊着:“醒了!醒了!” 岳微微一脸疑惑,正想问她这里是何地,现在是何时,却被她鬼魅般的反应吓了一跳。 转念间她想:刚才的女子应是护士!又细细回忆她那一身装备,咧嘴轻笑自语:“医生会穿什么衣服呢?” 此刻门口突然热闹起来,跑来了几个人,正在说话。 这是李嬷嬷在门口吩咐其他人。 “长乐、钱月,小姐昏迷三天,需要进补,你们去厨房准备,我派人通知姑爷。” 忽然想起小姐与姑爷嫌隙颇深,又迟疑一番,叫住长乐:“你去通知姑爷,别人去我不放心!” 岳微微如坐针毡,总以为产生了幻觉,喃喃自语道:“小姐!还昏迷了三天!是在说我吗?姑爷又是谁?” 她闭上眼睛,狠狠地冲着大腿掐去,“疼!”她倒吸一口凉气,低声叫出来,又说:“今天被吓得不轻!对自己下手没轻没重的!” 岳微微屏息睁眼,屏风没有消失,家具没有变化,窗户还是纸糊的,奇怪的说话声不绝于耳! 这是李嬷嬷抓住了一个跑腿快的小厮,正在吩咐他:“你去诚赟院通知太尉大人和夫人,说话伶俐点!” 那小厮连忙点头,撒腿跑出院子大门。 “这里还有太尉大人!”岳微微颤抖着双手捂住面颊,声音发颤,说:“我的眼睛出问题了,我要用手摸,用心看,用脑思考!” 用手摸,她立即抓住被子,说:“这被子柔软舒适如海绵。” 用心看,她抽出一只手按住心脏,说:“房间雅致,装修古典。” 用脑思考,她又把另一只手拍在头顶上,说:“这是主题医院!身临其境之感是主题界的天花板!” “对!”岳微微突然高兴起来,这个推测让她异常得意,倍感骄傲。 她气定神闲地喘着粗气,可是心中的疑惑并未完全解除,于是抱着被子沉思:我怎么会住进这种医院呢? 被子绵绵的,在云朵里睡觉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她有点享受这种物质的舒适感。 突然又跳起来,想:住一天得花多少钱?我爸妈发大财了! 正巧这时李嬷嬷兴冲冲地走进房间,拉着岳微微的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小姐,您终于醒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岳微微看着这张陌生面孔,确定自己就是那个“小姐”,可这一切应当从何说起?突如其来的身份让她觉得莫名其妙,也想不起来何时与这老奶奶认识。 “哎!”她在心里深深地叹息一下,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个主题医院哪都好,装修环境一流,医护妆容一流,尽显古代主题。 就是服务太热情! 与病人太热络! 岳微微从李嬷嬷手里抽出手,说:“我昏迷几天了?让您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李嬷嬷有点诧异,平常小姐不是这般说话的,不过心中的喜悦盖过了一切,连忙回答:“三天!小姐,您昏迷三天了,这三天真把老奴急死了!” “老奴!”岳微微惊呼出声,瞬间头疼不已,摔的真不轻呀!她觉得这次不仅眼睛出问题了,而且头脑恍惚,耳朵也不灵了。 李嬷嬷看她双手紧紧地抱住头,还不停地摇晃,吓得灵魂出窍,冲着门外大喊起来:“快去请郎中!小姐头疼!” “郎中!”岳微微轻声重复一遍,看到这个自称“老奴”的人满脸焦急和惊惧,嘴巴一开一合,不停地说着话,她却什么都听不见。 “我完了,得了怪病。”岳微微绝望地看着李嬷嬷,愣是没想起来“穿越”一事,就眼珠一翻,不省人事。 李嬷嬷吓得原神离体,哆哆嗦嗦地走到门口,看到倾香阁这偌大的院子,想到明露尊贵的身份,硬生生地逼自己咽下了心中的惧怕,腿脚立马得劲了! 李嬷嬷问:“可去请郎中了?” 洒扫庭院的丫鬟停住手,连连点头,说:“刚才景儿去了。” “景儿是哪一个?”李嬷嬷嘀咕着。 虽然姑爷不待见小姐,但是太尉大人和夫人对小姐还是礼遇有加的,配在倾香阁的丫鬟小厮人数众多,刚住进太尉府还不足两个月,人还没认全呢! “别扫地了,你去看看郎中到哪了。”岳微微刚醒来又晕厥过去,李嬷嬷真想变个郎中出来。 长乐这边正急匆匆地去岳陇院请姑爷,刚跨出倾香阁大门,看见一个身影从道旁闪过,向诚赟院的方向去了。 她觉得眼熟,但是心里又急着去见那个老祖宗姑爷,没空多想,就小跑步地朝着岳陇院去了。 长乐到岳陇院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她喘息几声,平静心神,稳步朝大门走去,却被侍卫拦住。 “何事?”岳陇院的看门侍卫都趾高气扬的。 长乐咽下一口恶气,伸着脖子,朝着门内大声喊:“我家小姐醒了,特与大公子知道!” “大公子不在岳陇院。” 长乐捏紧拳头,明知故问:“大公子在哪?” “烛钰阁!” 长乐捂住耳朵转身,最讨厌听到这三个字,因为那里住着一只“狐狸精”,把姑爷迷的神魂颠倒。 话说诚赟院里,现在正迎接一位贵客,他在李氏家族里赫赫有名,父亲是镇远将军,十几年前战死沙场,那时他还在襁褓之中,出生就与母亲相依为命。 身世凄凉,却光芒万丈! “恒途?今日不去陪桁颖,知道来看世伯了!”太尉大人开玩笑地责备他。 李恒途立刻拱手做礼,谦虚地说:“世伯,您笑话侄儿了!三妹是您的掌中宝,她卧病在床,侄儿理应替您分忧,多去陪伴照顾。” 太尉大人听得心头热乎乎的,笑意盈盈地让李恒途坐下,说道:“今日来,可是有事?” “侄儿方才去昕瑶阁看望三妹,走到那岔路口却看见倾香阁门口甚是热闹,原来是明娘子醒了!” “她醒了!”太尉大人立刻站起来,言语显得激动,伸手指着管家王叔吩咐道:“去请夫人,再做些准备,立刻去倾香阁。” “世伯忧虑晚辈,真是太尉府的福气!” “明露嫁入府中才二月不足,那个不孝子就把外室接了进来,得亏明露识礼端庄,不与计较。”太尉大人每每提起这件事都难消心头之气。 “世伯息怒,明娘子是明媒正娶之妻,其余人等,无需挂怀。”李恒途在旁劝慰,太尉大人的心稍稍宽慰了些。 “明露醒了,这是天大的喜讯!”来人正是太尉夫人,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恒途看见她容光焕发,喜形于色,心中为明露松了一口气。 “现在我们去倾香阁看看她。”太尉大人站起来,领着众人向门外走去。 那跑腿的小厮,一路不敢停歇,头上渗着汗珠,喘着粗气,眼看要到诚赟院了,他停下来擦擦汗,整理着装。 此时他却听见诚赟院内人声嘈杂,不禁伸头去瞧,却见太尉大人、夫人和将军府的李公子从院门走出来,后面跟着两队丫鬟小斯,手里都端着锦盒。 这架势,要出门办事吗?这该如何是好?那小厮额头的汗珠又渗出来一层。 他忧心忡忡地立即退到路边上,跪下大声说:“大人、夫人安好!李公子安好!明娘子醒了,奴才特来告知。” “我们正去呢!”李公子边走边说。 第3章 众人探望,独缺一人 长乐在岳陇院吃了闭门羹,心情沮丧,如果去请姑爷,非得去烛钰阁不可。 那个狐狸窝,倾香阁的人都是绕着走的,今天却得登门造访,真是晦气! 远远看见“烛钰阁”三个字,长乐停下来,叉着腰,心想:怎么见着姑爷呢? 没有万全之策,只能从大门走进去。 长乐站在门口,又被侍卫拦住:“何事?” “我来通知大公子,我家小姐醒了!”长乐都不想正眼看这两个侍卫。 其中一个侍卫反问:“明娘子昏迷几天了,今日醒了?” 长乐大声质问:“你还知道昏迷的是明娘子?你好大的胆子,敢说无礼之语!” 另一个侍卫摆摆手,说:“别急,别急,大公子就在里面,我们去通报。” 这时,从院子里传来林苑的笑声,还伴着“给我、给我”的娇嗔音调。 “你再跳高点啊!我可不会送到你手里的。”这是李恒安的声音。 刚要进去通报的侍卫停下来,看了一眼长乐,眼中充满尴尬,问:“还要进去说吗?” 长乐中气十足:“当然,不过例行通报而已!” 院子里的笑声像刺一般扎着长乐的耳朵,她侧身站得笔挺,显出不屑一顾的表情,等着侍卫给个答复。 不一会,侍卫出来说:“大公子说明娘子久病在床,如今醒来,更需要静养,就不去叨扰了,择日再去探望。” 长乐早料到这个结果,毫不犹豫,抬脚就走。 回到倾香阁的时候,门口围了不少丫鬟小斯,长乐走进院门,看见管家王叔站在庭院里,心中的怒火消了一丝。 她笑脸迎上去给王叔行礼,说道:“小姐醒了,还惊动了太尉大人和夫人,您也来了,真是辛苦了!” 王叔笑着回礼:“何来此言呀,明娘子昏迷三日,牵动整个太尉府呢,大人和夫人日日揪心,只是不知何故,明娘子刚醒来又昏厥过去,让人担心呐!” 长乐一听,心急如焚,疾步向门口走去。 钱月拦住长乐,说:“郎中在诊脉施针,太尉夫妇也在里面呢,李公子都来了。” 长乐想起烛钰阁走的那一遭,心中郁堵,连将军府的李公子都来了,咱们那个姑爷却在寻欢作乐! 突然忆起道旁的身影,怪不得眼熟,原来那就是李公子。 长乐问:“李公子是何时来的?” 钱月凑过来说:“他和太尉夫妇一起来的。” 长乐狐疑起来,只“哦”了一声,便与钱月在门口候着。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房间里传来太尉夫人的声音:“明露,你醒了!” 随即太尉大人说:“带刘郎中去领赏,刘郎中医术精湛,让人佩服!” 刘郎中退出来,长乐和钱月赶紧跟过去问:“我家小姐可无大碍?” “明娘子现在身体虚弱,不过底子较好,只是惊吓过度,才又昏迷过去,如今无大碍。我开了一些养神静心的方子,好生休养着,很快就能精神起来。” 长乐和钱月连连道谢。 忽然,钱月一拍手,说:“我给小姐炖的汤指定凉了,我得去热一热。” “小姐三日未进食,我再去做一点好吃的。”长乐与钱月一起去了厨房。 话说李嬷嬷拿着药方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抓药煎药,随即离开房间。 岳微微躺在床上,看着李嬷嬷走远,心中疑惑不解,又凄苦悲凉。 唯一一个还算认识的人走了,留下这一屋子奇装异服的陌生人,围着她打转,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太尉大人走到床边问候:“明露,你这孩子可吓坏我们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如何跟亲家交代。” 岳微微还没有反应过来“明露”是谁,太尉夫人又开始嘘寒问暖:“你昏迷第二天,我们请来御医给你把脉,御医摇头说不知何时能醒,真是心急如焚啊!你父亲都遣人送信到江南,请明大人和明夫人赶回来看你。” 天方夜谭! 讲的什么故事?岳微微闭上眼睛,脑袋太累了,根本思考不动。 太尉夫妇觉得明露反应异常,面面相觑。 李公子说:“世伯,伯母,二老不要担心,明娘子摔倒,撞到大脑,醒来已是不易,她的身体、精神都需要慢慢恢复。” 太尉大人说:“还是得请宫中御医来看看。” 岳微微听到“御医”,侧过头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太尉大人。 这医院的医生档次真高级! “你们好,我家人呢?为什么不来照顾我?”岳微微思忖良久,发现了最反常的情况。 太尉夫人惊讶地从床边坐起来,看看岳微微,又看看太尉大人,不知如何回答。 太尉大人位列三公,见识广博,阅人无数,他听了这番说词,显得挺平静,只是皱皱眉,面露不悦。 “你父亲因公事外出,现在江南地带,你的母亲也陪同而去,世伯已经派人送信,想必明大人很快就能收到信件,你无需忧虑。”李恒途赶紧解释。 送什么信?多慢呀!你还飞鸽传书呢! 岳微微心中气恼,却不敢发作,沉着声音说:“我打个电话吧!” 李恒途没有听懂,问:“明娘子要做什么?” “明娘子是谁?”岳微微莫名其妙地反问。 这次连太尉大人都绷不住了,他打了一个趔趄,太尉大人赶紧扶住他,揪心地说:“夫君要保重身体,您是太尉府的顶梁柱,明露撞了头,怕是……” 李恒途也上前安慰,说道:“世伯不必忧心,先请御医为明娘子治疗,来日方长,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又对太尉夫人说:“伯母,您先和世伯回诚赟院休息,我留在这里,与明娘子说说话,或许能让她想起什么?” 太尉夫妇点点头,太尉大人走之前又叮嘱一句:“明露的情况不要向外宣扬,倾香阁的下人们不能随意进入这个房间,你给李嬷嬷交代好。” 李恒途答应道:“一定安排妥当。” 岳微微看着他们三人彬彬有礼,你来我往的样子,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这里既不是家具城,也不是医院! 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从山上摔下来,不该在医院吗?! 岳微微觉得她被拐卖了! 第4章 穿越是一种惊吓 李恒途向岳微微走过来,岳微微“噌”地坐起来,指着他说:“别过来!孤男寡女,离我远点!” 李恒途一愣,面露难堪之色。 他停下脚步,又后退几步。 岳微微觉得李恒途歹意不多,放松了一点,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抓到这里?” 李恒途听到“抓”字,瞠目结舌,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他平静些许后回答:“明娘子,你是太尉府的媳妇……” 岳微微油然升起一股怒火,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她猛一摆手,长吐一口气,下一口气又没接上来,猛烈咳嗽起来。 李恒途看着心疼,快步上前。 岳微微很警惕,抬起一指,虚弱地喊:“你,退回去!” 李恒途刚抬起右脚,感受到岳微微的抗拒,心中无措,定在原地。 忽地又像解开穴道,放下脚,向后退。 岳微微看着李恒途举止滑稽,做事按部就班,倒是很听话。 “我叫岳微微,不是明娘子,你们都认错人了!” 李恒途不以为意,听着岳微微说话,不动声色。 “你们为什么穿成这样?” 李恒途低头打量一番自己的衣衫,没有不妥之处。 “你们……拍电视剧?”岳微微有点迟疑。 这些演员不曾见过,但是演技却登峰造极,与古人并无二致。 “明娘子昏迷三日,一定做了很多奇怪的梦!”李恒途终于开口说话了。 “明娘子可以把这些有趣的故事讲给在下听!” 明明是你在给我讲剧本!岳微微在心中呐喊。 她忍着满心怨气说:“导演呢?我要见他,我从山上摔下来,刚刚醒来,现在拍戏时机不成熟。” 李恒途不明就里,眼前的明露与昏迷前截然不同,尤其是待人接物,根本不像一个人,但是面容长相没有差别。 这个女子所说又是何物? “我们没有导演!”李恒途思虑一番,认真地回答。 “什么是导演?明娘子所说可是梦中场景?” “我……在做梦!”岳微微看看自己,想起刚醒来时掐过的腿,又在同一个地方狠狠揪了一下。 “疼!” “明娘子何必如此!在下无意冒犯……” 岳微微忍着疼痛,跳下床,跑到门口,一个巨大的庭院映入眼帘。 李恒途一个箭步追过来,担心明露神志不清,到处乱跑。 但是明露却呆呆地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 李恒途心中惊惧,明露莫不是邪魅附体? 他在岳微微眼前摆摆手,岳微微看到了一丝影子,眼珠终于动了一下。 李恒途松了一口气,扶着岳微微说:“明娘子需保重身体,春日气候寒凉,待在门口会受风的,你需卧床静养。” 岳微微眨眨眼,流入鼻腔的气息清爽干净,不是城市里掺杂污染的那种空气。 天空蓝的亮眼,白白的云朵透着金黄的太阳光。 没有层层叠叠的楼房,没有嘈杂的汽笛声…… 城市,消失了! 我,穿越了! 岳微微心里无法接受,但是大脑承认这个事实。 她转身去看李恒途,这个男子面容刚毅俊美,眼神透着关切。 “你给我说说明露的事吧!我想听听。”岳微微的语气透着满满的无奈和认命。 李恒途心中一惊,明露今日性情多变,委实令人不安。 岳微微有气无力地走到床边坐下,说:“明露失忆了!” 李恒途跟过来,轻声说:“明娘子不必焦虑,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撞到大脑,想要恢复是需要时间的。” 明露也是摔晕的,看来我与她身体互换了! “我和明露长的一模一样?” 李恒途浅笑一下说:“明娘子何时学会说笑话了?” 岳微微低下头想:我真是明知故问,不然这些人怎么会对着我一声一声“明娘子”的叫个不停。 “你是谁?”岳微微抬起头问。 李恒途顿感悲凉,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但是明露亲口询问出来,真得感觉自己被遗忘了。 她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我叫李恒途,是镇远将军的儿子,就住在太尉府的隔壁。” 这里是太尉府,明露是太尉府的媳妇,那我现在的角色是一个有夫之妇! 岳微微的心脏“砰砰”惊跳起来,面色苍白,唇色暗沉。 李恒途急忙安抚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岳微微拿起水杯,“咕咚”一口下肚,还想喝,杯中却空空如也。 一口喝完了一杯水! 岳微微看着手中玲珑剔透的玉杯子,真是小巧精致! 太不实用了,不够喝! 李恒途拿走杯子,又倒了一杯。 他刚转身,只见岳微微站在旁边,伸手抢走水壶,仰头喝起来。 李恒途手里端着杯子,看着岳微微豪爽地喝完一壶水。 “砰”的一声,岳微微放下水壶,又拿走李恒途手中的杯子,仰一下头便喝光了。 她看着水壶叹气:还没我的保温杯大! “明娘子三日滴水未进,我让人再添些茶水。”李恒途震惊地说。 他走到门口,正巧碰见李嬷嬷端着药碗开门。 “李公子代老奴照顾小姐,真是感激不尽。”李嬷嬷立刻行礼问安。 “李嬷嬷不必介怀,明娘子大病初愈,你们需好生照料,你先命人添些热茶水。” 李嬷嬷放下药碗,赶紧出门吩咐,李恒途也跟了出去。 “李嬷嬷留步。” 李嬷嬷转身看到李公子面色凝重,心中立时不安起来。 “明娘子撞到大脑,有失忆之状。” “什么?”李嬷嬷尽量压低声音。 “她现在连明露是谁都不知道,而且……举止无状。”李恒途说起话来犹豫不决。 “我家小姐娴静端庄,何以举止无状?”李嬷嬷听了他的话,有点怒气。 “嬷嬷不必过分焦虑,明娘子虽然脑部受损,但是心智尚佳,嬷嬷只要耐心调教,明娘子定然出类拔萃。” 李嬷嬷静心思考这番话,小姐当真变化巨大? “李嬷嬷,明娘子的茶水还需您亲自添置,太尉大人吩咐无关下人不得进入明娘子的房间,明娘子的现状不便外传。既然李嬷嬷能抽身照顾明娘子了,那在下便告辞,改日再来探望。” 李嬷嬷已经六神无主,她强装镇定,送李恒途离开倾香阁。 第5章 明露失忆 话说太尉夫妇回诚赟院,二人路上沉默不语。 进入大厅的时候,太尉大人朝管家王叔摆摆手,王叔立刻会意,所有下人跟着王叔退下去。 太尉大人坐下来,夫人紧跟过去,打破沉默:“上一封报昏迷的信件,明拓还没收到呢,如今又得送个失忆的消息到江南。” “撞到大脑,可大可小,当初御医诊断情况不明朗,现今明露醒了,总是好事。”太尉大人端起茶杯,边喝边说。 “怎么给明拓交代呢?亲女儿连自己都不认得了!更何况她的父母!”夫人心中有点焦躁不安。 “失忆之症,我也听说过,先不宣扬,说不准,明露过几天就想起来了。” “那如果一直想不起来呢?” “一个妇人而已,她只是丢失了过往,不妨碍其他。” 夫人没接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忽然想起来什么,问:“恒安呢?” “这个逆子,明露从台阶上摔下来,只有他那个外室在场。”太尉大人重重地放下茶杯,茶水溅出来,洒了一桌子。 林苑一直被李恒安养在外边快两年了,之前生了一个女儿,出生没多久夭折了。 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太尉夫妇得到消息,全然装作不知道。 夫人心疼儿子,派人给李恒安送去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一对婴童戴的金镯子。 夫人也不喜欢烛钰阁里住的那个主,这才纳为妾室,就出了这种事。 更何况,她有个兄弟,就是一个没分寸的,李恒安借着太尉府的面子,给他处理过几档子事了。 一想起这些,夫人恨得牙痒痒。 “当初我执意让恒安娶明露,就是看上这个孩子的性情。”太尉大人说着往事,站起来走到一棵盆景边,修剪起枝叶。 “你可后悔了?”夫人问。 “我后悔什么?娶进来的如果不是明露,太尉府早就鸡飞狗跳了。” “明拓就是个中书舍人,您位列三公,明露嫁进来是高攀呢。” “整个帝都,谁家的娘子能忍受恒安独宠林苑。”太尉突然高声说话,一气之下扔掉剪刀。 “没出息的,哄女人很难吗?明露那里,连敷衍都不做。”夫人赶紧上前安抚,太尉大人压低了声音。 “这个林苑到底哪里好?”他叉着腰,仰起脸,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物色过几个貌美的女子,没一个入了李恒安的眼,生出一个情种,太尉气得原地打转。 “明露是个好媳妇,要拴住恒安的心,她也得想想办法,不是退让能起效的。”夫人甩甩袖子,说:“林苑进府不也是明露同意的嘛!” “若明露是个软弱的性子,我能让恒安娶她?”太尉大人坐下来,端起茶杯。 杯中的茶水几乎倒光了,他大喊一声:“上茶!” 管家王叔匆匆进来添置茶水,又擦干净桌子。 太尉大人说:“倾香阁那边,你多留意一些,随时汇报。” 王叔点头说道:“我都安排好了,现在李公子在倾香阁,过一会,他一定会来诚赟院的。” “恒安呢?”太尉大人又问。 王叔犹豫片刻,他就看出了端倪,摆摆手,不说也罢。 正如管家所言,此时李恒途走进诚赟院问安。 “世伯,伯母。” 太尉大人让管家退下去,笑着问:“明露可想起什么?” “世伯,明娘子昏迷了三天,醒来以后,忘记过往,实在遗憾。” 太尉大人有心理准备,面色平静地说:“无妨!” 太尉夫人问:“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伯母,明娘子遭此变故,性格……”李恒途犹豫了一下。 早日告知实情,于明露最有利,他决定说出来:“明娘子性格有所变化。” “怎么变了?”太尉大人问。 “明娘子变得直爽,性格更加坚韧!” “何以见得?” “失忆之事,明娘子全然接受,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惧和伤心,世伯和伯母大可放心!” 太尉大人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这次明娘子失忆,让她忘却了周全的礼仪。” 李恒途说完,立刻站起身,拱手做礼,接着说:“世伯、伯母不必忧心,明娘子慧智,学习几日便能通晓,我已经吩咐李嬷嬷了。” “贤侄做的好呀!”太尉大人夸赞起来。 “这两天桁颖生病卧床,你常去探望,桁颖的病好的更快了!”夫人笑意盈盈地看着李恒途,想象着未来女婿的样子。 “这是应该的,我与桁颖一起长大,就像兄妹一样。”李恒途低下头不看夫人的眼睛。 “明露的情况,你先不要告诉桁颖,她与明露交好,不要刺激她,影响身体。”太尉大人说。 “世伯,晚辈记住了。” 太尉夫妇欲留李恒途吃饭,他婉言谢绝了。 现下太尉府发生变故,他不便打扰,只身回到将军府。 再说李恒途离开倾香阁以后,李嬷嬷忧心忡忡地盯着岳微微的房间看。 这时,长乐和钱月端着餐食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李嬷嬷叹口气,跟着这两个丫鬟往前走。 正好看见给诚赟院报信的小厮,她赶忙叫住问:“你去诚赟院,太尉大人与夫人知道明娘子醒了,定然高兴不已。” 小厮摇着头说:“我就没进去诚赟院,那时太尉大人、夫人,还有李公子正出门呢!他们就是赶着来倾香阁看明娘子的。” 长乐停下来听得认真,又想起那个黑影。 李嬷嬷挥手对小厮说:“你去忙吧!” 见小厮走远,李嬷嬷疑惑地轻声低咕:“诚赟院怎得知道小姐醒来的消息?” 长乐赶紧凑近李嬷嬷耳语:“我去岳陇院请姑爷,一出门就看见一个影子,甚是眼熟,最后看见李公子的衣衫才想起来,那人就是他。” 钱月想了想,接上了话:“小姐昏迷了三天,我在倾香阁附近看到几次李公子呢!” 李嬷嬷警醒地说:“李公子探望三小姐,要去昕瑶阁,就得走倾香阁跟前那条路。” 长乐不以为然:“三小姐都病多久了,可没见李公子跑那么勤。” 钱月猜测道:“诚赟院的消息可是李公子带去的?” 长乐看看周围没人,轻笑道:“可不是!打着昕瑶阁的幌子,关心倾香阁!” 李嬷嬷一眼瞪到两人,狠狠地压低声音:“李公子探望三小姐这件事,你们都要烂在肚子里,带到棺材里。坏了小姐的名声,你们这些嚼舌根子的,还有谁敢要!” 长乐和钱月闭紧嘴,吓得只“嗯嗯”地点头。 三人进入房门,岳微微认出其中一个丫鬟正是夺门而出的“医护”。 她看着那个丫鬟问:“你叫什么名字?” 钱月愣愣地看着岳微微,不知小姐何意。 李嬷嬷虽然早已知晓,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潸然泪下,不停地自我埋怨:“是我没有照顾好小姐,让小姐受这种苦!” 长乐顿感不妙,放下托盘,小心地问:“小姐,您没事吧!” “李嬷嬷,您别光哭啊!您说说话呀!”钱月吓了一跳,轻轻拍打着李嬷嬷的背。 岳微微自知带来了很多麻烦,但事已至此,她光明磊落地宣布:“明露失忆了!以后我还需要你们多多关照!” 长乐和钱月一脸震惊,李嬷嬷不停地擦着眼泪。 岳微微一脸坦荡,接着说:“太尉府于我而言是陌生的存在,你们三位能自由进出这个房间,想来身份特殊,我需要你们帮助我度过眼前的难关!” 小姐说话怎得这般奇怪的腔调?还带着江湖气息,就像变了一个人。 长乐茫然地点点头,赶紧端出餐食,钱月摆好碗筷。 李嬷嬷擦掉眼泪,万分关切地说:“小姐,快吃点吧!” 岳微微的肚子早已经“咕噜咕噜”叫了半天了。 这桌菜色香味俱佳,她拿起筷子,端起盘子,往米饭碗里倒了一点,又端起另一个盘子倒了一些。 米和菜拌在一起,岳微微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还不时地夹些其他菜。 “这菜是谁炒的?味道真不错!我都饿三天了,要好好吃一顿。” 李恒途说小姐忘了礼仪,果不其然! 李嬷嬷担忧地看着岳微微的吃相,长乐和钱月面面相觑。 岳微微嚼了一嘴,抬头看见这三个人眼神古怪,尴尬地问:“你们吃了吗?快坐下来一起吃!我饿坏了,没招呼你们,别见怪。” 她把菜向对面推了推,突然问:“怎么就一碗米饭?” 李嬷嬷忙忙地说:“我们做下人的,怎么能与小姐一起用餐?” 长乐和钱月连连点头。 岳微微忽然没了食欲,嚼在嘴里的饭就在嗓子眼上,就是咽不下去。 最后一股脑呕出来。 李嬷嬷三人吓得够呛,又是拍背,又是倒水。 岳微微一脸难堪,连声说:“对不起!我……我马上收拾掉!” 她欲起身找扫帚和拖把,被李嬷嬷按回凳子上。 “小姐,您的身份尊贵,只管享受荣华富贵!这些杂活小事,您岂能染指?” 随即转身吩咐长乐和钱月:“小姐失忆,但是地位无损,无论在哪,你们都伶俐点!这个倾香阁,主人就是咱小姐!” 又看着岳微微说:“您走到哪里都是太尉府的明娘子,未来的主母!” 岳微微听着李嬷嬷的训诫,微微点头,似懂非懂。 她一个来自现代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全靠电视剧脑补。 第6章 太尉府、将军府有渊源 房间收拾干净以后,长乐和钱月端着餐盘走了。 李嬷嬷为岳微微梳妆。 这面铜镜照出来的人影有点模糊,岳微微好奇地凑近看了看。 白色里衣,黑发齐腰,除了这张脸,什么都变了! 李嬷嬷说:“小姐,您是主子,老奴做下人的,本不该多嘴,但是有些话还是要与您说说。” 岳微微感到压力在全身蔓延。 主子绝不是好当的! “小姐虽然失忆,但是礼仪不可忘。无论在哪,您要保持太尉府明娘子的仪态,待人接物不可无状。” “好!好!好!我全部答应你,我做的不好的地方,李嬷嬷随时指出来,我都改。”岳微微并不介意,笑着应和。 李嬷嬷停住手中的梳子,被岳微微的不同吸引住。 这般爽朗和乐观,透着豁达和积极。 “李嬷嬷,您与长乐和钱月熟悉吗?”岳微微想起刚才李嬷嬷言辞正色地训诫她俩,不禁问起来。 “老奴与她们俩都是跟着小姐从明府来的,当然熟悉了。”李嬷嬷继续梳理头发。 “明露的父母现在江南出差?” 李嬷嬷有震惊之感,小姐就像在问别人的事情。 “是啊!明大人公事繁忙,奉命办差,此去一趟时间长久,明夫人也跟着去了。” 岳微微心里庆幸,暂且不用给别人演女儿! “你给我说说太尉府的事情吧!” “小姐已经见过太尉大人和夫人了,他们待小姐还算宽仁。李公子是将军府的遗孤,与母亲相依为命。哎!你说他命好,生下来就身份显贵,你说他命苦,他真是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 “就是刚才命人添茶的男子?” “是啊!他还在母亲肚子里呢,父亲就战死边塞了。” 岳微微听得心里不是滋味,这个李公子虽说身世凄凉,但是乍看到他,没有消极怅惘的纨绔之感。 李公子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看他面容坚毅,生活自强,他有这种乐观的态度,心中定有乾坤。” “小姐与李公子谋面不多,对他的评价却很高。” 说话之余,岳微微梳妆已毕,李嬷嬷拿出一套水蓝色的裙衫给她穿上。 岳微微第一次穿古装,笨手笨脚地配合李嬷嬷把衣服裹在身上。 “古代衣服长长的,真累赘!”岳微微差点脱口而出。 看到李嬷嬷,就想起她苦口婆心的教导,立刻闭住嘴,把话憋回去了。 “小姐,太尉大人吩咐过,您现在不能出倾香阁的院门,您就在院落里走一走,散散心吧!”李嬷嬷叮嘱道。 “我被禁足了!”岳微微心中不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这样吧! 她穿戴一新,来到庭院里。 院子里有不少丫鬟小斯正在忙碌,扫地的、修剪花草的、端着托盘来来去去的…… 看见明娘子站在庭院里,纷纷问安。 如此盛情,岳微微略显不自在,为了给他们回礼,她的头像捣蒜一样,不停地点了又点。 还不断地回答:“你好!你好!你们忙!” 丫鬟小斯更是无措,虽然明娘子平常待他们宽容平和,但是尊贵有别,总有一种距离感。 今日的明娘子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李嬷嬷在旁边拉住岳微微,轻声说:“下人问安是应该的,小姐不必一一回应。” 岳微微挺起腰杆,向不远处的亭台走去。 亭台建在一汪水池上面,顺着走廊可以到达,水草中有金鱼窜来窜去,活力无比。 亭子里摆着一个圆桌,桌上放着水果盘,岳微微走过去,看到水灵灵的提子和黄橙橙的芒果,还有红扑扑的草莓和樱桃。 正值春季,水果可是稀罕物。 要是在现代,我买这么一桌子得多少钱?岳微微的大脑打着算盘思考起来。 明露果真是养尊处优! “李嬷嬷,李公子今日为何在太尉府?”她坐下来,问起心中的疑惑。 “小姐昏迷的三天,我听说李公子每日都来太尉府,他去昕瑶阁看望三小姐。” “三小姐?太尉大人的女儿?” “小姐说的极是,这三小姐名叫李桁颖,是个早产儿,所以身体虚弱,经常生病。” 家财万贯不如一副好身体!岳微微摇摇头,为三小姐惋惜。 “李公子与三小姐关系匪浅呀!” 岳微微摘了一颗葡萄放到嘴里,甜丝丝的,明露这衣食无忧的生活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何止呢!太尉府和将军府的关系亲密的很呢!” “说来听听。”岳微微的好奇心被勾起来。 “太尉大人和镇远将军同出李氏宗族,血缘很远的。先帝起事的时候,太尉大人鼎力支持,李氏宗族里面就镇远将军拥护他。后来远征塞外,虽然取得胜利,但是听说战争惨烈,镇远将军也战死沙场。那时候,将军夫人身怀六甲,行动不便。两家正好是邻居,太尉府对将军府格外照顾,但是从正门出入两家府邸,绕行很远,最后太尉大人向先帝请了恩准,将两家面对面的两堵墙推倒了,修成了一扇门,取名亲顾门。” “李公子就是从亲顾门出入的?” “亲顾门修成的时候,李公子还没出生呢!李公子可能折腾他娘亲了,不然就没有这扇亲顾门了!” “李公子出生后不久,姑爷和三小姐也降生了,这三个孩子就在两个府邸里窜来窜去。” 李嬷嬷还想说什么,岳微微因为紧张,打断她的话问:“姑爷?他今天来了吗?” 李嬷嬷眉头紧皱,腔调气愤,说:“他没来!” 岳微微心中一阵喜悦,躲一天是一天! 李嬷嬷不解,说:“姑爷不来探视,小姐你怎么还显得轻松?” 岳微微拨弄着盘里的樱桃,消解尴尬,轻声说:“明露是该生气的,但是我这醒来就忘记了一切,连他都想不起来了,怎么好意思见他呢!” 李嬷嬷心中气恼,小姐记不得姑爷了,可话里话外还在为姑爷着想! 岳微微看了一眼李嬷嬷的表情,感觉自己没有说对话,低下头的瞬间,好似看到心脏里一团乱麻,黑漆漆、乱糟糟的越拧越紧。 她全身焦躁发热,站起身,迎着一阵凉风走过去。 第7章 后院 凉风带走焦躁的热意,岳微微感到神清气爽,空气中带着花香,她四处寻找花海。 “看不见花,却能闻到花的清香。”岳微微自言自语。 “后院有一棵大桃树,粉粉的花朵开满枝头,还有一棵高大的梨树,白花花的像下了雪一样!”李嬷嬷说起这两棵树,兴致颇高。 “带我去看看!”岳微微急不可待地抓起李嬷嬷的手。 李嬷嬷看着岳微微牵起的手,心中暖流涌动。 明露儿时的时光早已经成了过往,那双热热的小手总是牵着她在明府的庭院里走来走去。 这么久违的温情让李嬷嬷想哭! 她偏过头,迅速擦擦眼角,指着前面说:“就在那!” 岳微微拉着李嬷嬷向后院走去,花香被风吹散,时而闻得到,时而闻不到,她心中的期待更加强烈。 沿着倾香阁的围墙,长着两棵巨大的树,一棵粉突突的,一棵白灿灿的。 “倾香阁这名字是不是和这两棵树有关?”岳微微撒开手,向树下奔跑而去。 李嬷嬷快步追上去。 十几年前,她每天都这样追着明露跑。 如今老了,腿脚不利索,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地敲打起膝盖。 岳微微从桃树下走到梨树下,又从梨树下走到桃树下,最后站在两棵树相邻的地方,抬头看到天空,一半粉粉的,一半白白的。 自从醒来,就不断受惊,现在全然放松下来,岳微微大大地伸个懒腰。 天堂是不是这个样子呢? 今日总算有惊喜!她把所有烦恼和担忧都抛到脑后,享受此时此刻的心情。 在树下停歇了一会,岳微微的心事又窜上心头,她问李嬷嬷:“明露是从台阶上摔下来的,台阶在哪里?” “那是成台戏园的台阶,不在倾香阁。” 明露被禁足,她现在去不了成台戏园,岳微微思前想后,她要先摸清楚倾香阁的全貌。 岳微微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她环顾四周问:“李嬷嬷,倾香阁有山坡吗?” 李嬷嬷笑起来,说道:“小姐说笑话呢!倾香阁是个住人的院子,怎么会有山坡呢?整个太尉府也找不见山坡呀!” 岳微微有点失落,从树下慢慢走出来,找不到相似之处,只能寻机会去看看成台戏园。 此时,长乐来寻岳微微,说:“刚才安姨娘和二公子来了,听说小姐醒了,专程来看望。” “消息还是传出去了,太尉大人吩咐不要宣扬的。”李嬷嬷埋怨道。 “他们没进来,门口的侍卫把人拦住了,说小姐刚醒来要静养,就给搪塞掉了,不过安姨娘带来一些补品,非让送了进来。” “安姨娘是谁?”新人物出现了,岳微微像听到警报一样立刻询问。 “她是太尉大人的妾室,生了一个儿子,叫做李璟武,就是二公子,母子住在玲塔阁。”李嬷嬷解释道。 岳微微听到“妾室”这个词,心中有点不适,虽然古代三妻四妾是合法的,但是与她这个现代人的三观不合。 “安姨娘倒是本分,处处忍让夫人,夫人也是明事理的人,二公子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却也重视,令他在学赡堂学习,二公子也是上进之人。”长乐说。 “学赡堂是私塾吗?”岳微微问。 “学赡堂就在太尉府,太尉大人请了有名的公孙先生教书,隔天授课一次,每次上课半天。”李嬷嬷说。 “李公子也去听课吗?”岳微微问。 “当然,姑爷也得去。”长乐答道。 岳微微听到“姑爷”这个词,浑身不自在。 “不仅如此,太尉大人还请来一些好学之士陪同学习,其中不乏寒门,不过得有真才实学,否则入不了太尉府门。”李嬷嬷说。 “有一次,我到厨房取餐食,正好遇到学子们散学,那天公孙先生讲学延迟了时间,我才有机会看到,乌泱泱一群年轻人,背着书具,轻声讨论,活力满满呢!”长乐激动地说起那次偶遇。 “看看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几个学子就让你心潮澎湃。”李嬷嬷取笑长乐。 岳微微也笑起来,凑到长乐身边开起玩笑:“有长的帅的不?” 长乐羞红了脸,捂着面庞,急的快哭了:“小姐,嬷嬷,你俩欺负我!” “等我解禁了,带我去学赡堂看看。”岳微微摇着长乐的胳膊,好像央求一般。 “公孙先生身体抱恙,已经连续五日没有讲学了,我听人说后天学赡堂又要开门讲学了。”长乐说道。 “后天,我能解禁不?”岳微微觉得时间太着急了。 “来日方长,小姐,您可是明娘子,太尉府哪里都去的。”长乐笑着安慰岳微微。 岳微微心想:这个丫头就会哄她开心,她现在连倾香阁都出不去。 不过,开心归开心,岳微微还是笑了。 李嬷嬷也笑起来,没做声。 刚才岳微微开玩笑,虽说与身份不符,但是那放松的神态,让李嬷嬷感到舒心。 回到房间,岳微微看到桌子上摆了两个锦盒,这就是安姨娘送来的吧! 李嬷嬷打开一盒,露出里面的人参。 这棵人参个头较小,与早午时分太尉大人送来的不能比。 “安姨娘还有人参呢!不愧是太尉府,宝贝真不少。”长乐说。 “虽然小,却是一份情谊。如今拿来孝敬小姐,我们且存放好,为小姐养身子用。”李嬷嬷小心翼翼地盖好锦盒,看岳微微打开另一个方形盒子。 这是一枚造型小巧的玉器,岳微微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住。 她坐下来细细欣赏,两片叶子,一大一小,长在柑橘顶端,表皮的纹理细腻光滑,雕刻精美绝伦。 岳微微抚摸着叶片的脉络,惊叹道:“真漂亮!” 李嬷嬷说:“安姨娘有心了,柑橘音近吉字,小姐大吉大利呀!” 岳微微捧起这颗柑橘,满心的喜欢溢于言表,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决定把这个吉祥物摆在梳妆台上。 这时,钱月端着餐盘走进来,说:“小姐今日用餐少,我又炖了点肉末粥羹,趁热快吃点吧!” 几个人张罗一番,岳微微坐下来喝粥,粥香肉碎,清淡可口。 中午那顿饭没吃好,这碗粥勾起了馋虫,她正想大块朵颐,李嬷嬷苦口婆心的面容忽地钻到眼睛里。 岳微微拿起勺子,一勺一勺舀着品。 “钱月的手艺真好!这碗肉粥糜好喝!”她竖起大拇指,对钱月不吝夸赞。 钱月可高兴了,笑嘻嘻地说:“我每天变着花样给小姐做好吃的!” 岳微微点点头,心中有些愧疚,鸠占鹊巢的感觉。 喝完粥,岳微微想休息一会,李嬷嬷三人散去。 她坐在桌前,细细打量起这个房间。 屏风边摆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古董玩物。 岳微微走到跟前,小心地用手摸了摸,每一个都价值连城。 “回现代的时候,如果带上一件,我活几辈子都够了!”岳微微惊叹声不绝,啧啧称奇。 架子中央摆着一个精美的锦盒,她好奇地打开看,里面躺着一块玉佩。 岳微微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放在手心,青绿色的玉石很通透,都能看见她手心的肤色。 这块玉佩有几处镂空,一圈祥云图案围绕着吉祥结,雕刻工艺绝佳! 岳微微赞叹道:“这个玉佩小巧,便于携带,我走的时候,就带你吧。” 她把玉佩放回去,绕着架子看了一圈,又走到旁边的柜子前。 这是衣柜,岳微微亲眼看见李嬷嬷为她挑选衣服。 衣柜或许暗藏玄机,能找到穿越的方法! 她上半身钻到衣柜里,把边边角角摸了个遍,又把衣服全部拿出来堆了一床,把衣柜看了个遍。 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衣柜! 岳微微累的满头大汗,瘫倒在床上,枕着衣服失望地睡着了。 第8章 失眠 太阳西斜,夜色渐浓,长乐站在庭院里守门,时不时看看岳微微的房间。 李嬷嬷和钱月端着食盒走来,长乐立刻迎上去,说:“刚开始还听得屋内有响动,现在一点动静都没了,小姐睡的很沉。” 李嬷嬷看看天色,皱了一下眉头,她轻轻敲门,没有应答。 “小姐今天才苏醒,总让人不放心。”李嬷嬷推开门走进去。 长乐和钱月在餐桌前忙活起来,摆好碗筷和餐盘,等着岳微微坐下来,美美地吃一顿。 李嬷嬷穿过屏风,满脸震惊。 岳微微睡在一堆衣服里,被子平整地躺在一边,衣柜门大开,柜内空空如也。 春日的寒气并未散去,岳微微睡觉不盖被子,许是感觉冷了,就把衣服拽过来,乱七八糟地裹在身上。 李嬷嬷赶紧上前,心疼地拉开被子,给她盖上。 岳微微感觉有人,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李嬷嬷,心凉了一截。 睡前,她还侥幸地想:等我睡醒了,我就回去了。 岳微微闭上眼睛,缓解一下情绪,坐起来问:“现在几点了?” “小姐说什么?”李嬷嬷听不懂,反问岳微微。 岳微微一时语塞,愣了一下,突然改口:“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酉时了。”钱月走了过来,看到岳微微,一脸惊愕。 “酉时是何时?”岳微微一脸茫然,她看看窗外,天色灰暗,天边泛着太阳的余晖。 太阳快落山了! 此时为酉时,岳微微学到了,轻轻点点头。 “小姐睡糊涂了!”钱月嘟囔着。 李嬷嬷提溜起来半扇衣服,奇怪地问:“小姐何故与衣服睡在一起?” 长乐听得屏风内热闹,也走过来瞧,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岳微微低头看看满身的衣服,忆起睡前那番操作,尴尬地傻笑:“这些衣服真好看,真想全部穿在身上。” 李嬷嬷三人面面相觑,谁会相信这种理由? 还是钱月活泼,跑过来拉着岳微微说:“小姐,我又给你做了好吃的,快点来吃。” 钱月打破了寂静与尴尬,岳微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说:“睡了一觉,又饿了,走,看看你做的什么?”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衣服抖了一地,撒欢似的赶紧跑了。 李嬷嬷盯着岳微微的背影,即生气又想笑,看看满地的衣服,心中惊叹一声:小姐性情大变,这是何故? 长乐走过来帮李嬷嬷收拾一片狼藉,听见钱月正在一一介绍菜式。 “这是金玉满堂,这是小炒青椒菇,这是白切牛肉,还有这个,叫做莲藕酿肉。” “色香味俱佳,我会被你们养胖的!”岳微微高兴地回答。 长乐听到这句话,没有憋住,低声笑了一下。 李嬷嬷看着屏风外的人影,本来疑虑重重,很快就被难得的轻松氛围给扫荡一空。 两人分拣好衣服,干净的挂在衣柜里,踩上脚印的被长乐叠好,抱出去清洗。 李嬷嬷和钱月伺候岳微微吃完饭,钱月收拾好餐盒走了。 李嬷嬷陪着岳微微在院子里遛食,整个倾香阁都点亮了灯笼。 “这些是烛火灯笼,我以前见过的灯笼都是灯泡发亮的,氛围感好不一样!”岳微微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李嬷嬷说。 李嬷嬷的担心又“蹭蹭”地冒上来! 岳微微试探地走到大门口,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出了倾香阁。 结果被侍卫礼貌地拦住。 岳微微客气地说:“你们辛苦了!” 她无可奈何地退回来,问李嬷嬷:“明露此时会做什么?” “小姐真是什么都忘干净了!平常小姐都在看书,有时会刺绣,您存着一个匣子,里面装满了荷包。” “你带我去看看!”岳微微快步向房间走去。 刚进门,李嬷嬷向靠墙放置的矮架子走去,从最下面一层搬出来一个匣子,放在餐桌上。 岳微微一抽开匣子,香气四溢,颜色鲜亮的荷包装的满满当当。 她拿起一个白色的,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沁人心脾。 这个荷包绣着粉粉的桃花,像极了后院花开烂漫的样子。 岳微微翻看了一番,走到架子边,这上面摆了很多书。 她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漫长的夜晚,没有电视机,没有电脑,没有手机,那就看看书吧! 岳微微对李嬷嬷说:“嬷嬷,忙碌了一天,您去休息吧,我看看书。” 李嬷嬷点头说:“小姐有任何吩咐尽管喊我,我就在隔壁。” 岳微微拿起一本书坐下来看,满篇文言文,生涩拗口。 换一本! 一点也不幸运,文字依然难懂! 再换一本! …… 看书需静心,岳微微仰天长叹一口气,今日不宜读书! 她走过屏风,来到梳妆台前,这个小巧玲珑的柑橘真吸睛。 岳微微坐下来趴着看,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理想,那些设计别样的首饰一个个钻进脑子里。 紧挨着窗户摆放着一张桌台,上面有纸砚笔墨。 岳微微坐下来,铺开一张纸,细心地磨墨,良久后,她在纸上画出一个手链。 今晚是钱月守夜,房间的灯光一直不熄,岳微微也不吩咐她准备洗漱,夜色已深,钱月有点儿着急,她敲门问候岳微微。 岳微微在屋内大声说:“你进来,看看我的设计!” 钱月看到画,惊讶不已:“小姐,您从没有画过这种画呢!很特别,是我从未见过的构图。” “这是一串手链,漂不漂亮!”岳微微很激动。 她上学的时候,读书占用掉大量时间,首饰设计成了埋在心底的梦想。 现在,岳微微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她可以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好看,我家小姐是最有才学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钱月不停地夸。 岳微微心中升起一丝欣慰,在这个时代,培养一个爱好,也不枉走这一遭。 “小姐许是下午睡太久了,现在还无睡意吗?您刚醒来,不能劳累,得早早入睡。” 钱月拉着岳微微走到床边,帮她拆掉发饰,换掉衣服。 此时,长乐端着热水走进来。 洗漱过后,岳微微被安排到床上躺下,那两个丫鬟吹灭蜡烛退下去。 岳微微看着漆黑的房间,关心则乱呀,这两个丫头也不问问我想不想睡觉,就给我摁倒床上了。 空荡荡的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岳微微感觉全身凉飕飕的。 她拽拽被子,把脖子全部缩在被子里,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她想爷爷,想爸爸妈妈了! 他们现在还好吗?明露穿越去现代了吗?她现在醒了吗?他们能相处融洽吗? 一连串问题把岳微微的脑子塞的满满的。 头越来越沉,越来越清醒,辗转反侧,最后她放弃睡着,坦然地失眠吧! 第9章 姑爷来了 天空破晓的时候,岳微微的上眼皮像灌铅一样掉下来,终于疲惫地睡着了。 李嬷嬷来叫她的时候,岳微微“哼哼”几声,醒不来。 李嬷嬷便盖好被子,由着岳微微一直睡着。 刚到巳时,倾香阁的门口热闹起来,原来是李恒安来了! 他还带着林苑! 长乐撒开腿跑去找李嬷嬷,钱月闯进岳微微的房间,一声声唤着“小姐”。 岳微微太困了,翻个身,又沉沉地睡去。 “小姐,不能再睡了,姑爷来了,快起来!” “谁来也别烦我,睡着真不容易!”岳微微掀起被子,蒙住头,含含糊糊地说话。 钱月听到门口有动静,转身一看,李恒安一只脚已经踏了进来。 无力扭转乾坤! 钱月急匆匆地把岳微微耷拉在床边的腿抬上去,用力把被子拽正。 李恒安走过屏风,钱月立刻跪下来请罪:“姑爷恕罪,昨日小姐醒来,到后院疏散筋骨,不慎着凉,正卧床休息。” 林苑嫌弃地说:“夫君来了,明娘子不请安,这般躺在床上睡大觉,成何体统!” 钱月恨恨地说:“我家小姐摔伤,身体受损,昨日又受了风寒,今天才会如此。” 李恒安看了一眼蒙头睡觉的岳微微,皱着眉头说:“今日已来探视,不必纠缠。” 转身正要走,李嬷嬷和长乐来了。 李恒安没有停下脚步,林苑小跑几下,抱着他的胳膊,两人扬长而去。 李嬷嬷目送他们离开,这两个人腻歪的背影让人恶心,她闭上眼睛转过头。 钱月站起来,跑到李嬷嬷跟前,指着林苑的背影瘪嘴:“刚才那趾高气扬的样子。” 李嬷嬷看着屏风说:“让小姐睡吧,我们出去说。” 三人退出来,长乐说:“今天姑爷来的突然。” 钱月早就闷了一肚子火,气冲冲地说:“来就来嘛,还带个狐狸精!” “小姐已经忘记姑爷的样子了,这次未能见着,下次相遇不知是何情景?”李嬷嬷显得冷静淡然。 小姐不认得李恒安了,好似也不把他放在心上,桥归桥路归路的感觉,对小姐未必是坏事。 李嬷嬷回忆着岳微微昨日的笑和洒脱,心中愈发轻松起来。 日上三竿了,岳微微拍开脸上的被子,睁眼看到木质屋顶,蔫蔫地说:“睡多少觉,都回不去了!” 她伸个大懒腰,打开门看着倾香阁的一草一木。 太阳高悬,我才起床,又是被训诫的一天!岳微微用手遮着太阳,从指缝间看天空。 “天空那么蓝,那么高,一排排大雁向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一会儿排成个人字,啊!秋天到了!” 岳微微念着一年级的课文,看看高远湛蓝的天空,虽然现在是春天,但是她就想起了这篇课文! “小姐,您真是越来越糊涂了,现在春意盎然,后院的梨花和桃花正开的火热呢!”长乐跑过来,赶紧给岳微微穿上披风。 李嬷嬷吩咐几个洒扫的:“你们都是倾香阁的人,这的主子只有明娘子,若出去乱嚼舌根,小心你们的嘴!” 那些洒扫的丫鬟小斯们纷纷点头,刚还一脸奇怪地盯着岳微微看,这下子都埋头干起活来。 岳微微心中有点愧疚,只是随性一说,却让这些人遭了顿教训。 “李嬷嬷,让你操心了,可能昨天下午睡久了,晚上愣是没睡着,天都亮了,昏沉沉地睡不醒了。”岳微微笑着解释。 “小姐躺了三天,这醒来,哪能立刻适应?不碍事!”李嬷嬷走过来,把披风向中间拉紧,又说:“春日还是寒凉,小姐万不可伤风了。” 三人一起进门,李嬷嬷拉着岳微微到梳妆台前坐下,细心地为她梳头,笑着问:“今日小姐想用什么钗环?” 岳微微抽开手边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只精巧的簪子,目测是纯金打造! 这奢华的生活! 岳微微又在心中默默惊叹! 李嬷嬷接过那金簪子,小心地插在头上,连声赞道:“真好看!小姐的眼光别致,当时一眼就看上了,买下了它,却迟迟不戴,今天定是有了好心情!” “明露为什么不戴?” “小姐都忘了!您说呀,这簪子好看归好看,就是太奢华。”长乐整理好床铺,又端着热水走进来。 “小姐快洗漱,钱月备了很多好菜,正往这来呢!”长乐递过来一块棉布,岳微微接到手里。 她洗着脸,心想:明露的生活被照顾的妥妥帖帖,吃穿用度花费颇大,名门望族的生活令人望尘莫及,哎!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用餐的时候,岳微微就惦记着后院的两棵树,她吃完饭,径直去了后院。 李嬷嬷紧紧跟随着岳微微。 这两棵大树正是繁花茂盛的时候,李嬷嬷说:“今天钱月摘了些桃花,要给小姐做桃花酥呢!” “钱月的手艺没得说,我很期待吃桃花酥。”岳微微在树下走了几圈,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李嬷嬷,太尉府是什么样子的?有多大?” “太尉府很大,太尉大人和夫人住在诚赟院,有三个倾香阁大呢!姑爷住在岳陇院,也比倾香阁大,还有安姨娘住的玲塔阁,三小姐的昕瑶阁,成台戏园,学赡堂,外院还有一个大定门,接待一些客人……太多了!”李嬷嬷随便列举了一下就这么多。 “不愧是太尉府!我真想看看。”岳微微眼珠一转,指着梨树说:“这棵梨树这么高,我如果站在上面,是不是能看看太尉府了?” “万万使不得!小姐尊贵之躯,怎能爬树上墙,做那等偷鸡摸狗的事?”李嬷嬷声音都打颤了。 “所谓站的高看得远,我就站在梨树上看看,怎么成偷鸡摸狗了?”岳微微觉得李嬷嬷夸大其词。 “老奴一时心急,胡乱用词,小姐末怪罪,但这树千万爬不得!”李嬷嬷心下忧惧,现在的小姐真能干出这等事儿来。 “嬷嬷,求求你了,我禁足倾香阁,又忘记了太尉府,就让我站在高处看看嘛!我看那墙角放着一把梯子,正好可以用。”岳微微看看李嬷嬷,又看看梯子,眼睛里满是星星。 “你……”李嬷嬷只觉得语言匮乏,不堪一用。 岳微微疾步走过来,牵起李嬷嬷的手,撒娇地摇来摇去,小声央求:“李嬷嬷,求求你了,我就看一眼!” “摔下来怎么办?你才刚醒来,身体都没恢复,怎能爬高上低?”李嬷嬷内心挣扎一番,不能心软,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把长乐和钱月叫来,她们扶好梯子,我爬上去,就能站在中央那个最大最粗的枝干上。”岳微微指着梨树,信誓旦旦地说。 “不能胡闹,太危险了!小姐向来安静恬淡,怎得这一摔,变得胆大妄为!”李嬷嬷拉着岳微微想去前院。 “爬树而已,这就胆大妄为了,我不走。”岳微微赖在原地,李嬷嬷根本拽不动。 “你……你想气死我,老奴年龄大了,力气比不过你,可是道理懂得比你多。”李嬷嬷放开岳微微的手。 她又不甘心,说:“你是太尉府的明娘子,你爬树上墙,如若传出去,怎还得了?退一万步说,你总得为明府的脸面着想呀!” 岳微微像泄气的皮球,以为李嬷嬷不说了,谁知她转身指着远处,又说:“那个狐狸精,就愁的抓不到你的把柄呢!” “好了好了,李嬷嬷,是我不懂事,我不爬了。”岳微微牵起李嬷嬷的手向前院走去。 第10章 爬树风波 岳微微乖乖地坐在亭子里,李嬷嬷为她剥水果。 “小姐,您别怨我管着您,您现在活泼好动,因为失忆,忘却了礼仪,就更不能胡来了。”李嬷嬷把葡萄皮剥开,放在岳微微面前的小碟子里。 岳微微深吸一口气,心想:明露没长手吗?需要你给她剥皮!她穿越不回来,就是跟你们生活太憋屈! 李嬷嬷看出来岳微微满肚子火气,也不生气,说:“我们做下人的,如果凡事由着主子走,那什么小猫小狗都当得这个位置,老奴看着你长大,绝不能看你走错路。” 岳微微听得有理,但是感到李嬷嬷不懂得抓大放小,她就像一个凡事护着宝宝的妈妈,可是明露都长这么大了,何须她事事操心。 “我如果杀人放火,为非作歹,你当然要制止劝诫,可我只是爬树啊!”岳微微推开小碟子,软塌塌地趴到桌子上。 “小姐如此放浪形骸!”李嬷嬷看她全然不顾坐姿,唉声叹气起来。 “原来小姐想爬树啊!” 是长乐来了!岳微微“嗖”地坐起来,她们一般大,思想可以有交集。 “嗯嗯!”岳微微眼睛放光,点头像捣蒜。 李嬷嬷责怪地看一眼长乐,又见岳微微突然精神倍增,不再打蔫,忍住没说长乐。 “小姐小的时候也爬过树,为此我和钱月挨了五下手板。” “哎!”岳微微叹口气,都用亲近之人威胁他人,这个套路在哪个时代都好使。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咱就别提了,现在我们长大了,做事是有自主权的。”岳微微不甘心,还想试一试。 “小姐这树不爬呀,看来要念叨一辈子了!”长乐笑起来。 “为什么让明露禁足?这样就能想起来过往吗?”岳微微不解。 “太尉大人是为你好,你看看你现在冲动的性子,出了倾香阁,真怕闯出祸事来。”李嬷嬷担心地说。 岳微微听出来了,这是说她性格不好,突然满肚子怨气快压不住了,转身背对着李嬷嬷,字正腔圆地说:“爬树就不是个事,是你谈虎色变!” “好了好了,小姐心情郁结,李嬷嬷您这么大年龄了,不跟小辈计较。”长乐赶紧打圆场。 岳微微觉得刚才说话太大声,是对李嬷嬷不尊敬了,赶紧转身看着长乐给她倒茶,想搭把手,又觉得面子挂不住,低头玩衣服。 李嬷嬷瞧着岳微微的样子心疼不已,年轻气盛的人呐!不让做的事偏偏要尝试一番。 岳微微抬头看见李嬷嬷看她,有点不好意思,又突然想起后院的事情,刚才李嬷嬷情绪激动,岳微微没来得及问。 “李嬷嬷,刚才你指的那边是哪里?那有……狐狸精?!”岳微微指着那个方向,轻声问。 长乐一看,没好气地说:“小姐管她作甚?您还是不知道的好,何必气自己?” 岳微微思忖了一番“狐狸精”这个词,判断明露的夫君有妾室,还很得宠。 怪不得总听“姑爷”这个词,却未见其人! 她一边为明露惋惜,一边得意:天助我也,不用演夫唱妇随,岂不乐哉! “今日一大早,姑爷来过,没想到还带着狐狸精!”长乐坐下来,气得拍拍桌子。 “他来过!我怎么不知道?”岳微微吓得不轻。 “小姐睡得香甜,怎会听见钱月的呼唤!”李嬷嬷说。 “小姐摔伤,身体不适,睡着就对了,不然看那狐狸精耀武扬威?”长乐摘下一颗樱桃,递给岳微微。 岳微微接过来,放进嘴里,这个樱桃吃得香甜! 她突然好奇,这个“姑爷”有几房妾室呢?本来想问问,又觉得太八卦,拿起几个红樱桃堵住嘴。 李嬷嬷可急坏了:“当心樱桃核噎着,怎么能鲁莽地吃这么多!” 这时,听到门口侍卫齐声说:“太尉大人!” 岳微微脑壳一阵疼,他来做什么? 李嬷嬷拉着她站起来向门口快步走,还注意到门口站着另外一人,正是小姐昏迷时诊脉的御医。 太尉大人看到岳微微行动自如,精神尚佳,心中一丝安慰。 “明露,身体可好?”太尉大人问。 岳微微犹豫一下,立刻回答:“回太尉大人……” “几日折腾,你连我这个父亲都不认了!”太尉大人面露不满。 “啊?不!不!”岳微微连忙摆手。 “父亲大人,哦!父亲!”岳微微还笨手笨脚地做了一个男子之间的抱拳礼。 长乐惊讶地埋下头不敢抬。 李嬷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向下滚,忙上前按下岳微微的手,有点惊慌地说:“太尉大人莫怪,小姐摔伤,有所损失,老奴定会好好教导她礼仪的。” 太尉大人有准备,还是难免意外,只是感叹李恒途所言非虚。 他礼貌地转身对御医说:“劳烦御医为儿媳诊脉。” 岳微微想起昨日太尉大人说要请御医,没想到真得请来了。 所有人跟着太尉大人走进房间,岳微微坐下来配合御医诊脉。 “明娘子身体无恙,精神欠佳,昨晚可失眠了?”御医问。 果然是给皇上娘娘们看病的,这么神!岳微微心中敬佩,她点点头说:“今早才睡着。” “明娘子可有头疼症状?” “有时候受了刺激,会有点。” 御医站起来,恭敬地说:“太尉大人,明娘子无碍,不过撞到头会留下后遗症,尽量避免刺激引起头疼,下官开个方子,助眠安神,养血补脑。” 太尉大人说:“今日劳烦刘太医了,不知容贵妃近日可请过脉?” “容贵妃贵体安康,太尉大人放心。” 太尉大人面露喜色,请御医到大定门喝茶。 送走太尉大人,李嬷嬷严肃地说:“从今天开始,小姐要随老奴好好学习见面礼仪、餐桌礼仪等诸多课程。” 岳微微小声问长乐:“我刚才表现很差吗?” “小姐,你是女眷,怎么行男子礼仪?”长乐觉得小姐是真摔糊涂了。 岳微微不可置信地捏着手指,左右不知道放在哪! “不必繁琐安排,现在就开始学习。”李嬷嬷说:“小姐,现在咱们去房间。” 岳微微闭上双眼,自求多福。 长乐扔下一句“我去看看钱月做的桃花酥”,便跑得无影无踪。 岳微微跟在李嬷嬷后面,想起了电视剧片段,那些女子行礼看着也不难,对我而言,小菜一碟。 岳微微挺直腰板走进房间。 第11章 偶遇学长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电视剧也是剪辑过的片片段段。 原来,古人的礼仪这么复杂! 见面行礼就分很多种,祭拜之礼更隆重。 现在岳微微双手托着两本书,跪在软垫上,胳膊颤巍巍地抖动不已。 除了闭上眼叹息一声,她无能为力,不学这些,这辈子都不能解禁了吧! 桌上的檀香冒着青烟,燃烧的小火星一闪一闪,岳微微盯着那星火,咒骂道:太慢了! 不如听故事,让时间过的快一点。 岳微微突然想起刚才太尉大人提起的容贵妃,好奇地问:“李嬷嬷,太尉大人与容贵妃很熟悉吗?他们是亲戚?” “他俩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容贵妃还挺喜欢小姐的,您大婚的时候,她特意前来送上厚礼和祝福,那几天容贵妃身子不爽,还是来了。” “她怎么了?” “容贵妃在正厅坐了片刻,您和姑爷拜完天地,她又感觉身体不适,于是到后院休息了挺大一会。” “她得什么病了?” “身体疲乏,不过今日听刘太医说,容贵妃身体大好了。” “皇后是谁?” “皇后是中书令的堂妹,中书令位高权重,皇后也跋扈飞扬,不过与容贵妃面子上还是和善友好的。” “只有一个贵妃吗?” “小姐猜测的对,当今皇上就侧分了这一个贵妃。” “皇上叫什么名字?” “小姐怎得说话这般直白,哎!李砚河。”李嬷嬷压低声音说。 “太尉大人也姓李,他们有渊源吗?” “太尉大人与李氏皇族是一个镇的。” “哦!”岳微微若有所思的轻轻点头。 一炷香终于燃灭了。 岳微微的手指像断了骨头一般,两本书哗啦啦砸到地上,膝盖僵硬酸痛,她歪坐到一旁。 赶紧想办法回现代,学习礼仪和站军姿无异! 李嬷嬷走过来搀扶住岳微微,心疼地说:“老奴知道小姐很辛苦,但是这些礼仪格外重要,您以后面见皇上嫔妃的机会很多,不能失了礼数,让人拿了话柄。” “我知道,李嬷嬷是为我好,我会学的。”岳微微虽然内心抗拒,但是古人礼数周全,不会因她而废。 “快坐下,老奴给你揉揉腿,揉揉肩。”李嬷嬷蹲下给她揉腿,岳微微的眼泪有点打转,她抬起头,快速用袖子擦了一下。 没多时,长乐和钱月来了,还端着脆香的桃花酥。 李嬷嬷很高兴,赶紧招呼岳微微吃桃花酥,还说起了枣糕。 “要说小姐最爱吃的糕点,还是明夫人做的枣糕!”李嬷嬷看着岳微微一口一口吃的香甜,不禁想起来。 “是啊是啊!明夫人做枣糕的手艺连西市的成记糕点铺都赶不上。”钱月兴冲冲地说。 岳微微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火朝天,真想尝一尝明夫人亲手做的糕点。 “现在明夫人……”岳微微一开口,就被李嬷嬷打断了。 “小姐怎得乱称呼,那可是生你养你的娘亲!” 岳微微点着头赶紧改口:“娘亲她在江南,不能做枣糕给我吃,钱月会做吗?” “小姐爱吃的东西,我都会做,只是做枣糕太难了,怕不合您胃口。”钱月有点犯难。 “没事,现在娘亲不在身边,只能你上阵了。”岳微微拍拍钱月鼓励她。 钱月眨着眼睛点头说:“明天就给小姐做枣糕。” “你们也吃啊!别光看着我吃,一人拿一块。”岳微微热情地给每个人分了一块,李嬷嬷想制止。 岳微微先说话了:“李嬷嬷,那些礼仪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有人在的时候,我一定恪守规矩,现在您快拿着吃吧!您不吃,这两个小丫头哪敢吃呀!” 李嬷嬷犹豫一番,接过岳微微手里的桃花酥,感激地说:“老奴遇到小姐真是好福气!” “我们也是,钱月和我陪着小姐长大,与小姐一起上学堂读书,长了好多见识。”长乐咬了一口桃花酥,不停夸赞“好吃!好吃”。 钱月有些得意,李嬷嬷连忙提点:“钱月的手艺真好,可不能骄傲啊!” 钱月收起得意的神色,心虚地点头。 “刚才小姐练习礼仪,好生累着了,你们给小姐捏捏肩膀揉揉腿。”李嬷嬷吩咐完,端着食盒走了。 长乐和钱月可勤快了,一个捏肩,一个揉腿,手法也好,一会儿功夫,岳微微觉得腿脚和胳膊都不疼了。 她对钱月说:“你现在就去做枣糕吧!我想娘亲了,想吃枣糕。” 钱月松开手问:“小姐的肩膀可好些了?” 岳微微点点头。 长乐安慰道:“等明大人忙完公务,明夫人一定会立即赶回帝都看小姐的。” 岳微微又点点头。 “长乐,你也去帮钱月吧,多做一点,到时我们四人一起吃。” 长乐和钱月笑着点头:“都依小姐。” 二人走了,岳微微站起来看门外的亭台走廊,后院的大梨树猛扎扎地窜进脑子里。 她孤身一人去了后院。 二话不说,岳微微撸起袖子,连拽带挪地从墙角搬着梯子,架在梨树上。 她擦了一把汗,满脸兴奋地双手抓住梯子稳了稳,轻声笑起来:“很结实!” 岳微微“蹭蹭蹭”地爬到梯子最上面,抓住一根较粗的树枝,腿上带点劲,就站在了梨树最中央宽阔的树墩上。 太尉府真气派!大大小小的院落好几个,到处可见忙碌的丫鬟小斯。 岳微微朝那个方向看过去,想找一找“狐狸精”的院子,可那边有几个院落呢,她看来看去,无从分辨。 这棵梨树紧挨着墙生长,有一半树枝都冒到墙外边去了,岳微微顺着粗壮的分枝向墙爬过去。 她攀着墙头,好奇地向外看。 这里有一片莲花池,不太大,岳微微感到奇怪:太尉府不是什么都又大又气派吗? 莲花池里的草叶已经开始冒芽,露出点点绿意,别有一番滋味。 池水边有一条窄窄的小路紧邻着这堵墙。 这里没有看见丫鬟小厮出入,想来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吧! 忽然,岳微微看见一名男子沿着小路走过来,他像从天而降,非常突然,刚才一定是视线盲区欺骗了岳微微的眼睛。 她赶紧向后爬,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那男子抬头看见岳微微,一脸惊吓! 岳微微更惊吓! “学长,你也穿越来了!” 那男子先是一愣,然后恭敬地行礼:“姑娘,在下无意冒犯,请见谅!” 岳微微更懵圈了,他不是新生入学的时候,接送过她的大二学长吗? 他那么阳光明媚,总是笑容灿烂,在岳微微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这是她暗恋了一学期的学长啊! 那男子见岳微微眼神光亮,又似陷入沉思,小声问道:“姑娘怎会在此……爬墙?” 岳微微听见了声音,回过神,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学长,你怎么在这?” 那男子思考“学长”之意,应是对莘莘学子的敬称,笑一下答道:“在下骆庄周,在学赡堂听公孙先生讲学,今日先生延迟了时间。” 原来是学赡堂的学生!昨天长乐说学赡堂明日才开课,她弄错了。 还有那个“姑爷”,不好好上课,带着小妾到倾香阁兴风作浪! 这个不学无术的登徒子! 岳微微气呼呼地想了半天,看到学长,又笑着问:“你认识王阙吗?” “不认识,王阙是姑娘的什么人?” 岳微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王阙是现代人,骆庄周是古代人,可是两个人的容貌却一模一样。 “真不是穿越吗?”岳微微自言自语。 “何为穿越?”骆庄周很好奇,这个女子看起来像个大家闺秀,却爬树上墙,言语之间,格外特别。 “啊?穿越……就是……”岳微微语无伦次,嘟嘟囔囔,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再看看学长的脸,绝对是一个人,难道穿越分很多种?学长是穿越以后忘记现代的那一种? 第12章 狐狸精来访 岳微微心情大好,终于有一个熟人陪伴她一起经历时空穿越。 她决定唤起学长的记忆。 “一个人她生活在未来世界,一次契机让她的时空倒退,于是她在这个世界与你相遇!” 岳微微觉得自己讲的非常明白。 骆庄周似懂非懂,心想这个姑娘定是话本看了许多,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学长,你还记得吗?大一新生入校的那几天,你可忙了,你要接送很多新学生,为他们提行李指路,我就是其中一个。”岳微微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往事。 “你穿越以后,一定是忘记曾经的身份!”岳微微肯定地说。 骆庄周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交谈这么久,还不知道如何称呼姑娘?” “我叫岳微微,你以前知道的!”她不开心,放大声音说。 “岳姑娘,在下有礼了。”骆庄周感觉到岳微微情绪异样,赶紧赔罪。 “哎!我太心急了。”岳微微此刻有头晕之感。 昨晚失眠,今天与李嬷嬷争吵,刚才练习礼仪,现在爬树,还遇到学长,还不认识她! 岳微微精力欠佳,她摸摸头上的冷汗,对骆庄周说:“你后天还要来上学,你还会来看我吗?” 骆庄周有点愣神,岳微微与他非常熟稔的样子,不知他们是从何而起的缘分? 这女子行为举止大胆,语言谈吐古怪,在太尉府学习这么久,从未听说过这等人物,不知她与这偌大的府门有何渊源! 骆庄周想到这说:“如若有机会,在下会来。” 岳微微很高兴,说道:“我今天累了,先回去了,你记得后天来看我!” “岳姑娘小心!”骆庄周看她动作稍显吃力,有点担心。 “没事,你叫我微微吧!”说话间,骆庄周已经看不见她了,只有一个不停挥动的手掌。 岳微微站在巨大的树墩上,朝着墙外望去,只看见骆庄周的衣角,他已经走了。 她有点不舍,坐在树墩上,靠着树杈,安静地看着墙发呆。 看着看着,学长向她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本书,两人一起走进图书馆…… 太阳西斜的时候,李嬷嬷发现岳微微不在房间。 前院看不见她的影子,李嬷嬷一拍大腿,惊叫道:“这个小姐,定是去了后院!”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大果树下,阳光照耀着两树花海,粉的发亮,白的透光。 李嬷嬷扬起脖子,果然在梨树中央的树墩上看见了熟睡的岳微微。 她不敢惊扰,就怕叫醒岳微微,反而受了惊吓,从那高处跌落下来。 李嬷嬷安静地快步离开,见到长乐和钱月,让她们静悄悄地到后院去,不要吵闹。 两人听李嬷嬷说小姐正在梨树上睡得香,忍俊不禁。 长乐说:“嬷嬷不让爬树,小姐偷着爬。” 经此一事,李嬷嬷发现小姐做事随性,她的担忧阻拦反而 三人走来,李嬷嬷和钱月扶着梯子,长乐三两步爬到树墩上,坐在岳微微身边,摘了几朵梨花,洒在她身上。 李嬷嬷伸长胳膊,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又不敢大声喝止,忍着劲小声喊:“别玩了,长乐,轻声叫醒小姐,别吓着了!” 长乐低头看树下,钱月也想往上爬,李嬷嬷拉住她,生气地说:“你去凑什么热闹?那么点地方,哪能容下三人?乖乖待着!” “树墩挺大,钱月娇小,容得下!” “你今天待在上边,别下来!”李嬷嬷竟然会开玩笑。 钱月捂着嘴,嘻嘻哈哈地笑出声来。 耳旁伴着欢声笑语,阳光透过梨花钻进岳微微的眼睛里,她抬手揉揉眼眶,伸了一个懒腰。 李嬷嬷站在树下,爱莫能助,喊长乐扶住小姐。 岳微微听见李嬷嬷的声音,打了个哆嗦,明天的礼仪训练会惨不忍睹! 四个人向前院走,一路悄无声息。 长乐和钱月去厨房端枣糕,李嬷嬷跟着岳微微走进房间。 岳微微站在桌边,低着头,不看李嬷嬷。 李嬷嬷心疼她,说:“春日易着凉,小姐在树上睡觉吹风,老奴去给你熬碗姜汤驱驱寒气。” 岳微微叫住她,低声说:“嬷嬷,我爬树没有摔着。” 李嬷嬷看一眼这个倔强,还有点任性的孩子,说:“无妨,小姐的身体健康最重要。” 说完转身,揪心的难受从头顶贯穿脚底,小姐这般作为,有违大家闺秀的体统,她有心无力,不知哪日会东窗事发。 用完晚餐,还吃了几块枣糕,岳微微在书台前开始做设计。 她画了一块玉佩,雕琢着精美的花纹,悬挂着柔软的流苏。 这是送给学长的礼物! 怀揣着甜甜的美梦,这个夜晚岳微微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岳微微醒的挺早,长乐伺候她洗漱着装,逗她说:“小姐精神倍好,可是昨日爬树了了心愿?” 岳微微想起昨日的巧合,心中泛着羞涩,低头避开长乐的眼神,假装无所谓地说:“那棵梨树高大,站在上面看的挺远呢!我还找寻了一下那狐狸精的住所,那个方向有几处院落,不知是哪一个?” “小姐对她是好奇吧!您得见一次,以后只想避着她。”长乐拿着梳子轻轻绾发。 “李嬷嬷呢?”昨日是李嬷嬷为她梳头,今日却到现在都未见着。 “嬷嬷起的大早,就为小姐做早膳呢!她说您受了风,她得亲自给您食疗身体。” 岳微微心中有些愧疚,有些感动,她情不自禁地想起爷爷、爸爸和妈妈! 空虚感瞬间涌到心口,她看长乐低头摆弄发丝,赶紧眨巴眨巴眼睛,就怕流出泪来,又弄的身边之人不得安生。 不久,李嬷嬷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走进来,张罗岳微微赶紧吃。 一碗清香的瘦肉粥,三碟喷香的小菜,还有几个小巧的面食点心。 真的会让人胃口大开!岳微微全部吃完了。 李嬷嬷看着她的吃相,没有阻拦,心中想:这次算对了,小姐醒来以后饭量大增,多做一些果然没错。 饭后,岳微微坐在书台前,展开那幅画,看了又看,决定修改一下,最后又重新画起来,她在房间静坐了一个时辰。 钱月守在门口,心中焦虑不安,几次进去询问岳微微可否为她搭把手。 岳微微不习惯认真做事的时候,有人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每次都拒绝。 大作完成的时候,岳微微激动万分,她想象明日见到学长的情形,心情明朗。 推门走出来,才发现太阳高挂,岳微微伸展腰身,踢腿放松。 钱月看得好奇,问:“小姐,这是何动作?您从前没做过。” 岳微微做完扩胸运动,又伸展手臂,向上拉伸,说:“这样做有益身体健康,适量的运动让人放松身体,愉悦身心。” 钱月也学起来。 这时,忽然听见门口侍卫在说话:“林小娘,太尉大人有令,明娘子休养身体,旁人不得打扰。” “林小娘是谁?”岳微微问。 “还能有谁?她跑来干什么?”钱月转身,气势汹汹地走向大门。 岳微微赶紧追上去,上次睡懒觉错失良机,今天一定要看看这个“狐狸精”的庐山真面目! 第13章 倾香阁的故事 门口立着一名身量婉约的女子,神色中充满自信,眉目间带着骄狂。 她看一眼奔跑而来的岳微微,扬起左边的嘴角,从上到下认真打量了一番。 岳微微被看的有点发怵,她停下步伐,慢慢走到门口,问:“林小娘有何贵干?” “哟!明姐姐,看你生龙活虎的样子,也就让人放心了!”林苑说话带着股嗲气。 “劳您费心了!”岳微微与她客气。 林苑看看大门,看看侍卫,说:“妹妹与明姐姐就在这门口说话呀!” 侍卫显得尴尬无措。 岳微微不想请林苑进来,于是说:“父亲大人下令,旁人不许进来,小娘就在门口说吧!” 林苑显然生气了,原地踱步几下说道:“昨日夫君与我来看望明姐姐,怎知打扰了明姐姐休息,特来赔罪呢!” “没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来了!谈不上打扰不打扰的。”岳微微实话实说,却又惹得林苑不悦。 “这倾香阁,姐姐可是住的舒服呢!”说话间半掩着口鼻,轻轻一笑,接着说:“乐不思蜀呢!” 钱月立刻跳脚,让林苑没事赶紧回去! 岳微微虽不知个中缘由,但其中故事,定然曲折,她推测明露受过委屈。 岳微微看看钱月愤懑的样子,又看看林苑得意的样子,走到钱月跟前拍拍她的背说:“别难过!” 林苑看着这对主仆,嘲笑一声:“明姐姐主仆一条心,真令人羡慕!” 岳微微看看林苑身边一起笑出声的丫鬟说:“你和你的仆从不也是一条心!” “明姐姐昏睡三日,当刮目相看呢!睡得四仰八叉,跑得虎虎生风。” 岳微微捏着拳头,真想照着脸上打过去。 明露每天斗小三,日子是怎么熬的? “看你趾高气扬的样子,我猜到你的特权不少,但是太尉大人的令,你还是不敢破!”岳微微看着林苑的脚,不屑地说。 林苑“哼”一声,冷声说道:“被禁足的可是你!” “你敢进来吗?”岳微微发起挑衅。 “你!”林苑语枯词穷,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忽而扬起眉毛笑起来:“父亲和母亲同住诚赟院,夫君住在岳陇院,而你住在这,可笑!” 说完,对丫鬟摆摆手,走了。 岳微微看着林苑的背影,觉得她滑稽可笑。 她有“姑爷”的宠爱,显然不满足,还要来正妻的面前耀武扬威,挑衅是非。 钱月本想安慰岳微微,却被她打断:“姑爷叫什么名字?” 钱月愣一下神,说:“李恒安!” “明露住在倾香阁还有故事不成?” “小姐别提了,当时您从岳陇院搬出来,真是伤心死了!”钱月小声回答。 “为什么要搬出来?” “小姐大婚后原本住在岳陇院的,三小姐的身体一向不好,真是老天不开眼,偏就在第三天又病了!好汤好药伺候了一个月不见好。”钱月扶着岳微微向亭子里走。 “姑爷找准由头发难,大婚与三小姐病情冲撞,只有小姐搬出岳陇院两年才能化解,说的有板有眼,最后小姐被迫……”钱月说不下去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岳微微心中难以平静,以后也会有这等无妄之灾降临到她头上吧! 正在哀叹,忽又满心欢喜起来,与李恒安不住一处,这不是老天开眼保护她嘛! 看钱月还在闷闷不乐,岳微微想转移话题。 “这个林小娘,你对她知道多少?” “小姐大婚前,她已经是姑爷的外室了,以那种出身根本进不了太尉府。”钱月显出不屑。 “什么出身?” “父亲就是个酒楼老板,那个兄弟不值一提,仗势欺人,听说身上有命案呢!”钱月凑近岳微微的耳朵压低声音说。 “命案?”岳微微也震惊。 “嗯!”钱月点完头又叹气:“是姑爷摆平的。” 岳微微心中一凉,太尉府位高权重,影响力大,却在暗中做着这些勾当。 她想起了《红楼梦》里说的,一个家族若是要败了,定从内部先烂起来。 门口有人说话,岳微微看过去,李嬷嬷走在前面,长乐端着食盒,相继走进来。 岳微微起身迎上去问:“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 长乐赶紧说:“今日的菜品极好,都是刚买进来最新鲜的。” 岳微微挽着李嬷嬷的胳膊走进屋门,李嬷嬷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却不舍得拒绝。 钱月问长乐:“春雪是不是挑了最好的菜给小姐?” 长乐笑答:“当然了!春雪可是有眼力见的,知道太尉府的未来主母是谁。” 岳微微边吃边问:“春雪是谁?” 钱月说:“春雪对小姐可好了,每次采购蔬菜,都给小姐分最新鲜的。” 长乐忽然笑起来:“春雪可是不待见那个小娘,我看见几次,她把前一天的菜分给烛钰阁。” 李嬷嬷低声喝道:“空口白牙,说些没体统的话,小心害了那个孩子!” 长乐低头认错,说:“我每次说这些,不都是只有咱几个人吗?” 钱月碰碰她,小声说:“隔墙有耳!” 李嬷嬷意味深长地说起来:“春雪是个可怜孩子,父母都死了,不过这孩子争气,原是厨房的杂役,没多久,成了采买。” 岳微微听得疑惑,这个春雪很不一样,说来林苑正当宠,她应该巴结才对,怎么会对明露这个只有名分的人好呢? 封建社会的地位尊卑使然吗? 吃完这顿,岳微微又想下一顿,她对李嬷嬷说:“今天晚上给我做青菜鸡蛋素汤面吧!” 李嬷嬷诧异:“小姐何故吃这么简单?” 岳微微笑一笑说:“没什么,就想吃了。” 这种面是爷爷经常做给她吃的,快速、营养、清淡,每次她坐在餐桌前等待一会儿,就能吃上香喷喷的面。 今天听完明露的遭遇,愈发想念家中的亲人,吃一碗面,安慰一下她担惊受怕的心。 下午时分,岳微微坐在书台前写写画画,面前便是两扇窗户,打开来,凉风徐徐,她坐在这里能看见整个前院。 长乐站在门前不远处守着岳微微,她也从窗户上看着小姐。 岳微微手边放着一个长条形的锦盒,那里面装着她为学长精心准备的礼物。 她时不时伸手摸摸锦盒,心中充盈着满足感和丝丝安慰。 长乐注意到那盒子,留心看了一眼。 倾香阁附近好似热闹了许多,人声嘈杂起来,岳微微站起来,无比渴望地看着响动的方向。 长乐走到窗口问:“小姐可是憋坏了?” 又指着书台上三四张画纸,惊讶地说:“钱月此前对我讲,看到过小姐画的手链,很是精美,这些也是吗?” 岳微微看看长乐点头,心想:现在除了吃喝睡,幸亏还有这个爱好打发时间。 长乐盯着锦盒看了好一会儿,岳微微有些局促,从手边拽过来几张白纸,装作随意地盖在锦盒上。 长乐低头,犹豫片刻,又抬头问:“那个锦盒里装的可是小姐最得意的作品?” 岳微微说:“是的,我画了很久,最喜欢这一幅画!” “能让长乐看看吗?” “不能!”岳微微心中莫名地忐忑。 “你去门口看看,怎么了?” 长乐三两步跑到门外,还和侍卫说了几句,快速跑回来回话:“小姐,有很多人往昕瑶阁的方向去了,不知三小姐怎么了?” 第14章 拜访昕瑶阁 岳微微想起明露搬出岳陇院的缘由,心七上八下的,她快快走到门口,苦于脚不能跨出门槛,只能伸着脖子探头望。 长乐站在门外看,突然低声说了句“夫人来了”,就小步快速迎上去问安。 岳微微有点局促,听到长乐的问安声,突然想起李嬷嬷教的礼仪,今日决不可再丢人了。 夫人走近,岳微微得体的行礼让长乐的心立时平静下来。 “明露,身体可好?”夫人拉住岳微微的手,一同跨进大门。 “回母亲的话,身体好着呢!您不要挂心惦念。” “这样很好,刘太医的方子定是管用的,所谓良药苦口,你一定按时喝药。” 岳微微点头。 夫人看着她,欲言又止,她赶紧把夫人让到凉亭坐下,用茶水果子招待。 夫人吃了颗葡萄,问:“明露,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岳微微尴尬地点头,不敢看夫人。 “无妨,你既然嫁到太尉府,就永远是我的儿媳。”夫人伸手拍拍岳微微的胳膊。 岳微微抬头看见夫人的眼睛,眼神坚定刚毅,让她生出敬畏之心。 “这几日你禁足倾香阁,跟着李嬷嬷好好学习,往后的日子很长,你什么都忘了,要更加谦虚。” 夫人说完站起来要走,岳微微赶紧跟着,她又回头说:“桁颖又闹咳嗽,我现在去昕瑶阁,顺便过来瞧瞧你。” “谢谢母亲的关心,明露只是失忆,身体无碍,您别操心了,我真想和母亲一起去看望三妹呢!” “你有这个心就够了,好生养着!”说完转身便走了。 岳微微不忘再行个礼。 今天的表现不错,多亏了李嬷嬷严格的训练,岳微微转身感慨。 她对长乐说:“你去找李嬷嬷,告诉她昕瑶阁的情况,我们该送些什么慰问品?” 长乐答应完就走了。 一会的功夫,李嬷嬷、长乐、钱月端着大大小小几个锦盒走过来。 岳微微看到这个阵势,暗自惊讶,三妹在这太尉府很是得宠的。 李嬷嬷放下锦盒说:“小姐,三小姐前几日好了些,今天又开始咳嗽,这身体反反复复,也是让太尉夫妇劳神呢!” 岳微微翻开来一一看了一遍,虽然不认识,但猜想都是名贵药材,人参之类的盒装大礼。 她点点头说:“明露是做儿媳的,应该为父母分忧,你快送去吧!” 刚说完,觉得今天被太尉夫人突然降临吓了一个激灵,却学会了说这种体面又体贴的话。 李嬷嬷心满意足地说:“今日小姐见到夫人,没有失了体面,长进很大!” 岳微微点点头,笑一笑。 长乐又接着话说:“三小姐对咱小姐尊敬呢!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的可亲热呢!” 钱月也说:“三小姐得知小姐从岳陇院搬出来的原因,几天没有理姑爷,还特意来倾香阁探望赔不是。” 岳微微说:“可惜现在我不能出门,否则一定要去看望三妹。” 李嬷嬷安慰她:“别着急,时机未到,今天小姐表现的好,夫人满意,解禁就快了!” 岳微微点着头,全盘接下了这一波彩虹屁,将来的几天,要再努力点了。 李嬷嬷和长乐去昕瑶阁送礼,钱月陪着岳微微乖乖待在倾香阁。 忽然钱月想起什么似的,一惊一乍地拍着岳微微的胳膊,说:“今天我听说了一件事,吓死了!” “什么事?”看着钱月的模样,她不觉得还有什么能比李恒安摆平命案来的吓人。 “是安姨娘,她差点打死玲塔阁的锦鲤!” “锦鲤是丫鬟吗?为什么打她?” “锦鲤勾搭上了二公子,她真是想攀高枝不要命。” “你怎么知道是锦鲤勾搭二公子?他们会不会是两情相悦?” “哎!安姨娘可宝贝这个儿子了,怎么会让锦鲤爬上二公子的床?这种事传出来,还不坏了二公子的名声。” “安姨娘这是以儆效尤,看以后还有哪个不要命的敢贴着二公子。二公子呢?他怎么样?” “听说二公子为锦鲤求情了,结果打的更狠,二公子不敢吭声。” 岳微微剥着手中的葡萄皮,心想:明露这种出身都受尽委屈,锦鲤嫁给二公子又能得什么好?二公子不过庶出,他们娘俩在太尉府还要仰人鼻息,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硬气的李恒安! 钱月摇晃一下她,岳微微才发现小碟子里已经摆了几个剥了皮的葡萄,说是剥开的,不如说是扣开的,坑坑洼洼。 钱月问:“小姐想什么呢?” 岳微微推开小碟子说:“锦鲤在玲塔阁待不下去了,她现在哪呢?” “那当然待不得了,带着伤就发配掉了。” “发配?”岳微微惊叫。 “去了太尉府偏远的农庄里做苦工!好像朝北走了。” 太尉府的手里拿着这些仆从的卖身契吧!这辈子生死不由自己。 岳微微看着钱月,想到了李嬷嬷和长乐,她们也有一样的命运,不过遇到明露这个主人,真是造化! 她轻轻拍一拍桌子,有些想笑,醒来三天,禁足在倾香阁,却一点没影响她了解太尉府的大小事。 她站起来,走到池边,拿起一根树枝逗水里的小鱼,鱼儿在嫩枝间游来游去,很快活! 岳微微看着它们,一下子忘记了这许多事情,烦恼似乎少了些。 李嬷嬷和长乐端着锦盒来到昕瑶阁,昕瑶阁门口时时有人走动,却异常安静。 大家都怕打扰了三小姐休息,不敢出声。 这里是太尉府最安静的院落,不只是人们噤若寒蝉,它周围除了倾香阁离的较近,再无其他人居住。 这里的侍卫数量比其他地方要多些,沿途就能看见好几个。 或许是离诚赟院较远,太尉夫妇总是不放心,就派些人手看守着昕瑶阁。 长乐还没来过昕瑶阁,这里太安静,她不自在。 刚想说话,就被李嬷嬷用眼神制止,她低头只管跟着嬷嬷走,从身边经过几个小厮,这些男人脚步都轻得很。 长乐回头看一眼,其中两个眼熟,一个是诚赟院的,她想夫人现在可是在昕瑶阁?还有一个是岳陇院的,难道姑爷也在? 第15章 失态 李嬷嬷和长乐刚走进门,就看见三小姐的贴身丫鬟浅茵,她与三小姐一般年龄,打小陪伴三小姐长大。 浅茵笑着迎接李嬷嬷二人,还说:“三小姐身体不爽,但是性格执拗,刚才夫人来看望,硬是没把她摁在床上休息,这会儿正在那亭子里作画呢!” 李嬷嬷二人跟着浅茵走来,走近时听到几声咳嗽,叫人揪心。 三小姐背对着她们,坐在亭子里晒着太阳,专注地画着画。 她听到动静转身,看到李嬷嬷来了,刚要站起来,又一阵咳嗽。 浅茵和李嬷嬷赶紧跑上去扶住,李嬷嬷急坏了,说:“三小姐可要保重身体,怎么在这里吹冷风?” “我不想躺在床上了,只是在昕瑶阁里走一走,晒晒太阳,没什么严重!”三小姐又坐回去,浅茵奉茶,她摆手不喝。 “这里安静,风景又好,怪不得三小姐喜欢在这里作画呢!”长乐看着画说起来:“我家小姐这两天就爱画画。” “嫂子醒了!”三小姐又惊又喜,转头问浅茵:“为什么不告诉我?” 长乐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太尉大人本不想宣扬这件事的。 李嬷嬷立刻解释:“小姐是醒了,不过……” “怎么了?咳咳咳……”浅茵赶紧给三小姐拍背。 李嬷嬷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说道:“就是怕刺激到您,才不敢告诉您的!太尉府没几人知道!” “何故?”三小姐终于咳过了这一阵子。 “我家小姐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李嬷嬷眼中闪着泪花,艰难地说出来。 三小姐先是震惊,后来变平静,慢慢说道:“嫂子撞到头,一直昏迷,能醒来就很好,不必苛责。” “感谢三小姐挂怀,只是希望您保重身体,不要忧思。”李嬷嬷抹掉眼泪说。 “我想去看看嫂子。” “三小姐不可!”浅茵立刻制止:“太尉大人明令过不许声张此事,若您去探望,岂不是生了事端?” “浅茵考虑得周到,说的甚是。”李嬷嬷在旁边赶紧附和,她也怕三小姐真得拜访倾香阁。 “刚才小姐还与李嬷嬷和我说呢,她特别想来看您,但是禁足在院子里,她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长乐说道。 “父亲做的?”三小姐问。 几人一起点头,李嬷嬷说:“太尉大人是为小姐好,她现在什么都忘了,出了倾香阁怕惹出事端来,小姐现在学习刻苦,很快就能解禁了,到时首先来看三小姐。” 三小姐被逗乐了:“李嬷嬷说话就是贴人心!” 大家一起笑起来,李嬷嬷又说:“老奴打扰多时,三小姐还需静养身体,这便走了。” “李嬷嬷留步,浅茵,你去把那一对金字福装好,与她们一道去倾香阁,亲自送到嫂子手里。” 李嬷嬷心中高兴,也不忘推辞一番:“三小姐太客气了,您还养着身体呢!怎敢劳您这样费心!” “应该的,嫂子醒了,我却不能探望,岂不失礼。”那对金字福在她眼里,就是个摆设,如果真的能为嫂子带去福气,也是她的善举。 一想到自己这副病秧子的身子,还被亲兄长利用,有点万念俱灰。 三小姐看着李嬷嬷等人走远,又去作画,想到刚才长乐所说,好奇起来失忆的嫂子会画些什么。 她不禁期盼岳微微解禁的日子,到时可以说说她们的画,也是一种乐趣。 三人出了昕瑶阁,一路无话,到了倾香阁附近,看见将军府的李公子从前方走来。 三人赶紧行礼,李恒途说:“听闻桁颖又咳嗽了,在下来探望,浅茵这是去哪里?” 浅茵答道:“李公子,奴婢奉三小姐的命,给明娘子送礼。” 李恒途稍一思虑,对李嬷嬷说:“桁颖知道明娘子醒了。” 李嬷嬷颔首答道:“方才得知三小姐生病,小姐很是担心,于是命老奴和长乐慰问,这便知道了。” “无妨,桁颖与明娘子交好,她知道明娘子无碍,会安心。”说着转身向倾香阁走。 “今日碰巧,那我与你们一同去看望明娘子,等会与浅茵再一道去昕瑶阁。” 走到倾香阁,浅茵被侍卫阻拦在门槛外面,李恒途也不便进入,站在门口等待。 李嬷嬷非常抱歉,说道:“李公子、浅茵姑娘莫怪,太尉大人亲自吩咐,实难破例。” 又对长乐说:“快去把小姐请来!” 浅茵微微一笑回答:“不碍事。” 李公子一直看着门里面。 长乐在后院的梨树墩上找到了岳微微和钱月,岳微微从树上下来时刮裂了一处裙摆,大家都没注意到。 长乐赶紧把昕瑶阁的事情简单讲了一下,还说李公子也来了,岳微微听完心里有数。 三人走到前院,岳微微看到门口站着李嬷嬷和一个伶俐的丫鬟,两人说着话。 旁边站着李公子,青衫束发,精神非常,他俩双目对视。 岳微微看见了李恒途眼中的光,充满期待和欢喜,她也回以笑容。 浅茵瞧见岳微微走来,立刻站端正,低头颔首,岳微微大老远就说:“别拘束,三小姐咳嗽好些没?” “明娘子挂心了,三小姐非常惦记您,特意让我送来这对金字福,希望明娘子福运无疆。”说着,浅茵打开锦盒,露出金光闪闪的福字。 岳微微赶紧迎上来接住锦盒,这个礼物亮瞎了她的眼睛,出手就是黄金,真得很阔绰,她一时无法适应,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都不好意思……哦!三小姐知道明露醒了?我记得那日太尉大人说过不要惊扰到她的,这给你们带来些麻烦,我真得过意不去。” 李嬷嬷见岳微微不与李公子行礼,赶紧接话说:“小姐失忆后言语表达有所不同,李公子、浅茵姑娘多担待。” 浅茵笑一下说:“李嬷嬷多虑了,明娘子是有变化,现在的样子也很好。” 李恒途亦搭话解围:“这几日不见,明娘子气色绝佳,精神亦好,世伯和伯母定能宽心。” 岳微微看看门,无奈地说:“哎!现在只能这样,等倾香阁解禁了,我请大家吃饭。” 几个人面面相觑,唯独李恒途会心一笑,说道:“明娘子醒来以后,看似性格变化,其实依然善良热情。” 长乐“嗯嗯”地使劲点头,李嬷嬷略显尴尬地低下头,浅茵有些错愕,不过能感受到岳微微毫无恶意。 岳微微看到众人的反应,知道这次表现出了大岔子,有点局促地端着锦盒,眼珠转到一旁看李嬷嬷的表情。 突然,浅茵看见岳微微裙摆上的裂缝,心中生出疑惑,明娘子当真这般不修边幅了? 浅茵没有逗留,告辞后要走,李恒途也告辞去昕瑶阁。 大家簇拥着岳微微进门,长乐说:“我在路上看到两个面熟的小斯,还以为夫人和姑爷在昕瑶阁呢?那时心里有些紧张!” 李嬷嬷说:“去之前忘记交代你了,那条路向来安静,你这话多的,去那正好治你的病。” 钱月将信将疑:“我们住进太尉府才刚过两月,小姐只带着嬷嬷去过两次昕瑶阁,我有耳闻,那院落安静,没想到是这般规矩!” 岳微微端着锦盒走进房间,放到床边的架子上,小心摆放整齐。 李嬷嬷说:“今日的学习未完成,老奴有愧,小姐,现在咱们开始。” 岳微微低着头,双手耷拉在架子上,都怪自己见识太浅,让两个金字福扰乱心神。 长乐和钱月赶紧退出去。 …… 半个时辰后,李嬷嬷走出来,去厨房做青菜鸡蛋素汤面,长乐和钱月窜进去,扶起跪坐在软垫上的岳微微,一个揉肩,一个敲腿。 第16章 送画 天没破晓,太尉府的厨房就忙活起来了。 春雪拿着前一天做好的采买单子,去边郊拉菜,那里有几亩良田,种着各色蔬菜,每日她都要拉一大车回来,供太尉府上下人等享用。 春雪挑了三个力气大的小斯,赶着一辆马车出发,等他们满载而归的时候,东面的天空微微露出了点鱼肚白。 马车穿过西市的时候,街道上还了无人烟,这里的铺子都关着门。 有一家成衣铺却亮着灯火,春雪好奇地看过去,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他正侧脸站在门口指手画脚,几个小厮跑来跑去,忙碌不堪。 春雪就这般定定地盯着他看。 赶车的小斯嘲笑起来:“春雪姐,思春呢!” “闭嘴,以后不带你!”春雪严厉地喝道。 另外两个小斯也看见那男子,小声嘀咕:“春雪姐的眼光不错呢!那人看起来一表人才!” 春雪捏紧拳头,指甲扣进肉里。 赶车的小斯笑着笑着不吭声了,狐疑道:“这人有些脸熟,极像那林小娘的兄弟。” “你见过林小娘的兄弟?我还见过阎王!”其中一个小斯一点不相信。 “春雪姐长的好看,攀上这根高枝,就飞黄腾达了!”另一个调笑起来。 “你们小声一点,看看都是贵人,咱们的身份惹得起吗?”春雪展开拳头,露出掌心里一排暗红色的指甲印。 她又回头瞧了一眼,写着林氏成衣店。 马车是从偏门开进太尉府的,正门此时格外热闹,春雪远远地看见几个学生进门去了,今日学赡堂又要讲学了。 马车卸货的时候,春雪挑了几样水灵灵的菜放到一个木框里,探头看门口,就像在等人。 三个小斯干的起劲,谁也没注意这些细微末节。 岳微微还在酣睡,李嬷嬷又亲自下厨去做早膳。 当她端着食盒回到倾香阁时,岳微微才被长乐和钱月拉起来,昨日李嬷嬷千叮咛万嘱咐,小姐不能再睡懒觉了。 岳微微全身酸疼,坐在床上,睁开眼看见书台上的锦盒,一下来了精神。 李嬷嬷说:“这茬子菜刚长成,稀罕物,春雪给小姐留了几颗。” 岳微微对春雪越来越好奇,她猜想春雪可能得过明露的恩惠,便问李嬷嬷:“明露认识春雪吗?” “小姐住进太尉府才两月出头,怎么会与厨房的仆从相识?” “这人啊,也有眼缘的,那看准了,就觉得她好,春雪定然见过小姐,咱们小姐长的冰雪聪明,面容和善,春雪心眼里喜欢。”长乐夸人很有一套。 岳微微喜滋滋地嚼着菜,吃的嘴里香,听的心里美,虽然夸的不是她,但是掩藏不住那份欢喜。 吃完饭,岳微微又坐在书台前搞首饰设计,她决定设计一对别致的耳坠,再找能工巧匠打造出来,送给三妹。 没有见过李桁颖,却听过不少夸她的话。 当明露搬出岳陇院,她能明辨是非,判断出李恒安的诡计,不迷信,有主见。 她又身体孱弱,是不是林黛玉那般模样? 岳微微坐一会,起身走一会,拿着毛笔在手里把玩,敲敲额头,搔挠头发,想得格外认真。 可把站在门外的长乐急坏了,她跑过去从外面关上窗户,又折返到门口进来。 岳微微诧异地看着长乐,不明就里。 只见她拿起洗盆旁边的小水壶,倒了些水,端到岳微微面前说:“小姐,快洗洗脸!” “怎么了?”岳微微低头看到脸盆里的影子,虽然晃来晃去,她还是看见了额头上几个笔墨印子。 哎呀!岳微微抓起手中的毛笔放到眼前,真该死,怎么能当铅笔用的? 正洗脸呢!长乐忽然发现裙摆的裂痕,还有胸前刚刚滴落的黑墨汁。 她赶紧伺候岳微微换装。 中午吃饭的时候,岳微微心中急切,想着后院的大梨树,想着怎么摆脱李嬷嬷等人。 她问:“李嬷嬷最擅长做什么饭?” 钱月笑道:“那当然是炖乳鸽了!” “哇!好想吃。” “小姐醒来多日,身体逐渐恢复,今日能吃炖乳鸽,老奴这就去准备,先得去集市买鸽子。” 还要去买!能拖延挺长时间,太好了!岳微微暗自窃喜。 “钱月,等会儿我们去后院摘些桃花,你再做一次桃花酥吧!” “长乐呢!去帮李嬷嬷。”岳微微把身边的人一个个安排好。 吃完饭,大家各自去忙,岳微微带着钱月到后院摘桃花,摘了一箩筐,粉粉的,香香的。 两人回到前院,岳微微要休息,就进了房门,钱月端着箩筐直奔厨房做桃花酥。 岳微微在窗户上看见钱月走远,拿起书台上的条形锦盒出门了。 中午的时候,院子里很安静,丫鬟小厮不再忙忙碌碌,他们特意减少活动,以防打扰主人休息。 岳微微径直到梨树下,爬着梯子上了树墩,她抱着锦盒,探头探脑地到处张望,只想早点见到学长。 果不其然,学长沿着小路走过来,岳微微挥手向他示意。 骆庄周走到梨树旁的墙边停下,行完礼,正想问岳微微在太尉府是何身份。 急于送礼的岳微微拿出锦盒递给他,说:“学长,你打开看看,喜欢吗?” 骆庄周无奈,只得先开锦盒,看见一幅画轴,他小心取出来,慢慢打开,一块玉佩图案映入眼帘。 玉佩的花纹与他所见都有不同,不对称的造型实属罕见,非常特别。 岳微微欣喜地问:“喜欢吗?好看吗?” 骆庄周卷起画轴,抬头微笑,说道:“这是姑娘画的?” “怎么姑娘左,姑娘右的,我有名字,叫岳微微,学长叫我微微吧!” 骆庄周犹豫一下,点点头,问:“姑娘……嗯!微微,太尉……” 岳微微听到学长叫她名字,高兴地拍手,已经好久没有人叫她的名字了! “学长喜欢吗?” 骆庄周的问话又被打断。 “很别致。”骆庄周不知道该怎么与这个特别的姑娘对话,她似乎很沉迷于自己的世界,总是自说自语。 第17章 愧疚 岳微微想起了二公子和锦鲤的故事,她满心忧伤地说:“学长,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骆庄周一听,有些惶恐,哪有姑娘这般直白,问的这种问题。 他一边卷起画轴,一边摇头说道:“还没有。” 岳微微说:“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一个婢女和她的男主人产生了感情,但是这个男主人的母亲根本不会答应,还狠狠地打了一顿女孩,男主人求情,反而打的更狠,女孩被发配到偏远的地方,全身都是伤,不知道有没有人帮她治疗,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危险。” 骆庄周听完,不以为意,这个女孩为了发家致富走上这条路,本来就在赌,如今赌输了,便有此劫数,这是冒风险需要承担的代价。 不过,他注意到岳微微的神情充满感伤和忧虑,便迎合着这份思绪说:“此女的经历让人痛心,男主人也会像你这样担心她的。” “学长,您也觉得这个女孩的命运坎坷。”岳微微感觉自己找到了能够诉说心事的人。 “其实,她的命运就是这个社会带给她的,卖身契让她失去自由,依附着别人生存。”岳微微接着说。 骆庄周看着岳微微的头饰装扮,判断她不是丫鬟奴婢身份,说道:“所以她要成为让人依附的人。” 岳微微愣了一下,弱弱地说:“学长,你觉得那个女孩攀附权贵,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值一提吗?” 骆庄周心想:她还不是被打被发配,那个男人又能做什么呢? 他收起锦盒,抬头认真地看着岳微微,说道:“下次来看你,给你带礼物作为答谢。” 岳微微听到学长有礼物送给她,难掩高兴之情,点点头,说:“学长,后天,我还在这里等你。” 骆庄周想问她的身份,说:“微微为什么会在太……” 这时,岳微微感到树边有动静,转头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下去,李嬷嬷正向这边走过来。 她不由分说,向墙外挥挥手,顺着树枝爬回树墩上,又三两下从梯子上跳下来。 李嬷嬷站在原地,气得牙齿打颤,说不出一句话来。 岳微微跑过去,小声认错:“嬷嬷,我太无聊了,就爬爬树,看看墙外面,那墙外面有片池塘,水草已经长起来了,映得池水青青的,太阳照的时候会闪着绿光。” 李嬷嬷不知道应该跟岳微微说什么,抖着嘴唇,一直沉默。 墙外的骆庄周面对突然消失的岳微微,心中愈发好奇,两次询问身份,都被打断,只得摇摇头,快步赶路。 上次散学时,他肠胃不适,独自去了茅厕。如厕后,他一人站在学赡堂的院子里,环顾张望。 这个院子外面还有院子,重重叠叠,李恒安出身在这偌大的府门,呼风唤雨,而他住在一个偏僻的木屋里,家徒四壁。 鬼使神差间,骆庄周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这墙边,遇到了岳微微。 这次又借口如厕,不能逗留,要立刻离开太尉府。 墙内,岳微微与李嬷嬷相对而立,岳微微低着头,看着地面,不敢出声。 李嬷嬷站立良久,抬抬手,想说话,却无声地哭起来。 直到眼泪滴在地上,岳微微才猛抬头,看见一张泪眼婆娑的脸。 “嬷嬷,我错了,我不应该爬树,嬷嬷……”岳微微央求道,伸手去擦拭李嬷嬷的眼眶。 李嬷嬷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姐……小姐……呜呜……老奴知道……您受了太多委屈……住进这个太尉府,您就没有笑过,现今遭难,忘却过往……呜呜……” 岳微微听得心中过意不去,她一个小辈,让长辈担惊受怕,有点不近人情,不知好歹。 她赶紧扶住李嬷嬷,柔声说道:“嬷嬷,您对我很好,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一切为我着想,我都知道,我……我爬树不对,您罚我吧!我去跪软垫。” 李嬷嬷抓住岳微微的胳膊,说:“小姐,不能全怪您,您忍辱负重,太懂事了,现在好似变化了一般,耍耍小性子,反倒能看见你笑。” 岳微微很惊讶,她没想到李嬷嬷一反常态,竟然这么说,有点无所适从。 李嬷嬷破涕为笑,抹着眼泪说:“小姐现在的精神头比昏迷前还好呢,能吃能睡……还能爬树!” 岳微微“嘿嘿嘿”地笑起来,李嬷嬷说起笑话特别幽默。 两人一起向前院走,李嬷嬷说:“刚才去集市买乳鸽,刚出府门没多久,想起小姐昨日换下来的衣服,那是明夫人为小姐挑选的,小姐喜欢的紧,虽然滴了墨汁,但是那裂痕说不准能修补,老奴就想顺道一起拿去西市的良东成衣铺,这件衣服就是在那买的,那的伙计手艺好。” 岳微微听得心里七上八下,为了爬树,弄坏了明露最喜欢的衣服,真是罪过,以后收敛些为好。 李嬷嬷在衣柜底部找到了那件刮蹭的衣服,长乐叠的整整齐齐地摆在那。 岳微微帮她拿出来,李嬷嬷抱着衣服说:“小姐也累了,好好休息,晚上吃炖乳鸽。” “咱们一起吃!”岳微微笑着邀请她。 李嬷嬷叹息一声,和蔼地说:“小姐对我们这些下人好,我们心里明镜似的,总是不能主仆一桌,有失分寸。” 说着,转身走了,关门的时候,不忘叮嘱一句:“小姐好生睡一会。” 岳微微点头,让她放心。 看着李嬷嬷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岳微微怅然若失。 李嬷嬷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她想起了已逝的姥姥,那时候她才10岁,姥姥也像嬷嬷这般年龄,60出头,躺在一口大棺材里,一动不动。 姥姥给过她无尽的爱,也因为犯错教训过她。 在这个陌生的朝代,遇到李嬷嬷这样的长辈是她的福气和运气。 岳微微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睡觉,却无睡意。 辗转反侧,她烦躁地坐起来,看见书台一角空空如也,学长的脸猛地窜进她脑子里。 怎么办? 岳微微的心空落落的,又突突地跳,难受地想哭。 她想念现代的生活,自由地出行,见面没有繁琐的礼节,没有权贵的压迫,没有莫名其妙的身份,只有亲人的爱与关心,还能与学长在一所大学读书。 岳微微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深深地感受到孤单无助。 第18章 噩梦 岳微微保持这般姿势坐了很久,困乏眩晕感席卷全身,她倒向一边,躺在床上,看着屋顶,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眼前有一条长凳,这里是公交站台,岳微微从学校回家,每次都在这里乘车。 她在这里也会看见学长,据她所知,学长每周的这一天都去做家教。 果然不例外,学长背着双肩包,从阳光中走过来,公交车就像来接他一样,正好停在站台。 岳微微看着学长上车的背影,禁不住赞叹:真是时间规划师,每次都这么准。 目送公交车远离,她等待着属于自己的车来接她。 今天回家,妈妈会做什么好吃的?以往总是一大桌菜呀、肉呀、汤呀,感觉像过节一样! 一大早,爷爷就去早市买新鲜蔬菜和水果,还要到东市里挑选刚宰杀的鲜肉,就为了岳微微回家一趟。 她心中想着,“咯咯咯”地笑不停。 抬起头的时候,她等待的公交车已经开走了。 岳微微心惊肉跳,她错过车了,她回不了家了!她疯狂地奔跑起来,伸长手臂想抓住越来越小的公交车。 好累!追车好累!一直在跑,腿像灌铅一样,迈不动了,岳微微就用手挪……只要能看见车的影子,就要一直跑。 “微微、微微……”是妈妈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恐惧瞬间烟消云散,妈妈的手摸着她的脸颊,又摸着她的额头问:“怎么一头汗?做噩梦了!” “噩梦……是……噩梦!”她语无伦次。 爷爷和爸爸走过来,爷爷说:“你又笑又喊,胳膊伸那么长,想抓风筝呀!” “爷爷!”岳微微掉着泪珠子轻声喊。 “这怎么还哭上了?”爸爸惊讶地说:“快起来吃些东西,都是你爱吃的!” 三个人一起扶起岳微微,可她似乎不会走路了,眼前就是餐桌,那么多美食,她却走不过去! “为什么?呜呜呜……” …… 有一双手在揉捏她的太阳穴,温暖有力,还有一双手在揉捏脚底,身旁有人在轻轻地拍打敲击双腿和胳膊。 过了好久,岳微微没那么难过了,哭泣声逐渐变小,最后停止。 她睁开眼睛,看到李嬷嬷满头大汗地盯着她瞧,转瞬间眼神由惧转喜。 长乐和钱月的头也贴过来,她们喜极而泣的哭腔让岳微微心中一惊。 “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又笑又哭,又喊又叫,还蹬腿乱踢,吓死我们了。”钱月呜咽地说。 长乐边抹眼泪边点头。 李嬷嬷像被抽干了气息一样,坐在床角,没有一点力气动弹,只念叨着:“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岳微微的眼泪夺眶而出,刚才真的做了一场噩梦! 回家已经是奢望,就像永远追不上的公交车! 泪眼模糊,看不见眼前人,心中却有一面镜子,照到了她们惊恐万状和欣喜若狂的眼神。 岳微微全身都湿透了,发出一场大汗后,她有点虚脱,孱弱地说:“做了一场噩梦,吓着你们了。” “没事没事,小姐,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长乐给她盖上被子,怕她着凉。 “小姐先缓缓神,炖乳鸽做好了,桃花酥也做好了,一会好好补补,今晚洗个热水澡,放松放松再睡觉。”李嬷嬷站起来,关切地说。 “嗯嗯,我现在就去准备热水。”钱月起身走了。 李嬷嬷打开衣柜问:“小姐,想穿哪件衣服?你的衣服湿透了,得赶紧换下来。” 长乐拿来一块白色方布放到床边说:“小姐要擦一擦身上的汗,我去帮钱月烧水。” 岳微微慢慢坐起来,衣服贴着全身,身体就像被裹住一样,她也想换掉这身湿衣服。 李嬷嬷站在床边等着伺候她换衣服、擦身子。 她坐在床上等待李嬷嬷离开。 两人静默一会,李嬷嬷有所不解,问道:“小姐是否身体依然不适,还是先换了湿衣服,再休息为好。” 岳微微略有尴尬,小声说:“我换衣服不习惯有人在身边,这次白内搭都湿了……” 李嬷嬷恍然大悟,还是不解,说道:“小姐自己擦身子多有不便,还是老奴帮您吧!” “真的不用了,我都这么大了。”岳微微还是不能接受李嬷嬷的好意。 李嬷嬷进退两难:以前总是她伺候着换衣服,从没出过差错,小姐未表现过这种扭捏,这次醒来,真是活活变了一个人。 岳微微抬头看一眼李嬷嬷,看到了她的纳闷。 岳微微说:“好了,李嬷嬷,你就出去吧,我现在会穿这一层层的衣服了,不会穿错的。” 李嬷嬷点点头,说:“小姐,随时叫老奴,我就在门口守着。” 看到门关上,岳微微赶紧跑过去,轻轻把门拴住,快速换衣服,生怕操心的李嬷嬷会突然敲门问这问那,太尴尬了。 吃完饭以后,李嬷嬷收拾了食盒就走了,顺便看看洗澡水准备的怎么样。 岳微微坐在书台前,想起电视剧里沐浴的场景,明露沐浴定然会有花瓣相随吧! 不知道明露喜欢什么花呢?岳微微在纸上涂鸦,最后她写出了“玫瑰花”三个字,还在旁边画了一簇盛开的玫瑰! 看着这些娇艳的花朵,岳微微的心情好了很多,她心中有些期待,平生第一次在花瓣里洗澡,这种感受会刻骨铭心的。 突然看见钱月的身影,还提着一个小篮子,好似刚去了后院,岳微微叫住她,好奇地问:“你去后院了,干什么去了?” 钱月笑嘻嘻地说:“为小姐摘些花瓣,这些粉色的桃花,雪白的梨花,点缀在红艳艳的玫瑰花瓣里,定是很漂亮的!” 她一路小跑,来到窗户前,把小篮子递给岳微微,笑着说:“小姐看看,这么多新鲜花瓣,不仅好看,而且闻着清香,小姐洗完澡一定神清气爽。” 岳微微轻轻触碰这些水灵灵的花瓣,刚刚摘下来,它们充满朝气和生机,她不禁将头埋在篮子边,轻轻地呼吸。 这一刻她忘记了现代,忘记了古代,只有这些花瓣,散发生命活力,向她输入源源不断的能量。 第19章 后会无期 洗澡水准备好了,水面飘着玫瑰花瓣,散发着浓郁的香味,钱月站在旁边,洒了一些桃花瓣和梨花瓣,星星点点,真的好看。 岳微微伸手摸了摸水温,心中赞叹古人的生活智慧,没有温度计,也能做得恰如其分,她连连点头称赞:“这水温刚刚好。” 长乐扶着岳微微说:“小姐,可以洗了。” 岳微微“嗯嗯”两声,有些犹豫,刚才换衣服,硬把李嬷嬷赶出房间,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刚才她准备好一应物品,给岳微微交代一番就走了,没有在房间逗留,她看出来李嬷嬷在照顾她的习惯。 只是不知道她内心做了哪些挣扎。 岳微微迟疑了片刻,问:“长乐、钱月,明露都是怎么洗澡的?” “小姐,你坐在浴桶里闭目养神,什么都不用管,其余的交给我们。”长乐撸起袖子,要给岳微微宽衣解带。 她习惯性地躲开,笑着说:“别、别,我自己来,我自己洗,我一直是一个人洗澡的。” 岳微微还是别扭,虽然学校的大澡堂里人也很多,但是感觉还是不同。 “我就是吃苦耐劳的命!”岳微微心中咆哮一番后,把长乐和钱月都推出门。 她跳进浴桶,踩踩水,调皮地说:“让人伺候,很不自在。” 岳微微刚想坐下,突然觉得虽然不能淋浴,但也不能坐浴。 站着洗! 长乐和钱月站在门口守着,两人嘀嘀咕咕地交流。 “小姐真的变了,刚才李嬷嬷跟我说,换衣服都不让身侧伺候。”钱月说。 长乐立刻接话:“是的是的,我们有个爱爬树的小姐,缝缝补补都成常事了。” “今日小姐做噩梦喊的话好生奇怪!” “我回不了家了?”长乐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下巴,又重复了一遍,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小姐是真的想明府的生活了。”钱月闷声说。 “住在太尉府,得到了高贵的身份,失去了美好的生活。”长乐放下手,转身看门里面。 她走近,轻敲一下,问:“小姐,热水够用吗?” “够用,你们歇着吧。” “小姐,你随时叫我们。”钱月凑近门缝轻声说。 夜色渐浓了,几盏烛光燃起,洒着一些亮光,倾香阁笼罩在月亮里,偶尔有一两声人语在院子里响起,几下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还有门口的侍卫咳嗽了两声。 陌生的洗澡方式让岳微微动作迅速,她听着门外的动静,除了几个人在活动,这个时代的夜晚真的非常安静。 穿好衣服,岳微微躺在床上不想动,哎!洗澡挺累的! 听着屏风外忙忙碌碌的声音渐渐消散,岳微微来到书台前坐好,她想起了送给三小姐的耳坠设计图。 她提笔作画,一个耳坠跃然纸上。 看着图,想象成品的模样,是一件令人精神振奋的事情。 自小岳微微就喜欢闪闪亮亮的小玩意,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东西,还得感谢高科技——电视机。 再长大一点,她跟着妈妈去逛商场,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让小小的她大开眼界。 也有不开心的回忆,那时她上高二,暑假独自一人去商场欣赏漂亮的首饰,导购穿的光鲜亮丽,笑意盈盈地迎接顾客。 她们一眼看出岳微微是个穷学生,露出不屑,还说:“没钱还来这种地方丢人现眼。” 岳微微听得来气:“没钱是真的,可是没有丢人现眼。” 转头走掉的瞬间,她在想:你们永远就是导购,将来还要卖我设计的首饰! 理想归理想,家人还是不同意选择这种专业,于是放弃专业,选择家人,但是她从没放弃理想。 坚持学画,画到现在,最后在这个陌生的朝代,即将实现设计图变成真品的理想。 岳微微欣慰地笑出声。 放下画轴和笔的时候,她注意到书台的左侧。 早上,那里还放着一个锦盒。 岳微微又开始难受了,该怎么办?她想见学长,但是明露不该做爬树上墙这样的事情。 她有点心疼李嬷嬷,对她掏心掏肺,百般爱护,担心行为不慎,招来非议。 可是这样的生活真的很枯燥,很无趣! 岳微微想了那么多,唯独没有想起来,明露是一个有夫之妇。 她只觉得对不起李嬷嬷! 岳微微思前想后,最后决定与学长再见一次。 骆庄周允诺她一份礼物,她内心充满期待。 同时,与学长说明,后会无期! 第20章 池中人影 第二天一早,岳微微拿着耳坠设计图问李嬷嬷:“嬷嬷可知道哪里有能工巧匠?” 李嬷嬷定睛去看画轴,惊叹道:“真漂亮!这定是小姐画的。” 嘴上赞叹不已,心中更是难以置信:画风变化巨大! 岳微微有点得意地点点头,说:“是我画的,怎么样?三小姐戴上可漂亮?” 李嬷嬷心中一暖,转头去看她,脑子里许多情景飘来飘去。 爬树的、睡衣服堆里的、呕吐的、行男子礼的…… 这些点点滴滴,曲曲折折,真情实感的流露,太真实了。 这个孩子的热心肠让李嬷嬷感动! “漂亮!当然漂亮!小姐画的漂亮,三小姐长的漂亮,真是天作之合呀!” 岳微微笑着说:“李嬷嬷,您的嘴可甜着呢!” “老奴讲的是大实话,明夫人在洛奇铺子里打过几次首饰,那个叫洛伯的老工匠手艺可好了,老奴现在拿着画轴去找他,小姐耐心等着。” 岳微微看着李嬷嬷兴冲冲的样子,心中倍感欣慰,给三小姐准备礼物这个事,不仅自己高兴,还让李嬷嬷也高兴了。 双倍的高兴! 她坐在亭子里喝茶吃水果,盼着李嬷嬷早点回来。 李嬷嬷端着锦盒急匆匆地向府门口走,恰巧遇见了李恒途。 他主动搭讪,问道:“李嬷嬷脚步匆匆,可是有急事?” “小姐嘱咐老奴一件事情,现下要去办呢!” “可是与这锦盒有关?”李恒途指着盒子,紧追不舍地发问。 李嬷嬷颔首应答:“是的。” “既然如此,李嬷嬷快去吧!” 李恒途看她走远,给贴身侍卫超阳一个眼神,超阳心领神会,转身离开。 李嬷嬷来到洛奇铺子,门口一个小孩,热情地扶着她走进去,超阳等了好一会,才看见李嬷嬷出来,手中的锦盒不见了。 李嬷嬷走远,超阳大步踏入洛奇铺子打探消息。 李嬷嬷回到倾香阁的时候,岳微微还坐在亭子里,她要第一眼看见李嬷嬷,听她讲耳坠的下落。 岳微微跑到门口,抓着李嬷嬷的手问:“洛伯怎么说?” “看把小姐急的,洛伯夸小姐人美心善,巧思成画。” “他见过明露吗?” “可不是,明夫人打造首饰,不是把洛伯请到府里头,就是带着小姐去洛奇铺子,能没见过吗?” “打造这对耳坠要多久?” “打耳坠要选择上好的玉石,这玉石不好得,洛伯说他知道有一批美玉最近会运到帝都,他能得来。有了材料,可不就快了!” 岳微微听的心潮澎湃,她的设计图就要变成活生生的饰品了。 激动的心情难以言喻,她拉着李嬷嬷坐到亭子里,给她端茶倒水拿水果。 李嬷嬷有点手足无措,看着这个热情洋溢的孩子,说:“小姐难得这般高兴,老奴也高兴,不过这些不是小姐做的……” “我得感谢您!嬷嬷,您跑这一趟辛苦了,就喝喝茶,吃吃水果,别客气!” “哈哈哈……”李嬷嬷乐得笑起来,笑地比以前都大声,还说:“好吧,好吧,老奴喝茶。” 超阳也随即回到了将军府,他在李恒途耳边低语一阵,又提起笔画起来,最后说:“公子恕罪,属下画技拙劣,难以表现神韵。” 李恒途看着眼前画,摆摆手,超阳便退下去了。 他坐下来,出神地盯着歪歪扭扭的画作,妄图还原最初的样子。 几番尝试后,李恒途急切地站起来,走出府门,与超阳一道去了洛奇铺子。 回府的时候,又特意绕一趟远路到成记糕点铺,买了一份刚出锅的枣糕。 晚上,岳微微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工工整整地画了一条杠,她要用画正字的方法记录等待的时间。 睡前,岳微微不自觉地想起,明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紧张不安瞬间取代这一天的激动兴奋。 怀揣着矛盾和担心,她躺在床上,逼自己去想那张耳坠设计图,去想象耳坠打造好的模样,去感受看到耳坠的第一眼会有多大的惊喜。 …… 今日学赡堂要讲学了。 岳微微坐起来,首先想到这件令她陷入困境的事情。 从早晨起床就身体紧绷,难以放松,她像迎接审判一样,等待中午时分。 太阳高挂的时候,岳微微又支开身边的人,犹豫再三,她决定与学长做个了断。 今后还有机会相见,现在偷偷摸摸,实在不光彩。 岳微微趴在墙边静静地等候,思考怎么与学长说,才能既清楚明白,又不伤感情。 “微微、微微……”骆庄周连叫几声,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今日这姑娘有心事!他仰头去看,花一样的容颜,黑夜般的眼睛,透着深深的迷茫和不安。 这般女子,真是天之骄子,愁容满面不输梨花香。 岳微微出神离魂般想入非非,良久叹息一声,忽见墙下一人,惊魂未定,不自觉中只向后躲。 “微微!”骆庄周又唤一声。 她回过神来,看清楚眼前人,又惊又喜,又转为悲凉。 骆庄周递给岳微微一个小盒子,说:“微微,这是一幅画,送给你,能否让你转忧为喜?” 她听着学长的安慰,心中满足起来,轻轻打开盒子,拿出礼物。 画轴慢慢打开,画面柔美眼熟,正是这堵墙,这棵梨树,这般女子和那墙下的人。 岳微微的瞳孔地震般颤动,泪珠打起转来,画中人忽大忽小,不停抖动。 眼泪掉落的一刻,她快速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掉泪水,生怕打湿画轴。 岳微微尴尬地笑出声,小心翼翼地卷起画轴,说:“学长,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太有意义了。” 骆庄周看着梨花带雨的岳微微,不断猜测她的身份。 太尉府的远亲?寄人篱下的落魄家族嫡女? 岳微微装好画轴,用手轻轻拍了拍盒子,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抬眼向前看的瞬间,池水中的人影猛扎扎地窜进眼球里。 原来,荷花池边有个男子,他紧挨着一棵粗壮的大树站着,正冷眼瞧着池水对面这一双男女。 骆庄周发现岳微微的眼神不对,立刻转头去看。 那男子一转身,隐藏在树后面。 他什么都没看见。 “微微,怎么了?” “我……”岳微微正想说话,又发现一个人,他沿着墙边窄小的路走过来。 骆庄周回头一看,心中一紧,今天怎么会碰见李恒安的贴身侍卫? 第21章 囚禁 岳微微的心脏忽上忽下,猛烈跳动,耳根发红,她深知今天闯了大祸,脸愈加烧的发烫。 她赶紧俯下身体,只想把自己藏起来,此时听到骆庄周向来人打招呼。 “黎初大人,今日这么巧?” “巧吗?这是太尉府内院,家眷居住之地,学赡堂的学子怎来了这个地方?” “回黎初大人,在下闹肚子,不知怎得走错路,来到了这个偏僻无人的地方。” “骆庄周,饭可不能胡吃啊!连续三次闹肚子,你得改改饮食习惯!” “黎初大人说的是,说的是。” “太尉府的路不好走,容易迷失自己,我给你引路。” 有片刻听不见骆庄周说话,岳微微正着急呢,听到他说:“在下该死,不该在府中逗留,今日还得劳烦大人。” 两人的脚步声渐远,岳微微小心地爬起来,只看见骆庄周的一丝背影,转个弯就找不见了。 她机警地移动目光,盯着那棵大树看,刚才那个男子又是谁呢? 他认识学长吗?黎初大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学长每次来见她,都是谎称肚子疼,引起怀疑了,这可怎么办? 岳微微爬在树上胡思乱想,这次闯出大祸,解禁遥遥无期了。 又为骆庄周担心,他在太尉府无故乱闯,不知道会受什么惩罚。 心烦意乱间,衣角一侧忽然受到强大的力量,岳微微从树上摔下来,四仰八叉地撞在地上。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忽黑忽亮,最后隐约看见一块玉佩在眼前摇来荡去,只觉莫名的熟悉。 背部摔的生疼,岳微微闭上眼睛,心中一团怒火燃烧起来。 “你干什么?” 虽然声音有气无力,但掩盖不住愤怒的情绪。 就在瞬间,她又被拎起来。 衣领嵌入脖颈里,勒得涩疼,她咳嗽几声,让自己呼吸顺畅一些。 “不知廉耻!”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入耳朵里。 说的是我吗?岳微微恼羞成怒。 她使出一股力气去看说话的人,此人剑眉星目,透着一阵冷峻的气息,岳微微浑身一激灵,寒意渗体。 “你是谁?”现在,她觉得说话都喘着寒气。 这男子丝毫不理会岳微微的问题,也不看她一眼,只顾拽着她的衣领向前院走。 这时,岳微微听见李嬷嬷的声音。 “姑爷,您来了!” 姑爷!这个人是明露的夫君! 五雷轰顶!那个池水中的人影是李恒安的? 这下误会大了! 她眼冒金星,丧失了挣扎的力气。 “姑爷,缘何如此?无论小姐犯什么错,她都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会走路,您不必这般对她。” 李嬷嬷看着李恒安撕扯衣领的狠劲,分外心疼岳微微的处境,为她据理力争。 “出了这个门,就是前院,有不少仆从看着,姑爷难道不顾及自己的脸面吗?” “她的脸面与我何干?” “你松手,我自己走路,你让我去哪?”岳微微伸出一只手抓住李恒安撕扯衣领的手,另一只手不停敲打他的胳膊。 李恒安一使劲,她飞了出去,李嬷嬷跑过去接,结果两人一起跌在地上。 刚才那个力道之大,差点把岳微微勒断气。 她涨红着脸,没办法呼吸,直到李嬷嬷使劲拍了几下她的背,才猛猛地咳嗽起来。 李嬷嬷吓得一身冷汗,忍着腿疼,扶着岳微微站起来。 “去你的房间,永远都别出来丢人现眼!” 岳微微抬头去看这个暴力的男人,他蔑视地看一眼她,转头向前院走。 岳微微进房间的时候,转身问李恒安:“你为什么娶明露?” 李恒安本不想再理会她的,可听了这个问题,火气上涌,一把推她进门,后脚跟进去,“哐嘡”一声摔住门。 岳微微惊惧万分,步步后退,止不住地喊:“李嬷嬷!李嬷嬷!” “姑爷!姑爷!”李嬷嬷边敲门边叫喊。 这引得前院的丫鬟小斯们纷纷注目。 此时,长乐和钱月跑来了,大声吩咐:“没你们的事,都回自己屋里,小心你们的眼睛和嘴巴。” 众人纷纷低头,快步走了。 “姑爷,姑爷,小姐才醒来,不能惊吓!”李嬷嬷都快哭了,不停地央求。 “很吵!再出声,我掀了倾香阁!”岳微微看到他恶狠狠地回头朝着门大声怒吼。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我忘记你是明露的丈夫了!”岳微微颤抖着嗓音说。 不知所云,李恒安冷笑一声,说:“失忆!” 岳微微赶紧点头。 “失忆就跟别的男人幽会!” 那个人影果然是他! 岳微微使劲摇头。 “你误会了,我只是交朋友,没有恶意,更不是你说的那样。” “交朋友?!”李恒安反问,又似是嘲讽。 岳微微自识理亏,低着头摇头。 “你果然不知廉耻!”李恒安说的轻描淡写。 但是岳微微怒火中烧,她抬头看着他,心中充满惧怕,却难以默不作声:“我又没做什么?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出言不逊!” 一个巴掌忽到她的脸上,岳微微只觉得耳朵里面有千万只蚊子在飞,眼睛有点睁不开,一会儿,鼻子里面热乎乎的。 她抬手摸一摸鼻子,一抹红色染到手指上,又滴在衣服上。 根本站不稳了,她向后跌过去几步,靠在架子上,慢慢滑落,坐在地上,不省人事。 “小姐、小姐……”声声柔软的呼唤传入耳朵里,岳微微费力地睁眼去看。 眼前昏暗无光,她吓得全身一抖,这让她筋疲力竭,她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 “小姐、小姐……”是李嬷嬷的声音,还有长乐和钱月。 这是岳微微心中的三道光,慢慢照亮眼前的昏暗。 她无力地站起来想走到门口,这时才看清楚房间的变化。 不如说是监狱! 岳微微愣在原地,窗户上钉着宽宽窄窄的木板,门上也是。 门窗都被封起来了! 岳微微“哼哼”地笑了两声,这又是噩梦吗? 她想分清楚现实和梦境,于是想扇自己一巴掌。 抬手的瞬间,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窜到全身,就像电影倒带一样,在她脑中快速演绎,最后停留在池边的人影那一帧。 第22章 烧画 挥之不去。 这个人影就是噩梦的开始! 岳微微再也绷不住了,她想大哭一场,但是全身疲累,她只能默默流泪。 “小姐、小姐……”一声一声焦急的呼唤穿越黑暗钻进她的耳朵里。 她慢慢走过去,靠着门,蹲坐在地上,停歇一阵,虚弱地说:“我在呢。” 门外的人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李嬷嬷说:“小姐,你到床边的窗户那里去,那里有个大空间,我们捅破了窗户纸,这有刚做好的饭菜,你赶紧吃些。” “我没胃口。” “小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不顾。”李嬷嬷的声音有点严肃。 “我都见不到我的爸爸妈妈,我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岳微微泣不成声。 “明大人和明夫人很快就会回来的,小姐,你是坚强的人,你要等他们来为你讨公道。”这是钱月在说话。 “呜呜……”鸡同鸭讲的无力感让岳微微沉默下来。 “小姐、小姐,你先吃些东西,养好精神。” “小姐,你别哭,到床边来,你拿着火烛把屋子点亮,就不害怕了。” “小姐、小姐……你说话呀!别吓我们!” 除了微弱的抽泣声,屋外的人得不到丁点回应。 “小姐,老奴在梨树下捡到一个盒子,还有一幅画。” 岳微微好像听见了,她抬起埋在膝盖上的头,看着黑乎乎的房间。 李嬷嬷听见她的哭声停止了,心中转忧为喜,接着说:“这画中有一个女子,与小姐年龄相仿,却没小姐漂亮。” 岳微微此时只剩愧疚,刚刚停止哭泣,现下眼泪泉涌,她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李嬷嬷为什么那么好?真的是她不听话,非要爬树,才会遇见学长,才会被这般虐待。 “李嬷嬷,你为什么不骂我?”岳微微忍住哭腔问。 “小姐,错已铸成,你本身就遇到不公的待遇,老奴又如何能要求你?” 停顿一会,李嬷嬷又说:“没什么大事,这幅画很漂亮,如何处置,还要小姐细细考量,做出决断。” 李嬷嬷把问题抛给了岳微微,让她思考取舍,让她成长。 她又忍不住哭起来,这次放开了声音,像发泄,像释放。 屋外的三人默默地陪着她。 最后,岳微微头靠在门上,安静地坐了很久,嗓音嘶哑地说:“李嬷嬷,你烧掉吧!” “小姐,老奴这就去。” “小姐,你要火烛吗?”长乐问。 “好。” 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向床边的窗户而去,岳微微鼓足勇气走过去。 那捅破的窗户纸,说是一个大空间,其实就能递进来一个碗。 岳微微接住碗,又接住火烛,她正要点亮书台边的烛台,才发现她根本不会点火。 我在这个朝代真的是一无是处,无所事事!岳微微放下火烛,坐在凳子上出神。 “小姐,怎么了?”长乐问。 岳微微回过神来,轻声说:“没事!我没胃口,你们不用忙了,回去休息吧!” “小姐,你可是不会点火?”钱月把脸凑到破洞处问。 被问个正着,岳微微耷拉着脑袋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钱月提着两个灯笼走来,亮光闪闪,岳微微捂着哭肿的眼睛去适应突如其来的烛光。 忽然,破洞口伸进来一个点燃的蜡烛。 “小姐,你用蜡烛点。”长乐说。 果然,方法总比困难多! 房间里面变亮堂了,岳微微坐下来,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鼻子染的红红的,下巴上布满血迹,衣领周围也有血痕,脖颈上勒了一道暗红的线圈,半边脸有些红肿,眼睛也哭的肿肿的。 岳微微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那个池水里的影子却在脑子里晃来晃去,越来越像鬼魅。 一阵眩晕袭来,她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坐稳以后,岳微微决定先把自己收拾干净,这般模样面对李嬷嬷、长乐和钱月,非常不雅观。 她用桌上的茶水洗洗脸,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钱月劝她多少吃点东西,可是岳微微毫无胃口,她现在背疼、脸疼、脖子疼,头也疼。 总之,全身都不舒服。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把耳边的声音都过滤掉,回忆今天遭到的虐待。 最后想得头疼欲裂,只得出了一个结论:明露的生活苦不堪言。 现在,明露的命运强加到了她的身上。 而她,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窗户上的木板,岳微微翻了个身,钱月说的对,只能隐忍等待。 这些门窗不会一直封着! 岳微微虽然想清楚了现下的窘境,但是心中的委屈和怒火并没有消散。 她想休息一下疼痛的身体和破碎的心灵,可怎么也睡不着。 忽然听到“青菜鸡蛋素汤面”,岳微微的精神被提起来。 原来是李嬷嬷送来了这碗饭。 她又想哭了,不只是想念爷爷、爸爸和妈妈,更是因为李嬷嬷的关怀。 岳微微走到书台前,接过来那碗饭,已经泪流满面。 汤面混着泪,被她“呼噜噜”地喝进肚子里。 李嬷嬷高兴地柔声说:“慢点慢点,别噎着呛着了。” “劝导小姐,还得看咱们的李嬷嬷。”长乐津津乐道。 “好吃!”岳微微鼓着两个腮帮子,用袖子擦擦嘴,又擦擦泪说。 “小姐,我们就在这陪你说说话,你不是孤单的一个人。”钱月的脸又凑过来。 岳微微看到,笑起来,差点把饭喷出来。 长乐把钱月拉到一边,说:“小姐吃饭呢,你别逗,呛到嗓子里可怎么办?” “没事,没事,我好着呢!”岳微微捂着嘴,使劲嚼着满当当的食物,含含糊糊地说。 “小姐,你吃完了,就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睡不着也躺着休息,我们就在这里陪着你。”李嬷嬷说。 岳微微咽下去最后一口食物,听话地点点头。 她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睡不着也要这样躺着。 “月亮挂树梢,风儿轻轻吹,吹乱云朵,遮住月亮,天空漆黑黑。” “月亮挂树梢,风儿轻轻吹,吹走云朵,露出月亮,大地银闪闪。” 李嬷嬷唱着歌谣,悠扬婉转,长乐和钱月随着曲子轻轻拍节奏。 岳微微听着歌声、拍手声,紧绷的身体慢慢放轻松,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23章 微妙 倾香阁的消息被李恒安严密封锁住,无人知晓。 第二天,李嬷嬷几次到岳陇院拜访求情,毫无用处。 她一筹莫展,每次无功而返,只能站在书台的窗户那里,陪着岳微微说话解闷。 时隔一天,学赡堂又要讲学了。 这个院子很大,仆从来来去去,倒水沏茶,洒扫剪枝,非常忙碌。今日,他们要迎接一众学子。 学子们三三两两走进学堂,看衣服能分辨家室地位。 看座位排序也能。 坐在最前排正中央的正是李恒安,他右手边是李恒途,后排最左边的位置是二公子李璟武。 其余衣冠华丽之人众多。 最后两排就是寒门学子了,今日却空着一个座位。 旁边有一人疑惑地问:“骆兄学习最是积极,今日怎得不来呢?” 他旁边还有一人回道:“近几次每天闹肚子,许是今日严重了,不能坚持。” 李恒安朝说话的方向看了一眼,满脸不屑。 李恒途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回头看看空荡荡的座位。 豪门学子哈哈大笑起来,其中几人嘲讽道:“家徒四壁之人,有饭吃饭,没饭吃糠。” “没饭吃书啊!” “书吃掉了,再抄一本。” …… “公孙先生来了,众人勿吵。” 最后一排传出这一句,学堂里鸦雀无声。 散学后,众人走出学堂,院子里低语讨论之声不绝于耳。 李恒途听到有一人说:“昨日遇到骆兄,他身体无碍,情绪却不好,我猜是得罪了太尉府的贵人。” 李恒安出来迟,他叫住李恒途,说:“兄长今日有何安排?” “桁颖前几日咳嗽,我正想去看看她呢!” “昨日我去过,还送去一件衣服,那是林苑的心意,林苑说三妹什么都不缺,她思前想后,就为桁颖做了一件衣裳,那上面绣着她最爱的水仙。” 李恒途对此毫无兴趣,礼貌地笑一笑,向昕瑶阁的方向走去。 路上,骆庄周无故缺课的事情一直萦绕在他心里,真是太反常了! 骆庄周这个人才华横溢,在学习路上风雨无阻。 他得罪的贵人难道是李恒安? 李恒途的心开始慌张,倾香阁现下是何情景? 步伐不由自主的变快,他已经等不及要看到岳微微了。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李恒途毫不犹豫地向倾香阁走来。 看到大门的时候,他感到了不妥。 大门紧闭! 他掩饰住担心的情绪,礼貌地问侍卫:“二位辛苦了!明娘子不在倾香阁吗?” 侍卫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不回答,只说明娘子需要静养,外人不准打扰。 李恒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怒火烧心之后,他觉得嗓子干哑。 他清清嗓子,表情冷淡地提高声调说:“今日路过,想拜访明娘子,在下改日再来。” 恰巧李嬷嬷在大门附近愁眉不展地徘徊,她想去岳陇院,又觉得无用,投告无门之时听到李恒途的声音。 她速速开门,看到李恒途的背影,欲言又止。 李恒途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刻转头,看见李嬷嬷问:“今日大门紧闭,在下以为明娘子有要紧事处理,不知可否帮上忙?” “老奴见过李公子。”李嬷嬷先低头思量,又抬头看他,难以启齿。 李恒途看出了她的犹豫和不安,更肯定岳微微出事了。 他向大门走近几步,两个侍卫赶紧把门关上。 “发生何事?这门关的这般及时。”李恒途目光如炬,盯着侍卫看了一眼,又上下打量这扇阻隔内外的大门。 明露一定在倾香阁里,但是情况不妙! 李恒途心下笃定,意味深长地问李嬷嬷:“明娘子苏醒几日了,大公子定然探望过?” “前日来过。”李嬷嬷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这门闭了几日?”李恒途抬手指指门,冷静地问。 “从前日闭门。”李嬷嬷赶紧回答。 “嬷嬷回去照顾明娘子吧!在下改日拜访。”李恒途挥挥手,转身走了。 李嬷嬷欲哭无泪,眼看着他朝着昕瑶阁走去,转身进了门。 关住大门的时候,李嬷嬷捂着嘴抽泣两声,她想:李公子大体是知道小姐正身处困境,也知道这与姑爷有关,但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李恒途进入昕瑶阁,径直向亭子走去,果然看见李桁颖在亭子里画画。 浅茵发现了他,对着李桁颖的耳朵低语:“三小姐,李公子来看你了。” 她立刻转身,看到李恒途有些羞涩,浅茵笑着说:“三小姐,您与李公子茶话慢聊,奴婢不打扰了。” 李桁颖拉住浅茵,小声埋怨她:“谁让你走了?谁给我磨墨啊?” “李公子来了,三小姐哪里用得上我?我啊,就不在这里碍眼了!”浅茵轻轻推搡一下李桁颖,让她坐好,转身离开。 李恒途与浅茵走近的时候,叫住她说:“浅茵姑娘,桁颖看着精神很好,一直没有听到咳嗽声。” “今日早起咳嗽了一阵,现下一直很好,三小姐说她要赶紧养好身子,去看望明娘子呢!” “桁颖有心了,明娘子收到金字符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她的热情。” “李公子,三小姐正等你呢!” “浅茵姑娘,你去忙吧,我来照顾她。” 李桁颖看着浅茵走远,她站起来,向李恒途走来。 李恒途快步上前,扶住她的胳膊说:“三妹坐好,身体刚好了些,不要强撑着。” “兄长,这几步路我能走。” 李恒途松开手,上下看看她,点着头说:“我们的三小姐看起来确实精神倍增。” 李桁颖抿嘴笑了笑,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说:“兄长,先喝茶歇歇脚,再看看我的画。” 他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画,画中有一个女子的背影,她站在桃树下,微仰头颈看那满树烂漫的桃花。 “春日烂漫,桃花灿烂,画中人的生活很有情趣,不禁让人羡慕。” “你猜这画中人是谁?” 李恒途紧了紧手指,生怕茶杯掉下去,他心中早有答案,太尉府中只有倾香阁有一棵大桃树,这画中人不就是明露吗? 但他摇摇头,装作不知道。 “想来我的画技没有长进,画不出嫂子的神韵。” “你为何画她?” “嫂子失忆,你定然知道的。”李桁颖看着他眼神落寞,又看一眼画中人,轻声说:“我听到这个噩耗,很震惊,一个失忆的人该怎么面对眼前的一切呢?”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李恒途不经意地说。 第24章 斡旋 李桁颖提振精神,兴奋地说:“兄长,只有你说这样的话,别人只会劝我养身体,不要思虑其他,我是一个有头脑会思考的人,怎么会没心没肺,什么都不顾呢?” 她站起来,拉住李恒途的胳膊,说:“说去就去,现在就走。” “我还没喝完茶呢,你别急!”他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李桁颖有些生气了,气鼓鼓地说:“不是你说的嘛,与其坐在这里担心思虑,不如去看看嫂子。” 李恒途站起来,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来,陪着笑脸说:“三妹还是一个急性子呢!别人可没说错,你养身子很重要。” “可是我现在想去,我想出去走走。” “兄长知道,明日再去可好?虽然明娘子是亲嫂子,不用见外,但是她失忆以后,你们还是第一次见面,今日好生准备一下。” “还是兄长想得周到,现在就让浅茵去准备。” “看来你有得忙了,我先回去了。” “兄长,你别走,帮我一起准备礼物嘛!” “你们女子之间的秘密,我就不掺和了。” 李恒途离开昕瑶阁,径直向岳陇院走去。 刚进门,他看见李恒安正在射箭,他连射两箭,箭无虚发。 李恒途拍着手走过去,大声赞叹:“恒安的箭法精准,贼人必定有来无回。” “我的箭不是射杀贼人的!” “那便是娱乐身心、强身健体的。” 说着,他也抄起一把弓,拎起一支箭,瞄准射出。 “好箭法!”李恒安搂住他的肩膀,拍了拍说:“兄长去看桁颖了,她咳嗽好了很多。” “是啊,身体一好,心就野了,昕瑶阁栓不住她了。” “她想出去玩?父亲母亲怕是不同意。” “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就想去看看明娘子。” 李恒安松开搂肩膀的手,转身拿箭的时候,脸沉了下来。 李恒途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一想到倾香阁紧闭的大门,心就千斤重。 但是他故作轻松,开玩笑似的说:“明娘子失忆了,谁都不记得,不知道她们二人相见会闹哪一出?” “她们见不着!” 李恒途心脏抽动一下,笃定倾香阁的变故是李恒安所为。 他握紧弓,猛拉弦,一支利箭“嗖”地飞出去,插在靶心。 看着红色靶心上震颤的箭羽,李恒途的愤恨情绪得到一丝释放。 他放下手臂,随性一扔,弓弦挂在了一旁的兵器架上。 “你能挡住三妹的脚步?我听浅茵姑娘说伯母都没办法把她摁在床上休养。”李恒途拍拍手,围着兵器架子,边转边看。 “她见不到的。”李恒安轻描淡写。 “为什么?” “她被禁足了。” “明娘子只是出不了倾香阁的大门,她俩可以在门口碰面。” 李恒途拿起一把刀挥舞两下,突然停下说:“三妹想去看明娘子,我就顺道去了一趟倾香阁,想交代一下李嬷嬷,可今日奇怪的很,大门紧闭。” “我现在去昕瑶阁,打消这个丫头的念想。”李恒安放下弓,转身要走。 “你昨天给三妹送衣裳,她可喜欢?”李恒途一句话把他给拉回来了。 昨日,不提林苑,桁颖还挺高兴的,一说是林苑的一番心意,那丫头的脸像翻书一样变得快。 李恒安想到这,犹豫起来。 “三妹多少时日不理你了?你可知道她有多想明娘子吗?你莽撞地阻拦,怕是只会让她受刺激,再咳嗽半月。” 李恒途心中有了准头,他走过去搂住李恒安的肩膀,说:“你不爱见明娘子是你的事,怎么还管起三妹来了?” “我做兄长的,还管不了她了?” “你想管她,得让她先服你。”李恒途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你为了让明娘子搬出岳陇院,耍了什么手段,你忘了!至少现在三妹不愿意听你的。” 李恒途放开他,突然又说:“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她俩见面,什么时候需要你的批准了。” 他又提起弓,说:“继续射箭,咱两个大男人,管她们小娘子的事情作甚?” 李恒安摆摆手,说:“你射吧,我去看书。” 走了几步,头也不回,突然问:“三妹什么时候去?” 李恒途射出一箭,说:“明天,小姑娘心思细密,她现在正准备见面礼呢!” 他放下弓弦,看着李恒安走进房间,无力地坐在地上沉思:倾香阁的大门今天可能打开? 李恒安走进房间,暴躁地抓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他现在有苦说不出,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这个无耻的妇人!”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思前想后。 桁颖如果被拒之门外,说不准会去问父亲母亲,我没有实质证据,最后惹一身骚,事情闹大,只会折损了太尉府的脸面。 “黎初,你去倾香阁,把那里恢复如初。”最终,李恒安放下心中郁结。 这个妇人无德,还会有不轨行为,到时需抓正着。 李恒途在兵器架子边上,一会舞刀,一会练剑,看到黎初匆匆走出岳陇院,心中松了一口气。 李恒安虽然在明露这件事情上行为偏激,但是为人顾大局,慎思量,这次他定然咽下了心中的恶气。 李恒途又拿起弓,射起箭来,只是心中疑虑重重:何事让他俩关系紧张至此?真的与骆庄周有关吗?明露何时认得此人? “嗖”的一箭射出,箭靶上却空空如也。 他心事重重地走到不远处的大树边,心中像扎着一根针,而这针正是骆庄周。 他伸手,狠狠地拔出箭来。 第25章 哭泣 门窗上的木板被拆卸下来,岳微微捂着略显红肿的半边脸走出来。 被困在房间不过两日,但她觉得就像过了一个世纪。 李嬷嬷在门口恭敬地送人,说:“黎初大人,劳烦您了!” “黎初大人?”岳微微默念这个名字,原来他是李恒安的人,那日带走学长,不知道他对学长做了什么。 想到这,岳微微跑到门口,看见黎初走远,问:“李嬷嬷,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姑爷的贴身侍卫,陪着姑爷长大的,身手很好。” “就像长乐和钱月,陪着明露长大那样的?” “是啊!” 怪不得,他对李恒安马首是瞻,今天打开门还假情假意地说:“明娘子,让您受惊了。” 岳微微冷眼盯了一下消失的背影,转头进门去了。 她的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黎初带走骆庄周的场景,越想越担心,眼泪都快溢出来了。 “李嬷嬷,今天学赡堂有什么消息吗?” “老奴没听说什么,小姐怎么关心学赡堂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长乐和钱月呢?” “黎初大人来的时候,她们就在厨房,老奴让人通知她们,今晚做饭丰盛一点,现在忙着呢!” “平常吃的就挺丰盛的。” “小姐这两日受苦了,今晚好好吃一顿,压压惊。” 岳微微坐在凉亭里,担忧不安显露无疑,李嬷嬷看得心焦,问她:“小姐,门都开了,怎么还不高兴呢?” “他为什么放我出来了?”岳微微冷不丁的一问,李嬷嬷剥葡萄皮的手停顿了一下。 难道是李公子?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姑爷与小姐的误会解开了吧。” 岳微微看着李嬷嬷想:我和他之间的误会就是学长,解铃还需系铃人,是学长解开的吗? 李嬷嬷被岳微微盯地发怵,低下头,不去看她的眼睛。 但是心里始终有疑问,最后鼓足勇气问出来:“小姐,那日姑爷来的突然,他虽然与你疏离,却很少找麻烦的,那日怎么了?” 岳微微感到理亏,甚至耳根发热,她低头不语。 “小姐,您是主子,老奴本不该问的,可是您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罪,老奴这是担心啊!” “李嬷嬷,我知道,我懂您的心情,这次我闯了祸,以后我会小心的。” “闯祸?!”李嬷嬷的语气突然变重,停顿一下,语气缓和下来,说:“小姐闯祸可与学赡堂有关?” “我回屋休息了。”岳微微头皮紧得发疼,她要站起来,李嬷嬷摁住她的手,眼巴巴地盯着她瞧。 她看过去,就这两天的时日,李嬷嬷的脸突然变苍老了,眼珠混沌,眼眶噙着泪。 岳微微的眼睛瞬间湿湿的。 四目相对,四行泪水! “小姐,明大人和明夫人就养了你们两兄妹,你们都得好好的!”李嬷嬷语重心长,满腹哭腔地说。 “明露还有兄弟?” 她沉重地点点头,拉着岳微微坐下来,说:“一直没有对小姐说这个事,是因为小姐刚醒来不久,又失忆,老奴怕您一时难接受那么多。” 她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岳微微的眼泪,接着说:“小姐的哥哥叫明战,他人在边塞,公子是个有抱负有理想的人,小姐大婚不久,边塞蛮夷又骚扰国境,他就走了。” “明战报效祖国,是个好青年。”岳微微觉得明露有个血气方刚的好哥哥,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明战这么好,李嬷嬷为什么不早说呢?您顾虑太多了。” “小姐有所不知,公子反对你嫁到太尉府。”李嬷嬷叹息一声。 岳微微听得震惊,明战料事如神,早早就预想到明露不会幸福。 “那为什么还让明露嫁过来?” 李嬷嬷看着她,不言不语,眼眶又溢满泪水。 她有点不知所措,心想:难道是明大人和明夫人逼她的,为了攀附权贵,就牺牲女儿? “小姐,您真的什么都忘了!是您执意要嫁啊!”李嬷嬷捂着嘴低声哭起来。 岳微微听糊涂了,她拍拍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最后像一摊肉一般靠在桌子上。 原来,明露是自作自受! 岳微微叹一口气,坐起来问:“明露为什么想嫁到太尉府?” “小姐,您一开始也是不乐意的,还向明大人诉苦抱怨,明大人心疼您,正在想办法呢,隔天你又说愿意嫁。” 岳微微沉思起来,明露的婚姻可谓一波三折,从抗拒到接受的心路历程,只有她本人能体会。 到底发生了什么? 岳微微不言不语地坐着发呆,李嬷嬷又担心起来,轻轻晃动一下她的肩膀,柔声说:“小姐,忘记就忘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不想了。” “李嬷嬷,你与学赡堂的人相熟吗?”岳微微一想到明露的遭遇,又开始为骆庄周揪心,她一定要打听一下。 李嬷嬷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透着严厉和不解:“是那画中的布衣男子吗?” “……” 李嬷嬷是一个聪明人,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岳微微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最后紧闭住嘴,低头不看她。 “小姐,老奴知道你忘记了自己的夫君,但是忘记,不能当成胡作非为的理由,你是有夫之妇,这个身份变不了了!”李嬷嬷压低声音,语气充满教训和气愤。 “有夫之妇,我……”岳微微听到这个词,就像跌入万丈深渊,眼前黑暗无光。 她趴在桌子上,捂住耳朵埋着头,不想听,也不想看李嬷嬷。 李嬷嬷安静地坐在边上,看着她,不动声色。 过了一会,岳微微抬起头,正巧看见李嬷嬷的眼睛,她又想把自己藏起来。 “小姐,您独守空房,还得受那小娘的气,老奴明白你的艰难,可是这不是您堕落的理由。”李嬷嬷伸手摸着她的头说。 “您的心思只能藏在心底,老奴知道那是很美好的经历,可是只能自己孤独的去品尝。” 岳微微觉得李嬷嬷是心理学家般的存在,她讲的那么柔和,却那么有力,她没有骂她无耻不要脸,却好好地教育了她。 她抬头去看李嬷嬷,眼泪哗啦啦地淌下来。 李嬷嬷赶紧拿着手帕擦拭泪水,她伸手握住李嬷嬷的手,很温暖。 在这个陌生的朝代,她是可以依靠的人。 岳微微投进她的怀里,环抱住她,全身颤抖,闷声哭起来。 李嬷嬷有些错愕,赶紧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背。 “月亮挂树梢,风儿轻轻吹,吹乱云朵,遮住月亮,天空漆黑黑。” “月亮挂树梢,风儿轻轻吹,吹走云朵,露出月亮,大地银闪闪。” 李嬷嬷又唱起这首悠扬婉转的歌。 第26章 居心不良 一场痛快的哭泣,一次心灵的教育,让岳微微释然了一些。 现在,她坐在梨树底下,抬头看这一树梨花。 “能与雪争白,好漂亮!”她自言自语道。 房门打开的时候,她有多少担心,就有多少害怕,害怕来这后院,害怕看到这棵大梨树。 能坐在这里,看着这棵树,面对这堵墙,全是李嬷嬷的功劳。 这份感情是她心底深处的美好,不能见光,但得面对。 学长现在还好吗?李恒安这个鬼魅般的存在会怎么对待他? 岳微微全身发冷,她站起来,恰巧看见钱月走过来。 “小姐,晚饭做好了,您快回屋吃吧,今天做了好多菜。”钱月连走带跑来到她身边。 “早晨学赡堂上课,那么多学子,可有什么新鲜事?”岳微微对骆庄周做不到不管不顾。 “没什么新鲜事,哦!我听学赡堂洒扫的乐玉说今日有个寒门学子没来听讲,公孙先生到来之前,整个学堂还为此事哄堂大笑。” 钱月说的很轻松,还笑出声来,岳微微却听得心惊肉跳。 “那没来之人是谁?” “听乐玉说那个寒门很有才华,公孙先生夸过他好几次呢,长的也俊朗。”钱月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又说:“他姓骆,忘记叫什么了。” 是学长,他今日没来,定是受了牵连! 岳微微抓紧钱月的手,闷声问了句:“你能打听到他吗?” 钱月一愣,吞吞吐吐地问:“小姐,小姐打听他?” “小姐!” 是李嬷嬷。 岳微微局促地松开抓着钱月的手,低头向她走过去。 钱月搓着手,慢慢跟在后边,她低头一瞧,那只手红里泛白,心头震惊:小姐何时有了这般大的力气? “小姐,该吃饭了。”李嬷嬷平静地说,又转头看钱月,招招手让她赶紧跟上。 “钱月,小姐今日与你所说,不必放在心上,学赡堂的学子才华横溢,小姐想讨教画作。” 岳微微心中叹息一声,她又在不经意间惹出了是非。 “小姐的画作百里挑一,还有谁能比得?”钱月跳到岳微微面前,说:“我去帮你打听。” “好了,你这张嘴呀,别把人家吓跑了,这事交给我了,你不用操心,也不准宣扬。”李嬷嬷看着她,郑重其事地交待。 钱月突然想起那日晚上,李嬷嬷拿着盒子去烧画,她和长乐无缘看到画作,难道与此有关? 她再不敢多问,只管点头。 晚饭后,钱月和长乐提着沉重的食盒走了。 李嬷嬷看着心不在焉的岳微微说:“今日的餐食不合小姐的口味。” “挺好的,中午吃太多了,晚上吃不下。” “小姐,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我……嬷嬷,我像蹲监狱一样在这个房间里呆了两天,他呢?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小姐,姑爷是明事理的人……” 岳微微一摆手,不想再听了。 他如果明事理,就不会为了林苑,去料理那狐狸精哥哥的命案。 “小姐,我去帮您打听一下,了了你的焦虑,您需收心,在这倾香阁做好明娘子的本分。” “如果他……”岳微微想到了最坏的可能,紧张地不敢说出来。 她突然抓住李嬷嬷的胳膊,害怕地问:“我说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办?” “小姐,您为此被关两日,这种惩罚是对您的教训。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不必自我埋怨,那不是你的错,但你得从中吸取教训,你的不当行为会牵累他人。”李嬷嬷说到这,欲言又止。 “老奴说句不好听的话,怕伤了小姐的心。” 岳微微看着李嬷嬷,满眼是泪。 “李嬷嬷,你说吧!” “他是寒门布衣,能在豪华的太尉府跟随公孙名师学习,应该心怀感恩,但老奴认为他是一个利欲熏心之人。” 岳微微愣愣地看着李嬷嬷,无法理解。 “你这话,从何说起?”她委屈地泪流满面。 “小姐,您失去记忆,忘记了三纲五常,他是饱读诗书之人,最应懂这些,他怎么能不顾伦理,来到后院家眷居所?难道不是居心不良?” 岳微微好像被说服了,又好像很不服,她怎么能这样说学长。 “小姐”,李嬷嬷语重心长地说:“人心最难测,太尉府的豪华会让人眼花缭乱,他的定力不够,他配不上您的这番深情。” 岳微微低下头,任由眼泪横流。 李嬷嬷站在边上,沉默地看着她。 当她的泪水越流越少,李嬷嬷摸着她的头说:“小姐,无论他的结局如何,您都不必自责,他不经允许,闯入太尉府后院,已经坏了规矩,他明知故犯,不该承担后果吗?” 李嬷嬷说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岳微微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只能难受地点头。 “他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老奴明日去打听一下。” “你想到问谁了吗?” 李嬷嬷叹息一声,良久不语,最后说:“老奴去问黎初大人吧!” “他!”岳微微一拍桌子,大惊失色。 李嬷嬷吓了一跳,看看门口没人,才安下心来,轻声说:“小姐,隔墙有耳,您怎得这般大声疾呼!” 她感到岳微微对黎初误解极深,不明就里地问:“小姐不只今日见过黎初大人?” 岳微微立时被问住了,把手从桌子上抽走,放在腿上,两手抓来抓去,缓解内心紧张的情绪。 李嬷嬷看她不想回答,于是说:“黎初大人对您是尊敬的,您也曾对他有恩,他是知恩图报之人。” 岳微微听得不解,主子不待见,侍卫又能怎样? 不过,她对这滴水之恩很好奇,问:“明露有恩于他?什么恩情?” “小姐,您刚嫁入太尉府的时候,还住在岳陇院里,那时姑爷……” 李嬷嬷停顿一下,接着说:“不提也罢,那段时日,小姐与黎初大人相处的时候反而多些。” “他对您总是毕恭毕敬,不像那院子里其他的仆从,看人下菜。您初来乍到,好些规矩,还心中不明,总会有困难,多是黎初大人为您安排解决。” “是吗?这是他对明露有恩!”岳微微嘟囔道。 “有一次,城东王家送来了一对玉如意,姑爷看都没看,就让黎初大人送到荣华酒楼,他说林小娘的父亲近来身体不爽,正好送个福气去,结果黎初大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玉如意。” 李嬷嬷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许是这两天又累又怕,她感到体力不支。 她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处事稳重,其实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她轻咳一声,缓解嗓子的干哑,又喘息了一下。 岳微微听得来了劲,明露和黎初大人还有这么一段交情呢! 第27章 在意 岳微微看着疲惫的李嬷嬷,心中愧疚,分外心疼。 她赶紧拉着李嬷嬷坐下,倒上一杯茶,端到她面前,说:“嬷嬷,这两天辛苦你了,一直为我担心忧虑,快喝杯茶,润润喉。” 李嬷嬷赶紧站起来,说:“小姐真是贴心,这都是老奴该做的,何德何能让您给老奴倒茶。” “李嬷嬷,我这次闯下大祸,还得劳烦您帮我打听消息,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挺愧疚的。”岳微微低头谦逊地说。 “小姐心地善良,懂事乐观,但是您太年轻了,犯错再所难免,只盼您将来做事三思后行。” 岳微微点点头,问:“刚才您讲起黎初大人打碎玉如意,后来明露帮了他?” “您正巧碰见,情急之下,想起了自己的嫁妆,于是拿出了那对玉如意,帮助黎初大人蒙混过关。” 岳微微听到这,只觉得李恒安在林苑这个女人身上用心良苦。 与林苑相关的事情,连陪他一起长大的侍卫都心存忌惮,只能出此下策。 突然,她有点羡慕林苑。 就一会,岳微微收起那份没用的心思,想着自己身上的这些破烦事,都拜李恒安所赐,就对林苑心生厌烦。 “既然有这层关系,那就劳烦李嬷嬷去询问一下,我……我只想知道他的现状。”岳微微说完,站起身,打开门,看着黑暗的夜空和皎洁的月亮。 “那首歌曲,您经常唱给明露听吗?”她抬着头,看得出神。 “小姐年幼的时候,老奴就是这样哄您入睡,现在长这么大,还是很管用。”李嬷嬷站在她旁边,抬头陪着她看。 “明露很幸福!” 李嬷嬷去看岳微微,此时她面色平静,双眼有神,完全不似前几日的模样。 也许长大就是一瞬的光阴! 李嬷嬷安静地看着她,心中松了一口气,说道:“小姐,天色晚了,您早点休息。” “李嬷嬷,你也去休息吧,这两日你都没好好睡个觉。” 送走李嬷嬷,岳微微坐在书台前画画,不一会儿功夫,长乐来守夜了。 第二天一早,岳微微睁开双眼,看着天边的鱼肚白。 “心中有事,就是影响睡眠!”她一翻身,坐起来。 今日的心情比昨日好一些,她咧咧嘴,让自己勉强笑一下。 今天一定能等来学长的消息,李嬷嬷不会食言的。 想到这,岳微微来了点精神。 太尉府有一个教场,专供侍卫练武,黎初一身武艺,是侍卫里的领头羊,理所当然做了教场的头儿,负责训练所有侍卫。 黎初严于律己,每日早训总是第一个到场,等待其他侍卫集合。 李嬷嬷到教场的时候,早训已经结束了,此时,有两个侍卫因为迟到,正在受罚。 李嬷嬷看此场景,不好等在教场门口,那般显眼,于是退到不远处的路口,她知道等会儿黎初大人换好衣服,一定会从这条路回岳陇院。 果不其然,黎初大人向这边走过来了。 他看到李嬷嬷,有点诧异,左右看了一眼,没等他开口说话,李嬷嬷走上前,笑意盈盈地打招呼:“黎初大人,早训结束了,您辛苦了!” “李嬷嬷,您可是有难事?”黎初开门见山。 李嬷嬷并不意外,在岳陇院相处过一段时日,她清楚黎初的为人作风。 她讪讪的笑一下,说:“黎初大人,老奴就不拐弯抹角了,小姐被囚禁的原因,您可知道?” “李嬷嬷,在下不知情。” “大人,小姐苏醒后,一直在倾香阁,您与她见过面?”明明是疑问句,李嬷嬷却用肯定的口吻说出来。 黎初一愣神,严肃地盯着她看,说:“李嬷嬷,明娘子囚禁一事,所知人甚少,据我所知,林小娘也未得到消息,大公子不想闹大事情。” “谢谢黎初大人提点,今日来此,实有不情之请。” “若能帮到明娘子,在下荣幸至极。” “老奴听说昨日学赡堂有一学子缺课,大人可知此事?” “此等小事,何劳明娘子记挂?”黎初随即轻叹一声。 “这学子可安好?”李嬷嬷恳切地问。 黎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岳微微与骆庄周在墙头说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两人虽然无越矩行为,但是明娘子此举有失分寸。 黎初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自身难保,还担心他人!他有点轻蔑地看一眼李嬷嬷,想绕开她走掉。 李嬷嬷面露难色,尴尬地叫住他,说:“黎初大人,小姐自知有愧,还牵累他人,实难安心,只盼平安。” 黎初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回头说:“他无事,只是太尉府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李嬷嬷长舒一口气,全身轻松下来,说:“谢谢黎初大人!” “明娘子应知礼仪与节操。”他说完这句,转身走了。 李嬷嬷看着黎初决绝的背影,心中一阵苦涩,往日相处的情分,到此了了。 在他们背后不远的岔道上,一排刚抽芽的小树迎风招展,就在那里露出一个男人的脚来。 他心中苦闷难解,闭眼倚靠在墙上片刻,才缓过神来。 明露囚禁,果然与骆庄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明露非常在意他的安危! 想到这里,他的心口刀捅般疼痛。 周围无人,他落寞地刚想走出来,突然发现远处有半个身影闪过,看衣角,应是一名小斯。 他快步追上去,却无迹可寻。 在附近观察片刻,没有什么发现,他担忧地原地徘徊,正巧走过来两个丫鬟。 “李公子安好!”两人恭敬地行礼问安。 “教场只有早训的时候最热闹,这周围总是人烟稀少,刚才看见一名小斯,身手敏捷的样子,可以做侍卫了。”李恒途打趣地说起那个人影。 “刚才奴婢看见一个小斯朝着那边急匆匆地走去了。”其中一个丫鬟指着亲顾门的方向说。 李恒途机敏地看过去,转而轻笑一下,说:“无妨!你们去忙吧!” 他稳步向亲顾门走去,心下盘算着那个身影会做什么? 第28章 密谋 李恒途疑惑不解,从穿着判断,那是太尉府的小斯,他为何朝亲顾门而去?他要去将军府吗? 李恒途走近亲顾门的时候,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那名小斯。 他信步跨过亲顾门,朝着将军府而去。 到了正厅,他有点心烦地坐下来,超阳倒上一杯茶,他看了一眼茶水,不想饮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超阳心下疑虑起来,看李公子的表情,像是在等人,又像是要杀人。 他也看向门口,除了几个丫鬟小厮经过,空空如也。 再看李恒途,他两手抱在一起,大拇指上下转动,画着圈。 超阳看出了李恒途现下非常耐心。 一会儿功夫,管家来报,说亲顾门上有个太尉府的小厮求见李公子,撵也撵不走,急得很。 李恒途的双手轻松地向两边摊开,低下眉眼,轻蔑地扬一下嘴角,说:“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管家领着那小厮来了。 小厮一看见李恒途,眉开眼笑,那小眼睛挤成一个缝,嘴巴大咧咧地张着问安:“李公子安好,小的有要事禀报。” “既然是要事,超阳,你也下去吧,把门关上。” 超阳点点头,与管家一起退下,关门的时候,正好那小厮转头看门,两人对眼一望,超阳面无表情地低头关门,心里想着这小厮的结局。 “你有何要事?速速说来,本公子很忙!” 那小厮似被惊醒一般,赶紧回头来看。 只见李恒途正襟危坐,目光炯炯,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这小厮心中胆怯起来,刚才超阳的眼神让他极不舒坦,这主子除了一双眼睛,就像个面瘫,让人难以琢磨。 “小兄弟,若有事,大胆说便是,将军府与太尉府向来交好,你若有了委屈,可以与在下说说。” 李恒途看出了他的顾虑,放下架子,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轻松地说起这番话。 “呵呵呵……小人却有要事,李公子不怒自威,小人没见识,一时露了怯,差点忘了。” “让本公子猜猜,你既来到将军府,所说要事大体与在下有关吧!” 那小厮又挤着眼睛,讪讪地咧着嘴,使劲点头。 “本公子赏罚分明,若事关重大,必有重赏。”李恒途不想面对这张奇形怪状的脸,转头看向窗户。 “嘿嘿……李公子,这消息于您大大有利呀!”这小厮得意起来,还是挤眉弄眼的厉害。 李恒途强忍住,看着他,“哦”了一声。 “那太尉府的明娘子,近况惨不忍睹,这都无需小的多说,您心中门清。”那小厮向他探过来身体,低声说。 他一提明娘子,李恒途心下了然,这个家伙十有八九是那一闪而过的半个人影。 他眼神掠过小厮,不经意地说:“这是太尉府的家事,你拿来将军府嚼舌根,不怕本公子把你交给太尉大人,好好管教管教。” 小厮慌了,赶紧上前两步,急急地说:“这是天意啊!李公子。” “天意?说来听听。”李恒途心中盘算,这个小厮会借此生出什么花来。 “您不知道哟!”那小厮用一种受到奇耻大辱的声调说,还抬手拍拍右脸颊,“啪啪”的响。 李恒途一口气倒流,想这小厮从戏班里出来的,有点不耐烦地挤出两个字:“快说!” “那明娘子与学赡堂的寒门布衣勾搭上了!” “住嘴!”李恒途面露怒色,眼睛寒气逼人,低吼一声。 那小厮吓得立时跪下来趴在地上,又起身舞着两条手臂,咧着嘴,抖着声音说:“李公子饶命啊!小的实话实说!怎敢欺瞒!” “明娘子的声誉若毁在你这张嘴上,太尉府定将你碎尸万段!”李恒途意识到刚才激动过分,有失仪态,现下冷静地说道。 他端起超阳倒的茶水,抿了一口,静下心来想这小厮要怎么毁掉太尉府的名声,再怎么利好于将军府。 “起来吧!继续说。” 那小厮笑嘻嘻地试探着站起来,唯唯诺诺地说:“学赡堂上次讲学,有个学生缺堂,应是被大公子发现奸情,逐出太尉府了,据说明娘子还被囚禁着呢!” 李恒途摆摆手,不耐烦地说:“你从哪听来的?那天本公子去学赡堂上课,确实有一个人不在。可这两天太尉府平平静静的,这么大的事,怎么就让你知晓了?” “这就对哦!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瘌蛤蟆想吃天鹅肉!明娘子多寂寞啊,这学生嘛,知识多,文采好,三言两语的就把明娘子骗到了手。” 李恒途听得脑子嗡嗡响,这小厮前因后果理得倒很顺。 “你哪听来的?能信吗?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李恒途深沉地追问。 “就在教场跟前,早训后,明娘子的贴身嬷嬷和大公子的贴身侍卫,两人亲口说的,我听了个正着!” 那小厮又得意起来,接着说:“小的想大公子怕事闹大,损了太尉府的名声,于是忍下了,反正他也不在意,他只宠那林小娘。” “你想怎么做?”李恒途开门见山。 “嘿嘿……”那小厮走近两步,俯身说:“李公子,尊父为先皇赴汤蹈火,死而后已,将军府就是缺个人关照,所以才事事看着太尉府的脸色。” 李恒途对这个小厮有点刮目相看,他猜得到这把戏的玩法了。 “将军府和太尉府同出李氏宗门,可是太尉府就比将军府威风,太尉大人还想把三小姐嫁给您呢!可那三小姐的身体,今天咳嗽,明天起不来床,传宗接代都难呐!” 小厮说到这,紧紧地盯着李恒途的脸看,就怕说不到他心坎上。 李恒途笑了一声,不只是他分析的有道理,也是在笑自己的可悲。 他转身“啪”的一下,重重地拍到那小厮的肩膀上,小厮吓得一哆嗦。 李恒途说:“继续!” “哎!”那小厮立时站直身体,来了劲:“有这个由头,咱只要造大做实,太尉府定然名声受损。将军府也不是吃素的,那么多跟随镇远将军出生入死的将士都能助您一臂之力!打垮了太尉府,李氏宗门以将军府马首是瞻,到时您也不必碍于情面,非娶三小姐不是?一举多得呀!” 李恒途还真的有点心动了。 第29章 枣糕 桌几上摆着一盘枣糕。 这是昨日李恒途亲自到成记糕点铺买的,昨日吃了几块,剩下的就一直摆在那。 现下他蠢蠢欲动的心极速跳跃,就差跳出嗓子眼了。 李恒途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慢慢转身,细心思虑。 欲望充斥着心脏,他的眼睛掠过那盘枣糕,没有一点波澜,但那影子悄悄地蔓延在大脑中。 他突然回头,定睛看那枣糕。 第一次见到明露的场景瞬间涌向大脑,那时她提着两袋枣糕从成记糕点铺走出来,一袭青衫,一头秀发,冰清玉洁,身姿袅袅。 他竟然爱上了吃糯滋滋的枣糕。 李恒途闭眼深呼吸,又眨巴眨巴眼睛,他坐下来,思考到时太尉府会怎么与明露以及明府撇清关系。 他抬眼看那小厮,问:“这消息你还与谁透漏过?” “就小的一人知道,这么大的事,小的立时就想起了您呐!”小厮的眼睛又挤成了一条缝。 “很好!”李恒途站起来,走到桌几前,拿起一块枣糕,咬了一口,甜甜糯糯又不腻口,怪不得明露喜欢吃。 他转身说:“那架子上有不少宝贝,你看看,喜欢哪一样,赏给你。” 小厮看过去,满架子摆着古董玉器,只看得他眼花缭乱。 李恒途瞧着他垂涎三尺的样子,厌恶打心头升腾而起,催促道:“快去挑!” “哎!哎!”那小厮讪讪一笑,嘴上答应着,腿又不敢迈。 李恒途走过去,指着一件精雕细琢的青铜香炉说:“这个可好?” 小厮心花怒放,搓搓手,只管点头应和:“李公子府上都是好东西!好东西!” 李恒途拿起香炉向小厮走过来,他伸手去接,李恒途突然抬起手臂收起香炉,小厮的笑容瞬间凝固住。 “这消息,你是独一份的?到时别跳出一个与你抢功的,这青铜香炉可只有一个。” 小厮动也不敢动,只哈着腰讪笑:“那当然,小的是今日早训后听来的,马不停蹄来到这里,告知李公子啊!” 李恒途绕到小厮的后面,举起香炉,猛的朝后脑勺砸过去。 一股血流冲出来,他一闪身,热气腾腾的鲜血甩在椅子上,洒成一条线。 那小厮圆睁着眼睛倒在地上,毫无防备,连个声都没发出来。 李恒途绕过尸体,出门站在台阶上,气定神闲。 超阳看到立刻走过来,李恒途吩咐他:“我去找母亲,与她一起逛花园,你收拾收拾。” 他轻轻扭头看了一眼门,超阳立刻心领神会。 李嬷嬷回到倾香阁以后,这里就热闹起来。 岳微微舒展笑颜,大家都倍感轻松,做事不必谨小慎微,前两天,连那门口洒扫的人都小心翼翼的,怕弄出点声音,惹了主子不快活。 现下倾香阁一切如初,能传出点欢声笑语,门口的侍卫都不免向院子里探头看看。 李桁颖来的很是时候,侍卫远远看见她,惊喜交加,大声朝着门里喊话:“三小姐来了!” 岳微微正在后院的果树下溜达,钱月和长乐陪伴左右。 李嬷嬷三步并作两步朝后院来,叫她们赶紧准备准备,迎接贵客。 岳微微赶紧问:“李嬷嬷,洛伯打造的耳坠,不知现在可有着落?” “最近没有出过府门,这才几日的光景,还不知道那玉石运到帝都没有。”李嬷嬷给她整理一下衣衫,笑着说:“小姐今日好精神!” 岳微微思量还是等洛伯打造好,再给三妹惊喜吧,今日就不必提了。 几人快步走到门口,恰巧看见李桁颖漫步而来。 岳微微乍一看,觉得此女子似是那黛玉般的形象,弱柳扶风,眉梢留情。 她看到岳微微的一瞬,那眼中的惊喜乍现,就一刻的停留,立时变得病态,低头轻喘一下。 岳微微的心忽得一下提起来,跨过门槛去扶。 “嫂子,桁颖看到您一时激动,竟露的洋相。”这声音轻飘飘的吹到耳朵里,岳微微不免心疼起来。 “李嬷嬷,快取个椅子来!”她急切地吩咐。 李嬷嬷“哎呀”一声,说:“看老奴这记性,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长乐和钱月问安后,跟着李嬷嬷取椅子,端茶水,忙活起来。 浅茵带着点怨气说道:“本来给三小姐准备了坐轿的,可她非不坐,说什么看望嫂子,哪能乘着轿子去,这般糊涂话。” 李桁颖不乐意了,面带怒色看一眼浅茵,柔着声说:“你才说的胡话,就是你们天天让我躺着养着,不让走一步路,我的身体才这般虚弱不堪。” 岳微微有点尴尬,无论怎样,三妹是来看她才累着了,只能在一旁轻声劝:“三妹,出来走走是好事,不过以后啊,就把轿子备上,想走就步行,累了有轿子坐,这叫劳逸结合。” 李桁颖眉开眼笑,抓住岳微微的胳膊,来了点精神,感激地说:“还是嫂子理解我所想,知道我所愿,整个太尉府总把我当病人,我都不想理他们了。” “三妹是有想法的人,坐下说。”岳微微赶紧把她让到座位上。 几个小厮搬来一张桌子摆好,长乐为两人倒好茶水,退到一边。 岳微微把茶水送到李桁颖手里,突然转头对浅茵说:“浅茵姑娘,你现在命人把轿子抬来,回去的时候,三小姐坐轿子省力。” 浅茵甚是惊喜,笑着答应。 李桁颖拉着她的手说:“嫂子最关心桁颖了,你知道吗?我可想你了!” “咱们住在一起,以后见面的机会可多呢,三妹有事别自己跑,派个人传个话,如果想我了,我去昕瑶阁看你。” 她轻声浅笑,点点头,看着浅茵说:“快拿出来,嫂子定然喜欢!” 只见浅茵端出一个锦盒,放在桌子上,李桁颖拿起来推向岳微微,说:“嫂子,这是桁颖画的,不成敬意。这画虽不贵重,确是我耗费几日功夫得来,昨日思前想后,觉得嫂子是不落俗套之人,金银玉器这些东西,嫂子多的是,于是就想起这幅画,送给您,聊表心意。” “看三妹说的,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能想着我,念着我,还来看我,这才是最珍贵的。” 岳微微刚才差点脱口而出“带着病来看我”,突然想到李桁颖的内心最厌烦别人说她生病,赶紧刹住。 此时,她打开卷轴,看到一棵粉色的桃树,一个侧颜美人。 第30章 三妹 画中女子青衫浅行,微扬头颈,正在欣赏烂漫的桃花。 这边桃树粉粉的一簇簇一团团,那边女子青衣背影,色彩反差剧烈,非常吸睛。 岳微微看得出神,这女子定是明露无疑,却与她心中所想很是不同。 这侧颜显露半边脸颊,目光如炬,不露柔弱之态,背影挺拔,身姿柔中带刚,端庄异常。 她嫁给李恒安必有道理,对于怠慢,她是欣然接受的,端庄大方的她定是跪着也要走下去。 “嫂子喜欢,是吗?”李桁颖打断岳微微的思绪,笑容灿烂地说:“太好了,不枉我这番心思,还是咱们女子之间交心。昨日兄长来昕瑶阁,我问他画中人,他直摇头。” “兄长?”岳微微心中重复一遍,李恒安心中只有林苑,自然认不得明露的。 李嬷嬷听出来了,这兄长是将军府的李公子,于是说:“三小姐,昨日李公子去昕瑶阁探望,你们的感情甚好,羡煞旁人。” 李桁颖欣慰的一笑,露出一丝羞怯,只管端着茶杯喝茶。 原来是他!岳微微心中惊讶,转而问李桁颖:“大公子常去昕瑶阁吗?” “他呀!最好别来,来了不过让我生一顿闷气!”她一听“大公子”,放下茶杯,埋怨起来。 岳微微心中一惊,这兄妹俩关系果真紧张。 还别说,妹妹最讨厌别人说她病秧子,哥哥不择手段,专挑痛点下手,利用生病这个噱头,赶走新婚燕尔。 妹妹恰巧不是让人拿捏的性格。 冰与火的冲撞! 李恒安这一招走到现在,不知道可有后悔的瞬间。 岳微微心中暗暗发笑,又好奇起来,问道:“大公子又惹三妹生气了?” “可不是嘛!前日来给我送衣裳,我本来开心着呢,他不知好赖,偏偏跟我提林苑,还说那是林苑的心意,他是借花献佛,我就把衣服扔给他,说我不是佛,又指着他怀里的衣服说,那也不是花!” “哈哈哈……”岳微微大笑起来,没想到这个贵小姐幽默的很。 “哈哈……”李桁颖也跟着开心地笑起来。 李嬷嬷刚才看见岳微微大笑的模样,心中一阵紧张,大家闺秀怎得张口就笑呢?没想到三小姐也发出一串放松的笑声。 旁人先是面面相觑,后来轻松一点,面容平静的听两个主子谈笑风生。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岳微微心中惦记着李桁颖的身体,说了这么久的话,劝她回去好生休息休息。 “嫂子,桁颖会常来找你玩的,嫂子可别嫌烦!”她踏上轿子的时候,恋恋不舍的回头看。 “欢迎欢迎,倾香阁的大门一直为三妹而开,跟你聊天特开心,醒来好几天了,没这么高兴过。” “嫂子,咱们改日再聚!” 岳微微看着轿子走远,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心中想起那对耳坠,无比期盼。 几人簇拥着岳微微走进门,李嬷嬷说:“老奴派长乐去诚赟院,给夫人送一枚金簪子,小姐苏醒以后,得了夫人不少照顾,该表表心意。” 岳微微点头应允,吩咐长乐快去。 李桁颖乘着轿子向昕瑶阁走了一截路,突然命令小厮停下,转头要去诚赟院。 浅茵姑娘劝她:“三小姐,今日出来这么久,您说了这么多话,该休息身体了,明日去看望太尉大人和夫人也不迟。” 李桁颖不想妥协,轿子便换个方向走了。 到了诚赟院门口,她走下轿子,正好碰见管家在门口交代事情。 看到她,又惊又吓,挥手散了人手,让他们赶紧忙去。 他只身冲到李桁颖面前,面露担忧神色,说道:“三小姐怎得不好好养着?有什么事,您只管派人招呼。” 李桁颖看到那张担惊受怕的脸,心中就不痛快,她又不是灾星,在哪都备受瞩目! 本不想理他的,但一想管家是府中老人,就扔了一句:“我来找父亲母亲。” “大人正在前厅呢,夫人在后院花园里。” “我先去看父亲。”李桁颖想快步走,却备受身体拖累,她扶着浅茵,放慢脚步。 管家细心的盯着她的面容看,殚精竭虑,生怕不测降临。 她刚走进前厅,太尉大人的惊呼声就传了出来:“你怎么来了?有事派人来报,父亲去看你呀!” 管家憋住一口气,随手拉住身边一个丫鬟,说:“去请刘郎中候着。” 那丫鬟急急地走了,管家伸着脖子观察前厅的动向。 “父亲,您为府中忙碌,怎么好让您日日去看桁颖,桁颖有腿有脚,来得了诚赟院。”她由着太尉大人搀扶着,坐到椅子上。 太尉大人站在她身边,舍不得走开,看她虽有倦意,但是春光满面,心中才放松一些。 “今日特意来看父亲?没白疼你!”太尉大人安心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桁颖在昕瑶阁待腻了,想出来走走,散散心。”浅茵为二人奉茶,她正好口渴,端起来一饮而尽。 太尉大人眼中透出诧异之色,李桁颖性格带着倔强,却不曾这般爽朗。 “今日还去哪了?” “桁颖去看嫂子了,嫂子虽然失忆,但是越发乐观豁达,爱笑爱说,与她谈心,胜过吃十年的汤药。” “呦!你嫂子都成灵丹妙药了!”太尉大人看她说起明露的时候,难掩喜悦之情,不禁开起玩笑来。 “可不是嘛!嫂子还被你禁足呢!父亲可知今日,我们是怎么说话的?”李桁颖故作姿态,好像生气地说。 “你说说,你们是怎么克服困难的?”太尉大人配合她,小声央求道。 “我们在倾香阁门口,摆上桌子椅子,喝着茶,说着话,好不惬意!” “哈哈……”太尉大人大笑起来,指着她说:“可真有你们的!” “父亲,桁颖来是有一事相求。”她突然认真起来,太尉大人停止笑声,看着她问:“何事?” “桁颖不争气,身体易受损,大公子当初那番言论,本就是无中生有,与嫂子何干?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林小娘刚进府,嫂子就摔倒昏迷,现下又失忆,太不吉利了!” “那桁颖想怎么办?”太尉大人反问她。 “桁颖觉得嫂子应该搬回岳陇院!” 语出惊人!恰巧走到门口的长乐先是惊吓,后来一缓神,喜滋滋地出了诚赟院。 原来,长乐刚给太尉夫人送完那只金簪子,正回去呢,听到这个消息,分外振奋,朝着倾香阁信步而去。 第31章 波澜 长乐前脚刚出了诚赟院,李恒安又跨进来。 管家看到大公子,心中一个激灵,这兄妹俩不合有段时日了,今日遇到一块,别出了岔子。 他面带笑容,赶紧迎上去问安,说道:“大公子来了,三小姐正好在前厅与太尉大人说话呢!您……” 不等管家说完,李恒安转身就走。 那日送衣服,他也生出一肚子气来,现下又为了她,放过那个无德妇人。 管家心中正窃喜呢,李恒安走到门口又停下来。 这丫头刚去了倾香阁,现下找父亲,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 他猛地转身,朝着前厅大步走去,还没到厅门口呢,就听见两人正在商议明露搬回岳陇院的事。 管家心一沉,赶紧上前,想拉住大公子,结果随着他跌进了前厅。 太尉大人看见他,觉得这不是巧遇。 李桁颖看见他面如死灰的模样,完全无视。 “父亲,明露搬到倾香阁才半月,当初所说两年之期未到……” “要桁颖说呐,林小娘害嫂子摔倒昏迷失忆,真该禁足烛钰阁两年,吃斋念佛,消消业障。” “桁颖,你别欺人太甚!”李恒安厉声说道。 “大公子当初那番说辞,把桁颖置于何地?亏得嫂子明理通达,不予计较,否则桁颖就成罪人了。”她说完,一头趴在桌上,“嘤嘤”的哭起来。 “那是兄长关心你,才委屈了明露。” “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明明为了自己的私欲,还拿我当借口粉饰一番,掩盖你的心虚。”李桁颖明显受了刺激,说话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太尉大人听这气息,心脏忽闪忽闪的,对着李恒安低吼一声:“闭嘴!” 又转头温柔地说:“桁颖啊!你先回昕瑶阁,父亲与他说。” 这时,太尉夫人听说三小姐来了,急匆匆地朝着这边来,人还没到,就听见争吵声。 她眉头蹙紧,三两步跑进前厅,一进门,端住威严之态,对着众人说:“今日这般热闹,桁颖来啦,也不提前通报一下,你这身子乱转,我们当爹娘的不得准备准备?” 她又紧盯着太尉大人,说:“你也是,这么大人了,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这一刻,李桁颖心中愈发气恼这副身子,坐在椅子上,头一扭,不看任何人,生生地把眼泪珠子吸回去,咽进肚子里。 太尉大人也窝火,两个不速之客,无端生出是非来。 李恒安拱手做礼,想要退下,夫人一看,心中“腾”的蹿出一股火气,厉声喝到:“你到后院候着,我有事与你说。” 李恒安一脸无奈,知道今天免不了被训斥一番,心中估摸着母亲苦口婆心的一二三。 想起明露之事,他不由看一眼桁颖,今日倾香阁一行,不知那妇人说了什么,桁颖甘愿当这挑事的冤大头。 搬迁之事还需向母亲念叨念叨,他转身朝后院去了。 现下最重要的当属安顿李桁颖了,太尉夫人走到她跟前,说道:“今日身体好点了,就到处跑,这就罢了,怎得管起你兄长的家事了?” “他的家事?”李桁颖一回头反问道:“他的家事,何以用我做借口?无端将我牵扯进去,就不是简单的家事了。” 夫人气得哑口无言,便转头看太尉大人,只见他紧闭双眼,做深呼吸状,又缓慢转身看向李桁颖。 “桁颖啊,父亲知道在这件事上,你受了极大的委屈,你为明露出头,其实是自己气不过。”他边走边说,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见她默不作声,太尉大人继续说:“你说的事,父亲一直很重视,现下明露失忆,搬与不搬还得问问她。” “她是太尉府明媒正娶的媳妇,就应该住在岳陇院!”李桁颖说得斩钉截铁。 “好好,桁颖啊,你先回昕瑶阁,我与你父亲再商议商议,你是知道你兄长的,明露强行搬回去,两人不和,反生纷争。”夫人也软下来,先把她这一时之气给浇灭了。 “你母亲把你兄长都留在花园了,现在就去好好说道说道。”太尉大人赶紧再泼些水灭火。 李桁颖听父亲母亲你一句我一言,全部向着她,心中稍有慰藉,点头应下来,于是管家亲自送她回昕瑶阁。 长乐一路小跑,兴奋地跳进倾香阁的大门,此时,岳微微正在凉亭里吃水果。 长乐看见她,一个箭步冲进去,大喊:“小姐,好消息!好消息!咱们倾香阁就要解禁了。” 岳微微站起来,笑逐颜开,抓住长乐的手问:“你哪听来的?这个簪子送的好哇!夫人说的?” 长乐摇摇头,神秘兮兮地说:“不是,小姐,你猜猜!” “太尉大人说的?” 长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 岳微微火热的心脏立时凉了大半截,在这个府门里,没有太尉大人和夫人的应允,谁敢解禁倾香阁? 她失望地跌坐在凳子上,不与长乐说话。 长乐看得心疼,凑近她说:“是三小姐!” 岳微微满心疑惑,问:“你不是去诚赟院了吗?怎么遇见她了?三妹也去了?” “小姐就是聪明,我去后花园送簪子,夫人可高兴了,往回走的时候,经过前厅,正好听到三小姐说要您搬回岳陇院!” 长乐沉浸在这份喜悦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岳微微从喜转忧,从惊到怕的脸色。 “三小姐去诚赟院不是为倾香阁解禁助力,而是想破镜重圆!”岳微微无力地吐槽。 长乐这才觉察不对,看她一脸无可奈何,又埋怨生气的表情,心下知道小姐根本不想搬回岳陇院。 “小姐,不管怎样,您是太尉府的明娘子,应该住在岳陇院。”长乐小声说道。 “明露是块砖呀?说往哪搬往哪搬!也不问问我的意见!”岳微微一拍桌子,闷声响,长乐吓了一跳。 “小姐,您的手不疼吗?” “当然疼!”她甩甩手,说:“你去准备些冰块,我要敷一下。” 长乐应声,赶紧去了。 岳微微站起来,一会儿向左走,一会儿向右走,一会儿坐下来,满脑子都是住到岳陇院,天天看那鬼魅身影的情形,不由自主地紧张燥热起来。 她拍拍红的发烫的脸,看着倾香阁的大门,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第32章 问路 岳微微大踏步走到门口,丝毫不犹豫地跨出门槛,看也不看两旁的侍卫,只管走出去。 侍卫都傻眼了,这么多天,明娘子一直安分守己,今日意外之举,让二人无所适从。 两人相互看一眼,盯着岳微微旁若无人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好一会儿,其中一人追上去,拦住她问:“明娘子是去何处?” “我去诚赟院,找太尉大人有要事相谈。”岳微微看着这个腰配大刀的侍卫,虽然心虚却面不改色。 “请明娘子先回倾香阁,待小的禀报后再做打算。” “等不了了,十万火急!”岳微微说得既严肃又大声。 侍卫愣住,她看准机会,拔腿就跑。 那侍卫万没料到,定在原地,看她跑得虎虎生风,心中惊诧莫名。 跑得一阵气喘吁吁,岳微微扭头看身后无人追来,便停下,弯着腰,缓一会劲。 恰巧此时两个丫鬟走来,她们异样地盯着岳微微,见她气喘如牛,满头大汗,抹起袖子胡乱擦拭汗珠,眼神愈发惊异。 岳微微察觉有人走来,抬起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麻烦一下,我想问问诚赟院怎么走?” 二人看到正脸,呆住了,半晌一动不动。 岳微微还有要紧事,心中正急得慌,看这两个丫鬟不像灵光的人,“哼”了一声,脚步匆匆地赶路。 一会儿,她又退回来,追上那两个窃窃私语的丫鬟,说:“诚赟院怎么走?” “明娘子?”一个丫鬟歪着脑袋,蹙着眉头,细细打量了一下她,一副怀疑自己眼睛的模样。 岳微微觉得她没必要解释这些,大声逼问:“告诉我,诚赟院在哪?” 另一个丫鬟指着前面说:“向前走,然后左拐。” “谢谢!”岳微微向那指路的丫鬟笑了一下,转身跑了。 “我听说明娘子醒来几日了,却不知是现在这般模样。”那个歪着脑袋的丫鬟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岳微微跑步的身姿,惊呆了。 “刚才明娘子对我说谢谢,还对我笑。”指路的丫鬟摸着怦怦跳的心脏,惊喜交加。 “明娘子摔到大脑,确实凶险非常。”那歪头丫鬟感叹一声,转身拉着同伴走了,还说:“赶紧去昕瑶阁伺候,今日三小姐动怒了。” 岳微微急匆匆地向前跑,又向左拐,这里道路宽阔,两旁墙壁纵横,门庭楼院坐落有致,却看不见入口。 她像只瞎猫一样,穿来穿去,终于看见两个小厮,远远地大声叫住问:“你俩谁有空?带我去诚赟院。” “啊?”两个小厮异口同声地问,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岳微微走过去,两个小厮看她风尘仆仆之像,面面相觑。 “你们现在去哪?”她问。 “小的正去厨房呢,他要去昕瑶阁。” 岳微微一想,说:“昕瑶阁用人,你就快去吧!”又指着那去厨房的小厮说:“你领路,带我去诚赟院。” “哎!”两个小厮低头互看一眼,面露疑惑之色,各自离开。 有人带路,岳微微走得顺风顺水,到一个岔路时,她看见一台轿子的背影向右拐过去,那正是李桁颖的轿子。 岳微微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想这个三小姐真是好心办坏事! 再走不久,便到了诚赟院大门附近,那小厮停下来,恭敬地说:“明娘子,到了。”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改日我让李嬷嬷给你送个礼物。”岳微微看着那扇大门,很高兴,转头问他。 小厮很错愕,张口结舌地说:“明娘子说笑了,区区小事,怎劳您记挂?” “耽误了你的时间,我感到抱歉,你如果不说,我可有急事走了!”岳微微盯着那大门,有些不耐烦地说。 “小的在学赡堂当差,叫做喜子。” 岳微微一听学赡堂,定睛看了一眼这个小厮,浓眉大眼,长得书生气,在学赡堂做事,实至名归。 “你认字?”岳微微好奇地问。 “小的少时跟着母亲念过书,习得字。”喜子低头谦逊地说。 “公孙先生讲学一定很精彩,你既然在学赡堂做事,学习的机会就比别人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岳微微有点欣赏眼前之人。 她又想起了学长,有点难过,不敢再生是非,于是没有询问,只对喜子说:“你去忙吧。” 岳微微看见喜子走远,转身向诚赟院大门走去。 这个大门比倾香阁的宽,比倾香阁的高,周围的墙壁也异常高大,整整齐齐的砖头砌得密不透风,门口四个侍卫腰挎长剑,站得笔挺,很是威风。 岳微微眼一闭,心一横,今日不达目的不罢休!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送神容易,请神难!这太尉府的人就是活的太优越,今日便杀杀他们的威风! 她走到门口站定,四个侍卫纷纷问安。 不拦我!岳微微倒恍惚无措起来。 她逐个看看侍卫,大步迈进门槛。 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两个小厮正在花丛中忙碌,看见岳微微,赶紧站直问候。 岳微微礼貌地回笑一下,心想:诚赟院不愧是太尉府最大的院落,这里的人都与别处不同,举止大方,让人赏心悦目。 不远处就有一座恢宏的建筑,岳微微抬头细看一眼,又整整自己的衣衫,昂首挺胸地走过去。 太尉大人正坐在前厅思考李桁颖所说之事,抬眼便瞧见岳微微的半个身子,她低着头,正在上台阶。 今天是什么日子?太尉大人站起来,若有所思地等着她。 岳微微一抬头,就看见太尉大人威严的面庞,一时胆怯的不敢动弹,定定神后,才迈开脚走向他。 “太尉大人,您好!”岳微微稍稍欠身,自觉礼貌地问候。 “这是李嬷嬷教给你的礼仪?”他的声音浑厚严肃,每一个字都敲着岳微微的心脏。 这时,岳微微才如梦初醒,大脑飞速回忆,赶紧补上正确的礼节。 第33章 争执 岳微微低着头,不敢看太尉大人,沉静片刻后,那鬼魅的身影在眼前晃了一下。 她鼓足勇气抬头说:“父亲大人,我……嗯,明露今日不请自来是有一事相求。” 太尉大人坐下来,说:“倾香阁的禁令未解,你怎能坏了规矩,擅自离开?” 岳微微自知理亏,抿抿嘴,说道:“父亲大人教训的是,明露本该待在倾香阁里学习反省,奈何有天大的事要发生,不得不来!” “天大之事?”太尉大人重复一遍,看着她,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岳微微全然不顾太尉大人的表情,只管点头,在她心里,这就是天大的事,不管太尉大人怎么看待。 “说来听听。”他漫不经心地说。 “今日三妹身体爽利,来到诚赟院,探望父亲母亲,三妹一番真性情,定给父亲母亲带来诸多困扰,长乐告知,明露心急如焚,内心有愧。” “明露不愧是大家闺秀,做事做人都尽显周到,不过,桁颖所提之事,我也多番思考,有其必要。”太尉大人娓娓道来。 却听得岳微微全身冷一阵,热一阵,绝不能听之任之,她要从李恒安这个角度下手。 “明露感谢父亲大人一番教导和关心,不过,当初从岳陇院搬到倾香阁,明露的确心怀热诚,真心希望三妹身体痊愈康健。如今愿望还未达成,怎能半途而废?两年之期并不长,若能换得三妹一副好身体,岂不是美事一桩。” 岳微微说得头头是道,心中不免生起敬佩之情,原来一个人为了生存,可以这般费心劳神,慷慨陈词。 她在心中为自己竖个大拇指。 太尉大人面容舒展,心情如拨云见日,笑着说:“明露,你是我亲自挑选的儿媳,没有让我失望。” 岳微微看到太尉大人的笑容,确定这次表现良好,于是起了小贪心。 她说:“父亲大人谬赞了,只是这次明露遭遇不测,意外失忆,心中有愧,一直深居倾香阁,这次破例,望父亲大人通融。” 太尉大人站起来,走到岳微微身边,说道:“明露所言之事,十万火急,只此行为,实属无奈,不必介怀。” “父亲大人,明露还有不情之请,深居倾香阁,不问世事,的确身心轻松,明露能体会父亲大人一番爱子之情,只是长久如此,更难与大公子相见,如何增进感情呢?” 岳微微违心的语言说得她良心痛,但是没有这般欺骗,怎能解禁呢? 她想去成台戏园看看明露摔倒的地方,找找线索,也许能回到现代。 太尉大人若有所思,点点头表示同意,说道:“明露啊,你所言极是。今日桁颖提出来让你搬回岳陇院,我也是有这番心思的,不过你既然考虑周全,那就依你之见,暂住在倾香阁,禁足之令已解,你可以自由出入太尉府,与恒安制造机会,培养感情。” 岳微微心花怒放,今日孤注一掷,独闯太尉府,大获成功。 剑走偏锋有奇效呀! “你母亲在后院花园里,你去看看她吧!”太尉大人一语惊醒梦中人。 岳微微收起激动难耐之情,矜持地行了礼,退出前厅。 走下台阶的时候,她看哪都好,看树树更绿,看花花更红,看人人可爱。 “太尉夫人在后院。”岳微微站在前厅的台阶下,东张西望,自言自语。 虽然不知道后院在哪,但是向后走定是没错的,岳微微一路脚步轻快,沿着一堵墙走起来。 走到墙的尽头,果然出现一扇圆形的石门,她探进去半个身子环顾一看,这是花园没错了。 岳微微走进去,心中暗暗惊叹,太尉夫妇的后花园真是景色别致,仿佛置身花海一般。 她围着花和树走了一阵,发现这花园中异常寂静,只听得几声鸟叫,却无人烟,不像前厅那里,丫鬟小厮随时穿梭。 看来太尉夫人喜欢安静。 岳微微有意放轻脚步,又走起来。 走了一会,她隐约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寻着声音又走了几步,发现那女人的声音有些许激动,最后严厉起来。 岳微微乍起耳朵,仔细去听,确定这女人正是太尉夫人,因为她所言之事皆离不开李恒安。 “你这个逆子,养个外室,却不消停,我好言好语,和你商量桁颖的感受,你却这般强硬,你怎得心硬至此。” 岳微微伸长脖子张望,却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她四下观察,找不见那藏人的地方。 “明露是你父亲精挑细选的媳妇,刚进门,你就给她下马威,搬去了倾香阁,这就算了,还急不可耐地接个小娘入门,她这个妻子真正做得宽容大量,哪家的姑娘受得了?你还不知足?” “看看你的心头肉,明露摔晕,偏她在场,桁颖说烛钰阁应禁足两年,吃斋念佛,很有道理。” 岳微微听得连连点头,这个太尉府人人都讲道理,懂是非,偏生出来了李恒安这个纨绔! “你给林小娘处理过几次是非?还有一件命案,那林家的人都不是好苗子!” “母亲……” 岳微微听得这男子之声,定是李恒安了,她撇着嘴,掩饰不住厌恶之情,正想捂住耳朵,隔绝此声,却不想,太尉夫人也不想听他狡辩。 “住嘴,这林家再出现要紧的是非官司,你若再插手,休怪我不客气。”太尉夫人的语气决绝,岳微微听得不寒而栗。 她忽然就想起宫斗宅斗的电视剧片段,想起杀人不见血的高明手段。 岳微微咽一咽口水,看看烂漫花海,太尉府的水有多深? 她的身体在惊吓中不自觉地抖动几下,对于今日的鲁莽,忽然心存芥蒂。 周围静悄悄的,再听不见说话声。 岳微微蹑手蹑脚地朝着那方向走过去,却迎面撞上灰头土脸的李恒安。 她闭眼一转身,装的没看见,只想走开。 “倾香阁禁令未解,你擅自走动,还闯到这里,胆大包天,毫无妇德。” 岳微微听到背后声音响起,禁不住站在原地,转过身,一脸不屑。 “大公子,有德无德绝不是由你一张嘴说的,你现在更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你……”李恒安气得举起手来,腰间的玉佩晃了一下。 岳微微后退几步,心里一阵害怕,决定以后能躲则躲,绝不正面冲突。 她低着头故意服软,说:“大公子,太尉大人已经解了倾香阁的禁令,我没有无端走动,刚才他还让我到花园来看看母亲,所以咱们才在这里相遇,真是不巧的很。” “你会露出马脚的,不用我出马,父亲就将你扫地出门。”李恒安放下拳头,恢复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说着话,从岳微微身边走过。 她赶紧闪到一边,目送这个两面派走远。 说来奇怪,岳微微从始至终,总看他腰间的玉佩眼熟。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让她看着李恒安的背影更加窝火。 眼不见为净,岳微微转身去找太尉夫人。 第34章 巧遇 这个花园真大,岳微微走了好一会,在一片迎春花丛中找到了太尉夫人。 “母亲,明露来看您了!”她想起夫人训斥李恒安的语气,愈发小心起来。 夫人悠然转身,看一眼明露,慢慢地说:“今日真的热闹非凡,明露,你也来了。” “母亲恕罪,明露听说三妹因我与您和父亲产生冲突,分外惶恐,特来道歉。” “事已至此,道歉便罢了。”夫人抚弄着花骨朵,随意说道。 “母亲,明露理解桁颖的感受,她一番真性情,您不必忧怀,明露自会与她说明,不让父亲母亲,还有大公子难做。倾香阁禁令已解,父亲应允让明露来看看您。” “禁令何时解的?”夫人疑惑的问。 岳微微内心七上八下,弱弱地说:“就在刚才,今日明露鲁莽,听说三妹拜访诚赟院,情急之下,不顾禁足之令赶来,明露认为两年之期未到,不可搬离倾香阁,当初此举,只为三妹身体考虑,明露并不委屈。” “当真?”夫人转身,面对岳微微说。 她赶紧点头,低下眉眼,不与夫人对视。 “明露,你识大体,懂规矩,是太尉府的好媳妇。”夫人拉住岳微微的一只手,柔言细语地说。 “今日,你派人送来的簪子,母亲非常喜欢。”说着,从手腕上退下来一个玉镯子,戴到她的胳膊上。 岳微微看那镯子玉质颇好,受宠若惊,赶紧推脱,说:“母亲,这都是明露该做的,您的随身物件多珍贵,明露受之有愧。” “你是太尉府的明娘子,什么都配得。”夫人轻轻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心戴着。 岳微微也不再推辞,跟着夫人在花丛中走动。 “明露,恒安不是一个坏孩子,你如今失忆,得重新认识他,你要多些耐心与他相处。”夫人忽然语重心长地说。 岳微微嘴上应着,心里想:他对别人而言不是坏孩子,可对明露是真坏! “明露,你能容下林苑,足以说明你不是执着于虚无的人,这很好。”夫人又开始讲话了,岳微微赶紧听着。 又赏了一会儿花,夫人说:“我乏了,明露,今日就到这吧。” 夫人下了逐客令,岳微微巴不得赶紧走。 她退下后,找到那扇圆形石门,来到前厅,本想与太尉大人再道别,却没看见人影,于是自顾自走出了诚赟院。 岳微微长舒一口气,全身的压抑散开来,有种复活的感觉。 她看着眼前的路,想起喜子,于是朝着那边走去。 本想原路返回,怎奈太尉府宅邸巨大,到处都有路,到处是房子,岳微微兜兜转转迷了路。 又走一会儿,一扇矩形大门吸引住她的眼睛,她走过去站在那里。 这扇门更像一个通道,向前走百余米,眼界立刻变得宽阔。 岳微微好奇这方天地,就像走进了另一个府邸。 这里的院子清静古雅,前方一道长廊,底下有细流经过,静悄悄地流动,时而发出“哗啦”声。 中间一个石桌,围着四个石凳,旁边一棵大树冠上抽满芽,夏日时节,这是个纳凉的好去处。 岳微微走过去摸摸桌子,阳光照的桌子暖暖的。 从倾香阁出来,不是跑就是站,这地方正好歇脚。 她坐下来左右看看,这里与太尉夫人的花园感觉相似,人烟稀少,不知是谁的院子? 此时,长廊最远端出现一个身影,那人竟是李恒途,他看到桌旁之人背对他而坐,先是震惊,转而激动起来。 他轻手轻脚向前迈步,生怕打扰了她。 走到近处,李恒途站立不动,呆呆的看着背影出神。 就一会儿,他大胆向岳微微走来,她觉察身后有人,赶紧回头,两人目光正巧碰到一处。 李恒途沉默不语,双眼熠熠生辉。 岳微微突然想起李嬷嬷讲过亲顾门,回头再看一眼,怪不得有种通道之感,原是两个府邸的高墙拆出的豁口连接起来的。 她低头想:今日太过鲁莽,初次离开倾香阁,就闯到了将军府。 “李公子……” “明娘子……”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 李恒途显得窘迫,岳微微尴尬一下,笑起来,说:“李公子,您先说!” “明娘子,还是您先说吧!” “哦!真不好意思,我今日刚解禁,还不认路,就这么跑到将军府了。”岳微微笑容可掬地说起来,还摆着手说:“您千万别见怪。” “在下恭喜明娘子,倾香阁解禁是个好消息。” 李恒途心想:桁颖这次拜访竟有奇效,不过看明露孤身一人,这解禁之令定是她自己争取得来。 由不得他对眼前之人另眼相看。 苏醒前后,她虽然看起来判若两人,但是眼神坚定,面容和善,一点都没变。 “李公子,今日相遇真是缘分,您这是要去太尉府吗?”岳微微问道。 “在下去昕瑶阁看望桁颖。” 岳微微心一紧,桁颖今日在诚赟院争辩,劳气伤神,这位贵公子可是得知消息了? 她离开这些时间,不知道倾香阁闹成哪样了? “那太巧了,我也想去昕瑶阁呢!咱俩一道。”岳微微伸手请李恒途先走,毕竟得他带路嘛!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亲顾门,朝着昕瑶阁而去。 岳微微想起她刚刚穿越的情景,不禁窘迫起来,小心解释道:“李公子,我刚醒来那时,言语冲撞到您,您不计前嫌,真是宽容大量,我感激不尽。” 李恒途停下脚步,看着岳微微,她这般客气,尽显疏离之感,莫名生起一种怨气。 不过一瞬罢了,毕竟她摔晕之前,看李恒途也是陌生。 却不知,他在成记糕点铺守株待兔多次。 待到弄清她的身份,她却成了太尉府指定的媳妇。 李恒途冷清地说:“明娘子这般客气,倒显生分了。” 转身继续向前走,他看着远山和青天,暗自发问:“造化弄人,李恒安无意于她,我求而不得,为何她选择嫁给李恒安?” 岳微微跟在他后面,原本连跑带跳,非常活泼,感觉到他的冷漠,不由停止蹦跳,小心说:“李公子,你与李恒安很熟吧?” 李恒途又停下脚步看她,昨天还被他囚禁住,今日便好了伤疤忘了疼? 骆庄周突然窜进脑子里,他捏着拳头,强忍住发怒的心,冷声问:“怎么了?” 岳微微有点察觉他的变化,心想:这两人毕竟是兄弟,李恒安不知道对他讲了多少明露的坏话,还是不与他多说为妙。 她笑着摇摇头,说:“随便问问,毕竟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岳微微腕间的玉镯不经意露出来,正巧钻进了李恒途的眼睛。 第35章 危机 这镯子是太尉夫人的贴身物件,已跟随她几年了,现下却到了岳微微手里。 李恒途心中发笑:这女子手段了得! 岳微微注意到了手腕的镯子,摸着它小声说:“这个镯子是不是很漂亮?夫人刚刚送给我的。” “明娘子刚才在诚赟院?” 她点点头,没说话。 “你俩为何在一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岳微微如临大敌,悔断肝肠,刚才不要废话连篇,浪费时间,现在就不会碰见李恒安! 李恒途走过去,从容地解释:“我正去昕瑶阁呢,恰巧碰见明娘子。” “你快去看看她吧,今天被气得够呛。”李恒安面露关切和焦心。 看到岳微微,面色立转,厉声说:“太尉府岂容得你乱蹿?” “这是明露的家,她怎么不能走动了?”岳微微一听他的声音就来气。 “呵呵……”李恒安皮笑肉不笑地向她走过来。 “林苑能来这里吗?”岳微微忽然发问。 李恒安停下脚步,狠狠地看着她。 “她来得,明露就能来得!”岳微微不示弱。 李恒途忽感意外,与他说话时,她自称“我”,与李恒安说话时,她却指名道姓,句句说着明露! 心头想着这个反差,他走到李恒安跟前劝架:“恒安,我们一起去看桁颖吧!” “若不是她,桁颖怎么会无端受气?” 岳微微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忍,说道:“你是导火索,不要把脏水泼在明露身上,大男子做事当光明磊落,你去向桁颖道歉,说你不该利用她生病来生事,你俩的过节就翻篇了。” 说完,她抱着双臂,斜眼看李恒安。 “妖言惑众!你就是这样鼓动桁颖为你出头的?” “我就说你不聪明呢,需要我鼓动吗?你把自己的亲妹妹当傻瓜,她可是有血有肉的人,你赶明露之前,想过利用她的后果吗?” “为了搬回岳陇院,你真是不遗余力!” “你真以为我要搬你那里住呀!”岳微微被吓了一跳,急急地说:“若不是为了继续住在倾香阁,我怎么会铤而走险,独自一人去诚赟院找太尉大人和夫人。” 她向旁走了几步,继续说:“放心吧!我都解决掉了,不满两年,我绝不会离开倾香阁。” 李恒安心想:这女人玩的什么把戏?欲擒故纵? “李公子,你还是一人去看桁颖吧,带上他,你今天得劝多少架?” “口无遮拦!”李恒安恶狠狠地冒出一句,李恒途赶紧拦住他前倾的身体,怕他有过激行为。 岳微微不免心慌一阵,又开始后悔:不是说好能躲则躲吗?才多大光景,又杠上了! 忍! 他们二人从岳微微身边走过,她低头不看,只跟在后面。 走了一阵,李恒安突然停住脚步,对李恒途说:“兄长,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你去看桁颖吧,好好劝劝她,别管闲事。” “既如此,你去忙,我会把你的关心带给桁颖的。” 李恒安转身要离开,眼角余光瞥到岳微微的身影,心中想:这无德妇人的嘴巴好生厉害! 岳微微不屑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他走远。 她小声嘀咕着走近李恒途:“这个人,全身嘴最硬,利用了他妹妹,却说这是为你好,丝毫不尊重妹妹的感受,既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哥哥。” 李恒途对岳微微刮目相看,她思路清晰,为人正义,只是这般与人争锋相对,或会吃亏。 他有点担心地说:“明娘子言语犀利,句句在理,对此遭遇心如明镜,只是今后要小心行事,不要激怒恒安。” 岳微微听出了他的关心,笑着说:“谢谢李公子提点,我谨记在心,刚才又鲁莽了。” 两人继续赶路,前后几次遇见些丫鬟小厮,最后有一丫鬟说:“明娘子,奴婢刚才遇见李嬷嬷在诚赟院门口着急张望,不知为何事。” 岳微微一听,心中焦急起来,她催促李恒途再走快点,她得回倾香阁,改日再看望桁颖,就不与他一道去昕瑶阁了。 一路快马加鞭,两人终于到那岔路口,岳微微边跑边向李恒途挥手,说道:“李公子,我走了,改日再聚!” 李恒途看她活泼开朗的模样,心中欢喜,说:“明娘子,改日再聚!” 岳微微跑到门口,侍卫一脸佩服,说道:“明娘子,刚才管家来通知倾香阁解禁事宜,您真了不起!” 她笑呵呵地默许,还没走进大门,就听到长乐的声音:“可是小姐回来了?” “是啊,是啊,我回来了!”岳微微说着,只见长乐哭哭啼啼地跑过来。 “小姐,你不是让长乐取冰块嘛,怎么就不见了?侍卫说你去诚赟院了,吓死大家了,钱月和我赶紧去了诚赟院,可是那门口侍卫说您刚走,我们又傻眼了,李嬷嬷又去那诚赟院门口守着了。” 看长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岳微微心中好生过意不去。 她说:“你先去诚赟院叫来李嬷嬷,等会儿再给你们讲我今日的遭遇。” 长乐快走两步,又被岳微微叫住:“钱月呢?” “小姐,钱月也去找你了,她去岳陇院了。” “赶紧找人把她叫回来,今天别吃了亏!”岳微微的心忽闪忽闪得难受,钱月真是撞枪杆子去了! “马上去!”长乐觉察出事态严重,抓住门庭前洒扫的丫鬟说:“你去岳陇院,找到钱月,告诉她小姐回了倾香阁,让她别生事,赶紧回来。” 两人急匆匆地搭伴走出大门。 第36章 私语 长乐找到李嬷嬷,两人高高兴兴地一同回倾香阁,路上看到一个连走带跑,慌慌张张的丫鬟。 正是那洒扫的人。 长乐心下一惊,立刻叫住问:“你慌张什么?” 这丫鬟叫景儿,急的一头汗,回头看见李嬷嬷和长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钱月在岳陇院被罚了!” “为什么被罚?你可知原因?”李嬷嬷心头一颤,顿感不妙。 “我不是交代你,见到钱月,让她赶紧回来!”长乐急的直跺脚。 “奴婢到了岳陇院门口,钱月已经受罚了,林小娘也在呢!”景儿委屈又害怕。 “小姐特意说了句,今天别吃了亏!想是小姐与姑爷今日有过节。”长乐看着李嬷嬷,觉得她会想出法子。 李嬷嬷眉头紧皱,原地踱步,最后说:“长乐,你与景儿先回去,告诉小姐,我很好,把钱月的事一并说了,谨记稳住小姐,她年轻气盛,做事激动,你们前后跟着,绝不能出来倾香阁,我先去岳陇院探探虚实。” 三人兵分两路,各自离开。 李嬷嬷站在岳陇院门口,客气地对侍卫说:“劳您通禀一声,倾香阁李嬷嬷求见大公子!” 侍卫进去通报,一会儿功夫回来了,对她说:“你进去吧。” 李嬷嬷客气地笑着说:“劳烦您了。” 她走进岳陇院,这的一草一木跟记忆中一般样子,自从明露搬走,这是她第一次踏入这个院子。 走了不多时,便听见女子低声的抽泣,李嬷嬷心一紧,加快脚步走过去,就看见钱月趴在木板上,屁股上的衣物渗着几丝血迹。 她一时怒气上涌,赶紧跑过去,心疼地问:“钱月,现在可好?” 钱月一听是李嬷嬷的声音,抬起头,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她委屈地想放声大哭,张开来嘴却没有哭出声音,只咬着自己的手背,只管流泪。 “李嬷嬷来了!”一听这柔媚娇苏的声音,李嬷嬷血气上窜,她站直身体,转头去瞧。 却不见姑爷的身影! “钱月犯了何事?要受这等惩罚?”李嬷嬷质问。 “嬷嬷,你别急!你不如听听她自己怎么说?”林苑摇着腰肢,款款走来。 “倾香阁的人都安守本分,尤其不与他人争是非,明娘子的人还轮不到一个小娘管教!” 林苑一听“小娘”这个词,脸色“唰”的一变,眼神带着恨意,说:“听说今日明娘子乱闯诚赟院,她管教的丫鬟也是个横冲直撞的人,这岳陇院可是她说进就进的。” “明明是你让我进来的!”钱月忍着疼,用力抬起上半身,手指林苑的脸,又气又急。 “我何时说了这种话?这是岳陇院,又不是烛钰阁,怎做得了主?” “门口有两个侍卫看守,钱月一介女子,怎闯得进来?”李嬷嬷嘲讽般说道。 林苑转身不看她,说:“罢了,你把她接走吧!” “一个小娘,在岳陇院管教明娘子的人,谁给你的胆子?”李嬷嬷恨的咬牙切齿,说得云淡风轻。 “她乱闯也就算了,还言语冲撞,小娘怎么了?总比赶出岳陇院强太多了!” “会处事如你啊,林小娘,整个太尉府都在传,明娘子为了三妹的身体着想,自愿搬出岳陇院,她这般牺牲精神,感天动地,怎得到你这里,成了赶出来?” 岳微微大步走过来,还学一下林苑扭腰,说“赶出来”三个字时,又扭捏又夸张地伸着食指对准她,点了三下。 李嬷嬷看岳微微出现,本来惊讶又惊吓,却忍不住笑了点声出来。 长乐刚看到李嬷嬷,愧疚的很,这岳微微拽都拽不住!现下这般场景,又忍俊不禁。 “我醒来以后就发现他们兄妹不合,原是你从中作祟,妖言惑众,口无遮拦,故意挑拨兄妹关系!”岳微微一股脑把李恒安说她的词,全部说给林苑。 “你,信口雌黄!”林苑气愤难当,一甩袖子,恨瞪瞪地盯着岳微微,一副想吃人的表情。 “三妹就是信了你的谣言,才会误会她哥哥,以为她哥哥要赶走明娘子,才拿她当借口,怎奈三妹是个善良心软的人,只觉得对不起她嫂子,才把怨气撒在她哥哥身上。” 岳微微逼近林苑,继续说:“我今日可算找到了原因,得与三妹说道说道,让她解开心结,勿让误会继续。” 她看着林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分外解气,不屑地一转身,问:“李恒安呢?这个岳陇院啊,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黎初早在岳微微进入岳陇院不久也来了,一进门便听到她的慷慨陈词,不禁热血沸腾。 其实他对林苑颇有微词,尤其是李恒安帮忙解决了她哥哥的命案以后,对她的评价只剩下红颜祸水。 往日里,明娘子与林苑绝少碰面,若是见着,明娘子也是端着主母的架子等她问安,再免礼,冷漠地走一走过场而已。 今日全然不同,苏醒后的明娘子如同再生,一番豪情壮语让风评急转弯,全部指向林苑。 若真能改变两兄妹的关系,可谓大功一件! 黎初正要上前问候明娘子,李恒安却在此时走了出来。 “听你说话,好生奇怪,前半段句句不离明娘子,说起话来 ‘她、她、她’ ,最后要与桁颖说道,突然换成‘我’,不知这变化为何?” 岳微微盯着他,又看了眼钱月,林苑此番找茬,授意于他罢了。 她一思量,故作疑惑地大声自言自语说:“难道我分析错了?大公子单纯就是想把明露赶出来?” 满院子的人忽然愣住,岳微微又说:“怪不得桁颖不依不饶,还是她看得清楚!” 李恒安攥着拳头,走到岳微微面前,低声说了一句话:“再为难林苑,小心骆庄周和你的名声!” 她看一眼这张脸,满心的厌恶从眼睛里溢出来,心神恍惚。 他很得意,扬起一边的嘴角,坏笑一下,正要离开,却听到岳微微说:“我与学长清清白白,从未逾矩!” “学长”? 李恒安第一次听说,露出疑惑的表情,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觉得“学长”应是前辈之意。 这二人何时一起求学? “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记得他是学长?”李恒安决定问到底,揭穿她的真面目。 岳微微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李恒安静悄悄地盯着她看。 二人站在一起,窃窃私语,院子里的人又愣住了。 第37章 失望 林苑探着头看一眼二人,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她快步走过去,拉住李恒安的胳膊,撒起娇来:“夫君,妾身乏了,快让她们走了,见着血光真是晦气!” 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说:“都散了吧!” 岳微微掐着手心的肉,想:你打人,还说晦气! 只是这次她心存芥蒂,不敢脱口而出。 众人散去,李恒安看一眼在钱月身边忙前忙后的岳微微,跟着林苑进屋了。 岳微微愁云惨淡,正考虑让长乐回倾香阁叫几个力气大的小厮来帮忙,只是现下要赶紧把钱月抬出岳陇院,以免节外生枝。 黎初很热情,他立刻安排两个侍卫,抬起钱月就出了岳陇院的大门。 “明娘子,黎初就不送您了,这两个侍卫您尽管使唤。”他说话很客气。 岳微微立刻说:“黎初大人,能得到您的帮助,真是荣幸,我会铭记在心的。” “明娘子客气了!” 他看着岳微微一行人走远,转身进门去了。 路上,岳微微想起李恒安的质疑,觉得他还不算笨,只是骆庄周这个把柄捏在他手心里,真是不痛快! 以后做事免不了瞻前顾后! 李嬷嬷看出岳微微有心事,可是旁人太多,不能问,一路忍到了倾香阁。 钱月被抬进房间以后,李嬷嬷立刻拿出银锭招呼两个出力的侍卫。 大家立刻忙活起来,进进出出,上药包扎,好一阵才松快起来。 岳微微坐在钱月身边,问她:“疼坏了吧!” 钱月摇摇头,说:“一到倾香阁就不疼了!” 她哭笑不得:“都这会了,还嘴甜呢!” “真得,小姐。”钱月稍显夸张地说。 “刚才上药,龇牙咧嘴的是谁?” “那是龇牙咧嘴,不是疼!” “你贫嘴跟谁学的?” “小姐啊!” 岳微微抬起手,装得打她的样子,笑嘻嘻地说:“好的不学!” “小姐,刚才您真的好威风!”钱月竖起来大拇指,眼睛里都带着笑。 岳微微想今后很难威风了,前怕狼后怕虎的,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她回忆今日的情形,陷入沉思。 李恒安是做绝了的,就明露搬出岳陇院这件事,他一点不介意别人对他指指点点,也不介意兄妹关系僵硬至此。 他有多讨厌明露? 又为何呢? 钱月推一推她,问:“小姐,想什么呢?” “明露是一个怎样的人?” “小姐,您说胡话呢!” “你给我讲讲,我醒来之前是什么样的人。” “小姐当然是最好的人了,你不仅善良美丽,还宽容可亲。” 既然她这么好,为什么偏偏讨不得李恒安的垂怜? “明露和李恒安结婚前见过吗?” “没有哦!那天很突然,明大人说太尉府有意求娶小姐,你一听就急了,明大人说他想办法回绝,可是隔日你又应下了,明大人都意外。” 这与李嬷嬷所说完全一致,是什么让明露改变心意呢? 她在无意间看见了李恒安的绝世容颜?她被别人逼迫委曲求全?她经不住太尉府这等豪门的诱惑? 岳微微想了一堆理由,大脑里充斥着这些疑问,心中越来越郁结,她为自己的将来泛起愁来,明露怎么就与太尉府的大公子较上劲了? 钱月见她沉思半晌不说话,有点心急,推一下她,问:“小姐,想什么呢?” 岳微微回过神来,笑了一下,说:“没什么,我去找李嬷嬷,你该休息了,有事就喊人,我在你的房间里专门派了一个丫鬟,李嬷嬷和长乐能操持好这个家,你就安心地养着。” “小姐真好,钱月好幸福!” “我只盼你快快好起来,给我做美食!”岳微微似开玩笑地说。 说罢,她走出房间,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瞎逛悠。 明露正在做什么呢?她躺在医院里不死不休,还是被她爸爸好言好语地送去上大学呢?想到这里,她不禁会心地笑起来,他们也会发生一些拉扯吧! 现在这个倾香阁成她的了,岳微微抬起头,展开双臂,拥抱这个巨大的院子。 今日几番折腾,倾香阁的人都难免受了惊吓,而院门外边还有人虎视眈眈,不宜出门! 岳微微决定明日一早再去成台戏园,看看明露摔倒昏迷的地方,或许能发现端倪,找到回家的方法。 不知何时,李嬷嬷从身后走过来,柔声细语地说:“小姐,今日一定累坏了!” 岳微微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李嬷嬷,笑着说:“是累坏了,今日不是跑,就是走,还有站,腿脚不得闲。” 李嬷嬷赶紧扶住她,说:“再往前有个石凳,小姐去那里坐一坐,歇歇脚。” 两人来到石凳边,岳微微让李嬷嬷也坐下,李嬷嬷挺不习惯,又推辞不掉,最后听话地坐下了。 “李嬷嬷,我决定明天去成台戏园,你和长乐陪着我去吧!” “小姐想去看看出事的地方?” “是啊,说不定能想起什么呢?” “如果真如小姐所愿,那真是皆大欢喜!” 岳微微突然一转话题,问:“李嬷嬷,你能讲讲明露和李恒安结婚以后的事吗?我想听一听!” “哎!这些老生常谈想它做甚!小姐现在不是挺好吗?不需要姑爷的陪伴,也不会失望。” “明露以前经常失望吗?”岳微微疑惑起来。 “大婚那日,小姐是高兴的,但是那夜,姑爷让您独守空房。老奴记得第二日,你去找他,回来的时候眼眶湿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你也不说,那日你是最失望的吧!” 岳微微安静地听完,细细一想,觉得明露是心甘情愿嫁给李恒安的,真是为了那张脸吗?她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个笨女人!”接着又追问:“以后呢?” “姑爷常常不在岳陇院,小姐与他甚少机会见面,想来这日积月累的失望,都让您麻木了,林苑进门,您默许不制止。” “明露搬出岳陇院的时候,才最失望吧!”岳微微淡然地说,她无法感同身受,但是能理解明露的心情。 “那天,您哭了,哭完以后,小姐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岳陇院。” “李嬷嬷,您觉得明露爱李恒安的什么?”她突然又好奇地打探起来。 李嬷嬷有点诧异,以前她可是一提起这些小儿女的情思,就小脸泛红羞怯起来,怎得今日这般大胆?犹豫片刻,只说了句:“这……老奴怎知呢?” “您就没问问她,为何嫁给李恒安?”岳微微坐近一点,抱住她的胳膊,露出奇怪的表情。 李嬷嬷低下头,沉默了一会才说话:“少女家的心思,怎会与我们这些下人说呢!” 突然,她抬头问:“小姐,您说起明露,怎么像说别人的故事?” 岳微微看看天,慢悠悠地说:“我醒来以后,你们说我是明露,可我又不记得明露,当然觉得听她的故事,就只是她的,我无法感同身受。” 李嬷嬷觉得有道理,心中替她惋惜,叹口气,无奈地点点头。 “李嬷嬷,明夫人知道明露出嫁的理由吗?” “明大人办完差事回到帝都,小姐肯定要回家省亲,那时你自己问问不就知道了?” 岳微微想也只能这样了,等待拨云见日的时光虽然漫长,但是有盼头。 突然又转念:也许不用等到那时! 明天站在成台戏园,身临其境也许有巨大收获,到时突发奇迹,明露的过往像放电影一样,在她面前展现,岳微微开始漫无目的地联想。 如果我有明露的记忆,会比现在过得好吗? 岳微微暗自发问。 第38章 春雪 前半夜,心中总是惦记着成台戏园,岳微微清醒异常,难以入眠,直到后更天才昏沉沉地睡着。 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一丝光线穿过窗户射进房间,她“倏”地睁眼醒来了。 迅速穿好衣服,她开门迎接这一天。 门口守夜的长乐被吓了一跳,她问:“小姐,昨日一天折腾,应是累了,今日不多睡会?” “不想睡了,我要去成台戏园。” “李嬷嬷正在厨房准备早膳,小姐稍安勿躁,长乐伺候小姐洗漱。”长乐嘴上说着话,扶着岳微微进屋去了。 不多会,李嬷嬷提着食盒来了,看到岳微微整装待发的样子,就知道她随时准备去成台戏园。 吃罢饭,岳微微带着李嬷嬷和长乐离开倾香阁。 路上,远远看见一个丫鬟走过来,长的秀气机灵,看到岳微微的时候,她刹时站住,面露久违之色,眼中透着欣喜。 她快步向岳微微走过来,李嬷嬷说:“小姐,她就是春雪。” 岳微微定睛一看,她便是厨房采买的丫头,每天都留些新鲜菜、稀罕菜给明露。 她大方地向春雪走去,春雪倒显出一些局促来,她低着头,快步走过来问安。 不等春雪行礼,岳微微扶住她的胳膊说:“春雪,每日采买需早起,一定非常辛苦。” “明娘子,这是春雪的分内事,不辛苦。” “我们以前见过吗?” 春雪先是一愣,接着说:“明娘子嫁入太尉府那天,春雪远远的看了您一眼,那时您盖着盖头,那之后,春雪与明娘子还有一面之缘。” “那一面之缘,你可记得?” “回明娘子的话,春雪怎么会忘记呢?那天您回门,春雪正赶着车从府门口经过,恰巧看见您上马车。” 岳微微心中总觉得奇怪,只是这无端端的两次见面,就让她对明露另眼相看,照顾有加。 犹豫片刻,她说:“春雪,我与你真有眼缘,就像上辈子见过一样,明露嫁到太尉府之前,咱们是不是就见过呀?” 春雪的表情凝固了,她像陷入沉思。 李嬷嬷和长乐有些震惊,两人面面相觑。 “未曾。”春雪简单的语言打破沉默。 岳微微有些失望,她真想听春雪讲讲明露的事。 “小姐,您与春雪怎么会见过?”长乐一语惊人。 李嬷嬷紧跟着说:“小姐与春雪一见如故,自然惺惺相惜。” 岳微微赶紧笑起来,说:“春雪,以后有什么难事,尽管来倾香阁,与我诉说一下,若能帮到你,我一定会帮的。” 春雪感激地看一眼她,说:“明娘子尊贵,怎好与春雪这般下人打交道?” “你与我有什么客气的,这一大家子的新鲜菜都得你去采买,有事尽管来找我。”岳微微说得很爽快。 “明娘子一番盛情,春雪感激不尽。” “那就这样说定了,记得来倾香阁找我。”岳微微想起成台戏园,与春雪道别,便走了。 春雪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明小姐,你是记不得我了。” 那是多遥远的记忆了。 春雪的父亲在明府的田园里做工,因为会识字算数,农忙过去以后,账房里的人会找他帮忙算账。 每到这时,春雪家里就像过年一样,因为多做一份工,就多挣一份钱,这个时候每天都能吃到几块肉。 但是天不遂人愿,春雪的父亲早早病逝,撒下她们母女,那时她才10岁。 家里就像塌了天,母亲每日以泪洗面,家里的几亩田全部压在母亲的肩膀上,身心俱疲下,母亲很快就瘦了几圈。 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春雪开始下地劳作,那时她才尝到了劳动的苦和累。 奈何那几亩田产量低,辛苦一年下来,收成可怜的紧,刚够母子俩吃食,其他开销还得从她父亲做工挣得积蓄里出。 总归坐吃山空,积蓄快花光了。 春雪的母亲做了一个决定,她想把春雪送到明府当丫鬟,也好过跟着她受苦。 那日,她们母女跪在明府大门前,巧的很,明露与她母亲刚从洛奇铺子回来,看到这对母女,9岁的明露停下脚步。 “母亲,她们看起来很可怜。” 春雪的母亲知道明府有个小姐,却未见过,她不顾一切跪着爬到明露脚跟前,哭诉道:“小姐,求求您了,求您收下我女儿吧!让她为您当牛做马,只要给口饭吃。” “当丫鬟有什么好?以后成了奴籍,还有什么盼头?”明露反问她。 “她父亲一直在明府做工,可是去年死了,我们娘俩没指望了,都快吃不上饭了。”春雪的母亲已经泣不成声。 明露养尊处优,家里一应事务从不用操心,今日得见这可怜的母女,心中悲悯。 她问明夫人:“母亲,女儿今日能做主吗?” 明夫人点头应允后,明露说:“城东有一亩良田,赠与你们母女,好生过日子。” 不只春雪的母亲,就连明夫人都没料到这是明露的决定,不过她未制止。 天上掉了馅饼,春雪母女俩却傻了眼,不知道伸手接的。 “今日之事,不要宣扬,你我这种缘分,不是与谁都有。”这是明露的嘱托。 凭着这块地,春雪母女过了6年的富足生活。 也是这块地,春雪的母亲被打死。 想到这里,春雪不寒而栗,她站在太尉府的院墙内,恍若隔世。 第39章 警告 岳微微来到成台戏园,这里与她的想象大相径庭。 这就是一个听戏的地方,没什么特别之处。 与戏园子相接壤的花园,倒是分外别致。 她指着那一级级台阶,问:“明露就在那里摔的?” 李嬷嬷和长乐纷纷点头。 岳微微大步跑过去,绕着周围看了一圈,心里只剩失望。 她坐在台阶上,像泄气的皮球。 李嬷嬷赶紧制止:“小姐,您怎么能坐在地上,有失身份!” “花园里有张石桌,那有凳子,小姐累了,咱去休息。”长乐把岳微微拉起来,向花园走去。 那石桌旁却坐着一人,正是将军府的李公子,他在看书。 “这是李公子最常来的地方。”李嬷嬷小声说着,站在原地,不再往前走。 “为什么?”岳微微疑惑不解。 “听说他父亲出征前一晚,在这里和太尉大人喝酒。”长乐凑近说。 李恒途觉察到有人,抬头去看,眼中透出惊喜,只在瞬间,他站起来,走向岳微微。 岳微微也向他走过去。 “明娘子,钱月姑娘可好些了?”李恒途问。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岳微微心里冷笑一下,说:“她当然不好!” 李恒途坦然地说:“将军府有几瓶上好的金疮药,等会送去倾香阁,希望能解明娘子的燃眉之急。” “那我替钱月谢谢李公子!”岳微微说。 “明娘子客气了!几日后,皇后寿宴,明娘子可会去?”两人向石桌走去。 “皇后?”岳微微百感交集,这辈子有幸得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说不定还能看见皇上,她的心中万马奔腾。 “皇后寿宴非常隆重,明娘子一定喜欢。” “盛况空前,我当然想去见识见识!”岳微微此刻忘记了她来成台戏园的初衷与失望。 没走几步,李恒途发现太尉府的二公子李璟武,他要找机会离开这里了。 虽然两个府邸关系亲密,但是他毕竟是外男,与明娘子走得太近,怕惹出是非来。 李恒途朝着李璟武走去,岳微微也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 “李公子,今日到花园散心。”李璟武笑脸相迎。 “是啊,这花园的石桌让我感到安心,巧的很,还遇见明娘子和二公子,真是有幸。” “上次我与姨娘去看望明娘子,却不得见,今日看明娘子精神好,很是放心了!” 岳微微心中思忖起来,李璟武所说“姨娘”应是他的生母安姨娘。 哎!侍妾生的孩子,命运多舛啊! “二公子,那个桔子玉器好看的很,我特别喜欢,大吉大利,好寓意!”岳微微夸赞起来。 “明娘子见笑了!”李璟武笑容可掬地样子,尽显谦逊之感。 “二位相谈,我先回将军府了。”李恒途适时告别,离开这里。 岳微微想起了锦鲤,那个命运悲惨的丫鬟,如今生死不明。 看着衣着光鲜的李璟武,她在思考,这个二公子会想起那个可怜的女子吗? 心中万般好奇,却不敢问出来。 忽的看见林苑的身影,岳微微心下怨恨纵生。 “今日这成台戏园热闹的很!”岳微微冷言冷语,引起李璟武的注意。 他此时才看见林苑从戏园那边向花园走过来。 岳微微大声说:“二公子,据说明露摔倒的时候,只有林小娘在场,怎么就那般凑巧呢?” 李璟武听出来岳微微在挑衅林苑,而他根本不想卷进李恒安的妻妾群中。 他尬笑一下,说:“听说如此。” 岳微微刚想说“身为侍妾,她把大公子伺候的很好”,一想到李璟武的身份,赶紧闭嘴,转个话头,问:“林小娘也喜欢这戏园子?” “这不是姐姐吗?一大早不用照顾你的丫鬟呀?” “我的贴身丫鬟,我当然心疼,怎么,你心虚了?” “我有什么心虚的?该心虚的人不该是你吗?” 李璟武不仅听得难受,更好奇明娘子的变化,以前的她根本不屑于和林苑争辩。 林苑倒打一耙,岳微微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她管住那双想扬起来冲着她挥巴掌的手,只能说一句解气的话:“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林苑的眼神洋溢着得意和傲娇,是那种胜利后的喜悦,与之前都不同。 曾经,她与明露照面不多,说话机会甚少,明露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自是得宠,却心中不爽。 岳微微转身走了,不理会这个仗势欺人的家伙。 看着岳微微气愤的背影,林苑心满意足地对着李璟武说:“她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说她心虚呢?” 岳微微停住脚步,李嬷嬷劝道:“小姐,何必与小人计较?” “林小娘,推倒明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最好只做那一次。”岳微微头也不回的说出这句话。 不是教育她,而是警告她! 林苑不以为意,娇笑起来:“二公子,皇后的寿宴快到了,太尉府受到邀请,家眷在列,就缺少‘明露’这两个字。” 李璟武赶紧圆场,说:“明娘子大病初愈,当以身体为重,父亲此举,考虑深远。” 岳微微的内脏翻江倒海,别是一番苦辣滋味,她没有停步,扔了一句:“就这事,还当新闻宣扬呢!” 这虽是解气之语,却说的她咬牙切齿,现下太尉大人的脸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真想一拳打过去。 路过戏园的时候,岳微微又看了一眼那些台阶,沉住气回到了倾香阁。 第40章 寿宴 皇后寿宴那日,太尉夫妇与李恒安三人盛装出行。 临走前,太尉大人对岳微微说:“明露啊,今日委屈你了,考虑到你的身体还需静养,所以告假在家,好生歇着。” 皇宫盛况难得一遇,岳微微觉得她此番穿越,若不能一睹为快,实在冤枉,纵有十万个不乐意,却只能强颜欢笑。 “父亲,明露知晓您的心意,我会在府中好好休养身体,不让父亲母亲担心。” 太尉夫妇欣慰地一笑,朝着岳微微不住地点头。 她看到这两张笑脸,也算扬眉吐气,种个好印象,胜过皇宫一行。 今日林苑表现得像极了淑女,这个女人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岳微微只是一瞬的惊讶。 她只有一个感想:太尉夫妇的身份很厉害,能镇住这只“狐狸精”! 林苑虽然假模假样的演着淑女,但是眼神中的狐媚劲头一点没减,只要有机会,就和李恒安眼神腻歪。 眼看着三人上了马车,渐行渐远,林苑赌气的小嘴不自如的撅了起来。 “还以为你得意什么呢?那辆马车你这辈子都坐不进去!”岳微微冷淡地看一眼她,转身想走。 “哼!顶着个空名头,还耀武扬威。” “在你眼里,空名头挺重要,不是吗?”岳微微笑呵呵地说。 林苑应是被说中了心事,她站在原地,像极了塑雕。 安姨娘走到岳微微身边,笑意盈盈地说:“明娘子看起来精神尚佳,不需几日便能到处走动了,何须急在一时呢?” 岳微微看着这张脸,有点不自在,她处置丫鬟的手段狠辣决绝,不留余地,在这张笑脸下,又在盘算什么呢? 不过,她这句话说的很好,岳微微懂得她的好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皇宫今日人头攒动,皇室贵族相聚于此,将军府也受邀前来祝寿,李恒途母子在人群中看到了太尉一家人。 两家人聚到一处,嘘寒问暖,李恒途看到李恒安独自一人,心中不知该为自己高兴,还是该为明露落寞。 皇上皇后姗姗来迟,所有人按照要求落座,众人为皇后献上贺礼,礼品琳琅满目。 李恒途想起那日与岳微微说起寿宴一事,看得出她很想参加,今日不能如约出席,她的心情应是糟糕的。 忽然又开始想像,以她现在的性格,看到这一幕,会露出怎样的表情,说怎样的话,做怎样的事。 这或许也是她无缘此次宴会的原因吧! 李恒安却在心中暗喜,父亲听得他一席话,真是对了,如果带上她,不知要惹出什么乱子! 上座有个娘娘,正是容贵妃,她与太尉大人相视而望,眼中显露亲情。 李恒途注意到这一幕,不为所动,只忆起明露大婚的一幕,满心狐疑。 太尉府迎娶明露,帝都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贺喜,就连容贵妃也如约而至,她还带来了皇上的圣谕。 太尉府蓬荜生辉。 可是容贵妃身体有恙,李恒安与明露拜完天地,她就借故到后院休息。 本来一件寻常小事,却被李恒途撞见了不寻常。 他看到一个壮年男子从容贵妃休息的房间急匆匆地走出来,脸部绯红。 他紧跟上去,容贵妃的随身丫鬟指引着那男子,转瞬不见了人影。 李恒途对太尉府应是熟悉的,却跟丢了,看来她们事前就有谋划。 不久,容贵妃便回了皇宫。 这件事在李恒途心中就像一个毒瘤,时间越长,毒性越强,他开始重新审视太尉府。 宴席上,还有一位贵客,他就是平阳侯李砚承,是先皇的四子。 先皇在世时,平阳侯在边塞立过战功。 将军赵褚达也有战功在身,先皇时期非常显贵,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皇帝主和不主战,他们自然无用武之地。 赵将军端着酒杯对旁边之人说:“前几日边塞传来战报,那些西域蛮夷又骚扰边境。” 一语传向四面八方,皇上脸色大变。 平阳候当然知道赵将军是故意放大声音说给众人听得。 李恒途立时想起战死边塞的父亲,只有一张画像,让他想象父爱如山。 他虽然深居将军府,但是朝政局势却了如指掌,当今皇帝对武将态度蔑视,他曾独自一人为此垂泪。 他的内心瞬间翻江倒海,久久难以平静。 太尉大人站起来,态度严肃地面对赵褚达,厉声说道:“赵将军,今日乃皇后寿宴,喜庆之日不言其他。” 赵褚达可不是省油的灯,他站起来,笑呵呵地说:“太尉大人,您久居帝都,繁华可见,今日大喜之日,老夫多言了!” 平阳侯正襟危坐,对着赵褚达笑道:“赵将军,忧国忧民,您难得见识这般皇宫盛况,怎就露了笑话?” “侯爷笑话的对,老夫就是一介武将,半辈子都在西域边塞打仗,这等宴会,平生难得几次见?喝酒!”说着,一杯酒“咕嘟咕嘟”下了肚。 皇上忍不住抽搐一下嘴角,看向平阳侯,他是先皇钟爱的四皇子,有战功,有将军士兵支持,是他最大的威胁。 虽然皇帝宝座在他胯下,但是想起平阳侯,总觉得坐在这里摇摇晃晃不稳当。 皇上端起一杯酒,大声说:“皇后忠贤良德,母仪天下,借此寿宴,朕决定自今日起,降低赋税一成,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声响彻皇宫。 平阳侯皮笑肉不笑地附和。 第41章 争吵 太尉府没有那几个紧要人物坐镇,岳微微觉得今天的空气都是甜的。 钱月休养了这段时日,今天终于能下床走路了。 这个消息也令她振奋。 她脚步轻快地来到成台戏园,这里的花园让她印象深刻。 尤其是那个石桌,旁边长着一棵大柳树,总让她想起小姨的家。 小姨家住在五环外的一栋小楼里,还有一个大院子,她是一个勤快人,院子里种着菜,各色花,还养着一棵大柳树。 这两棵柳树太像了! 岳微微还记得那个春天,小姨不慎小产,从医院刚搬回家里,她去探望。 刚进门就看见发芽的柳树随风飘扬,她觉得美的不合时宜! 如今穿越时空,竟然看见如此相似的树! 岳微微站在树下发呆,她想起了爷爷爸爸妈妈,她的亲戚朋友…… “明姐姐,您的秀发就像这柳树的枝条,柔软飘逸!” 阴魂不散!岳微微看都不看,就知道来者何人! “就是可惜了,夫君不爱看!” “林苑,明露摔倒前和我醒来后,李恒安都是你的,无论是哪个时空,没有人跟你抢,你如果聪明,就消停一点。” “呦,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明娘子果然是失心疯了,把‘明露’和‘我’分的可清楚呢!难怪进不得皇宫,见不了人!” “你不得失心疯,也进不得皇宫,见不了人!”岳微微盯着那棵柳树,从头至尾不想看她。 “你……”林苑暴躁的声音响起。 “李恒安见过你现在的嘴脸吗?”岳微微转头看一眼她,冷声说道。 “明娘子好一副伶牙俐齿,夫君可是见识过呢!” 岳微微斜眼看看她,漫不经心地走到石桌前坐下。 她的态度激怒了林苑。 她拥有的宠爱应该是令所有人羡慕和嫉妒的,岳微微不该这般不走心。 “怪不得夫君看不上你,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大方!”林苑追到石桌前,大声说道。 岳微微抬头看看眼前气急败坏的女人,她原本对着柳树伤怀感慨,现在被一个疯女人纠缠,愈发感到太尉府的生活定然无趣至极。 “你到底想要什么?”她有点可怜林苑。 林苑被问住了,不知如何作答,她想说:“我要你的嫉妒羡慕恨!”却无法开口,因为她想让岳微微自己表现出来,只有这样,李恒安的爱才更加熠熠闪光。 “没事回你的烛钰阁,多读读书!”岳微微说完,心里还想着两个字“无脑”! “你……你对他毫不上心,为何要嫁给他?” 岳微微看着林苑想:总算说了一句有脑子的话!不过没吭声。 因为她也不知道! “你说话啊!”林苑咄咄逼人。 “明露的事为什么要给你说?” “你……”林苑气得砸了一下桌子,疼得龇牙咧嘴。 “呵呵……”岳微微竟然笑起来,她想:如果明露和林苑没有同时嫁给李恒安,说不定她们能成为朋友! “你笑什么?”林苑搓着发红的手不由地停下来,惊讶地问。 “我想我可能知道李恒安喜欢你的理由了!”岳微微看一眼她,低下头,轻轻敲着桌子,又抬头看那棵大柳树。 愿你给我带来好运!让我回到我的时代! 许完愿,岳微微站起来想回倾香阁。 “你站住!” “你适可而止!” “你就是贪慕虚荣,就是高攀富贵,才会嫁给他!” 岳微微缓缓转身,看着这个死缠乱打的女人,她不能给明露摊上这种骂名。 “你小心你这张嘴!再乱说话,别怪我不客气!” “夫君就这么说,他还说你不知廉耻!”林苑好像找到了激怒岳微微的方法,百试不灵。 “他知道你这张大嘴巴,到处张扬他说过的话吗?” “你……” “就会你、你、你……” 岳微微瞪一眼她,转身走了,又丢下一句:“我知道他喜欢你的理由,却不知道他的审美和眼光为哪般!” “你……” 岳微微听到这个字,不屑地一摇头,大步走自己的路。 “我会告诉夫君的!” “你就等着吧!” …… “你不告诉他,好像我会和他很好一样!”岳微微头也不回,只向后甩一下手臂,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高声说。 第42章 机会 寿宴结束,太尉夫妇和李恒安回到府中。 他一走进岳陇院,就听见林苑小声的哭泣,便着急的上前询问缘由。 “夫君,你不知道,今日我受了多大的委屈!”林苑哭哭啼啼,娇弱无助的样子,我见犹怜。 “谁敢欺负你?”李恒安嘴上这么说,其实心中已经想到了她。 “还能有谁?仗着自己是太尉府的未来主母,就目中无人,她把夫君都不放在眼里!” “又是她!我知道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才向父亲建议,不能带她去皇后寿宴。” “可不是嘛!她倒好,丝毫不反省自己的不是,还明目张胆地不把你放在眼里。”林苑说完,一下子投进李恒安的怀里。 他赶紧抱住,轻轻抚摸林苑的背,柔声说:“不伤心了,看我带给你的好玩意!” “什么新鲜东西?”林苑躺在他怀里问。 他从衣服中取出一对耳坠,设计巧妙,做工精细,一下子就吸引了林苑的眼球。 她接过簪子,正看反看,喜上眉梢,情不自禁地夸:“太好看了!” “我给你带上。” “嗯!”林苑小鸟依人的躲在他臂弯里,他轻轻为她带上。 “这对耳坠就像为你量身定做的!”李恒安捧着林苑的脸说道。 她的脸蛋瞬时变得绯红,娇滴滴的不敢看他。 他猛地抱起她,走向房间。 …… 岳微微回到倾香阁,她想去看看钱月,走到门口,恰巧看到长乐正扶着钱月溜达,心灰意冷的她又有了一点能量。 “钱月,走路困难吗?” “小姐,我好多了,你看!”钱月看到岳微微,异常高兴,她松开长乐,想自己走两步。 岳微微赶紧上去扶,担心地说:“别逞能,这要再摔一次,你以后得拄拐杖走路。” “是呀!是呀!”长乐又赶紧抓住撒开的手。 钱月笑着笑着哭起来,哽咽着说:“小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从小到大,从没有受过委屈。” “哎!咋又说起这些了?我们朝夕相伴,就得互相照顾,再说你这伤也是因我而来,我内心还挺愧疚呢!”岳微微低着头,想想自己在太尉府的处境,开始替她们担忧起来。 “小姐,这不怪你,那个林苑狗仗人势,成不了气候的!”钱月愤愤不平地说。 “是啊,小姐,你不能妄自菲薄,你的身后还站着太尉大人、夫人,还有三小姐,还有明府呢!”长乐一语点醒梦中人。 明露的优势就是这个尊贵的身份,林苑看明露不顺眼,这才是关键因素。 “你们说的对,做人就要像打不死的小强!”岳微微鼓足力气,给自己打气加油。 “小强是谁?”长乐问。 钱月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着她这么久,从没听说过叫小强的人。 “啊!嗯……我做梦,梦见一个人叫小强,很坚强!”岳微微不敢说小强是蟑螂,她怕她们也怀疑她得失心疯。 太尉夫妇回到诚赟院的时候,李桁颖面色难看地坐在前厅等着呢! “桁颖啊!进宫祝寿没有带你,可是生气了?”太尉大人一瞧见她,就知道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我当然生气了,只是理由错了!”李桁颖转头不看他,嘟着嘴,气鼓鼓地说。 “让我猜猜,是谁惹我们的宝贝女儿生气了。”太尉大人看了一眼夫人,开玩笑地说起来。 “你总是惯着她!没大没小的!”相比太尉大人,夫人显得严肃很多。 “你这话说的,你怀胎十月生下一个宝贝,不惯着,我心疼!” “父亲,今天我都不敢去找嫂子。”李桁颖抓住太尉大人的手,委屈极了。 “当我知道你们丢下她进宫去了,心急如焚,我真想去倾香阁安慰她,可是又觉得没脸见她!”李桁颖说着说着,气息带着哭腔。 其实,太尉大人猜到了这些,不然也不会一直瞒着她,眼下安抚情绪最重要。 “桁颖啊!这些小事不要往心里去,明露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她比你清楚其中原委,你何须苦恼?” “兄长欺负了我,你们放任不管!” “桁颖,那可是你的兄长,你怎可这般态度?”夫人又严厉地说起来。 “好了,好了,你活多大岁数了,跟个孩子较劲!”太尉大人赶紧打圆场。 李桁颖深知母亲的脾气,她当着她的面维护李恒安,可是背地里也好好训斥过这个儿子的。 想到这里,她沉住气说:“母亲,桁颖觉得,咱们应该为兄长和嫂子制造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让他们互相了解,增进感情。” “桁颖长大了,这个想法好的很呀!”太尉大人连声夸赞。 夫人看着桁颖,觉得母女一条心这话说的不错。 “过几天让这小夫妻去青远寺礼佛,正是个绝佳的机会。”夫人笑意盈盈地说起来。 李桁颖可算满意了。 第43章 误会 兴冲冲地出了诚赟院,李桁颖直奔倾香阁而去。 岳微微安顿好钱月,独自一人坐在廊道边看水中的鱼儿游来游去。 “嫂子!” “三妹来了!”岳微微抬头看见她意气风发,直觉告诉她,不会有好消息。 “嫂子今日未去皇宫,在家可闲得慌。” 岳微微赶紧小跑过来搀扶她,不过她看李桁颖走起路来,挺有劲的,心里为她高兴。 “你今天精神不错,走路有劲,声音洪亮。” “那当然了,我带来一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这个好消息让你精神倍增吧!” “母亲说择个吉日,让嫂子和兄长去青远寺礼佛。” 果然不是好消息! 李桁颖的心意昭然若揭,她不把明露和李恒安撮合到一起,就过不了心头那道坎。 岳微微有心理准备,没有表现出不满,微笑一下,说道:“桁颖,这是你的功劳吧!” “一点点吧!母亲本就有想法给你俩制造机会,我稍稍一提,日程立刻安排上。” 岳微微点点头,这一家人总是一份好心对她,至于李恒安那里,自然得见招拆招,独自面对。 “青远寺在哪里?” “就在青远山,那座山很美的,是培养感情的好地方。” “三妹一定去过吧!” “那还是几年前的记忆了,路途遥远,舟车劳顿,我这身体颠颠簸簸的不好受。” 看来青远山一行需要几日呢!岳微微赶紧问:“坐车得多久到青远山?” “要大半日,还有段路马车上不去,得走小半个时辰呢!” “一截截路难不倒我,你上次怎么爬上去的?很有毅力嘛!” “坐轿子上山,不需要走路!” 岳微微又觉得自己见识短浅了,她转移话题,问:“青远山路途遥远,又不平坦,为什么要去那里礼佛?” “相传有一位得道高僧隐居在青远山上,是他一砖一瓦建设了青远寺,寺庙里收藏了众多佛家经典,后来圆寂,那寺庙里还供着高僧的舍利呢!” “青远寺在帝都的地位很高,怪不得母亲会选择去青远山。” “你们到了青远山,除了礼佛,还可以游山玩水,山上有一汪涧泉,清水涓涓流淌,还有小鱼嬉戏。” 听她讲青远山的美景,岳微微觉得此行不一定是龙潭虎穴。生活在太尉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无趣的很。 岳微微想:这次远行,权当郊游散心,到了青远山,大家各玩各的,互不干扰,美事一桩! 她有点期待这一天早点到来。 青远山一行事关重大,太尉大人交代管家王叔好生安排,还要给李恒安和岳微微做身新衣裳,以示礼佛诚心。 消息传的很快,林苑知道以后暴跳如雷,烛钰阁上下如临大敌,丫鬟小厮们三缄其口,谨小慎微,就怕捅了篓子,让自己遭罪。 李恒安为此事跑了一趟诚赟院,太尉夫妇铁了心让他们小夫妻一起去青远山。 他请求带上林苑,立刻被严厉驳回,这一次断然没有转圜余地。 李恒安在烛钰阁附近徘徊一会儿后,掉头去倾香阁了。 当他出现在倾香阁不远处的岔路口时,两个侍卫顿感不妙,其中一人立刻跑进去报告。 岳微微很冷静,她预料到这一幕了,她就坐在亭子里,吃着水果,等待李恒安找上门。 一会儿功夫,岳微微看见他跨进大门,朝着亭子走来。 李嬷嬷从远处小跑过来,堆着笑脸,端茶倒水,非常殷勤。 “李嬷嬷,你先去忙吧!我和大公子有话说。”岳微微把她打发走,想和李恒安好好规划一下青远山之行。 “你真是好手段!”李恒安坐下来盯着她说。 “大公子总是误会别人,哪是我的手段高明,是你做事太绝。” 岳微微停顿一下,接着说:“明露是你父亲选的,你却只爱你选的,你一点面子都不给太尉大人。李桁颖是你的亲妹妹,你却不在乎她的感受。你跟所有人做对,把他们推到明露那一边,却说明露做得多。” “大家会看清你的真面目的。” 这两人到底有什么过节? “明露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厌恶。”岳微微问的很认真。 “爬墙头这种事都做过,你还问我?” 她双眼冒着火,紧盯着李恒安,不言不语,最后挤出一句话:“我说白,你一定说黑,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这次去青远山,是你的计划?” 岳微微鼻腔挤出一个“哼”,她觉得这个男人太自以为是,太把自己当根葱了。 于是冷冷淡淡地说:“你得罪的人那么多,你觉得是谁做的安排?” 她现在对一点了然于心了,面对明露和林苑这两个女人,李恒安毫无头脑。 他纵容林苑无理取闹,还觉得明露对他死心塌地。 “你不在其中作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你觉得明露对你抱有幻想和真情,才会说这么自信的话!” “你这软刀子耍的很好!” 岳微微一时词穷,不过瞬间茅塞顿开,误会的产生就是因为人的偏见与傲慢。 “我懂了,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谁好,明露只是会做人罢了!” “纸包不住火的!” “如果你说的是他,那你想多了,我与他清清白白,我有做人的底线。如果你说的是明露苏醒前的事情,那我也不怕,太尉大人既然选择明露当媳妇,那她的人品是过关的。” “你就是无端地讨厌明露,却天天吓唬我!” 岳微微站起来,向大门走去,她想立刻送客。 第44章 耳坠 “你现在去诚赟院,说你不想去青远寺!” 一声命令的口吻在岳微微身后响起。 “我想你讨厌明露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她不听你的话。”岳微微冷笑一下,想这猪脑子只会跟人对着干。 门口出现一个人,是林苑! 岳微微又转念了,是林苑让他跟人对着干! 只见林苑哭哭啼啼地跑进来,擦着岳微微而过,直奔李恒安怀里去。 还边跑边委屈地抽泣:“夫君,明姐姐看似不争不抢,其实心里盘算的可多了。” 李恒安抱住她,说:“我们先回去!” 李嬷嬷一直在远处观望,看到林苑都来了,实在绷不住了,跑到岳微微身边,说:“小姐,欺人太甚!” “以前明露是怎么忍的?” “小姐,您总说那两句,‘大公子安好’,‘林小娘莫生气,别伤了身体’。” 岳微微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说不出来。 明露已经心如止水了吗?言语礼貌又疏远,而她,总跟这两人抬杠! 李恒安哄着林苑先回去,但是岳微微看出这个女人不想走,她今天是想闹翻倾香阁! “林小娘,太尉府的大小事都是父亲母亲做主,你去诚赟院哭一会,效果更好!”岳微微大声说。 “你说话不要夹枪带棒的,她受不得刺激!”李恒安立刻相护起来。 “她在倾香阁哭哭闹闹,成何体统?”岳微微也不相让。 “夫君,我们走吧!”林苑娇滴滴的做起样子来。 李恒安一副“你真懂事”的表情! 岳微微看得心梗,明露会做人,哪里赶得上林苑! 两人从她身边走过的瞬间,一个耳坠吸引了她的注意。 “站住!”岳微微分外激动。 李恒安一脸怒气地看着她,林苑瞬间停止哭泣,李嬷嬷也吓了一跳。 岳微微一步跨到林苑跟前,眼睁睁看着耳坠轻轻摇摆,难以置信! 李嬷嬷跟过来,看了一眼,也惊住了! 为李桁颖量身打造的耳坠,戴在林苑的耳朵上! 林苑慌张失措的贴到李恒安身上,伸手摸摸耳坠,轻声对他嘀咕:“夫君,她真的失心疯!” “让开!”李恒安厉声喝道。 岳微微问林苑:“你怎么会有这对耳坠?” 李恒安不耐烦地推开她,搂着林苑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倾香阁的大门。 李嬷嬷赶紧扶住她,试探地问:“洛伯定是打造好耳坠了,他看耳坠漂亮,于是打了两对,卖钱了。” “李嬷嬷,你立刻去洛奇铺子,看看洛伯!” 李嬷嬷赶紧走了。 岳微微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真如李嬷嬷所言,那是最好的。 可一想起李恒安帮林苑哥哥摆平过命案,她心里就七上八下,难以平静。 走来走去的,一脚踩到根碎枝子,这才发现庭院里不似以往干净。 她慌乱地张望一圈,找不见那个洒扫的丫鬟,隐约记得名叫景儿,还是她去岳陇院发现钱月被打的。 “景儿!景儿!”岳微微呼唤两声,无人应答。 有两个丫鬟听见了,寻着声音跑过来,说:“明娘子,景儿已经告假三日了,李嬷嬷知道的。” “她为什么请假?” “奴婢听说她哥哥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再详细的不知道。” “庭院谁洒扫呢?” 其中一个丫鬟立刻跪在地上,害怕地说:“明娘子恕罪,这是交给奴婢的差事,没有干好,该罚!” “起来吧,赶紧扫扫,勤快点!” 那丫鬟咕噜一下爬起来,跑着去取扫帚。 李嬷嬷一路忧心忡忡,她对岳微微说的话不过是安慰罢了! 洛伯这个人忠厚老实,手艺超群,明夫人的首饰多出自他手,就这几十年的交情和了解来说,洛伯不会不声不响地干这种事。 她焦虑不安地来到洛奇铺子,远远的就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 门前的小童不见了! 李嬷嬷机警地走近点观察起来,店铺里站着两个陌生男人,他们在搬东西,就像拾掇新房子一样! 洛伯盘掉铺子,带着小童回老家了?李嬷嬷疑虑起来。 她咬咬牙,小心地走进店铺,看到铺子的陈设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很多地方装设了新家具,很舍得花钱呢! “买首饰啊?”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问。 “我听说洛伯手艺高超,慕名而来……” 没等李嬷嬷说完话,另一个男人没好气地打断她,说:“洛伯的手艺算什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要花钱,什么首饰都给你做出来!” “哈哈哈……”两个男人大笑起来,李嬷嬷听得刺耳难耐。 “洛伯不在这?” “你找那老东西干什么?”一个男人恶狠狠地问。 “我不是听说他厉害嘛,好容易找到这里了,没见到人,怪遗憾的!”李嬷嬷立刻赔上笑脸。 “走走走……”另一个男人下了逐客令。 李嬷嬷赶紧走出来。 洛伯肯定出事了!洛奇铺子在帝都开了二十几年,他一直安安稳稳的做手艺,不会突然消失不见! 第45章 厨房 李嬷嬷心中慌张起来,洛伯失踪了,耳坠却在林苑手里,这些事情与姑爷可有瓜葛? 她平复一下情绪,故作无事的样子回到太尉府,一路上都在思考该怎么跟岳微微说。 此时,岳微微正心急如焚地等着她。 一看见李嬷嬷,她便跑过去拉住手问:“见到洛伯了吗?” 看她不言语,岳微微心中害怕起来,又问:“洛伯说什么了?” “老奴没有见到洛伯,那洛奇铺子已经改名换姓了!” 岳微微原本害怕担忧的心一沉,变得失望起来,难道他跑路了?逃了? “他为什么把首饰卖给林苑?” “洛伯不是那种人,老奴觉得他有苦衷!” “算了,一对耳坠而已,我再设计一副送给桁颖。”岳微微不想计较了,这几天尽跟人抬杠,太累了! 岳微微不再纠缠这件事,倒让李嬷嬷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心里总是六神无主的。 岳微微说到做到,她又着手画起首饰来,这次的心境与以前不同,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提不起劲头。 废纸扔了一地,一幅像样的画稿都没做出来。 李嬷嬷看着心疼,静悄悄地捡起地上的纸团,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李嬷嬷,我画不出来漂亮的首饰了。”岳微微沮丧地说。 “小姐,您别妄自菲薄,林小娘戴的那副耳坠就是出自你手,这些人只会扰乱你的心境,暂时没灵感,咱就不画了。” “那我干什么呢?我除了设计首饰,好像什么都不会啊!” 李嬷嬷赶紧劝说:“小姐,你过几天要去青远寺,虽说不如你意,但远离尘嚣,总归舒心畅快,那时再画又何妨!” 岳微微觉得听李嬷嬷说话,总有“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她放下画笔,不再为难自己。 “小姐,晚膳想吃什么?老奴给你做个青菜鸡蛋素汤面可好?” 岳微微一下子想起了爷爷,她说:“我想自己做,李嬷嬷,你带我去厨房吧。” “那里烟雾缭绕的,小姐的身份,怎去得了厨房呐!老奴去做!”李嬷嬷赶紧制止。 “李嬷嬷,你去帮我,我想多做一点,长乐和钱月也一起吃。”岳微微不在意李嬷嬷的建议,只管吩咐她。 李嬷嬷拗不过她,二人来到厨房,还碰见了春雪,她正在盘点菜品,看见岳微微,立刻走过来。 “明娘子,有什么要紧事,您派个人来吩咐便好,怎么亲自到厨房了?这里杂乱无章的,烦扰到您了。” “春雪,我看你忙着呢!我来没打扰你们工作就心安了,哪来那么多客套呢!”岳微微说完,就走进厨房。 厨房很大,有六个灶台可用,十几个丫鬟小厮忙进忙出的,看到岳微微,一瞬的惊讶之后,齐刷刷地问安。 她有些尴尬,这一幕像极了校长突然降临教室,一众学生的反应。 “大家不要局促,你们只管忙自己的,我今天来,就是给自己做碗家常饭。”岳微微安顿完,转身问李嬷嬷:“李嬷嬷,你平常用哪个灶?” 她带着岳微微走过去,两个人开始忙活起来。 厨房的丫鬟小厮像看大猩猩一样,眼神异样,岳微微力排尴尬,不去看,不计较,最后败下阵来。 “你们如果忙完了,就出去吧!”岳微微一发话,大家赶紧低头干活,装的好像厨房里没她一样。 春雪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又忆起明府门口那一幕,最后挑了几把新鲜的菜送到岳微微身边。 “明娘子,这是今日大早才买的,可新鲜了,你尝尝。” 岳微微看到春雪的笑脸,觉得这个女孩子挺懂人心,与这厨房其余的人大有不同。 “这些菜绿油油的,很好!春雪,你只管采买吗?”岳微微问起来。 “明娘子,春雪刚来太尉府的时候,就是厨房打杂的,因为勤快肯干,又会识文断句,还能算账,就慢慢跟着刘伯学采买。” “刘伯呢?” “他老了,去年病逝了。” 岳微微笑容凝固住,说:“真遗憾!提起你的伤心事。” “生老病死本是常态,不必刻意回避。” 她没料到春雪的回答这么冷静,心中觉得这个女孩似是经历过人生苦难。 “小姐,面活好了。”李嬷嬷把岳微微叫到身边,案板上放着一团光滑的面团。 “明娘子,我去洗菜。”春雪端着一大盆水走过来,利索地择起菜来。 “春雪,你在太尉府干多久了?” “快三年了。” 三年时间,一个小姑娘从打杂的干到采买,在这个封建社会,应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岳微微对她更加感兴趣了。 “你的家人呢?他们住在帝都吗?” 春雪择菜的手停了一下,低声说:“他们都不在了。” 果然是苦命的孩子,这与岳微微料想的一样,但是总提起这么残酷的往事,她觉得今日黄历应是不宜多言! “春雪,你有困难就来倾香阁,我会帮你的。” 她看着岳微微,眼前的女子与多年前一样,眉梢间还存着那份善良。 春雪没有吭声,低头洗菜。 这时,长乐来了,一进厨房便大呼小叫起来:“小姐,你怎么干起这些来了?” “不是让你陪着钱月吗?怎么跑这来了?”岳微微反问她。 “三小姐刚才来倾香阁了,她找您呢,说她得了一幅画,想和小姐一起欣赏。” “她还在倾香阁吗?” “三小姐回去了,她说在昕瑶阁等您呢!” 岳微微想了想,说:“李嬷嬷,你们继续做饭,做好以后,尽管吃,别等我了,面泡久了,不劲道,我先去昕瑶阁,别让桁颖等久了。春雪,你和她们一起吃,别客气!” 临走时,她又叫住长乐说:“你给我带路吧!我现在只认得去成台戏园的路!” 厨房里一时鸦雀无声。 只剩下长乐往洗手盆里倒水的“哗啦”声。 她“哐当”一声放下勺子,跟着岳微微走了。 第46章 泻药 李嬷嬷熟练地炒菜、拉面,一阵香味扑面而来。 “做的什么?这么香啊!” 李嬷嬷继续拉着面,不想理会这个声音。 春雪感到意外,林小娘向来娇滴滴的样子,虽然出身酒楼,但眼高于顶,绝不会踏足厨房这种油烟重地。 她今天是为大公子下厨,还是闻着明娘子的味来了? 春雪简单问安后,又去盘点菜品。 “李嬷嬷,这么简单的菜,却做的香气四溢,不愧是明姐姐带来的人。”林苑一进门就冲着李嬷嬷走去。 李嬷嬷边下面边说:“小姐身边的人都是利索的能手,当然样样精通。” “您还一点不谦虚呢!” “林小娘都夸我了,我当然是万分荣幸的,难道对你说做的不好?让你看笑话!” “哼!”林苑鼻子里喷出一声,绕着锅台转了一圈,看看这个,翻翻那个,又对李嬷嬷说:“嬷嬷,你这么辛苦,明姐姐就让你吃这个呀!一点肉都没有。” “老奴上了年纪,大鱼大肉吃不动,这些素餐面食倒是很合心意。” 她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说:“我的鼻子呛着了,厨房云烟缭绕的,我回去了。” 林苑转身走了,李嬷嬷却不淡定了,她看起来很平静,其实一直在注意那对耳坠。 她免不了想起洛伯和那门口的小童,还有店铺里那两个粗鄙不堪的男人。 春雪盯着林苑的背影,直到她走出大门,消失不见。 她发现李嬷嬷有点失神,走过去轻声问候:“李嬷嬷,林小娘仗着大公子宠爱,到哪都耀武扬威的,尤其把明娘子当做眼中钉,的确可恨!” 李嬷嬷觉察出自己的失态,赶紧拿起面团揉捏起来,一会儿功夫,滑溜溜的一锅面便煮熟了。 她先舀一碗,端到春雪面前,说:“春雪,你尝尝我的手艺。” 春雪心中高兴,千恩万谢,接过碗就吃了一大口,连连称赞:“李嬷嬷,真好吃,怪不得明娘子喜欢呢!你也盛一碗,趁热吃。” 李嬷嬷端起一碗饭,和春雪一起吃起来,最后还盛了两大碗,装在食盒里带走了,这是给长乐和钱月的。 她走之前,问春雪要了一把新鲜菜,寻思着晚上给岳微微加餐用。 岳微微看到昕瑶阁的牌匾,对长乐说:“你回去吃面吧!那些面可是我的心意,不要辜负了!昕瑶阁和倾香阁离的近,我能自己回去。” 长乐不放心,想陪着她,但是拗不过岳微微一番热情,便走了。 当她走进昕瑶阁,李桁颖立刻拿出那幅画让她看。 这是一张山水画,她除了说“漂亮,有意蕴”外,不太会欣赏。 于是便安静地听李桁颖滔滔不绝地讲她对这幅画的理解和赞美。 听懂的地方,点点头,不懂的地方,也不装懂,更认真的听。 “三妹,你收藏的名画一定很多吧!” “我没有收藏名人的画,这一幅也不是名人之作。” “这是谁的作品?” “李公子啊!” 岳微微突然对李恒途肃然起敬,这个时代的贵族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突然来了灵感,想为李桁颖设计一枚簪子,于是借用纸笔开始作画。 精工出细活,当一枚簪子跃然纸上的时候,李桁颖拍手叫好! 岳微微看着自己的作品,心中如朗朗晴空。 正沉浸在这美好中,倾香阁来了个不起眼的丫鬟,火急火燎的,浅茵带着她步履匆匆地朝着凉亭走来。 “明娘子,不好了,李嬷嬷、长乐、钱月闹肚子,腿都快拉软了。”那丫头着急地说。 岳微微一听,原本晴空万里的心情,立刻阴云密布,她赶紧告辞回到倾香阁。 看着李嬷嬷三人轮流蹲茅厕,岳微微窝了一肚子火。 今天在厨房做饭出了岔子! 她看着郎中诊脉开药,安顿好倾香阁以后,带了一个小厮来到厨房。 这才知道春雪也闹肚子,都起不来床了,她立刻找人带路去看春雪。 春雪病恹恹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看到岳微微,挣扎着想起床。 她赶紧走过去,轻轻按住春雪,让她躺好,问:“请郎中了吗?” 春雪虚弱地摇摇头,低声说:“吃了一副止泻药。” 岳微微赶紧让随行的小厮去请郎中。 “太蹊跷了,今天吃了面的人都在拉肚子,李嬷嬷她们三人也在遭罪。”岳微微脸色凝重,气愤难当。 “明娘子刚走不久,林小娘就来了。” “她来了!”岳微微很震惊,突然想起李嬷嬷说过林苑的父亲开着一家酒楼。 “她去给大公子做饭?” “她自视金贵,怎么会下厨房?这是她第一次来。” 岳微微沉默了,林苑是冲着她来的,是她下泻药害人。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我没吃到那碗面,桁颖真是及时雨,救了我一命。”岳微微又急又气,坐立不安。 “明娘子,府上一直安排青远寺的事情,林小娘狗急跳墙了!”刚说完话,春雪的肚子一阵绞疼,她挣扎起来去茅厕。 岳微微扶她出门,恰巧碰见一个丫鬟,春雪拉住她,又对岳微微说:“明娘子,您不必去了。” 一会儿功夫,郎中马不停蹄地赶来,号完脉,他对岳微微说:“这个丫鬟的症状与李嬷嬷她们相似,误食泻药所致,近几日需认真调理身体,否则会坏了肠胃呀!” 岳微微听得心疼起来,她安慰春雪,说:“这场无妄之灾因我而起,我派个丫鬟来照顾你,你尽管养身体,我去找管家王叔,让他找个人先替你采买。” 春雪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哽咽地说不出来话,她抽出手帕擦擦春雪的眼泪,说:“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别憋着。” “明娘子……”春雪抓住她的手,一个劲流泪。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你好好休息,我有事要办,不能耽搁。”她拍拍春雪的手,站起来走了。 春雪泪眼婆娑,看着岳微微的背影,感觉到浓浓的亲情与暖意。 母亲被打死之后,她心如死灰,只想报仇,亲情这种奢侈的感情与她隔绝几年,今天又在内心深处燃起了火星子。 第47章 得逞 太尉府上下几百口人一天要吃掉多少蔬菜,想到这些,岳微微马不停蹄地去诚赟院找管家王叔。 一跨入大门,她就看见林苑的贴身丫鬟站在前厅的台阶下面。 恶人先告状! 岳微微气鼓鼓地大步冲向前厅,被王叔叫住:“明娘子,义气太盛,有害无益。” 她转头盯着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看了一眼,还是咽不下心中的恶气。 “听说明娘子身边的三个贴身随从都腹泻了,她们要好生休养身体,照顾好你才是紧要的事。” 岳微微恍惚了一下,消息传的可真快! “林小娘在诚赟院已经待了许久吧?” “明娘子聪明过人!” “王叔,她都说什么了?” “李嬷嬷、长乐和钱月腹泻,明娘子身边再无得力的人手可用,鉴于此,太尉夫人已经决定让林小娘随行青远寺,也好照顾大公子。” 岳微微闭上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她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前几日还觉得她能与这个女人做朋友呢。 她冷哼一笑,不择手段! “王叔,我有事求您帮忙,采买蔬菜的春雪也受到牵连,卧床不起,这几日需要您费心了。” “这等小事,明娘子尽管放心,府上的蔬菜供应不会受到影响。” “谢谢王叔!”岳微微感到累了,她知道自己无凭无据地指认林苑,不会得来任何好处,甚至会殃及正在忍受腹泻痛苦的无辜之人。 她走了,离开诚赟院的时候,又看了一眼站在前厅前得意洋洋的丫鬟。 回到倾香阁,门前洒扫的两个丫鬟正在窃窃私语,看到岳微微来了,立刻分开,各干各的。 她走过去问:“怎么了?李嬷嬷她们三人可好?” 一个丫鬟支吾几声说不出话,另一个赶紧说:“李嬷嬷和长乐好着呢!就是钱月……” “她怎么了?”岳微微紧张起来。 “也没什么,就是之前受过伤,行动不方便,结果……”那丫鬟犹豫起来,越说越慢:“拉到……裤裆里,还有……床上。” 她听了,瞬间感到不适,心中又咒骂几句林苑。 “有人照顾钱月吗?衣服床单可都换洗了?” “她忍着疼,自己在弄。” “她身上有伤,污染了伤口,我不让你们好过!”岳微微破口大骂。 这两个丫鬟逃也似的跑了,边跑边回话:“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岳微微身心俱疲地站在原地,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一直跟在身边的小厮不知所措,站在那里哆嗦,不小心踩着东西,打了个趔趄。 她察觉到,有点尴尬,抬起头看着天,让眼泪流回心里。 “你找个丫鬟来,我吩咐她去照顾春雪。” 那小厮得令,赶紧抓了个丫鬟过来,岳微微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照顾春雪,差事办的好,重重奖励。 看着那丫鬟走了,她的情绪也平复了一些,现在该去看钱月了。 来到钱月门前,正碰见刚才被骂的丫鬟一前一后的走出来,手里抱着一大摞床单衣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钱月身上可擦洗干净了?”她严肃地问。 “回明娘子的话,擦干净了,还上了金疮药。”一个丫鬟唯唯诺诺的说。 这时从房间里传来钱月的声音:“小姐,您怎么来了?您别进来!别进来!”随之声音变成哽咽。 岳微微心里难受,她觉得自己真没用,被人算计,却让身边亲近之人受罪。 她推开门走进去,钱月在床上挣扎一下爬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她。 房间里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岳微微走到窗户前,打开一扇来透气。 “钱月,难为情呢!” “小姐,钱月……钱月给您丢人了!” “这种小事,咱不去计较,好好休息,好好养身体,我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 “小姐,你知道是谁下药?” “如果没猜错,一定是林苑,她已经得逞了,太尉夫人决定让她去青远寺。” “这个狐狸精,心狠手辣!幸亏您被三小姐叫去了昕瑶阁,不然您可能无缘青远寺了。” 岳微微眼中又闪了下泪花,她转过头,心想:若到那时,我一定亲自上昕瑶阁的大门,让桁颖搅黄这次出行计划! 她拍拍钱月的手,说:“你躺着休息,别胡思乱想,赶紧好起来,陪我去青远寺,我真的想出去透透气!我去看看李嬷嬷和长乐。” 到了李嬷嬷的房间,岳微微站在门口却犹豫了,她年龄大了,受了这番罪,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光景。 她突然想起姥姥,又想哭了! 第48章 委屈 岳微微神态凝重地抬手抚摸了一下门,弄出了细小的声音。 “小姐,是你吗?” 李嬷嬷微弱的声音响起,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推门走进去。 “小姐,你来了。”李嬷嬷想站起来。 岳微微赶紧摆手,快步上前,说:“李嬷嬷,您快躺下,您受苦了!” “小姐,怪老奴啊!今天林小娘去了厨房,她在锅台边转了一圈,说了很多话,应该是那时下的药,好在小姐您没吃面,真是太好了。”李嬷嬷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岳微微伸手替她擦眼泪,安慰她说:“您本就是受害人,何需自责?下药之人可耻,是我们没有防人之心,这次的教训太大了。” “青远山之行迫在眉睫,真没想到林小娘会使出这种手段来!这次真的拖累了小姐!”李嬷嬷的眼睛又开始闪动泪花。 岳微微说:“她已经奸计得逞,太尉夫人答应她同行了,好让她照顾李恒安。” “这本是小姐与姑爷的机会,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搅乱,老奴无能!” “您别自责,不怪您!我本来也不想与李恒安培养感情,就想出去游山玩水,散心消遣,奈何在她人眼里,我永远是眼中钉肉中刺,这次的代价太大了!你们全部躺在床上,钱月更倒霉,才挨完打,现在又……” 岳微微说不下去了,她低下头,拽着衣服,好似想问题,又好似无所可想。 “小姐,一家之母本就不好做,表面光鲜,背地里受着气,太常见了,好在您逃过一劫,这些罪,就让我们给您受着。” “可是我应该保护好你们的。” “太尉夫人未必想不到真相!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只是几个下人遭了殃,不用大动干戈,毕竟那女人背后是大公子!” 李嬷嬷这么通透,她突然想起管家王叔劝她的那句话,“义气太盛,有害无益”。 看着李嬷嬷的脸,她恍恍惚惚地想起了姥姥,她说:“我吃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 “这次栽了跟头,小姐对这个女人要多加防备。”李嬷嬷说。 “这次就这么算了吗?”岳微微其实不甘心。 “小姐,人生路太长了,何需计较这方寸得失?” “……”岳微微听得懂道理,可是做起来真的很消耗心力。 “谁能保证此行,林苑会大获全胜,小姐您会一无所获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岳微微长呼一口气,让自己沉下心来,不被怒气填满胸膛。 “李嬷嬷,您需要休息,我不打扰了!” 岳微微起身告辞,李嬷嬷拉住她的手,说:“小姐,三思后行,莫冲动!” “您放心吧!我忍得住,管家王叔也劝我忍。” 李嬷嬷点点头,松开手,看着她走出房间。 岳微微轻轻关上门,走到不远处的凳子上坐下来,此时天色已暗,春日的夜晚凉气逼人,她却喜欢这阵阵透骨的寒风,让她头脑清醒,不至于热血上涌而狂躁不安。 今日带在身边的小厮走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件厚披风,说:“明娘子,小的给您披上吧!夜凉风寒,别冻坏了身体。” 岳微微抬头看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袁展,明娘子还没住进倾香阁的时候,小的就在这个院子里照顾,那时虽然没人住,但是打扫卫生,照顾那些花花草草,也够忙活的。” “袁展,你喜欢太尉府吗?” “小的不会答,只知道在这里做工,能得月钱,能吃饱,有床睡。”说完,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一笑。 岳微微披上披风,说:“这几天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我正好缺人用。” “好咧!”袁展痛快地应下了。 岳微微把披风裹得更严一些,她可不能感染风寒倒下了,身边亲近的人还需要她照顾,她一定要挺过这段煎熬的时光。 来到长乐的房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扯着小呼噜,面色苍白,但是睡的挺沉,岳微微欣慰地露出笑容。 她不知此时,倾香阁的前院好生热闹! 太尉夫人领着四个丫鬟来了,没看见岳微微,她便坐在房间里等着。 岳微微迈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前院,看见房间里点着烛火,恍惚产生了幻觉,她好像看见李嬷嬷、长乐和钱月正在桌旁摆放食盒餐盘。 愣愣地看了一会,袁展小声说:“明娘子,房间里好像有人。” 她回过神来,走向房间,原来是太尉夫人来了。 “明露,李嬷嬷她们可好些了?” “她们都很虚弱。” “我知道你这里缺人,特意挑了四个机灵勤快的丫鬟给你送过来。” 那四个丫鬟整齐站好,纷纷向她行礼。 岳微微心里明白了,这是向她示好呢!这个委屈她必须受了! “谢谢母亲关怀,今天李嬷嬷等三人突然严重腹泻,明露已经安排好了,她们也有人照顾,倾香阁的人手本来就挺多的,还用的过来。” “身旁几个贴心的突然病倒了,其他做杂活的,笨手笨脚,你又不熟悉,用起来当然不自在,这四个丫鬟机灵着呢,你收下用吧!” “母亲一番热情,明露不敢回绝,谢谢母亲!” “我看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岳微微一路送到倾香阁大门口,心中蠢蠢欲动,看着太尉夫人走出几步,终于没能忍住。 “母亲,您不觉得蹊跷吗?” “你说腹泻?”太尉夫人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停留。 岳微微看着她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里。 第49章 选布 第二天一早,诚赟院派人来倾香阁传话,请岳微微去量体裁衣,选布料。 当她走入前厅,便看见林苑早已到了,她正在布料跟前转来转去,不时发出赞叹声。 岳微微的火气一下子冒上来,她走上前,毫不客气地说:“林苑,你心狠手辣,哪有资格礼佛?” “明娘子,这些布料可有看上眼的?”说话的是昨日才送到倾香阁的丫鬟,名叫肃宁。 岳微微忽然冷静下来,这四个丫鬟可不能小看,也不敢怠慢。 她看看眼前的布料,整整四排,颜色不显艳丽,但是色泽感极好,岳微微用“素雅”两个字来形容它们。 “这些布匹各有千秋,让人眼花缭乱,不知该怎么挑选?”她对肃宁说道。 “明娘子,这些都是从江南运来帝都的上等好布料,无论哪一种都适合您,奴婢认为这匹布很衬您的肤色。”她指着一匹淡青绿底色,上面绣着白色碎花的料子说。 “这匹不错,就选它吧!”岳微微也很中意。 “明姐姐,母亲还未到,你就选上了,真是大不敬!”林苑一出声,岳微微的火星子又要烧起来了。 “我先多选几款中意的,最后还得母亲定夺。”岳微微硬生生地把火压下去,说话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许是怒火攻心不得释放造成的。 她扶住桌角站稳,林苑看着了,故作担忧的模样,说:“明姐姐,听说倾香阁病倒了几个人,你定是焦虑忧思,亲自照顾,才这般劳累,连站都站不稳呐!” “倾香阁人手众多,这等小事不需明娘子操劳。”肃宁说。 林苑看看她,陌生的很,嚣张起来:“这里能轮得到你说话?” “我什么时候说肃宁不能说话了?”岳微微有点气喘。 “你……她哪有资格在这说话?” “狗仗人势!等你人老珠黄,就在烛钰阁躲着吧!” 这句话很有杀伤力,林苑的脸青白分明。 看到林苑面容狰狞,她的心情就好了,头也不晕了,这个女人懂朱颜易老,还有点自知之明。 “肃宁,你觉得还有哪块布好看?”岳微微当下真的把林苑当成空气了,只管与自己人说话。 她指着一块明黄色的布料说:“肃宁觉得这块布料也好。” 那布料上绣着牡丹,花儿开的红红火火,夺人眼球。 岳微微点点头,夸道:“肃宁的眼光独树一帜,这块布显得人端庄大方,好看!” “哪块布料这么合明露的心意?”是太尉夫人来了。 岳微微赶紧去迎接,林苑黑着脸,低着头,跟在后面。 “母亲,刚才肃宁给我推荐了两款布料,都合我的心意。” 太尉夫人笑容舒展开来,问:“这四个丫鬟,明露用的可顺心?” “母亲选人定是百里挑一的标准,哪有不好的道理?今天早晨,华安做的早饭可太香了!” “华安的手艺能否比得李嬷嬷和钱月呀?” 岳微微觉得这个问题很难,说“比得上”,她心中满满的亏欠之感,说“比不上”,就是打太尉夫人的脸。 她想一想,决定把三个人的优势罗列一番,便说道:“李嬷嬷最擅长炖乳鸽,她特别讲究食疗养生,不仅要吃的好,还要吃的巧,钱月的点心做的一绝,前段时间,倾香阁后院的大桃树花儿开的压弯枝条,她能用那些桃花做出美味的桃花酥,今天早晨尝了华安的手艺,那真是色香味俱全,唇齿留香呢!” 这一席话把太尉夫人逗的乐呵呵的。 林苑越听越紧张,这个肃宁来头不小,刚才却冒犯到她,反而让岳微微护犊子似的去感动了肃宁,她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 太尉夫人牵着岳微微的手,走到布料前面,问:“刚才看上的是哪两块布料?” 岳微微赶紧指给她看。 太尉夫人点点头,笑道:“肃宁的眼光很好,这两块布料都给你做成衣服,你带去青远寺穿着换洗,还有哪块料子,你瞧得上眼?” 岳微微心想,如果她再要一块,太尉夫人会不会觉得她贪得无厌? 其实,她一进门就看上一块浅蓝色的料子,现在是个机会,反而犹豫起来。 她在布料间缓缓走动,最后在那块蓝色布前站住,细细打量起来。 太尉夫人走过来,伸手在布料上抚摸一下,笑着说:“明露好眼光,这块布有别于其他的。” “母亲,这块布还有故事?” “这块布出自江南首府,它是第一特供皇商。” 来头这么大! “怪不得呢,母亲对这块布另眼相看。” “这块布也送给你,明露,你穿着它一定明艳动人!” 岳微微心里可高兴着呢,可是还得揣着掖着,立即推辞:“母亲,这么名贵的料子,应该留给您,您用它做一身新衣裳,这才是实至名归的。” “这块料子就是为你准备的,年轻女子穿上它,更显风华。” “母亲对明露真好,明露盛情难却,那便收下了。” 太尉夫人拍拍她的手,两人走到桌边坐下,这时看见李恒途和李恒安一同来了。 林苑早已经站不住了,她立刻小步跑到李恒安身边,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嘴里还轻声嘀咕:“夫君,我还没选呢!” 岳微微此时才瞧见那对耳坠还挂在林苑的耳朵上,心下盘算怎么弄回来。 却又看见太尉夫人的脸阴了下来,她觉得不妙,不只为这对“璧人”担忧,更为自己捏把汗。 李恒安喜欢给明露安各种各样的,莫名其妙的罪名! 一切不利于林苑的,都是明露干的! 岳微微冷冷地把脸撇向一边。 李恒途先给夫人请安,看一眼这对人儿,轻咳一声,说:“恒安,怎忘记给夫人请安了?” 林苑有点埋怨地放开手,让开路,躲到一侧去了。 这个女人太会耍小性子,完全不顾男人的脸面,李恒途心中正想着,却被林苑的耳朵吸引住。 那耳坠太过熟悉,心中一惊,双眼放着光,盯向岳微微。 第50章 进阶 岳微微站起来先后向他俩请安,李恒途从她的面色看不出任何异样,心中却愈发难受起来。 这对耳坠应是她所画,为什么会送给林苑? 她想从旁侧击,突破李恒安这个壁垒? 他应太尉夫人邀请坐下来,眼睛不时看看岳微微,又不时看看林苑的耳朵。 “母亲,布料可都挑选好了?”李恒安问。 “该轮到林小娘了。”夫人平静地说。 “谢谢母亲!”林苑一下子高兴起来,快步走过去,眼睛一直盯着那块蓝色布料。 岳微微看在眼里,火在心头,这个傻女人又要兴风作浪,她抢走这块布料易如反掌,谁又能把李恒安怎么样呢? 就怕她不顾一切,打了太尉夫人的脸。 “母亲,刚才您赠予我的三块布,先让肃宁收起来吧!” 太尉夫人点点头,看一眼肃宁,她立刻走过去拿布料。 当肃宁抱着另外两块布料,走到蓝色那块布时,林苑的手已经把它抓起来了。 肃宁的手落在空中,不知所措,眼神全是惊愕! “夫君,这块布真好看!”林苑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岳微微觉得一只苍蝇飞到了嘴里,只想吐出来,苦于找不到个地方,只能用手摸着脖子,缓解阵阵恶心。 “林小娘,这个布料出自江南首府,你的身份穿不得!”太尉夫人冷淡地说完,叫来管家王叔,继续安排。 他带了几个丫鬟,那些丫鬟利索地撤掉了前两排和第三排的大半,一波操作后,只剩下了一排,还有一小半。 林苑的眼珠子急的快要掉下来了,额头的汗珠都渗出来一层,她眼巴巴地看着李恒安,无计可施。 岳微微看得心头惊一阵,喜一阵,突然就理解了明露的选择。 李恒安有些尴尬,他知道府中规矩,三六九等分的清楚,现下根本无力转圜。 他站起来,走到那可怜的几块布料前,问林苑:“这些都不喜欢?” 林苑堵着气不吱声。 “恒安,这些都是上等布料,皆来自江南各省,虽然比不得江南首府,却也是名贵料子。”夫人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说。 “这些料子再名贵,奈何林苑不喜欢。” “恒安,别让伯母为难,先选一块!”李恒途走近他,低声劝道。 岳微微决定火上添一把油。 她站起来,走近林苑,说:“既然是规矩,那便遵守,先选一块,母亲坐在这呢,妹妹总不能让大公子在母亲面前为难呐!” 林苑想起那块蓝色的布料,鼻子里喷出一阵恶气,整张脸朝着她,大声说:“你少在这里装好人!” “在诚赟院里,当着我的面,都敢如此放肆!”夫人一个巴掌拍在桌子上,“啪啪”的响。 林苑吓了一个激灵,像只老鼠一样,窜到李恒安背后,可怜巴巴地用余光观察太尉夫人。 “伯母,身体要紧,千万别动怒,林小娘年轻气盛,不懂规矩,您大人大量,不予计较。”李恒途赶紧上前劝慰。 “母亲,您消消气!”岳微微赶紧端茶倒水,给她顺气,心里头还担心害怕起来,太尉府里没了夫人,她的日子会过的不如狗! 她特别想劝李恒安一句:“你让林苑给母亲道个歉。” 但她知道这句话绝对不能说,因为只要牵连明露,在这小夫妻心里,只会产生巨大的副作用。 此时,她默默无声地站在太尉夫人边上,低头不言不语。 夫人恨恨地盯着林苑,清冷地说:“只顾手边的蝇头小利,只盯眼前的方寸得失,向来是妾室行径,这么大的太尉府,怎么会容不下这类人?” 林苑“倏”地一下抬起头,看一眼夫人,那眼光冲着怒气,又快速把头低下。 岳微微断定这一眼,夫人是捕捉到了,因为她看到夫人冷冷地一笑。 她的心尖有些打颤,得罪林苑后患无穷,林苑这个人为达目的,下手狠辣,冲动之下能干出更冲动的事情。 一定要小心提防! 李恒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侧颜显露着无可奈何。 “明露已经选好了布料,都散了吧!”夫人站起来,欲送客。 林苑又急了,气呼呼地盯了一眼面前的布,神色不舍地跟着李恒安走了。 岳微微想起来一句歌词: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李恒途看看她,后恭敬地向太尉夫人告辞。 她看周围无人,轻轻走到夫人跟前,低声说:“母亲,今天让您动怒了!明露深感愧疚,我不该选择那块蓝色布料的……” 夫人略显气愤,打断她:“这是什么话!江南首府的皇商供料,岂是她一个侍妾能穿的!” 她坐下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岳微微,说:“不是一味忍让,就能把恒安拉到你怀里,你看看那个小娘,做事不懂进退,做人没有分寸,却……” 夫人自己说不下去了,她可能更恨自己生了这么个异常的儿子! 岳微微在心中深深地叹一下气,轻言轻语地说:“母亲,大公子年少,太尉府有父亲和您操劳料理,他自然放纵一些,将来有了磨练的机会,定能成长起来的。” 夫人紧促的面容舒展了一些,说:“明露,你是一个好媳妇,太尉大人千挑万选,果然没错,就是让你受着委屈,我这当娘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母亲,您不必介怀,明露既然嫁到了太尉府,就是这里的一份子,懂得一荣俱荣的道理,不会与一个没见识的小妾争风吃醋,坏了府里的规矩和风气。” 夫人的笑容舒展开来,拉住她的手,柔声说:“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将来我老了,你就是太尉府的当家主母,府中内外都得操心,你看得通透,就能管好这个家。” 岳微微笑一笑,心想:明露当然能做到,而我要回到自己的家里去。 夫人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等李嬷嬷她们的身体好了,你就学习打理府中事宜,先从简单的入手。” 这是当管家了!岳微微突然有种强烈的挑战感,这个太尉府就像一个小社会,或者说是一个公司,这是要学运营管理了! 太突然,她有点愣神,只听到夫人又问:“怎么?不想学?” 岳微微连连点头,又赶紧摇头,连忙说:“母亲信任,明露当然会认真学习,替您分忧解难。” 夫人点点头,又说:“一会儿王叔会带着量体的师傅去倾香阁,你回去吧,我也累了。” 岳微微便告辞离开诚赟院。 第51章 疑局 李恒途离开诚赟院,没有逗留,直接回到将军府。 他径直走到书架前,拿下来一个楠木制作的锦盒,打开来,小心地取出一幅画轴,放在桌面,轻轻地铺开来。 画面渐渐呈现在他的眼前,这副耳坠是他去洛奇铺子,看过原作以后仿画出来的。 他把超阳叫到身边,神情严肃地吩咐道:“你现在去一趟洛奇铺子,查看一下李嬷嬷打造的耳坠是谁取走的?” 超阳走后,李恒途又回忆起诚赟院的一幕。 如果她用这对耳坠送人情,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如果纯属偶然,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在书桌前左右踱步,百思不得其解,索性铺开一张新纸,看着耳坠,脑中浮现出岳微微的模样,提笔画起来。 超阳回来的时候,他画出来了一个手镯的轮廓,正在添加精美的花纹。 “公子,洛奇铺子已经改头换面,洛伯不在那里,新铺子里的伙计嘴挺严的,问不出来洛伯的下落。” 李恒途察觉事情不简单,让超阳追查洛伯的下落,还有耳坠经手之人。 此时,岳陇院里可不太平,林苑的哭声已经持续一个时辰,毫无停止的迹象。 李恒安吩咐黎初联系各大成衣店和布料商,拿回来他们最好的布料样品,供林苑挑选。 “这些都不够好,都没有明露的好!”林苑撒娇不止,李恒安有些不耐烦了。 “母亲让你选,你故作姿态,府里的规矩,是你说破就能破的吗?” 他很少对林苑发脾气,只要她说的要的,都会满足,这次冲着她大呼小叫,林苑万万没想到。 “夫君,我不是为你着想吗?我才是你的心尖肉,可是连一块布料都比不过她的!” “你心知肚明,既然入了太尉府,有规矩就得遵守,尤其是在父亲母亲这些长辈面前,收一收你的小性子。” “哇哇哇……”林苑突然把头埋在双臂里大哭起来。 “你才进入太尉府,日子还长的很,与父亲母亲相处,注意分寸,我昨日特意提醒你,你想想你的表现!” “哇哇哇……”林苑不管不顾,纵情大哭。 哭了一会,听不见李恒安的声音,林苑抽泣地抬头看,找不见人影! 她瞬间愣在那里,心被挖掉一样,空荡荡的,身体就像个容器,她能听到血“滴滴答答”低落的声音。 李桁颖得知岳微微回到倾香阁,便忙不迭地找上门来。 “嫂子,李嬷嬷她们可好些了?” “昨日腿都快拉软了,吃了止泻药,有点效果,今天还会时不时腹泻。” “怎么会这样?吃了什么坏东西?” 李桁颖还没听到这些传言,反而是好事,不然又得闹到诚赟院去。 岳微微提醒自己得给李嬷嬷她们好生交代一番,别说露了嘴。 “哎!倒霉!三妹,你手里拿的什么?”她赶紧转移话题。 “嫂子,就是你昨日画的簪子!我今天让浅茵去找匠人,她听说洛奇铺子的手艺好,结果没找见洛伯,不过那有一个新匠人,浅茵看了他打造的几个首饰,很满意,不知道嫂子意下如何?” 岳微微心中不痛快,洛伯跑路不见了,托他打造的耳坠,居然卖给别人,还是林苑这个死对头。 她转头问浅茵:“浅茵,你是怎么知道洛伯这个匠人的?” “洛伯在帝都的名声挺大的,最关键是他要价合理,不分贫富,平头百姓也喜欢在他那里打首饰。” 这么实诚的人!岳微微突然有点担心洛伯。 “嫂子,就在那里打造这枚簪子,可好?”李桁颖询问她。 “洛伯不在那里了,那店铺的变化一定巨大,可信吗?”岳微微打心眼里不赞成,她觉得那家铺子有问题。 “浅茵,你见到新匠人了吗?”李桁颖问。 “三小姐,浅茵见着了,是个中年男人,奴婢看见他正在制作扳指,挺娴熟的,他还跟我说他干这行二十多年了。” “嫂子似乎不喜欢这个新匠人,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李桁颖看出了她的心思。 “我一个失忆之人,生活中只有你们这些亲近的人,哪有什么好人选介绍给你,我想你可以问问李公子,他也许能帮到你!” “兄长见识广博,谢谢嫂子提醒,我现在就去将军府找他!”说完,她急不可耐地离开倾香阁。 岳微微送走李桁颖,径直去了李嬷嬷的房间。 “李嬷嬷今天气色好转一些,希望能快点康复。” “小姐又来看老奴了,老奴这心里真高兴,可比吃药灵。” “嬷嬷,您想什么时候见我,只管让身边伺候的人来传话,我马上出现。” “小姐真会讲玩笑,您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怎么能说来就来呢?” “我现在哪有什么要紧的事。”她突然想起太尉夫人,话锋一转,有点兴奋,说:“今天母亲说等你们身体好起来,让我学习管理太尉府!” 李嬷嬷眼神一亮,赞许地望着她,激动地嘴皮有点发抖:“小姐,您得到夫人的提携,将来在太尉府的地位愈发巩固,还在意什么小娘!” 岳微微点点头,心中却在想:为明露做成这件事,不枉我穿越一遭,等我回到现代,学成一手运营管理的本领,两全其美! 第52章 景儿 李嬷嬷看着岳微微满足的表情,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虽然姑爷处事偏袒,但是太尉夫妇明察秋毫,小姐又聪慧伶俐,讨人喜欢,将来地位稳固,她这把老骨头就能安心了。 岳微微想起了洛伯,小心地问:“李嬷嬷,你了解洛伯吗?” 她听到这个名字,尽量表现出平静的样子,声音有点虚弱地问:“小姐怎么想起他了?” “昨日我去昕瑶阁的时候,突然来了灵感,便给三小姐画了一枚簪子,她喜欢的很,今天就去找匠人,她找的也是洛伯。” “三小姐找到洛伯了?”李嬷嬷就像得知久违的亲人消息一样,情绪有些激动,满脸都是欣慰。 岳微微觉得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一想到会让她失望,心中难受的紧。 李嬷嬷的眼神从欢喜渐渐变成失望,最后变得平静。 “洛伯是一个好人,他是不是出事了?”岳微微觉得还是把话说开好。 李嬷嬷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说:“您从三小姐那里得知了洛伯的消息?” “浅茵知道洛伯,她说洛伯一身好技艺,却不分贫贱,乐意给老百姓实惠。” “浅茵说的对,他是这样的人,其实以他的手艺,给达官贵人做事,能飞黄腾达,就是这种为人,让他籍籍无名。” “名利都是浮云,洛伯是一个通透的人,活的自在。” 岳微微刚说完这句话,又觉得不妥,赶紧问:“洛伯会去哪里呢?” 李嬷嬷摇摇头,不做答。 她似乎看到林苑耳朵上的坠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她为了耳坠杀人灭口? 岳微微深吸一口气,不敢想下去,毕竟她的兄弟身上有命案,借着李恒安的背景,胆大妄为也是常事。 她背后一阵凉意,心中后怕,这偌大的府邸不知道埋藏着多少秘密! 带着这份忧思,她离开李嬷嬷的房间,慢慢踱步来到了前院,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洒扫。 “景儿!”岳微微喊她。 景儿埋头扫着地,没有听见。 她又喊一声,仍然没有引起注意。 她走近,看见景儿脸色蜡黄,正在沉思之中。 “景儿,你心中有事?”岳微微轻轻推她一把。 这才把她的魂给唤回来,她抬起头,呆呆地看了看岳微微,过了会儿,才认出人来,眼神躲闪一下,轻轻地问了一声:“小姐安好!” “你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原本请假三天,结果超了这么久,说给我听听,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小姐,没什么事。” “怎么会没事呢?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快说来听听。” “小姐,兄长出了点事,已经解决了。” “你哥哥做什么的?” 景儿支吾几声,岳微微什么也听不清楚,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都凑到一起,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看着景儿这张局促蜡黄的脸,感到事情不简单,决定问清楚。 “声音大一点。” “我……哥哥他是镖局的小侍卫。” “在什么镖局做事?” “龙山镖局。” “他运的货被抢了,还是丢了?”岳微微猜测了一下。 景儿惊慌失措地抬头看一眼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岳微微觉得自己猜对了,押运的标的物出现问题可大可小,以这兄妹俩的经济实力,肯定赔不起。 “运的什么货?” “是一批贵重的玉石!” 玉石!岳微微眼睛一亮,李嬷嬷说洛伯在等一批玉石运到帝都! “这些玉石怎么了?”她有点紧张,却不敢表露出来,压抑的自己血液向头上涌。 “大部分玉石都送到了成阳玉器店铺里了,还有少部分出现了一些问题。” “出什么问题了?”岳微微明明很着急,还装的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她的心很受罪。 “景儿不清楚,只是兄长得罪了人,差点被打死。”她说起这些,难掩心头的痛苦,眼泪珠子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看大夫了吗?他人怎么样?”岳微微觉得她哥很像得罪了黑社会。 “命还在……”她呜咽地说不出话来。 “你们兄妹可有钱看大夫?” 景儿摇摇头,说:“没伤到内脏,但是断胳膊断腿的,只能躺在床上,休养个一年半载的,也就好了。”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尤武。” “你叫尤景,你们可知道谁人打的?” “这哪里知道呢!”景儿又情难自已,抽泣起来。 “剩的那些玉石呢?被贼人抢走了?” “好像是他们拿走了,景儿不知。” 岳微微听李嬷嬷说过景儿兄妹俩相濡以沫,没爹没娘的,心中不忍,问起来:“你家中再无人,哥哥谁来照顾?” “我回来的时候,给邻居一些细软,拜托他们照顾。” “这邻居靠得住吗?” “王婶人不错的,我们兄妹俩长到这么大,全靠她家照应。” 岳微微安下心来,点点头,说:“这样很好,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每月放你三天假,回去看看你哥哥。” 景儿感激地盯着她,忽然又迟疑起来,低下头不说话。 “我说的话自然当真,从下个月开始,你放心去照顾他就是了,倾香阁人手这么多,人用的过来。”岳微微以为景儿嫌她吹牛说瞎话,于是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轻松一点。 景儿点点头,不看她。 第53章 玉器 岳微微走到亭子里坐下来,肃宁和华安也来了。 “明娘子想吃什么水果?肃宁给您剥。” 她摇摇头,她刚把李嬷嬷、长乐和钱月给她剥水果的习惯改了,这下又来两个剥水果的。 “明娘子爱吃什么水果?我让厨房采买的人多买些。”华安又说起来。 岳微微突然就想起了春雪,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苦命孩子,她不禁去找寻景儿的身影,她还在庭院里扫地洒水。 肃宁说:“这个丫鬟,今天刚回来,看气色差得很,与她说话,她总是闷不吭声。” “是啊,那张脸蜡黄蜡黄的,这么小的年龄,看着那么衰老。”华安看一眼景儿,于心不忍。 “景儿命很苦,这几天更是雪上加霜。”岳微微轻声叹息。 “哎,最近少让她干点活,心中装的全是事,干的多错的多!”肃宁说。 “肃宁说的好,景儿家中经历了大风大浪,恢复如初需要时间。”岳微微笑着看看肃宁,觉得她是个有人情味的人。 “我去休息一会。”说完,她就回了房间。 其实,岳微微根本睡不着,也不想休息,她只想摆脱这两个人,安静地思考一下景儿提供的线索。 李桁颖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探进去一个脑袋,空无一人! 正失望呢,身后想起李恒途的声音:“三妹这是想玩捉迷藏?” 她立刻站直,气嘟嘟地说:“我这么大了,怎么会玩这种小孩子把戏?” “三妹手中拿的什么?” “这是嫂子画的簪子,兄长快看看。”她轻轻张开画纸给李恒途看。 他看着簪子,想起那副耳坠,说:“这个簪子很漂亮。” “兄长可有认识的巧匠?我想打造这枚簪子。” 洛伯和蔼的笑脸突然浮现在他眼前,心烦意乱。 “成阳玉器你知道吗?” “听说过,很大的玉器店铺,那里的首饰很贵。” “他们有工匠,只要出的起价,就能请的动!” “哎!浅茵说洛奇铺子很好,结果找不见洛伯,只能去成阳玉器花钱了。” “三妹去洛奇铺子了?”李恒途有点紧张她。 “浅茵去了。”她盯着簪子看,一点没注意他的变化。 “三妹,你把画纸留下,我去成阳玉器帮你询问,一个女儿家,不要抛头露面的。” “好呢好呢!”李桁颖高兴地朝屋子里走。 李恒途想起桌上的画纸,叫住她,拿过来那幅画,轻轻卷起,说:“三妹,今日花开的旺盛,咱们去花园看看。” 她一听,觉得有趣,连连点头,拽着李恒途又往外走。 他顺手把一卷画纸搁在门前的架子上。 花园里百花齐放,两个人置身花海,李桁颖心情极好,却没有觉察身旁之人。 将军夫人也在花园赏花,看到这二人走过来,心下不悦,想这病秧子又来纠缠她儿子,但是还得笑着脸迎过去。 “桁颖来了。” “伯母!将军府的花开的真好!”她一高兴,就忘记身体欠佳,竟然跑起来。 身旁正盛开着一大丛朱顶红,花大色艳,绚丽无比,轻风吹出的花粉,被她吸进去,引起一阵强烈的咳嗽。 将军夫人和李恒途顿感不妙,他背着李桁颖快速向客房跑去。 随后太尉夫妇赶来了。 紧张的气氛很快在太尉府中传播开来,岳微微也听说了消息,马不停蹄地去将军府看望。 当她到达的时候,郎中已经诊脉开药走了,那房间里外围着许多人。 林苑也在列!看那红通通的眼睛,岳微微心中笑起来,这个女人一点便宜都没占着,可不得痛哭一场。 来回看看,没有李恒安的身影,却是稀奇了,他不该寸步不离地安慰这个小心肝吗? 岳微微慢慢走到她身边,问:“你的耳坠很好看,哪个铺子如此有眼光,卖这么漂亮的首饰?” 林苑刚才还一脸戒备,一听这羡慕之声,由不得的又骄傲起来,一手轻触耳坠,慢悠悠地说:“还不是夫君送的,他最知晓我的心意!” 李恒安又从哪得来?岳微微觉得太尉府养这么一个不孝子孙,离灭亡就不远了。 “你就没问问他从哪买的,这么好的店铺,我都想去转转。”岳微微故意激她。 林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不过还是得意的紧,便透出不屑之意,说:“这有什么好问的,夫君自会买给我。” 岳微微看到李恒安匆匆走来,立刻说:“他姗姗来迟,又给你买首饰去了?” 林苑刚才哭的伤心,他却悄无声息地不告而别,这一会时间,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她虽然心中埋怨生气,但是身体诚实的很,急急地向他走过去。 到了他身边,岳微微才大开眼界,两人不似从前如胶似漆,林苑没有贴上去,李恒安也没有搂过来。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小夫妻在婆媳关系面前也得败下阵来。 岳微微心下思考怎么套出些有用的信息,于是继续观察。 只见李恒安站在原地,面对林苑,怒气未消的样子,她则揪着自己的衣角,等他先服软。 林苑没有遂意,李恒安绕过她,快步向屋里走去。 她一人静悄悄地留在原地,扯衣角的手停在那里,全身被点了穴道一般,动也不动,只有风吹动她的头发。 安姨娘此时走过来与岳微微搭讪:“明娘子,还是您高明有远见,只有男人的爱,却没脑子,怎么会长久呢?” 她立刻行礼问安,说道:“安姨娘,林小娘太年轻了,她既然在乎,就会改变的。” “明娘子端庄,怪不得夫人会委以重任!” 岳微微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就是没料到刚才只是一说,现在便有人知晓了,太尉夫人的行动力可见一斑。 她笑一笑,没有多言。 李璟武走近二人,左右张望,问道:“明娘子,为何没见李嬷嬷她们?” 岳微微一听,心中也奇怪了,早上太尉夫人说的话已经传入他们的耳朵,昨天的事情,消息倒变慢了! 第54章 病倒 岳微微思忖起来,应是太尉夫妇从中制止,他们比谁都怕李桁颖得知这个消息,可是能瞒多久呢? 她看看屋内,心中担忧起来,忘记回答李璟武了。 安姨娘强颜欢笑地说:“你看看这个孩子,没大没小的,倾香阁里的事能由得你打听!” 岳微微听出不妥,赶紧补救:“安姨娘,哪的话,二公子是关心李嬷嬷,她们身体不适,在房中休息呢!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 安姨娘轻轻笑起来,拍拍她的手,悄悄地说:“明娘子,玲塔阁有上好的止泻药,晚点了给你送过去!” 岳微微的笑容僵住了,这个安姨娘可比林小娘难对付。 她又赶紧舒展开笑颜,说:“安姨娘,您洞察秋毫,又何必再问呢?” “这件事牵扯甚多,我们娘俩不能大张旗鼓地关心倾香阁,今日得机会见面,不得问候一下!” 安姨娘看看屋子,又说:“桁颖呀,身体受着罪,太尉大人和姐姐可是心在受累,这又咳嗽上了。” 李璟武赶紧安慰:“姨娘,您别杞人忧天,对三妹来说,这些都是家常便饭,哪次没有好起来?” 她看看李璟武,又看看明娘子,说:“你看看我,在这伤怀感念的!” “安姨娘一心为了太尉府的和睦,让人动容,三妹会好起来的。”岳微微说完,向屋子走过去。 李桁颖躺在床上,咳嗽不止,时而剧烈,太尉夫人心急如焚地坐在床头,太尉大人走来走去,面容憔悴。 将军夫人站在床头前,哭得像个泪人,还时不时地说一句“都怪我”,李恒途轻轻安抚她,说:“怪我,我不该带三妹去花园的。” “三妹突然病倒,纯属偶然,伯母、兄长,你们不要自责。”李恒安说了一句公道话。 “是啊,这怎么能怪你们呢?谁会想到去赏个花,会刺激到桁颖啊!”太尉大人停下脚步,开口说道。 “父亲母亲,明露来看望三妹了。” 太尉夫人看到她,立刻来了点精神,岳微微和桁颖的关系融洽,由她来劝导,事半功倍。 她站起身,拉住岳微微的手,轻声说:“桁颖的身体特殊,需要静养,这孩子就是安静不下来,总思量着到处走走转转,一不小心病成这般模样,你当嫂子的,要好好管一管,劝一劝。” 岳微微一听,压力山大,太尉夫人是把李桁颖的安危全全托付给她了。 其实这个时代最缺医院!她来不及遗憾,赶紧说:“母亲您放心,我最近会一直陪着三妹的,她的身体最要紧,我会劝她多休息,不要剧烈运动。” “好好!”太尉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又坐下去,看着李桁颖说:“让你不要到处跑,就是不听劝,你可好好长个记性!” 岳微微走到跟前,看到她咳嗽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不禁一阵心疼。 如果讨论这个突发事件的源头,也是她画了那幅簪子的图纸引起的,她看看站在旁边的将军母子,充满愧疚。 岳微微看见李桁颖瞧着她,赶紧说:“三妹,你好好躺着,到底是年轻人,很快会好起来的。” 她躺着喘气,又咳嗽两下,最后挤出一个笑容,说:“嫂子,我会好起来的!” “有信心便好!”岳微微坚定地说。 “明露,刚才太医说桁颖不能吹风,最好别颠簸了,所以最近得叨扰将军府,你与她能说上话,就常来陪陪她。”太尉大人吩咐道。 以后几天,她都能自由出入将军府,岳微微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能突破困境,找到线索,便欣然点头答应下来。 李恒途心中充满惊喜,又时而彷徨,她在将军府出入,他们能朝夕相处,这是福是祸? 第55章 特权 人群散去以后,除了李桁颖,屋内只剩下岳微微和李恒途。 岳微微刚才哄着她吃完药,气息渐渐平稳了一些,在咳嗽中渐渐睡着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并排走在廊道上。 “今天一早,超阳到成记糕点铺买来了刚出炉的枣糕,我让厨房热一下,明娘子吃一些,解解乏。”李恒途经常回味那惊鸿一瞥,第一次与明露相遇就是这份枣糕牵起的缘分。 岳微微略显诧异,枣糕是明露最爱的点心,难道他也爱吃?这么巧合! “刚醒来不久,钱月为我做过一次枣糕,香甜适口,回味无穷,我还没有吃过成记糕点铺的枣糕呢?” “等会儿尝一尝,明娘子一定喜欢!” “今天将军夫人受了些惊吓,我感到很抱歉,现在桁颖这般情况,太尉府难免叨扰,不知道有没有妨碍?” “母亲是喜欢清静的,不过这种特殊的情况,她能自我排解,在我眼里,她是一个坚强的人。” 岳微微不禁想起了他的身世,这一对母子相濡以沫生活了这么多年,虽然有太尉府的照应,可是孤儿寡母的,还是寂寥。 走到一张石桌前,岳微微坐下来,问:“今天桁颖找李公子可是有事?” 他笑了笑,说:“明娘子画的一手好画,那枚簪子玲珑剔透,三妹喜欢的很,向我寻匠人呢?” 岳微微稍有点紧张,说道:“没想到我的一幅画引起这么大的事情。” “三妹的事纯属意外,明娘子不必介怀。” “李公子可有人选?如果她好转的时候,能送她这份礼物,就是一个大惊喜!” “成阳玉器店是个好选择!” 岳微微心中一惊,就是景儿所说的“成阳玉器店”。 “这个玉器店一定很好,不然入不了李公子的法眼。” “这是帝都最大的玉器商铺,远近闻名,说起性价比,还是洛奇铺子好。” “你知道洛奇铺子?”岳微微赶紧追问。 她的反应突然变得剧烈,李恒途猜测她知道洛奇铺子发生了变故,更加好奇那对耳坠的秘密。 岳微微赶紧收起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装出放松的样子。 “洛伯在民间的声誉非常好。”他缓缓说来:“不过很奇怪,洛奇铺子改头换面了,虽然名字未变,但是内里却天翻地覆。” “李公子知道原因吗?” “还不知道,我让超阳去打探了。” “如果有了结果,希望李公子不吝赐教,告知我一下。” “明娘子也关心这件事情?” 岳微微轻轻点头,笑着说:“听李嬷嬷说,我的母亲经常找洛伯打造首饰,他们很熟悉的,所以就想关心一下。” “明娘子最近打过首饰吗?” 那对耳坠在她眼前一晃而过,让她无言以对,最后说了一句:“我的确找过洛伯,但是那件首饰已经不翼而飞了,现在洛伯都找不到了,我不想计较了。” “明娘子豁达。”李恒途在想,她打造的就是林苑佩戴的那对耳坠,怎么叫不翼而飞呢?她看到林苑的耳朵肯定比他还惊讶。 这时,超阳提着一个食盒走过来,岳微微猜想里面装的一定是枣糕,再走近一点,都能闻到香甜的味道,真的勾起了她的馋虫。 枣糕摆放在桌上,李恒途请她吃一块,看看是不是喜欢的味道。 岳微微拿起一块枣糕放进嘴里,软糯香甜,她突然又想起钱月来,想到她做的枣糕,身上的伤和拉肚子的受的罪,难以平静。 “怎么?明娘子不喜欢?”他看着岳微微的表情,心中略显失落,这可是她爱吃的糕点,可是她忘记了。 “很好吃,我就是想起了钱月,我刚醒来的时候她就做过一次,最近发生太多事,她受了很多罪。倾香阁的人陪在身边,我才度过了这段光景,可是她们都病倒了。”岳微微自嘲地一笑,把整一块都吃光了。 “苦难是人生的常态,你所经历的终能铺就一条路!”李恒途说道。 “这条路通向哪呢?” “你选择走哪条路,它就变成那条路!” 岳微微觉得李恒途就像一个哲人,站在制高点观察他俩。 他说的句句在理,现在发生的一切,当初都明码标价,就放在路的每一个拐点,明露一边走,一边付出代价。 只是现在都落到她的身上,天上很难掉馅饼,掉下来天灾人祸才是常态! 岳微微不想继续沉沦,她有重要的责任,照顾李桁颖和倾香阁的人,等待她们全部好起来,她很想去青远山看看! “李公子,你去过青远寺吗?” “当然,每一个名门贵族都去过青远寺,这个庙宇远近闻名,普通百姓是上不了山的。于是他们便在青远山脚下供奉烧香,刚开始就露天的摆在那里,后来有钱的人修缮起来一个小庙,经年日久,逐渐壮大起来,去青远山的路虽然遥远,但是那里烟火气很足,不过明娘子此行应是看不见普通人烧香拜佛的,那几天青远山周围就像戒严一样。” 原来青远寺有特殊作用! “戒严是因为太尉府要去吗?”岳微微不可置信地问。 李恒途点点头,说:“你们的行程早就安排好了,到时会有人清理闲杂人等。” 太尉府拥有这种特权,让她始料未及,不过想来想去,太尉夫人安排这次出行,也是用心良苦,岳微微觉得这个婆婆待明露还是极好的。 第56章 笑声 想到太尉夫人的好,岳微微的心情变好了一些,她又拿起一块枣糕吃起来。 李恒途看着她浮想联翩。 如果她嫁到将军府,他们这对小夫妻对坐在此,互相喂对方枣糕吃,你侬我侬,情意绵绵…… “李公子,你不吃吗?”岳微微拿起一块枣糕递给他。 李恒途一晃神,好似脑海深处的女子在对他耳语,痒痒的,挠着心。 岳微微觉出异样,他看起来正在神游,灵魂出窍似的,心中不禁害怕,便站起来,伸手在他面前晃一晃。 李恒途闻见一抹清香,终于看清一只纤长细嫩的手,回过神来,眨着眼睛,面露尴尬之色。 “李公子,你没什么事吧?”岳微微收回手去,带走了淡淡的香味。 “让明娘子见笑了,昨晚没有休息好,今天又逢三妹突然病倒,精神欠佳。” “我看你有些恍惚,是不是低血糖了?你快吃点枣糕,补点能量。” 岳微微心中焦急起来,她还要在这里打搅几日呢,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没个人照应着,如何度日呢? 想到这里,她殷勤地拿起一块枣糕,递给李恒途,笑着说:“快吃点!” 那一抹清香又若隐若现地流进鼻腔,他细细地闻了一下,不是枣糕的味道,就是她身上的体香。 他伸手去接,没敢碰到润白的手指。 这块枣糕吃起来分外香甜,也许是因为掺杂着那抹香气,也许是因为她碰过。 “吃上一点是不是精神多了?”岳微微小心地问。 “明娘子细致入微,秀外慧中,吃一点精神好多了,确实奏效。” 岳微微吃了这通彩虹屁,不禁想其实就比你们多知道点常识而已。 她笑一笑说:“桁颖的身体不能剧烈活动,大家都把她当做病人看待,其实对她是一种禁锢,一种心灵的煎熬。” 这番话让李恒途对她刮目相看,怎么不是呢? “她的身体状况变成了最大的缺点,人人都可以指手画脚,太尉夫妇让她安静地待在昕瑶阁足不出户,身边的丫鬟更是谨小慎微,稍有不妥就用身体的缺项提醒她,她的亲哥哥就更不用说了……” 岳微微一想到李恒安,就想起耳坠和失踪的洛伯,心里难受,于是抬头看天。 李恒途也抬起头,陪着她看。 天空广阔无垠,湛蓝透亮,偶有鸟儿飞过,轻风扰动白云,变幻莫测。 她看的脖颈困乏起来,便扭一扭脖子缓解,却看见李恒途也在看天。 他也看累了,于是看岳微微。 两个人相视一笑,她觉得很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就这么发呆出神,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当眼神碰在一起,就傻笑一下。 岳微微觉得他和李恒安很不一样,她与李恒安之间隔着林苑这座峡谷,深不见底,而他俩却没有任何隔阂。 “李公子,你与李恒安不一样!”她舒展笑容说道。 他稍有迟疑,这是夸奖吗?只觉得心脏像小鹿乱蹦乱跳一样,他的怀里都快揣不住了。 李恒途有些羞怯地低下头,轻声问:“哪里不一样?” “你对我友善,他对我心存敌意!”岳微微露出不谙世事的面容,展现纯美的表情,接着说:“跟你在一起,挺放松的,不会被人提醒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说,不用想那么多话外之音!” 李恒途看见了她的美,也听出了她的无奈。 这一刻他很痛苦,他不能伸手抚摸她的头,安慰她,不能在她身处困境的时候挺身而出,为她言辞力辩。 他坐在那里,手脚无处安放。 “明娘子,你的困境都会得到解决,身边的人在帮助你。” “李嬷嬷就像一个大长辈,时刻提醒我,长乐和钱月就像我的小跟班,她们照顾我,陪我玩,还陪我爬树……”岳微微不好意思地看一眼李恒途,发现他听得认真,很感兴趣的样子,于是轻声笑起来。 “你笑什么?”他问。 “我以为你会觉得听我说话无聊呢!” “你讲的很好,我还不知道你会爬树。” “你不惊讶?” “为什么要惊讶?” “一个大家闺秀,应该举止娴雅端庄,爬墙上树!没有吓到你?” “倾香阁里有一棵桃树和一棵梨树,长得高大,不爬上去看看,岂不可惜?” 李恒途还很幽默,岳微微又发现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没有憋住,笑出声来,声音很爽朗,接着说:“你怎么知道我爬的是那棵大梨树?” “倾香阁是你的地盘,谁能管住你?”他反问。 “哈哈哈……”这次,岳微微大笑起来,李恒途也笑的欢畅,两人的笑声飘荡起来。 “公子……”超阳一直在不远的地方站着等候,此时他急匆匆地走过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岳微微前后看看,疑惑地问他。 李恒途从超阳的表情里看出来了,这是提醒他注意分寸。 他摆摆手,带着一丝威严,说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多留意。” 又转头对岳微微说:“没什么,咱们的笑声太爽朗,怕惊扰三妹休息。” 岳微微一听,突然想起她正身处封建社会,男女有别,笑不露齿……一堆词语钻到脑子里,她叹息一声,收起笑容。 这个变化让李恒途心中不甚瘀堵,像心头压着巨石,挪也挪不动。 人最痛苦的莫过于无能为力! 第57章 敬佩 岳微微刚想站起来,李恒途却开口说起话来:“与你聊天很开心,我也很放松,希望以后有更多机会!” 她愣住了,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就坐在那里低下头。 “三妹能遇见你,是她的好运,你懂她!” 她抬起头又去观察眼前这个男子,眉目俊朗,神清气爽,有男子气概。 而他也正盯着眼前人,看不够! 岳微微感觉有点异样,移开眼神,看看李桁颖的房间,说:“我去看看三妹!” 当她站起来的时候,衣角被身旁矮小的枯枝缠住,不能起身。 岳微微正要蹲下去,整理啰里啰嗦的大裙摆,李恒途此时走过去,蹲在她的脚边,为她折断枯枝。 她的蓝色罗裙轻盈靓丽,盖在脚背上,衣衫被香薰以后,散发着淡淡的丁香花香,清新动人。 这种香味经常在梦中萦绕,从第一次看见她开始,李恒途就被这种香味吸引,每次闻到,都以为是她来了。 他甚至在自己住的院落里种了一大丛丁香花,花开之时,香味飘满将军府。 他心中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欲望,希望时间定格在这里,让他们永远挨的这么近,让丁香花的味道萦绕在身旁,永不消散。 他故意放慢速度,细心地解开缠绕在枯枝上的裙角。 几片嫩嫩的叶子从天空中飘下来,有一片轻飘飘地落在李恒途的肩膀上,岳微微想伸手替他拍掉。 他的速度再慢也有解开的时候,正好他恋恋不舍地准备站起来,他一动,岳微微一不留神,手碰到了他的脸颊。 她的手像触电一样缩回来。 他蹲在那里,忘记了起身,那一刹那的肌肤触感,像电流一般通向全身,欲罢不能。 他的脸烧起来,有点发红,手正放在岳微微的腿边,却不能触碰。 岳微微到底是个现代女子,她略显尴尬,却认为不过巧合之举,并无不妥,她说:“李公子,真是抱歉的很,还得麻烦你帮忙!” 这番话缓解了李恒途的情绪,他站起来,面朝李桁颖的房间,不看她,他害怕羞怯之容被她尽收眼底。 岳微微没有逗留,径直走过去,李恒途跟在她身后,风一阵一阵地吹向他的面颊,让他逐渐清醒过来。 岳微微轻轻推开门,李桁颖还在熟睡,于是她蹑手蹑脚地退出来,对李恒途摆摆手,两个人又一同静悄悄地原路返回。 当他们回到那张桌子跟前的时候,李恒途先打破沉默,说道:“刚才我很小心地帮你解开裙摆,奈何枯枝坚硬,有些毛刺扎进了裙摆里,这件衣服有了些针孔,你记得换掉。” 岳微微低头看看那块被缠绕的衣角说:“现在看不出来,不碍事!” 她的洒脱之举很动人,李恒途禁不住又偷看她两眼。 此时,太尉府和将军府的两个管家带着一群丫鬟和小厮浩浩荡荡地走过来。 王叔看到岳微微,赶紧走过来问安,随即指着这些丫鬟说:“这是两个府中抽调来的丫鬟和小厮,以后几天就在这里伺候了,明娘子只管使唤,如果人手不够,随时告知我。” 岳微微看过去,足有十余人之多,她赶紧说道:“够了够了,王叔客气了!” 另一个管家对李恒途报告:“公子,将军府上下已经安排妥当,芳华苑周围扰清静的都给安置了,您还有什么安排?” “再增加几个侍卫,院里院外都安置上,尤其是芳华苑入口,闲杂人等不许进入。”李恒途的声音铿锵洪亮,管家连连点头称是。 王叔接着说道:“打扰到将军府的安宁,老夫深感不安,这几日频繁来往,幸亏有亲顾门。” “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世伯请旨开启亲顾门,让两个府邸走动方便起来,母亲经常对我说,她生我的时候碰巧是大半晚,世伯和伯母带着一群人从亲顾门赶来,才得以母子平安,每说到这时,她总是泪眼婆娑,感恩不尽!那时王叔也在列呀!”李恒途说完向王叔行了个礼。 王叔笑了一下,赶紧上前扶住他的双臂,说:“岂敢岂敢!李公子折煞老夫了,这都是分内之事,何须行此大礼!” “王叔,作为小辈,我应该给您行这个礼,您当得!”李恒途说得很真诚。 王叔摇摇头,说:“那晚真是有惊无险,谁都没有料到你会在半夜降临,还是太尉夫人谋划的好,提前几天就把稳婆给安置在府里。” “王叔,您说的极是!母亲也跟我提起这件事,心中非常感激伯母!她还打趣我呢,说我不会调时间。”李恒安说的时候,惭愧地低下头,轻声笑了一下。 “生孩子本就凶险,做好万全的准备,那就能平平安安的!”王叔说完,面对身后的丫鬟吩咐起来:“你们身在将军府,一切都得按将军府的规矩来,不能逾矩,要安分守己,没有特殊的理由,都得待在芳华苑里,不能游荡,乱了规矩!” “是!奴婢听令!” 王叔转身向李恒途恭敬地问:“李公子,这么安排可妥当?” “王叔是老人家了,办事向来思虑周全,就这样安排。”他说完,又对将军府的管家说:“刘伯,这些人初来将军府,一切都不熟悉,劳您费心了!” 刘伯赶紧说:“公子,您无需操心,我先带她们熟悉熟悉芳华苑。” 此时,浅茵从人群里探出头来,岳微微看见后,喊了一句“浅茵”,她便火急火燎地走过来,说:“明娘子,三小姐可好?” “御医看过了,开了药方,刚才吃完药便睡着了,现在还睡得香呢!你别担心!”她抓住浅茵的手,赶紧宽慰她的心。 “浅茵,从现在开始,你就住在芳华苑里,寸步不离地待在三妹身边。”李恒途说。 浅茵点点头,跟着管家带领的大队伍走了。 人群渐渐散去了,岳微微看着将军府的一家之主,心中产生敬佩之意。 第58章 心累 “李公子,您是将军府的一家之主,平日里一定很忙!我今天打扰到你了。”岳微微有些歉疚,小声说起话来。 “明娘子突然这般客气,让我无所适从了,你就把芳华苑当成倾香阁,当成自己的家。” “将军府很热情,对太尉府的人也极好,我感到很荣幸!” “两个府邸休戚与共,理当互相照应!” 岳微微点点头,她又坐下来,这次恰巧坐在了刚才李恒途坐过的凳子上。 他很自然地绕到刚才岳微微坐过的凳子上坐下来。 岳微微突然想起太尉夫人允诺她管理府中事宜,她心中激动,却也有压力,于是想向李恒途取经,便说:“管理一个这么大的府邸,有什么好方法吗?” “如果明娘子已经掌家了,你最想管理哪里?”他反问。 她毫无经验,一下子被问住了,脑海里浮现出倾香阁的院子,又忆起她问路时的窘迫和迷茫,太尉府好大呀! 一个大家庭要保持和和睦睦,风调雨顺的祥和之景,是一件难事! 她突然想起下厨的经历,眉毛一皱,没头没脑地说:“从厨房开始!” 李恒途先是一愣,他万没想到会等来这个答案,又转而舒展开面容,说道:“你很在意身边的人被暗算。” 岳微微没有感到意外,这是一件尽人皆知的事情了,大家心照不宣,不谈罢了,只有李桁颖被蒙在鼓里,她淡漠地说:“你也知道了!” “你想怎么管理厨房?” “当然是食品安全了,厨房重地,应该规定进入的人员身份,其他人概不得出入,不管身份尊卑,如果出现饮食问题,就在这些人之中排查,定能找到罪魁祸首。” 李恒途对她刮目相看,她不仅人美心善,还有一颗充满智慧的头脑。 “你有方法,但是你预测过其中的困难吗?” “困难当然很多,不让林苑进厨房比不让太尉夫妇进厨房都难!” 李恒途笑起来,岳微微看着他也笑。 “李公子,你是怎么管理将军府的?” “我有帮手啊,母亲就是一个管理中馈的能手,父亲因为打仗,常年在外,两个人聚少离多,整个府邸都是她打理。现在虽然她管的少了,但是很多事情,我还是需要跟母亲商量。还有刘伯,他是个好管家,很多事也需要仰仗他。” “伯母是怎么学会管家的?”岳微微听得满心佩服,好奇的问起来。 “在犯错和忍耐中学会的。”李恒途说的很平淡,岳微微却听出来许多无奈和人间冷暖。 他真的很不同,稳重充满正能量,又心思细密,礼貌周全,让人心安,有种安全感。 相比之下,李恒安就像长不大的小孩子,又找了一个只会胡闹寻乐的爱妾。 想到这里,她都为太尉夫妇捏把汗,他们像一把大伞,为儿子遮风挡雨,极力保护,却让他变成了为一己私利,不顾他人感受的自私自利的人。 “你在想什么?”李恒途看她良久不说话,询问起来。 “我在想明露的命运,李恒安就是她的劫,林苑是这个劫难的关键,根本绕不开。” “你很在意他?”李恒途心里有点难受。 “谁会在意他呀!只是林苑很在意明露,也没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岳微微有些烦躁,搭在桌子上的手禁不住“啪啪”地拍了两下,接着说:“我总不能凡事让着她吧,明露的身份也不允许嘛!” 李恒途听懂了,就是有点诧异,她将失忆前后的事情分成“明露的”和“我的”。 “这个世间总有些矛盾解决不了,那就让它存在着,只要不升级,不会威胁到你,你积极的关注它,不要漠视它,可控就不怕。” 李恒途娓娓道来,她突然感同身受,他的身边也有这样的矛盾吧! “怎样算可控?”岳微微又问。 “林苑的后台只有李恒安,而你有整个太尉府,世伯伯母对你是满意的。”他看着前方说完,突然看向岳微微,又轻快地说:“如果你愿意,将军府也能成为你的后援!” 她忍不住笑出声,说:“我求之不得呢!” “那便说定了,你有困难可以找我帮忙。”他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在岳微微的印象中这两兄弟关系亲密,她稍显迟疑,犹豫片刻问:“李公子,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他深邃地看着她,反问:“你觉得呢?” 岳微微被他看得有点发怵,她移开目光,看着风吹动的树叶,感受到丝丝凉意,头脑好像打开的闸门,思绪万千。 李恒途有一大堆理由选择与她站队,其实他早就说的清楚明了,明露的背后是整个太尉府,他怎么会与太尉府作对呢? 那明露失势呢? 她不敢想了,反而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可控! 岳微微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浓重的利益纠缠和纷扰的勾心斗角,心累至此,不敢言他。 她觉得应该正视眼前之人,李恒途好像怎么看都挺好,可他的内心是看不穿的,他会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母亲,还有整个将军府的安危与未来,做出怎样的选择?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利益和局势一变,什么都会改变! 第59章 开导 岳微微的面色越来越凝重,李恒途有些不自在起来。 “想了这么久,可有答案了?”他打趣地问。 岳微微听到声音,转头看他,他的面容平静,眼神有些波澜,虽然现实残酷至此,但是现在还能坐在一起聊天说话,何必计较每个人内心的阴暗呢? “因为桁颖帮我呀!”她戏谑地说。 岳微微突然而来的洒脱反倒让李恒途慌乱起来,这肯定不是内心深处所想! 他怅然地站起来,走向面前的松树,说:“这棵松树比我大一岁,那时母亲刚刚有孕,父亲就在芳华苑种了这棵松树,母亲常常来这里看它,她说看着这棵树,就想起父亲种树的样子,想起他说的话,他说我会像这棵松树一样健康长大,四季常春,他还说我成婚的时候就搬到芳华苑来住,这里宽敞,离父亲母亲住的橡檀苑不近不远,到时小两口过日子甜甜蜜蜜,他们老俩口耳根清净,也不嫉妒。” 说完,他伸手抚摸松针,坚硬的松针在他手里好像变柔软了。 岳微微听得动容,这棵松树是他父亲留给他们母子的礼物,更是精神寄托。 她走过去,站在他旁边,问:“你看到这棵树的时候会想什么?” “想起我的父亲,我没有见过他,但是母亲绘制过几张父亲的画像,他永远那么年轻,就像我现在这么年轻。” 李恒途说完,陷入沉思,几个月前他还看着这棵树说悄悄话,他说:“父亲,儿子看见一名女子,明媚动人,将来儿子会与她住进芳华苑,每天陪你说说话!” 物是人非! 他转头对岳微微说:“明娘子,我们去看看三妹吧!” “好!” 浅茵正在房中伺候,她站在床边,安静地看着李桁颖,等待她醒来。 岳微微轻轻地走进门,浅茵刚要向她走来,看见李桁颖微微睁开双眼醒来了,惊喜地轻声唤了一句:“三小姐!” “桁颖,我刚才进门吵醒你了!”岳微微快速走到床边,抱歉地说。 “嫂子……”她一开口说话,先咳嗽起来。 岳微微坐下来,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焦急地说:“别说话了,躺着休息。” “嫂子……我都咳习惯了……咳……咳……又不是洪水猛兽。” “我当然知道桁颖不惧这些,但是咳嗽严重会影响说话、睡觉、行走,你想天天躺在床上呀!”岳微微开玩笑地激她。 这一招有用,她立刻闭住嘴,还用手捂住嘴,对着岳微微点头,好像在说:“嫂子,你说的对!” 这连续几个手语逗笑了岳微微,连浅茵也跟着苦笑一下,她手中还端着一杯温水,一不留神洒出来几滴。 岳微微把李桁颖扶起来,让她靠在她的肩膀上,浅茵细心地给她喂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生怕喝水呛到,咳得更厉害! “三妹睡了一觉,感觉可好了些?”李恒途一直站在岳微微身旁,看她喝了些水,关心她的问。 李桁颖看了一眼他,嘴角轻轻上扬,露出笑容,说:“兄长,你也来看桁颖了……咳……” “三妹,还是不要说话了!”李恒途焦急起来,赶紧劝她,然后对岳微微说:“明娘子,刘郎中已经在将军府候着了,我去叫他,先让他号个脉,御医每日早晨才来请脉,不能一直等着。” 岳微微点点头,他大步迈出门槛消失了。 浅茵带着哭腔说:“小姐,你找李公子问个好匠人,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般样子了?” “咳……”李桁颖刚想说话,又咳嗽起来,岳微微看一眼浅茵,想这个丫头真不懂事,哪壶不开提哪壶。 “桁颖,你就别说话了,现在养病最重要,其他都别想了,浅茵也是担心,才急的哭起来了,你别往心里去。” 李桁颖轻轻地点一下头,向浅茵缓缓伸出手来,她赶紧走到跟前握住,低头说:“三小姐,我刚才太着急了,又提起这档子伤心事,你惩罚我吧!” 李桁颖憋住笑,轻咳一下,摇摇头,又想说话:“傻……咳……傻瓜!” 岳微微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太尉夫人的嘱托还言犹在耳,可李恒桁说一个字咳几声的样子,让她如临大敌。 她心事重重地想:必须找个法子,让她安心休息,旁人绝不能打扰! 她看着浅茵哭唧唧的样子,心中不满,这个丫头在李桁颖身边走动最多,总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潜移默化中影响病人的恢复。 “浅茵,你刚才跟随刘伯熟悉了芳华苑,应该知道了很多规矩,你去看看汤药熬的怎么样了。”她把浅茵支开,想跟李桁颖说一番话。 浅茵赶紧出门去了。 “桁颖,我跟你说说话,给你解闷,不过你只管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别说话啊!”岳微微叮嘱她。 李桁颖露出微笑点点头。 “浅茵打小跟着你,你们的感情好的很,我看她想用吸星大法把你身上的病都吸到她身上,这样你就不会疼痛难受了!” 她有点难为情,只是低下头。 “她太担心你了,都难展笑颜,你理解她就行了,千万别看她难过,你也跟着难过,又怪自己什么身体不好,连累了别人。” 她慢慢抬起头,认真地端详着岳微微,眼中忽然冒出点泪花来。 岳微微不知道这话是说到她心坎上了,还是让她难受了,心中有点发慌,害怕她一受刺激又猛烈咳嗽起来。 这时李桁颖深深地点一下头,目光里尽显委屈,又露出被人理解的放松和笑颜。 岳微微心中长舒一口气,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第60章 变故 李恒途带着刘郎中匆匆赶来,浅茵也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走进门。 刘郎中号完脉,又闻了闻碗中的汤药,抄着沙哑温和的声音说:“宫中御医医术高明,三小姐服用过一次,已经见效,只要避免使用肺部和嗓子,不要吸入凉风,静静安养,身体痊愈指日可待。” 几个人听了,都微笑起来,李恒途笑容可掬地引着刘郎中出门,还说:“劳烦刘郎中日日操心!” 门口刘伯正在候着,他吩咐道:“刘伯,带着刘郎中去领赏赐。” 浅茵紧促的脸庞这才舒展开来,赶紧端起碗,小心地喂药。 岳微微看她喝完,说:“桁颖,你听郎中的话,好生躺着,不要说话。” 她就坐在床边给她讲故事解闷,什么《丑小鸭》《小蝌蚪找妈妈》《狮子王》……古今中外能想起来的,一个接一个,改一改,编一编,都成了跌宕起伏的精妙故事。 刚开始,她还不时做出萌萌的表情和动作,学着故事中的人物说话,有几次李桁颖没憋住,差点笑出声,又咳嗽起来。 岳微微装出生气的样子说:“看你,没有一点定力!” 于是,她管住嘴,管住手,跌宕起伏的情节讲的温言和语,不久,李桁颖睡着了。 此时,夜幕降临,岳微微对浅茵说:“你留心照顾三小姐,让她开怀一点,别总想着生病咳嗽这些糟心事!我要回倾香阁了,去看看李嬷嬷她们。” 浅茵赶紧点头,说:“明娘子,你对三小姐真好,你讲的故事听起来稀奇古怪,却有趣的很,动物会说话,会游戏玩闹,真妙!怪不得三小姐经常提起你来。” 她一听,来了兴趣,问:“三小姐说起我,都说什么呢?” “她说呀,您与旁人都不同,尤其是醒来以后,就更加豁达通透,看轻那些纷扰,做自己爱做的事,叫人觉得清爽!” 岳微微听着心里美滋滋的,她又瞧一眼李桁颖,给她盖好被子,对着浅茵说:“三小姐这么夸奖我呢!我受之有愧呀!” “哪有!明娘子聪慧,才得人喜欢!”突然,她凑过来对岳微微说:“三小姐还说,您与李公子的性情有点相似呢!与你们二人说话,身心舒畅。” 岳微微听到这个评价,心里有些震颤,她与李恒途性情相似! 她看看熟睡的李桁颖,说:“浅茵,不与你多说了,我走了。” 出门的时候,岳微微看见李恒途坐在暮色中,望着那棵松树。夕阳只剩下一点火光,照在他的背上,形成一圈光晕。 她安静地走过去,要与他告别:“李公子,今天打扰了,桁颖睡着了,我现在回倾香阁,明日再来看望她。” 他转身看着岳微微,暮色给她染上一层红粉,姣白的面颊透着微红,眼眸明亮闪光,暮光透过发丝,落在他的身上。 “明娘子,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送你。”他收起心中的幻想,赶紧点头。 两个人刚经过亲顾门的时候,肃宁和华安端着食盒正向这边走来。 “李公子送我回倾香阁呢,遇到你们,他就免了走这截子路。”岳微微走到两人跟前显得很高兴。 “明娘子,奴婢早就想来伺候您的,可是一个丫鬟突然来到倾香阁,一脸担惊受怕的模样,说您派她照顾春雪,可今日她上吐下泻,病情看着严重了,急得很,我们就给安排掉了。”肃宁说。 “请郎中看过了吗?”岳微微一脸焦虑,突然放快脚步向前走。 “看过了,郎中给开了药,华安亲自熬好端过去的,明娘子放宽心,她现在没事。” “怎么会无缘无故呕吐呢?” “郎中说春雪应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呕吐,现在不吐了。”华安说。 “这几天我们会精心安排春雪的伙食,她会好起来的。”肃宁接着说。 “李嬷嬷她们呢?没有异常吧!” “她们好多了,今天链儿还扶着李嬷嬷在院中走了走,她老人家精神着呢!我们给钱月的屋里又派了一个丫鬟照顾着,您就放宽心吧。”华安又说。 “明娘子在将军府里安心照顾三小姐,倾香阁和春雪就交给我们,一定给您看的生龙活虎的。”肃宁说。 “我先去春雪那里看看!”岳微微不放心,要亲眼瞧一瞧她。 春雪房间里的丫鬟正在给她喂饭。 岳微微走进去以后,引起了一阵骚动,她没有理会,径直走向春雪。 她略显惊讶,苍白的面庞瞬间流出两道泪痕,岳微微坐在旁边给她擦一擦脸,说:“怎么又呕吐起来?身体越搞越虚弱了,我不能常来看你,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有什么难处,尽管给倾香阁汇报,肃宁和华安会尽力解决的。” “今天多亏了明娘子的人关怀,不然我可能就死在这个小房子里了。”春雪一想自己大仇未报,却下黄泉,不禁潸然泪下。 “愁苦伤神,别劳心劳力地想这些不祥的事情,春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明娘子,春雪该怎么报答您?”她一说话就哽咽想哭,岳微微想这孤苦伶仃的一个女孩子家在偌大的府门谋生,没有依靠,又遭此大难,真的可怜! “春雪,现在就好好养身体,别想其他的了,先吃饭。”岳微微站起来走到一边,看着她眼泪混着饭一口一口地咽下去。 “明娘子,您在将军府辛劳半日了,赶紧回倾香阁休息吧,明日还得忙呢!”肃宁看不下去了,小声劝她。 “明娘子,您在将军府操劳,还来看我,叫我这条贱命怎么承受得起呀!”春雪慌张地说。 “没事,我精神着呢!”岳微微笑了笑,又说:“你吃完饭,我就回去休息。” 春雪点点头,大口大口吃起来。 看着她努力吃饭的样子,岳微微心中泛起一阵苦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过的坎! 第61章 房间 从春雪那里出来,岳微微走路变得慢悠悠的,心里没有急事,总算可以放松下来,她回到倾香阁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华安半道上又去厨房准备膳食了。 岳微微先去看了李嬷嬷,她已经吃完晚饭,安静地躺在床上。 “小姐,您今天在将军府待了那么久,可有什么不习惯的?” “李嬷嬷,将军府的人挺热情的,对太尉府的人很客气,我见过几次李公子了,也不是陌生的人,大家相处的挺融洽。” 李嬷嬷的脑海突然闪现出一幕,有点紧张起来,那时岳微微刚醒来,长乐钱月两个人调侃李恒途是打着昕瑶阁的幌子关心倾香阁。 这一紧张,额头上竟然冒出一层汗来,岳微微看见,想起春雪的变故,心里一阵害怕,她急切地说:“李嬷嬷,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小姐,你看老奴,又让你担心,没事,今天走了走路,虽然感觉累点,但是精神却好了,明日少走几步!”她用手擦擦汗,歉疚起来。 “真的?春雪今天呕吐了,你可不能硬扛着,我现在就让人去请郎中。”岳微微站起来就要走,被李嬷嬷拉住。 “小姐,真的没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有那么娇贵,遇到小姐您这样的主人已经是三生有幸了,怎么还能这般麻烦您呐!” “生病当然要治啊!”岳微微说。 “做下人的哪有资格天天请郎中看,出了事以后,我们还让人伺候着,真的过意不去!” “是不是有人说你们几人了?”岳微微看她推三阻四的,心中起了疑虑。 李嬷嬷心中想起白日里的事情,肃宁一走进她的房间,就说:“李嬷嬷好福气!有明娘子庇佑着,你们几个从明府来的人都是一人住着一间大房子。” 她知道肃宁的来历,只是弱弱地说:“太尉夫人良善,让小姐住进了倾香阁,这个院落真大,房子也多,小姐说空着也是空着,就让大家都住个房子,涂个宽敞。” 岳微微又坐到床边上,说:“李嬷嬷,有什么事,您尽管给我说,别藏着掖着的,别搞得我把恶人当好人!” “小姐这话言重了,什么恶人好人的,太尉夫人体恤小姐,又给你送来四个丫鬟,肃宁和华安在诚赟院里待的久,也是府里的老资格了,咱们不能怠慢了。” “怎么才不怠慢?”岳微微心中冒出一股火气,这两个人趁她不在倾香阁,挤兑她的人! “等我们身体好了,让长乐和钱月搬到这个房间里来……” “为什么?”岳微微打断她的话。 “这个房间最大,三个人住在一起,晚上有照应,也热闹!” “她们俩嫉妒你们的房间?”岳微微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她们四个人挤在一个房子里太拥挤了,我们占着三个房间,确实不妥!”李嬷嬷劝道。 岳微微不置可否,沉思一下,说:“李嬷嬷,我会考虑的,你们好好养着身体,不然我待在将军府会坐立不安的!” 她又牵挂起长乐和钱月,不知道她俩今天是否受了气,于是告辞,先到最近的钱月房里。 钱月已经能躺着睡觉了,她屋里有个丫鬟正在洗衣服,见到岳微微,赶紧站起来退出去了。 钱月看到她欢喜得很,掀起被子就下了床,歪歪斜斜地站起来,说:“小姐,您总算回来了,我可太想你了!” “看你生龙活虎的,我可放心了!”岳微微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肃宁和华安总归没有让她们受苦。 “三小姐又病倒了,她这个身体真是叫人忧心!”钱月说道。 “御医看过,开了药方,效果好的很,将军府可重视了,派了很多人手帮忙照顾呢!” “小姐,你今天一定累了,还来看我,我可感动了!”她向岳微微凑过去,轻轻撞一下肩膀,又问:“李公子呢?他在吗?” “他的府邸,他能不在?”岳微微笑着反问她。 “李公子对小姐好吗?” “挺好的,他与我说了很多话,他挺幽默的,感觉是那种比较宽容的人。” “李公子给小姐的印象挺好的呀!” “刚开始聊天的时候,我们很投机,我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大笑了,不过大门大户的,总是诸多规矩,要笑不露齿嘛,以后就不敢笑了。”岳微微回忆起与李恒途的点点滴滴,心里有点暖暖的感觉,又有点失落的惆怅。 钱月看着她,想起她第一天醒来的场景,想起她和长乐的玩笑,不过李嬷嬷严肃强调过,她们早就烂在肚子里了!誓死不说! “小姐想什么呢?”钱月轻声问。 “我在想明天到了将军府,给三小姐讲什么故事呢?” “小姐还是故事大王呢!”钱月咯咯笑起来。 “那当然了,你不知道,桁颖听我讲故事听睡着了,浅茵都夸我讲故事绘声绘色,精彩生动!” “小姐,你也给我讲讲呗,都是什么故事?”钱月分外好奇。 “好吧,给你讲一个故事,听完好好睡觉,到时陪我去青远山。”岳微微伸出一根手指,认真地说,接着她讲起故事来。 “有一个男孩子,生活的普通又温暖,但是他不满足这样的生活,他想去找金矿,于是,他卖掉了房产田地,大胆地启程了。他一路向南方而去,经过了很多城市农村,还跨越了三个国家,因为各种原因,在这三个国家逗留了很长时间,他甚至学会了这三国的语言,最后他终于到达了传说中的金矿所在地,他寻找这块宝地,花费了十年的时间。这时,有个人指点他,让他返回故里,金矿就在他的家乡,这个人犹豫后,很听话地回去了,果然,就在他的房产附近挖出来了巨大的金矿。” 钱月听得懵懵懂懂,不明就里,问:“小姐,这个故事讲的什么?舍近求远?” “你说得有道理,可是那个男孩找到金矿了呀!” “……”钱月盯着她一言不发。 “好啦!赶紧睡觉!我走了。” “小姐,你也早点休息。” 出了门,岳微微又想起那个故事,其实我们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件事,经历的每个困难,就是走向金矿的那条殊途。 第62章 争权 岳微微走在夜色里,回头看看李嬷嬷和钱月的房门,心里想着现代世界里的爸爸妈妈和爷爷,满心怅然,不禁驻足看天空的月亮。 今日的月亮是圆的,透着黄黄的光芒,微弱地传到大地上,整个倾香阁浸润在月光里,岳微微由远及近,将这院落看了一遍,这是她的家! 她不再想心中的亲人,她要赶紧去看长乐,不然这个家伙又得睡着了!总和她说不上话,岳微微心里别扭的慌。 “长乐,你睡了吗?”岳微微站在门口轻声询问。 “小姐,你来了!”是长乐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激动。 她放心地推门走进去,这时长乐正向门走来,两人一见面,像极了久违的朋友。 “你的精神还不错!”岳微微笑起来。 “那当然了,有小姐庇佑着,倾香阁的人哪个敢怠慢!”长乐有些得意。 “瞧瞧你小人得志的样子,哪天明露失势了,你们跟着受苦,那是什么光景?”岳微微想这个丫头容易上头,要多提点一些才好,不能得意忘形,毕竟这倾香阁里住进来太尉夫人特意选派的四个丫鬟呢! “小姐可是太尉府的未来主母,谁能与您比尊贵?” “这个话不要总挂在嘴边,太尉府现在的主母还在诚赟院呢!” “小姐教训的是。”长乐低头看着地,像个犯错的小孩子。 “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岳微微学着僧侣的模样说起这句话,把长乐逗笑了。 “小姐,你变的太多了!” “那现在的样子好不好?” “当然好了,您过得轻松自在,幽默风趣!” “上次来看你,你已经睡着了,今天与你说说话,放心多了。” “今天链儿扶着李嬷嬷在门前走动,我也出去走了走,还去看了看钱月,她的伤口开始掉疤了,青紫色的淤痕都退了。” “说起钱月,我的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我刚才也去看她了,她的精神还好。” 长乐突然小声说起话:“小姐,肃宁是太尉夫人送来的,她现在就像倾香阁的管家一样,吩咐这个,派遣那个,威风的很。” “她做什么了?”岳微微一听,也急得想知道。 “她呀,今天还惩罚了一个丫鬟,就因为她手脚慢了一点,便被指指点点地说了好一阵子,那丫鬟哭得泪人似的,后来憋出来一句话:‘明娘子都没这么对我们!’肃宁可凶了,破口大骂:‘还敢顶嘴!’她指着华安那三个一起来的,大声说:‘拉过去打上十板子,我可是太尉夫人派来倾香阁帮忙打理这的,有人敢说三道四!’”长乐讲这一段的时候,气得面红耳赤。 岳微微着急地问:“那个丫鬟呢?她在哪里休养?” 长乐说:“小姐不用操心她了,李嬷嬷早就安排好了,她让链儿去钱月房间找了一瓶金疮药送过去,早就上好药歇着呢!” “李嬷嬷想得周到,这个倾香阁得靠她来料理才好。”岳微微的担心一下子消散掉了大半,刚才紧张的身心立马放松了下来。 “小姐,您怎么收拾那个肃宁呀?”长乐为她着急,问了这么一个棘手的问题。 岳微微陷入沉思,这个肃宁的确霸道,是一个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奴婢,但她又是太尉夫人亲自送来的人,不能明争,就只能暗斗,想来想去,得先与李嬷嬷商量再定。 她拍拍长乐的肩膀说:“你们病着,我又得日日守着桁颖,多事之秋啊,凡事不能着急,我会处理好的,等你们好起来,倾香阁又会不一样的。” 长乐看她说话的时候气定神闲,心中像吃了定心丸,点一点头,说:“小姐一定能管教好那个肃宁!” 岳微微有点心虚,她心中还没有可行的办法,就强装着笑颜说:“当然了,一切都有我呢!” 她站起来,说:“你先休息着,我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长乐有些舍不得,她说:“小姐,以前和你形影不离的,现在得抽时间才能在一起说几句话。” 岳微微一听,笑了起来,这是女孩子都有的依恋情绪吧,她指着长乐的鼻尖说:“你呀你,到时嫁了人,还不让夫君出门了!” “小姐说什么呢!长乐才不会嫁人呢,嫁人有什么好?跟小姐在一起才好!”长乐嘟着嘴,有点生气,又有点害怕地说。 “怎么了?”岳微微又坐回去,柔声问。 “长乐不嫁人,小姐不要赶我走。”她抓住岳微微的胳膊央求道。 “我怎么会赶你走呢!如果有一天,你心中有了意中人,不得去争取?一辈子跟着我,老死在这个太尉府里?”岳微微冷静地说。 “小姐,你这么好,姑爷他……”长乐愧疚地低下头,又轻声说:“除了小姐,还有谁会对我好?” 原来她心中恐婚,岳微微有些不自在起来,明露的遭遇对她们产生的影响颇深,现在只能安慰她,于是说:“不是每个人都会有一样的经历,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明露虽然婚姻不幸,但是她嫁入豪门,得到的也很多,不是吗?” “小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荣华富贵都是虚无缥缈的,真真切切的感情才能永恒!” 明露相信爱情!就像当头一棒,岳微微觉得头顶上闷声作响,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长乐,此一时彼一时,如果遇到了错的人,当然要止损远离,你不给自己一个尝试的机会吗?” “不要,我就陪着小姐,一辈子陪着你,就像李嬷嬷,她一辈子跟着明夫人,你出生以后,又来照顾你,现在不是很好吗?”长乐这一说,又高兴了起来。 原来李嬷嬷是明府的老人家了,明露果真是明府的掌上明珠,明夫人甚是看重的。 “好!你一辈子陪着我,我们一起共进退!”岳微微伸出小拇指要与她拉钩,长乐欢喜地跟她勾起手指。 第63章 算计 岳微微独自一人来到前院,她看见屋子里烛火通明,驻足静静地看过去,肃宁和华安一定在房里忙活,等着她用膳。 她想起长乐的话,心头有点烦躁,李嬷嬷与钱月虽然没有向她提及白日的事情,但是换房间一说足以证明肃宁的强势。 岳微微想太尉夫人那么精明的女人,一定清楚肃宁和华安的性格,派这两个人来倾香阁,并非没有用意。 明露宽厚,她身边的人也随她的性情,太尉夫人培养的人却是另外一副面孔,太尉府里两个重要的女人,完全不同的性格,碰撞在一起也会矛盾重重吧! 只是现在林苑的冲突矛盾太过尖锐,才盖过了其他,显得她们其乐融融,和和睦睦。 岳微微长叹一口气,让大脑尽量放松,迈步走进去。 “明娘子,您终于回来了,可急死我们了,就怕晚膳凉了。”肃宁一脸殷勤地走过来扶她坐下,华安赶紧从食盒里端出饭菜。 饭菜做的越精致,岳微微越容易想起钱月。 她夹了几筷子,吃的索然无味,于是说:“今天在将军府吃了一些东西,肚子不饿,收了吧。” “明娘子,你吃这么一点,身体怎么扛得住,明日还要操劳呢!”华安劝她多吃点。 “明娘子爱吃什么?说于华安,以她的手艺,一定能超过钱月和李嬷嬷的。”肃宁赶紧说。 这两个人什么都爱和她身边的亲近之人比,岳微微有点恼火,却不敢直接发作,冷静地说:“你们的手艺各具特色,各有千秋,我都喜欢,将军府待客周到,不会让我饿着肚子照顾三小姐的。” “明娘子说的是,我们两个奴婢狭隘了!”肃宁赶紧认错。 岳微微想肃宁在她面前倒是尊敬,看不出那些弯弯绕绕,可是对旁人却是另一副嘴脸,这个两面派! 李嬷嬷与她不说,想息事宁人,但今日之事不能不说,便开口道:“肃宁,白日里有丫鬟受罚了?” 肃宁坦然得很,她面不改色心不跳,轻声问:“明娘子是揪心这个呢?所以不思饮食。” “肃宁,我何至于此,只是倾香阁的事情,我不能不管,现在李嬷嬷卧病在床,以前她忙前忙后的,还没有出过这种事。” 肃宁“噔”的一声跪在地上,说:“明娘子,肃宁该死,没有管理好倾香阁,让您劳神费心了。” 岳微微看看她,慢慢说:“你年轻,做事涂效率,性情易冲动,不是大问题,别跪着了,快起来吧。” 肃宁站起身,她接着说:“今天你安排郎中看护春雪,做的极好,倾香阁里外也打理的妥当,只是李嬷嬷年长,走的路多,见的事多,看过的人更多,就显稳重!” 肃宁和华安赶紧点头,频频说是。 岳微微看两人的态度较好,就点到即止,不再唠叨啰嗦,只说:“今天真累了,我想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明天去照顾三小姐,你们退下吧!” 两人退出房间,走远以后,肃宁抱怨道:“今天累了一日,结果被她训一顿!” 华安赶紧回头看岳微微的房间,见没动静,才说:“小声一点,明娘子还在身后呢!” “不过打了一个手脚慢的丫鬟,这点事还斤斤计较!”肃宁压低声音又说。 “明娘子向来宽厚,她院里的人,她自己都没打过骂过呢,你才来就……”华安小声接话。 “肯定是那三个人告状!” “行了!”华安用胳膊肘轻轻推一下她,又说:“那三个人可是她娘家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那就让明府的人掌管了倾香阁?”肃宁生气地反问。 “你可别说这些话,让明娘子听去了,到太尉夫人那里说你搞分裂。”华安说。 “我真气不过,尽心尽力,却换来一番训斥。” “明娘子是明理的人,她不是夸你了嘛,说你对春雪好,倾香阁也打理的好,她生气的是你打了人。” 肃宁不再吭声,她既然到了倾香阁,就要做这里能说话的人,长乐和钱月不足为惧,这头顶压着一个李嬷嬷,让人喘不过气。 心里想着事,就走到了寝室门前,肃宁一推开门就皱起眉头,这么小的房间,还和别人挤个大通铺,她看哪里都觉得不舒坦。 肃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华安都看在眼里,心中窃笑起来:这个肃宁仗着太尉夫人的名头,在倾香阁里耍威风,明娘子看似柔弱,其实心中主意正着呢,李嬷嬷那些人都未必拿捏得住她! 华安一翻身,又打起了小算盘:太尉夫人把她们送来倾香阁,当然不是光照顾明娘子这么简单,说得难听点,也是想监视她,肃宁这么爱出风头的性格,到时撞死在南墙,我凭着太尉夫人给的平台,在明娘子跟前混成脸熟,也不枉这番辛苦! 第64章 揭秘 一大早,华安就为岳微微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她说:“明娘子,一日之计在于晨,您吃好了,一天都精神!” 岳微微尝了几个小菜,说:“华安,你很用心,饭菜很好吃!” 她看肃宁不在,接着问:“肃宁呢?” “她去给李嬷嬷送饭了。”华安答道。 岳微微还在想昨晚教育了肃宁,于是今天躲着她呢!不过她倒挑了一个好去处! 吃完饭后,华安陪着岳微微来到将军府,走到亲顾门,岳微微停下脚步说:“你回倾香阁去吧,院子里这么多事情,你们好好管着,将军夫人喜欢安静,我一人去就行了。” 到了芳华苑,岳微微看见李恒途已经坐在那张石桌边,看着那棵意义非凡的青松。 她走上前与他打招呼,他站起来请她坐下。 “昨天晚上,桁颖睡得安稳吗?可有醒来?”岳微微问。 “刚才浅茵告诉我三妹晚上醒来了一次,到后半更又睡着了,现在还没醒呢!” “没有烦扰到将军府,桁颖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孩!” 李恒途看着她开怀一笑,开玩笑地说:“明娘子很会夸人!” “李公子这是在夸我!”岳微微跟着笑起来。 “昨日我让超阳去调查洛伯的下落,有了一点进展。”他收起笑容,缓缓地说。 岳微微心中正紧张呢,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觉摁住心中急切的情绪,问:“他在哪里?” 李恒途停顿了一下,说:“还不知道洛伯的消息,不过最近有一批上好的玉石送入帝都,洛伯也得了一块,他还打造了一对耳坠。” 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了一下,看着岳微微的脸庞,而她听到“耳坠”这个词,揪心的紧张,她有点心虚,躲开李恒途的目光,轻声一问:“是这些给他带来了麻烦吗?” 李恒途瞧着岳微微的面色变化,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从眼角的余晖看见了答案,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头皮紧紧地揪在后脑勺上,那是她摔倒撞击的地方,一阵阵虚汗渗出来,她感到背上透心的凉。 一方手帕落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为她擦拭汗珠,岳微微回过神,看到李恒途关切的眼睛,一时愣在那里,定定地坐着,就那么看着他。 “你……那对耳坠是你的吗?”过了一阵,他问。 李恒途已经收起了手帕,他看着岳微微略显苍白的脸,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 岳微微心神稍定后,弱弱地说:“我是找洛伯打造了一对耳坠,不过……” 她有点犹豫,到底该不该讲出来。 “你的耳坠不翼而飞,飞去林苑那里了!”李恒途替她说了出来。 岳微微居然不惊讶,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对自己的反应有些疑惑,她觉得自己应该震惊万分!可她没有! 她看着他,眼睛坦然,没有争辩。 “那一批玉石是罪魁祸首,有个小镖头为此伤筋动骨,起不了床。” “小镖头!”岳微微在心里重复一遍,应该就是景儿的兄弟尤武。 “洛伯很早得到了一块玉石,就打造出一对耳坠,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什么都不放过,这对耳坠也被抢掠走了。” “那洛伯呢?被杀了?”人命关天!岳微微最在意的是这个。 “还没有下落,超阳还在调查。”李恒途说。 “那群抢劫的恶棍是什么人?”岳微微追问。 李恒途看着她,半天不说话,岳微微觉得此人事关重大,他不想说。 是李恒安吗?耳坠是他送给林苑的! 岳微微不想善罢甘休,她开门见山地问:“李恒安?” 他的眼神一动,显出几分诧异,又回归平静,说:“恒安的秉性不坏,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你很了解他?你那么自信?”岳微微都快笑出来了,他能为了女人摆平命案,就能为了女人去烧杀抢掠! 李恒途回头定睛看她,缓缓地说:“你与他关系疏远,你们之间的误会颇深,你不能因为这些诬陷他!” 兄弟情深!岳微微深吸一口气,问:“既然不是他,那是谁呢?” “我本不想告诉你,但是你这般紧追不舍,我还是说了吧!那人是林财。” “林财和成阳玉器抢生意?”岳微微思索一下后问道。 李恒途笑了起来,说:“不自量力!也许他心里存着这个破天荒的想法,但是以他的为人和德行,怎么可能干的过!” 岳微微觉得他与林财很熟悉的样子,便说:“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是知道。” 这个人为非作歹,应该交给警察局……哦!不!交给衙门审判! 想到这里,岳微微说:“我们应该立即报官!” “那个耳坠应是你心爱之物!”李恒途突然转移话题,岳微微心中有点不爽。 “那是我专门为桁颖设计的,我刚醒来,就听李嬷嬷说她对明露极好,后来还派人送了一份大礼给我,我作为答谢,想给她这份惊喜……” 岳微微想起林苑,眉头一皱,吐出一口恶气,说:“最后给我自己一个惊吓!” 这是李恒途万万没有料想到的。 第65章 脸红 浅茵从房间出来,顺着廊道走了一阵,看见李恒途和岳微微坐在桌边说话,便快步走过去请安,还说:“明娘子,你这么早就来看三小姐了?真是辛苦了!” “心里总惦记着桁颖,也睡不好,就早早来看她,刚才李公子说她还睡着呢,于是便坐在这里说说话。”岳微微站起来,走到浅茵跟前,拉着她的手说。 “明娘子,春日里早上寒冷,您一定保重身体,穿暖和点。” “你看我穿的。”岳微微抖一抖身上毛茸茸的披风,接着说:“昨晚李嬷嬷还交代我呢,今早一定穿上这件。” “李嬷嬷她们还好吗?”浅茵突然皱了一下眉头,说:“倾香阁这两日一定也挺繁忙的。” “母亲送来四个丫鬟,机灵的很,干活也利索,她们把倾香阁打点得很好,我待在将军府安心得很!”岳微微把那四个人狠狠地夸了一番。 浅茵眉开眼笑,说道:“太尉夫人送去的人自然灵光,一定会成为明娘子的得力助手。” 岳微微对这四个人心存芥蒂,但是面容上不敢表露,笑着点点头。 李恒途问:“浅茵,三妹醒了吗?” “三小姐还睡着呢!刚才又咳嗽了一阵,但是没醒来,她晚上醒的时候太长了。” “桁颖晚上醒来以后,咳嗽得厉害吗?”岳微微问。 “哎!还是会咳嗽的,夜里太凉,我给三小姐加了一层毯子。”浅茵答道。 “浅茵,你先去吃早膳吧!等会儿三妹醒来,就要忙起来了。”李恒途对她说,浅茵便退下了。 “李公子,你吃过早饭了吗?”岳微微想关心一下他。 “吃过了,明娘子早晨吃的什么?” “华安做的早膳,很丰富,很可口。” “你吃得习惯吗?”他这么问,让岳微微为难了一下。 “钱月给我做的饭最多,李嬷嬷也经常为我准备早膳,的确吃惯了她们的手艺,那饭菜里饱含感情。” “你很怀旧,华安的手艺应当也不赖,但是缺少灵魂!”李恒途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出这番话来。 岳微微觉得他解读得很对,钱月她们做的饭是一份心意,华安她们做的饭全是争高低。 她不置可否,轻声一笑,说:“华安的手艺当然不赖,色香味俱全。” “民以食为天,你知道这个世界有人吃不上饭吗?”