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之神穿成潘金莲》 第1章 攻略之神穿成潘金莲  洗衣粉  简介:  攻略之神付臻红,穿成男版潘金莲。  剧情里,潘金莲貌美艳丽,原是大户人家男扮女装的婢女。  因被主家父子同时看上,而被盛怒的主家夫人许给丑陋的武大郎。  婚后,潘金莲不仅对武大郎的弟弟起了心思,还与西门庆勾搭到一起,与西门庆一起毒害了武大郎。  付臻红穿过来的时间,正是坐在花轿上即将嫁给武大郎之时。  当天夜里,捕捉到武大郎眼中杀意的付臻红,发现对方似乎与懦弱老实、善良质朴这些词不太相符。  很快,付臻红就知道了,原来这偏执阴郁的武植,是气运之子,拿的是重生复仇剧本。  而除了武植之外,气运之子还有两个,也都和他这个身份存在着关联,分别是———剧情里将潘金莲打死、为大哥报仇的土著居民武松。  从现代穿越而来,知道剧情、拒绝被炮灰、被美色套路的西门庆。  ……最开始,三个气运之子对潘金莲的想法是这样的————武植:要求多、难伺候,还见异思迁!  武松:招蜂引蝶,肆意妄为!  西门庆:不能靠近的夺命花!  ……到后面————武植:夫人,多爱我一点武松:爱而不得,永远都不可越界的存在西门庆:命给你ps1:受万人迷,艳丽大美人,撩心满级,人人都爱他ps2:开局已婚副本,原配大郎即是本文cpps3:二郎武松与主角叔嫂关系期间,不存在任何越界行为。  ps3:作者颜控,重要角色就没有丑的ps4:半架空的衍生世界,本质上是万人迷苏爽文,切勿过分解读、上升高度ps5:感情流,所有剧情皆为感情发展服务。  外貌描写较多,互动的细节刻画较多ps6:快穿系列文,这篇为单一世界,没看过前两部不影响阅读  内容标签: 强强 穿越时空 传奇 古典名著  搜索关键字:主角:付臻红 ┃ 配角:弱鸡系统 ┃ 其它:万人迷、穿书、水浒、攻略、  一句话简介: 他那么撩,谁都爱他  立意:努力追求爱与救赎的过程第1章   临近黄昏。  清河县内,正进行着一桩特殊的喜事。  说它特殊,是因为这结亲的队伍里没有新郎,本该是八个人抬的花轿,也只有四个人抬。  不过,队伍里负责吹锣打鼓的人却格外多。  他们走在花轿的前方,一路吹吹打打,阵势很大。喇叭声、铜锣声格外响亮,就像是生怕旁人注意不到一般。  在结亲队行至一家面点铺的时候,前方路面出现了一点意外,因为几个小男童打翻了一家水果铺,所以整个队伍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  面点铺搭的棚子下方,有几桌零散的客人。  其中最靠近外围路段的一桌,坐着两个模样不凡的年轻男子。  一个身着青衣,头发用白色发带束成了高马尾,看起来阳光洒脱。  另一个一袭玄衣,头发用玉冠束起,通身透着一种沉稳不俗的贵气。  青衣男子看向停在正前方一米远的花轿,有些好奇的问店小二:“这结亲阵势浩大,却不是八抬大轿,而且还没有新郎,是怎么一回事?”  店小二抬眼道:“因为这桩婚事有些特殊。”  青衣男子来了些兴趣:“怎么个特殊法?”  店小二闻言,顺着青衣男子的视线看去,视线落到花轿处:“那轿子里新娘是个男人。”  青衣男子听得瞳孔瑟缩了一下,有些惊讶的说道:“男人怎么会做男人的新娘?”  与青衣男子的震惊相比,玄衣男子则显得十分平静。  他半垂眼眸,用手随意的摇晃着茶杯,面色如常的看着这茶水,在自己的动作下泛出淡淡的涟漪,显然对于青衣男子与店小二的谈话并不在意。  直到邻桌的一个壮汉接过店小二的话,回了青衣男子一句:“当然是因为长得好看啊!”  男子这才抬了抬眸,漫不经心的开口:“有多好看?”  壮汉并没有立刻回答玄衣男子这话,他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又似乎是找形容词。  过了好几秒,壮汉才说道:“就这么跟你们说吧,我刘舟活了三十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标致的男子,简直比女子还要漂亮!”  “可不是嘛!”坐在刘舟旁边的矮个子,也紧接着说道:“那潘金莲如果不好看,男扮女装的身份被识破之后,主家父子也不会还对他喜欢不已!”  两个汉子这么一言一语,让青衣男子更好奇了:“既然主家喜欢,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刘舟没有回答,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像是有些惋惜,又像是夹杂着其他情绪。  矮个子说道:“主家喜欢,但是主家夫人对潘金莲可是记恨得很,说他是一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玄衣男子听到后半句这夸张的形容,有些失笑:“男狐狸精?”  矮个子道:“在主家夫人眼里,潘金莲可不就是个男狐狸精,毕竟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可都看上了同一个人,还是个男子。也难怪主家夫人要将他配给武大郎……”  被时空管理局传送到这里的付臻红,正好就听到了这一番话。  外面的议论声、大红的喜轿、以及身上的嫁衣,这让付臻红迅速判断出了自身的处境。  他垂下眼眸看向手中攥紧的红盖头,这应该是原主因为不安而取下来的。  剧情里,潘金莲原本是清河县内,一大户人家的婢女,因被主家父子同时看上,而被主家夫人记恨。  主家夫人为羞辱和惩罚潘金莲男扮女装、还引诱主家父子,就将潘金莲许给了丑陋、且还有些腿瘸的武大郎,故意让潘金莲以男子之身成为男人的新娘。  眼下,毫无疑问的,他所穿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点,正是潘金莲坐上花轿嫁给武大郎之时。  这个世界,于付臻红而言算是度假世界,时空管理局那边并不强制付臻红攻略。  不过,因为付臻红对于攻略的完成度一向讲究完美,所以还是开启了攻略天选之子的任务。  至于攻略方式,就全凭心情了。  毕竟崩了人设也无所谓。  就当是度假了。  整理好思绪之后,付臻红把红盖头放在了一边。为了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他斜倾身体、手肘撑着扶手,靠在了左手边。  这时,右侧吹来了一阵风,恰好将轿子的帘幕吹得掀了起来。轿内坐着的付臻红,便暴露在了面点铺众人的视线当中。  坐在最外面的玄衣男子和青衣男子,也十分清楚的看到了轿子里、这位被称为狐狸精的潘金莲。  红衣、墨发,肤白胜雪。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是线条轮廓却十分完美,介于男子的硬朗和女子的柔美之间,可以说是毫无瑕疵。  玄衣男子挑了挑眉。  就算是见惯了美人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潘金莲确实是好看到了极致。  即便只是半张脸,也不难想象他完整的容颜定然是极其的绝色和姝丽。甚至或许很难有比他更漂亮的存在。  不过,也就那样了。  他并不是会被美色轻易诱惑的人,对于一个人的外表,也并没有那般看重和在意。  正当玄衣男子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察觉到众人视线的付臻红,侧过头朝着右侧的面点铺看了过来。  付臻红的神情慵懒,微微抬眸之间,一个斜睨的眼神,轻飘飘的朝着男子这边投去,漫不经心中,透出了一种冷漠而又艳丽的美。  这一刹那间,他漆黑冷然的桃花眼,似乎为这幅昳丽的容颜注入了灵魂。像是一副尘封已久的美人图,突然活了过来。  那眉眼里散发着一种淡漠,散漫的状态让他看起来似游离于尘世之外,永远高高在上。  他像是注定被人凝视、被人喜欢的。  但是他的眼底深处,却像是并未真正映入任何人。  他只是随意的往他们这边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不曾停留半分。  然而就是在这个瞬间,玄衣男子的心跳却猛的快了半拍。对方这不经意间的淡淡眼神,就像是一根针一般,在他的心尖扎了一下。  玄衣男子还没来得及捕捉心底那一刹那间的心悸,被风掀起的帘幕,就落了下来。  这时,前方的道路也清理完毕,结亲队伍继续往前。  玄衣男子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敛下眉目的同时,也掩盖了心底那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  至于青衣男子,则是有些愣愣的,过了好几秒,回过神的他,才把目光转向了刘舟:“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们说他是狐狸精了。”  这花轿里的男子,有着极富冲击力的艳丽容颜,和冷漠中透着慵懒的气质。这两者完美的融合到一起,吸引人的同时,会让人产生一种想在他眼底留下痕迹的征服欲。  青衣男子完全没有想到,在这小小的清河县内,竟然有着这么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  坐在邻桌的刘舟,并没有理会青衣男子的言语,因为此刻他的内心,正处于极度震惊中。  刘舟把头缓慢的转向了身旁的矮个子,喃喃道:“潘金莲他……有这么漂亮吗?”  他这话是在问矮个子,也是在问自己。  明明之前他是见过潘金莲的。  但是刘舟很确定,他之前所见的潘金莲并没有方才所见的那般好看。好看到多看一眼,都让他心跳加速,就像是快被勾了魂一样。  以前的潘金莲虽然漂亮,但是并不会让他有这种反应。  潘金莲在清河县的名声不太好,关于他的传言也有很多。  明明只是一个身份低下的婢女,却因为长得好看,就心比天高,平日里总是趾高气扬的,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对于这样的潘金莲,他们自然谈不上多喜欢。  甚至刘舟还知道,他周围的一部分人,都对潘金莲的这一桩婚事幸灾乐祸。  毕竟潘金莲是一个男人,眼下却要嫁给另一个男人,而且所嫁之人,还是清河县内最丑的武大郎———武植。  想到这,刘舟看向越来越远的花轿,心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在一阵阵敲锣打鼓声中,站在街道两旁看热闹的男男女女,议论声也越发的肆无忌惮。 第3章 他这夫郎武植,似乎和他从剧情里所认知到的性格,有些不太一样。  对方眼中那一瞬间的晦暗杀意,可不像是一个老实憨厚的人会有的。  这到是有些有趣了。  付臻红挑了挑眉,微微往下倾身,凑向了还躺在床榻上的武植,不急不缓的说道:“还不起来,是需要我扶你吗?”  说话间,他的发丝顺势垂落了几缕,散发着幽香的发尾轻轻到了武植的下颔。  武植的身体猛地一顿,下颔线也瞬间绷紧。  这一刹那间,武植差点就没忍住伸手掐住潘金莲的脖子。好在下一秒,在他对上对方的眼神后,微微一滞的武植,才很快在这个空挡冷静了下来。  此刻,由于潘金莲的倾身,他与潘金莲的距离拉得很近,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手臂的距离。  看着这个位于自己上方,正垂眸俯视自己的男子,武植十分清晰的看到了对方深邃而又漆黑的眼眸。  这眼瞳很美,泛着淡淡的涟漪。  然而涟漪深处,却似乎蕴藏了无尽危险的漩涡。  不然也不会让武植,在方才那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感觉到一种仿佛被吸入进去的错觉。  这不是潘金莲!  武植在心里否认道。  他记忆中的潘金莲,不是这样的。  但这个男子,无论是容貌,还是穿着,又或者是他们眼下所处的环境,都无不在告诉他,这个男子的身份确实是潘金莲———他的新娘。  难道潘金莲也有重生了?  不对!  武植的思绪开始飞速旋转着。  尽管他已经在心里思考了各种可能性,而实际上,时间却只过了几秒。  不过即便如此,付臻红也没有那个耐心,继续等武植发散思维。  他直接俯下身,将唇凑到了武植的耳旁,不顾武植因为他的靠近而僵直的身体,在武植的耳畔说道:“你是脸被遮住了,难不成耳朵也被遮住了,所以听不见我说话?”  说这话时,付臻红唇缝里呼出来的热气萦绕到了武植的耳尖,温热的气息让武植的耳朵有些发痒。  他有些不自在的偏了一下头:“不是。”他回道,不知是因为昏睡了太久,还是因为其他,这一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日里更低沉,音色也有些轻微的沙哑。  付臻红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是吗,我还以为你是耳朵不好使。”  他言语里的调侃之意毫不掩饰,看向武植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些无关痛痒的存在。虽然没有上一世那种像是看垃圾的嫌弃眼神,但这种似乎完全没有把他真正放在眼底的态度,比起单纯的厌恶,更让重生而来的武植感到愤怒。  这让武植有一种一记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垂下眼眸,浓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底深处的思绪。在付臻红再次开口前,武植从床榻上坐起身,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尽量保持着前世面对潘金莲时的那种状态,解释道:“大概是因为睡了太久,所以状态还有些没恢复过来。”  看着迅速调整好情绪的武植,付臻红不咸不淡的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武植闻言,嘴角一扬,对着付臻红露出一个笑容:“你是潘金莲,今日是我们的成亲之日。”  付臻红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转身走向木桌,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和空杯,对武植说道:“过来。”  武植没有说话,默默的走下了床榻,准备按照付臻红所言。  与此同时,另一边。  景阳冈的一家客栈内,两个年轻男子正在喝酒对饮。  “武家二郎,按照这路程,再过几日就能到清河县了吧。”其中一人说道。  “嗯,我很快就能见到大哥。”回话的男子五官生得十分优越,他的模样英俊,鼻梁挺直、剑眉星目。  大抵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亲大哥,男子薄薄的双唇微微向上扬起,勾出的这一抹弧度,散去了那一部分因为硬朗凌厉的面部轮廓,所带来的距离感。第3章   武植的房间里。  床榻与木桌之间大概隔了两米远的距离。  这距离对于正常人来说,不过几步,但对于有些腿瘸的武植来说,走过去所花费的时间就会相对多一些。  剧情里,武植早年经历了一次火灾,大火烧到了他的面部,在逃跑之时,他又被掉落的房梁压到了右腿。  那个时候,武植被压到的右腿其实并不是很严重,如果及时就医,完全不会有后遗症。但那会儿武植家穷,没钱看腿伤,久而久之,武植右腿的筋骨受到了损伤,到后面就落下了腿瘸的毛病。  虽然他腿瘸的程度并不重,但是与正常行走的普通人相比,到底还是没有那般利落和迅速。  自从经历了那一次火灾,这些年来武植已经习惯了众人的视线,习惯了旁人在看向他带着面具的脸之后、又移向他右腿时,那种或同情或嘲笑的眼神。  然而此刻,在走向潘金莲的时候,武植却发现对方只是淡淡的看了他的右腿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没有怜悯和惋惜,更没有鄙夷和讽刺。  对方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到可以说是有些淡漠了。扫过来的那一个眼神里,也不掺杂任何的情绪,就仿佛在这个人的眼中,他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武植不禁想着,上一辈子,在发现他腿部的残缺之后,潘金莲是这样的吗?  不对。  上一辈子,潘金莲用了尖酸刻薄的话语,来嘲弄他丑陋和腿瘸,将他说得一无是处。  两世的记忆在武植的脑海里不停交叠,武植的眼眸里也多了一份深思。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世与上一世的区别,就是他这一世突然昏迷。  因为昏迷,所以无法去迎亲。  或许潘金莲与记忆中所表现出的不同,与这些事的偏差变化,存在着一些关联。  他需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短短两米远的路,武植在心里思考了很多。  但等他走到付臻红面前之后,眼底的冷涩暗涌已尽数掩去,取而代之的,是憨然中带着些许拘谨的眼神。  付臻红扬了扬下颔,示意武植将酒倒上。  武植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后,将象征着合卺的酒缓缓倒入了杯盏中。  付臻红拿起其中一杯。  武植见状,垂眸低首,看向了另一杯:“要喝吗?”  武植这宛如废话一般的言语把付臻红给逗乐了,他反问了一句:“不然?”  武植闻言,没有再说话,默默拿起了另一杯合欢酒。  上一世,他与潘金莲并没有喝这合卺酒。  不仅仅是因为潘金莲对他厌恶,不愿意和他行这些流程。更是因为他自己,对潘金莲也没有那种心动的喜欢。  他娶了潘金莲,把潘金莲当成了一种责任。  那个时候,他的想法也很简单,潘金莲是他的妻子,他会对他很好。然而最后,他对潘金莲的宽容和照顾,换来的却是被对方毒死的结局。  眼下,喝了这合卺酒,便意味着他与潘金莲之间,多了一分羁绊。  要喝吗……  武植在心里问自己。  付臻红见武植只是拿着合卺酒看,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你是在犹豫吗?”  听到付臻红的声音,武植抬起眼眸看向他这身着红嫁衣的新娘,在目光触及到对方的目光之后,武植笑了一下,回道:“没有。”  话落,武植主动伸出手,用拿着杯盏的那只手穿过付臻红的手腕。  这合卺酒,除了表面上,代表着一种新婚夫妻的永结连理外,还代表着新郎与新娘之间的阴阳和谐,有着明显的性象征的意味。  也正是因为如此,合卺酒的度数比一般酒的度数更高,也更容易醉人。  付臻红现在所用的这具潘金莲的身体,酒量并不是很好。  一杯合卺酒下肚之后,一丝醉意便渐渐涌了上来。  不过,或许是因为刚刚饮下去,所以程度还并不深。  合卺酒的香味萦绕在他的唇齿间,付臻红下意识舔了一下被酒润湿的唇角。  注意到付臻红这个小动作的武植,身体微微一顿,他的目光落到付臻红那双唇上,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这时,放下杯盏的付臻红,走到了用来梳妆的铜镜前。他坐到凳子上,看着镜中自己头发上的发饰,对武植说道:“你过来,帮我把这些头饰全部取了。”  虽然付臻红头发上的饰品并不多,也并不繁杂花哨,要全部取下来也只需要很少的时间,但是有武植这么一个可以使唤着做事的人在,付臻红自然懒得自己来动。  虽说是要攻略武植,但大部分时候,付臻红还是打算只凭自身的心情行事。  [我知道,你就是懒了。]  从付臻红成为潘金莲之后,就一直未吭声的弱鸡系统,发表了来到这世界后的第一条言论。  实名为三儿,实际却没什么用、更没什么存在感的系统,被付臻红称为弱鸡系统。从付臻红在时空管理局任职开始,弱鸡系统就跟着他穿越了一个又一个世界。  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作为付臻红无聊时的一个聊天解闷的工具,弱鸡系统还是勉强合格的。  [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清楚,有些攻略是在一些小细节里。]  [啊,所以你让武大郎帮忙取头饰,这其中还有玄机。]弱鸡系统在付臻红的意识海里喃喃自语着。  而付臻红,不准备再理会弱鸡系统说废话的他,直接将系统屏蔽了,并把注意力转回到了当下的处境里。  武植在他说完那一句话之后,已经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身后。  武植的个子高,虽然走路的时候会有些瘸,但是身材却精壮挺拔。此刻,他站在付臻红的身后,身影落了下来,将坐着的付臻红整个人都笼罩在了自己的阴影中。  他的脸,藏在灰色的面具之下,因为低头的动作,额前的碎发垂落,发尾的阴影为他的眼眸覆上了一层漆黑。  他伸出手,先是取下了最右侧的那一根浅金色的发簪。  看着发簪这细尖的簪杆前端,这一刹那间武植不禁想着,若是他用这尖端直接刺进潘金莲的脖颈,只要再用一些力道和技巧,应该就能将潘金莲一击毙命。  这样一来,他心底的恨意也可以完全消除。  杀意在武植的眸底深处涌现。 第5章 浴桶里的水温被武植调过了,热度刚刚好。  这浴桶虽有些旧,不过却十分干净。付臻红用手试了一下水温,便脱下身上的衣衫,进到了浴桶里。  坐在桌旁的武植,虽然是背对着屏风的,但是却能非常清楚的听到屏风后的声音。无论潘金莲脱衣衫的窸窣声,还是温水缓缓流动的声音,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自从他重生之后,身体的五感就加强了。不仅是视觉,听觉这些变得异常敏锐,就连体格与力气也比之前翻了好几倍。  武植还不清楚这其中是不是有他曾作为魂魄在人间飘荡了几十年的原因。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他可以将那几十年里学到的一些技能,用在这身体上。  无论是他的脸,还是他的腿,他都要治好。  想到这,武植伸出左手,摊开自己的掌心看了看,掌心处的三条命格线里,代表着姻缘和生命的那两条线都冲中间部分断裂。  武植用右手食指触碰了一下这条生命线,随即又移到了姻缘线。看着这一条线,武植嘴唇勾起了一抹近乎自嘲的冷笑。  片刻后,他放下手,收回目光的同时,掩去了眼中的那一抹狠绝与阴翳。  付臻红沐浴的速度不快也不慢,洗完之后他身上穿得还是今日穿得那一件。不过他并没有穿外衫,而是穿得最里面的白色里衣。  这衣衫虽然有些轻薄,但布料还算光滑,用来当寝衣倒也算不错。  主家那位夫人让他嫁给武植,目的就是为了羞辱他,自然不可能给他备什么衣物。所以付臻红所有的财产,也就那一身红嫁衣和几个廉价的发饰。  这若是原本的潘金莲,定然会感到愤怒和不甘,但付臻红对此到是不怎么在意。先不说他有的是方法让自己穿上最上等的绸缎,就单单只看他这个夫郎武植,付臻红知道,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穿着这方面的事情,武植会帮他弄来。  不过,嫁衣的里衣是可以穿,但是那红鞋子配着一袭白衣,看起来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这种诡异且不和谐的色彩搭配,付臻红自然不可能允许它们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他在有些事情上并不讲究,但一旦在自己认定的某个点上,就会格外注重。于是最后,穿着里衣的付臻红,是赤|裸着双脚走出屏风的。  沐浴的时候,付臻红并未将头发扎起,所以此刻走出来的时候,他的发丝间还在滴着水。  听到身后的响动,武植回头看了过来。  在他的目光触及到付臻红之后,他整个人微微一怔。  半湿的发丝披散在男子的身后,纯白的里衣贴着将他的肌肤衬得比白莲花还要细腻。  莹润透亮的水珠从他的下颔滴落,从脖颈滑下,来到了精致小巧的锁骨,最后再隐没于遮住胸膛的衣缝之中。  有些轻薄的衣衫为他增添了一种缥缈的朦胧美感,只到脚踝处的长度,让他的脚踝和白皙的玉足暴|露在了武植的视线中。  大抵是因为这里衣是颜色儒雅的纯白,比起红衣时的艳丽风华,此刻的潘金莲,身上更多的是一种让人感到有些疏离的清冷。  但他的眼神又是极其散漫的,透着一种慵懒的欲。  两种矛盾的气质融合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这一刹那间,武植的心跳竟然快了一拍。  下一秒,他猛然收回视线,薄唇紧闭,敛下英挺的眉眼。  付臻红见状,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声。  他走到床榻边坐下,示意武植过来给他擦干头发。  武植什么话也没说,默默拿起一条新的脸帕,走到床边替付臻红擦拭起来。  这个季节正是初春。  夜里,晚风吹拂。双脚露在外面,还是会有些凉意,若是吹久了,一般人还容易感冒。  但付臻红并不在意。  而在正在付臻红擦拭头发的武植,注意到付臻红还袒露的双脚,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他就这么沉默无言的为付臻红擦拭发丝,老老实实,任劳任怨,若是不仔细深思,这样的武植还真与剧情里那个武植的性格没有什么区别。  武植沉默做事,付臻红也没打算说话。  时间就在这寂静无声的氛围里缓缓流逝。  窗外的天色越发黑沉,闪烁的繁星也隐没到了云层里。  直到高挂的玄月被浮云遮去了一半,这时,武植才开口:“好了。”他说道,然后收回了已经被水润湿的脸帕。  付臻红点了点头,姿势也从坐在床榻边,改为了躺在床榻上。  武植见状,以为他要休息,便准备去收拾屏风后的浴桶,但他的脚步还未挪动,就被付臻红叫住了:“等等。”  武植看向他。  对上武植的目光,付臻红并没有回答,而是拍了拍床榻的边缘:“你先坐下来。”  武植虽心有疑问,但还是坐了下来。  而武植这边刚刚坐好,付臻红就将双腿放在了武植的大腿上。  武植的身体猛地一僵,一时为这突然的肢体接触,二是因为没想到付臻红会突然做出这样的行为。他愣了两秒,很快反应过来之后,看着付臻红道:“你这是……”  付臻红也看着他:“脚太凉了,你用手来帮我捂热。”第5章   付臻红也看着他:“脚太凉了,你用手来帮我捂热。”  说完这句话之后,付臻红就将身体靠在了床头。  武植见他这一副懒懒散散等着他来做事的样子,又想到那一句理所当然的言语,差点就没忍住将这个人扔出去。  他紧了一下后槽牙,忍住了这种冲动。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伸手将掌心覆盖到了对方那放在他腿上的双脚。  付臻红的体温本就比寻常人更低,双脚露在外面吹了凉风,温度就更低了。  而武植的手又比寻常人更温热。  于是这一冷一热接触到一起之后,所带来的触觉体验便来得十分明显和深刻。  这一刹那间,武植下意识就看向了付臻红。  付臻红也抬了抬眼皮,回视了武植。  两秒之后,武植率先移开了目光。就像是不好意思一般,他垂下眼眸,结束了这场短暂的对视。  武植的手很大,虽有着一层薄薄的茧,但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肤色也是非常健康的小麦色。付臻红的脚精致无缺,皮肤是如象牙一般的白,细腻又光滑,像是最精致的艺术品。  武植的双手包裹着付臻红的双脚,两人的肤色形成了一种非常鲜明的反差感,像是野狼禁锢了羔羊,于视觉上平添了几分微妙的暧|昧来。  付臻红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武植,漫不经心的打量目光,像是要透过武植脸上的面具看到他内心深处的真实。  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面具上的视线,武植的身体绷紧了一瞬。  从他上辈子,因脸上的烧伤而将小孩吓哭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在旁人面前取下过面具。他很清楚自己脸上的伤痕有多狰狞丑陋。  因为这一张脸,他忍受了太多人的嘲笑、畏惧和嫌弃。他曾经也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用在理会旁人的目光,他并不是为他们而活。但是说到底,没有谁能在旁人每日的视线提醒下,真正忽视掉自己丑陋狰狞的面容。  说不在意那定然是假的。  “你的脸是几岁伤到的?”付臻红突然问出了一句。  听着这一句熟悉的问话,武植沉默了一瞬,回道:“十岁。”  上一世,潘金莲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一字不差,然后在他回答完之后,对方好奇的让他取下脸上的面具,以他必须要坦诚相待为由。  而当他取  所以下一句,他的这位男新娘,会说出让他取面具这话吗?  武植等着他开口。  但武植等了好几秒,却没等到下文,他薄唇微抿,抬眸看向了当事人。而这一看,便再次和付臻红的目光对视到了一起。  付臻红微勾唇角,意味不明的说道:“你看起来好像是在等我说什么?”  “没有。”武植自然不可能承认。  “是吗……”付臻红不置可否,他这个攻略对象,小秘密到是挺多的。  付臻红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感觉到双脚已经回暖,他对武植说道:“可以了。”  末了,在武植收回手之后,他也将双腿放进了被褥中。  武植站起身,“那我去收拾了。”  付臻红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在武植快走到屏风处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特意补了一句:“你也必须要沐浴。”  武植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才回道:“好。”  听到武植给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付臻红也不打算多言,躺下床,闭上眼眸开始小憩起来。酒意让他的整个人有些微醺,躺下来闭着眼睛会好很多。  [小红,这个武植太不正常了。]  [嗯。]  [但他又确实是攻略对象。]  [嗯。]  [你说这性格的不符合,是不是哪里出现…]  [你很吵。]弱鸡系统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付臻红打断了。  这下,为了避免被付臻红屏蔽、以至错过了什么好戏,弱鸡系统识趣的闭上了嘴,乖乖的做回了吉祥物。  屏风后。  武植坐在浴桶里,任由温热的水流缓缓浸没他的皮肤。他将双手搭在梧桐边缘,头部微微后仰,露出了刚毅硬朗的脖颈线条。  水流从他的下颔流过,随着他的呼吸,而在胸膛的起伏之间,沿着那肌肉的纹理慢慢滚落到了腰部。  作为野鬼飘荡了几十年,再一次拥有实体之后,感受着这温热的水流,这个时候武植才真正有了几分放松之感。  银制的灰色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面具下的武植,闭上了眼睛,回忆起这两世的记忆。  然而不知是关于潘金莲的记忆太过清晰,还是今日,这一世与潘金莲的初见,太过深刻。想着想着,武植的脑海里便不自觉的浮现出了潘金莲的面容。  更莫名的是,一旦浮现出潘金莲的面容,所有的一切就开始变得微妙,他的思绪也不自觉的分散。  他想到了在铜镜前,用手触摸潘金莲的后颈时、对方那被他指腹的薄茧弄得发红的肌肤。  想到了对方那微红着眼尾、含着几分酒意的挑眸斜睨。  想到了对方从屏风后走出来时,那似芙蓉出水般的芳华。  还想到了捂热对方双脚时,那温凉如玉的光滑触感。 第7章 看到这一幕,武植的唇线闭得更冷硬了。一股晦暗不明的情绪从他眸底深处闪过,他紧绷着下颔,将付臻红那滑落至肩头的衣衫撩起,有些缓慢的说道:“你先起来。”  他的语气有些沉,声音也比之前更低。第7章   付臻红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武植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从武植身上远离了。  待付臻红坐回到床里侧之后,武植绷直的唇线才稍微舒展了一些。他从床榻上起身,穿上鞋子,然后才回头说道:“我先去做饭。”  付臻红背靠着床头,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武植盯着付臻红看了几秒,沉默了片刻,温温和和的说道:“一会儿吃了早膳,我去给你置办一些衣物,你同我一起。”  付臻红反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言外之意,便是武植完全可以帮他直接买回来。  毕竟若是他跟着出去,他所能穿得,也就只有来初这里时,穿得那一身惹眼的红嫁衣。  武植抿了抿唇,在付臻红的目光注视下,微微垂下漆黑的眉眼,摆出了一副有些紧张和局促的状态,放低声音,缓缓说道:“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尺寸。”  付臻红挑了挑眉。  这虽然是一个理由。  但付臻红不相信对方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见床榻上的男子不表态,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武植的眼睫轻眨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其实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  这句话说到最后,武植的眼眸微微往下弯了弯,看向付臻红的眼神里浮现出了一抹爱慕之意来。  这一抹喜欢看着确实是挺真切的,并不是很外露,更恰当好处的表现出了一种小心翼翼和期许,不会让人觉得很突兀。  若不是付臻红从这男人身上感觉到过三次杀意,怕是也不那么容易就从这眼神里挑出虚假。  [小红,这大郎也是个演技派。]  弱鸡系统发出了一声感叹。它突然发现,虽然这个世界对于它的宿主来说,只能算是度假世界。但除开剩下两个天选之子不谈,就单单只是这个武植,他和小红之间的相处,也应该会相当的精彩。  肯定会有很多好戏可以看。  最好是可以多一点拉扯,张力满满的那种!  想到这,弱鸡系统不禁发出了嗷嗷的叫声。  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被付臻红暂时屏蔽了半个时辰。  处理完弱鸡系统之后,付臻红看着站在原地还在等待他回答的武植,问道:“那地方远吗?”  武植很快回道:“不远,出了门,只需往右手边走两个铺面就到了。”  付臻红点了点头:“那你先去做早膳吧。”  武植:“那你……”  付臻红道:“我会和你一起。”  听到付臻红的这个回答之后,武植的嘴角上扬了起来,很开心的说道:“那我去做早膳了。”  话落之后,他转过了身。  也就是在这转回来的刹那间,于付臻红的视线盲区里,他唇角边勾起的弧度瞬间消失,面无表情的走出了房间。  …………  厨房里。  由于在重生之前,武植还做了几十年野魂的缘故,一开始在做饭的时候,因为太久没碰,武植的动作还有些生疏。  不过上一世他毕竟做了十几年的烧饼,所以很快就找回了节奏,动作也变得利落起来。  没过多久,一顿简单的早膳便做好了。  在把白粥和玉米馒头放在桌上之后,武植又将特意用用香菜炒好的肉丝端上了桌。  白粥,馒头,香菜。  和上一世他所做的分毫不差。  那时,他从宋蝶的口中得知,潘金莲最喜欢吃的就是香菜。  宋蝶与潘金莲从小就一起在主家做事,在外人看来关系很好。不知其中某些内情的他,便以为宋蝶说得就是事实。  那个时候,他想着既然与潘金莲成了亲,便要对已经是亲人的潘金莲好一点,所以即便自己从来不吃香菜,也在成亲之后的第二日,特意炒了一份香菜肉丝。  武植还清楚的记得,当潘金莲看到桌上的香菜之后,当场就将这盘菜倒掉了。  后来他才知晓。  原来潘金莲最不爱吃的就是香菜,甚至可以说是到了厌恶的程度。  眼下,他所做的早膳与上一世所做的早膳完全重叠,潘金莲又会怎么做?会如他上一世的记忆里那般,露出厌恶的表情,然后将这盘菜倒掉吗?  武植想借此试探一下。  刚从楼上下来的付臻红,并不知道武植的这一心思。他走到桌旁,在看到桌上的香菜炒肉之后,微微顿了一下。  注意到付臻红这一瞬间的表情微顿,武植的眼睛眯了一下。待付臻红在他对面坐下之后,他说道:“刚做好的,这会儿吃,温度正好。”  付臻红看了一眼香菜,又抬了抬眼皮,看向了武植。  感觉到付臻红的目光注视,武植也看向他:“怎么了?”他关切的问道。  付臻红收回视线,淡淡的回道:“没什么。”  末了,便率先拿起了木筷。  而这一顿饭吃下来,那一盘香菜,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动。  在付臻红将碗里的粥喝完之后,武植故意以一种试探性的问道:“是我炒的香菜不好吃吗?”  付臻红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漫不经心的反问道:“你觉得呢?”  武植沉默了一瞬。  潘金莲这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的一句反问,模棱两可般的态度反而让他有些不好确定。  他苦笑了一下,然后将自己从另一个婢女口中得知他喜欢吃香菜这事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她在撒谎,我以为你喜欢吃。”  “我不喜欢。”  武植垂下眸,语气有些低落:“我现在看出来了。”  看出来对面这个男子不喜欢吃香菜。  但是还看不出来,对方究竟是不是他前世所认识的那个潘金莲。  果然还是要确认一下莲花刺青的事。  武植正想着,付臻红就问道:“什么时候去买衣衫?”  武植站起身:“我先把碗筷收拾一下。”说完这句话之后,武植便立刻行动了起来。虽然他的腿在走起路来的时候会有一些瘸,但是做起事来却很有效率,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付臻红没等多久,武植就将一切收拾好了。  武植看着站在门口等他的付臻红,擦了擦洗碗之后还有些湿润的手,说道:“可以了。”  付臻红点了点头,上下看了一眼武植。  对武植的定义,也从“手握复仇剧本”、“性格存有隐形病态感”、“会伪装”的基础上,又多加了一条———“挺贤惠。”  若是这会儿弱鸡系统没有被付臻红屏蔽,应该会来一句———[大郎他,能抗能打能下厨。]  …………  卖布料绸缎的铺子名为锦绣阁,店名取得很温雅,但是铺面却并不大,从整体来看,在这条街上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锦绣阁与武植家隔得很近,由于时间还早的缘故,街上并没有多少人。走在里面的付臻红被武植那高大的身躯完全挡在里面,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很快,付臻红就同武植来到了锦绣阁。  锦绣阁的店掌柜姓赵,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武植和付臻红到的时候,这年过半百的老人正在用早膳。  他和武植算是街坊邻居,认识了十多年,虽然平日里交集不多,但也算熟悉。这赵掌柜为人和善,也是为数不多的,不会用异样眼光看待武植的人。  他见武植从外面进来,又看了一眼武植身旁的付臻红,眼睛稍微一转,便瞬间明白了付臻红的身份。  一是长相这般标致的男子,除了潘金莲,整个清河县内找不出第二个。  二是因为武植和潘金莲成亲这事,在经过昨日之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整个清河县几乎无人不知。  眼下,会站在武植身边的,还穿着红嫁衣的男子,也只可能是潘金莲。  将思路理清之后,赵掌柜放下碗筷,对着武植笑道:“是来置办衣物吗?”  武植点了点头,回了一笑,说道:“来买两件成衣,再买些布料。”  赵掌柜笑着点了点头,一边将武植和付臻红引到放成衣的架子旁,一边说道:“买成衣穿的话,需要先试试。”  话落,赵掌柜看向安静站在武植身侧、一直未曾发言的付臻红:“武家夫郎,你想选什么颜色的成衣?是亮一点的,还是素一点的。”  赵掌柜问这句话的时候,武植也下意识看向了付臻红,显然是在等他的回答。  付臻红对上武植的视线,目光在武植的身上扫了一遍后,对赵掌柜说道:“就要他身上这颜色的。”  付臻红的声音是清泠泠的那种,当他一种淡然的语气也不疾不徐的说着话时,传入到人的耳朵里,就像是夜色下徐徐吹拂的晚风。  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赵掌柜不禁多看了付臻红几眼,发现这潘金莲似乎并不是外面所传言的那样。  他活了大半辈子,对方究竟是不是那种盛气凌人的坏脾气,他还是看得出来。  果然有些传言,还是不可信的。  赵掌柜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接着便按照付臻红所说,以武植身上的衣衫颜色为标准,拿出了一件浅蓝色的成衣:“武家夫郎,你试试这件合不合身。”  付臻红接过成衣。  赵掌柜指了指付臻红斜前方的位置:“试成衣的地方在那个拐角后面,你把帘幕拉开,有个小隔间。”  付臻红点头,拿着衣衫朝着斜前方的一个拐角走去。  武植看了一眼付臻红快走到拐角的背影,偏头对赵掌柜说道:“赵叔,你继续吃饭,我们自己来就好。” 第9章 赵掌柜一边将两人引到放秀徽服的位置,一边搭着话:“二位看起来不像是清河县的人。”  “我们从皇城那边来的。”青衣男子说道。  赵掌柜闻言,又打量了一下青衣男子,随即又看了一眼青衣男子身旁、那一直未曾说话的玄衣男子:“怪不得二位看起来气度不凡。”  “二位挑这秀徽服可是打算在五日后的夜宴灯会穿?”赵掌柜猜测着问道。  青衣男子笑了笑,语气爽朗而随和:“毕竟都来了清河县,又打算多留几天,不逛一逛这清河县最有名的夜宴灯会,岂不是一件憾事?”  说完,男子看向一旁的玄衣男子,轻挑了一下眼眸:“你说是吧,周煜?”  被青衣男子称为周煜的玄衣男子,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皮,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  青衣男子也习惯了周煜的性子,很快就把目光转了回来。  赵掌柜问他:“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子?”  青衣男子道:“我姓谢。”  赵掌柜笑喊:“谢公子。”  谢翎戈也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摆放整齐的秀徽服,对赵掌柜:“掌柜的,你去帮我那朋友挑挑,我这边自己来选。”  赵掌柜应声:“好嘞。”  很快,谢翎戈就从众多秀徽服之中选出了自己觉得最好看的一件,他将这红黑相间的秀徽服拿出来,回头看向赵掌柜:“掌柜的,试衣衫的地方在哪里?”  赵掌柜这边,正在替周煜仔细挑选合适的秀徽服,听到谢翎戈的话,他也没多想,顺口就回了一句:“就在那个拐角后面。”  说完之后,过了好几秒,赵掌柜才猛然反应过来,武家大郎和他家那位夫郎还在里面嘞!  “坏了!坏了!”赵掌柜猛地拍手,赶紧回头道:“那里面有……”  最后一个“人”字,赵掌柜还没说出来,走到拐角隔间的谢翎戈,手就已经抬了起来。  而就在谢翎戈的手快触碰到隔间帘幕的时候,帘幕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里面掀开了。第9章   这只手修长白净,骨节分明,圆润青葱的指尖上、指甲被修剪得整齐而干净,无疑是一只极好看的手。  谢翎戈的视线顺着这只手往上移动,在他的目光触及到这只手的主人之后,直接就愣在了原地。  是他!  潘金莲!  除开昨日的惊鸿一瞥,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男子。  不同于昨日隔了几米远的距离,此刻,他和潘金莲的距离隔得很近,近到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  看着这与他迎面相对的男子,谢翎戈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了。  他收回手,难得有些紧张的微抿双唇,在心里酝酿着,该如何开口同潘金莲搭话。  然而就在他准备说话的时候,男子却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就从他面前走过。  擦肩而过的这一刹那间,对方发丝间的幽然香息飘散进他的鼻尖里。  闻着这一股不过分浓郁、却格外好闻的发香,谢翎戈的思绪有一瞬间的空滞。  这时,又一个男子从隔间里走了出来。  这个男子脸上带着灰色的银制面具,身材高大,双腿修长,但是走起路来了,右腿有一点点的瘸。  结合着昨日的听闻,这个男子应该就是武植了,谢翎戈很快确认了这一点。  想到潘金莲的无视,谢翎戈拿着衣衫的手微微攥紧了一下,心底产生了几分莫名的失落来。  不过下一秒,他又立刻调整了过来。  毕竟潘金莲不认识他,现在的他于潘金莲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再加上,昨日他在面点铺见到喜轿里的潘金莲时,就从对方那漠然到极致的眼神里感觉出来了,潘金莲的性子应该是极为冷淡的,有一种漫不经心的疏离感。  这么一想之后,谢翎戈的情绪又重新归满。  他转回身,看向朝着赵掌柜走去的潘金莲和武植。  赵掌柜急忙迎上去,在付臻红和武植的目光注视下,赵掌柜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脸歉意的解释着:“看我这钝木脑袋,当真是有些老糊涂了,竟忘记了还有人在隔间里。”  付臻红没有说话。  武植语气温和,实实诚诚的说道:“没事的赵叔,我们也刚好换好了。”  赵掌柜看向付臻红:“武家夫郎,那这件衣衫可还满意?”  付臻红轻点了一下头。  赵掌柜见状,这才又笑了起来。  武植说道:“我们还需再买两双鞋。”  很快,武植在付臻红的授意下选好了两双素色的布鞋,接着又拿了两匹布料:“赵叔,这一些一共多少?”  在武植向赵掌柜结账的时候,站在赵掌柜后方的周煜,也没有被晒在一边的恼怒,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处,看着正在结账的武植……以及站在武植身旁的男子。  两人身上都穿着同色系的衣衫。  一个身材高大挺拔,一个颀长高挑。  两个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倒也登对。  但这登对,也仅仅只是就身高和体型而言。  这武植看起来憨厚和愚善,这样的人性子里或多或少会有些懦弱。私心里,周煜觉得,潘金莲这样的男子,至少应该站在更优秀的人身边。  周煜的目光里审视,无论是付臻红,还是武植,自然是都察觉到了,但两人都没有将这人放在眼里。  对于攻略对象之外的人,付臻红很少会去在意。而武植,在现阶段,他的心思也都在付臻红这边,不想浪费时间去关注于他而言无关紧要的存在。  即便从衣着气度来看,对方的身份应该并不简单。  武植付完文钱之后,付臻红同武植一起往店门口走去。  在经过周煜的时候,付臻红同样未曾看他一眼。  被彻底无视了。  还是同一个人。  看着男子离开的背影,周煜的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这种体验还是第一次。  他挑了挑眉,随即扯唇一笑。  谢翎戈走到周煜的旁边,顺着周煜的目光看了过去,非常坦然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这潘金莲,他是真得长得挺好看诶。”  周煜没说话,半垂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赵掌柜笑了笑,说道:“那确实是,毕竟整个清河县,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标致的人。”  谢翎戈故意将话题引出来:“所以刚刚那戴面具的男子就是武植吗?他的腿……”  赵掌柜轻轻叹息了一声:“他那腿是被砸到的,这武植啊也是可怜,从小父母双亡,带着弟弟相依为命。十岁那年又出了火灾,当真是祸不单行。”  “不过,要说我这倒霉运气总不可能跟人一辈子的。”赵掌柜话音一转:“这不,取了这么一个标致的新娘。虽说新娘是个男子,但男子做夫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也不知是触到了赵掌柜的哪一点,这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照我今儿个看啊,那潘金莲也不像外面那些人说的那般不堪,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解。”  谢翎戈附和得点头。  周煜瞥了他一眼。  赵掌柜又说道:“武家两兄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武家大郎与他家夫郎的关系,应该会越来越好。成了亲,冲冲喜,日后的倒霉气就散去了!”  周煜听着这赵掌柜的言语,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一点看法。只是在赵掌柜提到潘金莲和武植的关系会越来越好的时候,抬了抬眼皮。  而谢翎戈,听完赵掌柜这一番话,却有一种轻微的怅然感。  他觉得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好不容易对一件美好的存在一见钟情了,结果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别人先一步抢走了一样。  这边,谢翎戈和周煜两人心思各异。  另一边。  付臻红和武植回到家之后,武植就去厨房开始做起了烧饼。  武植心里有自己的一番思量和打算,虽然他已经重生了,但有些事情不能一下就改变。所以现阶段,这烧饼,他还是得做,还是得卖。  做烧饼最重要的一道材料便是白面粉。  武植在发面揉团的时候,付臻红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弄。  揉面粉的时候,是需要用巧劲发力的,这样揉出来的面团,在擀薄之后,煎炸出来口感才会好。  为了方便做事,武植就将两只衣袖都卷了起来。  随着他揉面的动作,他手臂被扯出了一种非常流畅的线条感,结实有力,微微鼓起的肌肉充斥着阳刚又荷尔蒙满满的紧实感。  在那小麦色的肌肤颜色衬托下,显得男人味十足。  并没有用多长时间,武植就把盆子里的面粉揉好了,在他准备做下一步工序的时候,付臻红转身离开了,他不太想闻油烟味。  出了厨房的付臻红,在屋子里四处看了看。  不得不说,武植与他从前攻略的那些天选之子相比,实在是有寒碜了。  这个屋子里,很多东西都没有,而有的那些东西,也都很陈旧了,看得出来都是已经用了好些年头的。  平心而论,若这个世界是时空管理局那边颁布的正式攻略世界,无论是处于多么穷苦潦倒的处境,付臻红都能完美完成攻略任务。  但他来这个世界,既然算是度假的,那在生活质量上,就必然是需要提上去的。  该改善的,必须要改善。  该买的,也都必须要买。  而这些,自然要交给武植来。  毕竟若是重生之前的武植也就算了。但现在厨房里的那位,是拥有上一世记忆的武植。若是还如上一辈子那般,只知道做烧饼,卖烧饼。 第11章 谢翎戈再次尴尬了。  若是时间倒退,他绝对不会说出方才那样的言语。  他的耳根弥漫出了一丝烫意,羞窘的。  他活了近二十年,脸皮向来很厚的他,还真是第一次有这种耳朵发热的窘迫。  付臻红见状,蓦地笑了起来。  这青衣男子,挺有趣的。  付臻红这突然一笑,那漂亮的眼眸微微弯了下来,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一朵芳华盛开的灼灼之花。  谢翎戈看着男子因他而绽放出的笑容,心底像是落入了一片轻飘飘羽毛,痒痒的,有一种飘然之感。  付臻红直言道:“你挺有意思的。”  没想到付臻红会突然这么说,谢翎戈的耳根顿时更红了,灼灼的热意似有向他脸部蔓延的趋势。  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在他的眼中浮现,他看着付臻红,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烂明媚的笑容。  等谢翎戈拿着一大袋烧饼走回来的时候,他的脸上都还带着笑,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两个字———开心。  在不远处围观了全过程的周煜,看着谢翎戈那在他看来完全就算是傻笑的脸,脑海里浮现出了三个字———大傻子。  甚至在对方走到他面前之后,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立刻挪动脚步,远离这手里提着烧饼的大傻子远一点,免得被传染。  谢翎戈并不知道周煜的心里活动,此刻,他的脑子还想着方才的一系列事。  周煜道:“我该拿一面镜子给你照照。”  谢翎戈下意识问道:“照什么?”  周煜嗤笑一声:“照你这副像是被妖精勾了魂的模样。”  谢翎戈反驳道:“他不是妖精!”  周煜闻言,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正往屋里走的男子,想到昨日听来的形容,说道:“那是男狐狸精?”  周煜这话里并不带走任何鄙夷之色,也没有调侃之意,仿佛就只是将昨日听来的话,在谢翎戈面前拿来了形容。  谢翎戈却没有回周煜这话,他心里整想着其他事情,隔了好几秒,才说道:“周煜,我原以为自己不是一个会被容颜所诱惑到的人,但是我刚刚发现,在面对潘金莲的时候,我好像真得变肤浅了。”  周煜闻言,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  谢翎戈立刻说道:“别误会,我那只是单纯的欣赏。”  话落,谢翎戈提了提手中的烧饼袋,问周煜:“所以你吃烧饼吗?我买得有点多。”  周煜道:“你这是买得有点多?你这是全部买完了。”  谢翎戈说道:“你就说吃不吃?”  周煜原本想要摇头,但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最开始所看到的,潘金莲坐在烧饼摊前的画面,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最终鬼使神差的,就变成了一个“嗯”字。  …………  这边,将烧饼卖完的付臻红,拿着书走进了屋内,至于外面的空烧饼摊,他没有要推回来的意思。  很快买完书册画本的武植,回来一看,发现摊位上的烧饼全部空了,而本该坐在木凳上的男子,却不见了身影。  周围有好些人都看着他的烧饼摊,整三三两两的交谈着什么。  武植从这些人口中听到了潘金莲这三个字。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潘金莲莫非是出了什么事。突然有些紧张的武植瞬间加快了脚步,迅速朝着屋内走去。  而等他进到屋子里之后,才发现潘金莲正好端端的坐在木凳上,玩着盆子里他之前弄剩下的面粉。  他玩得十分认真,半垂着眉眼,修长的手指在面团上灵活的动作着,似乎是在捏娃娃,鼻尖和脸颊处都蹭上了白色的面粉。  看到这一幕,对方身上那种融于烟火之气的真实感,不知为何,竟让武植的心底深处,产生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悸动。  压下这份莫名的情绪,武植朝着视线中的男子走去。  武植一进来的时候付臻红就发现了他,不过并没有把目光移向他,直到武植走到了他的身边,付臻红这才抬起眼眸,看向了他。  “你看这个如何?”付臻红示意武植看他手中捏好的面团。  武植顺势一看,才发现对方一直捏得面团娃娃竟然是他。  虽然这面团人捏得不是很精致,但是那娃娃脸上戴着的面具,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捏得是谁。  武植看着这小小的面团人,又看了一眼拿着这面团人的潘金莲,男子的唇角微扬,眼里弥漫着随性浅淡的笑意。  这一刹那间,武植心底那刚刚才压下去的异样感再一次蹿升。对上男子这含笑的双眼,他竟然有了一种轻微的触动。  就像是归属于黑色深渊的复仇者,在从鲜血淋漓的地狱里归来时,突然在前方看到了一株嫩芽,他原本想要折断它,却发现嫩芽变成了一朵散发着光亮的兰草。  最终武植微抿了一下唇,回了两个字:“很好。”  付臻红又笑了一下,将手中面团人放下,然后站起身道:“书买好了吗?”  武植点头:“买好了。”  付臻红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武植将买好的书册画本递给了付臻红。  付臻红看了一下,大概有十本左右,他一本本看过来,目光从封皮上的文字掠过,在看到倒数第二本的时候,付臻红微微一顿。  他抬起眼帘,似笑非笑的看向武植:“风月回忆录?”付臻红念出了画本封面上的五个字。  武植一听,身体也瞬间顿住。  在对上付臻红略带戏谑的眼神后,他立刻解释道:“这些书全是那店掌柜选好给我的。”  付臻红挑眉:“是吗……”  武植点头,似乎是怕付臻红不相信,他又继续说道:“我付完钱就迅速赶回来了,没有注意买回来的有那些。”  付臻红笑道:“你紧张什么?”  武植垂下眼帘:“我怕你误会。”  “误会什么?”付臻红道:“你我既然已经成了亲,就算是一起看它,不也很正常吗?”  这下,武植不说话了,耳根却慢慢红了起来。  付臻红见状,伸出手轻碰了一下武植那泛红的耳朵。  武植的身体一僵,往后退了一步。  付臻红乐了。虽然他不清楚武植这番反应究竟是全然的伪装,还是有一部分真情实感在,但这都并不影响他逗趣对方。  付臻红干脆将书放在了木桌上,然后往前迈了一步,示意武植道:“把手伸出来。”  武植不知眼前这男子想做什么,但还是听话的将手伸了出来。  付臻红取下手帕,放在了武植的掌心。  武植看向付臻红。  付臻红微微扬起脸,“帮我擦擦吧。”他眼中带着笑,如夜般幽黑的眼睛里,泛出了浅浅淡淡的涟漪:“我脸上脏了不是吗。”他低低缓缓的说道。第11章   说完这句话之后,付臻红便微微转了一下身体,他的双手往后撑着木桌的边缘,然后又将脸抬了些许,方便武植给他擦拭。  武植的手中捏着素色的手帕,目光落到男子这一张完美无瑕的脸上。  这细腻如凝脂般的肌肤,在弥漫进屋里的光线照射下,透出了一种有些通透的白,武植甚至能看到男子脸上那细小的绒毛。  即便是脸颊处和鼻尖处有面粉粘着,也丝毫无损于这个人的美貌。  角度的缘故,武植能隐隐看到对方扬起的脖颈上,那靛青色的血管纹路。这细白纤长的脖颈优美又脆弱,仿佛只要他伸出手掐过去,用点力就能将这掐断。  武植面具下的脸浮现出了一种冷沉,但此刻他的目光却丝毫未变,依旧完美的演绎出了武植该有的性格形象。  他的视线落在付臻红的脸上,专注,认真。  下一秒,他抬起拿着手帕的这一只手,为付臻红擦拭起脸上的面粉。  他的手帕先是擦过付臻红的脸颊,然后再是付臻红的鼻尖。速度很慢,动作也很轻,且非常的小心翼翼,似乎是怕将付臻红的皮肤弄红。  这半垂下眼眸、专注凝视的眼睛,以及细致轻缓的动作,若是旁人一看,怕是会感觉到一种爱得真切的深情。  但这份温情举动的背后,所藏匿的暗涌,唯有两个当事人,各自心知肚明。  武植将付臻红脸上的面粉渍擦干净之后,他就出去收拾烧饼摊了。  待他将外面的烧饼摊和木凳都推进来时,付臻红说道:“这屋子里好多东西都缺,今日的烧饼也卖完了,你可以把缺的东西都置办回来。”  武植闻言,沉默了片刻,似在思索,过了好几秒,才点头道:“好。”  付臻红满意了,拿起武植买好的书,随便从里面选了一本,准备看书打发时间。  武植见状,说道:“我可能要日落左右才回来,我现在去给你做些饭菜,到了午时,你若饿了把饭菜热一下便可吃。”  付臻红听到武植的话,拿着书册的手微微一顿,他看向武植:“你要申时之后再回来?”  武植点头,低低的应嗯了一声。  他需要去一趟清河县郊外的那座清河山,那山中有一种非常特殊的草药,名为浣溪草。浣溪草的功效十分神奇,可以修复溃烂的皮肤和去除各种疤痕,无论是烧伤,还是剑伤,都可在浣溪草的敷治下愈合。  这种草药虽然叫浣溪草,但是却生长悬崖峭壁处,乍一看它的外观和普通的野草没有太大区别,也并不起眼,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浣溪草在经过复杂的处理工序之后,会有比金疮药更神奇的治愈效果。  而武植之所以会知道这些,还是因为前世他被潘金莲和西门庆合计毒害之后,以灵魂状态在人间飘荡几十年期间,看到一位老神医用过。  那老神医独自住在一处谷底,位于高耸的悬崖之下,与外界隔绝。这位老神医不仅医术非常精湛,用毒功夫更是了得。  那个时候,作为一缕孤魂的武植,就这位老神医那里学到了很多。医术、毒术、以及到防身术等。  后来,这位老神医在他成为孤魂的第二十年时,老死在了谷底。从谷底出去的他,又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飘荡。