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反派,成为反派【快穿】》 第1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1) “儿砸,那就是我这次的攻略对象?” “拯救啦,是拯救,你不要看见个小帅哥就想着攻略好吗?” “啊,抱歉,忘了刚被调岗。”祁漾回答得毫无诚意,目光透过眼镜,落在正一对四被打的阴郁少年的腰腿上,吹了个九曲十八弯的口哨,“这腰,这腿,一看就很有力。” 系统002,外号“儿砸”,因为外表像《山海经》里的天狗,有时候又会莫名成为祁漾的“犬子”。 经过长久熏陶,它对搭档的话秒懂,并十分绝望。 “你踏马是畜生吗?他才刚成年啊。” “成年了?”祁漾笑容里带上了兴味。 白净的脸,配着无框眼镜和白t恤,一整个斯文败类胚子。 “谁在那?” 那声骚气逼人的口哨强势吸引了那边六个人的注意力。 祁漾凭着手感扒拉了两下头发,又整理了下衣领,把t恤下摆塞进了裤子里,这才施施然走了出去:“晚上好啊,几位大半夜在这看月亮呢?” 002恨不得咬他一口:“你ooc了啊。” 下一秒,它便接收到了来自祁漾的一个眼刀,不耐烦和戾气扑面而来,它立刻自觉关闭语音,并默默为那些人祈祷。 看到他出现,一直坐在垃圾桶上抽烟的陈飞跳了下来,惊讶过后便眯起了眼:“这不是余学霸吗?怎么?想管老子的事?” 秦宿趁着他们注意力被转移,撞开挡在面前的杀马特少年便要跑,却在经过祁漾身边时被他一个标准过肩摔撂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 “让你跑了?”祁漾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他脖子,清隽的眉目间写满了不满。 他一把将人翻了个面,捏了捏手臂,又顺着脊梁骨摸了一遍,确定他骨头没什么问题后,变戏法一样翻出根塑料绳,三两下把他绑了起来。 002眼睁睁看着攻略,呸,拯救对象黑化值一路飙升,气出了一串又一串乱码。 祁漾解决了秦宿,活动了下手腕脚腕,走向那目瞪口呆的五人,对着他们勾了勾手指,含笑道:“来,打一架。” 陈飞看他这与往常截然不同的风格语气,心里疑惑重重,但被人当面挑衅,是个男人就不能退缩。 他一把将烟头扔在地上碾灭,冷笑一声:“不知死活,兄弟们,陪咱们余学霸好好玩一玩。” 四个人一起冲了上来,但很快,就摞在了旁边的垃圾堆上。 陈飞脸色一变,看着衣服褶子都没多一个,正朝他迫近的祁漾,气焰顿时像是被泼了盆冷水。 他咽了口口水,情不自禁后退:“你要干什么?我爸可是校长。” 祁漾一巴掌呼上他脑门:“那叫你爸来救你啊。” “你居然敢打我?我长那么大都没人打过我,我要让我爸开除你。” “我不光打,还敢踹,”祁漾将人踹翻在地,一膝盖压了上去,笑得如沐春风,眼神却冷漠得不像是在看人,顺手捡的榴莲壳正对着陈飞脑子,“信不信开除我学籍之前,我让你先开除户籍?” 陈飞总觉得眼前的人精神状态不对劲,当下也不敢和榴莲壳比谁更硬,颤声问道:“你真的是余远洲吗?” “嗯哼,校长儿子,有何指教?” 陈飞想起平日里跟个书呆子一样的余远洲,再看面前这个,脑子里顿时浮现出“精神分裂症”这个词来。 精神病好像杀人不犯法?好像是犯病时杀人不犯法,眼前这个余远洲明显正犯着病呢。 他越看他的笑容越感觉邪性,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看过的无数部悬疑恐怖片,脸霎时惨白如纸。 祁漾敏锐地闻到了股新鲜的尿骚味,嫌弃地皱起了眉,改成了蹲姿,退后了一丢丢。 “我、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不告诉任何人。” 祁漾拎着榴莲壳拍了拍他脸蛋,拇指往后比了一下:“那顺带着把那谁也放了,可以吗?” “好好好。” 陈飞想也没想,连连点头,试探着爬了起来,被一榴莲捶在地上。 “让你起来了?” “余学霸,不,余大哥,你还想怎么样?”陈飞感受到湿漉漉的裤子,和发疼的肩膀,几乎哭出来。 祁漾卡着他脖子,迫使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笑容危险:“你要是再欺负人……嗯?” 对上那双幽深如黑洞的眼睛,陈飞恍惚了一下,脑补了下他未尽的意思,顿觉毛骨悚然,颤巍巍地再次保证道:“绝对不会,我再也不敢了。” “滚吧。” 陈飞麻溜地爬了起来,被榴莲壳砸得踉跄了一下,回头赔了个笑脸,连四个小弟都顾不得管,脚下抹油地跑了。 祁漾看着他们一溜烟全跑干净了,这才去看在地上正对着他怒目而视的秦宿,眉心突然一跳,吐出一个字:“烦。” 002刚才看他打人,才意识到他对突然换组这事很有情绪,所以即便看到秦宿的黑化值已经飙升到了79也没吭声。 “这里真脏。” 002落到他脑袋上,好声好气问道:“那我们回家?” “太远。” “那就近找家宾馆或者酒店怎么样?” “原身像是会随身带身份证的吗?” “……不像。” 祁漾伸手把塑料绳扯断,毫不客气地赏了秦宿一个脑瓜崩,没好气道:“瞪什么瞪?显摆你大眼睛呢?你还好意思瞪我。我好心救你,你倒好,抛下我一个人跑。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被打死打残了怎么办?你良心过得去吗?” 002:哪个好人自称自己是书呆子? 秦宿目光凶狠,蓄力啐了他一口,趁他躲闪的功夫一骨碌爬了起来。 祁漾轻巧地跳到一边,顺势站起,好整以暇地拍了拍一尘不染的裤子,淡声道:“以后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脚步声一瞬间慢了下来,秦宿回头看了他一眼,皱了下眉,有些无语,似乎在想他哪来的底气这么大言不惭,然后再次跑了。 002看着一下子降到49的黑化值,陷入了良久无语。 它要是没记错,第一次看这面板时,秦宿的黑化值在55到60之间波动。 它十分想回到上个版本,看看现在好感度多少。 等四周终于没人了,祁漾捂着心口缓缓蹲了下去,泛紫的嘴唇微微翕动,无声地骂了句什么。 002对他上下扫描了一遍,顿时一惊:“你不要命了?药呢?你快看看口袋里有没有药啊。” “没有,等死吧。” “你、算了,我打120。” “看来今晚的住宿有着落了。” 饶是已经搭档了很久,002依旧对他不合时宜的乐观很是无语。 “嘶——烦,这什么脆皮体质。” 第2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2) “调整呼吸,你别暴躁了,心平气和……” “闭嘴,我知道。” 002本着病人为上,搭档是爸爸的原则,慈祥地包容了祁漾的一切坏脾气。 另一边,秦宿跑出了一段距离,脑海里仍旧想着那个人近乎惨白的脸,总觉得有些奇怪。 在越来越响的“乌拉乌拉”声里,他脑海里不断回响那个人说的最后一句话,脚步慢慢停下,回头看了眼来向,一咬牙,还是回了头。 好不容易跑到巷子口,一辆救护车已经先一步停在那了,靠近过去,便看到医护人员抬着个担架在往车里运。 他快走了两步,眼见车门要关,连忙伸手去拦,里面的人没想到有只手突然伸过来,下意识把门推开。 “你做什么?手不要了是吗?” 秦宿全然不管自己手指差点就没了,探头看了眼担架上的人,见果然是余远洲,阴郁的脸色浮现出疑惑。 “他怎么了?” 医护人员打量了下这个浑身是伤,一看就很不良的少年,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同学。” “要一起去医院吗?你看样子需要处理一下伤势。” 秦宿连连摇头,嘴唇嗫嚅,正要问什么,医护人员就开始驱赶起他来:“你同学需要立刻去医院,你不去的话就赶紧回家吧。” 说完,便把门关上,下一秒车开始了加速。 秦宿站在原地,脸上凶狠散去,满是迷茫。 车上,002看了眼小幅度上下波动的黑化值,又看了眼现在开始装小可怜的祁漾:“下次别打架了。” 这脆皮体质,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医护人员看病人状态还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祁漾顿了一下,虚弱道:“余远洲。” “你能提供一下家里人的电话吗?”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医护人员看着这个乖巧又文静的男生,听他这么说,顿时父爱母爱爆棚。 “那紧急联系人呢?” 祁漾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他虽然没身份证,没手机,但好歹有银行卡和现金。 救治及时,祁漾可喜可贺没把自己作死,心脏的疼痛缓解后,躺在病床上回想这次的任务。 世界线男主余远扬,大原身三岁的同父异母的哥哥,余父出轨初恋情人生的。 余父是典型的凤凰男,贬义的那种,仗着英俊帅气的皮囊和花言巧语,大学时成功追到了伊人服饰有限公司老总的独女杨悦。 大学一毕业,两人就结了婚,表面上他装着二十四孝好丈夫,好女婿,背地里却跟初恋情人藕断丝连,生下了余远扬。 以兄弟俩的生日来算,基本是余父刚结婚,初恋就怀孕了。 杨悦也有心脏病,但多年来都被控制得好好的,很少发病。 婚后第三年,她开始备孕,却在怀孕七个多月时发现了丈夫出轨。 情绪激动下,心脏病发作加早产,杨悦艰难生下余远洲便死了。 余父这时候还没拿到公司话语权,加上他爱面子,需要好名声,想办法隐瞒了真相。 五年后,岳父突发高血压死了,他成功接管公司。 但他又隐忍了一年,才将初恋和私生子接了回去,虽然对外宣称那是继子,但大家也都不是傻子,不过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罢了。 余远扬有个小青梅伍晓雨,和他前后脚搬了家,失了联系。 伍晓雨大学学的服装设计,简历投到已经改名为正欣时尚的伊人服饰,被余远扬认出。 两人开始了酸酸甜甜的恋爱,四年后顺理成章结婚,幸福美满。 当然,中间少不了一些误会什么的。 余远洲在这个故事里,只是个七岁就被送出去,长大后又不自量力,想回到余家和男主抢财产的脆皮小反派而已。 至于秦宿这个未来的黑道老大,在一次火拼中受伤,遇到了伍晓雨,对方帮他包扎了伤口,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他因此不择手段想得到她,同时给男主使了不少绊子。 说来也巧,原身和秦宿都住在s市,学校也是同一个学校,都是市一中,高一的时候还同在重点班。 ——这么一看,这个s市的风水好像不大好的样子。 原身和秦宿、陈飞都不熟,也就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了。 余远洲本人的愿望是夺回伊人服饰,让余父一家三口一无所有。 拯救任务是额外塞过来的,对象:秦宿。 拯救组全名:拯救反派、感化反派、必要时候可以噶掉反派小组。 此处“反派”特指危害比较大的那种,所以原身没这个荣幸成为被拯救对象。 这个组是最近新开的,规则都没完善,就调了几个任务者和系统来试试水。 说是会有福利,但目前还没影子,因为“规则没完善”。 拿着固定提成,却要打两份工,真是狗都不愿意进这个组,尤其这拯救任务还计算在任务评价里,噶反派会降评。 祁漾一时被气得心肝疼,一时又想起时管局对正式员工的待遇,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也不是不能忍一忍。 …… 祁漾在医院凑合住了一晚上,第二天被这身体的生物钟弄醒。 昨天是原身外公的祭日,他是在原身刚上回去的公交车时来这个世界的,听002说车会经过拯救对象所在位置,就半路下了车。 医院与学校隔了半个市,他一算时间,反正也是要迟到,打算直接请个假不去了,然后才想起来身上没手机。 原身模样好,成绩好,但性格孤僻,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没有要联系的人,加上没什么网瘾,也就从没有带手机的意识。 不过这难不倒祁漾,他让002模拟拨号,打电话给了班主任。至于电话号码,002自己想办法。 他打算睡个回笼觉再走,一觉醒来,病房里却多了个不速之客,就坐在床边,垮着张脸盯着自己看。 就算对方模样再好看,也架不住那一副讨债鬼气势。 祁漾睁眼的一瞬间,差点从空间里拿出张符拍上去驱邪,好悬被002按住了。 等记忆回笼,看清面前这人是谁时,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极臭地瞪了回去:“你大白天的装什么鬼?” 第3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3) 秦宿也不知在这坐了多久,看到祁漾醒来竟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到声音后,他顿时像是受到惊吓的猫一样,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撞到床发出两道声音。 祁漾目光下移,这才看到他手里紧紧攥着的一袋苹果。 emmm……如果哪家水果店卖这种卖相的苹果,估计该倒闭了。 两人互相瞪了会儿,秦宿有些不舍地把苹果放到了床头柜上,张了张嘴,语气凶巴巴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没去上课?” 祁漾发现这小子声音也挺好听,半点没有变声期的粗嘎,气势上还有点像试图学老虎叫的小猫。 他肚子里的气莫名就消了大半,将枕头竖起,惬意地靠着,双手枕在脑后,挑起眼尾瞥了他一眼,懒洋洋道:“不想去就不去咯,你不也没去?” 秦宿盯着他,又是许久没说话,面上阴霾再次聚拢,方才的那一点微妙的轻松消失无踪。 看他这样子,祁漾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挑眉道:“你昨天跑得不是挺快的吗?我还当你真不管我死活呢,今天怎么知道我没去上学的?” 秦宿抿着嘴没有说话。 他长了张嘴似乎不太会用,反而试图在用那双卡姿兰大眼睛说话。 现在的反派似乎对颜值都要求挺高,祁漾看着那双像是蒙尘黑珍珠一样的眼睛,轻笑一声:“秦同学?你是看我还没死,打算萌死我吗?” 秦宿眼睛微微瞪大,耳根顿时红了起来,不过被略长的头发挡了个严实。 祁漾便见他嘴唇颤抖,然后恼羞成怒地再次跑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对002说道:“这小反派还挺可爱。” 002:泥马个畜生,对着个刚成年的孩子撩骚。 它声音毫无波澜地提醒:“你自己性取向与众不同,别当全世界都跟你一样是基佬行吗?你这样很像泰迪。” 祁漾撇了撇嘴,心说这统子越来越不可爱了。 秦宿那小子出去也不记得随手关门,走廊里的嘈杂声便传了进来,祁漾睡也睡饱了,问道:“几点了?” “十点四十三。” 祁漾一听,麻溜地起了床,拿起昨天的衣服换上,正套着t恤,便听002道:“秦宿又回来了,在门口看你。” “看我什么?看我九九归一的腹肌?”祁漾在心里嘀咕道,“迟早把腹肌和人鱼线练回来。” “……” 秦宿怔愣地看着他,脑海里不断浮现那一片过分白皙的皮肤,眼神微微躲闪。 祁漾吹了个口哨,引起他的注意后问道:“秦同学,怎么又回来了?” 虽然没把系统的话当回事,但他也稍稍放正了态度。 “你生的什么病?” 祁漾整理着脱下来的病服,顺便把被子简单折了下,这才回道:“死不了的病。” “你要出院了?你家人呢?” 祁漾笑了一下,回身半坐在病床上,反问道:“我们虽然同班过一年,但似乎没这么熟吧?” 秦宿的脸顿时更阴了,眼看着又要被气跑,祁漾淡淡道:“我妈生我的时候死了,我爸……还不如死了。” 秦宿眼睛一亮,那大概是以为遇到同类的雀跃,来源于人性中潜藏的自私,不过着实比之前那要死不死的样子顺眼些。 祁漾清点了下兜里的东西,准备离开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把那一袋苹果拎上了。 那袋子上也不知道沾的什么东西,黑不黑黄不黄的,虽然就一点点,但看着多少有些让人不舒服。 他去办理出院手续,秦宿却没走,远远跟在后面。 不怎么干净的校服,带伤的脸,还有阴沉的表情,看上去总有种不良少年意图找事的样子,以至于祁漾被护士和好心的病人家属提醒了好几次,让他小心,这多少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出了住院部大门,祁漾借着来往的人掩护,往门口大柱子后一闪,看着那愣头青小跑着出来,迷茫地四下张望。 祁漾从柱子后绕出,拍了他肩膀一下,却得到一个肘击,力道凶得不像话。 祁漾有些无语,侧身避开,同时在他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秦同学,你怎么医院门口就打人呢?” 秦宿听出他的声音,皱着眉看他,神情凶狠中带着点不自然:“你偷袭。” “你跟踪。” “我没有。” 祁漾越发觉得他可爱,但并不打算就这事在大太阳下和他掰扯。 “你找我是还有什么事吗?” 秦宿抿了抿嘴,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低声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路见不平,不用谢。” 祁漾就是有本事搅乱气氛,当下秦宿心里那点感激顿时消失,给了他一个白眼,越过他往医院大门走去,却听到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午饭吃了吗?” 他回头看去,便见那白t恤的少年靠在雪白的柱子上,嘴角在笑,但眼神却淡淡的,没什么温度,这让他总有些不舒服。 不过此刻阳光正好,照在他身上,映在他眼底,却又硬是刻画出了几分虚幻的温和来,让他有些迷惑。 “吃了吗?” 秦宿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抿了抿嘴,扭头继续离开,脚步却急切了许多。 祁漾有些纳闷,代入了一下秦宿的情况,大约猜出了他的想法。 不过猜到了是一回事,他这身体素质,落后那么久,追肯定是追不上去的,当即也就放弃了。 左右同一个学校,要熟悉,总有的是机会。 不过等他慢吞吞挪到医院大门口,便看到秦宿等在那没走,他也不自作多情以为他是在等自己,径直便往斑马线走去。 秦宿快走几步跟了过来:“我钱不多,只能请你吃碗面。” 祁漾扫了眼他裤兜,伸手勾在他肩膀上,左右看了下来往车辆,带着他往马路对面去。 他越过面馆,把人拉进了肯德基,在秦宿开口前说道:“我有钱,我请客。” 他也不问秦宿,直接点了个两份套餐,领了个号码在角落里坐下。 两人相顾无言,祁漾开口问道:“你以后打算考哪个大学?” 听到这个问题,秦宿眼神黯淡,被逗弄出来的精气神仿佛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全跑了。 “我听说过你家里的事,你打算就烂在这了吗?”他们确实不熟,这话说起来已经过界了,但祁漾没兴趣来细水长流,尤其现在的小反派看着是个很喜欢退缩的,于是选择了简单粗暴。 只要对方长了耳朵,能把话听进去就行,反正他现在是拯救组又不是攻略组,好感怎么样不重要,讨厌他多管闲事就讨厌吧。 果然,秦宿被他的话激怒了,噌一下站了起来:“关你什么事?” “你高一第一次月考,我记得是年级第十名。” 第4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4) 反派类型很多,秦宿属于在痛苦悲惨中选择了黑暗,原身则算是天然站在主角对立面的那种。 秦宿以前也是个学霸,家里算不上富裕,但也还不错,家庭温馨和睦,直到他初二时父亲开始赌博,这一切都变了。 他爸赌得倾家荡产,气死了他奶奶后又开始酗酒。 他妈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在他高一这年离了婚,带着他妹妹走了。 父亲赌博嗜酒失业,债主讨债,班里同学嘲笑,还有陈飞那种人的欺辱,他一步步被压垮,性格大变,从别人家的孩子变成了反面教材。 秦宿被祁漾一句话带回了幸福的过去,气得浑身发抖,攥紧了拳头,声音也拔高了几个度:“关你什么事?” “你生气,说明你不甘心,你不甘心,又为什么要跟着你爸一起烂在这?” “你闭嘴。” 祁漾短暂地闭了嘴,于是那双暗含悲悯的棕色眸子便格外显眼,这很大程度上再次刺激到了秦宿。 周围的人不少,此刻被这一角的动静吸引,视线的汇集让秦宿如芒在刺。 002看着开始明显攀升的黑化值,提醒了祁漾一声:“到60了,还在持续升高。” “60?没80都不用告诉我。” “……” 祁漾起身,强硬地抓住秦宿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露出掌心一层叠一层的血茧,轻蹭了下那破了皮的血糊糊,问道:“累吗?” 秦宿疼得手一抖,下意识抽回了手,藏在身后,同时瞳孔骤缩,肩膀却肉眼可见地塌了一点。 心底的防线也无意识地塌陷一块。 他不自觉咬紧了牙关。 祁漾收起了所有的不正经,将他按回位置上,声音放轻,温和而冷漠:“你爸赌博将你家过去二十几年的积蓄全部搭了进去,你靠搬砖洗盘子能挽救几分?他气死了你奶奶,气跑了你妈妈,为什么你还执着着?仅仅因为他是你爸?” 祁漾笑了一下,满是轻蔑:“他把你当儿子了吗?” “我爸以前对我很好。” 秦宿死死攥着拳头,短短的指甲嵌入狼藉的掌心,脸上却一片木然,仿佛不知道疼一般。 祁漾心里轻嗤,再好的人,沾上赌毒都会变成六亲不认的怪物。 他往后一靠,说道:“那你是想要一个赌鬼酒鬼爸,还是曾经那个?你要真想当孝顺儿子,可以把你爸送戒赌所,都需要钱,私以为这条路至少有个盼头。” 这句话彻底击破了秦宿的心房,他双手不自觉松开一点,怔愣地看着祁漾。 “戒赌所?还有这种地方?正规吗?还是是那种靠电击戒赌的?” “靠电击那是黑作坊,国内有很多戒赌机构的,你可以上网查。” 秦宿眸中逐渐亮起一簇火苗,但很快像是被狂风吹残,微弱下去,只留下一点火星,他紧绷的肩膀也彻底垮塌下去。 “因为钱?”祁漾提问,一针见血。 虽然羞于启齿,但秦宿确实是因为这个,他看着掌心的血茧,已经麻木的内心突然就感觉到了委屈。 为什么爸爸要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妈妈不带他一起走? 所有人都在说他爸爸如何如何,他以前如何如何,不该跟着一起堕落,可没人在意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也想好好读书,想每天准时到学校,准时交作业,准时交学杂费,想穿着干净整洁……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但这些年他已经把能借的人都借了,现在根本没人愿意借钱给他家。 “我借你啊。” 秦宿猛然抬头。 他不知道这要多少钱,但肯定不便宜,对祁漾轻易承诺借钱的行为很是不解。 他就不怕他赖账吗? “你为什么借我?” 祁漾漫不经心道:“本来打算说白送你,但那样显得我很冤大头,所以还是说借吧,你要是不还,就是你素质问题了。” 秦宿不明白这回答和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就这抓重点的本事,还能考年级前五? 祁漾听到服务员在喊自己的号,把那张小纸条塞给秦宿,扬了扬下巴:“去拿一下。” 秦宿嘴唇蠕动了两下,还是默默去了,看着一个个炸得金黄酥脆的鸡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自从他爸爸开始赌博后,他就再没吃过这些东西了。 两份套餐,祁漾毫不客气地拿走了里面除炸鸡汉堡以外的东西,剩下的全堆到秦宿面前那盘去了。 “你不吃炸鸡来这里干什么?” “望鸡止馋。” 先天性心脏病患者,还是刚发过病的,医嘱多少得听一点,蛋挞玉米棒尝尝就行了,炸鸡还是免了,尤其味道也就那样。 秦宿定定看了祁漾一会儿,低头时快速说了声“谢谢”,周围嘈杂声里,祁漾差点没听到。 “秦同学,你刚才说什么?” 秦宿听出了他的戏谑,低头啃了两口鸡腿,问道:“戒赌要多少钱?” “几千几万吧,你老子输一场都不止这个数。” 说起这个,祁漾问002:“那个线上赌场还开着吗?还有秦宿他爸线下常去的那家,要是还在就搜集证据给举报了。” 002照做去了。 祁漾的一句话正中秦宿的心脏,他低头思索片刻,郑重道:“就当我问你借的,九出十三归,以后我一定还你。” 听他这么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祁漾忍不住失笑,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他捏着玉米棒,撑着下巴含笑问道:“以后?一年后还是五年后?” “什么?” “回到第一个问题,你以后打算考哪个大学?” 这两个其实是一个问题,就问他是打算九年义务教育后就辍学,还是老老实实读完大学。 秦宿再次沉默。 他曾经也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就这么选择辍学,他还是心有不甘。 