李恒途突然心事重重的样子。 岳微微看向他,这么年轻的男子深居宫闱之中,居然有忧国忧民的心境。 “我当然知道!”岳微微也说得沉重。 “昨晚边塞又起战事,那里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岳微微接受过高等教育,读过很多书,她知道古代边疆战争纷纷扰扰,从未平息过。 李嬷嬷说明露的兄长明战就在边塞参军,他是一个有志男儿,卫国守疆。 “李公子,你认识明战吗?”岳微微突然想起他,分外好奇。 “他是你的兄长,竟然直呼其名!”李恒途对岳微微有所了解,语气中没有怪罪,像说玩笑似的提点她。 她有些难堪,赶紧低头,轻声说:“兄长就在边塞参军,他安全吗?” “我与他见过几次,帝都里有一个书斋会,很多读书人都喜欢聚集在那里讨论家国天下,明战熟读兵书,不是莽夫,他不会有事的。” 原来明战比她想象的还优秀,作为兄长还曾劝阻妹妹嫁到太尉府,很有长远眼光!岳微微充满期待,希望有缘见面! “我们去看看桁颖吧!如果她醒来了,身边需要人照顾着。”岳微微突然想起这项艰巨任务,坐不住了,起身就走去廊道。 岳微微站在门口,把耳朵贴上去听,李桁颖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她考虑一下,向后退去。 这时,屋中传出来一声“咳、咳”,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岳微微赶紧推门走进去,看见李桁颖躺在床上,捂着嘴,咳嗽得都快弹起来了! 她跑过去着急地问:“桁颖,可是胸膛里难受?” 李恒途说:“刘郎中马上来了,三妹再坚持一下。” 岳微微坐在床边,轻缓地拍打李桁颖的背,为她顺气,但是效果甚微。 她急得额头冒出一层汗,全身焦躁不安,身上的披风显得累赘,她一拉绳子,披风顺着背滑了下去,她便手忙脚乱地去捡。 正好李恒途看见这一幕,走上前,也为她捡披风。 两个人头碰到头,手碰到手。 岳微微坐在床边脸朝下,李恒途蹲在地上脸朝上。 他感觉到她额头的汗珠是冷的,手是热的,她的气息急促紧张,带着丝丝热气钻进他的鼻息,心中一阵阵涟漪荡漾开来,无法平静! 岳微微尴尬地脸“倏”得红了,她有些结巴地说:“我……太抱歉了,真是太乱了!” “我……刚才看披风掉了,于是想帮你捡,没想到冒犯了,对不起!”李恒途慢慢站起来,看到李桁颖还在咳嗽,却看着这边。 于是对她说:“三妹,我去看看刘郎中到哪里了?” 第66章 熬药 李恒途走了,岳微微感觉自在了一些。 她干着嗓子对李桁颖说:“桁颖,别害怕,等会儿御医也会来的,御医的医术高明,昨天就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她抓住岳微微的手,咳嗽声连绵不绝。 岳微微想:如果现在有个华素片,她也不至于咳成这个模样! 现在只能干着急,无能为力的感觉太无助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岳微微如释重负,就像救星降临。 浅茵急慌慌地朝床跑过来,边跑边喊:“三小姐、三小姐,郎中来了!” 这时,看那门口又有人影,正是刘郎中和李恒途,还有管家刘伯。 大家紧盯着刘郎中,只见他也甚是紧张,双手有点发抖,不过号脉的时候,稳当的很。 “三小姐身体虚弱,寒邪入体,得了风寒,这个屋子应当添置暖炉。” 刘郎中话一出口,就像给刘伯上了发条,他转身出门就去准备了。 “李公子,明娘子,御医马上到将军府了,还是以御医诊断为准,老夫现下可以给三小姐点上香薰,安神顺气,她会感觉舒服一些。” 袅袅香薰散开来去,清淡的味道扑鼻而来,岳微微紧张的大脑似乎也得到了放松,李桁颖的咳嗽稍有停歇,大家紧绷的心情缓和了一些。 这时,太尉夫妇推开门,一脸紧张地走进来,看到暖炉和香薰,面容稍有舒展。 太尉夫人坐在床边,抓住李桁颖的手,尽量稳住声调,说:“桁颖啊!母亲看你来了。” “母亲……咳……咳……” “别说话了,别说了,躺着休息。”太尉夫妇异口同声。 “御医就来了,桁颖,不怕!”太尉大人冷静地说。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咳嗽声,没人敢说话。 岳微微想:如果让桁颖再选择一次,她还会乱跑来到将军府吗?还会抵触太尉夫妇的话吗? 这时,门外响起人语声,李恒途赶紧出门去迎,原来是将军夫人来了,身后还跟着御医。 太尉夫妇都到门口去迎接,看到御医,瞬间卸下了全身的重担。 太尉大人急切地说:“王御医,您来的太及时了,真是雪中送炭啊!快看看小女。” 王御医点头应允,走到床边开始诊脉,大家像等待最后通牒一样,紧张地瞧着他的一举一动。 “暖炉添置的恰到好处,这个香薰对缓解咳嗽也有奇效,这府中人才济济啊!”王御医开口说话,就把大家的心情给平稳住了。 “我再开个方子,今天按这个方子熬药即可。” 太尉夫妇这才展开面容,笑脸相送。 “桁颖,别怕,御医说没事,慢慢养着便是。”将军夫人走到床边,俯身对她说。 李桁颖刚想点点头,赶紧被将军夫人给制止住:“别动,这个特殊时候,什么礼仪规矩,都不用管它。” 太尉夫人走过来,站在她身边,说:“这次得亏是病在了您的府上,才能这般照料着,不然……” 看她说不下去了,将军夫人赶紧扶住她坐下,说:“嫂子说的哪里话?咱们还分彼此呀!想当初,我们孤儿寡母全靠大哥和您照顾,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太尉夫人突然靠在她身上,无声地抽泣起来。 这一幕把大家都弄焦虑起来,岳微微赶紧走上去劝她:“母亲情至于此,难免激动。” 听到岳微微的声音,她赶紧抬头,用手帕擦拭眼泪,说:“今天真是出了洋相。” 岳微微走到她跟前,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说:“母亲可不能这么想,您担心桁颖,情绪积压在心里会憋坏的,哭一哭又何妨。” 将军夫人也连连点头,看一眼岳微微说:“明露的话真是贴心呐,您有这个好儿媳,真是有福气!” 这时门口又来了人,看身影,岳微微判断是李恒安和林苑。 果不其然,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屋内聚集这么些人,又燃着暖炉,点着香薰,岳微微觉得异常憋闷。 她对太尉夫人说:“母亲,明露去看看御医开的药可准备妥当了。”随即出门来透气散心。 芳华苑的廊道尽头就是入口,她沿路走出来,门口的侍卫对她很客气,她随即挑了一个给她引路,来到将军府的药房。 刘伯正在抓药,看到岳微微,有点惊吓到,赶紧问:“明娘子来此,可是三小姐有什么新需求?” “刘伯,您忙您的,我来看看药准备的可顺利,是否有不足的药材?我可以帮您寻来。” “明娘子思虑周密,这些药材将军府都有,方才已经准备了一副,正在熬煮呢!可是将军夫人的贴身嬷嬷在熬药,心思细着呢!” 他说的头头是道,岳微微点点头,笑了笑,说:“这样好,刘伯做起事情快速有效,让人放心。” 从药房出来,岳微微不想回芳华苑,她让侍卫带她去厨房看看。 将军府的厨房与太尉府的相差无二,就是灶头少一个,毕竟将军府主子少,用不了那么多。 这个嬷嬷和李嬷嬷年龄相仿,只是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多一点,她正在轻轻扇动火苗,那熬药的罐子“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变成一阵白烟。 岳微微看她那份认真细心的样子,心中感动起来,明露昏迷的时候,李嬷嬷也是这样如影随形地陪伴吧! 第67章 答案 岳微微走到跟前,嬷嬷才发现她,赶紧说:“明娘子,您不在芳华苑,怎么跑到这个烟火缭绕的地方来了,还不把您的眼睛给熏着了。” 岳微微笑着说:“嬷嬷,您来得这里,我也来得这里。” “是啊是啊,明娘子担心三小姐,亲自来看药,您的这份心啊,太尉夫人都看在眼里呢!”嬷嬷说着,擦擦额头的汗,又对着火苗扇动扇子。 “嬷嬷,药熬多久了?” “还有小半个时辰呢!才入锅不久,要小火慢炖。”嬷嬷盯着火苗说。 “嬷嬷,我等会过来。”岳微微说完便走出厨房。 她想到处走走,但是那侍卫寸步不离,让她好生难受,最后决定就在厨房附近转转。 兜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原地,岳微微心中愈发期待青远山之行,她要被圈疯了! 岳微微再次走进厨房的时候,嬷嬷正往碗里倒药呢,一股苦涩难耐的味道冲着她的鼻子袭来,她不禁皱眉,心中为李桁颖苦涩! 岳微微亲自提着食盒,在嬷嬷和侍卫的指引下回到芳华苑。 她感到这木质食盒挺沉重的,再加上这一截子路程不算近,她又要保证汤药不会摇晃地洒出来,只能端端正正地提着。 快到芳华苑的时候,她已经胳膊酸困,不得已把食盒交给了侍卫。 当个甩手掌柜真好,岳微微轻松地走在前面,经过廊道的时候,又看了看那张石桌,仿佛还有两个身影,他们正看着眼前苍翠的青松。 还没到门口,她就听见了李桁颖的咳嗽声,比刚醒来时缓和一些,她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岳微微提着食盒走进门去,太尉夫人赶紧接住食盒,给李桁颖喂药。 屋子里的人还是很多,安姨娘和李璟武也来了,这个太尉府的宝贝疙瘩真的能牵动两个府邸。 岳微微为自己庆幸,她穿越而来,得到了李桁颖的全力支持! 她真怕她出事。 岳微微轻轻地走到床边,她正在皱着眉毛,一口一口喝药。看着她难受度日,她的内心很焦灼,害怕她一病不起,又为自己度日如年难过不已。 李恒安与林苑站在另一边,林苑真的是非常喜欢这对耳坠,最近几次见到她,她都这么装饰耳朵。 岳微微看了一眼,又想起李恒途提及的一个人——林财,她不禁瞅一眼他,此时他与将军夫人站在一块,安静地看着李桁颖喝药。 就这一眼,便引起了李恒途的注意,他转移目光,去看岳微微,岳微微看了他一眼,又去看林苑。 李恒途懂她的意思,他早就注意到这对耳坠了,他有自己的打算。 药喝完以后,李桁颖又躺平休息,太尉大人发话说:“今天惊动了大家,现在桁颖病情基本稳定,大家都散了吧!” 将军夫人说:“这么多人挤在这里影响桁颖休息,我们择时再来看她吧。” 岳微微看太尉夫人不舍离去,赶紧说:“空气不流通,于桁颖的病情不好,母亲如果想陪伴她,就留在这里,明露陪着您。” 太尉夫人看看她,说:“明露能体谅我这颗母亲的心,让我欣慰啊!昨日你陪伴多时,午后再来吧。” 岳微微心花怒放,她的确想放假轻松一下。 她最后一个走出来,轻轻关上门,看了看李恒途的背影,她有话想说。 两个人真是默契,正巧他也回头寻找。 两双眼睛对视瞬间,岳微微指了一下那棵松树,他心领神会地报以微笑。 她磨磨唧唧地徘徊一阵,不与其他人同行,终于等到众人离开了芳华苑,于是坐在石桌边等候李恒途。 眼前的青松长势旺盛,寒春之日也无法抵挡强大的生命力,细细的松针翠绿坚挺。 她竟然想起了爷爷的胡子,扎扎的,硬硬的,小时候她就喜欢摸那一片下巴,岳微微看得有些出神了。 “你也喜欢这棵松树?” 耳边响起说话声,岳微微才发现李恒途已经坐在石桌边上了。 “李公子,林财与林苑有关系吗?刚才看到她,突然发现他们都姓林。”岳微微开门见山。 “你很聪明啊!”李恒途一转头,目光有神地看着她。 岳微微的猜想得到验证,反而难受起来,大家一起生活在太尉府,身边却有一个是非不分,为非作歹的亲戚,深深地不安感让她担心起来。 “林苑说这对耳坠是李恒安送给她的,可是林苑与林财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是林苑说谎,还是李恒安与他们同流合污?” 李恒途感受到了她的担心,他又想起容贵妃的异常,太尉府的生活哪有所想的平静? 他盯着松树看了一会,好像在向它寻找答案。 岳微微见他不回答,心中也已有数,亲口说出来兄弟的不堪,很残酷! 但是她不能坐视不理,她做不到为太尉府清理鼠辈,却想为洛伯讨个说法,她更无法面对是,那对耳坠给他人带来的厄运。 “你先不要管了,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李恒途突然说起话来。 第68章 交涉 岳微微先是一愣,看一眼李恒途,然后问他:“你计划怎么做?” 她的问题听起来太直白,李恒途看一眼她,不觉心中有点不满。 岳微微看着他的眼神,便知道他心中怒气已生,不过她不在乎。 就算李恒途不帮忙,岳微微可以向太尉大人和夫人透露一些消息,这两位长辈不会由着自己的儿子为了女人胡作非为。 若就此扳倒林苑,也不枉她扮演的明娘子角色了。 “我会与恒安私聊一下,他不一定知道这些内幕。”半晌的时间,他终于说话了。 岳微微看着他说完,心想他这个兄弟当的有情有义,这么一个充满人情味的人可以选择相信。 既然话已说的明了,岳微微不想在这里逗留,让太尉夫人看见,也不好解释,于是站起来告辞。 李恒途看她要走,刚才还不满,很快转变成了不舍。 他一路送岳微微来到亲顾门,岳微微说:“李公子,您留步,午后我到芳华苑看桁颖。” 李恒途目送她走远,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当他走近岳陇院,就直奔练武场而去。 他拿起一柄长剑挥舞,身边风声作响,一会儿,李恒安被吸引至此。 他停下来,擦一把汗,把剑扔过去,李恒安接得很准,他大声问:“来我这里耍剑?” 他笑着整理了一下衣服,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有事与你说说。” 李恒安一听,奇怪起来,说:“刚才在芳华苑怎么不说呢?还要亲自上门!” 李恒途想起了岳微微,他看一眼李恒安,有些嫉妒之情压抑在心中,不过他表现地很冷静。 他走到李恒安身边,说:“三妹昨天来将军府,本来有事找我帮忙,可没想到弄出这一场惊吓。” “兄长别自责。”李恒安搂住他的肩膀,又叹气说:“她的身体本就是那样,多少人劝说都无用。” “桁颖想打造一个簪子,她派浅茵去洛奇铺子找工匠,结果那里改头换面,于是便找我帮忙。”李恒途赶紧步入正题。 “我听说过洛奇铺子,那个洛伯在民间小有名气。”李恒安不以为然,他看一眼李恒途,又问:“什么簪子?” “我把图样给了成阳玉器,只是有点好奇洛奇铺子,于是寻去看了看。”李恒途看着他,表情稍显沉重。 李恒安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他觉得事情不太简单,直接明了地说:“你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洛伯失踪了,新店家挺聪明,没有更换‘洛奇铺子’这四个字,应该是考虑到积攒好口碑不易,令人惊讶的是这个新店家。”李恒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留了一个悬念。 李恒安觉得新店家的身份会是一个惊雷,他故意卖弄,是否与自己有关。 “你别卖关子了,什么话,给个痛快。” “林财!”李恒途看着他的眼睛说出这两个字。 他听完笑起来,显得很轻松,说:“这又怎么了?那洛伯自视清高,在民间积攒的那点口碑也就养活他自己。” 李恒安养尊处优,尊卑贵贱分得清楚,在他眼里洛伯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工匠,不过事关岳微微,他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林苑的耳坠很漂亮,你送给她的?”李恒途问。 “是啊!我最近正想找个首饰送给她,没想到林财就送上了门,那耳坠别致,我便花钱买下来了。”李恒安说的很自然,就像一个局外之人。 李恒途听到“花钱”这两个字,倒是打趣起来:“无功不受禄,恒安还是分得清楚。” “我从来不会无端受人的好。”李恒安说完,转头看他,又说:“你有事瞒着我没有说。” “那个耳坠本来是三妹的。” 李恒安惊在原地,眼神怀疑地看着他,问:“桁颖给你说的?” “不是。”李恒途在揣测,如果他说出来“明露”这两个字,谈话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谁在胡说八道?”他质问。 “你会听完我说话吗?” 李恒安觉得蹊跷,不过还是耐心地点了一下头。 “成阳玉器的老匠人都夸那枚簪子画的精巧,簪子和耳坠出自一人之手。”李恒途停顿一次,又说出了“明娘子”三个字。 李恒安先露出不屑的表情,后又觉得可疑,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日明娘子陪伴三妹,她本来失忆之人,我担心她一人招架不住,本就在将军府上,于是我也留在芳华苑里看护,说起了簪子,便又提到此事。” 李恒安一甩手,一脸不悦,怒气冲冲地说:“林苑戴着那对耳坠多日了,她那张嘴早就得说破天了,怎么……” 他突然停下来,回忆起了什么。 那日,他去找岳微微,与她说青远山出行的事情,林苑也来了,当时她看到耳坠,表现异常。 “你想起来了?”李恒途的问话把他拉回来。 “她为什么找你帮忙?” “她很担心洛伯的安危,却无能为力,她又画了一枚簪子送给三妹,想必也没那么在乎耳坠吧。”李恒途把岳微微说的豁达开朗。 看他还在沉思,李恒途又问:“林财怎么得到耳坠的?洛伯去了哪里?你不想知道吗?” 第69章 藏奸 李恒安看看远处的树,抽了满满的嫩芽,风声在绿芽间响起,他轻叹一下,问:“兄长,如果我不管呢?” “就怕明娘子不会善罢甘休。”李恒途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他轻微点点头,又恶意地笑一笑,说:“兄长,这应是我与她的斗争,她把你拉进这个漩涡,其心可诛。” 李恒途料到这个结果,在林苑身上,他越来越无脑,心中的闷气堵了一嗓子,却不能破口大骂。 “恒安,林苑是个女子,本来无碍,但是她的兄长人品堪忧,你应细细斟酌。”李恒途言至于此。 他思量一番,又苦口婆心地说:“明娘子有万般不对,却不会事事都错,你应该把事情和人分开来看待。” 李恒安一直沉默,他觉得多说无益,于是告辞离开了岳陇院。 李恒安孤零零地站在练武场上,他想起了那件命案。 林财打死人,在他面前又是跪,又是磕头,鼻涕一把泪一把,求他帮忙,后来,林苑为此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摆平了案子,林财免了牢狱之灾,但内心有愧,有时愧疚感会冒出来对着大脑乱撞。 “这个林财……”李恒安狠狠地低语,随即唤来黎初,让他去查。 岳微微回到太尉府,她想先去看看春雪,昨日上吐下泻的,让人担心。 她走到那零落狭小的院子里,听见屋中有轻小的说话声,好似男人的声音。 岳微微一个激灵,快步向门口走,贴着耳朵去听,却悄寂无声。 她一脸疑惑,敲一敲门,问:“春雪,你在吗?” 屋中立刻传来春雪虚弱的声音:“明娘子,您进来就好,何必这般客气。” 推门走进去以后,岳微微看到屋中只有春雪一人,照顾她的丫鬟不在,便问她:“那丫鬟呢?去哪了?” “她去倾香阁拿些日常用的,走了会儿,就回来了。”春雪说话的时候气息虚弱,有点断断续续。 岳微微环顾四周,屋子里只摆着一张床,一张矮小的桌子和一个小凳子,地上摆着一个水盆,一个小箱子。 春雪心中一面明镜似的,她房中有谁,自是清楚的,当着岳微微的面,客气地一笑:“明娘子,您快坐下歇息。” 岳微微收起疑心,赶紧说:“你屋中陈设简单,可用的过来?” “我一个丫鬟,就管个采买,孑然一身的,要那么多陈设无用。” “你今天还吐吗?” “不吐了,春雪感谢明娘子记挂,身体感觉好受多了,肚子已经不疼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紧盯着岳微微的脸,眼神温柔可见。 岳微微感觉不适,春雪有事瞒着她,又问:“你有什么困难吗?” 春雪移开目光,不再看她,却瞧向小小的窗子,缓缓说道:“明娘子一片赤诚之心,令春雪感动,我现在孑然一身的,在太尉府安心度日,有什么苦难呢?” 虽然春雪这么说,但是岳微微觉得不妥,那个男人的声音不是幻听。 如若有关系好的小厮来看她,何必躲躲藏藏,不见光日? 岳微微想旁敲侧击地问一下,便说:“春雪是个大姑娘了,想过成家立业吗?” 春雪一下子笑出了声,带着一丝无奈与讥讽,又立刻隐藏起这种情愫,展开笑颜,说:“春雪哪有那个福气?” 岳微微听出了笑声中的不屑和隐瞒,她有些坐立不安,就用春雪有苦衷来安慰自己。 她站起来想走,又说:“春雪,你好生休养吧,那丫鬟也快回来了,你有难事给她说。” 春雪站起来送她到院子门口,她心下想:春雪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她目送岳微微走远,就回头走进门去。 “呲啦……呲啦……” 从那床下爬出来一个小厮。 “憋死我了,明娘子还亲自来看你,你好福气哟!” 那小厮说着话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灰尘在他周围飞扬。 春雪露出嫌弃的表情说:“黎初出去了,应是与那林财有关,你好生关心着这件事,随时告诉我。” 他色眯眯地盯着春雪说:“那当然了,小美人!” “你快走吧,刚才差点被人撞破。”春雪只想立刻赶他走,还说:“你从后面翻墙回去,不要走院子门。” 那小厮走近她,伸手想摸她的脸,春雪一躲,冷冷地说:“等你送来好消息再说。” 那小厮收回手来,双手摩擦几下,说:“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罢,快步消失了。 第70章 愤怒 岳微微走出春雪那小院子,心情低沉,她想杀个回马枪,看看那男子是谁。 走回几步,却碰见李璟武。 他也意外,说道:“明娘子没有回倾香阁,走到这里可是迷路了?” 岳微微心里想着春雪,脸上笑了起来,赶紧说:“我来看看春雪,她也吃坏肚子了。” 李璟武想了想,突然说:“便是那个采买的丫鬟吧,她也是可怜遭罪的人,不过有明娘子体恤,总是福气。” 岳微微想:万不能回春雪的院子了。 她看到李璟武手中拿着一本书,不免好奇起来,问道:“二公子在这做什么?” “哦!”他把拿着书的手背到身后,说:“我到处走走,看看书。” 岳微微笑着说:“我刚从春雪那里出来,她恢复的挺好,正要回倾香阁呢,不打扰二公子了。” 告辞以后,岳微微直奔倾香阁去了,一进门就看见了一出好戏。 景儿愣愣地站在后院里,肃宁一脸严肃地绕着她转了一圈。 “景儿,你怎么回事?一点小事做成这样!”肃宁盯着她的脸看了看,还不解气,又说:“虽然明娘子特意叮嘱我,你家里出了事,要体恤你,可是倾香阁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景儿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华安眼尖,看见岳微微站在远处,赶紧跑过来,边跑边说:“明娘子,可是忘记带了东西?您派个人来,何必亲自跑一趟?” 岳微微坦然地走过去,说:“午后再去将军府,景儿怎么了?” 景儿眼中充满泪水,抬头看她的那一眼,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下来。 岳微微心中怜惜,说:“肃宁,景儿干错事了?” 肃宁万没料到她这么早回来,脸上先露出点恐慌,又很快恢复平静。 她小跑到岳微微身边说:“明娘子,这个景儿做事粗心大意,我让她提个水桶过来,就摔了一跤,水桶也破了。” 说罢,还指着地上的水桶,让她看。 “肃宁,小事一桩,何必动怒呢。”岳微微看了一眼那掉角的破水桶,语气缓和地劝她。 她低下头说:“明娘子,肃宁觉得景儿不适合待在倾香阁……” “不!” 突如其来的喊叫,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岳微微一愣,寻声望去,景儿一脸惊恐地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不停磕头。 “明娘子,您不能赶景儿走,景儿离开倾香阁就走投无路了,明娘子,求您了。” 景儿的反应过分激动,岳微微正想扶她起来询问,却见她半趴半跪地到了肃宁脚边。 她伸手抓住肃宁的裙边,哭道:“肃宁,您行行好,景儿错了,景儿会改的,一定改。” 肃宁先愣愣地呆了一下,赶紧向后退,可是景儿抓的太紧,衣服抽不出来,她气急败坏地看一眼岳微微,满脸尴尬难看。 “明娘子站在这里,凡事她做主,你跪我跟前干什么?”肃宁朝着景儿破口怒骂,口水喷了她一头。 肃宁盯着景儿的手,气不打一处出,随即扯动衣服,两个人一个拽一个扯,哭声骂声响成一片。 岳微微看此情景,大声劝停:“住手!” 华安蹲下来劝:“景儿,你松手,有事给明娘子说。” 景儿魔怔一般,死死抓住衣服不放。 肃宁使出一股蛮力去扯衣服,景儿的手松动一下,她朝后倒过去。 岳微微大惊失色,跨出两大步抱住了肃宁。 肃宁吓得一头汗,全身紧绷绷地躺在她怀里。 岳微微喘着粗气,说:“肃宁,没事了,你起来吧。” 肃宁涣散的眼神才开始聚光,看清岳微微的脸,心中又惊又喜。 她立刻站起来,额头渗着汗,愧疚地说:“明娘子,您受惊了,怪肃宁平日里太严苛了。” 岳微微一边平息情绪,一边调整呼吸,看看肃宁,又看看景儿,心中竟也怜惜起了肃宁。 “肃宁,你回屋休息一会,压压惊。”她说完,又看着华安,继续安排:“你去照顾她。” 肃宁觉得不妥,立刻制止:“明娘子,景儿就像着魔一样,你看她刚才拽我衣服的眼神,你们不能待在一起。” 岳微微看她一脸担心,突然想起了事事思虑周全的李嬷嬷,心中有些感动。 “我与景儿到前院的凉亭里说话,你们就站在远处等着。”岳微微提出这个万全之策,肃宁想了想,盯着景儿点了一下头,华安也跟着点头。 凉亭的周围布满水流,鱼儿游动的时候,偶尔发出水花声。 岳微微看着这些鱼儿,又瞧见地上跪着的景儿,眉头紧锁起来。 刚才景儿的情绪过激,显出异常,还差点伤到肃宁,岳微微觉得前天与她说话,没有起到效果,心中甚是失落。 她转头看了一眼肃宁,觉得她有句话说的对。 “倾香阁不养闲人。” 岳微微在心中重复了一遍。 “景儿,你再痛苦难过,不能影响其他人工作。”她语重心长地开口说话。 “哗啦啦……” 景儿立刻抬头,那眼中噙着泪水,一瞬间淌下来。 岳微微不忍再看,便转头去看自由自在的金鱼,成群结队,充满活力。 “明娘子,景儿错了,景儿错了……”她开始磕头,地面发出“佟佟佟”的声响。 “够了,你这样伤害自己,到底图什么?”岳微微快声快语,说得斩钉截铁。 景儿被吓住,抬起头撞到她的眼神。 愤怒! 景儿愣住了,跪坐在地上,失神地说:“我也不想这样,不想这样”。 第71章 怀疑 岳微微瞧着景儿一脸憔悴,知道她惦记家里,这份孝心倒是难能可贵。 “景儿,你思家成疾,长久下去,身体吃不消,我给你放一个月长假,你回家照顾兄长吧!” 景儿听完,眼睛突然放光,又像回神一样。 一个月? 还怎么接近明娘子? 那时,我在倾香阁便是最末等的丫鬟了。 岳微微看得心里发怵,站起来想走。 “不,明娘子,我改,兄长有人照顾,我一定改!” “你看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飘渺不定。”岳微微一转身,景儿抓住了她的脚。 肃宁看情况不对,立刻快步向这边走来,华安紧随其后。 “景儿,一个月以后你来倾香阁报到,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待你。”岳微微想抽出脚,景儿不放手。 “景儿,你胆大包天,明娘子让你休假一个月,是多大的福气,你这不知足的。”肃宁上去就掰她的手。 岳微微心中烦闷,突然想起什么,问:“景儿,你哥哥没出事吧?” “明娘子,他很好,不需要我的照顾,我只想留在倾香阁。”景儿又哭闹起来。 华安也蹲下来劝:“景儿,明娘子没说不要你,你何必执着?” “华安,去把侍卫叫来。”肃宁吩咐她。 最后,景儿被侍卫拉开。 “肃宁,你支给景儿一个月月钱。”岳微微看看景儿,心中一阵气,一阵怜惜。 她蹲下来,看着景儿说:“一个月以后再回来,时间能治疗一切。你心中还有别的事情吗?” 景儿盯着她的眼睛,木然地摇头。 送走了景儿,岳微微独自坐在凉亭里吹风。 刚才的点点滴滴,一帧一帧回忆起来,她觉得很不寻常。 景儿反常事出有因,却不是为了她的兄长。 她有事隐瞒! 还有春雪带给她的疑惑,她身心显得沉重不堪。 “明娘子,今日累坏了。” 她回头,看见李嬷嬷,心情放松了些许。 “李嬷嬷,您来了,身体应是好些了。”岳微微边说边扶她坐下,还为她倒上一杯茶。 李嬷嬷紧了紧衣服说:“看明娘子的背影,老奴还以为您累了一大早呢!” 岳微微苦笑一下,她说:“看清一个人太难了,也许她们有苦衷吧。” 李嬷嬷慢悠悠地说:“小姐如此是因为景儿?” “您也知道了。”岳微微抬头就看见她的眼睛。 “景儿是个苦命人,小姐又是善良的人,您看不了这些苦难。”李嬷嬷有点见怪不怪。 岳微微“咕嘟咕嘟”喝完一杯茶水,才觉得喉咙湿润一些,说:“李嬷嬷,景儿的苦难是她自己的,我说感同身受,那是瞎话。” 李嬷嬷有些诧异,眼神疑惑地问:“那小姐为何愁苦?” “无论苦难降临到谁的头上,旁观人都无能为力,所以安慰的话说的多了,对苦难中的人而言,可能会成为压力。” 岳微微又喝完一杯茶。 她抖着手中的杯子,显出不耐烦。 一口一杯子,太小了! 她又倒上一杯放在面前,接着说:“但是旁观人可以提供帮助的,不是吗?” 又一杯子下肚。 岳微微摸了摸嗓子,总感觉干渴。 李嬷嬷看得心焦,说:“小姐嗓子不舒适,应叫郎中看一看。” 她摆一摆手,不予理会,继续说她的:“每个人都有秘密,就怕做出错误的选择,一失足成千古恨!” 李嬷嬷觉得她话中有话,便追问:“小姐,您觉得景儿有问题?” 岳微微倒水的手停在半空,愣愣地看着她。 “滴答……” 水溢出杯子,顺着桌沿滴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岳微微赶紧放下茶壶,李嬷嬷用手帕擦掉水渍。 岳微微看看游动的小鱼,又看看李嬷嬷,笑着说:“李嬷嬷真是无所不知,我的想法也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她轻声说:“小姐,刚才老奴听到了后院的吵闹声和哭叫声,景儿听起来甚是可怜。” “您也可怜她。”岳微微接上话茬说。 李嬷嬷想了想,又转了话锋,小声说:“景儿如若有问题,那就必须提防着。” 岳微微看着她,想起泻药一事,这个豪门家族争权夺利,多有伤害之事。 不能让别人用可怜当武器,钻了空子。 她点点头说:“您说的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嬷嬷舒展开面容,看着她,神情自若,说道:“小姐长大了。” 岳微微不好意思起来,说:“你们被人暗算,给我很大的教训,我也该长大了。” 李嬷嬷眼中带笑,突然又露出疑惑的表情,问:“小姐怎得早早就回来了?” “今日母亲要陪伴桁颖,母女两个感情好,不需他人打扰,母亲让我午后再去照顾。” “三小姐这副身子骨真是拖累了她,这么有才的女孩子,可惜了。”李嬷嬷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岳微微突然想起那对耳坠的下落,刚想讲给她听,却欲言又止。 她还在等李恒途的承诺,等事情告一段落,或有结果,再说不迟。 第72章 冲突 午后,岳微微要去将军府,肃宁一路陪伴。 “肃宁,今天委屈你了,景儿受了刺激,变得不可理喻。”岳微微先开口说话。 肃宁显出一丝诧异,马上又喜笑颜开,乐呵呵地说:“明娘子,您说哪的话,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说罢,她看一眼岳微微的脸,又接着说:“您可不知道呢,这个景儿仗着您对她好,一天好吃懒做,我就让她提个桶子,弄出这么大动静,还吓到了您。” “好吃懒做”这四个字引起岳微微的注意,景儿当真已经这般不堪了吗? “你今天差点跌倒,没伤到吧!”岳微微看着她,关心起来。 那一刻,她被抱住,充满安全感。 肃宁傻傻地摇头,慢慢低下头去,又回忆起那一刹那。 到了亲顾门,岳微微向往常一样,让肃宁回倾香阁,她一人走去芳华苑。 肃宁站在亲顾门中央,凝视岳微微的背影,直到她转弯消失,还站在原地不得动弹。 终于回过神来,她才想起倾香阁还有一堆事情等她去处理,便又张望了一眼空空的亲顾门,才转身走了。 岳微微走到芳华苑门口,看到早晨给她带路的侍卫,问:“太尉夫人辛苦一早晨,可去休息了?” 那侍卫回答:“太尉夫人还在芳华苑里,并未经过此门。” 岳微微想这母女俩在一起待这么久,会不会起争执? 她来到门口,贴着耳朵先听了听屋子里的动静。 静谧无声,一无所获。 “咚、咚、咚。” 她抬手敲门,等待太尉夫人发话,让她进去。 “明露,你来了。” 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岳微微一惊,赶紧转头去看。 只见太尉夫人站在廊道上,向她招手。 岳微微小步跑上去,赶紧问候起来:“母亲,一早晨陪着桁颖,享受天伦之乐,看您容光焕发的样子,真幸福啊!” 她轻轻一笑,向廊道深处走去。 岳微微赶紧跟在后面。 “明露,原本计划恒安与你九日后去青远山的。”太尉夫人边走边说,看到一株抽芽的小树,驻足观看。 岳微微心里早有准备,所以不算失望,李桁颖这一病,青远山之行要泡汤了! 她陪着太尉夫人一起看那小绿芽,生机勃勃的,充满力量。 “明露,你还想去吗?”她突然发问。 岳微微一愣神,心想:我还能选择吗?选错怎么办? “母亲,桁颖生病,这才是太尉府的大事,等到她身体逐渐恢复了,回到昕瑶阁再说吧!”岳微微脑瓜子一转,话要挑着重要的说嘛。 她听了,很满意,笑着说:“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儿媳,虽然这次桁颖的病来得凶险,但是离计划还有九日,你们能按时启程。” 短短两天,太尉夫人在李桁颖面前哭泣过两次。 刚才之语,又尽显乐观坚强之意! 岳微微有点吃惊。 不过她快速回过神,笑道:“母亲,桁颖的病情定是好转了。” 太尉夫人没有言语,看一眼那株小树,继续向前走。 岳微微便尾随其后,她觉得李桁颖的病没有想象的乐观。 心中一阵阵失落袭来,看着不言语的太尉夫人,岳微微憋不住了,问:“母亲,桁颖睡着了吗?” “她睡了,折腾一早,我都累了,更何况她呢?” 岳微微听出了这些言语之间的疲惫,她有点担心李桁颖。 走到廊道尽头,太尉夫人站在那里,张望远处,过了半晌,突然开口说话:“明露,我乏了,现在回诚赟院休息,今日就有劳你了。” “母亲,您跟明露客气什么呢!您安心回去休息,这里就交给我。” 与太尉夫人待的这一阵子,岳微微感觉压抑,她想立刻离开,换个环境与空间。 太尉夫人转身离开,岳微微送她到芳华苑门口,二人告别。 看着太尉夫人走远,岳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想立刻去看李桁颖。 到了门口,她静悄悄地推开门,看见李桁颖睡着了,心便安下来。 再细看,那眼角挂着泪痕,岳微微的心又揪起来。 这母女俩果然发生了冲突! “哎!” 她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嫂子,你来了。” 身后响起李桁颖的声音,岳微微怀疑她是否真的睡着过。 她赶紧关门转身,小步跑到床边,说:“我把你吵醒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母亲说你睡着了,我不应该……” 她摆手,接着咳嗽几声,说:“别说了。” 岳微微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科教片,动物在危急时刻装死,从而躲避危险。 人又何尝不是呢? 第73章 隔阂 岳微微若有所思,心知肚明,但是没有点破。 她观察一下,发现李桁颖咳嗽的症状变轻了,心里一阵喜悦,说:“桁颖,我看你好了一些。” 她抬起头看岳微微的眼睛,紧紧盯着,岳微微心中一阵难堪。 “怎么了?”她问李桁颖,又搓搓脸,莫不是脸上脏着呢? “嫂子,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你说什么呢?你都不怎么咳嗽了!”岳微微不听她说话,直接打断。 李桁颖没有生气,轻轻抓住她的手,说:“我说如果,你别害怕……” 岳微微反抓住她的手,笑了起来,故作轻松地说:“咳嗽怎么会死人?你想多了。” “嫂子,我就是想祝福你,希望你幸福!” 岳微微觉得这母女俩呆在一起,时间太长,都魔怔掉了。 原本打算不提这些,现在得开门见山,说清楚才能补救。 “桁颖,你和母亲呆在一起那么久,聊什么呢?” 她喉咙一动,赶紧闭眼,还是没赶上眼泪流下来的速度。 岳微微心中一凉,鼻子也酸起来,她揉揉鼻头,说:“在母亲面前,却受尽委屈,想不通吧?” “呜呜呜……咳…咳…” 岳微微给她倒上一杯水,根本喝不下去,于是轻轻拍背,给她顺气。 看着她眼泪横飞,不知道哪些是伤心落的泪,哪些是咳嗽咳出来的泪? 岳微微尽量让自己变得平静,她想把内心的安宁传递给李桁颖,让她慢慢获得安全感。 猛烈的咳嗽声把浅茵吸引过来了。 她急冲冲得跑进来,一进门就大呼小叫:“三小姐,你不是刚睡着吗?怎么又咳醒了?” 她跑到床边,急地跺脚,又快步跑到火炉边,看火烧的旺不旺。 岳微微看到浅茵手忙脚乱,心中生气,总在病人面前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真是添堵。 她看着李桁颖,心想:这身边亲近之人只能听见咳嗽声,却无视她的眼泪,真是可悲! 岳微微蹲下来,趴在床边,一只手伸到背上顺气,一只手撩撩她的头发,柔声说:“你的头发乌黑发亮,芝麻呀、何首乌呀,这些养发的东西一定没少吃。” 浅茵“噌”地一声站起来,差点掀翻火炉。 在她眼里,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就是大逆不道! 李桁颖胡乱擦擦眼睛,眼泪逐渐停住,咳嗽也慢慢变轻。 浅茵的眉头皱成一片,一根根折痕紧密排列,现在终于舒展开了两根。 岳微微的心在笑,看李桁颖的眼睛都洋溢着温柔的笑。 她也受到感染,嘴角上扬,眉梢眼角也轻轻向上挑起。 岳微微和李桁颖就这样在床头对视,用眼睛笑,用眼神交流。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不见咳嗽声。 只听见李桁颖轻轻地鼾声。 岳微微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地上,终于能活动一下手脚。 腿是酸疼酸疼的。 脚是麻麻的。 心却是甜滋滋的! 她靠在床边上蹬脚揉腿,发现浅茵不在屋内。 这个丫鬟还有点眼色,岳微微心里想。 活动开腿脚,她悄悄地站起来走出门。 屋子里烧着火炉,外面却凉意正浓,岳微微在门口做起伸展运动,脖颈肩膀全部松展开来。 她深呼吸一下,做着扩胸运动向那棵松树走过去。 却赫然看见李恒途的身影,他坐在石桌边,面对青松,深深凝望。 “李公子,您来了。”岳微微停下运动的手臂,走到石桌跟前,与他打招呼。 她看见桌上放着一个食盒,散发出淡淡的枣香味,心情变得更好了。 没等李恒途说话,她指着食盒,笑着问:“让我猜猜,这是什么好吃的?” 岳微微坐下来,脸蛋靠近食盒,轻轻一闻,边敲桌子边说:“枣糕,成记糕点铺的。” 李恒途看出她的心情极好,笑着点点头,打开食盒说:“猜的没错,请你吃的。” 岳微微没有客气,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边嚼边说:“还是温热的,你刚买的,还是厨房热的?” 李恒途没有立刻回答,他也拿起一块品尝,吃了一半才说话:“刚从成记糕点铺回来,遇到浅茵的时候,她说你在哄三妹睡觉,我便不好打扰,就坐在这里等候。” “李公子,桁颖……”才说了几个字,岳微微有点犹豫,便停下来,赶紧咬一口枣糕缓解尴尬。 李恒途凝视一眼她,心中思量她原本想说什么,最后说:“三妹的病情没有恶化,你不用担心。” “她咳的不严重了,但是她好像不太开心。”岳微微大胆说出来了这种内心的担忧。 李恒途显得很淡定,开口说话的时候,带着些许调侃:“你是说三妹跟伯母相处?” 岳微微没想到他不仅看破,还说得这么透彻,有点无地自容,于是把脸转向另一边,轻声一“哼”。 “哈哈哈……” 岳微微听到一阵笑声,心中不满,立刻去看李恒途,问:“你笑什么?” “这是两个府邸尽人皆知的事情,在你这里却搞得这般神秘,你说好不好笑?”他反问。 岳微微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多,原来这对母女隔阂已深。 她有点尴尬地笑一笑,指着大脑说了句:“失忆!失忆!别见怪!” 李恒途宽容地一笑了之。 岳微微心里一直惦记着洛伯的事情,虽然早上才与他说过,但是现在已经急不可耐,她想询问一下,看看进展。 “李公子,早晨与你说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李恒途看一眼她,眼底露出笑容,说:“你还真是心急呀!这才过去几刻,你便要个答案。” “李公子向来消息灵通,我便问问。”岳微微只能夸夸他,让他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心急”这两个字上。 李恒途不吃这一套,笑着说:“把我夸上天,也没办法告诉你更多有用的信息。” “时间确实紧张,我没有催促的意思,这不是见着面了嘛,就提个醒,毕竟您是一家之主,贵人事多,怕耽搁了。”岳微微说得一愣一愣的。 李恒途瞧她一眼,却看见了远处的人影。 第74章 死亡 李恒途坦然地站起来,向他走去。 岳微微追随着李恒途的目光,转头去看。 那人是李恒安。 她立刻长吁短叹起来,心中为李桁颖担心,母亲刚走,兄长又来催命! “恒安,你来的不巧,三妹睡着了。”李恒途看着主屋的门对他说。 李恒安也看看门,说:“兄长,让她好好睡吧,我就在门口看看她。” 说罢,他大步跨到门口,轻轻推开一个缝隙,探头去瞧。 过了一会,他把门关上,面露笑容。 “桁颖睡得很香,也不咳嗽。”李恒安几步跑回来,拍一下李恒途的肩膀。 又笑嘻嘻地问:“这不像母亲的手笔,你哄睡的?” 李恒途看一眼岳微微,她还坐在石桌边上,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李恒安早就注意到了岳微微,立刻表现出来不满,鼻子里喷着一团火似的说:“夫君在此,她居然无动于衷。” “三妹是她哄睡着的,我想她也累坏了。”为岳微微挡了一箭,又转身问:“恒安,你来就看看三妹吗?” 他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李恒途觉察出不妥。 “林财那里有消息了?”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问。 李恒安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面庞透着一丝无奈和惋惜。 李恒途没有犹豫,立刻朝着远离岳微微的方向走去。 岳微微察觉到了,立即转头,看向这边。 其实,她的余光一直在注视这两个窃窃私语的男人。 李恒安盯了一眼岳微微,看到她的眼睛里写着好奇和不满。 他没有停留,追着李恒途走了。 “恒安,你好快的速度,像你的风格!”李恒途放慢速度,与他并肩走到一起。 李恒安笑了一声,说:“兄长交代的事情,我当然义无反顾。” “与林小娘息息相关,恒安也万分担心吧!”李恒途接过话茬,将心比心起来。 李恒安显露出不满,说:“兄长何来此言?就算林财不是林苑的哥哥,我也会查明情况,绝不姑息。” 李恒途点点头,从上到下大量他一番,装作刮目相看的样子,说:“是为兄肚量狭小了,还以为恒安跌进了温柔乡,便一叶障目。” 他推一下李恒途的肩膀,装出生气的模样,阴阳怪调起来:“兄长是明辨是非的人,我亦是,林财三番四次不知收敛,把太尉府当成保护屏障,作恶多端,需要给些教训。” 李恒途立刻顺着话往下说:“你准备怎么教训他?” 李恒安突然沉默不语,收起戏谑的表情,独自向前走去。 李恒途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突然,他一转头,看见墙壁边缘漏出来一个衣角。 岳微微跟过来了! “咳、咳。” 李恒途故意咳嗽两下。 “嗖”的一声,那片衣角消失了。 李恒安转头看他,大声说:“兄长,走不动了?” “你小子,说什么呢?”他放大声调回应一句,快步跑过去。 岳微微站在那堵墙壁后面,气得想跺脚。 刚才听见了“林财”这个名字,她还在心潮澎湃中,一盆凉水便浇到头顶。 如今被发现了,她再跟过去,李恒途会把她看成狗皮膏药吧! 两个人的说话声越来越小,岳微微小心探出脑袋去看。 她差点笑出声来! 只见他们走到转弯的地方,李恒安的身影已经消失。 李恒途一边说话,一边悄悄朝着岳微微摆手。 随即也不见了踪迹。 “兄长,今天黎初找到林财,他全交代了。”李恒安走在前面,打开了话匣子。 他继续说:“龙山镖局押了一批上等玉石到帝都,大部分都运到成阳玉器店铺了,剩下一些零碎被林财盯上。” 这些信息很有用,李恒途快步追到他跟前认真听起来。 “洛伯早前就与其中一个小彪头有交往,他就把一块玉石送到了洛奇铺子,哪知道林财这个红眼的家伙,一点都不愿放过,不仅打伤了那小彪头,还找到洛伯算账,那老爷子没逃过一顿毒打。” “洛伯呢?他现在在哪里?”李恒途追问。 李恒安不吭声了,只管埋着头向前走。 洛伯死了! 李恒途预料过这个结局,只是没有亲耳听到,一直不愿承认。 李恒途回头看身后。 这一刻,他不知道他想看见岳微微,还是不想看见她。 “兄长,你在看什么?” 李恒安向远处看了又看,想找到一些不寻常。 “没什么,洛伯被林财打死,这是一条人命啊!”他走到李恒安身边,郑重其事地说。 李恒安只是点一下头,便没有下文。 看他转身,李恒途又问:“那副耳坠是洛伯打造的吗?” 他看见李恒安点着头向前走去。 第75章 有喜 李恒安的背影显出一份沧桑。 这与他的年龄不符。 李恒途追上去,说:“这个林财的东西不能随便收啊,随时挖坑让你跳。” “当时看那耳坠子新颖别致,便收下了,我留了许久。”李恒安显出后悔之意。 李恒途便问:“你怎么送给林苑了?” “那日参加皇后寿宴,刚回到岳陇院,林苑向我诉苦,我一时鬼迷心窍便送给她,讨她欢心。” “这对兄妹给你带来不少麻烦事?”李恒途说得很平静。 李恒安直入主题,问:“兄长可有好办法解决林财这件事?” 他咧嘴笑起来:“杀人偿命!把林财交给衙门。” 李恒安一听急了,带着几分怒意,说道:“那林苑怎么办?” “洛伯呢?尸骨未寒!明娘子一直心存愧疚,如果她不找洛伯打造耳坠,洛伯就不会死。” “这和她没关系,林财早就盯上了玉器这个行当,也盯上了洛奇铺子,以洛伯的为人,不会与林财合作。”李恒安一语中的。 李恒途不是目光短浅之人,他当然想到了这一层。 岳微微也能接受这个理由,不会深陷愧疚的泥潭。 只是林财这个祸患,必须除掉! 李恒途凝视眼前之人,说:“林财无德,仗势欺人,太尉府的名声,恒安还得细细思量。” “我也对此人恨之入骨,偏偏他是林苑的兄长,造化弄人。”他看看天,无奈地摇起头。 李恒途心中冷笑一下,说:“恒安何时看天做事了?” 他听得别扭,瞧一眼李恒途,欲言又止。 李恒途说:“想说什么直说,我们两兄弟争争吵吵这么多年,还没有真正红过脸。” “林苑有喜了,我不想刺激她!”李恒安石破惊天。 李恒途一愣,只是说:“恭喜兄弟,世伯和伯母一直盼着儿孙满堂,这是太尉府的大喜事。” 李恒安的笑容瞬间舒展开来。 “兄长呢?我都有孩子了,你什么时候办喜事?” 李恒途脑海中浮现出岳微微的一颦一笑。 他转过身,略带戏谑地说:“林苑怀胎,你可就忙起来了,还有闲心管我的事?” “兄长是怎样的眼光,帝都这么多贵女,没有一个入眼的?”他跑过去一把搂住李恒途的肩膀高声说。 “你敢在世伯和伯母的面前再说一遍吗?”他突然飞出一语,像一把箭射到李恒安的心上。 他缓缓放下手臂,松开李恒途的肩膀,犹豫地说:“我怎么忘了这档子事?” 他活动一下肩膀,显得很放松,淡淡地说:“怪不得三妹总与你作对,你真是不关心她!” “她这身体……”李恒安说不下去了,心中有点对不起他。 李恒途倒是豁达,他早已经习惯了,便无所谓地笑一笑,还拍拍李恒安的肩膀劝他。 “好啦,搞那么煽情,要当父亲了,你有心理准备吗?” 李恒安摆摆手,显出小儿科的表情,说道:“当父亲有什么难?” 看他夸下海口,李恒途取笑起来:“说得那般轻松,你想想世伯在你身上受过的气。” 李恒安摆出臭脸,在心中骂起架来,嘴上不依不饶:“凡事需他做主,我好像没有脑子一样。” “做这么多,只为了证明你有脑子。”李恒途这话接的他噎住了。 他看一眼李恒途,说:“好了,今天来看了三妹,又与你说清楚洛伯的事,我走了,去看看林苑。” 说罢,便转身离去。 路上,李恒安看见岳微微站在一棵树边,一会看天,一会看地。 心中猜到半分,她一直尾随在后。 李恒安径直朝她走过去,冷言冷语地说:“洛伯的事情,我已经打探清楚了,与林苑无关。洛伯的死,你也无需自责,这是他与林财之间的纠葛,就算你没找洛伯打造耳坠,他也会落得此下场。” 看着李恒安冷漠地转身离开,岳微微一股火气窜出来。 她大声质问:“洛伯的死当然与我无关,可是与林财有关,谁给他的胆子?你吗?” 李恒安回头去看,不予置评。 “只因为林财是林苑的哥哥,林苑是你的宠妾。”岳微微气不打一处出,说话的声音有点发颤。 “就是这个理,你很通透,那就想开点。”李恒安看她气成这样,笑了一下,转身便走了。 远处,李恒途正看着这一切。 他慢慢走到岳微微身边,说:“先别生气,没有一件事情会走到穷途末路。” “我不想待在太尉府了,视人命为草芥!”岳微微突然一心只想回到现代。 “洛伯死了,你不要自责,这……” 岳微微激动地打断李恒途的话,指着李恒安走过的路,说:“我怎么会自责?应该自责的人是他。” “林苑有喜了,这件事情一定会搁置一边的,但是无妨,林财这个人那么能折腾,咱们还抓不到他的把柄吗?” 岳微微看着李恒途,眼泪哗啦啦地淌下来。 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李恒途心中一颤,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 第76章 告状 岳微微正在伤心时,感觉到李恒途温热的手掌,心中有了一丝暖意。 她没有恣意流泪,赶紧抬起双手,快速擦眼睛周围。 她的手不经意地碰到李恒途的手。 他有拥她入怀的冲动。 最后却放下僵硬的手臂。 岳微微擦干眼泪,笑自己不争气,抬头看见李恒途,脸不禁红了一下。 她快速朝着李桁颖的房间那边走过去。 她拍拍脸颊,一路吹着风,一溜烟的功夫就站在门口。 岳微微深呼吸一下,轻轻推门。 李桁颖还在熟睡。 她退出来,看见李恒途站在不远处。 岳微微感到今日失态,在他面前大哭有失体统。 便轻轻走过去,说:“李公子,今日失态,请您见谅,桁颖睡得很好,我先回太尉府。” 听她要走,又一时想不起来挽留的理由,李恒途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她从身边走过。 经过亲顾门的时候,岳微微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去诚赟院。 林苑怀孕是一回事,林财打死洛伯是另一回事。 李恒安保护林财这种恶棍,太尉夫妇有知情权。 走入诚赟院的大门,岳微微走出了视死如归的步态。 “明娘子,午后您在芳华苑里,现在来此,可是有要事?” 岳微微一转头,看见王叔。 她便礼貌地答话:“王叔,桁颖睡着了,父亲母亲可在前厅?” 王叔踱着步子走过来,看着前厅的门,说:“太尉大人和夫人都在呢!夫人从将军府回来,情绪苦闷,明娘子需注意分寸。” 岳微微更确定太尉夫人与李桁颖发生了摩擦。 她谢过王叔,便走向前厅。 “大人,桁颖这个孩子太倔了,生着病都要跟我顶嘴。” 这是太尉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委屈和泪水。 岳微微停下脚步,心有点发颤,这个时候火上浇油不是明智之举。 “夫人,她都生病了,都病到将军府了,你还跟她拧巴。” 太尉大人真幽默! 岳微微有点想笑。 这是个通透的明白人。 她决定一切看情况。 于是,岳微微大胆走上台阶,跨进前厅的大门。 “父亲母亲,桁颖睡着了,明露来看望你们。”岳微微边行礼边说话。 “她能睡着吗?”太尉夫人没好气地说。 原来都是心知肚明的聪明人。 岳微微腿有点发软,低着头轻声说:“母亲,您走以后,我去看桁颖,没想到一推门吵醒了她,我便与她说话谈心,不知何时,她又睡了,我来的时候,还睡得香呢。” 太尉大人走到岳微微跟前,满脸笑容,说:“你与桁颖向来贴心,你母亲啊,让你去陪她,真是良苦用心。” “父亲说得对,母亲一片爱女之情,明露全能体会。”岳微微边走边说,来到太尉夫人跟前。 她敲着夫人的肩膀,又说:“母亲陪伴桁颖定是累着了,明露给您揉揉肩。” “明露,你来诚赟院有事吧?”夫人这般直爽,岳微微也不想装了。 她走到夫人面前,犹豫一下,最后鼓起勇气说起了前因后果。 但是,与簪子相关的事情,只字未提。 两个家长听完以后,坐在椅子上,先沉默不语,后来太尉大人一声叹息,就打开了话匣子。 “明露,林财打死人的事情,我们已经知晓了,你不必担心,我们会处理。” 太尉夫人又接着说:“林苑有喜了,我怎么高兴不起来呢?” “总是为太尉府传宗接代,林苑生下的孩子还得叫明露母亲,叫她姨娘,长幼尊卑,这是规矩。”太尉大人接着话茬说。 岳微微一会看太尉大人,一会看太尉夫人,心想:现在林苑怀孕才是头等大事,林财的事情要石沉大海了。 她正绝望呢,突然想起青远山之行。 于是说:“林苑突然怀孕,青远山的计划就得变了。” “变什么?她既然去不了,那就别去了,留在府中好好养胎。”太尉夫人发话,态度强硬。 “母亲,桁颖还病着呢!”岳微微小声提醒。 “还有九日,桁颖能搬回昕瑶阁,你放心,你和恒安去青远山,太尉府这么多人,能照顾好她。”夫人已然做了决定。 岳微微看一眼太尉大人,看他不置可否,应就这般定下来了。 于是说:“父亲母亲,明露今日不得已打扰了你们的清静,桁颖睡了这些时间,要醒来了,我这就回芳华苑吧!” 两个人点点头,岳微微便退出了前厅。 看着她走远,太尉大人说话了:“在恒安的问题上,明露显得冷静,对待林苑也不纵容。” “从青远山回来,我就教她管理府上的人事。”太尉夫人也开口夸她。 “是个好苗子,你要好好培养。”太尉大人接着说。 这时,王叔走了进来。 太尉夫人立刻吩咐他:“王叔,找个郎中给林苑号个脉,看看可是喜脉?” 王叔一听,显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太尉大人脸色一变,问道:“有问题?” 王叔赶紧低着头回答:“我刚才在成台戏园才看见林小娘,她还跑跑跳跳的,没有怀胎之象。” 太尉夫人“噌”地站起来,厉声问:“你可看清楚了?” 王叔吓出一头汗,恍惚一下,说道:“我现在寻个郎中去看看林小娘。” 说罢,就退出去,匆匆走了。 第77章 交易 烛钰阁门前。 王叔带着郎中步履匆匆地走进门。 “大公子,您也在,听说林小娘有喜了,太尉夫人命我带着郎中来号个喜脉。”王叔笑呵呵地说。 李恒安听完,心中不悦。 谁的嘴这么快? 岳微微的影子第一时间闪过大脑。 为了扳倒林苑,她怎么会放过这个绝好机会? “夫君,什么事情呀?” 林苑一出场,吓到了王叔和郎中。 只见她从那一株株矮树丛里跑出来。 “跑不得,跑不得呀!”郎中吓得腿软,踉踉跄跄地跑过去,伸着双臂上下摆动,着急地说:“慢慢走!慢慢走!” 王叔一脸狐疑,瞧着林苑的肚子,不动声色。 李恒安看看这两个人,冷静地说:“王叔,她年轻,还不懂。” “哎呀,我……我忘了……”林苑恍然大悟,随即慌张起来。 王叔觉得蹊跷,她看郎中的眼神充满恐惧,还不停后退,额头的汗珠冒出来一层。 看着她这个反应,郎中莫名其妙。 他看一眼李恒安和王叔,满脸堆笑地对着林苑说:“林小娘,老夫给您号个脉,再去给太尉大人和夫人报喜。” “不……我不……号脉!”林苑坑坑巴巴地,话都说不清楚。 郎中不解,看看王叔,又看看李恒安。 王叔走到李恒安跟前,笑着说:“恭喜大公子,林小娘为太尉府传宗接代,大人和夫人非常重视,立刻让我带人来确定一下。” “应该的,王叔辛苦了。”李恒安陪着笑。 他走向林苑,林苑又急又怕,都跺起脚来,眼泪跟珍珠似的滚下来。 李恒安拉着她向屋内走去。 王叔和郎中也跟过去。 号脉的时候,林苑的手抖得像筛糠一样。 郎中一边陪着笑,一边在心中盘算:女子有喜这种大事,应是眉开眼笑的,这林小娘反应异常,定然有鬼! 他在林苑的手腕上这找找,那探探,自己渗出来一头汗! 他该说有,还是没有呢? 郎中想了又想,斜着眼睛寻找李恒安的身影。 结果碰到了王叔锐利的眼神。 郎中站起来,看一眼紧张兮兮的林苑,心中谩骂起来:这个女子,撒谎害人,怎么就叫我给碰上了? “可是喜脉?” 郎中一听“喜”字,又紧张一阵,这才发现问话之人是王叔。 他定定神,看看李恒安,对王叔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好犹豫的?你说便是了。”李恒安有点不耐烦,大声说起话来。 林苑被吓得一跳,手足无措地靠在床头上。 “林小娘并无喜脉。” 王叔一点也不吃惊。 李恒安愣一下神,立刻去看林苑。 “扑通”一声。 林苑从床上摔下来,跪在地上。 “夫君,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王叔看看狼狈不堪的林苑,心中一阵不屑,说道:“大公子,我去复命了。” 郎中此时汗流浃背,他看看李恒安的脸色,跟着王叔退出去了。 走到院子里,还能听到女人呜咽的哭泣声。 “哭!就知道哭!”李恒安低吼道。 “呜呜呜……呜呜呜……”林苑半趴在地上,拼命拽他的衣角。 李恒安烦躁地一抽衣服,林苑整个儿撞到地上。 “说,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大的事,都敢信口雌黄!” “是我哥,今日快正午的时候,他派人来递话,让我假装怀孕,不然我们家就完了。”林苑已经泣不成声,立时全给交代了。 “林财又去捅天了?” “我还不知道,我才派了人去问呢!”林苑又扑过来,抱住他的腿。 李恒安瞧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嘴上没有软下来,说:“林财就是个麻烦精,你既然嫁入了太尉府,就不要再管他的事。” “他怎么了?上次你都替他摆平了……” 李恒安一听,没了耐心,使劲一扬腿,林苑朝后面倒过去,狠狠地跌在地上。 哭声戛然而止! 林苑真得怕了。 她赶紧跪好,嘴上不停地说:“夫君,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李恒安坐到椅子上,把桌面敲的“咚咚”响。 林苑吓得一哆嗦,悄悄抬头看他一眼。 他面容冷峻,好似在想办法。 过了一阵,李恒安开口说起话来:“林财定是闯了大祸,才会让你撒谎帮他,这个谎话捅到了父亲母亲那里,我都难救你。” 林苑“蹭蹭蹭”地爬过去,眼泪横飞,头颅快摇了下来,一副惊恐万状的模样。 “夫君,是林财闯祸,我是被逼的,我罪不至死,夫君,念在你我的情分,以前还有个孩子的份上,救救我吧!求你了!救救我吧!” 李恒安看她的模样,心中也疼起来,缓缓地说:“好,那你听我的,从现在开始,与林财断绝关系。” 林苑先是一愣,眼神惶恐一下,立刻便反应过来,抖着声腔说:“我既然嫁到太尉府,便生是太尉府的人,死是太尉府的鬼,我与林财再无瓜葛!” 看她说得决绝,李恒安非常满意。 第78章 请罪 林苑跪在地上抖得厉害。 李恒安心中疼惜,伸手将她扶起来。 “夫君……” 林苑抓住他的手,不敢起身。 “起来吧。” “呜呜呜……” 林苑嘤嘤的哭起来,不知所措,缓缓站起来,低头不敢看李恒安。 “现在梳妆,到诚赟院请罪,摆明态度,与林财划清界限,不要殃及自身。” 李恒安发话了。 林苑吓得没了哭声。 半晌才回过神,全身又开始发抖。 “扑通”一声,她又跪在地上。 “夫君,父亲母亲会不会打死我呀?” 李恒安显出了几分不耐烦,他厉声喝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想在太尉府安心待下去,就听我的。” 林苑“噌”地爬起来,又挑衣服,又洗脸梳妆。 两人一同前往诚赟院。 林苑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地不敢迈步。 却见王叔带着两个侍卫走过来。 “林小娘,您来的正是时候,太尉大人有请。”王叔客气地说道。 李恒安谢过王叔,拉着林苑向前厅去了。 而此时,太尉夫妇二人正襟危坐,心中疑惑:林财打死人和林苑假孕有什么关系? 听到门口的声音,便知道有人负荆请罪来了。 “父亲母亲,恒安失察,让林苑钻了空子,竟然撒出这等弥天大谎!” 一进门,李恒安便跪在地上承认错误。 林苑吓得腿发软,瘫坐在地上。 “滴答滴答……” 太尉夫人一步一步走进林苑,却笑起来。 “我当是什么声音呢?原来是林小娘的汗珠子滴在了地上。” 林苑一阵心乱,只拿出手帕擦地。 “母亲,我错了,我被哥哥,不!我被林财所骗,才会鬼迷心窍说谎的。” 她的汗珠流到眼角,迷了眼睛,欲哭无泪。 “啪!” 是水杯撞击桌面的声音。 “林财为什么骗你?”太尉大人大喝一声。 林苑吓得一哆嗦,口齿不清起来:“我……不知……他就……” 李恒安看得心急,抢话来说:“父亲,林苑不知其中缘由……” “我让你说话了吗?”太尉大人低沉着声音质问。 “父亲,今日早晨兄长找我说起一件事,我便去找了林财询问,才有了这一出。”李恒安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林苑。 “恒途找你说什么?”太尉夫人很好奇,她坐下来想听详情。 “母亲,民间有个有名的匠人叫做洛伯,林财为了几块上等玉石,把他打死了。” 林苑“唰”地抬头去看李恒安,满眼恐惧。 刚听岳微微说完此事,太尉夫妇的面色异常平静。 “这个兔崽子,又打死人!”太尉夫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又让林苑哆嗦了一阵子。 “事情败露以后,林财铤而走险,才让林苑谎称有喜,太尉府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他掩盖。” 李恒安接着解释,林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洛伯此人,我有耳闻,恒途与洛伯是忘年交吗?”太尉大人发问。 “父亲,明娘子送给桁颖一幅图,那上面绘制了一枚精巧的簪子,桁颖想找工匠打造,她派浅茵去寻洛伯无果,就去找兄长帮助,还向他提起了洛伯,兄长好奇便派超阳打探,结果得到这个消息,他很震惊,毕竟林财与太尉府有些关联。” “恒途这个孩子,心里顾忌你与林财的这层关系,才找你说,你看看,闹得府上沸沸扬扬!”太尉大人大声训斥李恒安。 “如果直接来告知我们,就没这出闹剧了,真是丢死了人!”太尉夫人埋怨起来。 太尉大人斜眼看看她,为李恒途说起话来:“夫人,这事不能怪恒途,他若直接来找我们,那不成告状了嘛!” 太尉夫人坐在椅子上,生起了闷气。 她狠狠瞪一眼林苑,破口大骂:“全部因你而起,恒安遇到你以后,就变了一个人,事事忤逆长辈。” 林苑唯唯诺诺地趴在地上,一会点头,一会摇头。 李恒安说:“父亲母亲,林苑已经知错了,她来这里,就是承认错误的。” “噔!噔!噔!” 林苑一个劲得头点地,几下子,那额头上印出红红的一团。 李恒安赶紧说:“看在她认错的份上,父亲母亲就原谅她吧!” “哼……” 太尉大人不冷不热地“哼”笑几声。 “恒安,你说该怎么处置林苑?” 李恒安抬头看一眼太尉大人,说:“林苑在烛钰阁说,她嫁到太尉府以后,一心只为这个家,林财伤人性命,她毫不知情,至于撒谎,也是被林财蒙蔽,情有可原。” 太尉夫人言语吐露着不屑:“林财这一计谋,不知何人所想?早上实施,下午就被识破,一家子都没长脑子!” 林苑心中苦闷难耐,她现在恨死了林财,又听得太尉夫人谩骂,心中更加委屈起来。 可是,太尉夫人还不想放过她。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林苑禁足烛钰阁,任何人不准探视,罚抄家规500遍,抄不完就别出来了。” 500遍! 李恒安的眼睛都瞪大了。 林苑不吭不响地“啪嗒啪嗒”直掉眼泪。 “就这么定了!” 太尉大人一语拍案。 “王叔,带林苑回去,别在这里碍眼!”太尉夫人吩咐完,林苑被请了出去。 林苑一身落魄之感,李恒安看在眼中,无能为力。 他正想离开,却被太尉大人叫住。 第79章 布局 李恒安又跪在地上。 太尉大人走到他身边,低声问:“林财这个人,你想怎么处置?” 李恒安干脆地回答道:“父亲,林财打死人,太尉府没有权力干涉,我认为应该把他送到衙门,自有判决。” 这次不出头了? 太尉大人低头凝视他,看了好一会。 “恒安,这件事你处理的不错。” 他赶紧回答:“父亲过奖了!这是我该做的。” “起来吧。”太尉大人说完话,又坐回椅子上。 太尉夫人满脸笑容,赶紧走过来扶起李恒安。 还俯身帮他拍拍衣裳,说:“你呀你,为那种女人跪这么久,疼了吧!” 李恒安扶起太尉夫人,说:“母亲,您别忙了,林苑做错事情,是我管教不严,我也有错。” 又为那个女人说起话来。 太尉夫人心中一阵不悦,面露怒颜,说道:“说得对,你也该罚!” “母亲要怎么罚我?” “还没想好!”太尉夫人一转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再言语。 太尉大人品了一口茶,想起岳微微说耳坠的事情,慢悠悠地说:“明露还会设计簪子呢!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夫人一听,好奇起来,她说:“画在哪呢?我们也看看。” “父亲母亲,兄长已经把画交给了成阳玉器店铺,打造好以后就送给桁颖。” 太尉大人非常满意,笑容舒展开来,说:“恒途有心了。” “桁颖突然病在将军府,就是为这个簪子吧。”太尉夫人若有所思地说。 大家突然沉默了。 李恒安心中些许得意,这个女人自诩聪明,现在自己也摘不干净。 太尉大人叹息一下,低声说:“怪这个,怪那个,还不是桁颖身体不好。” “那你怪我把她生坏了?” 太尉夫人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李恒安立时异常后悔,他在一旁看热闹,就逃不开这府中的纷纷乱乱。 他大步走过去,对夫人说:“母亲,您别动怒!” 太尉大人坐在椅子上,气不打一处出,脖子和脸涨的一般红。 最后挤出一句话来:“你最能扯!” 便跨步而去。 “母亲,您息怒,桁颖生活在太尉府,不可能与他人隔绝开来。”李恒安轻声去劝。 “我懂!我生了桁颖,心就得变大,变得越来越大!”太尉夫人气喘吁吁地说。 李恒安心中一笑,母亲不是胡搅蛮缠之人。 他又说:“母亲,您今日累了,儿子扶您去休息吧。” 安顿好太尉夫人,李恒安先去了烛钰阁。 烛钰阁大门紧闭,四个侍卫站在门口守着。 他走过去想推门,被侍卫拦住。 “大公子,太尉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李恒安停下脚步,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 “这位小哥,我有一张纸条,写了几句体己的话,劳烦你递给林小娘。” 又塞给那侍卫一锭银子。 他笑着说:“小小意思,你们哥四个喝个小酒。” 四个侍卫“呵呵”地笑起来。 握着银子的侍卫说:“大公子,您客气的,这个小事情,一定给您办妥妥的。” 林苑一副颓唐之像,坐在桌前,望着家规掉眼泪。 贴身的丫鬟走过来,把纸条塞给她,说:“林小娘,门口侍卫给的,说是大公子刚才来了。” 林苑一擦眼泪,打开纸条。 “卿落泪,吾自苦,待卿归。” 她趴在桌子上,已经泣不成声。 “林小娘,您别伤心了,振作起来,抄完家规就能解禁了。”那丫鬟劝她。 看她哭得感动,丫鬟又说:“还有九天就去青远山了,你若走不出烛钰阁,明娘子就陪着大公子去了。” 这句话很有威力。 林苑立刻坐起来,擦干眼泪,拿起纸笔。 她写了两行,李恒安就闯进她脑子里。 便有些心烦意乱起来,还胡思乱想:夫君和谁在一起呢? 李恒安此时已经回到了岳陇院。 黎初站在练武场跟前,看着他舞刀。 “大公子,好身手!” 李恒安挥起刀柄,直插入刀鞘中,向黎初走过来。 “大公子,今日之事办的可让您满意?” 李恒安擦一把头上的汗,说:“满意!” 黎初接过白色的汗巾,说:“上次林财闹出命案,您让属下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这次总算派上用场了。” “这个小子挺机灵的,办事快,中午才吩咐下去,这才多大的时间,效果好的很呐,好好奖赏他。” 李恒安像挖掉了心中的一块腐肉,心情极好,步履轻快。 “林财这次难逃牢狱之灾,是他咎由自取。”黎初跟在李恒安后面,边走边说。 李恒安突然停住脚步。 “就是苦了林苑。” 黎初赶紧宽慰他:“大公子,林财心狠手辣,林小娘身边围着这个祸害,对您和她都是隐患啊!您借此机会,将林财除掉,也是为林小娘长远考虑。” “让她假孕的消息是谁传到烛钰阁的?” “就是您安插的人,亲自来递的话,再无他人干涉。” 李恒安点点头。 黎初继续说:“大公子,上次林小娘哭哭闹闹,您于心不忍,把林财的命案给摁下去了,若次次姑息,恐有大患。” 李恒安又接着话茬说:“让林苑假孕的计谋甚妙,两个人关系破裂,我也好放手处置林财。” 他突然转身问:“林财呢?现在人在哪?” “现在应该在衙门里了。”黎初回答。 第80章 疑问 帝都的衙门口热闹非凡。 林财被五花大绑扭送到此,跪在大堂之上。 “堂下之人,失手打死洛奇铺子的匠人,按刑律拉入大牢,关押10年!” 公堂外围着一群民众,人声鼎沸。 “让让、让让……”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是那春雪房间里藏着的小厮! 他伸长脖颈,看着跪在地上的林财,两眼放光。 听完审判,又亲眼看见林财被押入大牢,他兴冲冲地回到太尉府。 春雪坐在床沿上,面容紧张又期待。 “哐!哐!哐!” 春雪迅速站起来去开门。 那小厮钻进来,气喘吁吁地擦汗。 春雪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一阵。 一关上门,她便问:“看到什么了?” “呵呵呵……当然是你想看见的!”那小厮凑到她身边,伸着嘴说话。 春雪一转身,又问:“林财被抓了?” “抓了!抓了!被判了10年,失手打死了洛伯。” 春雪听到这,脸色一变,恨恨地说:“失手?林财打死人是豪取抢夺,竟然粉饰杀人犯的罪行!” 那小厮先愣一下,接着说:“你就知足吧,人家是什么身份?父亲是荣华酒楼的东家,有的是钱,妹妹是太尉府的小娘,大公子宠着,你还想怎样?拉到菜市场砍头啊!”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春雪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那小厮可不管了,悄悄走到春雪背后,一把抱住她。 春雪挣扎几下,眼珠一转,说:“我还病着呢,瞧瞧你着急的劲。” “我对你还不好啊!”他的手向上摸索起来。 春雪摁住他的手,说:“你以为林财进牢房受刑去了,他是保命享受去了!” 那小厮一听,一把将春雪转过来,说:“我亲眼看见林财被五花大绑送到牢房了。” “这是缓兵之计,你还没看出来!”春雪一把推开他。 又指着他的脑门说:“不好好想想‘失手’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 那小厮本来兴致极高,这一闹没了趣味。 他有气没力地问:“那怎么办?” “我要找个机会,亲眼看看他是真的坐牢,还是法外逍遥?”春雪咬牙切齿地说。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去那种地方?”那小厮立刻制止她。 春雪不答应,瞪他一眼,说道:“我必须亲自去!” “行行行……全依你。” “你快走吧,明娘子派的丫鬟就要回来了。” 春雪催促一番,那小厮从后墙上翻过去,不见了人影。 看他消失,春雪的心才安定下来,没多久又听见些风言风语。 “烛钰阁连大公子都进不去了!” 烛钰阁禁足的消息像长腿一样,传遍太尉府,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比倾香阁禁足还夺人眼球。 倾香阁冷清惯了。 很快,身在将军府的岳微微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假孕! 事件反转的突然。 岳微微坐在那石桌前沉思起来。 林苑为什么撒这种谎? 当天就被识破! “你在想什么?” 岳微微转头看见李恒途坐在另一边。 “李公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坐在这里都有一会儿了。” 岳微微尴尬地一笑,赶紧说:“刚才想得入神,竟然没有察觉,李公子见谅!” “林财已经入狱了,被判了10年。” 又是一个惊人的消息。 岳微微愣在那里,只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看你的表情,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恒途像开玩笑似的说起来。 岳微微没有接话,直觉告诉她,这两件事情撞在一起,非比寻常。 想了一下,她说:“李公子,林苑怀孕是假的,你一定知道。” 李恒途点点头。 看他不主动说话,岳微微只能问起来:“李公子,林苑假孕肯定是被人指使的,她不会傻到撒这种谎!你觉得呢?” 李恒途笑了起来,说:“别人指使,就那样去做,这还不傻?” “你知道幕后之人?” “林财。” “林财?”岳微微大吃一惊。 又问:“他为什么害自己的妹妹?” 李恒途看着岳微微,就像看到了亲情和善良! “为了自保,让太尉府高抬贵手,看在林苑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放过他。” 岳微微想起她才告的状,不禁感叹起来,太尉大人办事效率太高了! 她便问:“太尉大人找到林财了?” 岳微微一提太尉大人,李恒途感到诧异,反问她:“太尉大人知道林财打死人了?” 岳微微立刻意识到自己不打自招了,于是打着哈哈说:“太尉大人不知道吗?” 李恒途看她的反应,想起下午她回过一次太尉府,心中便明了她去告状了,笑了起来,说:“恒安一早就去盘问林财,是他不想放过林财的。” 岳微微的脑子一下不灵光了,李恒安是非不分,难道是假的? “没想到吧!”李恒途笑着说。 岳微微看看他,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林财是个毒瘤,恒安也不想容他。” 岳微微听出了“智商”这两个字! 又问:“他不护着林苑了?” “林苑不是禁足在烛钰阁,谁都伤不到吗?”李恒途说得话里有话。 岳微微听得心一惊,禁足应是受罚。 李恒途却说得变了味! 她细细思忖起来:真的是林财让林苑撒谎的吗? 第81章 欢乐 三日后,春雪的身体恢复如初,她找到出府的机会,带着细软,来到大牢。 给那守牢门的衙役塞些好处以后,春雪被放进去了。 “喝酒、吃肉,呆在这个牢房里只能干这些。” 林财抓起一根大鸡腿,又塞进嘴里。 果然如她所料,春雪冷静地站在远处,看林财吃得像头猪。 她转头就走出大牢。 血仇未报,春雪心情激动,走路“呼呼”带风。 回到太尉府,春雪立刻去厨房转悠一圈,问问这,听听那,几日的光景大家还是熟稔的很。 她还要寻找机会。 今日,倾香阁也分外热闹,李嬷嬷等三人身体恢复好了,她们便在院子里走动开来。 “李嬷嬷,明娘子在将军府中忙呢,回来不知何时了?您看看这张桌子摆哪里好呢?”肃宁指着那桌子问她。 一张无关紧要的桌子。 李嬷嬷看了一眼,便吩咐小厮摆那墙边去。 肃宁见了,立刻夸起来:“李嬷嬷,这么摆好啊,房间里一下宽敞了。” “肃宁,近几日,长乐、钱月和我三个人卧病在床,倾香阁全靠你打理,辛苦你了。”李嬷嬷也夸一下她。 肃宁一笑,说道:“这是我的份内事,哪有辛苦不辛苦的。都是给明娘子办事,能为她分忧,本就是我们的责任。” “肃宁在太尉夫人身边调教,就是懂礼识大体。” “李嬷嬷!李嬷嬷!” 长乐快步走来。 应是身体还虚着,额头冒出来一层汗珠。 “王叔来了,小姐选的衣服做好了!” 长乐高声宣布,脸蛋都笑成了一朵花。 李嬷嬷和肃宁立刻出门迎接。 “李嬷嬷,精神头很好啊!”王叔一看见她就打起招呼。 “王管家也精神得很呢!”李嬷嬷赶紧应和。 王叔指着身后的一件衣服说:“大公子与明娘子出行在即,裁缝也在日夜赶制成衣,这一件刚做好,就拿来让明娘子试穿一下。” “王管家辛苦了,还亲自送到倾香阁。”李嬷嬷说。 肃宁站在一边想插话,便接着说:“明娘子还在将军府呢,等她回来试穿过,立刻给王叔回禀。” 王叔看一眼肃宁,点点头。 他又问:“李嬷嬷和长乐身体都恢复了,钱月那个丫头身上有伤,可好了?” 李嬷嬷笑着答:“有劳王管家挂心了,钱月的伤也快好了。” “王叔,三小姐还病着呢,明娘子又要去照顾她,现在还准备着去青远山的计划呢?”肃宁问起来。 王叔不动声色地说:“还有六日呢,三小姐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肃宁赶紧低头说:“王叔说的对,肃宁狭隘了。” “可不是嘛。”长乐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李嬷嬷脸色大变,瞪一眼她,赶紧圆场:“王管家,长乐年纪小,不懂分寸,您别往心里去。” “年轻气盛,好斗也是平常事,不用介怀。”王叔很客气。 收下新衣裳,李嬷嬷等人送走王叔。 肃宁径直朝着后院去了,没理会长乐。 李嬷嬷把长乐拉到身边,训诫起来:“管住你的嘴!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住!” “李嬷嬷,我……我错了。”长乐含含糊糊地道歉。 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岳微微走进倾香阁的大门。 长乐就躲在那门附近,要给她惊喜。 “小姐!” 岳微微听得一声尖叫,转头看见长乐扮着鬼脸。 她也伸舌瞪眼扮起鬼脸来。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两个人学着鬼怪的声音,拼杀起来,额头差点碰到一起。 李嬷嬷大老远看见,惊魂不定。 她一路跑过来,拉开两个人。 “小姐都嫁人了,怎么还玩这种无知的游戏?” 岳微微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通。 她一笑而过,说:“你们都好了,我高兴。” “这要是被肃宁看见,给太尉夫人打小报告,小姐,你贤惠持家的形象全没了!”李嬷嬷言语之间全是担忧。 岳微微大步朝着钱月的房间走去。 边走边说:“好吧!谨遵嬷嬷教导,我一定注意。” “王管家送来了新衣裳,小姐快去试一试。” 李嬷嬷想喊住她。 岳微微挥一挥手,说:“我先去看看钱月。” 三人来到钱月的房间,岳微微推开门,她们一起走进去。 钱月高兴地小跑过来,“小姐、嬷嬷、长乐”地喊得真亲热。 “屁股不疼了?”岳微微问。 钱月害羞地轻声回答:“坐久了还是会疼的,就得趴着。” 李嬷嬷端来茶水给岳微微倒上。 又看着钱月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需好好养着。” 长乐凑近钱月的耳朵,说起悄悄话来:“钱月,小姐的衣裳做好了,她都没去试一试,就到你这里来了。” 整个屋子都听得见! “你俩说悄悄话,声音可以再大点。”岳微微调侃起来。 屋子里笑成一片。 第82章 回府 倾香阁里的病号一个一个又生龙活虎起来。 岳微微的精气神也倍好! 还有两天,就到了去青远山的计划之日。 岳微微照例来到将军府照顾李桁颖。 近几天,她的病情很稳定,岳微微来的便迟了些,却见芳华苑里人头攒动。 原来太尉夫妇一大早就到了。 她心中后悔起来:不睡那一小会儿又何妨! 岳微微急匆匆地向前走,心中胡思乱想起来,最怕李桁颖的病情反复。 推门走进去,屋内还站着将军夫人和李公子。 大事不妙! 她小跑步来到床边,看到李桁颖面色红润,也不咳嗽。 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定是个特殊的日子,引来两个府邸的家长! “嫂子,我今天能回昕瑶阁了。” 李桁颖轻轻柔柔地说了一句话。 岳微微恍然大悟。 她赶紧抓住李桁颖的手,说:“恭喜你,桁颖,回到昕瑶阁也得好好休养。” 太尉夫人赶紧接着话说:“明露也让你好好休养,你就得听话!” 太尉大人走到将军夫人身边说:“这几天,全部仰仗将军府,真是打扰了。” “您这话说的,我们两家哪有打扰一说。”将军夫人笑盈盈地说道。 李恒途说:“世伯,您太客气了,三妹生病,牵动着母亲和我的心,只盼着她早日好起来。” “桁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我的心也算有着落了。”将军夫人又接过话说起来。 太尉夫人走过来,拉起将军夫人的手,说:“姐姐喜欢清静,近日难免打扰到,做妹妹的当然知道姐姐宽容大度,但是这心意还是得说给姐姐听。” 将军夫人一笑,拍一拍太尉夫人的手,说:“我都懂,妹妹这般客气,别生分了。” 她又转身把岳微微拉过来,说:“明露日夜操劳,桁颖才能恢复,也是辛苦呀!” 岳微微笑着说:“这是我该做的,桁颖的健康最要紧。” “吱呀!” 门被推开了。 李恒安走了进来。 他身边没有林苑,岳微微看他顺眼多了。 “我在门外便听得大家一团和气!”李恒安一进门就说起话来。 他走到李恒途跟前,说:“兄长,今天桁颖就要搬走了,是不是很不舍得?” 李恒途一笑,说道:“三妹住在芳华苑,让将军府变得热闹起来,以往这府上都太冷清了。” “是啊!是啊!你们以后要多来将军府走动。”将军夫人连声说。 正说的热闹呢,王叔又来了。 “太尉大人,一切就绪,三小姐可以移步昕瑶阁了。” 岳微微看到门口停着一台轿子。 她赶紧扶起李桁颖,问:“三妹,今天回家了,是不是特别高兴?” “我也舍不得芳华苑,伯母和兄长天天都来看望我。” 太尉夫人笑起来:“看你说的,上次病倒,恒途不也天天去看你。” 将军夫人又说话了:“桁颖,不能贪玩,好好休养,你兄长啊,还是天天去看你。” 李桁颖轻声笑了一下,又咳了一声。 大家又紧张起来。 事不宜迟,所有人不再寒暄。 李桁颖坐上轿子就出发了。 大家左右拥护着轿子,一起去昕瑶阁。 李恒安走到太尉夫人跟前,说道:“母亲,林苑每天清晨交一次家规,今天晚上就抄完了。” 太尉夫人只管走路,不应答。 他不死心,又说:“我已经命人把林苑的新衣裳送到了烛钰阁。” “你都做了主,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太尉夫人冷淡地说。 “母亲,她为此起早贪黑,一笔一划抄完了500遍家规,这份心意,实在感人。”李恒安开始打感情牌。 岳微微全当是听热闹,林苑去与不去,她心里都堵得慌。 因为她也不想和李恒安一起去! “这份诚意,我看见了。” 太尉夫人说出这句话,岳微微心里闷下一口气,林苑肯定会去了。 这时,太尉大人突然说:“明日,太尉府举办一次家宴,邀请将军夫人和贤侄一道参加。” 太尉夫人继续说:“后天,恒安和明露去青远寺礼佛,今日,桁颖大病初愈,都是好兆头,明日举办一次家宴,大家热闹热闹。” 突然,轿子里传出话来:“父亲母亲,你们热闹了,我怎么办?” 太尉大人赶紧安慰:“怎么会忘记桁颖呢?家宴当然有你的席位。” “太好了!” 轿子里还传来了拍手的声音。 岳微微心中嘀咕起来:家宴的派头一定很大,今晚得加班做功课,向李嬷嬷好好学习一下。 将军夫人看一眼轿子,笑起来:“桁颖这个孩子就喜欢热闹,让她憋在昕瑶阁,那是头等难受的事。” “伯母,您的话我爱听,我喜欢人多热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没意思。”李桁颖又在轿子里说起话来。 这一段话说这么久,定是要费嗓子! 太尉夫人的心又焦虑起来。 她赶忙说:“桁颖啊,热闹归热闹,你的身体要放第一位的。” 轿子里没了声音。 话不投机三句半。 岳微微尴尬地哭笑不得。 她看到太尉夫人脸色有些难看,赶紧说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话:“母亲,桁颖这么大了,她懂这些,家宴那么大的事,桁颖肯定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明露,明日就要劳烦你了,陪在桁颖身边,别让她出事。”太尉夫人安顿一番。 岳微微点点头,说:“母亲,您别担心,交给我吧!” 说话间就到了昕瑶阁。 李桁颖从轿子上走下来,看着久违的烛钰阁,心中怅然若失。 她一直希望离开烛钰阁。 相隔多日,再次看到这个院子,竟然满满的全是亲切。 “太医说你不能吹风,这段时间就待在房间里,不要去凉亭画画玩耍。”太尉大人走上来,认真交代道。 李桁颖万般不愿,又无能为力! 最后点点头,算是妥协了。 安顿好昕瑶阁以后,太尉夫妇与将军夫人闲谈两句,后来大家散了,各自归家。 第83章 家宴(1) 家宴在大定门举行。 岳微微第一次来这里。 大定门在太尉府的最前面,是招待贵客的地方。 岳微微一直都在太尉府的后院家眷圈子里走动。 她走进大定门的时候,只发出一句感叹:太尉府占地面积真大! 岳微微在找李桁颖的身影。 她今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照顾好这个娇贵的小姐。 “明娘子,你在寻找何人?” 岳微微一听就知道是李恒途来了。 她转身笑着说:“我找桁颖呢!” “离家宴开始还有些时间,伯母不会这么早给三妹放行的。” 岳微微听后,心中的滋味难以形容。 她笑一笑说:“母亲的一颗心都在桁颖身上呢,分分钟怕她出事。” “三妹早已经习惯了,我们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岳微微说:“李公子,明天我要去青远山了,这一去要三天呢,你经常来看看桁颖,陪她说说话。” “三妹与你的关系亲密,伯母看在眼里,总喜欢把她交代给你,你这个嫂子当的很称职了,又把她转交给我。”李恒途开起了玩笑。 岳微微笑一笑,赶紧说:“桁颖也喜欢和你相处。” “夫君,你看看,明姐姐和李公子聊得热火朝天的。” 这句话飘进岳微微的耳朵。 痒得厉害。 她不由自主地去掏耳朵。 李恒途脸色一变,转头朝着李恒安走去。 “恒安,你来了,林小娘放出来了!” 林苑一听就气得肚子里直打鼓。 “大公子、李公子,你们都到了。” 说话的正是安姨娘。 她走近一点,突然说:“林小娘的眼圈……” 又变得犹豫,接着说:“林小娘对大公子一片深情,天地可鉴,为了今日家宴,抄那家规定是没日没夜的。” 李恒安乘着这股风,赶紧接上。 他说:“林苑此番受到牵连,本就无辜,她虽然被罚抄家规,但是毫不埋怨,母亲对此很满意。” 林苑盯着他的眉眼,充满感激。 安姨娘赶紧点头,说:“姐姐管家,向来有章可循,林小娘自然是心服口服的。” 李恒途又插话进来,说:“林小娘这几日劳累过度,当多休息才是。” 林苑心中不满起来,赶紧说:“我的精神好着呢,明日去青远寺,定不出错。” 李恒途笑起来,他正担心林苑不去呢! “有恒安照顾,自然不会有错。” 李恒途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向岳微微。 好像是说给林苑听得,又像是说给她听得。 有李恒安和林苑的地方,岳微微都不感兴趣。 不过她注意到林苑的耳坠换掉了。 心里有些得意。 岳微微看见一台轿子停在门口。 李桁颖来了。 她快步走到门口,轻声唤:“桁颖,我一直在等你。” 门帘还没掀开,就听到了她的声音:“母亲不让我早来,什么风大,天凉……” “母亲也是关心你,你要尝试理解她。”岳微微牵起她的手,拉着她慢慢走下轿子。 刚才说的火热的一群人“呼啦”一声围过来。 安姨娘扶着李桁颖,眼睛瞧着她脖子上的一圈丝巾,露出羡慕之情。 她关切地说:“桁颖,你的病情刚稳定,还要多休养,这个丝巾甚是好看柔软,防风保暖,都是姐姐的一份心啊。” 李桁颖低下眉眼,瞧了一下丝巾,说道:“安姨娘,您真的好眼光,这是母亲送给我的。” “这么好的东西,只有姐姐拿得出手啊!”安姨娘不停地夸。 又说:“桁颖,我有一块上好的料子,还是过年的时候府里面分下来的,虽然比不得你脖间戴的这个,但却是我的一片心,就给你做个披风斗篷。” 李桁颖赶紧拒绝:“安姨娘,那是您的份例,您还没捂热乎呢,我一个晚辈,怎么敢收呢?” 安姨娘一听,宽慰地笑起来,轻轻一拍李桁颖的肩膀,说:“这东西呀,要用得好,春日回暖,却也寒凉,我知道桁颖什么都不缺,但是我的心意,你不能不收。” 李桁颖稍显犹豫。 岳微微赶紧上前说:“安姨娘关心桁颖,大家都看在眼里,长辈送礼,总是福气。” 安姨娘笑起来,说:“明娘子真会说话,大公子真有福气!” 她一转身,正瞅见林苑,冷眉冷眼地盯着她。 一阵尴尬! 于是,安姨娘立刻回头去看李桁颖和岳微微。 岳微微倒是无所谓。 李桁颖面露不悦,说:“安姨娘一份真情,桁颖心领了。” 说罢,拉着岳微微向大厅走去。 第84章 家宴(2) 岳微微跟着李桁颖向前走,又回头看一眼安姨娘。 安姨娘显得落寞,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李桁颖的背影。 李璟武站在她旁边,嘴里说着话。 岳微微虽然听不见,但猜想也是番安慰之语。 李恒途就跟在她身边,注意到了岳微微回望安姨娘。 他低声说:“安姨娘的心胸宽大,你不必担心。” 岳微微转头看一眼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李桁颖径直走到大厅旁边的廊道里,找个地方坐下。 岳微微贴着她坐好,说:“这个地方好,没有风。” “那当然了,太尉府的每一寸地我都了如指掌。”李桁颖得意地说。 岳微微有些惊讶,说:“你这么能玩?” “嫂子,你小瞧我了,我虽然身体不好,爱生病,但是玩捉迷藏可是高手。”李桁颖看看李恒途,眨一下眼睛,笑起来。 他无奈地点头,表情难以名状,一副似哭想笑的样子。 这让岳微微非常好奇,她站起来,走到李恒途身边,问:“你们怎么玩捉迷藏的?” “哎!” 李恒途不说话,先叹一口气。 岳微微轻轻推一下他,说:“说啊!” “那一年,桁颖十岁,她藏到了太尉府的丫头们住的房子里,还睡着了。”李恒途装出责怪的语气说。 “太尉府这么大,你们怎么找到的?”岳微微忍俊不禁。 “我们从中午找到晚上,她一人睡美了,我们都遭了殃。” 李恒途定睛瞧一眼李桁颖。 她赶紧低下头,羞愧地脸都红了。 岳微微踱着小步伐,装模作样起来。 “让我猜一猜,陪桁颖玩的人一定有你。”她指着李恒途说。 李恒途笑一笑,不说话。 李桁颖轻轻点一下头。 岳微微心中有了把握,她用可怜的眼神看一下李恒途,说:“你一定被将军夫人收拾了一顿。” “嫂子,你太懂了!我现在还愧疚呢!” 李桁颖突然站起来,抓住岳微微的手,又满心懊恼地看着李恒途。 “多久的事了,他早就不介意了。”岳微微说。 “是啊,现在提起儿时的事情,满心欢喜。”李恒途轻松地说道。 李桁颖拉一下李恒途的衣袖说:“那一次,你被将军夫人打了板子,手肿了好多天呢。” 他很幽默,指着自己的左手说:“幸亏打的是左手,不影响吃饭。” “哈哈哈……” 三个人笑成一片。 岳微微拍一下李恒途,笑着说:“如果打的右手,那一次能把你练成左撇子。” 李恒途抬起左手,学起拿筷子吃饭的样子。 “哈哈哈……” “咳!咳!咳!” 李桁颖这次笑得厉害,连续咳嗽几声。 两人如临大敌,笑声戛然而止。 岳微微扶着她坐下,着急地问:“怎么样?好些没?” 李桁颖捂着胸口,坐下以后,喘息几下,摇摇头,说:“没事。” 岳微微和李恒途不敢再多说话,两人默默地坐在她身边,陪着她看不远处的新树发芽。 过了一会儿,李恒途说:“时候不早了,咱们得去大厅。” 岳微微问:“桁颖,你能走路不?” 她点点头,小声说:“能,没事。” 快到大厅的时候,岳微微说:“桁颖,家宴的时间可能比较长,你如果不想待在这里,随时告诉我,我陪你回昕瑶阁。” 她点点头,又凑到岳微微耳边,说:“好的,嫂子,到时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岳微微心里又惊又怕。 她爱玩,李桁颖也爱玩。 两个人在一起,怕出现惊喜!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小声问:“什么好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 “桁颖,不能玩过火的。” 两个人一起点头,达成协议。 大厅里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几排桌子,李氏宗门的大户家庭都得到邀请,大家按照位次入座。 岳微微看见很多陌生面孔。 她一边感叹李家门户之大,一边回忆昨晚李嬷嬷讲的各种嘱托,各种注意事项。 岳微微和李桁颖是邻桌。 她一眼便发现李桁颖的菜肴与他人不同。 虽然量少,但却是精心制作的食疗佳品,看起来色香味俱佳。 太尉夫妇二人坐在主位。 太尉大人显得很高兴,举起酒杯,大声宣布:“今日家宴,宾朋满座,大家欢聚一堂,享受天伦之乐。” 太尉夫人接着说:“今日,太尉府备此菜肴,招待各位,聊表心意,请笑纳。” 将军夫人又开口言道:“太尉大人和夫人一片诚意,我们大家都心领了。” “是啊!” “是啊!” …… 周围的人都附和起来。 岳微微不敢东张西望,轻轻转头看看周围,跟着点头,跟着笑。 李桁颖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样子。 岳微微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这个丫头对家宴根本不感兴趣,能借机走出昕瑶阁,才是目的。 她又想起两个人的约定,有点期待,又有点担心。 李桁颖此刻刚好转头看见她。 两个人眼神相对,相视而笑。 第85章 家宴(3) 岳微微对面坐着李恒途,早就注意到了她那一双黑眼珠,滴溜溜的转。 一颦一笑,机敏灵动。 令人神往! 太尉大人拿起筷子,客气地说:“大家都吃吧,全是新鲜的食材。” 岳微微这才认真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居然还有螃蟹! 她刚想双手拿起螃蟹,突然听到对面轻轻地敲击之声。 岳微微抬头一看,李恒途正拿起旁边的一把小勺子,这才恍然大悟。 她赶紧端坐起来,拿起勺子,优雅地吃起来。 李恒途嘴角略微上扬,心里偷笑一阵。 他对家宴不感兴趣,这种大排场不适合吃饭,不如坐在窗前看着丁香花吃一碗家常饭来的香。 今日却不同! 李恒途兴致勃勃的看着眼前的佳肴,每一道都尝了一口。 吃到最后,又觉得索然无味。 明明心里激动欢快,却不能显露出来。 轻轻抬头,她近在咫尺。 却只能远观。 原来这是不满足! 李恒途斜眼看了一下李恒安,他坐在岳微微的右侧。 桌上的佳肴,他不屑一顾。 却越过几个人寻找林苑的身影! 李恒途心中嘲笑起来:林苑的才貌与明露无法相比,遥不可及! 明日要去青远山,岳微微一想到即将来临的短途旅行,她的心情极好,胃口更好。 李桁颖也受到她的影响,把桌上的食疗菜肴都尝了个遍。 太尉夫人的眼睛嘴角写着高兴,藏都藏不住。 李桁颖尝完自己的,又盯上了岳微微的桌子。 她看着一块小巧的糕点,小声问:“嫂子,那是桂花糕吗?” 岳微微点点头,轻声说:“甜丝丝的,入口即化,好吃。” 一个小碟子就摆了两小块! 她还在遗憾中呢。 只见一双筷子伸过来,只剩下个空碟子。 岳微微惊呆了,愣在座位上。 转头去看李桁颖,她正嚼得香甜,还说:“嗯……好吃!” 岳微微一脸错愕,李桁颖的食物都是特制的,这样乱吃,可还行? 她伸手,轻推一把李桁颖,气呼呼地说:“让你乱吃东西。” 又不敢正脸看太尉夫人,就用余光扫射。 她正在与太尉大人说话。 岳微微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眼前的这一幕,李恒途一直看在眼里。 他还注意到,当李桁颖偷吃岳微微的桂花糕时,太尉夫人装作没看见,转头与太尉大人说话。 太尉夫人的反应,让李恒途喜忧参半。 喜的是,岳微微在太尉府的处境愈发优越,她会过的快活自在。 忧的是,这种感觉不是他给的,无论岳微微过的怎样,似乎都与他无关。 在这种撕扯割裂的感受下,每一口菜都是味同嚼蜡,他放下筷子,安静地看眼前人。 李桁颖轻声对岳微微说:“你尝尝这道菜。” 说着,她夹起一筷子,轻轻放到岳微微的碗里。 岳微微忙说:“谢谢桁颖的好意,只是这药膳被我吃了,让别人看了,怪不好意思的。” “嫂子,你尝一尝,太尉府不缺这一点。”李桁颖在旁边劝她吃。 “好吧!好吧!” 岳微微刚把菜夹到嘴边,却听见李恒安的声音。 “一个敢给,一个敢吃。” 岳微微一腔热情,瞬间被冷水降温。 她放下筷子,看着李恒安,低声说道:“我与桁颖之间的事情,你何须插手?” 他沉着声音说:“大庭广众,需礼仪周到,你俩这般,成何体统?” 岳微微捏着筷子,气不打一处出。 突然,李嬷嬷的教导闪过大脑。 忍! 岳微微坐正,看着碗里的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李桁颖向后仰一下,就能看见李恒安。 她气鼓鼓地瞧他一眼,对岳微微说:“嫂子,如果坐在这的是林苑,那两个人不知道要怎么互相吃呢!” “他嫉妒我俩。”岳微微点头赞成。 心里却在想:他气坐在这的是明露。 岳微微在李恒安那里总是讨不着好,李恒途看在眼里,心里却有些庆幸。 将军夫人奇怪道:“恒途,来时还在想,这种场合你总是吃得很少,刚才看你胃口大开,怎么突然不吃了?” “母亲,儿子吃好了,您多吃点。” 他说着,正看到那两人争抢的桂花糕,就夹起一块放在将军夫人的碗里。 还说:“母亲,您吃一块,入口即化。” 将军夫人轻轻一笑,说:“这倒是合你的胃口,甜丝丝的,就像你爱吃的枣糕一样。” 一提起枣糕,李恒途的眼睛突然变亮,忍不住去看对面。 却见李桁颖站起来,面对太尉夫妇说:“父亲母亲,桁颖吃好了,感觉乏了,我这便回去了。” 太尉夫人眼睛一亮,说:“桁颖,那你便回昕瑶阁好生歇着。” 她点点头,又说:“母亲,桁颖想让嫂子陪着我。” 岳微微看看她,又看看太尉夫人,不知命运如何? 只见太尉夫人抬起手说:“也罢,桁颖一人孤单,需要人陪伴,明露心细,有她照顾你,我也放心。” 岳微微赶紧站起来,说:“母亲,明露一定不负所托,照顾好桁颖。” “去吧!” 太尉夫人一句话,像枷锁被解开一样。 岳微微搀扶着李桁颖,缓步走出大厅。 刚才还装得病弱的李桁颖,走出大厅不久,精神头就起来了。 “你刚才都是装的?”岳微微惊讶地问。 “当然了,不然怎么提前出来。”她边说边回头看,浅茵已经跟过来了。 “三小姐,咱们这就回昕瑶阁吧。” “浅茵,大厅人多,空气沉闷,我一出来,便恢复了精神,不用急着回去。” 浅茵立刻听懂了她的意思,却不知所措起来。 “三小姐,您的身体才刚好,不能这般,夫人会生气的。” 浅茵说完,担心地看着岳微微,向她求助。 岳微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说:“浅茵,不打紧的,就在太尉府里走一走,不跑不跳。” 李桁颖不管她们再说什么,她拉着岳微微就走,还说:“嫂子,我们去学赡堂。” 学赡堂? 骆庄周! 这个名字闯进了岳微微的大脑。 第86章 流言 学赡堂离大定门不远,一会儿功夫,她们便到了。 大门是敞开着的,里面几个小厮丫鬟在忙碌。 岳微微跟在李桁颖后面,走进大门。 骆庄周曾在这里读书。 岳微微一想起他,心中有隐隐的愧疚。 很久没有再见面,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样? “嫂子,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也在这里读过书。” 李桁颖一句话,把岳微微的思绪拉回来。 “现在为什么不学了?”岳微微好奇地问。 李桁颖眨一下眼睛,笑着说:“这里都是男子读书,而我却长大了,不是从前的小女孩了。” 岳微微在心里叹气,又问:“桁颖,你想读书吗?” 李桁颖摸摸身边的书桌,说:“前几年,母亲给我请了一位先生教书,一个人读书太没趣了,于是浅茵陪着我学,可我还是找不到学赡堂的感觉,后来我经常生病,先生就不来了。” “你很怀念在学赡堂读书的时光吧!” 李桁颖轻轻点头,走到一个座位上坐下来。 她拍拍桌子,兴奋地说:“那时候我就坐在这里。” 又指着左手边的座位说:“兄长就坐在这里。” 她转过头,看看右边的座位,面露难过之色,生气地说:“他就坐在这!” 岳微微看着那空座位,先是诧异,然后恍然大悟。 这定是李恒安的座位了! 岳微微毫不犹豫地向左边走去,她坐下来说:“这就是李公子小时候的座位了。” 又笑嘻嘻地开起玩笑:“那时候,你真是左拥右抱啊!” 李桁颖有些得意,她托着腮,轻轻点一下头。 “桁颖,你希望时间倒回吗?”岳微微突然问。 她思考一下,说:“我希望时间停在小时候。” 岳微微心想:我希望时间回到爬山的那一刻,中规中矩地爬,不去冒险。 “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可好了,两个兄长都护着我,让着我,可是现在,我……”李桁颖趴在桌上,显得万分失落。 “桁颖,你那么在乎你哥,就与他和解,至于明露的事,就搁一边去,她不介意的。” “嫂子,你不是明露吗?”她坐直,一脸奇怪地问。 岳微微轻轻地“啊”一声,又“呵呵”笑两声,说:“失忆了,失忆了,我不介意,真的。” “哥哥对你不好,你不介意?” “他对我不好,我当然介意,但是他对你好,我不介意啊。” “嫂子,以你的思路去说,似乎没有烦恼一样!” “哪能啊!就是少一点。”岳微微笑着说。 这时,外面起风了,徐徐凉风吹进来,带着点春日的微凉。 岳微微赶紧去关窗户和门。 她说:“桁颖,你先呆在这,我让浅茵去拿件厚披风来。” 说完,岳微微出门去找浅茵。 浅茵一直等在院子里,她此时正向这边跑过来。 “明娘子,突然起风了。”浅茵显得焦虑不安。 岳微微说:“你现在回昕瑶阁,拿一件厚披风来,三小姐坐在教室里,风刮不着,别担心,再让那轿子停在教室门口候着。” 浅茵点头答应,转身去办了。 学赡堂的院落不算大,中规中矩的方正形状。 岳微微又想起了骆庄周。 心里万般滋味,难以名状。 李嬷嬷曾说他居心不良! “那个落魄学生,总打听一个姑娘。”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吸引了岳微微。 她向声音走去。 原来两个丫鬟在墙边一侧扫地,还聊着八卦。 “你说那个姓骆的穷学生吧,他长得真好!”另一个丫鬟笑起来。 岳微微的心一下揪紧了! “那张脸只能骗人。” “他能到学赡堂读书,定是有真才实学的。” “怎么不来了呢?”那丫鬟把扫帚立起来,一副思考的样子。 “你说他打听姑娘?是哪个姑娘?”另一个丫鬟也不扫地了,好奇地凑过去问。 “好像叫微微,举止言语甚是奇怪,还爬树上墙,却穿得极好,像大户小姐。” 那丫鬟说完,突然神经兮兮地继续说:“这个姑娘就在太尉府!” “咱府中哪有叫微微的贵小姐,怪不得他不来读书了,原是神经出毛病了。”另一个丫鬟说道。 骆庄周在打听她! 这是在关心她吗? 岳微微听不下去了,她蹑手蹑脚地往回走。 她站在教室门口,深吸呼一次,稳定住情绪,便推门走进去。 “嫂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李桁颖从桌子上爬起来问。 岳微微低头关好门,转头一笑,说:“我去找浅茵,她很担心你,我安慰了一下她,等会儿她就回来了,轿子也会停在门口等你的,起风了,咱们就不逗留了,赶紧回去。” 李桁颖有些失落,她郁郁寡欢地说:“一起风,我就只能待在屋子里,天一凉,我也只能待在屋子里。” 岳微微也有心事,她情绪稍显沉郁,低声说道:“桁颖,人生有很多遗憾。” “遗憾不用去弥补吗?”她问。 岳微微想了想,问:“如果弥补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会去做吗?” 李桁颖毫不犹豫地说:“那要看代价是什么了。” 岳微微一笑,说:“桁颖说得对,如果我们承担得起,那就尽力去弥补吧!” 李桁颖看一眼她,问:“嫂子,你也有遗憾吗?” 岳微微想起了那次爬山,想起了亲人,还想起了学长。 她点头,说:“有啊,难道有人没有吗?” “我觉得嫂子就没有。”李桁颖俏皮地说。 “画本里的神仙都逃不掉遗憾和烦恼,你就会调侃我!”岳微微轻轻指一下她的额头,故意生气地说话。 “那嫂子的遗憾是什么?”李桁颖追问。 岳微微笑着说:“你这个小丫头,打破砂锅问到底。” “就问嘛,嫂子你说说吧!”李桁颖撒娇央求起来。 岳微微心想:明露的遗憾应该就是嫁错了人吧! 于是,她说:“你嫂子的最大遗憾,就是你的兄长不爱她。” 第87章 旧书 李桁颖疑惑地上下打量岳微微,然后缓缓地说:“嫂子,你好像局外人一样。” 她看一眼李桁颖,心想:我已入局! “嫂子,你失忆以后变了一点。” 变? 还一点? 岳微微有点感兴趣。 她问:“我以前也这样?” “你以前更淡漠一点,没有这般热情活波,也不会寻死觅活!” 李桁颖说到“寻死觅活”的时候,脸上显露嫌弃之色。 岳微微眼珠一转,问:“林苑寻死觅活过?” “嗨!嫂子就是聪慧。” “她怎么寻死觅活了?”岳微微又好奇起来。 “我也是听说,你嫁入太尉府不久,她就开始寻死觅活。” 爱哭的孩子有奶喝! “不说她了,扫兴!”岳微微一拍桌子,站起来走到窗边。 她透过缝隙向外瞧。 说不清想看那两个丫鬟,还是看浅茵回来没有。 “嫂子,你觉得我哥哥喜欢怎样的人?” 岳微微正看的仔细,听到这句话不禁笑起来。 她回头问:“你与他相处十几载,却来问我?” 岳微微慢吞吞地走回去,边走边算。 明露与李恒安相识应该从结婚那天算起。 “我与你哥认识才三月不足!” “局外人看得更清楚,不是吗?”李桁颖说。 岳微微停在原地,有点吃惊。 李桁颖把她看作局外人! 当真是自己表现的太镇静,太淡漠了! 岳微微眨眨眼睛,低头转身,又往窗户跟前走。 已婚妇女,丈夫不爱,一副无所谓的面相! 确实不妥! 有格局的人,觉得她大局为重,胆识过人。 平常百姓眼里,她怕是个铁石心肠的妇人。 岳微微想:李桁颖会是哪一种呢? 这时,门外有响动。 她没回头,说:“你在这呆着,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岳微微推门出去,看见两个小厮抬着一个箱子,走得很吃力。 她上前问:“这箱子里装的什么?” “回明娘子,是一些旧物。” “什么旧物?” “一些书和笔,还有几件布袋子。” 岳微微走到跟前,小厮把箱子放在地上。 她又问:“这个箱子搬到哪去?” “明娘子,这些东西要烧毁掉。” 烧? 岳微微睁大眼睛盯着箱子,就像透视眼能看穿了箱子一样。 “哐嘡嘡……” 箱盖子被她掀起来,连续撞击了几下箱子侧面的木板。 一堆书乱糟糟的丢在里面,几根毛笔横七竖八地躺着,还隐约可见布袋子的边角,那布料都洗的掉色了。 谁的东西,用的这般陈旧了? 岳微微伸手想翻一下书本,一个小厮赶紧阻止。 “明娘子,小心这些旧物脏了您的手!” 此时,她的手指都伸展开来了。 想想明露的身份,只能生硬地把手指蜷缩回手心。 岳微微不甘心,问:“谁的旧物?” “明娘子,是几个穷书生的,他们不来学赡堂了。” 她心一紧,莫不是骆庄周? 却装得稳当,问:“为何不来了?” “小的不知道。” 岳微微回忆起那次祸端。 李恒安狠绝的心呐,不仅赶走了骆庄周,还借机清除掉几个贫民学子。 “那些学生既然不来了,便还于他们,何必烧掉?”岳微微不解地问。 那小厮叹息一下,说:“他们的东西,哪有人会在意。” 她认真地扫视箱子,突然发现半个“骆”字。 看那书角已经破旧不堪。 岳微微心一动。 既然要烧掉,不如据为己有。 她挖空心思地想办法时,看见浅茵拿着披风急匆匆地跑过来。 忽然心生一计。 岳微微高声喊:“浅茵,快让人把轿子抬进来。” 又焦急地对着这两个小厮说:“你们先把箱子抬到边上,别挡着三小姐的轿子。” 一个小厮赶紧去掀盖子。 岳微微立刻阻止:“别管盖子了,赶紧拉到一边去,这些旧书怎抵得上三小姐重要!” 两个小厮慌了神,一个拉,一个推,箱子被拉到边上放好。 岳微微又盯了一眼那本书,说:“你们俩去看看,能帮上忙不?” 这两人忙忙地点头,向门口跑过去。 看他们离远了,岳微微迅速弯下腰,抽出那本书,卷起来放在袖子里。 她探头看看门口,气定神闲地走过去。 此时,浅茵走进来,后面几个小厮抬着轿子跟着。 岳微微上前拿过来披风,说:“浅茵,我先让三小姐换披风,你们就在门口候着。” 她稳步向教室走过去,路过那口箱子,又瞧了一眼。 那两个小厮已经盖好盖子,抬起来准备走了。 岳微微摸摸袖子里的书本,长舒一口气。 她走进教室里,李桁颖坐在靠边的座位上,看着面前的一盆绿植。 “桁颖,厚披风取来了,你快换上。”岳微微走到花盆跟前说。 李桁颖抬起头,指着花说:“嫂子,这盆花是有故事的。” “哦?” 岳微微扭头去看。 这植物长得旺盛笔挺,叶片硕大翠绿,叶脉根根分明。 她摸一摸那叶子,问:“这是谁养的?长得真好。” “这盆栽是兄长种的,十年了,他一直精心呵护。” “李恒途?” 岳微微不确定是哪一个兄长,问了一嘴。 李桁颖“噗嗤”一声笑起来。 她看看岳微微,点点头。 岳微微稍显局促,赶紧转移话题,问:“这绿植叫什么名字?” “天堂鸟。” 岳微微坐下来,说:“这名字真好听。” 又看一眼李桁颖,问:“那你的花呢?” “哎!我的花早死了!我在这里连续种了两盆花,都死了,就不想养了。”李桁颖沮丧地说。 “哈哈……” 岳微微笑着拍拍她的胳膊,说:“别难过,不会养花的人何止你一个,我也养不活,仙人球都被我浇死过。” “倾香阁有仙人球?”李桁颖问。 岳微微心一惊,说漏嘴了! “哦!倾香阁没有仙人球,我有点模糊的记忆,以前养过。” “嫂子,那是在明府的事情吗?你还记得一点!”李桁颖显得很激动。 今天真是做贼心虚!刚才偷书,现在又得编谎。 岳微微装出沉思的模样,想了一会儿,说:“也可能是梦吧!失忆以后,大脑挺空虚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李桁颖盯着她的眼睛看,岳微微转头去看天堂鸟。 第88章 宴后 这时,浅茵推门走进来,催促道:“明娘子,三小姐,该走了,如果让太尉夫人知道,后果很严重!” 岳微微赶紧站起来,对李桁颖说:“浅茵说得对,咱们快回昕瑶阁。” 李桁颖面容难看,明显不想走。 浅茵瞧着心急,盯着岳微微,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岳微微又坐下来,托着腮,问:“桁颖,咱们现在做什么呢?” 李桁颖转头看她,两个人的眼神刚好碰上。 岳微微眼中透着疑问,等她给一个准话,好似在说:“无论你去哪,我一定赴汤蹈火。” 李桁颖一下子趴在桌上,像个泄气的皮球。 接着缓慢地说:“我也不知道能去哪。” 浅茵又干着急,快步走过来。 岳微微看她想说话,赶紧伸出手阻止。 “家宴会开多久?”岳微微轻声问。 李桁颖抬起眉眼看她,嘟着嘴说:“快完了吧!” 说罢,她突然坐起来,说:“还是赶紧回去吧,明日嫂子还得去青远山,别因此耽搁了。” 浅茵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岳微微给她换上披风,笑着说:“我们的桁颖很善解人意呢!我真感动!” 她抬头请求:“嫂子陪我回昕瑶阁吧。” 岳微微点头答应,说:“那当然了,今日说好的,我会陪着你。” 李桁颖这才笑起来。 岳微微突然嘴馋起来,便问她:“家宴上的桂花糕真好吃,不知道是哪个大厨做的?” “家宴餐食众多,府上的厨子不够用的,都是从帝都招募来的。” 浅茵边说,边给她们开门。 李桁颖接着说:“各大酒楼的厨子来到太尉府,竞相展示厨艺,得空问问王叔,他定然知晓。” 岳微微赞叹起来:“民以食为天,民间的人才真多呢!” 她小心地扶着李桁颖坐上轿子,一队人便朝着昕瑶阁去了。 此时,大定门前热闹非凡。 家宴刚刚结束,行人络绎不绝,不时响起一阵阵嘈杂的说话声。 李恒途与将军夫人说:“母亲,让超阳送您回去,儿子去去昕瑶阁。” 将军夫人内心不满,却平静地问他:“你找桁颖有什么事?” “我答应帮她打造一枚簪子,如今簪子已成,我现在送给她。” 还送簪子! 将军夫人觉得气喘,立刻捂住胸口。 李恒途紧张起来,扶住她,着急地问:“母亲,您不舒服?” 她摆摆手,说:“不碍事,你对桁颖这般上心的,还送她簪子呢。” “明娘子画了一副簪子的图像,甚是好看,三妹喜欢,就做了成品。” 说着,李恒途拿出那枚簪子,递给将军夫人。 她眼前一亮,拿在手里,细细欣赏起来。 “这簪子是明娘子设计的!着实精巧好看,你在成阳玉器店打造的吗?” “回母亲的话,正是。” 将军夫人轻轻地触摸着簪子,手不禁颤抖一下,说:“价格不菲呢,没想到你对桁颖这般用心。” 李恒途若有所思,将军夫人已经两次提起“用心”这个话。 “母亲,三妹与儿子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她有求于我,我理应帮助。” 将军夫人皮笑肉不笑地扬起嘴角,说:“恒途,你去吧!” 李恒途看一眼她,点头答应,便告辞走了。 将军夫人站在原地,目光如炬,紧盯着他的背影。 最近这段时间,李恒途与昕瑶阁走得格外近! 以前未曾这般殷勤热心过! 无论怎样,李桁颖是个病秧子。 将军夫人想到这里,目光移到大定门。 她绝不允许! 艳阳的天空,却吹着寒凉的冷风。 将军夫人忽觉得风冷的紧,她把披风拉到胸前,阻挡心中的悲凉。 超阳见此情况,立刻劝道:“将军夫人,春日天气多变,您当保重,赶紧回府吧!” 她深沉地一点头,毫不留恋地转头离开。 此时,李恒安与林苑才从大定门走出来。 “夫君,明日要去青远山,一想起来就格外兴奋。”林苑抱着李恒安的胳膊,撒起娇来,边摇边说。 李恒安轻笑一下,说道:“这几日,你抄写家规万分辛苦,现在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夫君,你送我回去吧!”林苑柔声央求。 “好!”李恒安答应地很爽快。 二人来到烛钰阁。 林苑非常满足,她满心欢喜,为李恒安倒上一杯茶。 “夫君,你多久没有来烛钰阁了?” “烛钰阁禁足,我若来了,你就永远出去不了。”李恒安很平静,他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林苑一下子坐在他身边,柔美地说:“夫君为我着想,我都明白,你看。” 只见她拿出一张纸条,轻轻展开来,放在李恒安面前。 “卿落泪,吾自苦,待卿归。” 他将那纸条拿起来,又细心看了一遍,说:“你还留着。” 林苑伸手将纸条抽出来,折叠好,塞到衣服里,宝贝的紧。 她说:“那当然了,这是夫君写给我的,禁足的时候,我天天拿出来看好几遍,不然那500遍的家规,我哪里抄得完!” 李恒安伸手摸一摸她的头,说:“你呀你,可以抄慢一点。” “那怎么能行,我要陪你去青远山的,我不吃不喝也要抄完。”林苑嘟起嘴来,气鼓鼓的样子。 接着,把手伸到李恒安面前,说:“你看,我的手都抄肿了。” 李恒安把她的手放在手心,轻轻吹气,问:“还疼吗?” 林苑满眼柔情,望着他,傻傻地摇头。 这时,李恒安从腰间拿出来一对耳坠,说:“这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送给你,明天戴上它去青远山。” 林苑捧在手心里,眼睛看得发亮,说:“夫君,你对我真好,这耳坠太漂亮了,比上次那一对还好看。” “是吗?那以后就戴这对吧,那一对耳坠呢?” 林苑在眼前摇着耳坠,说:“今天本来想戴那一对的,结果有一支找不见了。” 李恒安站起来,走到她的梳妆台前,假装寻找起来。 林苑也走过来,陪着他一起找。 第89章 阴谋 两个人在梳妆台前转来转去,好一番折腾,却无所获。 突然,桌角隐蔽的地方“倏”地闪了一点暗暗的光,极难觉察。 李恒安伸手去摸,正是那丢失的耳坠。 他把耳坠攥在手心,悄悄装进腰间。 “林苑,别找了,既然耳坠已经丢失,那便作罢。” 林苑有些不甘和遗憾。 她从盒中拿出另一只耳坠,面色不悦,说道:“这耳坠戴的时间不久,这就丢了,真可惜!” 李恒安从她手中拿过那耳坠,摇了摇,扔在桌上。 “好东西多的是,何必为个耳坠伤神?” 说完,他伸手扶住林苑的双肩,轻轻用力。 林苑便顺着那劲道,乖乖地向后转去。 李恒安顺势搂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拿走了桌上的耳坠。 “坐下来喝杯茶,压压惊,我有事得回去了。” 林苑一听,着急起来,伸手拉住他说:“夫君再陪陪我嘛!这么久没见到你,每天只能看纸条,你可知道我的相思苦?” 李恒安俯下身,林苑正好抬头看他,两个人面对面,脸贴脸。 “从明天开始,我们形影不离三天三夜,还不够吗?” 林苑的脸“唰”得红了。 李恒安嘴角一扬,微笑一下,轻柔地一掐那红扑扑的脸蛋,转身走了。 刚出烛钰阁不久,李恒安对黎初一摆手势,黎初便贴到他身边。 “你现在出府一趟,向外放话,就说太尉府的明娘子明日要去青远寺,明娘子有失忆之症,言行举止奇怪无方,爬树上墙无所不作。” 黎初听完,心中甚是震惊。 他知自己不便多言,但事关太尉府和明娘子,他还是忍不住询问一句。 “大公子,为何?” “你照做便是。” 说完,李恒安大步走开了。 黎初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明露在岳陇院生活的情景。 也想起了骆庄周。 骆庄周这个雷深埋良久,李恒安一直没有触碰,现下发力,是要捉奸捉双的架势。 黎初心中竟然为岳微微担心起来。 他百感交集,可是命令已下,他不得不从,便向府门走去。 岳微微此时正在昕瑶阁中,还与李桁颖谈论青远山出行计划,她对这次旅行充满期待。 “桁颖,如果你也能去,那该多好啊!” “如果我去了青远山,与你形影不离,那你怎得和兄长独处,创造机会?”李桁颖挤眉弄眼地开她的玩笑。 岳微微摆出一副平静的面孔,显得非常冷淡。 “嫂子,你怎么了?” “我听了一个冷笑话,笑不出来。” “这怎么是笑话了?” “你哥对我的态度,你最清楚,还说这等狂妄之语,还制造机会?” “林苑就是一个祸害,真是恬不知耻,上赶着贴在兄长身上。”李桁颖立时激动起来。 岳微微赶紧倒上一杯水,恭恭敬敬地端到她面前。 “尊贵的三小姐,请您喝水压压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幽默,还玩呢?”李桁颖接过水杯,放在桌上,埋怨起来。 “桁颖,凡事不能强求,无论如何,这次出府去青远山,我与你兄长的接触机会确实变多了。” 听了这番话,她才释然一些,说道:“我想去诚赟院找父亲母亲说说理去。” 岳微微赶紧阻止,她说:“咱们不能冲动,明日就要启程了,今天最好安安稳稳的,不要生出事端来,影响到明天的行程。” “一开始就没有让林苑去的打算,她是怎么说服父亲母亲的?”李桁颖独自嘀咕起来。 岳微微想起李嬷嬷四人腹泻,心里恨得牙痒痒。 但是她打着哈哈,说道:“管她用的什么方法呢?反正我能去啊,目的达到了就好。” 李桁颖不想善罢甘休,她说:“如果只有你们二人,此行才完美!” “那可不一定!” 李桁颖看岳微微笃定如山的样子,一脸疑惑。 “你哥的脾性,你还不知道?他如果不想去,你能架住他头疼了,胃痛了?” 岳微微说得头头是道,李桁颖无力反驳。 二人一时沉默起来。 一个得意,一个失落。 这时,浅茵推门走进来,满脸喜悦,说道:“三小姐,李公子来看望你了。” “三妹,看我带了什么?” 李恒途一边说话,一边走进门来。 眼睛却看着岳微微。 他知道此刻来昕瑶阁,一定见得到她。 李桁颖高兴地站起来,走到门口,问:“兄长,你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桁颖?” 岳微微也好奇,凑过去想看个究竟。 李恒途一脸神秘,他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给李桁颖。 看那锦盒的大小,岳微微突然想起了她设计的簪子。 她抬眼看李恒途。 眼中露出一丝询问,又有一丝默契。 李恒途满含笑意,看着她的眼睛,似是懂了她的意思,轻轻地一点头。 岳微微心中惊喜,甜甜地笑了一下,便转身去看那锦盒。 李恒途的眼睛像粘在了她的身上,跟着她移动。 那一抹笑容刻进了他的眼睛。 又暖暖地融化开来,像清泉流进他的心中。 “太好看了!” 这是李桁颖的尖叫声。 李恒途像解开穴道一样,立刻走到她们身边。 岳微微拿起簪子,放到眼前,精细的镂空图案,透出墙面上的山水画。 这是我的设计! 她的双手有些颤抖,心脏“砰砰砰”地跳动。 突然,一只手触到她的脸颊。 “嫂子,你发烧了吗?脸变得那么红!” 岳微微转头去看。 李桁颖的面容显露一丝担忧。 她赶紧放下簪子,双手捂住脸颊,激动地说:“没事,没事,我就是太激动了。” 李恒途倒好一杯水,放到她身边,关切地说:“快坐下,休息一会。” 李桁颖扶着岳微微坐下,调侃地说:“嫂子,你这颗小心脏太脆弱了,还不抵我的承受力。” 她有些尴尬,拍拍红扑扑的脸蛋,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我有个梦想,成为首饰设计大师。” 岳微微又拿起那枚簪子,越看越骄傲。 “我的设计图终于变成了实实在在的首饰,你们说,我该不该激动?” “该!” “该不该得意?” “该!” 岳微微笑得乐开了花,又摸一摸脸庞,问:“我的脸还红吗?” 李恒途和李桁颖点点头,连声说:“红!” 第90章 香味 岳微微立刻埋下头,心想:今天被人看了笑话! 李恒途又倒了一杯茶,贴心地放在她面前。 心情激动,血液上涌,口干舌燥。 岳微微端起杯子,“咕嘟”一声喝下肚。 李桁颖赶紧又倒了一杯,说:“嫂子,慢慢喝。” “哎!这水杯太小了。” “你想用大海碗喝水啊?”李桁颖瞪大眼睛问。 “当然不,吃饭饮水都当细嚼慢咽,海碗喝水,无益健康!”岳微微看着她的脸,想着大肚杯,认真地说道。 李桁颖把水杯端到她面前,说:“嫂子,你连性情都变豪放了。” 岳微微有些心虚,她接过水杯,小口品尝起来,轻声说道:“刚才失态了,莫见怪!” 若不是李桁颖在身边,李恒途都要笑出声了。 她那娴静的模样,装得辛苦,装得像。 想起她苏醒那日,提起茶壶喝水,今日之举,已是平常。 “兄长,这枚簪子是哪里打造的?” 李恒途收回思绪,慢条斯理地回答李桁颖:“成阳玉器店,他们的老工匠手艺精湛。” “如果让洛伯打造,是不是不同的感觉?”李桁颖细细打量,盯着那些细密的镂空。 她一转身,刚好从那镂空里看见李恒途的脸。 “咯咯咯……” 李桁颖笑起来,说:“兄长,你就像待在一个金网子里。” 李恒途从她手中拿走簪子,放在眼前,说道:“现在三妹就像一只金丝雀,待在金笼子里,甚是美妙。” 李桁颖突然情绪低落下来。 刚才提起洛伯,岳微微也起了心事。 两个女孩子都不说话了,李恒途异常紧张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兄长,我不想当笼中的金丝雀,我想像一只麻雀一样,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 麻雀? 李恒途心中想:你已娇生惯养多年,像麻雀那般粗糙生活,又何尝容易! “三妹,兄长方才说错话了,你别多想。” “我没有怪你,我是真的羡慕麻雀。” 岳微微想到洛伯的悲惨命运,看着李桁颖,心中一声叹息。 “桁颖,金丝雀虽然养在笼中,但是安全舒适,你知道吗?人们会打麻雀吃的。” 她看着岳微微,低声说:“嫂子,我在笼中待的久了,都忘记了怎么飞。” “只要是鸟,都会飞!你根本不用担心。” 岳微微说着拿起那枚簪子,轻轻插在她的头上。 又为她整理头发,最后扶着她的肩膀说:“人生最可怕的不是生活环境,而是对周遭没有觉察。” 李桁颖泪光闪闪地看着她。 岳微微接着说:“咱们的桁颖不一样,就算生活在金笼子里,也有麻雀的志向,也有飞翔的梦想。” 李恒途的眼睛熠熠生辉。 他的眼球只容得下岳微微的身影。 那面庞姣白盈润,那眼神坚定自信。 李桁颖失落的心情稍稍恢复一些,她抬手去触摸簪子。 岳微微看到不远处的梳妆台,她拉着李桁颖走过去。 李桁颖坐在镜子前,看到那镜中人影,笑容逐渐盈满眉梢。 岳微微看到笑意,心中大喜,说:“瞧一瞧,咱们的桁颖出落的多漂亮,继承了父亲和母亲的美貌基因。” “嫂子,你就笑话我吧!”李桁颖的脸瞬间红了。 岳微微轻轻一捏,笑道:“现在轮到你脸红了。” “嫂子!” “咱们的桁颖美貌无双,李公子,你说是不是?” 李恒途坐在那里,不置可否,只是跟着笑,看她们闹。 浅茵敲敲门,走进来,手里端着两盘糕点。 “大老远就听得三小姐的房中欢声笑语,令人好生羡慕。” 她把盘子轻轻摆在桌子中央,又说道:“这些糕点是太尉夫人着人刚送来的。” 李桁颖和岳微微走到桌前坐下,纷纷拿起一块吃起来。 岳微微说:“浅茵,你一定能掐会算,算准我此时饿了。” 李桁颖和李恒途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浅茵稍显局促,说道:“明娘子,您真会说话,要说能掐会算,那可是太尉夫人的功劳,我哪敢居功。” 李桁颖拿起一块糕点递给浅茵,说:“你也尝尝,好吃着呢。” “谢谢三小姐赏赐!”浅茵双手捧住糕点,高兴地说道。 岳微微吃得很快,两口的光景,一块糕点就进了肚子。 她又拿起一块,突然发现李恒途在看着她吃。 瞧他手中空空如也,岳微微赶紧问:“李公子,你怎么不吃呢?” 她又拿起一块,递给他。 李恒途受宠若惊,接过糕点,说:“看你们吃的那么香,不忍心与你们抢。” “你定是开的玩笑,吃完这块,还有几块。” 岳微微把盘子推到他跟前,说:“快吃,不用与桁颖客气!” 李桁颖笑嘻嘻地应和:“对,想吃就吃,何须客气!” 李恒途礼貌地笑起来,说道:“客随主便。” 于是,把手中的糕点送到嘴边。 恍惚中似是闻到了丁香花的味道! 第91章 礼物 走出昕瑶阁的大门,李恒途与岳微微并肩而行。 “李公子,明日我去青远山,桁颖就要拜托你啦。” “我既不会做饭,也不是郎中,与我交代这些,有何意义呢?” 岳微微停下脚步,狐疑地看他,说:“上次与你讲这些,你可不是这般态度?” 李恒途也停下来,与她面对面,说道:“上次是什么态度?” “你说太尉夫人把桁颖交代给我,我又把她交代给你了,你还说,我不交代,你也会照顾她的。” 李恒途那一副冷清的面孔,突然露出笑容,柔声一句:“那你还交代!” “你……” 岳微微有点词穷,她皱一下眉头。 又说:“这不是跟你找话说嘛,不解风情!” 说罢,转身带风,大步向前走去。 李恒途细细一品,不解风情?! 他快步追上去,又与岳微微并肩。 “你放心,三妹的健康,我也很关心,我会来看她的。” 岳微微转头看一眼他。 此刻,李恒途深深的眸子里全是她的脸庞。 岳微微眨一下眼睛,想看清那双眸子。 他却转头看了别处。 岳微微皱下眉头。 “你的眼睛真亮!”她说。 李恒途心中一颤,手心冒出汗来。 “眼睛不亮,岂不是瞎子!” 岳微微一听,抬眼看他,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今日怎么了?说话就爱堵她! 她站在原地,不走不动。 李恒途独自向前走了几步,觉察不对,转头看身边,竟无人! 他心里一紧张,赶紧回头看。 岳微微抱着双臂,冷冷地瞧着他。 李恒途面露难色,眼神开始飘忽不定。 他问:“明娘子,为何不走了?” 明娘子? 岳微微心中一惊,眼睛一亮。 李恒途多久没这么称呼她了? 她大步走过去,说:“没什么,就是不想走了。” “今日去的地方多,玩累了?” 岳微微又停下来,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去的地方多?” “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 岳微微愣在那里,动了动嘴,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有些气急败坏,扔下一句“从昕瑶阁出来,你就没有好好说句话”。 甩着袖子便走了。 李恒途小跑两步,追到她身边。 岳微微不买账,就像身旁无人似的,只管走自己的路。 他有些急了。 明日她要远行,一去三天,不能藏着一肚子气。 “你别生气,我……我跟你开玩笑呢。” “你与我开玩笑,我何须生气?” “那别走那么快。” “我走快怎么了?” “当然可以。” 李恒途赶着岳微微的步伐,越走越快。 突然,前方岔路,冒出来两个丫鬟。 李恒途立刻放慢速度。 岳微微看见,不知觉中也放慢了速度。 这上了发条的腿一慢下来,她突然觉得些许困乏。 头脑便也跟着,从混沌到了清醒。 她自己疑惑起来,刚才步履匆匆,到底为何? “明娘子,李公子安好!”两个丫鬟迎上来问候。 岳微微向她们点点头,心中有些感激。 这两个丫鬟出现的算是时候。 不然她风风火火,无头无脑的样子,不知得持续多久! 李恒途一言不发,跟在岳微微身后。 看丫鬟走远了,才说:“你刚才像踩着车轮一样,身边呼呼带风,英姿飒爽。” 岳微微站定,看着他说:“刚才有所冒犯,望李公子见谅!” 李恒途眼中显露诧异之色,还有点失落。 这种客气的感觉,拉远了他俩的距离! 他说:“谈什么冒犯不冒犯的,这么见外。” “李公子,刚才……嗯……我明日去青远山了,你去过那里,有什么好景点,给我推荐一下,三日时间并不长,我就去你推荐的地方转一转。” “青远山高大,山顶有一洞窟,里面雕刻着几尊巨大的佛像,甚是壮观。” 岳微微突然想起敦煌莫高窟,初中毕业时,她去过一次,蔚为壮观。 李恒途,这个眼前的古人,让她心生敬畏。 岳微微看着他,就像看见了智慧和传承。 她说:“谢谢你,李公子,我一定会去洞窟看看,在山峦峭壁中开凿刻画,这些工匠充满了勇气和智慧。” 李恒途点点头,他深深地看着岳微微。 这个女子绝不是鼠目寸光的闺阁中人! 岳微微突然问:“青远山的洞窟一定珍稀罕见,我能进去看吗?” “洞窟是由青远寺管理的,你可以向住持提出来,以太尉府的地位,他不会拒绝的,不过山高路陡……” 李恒途说着,显出犹豫之色。 岳微微一抬眉毛,笑起来,说:“山高路陡也挡不了我的路,适当的体力劳动能让人身心愉悦。” 她一转身,边走边说:“当我站在青远山顶俯瞰风景的时候,爬山的辛苦都变得有意义。” 李恒途看着她的背影,心已经飞到了青远山顶。 如果能与她一起出行,跋山涉水,那是多美妙深刻的体验! 他大步追上那个自信洒脱的身影。 “与你一道,觉得人生如此值得!” 岳微微去看他,心中觉出异样,又说不准什么感受。 李恒途毫不顾忌地去看她的黑亮的眼睛。 “这生活本是平淡,索然无味的清水,是可以喝的津津有味的。” 岳微微眼角一耷拉,说:“你这是夸呢,还是……还是‘夸’呢?” 李恒途扬起嘴角,微笑说道:“你很真实,总是给生活注入灵气。” 岳微微眉梢一扬,眼睛发亮,稍有得意之色。 “把我说的这么好。” 她又向前走起来,说道:“我领情了,从青远山回来,会给你带一份礼物。” 礼物! 李恒途的心中开起一片丁香花! 第92章 搬家 昕瑶阁和倾香阁的岔路口就在眼前。 这短短的一截路,像走了一生,美好幸福,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李恒途失落至极,恋恋不舍。 岳微微向他道别,表情自然而轻松。 她信步走去。 李恒途望眼欲穿。 走进倾香阁,李嬷嬷便迎了上来。 “小姐,这次家宴人员众多,您中途离席,去了哪里玩?” 岳微微一笑,说:“李嬷嬷,我一直和桁颖在一起,你不用担心。” “哎!三小姐身体不妥,您与她在一起,更是要小心行事,若有个闪失,您在这太尉府就寸步难行了。” 李嬷嬷的话说得实在。 岳微微虽然被泼了冷水,却也知她一片心。 她没做声,只点点头。 “小姐,家宴丰盛,菜食可口,但是您中途离席,老奴再为您准备些吃食吧!” “我在昕瑶阁吃了几块糕点,是母亲着人送去的,倒是不饿。” “今日起风,三小姐可有不妥?” 岳微微突然想起学赡堂,想起身上装的那本旧书。 她说:“桁颖很好,她没有吹到风,浅茵和我一直小心照料着。” “小姐,真是辛苦你了。” 岳微微轻声笑一下,说:“李嬷嬷,桁颖虽然身体有恙,但是性格极好,我与她总有说不完的话,我们在一起很高兴,何来辛苦一说。” “上天不公,三小姐这般伶俐女子,却日日与疾病相伴,人生又这么长……” 岳微微停下脚步,心情复杂。 李桁颖说她是关在金笼子里的金丝雀。 她环顾四周,看看偌大的太尉府。 倘若不是这黄金打造的笼子,李桁颖会不会已驾鹤西去? 岳微微摸摸袖子,骆庄周的旧书还躺在里面。 “李嬷嬷,你去准备些吃食吧,我在房间里等着。” 她大踏步走进房子,关上门。 在桌子边坐了片刻,岳微微站起来,走到门口,机警地瞧一瞧外面。 然后走到桌台前坐下,拿出那本书。 这书皮上只一个“骆”字。 岳微微伸手去触碰,轻轻抚摸一下。 接着,翻开第一页看起来。 每一页都写满批注,还分成红色和黑色两种。 学长的字写得真漂亮! 岳微微赞叹不已。 她随手便拿出一张纸来,又提起毛笔,开始临摹。 这一会的时间,便写满了一张纸。 岳微微左看右看,撇撇嘴,摇摇头,心中叹气。 “写字真难!” 她就失落一会的时间,又读起那本书。 书上的批注密密麻麻,但是一手好字,足以让人神清气爽。 岳微微心生羡慕之情。 若能练就学长的字体,也不枉穿越这一趟。 她下定决心,开始练字。 “先做个计划吧。”岳微微自言自语道。 她拿出一张纸,折叠一下,撕下一片来,认认真真地写上:“每日练字一小时。” 最后,她把这张纸条夹在两个盒子之间,放到显眼的地方。 “小姐,你可在里面?” 是李嬷嬷的声音。 岳微微抓起那本书,左右张望,最后看准了枕头。 她快速跑过去,把书藏在下面。 “李嬷嬷,您进来吧!” 岳微微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口走去。 李嬷嬷推开门,提着食盒走进来。 岳微微赶紧凑上去问:“嬷嬷,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都是小姐爱吃的。”她打开食盒,端出来四个盘子和一个小碗。 “您给我下了一碗面,这四个小菜看起来清香解腻。” 岳微微坐下来,开始大快朵颐。 李嬷嬷又开始苦口婆心:“小姐,慢点吃,您可是大家闺秀,不能与那市井妇人相提并论。” “嗯嗯。”岳微微答应着,又大口吃了一筷子菜。 李嬷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继续唠叨。 “小姐,老奴与您提过换房间的事情,您可细细思量过?” 岳微微正嚼着满口菜,她鼓着腮帮子,抬头看一眼李嬷嬷。 又低下头,继续吃。 “肃宁又跟您提房子了?” “小姐,她再没有说过,是老奴还记挂着这件事。” “既然这样,您就别跟自己过不去了。” “小姐对我们三人好,我们心知肚明,但是这太尉府不比明府,小姐虽然身份尊贵,却也有不得已,受制于人的时候,肃宁和华安毕竟是太尉夫人送来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不是吗?” “啪嗒”一声,岳微微把筷子放在碗上面。 “她们身在倾香阁,我就是她们的主子。” 李嬷嬷赶紧劝道:“小姐何时这般义气起来?她们身在倾香阁,心在哪里,您不得好好想想。” 岳微微扶一扶筷子,细心想起来,确实冲动了。 她说:“钱月搬到长乐的房间里,您就别折腾了,让肃宁和华安搬到钱月的房间,这样安排,她们四个人便松快了。” 李嬷嬷和蔼地看着她,满满的亲切感,说道:“小姐,您思虑的周全,这样安排也很妥当。” 看着李嬷嬷安心,岳微微笑起来,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去通知她们,现在就搬,明日要启程去青远寺,李嬷嬷你们三人准备准备。” 李嬷嬷问:“这次不带肃宁和华安?” “我自有安排,您不操心了。” 岳微微说得掷地有声,李嬷嬷便不再多言,收拾了碗盘,就走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嘈杂起来,立时热闹了。 “明日就要远行,这搬家又不是小事,我是不是太着急了?” 岳微微站在窗前,听着院中的声音,自言自语起来。 这一去三天,肃宁和华安两人待在倾香阁打理事情,走之前,让她们了了夙愿,也算一件美事。 她拿出那本书,想看,却静不下心来。 这枕头底下肯定不是久居之地。 岳微微站起来,走到架子前,把这旧书塞在一排书里面。 这书虽然陈旧,但是放在这里却是丝毫不起眼。 她满意地一笑,准备去长乐的房间里看看。 第93章 侧目 刚走了一截路,就看见三个小厮抱着一堆杂物经过。 岳微微探着脑袋瞧了一眼。 这些物件显得眼生,应是肃宁与华安的。 长乐的房间门大开着,里面有几个身影,晃来晃去,忙忙碌碌。 钱月正好走出来,看到岳微微,便跑过来说:“小姐,我与长乐住一屋,心里高兴得很。” “我就猜到你会满意的,你俩住一块,有个照应。” 岳微微说着,继续向前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华安正在折叠衣物。 “华安,你也来帮忙了。”岳微微说。 她听到说话声,赶紧起身说:“明娘子体恤肃宁与华安,就是苦了钱月,这搬来搬去的,怪辛苦。” 岳微微走到她身边,笑一笑说:“哪的话,前段时间我一直在将军府照顾三小姐,没能顾上你们的衣食住行,以前那房间太小,这么多人住,挤得慌,正好长乐和钱月想住在一起,便腾出一个空房间来,你和肃宁搬进去,也是物尽其用。” 华安赶紧堆着笑脸说:“我们做下人的,哪有那么多讲究呢,住在哪里不都一样,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我们只盼着明娘子好。” 岳微微点点头,问:“李嬷嬷呢?” 钱月赶紧回答:“李嬷嬷在肃宁那呢,帮她整理东西呢。” “搬家也是一件劳神的事情,钱月,你去原来的房间再看看,别落下个东西,叫人笑话了。” 钱月点头应允道:“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再检查一遍。” 正好长乐走进来,看见岳微微便说:“小姐,您去亭子里歇着要紧,这搬家乱糟糟的,多看几眼,这心里都急得慌。” 岳微微笑起来,说:“钱月去检查房间,看看可有落下的,正好你在这守着,进进出出的,这么多人,东西别放乱了。” 说罢,她安心地走出门,向前院的凉亭方向去了。 路上,又遇到肃宁,一看便知她心情极好。 肃宁瞧见岳微微,小跑步过来,笑着说:“明娘子,让您操心了,还给我和华安换个房间。” “不客气,你们既然来到倾香阁,那就是这院里的人了,不能委屈了你们。” “明娘子,您这话说的好生见外呢,我们做下人的,哪的委屈!” 岳微微心里明镜似的,她嫉妒李嬷嬷的房间又不是一两天,这面子上的话说得还是好听得很。 “你们住的舒心,我也安心,这院子里里外外的,都需要人呢,前几天李嬷嬷她们病着,你和华安真的辛苦了,好生住着吧。” 说罢,便抬脚想走。 肃宁又紧跟一步,问起来:“明娘子,明日您与大公子启程,一去三日呢,李嬷嬷与我前两日便收拾了些东西,您还有什么特别交代的?” 岳微微停下脚步,说道:“李嬷嬷与我说过此事,我看过你们列的清单,想得很周全。” 刚要走,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看着肃宁,一本正经地问:“你在太尉府待多久了?” 肃宁一愣,不知何意,不过赶紧回答:“七年了。” “这么久时间,你对太尉府应当熟悉的很,这次出行,你与华安就留在倾香阁,打理这院子里的事务,三小姐久病初愈,我这就要离开太尉府,不能陪伴左右,心中难免牵挂,正好你们多留意昕瑶阁,如果有需要帮助的,那便勤快点。” 岳微微洋洋洒洒说了一通,总之不想带她们去。 就是一种外人的感觉。 她不想这次短途旅行束手束脚,不得开怀。 肃宁心生不悦,但是面子上却好的很,她说:“明娘子的安排自有道理,往后三日,华安与我定将倾香阁打理好,我们也会留意昕瑶阁的,三小姐的健康是顶重要的事情。” 岳微微点点头,说:“搬家忙乱,不逗留了,你快去吧。” 她回头瞧见那凉亭,想这院子里忙乱,不愿待在这里,便信步朝着门外而去。 岳微微独自一人闲散溜达,走着走着,竟然到了成台戏园。 虽然有房子挡着,却能瞧见那柳树梢头。 那棵大柳树芽儿抽的旺盛,嫩绿绿的一片,好看的很。 岳微微又想起了小姨,她家的院子,还有院中的大柳树。 经不起亲情泛滥,她的鼻头有点酸楚。 兀自向着那抹绿意而去。 经过那一层层台阶,岳微微驻足观望。 这正是时空穿越的关键之处,明露就是晕倒在这里,与她精神互换。 岳微微转而走过去,一层层地压台阶。 她低着头,认真观察脚下,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内心期待奇迹发生。 四层台阶,她好像走了一个世纪。 走完了最后一步,岳微微失望地泄下气来,拱着背坐在台阶上。 “这一辈子要在太尉府里消磨下去了吗?” 岳微微自问道。 这时,她听到花园里有说话声。 好像黎初的声音。 岳微微低语一声:“站起来,上明露的班!” 她抬头望着天,深深呼吸一大口空气,又伸个大大的懒腰,便站立起来,走向花园。 说话之人果然是黎初。 两个小厮和三个丫鬟刚从他身边散开。 “黎初大人,您忙着呢。” 他听见岳微微的声音,猛一转头,又左右瞧瞧,那些小厮和丫鬟正在向岳微微行礼。 黎初向她走过来。 “明娘子安好,您独自一人在此,李嬷嬷没有与您一起?” 岳微微笑一下,说:“肃宁和华安搬来倾香阁已有几日,那时杂事缠身,没有给她们安排个好住处,现在调整了几人的房间,她们都在忙活呢。” “明娘子体恤下人,是她们的福气。” “哎!应该的,母亲特意送来四个丫鬟服侍,对我一片情意,理应考虑周到的。” “启程在即,明娘子都应准备妥当了。” 岳微微点点头。 “明娘子,属下还有公事办理,便不奉陪了。” 她看看黎初,说:“您去忙吧。” 黎初刚一抬脚,忽地停住,深沉地瞧一眼岳微微。 岳微微注意到他的变化,侧目去看。 “黎初大人,您可是有事要说?” 第94章 青铜 黎初低下眉眼,迅速一想,恭敬地说道:“明娘子,并无事,只是明日一去青远山三日,这离开太尉府,便是另一方天地,明娘子是性情中人,那青山绿水间,能怡情悦目,希望明娘子不忘此行初衷与使命,与大公子重归旧好,平安归来。” 重归旧好? 岳微微心中重复一遍,不免困惑。 何来此一说? 明露与李恒安完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从无“旧好”,如何“重归”? 岳微微目不转睛地注视黎初,眼睛看得酸疼。 她眨一下眼,看向别处,说:“黎初大人说话颇有深意。” “明娘子,属下唐突了,刚才一时兴起,想到明日之行,便多嘴多舌,望明娘子见谅。” 岳微微细细回忆那番话,觉得话中有话。 她说:“我刚住进太尉府,便在岳陇院与黎初大人相识,那段时光并不好过,听李嬷嬷说,您对我多有照顾,我一直心中感激,上次钱月受伤,也是你着人帮助。” 黎初不敢居功,马上说:“明娘子,见外了,这是属下应尽的职责,其实,大公子交代过,明娘子新入府门,诸事皆不熟悉,若有需要,属下应尽力帮助。” 这是为李恒安牵线搭桥来了? 黎初的话暂不论真假,但是“重归旧好,平安归来”一直在心间萦绕。 就像一番嘱托,看似含蓄,其实说得明晃晃的。 岳微微心中开始打鼓。 难道此行凶险? 黎初轻咳一声,唤回她的思想。 “黎初大人,还请明示?” “明娘子,属下无心之语,您是坦荡真诚之人,不必记挂此事。” 黎初是李恒安的心腹,再问许多,也无其他。 岳微微心头不舒服,脸上笑着说:“黎初大人,这一阵子又耽误了您的时间,明日启程,大公子必定交代你许多事情,快去忙吧。” 黎初抬头一看她,眼神复杂,点头便走了。 岳微微回望他的背影,又想起那番没头没脑的话。 一个侍卫,还是李恒安的贴身侍卫! 对她掏心窝! 匪夷所思! 倾香阁内一片烦乱,她本意躲避,才走到此地躲清闲。 哪料到这般下场! 岳微微心中更加添堵,不禁叉腰踱步,胡思乱想起来。 这黎初,真正扫兴,满心期待的短途旅行,被他几句话说得没了兴致。 不过爬山而已! 在黎初眼中,却是豺狼虎豹! 言语之间,别有用意,好像离开太尉府,她会失控一样。 还“另一方天地”,还“性情中人”。 到底想说什么? 岳微微越想,气息越不顺,结果咳嗽起来,连续几声,才倒上来一口气。 抬头便看见那棵大柳树,小姨的面庞一下子飘到她眼前。 岳微微的思绪这才开始平静下来。 她向那柳树走近几步。 柔软的柳条低垂下来,正好围住树下的桌凳。 恍惚中,她眼前显出一个身影。 她第一次来成台戏园,李恒途就坐在这里。 岳微微摇摇头,身影消失了。 “我这是有毛病了!”她嘀咕一句,向旁边走去。 漫不经心间,就走到了花园深处,真是别有洞天。 岳微微无心这些花花草草,却被一尊雕塑吸引。 她快步走过去,看见一个栩栩如生的乌龟。 它形体不算大,昂首远望,目光炯炯有神,四肢粗壮健硕,龟壳厚重,纹路清晰。 岳微微伸手,轻触一下龟头,绕着它走了一圈。 乌龟在中国文化中地位极高,以长寿颇为尊崇,与凤、龙、麒麟合称四灵,都有美好的象征。 可这孤零零一只长寿龟,其他三灵呢? 岳微微前后探寻,不得结果。 却见花丛之中,有人经过,正是李璟武。 岳微微走上前,与他打招呼,说:“二公子,这么巧,在此相遇。” “明娘子安好。”李璟武恭敬地问候。 “春日的花园最是美好,这繁花似锦的场景不常有。”岳微微说。 李璟武一笑,说道:“明日要远行去青远寺,沿途风景极佳,绿意盎然,明娘子此行能大饱眼福。” 岳微微笑起来,说道:“二公子也去过青远寺吧。” “明娘子是忘记了,您大婚之前,我就陪着兄长去过一次,礼佛静心。” 还有这种规矩! 明露进入太尉府,也是风光无限。 岳微微轻轻一笑,说:“哎!都忘记了,这次有幸去青远寺,一定要好好感受一下佛门清静之意。” “您去青远寺,若有机会,定要去那山顶洞窟一看,几尊佛像蔚为壮观。” 李恒途也与她提起过洞窟,今日又被人说起,岳微微一时兴致勃勃。 她点头说:“青远山的洞窟闻名遐迩,早几日便有人与我说起,让我不要错过这次绝佳的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李璟武很好奇,他“哦”了一声,接着问:“不知是谁这般热心?” 岳微微说:“前几日,我一直在将军府照顾桁颖,李公子与我说起过青远山。” “三妹住在将军府的这段时间,真是辛苦明娘子了,上天眷顾,这次有惊无险,青远山之行也没耽搁,可谓皆大欢喜。” 岳微微转身看向那乌龟雕塑,说:“是啊,有这神龟护佑,太尉府定然平安顺遂。” 李璟武也向那方看去,说道:“此神龟年代久远了,自太尉府建成,父亲便迎来一尊青铜龟和青铜麒麟,分立花园两侧安置,保佑府门安宁祥和。” 还有青铜麒麟? 听李璟武所述,这麒麟雕塑应是在对面的花丛之中。 岳微微向对面望去,花团郁郁葱葱,非常茂盛,麒麟被掩盖其中不得见。 太尉大人在府中只安置神龟与麒麟,想必龙凤只能皇宫有吧! 李璟武向前走几步,又说:“这两尊青铜龟和麒麟非常珍贵,还在青远寺开过光。” 青远寺在帝都的地位可见一斑。 岳微微心领神会,说:“神龟与麒麟开光进府,定是风光无限,你可还记得?” 李璟武笑了起来,说:“明娘子有所不知,父亲年少时跟随先皇南征北战,那时孑然一身,建功立业方成家,我一小辈之人,无缘啊!” 太尉大人原是英雄人物!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先皇曾亲临太尉府啊!” 岳微微说:“父亲英勇无畏,助先皇打下一片江山,这神龟与麒麟意义非凡,我想去看看麒麟。” “请!”李璟武伸手给她引路。 第95章 回忆 两人结伴,向对面走去。 春日花香扑鼻,沁人心脾。 在花丛中穿梭稍许时间,一尊麒麟像映入眼帘。 这尊麒麟头首似龙,形体像马,尾巴状似牛尾,头上长着角,全身布满鳞甲。 岳微微站在青铜麒麟面前,这雕塑的高度大约到她的腰部。 不是高大威猛的观感,却有坚定灵性的力量感。 她摸一摸麒麟锋利坚韧的爪子,说道:“麒麟是神话传说的神兽,性情温和,不伤人畜,不伤花草,实乃祥瑞之兽,又称仁兽。” “明娘子说的好,听闻只有太平盛世,麒麟才会出现。” “父亲在府中安置神龟与麒麟,寓意深远,护佑子子孙孙平安喜乐。” 岳微微好似忘记了黎初所言,心情大好。 她说:“青远寺是佛门重地,明日能去开开眼界,真是幸事。” “无量主持精通佛理,明娘子若有困惑,可向其讨教。”李璟武说。 岳微微心想:对于时空穿梭,无量主持会有什么看法?他与普通人一样,嗤之以鼻,还是通晓玄机? 她在思绪中沉陷下去,又抬眼看到了那棵高大的柳树。 “这棵柳树对明娘子有特殊的含义?” 李璟武真会察言观色。 岳微微收起神思,去看麒麟,笑问:“二公子何出此言?” “上次与明娘子在此相遇,您对这棵柳树另眼相待,眼神满溢柔情,今日也是如此。” 李璟武远眺柳树,说完此话,转头去看岳微微。 李璟武分析的很对,她没有心虚,只是坦荡地微微一笑。 见她不接话,李璟武收起好奇的眼睛,没有再追问。 岳微微便说了一句:“我就是喜欢柳树。” 他笑一笑,算是化解了尴尬,接着说:“柳枝飘逸,那一串串嫩芽爬在枝子上,美轮美奂。” “二公子也喜欢柳树吗?”岳微微问。 李璟武没有立即答应,稍作思考,说:“柳树自然美妙,不过再过几日,漫天柳絮飘飞的时候,甚是恼人。” 岳微微笑了。 “大实话!不过这不会影响我喜欢它。” “明娘子敢爱敢恨,性情洒脱,让人羡慕。” 李璟武背着双手,看柳树的眼神显得落寞。 岳微微突然想起了锦鲤,那个命运悲惨的丫鬟。 他是在回忆她吗? “二公子生在太尉府,出生便衔着金钥匙,多少人羡慕不已,看你的神色,今日有心事?” 李璟武尴尬地一笑,看着岳微微说:“有缘而来,无缘而去,何必执拗其中,回忆这个东西,乱心便无意,如果感到温暖,时常想想有何惧呢?”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可是这棵大柳树,会永远变成温暖的回忆吗? 岳微微心生悲伤。 十八年的经历,那些人与事,如果都成了回忆,她将如何? “小姐,你如何跑这么远?”李嬷嬷气喘吁吁地快步走过来。 “二公子安好。” “李嬷嬷不必客气,我与明娘子在此偶遇,便看了看这麒麟神兽。” “李嬷嬷,你们收拾完了?”岳微微问道。 “差不多了,那么些人一起搬,快得很。” 李璟武显得迷惑不解,说:“倾香阁今日定是很忙。” 李嬷嬷看看岳微微,对李璟武说:“二公子有所不知,小姐体恤下人,便调整了房间,让大家都住得宽敞舒心。” “明娘子是心善之人,又细致入微,跟在她身边的人可有福气呢。” 李璟武一句话,不仅让岳微微高兴,也让李嬷嬷高兴。 “小姐,明日启程,院子里还有些事情,您得安排安排。”李嬷嬷说。 “二公子,谢谢你带我看这两尊神兽,不过事物缠身,不得不走,便不奉陪了。” 岳微微与李璟武告辞后,与李嬷嬷一起回倾香阁。 “小姐,您来成台戏园子,莫不是惦记着那些台阶?” 不愧是李嬷嬷,什么都看得清楚。 岳微微没有辩驳,也不说话,就点点头。 “小姐可有新发现?” 她想起压台阶的事情,那份小心翼翼,那份窘迫。 哎! 她在心里叹气。 只是摇摇头,又没说话。 李嬷嬷显出着急之像,自打岳微微醒来,还不曾这般低落。 “小姐,明日去青远寺,您还有什么想带的东西?” 岳微微想了想,又摇头。 李嬷嬷的额头急出了汗珠子,她思前想后,一时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倒是岳微微突然问话:“李嬷嬷,明露……嗯……我以前去过青远寺吗?” 李嬷嬷的眉眼一下子笑开了,立刻说:“当然去过,小姐在这帝都长大,明府也是有头有脸的府邸,您都去过三次了。” “我是与父亲母亲一起去的吗?” “当然了,还有公子呢!” 明战。 那个反对明露嫁入太尉府的哥哥。 岳微微突然又问:“家里有兄长的画像吗?” 李嬷嬷一时语塞,没接上话,后来说:“年轻人,长得快,变化大,不曾画过像的。” 岳微微说:“明露长得挺漂亮,我想明战应该很帅。” 李嬷嬷轻声笑起来。 岳微微看一眼她,说:“嬷嬷笑话我呢,不羞不臊的,是不是?” “小姐还知道羞呢!”李嬷嬷装着玩笑的样子,说着责备的话,引得岳微微笑起来。 看她恢复如初,李嬷嬷的眼神都亮起来,心中的愉悦自是不用说。 “小姐说得没错,您漂亮,公子帅气,句句都是大实话。” “李嬷嬷,您最能逗我开心。” 岳微微说完,搂住她的胳膊,轻轻地晃一下,就像撒娇一样。 “小姐是越长越小了,都耍开小娃娃性子了。” “在您面前,我可不是个小娃娃!” “哈哈哈……” 第96章 出发 第二天一大早,太尉府门前一排马车整装待发。 青远寺礼佛之事重大,将军夫人和李公子也来送行。 大家站在巍峨的府门前,说着体己的话。 李恒安与岳微微并排站在太尉夫妇面前,听二位训话。 “恒安,今日出行,要好生照顾明露,人家一个女子,出门多有不便,你要担当起一个夫君的责任。” 太尉夫人盯着李恒安的眼睛,苦口婆心地劝说。 他一副冷淡的表情。 岳微微的心已经笑得东倒西歪。 对李恒安而言,这是与林苑浓情蜜意的良机。 于她,便是出外散心的契机。 大家各取所需。 岳微微看了一眼那排马车,已经心花灿烂。 自从醒来,就在太尉府这方小天地转圈圈,终于能踏出府门,接触社会,心情那个美呀! “明露,离开太尉府,生活难免不习惯,舟车劳顿,若是累了乏了,便与恒安多说说。” 太尉夫人又把矛头指向岳微微。 她立刻轻轻点头,不想多说话。 “累了乏了,与恒安多说说”? 不能苟同! 岳微微低垂着眼睛,不去看太尉夫人,也不去看李恒安。 “嫂子,我来送你了。” 李桁颖真是救命良药,而且可以起死回生! 岳微微立刻来了精神,抬起眉梢,寻找她。 只见她戴着斗篷,穿着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桁颖!”一看到她,太尉夫人的情绪便高涨起来,如临大敌般警惕。 “父亲母亲安好。” 李桁颖倒是聪明的很,自然轻松的一句话,便化解了尴尬。 太尉夫人忍下一口气,看她朝着岳微微走过去。 岳微微赶紧上前去迎,扶着她说:“早上凉,不过你这身装备很好,密不透风的样子,就是怕辛苦着了。” 李桁颖拍拍她的手,说道:“我脖间还带了丝巾,这是母亲送我的,热乎着呢。” 岳微微悄悄看一眼太尉夫人,看她愠色渐去,心中佩服李桁颖。 两个人手牵手站在另一边,恰巧旁边就是李恒途。 “三妹与明娘子感情甚好,让人羡慕。” 李桁颖看看他,又看看岳微微,说:“我与嫂子无话不谈。” 岳微微抿嘴一笑,说:“我这一走三天时间,你可不得寂寞了。” “是啊,是啊,嫂子,你别去了,你留下来陪我吧。” 太赖之音! 李恒途听了这句话,心中笑开了花。 李恒安与林苑此时并肩站好,他看着这一对,也为他们惋惜。 太尉夫人走过来,拉住李桁颖,说道:“别闹了,出发在即,让明露安心去青远寺,你牵绊住,她怎么去的放心?” “是啊,桁颖,只是三天,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你养好身体,等他们回来,再与明娘子聊个天昏地暗。” 将军夫人在一旁打趣起来。 岳微微瞧一眼她,眼中透着惊喜,没想到将军夫人也是这般有趣的人。 又看看李恒途。 这母子俩相依为命,日子却过的不赖。 将军府的家风想必清朗。 太尉大人看着李桁颖,说起话来:“桁颖,你戴着斗篷,我都能看见你眼中不舍的光。” 岳微微轻声一笑,低下头去。 李桁颖走到太尉大人跟前,撒起娇来:“父亲,我能不能去啊?” “胡闹!” 只听一声呵斥,太尉大人的笑容凝住。 “夫人,桁颖耍个孩子气,你怎么总当真呢!” 太尉夫人面容流出一丝窘迫,想立刻催促出发。 于是看向李恒安,却见林苑贴着他身边站着,心中不满。 便冷眼移开目光,对岳微微说:“良辰吉日,不能耽搁,这便出发吧。” 岳微微说道:“父亲母亲,我们就要走了,这三日不能在身边伺候,你们一定保重身体。” 她又对将军夫人说:“伯母,您来送行,我们感到很荣幸。” 将军夫人一笑,说道:“哪的话,我们两个府邸像一家人一样,恒安与你去青远寺礼佛,可是紧要的事情,我这个做长辈的,来送送你们,当是应该的。” 李恒途又接着话说起来:“明娘子第一次出府,谨记小心行事,凡事与李嬷嬷商量商量。” 这是普通的嘱托之语,可是岳微微总听得不爽利。 猛然间便想起了黎初。 他正骑着一匹黑马,立在第一辆马车旁边。 岳微微看一眼他,兴致减半。 她又瞧瞧李恒途,眼中流露出不解。 恰巧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李恒途心中一颤,觉出异常,难免困惑与担忧。 此时,李恒安与林苑已经站在第二辆马车前,林苑准备上车,李恒安在旁细心看护。 岳微微一看,心中又喜悦起来。 李恒安与林苑形影不离,他们二人坐一辆马车。 那这辆马车…… 她美滋滋地瞧着第一辆,看了一眼又一眼。 便是她一人独享了! 什么嘱托!什么使命!什么责任! 都见鬼去吧!! 岳微微踏步向前,走到马车边。 一朝离开太尉府,便要享受这份自由。 更何况是三朝! 李嬷嬷扶着她的胳膊,岳微微轻快地钻进马车里。 不愧是太尉府,不论从外面看,还是在里面看,这马车都豪华的很。 座位既宽敞又舒服,都可以躺着睡觉。 “卧铺马车,这待遇不错。” 岳微微拍拍柔软的毯子,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恒安,你是太尉府的长子,做事要懂分寸,这马车也分个三六九等,你在犹豫什么?” 太尉大人一席话,让岳微微陷入冰天雪地之间。 李恒安站在林苑的马车前,进退两难。 第97章 闹市 太尉夫人看在眼里,恨从心头起。 “恒安,青远寺是佛门重地,本不是浓情蜜意之所,它又是皇家贵族的庙宇,我突然想起来,这身份与地位得匹配……” 话刚落地,岳微微听到脚步声朝着她走来。 她赶紧掀起帘子看。 这个懦夫!这么句话就吓住了。 正生气呢,就见李恒安钻进马车里。 原本宽敞明亮的马车,这瞬息间就变得暗黑沉闷又拥挤。 太难受了! 岳微微心中声声叹息! 驾车的李伯是太尉府的老人了,他技术娴熟,马车走起来不摇不晃。 岳微微决定摒弃心中嫌恶之感,就做想做的事,做让自己开怀的事。 她掀起帘子,看街道上的人慢慢变多,感受市井气息,人间烟火。 “热气腾腾的包子嘞!”这叫卖声铿锵有力。 随即一阵香气扑鼻,像极了大学校园里的早餐包子。 勾起丝丝怀念! 岳微微欣喜若狂,不禁探头去看。 那老板看见,赶紧招呼起来:“这位娘子,包子香着呢,刚出锅,您买几个尝尝鲜。” 真得好想吃啊! 岳微微两眼放光,刚想说话,只觉右肩一股力量,她被狠狠拽到后面。 “唰”的一声! 帘子被拉住,眼前的包子铺消失了。 “没吃早饭吗?这街边小店铺,菜都洗不干净。” 听得李恒安严肃不屑的语调,岳微微的耳朵甚是不舒服。 她无力地靠在马车上,伸手揉一揉耳朵,满眼愤怒地看着李恒安。 突然一阵恐惧袭来,岳微微的心轻轻发颤。 第一次与李恒安见面的场景涌进脑海里。 他也是这般,毫无征兆地将岳微微拉过来拉过去,充满暴力! 哎!不能再想了,脑壳开始疼! 岳微微移开目光,看着马车的角落,暗自发呆,整个世界变得寂静无声。 怪不得黎初说“平安归来”。 怪不得李恒途说“谨慎行事”。 她把这次出行想得太简单。 完全当成短途旅行便是输了。 哎!只能暗自叹息一声,给自己泄泄压。 车外的声音轻轻地撞击岳微微的耳膜。 此起彼伏,嘈杂热闹。 她渐渐回过神来,又转头去看窗外,但是隔着一扇帘子,外面的世界全部靠脑补。 那诱人的包子开始在眼前晃动。 岳微微的口水快盛满嘴巴了。 “李嬷嬷苛待你吗?” 岳微微一个激灵,把自己坐得笔直,不想与他面对面,便侧颜对着李恒安。 “大公子,想吃包子是我的事情,您牵连到李嬷嬷,就不是苛责吗?” “好一个伶牙利嘴,能言善辩。” 李恒安沉闷地说完,将他身边的帘子掀开来,向外看去。 外面的世界突然闯入眼中,岳微微的眼睛闪闪发亮。 一个风车小摊子从远处推过来,高高低低挂着二十几个风车,五颜六色,迎风旋转。 还有冰糖葫芦,一个男人扛在肩头,红红火火的一片。 他还边走边喊:“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 岳微微又想吃了! 她前倾身体,探头追寻冰糖葫芦的踪迹。 只是一瞬,这画面便过去了。 正失落呢! 捏糖人的老伯又出现在窗子上。 老虎、狮子、小兔子……快组成一个动物园了。 好几个小孩围着那老伯打转,争着抢着说哪个更好看。 岳微微有点坐不住了,她真想下车,围着这片闹市转一转,从第一个摊子吃到最后一个摊子。 逛街已经成为了奢望。 身在太尉府,就是住进了高级监狱。 突然,李恒安把帘子卷起来了,大半个窗户都露出来。 岳微微看得目瞪口呆,不过心花怒放。 她调整一下坐姿,让自己舒服一点,刚才为了从那可怜的缺口看世界,她的身体已经呈现扭曲的征兆。 一个首饰摊子从窗前闪过。 李恒安突然想起那对耳坠,便斜眼看了一下岳微微。 见她面颊胜雪,双目有神,满含笑意。 这好奇的神态,只让他觉得可笑。 李恒安没有打扰,又去看窗外,在人群中快速搜索人影。 他说:“那么想看,就掀开你那边的帘子,别盯着我瞧,瘆人。” 岳微微心中有气,说:“大公子自恋啊,我什么时候盯着你看了?” 那花花世界,哪个不比你好看! 她心中又气恼一句,转身就掀起帘子。 李恒安双目如炬,分外注意这扇刚打开的窗户。 岳微微看到几个妙龄女子,她们围着一个荷包摊子,说说笑笑,还不时闻一闻荷包上的香味。 真令人羡慕! 她想起一群同学在夜市挑发卡,买耳钉的情景。 现在,连下车步行都成奢望。 她垂下眉眼,有苦难言。 李恒安却轻扬嘴角,露出不易觉察的微笑。 他终于找到了那个人! 第98章 现身 那个人一脸惊愕,紧紧盯着岳微微的脸,好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恒安探身过来,又把帘子给放下来。 骆庄周已经现身。 目的达到了,便无需这般招摇过市。 岳微微不满,问道:“你为什么放下帘子?” “闺阁女子,理应避嫌,这般东张西望,毫不收敛,成何体统?” 李恒安说得一本正经,她气不过,提高嗓门问:“那你为什么让我掀起帘子?” “心疼你一副鼠目寸光的样子,现在时间到了。” 鼠目寸光? 岳微微差点背过气去。 “我不过是好奇罢了,你至于不积口德吗?” “失忆是枚法宝,用起来就是好。” “这世间女子,就算不失忆,也会对万事万物好奇,人又不是木头!” 岳微微嘀咕一句,扭头不再看他。 这个封建社会,男人自以为是,总以为站在道德的高度说话,真是不要脸! 岳微微心里咒骂两句,解解气,顺顺心。 李恒安看着她不动声色。 心中想着骆庄周那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哼!” 他很期待这场好戏。 岳微微听到这一下冷哼,忍不住了,说:“大公子,你显得很不屑,坐在这辆马车里,我也委屈。” “我看你生龙活虎,兴致盎然,何来委屈?” “刚开始,我的确兴致勃勃,可是你很委屈,所以就要让我也委屈。” 李恒安听得这理极不舒服,阴阳怪调的。 “明大小姐,你的歪理一套又一套,平时读的什么书?” 岳微微心想: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历史、地理、政治,样样都会,样样精通,说给你,你听得懂吗? 她不屑起来,说:“我读什么书,不用你过问,总之是好书。” “早就听闻明小姐博览群书,才气过人,一朝失忆,连读过的书也忘得一干二净,倒是生出很多歪理来。” “我本不想与你争辩,毕竟人与人不同,你和林苑这般不幸的爱情,我表示同情和理解,却无能为力,你也没有本事让这个社会祝福你。” 李恒安嘴角一抽动,捏紧拳头,最后忍下一口气,冷冷地说:“你好大的口气,你心中所想,又能得到祝福吗?” 岳微微奇怪了。 她心中所想? 李恒安指的什么? 岳微微快速瞥一眼他,此刻他面色冷峻,透着阴暗。 这副邪魅模样,定是藏着坏! 学长! 他所指之人应是骆庄周! 岳微微心惊肉跳。 不过,此刻她面不改色,不露惊惧之情。 自囚禁之后,两人无缘相见,本就是萍水相逢。 岳微微冷静地说:“大公子所说,我不明白,祝福不祝福的,我想你也不在乎。” “呵呵……明小姐避重就轻的本事,我早就领教,怪不得桁颖被你拿捏的死死的。” “桁颖与你的关系是何时变坏的?” 岳微微看着他又说:“大公子别选择性失忆。” “哈哈……” 李恒安放声大笑起来。 接着说:“桁颖的身体经不得折腾,你用不好,别惹祸上身。” 岳微微眉头一皱,低声严肃地说:“桁颖是你的亲妹妹,你说话太不客气了。” 李恒安挑起眉梢去看她,不动声色。 “你把桁颖当什么呢?累赘吗?你利用她,把明露赶出岳陇院,还气她没有感恩戴德!” 猪狗不如! 岳微微的心脏跳得厉害,心头闷闷的难受。 “给你提个醒,想不到气性这么大。” 她的后脑勺紧绷绷的,好像要裂开一样,便伸手去揉。 片刻后,岳微微轻声笑了一下,说道:“李恒安,你对他人大多是利用,便把人都想成你那个模样,我与桁颖志趣相投,在你眼里,也成了利用。” “桁颖就是因为身体,显得很特殊,你把她的特质抓死了,凡事顺着她,依着她,你自以为很理解她。” “我……” 岳微微吃了个瘪,盯着那张烦人的脸,最后说:“我情商高,就是能哄她高兴,你一副嫉妒的面相,让人生厌,还想出这种馊主意,让我与桁颖互生嫌隙,谁上你的当啊!” 李恒安的眼睛睁大了一下,瞬间又恢复如初。 岳微微的头脑清醒,思想独立,令他侧目。 看他半晌不说话,岳微微斜眼一瞧,说道:“不如咱们说说正经事吧!” 李恒安来了兴趣,问:“什么正经事?” “哼哼……” 岳微微似笑非笑,哼哼几下。 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说:“林苑下泻药,把我的贴身嬷嬷和丫鬟放倒,连我都差点中招,怎么评价一下你的爱妾?” 李恒安非常冷静,问:“你有证据吗?” “她有动机!” “那就是没证据喽,这不算正经事。” “那算什么?” “造谣!” 岳微微的气从眼睛里冒出来,他这么护短,那便让他好生烦扰一阵。 第99章 下车 “林苑在太尉府的口碑这么差,一定是坏事干的太多。” 去青远山的这截子路程,不长不短,岳微微决意让李恒安不得安生。 “你莫要胡言。” “林苑为什么去厨房?她不做饭,不煲汤,寻着我的足迹去的吧!” “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把你扔出去。”李恒安生气了。 岳微微心中有点得意。 最好气死! “大公子,我是为你担心,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她低声说,还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 “你想,她那个兄长,杀过人,心狠手辣,我可怕死了!” 岳微微摸摸心脏,她是真得怕! “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为李嬷嬷她们四个人捏把汗,我有时还暗自感谢林苑呢!” 李恒安眼珠一转,盯着岳微微,好似在问:“此话怎讲?” 她心中偷笑,接着说:“林苑对我手下留情,我感激不尽。” 李恒安白她一眼,看着别处,说:“别说了,臆想罢了!” 岳微微才不会善罢甘休,继续说:“林苑知道我也会吃那一锅饭,才下了泻药,而不是毒药,我得谢谢她!” 李恒安猛地把头转向岳微微,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若再说此事,休怪我不客气。” “身边养着这种人,你还能高枕无忧,我自然不用担心了。” 岳微微笑着说完,心里真得痛快。 李恒安怒目圆瞪。 “好了,我们别吵了,林苑就在后面马车里呢,让她听到你这么护着她,又得感动了,有恃无恐了。” 岳微微说得面色平和,反正李恒安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她满意的很。 “你下车!” 岳微微抬头看李恒安,疑惑地问:“我?” “这辆马车里,除了我,就是你,我还能说我自己?”李恒安嘲讽地说。 岳微微先是生气,说:“你坐到林苑的马车里就行了,反正她坐不得这辆马车,否则就是不成体统了。” 李恒安不想再与她纠缠,果断地说:“你下你的车,别牵扯她。” 刚才巴不得下车步行,现在她要被赶下车去,岳微微心里极不情愿。 她听得街上有人叫卖:“烤鸡,香喷喷的烤鸡!” “正好买个烤鸡解馋。” 说罢,她便叫停马车,利索地跳下去。 李恒安看得出神,这个女子全身上下透着江湖之气! 岳微微走到烤鸡摊子前,问:“这烤鸡怎么卖的?” “这位小娘子,四分银钱。” 她摸一摸腰间,没有手机,更没银子! 怎么办? 岳微微显得尴尬,低头说:“这烤鸡闻起来很香!” 转身便走。 店家看傻了眼,以为遇到一个豪掷千金的人,结果…… “这小娘子……” “不买东西,在这幽默呢!” 岳微微走地飞快,全当没听见。 驾车的李伯跟在她身边,问:“明娘子,行程还远着呢,您快上车吧!” “李伯,大公子嫌我唠叨,让我下车,他好清静会。” 李伯显出无奈,说:“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大公子一句气话,明娘子怎么当真呢?” 岳微微停下脚步,走不动了。 床头吵架床尾和? 她气得想笑,看着李伯慈祥的脸,说:“您说的是林苑,跟我有什么关系?” 岳微微不再理会,径直向一个首饰摊子走过去。 琳琅满目! 她快速地扫视一遍,挑了一枚簪子把玩。 “小娘子,这簪子太配您了,才十个铜板,您戴上试试。” 这个店家是个中年妇女,笑眯眯地盯着岳微微的脸,夸了又夸。 岳微微知道都是些奉承话,不过她还是爱听,笑着说:“大姐,您的东西真好看,不过我随便逛逛,也没带钱,不得叫您失望了。” 那妇女先是一愣,接着又笑起来,说:“开门做生意,什么客人都得招待,我看您穿金戴银的,看我这小摊子的东西,全是图新鲜。” 岳微微觉得这个大姐人真好,便多看了两眼,心里欢喜得很。 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 她一时身心舒畅,神清气爽。 又走向下一个小摊子,这是卖灯笼的,和她过年时候在老街看到的有所不同。 纯手工的灯笼,没有高科技,却相当亮眼。 “呦,姐姐,您这是去青远寺呢,还是闲逛呢?” 一听到这个声音,岳微微的兴致减了大半。 “哎呦!林小娘,大公子快思慕成疾了,你又坐不得那马车,赶紧让他坐你车上,你好陪他,以解相思之苦啊。” 岳微微走到林苑的马车跟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林苑抬起眉梢,得意地一笑,说:“真是苦了姐姐了。” 随即拉下帘子。 接着,那车里的丫鬟钻出来,快步追到主车跟前,说:“大公子,林小娘问您好呢!” “她怎么样?坐车累吗?” “林小娘很好,只是不能与您同坐一辆车,她的心情显得低落。” “下午便到青远山了,你告诉她,好生待着,累了乏了,就小憩一会,不然身体吃不消。” “大公子,林小娘还说,明娘子下车走动,无理取闹,耽误时辰。” “大公子明明是体恤我,苏醒以后,只在那几个院子里走动,头发长见识短,让我下车看看人生。” 岳微微说完,看看林苑的马车,又看一眼那丫鬟。 林苑的笑声传了出来。 岳微微冲着笑声,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你也一样,生活只在几个院子里。” “唰”得一声。 帘子猛地被掀起来,露出林苑喷火的脸。 岳微微完全无视。 她用力点一下头,又正儿八经地“嗯”一声,再一次给她确认。 林苑的怒色渐褪,脸上呈现不可思议之状。 岳微微撇一下嘴,露出惋惜的表情。 那丫鬟正好回到马车里,与林苑一阵嘀嘀咕咕。 岳微微浅笑一下,转身看街边闹市。 一时恍惚,好像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惊诧间,再定睛去看。 只有“刘记豆浆”的大旗子迎风招展。 那旗子下面站的人呢? 瞬间消失了? 岳微微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是骆庄周吗? 第100章 艳曲 岳微微看看周围,四下寻找。 毫无踪迹! 这么久没有见面,学长的容貌,骆庄周的模样,好似模糊了。 哎!老眼昏花! 岳微微看看身旁的马车,悬着的心放下来。 认错人,倒是个好结果! 她随意走到一个摊铺前,拿起个小玩意把玩一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连是什么都没看清楚。 那店家热情的很,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她也听不清! 毫无兴致,岳微微放下手中的玩意,朝着马车走过去。 却不想,被人拦了下来。 “你这小娘子,锦衣华服的,也不能欺负老百姓啊!” 岳微微看到一张气愤难耐的脸,才渐渐缓过神来。 原来,她把人家粘合在一起的小玩意给撕开了,七零八落地丢在摊子上。 “我一直劝,你不听,弄成了一堆垃圾,转身就想走人,哪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 “原来你不是热情啊!” 岳微微没头没尾地回应一句。 那男人一愣神,破口大骂:“什么热情不热情,你赔钱!” “呦,姐姐,在大街上与人吵架,这种事都能干出来了。” 林苑掀开帘子一角,没露脸,只有声音飘出来。 黎初一直跟随在主车边上,他立刻下马走过来道歉。 “店家,对不住,损坏的东西,我们赔给您。” 说着,他从腰间掏出几文钱,按在那男人手心里。 那人眼睛盯着钱,抬头便对黎初眉开眼笑,说:“这位大人讲道理,这钱足够了,够了。” 看店家转身走了,黎初说:“明娘子,您上车吧!” 正巧李嬷嬷朝这边走过来。 她与长乐、钱月坐在最后那辆马车里,她觉察异常,便向外观望,这才发现岳微微站在街边。 “小姐,怎么了?坐车太累,身体不舒服吗?” 岳微微看见李嬷嬷也来了,心想这事闹的。 “李嬷嬷,没事,我就下车走走,没什么大事,您快回车上坐着吧,我正要去坐车呢。” 李嬷嬷不放心,又低声问:“小姐无端下车做什么?是与姑爷吵嘴了?” 岳微微心里有点委屈,看着她,说:“吵架难免,不过,我确实想下车走走,这大街热闹,全是人间烟火。” 李嬷嬷垂着眼眶,硬生生地把眼泪吸回肚子里,接着说:“小姐,真是委屈了你,你将就将就,到了青远寺就好了,那的风景美,你一定喜欢。” “李嬷嬷,你不用担心我,有车坐也是福气,我不与他计较。” 岳微微一脸洒脱,说得轻松。 李嬷嬷扶着她坐到车上。 她掀起帘子,说:“李嬷嬷,快回去吧!” “小姐,有什么事,你随时通知老奴。” 岳微微点头,笑着向她摆手。 李嬷嬷这才放心转身走了。 岳微微看她三步一回头的样子,也是心疼不已。 每次她回头的时候,岳微微都是一张笑脸相迎,直到互相看不见了身影。 岳微微放下帘子坐好,轻叹一口气。 “还知道自己头发长见识短啊!”李恒安用眼角看她,开口就给人找毛病。 岳微微上下打量他一番,回应道:“你的头发也不短啊!” 李恒安猛一转头,死死盯着她,说:“又不老实了!” “你的头发都到腰间了,这不算长吗?” 岳微微伸出手,在腰间轻轻比划一下,装得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李恒安吃了个瘪,又问:“你撕毁别人的生意,何事至此?” “以小见大,不是这么用的!” 岳微微立刻制止,继续说:“我不小心弄坏了一个小物件,就值几个铜板,已经赔给他了,没人撕毁别人生意。” 慷慨陈词一番,她心里还是不痛快,又小声嘀咕:“你也是懂造谣的!” “还没走出帝都,你已经上演了几出戏。” 岳微微叹口气,泄掉心中满腔热火,不与他计较。 出了帝都,一眼望去,皆是青山绿水。 草木茂盛,野花烂漫。 岳微微把帘子挂起来,吹着清风,满目山河,心情愉悦,竟然忘乎所以,清唱起歌来。 “想要光着脚丫,在树上唱歌,你说的每个笑话,我都笑了,是你变幽默,还是我快乐……” 李恒安闻所未闻。 此曲调子奇怪,速度较快,歌词清奇。 “好久不见,你说我大不相同,偷偷告诉你……” 艳曲! “住嘴!” 岳微微一惊,看见李恒安,才清醒过来。 “大家闺秀,尽然唱出这种风流韵事……” 岳微微一皱眉,打断他,说:“这么活泼自由的歌曲,怎么进了你耳朵,就变味了?” “你从哪里学来这种伤风败俗的歌曲?” 李恒安一脸警惕,如临大敌。 “伤风败俗?” 岳微微哭笑不得。 “这曲子里唱的是谁的故事?”李恒安问。 岳微微愣住了,还得给他编个故事! “这个故事……讲的是两个朋友久别重逢,多年的时光改变了她们,她们变得更快乐,心胸更宽广,小事不必斤斤计较,就让它随风去,让自己变自由。” 岳微微边说边观察李恒安的脸。 他安静地听完,说:“意境高远,你跟谁学的?” 问题太难! 岳微微深吸一口气,先看看远山绿水,让自己放松一点。 李恒安面露怒颜,说:“你不敢回答!” 岳微微赶紧回头看他,摆着手说:“不是不是,我怕吓到你。” “学到伤风败俗的歌曲,你说吓人,我倒是相信。” 刚才还说“意境高远”,现在又提“伤风败俗”。 岳微微的脸色一变,说:“你翻脸比翻书快!” 李恒安一脸严肃,又问:“这种市井曲子,你从何学来?” 市井曲子? 流行歌曲! 岳微微鼻子里“哼”一下,笑出一声。 “你还笑得出口!” “大公子,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个社会是多元化的,你何苦与一首市井曲子较劲呢!” “你生活在深宅大院,是什么契机,让你接触这种曲子?” 岳微微心想:这是多年前的流行歌曲了,满大街都在放,我不想听,可耳朵也闭不住啊! 穿越这种玄学还是不提为妙! “大公子,我昏迷几日,做了很多梦,其中一个梦,便是学会了这首歌,既然你不爱听,那我便不唱了。” 岳微微示弱,想结束这个话题。 第101章 山下 岳微微说得轻松,显得淡然。 李恒安却听得冒火。 鬼相信做梦学唱歌! “你的技能又登上一个台阶!” 李恒安说得不温不火,面色不冷不热。 嘲讽的味道却满满的,洋溢在马车里。 岳微微斜眼瞄一下他,又看向窗外,心想:古代人都迷性,他怎么不上当? “大公子,这个世界都有玄妙之处,铁树开花,枯木逢春,比比皆是,闻所未闻,做梦这么奇妙的事,科学就解释不了。我昏迷三天,虽然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可是大脑从没停止活动,做梦太正常了,我梦见有个女孩一直在唱歌,就是这个曲子,醒来以后,还魂牵梦萦的,自己尝试唱过几次,便铭记在心,张口唱来。” 岳微微口若悬河,说了这许多。 李恒安冷眼瞧她,说:“也只有你,才能做这种梦!” 岳微微咋舌,这个男人定力挺强,不会三言两语被人骗着跑。 她轻轻向后转头,表情凝重。 林苑的马车紧跟在后面。 岳微微心想:这个女人必有过人之处! 忽然,李恒安开口说话:“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的脑子里面怪念太多,才会做这种匪夷所思的梦。” 岳微微看着窗外,冷笑一下,说道:“透过现象看本质,大公子是有智慧的人。” 她又转头瞧一眼李恒安,继续说:“你知道吗?每一种新艺术在崛地而起之前,都令世人弃如敝履。” “深闺宅院的妇人,绝不会念想歌姬之事。” 李恒安语调平稳,听起来却严肃有力。 岳微微用眼角看一下他,说:“大公子说话何至如此啊!虽然你与明露毫无情分,但是行了拜堂之礼,就是名义上的夫妻,你遣词用句还是需要讲究讲究。” “你心中明镜般,事事看得清楚,那就管理好自己,不要胡作非为,让人抓了把柄。” 这字里行间,隐隐约约,指向骆庄周! 岳微微理亏,她忍下一口气,头靠着窗户,安静地看山看水。 中午时分,艳阳高照,车队停在一座大山脚下。 岳微微跳下马车,伸个大懒腰,这才感觉筋骨松展了。 李嬷嬷、长乐、钱月三个人端着食盒来找她。 “小姐,一定累坏了吧,钱月昨日做了些枣糕,你先尝尝。” 李嬷嬷打开食盒,端出来一盘枣糕。 香甜味美! 岳微微赶紧拿了一块,边吃边说:“你们也快吃,上山还得一截路呢。” 长乐嚼着枣糕,凑近她问:“小姐与大公子一起坐马车,独处一个空间,感觉怎么样?” 岳微微看着她说:“你这个八卦丫头。” “小姐就给我们八卦八卦嘛!” 钱月突然说起话来。 岳微微猛一回头,问:“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了?” 