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身处的人间和他曾生活过的年代相差了多远,不知道这其中又是不是发生了某种时间的跨越。  因为在他死后的两个月,他就被一道惊雷劈中,然后莫名卷入进了涡流般的黑暗中。而等他再睁眼时,他这一缕孤魂就出现在了全然陌生的谷底,见到了那一位老神医。  想到这老神医用过的浣溪草,武植很庆幸上一世,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有在清河山上看到过浣溪草。  只要将浣溪草用特殊的方式处理之后,坚持每日用它敷脸半个时辰,快的话,不足半年,他脸上的痕迹就能完全消失。  既然老天给了他这一次重生的机会,他自然不能将这一次机会白白浪费。 第13章 而作为始作俑者,在对上武植的视线后,付臻红却是轻挑了一下眼眸,笑得随性而又肆意。  他是故意的。  故意逗趣他。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武植并没有想象中的恼怒。  他看不懂潘金莲。  或者更准确一点得说,是他看不懂眼前这个男子。  这个男子,一会儿撩人似火,像是勾人心魂的妖花。一会儿又淡漠至极,像是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他让他有些捉摸不透。武植不知道这是潘金莲的把戏,还是什么,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个男子,是真得随性妄为。  但潘金莲越是这样,就越是有趣不是吗。  若是他面对是上一世的潘金莲,武植觉得这一切,反而会变得无趣起来。  最开始,武植只想着在确认完这个男子的身份之后,就尽快让他“自然”的死亡。但是现在武植却发现,他和潘金莲,该是……来日方长。  …………  这一夜,依旧是付臻红睡在里侧。  不过外侧的位置,武植却并没有睡。他拿着一床被褥睡在了软榻上,唯有这样,他才能稍微放松警惕的去休息,而不会因为身边有人,时刻保持着最高的戒备。  第二日,天幕还未泛白,武植就起来了。  他快速做好了烧饼,然后将烧饼摊推出去。  今日他所做得烧饼数量与昨日相比,少了近一半。而往后,他每一天都会减少一些。  以往这个时间点,因为还很早,所以来买他烧饼的人很少。但是今日,武植才刚刚将烧饼架推出去,就有刚几个人围了过来。  这几人看起来都非常年轻,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男子最先开口:“买两个烧饼。”说完,男子往武植的周围看了看,又往他身后瞧了瞧,故作随意的问了一句:“怎么不见你家那位夫郎?”  武植看了这高个子一眼,一手接过他的文钱一手将烧饼递给他:“他还在休息。”  而付臻红此刻,确实是在睡觉。  这会儿才刚过卯时,付臻红自然不会起这么早。昨日是因为去买衣衫,所以才会例外。  站在烧饼摊前的几个年轻男子,听见武植的回答,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几分遗憾。他们从前并不是没有见过潘金莲,但是昨日下午,他们听说潘金莲嫁给武植之后,就跟变了个性子一样,不仅早起卖烧饼,整个人看起来还让人有一种心跳加速之感。  他们几人不信这说辞,便想着今日来看看。  结果连潘金莲的影儿都没见着。  几人散开之后,那高个子看了一眼手中的烧饼,又打了一个哈欠,嘴上嘀咕着:“早知道我就不起这么早了。”  他旁边的男子附和道:“就是,困死了,还是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  “唉,我们还真是闲的没事做!大早上的撑得慌,不然怎么会这么无聊。”  站在烧饼摊斜对街的周煜和谢翎戈,听着这些人的抱怨,默默对视了一眼。  周煜嘴唇微动,正欲开口,谢翎戈就先一步说道:“我知道你想说特意早起来这边的我,和这几个人一样都显得有些蠢。”  周煜道:“你知道就好。”  话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周煜觉得,被谢翎戈一来,就顺势起床然后跟着他一起过来这边的自己,似乎也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  这种无聊且毫无意义的事,简直就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谢翎戈并不知道周煜所想,此刻他的心里还有些隐约的失落:“我就想跟他再说说话。”  周煜挑眉:“然后再把全部的烧饼买来?”他特意加重了“全部”这两个字。  谢翎戈身体一僵,干笑了一声,“就说,能不能别提这事了。”  周煜看了一眼街对面的烧饼摊,目光在带着面具的男子身上停留了一瞬后,对谢翎戈说道:“走了,回客栈。”  而在周煜和谢翎戈转身离去之后,原本正在收拾烧饼摊的武植,抬眸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背影,眸底深处沉下一抹冷光。  …………  付臻红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巳时。  他下了楼,洗漱好之后,看向摆放在木桌上的早膳———一盘糯米糕。  付臻红盯着这糯米糕看了好几秒,看来他有必要赚一些闲钱,然后将雇佣一个下人这事提上日程。虽然这糯米糕的味道不错,但若是武植每日出去,都是离开一整天,那付臻红可不打算天天吃这个。  吃了早膳,付臻红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跟昨日一样,他坐在木桌旁,看起来了书。  不过这次,他这书才刚刚翻了一页,屋外就响起了一道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这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敲门声和一道年轻男子的喊声———  “阿莲,阿莲你开开门,我是三苓。”  [弱鸡系统:三苓?谁啊?喊得太肉麻了!]  付臻红放下书:[张员外之子———张越周]  [弱鸡系统:噢噢噢对!张越周,就是字三苓。]:第13章   “阿莲,你开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外面的男声还在喊着,敲门的节奏也越来越快,大有一种如果付臻红不开门,他就在外面一直喊的架势。  付臻红被吵得有些烦,他放下书,朝着房门走去,在张越周再次开口前,将门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张越周看着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潘金莲,他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浓浓的惊艳。也不知是因为七日未见,所以太过思念,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此刻见到潘金莲,张越周的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跳得更快。  潘金莲……他……好像变得更漂亮了。  漂亮到他多看两眼,都有一种仿佛被蛊惑到的感觉。  甚至在潘金莲的目光注视下,他竟然还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局促,一时之间竟失了言语,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连早就想好的话语,也突然都忘得七零八碎。  付臻红看着他,淡淡的开口:“张越周?”  还处于某种怔然中的张越周,听到付臻红的声音,无意识的摇了摇头,待他很快反应过来后,又立即点头:“我是。”  付臻红问他:“你来做什么?”  “来找你同我一起离开清河县。”张越周脱口而出。  “离开清河县?”付臻红不急不慢的复述了这几个字。  “对!离开这里,只有你我。”张越周像是鼓起了某种勇气一般,往前迈了一步,满脸深情的凝视着付臻红:“阿莲,跟我走吧。”  话落,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张越周拍了一下胸口,保证道:“阿莲你放心,为了你,我愿意放弃荣华富贵,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说完这番话之后,张越周紧了紧手,期翼十足的看着付臻红。  而与张越周的激动相比,付臻红的反应却十分平淡,他只是抬了抬眼皮,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说完了吗?”声音清润冷冽,听不出一点情绪起伏。  张越周愣了一下,来这里之前,他的脑海里设想过潘金莲在听到他的告白之后,会出现的各种反应。然而没有哪一种反应是像现在这样的平静,平静到……有些冷漠了。  这个时候,张越周才发现面前这个男子于他而言,竟是那么得陌生。  他眉头一皱,忍不住开口:“阿莲,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那武大郎对你做了什么?”  付臻红并不想理会潘金莲的这一朵烂桃花。  这张越周的性子软弱,却爱自我感动,对潘金莲的感情是真,但也纯纯就是一个妈宝男。抛开其他不说,若潘金莲真得答应和他一起私奔,最终的结果只会很惨。  付臻红问道:“你喜欢我?”  张越周点头,举起手道:“天地为鉴!”  付臻红闻言,凑近了张越周。  面对付臻红的靠近,张越周那张周正白净的脸瞬间红了个透,他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急促:“阿……阿莲……”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付臻红蓦地一笑:“真喜欢我?”  看着付臻红眼中的笑意,张越周只觉得头晕乎乎的,哪里还有心思去思考其他,只凭借着本能回道:“喜…喜欢!”  付臻红闻言,直起身子道:“但是你的喜欢会给我造成困扰。”  张越周愣了愣:“困……困扰?”  付臻红点头,“你的母亲会对付我。”  “不会的,阿莲,我们离开这里,去……”  “行了。”付臻红打断了张越周,他伸出手捏住张越周的下巴,不急不慢的说道:“知道吗……你这样真得会打扰到我。”  付臻红压低了嗓音,原本清悦的生线变得有些慵懒,让人听着会产生一种温柔的错觉,然而他的眼中却是一片冷意。  张越周只觉得下巴处被对方触摸的地方在发烫发热,他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怔然的看着付臻红。  付臻红轻轻摩挲着张越周的下巴:“等你什么时候坐上了主家的位置,在来找我,而在此之前,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好吗?”  最后这两个字,虽然是询问的字句,但付臻红却丝毫没有征求张越周意愿的意思。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做决定,真正的主导位一直在付臻红这边。  一颗心都放在付臻红身上的张越周,傻傻的点了点头:“好,阿莲,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付臻红收回手,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  最终,张越周在十分眷念的看了付臻红好几眼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将张越周这朵烂桃花暂时解决之后,付臻红关上了门。他先是去厨房清洗了那只触碰过张越周的手,然后又用手帕擦干净,接着才回到之前所坐的位置,重新拿起了书。  与此同时,另一边。  又赶了一天路的武松,也进入到清河县的地界。  他走到路边的一家茶亭,叫了一杯清茶和一盘小菜,清茶很快被茶亭的店小二端上了桌。  就在武松拿起茶壶准备倒水时,突然从邻桌三个人的嘴里听到了自家大哥的名字。  “我们不如来打打赌,看武植和潘金莲能处得了多久?” 第15章 没用多长时间,武松就将面条煮好了。他在上面加了一些清淡的佐料,又放了荷包蛋,这才将两碗独特的阳春面端出了厨房。  武松将其中一碗放在了付臻红面前,他拿着另一份,在付臻红对面坐下来之后,也不怕烫就开始吃了起来。  付臻红看着桌上这碗冒着热气的面条,外观色泽这些看起来十分不错,闻起来也挺香的。  待热气散去一些后,付臻红才拿起木筷,挑起面条尝了一口,发现这味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吃。虽比不上那些酒楼里做得精致,但是吃起来别有一番口感。  或许这往后的日子里,武大郎如果不在,那这武二郎也是可以做饭的。  [小红,大郎和二郎都是气运之子,不是伙夫。]  [这不影响。]两者之间不冲突。  弱鸡系统听到付臻红这么回答,也悟了,反正小红说什么都是对的。  而此刻,武松这边,付臻红心里的想法,他自然是不可能知晓的。这会儿,武松看似在认真吃着碗里的面,实际上,却在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坐在他对面的男子。  付臻红吃东西的速度不快也不慢,整个人都是安安静静的,吃相看起来非常的优雅好看。  这种好看,并不是那种故作斯文的优雅,而是从骨子里所散发出来的、那种从容而淡然的气质。不拘泥作态,而是浑然天成。  就算武松对潘金莲的感官颇为复杂,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位名义上的男嫂嫂,当真是连头发丝都是精致无比的,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第15章   黄昏时分,红日西沉。  天渐渐暗了下来。  武植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锦绣阁老板的夫人赵氏。赵氏同赵掌柜一样,为人十分热情,且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她见到武植,扬着温和的笑脸主动闲谈起来。  “武家大郎啊,你们家二郎今儿个给送给我和老伴的鲜果子,味道可真甜嘞。”  武植一怔:“武松回来了?”  见武植这幅样子,赵氏也愣了一下:“你不知道吗?”  武植道:“我一直在外面。”说完,也不等赵氏回答,武植就说道:“赵姨,我先回去了。”留下这句话之后,武植就迅速往家的方向赶去。  赵氏看了一眼武植那有些急切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感叹着:“这武家两兄弟的关系还真是好啊,做大哥的一听到弟弟回来了,就直往家跑。”  然而事实上,武植想尽快回去,想见武松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却是武植并不太想让潘金莲和武松单独相处。  上一世,潘金莲在认识西门庆之前,曾引诱过他的弟弟武松。即便这个潘金莲和记忆中的那个男子有很大的不同,但武植依旧不想他们单独相处。  大概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武植赶了回来。或许是因为这一世他的身体各方面能力,都比上一世好了太多,这一路急匆匆赶回来,武植不仅没有出汗,就连气息都还是十分平稳的,没有一丝急促。  他走上门前的台阶,直接推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多年未归家的弟弟。  正在向贡堂上香的武松,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发现是自家大哥后,他英俊的脸上勾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大哥!”说话间,他迅速将香插好,大步迎了上去。  武植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一般高的弟弟,他原以为自己会非常喜悦,然而实际上,他的内心竟然格外的平静。  武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重生之前,他作为一缕孤魂在人间游荡了太久,上一世他曾最为看重的亲情,现在却无法在他的心中激起太大的波澜。  他对上武松这双满含喜悦的笑眼,也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抹微笑:“你回来了。”  久别重逢的欢喜,让素来敏锐的武松没有察觉到、自家大哥这份反应里的某种异样,对亲人的思念驱使他一把抱住了武植:“大哥,好久不见。”  武植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武松的后背。  “回来就好。”武植说完,待武松站直身体之后,他扫了一眼四周,问道:“他呢?”  他口中的这个“他”,问得是谁,不言而喻。  武松顿了一下,才回道:“在楼上。”  武植闻言,点了点头:“我先上楼看看。”话落,武植也没再看武松,而是朝着楼梯走去。  武松站在原地,抬着眼眸看着自家大哥上楼的背影,双唇微微抿起。并不是他的错觉,他的大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但具体到底是哪里不同,武松也说不出来。  这次回清河县,武松原本是打算待上半个月就走。但是这会儿,武松却在心里将这时间默默延长了。  这个家似乎发生了很多微妙的变化,若是不弄清楚一些事情,武松总归是不能放心离开的。  看着香炉里缓缓飘散的白烟,武松心里有了些思量。  过了大概半刻钟,武松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  毫无疑问,方才那一段时间里,大哥应该是在屋子里同潘金莲说话。  武植走下楼,他并没有看武松,而是先去了一趟厨房。  待他从厨房里出来之后,才走向了武松,用眼神示意武松先坐下。  武松坐在了木凳上,武植则是坐在了武松的旁边。他拿起桌上泡好的茶壶,先是给武松倒了一杯,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武松接过武植手中的茶水:“临近晌午。”  武植想到那盘子里还剩很多的糯米糕,他垂眸低首,看着手中飘散着清香的茶水,问出了一句:“午膳吃得什么?”  武松回道:“阳春面。”  听到这个回答,武植微顿,随即用指腹缓缓摩挲起杯壁:“他也和你一起吃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潘金莲。  武松嗯了一声,他双唇微抿,有些诧异,不抬明白为何大哥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潘金莲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嫂嫂,都在这个屋子里,他总不可能只自己一个人吃。  武植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道:“我记得你最拿手的就是阳春面。”  武松点头,他煮得面是在阳春面基础上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阳春面也是他做得好吃的食物。  武植又道:“他应该觉得味道还不错吧。”说这话时,武植的声音比方才更低了一些,在这黄昏日落的光线里,显得有几分别样的沉然。  武松似乎从这语气里听出了一种冷沉,但他还没来得及去捕捉这份细节,武植就又低低缓缓的说了一句:“应该是喜欢的。”这话与其说是在对武松说,不如说是他在对他自己说。  武松再次感到了一种轻微的诧异。  他大哥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语。为何会突然问潘金莲喜欢不喜欢吃他煮的面食的问题。  “大哥怎么为何会突然说这些?”武松不禁开口。  武植闻言,没有回答武松这个问题,而是深深看了武松一眼,随即才说道:“那你为何会选择煮自己最拿手的阳春面,而不是做其他更简单的吃食?”  武植这话,瞬间把武松问住了。他眉心微敛,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但是下一秒,武植就说道:“说说你这些年在外面的经历吧。”他看着武松,显然是不打算就方才那个话题继续多谈。  武松发现,几年未见,大哥的性子与以前相比,似乎更沉闷了,身上也似乎多了一种不可名状的东西。  此刻,对上大哥漆黑的视线,武松原以为自己与大哥许久未见,他会有很多话想对大哥说,有很多趣事想同大哥分享。  然而在听到大哥询问他在外面发生的事时,武松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了。  他和大哥之间,好像变生疏了。  大哥有些不一样了。  武松的心里再一次产生了这种感觉。  他握着杯壁的手紧了紧,仰头喝了一口茶水之后,才将纷乱的思绪暂时抛在一边,开始讲起了这些年在外面发生的事。  武松在讲自身那些经历的时候,武植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只偶尔会问上一两句。  渐渐的,似乎是因为话匣子打开了,武松也找回了从前与大哥相处的那种感觉。他讲着自己在外面都遇到了什么人,又和哪些人做了朋友。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是到了戌时。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漂亮的弯月从天边缓缓升起。  付臻红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站在楼上,垂着眼眸看向了坐在楼下的武植与武松。  下方的武植率先感觉到了付臻红的视线,他抬起头看向付臻红,而正在说话的武松,也因为武植的目光偏移,而朝着楼上看了过来。  两兄弟的视线都落在了付臻红的身上,付臻红看着戴着面具的武植道:“我饿了。”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非常清晰的传到了武植和武松的耳朵里。  这声音里透出了一种懒洋洋的意味,虽然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非常直接的表露出了自己的诉求。且非常微妙的是,这一点也没有让人觉得讨厌。  武植站起身:“我去做饭。”  武松见状,也跟着站起身:“大哥,你外出了一整日,脚的负荷大,该坐着多休息,晚膳我来做就行。”  武松这话说完,武植还未回答,付臻红就说道:“我要吃武植做得饭菜。”  武松一听,英挺的剑眉顿时皱了起来。下意识的,他觉得潘金莲是在故意刁难大哥。  武松的目光沉了下来,他看着付臻红,嘴唇微动,正欲说话,武植却说道:“好,我去做。”  话落,武植便走去了厨房。  武松看了一眼武植的背影,目光落在武植那行走起来有些瘸的腿上,随即又看了一眼楼上的付臻红,眼眸深处浮现出了一抹凛然的冷光。  而付臻红,面对武松目光里的冷凝,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转身进了房间。  最终,这一顿晚膳是武植和武松一起做的。  武松做了两兄弟的菜,武植单独给付臻红做了一份。  三人坐在饭桌前,武植看着右侧的男子只吃了自己给他做的这一份菜,面具下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的缓和。  他对潘金莲的感情其实很复杂,一开始是全然的恨,而现在,他对潘金莲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无论是复仇也好,还是其他也罢,他都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是他来带给潘金莲的。  武植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并不正常。  但如今,他经历了死亡,又获得了重生,本就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  涉及到潘金莲,无论另一方是什么人,武植都不愿有人与潘金莲有太多的交集,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弟弟武松。  或者更确切的说,从另一方面讲,反而正是因为武松是他的亲兄弟,武植才更不想看到潘金莲和武松走得太近。  也更不愿意潘金莲去吃武松做的菜。  …………  饭后,付臻红一个人上了楼。  楼下,就只剩下武植和武松兄弟两人。 第17章 看着男子的背影,付臻红并未犹豫,直接走了过去。他从后面贴上了男子的后背,手臂环住男子腰部的同时,缓缓说道:“武植,你在做什么好吃的,闻着好香。”  大抵是刚睡醒的缘故,付臻红的声音比平日里听起来更低一些,缓慢的语气里有一种像是在撒娇一般的轻软和绵长。  这一刹那间,被付臻红从后面亲昵抱住的武松,身体猛地一僵,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后背处所亲密贴合的身体柔韧而温热,腰部的这两只手,更是让武松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热烫感。  潘金莲……将他错认为了大哥!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武松正要避开和解释。  一道声音就从厨房外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第17章   “你们在做什么?”  这道声音很低沉,没有震怒和咆哮,而是有些缓慢的……极近克制的沙哑。  武松的心瞬间咯噔了一下。  而就在他做出反应之前,付臻红已经先一步松开了手:“你不是武植。”  付臻红的声音冷淡而平静,即使被武植看到了他和武松的暧|昧相贴,也没有丝毫的慌乱。  与付臻红的淡然自若相比,武松的心情却复杂万千。  他立刻拉远了与付臻红的距离,有些焦急的向武植解释着:“大哥,事情并不是你看到得那样!”  他逻辑清晰的说出了重点:“因为我穿得你的衣衫,再加上你我从背后看身形很像,所以潘金莲是把我错认成了你。”  由于急着解释缘由,武松也顾不得什么叔嫂辈分,对潘金莲这位名义上的嫂嫂,也是直呼其名。  武植没有说话,他沉默的站在原地。  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越发的冷凝。  武松的心底顿时升起了一股无措感,他很少会有这般被动的时候,他非常在意大哥,不想大哥对他产生误会,更不想自己与大哥的兄弟之情出现隔阂。  武松还想说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大哥的注意力却全然放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在这种情况之下,或许他无论是说什么,大哥都不会真正听进去。  大哥他,想听的是另一个人的解释。  事实上,武松的猜测并没有错。  武植现在,却是只想从付臻红的口中听到回答。  他甚至看也没看武松一眼,目光从付臻红转过身之后,就一直放在付臻红的身上,直直的凝视着付臻红。  他的眼神看似平静,然而眸底深处却凝聚着一种压抑的暗涌,这暗涌如潮汐海浪,犹如莫测的风暴在瞳孔里酝酿。  他在等付臻红的解释。  他在隐忍着,扼制着晦涩阴翳的情绪在他脑海里滋生,用身体里的牢笼,关押着心底的这一头拼命想要挣脱的野兽。  付臻红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的武植,对上武植的视线后,说道:“你家二郎说的没错,确实是我认错了人。”  付臻红说得不咸不淡,但即便是用着这样的语气,却让武植的情绪瞬间得到了减缓。  紧绷在武植心中的弦,也随之松展了一些。  潘金莲的目光不像是撒谎。  不过,即便知道了这是一场误会,但武植依旧有些无法接受。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将潘金莲和他的亲弟弟都杀了,这样他就不用在被这种事影响到情绪。  见武植不说话,付臻红走到武植面前,与他相隔了一个大概半个手臂的距离,抬眼道:“你不相信我?”  武植的眼皮动了动,他轻眨了一下漆黑的眼睫,摇头道:“不是,我只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似乎在组织着言语。  付臻红道:“只是什么?”  武植正要开口,外面突然就有人喊道:“有人没?我要买烧饼!”  早就想离开这里,但却不好出声的武松,听到外面这道声音,立刻就说道:“我去吧。”  话落,他就迅速出了厨房,把空间留给了付臻红和武植两人。  付臻红对武植说道:“你在担心什么?”  这句话与付臻红昨夜在房间里时,所问武武植的话很相似。那个时候,武植回答了付臻红他的紧张。  而现在,付臻红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却没有等武植回答,因为他自己又接着说道:“相比于其他人,我对你更感兴趣。毕竟你我成了亲,不是吗?”  最后一个尾音,付臻红的声音故意拖长了一些,低低缓缓的语调,传入到武植的耳膜里,有一种撩人心弦的痒。  武植的唇抿了抿,脸上露出的那一部分,那棱角分明的下颔线也因为他这无意识的动作,而显得更加的流畅利落。  下一秒,付臻红往前倾身,在武植的下颔处轻轻吻了一下。  也就是这轻轻的一个吻,让武植心底的那一头野兽收回了尖锐的利爪,暂时性的蛰伏下来。  武植的情绪好转了。  而刚好踏进屋内的武松,也正好看到了潘金莲亲吻大哥下颔的这一幕。  他的身体顿在原地,看着视线中正四目相对的两人。无论是两人的体型,还是身高差,这样的画面看起来都是非常和谐的,然而武松的眉头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  特别是当武松看到潘金莲对大哥勾起的那一抹笑容后,武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潘金莲的眼神里也多了一分凛然的冷意和戒备  潘金莲太危险了。  这种危险,并不是指他武功有多么高强,而是武松凭借着敏锐的直觉,从潘金莲的身上感觉到了某种不安定的因子。  潘金莲的外形太过惹眼,而有时候,美色就是利刃,是夺命的刀锋。  大哥和潘金莲待在一起,让武松无法彻底放心。今日这个小插曲也让武松更加确定,已经必须要与潘金莲保持距离,同时也必须更注意潘金莲。  这时,武植发现了站在房门口的武松,“怎么了?”他问道,声音已不见最开始的低沉。  武松收敛住心绪,说道:“大哥,我不知烧饼现在是卖多少文。”他有好几年没回来了,不确定烧饼的价格是不是还和之前卖得一样。  武植回道:“还是一样的。”  说着,他便往房门口走去。  武松回头用冷寒的眼神看了一眼付臻红,接着便跟着武植出去了。  …………  烧饼摊前。  买烧饼的人离开之后,武植对站在他身旁的武松说了一句:“潘金莲是你的嫂子,你们要注意保持距离。”  武松闻言,漆黑的眼眸垂了下来,他说道:“大哥,那件事真得只是一个意外,我也定然会注意与他保持距离。”  说完这话,武松犹豫了一下,最终,他还提醒了一句:“大哥,潘金莲定然绝非表面这般简单,你要多注意一点。”  他不想让大哥吃亏。  武植嗯了一声。  潘金莲当然不是表面这般简单。  这一点,没人比他更清楚。  但越是这样,才越是有意思,不是吗。  若是潘金莲表现得真如上辈子一样,在那天夜晚,他或许就已经将潘金莲弄死了。  武松见自己的话,似乎并没有引起大哥太大的在意,他嘴唇微动,还想再说什么,然而武植却不打算,在与潘金莲相关的事情上,同他多说。  武松察觉到了一点,也只好暂时作罢。  至于厨房里的那个小插曲,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而实际上,武植与武松各自的心里,究竟是如何作想的,也只有他们才最清楚。  此时,已是辰时过半,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倏得,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慌乱的喊叫声和马蹄奔跑的声音———  “闪开,快闪开啊!”  驾驶着马车的车夫面色惨白,一脸惊恐的攥紧缰绳,然而被他攥着的黑马,却像是受了惊一般,拖着后面的车轮狂奔不止。  马车歪歪扭扭,像是随时都可能会翻车,原本走在街道上的行人,也纷纷以最开的速度避闪。  场面一度变得混乱起来。  眼看这马车就要撞到烧饼摊,在千钧一发之刻,武松拉着武植的手臂,躲开了黑马这猛烈的撞击。  “砰呲”一声,不过眨眼之间,这烧饼摊就被撞得碎烂。  而下一秒,这匹发狂的马,前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膝盖突然往前一折,上身猛地往下跪倒。  “嘶啾————”  摔在地上的黑马发出了尖细的嘶鸣声。  它后面所拖着的马车,也斜倒在地,砸在地上发出了“砰”得一声闷响。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马车内,响起女子焦急的声音。  “我没事,咳咳……我们先出去。”这女子说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紧跟着说道:“快看看我的琵琶有没有摔坏!”  “小姐,琵琶刚刚好像是撞飞出去了!”  “什么!!!”  听着马车内两个女子的对话,武松默默看了一眼七零八碎的烧饼摊,又看了一眼被烧饼摊的断木板所压住一角的琵琶。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看向马车的目光带着明显的冷冽。  若不是他方才躲闪的及时,他和大哥恐怕就会被撞伤到。 第19章 留在原地的护卫,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睫。  他刚刚应该是……没听错吧?  周煜笑了笑,也站起了身,在谢翎戈之后走下了楼。  与此同时,上扬街口这边———  烧饼摊前。  “好吵……”  简短的两个字,却让一直喧哗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付臻红的声音很轻,如山间清泉般悦耳清悦的声线里,透出了一种有些低缓的慵懒。  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这道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去。待看到站在门口的男子之后,均是一怔,仿佛看到了从九天之上垂云而下的谪仙。  然而很快,等他们的目光触及到、男子眉宇之间那浑然天成的妖娆,以及漆黑眼神中的淡漠之后,就收回了这种想法。  天上的谪仙是济世救人的神,可不会像潘金莲这般,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过来,就可以让人心跳加速、产生一种仿佛被勾了魂的恍然感。  “这……这是潘金莲吗……?”  围观的群众里,有些人是见过潘金莲的,有些人则只是听过潘金莲的名字、并未见过潘金莲本人。  此刻,这站在门口的男子,瞬间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的身姿秀挺,眉眼如画。  “是……是的吧……!”  “这长得也太标致了吧!”  “这比传闻可好看多了……”  “小……小姐,这个男子他也太……”小宴的目光有些痴痴的,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似乎是想找一个最恰好的形容词。  站在小宴身旁的谢翎姗回过神来,一把敲了敲她的头,瞪了她一眼:“没出息!”小宴跟在她身边这么久,怎么现在还一副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过,这男子,确实是挺好看的。  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谢翎姗在心里默默加了这两句。  小宴唔了一声,双手抱头道:“小姐!”  谢翎姗轻哼一声,提醒道:“别忘了正事!”  “哦?噢!对!”小宴反应了过来,她看了一眼付臻红,飞快移开目光后,又扫向武植和武松两兄弟,拔高音量道:“你们到底能不能弹?”  小宴这话一说完,围观的群众再一次安静下来。他们互相看了看,最后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容色绝艳的男子。  小宴和谢翎姗见状,也将目光转到了付臻红的身上。  在付臻红朝着她们两人看过来的时候,小宴下意识就垂下了眼眸,她怕自己对上这男子的眼睛,气焰就会立马消下去。  而比起小宴,谢翎姗要好很多,她抿了抿唇,对上付臻红的视线,微微仰着下巴道:“你就是潘金莲?你会不会弹琵琶?不会的话,就赶紧让那男的把凤颈琵琶还给我!”  付臻红闻言,抬了抬眼皮,看向了一旁的武松,或者更准确一点得说,是看向了武松手里拿着的琵琶。  从色泽和材质来看,这把琵琶绝对算的上是精品。  就是不知道音色如何。  付臻红收回视线,又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烧饼摊。  谢翎姗扬了扬眉:“喂,你说话啊!”她冲着付臻红喊着,却没有方才那股嚣张十足的气焰,反而有几分故作凶狠的感觉。  若不是此刻两人的立场是对立的,谢翎姗是真得很想在这个男子面前,表现得稍微温柔和淑女一些。  小宴感觉到了谢翎姗的变化,她站在一旁,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着:小姐,不能被美色迷惑!  但她这话与其是在对谢翎姗说,却更像在对自己说。  付臻红看了谢翎姗一眼,随即走到了武松这边,“给我吧。”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了这琵琶上。  武松看向付臻红:“你会弹……”  后面的话他还没有说完,付臻红就朝着他伸出了手,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武松还有些犹豫,看潘金莲这样子,似乎是要弹琵琶,但他……  这时,武植说道:“二郎,把琵琶给他。”  听到自家大哥的话,武松这才将手中的凤颈琵琶递向付臻红。  付臻红接过琵琶。  谢翎姗见状,侧头对小宴道:“去把拔子拿出来给他。”  付臻红抚摸了一下琵琶的身部,说道:“不用。”  谢翎姗惊了,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弹琵琶不用拨子?”  小宴也惊了:“不用拨子?”  围观的群众同样是震惊不已:“不用拨子怎么拔弦?”他们虽然不会弹琵琶,但也是知道弹琵琶是要用拔子的。  有人开始怀疑道:“潘金莲不会是在装腔作势吧!”  这话一说完,立刻有人附和着:“我看有可能!”  付臻红没有说话,而是微微垂眸,用手指试了几下音。  谢翎姗睁大了眼睛:“你真要用手指来弹?”  付臻红这才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谢翎姗傻眼,这大有问题!  用手指弹琵琶的人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她记得唯有太宗时期的一位琵琶大师裴神符,这般独辟蹊径过,但用手指直接拨弦的他是个异类。  付臻红并不打算多说,他收回视线,随意的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然后将琵琶竖抱着。  谢翎姗愣住了:“竖弹琵琶?”她不禁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小宴接过谢翎姗的话:“还不用拨子?”  谢翎姗闻言,立刻看向小宴,有些嫌弃的说了一句:“你怎么又说这句。”  小宴委屈,正要说话,一道悠扬清悦的琵琶声便缓缓响了起来。  这曲调清透而流畅,音色却又格外柔软,似山林空谷间偶尔飞过的一声鸟鸣,又似初春的朝阳里徐徐吹拂的清风。  原本还在质疑潘金莲是装腔作势的人,这下全部沉浸在了这精妙绝伦的琵琶曲中。  而谢翎姗看向付臻红的眼神,也在这琵琶声里,逐渐变得狂热起来。  她的眼睛发亮,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流转着璀璨的光晕。  她学了十几年的琵琶,从未想到原来竖弹琵琶、指拨和弦,竟会出这般与众不同的效果,弹出这般细腻复杂的旋律。  这一刻,谢翎姗好似听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被这弹着琵琶的男子吸引。  这个男子身上穿着在谢翎姗看来算是粗布麻衣的衣衫,然而对方垂眸弹琵琶的模样,却展现出了一种独一无二的动人姝色。  他浓长的眼睫像是一条密闭的弧线,垂在眼帘下的阴影好似为他的眼睛涂上了一种天然的黛色,如同一副微微晕染出的水墨。  谢翎姗不禁看得入了神。  而不仅仅是谢翎姗,围观的其他人,内心深处也纷纷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这一刻,没有谁能将目光从这个男子的身上移开。  他们沉醉在曲调优美的琵琶声里,也沉醉在男子那得天独厚的容颜和万里无一的气质中。  急匆匆赶来这边的谢翎戈,听着这琵琶声看着这弹琵琶的人,他的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了一种和谢翎姗相似的表情。  “周煜……”谢翎戈喊着好友的名字,然而却更像是喃喃自语:“我好像……对他更感兴趣了……”  周煜没有说话,他沉默不语的看着人群中的那个焦点,内心深处也掀起了一片轻微的波澜。  那正在弹琵琶的男子,初见时,他是喜轿里被众人用恶言议论揣测、也面色不变的新娘。再见时,他坐在烧饼摊前看着书,沉静淡然的模样似一副静置的画卷。  而现在,他随意的坐在矮矮的门槛上,转轴拨弦间,自有一种矜贵的风雅流淌而出。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潘金莲?  或者说,潘金莲到底还有多少面?  不可否认的,这一刻,周煜对潘金莲这个人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好奇。  而将琵琶亲自交给付臻红的武松,他站在付臻红的斜前方位置,看着男子这半张完美无瑕的侧脸,暖色的光晕落在男子的身上,像是为他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金。  眉若刀裁,鼻梁挺直,肤如凝脂白玉。  下颔的线条流畅优美,与他脸部旁边的琵琶凤颈形成了一种完美的画面融合。  在这一声声绝妙的琵琶旋律里,武松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深刻的领会到、“美人”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但想到潘金莲的身份,武松瞬间清醒,他下意识垂下眼帘,将目光从潘金莲的脸上移开。  然而下一秒,当他的视线触及到潘金莲那拔动琵琶弦的指尖时,他不禁想到了不久前在厨房里所发生的事。  那个时候,潘金莲在发现认错了人之后,收回手的那一刹那间,指尖曾在他手背处不经意的碰了一下。  想到这,武松的指尖无意识的微蜷了一下。  而站在武松身旁的武植,垂在身侧的手却狠狠收紧了,他的视线落在付臻红的身上,目光是阴鸷的,面具下的脸更是一片冰冷和森寒。  在几乎所有人都为潘金莲的这份姝色感到惊艳的时候……  武植却只想将潘金莲拖进房间里关起来。第19章   把潘金莲关起来。  关在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地方。  一抹戾气从武植的眼中划过,他攥紧的手心紧了又紧,指甲都深深扣进了肉里。  越来越多的围观者对潘金莲流露出了痴迷的眼神,而武植内心深处,那被关在阴暗潮湿的铁笼里的野兽,也在愤怒的咆哮着,不断用尖锐的利爪挣脱着牢笼。 第21章 谢翎戈仔细思考了片刻,发现这大概是因为第一眼惊鸿一瞥的时候,坐在花轿里的潘金莲太过淡定。  一点也没有流露不情愿或者是被迫的伤感之情。  而且对方身上那种漫不经心的随性之意,会让人产生了一种只要这个男子愿意,什么事都可以迎刃而解的感觉。  但潘金莲如果确实是有苦衷,确实是迫不得已的话……  谢翎戈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  某种想法在他的脑海里蹿出了苗头。  这时,谢翎姗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可以帮你。”  而武植,再一次收紧了力道,将付臻红的手牢牢握在掌心。  付臻红感觉到武植掌心里的热意,他侧过头看向武植。  武植,也看向了他。  他在等他回答。  不仅仅是武植,谢家两兄妹、周煜、武松以及围观的其他人,也都在等他的回答。  他们想知道潘金莲会怎样回答。  此刻,武植眼眸里所浮现出的情绪,是紧张的,是不安的。然而内里那满腹怨气的毒蛇,却渐渐露出了尖锐的毒牙。  付臻红并不怀疑,若是他给出了一个不满意的回答,对方定然会杀了他,不惜一切。  虽然这并不可能成功。  最后,在所有人的等待下,付臻红侧过身,面朝着武植伸出手,他微凉的掌心放在了武植的后颈,然后稍微使力将武植拉向了自己。  下一秒,他便在武植的耳垂上吻了一下。  武植的身体蓦地一怔。  在很快意识到这是潘金莲的回答之后,他心底深处那阴暗潮湿的角落里,仿佛涌进了一股暖流。  虽然这一股暖流与那一片死水相比,实在微小至极,但也确确实实的,掀起了一丝涟漪。  至于其他人,角度的缘故,他们看不到这一瞬间潘金莲对武植做了什么。  因为武家大郎的侧脸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但他们能感觉到,原本很紧张的武植,整个人似乎放松了下来。  不过,其他人虽然看不到付臻红对武植做了什么,但是原本就站在武植身侧的武松,却将方才发生的这一幕看得清楚。  他非常清楚得看到,潘金莲亲吻了一下大哥的耳垂,更非常清楚得看到了,潘金莲在感觉到大哥因他的举动而微怔身体的时候,那微微挑起的眼尾,以及那眼尾下方那变得妩媚风情起来的泪痣。第20章   付臻红的这一举动,算是变相的回答了谢翎姗的问题。  谢翎姗眨了眨眼睫,又眨了眨眼睫,即便再三确认了自己并没有看错之后,她依旧不愿意相信潘金莲和这面具瘸腿男成亲,是因为什么情之所至。  私心里,谢翎姗觉得潘金莲这样的男子,不该是与这卖烧饼的面具男成亲,不应该是待在这小小的清河县,过着吃食住行都显得有些拮据的生活。  谢翎姗的嘴唇微动,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谢翎戈攥住了:“行了,别闹了。”  谢翎戈将准备上前的谢翎姗拖到了自己的身边,他的语气微微沉了下来,眉头蹙着,神情有些不悦和低郁,也不知这一抹情绪是因为妹妹谢翎姗,还是因为心中的那一丝遐想被现实所粉碎了。  谢翎姗看向谢翎戈,很不喜欢他的用词,纠正着:“什么叫别闹了?我现在哪里有闹了?”  谢翎戈闻言,眉头直凸。  这时,周煜轻轻拍了拍谢翎戈的肩膀。  末了,周煜看向谢翎姗,语气平缓且不容忽视:“这里一片狼藉,需要快些清理,眼下如此多人在围观,继续待在这里,总归是有些不成体统。”  周煜这番话说完之后,谢翎姗的情绪瞬间就平复了很多。她从小到大,比起谢翎戈,反而更听周煜的话。  一来是因为周煜的身份。  二来则是因为谢翎戈有时候也没比她成熟得了多少。  谢翎姗又看了一眼付臻红,这才在周煜的目光下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周煜笑了一下,然后比了一个手势。  下一秒,六个一直潜伏在暗处的影卫们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在周煜的眼神示意下,六个影卫开始迅速收拾地上的狼藉。这时,周煜又扫了一眼周围这些还站在原地围观的群众。  围观的百姓们被周煜这一扫,又见这六个黑衣影卫,个个腰系佩剑、牛高马大的,纷纷识趣的散开了。  不过几分钟,一片狼藉的烧饼摊就被影卫们清理干净了。  至于付臻红,早在这六个黑衣影卫出来的时候,他就转身已经回了屋,至于那把琵琶,则是孤零零的待在地上。  虽说付臻红是有考虑过接受这把琵琶,然后将琵琶拿去变卖,但是在诸多思量之后,他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至于周煜他们这边,以谢翎戈将谢翎姗带走为结束。当然,那把凤颈琵琶也在谢翎戈的示意下,被小宴拿起带走了。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武植也回了屋。  武松原本也准备进屋的,但在突然想到了什么之后,他的脚步微顿,接着便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个方向,正是走到不久前那匹黑马跌倒的方向。  武松是练家子,身上有些功夫,且功夫还不弱。普通人或许看不出什么玄机,只会认为发狂的黑马突然倒下是因为冲得太急,所以被烧饼摊给绊了一下。  但是武松却敏锐的察觉到,黑马之所以会突然向前倒下是因为腿部受到了冲击。  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  武松垂下眼眸,仔细看着黑马摔倒的周围的地面。很快,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边角缝隙处,看到了一块碎银。  武松将这块碎银捡起来,拿在手上细细的看了一遍,眸中浮现出一抹思量。  武松回忆起当时的情况,那个时候,站在烧饼摊这边的只有他和大哥。  他没有出手,就只有可能是大哥。  所以这是大哥做得吗?  武松敛下眉眼,将这块碎银放在鼻尖,嗅了嗅碎银的味道。  他并没有在块碎银上闻到有关烧饼的味道。  武松的眉头瞬间舒展了一些。  应该不是大哥。  武松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同时也否认了最开始的那个猜测。  不过,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埋下了,即便当时是消除了,但终有一天,埋下的种子也会再次冒出来。  ……………  屋子里。  付臻红上了二楼,他懒洋洋的坐在木桌旁看着书。  楼下,武松和武植也坐在木桌旁,商量着之后的事。  由于烧饼摊被撞毁了,短时间之内,武植是不打算再做了。看着坐在对面的武松,武植将自己的打算说给了武松听。  他说这几日他在清河山上误打误撞的,发现了很多珍贵的草药,他将这些草药拿去药铺贩卖之后,得了不少银子,比他卖半年的烧饼所赚得还要多。  武松听到这些,深思道:“大哥是打算通过采草药来赚银钱吗?”  武植摇头:“不是。”  武松有些疑惑:“那大哥是怎么想的?”  武植道:“我想去医馆当学徒。”  武松愣了一瞬:“医馆?当学徒?”  武植点头:“我发现我对草药有一种很特别的敏锐性,西街临安医馆的掌柜,也有意让我过去。”话落,他看着武松,很认真的说道:“我想试试。”  武松见状,轻轻笑了起来:“大哥无论是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  武植闻言,唇角微勾,也轻轻笑了起来。  看着武植唇角边那熟悉的笑容,武松的心情也舒展开来。  如果大哥去医馆当学徒的话,那大哥的腿就有机会治愈了。一直以来武松都觉得,大哥的腿要治好并不是什么难事,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哥的心里障碍。  如今,大哥决定了要去当医馆的学徒,这也就意味着大哥已经开始试着走出曾经的阴影了。  这是好事。  想到这,武松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大哥,我也想好了之后的打算。”  “什么打算?”武植问他。  武松道:“我准备暂时去县衙做吏役,每月有5贯钱,钱虽然不多,但吏役的门槛低,不论身份和过去,只要手脚利索、脑子好使,就可以去做。”  武植又问:“已经决定好了吗?”  武松点头:“对,昨日你回来之前,我就去县衙应了试,县衙那边通过了,让我明日就去任职,先熟悉一些流程。”  武植说道:“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既然你已经决定去了,就好好干。”  武松回道:“会的。”  这边,武家两兄弟商量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围观了烧饼摊的这场闹剧、以及付臻红谈琵琶的群众们,则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给了其他人听。  潘金莲在清河县,本就是算是备受关注的存在。无论是因为潘金莲本身,还是因为潘金莲嫁给了最丑的武家大郎,都让清河县的百姓们下意识去关注。  也正是因为如此,有关潘金莲的传闻,无论真假、无论好坏,总是传播得很快。  而今日所发生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半天的时间,清河县的大部分人都知晓了,甚至有些人还开始讨论起来——  “武家大郎的烧饼摊被毁了,武家大郎的夫郎潘金莲会弹琵琶……”  “潘金莲不仅会弹琵琶,还不用拨子,还是竖着弹!” 第23章 这让他有一种主动权被对方占据的错觉。  付臻红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武植此刻的心中所想,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他将武植这真实的反应看在眼里,然后微微张唇,故意用牙齿咬了一下武植的下嘴唇。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却使得武植的身体颤栗了一瞬,眼睫也再一次轻颤了一下。  付臻红离开武植的双唇,眼尾微挑,笑得像一只干了坏事的猫。  ……………  与此同时,武松这边。  拿着第二封书信的他,已经走上了楼梯。  二楼的房间一共就只有三间。  靠近楼梯这边是专门导致东西的空房,中间的房是武松的房间,武植的房间是在最里面。  就在武松走过中间的房间,快来到最里面这间房的窗户处时,他听到这间房里传来了一道低缓的笑声。  这笑声轻浅而魅惑,像一把细细的钩子,让人有一种耳根发痒的感觉。  几乎是在一瞬间,武松就辨别出了这笑声的主人是谁。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思考着到底要不要继续往前。  这时,房间里响起了他最熟悉的声音……  “…你先起来……”  是大哥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音色与平日里相比,也多了几分沙哑感。  而在这道声音落下之后,又是另一道声音响起……  “你起来,我自然也就跟着起来了。”  说话之人的语气里透着浅浅的笑意,平日里清悦的嗓音,此刻却多了一种轻微的磁性。  武松不禁抿直了唇角。  站在原地的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信,随即又抬头看了一眼斜前方敞开的窗户、以及再远一点的敞开的房间门。  是往前,还是回头……  武松思索了一秒,最终还是决定往前。  然而就在他迈出脚步,走到窗前的时候,却在一个不经意的斜眸瞬间,看到了房间内正在亲昵的大哥和潘金莲。  是的,亲昵。  至少在武松看来,这算是一种亲昵。  房间内……  因为付臻红的那一句话,武植真得就顺着付臻红趴在他身上的这个姿势坐起了身。  而原本就位于武植身上的付臻红,便也因为武植的起身,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武植的腰|胯上。  于是走在窗前的武松,他这一眼,看到的就是大哥背对着他坐着、而潘金莲则坐在大哥身上的画面。  武松僵住了。  他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角度的缘故,他只能看到大哥的后背,而潘金莲的一条腿随意的垂在软榻边上,手臂环住大哥的脖子,双手交叠在了大哥的后|颈。  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潘金莲的腿与大哥的腰侧相贴,虽然他们并没有做其什么,虽然他们仅仅只是坐在一起。  但是此刻……  两人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亲|密无间。  而超强的视力,更是让武松非常清楚的看到了潘金莲脸上的表情,以及对方那白皙的皮肤上所微微泛起的、并不明显的薄|红。  特别是靠近眼尾的地方,红晕浅而散,浓长的眼睫垂下来,投出的灰色阴影更是为这份微醺的红,增添了一种别样的妩媚感。  像是一汪艳酒,让人想一尝芳泽。  武松的耳根顿时弥漫出了轻微的热意,他英挺的剑眉皱了起来,拿着书信的手也不禁收紧了几分。  他的情绪在波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房间里面朝着窗户方向的潘金莲,发现了他,  四目相对的刹那间,武松忽然有些紧张,一种类似于偷窥被发现的尴尬和羞窘,席卷了武松的脑海。  这让他难得感觉到了一种无措。  好在很快,潘金莲的视线就从他这边收了回去。  但下一秒,武松还没有松口气,付臻红就将一只手放在了武植的后背,然后将下巴搭在了武植的肩膀处。他微微侧过脸,双唇凑到武植的耳边,嘴唇一张,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付臻红的声音很轻。  武松没有听到潘金莲喊在大哥的耳边喊了什么,但他看懂了潘金莲的唇形。  潘金莲喊着是———  “…武郎……”  武郎……  武松的心尖突然轻颤了一下,他和大哥都姓武。  这一瞬间,武松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那就是潘金莲的喊得这一声武郎,就像是在喊他。  而更荒谬的是,或许是因为潘金莲在吐出最后一个字音的时候,对方朝着他这边随意的瞥了一眼,所以当他的视线与对方对视的一刹那,武松还产生了一种更离谱、也更大逆不道的错觉。  那就是……  好似此刻正在与潘金莲拥抱的人,也是他。  武植:“别逗我了,先看书信吧……”  听到大哥的声音,武松瞬间惊醒,他的脸色白了一分,方才那一瞬间产生的荒谬想法对武松的冲击力太大。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有那样的错觉。  此刻,武松也顾不得思考其他了,他就像是一个可耻的偷窥者,带着一种复杂万千的心,有些狼狈的离开了现场。  而武松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到付臻红这边。  他也并不太在意。  付臻红依旧将下巴搭在武松的肩膀上,侧脸听着武植脸上那微凉的银制面具。  “什么书信?”付臻红问武植,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条无骨的蛇一般,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武植的身上,神情懒洋洋的,眉间尽显波澜艳色。  像是怕付臻红掉下去,武植伸出一只手臂挽住了付臻红的腰部,他的掌心贴在付臻红的后背处,隔着衣衫布料,付臻红都能感觉到武植掌心里的热意。  武植如实说道:“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付臻红闻言,轻笑一声,带着一种半醉颜酡的微醺,慢条斯理的说着:“没有署名的信,你也敢收?”  说话间,他唇间喷洒出来的热气落在武植的耳垂上,使得武植的眼眸加深了一些。  付臻红道:“你把信打开,念给我听听。”  话落,付臻红便重新坐回到了软榻上。  武植收回空掉的掌心,似回顾一般,他的指尖微微摩挲了一瞬。  随后,在付臻红的目光下,武植将这封书信拆开,待看清楚书信上写着的文字之后,武植的的唇线闭成了一条有些冷硬的直线。  付臻红问他:“信里写得什么内容?”  武植垂下眼帘,说道:“是姓谢的那位女子送来的。”  “噢?”  “她在信上邀请你同她一起参加夜宴灯会。”每一个字,武植都说得很慢,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的波动一般。  “她只邀请我一人?”  “嗯。”武植面具下的脸沉了一分,若不是情况不适合,武植很想立刻就将这封碍眼的书信烧成灰烬。  他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很快平复情绪之后,抬眸看向付臻红:“你会答应她吗?”  付臻红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武植半阖目光,好几秒才回了几个字:“我不知道。”  这话并非是武植伪装后的回答。  他是真得猜不出潘金莲会如何选择。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足够了解了潘金莲的随性与肆意,所以寻常的逻辑不能放在潘金莲身上思考。  付臻红道:“我不会。”  说完这句话,付臻红像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你识字?”  武植道:“早年和武松一起在学堂听过课。”  末了,武植又补充了一句:“近两日在临安医馆的时候,又将一些忘掉的字重温了。”  武植解释得很自然,付臻红也没有再多问。  武植看了一眼付臻红,说道:“夜宴灯会需要穿秀徽服,你休息好之后,我们一起去锦绣阁买。”  付臻红不甚在意的说道:“不想去,你帮我买回来就行。”  武植闻言沉默了一瞬,随即才点头:“好。”  话落,他又说道:“那我现在便去。”  付臻红嗯了一声,然后将身体侧躺,面朝着软榻内侧,显然是打算小憩了。  武植见状,也没再多言,他从软榻上起身之后,拿着书信走出房间,将房间门合上了。  下了楼的武植,见武松正背对着楼梯口这边站着,垂在身侧的右手上还拿着一封书信,他的目光闪了一下。  虽然方才在房间里的时候,因为潘金莲坐在了他的身上,武植的注意力几乎全放在了潘金莲这边,但武植还是隐约察觉到了房间外的轻微响动。  武植的视线落在武松手中的书信上,眸中划过一抹思索。  他朝着武松走去,问道:“又有书信送来?” 第25章 “肤浅。”  “难道你不是?”  “……”  谢翎姗轻哼一声,说道:“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潘金莲也很不一般。”  谢翎戈:“……”  所以到底为什么谢翎姗在该敏锐的地方不敏锐,不该敏锐的地方却直觉精准?  谢翎姗见谢翎戈这幅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想到那日在烧饼摊前,自己这兄长在面对潘金莲时的种种反应,谢翎姗突然弯下腰,两双手撑在桌面上,看向了对面的谢翎戈。  “我现在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特意在清河县多留几天的原因,就是因为潘金莲。”  看着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且认真的谢翎姗,被猜中心思的谢翎戈眉头一跳,不明白明明是他在声讨谢翎姗那不理智的送信行为,怎么此刻他自己却成了被声讨的对象了?  围观了全程的小宴见状,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少爷和小姐从某方面来看,还是真是很像啊。  而同样围观了全过程的周煜,则是神情淡然的喝着杯中的清茶。  与谢家兄妹两清奇的画风相比,同样坐在桌旁的周煜,这过分平静的样子在这一桌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喝了一口清茶,在谢翎姗还准备继续追问之前,不急不慢的说了一句:“你后面写得那一封信,应该也送过去了吧。”  谢翎戈点头:“我在知晓谢翎姗干出的好事之后,就立刻写了封信致歉补救,这会儿应该早就已经送到了。”  末了,谢翎戈又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他看了没有。”说这话时,他的语气里流露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在意。  周煜看了谢翎戈一眼,随即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经过了周煜的这一打岔,谢翎姗也将追问的事抛在了脑海,她转头对小宴说道:“我听说参加夜宴灯会都要戴面具,我们现在去买面具。”  小宴自然是点头应道:“好的,小姐。”  谢翎姗兴致来了,就有些风风火火的,“那走吧,赶紧的。”  说着,就快速离开了雅间。  “小姐你等等我啊!”小宴一喊着一边加快速度追上去。  留在雅间里的谢翎戈看向周煜:“我们也去挑挑面具。”  周煜点头,随即站了起身。  ………………  武植和武松两兄弟这边。  武松买好秀徽服之后,离开锦绣阁去其他店挑选面具了,而武植,则是拿着衣衫回了家。  武植走上二楼,他推开房间门,发现潘金莲已经没有躺在软榻上了,而是坐在木桌旁,正垂着眼眸看着手里的书。  显然,是酒意已经全然散去。  阳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暖色的光晕弥漫到潘金莲的身上,让潘金莲整个人都透出了一种静雅的温柔。  看着这一幕,武植停下脚步,没有再往前。  他视线中的这个男子,有时肆意妖娆,有时却沉静清冷。  明明是两种非常全然想反的气质,却又非常的矛盾的组合到了同一个人的身上,让人非但不觉得怀疑突兀,反而会心生出了一种、想要靠近一点、再看一点的探索欲。  到了现在,武植已经能将视线中的这个男子与他前一世记忆里的潘金莲,完全区分开了。  他们或许就是两个人。  或许因为他的重生,而致使一些事情一些人都发生了变化。  潘金莲……  武植在心里念出了这个名字,随即才抬脚走了进去。  早在武植上楼的时候,付臻红就听见了脚步声,不过武植没有出声,他也就没有理会。直到此刻对方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付臻红才将目光从书册上移开,转而看向了走向他的武植。  付臻红见武植的手上提了一个包好的浅色薄包袱,于是便问道:“秀徽服买好了?”  武植点了点头,将装着秀徽服的薄袋递给付臻红:“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听到武植些话,付臻红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以为这几日的接触,你应该已经了很解了我该穿多大的衣衫。”  武植闻言顿了一下,他的嘴唇微抿,似羞赧般避开了付臻红的视线。  付臻红见状,挑了挑眉。  他放下书册,接过武植手中的薄袋,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的秀徽服是一紫一红两种颜色。  付臻红将这两套秀徽服拿出来,看了一下大小,虽然已经确认了,但他还是问了一句:“红色这一套,是给我穿?”  武植说道:“你穿红色,很好看。”  “是吗……”付臻红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他站起身,走到武植面前,意味不明的问着:“那你我成亲当夜,你为何不多看看?”  武植敛下眉,眼睫轻眨了一下:“我那个时候……太紧张了……”  “原来是这样吗。”  付臻红又笑了一下。  确实是太紧张了,紧张到……好几次都想杀了他。  付臻红又往前迈进了半步,抬着眼眸凝着武植的眼睛道:“那你这次,可要好好看了。”  武植回视付臻红的目光,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回了一个字:“好。”  末了,他从衣袖里拿出来一封信,“这也是给你的。”  付臻红看了一眼这封书信,不同于上一封书信,这一封书信的右下角位置,写了寄信人的署名————谢翎戈。  看着这三个字,付臻红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青衣男子说要买全部烧饼时,那副看起来有些不太聪明的模样。  他的眼眸微扬了一下,接过了武植手中的书信。  拆开信封,看着信封上布满整夜的文字,付臻红很快挑出重点内容看完之后,轻笑了一声。  怎么说呢……  看得出来这谢翎戈非常的文采斐然,但同时也……废话多。  洋洋洒洒的一大片文字,真正传达的信息却只有那么两句。  武植见付臻红在看完书信后所展露出的浅浅笑意,唇角不禁抿直了一瞬。  他想到这写信之人,在面对潘金莲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面具下的神色微微变化了一下,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付臻红回道:“致歉。”他将书信给了武植。  武植接过书信,看完信上的内容之后,确认了没有任何出格或者是逾越的言语后,他绷直的唇线才稍微舒展了一些:“那这信……”  付臻红不甚在意的回答:“烧了吧。”跟上一封一样。  武植的嘴角微微翘起:“好。”  随后,他看了一眼付臻红手中的衣衫:“你先换秀徽服,我下去做剪纸灯笼。”  付臻红问他:“面具挑选好了吗?”  武植摇头:“还未挑选。”  付臻红闻言,放下衣衫,“那先不急着换衣衫,我与你一起挑选面具。”  武植说道:“只用选好你的。”说着,他抬手触碰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银制面具,垂下漆黑的眼眸,语气有些低沉:“我不需要。”  付臻红摇头:“那不行。”他伸出手,指尖轻抚了一下武植脸上这似乎是万年不变的面具,说道:“我想看你戴其他面具。”  夜宴灯会上的面具多为动物面具,除了有十二个生肖之外,还有其他没排在生肖上的动物面具。  付臻红和武植一同下楼,准备去外面买面具的时候,正巧与买好面具刚从门外进来的武松碰上了。  武松的手里拿着一块老虎面具,这老虎绘制得十分精妙,在保留面具特点的同时,又做出了老虎的惟妙惟肖来。  而除了老虎面具,付臻红还在武松的手中看到了一条红色的丝带。  他从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得知,这条红色丝带与今夜这三年才举行一次的灯会,有着非常重要的联系。  红色丝带与面具是相搭配的,无论是谁,只要买了面具,卖面具的商贩就会送一条红丝带。  未婚娶,且未有心仪之人的人,就可在参加夜宴灯会的时候,将红丝带系在手腕上。  而两个同样系着红丝带的人,若是在灯会上通过聊天等方式看对了眼,就会相约去往清河县最那棵最大的姻缘树。  他们会在树下取下各自的面具,露出真容。  当他们对彼此产生的兴趣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容颜,而有所消减的时候,只要再将彼此的红丝带取下缠在一起,再紧紧系在树上,就代表着两人愿意展开一段情缘。  所以夜宴灯会这一日,只要是未婚娶,且未有心仪之人的男女,都会系上红丝带。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人只是想单纯感受这种节日氛围的未婚男女,因为不想被不认识的人搭讪打扰,所以并不会系上红丝带。  而看武松这样子,很显然是不打算系上红丝带。  付臻红猜到了这一点,作为从小与武松相依为命的兄长,武植自然也猜到了这一点。  他的目光从武松手中的红丝带转到了武松的脸上,语气平缓的问出一句:“不打算系上吗?”  听到武植这句话,原本已经把视线从武松身上的付臻红,又再次看向了他。  感觉到大哥和潘金莲这两道目光的注视,武松垂下眼睫,同样语气平缓的回道:“大哥,我对日后的打算还没有定下,暂时还分不出心思去想其他。”  武植说道:“你若有了伴,成了家,我这个做大哥的,也算是了一桩牵挂。”  他的言语关切,不含半分虚假。  然而,这真情流露是真。  背后的深意,却也并非只如这话、所说得这般简单。  上一世,武松对潘金莲从始至终都是厌恶。  上一世,他也只会担心潘金莲给武松造成困扰。  但是这一世,他这个弟弟对潘金莲态度,和他记忆里相比,有了非常微妙的不同。  他不允许他不想看到的结果发生。  哪怕是再微小的苗头,他都会掐掉。 第27章 但她的心中,却产生了几分悲凉。  夫人本就是非常好强的性子,自从夫人知道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同时看上潘金莲之后,脾气就变得越发的古怪。稍有一点不顺心的事,就会暴怒发脾气。  做事情也变得越来越极端。  但她只是一个下人,看着夫人因仇恨而一步步的迷失自己,却也无能为力。  张氏并不知道桃姨心中所想,她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报复潘金莲。  原本她以为将潘金莲嫁给武植,就能看到潘金莲的落魄样。只要潘金莲不开心,她就心里舒坦。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潘金莲不仅没有露出她想象中的痛苦,反而日子看起来过得很是舒心,这让张氏简直无法忍受。  她厌恶张成的花心风流,更厌恶潘金莲引诱了她的儿子。张成是她的夫,她要报复张成并不不容易,需要一步步精心策划,但是让潘金莲不好过,于她而言却并不困难。  她至今仍就记得,潘金莲在引得她的儿子喜欢上之后,那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得意眼神。  那种眼神就像是一根尖锐又锋利的刺一般,狠狠扎在张氏的心里。  每每一想到,她的心都开始抽疼。  她必定不能让潘金莲好过。  再一次在心里加深了这种想法之后,张氏又深吸了一下气。她稳了稳情绪,随即看向跪在地上的桃姨道:“今晚的夜宴灯会,是一个机会。”  桃姨垂下头:“知道了夫人,我会按照你吩咐的,将事情交代下去。”  张氏点头:“记得让他们动作干净点。”  只要动作做干净了,找不到证据,即便被猜出来是她在幕后主使的,也奈她不得。  ……………  夜宴灯会虽然是在戌时开始,但是还有一刻钟才到戌时的时候,清河县的大多数人家,就已经点燃了挂在门口的折纸花灯。  这会儿日落刚过。  天边的斜阳完全散去,暗下来的天色为整个清河县增添了一种朦胧之感。  付臻红换好了秀徽服,又戴上了狐狸面具。  他的衣衫是红色的,而狐狸面具也是红与白两种颜色,面具与秀徽服搭配到一起,显得十分的和谐。  而在旁人穿起来会显得有些俗气的红色秀徽服,穿在付臻红的身上却格外的好看。明艳张扬的红反而将他的皮肤衬得越发的白皙细腻,像是雪地里探出的红梅,亭亭立立。  武植也很快换好了秀徽服,戴上了另一个狐狸面具。  当两人一同下楼的时候,已经在楼下等着的武松看到之后,也不得不承认,大哥和潘金莲这样看起来十分登对。  武植看向武松:“灯笼都打开了吗?”  武松道:“都打开了。”  武植点头:“那走吧。”  街道上,各种各样的花灯琳琅满目。  在这些色彩斑斓的花灯照射下,所有人无论是年轻男女,还是小孩或者老人,都换上了秀徽服,带着千奇百怪的面具。  光怪陆离,似梦非幻。  整个清河县都萦绕出了一种有些神秘的奇幻感。  付臻红和武植并排走在前面,武松则落后一步走在两人的后面。  这时,几个小孩嬉闹着从付臻红和武植的正前方跑了过来,其中一个戴着猫脸面具的小男童因为跑得太快,不小心将付臻红撞得往后一仰。  而走在后面的武松,眼看潘金莲的身体往自己这边倒来,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扶住,然而他的指尖还没有碰到男子的后背,对方就被另一手稳稳扶住了。  武植紧张的看着付臻红道:“有没有受伤?”  说话间,他的放在付臻红后背的手也移动了一下,手臂横过付臻红的后背,将付臻红整个人牢牢的挽在了自己的臂膀下。  付臻红摇头:“没事。”  站在后面的武松见状,伸出去的手顿时僵了一瞬,有些尴尬的收了回来。  而在这个小插曲之后,不知为何,看着走在前方的大哥和潘金莲,本就对逛夜宴灯会没什么兴趣的武松,更加不想在这人多嘈杂的环境下多待。  大哥和潘金莲是夫与妻的关系,他跟在两人的身后,多少感觉到了些许的不自在。这种不自在会让武松产生一种自己是多余的错觉。  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也不想就这么走在后面,像一个多余之人一般看着大哥和潘金莲。  最终,武松还是出了声:“大哥。”他喊着武植,在武植回头看向他之后,武松说道:“我想一个人去其他地方看看。”  武松这话,武植自然没有理由拒绝:“那我们亥时在岚洞石桥碰面。”  武松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武植看着武松的背影,想到武松方才那下意识的动作,微微眯了眯眼。  武松离开后,付臻红与武植继续闲逛着。  付臻红虽然有潘金莲原来的记忆,但这夜宴灯会,却算是他第一次逛。  他喜欢安静,不过并不排斥这种带着浓郁的地方特色的节日,也不会觉得这种风俗性极强的灯会无趣。  “那边有喷火表演!据说这次的表演格外不同,快快快!去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这话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大伙纷纷朝着前方跑去。  武植见状,正准备去牵潘金莲,避免男子被人群冲散,然而下一秒,四个戴着黑无常面具的人就出现在他的身后,非常强硬的困住他的四肢想要将他脱走。  武植的眼神一冷,正准备用银针收拾这几个人,却在看到潘金莲发现他被困住之后,改变了主意。他装作不能反抗一般,任由这几个人将他带走了。  “刚刚那被拖走的人,是不是武家大郎?”  “应该是,我看他的腿有瘸,身形这些也跟武家大郎很像。”  “那些人好端端的怎么要抓武植?莫非是什么仇家?”  “武植一个卖烧饼的,能有什么仇家?”  “瞧你这话说得,武植没有,不代表武松没有!”  “武松?对嘞!我差点忘了,早年武松就因为喝醉酒跟人打斗,差点把人打死。”  “依我看大概是当年那人见武松回来了,就借着夜宴灯会好动手!”  “那这么说来,武植是被弟弟牵连了?”  “要不要报官?”  “这个点,县衙大人估计都在闲逛呢,谁会管这些?只要不闹得太大,就不是什么大事。”  在这些人的讨论声里,付臻红已经朝着武植被带走的方向追了去。  但无奈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三三两两、拥拥挤挤的,明明没有多远的距离,付臻红仅仅是穿过人群,来到武植消失的巷口,就已经花了不少时间。  [小红,大郎他不会有事吧?]  [不会,我刚刚有看到他的衣袖里闪了一道银光。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东西应该是银针。]  [你这意思是武植是故意被抓的?]  [嗯。]  [为什么?难不成是想看你会不会为了他而涉险?]  不止是这个原因。  [他应该还想借此找出幕后之人。]付臻红回答着弱鸡系统。  [原来如此。]弱鸡系统懂了,怪不得小红明明可以更快的追上他们,却故意装成了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正常速度。  付臻红没有再理会弱鸡系统,他将注意力转回到现实中。  此时,站在巷口的两个戴猪脸面具的人,正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讨论着———  “刚刚那几个人也太胆大了吧,直接将人拖走!”  “我看那被拖走的人有点像是武家大郎。”  “那个方向,是要将人带去清河山山口的那个破庙?”  “应该是的。”  付臻红听着这两人的言语,目光在这两人的身上扫过,在多看了他们的手腕一眼后,他才迅速朝着巷口走去。  而另一边。  几乎是同一时刻,正漫无目的走在路上的武松,也从两个猪脸面具的人嘴里听到了大哥被带走的消息。  清河山下,破庙……  想到抓走大哥的人可能是他曾经的仇家,武松的眼神一凛,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去。  然而当武松赶到清河山下后,走进破庙的他却并没有看到大哥的身影。  昏暗的破庙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四周很安静,偶尔吹来的夜风拍打在陈旧的木板上,发出了嘎吱的声响。  武松提高警惕,朝着破庙的内殿走去。  然而他才刚刚走到拐角,就感觉到头部有些发涨,视线也变得有些朦胧和涣散。  昏沉的脑袋让武松下意识摇晃了一下头,这种类似于中了迷香才会有的昏沉感,让他很反应过来这寺庙中的檀香有问题。  武松立刻屏住呼吸走去贡堂,查看放在上面的香炉。也就是在武松垂眸的这一瞬间,早就潜伏在贡堂下方的突然朝武松扔去一片香粉。  武松手臂一横,挡住了这扑面而来的香粉。  然而下一秒,躲在暗处的另一个人出现在武松的身后,直接一棍子将本就受到迷香影响的武松敲晕了。  这两个带着猪脸面具、又蒙着鼻子的人,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其中一个迅速用绳子将武松捆了起来,另一个,则是将香炉里的迷香换成了另一种具有催|情效果的香。  做完这些后,两人又对视了一眼,接着又同时看向了内殿背后的后院方向。  个子高一点的面具男感叹道:“这武大郎还真是惨,一会儿还得被迫听自己的夫郎和自己弟弟的墙角。”  “你也别感叹了,我们两个的事情既然已经办完了,就赶紧离开这里。”  “你说得对,走走走!我们换身衣服到醉花楼喝酒去!”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破庙。 第29章 付臻红说出两个字:“刺猬。”他嗤笑一声,“像是随时都要炸掉一般。”  武松:“你……”  武松正欲反驳,付臻红却说道:“好了。”话落的同时,武松手上的绳结也被割断了。  武松不禁松了一口气,明明潘金莲割绳子只用了不过几十秒的时间,但是却让他有了一种时间过去了很久的错觉。  不过好在,他手上的束缚终于是解除了。  付臻红没有理会武松这跌宕起伏的情绪,他将碎碗片扔在一边之后,站起身道:“你大哥应该也在这寺庙里,你我分头去找。”  付臻红的调理清晰,神情不慌不乱,这份从容和镇定不禁让武松多看了几眼。  事实上,武松其实是有些意外潘金莲会找过来,他原以为潘金莲并不会因为大哥而涉险,但是对方却真得来了这里。  付臻红见武松不说话,微挑了一下眼眸:“怎么?楞在这里是力气还没恢复?”  听出了付臻红话中的戏谑之意,武松收回视线,道:“我去后院看,你去偏堂看。”直觉告诉他大哥在寺庙后院的可能性更大,相对的,后院这边也更危险。  付臻红没说话,转身朝着偏堂的方向走去。  武松看着付臻红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没说了一句:“小心一些。”  然而,武松这话才刚说完,昏暗的环境里突然就闪出一道冷利的银光,这银光如同离弦的箭,瞬间朝着付臻红的下颔射去。  武松的瞳孔猛地收缩:“小心!”  他想要上前推开付臻红,却没想到就在他的注意力全在付臻红身上的这一刹那间,暗处又飞出了一道银光,细长的银针划破空气,直直擦过了他的耳骨。  顿时,一股刺痛感瞬间弥漫到武松的全身。  下一秒,他的脑袋就开始昏沉,本就没恢复多少的身体直直就往前倒下。  而就在摔在地上、眼睛闭上的最后一瞬,武松看到了同样倒在地上的潘金莲。  银针上,有迷|幻药!  这个猜测在武松的脑海里闪过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不过,付臻红这边。  同样是昏迷过去的他,却在意识空间里听起了弱鸡系统说话————  [小红,大郎他真得好狠也好狗啊!]  [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媳妇呢?]  [他把你弄晕是想干什么啊?]  [难不成是准备玩什么惩罚游戏?]  弱鸡系统的声音从逐渐变得亢奋起来。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虽然不如弱鸡系统想得这般夸张,却也有些微妙的相似。  昏暗的光线里。  带着狐狸面具的男子缓缓从暗处走出来,与正常人的行走相比,男子行走间的动作稍微有些迟缓。  他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棱角分明,淡色的唇闭成一条利落的直线。  他一步步走向了倒在地上的付臻红。  在走到付臻红的身边之后,他蹲下身,静静的看向了昏睡的付臻红,缓缓说出了一句:“……潘金莲……我的夫郎……”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在这破败的寺庙里,于在这灰暗的光线之下,透出了一种偏执和病态。  他就这么看了付臻红一会儿,然后单手将付臻红的上半身扶住,让付臻红的后背靠在自己的手臂。  接着,他取下了付臻红脸上的狐狸面具。  看着男子这一副毫无所察觉的昏睡之颜,武植抬起另一只手,用那有着薄茧的指腹,轻轻缓缓的抚|摸着付臻红那细|腻光|滑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柔,微微垂下的眼睛里是一种非常专注的凝视。  随后,他的指腹顺着付臻红面部的轮廓,缓缓往下,最终停在了付臻红的下巴处、那道被他用银针划破的伤口旁。  这伤口很小,他刻意控制了力道,伤口处只泛出了几许猩红。  因而,这样的伤口,非但没有破坏这张脸的美感,反而还为这幅秾丽的容颜增添了几分脆弱而凌|虐的美。  看着看着,武植的眼神不禁加深了些许。  最终,他的指尖来到了这一道伤口上,他用指腹轻轻抹去了上面泛出的猩红,然后俯下身,在付臻红这精致的下巴上落了一个吻。  末了,他又拿出了一条红丝带,动作堪称温柔的系在了付臻红的眼睛上,用这丝带挡住付臻红的视线。  做完这些之后,武植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随即挽住了付臻红柔韧纤细的腰肢,将付臻红整个人横抱起来。第24章   武植将付臻红抱在了偏殿的一个木凳上, 在此之前,他已经仔细扫去了木凳上的灰尘。  看着坐在凳子上的男子,武植半垂着漆黑的眼眸, 轻抚着男子落在脸颊处的发丝,就这么缓缓地摩挲了几秒之后,他才将男子这几缕落下的发丝撩到了耳后。  末了,武植收回手,又转身去了寺庙的内殿后方。他走进阴暗而充满着血腥的后院,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四人, 而是捡起了一条绳子。  这绳子是这四人用来捆他的, 现在这条绳子将会有更大的用处。  想到这,武植唇角微微勾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后院。  至于地上这自不量力的四人,武植并未要他们的命。他只是在这四人的身上开了一道口,然后将药粉涂在了他们的伤口处。  他特质的药粉还从未实践过。  这四人作为练手的对象, 正好。  等这四人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 他们将患上痴傻症,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微笑。无论是面对旁人的打骂也好, 还是唾弃和羞辱也罢,都只会微笑。  这是他们该有的惩罚。  武植拿着绳子走回偏殿,然后在付臻红的面说蹲了下身。他先是握住付臻红的手,在付臻红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然后才用绳子将付臻红的双手绑了起来。  他绑得并不紧, 但是系得很复杂, 并不容易解开。  做完这些后, 他抬起眼眸看着付臻红昏迷的睡颜, 轻轻缓缓的说道:“你能来找我,我其实很开心的,但是……”他的话音突然一转,眼里闪过了一抹阴沉:“但是你方才在一开始的时候认错了人。”  “而你的手,在替我弟弟解绑的时候,与他的手接触了好长时间。”武植说到这,轻叹了一口气:“你该知道的呀,我不想看到你们有任何的接触,任何的……哪怕是最细微的触碰,都不可以……”  [呀呀小红大郎他有病!]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但他之前表现得还挺正常,没太出格。]  [再说了,知道和看到是两码事嘛!小红你说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惩罚项目,我好……]弱鸡系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付臻红屏蔽了。  没有了弱鸡系统的聒噪,付臻红的耳根也清净了许多,意识空间里的他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武植这边。  抛开其他不谈,他到是有些想看看,这武植又是用红丝带蒙住他眼睛,又是用绳子捆住他双手的,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付臻红正想着,这具身体的指尖倏得一下感觉到了一阵刺痛。因为这份刺痛,他缓缓从昏睡中醒来。  脸上蒙着的红丝带遮住了他的眼睛,挡去了他的视线。在眼前一片黑暗的情况下,付臻红感觉到了从武植身上压下来的那种阴冷的气息。  他的手试着动了动,虽然能活动一部分,但是手腕处的绳子依旧束缚了他的行动。而他的身体也有些发软和无力,使不出什么力气。  既然武植想玩这个游戏,那他就陪他玩玩。  付臻红冷声问道:“你是谁?”  武植收回了那一阵将付臻红扎醒的银针,他没有回答付臻红的问题,而是将手放在了付臻红的手背上。  他的目光落到男子那因为他的针扎而溢出几滴鲜血的指尖,缓缓问出了一句:“疼吗?”武植的声音有些沙哑,这经过特意变化后的音色,与方才付臻红在意识海中听到的声音截然不同。  付臻红并不意外,既然武植都用红丝带蒙住了他的眼睛,自然不可能还用自己原本的声音说话。  不过……  这武植用银针弄了他两次的事,付臻红迟早要跟他清算。一次让他昏睡,一次让他醒来。他现在姑且陪他玩玩,往后再找时间双倍讨回来。  “疼吗?”武植见付臻红不说话,于是又问了一遍。  “你是谁?”付臻红也同样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武植闻言轻笑一声,压低声音,意味不明的回道:“我是爱慕你的人。”说完,他微微顿了一下,又说道:“也是惩罚你的人。”  末了,不等付臻红说话,武植的指尖就来到了付臻红那泛出血液的指尖。他抹去了这份猩红的血珠,然后用沾染着鲜血的手抚上了付臻红的双唇。  像是在为付臻红画口脂一般,在付臻红的唇瓣上轻轻缓缓的抹涂。他的动作非常的缓慢更非常的细致,慢条斯理中透着一种暧|昧和悱|恻。  直到付臻红的双唇在他的手中逐渐变成了殷红,他才满意的停了下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红色的秀徽服,红色的丝带,以及……红色的唇……  从新婚当晚他醒来的时候,武植就觉得他这位夫郎很适合红衣,这种若是穿得不好看、便会显得轻挑与艳俗的颜色,穿在潘金莲的身上却显得春华灼灼、冷艳摄魄。  武植喜欢这种颜色。  或者更准确一点得说……是喜欢潘金莲的身上穿上这种颜色。  这秾丽的红,会让男子的肤色似雪一般白。  看在武植的眼里,会让他有一种想要用手去将那嫩|白的肌|肤摩得泛出薄|红的冲|动。  武植的心里这么想着,下一秒他也付之了行动。  他向前倾身,身体的阴影朝着坐在木凳上的付臻红笼罩而来。身上那股阴冷的、低郁的气息也萦绕在了付臻红周围的空气中。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付臻红的脸颊,然后缓缓来到了付臻红的下颔处,捏住付臻红的下巴让他微微抬起脸。  他想从潘金莲的脸上看到慌乱和无措,然而让武植稍微有些失望的是,他的这位夫郎表现得太过镇定了。  即便是处于这种劣势的环境下,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害怕和惊恐。  武植蓦地笑了起来,他突然有些好奇,到底要到达怎样的程度,才能看到潘金莲变脸。  付臻红道:“你笑什……”  付臻红这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双唇上被覆盖了一片温热的柔软。  武植半阖着眼帘,吻着这形状优美的双|唇。  他并没有探入,只是就这么覆盖在上面,用唇|瓣轻轻的磨蹭。  付臻红想要偏头避开,却被武植的双手先一步捧住了脸颊,不让他逃离。 第31章 相比起谢家两兄妹,周煜是三人之中最为冷静的。他随着下属们踏进寺庙,迅速扫了一圈四周,在看到昏倒在地上的武松之后,他的目光里浮现出一抹凛冽,对谢翎戈说道:“你带几个人去右边,我去左边。”  谢翎戈立刻点头:“好!”话落,谢翎戈便迅速朝着左边的偏殿走去。至于地上尚未清醒的武松,并不在他的担心范围之内。  周煜看了一眼谢翎戈急匆匆的背影,随即收回视线,垂下了眼眸。这一刻,他的面上是沉静的,但其实真实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明明潘金莲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他也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但是却在听到潘金莲可能会有危险之后,产生了一丝紧张。  眼下,更是召出了暗处的影为,随着谢家两兄妹来到了这里。而会做出这些,仅仅是不希望潘金莲出事。  更有些可笑的事,潘金莲其实和他们并不相熟,对他们的印象或许也少之又少。  若是时间倒退,周煜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做出这种可能吃力不讨好的事。但现实却是,他和谢家兄妹一同赶来了这里。  周煜轻轻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思绪暂时抛在一边,转而去向了右侧。  而去往右侧的谢翎戈,他拿着照明的灯笼走过拐角,率先来到了这一侧的偏殿。在灯光的照射之下,踏过门槛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木凳上被捆着双手的男子。  谢翎戈本该第一时间走过去,为被束缚的男子解开手上的绳子,然而此刻,他却有些愣愣的站在原地,目光直直落在男子身上,似有些失了神一般。  在有些昏黄的光晕里,男子一头青丝随意垂落,秀徽服的领口散开,莹白的脖颈上印着一朵红色的莲花。  他的眼睛被红色的丝带蒙住,只出露出了挺直的鼻梁和形状漂亮双唇,以及那泛着一丝血痕的下颔。  在皎洁的月光和灯光的交织下,落在他身上的光影似朦胧的烟雨,又似一团散步开的秾丽的雾。  而他那殷红的唇瓣微微抿着,静静的坐在那里,整个人在这破旧凌乱的偏殿之中,透出了一种妖冶而又奇贵的艳意。  这一刻,谢翎戈的心湖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直到视线中的男子,朝着他所在的防线问出了一声:“谁?”  谢翎戈才从方才那心猿意马都不足以形容的心动里,回过神来。  反应过来的谢翎戈迅速走上前,有些紧张的说道:“我是来救你的。”  付臻红:“谢翎戈?”  谢翎戈心里一喜,潘金莲竟然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声音,“是我,”他急忙回道,接着动作利落的替付臻红取着眼睛上的红丝带。  而在此过程里,他的指尖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付臻红的脸颊,付臻红没什么反应,反而是谢翎戈的耳尖微红,在这份不经意间的触碰里乱了心跳。  这是他第一次与潘金莲有这么近的解除。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对于谢翎戈来说,却像是过了几个时辰一般漫长。  然而当他真得将红丝带取下之后,谢翎戈的心里又有了一种轻微的失落。  但他很快掩去了眸中的情绪,将这条红丝带暂时放在了衣袖中:“接下来我来替你解绳结。”  付臻红抬了抬眼皮:“有劳了。”  俯下身的谢翎戈看了付臻红一眼,在对上付臻红的目光之后,他有飞快的移开。  但就在谢翎戈的手快触碰到付臻红手上的绳结时,谢翎戈的身后传来了谢翎姗略显疑惑的声音———  “大哥,你们在做什么?”  而谢翎姗之所以会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从她这边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她的大哥正在俯身与潘金莲亲吻一般。  而除了谢翎姗之外,同谢翎姗一起过来的周煜,以及被两个影卫搀扶着的……“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武植,也同样看到了……这因角度而衍生出的视觉偏差。第26章   听到谢翎姗这疑惑中带着惊讶的声音, 谢翎戈的身体猛地一顿,回头一看,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边。他条件反射的站直身体, 举出双手解释道:“我正打算给潘金莲松绑。”  谢翎姗闻言,轻呼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呀,我还以为你刚刚……”  后面的谢翎姗没有再说下去,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妹,谢翎戈还是从自家妹妹的眼神里读出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谢翎戈有些尴尬,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喜悦感。他将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下, 对谢翎姗说道:“别乱想, 也别误会。”  说这话时,他看了一眼位于谢翎姗身旁的武植,很显然,这话也是在对这位潘金莲名义上的夫君说。  武植却并没有理会谢翎戈,甚至可以说是看也没看他。武植的视线从看向坐在木凳上的男子之后, 就未曾移开分毫。  他没再让人搀扶, 而是一步步慢慢走向了付臻红:“我来给他松绑。”  在武植走近付臻红之后,谢翎戈只能将位置让出来。  在武植给付臻红解绳子的时候,谢翎戈就站在旁边问着:“你可知是谁将你捆在这里的?”  付臻红闻言, 微微顿了一下。  谁将他困在这里的?  不正是此刻这给他松绑的好官人吗。  付臻红摇头:“不知。”  谢翎戈眉头微拧,很认真的思索道:“这事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话落,他不知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付臻红的下颔处的小伤口, 又看了一眼那脖颈处的红莲花, 眼眸里浮现出了一抹凌厉:“若是找到这幕后之人, 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已经给付臻红解开束缚的武植, 听到谢翎戈说得这句话, 薄唇微闭,抬眸看了他一眼,回了一句:“这是我们武家的事,不劳旁人费心。”  谢翎戈一听,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正欲反驳,谢翎姗就冷笑了一声,看着武植道:“若不是我带着影卫发现了你,并让他们把你叫醒,你现在都还昏睡在地上,跟你那弟弟武松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呢!”  话落之后,她又上下打量了武植一眼,非常不客气的说道:“恕我直言,说什么不劳旁人费心,你这样真得能保护好潘金莲吗?”她撇了撇嘴:“更不用说今晚这事的起因,还是因为你被人抓来了这里。”  若是平时,听到谢翎姗这般说话,无论是谢翎戈,还是周煜,都会恰当适宜的制止她,让她谨言。  然而眼下,两人都没有吱声。  武植垂下眼眸,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了拳。  他的眸底深处闪过一抹晦涩的冷沉,若不谢氏兄妹和姓周的这三人,他今晚会有更多的时间同潘金莲相处,这自作多情的三人贸然前来,阻碍了他与潘金莲相处不说,还打乱了他之后的某些计划。  而此刻,武植此番状态,落在旁人眼里,就像是因谢翎姗的话,失了自尊心而愤怒得忍耐着一般。  在场的人之中,也唯有付臻红清楚武植的本质。  付臻红站起身,看着这背对着他的男子。  他想到方才谢翎姗说得话,在联系到武植在察觉到有人靠近后突然离开的举动,以及方才为他解绑时,手上多出来的一道伤口,便将情况猜到了个七八。  武植应该是在谢翎姗他们发现之前,就故意装成了昏迷的样子,让进来的人误以为他和武松一样被人迷晕了。  想到这,付臻红看了一眼武植手背上那被划破的伤口,轻轻挑了挑眼眸。  自己用银针伤自己。  这个方法简单直接,不需要解释什么,短时间之内也不会引起怀疑,是武植会做出来的事。  付臻红走到武植身边,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领一边说道:“先离开这里。”  武植闻言,这才抬起了眼眸。  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周煜,不急不缓的说了一句:“你们应该是被两路人盯上了。”  他看了付臻红一眼,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武植的身上:“在灯会上把你抓走的人是一波人,让你们昏迷的又是另一路人。”  谢翎姗接过话:“我知道了!第一波人应该是跟你们武家两兄弟有仇,而第二路人是对潘金莲有意思!”  说着,谢翎姗看向了谢翎戈:“大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谢翎戈微微颔首:“这个可能性很大。”  可能性很大,却不是真相。  付臻红也能理解他们为何会这样猜测。  毕竟谢翎姗这几人并不知晓正殿那里的香炉里,曾燃烧过让人意乱情迷的烟,抛开后半句不谈,就拿前半句话来讲。  那几个抓走武植的面具男,真正的目的明显不是武植,而是他。  幕后之人显然是想让他和武松发生不该发生的关系,并且还一定要让武植看到。  会有这样的目的,与其说是跟武家两兄弟有仇,不如说是跟他这具身体、也就是潘金莲本身有仇。  而与潘金莲有仇的人,付臻红想了一下,除了张越周的母亲、张家那位主家夫人,有能力在清河县弄出这一番算计来,暂时还没有比她更贴近的人。  而且那位主家夫人,似乎也并不担心他会猜到。  或者更准确得说,那位夫人应该是觉得只要是她喊的人手脚都做干净了,就算被潘金莲猜到了,也不可能奈她如何。  反而还更能解心头之气。  若是原剧情里的潘金莲,说不定真会着了她设下的套。但付臻红不是原剧情里的潘金莲,武植也不是原剧情里的武植。  而除了这一点之外,还多了谢翎戈三人。  这也就注定了事情的发展,不会朝着这幕后之人所预想得那般进行。  付臻红正想着,武植突然伸出手,牵住了付臻红的手,在付臻红因为他的动作而看向他的时候,武植并未对他解释什么,反而是将手握得更紧了。  谢翎姗看着付臻红和武植相牵的手,发出了一声冷哼。  而谢翎戈,则是移开视线,掩去了眸底的一丝黯然,不去看这让他觉得有些刺眼的画面。  至于周煜,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变化。看起来,就像他纯粹只是因为谢家两兄妹才会来。  武植看着付臻红道:“我们去找武松,然后回家。”  付臻红闻言,还没有开口,谢翎姗就又说了一句:“他受了伤,要去医馆及时处理。”  武植道:“我会一些医理,回家自会帮我家夫郎处理。”他着重强调了“我家夫郎”这四个字。  谢翎姗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谢翎戈拦住了。  谢翎戈对她摇了摇头。  谢翎姗见状,下意识看了一眼被武植牵着的潘金莲。见潘金莲不说话,且并未因武植的话表现出丝毫的不悦,她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乖乖将原本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她今晚确实是多说了很多不该她这个身份说出的话,但她一想到潘金莲是因为武植才会被困在这里,就有些不平。  她其实也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资格去生气或者什么,但是她就是有些控制不住。  想到这,谢翎姗又看向了穿着红色秀徽服的付臻红。而付臻红此刻,已经与武植一起走向了正殿的方向。  谢翎戈见谢翎姗的目光就像是黏在了潘金莲的身上一般,他收敛情绪,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谢翎姗的脑门:“好了,别看了。”  谢翎姗吃疼,轻捂着自己的额头,垂下眸回道:“知道了。”  这时,周煜说道:“今夜的事,就先告一段落。”他看向谢翎戈:“我们该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谢翎戈的眼睛闪了一下:“你说得是……” 第33章 [小红,大郎他真得好狗。]  狗得它这个弱鸡系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听听这话,稍微单纯一点的人,还真可能就被演出来的形象给忽悠到了。  [小红,记得之后加倍还回去。]  [嗯。]付臻红应了弱鸡系统一声。  即便弱鸡系统不说,他之后也会这么做。  喜欢角色扮演吗,蒙着眼睛,用皮肤作为画布是吗……  付臻红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武植见状愣了一瞬,抬起眼看向付臻红,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何付臻红会突然在这个时候笑了一下。  付臻红微微抬了抬眼皮,对上武植的目光之后,难得主动解释了一句:“我只是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武植的心里闪过一抹思索,面上却是有些疑惑的问道:“有趣的事?”  “是啊,有趣的事。”付臻红唇角微勾,不疾不徐的说道:“以后再告诉你。”  武植没有再追问。  他开始为付臻红擦拭着脖颈处的莲花。  尽管武植已经放轻了力道,但在用湿帕摩擦之间,依旧让付臻红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泛出了红。  红蓝花汁水的痕迹已经全部擦掉,但那一抹被人用双唇|吮|亲出的吻痕,却依旧清晰得印在上面。  武植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盯着这一抹印记,沉默着。  付臻红问他:“你在想什么?”  武植没有直接回答付臻红的问题,而是低低缓缓的说道:“擦不掉。”  付臻红微微挑了挑眉,他身体前倾,将双唇凑到了武植的耳畔,低声说了一句:“那你就将它覆盖掉。”说着,付臻红抬起手,指尖在武植的唇角处暧|昧不明的抚|摸了一下。  武植的身体一怔,为付臻红说得这句话,也为付臻红这突然亲昵的举动。  他垂下眼帘,看着付臻红的肩颈,鼻息之间全是这个男子身上散发出的香息。在付臻红看不到的视线盲区里,武植的眼神里流转出了更幽深的情绪。  他的唇抿直了,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  付臻红收回那放在武植唇角的手,转而将掌心贴到了武植的后脑勺,他微微偏头,唇在武植的耳根磨蹭了一下,问道:“如何?”  武植的喉结滚动着,回了一个字:“好。”  话落,他便就着这个姿势,在付臻红扬起脖颈的时候,将唇覆盖了上去。他的双手撑在柔软的软榻垫上,半阖着眼眸,开始亲|吮着,带着几分生疏,几分缓慢,几分隐忍的缱绻。  而付臻红,他看着上方的房梁,漂亮的凤眸似夏日的月,散发着一种清冷又疏离的光辉。那只放在武植后脑勺的手,则是一下又一下的,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力道,抚|摸着武植漆黑的发丝。  …………  此刻,付臻红和武植的隔壁。  躺在床榻上的武松,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了在破庙里发生的事情。  他会不自觉的想到潘金莲,想到那昏暗的环境下,他从潘金莲身上所闻到的独特香息,想到对方那一张狐狸面具下毫无瑕疵的下颔曲线。  还想到了潘金莲为他解绑时,不经意间所摩擦到的手。  武松英挺的眉头蹙了起来,他强迫自己赶紧入睡,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然而越是这样,他脑海里的画面就越是清晰。  就这样翻来覆去的,一直到后半夜,武松才渐渐睡了过去。  而他这一睡,便做了一个朦胧的梦。  梦里的他正身处于清河山下的破庙中,破庙里白烟萦绕,银白的月光从外面漫洒进来。  他的身体很热,呼吸很急。  有一道看不清脸的模糊身影与他相拥,对方的青丝垂落,散在他的肩头,散在他的脸颊,像是藤蔓一般,缠|绕着他。  牵动着他的心跳,撩动着他的情绪。  让他的心火,越燃越旺。  让他整个人都像是正被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所包围。火焰蹿到他的身上,炙热痛苦,却又带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幸福。  第二日,天幕泛白。  从梦中醒来的武松,坐起身,面色有些难看的看了一眼脏了的裤子。  他垂眸低首,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修长的指尖穿过额前的碎发,俊气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第28章   第二日, 武植这边醒来之后,武松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去县衙。  昨日之事存在诸多蹊跷,有些事他想和大哥好好商讨一番。  两兄弟在楼下交谈了很久, 直到付臻红也起来之后,他们才停了下来。  武植看向往楼下走的付臻红:“想吃什么?”  付臻红稍微思索了一下,回道:“糯米糕。”  武植点头:“我去做。”  话落,便起身去往了厨房。  付臻红走下楼,走到木桌前,坐在了武植方才坐过的位置。他也没看因为他的出现而似乎有些不自在的武松, 而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清茶。  清茶的幽香从茶杯里渐渐飘散出来, 冒出的白烟朦胧,有一种江南烟雨似水的悠然。  付臻红一只手轻轻摇晃了一下杯壁,另一只手撑着太阳穴,看着杯中的清茶在他的晃动下泛出一圈浅浅的涟漪,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慵懒和散漫。  坐在付臻红右侧的武松, 从看到付臻红出现之后, 他的情绪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定。无论是昨夜在清河山下的破庙里发生的事,还是那个满含着旖|旎与香|艳的梦,都让他此刻有些不知该以一种怎样的状态面对潘金莲, 面对这个名义上的嫂嫂。  虽然梦中的那个身影是十分模糊的,让武松看不清面容,但是当他看到潘金莲从楼下一步步走下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 梦里的模糊身影似乎与潘金莲重叠到了一起。  武松为有这种想法感到羞恼。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在心里否认梦中的那道身影就是潘金莲的事实。  但即便是这样, 此刻, 只有他和潘金莲两个人坐在这里, 武松的情绪也依旧无法保持绝对的平静。  而与武松有些紧绷的情绪相比,付臻红则是非常的淡然自若。他喝着杯中的清茶,很享受这份晨光初现的闲暇。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武松没有说话,他一直保持着沉默,付臻红也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待付臻红将杯中的清茶喝到快三分之二的时候,武植端着一盘糯米糕和一碗清粥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付臻红,随即又看了一眼武松。  在将视线收回之后,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粥有些烫,放一会儿再吃。”他对付臻红说道。  付臻红轻嗯了一声。  武植又看向武松:“你也去盛一碗粥,其他的,吃了早膳再说。”  武松点头,随即站起身去向厨房了。  再出来时,他的手上端着两碗,一碗推到了武植的面前,另一碗放在了自己的位置前。  这一顿饭,三人都吃得很安静。  付臻红是纯粹的吃早膳,而武植和武松这两兄弟,却是心思各异。  …………  早膳之后,武松洗好碗筷,就去了县衙。  武植则是去了临安医馆。  不过,似乎是怕付臻红一个人在家会待着无聊,武植在去临安医馆之前,又特意先买了一些书册画本回来。  有了上一次的小乌龙,这次武植在买书册画本的时候,特意仔细看了看,确认了都是非常正常的内容,并没有上一次的那种香|情又暧|昧的艳|书。  付臻红接过武植手里的书册画本,大致看了一下这些书册画本的名字,待武植离开后,他将这些书册画本放到了房间里,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拿出一本坐在桌前翻看。  他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印出朝霞的天幕,又低头看了一眼街道上的行人,眸中浮现出了一抹思索。  片刻后,他将窗户合上,转身来到装衣衫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件黑色的衣衫。  很快,付臻红就换好了衣衫,末了他又拿出了昨日的狐狸面具,戴在脸上之后又用黑色的面巾遮住了容颜。  [小红,你这是准备去哪里了?]  [张府。]  昨夜的事,幕后之人极有可能是张家那位主家夫人。既然无法通过正常的手段让这幕后之人得到该有的惩罚,那他就只有另辟蹊径了。  反正待在家里也是无聊。  正好,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而且付臻红没记错的话,潘金莲这句身体的卖身契还在那位主家夫人的手里。虽然对方为了羞辱潘金莲,将潘金莲嫁给了武植。但似乎是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这位主家夫人就特意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把卖身契交给武植。  付臻红对于这一张纸契没什么所谓,不过这种东西到底还是不该放在一个、跟这具身体有仇的人手中,将它拿回来毁了才是最恰当的。  将脸遮得严丝合缝之后,付臻红从另一侧的窗户翻身而下。他先是走到了一处卖面具的摊位前,从商贩这里买了一个黑无常的面具。  接着在无人的拐角处,他将面巾取下,将狐狸面具替换成了新买的黑无常面具。  做完这些,付臻红走着人烟稀少的小道,凭着记忆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张府。他来到主家夫人张氏的房间上方,正好听到了一道茶杯被摔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房间内———  张氏一脸盛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桃姨:“我让你守好潘金莲的卖身契,你就是这样给我守的?连卖身契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都不知道!”  桃姨有些战战兢兢的说道:“夫人,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放着,它为什么就不见了!”  “你作为府里的副管事,你竟然跟我说你不知道!”张氏气得手抖:“按照你的意思,难不成它还能长双翅膀自己飞出去?!”  桃姨一听,肩膀微微一颤,顿时将头埋得更低了。她确实是不知道潘金莲的卖身契怎么就失了踪,明明将它和府中其他人的卖身契放在一起的,却偏偏只有潘金莲的卖身契不见了。  张氏眉头紧锁,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若非是昨日之事搞砸了,我也不会想着在潘金莲的卖身契上动手脚,结果现在好了,卖身契竟然丢了!”  张氏说着说着,心底那一股火又燃了起来。 第35章 这笛声的调子十分诡异,起伏之间像是有千万根彩绘交织在一起,高起高落,与其说是笛声不如说是一种有些邪气的咒语。  张氏只听了两秒,身上就不禁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这笛声怎么听起来瘆得慌!”  张氏的话刚说完,院子外突然飞来了一大片蜜蜂,密密麻麻,似疾雨一般。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纷纷开始躲闪。  桃姨立刻大喊道:“快来人保护老爷!保护夫人!”  众人闻言,只好脱下身上的外套,企图将这成片飞来的蜜蜂扇开。  然而这些蜜蜂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即便他们奋力抵抗,却依旧是无济于事。  西简林站得远,他躲闪的动作虽然快,额头却还是被一只蜜蜂叮了一口。  而张家夫妇这边,挡在他们前方的下人们发现,这些蜜蜂叮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挡了路,蜜蜂与其说是无差别叮人,不如说是像受到某种命令一般,只想攻击老爷和夫人。  而他们越是离老爷和夫人近,蜜蜂就越是叮得凶。  但他们是仆人,即便知道了蜜蜂是针对主家和主家夫人,却也不得不任命的挡在前面。他们的脸上,身上,手上全是肿包,疼得直抽抽,也不得不护着张成和张氏。  [小红,这些蜜蜂似乎只想叮张成和张氏这两个人,是因为笛声吗?]  [应该不只是这个原因。]  付臻红觉得笛声只是一个引导,最关键的点应该还是出在张成和张氏的身上。  至于具体的这个点是什么,付臻红暂时还无法确定。  不过抛开这些不谈,他今日来这里的目的一是为了拿走原身的卖身契,二是为了小惩一下张氏。  现在看来,从前者分析,不管原身的卖身契是被谁拿走了,定然是有与他相关的目的,既然有目的,最终应该会到他面前来。  而后者,有人特意用这种方式惩治张氏,到是不用他亲自出手了。  [那我们现在要离开吗?]弱鸡系统问。  [先不急。]  付臻红看向了因为远离张家夫妇、而快退到树下方的西门庆。  付臻红就在树后的房顶,此刻,两人的距离就只相隔了不到六米。  读作西门庆、实际为西简林的男子,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心情颇有些郁闷。  这短短几十个小时的时间里所发生的事,在西简林看来简直可以用离谱来形容。他突然穿越离谱,身穿之后莫名其妙的就替代成西门庆更离谱,而现在,更是被无辜波及,额头上被蜜蜂叮出一个包。  哪怕是他的心里素质非常的强大,面对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也多少让他的情绪变得有些烦躁。  西简林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响动,他侧过身一看,就看到一个人影从房顶来到了树上,动作之快,几乎是在眨眼之间。  西简林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因为有树叶的遮挡,他并不能看清楚这人的完整身形,只大概能看到对方身上戴着一个面具。  他心下警惕,正欲出声,下一秒,只觉眼前一道身影如疾风般闪过。等他很快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该待在树上的人影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与此同时,他的后颈,也被抵上了一个尖锐锋利的物件。  