祁漾也点到即止,把自己盘里的东西吃完后,拿面纸擦了擦手指,起身道:“我回去了,明天学校见。” 离开时,他手欠地揉了揉秦宿那没什么光泽的头发,又嫌弃地轻啧了一声。 秦宿身体一瞬间僵住,但没来得及说什么,人便已经走远了,于是闷头吃着汉堡鸡翅鸡块。 五分钟后,祁漾去而复返,拎着个印着药店logo的袋子,一言不发地放在桌上,然后是真的走了。 看清楚里面的碘伏红花药创口贴纱布,秦宿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却多少有些茫然。 借着可乐,他吃下了炸鸡和鸡块,留下两个汉堡带了回去,准备当晚饭。 路上经过一家超市,他将身上所有钱都拿去买了酒,老板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汉堡,给他塞了个早上没卖完的红糖馒头。 他勉强露出个笑容,道了谢,回到所谓的家里。 家中永远都有散不干净的酒气,仿佛和某个酒鬼一样,已经被腌入了味。 在这样让人晕眩的环境里,左边一个房间里传来男人巨大的鼾声。 秦宿木然地环顾这个几乎和毛坯一般无二的房子,想起今天余远洲的话,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有一瞬间,他想将酒瓶对着父亲呼呼大睡的脑子砸下去。 要不是他,奶奶还好好的活着。 要不是他,妈妈和妹妹不会离开。 要不是他,他依旧能安安心心学习。 他将鞋子踢在门口,踩着已经裂开的拖鞋,打开了呼声传来的房间。 他将酒放在那几块木板拼凑起的床边,默默将散落一地的空酒瓶捡起放到旁边纸箱里,拿扫帚和抹布将地上的呕吐物清理干净后,他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 越来越多光线照进室内时,他听到后面呼噜声减弱,将一瓶酒开盖,习惯性看了眼瓶盖,然后把酒瓶塞到了酒鬼的手里。 酒精让酒鬼在梦里忘情赌博,听着他神经质一般的笑声,秦宿跟着一起笑了,满是自嘲。 以前是想借钱没处借,现在有人主动借钱给他,他还纠结什么呢? 难道真等着老天看不过去,让酒鬼喝死的那一天吗? 第5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5) 祁漾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老老实实去上了学,只有同桌赵鹏飞意思意思问了下怎么回事,由此可见原身人缘确实有些寒碜。 早自习下课,祁漾正因为接连两天没做作业和小组组长大眼瞪小眼,便听有人喊“余远洲,有人找你”,他立刻逃之夭夭,一出门就勾上了秦宿的肩膀。 陈飞仗着是校长儿子,成绩不行,但也在重点班,看着连头发丝都透露出不一样的“余远洲”,心里总有些发毛,不由庆幸昨天没有为难来找余远洲的秦宿。 他看着那俩人勾肩搭背地站在走廊,不知道聊到什么,余远洲搓狗头一样搓了秦宿两下,居然还没被揍,心底不由奇怪,这俩怪咖啥时候走一块去了。 咋的?英雄救美给救出感情来了? 但那天余远洲对秦宿下手也没看轻到哪里去啊? 想到那天,他忍不住又揉了揉右肩,那里被榴莲壳砸的位置还疼得厉害,心想以后打架就拎榴莲去,不光能近战,还能兼当生化武器,遇上警察也能假装买水果路过。 祁漾和秦宿商量好借钱的事,不过提出自己要一起去,最终定下这周六把秦父送去省城戒赌所。 他回头便看到陈飞正盯着他看,眼神微眯,拉住了准备回教室的秦宿的同时,对着陈飞勾了勾手指。 不过陈飞刚好慌里慌张地低下头去,没看到他的动作,祁漾不尴不尬地收回了手,对着里面喊道:“陈飞,出来。” 陈飞浑身一抖,猛地起身时将桌椅撞开,桌子撞到了前桌的椅子,发出了一连串的响声。 前桌正在刷题,自动铅笔脆弱的笔芯折断,他默默按出一截,然后奇怪地看了眼门口的“余远洲”。 陈飞的同桌诧异问道:“你怎么了?” 但陈飞这时候已经离开了位置,听到了他的话,却没心思去回,心说你们瞎吗?看不出余远洲是个正发病的神经病吗? 想起那天他的眼神,他心里就止不住颤抖。 祁漾看着陈飞出来,往旁边走去,秦宿和陈飞一起跟上,离开了同学们探究的视线。 “陈同学,你是不是该给秦同学道个歉。” 秦宿一愣,下意识看向祁漾,眼底闪过茫然和无措。 陈飞想也不想,立刻开口道歉:“对不起。” “谁对不起谁?原因呢,承诺呢?” 陈飞一哽,快速瞥了祁漾一眼,深吸一口气,对着秦宿道:“秦宿,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嘲笑你,不该看不起你,以后我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了。” “行了,回去吧。记住你的话,都同学,要比比学习,比什么拳头?”祁漾一拍陈飞后背,正中前天砸伤的地方,痛得他龇牙咧嘴。 陈飞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放过了,一时有些茫然。 “就这样?” 祁漾好笑道:“你还想怎么样?” “那他不要说点什么吗?”陈飞弱弱地指了指秦宿。 祁漾看向秦宿。 秦宿低头想了下,虽然有些不甘,但他也确实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和这位校长儿子的斗智斗勇上,还是点了头。 “你要是不再找我麻烦,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不过我也绝不会和你当朋友。” 陈飞不屑地撇了下嘴,但对上祁漾威胁的目光时,又连忙扯出个友善的笑容。 祁漾把秦宿赶走,看了眼陈飞,语气平淡道:“也差不多十八了,还靠这些伎俩去博得家长的关注,你要是有一个整天惹是生非的儿子,是见人就挂在嘴边,还是恨不得没这个儿子?” 他在最后一句上稍稍加重了语气。 陈飞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顿时仿佛一道雷电从天灵盖劈下,炸得他浑身发麻,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祁漾撂下这算多管闲事的话就回了教室,又被小组长抓了个正着,说是班主任叫他。 班主任是个很和善的中年女人,关心了他几句,便把他放回来了,只字未提作业的事。 他安安分分上了一天课,便从脑海深处把颠来倒去学了n遍的知识捡了起来。 第二天就是周五,紧接着便是所有高中生都期待的周六。 一天差不多够往省城来回了,要是回不来,周日再请个假就是了。 顶着这么个脆皮身体,该利用的时候还是可以利用起来的。 至于秦宿,翘课比陈飞还熟练。 两人周五下午下课后在学校吃了个晚饭,晚自习也没上,直接跑了。 拖着个烂醉的酒鬼去车站也不方便,祁漾干脆提前预约了辆车。 他们打算去省城,那里有着全国排名前几的戒赌机构,开车顺利的话得三个小时。 祁漾钱给到位,司机不光直接到了学校门口接他们,等到了秦宿家,还帮忙把人扛上了车。 祁漾趁机参观了下秦宿的家。 一进门他和司机就齐齐被熏了个踉跄,等看清楚这房子的样子,忍不住皱眉,心说谁居然连毛坯房都往外租。 002查了下房产记录,说道:“不是租的,房产证上是秦星的名字,这样算是借住吧。” 秦星是秦宿的妹妹。 祁漾对这乱七八糟的情况多少有些无语,但对秦宿的妈妈倒是有些佩服。 能从一个六亲不认的赌鬼手里保下这一套毛坯房,也确实有些能耐。 等两人在秦宿的带领下进了秦父的房间,再次被熏得眉头直跳。 这间屋子里酒味更加熏人,闻着就让人头昏脑涨,祁漾怀疑他现在要是掏出个打火机,是不是能直接引发爆燃,而这还是在开了窗的情况下。 再加上地上呕吐物发酵出的臭味,除了早已习惯的秦家父子,估计任何一个嗅觉正常的人进来都要作呕。 他捂着鼻子往外退时,看到司机脚步偏移,也有掉头跑路的迹象,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闷声道:“老哥,你去哪?” “这生意我不干了,定金退给你。” “价格翻倍。” 司机顿时犹豫了。 “洗车钱我出,三次够不够?” 司机一咬牙,还是捏着鼻子屈服了。 秦宿自嘲地笑了笑,默默记下了这些钱,踢开酒瓶,将地上大致清理了下,免得回来时看到一堆蝇虫,又找来干净些的毛巾给秦父擦了嘴脸。 司机这才上前帮着给秦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随后扛着烂醉如泥的人出去,秦宿走之前又翻出来几个塑料袋揣进了兜里。 “证件都带了吗?” 秦宿拍了拍背后一直没放下的书包:“都在里面了。” 下了楼,祁漾在他们往车里塞人的空档,直接拉开副驾的门坐了上去,秦宿便只能跟他爸挤一起。 正是下班高峰期,路况实在堪忧,刹车一步一踩,上了主干道还没过两个红绿灯,秦父就闭着眼睛吐了出来,被秦宿眼疾手快地拿塑料袋罩住嘴和下巴,兜住了没弄得车里都是。 不过那味道散出来,依旧让人犯恶心。 大热天的,司机还是放弃了空调,四扇车窗和天窗全部打开,其他三人也没说什么。 大概是睡够了,麻痹神经的酒精又没接上,吐完这一遭后,秦父终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第6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6) “酒呢?给老子拿来。” 秦宿压着脾气哄道:“爸,你再睡会儿,睡醒了我就给你买回来了。” “妈的,你就不会提前准备吗?”秦父抬脚想踹人,却踢到了副驾驶座的后背。 祁漾拳头顿时硬了。 002看他伸手去解安全带,立刻拉响警报:“你要做什么?” “给他一下让他睡到终点。” “不行,他大量饮酒,血管扩张,很容易死的。安眠药也不行。” 祁漾顿时被气笑了。 他狠狠掐了下眉心,再次后悔自己要跟过来。 “早知道就存几个清心丹了。” 002:“……那你等着挨罚吧。” 虽然局里给正式员工都分配了个小储物空间,大部分东西都能存储,但使用都是有规则的,像是拿清心丹在这个世界解酒瘾赌瘾,不是不行,但肯定会吃处分。 祁漾叹了口气,还是解开了安全带,不管司机怎么说,探身到后面,并指对着秦父一处穴位点了下,下一秒,他就翻着白眼软软倒了下去。 秦宿吓了一跳,连忙去探他的呼吸,见他还活着,松了口气,把人堆到角落里,问正在重新系安全带的祁漾:“你还会点穴?” 司机看前面的车动了,跟着缓缓动了起来,嘴里也好奇问道:“小兄弟,看不出来啊,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什么古武传人?” 祁漾对着车窗呼吸闷热晚风里遍布的汽车尾气,将一粒药塞进嘴里,咽下后淡淡道:“就是中医的一些手段。” “那你是神医传人?” “祖上连个学医的都没有,我只是对着书学了点东西而已,没想到真有用。” 聊了两句,司机便专心开车去了,秦宿靠着车窗犯困,祁漾看着外面发呆。 经历了无数次刹车,一个小时后,车终于开上了高速,祁漾看了眼车载导航,依旧得三个小时后才能到,于是眯着眼休息起来。 之前祁漾已经预约过了,到了地方,他们连夜办理好手续,留联系人电话时,秦宿没有手机,祁漾便报了自己的号码。 把醒来后又闹腾起来的秦父交给了机构的人,三人找了个宾馆睡了一晚,第二天也没趁机逛一逛,直接回了s市。 司机本来打算把两人各自送回家,祁漾直接让他开到了自己住的小区门口,把车费付讫后,便把秦宿拉着下了车,往里面走去。 秦宿没反应过来:“你带我来你家做什么?” 祁漾看他自觉跟着,便松了手,慢悠悠往自己住的那栋楼去。 “以后你住我家,给我打扫做饭抵债。” 秦宿脚下一顿,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突然消失。 他听出了他的意思,低头看着前面跟着回转过来的鞋尖,道:“我会牵连你的。” “怎么说?” “爸爸被送出去了,债主肯定会找我。” 说是债主,其实就是赌场那边派来的,寻常人家催债没那么可怕。 祁漾看着他,突然抬手搓了搓他脑袋,一个身体不好,一个营养不良,身高看起来倒是都差不多。 “行了,想那么多做什么?他们要敢对付我,我就躺下。” 秦宿满腹愁绪顿时被他一句话冲得一干二净。 祁漾朝他伸出手来:“走吧。我都快累死了,发病了你送我去医院吗?” 秦宿犹豫了下,总觉得男孩子之间牵手很奇怪,但抬头对上对方带着点戏谑的眼睛,鬼使神差的,还是搭了上去。 他看着那只白皙得病态,却又漂亮得像是艺术品的手,问道:“你到底是什么病?” “先天性心脏病。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以后你可得保护我。”祁漾半开玩笑地说道。 秦宿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他的心脏,认真地点头:“好。” 两个少年人走到五栋,等电梯时,秦宿又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祁漾深思熟虑过后,侧目瞥了眼他的腰和腿,诚实答道:“馋你身子。” 秦宿顿时瞪大了眼睛,耳朵红了起来,面皮上却看不出什么。 他连连退后,双手在胸前交叉:“你开什么玩笑?我们都是男生。” 电梯正好到了一楼,发出“叮”一声响,里面出来一对母子,目光异样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走过去后似乎还能听到她在说什么“不像话”,还叮嘱儿子不准学。 祁漾倒不觉得有什么,淡定地走进电梯,不忘对秦宿招了招手:“进来。我是断袖,但又不是谁都看得上,就你这行头,我还不至于那么饥不择食。” 两人隔着电梯面面相觑,但秦宿心里却没那么反感,甚至在听到他的话后,还有些淡淡的失落,忍不住扯了扯挡住眼睛的头发。 “进来,我不想说第三遍。” 看着电梯门再次要关闭,秦宿一步窜了进去,祁漾松开按在开门键上的手,斥道:“你嫌命长是不是?没人跟你说过电梯关门的时候不要强行上吗?” 秦宿怔了一下,想起以前自己犯错时,爸爸妈妈也是这么训斥他的,闷闷道:“没有。” 祁漾皱了下眉,按了七层,不再说话。 002:“啊,我真该死啊。” 祁漾:“那你死吧。” 002:“……” 电梯到七楼停下,祁漾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701室的门。 原身被送到s市时才七岁,余父派助理送他来的。 助理人还不错,协调下,从余父那出钱,买下了这个两百平的房子,还请了口碑不错的住家保姆。 保姆的工资是从余父那直接扣的,她一直照顾原身到十四岁,家里儿媳生了孩子,就辞职回去带孙女了,还问过原身需不需要她帮重新介绍个保姆,被拒绝了。 房子当初是精装修,这些年买买换换,各种家电一应俱全,装饰也不少,阳台甚至还养了些花,但空气中依旧满是冰冷,毫无生活气息。 祁漾毫无主人的觉悟,指使着秦宿自己从鞋柜里拿拖鞋,然后带着他到了次卧。 除了主卧和书房,其他门都敞开着,他靠在门框上,对着里面扬了扬下巴,道:“你自己收拾收拾住吧,被子枕头在衣柜里,床单被套在阳台的柜子里,自己找,自己铺。牙刷牙膏毛巾我前几天刚买过新的,都在外面沙发上。” 虽然用的原身的身体,但他在细节上有些在意,牙刷毛巾杯子都换了个遍,牙膏不是他喜欢的口味,也换了种,而且习惯性备了一份以免不时之需。 “对了,钱给你,晚饭你是做还是买随意,我没什么忌口。应该也没什么了,我去休息了。” 祁漾去阳台拿了睡衣,进了主卧,不多时,有水声传出来。 畅快地冲了下澡,他把终于换下来的衣服丢在脏衣篓里,换上睡衣便钻进了被窝。 空调提前打开,他忍不住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心说还好他这次是余远洲,而不是秦宿。 他任务过了没有一百也有大几十,好日子过得挺多,苦日子也过得不少,但能住两百平精装修,谁愿意去住八十平毛坯房? 第7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7) 祁漾被002叫醒时,心脏的刺痛消失,在胸腔中平稳地跳动着。 灵魂逐渐适应这个身体,身体天生的缺陷无法改变,但五感倒是灵敏了许多。 楼上楼下在开火做饭,锅碗瓢盆哐当作响,对楼的小婴儿又不定时哭闹起来,没点爱意支撑真让人受不了,隔壁栋的小孩趁着大家还没睡觉时练习钢琴,音错得离谱…… 家里也有些动静,是某人在炒菜。 祁漾看着天花板,心想这门窗隔音效果不行了,过几天找人来看看能不能换个更好的。 “行了,别赖床了,七点多了。”002看他躺在那不动弹,还以为他身体没缓过来,又扫描了一下。 祁漾翻了个身,懒洋洋地感慨道:“这床真舒服。” “你要不要先问问你的五脏庙舒不舒服?” 好吧,五脏庙说它很饿。 祁漾从床上爬了起来,伸手按亮床头灯,下床去将窗帘拉开时,连连打了两个哈欠。 踩着拖鞋出去,一拉开门,便看到抬手正准备敲门的秦宿,抬手打了声招呼:“晚上好,秦同学,味道真香,你手艺不错啊。” 秦宿没想到门自己就开了,精致又苍白的面容直直撞入他眼底,大概是睡得不错,脸颊和嘴唇上有了点血色,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并不邋遢,配着那身烟灰色丝绸睡衣,反而有种慵懒的调调。 祁漾见他不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下意识摸了摸眼角,没眼屎啊。 “怎么了?” 总不会是这位未来黑帮老大换性向,看上他美色了吧,这他可就不困了,正准备装不经意地把衣领扯开点,对方就移开了视线。 秦宿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从口袋里摸出来拿塑料袋装好的钱:“饭做好了,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多余的钱还你。” 祁漾挑了挑眉,越过他往餐厅走去,说道:“钱你自己拿着,我懒得一天掏三次。” 两人一起坐下吃饭,祁漾作为一个只吃不做的人,只能说这菜不难吃。 当然,嘴上还是得说:“味道还行。” 秦宿暗暗松了口气。 他没手机,也不好刚来就问祁漾借电脑,不知道心脏病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出去买菜时问的也不是专业人士,只能挑着些清淡的做。 吃完饭后,祁漾从餐桌旁挪到了沙发上,看着秦宿收拾桌子碗筷,说道:“厨房有洗碗机,你直接放里面就行,我们来聊聊天。” 他侧耳听了会儿,估摸着秦宿不会用洗碗机又不好意思问,叹了口气,起身去教他。 “这边直接拉开就行,盘子筷子勺子分别放到这……这里倒洗涤剂,有专门的,不是洗洁精……这些字都认得吧?选择模式,普通洗,开始就行。洗碗机不用你洗,每周会有钟点工来。” 厨房不小,不过洗碗机放在了水池边上,两个人并排站那还是会挤到。 作为一个gay,祁漾礼貌地保持了两三厘米的距离侧身站着。 但秦宿却总觉得能感受到旁边人身上传过来的热量,让他有些不自在,不由想起电梯前的对话,呼吸不由乱了起来。 祁漾注意到了,看着洗碗机工作起来,退后一步,问道:“厨房是不是太闷了?你刚开油烟机了吗?” “开了。” 祁漾点了点头:“你把台面收拾下,过来沙发这。” “好。” 过了会儿,秦宿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先说一件事,你不用想着给我省钱,我叫你来不是来降低我的生活质量的。我爸只要还活着一天,就得给我抚养费,他只要要脸,就不会少我钱。” 秦宿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心里好奇他和他父亲是怎么回事,但算了下自己和他也就这周才熟起来,问这有些过界。 祁漾叫他来就没打算让他享福,不过能用机器代劳的,就没必要非扯着要亲力亲为了。 他把想到的事都说了一遍,又指使着秦宿去门关鞋柜的抽屉里找到保姆以前用的钥匙,感觉也没什么忘了的,就看起了电视。 秦宿坐了会儿,问道:“你不做作业吗?” 祁漾正按着遥控器的手一僵,侧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挂钟,破罐子破摔道:“不做,谁爱做谁做,反正我成绩好身体差。” 秦宿张了张嘴,想问你是不是根本把作业给忘了,但还是没说出口。 他从书包里翻出试卷,趴在餐桌上开始做起来,祁漾瞥了眼,把电视声音调低了。 笔尖摩挲纸张的声音断断续续,他偏头看过去时,正撞上秦宿偷看过来的眼神,带着点尴尬窘迫。 “不会做?” 秦宿抿了抿唇,迟疑着问道:“你能教我吗?” “叫声爸爸就教你。” 已经很久没跟同龄人玩闹的秦宿:“……” 想起昨晚上被他亲自送进戒赌机构的亲爸,他面色一时很是复杂。 祁漾轻笑一声,也没为难他,招了招手:“过来。” 他态度总是温和中带着玩世不恭,也因此,他动作总是格外亲昵,眼神却是疏远的,不过秦宿现在感觉也没那么反感了。 想到他对自己的帮助,秦宿虽然有些不解和不安,但还是默默记在了心底。 秦宿拿着试卷和笔过去。 沙发前铺着层毛绒绒的毯子,他学着祁漾脱了鞋坐了上去,一低头便看到了祁漾赤裸着踩在上面的脚。 脚趾圆润可爱,苍白的皮肤下能看到明显的青筋,像是雕刻于上好白玉之上的精美纹路,自然却不突兀。 有点好看。 下一秒,秦宿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脸都白了几度。 祁漾没在意秦宿的表情,探头扫了眼卷子,是数学,抽过来看了下他拿铅笔在旁边写的过程,嗯……只能说,算了,不说了。 不,他一定要说。 “你作业还是别做了,从基础的开始学吧,我去给你拿书。” 他踩着沙发绕过了秦宿,穿上拖鞋进了书房,过了会儿又开始喊“秦同学”,秦宿连忙过去。 祁漾揉着心口坐在书房里的单人沙发上,指着他刚才从角落里拖出来的两个箱子,对这副身体再次无语。 “这两个箱子,你打开看一下哪个是高中的,把所有书都拿出来。” 里面收拾得挺整齐,秦宿一摞摞抱出来,小心抽出里面夹的书,把全部书都拿出来后,又原样放了回去。 祁漾从打印机下的柜子里抽了一沓a4纸,往客厅走去:“把所有书抱着到客厅去,记得关门。” “哦。” 第8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8) 祁漾看着书脊上的字,让秦宿把数学书全抽了出来,从必修一开始看,又把a4纸给他,让他打打草稿,或者记一记知识点,自己则拿着五三给他找题目。 茶几和沙发差不多高,他低着头觉得脖子不舒服,叫秦宿把茶几推远一点,盘坐在了地毯上,膝盖接触的一瞬间,秦宿不自在地把腿缩了缩。 秦宿能在家里兵荒马乱的情况下还考上一中,脑子显然挺聪明的,只是高中后根本没能好好学习过,高中基础比较薄弱,必修一难度尚可,他自己看书再做做题目练练手就够了。 “这不用看太细,对这些东西有个大概的概念就行,之后做题巩固强化。” “哦,好。” 002扑棱着翅膀扇了祁漾一下:“你别误人子弟好吗?必修一还是有难度的,要好好学。” “先让他会,再让他精,目前这样子就够了。考不及格的人第一个目标是及格,再才是满分好吗?” 祁漾把题目找好,书页折了一角,觉得有些渴,起身去冰箱拿了罐可乐放到秦宿面前,自己则是翻出茶叶,从饮水机里放水泡了一杯。 “有问题跟我说,别不好意思,学习是你的事,不是我的。” “我知道了。” 祁漾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电视,不时瞥一眼秦宿的进度。 他倒是自觉,思考题和练习题都做了遍,祁漾留意看着,等他做完,也不等他开口问,有错的就让他再看看,没错就说一句“不错”。 对楼的小婴儿中场休息,隔壁栋的钢琴声也停了,倒是不知哪家家长辅导孩子功课辅导得心态炸裂,飙起了高音。 祁漾看着自己旁边这位要辅导功课的孩子,心说还好不是个笨蛋。 挂钟上的时针正好指向10时,他把沉迷学习不可自拔的秦宿赶去洗漱。 次卧有单独的卫生间,他看着他进房间的身影,揉了揉额头,喃喃道:“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002适时提醒:“他没换洗的衣服。” 祁漾叹了口气,去阳台收了两套衣服下来,都是他刚买的,才洗了晾干还没穿过。 两人身量差不多,他能穿的,秦宿应该也可以。 一般除了周一,都不会强制要求穿校服,当然,也别穿太离谱。 祁漾直接进了次卧,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稍微等了几秒,门才打开,看着秦宿衣服完完整整套在身上,祁漾挑眉:“秦同学这么防着我啊,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被他这么一说,秦宿顿时觉得自己特地把衣服穿好来开门有些奇怪,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问道:“那个……你找我什么事?” 祁漾把手里的东西塞他怀里:“睡衣,还有明天穿的衣服,刚洗过,还没穿过。” 秦宿一看连内裤袜子都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他确实需要换洗的衣服,憋了半天,还是没能拒绝:“谢谢,我以后会还你的。” 祁漾随意地点了下头:“衣服等会扔洗衣机就行,记得把我的一起洗了。