钱月笑嘻嘻地说:“小姐,枣糕还挺多的呢,你拿一块给大公子吧。” 岳微微“呵呵”一笑,拉着她坐在身边,说:“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挺会来事的!” “钱月这个提议好呀,小姐,你快去送。” 长乐端起盘子,塞到她手里,还推一推她。 岳微微抱着盘子,挑了一块,塞进嘴里,只顾吃,装得没听到。 钱月着急起来,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说:“小姐,你看那边,林苑腻在姑爷身边,你……” “他们一直腻在一起,你搞得好像才知道一样。” 岳微微不屑一顾地说完,提起一个水葫芦,“咕嘟咕嘟”大口喝起来。 “小姐,你得想想方法,用着手段。”长乐说。 她盖好盖子,递给长乐,说道:“收好,我看这山挺高的,咱们这一路上去,没有粮草可不行。” “小姐……” 钱月和长乐面面相觑,唉声叹气。 李嬷嬷一直沉默地坐在旁边,吃着枣糕。 岳微微觉得奇怪,走近她,问:“李嬷嬷,你怎么不给她俩敲边鼓?” 李嬷嬷一笑,说:“小姐近日操劳,这次来青远山,得此机会放松,定不想被俗事打扰。” “李嬷嬷就是善解人意,洞察我心。” 这时,钱月和长乐走来,一个端着坚果,一个端着水果。 “小姐,你再吃点吧。” 岳微微挑了一个苹果,大口啃起来。 长乐碰一碰她,说:“小姐,嘴巴别张那么大,吃小口一点。” 岳微微奇怪,正想问,却看见钱月偷偷摸摸地指着另一边。 她看过去,恰巧与李恒安眼神对到一处。 “没见过吃苹果的?” 岳微微嘀咕一句,心想:瞧他那眼神,嫌恶谁呀?吃苹果,嘴张多大,还有标准! 心里闷着气,嘴上恶狠狠地咬下去! 连肉带汁,嗦进嘴里。 香! 甜! 岳微微满意地点点头,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这个苹果是谁挑的?这么香甜!” 长乐和钱月两个人悄悄地、慢慢地挪动位置,挡在她与李恒安之间。 李嬷嬷偷着乐一下,说:“今天天气好,小姐的心情也好,咱们就不做败兴的事情。” 接着,面对岳微微,小声说:“女儿家家的,还是要注意形象,苹果再甜,不能损了面子。” 她费力地咽下最后一口,点点头。 这狠劲上来,一口掰下来半个果子! 岳微微瞧着果核,揉着脸颊,酸疼酸疼的! 得不偿失! “小姐,吃不动了吧!快洗洗手。” 长乐说完,从她手里拿走苹果。 钱月提着水壶,对着岳微微的手轻轻倒水。 这时,黎初走来,说:“明娘子可休息好了?大公子准备启程。” 岳微微看一眼李恒安,他已经站起来,送林苑去坐马车。 “行,随时出发。” 岳微微爽快地回答。 第102章 贪吃 车队沿着山路进发,九曲十八弯。 怪不得李桁颖说,有一截子山路马车上不去,得步行呢。 岳微微坐到车门跟前,掀起帘子,问驾车的马夫:“李伯,您来过几次青远山了?” “明娘子,老夫在太尉府养了十几年的马,这青远山呀,也来了十多次了。” “您驾的马车可稳当了,太尉大人和夫人一定也喜欢您来驾车。” “明娘子谬赞,这不就是一个马夫该做的吗?” “李伯,您真谦虚,您把普通的事情做的不普通,就值得夸奖。” 岳微微说着,还向李伯竖起大拇指。 李伯笑呵呵地说:“明娘子尊贵之躯,却与我这种下人谈天说地,受宠若惊啊!” 岳微微转头看一眼李恒安,他眼中的愤怒显而易见。 “李伯,您安心驾车,我不打扰了。” 她说完,退到窗户边上,刚坐稳,就听见李恒安的声音。 “三教九流,你都不放过。” 岳微微看他一眼,甚是奇怪,说:“李伯又不是外人,你自小就与他相识吧,我与他说说话,难道错了?” “李伯是太尉府的老人,我当然与他熟稔。你一个女眷,与他人应有界限感,却到处和人热络。” “我……我就与人说说话,哪那么多规矩?你又不陪我说话,我还不能找别人说了!” 岳微微探出头去看山路,不想理会这个封建社会的男人。 李恒安又想起那对耳坠,问:“这山有什么好看得?” “比你好看。” “你希望我陪你聊天说话。” “没有。” 女人就是这样,嘴上这么说,心里那么想! 李恒安移开目光,不再关注她。 岳微微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觉得没劲,又没人聊天,顿感无聊透顶。 突然,她露出得意的神色。 刚才偷偷装了些坚果。 花生、核桃、瓜子、杏仁,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咔嚓、咔嚓。” 李恒安寻声看去。 岳微微正在吃花生米。 她身旁摆着一堆坚果,还有几片花生壳。 “咔嚓、咔嚓、咔嚓。” 她又剥开一个核桃。 “你的手劲可真大,核桃都捏得开。” 岳微微正在挑核桃仁,她看看李恒安,说:“你想吃吗?” “你是老鼠吗?” 岳微微手里捏着一把壳,真想扔到他脸上。 “喜欢吃坚果,就是老鼠了?大公子爱喝酒吧,我以后叫你‘酒鬼’吧!” “刚才那点休息的时间,你做的事情真不少,还偷偷摸摸的装坚果,不是老鼠是什么?” 和这个男人在一起,除了吵架,没有别的话说,没有别的事干! 日常罢了! 岳微微放下核桃壳,挑一块大核桃仁放到嘴里。 “咯嘣咯嘣”,嚼的香甜。 “大公子,你如果想吃,我便与你分享;你如果不想吃,我便独自享受。” 她拿起一个杏仁,说:“这些杏仁美味的很,你看,口都是开的,吃的时候一掰就好了。” “咔嚓”一声,一个杏仁蹦到了岳微微的手心里。 “就像这样,大公子,你学会了吗?” 说完,杏仁被她扔进嘴里。 李恒安露出惊异的眼神,岳微微全然不顾。 她又说:“这一颗一颗杏仁,都是长乐花心思弄开的,不能辜负,唯有享用。” 她又捡起一粒瓜子,轻轻剥开,马车里慢慢飘散着五香调料的香味。 “这是钱月卤的瓜子,香味闻着就诱人,大公子,你不尝一尝吗?” 李恒安闭上眼睛,说:“吃你的,少说话。” 岳微微抬起眉眼,瞧着他闭目养神,心想:不跟我吵了? 那我就吵你睡觉吧! “咔嚓、咔嚓、咔嚓……” “咯嘣、咯嘣、咯嘣……” 她一会儿剥壳,一会儿嚼。 吃得不亦乐乎! 李恒安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 忍无可忍! “终于吃完了,你口渴吗?”李恒安斜眼一瞧她,看她嘴唇微干,心头万分得意。 岳微微拍拍手,擦擦嘴。 确实吃得口干! 她抿抿嘴,看窗外,不与李恒安答话。 山路崎岖,行车很慢,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 “大公子,明娘子,到了。” 李伯说完,掀开帘子。 一片绿意盎然! 岳微微的眼睛都直了,这么大的草坪! 李恒安看得无语,显出一丝不屑。 失忆的人,看什么都少见多怪的嘴脸! 岳微微轻推一下他,跳下马车。 这么空旷的草坪,她小跑起来,显得兴奋。 李恒安看着她的背影,想不明白,兴奋点在哪里! “夫君!” 林苑轻柔的一声,把李恒安惊醒。 他转身对林苑微笑,说道:“接下来的路程不好走,你可准备好了?” “有夫君陪着,什么路都会好走的。” 林苑撒着娇,挽住他的胳膊,仰头露出笑脸。 一片花生红衣粘在袖子上,落入李恒安的眼睛里。 他便回头,看那吃了一路坚果的女子。 她正在一片草丛里找野花! 李嬷嬷三人从他俩身边经过,手里提着水壶与食盒。 长乐和钱月满脸嫌恶,李嬷嬷一脸平静。 她尊敬地问安:“大公子,林小娘安好!” 说完,便朝着岳微微走去。 “你看那狐狸精的样!”长乐嘀嘀咕咕。 钱月继续说:“咱小姐是大家闺秀,才不学那媚态。” 李嬷嬷制止:“行了,小姐要的是高兴自在。” 岳微微看见她们三人,便跑回来,摇着野花,说:“这里有这么大的草坪,跟足球场一样。” 足球场? 三个人一起愣住。 岳微微把李嬷嬷拉过来,说:“我们要开始爬山了吗?” 李嬷嬷点一下头,犹豫地问:“小姐,何为足球场?” 岳微微愣住。 “嗯……” “蹴鞠!蹴鞠场!” 她为自己想起这个词,高兴不已。 “小姐想看蹴鞠比赛了。”钱月说。 长乐一拍手,蹦起来,高声说:“每年春日,帝都都会举行蹴鞠赛,全是豪门贵女,可热闹了!” 这是皇家公卿的游戏啊! 岳微微赞叹不已:“大型相亲会!” 李嬷嬷轻皱眉头,说:“小姐,出了太尉府,也要克己复礼,不可得意忘形!” 岳微微的眼角瞄见了李恒安,想起了马车里的博弈。 他没占到什么便宜。 我也不能得意忘形! 第103章 爬山(1) 岳微微一眼看见水壶,从钱月手里拿过来,大口大口地喝。 “小姐,你怎得口渴成这样?”长乐问。 “慢点喝,别呛着了。”李嬷嬷看得揪心。 钱月眼尖,发现岳微微身上有些细碎的东西。 她走上前,轻轻一拨,坚果碎屑飘飘荡荡,掉落下来。 “小姐何时吃了这么多坚果?”钱月好奇地问。 岳微微有点尴尬,放下水壶,盖上盖子,拍拍衣服,说:“没什么。” 李嬷嬷盯着她看一眼,提着轻飘飘的食盒,不动声色。 “小姐,你在马车里吃坚果,姑爷可说什么了?” 李嬷嬷最终没忍住,还是问起来。 钱月一听,可乐坏了,看一眼李恒安,问:“小姐,你和姑爷一起吃的?” 长乐也来了兴致,又问:“姑爷喜欢吃什么坚果?咱们下次要多准备些才是。” 岳微微把水壶递给长乐,说:“你们的姑爷,油盐不进。” 三个人显得失望! 钱月打破沉默,问:“小姐,你一个人吃光了?” “是啊,吵的他不能安睡,我就放心了。” 长乐偷笑起来。 李嬷嬷推一下她,说:“还笑!” 又看着岳微微,一脸无奈,说:“小姐,你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能吵姑爷的清静?” “你吵姑爷,他由着你吃啊?”长乐探头问。 岳微微想起李恒安问她是否口渴,一时难解心中之气,说:“他歪点子可多了,就等我吃的口干舌燥,看我笑话!” 李嬷嬷三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长乐偷偷看一眼李恒安,问:“小姐,你们在车上都说什么呢?是不是打情骂俏的?” 岳微微扬起巴掌对着她,说:“我看你想找打!” 长乐赶紧躲开,站在钱月后面。 钱月看看岳微微,再看看长乐,偷着笑。 李嬷嬷看着三个女孩子闹腾腾的,心中反而轻松起来。 黎初正在忙碌,他要安置好马车,还要安排小厮抬箱子。 不一会儿,小厮站成一排,等候出发。 岳微微招招手,带着李嬷嬷三人向李恒安走去。 “夫君,这座山好高,爬山的时候,你走的慢一点,等等我。” 林苑娇滴滴的声音随风飘来。 钱月撇撇嘴,嘀咕道:“爬不了山就别来。” 长乐看看山,问:“小姐,你爬得动不?” “树都敢爬,谁怕爬山!” 岳微微说着,指向山间露出的一角,又问:“李嬷嬷,那便是青远寺吧,隐约可见,令人向往。” “小姐,上山辛苦着呢,别要强。”李嬷嬷柔声说。 “没事没事,您别担心!”岳微微摆摆手,眼中放着光,心情激动。 待到爬山的时候,岳微微才觉察李嬷嬷年事已高,行动吃力。 她内心歉疚,满眼自责,说:“李嬷嬷,我怎么忘了,您一大把年纪了,这山怎么爬得上去!是我只顾自己高兴,让你们陪我。” 李嬷嬷笑着说:“傻孩子,我这一辈子劳碌命,跟在你的屁股后面,东奔西跑的,早就惯了,你要不让我来,我还不自在呢!” 说罢,推着岳微微向上走,又说:“快爬,你们三个女孩子,年纪轻,爬的快。” 长乐和钱月提着食盒水壶,赶紧退回来,说:“李嬷嬷,我们扶着您吧,咱又不图快!” “对,咱们扶着李嬷嬷一起爬。”岳微微赶紧应和。 “夫君,这一把老骨头了,还要跟来,真是累赘。” 林苑捂着嘴偷笑,还嘲讽一番。 岳微微赶紧接话,说道:“李嬷嬷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精气神好呀!比有些年轻的、看起来娇贵的人啊,还要健康。” “姐姐这是说谁呢?”林苑转头,盯着她问。 岳微微反问:“我说谁了?” “你……” 林苑指着岳微微,委屈地看着李恒安。 李恒安瞧着岳微微,说:“你们两个才是精气神最好的人,爬山这么吃力,还要斗嘴寻乐。” 林苑一脸茫然。 以前,李恒安会选择站在她这边,为她说话。 今日却有变化。 她低垂眉梢,不敢抬头看李恒安。 一定是撒谎怀孕一事,他还在气头上。 林苑悄悄地跟在李恒安身后,不再作声。 岳微微一脸好奇,盯着他俩的背影。 这不是形影不离的神仙眷侣吗? 嫌隙是怎么产生的? 就在生活的边边角角啊! 李嬷嬷看着岳微微,说:“小姐,你看到的,就是生活的样子。以前吃的亏,不一定永远亏欠你。” 岳微微有些错愕,睁大眼睛看她,说:“李嬷嬷,您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观察到呢!” “咱们小姐的好,还多着呢!” 李嬷嬷看着眼前的路,说得意味深长。 好像在夸岳微微。 又好像说与李恒安听。 第104章 爬山(2) 刚才,岳微微含沙射影,说某些人不如李嬷嬷健康,不是毫无根据。 林苑年轻,但是腿脚软弱,显出无力感。 她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不一会儿,林苑便露出原型。 她的汗珠子大滴大滴地掉在山路上。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声传出来,引起了李恒安的注意。 “林苑,你累了!先歇一会儿。” 他朝着小厮一挥手,一阵子功夫,水壶、水果都送上来,摆在林苑的面前。 她心中满足极了,柔情蜜意地看着李恒安,清水都喝出了甜味! 岳微微扶着李嬷嬷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 长乐和钱月赶紧跟过来伺候。 “小姐,你们喝点水解渴。”长乐说。 钱月盯着林苑看了几眼,心情越变越差。 她坐在旁边,气嘟嘟地说:“在太尉府,看到她都绕着走,现在却得跟她一起爬山,真是气死人了。” 岳微微调侃地说:“咱们的姑爷喜欢柔若无骨的,可不巧了,你们的小姐现在身强体壮!” “身强体壮好啊,好生养!生个大胖……” 岳微微站起来,伸出一只手,按在长乐的嘴上。 “打住,打住,玩笑话到此结束!” “怎么是玩笑话了?” 钱月有点不满,看着岳微微,嘟囔道。 岳微微心中一叹气:在这待一天,就离不开这些屎尿屁! 她压低声音,悄悄地说:“你们想得太长远了,被大公子听到,给人吓跑了不是。” “他为何要跑?”钱月一脸不解。 长乐也说:“是啊,太尉夫妇都不知道与大公子说过几回了呢?我们怕什么!” “那是他爹妈,你是谁啊?” 岳微微指一下长乐的脑门,心中气恼她。 怎么那么想当媒人? 李嬷嬷也看了两眼林苑,一副你侬我侬的娇羞,沉浸在爱意里,不能自拔。 她的心中也不是滋味! 不在意的,也许只有小姐自己吧! 李嬷嬷去看岳微微。 她正仰着脸,远眺山中寺庙。 这身影让李嬷嬷释然放松! “时间不早了,大家启程,继续爬山!” 李恒安下了命令,大家都纷纷跟上。 才走了不远的路,林苑又叫苦不迭。 “夫君,这山路崎岖,我走不动了。” 李恒安皱一下眉,说:“刚休息过,再坚持一下,爬山需一鼓作气。” 林苑立在原地不动弹,看了一看李嬷嬷,动起了歪脑筋。 “李嬷嬷年事高了,爬山这么辛苦,可别硬撑着呀!” 李嬷嬷冷眼看她,说:“不用林小娘挂心,这才刚走几步路,累不着。” 林苑一变脸,低声自语:“老胳膊老腿的,带劲的很,都是粗活干出来的。” 岳微微看那桃花面容,变化多端,轻声一笑,说:“林小娘,你的脸呀!真漂亮!变化起来,更漂亮!” 林苑起初有点得意,扬起眉毛,侧脸看岳微微。 听到“变化”二字,“唰”地变脸! 岳微微像看了一场表演。 “哈哈……” 大笑起来。 周围的人驻足观望,李嬷嬷拉一下岳微微的手,她才停下来。 李恒安站在高处,俯瞰下去,岳微微像跟刺一样扎进眼睛里。 “明娘子,女子德行有失,该当如何?” 岳微微听到这么严重的话,转头看他。 “大公子,您就再休息会儿吧,不然林小娘牵连别人,这种行为,的确言行有失,德行有缺。” 林苑瞪圆眼珠子,狠狠地盯一下岳微微,开始贼喊捉贼。 “夫君,您听听,明姐姐说得什么话呀?” “林小娘,你的身体,你清楚,500遍家规,抄的没日没夜,这又来爬山,消耗体力……” 岳微微突然降低声调,接着说:“如果你不累,我都怀疑,那家规是谁抄的?” 这句话,林苑听得清清楚楚。 青灯黄卷,日日夜夜,她熬的头昏眼花。 一阵怒气上涌,她大步冲过来,一巴掌便朝着岳微微劈来。 李嬷嬷脸都吓绿了,迈出一步,想要挡在前面。 岳微微一把拉开她,抬起胳膊肘挡住林苑的手。 劲这么大! 这次惹急她了! 岳微微紧皱眉头,一甩胳膊,林苑向后踉跄几步。 李恒安怒火中烧,大步跑下来,喝道:“住手!佛门净地,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林苑眼珠子一转。 “哎呀!” 她应声坐倒在地上。 “夫君,我的腿,好疼!” 林苑擦着眼睛,挤出几滴眼泪。 在场的人都呆住了,吓傻了,一动不动。 李恒安长呼一口气,压住怒火,蹲下来问:“伤哪了?” “我最近甚少休息,乏累得很,刚才明姐姐好大的力气,一把将我甩出去,我的腿都软了,走不动了。” 说完,几滴银豆豆掉下来。 岳微微正要张口分辩,李嬷嬷立刻拉住她。 “大公子,刚才林小娘突然发怒,要打我家小姐,哪有人挨打不躲的!小姐就是抬起胳膊挡了一下罢了。” 李嬷嬷客气地说道。 长乐和钱月赶紧点头,不停应和:“对对对!我们都看见了!” 李嬷嬷的手还紧紧地攥着岳微微。 她低头去瞧,那只手爬满皱纹,青筋可见,充满力量。 岳微微抬起另一只手,把李嬷嬷的手抓在手心里。 李嬷嬷回头看她,眼中流出慈祥和喜悦。 “明小姐,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大笑的行径,在场之人,历历在目。” 李恒安站起来,冷峻地看岳微微,充满压迫感。 荷花池中的人影,那一记耳光,被封住的门窗…… 岳微微后背发冷! 心里发抖! “大公子,我第一次出门,难免开怀,您别介意。” “夫君,你别听她狡辩,她就是笑话我!” 林苑坐在地上,指着岳微微,面朝李恒安,嗲声嗲气,梨花带雨。 “我笑你什么了?”岳微微问。 “够了!” 李恒安低吼一声。 林苑面露得意之色。 第105章 爬山(3) 林苑的表情让岳微微不爽。 “大公子,你只看见我笑,没看见林苑打人吗?” 她试图据理力争。 “一个闺阁女子,笑得那么放肆,你不挑衅,她又如何上你的套?” 岳微微低垂眼角,想来想去,觉得这后半句话是在骂林苑蠢笨。 “你是说林苑不聪明,叫我以后让着她?” 语出惊人! 李嬷嬷赶紧走上一步,满脸堆笑,说:“大公子,小姐醒来以后,有时言语无状,多有冒犯,您大人有大量,不必与一个女子计较长短。” 李恒安的眼珠转到李嬷嬷这边,问:“你在教我做事?” “岂敢岂敢?老奴该死,不会说话!老奴该死!” “噔”地一声。 李嬷嬷跪在地上。 长乐和钱月也“噔噔”两声跪在地上。 岳微微傻眼了! 她站在那里,看林苑笑靥如花。 岳微微的胸口闷沉沉地打颤,她低下头,泪水溢满眼眶,咕噜噜转个不停。 最后,泪珠子离开眼眶,直向地面落去。 岳微微伸手接住眼泪,捏在手心里。 “大公子,我错了,我不应该笑,我道歉。” 李嬷嬷惊愕地抬头,长乐和钱月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黎初正看着岳微微发呆,昔日的她从不与林苑过招! 也许失去了记忆,也失去了考量! 林苑的眼神,透着骄傲和满足。 她假模假样地说:“明姐姐,真是好肚量!夫君,我也有错,你罚我吧!” 在场的人窃窃私语。 嘈杂的声音,令人烦躁,黎初猛一转头,山路鸦雀无声。 李恒安露出一丝笑容,不易觉察。 他目光深邃,看着岳微微,慢慢说道:“下不为例。” 接着,他转身扶起林苑,说:“没伤到筋骨,便坚持一下,我扶着你走。” 林苑靠在李恒安的手臂上,娇嗔地点点头。 看着两人离开,慢慢走远,岳微微摊开双手,向上撩动手指,让李嬷嬷三人赶紧起来。 李嬷嬷抓住她的手说:“小姐,你的手还是冰凉的,刚才手心就透着寒气。” 岳微微搓搓手,说:“当然了,这个李恒安像个鬼魅一样,谁不怕呀!” 长乐说:“小姐,刚才真得吓死人了!” 钱月问:“小姐,你刚才哭了,是吓哭的吗?” “人受到惊吓,不一定会哭的。”岳微微给双手哈着气,谨慎地盯着李恒安的背影。 “那你怎么哭了?”长乐不解。 “我心里难受,无能为力,害得你们为我下跪赔罪。” 李嬷嬷急了,说:“小姐,我们做奴才的,这些都是本分,你怎么能委屈自己?” “上次钱月被打,也是因为我言语无状,得罪了李恒安,今日旧戏重演,还是因我而起……” “小姐,这与你有何关系?明明是他们恶意刁难。” 钱月说着说着,差点哭出来。 “小姐,你屈尊道歉,皆因我们无能。” 李嬷嬷酸着鼻子,声音哽咽。 岳微微低下头,思量片刻,说:“这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跟我们的能力没什么紧要的关系。” 她又抬头,去看李恒安的身影,接着说:“刚才道歉,也是因为李恒安想听,我便说给他听。” 长乐看看李恒安,又看看岳微微,问:“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岳微微死死盯着林苑,心想:明露摔倒,是怎么中的招? 李嬷嬷看她眼神凌厉,不由得生出敬畏。 她看似话多胡闹,其实心思细腻,对事对物,有思有虑。 “大丈夫能屈能伸!” 岳微微双手一背,衣袖甩得“唰唰”起风。 “这春日多好,来青远山礼佛,机会难得,怎能错付?” 她遥看山顶,脆嫩的青芽向天而生,勃勃生机,令人神往。 一低头,又瞧见那两个粘连在一起的背影。 她冷“哼”一声,说道:“这两个瘟神,咱们暂且躲远点。” 林苑就是一只无脑却有毒的水母,不足为惧! 岳微微带头向山顶爬,并有意与李恒安保持距离,绝不靠近! 不一会儿,林苑又长吁短叹起来。 “夫君,青远山太高了。” “这山路崎岖,我的脚腕都快断了!” …… 最后,鼻子里都开始冒粗气,还不忘给自己贴金。 “夫君,青远寺之行,劳乏筋骨,堪称洗髓。” “这次我能陪伴夫君礼佛,此生无憾了!” …… 第106章 青远寺(1) 经过一片浓密的树林,青远寺的庙门便在眼前。 那里站着许多和尚,排得整整齐齐,迎接来客。 最中央站着的一定是无量住持。 他眉毛须白,神色稳重。 待他们走近,住持开口说话:“大公子,千里而来,青远寺荣幸之至,老衲为各位准备了斋饭,大家先稍事歇息。” 这声音如洪钟般响亮。 岳微微精神一振,心中油然升起敬佩之情。 住持看起来垂垂老矣,原来这般精神矍铄! “住持,晚辈叨扰了!”李恒安谦恭地说。 “住所已经准备就绪,德一和道权为大公子和明娘子引路。” 住持说话的时候,先看李恒安,后看林苑。 李恒安稍显窘迫之态。 林苑盯着住持,看了一眼,笑道:“住持,您认错人了。” 住持很平静,眼前女子,不言不显,唇齿一张,媚态尽生。 “老衲眼拙。” 岳微微站在远处,心想:这乌龙闹到了寺庙! 李嬷嬷推一下她,说:“小姐,您快过去。” 住持已经看向她。 岳微微轻轻一笑,向前走了几步,恭敬地说:“见过住持。” “明娘子客气了!” 住持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早间听闻明娘子知书达理,今日一见,如沐春风。” 岳微微受宠若惊,赶紧说:“住持德高望重,被您夸奖,真是太荣幸了。” “明娘子心性清朗,眼神澄澈,此间一趟,定有福报。” 住持说她有福,岳微微听得心花怒放,说道:“谢谢住持赐福。” “福从自身来。” 岳微微双手合十,做小和尚状,谦恭地低头说道:“住持,人与人不同,福与福不同,但是天道轮回,得报因果。” 住持深沉地点头,说道:“有容,德乃大;有忍,事乃成。” 岳微微谦逊地说:“明露谨记住持的教诲!” 林苑的眼珠子都快红了,咬着牙齿,嘴唇打颤,嘀嘀咕咕道:“深闺妇人,到哪都能与人搭上讪。” 李恒安面色严肃,眼神凌厉,像一把刀划过林苑的脸。 林苑吓得赶紧低头,大气都不敢喘。 李恒安向岳微微迈去一步,说道:“住持,一介妇人,让您见笑了。” 岳微微本能地向旁小挪几步,与李恒安保持适当距离。 住持笑称:“大公子言重了,明娘子心如明镜,待人真诚。” 李恒安浅笑不语。 住持又说:“今日舟车劳顿,大公子带领家眷修整,明日吉时礼佛。” 李恒安说:“有劳住持了,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请!” 李恒安礼貌周全,边走边说:“请!” 一走进青远寺的大门,岳微微就闻见了淡淡的檀香味。 寺庙里的建筑古色古香,并非恢宏威武之状,处处显露出朴素的佛门意境。 上客堂是招待王公贵族的居所,越向上客堂走来,就愈发安静。 院落里种着迎春花,粉粉的爬满枝头,院墙外还长着一棵大桃树,桃花开得灿烂,枝子穿越墙壁,伸到上客堂来。 岳微微立刻想起了倾香阁。 “小姐,这里也有大桃树!”钱月有点兴奋。 长乐拍拍钱月的肩膀,说:“大老远,我就注意到了,就像回到了倾香阁一样。” 岳微微点点头,笑着说:“有回家的感觉。” “现在可以松口气了,明日礼佛是大事,小姐今天得好好休息。” 李嬷嬷说完,拉着岳微微的手,走进房间。 不愧是皇家的寺庙,房间的陈设看似典雅,却处处透着华贵。 “住酒店喽!” 岳微微嘀咕完,向床跑去。 “哐嘡”一声响。 她四肢摆成个“大”字,慵懒地躺在床上。 “今晚,咱们四人住在一起。”岳微微大声宣布。 “小姐,你怎么不长记性呢!还这么玩闹,不顾形象。” 李嬷嬷被“哐嘡”声吓了一跳,又看见这等睡觉姿势,真为她捏把汗。 “李恒安又不在!” 岳微微一翻身,爬起来又说:“那些我都记在心里呢,只要他在,一定演给他看。” 长乐和钱月不敢笑出声,嘴憋的难受。 “小姐,不说胡话,这是您的房间,我们有住处。” 李嬷嬷说罢,开始摆放东西。 这时,有人敲门,是一个小沙弥来送斋饭。 岳微微才吃了一口,就连声叫绝:“我第一次吃斋饭,原来这么好吃。” 李嬷嬷说:“小姐,明夫人若听见这话,一定伤心欲绝。” 岳微微尴尬地一笑,说:“怎么忘记了呢,我这是第三次来青远寺,早就品尝过这佛家美味。” “青远寺的斋饭可有名了,皇上来这里,都一顿不落。”长乐凑过来说。 岳微微惊喜地说:“皇上在这里吃过饭!” 三生有幸啊! 走过皇上走过的路,吹过皇上吹过的风,吃过皇上吃过的斋饭! 这算不算相遇? 岳微微偷偷一乐,心想:回到现代,我一定吹牛皮,说我见过真皇帝! 窗户上映着远处的山峦,岳微微一抬头就能看见。 她吃着碗里的饭,心里打着小算盘。 “钱月,现在什么时辰?” “小姐,刚到寅时。” 岳微微盯着太阳看,应该是下午三点左右。 还有小半天呢! 找个机会出去玩! 第107章 青远寺(2) 岳微微几口干掉斋饭,说:“青远寺山高水远,来一趟真不容易,这上客堂清静雅致,也着实无趣,我看那山峦起伏,树木丛生,还隐现着花朵,五颜六色,甚是美妙!” 李嬷嬷看向窗外,说:“那是青远寺的后山,景色宜人,小姐曾经去过。” “是呀!是呀!那后山有泉水,涓涓流淌,清澈见底,咱们在那玩过呢。”长乐拍着手说。 钱月指着窗外,说道:“小姐,咱们来过两次,都是夏季,这后山凉爽的很呢。” “春季时分,后山应该寒凉,咱们穿厚点,故地重游!”岳微微高兴地宣布。 李嬷嬷一皱眉头,赶紧制止:“小姐,不可乱闯!” 岳微微早料到了,装着轻松的样子,说:“李嬷嬷,咱们以前去过后山,说明后山是对香客开放的,怎么成乱闯了?” “此一时,彼一时!明大人和明夫人护着小姐,宠着小姐,可是现在……” 李嬷嬷瞅着隔壁,忧虑地继续说:“不找茬就烧高香了。” 岳微微稍显犹豫,越想越不痛快,说:“李嬷嬷,您说的对,又说的不对。” 长乐好生奇怪,问:“小姐,您这话怎么讲?” “咱们的生活环境,不尽如人意,四面埋伏啊!” 钱月使劲点头,一脸气愤。 “所以无论做什么,不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不说什么,我们都会被找茬。” 岳微微看着李嬷嬷,慢慢分析给她听。 “日子已经这么苦了,可是自己不能苦自己啊!” 钱月问:“那我们应该做什么?” “当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岳微微站起来,又坐在桌子上,接着说:“只要不杀人放火,只要不伤天害理,只要不道德沦丧,我们都能去做。” 长乐和钱月听得连连点头。 李嬷嬷无奈地叹气,看着岳微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说道:“小姐,你说的很对,但是避其锋芒也很重要!” 哎!李嬷嬷不愧是年长的人,难忽悠! 岳微微低头不语,心里丧气。 难得出来一趟,又囚禁在另一个倾香阁! 大家都沉默了,一时无人说话。 钱月看着岳微微,小声打破寂静,说:“其实,后山挺安全的,咱们都去过两次了。” 长乐立刻跟上:“嗯,我还记得那条路呢!走不远,就到泉眼了。” 岳微微心里偷笑起来,带上这两个丫头准没错! 她偷偷看一眼李嬷嬷,恰巧碰撞上李嬷嬷的眼神,写着三个字,“不安分”! “李嬷嬷,现在还早呢,咱们就玩两个小时。” 岳微微小声央求,伸出两个指头,晃一晃。 突然又收回一根手指,改口说:“一个时辰。” “小姐,我们已经听得懂‘小时’了。” 长乐低声提醒,捂着嘴笑。 岳微微跳下桌子,走到李嬷嬷面前,搂住她的胳膊,撒娇央求起来:“嬷嬷,青远寺的管理这么严格,平头百姓都上不来,后山的人就更少了,我们去转转,不会有危险的。” “遇到林小娘怎么办?” “哎呦,就她那副身子骨,一定赖在李恒安的怀里呢,她不可能去后山的,李恒安一定会被她拖住,咱们这次出行,清静得很!” 岳微微信誓旦旦地说。 李嬷嬷觉得有理,不再争辩。 “小姐,咱们说好了,就去一个时辰,如果耍赖,老奴又得教你礼仪了。” 岳微微欢欣鼓舞,赶紧点头答应。 又问:“李嬷嬷,今天爬山还是挺累的,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她转身去准备厚披风,说道:“老奴哪有那么矫情,这后山平坦着呢,小姐要穿好衣服,决不能伤风着凉了。” 一切就绪,四个人走出上客堂,迎着凉风向后山而去。 “茂林修竹,美哉!”岳微微赞叹一声。 长乐听到,立刻说:“这条小路还和以前一样,种满了竹子。” “那时候,明大人和明夫人走在前面,公子和小姐跟在后面,小姐全家其乐融融的。” 李嬷嬷回忆起来,满脸的笑容。 这勾起了岳微微的思乡情,那么遥远的家乡,非车马能到! “父亲母亲还在江南,不知何时能回帝都,我想见见他们。” 两个不同的时空,两对夫妻,竟然生出容貌神似的孩子! 岳微微心中惊叹:明露的父母,我的父母,不会也长的一模一样吧? “明夫人最是疼爱小姐的,老奴猜想,夫人的书信定是快到帝都了。” 岳微微听得心中凄凉:我都醒来多久了!这书信一来一回,一个多月都过去了! 她强颜欢笑,慢慢说道:“也许我们回到太尉府,就能看见母亲的信件了。” “小姐很期待吧?”长乐问。 岳微微想了想,没吭声,就只点头。 第108章 青远寺(3) 不远处有两个小沙弥经过,他们肩扛扁担,挑着两桶水,小跑步地消失了。 岳微微想:附近有水! “泉眼快到了吧?”她问。 钱月显得惊讶,说:“小姐,你记得这里?” 岳微微一眨眼睛,满眼笑意,说道:“青远山真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佛门清静之地,荡涤心灵,我有似曾相识之感。” “真得?”李嬷嬷又惊又喜,高声询问。 岳微微摸一摸鼻子,想着李嬷嬷也被冲昏了头脑。 她笑一笑,低声说:“咱们再转转,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正巧听到清响的水流声,她迈步跑起来,说:“你们听,‘哗啦啦’的水声!” 顺着小路一直向前,岳微微看见一汪清泉。 这便是泉眼了,有十几个。 中间有个最大的,“咕嘟咕嘟”向上冒水,小水柱夹着泡泡四散流走。 周围分布着小泉眼,有一边非常密集,好几个泉眼一起涌动水流,汇集在一起,比那最大的泉眼还吸引眼球。 岳微微跑到密集的泉眼那边,伸手捧起水,喝了一大口,凉透心脾。 她不禁打个冷战。 “哇!甜!” 长乐和钱月跟着跑过来,一人拿着一个水壶,灌地满满得。 长乐摇着水壶,说:“小姐,这泉水清甜,我们再装两壶回去。” “还是你们想得周到。”岳微微又捧起水,“哗啦”一把洒在脸上。 李嬷嬷急了,跟过来制止:“小姐,这春日的泉水凉彻骨髓,不可再碰。” 岳微微抹一把脸上的水,说:“虽然凉,但是醒神!你们也试试!” 长乐和钱月跃跃欲试,捧起水洗脸。 “哇!凉飕飕的!”长乐甩着手,龇牙咧嘴地喊。 “小姐,确实醒神,就是太冷了。”钱月一会拍脸,一会搓手。 岳微微大笑起来:“过瘾吧!” “小姐,这寒气别渗进骨缝里,当心落下病根子。” 李嬷嬷卯足劲,把岳微微拉起来。 她站起来,一弹手指,水花四溅,水滴撒到李嬷嬷脸上。 李嬷嬷打了个哆嗦,哭笑不得:“小姐呀,你这小孩性子重的很,就喜欢玩闹。” “人生得意须尽欢!” 岳微微突然蹲下来,撩起水,向长乐和钱月洒过去。 “啊!” 几声尖叫划破天际。 两个人顺着水边跑开,钱月弯腰捧水,一把洒过来。 岳微微向后弹跳两下,一滩水花溅落在脚边。 李嬷嬷吓坏了,大声说:“别玩了,不准泼水!” 长乐笑着说:“小姐,你可真敏捷,躲得好快。” “那当然了,我可是有名的运动达人,每天要打卡的。” 岳微微说得很骄傲,一脸得意。 李嬷嬷叹气,说:“小姐又开始说胡话了。” 岳微微心中反思:得意忘形了! 不过,她不甘心,拉起李嬷嬷的手说:“如果有个画师就好了,把分分秒秒的快乐都画下来。时间会模糊记忆,但是画能承载一切,翻开来就能看见这份美好,咱们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你说好不好?” “好是好的很,可惜没有带画师。” 李嬷嬷拍拍岳微微的手,安慰她。 长乐想了想,说:“画师画画很慢得,怎么画下来分分秒秒?” “你真是一个机灵鬼!” 岳微微走向长乐,伸出大拇指夸她。 接着说:“我昏迷的时候,真得做了很多怪梦。我梦见有人拿着一个物件,对着人拍照!” 她两手比划出一个长方形,放在眼前,瞄准长乐,说:“咔嚓!” 长乐很疑惑,问:“怎么了?” “你就到那物件里去了!” 长乐吓得脸都绿了,钱月尖叫着说:“小姐,你做的这是噩梦!” 岳微微“噗嗤”笑出声,说:“那物件叫做照相机。” “照相机?”李嬷嬷重复一遍,不得其解。 长乐说:“这东西是邪物,能把人装进去。” 钱月一想,不可思议地说:“这邪物得多大!” 越聊越离谱! 岳微微伸出一只手,在每个人面前晃一晃,赶紧解释:“这个照相机,它就这么大。” 李嬷嬷笑起来,说道:“小姐昏迷了三天,就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说话做事变化极大,还见识了闻所未闻的物件。” 岳微微转头看她,说:“李嬷嬷,您说的极对,那个世界与咱们的世界丝毫不同,他们有稀奇古怪的用具,看起来小小的,功能却大大的。” “可是,我们被装进那个……叫什么……”长乐绞尽脑汁,却说不出来。 “照相机!”钱月提醒她。 长乐赶紧接上,说:“对,人被装进照相机里面,怎么出来呀?” “人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变小,怎么都觉得是个邪物!” 钱月摇头,不相信。 岳微微挑一下眉毛,神秘地说:“人当然不会变大变小,人也没有真得装进照相机,装进去的是人像。” 看大家一脸莫名其妙,她继续说:“照相机就是一名画师,瞬间就能画出画来,快不快?” 长乐和钱月一脸难以置信。 李嬷嬷笑一笑,说道:“梦而已,小姐,你也不要当真!” 岳微微有些失落。 高科技在这个世界,真得会被视为邪物! 很快,她又振奋精神,说:“管他是梦,还是真得!如果有照相机,我一定把今天的每时每刻都拍下来,带回家,天天看!” 她笑哈哈地,又弯腰撩水。 长乐和钱月赶紧躲。 李嬷嬷在旁制止无果。 …… 远处,密林高草,一个身影正在观望。 他衣着简单朴素,与平头百姓无二。 岳微微的笑容充满感染力,映在他的眼球中央。 他的嘴角不禁轻轻上扬。 “侯爷,她是太尉府的明娘子。” 突然,一个侍卫走到他身旁,低声报告。 第109章 青远寺(4) 侯爷不动声色,看着岳微微玩水嬉戏。 “这个女子……” 他微笑着轻轻摇头,若有所思。 “听起来是个大家闺秀,看起来却不拘小节,有意思!” 那侍卫接着说:“今日,太尉府的大公子带着家眷刚到青远寺,才入住上客堂,明娘子便携带身边亲近之人游山玩水,这山间泉水冰冷冻骨,她似是无察觉。” “怎会无察觉呢?瞧她的手,冻得粉红。” 侯爷冷笑一声,又说:“太尉府的大公子可是个情种,大婚前一直养着外室,专宠至极,想来这小娘子的日子不好过。” “侯爷,明娘子的父亲是中书舍人明拓。” 侯爷轻闭双眼,似是回忆,似是养神。 他睁开眼睛,幽幽地说:“传闻明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才女,更是淑女。今日一见,出入甚大。” 侯爷面色冷峻,露出怀疑之色。 侍卫思虑片刻,说:“侯爷,按理她应是太尉府的明娘子,只是个中关键,检存立刻去调查。” 侯爷盯着岳微微,一颦一笑,尽收眼底。 这侯门大户的娘子,面对一地鸡毛,却笑的香甜! 他眼中显露好奇。 嘴角扬起难以觉察的微笑,点点头,转身消失。 玩了好一会儿,寒凉的泉水冰透了岳微微的双手,她搓手哈气,说:“这水真是透心凉!” 李嬷嬷焦急万分,赶紧走过去,抓起她的手,捂在自己的手心里。 “这手跟冰块似的,现在冷了吧,不听话。”李嬷嬷说得差点哭出来。 岳微微低头不说话,长乐和钱月也搓着手走过来。 “看看你们三个人的手,冻得红彤彤的!” 李嬷嬷就像教训自己的孩子一样,大声斥责一番。 “赶紧回去,老奴给小姐熬个姜汤驱寒。” 又指着长乐和钱月说:“你们俩也喝上,可别伤风了。” 岳微微点着头,答应下来:“李嬷嬷,都听你的,现在就回。” 李嬷嬷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回头看她,那小脸都冻白了,又是一阵心疼,说:“小姐这次真是任性了。” 岳微微揉揉脸,笑着问:“李嬷嬷,你今天开心吗?” “你要是生病了,老奴只剩伤心。” “如果我们生病了,您也不要伤心,因为今天我们很开心。” 李嬷嬷点一下岳微微的额头,说:“贫嘴!” 长乐帮岳微微紧了紧披风,说:“小姐,这披风暖和着呢,你不会生病的。” 钱月笑嘻嘻地点头,对着李嬷嬷说:“小姐嫁到太尉府以后,就回门的时候,出趟门走了走,这都三个月了,只在那几个院子里走动,一定是憋坏了。” “怪不得三小姐的苦,只有咱小姐体会深刻,两个人惺惺相惜,感情才好。” 长乐一板一眼地说完,李嬷嬷停下脚步,严肃地看着她。 “长乐、钱月,不可造次,闺阁女子本该深居宅院,相夫教子,不可说此番违逆之语。” 两人站在原地,不敢出声。 岳微微赶紧打圆场:“李嬷嬷,她们说的没错,人总在一处生活,难免局限,眼界心胸都会变狭小。” 她向前走起来,其余人便跟上。 “你看那林小娘,李恒安就是她的全部。如果出现一个李小娘,你们猜猜,她会变成什么样?” 李嬷嬷赶紧对着地面“呸、呸、呸”。 接着又说:“我不管她林小娘变成什么样,我只管小姐你会怎么样!” 岳微微低头一笑,说:“李嬷嬷多虑了,不管是一个小娘,还是两个小娘,明露都是太尉府的正牌媳妇。” 她抬头看看天,心想:明露早就看清了这一点! 李嬷嬷的心一沉,说:“委屈小姐了,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的,什么情爱的,虚无缥缈,都比不得好好过日子。” 长乐可高兴了,说:“小姐,我早就说过,要一辈子陪着你!” “我也是!”钱月跳过来加入。 “好好,你们都不出嫁,陪在我前后,当个老姑娘!” 钱月一听,不乐意了,说:“当个老姑娘也挺好的,李嬷嬷一辈子陪着夫人,现在又陪着小姐,不是过的自在。” “将来我们还要照顾小公子,一辈子都不够用!” 长乐接话快,语速也快,搞得岳微微插不上话。 她看看李嬷嬷,心中不好意思,说:“你们说什么李嬷嬷呀!还小公子!” 李嬷嬷倒是敞亮,轻松地笑一笑,说:“老奴这辈子从没后悔,能照顾夫人和小姐,是我的荣幸。” 岳微微说:“有您陪在身边,总是很安心,我有时会产生幻觉,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您几十年如一日,牺牲这么大,母亲和我都很感激。” “小姐,老奴年岁大了,这余生不多,如果有机会照顾小公子,那便得圆满了!” 李嬷嬷眼中满是期待,看得岳微微心里发怵。 她尴尬地笑一笑,看天看地看路,就是不看李嬷嬷。 “小姐,我做过一个梦,你生了一个小公子……” 长乐又来凑热闹。 岳微微心想:这两个敲边鼓吆喝的,只管嘴巴爽,不管我死活! 她立刻打断长乐,说:“就到上客堂了,这种闺阁秘事不便宣扬,让人听去了,反成了笑话。” “可不是嘛,说曹操曹操到!” 钱月一句话,众人都顺着她的眼神去看。 林苑坐在木桌前,端着茶杯,茶水的热气冒上来,从她鼻尖飘过。 “姐姐,这是去哪了呀?” 岳微微看看四周。 李恒安在哪里? 她漫步走过去,坐在林苑对面,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她双手端着热腾腾的茶杯,全身都暖和起来。 第110章 青远山(5) “今日爬山,可把小娘给累坏了,大公子心疼死了吧?” 岳微微慢慢旋转茶杯,盯着林苑的眼睛看。 林苑的眼角又露出一丝自豪和得意。 她果然爱听这些! 岳微微心中笑起来。 “姐姐,爬山的时候,如有得罪,还望你大人大量,不与妹妹计较。” 林苑端起茶壶,要给岳微微添茶。 岳微微想:我不曾喝过一口,茶杯还满满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果然,茶壶嘴偏离茶杯。 岳微微快速缩手,一滩滚烫的茶水倒在茶杯边上! “小姐!”李嬷嬷吓得眼睛都瞪大了。 钱月上前一步,抓起岳微微的手,里里外外检查一遍。 “你不会倒水,就别献殷勤!” 长乐一股怒火涌上来,烧的脸都红了,高声喊道。 李嬷嬷张口结舌地问:“小姐,没烫着吧?” 岳微微一摆手,盯着林苑说:“还好没事,不然你今天讨不得好!” 林苑眼珠子轻轻一翻,心想:你能拿我怎么样? 忽然她又站起来,低声下气地说:“姐姐,刚才好心给你添茶水,没想到一时手软,竟然洒了出来……呜呜” 她还哭上了! 太蹊跷了! 岳微微用眼角看上客堂大门,李恒安的身影正好映在瞳孔里。 这男人爱看戏! 她赶紧站起来,一脸焦虑地走到林苑跟前,说:“妹妹哪里的话?今日看你爬山的样子,极为辛苦,我知道你手脚不利索,怎么会怪你!” 林苑抬头看她,眼中显出些许惊讶。 李恒安阔步而来,看到桌子上的那滩水。 他沉默片刻,扫视眼前的两个女人。 林苑立刻黏上去,娇滴滴地说:“夫君,刚才怪我,把水洒了,姐姐可生气了。” 这个女人的伎俩并不高明。 但是气人! 岳微微捏起拳头,最后决定说句客气话,把事了结。 还有两天的自由行,决不能赔在这里! 可是她还没开口…… 林苑委屈地眼泪掉了下来,轻声细语地说:“姐姐说我今天讨不得好!” “是林小娘,她故意把水洒出来,想烫伤我家小姐!”长乐气愤地大声质问。 钱月也厉声说道:“对,她不安好心!” “夫君……我没有,我是不小心的,今天真得太累了,才会让姐姐误会。” 林苑仰起脸,满目柔情和委屈,看着李恒安的眼睛。 他说:“既然累了,就多休息,快坐下吧,别站着。” 李恒安扶着林苑坐下,岳微微看得头皮发麻。 今天讨不得好的人是她自己! “大公子,林小娘刚才说了,都是误会。” 岳微微看一眼那滩水渍,已经凉透了,没了热气。 接着说:“洒了一点茶水罢了,不可惜!” 李恒安冷面问她:“怎么?你还要向林苑讨茶钱?” 其实,岳微微早后悔了,她刚说完后面那句话,就觉不妥。 只为了心中那股怨气,画蛇添足! “大公子,您真会说笑话,这茶是林小娘泡的,香得很,所以洒了这些,才觉得可惜!” 岳微微看着李恒安,笑着说完,又去看林苑。 “林小娘娇弱,这茶壶太重了,她手腕无力,洒了茶水也是平常事,就是这丫鬟要不得,给主子准备这等不趁手的茶具,实在该罚!” 大家的眼神都聚焦在茶壶上。 绿莹莹的器皿,小巧的很,巴掌大点! 壶嘴冒的白气越来越微弱。 岳微微拎起茶壶,拿起一个新杯子,向内徐徐倒水。 “大公子,现在茶水温度正适口,您尝尝,林小娘泡的茶是不是极香啊?” 她端起茶杯,放在李恒安面前。 林苑气得身体想发抖,但是不敢抖!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夫君,快尝尝这茶水,我亲手泡的。” 她端起茶杯,放在李恒安的手心里。 看着李恒安抿了一口茶,林苑又开始说话:“我泡的茶香,引得姐姐来讨茶喝,刚才姐姐去了何处啊?手都冻红了。” 李嬷嬷立刻警觉起来,长乐和钱月不由自主地把手背到身后。 岳微微的手一直放在披风里,她不动声色,说道:“刚才去后山走了走,那里有方泉水,清澈冷冽,喝起来甘甜爽口,不过山中气温低,这不就回来了嘛!” “姐姐去后山,夫君怎么不知道?” 岳微微心想:你推倒明露,你夫君知道吗? 虽然心中气不过,但是说起话来,却是和颜悦色的。 “我本来想邀请大公子一起去的,可是想到林小娘爬山万分辛苦,心中不忍,便没打扰!我还是出门的时候,紧要想起来的,不然扰了你们休息,你看看,林小娘连这么个小水壶都拿的无力了。” 林苑瞪着眼睛看岳微微。 岳微微不理会,盯着李恒安看。 林苑的气“蹭蹭蹭”地向上冒,她真想挖掉岳微微的眼珠。 “夫君,这里好冷啊,咱们回屋里暖和暖和吧!” 李恒安一直默不作声,这两个女人你来我往,说了那么多话,全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就是烫水洒了,差点伤到人的故事。 他的耐心快消耗完了,正好脱身。 借此机会,他站起来,说:“青远山不比帝都,气温低,吹的风都是冷得,快用膳了,大家各自回去暖暖身子,养好精神,明日礼佛,不能怠慢。” 岳微微附和道:“大公子说的对,林小娘更要注意休息,后天下山又得一番折腾呢!” 林苑冷眼看一下她,闷不吭声,转头对着李恒安说:“夫君,今日舟车劳顿,理应休息,姐姐精神这么好,我也是羡慕的很,若能与夫君一起游后山,那真是人生幸事。” 李恒安笑着说:“明日下午,咱们可以去后山游玩。” “好期待!”林苑一阵欢喜,跟在他身后走向上客堂。 “小姐,便宜了那狐狸精,她存着坏心眼子。”钱月看他俩走远,气呼呼地说。 李嬷嬷走到岳微微身边,小声说道:“小姐得好生提防这个女人,上次下泻药,这次想烫你的手。” 长乐叉着腰,指着上客堂的门,想破口大骂。 岳微微轻轻按一下她的手,劝道:“小声说。” “真如她所愿,烫伤了手,明日礼佛,非闹出笑话不可!这个女人心真狠!” 长乐没处发泄,把自己气得全身发抖。 岳微微抱着双臂,漫不经心地说:“这次来青远山,除了礼佛这件大事,最重要的就是游山玩水,没人能阻挡我!” 李嬷嬷三人互相看看,觉得岳微微说的有道理,纷纷点头。 第111章 青远山(6) 李恒安与林苑走进上客堂。 此时一阵风刮过,凉意甚浓。 林苑紧一紧披风,又钻进李恒安臂弯里。 李恒安说:“这么冷,还坐在门外泡茶喝!” “刚才夫君睡得香甜,我醒来以后甚是无聊,夫君今天也累了,更不敢打扰,于是一个人在这院子里散心,又看见那门口的桌子,便坐下来歇脚,这的天气真冷,我便让人端来茶具,喝着热茶水,看这青山茂林。” “青远寺与帝都完全不同,闲情雅致,宁静悠远。” 李恒安停下脚步,看那远端的蓝天:“就连这天空都蓝的透彻!” 林苑轻笑一下,说道:“夫君喜欢这里,以后咱们经常来可好?” “你想来,明露便也得来!” 李恒安说完,林苑的脸“唰”地黑下来,拉得老长。 李恒安看着她,笑了一下,说道:“这是规矩。” “她是妻!我是妾!这规矩我知道!” 林苑低沉着声音,说得气喘吁吁。 李恒安显出点不耐烦,质问她:“曾经我迎你进门,就与你说过太尉府的规矩,你答应我会隐忍,现今你做到了几分?” 林苑抬头,愣愣地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李恒安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说:“父亲母亲的态度,你不能无视,不要再做今日这种傻事!” 林苑心一沉。 茶水洒落这件事,李恒安相信是她故意为之! 林苑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又赶紧跪好。 “起来吧!地上凉,别受寒了。” 林苑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哭诉道:“夫君,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她双手冻得通红,就一番好心为她添茶水,没想到会洒出来。” “水洒出来,没有烫到她,便是皆大欢喜。行了,快起来吧!等会儿她们走进来,看你跪在院子里,又得一波唇枪舌战。” 林苑转头瞧那大门,踉跄几下,才站稳。 李恒安盯着她,说:“你可知礼佛事关重大,明露的手烫伤了,只会丢了太尉府的脸。” 林苑使劲点头,说:“夫君,是我考虑不周,好心办了坏事!” “无论故意,还是无意,到时她受罚,你能逃干系?” 李恒安说完,推门走进去。 “我累了,你回房间先歇息着。” 林苑看着他的背影,心底一片凉凉的冷意。 只看见黎初关住大门。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心被掏空一样,大脑无法思考,身体只剩躯壳。 “林小娘,咱们回去吧,这太冷了,你可别冻坏了,得不偿失啊!” 她的丫鬟走过来,好心劝她,扶着她往房间走。 “冷吗?我怎么不觉得!”林苑喃喃自语。 “林小娘,大公子虽然看起来严肃,但也是一片好心,你被关在烛钰阁抄家规,不就是太尉夫人一句话的事吗?” 林苑突然抓紧那丫鬟的手,许是吓住了,许是恨意迸发,指甲都掐进了丫鬟的肉里。 那丫鬟被抓的生疼,龇一下嘴,却不敢吱声。 林苑才走了几步,便上气不接下气的。 “林小娘,你怎么了?”那丫鬟被吓着了,连疼都忘了,赶忙伸出另一只手,抱住她。 “就是胸口一阵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林苑松开抓丫鬟的手,扶住旁边的柱子站稳。 那丫鬟看着手上的一排指甲印,其中两个还渗出来丝丝血迹。 心中一阵莫名的委屈! 这么大的劲道,还拿不动一个小茶盏! 那丫鬟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一个字都不敢说。 “林小娘,别生气了,明日午后,大公子答应你一起游后山,你现在只管养精蓄锐,好好歇息。” 林苑靠在柱子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上客堂的大门。 门外正站着那几个主仆。 岳微微就坐在桌前,她看着青远山的最高峰出神。 “那山峰上有个洞窟,洞中有很多佛像,威严壮观。明日礼佛后,我一定要找机会与无量住持提及洞窟,最好能上去看看。” “小姐,刚才的事情还在眼前,虽然有惊无险,但是一想起来总让人后怕,可是,你似乎过眼便忘记了。” 钱月看着岳微微的脸,小心翼翼地说。 岳微微去看她,眼中带笑,说道:“怎么会忘记呢,你当我缺心眼!” “小姐豁达的很,才不为这些俗事烦扰。”长乐乐滋滋地说。 “此行一趟不易,我不会错过青远山的美景,想做的事那么多,机会和时间却极少,怎么能浪费在他俩身上!” 岳微微盯着最高峰,满心期待。 李嬷嬷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小姐心中有方圆,这天地巨大,自有意义,他们根本不值得!” 岳微微笑一笑,看着她,说:“李嬷嬷也是心胸宽广的人!” “小姐,你们所说都对,但是这个女人,真得提防,要想想办法对付她!”长乐提醒道。 “长乐说的没错,咱们不能过分乐观,但也不用草木皆兵!毕竟林苑的坏都在明面上,不足为惧。” 岳微微抬头看看高峰,闭目养神。 想起这些烦心事,谁能无动于衷? “小姐,您还记得景儿吗?”李嬷嬷轻声问。 岳微微慢慢睁开眼睛。 还记得景儿冲撞了肃宁,在倾香阁中又哭又闹…… 她想了想,说:“我给她放了长假,让她回家照顾哥哥,我记得她的精神和情绪都很差。” “算算时间,景儿快回来了。”李嬷嬷说得意味深长。 这个景儿疑点重重,不得不防! 岳微微看一眼李嬷嬷,充满默契。 钱月不明就里,自顾自说:“小姐,我记得您对景儿可好了,她也是个可怜人。” 长乐又悄声说:“那时我们中招,正在房中休息呢,听到些闲言碎语,说景儿疯了!” 岳微微“噗嗤”一笑,说道:“好了,今天大家都累了,回去吃斋饭睡觉。” 她站起来,被人簇拥着,走向上客堂。 第112章 青远山(7) 四个人笑言笑语走入上客堂。 林苑依然靠在柱子上,她裹紧披风,就像等着岳微微出现。 看到她有说有笑,林苑的眉头就皱起来。 “你们去过洞窟吗?”岳微微问。 李嬷嬷回道:“小姐,您看过两次了,但是长乐与钱月是无缘见到的。” 岳微微低头轻声笑一下,说:“我明天去看第三次。” 长乐眼睛亮,瞧见林苑盯着岳微微,心中一颤。 她轻推一下李嬷嬷。 李嬷嬷感到不寻常,也发现了林苑。 岳微微这也看去,就见林苑向她走过来。 “姐姐,这么大冷天的,你还要上那洞窟中去呢?” 岳微微顾左右而言他,问:“你夫君呢?” 不只林苑,连李嬷嬷她们都愣住了! “小姐,你不能这么大方!”钱月低沉着声调,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 李恒安总是不留神间冒出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应该引起高度重视! 岳微微环顾四周,又问:“大公子与你形影不离,刚才你们一起走进院子,怎么现在留你一人?” 一提李恒安,林苑的胸口又隐隐作痛。 她不得已放慢脚步,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说道:“夫君去休息了,我想在这里走走。” 他去休息,没叫上你? 因为这是寺庙!? 李恒安是个有情怀的人! 岳微微将信将疑,试探道:“我还以为他休息,你都要侍奉在侧呢!不是这个由头,你怎么来的青远山?” 林苑突然踉跄一下,显得狼狈,幸亏那丫鬟机灵,不离左右,扶住了她。 长乐和钱月捂着嘴,开始偷笑。 岳微微转头,懒得看她,问道:“大公子都去休息了,你为何不去?” “姐姐笑话了,我真是睡不着,才在院子里走动的。” 岳微微感到不耐烦,说:“那你转吧!” 说罢,便抬脚走人。 林苑不甘心! 岳微微的身份,她无法企及。 如今,李恒安隔三差五批评教育她。 林苑的心,就像穿孔的肉球,滴出来的全是嫉妒和愤恨! “姐姐看起来总是潇洒自在,让人羡慕。” 林苑的声音混着风声,传到岳微微的耳朵里。 她立即放慢步伐,想说话,又觉得自找没趣,便又快步走起来。 林苑追了两步,却见岳微微推开房门消失了。 一进门,岳微微便坐下来,看着还未关住的房门,沉思起来。 李嬷嬷走到近处,面容带笑,异常轻松,说:“小姐,林苑是强撑笑脸,姑爷虽然宠她,但是今日却没惯着她!” 钱月正在泡茶,一听来了劲,说道:“我就觉得奇怪,她一人站在风里,可怜兮兮的样子,还非说睡不着,想走动走动。” 长乐笑起来,大声说:“姑爷可聪慧着呢,他心里头明明白白的,那水怎么洒出去的,可不是林苑说啥就是啥!” 钱月倒上一杯茶,喜滋滋地端到岳微微面前。 又看着长乐,对她说:“端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林苑可得了一次教训!真是解气!” 长乐喜上眉梢,凑到岳微微跟前,说道:“咱们姑爷不是任人摆布的。” “看把你们高兴的,今天咱们也没有扬眉吐气,不过,真是应了小姐的那句话,她讨不到好!” 李嬷嬷说完,看着岳微微,见她不发一言,甚是奇怪。 钱月就问:“小姐,您不高兴吗?” 岳微微喝完茶水,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说道:“李恒安暗地里提点林苑,林苑不一定领情。太尉府这种深宅大院,这两人总有一天得闹掰。” “怪不得太尉夫人不喜欢她,恃宠而骄,吃不得一点亏,受不得一点罪。”李嬷嬷说道。 “林苑进门才一个多月,就被禁足烛钰阁,还罚抄500遍家规,不知道她后不后悔?”长乐笑着说。 “也许她想回到当外室的日子呢!”钱月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引得众人一块乐起来。 岳微微笑两声停下来,她想起明露晕倒的事,说:“在林苑眼里,她过的不好,都是因为明露,只有搬掉明露这个绊脚石,她才能幸福。” “她只会做春秋大梦!”长乐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岳微微拍拍长乐,看着她笑起来,说:“所以现在后悔的人应该是李恒安!” “这话怎么讲?”钱月一头雾水,问道。 长乐也好奇地看向岳微微。 李嬷嬷的眼中露出欣赏的神色,嘴角微微带笑,不言不语。 “以前李恒安去找林苑,就是图个喜欢高兴,自由自在,现在……” 岳微微撇撇嘴,停下来,显得高深莫测。 “哦!” 钱月受到了启发,发出一声感叹。 她又急忙说:“现在林苑只会争风吃醋,姑爷见到她就头疼!” 长乐拍手叫好,给钱月竖起两个大拇指。 李嬷嬷笑了笑,说道:“咱们小姐,拎的清事情,想得明白这其中的门门道道,沟沟坎坎。” 长乐看着岳微微,一脸佩服的表情,说:“小姐,你看起来不争不抢,其实这叫按兵不动!” 突然,岳微微的心里不舒坦起来,她说:“长乐,你把我说得阴险狡诈,我本来就不想争什么!” 长乐觉知说错了话,拍拍嘴巴,赶紧补救:“小姐,长乐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您有智慧,有策略!” “是啊,小姐,您借她胆子,她都不敢这么想!”钱月赶紧在旁帮腔。 李嬷嬷看看岳微微的脸色,知道她没真生气,便来圆场,说道:“好了,好了,小姐又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看把你们紧张的!” 岳微微看看长乐和钱月,笑了笑,说:“林苑摆不对自己的位置,才会让我们钻了空子。” “还不是林苑头脑简单!”钱月不屑地说。 李嬷嬷点点头,说道:“姑爷对林苑尚存感情,她还能狐假虎威,咱们只用静静等待。” 岳微微说:“但愿林苑一直不会觉醒!” 大家突然又生出压力来。 第113章 青远山(8) 夜幕降临,李恒途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丁香花。 那一丛丛,一簇簇,长得茂盛青翠。 他不自觉的扬起嘴角,露出微笑。 还未到丁香花盛放的时间,但是他似乎闻到了丝丝缕缕的香气,沁人心脾。 李恒途漫步到花丛边,伸手抚摸绿叶青枝。 看到这些花,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岳微微,这些花为她而种,为她而生。 沉浸在这份相思中,李恒途遥看青远山的方向。 她正在做什么? 吃着斋饭,会看天空吗? “她到达青远寺小半天了,山中气候与帝都差异甚大,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李恒途喃喃自语,忽然担心起来,怕她着凉,怕她受累。 超阳从旁边走过来,待到近处,才开口说话:“公子,倾香阁中无大事,只是肃宁教训了几个小丫鬟。” 李恒途正探头看花丛的中央,那里长出来几个新花苞。 他说:“肃宁这个丫鬟,做事很积极,心性却傲的很。” 超阳继续说:“昨日明娘子还为她腾出来一个房间,肃宁在倾香阁,行事风格依然霸道。” 说罢,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说:“今日她还跑去一趟昕瑶阁,给三小姐请安。” 李恒途一听,反问道:“她去昕瑶阁了?” 超阳赶紧回话:“是的,公子,她没说什么紧要的,就是打着明娘子的幌子,说是要多多关心三小姐。” 李恒途思虑一下,说道:“明娘子有这个吩咐,倒是可能的,肃宁是个功利心重的人,就怕说话做事唐突了,坏了两个人的关系。” “其实,明娘子很聪慧,三小姐也是直率的心性,两个人一起谈天说地,什么情结都能打开的。” 超阳宽慰他。 李恒途默不作声,又低头去看丁香花,却在枝叶间发现一片蜘蛛网。 网中有个豆子般大小的黑蜘蛛,挂在网上,一动不动,等待猎物。 “蜘蛛在这丁香花丛安了家。”李恒途皱着眉头,一脸不悦。 随着他的目光,超阳看见了那个不速之客。 “公子,我立刻吩咐下人来打扫,以后每日检查,绝不会坏了您的兴致。” “去吧!” 超阳走后,李恒途在地上寻找一番,发现一根树枝,便捡起来,朝着蜘蛛网戳过去,一把挑破网子。 只见那黑蜘蛛飞也似的窜跑起来,最后掉入枝丛中,找不见踪迹。 李恒途走到门廊前,抬起胳膊,拿下一个灯笼,提在手里,又回到丁香花丛边。 这时,急急忙忙地赶来了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他们看到李恒途,一副紧张的模样。 “公子,小的们立刻清扫这片丁香花丛。” 李恒途就站在边上,看他们提着灯笼忙前忙后。 他们把地上的枯叶一片片捡起来,又掸掉枝叶上的灰尘,还拿着白布轻轻擦拭。 “那该死的蜘蛛跑去哪了?” 小厮说话的时候非常气愤。 “肯定逃没影了。” “谁会等在原地找死?蜘蛛也惜命呢!” 另两个丫鬟随声附和道。 “倒也不用赶尽杀绝,那蜘蛛一定吃掉很多虫蚊,保护了丁香花。”李恒途幽幽地说。 “是啊是啊,还是公子想得周到。”小厮咧开嘴,笑着应和道。 “今后,你们要操心这片花丛,别落了灰,折了枝子。” 李恒途吩咐完,摆手让他们回去。 夜色越来越重,风吹起来,还带着“呼呼”的声响。 他又抬头看那片天空,漆黑中泛着一片片亮闪闪的星光。 那夜色下正是青远山。 岳微微说:“从青远山回来,我给你带一份礼物!” 李恒途洋溢出喜悦之情,眼角眉梢充满笑意。 她会带来什么礼物呢? 李恒途望着天空,陷入沉思。 青远山是佛门重地,不是集市,不能买卖! 只能带来原汁原味的物产。 几片叶子? 一堆土? …… 后天便能揭晓! 李恒途笑呵呵地盯着那片天,眼睛露出好奇和期待。 耳坠、簪子…… 这些精巧的首饰跃然纸上,都是她的巧思妙计。 李恒途低下头,打着灯笼看丁香花,花骨朵儿已经挂满枝头,蓄势绽放。 如果她为我设计一款饰品,会是什么呢? 李恒途轻柔地抚摸花苞,想起了那款簪子图样。 他恋恋不舍地看一眼远山和天空,走进房间。 门口的架子上摆满了古董玉器,琳琅满目。正中央放置着一个木质盒子,盒子制作的精美绝伦,表面雕刻着一圈图案,复杂却精细。 李恒途轻轻打开盒盖,拿出一张纸,展开来看。 画上正是那枚簪子! 设计得精致巧妙,博人眼球! 真是个奇女子! 李恒途露出微笑,拿着画纸,走向桌案。 他又要临摹这幅簪子作品了。 自从李桁颖将这幅图纸交到他手里,他便着迷起来。 以前凭借记忆,复原过那对耳坠。 可是不管怎么画,李恒途总觉得缺少原画的神韵和意境。 现在原稿在手,更是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便常常画,天天看。 铺开一张新纸,他亲自研墨,看浓黑的墨汁渐渐散开来,画成一个一个圆圈。 提起玉笔,再欣赏一眼岳微微的创作。 李恒途细描挥墨,一笔一笔画成一幅画。 一幅赝品又诞生了! “形似神不似,哎!” 李恒途放下笔,每次都画失败,每次都很开心! 第114章 青远山(9) 岳微微吃完斋饭后,坐在窗前看后山。 山中隐约有人影走动,很快就消失在树枝间,不见踪迹。 山风徐徐吹进窗户,很轻,很凉! 吹的久了,全身一股寒意。 岳微微打个冷战,哆嗦几下子。 “小姐,快关了窗户,再吹风,要着凉的!”李嬷嬷不管三七二十一,走过来就要关窗户。 岳微微挡住她的手,说:“李嬷嬷,再去给我拿个厚毯子来,我的身体我清楚的,冻不着,不会感冒的,再说这里还烧着一个火炉呢。” “小姐,你又任性了不是!” “李嬷嬷,你别急,我准备了暖手的火炉,小姐抱在怀里,暖和的很!” 钱月说着,拿着一个小巧的手炉走来。 长乐怪她:“你真是的,不早早拿出来,让小姐受了一阵罪。” 钱月有点委屈,说:“今日清晨,都要出门了,我突然想到山中天凉,带个手炉,以备不时之需,就匆匆忙忙地塞进一个箱子里。” 李嬷嬷走到她身边,接过手炉,说:“刚才看你左左右右的忙乎,就是找手炉呢,钱月心细,咱们都忘了,就她还记得。” 钱月这才高兴起来,说道:“小姐,你快抱在怀里,我再给你拿个厚毯子,一定暖和的很。” 窗户不用关了,岳微微心中一阵开心,她夸赞钱月:“这次钱月想得周到,值得奖励!” 钱月抱着毯子,连跑带跳,到了窗户边,轻声问:“小姐要给钱月什么奖励呢?” 李嬷嬷拿起毯子,盖在岳微微身上,说:“小姐与你说笑,你还当真了,没准备手炉是咱们失职,做的都是份内事,还讨赏呢!” 钱月低着头,嘟囔道:“我就是随便说说,没想……” 岳微微瞧她窘迫的样子,心中疼惜,赶忙说:“刚才我说奖励,当然言而有信,钱月,你想要什么?” 钱月抬头,撞见岳微微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 长乐跑过来凑热闹,问:“你想要什么?” 钱月看看李嬷嬷,又看看岳微微,摇摇头,说:“其实我也没有想要的东西,我跟着小姐,吃得好,穿得好,住得也好,什么都不缺。” 长乐觉得钱月说得对,非常赞同,说道:“我也有同感,跟在小姐身边,吃穿不愁,非常满足。” “我们几人都是前世修了福气,才在今世遇到小姐!”李嬷嬷说。 岳微微很高兴,她“咯咯”笑出声来,说:“我们不管前世,总之今生在一起,咱们几人相互扶持,为自己闯出一片天!” “小姐,太尉府就是您的天,姑爷就是您的天,您莫要乱说!” 李嬷嬷看看窗外,担心隔墙有耳,赶紧提醒一句。 岳微微想了想,也觉得不妥,瞧那窗外无人,才安下心来。 一阵清风又钻进窗户里。 岳微微抱紧手炉说:“你们快往屋子里面走,这里凉!我里三层外三层的,不怕冻,你们穿得单薄。” 李嬷嬷把火炉端起来,放在更近的地方,说:“小姐很是喜欢青远山的风景,那就多看会儿。” 长乐说:“我现在去打点水来,烧热以后,小姐洗漱要用。” 钱月跟着说:“我也去。” 两人推门出去,又在窗户出现。 岳微微向她俩喊了一句:“你俩当心点。” 两个人应一声,提着木桶,有说有笑走远了。 岳微微喊话的时候,林苑正好推开门。 她想去看李恒安。 却听见岳微微的声音,快乐!幸福! 一股无名火窜上来! 林苑“哐嘡”一声摔上门。 丫鬟吓得一哆嗦,唯唯诺诺地问:“林小娘,您这是怎么了?” “我能怎么了?”林苑盯着她,厉声反问。 那丫鬟站在原地,低下头,不敢动弹。 “你看看你,手脚麻利点,让你收拾些点心,还没装好呢!”林苑指着她大声质问。 “林小娘,点心都在食盒里……” “哐啷!” 食盒在地上翻了一个跟头,又滚了几圈。 盖子掀到一边,点心七零八落地摔在地上。 丫鬟傻眼了,“扑通”跪在地上,腿脚软得无力,舌头乱颤,话都说不清楚。 “你半天就装这么几个,让我到夫君面前丢人,是不是?” 林苑先指丫鬟,又指食盒。 食盒还在地上左右晃动。 她一气之下,上去猛踢一脚。 “哎呦!” 林苑跳着脚大声喊:“疼!疼死我了!” 丫鬟瞪大眼睛,吓得不轻。 她爬了两下,扶着凳子想站起来,腿脚却软得无力。 “我的脚疼,你耳朵聋了!”林苑冲着她破口大骂。 那丫鬟又被吓得一个激灵,腿脚立刻变利索了,她站起来,跑过去,跪在林苑面前,给她揉脚。 “我就说你是个手脚不利索的,躺在地上看戏!” 林苑还不解气,坐到椅子上,伸出另一只好脚,踢到那丫鬟胳膊上。 “奴婢错了,奴婢被吓傻了,奴婢一定改。” 她快速抹掉眼泪,小心地脱掉林苑的鞋子和袜套,脚上露出一处红肿。 “林小娘,奴婢先扶你到床上躺好,天气凉,别再冻着脚了,然后去拿金疮药。” “那就快点,脚都红了,再冻坏,有你受的。” 林苑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骂骂咧咧了一路。 她坐在床上,盯着脚丫子细心一看,眼泪便涌了出来。 急慌慌地抱怨:“明日我还要与夫君游后山呢,这脚还怎么走路呢?” 那丫鬟怕得发抖,张口结舌地说:“林小娘,我去拿金疮药,这可是大公子特意安排带上的,对于小伤……” “这还小伤呢!”林苑破口大骂。 “林小娘,大公子的房间虽然离得较远,但是就在上客堂这个院子里。”丫鬟低声细语,提醒她注意分寸。 林苑赶紧闭住嘴,可是气窝在肚子里,一时撒不出来,于是抓起枕头,朝着丫鬟砸过去。 门外两个身影,提着水桶,听屋里没了声音,一溜烟跑远了。 第115章 青远山(10) “小姐,小姐,林小娘在房间发脾气呢!” 才推开门,长乐与李嬷嬷撞了一个满怀。 她放下水桶,气喘吁吁地讲起刚才的见闻。 钱月盯一眼外面,赶紧关上门。 “看你俩跑的疯疯癫癫的,以为遇到山中野兽了,我还吩咐李嬷嬷出去看看。” 岳微微一听是林苑的是非,又转头去看窗外。 钱月喘息几下子,说道:“林苑好凶啊,看她在姑爷面前那副娇弱像,都是装出来的。” “我早看出来了,她堪比戏子!”长乐附和一句。 李嬷嬷看着空空的水桶,问:“林苑为什么发火?” 长乐赶紧回答:“我们刚经过的时候,只听到东西摔打的声音,便站在那里悄悄听。” 钱月向前走两步,接着说:“随后便听到林苑骂人,说什么点心少了,丢人了,然后她就喊脚疼。” 长乐又说:“哎!那个丫鬟真可怜,一直求饶!” “谁听到那个阵势,都得为那丫鬟捏把汗。”钱月咋舌道。 李嬷嬷指着水桶,责备道:“你俩这趟出去,就看了场闹剧,水桶空空如也。” “哎呀!怎么把打水给忘干净了!” 两个人傻傻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岳微微突然发话,说道:“林苑是太尉府的红人,她的八卦谁都爱听,但是注意适可而止,别让有心人看在眼里,戳咱们的脊梁骨,尤其是李恒安。” 钱月走到窗户跟前,说:“小姐,林苑那个母老虎的狠样,若是姑爷看见,那就好了!” 岳微微笑着看钱月,说道:“你还挺聪明的。” 钱月挠挠头,有点羞涩,说:“姑爷被林苑诱惑住,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纸是包不住火的,林苑的真面目,总有一天会暴露的。”长乐也走过来,笃定地说。 岳微微轻轻地拍一下手炉,说:“我们静待林苑露出狐狸尾巴。” 李嬷嬷提着空桶子,递给长乐,说:“好了,现在去打水。” 长乐赶紧接过水桶,钱月拉着她的衣角,说道:“我们马上就去。” 看着两人走远,岳微微说:“李嬷嬷,关上窗户吧!我看会书,休息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好好礼佛!” 李嬷嬷赶紧照办。 第二天,岳微微起的大早,李嬷嬷伺候她洗漱用餐,又为她梳妆打扮。 最后,穿着一身华丽的服装,走出房间。 李恒安已经站在上客堂门口等待。 他们要一起走向正殿。 岳微微走近林苑的时候,听到她嘀咕:“还让夫君等你!好肥的胆子!” 岳微微低头看一眼她的脚,轻扬嘴角,浅笑一下,淡然地说:“别急,午后大公子带你游后山,我昨日去过,路途遥远,不算平坦,但是风景绝佳,一定会给林小娘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林苑快速瞟一眼红肿的脚,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嘴却气得发抖。 岳微微说:“你的嘴在发抖,可见心情激动万分。” 说罢,向李恒安走去。 林苑盯着岳微微的华服,嫉妒的种子早就冒出了头,现在开始疯狂生长。 岳微微今日妆容精致,面如桃花。 她撩一下额前的碎发,露出手腕,肤白胜雪。 明亮的眼眸像黑宝石,灵气十足。 李恒安看着她,漫步走来。 待到比肩,他迈步向前,说道:“走吧!” “大公子昨晚睡得好吗?”岳微微轻声问。 李恒安看她一眼,问:“你没睡好?” 岳微微抬头看他,说:“今日礼佛,我很早就睡了。” “要面对这么重大的场合,我以为你紧张得睡不着觉。”李恒安看着前方,不紧不慢地说。 岳微微早做过功课,礼佛程序虽然复杂,但是她已熟记于心,胸有成竹。 “大公子,我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李恒安“哼”一声,斜眼看她,说:“礼佛怎能与打仗相提并论?” 岳微微欠身一笑,说道:“大公子教训的是,我用词不当,您多多包涵。” “等会儿到了正殿,你跟紧我,不要乱窜。” 岳微微心想:我又不是兔子! 但是嘴上客气得很,她笑着答应:“我一定如影随形。” 李恒安心中不悦,说:“不需要你扮演影子!” 岳微微“嘿嘿”笑出声,说:“大公子真幽默!” 林苑跟在百米外,看见他们交头接耳! 心火立刻烧起来。 腿脚更显得不灵便。 李嬷嬷等众仆人又跟在林苑后面。 看林苑走路,又是一个打发时间的法子! 长乐低声悄悄说:“林小娘快走不动了吧!” “自作孽不可活!”钱月接过话头,偷偷笑起来。 李嬷嬷立刻制止:“你俩好生走路,如此庄重的场合,怎容你们窃窃私语。” 走了不久,岳微微看见两排和尚立在两侧,他们站得端正,双手合十,目光炯炯有神。 左右看去,两侧空旷,前方一座巍峨的殿宇。 李恒安没有驻足,径直向前,岳微微赶紧跟上。 穿过这些和尚,他们来到了正殿前方。 面前是百级台阶,无量住持就站在最高处,迎面看着他俩。 威严!庄重! 岳微微的手心开始冒汗,薄薄的一层,过了一会儿,热汗变凉,指尖冰得瘆人。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这么快就露出马脚,岳微微转头去看李恒安。 只见他冷静稳重,自信地抬头看无量住持。 片刻,李恒安抬脚走上台阶,岳微微赶紧跟上。 又抽空看看身后,她想看看李嬷嬷了。 却发现林苑与众人跪在老远的地方。 只剩她与李恒安,孤零零的一双人! 第116章 青远山(11) 岳微微倒吸一口凉气。 今天她是主角! 有点胆寒!有点自豪! 她紧跟着李恒安的步伐,坚定地走上台阶。 岳微微离正殿越来越近。 无量住持注视着他们,待到近处,说道:“大公子,明娘子,请!” 岳微微跟随在后,进入大门前,又转头去看。 站在这无限高处,看那远山下的人群,排的整整齐齐,黑压压跪成一片。 俯瞰脚下的台阶,一排排密密麻麻的。 岳微微这才对礼佛有了新认识! 她走进大门,一尊恢弘高大的佛像映入眼帘。 这尊佛像足有十米高,威严壮观,震撼人心。 岳微微看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佛像的比例,就是真人放大6倍的样子。 鬼斧神工! 李恒安拉一下她的衣角,严厉地盯着她的眼睛。 岳微微自知失礼,内心惭愧,赶紧低头跟上他。 无量住持引导二位焚香、上香,接着他们来到蒲团前,李恒安先下跪,岳微微紧跟着跪下。 两个人三拜之后,殿内的众和尚开始诵经。 正殿宽阔,诵经的声音会产生回声。 岳微微的耳朵充斥着嗡嗡的声响,却听不清。 待到诵经结束,岳微微睁开双眼,看到佛像巨大的双脚,金光灿灿。 她觉得有点晃眼,还觉得自己微小如尘埃。 此刻,无量住持拿着两本经文走来,分发给他们。 岳微微手持经文,感觉千斤重。 经文的封面是黄色的,和皇帝的圣旨一般颜色,四周用手指宽的金线压边,这金线还闪闪发亮,似是掺着金子! 岳微微轻轻抚摸封面,又翻开来,经文跃入眼眶。 李恒安看一眼她,她觉察到,赶紧回看李恒安。 只见他轻微抬一下手中的经文,岳微微立刻心领神会。 二人一起诵经! 这经文多是繁体字,岳微微认得很辛苦。 不过,她提前做了准备,已经熟悉过这本经文了,读的流畅,毫不吭吧。 “二位请移步。”无量住持说道。 按照程序,接下来是抄经。 她和李恒安一人抄写两本,岳微微把两本经书合在一起,足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厚! 礼佛的任务可真重! 正殿内的人,一笔一划抄着经文,不敢怠慢。 跪在外面的人也甚是苦恼! 清晨时分,山中寒气逼人,林苑跪在坚硬的地面上,膝盖冰冷难耐。 她不敢乱晃身体,又想偷偷揉腿,甚是烦扰。 林苑盯着可怜的膝盖,心中怨怼道:早知道这么辛苦,我绝不来这种鬼地方! 冻死了! 熬过这段寒冷,太阳升到半空中,大地才被照耀得暖和起来。 林苑觉得她像重生一样,血液充满热量,流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李嬷嬷年事已高,这般折腾让人忧心。 长乐和钱月时不时瞟一眼她,怕她撑不住。 李嬷嬷却担心着钱月,上次被打,身上的伤才好,这次要跪这么久,怕她旧伤复发,留下个病根子可不好。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越来越刺眼。 这一片地面,空旷的厉害,毫无遮挡,热浪开始袭击跪在地上的人。 林苑的汗珠子已经渗出来,额头细密的一层,被太阳照的闪光。 李嬷嬷和长乐、钱月对视,她眼神严厉,好似再说:“坚持住!” 殿内,岳微微跪坐在蒲团上,脚疼腿酸。 抄写了小一半的时候,她的手腕和胳膊已经困乏不已。 眼前,无量住持正在打坐,纹丝不动。 再看李恒安,他身形笔挺,手握毛笔,奋笔疾书。 岳微微可怜地看一眼手中的笔。 用毛笔写字本来就为难人,如今要写这么多! 但凡给我换支中性笔,早抄完了! 岳微微恨恨地盯着毛笔,想了又想。 眼看李恒安越写越快,岳微微有点着急起来。 哎!非得端着胳膊写字! 这经书抄不完,礼佛就不圆满。 岳微微二话不说,埋头写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只觉腰背酸痛,腿脚麻木。 再看李恒安,脊背笔直,身形端正,目光炯炯有神,一会儿抬头看经书,一会儿低头抄经文。 岳微微看得目瞪口呆! 他是机器吗? 只要有电,就能永动! 突然,李恒安转头看她,岳微微一愣神,迅速低头。 装着看经书,却找不见写到了哪里! 岳微微偷瞄李恒安,他已经恢复原状! 这般精神,令人感动! “砰!” 木鱼被敲打的声音突然响起。 岳微微转头去看无量住持,他正在闭眼。 住持一定察觉了岳微微的躁动。 才敲响木鱼,以示警告。 岳微微不敢东张西望,她赶紧去看经书,一时头疼的厉害。 有苦不敢言! 她深呼吸,尽量放松身心,强迫自己写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麻木和酸疼已变成了习惯,岳微微也像个机器似的,除了写字,没了其他知觉。 李恒安已经写完了,他把抄写好的经文小心地摆在桌角。 又转头看岳微微,她还有小半本没抄完。 于是眉头一皱,心中责备起来:跪在外边的人,还有得熬呢! 李恒安收起不满的情绪,翻开经书,又默默诵读起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岳微微终于放下毛笔,两眼放光,紧盯着一大摞纸张。 太有成就感了! 岳微微耸一耸肩膀,这才觉知全身已经麻木不仁。 无量住持睁开双眼,说道:“大公子和明娘子一番真心,不辞辛苦抄写经文,让老衲感动。” “住持,您谬赞了,礼佛应当诚心诚意,抄写经文是我们应该做的。” 李恒安甚为谦虚,说罢,他站起来,双手端起抄写的经文,走到佛像前,虔诚一拜。 岳微微赶紧学着李恒安的样子,也想走到佛像前。 结果,双腿根本不听使唤,她用左手撑在桌台上,支住整个身体。 略微挣扎一番,终于站立稳当。 迈步又显困难。 哎!岳微微心中叹息一声,闭眼深呼吸。 几步路,就像环绕地球一周! 岳微微故作镇定,来到佛像前。 一个机灵的小和尚,接过经文,向后走去。 无量住持站在门口,大声宣布:“礼佛已闭!” 大功告成! 岳微微的心一下子放回肚子里,全身轻松,面容带笑,根本隐藏不了内心的喜悦和激动。 李恒安看着这张笑脸,心中有一丝波澜,太微小了,他自己都无从觉察。 第117章 青远山(12) 岳微微与李恒安谢过住持,双双下台阶。 岳微微先迈开左脚,立刻感觉右腿千斤重。 右脚怎么都动不了! 为什么礼佛要折磨人? 岳微微在心中呐喊。 她刚才高兴的太早了,如果现在从台阶上滚下去,一定比刺猬还过瘾。 林苑跪在地上笑,一定比花还灿烂。 太尉府,一定颜面扫地! “李恒安!” 岳微微不再犹豫,小声叫住他。 李恒安回头看,便猜到一二。他稍一思量,伸手扶住岳微微的胳膊。 岳微微有点感动,低声轻语:“谢谢!”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岳微微佩服得五体投地,她问:“你的腿脚不酸不疼不麻木吗?” 李恒安没有立即回答,又走了几个台阶,才慢悠悠地说:“你如果不失忆,也会像我一样轻松自然,不明白你在惊讶什么。” 岳微微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接话。 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们都被训练过?” 李恒安停下脚步,异样的眼光投向岳微微,又不敢怠慢,赶紧继续向下走。 最后,他用嘲笑的口吻问:“‘你们’是指我和失忆前的你吗?” 岳微微抿一下嘴,无可奈何地点头,又摇头。 她说:“大公子,失忆对一个人的影响真是巨大,你看我的变化,就让身边的人感到不适,真是抱歉得很,希望您能多担待。” 李恒安说:“你这种语言表达,我已经听过很多次,有些习惯了。” “那你不介意呗!”岳微微高兴起来。 李恒安不置可否,没有应答。 终于走完台阶,站在众人面前。 李恒安说:“今日礼佛非常圆满,大家辛苦了。” 林苑涨着一张通红的脸,死盯着李恒安的手。 刚才他们一路走下来,相互搀扶,有说有笑,分外亲密的样子。 现在还紧贴在一起,难舍难分。 分外刺眼! 岳微微感觉到了,她本能地抽掉胳膊。 李恒安的手便显得尴尬。 他垂下眉眼,看一下岳微微,又看一下空着的手,随意放下手臂,背在身后。 跪了这么久,不知李嬷嬷可好? 岳微微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了她,她双手扶着地面,又敲两下腿,身体显得僵硬,最后还是站立稳当了。 众人站整齐以后,向两旁退去,中间腾出来一条路。 李恒安一甩手就朝前走去,岳微微赶紧跟在后面。 虽然腿脚不利索,但是在平地走路,还是格外轻松的。 岳微微风风光光地走完这一程,众人紧随其后,原路返回上客堂。 “哎呀!” 才走了没多久,林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夫君,我的腿快断了!” 李恒安停下脚步,回头看林苑。 他朝旁边的两个丫鬟招招手,丫鬟们麻利地走过去,弯腰去扶林苑。 可是林苑嘟着嘴,拒绝站起来。 她在等李恒安吧! 岳微微看一眼身边的男人,他已经转过头,准备继续向前走。 林苑坐在地上,还传出了哭泣声。 岳微微倒没什么难为情的,就是太尉府的脸面怕要受损。 她默不作声,安静地等待。 李恒安没有回头,冷静地说:“再去两个丫鬟,林小娘身体不适,你们好生伺候着,别怠慢了。” 再走起来的时候,岳微微发现李恒安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这是为了照顾林苑那双跪废的腿吧! 岳微微心中唏嘘,爱哭的孩子有奶喝! 她回头找李嬷嬷等人,看到她们步履维艰,就偷瞄了一眼林苑。 这次似乎得感谢她呢! 回到上客堂的时候,岳微微已经筋疲力尽。 “扑通!” 一声巨响,她重重地摔在床上,就像一堆死肉,没有生气,不能动弹。 李嬷嬷赶紧倒上一杯茶,端到床边,说:“小姐,喝杯水,解解渴。” 岳微微看一眼她,有气无力地说:“李嬷嬷,你们快回去睡睡吧,别管我了,我只要大睡一场,就能生龙活虎。” 长乐站在床边,说:“小姐,我们给你揉揉腿,按按肩,你睡得更舒服些。” 钱月把她抬起来,说:“小姐,你靠在我身上,先喝点水润润喉,一早晨没有进水了。” 李嬷嬷赶紧凑过来,给她喂水喝。 茶很清甜,流入喉咙的时候,丝丝甘醇,岳微微觉得精气神回来了一点。 她很感动,说道:“闻到茶香,精神就来了。” “小姐,抄经文累坏了吧,胳膊一定木掉了。”钱月把她放到床上,轻柔地拍打肩膀。 “礼佛是一场修行,锻炼人的耐力、体力、忍受力!” 岳微微躺的平展展的,说罢,又劝她们:“你们先去休息,按摩的事情,放后面做,你们睡好,才能照顾我。” 她看着天花板,那丝丝木头纹理,开始变得模糊…… 第118章 青远山(13) 林苑坐在床边,强忍着疼痛,盯着李恒安的脸,眼泪“扑簌簌”流下来。 “那种场合,我怎么能走过去扶起你?” 林苑只觉得心脏疼,她捂住胸口,泪水往嘴巴里流。 “你都能扶着她下台阶,怎么不能扶我了?” 林苑一张口说话,泪水直接进了嗓子里,咸咸的,不禁呛了一口。 嗓子像从里往外抽着一根线,拉的嗓子生生的疼。 林苑的脸色憋得难看。 李恒安吓坏了,快步上前坐在她身边,拍拍她的后背。 “别生气了,如果她从台阶上滚下来,不是丢得太尉府的脸吗?” 林苑心中的怒气依然无法消解,她剧烈地咳嗽两声,说道:“她丢了太尉府的脸面,不正好让母亲惩罚她!” “惩罚她是一回事,太尉府的脸面又是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李恒安不再给她拍背,坐在一旁看着林苑,面色严肃。 “你的理由是真是假?”林苑大声质问起来。 李恒安站起来,说道:“太尉府的脸面自然是最重要的,如果太尉府受损,于你有益处吗?” 林苑见他说的决绝,心中有点害怕,赶紧低声下气地央求:“夫君,你知道我的心情吗?看着你和她走在一起,我有多嫉妒,我有多不甘!” 李恒安说:“这是礼佛的程序,你不该与这些规矩较劲。” “夫君,你总对我说,这个是规矩,那个是规矩,我们为什么总被规矩左右?” 李恒安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她,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 林苑又嘤嘤地哭出声。 李恒安转头,她正哭得梨花带雨。 以前,林苑住在太尉府外面,每次去找她,总看见她眼中的柔情和亮亮的星星。 一天都会变得快乐和轻松。 现在,全然相反。 每天只剩眼泪和哭诉! “你的眼睛里已经盛不下我了,全部都是明露!” 李恒安很伤感,话语之间显露着失望。 林苑不知所谓,哭声瞬间消失,只睁大眼睛看着李恒安,任由泪水淌下来。 李恒安看一眼她,生出怜悯,心中又叹息一声。 当初赌气,让她进入太尉府,当真是错了! 深宅大院中的关系总是繁杂不堪,显然明露更能胜任。 想到这里,李恒安紧闭双眼,深深地叹息一下。 “夫君,我的眼里从来只有你,你的一言一行都牵动我的心,我只是看不惯她站在你身边。” 这些理由说辞,李恒安已经听得耳朵长茧了,他不耐烦地问:“她是谁?” 林苑嘴角一抽,极尽委屈,说不出话来。 “她是太尉府明媒正娶的媳妇,身份在那里,很多事,她做得,你做不得。” “就像今天,与我走进正殿的人,只能是她。” 林苑突然破防,大哭起来:“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是妾,我就低人一等,我就应该忍受你和她在一起。”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她怎么不胡闹?” “因为她不爱你!”林苑大喊一声。 李恒安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显得分外平静,又突然笑出声,问她:“你的爱是什么?” 林苑一时发愣,语枯词穷。 “你的爱就是胡闹,与她争高低,与她争胜负,你的心只有那么大,全部装着那些,又怎么放得下我!” 李恒安说得语重心长,他扫兴地向门口走去。 突然,林苑扶着床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向李恒安跑去,从后面环抱住他。 “夫君,你不要走,别走,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李恒安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抓住林苑的手,说:“你嫁到太尉府,让规矩束缚着,我心中也是不忍,我原本以为把你接到府里,就可以与你长相守,却没想到,你如进牢笼,身心受损。” “夫君,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是我不懂事,我会改的。” 李恒安转过身,林苑一时没了依靠,腿脚又不爽利,一下子跌倒过去。 李恒安立刻扶住她,又来了一个公主抱,把她放在床上。 “本来打算去后山游玩,还是作罢,我陪着你在房间休息,明日下山,你又要受苦了。” 林苑擦擦眼泪,娇滴滴地说:“夫君早与我说过的,是我执意要来,既然来了,自然要坚持到最后,不给夫君丢脸。” 李恒安眉梢低垂,说:“在这种场合,不要耍小脾气。” 林苑赶紧撒起娇来,拉着他的胳膊,说:“我知错了,你不要再责怪我了。” 李恒安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一下,说:“睡吧,你需要好好休息,为明日下山做准备。” 林苑抿嘴一笑,感受着那一吻。 热热的,传到心中,无比甘甜。 第119章 青远山(14) 岳微微睁开双眼。 “这一觉睡得真沉啊!” 她边说边起床,胳膊却无力撑起身体。 她重重地躺到床上。 “小姐,你醒了。” 岳微微看见长乐正向她走来。 同时,还看见了窗户。 “天啊!天都黑了!” “是啊,小姐,你这一觉睡得好香,羡慕死人了。” 长乐端着茶水,放在床边,又帮岳微微坐起来。 “我还计划去洞窟呢,这下泡汤了。” 岳微微很是遗憾,端起茶杯,闻了闻,香气沁人心脾。 长乐一笑,说道:“小姐,你都累成这样了,还惦记洞窟呢!” “李嬷嬷和钱月呢?” 长乐解释道:“她俩在房间里休息呢,李嬷嬷年岁大了,我们让她别操心,去睡了。先是钱月守着你,后头才换的我。” 喉咙干渴得厉害,岳微微喝完茶,说:“哎,我这么大的人了,睡觉真不用看着,你们就该安心地去休息,明天下山那一截子路,不好走。” “小姐,你向来关心我们,我们这心里头甜甜的。不过做下人的,经常站着、跪着,早就习惯了,没大碍!” 长乐笑呵呵地,开始给她揉腿。 “明天就回太尉府了,自由的日子很快到头了。” 岳微微看着黑乎乎的窗户,感慨起来。 “小姐,你别这么想,青远山虽然好,却是出家人待的地方,一天天就是诵经抄经的,多无趣。” 岳微微摇着双脚,说:“太尉府就像个大牢笼,我现在彻底变成一个宅女。” 长乐看看她,问:“宅女?小姐所说宅女就是住在家里,不得出入的人吗?” “长乐真得聪明!” “小姐,你别夸我了,深宅大院里的女子,不能随便出门的!尤其是出嫁的人。” 岳微微不再说话,她突然问:“长乐,这两天烧的茶水可都是后山的泉水?” “是啊,整个青远寺都喝后山的泉水。” “怪不得呢,我总觉得茶水格外甘甜。” 岳微微拿开长乐的手,强撑的站起来,说:“明天走的时候,一定带几壶泉水回去,给桁颖和……,给她泡茶喝!” 长乐听她说话欲言又止,觉得奇怪,便好奇地问了一句:“小姐,你还要给谁泡茶啊?” 岳微微心中尴尬得要死,她看着别处笑一笑,犹豫一下,胡乱一说:“想给母亲也泡茶。” “小姐,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怕李恒安不高兴,又说我巴结母亲。” “依小姐最近的风格,姑爷高不高兴,你才不会管呢,太尉夫人高兴最重要!” 岳微微看着这个鬼丫头,做出夸张的惊讶表情,赞叹道:“不愧是跟着我闯荡太尉府的人,会抓重点!” 长乐很高兴,又自夸道:“小姐,咱们几个跟着你的人,当然是聪慧,会做事的,不是吗?” “说的是,一点不谦虚!” 岳微微走到门前,刚推开门,一阵凉爽的山风吹过来。 “这阵风让人无比清醒!” 上客堂点亮了很多灯笼,照的院子里亮堂堂的,岳微微迎着风,在院中散步。 长乐拿着披风追出来,给她穿好,又说:“小姐,夜里风凉,你还是去屋里坐着歇息。” “今天这腿脚胳膊差点废掉,得用一用,不然明日下山,怕得滚下去!” 长乐被她逗得“咯咯咯”笑起来,说:“小姐,我去叫李嬷嬷和钱月。” “别叫她们了,让休息去,又没什么事。” 岳微微趴在栏杆上,明日就看不见这山这景了。 现在多看一眼是一眼! 栏杆边上长着一棵枯木,一点芽儿都没有。 岳微微自语道:“这棵树真是苦彻底了。” 她坐上去,却跌了一下,虽然没有摔着,但是吓得不轻。 岳微微赶紧站起来,发现这棵枯木上掉下来一块木头。 长乐大呼小叫地跑过来,嘘寒问暖。 岳微微只说“没事”,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块掉落的木头上。 她捡起来,放在手中细细观察。 这块木头是一个圆柱形状,摸起来不粗糙,挺光滑的。 她突然灵机一动,想变废为宝。 承诺李恒途的礼物,这不就有了吗? 第120章 下山 第二天一早,太尉府的人拜别无量住持,开始下山。 昨日一番折腾,大家都筋疲力尽,四肢酸痛。 长乐扶着岳微微,钱月扶着李嬷嬷,四个人前后并排下山。 钱月小声说:“昨天,林小娘在正殿前摔倒,想来是受了苦。” 长乐赶紧回头,表示不赞同:“她呀,是看不得姑爷和小姐走在一起,摔倒要关照呢!” 钱月笑了起来:“礼佛这等大事,姑爷可不惯着她,不只太尉府的人,无量住持也看着呢,那一排排出家人站在那里,林小娘真是舔得下脸。” 李嬷嬷看看左右,赶紧制止:“昨日的事就不要再提,都知道她喜欢作妖,还再这里煽风点火,被她听了去,又得一阵口舌。” 岳微微盯着林苑的背影看了看,腿脚蹒跚,像个七老八十的人。 李恒安搀扶着她的胳膊,两个人同行,看起来感情甚好。 看了一会儿,岳微微心中嘀咕起来:今天林苑倒是老实的很,不找茬,不挑刺,看来昨天累得够呛,今天提不起这兴致。 长乐发现她在关注林苑,小声说:“小姐,你看看林苑,今天乖巧的那副样子,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岳微微说:“李恒安全程跟在身边,她心中自然满意,顾不上我们。” 岳微微说得没错,大家相安无事,到达那片草坪。 坐在马车里,她敲着腿,等待出发。 林苑抱着李恒安的胳膊不撒手,说道:“夫君,刚才下车真是好辛苦,你不陪着我,后面的路程怎么走?” “你看看你,又不听规矩了!”李恒安点了下她的眉间,说道。 林苑立刻邀功:“刚才我很听话的,从山上走下来,一直规规矩矩的。” 李恒安笑了,说道:“是啊,你长大了,懂事了!” 接着,他扶着林苑上车。 虽然林苑不情不愿的,但是这次脸上露着娇气,推推搡搡地坐进了车。 终于出发了。 岳微微掀开帘子,依依不舍地回头看。 一阵猛烈的强风吹进来,她不禁打个寒战,于是赶紧放下帘子,固定好。 岳微微搓着双手,自言自语:“早晨的山风刮地挺猛烈的。” “不吃坚果了?” 岳微微抬头看李恒安,提到坚果,有点尴尬。 她心中不满,抿抿嘴,说道:“没带够,来时全吃完了。” “那得追究李嬷嬷的责任。” 他怎么就抓着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放呢? 岳微微心里呐喊完,嘴上又说:“大公子,你是不是想吃坚果了?” “我吃坚果,从不自己剥壳。” 岳微微一愣。 真清高! “嗯嗯,大公子的金手是写字画画读书的,这种杂活,当然不用您亲手去做。” 说完没多久,岳微微又心生一个问题,憋得难受,便小心翼翼地问:“大公子应该是爱吃坚果的?” 李恒安看一眼她,没有吭声。 “您爱吃的,林苑肯定也爱吃,你们俩在一起吃坚果的时候,是谁给谁剥壳?” 李恒安怒目圆瞪,盯着岳微微看。 岳微微一个激灵,赶紧改口:“大公子,您别误会,我不该打听,这是您的私事,私事!” 李恒安并没有挪开目光。 岳微微觉得全身不自在,腿脚愈发酸疼起来。 她一会儿低头,一会儿偷看李恒安。 “大公子,昨天林苑真是累惨了,跌倒以后,你怎么不去扶她呢?” 岳微微胡乱说个话题,想缓和一下气氛。 李恒安的目光收敛了些许,瞪她一眼,转头拿起一本书看起来。 自救成功! 岳微微内心呐喊一声。 看着李恒安手中的书本,她突然想起从学赡堂偷来的书。 那些遒劲有力的字迹。 还有她的练字计划。 回到太尉府,便做起来! 想到这里,岳微微情不自禁地微笑一下。 车队马不停蹄地行驶,到达青远山脚下的时候,李恒安吩咐大家休整一下。 他一下马车,立刻去看林苑。 林苑躲在马车里,不下来。 “夫君,腿脚酸疼,马车颠簸,我快散架了,根本动弹不得。” “先喝些水,吃些点心,回到府中,让丫鬟每天按摩。” 说着,李恒安爬上车,坐了进去。 “小姐,林苑在正殿前失仪,姑爷没去扶她,只是小惩大诫。”长乐生起气来,说道。 吐槽这两个人,钱月也会紧跟上,她说:“看看,才下山,就腻在一起。” 岳微微看一眼那辆马车,说道:“林苑坐的马车就是不如明露的好!” 李嬷嬷叹气一声,说:“小姐,怎么又讲别人的故事一样?你难道不生气?” 岳微微心里说:“我生什么气?李恒安有人陪伴,就会把明露晾在一边,我这个业余演员,日子才好过!”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不地道! 吃明露的,穿明露的,却盼着她与丈夫貌合神离! 突然,头有点眩晕。 岳微微轻轻摇摇头,又深呼吸。 明露是明露,我是我,我有自己的苦衷,她会谅解的。 岳微微仰头,抬起生硬的胳膊,双手去抓天空。 天空之大,包罗万象! 她觉得自己的心胸也在变大,变宽广! 车马再次出发的时候,速度快了很多,在平底上行驶,舒适感也极好。 岳微微看着李恒安,心中感慨。 他与明露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明露逃离太尉府,如今换她来当冤大头。 这让她想起了穿越的那天,万分悔恨,却于事无补。 恰巧林苑作妖,想坐主车。 李恒安竟然允许了! 岳微微、林苑还有李恒安坐在一辆马车里。 真是一夫多妻! 他俩心心相印,岳微微看不惯这狗粮,恶心到真得吐出酸水。 她便借机下车透气。 第1章 青远山遇险 再上马车时,利剑横飞,岳微微差点被射中! 车夫李伯一记鞭子,四匹快马扬蹄飞奔。 主车冲出重围! 也甩掉了岳微微! 她滚到高草之间,一时头晕目眩,失去知觉。 当她醒来,拖着扭伤的脚,爬到大路上时,太尉府的车马已经扬长而去。 忽然又遭到一名刺客袭击。 一枚琥珀色圆润的玉石飞来,打掉刺客的利剑。 随即那刺客背部插着匕首,倒在岳微微面前。 她绝望之中,听到身后的动静。 转身的瞬间,又惊喜连连! 那个人是骆庄周。 “学长!” 岳微微又惊又喜,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微微!” 骆庄周装出意外的模样,用惊讶的口吻喊她的真名。 听到“微微”这两个字,她恍若隔世。 她一直是别人口中的明娘子。 没有人知道她演戏的小心和苦涩! 骆庄周快速跑过来,扶着岳微微,问:“发生什么了?这么多尸体,你吓坏了吧!” 一想到太尉府的车队弃他而去,岳微微心中一阵委屈和害怕。 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哗啦啦”地淌下来,鼻子也酸酸的,有清水样的液体流下来,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 骆庄周抽出一块手帕,给岳微微擦擦眼泪。 她有些感动,抬起头来,正好碰见骆庄周的眼神。 充满关切和爱护! 岳微微不禁又泪眼婆娑。 骆庄周显得窘迫,磕磕巴巴地说:“微微,怎么又哭了?” “没什么,就是吓到了,从没见过这么多死人,刚才乱箭横飞,还有蒙面的刺客。” 岳微微拿过那块手帕,自己擦拭泪水。 骆庄周看天色已晚,安慰她:“咱们先离开这里吧,这里不安全,附近有个废弃的屋子,来青远山祈福的老百姓有时会在那里歇脚。” 岳微微看一眼左脚,沮丧地说:“我的脚扭了,走不远的。” 骆庄周大度地一笑,说:“有我呢,一个大男人,还背不动你这个小女子呀!” 说罢,背过身,蹲下双腿,忽然又犹豫地站起来,问:“你不会介意吧?” 岳微微抿嘴,腼腆地笑一笑,显得害羞起来。 她说:“不介意的,我都走不了路了,有人背我,求之不得呢!没那么矫情!” 骆庄周回头看她,岳微微有些难为情。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说完,把岳微微背起来,向另一边走去。 岳微微心中好奇,问他:“学长,我以前什么样?” 骆庄周边走边说:“我和你刚认识的时候,你爬树又爬墙,甚少见过这种女子,尤其是在太尉府那种高门大户里,应是没有的。” “我不像个大家闺秀。” 骆庄周轻声笑了一下,继续说:“大家闺秀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怎么从太尉府出来了?” “太尉府安排了礼佛活动。” “这个消息帝都早传开了,我听说以后,便想起了你。” 岳微微的心“砰砰”地连续跳动好几下。 骆庄周又说:“今天鬼使神差地独自一人走到这里,没想到真得遇见你,就是场面看起来惊心动魄。” 接着他又问:“你们何时从青远寺出发的?才走到这里,天色已暗了。” 一说起这个,岳微微就来气。 要不是林苑下山浪费时间,也许就不会遇见刺客! 她激动地说:“学长,谢谢你救了我!” 救她! 骆庄周心中疑惑,停一下脚步,又怕岳微微察觉,立刻不紧不慢地迈步。 “学长,没想到你的武功这么好!” 岳微微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敬佩之情。 骆庄周不会武功! 他是一个文邹邹的书生。 他机警地转动眼球,观察四周。 “学长,你扔东西好准啊!一下子打中那个刺客的手背,你扔的是什么啊?” 骆庄周动一动嘴角,委婉地说:“让你见笑了,我不会什么武功,就是随便扔扔石子什么的,今天派了大用场。” “还有那把锋利的匕首……” 岳微微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她先去看骆庄周的脸,接着犹犹豫豫地问:“学长,杀人以后会不会心不安!” 骆庄周心知肚明了,那个刺客是中了匕首死的。 他显出歉疚之情,说道:“杀人怎么会心安呢,但是一想到他是坏人,还对你图谋不轨,我就不怕了。” 岳微微有些难过,她抱紧骆庄周的脖颈,轻声说道:“都怪我,让你杀了人!” “你别自责,他不死,难道让你死?” 骆庄周捎带调侃地说完话,又开始四下观察。 有人救了岳微微,却不露面! 是太尉府安排的暗卫,还是明府派的保镖?亦或是其他人? 第122章 返程 “夫君……太可怕了!” 林苑全身哆嗦,上下嘴唇打架,话音都在颤抖。 她窝在李恒安的怀里,闭着眼睛,像魔怔了一样,不断重复几句话。 “刺客!” “谁会袭击太尉府?” …… 李恒安把她抱在怀里,抚摸她的头,不停安慰道:“别怕!我在呢!别怕!快到太尉府了!” 同时,向外大声喊:“再快点!” “驾!” 李伯大吼一声,再扬起鞭子。 马匹发疯似的奔跑。 马车颠簸无状,林苑吓得够呛,死死抱住李恒安。 不知道跑了多久,黎初向马车里喊话:“大公子,还有20里路就到帝都了。” “可有刺客追来?” 黎初四下张望,草木平静,没有异常,便说:“看现在的情况,目前较为安全。” 李恒安思量片刻,吩咐道:“不要减速,赶紧回到太尉府。” “是!”黎初应道。 紧张的情绪终于可以缓解一下,李恒安长舒一口气,对林苑说:“快到太尉府了,别怕!” 林苑抱着他,丝毫不撒手,不停点头。 路上出现一个浅坑,马车速度太快,一下子弹起来。 李恒安一手抱着林苑,另一只手撑住座位。 一阵生疼传入掌心。 他紧皱眉头,抬手一看,手心嵌入一颗核桃壳。 李恒安猛一抬头,左右张望。 马车里只有他和林苑! 一阵后怕袭来,李恒安心跳加速。 林苑都察觉到,抬头看他,又问:“夫君,你怎么了?” “停车!” 李恒安推开林苑,跳下车,向后走去。 他一个一个打开车门检查,最后来到李嬷嬷坐的马车前。 突然停车,李嬷嬷觉得异常,便开门焦急地询问:“姑爷,小姐可好?” 李恒安不动声色,说:“快到太尉府了,检查一下马车。” 说罢,转身就走。 他向黎初招招手,黎初走过来,他立刻吩咐:“你坐在李伯身边,先带着车队回府,我骑马返回去找明露……” “什么?” 黎初大惊失色,他甚至打断了李恒安说话。 李恒安显得冷静,说道:“不要声张,到了太尉府,把主车直接开到诚赟院后门,瞒着李嬷嬷等人,就说明娘子给父亲母亲请安去了,跟太尉大人照实汇报,派人支援。” “大公子,太危险了,你不能一个人回去!” “带的侍卫基本死光了,你必须护卫他们安全回府。” 说罢,跨上黎初的马,扬尘而去。 李嬷嬷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向后而去,心中更加不安。 她探出头去看,已经找不到影子了。 长乐问:“李嬷嬷,谁骑马呢?” 李嬷嬷没有应答,又向前看。 这时,车队开始向前行驶,却不见黎初骑马的身影。 钱月也探头看,奇怪地说:“黎初大人不见了。” 李嬷嬷坐立不安,喃喃自语:“他为什么向后跑?” 长乐推测地说:“姑爷把东西忘在青远寺了?” “谁的胆子这么大?敢刺杀太尉府的人!” 钱月想起刚才突出重围的情景,还心有余悸,不停地拍胸脯。 李嬷嬷的心总是七上八下的,她说:“我得下车去看看小姐!” 长乐一把拽住她的衣服,大声喊:“李嬷嬷,马车这么快,你不要命了?” 钱月也劝她:“李嬷嬷,你别瞎操心了,小姐一定在主车上呢!” 李嬷嬷左右为难,只能硬着头皮坐在车里。 现在,黎初不甚烦恼! “黎初,大公子呢?” “哎呀!李伯,你好好驾车!” “黎初,大公子去哪了?” …… 刚才有李恒安抱着,总是稳当些。 现在,林苑四仰八叉地坐在马车里,大喊大叫。 不多会儿时间,黎初远远地看见帝都城门。 “大公子有令,放慢速度进城,任何人不准下车,进入府门,不准声张,违者家法伺候!” 车队徐徐开进帝都城门。 林苑又不消停了,她掀开帘子问:“黎初,大公子呢?” “大公子有要事,林小娘只管按照大公子的吩咐去做便可,不要节外生枝。” “他突然不见了,我询问一下,你说我节外生枝?” 林苑一气之下,猛一拉动,帘子掉了下来。 林苑抓着帘子,朝门口狠狠扔过去。 到了太尉府,主车径直向诚赟院后门开过去。 中途,黎初请林苑下车。 林苑赌气,坐在马车里不动弹。 黎初一想到李恒安独自犯险,心急如焚,厉声说道:“林小娘,这是主车,你想清楚身份,要开到诚赟院,让太尉大人请你下来吗?” 林苑一听,后背冒出一阵冷汗。 下车的时候,她没有人搀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大公子有令,到了太尉府,林小娘立刻回到烛钰阁,不准宣扬,不得耽误!” 正好有两个丫鬟经过此地,黎初便吩咐她们送林苑回去。 第123章 失踪 黎初驾着马车,到达诚赟院的后门。 他心急如焚,面色却平淡如水,脚底像抹油一样,步履飞快。 来到前厅,太尉夫妇正襟危坐,等待李恒安和岳微微。 黎初还看见了将军夫人和李恒途,心里打起鼓来。 厅内四个人看见黎初只身前来,不约而同地向门外张望。 空空如也! 太尉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她站起来问:“大公子呢?” 黎初略显慌张,看看将军府的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尉大人顿感不妙,向他招手。 黎初快步上前,凑到他耳边,嘟嘟囔囔说了一阵。 太尉大人的脸色越来越严肃,最后一拍桌子,怒气上冲,大喝道:“胆大包天!” 将军夫人和李恒途虽然预感不好,但是眼下情况似乎超出预想。 母子二人应声站起来,面面相觑。 太尉夫人定定神,说道:“妹妹,让你见笑了!” 李恒途上前几步,问道:“世伯,恒安与明娘子没有回来吗?” 太尉大人喘一口粗气,说道:“你们先坐。” 又转身和黎初窃窃私语,说罢,黎初大步走出前厅。 太尉夫人按耐不住了,问:“到底怎么了?等会儿桁颖就来了,看到这情形,一激动,别出个岔子!” “明露失踪了!” …… 三个人都以为听错了。 李恒途赶紧反问:“世伯,明娘子失踪了?” “恒安回去找她了,现在情况不明,我已经安排好人手,黎初带领他们去寻人。” 真的失踪了! 李恒途觉得五雷轰顶! 太尉夫人惊诧不已,问:“发生什么了?明露被绑架了吗?” 太尉大人思量片刻,说道:“有刺客袭击车队。” “刺客!谁这么大胆,竟然不把太尉府放在眼里。” 将军夫人只觉后背一阵发凉,惊恐万分,声音都些许颤抖。 她有些站不稳当,李恒途赶紧扶住她。 太尉夫人也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李恒途扶着母亲坐下,说道:“通往青远山的路途,一般不会出现山贼水匪,幕后黑手的确胆大包天。” “明露是被刺客绑架了吗?若他们求财,一切好办。”太尉夫人突然发问,眼泪开始打起转来。 李恒途担心岳微微,他不想坐在这里等待消息,便自告奋勇,说道:“世伯,伯母,我愿意带领将军府的侍卫前去支援。” 将军夫人一听,吓出来一身冷汗,心中埋怨:这个孩子,一身胆识,却不想想我这个老母亲!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 她只能赞同,立刻说道:“恒安是个有勇有谋的孩子,但是面对刺客,总归暗箭难防,多个人多份照应。” 太尉夫人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泪眼汪汪地说:“妹妹,真是难为你了,今日太尉府遭此大难,幸亏有你们左右帮衬,世侄的这份情意,恒安也会心存感激的。” 将军夫人内心纠结,她怕李恒途出事,但事已至此,不得不硬着头皮,顺着杆子向上爬。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们两家二十几年互相帮衬,今天不就得出份力吗?” 两个女人说话的时候,李恒途早已按耐不住走了。 集结好人手,李恒途骑着快马带队,朝青远山飞驰而去。 此时,李恒安已经快马加鞭,到达刺杀现场。 横尸遍野。 找不见岳微微! 李恒安松了一口气。 也许她藏起来了,也许她被人救了,也许她被绑架了…… 总之,还有一线生机! “这些刺客手脚真快,尸体已经处理完了。” 地上躺着的全是太尉府的侍卫,李恒安走在尸体之间,心中皆是惋惜。 他从一具尸体上拔出箭来,仔细观察。 这枚箭制造精良,箭头圆滑,极其锋利。 再无其他痕迹! 李恒安自言自语道:“这次刺杀,有备而来,可以从制造手法下手查一查。” 他环顾四周,风平树静,看不出任何异常。 “明露!” 李恒安高声呼喊。 无人应答,连风声都没有! 突然,他看见路边的一截草丛与旁边不同。 这些草七零八落,东倒西歪,好像被压过。 李恒安快步走过去。 发现了一些稀疏的脚印,有深有浅,好似跛脚之人留下的。 “如果这是明露留下的,她的脚一定受伤了,应该走不远。” 李恒安低头看附近的路,却无任何发现。 这条道路,皇家十分重视,曾经修建夯实过。 人踩上去,根本留不下脚印! 李恒安顿感失落。 现在只能太尉府增派人手,在这附近搜寻。 第124章 试探 已是日落时分,红红的太阳西斜向下,天空被映的一片通红。 “学长,你看火烧云,真美啊!” 骆庄周驻足,抬头去看天空。 “帝都也能看到火烧云,不过映衬着房屋,没有这种山峦草木的美感。” 岳微微指着一片云,说道:“学长,你看那里,像不像一条奔跑的小狗?” 骆庄周笑一笑,又继续向前走,还说道:“你的想象力真丰富啊!” “我以前从没看见过这么壮观的火烧云!” 岳微微想起了大城市的生活。 高楼大厦挡住了视线,雾霾遮住了天空,晚上看不见星星…… 她又想起了爷爷、爸爸和妈妈。 相比现在的境遇,刺杀、被抛弃,她觉得自己无比可怜,没人疼,没人爱。 岳微微的鼻子又开始发酸。 她使劲眨巴眼睛,让眼泪倒流回去。 “想哭就哭吧!” 岳微微一愣,问:“你怎么知道?” “你吸溜吸溜鼻涕的声音,可掩盖不了。” 岳微微的眼泪这下控制不住了。 “啪嗒啪嗒。” 全部滴在骆庄周的肩膀上。 “太尉府的人呢?”这个问题已经埋藏在骆庄周的心里很久了。 岳微微犹豫了,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们都死了,只有你幸存了?” 骆庄周感觉到气氛很尴尬,于是调侃似的问道。 岳微微吐出一口气,像个泄气的皮球,趴在肩膀上,说:“侍卫死了不少,其他人都逃掉了!” 骆庄周十分惊讶,又问:“你怎么没有逃走?” 这个问题,像警铃一般提醒她。 岳微微也开始想:为什么我没有逃走? 她还没有坐到车上,李恒安就下令向前冲! 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明露! 岳微微半天没有回应,骆庄周更加好奇。 “在太尉府的时候,我们见过几次面,除了你的名字,对你知之甚少。” 岳微微点点头,没有吭声。 “你一定是太尉府的贵小姐?” “哎!” 岳微微听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叹息一声。 骆庄周听到这声叹息,心中不解,说道:“在太尉府生活,衣食无忧,但是你似乎并不开心。” “我怎么开心呢?除了衣食无忧,没有自由,受制于人,规矩颇多……” 岳微微说起这些,显出无限的不耐烦。 骆庄周在心中感慨:她的困惑,却是别人求之不得的资源。 “微微,锦衣玉食的生活过的久了,就会心生妄念。” 岳微微有些生气,说道:“这怎么是妄念了?太尉府的大公子养尊处优吧,却要娶一个他不爱的女子;安姨娘呢,永远要看太尉夫人的脸色,她对儿子寄予厚望,二公子便要承受许多约束。” “你说得对,事事难两全。” 骆庄周显得不屑一顾,他心心念念的东西,在岳微微眼里竟然一文不值。 “学长,你学习那么优秀,一定有远大的抱负。” 骆庄周眼睛一亮,来了精神,说道:“是啊,我苦学数载,就为了一展宏图。” 岳微微忽然想起了古代的高考,便问:“科举考试什么时候开始?” 骆庄周心中笑一下,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家小姐,这个都不知晓。 “我现在是贡生,等待明年三月的殿试。” 殿试! 岳微微的脑子一转,那就是皇帝考试喽! “学长,明年你一定高中状元!” 骆庄周一下子乐了,说:“借你吉言。” 岳微微突然又心情低落起来。 他被李恒安赶出学赡堂,不能听讲学习。 强烈的愧疚感把心脏填充的满满的。 岳微微歉疚地问:“学长,你现在在哪里学习啊?” 骆庄周感觉到了她的愧疚,心中满意,于是淡淡地说:“我是个穷书生,请不起先生教学,自己读书。” “请先生要多少钱呐?” 骆庄周一笑,说道:“我交不起的。” 岳微微显得冲动,说:“我可以帮你呀!” “若能得到你的帮助,我自是万分荣幸。” 岳微微伸手去摸口袋,才想起来,她分文没有! “我……我没装钱。” 骆庄周一听,轻声笑起来,说:“你别当真,我随便说说。” 同时,他对岳微微有了新认识。 这个女子能来青远山礼佛,一定身份尊贵。 从之前打听的消息来看,她很可能是太尉府的明娘子。 只是自称岳微微,实属奇怪! 难道真如她所讲,是从别的时代穿越而来的? 还是摔倒碰伤头部,神经错乱? 玄妙的事情让人精神不振,骆庄周深呼吸一下,为自己泄压。 “学长,没有老师教书,考学是不是会变得困难?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帮你请老师的。”岳微微肯定地保证。 “你不要为此事伤神了,我是被大公子驱赶出来的,你若帮助我,岂不是与他对着干。” 岳微微听到这里,无能为力的感觉涌过大脑。 沉默片刻,她说:“你分析的很对,我也怕他。” 骆庄周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于是立即问:“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非常难为人! 岳微微想说:“他是明露的夫君。” 可是又觉得不妥,因为现在她是明娘子啊! 怎么办? 岳微微抓耳挠腮,怎么解释才能让骆庄周信服,不会让他觉得遇到了一个神经病? 第125章 嫌隙 火烧云过去以后,夜幕开始降临,山峦和草木都变成了暗灰的影子。 骆庄周和岳微微已经走到了另外一条路上。 骆庄周在等待一个答案。 岳微微选择沉默成金。 她指着远处说:“那就是青远山,你去过吗?” 她在转移话题,骆庄周很不满,却不能发作。 他说:“我曾经在山下祈福,我哪有你那么好的出身,可以上山去青远寺礼佛。” “学长,你现在刻苦读书,将来飞黄腾达,就可以到青远寺礼佛了!” 骆庄周心生嫉妒之情,同龄的岁数,地位却千差万别! 他不免酸溜溜地说:“你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让旁人羡慕。” “我哪有金钥匙,我也是草根,我得学习,得高考,毕业以后要找工作,给别人打工……” 岳微微一股脑儿道出自己的不易,骆庄周却听得糊涂。 他打断,问道:“你在说什么?” 这下子,岳微微才如梦初醒。 她觉得可以借此机会,再重申一遍穿越的事情。 “学长,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跟你说过穿越。” 骆庄周点头,陷入沉思。 “我就是从未来世界穿越而来!” 骆庄周觉得匪夷所思,又点头。 “不过,我现在的身份……” 听到她说话犹豫,骆庄周已经猜出了几分。 岳微微感到十分难为情,鼓足勇气说:“是……明露!” 骆庄周的猜测得到验证,他一点都不意外。 “你是大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怪不得他会大发雷霆,把我撵出来。” 岳微微赶紧解释:“我不是真的明露,我叫岳微微,从另一个时空来到这里,只是与明露长得极像,就像你与我的学长长的神似,一个道理,懂不?” 骆庄周听完,心生嘲讽:原来她对我特别,是这个原因! 接着,又扬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岳微微歪着脑袋,看他的脸,问:“学长,你一会儿严肃,一会儿笑,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会发生这么神奇的事情?” 岳微微惊喜地问:“你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对吗?” 真不真有何意义呢? 你是太尉府的明娘子,这是真的,就够了! 骆庄周不置可否,只说:“因为不可思议,所以难以理解,不过,我以后还是称呼你明娘子吧。” “为什么?” “在这个世界,你是太尉府的明娘子,改变不了!” 岳微微不说话了,她感到失望。 骆庄周看看天,说:“天黑之前,咱们到不了那废弃的破屋了,走了这么久,我也乏了,咱们休息会儿。” 他让岳微微靠着一棵大树坐好,又细心观察扭伤的脚。 岳微微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熟悉的脸! 却不是学长! “咔嚓!” 岳微微倒吸一口凉气,连疼都来不及喊出来。 “好了,我刚才认真一看,你的脚踝错位,已经正骨了,很快就能好起来。” 骆庄周把她的脚轻轻放到地上,又从随身的布包裹里取出来几个烧饼。 他拿一块,递给岳微微,说:“这是普通老百姓吃的东西,你养尊处优,怕吃不惯,但是没有其他吃的,先将就一下吧。” 岳微微觉得刚才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 她养尊处优,还没两个月! 折腾这么久,肚子真的在唱空城计了。 岳微微拿过烧饼,咬下一大口,嚼起来。 骆庄周看得诧异,她真得不似大家闺秀! 他靠在旁边,也吃起烧饼来。 突然,看到对面的树枝动了一下,骆庄周瞬间警醒起来。 岳微微的救命恩人还未露面,也许还在跟踪。 骆庄周转头去看她,当务之急,要确保她的安全,绝不能伤到这个女子! 过了今夜,明日立刻送她回太尉府。 “学长……” 岳微微叫完“学长”,有点儿犹豫,他终归不是学长! “怎么了?” “嗯……这个烧饼挺好吃的。” “那很好,我以为你会吐出来呢。” 岳微微冷笑一下,地位的悬殊,真的会带来很多沟通问题。 其实,她真想告诉他,这个烧饼让她想起了爷爷。 打小,爷爷就会做各种面食当早餐,烧饼也是其中之一,每天吃爷爷做的早餐都成了习惯。 今天突然吃到烧饼,本来该高兴的,可惜却是另一种心情。 岳微微问:“这烧饼是你做的吗?” 骆庄周点点头,又抬起一只手,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一日三餐,都靠这双手。” 岳微微有点惊讶,问:“你父母呢?” “他们都过世了,三年了,我一个人生活。” 他真的是一个苦命的人! 岳微微有些心疼,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做什么能帮助他。 他俩之间早就横着一个李恒安! 想到这里,岳微微突然发现,她已经把太尉府当成了自己的家。 她一直诟病太尉府这里不自由,那里规矩多。 现在有机会远离那个高门大院,却还想着回去! 骆庄周看她神情恍惚,担心起来,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岳微微自嘲地一笑,幽幽地说:“如果离开太尉府,我该怎么生活?” 骆庄周吓了一跳,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又觉得她是开玩笑,便问:“你为什么想这些?” 岳微微不吭声,她心里门清,骆庄周是不会懂的。 甚至觉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突然就想起了李嬷嬷说过的话。 她说骆庄周是一个居心不良的人! 第126章 过夜 岳微微提起精神。 这里的月亮真亮啊!没有电灯,也把大地照的银灿灿的。 “大公子不爱你,所以你排斥太尉府,是吗?” 骆庄周突然说话,打破了沉默。 这句话说给明露听,会引起共鸣! 于她而言,毫无感触! 巴不得他离得远远的! 岳微微心中一笑,李恒安就像一个陌生的过路人。 不过,于她做事,真是处处制造阻碍! 想到这里,她摇摇头,说:“这不重要!” 骆庄周心中一震。 果然,显赫的太尉府更有吸引力! 岳微微咽下一口烧饼,问:“学长,现在车队应该到达太尉府了吧?” “他们把你弄丢了,太尉府一定炸锅了。” “但愿如此!” 不说旁人,李嬷嬷、长乐和钱月肯定急疯了! “天一亮,我就得回去,不然她们会疯掉的。” 岳微微咬了一口烧饼,边吃边说。 骆庄周赶紧应答:“我也是这么计划的,青远山风很大,晚上会很冷,咱们出发吧,那里虽是个破屋子,却能遮风挡雨。” 骆庄周背起岳微微,继续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传来了狼嚎的声音。 岳微微吓得一哆嗦,问:“这是狼在叫?” 骆庄周加快步伐,说道:“别怕,很快就到了,到时点起火把,没有危险的。” 岳微微心有余悸,又好奇地说:“我在青远山上没有听到过狼嚎声。” “这条路是通往帝都的,平时人多,狼一般不会来,狼群都在另一边,刚才的狼嚎声,听起来就很远。” 骆庄周走得很快,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岳微微趴在背上,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看到汗珠从额头流下来,心烦意乱。 这次遇难,碰到骆庄周,算是有惊无险! 岳微微心里盘算着,怎样答谢他呢? 操作起来真得很困难。 她无法自由出入太尉府,李恒安与他俩已经结下梁子,一旦被发现,只会害了两个人! 头又开始疼了! 自从头被撞以后,就像落下了病根一样,一想这种无解的问题,就会头疼。 岳微微心中对自己说:人应该活得没心没肺一点! 走了好一会,岳微微看见一座破旧的房子,院子用栅栏围着,栅栏已经东倒西歪了,有很多缺口。 骆庄周伸手去推院门。 “哐嘡!” 门应声倒地,扬起一阵尘土。 “阿嚏……阿嚏……” 岳微微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她捂着鼻子,骆庄周快速背她进入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旧桌子,还有几个板凳。 岳微微扶着墙站稳,说:“这些家具一定年久腐朽,不能用了。” 骆庄周说:“我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好的。” 月光从破烂的窗户照进来,岳微微看见他用力去按桌面,一条桌腿从中间断开。 骆庄周露出无奈的微笑。 他转身去检查板凳。 一声巨响,骆庄周被灰尘团团包围。 他先捂耳朵,接着双手扇着灰尘,从包围圈里跑出来。 岳微微靠在墙上,扇走面前的灰尘,哈哈大笑起来。 骆庄周灰头土脸的站在她面前,跟着她一起笑。 灰尘散去以后,他去试坐板凳。 三个板凳,塌掉两个。 骆庄周端着唯一幸存的板凳走过来,说:“这是一个好板凳,绝对安全,你放心坐吧!” 他自己拆下一个凳面,铺在地上,席地而坐。 “这些废木头正好用来生火。” 说着,骆庄周从衣服里取出火石,点燃一堆火。 “真暖和!” 岳微微伸出冻的发红的手,放在火上烤。 “我记得这附近有小溪,我洗洗这两个罐子,打点水来。” 骆庄周端着两个缺棱掉角的罐子走了。 临出门,突然转身问:“你一人在这里,怕吗?” 岳微微觉得他挺贴心的,微笑说道:“我都能听到水流声,肯定不远,你去吧,我不怕。” 这个女子实在特别,有勇气,很坚韧。 岳微微问:“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他一回神,说:“你的勇气可嘉,令我敬佩。” 岳微微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人要学会随遇而安,要学着没心没肺。” 骆庄周没有说话,转身便走了。 他走在路上,一直在回味岳微微的话。 一个贵家小姐,能屈能伸,不怨天尤人,这等品质真是难能可贵。 骆庄周又细心观察周围的情况,鸟儿拨动树叶的声响,都能引起他的高度关注。 那个神秘的人,一定从未离开! 岳微微轻轻扭动受伤的脚踝,不那么疼了。 她不禁赞叹:“学长正骨的水平真不赖!” 坐在火边,全身暖融融的,火苗上下跳动,看得她的眼睛恍恍惚惚。 忽然,李嬷嬷的脸跟着火苗跳动起来,接着是长乐和钱月,还有李桁颖和李恒途。 这些都是令她牵挂的人! 岳微微长舒一口气,坐正身体,陷入沉思。 这个时代,她所学知识还没有找到用武之地。 不过,首饰设计倒是笼络了几个人。 想到这里,岳微微露出一丝骄傲。 不多时,骆庄周一手抱着一个罐子回来了。 “这条小溪很清澈的,水质清甜,给你烧点水喝。” 他熟练地在火堆上支起一个架子烧水。 这种生存能力,让岳微微无比艳羡。 “学长,今天跟你学了很多,生火、支架、烧水,野外求生,一定没问题。” 骆庄周笑起来,说:“你哪用学这些,仆从前呼后拥的,巴不得为你做这些呢!” “如果今天没有遇到你,我就是那堆尸体里的一个,现在还后怕呢,就算侥幸活着,只能在这荒郊野岭里受冻。” 一提到救人,骆庄周就会不自在。 但是,他不露怯,很自然地不吭声,微笑地敷衍而过。 第127章 寻找 李恒途骑着快马飞奔,心急火燎。 夜色暗涌,为寻人又增添几分困难。 他眉头紧锁,急痛攻心。 终于到了刺杀现场,李恒途跳下马,不顾鞍马劳顿,大步流星地向李恒安跑过去。 那匹快马无力地甩甩鬃毛,走到路边啃食野草。 “兄长,你也来了。” “还没找到明娘子?” “我推测她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不知道人在哪里。” 李恒途看他从容不迫的样子,惶惶不安的心稍微放松一点。 “黎初刚到,我已经派他去周围找人。” 李恒途向远看去,几处火把时明时暗。 他赶紧把手下的人分成三组,向另外三个方向寻去。 “恒安,你有什么发现?” 李恒安从腰间拿出一块碎石,展示给他看。 这块碎石极小,比小拇指的指甲盖还小半截,琥珀色的,质地极好。 在火光下,圆润透光,闪闪发亮。 李恒途拿到眼前,说:“这玉石只有皇宫权贵用得起。” “我发现这碎片的时候,它非常干净,没有灰尘杂质包裹,应该是刚刚掉落的。” 李恒途问:“这是明娘子的首饰吗?” “没有看见她身上佩戴琥珀色的玉石。” 李恒途苦思冥想,的确不像岳微微的首饰。 “那是刺客留下的吗?” “我返回这里的时候,刺客的尸体已经消失了,动作极快,让人汗颜。” 李恒途心生疑问,问道:“你返回来?” 李恒安心中确实难安,他显得窘迫,说:“刺客袭击前,她身体不适,还呕吐,便下车散步,事发突然,车队里女眷偏多,仓皇之间冲了出来,没有料到她还没上车。” 这个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李恒途却不会被一面之词左右。 他真想抡起拳头砸过去,以解心头之恨! 可是,身份很尴尬,他怒火中烧,却不言不语。 李恒安走到那片草丛边,说:“这里可能是明露弄的,碎石也是在这附近找到的。” 李恒途举着火把,细心一看,心如刀绞:“她的脚受伤了!” “她应该走不远。” 李恒途向超阳招手,说道:“我也去附近看看。” 说罢,便要跨马而去。 李恒安喊住他,说:“我和你一起去。” “明娘子走失,事关重大,我们分头行动。” 话音未落,只见一骑扬尘,只剩远处的星点火光。 “公子,那块玉石价值连城,定有来头,谁会刺杀太尉府?” 朝阳快马加鞭地追赶李恒途,大声问道。 李恒途自言自语道:“太尉府会得罪什么人呢?” 接着又说:“找到那块玉石的主人才能真相大白,当务之急是寻找明娘子。” “公子,明娘子与那块玉石有关联吗?” 李恒途没有作答,只是心中在想:希望没有! 一路走下来,了无人烟。 李恒途停下马,高举火把,四处张望。 超阳问:“这里人烟稀少,明娘子脚踝受伤,她能去哪里?” “也许她遇到了别人。” 超阳一听,觉得有理,立刻说:“是那个玉石的主人!” “有这种可能,他救了明娘子,也可能绑架了明娘子。” 超阳想了想,说道:“这个人应是显贵出身,绑架明娘子,于他有何好处呢?” 李恒途闭目养神,又极目远眺,说:“至少能与太尉府示威!” 超阳显得很震惊,他说:“太尉大人可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荣贵妃一直荣宠不衰,谁这么大胆子,敢与这种力量抗衡?” 一提到荣贵妃,李恒途又想起明露大婚那天的怪事,那个可疑的壮年男子! 他感到惴惴不安。 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多股力量皆在博弈,谁能保证太尉府永盛不衰呢? 李恒途轻轻蹬一下马鞍,马儿向前小跑起来。 “明娘子……明娘子……你在哪里?” 超阳也帮他大声吆喝:“明娘子……明娘子……” 更深露重,只有风声呼呼刮过。 李恒途漫无目的地走在夜色里。 天快放亮的时候,依然毫无收获。 超阳看李恒途一脸倦容,劝道:“公子,咱们先回去吧,说不定大公子找到明娘子了。” “这么大的喜事,早该传开了,现在寂寂无声,定是没有寻到下落。” 李恒途说罢,看到旁边有个岔路,便驱马走过去。 “公子,咱们这一夜走了几个这种小路了,都失望而归。”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继续找。” 李恒途蹬着马鞍,毫不犹豫地拐进这条小路。 第128章 朋友? 超阳弯下腰,从马背上拎起一个水壶,递给李恒途,说:“公子,喝点水吧,这一夜你累的够呛。” 他拿起水壶,仰头喝了一大口,低头的刹那,瞧见一个人影。 不! 是两个! 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女人。 忽又淹没在密林里,不见踪迹。 李恒途大喜过望,他狠狠蹬动马鞍,马儿加速跑起来。 不一会儿,又看见那两个人。 灰头土脸! 岳微微刚才就听见马蹄声,正张望呢,李恒途便从天而降! “李公子,你是来找我的吗?” 李恒途从马上跳下来,大步跑过去,把岳微微抱下来。 他看一眼骆庄周,头发落着灰尘,全身灰突突的,狼狈不堪。 “李公子,昨天遇到刺客了,幸亏学长救了我。” 岳微微很尴尬,躲在李恒途怀里,拍拍头发,她能想象自己的模样,不会比骆庄周好多少。 这脏兮兮的模样,真是难以见人! 超阳赶紧说:“公子,先送明娘子回去吧,太尉府找了一夜,现在一定焦头烂额的。” “李嬷嬷她们好吗?她年龄那么大,受不了刺激。” 岳微微紧紧抓住李恒途的胳膊,摇晃一下,急切地问。 李恒途低头去看她,额头鼻子上沾着灰,他心头一紧,分外疼惜。 “你失踪的事情没有宣扬,没几人知道,别担心!” 说罢,他挑了一片草丛,轻轻放下岳微微,说:“你的脚昨天就扭伤了,我先看看,别耽误了伤势。” “学长已经帮我正骨了!” 李恒途不管这些,他轻柔地拿起那只受伤的脚,仔细看完,确认没事才罢休。 “昨晚休息了一夜,已经不疼了,只是走路有些困难。” 一夜!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李恒途的心里。 正失落呢,突然觉察周围异常。 他猛一转头去看旁边的树林,悄无声息。 骆庄周心下佩服,不愧是将军府的公子! 岳微微也去看,问:“李公子,怎么了?有野兽吗?昨天我听到狼嚎的声音,很吓人!” 李恒途听得心疼不已。 他抱起岳微微,说:“我们快回去吧,世伯和伯母非常担心。” 岳微微看见骆庄周站在原地,孤零零地一个人。 便问:“学长怎么办?他怎么回去呢?” “他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看到李恒途不以为意的表情,岳微微感到抱歉。 “可是,他救了我。” “恒安可不会这么想!” 岳微微愣愣地看着李恒途,说不出话来。 超阳走到骆庄周身边,拿出一张银票,塞到他手里,说:“你救了明娘子,这些钱能解燃眉之急,你若四处宣扬,大公子不会放过你。” “我救明娘子不是图报酬。” 超阳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岳微微趴在李恒途的肩膀上,大声说:“学长,你拿着,你请先生教学,正缺钱呢!” 李恒途停下脚步,面露怒气。 岳微微赶紧把手从肩头放下来,小声说:“其实我能走路,你放我下来,扶着我走吧。” 李恒途叹一口气,没理会她。 他抱着岳微微走到马跟前,扶她坐好。 出发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那片林子。 岳微微转头想看一眼学长,李恒途反方向拉动缰绳。 马匹一歪,视线便被挡得严严实实。 看见的全是李恒途的肩膀和手臂。 岳微微一声叹息,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背上。 “马跑地太快,会影响你的脚伤,咱们慢慢回府,你别着急。”李恒途突然温柔地说。 岳微微说:“刚才心里还着急呢,害怕吓坏了李嬷嬷,不过现在感觉挺安全的。” 李恒途听得心里丝丝甜意。 “能给你带来安全感,无上荣幸!” “没想到你会找到我,我真开心。” 李恒途一直好奇他和骆庄周的关系,便问:“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岳微微反问:“你说学长?” 李恒途点头。 岳微微又开始难为情,怎么讲呢? 难道说她爬墙,看见骆庄周,还认了学长? 岳微微感觉到一束炽热的目光看着她,很不自在,便转头去看。 果不其然,李恒途正盯着她看。 “你们在太尉府里认识的?” 岳微微点头。 “你那时禁足倾香阁,是骆庄周乱闯太尉府。” 岳微微心中直喊佩服。 “恒安把他赶出去,是他咎由自取。” 岳微微低下头,不吭声。 “你不要再与骆庄周有任何瓜葛,纸包不住火的,他都自身难保,根本顾及不到你的安全。” 李嬷嬷和李恒途都这么说他,岳微微提醒自己应该清醒一点。 “李公子,我与他清清白白的,就是很普通的朋友。” 李恒途不自觉地拉一下缰绳,马儿停在原地。 超阳一直跟在远处,看到此景,赶紧问:“公子,怎么了?” 李恒途这才发现马停了,淡淡地说:“没什么。” 在他眼里,岳微微是一个睿智有分寸的女子。 事已至此,却辩解是“普通朋友”,真是拎不清! 马儿继续前进。 李恒途意味深长地说:“你与他当然清清白白,但是成不了朋友。” “为什么?” “首先,你与他地位身份悬殊,再次,他独自乱闯太尉府后宅,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此人品质不佳,你应当敬而远之。” 学长,是她已存半载的念想。 心情难以言状! 岳微微长舒一口气,使劲点头。 他的确不是学长! 昨晚,她就反省自问过。 第129章 悸动 割舍一段感情,原来要耗费这么大的心力。 岳微微暗暗叹气,后脑勺又开始隐隐作痛。 一阵困倦之意袭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哈欠。 那间破屋子走风漏气,岳微微窝在干草堆里将就了一夜,时睡时醒,全身困乏难耐。 此时,她感到上眼皮千斤重,不得不眯起眼睛。 意志力战胜不了连天的哈欠,她有点东倒西歪起来。 “你累了!”李恒途伸手把她扶住,担心她从马背上掉下去。 岳微微轻轻点一下头,跌进李恒途的怀里,闭上眼睛,瞬间睡着了。 李恒途全身悸动,面色通红,呆呆地看着怀中的人儿。 他忘记了手中的缰绳,忘记了胯下的快马,忘记了身边的一切。 缰绳被胡乱牵着,马儿走起了斜线,渐渐逼近道路边沿。 超阳急了眼,大声喊道:“公子,小心。” 无济于事! 超阳策马赶上去,又大声提醒。 李恒途这才如梦方醒。 他立即拉动缰绳,马儿这便走起了直路。 岳微微睡得极沉,轻轻鼾声传入耳膜,呼吸似乎带着香气。 李恒途心尖一颤,抬起手,为她擦去额头和鼻尖的灰尘。 手从面颊滑过,柔润的肌肤贴住指腹,手指便无法动弹。 李恒途盯着岳微微,不禁喘一下粗气。 他的手像触了电,僵硬地弹开,又僵硬地握住。 胳膊又失去了知觉,李恒途长舒一口气,显得狼狈不堪。 超阳不免替他担心,本就思量已久,便不犹豫,说道:“公子,她是太尉府的明娘子……” 李恒途当然知道,本就是偷来的温情,可是当下恼羞成怒。 他低声厉语:“你怎知她想当明娘子?” 超阳百口莫辩,但是不能看着他陷进去,于是不依不饶,低声劝道:“公子,她想与不想是她的事情,您管不了!” 李恒途猛地转头,目光满是愤怒。 超阳看见,便低下头,沉默不语。 慢了一步,就错过了一生! 李恒途木然地回头,这条路只能走到刺杀现场,到时她是她,我是我! 心痛难以名状! 冲动下,李恒途策马扬鞭。 岳微微在剧烈晃动下惊醒了,她瞪大眼睛,恐惧地问:“刺客又来了?” 李恒途猛拉缰绳,马儿嘶鸣地停下来。 岳微微不知所措,惊恐万状。 突然,李恒途跳下马,说道:“你坐好,我给你牵马。” 岳微微从没骑过马,孤零零地一人坐在马背上,分外紧张。 她紧紧地抓着衣角,有苦不敢言。 超阳紧随着也跳下马,说道:“公子,我来牵马。” 李恒途停下脚步,面色冷峻,目无表情,定定地看着前方。 超阳伸手抓住缰绳的一端。 李恒途还没有放手。 超阳耳语道:“公子!” 他低头,松手,径直走向超阳的马。 岳微微看得莫名其妙,刚才还为了照顾她的伤脚,慢慢行走,突然加速,突然急刹车…… 她去看李恒途,却见他面部泛红,好似发过脾气。 “李公子,我刚才怎么睡着了?真是多有得罪,您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这番道歉充满戏剧化! 李恒途冷笑一声,斜眼看她。 岳微微看到那眼神,全身发冷。 “昨天,你受了惊吓,又没休息好,可以理解。” 李恒途说话的时候,一直目视前方。 岳微微觉得他在无视她。 “李公子,你……生气了吗?” 李恒途的马停下脚步,他回头看看岳微微,缓缓地说:“刚才马受惊了,打扰你的美梦,很抱歉。” 岳微微机械地点点头,心中却疑问重重,她低头去看这匹马。 怎么看都不像受惊的马! 都说女人的直觉不会错,这是一匹可怜的背锅马。 岳微微低下头,不再说话,却在胡思乱想。 我不该睡着的…… 我一定是靠在他身上睡觉的…… 男女授受不亲啊…… 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若马不受惊,都叫不醒我吧! …… 岳微微心里胡乱八糟地想东想西,后悔、委屈、孤独充满整颗心,鼓鼓的胀得生疼。 一阵眩晕,她向一边倒去。 第130章 黑影 一个黑影翻墙越树跳进西城侯府,那影子身手敏捷,极熟悉地形,几下子便窜进正殿。 不大会儿时间,门扇被一把推开,站着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 此人正是西城侯李砚承。 他一招手,一名侍卫出现在他面前,还递给他一个黑色布袋。 “检存,你去请赵褚达将军,本侯有事相商。” 检存正欲走开,又被侯爷叫住,附在他耳边一阵低语,检存点头应声,迅速走远。 还没一盏茶的时间,赵将军昂头阔步拜会西城侯府,看到李砚承的时候,立刻堆起笑脸作揖。 “赵将军,这两日一定很忙。” 赵褚达一听,笑呵呵地装傻应声,说:“不忙不忙!” “赵将军忙着刺杀事宜,定然殚精竭虑。” 赵褚达一愣神,跪在地上,先求饶,又喊冤。 “侯爷,我这不是为你好嘛!这么多年,您忍气吞声,图个啥?” 李砚承放下茶盏,靠在椅子里,表情凝重。 赵褚达继续说:“想当年,您跟着先皇南征北战,杀伐果断,打下这一片江山……” 说到这里,他突然愤愤不平,一拳砸在地上,猛地站起来,表情狰狞地说:“看看,这当今的皇上,坐享其成。自从他上位,只会和亲解决边塞战乱。五年前,沅宁郡主去和亲,那些蛮夷还是年年进犯我边境,烧杀抢掠,多少家庭妻离子散,有什么用?” “赵将军,小心隔墙有耳!” 赵褚达左右看看,放低声量,说:“太尉府那个糟老头,当年也是跟着先皇征伐天下的人,变成了现在的怂样,我看到他比看到皇上还来气!” 李砚承站起身,前后踱步,异常冷静,问道:“你刺杀他的嫡长子,有什么用?” 赵褚达低头歪脑,哼哼唧唧一阵,小声说:“就想给那老家伙一个教训,想起皇后寿宴上,他那耀武扬威的猴样,真想抹了他的脖子。” 李砚承面露怒色,低声喝道:“你太莽撞!” “侯爷,做大事就不能拘小节,我布置得天衣无缝。如果露出破绽,我一个人顶着,您别插手。这么多年,你步步为营,装得浪荡不羁,贪财好色的模样,怀疑不到你的!” 李砚承痛心疾首,说:“你若出事,我该如何自处?” 赵褚达沉默片刻,忽的想起什么,显得遗憾,说道:“这次无功而返,若杀掉中书舍人的女儿,明拓一定与太尉府翻脸。” 李砚承暗自思量,他耳闻赵褚达的阴谋,那一刻,竟然想起清冽泉边的女子身影,扬起一捧清泉,双手冻的通红,胡乱泼洒嬉戏,无忧无虑。 他竟然不忍,快马赶去救人。 亲眼看见一支利箭插入马车柱子上,她逃过一劫,但他的心跳停拍又加速。 他不敢现身,在一旁观察。 关键时刻,扔出一块琥珀色玉石打掉刺客的宝剑,又投掷一枚匕首杀死刺客,救下她的命。 想到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李砚承皱起眉头。 赵褚达看他表情异样,内心些许惶恐,小心翼翼地问:“侯爷,您还有顾虑?” 李砚承没有回答,反问他:“赫章来信了吗?” 赵褚达一听,兴高采烈,说道:“这小子上个月寄来一份家书,好着呢!” “赫章这个孩子重情重义,与沅宁郡主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可惜了!” 赵褚达面露不悦,说道:“沅宁郡主奉旨和亲,赫章这个死心眼,竟然追到边塞,从军去了,又能怎样,她嫁到库图部,连面都见不到。不过,男儿志在四方,跌跌绊绊才能长大,由他去吧!” 李砚承露出笑容,说:“赵将军不愧是一代名将,性情豪爽,拿得起放得下。” 赵褚达哈哈大笑起来。 李砚承小心吩咐道:“赵将军,咱们卧薪尝胆多年,还需事事小心,当下时机不成熟,凡事不可轻举妄动。” 赵褚达双手抱拳,说话铿锵有力:“侯爷,这一次算是与那些和亲派宣战了,咱们只需伺机而动。” 说罢,又捶胸顿足地道歉:“这一次是我鲁莽了。” 李砚承不动声色,说道:“赵将军一身血胆,苦于无用武之地,本侯相信总有一天,咱们能驰骋沙场,砍绝蛮夷。” 送走赵褚达,李砚承拿出一个黑袋子,那是检存走之前交给他的。 “哗啦!” 几块琥珀色的玉石碎片掉在桌子上。 李砚承捡起一块最大的,又拿起其他几块拼装起来,一个完整的扳指显露出来。 蓦地,他脸色大变! 一松手,扳指又变成几块碎片,叮叮当当地落在桌子上。 不久的功夫,检存走进来禀报。 李砚承冷着面孔,斥责道:“你干的好事,让你收拾现场,扳指碎片都丢掉一块。” 检存分外惶恐,吓出一身冷汗,立即跪在地上,说道:“侯爷,小人办事不利,罪该万死,我现在就去找回来。” 李砚承冷声道:“你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你以后去也找不回来,你把李恒安当白痴吗?”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行了,等会儿领罚去,让你办的其他事呢?” 检存擦擦额头的汗,立刻回答:“侯爷,那个陌生男人名叫骆庄周,是个贡生,才华横溢,以前在太尉府的学赡堂听学,前段时间,不知何故不再去了。” 李砚承拿起一块最大的碎片把玩起来,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轻轻敲打桌面。 检存看在眼里,缄口沉默。 此时,李砚承露出讥讽的微笑,低声自言自语:“这个明娘子……” 他抬眼去看检存,检存继续说:“侯爷,明娘子失忆了!” 失忆! 李砚承心中震惊,又露出颇具玩味的笑容。 “为何失忆?” “明娘子从台阶摔下去,伤到大脑,据说是李恒安的宠妾所为。” 原来是因果报应! 李砚承冷哼一声,站起来,吩咐道:“关注一下那个穷书生,我想知道他要什么?” “是!” “盯着太尉府的动静,还有那个失忆的人。” 说罢,李砚承陷入沉思,面色冷峻。 太尉府很有趣! 那个糟老头越活越不明白,竟然让嫡媳妇勾搭上外男! 想到这里,他心头不适,头皮发紧。 李砚承讨厌这种感觉,他站起来大步走到门口,看西城侯府的东北角。 皇宫就在那个方向! 谁也不能阻挡,他走到那里的脚步! 第131章 谎言 岳微微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 “小姐,你终于醒了!” 这是李嬷嬷的声音。 她酥软无力的转头看她,李嬷嬷面带微笑,满眼含泪。 “小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真得没用,让你受这么多苦!” 她止不住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用手擦了又擦,却擦不干。 岳微微伸手抓住李嬷嬷的胳膊,虚弱地说:“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命运就是这样安排! 岳微微深深叹气,心想:上次晕倒便来到了这里,这次晕倒为何不回去呢? “吱呀!” 门推开了,长乐端着托盘走进来。 李嬷嬷非常激动,忙忙地说:“小姐醒了,快伺候小姐洗漱。” 长乐放下托盘,一个健步跑到床边,大喜过望。 她喜极而泣,说道:“小姐,你又睡了好一天,昨天病殃殃地抬回来,今天这都过正午了。” “我都回来这么久了!”岳微微若有所思地说。 李嬷嬷拍一下长乐,责怪她:“你说的什么话!小姐历经艰辛才回到倾香阁,身心俱疲,不好好睡睡,怎么恢复精神?” 长乐“啪啪”地拍几下嘴,说道:“小姐莫怪,长乐知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才这么大条的心呢!” 岳微微笑着看她,问:“钱月呢?” 李嬷嬷赶紧回答:“小姐放心,我们都很好,只有你遭了大罪。” 说到这,她哽咽起来,:“前天,我们回到太尉府,主车直接去了诚赟院后门,说是与太尉大人和夫人有话说,其他人全部各自回去,不让逗留和宣扬……” 李嬷嬷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再也说不出话。 长乐看了看岳微微,心里也难过起来,接着话头说:“我们回到倾香阁,等了一个时辰,小姐还没有回来,心里急得慌,便想去寻,结果被门口的侍卫拦住,根本出不去。” 长乐越说越气,指着大门口骂:“这些侍卫轮着班站在那里,说好听是护卫,说难听就是太尉府的走狗!” 李嬷嬷觉得不妥,一抹眼泪,说:“住口,还那么大声,要害死这院子里的人。” 岳微微叹气难过,面色苍白地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些侍卫也是无辜,干着得罪人的事情。” 李嬷嬷递过来一块方布,看着她擦脸,最后揪心地说:“小姐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李嬷嬷的脸色灰暗,没有气血,岳微微赶紧宽慰她的心,说道:“年轻人吃些苦也许不是坏事,您别担心。” 她赶紧端起茶杯递到岳微微手里,又说:“小姐快喝点水,醒来这么长时间了,老奴怎么就忘记倒杯水呢!” 岳微微拿起水杯,一饮而尽,说:“再来点。” 长乐赶紧接过水杯,向桌子走去。 岳微微想下床,却忘记了脚伤,她猛一用力,弄疼了脚踝,露出痛苦的表情。 李嬷嬷焦急地站起来,说:“老奴这就去请郎中。” “李嬷嬷,你别跑了,派个人去就行。”岳微微赶紧安排。 长乐端着茶杯走过来,说:“小姐被抬回来的时候,脚便扭伤了,你是怎么躲过刺客的?” 这的确是一段永生难忘的记忆,充满恐惧和委屈。 岳微微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低下头片刻,又仰头喝完水,手里把玩着茶杯。 “小姐,你几日滴水未进,一定还想喝水吧?长乐再给你倒一杯。” 长乐真是乖巧,觉察出了她的为难,拿起杯子走开了。 “昨天是谁送我回来的?” “姑爷和李公子,他们可急坏了,超阳还领了罚。” 岳微微纳闷,问:“为什么?” “超阳给小姐牵马,他牵的不好,小姐才从马上掉下来的。” 岳微微这才记起昨天骑马的情景,暗暗感叹超阳真冤枉。 这时,两人听到院子里热闹的很。 长乐跑到门口,探头一看,紧张地说:“小姐,太尉大人和夫人来了。” 岳微微的心突然提了起来,赶紧问:“你们还听到过其他消息吗?” 长乐不明就里,思考一下,摇摇头。 岳微微不放心,又问:“李公子和姑爷来的时候,可说了些别的?” “李公子说他找到你的时候,脚踝已经扭伤了,你风餐露宿一夜,很疲惫,没想到坐在马背上跌了下来。” 没说起骆庄周! 岳微微这才安下心来,拽好被子,坐在床上等。 不多时,太尉夫妇走进来。 “明露,脚疼吗?” “父亲母亲,您先坐。” 太尉大人坐定后,说:“明露,这次真是难为你了,好在有惊无险。” 岳微微问:“父亲,谁会刺杀太尉府呢?大公子也在呢?” 太尉大人沉默不语。 太尉夫人赶紧搭话:“明露,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你现在好好养伤才是正经。” 岳微微意识到说错了话,立刻改口道:“母亲说的对,只是这些刺客真真吓到了我。我滚落到一旁的高草里,没被发现,可是碰到了头,又昏迷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周围安安静静的,我虽然脚受伤了,但是不敢待在那里,于是一脚深一脚浅的走,晚上还听到狼嚎声,吓死我了,根本顾不得脚疼。不知道走了多久,找到一个地方坐下休息,一晚上又冷又饿,丢着盹,不敢睡熟,第二天遇见了李公子才得救。” 太尉夫妇听完,都表示同情,太尉大人说道:“你受苦了,我一定会抓到幕后黑手,给你讨个公道。” 岳微微鼻子一酸,欠身说:“父亲,您一番良苦用心,明露分外感恩。” 此时,李嬷嬷带着郎中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肃宁和华安。 太尉夫人看见,赶紧吩咐:“刘郎中,辛苦您了,给明娘子好好看看脚伤。” 刘郎中放下药箱,站在一边等候。 李嬷嬷几人赶紧围上来,揭开被子的一角,露出岳微微受伤的脚踝。 刘郎中看过后,说道:“明娘子的脚伤无大碍,按时上药就可以恢复,伤好以前,一定不能走路。” 太尉大人突然问:“明娘子扭伤脚以后,还强行走路,真得没事吗?你再好好看看。” 刘郎中一听,眼神惊恐,他又去看岳微微的脚。 岳微微心头一紧,手心开始冒汗! 第132章 信件 岳微微灵机一动,对太尉大人说:“前天晚上我听到狼嚎声,吓得半死,于是加快脚步,结果受伤的脚踩到一块石头上,差点绊倒,后来,真就走快了,也不那么疼,当时没注意,现在想来,这是天无绝人之路,阴差阳错地掰正了脚踝。” 刘郎中赶紧应和,说道:“明娘子说得有道理,在下看伤势不严重,像是早前处理过,明娘子吉人自有天相。” 太尉大人看看岳微微,若有所思地说:“这么凑巧,也是奇遇,你好好休息。” 送走了太尉夫妇,李嬷嬷支开肃宁和华安:“两天来,小姐粒米未进,你们去准备些吃食来吧。” 看她俩走远,又对岳微微说:“小姐,太尉夫妇去了昕瑶阁。” 岳微微不解,问:“昕瑶阁与倾香阁离得近,他们顺路去看桁颖,不是挺好吗?” 长乐赶紧接话,低声说:“小姐,你不知道,太尉府遭刺杀的消息封不住,还是让三小姐听到了,当她得知就您出事了,分外震惊,于是去岳陇院找姑爷理论,说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夫君,情绪异常激动。” 岳微微听出来一些眉目,她过分揪动李桁颖的心,这让太尉夫妇不满! 她盯着窗户暗自神伤,突然看见钱月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她放下食盒,高兴至极,说道:“小姐,你可算醒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岳微微刚才还为难呢,看到钱月的笑脸,心情大好。 她指着食盒问:“钱月,里面装的什么好吃的?” “当然是小姐最爱的枣糕!” 钱月端着盘子走来,放在岳微微的面前。 甜甜的枣香扑鼻,她馋极了,拿起一块,整个放进嘴里。 李嬷嬷看这情形,赶紧倒上水候着,还说:“小姐,这么吃会噎着的。” 岳微微吃的这么香,钱月心里最高兴,她说:“李嬷嬷别担心,以后我把每一块枣糕都做小一点,保证小姐一口一个,既吃的过瘾,又吃的安全。” 李嬷嬷叹完一口气,又不禁笑起来,长乐也笑得合不拢嘴。 岳微微吃的满满一口,竖起大拇指直夸钱月。 “好吃,钱月做的枣糕是最好吃的。” 钱月可谦虚了,赶紧补上一句话:“小姐夸得我脸都红了,要说好呀,还是得看明夫人。” 李嬷嬷突然高声说:“看老奴这记性,夫人寄来信了!今天一大早收到的!” 说着便走到桌台前,拿起一个信封走来。 岳微微看着那封信,心中百感交集,明露的父母快回到帝都了,到时,我又多了一对双亲,不知是喜是忧。 “小姐,快打开看看,夫人写了什么?” 李嬷嬷催促一句,岳微微才回过神来。 她尴尬地笑一笑,说:“看给我激动的。” 打开信件,岳微微看见一手好字,字体娟秀,应是明露母亲执笔吧? 字里行间透露出满满的爱和思念,还提起他们返程的事情。 岳微微看完,说道:“母亲说父亲的公事已接近尾声,很快就要回帝都了。” 几个人一听,兴奋起来,钱月说:“明大人和明夫人回来以后,小姐就有靠山了,看谁敢欺负小姐。” 其余几个人听得连连点头,岳微微却想:明大人只是中书舍人,比起太尉府,总是高攀,将来事事诉说于娘家,岂不是为难明露的双亲,在太尉府生活,还是得靠自己周旋。 她说:“父亲母亲回来是一件大喜事,若有关键的事情,还是要告知二老知晓,不过,咱们在太尉府生活,还是要谨慎一点,不能惹出麻烦。” 李嬷嬷笑意盈盈地说:“小姐吩咐得极是,我们一定照办!” 突然,岳微微又轻锁眉头,问道:“三小姐去岳陇院,动静闹得很大吗?” 钱月立刻回话:“昨天,李公子和姑爷将你送回来,不久,三小姐就去质问姑爷,姑爷一直不吭声,倒是李公子即耐心又温和,一直解释。不过,三小姐还是犯了些咳喘的毛病。” 李嬷嬷接着说:“小姐,你不用担心,李公子昨天一直陪着三小姐,今天一大早,他又去了。” 岳微微在心里嘀咕:他这么管用! “桁颖没几个能说上话的人,李公子算一个,有他照顾着,的确让人放心。” 岳微微说完,又拿起枣糕,闻一闻,放进嘴里。 这时,肃宁敲门进来,说道:“明娘子,华安早前就备好了蔬菜,她的手脚利索得很,马上就来了,您再耐心等等。” 岳微微说:“几天没吃华安做的饭了,有点想念呢!” 肃宁走到跟前,说:“青远寺的斋饭远近闻名,但那毕竟是出家人久居之地,饭食清淡,肯定不及府里的好。” 李嬷嬷接过话说:“肃宁说得有道理,家就是家,哪都比不上!” 肃宁看一眼枣糕,说:“早前听说明娘子喜欢吃枣糕,果不其然。” 岳微微说:“这是钱月做的,你尝尝,甜丝丝的,口感软糯,非常好吃。” 肃宁客气地一笑,说道:“我在厨房就闻见了这股枣香味,诱人的很,好几个下人围着钱月问东问西呢!” 钱月有些生气,说道:“那些人还不是你引来的,话那么多,见人就说枣糕真香,明娘子有口福。” 岳微微立刻顺着话茬往下接,她说:“我也觉得自己有口福,枣糕是我最爱的甜品,钱月做糕点的手艺,那成记糕点铺都得甘拜下风。” 钱月感激地看向岳微微,李嬷嬷和长乐也骄傲地挺胸抬头。 肃宁赶紧讪讪一笑,说:“明娘子爱吃的糕点,钱月定然是用心去做,我真是羡慕她的手艺,哪有人能取代呀!” 接着,她偷偷瞄一眼长乐。 岳微微恰巧捕捉到,她心中叹气:肃宁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她想瓦解从明府带来的三个人! 第133章 释然 岳微微忍住这份担心,拿起一块枣糕,优雅地咬上一口,淡淡地问:“肃宁,华安准备的餐食多吗?” 肃宁赶忙说:“样式可多了,有六个菜,三荤三素,还有两种汤呢,明娘子身体欠佳,要好好进补,这都是我和李嬷嬷商量过的菜式。” 岳微微看一眼李嬷嬷,她立刻欠身回话:“小姐,昨日肃宁询问老奴,怎么给您准备餐食,我们就说道起来。本来老奴说做四个菜一个汤,肃宁嫌少,又加了几道菜。” 肃宁听到加菜的话,立刻笑起来,说:“明娘子受了惊吓,又受了伤,要细心食补,这样身体才恢复得快。” “肃宁有心了,不过六菜两汤,我哪吃的完。若传出去,我吃的如此奢侈,不得招人话柄!一天三顿饭,顿顿都能补,所以不要急。” 肃宁连连点头,低声说:“明娘子考虑得周到,我这个脑子,真没想那么远呢,挖空心思只想着您食补身体的事。” 岳微微心中盘算着:这个丫鬟急于表现自己,事事出头!她嫉妒李嬷嬷三人在她心中的分量。 哎! 她心中叹息一声,吩咐道:“肃宁,华安做了那么多菜,你去帮帮她吧!长乐、钱月,你俩也去。” 屋里只剩下岳微微和李嬷嬷。 李嬷嬷说:“小姐,肃宁好强,性子浮躁,心思也多。” 岳微微闭上双眼,心想:谁说不是呢? “小姐,你累了!” 她睁开眼睛,疲惫地一笑,说道:“从太尉府醒来,就是这么疲惫。” 李嬷嬷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难过。 岳微微双手抱在头后面,盯着被子看,那下面正是扭伤的脚腕。 “最近安安心心的待在倾香阁,躺在床上,哪都不去,院子外的纷纷扰扰,总会有些绕道而过。” 岳微微潇洒地说完,又拉住李嬷嬷的胳膊,撒娇地说:“你们那么用心做菜,我一定会胖一圈的,你们的姑爷喜欢胖女人吗?” 李嬷嬷“哎呀”一声,不知如何接话,只能笑一笑,又补上一句:“小姐,若有他人在,定要记得说话需正正经经的。” 岳微微一摆手,说:“知道知道,这不是没别人嘛!天天正儿八经的,累死个人!” “小姐,你现在的性子倒是像极了公子。” 岳微微一歪头,问:“哪个公子?” “小姐的兄长呀!” 这个兄长虽然素未谋面,但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了浓墨重彩。 岳微微笑着问:“兄长参军,一年能回来一次吗?” 李嬷嬷显得遗憾,说道:“军营中自有规矩,驻扎边塞的军队,不能随便走动。” “有幸自会相见!” 岳微微又抱起头,黑眼珠亮晶晶的。 李嬷嬷心想:小姐越发鬼灵精怪,这脑子里又在捣鼓什么想法呢? “李嬷嬷,太尉府遭到刺杀的事情,一定瞒不住父亲和母亲,他们会作何感想?” “如果他们知道小姐失踪一晚,一定痛心疾首。” 明露果然是幸福的,跟我一样,有爱她的家人。 想到这里,岳微微有些得意。 突然,门被推开。 “姑爷,您来了!” 李嬷嬷惊叹的一声,引起了岳微微的注意。 她反感地转头瞟了一眼,又去看脚。 李嬷嬷非常客气,赶紧倒水递茶,笑脸说道:“姑爷,您来看小姐,倾香阁蓬荜生辉。” 李嬷嬷见岳微微没有反应,有点尴尬,又说道:“姑爷,小姐的脚伤还需要调养,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小姐不能去看望您了。” 岳微微听不下去了,她何时去看望过李恒安? 一个人的尬聊就是没有重点! “大公子,您来这里有什么要问的?” 岳微微单刀直入,李嬷嬷听得恨铁不成钢。 李恒安显得稀松平常,说:“你的脚伤没有大碍,没想到你会正骨?” 不愧是父子俩,都抓着她的脚伤不放。 李恒途还算义气,没有提及骆庄周,但是脚伤做不了假,有点经验的都能看出来,他若遮掩,反而容易露馅。 “我逃命的时候,踩到石头上,因祸得福,骨头自己掰正了。” 说罢,她盯着李恒安的眼睛看,又添了一句:“你说神奇不神奇!” 李恒安深邃地回看她的眼睛,透着冷静、思考和怀疑! 岳微微有点心虚,她转头又去看脚。 李恒安品了一口茶,继续问:“前天晚上,你去了哪里?” 李嬷嬷站在一旁,有点火冒三丈,她说:“姑爷,小姐才醒来,她受到惊吓,还有伤,需要静养。” “我让你回话了吗?” 李恒安盯着岳微微,毫不留情地斥责。 岳微微面露不悦,她抬眼去看这个男人,反问:“大公子觉得我去哪里了?” 李恒安问:“哪里的石头治好了你的脚伤?” 岳微微冷冷地笑出声,心想:这姑爷还有些幽默。 李嬷嬷又想说话,岳微微一摆手,说道:“大公子,你听过狼嚎声吗?那天晚上,月黑风高,我就听到了几声狼嚎,令人毛骨悚然,我不认路,只能乱闯,走到哪里算哪里。你可以从刺杀现场走起,模拟推测一下我的路线。” 李恒安面色冷峻,非常严肃,说:“那日,你跌进旁边的高草里了?” 一提起这个,岳微微的闷气“噌噌”向上冒。 她说:“若不是你的宠妾作妖,我就不会中途下车,我不中途下车,就不会被你俩甩出去,更不会在荒山野岭失踪一夜!” 李恒安立刻问:“你下车与她何干?” 岳微微马上答:“我说给太尉大人听一听,他会觉得合情合理的。” 李恒安清冷地一笑,说:“用太尉大人吓唬人并不高明,他对你的脚伤也会感兴趣的。” 保持冷静,的确很难。 岳微微捏了一下湿漉漉的拳头,有种孤立无援的失望。 不过,就算真相大白,骆庄周也是一个救命恩人的角色。 这个转念,让她释然。 她看看李恒安,丝毫不露怯,说道:“万事有因果,此番出行,林苑时刻在刷存在感,目中无人,无视规矩,大公子应当好好规劝。” 李嬷嬷听得有理,在旁点头。 第134章 留饭 李恒安看着岳微微,眼眸愈发深邃。 她讨厌这种眼神。 于是,说话打断他:“大公子,刺杀之事,你是亲身经历的,我这里也提供不了别的线索。这是一件捅破天的大事,大公子调查此事,定然很忙。” 李恒安说:“我希望咱们开诚布公。” 两个毫无信任感的人,讲开诚布公? 岳微微笑出声来,说:“开诚布公?那是双向奔赴!” 李恒安瞪她一眼,说:“刺杀非常蹊跷,你是最后离开现场的人,对那里应该有发言权。” “我差点死在那里,遍地尸体,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场景,立刻离开那里就是我当时的想法。” 岳微微又转头对李嬷嬷说:“我口渴了。” 李嬷嬷赶紧去倒水,恰巧看见肃宁等人走进院子,便说:“小姐,餐食到了。” 李恒安坐在这里,岳微微毫无食欲。 她淡淡地说:“大公子,吃过了吗?今天肃宁吩咐人做了很多菜,你也尝尝。” 透过李恒安,岳微微看见的是林苑。 林苑也是这个府门里的另类,要把这水搅浑了,她能起到关键作用。 而最关键的是李恒安,只有他能牵动林苑。 留他吃饭吧!再传到烛钰阁…… 岳微微又发起邀请,说道:“今天的菜都是华安做的,她的手艺很好,不愧是母亲送来的人。去青远山之前,倾香阁里真是又忙又乱,全靠肃宁和华安。” “母亲考虑的周全,她们都是会做事能吃苦的人。” 这时,几个人提着食盒走进来,看到李恒安,有些吃惊,忙问候。 肃宁把盘子碗筷摆好,连忙吩咐:“钱月,再去准备一副碗筷来。” 李嬷嬷笑着说:“姑爷,您请这边坐。” 李恒安看着满桌菜,不禁感慨:“明娘子的伙食真不错,这么多菜一个人吃。” 肃宁局促地站在一边,没有吭声。 岳微微笑着说:“我几日没吃饭了,肃宁看我醒来了,关心则乱,竟然做了这一桌子菜,这不巧了,正好大公子在,吃得完。” 李恒安站在桌边,看一眼她,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李嬷嬷等人扶着岳微微坐在李恒安对面。 钱月拿着一副碗筷赶来,进门的时候看见这副场景,愣住了。 李嬷嬷从她手里拿过来碗筷,摆在岳微微面前。 屋里站着几个人,看着碍眼,李嬷嬷小心摆手,大家都退出门去,各自忙活,只有李嬷嬷站在门口随时伺候着。 钱月和长乐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走远。 钱月说:“刚才我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愣住半天。” 长乐又说:“可不是嘛,小姐大婚这么久,没有与姑爷共同进餐过的,这是头一次呢!” 钱月喜上眉梢,说道:“林苑怎么能与小姐比,那个小家子气的女人,商人出身,就会破坏规矩,吸引姑爷的注意,这手段用久了,就不灵了。” 长乐回头看看那扇门,轻轻拍手叫好:“太好了,还是咱们的小姐厉害!” 肃宁和华安走在她俩前面,隔着一段距离,但是感受得到她俩的喜悦。 肃宁自言自语:“明娘子果然有手腕,短短时间能改变局面。” 华安接话说:“无论如何,太尉夫人是站在明娘子这一边的。” 肃宁一笑,说:“长宠不衰才是本事,林苑手里有副好牌,好像打烂了!” 华安随即也笑起来。 四人走远,李嬷嬷看着她们的背影,也能猜到在说些什么。 只盼消息传到烛钰阁,那个主别闯倾香阁,到岳陇院找茬子去! 屋内,岳微微真是饿了,虽然没胃口,但是不抬头看李恒安,还是能大口大口地吃米饭夹菜。 李恒安看着她的吃相,觉得不可思议,放下筷子,盯着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了,问:“你饿成这样了?” 岳微微停止咀嚼,没敢抬头,怕看到他的脸,把饭喷出来。 她咽下食物,说:“大公子,从下山那一刻到现在,我只吃了这一顿像样的饭,失踪那一夜,我差点成了饿狼的美餐。人生多不容易,能吃一顿是一顿!” 说完,她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味道惊艳。 “华安做肉的手艺真不错,大公子,你也吃。” 岳微微把盘子向李恒安推了一下,又说:“强烈建议你吃这道菜。” 李恒安从鼻子里吐出一点气,拿起筷子,去夹另一个盘子里的菜。 岳微微嗤之以鼻。 她低头继续吃自己的,心里在想:李恒安留在这里吃饭,值得深思! 失踪那晚的事情,如果他去查,不一定查不到,在这里浪费时间,到底想干什么! “你在明府的吃相就是这样吗?” 岳微微笑了起来,说:“在明府我可没有失踪过,不知道失踪归来会怎么吃饭?” 李恒安狠狠放下筷子,李嬷嬷听见,吓了一跳,三两步跑进来。 只见李恒安正在斥责人:“明露,你这阴阳怪气的样子最好收敛一点!” 跟他吃饭,果然培养不出胃口! 岳微微没有生气,看着他,点点头,夹起几粒米放在嘴里。 感觉在嚼牙齿! 索然无味! “大公子,我吃饱了,您随意。” 李恒安刚低头吃了一口菜,听到这句话,火冒三丈! 他放下筷子,擦一下嘴,站起来就走了。 第135章 坦然 李嬷嬷赶紧追上去,解释道:“姑爷,小姐精神不佳,若有冲撞,您一定多包涵。” 李恒安不理不睬,径直走出院门。 站在门口,又驻足回望一眼,心中气恼:真是鬼使神差,我居然留在这里吃饭! 岳微微坐在桌前,看看一桌子菜,还有两道菜,两碗汤动都没动呢! 真是可惜了! 李嬷嬷站在门口,看李恒安走远,才惴惴不安地回来。 当她走进屋子,震惊了。 岳微微正端起一个盘子,向碗里倒菜! “小姐!” 岳微微抬头看她,问:“他走了吧?” 李嬷嬷欲言又止,走到近处,问:“小姐,你不是说吃饱了吗?” “看着李恒安,不能正常吃饭,只能谎称吃饱了。” 李嬷嬷赶紧劝导,说:“姑爷难得与小姐一起吃饭,您应当好好珍惜,注意吃相,要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才是。” “如果扮演大家闺秀,那是真的吃饱了,注意这注意那,哪有心思吃饭,可是我真的五分饱都没到,饿呀!” 李嬷嬷又赶紧教育:“小姐,吃饭应当细嚼慢咽。” “我是细嚼慢咽的,就是每一口吃的多了些。” 李嬷嬷气不打一处出,说道:“小姐,你的每一口吃的太满,要减量。” “哎!” 岳微微看着饭菜叹气。 她抬起头央求:“李嬷嬷,下次我一定注意,这次真的太饿了,都怪华安,饭做得太香!” 李嬷嬷哭笑不得,心疼至极。 “以后有外人在,我一定细嚼慢咽,甚至不吃,大家闺秀很好做的,没有难度。” 岳微微边说边舀汤,热气腾腾的,她轻轻吹动碗上的白气,看着几叶翠绿飘动。 “小姐,现在吃饱了吗?” 岳微微用小勺舀起汤,放在嘴边闻了闻,说:“喝完这碗汤,便酒足饭饱了。” 这时,听见院子门口又有响动,李嬷嬷一看,赶紧报告:“这次是李公子和三小姐来了。” 饭都吃得一波三折! 李嬷嬷赶紧收拾桌上的盘子,岳微微没了胃口,把碗递给她一块拿走。 “嫂子,看到你平平安安的,我终于放下心了。” 李桁颖还没跨进门,岳微微就听到了她的声音,还带着轻微的咳嗽和喘息声。 这个病丫头,到处乱跑! 岳微微皱眉去看门口,只见她一走进来,就嗅着鼻子,说:“好香啊,嫂子刚吃完饭吧!” 岳微微笑起来,说:“桁颖的鼻子真厉害,你说的没错,刚吃完。” “我们打扰你吃饭了吗?”李恒途一走进门就问。 岳微微看他情绪低落,心里奇怪。 李嬷嬷赶紧应答:“不打扰,不打扰,小姐早就吃饱了。” 李恒途接着问:“你的脚好些了吗?” 岳微微低头看看脚,笑着回答:“没大碍,那天晚上,走路慌张,踩到石头上,结果把脚给掰正了!” 李桁颖乍一听,显得不可思议,接着说:“嫂子,你就是吉人有天相!” 岳微微看着李恒途,自有深意地问:“李公子,这是不是因祸得福?” 李恒途轻轻点头,说:“是啊,因祸得福!” 岳微微开心地露出笑容。 “嫂子,这一次有惊无险,真是上天庇佑!我想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说不委屈,真的太假。 岳微微不想故意宽李桁颖的心,便说:“这是一种经历,不好的经历,只能坦然接受。” “你能坦然?”李恒途问。 岳微微看看他,思考片刻,说道:“如果能改变过去,我一定把自己安排的妥妥的,绝不遇到刺客,但是谁能送我回去呀?没有丢掉性命,也值得感恩!” 遭遇刺客,被人丢弃在危险中…… 李恒途的眼神透着心疼。 豁达这种性格,不是生来就有的。 走不到无可奈何的尽头,谁能学会豁达? “嫂子,我活到现在,是不是也值得感恩?” 李桁颖问得很认真,说话间总是轻咳喘息,岳微微觉得这个女孩子很良善,一生不顺遂,却活得坚强。 “桁颖,我对你刮目相看!” 她高兴地想了想,又说:“那我得感谢谁呢?” 岳微微笑着反问:“是啊,你应该感谢谁呢?” 李桁颖想着想着,有点儿不高兴起来。 岳微微觉察不妙,赶紧转移话题:“李公子一直陪着你呢?” “对,我要感恩兄长!” 她跳起来,抓住李恒途的手,把他拉到桌子边坐下,他客套地笑一笑。 岳微微说:“今天父亲母亲来倾香阁了,他们很关心我。” 一提起父亲母亲,李桁颖又露出方才的表情。 岳微微笑着问她:“你还想感谢母亲吧?这么不好意思,羞于表达呀!” 李桁颖有些气恼,两个腮帮子鼓起来,不看岳微微。 岳微微也不生气,倒上一杯茶,慢慢品起来。 李恒途来缓解气氛,他说:“伯母生你养你,给你最好的,你当然会感恩她,只是你们的观念不同,矛盾重生,你心里气她。” 岳微微赶紧接着说:“气她和感恩她是两回事,如果混淆了,拧巴的是你。” 李桁颖心中难受,听了这些话,释然一些。 她慢慢转身,说:“你们说的都对,若能改变过去,我一定不想生病。” 岳微微开起玩笑来,说道:“桁颖和我一样坦然,接受生命的馈赠,不论好与坏,去面对。” 李桁颖终于露出了微笑,带着害羞,却能看出一份欣然。 李恒途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笑容洋溢在脸上。 岳微微总能打动他的心,让他心尖触电。 蓦地,他想起来坠马的场景,心尖触电的快感变成了疼痛。 第136章 副作用 李恒途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关切。 最后,他选择直接了当,便说:“你从马上坠落,我非常难过,我找到了你,却没照顾好你。” 岳微微的心突然停跳一拍,赶紧笑嘻嘻地回应他,说:“我自己掉下去的,又不是你推的,你难过什么?” 李桁颖接过话,说:“看你坠马,兄长肯定吓得面如死灰,咱们关系这么好,他能不难过吗?” “三妹说得在理,我没有想到你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不该让你独自骑马。” 岳微微笑着说:“已经过去了,李公子不用自责,也怪我不会骑马。” “你原本会骑马的。” 岳微微和李桁颖都显得惊讶,纷纷看向李恒途。 他接着说:“你这次失忆,损失很大。” 两个女孩子被他逗笑了,紧接着,房子里又响起一串咳嗽声。 大家忧心忡忡地看着李桁颖,她摆手只说:“别赶我走,我想跟你们说会儿话,不然心中更忧郁。” 几个人不敢作声,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岳微微问李恒途:“你怎么知道我会骑马的?” “我亲眼所见,你的兄长骑马技术极好,你能差吗?” 李桁颖疑惑起来,问:“你在哪里看见的?” 李恒途轻微一怔,又自然地说:“明娘子大婚前,我路经明府,看见明战骑着快马急停在门口,过了一会儿,又看见你骑着马追来。” 他低下头,那茶水中似有一女子快马而来,不禁陷入回忆。 那时青衣袅娜,眉目如画,玉腕隐现,你拉着缰绳,快马一鞭,大声呼喊:“兄长,你纵是比我快,也得不到那块玉石,我已经向父亲讨要来了。” 性格跳脱,带点蛮横,带点调皮! “兄长,你那时与嫂子认识吗?” 李恒途的思绪被打断,他木然地摇头。 岳微微有点惊喜,每次说起明露,就被提及琴棋书画,大家闺秀。这骑马飞驰的技能,飒爽飘逸的身影,相信也是极具吸引力的。 岳微微暗自高兴,甚至自豪! 她对明露的好奇更深一步,同时更加了解。 明露相信爱情,但是骨子里不会变成恋爱脑,她一定享受迎风追赶的自由和快乐! “嫂子,你看起来很高兴。” 岳微微说:“我还有新技能,能不高兴吗?” 李桁颖为她遗憾,说:“可是你已经不会了呀。” “再学嘛!” “你在太尉府学呀?” 岳微微忽然清醒过来,她连府门都出不去! 可是不甘心,于是悻悻地说:“人生路长着呢,以后若有机会,我定要把握住。” 李恒途对这句话感触颇深,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机会来时,定当把握住! 岳微微突然明知故问:“我醒来的消息,是父亲母亲告诉你们的吧!” 李桁颖点头,有点儿不耐烦,说道:“他们到昕瑶阁,说东说西,临走时才松口说出来的。” 李恒途轻咳两声,岳微微也有些尴尬,却不意外。 她平静地说:“父亲母亲去看你,当然希望与你多说话。” “我跟她有什么好说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李恒途说:“世伯和伯母一进门就说明娘子醒了,你不得脚底抹油溜到倾香阁,他们扑个空,岂不失望。” 岳微微又开玩笑说:“父亲母亲吃醋了,桁颖以后要雨露均沾,抽时间听听母亲的唠叨和父亲的教诲。” 李桁颖一皱眉,气鼓鼓地说:“嫂子没正行,笑话我。” 岳微微赶紧赔罪:“三小姐赎罪!” 李桁颖站起来,拍打她解气,岳微微左躲右闪,碰到了脚踝。 一阵疼痛传来,她皱眉惊呼,吓坏了身旁的几个人。 李恒途要蹲下来检查,岳微微赶紧推让,说道:“李公子,没有大碍,轻微碰撞而已。” 李桁颖很内疚,这一吓又咳嗽起来,喘着气说道:“嫂子,怪我没大没小的,跟你胡闹。” 岳微微说:“你还病着呢,就别想那么多了!内疚的负能量是所有情绪中最强烈的,你要没心没肺、没肝没脾的活着。” 李嬷嬷叹气一声,说道:“小姐,还说笑话呢!” 李桁颖捂着嘴,“咯咯咯”地轻声笑起来。 “你需要休息静养,我与三妹不打扰了。” 李恒途嘴上这么说,心里尽是不舍。 最后,李嬷嬷送二位离开倾香阁。 岳微微看着他俩的背影,心中连声叹息,翻江倒海。 李桁颖是一把双刃剑! 以前认为她会成为自己的助力,变成她在太尉府的润滑剂。 而今来看,副作用已经显现出来! 岳微微突然想起李恒安的话,他说:“桁颖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你用不好,别惹祸上身!” 终于明白此中深意! 岳微微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尽量放松大脑。 第137章 价值 李嬷嬷回来的时候,看见岳微微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不敢打扰,便轻声退出去。 “李嬷嬷,你回来了。” 她一愣神,说道:“小姐,老奴以为你睡着了。” 岳微微睁眼就看到太尉府,心情烦躁,说道:“扶我到床上躺一会。” 李嬷嬷看出来她不高兴,心中焦急,问道:“小姐,刚才脚碰得厉害,我再去请郎中来瞧瞧。” 岳微微一摆手,说:“不疼。” 李嬷嬷更奇怪了,思考一下,说道:“小姐刚才高高兴兴的,他们才走,您又想起什么烦心事了?” “桁颖对我太好了!” 李嬷嬷愕然,随即宽慰她:“小姐,您对她好,她才对您好。” “父亲母亲也对她好哇,可是二位长辈觉得桁颖对他们不够好,我现在变成了一个参照物。” 岳微微躺下以后,李嬷嬷为她拽好被子,轻柔地说:“小姐多虑了,目前好似如此罢了,只要您的价值大于威胁,太尉夫妇怎会与你过不去?” “只怕有一天桁颖会因为我发病,那时会不会是灭顶之灾?” 看着岳微微忧心忡忡的样子,李嬷嬷心疼得厉害,说道:“小姐,到那时,您的价值就不只是体现在三小姐身上了。” 岳微微眼前一亮,目光炯炯地看着李嬷嬷,说:“您就像海上的灯塔,天上的启明星。” 李嬷嬷乐了,笑着说:“小姐,天无绝人之路,更何况您一身才华,气质出众,自有贵人相助。” “谁会是我的贵人呢?” “在您身边走动的都是达官显贵,小姐有格局和眼界,不愁吸引不来贵人。” 岳微微开始崇拜李嬷嬷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见识长远。 突然就想起明露的母亲,李嬷嬷可是她的贴身丫鬟,那主子就更不赖了,她定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 “小姐,姑爷的变化很大,李公子对您也多有照顾,只要您处理好这些关系,就都是您的福气。” 听到李公子,岳微微心里有些失落,她没有表露出来,却好奇地问:“您所说的变化,就是李恒安今天在这里吃饭吗?” 李嬷嬷心悦诚服地笑着点头。 哎! 岳微微心中叹气,她觉得这些不值一提。 “李嬷嬷,您想多了,他随性而已,更何况今天的饭是华安做的,他给母亲面子罢了。” “随性而已”这四个字很值得玩味,李嬷嬷乐在其中,只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岳微微尴尬地笑了又笑,不再接话。 “小姐,好好休息,老奴就在门外,有事便唤一声。” 李嬷嬷走了,岳微微觉得孤单。 她想起了李恒途,想起坠马时头疼脑胀的痛苦。 她闭上双眼,伸手揉动太阳穴。 突然,心中一个念头,吓得她猛地睁开眼睛。 她为什么在意李恒途的想法? 为什么揣摩他的心思? 她怕李恒途看轻她,嘲笑她! 她觉得无地自容! 岳微微使劲拍自己的脸,才发现脸热得发烫。 “我一定是出毛病了!” 她想喊李嬷嬷倒水,但是双颊发红发烫,觉得不妥,于是做深呼吸平定情绪。 不知做了多少次,岳微微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个人影,走到近处才看清。 他是李恒途! 岳微微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刚走吗?” 他只是笑,没有说话。 岳微微不满,又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骑同一匹马?” 