西简林的瞳孔瑟缩了一下。  这利器是匕首的尖端……还是其他……  角度的缘故,西简林无法看到。但是后颈的皮肤所贴合的感觉,让他意识到,只要他再乱动就有可能被利器瞬间刺破。  不过即便如此,西简林除了刚开始有些惊讶之外,现在整个人的状态还算平静,并不见多少惶恐和慌张。  以身后之人这敏捷的身手来看,这人若是想要他性命,恐怕从他退到这边的时候,就已经断了气。  更何况,他也并没有从这个人的身上感觉到杀意。  而且西简林还感觉到了一点,那就是方才那一声响动很有可能是这人故意弄出来的,对方若是有心隐藏,他定然不可能有所察觉。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西简林想了很多,待他迅速判断出自己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即便后颈仍被利器抵着,他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西简林的目光闪了闪:“你……”  他想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静,然而这才刚刚发出一个字音,就被身后之人打断了———  “别出声。”  他听到了一道极其好听的男声,漫不经心的语调里,是一种清泠泠的悦耳,似月色下漫洒到湖面的清辉。  而且……  许是因为对方说这话时,与他的耳朵相隔得很近,所以当这声音穿过他耳膜的时候,带来了几分莫名的痒意。第30章   西简林不是声控,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道声音真得极其好听。若是对方说话的时候,距离听者的耳朵再近一些,应该会像是拥有某种魔力一般, 能牵动听者的神经。  除此之外, 他还问道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十分好闻,并不过分浓郁,但是非常特别。  不过眼下, 无论是对方的声音, 还是对方身上的香息, 都不是适合他去欣赏。  西简林微垂眼眸, 思考着如何应对这处境。  他现在处于被动状态,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是什么, 甚至连对方的长相这些都通通不知。  他只能大概判断出对方的身高,是要比他稍微矮一些,身形清瘦挺拔,应该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子。  而除了这些外,他并未分析出更多信息。  不过西简林的心态到底是非常强大的, 穿越成为西门庆这种离谱的事他都已经接受了,这么一对比之后,其他的这些, 也算不了什么事了。  此刻, 张氏那边场面还很混乱, 而这个时候, 没人回顾及到他这边。他现在不如静观其变, 看看身后之人到底想干什么。  西简林在心里思索着, 面色不见丝毫慌乱。  他任由身后之人将带到荫蔽的草丛后方,让这些绿意遮住他们的身影。  待停下脚步后,西简林再次试着开口,而这一次,对方并没有制止他出声。  西简林问道:“你是谁?”他的嗓音并不是特别低沉,而是一种如玉般的温雅。  付臻红有心逗他,便回了一句:“若我说出来,定会吓着你。”  西简林眉头微皱:“这话是什么意思?”  付臻红回道:“就字面意思。”  西简林闻言,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对方这游刃有余的打哑谜,让他稍微有些不悦,他嘴唇翕动,正准备继续询问,下一秒就感觉到后颈处抵着他的利器被收回了。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萦绕在鼻尖的香味变淡了。毫无疑问,是对方远离了他。  西简林立刻转过身,看向这位挟持他的始作俑者。  他先是看了一眼对方脸上的面具,随后再看向了对方手中拿着的一截树枝。  意识到方才抵着他的利器其实只是一截树枝之后,感觉自己戏耍了的西简林,顿时感到了几分轻微的懊恼。  他的面色沉了一下,“阁下到底是何意?”  付臻红没有回答,他将这截树枝随手扔在地上,然后斜靠着树干,好整以暇的看着西简林。  西简林薄唇微抿:“阁下这般,只为戏耍在下?”因为不太适应古人的咬文嚼字,西简林这话说得有些生涩。  付臻红闻言,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瞎猜什么。”  西简林沉默了。  开始仔细观察着这个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  这男子脸上的黑无常面具有一种索命般的悚然感,但面具下露出的双唇,唇形看起来却十分的好看。下巴的弧度更是流畅优美,透出一种精致的无瑕感。  而这人的眼睛,即便是狰狞的面具也掩盖不了眸中的芳华。  不用多想,便能感觉出,这男子定然有着一副极其出挑的长相。  不过,比起外形这些,西简林更在意的,还是这个人的身份。  听对方方才的说辞,似乎是他应该、或者说是西门庆听过的人。当然,也不保证对方说得那一句话只是个玩笑。  西简林一边思索着,额头上那被蜜蜂叮过一口的位置,刺痛感也越发明显了。  他没有用手去触摸,但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已经红肿了起来。  付臻红似有所察般,看了一眼这气运之子那被蜜蜂叮过的额头,随即扫了一眼四周,随手折断了一小片芦荟,将这芦荟扔了过去。  看着这扔向自己的芦荟,西简林下意识伸出手去接。  接住芦荟之后,西简林低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立刻用这草本植物里的凝胶,来涂抹额头上的肿包。  他微微垂着眼,思考着这面具人的用意。  付臻红见状,猜到些对方心思的他,挑了挑眉,有些戏谑的说了一句:“怎么?难不成是想我给你涂?”  付臻红这话一说完,西简林整个人微微顿了一下。他抬眸看了付臻红一眼,再确定这个人确实没有什么恶意之后,他也不再顾虑其他,用芦荟上的凝胶涂抹着自己额头上的肿起来的红包。  清清凉的芦荟胶降很快便去了他额头处的那有些火|辣的痛感。  在疼痛感没有这么明显之后,西简林看向这带着黑无常面具的男子,脑海里也渐渐有了个打算。  如今他莫名其妙的穿越,明明是本体跨越了时空,但是却阴差阳错的成为了这个世界的西门庆。  西简林心中有很多疑惑,他想把这些疑惑弄清除。但在弄清楚的前提下,是他的人生安全必须得到保障。  原本的西门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他如今的处境目前并不是特别的安全。  原本的西门庆会摔下山崖绝非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西简林也隐约感觉到了,有一些人似乎在盯着他,大概是有什么原因,这些人暂时没有还没有对他动手。  昨日他在接受了穿越这个不可改变的事实之后,冷静下来的他有去找过西门庆的三位妻妾。  从三人的口中,他得知了一些事情,再结合着他自己所发现的上面这两点,西简林几乎可以确定西门庆会摔下山崖是因为遇到了刺杀。  眼下,他要在清河县待上一段时间,虽然有专门雇佣打手来保护,但比起依靠别人,把命交到别人手中,西简林更希望自己能拥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他在来这张府之前,就想过要找一位武艺高强的师傅,学习武义。而此刻,看着这带着面具的男子,西简林想到对方那干脆利落的身手,没多纠结,便直接说道:“虽然突然这么说会有些唐突,但是阁下,能否教我轻功。”  西门庆想得很简单,武功不好学,耗时长且对天资和身体的根骨都要求较高。虽然他穿越之前,曾学过几年的格斗术,但不知道放在这个世界,能算什么等级。  所以比起武功,学好轻功于他而言会更合适一些,也更适合自保。  西简林说完这话后,不等付臻红回答,他又继续说道:“当然,若是阁下愿意教我,我定然不会让阁下白费时间。” 第37章 付臻红并不知道西简林心中所想,他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开口道:“看完了?”  大抵是因为刚小憩了一会儿,付臻红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轻微的沙哑。配合着那一股有些慵懒的调调,平添了几分不经意的撩人磁性。  西简林回道:“看完了。”  付臻红又问:“里面的内容都记住了吗?”  西简林:“嗯。”  付臻红微点了点头,说道:“那你现在可闭上眼睛,按照书中所写来静坐,感受体内的经脉流通。”  西简林闻言,眉头微蹙。道理他都懂,但这样真得就能感受到体内那种较为玄乎的气流吗?  如果真就这么简单,为何这些书摆放在卖书摊位上,真正去买的却很少,且练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一万个人里也找不出一个。  若不是西简林之前见过这男子施展轻功,且身手极好,他都以为对方是在诓他。  西简林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一句:“这样真得可以?”  对于这人的疑惑,付臻红并不感到意外,他淡淡的回道:“如果只是这样,当然不可以。”  西简林一顿:“那你还让我这么做?”  付臻红道:“所以我加了前面半句话。”  如果只是这样,当然不可以。  和当然不可以。  这两者有着非常本质的区别。  西简林思索着:“那你的意思是?”  付臻红眼睫动了一下,不冷不热的说道:“我会助你。”  西简林直接问道:“你准备怎么帮?”  付臻红却懒得再解释了,他让西简林双腿盘膝而坐,然后把眼睛闭上。  西简林心中虽有诸多疑问,但看着付臻红这淡然的眼神,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将疑惑暂时放在了心里,按照付臻红所言,照坐了。  直觉告诉西简林,对方并没有必须骗他,这个男子也不像是那种装神弄鬼,浪费彼此时间的人。  这么想着,他也闭上了眼睛。  付臻红则是坐起身,随手摘下了树上的一片绿叶,然后就直接用这一片树叶缓缓吹了起来。  听着这声音,西简林睁开眼,抬头看向树上的男子。  感觉到西简林目光的付臻红,只是眼皮微动了一下,瞥了西简林一眼。  西简林像是偷瞄的学生被老师抓包一般,立刻闭上了眼睛,将注意力重新集中。  这缓缓传入到他耳膜里的声音十分清亮,曲调悠扬,旋律很奇特。像是有一种特别魔力,能沉淀心神,让听者的思维归于平静,又像是某种引导之曲,让西简林在这音律中,渐渐感受到了体内的那一股气流。  这个过程就像是养气和练气的过程。  西简林本就聪明,学什么都快。  在感受到体内的气流之后,他将方才所记在脑海里的理论要领,转换为实际用法。  而就在他渐入佳境的时候,旋律突然停止。  西简林睁开眼睛,有些不解的看向树上的付臻红。  怎么突然停了?  时间不是还没到吗?  他用眼神传达了自己的疑问。  付臻红坐起身,道:“我有些渴了。”  西简林:“然后呢?你想说什么?”虽然这么问着,但是西简林的心中,已隐隐有了预感。  对方定然会让他做点什么。  而事实,果然如西简林所预料的那般,下一秒,他就听到这个男子说道:“你去摘些果子。”  西简林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他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大树,树上结着个大肉满的野生桑葚,色泽呈紫红色,一看就非常好吃。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桑葚树很高。  西简林道:“你用轻功,不过眨眼之间就能过去。”简而言之便是,付臻红自己摘要比他去摘要容易的多,也更节省时间的多。  付臻红却摇头道:“这事得你来。”  西简林皱眉,嘀咕了一声:“凭什么……”  他与这男子充其量不过是交易关系,他支付钱财,对方教他学武。除了这个,他没有义务去帮这人解馋。  付臻红看出了西简林的心中所想,他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句:“你领会到了气流,让你上树是为了学以致用。”  西简林轻啧了一声:“这算什么理由?”他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已经行动了起来。第32章   [小红, 这西门庆怎么给我一种他很聪明但同时有些傻的感觉?]弱鸡系统有些费解:[为什么这两种矛盾的形容会出现在西门庆的身上?]  付臻红没有理会弱鸡系统的吐槽,而是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走向桑葚树的男子身上。  西简林很快就走到了桑葚树下, 他抬眸看了一眼树的高度, 用眼睛目测了一下距离之后,就开始往上爬。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付臻红,发现这西门庆爬树的速度,虽然并不是特别的快, 但是身形非常的敏捷, 行动之间胜在干净利落。  看这熟练程度, 定然是没少爬过树。  但是剧情里的西门庆, 是这样的吗?付臻红若有所思着。  不过无论这个西门庆和他认知里的那个西门庆有多大的不同,于付臻红而言, 都不会影响到他什么。  没用多长时间,西简林就摘好了桑葚, 为了方便拿取,他还特意将这些桑葚用两个大片的叶子包着。  他从树上下来,重新走回到付臻红所在的这棵树下, 接着抬头看向树上的付臻红:“桑果摘好了, 你下来吃。”  付臻红看了一眼西简林,又看了一眼西简林手中捧着的桑葚, 没动。  西简林挑了挑眉, 心里再一次有了隐隐的预感, 这人不会是想让他给送到自己的跟前来吧!  西简林正想着,下一秒果然就听到对方对他说道:“你上来。”  短短的三个字, 却让西简林的眉头一抽。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生气, 不能太计较, 爬树上树也算是一种锻炼, 一种实践。  就这样,西简林很快在心里调整好情绪,又做好心里建设之后,才乖乖上了这一棵树。  十几秒的时间,他就攀爬到了付臻红所在的高度。  付臻红见状,轻轻拍了拍身旁的树干,示意西简林坐过来。  西简林嘴唇微抿,顿了一秒后,还是在付臻红所拍的位置坐了下来。  两人所坐的这个树枝丫很粗壮,足以承受几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付臻红身形清瘦高挑,西简林也是俊逸挺拔的身材,两人都不是体重肥胖的那种存在。  “给。”西简林将摘下来的桑葚递给付臻红。  付臻红接过,他垂眸看着手中的桑葚,没有吃,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西简林见此,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他咬了咬后槽牙,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去找水给你洗吧?”那样他真得会忍不住将手中另一捧桑葚扔到这男子的脸上!  付臻红看向西简林,并没有直接回答西简林的问题,而是说道:“但若是不洗就直接吃,会有些不干净。”  其实如果是其他果子,付臻红也不会有这般要求,但是桑葚果子的外皮所附着的灰尘相对更多一些,且附着物细小,不好用手擦拭,所以才需要用清水清洗。  当然,如果是比较特殊的情况,付臻红也不会有什么讲究。但这个世界于付臻红而言是度假世界,即便有攻略任务,付臻红首要的还是让自己更舒坦。  付臻红想了想,在西简林开口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你把这桑葚洗干净,就算是今天的酬劳。”  听到这话,西简林微笑,眼神却变得有些阴恻恻的:“其实我宁愿你要金叶子。”至少他不用这般折腾。  付臻红道:“从这往后六百米远,有一处山泉。”后面的话付臻红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就是让西简林去那边洗。  西简林挑了挑眉:“何必这么麻烦。”他嘴唇微微上扬,在付臻红的视线下,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水袋,然后直接将水缓缓倒在了放在桑葚的大树叶上。  这树叶的空间还很空余,即便装了水,也没有流出来。  西简林动作利索的将桑葚洗好之后,把水倒干净,接着便将手上的这个递给付臻红。随后又从付臻红手中拿走方才的那一个,用同样的方法开始洗涤。  付臻红一边吃着桑葚,一边看着西简林清洗着。  抛开其他暂且不谈,这西门庆的外形确实非常的优越。他的面部轮廓不似武家两兄弟那般深邃硬朗,而是一种非常流畅的利落,看起来很俊美,有几分山水如墨的臻美倜傥。  付臻红的目光从男子的脸上渐渐往后移到了他的头发上。这头发很短,差不多只到肩颈的位置。  在付臻红的目光注视下,原本还能认真洗桑葚的西简林,双唇紧闭,下颔线也渐渐变得有些紧绷。很奇怪的,对方的视线凝视,竟然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没来由的紧张。  即便这种情绪并不是特别的明显,但到底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尽量不去在意身旁这人的视线。  然而当他的用余光瞟到身旁这男子突然伸出手,似乎准备触碰他的发丝时,西简林整个人像是受了惊的小鹿一般,猛地远离:“你干什么?”  他的上半身往付臻红相反的方向倾斜,一双漆黑的眸子有些警惕的盯着付臻红。  付臻红见状挑了挑眼尾,轻笑一声,说了一句:“惊弓之鸟。”  西简林顿时有些尴尬。  他也意识到自己这反应似乎是有些大了。  他看了付臻红一眼,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重新坐回了身体。  其实他自己也有些纳闷,方才怎么会有这般大的反应。他平日里并不是一个一惊一乍的人。  他虽不是特别的内敛成熟,但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能保持镇定和冷静。在旁人面前,也不会这般,也不知为何,偏偏这个人的一举一动,轻易就调动出了他的情绪。  是因为这个男子本身?还是因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他对外界的一切变得更戒备了?  西简林微微垂下眼眸,在心里思索着这个问题。  而付臻红,也同样在思考着某个问题。 第39章 这时,街的对面,站着衣着华贵的三人。  两男一女,都正看着对面的房楼。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煜和谢氏兄妹。  谢翎戈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又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打开的窗户,神色有些纠结,有些不舍,眸中的情绪颇为复杂。  谢翎姗见谢翎戈这一副不干脆的模样,向来不喜弯弯绕绕的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想去告别就去,一直在这里站着有什么用?”  话落之后,她又补了一句:“你有这个时间纠结,都已经跟潘金莲说上话了。”  谢翎戈瞄了谢翎姗一眼:“有些事哪有你想得那般简单?”  他到是很想上前敲门,亲自与潘金莲道别。  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要离开清河县,回去东京了。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也兴许可能就见不到面了。  但是潘金莲的身份始终是特殊的。  他是武植的夫郎。  且真要算起来,他和潘金莲的交集其实并不多,彼此之间也没说什么话,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又能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向潘金莲道别?  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妹,谢翎姗自然是猜出了谢翎戈的心思,她轻哼了一声:“出息。”  谢翎戈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要再说什么,但随后一想,解释这些又有什么用。  而从始至终一直未曾说话的周煜,则是淡淡的看了谢翎戈一眼,随即又把视线缓缓移向了对面。  此刻,因为没有人再开口,所以气氛变得有些沉默。  谢翎姗是个急性子,最终不想就这么傻站在这里的她,还是没忍住问谢翎戈:“所以你现在到底去不去?”  谢翎戈沉默,他还在思索。  谢翎姗不想等了:“你不去我去。”说着,她便抬起脚步准备走向对面。  然而她才刚迈出一步,就被谢翎戈拉住了手腕:“回来,你干什么?”  谢翎姗理所当然的回道:“我去道别啊。”  谢翎戈闻言,抓着谢翎姗手腕的手紧了紧。  他看着谢翎姗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去道别只是在自作多情,我们的离开与否,潘金莲并不在意,也不需要你特意前去。”谢翎戈这话是对谢翎姗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谢翎姗微蹙眉头,一把甩开谢翎戈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没好气的说道:“你这般瞻前顾后,怎么能追得上潘金…”  她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就被谢翎戈一把捂住了嘴:“你别胡说!”他有些恼意的反驳着谢翎姗,耳根却因谢翎姗的话而微微红了起来。  谢翎姗拍了拍谢翎戈的手臂,用眼神示意谢翎戈放手。  谢翎戈警告道:“那你别再胡言乱语。”  谢翎姗眨眼睛表示同意。  谢翎戈这才收回了手。  重新能说话的谢翎姗斜了谢翎戈一眼,再次说了方才说过的两个字:“出息!”  话落,也不等谢翎戈给出反应,她就拔腿一跑,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对面,在谢翎戈追上来之前,敲起了门。  谢翎戈扶额,有些无奈的看着敲门的女子。  周煜走上前道,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你心里也是想这么做的吧。”  谢翎戈神色动了动,没有反驳。  其实若是真想阻止谢翎姗,以谢翎姗这速度还没跑到一半,就能被他抓住。  周煜说得没错,他的心里确实是想再见见潘金莲,想与他亲口道一声别。听着谢翎姗的敲门声,谢翎戈微微抿唇,想到能看到潘金莲,他竟有些紧张。  而这时,因为临时需要回家拿点东西的武松,一回来,就正好看到了这三人站在门口。  他眉头微皱,出声道:“你们在干什么?”第34章   武松的声音算不上他大声, 但是语气低沉而严肃,音色之中流露出的凌厉感让人无法忽视。  听到这话,周煜和谢家两兄妹同时将目光从门这边转向了武松这边。  待看到走过来的男子正是潘金莲的那位小叔子之后, 谢翎姗挑了挑眉, 回了一句:“看不出来吗?当然是在敲门。”  武松几步走上前,眼神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我自是知道你们在敲门,你们来这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谢翎姗耸了耸肩, 道:“能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拜访吗?”  武松一听,有些警惕的问道:“拜访谁?”  “明知故问,”谢翎姗轻笑一声:“你都已经猜到了,还问什么。”  武松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英俊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寒意。他的五官轮廓本就是非常硬朗深邃的那种,不笑的时候,就会给人一种不好相与的距离感。  此刻,神情严肃下来,眸中的锐气便如最锋利的刀锋一般, 直直的射向了谢翎姗。  谢翎姗被武松这眼神看得有些发悚,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站在了谢翎戈的身后。  谢翎戈见状, 回头安抚性的拍了拍谢翎姗的肩膀。  武松顺势把目光移向谢翎戈,声音变得越发冷沉:“你们为何要拜访我家嫂嫂?”武松特意加重了嫂嫂这两个字, 意在提醒谢翎姗三人潘金莲的身份, 是他哥哥武植的夫郎。  于情于理都不该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触。  而嫂嫂这个于武松而言,显得有些拗口的称呼, 现在在外人面前, 武松却十分自然的说了出来。  “你们该与我嫂嫂保持距离。”武松又补充了一句。而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就是在告诫他们不要来找潘金莲。  谢翎姗听到武松这话,娇俏的脸上也染上了几分怒意。若是这话是潘金莲的成亲对象武植所说,那也就罢了,但是这武松有什么资格让他们不要来找潘金莲,有什么资格替潘金莲决定他的交际范围。  谢翎姗越想越不服气,她嘴唇翕动,正准备反驳,就被谢翎戈拉住了。谢翎戈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谢翎姗见状轻哼一声,甩开谢翎戈的手,站在一旁,双手抱臂,不说话了。  谢翎戈看向武松,有条不紊的解释道:“我与家妹以及好友并非有意唐突什么。只因还有半个时辰便要离开清河县,所以才想着来同潘金莲道别。”  听完谢翎戈的话,武松脸上的冷冽感稍微少了一些。暂且不谈这三人对潘金莲如何,真要算起来,这三人在夜宴灯会那日确实是救了潘金莲和他大哥。  有这一事在,到底不能算是陌生的存在。  若只是单纯的来道一声别,也能说得过去。  想到这,武松看了谢翎戈一眼,随即又看了一眼一直未曾说话的另一个男子。这男子比起谢翎戈,反而要更让武松在意一些。  这种不轻易显露声色的男子,才是最需要注意的,因为这样的人很难让人猜出心中所想。  感觉到武松的视线,周煜只是微微垂眸,对着他颔了一下首。明明什么话也没说,存在感却十分强烈,周身的那种气度让人很慢不注意到。  武松也算是在外行走了多年的人,这名为周煜的男子,一看就是身份非常尊贵之人,他也隐隐感觉到了,谢家两兄妹都以他为中心。  武松思考了很多,实际上却只过了几秒的时间。他收敛眉目,看向紧闭着的门,也就在这个时候,原本闭着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门外的四人同时朝着房内看去,一身素衣的男子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即便是最普通最素色的衣衫,也掩盖不了男子的姝容。他眉目如画,光晕落在他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让人觉得这是从云端而来的仙人。  也不知是武松的心里作用还是其他,两日未见他竟然觉得这位嫂嫂与之前相比,似乎又更好看了一些。  而不只是武松有这种感觉,其余三人也同样有这种感觉。  最后,是周煜最先开得口:“打扰了。”他缓缓说道,语气平静稳然,让人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谢翎姗直言夸赞道:“你真好看。”她的脸颊有些红红的,杏眼里印满了欢喜和倾慕。  欢喜是因为见到了美人,倾慕是因为这样的美人还有着让她叹为观止的琴艺。  她从小到大就崇拜厉害的人,而潘金莲就是厉害的人,所以她崇拜潘金莲。  而比起什么都喜欢打直球的谢翎姗,谢翎戈要稍微恪守礼仪一些,他瞥了一眼谢翎姗,用眼神告诫她不要太没分寸。  谢翎姗哪里还理会谢翎戈,她现在满心被潘金莲吸引,根本没有接收到自家兄长的眼神。  她脚步轻快迈了两步,来到潘金莲面前,主动说道:“我们是来同你道别的。”  付臻红看向她:“道别?”  谢翎姗点头:“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就走。”  付臻红闻言,反应平淡的嗯了一声。  谢翎姗顿时有些受打击:“这就没了?”  付臻红轻轻抬了抬眼皮,语气淡淡的问道:“那你还想我说点什么?”  谢翎姗噘了噘嘴,小声嘀咕:“但也不该是现在这样嘛。”她说着,原本欢喜的情绪也瞬间降下不少。  而一旁的武松,见潘金莲这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心情却莫名好转起来。  付臻红感觉到了武松的情绪,他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  他这一眼,刚好与武松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撞到了一起。目光对视上的这一刹那,武松立刻转开了视线。  谢翎戈看着付臻红,他的嘴唇微抿,俊雅的眉宇之间流露出几分失落。他上前拉住谢翎姗的手腕,对付臻红道:“那我们便就此……”  然而谢翎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翎姗打断了:“可以请我们进去坐坐吗?哪怕只是喝杯茶也好。”她一脸期盼的盯着付臻红,语气里透出了几分像是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  谢翎戈听到自家妹妹这话,愣了一瞬,但没有出声反驳,心中也渐渐升起了一丝期待。  而武松,他脸上那刚刚缓下去的冷冽,因为谢翎姗这句话又再次浮现出来。他嘴唇紧闭,下颔线绷紧,眼神也沉了下来。  这谢翎姗暂且不论,这谢翎戈明显对潘金莲有些不一般。  眼下大哥正在临安医馆,若是今日他没有回来,这三人也不知会和潘金莲说些什么。  想到这,武松又看向了付臻红。  以方才潘金莲对这三人的态度来看,应该是不会答应着谢翎姗的这个请求。  武松这么想着,却没想到下一秒,他就从潘金莲的嘴里听到了让他感到意外的两个字——  “可以。”  这下,武松原本已经舒展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他的双唇紧闭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寒意。  [小红,你看二郎这脸,都有些黑了。] 第41章 武松和张越周同时开口。  随后武松道:“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我是谁。”  张越周冷哼一声:“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也没必要认识你。”  话落,他伸长脖子朝武松的身后看去,不过由于武松的身形高大,使得他根本就看不到多少里面的情况。  武松冷眼看着他,猜测着这人身份。  张越周道:“阿连在里面吧。”说着,他便准备进去,结果却被武松一拦去路。  张越周看着面前这拦着他的男子,脸上的表情也沉了下来:“你干什么?”  武松却没有回答张越周这话,而是想着他说得上一句,“阿莲?”这个称呼让武松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想到之前所听到的一些、关于潘金莲和张家的传闻,对眼前这男子的身份有了些猜测,他直视着这男子,声音冷冽:“你是张家的?”  张越周回道:“是。”末了,便准备推开挡路的武松。然而武松整个人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硬是没有让他推动分毫。  张越周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颇为恼怒的说道:“我找阿莲有事,你别挡路。”第36章   说着就又要去推武松, 然而武松依旧是纹丝不动。  张越周性格软,却并不是傻子。此刻这站在他面前阻挡他进去的男子,十有八九就是武植的亲弟弟武松。  张越周早就听说过武家二郎力大无穷, 体型高大,但是听说归听说, 他从前一直以为是旁人将事实夸大了,没想到竟确实如此。  他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 张越周换了一副表情,摆出笑脸说道:“你不是阿莲, 你不能替他做决定, 你…”  张越周的话还没有说完, 武松就厉声打断了他:“你不该叫他阿莲。”末了,武松又补了一句:“他是我大哥的夫郎。”  此刻武松的心里也有些烦躁,刚走了谢家兄妹, 这会儿又来一个张越周,他这嫂嫂的桃花可真多。  武松看了张越周一眼:“你不该来找他。”话落,也不等张越周给出回答, 武松就直接将门砰得一声关上了。  毫无防备的张越周瞬间吃了一脸的灰,他捂着鼻子咳嗽着:“咳…咳咳…武松你个…你个……”  张越周想找个合适的词骂, 然而好半天都憋不出一个最贴切的形容来。最后, 他只能涨红着脸, 气得一个劲的拍门喊道:“喂!武松!快开门!快给本少爷开门!!”  然而张越周的话并没有得到武松的回应。  将门关上的武松直接忽略门外的敲门声,径直往回走, 对于张越周的喊声也是充耳不闻。他重新走到最开始坐的位置, 什么话也没说就坐了下来, 然后将包袱放在了桌上。  看这架势,显然是不打算现在离开了。  付臻红见状,问道:“不是有急事吗?”  武松轻咳了一下:“我方才突然想起,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急事。”说完这句话之后,武松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说辞实在是有些牵强。  付臻红并没有点破,他看了一眼门口,装作不知情的问道:“外面是谁在敲门?这声音我听着有点耳熟。”  武松看着付臻红,直视着付臻红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张越周。”他企图从付臻红的眼睛里看到更多的情绪,毕竟传言里张家家主张成的儿子,曾与潘金莲互生过情愫。  武松想看看潘金莲会有什么反应,然而让他有些没想到的是。听到来者是张越周,潘金莲此刻的反应竟然非常的平淡。  平淡到甚至可以是漠然,就像这个人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一刻,武松心底的那一股烦闷感突然就消散了。他能感觉得出来,潘金莲对门外的张越周是真得毫不在意。  他一直紧闭的唇角缓缓舒展了一些,他甚至还主动说了一句:“他叫你阿莲,说找你有事。”  付臻红听到这话,秀眉微微一挑。  这张越周他前些日子才将他打发走,如今没过多久,就又跑过来,付臻红猜测这一次这张家小公子,估计还是同上一次一样,是为得同一件事。  张府那边张成夫妇被蜜蜂叮得不轻,一时半会儿定然好不了。从付臻红这具身体里对张越周的记忆来看,这张越周估计便是趁着这个空隙顺了这张家的地契金银,又打起了将这些东西卖了之后、拉着潘金莲远走高飞的注意。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弱鸡系统没忍住吐槽着:[而且还烂泥扶不上墙,我以为上次之后他会有所作为,结果还是想着怎么带你私奔。]  也无怪乎弱鸡系统会这么吐槽,事实上,张越周确实是这般想得。他现在身上有了足够的钱财,父亲母亲还在彻查院内失火和被蜜蜂群袭击之事,无暇顾及他。  这个时候若是他带着潘金莲离开,就不会有人阻止。  但张越周显然忘了一点,那就是潘金莲也就是如今的付臻红,根本不可能同他离开。  付臻红思索了片刻,站起身,准备去开门。  武松见状,也跟着站起身道:“你要让他进来?”  付臻红抬了抬眼皮,不咸不淡的说着:“有些事说清楚好。”  武松闻言沉默了一瞬,随即回道:“我去。”  话落,他便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了。  张越周见开门的人是武松,没好气的轻哼一声,随即迈出脚步绕开武松走进了房内。  他看到站在桌旁的付臻红,脸上瞬间浮现出微笑,几步上前喊道:“阿莲!”  付臻红没有回应张越周,他重新坐在座位上之后,指了指自己正对面的位置。  张越周迅速坐过去,刚想开口。  付臻红就不疾不徐的说道:“我记得我同你说过,别来打扰我。”  张越周一听,顿时有些委屈,他一脸深情的看着付臻红:“但是我真得太想你了。”  [呕!]弱鸡系统想吐。  武松的眼睛闪了闪,盯着张越周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凌厉的刀刃。他甚至有一种想上前提拧着张越周的后领,将他整个人扔出去的冲动  而付臻红听着,却是一笑而过。  但是下一秒,他却轻描淡写般得说出了一句让张越周脸上惨白的话,他说:“你让我恶心。”  张越周眼底的笑意消失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付臻红,像是不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他最爱的阿莲的口中,所说出来的。  “阿莲你刚刚……你刚刚……”  张越周的声音都开始哽咽起来。  而与张越周越发伤心的情绪障相比,武松的心情却莫名好了起来。他干脆也坐回到原位,明目张胆的听着两人的谈话。  付臻红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便把目光转向了张越周。  “阿莲……说……说我……恶……恶心……”张越周喃呢着,眼眶里竟然泛出了一丝泪花来。  只要一想到这话,张越周就心里发酸,委屈得不行。  他长了一张白净端正脸,此刻这哽咽着声音可怜巴巴的模样,到是有些像是惨兮兮被抛弃的小白兔。  比他那油油腻腻的表达爱意神情的样子,要稍微顺眼一些。  武松见不到男人哭啼,看向张越周的眼神里也多了一分嫌弃。  事实上,他也有些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他听闻张家小公子性子软,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此番见到,岂止是性子软,简直就是承受力脆弱,只不过是被潘金莲说了一句,竟然就想哭。  事情发展到现在,也是武松始料未及的。  就张越周这样的,潘金莲不可能会对他产生情愫。  他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而张越周此刻,哪里有空去理会武松对他是怎么想的,他也根本不在意武松对他的看法。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坐在他对面的男子身上。  他微微抽泣着,用一张白净的脸可怜巴巴的看着付臻红:“阿……阿莲……”  而付臻红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张越周,他的表情平静,眼神冷漠。  最终,在付臻红的视线下,张越周硬生生的止住了抽泣,努力将眼眶里的泪给憋了回去。  阿莲的眼神好凶,明明没有多余的情绪,但就是让他有些发悚。一种本能告诉张越周,若是他再继续这么下去,事情的发展绝对是他不想看到的。  付臻红见张越周终于恢复了正常,这才继续说道:“以后别再来打扰我,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次。”  张越周的脸垮了下来:“可是我……”  “没有可是。”付臻红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上次说得话,你都忘了?”  “没!”张越周立刻回道:“我没忘。”  “既没忘,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我……”张越周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他耷拉下头,整个人变得有些怏怏的,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行了,现在就离开吧。”付臻红没什么耐心的下起了逐客令,“趁我还没有真正对你讨厌之前。”  不得不说,这一招对张越周还是很管用。  原本还丧丧的张越周听到最后这句,噌得一下就站起了身,“我走我走,我离开便是!阿莲你千万不要讨厌我!”  ………  而同一时刻,另一边,在距离这里不足五百米的街口处。  坐在马车内的西简林听到路过的人在讨论着———  “你们看到了吗?刚刚那张家的小公子走去武植家找潘金莲了!”  “我看到了!是那小公子,这会儿武植不在家,那张小公子定然是想带着潘金莲私奔。”  “要我说呀,娶了潘金莲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男子,这武家大郎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听到这,西简林惊了。  潘金莲?男子?  这两个分开来看,他都认得,组合到一起之后就让他觉得有些惊悚了。  他对于水浒的剧情还算了解,但水浒中描写潘金莲的笔墨并不多,所以他才没有想起潘金莲与武大郎在来阳谷县之前,是住在清河县的。  不过这些,与潘金莲竟然是男子这个事实相比,都已经显得不重要了。  潘金莲是男子,是他同一性别的男人。  而他现在,又顶着西门庆的身份。  西门庆,潘金莲。  西门庆与男版的潘金莲通奸,毒杀武大郎之后,被武二郎斩杀在鸳鸯楼。 第43章 …………  第二日。  付臻红下楼的时候,武松已经去了县衙。  照旧是武植做饭。  饭后,收拾好一切之后,武植也出门去了临安医馆。  接下来的几天。  按照约定,付臻红每日都会戴着面具来到南坊后方的树林。  西简林学习的速度很快,也很有天赋,不过一个星期左右,他对于轻功的掌握虽然算不上是特别的娴熟,却已经能在树林间自由的往来。  这足以让他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顺利脱身。剩下的,只要再多加练习,要达到上乘并不是什么难事。  付臻红坐在树上,看着灵活的摘下果子飞身来到他身旁的男子,很自然的伸出手。  而西简林,也很自然的将洗好的果子放在了付臻红的手中。  在付臻红吃果子的时候,西简林就坐在了付臻红的身边,他偏过头看着付臻红,说道:“对了,虽然你应该是知道的,但我似乎还没有正式对你说过我的名字。”  付臻红闻言,看了西简林一眼。  大抵是因为这男子的头发本就有些短,所以长得速度就比较快。不过只是几天的时间,他两鬓垂下的碎发就明显长长了,树林间的微风吹过时,发丝飞动,衬得这张偏倜傥风流的脸多了几分少年气。  付臻红道:“所以你现在准备告诉我你的名字?”  西简林点头。  不过不是他真正的名字,西简林在心里补了一句。  他说道:“西门庆。”  付臻红闻言,又看了西简林一眼,眼底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  西简林抬眸:“怎么了?”  付臻红道:“没什么。”  西简林没再追问,而是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付臻红挑眉:“你很好奇?”他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只是交易,最好不要问太多。”  西简林微微顿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如实说道:“我一开始不好奇,但是现在很想知道。”  付臻红语气平淡:“好奇心太重,并不是一件好事。”  西简林听懂了付臻红的弦外之音,但还是开口道:“所以你是不会说的?”  付臻红却没有回答西林这个问题,而是抬头看了看逐渐阴下来的天幕:“快下雨了。”  西简林也跟着抬头往上看:“确实。”  付臻红道:“今天就到这里。”留下这句话之后,付臻红看也没看西简林,便飞身离开了。  西简林独自坐在树上,看了一眼付臻红那毫不留恋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被付臻红放在一旁未吃完的果子,最后缓缓垂下了眼眸。  他拿起其中一个果子,一口咬了下去。  西简林有时候觉得这带着面具的男子很好接近,但是很快现实的情况,又在告诉他,那只是他个人的错觉。  对方其实距离他很远很远,就如同这几日的离开一般,每一次,他都是留在原地的那个。每一次,也都是他看着这个人的背影……  想到这,原本甘甜的果肉,吃在西简林的嘴里,莫名就让他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西简林将这果子扔在了地上,准备离开。  而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猛然一顿,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等等!  西简林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看着男子离开的方向,这会儿已经不见对方的背影。  但……  背影……  背影……  西简林猛地抬眸,一个荒谬的猜测在他脑中产生了。  他想到了某个非常离谱的可能性。第38章   [小红, 那西门庆明显对你开始在意了。]  [嗯。]  现阶段,付臻红对于西门庆这个气运之子的攻略,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他更关注的,还是武家两兄弟。  在付臻红回去的路上, 天空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地面上, 拍打出白白的水花后,与泥土融在了一起。  回到家中, 付臻红取泥, 这红泥不是很明显, 不注意的话,很容易被忽略。  不过付臻红的衣衫都是武植负责洗的,以武植的细致程度, 十有八九会看到。  [大郎应该会起疑心吧。]弱鸡系统说道。  [他早就自己起疑心了。]付臻红回了一句。  以武植的敏锐,付臻红不认为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出去的事,武植会一点也没有察觉。  更何况, 付臻红并没有刻意隐藏什么。  弱鸡系统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  付臻红看了一眼衣衫上的红泥,随即将这身衣衫脱下。他一边换上另一件干净的衣衫一边说道:“就这么放着。”  弱鸡系统听到付臻红这句话,便没有继续追问。  既然小红都这么说了,就一定有绝对充分的理由。它的宿主业务能力是最顶尖的,根本不用它瞎操心,作为系统, 只用乖乖当个吉祥物就好。  …………  武植很爱干净,无论春夏还是秋冬,每天都会将当日穿得衣衫换下来, 然后在晚膳之后开始洗洁。  天色渐晚, 黄昏的霞光从天幕中褪去。  戌时一刻, 武植跟往常一样,将换下来的脏衣衫放在木盆里清洗。  在清洗付臻红换下的这身衣衫时,他看到了衣衫上沾上的红泥。武植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这污渍,眼神渐渐暗了下来。  这是红泥,这种泥土并不是特别的常见,方圆百里之内,只有南坊后方的树林才有。  想到这,武植的眼中闪过一抹思索。他抬眸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看画本的付臻红,随即又将视线收回了回来,平静的清洗着手中的衣衫,仿佛方才某种那一闪而过的晦暗只是错觉。  [小红,他果然看到了。]  [嗯。]  不只看到,应该也猜到了他这些日都去了哪里。  [诶!小红,我突然发现大郎他现在走路和寻常人相比,好像差不了多少了。]弱鸡系统在付臻红的意识海里感叹着:[若是不注意看,都发现不了他的腿有些瘸。]  付臻红看了一眼武植,目光从武植的腿移到了武植脸上戴着的面具上。  [兴许再过些日子,大概就是在搬到汴京的时候,你还能看到他取  [咦?这是什么意思?]弱鸡系统疑惑。  而付臻红,却没有再回答。  他将注意力收回,继续看起了手中的画本。  第二日。  武植提前出了门,去往了临安医馆。  付臻红也按照约定时间,去了南坊后方的树林。  付臻红到的时候,西简林已经到了快有一刻钟。  看到戴着面具的付臻红,西简林走上前,主动打了招呼:“你来了。”说话的同时,他有意无意的打量着付臻红的身形。  他这眼神其实很隐晦,也并不惹人注意。但是付臻红不是普通人,自然将这眼神捕捉到了。  不过发现归发现,对此付臻红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相比于付臻红的沉静和淡然,西简林却是思绪纷飞。他昨日回去之后,脑海里就一直回荡着这个男子的背影。  他记忆力很好,那日在马车里,西简林虽然只看到潘金莲的背影一眼,但是却将对方的背影记在了脑海中。  一来是因为潘金莲本身的身份,二来则是因为抛开其他不谈,有着那样的背影,即使不看这个人的正脸,也能看出这人身段姣好,身材挺拔高挑,劲瘦却不显柔弱。  这样的背影,让人想忘记都难。  原本西简林并没有将潘金莲和眼前这戴面具的男子联想到一起,毕竟无论怎么看,两人都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在他的记忆里,水浒里的潘金莲只是一个身份非常普通的女子。就算现在他所在的这个世界里,潘金莲是男子,也不该与剧情里的实际身份相差太多吧。  因为这个想法,一开始西简林是在心里否定了的,但是他越是想这男子的背影,就越是觉得和那日所看到的潘金莲的背影很像。  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亦或者是头发的长短,都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这实在是太巧了。  西简林的思绪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说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要相信自己的自觉。另一份又告诉他,面前这个男子很厉害,若是潘金莲有这样的本事,又怎么可能会被主家羞辱,嫁给丑陋腿瘸的武大郎。  两方思绪在西简林的脑海里不停交战,而实际上,现实才只过了几秒。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西简林整个人都没怎么在状态。  付臻红自然也看出了西简林的心不在焉,从西门庆的表现来看,让这人心不在焉的事定然与他有关。  而果然,付臻红猜得并不错。  没练习多久,西简林就问出了一句:“你们清河县的人是不是很喜欢聊些八卦?”西简林准备将话题往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上引。 第45章 想到这,西简林的脸上顿时浮现了出一抹薄怒。  果然是被利用了!  西简林气笑了。  没想到他有一天竟然被当成了工具人。  很好。  西简林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潘金莲这个名字。  …………  另一边。  回到家的武植坐在桌前,一杯又一杯的喝着辛辣的烈酒。  碗里的酒倒映出了他带着面具的脸,原本再普通不过的面具映在酒液里,在波纹的荡漾下显得扭曲又狰狞。  武植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在树林里,所看到的那一幕,心底的火猛烈的燃烧着,几乎要将他灼烧殆尽。  上一世的记忆再一次在他的脑中涌现,南坊后方的树林里,那个和潘金莲贴到一起的人,那一张熟悉的脸,武植根本不可能会忘记。  西门庆,潘金莲……  武植垂在另一侧的手狠狠攥紧成了拳,因为太大大力,他的指甲都深陷进了肉里,掌心被勒出了一道血痕。  他面具下冰冷的容颜透着一股戾气,那些潘金莲和西门庆通奸的记忆,似咆哮的河流,尽数朝着他涌来,似要冲破他内心关押着那头野兽的牢笼,将那狰狞的怪物放出来。  他一直在克制,一直在压抑。  他以为他如今已经能足够平静,然而当看到潘金莲与西门庆待在一起的时候,看到两人的身体好似贴到一起的时候,他只想冲上前将两人撕碎。  然而,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忍住了,悄无声息的离开。  但心底的那股怒火却一直灼烧着他。  眼下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辛辣的酒液涌进他的喉咙,却没能麻痹他的思维,反而让他脑海里的某些画面越发清晰。  待一壶酒都快见底之后,武植停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处的血痕红得有些刺目。此刻,从面色来看,他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  然而若是仔细再看,便不难发现,他面具下的眼眸深邃而幽黑,流转出的是一种比单纯的怒意,还更令人胆寒的病态和阴翳。  似有无尽危险的暗涌,仿佛要将人吞没。  所有的窗户都被武植关掉了,没有阳光照射进来,他就这么坐在桌前,垂着眼眸,整个人置身于昏暗的阴影里。  他好像醉了,又好像没醉。  [小红,检查到武植情绪波动不正常,你确定要现在进去?]  [嗯。]快走到门口的付臻红回了弱鸡系统一声,将弱鸡系统屏蔽之后,他直接推开了房门。  付臻红抬脚走了进去,光晕也随着他进到了房子里。  武植抬起眼眸,看着付臻红关上门,一步步朝着他进来,他的视线落在付臻红脸上的狐狸面具上,目光平静的出奇。  闻着满屋子的酒味,付臻红神色未变。他走到武植对面坐下,开口道:“这酒的味道如何?”  武植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付臻红的问题。  他站起身,走到付臻红身边,至上而下的凝视着他。  付臻红抬眸。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撞到一起。  武植回道:“很苦。”  话落之后,他伸出手,取下了付臻红脸上的狐狸面具。看着这熟悉的面容展露在自己的视线下,武植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丝沙哑,他对付臻红说道:“很苦,就像是一根刺卡在了喉咙。”第40章   “很苦, 就像是一根刺卡在了喉咙。”  武植这话像是在形容当下的感受,又像是还暗喻了什么。  酒可以是辛辣的、酸甜的、清冽的,但独独不该是苦的。  武植将手中的狐狸面具放在桌上, 然后俯下身凑近了付臻红。随着他的靠近,他身上的阴影也落了下来,笼罩在付臻红的身上,像是要将付臻红整个人都包围在自己的怀抱中。  他的脸在距离付臻红的脸差不多一个拳头大小的时候, 才停了下来。银制的面具覆盖在他的脸上,露出来的那双眼睛里,似有无数复杂的思绪流转而出。  武植很清楚,他这位夫郎身上有很多秘密。  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所谓。  毕竟他自己于潘金莲而言,也是诸多秘密。  他从始至终,在意的都不是潘金莲的隐藏。  他在意的,是潘金莲接触了什么人, 与那些人又做了什么事。  事到如今, 武植已经能确定, 眼前这个男子并不是他上一世记忆里的潘金莲。  但是知道归知道。  当他在树林看到潘金莲和西门庆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却不能确定, 对方会不会如记忆里的那个潘金莲一般和西门庆在一起。  很可笑的。  他对眼前这个男子有着极近病态般的占有欲,却又没有那个绝对的自信,认为对方会始终如一的待在他的身边。  哪怕他们成了亲,哪怕他是他的夫郎。  眼前这个男子,似云, 似风。  漫不经心间便能牵动一个人的心神。  而他本身,却始终站在边缘之外, 看似诱惑万千, 实则冷漠疏离。  武植最初以为自己重生之后, 等同于是掌握了一切先机,以为自己能在与潘金莲的这场关系里占据主导。  然而事实证明,他早在潜移默化里,就被潘金莲牵动了情绪。  这些日子,他自以为的做着伪装。  而眼前这个男子,不需掩饰得做着自己。  一开始他想杀了潘金莲,到现在,他心底的杀心,已经变成了一种想要永远将潘金莲束缚在身边的执念。  武植很清楚这份执念的背后,到底代表了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他对潘金莲的在意,早已超过了正常的范畴。  他想拥有这个男子。  从身到心。  或许他该在这个男子面前坦诚一点。  但在此之前,对方背着他去和西门庆私见的事,根本不能原谅。  既然关在心底野兽已经从牢笼挣脱,他又何必再继续压抑着情绪,紧收爪子伪装成一个无害的沉默寡言者。  想到这,武植的眼神暗了下来。  他嘴唇翕动,缓缓念出了付臻红的名字。  “……潘金莲……”  他的声音很低,透着一种让人难以分辨的冷沉。但他的眼神又似火一般,流转着某种浓烈的气焰。  此刻,他与付臻红的距离很近,近到付臻红都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酒气。  付臻红秀挺的眉微微皱了起来。  武植见状,用指尖抚上了付臻红的眉,指腹在上面摩挲,似要以此来抚平。  然而一开始,他的动作还很轻缓,随后却突然加重了力道。像是要将某种让他看不顺眼的东西抹去一般。  付臻红立刻握住了武植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你喝太多了。”  武植闻言,并没有反驳,他的嘴唇勾起了一抹冷笑,回道:“大概吧。”  说完这话,他另一只未被付臻红握着的手抚上了付臻红的脸颊。这一次,他并没有摩挲,只是就这么覆盖在上面,温热的掌心贴合着付臻红有些偏凉的脸部皮肤。  他说道:“你是我的夫郎,对吗。”  付臻红松开手,站起身:“你想表达什么?”  武植直起身,低声重复了一遍付臻红说得这句话,“我想表达什么……”他笑了一下,眼睛直直的凝视着付臻红,“我想吻你。”  话落,他手臂一伸,便把付臻红整个人挽在了怀里,然后直接吻上了付臻红的双唇。  带着一种惩罚性的,报复性的,他用牙齿咬着付臻红的唇瓣,在付臻红因为疼痛而微微张唇的空挡,强势的探了进去,开始逡巡起来。  不过,武植终究是没有真正接过吻的,即便他知晓理论知识的同时,凭借着一种本能去探索着,却到底还是有些生疏和青涩的。  但是也恰恰就是这种生涩的反应,反而透出了一种最直白最纯粹的炙热。  他的舌勾|缠着,亲|吮着,没多久便找到了要领。于是他的吻开始变得更浓烈,更霸道,也更疯狂,就像是要把付臻红整个人吞末一般。  酒味在两人之间萦绕。  喝过酒的人像是要将未喝酒的人也弄醉。  付臻红的身形微动,想要避开,但就是这一下,却似乎激起了武植的情绪,让他的攫取变得更炽|热悱|恻。  甚至于,下一秒,武植直接手臂一扫,将桌上的酒与面具扫到地上。“嗙”得一声,酒壶与酒杯落在地面,发出了碎裂的响动。  紧接着,武植一个用力,把付臻红直接悬空抱起,放在了桌面上。  这下,付臻红坐在桌上。  武植站在桌前。  两人的高度差也因此有了对调。  原本是武植的视线更高,而现在,付臻红看向他,需要垂眸。  因为方才的亲吻,付臻红的双唇变得有些红有些肿,在这略显昏暗的房子里,这如花般娇美的唇泛出了漂亮的色泽,像是灼灼开放、等待着折枝的海|棠。 第47章 对上付臻红的目光,武植眨了眨眼睫,眼神无辜。  下一秒,他微微俯身,低头用鼻尖嗅了嗅付臻红发丝间散发出的香息,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声音喊出了付臻红的名字。低低缓缓的语气里,是一种意味不明的亲昵。  付臻红微微挑眉:“不装了吗?”  付臻红这话其实问得没有任何征兆。  但他知道武植听懂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武植的唇角微勾,他凝了付臻红两秒,回了几个字:“不装了。”  武植不傻,他能感觉得出来,与其在这个男子面前,做着早就被看出来的性格伪装,不如直接袒露更真实的自己。  武植看着付臻红的眼睛:“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付臻红懒洋洋的开口道:“你说。”  武植:“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付臻红回得随意:“没什么关系。”  “但是你那时与他的举止,看起来很亲密。”武植陈诉着这个事实,当时所看到的画面,即便他现在想起,也依旧会感到烦躁。