别学习太晚,明早七点十分出门,你看着时间起床。我去睡觉了,晚安。” “晚安。” 祁漾在次卧转了一圈,找到空调遥控器,把空调打开,回去把自己房间的脏衣篓转移到门口,便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闹钟还没响,生物钟就先一步把他闹醒。 洗漱完换好衣服出门,便闻到一股米粥独有的清香,看着桌上的粥和馒头小菜,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秦宿也不知道几点起的床,正坐在茶几那看书,听到开门声正准备起来。 但大概腿麻了,起得又太急,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没抵抗得了重力作用,一下子跪了下去。 祁漾玩笑道:“倒也不必大清早的就行此大礼。” 说着他走过去打算扶他起来,秦宿却利索地爬了起来,说道:“来吃早饭吧,煮了点粥,应该凉差不多了。” 祁漾顿了一下,点头说“好”,接着又说道:“早饭可以顺路买,省时间。” “好,我知道了。” 看着眼底重新亮起光芒,脸上阴郁逐渐散去的秦宿,祁漾在心底和002说道:“拯救任务应该算完成了吧,这么贤夫良父,积极向上,我就不信还能黑化去当黑帮老大。” 当然,最重要的是,罪魁祸首秦父已经进戒赌中心了。 002看着降到25的黑化值,鼓励道:“继续保持。” 一起吃完早饭,两人直接下了地下车库。 秦宿看着接地气的小电驴,陷入了沉默。 “你每天骑小电驴上学?” “嗯,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 就是感觉气质很不搭。 小电驴停在学校对面的小店门口,两人一起进学校,在一班教室门口分开时,多少引起了一些注意。 祁漾从秦宿手里接过书包,回头便看到好几双好奇的眼睛,笑了笑,没在意。 他同桌赵鹏飞已经来了,大概因为他最近看起来好接触了很多,又总是笑脸迎人,赵鹏飞和他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你怎么和他走那么近?” “嗯?有什么问题吗?” “他爸是赌鬼,他也不是什么好学生,听说还经常有那种人找他。”赵鹏飞一脸“你懂的”表情。 “他现在住我家。” 赵鹏飞一脸震惊:“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我们要不报警吧。” “没有,就是单纯的想帮帮他。” “他家那个情况,谁沾谁倒霉,你怎么想不开呢?” “好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作业借我抄下行不?” “你又没做作业?” “嗯。” “就说你是被他带坏了,都什么时候了,下周三就月考了,明年就高考了,你居然不做作业。” 祁漾听他一再这么说,不免有些生气,面上却玩笑一般道:“那你要不也离我远一点?免得我把你也传染了。” 赵鹏飞却是摇头,一脸正气道:“我觉得你还可以救一救。” 象牙塔里的孩子总带着点热血和天真,觉得这世界非黑即白,嫉恶如仇,看见不平又总想管一管,祁漾想起曾经立志要拯救世界的自己,哑然失笑,那点气也顿时没了。 “那你要不先救救我作业吧,不然小组长又要唠叨了。” 赵鹏飞纠结了会儿,还是把作业借给了祁漾,不过看到他作业全部空白时,还是小小被震撼到了。 “你昨天做什么去了?” “去救我觉得还能救一救的人。” 第9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9) 祁漾只提前了十分钟到学校,作业抄是不可能抄完的,于是早读下课收作业时,祁漾又和小组长极限拉扯起来。 最终依旧是小组长告状,班主任传唤。 班主任以为他又发病了,免不了多问了几句。 祁漾虽然想着可以借口生病请假,但面对关心自己的人,还是选择了坦诚:“老师,我没生病,只是昨天有事,回来时太累了就没做。题目我大概看过,都不难,就打算把精力留着给月考。” 班主任听他说作业不难,笑了笑,但想起听他以前的班主任说过他,不是个会打肿脸充胖子的孩子,而且因为自己一个人生活,很有主意,便也暂时放下了心。 对于学生而言,学习确实很重要,但对于一个人而言,身体才是本钱。 就是不知道这孩子最近遇到了什么好事,听说他以前性格没那么活泼来着,不过目前看着也不是坏事。 “那行,你身体最重要,不过这样的事也不能经常发生,能做还是尽量做,不然其他人有样学样,带坏风气,就不好了。”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对了,听说你最近和七班的秦宿走得很近?” “嗯。” “能和老师说说原因吗?” 祁漾想了想,笑道:“就当我是隐藏中二病,想拯救世界吧。” 班主任被他逗乐了,但又有些忧心,毕竟秦宿的家庭情况,学校不少老师都知道。 “小余同学,你想帮他这份心是好的,但你毕竟还是个学生,能力有限,尽量别牵扯到他家的事里去。” “已经掺和了,我借钱给他,把他爸送省城戒赌中心去了。” 班主任看着他语气乖巧,却说着这种惊人的话,一时没回过神来。 半晌,她神情复杂地写下一个手机号塞到他手里:“有什么事就找老师,老师肯定第一时间赶过去。” 祁漾笑了笑,收了起来,不过却道:“小问题我能解决,不能解决的我还是找警察叔叔吧。” 班主任看他挺机灵的样子,点了点头,毕竟都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都晚了,他帮助别人也是好心,责备的话更是说不出来。 祁漾又提了下不上晚自习的事,班主任爽快答应了,然后便把人放回了教室。 小组长看他再次完好无损地回来,忍不住有些生气,特地跑过来劝道:“身体不好不是你的挡箭牌,作业该做还是得做,你别想偷懒。” 祁漾好脾气地笑着说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上课铃也刚好响了,小组长很是郁闷地回到了座位上。 祁漾也不记得自己经历了多少次高中了,题目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答案,昨晚上不想写主要还是因为作业量是两天的份,太多了,当时时间又比较晚,干脆平等对待,全部不做。 接下来三天他倒是老老实实做了交了,还能抽出空来教教秦宿。 月考迫在眉睫,秦宿白天干脆把书都带到了学校去,抓住一切时间看书补基础,主要是数学物理化学。 在学校有不会的就去问老师和同学,晚上问祁漾,又挑灯夜读,不过面对试卷依旧很是无助。 月考是按成绩分配考场,祁漾考场在实验楼一楼,班里除了陈飞,其他同学都在实验楼一楼。 两天连轴转,把所有科目考完,接着便是国庆三天假。 祁漾看着一摞摞发下来的试卷,即便经历过多次,依旧青了一张脸。 赵鹏飞一会儿为着放假高兴,一会儿对着这发得没完没了的试卷愁眉苦脸,整个人仿佛要精神分裂了一样。 “这哪是三天假?这是按七天假的量布置的吧?为什么我们市只放三天?为什么!” 祁漾也想问为什么。 他目光落在蹲坐在他桌角的天狗,扯出个狰狞笑容,在心底喊了声002:“帮我做作业。” 002朝他挥了挥自己的爪子,在眼睛里弹出“无语”两个字:“你让一个狗给你做作业?” “就该让你下个化形程序。” “那我换一下功德使用的优先级?” 祁漾认真思考了下,忍痛拒绝了。 作业可以自己做,但系统必须得继续强化下去。 作业只是一时的,金手指才是一辈子的。 但看着在面前堆起来的作业,祁漾还是感到了头大。 终于放了学,祁漾等教室里人差不多走干净了才慢吞吞起身,秦宿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见他出来,默不作声地伸手,接过了他的书包。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秦宿少有见他这么个模样,没忍住问道:“你怎么了?” 祁漾一脸沉痛:“作业太多了。” 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结果就这?秦宿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赶紧学,到时候帮我做作业。” 秦宿看着面前的幼稚鬼,已经完全想不起来那晚上他打架时的样子了。 不过帮做作业,他还是有些犹豫:“你成绩再好,也需要刷题巩固,作业该做还是得做的。” “都是无效刷题,要来就来点带难度的。” 秦宿听着他大言不惭的话,喉头一哽,感觉自己被误伤了。 “余远洲是吧,那老师给你重新布置作业怎么样?” 祁漾回头,便看到说话的物理老师正和班主任一起看着他,笑得如沐春风,不怀好意。 “先说好多少题?” “就一张试卷。” “好啊。” 物理老师往后撇了下头:“走,跟我去办公室。” 秦宿背着两个书包,默默跟了上去。 前边儿祁漾还不忘问班主任:“老班,你要不也给我单独出份,抵那一堆试卷怎么样?” 班主任有些无奈:“小余同学,我布置的作业应该不算多吧?一共三份试卷,放三天,加上今天,还少发了一份呢。” “能少写两个字都是好的。” 物理老师忍不住笑出了声:“少写两个字,多费两亿脑细胞?” “反正都是刷题。” “方芳,你要不就满足这小子的愿望吧。”物理老师见祁漾这么狂,撺掇起班主任来。 拗不过祁漾“找死”,到办公室后,班主任抽出了一份数学竞赛试卷给他:“小余同学,量力而行就行。” “好。” 祁漾正反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异常,转手便给了秦宿,让他收起来,又期待地看向物理老师。 物理老师把找出来的试卷给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好嘞。”祁漾挥了挥手,道,“那我们先走了,两位老师国庆快乐。” 一个路过的老师看到祁漾和秦宿离去的背影,有些惊讶地问跟着准备离开的方芳和物理老师:“那是余远洲?” “对啊,怎么了?” “他现在那么开朗的吗?” “这不是好事么?” 那个老师想了想,也就放下了疑惑,毕竟最近听七班班主任说,他们班那个秦宿也开始热爱学习,积极向上起来了。 祁漾高兴地吹着口哨,过了会儿回头看秦宿,看他正在拨头发,似乎是太长,戳到眼睛了。 “要不去理发店把头发剪剪?” 秦宿摇了摇头:“回去找把剪刀剪一下就行。” 祁漾想了下:“那要不我给你剪吧,我手艺很好的。” 秦宿迟疑着点了头。 第10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10) 九月过半时就开始了降温,降得反复无常,前几天祁漾还开着制冷,这天就开起了制热。 秦宿洗头的功夫,天气预报说的大雨提前下了下来。 他面对着沙发坐在毛毯上,听着雨声,难得的不觉得烦躁,祁漾拿着梳子,动作轻柔地将他头发梳通,分区。 感受着扶着他脑袋的手传来的丝丝热度,焐热了有些冷的头皮,秦宿感觉神经末梢在冷热交替中逐渐麻痹起来,有着让他颤栗的舒适。 梳子被放下,冰冷的剪刀和温热的手指时不时穿梭在发丝间,率先被剪去的就是额前碍事的头发。 碎发掉落时,戳着眼睛有点不舒服,他于是默默闭上了眼睛,慢慢的,竟有些昏昏欲睡,不过每当这时祁漾总会出声打断。 祁漾有自己的审美,想给他来个三七分碎盖,虽然手里就一把剪刀,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难题。 但秦宿想省点事,希望能剪个板寸,之后洗头方便,还可以很久不用再剪头发,于是他只能遗憾放弃。 过耳的头发被一刀刀剪去,祁漾懒得挪位置,便指使着秦宿自己转圈。 看着板寸款的秦宿,他发现还挺顺眼的,精神了许多,也彻底将那张脸露了出来。 可能因为已经提前尝过社会的捶打,他身上少了这个年龄的稚嫩和青涩,面容轮廓清晰,有种介于少年和青年的模糊气质,那标准的剑眉星目就格外突出,带着近乎咄咄逼人的冲击。 祁漾再次感慨了下现在的反派果然和主角一样,对颜值要求大大的高。 他手指勾着剪刀,摩挲着下巴看着正时不时摸一下脑袋的秦宿,看得芳心蠢蠢欲动,半晌却只能惋惜地移开目光。 他抽了张纸巾把剪刀擦拭干净,示意秦宿让开些,起身拍了拍落在自己身上的碎头发,淡淡道:“杂物间那有吸尘器,你拿着过来处理一下。” 秦宿不知道他刚才看自己那么久是为什么,此刻听到他明显冷淡了许多的声音,顿时从方才算得上温馨的氛围里脱离,莫名感觉到了点失落。 他试探着问道:“好看吗?” “我手艺,当然好看。” 听他语气依旧是熟悉的味道,秦宿稍稍松了口气。 两人晚饭直接在小区外面吃的,这会儿没什么事了,祁漾溜达着去给花浇了浇水,拿出作业开始做了起来。 家里有人,他就没进书房去做作业,而是趴在餐桌上做。 秦宿拿着吸尘器对着毛毯和沙发一顿吸,但总还是有些执着地吸附在那毛毯上,便蹲下去一根根捡。 祁漾听到吸尘器声音停止,过来看了下,屈指轻弹了秦宿脑壳一下:“那么轴做什么?周六有钟点工来大扫除,不比你专业?你有这时间多看点书,考试及格了吗?” 秦宿立刻把吸尘器里的垃圾倒干净,放回了原位,把书包里的作业拿出来,坐在祁漾右边开始做起来。 他打算先把语文英语这些自己还能跟上一些的科目做了。 做完选择题,他正对着佶屈聱牙的文言文努力理解每个字的意思,突然听到翻试卷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这才注意到祁漾做题迅速得像是在瞎写,基本是扫两眼题目,便在答题纸上落笔。 餐桌是大理石材质,笔尖隔着一层薄薄的纸点在上面声音清脆,祁漾动笔时的声音和他的思路一样,总是流畅均匀,夹杂着雨声中,半点不让人觉得嘈杂。 他微微探头,认出是放学时祁漾问物理老师重新要的试卷,因为方向扭转了九十度,他认题目有些费劲,想起试卷抬头,好像是今年的物理竞赛复赛题。 作为一个曾经的学霸,他当然知道这试卷的含金量多大,看着祁漾转眼便把一道题写完,开始看下一道题,忍不住佩服万分。 这么明显的目光,祁漾当然是察觉到了,在下一题答题处写了个解字后,抬头笑得有些无奈:“秦同学,你再这样看下去,可真要让我误会了。” 秦宿下意识问道:“误会什么?” 祁漾捏着笔撑着下巴看他,笑容越发深刻,轻眨了下眼睛,给了个wink:“你说呢?” 秦宿慌乱低头,耳朵红了彻底,这次没有头发遮掩,让祁漾瞧了个清楚。 祁漾挑眉,趴在桌子上平移过去,歪头去看他的脸,意外他居然只红耳朵不红脸。 不过这态度也让他咂摸出了点意味来,认真思考了下结果后,就着这姿势问道:“秦同学,你喜欢我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尾音微微上扬,像是钩子一样抓人。 秦宿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同时快速看了他一眼,随即强装镇定地移开了视线。 他紧抿着嘴唇,久久没有说话,但周身那种气场却无形发生了变化,像是本来已经软化的刺再次硬了起来。 看到他握着笔的指节由于用力,泛起了青白,祁漾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觉得这样也怪没意思的。 他端正坐好,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黑水笔,带着点真假难辨的遗憾和谴责: “我好歹也帮了你不少忙,在秦同学心里,居然连喜欢都够不上吗?唉!” “不是。”秦宿想解释,但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喜欢这个词用在祁漾身上,总让他感到不安。 最让他不安的是,他并不排斥这个词,只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对比光鲜亮丽的余远洲,本能地让他退缩,觉得自己配不上说喜欢,不管是哪种喜欢。 秦宿压下心头的沮丧,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很感谢你,我想和你当一辈子兄弟。” 祁漾笑容浅淡,眼神清正:“好啊。” 笔在他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带着那点冒头的小心思一起停止。 002蹲在他面前,盯着他无语道:“你不谈恋爱会死吗?” “漫漫人生,不谈个恋爱多无聊啊。” “那你离开时不会难过吗?你现在不在攻略组了。” 祁漾没有回答,扫了两眼题目,开始解题。 秦宿看他仿若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做题,只是嘴角下撇看着不太高兴,抿了抿嘴,莫名有了种做错了事的感觉。 他看了会儿,正准备继续写作业时,却听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脸上没答案,秦同学,有不会的可以直接问,我不偏科。” 第11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11) 没一会儿,祁漾把物理老师单独布置的试卷做完,大大伸了个懒腰。 余光瞥见秦宿还在跟文言文死磕,他摇了摇头,起身进了书房。 秦宿其实还是感觉有些尴尬,但注意到旁边人的一连串动作,下意识看了眼,便见他进了书房。 过了会儿,一绿一红两本厚重的书砸在他面前桌子上,带起一阵风。 古汉语常用字字典和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 他错愕地看向祁漾,后者却态度自然,点了点他试卷,挑眉道:“没人教过你不会就放弃吗?不会放弃,那就来问,再不行,就文言文那东西,借字典查个意思拼凑下也够了。” 秦宿被训得有些羞愧,低声道了声谢。 祁漾斜靠着桌子,轻笑道:“秦同学,你声音怎么比我一个病人还小啊?” 秦宿抿了抿唇,看着他,用正常音量郑重道:“谢谢你。” 祁漾也选择了适可而止,让他继续做作业去。 他从书包里翻出那一堆看得人就头大的作业,又找出物理和数学的,挑着做了几道有点难度的,顺手勾了几个送分题,圈了几个不复杂的,最后一起放到了秦宿面前。 “打钩的有空做下,画圈的你思考下。” 秦宿呆了一下,点头说好。 祁漾看他真没问的打算,继续去搞定数学作业,同时有些遗憾没遇到其他老师,不然作业没准能更少。 接着是英语。 这东西写起来简单,大多数都是选择题,作文也只要求120到200字。 对于一个经历了几十个世界的任务者来说,熟练掌握十八国语言是必备技能,一些小语种他没事时也略有涉猎,看阅读理解脑中自带同步翻译,作文甚至可以熟练使用各种修辞,套用谚语。 啊,再也体会不到曾经被英语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痛苦了。 同时祁漾也感觉到了辛酸。 都是被逼得啊。 做完一份英语试卷,他长叹了口气:“我真是太难了。” 秦宿:“?” 祁漾瞥了他一眼,看他在做阅读理解,答得像模像样,不过对不对祁漾就不知道了,估计写这些文章的作者还魂都判断不了对错。 把英语全做完后,他就停笔不想继续写了。 他进房间拿了笔记本电脑过来,盘腿坐在沙发上,开始敲敲打打,还不忘说了声:“嫌吵就说,不过我这没耳塞,你也只能忍忍。” 秦宿“哦”了一声,属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半晌才补充了句:“不吵。” 语文试卷不用写作文,一份试卷做完,秦宿看了眼时间,沮丧地发现自己居然用了两个小时,这到考试时根本来不及。 他苦恼地去抓头发,却只摸到一头扎手的板寸,这才想起来自己两小时前刚把头发剪了。 换试卷的空挡里,他看了眼祁漾,便见他已经停止了对键盘的敲敲打打,耳朵里塞着耳机,像是在看着什么,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但秦宿就是觉得很像和陈飞打架的那天。 心情很糟糕。 祁漾最近一直在做拯救任务,但正经任务也不可能丢下,只是他人在s市,渣爹一家却都在京市,鞭长莫及,只能先从网上看看。 网络这地盘,002比他熟。虽然外表是天狗,但本质还是系统,网络专家,这事就全交给它了。 当先是查正欣时尚和余家三口人的黑料。 按照任务要求,正欣时尚得保一保,但余家三口人却得往死里搞。 祁漾现在稳定住了秦宿,月考也结束了,又逢国庆放假,正好可以给他们制造点麻烦,省得他们过得太开心。 另外,他对原身母亲和外公的死因存了点阴谋论,让002顺带着一起查了查,看有没有什么猫腻。 十几年前,网络还没现在这么发达,监控也不像现在这么普及,查起来比较困难。 002扩大了搜查范围,比如杨悦和杨建军死亡前后,家里和医院里是否有人员变动,不管到底和他们有没有过接触,先打个问号。 不过还没顺着打问号的找,002就查出了不少东西。 杨建军早年丧妻,中年丧女,虽然伤心,却没倒下,在度过伤心期后,便重新振作起来,因为他还有个外孙。 他身体除了有点三高,没什么大毛病,有定期体检,就算哪天真患了癌,也能及时发现并救治。 杨悦的死,让本就不太喜欢余正浩的杨建军产生了怀疑,开始限制他在公司里的权力。 余正浩心里不知道什么想法,行为上却越发虚伪谨慎,靠着儿子做缓和,倒是又慢慢取得了杨建军的信任,并且借口要替妻子照顾父亲,逐渐打动了杨建军,搬进了他单独住的别墅里。 余正浩舍不得心爱的女人一直不见光,爱情的结晶一直因为没有父亲被同学邻居指指点点,想办法买通了给杨建军做饭的厨师,开始在他的食物里动手脚。 杨建军即便有意控制,血压还是逐年提高。 他去世之前的一个月,公司里出了内鬼,将当时正在竞标的一个项目的细节透露给了对家公司,导致竞标失败,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他那段时间气得血压居高不下,余正浩趁机火上浇油,告诉了他杨悦死亡的真相。 杨建军当时因为内鬼的事,给自己办公室悄悄装了个针孔摄像头,拍摄下了一切。 负责装摄像头的是他的助理,当时正缺钱,就拿着监控内容去勒索余正浩,不久后和监控一起从世界上消失了。 002便是将那段监控还原了出来。 而祁漾,猜测是一回事,证实了又是另一回事,尤其002还找到了一份遗嘱。 杨建军就算被余正浩迷惑了,最疼爱的也是体弱的小外孙,002找到的这份遗嘱里,他将所有遗产都留给了余远洲,但在最终公布的遗嘱里,却是全部给了“不是儿子,胜似儿子,十分孝顺”的余正浩。 旧的遗嘱被删除的时间,正是杨建军死亡当天。 祁漾捏着指关节,心里嘲讽,这不是纯纯吃绝户行为吗? 这种人,真是恶心。 “儿砸,搜集证据,办他们。” “好嘞。” 第12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12) 002的能耐局限于网络,祁漾又找了个靠谱的私家侦探,京市那边的,线下同步进行。 看查到的消息,那个侦探最开始是战地记者,受伤休养时认识了妻子,就转行当了娱乐记者,但因为挖出了了不得的事,得罪了人,被行业封杀,威胁全家,便又转行当起了私家侦探。 他自称只要钱到位,祖宗十八代姓甚名谁都能给挖出来。 祁漾和他线上联系,说明了自己的要求,并往对方银行卡里打入定金后,便耐心等了起来。 雨下了一夜,直到天亮才转小,祁漾起床便看到了餐桌上的早饭,温热,正适合入口。 他吃完后拿上伞便也出门了。 去找找做门窗的店,看能不能换个隔音更好的窗户,对楼那家小孩半夜哭起来时,声音穿透力极强,总是很久才消停,对听力敏锐的他来说简直是折磨。 每当被吵醒时,他都忍不住想,还好他是gay,肯定不会有孩子。 找了几家店,他才终于找到了满意的,谈妥价格,预约好上门时间,他看了眼外面的绵绵细雨,回忆了下家里的伞好像没少,便问002秦宿到哪了。 “才到小康路,在等030路公交车,大概要再等五分钟,坐十三分钟,才能到他家小区。” 祁漾一愣:“他还没到家?” “地方偏,公交车等待长,030半小时一班。” 祁漾左右也没什么事,看到路边停着的出租车,撇下小电驴过去敲了敲车窗,等到车窗落下去,问道:“师傅,红枫小区走吗?” 司机将车载广播音量调小,探头问道:“城北那个?” “对。” “走。” 祁漾拉开副驾上了车,司机导航都不需要,开了计价器,一脚油门就出去了。 大多出租车司机都喜欢聊天,这位也不例外,问他哪个学校的,知道他是一中的后夸了一通,又说自己儿子才初中,成绩偏科,让他愁死了。 聊完学习和孩子,又问他去红枫小区做什么,说那里风水不好,听说建造期间还出过事。 祁漾也没问002,表露出好奇,司机便就那什么事讲了起码十分钟,然后又聊回了风水。 祁漾当过道士,这方面熟,便陪着一直聊到了目的地。 司机意犹未尽,没想到居然能遇到同好之人,收钱的时候特地问道:“小老弟,等会还回去不?这一片不好打车,你留的不久的话,要不我等你?不算额外费用。” 秦宿已经到家了,收拾东西应该要不了多久,祁漾想了想,便说好:“那劳师傅您等会儿了,我大概要半小时。” “欸,好嘞,这里门口不好长时间停车,我到前面那家超市那等你。” “好,谢谢师傅。” 红枫小区管理散漫,进出没门禁,祁漾直接进去了。 前不久刚来过一次,他记得路,就是没电梯怪烦的,磨磨蹭蹭爬个一层就得歇一下,等到了秦宿家,他敲了敲门,便坐在楼梯口平复心跳和呼吸。 秦宿听到敲门声,从猫眼里却看不到人,警惕地拿起门边的拖把,对外面喊道:“谁啊?” “我,余远洲。” 