他的脸色慢慢变难看,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怎能睡在他人怀里?” 岳微微开始生气,说道:“我是睡在你怀里!” 那人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岳微微这才看清眼前之人,是李恒安! 她倒吸一口凉气,虚弱地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草丛里有你的脚印,跟着痕迹慢慢寻来。” 岳微微担心地左右张望,学长呢? 不!骆庄周呢? “你在找他吧!” 岳微微看见李恒安手持一把匕首,向骆庄周刺去。 一股热血喷溅出来,狠狠地甩在岳微微的脸上。 她木然地站着,伸手去摸脸。 满手都是血! “血!满手都是血!”岳微微开始尖叫。 李恒安满脸疯狂,仰天大笑。 “啊……” 岳微微惊恐万状,嗓音凄厉,身体极速向下坠。 她掉在了温暖的怀里,睁眼又看见李恒途,旁边一匹快马。 “别怕,这次我接住了你,你不会坠马的。” 岳微微泪眼婆娑,抱住李恒途的脖颈,大哭起来。 第138章 戒备 岳微微流着泪睁开眼睛,脸颊湿漉漉的,泪珠挂在睫毛上,枕巾也被打湿了。 在梦中大哭一场,心情都好了许多。 她擦干眼泪,双手支撑,慢慢坐起来。 细细回味这个梦魇,每一帧每句话都记忆深刻,想着想着,岳微微露出释然的笑容。 这几日,惊吓、绝望、委屈等等情绪交织在心头,像乱麻裹住心脏,理也理不清。 这个梦却给她启示。 岳微微擦掉额头的汗珠,感到全身轻松。 她怕李恒安对骆庄周不利。 她对骆庄周心生失望。 她把李恒途当朋友,却生出背叛的滋味。 她一直面色平静,其实已经压抑太久。 现在一场哭泣,酣畅淋漓。 她就是怕失去! 情绪的源头已经找到,那就由它流淌吧! 这就是坦然,就是欣然接受! 岳微微伸个懒腰,恰巧看见一个锦盒,便定睛多看了一会。 那盒子里装着一块玉佩! 和李恒安的玉佩很相似! 被甩下马车的惊惧从脚底窜到头顶,岳微微恨恨地瞪一眼锦盒,等她能走路了,一定扔到最不起眼的地方,让它不见天日。 李恒安与明露的恩怨与她无关! 岳微微唤来李嬷嬷,两人扶持好,走出房门。 这时看见一个丫鬟身影,甚是眼熟,便多看了几眼。 李嬷嬷说:“那是景儿!” 她回来了。 前段时间,围绕耳坠、洛伯、簪子发生了很多事,她的兄长尤武被打成重伤。 最关键的是,景儿稍显异常! 岳微微问:“她来几天了?” “老奴从青远山回来,便看见她了,听肃宁说景儿那时已经回来两天了。” “咱过去跟她说说话。” 景儿觉察到身边有人走来,抬头寻找,看见岳微微,显得愕然,瞬间又露出笑容,赶紧问候:“明娘子,您的脚受伤了,为何不卧床休息?” 岳微微冷淡地说:“离开这里好几天,想这个院子,也想这个亭子,坐在亭子里看院子,多惬意!” 景儿走上前几步,要扶她的胳膊。 岳微微本能地想躲开,胳膊却未挪动一下,由她扶着,向亭子走去。 “你哥哥的身体好了吗?” 景儿一愣,马上回答:“明娘子还记挂着呢,哥哥好多了,能走能动。” 岳微微说:“我许你一个月的假,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景儿马上说:“明娘子,哥哥好多了,我又想念您,便回来了。” “你回到倾香阁,他便无人照顾了,没事吗?” “没事的,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隔壁邻居时不时还帮衬一下。” 岳微微说:“既然如此,你就放心在这里干活吧!” “景儿万分感念明娘子的恩德!” 岳微微看一眼她,说:“你既然在倾香阁做事,我尽所能护你周全。” 李嬷嬷扶她坐稳,倒上一杯茶,说道:“景儿,你去忙吧。” 景儿走远,李嬷嬷说:“小姐对景儿有戒心了。” 岳微微没有说话,只是轻微点点头。 “小姐,您看到她,可会心头不适?” 岳微微说:“那枚耳坠牵扯出好多事情,洛伯死了,林财入狱,我猜测景儿的哥哥受伤,也是林财所为,林苑又谎称怀孕,总觉得这些事情有些关联。” 她的心中有一丝遗憾,继续说:“我本存真心对她,可是那天景儿太异常了!” 李嬷嬷怜惜地说:“小姐,既然如此,你何不把她撵走?” 岳微微摇摇头,说:“如果景儿为别人做事,赶走她只是治标不治本,还会有其他人顶替她的。” “小姐分析得极是。” 不远处,钱月一路小跑,向凉亭而来。 “小姐,烛钰阁又炸锅了!” 意料之中的事,岳微微笑一笑,看钱月跑得气喘吁吁,朝她喊道:“你慢点。” 钱月掩饰不住的兴奋,跑到近处,说:“小姐,今天姑爷和您吃饭,这个消息像长脚一样,传的飞快,听说将军府都知道了。” 李嬷嬷说:“这么大的事,当然传得快呀!” 突然,钱月降低声调,似玩笑似嘲讽地说:“烛钰阁的动静也传的飞快!” 李嬷嬷问:“什么动静?” “林小娘那个女子,最爱争风吃醋,听到这种消息,刚开始还当传闻,自作镇定,终于忍不住了,风风火火地赶去岳陇院,在姑爷面前求证。” 岳微微好奇起来,问:“他怎么回答的?” 钱月笑得前仰后合,说:“姑爷问呀:‘我在哪里吃饭,得先请示你吗?’” 岳微微和李嬷嬷也笑起来。 钱月特别解气,说道:“这次林小娘栽了一个大跟头!” 岳微微说:“林苑的矛头要对准我来了。” 李嬷嬷显得冷静,钱月大惊失色,问道:“那怎么办?” 岳微微说:“深宅后院,三妻四妾,时刻面临这些事情。” 钱月看她面色淡定,又振奋精神,说道:“小姐一定有办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小娘的花招我们早就见识过,以后也会小心提防的,更何况姑爷的态度变化巨大,于小姐是利好的。” 李嬷嬷笑意浓浓地看着岳微微,满脸都是欣赏和佩服。 岳微微心中没有什么波澜,林苑恃宠而骄,带给李恒安一些麻烦,但无大错,女子娇嗔罢了。 李恒安对林苑的感情犹在,也许他只是想教教林苑怎么在太尉府做事做人! 这场缠斗,如果把希望寄托在李恒安的态度上,那她一定死无全尸。 岳微微端起手中茶杯,一饮而尽。 还得靠自己! 第139章 和好 林苑失魂落魄地站在岳陇院里,看着眼前的练武场发呆。 她刚进入太尉府的时候,心里万分激动,终于有了名分,虽然是妾,却能与李恒安时时相伴左右。 那时她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去看李恒安! 不像曾经那样,天天望眼欲穿,盼着他来看她一眼。 李恒安舞刀弄枪,她在一旁拍手叫好,为他擦汗,给他递水。 为什么现在成了这样? 林苑潸然泪下。 李恒安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林苑的背影,百感交集。 日头西晒,晒的火烈,林苑的影子在地上拉成长长的线条。 李恒安心中不忍,他慢步走过去,站在林苑身后。 “太阳西斜,百鸟归家,你已经站了许久。” 林苑听到他的声音,激动不已,又心生嫉恨,没有回头。 她一直默默流泪,此时却止不住地抖动肩膀,“嘤嘤”哭出声来。 李恒安又走几步,站到她身边,说:“太尉府不比你以前住的地方,这里人员众多,关系复杂,你要学会隐忍。” 林苑忍不住了,大哭起来,稍待片刻,她声泪俱下:“夫君,你变了,以前你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现在居然与她一起吃饭。” “我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如果你过不了这个坎,你应该回到烛钰阁,好好反省自己。” “反省?” 林苑吃惊,接着又问:“我该反省什么呢?” “我太惯着你了,你才会恃宠而骄,目中无人。” 林苑一愣,凄苦地说:“我眼看你与明露和好,离我越来越远,我难道要祝福你们吗?” “你是该收收那副心高气傲的模样,接受现实,学会忍耐和等待。” 李恒安的表情一直波澜不惊。 林苑心里一凉,说:“我的感受在你这里已经微不足道了!” 李恒安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你应该向明露好好学学,她作为正妻,对你的包容和忍让,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 林苑震惊:“你在夸她!” 李恒安叹息一声,问:“我的感受在你眼里也微不足道,难道不是吗?” “你的感受就是,你觉得她好,我不好!” 林苑声嘶力竭,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李恒安忍住满腔怒火,低声喝道:“你最会干的事情,就是挑地方闹!选布料在诚赟院闹,礼佛在正殿前闹,如今不顾颜面,在这闹!”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要守规矩,摆正自己的位置,看清明露的地位,接受这些改变不了的东西!” 林苑缓缓站起身,不可置信地说:“我还要接受你改变心意?祝福你们永结同心?” 李恒安看着这张脸,曾经欲罢不能,现在身心俱疲,无力地说:“回去吧!” 林苑倔强地站在那里,说:“不,我不想回去!” 李恒安转身离开,林苑拉住他的手,微低下头,满脸可怜状,眼泪珠子一滴一滴掉在地上,不言不语。 这温婉的双手,覆盖住李恒安的手心手背,他站在原地,迈不动腿。 他仰头看天,飞鸟成群,自由自在。 “如果我们不在太尉府生活,就能像鸟一样,飞向哪里都可以,和谁一起飞也可以。” 林苑突然泣不成声,抱住他,说:“夫君,我错了!” 李恒安心痛不已,他轻轻转身,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 “别哭了!眼睛都哭得又红又肿,像个核桃一样,不漂亮了,怎么办?” 李恒安柔声哄她高兴。 林苑一听到“不漂亮”,立刻去擦眼泪,可是不管怎么擦,眼睛总是湿湿的。 李恒安抓住她的手,说:“别抹了,快抹成花猫啦!” 林苑撒娇生气,“哼”上一声,抽出手来,去拿手帕。 李恒安抢过手帕,为她轻轻擦拭面颊。 昔日的柔情回到了林苑的怀抱,她不禁又心痛委屈起来,几滴泪珠掉在手帕上,沾在李恒安的手上。 “怎么又哭了?”李恒安低声埋怨。 林苑跺脚,“哼”一声,说:“我们以前日日如此……” 话没说完,她停下来,低头不语。 林苑服软,李恒安心头一颤,把她搂进怀里。 “今晚我去烛钰阁。” 林苑钻进怀抱深处,抬头痴痴地看着他,抿嘴露出笑意。 第140章 惩罚 鸟鸣树翠,清晨的烛钰阁沐浴在温柔的光芒中。 李恒安慵懒地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纱幔洒在脸上,暖洋洋的,他睁眼看见林苑梳妆的背影。 袅袅婀娜,黑发如瀑布飞泻,随风而舞,柔韧挺拔的脊背隐藏在发丝间,还隐隐露出皎洁的脖颈。 美如画! 李恒安坐起来,林苑察觉动静,转身看见他如痴如醉的眼神,不禁害羞起来,脸颊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起这么早!”李恒安悄声埋怨。 林苑的脸突的发烫,娇嗔满面,道:“都日上三竿了!” “没有睡够!” 林苑不敢看他,赶紧转身,瞧那铜镜里的自己。 她已经画好妆容,黛眉明眸,皓齿朱唇,心中不甚喜悦,露出明媚的笑容。 李恒安慢慢走来,突然出现在铜镜里,一下子扶住她的肩膀。 林苑柔媚地抬手,用指尖触碰他的手指,轻声说:“夫君,一会儿陪我用早膳,可好?” “愿意奉陪!” 李恒安撩起他的秀发,放在鼻端,嗅到一抹花香。 林苑伺候李恒安更衣,二人穿戴整齐便去用膳。 此时,太尉府的八卦传的沸沸扬扬。 肃宁与华安提着食盒向倾香阁走去,途中耳闻,心里埋怨。 “咱们的主子还是没本事啊,看看那烛钰阁的,床头吵架床尾和,真快!” 肃宁卷着衣角,带着讥讽的语调说。 华安有不同意见,说道:“明娘子想与大公子恩爱,那可是隔着崇山峻岭,哪像林小娘,她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肃宁一松手,衣角散开来,她说:“大公子昨日在倾香阁用膳,的确出人意料,明娘子还得多添把柴,把火烧旺些才好。” 华安说:“色衰爱弛,林小娘逃不过的,明娘子就不同了,有地位,有智慧,能忍耐。” 肃宁叹气一声,说道:“不忍哪有出路!” 一路说着,就到了倾香阁,烛钰阁的八卦早一步传了进来。 钱月一边在房中忙碌,一边絮絮叨叨。 “小姐,这个姑爷,昨日还在你这里吃饭,下午和林苑吵架,晚上就住在烛钰阁,气死人了。” 这些话在岳微微听来都是耳旁风,她一点不在意李恒安的举动,更不会生气。 钱月转身看到她面色冷静的异常,有些吃惊,问道:“小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听到了!” “你不生气?” “我昨天就说过,大家不要小题大做,你们却认为吃顿饭是恩赐!” 岳微微说话带着戏谑,停顿一下,继续说:“心态放平和,咱们要看清李恒安的心在哪里。” 钱月听她说话觉得泄气,一时全身松垮下来,一肚子气散的空空的。 “小姐……” 钱月喊这一声小姐,尾音拖的长长的,调子时高时低,时上时下。 岳微微很无语,看看她说:“你唱歌呢!” “我替你不平,心里难受死了,昨日充满希望,今天充满绝望!” 岳微微把她拉到身边,安慰她:“别急别急,他跟谁在一起,他跟谁吃饭,都气不到我的。” 钱月觉得她定有后招,惊喜地问:“小姐,你准备怎么办?” “我先吃饭,在倾香阁静静养伤。” 肃宁与华安走进来,打断了她们说话。 肃宁摆着餐盘,笑着说:“明娘子的心才是黄金制成的,有耐力的人才能走得远呢!” 华安跟着点头,说:“可不是嘛!林小娘曾经是独宠,现在看来,她在慢慢失去,而明娘子在逐渐收获!” 这些丫头们真不得了,会说话,会做事,还会做饭这一技之能,在现代社会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岳微微盯着她俩看了一会,心里不甚感叹,不愧是跟着太尉夫人的丫鬟! 此时,李嬷嬷走进来说:“一大早的,别提那个晦气的院子。” 几个人立时禁声不言,纷纷退出去。 她扶着岳微微坐到桌边,伺候她吃早饭。 “小姐,这些长脚的消息,您甭理会,扰了清静。” 岳微微说:“我本就不在意,身处这种环境,难免被人非议,不用当真。” “肃宁有一句话说的好,您的心是黄金做的,金贵无比。” 岳微微哈哈笑起来,这些彩虹屁挺受用,听得高兴。 午后,太尉夫人在成台戏园里漫步,李恒安与林苑恰巧经过,林苑赶紧问候一声。 太尉夫人没有理会,看着李恒安,问:“昨日你留在倾香阁吃饭了?” 林苑显得难堪,面色苍白,眼睛看着地面,忍住不说话。 李恒安留意一下她,又对着太尉夫人微微点头,没有作声。 太尉夫人露出笑容,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铁树也能开花!” 李恒安显得窘迫,开口说:“母亲,昨日是华安做的饭菜,这是您送去的丫鬟,明露留我吃饭,我又想与她说说那日的事情,便在那里吃饭了。” “你了解到新情况了吗?” “明露受到惊吓,只顾逃跑,慌不择路。” “这次让明露受了苦,你要多陪陪她!” 李恒安不言语,林苑忍气吞声好一会儿,脸都憋得通红。 突然,她说:“母亲,上次林苑无知,犯下大错,理应受罚,我抄写家规数遍,已经熟记其中的条条款款,有一条是这样写的,女子夜不归宿,需罚跪祠堂三日!明姐姐那夜不知所踪,此举实属不当,按家规应当受罚!母亲,您知道吗?夫君知晓她失踪后,策马扬鞭去施救,就这么点时间,她便跑得无影无踪,还伤着脚呢!” 太尉夫人一脸愕然,心中些许疑问,她镇定自若,说:“家规中确有这一条,林小娘说得在理,那日事出突然,明露受到惊吓,无故失踪,有些蹊跷,但需查证。” 李恒安说:“母亲,刺客一事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父亲已经禀告皇上,皇上震怒,下旨彻查此事。” 太尉夫人脸一沉,说:“连太尉府都不放在眼里,这是打皇上的脸呢!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母亲,您的身体要紧,调查的事情就交给刑部处理。” 太尉夫人点点头,说:“我乏了,需回去休息。” 李恒安和林苑赶紧相送。 第141章 走水 太尉夫人走远以后,不禁回头瞧了一眼,林苑正与李恒安向柳树旁走去。 这个狐狸精这次机灵了,抓住了岳微微的把柄。 太尉夫人低垂眉眼,心思深重:明露这个丫头,用的什么好手段,让桁颖对她言听计从。林苑倒是个好棋子,可以用一用,但是桁颖总会从中阻拦,她那副身体就是杀手锏啊! 哎!进退两难! 她又回望一眼,所见的情景很有意思,不禁露出难以觉察的微笑,转身走了。 李恒安与林苑本是如胶似漆的,现在却保持一定距离,谁也没有主动靠拢过去! “林苑,你刚才太冲动了!” 林苑不吭声,低着头跟在李恒安后面。 “你向明露发难,可想过后果?” “夫君,家规如是,大家忘记了,可是我记得清楚。” 李恒安驻足,扭头看一眼她,说道:“明露不会任由刀枪向她砍过去,她会怎么做,你想过吗?” 林苑眼睛一瞪,说道:“她如果不乱跑,夫君赶回去便能救她,而她不知所踪,拖着脚伤还能慌不择路,跑那么远!” 李恒安悻悻地说:“你最好不要再提这件事情。” 林苑不服,立刻问:“为什么?” “因为她无大错。” “那她有小错,也应受到惩罚。” 李恒安闭眼深呼吸,说:“你能不能别事事与她较劲!” “难道让她欺负我?”林苑仰脸皱眉,委屈地问。 “她怎么欺负你了?说与我听听,我帮你解气。” 林苑嘟嘴卖乖,说道:“她仗着是正妻,总对我冷眉冷眼,冷嘲热讽的,时不时找我的茬,挖空心思想要得到夫君的欢心!” 把他当瞎子! 李恒安定定看着林苑,心想:你又何尝不是呢? “我有事要办,你先回烛钰阁,好好休息一下。” 李恒安说完转身便走,林苑一脸怨气,问道:“夫君,你生气了吗?” “别瞎想,我有事办。” 李恒安走了,只听身后几声跺脚的沉闷声音。 太尉夫人回到诚赟院,却见管家王叔急匆匆地忙里忙外,甚为好奇,便问:“王叔,什么事情?这般匆忙不堪!” 王叔擦擦汗,赶紧汇报:“夫人,厨房走水了!” 太尉夫人还没坐稳当,从椅子上窜起来,大怒:“走水?何人所为?” “火势不大,厨房里面有几个人,她们就给浇灭了,只是小一半厨房烧出了黑炭色,不甚雅观。” 有惊无险! 太尉夫人松口气,又坐到椅子上,不急不躁,说道:“真是多事之秋!才过去一件大事,还未了呢,又烧起火来,谁干的?” “李嬷嬷。” 她一抬眼,笑意萌生:“倾香阁的李嬷嬷?” 王叔赶紧回道:“正是,李嬷嬷年龄大了,不中用了。” “是啊,她真是太不小心了,给倾香阁惹这么大麻烦!” 太尉夫人说罢,冷笑一声,又问王叔:“李嬷嬷在哪里?” “她还在厨房收拾清扫呢,挺多的脏累伙计。” “她一人在干?” “采买的春雪也在帮忙。” 春雪?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太尉夫人说道:“春雪是个热心的丫头。” “上次腹泻之事,她也在列。” 原来如此! 太尉夫人吩咐道:“交给别人干去吧,把李嬷嬷带过来,明娘子知道此事吗?” “一发现走水,我们便赶紧救火,忙忙碌碌的,还未通知到。” “那就现在去通知吧!” “是,夫人。” 消息传到倾香阁的时候,肃宁最先知晓,她冷笑一声,心底些许得意。 李嬷嬷受岳微微器重,在倾香阁里倚老卖老,管天管地,肃宁总放不开手脚。 这次看她能得什么下场? 肃宁不敢耽误,火急火燎地跑到房中禀报:“明娘子,大事不好了!” 听到这声音,岳微微觉得天塌下来一样,心中很不快,问:“什么事?” “李嬷嬷把厨房烧了!” 岳微微先是一惊,锁住眉头,仔细问:“你从哪听来的?” “刚才王叔派人来通知的。” “人呢?” 肃宁有些不解,不知道岳微微想问那报信小厮在哪,还是问李嬷嬷在哪? 她思考一下,说:“那小厮已经回去了,至于李嬷嬷……” 岳微微跳着一只脚,从椅子上蹦起来。 肃宁一看,吓得不轻,赶紧快步去扶,她紧盯着岳微微的脚,生怕再扭伤了。 岳微微一瘸一拐地向外走,问:“有李嬷嬷烧伤的消息吗?” 肃宁仔细扶着她,只管摇头。 这时,钱月和长乐急急慌慌地跑过来,一张嘴说话,就哭哭啼啼的。 岳微微没空安慰她们,大声吩咐:“长乐,你去厨房打听一下,李嬷嬷在哪里?受伤没有?” 长乐一个激灵,得了令,转身跑出院子。 钱月从另一边扶住岳微微,她被吓到了,眼睛挂着泪,喃喃自语:“怎么办?李嬷嬷闯祸了!” 岳微微突然停下来,她连去哪都不知道! 不能像一只没头苍蝇乱闯! “去找王叔,去诚赟院!”岳微微说罢,要向前迈步。 她被肃宁拉住,说:“明娘子,您脚还伤着呢,这儿离诚赟院还远呢,您一路走去,这伤可怎么办?” “我不能让李嬷嬷出事!” 肃宁扶岳微微的手松了几分,她心中不满,说:“李嬷嬷闯这么大祸,惩罚是少不了的,您去了也无用!” “什么惩罚?” “杖责!” 岳微微一听,开始双手发抖,手心冒汗。 李嬷嬷这么大年纪,杖责岂不是要她的命! 第142章 较量 岳微微不敢耽误,说:“那更得去!” 钱月也在旁边帮腔,说:“李嬷嬷会被打残的!小姐一定有办法!” 钱月用劲扶着岳微微快步向前走,肃宁心里不愿意,嘴上不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在旁边。 岳微微有所觉察,心中不悦,不留情地说道:“肃宁,李嬷嬷是倾香阁的人,你也是倾香阁的人,我若这次放弃李嬷嬷,将来也会放弃你!” 肃宁震惊,瞪大眼睛看她,目光胆怯,说道:“明娘子说什么呢?肃宁只是担心您的脚伤。” 岳微微深知她心中的小算盘,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肃宁低头不敢回看,又说:“明娘子,咱们赶紧去吧!怪奴婢,没有提前给您备一台轿子,我保证下次出行,您一定有轿子坐。” 岳微微说:“你有心了。” 肃宁这才轻松了些许,用力扶着她跨出院门。 走了不多时,只见长乐和春雪正向她们跑来,两个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岳微微赶紧问:“李嬷嬷呢?” 春雪弯着腰,猛喘一口气,说:“被王叔带走了……诚赟院!” 接着,春雪站直,喘息不止地说:“她没受伤……明娘子别担心。” “春雪,难为你了,看把你跑得,我立刻去诚赟院,以后再谢你。” 春雪露出疲惫的笑容,说:“明娘子救人要紧!” 几个人匆匆忙忙,终于到了诚赟院,岳微微站在门口,心底生出一丝恐惧。 李嬷嬷的命运掌握在太尉夫妇手中。 岳微微失踪那晚的去向,太尉大人心存怀疑,因为李桁颖,太尉夫人对她颇有微词。 现在人微言轻,势孤力薄,这场较量会何去何从? 大家看岳微微驻足,都六神无主。 长乐突然说:“小姐,我去昕瑶……” “不准去!”岳微微厉声警告。 几个人都愣在原地。 岳微微深呼吸一下,冷静地说:“扶我进去。” 刚到前厅大门,岳微微看见李嬷嬷跪在地上,蓬头垢面,几缕银发胡乱搭在两边,衣服湿漉漉地掉在地上,这黑一块,那灰一片,还有几处烧毁的痕迹。 “呦,姐姐来了,姐姐的脚受伤也能到处跑的,多远都不怕,多远都跑得!” 岳微微白一眼林苑,不理睬她。 李嬷嬷双眼含泪,扭头看她,泣不成声:“小姐,老奴该死,老奴不中用了,惹出这么大祸事,您来做什么呀?” 岳微微听得心中流血,若不是她想喝鸽子汤,李嬷嬷不会在厨房里出事! 太尉夫人心中不满,岳微微站在门口已经良久,只顾主仆情深,却不知行礼。 “明露,李嬷嬷已经认罪,按照府中的规矩,杖责二十,王叔,你……” “母亲,请您手下留情!”岳微微跳过门槛,向李嬷嬷走去。 太尉夫人叹气说道:“明露,太尉府的规矩向来落地有声,李嬷嬷犯下这等大错,你不能包庇。” “是呀!”又是林苑,岳微微狠狠看她一眼,她异常得意,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明姐姐可是要掌家的人,今日徇私舞弊,将来如何服人呢?” 这个女人是太尉夫妇请来添柴烧旺火的! 岳微微一腔愤懑:我绝不跪你俩! 她走到近处,嘴上服软,一番解释:“明露腿脚不便,不能下跪行礼,请谅解!” 太尉大人看一眼她,又看一眼李嬷嬷,说道:“你的脚受伤,不能活动,怎么还跑这么远的路?” 岳微微笃定太尉大人明知故问,心中生出不满,解释道:“父亲,李嬷嬷照顾明露向来尽心尽力,几十年如一日,不辞辛苦。说来我上次摔倒,也甚是蹊跷,虽然无伤性命,却祸及大脑,造成失忆。我醒来时,一切都是陌生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李嬷嬷守在我身边,照顾我,教导我,她像一个可亲可敬的长辈,陪着我走过这一个多月的时光。在我眼里,李嬷嬷就是一个亲人,今天她为我炖鸽子汤出事,我怎能坐视不管?” 太尉大人招招手,两个丫鬟从旁端来一把椅子,放在岳微微身边。 “明露脚伤未愈,不能久站,快坐吧。” 他边说边指指椅子,示意她坐下。 岳微微心中松了一口气,太尉大人态度缓和,惩罚一事可以商量。 “谢谢父亲!”说罢,肃宁和钱月扶着她坐好。 林苑见此情况,眼红心热,嫉恨重生,她不甘心,说:“父亲母亲,明姐姐失忆让人同情不已,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不可由此及彼,这般抵消。” 太尉夫人听罢便问:“何人说要抵消了?” 林苑一愣,立刻说:“母亲掌管后宅大事,万无一失,府中无人不服。” 岳微微如坐针毡,她冷眼看看林苑,问:“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个道理你真得懂吗?” 林苑盯着她的眼睛,死死地看了一会,捏着拳头,说:“没听懂姐姐在说什么!” 岳微微轻笑一下,说:“李嬷嬷做事向来妥帖,从不失误,这次失火事出有因。” 林苑一脸不悦,瞪大眼睛看她。 太尉大人问:“哦?说来听听!” 岳微微赶紧回禀:“青远山遇险,大家历经生死才回到太尉府,而我更是……” 说到这里,她心潮起伏,难掩惊惧之色,最后掩面而泣。 李嬷嬷跪爬到她身边,无声地流着泪,说:“小姐,是老奴无用,连累了你!” 钱月站在一旁,捂着嘴,肩膀抖动,却不敢哭出声来。 岳微微抓住李嬷嬷的手,使劲摇头,几滴泪珠子甩到李嬷嬷的脸上,李嬷嬷一时情绪难忍,哭出声来。 “呦,明姐姐主仆情深,可歌可泣,这在太尉府里尽人皆知,可是对姐姐恩重如山的应是父亲母亲才是,怎能本末倒置?” 林苑一脸嘲讽,看着太尉夫人的脸色,说不尽的得意。 第143章 恶念 瞬间,岳微微的面容变得冰冷,她放开李嬷嬷的手,一把擦干泪水,抬头去看太尉夫妇。 “父亲母亲,林小娘所言不虚,我失忆醒来,两位长辈对我包容宽厚,于明露而言有再造之恩,让我感念一生!” 太尉大人听完,说道:“明露有心,我们做父母的甚是欣慰。” 太尉夫人立刻应和:“明露受了委屈,你父亲与我心知肚明,将来一定加倍补偿!” “父亲母亲,明露嫁到太尉府,已是无上荣光,作为你们的儿媳,自然要与太尉府共进退,这些委屈算什么呢?” 太尉大人面露微笑,欣慰地说:“明露识大体,懂分寸,深得我心。” 太尉夫人也点点头,面带微笑,说道:“明露,明大人和明夫人捎来消息,即将启程回帝都,届时恒安陪你去明府,能与亲生父母欢聚一堂,又是一件美事。” 一听到李恒安作陪,林苑醋意萌生,脸色胀得通红,嘴唇抖动。 岳微微瞟了一眼,看林苑一点就炸的样子,心中有了方寸,赶紧说:“我因为失忆,一直心存担心,现在有父亲母亲的关照,有夫君的陪护,我回到明府,家父家母一定能够理解和宽容我的。” 又提到李恒安,林苑憋着的气全部从鼻子里喷出来,她冷笑一声,嘲讽道:“明大人和明夫人回到帝都的时候,明姐姐的脚伤可能好啊?” “谢谢妹妹关心,如果脚踝好不利索,自然有人扶我回去的。” 又打李恒安的主意! 林苑怒目圆瞪,说:“那天你受伤,还到处乱跑,说出来令人匪夷所思,若你安心待在原地,夫君回去便找到了你,你的脚伤或许好得快点。” 提到这一茬,太尉夫妇的眼神有所变化。 岳微微只能再次强调:“上天庇佑,我在逃跑的路上,踩到石头,意外正骨,才没留下恶疾。” “谁相信呢?鬼话!” 岳微微看着林苑,心生恶念,她说:“其实,我心中疑虑重重,还望林小娘解答。” 林苑一脸茫然,李恒安机警地盯一眼岳微微,露出警告的表情。 岳微微心中叹息一声,满是凄凉。 这一对苦命鸳鸯,是太尉府的牺牲品,却也可恶,如今对她苦苦相逼。 “这次刺杀与林苑密切相关!” 岳微微语出惊人,在场之人愕然看去。 林苑一脸无辜,手足无措,一手拉住李恒安,一手指着岳微微,大声喊:“她胡说!她陷害我!” “明露,说话要讲证据,不能信口雌黄!” 李恒安向前走一步,林苑“嗖”的一下躲在他身后。 这一幕,忽然让岳微微羡慕。 这么多是非面前,若有人依靠,她也想躲起来! 岳微微咽下一口苦水,笑着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全是林苑自导自演。” “胡说!” 林苑冒出一个脑袋,喊得声嘶力竭。 太尉大人一拍桌子,喝道:“放肆!在此咆哮,可把我放在眼里?” “扑通!” 林苑一哆嗦,跪在地上,膝盖撞地的巨响竟有了回声。 岳微微替她疼了一下! 幕后黑手当然不是她。 太尉夫人面露愠色,严词说道:“明露,不可造次!” 岳微微不怕事情闹大,只管说道:“父亲母亲,从青远山回来的途中,林苑以她的马车不舒服为由,坐进主车……” 话音未落,太尉大人站起来,怒喝到:“坐进主车?” 前厅哗然! 太尉夫人紧盯着李恒安的眼睛,手中攥着茶盏盖子,指甲顺着盖子上的花纹划动,最后狠狠一扣,扬手便扔了出去。 “叮铃哐啷”一阵碎响,盖子在林苑身边砸成碎片。 林苑应声全身剧烈抖动一下,继而一动不动。 李恒安低下眉眼,不敢直视太尉夫人,他立刻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此时,李恒途惊诧错愕地站在前厅门口,进退两难,最后决定转身离开之际,太尉大人看见了他。 “世侄,你怎么来了?” 李恒途赶紧回身,跨过门槛,俯身快步走进来,说:“世伯、伯母,母亲听说太尉府走水,一时心急,竟然生病咳嗽起来,便嘱托我来询问情况。” “小小的事情,怎么把妹妹惹生病了?” 太尉夫人站起来,走到李恒途身边,抓住他的手,又说:“妹妹咳嗽得厉害吗?请了郎中没有?” 李恒途赶紧回答:“伯母莫担心,郎中说是急火攻心所致,按时服药,静养休息,不日便能好转。” “清官难断家务事!” 太尉大人坐回椅子上,接着说:“看看,这地上跪着一个两个的。” 太尉夫人松开手转身,李恒途看着李嬷嬷揪心。 又瞧见李恒安也跪在地上,心下打算找借口留下来,好在旁帮衬岳微微。 第144章 底线 太尉夫人向林苑走过去,踢掉一路碎片,站在她跟前。 李恒安觉得不妙,想分辩两句,才说了一个“母”字,就被太尉夫人厉声喝止。 “抬起头来!” 林苑先一愣神,接着战战巍巍地抬起一点,直到平视太尉夫人的双腿时,她再也没有勇气继续仰头。 于是,又将头埋下去。 “抬头!” 林苑一个激灵,木然仰起头来。 只觉得脸颊火热发烫,林苑被左右两巴掌呼地跪不稳,向旁跌过去。 手刚撑在地上,剧痛袭来,原是碎渣子插进了手心。 “啊!” 林苑痛苦尖叫,抱着手,大哭起来。 鲜血从碎片周围渗出来,很快流成两条线,“滴答滴答”向地上掉。 岳微微见此惨状,于心不忍,可是她咎由自取,便低下眉眼无视。 这一瞬间,恰巧瞥见李恒安对她怒目圆睁。 岳微微心脏波动一下,避开他的目光,只管低头,心中盘算如何应对李恒安的攻击。 从余光中看到,他跪着向林苑挪过去,将她扶持住,说:“母亲,是我让林苑坐上主车的,您罚我吧!” 太尉夫人大怒:“你竟然做出这等事情,平日里凡事由着你,如今要上房揭瓦了,下作的东西都能爬进主车里!” 岳微微偷偷去看太尉夫人,只见她身体些许抖动,声音发颤。 说完这些,还不解气,竟然抬起一脚踹在林苑身上。 岳微微心中是害怕的,虽然矛头没有对着她,但是坏了规矩,后果不堪设想! 看太尉夫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岳微微心中思忖起来:一个妾室敢入主车,就是威胁了她主母的地位,无论是安姨娘,还是林苑,坏了这个规矩,就是挑战她的底线! 岳微微忽然镇定下来,若她今日不说这件事,将来太尉夫人知道了,挨骂挨打的可就不只林苑一人,而她岳微微的形象从此便是懦弱无能! 太尉夫人大步走到椅子前,一转身威吓四方。 “大人,自从林苑进入太尉府,这府中接二连三发生不详之事,您觉得该如何处置?” 不等太尉大人说话,李恒安央求道:“父亲母亲,孩儿知错了,是我失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一定反省,林苑一介女流之辈,无甚干涉!” 太尉夫人忍下一口恶气,让自己坐在椅子上,不要跳起来。 她双手紧握扶手,抓的青筋暴露。 太尉大人看一眼她,又恨恨地盯着李恒安,说:“林苑胆大妄为,坏了规矩,从今日起禁足烛钰阁,任何人不准出入,没有我的命令,烛钰阁的大门不准打开!” 李恒安松了一口气,趴在地上,说:“谨遵父亲母亲教诲。” 林苑哭哭啼啼地听完,泪如雨下,心中万般不甘,却不敢吱声。 “还不滚回去!” 太尉夫人一声令下,王叔带着几个丫鬟急匆匆跑过来,拉着林苑就走。 “夫君!” 临走之时,她不忘伸手拽住李恒安的衣服。 李恒安跪在地上,不为所动。 林苑被拖远以后,他才抬眼去看,那一副可怜相尽收眼底,他瞪一眼那落魄的影子,目光中尽是无奈和酸涩,最后变成冷漠。 前厅里安安静静,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几声林苑的哭叫声。 所有人或跪,或站,或坐,无人敢动! 太尉大人打破沉寂,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尊卑长幼,各有秩序,妄图破坏规矩,以得私利,全是异想天开!” 说罢,他看向李恒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问道:“若非明露提及此事,你还想瞒多久?” “父亲,礼佛之路遥远辛苦,林苑身体亏虚不适,才……是孩儿一时心软,铸下大错!” 太尉夫人听不下去,说道:“事到如今,还找借口推脱责任,若非你平日骄纵后宅,怎能引得她野心勃勃?” “她只是……” “行了!” 太尉大人不耐烦地打断李恒安。 又看向岳微微,说道:“方才你说林苑是幕后黑手,从何说来?” 岳微微提起十万分精神,立刻回答:“父亲,林苑坐上主车后,我顿感不适,于是下车走一走,准备上车之际,一枚利箭穿刺而来,真是上天庇佑,我恰巧躲过去了,可是主车加速逃离,把我甩出去,滚到高草里……” 说到这,岳微微停顿一下,认真观察太尉夫妇的脸色,见他们听得意犹未尽,于是继续说。 “明露觉得都太巧合了,林苑耍手段,逼我下车,就在我要上车的时候,刺客突然袭击,若老天无眼……我就死在那里了!我知道我的存在是林苑的心头之恨……” 说到这里,岳微微哭起来。 “阴谋论!” 李恒安站起来,掷地有声。 第145章 揣度 李恒安站在那一堆茶盏碎渣子里,太尉夫人心疼,便吩咐身边的丫鬟清扫。 太尉大人先安慰岳微微:“明露,刺客来时杀气腾腾,你受到惊吓,心胆俱裂,应好好静养,今日出这乱子,影响了你的休息。” 李嬷嬷立刻磕头认错,说道:“老奴无能,老奴打扰了小姐休息,罪该万死!” 岳微微抹抹眼泪,说道:“父亲,刺杀当日李嬷嬷经历了一场生死,惊恐万分,我又失踪一晚,李嬷嬷惊觉魂飞魄散,这般几次三番折腾,她这把老骨头,真得身心俱疲。我贪嘴,想吃她炖的鸽子汤,没曾想酿成大错。李嬷嬷几日操劳辛苦,不曾好好休息,才走神出错,还望父亲母亲体谅,从轻发落。” 话音才落,太尉夫人便说:“明露,李嬷嬷操持劳累,我们都看在眼里,年龄大了,苦活累活就交代给年轻的丫头去做,何必亲力亲为!” “老奴有错,夫人批评的是!” 岳微微说:“母亲,李嬷嬷尽心尽力,跟随在我身边,从没出过差错,这一次看在损失不大的份上,请您手下留情!” 太尉夫人笑一笑,反驳道:“厨房是没烧掉,但是烧过的焦糊味久久散不去,厨房得重新修建呢!这么大的府邸,这么多人要吃饭,想想真得麻烦!” 岳微微赶紧说:“母亲,这次的确给太尉府造成了一定损失,影响到大家正常饮食,不过这些是暂时的困难,我可以想办法解决。” 太尉夫人眼睛发亮,想听一听,便问:“你有什么好方法?” 岳微微觉得有戏,立刻回答:“父亲母亲,您有专用厨房,饮食影响不大,厨房重建时期,若您有特别想吃的,可以告知我,帝都这么繁华,酒楼饭庄鳞次栉比,一定买得到。” 太尉大人听得满意,轻轻点点头。 岳微微看在眼里,更加得劲,继续说:“我听闻大公子常常出入荣华酒楼,饭菜就在那里预定。安姨娘和二公子喜欢吃什么,列个单子,我一定保证按时供应。” 说到这里,她去看李恒途,接着说:“李公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恒途匆匆赶来,就是为了助她一臂之力。 他猜想这次要安排李桁颖的餐食,便颔首微笑,说道:“明娘子尽管说,我竭尽所能帮太尉府渡过难关。” “桁颖的餐食向来谨慎,以药膳为主,她曾在将军府度过数日,李公子对她的饮食有所了解,这段特殊时期,若有您的帮助,桁颖的一日三餐必定无忧!” 李恒途料事如神,笑道:“明娘子所言有理,将军府义不容辞。” 岳微微看着他,眼睛带笑,感激不尽。 “我观察厨房附近有片空地,在那里先搭建一个临时灶台,府中其余人等的餐食在那里做。” 说完这些,岳微微看着太尉夫妇,问道:“父亲母亲,您觉得这样可行吗?” 太尉大人笑道:“眼下情况特殊,明露的方案值得一试。” 太尉夫人也满意,说道:“明露急中生智,忙而不乱,是一个管家的好苗子!” 岳微微笑着低头,说道:“父亲母亲谬赞了。” “明娘子把太尉府的伙食安排的明明白白,现在咱们该说说空口白牙的事情!” 李恒安的声音突然回荡在前厅,岳微微头皮一紧。 “大公子说的可是刺杀之事?” 李恒安走向她,说道:“正是!你无凭无据,恶意诽谤!” 岳微微心中有点发虚,这次她故意陷害林苑,的确有失公道。 但是,她不后悔! “大公子,你说我诽谤她,何来证据?” “贼喊捉贼!” 李恒安走到她面前,一手撑在扶手上,一手推住椅背,俯身看她的脸,语气凌厉,毫不客气。 岳微微抬头接住,悄声说:“咎由自取!” 李恒安斜眼看她,冷声一笑,忽然站直身体,说:“父亲母亲,她所言毫无证据,不过个人揣度和臆想。” 岳微微绝不会由人拿捏,开口辩解:“父亲母亲,自我醒来,林苑便百般刁难,连我身边的嬷嬷丫鬟也不放过,第一次毒打钱月;去青远山之前,李嬷嬷等四个人莫名腹泻,也与她撇不开干系;刚住进青远寺,林苑借添茶为由,想把开水倒在我手上,要不是我眼疾手快,这右手上裹着的就是一层皱皱巴巴的皮肤,形貌无状,有何颜面再见父亲母亲!” 前厅众人面面相觑。 岳微微继续道来:“我自知大公子与她情投意合,甜蜜恩爱,从未妄想其他,可是林苑并不满足,大公子的宠爱还填不满她的心!” 讲到这里,岳微微斜眼看李恒安,又说:“刺杀的时候,大家都逃脱了,只有我被丢在那里,若我死了,得益最大的人就是林苑!” “你与林苑有误会……” “她还主张我不应该逃跑,而是等在那里,若等来的人不是你,你快马赶来,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岳微微冷漠地打断李恒安说话,满眼嘲讽地盯着他。 李嬷嬷趴在地上,泣不成声,钱月哭成一个泪人。 李恒途早已满腔愤慨,却要装作在听故事,心脏和精神一度割裂,痛不欲生。 第146章 代罚 岳微微的眼神凄厉,李恒安知她所言非虚,他转头,避开那瘆人的目光。 “父亲母亲,明露与林苑之间误会颇深,造成今日的局面,是孩儿处理家宅不当。就事论事,刺杀事情重大,惊动了皇上,刑部正在追查,一定能揪出幕后黑手,还太尉府一个公道。其他个人恩怨,是非之论,不宜宣扬。” 太尉大人点头赞同,说道:“恒安说得有理,是非功过自在人心。明露,你受了委屈是真,但是个人感情过盛,会蒙蔽双眼,看不清大局,你还需好自为之!” 曲解事实的罪名,岳微微心中自是明了,也不愿再争辩理论。 她低下头,默默不语。 太尉夫人说道:“恒安,你御家无方,也需好自为之。” 李恒安低垂眉眼,深深地咽下一口气。 “李嬷嬷,烧毁厨房这等大事,不罚不可以服众!” 岳微微听到太尉夫人说话,心中一紧,猛地抬头。 “老奴愿意领罚!” 李嬷嬷在地上已经趴了许久,岳微微瞅着她的脊背,嘴角抽动,欲哭无泪。 “母亲,李嬷嬷年龄大了,二十板子,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我害怕她不能照顾我了,其实我怕失去她!” “明露,治家必用家规,你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太尉夫人怒不可遏,一把站起来,指着岳微微教训她。 李嬷嬷拉住岳微微的衣角,使劲摇头,又赶紧磕头,说:“太尉夫人治家有方,老奴领罚!” 说罢,她踉跄地站起来。 李嬷嬷要去送死! 岳微微一脸惊恐,拽住钱月,站起来。 李嬷嬷看她情绪激动,赶紧劝阻:“小姐,不可因小失大!” 岳微微摇头,说:“扶我跪下!” 钱月和肃宁赶紧拥上去,待岳微微跪下,其余三人在她身后跪成一排。 “母亲,您说的对,家有家规,定当遵从,我愿代李嬷嬷受罚!” “小姐……” 李嬷嬷失声叫出来。 钱月和肃宁都愣住了,忽然钱月向前爬过去,说道:“太尉夫人,您打我吧,不能打小姐!” 太尉夫人没料到眼前这一幕,跌坐到椅子上,指着她们,喘着粗气,说道:“你们……要气死我!” 李恒途担心事态失控,赶紧圆场:“世伯、伯母,明娘子与李嬷嬷感情甚笃,细细想来,令人感动!明娘子失忆之后,一直是李嬷嬷在旁细心照料,在明娘子眼里,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长辈。我想失忆对明娘子的影响极大,她需要重新认识世界,重新融入太尉府,不久还要重新认识明府。李嬷嬷从小陪伴明娘子长大,对她忠心耿耿,于明娘子而言,李嬷嬷让她感到安全!”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太尉大人心中叹息,说道:“世侄分析的很对,明娘子的近况不顺,对身边之人依赖颇深。” 随即他看一眼太尉夫人,又说:“李嬷嬷年龄大了,二十板子打出个好歹,于明府也不好交待。” 太尉夫人恨恨地盯一眼岳微微,说道:“大人所言在理,明露也是知书达理的人,厨房走水之事决不能不了了之,李嬷嬷几度惊吓,回到倾香阁好生歇息报恩,明露罚抄家规五十遍,脚伤好以后,罚跪祠堂三日。” 岳微微感激涕零,说道:“父亲母亲宽宏大量,明露谨记今日的教诲!” 太尉大人一脸倦容,摆摆手说:“都散了吧!” 太尉夫人站起身,走到岳微微面前,轻声提点:“明夫人看到刚才一幕,不知会作何感想?” 岳微微一愣,抬头看她目光如炬,心中霎时灰暗无比。 太尉夫人并无久聊之意,转头给李恒安一个脸色,抬脚便走了。 不多的时间,前厅里只剩下岳微微等人和李恒途。 “明娘子,脚伤还未好彻底,你一定保重身体。” 岳微微看到李恒途,心中感激,这次靠他声援,才能安然渡过。 “李公子,今日万分感谢!” “明娘子,客气了,你们主仆情深,令我动容!” “李公子,桁颖的一日三餐就劳您费心了,新厨房修建好以后,我定当上门感谢!” “明娘子,这段时间你要操持太尉府的饮食,一定好生休养身体。” 两个人说着话,一起走出了诚赟院。 在门口恰巧看见安姨娘和二公子李璟武。 安姨娘快步走过来,高声说话:“明娘子,脚还受着伤呢,一定是天大的事,才劳您亲自跑一趟!” 岳微微没有直接回应,问她:“安姨娘,您来拜访父亲母亲吗?” “是啊!听说厨房走水了,大人和姐姐一定受到惊吓,特来慰问呢!” 岳微微垂下眼角,说:“父亲母亲现在累了,安姨娘可以午后再来。” “还是明娘子想得周到,听说林小娘又被禁足了,想必气都气坏了!” 安姨娘说到最后,声调越变越低,凑到岳微微跟前,像说悄悄话一样。 岳微微说:“安姨娘消息灵通。” “和林小娘相关,想不灵通都难,整个太尉府尽人皆知!” 李璟武在一旁听得不耐烦了,说道:“安姨娘,既然如此,咱们先回去,午后再来看望,明娘子脚伤未愈,还需回倾香阁疗养。” 安姨娘面露局促,应声说道:“是啊是啊!璟武说得在理,明娘子一定保重身体!” 岳微微等人走远,安姨娘回头看一眼那一瘸一拐的背影,冷声冷气地说:“没有夫君关爱,看看这个下场,林苑都坐进了主车!” 李璟武瞥一眼安姨娘,说:“那又如何呢?明娘子的地位谁人能及!那林苑上蹿下跳,挑战的是太尉夫人!” 安姨娘瞪眼看他,说道:“嫌弃我的身份了?” “母亲,您又说什么呢?” 安姨娘唉声叹气一阵,说:“幸好太尉夫人拎的清,不然明娘子呀,就是真命苦喽!” 岳微微为了李嬷嬷挺身而出,主仆上演一场情真意切,李璟武又看一眼岳微微,眼神佩服。 第147章 玉楼 一丛丛花朵娇艳,一片片绿意盎然,太尉夫人站在树下,遥看远处。 “恒安,到现在,你可有一丝后悔?” 李恒安沉默不语。 太尉夫人转身看他,又说:“林苑是你的心头好,现在被禁足烛钰阁,你想过原因吗?” 李恒安叹气一声,说道:“母亲,事已至此,你为什么总提这件事情,让我难受呢?” 太尉夫人浅笑一下,摘下身边的一朵花,放在鼻尖轻轻嗅着香气。 “香味沁人心脾!” 说完,花儿离开她的手掌,掉落在地上,被风吹地翻几个跟头,滚到草丛里。 太尉夫人盯着那花的踪迹,说道:“可惜了,很快它就会香消玉殒。” “林苑就像这朵花,已经被你摘下来了!离开根的滋养,她过不好的!” 李恒安忍不住了,说:“母亲,你所言尚早!” “林苑进入太尉府,从不守规矩,这都是你默许的,现在你想管教,她未必接受。” 这句话触动心弦,李恒安失落地盯着那朵残花,有些失神。 “宠妾灭妻,这就是教训,明露比林苑好千百倍,作为妻子,对妾室容忍宽厚,你该知足才是!” 李恒安心情复杂,难以平静,他想离开这里,一个人安安静静待一会。 “母亲……” “明露的抄写就交到你那里,你回去吧!” 太尉夫人就像身怀读心术,李恒安一时诧异,抱拳退下。 离开诚赟院,李恒安苦思冥想,内心汹涌澎湃。 林苑进入太尉府不过二月有余,境地已天差地别,想起她,有时会冒出面目全非的直觉…… 这般东想西想,竟走到了烛钰阁。 大门紧闭,门口了无人烟,只有两个侍卫。 李恒安驻足看这面古铜色的大门,隔着它,便是昔日最温情的怀念! 才多大的光景,已物是人非! 他哽咽一下,转身离开。 李恒安径直朝着太尉府大门而去,一路上时快时慢,不知去向哪里,只是固执地想离开。 来到大街上,漫不经心,东游西逛,突然被几个女子拉住。 “公子,看你愁眉苦脸,遮云蔽日的样子!” “到玉楼坐一会儿,保证公子云开雾散,喜上眉梢!” “这么多碧玉人儿,公子随我来!” …… 李恒安被拉拽进玉楼。 玉楼是帝都有名的歌舞坊,艺人才貌双全,官宦世家男子都愿意在此附庸风雅。 玉楼门口便闻得清香沁脾,耳中皆是温言软语,再入内莺歌燕舞,琵琶轻音。 李恒安站在人群中间,彷徨一刻,丝毫未察觉有双眼睛自他走进玉楼,便紧紧跟随。 他寻一位置坐下,看那厅门中央歌舞升平。 此时,一女子过来搭讪:“公子,不常见你,怎得愁云惨淡?” 李恒安抬头看,此女子貌美,见她奉茶,便接过来喝了一口。 “公子,我叫月莲,来玉楼就图个开怀畅饮,忘记烦忧。” 说着,她倒上两杯酒,恭恭敬敬地将一杯递给他。 李恒安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酒醇香味甘,令人回味。” 月莲笑了,说:“公子好品位,这是玉楼的招牌,别的地可喝不到!” “叫什么名字?” 月莲明知故问:“公子,你问我的名字,还是酒的名字?” 李恒安又正眼去看她,此女眼稍流波,柔情似水,无媚态,尽显曼妙。 “酒!” 李恒安自己倒上一杯,又一饮而尽。 “公子好酒量,这玉花酒名满帝都,公子衣装楚楚,风度翩翩,想必是喝过的!” 玉花酒! 还是五年前的记忆了。 沅宁郡主远嫁和亲,昔日玩伴今生无缘再见,他与赵赫章情绪低靡,最后流落在玉楼里喝酒,喝的正是玉花酒! 全是伤怀的记忆。 赵赫章走了,远去边塞,他不愿再来玉楼! 李恒安自嘲一笑,端起酒壶狂饮起来。 月莲开怀,打开一壶,笑问:“公子今日是来喝酒的?” “五年前喝过玉花酒,印象深刻,今日再饮,却感触不同!” 月莲一笑,又问:“五年前发生何事?今日又发生何事?” 李恒安放下酒壶,仔细看她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月莲姑娘洞察人心啊!人美心思细,令人过目不忘!” 月莲笑若荷花,提起李恒安的那壶酒,为他倒上一杯,说道:“品酒应慢饮,养身又修性。” 李恒安端起酒杯,放在嘴边,轻轻摇晃,任凭酒香漫入鼻翼。 “月莲姑娘,除了长得好看,洞察人心,还一定才艺双绝吧!” “公子想听曲,还是看舞?” 李恒安一笑,说道:“都难不倒月莲姑娘。” 月莲站起来,拉住他的衣袖,浅笑说道:“此处吵闹,不如去雅间,月莲为公子弹曲舞蹈。” 李恒安看看衣袖,没有拒绝,随她走了。 第148章 酸溜溜 玉楼最高层挂着华丽的纱幔,幔帘后面有双眼睛盯着李恒安,看着他被月莲拉进雅间,消失不见。 “侯爷,今日李恒安栽了一个大跟头,心情沉郁,走来这寻花酒。” 检存倒上一杯茶,恭敬地端到李砚承面前。 “这是多大的跟头,让他来了玉楼!他可从没踏进过这种地方!” 李砚承非常好奇,眼睛盯着那个雅间,感慨万千! “收拾李恒安,还得是明娘子!” 那个泉边戏水的影子“嗖”地窜到了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李砚承沉下眉眼,松开纱幔,说:“细细讲来。” 检存露出戏谑的表情,娓娓道来。 “李恒安低估了他母亲扞卫名分地位的决心,也低估了明娘子反抗不公的能力,话说回来,这明娘子还是性情中人,为一个老奴仆肝脑涂地!” 听岳微微的故事,李砚承只觉得津津有味,甘之如饴。 他安安静静,沉默不语,嘴角时常难以觉察地上扬,心中佩服这个女子的胆识和魄力! “这太尉府有趣的紧!” 李砚承咽下一口茶,打趣地说道。 检存一笑,说:“还是明娘子有趣,石头正骨,林苑刺杀,述说得有模有样!” “这浑水摸鱼、扰乱视听的本事不在本侯之下!” 检存笑道:“侯爷讲笑话呢!” 李砚承心中说不出的放松和欢愉,真心地笑出了声。 检存看到这样的西城侯府,内心一惊,好不习惯,小心翼翼说来:“侯爷,您没这么笑过!” 李砚承凝固住笑容,冷峻地问:“那我怎么笑的?” 检存再看他,冰冷的脸,伪装的笑,立时习惯了。 李砚承盯他一眼,检存不敢回看,只瞧着地面发呆,忽然想起了什么,猛抬头,又撞见李砚承的眼睛。 “嗯……侯爷,明娘子与将军府的李公子关系匪浅,李公子没有揭穿石头正骨的奇闻,也从未提及骆庄周!” 李砚承咬一下牙齿,面色冷淡地说:“李恒途是个厉害角色,他找到明娘子的时候,感觉到身边有人,幸亏我隐藏的深,没被发现。” “不愧是镇远将军的儿子,侯爷很少夸赞人的!” 李砚承心里冒出些酸溜溜的东西,他看看胸口,不知所谓,只是想起那泉边身影,恨恨地瞪了一眼。 “这两个人的关系有点意思,你好生盯着。” “是,侯爷,现在我去关注李恒安的动向。”说罢,检存转身离开纱幔。 李砚承向后倚靠,轻扬头颅,从纱幔缝隙里看见检存走到那个雅间附近。 雅间的门窗紧闭,李恒安还在月莲的温柔乡里! 李砚承讥讽地扬嘴冷笑。 他低头去拿茶盏,茶水里竟有个影子,正在伏案执笔。 夫君在外寻欢作乐,她在家罚抄家规,有趣!他想。 此时,岳微微正坐在桌案前读家规。 限制女子做这个,不让女子做那个,这个不雅,那个可耻…… 通篇读下来,岳微微有种人生难活,比考试还炸裂的痛感! 如果脚伤已好,她一定拍案而起。 怎奈,发泄都局限在这方椅子里面,岳微微软塌塌地倒下,把家规盖在脸上。 李嬷嬷换身衣服,梳理好妆容,轻轻敲门走进来。 “小姐,老奴……没脸见你!” “哎!李嬷嬷,事情都解决了不是,你莫要再提。” 岳微微的声音从书本里闷闷地传出来。 “讲真的,看家规比我在诚赟院里舌战那对苦命鸳鸯还心累!” 她一把扯下家规,看到李嬷嬷无伤无碍,一下子来了点精神。 “小姐,您代老奴受罚,让老奴惶恐不安!” 岳微微自知多说无益,便狡黠地一眨眼,说:“那以后就多操心,多操劳,做我的事,就像做自己的事一样。” 李嬷嬷差点掉下泪来,说道:“小姐是会读心的人,老奴这把老骨头只能做这些来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 岳微微听得心中感动,她乖巧地“嗯”一声,全当答应了。 “太尉夫人最后那句话最是扎心,小姐也当谨记!” 岳微微的笑容瞬间消失,天下父母心! 明露的父母得知会做何感想?会不会觉得这个女儿白养了?会不会对李嬷嬷侧目而视? “李嬷嬷,这件事我会向家父家母解释的,您不用担心。准备纸墨,我现在就开始抄写家规,既然受罚,就要做出反省的样子,五十遍家规应当尽快抄完。” 李嬷嬷心疼不已,说道:“小姐脚伤在身,不必心急!” “没事,又不用脚写字!” 李嬷嬷哭笑不得,赶紧为她铺开纸张,研墨伺候。 岳微微提笔写起来,从左向右,抄的分外认真。 李嬷嬷看到这般书写,诧异万分,她赶紧制止:“小姐,您怎得连写字都忘记了!” 岳微微放下毛笔,盯着写成的一行字说:“我也觉得哪里奇怪,就是说不出来!” “小姐,不该从上向下,从右向左写吗?” 岳微微眼珠子盯着家规一瞧,佩服地看一眼李嬷嬷,说:“幸亏你提醒的早,不然我一腔热血抄成的家规都得变成废纸!” 赶紧换了新纸,岳微微又写起来。 李嬷嬷鼻子一酸,心中有点难过,她的小姐失忆后,连字都不会写了,而且字体变化巨大! 第149章 练字 字体时大时小,时左时右,列不成列,行不成行。 岳微微拿起这张歪歪扭扭的字,叹口气,心中感慨:无量住持看到她抄的经文,一定会惊惧不已! 李嬷嬷心疼极了,安慰她:“小姐,练字是个慢功夫,您不是有练字计划吗?坚持下去,定有所成。” 岳微微说:“无量住持已得道,能容人,其他人真难说!” 她眼中皆是无奈,将这纸放在一边,又舍不得撕掉,最后说道:“就这样吧!失忆后的明露技能全无!” 岳微微不再拧巴,拽过来一张纸,铺展开来,精精神神地执笔抄写起来。 家规总是枯燥,读起来烦心,写起来手腕疼,岳微微揉着右手,说:“李嬷嬷,我不想写了,你研墨也累了,快去休息。” 李嬷嬷走后,岳微微拄着拐杖跳到书架前,她想起来那本旧书。 蓝色的封皮,写着“骆”字。 青远山遇险后的那一晚,她和骆庄周共处一夜,一幕一幕画面涌上了头。 岳微微站在书架前发呆沉思。 骆庄周不是学长! 她失望地自嘲一笑,取出那本旧书,一瘸一拐回到书案前坐下。 “他的字真漂亮!” 岳微微翻开来一看,还是忍不住赞叹不已。 练字! 慢工出细活,写写画画一阵,岳微微才写了五个字。 “嗯……这个字写的最好看!” 她认真对比一下骆庄周的字体,说道:“有万分之一的神韵!” 抬头就看见窗外有个人影在洒扫,是景儿! 岳微微立时觉得沉闷,头皮紧巴巴的不舒服。 她有意让目光避开景儿,去瞧那头顶的一片天,天上的云和鸟。 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了李恒途! 当下,岳微微心中甜丝丝的,低头看见纸上的字,又想:李公子是博学多才之人,他的字一定惊艳! 不小心瞧见那几张已抄成的家规,心中阴郁起来。 再练! 岳微微端起旧书,研究那些精妙的字体,执笔仿写。 已近傍晚,钱月提着食盒走进来,看见岳微微睡了,被子搭在一旁。 钱月心下着急她着凉,便拽起被子盖好。 不慎扰了岳微微的清梦,她睁眼看天色渐暗,伸个懒腰说:“钱月,今天睡得真香,我都怕晚上失眠。” 钱月不免难受,说道:“小姐,是我太不小心打搅了你!” 岳微微不说话,只闻得一股香味,便说:“是你做的饭把我叫醒的!” 钱月一听就乐了,她扶着岳微微走到桌边,说:“我最爱给小姐做好吃的了。” 吃饭的时候,长乐走进来了,面色不好看,气嘟嘟的样子。 岳微微猜想有人欺负了她,问:“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长乐叹气不说话。 钱月着急了,推搡她一下,皱着眉头问:“肃宁说你了?” “哎!她说我两句,我又不会少块肉,不过是小姐手下的丫鬟罢了,还能上天去!” 看长乐不屑的样子,岳微微推断是别的院子听来的消息。 “是岳陇院吗?” 长乐一惊,看岳微微的眼睛都亮了,接着难为情地点头不语。 钱月一下就不高兴了,低头撇嘴,不耐烦地说:“岳陇院的事情,一定离不开林苑,她都被关起来了,怎么还能左右姑爷?” “不是林苑!” 长乐说完,岳微微也有些好奇,钱月更是不可置信。 “李恒安又纳妾了?” 岳微微一句无所谓的戏谑话,引得长乐反应很大。 她先点头又摇头! 钱月显得震惊,急不可耐地催她:“赶紧说!别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 “姑爷去玉楼了,刚回来不久!” “玉楼?” 岳微微反问一句,心中疑问重重,初步猜想这不算一个好地方。 钱月一脸不相信,摆摆手说:“不可能!姑爷从不去那里的。” “今天真的去了,还待在那里大半天呢!” 长乐先看着钱月,说得极其确定,接着又去看岳微微,愁容满面。 “看你们的样子,这玉楼是洪水猛兽?” 岳微微倒是自在得很,她全当听八卦放松。 长乐赶紧给她解释:“小姐,玉楼是歌舞坊,帝都最美最有才艺的女子都在那里!” 哦! 岳微微恍然大悟,就是高级夜总会,比妓院更上一层楼! 她嘲弄地一笑,继续吃饭。 钱月不解,问:“小姐,你不生气呀?姑爷跑那种地方去了!” “别说他了,影响我吃饭,我得长伤口呢,不能缺营养!” 岳微微塞满一大口,夸道:“钱月做的饭就是好吃,我的胃口大开。” 一说饭菜,钱月立刻眉开眼笑,她舀起一碗汤,端到岳微微跟前,说:“小姐,这叫芙蓉汤,我改了配方,您尝尝有什么不同?” 岳微微含一口在嘴里,轻轻嚼动,慢慢咽下,露出微笑:“好喝好喝!口感有所不同,细腻却有颗粒感,有嚼劲!” 钱月眼睛放光,止不住地开心,说:“小姐是个美食家!” “过奖!过奖!” 岳微微像江湖中人一般抱拳,与她客套玩笑。 “哈哈哈……” 长乐还闷不吭声呢,现在跟着他们一起开怀大笑。 第150章 家访 李恒安去趟玉楼,浑身沾染着若隐若现的香气和酒气。 怪不得消息像长翅膀一样飞遍太尉府! “林小娘被禁足,无人伺候大公子了。” “我看大公子快忘记她了才是。” “独宠这么久,该知足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林小娘的心像针一样细,她是要独霸大公子的!” “哈哈哈……” …… 诚赟院内,太尉夫人也听闻了不少流言蜚语。 “大人,您听说了吗?恒安逛玉楼去了!” 太尉大人眼皮一抬,不甚了了,只说:“他这么大了,去哪你能拦住?” “大人,我看你挺高兴的!” 太尉大人赶紧解释:“夫人,进来府里发生几件大事,都是紧要的。看看恒安的后宅,烛钰阁弄的跟冷宫一样,倾香阁倒是安分,可他半步不愿踏进去。今天,恒安的心情糟糕透顶,由他出去走一走。” 太尉夫人不放心,说:“他没去过玉楼,今日反常之举,让人担心!” “玉楼虽是风月之地,却不乏奇人。” 太尉夫妇脸色一变,问:“你在玉楼认识了哪个奇异妙人?” 太尉大人心中后悔,不该与她谈论这些,还说了这么多,自作自受! “哪能呀?夫人,我不一直在家吗?” “你个糟老头子,还去那狐狸窝,要掏空身体!” 太尉大人已经坐立不安,他说:“我去岳陇院走走,和咱的宝贝疙瘩说说话。” 看太尉夫人没反对,他赶紧起身,逃离这方地界。 李恒安去玉楼的事情,太尉大人看得很淡。不过身肩重任,他这一趟家访非去不可! 走入岳陇院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刚进门就看见几个丫鬟在烛光里来来去去。 她们端着热水,出入李恒安的卧室。 他在沐浴。 太尉大人没让通报,推门进去。 袅袅热气弥漫整个房间,烟雾朦胧中,李恒安仰面闭目,靠在巨大的澡盆里。 太尉大人踱步走近他身边,不声不响,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加点热水。” 听到李恒安说话,太尉大人从容地舀起一勺热水倒进澡盆里。 “多倒一点。” 太尉大人提起热水桶,“哗啦”一声,连木勺子一起倒了进去。 木勺子打在李恒安的胳膊上,他睁眼怒目圆瞪,看到太尉大人,眼睛全是尴尬! “父亲,你怎么……静悄悄地来了?” “刚从玉楼回来,就沐浴洗澡。” 太尉大人转身不看他,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坐下来。 提到玉楼,李恒安有些局促不安,他搓搓胳膊,说:“父亲,您先去厅门喝茶,我马上过去。” “不用,你洗你的澡,我说我的话,今天咱们父子俩讲些家常。” 李恒安有些诧异,停下手上的动作,盯着他打量。 太尉大人微笑问:“今天喝玉花酒了吗?” 李恒安点头。 “玉花酒是佳酿啊!帝都顶尖的好酒,你喜欢喝吗?” 李恒安又点点头。 “何人运气这么好,能陪你喝玉花酒?” 点头已经不起作用了,李恒安叹气一声,问:“父亲,您想说什么?” 太尉大人显得失措,自笑一下,说:“自从你认识了林苑,我们的矛盾频发不断。” “父亲,您别提她了!” “你生她的气了!” 李恒安先愣住,赶紧撩起一捧水,洒到胸膛上,低头不看他父亲。 “恒安,你与她一定会走到这一步,林苑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幸亏明露大度,换做其他娘子,林苑比现在还惨!” 不知为何,澡盆里的水越来越热,李恒安心烦气躁。 他一把拽来衣服,那架子都应声倒地。 门口立刻有丫鬟问:“大公子,要奴婢帮忙吗?” “不用!” 李恒安系着袋子,蛮横地说。 “恒安,去玉楼不是见不得人的事,那里聚集天下名门,不乏有识之士。” 李恒安快速穿好衣服,衣冠整齐地站在太尉大人面前。 “你母亲也知道了,因为你向来不去风月场所,她有些担心。” “孩儿不孝,让父亲母亲担心受惊。” “去玉楼是小事,去做什么才是大事!” 这句话颇有深意,李恒安看着太尉大人的眼睛,心中似有乾坤。 “玉楼不是妓院,很多女子才气过人,所谓巾帼不让须眉,不乏值得来往的女子。” 太尉大人说完这些,向门口走去。 李恒安赶紧跟上,送他离开。 第151章 尴尬 第二日,李嬷嬷和肃宁一早便等在门口,岳微微交代一番,她们就去安排太尉府的一日三餐。 桌案上摆着昨日抄写的家规,岳微微看到立时脑壳闷疼。 钱月一直在身边伺候,她看看书架,不敢去拿那本旧书。 钱月提议:“小姐,我扶您到亭子里坐会儿。” 岳微微摇头,看着家规一声叹息,说道:“抄家规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早点抄完,显得态度好!” 钱月赶紧扶她坐好,为她准备笔墨纸砚。 刚写完一列字,岳微微撇撇嘴,说:“钱月,这是我写的字,你想象一下,李恒安看见了是什么反应。” 钱月认真去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小姐,您画画那么好看,字怎得写成这样?” “哎!” 岳微微长叹一声,执笔继续写,说:“只盼李恒安手下留情!”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时辰,岳微微看看桌边的纸,已经落成一小沓子。 成果喜人! 她轻轻按住那沓纸,面露微笑,说:“今天先到这。” 钱月放下墨条,殷勤地说:“小姐,我为你准备些水果茶点,你先休息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钱月走后,岳微微拿起自己写的家规读起来,读着读着就皱起眉头不高兴。 “女子只能相夫教子!?遇到太尉大人这种男人,还能勉强操作,遇到李恒安,保命最紧要!” 岳微微想起了“烂泥扶不上墙”,还想起了“扶不起的阿斗”。 她摇摇头,在心中嘲笑李恒安。 “女子也能有远大志向!” 说罢,她提笔写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此时钱月端着托盘走进来,一看那水灵灵的果桃,岳微微便生出口水,拿起一个,吃得津津有味。 两个人来到亭子里闲坐,岳微微忽然想起玉楼,便问:“钱月,你去过玉楼吗?” 钱月羞红了脸,忙说:“那是男子去的地方!” 岳微微点一下她的红脸蛋,笑着说:“呦!提都不能提呢!” 钱月轻轻一跺脚,说:“小姐,那种风月地方,我怎会去过?” 突然对玉楼充满好奇,岳微微心中有些难堪,又不想善罢甘休,继续问:“钱月,你不是消息灵通嘛,没听过玉楼里的故事?” 钱月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露出一丝得意,说道:“小姐,我听说玉楼里有个姑娘,名叫岚灵,古琴技艺绝佳,帝都无人能及!” “这么厉害!” “那些名门世家为了听她弹曲,豪掷千金的大有人在。” “我也想听!” 钱月吓了一个激灵,忙说:“小姐,您可不能去!” 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岳微微赶紧宽慰她的心:“我的脚这样,连倾香阁都走不出去。” “脚好了也不能去!” 岳微微拉着她坐到身边,说:“我脚好了,也走不出太尉府!” 钱月觉得在理,点一点头,才放下心,忽又不安起来,说:“小姐有机会出太尉府门,也不能去!” 这个丫头还是了解她呢! 岳微微唏嘘不已。 她赶紧打岔,问别的,说:“钱月,你还知道哪个名满帝都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多在玉楼里,比如善舞的,叫做璐宝儿,还有弹琵琶的,忘了名字。” “除了玉楼,别处有吗?” 钱月思前想后,突然笑着说:“那就是小姐你啦!” 岳微微轻轻推开她,转身给她后背,不想说话。 “小姐,你生气了!钱月说得是真的。” 她绕到岳微微面前,笑着继续说:“小姐的琴棋书画在帝都是小有名气的!” 岳微微一抬眼皮,看着钱月,将信将疑,说:“明露失忆了,连字都写不好,传出去得闹大笑话,以后小有名气的往事,就别挂在嘴边,让人难堪尴尬!” 钱月有些难过,遗憾地点头。 太阳晒的哪里都热烫烫的,那群鱼儿都躲在廊道下面乘凉,这说话的间隙,岳微微一条鱼也没瞅见。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么快又得吃午饭了!” 岳微微感叹一句,梳理这一天的生活:吃饭、抄家规、吃饭、抄家规…… 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她满目无奈,闭上双眼,只等饭菜送来。 “钱月,一会儿把饭摆这,我在亭子里吃。” 钱月正答应呢,又听她大声说:“李嬷嬷,今儿小姐想在亭子里吃饭。” 岳微微睁开眼睛,看见李嬷嬷和长乐走过来。 李嬷嬷放下食盒,说:“小姐,今天王叔领了七八个人在修整厨房呢。” 长乐摆好餐盘,也跟着说:“我看他们手脚可利索了,厨房很快能建好。” 李嬷嬷把筷子摆到岳微微面前,又说:“听王叔说,太尉夫人嫌原来的厨房小,趁这次机会,要扩大一倍的地盘呢!” 钱月一听来劲了,说道:“太好了,我以后给小姐做好吃的,就不用等灶台了!” “可不是嘛!”长乐也在一旁乐呵。 吃饭的时候,岳微微想起肃宁,便问:“李嬷嬷,肃宁给安姨娘送饭去了吗?” “是的,小姐,肃宁做事倒是麻利的人。” 岳微微又说:“母亲午休后,你亲自去诚赟院问问,她可有想吃的东西。还有烛钰阁,虽然有将军府帮助,我们也不能怠慢,要多走动,看看桁颖满不满意。” “老奴一定准时去办。” 岳微微感激地说:“这段时间,大家都跑勤快点,等到厨房建成,论功行赏!” 长乐和钱月高兴地拍手叫好,李嬷嬷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第152章 考验 夕阳渐入,岳微微拍拍厚厚一沓家规,倍感欣慰,她伸个大懒腰,说道:“饭后将这些家规先送到岳陇院,别让李恒安见到父亲母亲乱说话,什么我不思悔改,一日过去还未动笔之类的。” 长乐觉得有理,点头应允,说:“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她话头刚过,又难为情起来,犹犹豫豫地说:“小姐,派谁去送家规呢?我们心里都挺怕岳陇院的!” 岳微微看一眼长乐那张囧怕的小脸,心中同情,思前想后,还得一个稳妥的人去,免得节外生枝。 恰巧李嬷嬷和钱月提着食盒走来,听到了些许话头。 “我去!” 李嬷嬷毛遂自荐,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畏惧。 岳微微觉得可行,李嬷嬷年长稳重,不会被他人激将而莽撞行事。 三个人伺候吃饭,又说起一些后宅琐事。 “小姐,太尉夫人没有其他吩咐,她说自己的厨子做的饭菜更合口味,清淡没负担,让我们不用操心,她有需要自然会吩咐。将军府做事真是妥帖,那管家跑得比我们都勤快,三小姐高兴着呢!小姐您就放宽心,只管养伤。” 李嬷嬷说着,站在桌案边收拾家规,她把抄好的一沓纸捋平整,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木质盒子里。 岳微微看李嬷嬷收拾完,说:“嬷嬷,我写的字不好,你送去岳陇院,难免要受刁难,委屈你了!” 李嬷嬷端着盒子走过来,说:“小姐说得哪里话,要不是老奴,您不会遭这些罪。” 岳微微浅笑低头,说:“李嬷嬷不必自责。” “小姐,老奴先去打听一下,姑爷用餐罢,我就送去。” 岳微微点头答应,李嬷嬷便走了。 李恒安的一日三餐都由荣华酒楼安排,早晨倾香阁派人去岳陇院取食谱,黎初拿着一张纸交给华安,上面只写了一道菜:梨颂汤! 这是荣华酒楼的招牌,每日只出十锅,订单已经排到十天以后了! 华安问及此事,黎初只说:“大公子想喝梨颂汤,其他食谱可自行安排。” 这个荣华酒楼的老板是林苑的父亲,林财是他唯一的儿子,而今林财因为杀人住在监牢,不见天日。 李恒安与林老板的关系显得微妙! 今日晚饭送去时,依然没有梨颂汤! 李嬷嬷心中忐忑,她慢慢走到岳陇院附近,竖起耳朵听院子里的动静。 风平浪静! 李嬷嬷的心吊在当中,安不下去,异常难受。 等了许久,她看见华安领着一队丫鬟走出来,人人面色从容,手里的食盒完整无损。 李嬷嬷心下猜测:姑爷莫不是忘记了梨颂汤?亦或是早晨兴起,现在不想喝了? 她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下来,步伐都轻松起来。 黎初通报后,李嬷嬷被引致厅门。 “姑爷,小姐回到倾香阁,自省己身,认真读抄家规,这是抄写好的,小姐命老奴交给姑爷过目。” 李恒安看一眼黎初,黎初从她手中接过盒子,端到桌案上放下。 “今日没喝到梨颂汤。” 李嬷嬷一听便知不妙,立刻跪下认错:“姑爷,恕小的们无能,这梨颂汤紧俏,荣华酒楼做了安排,十天后一定奉上。” 李恒安冷眼一瞧,不愠不怒,只说:“明儿起换个酒楼做饭!” 李嬷嬷愣住了! 荣华酒楼做梨颂汤的规矩,李恒安自然明了,今天这一出不是冲着倾香阁来的,而是考验烛钰阁! 不过,这于她们是好消息,李嬷嬷赶紧笑问:“不知姑爷喜欢哪一家酒楼的饭菜?” “明娘子安排!” 李嬷嬷眼睛一亮,连忙点头答应:“姑爷放心,小姐一定安排妥当。” 李恒安打开盒子,瞥一眼家规,目光惊异。 李嬷嬷咽一下口水,一脸窘态,赶紧埋下头去。 “哗啦!” 纸被翻动的声音! 无比刺耳! 李嬷嬷觉得耳膜轰鸣声响! “你家小姐的手腕也扭伤了?” 李恒安把一沓纸扔到桌案上,一脸不可思议。 “姑爷恕罪,小姐失忆影响巨大,这都是她亲自抄写而成,态度诚恳,小姐自知字体不好,拿不出手,还特意定了练字计划,假以时日,书法定能恢复如初。” 李恒安咬咬牙,没好气地说:“出去!” 李嬷嬷跪着不敢起来,说:“老奴有罪,冲撞了姑爷!” “告诉你家小姐,她的字体不堪入目,既然有志向练字,我希望尽快看到成效!” “是!小姐一定不会令姑爷失望!” 说罢,李嬷嬷站起身,悄声退出来。 第153章 转变 李恒安坐在桌案前,盯着散乱的纸张,一肚子闷气! 失忆! 他的脑海重复这个词,最后冷笑一声。 突然,李恒安看到一张纸,在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张里显得不同。 “夹了一张空白纸。” 他说完,便随意抽出来,想丢在一边,却看见几行字。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李恒安默念三遍,眼神光亮如炬! 这是她写的? 李恒安双手抓住这张纸,如获至宝,又疑窦丛生。 确认过字体,是蝌蚪爬出来的! 一个女子有如此见识,让人刮目相看! 李恒安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想起年少时的壮志雄心,那时听完父亲征战沙场的故事,总不自觉的舞刀弄枪,只想练就一身好本领,为国家抵御外敌! 那时心中最大的愿望是去边塞打仗。 可是,他没有实现梦想,反而是沅宁郡主远嫁边塞,赢得一时和平! 一介女流之辈,葬送一生! 想到这里,李恒安捶胸顿足,他的人生局限在帝都这个繁华的城市里,安稳享乐! 黎初觉察异常,走上前小心询问:“大公子,明娘子写了什么?您的脸色不太好!” 李恒安折起手中的纸,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说:“没什么!你去拿个空盒子来,把这张纸装进去。” 黎初看那纸张一眼,心中好奇,转身去挑选盒子。 觉察到李恒安看中那张纸,黎初选了一个贵重的紫檀木小方盒子。 那张纸由李恒安亲自放进盒子当中,他静坐一会儿,拿着小盒子走到卧室里,放在离床头最近的书架上。 李恒安站在那里,少年时的激情澎湃汹涌,都快从胸口溢出来! 他转身走出岳陇院。 当他踏进倾香阁大门的时候,岳微微正拄着一根拐杖在庭院前跳来跳去。 钱月小心地跟在一旁,时不时想伸手去扶。 两个人恰巧背对大门,没有人注意到李恒安。 “小姐,您休息会儿吧!您已经练习好久了。” “我还能坚持一会儿,每天吃睡坐,再不活动,要变成一个大胖子!” “小姐,您这么苗条,睡到脚腕好了,也不会胖。” “会懒!”岳微微说完一扬手,表示绝不停歇。 钱月轻轻一撇嘴,不跟她斗嘴了。 李恒安走近时,岳微微正好转身,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 岳微微心想:大事不好! 钱月想到那些惨不忍睹的家规,面如死灰! “大公子,李嬷嬷刚送去了三遍家规,她回来立刻向我转达了您的忠告,我一定勤加练习,努力进步!” 说完这番话,岳微微心想:这么快就找上门来,真是小肚鸡肠! 李恒安看看拐杖,又看看悬在空中的左脚,说道:“明娘子锻炼身体,真是饶有兴致,不过一定小心蹦跳,千万别摔倒,加重了伤情。” 岳微微陪着一笑,说道:“大公子也这么有兴致,竟然来了倾香阁!” 李恒安看她一脸虚伪的笑容,心中立时不悦,说道:“倾香阁就在太尉府中,我何以不能来?” 岳微微愣一下神,笑问:“大公子有何贵干?” 是啊,我来此地干什么? 李恒安盯着岳微微看一秒,又盯着钱月看一秒,思前想后,却不得解。 钱月尴尬地哈哈笑起来,说:“姑爷,有事您尽管吩咐,今日的饭菜伺候得不周,明日换成锦盛楼,一定让您满意!” 李恒安赶紧顺着台阶下,点点头,说:“锦盛楼的饭菜可口,明娘子考虑得周到。” 岳微微不敢居功,赶紧说:“这都是华安的功劳,她推荐的,果然没错!” 李恒安不知说什么,沉默片刻,问:“你的脚还疼吗?” 岳微微心中奇怪,问道:“大公子,您有事需要我的帮助?” 李恒安心中又不悦,没好气地问:“你能帮我什么?” 岳微微有点没了耐心,收起笑容,看看钱月。 钱月是个机灵鬼,赶紧说:“姑爷,您要去亭子里坐坐吗?此时日晒已过,鱼儿都出来乘凉呢,小姐最喜欢这亭子啦!” 李恒安回头看见凉亭,有些感慨,说道:“这个亭子令我想起往事。” 钱月赶紧去扶岳微微,想跟着李恒安一起走过去,岳微微心中抗拒,钱月挤挤眼睛,连推带搡地走到亭子里。 “小姐,我去拿些鱼食来,鱼儿几日没喂养,得饿了。” 说罢,钱月松开岳微微,转身跑远了。 岳微微盯着桌子上的鱼食,鼻孔对着她的背影喷火! 李恒安走到近处,岳微微拿起鱼食盒子说:“大公子,你想喂鱼吗?” 李恒安深邃地看她一眼,接过来盒子,走到水池边,洒落一把,说道:“有一次我掉进了这个池子里,浑身湿透了,那时年纪还小,又是秋季,好一场发烧!” “大公子还挺调皮呢!” 岳微微觉得她像个捧哏,但是既不专业,又不情愿! “明露,你我有很远的距离感!” 岳微微点点头。 李恒安愣在原地,稍显尴尬。 第154章 邀请 太阳的脸蛋已经隐没起来,看不见了,只是余晖强大,天空还能照出一片灰白。 鱼儿蜂拥游到李恒安身边,争抢飘浮的鱼食。 岳微微探头去看,暮色下的池水显得暗沉,红色的金鱼还是耀眼。 李恒安感到些许失落! “明露,你曾经对我说,想与我一起看风景!” 岳微微听到了,却没当回事,只说:“忘了!” 李恒安又一次不悦,他冷冷地看一眼岳微微,心想:我给你一点颜色,你真敢开染坊! 他把鱼食盒子丢在岳微微面前,悻悻而归。 岳微微瞪着他的背影,拍掉脸上的鱼食,在心中咒骂:“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撒野,林苑被禁足,就能无聊到没事干!” 她收拢起桌子上散落的鱼食,一把全部扔进水池里。 钱月端着水果盘子三两步跑来,看到亭中空空如也,惊讶地问:“怎么没人了?” “我不是人啊!” 钱月放下果盘,皱眉头说话:“小姐,你……我问姑爷呢?” “找完茬就回了!” 钱月显得沮丧,为岳微微剥开一个橘子,说:“姑爷来倾香阁,那是蓬荜生辉。” 嘴里的橘子还没来得及嚼一下,岳微微就急地吐出来,说:“倾香阁本来就是一座金屋,他来一次,我们也能变成金的?” “小姐,您在太尉府不能这样过一辈子,下次姑爷再来,您一定要想办法把他留下来!” 钱月的话立时提醒了她! 岳微微想:我得先想办法回去! 环顾一圈,夜色暗涌,看来看去,没有特别之处,突然没来由的头疼袭来,岳微微皱着眉头,安慰自己:别急! 头疼平息后,岳微微说:“扶我回去吧,再写会儿家规。” 坐在桌前,岳微微执笔写了两列字,突然想起李恒安只字未提她写的字难以入目! 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恒安一腔气愤从倾香阁走出来,却没有走远,他的目光透过院子的砖墙,一直看向凉亭的方向。 眼前只有墙,门口也无人追来! 恰巧将军府的管家忙活完,离开昕瑶阁,正好走到那个岔路口,看见李恒安驻足了望倾香阁。 管家回到将军府以后,立即向李恒途汇报李桁颖的情况。 “公子,照您的安排,三小姐的药膳都安排得妥帖,倾香阁也好生关照着,还派人到昕瑶阁探视,三小姐非常满意!” 李恒途正在临摹那副簪子的样式,说道:“做得很好,可有其他事情?” 李恒安驻足观望的一幕忽然窜到管家的脑子里,他说:“我回来时恰巧看见大公子站在倾香阁的门口附近,站了好一会儿呢!” 李恒途非常警觉,停下画笔,寻常似的问:“大公子一人?” “是的。” “大公子很生气吗?” 管家想了想,有点犹豫,说道:“不像生气。” 李恒途心中生出些不安,他冷静地说:“您操劳了一天,快去休息吧。” 管家走后,他有些落寞,看着栩栩如生的簪子图样,心中深深得伤感起来。 他最怕李恒安浪子回头! 李恒途抬手抚摸那枚簪子,心中慢慢生出喜欢,掩盖掉一切不安。 “明日去拜访倾香阁!”他对自己说。 李恒途站在黑夜中,遥望倾香阁,盼不到那旭日东升。 第二日阳光明媚,李恒途列好一份食谱,收入锦盒中,整理好衣服,便出门了。 侍卫通报时,岳微微刚练习完两行字,准备抄家规,听说李恒途来访,她喜出望外。 “快请来!将军府帮了大忙,我正愁不能亲自感谢呢!” 李恒途手持锦盒走进房间,看到岳微微亮晶晶的眼睛,心中好生欢喜。 “明娘子看起来精神气色都很好,这让人放心了。” 岳微微笑着欢迎他:“李公子来看我,我的精神自然好啦!” 李恒途把锦盒递给她,说道:“这是三妹的食谱,我先列出来两天的,以后看三妹的情况随时调整。” 岳微微打开来看,轻声惊呼。 “哇!” 字体笔力遒劲,阳刚之气外露,与骆庄周的风格极为不同。 李恒途看她面露惊喜之色,暗自高兴,说:“食谱都是我与刘郎中精心设计的,你一定会满意。” 岳微微这才注意去看食谱,连连点头,夸赞不断:“李公子心思细密,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把桁颖交给你,我能放一百个心!” 岳微微说话做事总有极强的感召力,好像此时她的脚踝无伤,她没有遭到惩罚,好似一切顺心顺意! 李恒途心下佩服,说道:“你的心中能装下耀眼的太阳,能照亮周遭的灰暗!” 岳微微抬眼盯着他看,那眼睛里何尝不是落满了星星。 她心中有些欢喜! “我在抄家规呢,昨日交给李恒安三份家规,他立刻找上门来,好在没说重新抄写的话。” 李恒途心中不解,询问:“你抄错了?” 岳微微显得难以启齿,抿着嘴挤出一句话来:“我写的字不堪入目!” 李恒途诧异,走到桌案前一看,愣住了! 看那笔画弱软无章法,有初次执笔之象! 沉寂几秒,他赶紧回神安慰:“定是失忆造成这个结果,你不必忧心。书写在于笔力手感,以前你写字入木三分,有这般好的基础,只要勤于练习,一定突飞猛进!” 岳微微也相信勤能补拙。 “我订了一个练字计划,将来小有所成的时候,我们庆祝一下。” 这是一个美丽的邀请! 看到岳微微的笑容,李恒途全然忘记了那些歪七扭八的字。 第155章 绯红 岳微微把食谱收到锦盒中,想了想,说道:“李公子,你的字真好看,力透纸背,这张食谱我就私自保存下来了,当字帖临摹。” 说罢,高兴地拍拍锦盒,得意地说道:“有了它,我的书法一定让人刮目相看!” 李恒途自然是情愿的,内心充盈着一种满足感。 “我可以教你写字。” 他放眼散乱的桌面,心中偷笑一下。桌角放着砚台,墨条倒在一边,墨汁淋淋洒洒地滴落在桌面上,从砚台到写字的地方,连成歪歪扭扭的线条。 “怎么没人给你磨墨?” 李恒途走到砚台边,拿起墨条画起圈来,笑道:“我来为你效劳!” 岳微微看看凌乱的桌面,显得尴尬,赶紧拿起手边的纸张,收拾到桌边放好,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来不想写字的,就让她们忙活各自的活计去,结果太无聊,就独自练字,一会儿研墨,一会儿写的,脚又不方便,弄的桌子一团糟。” 李恒途笑着说:“你很上进,写字对你来说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还等着给你庆祝呢!” “一言为定!” 岳微微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放在脸庞边左右摇摆两下,露出一副可爱的模样。 正巧掀起一张纸,蓝色的旧书露出一角,展现出来半个“骆”字。 刺眼! 李恒途的眼睛如针扎般疼痛! 大脑空白片刻,他机械般转动脖颈,不去看那“骆”字。 心中却烙上深深的印记,滴着血,结成痂。 这是骆庄周的字体! 李恒途一阵眩晕,他抓住桌角站立稳当,另一只手木然地研墨。 “李公子,你的脸色不好!” 李恒途立刻回神,盯着岳微微的眼睛,看到她面露关切之色,紧绷的心脏稍事舒缓,这才感觉到心脏在跳。 他低头看砚台,冷静地问:“是吗?” 岳微微赶紧点头确认,说:“真得!脸色忽然苍白,现下才好了些。” 李恒途没有言语,抬头看她,眼神显出凌厉之感。 这张脸棱角分明,气宇轩昂,眼神忽然变化,岳微微看得心惊肉跳。 “李公子,你……身体不舒服,你身边有一把椅子,快坐下休息!” 看到她眼神无助,不经意后移躲避的模样,李恒途又柔软起来。 他放下墨条,坐下来说道:“昨晚恒安找你,督促你好好练字。” 岳微微心中突然生出委屈感,刚才李恒途看她,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更确切的说是在看一个犯了错误的陌生人! 喜怒无常! 岳微微在心中暗暗发火。 “嗯,他没有明说,不过就是冲着我写的字来的!” 看她说话气鼓鼓的,李恒途有些后悔,刚才吓到她了。 “改日我送你几张名家字帖。” 岳微微忽然心烦起来:练字!练字!写不好字,我也能活得好好的! 她苦于腿脚不便,站坐不自由,便烦躁地抓一把桌上的纸张。 突然看见那本蓝色旧书,她愣住,赶紧拽来张纸盖在上面。 岳微微不敢抬头看李恒途,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便说:“我想出去走走了。” “我扶你!” 岳微微抬眼,恰巧看见他意味深长的表情,脸“唰”地红了一片。 拐杖就放在身边,她快速拿过来,使劲一撑,站起来就要走,却碰到桌边,向前跌倒过去。 “哐当!哐当!” 巨响后,拐杖摔在地上,岳微微惊惧中想抓住桌角。 这时,一只手有力地环抱住她的腰! 岳微微只听得耳边“砰砰砰”的声响,不自觉地靠在身后的屏障上缓解惊吓。 渐渐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这声响是心脏搏动的声音! 岳微微轻轻回头,看见李恒途。 原来她一直靠在他怀里! 双目对视! 岳微微的脸又红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离开她的腰,扶住她的胳膊。 “你腿脚不便,不要莽莽撞撞的。” 李恒途捡起拐杖,放到她跟前。 岳微微低头不语,拿起拐杖支楞好,定定神向门口走去。 离开局促的房间,看到宽敞的院子,岳微微的心也跟着变大了一样,忽然能盛下很多事! 刚才千斤重的心思,一下变得轻松起来。 “李公子,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您海涵,别跟我计较。” 李恒途看她面色恢复如初,只留脸蛋上一丝绯红,精巧的脸庞愈发好看迷人! “多虑了!事出有因,何必介怀!” 听他的声音温柔体贴,岳微微觉得暖心,转头去看。 只见他低头转移目光,向门外看去。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沉默不语。 第156章 丢失 李恒途走了,岳微微一人拄着拐杖,站在亭子边看鱼游来游去。 一丝丝波纹荡漾开来,岳微微看见了李恒途的脸。 她吓坏了! 摸着滚烫的面颊,不知所措! “我的脑子定是摔坏了,出了毛病!” 岳微微赶紧掉头,不看水池。 这时李嬷嬷走来,看见她慌张的模样,快步跑到跟前,扶住她。 “小姐,这些鱼哪值得你稀罕!脚还没好全呢,好生坐着休息!” 岳微微坐下来,埋着头不敢抬,只说:“李嬷嬷,你拿些水果来吧,我想吃了。” 李嬷嬷走后,她端起茶杯,发现水凉了,于是灵机一动,倒一些在手心里,轻轻拍在脸上。 给脸降降温! 李嬷嬷端着水果回来,看见岳微微的脸蛋湿漉漉的,惊讶不已,问道:“小姐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热,于是用凉茶洗洗脸!” 李嬷嬷狐疑,放下果盘,看看她,说:“小姐的脸泛着红晕,现在的天怎会热成这样?” 岳微微捡起一块苹果,“咯嘣咯嘣”吃起来,不做其他理会。 静坐一会儿,她才觉得面庞不烧不烫,又想起那些家规,说道:“我去抄家规吧!不想再惹麻烦了!” 来到桌前,李嬷嬷看到一团糟,赶紧擦洗桌上的墨汁。 还不忘苦口婆心:“小姐,桌面要保持整齐,才能写好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做完这些,又帮忙研磨,一眼便看见了那个锦盒。 “小姐,这个锦盒看着陌生。” 岳微微装得不在意,说道:“刚才李公子来送食谱,装在这锦盒里,看着庄重。” “三小姐有李公子照顾,您可就放心了!” “是啊,食谱都是他与刘郎中商量以后确定的,很适合桁颖。” 一边说着,岳微微就写了小半页家规,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她又想起来练字计划。 突然,心中一阵恐慌! 骆庄周的书还在桌上放着,若让李嬷嬷看见,又得难过心塞一阵子。 岳微微放眼寻找,却没发现踪迹。 她心中疑虑重重,又不想让李嬷嬷觉察异常,于是赶紧提笔写字。 装模作样地抄了一列字,岳微微的眼珠子偷偷地到处乱瞄。 “李嬷嬷,长乐和钱月都忙什么呢?” 李嬷嬷疑惑不解,问道:“小姐不是让她俩去帮忙吗?临时搭设的灶台总是诸多不便,全府上下这么多嘴吃饭呢。” 岳微微这才想起来,都是早晨她安排的。 “小姐,你有心事吗?” 看李嬷嬷说得小心翼翼,岳微微抬头一笑,赶紧宽慰她:“哪有!就是天天抄家规,又写不好字,又不能到处走动,想想心里憋屈。” 李嬷嬷放下墨条,说道:“小姐,咱不写了,老奴扶您到后院的果树下坐一会儿!” 岳微微答应了,离开桌案时,她又回头寻找那本旧书,忽然想起来李恒途。 李恒途回到将军府的时候,面色凝重,眼神冷峻。 超阳在门口迎接,感觉不妙,心中不悦:倾香阁的影响太大了! 李恒途走入房间,随手关上门。 “啪!” 摔打的声音传出来。 超阳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门扇,独自担心。 李恒途狠狠地盯着桌案,那蓝色的旧书已经被摔裂,封面散落一边。 她从何得来这本书? 李恒途怅然地闭上双眼,百思不得其解,又慢慢走近,拾起封面,轻轻一撕,“骆”字一角掉了下来。 他看着地面,轻蔑地冷笑一下,踩在那“骆”字上走了过去。 坐在桌案前,又看见那枚簪子图样。 李恒途烦躁地轻轻瞪眼,从旁掀起来,一松手,那幅画便对折盖住,看不见了图案。 他转头,鼻子里喷出蔑视的气息,一把抓起那本书,放在手里快速翻开来,浏览了一遍。 一个穷书生,竟敢觊觎她! 一页、两页、三页…… 那本书变成了一堆散乱的纸张! “超阳,准备火盆。” 话音刚落,超阳推门进来,走向里间,不久,端着红彤彤的火盆走出来。 李恒途拿起一张纸靠近火盆,一股火苗蹿上来。 他冷冷地笑了! 一张又一张,全部化为灰烬! “公子,您遇到烦心事了?” 李恒途看着火盆中黑黢黢的,难以分辨从前的样子,不屑地说:“烦心事天天有,何必在意?” 超阳有些犹豫,还是忍不住问:“和明娘子有关?” 李恒途推开面前那幅画,盯着它发呆,忽然看见画纸边角有了皱痕,心疼不已。 他闭眼缓息,睁眼抹平皱痕。 超阳担心,说道:“公子,明娘子已嫁为人妇,您不该固执!” “我想这样吗?” 李恒途有些失控,情绪激动,大声喝道。 超阳赶紧跪下,劝说:“公子,属下无能,无法为您分忧解难,但是属下认为天下女子之多,虽比不得明娘子,却可以解您忧愁!” 李恒途苦笑一下,问道:“谁能为我解忧愁?” 超阳思虑片刻,咬咬牙,鼓足勇气说:“公子爱古琴,有一位佳人古琴弹奏的甚妙……” “你说玉楼的岚灵。” 超阳听出李恒途语气中的不在意,自知这是个馊主意,悔断肝肠。 但是一想到若能救人于水火,任何办法都得一试,便说:“公子,岚灵姑娘的琴艺帝都叫绝,以琴会友,岂不乐哉!” “滚!” 李恒途一声令下,超阳灰溜溜地退出门去。 第157章 蜘蛛 十天过去了,岳微微的脚伤基本痊愈,可以自由走动了。 她盯着桌边一沓家规,如释重负。 “终于抄完了!” 那锦盒钻入眼睛里,岳微微沉闷地闭眼,心中不快。 骆庄周的书一定是他拿走的! “脚好了,我就以将军府日常照料桁颖药膳为由,拜访李恒途,试探一下。” 岳微微站起来,出门看见钱月,便说:“你随我一起去将军府。” 钱月不解,说道:“小姐的脚刚好,不便走路,早晨才去的诚赟院请安来着,要当心着点。” 岳微微摆摆手不理会,只说:“随我去吧,这一截子路,我走的了。” 钱月拗不过她,跟着来到了将军府。 管家来报的时候,李恒途内心异常兴奋,怎奈不能显山露水,便平静地说:“明娘子伤刚好,我去迎接”。 看到岳微微神采奕奕的目光,他心中就像升起了两颗闪亮的星辰。 “李公子,烛钰阁多日受将军府庇护,我特来感谢!” 李恒途一笑,说道:“明娘子客气了!” “这些是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话音刚落,钱月便端着锦盒走上前来。 李恒途看一眼管家,他便端着锦盒退下去了。 四下无人,李恒途走到岳微微近处,闻到丁香花香,有些失神,就站在她身旁,安静地端详那面庞,皎洁动人。 “李公子,您为桁颖准备药膳已经十天了,时间过得真快,不知您借来的东西可用完了?” 李恒途眼睛一亮,从神游中惊醒。 突然间他恍然大悟,苦笑一番,反问:“借来的东西为何物?” 岳微微料想到这一幕,没有气恼,低声问:“李公子可记得我的练字计划?” 李恒途轻轻闻一下空气里的花香,心想:明娘子是个聪明人! 他转身,请岳微微到房间喝茶:“你的脚刚好,不宜久站,不如我们到房间喝茶细聊。” 岳微微没有拒绝,两人向前走去。 一片花丛引起她的注意,不禁驻足观赏。 李恒途走到花丛跟前,说:“这是丁香花,长了这么多花苞,就快开了,到时满院子花香,沁人心脾。” “这花丛打理得干净,枝叶长得茂盛,李公子一定非常喜欢丁香花!” 李恒途转身去看岳微微,眼神莫测,露出一丝藏不住的情思。 岳微微正巧没有发现,只看着郁郁葱葱的枝叶赞叹。 当她抬头的时候,李恒途已经收起了那份溢出内心的悸动。 “公子!” 岳微微转身,看见超阳从身后走来。 他抱拳作揖:“明娘子安好!” 岳微微笑着说:“今日特来将军府道谢,这十天超阳侍卫也辛苦了。” 刚才看见岳微微的身影,超阳心中便极为不悦,现下她的借口天衣无缝,倒是无力反驳。 “明娘子因已伤势为重,虽然康复,但是还需当心,久站走路都会伤到筋骨。” 超阳话音刚落,李恒途便顺着话赶紧说:“明娘子到屋里坐,吃些茶点,休息脚腕。” 虽然二人极力掩饰,但是岳微微察觉了超阳的小情绪,她本想打道回府,但是想到骆庄周的书下落不明,心中难免不适。 她想看超阳的表情,怎奈李恒途挡在中间,不能如愿,心中狐疑这对主仆之间的不愉快,可是与她有关? 李恒途不禁心中咒骂起超阳来,嘴上却劝说岳微微赶紧入座歇息。 “你在门口候着。” 二人走进房门的时候,李恒途特意叮嘱超阳,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岳微微借机回头,却见超阳已经背对他们,立在门口。 “请!” 李恒途发出邀请,岳微微赶紧笑着应和。 二人坐下以后,李恒途一边为她斟茶,一边开门见山地说:“你来此要书是真,感谢倒是其次!” 岳微微一愣,马上说:“李公子看似心知肚明,却以小人之心揣度他人。” 李恒途听到“小人之心”这个词,没有动怒,反而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你这般聪慧,猜到我拿走了那本书。” 这个人绕来绕去,不说正题,岳微微心里不满,说道:“这不可笑!” 李恒途看着她,深深地盯着那双明亮的眸子,目不转睛。 岳微微迎着他的目光看,好景不长,败下阵来! “我的脸怎么了?” 看到她低头红着脸,李恒途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撩她额前的发丝。 不料,岳微微一脸恐惧,从凳子上跳起来,惊呼:“蜘蛛!蜘蛛!” 李恒途似是从梦中惊醒,恍惚瞬间,赶紧站起来看查。 只见地上有个黑点快速移动,正是那蜘蛛所为。 “这蜘蛛爬在我的裙衫上,吓死人了!” 岳微微向远离蜘蛛的地方后退几步,惊惧地说道。 李恒途快速上前,腿脚一扫,那蜘蛛滴溜溜滚着圈,向门口飞去。 超阳听见响动,正好走来,看见那细小的黑影,敏捷地躲开,问道:“公子,明娘子,可有其他吩咐?” 李恒途侧颜对着他,冷淡地说道:“没事,你退下吧。” 超阳转身离开,李恒途的眼神却没有放过他,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那个蜘蛛,只有他俩认识! 第158章 字帖 岳微微花容失色,小心翼翼地坐下来,说道:“李公子,让你见笑了!” 李恒途赶紧道歉:“让你受惊,我深感惭愧!不知哪里爬来的蜘蛛,你喝杯茶压压惊!” 说着,将茶杯放在岳微微面前。 岳微微一笑,说:“春日万物生发,生机勃勃,到处可见小昆虫、小动物,不奇怪,你别自责。” 说到这里,她想起李恒途的身手了得,刚才一记扫腿定位精准,那么小的蜘蛛被他一脚踢出门去! 她小口品茶,盯着李恒途看,心中又起佩服之意。 李恒途察觉到她的眼神,问道:“你在想什么?” “哦!李公子好身手,平常练的什么武功?” 此时,岳微微的脑中冒出九阴白骨掌、乾坤大挪移、玉女心经、倚天剑屠龙刀…… 却听到李恒途淡淡的说道:“普通的腿脚功夫,我喜欢剑,轻巧便利,快速敏捷,有时也会舞刀,攻势厚沉,平常还会射箭,你对兵器感兴趣?” 岳微微听完,脑中那些特效画面轰然倒塌,说不上失望,只是现实落差。 她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李公子勤练武学,不仅强身健体,而且进可攻退可守,遇到危险能够游刃有余,保护自己和家人,让人佩服又羡慕。” 李恒途微笑起来,听得这些夸赞,不免沾沾自喜。 岳微微跟着笑起来,而后小声提醒他:“李公子,我刚才说起练字计划来着。” 李恒途收起笑容,凝视她,说道:“那本书已经烧毁了。” 岳微微愣愣地看他,片刻后说:“李公子,那是我的东西,你不经我的同意拿走它,居然还烧掉它。” 李恒途盯着她的眼睛,深思熟虑后说:“那本书我认得,恒安也认得,它就不该出现在倾香阁。” 岳微微一时语塞,赶紧争辩:“那就是一本书,你们认得不认得,有何干系?” 李恒途的眼神瞬间冷峻起来,这个丫头明知故问,揣着明白装糊涂! 岳微微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立刻转移目光,心神不宁地盯着茶杯看。 李恒途不觉又软下心来,陪她演戏,问道:“你当真不知道那本书?” “不知道!” “你从何得来?” 岳微微思考一下,回道:“家宴那天,桁颖带我去学赡堂,我捡的。” 李恒途相信这句话是真得,但是她私藏骆庄周的书,绝不无辜! “这是他的书,你才捡吧!” 岳微微抬头去看他,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她羞怯惭愧,脸红得发烫。 她忘了争辩,赶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只觉喉咙还是干燥难耐。 李恒途又为她倒上一杯茶。 岳微微看见茶水,端起来正想喝,突然气鼓鼓地发脾气,说道:“我就是看那些字好看,我想练字!” 这脾气发得甚是可爱,李恒途暗暗偷笑,端起茶杯放在鼻尖,轻轻转动,慢慢赏闻。 岳微微喝完杯中茶,站起来说:“既然李公子已经毁尸灭迹,我也不想追究,那便如此吧,我要回去了。” 李恒途也站起来,说道:“留步,我有东西送给你!” 岳微微停下脚步,看着李恒途,反问他:“是不是字帖?” 李恒途笑了,说道:“你真聪明!我毁掉你的练字宝典,总得补偿一份,不是吗?” 岳微微背着手,偷偷看他。 只见他走进里间,消失一会儿,手里拿着一本书又走出来。 岳微微好奇,盯着那书问:“这是谁的字帖?” “公孙先生。” “就是学赡堂的老师?” “正是。” 岳微微展开书本,叹为观止! “公孙先生真厉害,学识渊博,什么都会!” 李恒途说:“这字帖很珍贵,我赠与你,用它练字,事半功倍。” 岳微微合上书,感激地看他,又羞怯地低头,扭捏地说道:“多次承蒙你的关照,帮我隐瞒掩饰,我……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 李恒途攥得手心发烫,他感觉呼吸都是火热的,心下发问:我如何要这份感谢,才能平息内心的欲望? 岳微微半天没听到回答,困惑地抬头去看。 李恒途快速转身,装得若无其事,说道:“你与骆庄周清清白白,我相信,别人未必如我,还望明娘子洞察秋毫,不要犯了忌讳,惹祸上身。” 岳微微心中憋屈,总有点委屈感,嘟着嘴不说话。 转念想到肩扛明娘子的身份,有点释然,又有点压力,于是点点头,表示接受。 李恒途温柔地看她,见她小脸儿不快,像个犯错的孩子,赶紧俏皮起来,宽慰她:“你曾说,从青远山回来给我带礼物的,礼物呢?” 岳微微这才想起那块光滑的木头,说道:“这次出行不利,我差点忘记了,我还为你和桁颖准备了后山的清泉水,这么久过去,想来李嬷嬷早就煮了茶水,让我喝光了。” 李恒途露出遗憾的笑容,说:“这么说没有礼物喽!” 岳微微神秘地一笑,说道:“我说话向来一言九鼎,答应给你带礼物,当然不会少,不过你需耐心等待。” 李恒途心中像开了花一样灿烂,掩饰不住的喜悦全部舒展成笑容。 “我先走了,下次来的时候,一定带上礼物。” 岳微微向门口走去,李恒途莫名失落孤单,他紧跟上去,说道:“我送你。” 二人走到院子里,岳微微又看见那丛丁香花,心中有了主意。 第159章 发誓 李恒途恋恋不舍,盯着岳微微的背影,直到消失,都不舍得转身离开。 “公子,明娘子已经走了。” 李恒途听到超阳的话,突然想起那黑蜘蛛! 他冷着脸,看一眼超阳,严肃地说:“过来!” 二人走进房间,超阳立刻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李恒途听到下跪的声音,站在原地,头也不回,问道:“你怎么能在她身上安放蜘蛛?” “公子,明娘子是太尉府的人,不得不防!” “她一介女流之辈,你想防她什么?” “明娘子这么聪慧的人,公子总是照顾她,不知她作何感想?” 李恒途猛然转身,盯着那跪地的身影,恨恨地说:“我与她发乎情,止乎礼,你瞎操什么心!” 沉寂片刻,超阳缓缓抬头,说道:“公子,您还要自欺欺人多久,才能清醒过来?” 李恒途怒目横眉,冷笑一声,说道:“我一直很清醒,我做事不用向你解释。” “公子,您向来顾全大局,为什么在一个女人身上犹豫不决?” 李恒途转身走到桌边,拿起岳微微用过的茶杯,细细打量,不禁露出苦笑。 “超阳,在你眼里,我是一个昏庸不能之辈……” “公子,不可妄自菲薄!您只是重情重义罢了!” 超阳打断他,急得向前跪行几步,情绪激动,狠狠地磕一个响头,趴在地上,肩膀抖动起来。 李恒途放下茶杯,无力地说:“起来吧!” “超阳冒犯公子,属下这就去领罚。” 他站起来,刚要转身,李恒途叫住他,说:“你陪着我长大,这么久的情谊,今日又怎么罚你?” 超阳站住,看向他,良久说道:“公子,属下知道您忘不了明娘子,但是这份心思还是埋在心底为好,就让它不见光日,时间久了,便隐在那暗处,看都看不见了。” “这又如何做到呢?” 李恒途显得颓然,坐在桌前一脸沮丧。 “公子,属下认为凡事皆可为,从现在开始,您与明娘子不要再见面。” 李恒途呆呆地坐在那里,不予置评。 超阳退出来后,便回到了他的房间。一进门,他走到一个铁制的箱子前,凝神盯着看,一动不动。 忽然,他掀起盖子,黑乎乎的一片东西上下起伏涌动,甚是古怪可怖! 仔细一看,那是成百上千只黑蜘蛛,一只踩在一只上面,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好家伙,今天你们立了大功劳!” 说着,超阳从旁边的盒子里提起一块拳头大的生肉,无情地丢进那一片黑暗之中。 黑色上涌,淹没肉块,眨眼间,那肉就消失了! 忽然,门框响起,超阳合住盖子,回头看见李恒途站在门口。 “公子?!” 李恒途关门走进来,盯着那铁盒子看,说道:“这些蜘蛛剧毒无比,你饲养也当小心!” “公子关心属下,属下感激不尽!” 李恒途摆摆手,坐在一旁,欲言又止。 “公子来此,应是有要事吩咐!” 李恒途不再犹豫,说道:“你饲养蜘蛛这么多年,从没有派上用场,今日我很震惊,你会把蜘蛛放在她身上!” 超阳跪在他脚下,说道:“明娘子会危及将军府的安危!” 李恒途无奈地闭眼,说道:“我会处理好我和她的关系,但是我心系她,不想她有事,你不要用蜘蛛对付她!” “公子……” “我要听你发誓!” 李恒途堵住他的嘴,严肃地命令他。 超阳看着李恒途,沉默良久不语。 “公子理当为夫人,为整个将军府着想!” 李恒途轻拍桌面,耐心地说:“我若不能自持,早就东窗事发了!” 超阳低头看着地面,长舒一口气,举起左手:“超阳发誓,绝不用蜘蛛对付明娘子!” 李恒途现下才定下心来,他扶起超阳,说道:“我有分寸,她是太尉府的明娘子,不是将军府的明娘子!” 超阳站直身体,语重心长地说:“公子与夫人相濡以沫,本就不易,受镇远大将军庇佑,将军府荣光鼎盛,公子凡事一定深思熟虑,三思而行!” 李恒途轻轻一点头,推门走出来。 第160章 读书 岳微微拿着字帖,满心欢喜,脚步轻快。 钱月看她红光满面,突然想起曾经与长乐开的玩笑,因为一句“李公子打着昕瑶阁的幌子,关心倾香阁”,被李嬷嬷狠狠痛骂过。 她小心翼翼,不敢说错话,问道:“小姐,你今天心情很好?” 钱月说得疑问句,岳微微狐疑,笑称:“我心情好,难道像装的?” 钱月赶紧改口,说:“好久不见小姐这么开怀了,抄完家规,人都变得神清气爽呢!” 岳微微翻开字帖给她看,说道:“这是公孙先生的字,太漂亮了,我要好好练习,让他对我刮目相看!” 钱月犹豫一下,问道:“他是指姑爷吗?” 岳微微本能地想摇头,突然觉得不妥,赶紧违心地点头,搪塞过去。 钱月一听就高兴了,说道:“姑爷的眼光可高呢,小姐需勤加练习,才能入了他的眼。” 岳微微心里不舒服,说道:“他的眼光能有多高,看上林苑那种女人!” 钱月拍拍嘴,说道:“钱月该死,说这种丧气话,谁能比上咱家小姐呀?” 岳微微晓得这些马屁话,不过跟林苑比起来,不管是她自己还是明露,都胜几筹! 说着聊着,两个人回到了倾香阁。 恰巧肃宁在院子里,便走过来问安:“明娘子,今日的餐食都安排交代妥当了。” 岳微微说:“最近你真的辛苦了,可知道新建的厨房怎么样了吗?” “新厨房可大着呢,走道也宽敞,王叔正在购置一些新厨具。” 钱月也兴致勃勃,搭话说:“新厨房还有三四日就能用了,到时我给小姐做枣糕!” 提起枣糕,岳微微有点流口水了,她说:“真想现在吃到枣糕。” 肃宁立刻说:“府里做枣糕不甚方便,倒是可以去买。” 钱月自告奋勇,说道:“小姐,我现在就去成记糕点铺,马上让你吃到甜丝丝的枣糕。” 岳微微点头应允,便各自散去。 她走入房间,看到桌上的家规,转身看见肃宁还未走远,便叫住她,让她去岳陇院送家规。 桌子一下腾出来大片空间,岳微微看得清爽,不自觉来了兴致,翻开字帖,描描画画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大功夫,岳微微写得手腕困乏,她放下笔,盯着几张写满字的纸,满意地自言自语:“一下写了这么多张。” 她翻开来看,突然身旁冒出一只手,吓得她瞪眼去瞧。 李恒安! “你什么时候来的?” 岳微微缓息一下,没好气地问。 “我与肃宁一道来的。” 这个卖主求荣的丫头!不愧是在诚赟院,陪着李恒安长大的丫鬟! 岳微微向窗外看,没看见肃宁的影子,又觉得院子里缺点什么,说不上来的难受! 李恒安拿起她写的字,露出嫌弃的表情,说道:“字帖再好,也纠正不了你运笔的错误。” 岳微微生出气来,回头看他,却见他要拿那本字帖,立刻伸手制止,从中抢回来。 李恒安不悦,问道:“这是兄长给你的?” 岳微微没说话,只是不情愿地点头,幅度很小,以至于看不出来。 李恒安悻悻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 “那你还问!” 岳微微小声嘀咕,李恒安却听得清楚。 “兄长今天给你的吧,你去将军府了?” 岳微微一听,心中有点惊恐,这是被监视起来了吗? 她不敢造次,便说:“我的脚好了,去将军府道谢,李公子操持桁颖的药膳尽心尽力。” 李恒安没有在意,只说:“应该去道谢。” 岳微微整理好字帖和那几页纸,问:“大公子来倾香阁有何贵干?” 与她说话,总感到浓浓的距离感,李恒安不免皱眉,冷声道:“我没事不能来吗?” 岳微微这下好奇了,憋着嘴笑,说道:“大公子能去的地方自然多的是。” 李恒安觉得扫兴,转身一走了之。 恰巧一阵风吹进窗户,那几页纸被掀起来,吹的散乱。 岳微微赶紧去捡。 李恒安站在一张纸前,挪不动脚步。 他缓缓弯腰捡起来,几个歪七扭八的字吸引到他的目光。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岳微微捡起其他几页纸,才注意到李恒安的背影。 她探着头去看,慢慢走过去。 “大公子,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李恒安扭头,岳微微已经走到他的身边,抬手拿走了那张纸。 “谢谢!” 说完,岳微微转身回到桌前。 李恒安在心中重复一遍“谢谢”,这种表达陌生,却亲切! 他露出笑容,转身回到岳微微身旁。 岳微微此时正看着窗外发呆:今日没见到景儿的影子,怪不得刚才有种说不明的异常感。 “你平常读什么书?” 李恒安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虑,岳微微回头,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她在太尉府没读完一本书! “家规!” 岳微微突然脱口而出。 李恒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着眉头,问道:“何意?” 岳微微眼神躲闪,笑嘻嘻地说:“近几天日日读家规好几遍呢!” 李恒安心生疑窦,眼前之人嬉皮笑脸,油头滑脑,怎得写出这般国家大义、刚正不阿的语句? 第161章 梨颂汤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李恒安说得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岳微微奇怪地看他,不知所谓! “谁教你的?” “啊?” 岳微微诧异地惊呼,站起来面对李恒安,想不出这句话哪里得罪了他! “嗯……大公子,一句普通的名言,您何必较真?” “名言?” 李恒安反问后,又追问:“你是说我孤陋寡闻?” 这是哪跟哪呢? 岳微微挖空心思,想不出来其中的门门道道! “大公子,您误会了,我怎么敢说您呢!我早就听闻您博览群书,李嬷嬷她们总在我面前夸您学识渊博!” “如你所言,我才高八斗,却未曾听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可不就是孤陋寡闻吗?” 原来如此! 岳微微恍然大悟,她这个穿越而来之人,自带博学光环啊! “哈哈哈……啊!这个……我练字,随便写写,没有多想!” 岳微微打着哈哈,想糊弄过去,这可是顾炎武所说,她不敢居功! 这句话充满了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李恒安看到的瞬间,深埋心底的远大抱负理想呼之欲出。 可是,她却显得如此随意! 李恒安皱眉,内心不悦! 岳微微观察他的表情,觉察不妥,赶紧转移话题,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悔断肝肠的话! “大公子,林苑近来好吗?” 李恒安的三观又被她猛烈撞击到。 “你会关心她?” 岳微微真想踢自己一脚,她面如死灰地看一眼李恒安,赶紧躲闪目光。 所谓“饮鸩止渴”,就是这般境况吧! “都是女人嘛,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禁足……” “她只被禁足过两次!” 李恒安冷冷地纠正她的语言错误! “哦,林苑被禁足,主要责任还是在她自己,若她不耍小性子非坐主车,根本就没有后面这些波折,大公子应当耐心劝说,让她别触碰太尉府的底线。” 李恒安显然没有兴趣听这些。 他又盯一眼桌上的几张纸,说道:“明娘子是有家国大义的人,自然不和林苑这等闺阁女子计较!” 岳微微漠然地低头想:这是为他的宠妾说理来了。 “大公子,锦盛楼的饭菜,您吃的适口,一直没换,要不要尝尝别家的?今日荣华酒楼的老板找过来了,说那梨颂汤已经做好,眼巴巴地等着送呢!” 李恒安心下不知何滋味! 为什么她与林苑变成两个极端? 岳微微总在有意无意中推开他! 李恒安心中焦躁,却不愿低头,他想岳微微服软,自愿走到他的身边,或者求他! “三日罚跪,你可还记得?” 岳微微冷眼低头,异常漠然,说道:“记得!” 心中却在骂:我的脚才好,你就提这些旧事,让我不得安生! 一直沉默。 李恒安憋不住了,气恼地说:“那就去跪吧!” 跪就跪! 岳微微不屑地心中暗语。 又说:“明日一早,我就去祠堂。” 李恒安看着她的冷静,有些出神,片刻后,缓过劲来,自知等不到软话求饶。 他拂袖而去! 岳微微看着李恒安的背影,嗤之以鼻!见他走出院门,才安下心来。 那几张练字纸让她感到困惑,她盯着桌面发呆愣神半晌,长叹一声,说道:“以后写字要留点心,别给自己找麻烦。” 过了不久,钱月提着枣糕回来,兴冲冲地跑进房门,说道:“小姐,刚出锅的枣糕,快尝尝!” 甜香的枣子味钻进岳微微的鼻子里,李恒安那张苦瓜脸马上被抛到脑后。 她拿起一块品尝,又递给钱月一块,说:“一起吃!” 钱月赶紧道谢,双手接住,美滋滋地吃起来。 钱月看看窗外,忽然问:“景儿还没回来?” 岳微微立时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问:“她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买枣糕的时候恰巧看见景儿,她行色匆匆的,本想叫住她的,可一溜烟不见了。” 钱月没在意,继续说:“小姐,碰到李嬷嬷问问她,可能景儿被派出去做别的事呐。” 岳微微没应答,只说:“你去厨房看看,有帮忙的便勤快点!” 钱月前脚刚走,岳微微就看见肃宁的身影,那几张纸瞬间变得格外惹人眼。 “肃宁!” 听到岳微微的呼唤,她赶紧走进房间。 “荣华酒楼连续几天传来话,说这梨颂汤能随要随到,今天让华安送一碗到岳陇院吧!” 肃宁不解,问:“明娘子,大公子指定吃锦盛楼的饭菜,这林小娘家的酒楼,您不是拒绝了吗?何必又启用呢?” 肃宁也是不待见林苑的。 岳微微看着她,相信此时肃宁是为她考虑的,毕竟在倾香阁当差,主子好,她才能好! “大公子喜欢呀!我听说林小娘做的梨颂汤不亚于荣华酒楼的,大公子没有让她解禁去做梨颂汤,已经很讲道理了不是!咱也不能小肚鸡肠,既然大公子喜欢,那就送去一碗。” 太尉府一直传明娘子为人宽厚,今日所见,不是虚言。 肃宁若有所思地退出去。 第162章 器皿 晚饭时,华安照常去岳陇院送餐,一排人走进房间,挨着顺序在桌上摆放餐盘。 最中间恰巧放着一个琉璃器皿。 李恒安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 华安觉察到,想开口说话,却被李恒安制止。 “谁让送来的?” “明娘子!” 李恒安坐下来,打开器皿盖子,清甜的雪梨香味弥漫开来。 他愣愣地看着梨颂汤,林苑的身影开始在眼前晃动。 那还是在太尉府外的时候,两人约定好做梨颂汤,林苑和他一起去集市挑选品相口味最佳的梨子。 回到他们爱的小院,林苑就洗手做羹汤,他在一旁打杂。 太尉府的贵公子哪会烧火添柴? 可是两人偏偏倔强,约定不许他人帮忙,就把院子里的三个姑婆都给推搡到一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火终于烧得旺盛起来。 他的脸也变了模样! 林苑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 他莫名其妙,此时听到旁边的姑婆也发出笑声,还指着脸给他提示。 他冲到水缸边,看见水面的影子,这长了黑斑的脸,分外吓人! 他不好意思地遮住脸,找个水盆快快洗干净。 林苑洗梨、削皮、切梨,又忙着备料,纤细嫩滑的双手格外惹人爱怜。 他除了生火,什么忙也帮不到,就围着林苑打转。 梨颂汤上桌的时候,是用琉璃器皿盛好的。 一模一样的琉璃器皿! 李恒安内心无法平静,他把身旁之人遣走,舀起一碗梨颂汤喝了一口。 味道一往如初,唇齿留香! 李恒安却高兴不起来。 如果他们还能住在那个小院,每一天都会过成那一天的样子! 他草草吃了点饭菜,离开岳陇院,不知道去哪里,就开始游荡。 不知不觉中,李恒安远远地看见烛钰阁三个字。 他一愣神,显得诧异,竟然不自觉地走到了这里。 缓了阵劲,李恒安决定去门口看看。 走着走着,听到女子的哭声! 他停下脚步,表情凝重,这墙内哭泣之人正是林苑。 李恒安内心尽是伤怀之意,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能说什么,能做什么! 母亲动怒,这高墙无法逾越! 他走到墙边,伸手抚摸墙面。 此时,哭泣渐停,不久传出歌声,清亮甜美。 李恒安无力地靠在墙上,转头瞬间看见墙角边上露出半只脚,看那鞋样,应是府里的丫鬟。 他站直向墙角边走去。 那丫鬟警醒得很,溜儿烟,不知踪迹! 李恒安站在墙角,回望烛钰阁,方才的感伤无影无踪。 两个一模一样的琉璃器皿在他脑子里晃。 林苑吃准了他会来烛钰阁,就在这墙边等着哭泣、唱歌。 自从她住进太尉府,很多东西都变了! 李恒安转身离开。 走到倾香阁的门口,看到岳微微正与一个丫鬟说话。 “景儿,你今天去哪了?” 那丫鬟唯唯诺诺地说:“我去看看兄长。” “你兄长没事吧?” “他好着呢!” “你突然走掉,让人担心呢,怎么不提前与我说呀?” “早晨明娘子去将军府,景儿没有机会说,大家都忙得很,也找不见李嬷嬷肃宁她们,我就自作主张出去了。” 岳微微不动声色,盯着景儿看了一会,说:“既然家中有急事,那便情有可原,只是往后不可先斩后奏。” 景儿赶紧跪下,求饶道:“明娘子开恩,以后绝不会再这样!” 岳微微低垂眼角,看她一看,边转身边说:“起来吧,以后注意。听肃宁说,看到你午后时分回来了,这小半天怎得又没见你的人影?” 景儿听到这里,心中紧张起来,依然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她尽力将语调控制平稳,说道:“我回家以后,屋里屋外忙活了半天,又恰逢昨日有些伤风,回来便小憩了一会儿,请明娘子责罚!” 岳微微扭头,却看见李恒安的影子! 这家伙是来提醒明日跪祠堂的事吧! 她不再理会景儿,径直向门口走去。 “大公子,您当初点名喝梨颂汤,这道美食紧俏得很,一直没能给您送过去,今日终于得了一碗,华安送去的,您喝了吧,还是原来的味道吗?” 李恒安心想:那琉璃器皿更有味道! 他跨进门槛,说道:“明娘子有心了!新厨房即将建好,倾香阁就能缓口气,不用忙忙碌碌的操劳整个府门的伙食了。” 岳微微笑着说:“是啊,倾香阁的人是不是很给力?这段特殊时期,没有耽误大家正常生活。” 李恒安看到景儿正站起来,灰溜溜地往后退,便问:“这个丫鬟让你烦心了?” 岳微微转身去看,景儿立在那里不敢动弹。 “你回去吧,既然伤风了,记得问李嬷嬷拿药。” 景儿忙不迭地谢恩,转身离开。 第163章 不适 岳微微盯着景儿的背影消失,内心沉重,她想到门口的李恒安,感到压力山大。 变换一个笑脸,她转身说:“大公子,您今日得空啊,二过倾香阁了,是去看桁颖路过吗?” 李恒安不作声,向凉亭走去。 岳微微无奈,只能跟过去。 “你吃过梨颂汤吗?” 岳微微忽感异样,怎么问起他和林苑的链接点? 李恒安看她不作声,说:“下次送梨颂汤的时候,你亲自来。” 岳微微心里有点打颤,她觉得今天画蛇添足,这梨颂汤是个败笔。 既没有送到他的心坎里,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善于攻心! 岳微微突然对罚跪祠堂一事充满期待! 三天跪完,新厨房就建好了,以后岳陇院的伙食与她天地两边,没有交集! “大公子,您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华安,她本就了解您的口味,肯定能伺候好的。至于我嘛,明天起去祠堂跪拜,反省己身。” 李恒安一转头,盯着她的眼睛看。 岳微微与他相视一会儿,觉得异常别扭,赶紧低头看那游玩的鱼儿。 “你看那些鱼,每日欢腾地游来游去,有人喂食,有人照顾,过得倒是自在!” 岳微微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点轻蔑之感。 她觉得自己跟那些鱼差不多,养在深宅院墙里,每天只有吃喝拉撒睡,还得卷进纷争里。就这么个方寸的地方,也能生出这么多乱糟糟的事情! 最险恶的果然是人心! 李恒安叹气,问道:“你很想去跪祠堂?” 岳微微惊异地抬头看他,打量几秒,看不懂他眼睛里在谋算什么! “这是母亲下的命令,当然要严格执行,不然李嬷嬷将来还不得让人诟病,我去跪了祠堂,还有谁敢提火烧厨房的事?” 李恒安眼睛发亮,眸子里掺杂着惊喜和佩服,他真得开始欣赏岳微微的为人了。 敢作敢当! “你看起来潇洒自由!” 岳微微恰巧觉得自己毫无自由! 她无声地一笑,自嘲地说道:“看起来是这样!” 李恒安觉得不爽,问:“难道不是吗?” 岳微微回头,盯着他的脸,觉得他今日好生奇怪! 难道想错了? 李恒安吃了梨颂汤,感动至此! 岳微微坐在廊道边,拿起桌上的鱼食,向池水里洒去。 鱼儿蜂拥而至。 李恒安随即坐在她身边。 岳微微有点不自在,她与他从未这般近距离坐在一起过。 这时,李恒安伸手去取鱼食,碰到了岳微微的手,她的手腕不禁一颤。 “扑通!” “哗啦!” 鱼食盒子掉进水中,溅起一股浪花。 鱼儿迅速向旁移动,离那水花远远的,待池水平静,又呼啦啦地游过来抢食吃。 岳微微盯着鱼儿,想:今日喂得太多,非得撑死不可! 她立刻站起来,寻得旁边一个细密的网子,抓住杆子一头,在池水中翻搅起来。 鱼儿受惊,四散开来。 鱼食飘在水面,密密麻麻一片。 岳微微赶紧朝那最密集的地方下网,一大团鱼食就网在了里头。 一来二去,水面总算干净清爽了。 李恒安看她手脚利索,不禁赞叹:“明娘子眼疾手快,这池中鱼儿有福了。” 岳微微倒是不屑,说:“怕它们撑死,养这么久,也有感情,你非说这鱼有福,那就是有福吧!” 李恒安又被怼回来,心中不悦。 他皱眉咬牙看着岳微微,说道:“明娘子心中有气啊,怪我碰掉了鱼食盒子,让你一阵忙活。” 岳微微突然想起刚才两人并排而坐,手碰手,心中不适! “大公子,林苑犯错,出不了那烛钰阁,你又进不去,着实无聊!” 李恒安心中不快,她总提起林苑,难免让人扫兴。 “我与你在一起,你提她干什么?” 岳微微乍一听就懵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站起来,向一旁走去,尽量远离李恒安。 李恒安站在原地,瞪眼看她向旁走,说道:“一直冷落了你,让你受苦了!” 岳微微听得这话,总觉胃里不适,一阵大风吹来,水面飘来丝丝鱼腥味。 她再也忍不住,扶着柱子,呕吐出来。 李恒安万没想到这个结果,岳微微丝毫不顾礼节,在他面前呕吐两次。 他想上前安抚,看到廊道边的污秽,显得犹豫。 那股邪风偏又刮起来,酸腐味直冲李恒安的鼻子而去。 他皱着眉头,捂住鼻子,将脸转向一边,发出沉闷的声音:“我去叫李嬷嬷。” 李恒安走了,岳微微端起桌上的茶壶漱口,又用手帕擦掉大块的呕吐物。 这时,远远地传来李嬷嬷心疼的声音:“小姐,你快放下,让老奴收拾!” 岳微微转身看见李嬷嬷,心里安定了几分,又见长乐和肃宁风风火火地向这跑来。 “小姐,先换衣服,这里您甭管了!” 肃宁跑地气喘吁吁,扶着岳微微就向房间走。 长乐站在李恒安面前,不停道歉:“姑爷,让您见笑了,小姐身体不适,不能侍奉您了!” 岳微微听到此话,又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赶紧捂住嘴,踉踉跄跄向后院跑,还没到门口,“呼啦”一声吐了个痛快! 李嬷嬷见此情景,心里刀绞般难受,她追上去,轻轻抚摸岳微微的背,安慰道:“小姐,春日风寒,一定是受凉了,别怕!” 岳微微蹲在地上,喘息一阵才缓过劲来。 肃宁从另一边扶起她,说道:“明娘子,快回屋里,这外头风大!” 三人相持走进房间,门窗立刻被关得严严实实。 李恒安独自站在院子里,等候长乐请郎中过来。 不久,房门打开,李嬷嬷走出来,满脸歉意,说道:“姑爷,小姐刚换了衣服,现在卧床休息呢!” “我进去看看!” 李恒安走进房间,肃宁看到立刻退了出去。 岳微微有羊入狼口的感觉! 第164章 留宿 李恒安迈开步伐向岳微微走过来。 她躺不住了,“唰”地坐起来,要下床。 “你好生躺着,病成这样,还闹腾!” 李恒安快跑两步,岳微微没有机会离开床,就被他抓住胳膊,定在床头上。 岳微微大气都不敢喘,全身僵硬地坐着,脑子里有个声音不断在喊:“怎么办?” 李恒安看她面色如土,身体紧绷,心下焦急起来,忙说:“明露,快躺下!” 岳微微乖乖地躺在床上,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有不轨行为。 房间中为什么只有他们俩? 岳微微的胃已经没有反应了,她绝望地想:能吐的都吐出来了,再吐就轮到五脏六腑了! 两个人这般僵持了一阵,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姑爷、小姐,郎中来了!” 长乐高声呼喊,郎中气喘吁吁,这一路赶来,真是风尘仆仆。 李恒安立刻从床边站起来,迎上去邀请:“刘郎中,您快看看,明娘子忽然呕吐不止,精神格外不好!” 刘郎中放下药箱,开始号脉。 良久,他站起来,向李恒安回禀:“大公子,明娘子受到刺激,胃部敏感,所以有呕吐之状,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老夫开个药方,按时服下,不日就能恢复精神。” 李嬷嬷拿着药方,跟随刘郎中去抓药。 肃宁有眼力见,向长乐挤挤眉毛,要拉她退出房间。 岳微微赶紧叫住:“长乐,你留在这里,我感到不舒适,你好照顾,总不能劳烦大公子嘛!” 长乐觉得有理,抽出手腕,就向床边走过去。 肃宁斜一眼长乐,无趣地走出房间。 “小姐,你现在想喝水吗?” “嗯,给我倒些温开水。” 长乐走到桌跟前去,顺便给李恒安倒了一杯茶。 “姑爷,您喝茶!” 李恒安接过杯子,说:“明娘子突然身体有恙,去祠堂自省的事情延期再议吧!” 长乐非常高兴,她立刻感谢:“姑爷对我们小姐真好,为她着想,体贴关怀,小姐很快就能好起来呢!” 哼! 快快好起来去跪祠堂! 岳微微在心里瞪了长乐一眼又一眼! 她翻了个身,侧躺好,又看见长乐,心中来气。 一会儿功夫,困意来袭,但是李恒安还在身边,岳微微不能安眠。 她在被子里掐腿提神。 最后忍无可忍,说道:“大公子,不早了,今天把你打搅的,净看了笑话,您快回去歇着吧!” “不着急,看你喝完药,我再回去。” 岳微微有些绝望。 这个狗皮膏药,今天赖在这里不走了! “大公子,熬药用时不少呢,您那么忙,多浪费时间呀!” “无妨!” …… 岳微微心中叹气,无言以对。 她眼巴巴地盯着房门,只盼着李嬷嬷端着药碗推门而入。 看着看着,眼前便模糊了,她猛一睁眼,房门依然紧闭,屋里还是三个人。 困意难耐,最终是睡着了。 “小姐,小姐……” 耳边有声音在飘动,岳微微却睁不开眼睛。 “小姐,该喝药了!” 真得很困,醒不过来,岳微微翻一下身,继续呼呼大睡。 “别唤了,明娘子筋疲力竭,睡觉是最好的休养方式,明日一早再吃药也不迟。” 李嬷嬷和长乐看李恒安发话,又觉得有理,便不再多说。 一只温热的手放在了岳微微的额前,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双手,紧紧抓住那只手。 非常突然,李恒安不禁轻颤手臂,由着她攥在手心。 李嬷嬷和长乐看在眼里,乐在心上! 两个人悄悄地退出房门。 李恒安坐在床边,看着岳微微睡得香甜,他反手抓住她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抚摸。 屋子里有淡淡的丁香花熏染的香味,床铺周围尤其明显,此时,李恒安沉浸在这花香中,有些迷离。 他轻轻躺在岳微微身边,看着她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岳微微醒来时,感觉胃里空空如也,饥饿难耐。 李嬷嬷推门进来,喜气洋洋地盯着她看,还说:“小姐,昨日你睡得太沉,药都没喝。” 岳微微品着李嬷嬷的笑容,低声说:“我感觉好多了。” 想起昨日李恒安的异常表现,她又接着说:“昨天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李嬷嬷为岳微微穿戴整齐,听着这句话,一头雾水,说:“小姐,昨日受了什么刺激?” 岳微微不知怎么解释,落寞地说:“没什么!” “早晨,姑爷有急事,早早走了,他本来想与小姐一起吃早饭的。” 岳微微眉头紧皱,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句话,她站在床边,看李嬷嬷收拾被子。 只见她掀起被子,盯着床东看西看,似是在寻找东西。 “嬷嬷,你找什么呢?” 她一愣神,面色有些尴尬,赶紧偷笑一下,说:“没什么!小姐快吃早饭。” 岳微微察觉不妥,李嬷嬷的表现也是异常。 “大公子早晨又来倾香阁了?” 李嬷嬷笑起来,说道:“小姐呀,姑爷陪了你一晚上呢!” 岳微微一阵惊惧,吓得不轻。 第165章 问安 岳微微看着桌上的饭菜,比平常多了两倍。 这是早有准备! 她拿起筷子,没有胃口,说:“李嬷嬷,你们昨晚应该叫醒我,我没有吃药!” “小姐太累了,睡得很沉,姑爷不忍心,他说一顿药而已,不如睡眠能养身体。” 岳微微放下筷子,问:“他在哪个房间睡得?” 李嬷嬷捂着嘴笑了,岳微微抬头看她,紧皱眉头。 “姑爷是小姐的夫君,当然在您的屋子里休息呀!” 岳微微突觉五雷轰顶,后脑勺绷得又紧又疼,眼前眩晕不止。 她的脸色突然苍白无血色,李嬷嬷心惊肉跳,嘴唇颤抖起来,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我……我去躺会。” 李嬷嬷安顿好岳微微,说道:“小姐,我现在请郎中去!” 屋子里剩下她一人,岳微微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李恒安这样做到底是为了谁? 林苑禁足,他想缓和烛钰阁和诚赟院剑拔弩张的关系吗? 倾香阁成了他的演绎台! 要解决眼前的困窘,只能从林苑下手! 想到这里,岳微微好像看到了光明,她的头不疼了,精神也好了一些。 李嬷嬷领着郎中匆忙赶来的时候,岳微微正坐在桌前吃饭。 二人纷纷愣住了。 李嬷嬷问:“小姐,您好些了?” 岳微微说:“躺了一会儿,好多了,我太饿了。” 郎中开口说道:“明娘子先用膳,我在外等候。” 郎中退出房门,岳微微问:“李嬷嬷,你知道大公子忙什么去了吗?” “老奴不知道,看到小姐精神头尚好,老奴可算放心了!” 郎中诊脉的时候,长乐兴冲冲地跑来,说道:“小姐,明大人和明夫人到帝都了!” 李嬷嬷很惊喜,问道:“你可确定?” 长乐说:“千真万确!春雪早起采买,亲眼所见,她刚与我说得。” 岳微微说:“我应该准备回娘家的事情了。” 李嬷嬷有些为难,说道:“小姐的身子还虚弱,再调理一下吧!” 岳微微不同意,说道:“刘郎中医术高明,今天吃顿药就能好大半,等一会儿我去诚赟院问安,说明情况,明天就去明府。” 郎中微笑道:“明娘子的身体底子好,恢复快,但是依然要以休息为主,不能损耗心力。” 岳微微点头答应,说道:“刘郎中,您费心了。” 倾香阁里安静沉寂,院门外边已经炸开了锅。 李恒安留宿倾香阁的消息不胫而走! 诚赟院内,太尉夫人在后花园里赏花,管家紧紧跟随。 “让恒安浪子回头,还是明露段位高!” 管家连连点头,说道:“夫人,明娘子懂大礼识大体,林小娘的那点小伎俩,不攻自破。” 太尉夫人折下一枝花,面色阴郁,说道:“明大人和明夫人回到帝都了,明露该回去看看了,只是这孩子失忆,不知道明府中会生些什么波折。” “夫人莫担心,明娘子是明府的掌上明珠,明大人和明夫人看见自己的心头肉,只有开心的劲头,再说那林小娘自食其果,两次禁足,太尉大人与您已经教训了这个罪魁祸首,相信明府不会咄咄逼人的。” 太尉夫人深以为然,把玩一会儿那花,觉得无趣,就丢在地上。 岳微微穿过重重花海,找到了太尉夫人,赶紧上前问安:“母亲,明露给您请安!” “呦,正说你呢,你这就来了,也罢,倒不用王叔再跑去倾香阁一趟。” 李恒安留宿和明府的变化她定然都知道了,岳微微心知肚明,却笑着问:“母亲,您找明露有事?” “昨日恒安留宿,你做得很好!” 岳微微轻舒一口气,让内心的阴郁顺着气息释放出来,低声说:“母亲,昨日明露突然身体不适,打搅了大公子!” 太尉夫人打趣她:“这哪是打搅?” 管家不知何时离开了这里,只留她们二人说话。 “明露,明大人与明夫人今天回到帝都,你一定想念他们吧!” 岳微微心想:别说我不是明露了,就算是明露本人站在此地,失忆之人哪来想念一说,至多是好奇吧! 她轻轻点头,说道:“母亲,明露忘记了很多事情,不过人总是想寻根的。” 太尉夫人深沉地看看她,说:“让你受委屈了,不过林苑已经自食恶果,我也算为你出了一口气。” 岳微微赶紧感谢:“母亲,您的一番心意明露深记心间,感激不尽!” “如今你已扭转局面,我也算给明大人和明夫人有个交代!” 岳微微心中确定,林苑解禁之事决不能提。 她说:“若非母亲明察秋毫,林苑就逃过了惩罚,这都是母亲的功劳。” 也许说说林苑的坏话,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林苑这个女人,愚蠢至极!若她能够安分守己,我也不是容不得她!自作孽不可活,进入太尉府以后,仗着恒安这座山,专横跋扈,得寸进尺,她却不懂靠山山会倒的道理!” 太尉夫人说得异常平静,看不出情绪波动,岳微微听完有点胆寒! 她对太尉府有绝对的掌控权,岳微微有如履薄冰之感! “母亲,家父家母回到帝都,明露理应去拜见,不知该何时去?” 太尉夫人想了想,问:“明露,你想何时去呢?” 岳微微眼珠一转,回答道:“家父家母长期在江南,知道明露失忆,却只能干着急,尽不到父母之责,心中一定愧疚。如今回到帝都,那想念自然更甚,去明府应该早日为之,也显得父亲母亲仁义宽厚。” 太尉夫人心中赞同,转而问道:“昨日你身体不适,立刻去明府可能承受?” “母亲,您看!” 岳微微转了一个圈,展示自己的精神面貌,接着说:“明露好着呢!” 太尉夫人笑称:“有恒安陪伴,身体自然恢复的快!” 岳微微低着头,尴尬地陪着笑。 第166章 车祸 第二日,岳微微依照安排前往明府。 第二次出家门! 她既感慨,又兴奋! “几个月被迫宅家,我也难养成宅女性格!” 马车在人流中穿梭,这条路她甚是熟悉,上次去青远山就走的这条路。 “马上要到包子店了!” 岳微微摩拳擦掌,今日无人管束,可以买两个包子吃! “刚出炉的包子嘞!” 老板的叫卖声划破长空,熟悉的味道飘进马车里。 岳微微掀起帘子说:“李嬷嬷,你去买几个包子!” 李嬷嬷诧异,问道:“小姐未吃饱?” 岳微微看一眼不远处的包子铺,眨眼说道:“昨天胃口不太好,一直吃的少,今早晨不敢吃得多,少食多餐才养胃!” “小姐说得没错,可是这街边吃食,总是不放心。小姐再忍忍,到了明府,老奴给你做。” 长乐笑起来,说道:“小姐难得有胃口,李嬷嬷你就买几个吧!” 钱月也来凑热闹,笑称:“小姐出了太尉府的大门,就想过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这两个机灵鬼,总能想到她的心坎里! 岳微微高兴地说:“长乐,你去买!多买几个,你们也尝尝。” 长乐转身要走,李嬷嬷拉住她说:“给小姐买两个包子就好,我们在街上边走边吃,成何体统!” 长乐得令,奔着包子店而去。 钱月说:“小姐今日开心,可是觉得自由了?” 李嬷嬷瞪一眼她,制止道:“休要胡言,带坏小姐!” 岳微微抿嘴不说话,但是偷偷向钱月点点头,两人会心一笑。 长乐捧着两个包子回来,递给岳微微,说道:“这家包子店有年成了,也难怪小姐惦记着。” “上次去青远山,我闻到这香味都快馋死了,但是李恒安在身边,只能眼巴巴地瞅一眼咽口水,今天得偿所愿,品得美食!快哉!” 李嬷嬷把帘子拉下来,说道:“小姐,藏在轿子里去吃!” 岳微微把头缩回去,三两下吃完了包子。 她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说道:“李嬷嬷,我不想坐车了!” 李嬷嬷皱着眉毛,转头说:“小姐,今日出府,不是过节,您不该这般兴奋!” “我是住在太尉府,不是尼姑庵,有人的地方就热闹,热闹的地方就会吸引人,我被吸引,不是很正常吗?” 李嬷嬷一时难以接话,长乐和钱月在旁偷偷乐。 “小姐,老奴不是说您要清心寡欲如尼姑,万事皆自然应对,这街道热闹如此,您当一如往常,不该放纵心智!” 岳微微无力地趴在窗户边,不与她辩论,只看那小摊贩售卖的花样玩意。 钱月安慰她,说:“小姐,您就安心坐着吧!您看这街上人都是自由,却没发现他们看你满眼羡慕!” 长乐也说:“小姐出门前呼后拥,马车相随,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这等福气!” 听她俩说话,心情确实好得很快! 一片木质雕刻品吸引了岳微微的眼球,她想起了准备送给李恒途的礼物——亲手雕刻一枚绽放的丁香花! 正沉浸在喜悦里,突然李嬷嬷又把帘子给放下来,岳微微抓起帘子想偷看,被制止:“小姐,您坐好!” 只听得李嬷嬷在吩咐:“把车开到边上!” 岳微微觉察出车头向右偏移,却被何物磕碰一下,停了下来。 她想掀起帘子看,这次是长乐把帘子扯住,不让她露面。 只听见李嬷嬷说:“真是抱歉,碰到了贵人的马车!” 出车祸了! 岳微微想只是小刮蹭,不知对方会不会小题大做。 “太尉府的马车!”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入耳膜,浑厚有力。 岳微微坐在马车里干着急,她偷偷掀起一角,从缝隙里向外看。 一位衣着华服的贵公子,才气超然,风度翩翩地走向磕碰的地方。 李嬷嬷赶紧走过去,笑着说:“公子,看您就是富贵人,一定日理万机,花费时间在这等小事上定是不值当,您的马车坚固,这等小磕碰就无损耗。” 旁边一个侍卫插话道:“这位嬷嬷所言极是,我家公子的马车当是如此,可也不能想碰就碰,想撞就撞!” “这位小兄弟说得在理,只是马车相撞,我家小姐的马车磕出了伤口!” “你想讹人!” 那贵公子摆手阻止,看向车厢。 岳微微立刻放下帘子。 “这轿中人是太尉府的贵人,我们应当礼遇!” 岳微微按耐不住,掀起帘子,说道:“公子,多有得罪!” 那贵公子盯着岳微微,露出微笑。 第167章 欺人 正面看见这位公子,岳微微不禁感叹:帅哥! 面如冠玉!鹤骨松姿! 不亚于李恒途! 她放下帘子,心下叹息:刚才憧憬车外场面,没想到以这种方式下了马车! 岳微微走向那贵公子,看到碰撞现场,心中不悦! “想必这就是太尉府的明娘子。” 听他说话,岳微微轻皱眉头,问道:“公子,您的马车完好无损,反倒是我的马车有个小豁口,不知您作何解释?” “好大的口气!” 那侍卫又开始叫嚣。 “欸!这位小娘子言之有理,刚才嬷嬷说我的车结实,就是这个理!” 李嬷嬷觉得无颜面,刚想开口,被岳微微制止。 “公子说的没错,两车相撞,结果显而易见,您的车比我的结实坚固,我的嬷嬷只说大实话!” 那公子嘴角一扬,露出些许在意,说道:“娘子好口才!” 岳微微低下眉眼不去看他,接着说:“刚才我的马车向右避让,还是撞到一起,需得寻找原因。” “侯爷,这娘子想撇清干系!” 那侍卫一语惊人! 李嬷嬷等人赶紧跪下,岳微微胸膛里阵阵回声:这是古代的侯爷! “小姐,快跪下!” 耳边响起李嬷嬷催促提醒的声音。 岳微微叹着气下跪,心想:今天见着大人物,这下跪行礼着实令人厌恶! 李嬷嬷说:“不甚惊扰了侯爷,罪该万死!” “明娘子方才说想寻个原因?” 李砚承径直走到岳微微面前问道。 岳微微看着眼前的黑色朝靴,说道:“不知当讲不当讲?” “哈哈哈……” 听到这笑声,岳微微只觉得可恶,历来富贵欺人,绝非瞎说! “但说无妨!” 岳微微抬头看左边,说道:“这条路其实宽敞,一辆车通过绰绰有余,两辆车也不在话下。不过侯爷身份尊贵,只能走马路中间的优阔位置,这右方的狭小空间便显得局促了,一辆车通过甚是艰难!我的马车看到侯爷的马车开过来,立刻向右边避让,已是文明之举,怎奈还是犯下无心之过!” 李嬷嬷听完这番话,额头渗出来一层细密的汗珠。 久闻西城侯爷李砚承是个纨绔子弟,日日花天酒地,游手好闲,更是玉楼的常客,绝非善类! 岳微微言辞中听着客气,实则指名道姓说侯爷驾车不文明! “侯爷,这明娘子如您所言,好口才!” 这个侍卫一开口,不是冷嘲热讽,就是煽风点火,岳微微气往肚子里咽。 “你夸得没错!” “谢侯爷!” 岳微微冷眼看这主仆一唱一和,好不热闹! 李砚承瞧见她的眼神,蹲下来与她对视。 李嬷嬷心惊胆战,赶紧说:“侯爷,我家小姐久居深宅之中,没见过什么世面,无心冲撞了您,望您看在太尉府的面子上不与女子计较!” “言辞犀利,胆子大的很,还说没见过世面?” 出门不利! 岳微微移开目光,不去看他,赶紧认错,低声说道:“侯爷,小女该死!” 她服软的样子,又是不同! 李砚承盯着岳微微的脸颊出神,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还有淡淡花香侵入鼻翼! 他转头去寻找岳微微的眼睛。 明亮的眸子闪着倔强和不屑! 岳微微感到异样,向旁躲闪,李砚承笑哈哈地站起来。 “今日不打不相识,明娘子小女子也,却能屈能伸,令人佩服!” 说罢,只见那双黑色朝靴转了方向,越离越远。 岳微微这才正眼去看,那背影上了马车,转身坐下的瞬间,那张纨绔的笑脸透着邪魅! 她赶紧低头,生怕表情不对,又将他招惹下来。 李嬷嬷等人赶紧挪个地方跪下,马路中间又腾出来宽敞的大道,马车缓缓从岳微微身边开走。 看那马车走远了,李嬷嬷赶紧扶起她,说道:“让小姐受委屈了,若是再早点避让,就不会出这一场祸事!” 岳微微盯着远去的马车,嫌恶地看了一眼,说道:“为富不仁,古来有之,何苦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钱月焦急地使劲摆手,说:“小姐,他可是侯爷,这大街上人多眼杂,不敢乱说话!” 岳微微点头,心想:若他要撞过来,何人能避开?权势滔天的人,将来还是谨慎对待,能躲则躲为妙! 此时,那侍卫回头看见岳微微,她赶紧收起不屑,礼貌地轻轻点头。 侍卫轻笑一下,李砚承问:“检存,笑什么?” “侯爷所言非虚,明娘子果然能屈能伸!” “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撞击岳微微的耳膜,她闭着眼睛转身,说道:“上车!” 不远处有一双眼睛一直关注着岳微微和李砚承。 李砚承心里明镜般通透,骆庄周阴魂不散地围着太尉府的明娘子,不过是想谋得前程罢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 人的欲望一旦不受约束,就会小觑了别人,比如她的夫君李恒安! 李砚承挑起帘子一角,斜眼看着驻足不前的骆庄周。 第168章 明府 马车快到的时候,岳微微掀起帘子,看到“明府”两个大字巍峨地悬挂在门阙之上。 下方一群人,翘首企盼。 最前面站着一男一女,正值盛年。男的温文儒雅,相貌堂堂,女的风姿绰约,仪态万方。 李嬷嬷赶紧介绍:“小姐,那便是明大人和明夫人!” 长乐显得兴奋,说道:“小姐,几个月不得见,我都想念明府了。” 钱月赶紧说:“我也是!小姐,大人和夫人一点都没变!” 岳微微看着明露的父母,心中百感交集,如今到了明府,就当认了一对干爸干妈! 马车停下的时候,岳微微掀开门帘走出来,明夫人难耐心中亲情,拉着明大人走下台阶,来到马车前相迎。 “父亲!母亲!” 岳微微赶紧温柔地呼唤一声。 “哎!” 听到岳微微的声音,明夫人急切地应道。 她拉住岳微微的手,扶着她下马车。 “明露,没想到我们去了江南,你就受了这么多苦!” 明夫人说得痛彻心扉,泪珠子从眼角掉下来。 岳微微有些无措,虽然嘴上叫她母亲,可是陌生之感甚浓。 “你看看,刚到帝都,女儿就惦记着我们,还没进门呢,你先哭上了!” 明大人在一旁假意埋怨。 岳微微赶紧冲着明大人笑,说道:“父亲,母亲是想念女儿,心疼女儿,还会这般真性情!” 说罢,她赶紧拿出手帕,为明夫人擦拭泪水。 明夫人握住她的手,心中暖暖的,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受了委屈,无处诉说,现在我与你父亲都在帝都,有什么难事,尽管捎人带个信来!” 明大人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岳微微。 岳微微觉察这眼神意义非凡,应该是在怪她执意嫁到太尉府! “快进门来!” 明夫人拉着她向府门里走,没几步就停下来,面前是两株松树。 “明露,你记得这两棵松树吗?” 岳微微当然不记得,但是她想起了芳华苑的松树,那是镇远大将军亲手栽植,陪伴着李恒途一天天长大成年的松树。 她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摇头。 明夫人伤心欲绝,泪水止不住地流,明大人也显得落寞。 事实这般残忍,岳微微于心不忍,却无能为力! “父亲母亲,无论发生多少事,你们永远都是我的至亲,我会一辈子尽孝,让你们享受天伦之乐!” 听到这般肺腑之言,明夫人无声地流泪演变成了嘤嘤的抽泣。 明大人看着岳微微,赞许地点头,说道:“不愧是我明拓的女儿!” 明夫人赶紧擦擦泪水,止住哭泣,说道:“明露,快到屋里坐,我连夜做了枣糕,你尝尝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 明大人立刻转移话题,笑着说:“天还没亮你母亲就忙活起来,那枣糕香味扑鼻,我忍不住吃了一块,她倒舍不得了,嫌我偷吃。” 明夫人轻轻捶一下他,说道:“你哪是偷吃一块,明明是两块。” 明大人无奈地说:“第二块还没捂热乎呢,就被你抢去了不是!” 这一对夫妻看起来恩恩爱爱,岳微微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看到她的笑容,明夫人不禁伸手抚摸她的脸,深情地说:“明露笑起来还是以前的样子!” 难道她一直不像明露以前的样子吗? 岳微微心虚起来,不愧母女连心,是不是亲生女儿,母亲的感觉最真实! 岳微微笑着看明夫人,解释道:“女儿失忆以后发生了一些变化,李嬷嬷有时也会提及此事。” 明大人说:“确实有变化,但是明露永远都是我们的好女儿!” 岳微微抿着嘴,说道:“幸得父亲母亲栽培,女儿长大成人,虽然人生路上遇到了困难,但是女儿不会轻易败退。” 明大人说道:“说得好!明露的性情柔中带刚,纵然失忆,这骨子里的韧劲一点都没少!” 原来明露是这样的女子! 怪不得太尉大人会选中她! 只是一着不慎,遭人暗算!若明露回到太尉府,一定不会任由林苑和李恒安糟践! 三个人一起走入房间坐下,李嬷嬷端着两个精致的盘子走来。 不用看,只用鼻子轻轻一闻,就知道那是明夫人做的枣糕。 “小姐,你快尝尝,几个月没吃到正宗的枣糕了!” 岳微微拿起一块先送给母亲,又拿起一块送给父亲,说道:“父亲母亲,你们先吃!” 明大人和明夫人互相看看对方,甚是感动。 这次连明大人都没忍住,眼中含着泪花,说道:“吃、吃、快吃!女儿孝顺,这是福气啊!” 说罢,咬了一大口,夸赞道:“你母亲做的枣糕啊,真是一绝!” “看把你吃的!” 明夫人嘴上埋怨,眼神却掩饰不住那股高兴劲。 明大人开起玩笑,说道:“你不让我吃,可是女儿疼我呀!” 一桌子人都被逗得笑起来。 第169章 松树 岳微微拿起一块枣糕吃一口,这应是天上有的绝妙美食! 完胜钱月与成记糕点铺的手艺。 “母亲,女儿真有口福,您和父亲在江南办公的这段时间,钱月做过几次枣糕,我当时认为那是人间佳品,后来有机会吃过成记糕点铺的枣糕,都比不上您的手艺!” 明夫人听到这些赞美,露出微笑,说道:“我这次做了两份,你回太尉府的时候带上一份去!” 岳微微立刻拍马屁:“有母亲真好!” 突然,她看见明夫人的黑眼圈,想这枣糕来之不易,赶紧问:“母亲,昨日你和父亲回到家,舟车劳顿,今日又早起做枣糕,一定累坏了!” 明夫人听到这些贴心话,高兴起来,说道:“不累!给你做枣糕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吃的模样,这精力充沛的呀,见到了你,我的精神就更旺盛了!” 岳微微心中还是不忍,说:“母亲,我陪您回房间,您小憩一会儿,中午吃饭时我去叫您。” 明大人眉目舒展,说:“孩子一片孝心,你就如她所愿。” 明夫人站起来,拉着岳微微的手,向旁走去,说道:“好,我听你们这对父女的!” 明大人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突然想起那两棵松树,定神看了一眼。 岳微微伺候明夫人睡着以后,悄悄地退出房门,沿着原路走回来。 却见明大人拿着一个铁锹走来,笑眯眯地向她招手:“明露,快来!” 岳微微好奇得紧,明大人这是要种花吗? 她三两步跑过去,问道:“父亲,您拿铁锹挖什么?” 明大人显得神秘,笑而不答。 两人走到松树前,他才开口说话:“明露,这棵松树不是一般的松树!” 岳微微认真观察,两棵树一高一低,一大一小,松针细密坚挺,散发着生命的绿意! “刚才母亲问起我来,我还惹她伤心了!” 明大人抬手抚摸一下她的头,慈爱地说:“这棵小松树是你种的,大松树是你兄长种的。” 果然意义非凡! 岳微微走到小松树跟前仰起头来,看不见树顶,她缓缓回身:“若非如此,母亲也不会伤心落泪。” “还有惊喜给你!” 明大人挥起铁锹,在小松树下铲挖起来。 过了一会儿,土坑里露出一个瓷盖子,岳微微看见以后,心中有了眉目。 “父亲,这是酒坛子吗?” 明大人停下来,看一眼她,指着酒坛子笑哈哈地说:“这是你埋的,冥冥之中,在你的大脑深处,总会留着些许印象!” 岳微微低着头笑起来。 “你埋了几坛酒,你能想起来吗?” 明大人又挖起来,不过现下细心的很,生怕弄破坛子。 岳微微看看这两棵树,灵机一动:“父亲,我想有两坛吧!” “没错!” 明大人抱出来一个酒坛子,拍拍土,边走边说:“这酒是三年前埋在这里的,你说一坛酒用来祝贺明战大婚用,另外一坛你什么时候想喝,便挖出来。” 岳微微跟着他来到后院,二人坐在桌前,明大人打开酒坛,清雅的酒香扑鼻而来。 “今天,我替你挖出来,咱们父女俩痛饮一番!” 听到“痛饮”二字,岳微微感觉明露原来也是飒爽之人,瞬间发觉自己可笑幼稚起来。 她长这么大,没有喝过酒! 不过这酒香清爽,无烈感,岳微微心中倒是不惧怕。 就当果啤,喝个痛快! 岳微微端起一杯,站起来,向明大人敬酒:“父亲,感谢您养大明露,教导明露,养育之恩难以答谢,女儿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康健,仕途顺达!” 明大人眼中露着感动,颤抖双手,端起杯子,与岳微微碰杯! “好!好!” 他仰头一饮而尽。 “我与你母亲看到太尉府的书信,只觉天崩地裂,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不认得生父生母,又远隔千山万水,看不到你,那几日总是力不从心。你母亲打算即刻启程回帝都的,怎奈我公务缠身,又得知你的消息,竟然病了,这次病程长,不然我们能早半月回来。哎!后来管家捎人带来信,说你醒来了,病情稳定,让我们放心。” 岳微微一听,心中焦急,问道:“父亲,您生了什么病?可好彻底了?” 明大人一摆手:“风寒,就是几日发高烧透支了身体,后来又咳嗽,现在好了。” 岳微微低着头,心中难受:“父亲,明露不孝,没有侍奉身边,还烦扰您费心太尉府的事情!” “你是我的女儿,我怎能不操心担忧?第一封书信上写到你是摔晕的,怎么回事?” 明大人没有提起林苑,看来太尉府的书信避重就轻,推卸了不少责任!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随嫁的李嬷嬷等人也会把事情捅出去。 想起昨日太尉夫人说的一番话,岳微微心中坚定起来。 第170章 酒酿 “父亲,摔倒之前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李嬷嬷说,当时林苑在场。” 明大人低沉下脸:“这个林苑早就被当外室养了两年!才进太尉府就这么高调,因为有人在背后撑腰!” 岳微微猜测他所说撑腰之人应该是李恒安。 “林苑与大公子感情深厚,那女子有恃无恐,毫无分寸,结果闯下大祸,已经被两次禁足,现在孤零零地待在烛钰阁呢!” 此时恰有清风拂面,岳微微嗅到清雅的酒香,末了,又察觉到另外一种奇香,甚是熟悉。 明大人一语,打断岳微微的思虑。 “我有耳闻,太尉夫妇是明事理的人,你嫁过去不会处处受委屈,只是李恒安……” 明大人犹豫停顿一下,岳微微都懂,立刻宽慰:“父亲,您不用担心!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有他的喜好,我想得开!” 明大人松开眉毛,稍一放松:“你的心态倒是珍贵,可是夫妻一辈子,怎能过成陌路呢?” 岳微微没有作答,她端起酒坛,倒上一杯。 “父亲,这酒酿得好吗?” “当然好啊,我的宝贝女儿亲自酿的,去哪买?” 听到明大人笑了,岳微微出其不意地说:“父亲,您尽管放心,生活就是酿酒,时间越长,酒香愈浓!酿酒讲究艺术,生活才能丰富,女儿不会只酿一种酒的!” 明大人有些诧异:“你还想酿什么酒?” “除了与李恒安谈情说爱,能干的事情太多了!” 岳微微的言语很是开朗豁达,明大人心里偷着乐。 “是我明拓的女儿!” “父亲,我突然喜欢设计首饰坠子这些装饰,桁颖有一枚簪子就是我的作品。” 明大人一点也不惊讶:“你打小就喜欢画画,画首饰也是作画,倒是发挥出了你的优势。” 岳微微笑道:“我有时候想,如果能开一家首饰店,里面摆满我的设计作品,那是多美的一件事!” “你有经商之意?” 士农工商是古代的阶级等级。 岳微微赶紧摇头,笑着说:“我有一天做梦,梦见帝都最繁华的大街上有一家店面,走进去以后,发现我的设计稿全部变成了炫目真实的首饰,这梦何其美好,让我笑醒来了!” “哈哈哈……” 明大人也开怀大笑起来。 “父亲,兄长驻守边塞,可给您写过信?” 明大人收起笑容,叹气说道:“这个男儿一身血性,让他去吃吃苦,何尝不好呢?” 明战主战派,已经亮明了底牌,与当今皇帝背道而驰,确实会令明大人头疼。 “父亲,您支持兄长吗?” 听到岳微微微弱地询问,明大人显得心疼:“五年前沅宁郡主和亲,换得来之不易的和平,边塞虽然时有骚动,但是总归天下太平,百姓免于战争之苦!年轻人总是激进,你兄长去守卫边境,保家卫国,当然支持!” 岳微微听出来了明大人的立场。 免除战争之祸,提倡和平安宁! “父亲说的对,战争起,苦的是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女儿不忍再去想了!” 明大人点头赞同。 他指着西边的天空,幽幽地说:“你兄长到边塞历练,兄妹二人想见一面真难呐!” 岳微微寻着那方向看去,明战就在遥远的西域边塞从军生活。 “父亲,您放心,兄长会长成大英雄的,成为您和母亲的骄傲!” 岳微微说话让人舒心畅快,明大人兴致高涨,端起酒坛子又倒上一杯,仰头喝完。 他看岳微微的杯子还满着,笑着说:“女孩子家家的,少喝酒是对的。今天为父心情好,我再喝一杯!” 明大人倒完酒,岳微微把酒坛子收起来。 “父亲,您在江南公事繁忙,劳神费气这些时日,又生了一场病,若此时喝得酒气熏天,母亲得批评女儿了!” “哈哈哈……” 明大人开心地笑起来。 “有你母亲和你管着,我哪敢多喝一杯酒呀?” 岳微微有点羞涩,低头说:“父亲和母亲相濡以沫,举案齐眉,让人羡慕!” “哎!” 好像戳中了明大人的伤心处,他竟然长叹一声。 “父亲,您怎么了?” “一想到你的婚姻,心里总是拧着一块疙瘩!” 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岳微微感到说话没有分寸,不懂艺术,只会惹祸上身。 “父亲,您和母亲感情好,做女儿的可高兴着呢!太尉夫人不喜欢林小娘,纵是李恒安爱得死去活来,也掀不起来风浪。” 明大人思虑颇重:“你所言虽然有理,但世事难料,你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会身处被动的困境。” 深宅大院里的女子整日无所事事,难免从旁的事端来填满无聊的日子! 岳微微认为明大人所言极是,于是点头答应:“父亲的教诲明露谨记在心!” 第171章 冤家 收起了酒坛子,明大人站起来说:“为父带你看看自己的家!” 这感情好! 岳微微跟在他身边,向后院深处而去,大丛花圃映入眼帘。 阵阵花香扑鼻而来,岳微微觉得神清气爽,她又捕捉到那一丝熟悉的香味。 “父亲,这片花丛是谁在打理?” “管家照顾的多,你母亲也爱花,经常在这里拾掇。” 那股香气愈发浓郁,岳微微心中好奇,不禁快走两步,围着花圃,向深处走去。 一片丁香花!正开的灿烂! 李恒途的院子里也种着一大丛丁香花! 她看着花丛出神。 “明露,看了这么久,可是想起了什么?” 岳微微恰似梦中惊醒,转头看见明大人,赶紧堆满笑容:“父亲,刚才多种花香混合一处,味道芬芳,看似掩盖了丁香花,但是我依然捕捉到丝丝缕缕,丁香花是我房中常用的熏香,我的衣衫上也有。” 明大人踱步而来,眼中透出欣喜之感:“是啊!不论何时,你都能分辨出丁香花的味道,万花之中,你独爱丁香花!” 岳微微早前是猜到的。 只是现下感受异样! 将军府中有松树,有丁香花。 明府里也有松树,也有丁香花。 太巧合了! 阳光洒在花枝叶脉间,地面映着星星点点的斑驳影子。 “父亲,午饭时间应该到了,咱们去找母亲吧!” 她指着高悬的太阳,心中不舍这花圃,却想起了明夫人睡前交代一起吃午饭的事。 此时,明夫人面无表情地坐在厅内。 “去找明大人和小姐!” 她斜眼看看身边几个豪贵的锦盒,心中冷声一笑,再去看对面之人,已是面如冰霜。 “岳母大人!昨日听闻您与岳父大人回到帝都,心中甚是喜悦,今日一早明露省亲,小胥身缠要事,未能相随,方才脱身,赶紧置办这些礼物为岳父母接风!” 从李恒安进门,明夫人就未给他好脸,他是贵家豪族长大的子弟,除了太尉夫妇,还无人如此大胆! 只是眼前人乃明露的母亲,明露近几月遭遇波折,便忍下来这份怨气。 李恒安卖力地控制表情,尽力发扬耐心的效力! 可是明夫人一言不发! 两个人尴尬地坐在厅内,看着丫鬟们上菜。 李嬷嬷此时领着两个丫鬟走进来,看到李恒安,眼眸子里全是惊喜! 转眼瞧见明夫人的脸色,迅速收敛目光,淡淡地说:“姑爷,您来了!” “李嬷嬷,今日陪明娘子省亲,您辛苦了!” 明夫人愕然! 这个臭小子居然讨好李嬷嬷! “林苑推倒明露的事情,你是怎么处理的?” 李恒安料到会有这一出,显得不慌不忙:“岳母大人,请您见谅……” “啪!” 明夫人摔下手中的茶盏,桌子上一滩水痕“哗啦啦”地向下流。 李恒安看她不藏怒气,心中一时愤懑,盯着那茶盏说:“明夫人,这茶盏釉色光滑细腻,应是上等好物,摔坏了岂不可惜?区区一个林苑,您也不值当这样!” “她哪里配得上我这样!若非她推倒明露,否则我都不知还有此人!胆大包天,为虎作伥!” 明夫人一脸不屑。 李恒安摁下心头的怒火苗子,起身将那茶盏摆正:“明夫人,明露摔倒的时候,林苑恰巧在身旁,只是无人看到此中情景,林苑又辩称自己冤枉……” “我看你处事不公是真,欺负明露失忆罢了!” 明夫人又打断李恒安说话。 他心下想明白了,只要触动明露的利益,今天一定不欢而散! “明夫人,我一片好意来看您和明大人,顺便接明露回太尉府,望您体谅!” 一想到明露刚嫁入太尉府,他就迎新人进门,不禁气愤难当。 “你……” “夫人,谁把你气成这样?” 明大人和岳微微正向厅内移步。 岳微微三两步跑到明夫人跟前,焦急万分:“母亲,身体要紧,看您生气,女儿心里不忍!” “小胥说错了话,惹得岳母大人动怒,心中百感交集。” 听说李恒安来了,岳微微一时沮丧难耐,如今现状比想象中还糟糕! “大公子,您今日怎么得空了?我回家看望家父家母,你还要监视不成?” 听到她这般小声嘀咕,李恒安想扬长而去! “明娘子,无论我们相处的如何,长辈远道而来,我做晚辈当尽一份孝心。” 这对冤家你来我往,明大人看着叹气:“行了,今天本是一个好日子。” 他在餐桌前坐定,看看明夫人,又看看岳微微,说:“我们久未见面,今日团聚,不说伤心事!” 他面容冷静,为李恒安看座,又指着桌上的菜:“这些都是明露爱吃的,不知道姑爷可吃得习惯?” 这一家子都不欢迎他! 第172章 表态 李恒安如坐针毡:“岳父大人,今日明府团聚,小胥本想添喜增福,谁知尽是一厢情愿之举。” 明大人夹起一棵菜,原本想放入口中,此言一出,他了无胃口,于是丢在碗中。 “此言差矣,姑爷来到明府,那是蓬荜生辉。” 他向李嬷嬷招招手,吩咐道:“姑爷来了,怎么没有准备酒呢?” “老奴这就拿酒来!” 看李嬷嬷匆匆走远,岳微微担心:“父亲,刚才您已经喝了几杯酒,身体要紧!” 明夫人放下筷子:“我早闻到酒酿的味了,你俩趁我睡着,偷挖酒坛子去了。” 岳微微捂着嘴笑:“母亲,那酒埋了三年,可香了,父亲高兴,多喝了两杯,还给您剩下半坛子呢!” 明夫人看着她,眼睛能溢出笑容:“瞧把你们馋的,就不能等到现在,咱们边吃边喝。” 她伸手抚摸岳微微的头,一转身瞧见李恒安,脸色又阴沉下来。 明大人在一旁圆场:“今日不仅明露来了,姑爷也来了,可喜可贺,应该喝酒庆祝!” 门外传来长乐和钱月的说话声,岳微微听见,甚感熟悉和欢喜。 “酒来了!” 长乐端着托盘,规规矩矩地走进来,钱月跟在后面,到岳微微身边时停下来。 她弯腰悄悄问:“小姐,这里面有我炒的两道菜,你能尝出来吗?” 放眼望去,一桌子菜肴丰盛无比,虽是家宴,却不能失礼,岳微微只吃了面前两道菜。 她低声开玩笑:“别为难我!” 放好酒壶以后,长乐拉着钱月退下去。 明夫人看到这场面,心里很高兴,虽然太尉府的生活不好过,但是这几个陪伴长大的人在她身边照顾,看得出岳微微是舒心的! 看到女儿好,她心中的阴郁消失了半分,再瞧那李恒安,总不至于刺人眼球。 明大人举起酒杯,看着李恒安:“咱们翁婿许久未见,这次在明府重聚,机会难得,先干一杯!” 明大人示好,李恒安立刻双手举杯,与他碰在一起。 两人一饮而尽,明夫人显出些许担心。 “明大人在江南生了一场病,不然我们也不会把明露孤零零地丢在太尉府里不管不顾,这段时间承蒙太尉大人和夫人眷顾,明露恢复的不错,这酒啊,喝的机会很多呢!” 岳微微赶紧添柴加火:“是啊!父亲当以身体为重!” 李恒安见此情景,便也劝阻:“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和明露一心为您着想,是小胥考虑不周,刚才一杯酒,虽未尽兴,情谊都在其中。” 明大人就此放下酒杯:“饮酒伤身,确是良言!” 明夫人赶紧招呼:“快吃,做了一桌子菜,尝尝味道如何?” 李恒安拿起筷子,就近夹菜。 明大人问:“怎么样?味道合口吗?” 李恒安嚼着菜点头:“明府的厨子技艺绝妙!听闻明露喜吃枣糕,是受岳母大人影响,那成记糕点铺都赶不上岳母大人的手艺呢!” 赞美从他口中说出来,明夫人皮笑肉不笑:“贤胥还知道明露爱吃枣糕?” 李恒安放下筷子。 岳微微拿起筷子,去夹一道稍远的菜品。 “母亲,这道菜很好吃,你尝尝!” 她为明夫人夹了那道菜,又说:“母亲做的枣糕无人能及,女儿是最有口福的人!” 明夫人听完,笑意盈盈的。 明大人诸多不放心:“贤胥,小女明露嫁到太尉府,又遭变故,若有做错事考虑不周的地方,只盼贤胥多加提点,明露定能豁然开朗,相夫教子!” 听到“相夫教子”,岳微微噎住了。 明夫人看见,心疼不已:“明露知书达理,能有什么过失?” 岳微微就着一杯水,喝下那噎在嗓子里的菜。 “曾经所学,女儿无记忆,不过一切都在持续学习中,父亲一心为女儿着想,女儿明白!大公子,若有不周之处,还望您海涵指点!” 李恒安一直盯着她看,心中有气,却难到心底。 他倒上一杯酒,举向岳微微:“你是我的娘子,我理当照顾,何故客气?” 说罢,仰头喝完。 岳微微一愣神,心想:这狗皮膏药竟然敢追到明府里,还当着长辈的面表态! 是做给明府看,还是做给太尉府看? 毕竟烛钰阁还在水深火热中,需要他在旁协助! 第173章 不舍 岳微微与李恒安的气氛奇怪。 明大人倒是稀松平常:“小夫妻应当互相扶持,患难与共!” 明夫人看在眼里,心中不断揣度:李恒安此次前来,明露的地位一定举足轻重,毕竟那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小娘已经被明露斗得禁足! 她欣赏地看一眼岳微微。 岳微微低头吃菜,面色稍显凝重,又似陷入思考。 明大人也注意到她的变化,为她夹菜:“这芦笋清脆嫩口,多吃些!” 岳微微恍然抬头,露出笑容:“父亲,母亲,你们也多吃一点!” “好!好!” 两个长辈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此时,李恒安给岳微微夹了一筷子菜,岳微微怒从心底起,又不能发作! 非得秀恩爱吗? 你我有恩爱吗? 她愤懑地轻轻放下筷子。 “父亲母亲,今天来的路上,女儿遇到了侯爷!” 明夫人诧异:“西城侯府?你认识他?” 岳微微点点头说:“今天早晨刚认识。” 这个侯爷久经风月场地,李恒安一听,眉毛一紧,心中不满:“你们怎么认识的?” 岳微微全当没听到,只对明大人说话:“父亲,西城侯府很威风吗?他看起来飞扬跋扈,玩世不恭的模样。” 李恒安瞪眼不看她。 明大人用膳结束,擦擦手,众人随他站起来向院子里走。 “侯爷当然威风了,他是皇上的亲弟弟,曾经跟随先皇立下赫赫战功,在这和平年代里,就做个闲散侯爷!” 听到这里,岳微微情不自禁地又想起李恒途,他的父亲镇远将军也是赫赫军功在身的英雄。 “这样听来,侯爷曾经开疆拓土,值得尊敬!” 李恒安心底生出不悦,他听不得岳微微提及别的男人。 “明露所言极是,不过这过去的荣耀,经久历时,便不值一提了。” 岳微微瞬间驻足,愤愤不平,无人觉察。 她紧跟明夫人的步伐,边走边说:“荣耀就是荣耀,总有人记得,事实就是事实,那是抹不掉的。” 明大人回头,深沉地看一眼岳微微。 李恒安站在原地,内心翻江倒海,看着岳微微的背影,又想起儿时所立豪言壮语! 在明府的墙院里走动片刻,李嬷嬷、钱月和长乐走来。 “夫人,老奴都准备好了。” 明夫人面露不舍,拉住岳微微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抚摸:“明露,这次相聚太短暂了,母亲做的那份枣糕,你带去吃,我和你父亲就在帝都里,有任何难事就让李嬷嬷带话来!” 在明府自由随性的多,若她出府门去街上玩耍,也是可行的。 此时,岳微微更不舍! 明大人也叮嘱:“明露,太尉府与明府不同,你要尊礼重教,孝顺公婆。” 岳微微心中叹气,却也面对现实:“父亲母亲,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生活,有李嬷嬷、长乐、钱月陪伴,一点也不孤单,我想你们了,一定找机会回明府!” 明夫人一笑:“我就喜欢听明露说话,能让我开怀!” 岳微微心里甜滋滋的! 一行人走到明府门口,马车已经等在那里,李恒安和岳微微坐上车,岳微微从帘子里向明大人和明夫人挥手告别。 马车消失以后,明夫人迟迟不肯转身。 明大人内心又怎会平静:“李恒安不请自来,倒是意外的惊喜,真情假意却难论断!” 听到这里,明夫人不禁叹息:“明露这段婚姻波折巨大,若那妾室下手再狠一点……” 明夫人说不下去了,她转身向府门里走去,望着那两棵松树出神。 “夫人,不必过分忧虑,太尉夫妇对明露是满意的!” “这亲事是太尉大人一手促成,明露可是千挑万选的。” 说到这,明夫人先释然,又冷笑:“烛钰阁那只妖精被镇住,李恒安看起来安分多了!” “明面上看,他对明露关怀备至,只是心底如何想,实难揣测!” 明夫人撇开忧虑:“这情爱倘若求不来,面和倒不为过,至少明露的地位受人尊敬,旁人不敢怠慢!” “明露与你想到一处了!” 明大人说完,释怀一笑。 第174章 犬吠 马车行至那条繁华街道。 岳微微又被街边的玩意儿吸引去了注意力,完全无视李恒安的目光! “你与侯爷如何认识的?” 岳微微听到问话,没有在意,她依然眼巴巴地瞅着热闹的行人,街边的小吃! “出车祸认识的!他的车把我的车撞了一个小豁口。” 李恒安想起上车时看见一个古怪的缺口,原是这样得来。 “他为难你了?” “你在意?” 李恒安似是习惯了,平静地看着她兴致勃勃的神态。 “花花世界,诱惑颇多!” 听到这种扫兴的话,岳微微很不高兴:“大公子所言有理,您不是还去玉楼听曲销魂吗?” 她也知道了此事,还拿这件事消遣他。 “李砚承日日去玉楼!” 岳微微奇怪:“李砚承是谁?” 李恒安即刻放松身心,笑起来:“侯爷!” 岳微微并不在意,她继续观察街边的一草一木,行人与店铺。 成阳玉器! 李桁颖的簪子就是这里打造的。 岳微微肃然起敬,这个玉器店的匠人手艺超绝,把她所绘制细节精妙之处尽数展现。 正在沾沾自喜之时,一双眼睛盯着她瞧了几眼,便要转身。 恰在此时,岳微微注意到了那个身影。 侯爷!李砚承! 他正迈入成阳玉器的门槛,又回头露出侧颜,向岳微微邪魅一笑。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男人长相俊美至极,战场之上,可会戴着狰狞的面具? 李恒安察觉异常,探身向外看:“怎么了?” 眼前是成阳玉器店,无他异常。 “桁颖有枚簪子,爱不释手,是你设计的,成阳玉器打造的,真是天作之合!” 岳微微感觉有气息在面部流动,李恒安探身而来的压迫感,让她分外恐慌! 她从那只有力的臂膀下面钻出来,认真端坐。 李恒安觉得有趣,又探身看她:“你在想什么?” 岳微微一皱眉,向旁再挪一点:“李公子,你自重!” 却见他深深的眸子露出丝丝情意! 岳微微一时恍惚,眨眼向旁看去。 “你觉得我对你有意思?” 她觉得被严重冒犯:“李公子,玉楼快到了,您赶紧下车!” 又提玉楼! 李恒安坐直,无趣地看她,完全不识时务! 充裕的距离让岳微微感到安全! 不多时,轻扬的曲子和着徐徐微风,吹过帘子,萦绕在马车里。 岳微微惊异这天籁琴音,立刻撩起帘子远望。 这里是丁字路口,马车正从这里驶过,垂直的街道最前端一座五层高楼,琴声正从那里飘扬而来。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岳微微呆呆地看那高楼,只想起这句赞美之语。 玉楼! 随着马车前行,那楼上的匾额赫然在目,震惊了岳微微! 玉楼前各色华服男子络绎不绝,偶有身量绝佳的美艳女子出入,顾盼生姿,引得一片嘈杂声。 李恒安调笑起来:“玉楼与你所想可是一样?” 岳微微放下帘子,毫不客气:“大公子不下车吗?” 李恒安软下一口气:“你真希望我去玉楼寻欢作乐?” 岳微微又远眺高楼:“那琴声美妙,弹琴的女子一定才貌双全,拥有这么精湛的技艺,应该值得骄傲才对!” 没有女子会这样评价玉楼里的人! 李恒安一笑了之。 街边的叫卖声隐没琴音,玉楼只剩半个屋角,岳微微看到钱月,向她招手。 “刚才你听到琴声了吗?” “小姐,方才经过玉楼,琴声曼妙,直钻到耳朵里。” “那是什么琴声?” “小姐,我不通音律。” 长乐过来凑热闹:“说不准是岚灵姑娘弹古琴呢?” 钱月赞同:“岚灵姑娘的古琴帝都一绝,今天不知是哪位贵人请她出来献技?我们才有幸听到一曲!” 李嬷嬷皱着眉头阻止:“玉楼女子纵是才艺过人,总归难登大雅之堂,小姐莫要再提!” 岳微微嘟着嘴答应。 突然,一阵犬吠嘶叫声划破天际,李嬷嬷惊呼:“小姐坐好,不要害怕!” 岳微微探身向前看,只见五六只狗搅打在一起,一阵转圈冲撞,嘶吼声伴随碰撞声,高高低低几个狗头张着大口,声嘶力竭。 引得周围人群噤声,不敢靠近。 一阵混乱。 突然,那群狗四散奔去。 其中一只体型矮小的白犬分外勇猛,它竟然追着高它两个头的黑犬狂吠。 细心一看,那黑犬跛着一只脚,跑得费力,速度却极快。 白犬虽小,身形健全敏捷,一阵追逐就赶在了黑犬前面,挡住它的路。 又一阵尖利刺耳的狗吠传入耳膜。 那黑犬有朋友相助,从旁跑来两只杂色犬,于是三只犬形成统一战线,对白犬猛吠,还尝试撕咬。 白犬败下阵来,向后奔跑,冲着太尉府的马车冲来。 第175章 领养 那白犬面容凶猛,速度如风! 钱月和长乐靠在马车上,吓得一动不敢动! 岳微微担心,赶紧交代:“你俩叫上李嬷嬷快到路边躲着去。” 此时却从那白犬右侧冲出来另一只白犬,挡在那滋事的白犬前面狂吠。 两只犬撕咬起来! 岳微微正看得精彩,远处一抹移动的黑影格外显眼。 原来是那只跛脚黑犬,利箭般冲过来,它从两只白犬中间穿插过去,对着那滋事白犬狂吠! 随即另外两只杂色犬也加入战斗。 那只白犬被围在中间直打转,尾巴和身上的毛被撕咬下来不少,还有一处伤口在流血。 终于寻得一个契机,那白犬逃出生天,却慌不择路,撞到旁边一个摊子上,三两个瓷器娃娃掉在地上,“哗啦啦”摔的零零碎碎。 摊主大怒,抄起一根棍子扔出去…… 岳微微大惊,失声尖叫:“小心!” 那白犬没躲开,后腿被击中,躺在地上,挣扎起来,跛足慢跑。 此时,其他犬早已没了影子。 岳微微快速下车,看着那白犬背影,心生怜悯。 李恒安也紧随她下车:“可怜它了?” 岳微微寻着白犬的方向走去,被李嬷嬷拉住:“小姐,这狗凶猛的紧,咱们别招惹它,赶紧上车回府。” 岳微微抽开手臂:“我就是好奇它为何会与众犬为敌?我去看看。” 李嬷嬷眼看制止无效,便偷看李恒安,想知道他是何态度,却见李恒安一道跟了过去。 李嬷嬷不放心,向长乐和钱月招手,三个人一同陪着岳微微。 那白犬坚持几步路,倒在角落里舔伤口。 岳微微走到近处,不敢再靠近,她蹲下来俯视白犬:“你好!我叫你小白吧,你怎么混成这样?一个朋友都没有!是它们欺负你,还是你欺负它们?气性这么大,横冲直撞的?” 钱月小声嘀咕:“也不知道躲?” 岳微微淡然一笑:“我猜躲没用吧,不如直面困难和危险!” 听得像玩笑话,李恒安却被她的笑吸引,坦然、嘲弄、欣赏尽在其中! 一群人围过来,小白艰难地立起三条腿,“呼噜呼噜”对着岳微微轻声叫唤。 岳微微看那机警的眼神,亮闪闪的发光,心中喜欢的很:“别怕,我很友好的,想和你做朋友!” 李嬷嬷诧异:“小姐,莫要乱说!” 李恒安倒是稀松平常,他已经习惯了这些怪言怪语。 小白向后跳两步,已到墙边,退无可退。 岳微微笑着向它招手:“过来,跟我回家吧!” 李嬷嬷首先去看李恒安的反应,见他似乎意外,赶紧提醒:“小姐,太尉府没人养狗,您当慎重!” 岳微微面露失落,显得伤感,盯着小白看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了方法。 “先养在明府里,我与李公子说说,看他能否收养这只宠物。” 李恒安显得不屑一顾:“你和兄长有多熟?他为何帮你?” 岳微微反驳:“朋友就是你帮我,我帮你。” “为一只狗,绕那么大圈子!它若愿意跟你走,你就带它去太尉府。” 岳微微分外诧异,站起来面对他:“你这么好心,我当然不辜负,小白可怜,我想带它回去!” 说罢转身向小白招手:“快过来,你的机会不多哦!” 她慢慢向前走,不时回望小白,充满期待。 小白犹豫片刻,眼神越来越温柔,跳两步跟过来。 岳微微停下脚步,蹲下来,高兴地回应:“过来!” 小白又蹦跳几下,钻进岳微微的臂弯里。 坐上马车,岳微微捋着小白的毛,心疼地说:“看看打架的后果,毛都快被薅秃了!” “这狗……” “它有名字!” 李恒安盯那狗两眼:“小白有伤,需要兽医看护。” “帝都有兽医?” “有些人家里惯养牲畜,年成久了,无师自通。” “你认识吗?我们现在去请他!” 看岳微微迫不及待,李恒安慢条斯理地说:“别急,先回府,我让黎初去请。” 收养小白,没有李恒安的支撑,确难成事:“大公子,这次谢谢你!” 李恒安挑起眉毛:“怎么谢我?” 岳微微低头抚摸小白,心中思考他的急难愁盼:“若有机会,我会在父亲和母亲面前为林苑说好话的,助她早日解禁。” 李恒安先一愣,又暗暗惊叹:不愧是父亲千挑万选的女子! “若林苑解禁,你不后悔?” 岳微微摇头。 李恒安的心头怒火萌生:“好女人!” 岳微微低头,咽下一口气,继续撸狗毛:“大公子,您所想所盼,我会尽力去做。” “我的所想所盼?” 李恒安语气之间显出嘲讽之意。 岳微微忍无可忍:“大公子,你所想不是林苑,那是什么?” “你!” 岳微微一瞪眼:“我让小白咬你!” 第176章 小白 李恒安“倏”地后撤一步! “明娘子,大庭广众,你不能纵狗行凶!” 岳微微心中骂:你也得学好啊,人前人后放屁话! 小白蹭一蹭她的胳膊,轻声“呼噜”。 岳微微低头瞬间变得温柔可人,李恒安捏着拳头,恨恨地盯着小白。 回到太尉府,岳微微下车时问:“大公子,请兽医之事您还记得吗?” 李恒安不理会,径直下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狗死了倒好! 岳微微追上去:“大公子可愿意告知兽医在哪里,我去请!” 李恒安扭头“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岳微微抱紧小白,又盖上一块面纱,生怕旁人看见,快速回到倾香阁。 “小姐,怎么办?原以为姑爷能为小白做主,安心待在太尉府,可你们……” 看李嬷嬷难堪的表情,岳微微心里也没底:“先找些金疮药来,给它包扎。” 无论如何先治好小白的伤,倘若它被赶出去,也能顺利生存。 “哎!我的脚伤刚好,你又跛了腿。” 岳微微轻轻放下小白:“长乐,你快去准备个篮子来,先给它做个暖和的窝。” 钱月忙前忙后,翻看瓶瓶罐罐,李嬷嬷在旁当帮手,给小白上药包扎。 “李嬷嬷,你知道哪里有兽医吗?” 她看着岳微微摇头:“小姐,我觉得姑爷对您改观很大,您亲自去岳陇院询问,或许有收获!” 岳微微心下抗拒。 李恒安从头到脚透着玩世不恭,一副逢场作戏的模样,她才不会送上门去! 钱月绑好纱布,一脸忧愁:“小白是只活生生的狗,小姐能藏几日?” 李嬷嬷也唉声叹气:“况且倾香阁中还有肃宁等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时,长乐提着一个竹篮子跑进来:“小姐,好险!刚才差点和华安撞个照面!” “肃宁呢?” 长乐对着岳微微摇头:“没看见她,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众人把小白安顿好,岳微微高兴了这一会儿,不得不考虑现实困难。 “我一会儿去诚赟院回禀此事!” 长乐立刻反对:“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岳微微撸着狗毛:“总好过肃宁和华安走漏风声,若母亲动怒,小白可能会死!” 钱月有点伤心:“小白不要死啊!虽然才相处这一时半刻,但是真舍不得!” 李嬷嬷倒是赞许:“小姐考虑得周全,若太尉夫人执意不许养小白,小姐还能讨个恩情,争取时间安顿它。” “还是李嬷嬷懂我!” 岳微微打起精神:“总之,小白的事情决不能让旁人告知,添油加醋一番,凶险难料!” 长乐和钱月恍然大悟。 “小姐,若太尉夫人发怒,您该怎么办呢?” 看长乐的脸又阴沉下来,岳微微心中也七上八下的。 “若母亲一时难以接受,挨骂是避免不了的,不过我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尽力为小白争取,若是失败了,母亲也会许我时间,送走小白的。” 钱月看着小白,满眼无奈和忧愁:“哎!你呀你!小姐为你操碎了心,你将来要忠于小姐,才能报答这份相救之恩!” 小白再可怜,再可爱,都不及岳微微的一丝一毫,李嬷嬷冷眼看那狗,不言不语。 “长乐、钱月,你俩照顾小白。” 岳微微说罢,出发去诚赟院,李嬷嬷跟随。 后花园的花朵开的灿烂,太尉夫人坐在树荫下喝茶赏花。 “母亲,明露回来了,给您请安!” 太尉夫人转身看她:“明大人和明夫人舟车劳顿,身体好吗?” “父亲在江南生了一场病,耽误了回帝都的日子,现在他已经恢复如初,精神很好!” 太尉夫人站起来,向花开深处走去。 “今天恒安去明府探望,你们相处的好吗?” 机会来了,岳微微眼珠一转:“母亲,我们在明府用完午膳一起回来的,大街上发生了一幕场景,让人动容!” “什么场景?” “一群犬打架,其中一只白色犬分外瞩目,腿折了,身上有伤,还掉了很多毛,大公子和我都可怜它,一时同情心溢满胸腔,便将它带回来,我们为它处理了伤口,还上药包扎,目前安置在倾香阁。” 太尉夫人眼睛一亮,将信将疑。 李恒安是她的儿子,他对动物的态度,心中还是晓得几分,把街边打架的流浪犬领回来,让人生疑。 不过,两个人的确一起回府,李恒安是默许了! “流浪犬在街边野惯了,不好驯养!” 太尉夫人的反应超乎岳微微的预料,显得平静,丝毫不反感激动。 “母亲,这是一只小犬,蜷缩起来跟个球一样,性格挺温顺的。” “恒安既然不反对,那就留在倾香阁吧,好生管理着,不要出了乱子。” 岳微微欣喜万分:“母亲仁慈!” “恒安与你的关系愈发密切,我天天盼着抱孙子呢!” 太尉夫人言语之间,满脸微笑。 岳微微尴尬地低头,没有言语,心下思量。 自从林苑禁足,李恒安的表现可圈可点,不知太尉夫人与他深谈过什么! 第177章 变天 岳微微回到倾香阁,却见黎初站在院里,心中激动,一定是兽医到了。 她快步上前:“黎初大人,辛苦你了!” “明娘子,公子命我带来一名兽医,我听长乐说您去诚赟院为小白求情,看您春光满面,定是如愿了!” 岳微微一笑:“黎初大人猜得没错,母亲仁慈宽厚,不忍这条受伤的小犬流落街头。” “黎初恭喜明娘子!” 岳微微已经迫不及待,走进屋子里,看见小白身边一个中年男人,粗布衣衫,正在小心翼翼地查看。 “先生,小白受伤前跑步迅捷,身体应该是健康的,只是现在一身伤……” 中年男人转身作揖:“娘子莫担心,伤口处理的很好,就是那条腿要万分小心,若再磕碰,恐有跛脚之祸!” “谢谢先生提醒!” 