尤其是,那个男人还是西门庆。  “我那时不过是在威胁他。”付臻红如实说。  “威胁他?”  “嗯。”付臻红道:“我戴着面具出现,便是不想被认出。”  听到这,武植将脑海里获得的信息重新梳理了一遍。  此番,他已经能确定潘金莲对西门庆没有上一世潘金莲对西门庆的喜欢。  也确定事情应该并不是他最开始想得那般。  因为若是那样,潘金莲完全没必要在西门庆面前戴面具。  而且还有一点,这个西门庆,给他的感觉和上一世的西门庆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太一样,由于接触的时间太短,武植暂时也说不出来。  想到这,武植把这问题放在一边,问出了另一个他关心的问题:“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付臻红回了一句:“偶然认识的。”  武植闻言,静默了一瞬,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付臻红的眼睛看着,似乎要借此洞察出付臻红的内心,来确认他到底有没有说谎。  付臻红见状,抬了抬眼皮,不疾不徐的反问道:“你觉得我会骗你?”  武植并没有回答付臻红的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知道的,我想了解的是你与他认识的经过。”  付臻红闻言,轻笑一声,看向武植的眼睛里浮现一抹意味深长来。  他坐起身,背靠着床头,伸手轻轻捏住武植的下颔,红唇微张,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也该知道的,你若想从我这里了解些什么,就该拿相应的信息,同我等价交换。”  话落,付臻红将唇凑到了武植的耳畔,缓缓道:“关于这一点,我以为现在的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  武植未说话,他目光闪了闪,面具下的眼眸里流转着一抹思量。  付臻红轻轻笑了笑,微微偏头,在武植的下颔处印上一吻:“我有些饿了,你去做饭吧。”  他的声音还有些哑,轻飘飘的这一句话,用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是被命令了。  也不会有人拒绝。  事实上,他这样的男子,不需要任何命令,也会有前仆后继的人,等着听他的差遣。  武植低低的嗯了一声,轻轻摩挲了一下付臻红的脸,回道:“我去给你弄点清淡的吃食。”  至于方才的话题,就在两人的默许里,暂时被放在了一边。  武植很清楚,有些事,不能急于一时。  而他与潘金莲之间的相处方式,也必须要换一种了。  武植收敛眉目,从床榻起身,然后整理着衣衫。  等他将外衣穿好之后,付臻红也从床榻上走了下来。  武植见状,很自然的半跪下,为付臻红穿起了鞋。  与他自己给自己穿鞋的速度相比,武植给付臻红穿鞋的速度就显得很慢。他的掌心贴着付臻红的脚,小麦色的皮肤和付臻红白皙的皮肤形成了一种视觉差。  他似乎是很享受着将付臻红的脚握在手心的感觉。那有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付臻红光洁的脚背。  付臻红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任由武植动作。第42章   明明是几十秒就能完成的事, 武植却花了一分多钟。  为付臻红穿好鞋之后,武植站起身。付臻红也跟着站起来,他的衣衫穿得随意, 松松散散的披在身上,领口的位置敞开, 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肩颈。  墨色的发丝垂落,有几缕落在垂落在前, 隐隐遮住了一些那原本白皙的皮肤上, 深浅不一的暧|昧红痕。  武植看到这一幕,眼神微微一暗。  他嘴唇轻抿, 很快替付臻红整理起衣衫。  直到付臻红的衣衫都整齐的穿在身上后,武植才收了收。随即他又走到桌前给付臻红倒了一杯水,“先润润嗓。”他对付臻红说道。  付臻红走过去, 接过武植倒的水, 拿着杯壁的手轻轻晃了晃, 喝下了这杯润喉的水。  武植见付臻红喝完水,轻轻用手抹掉了付臻红嘴唇的水渍,接着又抚了抚付臻红因为喝水的动作而垂落在额前的碎发。将这些碎发别到付臻红脑后之后,他满意的才走出房间,下楼去了。  武植下到一楼, 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信封。他目光闪了闪,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拿起信封。  在他看信封里武松写给的道别时,付臻红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付臻红走到武植身边:“武松写的?”  武植点头:“他已经出发去汴京了。”他看向付臻红,直视着付臻红的眼睛, 似乎是想要看看付臻红会如何反应。  而付臻红面对武植的目光凝视, 只是抬了抬眼眸, 淡淡的嗯了一声。  武植说道:“他应该听到了。”  付臻红听到这句话,好整以暇的看了武植一眼:“听到便听到了。”他不甚在意的回道。  武植闻言,眼中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他重复着付臻红这句话:“嗯,听到便听到了。”  话落之后,武植将信封折起,重新放进了信封里。他扫了一眼四周,地上还残留着酒壶的碎片,“你先回房间,我做好膳食给你端上来。”  付臻红也没推迟,点了点头,转身上楼了。  没用多长时间,武植便做好了饭菜,口味做得很清淡,但是味道十分不错。  吃过膳食,武植说道:“我仔细考虑了,打算也提前动身去汴京。”  付臻红闻言,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他看着坐在对面的武植道:“改成什么时候?”  武植回道:“就这个月中旬。”他问付臻红:“你觉得如何?”  付臻红没什么意见:“你决定就行。”  这个月的中旬,是武松最开始决定离开的时间,现在武松提前去了汴京。武植原本确定的时间是月末,眼下将动身的时间提前了近半月,算下来便还有七天的时间。  付臻红道:“这房子的事你待如何安置?”  武植道:“明日一早我便将房契那些都拿出来,该卖的卖,该换的换。”  听到武植这么说以后,付臻红也没再多言。  现阶段,他在意的气运之子是武植。  虽然按照他与武植现在的关系,武植待在哪里,他就会待在哪里。但是一直在清河县这个地方,到底还是有些无趣的。  能提前去汴京,付臻红自然是愿意的。  …………  武植是个行动派,确定好日期之后,第二日一大早,武植便开始行动起来。  付臻红能感觉得出来武植之所以会将离开的日程提上来,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西门庆。剩下的一部分,大抵是与武植自身有关。  而另一边。  巳时时分,西简林准时来到了南坊后方的树林。  看着空无一人的树林,西简林虽然早就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当他看到那熟悉的树干上,并没有坐着那个男子之后,他的心里依旧有一种发堵的烦闷感。  果然……没来呢……  西简林薄唇微抿,俊逸的眉宇之间浮现出一抹冷色。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随即一个飞身,熟练的上了树。  他坐在前几日每日都会坐的位置上,以往在休息的时候,他会和那个男人一起坐着。他说着话,那个人吃着他摘的果子。  西简林其实很喜欢那种氛围。  没有喧嚣的声音,没有俗事的干扰。  一切都似乎变得非常的简单。  那个人教,他学。  有时候他也会和那个人一起吃果子。他喜欢一阵风吹来时,光晕漫洒、落叶纷飞的感觉。  他很享受这种气氛。  即便大多数时候那人都没怎么说话,身上也总是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疏离,但是对于西简林来说,两人短暂的相处,是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非常特别的记忆。  想到这,西简林看了一眼身旁的空位。  他现在已经能确定,潘金莲是不会来了。不止是今日,每日,再往后,应该都不会再来了。  他和潘金莲这场短暂的师徒关系,似乎在他昨日点出对方身份的时候,就结束了。  明明一开始他认为自己和那个男子不过是各有所需的交易关系,然而现在,胸口那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的闷胀感,却让西简林意识到他的内心其实并不是那样想的。  西简林从衣袖里拿出准备好的金叶子,这原本是今日的“学费”,但是作为他老师的那个人,却不会再来了。  盯着这金叶子看了许久,西简林突然抬起眼眸,用手摘下了一片树叶。  他回忆着潘金莲之前用一片树叶所吹奏出的曲调,然后调整着呼吸,凭借着超强记忆,将曲调吹了出来。 第49章 刀疤脸在地上翻滚哀嚎着,剧烈的疼痛让他痛苦不已,他现在只求快点死去。不愿在濒死的关头,都还忍受着四肢断裂的折磨。  终于,几秒过去了,在尝到了身体被分割的剧痛之后,刀疤脸彻底断了气。  前前后后,不过十秒。  一时间,鲜血弥漫,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到空气中。这些一开始还盛气凌人的恶匪们,全部惨白了脸,胆子稍微小一点的,直接就吓得跌下了马,瘫坐在地上直哆嗦。  他们也是经历过生死危机的人,但那不足以让他们在看到自己的二当家,被人只用树叶在十秒之内就分割杀死后,还保持冷静。  这时,一道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害怕吗?”  这声音极其好听,清泠泠的,轻轻浅浅,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感觉。但就是这般好听的声音,传到这些人的耳朵里,却宛如修罗之音。  他们僵硬着身体,视线从刀疤脸那死不瞑目的脸上缓缓转向了马车。  下一秒,马车的帘幕被一只素白的手撩开。  若是以往,这样一只漂亮好看的手定然会让他们垂涎不已,然而现在,这些人却无瑕欣赏这些。他们只感觉到了恐惧,一种滔天般似被地府无常索命的恐惧。  付臻红微微倾身,露出了面容。  待看清楚付臻红的脸之后,这些匪徒们瞬间愣住了,直到付臻红的眼神轻飘飘的扫向他们之后,这些人才瞬间回神。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杀掉他们二当家的人竟然是这般漂亮的男子。这个男子在瞬息之间,不费吹灰之力,便割破了二当家的喉咙。  一想到这,这些人顿时头皮发麻,身体一个劲的颤栗。  “怕什么……”付臻红不疾不徐的说道:“不过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那个一开始跟刀疤脸说话的男子闻言,哆哆嗦嗦的指着付臻红道:“修…修罗!”  修罗?  付臻红挑眉,偏头看向武植:“我是修罗?”  武植摇头,他伸出手,将付臻红垂落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你是我夫郎。”第44章   付臻红又道:“既如此, 乱说的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武植闻言,扫了一眼这些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后, 神情各异贼匪们, 眼神冰冷似出鞘的锋利刀尖:“自然是都杀了。”  他的语气低沉,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另这些贼匪们胆战心惊的话语。  而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 他也确实这么付之了行动。即便贼匪们很快反应过来后开始纷纷骑马逃跑,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被武植用银针刺中了身体, 从马背上坠落,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武植并没有将他们一击毙命,他用得这十几根银针,针尖上涂着一种他调制的特殊药剂。可麻痹人的神经和穴位, 让被针刺中的人就像是被点穴了一般, 不能动弹分毫。  不过这与点穴相比,他的银针有一个更直观的区别。  那便是点穴可解穴,且不会危及健康。  而被银针刺中皮肤的人, 不可解,且银针上面的毒素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深入中针者的肺腑, 让他们感觉到一种被千万只蚂蚁啃咬噬心之感。  若只是寻常夺人钱财的匪徒, 武植或许还不会用这种银针, 但是这些贼匪们, 杀人吃人, 将人侮辱折磨, 理应受到这般惩罚。  就如潘金莲所言,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武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晴空万里,蔚蓝澄澈,半空中偶尔飞来几只觅食的秃鹰。  武植收回视线,看着这些贼匪道,轻描淡写的说道:“就看你们是被毒素折磨致死,还是被秃鹰捕猎分食。”  听到武植的话,这些匪徒们面如死灰,他们想张开嘴试着说话,却发现连发出字音都变得异常艰难,拼命想要开口,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破碎之音。  这种感觉,就像是喉咙被毒哑了一般。  更让他们惊恐万分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想要咬舌自尽都不行。  毒素开始蹿向了他们的五脏六腑,有些人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浓烈的惊恐。汗水从他们的身上泛出,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始作俑者,驾着马车从他们身边离开。  远离了这些匪徒之后,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散去了。武植手握缰绳,驾着马车,目光直视着前方。  而付臻红,他并没有坐回到马车里,而是坐在马车外,与武植并排着。  “觉得我残忍吗?”武植突然问出了一句。其实他可以用更温和一点的手段结束那些匪徒的性命,但是他却选择了最让那些匪徒的精神和身体受到双重折磨的方式。  武植对于自己的做法到不后悔,若是潘金莲不再,他兴许会将事情做得更绝。但不后悔归不后悔,他到底还是很在意潘金莲的看法。  付臻红没有回答武植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我残忍吗?”毕竟他的做法与武植的做法相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武植摇头。  付臻红说道:“你我都差不多,何来谁觉得谁残忍?”话落,他又道:“更何况,那些匪徒们本就该这样,被折磨致死,再去地狱赎罪。”  武植闻言,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男子,带着几分好奇的说道:“你不问问我为何会那些吗?”  付臻红再次反问:“你不也没问我为什么会那些吗?”  武植笑了,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强烈的豁然之感。  直到现在武植才真正发现,原来去开以往的伪装,以真实的性格面对潘金莲,比他所预想得要好得太多太多。  两个人的身上都有着各自的秘密。  这么一对比之后,秘密的本身在对方这个人面前,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只要人在,只要双方还在相处,那么秘密就会慢慢被彼此知晓,这一切,不过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想到这,武植眼中的笑意更浓厚了,他看着付臻红道:“是我把事情想复杂了。”其实现在仔细回想,早在他第一次在赵叔那里替潘金莲买成衣的时候。在那个狭窄的小隔间里,潘金莲就曾隐晦的表露出了他对于他秘密的不在意。  只是那个时候,对方在言语之间、于无形之中透露出的这种对他的认知,武植没有意识到。  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  武植收回目光,看向前方,路面很平坦,风很轻,天很蓝。  武植握着缰绳的手技巧性的用力,马车便被马带动着,加速往前放移动。  此时,距离他们遇到那帮匪徒已经过去有一刻钟左右了。  方才那些匪徒很明显只是一部分,最先死的那位为首的男人被其他匪徒称为二当家,想来他们是还有一位大当家。  在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人的情况下,这一路上,他必须要多注意。  由于武植的脸上还带着面具,付臻红只能从对方的眼神变化来判断他的心中所想。虽然付臻红猜不到武植的情绪变化的具体原因,但是能确定那定然是与他有关。  付臻红将手伸进马车内,从里面摸出一片他不久前摘下的树叶,“要听曲吗?”他问武植。  武植点头,“用这片树叶?”  付臻红嗯了一声。然后将树叶放在唇边,开始缓缓吹起来。  不久前才被付臻红用来杀人的树叶,现在却成了一件能吹出美妙旋律的乐器。  不过,付臻红此刻吹出来的曲子却并不是那种悠扬婉转的,而是有些诡异的,旋律听起来高起高落,似某种咒语。  听到这熟悉的曲调,武植的表情从最开始的复杂变成了后面的释然,一曲终了,武植也露出了一副像是拜给了付臻红一般的、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果然是知道的。”武植可并不认为他身旁这个男子只是单纯的给他吹曲。  付臻红问武植:“觉得熟悉吗?”这话虽然是用着疑问的字句,但是话语之间,尽是一种肯定的陈诉。  武植微微挑了挑眉。作为曾经吹出这种旋律的当事人,没有谁比他更熟悉这种曲调。  而潘金莲这么问他,无疑是在对他说出上一句,给出了一个变相的肯定回答。  武植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付臻红语气淡然的回道:“一开始只是猜测,直到现在,才彻底确定。”  武植闻言,思索了片刻,“所以那日,你去了张家?”因为只有去了张家或者是位于张家附近,才有可能听到他吹奏的笛声。  武植猜测,身旁这个男子,应该是前者。  付臻红轻轻点头,将那日去张家的目的简单说了出来。一为卖身契,二为报复张氏,让张氏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付臻红看着武植道:“将卖身契从张家拿走的人,也是你吧。”  武植:“是我。”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他回视着付臻红的目光:“我的这些事你都已知晓了,诚如你之前所言,等价交换,我想问问你一个问题。”  付臻红抬眼:“你问。”  武植直接问道:“你和西门庆,到底是如何认识的?”  即便武植现在已经能确认潘金莲是很在意的他,也能确认对方对西门庆并没什么所谓,却无法保证潘金莲和西门庆会不会有和前世那般互生爱慕的可能。  所以有些事,他还是想要弄清楚。  付臻红想了想,回道:“那日,西门庆作为贵客到访了张府。”  武植的思绪转得很快:“所以你们就是那日在张府认识的?”  “嗯。”  武植又道:“那你们之后,是因为什么原因会相约在南坊后方的树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武植的眼神淡定,然而握着缰绳的手却因为心绪的紧张而明显紧了紧。  付臻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衣袖里拿出了一片金叶子:“因为这个。”  武植愣了一秒,他看了一眼这金叶子,随即又看向付臻红:“因为钱?”说出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真实的原因竟然是如此简单且接地气。  “不然呢?”付臻红道:“他给我金叶子,我教他轻功。”  “如此简单?”  “嗯,如此简单。”  武植道:“你什么时候会的轻功?”  付臻红道:“你又是什么时候会的用毒针?”  武植静默,不再多问了。  他明白潘金莲的意思,现阶段,有些事,点到为止。  他们该心知肚明。  眼下,清楚了潘金莲和西门庆的事之后,武植的心情成直线上升。  潘金莲和西门庆只是单纯的交易关系。  而等他们到了汴京,相隔千里,潘金莲和在阳谷县扎根的西门庆也不会再碰面。  想到这,武植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第51章 “可以。”付臻红回道。  西简林闻言,嘴角微微一翘。  一直看着前方驾着马车的武植,听到付臻红这般干脆的同意,握着缰绳的手紧了一瞬,随即向身旁这个男子投去了一个眼神。  然而下一秒,付臻红在顺手接过西简林递过来的树叶之后,又说了三个字:“金叶子。”  西简林唇角的弧度,骤然一滞。  而武植的唇角,却向上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第46章   西简林的护卫和家丁们马不停蹄的跟上来之后, 发现他们的主子正随着一辆马车前行。  这辆马车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那种。  但是这些人想到不久前在地上看到的那些满脸恐惧与痛苦的匪徒,结合实际情况来看,应该就是这辆马车上的人所为, 单凭这一点, 他们就不敢小瞧。  西简林的贴身小厮骑马上前, 十分贴心的询问着西简林:“主子,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或者吃点东西?”  西简林摆手拒绝。  此时,付臻红已经坐回到马车里,西简林一门心思都放在方才潘金莲教他的曲子上,根本没空去喝水或者吃东西。  武植瞥了这小厮一眼,又向西简林投去一个眼神,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我们只同意你一人随行。”  西简林听出了武植的弦外之音,他对跟过来的贴身小厮说道:“你退回去, 跟其他人待在一起, 保持五百米的距离。”  这小厮一直跟在西门庆身边, 也是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主,他听西简林这么说之后,什么也没问,就乖乖的退了回去,按照西简林所说让队伍与前方的马车始终保持着五百米左右的距离。  由于前方的路段是山林,为了不让马车显得颠簸, 武植放缓了驾马的速度, 控制着方向, 以便能更平稳的前进。  就这样, 马车行进了半个时辰。在快要翻过这片山林的时候, 天色开始变暗,原本晴朗的天幕也渐渐阴沉下来。  四周刮起了大风,吹的树枝呼啦作想,地上的灰尘被卷起,形成了有些浑浊的风沙。  很明显,这是要下大雨的征兆。  武植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低声对马车内的付臻红说道:“这天快要下雨了,我加快速度,尽快到达山脚。”  付臻红闻言,掀开了马车的帘幕,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回了一声:“好。”  到达山脚后,应该会有可以落脚的客栈。  按照付臻红从武植那里准备的地图来看,过了这山林,再往前一百公里左右,就是水澜县。  水澜县两面靠海,县如其名。  县中也多有河流水溪,水干净清澈,阳光下泛出的波澜会散发出粼粼的光辉。  水澜县里,大多数房屋楼阁都是搭建在水面上,或者是河水的两侧。整个水澜县给人一种小桥流水的感觉,颇有几分江南烟雨的味道。  天空中雷鸣电闪,尽管武植加快了赶路的速度,但还是没有雨下得快。  马车才刚来到山脚,淅淅沥沥的小雨就下了起来。因为是刚开始,所以这雨下得并不大,不过从这昏沉的天空和闷重的雷鸣声来看,不难推断出暴风雨即将来临。  好在武植在前方看到了一家客栈,他握紧缰绳,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加快了速度。  而西简林,早在第一声雷鸣声响起之后,为了避免被暴雨浇得透心凉的他,就回到了自己的队伍,坐进了马车里。  到了客栈门口,武植并没有立刻下来,而是抬眸看向了这客栈牌匾上的名字。  待看清楚这几个字之后,武植微微抿唇,眼中划过一抹思索。  这时,付臻红也撩开了马车前方的帘幕,他顺着武植的视线靠过去,待看到客栈牌匾上写的几个大字后,也微微顿了顿。  只见朱红色的牌匾上,不偏不倚,写了三个字———等人来。  这三个字作为一家客栈的名字,实在是有些怪异。  武植回头看向付臻红,微微垂眸,询问他的意见:“就这家吗?”  虽然头上带了斗笠,但是武植的头发却依旧被雨水淋湿了,银制面具的上也沾染着莹润透亮的雨滴。  因为略微垂眸的动作,他浓黑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雨水,为那漆黑的瞳孔增添几分清澈却深邃的矛盾美感。  付臻红又看了一眼武植肩上的水痕,随即回道:“就这家吧。”  武植点头:“好。”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个功夫,西简林的队伍也来到了客栈。  武植和付臻红只有两人,西简林这边却是有二十来个人。他们二十来个人一到这客栈,动静便大了起来,很快,客栈内便走出一个男子。  这男子看起来大概三十来岁,个子中等,头上围着汗布,肩上还搭着一条擦桌的布,一副店小二的打扮。  武植翻身下马,对朝着他们迎上来的这个店小二说道:“住店。”  店小二笑意盈盈的应声:“好嘞。”虽然他嘴上是在回应着武植,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从马车上下来的付臻红的身上。  这店小二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惊艳,随即便是一道更复杂的情绪,似贪婪,似痴迷,又似可惜。  武植面具下的脸沉了沉,他不动声色的用身体挡住了店小二的目光,声音冰冷:“带路。”  店小二这才收回视线,立刻侧过身体,低下头,对着武植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两位客官请进,里面有人招呼。”  武植将唇凑到付臻红的耳旁,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提醒着:“这家店有些不对劲,你且多注意。”  付臻红轻轻嗯了一声。  在武植和付臻红耳边交语的时候,这店小二忍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付臻红。他的目光落在付臻红这完美无瑕的侧脸上,后槽牙动了动,像是有些渴一般,滚动了一下喉结。  在武植察觉到他的视线,朝着他冷冷看过来的时候,他又瞬间低下头。  武植微微皱眉,他的下颔绷紧,略微伸手握住了付臻红的手,将付臻红的手包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付臻红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热意,看向了站在他身旁的武植,而武植正垂眸凝视着他,两人的目光相碰,武植握着付臻红的手紧了紧,低声说道:“走吧,先进去。”  付臻红点了点头。  而等武植和付臻红一起踏进客栈后,原本低着头的店小二又再次抬头,他目光直直的看着付臻红的背影,眼中的凶狠和贪欲尽显。  而这一幕,被站在后方的西简林看到,他英挺的眉也皱了皱,随即对身旁的贴身小厮小声说了一句。  贴身小厮点了点头,随即又将西简林的话小声传达给了其他人。  这家“等人来”客栈,内部的空间很大,整体呈四面环绕的结构。  楼层一共有两层,一层是用膳的饭桌,二层则是客房。不过二楼的中间是空的,成距离相等的四边形,上面竖着围栏,可站在二楼的过道上俯瞰下方。  在付臻红和武植,以及西简林进来之前,这客栈内并没有其他客人。他们进来之后,原本冷清的客栈一下就变得热闹起来。  这时,一开始迎接付臻红和武植的那位店小二走了过来,对付臻红和武植微微哈腰道:“二位请到柜台这边,登记客房。”  付臻红和武植闻言,看向柜台。  武植问道:“你们店长呢?”  这店小二回道:“两位先过去,店长很快就下来。”  付臻红和武植对视了一眼,随即一同走向了柜台。而这个时候,武植握着付臻红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随便找了一个木凳坐下的西简林,看到付臻红和武植交握的手,轻啧了一声,随即便将视线移开了,眼不见心不烦。  付臻红和武植走到柜台之后,武植这才在付臻红的示意下松开了手。两人在柜台前又等了一分钟左右,一道男声从二楼的方向传来———“让两位久等了。”  这声音听起来还算清雅,语气也可以称之为温柔,但是透着一种病殃殃的虚弱之感。  付臻红和武植,以及西简林等人都朝着这道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公子从二楼一步步走下台阶。  这年轻公子身形清瘦,模样还算俊俏,但是面色苍白,像是常年没有见到阳光一般,给人一种有些阴冷的死沉感。  他的双唇也没有什么血色,穿着一件紫色的华贵锦袍,身上披着一件纯白的狐裘,头发用头冠扎起,手中拿着一条同样纯白的手帕。  很明显,这看起来病弱的公子便是这家客栈的店长。  西简林眉心一拧,本能的排斥着这个,让他看起来就感觉十分不舒服的男子。  这年轻公子走到柜台这边,他的视线扫向付臻红与武植,目光在触及到付臻红的时候,停顿了几秒,随即才问道:“二位要几间房?”说这话时,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浅淡的微笑。  然而本该是让人觉得和悦客气的微笑,却因为他苍白的唇色和毫无起色的脸,而显得有几分诡异。  武植道:“一间。”  这年轻公子闻言,看了一眼武植,又看了一眼付臻红,说道:“今日暴雨交加,客栈房间宽裕,二位可花一间房的钱,住两……”  这年轻公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武植打断了:“不用。”  这年轻公子见状,也不再多言。  很快按照武植所言,为武植和付臻红两人安排好了房间。  待店小二将武植和付臻红引上楼之后,西简林冲自己的贴身小厮小玖招了招手。  小玖见状,立刻来到西简林的身边,俯下身将耳朵凑向西简林:“主子,你说。”  西简林道:“你去把我的房间订在刚刚那两人的隔壁。”至于是哪两人,不言而喻。  小玖闻言,先是顿了一下,他看了西简林一眼,随即才点头道:“我这就按照主子说得办。”  西简林点头,摆手道:“去吧。”  看着行动麻利的小玖,西简林心里想着这小厮还算机灵。  而小玖却想着,看来他家主子失忆之后,不仅是性情变了,就连口味也变了。喜欢的对象从女子变成了男子,还是有夫之夫。  不过小玖转念又想,武家那位夫郎长得那般美丽,多看几眼都会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主子会看上他,也实属正常。第47章   等人来客栈———  武植和付臻红在客栈店小二的带领下进到了房间, 武植扫了一眼这间客房,随即对客栈店小二说道:“你先出去吧。”  店小二点头,抬眸瞧了瞧武植和付臻红, 很快回道:“客官若是有什么吩咐, 可直接摇铃。”说完这句话之后,店小二才转身退出了房间。  待店小二将门关上之后, 武植直接走到燃着淡淡清烟的香炉旁,将这飘散着香味的香炉灭掉了。  末了,武植又开始检查起这间客房有没有其他让他觉得不稳妥的地方。 第53章 这时, 一直在搅弄草药的武植故意咳嗽了几声。  西简林听到咳嗽声, 这才将视线从付臻红的身上收回,转而看向了武植。  他将空掉的杯盏放在桌上,接着便走到了书案这边。看着这黏糊糊的、颜色也十分不正常的碎草药,西简林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武植没理会西简林。  对于武植的无视,西简林也不恼,反而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想伸手去摸摸。  而就在西简林的指尖快触碰到这紫红色草药的时,武植才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皮肤一接触它,就会溃烂发痒。”  西简林猛地一顿。虽然武植这话的真实性有待考究,但西简林还是赶紧收回了手,心有余悸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指尖,看是否沾染上了这草药。  他以为武植带着手布搅弄草药,是为了干净来着。  武植见西简林这反应,嗤笑了一声。  西简林抿唇,瞬间意识到方才那话只是武植随口一说。  实际情况,就是去他一开始所想得那般,为了干净。  西简林啧了一声,也没再理会武植,重新走回到了自己一直坐的位置,再次拿起未看完的书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窗外的雨渐渐变小了,但是风却依旧刮得很猛烈。房间外的过道上,照明的灯也随着夜色的加深,而被客栈内的店小二熄灭了几盏。  亥时过半,房间外的光全部暗了下来。  整个客栈变得安静下来。  武植将搅弄好的草药,弄成了三颗半个指甲壳大小的药丸。他先吃进去一颗,然后将两颗递给付臻红。  付臻红也没问这药丸的用途,直接就拿起一颗吞了下去。  西简林见状,也从付臻红的手中拿起最后一粒药丸,吞服进喉咙里。  吞下这药丸之后,西简林才问武植:“这有什么作用?”  武植没回答,显然是不打算跟西简林解释什么。  直到下一秒,付臻红也看向他之后,察觉到付臻红的眼中也带着几分询问的武植,这才回了一句:“可在一定时间内,免疫各种迷|幻药。”  西简林挑了挑眉:“这么神奇?”他上下打量着武植,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说出了一句:“我以为你只精通做烧饼。”  说这话时,他的嘴角勾着一抹笑,似在调侃武植。待武植移开视线没再理会他时,在无人看到的角度里,西简林唇角的弧度消散,眼瞳中闪过了一抹冷沉的思索。  果然,现在这个武植,与他从水浒的原著里所认知的武家大郎,相差很大。  无论是性格,还是实力。  在骑马追上潘金莲和武植之前,他观察过地上的那些匪徒,除了一个身上披着虎皮的匪徒身体是不完整之外,其他匪徒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  虽然时间很短,西简林并没有细看,但是他能确认那披着虎皮的匪徒,应该是那一群人的首领,且很明显他是外伤所致。而其他匪徒,应该是五脏六腑受到了巨大损伤。  那披着虎皮的匪徒周围,有几片沾染着鲜血的树叶。而在看到那几片树叶的时候,直觉告诉西简林,这极有可能是潘金莲做的。  至于剩下的那些匪徒,除开潘金莲,便极有可能是武植做的了。  那个时候,短短的时间里,西简林其实已经分析出了很多。不过最终,他还是感性大于了理性,因为急切想要确认潘金莲的情况,所以抢过了护卫的马。  而之所以他现在会在这里,或许也是因为他的骨子里,就渗透着一种追求刺|激的心里。  抛开那种对潘金莲产生的微妙情绪不谈,天性中的那种猎奇心,让西简林明明清楚自己该远离潘金莲,最后却还是主动将脚迈了进来。  至少在到阳谷县的这段路程里,他想跟着潘金莲,同潘金莲一道。  此刻,西简林究竟是如何想得,武植虽然不能完全猜到,但多少还是知晓,在未到阳谷县的时候,对方是打算一直跟着他们。  将这西门庆当成是可以在关键时刻,用来替潘金莲挡危险的工具人之后,武植的心中虽有不悦,却也默许了下来。  付臻红估算了一下现在的时间,他看了一眼武植,又看了一眼西简林,随后便将桌上的蜡烛熄灭了。  这下,没有烛光的照明,整个房间完全暗了下来。虽然不至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但是却只能大概看到身形轮廓。  黑暗会将人的其他感官放大,武植来到付臻红身边,握住了付臻红的手。  而这时,西简林也挪动了脚步,来到了付臻红的另一侧。虽然他并没有像武植那般伸手握住付臻红的手,但是却将身体贴近了付臻红,手臂也与付臻红的手臂贴在了一起。  感觉到右侧这边西简林的贴近,付臻红微微顿了顿,向西简林投去了一个眼神。  西简林能感觉到身旁这人投过来的视线,心情顿时有些紧张。在南坊后方的树林里时,他也不是没有过与潘金莲的肢体接触,但是却没有此刻给他的感觉更深刻。  或许是因为这是在黑暗中,或许是因为潘金莲的另一侧,还有着另一个人。且这个人的身份是武植,是与潘金莲成了亲的武大郎。  潘金莲,武大郎,而他,则是西门庆。  在他认知到的剧情里,潘金莲和西门庆互生情愫,背着武大郎勾搭在一起。在武大郎看不到的地方,恩爱勾|缠,翻|云|覆|雨。  在这种原著身份的影响下,此刻,西简林的心跳竟然因为某种隐秘的兴奋感而开始不正常的加快,连带着原本平稳的呼吸都有些乱了。  虽然并不是很明显,但却实实在在的受到了影响。  西简林抿了抿唇,平稳着呼吸。  武植本就敏锐,他感觉到西简林那并不明显的变化,眼神冷冽,一抹杀意在他眸中闪过,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的嘴唇紧闭,原本握着付臻红的手也松开了,下一秒,直接抬手揽住了付臻红。结实有力的手臂圈着付臻红的后腰,将付臻红整个人拉向了自己这边。  西简林挑了挑眸,想到眼下的情况,也就没再靠近。  就在这时,房间外闪过两道黑影。  付臻红三人同时看向了门外。  昏暗的环境里,一道长管搓破了窗户,是门外的黑影将迷烟吹了进来。  付臻红三人假意昏睡,然而过了小片刻,门外的黑影却并没有进房间,而是压着声音开始小声交谈着———  “今夜就这么放过他们?”  “没办法,这是大当家下得命令,将今日来的人都迷晕,以便出什么岔子。”  “行吧,那如果他们明日就离开呢?”  “应该不会,大当家说这暴雨应该会持续两日。”这人说完,顿了一下,又道:“大当家的姿势就是先将他们迷晕,观察一日,今夜先把地窖里人的处理了,明晚再弄他们。”  “那我们现在去地窖。”  “走。”  在门外这两人走远之后,武植思索片刻,小声问付臻红:“要跟去吗?”方才那两人的对话中提到了大当家,想来和他们几个时辰前遇到的那帮匪徒是一伙的。  付臻红半眯起眼眸,回了一句:“自然是要去的。”他也想看看这家客栈里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武植点头:“好。”他握住付臻红的手:“那我们现在就去。”  西简林眨了眨眼睫:“这就决定了?”  武植道:“你可以待在这里。”言外之意便是没有要求他同他们一起。  西简林拒绝得很干脆:“不,”他说道:“子时都还未到,我自是要跟着潘金莲的。”  西简林从方才那两人的口中判断出,客栈的人并不打算放过他们,既如此,比起在原地被动的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而且从某方面来看,西简林很清楚,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忽略武大郎不计,跟在潘金莲身边,无疑是最安全稳妥的。第49章   亥时末分。  等人来客栈, 付臻红、武植,以及西简林三人,悄无声息的跟在说话的那两人身后。  片刻之后, 藏身在暗处的付臻红三人, 看到这两人扭动了一个机关,紧接着, 一处地下暗道缓缓打开。  付臻红与武植对视一眼, 下一秒,付臻红闪身来到那两人的身后, 两手并用,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同时将这两人劈晕。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人,又看了一眼下方的这条暗道。  大抵是因为四面都没有等的缘故, 在微弱的月光漫洒下,过道只能看到一米左右的阶梯。再往下, 便是一片漆黑, 如一个张开的大口般,充斥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感。  西简林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他这人胆子不小, 也不怕黑, 但是因为思维丰富,脑子转得快,所以爱联想。  往往被吓到的时候, 最后其实都是自己吓自己。  此刻,他看着这条暗道, 若有所思着。  付臻红对他和武植说道:“我们进去。”  西简林抿了抿唇:“确定要进去?”西简林的声音压得很低。说他这话听起来似乎是有些害怕吧, 他的语气里又透出了一种隐约的兴|奋和刺|激。  付臻红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你也可以先回去。”  西简林立刻拒绝:“不。”  付臻红闻言, 也不再与他多说废话, 率先迈开脚步,踏上了暗道的阶梯。  武植见状,加快了速度。迅速走到付臻红身旁之后,武植略微倾身,在付臻红的耳边小声说道:“我走最前面。”  付臻红轻嗯了一声。  而西简林,也立刻跟上速度,在武植往前之后,占据了付臻红身旁的位置。  这条地下暗道似乎很长。  暗道的两侧,大概十五米的距离,就有一处烛台。不过这烛台很小,上面的蜡烛也很细,燃起的火焰只能为这狭窄的暗道带来微弱的光晕。  而称这暗道狭窄,也并没有错,左右的宽度加起来差不多只有一米。一个正常体型的成年男子能轻松走过,但是两人并排走,就相对会显得有些挤了。  付臻红的身形是高挑而劲瘦的,挺直的背脊和纤细的腰身,让他看起来就宛如一棵风中的青竹,婷婷立立。  西简林与付臻红相比,身形要更高大,也更宽。此刻,他和付臻红并排走着,即便没有刻意的往付臻红这边靠,但是手臂还是时不时的摩擦到了付臻红的衣衫。  付臻红不动声色的瞥了西简林一眼。  而这一刹那间,感觉到付臻红的目光,西简林侧过头,微眨了一下眼眸,做出一副无辜状。  付臻红收回视线。  西简林嘴角微翘,继续往前。  由于这条地下暗道四面都不透风,密闭的过道里格外安静,整个空气里,似乎只有付臻红三人细不可闻的呼吸声,和那放得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越往过道的深处走,烛光就越昏暗,空气也越发冷寒。 第55章 客栈老板轻轻摇头:“我可并未这么说。”然而虽然他嘴上是这么回答着,但是他的眉宇之间所流露出的那一份自信,却更像是在回答付臻红的这番言语。  付臻红语气淡淡的说道:“太过自信,可不是一件好事。”  客栈老板闻言,不置可否的笑了起来。  随后,他半眯了一下眼睛,目光在付臻红的身上移动,瞳孔深处流转出一抹隐秘的欲色。他轻舔了一下唇角,似好奇般的说道:“你长得这般好看,想来你的血,应当也极为诱……”  最后一个字,这客栈老板还未说完,一道细长的银针便直直朝着他的喉咙射去。这客栈老板反应也极快,在银针快刺破他皮肤的前一秒,躲过了攻击。  不过虽然是躲开了这致命的一针,但是他下颔的皮肤却被银针的尖端瞬间擦破,伤口处溢出了鲜血。  一抹惊讶从客栈老板的眼中划过,他虽然猜到了这戴着面具的男人,是有着攻击力的那种存在。却没有想到对方出手的速度会这般快,竟险些让他被刺中了要害。  若不是他反应迅速,怕是会被那银针直接刺破喉咙。  先到这,客栈老板看向了地上的这一枚细长的银色尖针。  而武植、付臻红以及西简林三人,则是看向了客栈老板那正在流血的下颔。  西简林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这是血吗?怎么会有人的血是紫红色的?”  不只是西简林,武植的目光里也同样划过了一抹惊讶。不过与西简林单纯的感叹这血液的颜色不同,武植是还因为这男子竟然在中了他的银针之后,仿佛不受影响一般,好好站立在原地。  他的银针上有毒,而毒素很显然已经进到了这男子的血液里,但对方看起来却如无事一般。  作为亲眼看见过武植用银针解决那些匪徒的付臻红,自然清楚这银针的威力,也自然从武植垂下的眼眸里,猜出了他此刻的心中所想。  “药人?”几乎是同时的,付臻红和武植说出了这两个字。  一旁的西简林闻言,眼睛转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付臻红和武植的意思。  西简林听过一些传言,那便是有一种人因为常年浸泡在各种毒素里,所以身体受到了某种改变,形成了特殊百毒不侵的体质,可以抵御外界入|侵到体内的各种毒素。  而这种人,被称之为药人。  客栈老板听到这两个字,挑了挑眼眸,并未出声反驳。而是捡起了地上的这一枚银针,仔细看了看:“刀疤李他们,就是被这银针所害?”  虽然是用着疑问的语句,但是这男子的声音里却透出了一种肯定。  武植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更为莫测的眼神重新审视起、这看起来病弱得好似风一吹就会倒的男子。  客栈老板感觉到武植的目光,轻轻一笑。下一秒,他的手指一松,“噔”的一声,银针便落到了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他抬起手,用指腹抹去下颔的伤口处所溢出的血液,又用手帕轻轻擦拭起来,动作看起来斯文而又优雅。  这时,被血染红的浴池开始冒起了白烟,一股奇怪的腥味也从这飘散而出的烟雾里,缓缓蹿了出来。  紧接着,浴池周围的门被从上方直直垂下的石墙堵住,几乎是在眨眼之间,整个空间就变成了一处四面封闭的密室。  西简林一手抱着小女孩,另一只手抬起,用衣袖捂住了口鼻:“你想将我们都困在这里?”话落,他便立刻屏住了呼吸。  虽然西简林不知道这浴池里飘散出来的味道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那定然是比迷烟更难控制的存在。  客栈老板微笑的回道:“毕竟这是为你们特意准备的。”他摊开手,明明是清俊的面容,唇角的弧度却是瘆人无比:“在这密室里慢慢睡下去,什么痛苦都感觉不到,这样难道不好吗?”  他是药人,不会受味道影响,但是普通人不行。  西简林眉头紧皱,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最好是少说话,减少味道的摄入,但他还是没忍住说了两个字:“有病。”  他是真得觉得这人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而此刻,付臻红意识海里的弱鸡系统,也非常赞同得学着西简林说话的语气,说出了这两个字:[有病。]  付臻红眯了眯眼,看向这客栈老板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凉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西简林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开始发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掌心处爬一般。而这痒意的来源,正是他怀中抱着的小女孩。  西简林低头一看,只见他怀中的小女孩身上的皮肤泛出了一种似中毒般的紫黑,原本因失血过多而苍白无色的脸上,也浮现出了诡异的紫红色纹路。  西简林反应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之后,他迅速将这小女孩放在地上。而他那与小女孩的身体所直接接触过的手部皮肤,此刻,也泛出了同样的紫黑色。  武植见状,立刻抓住了付臻红的手腕,将付臻红的双手摊开,待看到付臻红曾与小女孩接触过的掌心,也开始变成紫黑之后,一直还算镇定的武植,这下终于有些慌了。  客栈老板缓缓说道:“这是在下为你们准备的见面礼,三位可还喜欢?”  武植的手攥紧了,眼中杀意尽显,漆黑的瞳孔深处更是堆积出了令人颤栗胆寒的阴霾。  付臻红迅速点住了掌心处的一处穴位,随即又替西简林点住了穴位。  然而穴位被点之后,痒意虽然是止住了,但是他和西简林的皮肤却开始发烫,喉咙也变得有些干涩和发渴。  西简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所以他这突然升起来的燥热难耐感,究竟又是怎么回事!第51章   这下, 西简林是真正有些慌了。这种身体发热、喉咙发痒的燥热之感,就好似有一团火在他的体内四处乱蹿,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栗, 迫切的想要得到某种抚|慰。  不知名的热意涌动, 他的耳根、脸颊,甚至是脖颈, 都弥漫出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他不禁伸手捏住了自己的脖颈, 扼着喉咙尽可能的抵御这种烫意。  与西简林相比,付臻红脸上弥漫出的红晕要少得多, 但是他的眼尾依旧泛起了一层浅而散的薄红。  付臻红本就长得十分好看, 此刻,由于受到了影响, 有些昏暗的光线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脸衬出了一种朦胧又秾丽的美。  他一双漂亮的凤眸半眯, 因为克制而凝聚出了些许水汽, 漆黑的瞳仁半阖着,浓长的眼睫垂在眼帘, 映出了一片深邃而诱人的阴影。  西简林看到这一幕, 脸上的烫意顿时更明显了, 喉结也不自觉的上下滚动了一下。  武植察觉到西简林的目光,脚步挪动,直接挡住了他看向付臻红的视线。武植握住了付臻红的手腕, 感觉到掌心下付臻红这具身体越来越热的温度,武植的眼神也越来越幽暗深邃。  而西简林, 在看向付臻红视线被武植整个人挡住之后。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似在稳定呼吸。  片刻之后, 他睁开眼, 看向不远处的客栈老板,嘴唇翕动,忍耐着那股翻涌的热意,有些缓慢的吐出了几个字:“…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一开口,他的声音已是沙哑而低沉。  客栈老板闻言,摊了摊手:“我人好好站在这里,可什么都没做。”末了,他神情愉悦的说道:“不过是这浴池里飘散而出的烟雾,喜欢往里面身上弥漫罢了。”  最后这一句话,客栈老板无疑是间接点出了问题的根源。事到如今,他似乎已经并不介意告诉西简林这事情发展的真相。  即使体内热意翻涌,但西简林的思维还是转得很快。从客栈老板这短短的一句话里,他便迅速分析出了最可能的原因。  他之所以整个人会受到影响,觉得身体燥热无比,并非是因为吸入了烟雾,是因为他在被小女孩身上的毒素侵染之后,又被这些弥漫的烟雾附着。  真正的原因,是接触所致。  这比吸入还要更令人不好防备。  前者可以捂住口鼻屏住呼吸,而后者,只要他们身处在这个密室里,身体上就一定会被萦绕开来的烟雾沾染。  猜到这一点之后,西简林的脸沉了下来。  是他自诩聪明,在现代社会下生活太久,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因为掌握了别人不知道的书中内容,便觉得自己可以躲开算计,始终游刃有余。  而现实却是,朝着他扇了一个大大的耳光。  想到这,西简林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了拳。他大力的攥着,指甲都深陷进掌心里,手臂上更是爆出了青筋。  付臻红这边,西简林此刻究竟是如何想得他并不知晓,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泛黑的掌心,与逐渐发热的身体和微红的眼尾相比,他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冷。  武植感觉到付臻红身上的变化,他不禁握紧了付臻红的手腕:“你……”  武植想说什么,下一秒,付臻红就抬起了眼眸。他直视着武植的眼睛道:“这解药你能否配出来?”  武植闻言,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了一眼付臻红的掌心,回了一个字:“能。”话落,他紧接着说道:“最快半个时辰。”  付臻红点头:“好。”他相信武植。  若非是确定,武植必定不会给出这个回答。  不远处的客栈老板听到付臻红和武植这番对话,顿时笑了起来,他轻轻摇头,看着武植道:“半个时辰配出我的解药?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武植却没有理会他,  武植的目光一直落在付臻红的身上,他的视线与付臻红的视线对视。  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武植松开了手。  付臻红走向西简林。  西简林看着付臻红的靠近,身体不禁紧绷起来,他喉结滚动,有些紧张的开口道:“怎……”  然而,西简林这才刚发出了一个字音,下一秒,就被付臻红直接劈了个手刀。  在闭上眼倒下去的最后一瞬间,西简林其实很想抗议,他其实还可以忍受体内的燥热,虽然他帮不了什么忙,但是真得没必要二话不说就将他劈晕。  淦!  付臻红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西简林,随后看向了不远处的客栈老板,用冰冷中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你是真得有些惹恼我了。”  客栈老板听到付臻红这句话,唇角勾起的弧度却更明显了,他似乎并不觉得付臻红还能带给他什么威胁。  毕竟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中了毒素又被烟雾侵染的人,身体会发软无力,强行运功只会加剧体内的热意,被欲|火折磨。  抛开这一点不谈,这地下密室里处处都是他设下的机关,只要他按下身旁的机关,便会有万箭射出,这两人根本没有机会近他身。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  他还有人质。  客栈老板看向地上还在昏迷的一男一女,他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手握刀柄,将锋利的尖端对准了女子的心脏位置。  只要他一用力,匕首就会刺进女子的心脏。  这种情况下,无疑是他占据了主导地位。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他这边。  想到这,客栈老板饶有兴趣的看向武植和付臻红:“你们待如何做?”  武植瞥了一眼他匕刃对准的女子,嗤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会关心旁人的死活?”他的语气冷漠,眼神也平淡冰冷。  客栈老板微微一顿,眼睛半眯起来。  他重新审视着武植,似乎在确认他这句话中的真实性,等他看到武植那漠然到甚至可以说是冷血的眼神后,也意识到,这戴着面具的男子是确实并不在意旁人的死活。  但是……  这人不在意,但他身旁的这个男子呢?  客栈老板又看向了付臻红。 第57章 这简短的对话结束之后,武植也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手中的活计上。  几分钟之后,正如武植所言,他将解药调制了出来。  武植先将解药喂给了被劈晕在外面的西简林吃。解药进到肚里的西简林,掌心处所泛出的紫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散。  待西简林缓缓睁开眼后,确认完解药没问题的武植,这才将解药递给了付臻红。  付臻红吃下解药,掌心处的紫黑也迅速消散了。  付臻红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似想到什么之后,他问武植:“你与我的手有过接触,却并未受到影响,莫非是因为你用药物改善过自身的体质?”  武植点头:“一般的毒素不会影响到我。”  武植这话刚一说完,西简林就一边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一边走到了付臻红和武植这边:“所以我被打晕之后,这里又发生了什么?”  说到打晕这两个字的时候,西简林还特意看了付臻红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怨念。  武植语气冷然的说道:“你不需要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你只用知道麻烦事解决了就行。”  西简林正欲出言反驳,却在视线触及到付臻红脖颈处的一道吻痕之后,猛地一顿。他立刻偏头看向了武植,在发现武植的脖颈上,也留着同等暧|昧的痕迹之后,眼神微微一暗。  西简林想到自己被潘金莲打晕之前,自己和潘金莲都因烟雾而产生的热意,很快便明白了什么。  他的眉头微微一蹙,双唇紧闭,强压下了心底的那一股酸意和烦躁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从武植手中拿过解药,转身走去喂还在昏迷的小女孩了。  虽说他这路上他一直跟着潘金莲和武植。  但是西简林其实很清楚,清楚自己并没有资格管潘金莲和武植的事。  即便他算是西门庆,却也没有资格插足在潘金莲和武植之间。  他没有立场,更没有任何道理。  武植瞥了一眼西简林的背影,轻嗤一声。  付臻红看向武植。  武植唇角的弧度瞬间恢复了正常。  没多久,付臻红找到了地下密室的开关,将石墙门打开之后,他抱起了小女孩。  而武植则是一手一个,扶住了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清醒、但是还缺乏力气的小女孩的父母。  至于西简林,则是一脸嫌弃的带上了客栈老板。  事情的最后,小女孩清醒了过来,小女孩的父母也平安无恙。这一家三口,无疑是相对幸运的,因为恰好遇到了付臻红他们,而曾经被这家黑店迫害的无辜受害者们,却没有那般幸运的获救。  付臻红将已经奄奄一息、勉强掉着一口气的客栈老板拖到小女孩一家三口面前。很显然,是打算把人交给他们处理。  至于这客栈老板的其他手下,全部被武植解决了。  用得方法,是和他们在路上学到的那帮匪徒一样,在身受痛苦的折磨中逐渐断气。  付臻红将一把匕首递给小女孩,对小女孩说道:“人交给你了,做你最想做的事。”付臻红声音淡然,然而明明是平静的语气,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  小女孩接过匕首,低头看了看,随即握紧。  心中的恨意若是不宣泄出来,必定会成为她一辈子的梦魇和阴影。  心怀善意,却不能对恶鬼仁慈。  小女孩最终,用这匕首刺向了客栈老板的喉咙,亲手了结了这个恶鬼。  付臻红走上前,蹲下身,用手帕轻轻擦掉了小女孩脸上的血,末了,抱住了小女孩因为杀|人而颤抖的身体。  付臻红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没事了。”简短的三个字,付臻红的声音清冽而温柔。  小女孩闻言,就像是身体里的某个开关被打开了一般,蓦地一下,抱紧付臻红,哭了出来。  付臻红轻抚着小女孩的背脊:“都过去了。”  是的,一切都过去了。  西简林的下属们在西简林的吩咐下,将那些尸体全部处理了,这场持续近两日的暴风雨过去之后,天空变得晴朗起来。  付臻红和武植继续赶路。  西简林,也依旧是跟在付臻红与武植这边。  不过,与一开始相比,经历客栈之事后,这一路上的西简林明显安静了很多,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  武植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  因为前世的记忆,武植看作为西门庆的西简林本就不顺眼。若不是确定了这西门庆和他前世记忆里的西门庆不同,武植早就动手了。  根本不会让西门庆在他和潘金莲面前蹦跶。  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阳谷县。  这西门庆,便没有理由再继续跟着他们。  想到这,武植唇角微扬,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第53章   半个时辰后, 马车行至阳谷县。  西简林只向付臻红道了一声别,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县。  汴京城内,富贵繁华。  付臻红与武植一进城门, 就听到了市井喧嚣声。街道的两旁, 商贩们摆着各种摊位。