听到熟悉的声音和名字,秦宿愣了一下,将门开了一条缝,便看到了挡在门口的一条长腿,顺着腿看过去,便看到坐在楼梯上的人。 他脸上浮现出惊讶和惊喜,将门拉开,拖把放回原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呗,拉我一把。” 秦宿下意识伸手,把人拉了起来,又让开路,让他进来。 “要是你来了,我已经走了怎么办?” “那你将错失出租车,要继续挤公交。赶紧的,师傅在外面等着呢,我说了半个小时,还有二十三分钟。” 秦宿虽然依旧看不懂面前这个人的行为动机,但面对他的屡次示好和帮助,心里还是不由得高兴起来。 房子里依旧有呛人的酒气,不过却明显淡了些。 秦宿把凳子擦干净,让祁漾坐着等,自己则继续收拾东西。 祁漾戴上耳机,拿出了手机玩起了钢琴块,手机放在落了一层薄灰的桌上,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002便蹲在一旁静静看着。 大约五分钟后,房门再次被敲响,这次敲门的人听起来不太礼貌,那动静堪称砸门。 祁漾头也不抬地问002:“谁啊?” 秦宿从房间里探出头来,脸上浮现出不安。 他正准备去看猫眼,祁漾已经得到了002的回答,过去把人按住。 “来者不善。” 秦宿低声道:“可能是要债的。” 他们装死,门外的人却不放过他们:“出来,我知道里面有人,妈的,那么多天看不到影子,今天可算是逮着了,姓秦的,你他妈的不还钱还想跑?” 秦宿紧紧咬住牙根,身体微微颤抖,脸上逐渐浮现出色厉内荏的凶狠。 毕竟是没黑化完全的小反派,凶狠只是他保护自己的伪装,连陈飞那种人都唬不住,在这些蛮横的社会人面前,依旧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和后来那个黑帮老大完全不像。 祁漾想起世界线里他的命运。 在高考前一周,秦父又一次赌嗨了后,把他当了赌注,输了后惧怕巨额债务,跑没了影子。 秦宿被赌场老板派人抓了过去,绝境中靠着急智,引起了正好在场的赌场幕后之人,也即是当时的黑老大的欣赏,然后上了地下擂台。 他身材瘦弱,又是生面孔,没人看好他。 他一共打了四场,最后一场挑战擂主,惨胜,帮黑老大赢得盆满钵满,博得了一线生机,但依旧被切断了一根手指,一根脚趾当惩罚。 祁漾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一遭,便是他彻底黑化的标志。 他成了黑老大的马仔,亲自把秦父抓了回来,一刀刀砍死。 半年后,他靠着舍命救主成了黑老大的干儿子。 又两年,靠着手黑心狠站稳了脚跟,把黑老大干趴了,顺带着把赌场老板沉海喂了鱼,自己上了位。 不管未来的秦宿如何,他现在还是个放不下父子亲情,面对催债的很是害怕的小可怜。 第13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13) “哐——哐哐哐哐——” “妈的,姓秦的,给老子出来,别装死,还钱,你他妈就是死,也得把钱还了再死。” 秦宿愧疚地看着祁漾:“对不起,还是把你牵连进来了。等会我拖住他们,你赶紧跑。” 祁漾睨了他一眼,把游戏关了,打了110,清了清嗓子,带着哭腔道:“警察叔叔救命,有坏人在敲门,救救我们,我们在红枫小区三栋5楼。” 砸门声清晰地传到了电话另一端,但听到这个地址,警察却是一愣,因为他们局里对这家堪称印象深刻,但报警的却是个陌生声音。 只听声音,便感觉是个乖巧的孩子,怎么会那里? 但不等接电话的警察再问什么,对方就惊慌地挂断了电话,然后便打不通了。 不消一会儿,警车便出动了。 祁漾对着秦宿晃了晃手机,一脸轻松道:“有困难找警察叔叔,你一个高中生硬撑什么?不过你家这门能撑住吗?” 秦宿这次却无法被他的情绪感染,紧张道:“他们会撬锁。” 祁漾:“……” 他环顾四周,悲惨地发现,这破屋子居然连个能推过去挡门的家具都没有。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动,拿起桌上的钥匙两步上前,插进锁孔里并拧了半圈。 饶是他经历丰富,也没遇上过这种情况,自身战力被削弱,外面还有五个拎铁棍的壮汉,也不知道这样外面还能不能撬开锁。 下一秒,外面砸门声就停止了。 一室寂静中,锁芯被拨动发出的轻微声响极为明显,不过好像插钥匙有点作用,因为没一会儿,外面就再次响起怒骂声,接着又是砸门。 不光砸,还撞门。 门还坚挺着,门框上却扑簌簌开始落灰。 祁漾掐了掐眉心,转身进厨房找趁手的武器。 他空间里倒是枪有匕首,但旁边有个秦宿,终归不太方便,之后还容易引来麻烦。 秦宿跟在他后面,坚定道:“等会门开了,我拖住他们,你跑。” 祁漾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么多年就没上过体育课,锻炼过,你让我跑?” 秦宿沉默了,面上愧疚更甚。 “行了,别担心,我能应对得了。” 秦宿看他居然拿起了菜刀,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按住刀身,声音比方才还要惊慌:“你要干什么?” 祁漾轻笑着拍了拍他手背,将刀抽出,安抚道:“放心,我有分寸。” “不行。你不能、你不能……” “不能什么?”祁漾靠着流理台,含笑看着他。 秦宿死死咬着牙关,艰难道:“我已经烂在这了,你成绩那么好,以后会有光明未来,不该背上污点。” 他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带着隐忍:“你就不该帮我,不该和我走那么近。” 祁漾轻轻“啊”了一声,像是逗弄小猫一样,手贱贱地去搔了搔秦宿下巴:“秦同学,我一片好心,你居然用‘不该’来否定我啊。” 秦宿认真而悲伤地看着他:“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平行世界穿越来的一样。” “我是说认真的。” 祁漾收起笑容,看着他,淡淡道:“信我一次,可以吗?” 秦宿咬牙摇头,伸手去抢菜刀。 祁漾轻啧一声,将菜刀藏在身后,同时抬手敲在他颈侧,任由他自然落体,瘫软在地上,不满嘀咕道:“真是麻烦,非得逼我动手,不能让我保存点战力吗?” 他问002:“警察多久到?” “十分钟。” 他叹了口气,暗道不太妙啊。 他将眼镜摘下,放在流理台上,从口袋里拿出药瓶,倒出一粒药含在舌下,站在门口。 笨重的菜刀在他指间翻动旋转,轻盈无比。 看着摇摇欲坠的门,他伸手碰了碰眼皮,再次叹了口气,神情快速变化。 笑容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被嗜血残暴充斥。 002静静看着,和祁漾对视一眼,点了下头。 门板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阵呛人尘埃,祁漾手里的菜刀定格,声音里带着丝丝凉气,阴森森的,像是地府来使:“五位……欢迎光临。” 那五个人挥手扫去面前的灰尘,便看到一个陌生而诡异的少年站在他们前面,脸上的笑容仿佛画上去的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还有那双眼睛…… 不过这五人也是见过风浪的,其中一人硬着头皮举着铁棍指着祁漾,怒道:“什么玩意儿,敢在爷爷面前装神弄鬼。” 祁漾笑弯了眼睛,手中菜刀飞出,那人吓得连忙弯腰躲避,其余四人也立刻作鸟兽散。 他们就算干的不是正当活计,也不是亡命之徒啊,敢跟菜刀硬刚。 不过看对方这么嚣张,这五个人肚子里的火也烧得越发厉害,齐齐扑了过去,手中棍棒齐齐招呼向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 最前面的人眼前却突然一花,竟看到那少年在毫无助跑的情况下一跃而起,凌空踢在墙上,活像是会轻功一样,正好跃到最后的老五的肩膀上。 他双腿绞住老五的脑袋,瘦弱的身体里也不知哪来的力量,硬生生把人摔了出去,自己却稳稳落地,同时接住飞回来的菜刀,重重敲在倒数第二个的老三侧腰上。 “嗷——” 祁漾对着他们笑得灿烂,脚下却毫不留情地踩上了被他甩地上的人的肩膀,不知道是骨裂还是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让剩余四个人不由胆寒。 “first blood.” “妈的,还是个洋鬼,兄弟们,我们一起上。” 祁漾微微偏头,刀刃对着四人。 002适时出声:“祁漾,注意分寸。” “啧,知道了,啰嗦。” 原本对人的刀刃向下斜了些。 祁漾是直接开口说的,却让五人悚然一惊。 趁着他们分神的功夫,祁漾主动朝他们扑了过去,如虎入羊群。 第14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14) “祁漾,警察到小区门口了。” 不用002提醒,祁漾也听到了警笛声。 他正压着几人里的老大揍,遗憾地拍了拍他的脑瓜:“哥们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他每拍一下,老大就缩一下脖子,闻言看着他手里的菜刀,满眼畏惧地点头,其他人不用提醒,也跟着一起点头。 他们身上一滴血都没有,却数次差点就撞上刀刃,血溅当场,这种差点并未让他们心存侥幸,反而浑身汗毛倒立。 那种猫戏耗子一般的轻蔑…… 他们无数次想逃,这少年却身形诡谲,真像是会功夫一般,神出鬼没,总是轻易就把他们拦住。 他们求饶,对方却根本不为所动。 听到警车的声音,他们甚至松了口气。 祁漾让几个人趴着,不高兴地挨个踹了一遍,又拿出手机让他们比耶。 在听到楼梯间隐约的脚步声时,他闪身进了厨房,藏起菜刀,将眼镜重新戴上,找了个角度倒了下去。 一秒钟后,他嫌不舒服,又把秦宿铺在地上,把头枕了上去。 五人面面相觑,小心靠近,却看到那双闭起的眼睛陡然睁开,嘴角弧度再次上扬,吓得他们心脏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们慌乱逃跑,正撞上警察,三两下被制服时,居然感到了安心。 警察继续往上,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没有门的房子,小心进去。 一声弯弯绕绕的口哨声响起,但没有人听到。 “昏迷”中的祁漾闷哼出声,在把警察吸引过来前,将舌下的药咽了下去。 002担忧问道:“你怎么样?” “儿砸,你要成孤儿了,我现在心脏好疼,比上次还疼,我要死了。” 002对这情况也是有所预料,不过这次祁漾带了药,又及时服下了,问题不大,于是问了它更关心的另一个问题:“你精神状态怎么样?” “好得很。我真是太天才了,这模式还是一如既往好用。” 002迟疑道:“你现在也是资深任务者了,还是少用些吧。” “低级世界,资深和菜鸟又没什么区别。” 当然,这是在不违规的情况下。 警察发现了厨房里的两人,试图叫醒。 秦宿很快醒了过来,看到祁漾居然也晕了,面色惨白,眉头紧皱,嘴唇泛紫,顾不上许多,急声道:“他有心脏病,你们快送他去医院啊。” 警察闻言,立刻拨了两人送祁漾,秦宿却被留下配合调查。 送祁漾来的司机看到警车进小区,心里好奇,又看着时间还没到,就一边张望着一边跟了进来,却被拦在楼下。 祁漾被送出来时,他一眼便看到了。 聊了一路,他对这小子还挺有好感,连忙问道:“嗳,警察同志,那小老弟咋了?” 一个警察察觉出了问题,过去问道:“你和他认识?” “他打我车来的这,刚还说要坐我车回去呢,出啥事了啊?” 警察避而不谈,道:“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调查,以防万一,你留个电话,然后就先回去吧。” 司机还要再问,却看见祁漾已经被送进警车,那辆警车直接开走了,想了想,还是留在这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祁漾及时吃下了药,送到医院后检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需要好好休养。 然后便是老一套的各种忌讳。 红枫小区这里,警察检查了现场痕迹,由于家具太少,寒碜到进门那块连个鞋柜都没有,地上足迹凌乱,反而难以判断现场情况。 确定有入室,没抢劫打砸打人后,便把秦宿和那五个人一起带到了警局。 不过这五人都是惯犯了,应付警察已经养出了条件反射。 他们掩饰住心里挥之不去的恐惧,称这次破门进去看到家里只有俩毛小子在就走了。 “咱哥几个闯进去是不对,但那臭小子早说他老子不在不就行了?我们哥几个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妈的,姓秦的老鳖孙欠了债居然还敢跑,老子还郁闷呢。” “你们下楼时为什么那么慌张?” “嘿,这话说的,你们条子来了,咱几个不得避避?哥几个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交罚款的那些钱做些什么不好,要交你们条子手里?” 身上的伤? 被审的人直接拍桌子,怒道:“咋的,还能是那俩毛小子把我们打的不成?你们条子别太看不起人啊。” 颠来倒去把五个人都问了一遍,口供出奇一致,和以前相比,这次除了没动手打人外,没什么不同,还是老惯例,教育罚款拘留。 秦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晕倒的事,又怕说错话给祁漾带去麻烦,干脆闭口不谈,很不配合。 他要么说担心朋友,要去医院看他,要么说他怎么都算受害者,要问问那几个来讨债的人,表现得无比刺头。 警察顺便问了秦宿他父亲去了哪里,得知他借钱把人送戒赌所时,大大震惊了。 确定不是什么黑作坊,而是有正规营业执照,且全国有名的戒赌机构后,他们打电话过去核实了一下,便没继续追问,把人放了。 秦宿拜托警察把他送到了医院,到的时候祁漾已经“醒”了,正在按照惯例接受调查,但也一问三不知。 警察见他病恹恹的,时不时捂着心口皱眉,脑海里被“西子捧心”不断刷屏,在医生的警告下,确定问不出什么后,和队长请示了下,就走了。 因为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闹得又不大,没人受伤,也就稀里糊涂过去了。 秦宿看到祁漾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几乎和被子融为一体,和警察说话声音也有气无力的,心里突然一刺,后怕和惊慌席卷而来,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低头时豆大的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祁漾挑眉,凑过去看了下,有些惊讶:“秦同学,你这是模拟哭丧吗?” 秦宿却看着他,带着哭腔道:“对不起,余远洲。” “嗯?”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但我真的不能再拖累你了,我会从你家搬回去。” 祁漾看了他会儿,有些心软,冲他招了招手。 秦宿偏头擦了下眼泪,在床边蹲下,下一秒便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落在他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里少了玩世不恭,轻而缓,恰如暖风拂面,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 “秦宿啊,你觉得你在拖累我,是因为你还太弱,那你变强好不好?下次我们并肩作战。” 被戳中弱处,秦宿浑身一颤,整个人的力气仿佛被一句话抽干,他额头抵着床沿,咬着牙无声哭泣。 “秦宿,你没错,你也是受害者啊,再信我一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吗?” 蹲着的少年抬头,看着这束突然照在他身上的光,心跳逐渐急促起来。 “好。” 第15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15) 最近省公安厅和扫黑办下了人来,联合市局准备端了代号“金钱虎”的黑老大的势力。 金钱虎是s市的一大毒瘤,一个毒瘤不可能只危害他赖以生长的“器官”,还在持续威胁其他地方,不说s市市局,省公安厅也对他是恨得牙痒痒。 但他行事谨慎,为人狡猾,手段狠辣,卧底警察和线人为此折损不少,但就算抓住他,也苦于没有证据,拿他没办法,直到前段时间有人匿名向省公安厅和扫黑办提交了一份文件。 其中不光包括了金钱虎的真实身份,还有他手下产业分布,所作所为,行程安排,甚至还有和他有关的政府人员信息,其中就包括s市某些高层。 感谢发达的网络,002才能搜集到这些东西。 但事实上,它发出去的这些依旧只是冰山一角,那些存在于过往,或者没有电子设备的地方,还有更多更可怕的内容,需要警察们自己去查清。 不过经过这次的事,祁漾等不下去,还是忍不住插手了。 …… 早上出的门,两人却是下午两点多才离开的医院。 折腾了半天,结果秦宿的东西还是没收拾好,祁漾跟着他一起打车再次去了红枫小区。 秦宿独自回去,前后不到十分钟就下来了,大概是怕催债的去而复返,跑得满头大汗。 祁漾正和谁聊着天,见他出来,直接关了聊天界面,降下车窗叫他,等他上来后递了甁水过去。 “刚买的。” “谢谢。” 祁漾和司机说了目的地,问秦宿:“门你打算怎么办?” 秦宿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道:“我找了专门做门窗生意的邻居,给了他钱,让他帮弄一下。” 他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妈每个月会给我寄两百块钱来,我都偷偷藏了起来。” 祁漾想了下,问道:“你要借手机联系你妈,告诉她你搬家了吗?” 秦宿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话题一下子跳到了这? 不过这也提醒了他,他顺势问道:“可以吗?我想借一下你手机。” 祁漾直接把手机解锁调出拨号界面给了他。 秦宿和那边聊了不到五分钟,说秦父现在在戒赌机构,说自己最近住同学家,然后报了地址。 没有什么叙旧,仿佛只是不太正式的工作汇报。 汇报完,沉默了十几秒后,他便说了再见,挂了电话。 祁漾适时道:“你爸那边刚打了个电话过来,我没接,你要不打回去?” 秦宿看着那个未接电话,拨了回去,这次基本没说话,只是偶尔应和两声,表示自己在听,最后道谢,挂断。 手机还给祁漾,两人各自靠在窗户上闭目养神,司机感觉气氛不对,一直安安静静,没拉着乘客唠嗑。 …… 警局那边针对金钱虎成立了专案组,但动作起来太慢,怕打草惊蛇,连那几个和金钱虎有利益勾结的人都还没料理好,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祁漾等秦宿的功夫里联络上了金钱虎手下的二把手“黑豹”。 二把手的位置坐久了,总有些心思,金钱虎应该也有所察觉,在世界线里,他培养秦宿,未必没有让他牵制黑豹,自己好稳坐钓鱼台的意思。 可惜最后阴沟里翻船了。 祁漾把三把手鬼猴贪心作祟,中饱私囊的证据发给了黑豹。 等他到家,黑豹已经火速确定了证据的真伪,再次追问他是谁。 祁漾和秦宿都有些疲惫,各自回了房。 秦宿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态,祁漾则是心情不好,想搞事——也算是要整理下心态。 他把黑豹糊弄了过去,达成了表面的利益合作,然后给黑豹分析利弊,说服他拿把柄笼络鬼猴,一起造反篡位,再做掉鬼猴,自己独大。 这饼画得又大又圆,黑豹看这个自称yang的人,居然神通广大到连金钱虎身份,老婆娘家都扒了底朝天,对他佩服万分,也生出忌惮来。 但用小脑思考后,他还是决定让yang当自己的军师,反向画饼,表示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一步是分化金钱虎的势力,晚上刚好有场地下交易,是金钱虎一个亲信负责。 时间紧了些,但只是捣乱,也足够布置了。操作得当,可以逼迫金钱虎自断一臂,从而降低威望。 让以金钱虎为首的黑恶势力自己乱起来,打压他们气焰的同时,也能推专案组那边尽快行动起来。 心口烦闷暂缓,但还缺个泄出去的口子。 祁漾问002:“余家那些人在做什么?” “今早上那三个人坐飞机去了翡冷翠旅游。” 一听他们居然在自己不高兴的时候高兴,祁漾顿时打算在私家侦探查出东西把人送进去前先找点乐子。 他回忆着002找到的那些数据,嘴角浮现出恶劣的笑容。 敲键盘码小作文费时间,祁漾和002说了自己的要求,002立刻便生成了一篇小作文出来,发到各平台上。 小作文没点名道姓,但直言是从事服装行业的某余姓知名企业家,这么多限制条件,也和点名道姓差不多了。 文中所有人都以x某代替,两个儿子则分别是“继子”和原配儿子代替,亲子鉴定还特地打上了一层粗浅的马赛克。 标题怎么炸裂怎么来,发出去后祁漾拿手机登录微博,刷新了一下,便见#余正浩婚内出轨#,#余正浩 私生子#等数个词条已经快速攀上热搜。 002的小作文图文并茂,罗列出余某脚踩两条船,一边吊着初恋赵某,一边欺骗纯情少女杨某的时间线,部分地方甚至清楚到年月日。 有人说杨悦是小三上位,旋即便有自称余正浩和杨悦大学同学的人现身,绘声绘色描述余正浩是如何如何低声下气追求杨悦的,还拿出了余正浩当年告白和求婚的照片。 因为重点是余正浩出轨,现在的继子其实是私生子,所以没提他涉嫌谋害杨建军,但网上不乏喜欢阴谋论的网友。 不少人怀疑余正浩是在吃绝户,当然,赵某也不是好东西,毕竟哪个正常人能忍受自己男朋友跟别人结婚生孩子? 于是这事又进一步成了合谋骗婚、吃绝户。 还有人怀疑杨悦、杨建军的死和这对狗男女有关,理由也说得头头是道,引起不少附和。 余正浩正带着老婆孩子在玩,突然接到助理电话,等听到是怎么回事后,他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避开人群,他把助理和公司公关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要求立刻压下去。 但大笔的钱撒出去,热度依旧节节攀升,水军下场带节奏也毫无作用。 余正浩见事态不对,让老婆儿子继续玩,自己则乘最近的一班飞机回了国,却也改变不了什么,毕竟他的对手是祁漾和002。 因为他的私人作风,导致公司股票大跌,股东们利益受损,立刻将矛头指向了他。 余正浩一边安抚股东,一边让人去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他,还不忘发声明指责这是恶劣的商业竞争,他一定会让背后之人受到法律制裁。 因为他态度十分坚决,倒是有少部分人倒向了他,不过大部分理智的网民都选择了静观其变。 祁漾第二天早上起来,通过002看到余正浩正焦头烂额,终于觉得气顺了,然后才去看黑豹发来的消息。 有002牌防火墙,他完全不用担心对方会追踪到他的信号。 第16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16) 事是昨晚搞的,架是半夜吵的,人是凌晨埋的。 一套粗陋的谋划,却在黑豹和鬼猴的煽风点火下,逼得金钱虎自断一臂。 黑豹尝到了甜头,和yang分享,迫不及待地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要是真想捧黑豹上位,那肯定是稳扎稳打,一来避免逼急了金钱虎,二来避免被警察盯上,但祁漾只是想搅乱浑水,当然是继续搞事。 不光黑豹,全都给他搞起来,乱子越大越好。 不过为了更好拿捏住黑豹,避免密集搞事下黑豹出事让他失去这脆弱的信任,他还是“劝说”黑豹暂时按兵不动,就是措辞间总带着股暗戳戳的拱火和暗示的意味。 黑豹有点脑子,但不多,见yang不给自己出主意,反而让他暂时隐忍,莫名就有股子气在胸口乱窜,便去找了鬼猴商量。 三人行,必有一个智囊团,在虎豹猴这三人里,鬼猴就是充当这么个角色,也因此贪念上来后,昧的钱格外多。 他并不想得罪金钱虎,但回顾自己背地里做的事情,知道一旦泄露,自己肯定死无葬身之地,一家老小也会跟着倒血霉。 他后悔万分,却不得不尽全力帮黑豹。 不过金钱虎本就防着黑豹,经此一事,更是提高了警惕。 祁漾一会儿帮这个,一会儿帮那个,撺掇得他们打得有来有回,原本还算团结的内部出现了分化,开始出现破绽。 不过这就是之后的事了。 祁漾起床后先是掰着手指数了下剩余假期,双目无神地赖了会儿床,洗漱过后闻着味儿坐到了餐桌边。 正拿着五三做题的秦宿从听到开门声时便僵住了。 “秦同学,早上好啊。” 秦宿抬头看着他,露出个笑容:“早上好。” 祁漾注意到他眼底的青黑,昨晚上三点多他被对楼小孩哭声吵醒,隐约听到了隔壁次卧里还有动静,不过没去说什么。 反正他又不差这一点电费。 他倒是比较在意秦宿的笑,多看了一眼,没管住嘴:“秦同学,你笑起来真可爱。” 秦宿耳朵又红了起来,不过目光却没躲闪,再次露出个笑容,微微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冲散了所有迷茫踟蹰,变得坚定起来。 