黎初送中年男子出太尉府,岳微微心满意足地坐在小白身边:“李嬷嬷,小白的事情完美解决,李恒安功不可没,我在想怎么还他这个人情!” 李嬷嬷笑起来:“夫妻之间,谈什么人情,这不是见外了?” “从结婚那天开始,二人就见外,都到现在了!” “小姐可有想法?” 岳微微想到了林苑,可是毫无机会下手,想来想去,先做好自己的事。 “明天我去跪祠堂,你们照顾好小白。” 说到这里,李嬷嬷低下头,显得自责:“小姐,老奴这把老骨头……” “嬷嬷,谁人无错呢?您何苦深陷其中?” “小姐宽厚,我却做不到若无其事!” “好啦!我犯了错,您不是也帮我渡过难关吗?” 这时,肃宁敲门进来:“明娘子,听钱月说咱们院里多了一名新成员,特来看看!” 岳微微指一下小白,给肃宁介绍:“它叫小白,身上有伤,咱们要好生照顾,助它早日康复。” 肃宁走近一看,这狗秃着几块毛,样貌丑陋,心下疑惑:哪里的特别之处?大公子和明娘子一起把它带回来! 纵然如此,她脸上堆着笑容:“小白一身伤,怪可怜的。” “明日我按规定去祠堂罚跪反省,你们要团结协作,安排好一日餐食,还要照顾好这个伤员,尤其当心它的腿。” 听到这里,肃宁兴奋起来:“明娘子,新厨房后日启用,到时您就能松口气了。” 今日喜事连连,岳微微甚是高兴:“等我从祠堂回来,给大家论功行赏!” 这般豪情壮语,没几时便宣扬了出去,倾香阁里的人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第二日一早,岳微微如约来到祠堂。 祠堂周围非常安静,跟昕瑶阁一般环境,只见得两个丫鬟和两个小厮,看他们有时一脸匆忙的样子,脚下生着风,却无声地突然消失,这般静悄悄地忙碌感,立时让岳微微一行人肃然起敬,不敢高声喧哗。 祠堂庄重,面朝东方,太阳才升起来,华光照耀门楣。 岳微微一人走进去,李嬷嬷等人在门口立足不久,只留钱月一人在此差遣。 祠堂高敞,一尘不染,面前十几个牌位,香火鼎盛不绝。 岳微微肃穆,跪在蒲团之上。 三天三夜,寸步不离祠堂。 用餐时,便在院子里隐蔽的角落,摆个简易的桌子板凳了事,晚上无处睡觉,困到极致,便席地而卧。 终于熬过三日,岳微微一脸蜡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倾香阁。 一进房间,那久违几日的床铺显得可爱温暖! “我回来啦!” 岳微微小跑几步,张开双臂,想来个深深拥抱,于是趴在床上,贴着脸轻轻地蹭床单。 李嬷嬷和长乐赶紧跟来给她按摩。 “小姐,这三日老奴度日如年,不能去祠堂看你,心里总是揪得疼!” “小姐,我和李嬷嬷给你写的纸条,你看见了吗?” 一提这个,岳微微高兴地笑称:“看见啦,我知道你俩惦记我!” “小白呢?” “这犬享福得很,还睡着呢!我去叫醒它,给你请安!” 岳微微拉住长乐:“别打搅它了,我也累了,没精神陪它玩。” “才三日的光景,小姐就瘦了,今天我们大早等在祠堂接你,华安去新厨房准备早膳,应该快来了。” 岳微微听得没兴致,她更想睡觉,于是不顾其他,闭上双眼呼呼大睡。 睡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长乐听到屋里有动静,赶紧推门进去。 岳微微正从床上爬起来伸懒腰,睁眼却见长乐愁眉苦脸,又硬挤着笑容,怪难受的。 “长乐,你身体不舒服就去休息,不要撑着。” “哇……” 长乐绷不住了,放声大哭。 岳微微懵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小姐……唔……小姐……” 岳微微看她左一下右一下,把脸擦得花花的,实不忍心,找一块手帕为她擦眼泪。 “早晨还好好的,我睡一觉的时间,太尉府变天了?” 长乐突然不哭了,定定地看着她,委屈至极。 看来真变天了! 岳微微一怔:“没事,你说吧,我承受得起!” “太尉大人、夫人、姑爷,还有玲塔阁的人都在烛钰阁呢!” 烛钰阁解禁了?! 岳微微心下笑起来,面露喜色。 长乐甚是不解:“小姐,那狐狸精有喜了!” 第178章 稳胎 烛钰阁中一派喜气洋洋。 李恒安坐在床边,看着林苑的肚子,百感交集。 曾在那深花柳巷时,他们育有一女,他抱着那个肉嘟嘟的婴儿在院子里散步,每到一处新景,就对怀中女儿说话。 “宝贝,这是柳树!” “你看,那是牡丹花!” “你瞧那水井,还有厨房,将来你母亲给你做梨颂汤!” …… 这样的日子不长。 那婴儿一身冰冷地躺在小小的棺椁中,埋进黑暗的地下,不见天日。 那是一段黑暗的时光,林苑日日以泪洗面,他神情恍惚,凡事提不起精神。 “夫君,你高兴吗?” 林苑一语低吟,唤醒李恒安。 他拉起林苑的手,如释重负:“当然高兴,你的肚子就是争气,母亲早想抱孙子了!” 林苑嘴角上扬,笑意浓浓,害羞地低头不语。 太尉夫人从外间走进来:“林苑这次没有谎报喜讯,倒是可贵!” 此时外面传来太尉大人的声音:“为刘郎中看赏!” 林苑的表情“唰”地阴郁下来,太尉夫人的话里藏着嘲讽和不堪! 李恒安赶紧站起来:“母亲,林苑知道错了,她刚才还跟我认错呢!” “她时时知错,时时犯错!” 太尉夫人面露尊贵神色,俯视林苑,震慑四方,继而转身坐在椅子上:“知错犯错!该当何罪!” 林苑怯懦地全身颤抖,抬头向李恒安求助,又赶紧下床想跪下。 李恒安扶住她:“母亲,林苑身体不便,她怀的可是太尉府的子嗣!” “月份太小,是得多加小心,躺着去吧!” 太尉大人突然走进来,眼前一幕令人心烦。 太尉夫人站起来:“大人说得有理,林苑身体变得金贵,更得慎重,这院子还得一如往昔般呵护着,所有人不得随意出入。” 这时,安姨娘和李璟武也走入屋内。 看见这剑拔弩张的势头,安姨娘知道太尉夫人的心头火还没过呢! “姐姐考虑得周到,这段时间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坐稳胎是头等大事,林小娘,你说对不对?” 林苑无助地点头。 “这就对了,女人有喜是件大事,凡事都要小心,吃的要小心,喝的要小心,夫人也是为你好!” 林苑口水泛着苦味,使劲吞下去。 太尉大人不想再待下去:“一切谨遵夫人的安排,林苑好生歇养身体,安分守己地待在烛钰阁里。” 众人走了,李恒安和林苑苦苦对视。 “夫君,无论旁人,你在乎这个孩子吗?” 她轻轻抚摸腹部,李恒安看得揪心:“我的孩子,我当然在乎,你放心,我会护你和孩子周全!” 林苑“嘤嘤”地哭起来:“夫君,母亲不喜欢这个孩子,怎么办?” 李恒安立刻安慰她:“别着急,等孩子生下来,母亲看到鲜活的生命,怎么会不喜欢呢?你看她对二公子,不也挺好吗?” “我……我若生不出男孩,母亲……” “不要胡思乱想,你尽管待在烛钰阁里,好好表现,我会经常来看你!” 林苑点点头:“你会每天来吗?” “当然,我每天都来看你和咱们的孩子。” 林苑抓住李恒安的手,满足地露出笑容:“夫君,你说得,不能食言!” 林苑哭哭笑笑,娇羞的模样触动了他内心柔软的地方,他伸出一指,刮一下她的鼻梁。 “决不食言!” 看到林苑渐渐睡熟,李恒安离开烛钰阁。 他走在道旁,看到那堵高墙,突然想起琉璃器皿,那哭泣,歌声,还有墙角偷看的半只脚。 哎! 心中长叹一声! 李恒安依然后悔:不该意气用事,把林苑接入太尉府! 三日已到,他想起了倾香阁。 李恒安信步走来,看见李桁颖正与岳微微漫步去凉亭。 “嫂子,你心里可别难过,林小娘作恶多端,与孩子无缘的,上一个女婴没几天就夭折了!” 岳微微赶紧低声制止:“那孩子不只是林苑的,也是你兄长的!不要胡说!” “哎!” 李桁颖沉下一口气:“嫂子,你祝福他们,他们可不会领情,你想想林苑做的那些事,推倒你,下泻药,夺主车!桩桩件件,其心可诛!幸亏母亲英明,不然由着大公子不管不顾,林苑胡作非为,这个太尉府就得翻天了,莫说嫂子了,恐怕连我都容不得!” 李桁颖一通唠叨,却也在理。 岳微微想到明露的遭遇,不免心疼,想到林苑母凭子贵的日子要来了,真为明露捏把汗。 转念想到李恒安的注意力被烛钰阁吸引了去,心头又喜滋滋的,眉梢带笑。 第179章 恩泽 李恒安进了院门,向凉亭走去。 李桁颖端起鱼食盒子,站在池水边:“嫂子,你养的鱼有灵性呢!” “怎么说?” “你看,我们才靠近,这鱼儿呼啦啦地都游过来,它们一定认得你!” 岳微微双手撑住边廊,探头去看,水中各色鱼儿聚到一处,甚是壮观。 “我猜它们饿了!看到人影便游到此处,等待投喂呢!” 说着,岳微微抓起一把鱼食,向水面抛洒。 鱼儿争抢食物分外热闹,体型大点的鱼能激起水花来,那小鱼儿在外围转圈,找准机会也能钻进中间,挣得一口吃食! “明露养鱼分外用心,这一池子鱼会不约而同聚首迎接你,倒不稀奇!” 两人回首,看到李恒安,一个赛一个的惊讶! “兄长!你怎么在这?” “大公子,林苑怀孕这么大的事,你不在烛钰阁待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这两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李恒安不满,低头看鱼:“我到这里来,有什么稀奇?” 李桁颖跳两步,贴在他身边:“兄长,你此时不与林苑在一处,可有原因?” “母亲态度强硬,烛钰阁没有解禁!” 原来太尉夫人对林苑恨之入骨! 岳微微的如意算盘落空,内心火烧火燎,心脏跳得难受! “大公子,林苑腹中有胎儿,这样幽闭在烛钰阁里,恐怕对孩子不好!” 李桁颖猛一转头:“嫂子!人善被人欺!莫说别的了,她若生个长子出来,你该怎么办?” 岳微微不屑地说:“那又如何?就是长子也是庶出!” 看到她这份笃定,李桁颖无法争辩:“嫂子说得对!只有你生的孩儿地位尊贵!” 李恒安突然觉得没意思。 之前认为岳微微格局大,现下来看,她强撑的淡漠面容下,是太尉府未来主母的地位! 他睥睨一眼:“祠堂庄重之地,你跪拜三日,反省了什么?” 提起那三日非人般的生活,岳微微头皮发麻:“大公子,祠堂庄严,令人肃穆,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家规》,时刻提醒自身克己复礼,面对列祖列宗,我时刻祷告太尉府福泽绵延!” 李桁颖面露难色:“嫂子,我也被罚跪过,祠堂很清冷,晚上更难熬!那三个日夜真是难为你了!” 这番话勾起岳微微的好奇:“桁颖,你犯了什么大错,被罚到祠堂?” “哎!我偷跑出太尉府,玩了一天一夜,于是母亲罚我跪在祠堂一天一夜!” 岳微微想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取笑我!” 李桁颖轻轻捶她的肩膀,岳微微不躲不跑,在旁哈哈大笑! 听笑声这般爽朗,李恒安心下起疑。 这个女人当真不在乎林苑! 他几次三番主动靠近,她却敬而远之,是欲擒故纵,还是毫不在意? 刚才对林苑的担心又算什么?彰显她未来主母的恩泽! 李恒安斜眼瞪她:“我走了。” 岳微微尤为高兴,赶紧客气相送。 屋内几声犬吠传来,李桁颖吓了一跳:“嫂子,这里有狗?” 岳微微赶紧解释:“三日前从街边捡来的,身上有伤,你有咳嗽之症,我怕狗毛会诱发你的病症,所以没对你提及。” 李恒安听到狗叫不由止步:“小白的伤好些了吗?” 岳微微心下失落:这个小白,身在曹营心在汉,偏偏这个时候搞出动静! “大公子,您请来的兽医非常专业,他为小白做了全身检查,没有大碍,您放心吧!” “我去看看!” 岳微微跟着他一起转身,脸白一阵绿一阵,又拉住李桁颖向亭子里走。 “嫂子,我也要看!” “桁颖,小白有伤,身体还没康复,我怕对你不好!” “没事的!那是怎样的犬,让兄长动容?” 看李桁颖兴致勃勃,岳微微心中不免觉得残忍,但是绝不可掉以轻心。 “桁颖,我答应你,等小白完全康复,我给你准备一块面纱,让你看看它!” 李桁颖不高兴地跺脚:“为什么?” “狗毛会引起过敏的!你时常咳嗽,若吸入狗毛……我难辞其咎,到时只能送走小白了!” 李桁颖的脸瞬间阴沉下来,眼泪汪汪的盯着那房间出神,一会儿光景,泪痕布满脸颊。 岳微微很难过,不停地帮她擦拭泪水:“桁颖,你相信我,只要做好防护,我让你去看小白。” 她瘪着嘴,可怜巴巴地收回渴望的眼神,看着岳微微:“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一言为定!” 岳微微的心终于回到了心窝子里,刚才一番焦虑不安,此时她感到口渴难耐。 “咱们去喝茶!等大公子出来,你和他聊一聊小白。” 这又勾起了李桁颖的好奇,她盯着屋子乖巧地点头,两人朝着凉亭走去。 第180章 真丑 “吱呀!” 屋门打开了。 李桁颖“嗖”地站起来,朝着李恒安跑过去。 “兄长!小白好看吗?” “不好看!” 李桁颖一愣,她不相信,去看岳微微。 岳微微一脸怒色,变成冷漠:“大公子是看惯美的东西的,像小白这种真实的生灵,是看不进心里去的!” 李恒安怒目对视:“明娘子听不得真话,这更真实!” 李桁颖郁郁寡欢:“小白肯定是可爱的,你们俩别吵了!待到它身体康复,我就能看它了,到时自有论断!” 李恒安径直朝着院门走去,李桁颖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突然迈步跟过去。 “我替嫂子去问问,小白哪里不好看?” 围绕小白竟生出这么多事端! 岳微微赶紧冲着她喊:“慢点!别跑快了,挣的喘气。” 看到两人一起走出院门,岳微微转身推门进屋。 “肃宁,小白怎么会无缘无故狂吠两声?” 肃宁正蹲着逗小白,看到岳微微赶紧站起来。 “明娘子,小白刚才醒来,睡眼惺忪甚是惹人怜爱,我便伸手去抚摸它的毛,它似是不乐意,就叫了两声!” 岳微微蹲下来,看小白的眼神有些忧虑:“肃宁,三小姐对小白充满好奇,但是三小姐咳嗽,不便与小白相处,日后要多加防范!” 肃宁一听,担心地声音都变得尖利。 “明娘子,小白不可养!” “汪!” 小白受到惊吓,全身震颤,岳微微轻撸它的背,让它安定下来。 “不必惊慌,凡事都可预防。首先,我们要保证小白卫生干净,可以通过打理毛发、洗澡来维持,让它不要沾染太多灰尘,掉落的毛发及时清理,最重要的一点,三小姐看小白的时候一定要戴面纱,遮住口鼻。” 岳微微说得头头是道,肃宁听得连连点头,不过她还是疑虑重重。 “明娘子,这么做有用吗?” “当然有用!三小姐不一定对狗毛过敏,我们只是多加小心罢了!” 岳微微拿起一块碎肉丢在小白眼前,小白“吧唧吧唧”吃得津津有味。 “大公子来看小白,说什么了?” 肃宁眼神机警,低头说道:“大公子远远地看了一眼,还说‘真丑’!” “有多远?” 岳微微愤懑不平! 肃宁见她气大,小心翼翼地指着门口。 岳微微瞪着门发呆。 刚才她与李桁颖在凉亭里喝了一盏茶呢! 时间虽然不长,可也不短,李恒安就站在门口愣神看小白? 既然肃宁不愿多说,她也不想过多询问,看小白吃完,她欣慰地轻拍小白的头:“胃口不错,早日康复!” 说罢,岳微微站起来吩咐:“我要去诚赟院,你照顾好小白。” “明娘子是为了林小娘的事吗?” 肃宁一猜就中,岳微微对她刮目相看,点头回应。 “明娘子,您去说什么呢?” 岳微微显得警觉,顾左右而言他:“林苑虽被幽禁,却怀着太尉府的子嗣,母亲对此自有决断,我却不能装作无事发生。” 肃宁点头称赞:“明娘子想得周全!” 岳微微推门而出的时候,突然转身,一脸严肃:“肃宁,以后谁照顾小白,就把它领到自己的屋里。” 肃宁先是惊讶,然后赶紧点头应允,提着篮子走出岳微微的房间。 岳微微看一眼窗户,空无一人,这才安心地离开。 肃宁拎着篮子走向后院,回头看见李嬷嬷正与岳微微说话。 她低头看一眼乖巧的小白,露出笑容:“谁敢扔掉你呢?不得争得大公子的同意!” 转身要走,却看见岳微微的屋门紧闭,嘴角偷笑一下:“明娘子对我不放心!” 想到李恒安对她说的话,又气恼自己多管闲事。 刚才,肃宁发现李恒安来了,便一直观察院内情况,却见他未留多久,神情不悦,似要离开。 情急之下,肃宁捏醒了小白。 李恒安走入屋内时,贪睡的小白困意正浓,睡眼蒙眬。 “小白还未睡醒?” 肃宁看到李恒安一脸狐疑不悦,忙回答:“大公子,刚才小白似是做了噩梦,狂吠两声。” “噩梦做的这么安详?” 李恒安紧盯小白的脸,又严肃地看向她。 肃宁的脸“唰”地红了半边:“大公子,小白的腿好转了,今天一大早看见它伤腿轻点地面走了两步呢!” 李恒安的表情舒展半分:“小白就托付你们照顾!” 后又嘲讽似的说:“休将它当工具使!” 肃宁赶紧颔首作答:“大公子尽管放心,明娘子对小白格外珍爱,下人们没有敢怠慢的!” 李恒安走近两步,站在远处细看小白。这狗果然凶悍,身体恢复力惊人,三日光阴就长出来些许短绒毛,覆盖在秃掉的几块皮上。 竹篮子边上放着一个盘子,内置一些肉块:“小白吃的都是熟肉?” “明娘子交代过,只喂熟肉。” “她可说过原因?” “没有明说,不过第一天长乐喂过小块生肉,明娘子立刻制止,说这样喂它满是血性,心里不安。” 李恒安踱步向前:“家畜是该有家畜的样子,又不是深林长成的野狗!” 肃宁赶紧应和:“大公子和明娘子考虑得周全,太尉府人员极多,安全要紧!” 见他走近来些,肃宁赶紧后退,小白应是认得李恒安,安静地盯着他的脸。 “这狗倒是乖巧!就是太丑!” 说罢转身离开房间。 肃宁笑眯眯地盯着竹篮子:“就是丑!” 回头去看,已经找不见岳微微和李嬷嬷的身影。 第181章 男女 林苑有喜实属意料之外,太尉夫人静坐前厅:“大人,林苑这个肚子动静真大,也会挑时候。” 太尉大人不吱声,尽管喝茶。 “算算那个女婴逝去快两年了。” 她扭头去看,太尉大人一直默不作声,让她心生不满。 太尉大人似是觉察,立刻放下茶盏:“夫人,林苑怀的是恒安的子嗣,你脸面上总要留个余地!” “哼哼!” 太尉夫人冷笑两声:“林苑这种猪脑子,能教出什么苗子?” “我考虑把这个孩子放到倾香阁教养!” 太尉夫人先是惊讶,思量几分,觉得可行,便点头:“明露的肚子也是不争气!” 太尉大人倒打趣起来:“她若能一人生,那便多生几个!” 太尉夫人忍俊不禁:“大人说起玩笑话来还一本正经的!” 此时,管家来报:“明娘子求见。” 太尉夫人心下思量:她来的很是时候! “恭喜父亲母亲,太尉府喜添子嗣,福泽绵延。” 太尉大人说:“确是喜事,不过喜的是你!” 岳微微一下子懵了,不明就里,便自说自话:“父亲,明露今日未能去看林小娘,还请见谅!” 太尉夫人不屑:“看她做什么!生下了孩子,你当去看看!” 情形与岳微微所想截然相反,同为女人,她好生难受,于是转移话题:“母亲,祠堂庄严肃穆,荡涤心灵,明露日夜反思,向列祖列宗忏悔,同时祈愿家运昌隆,福寿安康!” 太尉夫人抿嘴一笑,甚是满意:“明露重情重义,让人感动,不过你要好生管束下人,免得引火烧身。” “母亲教训的是!” “刚才,我们还在说孩子的事情,正巧你来了,便告知于你。” 岳微微的心一紧,方才太尉大人说喜的是她,难道…… “等孩子平安降生,由你领到倾香阁抚养。” 岳微微愕然,立刻垂下眉眼看着地面。 方才,她有一瞬间想到此类结果,真切听到,还是异常震惊,心头小鹿般乱撞。 生怕这种情绪传达出去,坏了太尉夫妇一片心意,她赶紧谢恩。 “父亲母亲,您的恩情如同再造,只是此事重大,大公子若反对……” “我有考虑,你不必忧心!” 太尉大人轻飘飘地一语,却令岳微微无比沉重。 替别人养孩子! 生母在世,还在身边! 这不是把倾香阁架在火上烤吗?! “林苑生产的日子还长,我们会安排好一切,你只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此事不宜宣扬。” 说罢,太尉夫人站起来,走到岳微微跟前,看着她的肚子,显得遗憾和生气。 “明露,虽然如此,你应当加把劲,为太尉府传宗接代。” 岳微微实难消受,额头上渗出来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担惊受怕地答应:“母亲教训的是!” “近日,恒安常去倾香阁,这是你的机会,应当好好把握!” 岳微微的脸羞红了,点头不说话,却见太尉大人慢吞吞地移步走出前厅,剩余她们二人在此相谈。 “男女之事,你可了解?” 岳微微诧异地抬头! 这是封建社会吗? 她点头,又觉不妥,赶紧摇头,还是不妥! 她只好低头,等待发落! 太尉夫人看此情形,哭笑不得。 “明露,你生的貌美,这是上天眷顾,若你不会利用优势,那是辜负了苍天。恒安既然去了倾香阁,那便对你有意,你只要用些小心思,他到底是个男人,捅破窗户纸的事情,若你来做,他会更有兴致!” 岳微微的后背一阵冷风刮过,只觉凉彻骨隋。 这是命令吗? 一定得做吗? 若拒绝,她会落得何种下场? 岳微微长叹心间,不甘坐以待毙。 “母亲,您所言明露谨记心间,只是现下情况特殊,林苑有孕,大公子的心定是被她牵着走的。近来大公子常去倾香阁,确是好征兆,但是明露认为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毕竟之前我们二人关系僵硬,这才有所缓和,便心焦至此,怕惹得大公子嫌恶,适得其反。” 太尉夫人上下打量岳微微。 别说,这丫头考虑的周到,确实聪慧有手段! 岳微微见太尉夫人半日无动静,便悄悄抬头一探究竟。 结果撞见她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不禁心跳加速。 刚才这番话说的不中听,太尉夫人觉得她是个善于攻心之人! 饮鸩止渴! 岳微微闭眼,无声叹息! 事已至此,不如更进一步,让太尉夫人死了这个心思。 “母亲,明露认为与大公子改善关系才是上策,后来之事可以徐徐图之。” 太尉夫人点点头,转身坐在椅子上,又指着身边的空座位:“明露,坐吧!我们婆媳二人还未好好相谈过。” 岳微微又惊又喜,想来太尉夫人并不喜欢毫无城府之人。 第182章 进宫 岳微微先为太尉夫人斟茶,然后小心地坐下。 “母亲,您的气色很好!” 一上来就拍马屁,太尉夫人端着茶盏轻声一笑:“明露,你与恒安关系融洽,做长辈的看着当然高兴!” 岳微微跟着笑:“母亲,明露一直在努力,这几天有所成效,只盼没有让您失望。” 太尉夫人放下茶盏,伸手轻拍她的手背:“当然不会,恒安是个好孩子,与你般配,夫妻之间应当如此,经营关系胜过一切!” 岳微微赶紧低头,谦虚地说:“母亲,我也是向您学习,我一直羡慕您与父亲相敬如宾。” 太尉夫人掩面轻声一笑:“你这张巧嘴呀,就是让人喜欢!” “母亲,我这……笨拙的样子,莫让您笑话了。” 看她羞怯害臊的样子,太尉夫人突然羡慕起来:“看到小辈的人,就想起年轻的时候,那时安姨娘刚入这太尉府,我尚在妙龄,心中也气不过!” “母亲,身体要紧!勾起您这么久远的记忆,明露深感惭愧!” 太尉夫人反倒安慰她来:“这有什么,不都过来了,我看你就做的很好!” “母亲,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尉夫人非常淡定,只问道:“何事说来听听。” “母亲,林小娘有孕之身,一直憋在烛钰阁,我生怕对腹中胎儿不好!” “哎!我何尝不知道呢!” 太尉夫人激动地站起来,岳微微赶紧跟上。 “这个女人敢拿怀孕之事扯谎,视规矩为儿戏,谁家能容得下她!” 岳微微上前扶住太尉夫人,赶紧劝说:“母亲莫动怒,林小娘恃宠而骄,都怪明露没用,但是她腹中孩儿却要紧的很,大公子也分外重视。” “你可有好方法?” 太尉夫人把问题丢给了岳微微,她灵机一动:“为了胎儿能够良好发育,母亲可以考虑给她一定的自由,比如限制白天出行的时间。” “倒是一个可行的方法,既解了林苑的寂寞,也宽了恒安的心!” 岳微微左右逢源,只怕殃及自身,太尉夫人有点不放心:“虽然你在恒安面前讨得贤妻的名声,但是林苑深得恒安的心思,这样做无异于放虎归山,你可想过后果?” 岳微微心里一紧,没想到全被太尉夫人看穿了。 “母亲,您所言非虚,明露考虑不周。” “我知道你心善,一心考虑恒安的感受和孩子的健康,此事暂缓,林苑月份小,本就不易走动,就让她在烛钰阁好好养胎!” “全凭母亲安排!” 岳微微的计划落空,心中几分失望,想到此后太尉夫人不会逼她就范,此行不是一无所获,心中又得几分安慰。 此时,太尉大人向前厅走来,面色喜悦:“明露,宫里传来话,容贵妃邀你进宫!” 听李嬷嬷提起过荣贵妃,她是太尉大人的妹妹,在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 岳微微心里奇怪,缘何召她入宫? “容贵妃喜欢你,上次皇后寿宴,她还问起你来呢!” 太尉夫人一解释,她想起李嬷嬷提起过一件事,明露婚宴上容贵妃带病庆贺,看来是对侄媳妇分外满意的。 “父亲,我何时进宫看望贵妃娘娘?” “明日早晨入宫,刘伯驾车送你。” 离开诚赟院,岳微微喜忧参半,她想起西城侯爷李砚承的嘴脸,皇亲国戚若都如他那般,那宫门便是豺狼虎豹。 她深深呼吸,自我放松,心中默念。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钱月正在寻找岳微微,恰巧看见这一幕,心中一吓:“小姐,你怎么神神叨叨的!” “明日我要进宫探望贵妃娘娘,你说那皇宫中人是否都和李砚承一个模样?” 钱月一听,连连咋舌:“皇宫规矩颇多,你与李嬷嬷同去,她能随时提点你,少犯错!” “据说皇宫之中不可犯错!我进宫一趟,不会小命不保吧!” 钱月听不得丧气话,连忙摆手:“小姐莫乱讲,你进皇宫少说话,少做事,多观察,不会丢命的。” 岳微微很赞成:“我现在去找李嬷嬷,临时抱福脚,也是非常管用的!” 岳微微明日进宫的消息很快传入了将军府。 李恒途得知,心脏不由自主地乱跳两下。 明露大婚那天,容贵妃的异常之举令他不安! 那日,容贵妃身体抱恙,步入后宅小憩,却见一个壮硕男子面红耳赤匆忙离开。 “超阳,你安排人手,布置在太尉府到宫门的路上,小心提防,观察路上的可疑之人和异常情况!” 超阳不解:“公子,您担心明娘子的安危?” “你去办即可,不必过问。” 见他犹豫不决,李恒途不悦:“明日我去玉楼,你办好我交代的事情!” “是!” 超阳得令,赶紧退出房门安排人手。 第183章 冒犯 玉楼最高层出现一个身影,背靠朝霞而立。 此人正是李恒途。 他隐在轻妙的蔓帘之间,俯视整个帝都。 远远地就能看见太尉府的马车,李嬷嬷跟随在侧,刘伯驾车缓缓而行。 车架周围尾随着几个人影,都是超阳提前安排妥当的,他们或买东西,或吃粥喝汤,或装作普通人行路…… 车驾一路开过来,周围都有不同人手围绕,遍布岳微微此行全程。 到达皇宫入口的时候,李恒途看见一个宫女正等在那里,看身形异常熟悉,就是明露大婚那天贴身跟随荣贵妃的宫人。 她客气地向岳微微请安,随后三人一起走入宫门,她们向储秀宫方向走去。 皇宫墙高院深,不久人影便消失了。 独留李恒途在蔓帘间焦虑难安。 “公子,一路走来,并无异常!” “继续盯着,明娘子出宫相当紧要!” 超阳点头,犹豫片刻:“公子,现在请岚灵姑娘吗?” 李恒途远望宫门,漠然点头。 不久,一个妙龄女子款款走来,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抬着古琴。 “李公子,岚灵有礼了!” 听到声音,李恒途淡然回首:“久闻岚灵姑娘的琴技,几次相邀都遭婉拒,今日与姑娘见面,万分荣幸!” 岚灵摆好古琴,笑脸嫣然:“李公子在怪岚灵呢!公子近日相邀几次,却不逢时,今天与您切磋琴艺,恰如其分!” “请!” 李恒途客气地请岚灵姑娘坐下,他自己则挑选蔓帘边上的座位入座。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宫门。 宫墙高大,岳微微昂首看不见墙那边。 “小姐,低头慢行!” 听到李嬷嬷的警告,岳微微立刻低头垂目,用余光扫射周围人群。 宫女太监时不时从身边经过,他们颔首或小跑或步行,脚步轻盈,听不到声音。 怪不得这高墙之内静谧至此!人人走路都跟幽魂一样! 岳微微正在暗暗感叹之时,转了弯的光景,眼前景象突变。 树木花丛茂密,围绕成大小不一的圆形,圆形之间皆是弯弯曲曲的道路,时而狭小,时而宽敞。 走到一处泉池边,一群鱼儿游地正欢。 岳微微不禁探头了望。 “皇后娘娘安康!” 李嬷嬷立刻拉着她靠旁边站立。 皇后来了? 岳微微一阵激动,心脏“砰砰”乱跳,不由自主地抬头去看。 这个女人雍容华贵,仪姿高傲,步态袅袅婷婷。 凑巧的很,皇后注意到了岳微微这个宫外来客。 两人目光对视。 又见那引路宫女是储秀宫的人,心中立刻升起一股无名火。 “这是何人?无视礼仪,竟敢抬头直视本宫!” 岳微微心中凄苦,自知闯了大祸,赶紧跪下:“皇后娘娘,小女第一次入宫,才知宫外生活如井底之蛙,娘娘久居宫中,仪态万方,让小女艳羡,竟然挪不开眼,冲撞了娘娘!望娘娘恕罪!” 那引路宫女随即跪下请罪:“皇后娘娘,容贵妃久未见过这个侄媳妇了,心里想念,于是请旨召她入宫叙旧!” 皇后走到岳微微面前,极度高傲:“抬起头来!” 岳微微讨厌这种提线木偶的感觉,怎奈人在其中,身不由己! 她慢慢抬头,又不敢无礼直视,于是垂下眼角盯着皇后的裙子。 皇后定睛看一眼,心中竟生出嫉妒,这女子妙龄似花,眉目俏丽,雪肌艳唇,生的一副好模样! 太尉府的大公子真是有福气! 她清冷地一斜眼睛,余光还能看见岳微微,一时竟想起自己初入皇宫时的莽撞样子! “皇宫是庄重之地,应噤声敛目而行,岂能容你放肆张望!” 岳微微立刻再次认错:“皇后娘娘训诫的是。” “皇嫂!大清早在园子里赏花呢!” 这声音分外熟悉,岳微微真想抬头看,但是刚得的教训还在眼前,她趴在草地上,不敢动弹。 “侯爷!今日怎么进宫来了?” 是李砚承吗? 冤家路窄,岳微微真想把头埋起来,变成鸵鸟也无妨! “皇嫂,好几天没见你和皇兄了,今天特来探望,还给你带来一个稀罕物!” “呦!侯爷是四通八达的人物,你所说稀罕物,定是货真价实。” 看皇后娘娘挪动双足向旁走去,岳微微跟着她的步伐悄悄移动目光。 只见泉池对面的花丛旁,一个男子绕行走来。 岳微微大胆地轻微侧头。 那男子狡黠对视,邪魅一笑! 她冷汗湿透衣背! 第184章 心虚 引路宫女双膝挪动,面对皇后和侯爷跪下:“奴婢给侯爷请安!” 岳微微和李嬷嬷也有样学样,赶紧移动方向跪好问安。 李砚承信步走来:“皇嫂,这几个人犯了什么错?” “太尉府的人,怎得不知礼仪?目视冲撞!” 李砚承来了兴致,走到岳微微面前蹲下来:“那她就是明娘子喽!” 皇后诧异:“你们认识?” “几天前有一面之缘,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岳微微见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侯爷,上次小女不慎挡了您的道路,深感不安,您大人大量,还望海涵!” “小事!都过去了,不必再提!” 皇后皱眉怒目:“太尉府的家教向来严格,怎么娶的媳妇横冲直撞,到处招惹贵人?” 李砚承站起来:“皇嫂有所不知,明娘子也是命苦之人,曾在府中摔倒。” 蓦地,他歪头靠近皇后,悄声说:“失忆啦!” 皇后一愣,表情狐疑。 “您大寿之日,太尉府告假一人,就是她!” 李砚承嬉皮笑脸地围着岳微微绕了半圈:“皇嫂,你还有什么教训的话,一并说了,让她长长记性!” 皇后盯着她,一言难尽。 早先听说过太尉府的大公子是个情种,养着外室,现下来看,与那妾室争斗不易,这女子更像遭人暗算! 罢了! “既然失忆了,那就从头学起,不可荒废礼仪。” 岳微微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异常激动:“小女谨记皇后娘娘的教诲,勤加学习!” “起来吧!” 听到这句话,如遇大赦一般,岳微微胆小慎微地站起来,眼睛盯着地面:“谢娘娘!” 李砚承看着这张桃花般粉嫩透白的脸蛋,又露出狡黠之色。 这个先皇之子打完仗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连高官家眷都惦记上了,真是纨绔不化! 皇后看不得第二眼,赶紧上前来:“侯爷,你说有稀罕物,快给本宫看看。” 李砚承回过神:“皇嫂,咱到您的宫里欣赏!” 看着皇后和侯爷渐行渐远,岳微微终于定下心来,她立刻催促:“宫女姐姐,莫要停留,咱们去看望贵妃娘娘吧!” 安全地走进储秀宫,岳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懈怠! 皇亲国戚高高在上,生杀予夺,只在一念间!她决不能马失前蹄,栽在这里! 那宫女微笑引路,岳微微乖巧地跟着她碎步前行。 走过宽敞的门廊,看见一名女子婷婷而立,玉石翠钗,古朴清雅,端庄大方,与皇后的华贵婀娜大相径庭。 “小姐,快请安!” 岳微微听到指示,迅速小步迎面而去:“贵妃娘娘,明露给您请安!” 容贵妃微笑着向前走几步,伸手扶起她:“明露,看到你真高兴!上次见面还是你大婚之时,一晃过去这么久,皇后寿宴时也未能见你一面,让人想念。” 到底是太尉大人的亲妹妹,感觉就是亲密一些,岳微微放下几分戒备。 “在太尉府,明露总听人提起贵妃娘娘,李嬷嬷也与我说起您,明露大婚那日,您身体抱恙,还是坚持到太尉府送上祝福,让我分外感动!” “明露这个孩子,嘴巴就是甜,你与恒安大婚,如此喜庆之事,本宫怎能不去?” 容贵妃拉着岳微微向屋里走:“你来的好似迟了,路上遇到磕绊了?” 一提这档事,岳微微还有些心有余悸:“回贵妃娘娘,明露来时遇到皇后……” 说到这里,她羞愧地低头:“说来怪我,失忆后对很多事好奇,便抬头想看皇后的尊容,谁知触怒了她。后来西城侯爷路经那里,与皇后攀谈,我便显得不重要了,这才逃出生天!” 岳微微说起困难,总是轻描淡写,还幽默风趣,引得容贵妃轻声一笑。 “明露,皇宫与太尉府不同,凡事多留个心眼,这里规矩繁复,若如你从前那般,可不是头疼的事情,只是现下……” 容贵妃犹豫片刻:“你失忆了,规矩礼仪得重新学起来。” 岳微微谦虚地笑一笑:“贵妃娘娘说的是,皇后放我一马,也这么说的。” “她知道你失忆的事情?” 看贵妃对此颇感兴趣,岳微微只觉得祸从口出。 “嗯……侯爷告诉她的。” “侯爷怎知你失忆了?” 其实,岳微微也奇怪,她与李砚承只有两面之缘,并不熟悉。 “娘娘,纸包不住火!明露失忆,总会有爱嚼舌根的传话出去,风言风语,真真假假的,达官贵人们知道此事也不稀奇。” 容贵妃叹息一声:“总之是你受了委屈!林苑哪里好呢?本宫也想不明白,还让她先怀了恒安的骨血!你这心里头怎能好过。” 昨日才确定的消息,这么快已经传到了皇宫中! 岳微微内心震惊,面色从容:“娘娘,您别为我忧虑,当心自己的身子。父亲母亲一直想抱孙子,奈何明露不争气,林苑能生下子嗣,对太尉府是一件大喜事。” 容贵妃拉她坐下来,让宫女倒茶:“兄长的眼光就是好,千挑万选才看中你,果然没错,事事以大局为重。” 她不争风吃醋,个中自有内情,岳微微心虚地低下头。 第185章 步摇 “娘娘,您别夸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容贵妃掩面一笑,恰好看见腕上的白玉手镯,顺手摘下来,拿起岳微微的手,要给她戴上。 岳微微赶紧阻止:“娘娘,这是您的贴身饰品,贵重无比,明露怎敢收下?” 容贵妃不理其他,只管拉过来她的手腕,轻轻一推,那手镯便挂在岳微微的胳膊上。 她看看岳微微,又面对李嬷嬷:“李嬷嬷,你说,这个手镯配不配你家小姐?” 李嬷嬷赶紧答话:“娘娘的东西都是皇上赏赐的稀罕物件,世人难见,小姐年纪小,辈分小,没见过不打紧,只怕消受不起?” 容贵妃轻怒眉头:“你这个老婆子,就知道顺着你家小姐的话头说!却不领会本宫的一番情意!” 李嬷嬷立刻跪下谢罪。 岳微微坐立不安,索性站起来要跪下,被容贵妃一把拉住:“身边有个持重的人是件好事,就是迂腐!” 又对着地面说:“李嬷嬷,快起来吧!” 岳微微讪讪一笑:“娘娘,李嬷嬷守礼,经常教导明露三纲五常,分外谨慎。” 容贵妃正欲说话,却听见门外一阵骚动,随即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跑进来,嚷嚷道:“母妃,祥悦抢我的香囊!” 岳微微立刻分辨出来这是祥锐公主。 昨晚,李嬷嬷与她做了很多功课,祥悦比祥锐小五岁,容贵妃膝下只有一双女儿。 “看看你,成何体统!也不给表嫂子请安,眼里只有区区香囊,你把母妃都不放在眼里!” 一通训斥,祥锐面色阴冷:“表嫂子安好。” 岳微微违心一笑,赶紧走到她身边安慰:“祥锐公主身份尊贵,理应明露向你问好!” 容贵妃一通客气:“哪的话呢!她是个晚辈!” 随后指点身边宫女带着祥锐公主走出屋子。 “娘娘,祥锐公主和祥悦公主日日程欢膝下,吵吵闹闹,热热闹闹,娘娘一定很幸福!” 容贵妃立刻面露微笑,眼神平和。 但是,岳微微却察觉出一丝遗憾! 她本来想拍马屁的,立时止住,不敢更进一步。 都说母贫子贵,重男轻女的封建社会,更是不用说了。 都说皇宫里面人吃人,没有皇子傍身,容贵妃应该不甘心! “娘娘,您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岳微微赶紧转移话题。 容贵妃笑一笑:“宫中生活平淡无奇,插花写字,逛逛花园,有时本宫真羡慕你呢。” 岳微微心头暗讽: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你每日待在皇宫,我每日待在太尉府,在不同的地方过一模一样的生活! “娘娘,您是金枝玉叶,羡慕我是说笑话呢!” 容贵妃一乐,看看身侧宫女,那宫女从旁拿出一只锦盒递给她。 “明露,今日邀你进宫,本宫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个步摇与你相配,本宫赠与你。” 看来送手镯是临时起意,这个步摇才是重头戏。 岳微微赶紧跪下:“娘娘,刚才收了一只手镯,明露已经千恩万谢了,这步摇万万收不得!” 容贵妃轻声笑道:“快起来,别动不动就下跪磕头,本宫打心眼里喜欢你,才会送你这些首饰,所谓好事成双,你可不能拒绝!” 说罢,她不由分说,取出步摇,插在岳微微的头上。 是金步摇! 刚才取出的刹那,岳微微瞥了一眼,心中赞叹不已。 晃动一下沉甸甸的头颅,她抬手轻轻触摸,面露尴尬害羞神情。 “真漂亮!恒安看见了,一定会挪不开脚的。” 又提他! 刚搞定了太尉夫人,如今来个派头更大的。 “明露,你今天就戴着这个步摇回太尉府,最好能让林苑看见!” 岳微微心里一时不忍。 别说林苑被幽禁在烛钰阁,她根本见不到,若让林苑看见,动了胎气,与她并无好处! “娘娘心疼明露,明露万分感激!” “在青远山你受苦了。” 容贵妃提起这段往事,岳微微心中颇有感触。 “娘娘,让您担心了!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生活很平静。” 容贵妃拍拍她的手背:“皇上下令追查,一定会找到真凶,还你一个公道!” 岳微微赶紧谢恩。 临走时,容贵妃又叮嘱她和李嬷嬷,一定佩戴这枚步摇回太尉府,彰显她未来主母的地位,就算林苑有喜,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第186章 妇人 岳微微走出宫门。 那一刻,李恒途就捕捉到了她的身影,尤其是那枚华贵的金步摇。 应是容贵妃所赠! 他轻蹙眉头,却见宫门远处有一中年妇人,粗衣麻衫,面容枯槁,面向岳微微站立。 她好似突然出现! 李恒途款款站起来,和着岚灵姑娘的古琴音律,踏步走到蔓帘边。 岳微微已经登上马车,刘伯不紧不慢地驾车前行。 那妇人转身向相反方向而去。 李恒途右手轻轻一挥,远在宫门埋伏的超阳却看得清晰,他注意到了那个中年妇女,便悄无声息地尾随跟去。 李恒途听着古琴,望眼欲穿地盯着岳微微的马车。 “李公子,您在看什么?” 他扭头去看岚灵:“姑娘琴艺超群,这琴声传出玉楼,在下好奇是否有人驻足倾听,便在此观察。” 岚灵嫣然一笑,低头抚琴:“李公子赞美女子的方式非常特别,让人动容!” 李恒途客气一笑,又转头注视马车。 “岚灵姑娘谬赞,帝都多少达官显贵排着队,只为见你一面,诸多爱琴之人,与姑娘无缘,一定会到玉楼附近听你的琴音。” 岚灵打趣起来:“李公子莫不是真的看见驻足之人了?” “岚灵姑娘还当在下开玩笑呢!让我帮你数一数……少说有十来个俊秀的青年男子!” 岚灵轻声一笑:“与公子说话,别有一番趣味!” 恰在此时,一个音符差了力道。 “姑娘好生弹琴,在下不再打扰,我就在这吹着小风,听姑娘的琴曲!” 李恒途聊着天,眼睛却时刻离不开那辆马车。 马车开到繁华地段后,时不时看见岳微微的头探出窗户,金步摇摇曳生姿! 李恒途无声偷笑:容贵妃与那妇人太着急了,偏等在宫门口看金步摇!殊不知她的性子怎会安分地坐在马车里,这一路走来,看到金步摇的机会何其多呀! 所谓知己知彼,容贵妃棋差一招,暴露了! 不久,马车还未开到玉楼,奇妙绝伦的古琴音律已经吸引住了岳微微。 她探头看高高的玉楼。 最高层有个人影,站在纱幔后面,那人也在看她! 李恒途被那双明亮睿智的目光捕捉到,脸红心跳,舍不得却不得不移开眼神。 他后退两步,斜侧身体,偷偷看岳微微! 岳微微看那身影熟悉,正在仔细辨认,却消失了,只能看见肩膀上模模糊糊的花纹。 “小姐,这古琴曲子应该是出自岚灵姑娘的妙手!” 岳微微又探身看两眼,低头央求:“李嬷嬷,您知道岚灵姑娘的故事吗?我想听!” “一个风尘女子,不值得小姐花心思!” “嬷嬷,您这就错了,她们身怀绝技,卖艺不卖身,起到繁荣文化的作用。” 李嬷嬷诧异地盯着她:“小姐,您所言不错,却不可与旁人说!社会伦常才是家和关键,这些女子生在酒林肉池里,早就不是安生过日子的良家女子了!” 岳微微又被批评一顿,可怜巴巴地盯着李嬷嬷。 “我错了!您说的对,玉楼里的女子与我等不能相提并论。她们这个群体是社会中的少部分,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勤苦能干的普通百姓。” “小姐才思敏锐,是非曲直心里有判断,那旁的东西虽不是歪门邪道,却不能追捧!” 其实,岳微微特别想看看玉楼,这些女子都有专长,除此之外,诗书礼乐样样拿手,听说对词作诗不在话下! “大公子不也去玉楼吗?” 岳微微趴在窗户上,瞅着玉楼越来越近,饶有兴致。 李嬷嬷无言以对,她伸手抓住帘子,轻轻推搡岳微微的头:“小姐,快进去坐好,这玉楼附近都是公子王孙,让外人看见不好。” 岳微微沮丧地坐在马车里唉声叹气! 她抽下步摇,捧在手心里。 精巧!大气! 她的心情转忧为喜。 “容贵妃真大方,沉甸甸的,肯定是纯金,感觉自己发财了!” 李嬷嬷听到马车里笑哈哈的声音,赶紧提醒:“小姐,安安静静地坐一会!” 这一路直奔太尉府那个牢笼! 岳微微握住步摇,掀起帘子一角:“李嬷嬷,等过了玉楼,我要下马车自己走路。” “小姐,你怎得整日生出些奇思妙想?” “走路是锻炼身体!” 李嬷嬷面如死灰般看着她,接不上来一句话! 第187章 又是梦 马车开过玉楼的时候,岳微微又探头看一眼最高层,那个人影还站在那里,若隐若现。 不久,李恒途看见岳微微下车,发髻上的步摇消失了。 他心里一紧,眼神警惕地尾随岳微微的身影。 只见她一会儿在瓷器摊前逗留,一会儿隐藏在灯笼架里,一会儿挑选香囊,最后叼着一根冰糖葫芦被李嬷嬷劝到马车上。 不久,她消失在李恒途的视线里。 他愣愣地盯着消失的地方,岳微微潇洒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遍一遍演绎。 李恒途转身:“岚灵姑娘的琴艺在下领教了,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姑娘弹琴几曲,想必乏累,快去休息吧!” 岚灵抚平琴弦,站起来相送:“为李公子弹琴是岚灵的荣幸!” 看他下楼走远,岚灵回身盯着蔓帘,眼垂思量,轻步走过去,了望周围。 玉楼门口永远那个模样,她瞟一眼便觉无趣,又向远看,宫门清静不甚有人,再看另一边,繁华的街道日日如此! 岚灵叹息一下,低头瞬间看见一枚金灿灿闪光的东西,立刻探身去看。 见一女子正抬起手臂,向发髻上佩戴步摇。 忽然,她一晃身,被重重叠叠的楼房隐藏起来。 等了许久,再也看不见了。 倒是看见李恒途的身影,沿街走远。 熙熙攘攘的街道,阳光洒落,一群一群行人遍布左右,李恒途尽量保持平常的步速,眼睛扫描周围的一切。 走到太尉府的大门,他回头看看左右,径直向诚赟院而去。 岳微微一定在诚赟院! 果不其然,李恒途走入前厅的时候,岳微微正在向太尉夫妇展示步摇。 “父亲母亲,这是贵妃娘娘赠与明露的,我无法推辞娘娘一番心意,便收下了,但是步摇太过贵重,我心中难安,望母亲替明露保管!” 岳微微一副持重稳妥的样子,李恒途心下想偷笑,刚看完她叼着糖葫芦的飒爽身影,这般反差,一时难以适应。 “贤侄来了。” 太尉大人邀请他入座。 “世伯,伯母,太尉府喜事连连,晚辈特来道贺。” “何喜之有?” 李恒途赶紧向太尉夫人作揖:“伯母,您快当奶奶了,这是最大的喜事!今天一早,我遇到恒安,听他说明娘子应邀探望贵妃娘娘,这也是喜事一件!” 太尉大人笑道:“贤侄,这是贵妃娘娘送给明露的步摇。” 太尉夫人走过来,轻轻拿起步摇:“贵妃娘娘真是阔气,这步摇贵重,送给明露,是看重你!” 她把步摇放回岳微微的手心,一只手托住岳微微的手掌,另一只手拍拍步摇:“你收好!” 岳微微还想推辞,被太尉夫人阻拦住:“贵妃娘娘赠与你的,你好生保管着,莫要辜负她一片心意。” 岳微微作罢,收起步摇,看见腕上的白玉镯子,思量片刻,决定从实招来。 “父亲母亲,贵妃娘娘还送我一枚镯子。” 她抬起手腕,露出那枚镯子,光洁玉润,是上好的玉石。 “娘娘喜欢你,这是你的福气,你这一进宫,带回来这么多好东西,令人羡慕!” 树大招风! 岳微微担心太尉夫人会对她不满。 “娘娘还是看着父亲和母亲的面子,才对明露格外客气。” 李恒途点点头:“明娘子说得没错,贵妃娘娘久居宫中,外庭还需世伯照应。” 太尉夫人看向太尉大人,眼神优越。 太尉大人抬手,一笑了然。 走出诚赟院,岳微微放松身心,不停唏嘘。 “你怎么了?” “差点丢了步摇!” 李恒途震惊! 岳微微左右看看:“我贪玩,下马车边逛边走……幸亏发现的早,找回来了!” 她又拍拍嗓子眼。 “我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失而复得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人,立刻戴在头上,结果李嬷嬷说太阳正大的时候晃眼睛,我就摘下来,包的好好的攥在手里。” 李恒途听得心惊胆战:“你呀你,该收收性子了,一出府门就得意忘形。” “如果能经常到处走走,我也不会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没见识,看什么都新奇。” “刘姥姥是谁?” “啊……” “大观园在哪?” 岳微微语无伦次:“我昏迷的时候梦见的!” 第188章 香艳 李恒途并不介意,他只笑不语。 岳微微看着他的侧颜,有些出神,这笑容让她安心。 “黎初,现在温差极大,中午燥热,早晚寒凉,你吩咐人为烛钰阁添置两床薄被子。” 恰在此时,听到李恒安的声音。 岳微微四下张望,却看不见人影。 “烛钰阁就在附近,恒安应该去看林小娘了。” 不用李恒途解释,岳微微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心下高兴,不愧是老相好,林苑终于发挥了作用。 没走两步,三个人遇到一起。 “大公子,您去看望林小娘了,她好吗?” 岳微微显得热情,立刻询问境况。 “你这么关心她,何不亲自探望?” 看到她这副面容,李恒安内心总是不悦,把夫君推向别的女人,真是少见! 他这副冷淡的态度没有激怒岳微微:“大公子,烛钰阁还在禁足,我怎能进得去?再说林小娘对我诸多不满,我去了,给她给你只是添堵,这诸多麻烦还是免了为好!” 李恒途又对岳微微刮目相看! 她不宜探望林苑! 林苑此人恃宠易骄,嫉恨心强,倘若不慎出现差池,她会万劫不复! “宫中规矩繁复,于你而言可谓头疼,这半日之行,可还习惯?” 这语气冷淡,却听出来几分关心,李恒途想起前几日留宿的风言风语,心里一阵慌的难受。 岳微微感受平常得很。 “大公子猜测的没错,我遇到了皇后,还遇到了侯爷,有些失礼,不过有惊无险,平安回来了!” “你与他们发生了纷争?” 李恒途担心,不由问道。 “哎!你们别笑话,我初次进宫,让我一直低头走路,真得很困难!皇宫气派,谁不想看看,开开眼界?又遇到母仪天下的皇后,就更想目睹她的尊容,直视有罪,我被教训了一通!” 李恒安和李恒途心知肚明:皇后看不惯的岂是她?应是贵妃娘娘! 李恒安露出一副冤种的表情。 岳微微皱眉,一阵生气,转身面朝李恒途,背对他。 李恒途好奇:“你是如何化险为夷的?” 提起这档子事,岳微微隐隐觉得李砚承起到了一定作用。 “侯爷一副嬉皮笑脸,离经叛道的样子,吸引了皇后所有的注意力,我变得不值一提,皇后就放过我了!” 与他有关! 李恒安一听就心中来气。 李砚承是个花花肠子,骄奢淫逸,在帝都招蜂引蝶,是个彻头彻尾的风流公子! 他细看一眼岳微微,标致的脸蛋,活力四射的眉眼…… 心中的火气变成眼中的阴郁,不屑地挪开目光。 这些小细节,岳微微看在眼里,难以捉磨,她认为李恒安是个鸡蛋里挑骨头的人,没事找事,就想与她不痛快。 三人不欢而散。 李恒途回到将军府,超阳立刻来报。 “公子,那妇人是个哑巴,住在帝都左郊,那里偏僻,人烟稀少,我跟着她看见了一个壮年男子,两个人交流时指手画脚,用的不是聋哑人的手势,目前不知道在谋划什么,我来汇报时已经派人紧紧盯着了。” 李恒途还没坐稳,听到壮年男子,非常警醒。 “为我更衣!” 他脱去长袍,换上一身黑色束身衣装,精神干练。 两个人秘密离开将军府,奔左郊而去。 到达妇人的破败小院,盯梢的人立刻来报:“公子,妇人还在院中,那壮年男子已经离开,被我们的人死死盯住。” 李恒途对这个壮年男子分外在意,一心想与他会会。 路上,明露大婚时那个强壮的男人身影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那男子面红耳赤,逃之夭夭!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帝都的另一个方向。 真是煞费苦心! 李恒途心中嘲讽。 他们藏在角落暗中观察,那男子赫然出现的一刻,狠狠抓住了李恒途的眼球。 就是他! 一直等到夜晚,月黑风高,这个男人果然有所行动。 他穿戴一新走出家门,眼尖的李恒途看出他穿了两层衣服。 一路尾随,走到最后只觉得空气中恶臭熏天,李恒途和超阳二人面颊蒙着黑布,都忍无可忍,又捏紧鼻子,硬着头皮跟过去。 原来这里是处理皇宫恭桶脏物的地方! 两个太监正在往马车里放置干净的恭桶,那男人偷偷脱掉外面一层衣服,露出太监的服装,低着头混到马车前。 一定是提前安排好的一切,三个人心照不宣。 终于,马车离开此地。 李恒途和超阳尾随马车,悄悄行走,走出很远,两个人深深呼吸,抚慰煎熬的鼻子和肺部! 果然是进宫的车子! 看着马车开进皇宫,李恒途猜想今晚储秀宫定当分外香艳! 第189章 肉块 第二日午后,李恒途探得消息,昨日送恭桶的两个太监失踪了! “做的干脆利落!” 超阳不知个中因果,疑惑地看着李恒途。 “公子,那男人与……明娘子有牵扯?” “明娘子洁身自好,怎么会与三教九流之徒有瓜葛!” 超阳铭心思考,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贵……” 李恒途神色严肃,摆手制止:“不可造谣,咱们静候皇宫传来好消息!” 帝都的天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早晨都开始燥热起来。 “小姐,烛钰阁被禁足,吃的却真好!” 岳微微看着长乐气鼓鼓的样子,笑出声来:“你吃不饱吗?与一个孕妇抢食物!” 长乐一跺脚:“小姐,我是为你打抱不平!姑爷天天去烛钰阁,这都一个多月了,到咱们倾香阁来,数不够五个手指头!” 她伸出右手,夸张地左右摇摆。 岳微微抓住她的手:“林苑肚子里有他的骨肉,他若不理不睬,还有人性吗?” “小姐,林苑有喜前,姑爷天天来看您!您应该乘胜追击……” 此时,小白看见了岳微微,从远处疯跑过来。 “长乐,你去给小白拿些吃的。” 岳微微一把抱住小白,撸着狗毛转身向亭子里走。 长乐又气又急,对着小白指指点点,小白“汪汪”叫两声,岳微微奇怪地回头,见长乐站得端正,满脸堆笑。 “小姐,我这就去拿狗粮。” 小白又冲着长乐“汪汪”乱叫两声。 岳微微轻轻拍拍小白的头:“让你受委屈了,长乐又用你出气。” 肃宁站在远处看得清楚,小白越长越漂亮,毛皮白的发亮,可是它除了吃喝拉撒,让人伺候,一点用都没有! 曾经还以为李恒安待见它! 如今看来,早就被遗忘了。 肃宁跟着长乐的影子走过来:“明娘子心地善良,可是任由一个妾室爬到头顶上,那就是……” 她不敢说“软弱无能”,赶紧换个词接着说。 “哎!皇上不急太监急!尽管如此,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能任由主子这般任性,总得想想办法帮帮她。” 长乐虽然不喜欢肃宁,但是认为她说的话在理,犹豫不决,搪塞几句话便走开,拿着狗粮去找岳微微,几步路走的心事重重。 她回头瞧一眼肃宁,见她站在原地未动,礼貌地笑一笑,回头自想心事。 就算想办法,我也找李嬷嬷商量,你一个外人,我怎敢把小姐的终身大事交代给你? 其实,肃宁的主意在小白身上! 曾经李恒安警告她,别把小白当工具用。 现下,要想办法让他想起来他说过的话! 午后时分,太阳焦躁,岳微微回屋休息,小白趴在门口的阴凉下打盹。 肃宁看准了时机,手中提着一个布袋子,装了一兜子香喷喷的肉块走过来。 最近小白有点闹肚子,兽医交代每天肉食限量,这么几天下来,小白看见肉两眼放光。 经不起诱惑,小白跟着肃宁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出倾香阁。 肃宁见计划成了一半,笑嘻嘻地盯着小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终于派上用场了!” 一路上,肃宁时不时扔上一块肉,诱敌深入。 到了目的地,她捧起剩余的肉块,在小白面前晃动几下,充分勾起它的馋虫。 突然,扬起胳膊,朝着院墙扔过去。 小白的迅猛劲头被激活,三两步跃过高墙,跳入岳陇院! 肃宁立刻躲在附近,观察动静。 第190章 人狗对话 不久,院墙里传出一个丫鬟的声音:“快来看,这有只小狗,好可爱!” “它在吃肉!” “这里有几块肉呢,吃的比我们好!” …… 又来了几个丫鬟小厮,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一群陌生人围拥上来,小白丢掉肉块,警惕地盯着不速之客,“呼噜呼噜”发出警告,又狂吠两声。 一个小厮听到犬吠声,从远处跑过来,一语惊得大家鸦雀无声。 “这条狗是明娘子的,我只听说过,见过真面目的人不多!明娘子甚少带它出门!” 众人不敢动弹,一个丫鬟悄悄向后退:“我去找黎初大人。” 那几声犬吠,早就惊动了李恒安! 他正在书架前寻找一本书,书架边上有一个五斗柜子,那柜子极高,到人的胸前。 柜子上摆着一排古董玉器,有个不起眼的锦盒,倒是引人注目。 他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是何时放置在这里的,便好奇地打开来看。 一对耳坠! 李恒安的瞳孔逐渐放大。 恰在此时,犬吠声响! 他还未缓过神来,手一抖动,耳坠滑出锦盒,闪着玉石的光泽飘落。 李恒安迅速伸手去接,其中一只又从手指缝隙里往下掉,他心疼得弯曲双膝,半蹲下去,让耳坠掉在腿上。 围绕这对耳坠,太尉府发生了一系列不愉快的事情。 这对耳坠承载的记忆太多了! 李恒安紧握右手,把耳坠捂的热气腾腾! 为什么会收藏它呢? 他张开手掌,轻轻摩挲赏鉴,突然想起小白,立刻转身出门,却与黎初撞了个满怀。 “公子,小白误闯岳陇院,您要去看看吗?” “它在哪?” 两人走到院墙附近,看到小白正与众人对峙,现场剑拔弩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恒安感叹一句,慢慢走过去。 丫鬟小厮们见他来了,赶紧退到一旁,站成一排。 黎初向他们挥挥手,众人静悄悄地散去。 小白看见李恒安,低俯的身子慢慢站立起来,紧张的攻势变得松弛,竖立后拢的耳朵软绵绵的松展开,沉闷的低吼声渐消。 “你还认得我!” 李恒安蹲下来,与小白面对面。 小白摇摇尾巴。 他哈哈大笑,不经意间瞧见地上的肉块,定睛一看,又饶有兴致地盯着院墙,露出难以觉察的微笑。 小白叼着肉块,美美地吃了一顿。 李恒安命人端来一把椅子,等着它吃完。 “你的主人呢?” 小白摇摇尾巴。 “她把你丢到这里,你恨她吗?” 小白摇摇尾巴。 “别光摇尾巴,你叫两声!” 小白叫了两声。 李恒安很满意,盯着院墙看两眼。 “你想知道谁在外面吗?” 小白摇摇尾巴。 “咱们等她进来!” 小白摇摇尾巴。 初次看到人和狗对话,黎初一脸诧异。 李恒安打断他:“愣什么神?去拿点肉干来,款待小白先生。” 待黎初端着盘子回来,小白已经爬到了李恒安的怀里。 他拿起一块肉干,放在小白嘴边,小白叼在嘴里,“吧唧吧唧”吃的香甜。 肃宁在墙外听到墙内似有动静,立刻回到倾香阁报信。 岳微微起床,正在找小白,看见肃宁匆匆赶来,便问缘由。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明娘子,小白在岳陇院。” 岳微微一惊:“你如何知道?” “刚才,我看见小白独自出了院门,便跟在后面,它跑地快,我一路追,结果它跃过一堵高墙,我一看是岳陇院,不敢打扰,赶紧回来告知您。” 怪不得找不见小白,原来身在别处! 但是小白独自出走,岳微微心中存疑。 小白虽然在倾香阁顽劣,但是没她的允许,从没出过那道门! 岳微微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肃宁,直奔岳陇院,解救小白。 第191章 强取 岳微微踏入岳陇院大门的那一刻,钱月被打的情景犹在眼前。 她愕然地站在门口。 这么久过去了,身临其境感触依然颇深。 她讽刺地问:“今天还需通报大公子吗?” 门口侍卫惊惧:“明娘子出入岳陇院,自然不过之事,属下怎敢阻拦!” 墙头草! 岳微微心中嘀咕,想起林苑连续禁足,真是解气! 她沿路向前走几步,恰巧听见李恒安的声音。 “这条狗刚来时秃着毛,丑陋不堪,现今长的皮毛白亮,惹人喜欢。” “还是明娘子心细入微,照顾的好!” 听到他俩夸奖自己,岳微微的面色才舒展开几分,眼前是一小丛矮短的树木,她绕着行走。 “这狗像个饿死鬼!” 岳微微停下脚步,气不打一处出,她捏着拳头,快步走过树木。 小白正在吃肉! 岳微微一个箭步冲过去,抢过小白,不小心打翻盘子。 “哗啦啦”! “叮当当”! 瓷盘子摔成碎块! 突如其来,李恒安压住火气,看清眼前人! “放肆!” 他一声怒吼,岳微微吓得全身颤抖几下,小白性灵,立刻感觉到危险,缩在岳微微怀里观望。 她赶紧低声道歉:“大公子,小白误闯岳陇院……” “是它误闯岳陇院,还是你无礼?” 岳微微不敢看他,垂目去看小白。 “大公子,小白闹了几天肚子,兽医说要限制肉食,刚才我鲁莽,看到它在吃肉,心中着急,才……” 李恒安倚靠在椅子上,从下向上仰视观察她。 透红的脸蛋上竟然写着害怕! 他摩挲手指,片刻后站起来,走向岳微微。 岳微微不敢抬头直视,目光所及只有他的胸脯,极度压迫难受,于是挪着碎步子向后移动。 “对不起!我……” “我帮你收拾地面,不会留下碎渣子的!” “这地面何用你来收拾?” 听到略带挑弄的语气,岳微微迅速抬头,看到他的眼睛,深邃黑亮,就像捕猎一样! 岳微微大步快速后退。 “大公子,我还有事,不打扰了!” “都打扰这么久了,多一时无妨!” 李恒安从后面抱住她,岳微微不得动弹。 禽兽! 她一声叹息,还不敢骂出声! 事态发展令黎初始料未及,他尴尬地迅速消失。 “大公子,大庭广众之下,您应该注意分寸!” “我与我的娘子在我的院子里,无法注意分寸!” 岳微微抱住小白,尽量蜷缩住上半身,她挣扎几下,逃脱不掉。 她的直觉没错,李恒安现在就像捕猎,看到她无助慌乱的眼神,感觉到些许颤抖的身体,都在刺激他! 李恒安欲将脸埋进她的脖颈。 火热的呼吸让岳微微觉得皮肤发烫。 她使劲扭动脖子,只想远离。 可是,李恒安的嘴唇已经吸在她的脖颈上。 岳微微松开小白,腾出双手击打,李恒安怒气上涌,一把摁住她的手,粗暴地亲吻脖颈和侧脸。 岳微微绝望了! 她没有力气了! 只剩眼泪和哭声! 小白在一旁急地团团转,闷声低吼,向李恒安发出警告。 察觉到岳微微不再反抗,李恒安停下来,用手抓住她的下颌,向自己掰过来。 哭成这样! 突然没了兴致! 李恒安一把推开岳微微! 她已全身无力,松散地向一旁瘫倒过去。 小白躬身下俯,眼瞪如铜铃,极速跃起。 “小白!” 岳微微倒下的瞬间,看它已经腾空而起,惊惧尖叫。 李恒安立即意识到危险,猛一转身,躲过一劫。 扑空的小白还欲进攻,被岳微微厉声喝止! 她踉踉跄跄地跑过去抱起小白,竭尽全力夺门而出。 那几声尖叫让等在门外的肃宁心神不安,见岳微微满脸泪痕地跑出来,惊恐万状。 岳微微看到肃宁,一抹泪水,疾步快走:“你先回倾香阁,我有其他事情。” 肃宁担心:“明娘子,你要去哪里?” 岳微微停下脚步,冷冷地问:“我做事需要向你汇报?” 肃宁立刻认错:“不,明娘子,只是你衣衫不整……” 岳微微脸一沉,低下头整理着装。 “回去吧!” 肃宁想继续跟着,却被岳微微冷冽的眼神制止住。 看着她向学赡堂走去,肃宁决定立刻回倾香阁找李嬷嬷,只有她有办法。 第192章 滑胎 小白乖顺地用脸蹭岳微微的胳膊,舔着她的手背,极尽全力安慰她。 岳微微低头,看见小白温柔的眼睛,强装的镇定和严肃瞬间土崩瓦解。 她泪眼婆娑。 眼前一片树林,映射在泪眼中,模模糊糊。 她走进去,靠在一棵树干上,才觉知体力已经消耗殆尽,疲惫不堪。 她顺着树干滑落下来,蹲在地上,埋头痛哭,小白紧挨着她的腿趴下,摇着尾巴,“呜呜呜”地轻声叫唤。 远处,一个身影安静地看着她。 他环视周围,心中突然翻江倒海! 面前是一片荷花池,池边一条小路,紧邻倾香阁的院墙。 那墙顶高处,浓密高大的梨树已经挂满了翠绿小巧的梨子,几根粗壮的梨树枝条伸出院墙。 岳微微似乎趴在那枝条上,正与墙外站立的骆庄周说说笑笑! 李恒安血气上涌,头痛欲裂,眼前一阵发黑。 头脑清醒一点后,再看岳微微,她缩成一团,双肩抖动,泣不成声。 听到脚步声,小白机警地窜到岳微微前面,挡住李恒安。 “呼噜呼噜……” 沉闷的警告声让李恒安驻足。 这条狗真的会咬我! 岳微微察觉到小白有异常,立刻抬头,看见李恒安,“唰”地站起来,不知所措。 “大公子,你还想干什么?” “放你这个没头苍蝇乱跑,让人忧心!” 岳微微一抹眼泪,警惕地左右看看。 才发现这个地方自有妙处! 这片荷花池,是她与骆庄周初次相遇的地方。 就是这片树林,李恒安躲在树干后面,好似发现奸情一般,由不得她争辩,就被软禁在门窗封闭的房间里。 岳微微只觉得后脑勺绷得疼。 怎么会不知不觉走到这里? 她扶住树强撑站着。 “大公子,我冒冒失失地跑到这里,无心冒犯,我回倾香阁了。” 听她声音虚弱,李恒安的心疼了一下。 “你记得这里?” 岳微微停下来,不知如何接话。 “大公子,我与骆庄周萍水相逢,清清白白,那时刚苏醒,什么都忘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爬墙不对……” 说到这里,她想起李嬷嬷的苦口婆心,后悔万分,眼泪又要溢满眼眶。 “我不该爬墙,我……我与他没再见过了。” 岳微微说得心虚不已。 李恒安听她一番认错忏悔,想起那日对她推推搡搡,她的惊恐……失神愣在原地! 岳微微看他暂不追究,悄悄地轻手轻脚离开。 李恒安回过神的时候,察觉树林之中只剩他独自一人。 他四处寻找,发现远处草丛繁花之中一人一犬,转了一个身便消失了。 李恒安大步追上去。 岳微微察觉到,不敢停,不敢加速,警惕地装作不知道,原模原样走自己的。 肃宁找到李嬷嬷求助,长乐和钱月也急匆匆地赶去学赡堂。 那里没有岳微微的人影,大家四散开来继续找。 李嬷嬷沿途寻过来,远远看见岳微微疲惫的脸庞,心脏揪成一团。 李恒安跟在她身后。 一前一后,默不作声! 李嬷嬷小跑上去扶住她:“小姐,你看起来很累!” 岳微微眼巴巴地看着她出神。 见她神情恍惚,李嬷嬷的眼睛瞬间浑浊不堪,她眨眨眼定下神:“小姐,老奴带您回去休息!” 李恒安站在原处,看着二人蹒跚走远。 他心灰意冷,只身回到岳陇院,却不知此时院中已经炸开了锅。 黎初原地打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见李恒安,匆忙迎上去,小声嘀咕。 李恒安眼冒金星,抓住黎初的胳膊,黎初立刻扶稳他。 “走,去烛钰阁!” 赶到那里,三个郎中把林苑围得水泄不通,看见李恒安,面色难看,纷纷摇头。 林苑失魂落魄,枕巾上洒满泪水,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过了很久都没意识到李恒安来了。 当她看清身旁之人,眼睛突然闪光。 “哇……” 撕心裂肺地痛哭出来! “夫君,夫君,你要为林苑做主!一定是她……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李恒安对郎中挥手,他们快速退出房门。 “她”指的是谁,李恒安心知肚明。 “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要多想了,会伤到身体!” “孩子没有了,我的孩子没有了,怎么办?我的心好痛!” 林苑猛猛地坐起来,死死抓住李恒安的胳膊,使出蛮力左右摇晃。 李恒安握住她的手:“孩子死的不明不白,我不会善罢甘休!你尽管放心,我一定还你公道!” 林苑抱住他,钻进他怀里,闷声哭泣,一会儿,李恒安的衣服湿掉大片。 终于,她哭累了,声音渐轻,昏沉沉地睡过去。 安顿好林苑,李恒安坐在床边,看着她的脸心烦意乱。 第193章 麝香 烛钰阁人人自危,从岳陇院赶来一批侍卫和小厮,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搜索寻找。 郎中开始查看林苑中午的饮食,在其中发现了微量麝香! 敢残害他的骨肉! 李恒安嘴角抽搐,心在滴血! “立刻围住厨房。” 他亲自带人火速赶到厨房。 厨房正是忙碌的时候,各个院子里的人正在准备晚膳,看到一群人来势汹汹,带头的还是李恒安,吓得不敢吱声。 他们或在灶台前,或在水盆边,或在菜筐前,总之无人敢动。 厨房立时鸦雀无声,只听到火苗“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 李恒安一挥手,侍卫蜂拥而入,到处翻找,连盘子碗碟都不放过,一个一个查看。 一无所获! “搜身!” 李恒安一声令下,侍卫把所有人赶到院子里,一个一个搜查起来。 不久,黎初失望地走来,向他摇摇头。 李恒安认真扫视每一个人:“你们应当警惕身旁之人,小心殃及池鱼,伤及性命!” 说罢,他转身离开,随行侍卫“呼啦啦”地像风一般刮出了院子。 这些不速之客消失了很久,厨房当差的人群还呆若木鸡。 直到一股焦糊味冲鼻而来,其中一个小厮高声喊:“哎呀!刚建的新厨房!咱们的小命呦!” 大家如梦初醒,鱼贯而入,已经有两口铁锅烧干,菜变得炭黑,其他几口锅也不幸运,底部烤出了锅巴,总之辛苦白费,这是不敢端给主子的。 春雪检查了所有灶台,焦急地吩咐:“大家手脚麻利一点,重新做饭,不能耽误了主子用膳!” 厨房里一时左奔右跑,忙乱不堪。 李恒安原本想回烛钰阁,但是料想到林苑一定哭哭闹闹,不得安生,他转身走向倾香阁。 李嬷嬷看到李恒安带着一波侍卫进入院门,大惊失色! 刚听到些流言蜚语,似是从烛钰阁刮起的,厨房也被牵连,这就冲着倾香阁来了! 肃宁看此情景瞠目结舌,想起白日里的所作所为,后背阵阵冷风。 院中其他下人皆噤声而立! 钱月和长乐站在岳微微的门前,双臂张开,挡在门前。虽是螳臂挡车,却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李恒安感受到这股草木皆兵的紧张氛围,停下脚步。 发现身后几排侍卫蓄势待发! 他缓息一口气:“回去吧。” 众人看见侍卫整齐地走出院门,不知何意,静立原地观望。 李恒安无视众人,向房门走去。 “姑爷,小姐还在休息!” 钱月张开双臂,怯懦又勇敢。 长乐在旁帮腔:“小姐甚是疲劳,睡得极沉,待小姐醒来,奴婢再告知她。” 不由分说,李恒安一手抓住一人肩膀,向两侧推开,轻轻抬脚,门就被踢开了。 这些声响没有惊醒岳微微,她还在沉睡。 李恒安走到床边,看到她皱紧的眉头,眼角的泪痕,心中气恼! 气恼他想错了! 狗不是岳微微引过去的,她没有欲拒还迎! 李恒安的拳头随即捏紧,心脏难受。 岳微微真的不在乎他吗? 他端来一把椅子躺进去,伸手触摸她脸上的泪痕。 岳微微虚弱地睁开眼睛,如惊弓之鸟,向后蜷缩。 李恒安收回手,搭在椅子上:“不碰你!” 岳微微很警惕:“大公子,有何贵干?” 李恒安沉默冷笑:“来问一件事?” 莫不是来罗织她与骆庄周的罪名? 她屏住呼吸,等待发落。 “林苑滑胎了!” 岳微微脸色煞白,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辩解。 李恒安在等待答案,他思绪翻滚,如果是她干的,他当如何自处? “你有证据吗?” 李恒安万万没想到等来的是一句反问,看着她的面容突然冷静决绝,他有些反胃! “是你干的?” “我说不是,你相信吗?” 还知道辩解不是,李恒安释然了一些,又痛不欲生地笑出来。 “你笃定我怀疑你!” 岳微微的心跳的飞快,随时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强装镇定有多痛苦,只有她了然! “大公子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李恒安若有所思,如果告诉她此番是来躲清闲,她定然以为在听笑话。 不说也罢! 第194章 樊笼 时空像静止一样,二人不言不语。 突然,李恒安打破沉默。 “明露,我今天很累!” 岳微微诧异,抬头看他,丧子之痛定然痛彻心扉! “大公子,您节哀!” “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了,你会怎么对他?” 太尉夫妇另有计划,现在看来,是没机会说出口了。 “世事难料,哪有那么多如果!只要你给足孩子关爱和信任,又何须在意他的母亲是谁?” “你不在意吗?” “你知道答案,何须再问!” 岳微微替明露质问他。 李恒安向前探身,岳微微立刻后撤。 “你怕我?” 岳微微警惕地盯着他,不言不语。 “为什么?” 岳微微倒吸一口凉气,她真怕激怒他。 “大公子,我失忆了,醒来以后,就变成太尉府的明娘子,我……我还需适应。” 李恒安慢慢回身,坐在床边。 “大公子,林苑刚小产,这个时候最需要你!” “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岳微微突然窝火,但是非常冷静:“无论我怎么做,得来的都是猜忌!” “你不嫉妒她?” “苏醒前会吧,现在不会!” 这般开诚布公,李恒安始料未及。 她果然毫不在意! 他猛一转身,盯着她的眼睛,满脸愤怒。 岳微微这才觉察说错了话,后悔不已。 “大公子,不论我做错什么都会改的!” “是我错了!” 说罢,李恒安轻蔑地瞪一眼她,决然起身,扬长而去! 岳微微松了一口气,瘫在床上,突然大汗淋漓。 李恒安忽然开门,李嬷嬷等四人正在听墙角,吓得不轻,立即四散走开。 “放肆!” 真是主仆一样! 众人赶紧跪下。 他懒得发落,毅然决然走出院门。 李嬷嬷这才站起来,赶紧跑进屋去。 “小姐,姑爷没为难你吧!” 看到岳微微虚弱地躺着,满头大汗,李嬷嬷赶紧吩咐其他人:“快去请郎中!” 长乐一脸为难:“郎中都在烛钰阁呢!” 李嬷嬷恨地咬牙切齿:“先给小姐熬些养生粥来。” 钱月听到,一口答应,立刻去准备。 肃宁倒上一杯清水,递给李嬷嬷:“明娘子,先喝点水。” 岳微微接连喝了好几杯,才觉得口中湿润,喉咙似有甘泉。 刚才太渴了! “林苑滑胎了,什么时候的事?” 李恒安果然是奔此事来的! 大家心照不宣! 李嬷嬷没有回答,只说:“小姐应当以自身为重,烛钰阁的事情,不是大公子在处理吗?” “大公子来了,只会引得整个太尉府都盯着倾香阁!” 肃宁深以为然:“明娘子,是午后的事情,听说饭菜里查出了麝香!” 这是有人蓄谋为之! “查出是谁了吗?” 长乐摇头:“小姐,厨房都被查了一遍,一无所获。” 李嬷嬷拿着毛巾给岳微微擦汗:“小姐,身正不怕影子斜,姑爷怀疑你,也得拿出证据来,岂是林小娘大喊大嚷就能结案的?” 肃宁又递过去一块干毛巾:“明娘子,太尉大人和夫人到现在还未去烛钰阁呢,倒是听说她胡喊乱叫,命王叔去制止!” 长乐轻笑一声:“小姐,您的地位无人能撼动!” 虽然太尉夫妇的态度明确,但是他们会怎么分析这件事,会怎么想她?根本无从得知! 岳微微坐起来,长乐看见她的背上湿漉漉的,吓了一跳! “小姐,赶紧换身干衣裳,不然得着凉呢!” 岳微微更换一新,走出房间。 现在夕阳正斜,晚霞满天,还能看见几只蜻蜓盘旋。 太尉府格外安静! 所有人定是谨小慎微,不敢弄出半点动静惹祸上身。 “今天太折腾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岳微微自言自语,逃不出这樊笼,却不想逆来顺受。 小白从后院跑出来,看见她正走向凉亭,几步飞跃来到她脚下。 看见小白,岳微微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怎么跑到岳陇院去了?” 小白“呜呜”两声,蹭着她的脚摇尾巴。 罢了! 追究此事也无意义! 岳微微放不开怀,却自知无能为力下就放过自己。 她开始看鱼儿游,看鱼儿抢食,逗小白左跑右跳。 但是面无表情! 李嬷嬷分外担心,走过去与她说话:“小姐,林苑滑胎的事情您根本不用担心,太尉夫妇也不在意那个孩子,纵是姑爷对您刁难,又何惧之有!只是可惜了……” 想到他们的关系刚刚融洽,心中难免遗憾! “您觉得是谁下此狠手?” 李嬷嬷摇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第195章 败露 夜色已深,太尉府更加静谧! 各个院子都紧闭大门,道路上鲜见下人走动。 春雪静悄悄地站在房间里,她表情狰狞,盯着一个香囊袋子,死死看着。 良久,她双腿僵硬地走过去,膝盖硬邦邦地似是不能打弯。 终于走到那角落里,她撑起一只手臂,气喘吁吁地提起香囊。 香囊里装着麝香! 春雪无声地狞笑起来:“还是未能亲手报仇!” 这香囊在她身边已经多日,为了弄到这种东西,她煞费苦心! 此间日日盯着烛钰阁的餐食,只差一个绝妙的机会! 结果…… “这个太尉府真是阴暗,我还未动手……” 喃喃自语后,她稍事舒缓的躯干又紧绷起来。 这东西会惹出大祸! 她要立即处理掉! 焚烧定是不妥,麝香气味弥漫开来,就会自我暴露。 明日大早采办蔬菜是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丢在外面。 春雪正在思考后路,却听见敲门声。 她惊惧过度,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周身弹跳一下,贴着墙壁,屏息盯着门。 “春雪!” 这声音……她的瞳孔逐渐收缩,反应半日,终于分辨出来。 她极度轻蔑。 猪狗不如的东西,若不是逼不得已需他帮助,谁会委身于他? 春雪打开门,嗤之以鼻:“今日太尉府跟戒严一样,你胆子颇肥了些,敢乱跑!” “春雪,你如愿以偿,大喜之事,我怎能不来与你庆祝!” 说完那厮便张开手臂想抱她。 春雪猛一挥手,打开他的胳膊:“休要胡说,不是我干的!” 那厮狐疑:“除了你,还有人与林家有仇?” “林家欺行霸市,那林财豺狼之徒,林苑愚笨,一家子活该!” “管他呢!反正目的达成,还不用脏手,美事一桩!” 那厮又扑过来,春雪嫌恶地挡开:“今夜风声鹤唳,你个猪脑子赶紧回去!” 那厮不甘心,正要硬抢,却听见“咣当”一声。 回头瞬间,那厮吓尿了! 春雪恨恨地盯着那厮,今夜是他引来了岳陇院的人! “抓起来!” 黎初大喝一声。 李恒安踏着破成两半的门,面色苍白地走进来。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行不齿之事,好大的胆子!” 那厮瘫在地上语无伦次:“不是……不是……大公子……我没干,是她!” 他猛然指向春雪:“都是她干的,她有……” 春雪上去一脚,踢掉他一颗牙! 黎初一把拉开春雪,从背后绑住她的双手。 “真是一个悍妇!” 李恒安左右找不见一把像样的椅子,最后坐在一面旧凳子上。 那厮嘴巴流着血,“嘤嘤”哭起来! 李恒安嫌恶非常,瞪一眼他,又去看春雪:“见你是个厉害的女子,何苦作贱自己,找个下三滥!” 春雪破口大骂:“我眼瞎会找他!这个癞皮狗,闯入我的房间!” 那厮湿着裤子,哆哆嗦嗦地站不利索,猫着腰指着春雪的脸:“你这淫货,若不是有个脸蛋,我才不帮你!” 李恒安眼神狠辣地看着春雪。 “说!” 春雪欲狡辩:“我与他不认识,他闯入……” 不等春雪说完,那厮急得跳脚。 “你这个淫妇,现在不认识人了!” 李恒安一个凌厉的眼色,身边两个侍卫扭着那厮的胳膊,拉他离开。 春雪眼看那厮被粗暴地带走,就知不妙。 “好了,终于能安静地听你的委屈!” 李恒安的声音冷漠渗凉,春雪的全身又僵硬起来。 见她不言不语,李恒安不怒自威:“我先去会会你的老相好!” 春雪自知事情要败露,她轻声疯笑几下。 李恒安怒目而视,站起来离开这里,黎初押着春雪向柴房走去。 虽然路途不远,但是柴房偏僻,夜色又深,春雪灵机一动,做最后的挣扎。 路上,她悄悄扔掉了那个香囊! 第196章 逼供 那厮被带走以后,不用审问,统统招了。 李恒安此时已经回到岳陇院,侍卫求见,他洗耳恭听。 “大公子,那厮是岳陇院的杂役,春雪在厨房管理采买的事情,两个人狼狈为奸。听那厮说春雪与林财有仇,上次林财入狱,春雪大喜,当得知林财表面入狱,实则在狱中吃香喝辣,她就把注意力转向林小娘,尤其得知林小娘有喜,春雪每天都在密谋。” 见侍卫停下不说话了,李恒安急不可耐。 “密谋什么?” “属下无能,那厮说他不知情,今天他听说烛钰阁滑胎,就兴冲冲地去找春雪。那厮还说春雪在他面前赖账,不承认滑胎之事!” “你们没上手段?” 侍卫捂捂鼻子。 “上刑了,看那厮就是鼠胆之辈,一股尿骚味,就差大便失禁了。” 此时黎初走进来,李恒安立刻吩咐:“去柴房。” 柴房偏远,此行黎初准备了火把照明。 春雪发现光亮,自知今夜有皮肉之苦。 “吱呀!” 春雪盯着门被人推开。 几个侍卫冲进来,她不寒而栗! 又见李恒安站在门口,红着眼睛。 “你与林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春雪一听,便知那厮全部招了,她坦然大笑,不欲隐瞒。 “林财那个畜生,为了二亩良田打死我的母亲,你说他该不该死!可他进了监狱,却是换了一处地方享受!凭什么?我与母亲相依为命,安分守己,却得这种下场!” 春雪越说越激愤。 突然低沉嗓音哭起来。 “无处申诉!无处申诉!我的母亲被人打死了,没有人在意!” 她又不哭了,恨恨地盯着李恒安。 “只能靠自己!” 李恒安被激怒,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颌,狠狠一抬。 众人听见春雪的脖颈“咯吱”一声响。 她疼的闭眼倒吸凉气。 “你的仇怨与我的孩子有何干系?” 春雪万分虚弱,深吸一口气,露出轻蔑感:“林财为什么草菅人命?” 李恒安的手卡在她的下颌上,似是僵硬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当然记得,曾经为林财摆平过一件命案! 苦主找上门来,是因果报应吗? 李恒安突然狠狠甩开春雪的脸颊。 “你不该对胎儿动手!” “我没动手!” 春雪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去,搜她的房间,找到麝香!” 李恒安站起来,大声吩咐,然后绕着春雪左右踱步。 “识相的就快快招来,免受皮肉之苦,你那老相好的裤子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你还有同伙吗?” 春雪冷笑一声。 李恒安站定不动,去看她的脸。 “我能让你生不如死,比现在还痛苦千万倍,你想尝尝吗?” 春雪摇头:“不是我干的,我也没有同伙!” “这么惜命,何苦铤而走险?” 春雪无奈回望:“我不出现,她的孩子也保不住,你好好审视太尉府吧!林财禽兽而已,林苑能有什么好嘴脸!” 李恒安竟然“哈哈”大笑。 “春雪,太尉府的家事与你有关系吗?” 春雪不想再费口舌,她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心中暗暗祷告:母亲!你来接我吧!我去陪你! 李恒安走累了,坐在椅子上,等待黎初拿着麝香回来复命。 不久,黎初匆匆赶来:“大公子,屋里没有麝香!” 李恒安咬牙窃笑:“好样的!搜!” 两个侍卫扑上来,对春雪上下其手,无功而返! 李恒安压住火气:“麝香在哪里?” 春雪闭上眼睛,她这副不洁之躯,自己都厌恶了! “打!” 李恒安下了命令,一个侍卫拿起鞭子就向春雪抽过去。 春雪似是恍惚之中惊醒,尖叫一声,痛苦不堪。 “说!不然下次再动手就是四鞭子。” 此时,一个侍卫大喊:“大公子,那厮又说了些其他的。” 李恒安向门口扭头,抬起手臂一挥,示意他说下去。 侍卫得到允许,走了进来,又显得犹豫。 李恒安觉得不妙:“说!” “嗯……那厮说明娘子待春雪极好!” 李恒安软塌塌地靠在椅子上,盯着春雪的表情,观察地细致入微。 春雪听到“明娘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泪水奔涌而出,流了一滩,把地上的尘土都和成了泥。 “明娘子是一个善良的人,很早以前,她到厨房做饭,我正在旁边帮衬,于是赏我一碗饭吃,结果我与李嬷嬷等人一起腹泻,明娘子很愧疚,派了倾香阁的丫鬟照顾我几日,就这点交情,何以生出别的联想?” 这句话听得倒是中肯。 李恒安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先留着你的命,等到证据确凿,咱们再来分辩。” 第197章 操纵 第二日一早,春雪被抓的消息在太尉府传的沸沸扬扬。 李嬷嬷下令,倾香阁的人不准讨论此事! 岳微微昏沉沉地睡到太阳爬上床头,气温燥热,她口渴至极,终于醒来了。 倾香阁一如往常,只是下人们静悄悄地忙碌,只有小白活蹦乱跳。 昨日,它走出倾香阁的院门,见识了外面,心里就不如往常安分了。 趁人不注意,小白又窜了出去! 岳微微看得准,赶紧命人追上去,她也小跑出院门,低声喊:“小白,你回来!” 追到岔路口时,两个丫鬟正好从昕瑶阁方向走过来,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春雪被抓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岳微微的耳朵里。 如雷轰顶! 岳微微站在原地,脑袋闷闷的,不能思考! 她为何要害林苑? 小白见岳微微一路追来,心里正乐,却见她面如土色,停下步伐,不敢往前,最后小心地试探,谨慎地趴在她脚下。 此时,长乐和钱月追到此处。 “春雪被李恒安抓了,你们为什么不说?” 岳微微的声音很轻柔,许是虚弱的缘故。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长乐弱弱地说:“小姐,你都自身难保了,哪顾得了别人!” “是啊!我们不敢告诉你,你已经很虚弱了!” 说罢,钱月轻轻地走到岳微微身边,抓起她的胳膊,继续唠叨:“咱们回去吧!姑爷自有论断,他不会平白无故地抓人!” 岳微微觉得自己像具行尸走肉,木然地回到倾香阁,坐在凉亭里,胡思乱想。 她想见春雪一面! 想知道个中缘由! 可是春雪偏偏在李恒安的手里! “小姐,春雪对倾香阁不薄,老奴知道您重情义,心里一定会过意不去,所以才瞒下来此事,您要怪就怪老奴吧!” 李嬷嬷从身后走来,岳微微回头看见她又变苍老了,心中不是滋味。 “李嬷嬷,您是为我着想,我怎么会怪你?快坐!” 她拉着李嬷嬷坐下来,又问:“春雪被抓是人赃俱获吗?” “还在找麝香呢!” “没有证据,为何怀疑她?” “哎!” 李嬷嬷深深叹息:“还有个一起被抓的,是岳陇院的小厮,两个人似是有纠葛。那厮昨晚跑去与春雪会面,正好被黎初大人发现,一路跟踪,才发现蹊跷!” 岳微微震惊:“他们二人一起谋划的?” “总之与林小娘滑胎有关。” 难以置信! 岳微微使劲摇头:“春雪的动机呢?” “她与林苑有深仇大恨!” 李恒安! 岳微微猛一回头,吓得站起来,李嬷嬷赶紧扶住她。 李恒安坐下来,倒好一杯茶,闻着茶香,盯着她看了一会。 “你待春雪甚好,她却为了复仇,隐藏在太尉府里,就像一颗炸弹,随时爆炸,还会伤及你。” 李嬷嬷着急了。 “姑爷,您明察秋毫,一定知道小姐与春雪无甚关联,只是那次腹泻无意间让她们认识,小姐宽仁,心有愧疚,对春雪不过正常照顾罢了!” 岳微微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找李恒安问问情况,现下人在眼前,不能错失良机。 “大公子,春雪不过一个下人出身,进太尉府前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会与林小娘有仇怨呢?” 李恒安盯着她的眼睛,似是怀疑,似是嘲讽,动动嘴角,欲言又止。 心中却像狂风掀起巨浪,不得安生! 你送给春雪二亩良田,也是忘光了! 这句心里话响着回音,一遍一遍撞击李恒安的脑子。 “你于春雪有恩,你说,她会不会为了报恩,帮你除掉林苑肚子里的孩子?” “你怀疑我操纵春雪?!” 岳微微脱口而出,面色苍白。 李嬷嬷吓得腿软,跪下来求饶:“姑爷,您不能冤枉小姐!” 岳微微反而异常冷静,捕风捉影是他惯用的伎俩,毕竟她的房间还留着上次封门窗的痕迹。 她从那密密麻麻的孔痕上收回来心智和目光。 “春雪与林苑有仇,才让她动了杀心!你为何牵扯到我的身上?” 顺藤摸瓜,揪出来这些意外的线索,李恒安早就无法淡定了,他低下头。 岳微微继续问:“我对春雪有什么恩?” “春雪与明府关系匪浅,她的父亲在明府的田庄里算账,却死的早,自此家里一贫如洗!” 说到这,李恒安站起身,步步紧逼岳微微。 “这时,你送给春雪母女俩二亩良田!” 岳微微退无可退,扶住廊道,差点掉进池水中。 果然,那些好不会无缘无故地来! 第198章 毒酒 李嬷嬷紧跟几步,扶稳一脸诧异的岳微微,哭腔着嗓音:“姑爷,小姐早就忘记了,怎么会让春雪干那种事呢?” 如此意外! 岳微微质问的声音颤抖不止。 “大公子,这是春雪招的?” 李恒安一笑,露出羡慕和佩服:“她对你只字未提!” 岳微微伤心了,她心疼春雪,也心疼自己。 “你为何怀疑我?还查到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她的同伙告发你与春雪关系颇好!” 岳微微开始恍惚:我还有机会绝处逢生吗? 她迟疑一下质问李恒安:“你讲了这么多,都是个人猜想,根本不是有力的证据链。” “死的是我的孩子!” 看见他发红阴沉的眼睛,岳微微意识到这次结的是死梁子,她心中开始害怕,担心朝不保夕! “你认定我容不下林苑的孩子!” 言语之间,岳微微的眼泪扑簌簌地淌下来。 这时,黎初急匆匆地闯进倾香阁,大跨两步来到凉亭,奉上一个香囊。 “大公子,麝香找见了!” 岳微微和李嬷嬷盯着香囊,瞠目结舌。 李恒安镇定地拿起香囊,一把捏在手心里,手指的关节“咔嚓咔嚓”作响。 “她藏在哪里了?” “在一片草丛里找到的,颜色灰暗,很不起眼,费了好大劲才发现。” 岳微微只想辩驳:“你怎知那是春雪的?” “厨房里有人认得,就在前几天,春雪戴过一次这个香囊。” 岳微微不管其他,继续分辩:“这些只能证明春雪有动机,大公子不该无故连累他人!” 李恒安扭头看她一眼,不言不语,转身走出院门。 岳微微不甘心,追上去问:“春雪和林苑之间到底是什么仇恨?” 没有回应,只看见李恒安的背影。 大难临头了! 李嬷嬷的额头一阵烫一阵凉,一层层汗珠刚蒸发掉,又迅速渗出来。 她扶着岳微微,先安慰她。 “小姐,您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岳微微扶着门框,觉得腿脚无力,她强撑住自言自语。 “这次出事的是李恒安的孩子,没有那么简单!他会一查到底,不怕殃及池鱼!” 李嬷嬷哭了:“小姐,您绝不承认,没有人敢动您!” 岳微微沉思片刻,这不失为一种计策。 现下步履维艰,往后的日子若过成冷宫那般凄惨,该如何脱困? 她已经泪眼婆娑! 李恒安风风火火地踢开柴房门。 春雪见他手握不知何物,向她砸过来,本能地躲开,却见香囊躺在地上。 “人赃俱获!你的死期到了!” 李恒安一摆手,一个侍卫端着毒酒走进来。 春雪已无心赖账,她寻来麝香谋划一切的时候,就走在鬼门关上。 “林苑吃的麝香不是这个香囊里的。” “你承认这是你的香囊!” “有人想让林家痛不欲生,我何苦自己动手?” “还狡辩!这里面的麝香量虽少,却极纯,你居心叵测,死不足惜!” 春雪不说话,变得沉默。 李恒安不会善罢甘休:“说!你和明娘子的关系!” 春雪眼珠圆瞪,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她缓缓抬头:“明娘子与此事无关!” 李恒安冷漠地笑出声。 “你与她的默契十年前就种下了!” 春雪惊惧:“一晚上的时间,你查的这么深!” 李恒安蔑视她:“你这种出身,哪来的二亩良田?” “是我害了小姐!” 春雪痛不欲生,悔恨当初:“我不该把林苑当成目标,不该将她卷进后宅纷争!” 李恒安一点都不怜惜,他无情地看一眼身旁,侍卫便端起酒杯走过去。 面临死亡的这一刻,春雪眼前浮现出父亲母亲的英容笑貌,她笑了。 同时悔断肝肠。 好想再看一眼小姐! “我确有害人之意,但此事与我无关,更与小姐无关!” 话刚脱口,侍卫将毒酒灌进春雪口中。 第199章 木雕 日升日落,风吹树动,鸟影阑珊。 太尉府一切照旧。 春雪早就没了影子,厨房里熟识的下人们心知肚明,却表现得好像不曾有过这个人一样。 只在茶余饭后,当成八卦谈资偷偷说笑。 春雪害林苑小产的消息终于传进了烛钰阁。 那时,林苑躺在床上冷声一笑,盯着肚子若有所思:这个太尉府里果然有人不想我好过!我何苦为他人作嫁衣裳! 她摸着肚子,心潮起伏。 曾经这里面有个生命,被她亲手了解了! 林苑异常激动,好似要断气一般,她大口喘息,渐渐平息胸腔里的热浪。 全部都怪太尉夫妇,还有那个假仁假义的明娘子! 他们要抢走我的孩子! 林苑突然又爆发刚才的病症,她憋红了脸:“我要用这个孩子惩罚你们!” 殊不知,这个孩子在太尉夫妇的眼中只是锦上添花,如今没了,他们内心深处不过一丝可惜罢了! 她摸着肚子,流着泪,丧心病狂地冷笑起来。 春雪这个替罪羔羊来得很是时候,没人会怀疑到她的身上,那些麝香就烂在树根里吧! 此时,李恒安正好走到门口,听到笑声,惊惧不已,快步进门。 林苑觉察到动静,发现他来了,立刻变得可怜兮兮。 “夫君,我听说了,春雪丧尽天良,害死我们的孩子!” “谁嚼的舌根?” “夫君不想让我知道!” 李恒安摸着她的额头,分外心疼。 “我怕扰了你的清静,现在非常时刻,你正需要好好休息。” 林苑抓住他的手:“春雪呢?我要将她千刀万剐!” “何须你动手?我又怎能容的下她!” 林苑心思正深,她有意无意地说:“不知明娘子怎么样了?” 李恒安心头一紧,冷静地问:“你为何提她?” “上次春雪腹泻,明娘子紧张得很,她们关系似是很好,我身边那丫头说过一嘴,春雪经常把好菜留给倾香阁呢!现在春雪没了,她可惋惜?” 李恒安一脸冠冕堂皇的样子。 “她是太尉府未来的主母,春雪巴结她,倒不奇怪。” 林苑低头不语,再抬头时,眼泪满眶。 “我有喜,虽是好事,但于她似是不同!” 李恒安收回手,为她掖好被子。 “别胡思乱想了,林财打死春雪的母亲惹上官司,你来求我摆平命案,你忘了?” 林苑惊慌失措,紧张地摸着肚子,她猛地拉住李恒安:“春雪进太尉府是有预谋的!” 李恒安拍拍她的手背站起来。 “好了,你需要休息,我本不想外界打扰你,现在事与愿违,你当知道身体最重要。” 说罢,他没有留恋,转身离开了。 春雪的死讯,岳微微早就得知了,那几日里,她神思恍惚,如惊弓之鸟,门口的一点动静,都能让她紧张起来。 她怕看见李恒安! 端着毒酒或者拿着白绫! 几日过去,太尉府显得风平浪静,岳微微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松弛。 她正在雕刻一枚丁香花。 去青远山前,她允诺李恒途要带回一件礼物,正好得到这块圆滑的木头,便突发奇想,雕刻他的所爱! 丁香花已有雏形,再雕刻出精致的细节,这份礼物便成了。 “不枉我日日努力!” 岳微微看着木雕,欣慰地笑了。 第200章 示好 自从春雪出事,岳微微足不出户,每日守在倾香阁。为了防范小白出逃,岳微微将它带在身边,形影不离。 等到丁香花木雕刻好的时候,诚赟院派了管家王叔拜访倾香阁。 “听闻明娘子设计的饰品精美绝伦,太尉夫人深感欣喜,想一睹您的手艺,于是派在下向您讨一枚簪子的图样!” 岳微微大喜,太尉府看似平静,她却经常担心,惶惶不可终日! 如今太尉夫人主动示好! “李嬷嬷,为王叔斟茶。” 岳微微请管家入座:“这个凉亭建的极妙,天气愈发热了,这里却有凉风吹过,是个纳凉解暑的好地方。” 管家很客气,跟随她走进凉亭中,看到池子里的鱼儿游得正欢。 “这池里的鱼儿真精神,太尉夫人也喜欢养鱼,明娘子可以多在诚赟院走动,与夫人讨教。” 岳微微立刻感谢:“王叔,我懂了,我明天就去看望母亲。” 管家心满意足地告辞,李嬷嬷倒好的茶还飘着清香。 岳微微如释重负。 “母亲今天主动相邀,我真幸运,她对我还抱有信任感。” 李嬷嬷的面色忽然红润起来:“小姐,太好了,这几日过的提心吊胆,好在姑爷没有再找麻烦!太尉夫人也向您伸出援手,在这个府中,她说话最硬棒。” 岳微微一改愁云惨淡的面容,打起精神来。 “现在准备笔墨纸砚,我要为母亲设计一款独一无二的簪子。” 直到夜色降临,岳微微宅在房间里寸步不离,画费了几十张纸,终于设计出来了一张满意的初稿。 她累的腰酸背痛,放下笔,瘫在椅子上,面露微笑。 李嬷嬷赶紧奉上一杯茶。 “明天去看母亲,带上这份成果,再探探她的口风,以此增加细节和颜色。” “小姐想得周到,这图样别致的很,市面上罕见,太尉夫人一定喜欢。” 这么多时日,岳微微像失去了味觉,吃饭不香,喝茶无味,现在却极为不同。 “李嬷嬷,你泡的什么茶?香的很!” 她眼里带笑:“小姐心情好了,喝白开水都会觉得清甜。” 岳微微哈哈一乐,小心地收好画纸。 第二天,她坐在梳妆台前,细心端详。 “哎!年轻真是资本,这么多天折腾下来面容都憔悴了,好在肤质不错,今日要好好抹些胭脂水粉。” 长乐在一旁伺候着,打量上下,笑意浓浓地说:“小姐,您天生丽质,以前从没见你在脸上花费心思,今日面见太尉夫人,要紧得很嘛!” “对呀,多少天没有出门了,这一出门弄的自己手足无措的。” 长乐思考片刻。 “可是我觉得,小姐稍微修饰一下便好,如果浓妆艳抹,与往日千差万别,反而弄巧成拙。” 长乐一语惊醒局中人。 岳微微淡妆如常,只在眼部周围略施粉黛,遮盖黑眼圈和疲惫感。 忽然在镜子里看见手腕上的玉镯,这是贵妃娘娘赠与她的。 岳微微灵机一动,褪下镯子,换成很久以前太尉夫人送她的那枚镯子。 一切就绪,她又检查了一遍画纸,小心翼翼地放进锦盒里,出发去诚赟院。 第201章 心 进入诚赟院前,岳微微从李嬷嬷手中拿过来锦盒,亲自端到太尉夫人面前。 “母亲,昨日王叔告诉明露,希望我为您设计一枚簪子图样,明露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的这点小把戏能入您的法眼,于是殚精竭虑,先画出来这幅初稿,让您过目。” 昨日才传的话,今天就带着图样来了,太尉夫人很高兴。 她掀开锦盒,拿出画纸,打开的瞬间,面露喜悦,啧啧称赞! “明露真是心灵手巧,这图样画的,似是天上才有的好东西!” 岳微微欣喜若狂,曾经被众人视为玩物丧志的喜好,今天变成救命符。 “母亲,明露怎好居功?簪子上还有多处细节需要处理。” 说到这,她抬起手臂,露出腕上的镯子。 太尉夫人眼前一亮! 这不是她贴身戴过的物件吗? 岳微微温柔地拨动镯子,指尖顺着纹路轻轻划动:“这枚镯子给我很多启发!” 太尉夫人很有兴致:“你且说说要怎么添加细节?” 岳微微又拨弄几下镯子,展示给她看。 “母亲,您看这个花纹,像不像一个字?” 太尉夫人好奇,走近来一探究竟。 这纹路确实奇特,细心看去,像字又不似字。 “我佩戴多年,从未发现玄机,明露是如何看出来的?” 看太尉夫人茫然不解,岳微微不再卖关子。 她用手指挡住一小段纹路:“刚才母亲是雾里看花,现在拨开云雾,您再看一次!” “心!” 太尉夫人惊叫出声。 太巧合了! 她的名字叫陈心。 太尉夫人如沐春风,容光焕发。 “明露慧眼识珠,才能探得这种奥妙!” 她拉住岳微微的手,一会儿轻轻拍,一会儿温柔摸,就是舍不得放开。 岳微微旗开得胜,在心中为自己放起了绚烂烟花。 “母亲,我看见这个‘心’字,非常惊喜,一想到您的这片心意,全身就暖融融的。” “明露,你这眼睛可是神仙赐的?世间美好的东西,就你看得清楚!” 这把我妈都夸成神了! 岳微微灵机一动:“母亲,您说笑呢!家母您可是认识多年的!” “哈哈哈……” 太尉夫人开怀一笑:“你呀你!最会逗我开心!” “看到母亲高兴,做儿媳的才能安心呐!” 听到“儿媳”这两个字,太尉夫人由不得想起了李恒安。 “恒安近日都在烛钰阁中,林苑注定与那孩子无缘,这样也好,养育孩子是劳心费神的事情,你当加把劲!” 说着又去瞧岳微微的肚子。 “赶紧生养一个胖小子出来,我这当祖母的,都等不及了。” 岳微微尴尬地低头,轻声陪笑。 看她不自在,太尉夫人赶紧安慰:“你别着急,恒安刚失去了孩子,心里烦闷着呢。时间是最好的良方,等过些日子,他自然就缓过神了。” 岳微微不说话,但立刻点头。 回到倾香阁,李嬷嬷神采焕发:“小姐,今天给你炖乳鸽,现在老奴就去集市。” 她叫上长乐和钱月,三个人分头行动,都去做准备。 岳微微一刻都不敢怠慢,她要趁热打铁设计样稿。 灵感来时,用心去体会,那一瞬抓在掌心,成就一番绝美的体验。 精美的簪子跃然纸上! “明日,我再拜访诚赟院,请求亲自去成阳玉器店,面见最好的匠人。” 果不其然,太尉夫人痛快地应允了。 第202章 讨要 走出太尉府门,岳微微突然神清气爽。 一样的空气,不一样的环境,感受居然天差地别! 她小跑几步,身轻如燕,小白跟在脚边,“汪汪”叫两声。 岳微微弯腰看小白:“这些街道四通八达,你曾经过得自由自在,想念吗?” “汪!汪!” 看到小白不停摇动尾巴,岳微微高兴地笑出声:“今天带你故地重游!” 说完,她迈开步伐就要出发。 李嬷嬷抱着锦盒跟上来:“小姐,马车就要到了,您别着急!” 岳微微就像被一条无形的绳子拉住了,她木然地站在原地。 得意忘形啊! 竟然忘了现在出门有代步! 登上马车,岳微微抱着小白嘟嘟囔囔:“咱俩本想活动活动筋骨的,又被限制在马车的方寸空间里,外面的世界永远只有车窗户这么大!” 她遗憾地抖抖帘子。 到了成阳玉器,岳微微怀抱小白,走入店门。 掌柜一看此女锦衣玉服,不敢怠慢,赶紧上前热情地招待。 “贵娘子,本店刚刚做成几件饰品,甚为精美,小的带您看看!” 岳微微礼貌地跟着掌柜走过去,金银玉器,琳琅满目,看得她眼花缭乱。 不愧是帝都最大最贵的珠宝行! 名牌! 岳微微心中连连赞叹! 不过,回头看见锦盒,岳微微信心满满。 “掌柜大人,我有一张簪子的图样,您的匠人能打造出来吗?” 掌柜很自信:“这帝都就没有成阳玉器做不了的饰品!” “成阳玉器有口皆碑,我慕名而来,您先看看图样。” 李嬷嬷打开锦盒,取出画纸,小心展开。 掌柜乍看第一眼,喜欢的不得了,伸手想触摸,李嬷嬷立刻后撤画纸。 “哎呀!贵娘子,小的无心得罪,只是这簪子美轮美奂,小的有如获至宝之感!” 看到掌柜的反应,岳微微心里很是高兴,她的成果得到众人认可,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誉。 “掌柜大人,我要最好的工匠……” “这不是太尉府的明娘子嘛!” 岳微微说话被人打断,非常不悦,一回头更是震惊。 掌柜活络得很,迎面走过去作揖招呼:“侯爷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李砚承对他一笑:“咱俩客气什么!” “侯爷是贵客,不敢怠慢!” 李砚承不再理会,径直向岳微微走来,一脸离经叛道:“明娘子,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李嬷嬷心头不悦:“侯爷,我家小姐来此地有要事,女眷在外,不宜多停留。” 李砚承低垂眉眼不作声,看看李嬷嬷,压住无名火。 岳微微倒是很客气。 “侯爷,上次在皇宫,您救我于水火,我还没有感谢您!” 李砚承心头一热:这个女子脑子好用! “明娘子哪里话,本侯向来与人为善,广交好友。” 岳微微轻声一笑:“侯爷看上了哪件饰品?” 李砚承垂目,露出不经意的冷笑:“刚才看到门口的马车,就想进来看看!” 岳微微一惊:是冲我来的? 李嬷嬷说得没错,不宜久留! 她转身面对掌柜:“我想看看你的工匠。” 李砚承分外好奇:“这么多成品摆在这里,都入不了明娘子的眼?” 掌柜赶紧解释:“明娘子有图样,甚是精妙!” “哦?” 李砚承更加神往,看着李嬷嬷手中的锦盒问岳微微:“明娘子,本侯能先睹为快吗?” 岳微微心中想速战速决,奈何情势如此,便点头应允。 当李砚承看见画稿的时候惊为天人。 “明娘子,本侯有个不情之请!” 岳微微很警惕,这个侯爷仗着皇家权势行为乖张,离经叛道。 她在太尉府的处境本就微妙,此行只想打造簪子,巴结太尉夫人,不想节外生枝! “您是高高在上的侯爷,而我一个小女子,不知能帮到您什么?” “本侯向你讨要一个玉佩图样!” 李砚承开门见山,一点都不拐弯抹角,倒是让岳微微另眼看待。 第203章 反感 用饰品图样会友,倒是不错的! “侯爷,您看重我的设计作品,这是莫大的荣幸,我自当倾力而为。” 李砚承见她爽快,分外高兴:“改日本侯拜访太尉府,亲自取回玉佩图样。” 岳微微心下不安,李恒安的面孔突然浮现,他好似不太喜欢这个侯爷。 “侯爷,您位高权重,怎好劳烦您亲自跑呢?小女会将画稿送到西城侯府的,您静待好消息即可。” 李砚承心里忖度一番:不知她是真客气,还是有意阻拦? 罢了! 她与林苑剑拔弩张,中间横着李恒安,我若再去搅搅浑水,她就愈发引人注目了! 树大招风,她还挺懂! “既然明娘子如此真诚,本侯就恭敬不如从命。” 岳微微松了一口气,笑着应答:“侯爷,您放心,小女一定不负所托。” “这里的匠人本侯都熟悉,给你介绍一个,定让明娘子满意!” 李砚承一边招呼掌柜,一边邀请岳微微向商铺后院走去。 经他介绍,匠人很快选定下来,岳微微拿着图样开始讲解。 看到她滔滔不绝,讲的热火朝天,兴致勃勃,李砚承对她又多几分好奇。 他借故离开,心中一丝不舍,回头遥望之际,抿心自问:我这是怎么了? 待岳微微与匠人说完话,她把图样小心收好,放进锦盒中交给匠人。 这时她才发现李砚承已经离开了。 “李嬷嬷,我刚才一门心思只顾图样,怠慢了侯爷,他离开时可说了什么?” 李嬷嬷不屑:“侯爷有事,自行离开的。” 驾车回到太尉府的时候,岳微微决定去问候太尉夫人。 刚走入诚赟院不久,她听到李恒安的声音。 “母亲,林苑小产已有一个月,她在烛钰阁调养身体,安分守己,现在情况大好。” “我让她待在烛钰阁中养胎,这是为了她好,月份小的时候就得事事注意,你看看,这不出事了吧!” “林苑理解母亲的用心。” “这样最好,就怕她嫉恨我。” “母亲说笑了,林苑向我提起,您给烛钰阁添了一个丫鬟照应,还送去滋补的药品,她感激涕零。” 太尉夫人没有立刻接话,屋内突然安静了一会儿。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何事?” “母亲,林苑怀胎这段时间反应较强,饱受煎熬,虽然孩子夭折,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失去孩子她已痛彻心扉,这样一直禁足,恐怕对其心灵无益。” 又是一阵沉默。 “恒安,我知你的心意,但是林苑再好,只是一个妾室!更何况她的品性与明露不能相提并论!她接连失去孩子,也是报应不爽!” 岳微微听得胆战心惊,进退两难。 她此时走入前厅,身份尴尬,最怕引起李恒安的反感。 这样听墙角又欠妥当。 若有人走动发现,怕是太尉夫人也会误会她。 静等几秒钟,岳微微捏捏拳,鼓足勇气,若无其事地走进前厅。 “母亲,我刚回来,给您问安!真巧,大公子也来看望母亲。” 太尉夫人看见岳微微,立刻舒展容颜,满面春风。 “明露,辛苦你跑这一趟,快坐下歇息。” 岳微微不敢落座:“母亲,不辛苦,这是明露该做的。” 今日,李恒安听说岳微微应允出了府门办事,却不知内情。 “母亲,明娘子出去为您办事了?” 一想起那簪子,太尉夫人喜笑颜开。 “正是,明露心灵手巧,为我设计了一枚簪子图样,刚刚送到成阳玉器店铺了,改日做成了,让你开开眼界。” 李恒安立刻想起那对耳坠,他相信岳微微的实力,这一次又称心如意,赢的太尉夫人的青睐。 “母亲,您高兴是最重要的。” 太尉夫人听到李恒安不痛不痒的话,心头有些不悦。 “恒安,明露招人喜欢,我这做母亲的,心里安慰!” 这话说得,好似明露是你生的一样! 李恒安转头不再作声。 第204章 陪罚 前厅里一片沉寂,让岳微微担惊受怕。 她瞟一眼李恒安,心思微妙:与这个人相处,真是伤神耗力! 察觉到他的脸色难看,岳微微还不得不圆场:“母亲,我们小辈能讨您喜欢,真是莫大的荣幸!” 李恒安又提起林苑:“母亲,烛钰阁该解禁了!” 太尉夫人脸色铁青。 岳微微赶紧劝说:“母亲,林小娘的事情都是小事,您不必费神!” 其实,岳微微也不希望烛钰阁解禁,春雪害林苑失去孩子,林苑恨她是常理,但是以林苑的为人,她不会止于此。 死掉的是李恒安的孩子! 他俩会成为一个战壕的队友! 岳微微绝不心软,太尉夫人不松口,她绝不装烂好人! 太尉夫人站起来,走到前厅门口,遥望一会儿,说道:“明露,你看那远空中的云朵,像不像一个字?” 岳微微快步走过去,看向天空,一片白茫茫中透出一点儿光线。 “这云朵变化莫测,那字已经消失了。” 岳微微好奇:“母亲,您看到什么字了?” “心!” “母亲,这是个好字!” 太尉夫人转身,态度坚决:“烛钰阁是太尉府的院子,长期封门确实不妥,但是林苑浑身是胆,不服管教,必须重罚!再禁足十日!” 李恒安还想争取,岳微微悄悄向他摆摆手。 “母亲,经此几件事,林小娘一定得了教训,一切待解禁后再观察,大公子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也会规劝林小娘的。” “恒安,林苑目中无人,你好好想想原因,今日就到这里,我累了!” 太尉夫人下了逐客令,二人相继告辞。 岳微微走出诚赟院,她小心地观察李恒安的背影。 “大公子,刚才有意打断,您别生气。母亲正在气头上,她已答应十日后解禁烛钰阁,你与她硬刚,于你无妨,却对林苑不好。” 李恒安停下脚步,头也不回。 “明娘子才气逼人,母亲和三妹都被你的簪子收服。” “大公子谬赞!我虽然字写的不好看,但是小玩意儿画的好,大家喜欢,我也高兴!” 李恒安回头看她。 “你又是做梦的时候学会了这些?” 岳微微全当他在开玩笑,不予争辩。 “大公子审时度势,烛钰阁解禁在即,你可以在百忙之中抽出点时间,与林苑谈心谈话,就算有你的宠爱,也应当低调行事。” “我需要你教我做事?” “大公子误会了,明露多言该罚!” “罚你什么好呢?” 李恒安顺杆往上爬,岳微微始料未及。 她狠狠心,说:“这十日,我会一直留在倾香阁中,寸步不离!” 李恒安一愣,他万没想到岳微微会这般委曲求全。 “那你就陪着吧!” 说罢,他漠然转身,匆匆离开。 岳微微的心情很糟,这十日光阴自然不能虚度,正好为李砚承设计玉佩! 回到倾香阁,看到熟悉的院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嬷嬷替岳微微不值:“小姐,太尉夫人与姑爷争斗,您夹在中间真难受!” 岳微微随性一说:“讲真的,有时我也羡慕林苑,她活得够洒脱,有男人当靠山,不用小心翼翼,犯了大错永远有人兜底!” 李嬷嬷心疼:“小姐,您会转变局面的!” “哈哈哈!” 岳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生存法则,林苑靠李恒安,我靠朋友!” 她铺开一张纸,看着天空:“侯爷的图样正好能安安静静地画起来。” 李嬷嬷显得不安:“侯爷这个人桀骜不驯,风流成性,小姐一定小心!” “我又何尝不知呢?但是他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我怎能拒人千里之外!” “您认为非常时刻,他能救你于水火?” 岳微微沉默片刻:“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我现在处境不佳,能交个朋友不是坏事,在皇宫他不是帮了我吗?全当谢礼了。” 岳微微低头开始创作,却无灵感和头绪,她想去看看亭子里的鱼儿,与小白打闹一会儿。 第205章 送玉佩图样 十日过去了,烛钰阁如约解禁。 “小姐,那狐狸精的院门一打开,人就进进出出的!” 长乐在旁抱怨,没有影响到岳微微的好心情。 玉佩图样大功告成! “门打开就是让人走的,何苦为此生气?” 长乐不停叹气,走到岳微微身边:“您在房子里窝了十天,日日对着画纸,也不无聊!叫您出去走走,您总是这个借口那个借口。” 除了李嬷嬷,无人知道她与李恒安的约定。 岳微微盯着院门,笑着宣布:“现在不同了,我要走出这扇门,做自己的大事!” 长乐奇怪:“什么大事?非要今天才能做!” 岳微微神秘一笑,收好图样。 趁着林苑刚解禁,李恒安分身乏术,她要想办法去西城侯府。 岳微微思考良久,去侯府一定要光明正大,于是决定先去诚赟院打个报告。 太尉夫人此时在后花园里赏花,岳微微一路闻着花香寻来。 “母亲,那枚簪子已经打造了十日,明露想出府去看看。” 太尉夫人面露急切之色:“我心里一直惦记着那簪子,这十天你受委屈了!” 岳微微震惊,难道她知道这十日之约? 太尉夫人一笑:“别瞒了,恒安与我提过一嘴。” “母亲,这种小事都打扰到您了!” 太尉夫人叹气:“我知道你的辛苦和委屈,总是夹在我与恒安之间。” 岳微微觉得值了,太尉夫人是个明眼人,看得清,理得顺。 “母亲,只要您体谅我,我不觉得委屈。” 太尉夫人很高兴,拉着她向前走:“你这个孩子就是讨人喜欢!” 岳微微趁着这个热乎劲,赶紧提起李砚承的事情。 “母亲,上次我去成阳玉器店,恰巧碰见西城侯爷,他看见簪子的图样,喜欢的很,还向我讨要一副玉佩图样。” 太尉夫人若有所思:“成阳玉器的商品昂贵,西城侯爷是那里的常客,你遇见他不奇怪。” “侯爷性情洒脱的很,与那掌柜的都很熟络,看到我的画赞不绝口,随即就讨要玉佩图样,这十天我在倾香阁无事,就画出来一张,正好今天顺道送过去,不知可否?” “当然不行!” 二人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李恒安来了。 岳微微赶紧问安,心下奇怪:他应在烛钰阁中才对,怎得抽出空来? “明娘子一个女眷内宅之人,怎能登门造访?” 太尉夫人点头赞同:“恒安说得有理,不过,人家侯爷看得起太尉府,我们不能怠慢。” “我亲自去送!” 岳微微惊讶地看一眼李恒安,心想:他对侯爷诸多不满,这次真是委屈他了。 “明露,让恒安去送吧!” 既然太尉夫人已经发号施令,她自然不会争辩,于是乖乖地把锦盒交给李恒安。 二人一起告别太尉夫人,李恒安去西城侯府,岳微微去成阳玉器店。 路上,两人并排行走,一路沉默。 走出府门的时候,李恒安突然叫住岳微微:“你为侯爷设计的玉佩图样,我可否看一看?” 岳微微愣住,图样一直在他手里,他想什么时候看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心下那般思索着,嘴上却立即答应:“大公子,您真客气,您尽管看吧。” 李恒安打开锦盒,岳微微在旁帮衬,她拿出画纸轻轻展开。 一块阳绿翡翠玉石映入眼帘,花纹精雕细琢,华贵非常。 李恒安攥着锦盒的双手紧了紧,心中一阵嫉妒骚动,表情却淡淡的。 “这样式绝美,一定能讨侯爷喜欢!” “谢大公子夸奖!” 岳微微熟练地收起画纸,放到锦盒里,又嘱托一句:“大公子,我与侯爷见过两次,他的性格与您甚是不同,您去西城侯府恐怕不会习惯,需要……” 她犹豫了,没有说完。 “怎么?你那么想去见侯爷。” 岳微微赶紧笑着摇头:“我一个女儿家,当然不能抛头露面,只是这次辛苦大公子跑一趟,心里过意不去。” 此时,黎初赶来,李恒安将锦盒递给他,转身离开。 岳微微看一眼他的背影,心中思量:李恒安突然造访西城侯府,不知李砚承作何感想? 第206章 成台邀约 岳微微与李嬷嬷来到成阳玉器店,看到簪子已见雏形,喜上眉梢,二人正欲离开。 恰在此时,李恒途出现在店铺门口,他亲自为将军夫人挑选镯子。 “明娘子,真巧!在这里遇见你!” 岳微微看见他很兴奋:“李公子,好久不见!” “我为母亲挑选镯子,明娘子有新设计了?” 岳微微一听,抿嘴一笑:“李公子是神算手!我为母亲设计了一枚簪子,今天来看看。” “太尉夫人定是非常喜欢,明娘子对饰品很有研究,可否为我挑选镯子?” 看到李恒途发出邀请,岳微微心里欢喜得很,她当仁不让:“李公子太客气了,我深感荣幸!” 二人便在这店铺里面走走停停,挑挑拣拣,说说笑笑,很久都未能确定。 巧的很,李砚承也奔着成阳玉器店来了,看到岳微微心里高兴,看到李恒途便忆起岳微微青远山落难的事情。 这二人现在聊的火热,他心里酸溜溜的。 李砚承拿出图样,想捣鬼。 “明娘子,你果然在这里。” 岳微微听到李砚承的声音,相当诧异,回头看到他手中抱着的锦盒,又露出笑容。 “侯爷,您看过图样了?可满意?” 李砚承笑嘻嘻地走过去:“明娘子的手笔当然无可挑剔,只是今日未在侯府看到你,实感遗憾!” 岳微微尴尬地一笑:“今日我急着来这看簪子,大公子一直想去拜访侯府,正好今日得空,又有这个好机会,便亲自为侯爷送图样。” 李砚承拿出图样来,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本侯还以为明娘子不屑去那西城侯府呢!” 岳微微心里一下紧张:“侯爷真会笑话我,侯府多大的地方,我能去沾沾福气,心里甭提多高兴呢!” “不提这些虚的,明娘子还是帮我参谋一下这块玉佩吧!” 掌柜的满脸堆笑:“侯爷,这玉佩一定给您打造完美,包您满意!” 几个人合计玉佩如何打造,岳微微侃侃而谈,李恒途站在旁边瞧见那图样惊叹不已! 她虽是深宅闺阁中人,却不是池中之物,如今侯爷都对她另眼相待。 李恒途内心些许失落和痛苦! 说定玉佩的事,大家各自散去。 岳微微坐在马车里,李恒途借口拜访李恒安,随身在旁。 突然,岳微微想起挑选镯子的事情,心里遗憾非常。 她一把掀起帘子,一脸抱歉:“李公子,镯子还没选好呢!” 听到她还惦记这件事,李恒途心里一阵甜蜜之感:“无妨!” “侯爷中途闯进来,打乱了咱们的计划,你没买上镯子,将军夫人会生气吗?” 这本就是一个见她的借口。 “不会的,好事多磨!” 岳微微发现李嬷嬷不在马车这一侧,为了安慰李恒途,她眨眨眼睛,李恒途默契地靠近,她说起悄悄话来。 “去青远山时,我答应你的礼物已经做成了!” 李恒途立时满面春风,眼中含笑。 “什么礼物?” “是你的最爱!” 李恒途愣愣地盯着她的眼睛,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 岳微微看他傻傻的样子,轻声一笑。 “我亲手雕刻的丁香花!” 李恒途尽然有些害羞,不敢看她,便低垂下眼角,却甜甜地扬起嘴角。 “我真想立刻看到,非常期待!” “你看完李恒安,就去成台戏园,我在那等你!” 李恒途觉得脸庞发烫,两腮飞起一丝红晕,他低着头,轻轻点两下。 第207章 传递礼物 走入太尉府大门,李恒途和岳微微心中藏着秘密,兵分两路而行。 李恒途还没走到岳陇院门口,就碰见了黎初。 “大公子在吗?” 黎初毕恭毕敬地回答:“李公子,他在烛钰阁。” 他心中想着礼物,有点心不在焉,一听人不在院中,转身就奔着成台戏园去了。 岳微微回到倾香阁,急不可待地独自一人进屋里了。 她笑意盈盈地走到书架前,那个锦盒安安静静地躺在架子上,她轻轻敲了一下盖子,整个人儿神采盎然。 “我给你找了一个新主人,他长得丰神俊朗,看起来温良恭俭,与我情投意合,相谈甚欢。” 打开锦盒,岳微微仔细地检查一番,又抚摸着丁香花木雕的纹路,宝贝的紧。 她悄悄藏在袖子里,便出门了。 李嬷嬷看见,立刻呼唤一声:“小姐,这才刚回来,您有事要出去?” 岳微微装得若无其事,笑嘻嘻地说:“我想去成台戏园走走,这十日待在倾香阁里,有点憋闷!” 李嬷嬷赶紧跟上来:“老奴陪你去吧!” 岳微微知道甩不掉她,于是两个人一起去了成台戏园。 她大老远就看见李恒途的身影,心里思量李恒安定然不在岳陇院,两人没有见着面。 发现岳微微走来,李恒途非常兴奋。 又看到李嬷嬷,他藏起那份悸动,站起身,缓缓走来。 “明娘子,这么巧!” 岳微微心知肚明,眨眼巧笑一下:“李公子也在成台戏园,真是巧!” “这棵柳树意义非凡,当年家父出征,前一晚他与世伯在此饮酒,两人相谈甚欢,我小的时候,世伯经常带我来这里,讲他们兄弟俩的故事。” 岳微微早有耳闻,正好她也喜欢这棵柳树,于是大踏步走到树下。 “大树下面好乘凉!” 李恒途跟过来,坐在她对面。 岳微微又问:“你没有见到李恒安,是吗?” “明娘子好聪明!” “烛钰阁解禁了,他的时间哪里够用?你过两天再去岳陇院,说不定能逮着他!” 李恒途被逗乐了:“我听说了,看你似乎不在意的样子。” 岳微微一脸无所谓:“我在意什么?” 说罢,站起来向花丛走去,李恒途便跟上。 岳微微四下观察,注意到李嬷嬷也在后面,不敢拿出木雕来,当她走到转角,偷偷向李恒途快速摆手。 两人很默契,走到一处的时候,岳微微抽出木雕塞给他,他则快速藏进袖子里。 “这个花园不仅花美,而且藏龙卧虎,两边分别站立着瑞兽麒麟和神鬼。” 李恒途接着岳微微的话继续说:“很久以前,太尉府迎接来这两大瑞兽,当时场面宏大气派。” 两个人这般你一言我一语,从花园里走出来。 李恒途觉得袖子沉甸甸的,两人传递礼物的时候,他快速瞄了一眼木雕,那一朵丁香花形态极美!木雕触感光滑! 他的脑海总是情不自禁地重温这一瞬! 丁香花的美!木雕的润! 第208章 龙种 烛钰阁解禁后,林苑果真不消停,她向外散布谣言,说是岳微微指派春雪害掉了她与李恒安的孩子。 恰逢太尉夫妇二人出府三日,岳微微孤立无援。 这个谣言困扰住了岳微微,她尽量待在倾香阁中避嫌,不外出引人注意。 期间,李桁颖来过几次,咳嗽不断,病情好似严重了一般。 李桁颖总是向她诉苦水,无非一些太尉夫人管束严格,她出昕瑶阁的门都要批准等等。 岳微微很同情她,看着她一脸疲态,有些萎黄的面庞,却无能为力。 只在心中感叹:从青远山回来以后,她自己深陷风波之中,无法抽身。李桁颖情绪激动,难免引发旧疾,为此,太尉夫人对她颇有微词,将李桁颖禁锢在昕瑶阁成了最上策。 可是,太尉夫人终究拗不过这个宝贝女儿,趁此机会,跑出来放风。 岳微微自知深陷谣言中,每次李桁颖造访,她尽量装得若无其事。 怎奈,谣言张腿,跑的飞快! 李桁颖听见了些闲言碎语! 三日后,太尉夫妇刚进门,便关注到此事。 他们安排管家王叔向下传达命令,若有人再兴风作浪,肆意造谣,绝不善终! 命令一下,谣言瞬间肃清。 岳微微心里分外感激,她立刻赶到诚赟院道谢。 “父亲母亲,这三日在外,不像府中方便,你们受苦了!” 太尉夫人一脸严肃:“要不是桁颖向我们诉说,真不知道太尉府快成谣言府了!” 岳微微显得紧张:“母亲,春雪与林苑之间有那种仇怨,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但是春雪所为,我一概不知。” 太尉夫人叹气:“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莫再提起了,这林家为虎作伥,又能怪谁呢?你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把恒安留在倾香阁,快快让我抱个孙子!” 一听“抱孙子”,岳微微有些烦躁,她胆战心惊地解释。 “母亲,是明露无能。林苑刚失去孩子,大公子也在悲伤之中,他可能会被谣言蛊惑,对我产生芥蒂,不过,我会努力的!” “明露,你要主动一些,经常去岳陇院看看他。” 岳微微赶紧点头:“母亲教育的是。” 此时,王叔一脸喜气,快步走进门来。 “夫人,大喜呀!大喜!” “何喜之有?” “容贵妃有喜了!” 太尉夫人“噌”地站起来:“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宫里都来人了!” “快!通知大人,立刻去迎接!” “早就通知了!” 看到太尉夫人向外走,岳微微赶紧跟上。 刚出门就看见太尉大人,他满面春风,招呼道:“夫人,贵妃娘娘怀了龙种!可喜可贺!” 太尉夫人赶紧吩咐王叔:“快去准备谢礼。” 岳微微猜想这谢礼一定是为公公准备的。 大定门前已经围了一群人,安姨娘和李璟武也在列,不一会儿,李恒安与林苑也匆匆赶来。 岳微微上次进宫去,遇到一堆太监,却不敢细瞧,心中的好奇一直未能平息。 今天这两排太监身高胖瘦一模一样,好似精心挑选过的,可谓用心。 这也把最前面的大太监衬得分外惹眼,他真的好胖! 忽然,岳微微听到两声咳嗽,李桁颖出现在人群后方。 她快步走过去扶住:“桁颖,你当心!” 那胖公公笑面佛似的:“太尉大人,恭喜恭喜!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 太尉大人很谦恭:“有劳公公亲自跑一趟,还请您赏脸,到宅院喝茶。” “不了,不了,贺礼送到,老奴还得去复命!” “公公,一点小意思,您笑纳!” 太尉大人看看王叔,只见他手中一个托盘,上方盖着红色方布。 胖公公笑意满满,心领神会,告辞后转身走了,王叔端着托盘一路跟随而去。 第209章 好戏 容贵妃有孕的消息迅速传遍太尉府,将军夫人也赶来道贺,李恒途面色倒是冷淡,与旁人有些不同。 几个长辈在前厅里互相客套吹捧,李恒途偷溜出来,他回头再看前厅里热闹非凡,心中却一阵担心。 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个健朗强壮的男人! 李恒途转头,嘲讽地上扬嘴角。 他走出诚赟院,心里想着岳微微,又不敢明目张胆去拜访,便这般患得患失地瞎走。 不由自主地,他来到成台戏园,却看见了一出好戏。 岳微微面色惨淡地坐在石桌前,林苑站在旁边哭哭啼啼,李恒安双手叉腰,气急败坏。 他料定林苑在找岳微微麻烦! “恒安,怎么生这么大气?” 听到声音,众人看到李恒途走来。 “兄长,没什么事?” 李恒安放下手臂,扭头又对林苑说:“你回烛钰阁休息吧!” 林苑停止哭声,诧异地抬头,委屈中带着愤怒:“夫君,你不为我做主吗?” 李恒安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王叔才说完的话,这么快就抛到脑后,你能不能有点长劲?” 林苑咬着嘴唇:“那些不是捕风捉影!” 岳微微听不下去了:“明露被你恶意推倒,你去厨房下泻药,在青远山诸多挑拨离间……你干了那么多!先为我主持公道!” 林苑一跳脚:“你害死的是一条命!” 岳微微冷眼一瞪,小声嘀咕:“明露的命真大,到现在都没死!” 忽得心里“咯噔”一下,疼得难受,又放大声音说:“春雪有动机,你再不要造谣其他!” 李恒途看着林苑叹气,他已经觉察到李恒安的变化,但这个笨女人毫无章法。 “林小娘解禁数日,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要忤逆伯母的心意!” 林苑心里窝的火已经冲到了头顶,她只想手撕岳微微,欲抬手却不敢,最后憋红了脸,转身离开。 李恒安坐下来:“兄长,林苑何以变成了这样?” 在她面前谈论这个! 岳微微不屑,站起来向花丛走。 李恒途也很尴尬,他最怕岳微微有所误解。 “恒安,林小娘刚失去孩子,今日听说容贵妃有喜,许是受到了刺激,你多多陪陪她便是了!” 李恒安问的不只是今天之事,他心中憋屈,却无人诉说。最近为了照顾林苑的情绪,他已经竭尽所能,但是收效甚微。 李恒途转头看岳微微,她从花园里穿过,向戏台方向走去。 回头却看见李恒安盯着岳微微的背影发呆! 他紧紧拳头,面容冷淡:“恒安,失去那个孩子,你也很伤心吧!” 李恒安回头,显得六神无主,他想起春雪死前说得话:“我有害人之意,但此事与我无关,更与小姐无关!” 李恒途看他陷入沉思,眼神冷凝决断,心里不禁各种猜测。 “你相信明娘子指使春雪陷害林苑?” 李恒安被惊醒,犹疑不决。 如果春雪所说是真的,那谁是凶手? 他不置可否,又去看戏台方向,岳微微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210章 明夫人的安排 岳微微离开成台戏园,径直向诚赟院走去,她想借此良机,再出府走走。 赶上太尉夫人高兴,她准了岳微微的请求。 第二日,岳微微坐着马车先去成阳玉器店看簪子,然后赶去明府,看望明露的双亲。 明大人和明夫人看到岳微微,甚是高兴,让厨房做了一桌子好菜,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说着家常。 “父亲母亲,容贵妃喜得龙种,你们可听说了?” “这么大的事,只要有耳朵,没人能错过!” 明大人说得幽默,岳微微不禁笑起来。 明夫人为她夹上菜:“明露,太尉夫人定像过年般高兴,才许你回家来吧!” “可不是嘛,母亲真聪明!” 明大人打趣:“是你鬼精鬼精的!” 一家子笑起来。 午饭后,明露回闺房休息,躺了一会儿,却睡不着觉,于是唤李嬷嬷倒水,门外无人应。 她好奇地走出来,左右遥望,不见李嬷嬷,于是顺着庭院一直走。 也不认识路,但她是明府的大小姐,无人置喙,一路畅通无阻。 走过一扇圆形的石门,顺着墙壁看过去,岳微微回忆起上次的场景。 这是明大人和明夫人的居所。 歪打正着,去看看! 她不知明夫人是否睡下,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 听见屋里有说话声,她心里激动,决定给明夫人一个惊喜! 她想推门而入,却听到林苑的名字。 岳微微犹豫了,贴着墙壁细心听。 先听见李嬷嬷的声音:“春雪是个苦孩子,父母早亡,如今死得凄惨!” “第一次见她,还是个懵懂孩童,和明露一般大,与她母亲跪在明府大门前不肯走,明露又是个善良的孩子,看她们太可怜,就送了二亩良田。” “夫人,春雪与小姐还有这层渊源!怪不得她对小姐格外不同。” “明露嫁到太尉府,我才偶然知道的。” 沉默片刻,又听到明夫人叹息:“春雪与林家有杀母之仇,她却未与我提及,不过这次真的帮了大忙!” “夫人的意思是……” “我托人给她带话,让她设法在林苑的饮食里做手脚,但那装着麝香的香囊却好生奇怪。” 岳微微一阵心惊肉跳,眼睛瞪成铜铃,捂着嘴不敢呼吸。 李嬷嬷的声音异常惊讶:“那香囊不是夫人给春雪的?” “孕妇滑胎又不是非麝香不可。” 又一阵沉默,岳微微听到李嬷嬷说:“夫人,太尉夫人有意让小姐领养林苑的孩子,老奴替小姐不值,以林苑的作风,大公子和那孩儿怎经得住挑拨离间?小姐与老奴合计以后,故意将此消息透露出去,想必烛钰阁早就知晓了!” 听到此处,岳微微很冷静,这次证明了景儿是林苑的内奸。 又听到明夫人说话:“这对林苑是晴天霹雳,她会怎么做呢?” “她怎会让出自己的孩子?老奴还以为她会寻死觅活,可烛钰阁平静的奇怪,景儿报完信以后,出过一次府门,那丫头机灵的很,跟丢了。” “景儿出府干什么去了?” 石门外面有声响,岳微微立刻悄声大步离开,装作刚来的样子,与两个丫鬟打招呼。 “我睡不着,到处走走,我记得这里是父亲母亲的院子。” “小姐,夫人有午休的习惯,怕是已经睡着了。” “哦,那我去别处走走,李嬷嬷也不知道去哪了?” 说罢,岳微微转身离开。 第211章 破冰 岳微微装着满满的心事,装得一无所知,告别明大人和明夫人,回到倾香阁。 她同情林苑,想想过往,又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直以来,明露的形象是善良的,这背后的血光却见不得人。 明夫人心存坏心思,是她指使春雪,令春雪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是,又疑点重重! 林苑因麝香滑胎,明夫人没有用麝香,春雪的香囊是怎么回事? 景儿才是关键! 岳微微脑子乱糟糟的,完全静不下来,她走出院门,自顾自走路,不由自主又来到成台戏园。 那棵大柳树翠意盎然,迎风舞动,她想起了小姨不慎流产的情景,那般痛苦,夜夜有婴童哭声在梦中造访。 罢了! 林苑可怜,也可恨! 恰看见两个小厮窃窃私语。 岳微微绕着粗壮的柳树杆子,躲着他们,伸长耳朵听墙角。 “听说了吗?大公子与林小娘产生了争执。” “可不是吗?林小娘仗着恩宠,胡作非为,大公子气得不轻。” “哎!恃宠而骄!好像又是那可怜的胎儿引起的。” “林小娘总这么闹有什么用?” “可不是嘛,气着大公子,得不偿失!” 声音渐渐消失,岳微微走出来,看着两个小厮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谁能劝得住林苑呀! 岳微微坐在石桌前,风扬起一缕柳枝,从她肩膀上轻轻扫过。 岳微微顺势抓住,摘下来一片柳叶,在眼前晃动几下,想起了学长吹柳叶的情景,难得甜意涌上心头,盖住了烦乱! 继而想起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骆庄周! 岳微微平淡地想:不知他境况如何? 任她心猿意马,分给骆庄周的时间只那么一瞬。 岳微微轻松一笑,曾经那份惦念已然烟消云散了! 再看一眼柳叶,叶脉根根分明,她放在唇间使劲一吹,叶片忽闪闪两下,掉在地上。 “哎!学长是怎么吹的?” 那缕柳枝又扫过来,岳微微又摘下一片,放在唇间轻轻吹,没有声音。 “嗯……” 岳微微遗憾地发出抱怨。 她猛一吹,柳叶在空中翻飞,借着风的劲头,落在远处。 这时,李恒安恰巧走过戏园,看见岳微微玩弄柳叶,驻足观望。 一颦一笑,烦扰忧愁,尽处展现。 李恒安看得有些失神! 突然,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嘘!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略显慌乱,看清是李桁颖,长舒一口气:“什么秘密?” 两个人悄悄溜走,李桁颖不由分说把他拉到昕瑶阁。 坐定以后,李恒安不知道她卖的什么关子,只能安静等候。 不一会儿,见她神秘兮兮地端着两个锦盒走过来。 李恒安站起来,背着手,双眼如炬,看着锦盒发问:“秘密就在这里面?” 李桁颖拍拍锦盒,一脸骄傲:“当然!这里面的物品有破冰效应!” 看着她神乎其神的样子,李恒安配合演戏:“你一直对我这个兄长不满,怎么今天愿意拿出宝贝与我分享?还要破冰!” 李桁颖面露一丝不屑,放下锦盒:“我看你后悔的很呢!” “后悔什么?” “林小娘不好惹吧!” 听到这里,李恒安不悦,站起来想走。 李桁颖有些着急,一阵咳嗽。 不得已,李恒安转身扶她坐下来休息:“我的事情,你别瞎操心。” 李桁颖瞥一眼他:“嫂子挺好的吧!长的漂亮,善解人意。” 李恒安只觉难为情,松开手来,又要走。 “你不看看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李桁颖怕留不住他,立即掀开盖子。 “哐当!” 李恒安一听锦盒打开了,转身去看,里面装着两幅画轴。 第212章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李恒安带着好奇打开画轴,是一副项链。 这一定出自岳微微之手! 他立刻打开另一幅,是一枚簪子! “怎么样?漂亮吧!” 李桁颖不无骄傲的语气,让李恒安叹息:又一个被图样收买的人! “你想让我为你打造这两个首饰?” 李桁颖觉得心中憋屈,卷起画轴:“我都说了让你破冰,当然需你花钱打造,却是送给嫂子的!” 李恒安一听,心中不屑:“我何须讨好她?” 李桁颖又将画轴装回锦盒里:“兄长,我知你骄傲,当初非把林小娘娶进门,就是反对父母包办,气他们不尊重你的感情,当初父亲的话你还记得吗?” 若放在过去,李恒安早就扭头走了,今天却很冷静,太尉大人的话在脑海回荡。 “林苑不适合太尉府的生活,你尽管养在外面吧,明露会接受的!” 一语成谶! 如今他与林苑闹的不可开交。 看到李恒安陷在沉思里,面色凝重,李桁颖心中有点解气:“当初把嫂子从岳陇院赶出来,我还以为你和她能甜蜜多久呢,林苑那个针尖大的心眼,谁都容不下的!嫂子心中清楚着呢,换成谁,你和她都是这个结果!” 李恒安有些恼羞成怒:“你说够了没?” “咳、咳、咳……” 李恒安赶紧扶她坐下:“你养好身体要紧,别再操别人的心了!” “嫂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能不操心吗?” “你和她好成这样了?你俩过去好了!” “我要是男人,我一定选她!” 李恒安眉头紧皱:“你害不害臊!” 李桁颖与他说话,真得两句就无法平静:“先审视自己,再来教育我!” 这嘀咕声小的很,李恒安侧耳听不清,坐下来问:“你又骂什么呢?” “我哪敢骂你呀?” 说罢,她将锦盒推到李恒安面前:“这是嫂子的得意之作,她宝贝的很呢,我要来可不容易。” “明露的这项技能真是蛊惑人心!” 李恒安嘴上不服输,手却拍着锦盒琢磨。 若是洛伯尚在人间,由他打造,应该更得明露的心,哎!现在只能让成阳玉器代劳! 看到李恒安将画轴据为己有,李桁颖嗤之以鼻:可怜的自尊心! 哎!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嫂子失忆了,对府门外的世界总是好奇,她常常问我大街上的情形,那么多店铺都是卖什么的?哪个饭店好吃?哪个成衣庄最受欢迎?” 李桁颖这般提醒,他立刻领会。 “她喜欢什么?” “嫂子爱吃枣糕,钱月经常做呢,听说成记糕点铺的枣糕名满帝都,你带嫂子去品尝吧!” “谁说我要带她去了?” 刚套完话,就来这一出。 李桁颖眼神犀利,盯着他从头打量到脚。 “你和林苑吵架去吧!” 李恒安被那眼神洗礼,本就不自在,这句话又戳到他的心底。 “左一句林苑,右一句林苑!今天是你把我拉到这的!” “我想帮你……” “你想帮她吧!” 李恒安心里窝的那股火气总在蠢蠢欲动,为林苑的不争气,为他对岳微微的莫名情愫。 李桁颖盯着锦盒,心中默念:冷静!冷静!再冷静! “不和你吵了,锦盒送给你了,这么好的图样,打造出来定是上上品,送给谁,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恒安抽动嘴角未说话,争辩无益,他站起来抱着锦盒,走前扭头看一眼李桁颖。 “明天带她去西市,够热闹不?” 这征询的口吻,听着舒心,李桁颖窃笑:“西市的成衣庄有名气,成记糕点铺又离西市很近,好地方!” 李恒安看到她的笑,心里异常轻松,这个好妹妹,他曾经可是很宠的。 第213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离开昕瑶阁,李恒安先回到岳陇院放置锦盒,接着他直奔成台戏园。 岳微微已经离开了。 只能登门造访。 刚到倾香阁门口,就看见小白在观望。 看它呼之欲出的模样,李恒安笑它:一定是被禁足了,惹祸精! 小白看见他,反应激烈,背部的狗毛都炸起来些许,恶狠狠地盯着他移动。 李恒安震惊,停下脚步,抬眼看见“倾香阁”三个大字,暗自叹息:这门当真难进! “小白!回来!” 李嬷嬷走到门口,看见李恒安,显得诧异。 她赶紧抱起小白,笑容可掬地问候:“姑爷,您快请进!小白见您眼生,您千万别计较!” 说完,她捋一捋狗毛,让小白安分一点,不要再“汪汪汪”的叫唤。 李恒安不满地走进门。 “你们应该教教它,当初谁允它进的太尉府门!” “姑爷教训的是,您若能常来,小白定能与您熟悉了。” 李嬷嬷言外有意,李恒安扭头看她,沉默片刻。 “你家小姐呢?” “她在屋里,老奴这就去通报。” 李嬷嬷赶紧把小白递给旁边的丫鬟,定睛一看是景儿,瞬间犹豫。 “景儿,你去叫长乐过来。” 景儿被支开以后,李嬷嬷抱着小白为李恒安引路。 岳微微正在练字,这本公孙先生的字帖得来不易,她决定好好利用起来,全当修身养性。 嗯!李恒途现在做什么呢? 她露出甜蜜的笑容,又扬起下巴,盯着天空看。 太过专注,完全忽视了李恒安。 当李嬷嬷推门而入的时候,岳微微正在想那个丁香花木雕。 好像美梦被打碎一样,她沮丧地回头,看见李恒安,又惊又怕! 想起他和林苑的孩子,心虚感涌到了头顶。 她匆忙站起来:“大公子,您怎么来了?” “今天,你去看岳父岳母,他们好吗?” 岳微微淡淡一笑:“他们很好,大公子挂心了!” 李恒安看见桌案,走到跟前:“你的字有长劲啊!” “大公子谬赞!” 两个人好似无话可说。 桌上就放着几张纸,李恒安翻过来翻过去,左看看右看看,没事干,又不走。 岳微微看在眼里,心不在焉,她很好奇李恒安前来有何目的。 李嬷嬷心里着急,赶紧倒上茶水,笑着解围:“姑爷,这茶叶是鲜嫩的芽儿所制,芳香扑鼻,您快尝尝!” 李恒安心里藏着话,想说又羞于开口,正窘迫得难受,听到李嬷嬷唤他,赶紧走过去端起茶杯。 “茶香清甜,好茶!” “姑爷,老奴着人送一些到岳陇院。” 李恒安点头称好。 岳微微看这一老一少,礼尚往来,好不热闹,心里开始不安。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想把李嬷嬷支开,问问李恒安的真实目的。 “李嬷嬷,你去准备一些水果,我想去凉亭里吹会儿风,去去暑气。” 李嬷嬷赶紧答应,向门外走,岳微微紧随其后:“大公子,您也去吗?” 李恒安走出门来,岳微微观察左右,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睹景思情,虽然是痛苦的。 眼前的凉亭,身边的人,让岳微微突然忆起那日吐的天昏地暗! “大公子若有事,便开门见山。” 挺简单的话,李恒安尝试几次,总是说不出口。 岳微微奇怪地盯着他看一眼:“大公子,林苑……还为孩子伤心呢?” 提起林苑,他竟然生出些怨怼。 不提也罢! 见他默不作声,岳微微猜想他俩吵架正赌气着呢! 李嬷嬷端着水果走来,看两人又沉默寡言,毫无兴致,揪心的厉害。 “大公子,您爱吃什么水果?老奴再去准备。” 李嬷嬷不断献殷勤,岳微微心里很不爽。 李嬷嬷的热情,让李恒安感到放松,也给他一些勇气。 “李嬷嬷,你家小姐明日无事吧?” “无事!” “那你准备准备,明天带她去西市!” 岳微微懵了:“去西市做什么?” 李恒安面对李嬷嬷,背对岳微微:“我要买一件衣服,你替我参谋一下。” 岳微微看着他的背影,没好气地说:“行呢,李嬷嬷帮你选!” 李恒安气不打一处出,猛一转身,李嬷嬷赶紧追上去,好言好语安慰。 “姑爷,小姐是说让老奴随身跟着,她无法决断的时候,老奴可以献言献策呢!” 岳微微心里很抗拒:“李嬷嬷……” 第214章 这太尉府是他爸妈的太尉府! “怎么?你不愿意?” 听出李恒安的语气中带着威胁,李嬷嬷一个健步跨到岳微微面前。 “姑爷,怎么会呢?小姐冷落惯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岳微微略低头,观察李恒安。 他身材高大,此时面色冷峻,浑身散发一股不可反驳的威严和霸道。 太压迫了! 岳微微全身不自在,精神高度紧张,以至后脑勺又绷得发疼。 “姑爷,您坐!先吃些水果!” 李嬷嬷不遗余力地缓和气氛。 李恒安盯着岳微微,心中想起那两件首饰,他瞪眼看旁边。 “小姐,您也坐,好好说说明天的行程,您不是一直想去西市吗?” 谁想跟他去呀? 岳微微整颗心都在埋怨。 她被李嬷嬷拉到桌子前坐下。 李恒安绕着桌子走了半圈,站到她的身后。 岳微微觉得脊背上一阵阴森的冷风,她慢慢转身,面对李恒安。 “姑爷,西市可热闹了,小姐正好喜欢,她心里高兴着呢!老奴一定做好万全的准备,保证给您选一身最合适的衣服!” 岳微微的脑子转的飞快。 “大公子,府上的好料子多的是,裁缝的手艺更没得说,您何必舍近求远呢?” 李恒安盯着她的眼睛,不相信她不懂这番用意! “小姐,衣服当然重要,但是姑爷与您难得机会一起出行,这才是重中之重!” 被李嬷嬷说中意图,李恒安略显尴尬。 但是此前过往,一股脑闯进岳微微的心中,她鄙视眼前人:才和林苑吵完架,就跑到倾香阁找存在感! 哎! 这太尉府是他爸妈的太尉府! 她寄人篱下,身不由己! 只能顺势而为。 “大公子,明天您随时传唤,我奉陪!” 李恒安听到这句话,才算心满意足。 “我命黎初来通知,今日你先好生休息着。” 终于看到他两脚都跨出倾香阁的院门,岳微微总算能呼吸一口顺畅气。 她缓过劲来,看着李嬷嬷生气:“您总想撮合我们,可是我乐意吗?” 李嬷嬷愕然,愣愣地看着她。 岳微微觉察不妥,软下语气。 “嬷嬷,我知道您为我好,但是你以为却不是我想要,李恒安这个登徒子,根本不是能托付终生的人!” 李嬷嬷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一下。 “小姐,您说什么胡话呢!当初您执意嫁到太尉府,难道不是终生托付吗?” 岳微微无法解释,只好叹气。 可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心里一肚子苦水不吐不快。 “那是从前,现在我重新活一次,当然要为自己着想,一切都来得及!” 李嬷嬷如听天方夜谭,不敢置信。 “小姐,曾经受的苦,眼看要熬出头了,您怎能在此时生出妄念!” 妄念! 岳微微心头一震。 明露的身份是这辈子的桎梏! 她站起来,环顾倾香阁,目光越过墙壁,也不过是太尉府的其他院门!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岳微微突然振奋的心思,忽然又蔫了。 怎么回到现代? 比去西市还难! 她在原地慢慢打转,李嬷嬷跟着她的步伐,紧张地观察,见她一副深度思考的模样,不安得很。 这小姐,又在酝酿什么新奇的念头? 第215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 岳微微终于不打转了。 死结已经找到,却解不开! 她蔫不出出地坐在凳子上。 要么回现代,要么出走。 都是难走的路! “小姐,您看小白,它的眼睛真亮呢!” 不知何时,李嬷嬷把小白抱来了。 岳微微看一眼它,它立刻跳进她的臂弯里,蹭着她的怀里软绵绵的。 岳微微无声的一笑,整张脸写着无奈。 “小姐!” 她抬头看李嬷嬷:“没事,去西市又不是去菜市口!” 说得这么不吉利! 李嬷嬷心里嘀咕,却不敢再以下犯上,免得惹她伤心和难受! 于是安静地守在岳微微身边,看她与小白追逐一会儿,又逗逗池子里的游鱼,心情渐渐好起来。 李嬷嬷才逐渐放下心来! 第二天,岳微微一早便等候着,看到黎初的身影,不觉心思变重。 她看看字帖,叹气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去西市就玩个痛快而归!” 有了这个念头加持,岳微微的精神头立刻变了个样。 “黎初大人,等您多时了!” “明娘子,大公子正在府门前等您。” 岳微微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正好看见景儿在院中洒扫,于是放慢脚步,故意放大声音。 “大公子百忙之中还带明露去西市游玩,真是感激不尽!” 黎初笑语:“大公子与明娘子的感情日益增进,让人羡慕。” “黎初大人真会说话,不愧是陪伴大公子长大的人。” 二人边说边走,李嬷嬷紧随其后,一起离开了倾香阁。 刚走到府门,岳微微就看见了一辆马车,李恒安正站在旁边等待。 她低头闭眼深呼吸。 虽然与谁逛街很重要,但是出门玩得痛快更重要! 岳微微昂首挺胸跨过门槛,走向李恒安:“我很期待看到西市繁华的样子!” 李恒安有些诧异。 想起昨天她不情不愿的样子,心里还窝着火呢,现下她兴致盎然,两眼放光,精神状态差异巨大。 李恒安看一眼马车,直言道:“上车!” 岳微微也不客气,登上马车,掀开门帘,坐在软座上,抬眼便看见李恒途正钻进来。 两人坐定,双目对视,沉默无言。 岳微微扭头去掀窗帘,却看见小白静悄悄地跟在马车后面。 “小白!” 李恒途一惊:“它怎么来了?” 马车随即停下,岳微微立刻下车,李嬷嬷已经抱着小白走过来。 “小姐,老奴着人送小白回去。” 岳微微抬手摸摸小白的头:“让它也逛逛西市,它以前自由惯了,日日待在倾香阁也憋闷。” 李嬷嬷犹疑地看看马车,恰巧李恒安掀开帘子。 岳微微扭头,两人脸对脸撞在一起。 她赶紧后退两步:“大公子,小白很听话的,让李嬷嬷看护着,不会有事的。” 李恒安看看这两人一狗,没有否决,沉默地放下帘子。 岳微微冲着李嬷嬷眨眨眼睛:“搞定!” 李嬷嬷笑着看她上车,又拍拍小白的脑袋:“今天一定要乖乖的,不能误了小姐的大事!” 小白窝在她的臂弯里发出“呜呜”的乖哼声。 岳微微听得街边人语马嘶,走了好一阵,愈发热闹。 西市到了。 第216章 酒香不怕巷子深! 岳微微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店铺进进出出。 好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 她的眼睛都直了。 就像小时候去动物园,看见珍稀动物…… “下车!” 李恒安看她没反应,又放大声音提醒。 岳微微这才回过神来。 “西市人员密集,马车开进去会走得很慢很慢!” 岳微微很赞同:“大公子考虑得周到,马车开进去会扰民的!” 站在人群里,岳微微找到了逛小吃街的感觉。 她看旁边是一家面庄,吃的人甚多,不禁嘴馋了!突然想到身旁之人,马上断掉口腹之欲。 “大公子,您的衣服在哪里买?” 李恒安慢悠悠地说:“无妨,若没有合适的,还是让王叔找裁缝做。” 岳微微有点无语,不过看到热闹非凡的西市,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现在咱们去哪呢?” “前面有家酒肆环境非常好,跟我来。” 岳微微的眉头又锁起来:昨天骗人说买衣服,今天带我出入酒吧喝酒! 心怀不轨! 穿过人山人海,空气中弥漫起来一股淡淡的酒香。 岳微微抽动鼻翼,欣喜地多闻了几下。 李恒安得意地向她介绍。 “怎么样?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家酒肆在帝都远近闻名。” 乐然酒肆! 岳微微赞许地点点头:“快乐安然!好名字!” 这时,从酒肆走出来一个女子,年轻漂亮,双目炯炯有神,嘴角天生上扬,衬得这张脸总是笑意盈盈的。 “大公子来了,快请进!” 李恒安笑脸上前:“安然姑娘,有礼了,这是内子。” 岳微微一岔气,忍不住咳嗽。 别以为她不知道内子是什么意思! 李嬷嬷却在偷偷乐,李恒安在众人面前承认了她家小姐的身份和地位! “明娘子这是怎么了?快进去坐下歇着。” 安然赶紧扶住岳微微,她摆摆手:“谢谢!没事没事,自己走。” 进入酒肆,李恒安与岳微微坐在二楼窗边的位置。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李恒安愣住了:“你不是很高兴吗?” 岳微微倒吸一口气:“你不是说买衣服吗?” 李恒安猛喝杯中酒:“你可不是钻牛角尖的人!” “我在酒肆不钻牛角尖!” “……” 李恒安捏着酒杯,咬牙左右看看。 窗外,李嬷嬷正在喂小白肉块,是安然刚送的。 她为何不在这?这只狗…… 李恒安皱着眉毛扭头看岳微微。 “你失忆后很少出门,我带你出来走走。” 岳微微愣住了,以为幻听,于是重复:“你带我出来走走?” “嗯!” 她突然坐立不安,浑身不适。 “大公子……嘿嘿!嗯……您吃错药了?” “啪!” 李恒安一拍桌子。 二楼鸦雀无声。 安然的声音从一楼响起:“呦!客官,我送您壶招牌酒,消消气!” 岳微微不想激怒李恒安,她赶紧站起来,端起桌上的酒壶,看李恒安酒杯捏的死紧,一边小心翼翼地倒酒,一边道歉。 “对不起!大公子,您别生气!” 安然提着酒壶来到二楼,看众宾客的目光,便知是谁拍的桌子。 她看岳微微谨慎的样子,猜测大概,款款走去。 “大公子,这是珠翠,口感清甜,是用绿玛瑙般的葡萄酿的,您尝尝!” 有人来解围,岳微微感激不尽。 “安然姑娘,西市如此繁华,你又常在此处,一定知道这里什么最好!” “明娘子喜欢什么?” “我喜欢尝尝特色小吃,还喜欢有趣的地方。” 安然一笑:“乐然酒肆小酌谈心,可不就是有趣的地方?再说,这儿除了酒水有名,各色小吃也让人念念不忘,马上给明娘子来几份!” “好啊好啊!大公子看上的地方就是好,我今天有口福了!” 岳微微说完,看看李恒安。 他不动声色。 岳微微赶紧补一句:“快上些大公子爱吃的!” 安然心领神会地窃笑:“马上就来!” 第217章 解不开死命题的是她自己! 看到安然走远,岳微微收起笑容。 “大公子,太尉府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好似影响到了你与林苑的感情。” 李恒安无法置信:“你提她做什么?” 他把三妻四妾看得理所当然,岳微微却想与他讲讲这个中道理。 “大公子,明露昏迷前我不想再论,但是现在我绝不想过日日斗小三的生活,我承认你与林苑的关系,我祝福你们!但是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觉得吃相难看吗?” 李恒安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岳微微无视他的表情:“我刚醒来不久,第一次与大公子见面的情形,你可还记得?我被你从树上拉下来,摔得脊背疼,被你推推搡搡关进房子里,还扇耳光,后脑勺疼,鼻血流的满脸都是……” 李恒安已经面红耳赤,粗暴地低声打断她:“你怎能与外男厮混?” 岳微微自认理亏:“是啊,所以我帮你回忆一下,我做过什么!你做过什么!” “你!” 李恒安咬牙切齿,余光恰巧扫到安然已经到了楼梯口,他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安然身后跟着两个伙计,一人端着一个托盘,上面各摆着两个碟子,小吃的香味已经钻进了岳微微的鼻孔。 还没走到跟前,安然就感觉到了火药味,面露些许尴尬,又笑盈盈地走过来。 “大公子,明娘子,这是本店的特色,快尝尝!” 岳微微露出笑容,虽然有点干巴巴的,不过诚意满满。 “看着就很可口,我尝尝。” 她拿起一块点心,虽然比不得明夫人做的枣糕,但是润滑可口,也是佳品。 万没想到她还能吃得津津有味,李恒安由衷赞叹:“没心没肺!”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岳微微和安然从语气都能判断得出,这不是好话! 岳微微没有理会,继续吃。 安然悄无声息地转身走掉。 岳微微又吃了几口别的:“好吃!” 说罢,站起来想走。 “坐下!” 李恒安低喝一声。 岳微微站着愣了一秒,面无表情地坐回去。 “大公子,不要因为与林苑吵了架,就赌气……” 李恒安打断她:“谁说我赌气了?” 岳微微叹口气:“在你眼里,明露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我……我们不要说以前了!” 岳微微心里窃笑:你想玩追妻火葬场! 她意犹未尽地瞟一眼李恒安,目光滑向窗外:哎!我为什么不是一个恋爱脑?! “你以前对我的坏,不是不说就能忘记!你是有女人的男人,不是不想就不存在!” 李恒安瞠目结舌:“你为何嫁给我?” 这个死命题怎么解开? 岳微微的后脑勺又开始疼! 怎么说的好像是明露的错?! “那是曾经的事情,失忆忘干净了!现在的我就是这样!” “现在的你是太尉府的明娘子!是我李恒安明媒正娶的妻子!” 岳微微绝望了! 解不开死命题的是她自己! 她有点害怕,于是想拖延:“强扭的瓜不甜!咱们都是成年人,培养感情是需要时间的!” “多长时间?” “啊?几年!” “太长了!” “一年!” “不行!” “半年……” “成交!” 第218章 培养感情 岳微微觉得自己亏了,不过半年的时间虽说不长,但也不短,足够她做些事情避开眼前人。 “立刻培养感情!” 李恒安显得迫不及待,弄的岳微微目瞪口呆。 “别急,大公子,欲速则不达!这么好的特色食物放在眼前,不能错过啊!” 说罢,她拿起一块圆溜溜的果品放进嘴里:“看起来像布丁,果然滑口,还是冰镇的,解暑续费!” 李恒安不知“布丁”为何物,但是看她上下其手,忍无可忍,递给她一个勺子和一双筷子。 “其实,你吃东西可以文明一点。” 岳微微倒是无所谓,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她想挑战李恒安对粗俗不堪的忍耐下限! “我平时吃饭都这样……” “你平时吃饭什么样,我见过,用这种方式劝退我,不明智!” 这家伙不傻! 岳微微拿起勺子,又品尝了一块冰镇布丁,还将其他果品横扫一空。 最后打了一个满意的嗝! 李恒安面露难色和惊讶,不动声色地问:“还真没见过你这么能吃!” 润物细无声!岳微微觉得这一招在潜移默化下能出奇效! 二人离开乐然酒肆,走在西市街道上,看人头攒动。 岳微微问:“李嬷嬷,成记糕点铺在哪里?久闻大名,却不曾亲自买一份枣糕。” “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顺着李嬷嬷的指引,岳微微穿过人流,看见一块朴素的招牌。 糕点的香味在鼻尖荡来荡去,她大步跨进门槛。 李恒安随之走进去:“掌柜的,来一份刚出炉的枣糕。” 岳微微不经意地问:“你也爱吃枣糕?” “给你买的!” 岳微微心中暗暗烦扰:培养感情这句话真不是瞎说,身体力行! 掌柜的手脚很快,他立刻递过来一个袋子,岳微微拿在手里还觉得热乎乎的。 她示意李嬷嬷付钱,却见李恒安已经将银子放在柜台上,她心里莫名的不自在。 没想要跟他处,却花他的钱…… 走出糕点铺,岳微微闻着枣香,嘴又馋了。 “大公子,你买的枣糕,要不要吃一块?” “这是给你买的!” “给我买的,你不能吃吗?” 李恒安停下脚步:“你如果想吃,不用客气!” “这不是你买的吗?你不吃,我哪敢吃啊!” “乐然酒肆的果品是你吃完的,好像是我结账,没见你客气!” “我自己想买枣糕,你越俎代庖!” 李恒安扭头看她,目视无言。 岳微微不理,拿出来一块,叼在嘴里。 很多记忆涌上心头,第一次吃成记糕点铺的枣糕,还是在将军府! 漫不经心中,她连续吃掉了四块枣糕,嘴边还残留着枣糕残渣。 李嬷嬷心急如焚,用胳膊连续碰她几下,岳微微才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转头看见李恒安难以置信的眼神:“你不撑吗?” 岳微微没好气地说:“我再买一份赔给你。” “何时与你论这个了?” 李恒安轻声嘀咕,紧跟岳微微的步伐,向糖葫芦走去。 “李嬷嬷,你给我买一串吧!” 李恒安有点生气,把铜板攥在拳头里。 李嬷嬷赶紧打圆场:“小姐出门总让老奴付钱,这习惯得改了!” 李恒安有些释然,把铜板扔给小贩。 岳微微有些吃不动了,她拿着糖葫芦打圈,看到一个小孩衣着补丁,于是叫住他。 “小朋友,想吃吗?送给你!” 看到红彤彤的糖葫芦,小孩两眼放光,馋的直流口水。 “谢谢姐姐,你真是人美心善!” “不客气!” 看到小孩跑远,岳微微心中羡慕:他真自由! 第219章 你的自信来自哪里? 从西市回来,走在太尉府的院子里,巧的很,就遇见了林苑。 “夫君!姐姐!西市定是热闹,你们转了这么久!” 岳微微看到这张脸,只觉得笑里藏刀。 “姐姐,你今天气色可真好,怪不得夫君对你如此青睐,羡煞旁人啊!” 李恒安都觉得意外,林苑表现的得体又大方,不似以往小肚鸡肠。 林苑看看岳微微手里的枣糕,笑意盈盈:“姐姐爱吃成记糕点铺的吃食呀,妹妹也一样!” 岳微微把袋子递给她:“大公子买的,你尝尝!” 林苑恨地牙痒痒:把你吃剩的给我! “姐姐,既然夫君特意买给你,你应当珍惜。” 林苑的表现可圈可点,李恒安心中叹气:“在西市走了很久,我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林苑不甘心:“夫君,妾身为你熬了梨颂汤,马上送到岳陇院,姐姐也一起来喝吧!” 岳微微不感兴趣:“我累了,看你诚意满满,就送一碗到倾香阁吧,梨颂汤远近闻名,我倒是很好奇,想尝试一下林小娘的手艺。” 林苑脸一沉,很快又恢复淡定和笑意,其实心里已经杀了她几百次! “姐姐赏脸,我便亲自送一碗到倾香阁。” 话罢,她转身央求李恒安:“夫君,我先送去岳陇院吧!你知道的,梨颂汤耗材费时。” 岳微微暗自嘲讽:昨天吵完架,今天来求和!若不是今日西市之行,李恒安吃不上这碗梨颂汤吧! 她斜眼瞟一下李恒安。 这个人真是会利用她来刺激林苑! 还装得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岳微微自顾自走了。 不多时,林苑派人到倾香阁禀报,说梨颂汤没了,李恒安分外爱喝,她一时忘记,就没留下多余的。 岳微微嗤之以鼻:你送来的东西,我也不敢吃! 又过了不多的时候,李恒安竟然登门造访。 岳微微看他走进来,心脏“突突突”地乱跳。 “大公子缘何来此?” “我来陪你!” 岳微微尴尬万分:“梨颂汤好喝吗?” “你在为此生气?” “大公子,你想左右逢源,先别说我,你的林苑答应吗?” 李恒安脸色难看:“明露,你是我的妻子,她是妾室,我没什么需要解释的!” 岳微微心中升腾起浓浓的危机感。 她得与林苑和平相处! “你光临倾香阁,就是眷顾我,我应该感恩戴德?” “你何来这种言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你可不是善妒之人。” 岳微微哭笑不得:“你怎么觉得我不善妒?” 李恒安措手不及:“你想怎么样?” “我……我还要看你的表现!” 李恒安笑了。 岳微微的心在流泪:“大公子,今天太累了,咱们改日再培养感情吧!” 李恒安不想离开:“你休息吧!我坐在这里。” 岳微微失去了耐心:“明天林苑会上门掀屋顶的!” “她不敢!” 这淡定和冷静,岳微微叹为观止。 “大公子,说句实话,苏醒以后,我已经不是那个夫君大过天的女子了!” 李恒安不予理会:“以前你受了委屈,我心中也过意不去,我不与你计较,这半年的时间,你会欣然接受的。” 岳微微叹气:你的自信来自哪里? 第220章 出逃计划! 李恒安离开以后,岳微微慎重思考现在面临的新情况。 利用林苑已然收效甚微。 李恒安打定主意大小通吃了! 她沮丧地打转,恼怒地盯着倾香阁的院子。 比起回到现代,离开太尉府更加可行! 说干就干,岳微微拿出纸笔开始规划出逃计划。 她抓耳挠腮,帝都是待不下的,只能去别的城市,走哪里算哪里。 吃喝拉撒都是钱,先得计较生存之法。 岳微微非常得意,设计首饰图样卖钱是一个出路。 瞬间又拉下脸,她跑了,太尉府和明府还不得乱成一锅粥,满世界找她,图样只会出卖了她的踪迹。 岳微微毫不留情,把“设计图样”给划黑了。 淘汰了这一项,她心如刀绞,最出众的特长如今成了桎梏! “我还会什么呢?” 岳微微自言自语,想起西市热闹非凡的景象,不禁犯难。 那些店铺一家挨着一家,却少见女性跑腿,都是些男小二,倒是有几家女老板。 她一拍桌子:“不做打工人,就当老板!” 开什么店铺呢? 除了首饰图纸能在这个社会横行霸道,她以往所学皆无用啊! 岳微微叹气地看着桌子,面前的纸已经被她画的凌乱乌黑。 哎! 一声叹息后,岳微微忽然眼前一亮,这间房子里全是宝贝啊! 她带走几件,够她雇两个行家打理店铺,她只管收银子过日子。 岳微微想得美美的,笑容洋溢,眼睛黏在各色花瓶和摆件上。 忽然,长乐推门而入,还带来了李桁颖。 “嫂子,今天你与兄长去西市玩了,可开心?” 岳微微避重就轻:“西市热闹!” “兄长对你好吗?” 她痛心疾首,却露出微笑:“好啊!” 说完这句谎言,她真想托李桁颖告诉她兄长,以后别这样好了,以前那状态不错,真不用改! 岳微微口是心非,李桁颖完全没有看出来,还喜滋滋地想八卦。 “你们去哪里了?” “乐然酒肆、成记糕点铺,路上还有杂耍,进进出出几家店都忘记了。” “兄长浪子回头,嫂子高兴不?” 岳微微张张嘴,挤出一句话:“有点突然!” 李桁颖脸一偏,摆出嘟嘴生气的模样:“嫂子,你要珍惜这次机会,来之不易呀!” “我还需适应。” 李桁颖一脸焦虑:“嫂子怎么漫不经心的?兄长与林苑产生了嫌隙,你可不能让林苑逮着机会翻盘!” 岳微微突然看见桌上这张出逃计划,心中不安,于是拉着她往门外走。 这时李桁颖咳嗽几声,岳微微便找借口送她回去。 后来几天,李恒安时常来倾香阁,还给小白带很多吃的,收买狗心。 几次之后,他进门终于不用看小白的脸色。 看着他进出畅通无阻,岳微微无奈地盯一眼小白,也不怪罪。 将来她离开太尉府,如果行动不便,就不带它走了,小白到时得在这里讨生活,现在与李恒安搞好关系,百利无害! 每天应付李恒安嘘寒问暖,耗尽了岳微微虚伪的笑容,她紧锣密鼓地准备出逃之事,全然忘记了太尉夫人的簪子还在成阳玉器店。 不过王叔来提醒了,岳微微借此机会出府考察市场,最后决定干设计的行当。 成衣庄是个选择! 第221章 欲拒还迎! 那件簪子成了太尉夫人的心头宝,她得到后,便日日戴着出入门庭。 这几日,林苑竭尽所能讨好李恒安,可是独宠的荣华一去不复返,她还在这种落差里无法自拔,又听说此事,一时绷不住了,在烛钰阁中大发雷霆。 林苑全身颤抖,嘴唇青紫,砸着桌子大吼:“倾香阁!现在就去倾香阁!” 身旁的丫鬟眼睛瞪得铜铃大:“林小娘,不可,你去倾香阁闹事,别说大公子了,太尉夫人都会收拾你的!” 林苑那股冲动劲上来,谁能拉的住!她风风火火地冲出院门,冲着倾香阁就去了! 巧的很,路上就看见李恒安,还带着两个锦盒。 林苑收起一些怒气,挤出笑容走到跟前:“夫君,您这是去哪里?” 李恒安转头一瞧,林苑的脸涨的通红,这脸红脖子粗的模样让人生厌。 再说那笑容,他不由自主地皱眉,心中哀叹:笑容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甚至狰狞! 他闭眼转头,淡淡地问道:“你去哪里?” “听说母亲得了一枚簪子,喜爱的不得了,又听说这是出自姐姐之手,于是想讨教一下。” 这番话冠冕堂皇,李恒安听得别扭。 他刚听说了烛钰阁的动静,找麻烦说得这么好听,倒是进步了! “明露今天不舒服,你先回去吧,改日静了心,再去拜访!” 静心? 林苑的脸苦成了蔫瓜,她双手抚摸脸颊,烫得厉害! 她一阵揪心,眉头蹙成一团。 现下这张脸定是难看的紧! 林苑紧张地抬头,却发现李恒安已经走远了。 到了倾香阁,小白一如往常在门口欢迎他。 李恒安掏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块肉,一股脑全部倒在小白面前。 看它吃的津津有味,李恒安拍拍它的头,站起来走向凉亭。 岳微微瞟了一眼门口的动静,装得没看见,只盯着池子里的鱼儿。 李恒安放下锦盒:“明露,今天给你带了礼物。” 岳微微回头看桌子,锦盒非常精致,她坐在原地,没有动。 李恒安打开来,小心翼翼地取出内中之物。 岳微微只看一眼,便觉得熟悉,她立刻站起来,走到石桌前,定睛细瞧,惊讶无比。 这个簪子? “是不是很好看?” 岳微微两个鼻孔快喷出火来。 李桁颖这个叛徒! “我帮你戴上。” 岳微微本能地想躲,却被李恒安箍住肩膀,她不情愿地站定,任由他把簪子插在头上。 “真美!” 李恒安的眼神炙热,岳微微抬眼瞬间,被吓得埋下头去。 她双手扶着簪子,赶紧后退,走向池边,映着水面看自己。 簪子真得很美! 她设计了几样首饰,都是送给别人的,今天第一次戴上自己的得意之作,惊喜之感洋溢在心头,竟然忘记了别的。 李恒安拿起项链,轻轻走到她身后。 岳微微还在欣赏池中之影! 只觉得脖颈微凉,这才在水中看见李恒安的一点影子。 他正撩起她的发丝,帮她戴上项链! 岳微微全身一弹,向边上躲避。 “别动,项链没扣好,掉进水里喂鱼,就可惜了!” 岳微微在胸前抓住项链,故作镇定:“没事,大公子,我抓在手里掉不了,我自己戴!” 看她紧张的样子,李恒安偷笑:这女子娇羞的模样,这般欲拒还迎! 第222章 他也发现了骆庄周 李恒安坐下来,却看到岳微微摘下项链,放在手心把玩。 “怎么?不喜欢?” 岳微微尴尬地一笑:“我自己的设计,我怎么会不喜欢!” “明天太师的儿子大婚,你陪我去观礼!” 要与他扮演浓情蜜意的恩爱和睦夫妻! 岳微微如遇晴天霹雳!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你怎么了?” 听出李恒安语气不悦,岳微微低头说道:“我从没去过达官贵人的府邸,怕出纰漏,让大公子丢人!” “皇宫你都去得,太师傅也去得。” “谢大公子抬爱!” 最近几天,岳微微一直准备出走计划,一方面没有机会离开太尉府,另一方面还有点舍不得身边这些人。 李恒安没有逼人太甚,便先这么将就着。 第二天,岳微微梳洗打扮一番,临出门时,觉得首饰太过繁琐华丽,于是顺手抽下簪子塞到枕头底下,又整理一下胸前的项链。 看着铜镜里美美的自己,岳微微眼角眉梢都上翘起来。 正兴奋着,想起李恒安正在门口等待,压力相伴而生,眼角立刻垂下来,显出一副苦瓜脸。 “加油!岳微微,出门放风,机会不多,值得珍惜!” 给自己鼓劲打气,岳微微出门迎接新的一天。 李恒安看见她,便觉得很不同,坐上马车才发现原委。 “为何不戴簪子?” 岳微微一愣神,摸摸头,心想此人竟然心细如此,就淡淡地回道:“我觉得这样更好!” 李恒安没有反驳,笑着看她的脸:“你说得没错!” 岳微微心一紧张,“砰砰砰”地直跳,搞得耳边尽是心跳声,烦乱不堪。 她不予理会,让他像个小丑一样在旁调笑。 太尉府门庭若市,纷纷扰扰。 岳微微跟着李恒安就座,李恒途恰在斜对面,她还看见了西城侯爷李砚承。 几个人眼神交流一下,相安无事。 太师府中忙忙碌碌,骆庄周手持扫帚在后院里忙活,不一会儿,他心疼地瞧一眼腰间。 今天为了进入太师府,几乎花掉了所有积蓄。 他听声音渐消,便知宾客落座,于是放下扫帚,走向前院。 太师的儿子结婚,声势浩大,程序繁复,岳微微体验了一番古人结婚,心情激动。 礼毕之后,现场有些人开始走动。 恰在此时,骆庄周现身,岳微微从窗户中看见了他的身影,久别重逢,她便多看了一眼。 心中又分外好奇,他为何会来到这里? 李恒安立刻捕捉到了岳微微的变化。 他也发现了骆庄周。 瞬间,李恒安眉头团蹙,心脏停跳,想冲出去把骆庄周扔出太师府。 他忍住冲动,低头看一眼岳微微,眼中皆是失望和不悦。 “明露,跟我过来,介绍几个显贵妇人与你认识!” 岳微微听出来他语气中的愤懑,又看见他瞧了一眼骆庄周消失的方向,心下有些怀疑,又有点担心。 她忧心忡忡地跟在李恒安身后,听他介绍了三个贵夫人。 这时,有人拉住李恒安与他搭讪,还劝他喝酒。 李恒途早就注意到了他俩的动向,此时李恒安分身乏术,岳微微被冷落在一旁。 她却一身轻松之感,只觉呼吸顺畅起来。 人流攒动,岳微微有意识地避开李恒安,慢慢离他越来越远。 她向骆庄周消失的方向走去。 李恒途站起来,紧紧跟上,怎奈有人搭讪,转眼便不见了踪影,只能朝着那方向,茫然寻去。 岳微微一边观赏太师府的景致,一边向草木深处走去。 最后走到太师府的侧门,好奇地探头去看,街道上人来车往,不慎羡慕,于是不假思索地跨门而出。 一个人恣意地逛街,岳微微心情舒畅,眉开眼笑。 她听着叫卖声,在这看看,到那问问,一个木质的机关玩具吸引住了她,她站在那摊子前挪不动脚步。 “小娘子,这个机关玩具非常有意思。” 老板得意地拿在手里,边说边演示。 岳微微惊叹:“老板,好样的!” “这个玩具不贵,十文钱。” 岳微微习惯地去掏口袋,却一无所获。 她既没有口袋,也没有带钱! 第223章 骆庄周九死一生 正在踌躇之中,岳微微看见了耳坠晃动的影子,她灵机一动,取下耳坠。 “老板,用耳坠换玩具,你可不吃亏!” 那老板眼巴巴地盯着岳微微的手心,耳坠晶莹剔透,价值不菲。 他的脑袋如捣蒜:“不吃亏!不吃亏!小娘子大手笔!” 岳微微刚把耳坠放在摊子上,就见一只手伸过来,抢走了耳坠。 “谁这么大胆?” 她怒吼一声,转头一看,惊讶地下巴脱臼。 “虽然他不吃亏,但是你亏得犯傻!” 李恒途说罢,从腰间拿出钱来递给老板:“这是十五文钱,多的钱赏你了。”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 在那老板千恩万谢的余声中,岳微微跟李恒途两人走远。 “你怎么也从太师府中出来了?” “我看你一人闲散走动,想与你说说话,谁知半途跟丢了,不过以你的性子,应该会出府玩耍,于是我临着街道走来,解你的燃眉之急。” 岳微微轻轻皱眉:“你为何会跟丢?” “太师府中人员混杂,总有人上来攀谈,那个空隙就够你突然消失不见。” 岳微微笑起来,露出一排牙齿。 她拎着耳坠,在李恒途面前摇晃几下:“谢谢你!” “与我不用说这种话。” 岳微微收起耳坠,左右观望:“这才叫逛街!” 李恒途先是一愣,后才明白其意:“你这样洒脱活泼的女孩,总有人在旁管束,的确扫兴。” 岳微微眨眼一笑:“还是你懂我!” 街道上人来人往,岳微微潇洒恣意地在摊贩前穿梭。 太师府一派欢天喜地的景象,李恒安却愁容难安。 他正在人群中寻找岳微微! 恰见骆庄周的身影在草木丛生处,于是急急地走过去。 骆庄周一副懊恼之像。 他本就冲着岳微微而来,希望她能帮忙引荐,以利仕途。 不巧碰见一个管事的丫鬟,忙得不可开交,于是拉住他帮忙做活,无法脱身。 终于离开,却四处寻不到岳微微的身影。 “侯爷,您今天真是精神!” “赵将军,您也红光满面!” 忽然听到说话声,骆庄周猜测二人是李砚承和赵褚达,他不敢久留,于是匆匆离开。 李恒安寻到此处时,已经不见了骆庄周的身影,却觅得那二人。 “大公子,上次您亲自造访西城侯府,送来玉佩图样,本侯还没有谢过你呢。” 李恒安正有心事,想把骆庄周大卸八块,他强颜欢笑走到近处。 “侯爷太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怎成小事了?明娘子的设计一图难求!怎未见明娘子呢?” 李恒安本就觉得岳微微性格太过外显,又听到其他男子对她赞不绝口,心中不是滋味。 “内子的一份爱好罢了,竟得到侯爷贵胄的抬爱,心中惶恐。” 李恒安自己都不知岳微微的去向,他便避而不答,以免闹出笑话。 赵褚达看着李恒安,眼神犀利。 当初在青远山,若不是出了意外,他哪里有命站在这里! 忽然,骆庄周的影子又窜进了李恒安的眼睛里。 他已经急不可耐,于是告辞又向那寻去。 李砚承耳聪目明,早就发现了骆庄周,李恒安匆匆告辞,目的显而易见,他容不下这个人,那眼底的杀意透露出一个信号。 骆庄周九死一生! 第224章 不能说出口的感情! 李恒安一路走去,又未见到骆庄周。 他气得咬牙切齿,看见个丫鬟在远处修剪枝叶,于是叫住她,边比划边问话。 “你见过一个女子吗?她个头这么高,长得真漂亮,戴着一个别致的项链。” 那丫鬟思考一下:“刚才看到一个娘子从侧门出去了,像是你说的人。” 李恒安看向她指的地方,一个不起眼的侧门隐在树丛草木中。 他走过去,一想起她爱玩喜闹的样子,决定出门去寻找。 忽然又转头问:“你可见过一个男子?” “是有一个男子也从侧门出去了。” 李恒安一听,火冒三丈,他立刻出门走向街道。 街道上分外热闹,人群密集,他脚步匆忙,一路撞了几个人。 岳微微正坐在一家馄饨店里喝汤。 馄饨早已经下肚,她喝完最后一口汤,擦擦嘴。 看见对坐的李恒途眼神中充满柔情,她的心里暖流涌动:这个男人总是不同,不会嫌弃她不修边幅。 想到自己的出逃计划,一阵难受,浓浓的不舍之情从眼睛里溢出来。 “你怎么了?” 岳微微赶紧低头:“没什么,今天感觉真好,但是回到太尉府便是不同的心境,一时伤感了几分。” 李恒途又何尝不是? 李恒安留宿倾香阁,现在日日造访,还带她去西市玩耍。 这些他都知道,心在滴血,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岳微微抬头看他,二人眼神碰到一起,皆是不舍。 早晚得离开他,想到这里,她觉得难过无比,心口轻微疼痛之感。 我这是怎么了? 岳微微面色略显苍白,她避开他的眼神,满心疑虑! “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极美,你肯定喜欢!” 李恒途一语打破寂静,岳微微打起精神叫好。 二人沿着街道旁的池边走,跨过小桥,兜兜转转,岳微微看见一大片湖泊。 她小跑到岸边:“这是什么地方?” “清凉湖!” “名副其实,这湖边清凉舒爽!” 李恒途看着她的背影,悲喜交加,不能说出口的感情,深埋心底,痛蚀五脏! “李公子,你常来这吗?” “湖水净透人心,站在这里看平静的湖面,总让人觉得安定。” “是啊!” 岳微微深深呼吸,忽而转头向李恒途微笑:“我喜欢这里!” 这抹微笑如冬日暖阳,照耀着李恒途冰冻透凉的心脏。 他轻轻地笑了。 二人沿着湖边散步,这里游人众多,步履很慢,岳微微非常享受现下的感觉。 “清凉湖的水好清澈。” 说罢,她从人群中钻到水边,蹲下来撩起水花,向远处泼洒。 “青远寺的后山那汪泉池冷冽清凉,我与钱月、长乐一起戏水,李嬷嬷就在边上劝阻:‘多冷的天啊!快别玩了。’” 李恒途跟过来,蹲在她身旁:“李嬷嬷心疼你,你却淘气的紧!” “若这时候去那泉池里戏水,一定非常解暑过瘾!我挺羡慕青远寺的僧人呢,除了生活单调一些,一切都非常好。” “你还有机会去的。” 岳微微突然伤感了。 她回不去现代,将来隐姓埋名在他处生活,哪有机会再去青远寺呀? 第225章 你去哪了?为何与那穷书生藕断丝连? 李恒安沿街寻找未果,失魂落魄地兜转到清凉湖。 他一怔,看到眼前的大树回过神来。 记忆涌动,他眼神迷离涣散,似有一女子向他走来。 那是清风拂面的夏初时节,他独自一人漫步到清凉湖。 却见一个遮着白色面纱的女子手持竹竿,踮着脚尖,轻轻拍打树枝上的风筝。 树下,一群毛头小娃吵吵闹闹。 “姐姐,加油!” “姐姐,加油!就快取到了!” …… 那白纱女子低头轻笑:“你们这群小孩,不着急,若是取不下来,我给你们买个新的。” 毛头小娃一阵喧哗。 “真的吗?” “姐姐,你太好了!” “你跟我们一起放风筝吧!” …… 那白纱女子又轻笑说道:“当然是真的!” 说罢又踮起脚尖,够那风筝。 他心血来潮,几步跳跃,腾空而起,脚登两下树干,腰间玉佩从天而落。 掉在白纱女子的怀里! 他扭头冲着她微笑! 又伸手摘下风筝,轻轻落在地上。 事出突然,白纱女子和孩子们愣在原地。 竹竿早就脱手倒在一旁。 他眉毛轻轻上挑:“在下唐突了,吓到你和孩子们了!” 白纱女子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抱着玉佩,支支吾吾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走上前几步,把风筝放到她面前。 白纱女子这才从恍惚中醒过神来。 “谢谢公子!” 她拿着风筝,双颊似火烧。 那群毛头小娃蜂拥而上,把白纱女子团团围住。 “姐姐,和我们一起放风筝吧!” “是啊,是啊,和我们一起玩!” …… 白纱女子低头轻语:“好,我跟你们玩!” 他被嘈嘈杂杂的稚童之声挤了出来。 回望几眼,有些不舍,转身离开。 毛头小娃领着白纱女子向反方向走去。 她回望,正好他也回头。 白纱女子忽感手心触感异样,才发现是那玉佩。 青绿色的玉佩,边缘雕饰着一圈祥云,内部是吉祥节纹样。 “公子!” 她扬起手臂,摇动玉佩。 “这是怎样的缘分,才让玉佩掉进你的怀里!” 白纱女子的脸已经通红。 “明日你来吗?” 她红着脸,不由自主地点头。 他心潮起伏,看着白纱女子与孩子们走远。 怎奈祸从天降,白纱女子落入水中,又逢下雨,淋透了全身,高烧不止,几天来昏昏沉沉,卧床不起。 第二日,他如约而来,一直等候到夕阳西下,一切无果。 连续在清凉湖游荡三日,白纱女子再未露面。 他哀叹:“萍水相逢而已!” 正失望着,忽然看见一个女子蒙着白纱沿湖边走来。 他兴奋地冲过去,讲述三日苦苦等待的忧思。 那女子以为遇到了疯子,听了几句,原是个痴情男子! 待到她听完,好生羡慕那女子! 她计上心来:“我丢了玉佩,不敢来见你!” “无妨!你能来就好!” 那女子揭下面纱,正是林苑! 李恒安落寞地低头,往事不可追忆,让他心头疼痛不已。 如今物是人非,林苑已不似从前温婉可人,面相中总是透着争风吃醋和小肚鸡肠! 李恒安皱着眉头走到湖水边,这里让他怀念,也让他失望。 平静地湖水微微起伏,弄出波澜。 他看着看着,那湖面渐渐显露出岳微微的面庞! “你去哪了?为何与那穷书生藕断丝连?” 几滴泪珠洒向湖面,李恒安看着自己哭泣的脸,痛不欲生! 第226章 你的身子是留给谁的? 天色渐暗时,岳微微回到倾香阁,李恒安正落寞地坐在凉亭里。 看到她的身影,心中一阵欢喜,后又一股怒火冒上来。 他压制住火气,唤了一声:“明露!” 岳微微单手捧着机关玩具,细心地看着,眼角透着欢喜,整个儿眼眶也全是那玩具,容不下旁的东西。 她自然是听不见的! 李恒安见她旁若无人,心痛感窜到全身,他有些虚弱地又唤一声:“明露!” 岳微微似是听见了,抬头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前方,又低头把玩玩具。 李恒安火冒三丈,捂一下刺痛的胸口,大踏步冲着她走去。 岳微微毫无察觉,突然一只袖子甩过来,瞬间那玩具飞出几丈。 她惊愕地踉跄一下,撒腿去追,却被李恒安拉住。 岳微微愤怒地转头,管那眼前是谁,大吼一声:“干什么?” 李恒安不语,一把扛起她朝着房间走去。 “李恒安,你放我下来!” 岳微微双手敲打他的背,不停挣扎。 “你弄坏了我的东西!” “你道歉!” …… 李恒安一脚踹开门走进去,稍一转身,又一脚踹上。 岳微微紧张起来:“你干什么?” 李恒安不言不语,几步跨到床边,一把将她扔到床上。 “啊!” 岳微微惊呼一声,已然忘了疼痛,只想立刻坐起来。 李恒安已经爬到床边,俯下身压倒她。 “不要!” 李恒安的嘴唇印在她的肌肤上,顺着脖颈滑动。 岳微微使出浑身解数,却推不开,反而被他箍地更紧。 衣服被撕开,李恒安上下其手。 “你的身体有感觉……喜欢吗?” “无耻!” 她无力地拍打几下李恒安的肩膀。 绝望地哭泣! 突然,岳微微的手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转头看去,是簪子! 早晨出门时塞到枕头底下的! 岳微微如获至宝,拿起来,狠狠地戳下去。 “啊!” 李恒安全身颤抖,低吼一声。 他停下来,抬头看她。 岳微微眼神惊惧,满脸泪水。 她一把抽出簪子,李恒安的左肩冒出一小股鲜血,慢慢浸透衣衫。 岳微微迅速推开他,半坐起来,蜷缩着挪动身体,躲到一旁。 李恒安看一眼伤口,转头冷笑:“你的身子是留给谁的?” 岳微微吓得够呛,眼泪扑簌簌地淌下来。 “不要过来!” 听着她低声呜咽地央求,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容颜,李恒安狡黠地一笑。 这女子真烈! “你别过来!出去!” 看他意犹未尽,岳微微窜起来想跑,却被他一下子堵住。 岳微微绝望地举起簪子,对准脖颈。 “你再过来,我就死在这!” 李恒安的眼神透出冷冽的寒意,语气决然:“你想死,就能死得了吗?” 岳微微与他对峙,难过又绝望! 反正生不如死! 她把簪子扎向脖颈。 “住手!” 李恒安向旁退,凉开一个缺口。 岳微微紧握簪子,冲出去。 天空已显出黑色,岳微微整理一下衣服,失魂落魄不知去哪里。 她擦一把眼泪,快步走出院门。 路上遇到丫鬟小厮了,便故作镇定地躲着些。 到了太尉府门口,却被侍卫拦住,根本出不去。 岳微微失望无助,自顾自地走,总之不想回倾香阁。 第227章 这个闯祸精! 李恒安坐在床边,抬手摸一下嘴唇,手指便染上了丁香花的香味。 抬手放到鼻尖,只觉香气蔓延,意乱神迷。 回忆到她不断抗拒,李恒安紧紧皱眉,唇齿留香,又带苦涩之感。 已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李嬷嬷看见门大开着,心中一喜:小姐回来了! 她轻声嘀咕:“今天又与姑爷出去玩,到这时才回来!” 到了门口,唤一声“小姐”,无人答应。 她急匆匆地向里走,却见李恒安坐在床边。 李嬷嬷分外诧异,左右寻找,不见岳微微,赶紧问安。 “姑爷,您来了,小姐呢?” 李恒安冷眼抬头,显出一丝无可奈何。 李嬷嬷顿觉不妙! 这是吵架了?可是他怎么在倾香阁?小姐哪去了? 李嬷嬷紧张地说:“姑爷,出去一天了,老奴立刻去准备点饭菜!” “不用!” 李嬷嬷正转身呢,一下子被叫了回来,这才发现李恒安的肩膀奇怪。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两步,看见血迹,吓得倒退两步,又急急地跑过去。 “姑爷,这是怎么了?” “给我处理一下伤口。” “好!好!” 李嬷嬷说着,便向门外走。 “不要声张!” 听到这句嘱咐,李嬷嬷的心忽上忽下,实难安定。 她拿了些急用的东西,又回来此处。 “姑爷,我已经通知黎初大人为您拿一身新衣裳来。”李嬷嬷边包伤口边说道。 她悄悄观察左右,发现床铺凌乱不堪,又看不见岳微微的身影,急得一头汗。 伤口包扎好以后,李嬷嬷突然跪下:“姑爷,若是小姐冲撞了您,都是老奴没教好,您莫要怪罪小姐!” 李恒安站起来,踱步到她身后,冷声道:“你当然脱不了干系!” 这下证实岳微微触怒了李恒安,李嬷嬷的汗“蹭蹭蹭”地冒出来。 她赶紧跪着转身,面对李恒安磕头:“姑爷,小姐的性子直率些,不是大过,可以改!” “你准备怎么给她改?” 