再摊位的后方,又是雅致楼阁,整条路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由于是初来汴京, 武植和付臻红对汴京城的路段并不熟悉。眼下, 临近午时, 再过一会儿便是该用午膳的时候。  武植心里计划着,回头对马车内的付臻红说道:“我们先找一家客栈歇脚。”  找到价格合适的房源,并且安家落户将一切安排妥当,并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完成的事。在此之前, 他们需要先住在客栈里。  付臻红明白武植的意思, 漫不经心的回道:“听你的。”  汴京城是皇都,是最为繁华的地方,这里的商人很多,贸易频繁。  大抵是因为商人们来自各个地区,有很大一部分并不是汴京本地人, 没有固定的住所, 所以汴京城中的客栈数量, 比其他地方多出很多。  没用多长时间, 武植就找到了一家不算小、也不算大的客栈。  客栈名为福瑞阁,共两层楼。  付臻红下了马车, 同武植站在一起。  迎客的店小二见到有客人来, 非常热情的上前, 习惯性的开口:“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  这看起来大概十五六岁的店小二,话还没有说完,在视线在触及到付臻红的脸之后,原本利索的话瞬间就卡了壳,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直直的盯着付臻红。  武植见状,眉头微皱,冷声说道:“住店。”  武植这冰冷的声音传到店小二的耳朵里,原本还处于呆愣中的店小二,这才很快回了神。他的脖颈有些红,想到自己方才的痴楞,整个人羞赧得不行。  他垂下眼眸,不敢再去看付臻红的脸,只微微低头,伸出手臂对付臻红和武植比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两位快请进。”  武植瞥了店小二一眼,没再说话,抬脚朝着客栈迈去。  付臻红跟随着武植一起。  在武植和付臻红经过这店小二之后,一直低着头的店小二小圆才抬起头来,看向付臻红背影的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惊艳。  这个男子,真是漂亮极了。  是的,漂亮。他读书少,找不到一个更风雅的形容,看到这男子,他脑海里就只浮现出了这两个字。  活了十六年,小圆就没有见到过比这男子更好看的人。方才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刹那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是见到了谪仙。  拍了拍自己这有些发烫的脸颊,小圆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状态,跟上前招呼。  而同一时刻。  福瑞阁的对面,原本正百般无聊的喝着茶水的谢翎戈,猛地站起身。  茶水从杯盏中飞溅,他也浑然不觉,只直直的看着对面的福瑞阁,或者更准确一点得说,是走进福瑞阁的一抹背影。  这背影他明明没有见过几次,但是却熟悉无比,就像是见过千百回一般,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刚刚那个是……  潘金莲?  谢翎戈拿着杯盏的手一紧。  应该是没看错!  那样的背影,就是潘金莲。  所以潘金莲是来了汴京?潘金莲旁边那个是武植?  潘金莲来汴京是常住还是……  短短的几秒中,谢翎戈想了很多,而陷入思索中的他,连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叫了他好几声都未曾反应。  直到对面那一抹让他觉得熟悉的背影,在客栈店小二的引领下进到客栈内之后,谢翎戈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  见谢翎戈回了神,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才再出声问道:“子逸,是突然看到了什么吗?”他喊着谢翎戈的表字,语气温柔,声音温润而儒雅。  这男子的年龄看起来和谢翎戈一般大,穿着一袭浅蓝色衣衫,面容俊气斯文。手中拿着一把雅致的折扇,周身上下都流露出了一种世家文人公子的书卷之气。  谢翎戈重新坐下,他将杯盏放回桌上,回了一句:“没什么。”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闻言,轻轻笑了笑:“你方才那般状态,可不像是没什么。”  谢翎戈没说话,他的脑海里还浮现着潘金莲的面容。  原以为分开多时,他对潘金莲的印象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减淡。然而谢翎戈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从他回到汴京后,潘金莲的面容不仅没有从他的记忆中逐渐消散,反而越发的清晰和深刻。  一想到方才那个进到对面福瑞阁的背影,极有可能就是潘金莲,谢翎戈的心里就产生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喜悦来。  潘金莲来了汴京,就意味着他们会有更多的机会见面。  谢翎戈越想便越是欢喜,甚至唇角边都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心情很好的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开始擦拭着手上的茶渍。  坐在他对面的年轻男子,将谢翎戈的前后变化看在眼里,他微微挑眸,用温雅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说道:“是在对面客栈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熟人?”  虽然是用着疑问的字句,但是这男子的语气却更像是在陈诉。 第59章 这个天气,阳光和煦明媚,懒洋洋的光晕照射在大地上,给人一种慵懒闲散之感。  为了方便制作秋千,武植将衣袖挽了起来。  阳光下,他结实有力的手臂,被染上了一层蜜一样的色泽。那流畅的肌肉线条,在行动间张驰,充满着一种浑厚遒劲的爆发力。  武植很高,腿瘸的隐疾治愈之后,他的身材便显得越发的挺拔。宽肩窄腰,是那种既是戴着面具不看长相,仅凭借身材就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的存在。  付臻红静静的看着,视线从武植的身上移到了他的脸上。在他脸上,依旧戴着付臻红熟悉的银制面具。在来汴京的路上,武植曾说过到了汴京,便可摘  前几日,武植一直在忙着找住宅、物色合适的铺面,以至于两人的相处并不多。付臻红也没有特意去要求武植摘  而今日,差不多是时候了。  想到这,付臻红看向武植的眼神里,也多了一分意味深长。  并不是他的错觉,其实,付臻红能隐约感觉到,武植没有主动说要摘面具,是在等他开口。  付臻红有一种直觉,武植的脸上的疤痕或许早在他们来汴京城路上的时候,就基本好玩了。  对方在吊着他。企图吊足他的胃口  在让他好奇。  对方在用这种方式,于无形之中将他的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身上。勾动他对他面具下的容颜产生更强烈的好奇心。  而武植也确实是做到了这一点。  付臻红得承认,从他们离开清河县到汴京这一段时间里,他确实对武植的面容越发好奇。  正在制作秋千的武植,感觉到付臻红投过来的视线,他抬起头,看向付臻红。  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嘴唇微动,说出了三个字:“快好了。”  付臻红闻言,看向了只需在接上结实的粗绳便算完成的秋千。算下时间,武植只花了不过一个时辰。  想在小院内安一个秋千,不过只是付臻红随口所说,但武植却听了进去,并且很认真的制作起秋千。  今日,他穿得是一身浅灰色的衣衫,木头的木屑沾染到他的身上,头发上,就连那面具上也沾染了些许。  付臻红站起身,走向武植,抬起手将武植头顶上方的木屑抚开。  付臻红问他:“累吗?”  武植摇头,说道:“等我挂上铁链,再系上粗绳,这秋千便可坐了。”  话落之后,武植便紧跟着行动起来。  不多时,一个秋千便做好了。  武植试了一下结实度,确认这秋千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他才走到付臻红的面前,唇角含笑的问道:“现在试试?”  付臻红轻轻点头,回了一声:“好。”  话音落下,付臻红便准备走过去,而他的脚才刚刚抬起,武植就将他整个人横抱起来。  付臻红顺势将手臂搭在了武植的肩膀上,两只手交握在武植的后颈。  武植垂下头,看着怀中的男子,唇角勾起的弧度又扩散了几分,“我抱你过去。”嘴上这么说着,他却已经先付之了行动。  将付臻红稳稳抱到秋千上之后,武植站在秋千的旁边,手握着绳索,为付臻红轻轻荡起这秋千。  过了一会儿,武植停了动作,秋千渐渐停了下来。付臻红微微偏头,斜睨了武植一眼,慢条斯理的问了一句:“面具,什么时候摘?”  武植似乎并不意外付臻红会这么问,他走到付臻红面前,略微俯身,视线与付臻红的视线平视,他看着付臻红那漂亮的眉眼,缓缓说出了两个字:“现在。”  “我来?”付臻红问他。  “嗯,你来。”武植回道。第55章   “我来?”  “嗯, 你来。”  武植说着,将戴着银制面具的脸又凑向了付臻红几分,以方便付臻红能更轻松的取下他脸上的面具。  此刻, 他漆黑的瞳孔里是一片深邃, 看向付臻红的眼神里透着一种宠溺,一眼看去,竟隐隐流转着一抹温柔的光晕。  付臻红伸出手,用指尖触摸着武植脸上的面具, 随即缓缓移动, 来到了武植的耳根。  待面具取下来之后, 武植的面容也清晰得映进了他的眼底。  付臻红想过武植的面容,应是不差。  毕竟他和武松是亲兄弟。  武松的面容英俊深邃,而武植脸上的疤痕消除之后,定然也有着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  而眼下, 看着武植的面部, 付臻红才发现武植与武松虽然是亲兄弟,但是两人的容颜其实是两种类型。  武植脸上戴着面具的时候,单看露出来的眼睛形状,和武松的有几分相似。但是当完整的面容露出来之后,他的五官轮廓, 竟是一种与武松的硬朗完全不一样的锋利。  无论是眉, 还是眼, 亦或者是挺直的鼻梁和厚度适中的双唇, 组合到武植的脸上,有一种偏冷峻的深刻。  然而也是这样的一张脸, 若是唇角微勾, 轻挑眼眸含着笑的时候, 又会给人几分邪气感。  看似矛盾却又无比契合。  武植见坐在秋千上的男子,正静静的观察着他的面容,也不说话,不禁开口问道:“如何?”简短的两个字里含着一丝微妙的紧张。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是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本容,是否能让眼前这个男子满意。  付臻红没有回答,他唇角微扬,好整以暇的反问:“你想听我给出怎样的回答?”  武植握住了付臻红的手,凝视着他,非常直言的说道:“我想听到你说喜欢。”  付臻红微微点头:“我是喜欢的。”  而他这样的回答,让武植心生一喜,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这才放开。  付臻红并未收回手,而是来到了武植的右眼上方的眉骨后侧。这个位置,还留着一道并不明显的疤痕,大概有一厘米多长,看起来并不狰狞丑陋。  武植握住付臻红的手腕,缓缓说道:“再过几天,最后这一道伤痕就会消散。”  “这样吗……”付臻红低声回复着,随即他半垂下眼眸,似在思考起什么。  武植问他:“怎么了?”  付臻红闻言,抬起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武植,瞳孔里蕴含着某种深意。  武植身体一顿,“你可是想说什么?”  付臻红道:“我是想做点什么。”  话落,他又说道:“如今来看,你身上的疤痕应是消除的很快。”  武植唇瓣微抿,没有说话,思索着眼前这个男子突然说出这话的含义。  付臻红手腕动了动,示意武植先松开手。  武植照做了。  而待武植将手松开后,付臻红的手指便从武植眉骨处的疤痕渐渐下移,圆润细腻的指尖滑过武植的脸颊,掠过武植的下颔,最终来到了武植的脖颈处。  他用指腹按压着武植的喉结,感受着武植那因为他指尖的动作,而微微滚动的喉结。  付臻红不疾不徐的说道:“你之前对我都做过些什么,应该是没忘吧。”  武植垂下眼,低低的嗯了一声,声音很轻。  但这并不是因为想起某些事情而心虚,而是因为被付臻红指尖的触碰,而弄得有些上涌的情绪。  付臻红轻笑一声,意味不明的问道:“清河县破庙那夜,你可玩得开心?”  蒙眼,画花,银针,染血。  除此之外,还有匕首抵在他脖颈的威胁。  武植静默。  对于付臻红会知晓那晚的人是他,同样一点也不意外。  事到如今,若是潘金莲还不知道那一晚用银针弄晕他和武松的人是他,那反倒是奇怪了。  眼下,武植隐隐感觉到了,面前这个男子大抵是想要将他当晚所做之前,加倍的偿还回来。  武植再次握住付臻红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吻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此刻,他包裹着付臻红手的掌心,比方才的温度更高了。灼灼的热意从他掌心的皮肤里渗透而出,一点点入|侵到了付臻红的手上。  而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低沉的声线里,透出了一种悄无声息般蔓延的欲。  付臻红轻笑一声,拿出了当日他从等人来客栈离开时,武植亲手送给他的一把匕首。  他自己原来的一把,送给了那个小女孩。  武植松开手,看了一眼付臻红拿在另一只手上的匕首,压低声音问:“你要对我动刑吗?”  付臻红反问:“你觉得你能被赦免吗?”  付臻红说着,抽出了匕首,匕刃瞬间散发出一种凛然的寒光。  付臻红将匕刃轻轻贴在了武植的脸上,然后慢慢下滑,最终停在了武植的下颔,接着,他微一使力,在武植的下颔处划出了一道伤口。  付臻红精准的控制了力道,伤口很浅,大概只有一厘米左右。  看着武植伤口处所溢出的鲜血,付臻红将匕首归鞘后,伸出手抚上了伤口。  他的指尖白皙,细腻如玉,霜雪般的肌肤与猩红的鲜血形成了一种非常鲜明的对比。  付臻红就像武植曾对他做过的那样,用沾染着血液的手抚上了武植的双唇,然后轻轻缓缓的在唇瓣上摩挲。  武植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喉间也涌上一股渴意。下颔处伤口的那轻微的刺痛,于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此刻,他只觉得潘金莲放在他唇瓣上磨蹭的手,是在挑动他的神经,挑动他的情绪。  武植的目光闪了闪,看向付臻红的眼神变得幽深和炽热。  付臻红自然感觉到了武植的情绪变化。  不过此刻,他更关注的,是武植那被他用血染得有几分邪气肆意的唇。  付臻红欣赏了片刻,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可惜的说道:“没有红绸布,遮不住你眼睛。” 第61章 直到他身旁的那叫武植的人,目光冷冷的朝着他看了过来,楼槿才微微一笑,收回了视线。  武植的下颔线绷紧,双唇紧闭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决定来汴京的时候,武植想过他与潘金莲来了这里,定然是会遇到谢翎戈他们的,但是武植有些没有想到,竟然这么早就遇到了。  谢翎戈对潘金莲怀有什么心思,他自然看得出来。事实上,相比于更容易被猜透心思的谢翎戈,在清河县同谢翎戈一起的另一个男子,才更让武植在意。  那叫周煜的男子,身份神秘,过于平静的表情下让人无法清晰洞察出内心。  这样的人,往往才是最不好估量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武植有一种直觉,那便是那叫周煜的男子,对潘金莲所表现出的平静态度并不源于真实内心。  这么一想后,武植原本因为付臻红方才那句纠正而有所缓和的情绪,又再次冷了下来。  他看着谢翎戈,表情冷沉,眼神凌厉。压着心底深处渐渐上涌的杀意。  这一个个的,是真得碍眼。  付臻红感觉到武植的情绪变化,他轻轻拍了一下武植垂在身侧的手,安抚了他的情绪后,看向谢翎戈道:“你来这里,是买药还是看病?”  买药还是看病。  付臻红只给了谢翎戈两个选择。  谢翎戈也隐隐明白了,这是潘金莲此刻并不想与他有除这两个选择之外的交集,他压下心头的失落,回道:“买药。”  付臻红抬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我若是问你买多少,你待如何回答?”  谢翎戈愣了愣,反应过来付臻红这话里所蕴含的调侃之后,他的耳根有些泛红。药材又不是烧饼,真要回答一句全部,这次不用周煜说,他自己都会觉得傻。第57章   付臻红见谢翎戈微红着耳根, 便知晓他是因他的话而回忆起了在清河县买烧饼之事。  对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窘迫,显然对于当日之事印象深刻。  而事实上,那日之事于付臻红来说, 也同样是记忆深刻。毕竟他第一次卖烧饼, 就遇到了财大气粗的谢翎戈,一次性包揽下所以烧饼。  见让自己动心的男子正盯着自己看,谢翎戈的耳根顿时更红了,甚至大有一种往脸颊处蔓延的趋势。  谢翎戈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相反, 他在同年龄层的世家公子或者是王孙贵族里, 除开赵子善和周煜, 其实已经算是较为成熟的那一个了。  但是每每在潘金莲面前,大抵是因为太在乎这个人、太在乎对方对他的看法,所以他大多数时候就无法保持平日里的冷静和稳重。  被潘金莲的视线凝视时,更会产生几分轻微的紧张和不自在。  付臻红见谢翎戈不说话, 便继续说道:“药铺是武植负责, 你要买什么药,同他讲就行。”  谢翎戈下意识点头:“…噢…好。”  一旁的楼槿难得见谢翎戈这副有些傻愣愣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到楼槿的笑声,有些不悦的朝着楼槿投去一个眼神。  对上谢翎戈的视线,楼槿耸了耸肩, 不仅没有要收敛笑容的意思, 反而笑得更明显了。  谢翎戈的脸色瞬间一黑。  这楼槿着实是让人生厌。  一点也没有其长兄那般温厚有礼。  这时, 武植低沉冷然的嗓音打破了谢翎戈和楼槿的眼神交锋:“买何药?”他问谢翎戈。  谢翎戈随口一说:“在夜里能安稳睡眠的。”  谢翎戈这话一刚说出口, 楼槿就走上前,摆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子逸兄, 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因为夜里思人, 所以才来求安神药?”  谢翎戈冷笑一声, “楼槿,你可知你自己现在看起来像什么?”  楼槿挑眉。  谢翎戈说道:“像一只被染成粉毛的嘴碎公鸡。”  楼槿:“你……”  “我什么我。”谢翎戈直接打断他,反问了一句:“觉得我说得不对?”  楼槿正欲反驳。  谢翎戈又道:“怎么,你没穿粉衫?”  话落,他又紧接着道:“你不是公的?”  不等楼槿开口,他又说:“你不是嘴碎?”  楼槿:“……”所以现在究竟是谁话多嘴碎?!  谢翎戈轻嗤一声:“我以上说得三点,那一点和你不符合?”  这次换楼槿冷笑了。  正在将药装袋的武植,听着谢翎戈和楼槿的对话,只觉这两人实在是聒噪又碍眼。他迅速将抓好的药包好,然后放到台柜上,言简意赅的对谢翎戈说道:“两贯钱。”  谢翎戈一手拿药一手付钱。  楼槿道:“怎么,药都拿了,你还不走?”  谢翎戈提药的手微微一紧,说道:“我走与不走,与你楼小公子无关。”  楼槿摆手,不打算再问。  他走到武植面前,学着谢翎戈方才的话,说道:“我也开一副能在夜里安稳睡眠的药。”  谢翎戈:“……”  武植瞥了他一眼,转身去开药了。  在等待的空隙,楼槿单手托腮,手肘撑在台柜上,非常认真的打量着付臻红。  在付臻红因为他的目光而抬眼看他时,他眨了眨眼睫,嘴角一勾,对着付臻红扬起了一抹微笑。  楼槿的长相和西简林的长相,有着类似的气质,都有一种风流臻美之感。不过西简林的面容整体给人的感觉是雅俊居多,而楼槿则是倜傥张扬居多。  粉色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与他那一双灵动的桃花眼相辉映,显得他整个人无不透着调的肆意与多情。  谢翎戈看了一眼含笑的楼槿,随即又看了一眼潘金莲,接着又看了一眼含笑的楼槿,如此往复了几次之后,他才忍住了想将手中的药糊到楼槿身上的冲动。  楼槿这招蜂引蝶的花蝴蝶,这舞到潘金莲面前来了!  若不是没有足够的立场,谢翎戈是真得想立刻上前,将对着潘金莲乱放掉的楼槿给隔开。省得污了潘金莲的眼睛。  楼槿自然感觉到了来自于谢翎戈的怨气,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眼下,他更愿意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面前这个漂亮夫郎身上。  他微微抿唇,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语言,出声问道:“你们是从清河县来的?”他这句话里用得是你们,而非是单独的一个你字。  虽然是在问付臻红,但是非常巧妙的把武植也算了进来,这样一来,至少在表面上,不会让人觉得太刻意。  付臻红语气淡淡的回了一声:“嗯。”  楼槿又道:“冒昧的问一句,你们二人成婚多久了?”  楼槿这话一说完,空气有一瞬间的沉寂。  这时,包好药的武植说道:“私人问题,不便奉告。”  楼槿闻言,也没再这个问题上多问。  他接过药,“两贯钱?”  武植道:“三贯。”  楼槿诧异,下意识问道:“你给我开得药不是和谢翎戈的一样?”  武植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你这药里,我还加了一种润喉的药材。”  楼槿闻言,眉头微蹙:“润喉的药材?”  谢翎戈笑道:“这都不懂吗,人开这药,是怕你话太多,会喉咙干燥。”  楼槿:“……”  谢翎戈又道:“你既然已拿了药,你我今日遇上又算是有缘,不如一起去喝上一杯?”  楼槿眯了眯眼,对上谢翎戈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回道:“这邀约,甚好。”  随后,楼槿又看了付臻红一眼,和谢翎戈一人提着一包药,抬脚迈出了药铺的门槛。  看着两人提着药走出去的背影,付臻红和武植对视了一眼,随即没忍住轻笑出声。  并非是他有意想笑,而是谢翎戈和楼槿这两人的这般举动,实在是有一种莫名惹人发笑的傻气感。  明明都没有病,却一人提着一包药,在对彼此互看不顺眼的情况下,相携去正店酒楼。  武植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捏了捏付臻红的耳垂:“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藏起来。”  武植这话说完没多久,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相比于纯粹只是为了看付臻红的谢翎戈和楼槿,后面进来的人,是真得身体有恙,抱着新店开张的心态,看这位年龄不大的年轻大夫,是否能开出让他们身体尽快好转的药方。  武植话不多,他静静的把完脉,又按照这些人描述的症状综合后,开出了相应的药方。  而武植在号诊的时候,付臻红就坐在台柜右侧的屏风后面,看着武植买给他的画本。  两人互不干扰,也没有太多的交流,然而却自有一种静雅的和谐感在两人之间流淌。  午膳两人是在药铺吃的,由闲汉送来。  点的菜是汴京城的特色招牌。  用过午膳之后,武植和付臻红一起,坐在了屏风后的躺椅上。付臻红继续看着画本,武植则是看着医书。  然而,这闲雅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两道迈进药铺的脚步声打破了。  “公子,怎么突然想着来这家药铺?”穿着深色蓝衣的小厮,一脸疑惑的问着自家主子:“夫人之前所用药材都是锦安堂提供的。”他小声说道,言语之间满是诧异。  事实上,他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家主子会随他一起来抓药。毕竟以往定期去药铺替夫人开安神药这种小事,从来都是他独身前来的,用不着公子亲自过问。  赵凛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贴身小厮,轻轻一笑,解释道:“我听闻今日一早,子逸和楼家小公子便来这里抓了一副安神药,想来这药铺的掌柜,定是一位医术不错的大夫。”  赵凛的语气温润,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不急不缓的语气落在人的耳里,会让听者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小厮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吗……”  赵凛轻嗯了一声。 第63章 武植想了想,说道:“明日,你还会随我来药铺吗?”  付臻红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道:“你是希望我来,还是希望我不来?”  武植如实回道:“我希望你来,又希望你不来。”话落,他自己摇头一笑:“很矛盾吧。”  希望他来,是因为想一直同他待在一起。  不希望他来,是因为不想无关紧要的人来打扰他。  这么想着,武植最终还是说道:“若你有自己想做的事,可不用随我来药铺。”  付臻红回道:“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有些想好好逛一逛汴京城内的书铺。”这个世界里的时代,文人墨客极多,书法字画极富盛名。  武植点头,想了想,还是说道:“你戴上面具,应该会更方便。”毕竟潘金莲的容貌实在是太过惹眼,只要他出现在哪里,哪里便会是众人的目光聚集地。  理智上,武植认为这并不利于潘金莲逛大街小巷的书铺。私心里,他也不想旁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潘金莲的身上。第59章   事实上,无论是理智分析,还是感性所致。  归根到底,都源于他对潘金莲的占有欲。  付臻红从武植的眼神里也知晓了他的这份小心思,不疾不徐的说道:“我会按你说得做。”  武植唇角勾了勾:“晚点你想吃什么?”  付臻红思考了片刻,回道:“糯米糕吧。”  武植点头:“好。”  他应声着,回到小宅子之后,虽然有雇佣相应的下人,但是武植还是亲自进了膳房,为付臻红做起了糯米糕。  接下来的两日,付臻红并没有跟随武植去药铺,而是戴上面具逛起了汴京城的书铺。  也因为付臻红并不在药铺,所以当谢翎姗听到消息去往药铺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付臻红。  谢翎姗沮丧着脸,不死心的又仔细扫了一遍四周,再确认潘金莲真得没来这里之后,她失望的嘀咕着:“什么嘛……只能下次再来了……”  而除了谢翎姗这么一个女子之外,药铺里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好几个衣着贵气的年轻公子。  这些年轻公子皆是汴京城内的世家或高官子弟,之所以会来,原因无他。  无非就是心生好奇。  毕竟谢家公子,楼家小公子,公子们的典范赵凛,以及备受官家宠爱的周四郎,都在药铺开张当日来了这里。  这消息不足半日,便在圈子里传遍了。  这怎么不让他们好奇。  更不用说他们还听小道消息说,这几人之所以会来药铺,是为了见这药铺掌柜大夫的那位夫郎。  据说那位夫郎貌若谪仙,让人一眼难忘。  为了确认这其中是否存在夸大的成分,这些闲得无事的公子们,不约而同的来到了药铺。  不过结果很失望。  他们并没有见到传闻中的那位漂亮夫郎。  事实上,除了有从众因素在作祟外,这些年轻公子们对这位漂亮夫郎的好奇,更多的还是源于谢翎戈几人的作为。要说对于这位漂亮夫郎的本身,他们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  另一边。  楼家———  书房内,楼槿坐在帘幕外侧的软榻上,在贴身小厮的喂食下,悠哉的吃着葡萄。  一串葡萄吃完之后,楼槿从软榻上懒洋洋的站起身,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抬脚便准备往外走。  然而,他的脚步才刚刚挪动,帘幕的内侧就响起了一道冷冽的声音:“站住。”  楼槿的脚步猛地一顿,他对着帘幕内侧的人影说道:“我就出去逛逛,不会太久。”  “你是准备去那个药铺?”  这道冷而沉然的声音落下之后,声音的主人也从帘幕内侧走了出来。  “大兄,你也听说了那个药铺?”楼槿有些惊讶。要知道他这位大兄,严谨,克制,向来是说一不二,比之父亲,都还要让他生畏。几乎整日都在忙,平日里也从不参加公子们的聚会。  在楼槿看来,大兄每日都过得千篇一律。  简直就跟苦行僧一样。  毫无乐趣可言。  而且大兄不仅独来独往,对一些在世家公子之间流传的八卦等,更是一点也不感兴趣。  就像是除了与楼家相关的正事之外,旁得事情跟他完全绝缘。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刻,楼槿从自家大兄的嘴里听到这句话,才会这般诧异。  被楼槿称之为大兄的男子,一袭黑衣,身形颀长。他的眉如刀裁,透着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凌厉感。  相比于楼槿这有些懒散的站相,他的站姿端正而挺拔,似一棵直直的劲松。  身上也不沾染一丝灰尘,衣衫上更不见一丝不该有的褶皱。  明明五官和楼槿很相似,天生一副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却因为周身所散发出的、那种严谨和自律的冷冽,而生生压下了那份容颜所带来的多情感。  楼焱没有回答楼槿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半个时辰后,随我去姨母家。”他看向楼槿:“你若现在出去,确定能赶回来?”  虽然用着疑问的字句,但是楼焱要表达的意思很显然,便是让楼槿待在这里。  楼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此刻,于他来说去不去闲逛到是其次了。他是真得一点也不想去姨母家。每次一去那里,就要被孙妙妙那个麻烦的女人缠上。  对方是个话痨,就跟蜜蜂一样,在他身边嗡嗡乱叫。  吵得他心烦。  楼焱看出了楼槿心中所想,他目光平静的陈述着:“你平日同那些女娘们相处,也不见你心烦。”  楼槿一听,下意识反驳:“那能一样吗!”他嘀咕着:“孙妙妙就是个夜叉!”力气比男人大不说,还不讲理。  小时候就能将他整个人举起来,现在长大了力气更甚。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也一点都没有女子该有的娇俏。  偏偏每次他想远离,最后都会被对方逮住。  楼焱道:“母亲有意让你与她订婚。”  楼槿一脸惊恐:“这什么跟什么啊!我和孙妙妙绝对不可能,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订哪门子的婚!”  楼焱看着满脸都写着抗拒的楼槿,不冷不热的说道:“她若不喜欢你,又为何粘着你?”  楼槿道:“她那是纯粹为了吵我。”楼槿对于孙妙妙不喜欢他这一点很确定。两人毕竟也是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对方对他有没有爱慕之情,他自然是了解的。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楼槿坚信这一点,自家的大兄和母亲却似乎不这么认为。而这两人都是极其固执之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旁人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是不可能改变他们心中所想。  这么一想后,楼槿有些烦躁的说道:“总之她就是不喜欢我,而我也不可能娶她。”  “至于喜欢她,那就更不可能,我就算喜欢男子,也不会喜欢孙妙妙!”楼槿最后这一句话说完之后,空气有瞬间的冷凝。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楼槿,在感觉到周遭骤然降下来的温度后,他心里一个咯噔,有些僵硬的抬起眼眸,看向了这股冷意的制造者。  明明大哥的眉头并没有皱起,但就是这么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却让楼槿有些发悚。  在楼焱深邃漆黑的目光下,楼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大兄我……就……我……”  楼焱嘴唇微动,重复着楼焱的话:“就算喜欢男子,也不会喜欢孙妙妙?”  楼槿抬起双手,开始打着哈哈:“这不是随口一说吗,我自是不可能喜欢男子的,我……”  楼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楼焱直接打断了:“既如此,你派去查潘金莲的人,可以收回了。”  楼槿又惊了:“大兄你怎么知道我派人去查了潘金莲?”这事他明明做得很隐蔽啊。  楼焱语气平静:“你有何事是我不知道的。”  楼槿沉默了。  下一秒,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  他紧跟着说道:“所以大兄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位漂亮夫郎是叫潘金莲!”  楼槿回道:“不过多问一句,便知晓,有何奇怪?”  楼槿点头:“这样呀……”  事实上,楼槿会派人暗地里查潘金莲,一是因为他有些闲得慌。二是因为,他对潘金莲和谢翎戈周煜等人,在清河县所发生的事感兴趣。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便是那日在药铺与潘金莲一见,他确实是被这个男子惊艳到了。虽然那日,他并未与潘金莲说上话,但是对方却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诶,不对呀,”楼槿话音突然一转,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家大兄:“但是大兄,你为何会多问一句?”  楼焱闻言,微微顿了顿,在楼槿略显诧异的目光下,说道:“这就是你所关注的重点吗?”  话落之后,楼焱上下打量了一下楼槿的这身粉衫:“去把衣服换了,这颜色男子穿着太轻挑。”  楼槿道:“哪里轻挑了,这不挺好看吗。”  楼焱眉头微皱:“不适合见长辈。”再次开口后,他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去换了,别让我说第三遍。”  楼槿嘴唇翕动,想说什么,但在看到楼焱的眼神后,默默将要说出口的反驳吞了回去,非常识趣的出了书房。  然而出了书房之后,楼槿没走两步,脚步就瞬间一顿,停在原地似在思考起什么。  跟随着他一同出来的贴身小厮见状,出声询问道:“公子,怎么了?”  楼槿后知后觉的说道:“我大兄刚刚是不是在转移话题?”话落,他摩挲着下巴,眼睛半眯起来:“大兄没有回答我那个问题。”  这么想着,楼槿回头看向了书房的方向。  贴身小厮道:“大概是大公子觉得那不值一提?”  楼槿收回目光,“可能是这样的吧。”他自顾自的说道:“应该是我想多了。”  “走吧,换衣衫去。”  “好的,公子。”  …………  与此同时,位于西街的楼阁的一处雅间里。 第65章 这怎么弄!!  周围的人也个个面露难色,他们之中有些人很想帮忙,但是奈何不懂水性。而有些会游水的人,知晓他这河水很深,又见水流翻涌,也不敢贸然下水犯险。  就在这时,楼槿只觉手突然一沉,他下意识去接,低头一看,发现是潘金莲将书册放在了他的身上。  楼槿正欲说话,下一秒,付臻红就已经跳下了水。  楼槿睁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跳下去救人的人竟然会是潘金莲。  此时,落入河中的楼焱和小女童已经分散。  付臻红先看到了小女童,见小女童快要窒息而亡,他当机立断的抱起小女童,左转功力加速上了岸。  “琳琳!”小女童的母亲见状,因为太过忧心自己孩儿的安全情况,匆忙向付臻红道谢后,便接过了小女童。  楼槿急忙问付臻红:“我大兄呢?他……”  付臻红想着方才那男子抬手接那小女童的本能反应,又想着自己反正已经下了水,衣衫已经湿透了,他也没说什么,便再次潜入了河水中。  大抵是因为昨夜又下了大雨,本就很深的河水又上涨了很多。付臻红往下游动,很快便找到了被水草缠住的男子。  付臻红并未犹豫,游过去之后,立刻弄掉了水草,而这时,闭着眼睛的男子似有所感般,凭借着某种本能,伸出手抱住了付臻红的腰腹。  他的力道很紧,结实的手臂牢牢的抱住了付臻红,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第61章   作为当事人的付臻红,自然能明显感觉到腰腹处的这一双手臂,抱得有多紧多用力。求生的本能,让这个男子即使因为缺氧而神志不清,也依旧不松手,不放开。  付臻红并未耽搁,左转功力的同时抓着男子的后领,让对方在他的力道带动下,以最快的速度往上。  很快,付臻红就将这男子救上了岸。  楼槿见状,立刻跑上前,蹲下身检查躺在地上的楼焱:“大兄!”他一边喊着一边按压着楼焱的胸膛。  两秒之后,待呛得水都吐出来时,楼焱也睁开了眼睛。  楼槿面色一喜,那从大兄落入水中之后,就一直悬在心底的石头,此刻也终于落了下来。  楼焱轻咳了几下,对楼槿道:“我没事。”话落之后,缓过神的他站起身,看向了将他救上来的男子。  付臻红这会儿正低着头,拧着衣衫上的水。  他的身上全部湿透了,发丝上也粘着水,整个人都是湿淋淋的。  今日付臻红穿得是一身颜色素雅的衣衫,此番湿透之后,衣衫贴合着他的身体,将他身体的曲线完美的勾勒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不受控制的看向了付臻红。  付臻红自然感受到了周围的人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但比起这些目光,付臻红更在意的是将身上多余的水拧掉。  是潘金莲救了他。  正看着男子的楼焱,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感激,是其他更复杂的心绪。  在他因为被水草紧紧缠住而快在水下陷入昏厥时,这戴着面具游向他的人,像是携带了一层浅色的光晕,将他从溺水的阴影中攥出来。  楼焱想到方才在水里时,自己在意识恍然的时候,用手臂紧紧圈住的腰腹,下意识的就将目光移向了对方的腰部。  这腰肢很细,线条也极为流畅优美。  救他上岸而发力的时候,有一种遒劲有力的柔韧触感。  楼焱的思绪不禁开始偏移,不过好在,下一秒,他就在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和所思所想,对于他的救命恩人而言很不妥当。  楼焱瞬间敛下眉眼,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有些不自在轻抿了一下唇,走上前,正准备同这救下他的男子致谢。就看到将多余的水拧掉的潘金莲,抬起手解面具的绳。  因为面具上有很多水珠,面具的内面所凹陷的地方也淌了水,这些河水在付臻红的面部和面具之间,不仅让付臻红很不舒服,味道也不好闻。  所以付臻红自然没有理会其他,直接便将面具取下,并且他甩了一下脸上的水。  这下,看清楚付臻红真容的人,均是倒吸了一口气,被映入眼底的这份美丽,而惊艳得呆了神。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以为这份美丽是镜花水月。  湿润的黑发,雪白的肌肤,精致的面容。  眼前这个男子,无论是昳丽的容颜,还是那淡漠的眼神,以及身上所流露出的疏冷气质,都似仙人。  然而那被湿润的衣衫勾勒出的秀美绝伦的身姿,自带风情潋滟的风眼,以及眉宇之间那种浑然天成的冷艳,又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似蛊惑人心的妖。仿佛要将被他的目光注视着的人,拖入进深渊,共赴沉沦。  更仿佛那湿淋淋的墨发,并不是贴在他的身上,而似一张密密麻麻的情网,缠绕在了旁人的心尖。  近距离站在付臻红面前的楼槿,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看直了眼,心跳都快了半拍。而楼焱,也第一次红了耳根。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尽可能的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多谢相……”  楼焱的话还没有说完,付臻红就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显然是对于楼焱的感谢并不感兴趣。  楼焱微微一顿。  付臻红朝着楼焱身旁的楼槿伸出手:“书。”  楼槿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付臻红的意思之后,噢了一声,立刻走去一旁,将放在石头上的书册递给了付臻红。  付臻红接过书册,确认自己购买的书册一本都没有少之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楼槿又是一愣,脱口而出:“你这就走了?”  事实上,楼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就像是在挽留什么一般。  付臻红闻言,脚步一顿。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他转回身,也不说话,就这么上下打量着楼槿。  楼槿的身体紧绷,在付臻红的目光下变得有些紧张的,他嘴唇翕动:“怎……怎么了……”  付臻红也不说话,继续用一种静然平淡的目光打量着楼槿,将楼槿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楼槿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平日里利索的嘴这会儿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你你…你…这是……”  楼槿想问对方这么看着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然而他还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付臻红就说出了三个字:“脱衣服。”  “哈?”楼槿的脸瞬间爆红,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脱衣服?!!”他指着付臻红,涨红着发烫的脸,不可置信的重复:“你让我脱衣服?!”  付臻红点头。  楼槿见状,这下连脖颈也红了个透。如果说方才楼槿的心跳只是快了半拍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心跳声就直接如鼓了。  大抵是因为太过震惊,又或许是因为这一瞬间,脑海里所受到的冲击力又太大。平日里脑子转得很快的楼槿,下意识就忽略了某种逻辑上的不合理,结结巴巴的说道:“就算……就算你救了大兄,也该让我牺牲色相,满足……满足你吧。”  付臻红:“……”  虽然他那三个字因为说得太简洁,可能会引起某些歧义,但这人的思维也偏得太离谱了。  一旁的楼焱拧了一下眉。  付臻红用看智障一般的眼神看着楼槿。  而思绪已经有些乱了的楼槿,甚至还煞有其事的反问了一句:“怎……怎么,我有说错吗……”  “闭嘴。”楼焱打断了楼槿话,阻止了楼槿的思绪继续发散:“你把外衣脱了。”  楼槿听到这话,猛地一顿。  这才像是瞬间明白过来了一般,看着付臻红道:“你是想用我的外衣遮挡自己?”  付臻红抬了抬眼皮:“不然呢?”  楼槿尴尬得大力咳嗽了好几下,眼神游移的干笑着:“原来是这样呀,哈哈……”付臻红看着他,也不说话。  楼焱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  最后,楼槿迅速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给。”  付臻红接过外衫,直接披在了自己身上。  楼槿的身高比付臻红高上许多,体型也更宽上许多,他的外衫披在付臻红的身上,显得有些大。  付臻红将衣衫收拢了一下。  楼槿见状,脸上刚刚散下去的红晕,又弥漫了出来。看着将自己衣衫披在身上的潘金莲,属于他的味道贴合着对方,楼槿不知为何,竟产生了一种仿佛是自己将他抱在怀里的错觉。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莫名觉得胸口有些发热。  而楼焱,他看着将自家弟弟的外衫裹在身上的潘金莲,脸上依旧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他紧闭着薄唇,漆黑浓长的眼睫自然的垂在眼帘,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眸中的思绪。  这时,一个身形高大的英俊男子,扒开围观的人群,大步跑了过来,他来到付臻红面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话落的同时,付臻红和楼家两兄弟还没有说话,周围的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解释了原因。  武松闻言,看了一眼付臻红身上所披着的外衫,随即又看了一眼脸部泛红的楼槿,英挺的眉头顿时皱紧了。  付臻红看向面前这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说付臻红知晓,既然他和武植来到了汴京城,那必然就会遇到武松,区别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他到是有些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武松嘴唇翕动,回道:“我碰巧路过。”说完这话之后,武松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然后将付臻红身上的那属于楼槿的外衫扔给了楼槿,接着将自己的外衫披在了付臻红的身上。  楼槿看着自己手中被扔回来的外衫,有些不爽的看向这突然出现的男人。他正欲说话,突然想起想起了什么一般,顿了一下,仔细看了看武松的眉眼。  楼槿半眯起眼眸道:“你不是武植吧。”  武松回道:“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楼槿轻啧了一声,“你这眉眼和那药铺大夫有几分相似,你是他兄弟武松吧。”  被点出了身份,武松神色不变,他没有再理会楼槿,转而对付臻红说道:“先回去吧。”说着从付臻红的手中接过了书册。  两人离开之后,楼槿看着武松和潘金莲的背影,一手拿着衣衫,一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分析道:“我怎么觉得这武松对潘金莲的态度,有些不太对劲……大兄,你觉……”  楼槿的话还没有说完,楼焱就已经走进了得到楼槿的消息后,就从半路返回的马车内。  楼槿看了看自家马车的方向,又看了看潘金莲和武松离开的方向,撇了撇嘴,随即也上了马车。  在潘金莲去救人的时候,他就花钱让人带去了消息,所幸车夫并未走多远,所以这会儿他们才能坐上马车。  楼焱对车夫说道:“先回府。” 第67章 或许这也正预示了他与潘金莲的关系。  不可接触。  即便在相隔很近的距离下, 也永远不能够再近一步。  潘金莲是他名义上的嫂嫂。  他们也本该是这样。  然而明明很清楚这一点, 此刻武松的内心深处,却产生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  这份情绪像是遗憾,又像是……不甘。  遗憾什么, 不甘什么。  武松不想再深思下去,或者说是不敢再细想下去。  他压下内心深处的情绪,收敛住眉目, 转过身,看向了朝着这边走来的武植。  在触及到武植脸上那并没有戴面具的完整五官之后,武松愣了一瞬。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欣喜的说道:“大哥你的脸……”  武植走到秋千这边,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武松这一句话,而是先看了付臻红一眼, 动作自然的抬起手, 为坐在秋千上的付臻红推起了秋千。  他一边推着秋千一边回道:“我脸上的疤痕在来汴京的时候便好了。”这话是在对武松说。  武松闻言, 笑了起来, 他看着自家大哥的面部,非常开心的说道:“太好了。”  武植看向面露喜悦的武松,知道这个弟弟是真心实意的为他高兴。武植唇角微勾,也轻松笑了一下。  不过,在两人笑过之后,气氛就渐渐变得有些沉默。  明明两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有着这一层血缘关系在,两人本该是最亲密无间的存在,然而此刻,却像是并不熟络的普通关系。  一直未曾说话的付臻红,自然察觉到了在武植与武松之间流转的氛围。但付臻红并没有开口打破这两兄弟之间的沉默。  他只是坐在秋千上,在武植的推动下荡着秋千。以一种漫不经心的状态,任由细碎的微风吹拂脸颊,在这日落时刻,为他带来几分清幽的凉爽。  片刻之后,武松嘴唇翕动,率先说出了几个字:“大哥,好久不见。”  武植闻言,点头回道:“好久不见。”  事实上,明明两人才不过月余未见。  比起曾经武植在清河县时,武松在外两三年不归,这月余的时间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此刻,无论是武松,还是武植,其实都很清楚,这一次月余时间的分别,远比从前的一年两年更让他们的关系生分。  两人都变了很多。  就是这月余的时间,武松那原本嫉恶如仇的性子,有了沉淀,变得沉稳了。  而武植,在武松的视角下,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不再似从前那般板正憨厚,而是浑身上下都透出了一种不动声色的从容和淡然。  日落夕下,秋千旁的高大树木遮住了一部分霞光,落下的阴影笼罩在武植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置身于阴影之中。  而武松,则是站在光晕下,身上不见一丝树影的斑驳。  曾经关系最为亲近的两兄弟,此刻仿佛一个在暗,一个在明。而坐在秋千上的付臻红,位于这明与暗的交界里。  这时,婢女秀秀走了过来,他对武植行了个礼,喊了一声主子之后,转而看向秋千上的付臻红:“公子,晚膳已经备好了。”  付臻红嗯了一声。  武植推秋千的手停了下来。  付臻红站起身,说道:“先用膳吧。”  ……………  饭桌上。  武植与付臻红坐在一边,武松坐在武植和付臻红的对面。  从前武植与武松吃饭时,并不会奉行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然而眼下,两人吃着饭,都没有开口说话。  武松是因为心里想着事。  而坐在付臻红左侧的武植,则是因为将心思放在了为付臻红夹菜上。  这些日子的相处,足够武植摸清什么样的口味,潘金莲会喜欢,什么样的菜潘金莲会多吃几口。  对于武植的夹菜,付臻红从不会拒绝。  因为对方确实是每一次,都会在最恰当的时候,将他最想吃的食物,精准无误的夹到他的碗里。  除开在清河县一开始的神经质,正常情况下的武植,在对待付臻红的态度上,完全可以说是体贴入微。  只要他一直保持冷静,控制住心底深处那被关押在牢笼里的野兽,付臻红也愿意在与他维系现在这种伴侣关系的前提下,将他攻略下来。  此时,坐在付臻红和武植对面的武松。  他垂着眼眸,吃着碗里的饭菜,却只觉得是味同嚼蜡。  他没有抬眼看向桌对面的大哥和潘金莲。  大哥和潘金莲之间,有一种他无法融进的氛围。他能感觉得出来,比之在清河县时,大哥和潘金莲的关系变得更亲密了。  在清河县那会儿,潘金莲和他的大哥看似亲近,但是潘金莲的眼眸深处,是疏离的,流转着一种旁人无法触及的冷淡。  好似有一层雾,将潘金莲与他们这些人隔绝在两端。  但是现在,武松发现潘金莲眼眸深处的那种疏冷,散去了很多。就像是大哥站在了这层雾的前方,而潘金莲,伸出了手,穿过薄雾,握住了大哥的手。  他虽然并未从雾中走出来,却在拉着大哥让大哥慢慢归属于他。  武松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何脑中会产生这种有些诡异的思索。但他又能肯定,这确确实实是现阶段大哥和潘金莲所带给他的感觉。  大哥和潘金莲的距离会越来越近。  而他和他们,将会越来越远。  这么一想后,武松竟有些食不下咽。  此刻,他虽然与大哥潘金莲两人同坐一桌吃饭,却像是一个打扰两人温情氛围的外来者。  而早在清河县的夜宴灯会时,走在两人后面的武松,便有了这种感觉。  但是那个时候,武松其实还有一种非常隐约的直觉,那便是他名义上的嫂嫂潘金莲,或许是有些在意他这个人的。  对方对他,是有所关注的。  而那种关注,并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嫂嫂对小叔子该有的关注。  武松在这一点上,很敏锐。  所以在他意识到自己会因为潘金莲偶尔投来的眼神,而分神之后,他会有些心慌,心跳会开始不正常的紊乱,理所当然的,他果断的选择了避退。  他远离潘金莲,也一直认为这是最正确的决定。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也觉得自己确实是该这么做。  然而伴随着这种清醒的认知,武植的心里又有一种非常矛盾的怅然感。就像此刻,若是他抬眸看向桌对面,他并不会为大哥和潘金莲的越发亲密的关系,而感到欣慰或者是开心。  相反,他只会觉得眼前的画面很刺眼。  刺眼的他想要上前破坏。  理智与情感,仿佛将他的思维分割成了完全相反的两半。  武松握筷的手,不禁收紧了几分。他的眼睫颤了颤,将视线迈得更低了。  坐在他对面的武植,不着痕迹的看了武松一眼,眸底深处的情绪晦涩难辨。  一顿饭吃下来。  天色已晚,黑夜覆盖白昼。  然而就在武松准备离开时,一声闷雷猛然响起,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雷声越大越响,暴雨下得越来越猛,地上的积水也越来越多。  这个雨势,怕是即便身上披着蓑衣,戴着蓑帽,也会被雨水淋得彻底。  武植说道:“这暴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今晚就在这里歇息,明日再走。”  即便武植其实并不想武松和潘金莲有更多的接触,但武松到底还是他的亲弟弟,在宅院里有客房的前提下,他终归是不可能就这么任由对方淋着暴雨离开。  武松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并未推脱,点了点头道:“好。”末了,他又说了一句:“有劳大哥了。”  这一句客气的补充,无形之中,便将两人的关系拉得更生分了。  付臻红看向了武松。  而感觉到付臻红视线的武松,只是微微抿了一下双唇,颔首道:“也有劳嫂嫂了。”  付臻红闻言,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什么也没说的,收回了视线。  武松垂眸,掩去了眸中的思索。  当天夜里。  武松再次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不同于在清河县的那次,梦中那与他亲密拥抱的身影不再是模糊的,这道身影有了非常清晰的面容。  完美无瑕的五官,无可挑剔的身姿。  梦中的这道身影,与潘金莲彻底重合了。  第二天醒来。  武松坐在床头,感觉到腿间的粘湿,他垂下眼,将掌心放在了额头上。  潘……金……莲……  他在心里默默念出了这个名字,一种巨大的羞耻感流向了他的四肢百骸。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  武松不停对自己说着,然而,梦中的画面却像是不受控制般得在他脑海里回荡,连同最微小的细节,都清晰的印刻了下来。  武松的喉结滚动,汗水从他的额头泛出。  也是在这一刻,武松才意识到,自己对潘金莲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越是抗拒,越是清晰。  他……喜欢潘金莲。 第69章 第65章   尽管赵凛被视作是世家公子的典范, 但事实上,他真实的一面,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  他的冷漠其实早就已经渗透进了骨子里, 温柔儒雅不过只是表象。所以, 习惯了将真实性格伪装的赵凛, 在无旁人在的场合里, 冰冷而又凉薄。  更不喜多管闲事。  然而,当他从小厮口中听到, 被围攻的人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时,他下意识想到了不久前所知晓的一些消息。  出于一种非常微妙的心里。  赵凛改变了原本准备漠视而过的想法, 让小厮随他一起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当今这个世道, 汴京城虽位于官家脚下, 是繁华富饶的皇都,但是这并不代表汴京的大街小巷就全然安全和太平。  在偏离中心的一些小巷里,偶尔会有拿命博的亡命之徒, 似豪赌一般,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眼下他身处的这个位置,正是这一类人出现频率相对较多的地段。  赵凛本身武功不错, 并不畏惧那些人。  以往他没有管,那便就罢了。  但是此刻,他既然选择了迈出脚步, 便必然会好好惩治这些人。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 赵凛已经给这些人定了生气。  然而,当他和小厮一起来到这死胡同时, 赵凛才发现, 面前这呈现一面倒的局势, 并不需要他出手。  只见死胡同的深处, 五个壮硕的男子似叠罗汉一般倒在地上,一脸狰狞的哀嚎着求饶着。  他们的脸上都印着十分清晰的鞋印,眼睛被打得眯成了一条细缝,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更是肿得像猪头。  俨然是一副痛苦不已的模样。  赵凛身旁的小厮没忍住笑了起来:“噗——”  赵凛看着这一幕,也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随后,他的视线缓缓移动,将目光从几人的脸上,转向了站在距离这五人不远处的白衣男子身上。  这个男子脸上戴着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  但是所露出来的下颔线条,却非常的优美。  嘴唇的形状也格外好看,是那种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吻冲动的漂亮。  而抛开面部暂且不谈,对方个子高挑,身姿秀挺卓绝,似沉静亭立的青竹。  如果说在过来这死胡同之前,赵凛心里只是有点猜测,那么现在,在看到这个男子之后,他心里的猜测便直接落实了下来。  这白衣男子,即使戴着面具,也掩盖不了身上那种吸引人的气质。而据他说知,不久前,不慎落水的楼家的大公子楼焱,被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从河中就起。  当时在场的人都在说,那位男子后来取了面具,脸漂亮得不可思议。之后又有人说,那男子就是药铺那位武大夫的漂亮夫郎。  由于那日围观的人太多,哪怕楼焱有心将事情压下,事情发生的经过,却还是在世家公子的圈子里传了开。  之前在药铺那日,赵凛就对这位让谢翎戈那般在意的人有所好奇,不过中途被周煜打断,所以他没能看到对方真容。  赵凛到是有些没想到,此番他会在这种情况下,与对方遇到。  