祁漾反而愣了下,对002道:“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002对他的自恋很是无语,拿翅膀去扇他:“那你直接问他就是了,问我做什么?” 祁漾没接话。 他惆怅地想着,秦宿只想和自己当兄弟,以后还是管管自己的嘴和脑子吧。 看秦宿已经继续做题去了,祁漾也抽出作业开始做起来。 大约九点时,门铃响起,是约的师傅到了,没多久,钟点工也到了。 换窗户太费时间,祁漾昨天和门窗店老板商量后打算加装隔音窗,今天先来量尺寸。 等师傅和钟点工相继离开,秦宿午饭也差不多做好了,两人一起吃完饭,便开始学习起来。 秦宿熬了两夜,把能做的都做了,这剩下的宝贵假期都以复习为主,做题为辅。 他脑子聪明,在父母离婚前还考过年级前十,只是后来家里的重担一下子全落他身上,他几乎没时间学习,才不断落后。 数学上他算得上一点就通,祁漾找了不少题给他做,临近傍晚时,按下要去做晚饭的他,给了一份前年本省的高考试卷。 那年的数学不算难,正好可以拿来给秦宿练练手。 两小时下来,祁漾看着刚好及格的试卷,还算满意,剩下的分,就跟着一轮复习慢慢挣吧,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两人到小区外随便吃了点,回来便转战物理。 刚升起信心的秦宿就遭到了打击。 物理的概念较之数学抽象,他抽象思维能力一时跟不上来,第一册的书他看着看着,就不免心浮气躁起来。 “余同学,你能教我吗?” 祁漾正在和金钱虎套近乎,闻言放下手机,将椅子拖过去,问道:“哪里不会?” “都不会,”秦宿有些尴尬地补充了句,“看都看得懂,但练习题还是不会。” 祁漾想了想,抽出一张a4纸,跟秦宿换了下位置,然后一章一章,掰开揉碎,深入浅出地讲解给他听。 两人挨得很近,秦宿嗅到一丝淡淡花果香味,不由分了神。 是洗发水的味道,和他房间卫生间里的一样,香甜馥雅,又清新宜人,就像余远洲这个人一样。 他昨晚睡得很晚,不光是为了写作业,也是复盘和余远洲认识以来发生的事。 他从陈飞他们手里救了他,并且如他所说,陈飞果然没再找过他麻烦。 他能理解他的处境,照亮了他滑入黑暗的人生,让他重新看见希望。 还有昨天,催债的人上门。 余远洲总是那么自信,勇往直前,而自己,不管如何伪装,内心还是喜欢退缩,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妈妈才会抛弃他,陈飞才会带人欺负他。 他要变强,不再让昨天的事重演,他答应过他,会保护他。 余远洲说过的话从未食言,他也要说到做到。 余远洲不肯说到底做了什么,他便也和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帮他一起埋进了心底。 一夜辗转反侧,名为“喜欢”的东西也从心底跑了出来。 他喜欢余远洲,前天就知道了,毕竟余远洲那么的直白而热烈,总是敏锐的,一针见血的,将他所有藏匿的心思戳破。 但除了一张还算过得去的脸,他什么都没有。 余远洲一直在帮他,他带给他的却只有拖累。 但他还是想试试,等他重新拥有好成绩,拥有走向光明未来的入场券…… 他微微偏头,目光却正好与祁漾撞上。 “听懂了吗?” 秦宿被抓包,有些尴尬地看向白纸,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 祁漾也不在意,重讲了一遍。 秦宿掐了下掌心,将注意力从旁边人身上移开。 作为一个学生,如果连好成绩都没有,又怎么配对年级前五的余远洲说喜欢? 第17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17) 三天假期很快过去,在祁漾的辅导下,秦宿物理上运动学和力学逐渐掌握。 虽然在家也是学习,但祁漾去上学这一天,整个人还是蔫了。 “好想被保送啊。” 但能保送的竞赛,要么报名早截止了,要么远还没开始,等他拿到保送资格,高考都该过去了。 002已经习惯,毕竟它这位幼稚又恋爱脑的搭档,每次成为学生时都要痛苦一番。 很难说他好好学习成为学霸是不是为了以后任务中能随便保送。 保送是保送不了的,祁漾只能继续好好学习。 假期过去,所有人的月考成绩也出来了,公告栏上也不知不觉贴上了各年级月考二百,余远洲的名字高挂榜首,且分数一骑绝尘。 除了语文,他各科满分。 高三一班所有老师都高兴疯了,除了语文老师,以至于上午第一节的语文课上她看祁漾时,神情总是十分复杂。 在一堆满分里,一个122,仿佛在无言诉说着她教的不好。 122分,总的来说还算不错,但在一中重点班,在这次考试中,只能算中游。 最重要的是,他作文满分,全扣的阅读理解! 自称不偏科的祁漾感受到语文老师灼热的目光,再看看到手的试卷,神态安详自若。 月考出成绩,那上课自然改成了讲试卷,语文老师讲到阅读理解时,总会盯着祁漾,仿佛在说,给我记住,这里应该这样回答。 等到作文环节时,语文老师走到祁漾桌旁,拿起他的试卷读了起来。 满心期待的同学听到老师念出来的一堆“乱码”后,脑子顿时宕机。 靠,居然拿文言文写作文,犯规啊。 主要祁漾上个世界就是古代,写文言文顺手一点,就写了,当然,多少确实有那么点炫技心思,不过也没过分卖弄,文言文功底扎实的都能看懂。 赵鹏飞幽怨地盯着祁漾,143分的他默默给122分的祁漾比了个大拇指。 午间操,原身一贯是申请不去的,祁漾自然也不会说想去,不过周一升国旗除外。 升国旗回来,祁漾就被物理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夸了他一通后,物理老师问他:“你做这份卷子花了多长时间?” “一个小时不到。”祁漾一脸得意地说道。 “你这牛吹的,”物理老师失笑,但能做出这份卷子,还全对,就说明他物理确实不错,转而问道,“你物理这么好,之前为什么没报过物理类竞赛?” 祁漾真诚又违心地说道:“我懒。” 物理老师哭笑不得,又交代了几句,让他保持状态,别得意忘形,戒骄戒躁,便让他回去了。 祁漾正准备出去,便遇上班主任进来,后面跟着个陈飞。 他和陈飞对视了一眼,和班主任打了声招呼,径直回了教室。 陈飞这次成绩好像进步挺明显,从八百多名变成了六百多名,班主任为此在下午的班会上特地鼓励了一番。 祁漾跟着其他人一起意思意思鼓掌,看班主任还有长篇大论要讲,默默写起了作业,却突然察觉到有人在看他,随着直觉看过去,对上陈飞复杂的眼神。 不是,语文老师眼神复杂就算了,你复杂什么? 祁漾想,难道这小子是被他一句话点醒了? 不过他只要陈飞不再继续找秦宿的茬,学习怎么样和他没什么关系,心中自恋了下自己居然还有当心灵导师的天分,便没再理他。 晚上回去祁漾问了秦宿成绩,沉默许久,开始盯着他纠错题,然后继续和物理较劲。 秦宿为了能更快提高成绩,基本上天天熬夜到两三点,祁漾劝了两次,劝不动,002也检查不出他身体毛病,就随他去了。 …… 祁漾还惦记着自己国庆期间搞的事,不忘关注了一下情况。 秦父戒赌戒酒,和金钱虎黑豹内斗,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看到成效的。 倒是余家那边很是精彩,一天接一天,跟个连续剧似的。 余正浩现在算是彻底红了,黑红黑红的,不光是指名声,他的脸也一样。 出轨的事情放在一个事业有成的老总身上不算大事,水军控评,压热搜这些操作下,损失基本不会太大,但偏偏这次他没法控评压热搜。 再加上疑似伙同赵某谋害前妻和岳父,不光触犯了道德底线,还触碰了法律底线,让这场舆论越发沸沸扬扬,热度不说降低,反而越来越高,引得警方也介入了调查。 祁漾和002这回没有立刻送上证据,现在这情况下,不给他们一点喘息空间,可能会狗急跳墙。 余正浩的老婆儿子不是出国玩就和国内没联系了,第二天就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再没心思玩,买了最近的机票回来。 余正浩此时已经经历了试图压消息,发声明澄清,朝杨建军和杨悦泼脏水未果,看老婆回来,两人商量过后,决定由赵某——本名赵欣出面顶锅。 赵欣在公关部门的帮助下,写了篇煽情无比的小作文发在网上。 大致说的是自己和余正浩青梅竹马,一直喜欢着他,看到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后,嫉妒之下,在他结婚前的朋友聚会上把他灌醉,趁机和他发生了关系,才有了儿子。 生孩子的事是她先斩后奏,随后又将和余正浩偷情说成了余正浩有责任感,偶尔会来看看她和儿子。 但余正浩肯定是爱前妻的,他本人也正直友善,彬彬有礼,谦谦君子,奉公守法,绝对不会做出某些阴谋家口中的恶毒行径。 后面还有许许多多内容,保守估计有三四千字,总结下来就一个意思:余正浩没错,都是我的错,但我只是太爱他了。 这次不用002出手,就有清醒的网友开始抨击赵欣和余正浩,逐句打脸回去。 赵欣顺利引火烧身,和深爱的丈夫一起平分骂名,正欣时尚股票一跌再跌,那一片绿,和股东们的脸色如出一辙。 祁漾看着一直表现得很是恩爱的两人发生了争执,嘲讽一笑,将目光转移向了余远扬。 对于大学生而言,国庆假期还没结束,私生子身份暴露的余远扬心情烦闷,约了些朋友去酒吧。 大部分人看余家这情况,怕被牵连,找借口没来,余远扬敏感的自尊心顿时受挫,也因此喝酒喝得格外猛。 他爸妈都在为公司,为网上的事烦心,他却还能出门逛酒吧,祁漾摸了摸下巴,心说一家三口当然要整整齐齐才好啊。 现在的舆论一直聚焦在上一代的恩怨上,基本没什么人在意余远扬,直到一段视频在夜深人静时悄然出现在网络上。 是余远扬刚被接进家门,欺负余远洲,害得他心脏病发作差点死了的一段视频。 内容是真实的,视频是伪造的,不过系统出手,绝对以假乱真。 看着视频里大一点的男孩对着倒在地上的小男孩恶毒咒骂,信奉“孩子无辜”的网友沉默了,认为“私生子出生就是原罪”的网友也沉默了。 余远扬酒醉睡醒,看到手机上的无数私信和那段视频后,心里顿时凉了,顾不上想到底是谁拍下的这段视频,遥远过去里的嫉妒和恨意已经卷土重来,将他淹没。 他恨杨悦。要不是她仗着家世勾引了他爸爸,爸爸妈妈就不会分开,他就不会因为没有爸爸被周围人耻笑,现在也不会因为是私生子被人瞧不起。 他也恨余远洲。当时爸爸本来都打算让他以养子的名义进家门,成为他和杨悦的孩子,但偏偏余远洲出现了。 余远洲!余远洲!余远洲! 他为什么要出现! 他为什么要再次出现! 第18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18) 矜贵优雅的男主,却在酒精余力下愤怒而疯癫,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他真实的精神面貌。 祁漾一边听着老师讲课,一边听着他在无人环境中,愤怒之下吐露不少东西,基本能拼凑出余正浩和赵欣的那些谋划。 该说不愧是男主吗?三岁时的事都能记得那么清楚。 大概是觉得小孩子不懂事,听到也无所谓,余远扬知道的不少,包括赵欣如何故意让杨悦知道他们母子的存在,包括余正浩如何收买厨师,最终气死了杨建军。 余远扬知道很多,正常人多少会觉得愧疚,但他不一样,他从不内耗,理所当然地责怪着杨悦母子,并深深地憎恨他们。 但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余正浩吗?其次是把自己从正牌女友变成小三的赵欣。 祁漾心里嘲讽,圆润的指甲轻轻划过002投影在书上的屏幕。 这一家三口,有一个算一个,全给他爬。 比较遗憾的是,法治社会不兴杀人,不然他是真想让他们给杨家祖孙三人偿命。 一换一,刚好够数。 啧,等考到京市,就去要户口本,跟那人渣一个户口本,一个姓,真是晦气。 …… 网民的记忆总是短暂的,一旦有别的什么瓜出现,很容易就转移了注意。 一旦这三人热度降低,有什么明星塌房的大瓜出现,试图把余家三人从热搜上挤下去,祁漾就指使着002放点料出去,务必保证这一家子继续红红火火。 #某某顶流被曝有一五岁的私生子# 002反手一个余正浩守在医院等私生子出生的视频,把赵欣之前的煽情小作文再次顶上热搜。 #某某明星嫖娼被抓# 赵欣跟着被曝和人开美容院,却因用劣质材料导致数名女子毁容,受害者求助无门。 相关部门见状,立刻介入调查。 #某某小花身陷艳照门# 002贡献余远扬小时候虐猫的视频一段,让他人前那斯文有礼的形象彻底破碎,回到学校后,连室友都对他退避三分。 大学不像初高中,大家法律意识已经成熟,而且除了上课很少聚集一起,平时各忙各的,基本不会再出现霸凌现象。 但这种无形的冷待和走到哪都会存在的指指点点,也让习惯了众星捧月的余远扬很是难受。 余家三人倒是没有怀疑到余远洲头上,他们觉得幕后之人如果没有雄厚资本支撑,根本不可能和他们杠那么久。 不过他们倒是想过,如果让余远洲出面发个澄清,是不是能让情况好转? 幕后的人明显是在针对他们一家,而不是正欣,很大可能是在给杨家那两个死鬼出气,如果杨悦的儿子出面…… 这一家子大概忘了祁漾作为一个高中生,上学不能带手机,至少不能明面上拿出来,白天连打十几个电话无人接听,一度以为是被拉黑了。 但换了几个号码都一样的结果,他们这才想起来这件事。 傍晚时,祁漾接了电话,声音怯弱,犹犹豫豫,推三阻四,但还是答应了。 他刚挂电话,便有一段录音出现在网上。 余正浩知道后差点想找人弄死这个小儿子,但刚好在家的余远扬打开了那段录音,却是听出了异常。 “爸,这好像不是通话录音,是……有人安装了窃听器。” 余正浩悚然一惊。 他们找了一通,却什么都没发现,于是联系了专业团队过来,对别墅上下进行检查。 “抱歉,先生,别墅里并没有发现针孔摄像头或窃听设备。” “不可能,肯定有,你们再查一遍。” 那人想了想,道:“或者二位先生可以查一下自己的手机,看看是否被黑客入侵了。” 余正浩、赵欣,还有请假回来的余远扬连忙把手机给了那人,让他帮查,但依旧没什么线索。 他们一连找了好几家团队,都没翻出那个隐藏极深的窃听设备。 他们甚至想,会不会是在垃圾桶里,然后跟着垃圾一起被清理掉了,毁尸灭迹,才让他们找不到。 但这也只是想一想,垃圾早不知道被运到了哪里,已经无法查证。 这么一折腾,祁漾自然免了去发劳什子澄清视频,依旧隐身在s市,看着余家人的热闹。 这场持续了一个月的较量里,娱乐圈塌房了十几个明星,导致人人自危,像是一些偷税漏税还没来得及被曝出来的,赶忙主动补全,一定程度上肃清了下风气。 那三人在焦躁中逐渐妥协,破罐子破摔时,祁漾收到了私家侦探辛苦搜集来的线索,直接快递到家。 他翻看过后,把尾款付清。 将这些东西备份了一份,他将私家侦探和002线下线上查出的东西一起寄了出去,目标:京市负责调查杨建军和杨悦死亡真相的警察。 他们隐隐察觉到了这事确实有猫腻,却苦于没有证据,直到收到这份邮政快递。 安排下去对其中内容进行核查,队长回过头去看寄件人名字,下一秒,他瞳孔骤然收缩。 寄件人:杨建军。 地址:s市北郊xx区xx路xxx号。 “小吴,去查下这地方是哪?” 过了会儿,小吴擦着冷汗道:“是埋杨建军的那个墓园。” 整个警察局顿时安静一片。 小吴小心问道:“会不会是杨建军的外孙?那个叫余远洲的孩子现在好像就在s市。” 队长皱眉:“一个高中生,不可能……算了,找s市那边的警察去走访一下。” 祁漾自然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反而含泪反问网上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妈妈和外公是被害死的。 来走访的警察自然不清楚情况,对他同情万分,好生安慰了一番。 到了这个地步,秦宿要是还看不出余远洲的家庭情况,脑子就白长了。 他妈妈前不久寄了个不用的旧手机给他,方便联系,那手机卡了点,电量耗得快了点,但上网查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他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听同学讲起,但从没把这事和余远洲联系上,也就不关心,现在发觉后去查了,越看越心惊。 他突然想起那次在医院里,他问他家人去哪了,他一脸淡然的说:“我妈生我的时候死了,我爸……还不如死了。” 那时候他心底居然升起卑劣的庆幸,庆幸自己还有同类。 “啪——” 祁漾突然惊醒,茫然地张望了一下,感觉有些冷,将踢掉的被子扯过来,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他房间窗户已经装好,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看到秦宿脸上顶着个巴掌印,一脸黑人问号。 第19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19) 祁漾和002暂停了对余家出手。 但余家的风波远没有停歇,甚至可以说,才刚刚开始。 余家三人相继被喊喝茶,有无良媒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已经开始宣传余正浩谋害前妻和岳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把舆论浪潮再次推向高峰。 然后便是审问嫌疑人,进一步完善证据链,还有相关人证的询问……因为余家人请了律师,又少不了一阵扯皮,不过都只是余正浩夫妻的垂死挣扎罢了。 余远扬从十岁起就开始装好孩子,因为聪明,做什么都顺风顺水,考试比赛都是第一。 但人还是会有压力的,他选择飙车泄压,造成了数次车祸,也跟着被翻了出来。 祁漾和002寄过去的东西里,就有行车记录仪数据和受害人资料,但还需要受害人做个证。 这一家三口或许不能同年同月生,但能同年同月判吧。 正式调查起来,余正浩的小儿子少不了被问话。 但别说祁漾,原身都没见过母亲,对外公的记忆也早已模糊,只依稀记得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慈爱和善,更详细的却记不清了。 面对警察的询问,他几乎提供不了什么线索,倒是不断追问网上的事是不是真的。 案子还没最终侦破,警察不能随便说,但还是在他的哀求下透了个底。 祁漾转头就以杨悦之子,杨建军外孙的身份,名正言顺地请了律师,让他务必把余正浩和赵欣往死里告。 至于余远扬,已经有受害人联手告他了。 余远洲名字和余远扬太像,加上s市,18岁两个关键词,学校里有人猜测他是这一场风波里隐身的那个“原配儿子”。 一班有人问祁漾,他也大大方方承认了,班主任听说后,趁班会叮嘱大家专心学习,别把这事往外传。 在法庭传票寄到余家时,s市这边,在祁漾勤勤恳恳地搞事下,金钱虎和黑豹终于彻底翻脸。 期间一些和黑恶势力有勾结的公职人员陆续“不小心”暴露,被请去喝茶了。 002把最新的黑社会成员名单,还有他们各自的身份,住址,家庭关系发给专案组,便和祁漾一起等待结局。 金钱虎察觉到不对劲,准备先把老婆孩子转移到国外。 但这一举动就像点燃了鞭炮的引线,专案组闻讯出动,无视所有烟雾弹,把人拦在机场。 各区刑警以及被这毒瘤祸害到的周边城市刑警接到通知,一起行动,开始全面捉拿以金钱虎为首的黑社会成员。 紧跟着,金钱虎名下的所有赌场,地下擂台,夜总会,按摩店等各种不法场所皆被强行关闭。 他用明面上身份开的几家公司也被查封。 这个毒瘤存在了小几十年,在s市早已根深蒂固,现在有匿名人士不断提交资料,正是个拔除的好时机。 s市跟着乱了一段时间。 秦宿对外界信息接收有延迟,在尘埃落定后才从同学口中知道,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被讨债的找上门了。 他们是知道他的学校的,过去几年找不到他爸时,他们经常会来学校门口堵他,但最近两个月,却完全没有出现。 他煎熬地度过了这一天,放学后一如既往跑到了一班门口。 祁漾总是会磨蹭会儿,等人走差不多了再出来,免得跟人挤。 以前秦宿都会趁机背几个单词或短语,这次却完全没心情,短短两分钟等得格外煎熬。 门口一直有人出来,他便站在窗边,透过窗户看着里面正慢悠悠收拾东西的人,手掌时不时蜷缩,抠到掌心硬邦邦的茧子时还隐隐作痛。 祁漾注意到他,笑着招了招手,把轻得仿佛没装什么东西的书包单肩背上,缀在人群后面出去。 秦宿习惯性伸手接过书包,按捺不住问道:“那些……是不是和你有关?” 祁漾挑眉,听出他的意思,心说你再不知道,我都要主动邀功了。 他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但他当下还是矜持地压下翘起来的尾巴,伸手搭在他肩膀上,笑容不变:“晚饭有什么想吃的吗?” 秦宿一顿,压下心底的迫切,摇头:“我无所谓,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不要,我现在很饿,我们去吃火锅吧。” 祁漾点了个鸳鸯锅,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但闻着味道也是种快乐。 他一边抱怨着不能吃辣,一边在清汤锅里捞得飞快,烫得斯哈斯哈,脸颊和嘴唇被热气熏出了不同程度的红。 “秦同学,发什么呆?赶紧吃啊。” 隔着雾气缭绕的火锅,秦宿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好。” 他的光,灼热而强大,驱散了他周围的一切黑暗。 不,应该说,他是他人生的太阳。 祁漾不能吃太饱,五六分饱时就放缓了下筷的速度,看着秦宿又长了点的头发,突然问道:“今天剪个头发怎么样?” “什么?”秦宿把嘴里的毛肚咽下去,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才两个月而已,头发还没长多长,还没到学校对男生发型的要求。 “剪去这三千烦恼丝,迎接未来啊,秦同学。” 辣锅里泛起一个个火红的气泡,辛辣的味道随着雾气升腾,被空调口的风吹向了秦宿。 他感觉自己被熏到了眼睛,有些酸胀的不舒服,这股酸胀被地心引力拉扯着一路下沉到心脏,愈演愈烈。 对面的人嫌眼镜容易挂上白雾,摘下放在一边。 没了镜片的遮挡,淡淡白雾中,他眼神格外温柔,像是水中倒映的月亮,依旧遥远缥缈,却让秦宿多了一点“我能碰到”的虚妄。 他放下筷子,不在意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努力捋直突然不听话的舌头,问道:“如果我期末考能考进前一百,我能不能追求你?” 祁漾愣了一下,在脑内频道疯狂call002:“我就说他喜欢我,你居然还说我自恋。” 002:“……” 草,换了组,从bl世界线跳到bg世界线,还是没能挡住他勾三搭四。 但祁漾这会儿其实有些尴尬,他已经放下了见色起意,把自己放在了朋友和兄弟的位置,结果这货突然跟他告白了? 而且要追就追,立什么g? 秦宿见他许久没有出声,心里逐渐沉了下去,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打个圆场,便听对面的人问他:“你确定你是喜欢我,而不是感激吗?” “不是感激,我喜欢你,我是认真思考过的。” 祁漾语气诚恳道:“你要不先去了解一下男生和男生怎么谈的?我不柏拉图。” 秦宿准备现在就拿手机查,被祁漾拦住了。 一顿火锅,两人安安静静吃完,结账离开,回到家后,秦宿便查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这回不光耳朵,脸也红了起来。 祁漾顿时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多瞄了两眼,心里顿时痒痒起来,内心的定位再次跑偏。 当什么兄弟?还是想睡。 秦宿放下手机,看着祁漾,面露纠结,鼓足勇气道:“我、我可以当下面那个。” 祁漾:??? 笑容瞬间消失.jpg。 不是,哥们儿,那咱撞号了啊。 他的兴致顿时全没了,跑偏的定位回归原位。 失策了,没想到未来那个身高190,狂拽酷炫的黑老大居然会是0,还好及时发现。 祁漾生无可恋地靠在椅子上,语气沉重道:“我们还是当兄弟吧。” 第20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20) 秦宿被迎头浇了盆冷水,一脸茫然,明明吃饭时他还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他试探性问道:“为什么啊?” “咱俩型号不合。” “什么意思?” “我喜欢当下面的。” 秦宿张了张嘴,无力解释:“我、我怕你疼。” 祁漾眼睛一亮,想了一下,把笔放下,起身在他面前站定,抬手按在他的心口。 他俯身凑近,近到几乎鼻尖相碰。 微微弯起的眼睛里仿佛盛着漫天星海,神秘中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在秦宿几乎溺死进去时,听到他问:“什么感觉?” 隔着皮肉,祁漾能感觉到那颗年轻健康的心脏在手下跳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一下一下,像是要跳出胸腔。 他俯视着局促的秦宿,在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咽口水时,突然再次靠近,嘴唇轻轻擦在他的嘴角。 蜻蜓点水一般,但在他准备撤离时,水下沉睡的凶兽猛然苏醒,将他拽了回去。 