这可难住了李嬷嬷,曾经的明露知书达理,顾全大局,忍得委屈。 现下的情况大不同,岳微微有时嘴上答应,做起事儿来还是她那套。 “姑爷,小姐本性善良,不会做违心的事,这不也是你对她印象改观的原因吗?” 李恒安厉眼看她,这个老奴才胆子大的很,仗着他对岳微微的那点好,说话真敢说破! “怎么?你担心她改变了,我就不喜欢了?” 李嬷嬷惊恐,狠狠地把头磕到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姑爷,老奴该死!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与奴才计较,气坏了身体!” 李恒安转身向桌台走去,这里都是岳微微的东西,摆放地整整齐齐。 他拿起一张纸,心中嘲笑一番,又夸赞一句:“字写的有点进步。” 气氛一下缓和了些! 李嬷嬷也立刻夸赞:“是啊!自从上次姑爷教育过后,小姐分外用功,每日都会练习很久!” 李恒安又翻开一个盒子,露出琳琅满目的首饰。 “明露一直喜欢这些亮晶晶、光闪闪的东西啊!” 李嬷嬷的面色总算轻松了些,正想回话,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李嬷嬷,您在吗?” 是长乐的声音,门口似乎还有其他人。 李恒安给她一个眼神,李嬷嬷赶紧站起来去开门。 “嬷嬷,麒麟瑞兽被撞坏了,小姐和李公子也在场,不知道什么情况?” 李嬷嬷吓得两眼发黑。 钱月哭起来:“怎么办?咱们能找姑爷帮忙吗?” 李恒安心下骂到:“这个闯祸精!” 第228章 把李恒途都看羞涩了! 恰在此时,黎初拿着一个包袱走来,长乐和钱月不明就里,李嬷嬷带着她们向旁走去。 不一会儿,李恒安从屋里走出来。 长乐和钱月一脸震惊,眼珠瞪得老大:“太奇怪了!小姐和姑爷不是出去玩了吗?怎么小姐在成台戏园,姑爷在这?” 李嬷嬷厉声喝道:“看到的都不准乱说!” 三人噤声,跟在李恒安身后,向成台戏园赶。 原来,岳微微失神难过地走到了成台戏园,看着那棵大柳树,思乡之情盛于以往。 她泪流满面,神情恍惚,跌跌撞撞地向旁边的花园里窜。 不知走了多久,她忽觉后脑勺紧得发疼,眼前一黑,便向旁边倒过去。 却听得“哐嘡”一声,她与一个重物一起撞在地上。 巧的很,李恒途与岳微微游玩一天,异常高兴,心血来潮就去了成台戏园,坐在柳树下,回忆美好! 听到异响,李恒途快速寻过来。 却见岳微微痛苦地躺在地上呻吟,他急匆匆地去扶。 “你怎么在这里?” 岳微微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的痛苦忽然就减轻了,她眼泪汪汪地盯着他看。 两人站好,李恒途发现身边有两块零落的东西,定睛细瞧,惊出一身冷汗! 岳微微觉察出李恒途的异样,去看地面,竟是麒麟瑞兽! 已经头身分离! 这是当年太尉大人千辛万苦求得的瑞兽,特意在青远寺开光,才请进府中安置,场面宏大,先皇帝都来庆贺! 岳微微自知闯了大祸,惊惧之后,却分外平静。 祸患总是躲不过的! 刚才没死在倾香阁,现下又命归麒麟瑞兽! 不远处的花丛晃动几下,还隐约露出一个丫鬟的头顶。 李恒途觉察到,立刻跑去追,那人影的速度很快,竟然消失了。 他又担心岳微微,不敢继续追寻,于是跑回来叮嘱。 “这事藏不住,等会儿定有很多人赶来,包括太尉夫妇!你记住,什么话都别说,我有安排,不然会露馅!” 岳微微木然地点头。 李恒途想安慰她,却发现她的脖颈上有两处红色印记,还有一处细小的扎伤。 再细细观察,发现她的衣服有些凌乱。 李恒途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心疼得要死! 他想问个明白,但是看见那双哭红的眼睛,忍住好奇,只是伸手想为她整理衣服。 岳微微像受到惊吓,猛地拍开他的手! 李恒途尴尬万分。 “我……我……你别误会,我只是……你的衣服乱了!” 岳微微有些抱歉地看他一眼,立刻转身整理。 她有些六神无主,任她如何摆弄,衣服都显得别扭。 最后她绝望地哭出声来。 “我还是不会穿这种衣服!” 李恒途原本走到一旁安静等候,听到哭声,心焦如焚。 他快步跑到岳微微面前:“你别怕!我帮你!” 他刚伸手,又停在空中犹豫一分,最后颤颤巍巍地帮她拉扯衣服。 这次,岳微微没有一丝反抗,乖巧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他,把李恒途都看羞涩了! 他的脸有些烧,手也发烫,赶紧整理好,便转身向前走了几步。 这时已经听得远处嘈杂的人声。 岳微微喃喃自语:“我想离开这里!” 李恒途未意会其中深意,赶紧安慰她:“你别怕,等会儿人来了,你别说话,别承认,我自有办法!” 第229章 这家伙颠倒黑白! 天色昏暗,几点星光由远及近,人群围了过来。 李恒途看到太尉夫妇,立刻跪下来请罪。 岳微微见势,也“砰”地跪在地上。 没等李恒途说话,林苑从太尉夫妇身后窜到前面,大吵大叫:“姐姐把麒麟撞坏了!” 只听人群后面一声闷响:“不可妄言!” 李恒安也赶到了! 人群立时安静下来! 李恒途终于有机会开口:“世伯伯母,晚辈鲁莽,今日来这柳树下散心,又走到花园里赏花,不知何故,想起未曾谋面的父亲,怅然若失,心神不宁,竟不小心撞倒麒麟……” 岳微微错愕地看他! 这就是你说得办法! 她于心不忍,正要开口说明实情,只觉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 是李恒途! 岳微微转动眼珠去看他,他正用眼神制止! 现在何止岳微微,林苑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面孔。 “胡说!明明是她撞坏的!” 李嬷嬷等三人赶紧跑过来,跪在岳微微身后,为她辩护。 “林小娘,姑爷都说不可妄言,更何况李公子已经承认了!” 岳微微立刻转头看李嬷嬷,示意她不要说了。 李恒安走过来,看一眼林苑,问:“你出言不逊,有何证据?” 今日,林苑听说李恒安与岳微微借着太师府观礼之际,又去逛街玩耍,早生恨意。 于是叮嘱景儿关注倾香阁的动静。 果然传来消息,岳微微独自出了倾香阁,而且神情似有异常。 她便派人一直跟着岳微微。 听说她撞坏了麒麟,大喜过望,立刻赶去诚赟院通知,而且命人在府中到处宣扬。 此时,林苑百口莫辩! “反正就是明娘子撞坏的!” 李恒途质问她:“你何时看到的?” “我的丫鬟看见了!” “我撞倒麒麟的时候,身旁并无他人,明娘子闻声赶来,也吓了一跳!” 岳微微跪立不安,瞠目结舌:这家伙颠倒黑白! 太尉夫人突然开口:“是吗?明露。” 岳微微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李恒安无奈地斜一眼这个惹祸精,赶紧解围:“父亲母亲,今天明露……她与我吵架拌嘴,刚从倾香阁跑出来。” 太尉夫人听罢,佩服地看一眼岳微微,心想当初听她的果然没错。 太尉大人面有怒色,呵斥一声:“恒途,你向来稳重可靠,今日之举轻率鲁莽!” 他走到麒麟边蹲下来,心疼地抚摸麒麟头:“这尊青铜像陪伴太尉府二十多年,与我风雨同舟,一看到它,就会想起经霜的年岁,如今……” 李恒途把头磕到地上:“世伯,晚辈有愧,由您惩罚!” 岳微微现在头脑异常清醒,她若说出实情,只会害了李恒途和她自己,闹出很多误会,但是不能坐以待毙。 “父亲,这尊麒麟立于此地二十多载,多年来经历风吹霜打,日晒雨淋,李公子……李公子不小心碰到它,竟然就倒地摔成两半,明露猜测麒麟会不会年久失修。” 李恒安立刻接话:“父亲母亲,明露言之有理。这尊麒麟重达百斤,兄长并无神力,一个常人的力量却难推倒它。” 此时,将军夫人闻讯赶来,声腔哭诉:“太尉大人,小儿撞坏麒麟,实在罪该万死,您尽管罚他吧!让他长点教训!” 太尉夫人赶紧扶住她:“妹妹何出所言,刚才恒安和明露还在分析呢,说这麒麟经年历久,许是自然损坏了,才会碰一下就倒了。” 太尉大人走到将军夫人身边:“弟妹不要心急,此事重大,我会慎重处理,恒安与明露所言不是没有道理。” 将军夫人万分感谢:“太尉大人,您体谅小辈,真是他们的福气!” 说着,快步走到李恒途身边:“还不快点谢谢世伯!” 李恒途立刻磕头谢恩:“感谢世伯不追究此事。” 太尉大人扶起他:“也罢,这尊麒麟老了,该换个新的了。” 第230章 我没那么大方! 太尉大人让众人散了,吩咐几个力气大的侍卫将两半麒麟抬到祠堂里的小房子放好。 李恒途跟着将军夫人离开,岳微微看着他的背影,甚是不舍。 李嬷嬷赶紧挡在她面前:“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岳微微没有应声。 长乐和钱月簇拥上来:“小姐,吓死我们了,之前不明情况,还以为小姐闯了大祸,结果是林小娘造谣,真是虚惊一场!” 林苑气冲冲地瞪钱月一眼:“谁造谣了?没想到一群人为她打掩护!” 岳微微气急败坏,这次说话毫不留情:“林苑,此事已经了结,你再胡说八道,就别怪我不客气!” “夫君!你看看她,好凶啊!” 李恒安却不作为,林苑瞬间透心凉! 岳微微毫不理睬:“就是你没用!” 说罢,大步走开,直向倾香阁去。 李恒安跟在她身后,不言不语,到了倾香阁门口,才发现他。 “天色已晚,你该回岳陇院了。” 李嬷嬷听得这生硬的口气,甚是不安,赶紧缓和气氛:“小姐,你就原谅姑爷吧!” 岳微微脱口而出:“怎么原谅?一而再,再而三,当我是什么?” 肃宁和华安在倾香阁里等消息,听到门口的声响,便知无事了,正高兴地走来,却看见这场景。 众人都愣住了! 从没见过岳微微大发脾气,还是冲着李恒安,最关键的是他好似不生气! 众人尴尬地悄悄走了,李嬷嬷总是不放心,躲在暗处一直观察。 两个人站在门口对峙。 李恒安皱一下眉毛:“气也撒了,威也扬了,该够了!” 岳微微不与他争辩,转身要走:“你别进来!” “不可能!” 她赶紧转回去:“以前你不准明露进岳陇院,现在你也不要进倾香阁!” 这个烈女子爱翻旧账! 李恒安揉揉眉头,有些心烦意乱。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岳微微不肯松口,她绝不允许李恒安再图谋不轨。 “我们有半年之约!” 李恒安突然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是谁影响了我们的半年之约?” 岳微微一皱眉头:“不是你吗?” 李恒安冷漠地一笑,看左右无人,靠近一些,厉声低语:“你今天去哪了?” 岳微微一怔,刚才还气势汹汹,现下突然泄了气。 不过,她是个机灵的人,立刻反驳:“我在街上转了转,这不是你伤害我的理由!” 李恒安眼神犀利地盯着她:“否认是你的事,却难以改变我的看法,怎么办?” “你觉得我做什么了?”岳微微试探道。 “你见了不该见的人!” 岳微微吓了一跳,生怕连累李恒途,可是刚才他还为李恒途辩解呢! 岳微微低垂眉眼,觉得李恒安一定误会了别的人! 又想确定一下,于是问道:“我见谁了?这么刺激你!” 李恒安捏起拳头,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岳微微吓得倒退几步。 “世界这么大,遇到谁不是巧合?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你不该冲动!” 李恒安不由分说,紧紧抓住她的肩膀:“你是我的女人,却与别人私会,我没那么大方!” 左肩传来刺痛感,李恒安倒吸凉气:“从明天开始,我要每天到倾香阁换药,由你亲自来换!” 岳微微无助地抽泣一下:“好!” 她终于乖顺了! 李恒安满意地松开手:“你回去吧,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刻去做!” 第231章 翻墙逃跑非常顺利! 看着岳微微走进院子,李嬷嬷陪着她进了房间,李恒安才安心地离开。 他回到岳陇院,唤来黎初:“立刻去查骆庄周,见到他杀无赦!把他的脑袋给我带回来!” 黎初先是一愣,瞧见他眼中杀气腾腾,不敢吱声,赶紧应声退出来。 再说李恒途,他回到将军府,内心难安,岳微微脖颈上的伤痕,总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 这不是好征兆! 她一定遇到了棘手的麻烦! 李恒途站在丁香花丛旁,手中摩挲着那个木雕,回忆成台戏园的情景。 最后,他深深叹息。 这个麻烦一定是李恒安! 他浪子回头,可她不接受! 一种爱莫能助的无力感,幻化成一把匕首,深深扎进李恒途的心脏,又剜出来一块肉,鲜血淋淋! 他疼得后退一步,摸着胸口,呼吸急促。 超阳赶紧走来扶住他:“公子,您注意身体。” 李恒安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稍事片刻才恢复精神。 他遥望倾香阁,陷入沉思。 今天被形势所迫,替她顶下来这个罪过。 他没有带着岳微微选择逃跑,而是站在麒麟边,等待众人讨伐。 毕竟现场有个目击证人,现在想来就是林苑派去的丫鬟。 他们若逃跑,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麒麟被毁,太尉大人绝对会追究到底! 两厢夹在一起,他和岳微微会深陷漩涡,再难做人! 李恒途想到这里,又细心地看那倾香阁,真想望穿一切,看看她在做什么。 岳微微站在屋子里,远远地看着床,迟迟不肯走过去。 “李嬷嬷,把床上的东西全部扔掉,给我换新的!” 李嬷嬷愕然:“小姐,您与姑爷是夫妻,如今姑爷一心讨好您,您当见好就收……” “你不换,我自己换!” 岳微微大步跨过去,伸手拽住床铺,一把拉到地上。 李嬷嬷三两步跟上去,拾起地上的狼藉:“小姐,老奴立刻给您换!” 随即长乐钱月也进门来,忙忙碌碌一阵,床变得整齐崭新。 李嬷嬷让她们二人退下,小心问询:“小姐,姑爷怎么受伤了?” 岳微微身子一抖,只觉得头发沉:“不知道!” “小姐……” “嬷嬷,我累了,我想睡了。” 李嬷嬷被打断,最近她与李恒安的矛盾加剧,情绪明显不稳,可是现下纠缠也无果,还得另想办法。 于是,她恭顺地退出房门。 岳微微一人坐在桌台前胡思乱想,她不能坐以待毙,想起搁置的逃跑计划,她决定今夜就行动。 岳微微打开首饰盒子,一股脑倒进预先准备的包裹里,又环顾四周,拿了几件小巧便携的古董,挑了两身喜欢的衣服包好。 然后吹灭烛火,静静等待机会。 她悄悄试探几次,发现李嬷嬷一直在门口守着,苦恼毫无机会。 夜深人静,岳微微又困又乏,再也等不了了,她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向门外喊:“我口渴,还肚子饿,想吃饭喝汤!” 李嬷嬷赶紧推门进来,点燃蜡烛:“小姐,昨夜受了惊吓,又未好好进食,老奴这就去准备。” “李嬷嬷,你一直站在门外?” “没事!” “您这么大年纪了,赶紧去休息会儿吧!让钱月去做饭,黑灯瞎火的,长乐也去帮忙。” 李嬷嬷确实感到疲累不堪,她应声答应下来。 终于遣散了身边的人,过了一会儿,岳微微熄灯,走出房间。 她爬上后院的梨树,跳到墙外,顺着荷花池走。 上次她被李恒安侵犯,浑浑噩噩闯到这里,意外发现一条路能通往侧门,又近又好走,离侧门不远,还放着两把梯子。 最近侧门在修剪树木,正好提供了大好机会! 岳微微背着行囊,爬上高墙,闭着眼睛跳下去。 她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乖小孩,小时候净干些爬树上墙的事情,长大了爱爬山,挑战难度。 这次翻墙逃跑非常顺利! 第231章 我去救你家小姐! 黎初查到骆庄周的住址,为保万一,亲自动手。 他一身黑衣蒙面悄悄潜入,却发现还有一波人先他动手。 不由骆庄周分说,那波人堵住他的嘴巴,将人带走。 黎初藏在暗处,不敢露面,待他们走远,进入房间搜查。 房间一贫如洗,就一个书架值点钱,上面摆着几排书,一个画轴引起黎初的注意。 光看质地,就料定是昂贵之物! 他觉得蹊跷,便拿起画轴迅速离开。 回到岳陇院,黎初立刻上报:“公子,今夜还有一泼人要他的命,属下晚了一步,眼看着骆庄周被带走。” 李恒安震惊之余,又觉得非常正常。 “此人心术不正,难保到处招惹是非!你还是盯着点,若他有命回来,我依然要他的脑袋!” 黎初答应下来,同时呈上画轴:“这是在他的房间发现的,看起来非常贵重,与他的身份不符,属下便带来了。” 李恒安只瞟了一眼,便觉得画轴眼熟,他立刻打开来看。 一幅玉佩图样! 李恒安的眼睛似被针扎般疼痛! 他发狂般痴笑:“原是太尉府之物,怪不得似曾相识!” 一把卷起画轴,他怒然站起,拂袖而去。 李恒安闯入倾香阁,一脚踢开房门,扬起手臂,画轴狠狠地砸在地上。 漆黑的屋子,静的出奇! 黎初燃起蜡烛,烛光照亮一切。 李恒安几步穿过屏风,傻了眼! 突然听到肃宁的声音,李恒安命令黎初:“拦住她,不准进门!” 过了一会儿,李嬷嬷来了,也被拦在门外。 “让她进来!” 听到李恒安发话,李嬷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小姐呢? 李嬷嬷愣住了。 李恒安掀开空空的首饰盒子,轻敲两下:“你家小姐喜欢玩捉迷藏!” 李嬷嬷“扑通”一声跪倒,看看门外,压低声音:“小姐……小姐她……老奴有罪,刚才小姐还说肚子饿,让我们准备些饭菜,她一定是被人劫持走了,姑爷,您救救她吧!救救她吧!” 李恒安盯一眼首饰盒子,再瞧一眼大开的衣柜,嘲讽地扬起嘴角。 “你看住这个房间,我去‘救’你家小姐!” 李嬷嬷磕头谢恩。 李恒安走了两步,看到凌乱的画轴,停下脚步。 黎初见状,赶紧捡起来收好。 到了门口,他看看肃宁:“明娘子感觉不适,李嬷嬷照顾她,你回去吧!” 这大黑天的,肃宁觉得蹊跷,向门里探望,黎初不由分说,关上门。 肃宁虽不甘心,也只能识相地走了。 李恒安走到院子里,心想这个爬树私会男人的家伙,定能翻墙! 侧门! 那里有梯子! 他风风火火地出了侧门,走到大街上寻找。 街上了无人烟,冷风直吹,李恒安命令黎初带人在附近的客栈搜寻,他疾步而行,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担心岳微微的安危,怕她遇到歹徒坏蛋,既贪财又贪色,后果不堪设想! 他提着宝剑,走在夜色中。 岳微微在青远山遇刺失踪的场景闯进脑海里。 那次是兄长先找到了你,这次我一定会把你寻回来! 第232章 我就说这丫不能信,看我的刀! 岳微微背着包裹在街道上走,经过一家客栈,非常动心,但是想到时间不多,必须立刻离开帝都。 她不认路,仅凭着去青远山时出城的记忆,在帝都乱闯。 转过一个弯,对面走来五个大汉,其中两人拿着剑,一人提着刀。 岳微微见状,赶紧后退想躲。 为时晚矣! 那几个壮汉大声吆喝:“小娘子,夜深人静,一个人很寂寞吧!” 岳微微撒腿就跑。 没跑多远,面前两个壮汉拦住去路。 她全身冒了一层冷汗,再后退,又听到身后响起猥琐的笑声。 此时,岳微微有点后悔了! 她壮起胆子大声问:“五位兄弟,你们是干什么营生的?” 其中一个瘦点的高个子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你猜猜我们是干什么的?” “我猜各位好汉与我一样,是打家劫舍的!” 五个人愣住了,停在原地。 一个胖子不相信,上下打量岳微微:“你打家劫舍?我还抢皇宫呢!” 岳微微也进过宫,见过世面,还得了两件皇宫的宝贝,这可逮着机会卖弄了。 “说起皇宫的宝贝,我就抢了两件,一个步摇,一个玉镯。” “别听她的!看她锦衣华服,一定有钱!” “长得又水灵,今天哥几个有福了!” 岳微微急了,立刻制止:“哎!你们别不信啊!我这身衣服都是抢来的,知道是谁家的吗?” 那瘦高个问:“谁家的?” “太尉府的!” 五个人又停下脚步,不再向前。 岳微微见此情景,不禁感慨:太尉府的名头这么好用! 那胖子放低声嗓,发出“呼噜噜”的喘息声:“你进得去太尉府?” 岳微微的脑瓜子狠狠地转着,都能带出风来:“我认识一个丫鬟,得知最近侧门混乱,今夜逮着机会就进府偷了些东西。” “你偷了什么?” “这我哪能给你们看!” 那个提刀的,一看就是个暴躁的家伙,他放出狠话:“拿出来!” 说罢,举起刀向岳微微走来。 岳微微知道骗不住了,就想舍财保命,她赶紧解开包裹,拿出一个簪子,那镶嵌的玉石在夜色里闪着柔弱的光。 “你看,你看,你们可得好着我,我有路子再来财!” 她把簪子扔向提刀的糙汉,那糙汉接到手里,看花了眼,惊喜地转身。 “这东西,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他拿着簪子向同伴大步走去,另一边的两个人看不见宝贝,心里痒痒的急。 两人不禁心生嫉妒,互看一眼,攥着手不服气。 岳微微瞧在心里,便抓住这个机会挑拨离间。 她朝着他们低声喊:“你们仨不能独吞!以后我带着你们打家劫舍,东西都是大家的!” 那一瞬间,岳微微好像他们的头儿! 那两人来了精神,大跨步走来,经过岳微微,又直冲对面而去。 五个人站在一起,轮流把玩簪子。 岳微微觉得时机成熟,蹑手蹑脚向反方向走,后来又加快步伐轻跑起来。 等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就有地方躲了! 岳微微正在祷告上天留她一命,就听到身后几声怒吼。 “站住!” “别跑!” “带我们发财!” …… 岳微微一闭眼,撒开腿就逃命。 “我就说这丫不能信,看我的刀!” 那糙汉一甩胳膊,大刀闪着冷光直冲岳微微后背而去。 第233章 所剩无几的家当!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宝剑横空飞来。 “砰!” 兵器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岳微微吓地回头,只见一把大刀偏折了轨迹,沉沉地扎在身旁的店铺门桩上。 还有一柄闪光的宝剑,发出“嗡嗡嗡”的声响,被弹到对面。 忽然一个人影飞跃而来,抓住剑柄,极速进攻。 那五个家伙看着傻,此时却拧成一股绳,摆出阵势攻了过来。 岳微微看傻了! 提刀的家伙想过来取扎在门桩上的刀,一直被那英雄挡在对面,过来不得。 三个刺剑的,两个短匕首近身拼的,还有一个空手耍功夫的,六个人战成一团,缠斗不止! 岳微微想借此机会一走了之,但是看到英雄以一敌五,实在不放心,于是站在那里等他们打完。 虽然看不清正脸,但是她从这矫健的身姿判断,此人定是俊朗好少年! 心中还盘算起来,若能结交一个英雄朋友,那是美事啊! 渐渐的,岳微微发现情势不对。 英雄有点招架不住了! 那个空手搏杀的家伙发现了英雄的弱点:“攻他左肩!” 岳微微立感不妙,若英雄败下阵来,她一定是陪葬的! 她得立刻跑! 跑去搬救兵! 其中两个壮汉见财神爷跑了,立刻抽身要追! 李恒安绝不允许岳微微落在他们手里,转身阻挠。 一剑封喉! 那两人死在当场。 他自己也被追来的壮汉划伤左臂,两道匕首印记鲜血淋淋。 空手壮汉借机拔出大刀,冲着李恒安奔来。 三人混战。 岳微微跑来跑去,根本找不见人,想一走了之,觉得有愧于心。 思前想后,她决定回去劝架! 再跑回来时,见提刀大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只剩一个拿剑的和一个双手持匕首的在与英雄拼杀。 岳微微想这英雄厉害,却见他左臂两道伤,右臂流着血,心就紧住了。 她打开包裹,双手拿满钗子簪子的,大声喊:“两位好汉!都是我的宝贝惹了祸!我全部给你们!” “呼啦啦”一声,宝贝扔了一地。 她指着地上闪光的物件:“别打了!聚众斗殴是不对的!都死人了!等会儿官府来了,这些宝贝就归人家了!” “哎呀!这英雄误会了,他不知道咱们是一伙的,还以为你们几个大老粗欺负我呢!” “别打了!咱的兄弟都死三个了!” “你们死了,谁帮我抢大的呀!” “看这英雄多厉害,你们可能会死的!快求饶吧!” 李恒安的耳朵想闭闭不住,斜眼看她一下。 这时,岳微微劝架已经绕到了旁边,这才看清那英雄的脸! 她愣住了! 一个壮汉已经战的筋疲力尽,他也不想打了:“你让他先住手!” 另一个不同意:“不可!我们会死的!” 岳微微看到李恒安伤痕累累,自知又闯了大祸,愣愣地自语:“你们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什么?” 那不想打的壮汉气愤地惊呼一声。 看其懈怠,要其命! 一剑刺来,他倒在地上。 那手持匕首的家伙,见势不妙,想跑。 李恒安几步猛追,两下子又解决了。 岳微微提拎起来包裹中所剩无几的家当,不顾一切向前跑。 第234章 因为你非让我喜欢你! 李恒安听到岳微微急促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屏住呼吸,压着火气,扭头看她。 就这点本事,还想逃! 他飞身几步轻轻跃起,挡在岳微微面前。 岳微微一个急刹车,被李恒安逼地步步后退。 他手里握着宝剑,剑刃鲜血淋漓,热血顺着剑刃滴在地上。 岳微微吓得半死,真怕他杀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再给她一剑! “大公子,您受伤了!赶紧回府治疗吧!” 李恒安低头看看双臂:“我这样回太尉府,你不害怕?” “啊?” 岳微微惊讶过后,头脑一转。 他这般模样回去,一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追究原因…… 岳微微不敢再想下去! “大公子,咱们找个地方,先包扎伤口,身体最要紧!” 李恒安收起宝剑,左右看看,岳微微紧跟着他的目光,瞧见不远处的客栈。 “咱们去那里!” 李恒安摇头拒绝:“不可以!只怕瞒不住你的罪行!” 岳微微一听,矢口否认:“我有什么罪行?” “你从太尉府逃跑,又让我身受重伤,若是旁人知道,你觉得你有多少命来过下半辈子?” 岳微微哑口无言! “看到你坑蒙拐骗,我还真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呢!” “谁坑蒙拐骗了?” “你都敢打家劫舍,还不敢承认坑蒙拐骗?” 岳微微有点心虚:“我那是权宜之计!” 说完话又觉得不妥,怀疑地问:“你在旁看了多久?” 李恒安不理会,径直走了。 岳微微驻足原地,只盼望他头也不回,一直走下去。 现实总让她难过! “你别再图谋不轨!” 李恒安一扭头,冷峻地盯着她的眼睛说话,之后又淡淡一笑。 岳微微只觉得全身冒出一层鸡皮疙瘩,她不情愿地跟上去。 “大公子,你……” “怎么?想探探我的口风?” “你想怎么样?” 李恒安缓缓转身:“你跟我回去,我既往不咎!” 岳微微闭上眼睛,担惊受怕的生活全然窜进脑子里,她有些恍惚,走路显得跌跌撞撞。 李恒安觉察异常,立刻扶住她:“你怎么了?” 岳微微站定,一把推开他:“没什么!” 李恒安甩一下空落落的手,只想把心中的气都甩的远远的。 他转身走了。 岳微微站在原地,她真得不想回去。 李恒安觉察,转身看她,眼中的怒火有点包不住了! 岳微微开诚布公:“大公子,我不想回去!” 李恒安满目震惊,怒火一下子被赶得精光。 他压住心痛质问:“为什么?” “因为你非让我喜欢你!” 李恒安心如刀绞,哭笑不得:“你是我的妻子,喜欢我本就天经地义!” 岳微微觉得窒息:“大公子,你跟林苑好好的,何必在我这里碰钉子?” “这跟林苑有什么关系?” “在我眼里,你俩伉俪情深,如今你跟我纠缠不清,她怎么办?” 李恒安的眼神里全是琢磨不透,他踱步走回来,看着岳微微的眼睛,想从这一双明眸中探出深意! 岳微微也不想躲了! 这次失败,她再想逃跑已经了无可能。 第235章 不用喜欢我!跟我回去就好! 李恒安站在岳微微的面前,紧紧盯着那双眼睛出神。 “大公子,你放过我吧!” 李恒安落魄地笑出声来:“我应该怎么做?李嬷嬷守在那间空荡荡的房子里,生怕有人闯进去发现你出走!” 他有些激动,指着左肩:“今天你心狠手毒,一簪子扎在这里!” 突然,他抓起岳微微的手,放在胸口:“我没有怪你,你不告而别,我立刻出府寻找!” 岳微微使劲挣扎,抽出手来。 “你真能骗得那群人?!若我不出现,你想过后果吗?” 岳微微是心有余悸的。 她的眼睛噙着泪水,心中感激,可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大公子,你救了我,你想我怎么谢你?” 李恒安笑起来,有点癫狂。 “谢!你与我这般生分了?” 岳微微一扭头,侧身对着他:“大公子,从我醒来,咱俩一直很生分!” 李恒安收住癫狂,怔怔地看着她。 “所以你想惩罚我?” 岳微微叹口气:“我可没兴致惩罚你,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李恒安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扭过来。 “你打算去哪里?” 岳微微想摆脱他的双手,扒拉好几下,无济于事。 “你不敢回明府!你想远走天涯?你就这样抛下父母,抛下李嬷嬷!” “说得对!我就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我在太尉府过得很痛苦!” 李恒安的心被剑刺穿一样,疼得倒吸凉气,手底下完全失了章法。 岳微微觉得她的肩膀快碎了,眉头锁成一团,屏住呼吸忍受着疼痛,终于抵抗不了,发出急促痛苦的呻吟。 李恒安面色铁青,鼓着一口气,全身颤抖不止。 “为什么?” 岳微微不想回答,闭住眼睛,疼得几乎断了气。 她自知凶多吉少。 只想与牵挂的人一一道别! 于是,脑子里闪过一张张面孔。 有爷爷、爸爸妈妈,有李嬷嬷长乐钱月,还有李恒途! 心正痛得厉害,以为就要赴死如归。 岳微微却感到全身暖融融的,她睁眼,原来她在他的怀抱里! “大公子,你行行好!你放过我吧!我很难喜欢你!” 李恒安无奈一笑:“不用喜欢我!跟我回去就好!” 岳微微欲哭无泪。 为防止她再跑掉,李恒安一路拉着她的手。 二人来到一间偏僻的药房门口,暴力敲门。 一个老郎中战战巍巍地打开门,看到孤男寡女,伤痕累累,猛地一愣。 李恒安不由分说,拉着岳微微走进去。 “客官,这都打烊了!” 李恒安放下一锭银子:“给我包扎伤口!” 老郎中感觉到肃杀之气,不敢怠慢。 眼前情形又甚是奇特,这一对男女双手牵绊,形影不离,对包扎伤口难免形成阻碍。 岳微微非常尴尬:“大公子,你先放手!郎中都不会工作了!” 李恒安并不听劝。 老郎中这才发现是男子紧紧抓住女子的手。 他抬眼认真瞧瞧二人,鲜衣华服,定是大户人家,又见他们面目俊俏,心中正叹好一对才子佳人,但那满目疲惫隐隐透着不甘! 哎!痴男怨女! “这世间千般好,万般坏,皆是心中一瞬之光!” “老郎中,你何以发此感叹!” 他看一眼李恒安:“这位公子伤至如此,说话依然中气十足,一副好身体,让人羡慕啊!” 李恒安觉得无趣,脸偏向一旁,不想理会,只安静地看岳微微。 岳微微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只想找旁人说话。 “老爷爷,您这里生意好吗?” 老郎中一笑:“小姑娘,我这医馆朴素僻静,若非如此,你们不会敲我的门。” 一句话说中了要害,岳微微害羞地笑一下。 第236章 天一亮,你立刻搬到岳陇院! “老爷爷,我们不是坏人,路上遇到五个歹徒想抢劫,这位公子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老郎中看一眼李恒安,他的眼睛里全是说话的女子,现下是容不得他人了! “姑娘好福气,有一个珍爱你的夫君!” 听完老郎中的话,岳微微想解释,又深知无用,心中无奈无趣,一言不发。 李恒安心中满意的很,终于有人看见了他的付出,肯定了他的行为! 包扎好伤口,李恒安谢过老郎中,又给他放下一锭银子,便带着岳微微走了。 原本想回太尉府的,但见衣服上血迹斑斑,如此模样回去后患无穷。 李恒安便领着岳微微一路走去巷子里。 借着月光,岳微微看见墙内种着葱郁的树木,将一个精致的院子围绕起来,再走来,看见一座典雅的门楣。 门是上锁的! 岳微微正好奇呢,却见李恒安一把抱住她,几步飞腾,跃墙而过。 “你干什么!闯民宅!” 岳微微还没站稳,又质问他:“你架还没打够!” 李恒安没有解释,他现在只想换一件完好的衣服,赶紧带着岳微微回到太尉府,以免被人发现端倪,节外生枝! 两人踏过石子路,走进一间小屋,屋里落了些灰尘,像是很久没人住过了。 李恒安不敢拖延,翻出一件青白色衣衫。 正想脱掉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才发现单手很难做到! 岳微微猜到了他的意图:“你怎么知道这里没人住?到这来偷衣服!” 李恒安不回答,把衣服推到她面前:“给我换衣服!” 岳微微惊讶地皱眉:“你多大了!还要我给你穿衣服!” 再说古代女子衣服她都穿的费事,何况男子衣服,她更没尝试过! 岳微微扭头不理他。 李恒安不放心,就是不肯松手。 于是艰难的用一只手开始脱衣服。 岳微微的余光瞅见这一幕,大喊道:“你住手!寡男寡女的,你赤身裸体,成何体统?” “夫妻一体!何来这番言论?” “李恒安,你想逼死我!” 他听到此话,有些犹豫,不过一瞬,便转开念头:“你若再寻死觅活,活着的人会替你受罪!” 岳微微愣住了,他指的定是明露的父母,还有陪伴她的钱月、长乐、李嬷嬷。 “你真卑鄙!” 李恒安笑了:“明露,这个世界哪有真正的君子!” “说的好!所以你哪来的自信能用旁人威胁到我?” 李恒安正解着衣衫,他停下手,抬眼去看岳微微。 这可是为了李嬷嬷,甘愿去祠堂受罚的女子! “你不会全然不顾这些人!” 岳微微心中当真难受的厉害,在进退两难中挣扎,就是考验良心! 她猛一转头,看见李恒安裸着上半身,已经不想顾及这些。 她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 “人是趋利避害的,你威胁到我的生存,我不会逆来顺受!” 李恒安恨的咬牙切齿:“我怎么会威胁到你的生存?如果你对过往无法释怀,我可以弥补你!” “我知道你过惯了三妻四妾的生活,但是我不能接受!” 岳微微想:我妈要是看见别人给我爸换衣服,绝不会忍气吞声! 李恒安好像找到了症结:“你在意林苑!我一直以为你不在意她!” 岳微微疑惑地看一眼他:“你已经有林苑了,就与她好好的过日子!” “你为什么一直把我往外推?” “因为我不喜欢你!” 李恒安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坚定如铁地说:“天一亮,你立刻搬到岳陇院!” 岳微微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睁着疑问的眼睛。 她哭诉无门,一阵心悸袭来,倒吸凉气,若不是李恒安扶着,立刻就会跌倒过去。 第237章 你能来救我吗? 岳微微站稳身子,想明白刚才的一切,依然垂死挣扎。 “我搬到岳陇院,林苑怎么办?” “你不会觉得对不起她!” “当然!因为是你对不起她!” 在这争风吃醋的后宅,出现岳微微这种奇特之人,李恒安一时想不明白其中的逻辑。 “我与你之间,不要再提她。” 岳微微讥讽地一笑:“你对林苑也这么说过吧!” 李恒安一愣,想起林苑对岳微微的存在耿耿于怀的模样。 他眼神冷峻,面色铁青,有些激动地命令岳微微:“嫁到了太尉府,就乖乖听话!” 岳微微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哗啦啦地淌下来。 李恒安的心竟然被这些泪珠子揪紧了! 他伸手想为她抚去泪水。 岳微微一偏头,不给他机会。 两个人僵持一处,周围静寂无声。 李恒安看着岳微微的眼睛,他觉得自己能听到泪水流动的声音。 “我会把林苑休了!此生只你一个女人!” 岳微微以为听错了,她愣了几秒,扭头去看。 李恒安的眼神异常温柔,极尽疼爱之色:“我说到做到!” 岳微微有羊入狼口之感,无力地说:“我不喜欢你,我不想和你上床!” 说完此话,她忽然激动万分,指着房间,大声质问:“这是你与林苑的爱巢吧!你在这里对另一个女人说要休了她,你于心何忍?你良心何在?你把我当成什么?” 李恒安自知理亏,赶紧解释:“我的衣服血迹斑斑,这样回府,若被人做起文章,一旦父亲母亲追究,我都难以护住你!我来这里只为了换身衣服,你别多想!” “你弃林苑如敝履,我呢?什么时候轮到我啊?” “不会有那一天的!” “住嘴!你以为我跟林苑一样傻啊!明露傻才会嫁给你!” 李恒安一皱眉,她又把自己与明露分开来说话。 “你冷静一点,你……” “我无法冷静!你喜欢林苑就将她每天揽在怀里,如今厌倦了,就想找别人陪你,恰恰我不愿意!” 李恒安看看夜色,必须立刻回太尉府,他不再争辩这种无果的话题。 李恒安的伤口又开始渗出鲜血,白纱布已经被染成红色。他拉着岳微微找到一卷纱布,让她帮忙再包扎几圈。 岳微微还在火气上,不理会他。 李恒安一把抱住她,在身后捆住她的双手。 岳微微还来不及反应,又被他拉到床边,把她和柱子绑在一起, “你干什么?” 李恒安拉开纱布,动作利索,一会儿就把伤口重新包了几圈。 接着,他甩起衣服,套在身上,稍事整理,焕然一新,全然看不出刚才厮杀的影子。 “明露,咱们回到太尉府以后,你好生做明娘子,不要再伺机逃跑,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 “李恒安,你救了我,却不能要挟我以身相许!” 他慢慢走来,温柔地一笑:“你不以身相许,我为何要救你?” 岳微微叫天不应,叫地无门,只盼望有神灵降世放过她! 不知为何,她脑子里闪过李恒途的身影! 你能来救我吗? 第238章 陪嫁来的三个奴婢如今看起来极其珍贵! 岳微微的心“突突突”地跳起来! 我怎么会想起他? 脸好似都发烫了! 李恒安已经解开绳子,拉住她的手,向门外走去。 二人回到倾香阁,李嬷嬷看到岳微微,喜极而泣。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姐,你去哪里了?” 岳微微赶紧跑上去想扶起她,可是她不起来。 “小姐,一定是老奴做得不好,老奴有罪,您罚我吧!” 岳微微已经哭成了泪人,哭李嬷嬷,也哭自己! “嬷嬷,不是您的错,您快起来!快起来!” 岳微微三请四请,李嬷嬷终于站起来了。 她走到李恒安面前,又跪下来:“姑爷,小姐一时糊涂,您千万担待!” 李恒安看一眼李嬷嬷,又看一眼岳微微:“李嬷嬷为你操碎了心!你不能再胡闹了!” 李嬷嬷赶紧解释:“姑爷,是老奴的错!小姐失忆前后变化巨大,她还需要时间来适应现在的生活!” 李恒安扶起她:“李嬷嬷,您陪伴明露长大,劳苦功高,如今这点挫折一定不算什么!” 岳微微听得刺耳,这是把全部责任安在了李嬷嬷的头上! 她转身盯着李恒安:“我做的事,我来承担!你何苦为难一个老人?” 李嬷嬷赶紧制止:“小姐,不可无礼!老奴身兼礼教之事,怎能撇清干系!” 岳微微气急败坏,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李恒安深沉地看她一眼,这是个护短的人,陪嫁来的三个奴婢如今看起来极其珍贵! “李嬷嬷,天亮以后,你和长乐钱月就收拾行装,准备搬到岳陇院!” 李嬷嬷一听,激动地嘴唇颤抖,说话声都短了气息:“姑爷,老奴立刻收拾!” “不必着急,折腾了一晚上,明露需要休息。” “看把老奴高兴的,都忘了这是深夜。” 岳微微靠在墙上,看他们欢天喜地,愁苦直往肚子里咽! 李恒安看到她满面绝望之情,心中不是滋味,也把痛苦往肚子里吞! “明露,好好睡一觉,天亮我来接你!” 岳微微有气无力地说:“不用,我不想离开倾香阁。” 李嬷嬷诧异:“小姐,您是未来主母,本应该住在岳陇院!” “是他赶走明露的!明露却不想回来!为什么让我承受这一切?” “小姐……” 李嬷嬷扶住岳微微的双肩,全身抖动,不能自已:“小姐,别闹了,姑爷这不是迎你回去了吗?!” “他想来接,我不想去!” “李嬷嬷,你先出去!” 李嬷嬷惊吓地猛一转身:“姑爷,老奴会好好跟小姐说道说道的,您给她一点时间!” “我与她有话说!你出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岳微微不敢再想,下意识地拉住李嬷嬷。 李嬷嬷赶紧缓和气氛:“小姐刚才任性了,发个小脾气,姑爷不会介意的,明早她就搬过去!” 李恒安看岳微微没有拒绝,不再强硬相逼。 李嬷嬷送他走到门口,待她回来,发现岳微微恍惚地跌坐在地上。 她慌张地跑上前去扶,甚是不解:“小姐,姑爷浪子回头,这是天大的喜事,夫人若得知,也会为你高兴,你何苦这般不情愿?” 岳微微站起来,走向床头,软软地跌在床上,拉过来被子蒙住头,不再理会旁的所有。 第239章 这个丫头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天还没亮,岳微微昏昏沉沉地醒来了。 头皮发紧,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她用手抬起头来,看着夜空中的鱼肚白,毫无睡意。 但看院子里已经有人静悄悄地走动。 岳微微低头看见枕头,想起那只扎进李恒安左肩的簪子,不禁来了精神。 她跑出房门,快速向后院走去,来到梨树前,便攀爬上去,却见墙外的荷塘边站着两个佩刀的侍卫,远处树林里还有几个人影。 整个倾香阁已经被李恒安围起来了! 岳微微沮丧地从梨树上下来。 她觉得自己插翅难飞! 岳微微失魂落魄地走回前院,只听到长乐的声音。 “小姐,姑爷连夜送来好多首饰,可漂亮了!他说小姐喜欢这些,您那时还在休息,我们不敢打扰,现在长乐就去拿来,让小姐过目。” 她兴高采烈地转身跑了,岳微微欲哭无泪,走进房间,坐在桌台前发呆。 不一会儿,长乐和钱月端着好几个锦盒推门进来。 “小姐,您快看!姑爷对您真好!” 钱月把一堆锦盒放在桌上,一个一个打开来。 长乐看屋子灰蒙蒙的,赶紧点起蜡烛:“点亮烛火才看得清!” 首饰摆满桌子,映着火光,闪闪发亮。 长乐和钱月赞叹不已,却发现只有她俩在欣赏这些珍珠宝石。 “小姐,你怎么了?”长乐疑惑不解地问道。 “小姐,你没睡醒吧!这么早起来,精神肯定不好。”钱月也万分好奇。 岳微微的头快炸开了,她低声说:“我饿了,你们去准备早饭吧!” 钱月立刻应道:“好的,小姐。” 长乐不敢走,关切地问:“小姐,你是否不舒服?” 岳微微想求救,但是想到她一个丫鬟,本就身不由己,如今再为难她,实难开口! “没什么!没睡好!” “小姐,现在还早得很,您再睡会儿!” “李嬷嬷让你们收拾东西了吗?” 长乐一听乐了:“小姐终于等到扬眉吐气的这一天!李嬷嬷说怕扰您休息,等天亮再通知大家。” 岳微微无力地趴在桌台上:“天亮再说吧!” “小姐,长乐扶您去床上休息!” 岳微微听话地站起来,走到床边躺下,长乐给她盖好被子,便安静地退出房门。 躺了一会儿,岳微微再装也睡不着,她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屋顶。 天空逐渐放亮,岳微微坐起来看见满桌子的首饰,突然想起它们的额外价值! 她快速走过去,挑了一个尖利的簪子插在头上! 又挑出一个簪子,插在头上! 一个接一个! 岳微微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滴的桌台湿漉漉的。 头上插的太多,两个簪子掉下来。 她赶紧抓起来,又往头上插,却扎到头皮! 她疼得不停眨眼,恰巧瞥见窗前的人影。 景儿! 突然计从心来! 她快速出门,长乐就在不远处,看见岳微微一脸震惊。 “小姐……” 岳微微不听,打断她,还高声说:“大公子说天亮就要搬到岳陇院,快去收拾东西!” 长乐立刻答应,正想转身,犹豫一下说道:“小姐,这些簪子固然好看,可是戴得太多……” 岳微微这才想起用簪子防身的计划! 她看一眼景儿,赶紧伸手摸一把不堪重负的脑袋:“大公子第一次送这么多首饰,真是令人激动,你快去收拾东西吧,别耽搁了!” 长乐总觉得奇怪,皱着眉头转身走了。 岳微微扭头进门去,站在窗户前观察景儿。 这个丫头果然没有让人失望,一会儿光景就拿着扫帚走了,扔下一片零落的地面。 第240章 斋戒净身 这会儿的烛钰阁死气沉沉的。 昨晚林苑没有捞得一丁点好处,她眼冒怒火,盯着那个跟踪的丫鬟,恨不得吃掉她! 一夜未睡,那双熊猫眼愈发可怕。 丫鬟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求饶。 这时,走进来另一个丫鬟,她在林苑耳边悄声说起话来。 突然,林苑一掀桌布,整个人上气接不住下气。 茶盏、水杯、托盘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乒乒乓乓直响! 那杯盏里的水洒了一屋子,林苑也溅了一脸。 她此时哭的狼狈不堪,满脸水淋淋的,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滚!” 两个丫鬟像得到特赦,爬起来逃也似的跑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林苑决定去岳陇院找李恒安。 一番梳妆打扮,她遮掉黑眼圈,把脸蛋画得粉扑扑的,才满意地出了烛钰阁的院门。 没走多久,林苑看见不远处一个小厮和两个丫鬟正在窃窃私语,许是倾香阁搬家的事情,她便走近点去听。 那小厮说道:“新麒麟进府以后,咱就有得忙了!” “是啊!那只旧麒麟功成身退,新麒麟进府,咱们太尉府又是崭新的模样了!” “可不是嘛!到时一定比过年还热闹,我们这些下人说不定还能讨到红包呢!” 林苑听到这,觉得无趣,瞪一眼这群嚼舌根的奴才,赶紧转身要去岳陇院,准备再搏一次! “你可知道那旧麒麟进府,太尉夫人斋戒过两个月呢!” 那小厮一开口,林苑立刻驻足,炸起耳朵认真听。 “你哪听来的?” “昨晚闹得沸沸扬扬,我听府里的老奴才说得!” 另一个丫鬟赶紧接话:“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原本太尉夫人还要去青远寺礼佛两个月以表诚心,但是有个要紧事耽搁了,于是没去。” 林苑两眼放光,心中暗喜:真是老天助我! 她换了方向,去拜访诚赟院。 太尉大人和夫人正好用完早膳,说着麒麟的事情。 “大人,昨晚真是惊心动魄,我还担心你会发雷霆之怒!” 太尉大人叹息一声:“那麒麟已有裂缝,我前段时间就发现了,昨天是大限到了!” 太尉夫人一惊:“怪不得呢!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就忍下来了!” “恒途也是鲁莽,怎么就撞上去了?” 太尉夫人一转话题:“昨日我看恒安与明露甜蜜的很!” 太尉大人站起来,看一眼她:“我看他俩在吵架!” “吵架好啊,越吵越甜蜜!以前什么时候看到恒安那般紧张样子了?” 太尉大人望着窗外:“明露果然聪明智慧,昨晚能分析到麒麟年久失修,现在又挽回恒安的心。我早就对那小子说过了,林苑不适合高门后宅的生活,非等到撕破脸才醒悟!” 林苑的身影出现在窗户里,太尉大人皱皱眉头。 这表情突变,太尉夫人便走过来,一看窗外,林苑正满脸激动地走来。 “林苑给父亲母亲请安!” 太尉大人坐着不吭声,太尉夫人等了一会儿问:“这么早就来请安了?” 气氛很不友好,林苑想到即将搬迁的倾香阁,忍气吞声地笑起来:“父亲母亲,迎接新麒麟可是一件大事,绝不敢怠慢!林苑听说曾经母亲为此斋戒两个月,还打算去青远寺礼佛以表诚心!” 太尉夫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冲着岳微微来的,但是她说得在理,却无反驳之处。 “林苑想啊,姐姐是未来主母,她应该学习母亲的精神,在新麒麟进府前斋戒,还应该去青远寺礼佛两个月,祈求太尉府昌隆祥瑞,父亲母亲长寿安康,夫君子嗣贤能。这也是为府中众人立好表率,大家应恪尽职守,祥和太平!” 太尉大人听后,心中倒是满意:“林苑所言句句为太尉府着想。” 林苑难得听到夸奖,心花怒放,一想到倾香阁搬迁即将流产,便洋洋得意。 “父亲,林苑认为姐姐现在开始斋戒净身,应该留在倾香阁,不宜搬迁。” 太尉夫人心中疑惑:“搬迁?” 林苑觉得唐突了,赶紧解释:“夫君昨晚交代,天一亮便让姐姐迁到岳陇院,夫君如今心系姐姐,对其痴迷,斋戒却是重大的事情,住进岳陇院怕是不妥。” 太尉夫人只道:“好了,你先退下吧,大人自有定夺。” 第241章 李恒安的心彻底落了空! 林苑告辞,转身离开了。 太尉夫人眼见她满面红光,看那身轻如燕之姿,心头翻江倒海。 林苑分明是嫉妒岳微微,不惜余力来阻止她搬到岳陇院。 不过,失去了男人的宠爱和力挺,她显得聪明了许多! 太尉夫人看着林苑得意地晃着腰肢走远,直到消失,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 “夫人笑什么?” 听到太尉大人问话,她心思略有沉重:“林苑看起来成长了一些!” 太尉大人也应和:“恒安的态度转变很大,这对林苑真是一次挑战,她应对的还不差。” “大人,林苑所言有理有据,咱们不能怠慢了,这事儿跟恒安说道说道,明露搬迁的事情等新麒麟进府以后再说吧!” 太尉大人站起来:“你安排便是。” 说完向门外走去。 等到李恒安再来拜会,已经快到正午用膳时间了。 太尉夫人将他引到饭桌前坐下来:“恒安,听说你又想让明露搬家了?” 李恒安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句不冷不热的笑话语气,毫无顾虑。 “母亲消息灵通,孩儿正有此意,倾香阁正在收拾呢。” “我记得当初是你坚持让明露搬出岳陇院,还定了两年时限呢。” 李恒安没有一丝惊讶:“当初桁颖身体虚弱,又恰好是大婚那时发病,我作为兄长,不敢视而不见,否则让人戳着我与明露的脊梁骨,有失太尉府的尊贵!” “现在不戳你俩的脊梁骨了?” 李恒安心中默默哀叹:“母亲,您不是一直敦促我要与明露和睦相处吗?” “当然,看到你们相敬如宾,当娘的哪有不高兴的理?” “母亲,我来看您之前,正想去倾香阁帮忙呢,既然如此,我现下就去找明露。” 看他急不可待的模样,太尉夫人分外好奇:明露用了什么手段,让这棵铁树开花? “坐下!” 李恒安但听此话便觉察不妙,想到刚才黎初报告林苑的动向,自知搬迁不易。 “母亲,您还有什么指示?” “我何来指示!当初你三言两语将明露赶出岳陇院,如今靠那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又想力挽狂澜!你可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李恒安立刻跪下:“母亲,您言重了!儿子只是看到桁颖的身子骨渐渐好转,心中喜悦,再者明露为此吃了几个月的苦,我心中有愧,不忍她一人继续住在倾香阁中。” 太尉夫人看他一看,瞧那一桌子菜也是白做了,根本没了胃口。 “恒安,你的心意我都懂,不过搬迁之事不能仓促,总得选个黄道吉日。” 李恒安一门心思只想岳微微立刻住进岳陇院中,听到这种搪塞之语,不禁皱眉,一脸不悦。 “母亲,明露本就是岳陇院的女主人,她只是回自己的院子而已,根本无需大费周章!” 太尉夫人见他油盐不进,开门见山说起来:“新麒麟进府的事情可是最紧要的,想当年我为了迎接麒麟,守斋净身两个月……” 听到这里,李恒安的心彻底落了空! 定是林苑借往事大做文章! 他捏紧拳头,气不打一处出,已经听不见太尉夫人的训话。 只听得后面几句总结语。 “明露是太尉府的未来主母,当然要以身作则,从今日起她便斋戒净身,时日选定,再去青远寺礼佛!” 李恒安还想争取一下:“母亲,明露住在岳陇院也能斋戒净身,不会影响新麒麟给太尉府带来无边的祥瑞!” “话虽如此,但是当初你信誓旦旦说了那些理由,让明露搬进倾香阁,如今时限未到,于府门上下如何交代,不如等到明露从青远寺礼佛归来,那时入住岳陇院才显得名正言顺!” “母亲……” 太尉夫人拿起筷子,夹起菜放进碗中:“你想吃饭便留下来,若有他事,就不必多言了。” 李恒安想一走了之,却忍下来一口怨气,站起身坐好:“母亲,您想得周到,是儿子唐突!” 第243章 岳微微窃喜! 李恒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 他知道此事与林苑脱不了干系! 说来林苑与太尉夫妇一直不和,能说动两个长辈与她站队,可见麒麟的重要性! 他绝不能一意孤行,否则会给岳微微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想到这里,李恒安夹起一颗菜放进太尉夫人的碗里。 “母亲,您千万不要动怒,儿子全听母亲安排!” 太尉夫人有些震惊,若放在过去,没有顺着他的意,这个好儿子一定转身离开,决不回头!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对林苑的失望,还是对岳微微的痴情? 太尉夫人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夹起那棵菜放进口中,轻轻咀嚼起来。 “恒安,明露是个好孩子,你终于看见她的好了!” 李恒安有些难为情:“母亲,您不是说再不提这些事了吗?” 太尉夫人轻声一笑:“好!好!不提不提!” 她心中自然欢喜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吃完饭,李恒安离开诚赟院,便直奔倾香阁去了。 岳微微找些有的没的,不让李嬷嬷等人收拾她房间的东西。 她站在窗前,探头了望院落大门,只盼走进来一个诚赟院的人影,宣布暂停搬迁的事情,待日后再议。 哪曾想,却见李恒安满脸阴云密布地走进来! 岳微微忽感前途未卜! 她唤李嬷嬷帮她收拾东西,自己则坐在桌台前假装看首饰。 李恒安走进来,看见李嬷嬷正往箱子里面摆衣服。 他放慢脚步走到岳微微跟前:“明露,最近府里正在筹备新麒麟进府的事情。” 李恒安的语气中尽显无奈,岳微微一听,眼珠轻轻一转,暗自窃喜,看来搬迁的事情要黄了! “嗯,大家都很忙吧!”岳微微应和一句。 “哎!当年母亲为了迎接麒麟入府斋戒净身两个月……” 岳微微转头去看他,似乎在用眼睛问:“我也要斋戒净身?” 虽然内心的冲击很大,但是细想可以避免同床共枕,她的眼睛里显露出一丝喜悦。 “大公子,麒麟是祥瑞之兽,父亲母亲极为重视,我们做晚辈的,应该尽尽孝心,以了他们的心愿!” 李恒安倒是不高兴,尤其看到她的眼里放出一丝藏不住的欣喜,更加光火! 他坐在旁边,盯着首饰盒子,不紧不慢地问:“喜欢吗?” 岳微微的手一直在盒子里抓来抓去,就像没知觉的机器,她立刻低头看,顺手拿出一个簪子把玩。 “大公子有心了,送来这么多首饰,我哪里戴的完呢?” “你最近画样稿了吗?” 李恒安问着这句话,想着从骆庄周的破屋子里翻出来的画轴,心脏紧的难受。 岳微微低着头,简单地回答:“没有。” 李恒安瞥一眼李嬷嬷:“不用收拾了。” 李嬷嬷不甘心,她不明白此话何意,是现在不收拾了,还是一直不收拾了? “姑爷,您与小姐攀谈,老奴不打扰了,等会儿再收拾也不迟。” “明露要在倾香阁斋戒净身,还要去青远寺礼佛,待她归来再好好选个日子!” 听到此话,岳微微如获大赦般激动,心脏跳地极快,就差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手中的簪子戳着掌心,也没觉出疼。 李嬷嬷吃惊地眼珠子一震一震的,眼看的好事又被耽搁了! 她拿东西的手有点颤抖,纵是万般不情愿,可是这些明面上的理由一个都不容反驳。 “姑爷想得周全,新麒麟入府是一件大事,小姐为此斋戒净身,还去青远寺礼佛,真是荣幸之至!” 岳微微回过神,放下簪子,搓着掌心,也毕恭毕敬地说道:“是啊!明露何德何能,为麒麟入府请愿,真是荣幸之至!” 这对主仆一唱一和,李恒安却看得清楚明白。 李嬷嬷不甘! 岳微微窃喜! 第244章 那婴儿的眼神透出苦大仇深之感 岳微微得以保全自己,每日待在倾香阁中足不出户,吃斋念佛。 李恒安只能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林苑一刻都不得消停,又亲自下厨做起了梨颂汤,不管李恒安喝不喝,天天做,天天送! 今日,她穿戴特别,走进岳陇院的大门时,还拿出一块面纱遮住脸庞。 李恒安一眼便认出来那身衣衫! 清凉湖边,他苦等几日,终又相遇,林苑就是这身打扮! “夫君,林苑又为您做了一碗梨颂汤。” 这一刻,李恒安的心变得柔软起来,他看看眼前的碗。 林苑送了这么多日,他今日才闻到了梨颂汤的味道。 不禁心中一声叹息:物是人非! 李恒安舀着梨颂汤,一下一下,却迟迟不喝。 林苑眼中噙着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夫君!” 李恒安抬头看见两行泪:“做这碗汤耗时耗神,你别那么辛苦。” “为夫君做梨颂汤,林苑心中高兴!” 看她哭着说高兴的话,李恒安心中愈发不忍,他喝了一口,却恍惚地闻到了丁香花的味道! 一时便神游到倾香阁中! 李恒安放下汤勺,看着眼前坏他好事的女人,眼底显出不屑。 林苑的心脏抖的筛糠一样,面色煞白,不知所措。 “你退下吧!” “夫君,你怪我!” “何出此言?” “明姐姐本应该在倾香阁住满两年的,夫君金口玉言难道忘记了?” “现在桁颖身体大好,明露该搬回来了!” 林苑早就料到这个理由困不住他,才想了旁的方法,她抽泣起来:“夫君,您忘记当初的承诺了吗?您说要与我共白头!” 李恒安非常平静:“我许诺与你共白头,却从未承诺其他,你进入太尉府处处与明露做对,以胜她一筹为傲,恃宠而骄,甚至冲撞父亲母亲,你何曾考虑过我?” 林苑跪在地上,满心委屈:“夫君,我怕失去你!你不待见她,难道我还要与她交好吗?” 李恒安有鸡同鸭讲之感:“父亲严词拒绝接你入府,如今我才明白缘由。” 林苑跪着挪到李恒安的脚边,抱住他的小腿:“夫君,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改!一定改!你难道忘记我们的孩子了吗?是她害死的!你怎么可以置若罔闻!” 李恒安抽出腿,站起来走出房门,并让黎初送林苑回烛钰阁。 林苑已然成了一个泪人,双腿发软,走不动路,几个丫鬟只能架着她离开。 回到烛钰阁,林苑躺在床上头晕目眩,忽然听到婴儿啼哭之声。 她猛地捂住肚子,涕泪横流! 眼前有个婴儿哀怨地看着她,张着红彤彤的小嘴,哭得撕心裂肺! 渐渐地,那婴儿的眼神透出苦大仇深之感,脸开始扭曲变形,狰狞异常! 林苑腾地坐起来,捂住脸,从指缝里看他。 “你是被明露害死的!你去找她!走开!走开!” 她怕得要死,全身抖动不止,心中愧疚难解! 最后跪在床上,向空气磕头,一下又一下:“为什么?夫君怎么不相信我的话呢?你是她害死的!是她——” 这最后一声,林苑拖长声音,喊到最后已经气若游丝,倒在床上,睁着眼睛,愣愣傻傻地盯着空气看。 忽然,她疯笑一声:“也许留着你,他还会来烛钰阁看看我!” 林苑又猛地坐起来:“不!那老太婆要把你送到倾香阁去养!你只会把他引到那里罢了!他只会离我越来越远!” “哐嘡!” 门被踹开! 林苑斜着眼睛去看! 李恒安怒目站在门口! 林苑从床上跌倒过去,摔在地上,腿脚挣扎几下,双臂撑不起来身体,一头又磕在地上晕了过去。 第245章 这座院子就这样沉寂了! 林苑万没想到,李恒安后脚跟到了烛钰阁! 想到枉死的孩子,他于心不忍! 李恒安心如刀绞,念着这点亲情,不由自主就踏入这院门。 当听到林苑疯言疯语,他终于明白春雪为何到死都不承认! 这座院子就这样沉寂了! 林苑昏沉沉地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头胀痛的厉害,眼睛似是装着沙子,扎的生疼。 卖力睁开双眼,看见一个暗沉的屋子。 光线从狭小的缝隙里透进来,窗户好像消失了! 林苑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挪过去,窗户外面横七竖八钉着木愣子,密密麻麻的只能看见丁点儿院子。 她愣愣地摸着木愣子发呆! 这时,门外有阵响动,林苑像兔子一样窜到门口。 门也被封住了! “哈哈哈哈………” 林苑大笑起来。 门外的丫鬟听到这笑声丧心病狂,不禁感叹:“果然是疯了!大公子把你囚禁起来,也是为了不丢太尉府的脸面!还让我们送吃送喝养着你,你也不枉此生了!” 话音刚落,门上打开来一个小门,递进来一只碗和一双筷子。 林苑看见白米饭上盖着两片青菜。 她一挥胳膊,“哐嘡”一声,碗应声落地,摔成碎块。 她抬起脚,踩在白花花的米饭上,左右扭动,直到米粒变成一团黑泥。 那丫鬟可不在乎,一瞪眼,不屑地说:“还当自己是小娘呢!疯子!” “我没疯!” “我要见夫君!” “我要见他!” …… 没有回应,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烛钰阁被封掉以后,李恒安失魂落魄地走进倾香阁,坐在岳微微身边,一言不发。 岳微微正在抄经,看到他的模样,心中狐疑:今天还没听见钱月跟她八卦呢? 这个丫头! 心里埋怨着钱月,嘴上还要装着安慰李恒安。 “大公子,心情不好?” 他只看着她,依然不言不语! 岳微微放下笔,站起来走到门口吩咐:“长乐,你去准备些提神的东西来。” 她又回看李恒安,见他面色苍白,不禁担心起他的伤势。 岳微微极速走过去:“大公子,你每日都来这换药,昨天我看你的伤口长势良好,难道又发炎了?” 李恒安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一眼她,突然伸手抱住她的腰,把头埋进她的怀里! 岳微微猝不及防,推搡几下无果,又怕打坏了伤口,只能闭眼忍着。 “大公子,你都多大了!像个孩子一样,我又不是太尉夫人!” 李恒安不听也不放手。 只有两行泪默默地流下来! 这么被他抱着,岳微微极不情愿,思前想后,觉得不会是伤口的问题。 “大公子,你与……” 她本来想说“与林苑吵架的”,但是李恒安似乎不太喜欢在她面前提起这个情人! 天天喝着梨颂汤,还死不承认! 岳微微心中骂完这一句,话锋一转。 “你与父亲母亲吵架了?” 李恒安抱得更紧了! 岳微微后悔死了,就该直接说出“林苑”! 两个人为此吵一架,他肯定放手! 第246章 赶紧走!姑爷在呢! 岳微微气地不轻:“李恒安,松手!不然我戳你的伤口!” 他长叹一声:“明露,你不是刻薄之人,不会这么做的!” “你对我不敬,可就不好说了!” “你是我的妻子,我抱抱你,本就天经地义!” 岳微微扬起手臂,伸出食指向他左臂戳过去,挨近了又无奈地刹住! 这时,长乐端着些清凉解暑的水果走进来,看到眼前一幕,面露欣喜,赶紧往门外退。 岳微微可不给她躲避的机会:“长乐,我想吃西瓜,拿进来!” 长乐进退两难,最后把果盘摆在餐桌上。 “姑爷,小姐,天气炎热,吃些水果解暑,凉快凉快。” 李恒安是不想松手的。 岳微微的怀抱温热柔软,让他短暂地忘记烛钰阁,忘记他那无辜的孩子是被亲妈害死的! 岳微微显得极为尴尬。 她对长乐摆摆手,让她先出去,却从窗户上看见钱月气喘吁吁地跑进院门,身后还跟着肃宁。 她俩面色不知是喜是愁,岳微微看得心脏“咯噔”一下。 长乐刚出门,就迎上两个人。 “钱月,干什么呢?大热天跑得面红耳赤!” “出……大事了!” 长乐一脸紧张:“什么大事?” 钱月双手扶着膝盖,弯着腰:“烛钰阁!是烛钰阁!” 长乐一听,有点幸灾乐祸:“林小娘熬梨颂汤把厨房烧了?” 钱月长吁短叹地笑起来。 长乐觉得奇怪,便去看肃宁:“你知道烛钰阁怎么了吗?” 肃宁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刚要说话,一口气没喘上来,猛咳起来。 “咳……咳……” 长乐可急了:“你俩别卖关子了,快说!” 钱月终于站直腰杆:“烛钰阁被封掉了!” 长乐好似没听懂:“早上还见林小娘做梨颂汤呢!” 肃宁接上话茬:“可不是嘛,就一瞬的事!黎初带着好几个侍卫把烛钰阁的丫鬟小厮全部赶出去,不知去了哪里,许是抓起来了!整个院子都空了,就剩林小娘一人被困在里面!” 钱月继续说:“现在烛钰阁门口站着四个侍卫,沿着院墙还守着些侍卫呢!” 长乐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突然想到李恒安正在屋子里。 她猛一转头,看见岳微微一脸错愕,自知下人嚼舌根可大可小,赶紧向钱月和肃宁摆摆手,悄声告知:“赶紧走!姑爷在呢!” 三个人蹑手蹑脚地离开岳微微的视线。 可是不远处一个人影又引起她的注意。 景儿! 她拿着扫帚,定定地站在那里,因为背对着岳微微,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是那一动不动的背影已经出卖了她! 景儿一定听得清清楚楚! 岳微微盯着她看了一阵,她就那样雕塑般站着! 直到李嬷嬷发现异样,走过去拍她几下肩膀,才见她如梦初醒,浑浑噩噩地挥着扫帚乱扫起来。 再看李嬷嬷的表情,定是斥责了她几句,景儿才怔怔地站定,开始好好扫地。 岳微微低头看李恒安,心中像压着一块石头。 林苑定是犯了大事,才会遭此一劫! 李恒安虽然解气处置了林苑,但是他的难过心痛溢于言表。 第247章 竟与那清凉湖边的面纱女子几分相似! 岳微微在想:三个丫鬟嚼舌根的话,不知他可否听到了? 她摇一摇李恒安的肩膀:“大公子,你伤心一定事出有因,嗯……烛钰阁……她做什么了?” 李恒安把额头轻轻顶在岳微微的肚子上,叹息一声,还是沉默。 “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了,但是我站累了!” 岳微微跺一跺双脚,从背后用力拉开他的手,走到桌台前坐下。 李恒安目不转睛地看她。 岳微微想到烛钰阁现在的遭遇,她曾经也遇到过,心中不是滋味。 “大公子,林苑伤透了你的心,你觉得我就可以带给你慰藉?” “难道不能吗?” 这个大活人终于开口说话,岳微微还有些惊诧,抬头看他。 “大公子,我曾经也被你囚禁在倾香阁,两个女人如出一辙的命运!” 李恒安低眉,惨淡一笑:“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命运?你尤可再见天日,她……” 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岳微微吓得够呛。 她不敢再多言,真怕说多错多,这个生死攸关的节骨眼,还是抄经最安全! 岳微微看一眼佛经,埋头抄写起来。 李恒安看看她的字,又嘲讽起来:“你的字,今生怕是难成!” 岳微微停笔,瞅着这些毛笔字看了又看:“谁看都能认得,够用了!凡事强求不得!” 李恒安又定睛看她的眉眼,竟与那清凉湖边的面纱女子几分相似! 他立时直起腰杆,惊讶地问:“你可去过清凉湖?” 岳微微想起太师儿子结婚那日,她偷跑出去,遇见李恒途的事情,不禁心脏发颤。 清凉湖真美! 又跟他一起在湖边散步,轻松愉悦,实难忘怀! 岳微微不敢再想,她怕露出马脚,赶紧说:“没有。” 李恒安像泄气的皮球,她已经失忆了,怎会记得? 想到这里,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明露摔倒之事,众口铄金,他却为林苑遮掩。 李恒安坐立不安,索性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岳微微也是心虚,不敢回头看他,装模作样地只管抄经文。 突然想起景儿,岳微微抬头看院子,不知何时,她已经走了。 这个丫头该何去何从呢? 林苑卷土重来也不是没可能! 岳微微百无聊赖,谁说这样的生活一眼能看到头? 朝不保夕才是常态! 深深的不安全感席卷全身,岳微微笼罩在阴暗里,后脑勺又开始紧绷起来,疼得发颤。 李恒安看见吓坏了,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温柔地问:“你不舒服?” 岳微微生硬地摇头:“没事!我累了!” 李恒安冲着门外大喊:“请郎中!” 李嬷嬷听见,不安地答应一声,立刻去吩咐人。 一会儿时间,她急匆匆地跑回来:“小姐,怎么了?” 岳微微放松身体以后,头疼之感缓解了一些:“没什么?刚才累了。” “小姐日日抄写经文,虔诚之心日月可鉴,您一定保重身体,多思多虑就会引发旧疾,头疼之症难以去根!” 听到这席话,李恒安心中愧疚难当。 今日,他的心脏本就起起伏伏,波动极大,现下额头都冒出冷汗来。 李嬷嬷看到此状,心中担忧:“姑爷,今天还没有换药呢,老奴这就去准备。” 屋子里剩下岳微微和李恒安,两个人相视一眼,岳微微转身去翻看佛经。 李恒安坐在床边,盯着她的背影,细细地看,只把她看到眼仁里,看到心底最深处。 第248章 原来,他难过,我也会跟着不开心! 烛钰阁被封之事快速传遍太尉府,太尉夫人都深感意外。 她下令,所有人不准宣扬此事,若传到府外,定当严肃追究,绝不手软! 对于那些丫鬟小厮们,倒是看惯了的。 倾香阁就曾种种遭遇不断,奈何烛钰阁连个撑腰的人都没了! 大家都道,明娘子不温不火,把大公子笼络到身边,才是大赢家! 后来,又传林苑疯了! 岳微微听得惶惶不可终日。 她问李嬷嬷:“林苑好端端的,怎么说疯就疯了?” 李嬷嬷一点也不同情她:“这个女子野心极大,心底不善,在这后宅里争权夺势,她败了就是败了!” 岳微微心一沉:“男人的爱能持续多久?林苑一下子就陷入了万劫不复!” “在老奴看来,姑爷不是赶尽杀绝之人,林苑多行不义,一定做了悖逆之事!” 李嬷嬷很笃定,岳微微心中几分凄凉,却不得不承认。 日子一天天过,没有林苑掺和其中,太尉府好似平静的很。 李恒安每天到倾香阁换药,伤口一天天好起来。 他总是赖在岳微微身边,没话找话。 岳微微看在他安安分分的面子上,接受现实,不与他争锋相对。 不久,岳微微赴青远寺礼佛的日期定下来了。 临走的那天早晨,太尉夫妇、李恒安和李桁颖来送别,将军夫人和李恒途也来送行。 李恒安显得分外不舍,李桁颖抓住机会挖苦他。 “兄长,嫂子去礼佛,又不是久别不归!” 李恒安没有理会,李恒途内心却波澜起伏。 他看到李恒安抓住岳微微的手,眼睛像针刺一般疼痛,心脏上下打颤,难以安定,以致手心冒汗,湿热难耐。 岳微微是不情愿的,她礼貌地抽出双手,低头不看李恒安。 道别仪式终于结束了! 岳微微局促地登上马车,再次离开太尉府。 她从窗帘一角回望,李恒途站在那里,扶着将军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车。 眼中全是哀伤! 岳微微的心一沉,不知何故,伤心涌到头顶! 原来,他难过,我也会跟着不开心! 岳微微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她赶紧转身,不敢再看。 那身姿却在眼前隐隐变成画面。 岳微微立刻闭眼深呼吸,拍着胸膛想让心脏平复,不要狂跳! 可是心脏和头脑此时分了家,两厢较量下来,岳微微随心而动,她还想再看一眼。 只是车已走远,拐了一个弯,她看不见心心念念的身影了。 岳微微心中失落无比! 热闹的街市吸引不了她,高亢的叫卖声从她耳边溜走,三三两两的说笑声钻进耳朵,却让她心火上涌…… 她毫无耐心地扯动帘子,看到男男女女穿梭而过,兴高采烈的,急急匆匆的,双眼木讷的…… 岳微微心烦意乱,眼睛开始迷糊,好似看见了李恒途的身影! 这才轻松了一下。 定睛再看,哪有人影,全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岳微微失望极了,愣愣地盯着那个幻影。 “我到底怎么了?” 她扪心自问,却不得解。 怅然若失地放下帘子,她无力地倚靠在马车上,就像生病了一样。 第249章 她终于明白了,这种牵挂是因为喜欢! 摇摇晃晃大半天,岳微微的车马到了青远寺,她还是住在上次那个小屋里。 透过窗户,她看到后山的草木长的愈发葱翠茂盛。 李嬷嬷等人就没有闲过,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好大的光景,才把带的行李装备收拾妥当。 “小姐,老奴让长乐和肃宁去后山打泉水,好给您煮茶水喝,这次咱们在这住的久,钱月把厨具都带来了,正在给小姐做饭呢!” 岳微微的心空落落的,听到李嬷嬷说话,转身看她,轻轻点头,没吭声。 李嬷嬷早就觉得奇怪了。 要像往常,岳微微应该是兴致勃勃地问东问西,说她出游的计划,讲她激动的心情。 可是经过闹热的街市,她能安安分分地坐在马车里不吵不闹,实不正常! 这一路走来,话少面冷。 “小姐,您不喜欢青远寺吗?” 岳微微摇摇头:“青远寺是神圣的地方,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为何您一路郁郁寡欢?” 岳微微一直沉浸在难以名状的失落感中,李嬷嬷这么一问,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经影响到身边的人。 “哎!最近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林苑就不说了,大公子也奇怪的很,我压力挺大的,还适应不了。” 李嬷嬷看她眼中突然有光了似的,这才放下心来,笑着安慰。 “小姐,您是一个心善的人,林苑虽然与你为敌,但是看着身边的人陷入深渊,总是于心不忍,可是她归她,小姐绝不会因此为难自己!” 她走近岳微微,面露欣慰之色:“姑爷终于看清了林苑的为人,也看到了小姐的好,您守得云开见月明,应该高兴啊!” 岳微微笑一下,低头不敢看她。 “李嬷嬷,这两个月要辛苦你们了。” “小姐说得哪里话!太尉夫人准备了一车又一车的东西,就怕不够用呢,尤其是姑爷,生怕你吃苦,给下人们万般交代,又装了不少吃的用的。老奴跟在小姐身边,那是福气,就连肃宁都底气儿足的很!” 岳微微又觉知压力山大! 青远寺的生活平静如水,毫无波澜,青灯古卷的日子一天天过,岳微微抄经、念佛、吃斋,偶尔到后山的清泉边散心。 这时的泉水已然失去了上次来时那股冷冽的寒气,只透着清凉之意,带给双手轻柔的舒适感。 岳微微在泉水中能看见李恒途的影子! 她突然觉得这种情感非常危险! 惊惧惶恐下,李恒途的身影消失了,却显出另一个人影。 李恒安! 岳微微“倏”地站起来,差点跌进水里! 李嬷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小姐,头又疼了吗?” 她盯着泉水看,清澈见底,此时没有人影扰乱她的视线。 岳微微的额头已经冒了一层汗。 李嬷嬷拿出手帕,轻轻为她擦拭。 “小姐,咱们回去吧!您需要好好休息。” 岳微微点点头,又回看一眼泉水。 水面平静,底部却涌动着水流,一股一股来自四面八方! 岳微微觉得她就像这汪泉池,看似万般如意,但是内心多种情愫翻涌不断,扰的她心神不宁。 她愣愣地想着李恒途的身影。 她终于明白了,这种牵挂是因为喜欢! 她又胆战心惊。 太尉府还有一个大活人盼着她回去。 她该怎么办? 第250章 这只是老百姓的茶余谈资! 皇宫开始选秀女了。 天南地北的适龄女孩都被送到帝都。 西城侯爷李砚承早就为这一刻谋划起来。 他拿着一纸身份证明,递给面前的女子。 女子娇俏媚态,伸出纤纤玉手,双手接住。 再看那纸上,写着晋蝶。 “侯爷,从现在开始,奴婢就叫晋蝶!” 李砚承非常满意:“铭记这个身份,忘掉从前的名字。” 晋蝶来自南方,是一个官宦人家的丫鬟,陈府不是豪门望族,不过却安分守己,府中生活平静祥和。 祸从天降,陈府被无故牵扯进一件税案之中,这是朝局要员为排除异己,故意放大此案,牵连不少无辜之人。 晋蝶虽是个丫鬟,却与陈府的大公子生出情愫,抄家之前,大公子将晋蝶送出陈府,保住一命。 从此,晋蝶开始流浪,却被观察局势的李砚承看中,训练她,教导她,为其所用。 晋蝶经过调教,面相娇俏贵气,身姿媚态摇曳,内心却空洞仇恨! 这颗棋子现下正当用时。 晋蝶入宫果然被皇上相中了。 一朝得宠,皇上便日日相思,夜夜鱼欢。 没几天,边塞又传来大消息。 边境战乱已有多年,打打停停,总不得消停。 近几个月,勒伦斯部和库图部大举进犯,情势不同以往。 帝都朝廷里主和与主战的两派都蠢蠢欲动,早朝时争锋相对,经常吵的皇帝头晕脑胀。 皇帝当然是不想打仗的,但是耐不住主战派软磨硬泡,下朝后尝尝奔向晋蝶的温柔乡,短暂忘却这烦恼。 最后,帝都还是派去了议和团。 议和之事非常顺利,物资和金银一到位,勒伦斯部和库图部就撤军了。 此次议和团满载而归,除了边境战乱平息以外,还带来了一个人。 勒伦斯部的公主,斯迪。 听说她一直向往中原文化,想到帝都游玩观赏,甚至还有挑选驸马的打算! 这个消息传遍了帝都,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如果被这个公主相中,就得去那黄土漫天的凄凉之地。 这只是老百姓的茶余谈资! 苦恼的人,当然是那些皇族贵胄和高官世家。 他们惴惴不安,生怕被公主看对眼,这个驸马可不好当,将来夹在帝都和边塞部落之间,进退维谷,里外难做人! 无论帝都的反响如何,斯迪公主的马车队伍从未停歇,终于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城门。 在议和团车队的引导下,斯迪公主先住进了皇家驿站。 皇宫中正在筹备第二天的接风仪式。 容贵妃一手捧着大肚子,一手轻轻抚摸:“皇儿,母妃生下你,就有底气继续争夺下去。见到皇后就要低声下气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她看看窗外的天,不觉露出狡黠的微笑:“皇后能生又如何,两个儿子,最好让那蛮夷公主挑上一个去!” 此时,祥悦公主跑进来:“母妃,孩儿来看皇弟了!” 容贵妃笑地非常灿烂,任由祥悦摸着肚子。 “你在宫里玩耍,可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了?” 祥悦停下手:“母妃,就当那个边塞公主最惹眼,宫女们都说边塞人长着大胡子,皮肤黑黢黢的,衣服怪怪的,太监们说那个公主的模样八九不离十,就那个异域长相!这得多难看呐!” 容贵妃捧着肚子笑起来:“听他们瞎说呢,母妃见过边塞人。” 祥悦很惊喜:“母妃,你何时见过?” “当初,太尉大人跟着先皇打天下,也去过边境打仗,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个边塞女子,长得美着呢!” “为何不曾听过?” “那女子身体不好,没多久就死了。” 祥悦听完,毫不在意,只道:“天灾人祸的,总是躲不开的。” “明日那公主入宫来,你尽可以开开眼界。” 祥悦突然对明天的接风仪式倍感期待。 第251章 突然,一支利箭穿过树林射向斯迪! 第二天一早,斯迪公主进宫了。 皇上携众大臣,还带着后宫嫔妃们一起接待她。 斯迪公主着异域服装,迈着自信的步伐向皇上走来。 “斯迪公主远道而来,朕设宴欢迎,请吧!” “谢谢中原皇帝!”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宴席已过半。 斯迪突然站起来请愿:“皇帝陛下,中原的舞蹈美则美矣,却柔软无骨,我愿为陛下献上一段舞蹈。” 说罢,她旋转几圈,就到了大殿中央。 斯迪公主时而眼神犀利,如鹰如蛇,时而媚态万芳,如狐如猫,舞姿刚劲有力,芊芊细腰迸发着能量。 很多宾客看得目瞪口呆。 这些大臣们只是耳闻边塞文化,却从未亲眼见识。 更别提久居深宫的嫔妃了。 正当他们禁不住唏嘘赞叹的时候,李恒途显得毫不在意。 他先煞有深意地看一眼容贵妃的肚子,继而低头品茶。 今生,他与父亲无缘谋面,罪魁祸首就是边塞部族。 他的心中埋着深深的恨意! 李恒安倒是注意了几眼,他想起岳微微唱过一首歌,被他称为艳曲,就是因为歌曲风格迥异! 不知道她看见斯迪公主的舞蹈会作何感想? 李恒安想着想着,浅笑了一下。 斯迪公主舞完一曲,向皇帝致谢,大殿里寂寂无声。 皇帝立刻开口夸赞:“公主的舞姿像那空中的鹰,草原上的鹿,雪山上的狐,妙哉妙哉!” 斯迪听得很得意:“皇上,我们边塞的女子每日骑马游猎,见过的动物还多着呢!” 皇上笑起来:“斯迪公主对打猎感兴趣,那不如明日就去狩猎场,让朕看看你的本事!” 一听说打猎,斯迪两眼光芒万丈,立刻答应。 狩猎场离帝都五十里远,皇帝的车马队伍浩浩荡荡地开到猎场时,已经中午时分。 考虑到斯迪公主是一名女子,所以随行的人员不只王公大臣们,还有宫妃女眷。 西城侯爷李砚承看见晋蝶也在列,心中几分得意,不枉他精心栽培。 一众人员摆好阵势,皇帝发号施令,只见万马奔腾。 群马当中一个红色女儿身影格外显眼,那就是斯迪公主。 她策马俯身,冲入深邃的树林里。 两只鹿听到马蹄声,撒腿就跑,斯迪捕捉到鹿影,紧追不舍。 不知追了多久,那两只鹿突然调转方向,分头逃窜。 斯迪看准机会,一箭射向其中一头,那鹿敏捷,躲开来,一溜烟扎入密林里看不见了。 另外一头趁此机会将斯迪甩出老远。 斯迪是不服输的性格,盯着眼前的鹿狂追而去。 这树林里一鹿一马一女子,如风般迅猛,扬起团团叶片,沙沙作响。 突然,一支利箭穿过树林射向斯迪! 斯迪公主极其敏锐,立刻察觉到危险,刚躲开,又见三支箭向她射来。 突然,一把剑锋横插过来。 “砰、砰、砰”三声巨响,三支箭掉在草地上。 斯迪有魂飞魄散之状,却见一男子身影随之飞来。 他抓住剑柄,横扫几下,一阵乱箭又被他挡住。 奈何敌方势众,两支箭直插斯迪,她机敏地一闪身躲了过去,另一支箭却射中马腹。 骏马瞬间受惊,嘶鸣一声,扬蹄奔跑。 斯迪大惊失色,冲着那个男子喊:“救我!” 现下看清他的脸,斯迪突然忆起,昨日看她舞蹈时漫不经心的浅笑之人正是他! 李恒安! 第252章 恒安,既然公主盛情难却,你就应下吧! 骏马受惊的嘶鸣声就像一个信号,刺客瞬间消失了。 猎场的气氛突然肃穆凝重起来。 周围狩猎的人群调转方向,全部朝着马嘶声而来。 斯迪骑在疯马上,眼看就快没了影子。 李恒安几步跃起,跨上自己的马,狂追而去。 斯迪自幼骑马,也不是等闲之辈,她稳稳当当地骑在马上,想尽一切办法让马慢下来。 李恒安终于追上来了。 他快马经过斯迪的时候,伸手揽住她的腰,一把抱到自己的马上。 斯迪安全了,她转头去看这个男人。 俊朗英姿,仪表堂堂,眉宇傲然! “你叫什么名字?” 李恒安低垂眼角看一下她,果然是蛮夷女子,无礼! 他抬起眉眼,远望四周:“在下李恒安,狩猎场惊现刺客,让公主受惊了!皇上一定会查明此事,还公主一个公道!这里越来越偏僻,在下一定会带公主安全回去。” 斯迪轻轻一笑:“我不怕!” “刚才公主训马的英姿还历历在目,公主可当女中豪杰啊!” 斯迪有些得意,有些娇羞:“公子,你的剑术真厉害!你愿意教我吗?” 李恒安有些不自在:“公主,帝都人才济济,在下的剑术不算什么?不过既然公主想学,在下可以向皇上提议,为您派一名先生。” “不!在我的眼里,你就是剑术最好的人!” 斯迪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李恒安却不吃这一套,他觉得自己惹上了大麻烦! 斯迪似乎忘记了刚才生死一线的境况,她贴在李恒安怀里,伸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唇中央,吹起了曲子。 嘹亮的曲调响彻树林,异域的曲风传来,众人一听便知这是斯迪所奏。 危险似乎解除了。 但是众人不敢怠慢,依然骑马赶去。 等到他们走近,看见斯迪公主和李恒安共骑一匹马,正朝着皇帝大帐的方向走去。 面见皇上时,李恒安心中惴惴不安,他深知刺杀事件非同小可,这分明是有人想挑起战争。 若他没能及时出现,斯迪公主很可能命丧密林! 到那个关头,一场战争是在所难免了! 皇上听闻,勃然大怒。 狩猎场迅速被封锁起来,所有人都从帐篷里出来,站成队列,一个一个搜身。 刺客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查不到一点线索! 斯迪公主站在众人面前,左右踱步:“我向往中原文化,所以来到帝都,想与你们交朋友,今天虽然有惊无险,但是我感到大家不欢迎我。” 皇上见势不妙,立刻发话:“斯迪公主,今日之事实属突然,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抓住刺客任公主处置!帝都人民非常热情,当斯迪公主来访的消息传开,大街小巷都在传颂公主的美貌和仁德。” 斯迪听完这些话,去看李恒安:“真的吗?” 李恒安被问懵住了,看一眼皇帝,立刻点头。 斯迪一笑:“皇帝陛下,今日多亏这位勇士相救,我才能平安归来,他的剑术非凡,我想让他教我剑术!” 李恒安不由分说,立刻阻止:“皇上,斯迪公主落难,臣下拔刀相助,实乃本分之事,斯迪公主这般过誉,臣下惶恐!” 斯迪一皱眉:“你救了我,就是英雄!” 李恒安赶紧劝说:“斯迪公主的赞美臣下心领了,您对剑术一时兴起,臣下认为应该精心挑选一位剑术师傅教学!臣下所学难以胜任!” 斯迪插着腰不依不饶:“我就让你教!” 皇帝见此情状,开口劝架:“恒安,今天你立了大功,朕还没有赏赐呢,你说说,想要什么?” 李恒安赶紧谢恩:“臣下所做皆是本分,不求赏赐!” 皇上看看太尉大人,哈哈一笑:“爱卿啊,你的儿子有勇有谋,是国家之栋梁!” 说完,又去看李恒安:“有功必赏,朕就赏赐你黄金珠宝!” 太尉父子二人下跪谢恩。 斯迪站在一边,有种被冷落的失望感。 这两人刚站起来,她两步蹦到李恒安身边:“从明天开始,你就到驿站教我剑术。” 李恒安还想推辞。 皇上看出端倪,会心一笑:“恒安,既然公主盛情难却,你就应下吧!” 皇上一言九鼎,李恒安再想推辞便是抗旨,他只能应下这个差事。 第253章 李恒途也抱住她:日思夜想! 李恒途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心里却暗暗窃喜。 都说斯迪公主此行,还要择一良婿,现下来看,传闻非虚。 虽然李恒安已有妻室,但是在边塞蛮夷眼中,这些人伦教条应是不足为惧的。 李恒途的心都快死了一半,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猎场突现刺客,众人惶恐不安,皇上立刻班师回朝。 路上,斯迪公主骑着马跟在李恒安身边,形影不离,问东问西。 李恒安不堪烦乱,看着她巴拉巴拉停不下来的嘴,忍住窝在心中的气:真想回到过去,他打猎走去另一个方向,斯迪遇到刺客,他爱莫能助! 回到帝都,皇上想派人送斯迪公主回驿站,斯迪拉住李恒安的胳膊,向皇上请求:“皇帝陛下,让李公子送我!” 众人早已意会这其中深意,忍俊不禁。 太尉大人感到尴尬,李恒安更是觉得不妥,却不能直言拒绝。 “臣下为皇上分忧,护送公主是无上的荣誉。” 皇上闻言大悦,斯迪乐不可支。 李恒安目送皇上的车辇走远,一拉缰绳,独自走开。 斯迪赶忙跟上去。 “你不高兴?” “在下如何高兴?” “你……我可是公主!” 李恒安冷笑一声:“公主,在下家中还有一个妻子,她正翘首盼着我回去!” 斯迪愣住了,她万没想到这一点,心中失落至极。 她的马停在路上,李恒安的背影印在她的眼珠子里,越看越喜欢! “她是谁?” 李恒安拉住马,回头看一眼斯迪。 “公主,您该回驿站了。” 斯迪策马赶上他:“勒伦斯部的传统,向来都是争取自己想要的!” “这里是中原!” “可我是勒伦斯部的公主!” “中原有句话,入乡随俗,公主若是真的向往中原文化,应当从这句话学起!” 斯迪皱眉,冷眼看他:“我说不过你!” “公主,在下无心冒犯。” 这种距离感,让斯迪甚是光火,她回到驿站,便遣人去查李恒安的妻子。 李恒途回到将军府,心情大好,拿出那些临摹的图样画稿和丁香花木雕,看了又看,分外珍惜! 他心中有一幅画面,他与岳微微比肩而立,面前就摆着这些他视若珍宝的物件。 岳微微会调笑他:“你收藏了多久?” 他会温柔地微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把你藏在心里,以后与你相关的,我都收藏起来,想你的时候,就看看它们。” 岳微微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还显出一丝害羞,最后,她把头歪进他的胸膛里,轻轻抱住他的腰,抬头问:“你喜欢我这么久了呀?” 李恒途也抱住她:“日思夜想!” 他看着岳微微的眼睛,慢慢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嘴唇。 清甜温热! …… 李恒途从遐想中醒来,他口干舌燥,心脏跳地厉害,直窜嗓子,却跳不出来。 大概是嗓子干渴的缘故。 他拿起杯子想喝水,却迟疑一下,害怕嗓子湿润了,心脏滑出来! 他突然嗤笑自己。 第254章 李恒安默默地对自己说:她今后会是最幸福的女人! 李恒安一夜未合眼。 看到旭日东升,就像看见了斯迪,他嫌弃地转头。 一切就绪,任是有万般不愿,他也得提起宝剑到驿站复命。 临走时,他看见手中的宝剑,突然想起岳微微出逃那夜的场景。 他正是用这把宝剑救她一命! 李恒安握住剑柄,拔出剑鞘,用两指擦着剑刃,眼神光亮,充满柔情。 他看看双臂,袖子里藏着几处伤口,疼痛早已不在,他却甜甜地笑起来! 李恒安珍惜地收起这把宝剑,挑了另一把,心事重重地向驿站出发。 斯迪早已经等在驿站门口,她左顾右盼,原地打转。 看到李恒安的瞬间,她的世界立刻艳阳高照。 斯迪一路跑过来:“恒安!你……” 李恒安很诧异,立刻制止:“公主,请称呼在下公子!” 斯迪不以为然:“叫恒安才显得亲切嘛!你也别公主公主的了,就叫我斯迪。” 李恒安只想与她保持足够的距离,于是退后两步:“公主身份尊贵,帝都是礼仪之邦,在下不能罔顾礼法!” 斯迪紧跟上去两步:“好啦好啦!不与你计较这些。” 她指着李恒安的宝剑问道:“今天教我什么?” “学习剑术,要从基本学习。” “什么是基本?” 李恒安没有回答,径直走到驿站的院子里,斯迪立刻跟上。 扎马步! 斯迪分立两腿,学着有模有样。 “这可难不倒我!我们边塞的女子骑马打猎,身体棒的很,与帝都女子可是不同,才不会被人一推,就摔的不省人事!” 李恒安怒目看她。 斯迪撕开了他内心深处的伤疤! 斯迪顿感失言,为自己口无遮拦后悔不已。 她张口结舌地解释:“我随便说说,你别那么看着我。” 李恒安慢慢走过来,盯着她的眼睛:“公主所言在下听不懂,不知您紧张什么?” 斯迪一下站起来,叉着腰,很生气。 “你明明不高兴,你也听懂我说的话,却在我面前装!” 李恒安冷眼看看她:“想必公主对剑术并不感兴趣,在下这就禀报皇上。” 斯迪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李恒安避嫌地甩开。 斯迪的手落了个空。 “我是让人打听了你的妻子!她就是被推倒失忆了嘛,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李恒安心中恼羞成怒,却表情冷淡地说:“在下的家事不用劳烦公主费心!” “你不喜欢她!她人在青远寺,离你那么远!” 李恒安冷冷地盯着斯迪的眼睛。 “公主,皇上派在下教您剑术,如果您心不在此,在下便告辞了。” 斯迪一个健步挡在他面前。 “别走,你还没教完呢!” 李恒安的鼻孔都在喷火,他扭头看别处,咽下一口气:“扎马步!” 斯迪很听话,立刻扎着马步站好,盯着他的脸观察。 阴云密布! 从他进门就一直这副面孔。 斯迪心中不爽。 她得到的消息难道是假的? 斯迪怀疑自己,可是又觉得不对,她的手下办事利索着呢! “公子……你气度不凡,仪表堂堂,你的妻子嫁给你一定很幸福吧!” 李恒安没有想到斯迪还有这种小聪明,但是他不想回答。 不过,这个问题又撕开了他的伤疤! 他觉得心在流血。 明露嫁给他,其实一直都不幸福,他现在想弥补,一切不好的过往都会烟消云散。 李恒安默默地对自己说:“她今后会是最幸福的女人!” 第255章 他想起朝廷中的主战派,不禁心有余悸,又热血沸腾! 斯迪看着沉默的李恒安,他的表情显得凝重,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斯迪更加确定心中的判断。 她有些窃喜:“公子,你看我的马步扎得怎么样?” 李恒安扭头看她一眼,依然沉默不语。 她不会善罢甘休,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公子,我觉得马步很简单,你再教我一些别的吧!” 李恒安这才发话:“你蹲好马步。” 斯迪一听,心里好几个不愿意,但是谁叫她喜欢这个男人呢,于是照做。 李恒安迈步到她身边,突然伸出一脚,勾住斯迪的左脚腕。 斯迪“啊呀”一声,倒在地上。 她一拍地面,气呼呼地坐起来,仰头委屈地看李恒安。 “你偷袭我!” 李恒安不屑地说:“何来偷袭?公主说马步练好了,在下便测试一下。” 斯迪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站起身,拍拍衣服。 “我练累了,想去街上走走。” 李恒安立刻行礼,借机告辞想回太尉府。 斯迪可不这么想:“公子,我练剑得有一把像样的宝剑呀,你陪我去买吧!” 李恒安发现狗皮膏药贴在身上,真的难撕下来,更加后悔救了她。 “公主,您身边的侍卫个个英勇,他们对宝剑的研究更加在行,您应该让他们参谋参谋。” 斯迪一甩手:“他们多用刀,哪里知道剑!只有你能为我选一把好剑!” 李恒安心中叹气,硬着头皮与她一起向驿站外走去。 突然,斯迪停下来,神秘兮兮地看着李恒安:“你等等我。” 片刻后,推门的声音响起,斯迪站在门口。 李恒安有些吃惊。 她换了一身中原女子的衣服。 “漂亮吗?” 说完,斯迪转了一圈,李恒安无奈地回头不看她。 换上中原服装的斯迪走在大街上,确实不那么惹眼了。 但是,街上的小摊小贩却极大的吸引了斯迪的注意力。 她一会儿在这里挑挑选选,一会儿到那里玩玩捡捡。 李恒安瞬间有些失神。 岳微微曾经也对这些东西毫无免疫力! 斯迪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察觉到了李恒安的眼神变化。 斯迪心里偷着乐,拿起一串糖葫芦,在李恒安面前摇晃几下。 “这是糖葫芦,我没认错吧!” 李恒安扭头走开:“前面有一家铁匠铺,那个老师傅手艺很好,去那里买剑。” 斯迪蹦跳两下追上去:“我在勒伦斯部就听说过糖葫芦,酸酸甜甜,非常诱人,这还是沅宁郡主告诉我的。” 听到沅宁郡主,李恒安的心突然悬起来。 “她好吗?” 斯迪偏着头看他:“你认识她?” 李恒安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是一个漂亮的女子,行事作风与帝都女子一样,看起来娇羞柔弱。” 斯迪总把中原女子这不同那不同挂在嘴边,李恒安心中反感。 “公主不是向往中原文化吗?在下却丝毫看不出来。” 斯迪感觉到他的不悦,但还是想为自己辩解一下:“我当然喜欢中原文化,我没有说谎,只是我觉得边塞的女子活得更洒脱!” 李恒安心中讥讽:所谓洒脱,便是不顾礼法人伦吗? 斯迪咬一口糖葫芦,赞叹不已:“沅宁郡主说得没错,糖葫芦真好吃!” 李恒安看着斯迪,心中恨意萌生。 将军府守着一对孤儿寡母,沅宁郡主离开故土,远嫁他乡,皆拜她的族人所赐! 猎场刺杀之事,不会无端发生! 他突然想起朝廷中的主战派,不禁心有余悸,同时又热血沸腾。 第256章 皇后说她命太硬,克死了父母亲,甚为不祥。 李恒安面色冷峻地跟在斯迪身后,他还想知道沅宁郡主的消息。 “沅宁郡主嫁到库图部,库图王子对她好吗?” 斯迪停下来转身,摇几下糖葫芦,些许犹豫。 李恒安捏紧手中的剑,他已经预料到了不幸。 “你这么关心她,你俩不只是认识吧,一定很熟!” 李恒安看一眼斯迪,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嫉妒,李恒安不屑地扭头去看旁边的灯笼摊子。 斯迪走到一个玉兔灯笼前,轻轻拿起来:“沅宁郡主做过一个灯笼,也是小兔子,她说那是月亮上的玉兔,孤独寒冷,还给我讲了嫦娥奔月的故事,太有趣了!” 李恒安想起往事,异常伤感! 他和赵赫章,还有沅宁郡主一起在清凉湖放花灯,沅宁郡主一路提着一个兔子灯笼。 他就取笑沅宁郡主:“你呀你!总拿着玉兔做什么?又不到月亮上做嫦娥!” 沅宁郡主生气地反驳:“月圆之夜,家家团圆,嫦娥看着大地上的屋子,里面都住着美满的一家人!” 说到沅宁郡主,虽然长在皇家,却出身悲凉! 她的父亲是先皇的第五子,但是寿命不长,只生下这个女儿,便撒手人寰。 当今皇上与她的父亲关系亲密,于是将她接到皇宫抚养,孤苦伶仃的一个人,难免被人欺负。 没几年,她的母亲去世,沅宁郡主便回到南方的王府守孝。 皇上原本想接她回宫的,但是皇后说她命太硬,克死了父母亲,甚为不祥。 于是,皇上便在帝都内找了一处别院,派些嬷嬷宫女照顾她。 李恒安和赵赫章玩得近,打鸟的时候,那鸟正好落在沅宁郡主的别院里,于是机缘巧合下,三个孩童玩在了一起,渐渐长大。 他永远忘不了,沅宁郡主去和亲的前一晚,他和赵赫章在玉楼醉饮玉花酒。 不久,赵赫章奔赴边塞参军。 从此以后,他对玉楼敬而远之,那座高大华美的欢歌场,承载的全是伤痛的记忆! 李恒安抬头去看远处,那有一座露出头的建筑,正是玉楼。 斯迪寻着他的目光去看,一下就被玉楼的屋顶吸引了。 “那是什么楼?又高又华丽!” 李恒安给摊主付了银子,淡淡地说:“该去铁匠铺了!” 斯迪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那座楼是秘密吗?你为什么不说?” 李恒安的心里又想起了岳微微。 有段时间,他庸庸碌碌,结果被人拉进玉楼,这个消息被岳微微知道,她总是用这件事取笑他,让他尴尬。 想到这些,李恒安的心还是甜甜的。 斯迪紧跟在他身边,看到他面露笑意,心生好奇,不禁又抬头看一眼玉楼。 到了铁匠铺,斯迪看着十几把明晃晃的宝剑,爱不释手。 “恒安,我快挑花眼了!” 斯迪毫不顾及男女之别,李恒安把气窝在心里。 斯迪一手拿着一把剑,放在他面前:“哪一把剑更好?” 李恒安随便一指,全由她去。 斯迪放下另一把剑,兴致满满地拎着属于她的剑走出铁匠铺。 李恒安看见放在一旁的玉兔灯笼,甚为冷落的样子,心中顿生凄凉之感。 他提起那灯笼,跟在斯迪身后,也走出铁匠铺。 第257章 斯迪也害怕了,她怕没有命与李恒安在一起。 斯迪转头去看李恒安,却瞧见了他手里的灯笼。 “我差点忘了!” 她几步跑回来,从李恒安手里拎起灯笼,向前快步弹跳几下。 李恒安叫住她:“公主,该回驿站了。” 斯迪不想回去:“帝都有这么多好东西,我还没有看够呢!” “在下的职责是教公主剑术,今日练习已经结束,又买好了宝剑,在下护送公主回到驿站以后,还有其他要事。” 斯迪不甘心,有些撒娇地说道:“你再陪我逛逛嘛!” 李恒安不吃这一套:“立刻回驿站。” 斯迪感到很扫兴,她沮丧地跟在李恒安后面。 双臂垂着,毫无生气,她连灯笼和宝剑都提不住了,在地面上摩擦出“呲啦呲啦”的声响。 终于把斯迪送到驿站,李恒安如释重负,他转身便离开了。 斯迪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难以割舍,真想跑上去抱住他。 这时,斯迪的亲信走过来,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很心疼:“公主,您是勒伦斯部的月亮,这个男人这般冷漠待您,您应该给他点颜色看看。” 斯迪也不明白这份感情从何而来。 只因为他救了我吗? 斯迪若有所思,再看一眼李恒安消失的地方,转身走进驿站。 之后几天,李恒安按时来到驿站教斯迪剑术,时间一到,立刻走人,任凭斯迪百般央求,绝不耽搁。 斯迪遭刺杀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边塞,而帝都调查此事却毫无结果。 不久,勒伦斯部集结兵力的急报再次传入帝都。 这个时候,斯迪正在驿站练习剑术,她的亲信得知这个消息,显得焦躁不安。 斯迪立刻询问:“怎么了?” “公主,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回家!” 李恒安见此情状,大抵猜到几分。 斯迪遇刺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边塞,而边塞已有动作。 斯迪收起宝剑:“为什么?我还没有学会剑术呢。” “公主,您不能待在这里了,有危险,王上也会催您回去的。” 李恒安想借此机会甩掉这个狗皮膏药,于是在旁附和:“公主遇刺之事一定触怒了王上,两国若兵戎相见,公主留在帝都的确很危险,你应该听话,立刻回家。” 那亲信此刻对李恒安另眼相看,他万没想到此人能仗义执言。 李恒安没有停留,他立刻走出驿站。 他就此脱身,这几步走的身轻如燕。 斯迪想喊住他,却被亲信拉进房间:“公主,您不能执迷不悟,若帝都的皇上把你当成人质来威胁王上,那可怎么办?” 斯迪也害怕了,她怕没有命与李恒安在一起。 几个随从立刻收拾行囊,一会儿功夫,便站在斯迪面前。 斯迪坐在床边无精打采,她若回到边塞,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李恒安了! 她被亲信拉起来:“公主,快走!” 斯迪还是舍不得,赖在这里不肯走。 突然,她生出一个想法:“给我纸笔,我要写信给父王。” 那亲信愣了一下,却不答应:“这都什么时候了,写什么信!公主平安回到王上身边,就是最好的消息。” 斯迪扯开那亲信的手:“我想做的事,还没有做完,我不会离开帝都的!边塞和帝都不会打仗,我有办法!” “公主有什么好办法?” “和亲!” 第258章 这个好管闲事的家伙,想当驸马想疯了! 斯迪的亲信一听这个建议,立刻摇头。 “公主,两国关系正紧张呢,随时会发动战争,你不能往火坑里跳!” 斯迪不理睬他,指着其中一个随从,命令他赶紧准备笔墨。 那亲信眼看斯迪写下家书,顿感无能为力,却不想放弃,于是继续争辩。 “那个男人似乎不需要公主为他做的这些,不值得!” 斯迪已经执迷不悟了,她一想到回边塞,就再难与李恒安相聚,便心乱如麻。 “他是一个好男人,若非他救了我的性命,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若到那个地步,两国早就开战了。” “所以我要倾尽全力,阻止这场战争!” 几个随从面面相觑,那个亲信进退维谷。 斯迪开始动之以情:“前朝时代,两国常年打仗,你们的祖辈都死在战场上,难道你们忘记了?你们穷困潦倒,快要饿死的时候,我收留你们,如今和平来之不易,为什么要打仗呢?” 几个随从面露伤感之情,眼神又充满感恩和报答之意。 那亲信也软下心来,却总觉不妥,说道:“公主,我们不讨论战争,但是我认为你嫁给那个男人不会幸福的。” 斯迪想也不想,立刻反驳:“谁说的?” “他看起来是一个正派的人,但是对公主太冷淡了,毕竟他是有家室的人。” 提起这个,斯迪的心硬起来,她要后来居上,得到这个男人。 斯迪不再犹豫,把信件塞给一个随从,让他即刻出发,去勒伦斯部送信。 看着快马向城外奔去,斯迪很满意,很决然。 她要立刻进宫面见皇上。 此时此刻,皇上正召集大臣商量对策。 主战和主和的两派大臣都有,争得面红耳赤。 皇上内心是极不情愿打仗的,但是就目前的情况,似乎不做战斗准备是不明智的。 他挥挥手,烦躁地让大臣停下来。 “朕认为做好战斗准备有其必要,但是这次争端皆因斯迪公主遇刺而起,事出我朝,朕先派大臣去议和,若能转圜,最好不过!” 这个大好机会,主战派怎能放过,于是竞相发表言论,辩驳之力不减。 斯迪公主进入宫门以后,太监引导她一路走来。 正好西城侯爷李砚承准备了一些奇珍异玩,进宫看望皇后娘娘。 他远远看见斯迪公主,露出阴沉的眼神,心想这个女人命真大,竟然没死在猎场! 转而想起李恒安,心中骂道:“这个好管闲事的家伙,想当驸马想疯了!” 他又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脸面,指着几个太监训话:“你们可小心点,这些都是孝敬皇后娘娘的,别磕着碰着了。” 一转头又瞧见斯迪。 心下立刻不悦,他想起上次在青远山刺杀李恒安失败,这次又失败,心中不禁忿恨不平! 李砚承当然是知晓边塞情况的,刺杀行动起到了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斯迪此刻进宫,前事更加难料! 李砚承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影,擦擦手,向皇后寝宫去了。 第259章 盖子摔到了一边,露出半截玉佩的影子。 大殿上,皇上还在与群臣商议,有人自告奋勇,要前往边塞为皇上分忧解难。 此时,斯迪觐见,群臣噤若寒蝉。 “皇上,斯迪听说您正在为边境苦恼,斯迪正是来解您的忧愁。” 皇上不动声色:“斯迪公主有何妙计?” “和亲!” 众大臣立刻窃窃私语,皇上轻咳一声:“几年前,沅宁郡主远嫁库图部,给两国人民带来了和平,和亲的确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斯迪公主听出来了,皇上不想打仗,于是也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地说出心中想法。 “李恒安当日救了斯迪一命,斯迪对他情有独钟。” 这一语石破天惊,朝堂上一阵喧哗。 太尉大人和明大人双双震惊,一前一后站出来反驳。 “皇上,犬子已有家室,斯迪公主外邦来客,想必不清楚这一点。” 明大人赶紧附和:“皇上,太尉大人所言极是,小女于年初嫁到太尉府。帝都男儿个个本色,一定有更合适的人选。” 斯迪环顾众人,这些大臣纷纷点头,她堵着一口气说道:“我听说太尉府的大公子与明小姐感情不合,明小姐一直在倾香阁独居,二人形同陌路。” 大殿里又开始窃窃私语,他们又不是聋子哑巴,这帝都名门望族的闲话家常,总会传的人尽皆知。 太尉府的大公子情系一个商人之女,早就不是新鲜话题了! 太尉大人冷笑一声,转身面对她。 “公主,你怎么会相信坊间的谣言?犬子与明娘子情投意合,恩爱不离,且不论这些,犬子已有家室,公主怎好下嫁?” 斯迪轻“哼”一声:“我当然不能嫁给现在的李恒安。” 皇上看着斯迪,顿感头疼万状。 不愧是边塞蛮夷之女,心中只有想不想要,没有能不能要! “众爱卿先退下吧。” 皇上遣散众人,独留斯迪,一番问询劝说,没有效果,于是召来太尉大人和明大人商议。 李恒安得知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他万没想到斯迪竟然恬不知耻地去求皇上下旨。 他狠狠地掀掉桌子,在房间里摔打一阵,以泄愤闷激荡之情。 最后,他坐在碎片中央,沉思起来。 沅宁郡主是政治的牺牲品,只要边塞危机不解,就会有更多的牺牲品被送到边塞。 这次就是他自己! 李恒安一拳砸向地面,一块碎片刺破了他的手,他毫无感觉。 他站起来,大步向倾香阁走去。 倾香阁的一草一木还如往常一般,池子里的鱼儿悠闲自在,全然不知道它们的天快变了。 小白摇着尾巴跟在李恒安身边,李恒安显得无奈伤感。 走进岳微微的卧室,他似乎闻见了丁香花的味道,深吸一口气,让他精神了一点。 他摸着桌子、架子和墙壁,一步一步走到桌台前。 岳微微练字画画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他伸手去摸,却是一场空。 李恒安心痛地闭上眼睛,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他扶着桌台站稳,侧脸看见对面的架子。 那上面摆着几本书,几个锦盒,还有一些古董玉器。 李恒安踉踉跄跄地几步走过去,扶住架子,架子晃动几下,一个锦盒掉在地上。 盖子摔到了一边,露出半截玉佩的影子。 李恒安看得眼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他的玉佩吗? 清凉湖边,他送给林苑,林苑不是丢了吗? 第260章 他绝不会当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李恒安冲过去,一把捡起玉佩。 没错!这正是他的玉佩!上面还有一个细小的缺口。 清凉湖边的场景映入眼帘。 他飞跃树边,取下风筝,玉佩恰巧掉落,就掉进了白纱女子的怀里! 他们相约第二日再见面,他却未能等到她的身影。 直到第三天,林苑蒙着白纱出现。 可是,林苑说她弄丢了玉佩! 为何玉佩会在这里? 李恒安心乱如麻,他捏紧这块玉,骨节分明,面色如纸。 他觉得自己被骗了! 他大跨步走出倾香阁,一脸阴沉地冲进烛钰阁。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李恒安闻见一股馊臭味。 他立刻掩面,站在门口不想走进去。 突如其来的光亮吓坏了林苑,她正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 抬头看见李恒安,眼中全是欣喜! “夫君!你来了!” 她爬到李恒安的脚边,抱住他的腿,哭诉起来:“夫君,你好狠的心啊!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 李恒安冷眼看她,松开手,玉佩掉出来,悬在空中,摇摇荡荡。 林苑看见头顶的玉佩,那一瞬间,毫无反应! 李恒安一脚踢开她! 林苑仰面躺在地上,不知所措。 “你不是来接我的?” 她再看一眼玉佩,突然想起清凉湖边,两人初次见面,李恒安提起过玉佩! 难道就是这块? 林苑怯懦地趴坐在地上,躲闪着李恒安的目光。 他果然被骗了! 李恒安如跌入万丈深渊,头晕目眩,这一天几次打击,他已痛入骨髓。 一口鲜血喷出来,他已经软塌塌地站不稳当了。 黎初吓坏了,一把抱住他,大喊:“公子!公子!” 李恒安强撑一点力气,恶狠狠地盯着林苑:“关起来,永生永世别走出这个房门!” 林苑声泪俱下,还想狡辩:“夫君,夫君,我记得那块玉佩,刚才忘记了,你相信我!” 李恒安面无表情,大力一摔,门被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回到岳陇院,李恒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玉佩痛不欲生。 怪不得他看见架子上的锦盒,有似曾相识之感,有想去看看的欲望。 明露初入太尉府,曾端着这个锦盒面见他。 但是,他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李恒安此时痛到无力,倒在地上,任凭眼泪横流。 不知何时,一声一声“恒安”把他唤醒。 是太尉夫人,她正坐在床边,满脸焦虑。 看到李恒安睁开眼睛,她高兴地声音都在发抖:“儿子,你终于醒来了,吓死为娘了!” 李恒安心中愧疚难当,他辜负了父亲母亲的好意,辜负了明露的深情! 此时,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玉佩。 太尉夫人摸着他的手,猜想这块玉佩有重大干系。 “恒安,你不是说这块玉佩丢了吗?你还打造了一块相似的玉佩呢,经常戴在身上。” 李恒安没有回答,默默地握着玉佩发呆。 他错过了明露三年! 如今斯迪横插一脚,似是到了生死关头! 以当今圣上的做派,他一定想尽办法促成此事。 李恒安不能坐以待毙,他绝不会当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第261章 和离之痛,又是掏心挖肺的考验。 李恒安的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巨大的损伤,一直躺在病榻上养病。 斯迪住在驿站,见不到他,心急如焚。 她登门造访,太尉府不好拒之千里,于是迎她入府门。 当斯迪踏入岳陇院的时候,李恒安正坐在练武场前面,拖着病身,盯着兵器,眼神坚定。 斯迪看他脸色苍白,心疼不已。 “恒安,你怎么病得这么严重?” 听到斯迪的声音,李恒安并不意外,他头也不回,还是紧盯着眼前一排排的兵器,眼神冷冽坚硬。 斯迪蹲在他跟前,跟他一起看:“恒安,你会这么多兵器?真厉害!以后一个一个教会我吧。” 李恒安不耐烦起来:“边境危机四伏,公主不赶紧回到自己的国家,留在帝都当人质吗?” 斯迪先是一愣,心中有些不快,后来又露出笑容。 “恒安,凡事不能这么想,我父汗横兵边境之地,就是我们最大的靠山,当今皇上不想打仗的,怎么会拿我当筹码去要挟父汗呢?” 李恒安听到“我们”,也不意外,斯迪向来我行我素,从不考虑他人感受。 他心中只是冷笑一下。 “公主,我累了,你请回吧!” “我不走,我还想看看你。” 李恒安站起来,向屋子里走去。 斯迪跟在身后,突然发问:“这个院子,明小姐没待几天吧?” 李恒安一直很平静,但是听到此话,竟然难以克制内心激愤,一时咳嗽起来。 斯迪有些懊恼,跑两步扶住他。 李恒安一抽胳膊,独自走远,把斯迪晾在一旁。 斯迪心中更加不甘:“你何苦如此!你与明小姐的关系,你心知肚明,她失忆以后,心中根本没有你!” 李恒安的心被击中了,斯迪句句属实,可是他就是不愿意相信。 他摸着腰间的黄色玉佩,慢慢走进房间。 这几日,帝都就像变了天一样,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 黎初去了一趟成记糕点铺,为李恒安买枣糕,他走在街上,听到馄饨摊上有一桌子人交头接耳。 “太尉府的牌匾就要换成升平侯府了。” “可不是嘛,边境又要打仗了,那个公主看上了太尉府的长子,你说是福是祸啊!” “哎!最可怜的是明娘子,本身是正妻的身份,现在怎么办?” “你就孤苦寡闻了,明府现在门庭若市,中书令老了,再有半旬时日就得退休,这个缺当然是明大人来补啊!” “一个中枢舍人,一下子升到中书令,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听说已经下了圣旨,这一对小夫妻要和离了。” 黎初听不下去了,他早有耳闻,却没料到已经传的街头巷尾尽人皆知了。 他担心李恒安,加快步伐,还没走到太尉府门口,远远看见了宫里来的人。 不一会儿,一个巨大的牌匾被几个太监搬出来,揭开红绸布,露出“升平侯府”四个大字。 随即“太尉府”的牌匾被小厮拆卸下来,那几个太监托举着“升平侯府”的牌匾,徐徐上升,最后安在大门上。 黎初抓着手中的枣糕,差点捏碎。 他深知李恒安心系岳微微,和离之痛,又是掏心挖肺的考验。 第262章 你和明露是为天下百姓牺牲! 黎初提着枣糕走进岳陇院,他提起精神,佯装无事走入房间。 李恒安接过枣糕,打开来一看,一半都碎了。 黎初本想装的平平静静,眼见枣糕惨不忍睹的模样,异常紧张,大气都不敢出。 李恒安敏锐地觉察出有大事发生了。 一定跟斯迪有关,跟他有关,甚至牵涉到太尉府和明府。 他拿起一块完整的枣糕,放在口中细细品尝,香甜软糯。 “怪不得明露爱吃枣糕,的确让人不思其他!” 吃完这一块,李恒安看着黎初:“说吧,最近坏事连连,我能承受。” 黎初非常犹豫,他想起李恒安吐血的场景还心有余悸,真怕再来一次,身体怎吃得消? “公子,凡事不要强求,顺其自然,也许有更好的结果。” 李恒安看出他的担心,一笑了之:“顺其自然?那就是任由朝廷安排,与那蛮夷之女成婚?” 黎初无话可说,跪在地上:“公子,属下深知您的不易,但是您一定要平心静气,切莫动怒伤怀毁及身体!” 李恒安不想再寻根究底了,他已经猜到现下的情势。 只是,他不甘心如此过一生! “我当然要保重身体,我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去做,还有人要去见。” 说罢,李恒安又挑了几块完好的枣糕,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然后站起身来,走出岳陇院。 黎初紧紧跟随其后,小心问道:“公子,您要去哪里?” “在院子里养病几天了,太尉府还是老样子,只是空气变了!” 这时两个丫鬟从对面走来,看见李恒安,赶紧下跪问安:“见过世子!” 李恒安一愣,停住步伐,盯着那两个丫鬟看了几眼。 黎初知道瞒不住的,立刻跪下解释:“公子……世子,这里已经是升平侯府了!” 李恒安落魄地冷笑几下,迈步走自己的路。 黎初立刻跟上,来到了诚赟院。 升平侯爷默默地坐在前厅,身边是侯爷夫人,二人就像被点了穴道一般,不声不响,不动不晃。 看见李恒安走进来,好像吓了一跳,两人一起站起来。 李恒安也站在原地。 两方默默对视,良久无言。 最后,李恒安打破沉默:“父亲母亲,你们高兴吗?” 升平侯爷喘一下粗气,坐回椅子上:“皇恩浩荡,我们李家定当感恩戴德!” 侯爷夫人无言地看看她的丈夫,也坐回椅子上。 李恒安走动几步,放浪地一笑:“到现在还在家人面前装腔作势!” 侯爷大怒,一拍桌子,指着他低吼:“放肆!朝堂之事岂容你置喙!” 侯爷夫人立刻抓住他的胳膊:“好好说话!好好说话!” 又站起来,快步走到李恒安面前:“儿啊!你不要怪我们!” 李恒安看着她:“母亲,您现在成了侯府夫人,您光荣吗?” 夫人低头转身,不想回答。 侯爷开口说话了。 “恒安,你和明露是为天下百姓牺牲,你们的好,他们会铭记在心的!” 李恒安愤恨地看一眼侯爷:“你怎么知道天下百姓不想打仗?” 侯爷“腾”得站起来:“大逆不道!你想害死整个府门吗?” 李恒安心中激荡起岳微微写下的话。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他目光坚毅,向侯爷走过去。 夫人赶紧拉住他。 李恒安甩开夫人的手,又走几步:“侯爷,边塞要钱我们就给钱,边塞要人我们就给人,我们为何要委曲求全?先皇打天下,何曾怕了那些没有礼教的蛮夷之辈!帝都朝堂上一腔热血,要为国捐躯之人数不胜数,为何埋没人才?” 侯爷何尝不知呢? 但此时他却愣住了,这些话从他儿子嘴里说出来,异常刺耳! 夫人怕事端闹大,又去劝李恒安。 但是他此刻情绪高昂,并不想就此罢休。 第263章 但是当皇帝的却不是他! 李恒安庄重地双膝跪地。 “父亲,您的太尉头衔是身经百战的荣誉,您怀念从前扬眉吐气的日子吗?” 突然,他指着府门方向,双眼含泪。 “那张牌匾!‘升平侯府’!不可笑吗?” 侯爷倒退两步,站不稳当,他只觉得头发沉两眼眩晕。 夫人赶紧跑上去扶着他坐下,不停地劝说:“侯爷,您一定保重身体,这么大个家庭全部仰仗您呢!” “儿子已经长大了,我可以担起一份责任!” 侯爷抬眼看李恒安,良久无语。 最后,有些虚弱地说:“儿啊!你今天慷慨成词,大放异彩,为父高兴!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皇上不想兵戎相见!先皇打了三十几年的仗,天下终得太平,西城侯爷跟着先皇立下赫赫战功,但是当皇帝的却不是他!” 侯爷突然沉默片刻。 又开口说话:“先皇当然喜欢西城侯爷,但是国家百废待兴,相较之下,当今圣上性格柔顺,更适宜人民休养生息。斯迪公主遇刺一定是有预谋的,皇上绝不想为此打仗,中了他人的圈套。” 李恒安理解,却无法认同。 “父亲,所谓双刃剑就是如此。皇上止兵戈,养民生,天下的确得到发展,人民都感谢这位好皇帝!但是,贼人三番五次骚扰边境,不断试探,我们怎能次次退让?这只会让那些蛮夷有恃无恐!” 侯爷叹息一声。 “如果牺牲一个人,一个家庭,就能得到太平,皇上会选择这样去做。” 李恒安不罢休:“沅宁郡主远嫁,现在生活凄苦,这五年来,边塞真的太平了吗?” “小打小闹,不足挂齿!” 李恒安捏紧拳头:“您决意要牺牲儿子了?” 前厅突然沉默了。 夫人忍受不了这般死寂,她走到李恒安跟前:“儿子,斯迪公主除了刁蛮任性,还是……” “抢有妇之夫,这只是刁蛮任性!” 李恒安激动地站起来:“她的做派就是边塞各部落的一贯手段,我不会任人摆布!” 说完,他愤懑地转身离去。 不久,一阵嘶鸣声传来,侯爷看着府门方向暗暗叹息。 这是李恒安的马嘶声。 他驾着快马朝着青远山而去。 午后,皇宫中又传来一道圣旨,李恒安和明露和离! 侯爷拿着圣旨,看了一遍又一遍。 “作孽啊!” 夫人听罢问道:“明大人是什么态度?” “哎!明大人刚开始也极力反对,但是皇上心意已决,朝中不少大臣也赞成和亲政策。” 夫人一捶腿,惋惜不已:“恒安偏偏现在回心转意!真是作孽!” 侯爷收起圣旨:“缘来缘去,还是灭了!也罢,明露嫁入太尉府受了罪,还失忆,明大人本就对恒安有看法。现在皇上施压,他说:‘那便还他们自由身!’” 夫人慢慢走到门口,看着远处,喃喃自语。 “恒安快到青远寺了吧!这样也好,他与明露好好告别,从此便一别两宽!” 侯爷盯着青远山的方向,眼神凝重,他想:把恒安囚禁在岳陇院等待完婚,许是对的,但是能囚住他吗?这样放他离开侯府,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第264章 李恒安抬手,慢慢伸到岳微微的脸颊旁边。 岳微微正在上客堂的院子里抄经。 这院子与她的倾香阁有些许相似,一棵大梨树长的高大茂盛,一颗颗绿莹莹的小梨子挂在叶子间,露出一点儿影子,甚是可爱。 “倾香阁的梨树也长了这么多梨子,等我们回去了,梨子就丰收了,还有粉扑扑的桃子,一定挂满枝头!到时把丫鬟小厮们都叫来,大家一起摘,谁摘的就算谁的!” 李嬷嬷高兴地紧,一直应和着她。 刚来青远寺的时候,岳微微有些恍惚失神,不过几天之后便恢复了精神,过的轻松安然,气色越来越好! “小姐,青远山真是人杰地灵的地方,小姐的精神气色从没这么好过!” 听到夸奖声,岳微微笑了起来。 远离太尉府的纷纷扰扰,远离李恒安的纠缠不清,当然活得神清气爽。 她看看纸上满当当的字,心里有些骄傲。 “最近日日抄经练字,这字呀越写越好看了,这本字帖也起到大作用。” 岳微微摸一摸旁边的字帖,又想起远在将军府的故人。 李嬷嬷会错了意:“公孙先生的字那是一等一的好。” 岳微微知道心里想着李恒途不对,立刻把手缩回来。 她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 心中默念:抄经!抄经!平心静气! 李嬷嬷看见,又心疼了:“小姐,累了就回屋休息吧!” 岳微微摇摇头,端起茶水小酌一口。 李嬷嬷当下发现茶水少了,立刻去添茶,还说:“老奴给小姐洗些水果消消暑气。” 岳微微低头,开始认真抄经。 不知何时,木桌上的斑驳树影间,隐约地多了一个人影。 她头也不抬,只管问道:“李嬷嬷,你不是去洗水果添茶水吗?” 片刻不得回声,岳微微奇怪极了,扭头一看,吓了一跳。 见鬼了!是李恒安吗? 她立刻回头,看看桌上的影子,的确是人! 岳微微“噌”地站起来,转过身去,又后退两步。 “大公子,你……你怎么来了?” 李恒安紧跟上去,一手摸着腰间的黄色玉佩,一手抬起来,慢慢伸到岳微微的脸颊旁边。 岳微微立刻侧脸,躲掉他的手。 “你怎么了?” 李恒安没有回答,空落落的手悬在空中不知所措,最后尴尬地把手放下来,手指扯扯衣服,显出几分委屈。 李恒安来的突然,又这般怅然若失,岳微微心中起了不祥的念头。 “父亲母亲可还好?” 李恒安抬眼看她,深邃的眼眸流露出一阵失望。 “他们好着呢,你不用担心!” 李恒安的语气有些力不从心,岳微微总觉得不妥,继续追问:“太尉府什么时候通传的?我一点消息都没得到,你像鬼一样站在我身后。” 她说到“太尉府”的时候,李恒安嘴角露出淡淡的冷笑。 岳微微又是个敏感之人,立刻捕捉到这抹神色。 她心中异常好奇,开始上下打量。 突然看见李恒安腰间的玉佩! 有点眼熟! 岳微微心下只觉得烦乱,她这个脑子,自从撞伤以后,总和玉佩过不去! 李恒安发现岳微微看玉佩的眼神非同寻常。 他异常激动,立刻询问:“你还记得这块玉佩?” 岳微微盯着玉佩,回忆这份熟悉感,突然恍然大悟。 她穿越后,刚苏醒不久,在房间里东翻西找,看见过这块玉佩。 当时,她还计划穿越回现代的时候,捎上这玉佩发财! 想到这,岳微微突然不自在了! 她又瞄一眼李恒安的腰间,那块蓝色的玉佩呢? 第265章 李恒安变肉麻了! 岳微微扭头,不再看李恒安。 如此场景,又让她想起青远山遇刺的惊险。 那之前,她还一腔热血,想问问这块玉佩的来龙去脉。 后来,几番周折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了! 李恒安见岳微微不回答,心中焦急,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掰过来。 “你记得,对吗?” 岳微微不耐烦地回答:“这块玉佩是明露的,一直放在房间的架子上。” 李恒安不解了:“你不是明露吗?” 岳微微扯开他的手:“我失忆了!你怎么乱翻别人的房间,还拿别人的东西?” 她果然不记得了! 李恒安的心窝像被刀尖捅了一下,疼得差点晕厥过去。 看他脸色极差,岳微微又生出担忧。 “你来这里,就为了这块玉佩不成!”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狐疑:这是个玉佩颠公啊! 李恒安的眼睛里渐渐溢满泪水,岳微微有点震惊。 他一扭头,抬起手,边擦边眨眼,硬是没让泪水流下来。 “明露,这块玉佩是我送给你的。那个时候我们还不认识,但是现在也不迟!” 岳微微心下了然,两人果然有误会! 她端起茶杯,刚放到嘴边,发现杯子是空的。 扭头去看远处,发现李嬷嬷端着水果和茶壶正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她和李恒安。 李嬷嬷一笑,赶紧快步走过来。 “姑爷,您来了!真是太好了!一路风尘仆仆的,快喝杯茶水解渴!” 李恒安“嗯”一声,有意低头,掩藏自己的红眼眶。 李嬷嬷倒好茶水,很识趣的退下去。 “明露,你在青远山过的好吗?我给你写了几封信,你收到了吗?” 岳微微点点头:“青远山幽静,很适合养生,李嬷嬷都夸我气色越来越好。” “我很想你,一直给你写信,只是……没有收到你的回信。” 李恒安变肉麻了! 岳微微浑身不自在! 她向旁边挪一下:“大公子,这是寺庙,清静之地。” 李恒安的脸颊突然泛出一抹红晕。 他看着岳微微的面庞,有些局促,静待几秒后说:“明露,我们的夫妻缘分是上天注定的,我会好好珍惜,让你过得幸福!” 岳微微心中叹息:从此又没清静日子过了! “公子,我到青远寺还未半月,每天诚心礼佛,之后这一个半月,我也会谨记父亲母亲的教诲,斋戒净身,只盼新麒麟入府之事顺顺利利!” 李恒安深呼吸,压制住心中的气愤和绝望。 “青远寺远离尘嚣繁杂,你就安心待在这里,过着宁静的生活,挺好!” 岳微微无意识中又看见了那块玉佩,心中又疑惑起来:为什么明露拿着玉佩信物,却不给李恒安呢? 这时,李恒安站起身,拿下玉佩,蹲在岳微微身边。 岳微微局促不安,想站起来躲避,却被他按在座位上。 “别动,我给你戴上。” “不用!这么珍贵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不正好吗?” “这本就是送给你!” 李恒安轻柔地为她戴在腰间,抬头微笑,眉目柔情似水。 “这才是物归原主!” 第266章 李恒安看到她的表情,觉得异常惹人爱怜。 岳微微看着腰间的玉佩,心烦意乱。 李恒安蹲在她脚边,扶着她的腰,抬头看着她的面庞,目不转睛。 岳微微不喜欢这种寂静之感,拿起玉佩胡乱找话题:“大公子,这块玉佩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李恒安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背。 岳微微如触电般抽掉手掌。 这瞬间的肌肤接触,就像温柔的电击,李恒安的手掌震颤一下。 她还是这般抵触! 李恒安心中懊恼,暗自伤神,他站起来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这块玉佩将我和你连接在一起,我将它视为宝贝!” 岳微微的心中当然清楚,却不感兴趣,她淡淡的“哦”一声。 李恒安又站起来,他的个头真高,伸手就够着一只压弯腰的梨树枝。 “嘎达”两声,他摘下两个梨来。 岳微微抬头看,见他在腰间搓一搓,把梨递过来。 “现在梨子小,皮也厚,就当尝个新鲜吧!” 他说完,又向岳微微面前推一下那个梨。 岳微微接过来,双手搓一搓梨子说道:“一定不好吃。” 李恒安笑着坐下,大口咬下去,一下一下嚼的香甜。 这引得岳微微不禁馋起来,她也大嚼一口,很酸,似有点儿微甜感,但是瞬间被酸掉牙齿的难受劲袭来。 岳微微吐掉梨子感慨:“这山里面太凉快,山下早就能吃梨了吧,这的梨还是个酸饽饽!” 李恒安看到她的表情,觉得异常惹人爱怜。 他微笑地说:“倾香阁的梨子能吃了,我来青远寺之前,到院子里转了转,那梨子长的比这个大,比这个水灵,也比这多。” 岳微微心想:你跑到倾香阁干什么? 嘴上又问:“大公子,烛钰阁还没解禁吗?” 李恒安的脸一沉,又赶紧恢复如初。 “提那院子做什么?” “大公子身边无人陪伴,难道不寂寞吗?你总归宠爱过她!” 李恒安的目光落在玉佩上,满眼绝望无奈。 他扪心自问:我被她蒙蔽双眼,欺骗三年,竟然不知她是个冒名顶替的投机小人!最恶毒的是,她竟然亲手害死自己腹中的胎儿! 李恒安的眼前有些发黑,他支撑在桌子上,缓和精神。 岳微微看他脸色突然变差,又揪心起来。 “大公子,你休息片刻,早日回太尉府吧!父亲母亲一定很担忧!” 李恒安摆摆手,坐起身子。 “没事,青远山人杰地灵,我就待了这一小会儿,精神便好了起来。” 说罢这些话,他转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岳微微的眼睛:“最重要是因为有你陪在身边!” 岳微微低头避开他的眼神。 “大公子,这是清静之地,你不该如此!我是来为太尉府,为新麒麟祈福的,斋戒净身应是严肃的事情!” 李恒安就那么听着,不为所动,依然满眼不舍地盯着她看。 “你是太尉府的好儿媳,父亲母亲对你很满意!” 岳微微抬头问:“你跟父亲母亲吵架了?” 李恒安一愣,转头又咬一口酸涩的梨子,大嚼特嚼起来。 岳微微很震惊:“你吃的梨子是从山下带来的吗?我总有错觉,你那梨子不是这棵树上摘的!” 以李恒安现在的心境,根本吃不出酸涩感,他的心中早就被苦涩灌的满满的! 第267章 女儿家的儿女情长羞于启齿! 李恒安津津有味地啃完手中的梨子,又拿起桌上的梨子吃起来。 那是岳微微咬过一口丢在一边的! 岳微微觉得尴尬,伸手去抢。 “大公子,你在折磨自己!” 李恒安躲开她的手,继续吃梨。 “这梨子是小一点,酸一点,却有种丝丝甜意,细细去品,甘香留齿!” 岳微微不再阻拦,好奇地看着他,经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询问。 “大公子,太尉府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恒安停下嘴巴,有点心虚,却中气十足地回答:“是小事,没什么影响!” 岳微微不以为然,继续追问:“你与父亲母亲为何吵架?” 李恒安有些招架不住,敷衍道:“我与他们吵的架少吗?你这么大惊小怪!” “那就回去,别躲在我这里!” 李恒安十分不满,放下梨子,带着撒娇的蛮横劲:“我是想你了,才来看你,出手不打笑脸人,你怎么赶我走?” “你影响我斋戒净身,影响我祈福!” “你把我当空气,反正我不走!” 岳微微气地站起来,察觉腰间有些重量,低头看见玉佩,又若有所思地坐下来。 “大公子,你是专程来送玉佩的?” 李恒安眼巴巴地看着她,点点头。 岳微微拿着玉佩说:“那谢谢你咧,我都差点忘记它了。” 李恒安听得伤感起来,却无法释怀:“我永远无法忘记你拿着玉佩看我的眼神,我相信你会想起来的!” 岳微微无言地看看他,觉得还是做些正经事要紧。 她翻开佛经,又拿起毛笔,认真抄录起来。 李恒安看她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心中万分纠结。 他不敢说出实情,也不愿意承认那些鸡鸣狗盗之事! 就这样坐着,看着,安安静静的。 傍晚时分,李恒安依然没有回去的意思,住持就安排他住在上客堂里,还是上次那间屋子。 岳微微坐在窗前看后山的绿树晚霞,回忆几个月前的青远山之行,心中不禁感叹起来:李恒安与林苑的纠葛情仇,从那时就展开了吧! 李嬷嬷走到近处,轻声说话:“小姐,今日姑爷与你形影不离!” 岳微微听到声音,不想应答,装出恍然失神的样子,扭头看看李嬷嬷,又拿起桌上的经书。 李嬷嬷把桌子拾掇一下,继续和她说话。 “小姐,姑爷真是回心转意了!老奴还担心你来了青远寺,两人离得远,那烛钰阁的主子会生出乱子来。” 岳微微觉得她说得有理,突然拿起腰间的玉佩问:“李嬷嬷,你认识这个玉佩吗?” 李嬷嬷凑近看了一眼,认真回想,却一片空白。 她摇摇头:“小姐,这是姑爷送你的吗?” 岳微微有些失望,看来这个秘密停留在明露身上了。 她把玉佩藏得这么好,想必女儿家的儿女情长羞于启齿吧,连身边的人都不知道! 岳微微摇晃几下玉佩,无奈地对着李嬷嬷笑一下:“是啊,今天他带来的。” “这玉精致的很,光泽润透,姑爷这么珍视你,小姐会有福气的!” 岳微微不想纠缠,她松开玉佩,任由它在腰间摇晃。 她抬头又去看窗外,却见李恒安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第268章 岳微微心中充满怀疑,莫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李嬷嬷也看见了,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岳微微低头避开李恒安的眼神,又瞥见李嬷嬷的表情。 压力山大! “李嬷嬷,你烹些茶吧,我去院子里走走。” 岳微微推门出去,李恒安便跟了上来。 她朝着院子边角走去,那里有个木头桩子。 在这里,岳微微曾经得到一块木头。 这块木头被她雕刻成一朵丁香花,送给了李恒途。 岳微微站在木桩跟前,看着看着,心中思念满溢。 李恒安就站在她旁边,突然讲起了故事。 “很多年前,这个木桩子是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 岳微微很好奇,她立刻扭头看李恒安。 “那时候,我与兄长都是孩童,太尉府和将军府一起来到青远寺礼佛。我们都调皮,就爬这棵树玩。” 讲到这里,李恒安转身坐在木桩上面。 “那时是盛夏,树长的茂盛,我与兄长躲在树叶之间,不让别人发现。谁知,我的那棵树枝子不经踩,竟然断了,我掉了下去,兄长吓了一跳,伸手抓我,却没站稳,也掉了下来,两个人摔的屁滚尿流。” 岳微微想象这两个小屁孩捣蛋的模样,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李恒安也跟着笑起来。 岳微微看看光秃秃的木桩,不禁更加好奇。 “那么茂盛的树,怎么就成了木桩子,难道是你们报复的?锯断了它!” 李恒安开起玩笑来:“我们哪有那么小肚鸡肠!” “那是怎么回事?” 李恒安突然沉默了,敲敲木桩,有些怅然若失。 “那天晚上,这棵树倒了,许是树冠太大太重吧,弄出了很大的动静,我们都跑出去看,只见一根孤零零的树干立在这里,旁边躺着巨大的树冠。” 李恒安站起来,比着自己的个头说:“那根树干有我现在这么高,后来被住持锯断,当成一个座椅,供人休息用。” 说着,他扶着岳微微的肩膀,让她坐在木桩上。 岳微微心中充满怀疑,莫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但是却开着玩笑说:“这是上天帮你们教训这棵树呢!” 李恒安不以为意:“管他呢!” 岳微微心中有点佩服,他心中自有论断,不相信这些迷信邪说。 “大公子什么时候回去呀?” 李恒安沉默不语。 若是可能,他想一直留在青远寺里,看山,看树,看水,看她! 岳微微暗自叹气:“你要把我的脸看穿个洞来。” 李恒安笑了。 “天色已晚,大公子早些休息吧,山上不比帝都,院子里凉,别伤风了。” 说罢,岳微微站起身,向屋子走。 走到门前,扭头看见李恒安还坐在木桩上,盯着她看。 岳微微快速推门走进去。 李嬷嬷看她步履匆忙,向外眺望一下:“小姐,老奴刚刚烹好茶,正热乎着呢,请姑爷进来喝茶吧!” 岳微微自然是要拒绝的:“姑爷说他要去休息了,我猜他今天赶路肯定累了,有黎初照顾着,不用咱们担心。” 李嬷嬷露出些遗憾的表情:“小姐考虑的周全。” 说罢,她为岳微微倒上一杯茶,递到她手里。 李嬷嬷走到窗前,却见李恒安坐在木桩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间屋子看。 她内心一颤,扭头去看岳微微。 “小姐,姑爷怎么还坐在院子里呢?” 这一露馅,岳微微有些尴尬:“刚才他说累呢,我就回来了。” “小姐,您给姑爷端一杯热茶去吧,他要不是急着见你,也不会这个时候上山来。” 岳微微是个听劝的人,此时此刻,她的身份应该做这件事。 “好吧,李嬷嬷,你端上茶跟我去。” 李嬷嬷一听乐开了花,立刻拿着托盘,摆好茶壶茶杯,跟着岳微微出门。 第269章 这个世界总有热血之人不能忍受这种屈辱,我亦如此! 李恒安看见岳微微又走出来,眼睛里全是喜悦。 他立刻站起身迎上来:“明露!” “大公子,李嬷嬷刚烹了热茶,说让您暖暖身子,这山里面一起风,还是挺凉的。” 李恒安感激地看一眼李嬷嬷。 李嬷嬷立刻放下托盘沏茶:“姑爷,这是您托人送来的茶品,小姐非常爱喝,常夸这茶好,老奴给您倒上一杯,您快喝点。” 李恒安坐下来,端起茶杯小酌一口。 岳微微抬头看梨树,天空已经暗淡下来,昏暗的霞光透过枝叶洒在地上,凉风从重重叶子的间隙中吹过来。 “明露,你真美!” 李嬷嬷还站在一旁呢,听到这话,满脸羞得透红,尴尬地看看岳微微,又看看李恒安,悄悄地走了。 岳微微看到李嬷嬷的神情,有些想笑。 这不是她千虑万盼的吗? 岳微微倒是不在意,自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天空说话。 “大公子,你看那天上的飞鸟,它们要回家了!” 李恒安抬头,看见两只鸟结伴而行。 “它们一定是一对夫妻,相濡以沫,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小鸟吧,看它们飞的那么急。” 岳微微笑起来:“大公子编故事的本领不容小觑!” 李恒安跟着她笑:“能逗你开心就值得!” 岳微微坐下来,大胆地看着李恒安的眼睛。 “大公子,我总认为你不会无缘无故上山来,这山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是不会告诉我的,毕竟青远寺是清静之地,不该被世俗纷扰羁绊,但是我却不是这山中之人,待我下山时,我自然便知晓了。” 李恒安端茶杯的手变得僵硬起来。 他刚刚忘记的烦心事,又被拎出来了。 “明露,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只有你和我!” “你到这里来避世吗?” 若待在这里能解决一切,李恒安真得不想下山了。 他放下茶杯,有些泄气。 “明露,我遇到烦心的事情,还没想好解决的办法,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我想做的事,我想留的人,我都会竭尽全力!” 岳微微听出来一丝伤感,心中不免困惑。 “你想做什么?又想留住谁?” 李恒安抬头看她,眼神越变越坚定! 这个女人白亮的散着光,昏暗的暮色盖不住她的风采。 当然是你呀! 李恒安在心中默默自语。 岳微微盯着他的双眼,那般坚毅,很有感染力! “大公子,你就会打哑谜!” 李恒安没有收起那种眼神,他贪婪地看。 岳微微却开始不自在了,她站起来,心里的疑惑未解开,便在梨树下走走停停。 “我早就想来青远山看你了。” 岳微微借机询问:“你被事情绊住脚了?” “边塞的部落开始骚动,帝都要讲和,勒伦斯部此时把他们的公主送到帝都,应该是有诚意的。” 岳微微忽然想起明露的兄长明战,不禁担心起来。 “听大公子所言,还没打仗呢,是吗?” 说到边塞境况,李恒安的心已经飞了出去,他想征战疆场,大杀四方,痛痛快快地教训一番野蛮之人! “你也不希望打仗?” 听到李恒安反问她,岳微微愣了一下。 “我就是想起兄长了,他在边塞,怕他出事。” 李恒安无奈地笑一笑自己:“兄长一身魄力,肝胆两昆仑,恒安敬他!” 岳微微诧异地坐下来,观察他的表情,心惊胆战地问:“你想打仗?” 李恒安眉目含笑,深切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们的家国被人欺负,这个世界总有热血之人无法忍受此等屈辱,我亦如此!” 第270章 明露,如果我去边塞,你会等我吗? 岳微微听完李恒安的一席话,感到震惊。 在她眼里,这个男子躲在太尉府的羽翼下长大,甚至悖逆太尉大人的管教,家事也处理的一塌糊涂! 此时此刻,他像脱胎换骨,在家国大义面前义不容辞。 岳微微不禁想夸他:“好男儿志在四方!” 这句话让李恒安又想起了往事。 “明露,你曾经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还说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你知道吗?我一直麻痹自己,尤其是沅宁郡主远嫁和亲之后。” 岳微微听闻此言,第一反应就是怀疑! 沅宁郡主是他的初恋? 岳微微心存鄙夷,讪讪地问道:“哎呀,大公子,我随便写写的语言,您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啊?” “明露所写皆是大理大道,我有振聋发聩的感受。” 岳微微听后,对李恒安刮目相看! 想来这个青年也是有志之士,心存高远之人。 若非如此,怎么会生出此等情怀? 岳微微低下头,开起玩笑:“大公子,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纨绔呢!” “你说的没错,以前我的所作所为真是一个纨绔!” 岳微微又惊讶了,现在看李恒安像一个可造之材。 “大公子既然面对事实,那便知错就改,父亲母亲一定欣慰不已。” 李恒安听到此话,心中却起愁思。 这次冲突巨大,说起父亲和母亲,他们怎么会欣慰? “明露,我心里只有你!” 李恒安突如其来的又一次表白,岳微微倒显出习以为常之状。 “沅宁郡主是谁?你们很熟吗?” “我们是朋友,后来她嫁到库图部,我听说她过的不幸福!” “你很伤心吧?” “她远嫁,戳痛了我和赫章的心!” “赫章又是谁?” “赵褚达将军的独子,他心系沅宁郡主,但是有缘无分!你说是不是天意弄人?” 原来如此! 岳微微突然有些脸发烫,心愧疚。 “那赫章公子呢?他还好吗?” 李恒安突然一拍桌子,情绪激动:“他也是个有种的,沅宁郡主远嫁不久,他便前往边塞。他走之前对我说:‘本来我们约好在疆场杀敌,如今沅宁郡主远嫁,替代我等男儿受罪,我心难以平复,疆场杀敌的宏愿现下难以实现,但是我依然要去边塞驻扎!’” 岳微微听罢,心情难以名状。 她同情沅宁郡主,牺牲自我,换来两国和平。 也对她和赫章公子的感情感到万分遗憾,一对有情人无法成为眷属,何其悲凉! “这是一段很悲伤的往事,边境骚动,又燃起了你心中的一腔热血!只是朝廷怎么处理的呢?” 李恒安听到岳微微的问话,不禁感叹:“朝廷?你觉得呢?” 岳微微虽然一直深居太尉府,但是也听过一些朝堂之事,主和派与主战派一直僵持不下,但是奈何皇上不愿意打仗呐! 岳微微猜想到了李恒安内心的郁结所在,弱弱地问道:“朝廷不想打仗吧?这次派谁和亲呀?” 李恒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岳微微听得毛骨悚然,敲一敲桌子:“喂!我猜对了,你也不用这么高兴吧!” 李恒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岳微微不满,继续挖苦他:“哪个郡主要和亲了,又戳痛你的心了?” 这次,李恒安的笑声渐渐变小。 他突然抓住岳微微的手:“明露,如果我去边塞,你会等我吗?” 第271章 他若一意孤行直奔边塞,府中上下几百条人命该怎么办? 岳微微抽出手来,毫不客气地质问:“和亲还用打仗吗?你去边塞干什么?” 李恒安非常落寞,低头不语。 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说话也不敞快,岳微微有些不耐烦了。 “快说!” 李恒安立时抬头看她,眼中充满迷茫。 他若一意孤行直奔边塞而去,府中上下几百条人命该怎么办? 岳微微见此状,叹一口气,无言以对。 片刻后,她说:“大公子,你满脸倦容,眼神空洞无力,快回去休息吧!” “你能陪我吗?” 岳微微刚站起身,听到此话,震惊地扭头看李恒安。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柔弱和央求。 岳微微的心也颤了一下,山下定有大事发生,与和亲相关,与太尉府相关,更与李恒安密不可分! 但是他什么也不肯透露。 岳微微纵然想帮他,也是爱莫能助。 “大公子,我陪你回房间吧!” 李恒安的表情瞬间轻松了一些,眼睛也闪闪发亮,他与岳微微一道走向房门。 黎初正站在门口,看到他俩走过来,赶紧推开门让行。 岳微微没有顺势走进屋子,她站在门口吩咐:“黎初大人,大公子精神状态不佳,你当好生看护着他,晚上多留神。” 又转身向李恒安告别:“大公子,天色已晚,您早早休息吧!” 刚要走,李恒安拉住她的手腕。 “明露,我只想一直看着你,我想守着你!” 岳微微只觉不妥,想抽出手,却被他紧紧攥住。 “孤男寡女,怎能共处一室?” 李恒安苦笑一下,不舍地松开手掌。 岳微微赶紧快步离开。 回到房间,她立刻吩咐李嬷嬷:“这次大公子贸然来到青远寺,我感觉他有心事,却不愿吐露,我早前听闻您与黎初大人的关系较好,您去找个机会拜访一下他。” 李嬷嬷点点头:“老奴也觉得姑爷精神欠佳,看似思念过头,却总有欲言又止的感觉。” “李嬷嬷与我有同感,您去打听一下。” 岳微微看着李嬷嬷走出房门,便站在门口看李恒安的房间。 房门前空空如也,黎初大概率正在房间里陪伴李恒安说话吧。 李嬷嬷见不到黎初,便在不远处溜达,寻找机会。 过了好大一会儿,李嬷嬷回来了。 岳微微立刻站起来迎上去问:“怎么样?问到什么了?” 李嬷嬷一脸无奈地摇摇头:“黎初大人只说一切正常。” “怎么可能正常?李恒安一定经历了一场变故,若只是思念过度,也不至于此!” “小姐,太尉府这么大的府邸,理当出不了大事的,您先别担心。” “边关紧张,皇上要和亲解决问题,想来是顺理成章的事,除非和亲之人出了问题,或是边塞部落不愿和亲。” 李嬷嬷大惊失色:“啊?要打仗了?当今皇帝在位二十多年不曾言战,太突然了!公子怎么办?他还在边塞呢?” 岳微微的心也七上八下的,原地转了几圈,只觉脑袋里一团乱麻。 她自言自语:“李恒安说他要去边塞,他是要去打仗啊!这是专程跑来告别的!怪不得一副生离死别的愁苦样子。” “小姐,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岳微微岔开话:“没事,天晚了,大公子也睡了,明早再说吧。” 第272章 想见她的时候能见到,想说话的时候能说话,便心满意足 第二天一早,岳微微拉开门,吓了一跳! 只见门口放着一把躺椅,李恒安正躺在上面,身上盖着一块白狐皮裘。 听到响动,他睁开眼睛,看到岳微微,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 岳微微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在这?” 李恒安站起身,黎初走过来把椅子搬走了。 “昨天睡得真好!” 岳微微一脸狐疑:“你说我睡得好,没有听见你的响动声?” “昨晚我很听话的,回到房间就睡下了,但是辗转反侧,实难入眠,于是在你房门前摆上躺椅,离你这么近,好像能听到你的心跳,一会儿就睡着了!” 岳微微觉得荒唐:“山上不比山下,夜晚凉得透骨,你若伤风感冒发烧,回到太尉府,父亲母亲心疼不已,指不定怎么批评我呢?” 李恒安展开手臂,转了一圈。 “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好久没这么大睡一场了,你就是我的定心丸!” 岳微微不想跟他肉麻,却听出了话外音。 “大公子,你最近睡眠一直这么差吗?” 李恒安的心事又涌上来,他装作不经意地转身,指着远处,顾左右而言他。 “你看那里,正是边塞的方向,兄长早早就起床练兵了。” “和不了亲,是吗?” 李恒安没有回答,只盯着那片天,久久站立。 他在等待。 刺杀斯迪的事情绝不简单,有人借此机会挑起战乱,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昨夜,他得到消息:勒伦斯部并不太平! 现在,他要拖延和亲时间,等待机会。 或者说,等待战争一触即发! 此时,李嬷嬷走来,招呼他们吃早饭。 李恒安转身,温柔地看着岳微微:“我去洗漱,等会儿便过来。” 岳微微和李嬷嬷走进房间,立刻询问:“昨夜李恒安睡在我门口,嬷嬷可知道?” 李嬷嬷显得不好意思:“老奴当然知道,本来想知会小姐的,可是姑爷不允许,他说只想离您近一点!” 岳微微不再吭声,心想:就让他作吧! 不一会儿,李恒安走进来,他换了一身衣服,精神气色不错。 李嬷嬷赶紧招呼他坐下:“姑爷,专门为您准备了驱寒的参姜汤。” “李嬷嬷总是想得万分周到。” “姑爷过誉了。” 岳微微只觉得世态炎凉,现今林苑失宠,李恒安对她身边的仆人都几分客气! 李恒安的胃口极好,边吃边夸:“青远寺的斋饭闻名天下,有时在府中待久了,还想这的饭菜呢。” 岳微微的胃口却不太好。 “大公子,昨天还看你愁容满面的,隔了一夜,就大变样了。” “昨天离你近,睡得好!” 岳微微一脸不悦,皱着眉头看他:“大公子会说话,也少说两句!” 李嬷嬷赶紧缓和气氛,夹了一筷子菜:“小姐,这是您爱吃的菜,多吃点!” 李恒安是习惯了这种争执的,很日常。 虽然岳微微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但是他不想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只要想见她的时候能见到,想和她说话的时候能说话,便心满意足! 第273章 斯迪公主来了,被住持拦在寺庙门口。 待到夕阳西下之时,黎初脚步匆忙地走进上客堂。 岳微微还在梨树下抄经,李恒安坐在她身旁,拿着佛经书卷,有一搭没一搭地看。 他的眼神根本离不开岳微微! “公子!” 听到黎初喊他,李恒安才回过神来。 他抬头一看,便觉察异样,于是放下佛经,柔声对岳微微说:“我去去就回。” 岳微微看着两人走出上客堂院门,心中也升起疑惑,她知晓黎初要报告的事情非同小可! “公子,斯迪公主来了,被住持拦在寺庙门口。” 李恒安掸掸衣服,不屑地笑:“她还有精神跑来这里?” “住持说她是外邦之人,青远寺是皇家贵胄的圣地,不准她入内,但是斯迪并不想离开,在门口大喊公子的名字,还说……和亲……” 李恒安冷哼一声:“一厢情愿!” “现下该怎么办?斯迪可是个死缠烂打的主!” 李恒安转头看上客堂:“不能打扰了明露最后的清静,想必明府快来青远寺接人了,你去收拾东西,我们尽快离开。” 说罢,他转身向岳微微走去。 岳微微看见黎初直奔房间而去,已无心抄写经书,又见李恒安走来,便站起来询问。 “怎么了?黎初的脚步看起来很匆忙。” 看着岳微微略显紧张的眼神,李恒安轻声一笑,只想缓解气氛。 “明露,我要走了,你一定要等我!” 真的要打仗了! 岳微微不禁担心起明战:“你去了边塞,看到兄长,一定转告他家父家母都很惦记他!我也牵挂他!” “你们的思念,我一定带给兄长!” “大公子保重!” “待我办完事,处理掉纷扰杂乱,我就会回来,你一定要等我!一定不要忘记今天我对你说的话!” 岳微微低下头,想起不久前从太尉府逃出来,又被李恒安抓回去的经历。 其实,她一直没有放弃逃跑的念头! “你就安心去打仗吧!别胡思乱想!” 话音刚落,岳微微被李恒安揽进怀里,温柔相拥。 岳微微推搡一下,却被抱的更紧。 李恒安紧闭双眼,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深深呼吸,闻到丁香花的味道。 “好香啊!” 说罢,李恒安双臂紧紧环绕,只想与岳微微融为一体。 “真想把你揉进怀里带走!” 岳微微被抱得气喘吁吁:“大公子……佛门净地……请你自重!” 李恒安抬起一只手,扶住她的头,在额间映下深深一吻! “等我回来!一切如常!” 说完,李恒安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开。 看着他毅然决然的背影,岳微微的心竟然生出一种凄凉。 在国仇家恨面前,将士在战场马革裹尸,抛头颅洒热血,每一个小家都面临生离死别! 岳微微觉得额前还热腾腾的,不自觉的抬手去轻轻触碰。 “保重!你一定能凯旋,到时衣锦还乡,太尉府因你更加荣光!” 岳微微轻轻按压那个唇印,又把手放在眼前,细细看指肚上的纹路。 哎! 一声叹息,她又想起将军府,李恒途是不是也要上战场? 第274章 木已成舟,这对苦命鸳鸯不便纠缠不清! 李恒安步履稳健地向寺庙门口走去,还没看见人,便听到了斯迪的声音。 “让我进去,我要见恒安!他是我的夫君!” 又听得住持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应当慎言!” “我说得都是事实,这里山高水远,你们还不知道罢了!” 李恒安忍无可忍,快步走过去,出言制止。 “斯迪公主,您怎么跑这里来了?” 斯迪看见他,两眼放光,又瞬间眉目显出怒色,气呼呼地问:“恒安,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住持年老持重,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李恒安:“大公子,这位女施主言语唐突,老衲惶恐!” 李恒安立刻向住持赔礼道歉:“住持,在下失礼了,给您添了麻烦,还请借一步说话。” 斯迪在门口探头探脑,想偷听他俩说话,但是毫无所获,只见两人向院内一棵大树下走去。 “住持,今日之事皆因边境骚乱所致,斯迪公主乃外邦之人,不懂中原礼仪,自从来到帝都,一贯横冲直撞!明娘子在寺中祈福,全凭住持照拂,在下感激不尽,今日之乱,还望住持不要与她多言!” “青远山人杰地灵,先皇才会选择这里建造青远寺。佛门重地,当是清静无为,山下之乱,老衲不会过问,只愿普度众生!” “今日大恩大德,在下感激不尽!” 李恒安说完,便转身走向寺庙门口,跨马而行。 斯迪一脸急匆匆的模样,紧追他的步伐,骑马而去。 住持久立树下,看三个人的背影渐渐消失,轻声感叹:“众生皆苦!” 此时,一个小和尚走来,好生奇怪地问:“住持,那个女施主所言可信吗?” 住持沉默半晌,转身看向上客堂的方向。 “最近几日,青远寺会热闹起来,大家准备迎接贵客!” 小和尚听不懂:“刚才我从上客堂经过,看见明娘子坐在木桩上,低头抚摸那木头,显出思念之情。” “不要去打扰上客堂!” 小和尚赶紧低头,跟着住持走远。 李恒安快马加鞭回到帝都,此时暮色降临,他吩咐黎初送斯迪回驿站。 斯迪立刻反驳:“不!我要你送我回去!” 李恒安心中嘲讽:无知如她,还以为有母族当靠山! 他头也不回地拒绝:“斯迪公主,在下离开府门两日,家中父母亲正在苦苦等待,在下必须立刻回去。” 说罢,策马飞驰而去。 斯迪得知李恒安去青远寺看望明露,本就闷闷不乐,愤愤不平,现下对她漠不关心,更加愁容满面。 “李恒安,我若不去找你,你会不会一直待在那里?” 斯迪的喊话随着风声钻进了李恒安的耳朵。 他心中自有答案,强烈的思念早已经涌上心头。 斯迪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飞驰的背影。 “哼!你早晚都是我的!” 说罢,她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朝着驿站而去。 李恒安勒马急停,他低垂眉眼,跳下马来。 他不想看门口的牌匾! 走进府门不久,侯府夫人便急匆匆地迎接上来。 “恒安,你昨日不告而别,可知道为娘的苦?” 李恒安立刻跪在地上,趴下身子行了一个大礼。 “母亲,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夫人赶紧把他扶起来:“好啦好啦,回来就好啦!” “母亲,斯迪公主可是骚扰您了?” 夫人沉默一会儿。 早间斯迪公主突然造访,她便顺势告知实情,让斯迪把李恒安找回来。 木已成舟,这对苦命鸳鸯不便纠缠不清! 李恒安没有继续追问,他陪夫人回到诚赟院,只让她放心便是。 第275章 皇后慎言!这宫中四处透风,怎能随心所欲! 明大人从皇宫回到明府,明夫人几天来惴惴不安,她习惯在门口等着,直到看见明大人的影子才能放心。 “今天皇宫里太平吗?” 明大人面容憔悴:“和亲政策已经定了,就等两国商量时间了。” “我听说李恒安昨日去了青远寺,不知是真是假?” 明大人略微点头。 “咱们也该准备一下,把明露接回来,她已不是升平侯府的媳妇了,自然不用祈福礼佛了。” 明大人又点点头。 明夫人不乐意了:“你别光点头啊,这是多大的事情,我在跟你商量呢!” “夫人,明露的事情当然是大事,现下和离了,我也升官了,可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爽利!” 明夫人也陷入矛盾:“可不是嘛!那升平侯府想必也不带劲!” 明大人的步态显得年老了许多,他叹气一声:“先把明露接回来。” 明大人前脚刚从皇宫出来,李砚承又踏入皇宫,又给皇后送些珍奇玩意儿。 “皇嫂,天下又要太平了,可喜可贺!本侯刚得到一枚夜明珠,虽不算大,但胜在亮,便想着送给皇嫂,让您瞧瞧,看能入得了您的法眼不?” 皇后满面春光:“侯爷不愧是风流才子,全天下哪里都有你的朋友!” 李砚承笑眯眯地打开匣子,露出夜明珠。 皇后的眼睛都亮了,她故作镇定:“这夜明珠果然如侯爷所说,这才夜幕降临的时候,就能光亮如此,让人赞叹!” 李砚承心中笑起来,嘴上却乖巧地说:“皇嫂,既然这颗夜明珠得您待见,便摆在这宫殿中,供您把玩。” 皇后笑着推脱几下,最后心满意足地收下了。 李砚承刚走,皇后便整理妆容,还吩咐宫女:“快去准备好菜,本宫今天要请皇上来用晚膳。” 说完,又没好气地叫骂一句:“那个晋蝶就是个妖精,皇上天天睡在她的寝宫,都快被她掏干了!” 旁边站着一个年老的宫女,闻言大惊:“皇后慎言!这宫中四处透风,怎能随心所欲!” 皇后立刻噤声,表情严肃,低语道:“哎!心中有气!” 才失落着,看见夜明珠,又来了兴致。 “这颗夜明珠倒是稀罕物,皇上看到应该也会欢喜,西城侯爷识时务,与本宫交好。” 当晚,皇上果然来了。 皇后让人吹熄烛火,夜明珠把整个卧室照得亮堂堂的。 “皇上,侯爷真有心,他今天特意送来这枚夜明珠,祝贺天下免于战火。” 皇上心中似有狐疑。 他这个亲弟弟,虽与他一母同胞,却与他的性情不同。 当初跟随先皇南征北战,那股杀伐果断的气焰早就种在骨子里的。 他真得期盼天下太平吗? 皇后没有觉察这些,她把夜明珠端过来。 “皇上,近处看这珠子,还有些亮眼呢!” 皇上回过神,瞧了一眼,不以为意。 “这颗夜明珠是个稀罕物,留在皇后的宫里实至名归。” “这么稀罕的物件,臣妾就是要献给皇上的!” 皇上一摆手,坐在桌前吃起菜来。 皇后有些失落,不过她赶紧拾起情绪,又笑脸相对。 吃了一会儿菜品,皇上就要走。 皇后留不住他,气急败坏地跺脚:“定是又去那狐狸精宫里了!” 第276章 皇上想起那只又黑又大的蜘蛛,还心有余悸。 果然不出皇后所言,皇上踏入晋蝶的寝宫时,晋蝶正在沐浴。 她看见皇上不请自来,心中异常冷静,却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 赶紧从浴桶边沿扯过来一件衣服,搭在脖颈上。 那件衣服通白透亮,绣着淡淡的粉色小花,现在就飘在水面上。 水中的玫瑰花瓣浮在衣服下面,隐隐约约露出红红的点点斑驳。 晋蝶湿发娇俏,纤长的手臂尽量躲在衣服下面,美的晃眼! 皇上似是后悔了。 这份情调,若能配上那颗夜明珠,才是天作之合! 皇上光脚走近浴桶,坐在旁边,盯着晋蝶看。 这个寝宫总能让他感受到轻松自在! “皇上……不是去皇后宫里了吗?” “就吃了几口菜,没有胃口。” 晋蝶一下子焦急起来:“皇上岂不是还饿着?” 说话间,遮挡的衣服从手中滑落,全部飘在水面上。 晋蝶露出皎洁的锁骨和润滑的肩膀! 皇上一把捞出衣服,扔到旁边。 浴桶里的玫瑰花飘得香气,飞在空中。 水滴扬起,布满上空,就像春雨淅淅沥沥地又落回来。 晋蝶娇羞地看着漫天水滴:“真美!” “真美!” 皇上话音刚落,便抬脚跨进浴桶。 晋蝶慌张地站起来…… 这一晚云雨滋润,皇上睡得很熟。 他做了一个梦。 暗黑的夜色下,一只黑色的大蜘蛛,顺着皇宫御道一直向前爬。 那蜘蛛之大,难以言说!只见它所过之道,就像挡了一堵墙! 最后,它爬到上朝的大殿中,站在中央,久立未动。 直到第一抹阳光照进大殿,那黑黑大大的蜘蛛突然开口说话了。 “天下太平,万年泰昌!” 梦到这种怪物,皇上在梦里吓得满头大汗,想喊喊不出声,想醒醒不过来。 可是那怪物似是送福来的! 天下太平,万年泰昌! 晋蝶早就被响动弄醒了,她看见皇上面目狰狞,汗流浃背,伸手乱抓。 心中嘲讽一顿:总是亏心事做的多,难以安眠! 后来又见他逐渐安静下来,面色变得红润,还隐约看到笑容。 晋蝶尤为感慨:“这个梦看似惊恐,却更像美梦!” 晋蝶自此一夜未眠,皇上却恰恰相反,噩梦过后,他一直熟睡。 天刚蒙蒙亮,皇上才睁开睡眼。 晋蝶故作困倦地打着哈欠:“皇上,昨晚可是做梦了,先是惊惧害怕,后又安详美好!” 皇上直勾勾地盯着房顶,想起那只又黑又大的蜘蛛,还心有余悸。 不过它说的宏愿,让皇上又心平气和起来。 皇上的反应让晋蝶更加好奇,她爬到皇上身边,温言耳语。 “皇上,昨晚晋蝶看你汗流浃背的,就起身为你擦汗,那一定是个怪梦,别去想它了!” “不!那是个好梦!” 晋蝶心中一颤:“好梦?” 皇上把她揽在怀里,面露微笑,娓娓道来。 “天下太平,万年泰昌!” 晋蝶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眼神狠厉! 难道这个昏庸无道的皇帝真如梦中所言,能够维护天下太平,还能子孙满堂,万年泰昌? 这个念头闪过一瞬,晋蝶赶紧收起心思,夸口道:“皇上是任君,自是如梦中预言的那样!” 晋蝶刚说完,皇上的面色更加光润。 第277章 让升平侯府四个大字大放异彩,让明露回归怀抱! 晋蝶伺候皇上穿衣洗漱用膳,今日上朝要商量和亲日期。 皇上想起昨晚的梦,还意犹未尽。 “和亲之策是斯迪公主主动提出的,正如梦里所言,天下太平才是人心所向!” “皇上英明!” 晋蝶满脸甜甜地微笑,心中却是不屑。 这个公主被男色迷昏了头,竟然不顾刺杀之仇,主动求和! 皇上看看晋蝶的寝宫,心想这里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怀拥美人,又做了这等好梦! 他满脸不舍,告别晋蝶,去上朝了。 晋蝶看着皇上的背影,恨从胆边生,她想起了昔日情人,含冤而死! 斯迪住在驿站里,做着与李恒安结婚的美梦。 皇宫已经派来了教习礼仪的嬷嬷! 虽然斯迪是外邦女子,但是婚礼已经定在帝都举行,那便要行中原礼仪,待大婚礼成,新婚燕尔回到勒伦斯部,再依边塞文化补办地方婚礼。 陈嬷嬷年纪轻轻便入宫了,在皇宫中资历深厚,她认为教习礼仪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就算斯迪是外邦人,但是既然要做中原的媳妇,那便不可怠慢。 斯迪这边可不这样想。 她认为婚礼是她与李恒安的,与旁人关系不大,只要两个人长相厮守便心满意足。 可以想象陈嬷嬷教习礼仪的艰难,斯迪学习礼仪的抗拒。 “我嫁给恒安以后,二人携手回勒伦斯部生活,这些礼仪无用!” “众人称呼您一声公主,您就代表着您的部族,您的一言一行就关乎家国命运,您理当虚心学习!” 斯迪长叹:“你们的礼仪太繁琐复杂了,我记不住!” “斯迪公主,离大婚还有几日,咱们的时间足够用的,只要您认真学习。” 斯迪无奈地摆摆手,席地而坐,随手捡起一根草枝,摇摆玩耍起来。 陈嬷嬷分外惊异:“公主,您怎能这样就坐?伤风败俗!” 斯迪不以为意:“我们边塞之地的儿女都是这样自由,没你们那么多没用的花架子!” 陈嬷嬷气得上下牙打架,心想这女子如此顽劣,还自有说辞,竟然随意指摘中原文化! 怪不得公然做出夺人夫的腌臜事,还不觉得脸红! 陈嬷嬷真想一走了之,又想起皇后的叮嘱,身扛重任,只能咬牙坚持。 再说那升平侯府,紧锣密鼓地准备大婚之事,整个府门包围在喜庆的红色里,李恒安一离开岳陇院,看到满目红色,便头晕目眩! 于是,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翻出来好多陈年已久的兵书。 很多年前,他常常翻阅研习这些书本,沅宁郡主和亲后,他的激情和豪迈被消磨殆尽。 如今,手捧着这些书本,又找回来了当年的豪情壮志。 李恒安拿着书,在一张地图边徘徊,他用手指着地图上的山峦水道,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赵赫章送给他的。 赵赫章在边塞生活这么多年,时时不忘沅宁郡主远嫁的伤痛,他驻守边境,也搜集地形情报,终于绘制成这幅地图。 李恒安对勒伦斯部有所了解,他判定这次战争难以避免。 他要借此机会,离开帝都的是非纷扰,在边塞建功立业,让“升平侯府”四个大字大放异彩,让明露回归怀抱! 第278章 勒伦斯部的国王被杀! 没几天的时间,皇上接到边塞急报,整个皇宫像炸了锅一样。 勒伦斯部的国王被杀! 太子也丧生王庭! 凶手是二王子! 斯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太子是先王妃所出,二王子孔武有力,仗着母族强大,一直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但是太子的母族也是一个大团体,他们愤然离开勒伦斯部,到帝都寻求帮助! 明大人听闻这个噩耗,吓出来一身冷汗,庆幸还没有把明露接回来。 近来琐事极多,帝都流言蜚语甚广,考虑到这些对明露身心不利,所以决定事态稳定后再接不迟。 于是就让明露继续在青远寺过着闲云野鹤的幽静生活。 毕竟时间能消磨一切! 西城侯府一如往常,李砚承手里捏着一张纸条,看完以后,一脸欣慰。 “不枉我从李恒安手里救了他一命,做事果然决断漂亮!” 他把纸张放在油灯上,看它化成灰烬! 检存也为他高兴:“侯爷,您的伟大报复就要实现了!先皇临终时,最大的心病就是这些边塞部落,当今皇上只会和亲认怂,甚至让有妇之夫和离再和亲!如此朝堂,难以名状!” 李砚承站起身,径直走到窗前,神态自若。 “骆庄周是个能臣,正是用他的好时机!现在就到打信息差的时候了!” 李恒安此时正盯着地图,目光冷冽,他料到了勒伦斯部会政变,却没想到太子集团选择帝都求援。 太子集团素与库图部友好,这两个部落是边塞头部。 以李恒安的判断,趁边塞部落内讧,帝都出奇兵,实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战略。 如今情势却有变化! 这时想起斯迪,李恒安竟生出几分怜悯! 这个傻乎乎的笨女人,自我感觉良好,仗着母族强大,在帝都都敢为所欲为! 勒伦斯部的新国王,斯迪的亲哥哥,毫不在乎她的命运! 可悲! 这时,皇上正陷入两难之中,到底与太子集团合作,还是继续和亲,讨好新国王! 前来求援的人表示他们的太子还有一子,现已十四岁,文武双全,将来上位,一定与帝都皇上行秦晋之好! 他们还到处游说新国王暴力狠辣,边塞战乱纷扰一直不断,与新国王及其母族的挑唆密不可分! 就算斯迪公主和亲,也断然不会结束边塞目前的状态。 更何况,斯迪还身在帝都,二王子就发动政变,这个新国王全然不顾亲妹妹的身家性命,可见冷血至极! 一时之间,帝都传言甚嚣尘上,斯迪如雷轰顶! 她失去了爱她的父亲,她的哥哥在千里之外,双手沾满亲人的鲜血。 而她孤零零地待在帝都的驿站! 无人关心,无人爱! 斯迪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滚下来,最后连成两条线,全部流进脖子里,打湿了衣领和前襟。 她这辈子的泪水都留在了这个异国他乡的客栈里! 斯迪愣愣地坐在床边,等待眼泪流干净,等待泪水蒸发变干。 她的贴身侍卫一直默默无言,只看着她无声的泪水揪心地痛。 “公主,无论到了哪里,你都是我们的公主,我们永远跟随你,现下咱们应该回勒伦斯部。” 半晌的时间,斯迪开口说话:“帝都的皇上不一定放我走!” “咱们可不是好惹的,咱们偷溜回去!” “新国王只是夺权,不一定要挑起战争,和亲的事情不会随便作罢的。” “公主,你怎么还想着那个男人?听说太子集团向帝都求援了,你若被当成人质,如何是好?” 突然,斯迪僵硬的身体颤抖起来。 “如果走到那一步,战争不可避免,勒伦斯部失去太子母族的力量,该如何对抗帝都?和亲是唯一缓解哥哥困境的方法。” 那贴身侍卫叹息一声:“公主还为他着想呢!他可想过你的处境?居然在和亲之际发动政变!他这么做就是蔑视帝都,中原皇上不会放过他的!” “你说得对,我逃回部落,也是死路一条!不如留在这里,为自己搏一个前程!” 第279章 容贵妃陪着无声地一笑,没有人能看出她的胆战心惊。 勒伦斯部的新国王刚刚上位,就休书一封,快马送到帝都。 但是骆庄周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他拦截以后,看到这个新国王的恳切言辞,一笑了之。 “侯爷运筹帷幄,一点激将法就燃起了二王子潜藏多年的野心!皇上是看不到你和亲的诚意了!” 当信件化为灰烬,骆庄周对身旁之人耳语一阵。 几天之后,勒伦斯部谣言四起,帝都皇上与太子集团联盟,斯迪被抓为人质,太子集团因为仇恨从中作梗,害死了斯迪! 新国王听大臣说起这些的时候,正手拿匕首,割着香喷喷的烤羊腿。 他的双手停住,两眼圆瞪,整个人像被冻住一样。 突然,新国王扔出匕首,掀翻羊腿。 “整理部队,立刻出发,打他个措手不及!” 旁边有个大臣想劝阻:“国王,咱们还需要时间确定消息的真假!” 新国王根本听不进去,他政变发难,杀死自己的父亲,本就于心难安。 “我刚刚当上国王,正愁没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本事!” 这次出兵,勒伦斯部绝不是隔靴搔痒,而是攻城拔寨! 他们占领了边境的一个人口重镇! 消息传到帝都以后,皇上勃然大怒,他已经退无可退,只能选择出兵讨伐。 休战二十多年,帝都能领兵打仗的将军为数不多。 最后西城侯爷李砚承作为前敌总指挥被派往边境,手下一众将领跟随,其中包括赵褚达。 李恒安借此机会向皇上请命出征,皇上任命他为中郎将。 消息传入帝都以后,斯迪立刻被控制起来,她待在驿站寸步难行。 打仗的紧张气氛在帝都蔓延,皇上梦见黑蜘蛛送福报的消息不胫而走,众人对这场战争开始满怀信心。 李恒途得知这个梦境以后,立刻想起超阳养的一匣子黑蜘蛛。 天助我也! 他狡黠地一笑,看着青远山,脉脉含情。 当天晚上,一封密信送到皇宫,容贵妃拿着信件的手开始颤抖。 她立刻支开身边的人,把信烧掉,又摸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想控制住恐惧的情绪和抖动的身体。 这个孩子不是皇上的! 除了她自己,她自认为已经除掉了所有的知情人! 怎么办? 容贵妃绞尽脑汁地想,却毫无头绪,只把自己慌得满头大汗。 最后,肚子中央一阵剧痛袭来,她差点晕死过去,她用尽最后的气力,打翻一个瓷瓶,门口的人听到声响,觉察不妙,蜂拥而至。 “荣妃娘娘要生产了!” “快请太医!” …… 一阵慌乱,直到半夜,男婴的啼哭声响彻皇宫。 皇上无疑是最高兴的人! 前有黑蜘蛛送福,今日大军出征,又迎来新皇子诞生! “大军凯旋!指日可待!” 皇上远望边境,踌躇志满,忽又转身看那寝宫。 “定疆!就叫李定疆!” 说罢,他大步踏入寝宫,看到容贵妃疲累憔悴地躺在床上,不禁心疼起来。 “爱妃!生的好啊!大军出征,皇子诞生,吉兆吉兆啊!” 容贵妃使劲咧开嘴角,挤出笑容:“皇上,小皇子还好吗?” “小皇子早产,需要悉心照料,太医院把他接走了,爱妃尽管放心,好好调养身体为重!” “皇上恕罪,臣妾无能,没有保护好小皇子!” “小皇子选在今天诞生,是来为我这个父皇送福的!” 容贵妃陪着无声地一笑,没有人能看出她的胆战心惊。 第280章 他与容贵妃前后都梦见黑蜘蛛,皇上百感交集。 第二日,皇上刚上完早朝,就马不停蹄地赶来看容贵妃,他一想起刚诞生的小皇子,便形貌喜悦,脚步轻盈。 连晋蝶都抛到脑后了! 刚踏入寝宫,皇上快步上前,容贵妃想行礼,被皇上摁回床上。 “好啦,别做这些虚礼了,刚生下皇子,好生养着!寝宫里还缺什么,尽管让嬷嬷去要!” 容贵妃露出满意的微笑。 不择手段,想方设法,担惊受怕,这个孕期果真漫长! 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皇上这句话吗? “皇上,昨天晚些时候,嬷嬷把小皇子抱来解了臣妾的相思之苦,臣妾感念皇上的恩德。” “母子连心啊!听太医说,小皇子看过爱妃以后,气色精神大有起色!” 容贵妃掩面微笑:“小皇子是托皇上的洪福!” “爱妃就不用担心定疆的身体了,只管养好自己,朕已经准了,让小皇子每日来看你。待你和定疆的身体都恢复了,再把他抱到你的寝宫养着。” 容贵妃异常高兴,又想起身谢恩。 皇上赶紧把她摁下:“你的心意朕领了,躺着休养要紧。” 容贵妃只能作罢:“臣妾一时高兴地过了头,便又忘记了。” 忽然,她想起了那封信,又警觉起来,装的困乏的样子,打了一个哈欠。 “爱妃累了。” 容贵妃一脸无辜,犹豫地说:“臣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好奇起来,立刻问:“爱妃立了大功,还有烦心的事情?” “臣妾昨日又做了一个梦……一早醒来,便思前想后,于是……” “什么梦烦扰了爱妃的心意?” 容贵妃装出回忆之状:“臣妾梦到好多蜘蛛!” 蜘蛛? 这下轮到皇上前思后想了。 “怎样的蜘蛛?” “都是黑色的,小小的,它们成群结队在皇宫里爬行,从路上爬到墙上,从树上爬到屋顶,斑斑驳驳,数量惊人。” 皇上的脸色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追问:“这些蜘蛛有说话吗?说什么了?” 容贵妃想了想,直摇头。 “早前臣妾听闻皇上梦见黑蜘蛛送福报,所以昨日梦到黑蜘蛛的时候,臣妾一点也没害怕,就是这梦长了点,醒来时惊喜不已,千思万虑总是离不开那梦中的蜘蛛,才困倦了些,皇上不必忧心。” 皇上煞有介事地站起身,走到窗户前眺望大军行进方向。 容贵妃当下看不见皇上的脸,只能瞅着他的背影,不断忖度他的心思。 “皇上,臣妾愚钝,虽说只是一个梦,但是想到皇上也梦到过黑蜘蛛,心里就无比欢喜。” 皇上转身,面容没有冷峻之感,倒显出几分轻松。 “爱妃所言在理,西城侯爷身经百战,虽然多年没有上过战场,但是曾经跟着先皇戎马疆场,一身本事今日为国效力,是他的荣幸啊!” 容贵妃的担心瞬间烟消云散。 她本以为这个瞎编乱造的梦境会引起皇上不悦,可眼下看来,她多虑了,皇上对黑蜘蛛送福的梦境深信不疑! “皇上所言极是,西城侯爷平常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那是没有用武之地。他一介武将,现在又年轻,遇到国家战乱,自当挺身而出为皇上分忧!” “爱妃,黑蜘蛛的梦境暂且不要与外人提及,今天你累了,好生睡一觉恢复精神,等会儿小皇子还要来看你呢!” 容贵妃乖巧地点头,看着皇上离开。 他与容贵妃前后都梦见黑蜘蛛,皇上百感交集。 暂不论容贵妃的梦是真是假! 如若有人借此生事,在这个战争的节骨眼上,一定不是好兆头! 如果容贵妃只是编造梦境哄他高兴,又觉得实属多余。 她已经诞下一子,深得欢心,还在产褥期,何以用皇上的梦境借题发挥? 第281章 她猜到或者猜不到,有何意义?她敢鱼死网破吗? 不多的时日,帝都的街巷突然有人疯跑起来。 那人刚从玉楼走出来不久,便看到一群密密麻麻的黑蜘蛛沿着角落爬出来。 周围的人并没有发现蜘蛛的踪迹,反而觉得这个男人精神失常。 “蜘蛛!蜘蛛!好多好多黑蜘蛛!” 人群看着那男人疯了似的跑开,都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嬉笑怒骂。 “蜘蛛!” 直到又一声惊叫骤然降临,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一群黑漆漆的蜘蛛悄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它们沿着玉楼墙壁底部向上爬。 这些蜘蛛排着整齐的队伍,就像行军的部队,那一团黑色正好形成一个长方形。 人群都傻了眼,这黑乎乎的长方形就像影子一样在墙壁上移动。 这影子向上爬了一层楼那么高,又调转方向,朝下移动。 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突然有人说话:“我昨日就看见过这个影子,当时离得远,还真以为是影子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我说最近帝都的蜘蛛怎么变多了,就是这种黑蜘蛛!” “几天前,我就听邻居说起过蜘蛛,他是从城郊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但是没这么多,一小嘬而已!” “啊呀,我那三岁的儿子也提起过,说他看到了好多蜘蛛,沿着家里面的花园绕了一圈,又爬走了,我当时全当听笑话,没在意!” …… 人群沸沸腾腾,嘈杂不已。 玉楼的老板娘也跑了出来,看看墙壁,早没了蜘蛛的影子,又怕影响生意,赶紧为大家赔笑。 “各位王孙公子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几只黑蜘蛛算什么呀!” “话说回来,我可听说过一个传言,当今皇上梦见过黑蜘蛛送福!” 有人附和:“确有耳闻!” “怪不得这几天常常看到黑蜘蛛,这种大规模的蜘蛛出行还是头一次。” 玉楼的老板娘赶紧顺竿爬:“可不是嘛!当今圣上梦到黑蜘蛛是祥瑞之兆,咱们玉楼也跟着沾喜气,黑蜘蛛才会造访啊!” “说的是,说的是。” …… 人群里面不少和稀泥的和事佬,大家渐渐散去。 玉楼的老板娘端着笑,转身去瞧那堵被蜘蛛爬过的墙,心中总是膈应不断,但还是保持着姣好的面容,扭扭腰肢回到玉楼里。 此时,超阳站在远处观察这边的动向。 他指挥这些蜘蛛在帝都出没,从边郊到城市,从少到多,几天下来,蜘蛛出没的现象已经引起了注意。 玉楼是帝都最繁华的地段,在这里出击,便可一炮打响! 不用多久,黑蜘蛛出没帝都的消息就会在皇宫传播开来。 超阳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李恒途正在丁香花丛边漫步。 “公子,万事俱备!” 李恒途站定,嗅着丁香花的香味,又远望青远山。 “现在战争局势不稳,坊间流言甚广,明府还没打算接回女儿,不知她在青远寺过的好不好?” “明小姐已然是自由之身,公子借势造势,最好能够圆满!只是将军府与升平侯府的渊源……” “他们已经和离,我若顾虑不前,今生都会后悔。” “您不怕与大公子翻脸吗?不怕两个府门就此结怨?” “事已至此,便不用多说了。” “虽然皇宫中有帮手,但是容贵妃还能傻到猜不出幕后黑手吗?” “她猜到或者猜不到,有何意义?她敢鱼死网破吗?” 超阳心中叹气,眼前这位公子为爱铤而走险! 他们自小相伴长大,在李恒途一意孤行下,朝阳选择了鼎力支持。 第282章 皇上,您知道这个梦的结局吗? 黑蜘蛛出没帝都的现象时有发生,不过风评在变化。 其中不乏李恒途的推波助澜。 “皇上梦见黑蜘蛛送福,帝都就真的出现黑蜘蛛了,它们不伤人不害人,这的确是福兆之象啊!” “这些蜘蛛出现的太及时了,正好赶在大军出征之时,边境骚乱多年,这次一定能彻底扫平这些夷寇!” …… 传闻渐渐侵入皇宫。 皇上也有耳闻,他想起容贵妃做的梦,他做的梦,不禁深信不疑! 他已经由不得自己,难以控制地又来看望容贵妃。 “爱妃,今天的气色不错!” “托皇上的洪福,每日下午又有小皇子陪伴,臣妾近几天的睡眠越来越好。” 看着容贵妃喜气洋洋的样子,皇上突然一身轻松。 忽然,容贵妃放下手中的汤碗,有些神秘地说道:“皇上,昨晚臣妾又做了一个梦!” 一提起梦,皇上的心“咯噔”一下。 “爱妃一定做了一个好梦!” 容贵妃看皇上的心情不错,心中暗自叹道:看来那人在外布置的充分! 她抬头露出清秀的眉目,看着皇帝,显出几分犹豫。 皇上见状,有些心惊胆战:“爱妃怎么了?好梦不愿意与朕分享?” “臣妾怎么会生出这种胆子?此梦是个好梦,就是又梦见了黑蜘蛛,跟上次那个梦里的蜘蛛长得一模一样。” 皇上的好奇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哦?那些蜘蛛做什么了?” 容贵妃又露出神秘气息:“这个梦让臣妾深感意外!” 皇上坐下来,拉住容贵妃的手,温柔地问:“爱妃说来听听。” “臣妾梦见太阳东升西落。那太阳升起的时候,帝都被照耀得亮堂堂的,臣妾忽然看见一群黑蜘蛛在远处爬行,渐渐变多,它们一直朝着东方爬,那黑色被阳光照得晃眼睛!最后,那些蜘蛛爬到了一户人家的大门口,那门边种着六棵大松树,青翠盎然,均分立于大门两侧,还有两只石狮子,显得威武。