赵凛一点也不怀疑这白衣公子不是那位漂亮夫郎。因为显而易见,对方完全附和那位漂亮夫郎的描述。  赵凛的脑海里思索了很多,而实际上,不过才过了两秒。他上前两步,看着这距离他一米远的,明明揍了人、白衣上却不沾染一丝灰尘的男子,微微一笑道:“公子好身法。”  他的声音磁性低沉,缓缓而来的语气里,透出了一种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温柔。  付臻红淡淡的看向这个男子,一身青衣,面容俊雅,腰上别着一把水墨折扇,一眼看去俨然就是一个随和温柔的贵公子。  付臻红这男子,与他不久前带着小厮来药铺买药的那位对上了号。  那日在屏风后,付臻红听到周煜叫他赵凛。  看他这和煦的笑容,和与脸上的这个笑容完全相反的———眼底深处的冷意。  显然,这是一个习惯性伪装的男子。  外热内冷。  付臻红收回视线,不甚在意的想着,随即迈开脚步,准备绕过这男子,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付臻红快与这男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突然伸出了拿着折扇的手,用手臂横住了付臻红的去路:“公子请稍等,在下……”  赵凛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手腕一紧,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中的折扇已经落在了对方的手中,而他自己,也被抵在了墙壁上。  后背是坚硬冰冷的石墙,面前是戴着面具的男子。  他的肩膀被对方的掌心压着,一道无形的力将他禁锢着,使得他无法动弹。  而这一切,不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小厮猛地反应过来,一脸焦急的喊道:“主子!”他想要上前,却被付臻红朝着他轻飘飘看过去的一眼,给怔得愣在了原地。  付臻红收回视线,看向被他禁锢的赵凛。  除了方才那一瞬间的惊愕,对方表现得可以说是非常的冷静和沉稳。此刻,脸上更是一点也没见慌张。  赵凛抬了抬眼皮,对上这个男子的目光。  赵凛发现,这个男子有着一双异常吸引人的眼睛,瞳孔漆黑而深邃,似充满着某种神秘感的漩涡,很冷,却又有一种别样的艳丽。  赵凛解释道:“公子,在下方才拦住你,并无恶意,只是想认识公子,与公子结交。”  付臻红闻言,挑了挑眼眸:“认识?结交?”  赵凛点头。  付臻红笑了笑,将带着面具的脸朝着赵凛凑近了几分:“你对我感兴趣?”  男子突然的靠近,让赵凛顿了顿,他眼眸微弯,笑如清风:“是,在下对公子很感兴趣。”  付臻红嗤笑一声,又凑近了几分,近距离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  看着这与他相隔了一个拳头距离的男子,赵凛下意识放慢了呼吸,对方的突然靠近,让他一直平稳跳动的心跳,开始出现了波动。  他并不习惯与旁人靠得太近,然而眼下,他与这男子的距离,早就已经超过了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对方近距离的打量,更是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  他想试着挪动,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依旧是动弹不得。明明对方压着他肩膀的这只手,纤细修长,似最优美的艺术品般,具有极强的观赏性。  不应该有那种将他整个人禁锢的气力。  但是偏偏,他就是无法摆脱这只手的气力束缚。  这个男子,很强。  武功远在他之上。  果然啊……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这位在他们圈子之中传开了的漂亮夫郎,并不简单。  一想到这,赵凛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非常隐秘的、可以称之为兴奋的情绪。  付臻红注意到赵凛的情绪变化,不冷不热的问道:“你对我感兴趣什么?”  赵凛闻言,正欲说话,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想听他回答的意思,而是将另一只手缓缓伸向了他的腰部。  赵凛的嘴唇微抿,身体突然变得有些紧绷。  他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而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他原本还算平稳的呼吸,也跟着乱了。  下一秒,他感觉到对方的手来到了他的腰带处。  赵凛垂下眼,目光闪了闪。  这时,被付臻红眼神怔住的小厮,似回过神一般,“你想对我家主子做什么!”  不过这一次,付臻红并没有理会他,反而是赵凛看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别过来。  小厮的脚步猛地一顿,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公子这眼神里所透露出的信息,是让他别打扰。  别打扰。  小厮看了看这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又看了看已经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的主子。  静默了半秒之后,他做出了当下最正确的选择,那就是低下头,安静的站在原地,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付臻红嗤笑一声,在赵凛的目光下,抽出了他腰上的水墨折扇。  付臻红将这折扇打开,看着下方的署名。  “赵凛?”他念出了这两个字,声音清冽而悦耳。  赵凛眼睫动了动,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即又补充道:“在下赵凛,字子善。”  付臻红将打开的折扇收起,然后用这折扇的前端,轻轻拍了拍赵凛的脸颊,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缓缓说道:“子善,你这温和的面皮之下,应是极度凉薄的血肉。”  他亲昵的叫着赵凛的表字,然而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那冷冽的声音,都无不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  赵凛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一点也没有真面目被直接点破的心慌,反而是那一直平淡无澜的心湖,在这一瞬,莫名涌起了一股热浪。  而除开这些,在目光触及到这个男子的目光时,他竟然还产生了一种近乎荒唐的,想要吻上对方眼睛的冲动。  没有谁比他自己更清楚。  这具儒雅温和的表壳之下,一旦有人揭开了他凉薄和傲慢的内里,就能发现,那隐藏在最深处的,是一种离经叛道的疯狂。  赵凛嘴唇翕动:“我……”  付臻红直接打断了他,用折扇抵在了赵凛的额头:“名满都城的子善公子,可不该对一位已婚的夫郎感兴趣。”  话落之后,付臻红将折扇归于原位,转身离开了。  在他经过小厮的时候,小厮闻到了一股十分好闻的清香。他的目光下意识随着对方的背影移动,直到听到自家主子意味不明的笑声,小厮才回过神来。第66章 第71章 在付臻红转身的前一秒,害怕付臻红就这么走了的张宜茹心一急,也顾不得思考其他,直接将手一挥,再次朝着付臻红甩出了鞭子,想要用鞭子缠住付臻红的腰部。  不过这一次,她依旧是没能成功。付臻红动作利落的握住了长鞭,然后往自己这边一拉,不过眨眼之间门,张宜茹就被惯性带到了他的面前。  两人的身高的缘故,让张宜茹需要抬起头才能对上付臻红的眼睛,“你……”  张宜茹才刚发出一个字音,就被付臻红的动作给影响得失了语。  付臻红一只手握着张宜茹的长鞭,另一只手捏住了张宜茹的下巴。付臻红的体温与一般人相比,要相对偏低一些。  此刻,他捏着对方下巴的手稍微使力,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变得有些冷。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直直的袭向了张宜茹,让张宜茹险些喘不过气来。  不仅如此,她下巴处那被对方的手所捏住的部位,更是让她产生了一种仿佛骨骼都被捏碎的刺痛感。  疼得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连面容都扭曲起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张宜茹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碰上了铁钉子。眼前这个脸上戴着面具的男子,并不是她可以随意拿捏、随意招惹的存在。  付臻红垂下眼眸,漆黑的目光凝着她。浓长的眼睫在他的眼帘下方透出一片阴影,为他这如墨的瞳孔更添了几分不可明辨的莫测。  此时,他看向张宜茹的眼神是冷的,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很温柔,他就着张宜茹方才没说完的话问道:“你什么?”  话落的同时,他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明明这捏着下巴动作是有些暧昧的,但张宜茹却只感觉到了痛和冷。  怕这男子再继续用力,自己的下巴可能就废了,张宜茹急忙说道:“我错了!”身处下风,她很识时务者为俊杰。  付臻红又问了一遍:“真得错了?”  因为下巴被禁锢住了,张宜茹只能一个劲的眨眼:“真得!”她强调道。  这时,十几个佩戴着武器的护卫齐刷刷的拔开围观人群,迅速跑过来之后,以包围之势,将付臻红围了起来。  “放开我家小姐!”为首的男子大声说道,一脸警惕的盯着付臻红。  张宜茹见状,没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这些个没眼力劲的废物!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莫不是嫌她命长?  付臻红扫了一眼将他团团围住的护卫,最后把视线定格到开口说话的护卫脸上,饶有兴趣的说道:“我若不放,你能奈我何?”说着,他再次使力。  这下张宜茹直接疼得叫了起来。  这护卫见状,神情顿时更紧张了,若不是理智还在,差点就拔剑冲了上来。  付臻红见他这一副担忧得不行的模样,不像是出于一种简单的护卫对主子的保护,更是看待喜欢之人的在意。  这么想着,付臻红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这张家大小姐。  张宜茹立刻说道:“漂……漂亮公子,我真得错了。”话落,她又用余光瞥向为首的护卫:“你们都退下。”  为首的户外有些犹豫,正欲说什么,一道虽苍老但是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孽障!”  张家老爷手握一把朱红色的鸠杖,在众人的视线下走了过来。他嘴上骂着张宜茹,但是目光却是盯着付臻红,眼神中透出了明显的警告和一丝隐隐的威胁。  “这位公子,有什么话,还请好好说。”  他对付臻红语气还算客气,但是目光里所蕴含着的,却是一种付臻红若是再不松手,就会让他大吃苦头的意思。  付臻红眯了眯眼。  很少会有人用这种眼神看他。  付臻红习惯了无论何种情况,都由自己占据主导地位。除开所需要扮演的角色,他本身的性格是有些冷淡和强势的,吃软不吃硬,讨厌旁人威胁。  付臻红原本是打算松手,但是现在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再次使力了。  于是伴随着骨头被捏碎的“咯呲”声,张宜茹疼得惨叫起来,差点两眼一翻就这么晕过去。  张家老爷的脸色瞬间门变了,护卫们也抽出长剑对准了付臻红。  张家老爷一声令下:“拿下他!”  然而张家老爷这话音刚落,就被另一道声音制止了:“慢着!”  谢翎戈迅速走过来,站在付臻红的身边,目光凌厉的扫向朝着付臻红拔刀相向的护卫,冷声说道:“我看你们谁敢动他!”  张家老爷眉头紧皱,看着与护卫们对峙的谢翎戈,生气的说道:“子逸,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翎戈道:“那这些人拔刀又是在做什么?”  张家老爷说道:“这人伤我孙女!”  谢翎戈:“张宜茹性情顽劣,若不是她先招惹再先,又怎会如此。”  “不过是自食其果而已。”  张家老爷怒视着谢翎戈:“你是要为着一个外人与我作对?”  谢翎戈回道:“什么外人,他是我的故人。”  话落,他又说道:“再说了,我谢家与你们张家也不过只是有一点旁系沾亲。若不是逝去的祖父与您还有些交情,子逸今日都懒得过来!”  张家老爷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茹茹与你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就这样看着她受疼?”  谢翎戈冷笑一声:“受疼?”他说道:“我看您还是真是老糊涂,手握权势久了,习惯性的用眼神威胁警告。”  张家老爷一听,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还不懂吗?”谢翎戈一边说着,一边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张宜茹:“若不是您放才突然插手,你这宝贝孙女也不用受骨骼碎裂之疼。”  一直未曾开口的付臻红,听到谢翎戈说得这话,稍微有些意外的看了身旁这男子一眼。  他到是有些没想到,与他没有太多交集的谢翎戈,能将事情看得通透,并且还精准无误的分析出了缘由。  张家老爷指着谢翎戈:“子逸,你这要与我公然作对吗!你祖母若是知晓,定然会……”  张家老爷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翎戈直接打断了,“别提我祖母!”  他在心里暗骂张家老爷,这倚老卖老的老东西!  张家老爷一噎,他看了一眼一直未曾说话的白衣男子,由于这男子脸上戴着面具,他无法看出对方此刻的表情。  他将视线收回,转而看向护着这白衣男子的谢翎戈:“你这般维护这人,对方未必领情。”  谢翎戈说道:“这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张家老爷还想再说什么,另一道冷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张太翁。”  张家老爷听到这声音,像是遇到了救星一般,转头看向朝着这边走来的男子,说道:“阿焱,你素来懂规矩,又最尊敬长辈,来帮老爷子我将子逸拉走。”  谢翎戈一听,立刻看向楼焱:“我想,楼家大公子应该不会任由自己的救命恩人,被人用刀剑相指。”  他的目光是盯着楼焱的,然而这话却明显是对张家老爷说。  张家老爷一愣:“救命恩人?”他一脸诧异的看了看楼焱,又看了看付臻红,接着又看了看楼焱:“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楼焱没有立刻回答张家老爷的疑惑,而是面无表情的朝着付臻红走去,直到走到付臻红的另一侧之后,他才说道:“张太翁,这位公子确实是在下的救命恩人。”  作为年纪轻轻就掌管楼家的现任家主,楼焱的声音虽平静,然语气却低沉而不容拒绝:“所以,您不可动他。”他的态度很坚决,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张家老爷气得两只眼睛都瞪圆了,胀红着老脸,指着一左一右站在付臻红身旁的楼焱和谢翎戈:“你们!你们!你们!”  他连说了三个你们,硬是没有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  反了,反了!全反了!  这时,疼得思维都开始紊乱的张宜茹,非常艰难的开口道:“祖……祖父,你让他们都退下吧……”  继续这么僵持下去,她的下巴恐怕会彻底废了。  张家老爷听到这话,立刻软下了语气,心疼的喊道:“茹茹!”话落,他手一挥,对护卫们说道:“都退下!”  待所有护卫都退下之后,张家老爷对楼焱和谢翎戈说道:“这样可以了吧!”  楼焱和谢翎戈没有说话,而是同时将目光转向了付臻红。  显而易见,他们是在让付臻红来决定。  付臻红松开手。  虽说他其实并不需要这两人的维护,不过两人此番站出来为他说话,这份情他是承下了。第68章   最终, 这场由张家老爷亲自坐镇举办的比武招亲,以痛晕过去的张宜茹,被护卫们带回张家结束。  而张家老爷, 在他随着张宜茹离开之前,特意多看了付臻红两眼,接着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楼焱和谢翎戈两人,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冷笑一声,胡子一翘, 甩袖离开了。  付臻红身处于楼焱和谢翎戈这两人之间, 见张家老爷转身走远,他也不打算在这继续耗着。  他先是看向站在自己右侧的楼焱,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那日顺手救你, 今日你已抵消。”简而言之, 两人算是互不相欠。  虽然最后这一句话付臻红并没有说出来, 但是他知道这人能听懂他所表达的意思。  事实上, 楼焱确实是明白了话里的深意。不过, 他并不认为自己今日这站出来的行为, 能抵得了对方将他从河中救起的恩情。  那日这男子走得干脆利落,他还没来得及感谢, 本想着找一个最合适的时间致谢, 结果这些天因为种种原因而暂且耽搁了下来。  今日在张家这场比武招亲的现场遇上,完全是在楼焱的意料之外。  楼焱压下心中那份因为看到对方而产生的微妙喜悦。此刻,他在对上这个男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之后,嘴唇微抿, 正欲说救命之恩不可轻易相抵, 另一侧的谢翎戈却突然咳嗽了两声。  听到这咳嗽声, 付臻红将视线转向了左侧的谢翎戈。  而话已经到了嘴边的楼焱,见付臻红的注意力被谢翎戈的咳嗽声引过去之后,他整个人瞬间一顿,刀裁般的墨眉微敛,漆黑的瞳孔里划过一抹冷意。  若是这个时候楼槿在场,就一定能看得出来自己的大兄的情绪不悦。  不过这里,并没有楼槿。  只有谢翎戈。  谢翎戈没有理会另一侧的楼焱,他对付臻红微微一笑,用十分爽朗的声音说道:“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真巧啊。”  付臻红回道:“确实很巧。”  这汴京城的面积明明很广,大大小小的街巷众多,路段也弯绕。他却感觉好似很容易就碰上这些世家公子们。  无论是不久前的赵凛,还是现在的谢翎戈和楼焱。  谢翎戈听到付臻红的回复,唇角边勾起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他想了想,说道:“你来这汴京城也有段时间了,我还未尽地主之谊,不知今日你可有空,我想邀你去永淩楼用晚膳。”  “永淩楼?”  “嗯,永淩楼,就距离这里不远。”似乎是怕付臻红会拒绝,谢翎戈又紧跟着说道:“那里的菜式很多,能吃到很地道的清河县菜品。” 第73章 其实这么一想,也不奇怪,更不离谱。  毕竟潘金莲这般聪明。  这些日子,他一直同潘金莲生活在一起。  武植觉得,如果是潘金莲的话,对方从他的言行举止里看出点什么,也是在情理之中。  心思转念间,武植给出了一个相对折中的回答:“鬼神妖魔信则有,不信则无。”  付臻红闻言,蓦地一笑,“你这回答,可不是我想听到的。”  武植嘴唇翕动,正欲再说什么,付臻红却没打算在武植的回答上继续纠结,而是拿起被武植放下的画本,继续翻看起来。  武植见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种非常微妙的失落。他甚至不禁想着,这个话题的终止是不是意味着潘金莲对他,并没有那么在意。  因为不那么看重,所以才不执着于这个答案的背后,可能隐藏的真相。  这么想着,武植敛下眉目,默默看了付臻红一眼。  随即,他像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摇了摇头。在心里暗道自己,怎么还突然患得患失起来:“我……”  武植想再说点什么,然而这才刚发出一个字音,就被屏风外响起的脚步打断了。  武植只好把原本要说的话放回肚子里,然后起身走出了屏风。  进来药铺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同上一对母女一样,也是来这里开风寒药的。  这个女子的模样也颇为秀气小巧,杏眼,柳眉,身形清瘦而纤细。虽然她的皮肤没有上一个女子那般苍白,不过脸上同样是没什么血色。  在武植抓药的时候,她站在一旁,垂着眼眸低声咳嗽着,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倦意。  随后,这个女子付完钱,拿着武植开好的药离开了药铺。  这女子走了没多久,药铺又来了一个女子。  同样的,也是来开治风寒的药。  和前两个女子一样,这女子的身形同样很清瘦,样貌清秀婉约,弱柳扶风。  接二连三的女子前来看风寒,原本对旁人不怎么关注的武植,眼中也多了一丝思索。  待这女子走后,武植看着台面上摆放着的三张病例纸,眉头微微拧了一下。  就在武植思索这其中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的时候,付臻红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走到武植身边,同武植一起,看向了病例纸。  武植抬眼道:“这三人的共同点太多了。”  三个女子,都是二十有一,身形清瘦,面色苍白,且都在昨夜感染风寒。  如果只是以上几点,还不足以引起武植的注意。  真正让武植有些在意的,是  一是这三个女子的病症,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像是风寒,但是武植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隐约感觉到这三人的病状,并不像是单纯的风寒所致。  二是他从这三位女子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同样的香味。那香味很淡,不是女子常用的脂粉香息,像是把芍药久放于地下之后所散发出的阴冷香息,又有点像是某种海草的味道。  若是这味道只有一个身上有,也就罢了。  但是这短短时间内,三个女子都是如此。  这不得不让武植多了一些思量。  “眉头都皱起来了。”付臻红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抚平了武植因为思考而下意识皱起来的眉头:“先别想了。”  武植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他握住付臻红的手,在付臻红的指尖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将三张病例纸叠放在一起,单独放在了一处。  末了,武植看了一眼街对面的方向,算了算时间,对付臻红说道:“那我现在去福瑞阁预定菜肴。”  付臻红闻言,先是看了一眼放在一起的病例纸,随后又看了一眼位于药铺对面的福瑞阁,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谢翎戈约好的时间是酉时三刻。  但在酉时二刻的时候,谢翎戈就已经到了福瑞阁。  他坐在武植预定好的雅间里,有些无奈的扶额,“你能不能老实坐好?”他对正伸着脖子、朝对面药铺看的谢翎姗说道。  谢翎姗闻言,头也没回的说道:“我就想看看这里这个角度,能不能看到对面药铺里的潘金莲。”  谢翎戈问她:“看得到又如何?看不到又如何?”说着,谢翎戈拿起桌上的杯盏,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现在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下午那会儿,他在与潘金莲分别之后,本打算回家一个人好好想一想,结果却被得知了比武招亲上发生之事的谢翎姗打扰了。  这大小姐前些日子因为闯了祸,一直被关在院子里反思,今日一早才重获自由。  结果在听到潘金莲的事之后,立刻就来书房找他。得知了他要与潘金莲用晚膳,更是执意要跟着他一起来。  大有一种他不同意,就一直吵着他的意思。  谢翎戈被烦得不行,最终还是随了她的意。  他也深知,以谢翎姗的脾性,若是他没有同意,这大小姐指不定要暗地里偷偷跟来。与其任由谢翎姗在暗地里,搞些他不可控的小动作,他还不如让谢翎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想到这,谢翎戈又看了谢翎姗一眼,对情绪明显很喜悦的谢翎姗说道:“一会儿用膳的时候你注意点言行举止,不要越界。”  谢翎姗摆了摆手:“知道了。”  一想到过一会儿就能见到潘金莲了,谢翎姗的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谢翎戈见状,收回视线的同时,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他有些自嘲的想着,他们这两兄妹,还真是对潘金莲情有独钟。  酉时三刻。  付臻红同武植一起,准时来到了福瑞阁。  谢翎姗在看到武植的模样后,小小的惊艳了一下:“原来你面具下的脸竟然是长这样啊!”她非常直白的感叹道。  这句话说完之后,她看了看付臻红,又看了看武植,突然觉得这两人这么一起走进来,竟然格外的般配。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谢翎姗抬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在心里对自己说,她怎么能这么想!  即便这武植不仅长得一点也不丑陋,还非常帅气,她也不能这么想!  潘金莲这么好看,谁都配不上他。  就算是谢翎戈也不配!  这么想着,谢翎姗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随即又看了一眼走过来坐下的潘金莲,煞有其事般点了点头,像是在肯定自己内心的的想法。  谢翎戈见状,眉头顿时微微一跳,直觉告诉他现在谢翎姗的脑子了,定然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  而且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他方才从谢翎姗的眼睛里还看到了一丝隐约的嫌弃,绝对是嫌弃吧,绝对是。  谢翎戈警告性的瞥了谢翎姗一眼。  然而,谢翎姗只是微微一笑,下一秒,便十分热情的同付臻红打起了招呼。接着,直接无视了谢翎戈的眼神,亲自给潘金莲倒水,嘴上还不忘说道:“你真是越来越好看!”  话落,她又看向武植,颜控的属性让她不忘说了句:“当然,你也长得很俊气。”  谢翎戈再次扶额。  开始思考如果现在后悔让谢翎姗跟着来,还来不来得及。第70章   可惜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谢翎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翎姗不停的说着话, 如同一个聒噪的鹦鹉般。  最终,这一顿晚膳吃下来,他和潘金莲反而没有说上几句话。  一种无力和气闷感让谢翎戈颇为无语, 偏偏谢翎姗这个始作俑者还浑然不觉。  等用完晚膳回家的时候,谢翎姗都还在说着今日与潘金莲用膳的感受。  谢翎戈眉头一凸,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打断喋喋不休的谢翎姗:“停!”  谢翎姗嘴一停, 用一种非常不理解的眼神看向谢翎戈:“?”  谢翎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谢翎姗你能不能安静点。”  谢翎姗抬眼道:“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话多。”她说得理所当然。  谢翎戈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有些无力的说道:“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谢翎姗闻言,上下打量着谢翎戈,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恍然大悟道:“你这是……”  谢翎戈打断她:“闭嘴, 别说,安静!”  谢翎姗:“……”  谢翎姗眨了眨眼, 她这才刚开了个口, 谢翎戈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谢翎戈冷笑。  他当然知道谢翎姗想说什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听。  谢翎姗摇了摇头, 又叹了一口气, 用一种过来人的眼光看向谢翎戈, 劝诫道:“放弃吧。”他和潘金莲是不可能的。  之前在清河县的时候, 她并不知道武植的真实模样这般帅气,觉得潘金莲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毕竟武植的家境不好, 长相也不好,腿又瘸, 还是一个卖烧饼的。  但是现在一看, 武植长得好看, 也没再卖那什么烧饼, 自己开了一家药铺,又会看病。最重要的是,潘金莲和武植之间有一种旁人介入不进的氛围。  她有时候虽然大大咧咧,但某些情况下心思其实相当细腻,她看得出来。潘金莲是在意武植的,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好,是一种好的旁人无法真正打扰的地步。  所以这么一对比之后,她不认为谢翎戈还有机会。  这么想着,谢翎姗又说了一句:“及时止损吧。”  谢翎戈闻言,苦笑了一声,把视线缓缓移向了马车外的夜空。  漆黑的夜幕闪过几道繁星,耀眼而深邃,正如潘金莲的眼睛,漂亮得好似印满了这广袤的万千星河,高然疏冷。 第75章 显然,西简林在来这里的路上,已经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了前因后果。  武植不欲与西简林这一个人外人多言,他转过头,说道:“我们回家。”话落,武植便伸出手准备牵付臻红的手。  然而,武植的手还未触碰到付臻红的指尖,又是两个人出现在了这药铺门前。来者是一男一女,正是前几日在福瑞阁,同他们一起用过晚膳的谢家两兄妹。  谢翎戈和谢翎姗的脸上均是焦急,显然也是听到大理寺金甲卫来药铺的消息,所以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谢翎姗大步走上前,直接挤开了武植,站在付臻红的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把付臻红看了个遍。在确认付臻红没有受任何伤害后,谢翎姗眉宇之间的紧张之色,才稍微散去了一些。  谢翎姗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而被谢翎姗挤开的武植,面色却不太好,来了个西门庆也就算了,这会儿这谢家两兄妹竟然也来了。  而且这谢翎姗将他挤开,以关心者站在潘金莲面前的行为,让武植的情绪颇有些不佳。  明明潘金莲是他的夫郎,不是吗。  武植冷着眼,牵起付臻红的手,将付臻红拉到了自己身边。  谢翎姗有些不赞同的挑了挑眉,随即很认真的看着武植道:“眼下这种情况,我和谢翎戈也只是关心潘金莲而已,武植你不要小肚鸡肠。”  被谢翎姗说小肚鸡肠的武植:“……”  武植握着付臻红的手紧了紧,嘴唇闭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面无表情的看着谢家两兄妹,眼神却越来越冷。  一旁的西简林,看了看武植,又看了看谢翎姗和谢翎戈,眼眸半眯,若有所思起来。  这时,谢翎戈看向了这几个金甲卫,走到其中一个的身边,问道:“可是周煜亲自下的令?”  被问话的金甲卫闻言,点了点头:“是的。”  谢翎戈说道:“所以只要那三起自杀案一日未破,你们就一日不从他们身边撤离?”  金甲卫再次点头:“是。”话落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是奉大人的命令,保护这二人的安全。”  谢翎戈听到这话,眼里划过一抹冷光。  保护?  这般打扰,哪里能算得上是保护。  谢翎戈很清楚周煜查案的风格。  若是他在心里确认了那三起自杀案与武植和潘金莲二人有关,那必然倜傥会将二人带回大理寺审查。但是此番,他并没有将二人带回,那便是他心里肯定二人与案件无关。  然而,周煜明明已经确认了潘金莲和武植与案件无关,却还留下这六个金甲卫,这种名义上的保护实在太不和常理,更不像是周煜以往的作风。  周煜他……  究竟在想什么……  谢翎戈敛眉。  是故意给潘金莲和武植二人一个下马威?还是只是单纯的想彰显一下存在感?  但无论是这上面哪一点,都说不通。  谢翎戈很疑惑,他垂下眸子,计划着找一个时间问问周煜,为何会这么做。  谢翎戈正想着,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  谢翎戈一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身浅绿色衣衫的楼槿,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走了过来。  谢翎戈没有理会楼槿,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慢楼槿一步的楼焱身上。  楼槿这人素来爱凑热闹,喜欢在大街小巷乱窜,会来这里也就罢了。楼焱为何也会来此?  心思转念间,谢翎戈想到了某种可能,默默的瞟了付臻红一眼。  所以,是也因为潘金莲?  他记得不久前潘金莲曾救过楼焱。  谢翎姗走上前,语气不悦对楼槿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楼槿轻啧了一声,好整以暇的回了句:“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的,我和大兄就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谢翎姗皱眉,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又一道声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姗姗,子逸,没想到这里竟这般热闹。”  听到这声音,谢翎姗和谢翎戈同时一顿,不约而同的看向这道男声传来的方向。很快一个面容俊雅的男子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谢翎姗问道:“所以,子善兄,你怎么也来了?”  赵凛微微一笑道:“我听闻你和子逸急匆匆的过来这边,恰好今日无事,便来看看情况。”  话落之后,赵凛看了一眼付臻红,随即又看向楼焱:“真是意外,楼家家主竟也来了这里。”  楼焱没有说话,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  对于楼焱的冷淡,赵凛并不在意,只是轻轻笑了笑。  一旁的西简林看着不短短短时间就出现在这里的几个男子,第一次对武植产生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同情。  如果他没有分析错的话,这几个男子会来这里,真正的原因应该都是因为潘金莲,且他们或多或少对潘金莲有些在意。  这么一想后,西简林看向了眼神越来越冷的武植,没忍住在心里说了一句,好惨一男的。  武植自然察觉到了西简林那暗含着几分同情的视线,他英挺的眉头微皱,锐利的视线如一把凌然的刀锋,直直的扫向这些以不同的理由出现在这里的人。  想把这些人都杀了。  一股戾气从武植的心底滋生。  他漆黑的眼眸深处也渐渐堆积起暗含杀意的阴鸷。  付臻红感觉到武植的情绪变化,默默动了动指尖,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武植那握着他手背的手。  武植的身体一顿。  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让他的理智瞬间回笼,心底翻涌而起的杀意也被散去了几分。  这时,由于太多人站在这里,已经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一些围观的人甚至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这药铺的大夫和他这位漂亮夫郎到底是什么来头啊,这四个大公子,就来了三!”  “是啊是啊!谢家公子来了也就罢了,子善公子和楼家大公子竟然也来这里了!”  “子善公子真得好优雅!”  “可不是嘛!整个汴京城内想嫁给子善公子的女娘们,简直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怎么,你也心动啦?”  “你这说得哪里话!我这年龄都快当子善公子的阿母啦!”  “不过我觉得这药铺大夫和他家的夫郎这么看着,丝毫都不逊色这些贵公子。”  “确实,特别是这位漂亮夫郎,那皮肤嫩得啊像是能掐出水,五官比女儿家还精致。但又不显得女气,当真是哪哪都看着让人惊艳!”  这些人还在谈论着,为首的金甲卫走过去一扫,厉声说道:“都别看热闹!赶紧走,别聚在这里!”  众人这才一哄而散,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心里,没再继续围观。  为首金甲卫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回头看向其他五个金甲卫。  这五个金甲卫接触到自己领头的眼神,然后互相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又同时把视线转向这几个身份尊贵的世家公子。  有那么一瞬间,金甲卫们忽然悟了,莫非大人让他们留下来,就是为了避免这种围观情况的发生?  但是那些围观的群众们他们可以驱赶,这几个身份显赫的世家公子们,他们可惹不起啊。  这么想着,五个金甲卫又同时看向了领头。  为首的金甲卫接触到自己下属的眼神,沉默了片刻,转而走向武植和潘金莲,说道:“二位是要回家?我六人定当竭力互送。”  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直觉,若是继续这么待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  武植看了这金甲卫一眼,微微颔首。  谢翎姗一把拦住了为首的金甲卫,警惕的问道:“你们不会把他们带到不该去的地方吧?”  谢翎姗很听周煜的话,但这并不影响她讨厌大理寺的金甲卫。  为首的金甲卫回道:“我们只是互送他们二人回家。”  这金甲卫的话刚说完,一个高大的男子神色焦急的跑了过来。  金甲卫有些麻了,这又是谁!  他们正准备拔剑拦住,就听到这男子对着药铺大夫喊了一声:“大哥!”第72章   大哥?  为首的金甲卫瞬间一愣。  他看了看面前这个男子, 又回头看了看药铺的大夫,再注意到两人的眉眼有几分微妙的神似之后,金甲卫收回了拔剑的手。  没有了金甲卫的阻拦后, 武松大步上前, 迅速来到武植的跟前,询问着:“大哥你有没有受伤,这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武植摇头。  随即问道:“你怎么来了?”  武松回道:“我听说大理寺少卿携金甲卫来药铺, 怕你们出什么意外,就赶过来了。”武松说着, 看了武植身旁的付臻红一眼。  武植道:“我与你嫂嫂无碍。”  武松顿了一顿, 随即扫向四周,英挺的眉头微皱:“这些人……”  武植:“不熟。”他回得很干脆, 简单的两个字便将谢翎戈西简林等人,都通通划分了出去。  西简林冷笑, 收回了方才那微妙的同情。  谢翎姗则是有些不服,当即就反驳着:“什么不熟,我们可是有吃过一顿饭的交情。”  说到这,谢翎姗拉了一下谢翎戈的衣袖, 不忘带上自家兄长:“对吧谢翎戈?”  谢翎戈看了武松一眼,嗯了一声。  武松冷笑一声, 随即再次扫了一眼这几个男子:“你们既与我大哥和嫂嫂不熟,现在难道不应该识趣的远离吗?” 第77章 这一瞬间产生的争夺之念,似翻涌而起的海浪,瞬息之间便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像是理智的弦被绷到了最大。  武松的眼神渐渐变暗,渐渐变沉。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静静的凝视着亭中正亲吻的二人。  日落的光晕从天幕照射下来,穿过树叶,斑驳到了武松的身上,让他的面容位于光影的交界里,多了几分晦暗不明的莫测感。  而亭下这边。  无论是武植,还是付臻红,都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们这边。  这个时候,这个宅院里,会看他们的人只可能是武松了。  付臻红对此没什么所谓,或者说于付臻红而言,这样的刺激对他攻略武松来说,其实是有利的。所以他自然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而武植,武松的窥探让他心中升起一种强烈占有欲的同时,唇上的亲吻也越发得猛烈。  武植在借此宣告自己的主权。  既然武松在看这边,那他便让他这个弟弟好好看清楚,自己是如何与潘金莲亲昵的,他要让武松意识到,他和潘金莲的关系,容不得旁人插足。  于是,在三个人各怀心思的情况下,这场亲吻与窥探,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几分钟之后,武植停下了亲吻,将付臻红抱在怀里,让付臻红将脸靠在自己的肩膀。  他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至上而下的抚摸着付臻红的秀发。而他的视线,落在斜前方,穿过斑驳的光影,看向了站在树下的武松。  武松抬眼对上武植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无声的相撞。  武植微微眯眼。  武松神色不变。  视线交锋的这一刻,曾经相依为命的武家两兄弟,终是有了分歧。这十几米的距离,就像是他们关系的相隔。  有些东西,变在了悄无声之中。  片刻之后,武植率先收回了目光。他微微低头,垂下漆黑的眸子看向怀中的付臻红,低声说了一句:“武松在那边。”  由于方才热烈的亲吻,武植的声音听起来比正常情况下要更低沉,即便已经平复了粗重的呼吸,他的声音依旧残留着一丝沙哑。  此刻,这番凑在付臻红耳畔的说话,平添了几分磁性。  付臻红抬眸,侧头看向了斜前方。  武松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待武松走过来之后,武植才松开了手,没再继续抱着付臻红。不过武植的手臂虽然是收回去了,但是手却握着付臻红的手,轻轻把玩着。  武植抬了抬眼皮,看向在距离他们一米开外站着的武松,出声说道:“怎么?是突然想起还有事未说?”  武松低声嗯了一声。  武植:“是何事?”  武松说道:“我认识的一位好友,对香料颇为在行,我准备去问问他,说句定能寻得一丝与香味源头相关的线索。”  武植微微颔首:“好。”他说,对于武松的这份好友究竟是谁,他并没有多问。  武松见武植给了回复,便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是真得一路去了正堂,未曾转身或者是折反。  没多久,武植和付臻红也过去了。  武植对武松说道:“留下来用晚膳。”  武松点头。  此时,距离用膳还有些时间。  为了方便今夜行事,武松准备先去打探往往那三起自杀者家中的路线。  因为金甲卫只负责付臻红和武植二人,所以在武松走出宅院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跟上去。  武松用了最短的时间摸清了路线,然后特意又在商贩的摊位上买了一些清酒和糕点。  在回宅院的时候,金甲卫看了一眼武松手中提着的糕点和酒壶,并没有多问什么,任由他进去了。  武松的记性很好,他来到书房,很快就将路线画了出来。他画了两份,一分给武植,一分给付臻红。  不过付臻红并没有接,而是看向了正拿着图纸看路线的武植,说道:“武植记住就行了,我跟着他。”  武松没说话,默默的收回了递过去的图纸。  武植抬眼,微微勾起了唇角。  显然,付臻红的这句话,让他颇为受用。  武松将图纸握在手里,面无表情的将其揉成一团之后,扔在了放纸屑的木桶里。  …………  晚膳的时间定在了戌时一刻。  三人将晚膳用完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不过,由于行动的时间定在了亥时二刻,现在距离定好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左右。  付臻红闲得无事,便坐在院子里武植为他搭建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秋千。  他来这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相比于曾经所攻略的那些大多为灵神怪异的世界,这个度假世界于付臻红而言,相对平淡了很多。  没什么阴谋算计,没什么打打杀杀,更没什么天地崩塌。  付臻红平日里逛逛书铺,看看画本书册,也不算无聊。但这种日子若是过得久了,于付臻红而言,终是有些乏味。  好在今日这突然发生的三起自杀案,让付臻红有了几分的兴趣。  他到是想看看,这背后究竟是有人在故意装神弄鬼,还是真得就存在着某些灵异玄魂。  想到这,付臻红微抬眼皮,唇角边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这时,武植走到了付臻红的身侧,一边推着秋千一边问道:“在想什么?”  付臻红道:“在想那所谓的邪神。”话落,付臻红看向前方的地面,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和武植的倒影上:“你看,你的影子很浅。”  他这话,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暗含着某种深意。  武植的身体一顿,整个人有一瞬间的紧绷。  下一秒,付臻红从秋千上下来,他走到武植面前,伸出手抚着武植的脸颊,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所以你是人,还是魂?”  武植沉默了几秒,随即将手覆盖在付臻红的手背,凝着付臻红的眼睛道:“是人,也是魂。”  付臻红蓦地笑了起来,“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更诚实一点。”  武植闻言,深深的凝了付臻红几眼,随后他的眼睫微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低声回道:“我的回答并非是虚言,我做过一段时间的人,也做过一段时间的魂,所以最终,成了现在的我。”  付臻红听后,满意的笑了。  他主动在武植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对武植说道:“这样的你,我很喜欢。”  武植道:“只是喜欢而已吗?”  付臻红道:“想要得到什么程度的回应,就要看你如何表现了。”  武植笑了:“我知道了。”  付臻红重新坐回到秋千上,然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武植顺从他的意思,坐在了他的身侧。  时间缓缓流逝。  亥时二刻。  武松率先跳上了房顶,他见那六个金甲卫守在门外,用眼神示意武植和付臻红。  付臻红和武植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后付臻红也紧跟着飞身而上。  虽然武松的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毕竟在用膳的时候,他就从大哥的口中得知他们都会武,但是此刻,当武松亲眼看到潘金莲如此轻松的,就用轻功上到房顶之后,仍旧非常惊讶。  他能感觉得出来,潘金莲的轻功很好,甚至远超于常年习武的他。  武松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思索。  这时,武植也紧跟着上了房顶。武松顺势看向飞身而落的武植,微凉的夜色之下,大哥的身影显得有些幽暗。  武松对上武植的视线,这一刹那间,他再一次无比深刻的意识到,现在的大哥,已经不是他从前所熟悉的大哥。  他离开的那些年,大哥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无从知晓。  不过他很清楚一点,那就是他们都在不停变化。如今,他和大哥之间尽管还存在着血缘,但也仅此而已了。  武植压低声音道:“先下去。”话落之后,他便替付臻红戴上了面具,接着,又给自己戴上了面具。第74章   月光朦胧, 树叶婆娑。  夜色下,付臻红、武植以及武松三人,在金甲卫的视线盲区,利落敏捷的跳下石墙, 离开了这小宅院。  付臻红跟着武植, 武植则是按照武松在图纸上画出来的路线, 走在最前面。至于武松, 则是位于付臻红的后方垫底。  无论是武植,还是武松, 都十分有默契的选择了把中间这样相对安全的位置,让给付臻红。  事实上,以付臻红的实力其实根本不需要被武植和武松保护在中间。但是既然武家这两兄这般做了, 付臻红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说自己不需要这样的照顾, 平白服了这份心意。  再者,付臻红没有那么强的表现欲,他不是那种会去特意强调自己实力很强的性格。  他不需要去向别人证明自己,更不认为被其他人以保护之心来照顾,是一件对本身拥有实力的自己而言,很没面子的事。  武植道:“按照现在这个速度, 再走大概一刻钟,就到王家。”  王家, 便是自杀的三个女子中,第一个进药铺看风寒的女子所姓。因为这女子是当日第一个来药铺看风寒之人,所以武植,自然也就把顺序排在了最前面。  王家的位置相对偏僻, 距离汴京城的中心街道尚远。付臻红三人穿过一片小树林, 又走了一条小道, 最后才找到了王家。  王家的小院外,十个金甲卫正轮流把守着。 第79章 王氏点头,回忆着:“那只蝙蝠的体型比寻常蝙蝠的体型大很多,眼睛是血红的,鼻扇非常突出,獠牙长而尖锐。它盯着我与玲玲的眼神就好似要将我与玲玲的血吸干一样。”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继续道:“好在,在逃跑的紧要关头,我与玲玲不小心触碰到了某种机关,于是阴差阳错的,滚落进了一处十分隐蔽的地洞里,因而避开了蝙蝠的攻击,也算是有惊无险。”  武植捕捉到了这番话的关键字:“地洞?”  王氏道:“是的,地洞。”  她看了武植一眼,又看了付臻红一眼,然后才继续说道:“那个地洞很深,大概有三十来尺那般高,我和玲玲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根本无法爬上去。”  王氏一边说着一边回忆着当时的经历,脸上闪过一丝后怕。  武松问她:“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王氏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好几秒,才说道:“后来…我们进到了一座古墓。”  “古墓?所谓的邪神的古墓?”付臻红挑了挑眉,来了一丝兴趣,“那古墓是什么样的?”  王氏道:“那古墓很大很大,比那些世家的住宅还要大很多很多,就像是宫殿一般。”  付臻红问道:“你们可曾进到墓穴深处?”  王氏摇头:“那古墓里有好多机关,我与玲玲不敢贸然往前。”  武植说道:“既是有很多机关,你们最后又是如何出古墓的?”他走过来,看向王氏:“我记得你们来药铺那日,看起来并未受伤。”  王氏道:“我和玲玲刚进去没多久,就不小心触发了一道机关,那机关瞬间喷出了一团紫色的浓烟,我和玲玲闻到了那浓烟,当即就直接晕了过去。”  说到这,王氏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自己女儿的灵牌,眼中流转出一抹复杂。  武植眼睛微眯:“你们昏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王氏道:“然后我们就做了一场非常奇怪却又真实无比的梦。”  武松有些诧异:“梦?”  王氏:“嗯,梦。”她强调着:“梦很真实。”  武松道:“梦醒之后,又遇到了什么?”  王氏道:“梦醒之后,我和玲玲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古墓。”  付臻红思索了片刻,问道:“你们当时醒来的地点,大概距离古墓有多远?”  王氏回想了一下,说道:“三十公里。”  付臻红挑了挑眼眸:“记得这般清楚?”  王氏点头:“因为那会儿我和玲玲觉得所经历之事不可思议,所以特地算了一下距离。”  付臻红道:“那个时候你梦到了什么?”  王氏摇头道:“我记不清了。”  付臻红又问:“是什么时候记不清的?是当时醒来之后,还是随着时间推移之后?”  王氏没有回答,她垂下眼帘,抿着唇,似在思索着什么。  武松见状,提醒了王氏一句:“不要说谎。”  王氏闻言,抬眸看了武松一眼,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了付臻红:“是在随着时间推移之后。”  她说着,伸出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从古墓出来之后,我有时候就会有一种自己好似已经不是已经的感觉。”  “我会突然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就像是失去了一小段记忆一般。无论我如何回忆,都回忆不起来发生了什么。甚至有时还会有一种,仿佛记忆空白的那一段时间里,所做之事并不是我自己做的,而是源于另一个人。”  一口气说完之后,王氏揉着自己那开始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付臻红站起身,走到了王氏面前。  王氏看着付臻红,说道:“我并没有说谎。”  付臻红自上而下的俯瞰着王氏:“所以你外衫下的红衣,是你口中的另一个人所穿?”  付臻红这句话让王氏瞬间一惊,她有些错愕的站起身:“我?红衣?”  付臻红挑了挑眉。  王氏立刻惊呼:“什么红衣!我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穿红衣。”说着,她猛地低头,抓着自己的外衫往外一扯。  待看清楚里面那颜色显眼的艳丽红衣后,王氏脸色一白,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往后退了两步,最后跌坐在了地上。  她摇着头,断断续续的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会是这样……我不会……不会的……”  付臻红打断了王氏的呢喃,直接问:“所以我说对了吗?”  王氏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恍然。  武植走了过来,他站在付臻红的身边,问了一句:“是在一开始为王氏整理发丝的时候发现的?”  付臻红嗯了一声,给了武植肯定的回答。  武植并不意外。  那个时候,他就注意到他这夫郎的目光有在王氏的衣领处停留了片刻,这并不正常。  现在想来,潘金莲果然是在那个时候,就隐约看到了里面的红衣边角,然后迅速判断出了王氏的不对劲。  在潘金莲的视角里,王氏的伤心不作假,然而却在女儿下葬的这一晚,内里穿着红衣祭奠女儿,这太矛盾了,明显存有诸多疑点。  按照王氏的这番说辞来看,有点像是因为某种因素,而被短暂的控制了思维。又有点像是精神分割成了两种状态,衍生出了另一个拥有独立思维的个体。  前者是受外界影响,可能是因为毒气,也可能是因为药物或者其他。  至于后者,更可能是自我分裂出来的。这种情况,武植曾经在灵魂状态跟着那位神医的时候遇到过。  思及此,武植将视线移向王氏。他回忆着王氏方才说得那一番话,又想到自己从王氏之女身上所闻到的香味,于是问到:“你女儿可是从古墓里接触到了某种特殊的香味?”  话落之后,似乎觉得这么问还不够具体,武植又改口道:“或者说,你的女儿可曾从古墓里拿走过什么东西?”  王氏顿了一下,仔细回忆道:“我们醒来的时候,她的手中衣袖中确实多出了一样东西。”  武植问道:“是何物?”  王氏道:“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镜。”  付臻红道:“那铜镜上可有味道?”  王氏点头:“有,是一种像是芍药的味道。”  武植和付臻红互相对视了一眼,付臻红又问道:“那铜镜现在在哪里?”  王氏犹豫了,抿紧双唇,垂在身侧的手指搅动着,似在斟酌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付臻红也不急,很有耐心的等着王氏开口。  十几秒之后,王氏才说道:“那个铜镜的材质和市面上卖的铜镜很不同,我觉得那铜镜很不吉利,想要扔掉,但是玲玲却把它藏了起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铜镜被磨成了粉末状,如香料一般装在了袋子里。”  武植没有说话,他想到了下午那会儿,周煜的手下所说的那致幻香料。  所以那幻香料就是由铜镜磨成的粉末?  武植正思索着,站在另一方的武松眉头微微一皱,低声说道:“是你女儿将那枚铜镜磨成了粉末状,还是另一个你自己?”  王氏道:“是玲玲。”  武植指了指那香炉:“那里面的香可是混合了微量的铜镜粉末?”  王氏点头。第76章   付臻红问她:“那个山洞的大概位置可还记得?”  付臻红这话一说完, 王氏点头,武植和武松均是一顿。  武植看向付臻红:“你打算去那个古墓?”  付臻红微微颔首:“我打算明日就去。”他轻轻一笑:“毕竟所有的疑问,去了那里自然就能解开。”  武植没有说话, 垂下眼似在思量着什么。  武松皱眉道:“会很危险。”那古墓里充满着未知,且不说那邪神的事是否与古墓的主人有什么联系, 就单单只是古墓中可能存有的各种机关暗道, 就已经十分莫测了。  稍有个不甚,性命就可能受到威胁。  私心里,武松并不赞成把去古墓的时间定在明日。时间上太赶了, 太过仓促,若是准备得不够充分, 恐有危险。  付臻红道:“没有危险, 岂不是了然无趣。”  武松一听, 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潘金莲这轻描淡写的话语, 有那么一瞬间让他觉得对方是在儿戏。  看着潘金莲这漫不经心的模样,武松嘴唇翕动,正欲再说点什么,武植就问了一句:“明日什么时辰?我好着手准备。”  武松看向武植, 似乎是有些没想到大哥会这般干脆的由着潘金莲来:“大哥你……”  武植摆了摆手,对武松说道:“只要是他的提议,我都没有任何异议。”  武松沉默了。  过了两秒,他说道:“我和你们一起。”  武植和付臻红同时看向武松, 武植道:“你不必如此。”  武松摇头:“我不可能看着你们去冒险, 而我什么也不做。”无论是大哥,还是潘金莲, 他都不希望他们出事。  武植走到武松的面前, 他看着眼前这个眉眼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亲弟弟, 低沉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平静的冷然:“武松,你既有理想与抱负,又结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那便该去做你想做的事,不必跟我们犯险。”  武松再次摇头,眼神坚定:“我要同你们一起进去。”  武松这话刚说完,一道男声就从外面响了起来:“把我也算上。”  武松一惊:“什么人!”  武植的眼神瞬间一凛,直接抓起旁边的小木块,朝着声音传来的窗外方向扔去。  