秦宿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毫无章法地舔舐着那张火锅味的红润嘴唇,带着择人而噬的欲望,却小心地包住犬牙,以免咬伤他。 良久,双唇分开,秦宿看着不知不觉坐到他腿上,细细喘气的祁漾,连忙问道:“你、你心脏没事吧?” 祁漾:“……” 他没好气地拍了他脑袋一下:“没事,我没那么脆弱。” 秦宿放下心来,盯着那张红艳艳的嘴唇,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手却没松开。 “我……对不起。” 祁漾却是低头看向他的裆部,笑得像是偷腥的狐狸精。 站起来后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摆,他坐回旁边位置,挑眉道:“约定哦,秦同学~” 秦宿听他这么叫过自己很多次,但这次却让他的心跟着颤了起来,那尾音仿佛钩子一般,直直探入他心底。 他摸了摸嘴唇,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目光不自觉往旁边瞟,看到祁漾已经再次开始做作业时,不免有些沮丧。 同样是刚亲吻完,为什么他那么快就收回心做作业去了? “秦同学,好好做作业啊,我等着你追我呢。” 秦宿立刻感觉到了紧迫感和压力,努力摒除所有的杂念,放下手机开始做作业。 祁漾微微一笑,抿了抿嘴唇,和002道:“我果然没看错人。” 002不想接话,怕听到什么会脏了数据的东西。 秦宿是个很能集中注意的人,祁漾做完作业后支着腮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毫无反应,不由失笑。 这种专注,只要天资不差,做什么都能做出些成就来。 祁漾没打算打扰他,但起身时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视线对上的一瞬间,秦宿耳朵再次红了起来。 “快点做作业。” “好。” 祁漾到沙发前摆弄着电脑,又看了眼手机上戒赌机构发来的消息。 秦宿虽然已经有了手机,但两人心照不宣地没跟机构那边提换联系的号码,这些消息还是发到他这里。 秦父酒瘾已经稍稍缓解,从恨不得喝死过去到现在一天一瓶,效果勉强。 但他人清醒了,赌瘾却跟山崩海啸一般爆发出来,正在进行心理干预。 想起这个人在世界线里的卖儿子行为,祁漾微微眯起双眼。 如果他这次穿成的是秦宿,他绝对不会把秦父送去戒赌机构,而是会把他送给黑老大,借刀杀人。 但他现在是余远洲,倒是便宜他了。 他倒是不在意那点钱,最好戒得再慢点,明年六月前都别出来。 …… 余家三人的判决下来后,祁漾请假去了趟京市。 杨建军在女儿结婚时,给了8%的股份傍身,后来这些股份全被余正浩骗了去。 杨悦去世后,余正浩借着儿子哄骗到了岳父的信任,得到了5%的股份。 即便这样,杨建军手里还有46%的股份。 原本的遗嘱上写的是全部给外孙,却被余正浩买通律师,尽数收入了囊中。 现在遗嘱被证实作假,被余正浩窃取的一切自然要物归原主,连同那13%股份,还有余正浩暗戳戳收的7%股份,都在他律师的出色发挥下要了回来。 这些股份看着很多,但正欣时尚现在风雨飘摇,贬值得厉害,要是不能起死回生,这些股票就是废纸。 祁漾办好股权交接手续,带着66%的股份杀到正欣时尚。 股东们看着余正浩倒了,新上任的董事长是他那个病秧子儿子,很是绝望。 祁漾要不是现在钱不够,就直接收购股票,一拍两散了。 但即便现在正欣时尚股份贬值,他的私库加刚继承的财产也不够把这些股份全吃下来。 他紧急召开了股东大会,拿出002做的ppt,信心满满地一阵忽悠,棍棒加大枣,让部分人暂时安分下来。 或者说,说服他们抱着“反正情况也不会更坏了”的心态留了下来。 另一部分,直接把股票贱卖了跑路。 然后便是人员问题,设计部门的高层带着手下一干精锐跳了槽,只剩下小猫小狗几个,采购部那边又是不少合作商解除合约,其他部门也人心浮动。 因为口碑下降,很多人自发抵制正欣时尚的衣服,工厂那边库存堆积,也都是问题。 一整个内忧外患。 不过这些都是祁漾在决定搞事时就预料到的。 他能选择的路就两条,先夺权,然后再送他们进去,就像世界线里余远洲想做的那样。 要么就是现在这样,他们先进去,他能直接拿到权,但就需要收拾烂摊子。 要说好处,可以趁机把余正浩的心腹和心思浮动的踢掉算一个。 祁漾也不是第一次给原身或者什么人收拾烂摊子,直接从国外请了个知名设计师来坐镇,至于下面的人,重招就是。 关于这个设计师的事,以后再说。 正欣时尚这名字晦气,祁漾去工商局申请更改名字,同时开了直播。 有002幕后操作,加上余正浩正当“红”,直播间人数蹭蹭蹭上升。 祁漾对着镜头挥了挥手,笑容浅淡,眉眼清贵:“大家好,我是余远洲,杨悦的儿子……” 第21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21) 【哇,这就是余正浩传闻中的小儿子吗?一身西装好帅,这才是我想象中的偶像剧男主,小帅哥介意来段姐弟恋吗?】 【冲你这句自我介绍,接下来你说什么老子都挺你。余正浩那种渣男,我一个男的都瞧不起,这种人不配当爹。】 【儿子那么好看,那妈妈肯定也是大美人,余正浩居然还能看上赵欣?震惊,不理解。】 【好想魂穿他胸口的那朵花,和小帅哥贴贴。】 【怎么不能打赏?】 【2333一个月三千的打工人给上市公司董事长打赏,这世界终于还是癫了。】 【卧槽?董事长?】 【对啊,楼上这两天没看新闻吗?】 【话说这时候突然开直播是为了什么?】 【正欣时尚易主改名现场啊,直播间名字不写着呢吗。】 祁漾通过002看到弹幕,继续道: “最近这两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我很是茫然,虽然好像我也算是当事人之一,但我其实和各位网友一样,都是从网上知道的这些……细节,毕竟我七岁就被送走了。” 他无奈地笑了下,眉眼间有自嘲,有伤感,更多的却是坚强。 “不知道是哪位正义人士做的这一切,我在此先谢过,非常感谢您的出手,让我外公和妈妈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让真凶逍遥法外。也感谢各位网友,感谢你们的敏锐,感谢你们为我外公和妈妈发声。” 长久地鞠躬过后,他直起身时吸了下鼻子,勉强一笑,眼眶却微微泛红,坚强又脆弱,让人心疼不已。 【抱抱小帅哥,不想笑可以不笑的。】 【他一笑我就想哭,被亲生父亲丢在外面十多年,听说还患有先心,却依旧那么阳光开朗,呜呜呜……我不想他当男朋友了,崽崽,麻麻爱你。】 “前天我接到电话,得知外公的遗嘱曾被改过,在律师和法院的帮助下,我现已拿回了被余正浩占有的所有股份,于昨日正式接任董事长一职。” 他顿了会儿,紧抿嘴唇,目光却逐渐锐利:“正欣时尚原名伊人服饰,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是我外公对外婆的爱和思念,现在却冠以仇人之名。这件事,这种事,我绝不允许,今天特地来工商局申请将名字改回。” “从今天起,伊人服饰和余正浩和赵欣,再无半点关系,它是我外公外婆的伊人服饰。” 【说到这个,小哥姓余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是余正浩的儿子,不跟他老子姓跟谁姓?】 【就一精子提供者,没生没养,他也配?】 【不是,就我觉得这个小哥做得太绝了吗?他居然还请律师告他爸,那可是他爸,给了他这条命,还帮管理了公司十多年呢。】 【兄弟们快来看啊,绝世大圣母,玛利亚和耶稣看了都得自叹不如。】 祁漾面无表情地看着弹幕,不需要002出手,负责举着手机的助理已经让房管控制了下弹幕。 之前把余家三口全送进去的律师,祁漾继续聘用了,帮忙处理这一切,他自己则是沉稳之余,露出一些符合人设的无措和茫然。 一个高三学生,对这些流程太熟才奇怪了。 今天只是来申请,过段时间才能领到新的营业执照,然后换新的公章,还有找银行、税务局…… 祁漾趁律师去处理手续时,接过直播的手机,和网友聊起天来。 “我目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公司还有许多其他股东,他们都是好人,都在帮我。” “我其实对服装设计挺有兴趣,但管理公司方面实在一窍不通。要是伊人服饰倒在我手里,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去见外公。” 他沮丧低头,拨弄了下胸口的白花,那是他作为余远洲,对两个逝去亲人的纪念,也是对余远洲的纪念。 网上一堆人在乱出主意,后台私信也几乎爆了。 祁漾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浅淡笑容,坚定道:“不知道现在开始学金融管理还来不来得及,但只要伊人服饰在一天,我就绝不会放弃,我一定会把它做大做强。” 这话带着这个年龄特有的天真和勇气,为数不多打击他的人全部被更多的弹幕刷了过去。 【小兄弟你现在还是要以学习为主,还有半年就高考了,别这时候松懈啊。】 【都继承公司了,还考什么啊?】 【不学习怎么管公司?】 【找职业经理人啊,躺平赚钱。】 【前面一眼没挨过社会毒打的,职业经理人又不是你家的狗,没点本事连人家挖陷阱都看不出来,呵呵呵呵。】 祁漾适时道:“我还是想继续把学上完,不画下个完美句号,肯定会留下遗憾。公司这边,我请回来了外公以前的特助,十分感谢刘爷爷能在这个时候出手帮忙……” “再有一个多月就寒假了,到时候我会再过来处理公司的事,正好还可以趁这段时间学一点管理上的基础知识。” “学习肯定不会落下,我目标可是京大……不考设计,我没打算把这个当主业,现在更不会了。” “设计师跟人跑了?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是这样没错,不过他们主动辞职也算给公司省了不少赔偿金……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位厉害设计师,和我的理念很合,不过得过个三四天才能到。” “说到这儿,那我顺便打个广告吧,伊人服饰各岗位招人,设计、生产、技术、宣传都要人……招商得等设计团队到位,就算我什么都不懂,也不能什么都没有就让营销部去拉客户吧……请大家给一点期待给新的伊人服饰,谢谢。” 祁漾和直播间的网友聊了会儿,捡着能回答的问题答了,不过关于公司后续发展,他只推说才接手,不清楚。 律师处理好手续,他便把手机还给了助理,在文件上签了名,便上了车往工厂去。 直播一直连着,祁漾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聊着,不知不觉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手机从他手里滑落,被助理捡了起来,助理和直播间网友轻声解释后,弹幕渐渐少了。 【助理小哥,你要不把镜头对着洲洲,我们看他睡播也行啊。】 【同求,小哥哥那么帅,睡觉肯定也好看。】 第22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22) 祁漾被助理叫醒时,只觉得精神依旧疲惫。 唉,安逸日子过多了,简直受不了一点苦,祁漾心中感慨道。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把衣服整理了下,对着手机屏幕确定了自己发型没乱,才下了车。 在工厂各车间转了一圈,祁漾召集了所有员工,对着手机念了一串名字。 这一串人里,一成老油条,九成关系户,基本包圆了车间主任和小组长位置。 祁漾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神情冷然。 台下有人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尤其被念到名字的,已经开始吵嚷起来,祁漾屈指轻敲了下话筒,刺耳的嗡鸣声压过了所有声音。 “以上,全部开除,请自行向财务申领本月薪水。” 余正浩,作为余家好不容易盼来的男丁,在全家的供养下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是余家村全村的希望,有出息了自然要回报家人,回报村子。 像是五个姐夫,肯定是要帮安排个体面的工作的,然后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儿子女婿,赵欣的弟弟和一些亲戚也要关照。 这些人大多连本科文凭都没有,也没什么体面的工作经验,他拗不过面子,就安排在工厂,或者底下子公司当个可有可无的主管或经理。 按照祁漾的看法,余正浩就是个蚂蟥,先是吸父母姐姐们的血,然后吸杨家人的血,又惺惺作态地去反哺对他有恩的亲人,多少有些黑色笑话成分。 祁漾让002搜罗这些人不遵守公司或厂房纪律的证据,装模作样发到自己手机上,这会儿转发给律师,让他去处理后续。 “凭什么?老子进厂十年,凭什么一句话就把老子开除?你爸都不敢说这话,你这毛没长全的还敢来叫板。” “就是,我们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凭什么开我们?” “我可是你姑妈,你敢开我,我就去媒体前闹。” “臭小子,跟你那死人妈一个德性,仗着有钱就看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活该短命。”说话的是余正浩的堂哥,余大强。 祁漾脸色一沉,拿着话筒从台上跳下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动手时,他冷笑道:“你们有什么值得我们看得起的地方?高尚的人品?出色的学历?还是有什么漂亮的履历和成就?连余正浩都看不起的人,呵,不然他也不会把你们放在这些鸡肋的位置上。你们不会以为你们真的很有本事吧?那为什么不投简历进厂,是不喜欢吗?” 祁漾深吸一口气,拳头攥紧,表面依旧冷静自持:“我深思熟虑过,学生不能打架,法律也不支持打架,但你羞辱了我的母亲。” 他看了眼旁边一个年近六十,面相刻薄,面色红润的女人,对着面前肥头大耳的男人,对着话筒,字正腔圆道:“余大强,你妈何翠花,出轨你中风爸,跟你妹婿余丰年谈忘年恋。” 声音通过音响扩散在整个车间,余音绕梁,同时也在所有人,包括直播间网友的耳边来回震荡。 这一句话信息量过于巨大。 好巧,除了余大强的爸,另外三个人都在场。 何翠花和躲在后面的余丰年眼底闪过慌乱和震惊。 余大强则立刻炸了,整个人炮弹一样冲向祁漾,同时毫不犹豫挥拳:“我草你妈,敢编排我娘,老子弄死你。” 祁漾侧身躲开,同时快速问律师:“我现在回手,算正当防卫吗?” 律师神情复杂:“算。”前提你说的是真的,不然逃不了个寻衅滋事和诽谤罪。 祁漾在周围人来拉架前,眼睛红了一瞬。 话筒瞬间转移到左手,同时矮身向上一拳,打在余大强的下巴上,一击即退。 那一拳力气极大,所有人都听到了牙齿剧烈摩擦和骨骼移位发出的“吱呀”声。 余大强整个人后仰,何翠花尖叫着去接他,却被压在了屁股底下。 余大强偏头一张嘴,便吐出一口血唾沫来,里面混着三颗发黄的牙齿。 对他的力量十分震惊的律师:!!!∑(?Д?ノ)ノ 余大强一抹嘴巴站起来,看到地上的牙齿,愤怒咆哮:“里个龟孙,我抄里处中。” 祁漾皱眉按住心口,细细抽了口气,目光冰冷:“我目前还姓余,你请自便。” 他退回台上,对着律师点了下头,律师尴尬笑笑,问他:“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嗯。” 律师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说道:“之后的事包我身上。” 直播间不断有人进来,大家都很好奇事情发展,想知道“余远洲”打算做什么,退出去的反而很少。 看到他不动声色地看完所有车间,把所有人聚集起来后突然发作,现在又一通骚操作成功“正当防卫”,原本快速滚动的弹幕肉眼可见地慢了起来。 【卧槽,庐山升龙霸!】 【来个学法的,说一下这一拳下去算不算防卫过当?】 【emmmm……难评,只能说有缪大律师在,肯定是。】 【不管不管,天王老子来了也必须是正当防卫,我说的。】 【洲洲好帅!冷静优雅,可奶可狼,awsl。】 【但这样也太暴力了,本来可以不用动手的。】 【前面那个,你妈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人家骂你妈,你还想心平气和say hi,没种的玩意儿。】 【话说洲洲是不是发病了,我刚看他按心口了,好像不太舒服。】 【助理小哥助理小哥,快去送药啊。】 祁漾目光冷淡地扫过何翠花和余丰年,举起话筒继续道:“各位这些年在各自岗位上都做了什么,彼此心里有数,如果继续闹下去,我会依照现有证据向各位提起诉讼,偿还这些年各位造成的损失。” 【他声音明显虚弱了很多,我都能听到他的抽气声了。】 【啊啊啊啊,助理小哥你在干嘛!!!你看看弹幕啊!!!你看看你家董事长的脸色啊!!!】 祁漾看着闹剧消停,神色缓和了些许,深呼吸了两下,才道:“除开刚才我说的那些人,其他人都是厂里的老员工,是维持着工厂,乃至公司正常运营,不可或缺的一员。” “之后我会让人事,按照各位的资历、贡献,对各位进行提拔。很抱歉,因为公司最近情况比较复杂,暂时无法为各位涨薪,但绝对不会拖欠薪水,请各位放心。” “最近公司整顿,工厂这边也需要整顿一下。其一是员工素质,已经初步完成。其二是产品质量,麻烦各位趁这段时间再次检查一下。其三,仪器设备检查,如果需要报修工程师,填单便是。” 说到第二点时,祁漾加重了语气,面色不善地看向那群关系户。 “公司是我家,发展靠大家这种虚话我就不说了,但只有公司好,订单多,大家才能得到更多提成,所以……希望我们能够一起,度过这次的难关。” 第23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23) 祁漾展示了自己的手腕,除掉了工厂里最讨人厌的一群人,虽然只承诺保证了薪资正常发放,但也足以稳住这些人。 除了部分跟前老板搞个人关系的,基本上不会有人在意老板换了谁,发钱的是谁。 工厂库存堆积,但质量参差不齐,部分是材料问题,部分是做工问题,这么多衣服,好的可以暂时留下,残次品销毁也可惜,可以捐给山区。 最近不会接什么大单子,也算是给他们点事情做,免得太闲。 祁漾一共请了五天假,加上中间的周六,六天。 他解决公司烂摊子时,忙里抽闲去改了名,还和广大网友一起吃了趟余大强一家的瓜。 他一句话,让那一家子闹得直接上了头条,有意思的是,其他本来准备闹事的都偃旗息鼓了。 之前看过他直播的网友很是好奇他怎么知道的,难道那个神秘人还告诉他这些八卦消息? 某个程度上,网友们也算是真相了,但祁漾不可能承认,于是一阵分(忽)析(悠),说出自己从发现端倪到推出真相的过程。 加上已经有人扒出他是s市一中学霸,让人心服口服。 祁漾在京市的第三天,余家三口人便在舆论压力下,快速走完流程齐齐进了监狱,判得有长有短。 祁漾要不是身体已经不太吃得消四处奔波,少说得去送他们一程——他这段时间没倒下,全靠药撑着。 不过通过002的实时直播,他还是看到了他们最后一面。 第五天时,设计师钟秀终于出现。 他是海外华侨,不过有1\/4的俄罗斯血统,眉眼深邃立体,英俊帅气,身材高大,一进公司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度以为他是请来的模特。 他初中毕业后,就因为一些原因在父母安排下出了国。 他是个很天才的设计师,在国外也是颇有名气,但却始终处在父母的光环笼罩下。 祁漾广撒网时,跟他在网上聊了一段时间,发现他和自己理念很合,就把人忽悠了过来。 一直生活在国外的钟秀在见到祁漾后,很是热情地给了他一个拥抱,在要来个亲吻时,被祁漾叫助理拉开了。 两人聊人生聊理想聊灵感聊了两个小时,祁漾喝了一肚子茶,快忍不住时,终于把话题拉到了工作上,切入了正题。 两人加上设计部剩下的五人、新招进来的四人,还有特助刘昌平、营销部经理、副经理一起开了个小会。 营销部也负责市场调研,趁这段时间的热度,在官方微博下发了个问卷调查链接,开会前数据已经整理好,并打印了出来。 问卷调查里特地配上了不同风格的代表性图片,不少人被传统元素吸引,在购买欲和是否愿意宣传和外穿上表现了明显的意向。 一群人很快确定了接下来的发展方向。 就走国风路线。其中又要细分日常款和复古款,发挥空间很大。 这也是祁漾本来打算的,有市场调查数据做支撑,也能更具说服力。 66%的股份加上现在这糟透了的情况,足以让祁漾十分硬气地下达任何决定,这事便直接安排下去了。 有人坐镇设计部,祁漾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在最后一天假的傍晚回了s市,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助理把他送到楼底下,在酒店住了一晚上便走了。 正在刷题的秦宿听到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心顿时颤动了一下,起身时快速看了眼时间,走向门口。 祁漾刚打开门,便被人抱了个满怀。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秦宿将他放开后,双眼如x光上下扫描了他一番,总觉得他好像瘦了许多,心里一阵酸麻麻的疼。 他抿了抿唇,却只是低声道:“欢迎回家,杨远洲。” 祁漾笑了起来,将门踢上,双手环胸靠在门板上,懒洋洋地看着他:“我还以为秦同学会给我一个kiss。” 秦宿看着他,问道:“可以吗?” “不可以,有名分前不可以羞羞,所以秦同学,最近有好好学习吗?” “有。对了,你饿吗?要吃宵夜吗?” 装了好几天正经人的祁漾回到舒适圈,心神稍稍松懈。 他微眯起眼睛,压住席卷来的疲惫,嘴十分自觉道:“想吃你。” 秦宿有些招架不住,面红耳赤起来,眼神有些飘忽:“你刚才说、说……不可以。” 祁漾看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冲他勾了勾手指,慵懒的声音缱绻惑人:“如果我想呢?” 秦宿听到他的尾音,在想念里煎熬了六天的意志力差点土崩瓦解,但还是挣扎着摇头。 他认真又心疼地道:“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你这些天……辛苦了。” 祁漾任由他伸手将自己架住,身体重量倾斜过去,突然轻咦了一声,稍稍直起身体比划了一下:“你是不是长高了些?” 之前可能因为一直待在一起,没那么明显的感觉,这会儿被他架着,才终于发现。 不过想到他未来的身高,祁漾也不觉得奇怪,毕竟190不可能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 秦宿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逐渐露脚踝的裤子:“好像是。” 002把两人数据扫描了一下,对着祁漾分享道:“他比你刚进这世界时长高了6.2厘米,你也很棒棒,长了2.9厘米。别灰心,这差距会越来越大的,毕竟他未来190,而你,顶天了175。” 祁漾:“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我不想听。” 虽然作为一个0,他挺喜欢对象高一点,但作为一个男性,002的话无异于捅刀。 祁漾抬手搓了搓秦宿有些扎手的脑袋,秦宿也习惯了,并没有什么反抗,甚至很是喜欢这种皮肤相触的感觉。 把祁漾送回房间,秦宿替他开了空调,又给他收了一套干净睡衣过来,顺带着拿上了拖鞋。 进门他便看到祁漾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秦同学,我好渴。” “温水行不行?”得到同意的回复后,秦宿继续道,“你先去洗澡可以吗?” 祁漾没有作妖,拿上睡衣进了卫生间,懒得洗头,便只冲了个澡,出来便得到了一杯温水。 等他喝完,秦宿接过杯子,重新添了杯温水放在他床头柜上,道:“你先休息吧,杨同学。” 祁漾头挨到枕头便犯起困起来,勉强抬起沉重的手挥了挥:“晚安。” 灯光暗了下去,秦宿从卫生间拿走脏衣篓,随着门扉阖上,室内一片安静。 不多时,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第24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24) 余家的一场风波在所有人谢幕后逐渐平息。 不过毕竟在网上刷了那么久存在感,短时间内网友们都不会忘记新的伊人服饰了。 成为什么董事长,并没有给祁漾的学校生活带来什么大的变化。 除了总有记者想来采访,好脾气的班主任难得强势起来,把人轰走了。 祁漾在期末考试前又请假跑了两趟京市,一次是拿新的营业执照,一次是公司出了点问题,要他去出一下面。 作为一家服装公司,宣传和服装本身都很重要。 有之前的持续颇久的热度,宣传预算可以省下不少,现在主要就是设计出让大众满意的服装。 