那蜘蛛成群结队,从门下缝隙之中爬进去。” 容贵妃讲到这里,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润润喉继续编。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又落下去了,夕阳照着帝都,就像在霞光里面一样美!此时,街道上出现一只黑蜘蛛,忽然又出现两只、三只……逐渐变多,最后它们成群结队在街上爬行。这次,蜘蛛还是向着太阳爬,那夕阳下的黑蜘蛛甚至带着霞光,就这样一直向西,它们又来到一户人家,看那大门就知道是显贵富裕的人,臣妾隐约看见门楣上写着‘明’字!” 皇上听得入神,此时轻皱眉头:这两户人家是何来头? 容贵妃细心观察皇上的神色变化,这一抹微小的变化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容贵妃赶紧舒展表情,放松语气,继续讲述。 “那些蜘蛛还是通过门缝爬进去的,大街上终于清静了,了无人烟,只有霞光笼罩着帝都,皇上,您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美景!” 容贵妃此时神采飞扬,好似还沉浸在美梦之中。 皇上看着她一副陶醉的模样,轻声一笑:“爱妃没被那么多黑蜘蛛吓到?” 容贵妃赶紧回过神,不好意思地低头:“皇上取笑臣妾了,黑蜘蛛是送福报的吉祥之物,臣妾怎么会怕?更何况那阳光下的帝都真的太美了,如世外桃源般令人神往!” 忽然,容贵妃兴致极高:“皇上,您知道这个梦的结局吗?” 第283章 镇远大将军的遗腹子和刚刚和离的明小姐! 皇上抬头,做出思考状,然后目视容贵妃,饶有意味地摇头。 “爱妃就别卖关子了,这种天降征兆的梦境不宜揣测。” 容贵妃听到“天降征兆”,心头一动,只要帮那人达成目的,自己就足够安全! 她趁着皇上劲头正盛,继续讲故事。 “霞光依然灿烂,突然,这两户人家的门口黑压压地涌动起来,细细看去,才发现是那些爬进门去的黑蜘蛛,它们正向外爬呢!它们各自从东西两边奔涌而出,相向而行,好像要汇集到一起。奇怪的是,两片黑色浪潮里分别出现了一抹红色,原来是两块叠得整齐的红丝绸!” 容贵妃故意停下来,细看皇上正听得兴致勃勃,赶紧接着往下编。 “它们载着两方红丝绸对向而来,终于碰在了一起,当东西两边的黑蜘蛛汇聚到一块的时候,那两块红丝绸就像被人施展了法术,竟然轻飘飘地腾空而起,互相吸引,最后相碰融合在一起,一片红色晕染整个帝都。当红晕褪去,那丝绸交织一处,变成一个‘喜’字!” 皇上一直听得仔细,心中也在不断揣测结局。 听到这里,顿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快感! 此刻,容贵妃面容红扑扑的,内心只盼故事编得天衣无缝。 皇上回过神来,看着她粉面桃花,不由赞叹:“果然是个好梦!” “皇上,臣妾也没想到这是一个结亲的梦呢!” 这句话一下点到要害,皇上回忆起梦境里的两户人家。 他站起身,决意派人在帝都街巷里寻找这两户人家。 “爱妃,朕有要事处理,你休养着。” 说罢,皇上走了,容贵妃如释重负,只盼心中所想如愿以偿! 皇上刚走出来,就对身边的太监耳语起来,那太监得令,不停点头,转身去办事了。 帝都的街头巷尾不时还有黑蜘蛛出没,委派出宫的几个太监不虚此行,亲眼看见了成群结队的黑蜘蛛! 他们暗暗咋舌,这些小虫子在街头常常出没,却从未听到伤人祸事的传言。 果然不同凡响! 这几个太监很聪明,他们兵分两路,在帝都的东西两个方向寻找。 第二天,皇上便得到报告。 “皇上,派出去的人在东面看了好几家高门大户,门口长着六棵松树,立着两头石狮的只有将军府。” 皇上一听,心中叫绝。 容贵妃的梦境太真实了,竟然真的找到了。 “皇上,帝都的西面也有很多富贵人家,门口写着‘明’字的,皇上定能猜得到!” 皇上一脸严肃,眼珠一转,就想起来刚刚升任中书令的明拓。 “明府住在帝都西边?” 那太监赶紧点头:“正是!另外,派去寻找的人也亲眼看见了黑蜘蛛,跟传闻一模一样!” 皇上陷入沉思,摆摆手,太监便躬身退出去。 皇上在屋子里左右慢慢踱步,又开始回忆容贵妃讲述梦境的细节。 这是让将军府和明府结亲? 那就是镇远大将军的遗腹子和刚刚和离的明小姐! 皇上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有假,谁人会做局只为这桩姻亲? 思前想后,又觉得此事玄妙! 皇上梦见黑色大蜘蛛是实实在在的,容不得假! 紧接而来的桩桩件件,看起来也顺理成章,未有异常! 皇上左拳砸在右手心里,决定促成这桩婚事。 第284章 明大人说完,就看见李恒途手中拎的枣糕。 皇上立刻命人草拟诏书。 就近期帝都不断出现黑蜘蛛的事情进行安抚,同时提及黑蜘蛛送福的梦境,最后让国人提振信心,大军凯旋,指日可待! 同时,双管齐下! 皇上又命人向外散播容贵妃的梦境,还把将军府和明府的特征描述的栩栩如生。 舆论不断发酵,事情越来越透明! 将军府和明府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明大人和明夫人坐卧不安,自从斯迪公主造访帝都以后,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可控制。 “容贵妃做的梦太神奇了!竟然把将军府和咱们明府联系到一起!可是明露才刚刚和离!她人还在青远寺,这又要成一桩婚事了?” 明夫人已经在明大人耳边喋喋不休大半天了,他只觉得耳朵老茧都掉了一层。 “夫人,莫要着急!何止明露呢,将军府也在热锅上烤着!” “一直这么烤下去,不得皮开肉绽吗?大人,您得想想办法呀!” “皇上自有想法,岂是我等做臣子的所能左右!” 明夫人赶紧把脸贴近:“那皇上到底是什么想法?” 明大人思虑片刻:“皇上梦见黑蜘蛛送福,不久帝都就有黑蜘蛛出没,皇上对这些虫子是有敬畏之心的,他若不相信,早就命人把那些爬来爬去的东西灭掉了!” 明夫人恍然大悟:“现在都传容贵妃梦到的就是将军府和明府,那李公子和明露成婚是迟早的事情了?” “明露无端卷入这场政治中,祸福难料?” “这个孩子身在那么遥远的地方,却已经在这波诡云谲中起起伏伏数次了!” 明大人起身,想出门去,又对明夫人说道:“就让明露待在青远寺吧,任帝都翻云覆雨,她还可以置身事外!” 明大人走上街道,只想透透风,待在府里面,面对明夫人总怀有愧疚感。 谁知没走几步,又遇到曾经的亲家。 “明大人!” 一声呼唤,明大人抬头便看见升平侯爷。 “侯爷!失敬失敬!” 李恒安前往边塞打仗已经远近皆知,侯爷的腰杆子也硬挺起来了。 “明大人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体察民情,让人敬佩。” “哪里哪里!” …… 曾经的老亲家,如今相遇分外热闹,又相当疏远! 二人一阵嘘寒问暖,吹牛吹捧,便客气地告辞,各走各路。 明大人忽然想起了李恒安,这个孩子一身骨气,后生可畏! 再看侯爷的背影,有同病相怜之感,不禁感慨万千,都是身处政治旋涡的人。 明大人又往前走几步,觉得帝都的街道太热闹,太嘈杂,不知道又将遇到哪个熟人,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不如回家听夫人唠唠叨叨!” 他自言自语,便转身回府。 李恒途从西市走出来,手里提着枣糕,他想念明露的时候,就会想起成记糕点铺的惊鸿一瞥! 于是身不由己的从东到西,去买枣糕,去品尝她爱的美食! 明大人的身影闯进了李恒途的眼睛,面前的男人是他未来的岳丈,他不禁心中激动。 明大人察觉了,他目视李恒途。 二人对望。 李恒途赶紧上前行礼:“明大人,晚辈失礼了!” 现下流言蜚语,他们二人又是关键人物,明大人第一反应就是不妥。 “李公子跑这么远!” 明大人说完,就看见李恒途手中拎的枣糕。 第285章 侯爷夫人对咱们有看法,觉得咱们挖了她的墙角。 李恒途意识到明大人的眼神异常,他立刻装出轻松的样子。 “这是成记糕点铺的枣糕,在帝都远近闻名,晚辈听说令爱也喜欢枣糕,还听她说起过她最爱的还是伯母做的枣糕!” 明大人礼貌地点头,不露声色。 “将军府和升平侯府亲如一家,小女的喜好,没想到将军府也有耳闻了!” 李恒途有些尴尬,赶紧解释:“明大人,您误会了!明小姐与三妹的关系甚好,三妹在将军府病倒以后,太医叮嘱她不得着风,于是便在将军府疗养,这段时间一直是明小姐照顾,她每日往来两个府邸,甚是操劳。三妹的咳嗽之症发作,晚辈也深感愧疚,但是男女有别,只能多行方便,真是辛苦了明小姐!” 一段话倒是把明大人的疑虑全部堵了回来。 明大人微笑回应:“李公子是将门之后,果然不凡。” “明大人谬赞了,这次大军出征,晚辈未能随行,心怀愧疚。家中母亲身体有恙,身旁又无人照料,晚辈只能留下来尽孝!” 镇远大将军战功赫赫,戎马倥偬,李恒途未得见父亲一面,母子俩多年相依为命。 想到这里,明大人心存怜悯。 “将军夫人用半生的时间将你养大,理当尽孝心,以慰镇远大将军的亡魂!” “明大人理解家母,晚辈感激不尽!” 二人散去,李恒途回到将军府,却见将军夫人神情落寞不安。 “母亲,何事烦扰到您?” 将军夫人愣愣地看着他,半晌不说话。 李恒途觉察不妙,近来流言太多,他料想到这一天早晚会来,总归是瞒不住的。 “母亲?”他又唤一声。 将军夫人终于回过神:“恒途,为娘今天拜访升平侯府,侯爷夫人不甚埋怨之语。” 李恒途眉头一皱,神色冷淡:“她埋怨什么?” “帝都流言蜚语甚多,为娘却被蒙在鼓里,如果不是去了升平侯府,都不知道这些梦呀,蜘蛛呀。” 听到“蜘蛛”,李恒途不由自主地吞咽一下口水。 “母亲,您也说这是流言蜚语,儿子自然不把它当回事,还能用这些打扰您吗?” “这是皇上和容贵妃的梦境!既然传出来,那就不能小觑!” “母亲,您对此有何高见?” 将军夫人一拍桌子:“你不该瞒着我!牵扯到将军府就是大事!” 李恒途赶紧跪下:“母亲,儿子知错了!” 将军夫人气得嘴开始发抖:“你的父亲征战四方,赢得一身军功,才分了这个将军府,才有了为娘和你的今天!” “母亲,儿子知错了,儿子怕您心神不定影响健康。” “起来吧!” 李恒途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将军夫人看着他一声叹息:“孩子,侯爷夫人对咱们有看法,觉得咱们挖了她的墙角。” 李恒途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说话:“母亲,升平侯府有情绪,这是人之常情,您不用放在心上。” 将军夫人愁容满面地把他扶起来。 “孩子,这才几天的时间,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李恒途赶紧扶着她坐下:“母亲,这些朝堂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恒安与明小姐和离是皇恩浩荡,伯母是爱惜明小姐的,自然觉得惋惜,但是他们缘分已尽,您愁苦又有何用呢?” 将军夫人抓住他的手:“恒途,现在将军府和明府无端牵连在一起,这可如何是好?” 李恒途轻松地一笑:“母亲,都是流言,时间久了,事情就过去了。” “听你说得轻而易举,可我感觉这件事有板有眼的!” 将军夫人突然掷地有声地责难起来。 第286章 这里有丁香花,屋里有明露的画稿,还有珍藏的木雕! 李恒途感觉到这次很难糊弄。 不过,他依然神情放松地开玩笑:“母亲,明大人已经升为中书令,不可同日而语了,若成此事,将军府与她门当户对!” 将军夫人表情惊愕地发问:“你乐意?” 李恒途低头回答:“母亲,儿子开玩笑呢!这不是想让您笑一笑吗?” “这哪是玩笑?” “如若一直是流言,最后不就成玩笑了吗?” 将军夫人愣住了。 “母亲,您就放宽心!这都不是我们操心的!” 李恒途给她倒上一杯茶,递到她的手里。 将军夫人忽然又问:“如果皇上……如果真的……那怎么办?” 这正是李恒途期盼的,他把这句话当成祝福,听得心中甜丝丝的。 “母亲,不要再思虑这些了,我们等待就行了。” 将军夫人突然一个激灵:“等?等什么?” 李恒途耐下心,像哄小孩一样:“等待它过去,或者等待它到来!” 将军夫人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里,果真到那等地步,将军府只能接受皇命。 果不其然,两天后,两份赐婚诏书分别被送到将军府和明府。 李恒途跪在地上,双手接住诏书的时候心潮澎湃。 他苦心谋划,总算梦想成真! 一纸诏书,让这桩婚事板上钉钉,他终于得以实现佳人眷属的缘分! 送走皇宫的太监,李恒途站起身,扶起将军夫人。 “孩子,才等了两天,它就来了,太快了!” 李恒途心中正在乐呢:“母亲,皇恩浩荡,既然是天家的意思,那咱们就愉快地接住。” “话虽如此,可是以后咱们与升平侯府如何相处?” 李恒途陷入沉思,他扶着将军夫人走进房间坐好。 “母亲,一切有我!既然将军府与明府被捆绑在一起,明大人也会对将军府多加照拂。” 将军夫人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曾经担心李桁颖那个病秧子会嫁到将军府,怕连累了她的儿子。 现下突如其来的婚事,更是招架不住! “为娘与明露这个孩子相处过几次,她是个善良厚道的女子,在将军府照顾桁颖尽心尽力,让人感动!事态变迁,她要成将军府的儿媳了,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母亲,您都说明小姐是个好女子,何苦再论其他?” 将军夫人抬头看着李恒途,突然奇怪起来:“你很平静,让人摸不着想法!” 李恒途握一握手中的圣旨,掩藏内心:“母亲,这是天子圣谕,当初皇帝一纸和离书,升平侯府也无可奈何!” 将军夫人黯然神伤,漠然地点头,不再说话。 李恒途安抚好母亲,只身来到他的书房。 这个院子里有丁香花,屋子里有明露的画稿,还有珍藏的木雕! 这个木雕越变越光滑了。 全然归功于李恒途的爱抚!他每日拿在手心摩挲,回忆与明露的点滴,耳朵里回响着温言笑语。 这些日常,助他熬过一个一个孤单的夜晚和白天。 “明露,很快我就能与你正大光明的走到一起!” 李恒途展开画稿,触摸簪子的纹理,温情的笑意盈满眼眶。 他提笔,在一张白纸上描摹。 这不知是他第一次临摹明露的画稿了,却总是画不疲倦,反而画的越多,爱的越多! 第287章 我要带着这个女人去勒伦斯部,倒要看看他会怎么选择? 帝都的驿站俨然成了一个囚牢。 斯迪被限制一切自由,困于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她甚至很难与随身带来的仆人见面。 斯迪的气氛不断膨胀,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 她从来都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就像这次来帝都,她向勒伦斯部的国王撒个娇,便得到应允。 “如此这般待我!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斯迪站在窗口,看着驿站里面守卫的官兵,咬牙切齿地痛下决心。 她一直在观察这些官兵的守卫情况,什么时候换班,换的什么人,怎么换班,还有送饭的时间,送饭的人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我是边塞翱翔的鹰,用犀利的眼睛就能找到猎物!” 斯迪轻蔑地一笑,她终于发现了逃出生天的方法。 当晚,斯迪趁换班送饭的时机,从后面的小窗户逃了出来,还人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她的随从。 这些随从很振奋,纷纷表示跟随公主回边塞,一起打跑中原的军队。 斯迪却说:“不急!我还要带一件礼物回家!” “礼物?” 随从问话,斯迪并不作答,只是驾马飞驰。 斯迪在驿站被困这么多天,她千方百计打听到李恒安的下落。 当得知他已经远赴边塞,与她哥哥决战的时候,心灰意冷! 这个男人心里丝毫没有一丁点她的位置,全部被青远寺里的女人霸占着! “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带着这个女人去勒伦斯部,我倒要看看他会怎么选择?” 这一刻,夜色也遮挡不住斯迪眼底的恨意! 青远寺早已经陷入沉睡,黑暗笼罩上客堂。 岳微微的生活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不知道帝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但是,她越来越焦虑和不安。 因为,两个月的祈福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回到太尉府,她难以面对李恒安,一想起来要搬到岳陇院,便周身难受,甚至颤抖! 逃跑的念头又在岳微微的脑海浮现。 此刻,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双亮晶晶的眼珠转来转去,眼皮闭上又睁开,睁开又闭上,最后,岳微微“腾”地坐起来。 “不能坐以待毙!我不是明露,我不爱李恒安,怎么与他日日同床共枕?” 这几天总是这样忧心忡忡,让她愈发想念亲人,昨晚入眠不久,便梦见爷爷、爸爸和妈妈。 “根本找不到回现代的方法!留在太尉府只有做明娘子这一条路可走,太尉府再大,也是方寸的地盘,我该怎么办?” 岳微微越想越烦,最后心急焦躁地起身,偷偷摸摸地推门走出去。 梨子越长越大,梨树枝条压得更低了,岳微微走到树下,想起李恒安送玉佩的场景。 那天,李恒安一走,她就摘掉了玉佩,不过今日白天又戴上了。 岳微微摸一摸腰间的玉佩,她想尽力和玉佩培养感情,就像接受李恒安一样! 但是努力一天,收效为零! 反而看到那块木桩,就会想起她亲手刻的丁香花木雕。 脑子就被李恒途带走! 岳微微的心中一声一声,叹息不断:不爱就是不爱! 第288章 岳微微低头审视自己:手脚捆绑住,可怜地躺在马车里! 斯迪悄然跃入青远寺,身边只留一个贴身侍卫,其余人都在寺庙外接应。 这是斯迪第二次来到这座寺庙,上次来找李恒安时,其实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她知道明露住在上客堂。 这次再来,已经物是人非! “听说青远寺是皇家寺庙,这么大的院落,公主该怎么找到那个女人?” “上次我被一个老和尚拦在门口,那时不好撕破脸皮,但是我打听过上客堂的位置。” 主仆二人快速移动,没多久的时间,真得来到了上客堂门口。 斯迪悄悄走进去,正好看见月色梨树下的身影。 她大胆走近,轻声一问:“明露!” 岳微微盯着月亮出神,这一声轻语像风拂过,她以为是幻听,疑惑回头,看见一个影子。 异服女子? 岳微微警觉起来:“你是谁?” 斯迪不想回答,向她走过来。 岳微微抬手,示意她停下来:“你别动!” 斯迪浅笑:“明小姐,你认识李恒安吗?” 岳微微皱眉:“他怎么了?” “他让我来接你。” “他人呢?” 说话间,斯迪离岳微微越来越近。 岳微微察觉不妥,想呼救:“李……” 没有机会喊出“嬷嬷”了,斯迪一掌打到后脖颈,岳微微晕倒了。 再到岳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只觉得手脚束缚,身体不断晃动。 “醒了!” 岳微微立刻转头去看,是昨晚的异装女子。 岳微微低头审视自己:手脚捆绑住,可怜地躺在马车里! 这女子还不想杀我! 岳微微心中一分安慰,继而抬头再去打量斯迪:“你也认识李恒安吧?” 斯迪落寞地哈哈一笑,带着点疯劲。 岳微微的心脏不禁揪在一起! “你要带我去哪里?” 斯迪突然停住笑声,盯着岳微微看:“李恒安在哪里,就带你去哪里!” “他在哪?” 斯迪绝望地移开目光,半晌才开口:“他去攻打我的家乡了!” 岳微微想起不久前,李恒安突然来到青远寺,没头没脑地与她说了一大堆话。 果然事出有因,他已经奔赴前线了! 两个国家开战,这个边塞女子就是她的敌人! 岳微微更加警觉,她细心观察马车和眼前的漂亮姑娘。 “你知道吗?我想阻止这场战争的!” 岳微微出神地盯着斯迪,心中万分好奇:“你绑架我能阻止战争?” 斯迪转头看她:“你算什么?” 岳微微冷漠地一笑:“你有家国大义,你爱你的部落,你向往太平的生活。” 斯迪的眼中流出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你爱你的国家吗?” 岳微微觉得此女子性情看似野蛮,却充满人情味:“谁会不爱自己的国家呢?我当然热爱我的祖国!” 斯迪想到了死去的父王,死去的太子,虽然他们不是一个母亲,但是太子待她不错。 她突然有些哽咽,眼眶红了。 岳微微感受到了深深的哀伤:“战争已经开始了,是吗?” 斯迪无力地轻轻点头。 “战争中最难捱的就是上阵杀敌的士兵家属,你的家人……” 岳微微看到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没敢说下去。 斯迪抬起眼皮,泪眼汪汪地盯着岳微微:“为什么你这么幸福?” 岳微微万分诧异,轻皱眉头,心中的不安又开始蔓延。 这个异邦女子的眼中充满嫉妒! 第289章 你很骄傲,是吗?你拥有这个世界最好的爱!你看不起我 岳微微非常谨慎,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幸福?” 突然,斯迪起身,抓住岳微微的衣领,大声质问:“你做了什么?让他对你死心塌地!” 岳微微吓坏了,感觉这个狭小的马车瞬间变得更加闭塞。 “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 “你想要什么?”岳微微大声问她。 斯迪突然安静下来,疯疯傻傻地笑:“我想要他的心!” 岳微微被斯迪丢在地上,摔的胳膊疼。 斯迪则软塌塌地瘫坐在一边。 岳微微知晓了,这个女子因爱生恨!因为嫉妒,所以拿她出气! 心中却在骂:“又是李恒安欠下的风流债!” “你知道吗?在猎场上,我差点被箭射死,是他救了我,他是一个英雄!” 岳微微不敢多言,心中又在叹息:他那张耽误女人的脸! “他一手好剑法,飒爽英姿,真是太迷人了!” 岳微微听得想摇头。 这女子句句在说事实,却不过问其他,就被迷恋心神,可悲! “他教我剑法,每天会陪我一个时辰,我好怀念那些时光!” 岳微微躺在地上,生无可恋! 她躲不掉的,是别人千思万盼得不来的! 斯迪看到岳微微似笑非笑,质问她:“你很骄傲,是吗?你拥有这个世界最好的爱!你看不起我!” 岳微微立刻收起表情,现在她是板上鱼肉,理应谨小慎微。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斯迪一把抹掉眼泪,看看岳微微,冷漠地回答:“斯迪。” “这个名字真好听!” 斯迪没有接话,马车里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岳微微内心挺好奇他俩的故事,若能帮上斯迪的忙,也就是帮自己了! 于是谨慎地问:“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斯迪看一眼岳微微:“你想兴师问罪?” 岳微微动一动腿和脚,无奈地回答:“我都这样了,兴什么师,问什么罪啊?” 斯迪倒是坦荡,直截了当地说:“认识一月有余了。” 岳微微一听,又震惊地追问:“你是一见钟情?” 其实,岳微微的反应让斯迪心生奇怪。 她就像一个朋友,聆听着别人的故事,就算主角是她的夫君! 斯迪疑惑地看着岳微微,心下想起透露太尉府消息的人,便觉可恶! 说什么李恒安独宠漂亮的娇妾,对明娘子置若罔闻,二人关系交恶,分院而居…… 岳微微见斯迪不说话,害怕激怒她,浅浅一笑:“嗨!我还以为你与他认识多年呢,那你对他用情极深的。” 斯迪闭上眼睛,眼泪却从眼角流下来。 岳微微想安慰她,却根本无从说起。 过了一会儿,岳微微打破寂静:“斯迪,你的家乡有什么好吃的吗?” 一句话勾起了斯迪浓浓的思乡情,她想起父王递给她的奶酪,为她煮的奶茶……钻心的疼穿透心脏! “我听说西域的奶茶和奶酪很有特色,我爱吃奶酪!” 斯迪好奇地问:“你怎么吃到奶酪的?我在帝都待了一个多月,没看到街上有卖的。” 岳微微偷偷心想:我那个时代,想吃什么都有! 不过,嘴上却很谦虚:“我偶然的机会吃过一次,那时太小,也忘记是哪次的机遇!” 说起奶酪,斯迪有了一些兴致:“我也喜欢吃,我很想父王。” 父王? 岳微微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能来到帝都,能遇到李恒安,能让李恒安教她练剑,果然身份不寻常! 第290章 岳微微奋力挣扎,想摆脱手脚的束缚,她想到的就是刺杀 岳微微的警惕心又被调集起来,斯迪绑架她绝非爱而不得这么简单! “你是边塞的公主?” 斯迪意识到说漏了嘴,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坐到软榻上。 “没想到吧!” 岳微微苦笑一声:“确实意外!” “我哥哥正在与李恒安打仗,一面是亲人,一面是爱人。最让我伤心的是,他对我冷淡至极,漠不关心!” “你绑架我能逼他就范吗?” 斯迪冷哼一声:“我就想看看,自己的前妻挡在炮灰前面,他是什么反应?” 前妻? 岳微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这其中有很多误会。 “公主,你说的前妻……是……我?” 斯迪也很惊讶,不过她立刻收住这种表情,嘲弄地笑起来。 岳微微听到这种笑声,浑身不自在,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糊弄的小丑! “公主!你抓我就为了泄愤吗?” 斯迪恶狠狠地看着她:“李恒安就是舍不得你,连你们和离都不敢告知你!” 和离? 岳微微的心中有一丝惊喜,不过她觉得斯迪的精神不正常,就怕这是一场空欢喜! “斯迪,我在青远寺待了一个多月,没想到帝都发生了这么多事!” 这一个多月,斯迪的命运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就像被唤起了回忆,喃喃自语道:“帝都的和谈使者要回家了,我便萌生了跟随前来的念头,我不该来的!也许我留在勒伦斯部,我就能保护父王,他也不会死!呜……呜……” 岳微微听傻了,原来斯迪的心里埋着深沉的悔恨! 她伸出脚碰碰斯迪的脚:“公主,节哀顺变!你刚刚丧父,一定非常难过!” 自从斯迪得知噩耗,除了她的仆从,岳微微是第一个安慰她的人。 斯迪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暖意。 她抬眼去看岳微微:“我真的好羡慕你,有人爱护,有人疼惜。” 岳微微听不出一点儿喜悦,反而像个罪人! “公主,你正在遭受失去亲人的痛苦,我很理解,不过我恰巧看起来很幸福似的,这是你的臆断!不要和别人比痛苦,更不用和别人比幸福!” 斯迪愣愣地看她,听不懂她所说的深意。 岳微微借此机会赶紧套近乎:“公主,你想念你的父王,因为他给了你爱,你拥有过的,就是幸福!” “可是他离开我了?”斯迪掩藏隐忍的感情突然释放,她放声大哭起来。 “吱”的一声,马车猛地停下来。 岳微微差点飞出去,斯迪也踉跄地跌到软榻上。 “公主!” 马车突然被几个人围起来。 岳微微奋力挣扎,想摆脱手脚的束缚,她此刻想到的就是刺杀! 如同青远山遇刺一般! 结果是虚惊一场,这些人都是斯迪的仆从,他们听到哭声,十分震惊,以为岳微微伤害了公主。 岳微微尴尬地躺在马车的地板上,看着这些兴师问罪的人。 斯迪忍住哭声,吩咐他们赶路:“没什么,我想起父王,心里难过!” 马车继续快速前行,岳微微蜷缩着身体,在深呼吸中安抚受惊的心。 这七八个随从都是边塞人,长相凶悍,身量强壮,行为粗鲁。 岳微微觉得从这辆马车逃生不是易事! 第291章 不久,青远寺又传来噩耗,明府和将军府如临大敌! 斯迪还在抽泣,岳微微静下心来,还想与她亲近一下。 “公主,你看你身边的人,他们都真心诚意的关心你!” 斯迪微微闭眼,任由眼泪滑落。 岳微微看着斯迪的眼泪,心里疼惜她,可是自己的命也非常宝贵,她不能任人摆布。 于是又小心翼翼地搭话:“公主,你的王宫很大吧,我能见识到真是三生有幸!” 说起王宫,斯迪的心里竟然生出来厌倦和害怕。 那里原本是幸福的所在,现在却成了父王和太子的墓地! 她的亲哥哥,如今的新国王,霸占着王宫,斯迪觉得她有家不能回! 斯迪的反应让岳微微很失望,岳微微想与这女子混个脸熟,斯迪若能放松警惕,她就有逃跑的机会。 眼下斯迪总是不冷不热的,让岳微微忧心忡忡! 她想起李嬷嬷,这会儿青远寺一定乱套了! 一大清早,李嬷嬷的尖叫就让整个青远山骚动起来! 住持慌而不乱,立刻封锁所有出入口,让僧侣在山中搜寻。 上客堂是第一案发现场,主持亲自查看,一寸一毫尤其仔细。 最后在梨树下发现了岳微微随身的手帕,还隐约可见两种不同的脚印! 住持一眼就发现其中一个脚印非同寻常,与帝都女子的鞋底很是不同! 那日,那个号称边塞公主的女子闯入他的脑海。 他立刻派人向帝都送信。 其实,帝都此刻也是一片混乱! 从驿站传出的消息就像一枚重磅炸弹,皇宫里的空气肃穆凝重。 不久,青远寺又传来噩耗,明府和将军府如临大敌! 岳微微和斯迪一起失踪,住持的初步判断让李恒安坐立不安。 他快速来到将军夫人的院子,此时,夫人正坐在廊道边品茶看花。 李恒途压抑住焦虑之心,稳住步子走过去请安。 “母亲,您的气色极好!” 将军夫人示意他坐下:“孩子,陪母亲喝杯茶,这是你父亲最喜欢的茶啊!” 李恒途想起岳微微生死未卜,手心已经冒出冷汗,他端起杯子,指尖触碰到热茶,竟觉得烫手,手腕一时发软,杯子就滑落下去,从桌子上又掉在地上。 将军夫人听到碎裂声,扭头观察李恒途:“怎么了?” 李恒途立刻跪在地上:“母亲,孩儿不孝!皇上刚下旨与明府联姻,明小姐却在今日不知所踪!” “什么?” 将军夫人惊讶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继续问:“她不是在青远寺吗?怎么会失踪?” “今天一早,驿站就传出消息,说斯迪公主逃跑了,不多时候,青远寺主持又送来明小姐失踪的消息,住持从脚印判断,昨晚闯入上客堂的人来自边塞!” 将军夫人慢慢坐到椅子上,若有所思地问:“这么说,劫持明小姐的人是斯迪公主?” “儿子也这么认为。” “她劫持明露做什么?” “如今两国交战,情势凶险,明小姐若真的在斯迪手里,生死难料!” 将军夫人把李恒途扶起来:“如今该怎么办?” 李恒途装作镇定地站起身:“还有消息说,青远山下的车辙痕迹非常新鲜,应是昨晚留下的,这辆马车向边塞去了。” “斯迪真厉害啊,竟然从青远寺抢人!明府呢?他们有什么动作?” “孩子听闻明大人已经进宫了,请求皇上传旨前敌统率西城侯爷,望他能救助明小姐。” 将军夫人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 李恒途却无法安心! 第292章 死在战场上的将军不计其数,谁会在意一个女子的性命! 突然,李恒途又跪在地上。 将军夫人疑惑不解:“又是何事?” 李恒途犹豫一下,最后决然说道:“母亲,孩子想赴边塞营救明小姐!” 将军夫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母亲,儿子不孝!” “够了!你的父亲死在那个鬼地方,你连一眼都没见过他,你去那里干什么?只为救一个女人!” “母亲,皇上的圣旨不可违抗,明小姐是将军府的娘子,帝都尽人皆知。如今她被掳到边塞,将军府断不可袖手旁观!” “你所言非虚,但是不用你亲自前去营救!” 李恒途言辞恳切道:“母亲,您经常对孩儿讲父亲的丰功伟绩,他一生戎马,军功赫赫!我是他的儿子,是镇远大将军的儿子,如今明小姐被敌国绑架,又逢两国交战,将军府决不能再做事不理!母亲,将军府不只有镇远大将军,还有我!” 将军夫人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无言以对。 她跌坐在椅子上,掩面哭泣。 “孩子,母亲明白你的苦心,你父亲死在疆场,从小到大,你受了不少白眼,你想证明自己是将门虎将,是有用之才!可是,你走了,这偌大的将军府就剩下为娘一人孤零零的……” 李恒途的眼眶也湿润了,他有些哽咽:“母亲,孩儿不孝,此去边塞,不能侍奉左右。孩儿一定照顾好自己,归来时,带着军功光宗耀祖!” 一场别离,一场泪水。 李恒途带着赐婚圣旨和八千部队进发。 明大人和明夫人携手到城门为他饯行,夫妻二人看着望眼欲穿的将军夫人,只劝她好男儿志在四方,切莫焦虑伤身。 斯迪这边的马车速度极快,她深知现在帝都一定有所动作了。 “再快点!帝都早已经发现我逃跑了,明小姐失踪的消息说不准都已经传到皇宫了,咱们一定要甩掉追兵。” “公主莫急,太阳都快西斜了,咱们从昨晚就快马加鞭,追不上的!” 斯迪掀开帘子与马夫大声交谈,岳微微侧耳倾听,心中感慨:斯迪虽然深陷痛苦,却有几分冷静的头脑。 突然,又听到斯迪的担忧:“不行,咱们弃车驾马,更快一点,决不能半途被追回去。” 于是,岳微微被捆着双手,与斯迪的贴身侍卫同骑一匹马。 这个壮汉,撸住她的腰,以防她跳马逃跑或者掉下去。 斯迪骑马如风如电,速度惊人,十来个随从紧紧跟随,生怕掉队。 岳微微只觉得身体颠簸难耐,就快散了架,于是央求:“公主,慢一点,我快颠死了!” 任她委屈满腹,斯迪充耳不闻。 剧烈的颠簸,让岳微微的后脑勺隐隐作痛。 她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上下跳动的线条和圆点! 夜色降临,暗黑的树林匆匆而过,斯迪终于停下马。 “前面有个小镇,我们吃点东西,把马儿喂饱,稍事休息继续赶路。” 此刻,岳微微的眼前只有黑漆漆的影子在晃动。 她被壮汉抱下马,推搡几下:“赶紧走,不然没你吃的!” 岳微微虚弱地讨价还价:“我很难受,需要休息,不然累死在途中,怕你们会得不偿失!” 斯迪扭头看一眼她:“若是追兵赶来,你变成了人质,才会更危险。” “我现在不是人质吗?” “至少你现在很安全!” “你现在还不想杀我,是因为你觉得我有利用价值!” 斯迪没有回答,她一改马车上的哀伤和愤恨,变得果敢坚毅。 岳微微的双手被解开,但是双脚却被捆绑住。 斯迪扔给她一块饼子:“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劲保命。” “公主,你觉得绑架我能改变战局吗?自古以来,死在战场上的将军都不计其数,谁会在意一个女子的性命!” 斯迪凄凉地想起自己的命运。 是啊!她不就是吗?谁在意她的死活了! 第293章 斯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因为你我来了! 斯迪狠狠地咬一口嘴边的饼子,强忍泪水:“吃吧,能吃的时候不要犹豫,不要让自己饿肚子!” 岳微微盯着斯迪那张痛苦的脸,拿起饼子,狼吞虎咽地嚼起来。 刚吃完,她又被捆住双手,抱到马背上。 日夜兼程,第二天中午,边关映入眼帘,一行人混进这个边陲小镇。 岳微微的腰部抵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她只能乖乖听从安排,不敢造次。 这个小镇包容性很强,中原人和边塞人在街道上若无其事地走来走去。 岳微微有些难以置信:看来战争只会干扰老百姓的正常生活,在互市交易开放的时代,两个民族通婚都是见怪不怪的事情吧! 小镇里驻扎着很多帝都的士兵,街道虽小,但是巡逻的卫队随处可见。 一路走来,听得街边的闲言碎语,岳微微理了下头绪。 原来,西城侯爷率兵讨伐,边关经历了三场战役,其中一场战败。 勒伦斯部的新国王依然占领着帝都的郡城,这个重镇有极高的军事意义。 岳微微暗自惆怅:看来李砚承出师并不顺利。 一行人刚走进一家面店,就看见一大队人马快步跑过,他们直奔城门,叫嚷着:“封闭城门!封闭城门!” 城门口的士兵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正要进城的人推出去,有些想出城的,转身又跑回来。 岳微微心思细密,判断这小镇里发生了重要的大事。 斯迪打断她:“看什么呢?城门关了,咱们且在这里住一晚,正好休息筋骨。” 岳微微问:“你没想过为什么关闭城门?” 斯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因为你我来了!” 岳微微一愣,讪讪地笑:“因为战争!” 斯迪端起碗,吸溜吸溜地大口嗦着面:“没错!咱们都是刀板上的鱼肉!” 岳微微斜眼去看身旁,真想用眼神杀了这个瘟神。 他形影不离地跟着岳微微,腰间的匕首一时半刻都没离开过! “快吃!有命就多吃点!” 岳微微扭头看斯迪,她的碗已经空了。 岳微微拿起筷子,挑着面大口吃起来。 她深知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如果大声呼救,不一定会引来援兵,如果泄露斯迪的公主身份,旁人也不一定相信。 反而这腰会一刀见血! 岳微微斜眼瞧瞧桌子底下,明晃晃的刀刃闪着寒光! 想让马儿跑,还得吃的好! 先乖乖吃饭吧,岳微微把汤也喝完了。 喂饱了肚子,斯迪带着人来到一家简陋的客栈。 “公主……”岳微微刚开口,就被她打断。 “叫小姐!” 岳微微立刻噤声,原来斯迪也害怕! “小姐,我不能与他住一个房子啊。” 岳微微看看持匕首的人,义正言辞地抗拒。 “谁说你和他一起住了?” 就在斯迪说话间,又有一个壮汉走进房子。 其余人冲着紧邻的房间鱼贯而入。 岳微微被推进房间,按在桌边的凳子上,持匕首的与她形影不离,后来的壮汉坐在她对面,恶狠狠地盯着她看。 斯迪一进门,就躺在床上小憩,不久便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岳微微坐在两个壮汉中间饱受煎熬,听着斯迪香甜的呼吸声,眼皮不自觉地上下打架。 “好汉!你们也累了吧,先睡会儿,养足精神才能看好我。” 拿匕首的声音极端冷漠:“养足精神,你跑了,我们看谁?” 岳微微闭眼叹息:“我也累,跑不动,我能睡会儿不?” 两个壮汉没吭声,岳微微自作主张,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第294章 这是个高高在上,极度身不由己的女子! 岳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窗户里的夕阳。 光辉柔柔弱弱的,照着没长草的远山,还有零零散散的屋顶。 一派荒凉。 岳微微从桌子上爬起来,伸展胳膊,眼前的壮汉换人了。 她瞅瞅身边,持匕首的人也换了。 “睡醒了。” 岳微微扭头看见斯迪坐在地上,床上还躺着两个男人,细看下去,正是刚才看守她的壮汉。 岳微微眼角一沉:哎!轮流值班,逃跑的机会难寻。 “公……小姐,您也睡好了。咱们现在去哪?城门开了吗?” 斯迪懒懒地靠在床板上,盯着窗外,一边叹息一边说:“这的夕阳与中原腹地的夕阳很不同。” 岳微微没去看窗户,只淡淡地说:“这里荒凉,中原草木茂盛。” 斯迪歪嘴一笑,表情伤感:“我看过中原的夕阳,和李恒安一起。” 又是老生常谈! 岳微微盯着斯迪的眼睛想:李恒安长的帅,耍的一手好剑,很具迷惑性!可是仪表堂堂的男子在帝都一抓一大把,只是英雄救美,恰逢其时! 她轻声冷笑,带着丝蔑视。 斯迪发现了,表情露出严肃,冷声问:“你不屑?可是他为何不愿与你和离?” 岳微微一听,心中充满期望,她觉得和离好像八九不离十的样子。 “我们……我和他什么时候和离的?” “他去青远山找你的时候。” “叫走他的人是你?” 斯迪点头。 岳微微想起李恒安的话,一定等他回来! 那时那刻,她还以为李恒安是战前告别,原来是这层难以捉摸的深意! “皇上下旨为我和他赐婚,他却跑到青远山找你,难舍难分!” 说到这里,斯迪哽咽地笑出声。 听到“赐婚”,岳微微一愣,李恒安急着去边塞,也是逃婚之举吧! 岳微微突然心惊肉跳:“小姐,你俩这是和亲吧,怎么又打起仗来了?因为他逃婚?” 话刚脱口,又觉得逻辑不通,李恒安可是正经八百打仗去了,这也是圣意。 斯迪的眼眶红了一圈,默不作声,心中的隐痛已经成了日常。 岳微微看她三缄其口,料想到这其中另有隐情。 “小姐,你对他的感情深厚,我也看在心里,为你着急,但是牵涉到两国的利益,就存在变数,现下看来,阻碍你的不只是李恒安。” 一语点到了斯迪的痛处,她面目涨红,烦乱地站起来,疾步走到窗前。 岳微微见她反应剧烈,感到后怕,猜想这战争一起,局势根本无法扭转。 斯迪最烦心的不是李恒安不爱她,而是毫无机会! 岳微微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这个女子也是狠辣的角色,她一定知道李恒安有家室,却一意孤行,横插一脚,最后落得人财两空。 爱情再高贵,岳微微还是控制不住,在心中鄙视了一眼斯迪。 哎!命在人手! 岳微微看看手脚捆住的窘境,不得不服软说些安慰话。 “你贵为一国公主,什么样的男子得不到,李恒安固然好,如果不能相守,那便相忘于江湖。” 斯迪抬起手臂,在面前停留了一会儿。 岳微微猜她又哭了! 这是个高高在上,极度身不由己的女子! 第295章 出自西域,就有解法,若您身在中原,怕有性命之忧了 岳微微给身边看她的壮汉使眼色。 那两个木不愣登的家伙才反应过来,赶紧一个接一个安慰斯迪。 “公主,咱们赶紧回勒伦斯部吧,看看老国王的墓地。” “是啊,那里才是公主的家啊!” 壮汉的声音就是粗糙洪亮,床上那两个人猛地弹起来,站在地上,看到岳微微还在,才放下心来。 斯迪听到“家”,既想念又抗拒,强大的撕裂感让她头痛不已。 她扶住窗户捂着头。 才睡醒的壮汉立刻跑过去,扶她坐在床上。 “公主,这里是西城侯爷的地盘,不宜久留,我们要想办法出城。” 斯迪点头:“你有什么好办法?” “待天黑行事。” 岳微微想到青远寺的上客堂,他们能悄无声息地闯进去,带走一个大活人,果然是有本事,有手段的。 但是,今天她必须找机会一搏,若真被他们绑去勒伦斯部,那就命悬一线了。 黑暗降临大地,今晚连月亮都看不见。 岳微微盯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时刻观察身边拿着匕首的壮汉。 终于,他们要行动了。 一行人在黑暗里,沿着墙角屋檐偷偷摸摸地前进。 突然,前方路口出现一队巡逻兵,大家迅速停下,动作太猛,岳微微觉得匕首已经抵到她的肉里面了。 “轻一点,公主还没下令杀我呢!” 岳微微想借此弄出动静。 话音刚落,她的嘴就被人堵了起来,一块布头塞进嘴里,只觉得呼吸都变困难了。 等待了一会儿,巡逻兵离开了。 斯迪带着人继续向前探路。 可是神鬼难料,突然就与几个路人撞了满怀! 不知他们从何而来,似是从天而降! 一缕光明忽然散开,原来是这两个路人点起了灯笼。 斯迪已经换装,几个随从也都稍饰妆容,全然看不出强烈的异域风格。 岳微微被快速拉到两个高头壮汉身后,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就在照面的一瞬,岳微微判断这两个路人一定是中原人,其中一人手握宝剑,另一个人手提灯笼,还背着一个箱子。 持剑之人快速扫了一眼斯迪等人,眼神警觉一下,却掩藏不住匆忙的神色。 他对背箱子的人说:“走吧!” 二人迅速穿过,斯迪等人装得若无其事,不紧不慢地走自己的路。 岳微微扭头去看那两个路人,满心希望他们能多看一眼,注意到同胞正在水深火热之中。 没有等来解救的侠客身影,岳微微只看见那持剑之人回头一望,便匆匆消失。 再说这二人也是奇怪,提灯笼的人看起来分外客气,全身透出唯命是从的谦卑之态。 持剑之人领着他转过几个弯,就到了一处极其普通的院子。 “进去!” “哎!哎!” 提着灯笼的人躬身应和,立刻走进门去。 只见屋内只有一张平板床,一张粗糙的桌子和几个凳子。 床上坐着一个男人,身姿挺拔,健硕魁梧,却见手臂有血痕。 那人见状,放下灯笼,卸下箱子,打开来,便闻得一股药香。 “侠士受伤了,让老夫先给您把脉。” 把脉之余,他又检查了伤口,伤口发黑,好似中毒之状。 “无碍,这种毒虽然稀有,可是出自西域,就有解法,若您身在中原,就怕有性命之忧了!” “大胆!” 那持剑之人一声大喝,吓得郎中一哆嗦。 侠士一摆手:“对不住,手下人毛躁,老先生不要计较。” “无碍无碍,老夫保证药到病除!” 这时,门被推开,检存走了进来。 “公子!” 他轻唤一声,又向郎中道谢:“医者仁心,我家公子康复以后定有重赏!” “哪里哪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郎中开完药方,检存挡住他的去路:“老先生,对不住了,近几天您就待在这里。” 说罢,又吩咐持剑之人:“好生照顾着老先生。” 郎中显得错愕,但是看这些人不好招惹,只能忍气吞声,跟着走了。 第296章 狗皇帝借此机会,动用将军府来制衡本侯! “检存,可有异样?” 那侠士终于开口说话了。 检存躬身谦卑地回答:“侯爷,巡逻卫队没有发现异常,不过耀然刚才出去的时候,似有话想说。” 原来受伤的侠士正是西城侯爷李砚承,他赶赴边塞立刻展开了三场战役,想借着前两场胜利趁热打铁,却马失前蹄。 李砚承看着伤口,平静地说:“这个新国王跟我一样,野心极大,弑兄弑父,登上高位!没想到他还有两把刷子,本侯这次遇到了一个劲敌。” “侯爷,您的伤还需细心调养,切不可操之过急。” “你把耀然叫来,看看他想说什么。” “是。” 不一会儿,耀然提着宝剑推门进来。 “侯爷,刚才属下带着郎中来的路上,遇到一行人,一个女的,七八个男的,一看长相,便知是西域人,不过还有一个女子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些西域人有意遮挡,就更奇怪了。” 李砚承的眼珠一转,有些警惕:“为何奇怪?” “属下看出那女子是中原人,而且从她行走的体态来看,她的双手应该是被束缚住的。” 这时,门口有急报传来,李砚承挥手让耀然退下去。 他拿起急报,展开来的瞬间,便皱紧了眉头。 检存见势不妙,小心询问:“侯爷,帝都有变?” 李砚承轻巧地一甩急报,那张纸便在油灯上燃烧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大早传来急报,说斯迪公主携随从逃跑了,现下又是重磅消息!” 李砚承停顿一下,看向检存:“你立刻派耀然去追刚才那群人,那两个女人的命很重要,最好别伤着,最坏的结果,也要把那个中原女子带回来。” 检存立刻出去安排,不一会儿,他回到房间,看见李砚承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侯爷,您怀疑那群人是逃跑的斯迪公主?” 李砚承一边收紧袖口,一边嘲笑:“不知道是斯迪厉害,还是皇上没用,竟然让一个女人跑了,不仅如此,还让这个女人逛了一趟青远山,掳走了中书令的千金!” 检存看看那盏油灯,旁边的灰烬还冒着青烟,轻声嘀咕:“明娘子?” 李砚承极其玩味地咧一下嘴角:“几天内和离又赐婚的女人,一直待在青远寺与世隔绝!” 他斜眼看到腰间的玉佩,这是明露的作品,忽然的心中就泛起一丝情愫,难以名状,充满愤怒! “傻不愣登的女人!” 检存有些忧心:“侯爷,如今该怎么办?您受伤隐藏在这个小镇,还故意做出封城的大动静,新国王一定有所察觉。” “本侯就是要把他引过来!” 说罢,李砚承从腰间拿出一粒黑褐色药丸,放入嘴中慢慢咀嚼。 检存看到药丸,又舒了一口气:“幸亏侯爷有回血丹,否则那老先生就夸下海口了。” 李砚承咽下药丸,脸色又冷峻起来。 “将军府的李公子正带着八千人马赶来。” 检存惊呼:“为了营救明娘子?” “还一口一个明娘子!” 检存没闹明白侯爷为何语气不爽,赶紧改口:“明小姐被掳的动静很大!” “百来人都是镇远大将军的老部下,其余将士也是这些老部下培养出来的。” “来者不善!” “狗皇帝借此机会,动用将军府来制衡本侯!” 第297章 岳微微当然不能如她所愿,她要制造麻烦拖延时间。 回血丹果然名不虚传,李砚承这才服用完,脸上的气血就恢复了不少。 这时,那老郎中开的药也端了进来。 检存赶紧给李砚承上药,又想起了李恒安,便提了一嘴。 “按照计划,升平侯府的世子应该抵达库图部了。” “勒伦斯部和库图部是这边塞的领头羊,但是库图部近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唯勒伦斯部马首是瞻,只要干掉他们,大事可成!” “李世子牵扯住库图部,侯爷就能放开手收拾这个新国王了。只是计划有变,明小姐在这里,会不会……” 李砚承无意识地摸了一下玉佩:“她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凶险之地!” 检存包好伤口,退到一边:“侯爷如何打算?” 李砚承一歪头:“一个女人,有何在意!” 检存分明看见他摸了玉佩,又联想到刚才语气中的怪罪,不禁心里产生了些想法。 可是这一句残酷的话,被李砚承冷冰冰地甩出来。 检存立刻收住表情,露出坚定的神色。 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阻挡住侯爷的大业! 耀然奉命追踪斯迪和岳微微,他带着一小队人马,顺着刚才那条路摸过来。 耀然是李砚承安插在边塞的眼线,十几年来生活在这一带,对这里的村镇重寨非常熟悉。 他料定这些人会选择西城墙翻越。 斯迪的警惕心很强,与耀然打了照面后,她吩咐所有人抓紧时间到达西城墙,她感觉此人不简单。 岳微微当然不能如她所愿,她要制造麻烦拖延时间。 她故意跌倒:“哎呀!我绑着双手跑不快。” 两个壮汉一把拎起她,拉着她的胳膊继续跑。 岳微微斜着脑袋,歪着身体,跑得气喘吁吁:“你们摆着双臂,跑酷多舒畅!我一个女孩子,双手捆在背后面,跑不动啦!” 她双腿停摆,任由壮汉拖着她向前。 目的果然达到了。 其中一个壮汉不小心脱了手,岳微微差点躺到地上。 斯迪跑回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起来!” 岳微微不管这些,就耍无赖:“公主,我跑不动了,休息一会儿!” 斯迪站起来,指着一个壮汉说:“你背着她走。” 岳微微无奈地趴在那壮汉背上,想起了猪八戒背媳妇。 真恨自己没有神功傍身,否则变成泰山,压扁这壮汉! 跑了没多久,斯迪突然停下来。 她觉得环境异常:“别动!这里不对劲!” 于是一队人悄悄隐藏到墙角,相机行事。 岳微微向远处了望,没有一丝火光,漆黑一片,但是似有影子在动,悄无声息,又似幻觉,让人不安! “公主,却有异动,昨日封城定不寻常!” “天色太黑,根本无法辨认是敌是友。” “从城外来的,按道理应该是咱们的人,不用惧怕!” 斯迪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她却无法面对,她的眼前都是父王的脸,搅得她心神不宁! 他们的说法很有道理,岳微微的惧怕感达到顶峰。 她不能落在边塞人的手里! 于是胡乱分析起来:“说不准是西城侯爷的人呢!这个地方荒凉闭塞,却匆忙封城,说明相当重要。西城侯爷以前是南征北战的将星,肯定有部署!” 李砚承的大名,在边塞是响当当的! 刚才怂恿斯迪的人,有些犹豫了。 第298章 岳微微悄悄向后挪动,捆住手腕的绳子就对准了刀刃 岳微微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一点。 一行人躲在角落里犹疑不定的当口,西城墙附近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如李砚承所愿,他成功地吸引了新国王的注意力。 新国王带着人马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 但是,李砚承既然有这个胆量,就有破敌的方法。 西城墙外,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矮矮的山脉,连在一起,就像点缀着斑驳绿意的沙丘。 在那里,早已经驻守了帝都的部队。 几个城门附近都埋伏着精锐,随时应战,尤其以西城墙为主。 勒伦斯部刚刚取得大捷,新国王亲眼所见李砚承受伤逃跑,他的胜负心涨满胸膛,眼眶里溢出野性。 他觉得胜利就在眼前! 抓住李砚承,正是显露威风的时刻,部族的荣耀才能照亮他的称王之路! 他比他的父王厉害! 新国王利欲熏心,策划了这出悄然无声的攻城之战。 殊不知,他自己才是那只入局的困兽! 突然,杀声四起,火光闪现,西城墙打了起来。 岳微微吓得张口结舌! 斯迪震惊不已,只道:“果然有埋伏,李砚承名不虚传!” 一行人只能向回撤。 但是,战争异常激烈,他们逃到一个废弃的土房子里出不来了,于是躲在里面观察战争情势。 一个随从义气很盛:“我们何不去砍几个帝都的兵!躲在这里干什么?” “放屁!” 那人话音才落,就被一个严厉的吼声喝止:“我们只保护公主!” 岳微微的心七上八下,外面打打杀杀,喊声四起,这屋子里没有人与她同心。 若到关键时刻,无人会在意她的性命! 就在这心乱如麻的时候,岳微微的手碰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她立刻伸手去摸,尖锐的刃口差点划伤她的手指。 岳微微大喜,她悄悄向后挪动一点身体,捆住手腕的绳子就对准了刀刃。 屋外的打杀声,兵器的碰撞声掩盖了刀刃摩擦绳子的声音…… 耀然带着人马也来到了西城墙附近,这里已经变成了惨烈的战场。 他谨记自己的任务,隐藏自身,悄无声息的出没,只为找到岳微微和斯迪。 最后,耀然搜寻到那间土房子附近,他的身影被斯迪发现。 斯迪警觉起来:“刚才拿着宝剑的人出现了,他怎么在这里?看他的行踪,不像参战的士兵!” 岳微微盯着耀然的身影,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人身上。 这时,一个随从半蹲着说:“公主,属下把他引到别处。” 岳微微赶紧制止:“你从哪里出去?若他真是来抓咱们的,怎么会被你一个人引开,他又不傻!” 那随从又塞过来一块布,堵住她的嘴。 “公主,他快走过来了,我引开她,你们找机会离开这个破房子!” 说完,那随从甩开斯迪的手,义无反顾地从侧墙的大缝隙中挤了出去,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一会儿时间,就听到身后那随从大喊:“公主,往这走!” 果然,耀然一听见,就转变了方向。 岳微微心如刀绞地看他走远。 第299章 岳微微的腿挪不动了,若李砚承死了,这场仗再无悬念 斯迪立刻带着其余人离开土房子。 岳微微的手依然背在后面,装出还被捆绑着的假象。 一个随从立刻提建议:“公主,咱们趁乱离开这个镇子,只有到了城外才安全!” 另一个也附和:“这个镇子是李砚承的地盘,如果他赢了,咱们待在这里,非常危险!” 斯迪点头:“说的对!” 于是大家又向西城墙附近靠拢。 岳微微绝不会坐以待毙,她一直寻找机会摆脱这些人。 大家走到一个极隐蔽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岳微微突然惊恐地大喊:“公主,小心!” 那个看管她的壮汉,一时失神,松开了手。 岳微微迅速闪开,沿着角落,摸爬出去。 却听得身后响起斯迪的声音:“怎么了?” 那壮汉再伸手,抓不见岳微微,才知上了当:“公主,那女人跑了!” 斯迪怒从中烧:“不是捆着她的手吗?这一瞬间,她能跑哪去?” 有随从劝说:“公主,情势凶险,咱们还是先顾自己吧!战火连天的,她跑了还不一定活得下去!” “是啊!公主!您这般尊贵,何必为了一个野丫头犯险!” 斯迪看看眼前跟随的人群,忍下这口恶气,朝着空气说话。 “我知道你在附近,你听着!跟随我的人都无比珍贵,他们跟着我到帝都,我就要完好无损的带他们回到家乡!” 岳微微听到这句道别,肃然起敬。 斯迪公主选择了大义,将个人恩怨放到其次,将不甘的苦涩咽到肚子里。 看他们走远,岳微微长舒一口气,她只要隐藏好自己,等待这场战争结束,就有机会获救!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渐渐安静下来。 岳微微探出脑袋,偷偷观望,战争好似结束了。 只有城外的山脉里还隐约传出来拼杀声! 岳微微了望那山脉,这镇子里外都在打仗,镇子里是谁赢了呢? 她思前想后,决定走出来看一看。 还没走几步,就被绊倒,岳微微感觉自己倒在一片软乎乎的地方。 伸手爬起来时,才发现这是一堆尸体! 岳微微惊地跳起来,却有站在哪里都不对头的感觉,浑身抖的筛糠一般。 最后,她屏住呼吸,只管朝着一个方向跑。 忽然,一阵嘈杂的兵器撞击声响起,岳微微停下脚步,细心去听。 她慢慢走进这家客栈,看见烛火里有很多人影。 看打扮便知,这是两波人马! 岳微微心有余悸地想:仗还没打完呢!这个小战场胜负已分的样子! 中原人只有两个!被一大群边塞人围住! 岳微微惊得眼睛瞪得老圆:不能久留,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她悄悄后退,恰在此时,瞥见那两个中原身影甚是眼熟。 李砚承! 这下子,岳微微只觉得眼珠子要掉下来了! 他是前敌统帅,竟然被围困在小小的客栈! 岳微微的腿挪不动了,若李砚承死了,这场仗再无任何悬念。 她又能躲到哪里! 她只会变成俘虏,任人宰割! 短暂的震惊后,岳微微决定伸出援助之手。 她左右遥望,发现地上零落着很多破布绳子,都是从周围店面门头上掉下来的,不远处一个卖鼓的摊子已经破败的倒在一边。 岳微微计上心来,悄悄行动。 第300章 若不是这个伤口拖累,今夜他不至于狼狈如此! 岳微微收集起破布绳子,又捡起地上的玩具鼓,一个一个串到一起,足足串了十来个鼓。 大功告成! 她把串鼓的绳子一端绑在一根结实的木桩上,拿起另一端,用力挥动手臂,让鼓在地上猛烈撞击。 “碰碰!乓乓!” 乱七八糟的声音突然散播开来,客栈里的人都猛地愣在原地。 岳微微甩的满头大汗,心里直念叨:“快逃啊!快点逃出来!我快累死了!” 李砚承果然机灵果决,趁此机会,又在检存的护卫之下,连杀几个跟前的边塞人,窜出客栈跑了! 那客栈里的情势突变,边塞人蜂拥而出,追着李砚承跑动开来。 此时,耀然一路追踪,无所收获,听到这奇怪的声音,立刻飞奔而来。 他看见岳微微,立刻认出这个女子正是西城侯爷要找的人。 恰在此时,客栈的动静引起了岳微微的警觉,她扔掉绳子就跑。 耀然追上去抓住她:“姑娘!跟我走!” 岳微微正眼一看,便认了出来,只觉得如获新生,不由分说,跟着他就跑起来。 她经过客栈的时候,特意瞄了一眼。 透过破陋的门框,看见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耀然注意到这一幕,停下脚步询问:“怎么了?” 岳微微也是不放心:“刚才我看见侯爷被一群敌人围住,危在旦夕,现在应该逃走了。” 耀然一听,惊出一身冷汗。 “你刚才在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那不然呢?谁打仗的时候玩这个!” 耀然肃然起敬,突然躬身,毕恭毕敬地向岳微微行礼。 “您救侯爷于危难之中,这份恩情耀然没齿难忘!” 岳微微神思一动,对李砚承刮目相看,这领兵之道果然是门玄学。 “我救的是他,应该没齿难忘的是他!” 耀然忽觉自己说过了话,有些尴尬:“是属下僭越了。” 岳微微摆摆手:“啊呀!咱们找侯爷吧!” 于是,两个人溜进客栈,又从侧墙的窗户翻了出去。 城外山脉的喊杀声还是隐约可见,李砚承部署在那里的部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他们全然牵制住了新国王的进攻。 只是这镇子里的战场出乎李砚承的意料。 新国王出动强大的精锐力量进攻,结果两方打的鱼死网破! 李砚承算算时间,将军府的援军就快抵达了。 他只要再支撑一会儿,就能守的云开见日出! 李砚承的脸色显得苍白无力,检存看着心焦火燎:“侯爷,您快吃一丸回血丹!” 李砚承服用了药丸,眼神冷峻地看城外山脉:“就快结束了!” 检存看向城外:“山上的战事打的紧迫,这镇子里只剩那几个游兵散勇。” 说到这里,检存的眼神充满遗憾:“新国王负伤逃跑了,这次没有拿下他的人头,真是放虎归山!” 李砚承恨恨地看一眼胳膊上的毒伤,若不是这个伤口拖累,今夜他不至于狼狈如此! 检存看在眼里,只能安慰:“侯爷,李公子救人心切,一直全速前进,就快到了。” 李砚承的心里也寄托着这份期待,但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他决定做好最后的布置。 第301章 李恒途不愧是镇远大将军的儿子,冲锋陷阵,全歼敌军 李砚承想起那一阵奇怪的声音,思量片刻:“这个镇子里还有人在接应我们。” 检存也甚是疑惑:“刚才脱险真是九死一生!不知是哪位仁人义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或许是这里的村民吧!” “侯爷说的对!这次新国王全力进攻,完全不顾村民死活,死在他屠刀下的同族人一定不在少数,民心已失!” 李砚承隐藏好自己,密切观察城外山脉的战况。 话说李恒途一路未寻见明露,又在半途上看见斯迪遗弃的马车,已是心焦不已。 他们全速前进,却在靠近镇子不远处,突遇勒伦斯部派出的援兵。 已是黑夜,两军交战,杀的难分你我。 李恒途不愧是镇远大将军的儿子,一心为父报仇雪恨,满腔的热血被点燃,他冲锋陷阵,全歼敌军五千人。 打完这场遭遇战,李恒途在这些老部下面前建立了威信。 他点兵誓师:“初战告捷,值得庆贺!不过在此遭遇敌军,前路必定凶险,咱们不可掉以轻心!这次已经折损了近两千弟兄,大家原地修整,先派侦察兵去探路。” 李恒途真想一个人冲到前方看看情况! 此时此刻,明露正在水深火热之中,等待他来相救! 可是,他现在统兵,就不能一意孤行,置几千将士的性命于不顾。 岳微微和耀然走在镇子里的小街巷,偷偷摸摸地左顾右盼。 忽然,几个边塞人窜出来,耀然拔出宝剑就与他们干起来。 岳微微手无缚鸡之力,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累赘一样。 她只能借机会窜到黑暗的地方藏起来。 但是那些边塞人可不傻,其中一人就跟踪过来。 岳微微一边求上苍保佑,一边悄悄地溜走,想方设法甩掉这个尾巴。 在黑暗中摸索久了,岳微微越走越顺。忽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整个人也被有力的抱住。 “呜……” 岳微微一阵挣扎。 “别动!明小姐!” 岳微微这才回神去看,却见旁边站着李砚承。 “侯爷!你安全啦!” 李砚承显得惊讶,斜眼看去:“你怎么在这?” “斯迪带我来的。” “你确定不是撸到这里的?” 岳微微讪讪一笑:“哎!那女子也是生猛,竟然闯到了青远寺!” 李砚承重伤未愈,有点气短:“明小姐也一样勇猛,能从彪悍的边塞人手中逃脱,实属不易。” 岳微微没好气地说:“要不是我刚才在客栈外弄出声响,你又如何脱身?” “要不是你来了,本侯何以分出兵力去寻你?” 一句话堵的岳微微无言以对,最后弱弱地问:“侯爷知道我在这里?” 此时,检存接过话头:“帝都传来急报,命侯爷营救明小姐。” 岳微微恍然大悟,心中万分感念,忽然又想起一事。 “耀然遇到了敌人,他一人怕是抵挡不住,咱们去救他吧!” 李砚承却丝毫未动。 他的心当然不是铁打的,他也难过神伤,只是此时势单力薄,如何去救人? 第302章 岳微微非常虚弱,她捂着胸口的手渐渐无力,垂了下来。 岳微微见此情形,便也知一二。 李砚承自身难保,现下救人从何谈起。 这时突然听得一声大喝:“在这!” 敌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三个人迅速离开,敌人紧随其后,只见他们从周围慢慢靠拢,足有六人。 殊死拼杀在所难免! 岳微微发现端倪,李砚承受伤了,他的战斗力微薄,全靠检存守护。 她紧随李砚承的影子,眼见他的剑越耍越慢! 岳微微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只盼能挨过此劫。 寡不敌众! 检存杀掉三个敌人以后,还是受伤了。李砚承除了自保,根本无力杀敌。 岳微微又产生了累赘感! 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躲藏起来,检存带着李砚承才可能突围! 找准机会,岳微微故技重施,闪到阴暗处,隐掉自身。 就这一瞬,情势急转直下,一个边塞人直逼李砚承而来。 岳微微看得心惊胆战,李砚承死在眼前,她一定会变成俘虏! 没有再想,岳微微冲上去,却不想正好挡在了李砚承身前。 “嗯……” “明露!” 岳微微捂着左胸,全身颤抖,再也站不稳,倒在了李砚承的怀里。 “明露!明露!” 此时,喊杀声从周围传来,从库图部调来的援兵到了,同时李恒途的部队也杀了过来。 李恒途探得小镇情况,兵分两路,大部队到城外山脉援助,分出两百人在镇子里搜寻。 李砚承抱着明露的双手颤抖不已,他变得语无伦次:“你怎么……你……” 只有一幕幕回忆闯进脑子里! 青远寺的后山,那个面若桃花,双手冻僵的笑靥女子。 山途丛林中,被不幸埋伏,遭到刺杀的狼狈女子。 帝都闹市街巷,他蓄意制造马车相撞,那个伶牙俐齿的女子。 才华横溢,为他设计玉佩花饰的女子。 …… 李砚承的野心,他的雄图霸业压制的一切情感,都埋在最深的心底,暗无天日! 此刻,这份情丝跃跃欲试,点起烟火,直冲云霄! 李砚承痛彻心扉,泪往心里咽。 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这份软弱! “侯爷……” 李砚承听到岳微微的声音,以为听到了幻觉。 “侯爷……我……死不了……你是……前敌……统帅,不能死!冲出去……我还……不想死!” “别说了!我马上救你!” 李砚承使出最后的力气抱起岳微微,瞬间单腿跪在了地上,他的胳膊受了毒伤,已经精疲力尽。 检存跑过来:“侯爷,我来!” 岳微微非常虚弱,她捂着胸口的手渐渐无力,轻轻垂下来。 镇子里所剩无几的敌军被扫荡一空,城外山脉里的战火逐渐消散。 李恒途收兵回到镇子里,却听到噩耗! 岳微微中剑昏迷! 客栈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李砚承与岳微微两个重伤人员都住在此处。 不大会儿,李砚承的伤口被包扎好了,他一刻都躺不住,心里脑子里全是岳微微的影子! 检存跑过来劝阻:“侯爷,您好生躺着休养,新国王逃走了,这场仗还长着呢!” “她怎么样了?” “李公子守在明小姐身边。” “她醒了吗?” 检存犹疑不定,不敢回答。 “扶我起来!” “侯爷,您要保重身体!” “本侯去看看她!” 检存奈何不了李砚承,为他整理着装,扶着他来到二楼。 李恒途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听到动静,转身看见李砚承,眼中露出恨意! 李砚承捕捉到这抹神色,视若无睹。 “李公子来的正是时候,救本侯于水火之中,本侯特来道谢!” 李恒途收起眼色:“侯爷,我奉皇命前来营救明小姐,看到侯爷生死一线,理应相助。” 李砚承看看门口:“明小姐……她的情况如何?” “一剑刺到左胸上部,幸亏偏斜了,不然……” 李砚承听到这里,想起岳微微昏迷前说她死不了,本来快跳出来的心脏稍稍下沉一点,悬在了嗓子眼。 第303章 这块玉佩的来历,李恒途是知晓的。 李恒途盯着李砚承,怒气早已经在肠子里翻滚开来。 “几十年未打仗了,堂堂西城侯爷,当年赫赫有名的战将,如今看似却是几分落魄!” “李公子,就算你不赶来,本侯的援兵也已经到了。” 李恒途蔑视一笑:“是啊!侯爷算无遗策!却没算出来中书令的千金被人撸到了这里。” “帝都风云变幻啊!将军府与中书令珠联璧合,真是强强联手,让人艳羡。” 李恒途饶有趣味地看一眼他,心想:这么快就知道了,信息果然畅通! “这场战争打的惨烈,可惜侯爷以身犯险,也没有捉住新国王。” “胜败乃兵家常事,应以平常心看待。这次勒伦斯部损失惨重,库图部被李世子带兵围住,胜利指日可待!” 听到“李世子”,李恒途心中闪过一丝愧疚。 “侯爷,恒安还好吗?” 李砚承轻轻瞪眼,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他的前妻已许配于李公子,二位可以见面后聊聊。” 李恒途面色冷峻地斜眼看去,却冷不丁地瞧见那腰间玉佩。 这个花饰纹理看起来不寻常! 李砚承敏锐地察觉到了,心里冷笑一声。 “这块玉佩由明小姐亲自所绘,在成阳玉器打造。” 他得意地抚摸玉佩,又轻轻地拿起来,放在眼前端详。 太尉府的消息都会传到将军府,这块玉佩的来历,李恒途是知晓的。 只是玉佩近在眼前,就格外扎眼了! 他忍住嫉妒之心:“早前听闻明小姐喜欢设计首饰,没想到侯爷对她也另眼相看!” “当初在街市两个府邸的马车不甚相撞,本侯就看出这个女子不同寻常,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她才华横溢,灵动活泼,还伶牙俐齿!” 李砚承看着那张隐忍不发的脸,心里得意洋洋的。 李恒途轻闭一下眼睛,舒展开胸膛里的闷气,又睁眼看去:“如今她为侯爷挡下一剑,恩同再造,侯爷又有何感想?” 李砚承忍着痛,咽下一口气:“明小姐大功一件,本侯定当奏禀皇上,为她深明大义之举邀功请赏。” 李恒途心里冷笑:论功行赏怎能敌这一条性命! “侯爷还是盼着明小姐早日苏醒,也好向皇上交代。” 一说到岳微微,就像触碰了李砚承的软肋,让他显得虚弱。 “明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她会没事的!” 检存看不下去了:“侯爷,这里自有李公子守着,您回去休养吧,明小姐一醒来,属下马上通知您!” 站在这里,也不过与李恒途拌嘴而已。 李砚承想了想,转身告辞:“李公子,这里就劳烦您多操心,本侯受了伤,先回去了。” 李恒途心里再气,也得以大局为重,他拱手作揖,送李砚承下楼。 看着那腰间晃来荡去的玉佩,李恒途的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是怎样的情分,让侯爷戴着玉佩出征! 他猛地转身,气愤难当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这时,门突然打开,一个村妇端着水盆走出来。 这个镇子刚经历了战争,村民能逃的都逃跑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村妇在这里帮忙。 李恒途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紧走两步追上去,急的说话磕磕巴巴。 “怎么样了?她醒了吗?” 村妇只摇头,顺着楼梯走下去端热水。 门没有关严,李恒途站在缝隙处向里看。 老郎中独自一人,正在处理伤口。 床边的地上都是沾满血迹的布料,鲜红的颜色晃得李恒途一阵眩晕。 第304章 李恒途看着她,心痛难忍: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那村妇回来的时候,端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水。 “官爷,姑娘还在处理伤口,你怎得偷看呢?” 李恒途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从门口弹回来。 “麻烦您了,好生照料那姑娘!” 村妇没再说话,推门进去,没好气地“啪”一声关上门。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老郎中走了出来。 “怎么样?先生,她好了吗?” 老郎中定睛瞧一眼李恒途:“官爷别着急,没有伤到心脏,就是流了很多血,需要好生养着!” “她醒了吗?” “她太累了,怎么也得睡到明晚!” 听到老郎中说得胸有成竹,李恒途吊在嗓子眼里的心总算沉到肚子里了。 他追上两步继续说:“先生,您妙手回春,一定能医好这位姑娘。” “是姑娘命大!这一剑没有伤到要害,剑上没有毒,老夫一定竭尽所能治好她!” 李恒途立刻安排超阳:“带先生去领赏。” 他推门进屋的时候,那村妇正在收拾地面。 一块块染着血迹的布料被她拾起来,裹在一起。 “官爷,你是这姑娘什么人?看你快要急死了。” 李恒途看着脸色苍白的岳微微,心痛难忍:“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那村妇站直身子:“我说呢,站在门口偷看,太不像话了,倒是情有可原!” 李恒途尴尬地低头:“让您费心了。” 村妇走了以后,李恒途站在床边愣愣地看着岳微微。 左肩才包扎完的伤口,又渗出丝丝血迹! 他恨不得把那剑伤转移到自己身上,也好过看着她奄奄一息痛苦不堪! 这时,超阳敲门问候:“公子,让先生给你看看伤吧,顺便换件衣裳。” 李恒途一回神,打量自己,才发现衣服上尽是血痕! 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 此时,胳膊和背上的隐痛才传到脑子里。 “无碍,都是皮外伤。” 超阳走进门,拿着一身新衣服。 “公子,明小姐身受重伤,时刻需要您的照顾,您更该保重自己!” 李恒途坐下来:“好吧。” 老郎中处理完伤口,他又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感觉精气神好了一些。 “明露醒来,看到我那一身血衣,定会害怕担心,现在这副崭新的样子才好让人放心!” 超阳也宽下心来,端着饭食劝他吃一点:“公子,边塞简陋,没什么好吃的,为您准备了一些小菜,您将就吃吧。” “我哪吃得下!” “自从公子得知明小姐受伤,一直滴米未进,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 “毫无胃口,硬吃也咽不下去。” 超阳摆好碗盘:“公子,您为明小姐也得保重身体。” 每当提起岳微微,李恒途就能多出些力气来,他觉得超阳说得有理,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李砚承回到房间,一直没闲着,他趴在桌子上,盯着地图研究。 检存劝他休息,他只道无碍。 那老郎中来拜访李砚承,他立刻收起地图。 “先生辛苦了,那姑娘现在如何?” “她还在昏睡中,这次万幸没有伤到要害,得亏姑娘的身体底子不错,就是要好好调养着。” 李砚承想起岳微微说她死不了的情景,心里忍俊不禁,又想起那青远山冷冽的泉水,活跃的身影。 “先生说得没错,她身体底子是好的。” 老郎中一边诊脉,一边劝道:“您不能操劳了,虽是行军打仗之人,却是肉体凡胎,铁打的筋骨也受不得这种折腾!” 老郎中一语,吓得检存脸色大变。 “先生严重了,本侯的身体自己清楚。” “哎!受着伤还中了毒,却又经历一场战火,侯爷的生命可比打仗重要!” 检存顾得不其他,插话进来:“先生一片赤子之心,侯爷应当听从医者的告诫。” “老夫出个方子,侯爷就别研究战局了,这次好好休息一下吧。” 送走老郎中,李砚承正要打开地图,被检存一把抢过来。 “侯爷,回血丹数量有限,明小姐受伤以后,您就减少服药,属下知道您想把回血丹留给她,您现在需要休息!若您命悬一线,您部署的一切,万里河山,都会付诸东流。” 第305章 李砚承一手摸着玉佩,一手摸着扳指,昏昏沉沉睡着了。 李砚承的身体一直在传递“疲惫”的信息。 被检存训了一通,愈发强烈起来。 他打了一个大哈欠,却不想睡觉。 “本侯去看看她。” 检存没好气地嘀咕:“她身边什么时候缺人照顾了,未婚夫正在她屋子里呢!” 李砚承知道自己此去讨不到什么好处。 “她替本侯挡了一剑,只为这份恩情,至于李恒途,不用理会。” 检存拗不过他,扶着他上楼去看岳微微。 李恒途坐在床边,认真端详眼前的可人儿:“好久不见,每时每刻都在想你!竟没想到……再见面……却是这番情形!” 他哽咽地说不下去,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你怎么那么傻?西城侯爷身经百战,事事计算,援兵已到,你为何挡剑?” 李恒途的手冷不丁地抓起被子的一角,捏的皱皱巴巴。 “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你可知道你流了多少血?” 李恒途泪眼婆娑地看着岳微微的脸,不禁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 苍白、温热、柔软! “你疼吗?” 问完这句话,李恒途觉得自己是一个傻子,明知故问! 这时却听得门口有动静,他立刻擦掉泪水看向门去。 “明小姐,本侯来看望你!” 李恒途忍住心里的讥讽,站起身去开门。 “侯爷,有劳了!明小姐还未苏醒,您也受了伤,还需调养,您请回吧!” 李砚承吃了一个闭门羹,心有不甘:“多谢李公子关怀,刚才听先生说明小姐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便想着来看望她。” “多谢侯爷关怀,她需要静养!” 李砚承站在门口,斜眼看去,岳微微安静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和青远山泉池边判若两人。 心里的痛楚被这巨大的反差给拎了出来! 他定神地看着岳微微发呆! 李恒途非常不满! 眼神不经意向下移动,又看见那玉佩! 满心只想赶走他。 “侯爷,您经历了四场战役,早点回去休息吧!” 检存早就看李恒途不顺眼,仗着一纸圣旨,仗着侯爷迁就明小姐,作威作福! 他劝道:“侯爷,李公子说的没错,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有他照顾,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砚承看一眼这扇门,挡住他的脚步的,何止这扇门呢! 他转身离开,回到房间,却想起那枚琥珀色玉扳指。 缺着一个小角。 李砚承放在手心里把玩转圈,检存担心割伤手,又揪心地问:“侯爷怎么不休息?” 他苦恼地笑了一声。 “这枚扳指救过明小姐的性命,您和她也算两清了!” 检存说完,却见李砚承旁若无人地盯着扳指发呆。 “侯爷!” 李砚承抬头看他:“好像是两清了!” “侯爷想通了就好,您昨夜不还说嘛,一个女子的性命,有何在意!” 话虽如此,李砚承的心已经不是昨天那般了。 情愫在心底萌芽,被唤醒的那一刻,就由不得自己了! 李砚承握着扳指躺在床上,检存为他掖好被子:“侯爷,您放心睡吧,属下就在身边看守着,寸步不离!” 腰间的玉佩正好滑落在他手边,李砚承一手摸着玉佩,一手摸着扳指,昏昏沉沉睡着了。 第306章 皇上已下圣旨,明小姐已是自由身。 一觉睡醒,李砚承感觉变了一个人,精气神都好了起来。 手心里的玉佩和扳指被捂的热乎乎的。 他忍不住又摩挲几下,才坐起身来。 “侯爷,您醒了!明小姐也醒来了!” 一觉睡醒,检存就送来好消息,李砚承迫不及待地想上楼。 “侯爷,李公子正给明小姐喂药呢,您这是讨无趣呢!” 自从检存发现了李砚承的不同寻常,就变得肆无忌惮。 “检存,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听到侯爷不经意的训斥,检存吓得跪在地上请罪。 “侯爷,属下无意冒犯,只是担心您的身子,虽然明小姐受伤了,可是您也受伤了呀!” 李砚承伸伸懒腰:“本侯不是姑娘家,怎能相提并论,她舍命相救,本侯理当去看望。” 检存赶紧站起来为他更衣:“侯爷,您先吃点东西,精神好点儿再去吧!” “好!” 话说岳微微睁开双眼的刹那间,又产生时空错乱之感。 她的眼前出现了爷爷、爸爸和妈妈! 他们一脸关切,紧张地盯着她看,过了一会儿,表情才慢慢舒展开来。 岳微微心里大喜,瞬间忘记了左胸的疼痛! 果然要大病一场才能穿越回去,就像她冒冒失失穿越到太尉府一样。 岳微微欣慰地一笑:“我回来了!” 李恒途一直守在她身边,不敢离开,看到她睁开眼睛,便轻声呼唤,却发现她根本听不见。 更奇怪的是,岳微微的手在空中左右挥舞,似乎想抓住什么。 一阵惊恐涌来,李恒途握住她的手。 岳微微的手触到温柔的掌心,便任由李恒途抓在手里。 “明小姐!明小姐!” 丝丝缕缕的轻柔呼唤终于传到了岳微微的耳朵里。 她定睛去看,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庞。 岳微微有些失望,都是幻觉!她还在这个时代! 又有点高兴,这张脸她曾经偷偷地想念过! 岳微微不禁有点害羞,脸有些泛红:“李公子,你怎么在这?” 李恒途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明小姐,你醒来就好。” 岳微微这才感到左胸痛得厉害,不免想起那刺过来的一剑,惊心动魄的一瞬。 细小的汗珠霎时渗满了额头! 李恒途非常心疼,赶紧拿出手帕为她擦拭。 “明小姐睡了一夜,令人担忧,现在醒来,我就放心了。” 岳微微听到“明小姐”有些恍惚,这是叫自己吗? “李公子,我的称呼变了?你刚才唤我明小姐,以前都叫我明娘子的。” 李恒途的手停顿一下,看来岳微微深居青远寺,对一切浑然不知。 “就是一个称呼,不必介怀!” 岳微微怎知不同,斯迪已然向她透露过,如今看来,她所言非虚。 “李公子,你就别瞒我了,斯迪提起过这个事情,但是她行为莽撞,情绪异常,我不敢相信罢了。” 李恒途看岳微微波澜不惊,心中窃喜! 和离之事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 “皇上已下圣旨,明小姐已是自由身。” 这个消息早已成了旧事,不过对岳微微来说却新鲜的很。 正中下怀的感觉这么爽! 第307章 说到底还是我来迟了,让你陷入两难境地。 岳微微突然觉得一身轻。 不禁感慨人生无常,上一秒让人痛心疾首的事情,只要时机成熟,便自然消失。 有句话说的好啊,人要学会与解决不了的事情相处,这处着处着,有人替你解决! 岳微微忍不住脱口而出:“时间能解决一切!” 李恒途想起他从帝都带来的赐婚圣旨,不知当不当讲。 又看岳微微的神态,觉得她还不知情,看看那渗血的伤口,觉得还是暂缓为好,否则刺激了她,引得伤情加重。 “明小姐,你刚醒来,身体虚弱,多休息要紧,我让人把汤药端进来,你用药之后,再多睡会儿。” 李恒途去吩咐人,岳微微扭头看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站在那里与人轻声说话,一会儿功夫便走回来。 “明小姐耐心等待一会儿。” 岳微微一直盯着李恒途的身影看,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咱们很久没见面了,没想到再次重逢是这种光景!” 听岳微微说这些,李恒途内疚不已,如果他早点赶到镇里,就不会遭遇这场大劫难! 岳微微有些好奇:“李公子,你和李恒安一起来的边塞吗?” 李恒途摇一摇头:“昨日晚上才赶到,万没料到明小姐已陷入危难险境。” 岳微微又问:“我被斯迪绑架,父亲母亲知道吗?” “明小姐失踪的消息传到帝都,大家推测是斯迪所为,明大人心急如焚,入宫面见皇上,皇上命我带领人马相救。” 岳微微感激地看他一眼:“李公子是特意来救我的?” 李恒途轻轻点头,表情凝重:“只是我有负众望,没能……” 不等他说完,岳微微赶紧打断:“李公子谦虚了,我虽然受了伤,但是性命无忧。” 此时,恰逢李砚承来到二楼,刚到门口,就听见李恒途的声音。 “明小姐,伤口疼吗?” 接着是岳微微虚弱的声音:“这么大个窟窿,你说疼不疼?” “明小姐还会开玩笑,让在下佩服。” “哎!说得我没心没肺似的。” “明小姐的胆气过人,竟能为人挡剑。” “李砚承是前敌统帅,他死了,我怎么活得了,战败的俘虏是很惨的!” 这话让李恒途愣住了。 听起来道理逻辑都不差,就是觉得不对劲。 “明小姐,你怎知侯爷需要你相救?” 岳微微一愣神,情绪变得低落,明明是做了好事,为何被说的别有用意? “李公子,你又怎知侯爷不需要帮助?” 李恒途一时语塞,接不上话来,于是转移话题。 “明战在库图部前线浴血奋战,就是为了你能无忧无虑的活着,明大人和明夫人在帝都忧心如焚,日日期盼你能安全归家。” “兄长心中有志向,他是为了保家卫国!” “明小姐所言极是!” 岳微微的心里还是结了一个疙瘩,她有些委屈:“李公子,侯爷没事吧?” 提起李砚承,李恒途的心里也结着一个疙瘩。 “侯爷身经百战,他安排了援军,你应该多为自己想想。” 岳微微不高兴,声音冷淡下来:“他安排援军是他的事,我救他是我的事!那种情况下,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必定成为俘虏,落在那些人手里,我还不如被一剑刺死的好!” 李恒途更加内疚:“说到底还是我来迟了,让你陷入两难境地。” 岳微微一皱眉,明明是她委屈,怎么到头来,还得安慰李恒途。 第308章 岳微微有触电的感觉,她埋下头,不敢露出局促的表情。 岳微微低沉声音撇出一句话来:“李公子无需自责。” 李恒途看出岳微微神情有变,心中焦躁:“明小姐,刚才说话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岳微微心里的委屈并没有减少,嘀咕一句:“你说什么得罪我了?” “明小姐虽是女子,却心怀大义,充满家国情怀,甚至能做到舍身取义,让人佩服!” 岳微微一撅嘴:“那你不能夸夸我吗?” 李恒途一愣。 “你非得说我救人是多管闲事!” 李恒途不知所措。 “是李砚承说的吗?我与他第一次相见,就是在大街上吵架!” 李恒途有点哭笑不得。 李砚承站在门口,有点生无可恋。 他抬手叩门:“明小姐,听闻你醒了,本侯特来看望。” 岳微微已经把气牵连到李砚承的身上,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嗤之以鼻,没有理睬。 李恒途低声说:“明小姐误会了,是我关心则乱。”说完便去开门。 李砚承看见李恒途的瞬间,眼神就冷峻起来,这个家伙搬弄是非,让岳微微与他生出嫌隙。 “侯爷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 “多亏了明小姐舍命相救!” 提起这个,李恒途无法从心痛中抽离出来,又看见那块惹眼的玉佩,全然做不出大方的姿态。 “幸亏明小姐死里逃生,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侯爷面对皇上,面对中书令大人也是百口莫辩!” “托皇上的洪福,明小姐转危为安!” 说罢,他避开李恒途走进房间。 眼前的女子面色苍白,还在与人争辩是非,也是心气极高的。 “明小姐于本侯有救命之恩,本侯没齿难忘!” 李砚承走到床边,躬身作揖,姿态恭敬。 岳微微突然觉得是自己小气了,把他想成一个无耻小人的模样。 “侯爷,您言重了!” “这是救命之恩,本侯一定向皇上禀明实情,为明小姐册封诰命。” 岳微微有受宠若惊之感,她知道诰命夫人在古代社会地位极高,享有盛誉和特权。 她也不委婉谢绝,假装谦虚,只道:“侯爷,您费心了!” 李砚承眉心一笑:“应该的!” 这时,老郎中端着药碗走进来:“各位官爷,姑娘的药熬好了,需趁热喝下。” 李恒途和李砚承同时伸手去接他的药碗。 气氛一时凝固住。 老郎中停在二人中间,不知该给谁。 “侯爷,您也受了伤,需要休养,明小姐就由在下照顾吧!” 李砚承知道李恒途手中还握有一张圣旨,只能悻悻地放下手臂。 “李公子所言极是,明小姐好好休息,本侯有时间再来探望。” 岳微微看这眼前一幕,有些尴尬:“侯爷,您也受伤了,您快回去休养,不用担心我。” 李砚承微微回头对她微笑,随即转身离开。 李恒途放下药碗,坐在床边,轻轻说:“吃药吧!” 李恒途显得很温柔,他一心想扶起岳微微。 奈何岳微微受伤,身体使不上劲。 于是,他一手扶住岳微微的右肩,另一手在空中犹豫几下,最后大胆地扶到左侧的腰上。 岳微微有点触电的感觉,她埋下头,不敢露出局促的表情。 终于坐起来了,却听见李恒途说:“刚才多有得罪,请明小姐见谅!” 岳微微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药碗:“没什么,特殊情况嘛,你也别介意!” 李恒途把胳膊稍稍一收:“你的肩膀受伤严重,不便活动,我喂你。” 就像命令一样! 岳微微放下手臂,盯着他看,却看到了一个深邃的眼睛。 第309章 我就不该逗你笑,你刚醒来,伤口还太脆弱了。 李恒途直面岳微微的眼神,一点也不回避。 倒是把岳微微看害羞了,她赶紧低头,却见一个白色瓷勺子到了嘴边。 一股苦苦的中药味窜进鼻翼,岳微微使劲皱眉。 “良药苦口,忍一忍!” 李恒途说完,从腰间拿出来一个纸包:“这还是从帝都带来的。” 他在岳微微鼻子前晃动一下,一股清甜味盖住了苦药。 “这是成记糕点铺的糖果,我来的时候还带了两包枣糕,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但是途中遇到敌人,厮杀的时候掉到地上摔碎了!” 李恒途说完,一脸遗憾地看着岳微微,又癫了一下手中的纸包:“只剩糖果了,现在派上了用场!” 岳微微轻声一笑:“李公子不仅爱吃枣糕,还爱吃糖果!” 李恒途有些不好意思! 岳微微哪里知道,是因为她喜欢,所以他才喜欢! 李恒途又端起药碗:“我知道很苦,但是按时喝药,伤口才能早日痊愈。” 岳微微轻轻点一下头。 其实她不怕喝中药的。 当年爷爷为她熬药,哄她是个小勇士,喝药最攒劲,她总是二话不说,仰头就能喝掉一小碗。 但是现在心境变化很大,面对李恒途,岳微微愈发觉得苦药难以下咽! 她探头闻一闻:“苦!” 李恒途闻言,看看药碗,看看白瓷勺子,最后轻轻吹凉一勺药,递到她嘴边:“快喝,温度刚好。” 岳微微有点享受这种照顾,心里万分满足。 可是甜蜜越多,就会觉得中药好苦! 她轻触鼻尖,喃喃自语:“真的很苦!” 李恒途取出一颗糖果,放在岳微微面前:“先吃一颗,等嘴里变甜了,就捏着鼻子蒙头喝完它!” 说着,他指了指放在一边的药碗,又做出捏鼻子喝药的痛苦状。 “哈哈哈……” 岳微微忍俊不禁,又“哎呦”一声。 “是伤口疼了吗?” 李恒途紧张地盯着她的左肩看,伸手想抚摸伤口,又尴尬地缩回来。 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岳微微想笑,又怕疼,就忍着轻声说:“李公子不改幽默的风格!” 李恒途却很自责:“我就不该逗你笑,你刚醒来,伤口还太脆弱了。” 岳微微抬手无力地一挥:“哪呀,伤口已经够疼了,生活比这中药苦,我能这么笑一笑,心情舒畅,伤口才好的快!” 听到岳微微说生活苦,李恒途又开始心疼。 太尉府的日子一定很煎熬! “都过去了!如今明小姐身边全是真心爱你的亲人,愿意为你付出的朋友,桎梏和枷锁已经远离了你!” 岳微微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 和离以后,她就能光明正大地走出太尉府,去过自己的人生。 但是,在青远寺里,李恒安对她的态度极其暧昧又坚定。 人就怕被惦记! 岳微微有点惴惴不安。 “怎么了?” 李恒途柔声一句,唤醒了陷入沉思的岳微微。 “伤口又疼了?” 看到他关切的表情,听到他紧张的气息,岳微微的又跟吃了蜜一样。 她甜甜一笑:“伤口一直疼……” 李恒途如坐针毡:“你还是躺下休息为好!” 他想扶岳微微躺倒,忽然又想起那碗药,于是赶紧端起来喂。 “得先喝药!” 看他紧张无措,岳微微有点羞怯:“好啦!我喝药从不用人喂,我要一口喝下肚,苦就一瞬的事情!” 李恒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却见她端起药碗,真得仰一下头,“咕嘟咕嘟”喝个精光! 第310章 李恒途有些遗憾,他与她还没到无话不谈的程度。 岳微微闭着眼睛,皱着眉,放下药碗,长舒一口气。 “苦!真苦!” 她呲着牙:“糖!给我一颗糖!” 李恒途迅速打开纸包,拿起一颗糖放进她的嘴里。 岳微微轻轻咂一口甜水儿:“啊!好多了,这糖真甜!” 李恒途看她眉头渐渐舒展,心里也变得轻松:“你最爱成记糕点铺的小吃。” “那的零嘴真是名不虚传,怪不得李公子也成了它的老客户。” 李恒途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微笑:“是啊!” 他看看空空的药碗,显出佩服的神情。 “还以为明小姐娇生惯养,没想到却是女中豪杰!” 岳微微仰起脸,神色有些倔强地说:“怎么?李公子被我这个女汉子给吓住了!” 李恒途抖着肩膀笑起来:“第一次听一个女子这么称呼自己!” “我爬树上墙,什么事都干过,差点从太尉府……” 那次出逃,害得李恒安受伤,岳微微觉得自己得意忘形,有点口无遮拦,她赶紧闭住嘴巴。 一心想听故事,却戛然而止。 李恒途歪头问:“你从太尉府怎么了?” 岳微微低头,轻轻一摇。 李恒途有些遗憾,他与她还没到无话不谈的程度。 他把糖包折好,放到岳微微的枕头边上。 “你要卧床休息,我扶你。” 岳微微抬头,快快看他一眼,碰到他的眼神有些炽热。 平躺在床上,岳微微扭头看他收拾药碗:“你要走了吗?” 这是不舍吗? 李恒途愣神片刻,赶紧转身:“不!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的伤口痊愈,我还要带你回到帝都。” “是为了向皇上复命吗?” 李恒途盯着她的眼睛,赐婚圣旨就在他身边,可是话到嘴边又担心起来。 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 才得到的自由,瞬间又被剥夺,现下又不知她的心意。 李恒途看一眼左肩的伤口:“也为了给明大人一个交代,也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岳微微有些好奇,睁大眼睛问:“你为什么需要一个交代?” 李恒途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最后有些吞吞吐吐地说:“我奉命寻找明小姐,这是我的责任!” 岳微微有些失望,她低垂下眼角。 “也为我们往日的情分!我永远忘不了与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岳微微眼睛一亮,抬眼看李恒途。 只见他拿出一块手帕,轻柔地掀开来,岳微微看见了丁香花木雕! “你还留着呢!” 听出岳微微很惊喜,李恒途又高兴又失望。 “你认为我会把它丢在一边?” 岳微微轻微撅撅嘴:“就是一块不起眼的木头做成的,哪能与你满屋子的古董比?” 李恒途小心地拿起木雕,放在眼前端详。 “这朵丁香花虽然不如我院子里的花开的好,不过却是一位千金大小姐亲手雕刻的!” 一听他说丁香花不好看,岳微微气嘟嘟地别过头去:“我才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李恒途看她好似真的生气了,一脸担心:“我说笑呢!明小姐海涵,切莫与我这个大老粗计较!” 岳微微没好气地回头说:“你这么金贵的将军府公子,哪里是大老粗了?” “我都惹你生气了,可不是个大老粗吗?” 岳微微伸手想抢丁香花木雕:“还给我!” 李恒途怕她牵动伤口,不敢与她争抢。 岳微微顺势就拿到了手。 第311章 岳微微有些抗拒,她心底想和李恒途多待一会儿。 这块木头是岳微微初次去青远寺得来的。 她想起那个木桩,不禁又想起李恒安给她讲的故事。 “你与李恒安一起去过青远寺,一起住在上客堂,还一起爬上一棵大树,最后害得那棵树被腰斩,变成了一个光秃秃的木头桩子。” 岳微微提起往事,李恒途的思绪也跟着飘过去。 “那时年少,也爱爬树上墙。” 岳微微轻轻地敲一下木雕:“这块木头就是从那个木头桩子上掉下来的,你说缘分这种东西是不是很奇妙!” 突然,明露飘然的身影跃入李恒途的眼帘。 那是一见钟情! 但是,他俩却与缘分失之交臂! 李恒途想拿走木雕,岳微微一躲闪,他的手落了一个空。 “送人的礼物是不能要回去的!” 岳微微不依不饶:“你又不喜欢!” “我若不喜欢,怎么会带在身边?” “你说它开的不如你院子里的好!” 李恒途哭笑不得,这丫头也爱听奉承话,于是毕恭毕敬地恭维起来。 “明小姐心灵手巧,雕刻的丁香花栩栩如生,让人如临花海,还能闻见沁人心脾的芳香!” 李恒途真得能闻见花香,不过那是岳微微身上的熏香。 岳微微听得头皮发麻,这阳奉阴违的话让她全身不自在。 她把木雕放在鼻尖,使劲闻一下,却闻得一股茶叶香气。 这是李恒途身上的味道吗? 岳微微的眼珠子都不敢动了,低垂眉眼,看着地面。 李恒途见状,还以为没说到她的心坎里,于是又卯足劲儿夸。 “明小姐巧夺天工,只一朵丁香花,让……” “好啦好啦!”岳微微害羞地打断他。 “那你能还给我了吗?” 岳微微拿着木雕敲敲鼻子,茶香又溢满鼻腔。 她有些难为情,把木雕向李恒途移动一点儿。 李恒途看准机会,指尖捏住花瓣抽了出来。 他放在手心把玩几下,又用那块手帕包起来装在身上。 看他爱不释手的样子,岳微微有点恍惚,甚至有些妄念。 “你为什么随身带着?” 李恒途又是一愣,他尴尬地拍拍腿:“没收到过别人的礼物,所以分外珍惜。” “你说鬼话呢!还骗我呢!” 李恒途不敢看她:“我从不说谎。” “你住在将军府,不是破庙!帝都多少女子眼巴巴瞅着呢,就你那府里的丫鬟们,都一个个的漂亮。” 李恒途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有这种误会! 于是赶紧解释:“你说的与礼物没什么关系!再说了,她们谁漂亮了?我回府以后把她们赶出去!” 岳微微“噗嗤”一笑:“你又想逗我笑,又让伤口疼。” 李恒途心焦地看一眼她的左肩,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有问题,所谓“说多错多”,他想沉默不语,但是看到伤口又觉得心痛。 “你好生休养,不宜生气多说话。” “可我就爱生气!”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那伤口如果长在我的身上,你想说什么做什么都行。” “你真这么想?” 李恒途隐藏心头的痛处,点了点头:“看你受伤,我很难过。” 岳微微心中一丝满意:“如果你受伤了,我也会难过的!” 李恒途感到全身暖意涌动,眼底流出无尽的温柔,他看一眼岳微微,心中不舍,理智又告诉他该走了。 “喝完了药,再好好睡一觉,我不打扰了。” 岳微微能理解这份关心,却有些抗拒,她心底想和李恒途多待一会儿。 “这个镇子现在很安全,是吗?” 李恒途已经站起身,听到岳微微问话,回头安慰她:“这场仗勒伦斯部没有占到一丝便宜,新国王还受了伤,非常安全,你放心养伤就好。” 岳微微没有任何留住他的理由了,于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第312章 李恒途在宣布所有权,岳微微救他是算计,别胡思乱想。 李恒途走出房间,到了门廊,却看见李砚承坐在大堂里。 他披着厚实的大氅,正在倒茶。 李恒途走在楼梯:“侯爷,不在房间养伤,怎么坐在这个前后透风的大堂里?” 李砚承抬头一看:“我是行军打仗的将军,又不是小家碧玉。” “侯爷跟随先皇立下赫赫战功,是在下小器了。” 李砚承抬手请他坐下:“喝茶!这不是帝都的金贵茶叶,是这荒凉西域的土特产,尝一尝,带着奶味。” “入乡随俗,在下奉陪。” 李恒途坐定后,端起眼前的茶碗,饮下一口:“这奶茶让人周身暖和。” 李砚承一笑:“已经入秋,天气越来越冷,尤其是这萧瑟的北地,李公子可适应的了?” “帝都到了深秋时节也是这番情景,只是这里早了些而已,不值一提!” “镇远大将军当年就是战死在勒伦斯部,李公子来到此处,应该感慨颇深吧!” 李恒途闻言不动声色:“家父为国尽忠,在下亦感荣耀。” 李砚承哈哈大笑起来:“李公子豪情壮志,如今来得此处,定不负此行吧!” 一语勾起了李恒途的记忆:“途中遭遇敌军,杀的痛快!” “大功一件!” 李恒途想起一事,于是问道:“酷图部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恒安可好?” 李砚承轻微咧了一下嘴角,似是偷笑,他斜眼看看楼上,尽显轻蔑。 李恒途观察到了这个表情,他深知这个侯爷对帝都情况了如指掌。 “李公子为何提起他?” “恒安与在下亲如兄弟,在下挂念他,人之常情啊!” 李砚承狡黠地一笑:“他的妻子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你何苦惺惺作态?” 李恒途一捏拳头:“侯爷,请慎重!皇上早已下过和离诏书,恒安与明小姐两袖清风,再无瓜葛!” “无瓜葛?” 李砚承把字眼咬的清楚,说出语句来充满嘲讽。 “本侯怎么听说世子对明小姐念念不忘呢!” 李恒途血液上涌,却镇定安坐:“恒安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拿得起放得下!” 李砚承有些佩服眼前人了! 到如今还在维护情敌,或者扮演谦谦君子! “李公子初来边塞就立下战功,可喜可贺!不愧是镇远大将军的后代!” 李恒途露出一丝骄傲。 他这辈子活在父亲的影子里,但是他心甘情愿!父亲给他镀了金,是资本! 总有一天他会建功立业,护佑将军府! 李恒途侧眼看到那条受伤的胳膊,那晚他攻入镇子的时候,岳微微的头就枕在那个伤口上。 检存等一干人心急如焚,要把岳微微挪开,却被他抱在怀里不松手! “侯爷,多年不打仗,您上了战场也当小心啊!” 李砚承顺着他的眼光,瞧一瞧自己的胳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小事一桩!行军打仗的人哪有完好的皮肤!” 他又打量一下李恒途:“李公子呢?你伤到哪了?” 李恒途低头一笑:“侯爷,您的气色欠佳,还是小心调养,明小姐救你一命已是不宜,她虽是女子,却有男子情怀!” 说罢,又跟上一句:“侯爷毕竟是前敌统帅,不能死!” 这话是岳微微说的! 李砚承一咬牙,气从心底来。 李恒途在宣布所有权,他要坐实岳微微救他是算计,让他别胡思乱想。 第313章 他只觉自己多此一问,斯迪公主早已经向他透露过这些。 这时,检存来报:“侯爷,库图部发来战报。” 李砚承迅速拿过来打开,浏览时眉头时有紧促之感。 李恒途看情形似有不妙。 “侯爷,库图部落也是野蛮的人种,还记得您跟随先皇与他们交过手。” 李砚承放下信件,沉思片刻道:“这边塞多大呀,库图部和勒伦斯部就占据了大片土地,可偏偏他们的心思不单纯,搅动边塞诸部落骚扰国境。当年,本侯随父皇打的他们落花流水,赢来了这边境线的安宁!” 李砚承一拍桌子站起来。 “但是安宁是一时的,国与国之间就要看看谁的拳头硬,咱们忍得太久了,才让这些蛮夷得寸进尺!” 李恒途谨慎地看一眼李砚承。 这个侯爷在帝都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像,到了边境战场却似变了一个人! 难怪当今皇上对他忌惮几分! 思量片刻,李恒途开口问寻:“侯爷,酷图部的仗不好打吗?” 李砚承甩甩手中的信纸:“大大小小的仗经历了几回,现在李世子与库图王子僵持不下。” …………………………………………… 库图部落总是以勒伦斯部落马首是瞻,李砚承命李恒安出兵库图,就是为了牵制他们,以防这两个部落联合起来对抗帝都。 就目前来看,李恒安的任务完成的不赖。 库图王子根本无暇顾及勒伦斯部落的新国王。 如果李砚承拿下勒伦斯部落,这场仗就结束了。 此时,李恒安坐在军帐里认真研究地图,他的身边站着赵赫章。 “将军,酷图部落的武力比咱们想的好太多了。” 李恒安站直身体,拍拍赵赫章的肩膀:“这些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快攻进退都很灵活。” 赵赫章有些担心:“咱们这样僵持下去,会不会被皇上扣上消极怠工的帽子?” “侯爷在南边打那个刚上位的小国王,听说那杀父弑兄的国王已经受伤了,不会等太久的。” 赵赫章有点心不在焉,李恒安看出来异常,又继续追问:“你昨夜与那些毛贼交手,受伤了吗?” 赵赫章赶紧回神:“小伤而已,不足挂齿。” 说完却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 李恒安觉察到他有心事,思来想去,看向军帐外。 那里有一座城池,因为离的太远,只能看见一排黑灰色的城墙。 沅宁郡主就住在那排城墙里面。 李恒安走到军帐门口,想起少时的记忆,颇为感慨。 “五年前沅宁郡主嫁到这个鬼地方,我的梦想被碾成一地尘埃。你知道我小时候最爱干的事情是什么吗?” 李恒安扭头看赵赫章,又落寞地低头苦笑:“就是听父亲讲他跟随先皇征战四方。” 说完这些,两个人都沉默地看着那排城墙。 突然,李恒安打破寂静:“我以为我可以像父亲那样保家卫国,却眼睁睁看着沅宁郡主去和亲。” 赵赫章一直一言不发,此时忍不住道出实情:“昨日抓到二十几个俘虏,其中一人知道她。” 李恒安猛地回头问:“她过的不好?” 说完,他只觉自己多此一问,斯迪公主早已经向他透露过这些。 第314章 李恒安握紧掌心,感受耳坠的温度,就像牵着岳微微的手 赵赫章隐藏不住内心的伤痛,一双眼盯着那城墙,只盼看穿了去。 “我在边塞待了这么多年,一直有意无意地打听她的消息。库图王子好色,身边的女人多如牛毛,这种男人怎么会对她好!” 李恒安有心无力,只能好言安慰:“赫章,等咱们打胜了,就把沅宁接到帝都!” 赵赫章点点头,为自己鼓劲,又忧心忡忡地说:“那俘虏说因为两国开战,她被罚跪了两天两夜。” 李恒安狠狠地说:“打仗是男人的事,这个库图的孬种,迁怒在女人身上,真不是东西!” 赵赫章握了握腰间的刀:“沅宁郡主的近况让人担心!” 李恒安深知多说无益,赵赫章与沅宁郡主两情相悦,却被一纸诏书生生拆散。 他的心里冒出恶狠狠地恨意。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纸和离诏书,每一个字就像刻在他的眼睛里。 李恒安捏紧拳头,发出“咯吱吱”的声音。 两年前他疏忽大意,误认了林苑。 明露嫁给他,他却浑然不知! 他错过的太多,失去的太快! 李恒安从腰间拿出那对耳坠,放在手心,宝贝一样的看不够。 他是从何时关注岳微微的? 他扪心自问,也说不清楚。 兴许就是这对耳坠吧!不然他怎么会从林苑那里偷偷拿回来,保存在那个匣子里? 李恒安一副出神的样子,赵赫章奇怪地盯着耳坠看。 “这是女子的饰品,看成色是从帝都带来的。” 然后,他靠近李恒安的耳边偷偷问:“这是林苑的随身物品?” 一提起这个名字,李恒安全身都不舒服。 他冷冷地说:“不是!” 赵赫章一脸惊讶,五年来他与李恒安天南地北,却有书信往来。 两年前,李恒安提起林苑,说那是他一生挚爱。 当得知林苑流产,赵赫章还写信安慰。 时过境迁,人也变了! “发生了什么事?你的态度让我疑惑,也很担心。” 面对这个问题,李恒安不知从何说起。 讲他是怎么被林苑所骗,还是讲他被猪油蒙住了心,做了伤害明露的事情? 根本说不出口! 李恒安握紧掌心,感受耳坠的温度,就像牵着岳微微的手! 他把耳坠小心地收起,苦笑一下:“不说这些儿女情长了。” 赵赫章叹息一声:“我本不该多说的,只是林苑一个女子,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你,你却拿着其他女子的耳坠念念不忘!” 李恒安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赫章,我拿你当兄弟,你就不要为难我了。不是我负了林苑,而是林苑做人无底线,为了争宠竟然把未出生的孩子当筹码,甚至亲手害死自己的亲骨肉!” 失去那个孩子的时候,他真的怀疑过岳微微! 如果林苑做人留一线,李恒安在发现那块玉佩信物的时候,也不会对她彻底失望! 赵赫章吃惊不已:“我知道你年初娶了明府的千金,你一心护着林苑,还是难以平衡这府门中的是是非非。你还经历了丧子之痛……哎!我不该再提这些。” 第315章 但是她一个帝都女子,怎么会吃过烤全羊呢? 战争是无穷的劫难,大大小小的战场已经遍布两国边境,还有几次奇袭让李砚承的部队声势大涨。 他们把战场逐渐扩大到边塞部落的地盘。 岳微微一直在养伤,这个客栈本来是残破的,几经翻修变得焕然一新。 为了给她创造良好的养病环境,李砚承和李恒途竭尽所能,保证让她风吹不到雨打不到。 “我想出去走走!” 这是岳微微说过最多的话。 但是她的出行被严格控制,待她气色好转以后,也不能走远。 她不能离开这座客栈周边200米。 今日是个艳阳天,边塞的早晨清冷得厉害。 岳微微起床收拾完,就下楼走出客栈大门。 前天中午李恒途又出征了,两个夜晚过去了,岳微微焦躁不安。 “明小姐,今天太阳高照,但是冷的冻脸。” 岳微微转身,看见李砚承正从房间走出来。 他又吩咐检存:“去把门关好。” 岳微微也不是任性的人,尤其在这个战事频发的地方,她不情愿地退到大堂里。 “侯爷,李公子去了快两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从岳微微嘴里听到李恒途,李砚承绝对不爽,他避开这个话题说了别的。 “明小姐在这个客栈里面困了二十几天,一定烦闷不已,如果你是男子,本侯带你去打仗!” 岳微微皱着眉头看一眼李恒途的房门,那扇门紧闭这么久,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侯爷,李公子是你的战友,你不担心他吗?” 一句话都绕不开李恒途,李砚承挑起眉毛盯了岳微微一眼。 他气定神闲地倒上两碗奶茶,抬起手臂指指对面的座位:“明小姐,坐!” 岳微微在原地站立片刻后走过去:“侯爷,李公子……” 李砚承面无表情地摆摆手,打断她:“明小姐真是三句不离他呀!” 岳微微突然意识到自己着急过头了,赶紧低下头,刚好看到奶茶,于是端起来喝,好掩饰自己的局促。 连喝了好几口,情绪也平复了一些,岳微微放下用来挡脸的奶茶碗。 抬头就看见李砚承定定地瞧着她看。 岳微微抬起手来擦擦嘴,不管其他,就盯回去。 “侯爷,咱们现在是一个战壕里的队友,大家必须互相关心!” 李砚承皮笑肉不笑地闷声问:“如果我一天多不在,你会着急吗?” 岳微微一怔:“当然!否则我替你挡一剑干什么?” 李砚承这才释然了,有些开心和得意,他又为岳微微满上一碗奶茶。 “没想到你会喜欢这些奶味。” 岳微微不经意地低头看看奶茶碗:“那是因为供给你的奶茶都是上等好喝的。” “哈哈哈……” 听到李砚承的大笑声,岳微微跟着笑起来。 待笑声平静以后,岳微微洒脱地说道:“侯爷也喜欢听好话。” 李砚承轻轻看她一眼,不言语。 岳微微的话匣子却打开了:“这西域的美食也是名扬天下的,你不知道,我吃过烤全羊,那肉烤的滋滋响,金黄的外皮酥脆甜口,羊肉软嫩柔滑,香!” 提起烤全羊,李砚承也不陌生,当年征战吃过很多次,却如岳微微所言。 但是她一个帝都女子,怎么会吃过烤全羊呢? 第316章 李砚承冷笑一下,现在的他才是本色! 李砚承心中充满疑问,却见岳微微还在滔滔不绝。 “西域不仅牛羊肉馋人,还有很多瓜果。” 岳微微站起来,小跳步走到窗户跟前:“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别看这里荒凉,却能长出美味的水果,晒成干,甜的牙疼!” 李砚承狐疑地问:“你吃过?” 说起果干,岳微微都快流口水了,这些天然零食离她越来越远。 真馋呀! 她回味地点点头:“那当然了。” 李砚承上下打量起来,虽然眼神动作很隐蔽,却被岳微微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又说错话了! 两个时空错位,她已不在家人身边。 这里是另一个时空的异国他乡! 岳微微愣了一下,看一眼李砚承,又看看窗外。 “侯爷,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李砚承收起眼神,走到她身边:“明小姐指什么?” 岳微微不傻,李砚承心中怀疑,现在却装糊涂。 “侯爷,别拐弯抹角的,你跟别人一样。” 李砚承有些诧异,他不懂此话从何而来,扭头看她:“哪里一样?” “自从我醒来,大家都觉得我像变了一个人,说话做事都与大家格格不入。” 李砚承心想:难道大家错了吗? 一想起她刚才用手擦嘴的模样,就格外想笑,真是入乡随俗! 岳微微扭头想看李砚承的表情,却见他有些取笑的意味,带着点戏谑和玩闹。 岳微微抿嘴不说话,憋了片刻,大声质问:“你想说什么就说,别遮遮掩掩的!” 检存看不下去了,向前两步,正要说话,被李砚承摆手制止住。 “明小姐是潇洒的人,待在这种地方,却不亦可乎!换做任何一个帝都女子,根本做不到!” 临了又添上一句:“他们说的没错!” 岳微微才不委屈自己,就当这是夸奖,于是笑称:“侯爷夸人与他们不同!” 李砚承“哈哈”笑出声来:“明小姐这般性格,男子都甘拜下风!” 岳微微不想再陪着他笑了。 于是瞪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咬咬嘴唇,盯着李砚承的侧颜看了一会儿,总觉得他有变化。 李砚承发现岳微微的目光,心底深处的情窦又被打开。 “侯爷!” 李砚承掩饰住慌乱,盯着窗外忙问:“怎么了?” “你变了!” 李砚承一愣神,莫不是被她发现了? 他眼神冷峻地继续盯着窗外,不看岳微微,根本不敢! “侯爷,你在帝都可不是这副模样。” 秘密没有被看透,李砚承应该高兴的,心底里却有些失落。 “哪不一样了?” “你在帝都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战场一改本色。” 李砚承冷笑一下,没有说话。 现在的他才是本色! 帝都的他戴着虚假的面罩,穿着伪饰的服装,做着违心的事情。 李砚承一转身,坐到桌前,喝起奶茶来。 岳微微看着窗外,心里犯嘀咕。 刚才说了一些现代的事情,明显让李砚承起疑了,虽然他不闻不问,却不代表这个事情揭过去了。 岳微微也走到桌前坐下:“侯爷,我昏迷的时候做了很多梦,在梦里吃过烤全羊、果干,去过一些地方,还学了一些技能。” “刚才怎么不说?” “嗯……我说这些都是梦,你相信吗?” 李砚承又定定地看她。 这个女子像一个谜,早就听说她苏醒前后判若两人,如今身临其境,感受到这种不同,也是奇妙! 第317章 我既然说了带你吃烤全羊,那一定不会失信! “你到底相不相信?” 岳微微避开李砚承的眼神,低头去端奶茶碗。 李砚承心底深处是不相信的,一个人没有做过的事情,没有到过的地方,全在梦里实现? 岂不笑话! 不过面对岳微微,他觉得无所谓。 这个女人根本威胁不到他! 等了半晌,没有回应,岳微微觉得无趣,反正她不偷不抢,不为非作歹,还救人一命,还有明府背景。 何苦神伤? 不过被视为异类罢了! 就不叫事。 岳微微闷声放下碗,没有溅出一滴奶茶。 她站起来,转身要上楼。 “明小姐。” 才走到楼梯口就被叫住,岳微微扭头去看,李砚承的眼神变得澄澈。 “烤全羊的确是一道美味,上次吃……我记得还是二十来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回忆还唇齿留香。” 他说着站起身,向岳微微露出笑容:“我带你去吃烤全羊!” 岳微微愣神看看他,想到终于可以走出这个客栈,就当散心也很值得,于是点头应允。 两人走出客栈,晨起的寒意还没有散去,岳微微紧了紧衣服。 “侯爷,去哪里吃烤全羊?” 李砚承神秘地一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岳微微觉得他又变了,骨子里有点儿温柔的气质。 “侯爷,你上次和谁一起吃的烤全羊?” 李砚承奇怪地回头看她:“为何问这个?” “因为你说想吃烤全羊的时候,有点儿不同。” 李砚承一怔,缓缓神,慢慢问道:“怎么不同了?” 岳微微回头看一眼检存,他跟在不远的地方,又轻轻靠近李砚承,小声笑道:“侯爷好像变温柔了。” 李砚承猛地停住脚步。 岳微微吓了一跳,赶紧收住笑容,看到他一脸冷峻,站在他面前不敢动弹。 “侯爷,我开玩笑呢,您千万别当真!” 李砚承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又看,却不说话。 岳微微心想:还好走的不远,现在打道回府,我也是安全的。 “侯爷,今天真冷呀,咱们回去吧。” 李砚承移开目光,看着远处说:“天冷更适合吃羊肉。” 岳微微讪讪地一笑:“侯爷想吃,当然奉陪。” 李砚承瞥了她一眼:“难道你不想吃?” 岳微微委屈地瘪一下嘴唇:“侯爷不高兴了,吃什么都不香呀!” “你怎知我不高兴?” 岳微微低垂眉眼:“你那样是高兴吗?” 李砚承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高兴就应该哈哈大笑,伤心就应该悲痛大哭?” 岳微微心里想,这侯爷几张面孔呀? 当然嘴上不敢质疑,赶紧跟上一句奉承话:“侯爷您是精明强干的人,做人做事当然与众不同。” 李砚承瞧一眼她的机灵样,大步走在前面,岳微微赶紧跟上去。 走了不久,岳微微看见一片荒凉的矮山,山上稀稀拉拉地长着一些树,现在也秃了顶,只剩下歪歪扭扭的干树枝。 山下却呈现不一样的景象。 有树,虽然不多,却还绿着。 还有一片湖,湖上有些水鸟,湖边还有一丛丛水草。 岳微微不禁叹道:“这是什么地方?山上是冬天,山下是春天。” “当地人把这些山叫做连冬山,这里常年刮风,但是风吹到这里似乎就停了,所以山下才有这一片盎然绿意。” 岳微微走到湖边,抓起一把水草,环顾四周,了无人烟。 她好奇地回身问:“侯爷,这里景致不错,可是没有烤全羊呀?” 李砚承一挑眉:“你就记得吃得。” 岳微微不好意思地低头:“其实与你来吃烤全羊也是由头,我不想待在客栈里了,能出来走走,也是心满意足的。” 李砚承掷地有声地说:“我既然说了带你吃烤全羊,那一定不会失信!” 于是向检存吩咐耳语了一会儿。 第318章 长得俊朗,也长了一副花花肠子! 检存走了。 连冬山只剩下岳微微和李砚承。 岳微微几步跳到李砚承身边:“侯爷,您孤身一人出来,还走这么远,不危险吗?” 李砚承满不在乎地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孤身一人?” 岳微微轻轻瞪一下眼睛:“侯爷怎么这么多反问?” 李砚承突然哈哈笑出声来:“不是有你陪我吗?何时孤身一人了?” 岳微微却有危机感:“侯爷,你的身家性命交给我不可靠!” 李砚承伸手一点她的额头:“你只管吃肉,瞎想那么多。” 岳微微本来想躲的,可是没躲开,她摸摸额头,有些尴尬。 毕竟这封建社会男女授受不亲! 要让明露的父母看见,还不得气晕过去。 “侯爷,您是男子,豪放那叫潇洒!可我是女子,虽然已是自由身,却男女有别的……” 李砚承的眼神变得异常光亮,他歪头看岳微微,取笑道:“明小姐巾帼不让须眉,还在意这些虚礼?” 岳微微向后退一步:“侯爷,您取笑归取笑,礼就是礼!” 李砚承顺势跟上去一步:“烤全羊还吃不吃了?” 岳微微一个激灵,这个男子性格突变,一副帝都中纨绔公子的模样。 岳微微面色冷峻下来:“侯爷,你不打仗的时候,除了找茬寻仇,真的无事可干吗?” 李砚承眉心一皱:“我请你吃烤全羊,你指责我找茬寻仇,真是反咬一口!” 岳微微一转身走向湖边。 看到李砚承跟过来,她不自在地扭头制止:“侯爷,安全起见,咱们快回去吧!” 李砚承站在原地:“我可不想回去。” 岳微微进退两难,却看见远处两个人影走来。 李砚承被她的眼神吸引,转身回看,来人正是检存和另一个侍卫。 他们抬着一只整羊,已经剥完皮,露出滑溜溜的羊肉。 岳微微惊讶地跑上去问候:“检存,辛苦了!” 检存并不热情,冷静地回答:“不辛苦。” 摆好烤全羊的阵仗以后,检存和侍卫就退到远处看不见身影了。 岳微微却在一直挽留:“你俩别走呀,一起烤吧,这么大一只羊,侯爷哪能吃完。” 但是检存二人执意离开,留下孤零零的岳微微独自面对李砚承。 李砚承可没有留检存的意思,他一边加火一边说:“这是当地的羊羔肉,很地道的,我烤给你吃。” 岳微微看着检存消失,谨慎地盯了一下李砚承的脸。 长得俊朗,也长了一副花花肠子! “侯爷,您会的真多,还能自己烤羊肉,不该是下人伺候你的吗?” “哈哈哈……行军打仗,野炊露营,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明小姐养尊处优,大惊小怪了。” 岳微微坐在火边,感觉全身越来越暖和。 突然,李砚承问:“你和谁一起吃的烤全羊?” 一语勾起岳微微的相思情。 那次全家到新疆旅游,吃遍了特色美食。 陷入回忆让她难以自拔,直到感觉身边有动静才回过神来。 李砚承挨着她坐了下来。 岳微微扭头看见他离的那么近,不自觉地向旁挪动一下。 “想什么呢?我叫你几声了,不闻不答。” 岳微微在想,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呢? 全都交给梦吧! “侯爷,我在梦中,魂穿边塞一带,独自一人品尝了烤全羊。” 李砚承悻悻然地冷哼冷笑几下,把脸贴过来:“你认为我会相信这些鬼话?” 第319章 提及青远寺的山泉,李砚承绝不是局外人。 岳微微又被逼的向旁挪动。 为了壮胆,她理直气壮地回应:“不然呢,侯爷以为我与谁一起吃的?” 李砚承又歪头看她:“我看你谎话连篇!” 岳微微被说得有点儿心虚,但是她行得正坐得端,无愧天地,于是咧起嘴角,只用一个语气词“嘁”来掩饰。 李砚承又捅了捅火苗,突然回身冒出一句:“我都想被人推倒,昏迷几天,日日做梦游山玩水,尝遍美食,快哉快哉!” 听他开玩笑,岳微微轻松起来:“谁敢推您呢?” “我让你推。” 岳微微瞥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侯爷,做人要地道,我舍命为你挡剑,你不能恩将仇报。” 李砚承又哈哈一笑,那股纨绔劲尽显无余。 岳微微心中哀叹:不如待在逼仄的客栈里,还能想躺就躺,想睡就睡! 羊的皮肉已经开始滴油,淡淡的金黄色在火苗里跳跃,岳微微闻见了肉香。 她咂咂嘴,有些馋了。 “侯爷,这小羊羔是本地的,但是烤的人却是帝都的,你说它到底正不正宗?” 李砚承把肉翻了一个个:“烤全羊呢,讲究的是火候。你若讲究人,那我把你送给斯迪公主,让她帮你烤!” 岳微微又向后移,皱着眉头小声嘀咕:“总是威胁人。” “以你的聪明才智,斯迪能奈何?” 岳微微突然想起这一路斯迪郁郁寡欢,也没有太为难她,有点儿担心:“斯迪挺可怜的!” “爱上你的前夫,能不可怜吗?” 岳微微冷眼一句:“爱上不该爱的人,就注定走上这一步,与我何干?” “那你悲天悯人,作何姿态?” 岳微微差点拍地而起,怪不得李恒途说侯爷何需她来救! 岳微微右手捂一下左肩,觉不出疼痛,却意难平。 李砚承看出岳微微的情绪在波动,心思颤了一下:“生气了?” 岳微微吐出一口恶气,悠悠然看着连冬山:“这山脉一定不知道它帮这片湖水挡下了什么。” 李砚承深邃地看一眼她,又远眺山上的枯树。 “都是树,因为长在不同的地方,便是天壤之别的结局。” 岳微微只看一眼那山上的凄凉,便转移目光,还是山下湖泊的景致称人心。 她走到湖边,盯着水中的倒影感慨:“人都喜欢美好,我也一样。那山上的苍凉苦寒若遇到只能面对。” 李砚承愈发喜欢这个女子,他兴致勃勃,走过来站在岳微微身边。 见她看自己的影子,就取笑一句:“都是巾帼英雄了,还在意容貌!” 岳微微直起腰杆:“我都说了,人就喜欢美的东西,如果我长的跟丑八怪一样,侯爷你会请我吃烤全羊吗?” 这句话真是一针见血! 李砚承哑口无言。 岳微微又盯着湖面瞧:“这湖水冷冽干净,让我想起青远寺后山的泉水。” 提及青远寺的山泉,李砚承绝不是局外人。 那是他与岳微微第一次邂逅。 李砚承扭头看她,却见岳微微蹲下身子,伸手去撩湖水。 与那第一次谋面如出一辙,她全然不顾冻透的冷水,就将白净的双手伸进去。 第320章 李砚承站在原地,如他所料,岳微微倒在了他的怀里。 一阵水花在李砚承面前炸开。 他愣愣地看着这个调皮任性的女孩。 岳微微跳起来,在他面前甩甩手,又一阵水珠子洒在脸上。 李砚承微闭着眼睛,看到岳微微的手已经冻的通红。 “不冷吗?” “冷!” “那还玩水!” “好玩!” 岳微微又掀起一股水波,一大团水洒在李砚承的衣襟上,湿了一片。 李砚承低头看看狼狈的自己,蹲下来双手捧起一大捧水。 正要洒向岳微微,突然想起她的伤口,就松手漏掉水,只留手心里最后几滴。 他把水甩到岳微微的脸上。 一阵尖锐的凉意从鼻尖散开来,岳微微打了一个激灵,眯着眼睛说:“这湖水与那山泉水一样,凉透人心!” 李砚承站在她面前,认真地问:“为何爱玩水?” 岳微微睁开眼睛,转身蹲下来,又要将手伸进湖水中。 李砚承抓住她的手腕:“不可,你有伤在身,水冷彻冻骨,不能再玩了!” 岳微微虽然扫兴,却收了手。 她随地捡起一根树枝,在水里画圈,看水波纹一层一层散开又消失。 “上善若水!侯爷听过吗?” 岳微微歪头看一眼李砚承,继续说:“玩水的时候最轻松自在!” 说罢,她低头看湖面,手中的树枝点一下水面的影子:“在这里看得清自己。” 那影子晃动几下,成了虚像,一会儿时间又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无论水面怎么变,我都不会变。” 李砚承出神地看着岳微微,有些恍惚,竟不自觉地抬起手,想抚摸她的脸庞。 “侯爷,你喜欢帝都还是边塞?” 岳微微突然说话,让李砚承不知所措,他的手停在空中,只能装作没事发生一样,无趣地垂下来。 没有多思考,李砚承悻悻地回答:“当然是帝都了,那有我的家。” 岳微微抬头去看连冬山,笑着说:“侯爷,我觉得这里就像帝都和边塞!那山脉是边塞,这片湖泊是帝都,它们连在一起,却泾渭分明,呈现完全不同的景象。” 李砚承不屑一顾:“边塞就是边塞,文明落后,蛮夷之地,这种地方只能武力征服,不可久留。” 岳微微又问:“侯爷,你喜欢打仗吗?” 李砚承不解,反问她:“何出此言?” 岳微微笑哈哈地打个掩护:“我随便问问,侯爷打仗的时候是另一个样子吧?” “什么样子?” “建功立业的样子!” 李砚承有点喜欢这种奉承话,却还不忘挖苦一下她:“说你油嘴滑舌呢,还是说你嘴儿甜呢?” 岳微微把树枝扔到一边,沿着湖岸小步走起来。 “一定没有人喜欢战争,为你挡剑的那一晚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见那么多死人,我甩掉斯迪,一个人从尸体堆里走过去。” “吓坏了吧!” 岳微微点点头,有些沮丧:“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 这是一个可笑的设定! 李砚承根本不放在心上,他觉得岳微微看起来理智,其实仍然看不清人心,摸不透人性! 他不作声,跟在岳微微身后走。 李砚承悄无声息的,岳微微有些不自在。 她扭头去看,哪料到没站稳,半只脚踩到了水里,还打了一个趔趄。 李砚承定定地站在原地,如他所料,岳微微倒在了他的怀里。 第321章 你如果把我推到水里去,现在你烤衣服,我烤肉! 李砚承心中窃喜,他只用轻轻抬起手臂,就把岳微微环在怀抱里。 岳微微觉得难为情,身体都快僵硬住了,想立刻站直身体。 越想越慌乱,脚跟踩住了脚跟。 最后索性一把推开了李砚承,自己跌跌撞撞地站立起来。 “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岳微微赶紧赔礼:“侯爷,我哪敢呀!就是站不稳当,才把你推出去了。” 李砚承生气地抿一下嘴角,不想再与她计较。 “你的鞋子湿了,到火边烤烤吧!” 两人坐下来,岳微微把脚尖翘起来对着火堆烤,她又抓起身边的石子,认真地蹭掉鞋面上的淤泥。 李砚承又开始翻肉,金黄酥脆的表皮看起来诱人极了。 阵阵香气钻入鼻孔,岳微微不禁赞叹一句:“侯爷果然好手艺。” 李砚承看一眼这个小馋猫,心里美滋滋的:“你如果把我推到水里去,现在你烤衣服,我烤肉!” 岳微微忍俊不禁:“侯爷好气量,不与我斤斤计较。” 李砚承挑起眉毛看她,眼神中全是戏谑。 岳微微好不自在,心想这个人莫不是精神分裂?打仗一个样,下了战场变成另一个样。 她拍拍鞋面,小声嘀咕:“花花肠子!” “滋滋”的烤肉声一点没有影响到李砚承的听力。 他面色瞬间冷峻下来,停住手,看着岳微微。 岳微微察觉到,一时尴尬不已。她一边伸手烤火,一边问:“侯爷,您冷吗?” 李砚承的脸依然严肃,心里却有几分纠结。 面对岳微微,他若不如此,便会露出温柔的面容! 岳微微低着头道歉:“侯爷,我口无遮拦,您大人大量,别与我计较高下。” 李砚承拿出随身匕首,割下一块肉递过去。 岳微微赶紧恭顺地双手接过来,又粘上调料,放入口中咀嚼:“嗯……好吃!是地道的烤全羊!” 李砚承没说话,只管吃肉。 岳微微觉得氛围不好,便小心翼翼地说:“侯爷严肃起来,空气都快凝固住了,还怪吓人的呢!” 李砚承放下肉,心中只剩叹息:怎么做都不对! 他扭头去看岳微微:“好吃吗?” “我吃第一口就夸你来着。” “那就多吃点。” “咱俩吃再多,也吃不完整只羊,不如给李公子带回去一些。” 李砚承的心“咔嚓”一声响! 他盯着整羊,只想一掌掀翻在地,沾满灰尘,倒要看看李恒途怎么吃! 李砚承气呼呼地盯一眼岳微微,忍住一腔冲动,最后来了一句:“等他回来,怕是肉得坏了。” 岳微微担心至极,眉心皱住,只觉得羊肉索然无味。 她忽然问:“侯爷,你怎么知道他还要很久才能回来?” “如果顺利,今天便能凯旋,但是现在还未现身,想必遇到了硬茬。” 岳微微紧张地抓住李砚承的衣袖:“侯爷,您料事如神,怎能在这里烤羊肉?咱们不能隔岸观火,得去接应。” 李砚承一把抽出袖子,冷静地说:“打仗之事,不用你插手!” 岳微微碰了个硬钉子,尴尬地收回双手。 第322章 岳微微被匕首吸引,那上面镶着琥珀色的玉石,让她眼熟 李砚承无事发生般继续割肉,还递给岳微微一盘子。 岳微微礼貌地端过盘子,却放在一边。 李砚承盯着被冷落的盘子,气不打一处出。 他放下匕首,斜眼盯着岳微微,终究忍下心中闷气:“有时候担心会变成诅咒。” 岳微微一个激灵坐的笔直:“侯爷,不要乱说话!” 心中却在想:这个乌鸦嘴! 李砚承面色清冷地说:“打仗自有章法,李公子也不是等闲之辈,明小姐在此吃好喝好养好伤,我想李公子才会放心。” 岳微微很想问问他的战术布局,最后忍住了。 这个话题太敏感了! 岳微微端起盘子,又吃了起来。 李砚承看她鼓着腮帮子大嚼特嚼,轻笑一下。 “你笑什么?” “笑你没心没肺!” “咱俩半斤八两!你也在笑自己吗?” 李砚承哈哈大笑出声:“我喜欢你的性格,能屈能伸的女子不多。” 岳微微心想:你就直截了当一点,说我脸皮厚好了! 她咽下一大口羊肉:“侯爷,打仗是不是朝不保夕?” 李砚承想起自己身上的伤,黯然失笑:“命硬的人不怕这些!” 岳微微盯着他的脸,认真地想一想说道:“侯爷,我敬佩你们!” 李砚承又哈哈大笑,洒脱快活。 “侯爷,刚才我关心则乱,您千万不要计较。我知道打这场仗的意义,您不会虚待时机。” 李砚承听得振奋,两眼放光:“明小姐果然与寻常女子不同。” 岳微微笑一笑,又吃了一块肉。 她知道现在需要耐心等待! 天气真冷,岳微微的鞋面还是湿的,她觉得脚冻的有点儿僵硬,于是把脚挪到离火更近的地方。 李砚承看到,便脱下大氅,披在岳微微身上,还特意盖住她的腿脚。 岳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欣然接受了:“原来侯爷是个细心的人呢。” “那要看对谁了!” 李砚承冷不丁扔出这句话,让岳微微有些尴尬:“侯爷,我感激不尽!” “救命之恩,理当涌泉相报!” 李砚承自知心意并不简单,却只能冷冷淡淡的,也是无奈。 “还冷吗?” 岳微微抖一抖大氅,笑笑说:“侯爷的大氅暖和的很。” 她说完,眼神向左边飘,大氅左边明显能闻到药草味。 “侯爷,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李砚承抬眼看她:“关心我了?” 岳微微一愣:“侯爷,你正经一点挺严肃的,也挺好看的。” 李砚承狡黠地一笑:“我以为你只会担心李公子。” 岳微微有些心虚:“这不是因为他不在身边嘛!” “这么简单?” 李砚承又歪头问她,岳微微低下头不敢看。 沉默一会儿,李砚承继续割肉,一片一片放在岳微微的盘子里。 岳微微看羊肉都快堆成了小山,赶紧制止:“侯爷,你多吃一点儿,你也受过伤,需要好好补一补!” 说着,把自己盘子里的羊肉分出一些放在李砚承面前。 还不停劝他:“放下匕首,先吃点儿!” 李砚承便把匕首递到岳微微的手里,她立刻被匕首吸引住了。 那上面镶着一个琥珀色的玉石,虽然小,却夺人眼球。 刚才这枚玉石被李砚承握在手心里,不曾注意到,现下看得清楚,越看越觉得眼熟。 第323章 他眼球冒着火光,看他们浓情蜜意地拥抱在一起! 李砚承看到那颗玉石,心想不妙,今日真是大意! 随即若无其事地问:“明小姐喜欢这把匕首?那便送给你防身用吧!” 岳微微还在失神中,听到问话,立刻抬头看李砚承。 “侯爷,您的物品一定价值连城,我哪敢要啊!” “你看的出神,我还以为你喜欢。” 岳微微轻轻放下匕首,眼神还没离开那块玉石。 “侯爷,这颗玉石真别致!” 李砚承自然是知道的,她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更多是疑惑和奇怪! 因为她觉得眼熟! 这玉石原本一双,一颗镶在了这把匕首上,另一颗做成了扳指。 李砚承在青远山用那扳指救过岳微微一命! “明小姐爱玉!怪不得能设计出那些新花样。” 说着,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玉佩,悬吊在岳微微眼前。 岳微微眼睛一亮:“侯爷,您戴在身上呢!” 李砚承把玉佩收到手心,轻轻摩挲,又昂起头,抬起手臂,让玉佩悬在脸庞上面。 “太好看了,所以戴在身上!” 哇!大名鼎鼎的古代侯爷对她的设计另眼相看! 李砚承向她索要玉佩式样的时候,她还不以为然,觉得这个侯爷浮夸不实在。 现在岳微微一激动,眼泪都快溢出来了! 她站起来,拖着长长的大氅,步态笨拙又可爱,走到李砚承身边坐下。 “侯爷,成阳玉器店铺的老工匠手艺了得,你看这玉佩在阳光下通透发亮!” 岳微微突然主动挨他这么近,李砚承的心停跳了一拍,说话都有些打颤。 “成阳玉器闻名帝都,不管是玉石原料,还是工匠手艺都是个顶个的。” “我在那里还为太尉夫人打造过一枚簪子呢。” 李砚承拿玉佩的手有些抖,他想把玉佩收起来,结果把扳指给掉了出来。 扳指虽然缺了角,却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一圈。 岳微微的眼睛跟着那扳指转了一圈,满心疑惑又涌了上来。 李砚承心中气急败坏,脸上却得装作平常无事。 现在不是挑明青远山遇刺的时机! 他迅速去捡,却被岳微微抢了先。 李砚承真想砸自己胸口一拳! “侯爷,这个扳指和那匕首是一对吧,用的同一种玉石。” “明小姐好眼力。” 岳微微拿着扳指翻来覆去地看,却想不起来。 她又觉得后脑勺疼的发紧! 岳微微紧皱眉心,两手捂住头,扳指从手心滑落。 李砚承迅速拾起扳指收好,又关切地问:“头疼又犯了?” 看她痛不欲生,李砚承将颤抖的岳微微揽进怀里。 岳微微躺在他的臂弯里,头靠着他的肩膀。 李砚承伸出另一只手给她按摩穴道,减轻她的疼痛。 这是第二次将你抱在怀里! 李砚承全情投入,柔情似水地看着岳微微,全然没有察觉身后的动静。 李恒途出征回到客栈,发现岳微微和李砚承不在,于是一路寻到连冬山。 现在,他眼球冒着火光,看他们浓情蜜意地拥抱在一起! 李恒途的双脚好像粘在了地上,怎么都挪不动。 最后怒气涌到头顶,闷声低吼:“侯爷!” 第324章 扳指上丢失的一角在谁的手里?李恒途还是李恒安? 李砚承皱眉,停住按摩穴位的手指。 他扭头回看,李恒途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他和岳微微。 岳微微呻吟一下,捂着头,不停摇晃。 李恒途注意到了,气焰瞬间灭了。 他快步跑过去,把岳微微抢过来,让两个人分开。 “你又头疼了?” 岳微微这才隐隐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李恒途,又惊又喜,气虚衰弱地说:“你回来了!” 李恒途对她点点头,又抬眉瞧一眼李砚承:“侯爷,到底怎么回事?” 李砚承站起身来,看到李恒途扶着岳微微,心中只想砍掉他的手。 “李公子不是看到了吗?又何须多问。” 李恒途看他轻描淡写地抖一抖袖子,火冒三丈,却不能发作,最后克制的心脏闷疼。 “明小姐应该在客栈养伤,侯爷却将她带到连冬山,这里湿寒交加,你居心何在?” 李砚承冷峻地扭头看他:“李公子慎言,以明小姐的个性,一直困在客栈怕会闷出大病来。本侯带她出来散散心,烤烤肉,身心舒畅,病才好得快!” 一派胡言! 李恒途正要反驳,被岳微微制止住。 “李公子,我自己来的,不怪侯爷,我想吃烤全羊了。” 岳微微替他说话! 李恒途捏紧了拳头,回头看见一张苍白的脸,又开始心疼。 “你的气色很差,咱们赶紧回客栈。” 岳微微轻轻点一下头,李恒途蹲下身说:“我背你回去。” “啊?” 岳微微有些犹豫:“你刚打仗回来,本就疲惫,我的头好多了,能自己走。” 李砚承在旁乐呵呵地偷笑。 李恒途想背人没成功,本就尴尬,听到李砚承的笑声,如芒在背! 岳微微不满:“你笑什么?” 李砚承迈了两个小步子走到岳微微面前:“明小姐知礼有节,在下欣赏!” 岳微微皱着眉头,绕开他,拉住李恒途的手腕,径直朝前走。 李砚承冷眼看着二人的背影。 目光最后聚焦在李恒途的手腕上,那只纤纤玉手,拉着别的男人! 李砚承拿出那只匕首,放在胸前细细端详:“扳指上丢失的一角在谁的手里?李恒途还是李恒安?” 回到客栈,李恒途立刻安顿岳微微回到房间。 一想起岳微微躺在李砚承怀里的情景,李恒途的情绪依然难以平复。 他只说一句“你休息吧”,就要离开。 岳微微喊住他:“你受伤了吗?” 李恒途站定,背对着她,捋了一下心情,冷冷地回答:“没有!” 岳微微坐在床上,使劲探头,想看他的脸:“李公子,你不高兴?” 李恒途无言地吐出一口气来,转身看到她一脸无辜的模样,反而一股火气在肚子里上蹿下跳。 他隐忍不发,只淡淡地说:“你先休息,我出征回来,要向侯爷禀报战况。” 一种疏离感在两人之间弥漫。 岳微微有些难过,但是这与他又有何干? 最后轻轻“哦”一声,平躺下,又侧卧着,背对着李恒途。 她心情难过,木木地睁着双眼,只听到身后“吱呀”的关门声。 岳微微立刻转身去看,果然空无一人! 第325章 侯爷,明小姐与在下有婚约! 李恒途迈着沉重的步伐下楼,冷冷地盯一眼李砚承的房门,扣开门看见他正襟危坐。 李恒途目光冷冽,踱步走到他面前。 “李公子凯旋,晚上本侯设下简单的酒席为你接风。” 李砚承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李恒途捏着拳头,砸向他案前的桌子,拳头落下的时候却悄无声息。 “侯爷,明小姐与在下有婚约!” 李砚承抬头,看到李恒途居高临下,很是不爽,他站起来不以为然地说:“本侯知道。” 李恒途站直身体,两个人隔空对峙。 “明小姐受伤严重,皇上赐婚一事我一直未言明,怕刺激到她,可是侯爷乘人之危,实非君子所为!” “谁说明小姐喜欢君子了?” 李恒途狠狠皱眉,这是摆明了要跟他抢! “侯爷,您府里的夫人可知道?” 李砚承冷冷一笑:“本侯的家事就不劳烦李公子操心了。” “在下的家事,侯爷也别惦记!” 李砚承拿的住轻重缓急,他扭头看去,冷淡地说:“李公子想多了,明小姐与我提起烤全羊,勾起我二十多年前的回忆。那时还在四处征战,打到库图部的时候,先皇亲自为本侯烤了一只羊羔肉,就在连冬山,那片湖边。于是本侯一时兴起,便带着明小姐去烤肉,谁料到她突然头疼,坐立不稳,于是本侯替她按摩穴位。” 李恒途听得解释,稍微能松一口气,只是头疼之事,有些蹊跷。 他警惕地看着李砚承:“今日劳烦侯爷照顾明小姐,在下心中有愧。” 李砚承指一指房中的烤全羊,意味深长地说:“李公子想尝尝吗?” 李恒途瞥一眼那烤羊,只觉得恶心如粪土:“侯爷,在下对羊过敏!” “哦?” 李砚承走过去,拿起一只匕首,割下一片肉,塞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可惜了,李公子没有口福,明小姐还直夸这肉烤的真地道!” 李恒途刚松展一点的拳头又捏紧了。 他抱起拳,冷冰冰地说:“侯爷,您吃着,在下告退。” 李砚承没有送。 李恒途也不留恋,转身就推门走出去。 站在门口,他又狠狠地回望一眼。 回到房间里,李恒途的心冷飕飕的,全身僵硬难耐,他似乎冻在冰窖里一般。 眼前不自主地浮出岳微微躺在别人怀里的画面。 李恒途紧闭双眼,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他决然地走到床边,拿出赐婚圣旨:“无论她是否接受,都该挑明了!” 带着圣旨,李恒途走上二楼,到了岳微微的门前,突然犹豫起来。 她是否已经睡下了? 在连冬山,看她头疼的全身哆嗦! 其实,现下岳微微坐在火炉边上,无神地盯着窗子外面。 “他不是打了胜仗吗?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岳微微低下头,看着火苗跳舞,觉得自己此时毫无生气! 喜欢一个人真麻烦! 岳微微移开目光,不想看炉火热烈燃烧的样子。 “哼!他不高兴,关我什么事,为何要冷言冷语的对我?” 岳微微轻声自言自语,又抬脚碰一下炉子解气! 李恒途正站在门口犹疑不定,听到声音,警惕地把耳朵贴到门上。 再无声音传来。 李恒途不想打扰岳微微的清梦,又不甘心,便站在门口拿出圣旨,却不小心碰到门上,发出一声轻响。 岳微微是背对着门的,她听到响动,百无聊赖地偏一下头,没当回事。 第326章 岳微微看到这张忽冷忽热的脸,心情又低沉下去。 晚上,李砚承在客栈大堂里摆了两桌子酒菜,请来了一批主要将士。 李恒途也在列。 岳微微听得楼下热闹非凡,却不敢露面,只能躲在房间里。 她开个小缝隙,偷偷看一群男人推杯换盏。 李恒途坐在李砚承对面,两个人言语不多。 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于是又坐到火炉边上。 早晨湿了鞋子以后,好像脚变得更加怕冷了。 岳微微靠在躺椅上,把脚放的近一点,更近一点,这样暖和多了! 今天真是累的够呛,从连冬山回来一直心思沉重,头疼症也消耗心神,刚才想睡睡不着,现在眼皮开始打架了。 耳边喝酒吃肉的喧闹声渐渐变小,终于听不见了。 等她被烫醒的时候,客栈里面静悄悄的。 岳微微一声“啊呀”早已经传到了大堂。 李恒途和李砚承双双看向二楼,检存和超阳正在收拾桌子,也警惕地看过去。 李恒途一步跨上四个楼梯,两下子冲到岳微微门前。 李砚承心里焦急,却不好表现出来,缓缓走上楼梯。 李恒途一边快速敲门,一边关切询问:“明小姐,你还好吗?” 岳微微正在屋里跺脚,听到李恒途焦急的声音,心里有些喜悦。 “没事,李公子,让你担心了!” 李砚承走到门口:“明小姐,你真的没事吗?” 侯爷也来了! 岳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探着头,看门口两个影子晃来晃去,赶紧踮着脚尖去开门。 “呵呵……我烤脚来着,结果睡着了,又被烫醒了。” 李砚承就在眼前,李恒途不想跨入岳微微的房间。 他就站在门口问:“脚烫的严重吗?” 岳微微抬了抬脚,又跳了两下,笑着回答:“没事了,你们的庆功宴结束了?” 岳微微的眼神穿透两人中间的狭小缝隙,大堂里只有检存和超阳。 李砚承问:“明小姐饿了吗?早晨的烤羊肉还放在我的房间里,我让检存给你送一些上来。” 提起烤全羊,岳微微有些来劲。 “李公子,侯爷亲手烤的,很好吃,你今天早晨没有赶上热乎的,我帮你热一下,你也吃一些吧!” 李砚承此时心里极其得意,他冷眼看着李恒途。 李恒途冷下脸来:“明小姐,我刚才吃饱了,现在吃不下。” 岳微微看到这张忽冷忽热的脸,心情又低沉下去。 李砚承却是满心欢喜,他邀请岳微微去他房间里吃烤肉。 李恒途立刻制止:“侯爷,夜已深了,明小姐还有伤在身,今天又犯头疼之症,需要留在房间里静养。” 岳微微觉得在理,现在去侯爷房间确实不妥,于是轻声说:“侯爷让检存送上来吧,我在房间里吃,就不打扰侯爷了。” 李砚承没有流露出失望,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好”。 送走了这两个人,岳微微又坐在躺椅上发呆。 今天李恒途总是怪怪的!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是检存来了,他端了一大盘烤肉,还冒着热气,还配着几盘小菜。 “侯爷亲自切的,选的都是羊羔身上最好的地方,还吩咐厨房好生热烫了端来。” 岳微微闻着肉香,不忘感谢侯爷。 “检存,辛苦你了,帮我给侯爷带个话,谢谢他今天的照顾。” 检存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子:“这是烫伤药,效果极好,侯爷说别忘了涂。” 岳微微有些感动,比起李恒途,李砚承今天显得格外贴心。 第327章 可是李砚承主动献殷勤,让人不得不防! 送走检存,岳微微坐在桌前开始吃肉吃菜。 才吃两口,门又被敲响了。 岳微微开门一看,有点儿愣住了,门口是李恒途。 开门的瞬间,李恒途就闻到了烤羊肉的味道,他捏着拳头,强忍住冲动。 岳微微的嘴里刚吃了一块肉,还没咽干净。 看出李恒途的脸色不太好,她咂吧几下嘴,囫囵吞枣全给吞了下去。 “李公子,刚热好的羊肉,你要不要尝一尝?” 李恒途没有理会,也没经允许,抬脚跨进门槛。 岳微微跟在他身后,全身不适:“李公子,夜深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李恒途猛一转身,吓得岳微微倒退两步。 看到她的惊惧,李恒途忽然醒过来。 “明小姐,对不起!我是来送金疮药的。”说着,他递过来一个玉石瓶子。 岳微微愣愣神,她已经有一瓶烫伤药了,她很想拒绝,毕竟行军打仗的人更需要这些贴身药物。 但是李恒途自带着压迫感,岳微微扯扯手指,接了过来,又放在身边的柜面上。 那里已经摆着一个玉瓶子。 李恒途瞥见就知其来龙去脉:“侯爷还送来了药膏。” 岳微微点点头,向桌子走去:“他的心思也挺细腻呢。” 李恒途听着心里憋屈:“明小姐了解侯爷吗?” 岳微微回头看他:“算不上了解,但是他能打仗御敌,是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李恒途淡淡一笑:“明小姐讲话很中肯。” 岳微微坐下来说:“李公子,你也坐吧,这些是侯爷送来的,你真的不尝一尝?” 李恒途看见小桌子菜,色泽鲜亮,丰盛美味,心中像堵着一块石头。 “明小姐见过侯爷的夫人吗?” 岳微微乍一听很惊讶,再一想也不奇怪,这个时代的男人成家立业都很早,何况堂堂侯爷呢! “上次送玉佩,我本来有机会去西城侯府的,但是李恒安不让我跟随,自己去了。如果我去的话,可能会遇见侯爷夫人。” 李恒途心里直打鼓:恒安也误会你俩了? 不过看岳微微谈起李砚承和他的夫人,心平气和,心无杂念,倒是让人放心的样子。 可是李砚承主动献殷勤,让人不得不防! “明小姐救侯爷一命,侯爷是感恩之人。” 岳微微夹起一筷子菜吃掉:“嗯……久经战场的将军,应该会看淡生死,又珍惜生命!” 听到这种评价,李恒途醋意萌生。 “侯爷的夫人是前中书令的嫡女,当今皇后的亲侄女,当初你在皇宫被皇后为难,侯爷能出面为你解围,不是没缘由的。” 岳微微听得连连点头:“怪不得呢,一个吊儿郎当的侯爷怎么会让皇后松口?他们有这么亲近的关系。” 看岳微微说话的状态,李恒途确定不是装出来的,她对李砚承的态度稀松平常。 李恒途瞧一眼桌上的菜,心里嘲笑:一个侯爷,被一个小女子着了道! “明小姐,你的头疼好些了吗?” “睡醒以后就不疼了。我有时会被外界刺激到,突然要想起什么,其实想不起来,就会头疼欲裂。” 李恒途非常好奇,赶紧追问:“早晨明小姐被什么刺激到了?” 岳微微放下筷子,想了想说:“我看见侯爷的匕首上有一颗琥珀色的玉石,很眼熟,又看见一个缺棱掉角的扳指,也是琥珀色的,好像见过,可是想不起来。” 她说完陷入沉思,心里不断自嘲。 她一定是对玉石绝缘的体质。 第328章 他为何要与太尉府为敌?还是偶然救了明露? 岳微微曾经看到李恒安的玉佩就有恍惚感。 岂料那是她醒来以后,在明露的房间乱翻,看到过一个相似的。 就是想不起来! 如今戴在她的身上,又是沉甸甸的负担! 她摸一摸腰间那块玉佩,想起了李恒安。 李砚承见岳微微的眼睛迷离无光,心又开始七上八下。 “明小姐,那两块玉石都是琥珀色的?” 岳微微无神地抬头看看他,想了想点点头。 李恒途的眼神机警,想起另一个琥珀色的玉石。 它在李恒安手中,是掉落的一角。 “明小姐,那个扳指缺的那部分是什么样子?” 岳微微很奇怪:“李公子对那扳指也感兴趣?” “随便问问。” “我记得像个三角形。” 李恒途难以觉察地拧了一下眉头。 青远山刺杀一事蹊跷的很,依岳微微所言,救她的人是那个穷书生骆庄周,但是李恒途找到她的时候,就断定并非如此。 因为他感觉到身旁的树林里有高人跟踪! 李恒途抬起眉毛,认真地看一眼眼前的女子,让他魂牵梦萦,让他看不明白! “明小姐对侯爷的物件眼熟,可是与侯爷早就相识?” 岳微微摇摇头:“我什么都记不得,如果认识,只能向侯爷求证了。” 李恒途一笑:“明小姐失去记忆,难免对事对物存在不确定感,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匆匆离开岳微微的房间,李恒途才发现忘记说赐婚圣旨的事情了。 罢了!玉佩揪起往事,满腹心事地对她讲这么喜庆的事情,总是不妥。 李恒途回望一眼岳微微的房间,走下楼梯。 他疑虑重重地盯着李砚承的房门看。 救明露的人是他! 刺杀的主谋是他吗? 李恒途步伐沉重地走向那个房间。 他为何要与太尉府为敌?还是偶然救了明露? 救人却不现身! 李恒途站在门口冷冷地笑一下。 第二天,岳微微下楼,正好碰见李砚承站在客栈门口。 “难得的好天气呀,侯爷,你的匕首呢?” 李砚承警惕地一愣,随后扭头去看李恒途的房间。 他一定知道了岳微微头疼的原因! 岳微微见李砚承不回答,继续追问:“我与侯爷认识吗?” 李砚承甩她一个眼神:“我们不认识吗?”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在大街上,太尉府的马车不小心撞到了侯爷的马车。” “那天两车撞在一起,你可不是这么想的。” 岳微微抿抿嘴,心想本来就是你走霸王路! 但是她总对那两块玉石念念不忘,只能软下语气:“侯爷,在撞车之前我们认识吗?” 李砚承冷哼一笑:“不认识!也许见过面吧,大家都在帝都生活,明小姐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见过面很正常。” 他说的在理,可是没有打消岳微微的疑惑:“侯爷,我想看看你的匕首。” “丢了!” “丢了?” 岳微微难以置信,两步跨到李砚承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质问。 “丢哪了?” “可能在连冬山吧,你头疼发作,李公子对我诸多误解,我们就匆匆赶回来了。” “扳指呢?” “你一直拿着扳指不放手,我全当送你了,你到来问我。” 岳微微目瞪口呆,怎么错的是她? “我……我帮你找回来。”说完,她就转身弯腰在地上寻找,还向着连冬山的路走去。 李砚承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拉住她。 岳微微被拽的踉踉跄跄,一个跟头栽倒他的怀里。 第329章 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要告诉她:你要嫁人了! “侯爷!” 一声炸雷响起,岳微微从李砚承的怀里钻出来,还没站稳,却见李恒途怒目而视。 “李公子!”岳微微一惊,甩开李砚承的手。 李砚承冷冷地看一眼自己那只不被待见的手,轻蔑一语:“明小姐已为人妻,是该避嫌!” 岳微微愣住了,还以为听错了:“侯爷说什么?” 李砚承不言语,直勾勾地盯一眼李恒途:“李公子还未言明啊!” 说罢,便拂袖而去。 李恒途走到岳微微面前:“明小姐,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两人来到李恒途的房间,岳微微看到他从床头拿出一个黄色的卷轴,像圣旨! 李恒途转身走向她:“明小姐被斯迪公主掳掠到边塞,我心急如焚,请旨前来营救,在此之前,皇上已经下了赐婚诏书。” 岳微微心灰意冷! 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马上就要告诉她:“你要嫁人了!” 岳微微忍住眼泪,虽然这份感情她这辈子只能埋在心里,可是现在要嫁给别人,心有不甘。 李恒途轻轻展开圣旨:“原本想告诉你的,可是刚见面你就受伤昏迷,再加上皇上刚刚下完和离诏书,短时间内又赐婚,我怕你一时难以接受,影响伤口恢复,于是一直没有跟你说。” 圣旨上满满的文言文和繁体字,岳微微如读天书,迅速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她被赐给谁了。 岳微微急的满头大汗:“李公子,我又不是物件,皇上征求我的意见了吗?就把我送人了!明大人呢?还有明夫人?他们也愿意?” 李恒途失望至极,心如刀绞,沉默不语。 岳微微扔下圣旨,抓住他的双臂,大声央求:“你说呀?我被赐给谁了?” 李恒途一怔,眼睛突发亮光,又觉得不可思议,看看圣旨,看看岳微微。 她怎么连圣旨都看不懂了? 不过,李恒途的心里还是得了几分安慰:“明小姐,就是我!” 岳微微一愣神,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松开双手问:“什么?你怎么了?” 李恒途捡起圣旨,拿到她的面前,用手指着三个大字。 李!恒!涂! 岳微微更懵了! 看她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李恒途的心流出了鲜血! 她终究是不愿意的! “明小姐,皇上下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将你当成我的妻子。当得知你被绑架,我心急如焚;当看到你替人挡剑,昏迷不醒,我如坠地狱;当看到你与别人相拥烤肉,我如万蚁食骨。” 岳微微恍恍惚惚地听着,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原来他一直在生这种气! 岳微微抹抹眼泪:“李公子,有些突然,你别笑话我。” 李恒途认真地卷起圣旨,放回原处,转身发现岳微微正盯着他看。 觉察到李恒途的眼神,岳微微慌乱地低头避开他的眼睛。 李恒途也有些局促,犹犹豫豫地走向岳微微。 “明小姐……” “啊?”岳微微一听到李恒途唤她,赶紧抬头,发出疑问。 忽觉问的奇怪,她又轻皱眉头,埋下头去。 李恒途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岳微微。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相对,站在房中央。 第330章 岳微微有些失望,这一听就是包办婚姻! 李恒途想打破寂静,于是小心地说:“明小姐,等咱们回到帝都,就择吉日完婚,我会对你好的。” 岳微微羞的脸红红的,不敢抬头看他。 她是心悦李恒途的,可是又不知其心意。 最后狠下心问:“李公子,你愿意娶吗?” 李恒途盯着岳微微的眼睛,深邃的眼眸想看穿她的心,又轻轻点头:“我愿意!” 岳微微只觉得脸颊烫的火热,伸出双手捂住脸,本想给脸降温的,结果发现手比脸还烫。 她局促地放下手,藏到身后。 “你真愿意?我才和离,还……还是你的兄弟!” 岳微微的声音越来越小,她都不确定李恒途听到了没有。 李恒途当然不会放过她说的每一句话。 他听得那么认真,那么专注。 “明小姐,咱们不论过去,那不是你的错。男女婚嫁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是皇上赐婚,我当然是乐意的。” 岳微微有些失望,这一听就是包办婚姻! 况且他俩的境遇太尴尬了。 岳微微是他兄弟的前妻! 过不去心里这一关,她悻悻地转身想走。 “你愿意嫁吗?”李恒途突然问出一句。 岳微微停住脚步,她讲不出现在的心情。 事情好似顺着她的心意发展,却又不是那种滋味。 她没有回答,静悄悄地推开门走了。 李恒途的心脏跳地慌乱,就像受到惊吓的鹿到处乱撞。 他害怕失去岳微微。 他猛回头去看放置圣旨的地方,那是他的法宝。 李砚承开始谋划下一步作战策略了,他书信一封,送至库图部。 李恒安按照指示,带大军围困库图城。 一直以来,库图王子与李恒安一直在打抵御战,虽然李恒安没有占得上风,但是库图的消耗也很大。 库图王子心急火燎地在王帐里转圈,一个侍卫刚走进来,他就停住脚步,急匆匆迎上去问:“怎么样?” “王子,勒伦斯部传来消息,他们在与李恒途的对战中失利,伤亡惨重,目前没有兵力增援。” “放屁!当初那个弑父杀兄的野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侍卫吓得差点跳脚,赶紧跪下来求饶。 “滚!” 这个侍卫才三两步逃出去,又跑进来一个侍卫。 “王子,勒伦斯部说让您拖住李恒安,他有办法化解这次危机。” “说怎么化解了吗?” 侍卫摇头。 库图王子一甩袖子:“滚!” 他急躁地大步跨到座位上,突然想起了沅宁郡主,眼神突变,透着狡猾和不怀好意! 他大吼一声,迅速从帐外跑进来一个侍卫。 “去把帝都的郡主看好了!” 那侍卫得令,又撒腿跑出去。 库图城墙外,李恒安跨马远眺。 他要亲自督战,战鼓敲响,士兵立刻冲锋陷阵。 攻城不易,库图城墙上不断滚下来巨大的石头,把帝都的士兵统统砸了下来。 有些士兵产生畏战情绪,不敢向前冲,直接影响到大军的士气。 李恒安一脸冷态,眉毛都竖了起来,挥起马鞭,冲到阵前,拔出长剑。 “唰、唰、唰……” 听得几声响动,五六个犹豫的士兵倒地不起,连个死前的哀嚎声都来不及喊出来。 周围的士兵先是一脸惊愕,结果看到李恒安冲在阵前,士气大振。 “冲啊——” 帝都大军蜂拥而上,任库图部扔的是石头还是海绵,都挡不住这股前进的力量。 第331章 沅宁郡主是他手上的王牌,他要拖延时间! 库图部的城门被攻破了。 李恒安骑马冲入城门,后面跟随着浩浩荡荡的大军。 库图王子已经无处可逃,此时急火攻心,差点口吐鲜血。 他恶狠狠地大吼:“把沅宁带上来!” 李恒安正在外面候着,他悄声问黎初:“找到沅宁郡主了吗?” “还没有消息。” 李恒安眉毛一横,感觉不详。 就在此时,墙上冒出来一个女子的头顶,再细看去,整张脸孔都显露出来。 “沅宁郡主!”李恒安向她大喊。 沅宁看见李恒安,灰蒙蒙的眼睛突然发亮:“大公子,此生还能再见一面,沅宁心满意足!” “沅宁郡主!”原来是赵赫章骑着快马赶来。 沅宁听到这一声呼唤,满脸不可思议,眼泪瞬间溢满眼眶。 她缓缓转头,看见赵赫章的瞬间,泪珠子滴下来,挂满了脸颊。 “沅宁郡主!”赵赫章急停勒马,看到库图王子的身影,恨的咬牙切齿。 “放了沅宁郡主,她是和亲公主,你若伤了她,皇上绝不会放过你!” 库图王子哈哈大笑,笑声中全是丧心病狂。 “看看你们,痴男怨女,天各一方!痛快!” 李恒安大吼一声:“放肆!库图逆臣,想好了再说话!” “放屁!本王子何时臣服于你们皇上了?” 李恒安冷笑一声:“跟着一个倒行逆施的主,就是你的选择!” 提起新国王,库图王子心中当然不爽,可是嘴硬的很:“你们中原人阴险狡诈,我的部众我说了算。” 李恒安不与他废话:“放了沅宁郡主,缴械投降,我会向皇上求情,一切好说。” “哈哈哈哈……” “笑什么?”赵赫章大喝一声。 笑声戛然而止,库图王子狠一狠手,沅宁郡主的脖子被勒出两道红痕。 远远的,李恒安和赵赫章都看见她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赵赫章的心揪成一团,就像有人用手随意揉捏一样疼。 “沅宁郡主!” “赵将军,我没事。” 只此简单的一句话,是两个人离别五年后的第一句话。 沅宁郡主的眼神里流露出满足和喜悦,分别了这么久,他长了几岁,却还是老样子,一眼便能认出来,只是声音愈发浑厚了。 赵赫章心里好恨,他带着小队人马先进入城门,苦寻沅宁郡主,却还是没能救出人来。 “库图王子,两个国家的战争不是你死我活,只要你缴械投降,你还是库图的首领。” 库图王子恶狠狠地盯着李恒安,又勒了一下沅宁郡主。 他不相信李恒安的话! 去年他带兵骚扰边境,误杀了李恒安母亲的外甥。 库图王子又大喝一声:“放你的狗屁!本王子不傻!” “如果王子殿下介意去年的事情,那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本将理得清事,也拿的住事,绝不会用过往咄咄逼人!” “哈哈哈……你大度,你母亲呢?” “在战场上,不要牵扯女人,放了沅宁郡主!” 到目前为止,库图王子对勒伦斯部援助之事还抱有幻想,沅宁郡主是他手上的王牌,他要拖延时间! 第332章 他狂奔而来,只看见鲜红的血浸湿了沅宁郡主的衣衫。 李恒安看出端倪,吩咐黎初:“明战熟悉地形,你带足人手,注意勒伦斯部到这里的所有通道。” 黎初悄悄退下去。 库图王子用沅宁郡主做挡箭牌,李恒安无能为力,就这样僵持于此。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黎初与明战兵分两路做好埋伏,却不知这边塞荒凉之地,人们为了生存走出了多少路。 勒伦斯部的两千人马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李恒安的后方。 黎初和明战带走了小部分兵力,他们正在各自的埋伏圈里与敌人厮杀。 形势突然变得严峻起来。 李恒安听到身后的喊杀声,惊呼不妙,要让这个库图逆贼逃了。 赵赫章深情地看一眼沅宁郡主,一马当先投入战争。 沅宁郡主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全世界只剩下赵赫章的战马和飒爽的背影。 她知道自己是个累赘,若非她的存在,库图王子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沅宁郡主扭头去看,那张恶毒变形的脸现在一派心花怒放。 五年来的屈辱和委屈,她身上的伤,心里的恨,在这一刻统统释放出来。 “啊——” 李恒安大惊,回头再看,沅宁郡主从高墙跌落下来。 他策马奔驰,为时已晚。 只听得头顶一声抱怨:“这死女人,居然咬我!” 赵赫章已杀的满脸是血,听得那声转头一看,惊得血液倒流。 他狂奔而来,只看见鲜红的血浸湿了沅宁郡主的衣衫。 世界瞬间静悄悄的,她睁着眼睛向赵赫章微笑。 他跪在地上,想听沅宁郡主说话,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明明看见沅宁郡主的嘴在动。 赵赫章痛不欲生,张大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爬到沅宁郡主的头跟前,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沅宁郡主又笑了,慢慢闭上眼睛。 赵赫章嗓子里一直藏着声音,发不出来,此时就像一头野兽,朝天呼啸:“不!” 李恒安一路追击,将库图王子逼到穷途末路。 库图王子吓得双腿颤抖:“沅宁郡主不想活了,她自己掉下去的,她咬我耳朵,我把她扯开,她自己跳的!” 李恒安红着眼睛,冷声怒喝:“沅宁是第一个和亲的公主,她走的那天,我感到奇耻大辱,现在她死了,你怎么能活着?” “别!别杀我!” “死吧!” 库图王子的脑袋在地上滚了一圈,没有头的身体又挣扎几下,最后双脚还蹬了一蹬。 李恒安猛地砍掉那只会动的脚。 当他回到高墙下,赵赫章依然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沅宁郡主。 黎初和明战也带兵赶了回来,看见眼前这一切,震惊不已。 明战跪下请罪:“世子,属下有罪,没有堵住所有入口。” 一句话让李恒安怒火中烧,他把剑架在明战脖子上。 黎初大惊失色:“公子!他是明娘子的兄长!” 李恒安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动,他咽下心中的窝囊气,收起宝剑。 “起来吧!战场瞬息万变,不是任何人能掌控的!” 又扭头吩咐黎初:“把那库图逆贼的首级收好了,先挂在城门上,然后带到帝都,放在沅宁郡主的墓碑前谢罪!” 第333章 与战争输赢相比,女人的生死,在侯爷的眼中算的了什么 收拾完战场,李恒安来到赵赫章的房间。 “赫章。” 他好似听不见声音,呆呆地面对窗户,看着黑漆漆的夜幕。 李恒安懂得这种残酷,就如酷刑令人生不如死。 他在看到和离圣旨的时候,就如天崩地裂! 如今赵赫章比他更甚,沅宁郡主人都没了,念想都断了! 李恒安站在原地,心中暗叹命运捉弄人! 他缓缓走过去,把手搭在赵赫章的肩膀上:“赫章,虽然千言万语显得无用,但我还是要劝你节哀顺变!” 赵赫章一动不动,若不是呼吸让他的肩膀微微上下起伏,李恒安都怀疑他现在是个死人! “沅宁郡主的尸首我已经安置妥当,择日咱们要出发去勒伦斯部,你需保重身体。” 赵赫章还是不言不语。 李恒安非常担心,不由大声质问:“沅宁郡主为何袭击库图王子,你想不明白吗?” 他快步走到窗户前,挡住赵赫章的视线:“她不想变成累赘!她想你打赢这场仗!” 突然,赵赫章的眼泪淌了下来,静悄悄的,无声无息。 李恒安松了一口气,蹲下身来,两手狠狠抓住他的肩膀:“赫章,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赵赫章的眼睛亮了一下,光芒透过泪水射出来,他微低下头,想开口说话,却哽咽住,难以发出声音。 他已经大半天不言不语,李恒安担心地晃一晃他的肩膀:“赫章!” “呜呜呜……” 一阵哭泣从喉咙里发出来,赵赫章的身体开始剧烈抖动。 “她走了!我在这里守了五年!我没用!我没有守住她!” “赫章……” “我没用……” “不要自责,这不怪你!沅宁郡主离开帝都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了弃子!” 赵赫章心中恨意难平,猛地砸向旁边的桌子,拳头鲜血淋漓。 “赫章,我们要打赢这场仗,还要赢的漂亮!杀了新上任的国王,灭掉这个民族的士气!” 赵赫章一脸血气方刚之色。 他的眼眸透出坚定的信念和悠长的恨意,悲伤变成了底色!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漫天繁星:“你说沅宁郡主是哪一颗星星?” “一定是最亮的那一颗!” 赵赫章深情地闭上眼睛:“她在天上也是自由的!” 当他睁开双眼,眼泪又哗啦啦流了下来:“李公子出战大捷,牵制住了勒伦斯部,侯爷打了一个时间差,唯独没有考虑沅宁郡主的安危!” 说到最后,他狠狠捏住拳头,那个鲜血还未干透的手背又渗出丝丝血迹来。 李恒安沉默了,低头不语。 与战争的输赢相比,一个女人的生死,在侯爷的眼中算的了什么? 李恒安盯着满天星星,恍恍惚惚地看见了岳微微的笑脸,都是侧面的微笑! 他心中遗憾,没有把握朝夕相处的时光。 岳微微从未看着他真心地笑过! 赵赫章盯着那颗最亮的星星,总觉得看不够,最后幽幽地说:“她在跳下高墙的时候绝望吗?” 李恒安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当中。 赵赫章移开目光,却见李恒安面色凝重,还有些许伤感,便问:“你在想什么?” 李恒安木然地看一眼他,赶紧回过神:“没什么,想家人了。” 赵赫章很羡慕,他无趣地苦笑出声:“你想明娘子了?我想念的人……我再也看不见了!” 第334章 斯迪被推出来,又被人关在房间里面 库图王子被杀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勒伦斯部。 新国王气急败坏,东西砸的叮当响,无人敢靠近。 斯迪回来以后,一直待在逝去的父王的房间里,不愿离开。 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心想不妙,于是走出来询问。 她看着兄长的房间,眼含恨意,又心生悲悯。 “砰!” 一声巨响,房门都被砸了一个窟窿。 斯迪皱一下眉头,心中不免嘲讽,她慢慢走过去,看着破烂不堪的木门发呆。 新国王从孔洞里看到了斯迪的衣服,失心疯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你终于肯走出那个房间了!” 斯迪咬着牙关,心中鄙视:“库图彻底失败了!” 只听得房中一阵急促的脚步,突然房门垮塌下来,斯迪跳着脚赶紧后退。 眼前的兄长蓬头垢面,如疯子一般! 斯迪惊愕地又向后退。 “你看上的男人杀了库图王子!他杀了你的表兄弟!” 斯迪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新国王拉进房间里。 脚下一片狼藉,斯迪挣脱开他:“我在帝都周旋,你却带兵占领帝都重镇,你考虑过我的安危吗?” “哈哈哈……帝都传来的消息,说你被太子余孽杀了,帝都和太子余孽勾结在一起引我入局。” “你都能杀了自己的父亲,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闭嘴!”新国王狠狠地推倒斯迪:“还没结束呢,我勒伦斯部发展了几十年,一个库图算什么,剪掉我的几根毛而已,想必他们这些愚货还在沾沾自喜呢!” 斯迪从碎渣子里站起来,搓一下扎破的手指:“你让勒伦斯部的人民陷入战火,你是罪人!” “滚回父亲的房子里去吧!” 斯迪被推出来,又被人关在房间里面,门口把守着侍卫,任她怎么喊都无人应。 斯迪失望地坐在床上,想起了岳微微,她和李恒安在一起吗? 这个念头一起,斯迪周身燃烧起熊熊怒火。 此时,岳微微正在客栈的房间里吃饭,李恒途敲门走进来。 岳微微看他手里拿着一沓子画纸,甚是好奇:“李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岳微微有点儿难为情:“李公子真会开玩笑!” 李恒途轻轻展开画纸,岳微微立刻被吸引住了,那是她的首饰设计稿。 细心看去,又发现不同之处。 “这些不是我画的,李公子从何得来?” 李恒途有些神秘的样子:“明小姐的首饰画栩栩如生,在下爱不释手,经常临摹,却还是没得其神韵。” 岳微微翻开来一张又一张:“你画了这么多?” “明小姐的才华令在下佩服,经常临摹,还有很多放在将军府里。” “从没听你说过。” “以前怎敢说出口呢?” 岳微微一愣,停住手,脸红的发烫。 “你的脸……红了!” 岳微微放下画纸,用手摸摸脸,转过身:“李公子,我……我饿了!想吃饭!” 岳微微这一转身就背对着餐桌,李恒途偷笑一声:“明小姐,饭菜在你身后。” 岳微微心里愈发紧张,长舒一口气,转身赶紧坐下。 李恒途一直看着她吃饭,岳微微很不自在:“李公子,你不回去吃饭吗?” 李恒途不想离开,他坐下来说:“我已经吃过了!” “哦!那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 “你还吃吗?” 李恒途温柔地问:“你想请我吃吗?” 第335章 明小姐的秉性心性让我着迷,那时是欣赏,现在想占有! 岳微微抬头,看见李恒途温柔的眼睛。 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 岳微微想起了太尉府的欢声笑语,那些记忆里有她,有李桁颖,还有李恒途! 就是这种点滴的相处,让李恒途悄悄走进了她的心田。 岳微微的眼睛湿润了,睫毛眨了又眨,鼓足勇气问:“你喜欢我吗?” 李恒途愣了一下,却不意外。 岳微微是与众不同的,问题虽然露骨,显露出的却是她的心! 李恒途点点头:“明小姐才华横溢,善良美貌,怎么会不喜欢?” “如果没有那张圣旨,你喜欢吗?” 李恒途这下感觉意外了:“明小姐在意圣旨?” 岳微微放下筷子,扭过身子:“我曾经是你兄弟的妻子,现在被皇帝随意指婚,你不得不娶!” 李恒途百口莫辩。 他当然不敢明说这张圣旨得来不易。 却从岳微微的态度中读出了她的心思沉重。 “如果没有那张圣旨,只要我们有这种缘分,我心甘情愿娶你!” 这算甜言蜜语吗?岳微微心里嘀咕一下,眼睛还是不敢看他。 却不知李恒途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来,抬头看她。 岳微微吓了一跳:“你走路没声音吗?” “是明小姐想心事太入迷。” 岳微微坐在凳子上,身体僵硬无比,后背的汗珠子不停向下淌。 “我……我与明小姐相识于太尉府,明小姐的秉性心性让我着迷,那时是欣赏,现在想占有!” 岳微微的耳根子都红了,手放在腿上总觉得不适,又像灌铅了般挪不动,只能不断拉扯手指。 李恒途看到那白细的手指一阵一阵泛红,心疼不已。 他犹豫一下,还是轻柔地抓住了岳微微的手腕。 岳微微像触电一般抽出手来:“李公子,我好像发烧了,我想休息。” 李恒途有些担心:“我叫郎中过来。” “不用!”岳微微一把拉住李恒途的袖子。 李恒途看向她,眼中柔情似水,岳微微不禁又被这种温柔吸引。 她就这样拉着他的衣袖,呆坐在凳子上,抬着头,看他的眼睛。 李恒途站立片刻,慢慢蹲下来。 岳微微的眼神就随着他移动。 “明小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我们会在将军府生儿育女,共度余生。” 李恒途畅想的那么长远,那么美好!岳微微不由的低下头,水灵灵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 她感到难为情,心里却在嘲笑自己:“何时变成这般模样?这种优柔寡断,自己都极不适应!” “明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岳微微惊呆了,猛抬头又看见那柔情蜜意的双眼。 “你不说话,那我当你答应了!”李恒途耍着赖,露出一丝微笑。 “你……”岳微微不知道说什么,磕磕巴巴地张开嘴:“你平日里可不这样!” “那我是怎样?” 岳微微气得一甩手,正好打在李恒途的手上。 两个人的手指相碰,擦出了麻酥酥的电流。 岳微微大吃一惊,快速收回手来,放到背后。 李恒途心中甜丝丝的,动动手指,尽管看着岳微微的脸颊。 第336章 岳微微站稳当,发现腰部松宽的很,腰带不见了! 天气越来越冷,早晨的太阳却红彤彤的。 岳微微起床的时候感觉不到阳光的暖意,她赖在被子里,窝在枕头边,餐桌恰巧进入她的视线。 突然,那餐桌边好像有一男一女,正是她和李恒途! 岳微微心跳加快。 她想起昨日李恒途说的情话! 岳微微不禁轻声地连续笑起来,声音里充满娇羞。 敲门声响,岳微微却在胡思乱想,她吓了一跳,稳定心神便轻声问:“谁?” “明小姐,是我。” 侯爷来了! 岳微微赶紧下床穿戴梳洗,等她打开门,看见李砚承还站在门前。 “侯爷,我今天睡了懒觉,起床迟了。刚才不是说您先去忙,我收拾完再去找你吗?可是有急事?” 李砚承发现她面色红润,更加讨喜,不禁多看几眼:“明小姐昨夜睡得一定很好。” 岳微微一下子心虚起来,昨晚梦里全是李恒途! 她抬手摸摸脸颊,垂着眉眼,不敢看李砚承:“伤口已经长住了,睡眠就会变好,感谢侯爷的照顾!” 李砚承拿出一个小匣子,托在手心,放到岳微微的面前。 “这是回血丹,你记得每日服用,对你的伤口好!” 岳微微没有拿:“我听检存说过,回血丹非常珍贵,您行军打仗需要它。” “回血丹的确很珍贵,但是你的身体健康更珍贵!只要有材料,回血丹可以源源不断地制作出来。” 说罢,李砚承拿起岳微微的手,把小匣子放在她的手心。 岳微微手捧着小匣子,抬头看他。 “李公子都说了?” “什么?”岳微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猜想是赐婚圣旨的事情。 “皇上赐的婚,你可满意?” 岳微微抿一下嘴,赶紧低头,怕被他看穿了心意。 “怎么不说话?这可不像你!” 岳微微摆弄着手心的小匣子,思前想后,慢悠悠地说:“刚听到的时候很震惊,得知是李公子,更加震惊。” 听得岳微微的语调慢条斯理,其实她心底深处怕着呢! 得亏是李恒途,不然她该怎么过这一生? 李砚承看不见岳微微的表情,心里有些焦虑,便弯下腰去瞧。 岳微微发觉头跟前冒出一张脸,吓得往后退,正好磕到门槛上,整个人就跌倒过去。 李砚承眼疾手快,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腰。 装回血丹的小匣子不禁脱手,李砚承一把抓起来握在手心。 结果连着岳微微的腰带一起拽了下来! 岳微微站稳当,发现腰部松宽的很,腰带不见了! 她大吃一惊,猛地关上门,“哐当”一声响,把李砚承挡在外面。 李砚承手心紧握小匣子,手指挂着岳微微的腰带,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他抬起手指,看着玉白的带子,咽咽口水,脸有点儿红。 李砚承整理一下衣衫,鼓足勇气想敲门谢罪,抬起手又看见那条白玉带子,人便犹豫了。 最后他心虚地放下手,用尽气力对着门口说话:“明小姐,我无心冒犯,改日再来送回血丹。” 房门内自然是无人回应的。 李砚承扫兴地转身走了。 他装好小匣子,对着那条玉白的带子愣了会儿神,机警地左右看看,赶紧卷了起来。 此时,李恒途端着早餐从后面走过来,看见李砚承,不由自主地皱眉。 却见一缕玉白的带子一角,被李砚承的黑色戎装衬得格外扎眼。 第337章 刚才一片慌乱,怎么拉出来一条艳粉色,她从不这么穿搭 李恒途的心情突然一团糟,手中的托盘不禁微微抖动起来。 那白玉带子明明是女子之物! 看着李砚承走下楼梯,李恒途盯着岳微微的房门眼睛都快红了。 他定定神,咬咬牙,硬着头皮走过去。 站在门口半晌,却无力到不敢敲门,不敢叫门。 突然,房门打开,两人面面相觑。 “李公子,你……”岳微微看到托盘和饭菜,轻笑一下:“你来送饭。” 李恒途原本紧张的心缓和了一些,无声地点点头。 岳微微让到一边,请李恒途进来。 李恒途警惕地走进来,左右看看,却见岳微微站在门口,似是寻找东西。 “明小姐,你在找东西?” 岳微微就像被针扎一样,快速转身,尴尬地说:“没找什么,随便看看。” 刚才突发意外,腰带也不在地上,岳微微随便抽出一条腰带来穿好,原本想在门口找一找的,谁知开门却站着李恒途! 岳微微心里犯嘀咕: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李恒途还端着托盘,站在原地,眼巴巴瞅着岳微微。 岳微微觉察异样,赶紧请他坐下:“李公子,你吃过早饭了吗?” 李恒途沉重地放下托盘,闷声一句:“吃过了。” “今天怎么你来送饭了?黎初呢?” 李恒途的火气一直闷在心窝里,他辛辛苦苦忙碌一早,亲自为她准备一顿早餐,结果看到这一幕! 他盯着岳微微腰间的带子,太难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了! 岳微微奇怪地低头,看见艳丽的玫红色腰带,非常尴尬。 今天她穿着青绿色的衣衫,原本配着那条玉白的带子。 刚才一片慌乱,怎么拉出来一条艳粉色,她从不这么穿搭! 岳微微不由自主地抓一下带子,真想身怀法术,给它隐形了。 “嗯,李公子,早餐好香啊!”岳微微赶紧坐下,把腰带藏在餐桌下面。 李恒途冷眼看看床边,踱步过去:“侯爷来过了?” 岳微微的心“咯嘣”一声响,脸色立刻沉下来,她知道隐瞒不住的。 “李公子怎么知道?” “他来干什么?” “送回血丹。” “这么珍贵的药,对你他倒是很慷慨!” 岳微微停顿一下,扭头看李恒途,他正站在床边,不知道看些什么。 “李公子在干什么?” 李恒途弯下腰,伸手轻轻地拉一拉床单,又张开手掌,抚摸几下床面。 岳微微皱着眉毛,有些生气,她站起来边走边问:“李公子何意啊?” 李恒途一转身,上下打量岳微微,看得岳微微全身毛毛躁躁的。 “今日明小姐的腰带搭配的格外特别。” 岳微微停下脚步,抬起双手就去捂肚子,犹豫之中决定送客。 李恒途却突然开口:“你的玉白带子呢?” 岳微微一愣,盯着李恒途的手、袖子、腰间看了个遍:“你捡到了?” 李恒途只觉两眼发黑,极度无奈地低声问:“你怎么丢的?” 岳微微觉得很委屈:“我……我不知道!” 李恒途咬着牙向前走两步,真想告诉她那条带子在李砚承手里。 最后一忍再忍,指着房门怒声问:“刚才你就是在找那条腰带?” 岳微微早就觉得极其丢人了,现在被李恒途揭露的底朝天,心里的火气“噌噌”向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