只听“砰”得一声,小木块撞到木栏发出了一道闷响。  下一秒,一个高挑的身影从窗外翻了进来。  西简林站定之后,拍了拍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武松的瞳孔微张,认出了来者:“你是……”  西简林截过武松的话,笑意盈盈的看向付臻红:“我是师傅的好徒弟。” 第81章 听到这回答,程勿把目光转向了周煜,等着周煜来定夺。  这时,负责带路的王氏往后挪动脚步,迅速退到了周煜的身边,用一种近乎讨好的语气的说道:“洞口我现在也带你们来了,既然已经没我的事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周煜没说话,他微抿双唇,漆黑的瞳孔里浮现出一抹深思。  王氏见状,又紧跟着说道:“大人,我不想再进那个洞穴里了,那个洞穴里的一切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最后说到噩梦这两个字的时候,王氏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惊恐和怯弱,显然对于曾经所经历的事,依旧是后怕无比。  今日若不是她必须要带路,她连这座山都不会再靠近,更不用说再次进这万分危险的山洞。  这么想着,王氏又喊了周煜一声:“大人?”  周煜依旧沉默。  他心中有自己的思量和计划。  不过,此番王氏脸上的恐惧并不作假,周煜也并非是那种不通情达理之人。  考虑到接下来他们进到山洞后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周煜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同意了王氏的离开,并且特意分出了一个金甲卫,命他将王氏安全护送回去。  王氏离开没几分钟,堵着洞穴的杂草就被金甲卫清理完毕了。  没有了杂草的遮挡,洞口的形状也完全露了出来。这洞口大概有一米多高,成年人需要弯下腰才能走进去。  洞穴里似乎没有一点光,从外面朝着洞穴内部看去,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  程勿询问道:“大人,现在进去?”  周煜点头。  得到了周煜的授意,程勿对拿着火把的金甲卫说道:“先进去四人探路。”  待负责探路的四个金甲卫进去之后,他和周煜一同走了进去。  付臻红和武植,则是紧跟其后。  原本西简林也想同付臻红并排走在一起,不过这洞口的宽度只能同时容纳下两个人。西简林慢了一步,且有武植在前,他这个潘金莲名义上的徒弟,到底是差了些资格。  最后,西简林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同武松一起走在了付臻红和武植的后面。  ……………  火把上的灯焰,让原本黑漆漆的山洞有了光亮,不至于让人有在里面的时候,都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这山洞内阴风阵阵,将火把上的火焰吹得忽明忽暗,到底没有正常情况下方便前行。  西简林一边走着,一边仔细观察着这洞穴两侧的石壁。想到王氏昨夜对这洞穴的描述,他抬头看向头顶上方,“那王氏说这山洞里有吸血蝙蝠,我们多半会遇上。”  武松说道:“万事小心。”  这山洞的温度与外面的温度相差了很多,特别是他们现在越往里走,周遭的温度就越低,甚至有一种像是进到了冰窖里的感觉。  武植垂眸,小声问付臻红:“冷吗?”  付臻红回了一句:“还好。”  虽然付臻红这么说了,武植却还是伸出手握住了付臻红,用温暖的掌心将付臻红的手牢牢包住。  武松看到前方武植和付臻红相牵的手,嘴唇不自觉的抿直了。  西简林本来也有几分酸涩,但是当他发现了武松的情绪之后,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不那么发堵了。  西简林顿时用一种非常微妙的眼神看向了身侧的武松。  武松适有所感般的看向西简林。  有事?  武松微微敛眸,用眼神传达了这个意思。  西简林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拍了一下武松的肩膀,眼神更微妙了。  武松皱眉。  西简林耸了耸肩。  武松当即收回目光,决定不再理会这男子。  当然,他的视线为未再移向潘金莲和他大哥相牵的手。  武植隐隐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也大概推断出了身后这两人,在看到他和潘金莲的亲昵举动后的心情,武植心情很好,将付臻红的手握得更紧了。  付臻红看了武植一眼。  武植的唇角微扬,冷峻的眉眼之间流转着一抹柔和。  一行人安静的往前走着,整个洞穴里只有脚步移动的声音。这时,走在最前面的其中一个金甲卫回头提醒道:“前方的路变窄了,要过……”  然而,这个金甲卫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前方的地面就突然出现塌陷,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他整个人就直直的往下坠落:“啊———!”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这个金甲卫就猛地掉了下去,惊呼声也淹没在了碎石落下的声音里。  周煜的表情瞬间冷凝:“所有人注意!”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走了一个金甲卫的火把,放轻脚步迅速走上前,蹲下身往下方那好似一望无际的深渊照去:“林三?林三?”他接连喊了好几声这个金甲卫的名字。  很快,下方就传来了林三的回应:“大人我没事。”林三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有些虚弱,应是突然下坠,以至于摔到  再确认了林三是安全的之后,周煜脸上的冷凝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林三回道:“  付臻红闻言,和武植对视了一眼。  王氏描述里的深坑是大概三十尺,而下方的金甲卫却说得深坑六十来尺。  王氏没有说谎,林三也不可能说谎。  那么只能说明这处山洞的内部构造,可能还另有玄机。  周煜看向程勿:“绳索放下去,先将林三拉上来。”  待绳子放下去之后,周煜对林三说道:“你借着绳索的力爬……”周煜的话还没有说完,山洞突然开始剧烈震动,紧接着,一阵呲呲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  金甲卫的身体瞬间紧绷,这怪异的声音让他们同时警惕起来。  付臻红道:“这声音,应该是蝙蝠的叫声。”  西简林伸手扶着山洞的石壁,一边稳着身形一边看着前方声音传来的方向:“吸血蝙蝠?”  西简林的话音刚落,整个山洞倏地开始发生诡异的移动,像是某种迷宫被启动了一般。  武植的表情也瞬间严肃起来,他看了一眼正前方,又看了一眼后方。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武植眼睛微微一眯。  下一瞬————  咕隆咕隆……  咕隆咕隆咕隆……  一阵更奇怪更诡异的声音响起,瞬间就掩盖了蝙蝠的叫声。  武松瞳孔瑟缩:“是石墙在收拢!”  程勿指着前方道:“你们看!”只见正前方的石墙正迅速朝着他们挤压而来。  最后面的金甲卫也说道:“不只前面,后方也有!”  周煜嘴唇紧闭,在脑海中快速分析着目前的局势,按照这个速度,他们很快就会被不断靠拢的石墙挤压,与其如此,还不如……  “跳下去。”付臻红十分冷静的说道。  周煜看了付臻红一眼:“对,跳下去。”他对金甲卫说道:“就现在,尽快!”  这些金甲卫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在周煜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们就迅速拿出了绳索,不多问不多言,以最快的速度借着绳索往下飞落。第78章   待最后一个人下落到深坑之后, 顶上的石墙也相撞到一起,贴得几乎严丝合缝。  躲过了一次危机的众人,纷纷抬头看向深坑上方, 回到上面的路被石头封住了, 他们现在只能从这个深坑里找路。  好在金甲卫手中的火把并没有熄灭,可用来照明,查看这深坑周围的情况。  付臻红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金甲卫,声音悦耳清冽:“你手中的火把,可否给我?”  对上付臻红的目光, 程勿愣了一瞬, 他眨了眨眼睛, 显然是没反应过来付臻红是在对自己说话。  直到付臻红准备重复第二遍的时候, 程勿才猛地回神, 涨红着一张英毅端正的脸, 用空余的那一只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可……可以。”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之后,程勿将手中的火把递给了付臻红。  付臻红接过火把,走向了深坑的边缘, 将火把照在石壁上观察起来。  程勿轻呼了一口气,微微垂下眼眸轻轻抚了抚胸口, 平复着自己因男子方才那一瞬与他说话时,而莫名加快的心绪。  这武大夫的夫郎,当真是长得好看。  程勿正想着,突然感觉到有几道凌厉的眼神射向自己。  他身体猛地一僵,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 他立刻抬头一看, 发现这几道锐利的目光分别来自于武大夫、武大夫的弟弟、以及自称是武大夫那位漂亮夫郎徒弟的西门庆公子, 和他们的大人?  大人?  程勿一顿。  所以大人为什么也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前三个人,尚且还说得过去,但是大人又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觉得他方才有些呆愣,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发怔,没有作为一名合格金甲卫该有的专注和警惕?  程勿眨了眨眼睫,又眨了眨眼睫。觉得自己找到原因的他,迎上周煜的视线,瞬间将腰板挺得更直了。  周煜:“……”  西简林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到是有些没想到周煜这副将,看起来勇猛英武,竟然会是这种有些天然呆的性格。  周煜瞥了西简林一眼。 第83章 毕竟任谁看到自己的名字, 被写在已死之人才会有的灵牌上, 心情都会相当糟糕。  西简林道:“还有程勿……”  程勿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一脸愤怒的说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呀!”  他话音刚落, 身旁的一个金甲卫说道:“我也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金甲卫的话一说出口,其他金甲卫也紧跟着说出了同样的话,且声音听起来或多或少有些慌乱。  毕竟, 即便是训练有数的金甲卫, 在邪神传说的影响下, 于古墓中骤然看到刻着自己名字的灵牌, 都不可能会保持冷静。  他们不怕诡计多端的犯人, 更不怕穷凶极恶的匪徒, 因为那些人都是能看得到,伤得着的存在,而不像那种无法用肉眼看到的魂鬼妖魔。  这么一想后,一些金甲卫的额头上顿时泛出了一层冷汗,他们的心跳开始加快,握着剑柄的手也不禁攥得更紧了。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会傻到认为,这些灵牌其实只是人为的恶作剧。毕竟若是恶作剧,又是谁有那个本事,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将他们的名字刻上去,且分毫不差。  灵牌是为死人准备的。  这种自己的名字被写在灵牌上的感觉,就像是他们即将葬送在这里一般。  一种未知的恐惧悬在他们的心头,金甲卫们下意识往后退着。  这时,西简林突然摇头:“不对劲。”  付臻红闻言,看向西简林,似无意一般,问了一他句:“怎么个不对劲?”  西简林对上付臻红的目光:“数量不对。”他说道:“上面一共只有二十二个灵牌,但是…”西简林话音一转,“我们这里有二十五个人。”  西简林说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武植,随即又把视线转回到付臻红的身上:“有三个人的名字没有被刻在灵牌上。”  程勿点头道:“你这么一说,确实是!”  周煜眼神微动,目光在西简林、付臻红和武植的身上流转:“没有你们三人的。”  但是为什么会单单只有这三人没有?  周煜陷入了某种思索中。  一旁的武松也同样非常诧异,他脑中的思绪飞转,目光同样在付臻红三人身上移动,试图从中寻找出一个共同点,以此来分析出这三人的名字不再灵牌上的原因。  而此刻,被其他人用视线打量的武植和西简林,也正各自思索着其中的玄机。  付臻红看了一眼武植,接着又看了一眼西门庆,最后又把目光转向了武松。  若是天选之子的缘故,那么刻着武松名字的灵牌,也应该是和武植西门庆二人一样,不出现在上面的。但是那二十二个灵牌里,出现了武松的那一个,那么必然不会是天选之子的原因。  既然不是,那就可能是另一个原因了。  付臻红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是从时空管理局来的攻略者,虽然以潘金莲的身体作为存在的媒介,但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的灵魂其实并不属于这里。  至于武植。  武植作为已经死过一次之后,最后又重生的存在。他的灵魂自然也不可能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在付臻红看来,这一世,拥有上辈子记忆的武植,相较之下,灵魂更应该是属于上一世,而非是这一世的这个世界。  而最后一个西门庆。  付臻红看向了这个与原著里性格大不相同的男子。在之前与西门庆相处的时候,付臻红就多少看出了这个西门庆的不同,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便说明了这个西门庆的灵魂,应该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的灵魂才会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要么西门庆是武植那种重生的情况。  要么,就是西门庆和他的情况类似,本身的灵魂不属于这里,而是属于异世界,是从世界穿越而来的。  很显然,这两种情况一对比,西门庆应该是属于后者。  这么想着,付臻红不禁多看了西门庆一眼。  西简林察觉到付臻红的视线,在他抬眸对上付臻红这意味深长的目光之后,西简林有些不自在的微微顿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产生了一种好似自己的秘密,被这个男子完全看破的感觉。  武植看了一眼西简林,又看了一眼付臻红。  结合着自身的情况,他心里隐隐有了某种猜测。但是这种猜测太过离谱,也太过玄乎。所以在没有更多指向,能证明他的这个猜测可能是真得之前,武植还是将其默默吞在了心里。  毕竟有些事,并不适合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挑明。  而与武植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西简林。  作为知道水浒剧情,又是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的西简林,他的猜测会更加具体,也离真相更近一步。  他自己不是原来的西门庆。  他所熟悉的潘金莲和武植,也不是剧情里的那种性格和人设。  眼下,这种情况,只要他往大胆的想,造成这种情况的缘由,其实不难猜测。  除开蝴蝶效应和平行世界的可能性,无非就是穿越或者重生这两种可能。  至于潘金莲和武植究竟是属于哪一种,他现在还无法判定。  这么想着,西简林看向了武植。  恰好这是,武植也在看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到一起,随即,又十分有默契的,同时移向了付臻红。  付臻红顶着武植和西简林这两道视线,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带着从骨子里所自然流露出来的、漫不经心的慵懒。  哪怕到了这种地步。  在这充满危险的古墓里。  他也依旧是冷静的,沉着而平然。  西简林不禁想到了一句话,所有的恐惧均来源于火力不足。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的时候,自身底气足以让他在面对任何险境的时候,都镇定自若。  毫无意义,潘金莲,便是如此。  想到这,西简林原本因为古墓这危险环境下而产生的紧绷心绪,也瞬间散去了不少。  而与西简林逐渐转好的心情相比,武松的情绪则是越来越低沉。  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下颔线绷得越来越深刻。武松不知道大哥潘金莲以及西门庆三人之间,到底存在着何种共通点。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十分烦躁,胸口也堵闷得厉害。  大哥和潘金莲是夫妻,以往,他被大哥和潘金莲之间的氛围排除在外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又多了一个西门庆。  就连西门庆这么一个外人,都能与潘金莲和大哥融进某种微妙的氛围里,而他,却只能做一个什么都不知的旁观者。  武松无法理解。  他的心情更差了。  也就这时,神像的眼睛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出现了漩涡一样的涡轮。  最先发现这一幕的一个金甲卫惊呼道:“神像的眼睛好像动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看得出来在咬牙坚持,努力着克服心底的恐惧:“好像……好像还闪出了红光……!”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正准备看向这神像的眼睛,付臻红就先一步说道:“别看!”  付臻红这话刚说完,方才那个金甲卫突然痛苦的哀嚎了一声,然后抱着脑袋,跌坐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众人一看,顿时一惊,程勿赶紧上前,喊着这金甲卫的名字。  付臻红也上前,然后直接劈晕了这金甲卫。  周煜蹲下身,查看这金甲卫的情况,“怎么回事?”  付臻红道:“他应该是中了幻觉。”  “幻觉?”周煜神色一动:“因为他看了神像的眼睛?”  “嗯。”  “你为何会知道?”  “猜的。”  周煜闻言,抬眸看向付臻红,漆黑的眼瞳直视着付臻红的眸子。  付臻红至上而下的看着周煜:“不信?”  周煜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才回了一个字:“信。”话落,他便收回了视线,示意程勿将这个金甲卫背起。没有再多问付臻红一个字,似乎是真得如他回答的这般,信了。  至于他的心底究竟还想了什么,旁人无从得知。付臻红也没有探索的兴趣。  此刻,让付臻红真正感兴趣的,是这一片古墓。  他原以为这个世界不会存在着神鬼妖魔,更没有万象灵异。然而现在看来,就算可能不存在这些东西,也会有着一些风水玄学、周易阴阳会造就出奇妙的现象、环境、或者是事物。  而那些,无法用常理解释。  心思转念间,付臻红身体微转,一步步走向了这一尊由石头刻成的神像。第80章   在神像手部的下方, 是一枚像是由沉积岩形成雏形扳指。  付臻红走近之后,观察着个扳指。  扳指上绘制着复杂的纹路,印着的字体如同最古老的部落里, 所使用的语言。  付臻红的视线掠过这些晦涩难辨的字体,将心思花在了上面那些复杂的纹路和图案上。  武植走了过来,他走到付臻红的旁边,低声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付臻红轻嗯了一声, 回道:“这扳指似乎是一个机关。”  机关?  西简林听到最后这两个字之后,瞬间就来了劲:“我来看看。”他一边说着, 一边走到了付臻红的另一侧。  而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以至于慢了西简林一步的武松, 身体一顿,只能看着这西门庆和他大哥一左一右站在潘金莲的两侧。  而他自己,则是像一个融不进去的外人。  武松垂下眼眸, 任由浓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瞳孔里的情绪, 遮住了黑白分明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涩。 第85章 武松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略带疑惑的问道:“怎么突然看向我,是我身上有什么?”  付臻红摇头道:“没什么。”说着,他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前走。  武植微微皱眉。  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是他盯着武松看了好几秒,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想着眼下的情况是走出这条通道,也只好收回目光,随着付臻红往前。  慢了武植和付臻红一步的武松,在昏暗的光线里,缓缓垂下眼。此时没有谁注意到,他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原本漆黑的瞳孔里,有一抹红光一闪而过。  这条通道比方才的阶梯暗道还要更长,也更为漆黑和幽深。且越往里走,通道两侧的空间就越窄。  然而即便如此,武松和武植还是并排走在付臻红的两侧。  武植手中的火把,燃烧消耗的越来越快,周遭的光线也变得越来越暗。  寂静的通道里,只有付臻红和武家两兄弟的脚步声,而三人浅浅低低的呼吸声。  就这样,走着走着,付臻红突然感觉到自己垂在身侧的左手手背,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刮了一下。  是手指。  但是却没有常人该有的温度。  而是很凉,带着一种明显的冷意。  付臻红正想着,他的手背再一次被这手指刮了一下。而这一次,不再如上一次那般,不轻不重,而是带着某种暧|昧和缱|绻感的,在他手背摩挲停留了片刻。  付臻红敛眉。  走在他左手这边的人,是武松。  而手指的主人,毫无意义的正是武松。  付臻红微微抬眸,斜了左侧的人一眼。  武松并没有因为付臻红这一眼而看向他,而是始终目视着前方,像是没有察觉到付臻红的目光一般。  武松的侧脸棱角分明,鼻梁很挺,眉峰很深刻锋利。从正脸来看时,因为是亲兄弟,他和武植的眉眼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然而从侧脸来看,他与武植并没有一丝的想象。武松的睫毛更长,垂在眼帘时,投下来的阴影更多。  而武植的睫毛更浓密,也更黑,如同一条密闭的弧线,只是静静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眼睛就会给人一种莫测的深邃感。  此刻,付臻红从武松侧脸的表情来看,并没有看出什么,对方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若不是确定这里并不存在第四个人,也没有飘荡的魂魄,付臻红兴许会认为是邪祟在作怪。  手指的主人,的的确确是武松。  不过……  付臻红想起了方才就从武松身上察觉到的情绪变化,结合着眼下这诡异的环境和神像那足以迷幻人心智的眼睛,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小红,二郎难不成是被鬼附身了?]  [不是。]付臻红觉得,左侧的武松之所以会做出暧|昧的举动来,与其说是被鬼附身了,还不如说是心中的欲因为某种因素而被放大了,或者说是意识被侵入了一部分,来得恰当。  [那现在怎么弄?就任他这样吗?]  [嗯。]  在情况不明前,保持原状,以静制动会更为妥帖。  弱鸡系统听到付臻红的回答之后,也不再出声,安安静静的待在付臻红的意识海里。  而这时,付臻红又突然对弱鸡系统说了一句[或许一会儿我会用到你。]  [诶?]  弱鸡系统一愣,想要追问,付臻红却已经将注意力转回到了现实中,显然是没有要说明的意思。  外界这边,武松的手又动了动,这一次,他冰凉的指尖在付臻红的手背上停留了好几秒,随即缓缓往上,想要探进付臻红的衣袖里,沿着付臻红的手腕皮肤一路向上。  察觉到武松的意图,付臻红想要避开,却被武松先一步握住了手。  他宽大的掌心将付臻红的手包住了,戴着薄茧的手掌紧紧贴合着付臻红光洁细腻的手背,就像是要将付臻红整个人束缚住一般。  而此时,武植的手还圈着付臻红腰肢,掌心放于付臻红的腰上。他正一边走着一边借着微弱的光焰,观察着通道墙上的壁画,并不知晓走在付臻红另一侧的、并不对劲的弟弟,正用手牢牢的握着他夫郎的手。  意识海里的弱鸡系统有些激动了。  虽然不清楚武松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现在这种画面让它很想嗷嗷嚎叫两下。甚至还暗搓搓的想着,武松最好能更主动一点,让他能看到更刺|激的画面。  而武松,也并没有让弱鸡系统失望。  在将付臻红的手握住之后,武松将手势改为了同付臻红五指相扣,就像他曾经走在两人的后面,看到的大哥和潘金莲五指相扣那般。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的唇角含着一抹极浅的笑,眼底深处流转着一抹猩红。这种背着大哥和潘金莲亲近的牵手,让他的心跳加速,一种背德般的隐秘之举,让他的心底生起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一种从背脊蹿升到喉咙的酥|麻。  砰砰砰……  武松好似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加重的声音。  恍然之间,他握紧了掌心这一只素白无瑕的手。  这一刻,武松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复杂的思绪。  他仿佛还是他自己,还是武松。  又仿佛自己的思维,已经被不知名的东西侵袭占领,让他的灵魂就像是一个看客一般,看着某个不像自己的自己,做着自己一直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他想要阻止,却开不了口。  或许……  也并不是他开不了口。  而是他自己,潜意识的,选择了放任。  甚至渴望着,这个他,能做出疯狂的事情来。第81章   事到如今, 武松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对潘金莲毫无感情。  他内心的悸动、加快的心跳,都无不再告诉他,他渴望着这个名义上的嫂嫂, 且不是一种浮于表面的喜欢, 而是一种,从里到外的、想要拥有这个人的爱恋。  武松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渴望着时间的流逝能再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无比清楚,清楚的知道眼下自己这份与潘金莲五指相扣的亲昵,其实算是偷来的。  他是一个可耻的卑劣者。  觊觎了一个不该觊觎的人。  然而他却不想放手,只想在这昏暗而幽深的通道里, 背着自己的兄长, 更亲近兄长的夫郎。  也就武松的思绪越发纷扰复杂的时候, 另一侧,响起了他兄长的声音。他的兄长什么都没有察觉, 而是专注的看着通道上刻着的壁画, 声音低沉平冷:“这上面画的是一个故事。”  武植观察着这些壁画, 很容易得出了这个结论。  武松听到武植这话, 想问壁画上什么故事,但是他怕自己一开口, 那因为过分克|制而略显沙哑的声音就会暴|露出什么。  最后,这句话是付臻红问的:“什么故事?”  付臻红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依旧是清泠泠的嗓音, 不急不缓,似夜色下的山谷里所徐徐吹拂的晚风。  情绪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武松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什么。  身旁的男子表现得太过淡定, 淡定到给了他一种, 对方之所以没有再抽回手, 选择放任自己握着, 并不是因为对他有不一样的情愫,而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于这个男子而言,根本没什么所谓。  因为不在意。  想到可能是这种原因,武松内心深处的那份的隐秘欢喜,瞬间就散去了,他整个人也仿佛被当头一棒。  像是被一下敲醒了一般,武松开了手,但是脸色却渐渐暗了下来。与此同时,他的眼瞳中所堆积的猩红,却也越来越明显。  这时,付臻红似有所感般,侧头看了武松一眼。  而付臻红的这个动作,立刻就引来了武植的注意。  武植关切的问付臻红:“怎么了?”  说着,他的视线便顺着付臻红的视线看向了另一侧的武松。  武松微微垂着眼眸,两侧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尾,落下的阴影也遮住了他瞳孔里的猩红。  付臻红半眯了一下眼睛,就这么盯着武松看了两秒,随后才收回了目光,转而对武植回了一句:“没什么。”  话落,他又紧跟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让武植说说从壁画上看到的故事。  武植神色微动,冷着眼,不动声色的审视了武松一眼之后,才用最简洁的语言概括了壁画上的内容:“一个古老部落里以血为食的邪王,被村民献祭给他的新娘们合力烧死的故事。”  付臻红一听,有了些许好奇,他走到武植这边,随武植一同看向了通道上刻出来壁画,饶有兴趣的说着:“所以这是墓穴主人的故事?”  武植道:“八九不离十。”  付臻红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不咸不淡的评价了一句:“猎手反成猎物,仅凭几个献祭者合力就被烧死的王,可不太行。”  付臻红这一句话说完之后,空气似乎有一刹那间的凝滞,武松的眼睛倏得闪了一下,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  片刻后,他低低的嗓音从付臻红身侧缓缓响起:“前面似乎是有一道门。”  他抬起手指了指前方,付臻红和武植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在前方大概在一百米左右的位置,闪着忽明忽暗的光晕。  在光晕亮起来的那一瞬间,可以依稀看到光晕的背后,是有一不大不小的铁门。  付臻红道:“那就先过去吧。”他说着,率先加快了速度。武植和武松同时嗯了一声,也紧跟着提升了前行的速度。  很快,三人便靠近了这忽明忽暗的光晕。  武植的视线掠过这有些晃眼的光晕,将目光扫向了光晕后方的铁门。  而就在武植思索着,这道铁门需要通过怎样的机关来打开时,铁门竟然自动开了。  武植愣了两秒,随即与付臻红对视了一眼。 第87章 而另外两个,则是排斥着他的思维侵|占。  从这具身体里获得记忆,让他对前者很感兴趣,也对这具身体的原主纠结和挣扎很是不屑。  世人就是多枷锁,只是因为有了一层叔嫂的伦理关系,就变得如同一个缩头乌龟一般,不敢往前再进一步。  实际上,不过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人。  一旦脱离了表现,在没人看到的暗处,脸上的面具褪去,往往做出来的都是最不堪的事情。  仁义温厚的表象下,掩盖着阴险,奸诈和虚伪。  想到这,他不禁冷笑了一声,又问了付臻红一遍:“你觉得我是谁?”  付臻红抬眼看了他一眼,语气轻缓而冷淡的陈述:“一个只能占据他人思维的可怜虫罢了。”  似乎没有想到付臻红会这样回答,“武松”的脸色瞬间一沉,阴着眼说道:“你这个时候激怒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付臻红道:“我不过是在如实回答你的问题而已,何来激怒一说?”  西简林道:“就是,你曾经好好歹也是部落里的一代邪王,怎么现在只能可怜兮兮的占据别人的身体。”  附着在武松身体里的邪神微微眯眼:“你们既然猜到了我的身份,还敢如此激怒我?”  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低沉的嗓音在这幽静的墓穴里透着一种刺骨的阴森。  西简林:“不是都说了吗,只是在如实回答而已。”  “武松”一听,眼底堆积出的阴霾更甚,瞳孔里也浮现出一抹凶狠的阴鸷,他眉头微皱,正欲说话,武植就先一步说道:“你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如此说你不是在正常不过吗。”  听到武植这话,“武松”原本愤怒的情绪却突然开始缓和,他蓦地笑了起来。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武松”很快转换了心境,有些悠然的开口:“我何必在这里与做一些无聊的你们口舌之争。”  话落,他的手微微一抬,往身后按动了一个按钮,下一秒,整个空间里突然就飘散出了一大团白色的浓烟。  付臻红三人想到王氏曾经的描述,当即屏住呼吸,迅速用手帕捂住口鼻,避免吸入这些成分不明的烟雾。  然而看到付臻红三人的动作,“武松”却是轻轻一笑。很快,烟雾散去,他背靠着墓穴里这坚硬的石壁,不疾不徐的说道:“没用的。”  武植危险的半眯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  “武松”摆了摆手:“字面上的意思。”  末了,他又好整以暇的说道:“你们可以试试看,身体可还能动弹?”  西简林一听,正欲挪动脚步,却发现双脚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沉得他根本动弹不了分毫。他目光直直的射向始作俑者:“你做了什么?”  “武松”道:“你不挺聪明的吗,不若自己猜猜看?”  武植眉头微皱:“是烟雾。”他看着盯着武松躯壳的墓穴之主:“只要是沾染上烟雾,就无法动弹。”  “武松”笑了笑:“你说得没错。”他唇角上扬起一抹愉快的弧度:“所以不管你们吸没吸入那烟雾,结果都是一样的。”  武植冷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武松”没有立刻回答武植的问题,而是意味不明的反问了一句:“我现在是你的弟弟,你觉得你的弟弟会想做什么?”  话落的瞬间,他的目光微移,有意无意的瞟了付臻红一眼,眼底流转出一抹兴味和隐约的暧|昧来。  武植的神色一变,阴沉着脸道:“你觉得这些就能困住我们?”  “武松”道:“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也知道无法困住你们太久,但是这个时间于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武松”说完,抚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然后继续对武植说道:“其实真要说起来来,我的思维在这具身体的所占的比重,并没有你弟弟的思维多。”  武植闻言,神色微微顿了一下。想到了某种可能,他的瞳孔里闪过啊一道冰冷的杀意。  “武松”见状,笑了起来:“看来你猜到了。”  他摊了摊手:“现在这种情况,是你弟弟刻意放任的结果。至于为何要选择放任……”  说到这,“武松”停了下来,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付臻红。他就这么走到付臻红的面前,对上付臻红的视线,接着道:“自然是因为我能肆无忌惮的做他想做,却又不好做的事,比如……”  最后的话,“武松”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用行动来说明了————  他倾身凑近付臻红,直接在付臻红的双唇上落下了一个吻。第83章   一旁的西简林和武植的瞳孔猛地瑟缩, 武植攥紧的手都深陷进了肉里,因为太过用力,手臂上甚至爆出了骇人的青筋。  他的眼底堆积出一片浓烈的杀意, 锐利冰冷的眼神直直的射向“武松”。  这一刹那间,若不是身体暂时被困以至于无法动弹, 恐怕他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将“武松”推开,然后用残忍的方式将这恶心的恶鬼从武松的身体里抽出来。  再等等……  再等等。  武植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而占据着武松身体的邪王,像是没有感觉到武植和西简林的眼神一般。  或者说,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的双唇覆盖在付臻红的双唇上, 并没有就这么一触即分, 而是十分暧|昧悱|恻的厮磨了两下。在感觉对方的抗拒之后,他眼眸微挑,稍微用了些力道,用牙齿咬着男子的下嘴唇。  唇瓣上的疼痛让付臻红的双唇下意识的微张了一下,而“武松”则是抓准了这个时机,将自己的舌从男子的唇缝里探了进去。  在接触到里面的温|热时, “武松”有些兴|奋的微微一颤, 猩红的眼神变得炽热,像是猎人一般紧锁着付臻红的眼睛, 似不愿放过付臻红眼底任何的情绪。  然而让“武松”有些失望的是, 眼前这个被他亲吻的男子,表现得太平淡了。他的眼眸很漂亮很漂亮, 但是瞳孔里的情绪也很淡漠很淡漠, 像是并没有将他放在眼底一般。  这种仿佛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武松”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这份恼怒也不知是来源于邪王的那份唯我独尊的自尊心受挫, 还是来源于武松本身。又或者,其实两者都有。  毕竟眼下, 两个不同的思维占据着同一个身体。  互相排斥,却又互相影响。  所以一时之间,说不清楚谁的情绪在影响着谁。  不甘心。  很不甘心……  “武松”的眼神一冷,伸出双手抓住了付臻红的肩膀,然后将他整个人拉近自己的怀抱里,非常强势的,用自己的臂膀禁锢住这个面无表情的男子,然后更加肆意的用舌扫荡起对方的口腔。  就像是荒野里渴了许久的人,看到了清甜又甘冽的绿洲一般,带着一种最疯狂的、最强势的念想,攫取着、逡巡着,这份肖想已久甘甜。  这一瞬。“武松”还是“武松”,还是由邪王掌控。又好像“武松”只是武松,是他的本心在操控着一切。  他的吻是生|涩的,却又是炙|热的。  付臻红能感觉到那抓着他肩膀的手,掌心的温度从冰冷转成了温热,然后温度越升越高。  他也能非常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开始变得低沉,变得有些粗,有些重,更变得有些急促和难|耐。  付臻红抬眼,对上了对方看着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间,对方眼底的猩红似乎散去了一瞬。  付臻红微微眯眼,待他准备细看的时候,对方却微垂下眼帘,错开了与付臻红的对视,像是不愿被他察觉到什么一般。  怕被他察觉到什么?  察觉到其实此刻真正亲吻着他的存在,并非是这墓穴的主人,而是武松自己?  付臻红正想着,近在迟尺的这个“武松”,眼神微微闪了闪,下一秒,他的手便开始移动,然后用掌心蒙住了付臻红的眼睛,遮住了付臻红的目光,阻断了付臻红的眼神审视。  视线被阻隔,其他的感官便会更加明显。  付臻红的眼前是一片黑暗,而他的耳边萦绕着的,是急而热的呼吸声,和夹杂着几分水声的亲|吮声。  正在亲吻的“武松”,只感觉浑身上下像是被被一团热流包围,让他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愉快。  只要他一想到眼下亲吻的这个男子是谁,一想到还有两个爱慕这个男子的人在旁边看着,他整个人就激|动得好似要颤|栗起来,更不用说男子与他的身份所存在的特殊性。  这种不是常理的亲近,让他胸口发|胀发|热。  心底蹿升出一种非常奇异的满足感。  特别是在周围那两人的视线下,他心中的那份隐秘欢喜更甚了。  一旁的西简林下意识看了武植一眼,看着对方充血的眼睛,和从狠狠攥紧的掌心里所流出来的血液,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同情这个算是被当面n|t|r|的大郎,还是该生气这疯癫的邪神对潘金莲所做出的事。  他现在的心情很微妙,也很复杂。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内心深处其实隐隐有一种直觉,那就是潘金莲并不是这么简单就会被困住的。  事实上,这种直觉并没有任何缘由。  也没有事实依据来支撑。  大抵是因为,对于潘金莲这个人,他的心底有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自信这个男子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会真正让自己处于不得反抗的危险之中。  即便是身处弱势,身处险境,也留有余地。  而这,也或许恰恰就是潘金莲所吸引他的地方。  人都是慕强的,当一个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人,同时这个人又长着非常的漂亮,很难不让人心动。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此刻,看到被邪神占据一半思维的武松,亲吻潘金莲,他的心情才会格外复杂和微妙。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西简林想着,若是他也如这个“武松”一般,不顾后果不顾一切的,亲吻潘金莲,是不是也能得愿。  西简林正想得仔细,倏得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他朝着这道视线看过去,不出所料的对上了武植的目光。  西简林无辜的眨了眨眼,做出一副无害的模样。  然后用眼神示意武植该在意的是他那个被邪神占了一半思维的弟弟。  武植咬了咬后槽牙,移开了视线。  而好在,这亲吻并没有持续太久,在“武松”停下来之后,西简林和武植的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  “武松”用手指抹去了唇角的水渍,微微勾起唇瓣,笑得意味深长。他轻轻抚摸着付臻红的脸颊,有些得意的看向武植,微挑眼尾,带着某种讽刺:“我的好大哥,你现在定然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觉到心脏一阵抽疼。  他猛地捂住胸口,面色发白:“怎么回事?”  正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疼,钻心刺骨一般,好似心脏处正正被千万根锋利的长针狠狠刺着。  作为已死之人,灵魂状态的他,并不会感到痛苦,但是现在占据着一个活人的身体,一切就不一样了。 第89章 而醒灵虫虽然有一个虫字,但其实它和虫并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一种他特制的药粉。只要涂抹到人的身上,就能通过接触,将作用渗透进人的皮肤里,与接触者完美融合。  一旦接触者的身体里存在着另一个魂魄,那醒灵虫就会发挥功效,排斥入侵。  武植会研制这种药粉,为得就是避免被鬼上身的情况。而现在看来,他提前准备的这个药粉很好的排上了用场。  …………  武植将武松弄醒之后,付臻红这边,也将西简林从幻境中唤醒。  和武植的情况下,西简林和武松都记不清幻境里发生了什么,只隐约觉得,是非常美好的不愿意忘记的画面。  西简林和武松都看向付臻红,他们虽然记不清幻境里的事,但是有一点却能肯定,那就是幻境里所发生的事,定然和眼前这个男子有关。  付臻红说道:“现在先离开这里,最好能尽快找到墓穴之主的棺椁。”说着,付臻红看向了武植:“你可有方法?”  武植点头:“有。”话落,他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竹筒。  西简林有些好奇的问道:“里面装了什么?”  武植并不想理会西简林,他看着付臻红道:“一只可以带我们去棺椁的飞虫。”  付臻红想到了什么:“和那邪神从武松身体里离开有关?”  武植低低的嗯了一声,解释道:“他的灵体上沾染了我药粉的气味,可被这只飞虫顺着气味找到。”  说完这句话之后,武植将竹筒打开。  下一秒,一只绿色的小飞虫从竹筒里飞了出来。  武植道:“跟上他。”  接着便率先迈开了脚步。  付臻红紧随其后。  西简林看了一眼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武松,也紧跟着挪动脚步,跟在了付臻红的后面。  武松站在原地,脑海里大量的画面充斥着他的思维。那个被邪神占据了一半思维的自己,所坐之事他全都知晓,也同样能回忆起所有事所带来的身体感觉。  包括潘金莲那柔韧细腻手,以及唇齿勾缠时那醉人的甘甜。  武松的脑子很乱,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潘金莲,面对大哥。  但他也很清楚,现在并不是他可以纠结的时候。最终,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武松握紧了拳,抬脚跟了上去。  一切,只有等解决了那个邪神后,出了古墓再说。  至于为何武松能如此笃定他们能解决这墓穴之主,是因为武松有一种非常的强烈的直觉。那就是即便墓穴之主很厉害,但是他们也不会在这场博弈里输。  不仅如此,他们还能顺利的为这件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而事实,也果然如武松的直觉那般。  随着飞虫的指引,他们找到了墓穴之主的棺椁。  西简林趁着这墓穴之主还在棺椁里修复灵体之时,用自己所带的工具实施了封印。虽然西简林只能算是一个半吊子,但是武植用了自己制作的药粉帮衬,两人合力,反而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最后的结果便是墓穴之主被困在棺椁里,永远也不能再出来。一旦强硬突破封印从棺椁里出来,他就会逐渐消散,最终魂灰魄散。  当然,能有这样的效果,这其中还有付臻红的手笔。  毕竟若只是西简林和武植,还达不到这种程度。  不过,因为墓穴之主被封印。  整个古墓却开始坍塌。  移动的石墙不再运转,阴差阳错的,被陷阱困住的周煜一行人,反而顺着另一条道与付臻红他们碰了头。  他们这一行人虽然脸上挂了彩,看起来十分狼狈,但好在没有人死亡。  从西简林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之后,周煜总结道:“所以我们现在只需找到出去的路。”  西简林点头:“时间不多了!”  正说着,轰隆轰隆的声音变得越发明显,整个古墓坍塌的速度越来越快。  所有人不敢有任何耽搁:“赶紧跑!”  位于队伍最前面程勿指着前方大喊道:“那里有光!应该是出口!”  几乎是他话落的瞬间,众人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光源传来的方向跑去。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出了洞口。  周煜带着大理寺的人出去之后,洞口越来越越小,原本能几人同时跑出去,现在只足够一人过去。  西简林在前,武松在后。  接着是武植和付臻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付臻红的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直到最后,停在了原地。  武植的脚步猛地一顿,拉着付臻红的手不解的说道:“怎么了?”他问得焦急。  付臻红道:“不跑了。”他用眼神示意武植看向前方的地面,“这只能再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而这个地方受空气重量等因素的影响,不能使用轻功,只能踩着过去。  武植瞬间反应过来,他毫不犹豫的冲付臻红吼道:“那你赶紧过去!”  付臻红摇头:“你先出去,我有方法出……”  武植打断他:“你别说了!”话落他便准备将付臻红推出去。  付臻红却避开了武植的手,他一个扭身,双手环住了武植的脖颈,抬眼道:“你想牺牲自己让我活着?”  武植反驳:“这是你打算做的吗!”  付臻红笑了,“相信我吗?”他看着武植的眼睛道,“信我能出去。”  武植没有犹豫:“信。”  付臻红:“那你……”  武植道:“所以我也不跑了,留下来,反正你还有方法出去不是吗?”  话落,也不等付臻红回答,他略微倾身,吻上了付臻红的双唇。  外面的武松和西简林见状,察觉到两人意图的他们目眦尽裂:“你们究竟在磨蹭什么!”  几乎是在这句话落的瞬间,轰得一声巨响。  他们面前的山洞被巨石堵住,淹没了外界的所有声音。  而古墓里。  武植紧紧抱着付臻红,任由身体下坠。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武植收紧了手臂,将怀中的男子拥得更紧。  下方究竟是深渊还是火海,此刻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怀中的男子已经是他的一切。  付臻红将脸埋在武植的胸口,声音低低的问他:“怕吗?”  武植道:“不怕。”  他说:“我只怕你离开我。”  只要是能和怀中的这个男子在一起,哪怕是共赴死亡,也是让武植甘之如饴的。  付臻红道:“我们不会死。”  因为下方不是深渊,也不是火海。  而是水,是河流。  不过这一句,付臻红并没有说。  武植:“嗯。”  潘金莲生,他便生。  潘金莲死,他便死。  他不纠结,更不犹豫,也不觉得遗憾。  于武植而言,没有哪一刻让他如此清晰的意识到,潘金莲原来已经在他的心里占据了如此重的位置。  感受着下坠的身体,武植在付臻红的发顶上落下了一个吻。  原来,他这一世重生,只是为了遇到怀中的这个人。  然后再与这个男子相识,与他成婚,与他相拥。  或许,他就是因为怀中这个人而生。  而这也是,他重活一世的意义。  想到这,武植轻轻笑了起来,他缓缓闭上眼睛,嘴唇扬起,说出了几个字:“潘金莲,武植心悦你,至死不渝。”  在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一刹那。  付臻红听到了弱鸡系统从时空管理局那里得来的通知。  天选之子武植,好感度100%。  度假世界——水浒:总完成度50%。  [小红,是否现在脱离世界?]  [否。]  [小红,你是打算把武松和西简林的好感度也拉满吗?]  [嗯,不过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武植。  从武植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付臻红也做出了选择。他虽然是攻略者,却不是完全冷心冷情之人。  武植愿意与他共同赴死,这份情意他会一直记在心里,也愿意在这个世界再留一段时间,陪着武植一起,让两人拥有更多的回忆。  想到这,付臻红也轻轻笑了起来,他回抱着武植,重复着武植说得那四个字:“至死不渝。”  扑通一声。 第91章 在付臻红的视角里,也听到了,天选之子西简林的好感度已满的提示音。  …………  黄昏的风,徐徐吹拂。  当西简林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他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  空掉的酒杯,喝了一半的酒壶,以及寂静的凉亭。  西简林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接着又大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似乎仍旧身处于梦中。  这时,又是一阵微风吹来。  微凉的风让西简林瞬间清醒了不少。  也让他记起来之前那段模糊的幻境。  他记起来自己在古墓里,于幻境中所发生的一切。  起来了和潘金莲的每一分亲近,记起了两人亲昵的每一帧画面,每一处隐秘的细节。  现在想来,那还当真是如一场甜美的、不愿醒来的梦。  但是梦,终究是梦。  幻境,也终究是幻境。  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事实。  西简林摇头笑着,握着酒壶准备再给喝上一口,然而就在他抬手间,宽大的衣袖往下,露出了他的手腕。  在手腕上,西简林看到了一条红绳。  这红绳……!  西简林猛地一愣。  这是他在似梦一般的幻境里,为潘金莲带上最后又被潘金莲取下、戴回到他手腕上的东西。  不是梦?!  不对!  确实是梦。  西简林很肯定。  但很快他也意识到,这或许是一种没有任何现实依据能支撑的,独属于他和潘金莲之间的记忆。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无论是他自身穿越的经历,还是在古墓里发生的种种,都昭示着,潘金莲不是一个普通人。  而如果是潘金莲的话。  任何不合乎常理的事,似乎都能解释得通。  即便他的猜测并不对。  西简林也不愿意更不想去深究了。  他愿意相信,这是潘金莲给他的,一段独一无二的记忆。  西简林很清楚,有时候,刨根到底,远不如适可而止的装傻,来得自在和快乐。  就这样,也挺好。  挺好的。  西简林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笑了。  无论真实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究竟是真还是假,只要他自己认为是真得,那就足够了。  因为在那场似梦一般的幻境里。  他们已经圆满的在一起了,今后也会有很愉快很幸福的生活。  潘金莲,已经成为了他的夫郎。  成为了西简林在现代世界的合法伴侣。  至于这个水浒世界,那就让他继续以西门庆的名义,远远的看着他就好。第85章   梁山泊的营地内。  以投奔宋江为首的各路英雄好汉, 围坐在篝火前,热热闹闹的喝着酒。  武松坐在宋江的右下方,另一侧是脖子上挂着大串佛珠的花和尚鲁智深。  鲁智深这人性格豪爽,脾性颇为勇猛。和武松的交情很好。此刻, 他手中拿着大碗, 十分豪迈的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见坐在自己身旁的武松,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于是便直接将手臂一横, 一手搭在了武松的肩膀上:“怎么了?兄弟,今儿个可是值得开心的日子, 你这面色看起来奄尔吧唧的可不行!”  他话音刚落下,武松还未说话,一旁的张青就说道:“许是想家中兄长了?”  他们是知道武松家中还有一位兄长的。  如今, 他们为了大义, 一行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了这梁山。算算时间, 距离武松离开汴京都城已经有好些日子里。他知晓武松和自家兄长从小相依为命, 如今离家许久,会思念家中亲人也是在情理之中。  武松听着张青回答的说辞,轻轻笑了笑, 然后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算是肯定了张青的这一套思念兄长的说辞。  而事实上, 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他真正的思念的人, 并不是自家兄长,而是兄长的夫郎, 他那位名义上的嫂嫂潘金莲。  想到潘金莲, 武松的心里就泛出一阵苦涩。  武松自己也没想到, 有一天他竟然感受到爱而不得的苦楚。  潘金莲是他大哥的夫郎。  这一个身份, 永远的束缚着他。  更是他们之间不可能跨过的界限。  武松的心底涌出一阵酸意,辛辣的戒酒也不足以麻痹他的思维。  他越是不去想那个人,内心就越是控制不住的思念,脑海里也不断浮现出那个人的脸,以及曾经和那个人不经意间的每一次暧|昧的接触。  世人都说,时间会淡忘一起。  然而,关于潘金莲的记忆,却如此清晰的印在武松的脑海里,无论如何,都无法摒除。  他不止一次在心里告诫过自己,不能越陷越深。但最终的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武松知道,潘金莲这三个字。  就像是深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一把锁。  或许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将这把锁解开。  “来来,喝酒喝酒,别想不愉快的事!”鲁智深再次拍了拍武松的肩膀,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让武松开心一些。  他虽然不如张青和孙二娘的心思细腻,但是对于好友的情绪变化,多少还是能感知到一些。  武松有心事,心中有郁结,作为好友,既然对方不方便说,他能做的也只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以平常之心对待他。  武松知道鲁智深的好意,他将思绪收回,倒满酒与鲁智深碰了一碰:“喝!”  这一夜,武松喝了很多。  一碗接着一碗。  直到临近子时,一行人才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武松的酒量很好,即便他喝了很多很多,他的意识尚且还有一丝清醒。  他回到自己房间,躺在软榻上。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站起身走到书案旁,然后从暗柜里拿出一副画卷。  他小心翼翼的将画卷打开,看着画卷中的男子,武松的眼眸里浮现出无尽复杂的情绪。  潘金莲……  武松在心里默念着男子的名字。  自嘲的笑着自己,当真是一个卑鄙又可耻的人,不然为何会觊觎着自己兄长的夫郎,觊觎着一个不该靠近的存在。  武松背靠在桌椅上,用手触摸着画卷中的男子,心中既酸涩又有一种隐秘的欢喜。  酸涩是因为两人的身份和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恋。  而隐秘的欢喜,则是因为,他回忆着那段在古墓里,墓穴之主在他身体里所对潘金莲做的亲昵之事。  想到那诡异莫测的古墓,武松就想到了那个被忘记的幻境记忆。  这些日子,在夜深人静之时,不止一次,努力的去回忆,试图记起来那些模糊的画面。然而每一次,都失败了。  所以,那幻境里的记忆,究竟是什么……  武松不愿就这么放弃。  他绞尽脑汁的想着。  想着想着,仅剩的那一点清明的思维也在酒精的作用下,慢慢涣散起来。  最后,他就这么睡了过去。  陷入到了梦境里。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付臻红。  也进到了武松在幻境里的记忆节点里。  付臻红穿着红嫁衣,头上戴着红盖头,安静的坐在武植那并不算柔软的床榻上。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付臻红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房间里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身着红喜服的武松抬脚走了进来。  武松一头黑发用红绸带系着,脸上戴着本该是武植戴的银制面具。  这一刻,他是武松,也不是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