钟秀私下有研究并设计过国风服饰,不过在国外没什么市场,就一直压箱底了,现在得到了发挥空间,灵感蹭蹭蹭往外涌。 设计部在钟秀的带领下,热血澎湃,摩拳擦掌,给出了不少让祁漾也感到惊艳的设计图,然后便是用料。 现在已经入冬,主打的当然是冬款,不光要好看,还要保暖。 祁漾还想针对不同体型,在设计上稍稍改变,以扬长避短,这让一群设计师差点抓破脑袋。 只看那些模特就知道了,衣服基本上都是给身材好的人设计的。 祁漾把记忆里所有的纹样都整理了出来,便只负责做最终决定,这让钟秀一度很是不爽。 时间进入新的一年,设计部紧锣密鼓的筹备下,拿出了第一批样衣,不过还是错过了元旦。 网络会议过后,祁漾决定在伊人服饰当初第一家实体店开个服装秀,既然是服装秀,那就不再局限于冬装。 毕竟冬天过去,春天也就不远了。 在网络快速发展的时代,当然还是以直播为主。 祁漾担心出变故,让002一直盯着,果不其然出了问题,有别家公司试图收买设计部员工,窃取这次秀的服装设计。 祁漾和特助说了声,刘昌平曾经是杨建军的特助,经验老道,得知后很快便处理好了,不光让一场危机无形间消弭,还让那家公司吃了个闷亏。 一场服装秀的准备还是很繁琐的,还需要找符合的模特。 伊人服饰现在这要死不活的情况,贵的有名气的请不起,干脆从艺术学校找人。 等定下日期,祁漾见那时学校都放寒假了,便打算带着秦宿过去凑个人头。 公司不景气,董事长还要亲自下场当模特宣传,祁漾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 …… 随着期末考试十天倒计时,祁漾和秦宿之间氛围逐渐变得奇怪。 两人都对这次的结果有信心,但就是这种就差戳破一层窗户纸的感觉,让秦宿有种浑身不得劲的感觉。 秦宿成绩自从达到及格的门槛后,进步飞速,让不少人瞠目结舌,已经成功从倒数挤到了年级的中上游。 五十名还有点难,但一百名基本没问题。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陈飞,他和秦宿很少再打交道,但祁漾总觉得他俩像是杠上了——在成绩上。 他有次去办公室找班主任时,无意中听到他在旁边楼梯间问七班班主任秦宿的成绩。 同是学渣逆袭,陈飞基础要比秦宿好些,又请了家教老师,进步也很明显,班主任为此还夸过他。 但他上限有限,上一次月考年级排名三百七,得知秦宿的成绩后很是沮丧了几天。 他去找了秦宿问学习方法,秦宿估计还记着仇,拒绝分享,两人又闹了点不愉快。 这事秦宿没告诉祁漾,祁漾也就当不知道。 陈飞一般也不敢找祁漾,祁漾觉得可能和之前教训他那次,他用了点心理暗示有关,看样子影响至今没消退完。 但临近期末,他还是忍不住找了他。 “杨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教秦宿学习的?” “有的他自己学,不会的问我,有的我给他讲基础题型,他会举一反三。”祁漾顿了顿,道,“他挺聪明的对不对?” 陈飞一脸郁闷不服,小心问道:“真的没有什么窍门吗?” 祁漾却是饶有兴致问道:“你这么用功,怎么,是得到你校长爸爸的夸奖了?” 陈飞嘴角顿时不受控制地疯狂上翘,笑得有点蠢。 祁漾失笑摇头,道:“明天我把笔记给你,你看着用。” 没想到这么顺利,陈飞呆愣了两秒,连声道:“谢谢谢谢,杨哥,晚上我请你、你们吃饭怎么样?” “好啊。” 在所有人对寒假的期待中,期末考试率先到来。 考完后两天,秦宿肉眼可见的焦灼,祁漾时不时撩拨他两下,看着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总有点想笑。 成绩出来这天,秦宿想去买束花,被祁漾直接拖回了家,于是他当着祁漾的面把试卷折成了玫瑰。 试卷加答题卷,一共折了十一朵。 “杨同学,我喜欢你,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试卷很大,老实说,折出来的玫瑰花有点报看,但祁漾还是哭笑不得地接过了。 “好啊。” 四目相对,秦宿再压抑不住内心压抑的汹涌,伸手替他将碍事的眼镜摘去,虔诚无比地亲吻上他的额头,然后是鼻尖,嘴唇。 祁漾圈住他脖子,轻捏了下他后颈,带着他往后面沙发上倒去。 他试探着张开唇缝,却见秦宿只知道啃嘴唇,忍不住自喉间溢出一点轻笑,主动攻城略地。 秦宿感觉到一点柔软侵略过来时,愣了一下,舌尖相触的一瞬间,他只觉一阵电流从头穿透脚底板。 他一向是个聪明的学生,反应过来后,立刻有样学样侵略回去。 002没眼看,索性休眠下线。 半晌,祁漾仰头靠在沙发上,双眸微眯,泛着淡淡水光,眼尾像是染了胭脂般,勾人心魄。 他感受到抵着小腹的东西,与含着青涩情欲的眼睛对上,将他往下拉了拉,轻啄他的喉结:“做吗?” 秦宿喉间发出一声咕哝,眼里的理智摇摇欲坠,却还是艰难摇头,克制地亲了亲他眼皮。 “明天……上课。” 第25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25) 祁漾再一次痛恨上学。 真的。 他愤愤地咬了秦宿下巴一下,一脚把人踹开:“给我出去买晚饭,要吃糖醋排骨。” 秦宿摸了摸酥酥麻麻的下巴,笑着说好,准备走的时候,又折返回来亲了他额头一下。 “洲洲,我很快回来。” 祁漾顿了一下,绷着脸轻哼一声。 秦宿拿上保温饭盒和钥匙出去,刚出电梯,裤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低头便看到来电显示上“妈妈”两个字。 他神情一时有些复杂。 父母离婚后,妈妈一个人养着妹妹,每个月却还是会寄钱或衣服回来。他知道妈妈还是爱他的,但他内心仍旧无法接受当时妈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妹妹,把他留下。 “妈妈……不了,我之后有事……嗯,我晚些给你回复可以吗?” 结束简短地通话,他内心说不出的失落,他很想告诉妈妈自己成绩在进步,但自从他掉到年级倒数后,妈妈就再没问过他成绩的事。 他想分享自己找了男朋友的事,但却没机会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高楼,从下往上往数第七楼,看到窗户透出的暖黄光芒,他笑了一下,往小区外一家大排档走去。 洲洲很喜欢那家的口味,不重油重盐,唯独偏甜,但他也不能常吃,还得点一些清淡的调节一下。 等待打包的功夫里,他拿出手机搜索着合适的兼职。 虽然和洲洲确定关系了,也不能理直气壮地吃他的住他的,之前的钱也必须还回去,不然他心里总有个疙瘩。 赌场被关了,那里的债不用还了,但还有欠亲戚朋友的。 寒假只有不到一个月,很少有兼职会收这么短的,至少也要一个月起步。 翻来覆去,他看到一家新开的武术馆招陪练,日结,时薪30到50,要求体质好,抗打击能力强。 还可以趁机学一学武术技巧。 因为002休眠,祁漾并不知道他的打算。 晚上两人吃完晚饭,秦宿把他妈妈给他打电话的事说了。 “我妈妈想我过年去她那待两天,你要一起吗?” “见家长?” “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那我是不是也要带你去见见我这边的家长?”祁漾自顾自道,“等学校放假,我先带你去见见外公外婆,之后反正是要去京市,刚好能去见见我妈。” 这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学校放假第二天,两人便坐公交车去北郊墓园。 秦宿一手揽住祁漾肩膀,一手托着他一点一点的脑袋,目光紧紧盯着他,偶尔会看向窗外。 前面有人闯红灯,公交车一个急刹车,车里所有人都跟着惯性往前栽去,秦宿下意识把祁漾护在怀里时,腰上缠上一条纤细却有力的胳膊,阻止了他撞向前面座椅。 祁漾打着呵欠看向前面,浑然不在意周围人看过来时异样的眼光。 公交车再次启动,祁漾靠着秦宿看向窗外,听到车内语音说下一站是宁安路,突然笑了一下,戳了戳秦宿的腰窝,让他往外看。 过了十几秒,就在秦宿准备问看什么时,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伴随着熟悉的淡淡香气。 “那天你就在那被陈飞他们打的。”他当时就是在返程时,在宁安路下的车。 秦宿愣怔了一瞬,将祁漾搂紧了一些,问道:“你当时、为什么在那下车?” 祁漾笑着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心脏不好吗?” “遗传缺陷加上环境因素,导致心脏及大血管发育异常。” 祁漾被他一本正经的回答逗乐了,旋即压住笑意,点了点自己心口,严肃道:“因为我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世界那么大,为了让我能顺利找到你,所以在我心里装了个定位仪。秦同学,我感应到了你,我是为你而来。” 秦宿一怔,看向他心口,过去这几个月的事在脑海里快速闪过。 “嗯?你不会真信了吧?相信科学啊秦同学。” 秦宿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哑:“下辈子,换我找你,好不好?” 祁漾眼底闪过怔讼,但任务者哪来的下辈子呢? 他笑道:“你还真信啊?好啊,下辈子我等着你。” 公交车一路抵达北郊墓园,祁漾带着秦宿买了束香雪兰,轻车熟路地找到外公外婆合葬之地。 在原身模糊的记忆里,外公的别墅前总是种着大片香雪兰,那是外婆最喜欢的花,也是伊人服饰的logo。 香雪兰冬日开花,所以以前除夕这一天,原身都会特地交代花店店主留一束香雪兰。 今年的除夕,他一个外人就不去打扰他们一家团聚了。 将花束在墓前放下,祁漾和秦宿默默站了很久,然后静静离开。 离开墓园,两人直接去了火车站,前往京市。 一家服装公司最不缺的就是衣服,所以祁漾干脆让秦宿也别带了。 第二天早上,钟秀看到他们终于来了,连忙让他们试衣服,拿出来的具是繁琐一些的古装。 祁漾拒绝了设计师帮忙,自己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大约十分钟后出来,设计部的一众人顿时眼前一亮。 他穿的是一件朱红色圆领大袖长袍,下裾加竹青色横襕,腰上束革带,脚蹬黑革履。 他五官雅致俊美,皮肤白,即便没有化妆,穿上这一身,显得颜色分明,视觉冲击力极大,就是那一头短发看起来很是格格不入。 钟秀让设计助理把狐皮大氅和仿东坡巾的帽子拿来给他戴上,却皱着眉半晌没有说话。 祁漾对着镜子照了照,笑道:“试试簪花怎么样?” 钟秀眼睛顿时一亮,一捶掌心,道:“就是这个。” 他亲自动手,正将几种假花在他头上比划,另一个试衣间的门打开,一身飞鱼服的秦宿从中走出,有些不自在地扯着衣领。 祁漾难得见他穿这么华丽,比了个大拇指:“真帅。” 秦宿看向他时,眼底闪过惊艳,但下一秒,视线就被钟秀阻挡。 钟秀最终确定了还是用红色的花,头也不回道:“小圆,三天后服装秀,准备一朵真花,就按这样式选。” 设计助理立刻说好,并拿本子记下。 然后他又去捣腾秦宿,还顺带指导他表情控制。 第26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26) 服装秀这一天,直播间异常火爆,现场如果不是限制了人流量,又临时请了警察来帮忙维持秩序,只怕要出乱子。 t台连接后台的门上了点科技,看起来仿佛时空隧道一般,神秘莫测。 一男一女两位模特相携从中走出,步履款款,妆容仪态皆带古韵,展示着最早时期的汉服——殷商时期的服饰。 随着一对对模特上场,退场,在历史河流中出现过的各朝代代表性服饰一一展现在众人面前。 模特们高矮胖瘦兼具,将审美多元化,他们服饰考究,妆容精致,礼仪也特地请了专业老师训练过,行动间仿佛古人穿越时空而来,让人惊叹不已。 祁漾和一个女模特出现时,将现场和直播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这个模特怎么那么眼熟?】 【董事长还亲自上场?】 【男孩子居然还能簪花??!!】 【男孩子凭什么不能簪花!】 【他怎么做到的?明明长相很是柔和,簪花却半点不娘。】 【古代风流雅士大概就是他这个样子吧。】 【嗷嗷嗷嗷嗷嗷,想魂穿洲洲头上的那朵花。】 【我宣布,洲洲是我老婆,谁也不准跟我抢。】 【我宣布,洲洲是我老公,我不介意和人分享。】 【???!!!】 祁漾对着镜头wink了一下,直播间顿时炸了。 【麻麻,他勾引我,我要给他生猴子。】 回到后台,祁漾换了身民国军阀服装,等待的功夫里便看起了直播。 秦宿出场时,一身飞鱼服,手扶腰间绣春刀,面若冰霜,步伐稳健,速度不快,却有虎啸山林之势。 直播的镜头对着t台前方,当秦宿定点展示时,直播间瞬间刷屏。 【这是哪来的极品帅哥,这气场,a得我腿软。】 【小哥哥看我,能做我老攻吗?】 【楼上好像暴露了什么?】 【呜呜呜,想要簪花洲洲,也想要这位锦衣卫小哥哥,我真是个坏女人。】 【大胆一点,全都要,一个老公,一个老婆正好。】 【醒醒,他们两个你们谁都得不到,因为他们是我的。】 直播间集体爬墙,让祁漾一时哭笑不得,看着秦宿的t台表现,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不过秦宿都上场了,他也该准备着了,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于是直播间的网友开始反复爬墙。 民国风之后便开始日常款,相比起来不再繁复,但那些曾经出现过的纹样或元素出现在现代服饰上,不浮夸,却依旧很是吸引人眼球。 最重要的是,模特不再只找高挑苗条的,但即便是夏款,也能扬长避短。 【呜呜呜,吹爆伊人,天知道我想穿裙子但被嘲笑萝卜腿给我造成了多大心理伤害。】 【只要伊人能按照这标准做衣服,没什么质量问题,我以后一年四季全在伊人买。】 【那个橘色带披风的冬装抗寒吗?好喜欢,想穿着过年。】 【今年估计穿不到了,毕竟已经快过年了,想预定个明年。】 【好喜欢古装,但总觉得我会不好意思穿出去。】 【我懂,觉得自己很另类对吧,但只要穿的人多了,就不异类了,希望伊人服饰给力点,让全国都穿上。】 【浅浅问一下价格,有点害怕是我承受不了的高。】 祁漾找到负责直播间的员工,让她将镜头切到手机上,带着直播间网友进店里去看看。 实体店里能直观看到衣服质量,一套衣服的价格整体算是比较贵的,但不算里面层层叠叠的内衬,价格总的来说比较公道。 没法过来的网友跟着负责直播的员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个个心痒难耐。 【小姐姐,什么时候能在网店上链接啊?】 “这个还请各位友友关注一下公司微博,到时候会在上面通知。” 镜头晃过去时,有人眼尖看到角落里祁漾和秦宿站在一起正说着什么,看起来不光认识,还很是亲密。 【小姐姐,跟你们董事长站一起的帅哥叫什么啊?是新进圈的模特吗?】 直播小姐姐:我也布吉岛啊。 【小姐姐,能靠近一点点吗?】 【或者站t台上去拍。】 祁漾注意到t台上的动静,抬头看过去,笑着对镜头挥了挥手,继续和秦宿说话: “我寒假估计会一直在京市,你要不在这兼职当模特?工资就按标准发你。” “工资就不要了,我还欠你很多钱。” 祁漾笑着乜了他一眼:“秦同学,高利贷是还不完的,或者你可以考虑一下卖身,所有债就一笔勾销怎么样?宿宿,都寒假了,也该可以了吧?嗯?” 秦宿轻咳一声,血色从围巾下漫上脸和耳朵:“那么多人呢,你收敛点。” 祁漾环顾四周,含笑道:“你这么一说也是,要不我们趁着今天人多出个柜?” 秦宿一时没反应过来:“出个柜是什么意思?” “就是给你个名分。” 秦宿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眸中如群星璀璨,但旋即又面露迟疑,最终还是摇头:“再等等,好吗?而且说好了是我追你。” 祁漾欣然应允:“好啊。” 秦宿抿了抿唇,伸手和他交握住:“明天你忙吗?” 祁漾嘴角微微上扬,手指轻挠了他掌心一下。 002满脸绝望:玛德,又要开始天天休眠了。 “别浪太过,记着你现在是个脆皮。” 祁漾存了点小心思,要了他和祁漾穿的几套衣服。 晚上一切都水到渠成,秦宿的腰腿果然有力。 估计还恶补了不少小电影,很是照顾他的感受,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祁漾舒服了,但总有点意犹未尽,有些遗憾体质不行,玩得不太尽兴。 好处是第二天还能爬起来正常上班。 第27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27) 秦宿在难得的美梦里醒来,睁眼便陷入另一场美梦中,想起昨晚的事,忍不住回味。 看着枕边人脖子和肩膀上的印子,他身体逐渐有了反应。 心中久违的安宁却让他一动未动,只是静静看着他。 但在发现他眼皮轻颤,即将醒来时,秦宿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旋即又有些好笑,但这会儿再睁眼,总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祁漾睁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帅脸,双目紧闭,呼吸却不大平稳。 他眼底浮现促狭笑意,被子下的手顿时不安分起来,秦宿再装不下去,捉住那只手,气息却越发粗重。 “快到时间上班了。” 祁漾压在他身上,交换了个吻,但司机和助理这个点应该已经在楼下等着,再不起来他们就该打电话了。 祁漾肆无忌惮地盯着正在穿衣服的秦宿,吹了个口哨:“老攻真棒。” 秦宿本来就被他看得面红耳赤,闻言终于扛不住,拿着衣服裤子近乎落荒而逃,进了卫生间。 祁漾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宿成了伊人服饰董事长钦点的服装模特,祁漾忙的时候,他就在不断地换衣服,凹造型,拍照。 摄影师还特地拍了些他换衣服时的视频,到时候不管是用作宣传,还是教买家怎么穿,都很有用。 秦宿为此特地买了件背心穿在里面。 祁漾抽空去看了他几次,发现他人前一点不怯场,后来问了,才知道他是怕给自己丢人,不由好笑。 摄影师很喜欢他,手把手教他怎么摆pose,秦宿熟悉起来这个职业后,自行学习,越来越像那么回事。 不过他不打算进模特行业,他有自己的规划,以后想去学计算机,理由很现实,这个专业前途无量。 除夕前一天,公司开始放假,祁漾和秦宿坐火车去了秦宿妈妈所在的城市。 秦宿的妈妈叫朱盼,嫁给秦父算是远嫁,和娘家关系并不亲近。 她有一个哥哥,离婚回家后并不受哥嫂待见,等找到工作,拿到第一份薪水,她便搬了出去。 朱盼和秦宿已经两年没见,火车站见到时,看对方的眼神都透着陌生,一时都难以将对面的人和记忆里的人划上等号。 秦宿看着母亲苍老许多的面庞,还有明显的白发,心里的埋怨顿时消散,转而变成了对父亲、对赌博更深的怨恨。 最先开口的还是朱盼身边的女孩子,大约十岁出头,模样和秦宿有三分相似,扎着个马尾辫,身上套着件有些陈旧的粉色羽绒服,脚上是已经很少见的老式棉鞋。 “哥哥。”秦星脆生生喊了一声,确定这真是她哥哥后,立刻跑了过来,秦宿下意识接住了她。 朱盼目光黏在秦宿脸上,手脚僵硬地走了过来,沧桑瘦削的脸上勉强挤出点笑容。 她看看秦宿,又看看他旁边的祁漾,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立刻溢出点点血丝。 “小宿,这位就是你朋友吧。” 祁漾摘下口罩,笑容温良乖巧:“阿姨你好,我叫杨远洲,是秦宿的男朋友。” “哦哦,小杨你好啊,欢迎……”朱盼突然反应过来他的自我介绍,一直虚着的眼睛猛然睁大,颤抖的目光在面前两个少年身上睃巡一圈又一圈,脸上一片空白。 秦星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哥哥和旁边好看的哥哥,嘴巴微张,被冷风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秦宿握住祁漾的手,认真道:“我们是认真的。” 朱盼接连“啊”了两声,下意识去拍着女儿的后背,愣愣地点了点头:“先回家吧,这里冷。” 眼看妈妈和妹妹准备去坐公交,而公交站台那已经挤满了人,秦宿开口道:“妈妈,我们打车吧。” 出租车那边虽然也排了很长队伍,但有人在前面指挥,车队和人队都动得很快。 “不了不了,出租车太贵了。” 祁漾适时出声,模样有些可怜:“阿姨,公交车比较挤,我容易晕车,打车可以吗?” 没等秦宿再说什么,朱盼觑了他俩一眼,立刻闭了嘴。 排队的功夫里,朱盼一脸麻木地盯着地面,秦星按捺不住,拉了拉秦宿的衣摆,示意他弯腰,然后对着他耳朵小声问道:“哥哥,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嗯。” 秦星一脸天真地看着他:“所以他其实是姐姐,只是看起来像哥哥对吗?” 祁漾耳朵敏锐,把他们兄妹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仗着戴着口罩,完全没有压制嘴角的弧度。 “不是,他和哥哥一样,都是男生。” 听到他的话,秦星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碎,目光呆滞茫然:“男孩子和男孩子也能谈恋爱吗?” “两个人只要互相喜欢就可以。” 秦星闭了嘴,将手塞回妈妈的手里,不再吭声。 小小的她世界观受到冲击,脑子一片混乱。 好不容易排到了出租车,秦宿让祁漾去坐副驾,自己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后,跟妈妈和妹妹一起坐在了后排。 司机试图挑起话题,让路程不至于太过无聊,却让气氛越发尴尬,最终默默闭了嘴。 因为他开口第一句就是:“大姐,你这俩儿子生得真俊,都比得上电视明星了。” 朱盼扯了扯嘴角,却是笑不出来。 某种角度来说,她还真是俩儿子。 朱盼在一处老小区租的房子,是个两居室,空间不大,但该有的家具都有,所有东西也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安排房间时,朱盼本想说让儿子和朋友住秦星的房间,想起他俩的关系,又卡了壳。 男朋友三个字再次浮上她的脑海。 被冷风冻住的脑子缓缓恢复运作,她让女儿先进房间去做作业,然后叫了两个少年进了厨房,关起门来说话。 她接受不了儿子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但棒打鸳鸯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愧疚。 “你们、你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 秦宿下意识不想让妈妈知道被打的事,正组织着语言,便听旁边的人说道:“阿姨,高一家长会我们见过几次,我当时也在一班。” 这么一说,朱盼就想起来一个人。 家长会上一般来的就算不是爸爸妈妈,也是爷爷奶奶或者其他长辈,但当时却有个瘦弱的男孩坐在一群成年人中间。 她当时还问过儿子那是谁。 “原来是你啊。” 第28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28) 朱盼看向秦宿:“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今天是正式交往的第十二天。” 秦宿握住祁漾的手,深吸一口气,还是把遇到他之后的事情和盘托出,没有隐瞒:“我喜欢、不,我爱他,妈妈,这是我深思熟虑过后的回答,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朱盼沉默了许久。 她当初离婚,最对不起的就是大儿子,但她不敢把小女儿留给那个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前夫,怕他会丧心病狂地把女儿卖掉。 相比起来,儿子要大一些,又是男孩子,前夫对他总要比对女儿多顾忌点。 听到他说起被同学欺负,被讨债的找上门时,朱盼心里一阵揪痛,干涸的眼眶里再次流出眼泪。 她看向祁漾的目光却是明显柔和下来,问道:“那小杨呢,你为什么喜欢小宿?” 秦宿握住祁漾的手紧了紧。 因为祁漾一直以来的言行和性格,让他忽略了这件事。 祁漾轻挠了他掌心一下,与他相视一笑,道:“心疼一个人,或许就是喜欢的开始吧。” 朱盼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情谊,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说,想问他们没法结婚,不能有小孩,以后该怎么办?还有周围人的议论,他们真有勇气面对吗? 难道就靠着爱情过一辈子吗? 但她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这会儿看着他们十指交握的手,想起自己缺席的两年,还是沉默地拉开门,出去了。 平心而论,儿子的这个男朋友,除了性别,她都很满意,但就是性别这一关,她总有些难以接受。 “妈。” “让我冷静冷静。”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紧接着另一道开门声响起。 看到秦星探头出来,一副抓心挠肺的好奇模样,秦宿勉强笑了笑。 他过去将行李箱打开,拿出一个真空袋包装起来的红色羽绒服。 他拆开后抖蓬松了些,在秦星身上比划了一下,问道:“喜欢吗?远洲哥哥给你买的。” 秦星连连点头,对着祁漾脆生生道:“谢谢远洲哥哥。” 她搂着衣服走到角落已经裂开的全身镜前,越看越喜欢:“它真好看,我好喜欢。” 祁漾含笑道:“要不要换上看看?” 秦星点头,利索地换上后,正在臭美,秦宿又叫她:“来试试鞋子。” 鞋子是加绒的雪地靴,保暖,但搭上这件羽绒服,就有点奇怪了,秦星却不在意,满眼都是高兴。 “好暖和啊,脚趾头一点都不冷了。” 两人陪着秦星玩了会儿,又去辅导她功课,大概两小时后,才听到朱盼开门出来的声音。 朱盼沉默地开始洗菜择菜准备年夜饭,秦宿过去帮忙,母子俩几乎没什么交流。 安静地吃完晚饭后,秦宿把带来的衣服给了朱盼,还有一罐护手霜。 朱盼任由儿子替他抹护手霜,平静道:“好好对人家。” 秦宿手一顿,点头:“我会的。” 四个人一起过了除夕,朱盼给祁漾包了个红包,祁漾悄悄捏了捏厚度,带着秦星下去放烟花时给她塞了一个。 他摸了摸她脑袋,说道:“小星,等我们走了再告诉你妈妈好吗?对了,也别告诉你哥。” 秦星懵懵地点头,收了起来。 在这里待到了年初二,祁漾和秦宿离开,去看了看秦父。 两人对秦父观感都不好,在他彻底戒赌之前,都不可能会好,和心理医生聊了聊,拒绝了家属配合的建议,远远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年后公司正式步入正轨,寒假还没过,线下线上便上了新。 线下实体店里类型多一些,一时客流量爆炸,各处库存都在一天内就被一扫而空,让人惊叹不已。 线上虽然只上了十款,但每一款都有不同体型的模特试穿高清未ps的图,直观展示各种衣服的优缺点,不到一小时,就被抢售一空。 早在开服装秀时,就有其他公司看到了商机,试图先一步抢占市场,但仓促下做出的衣服版型形制都有问题,反而降低了公司口碑。 也因此,让更多人期待起伊人服饰来。 实体店买的很多人回家后就迫不及待地穿上,喜滋滋地分享照片,一齐把伊人服饰再次推上了热搜。 人红是非多,放公司上也是一样,高端的商战往往只需要简单的栽赃陷害,祁漾干脆要求线上购买的统一录开箱视频,从链接到快递盒上,都大写加粗提醒。 有人嫌他事儿多,有人表示理解,但还是架不住有人故意胡搅蛮缠,却被一群网友给一眼鉴假,一路追着打,把那人背后的公司挖了出来。 公司起死回生,一应股东彻底放心摆烂,之前抛售掉股份的人后悔无比。 寒假进入倒计时,秦宿和祁漾开始疯狂补作业。 祁漾还算好,他找老师以少换多,以质换量,最终要做的还不到秦宿的十分之一。 秦宿白天还要继续当服装模特,只有晚上有空,祁漾为此独守空房,甚是寂寞。 开学前一天,他们回了s市。 秦宿这一个寒假也攒了小一万,回去后留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陆陆续续还起债来。 他没有模特方面的经验,又只是兼职,还一个月都干不满,不然还能更高一些。 因为知道了祁漾给他妈妈妹妹留了一笔钱,他便没寄钱给她们,不过也拒绝了妈妈每个月省吃俭用攒下来给他的钱。 开学后,两人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不过一中学习氛围很好,又都是高三冲刺时期,两人除了更受欢迎一些,影响不大,连情书都没收到几封。 秦宿的成绩稳步提升,在一模、二模中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如今基本稳定在年级前十。 祁漾事业爱情双丰收,日子过得滋润无比。 在不断地复习中,时间快进到四月底时,秦父戒赌成功,回来了。 秦父早便知道了自己被送到戒赌机构的来龙去脉,对此很是感激祁漾,并表示一定会还他的恩情。 但赌博坏了他的名声,酒掏空了他的身体,他最终找了个门卫的工作勉强糊口,时不时会煲点汤送到祁漾这里来。 秦宿不打算在这个时期惹出什么乱子,没回去住,也没和这位洗心革面的爸爸坦白出柜的事。 高考前一周,祁漾又突发奇想,给秦宿剪了次头发……为此后来被钟秀唠叨了一个暑假。 当天半夜秦宿从睡梦中惊醒,黑暗中静静看着旁边熟睡的少年,闻着难分彼此的淡淡花果香气,紊乱的心跳平复,凑过去将他抱在怀里。 祁漾迷迷糊糊被热醒,一脚将旁边的大火炉踹开,咕哝了句热,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洲洲。” “呼——呼——” “洲洲。” 祁漾被细细碎碎的亲吻闹醒,看了眼时间,很是崩溃,捏住亲过来的嘴,直接气笑了。 “秦宿,睡觉前不是你说这周不做的吗?” “洲洲。” 感受到指尖带着湿润的柔软,听着秦宿有点可怜的声音,还有自己身体被撩起来的火,祁漾长叹了口气。 还好明天是周六。 高考完当晚,两人就在微博上宣布在一起了。 祁漾的手机开始无休止的响铃和震动,被他忍无可忍地关了机。 好不容易结束辛苦的高三,两人不想立刻去当社畜,滚在一起厮混了两日,秦父拎着大骨汤来找他们时他们刚结束了一场白日宣淫。 秦父身上带着点烟味,不过很淡。 他神情复杂,开门见山地问秦宿:“跟你妈说了吗?” 秦宿看着他,神情冷淡:“说了。” 秦父却不在意他隐带恨意的态度,就是他自己,每每想起过去五年的所作所为,都恨不得打死自己。 他把装着大骨汤的保温桶塞给祁漾,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好对人家。” 第29章 拯救被赌鬼父亲害惨的小反派(完+番外) 出乎意料的,祁漾和秦宿出柜的消息在网上负面评论远小于正面评论。 002帮查了下,找到了一本以他俩为原型的同人小说,在同人圈还挺火,最重要的是,不少细节都有现实依据。 顺着查下去,看着作者的名字,祁漾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陈飞。 六啊。 敢写他的同人文,看来心理暗示的影响是彻底消退了。 …… 秦宿白天继续当董事长钦点的服装模特,晚上负责暖床,忙里抽空还要自学计算机。 祁漾暂时没什么想学的新技能,也没去秦宿面前秀计算机技能。 他暗戳戳地开始追更陈飞的小说,还追其他几个作者的同人小黄文。 他拉着秦宿一本正经地研究各种动作,完后给出差评,说姿势太反人类,为此跟作者杠了几十层楼,最终因为太晚,被秦宿没收了手机。 秦宿人越长越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胆子也越来越大,祁漾倒是挺喜欢他偶尔霸道的样子,有种小奶狗长大的感觉。 进入七月时,祁漾在公司里看到了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余远扬的官配,几乎被祁漾遗忘的伍晓雨。 原身和他都对伍晓雨没什么坏印象,祁漾也没为难,直到看到她进了设计部,跟秦宿偶遇了两次。 他倒不至于担心秦宿和伍晓雨有什么,但反正也没什么事,还是去设计部看看工作情况。 秦宿“正好”在钟秀办公室,倒是新进公司的伍晓雨四处跑腿,立刻便看到了他,欣喜叫道:“洲洲。” 祁漾:“?” “啊,抱歉,我、杨董你好,我是设计部新来的助理,伍晓雨。” “你好。” “我、我仰慕您很久了,我特别喜欢伊人服饰的衣服,不管是古装还是现代装,设计版型都太赞了。我以前胖过一段时间,那时候超级想有家店能为我们这种胖女孩设计一些漂亮衣服,而不是单纯的放大尺码,但太难找了。所以我高考选择了服装设计,没想到就有伊人这样的公司出现,我更没想到我居然能进来,我、杨董,我能跟你握个手吗?” 祁漾默默推了下眼镜,含笑伸手:“欢迎加入伊人服饰,感谢你的喜欢和支持,希望我们一起努力,让伊人服饰越来越好。” 伍晓雨连连点头,傻笑着看着他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直到后面传来一声轻咳,才如梦方醒。 她连忙松开了紧紧握住的手,回头便看到沉着脸的秦宿和看热闹的钟秀。 她眨了眨眼,对着祁漾由衷道:“祝你们幸福,你们真的很般配。” “谢谢。” 祁漾好笑地看着由阴转晴的秦宿,走过去时却没和他有什么眼神交流,而是自顾自和钟秀聊了起来,边聊边进了办公室。 秦宿感受到指尖一闪而过的触感,试图压住上翘的嘴角,但没成功,回去继续拍摄去了。 秦宿上了大学后,便不再兼职模特,开始靠码小程序赚零花钱,大二的时候把妈妈和妹妹都接到了京市。 大三的时候,秦宿和几个同学合伙开起了工作室。 祁漾观察了段时间他们的研究项目,在他们拉投资时,让下面的人去做了个风险评估,通过后便顺理成章进行了投资。 秦宿没打算找祁漾,因为不是一个行业,但对他这么做,没也没拒绝。 他对他们的项目有信心,相信能给伊人服饰更大的回报,对周围人打趣他吃软饭的话也毫不在意。 祁漾是看着秦宿一点点成长起来的,看他从泥潭里爬起来,看他开工作室,看他开公司,看着他在it行业狠狠撕下一大块蛋糕。 世界线里的黑老大,在光明的世界里,以强势的姿态将公司发展成了it界的龙头。 两人相守到老,彼此间只有对方,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让人羡慕不已。 不少见证了他们爱情的网友提倡国家准许同性结婚,在两人五十岁这一天,终于结为了法定夫夫。 不过祁漾的身体还是差了些,在婚后第五年去世。 …… 【番外】 高考前一周的某个晚上,秦宿记得那天杨远洲又突发奇想拉着他剪了头。 当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爸爸还是个烂赌鬼,出去赌博把他这个儿子卖了,他自己却逃了。 梦里他上了地下擂台搏命,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上面,但有人给他打了一针不明液体。 他疯狂地打死了擂主,最终赢了,却在不明液体的副作用下差点死去。 他所有的运气大概都用在了这一次死里逃生。 但活下来面对的依旧是地狱,他被压着,眼睁睁看着自己少了一根手指,一根脚趾。 梦里没有杨远洲,只有他一个人面对一切厄运。 他认贼作父,积攒力量,干掉了金钱虎,但黑豹不服他,一直想弄死他。 一次火拼后,他遇到了伍晓雨。 那束让他饮鸩止渴的光,终究不属于他。 那是余远扬的光,只是擦肩而过时,将光芒漏到了他的世界。 醒来的世界里,没有金钱虎,没有黑豹,甚至没了余远扬,但有那么一轮为他而来的太阳,名叫杨远洲。 他迫切地想知道到底哪一场是梦。 如果睁眼的世界里是梦,他只想长梦不醒。 这场梦做了37年。 日落了。 他的太阳累了,该休息了。 第30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1) 时空管理局,任务厅。 导台前,一男一女正怨念深重地填写着关于拯救任务感想的调查问卷,余光瞥见拯救组传送台上又有光芒亮起,抬眼看去,便看到一位青年出现,旁边跟着一只天狗。 青年穿着红色低领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衣领处绣着朵象征着拯救组的黑玫瑰,下面是一行花体字——“拯救组 祁漾”。 祁漾本体是三庭五眼,四高三低的完美脸型,又描以浓墨重彩,玉面朱唇,靡丽多情,极具视觉冲击性,弯起眉眼时,眼尾飞红仿佛弯刀,夺人心魄。 即便在人均俊男美女的攻略组,他的容貌也是极为出挑的,如果以真身去做任务,绝对是站在那就能把任务完成。 从传送台走下来时,他一边揉着心口,一边和旁边的天狗说话,脸上带着淡淡委屈,让人恨不得替他冲锋陷阵,扫清障碍。 他正准备回去宿舍,便有穿着蓝衣的任务厅工作人员将他拦住。 说了几句后,他抬眼看向导台这里,眉峰微挑,一派风流。 祁漾漫步走来,抬手在导台上一按,一道光幕浮现,扫了一眼都是什么狗屁题目后,又去瞅旁边人的内容,嘴里问道:“玥玥,你怎么比我还早回来?又作死了?” 他嗓音清越,带着缱绻笑意,动人心弦。 同是(曾经的)资深攻略者,安玥已经对一切雄性荷尔蒙免疫,面对这个爱好男的同事更是无动于衷,反倒是旁边从男配组调来的任务者脸有些泛红。 安玥五官柔和精致,一双杏眼衬得她柔弱纯良,穿着一身红黑色连衣裙,精致得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 她腰间别了个巴掌大的人偶,肩上趴着只小黑狗,看到002就跑一块玩去了。 她开口便是抱怨,满肚子郁闷:“我又被匹配去了古代,任务完成后苟了段时间确定反派状况稳定,就作了点死回来了,也不知道主系统什么时候能人性化一点?” 也因为她遇到古代世界就喜欢作死,导致任务评价往往偏低,一直在受罚的边缘反复横跳。 祁漾瞄到她的表格上就写着“麻烦主系统发布任务时能考虑一下任务者对世界背景的倾向”。 但也不能说主系统完全没人性,比如有的委托人想留后,就肯定不会匹配给祁漾这个gay。 但像是安玥不喜欢古代,主系统就完全不会考虑了。 安玥叹了口气,斜睨了祁漾一眼,问道:“你呢?看这时间差,似乎就比我多活了十几年吧。” “心衰,病死了,唉,可怜我那么帅一老攻要守活寡了,不知道会不会搞个替身文学聊以慰藉。” 祁漾微眯的眸中浮现起水色,面上却云淡风轻。 安玥顿了一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继续填着那表格,力图用精简的语句充分表达出自己对古代的不喜。 男任务者则是眼睛一亮,问道:“你喜欢男的?” 祁漾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礼貌拒绝:“抱歉,你不是我的菜。” 男任务者顿时蔫了,安玥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祁漾以食指点着光幕,脑海里的意识便化作想法出现在表格中。 这次任务除了身体不好,他没别的意见,但希望上边领导能提高一下待遇,早点把福利落实。 表格提交时,陆陆续续又有人从任务世界回来。 祁漾问了一圈才问到一个噶了反派的,那人一脸愤怒:“我拿他当弟弟,他却觊觎我身体,还敢给我下药囚禁。” “主系统有惩罚吗?” “给了个警告,下次强制高难度。” 以前的高难度是原身濒临下线,现在不一样了,全方面的,不过对于资深任务者来说,也就多费点功夫的事。 祁漾摸了摸鼻子,没继续问下去,拿出房卡,瞬息间便回到了宿舍门口。 时空管理局在员工福利上还是很大方的,宿舍说是宿舍,实际上是个独栋小洋楼,可以扩建,不过那就要付点钱,也即是功德了。 祁漾这就他和002住,便没去扩建。 祁漾独自进了主卧,002则进了次卧充电去了,顺便清一下内存。 主卧没什么特别的,床,床头柜,衣柜,吊椅,再加一张电脑桌,桌上除了电脑还有个脑袋大的小猪存钱罐。 他坐在电脑桌前,双眸低垂,从抽屉里抽了张四四方方,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白纸出来,在背面写上“杨远洲&秦宿”。 随后整张纸悬空飞起,随着他的意念快速翻折起来。 纸张逐渐染上色彩,越来越深时,他眼底的情绪却越来越淡,眉心也越皱越深。 不多时,一个朱红色爱心便已成型。 他伸手接住,神情却是有些诧异,摩挲几下后,面无表情地丢进了小猪存钱罐里。 他伸了个懒腰,躺到床上陷入了长久的安眠。 …… “下次任务还是世界等级随机吗?” 祁漾眼皮半耷拉着,神情倦怠,闻言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等待匹配任务的功夫里,002奇怪道:“你怎么看着那么困?” “没睡好。” “那为什么不多休息段时间?” “寻找下一春啊,单纯的睡觉有什么意思?” 002不再说话了。 突然任务匹配系统发出提示音,传送台上光芒笼罩住一人一统,他们匆匆看了眼提示,便消失在原地。 …… “阿甲,从今以后就由你保护容五小姐,若有差池,本王唯你是问。” 祁漾晃了下神,便发现自己站在一处花园假山后。 除了他,不说暗处的,明面上的还有一男两女。 男子高大俊朗,一身紫金华服,神态冷傲,霸气无比,刚才那话就是他说的。 而那两名女子,看打扮,前面那个大秀美腿的应该就是容五小姐了,多半还是个穿越女,她后边那个估计是她的丫鬟。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假山密会,妙啊。 祁漾不动声色环顾四周,估摸着阿甲可能就是自己,正要顺着应下再说,便注意到那位容五小姐极为挑剔地打量了他一番,昂着下巴,不屑道: “我才不需要人保护,萧景宸,你少看不起人,他没准还没我厉害呢。” 第31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2) 祁漾感受着体内磅礴内力,又不着痕迹瞄了眼气息虚浮的容五小姐,嘴角微抽。 得嘞,他懂,不是特种兵就是杀手王妃嘛。 “好好好,你最厉害,不过你身边除了这个丫鬟,没什么可用之人,还是让阿甲跟着你吧。”和容五小姐说话时,萧景宸周身气息顿时柔和了几分。 他看着面前妙龄少女,眼底满是欣赏。 容五却不服气地冷哼一声,眼底闪过桀骜不驯的光芒,对着祁漾骤然出手。 祁漾很懂,这一幕是男主送人手的戏码,接下来他指定要被女主打脸,好衬托她身手不凡,所以早有戒备。 见她果真出手,祁漾克制住反击的冲动,选择了躲闪。 但假山后空间有限,后面右边都是假山,前面是容五,往左出假山的路上有个碍事的什么王,只能往上跳。 紧跟着他耳边捕捉到轻微异响,微眯起双眸,将身体交给本能反应,半空中强行旋身,却没能完全躲过,那射出的东西擦着他脸而过,深深没入假山石中。 祁漾:“……” 靠,他是不是要毁容了? 紧接着他就很无语,在这狭窄空间里靠接连偷袭展示厉害? 容五看他居然躲过了袖箭,眼底闪过诧异,但还是停下没有继续攻击。 因为材料和时间有限,她的袖箭还很简陋,一次只能发一箭。 萧景宸见她不高兴,眸光一沉,内力外放,朝祁漾压来,厉声道:“阿甲,跪下,给容五小姐道歉。” 祁漾心里mmp,面上却不动声色:“王爷,此女竟在与您会面时藏此杀伤性暗器,实在可疑。幸好这次对准的是属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估计自己应该是暗卫之类的身份,语气四平八稳,莫得感情,却满满忠诚。 萧景宸微眯起双眸,眼底闪过怀疑,却没因此作色。 容五冷哼一声,收起袖箭,也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半晌还是在场身份最高的萧景宸自己找了台阶下:“容五小姐,阿甲的身手你也检验过了,以后你要做什么,有他帮你,也算一助力。” 容五脸上依旧难看,瞪了祁漾一眼,勉为其难地接受了,随即问道:“那以后是不是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只会听我一个人的话?” “当然,从今以后,你就是他的主子。” “阿甲,给本小姐跪下。” 这憋屈气阿甲受得,祁漾受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瞬息间将原身记忆吸收,捕捉到所需要的信息后,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被面罩遮挡,无人注意。 他不顾头脑过载传来的疼痛,一跃而起,对着假山蓄力一掌,霎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同时他气沉丹田,声音响彻夜空。 “来人啊,丞相府五小姐和冥王萧景宸夜半三更偷——情——私——会——啦。” 萧景宸和容五从看到他动作时起就脸色大变,想要阻止,却有大量碎石迸溅而来,只能被迫防御。 暗处的暗卫齐齐护主,只分出两人来对付突然叛变的“阿甲”。 祁漾身形灵活,一路飞檐走壁,边跑边喊,直闹得各院灯火通明,人心惶惶。 路过相府主院时,他还不忘把刚顺走的冥王腰牌砸进了主屋里,紧跟着又奔赴隔壁的尚书府进行宣传。 原身暗甲,男主萧景宸手下最厉害的暗卫头头,内力深厚,加上祁漾丰富的经验,就算他现在脑袋晕乎乎的,也不是后面两个能比的。 他刚把尚书府也闹了一通,准备去下一家宣传时,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有只无形大手用力攥紧了他的心脏一般。 他闷哼一声,内力凝滞,直直从半空中掉了下去,勉强控制住身形,才不至于摔得太难看,抬头却对上一少年震惊的眼睛。 他重重一咬牙根,强行提力,冲向少年,袖中匕首滑落,架在他脖子上,冷声道:“敢暴露我,死。” 少年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半点不见害怕,双眸亮如星子,紧紧盯着他,指着床下果断道:“那里有个密道,机关在……” 祁漾感受到心口越来越剧烈的疼痛,不等他说完,抬手给他喂了一个东西:“我活,你才能活。” 说罢,他滚进床底下,摸到机关按动,瞬间掉了下去。 少年掐着嗓子咳了两下,没咳出来,只感觉喉咙里留着股酸掉牙的味道,来不及想到底吃了个什么,脸已经皱成了一团。 抬头看到两道黑影从他院墙上飞过,他眼底顿时浮现出不悦和杀意。 片刻后,院外快跑进来一人,顾不得平复呼吸,行了一礼后快速道:“少爷,问清楚了,是丞相府那边传来的动静,似乎是冥王与相府五小姐夜间私会,不知是谁人撞破,才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 少年皱眉:“冥王?消息是否属实?” 小厮诚实摇头:“小的不敢靠相府太近,不过方才看到老爷院里的牛护院出去了,想来很快就能有消息。” 少年环顾四周,看向院门口和偏房里走出来的小厮丫鬟,挥手道:“今天晚上院中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律不准外传,否则……哼!” 他贴身丫鬟快速看了他一眼,战战兢兢问道:“少爷,那人给您……” 感受到少年冰冷的目光,丫鬟再没说下去,倒是那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听出不对劲,急忙问道:“少爷,刚才院里出什么事了?” “不该问的少问,不该说的闭嘴。” 小厮顿时噤声:“是。” “都下去吧,今夜无事发生。” 众小厮丫鬟齐声道:“是。” 密道不知通向何处,祁漾已经无暇去想了,心口的疼痛比之上个世界病情发作时还厉害,让他忍不住暗骂倒霉,接连两个世界跟脆弱的小心脏过不去。 他从空间取出一枚解百毒的药塞入口中,勉强盘腿坐起,运功打坐。 第32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3) 这解药能解世间99%的奇毒,但不包括蛊毒。 祁漾这次这身体偏偏中的就是这玩意儿,萧景宸那鳖孙这会儿还用母蛊控制他体内的子蛊在兴风作浪,一副要他命的架势。 暗卫嘛,要么洗脑,要么用毒,要么两个一起上,他懂。 但人都是双标的,他这会儿就只想弄死萧景宸,和任务不谋而合。 这药好歹是他花了大心力研究的,解不了蛊,但压制一段时间还可以。 蛊术他也学过点,只要有时间,解蛊不是问题。 “叩叩——” 头顶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祁漾长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看去,少年已经将床板掀了,打开机关后一跃而下。 002帮忙查探了下附近,说道:“危险解除。” 祁漾起身,对着少年拱手致歉:“抱歉,事急从权,多有冒犯,还请见谅,给阁下喂的只是个糖豆,并非真的毒药。” 想起那股酸味,少年满眼疑惑,那种东西跟糖有什么关系? 祁漾翻手又变出两粒,自己吃了一粒后,另一粒给了少年。 少年看他吃了,没多犹豫,接过来后含进嘴里,下一秒,整个人一个激灵,脸紧紧皱成一团麻花。 见对方面不改色,他强行撑住,三两下嚼碎咽下,勉强道:“好吃。” 祁漾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清朗如风,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狡黠:“谢谢你帮我,改天请你吃更好吃的糖。” 说罢,他便要离开,毕竟他还得去找他的拯救对象,还没来得及接收世界线,也不知道是谁。 至于萧景宸,今晚上闹的这一通,够他消受一段时间了。 “等等,”少年拉住他衣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重阳,季重阳。” 不是什么阿甲,或者旁的猫猫狗狗,这是原身成为暗卫前的名字。 没谁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原本也曾有幸福美满的家庭。 “我叫范修杰。” 祁漾笑了起来:“我知道,镇国将军独子,文武双全,性情舒朗,京中有名的俊儿郎。我还有事,有空再找你玩。” 范修杰没松手,继续道:“密道通向城外,你若是要出城可从密道走。” “我不出城,”祁漾顿了一下,语气戏谑,“你这么放心地把密道暴露给我,不怕我告诉别人?” “我相信我看人的本事。” “看得很好,下次别看了,密道之所以是密道,就别让什么人都知道。最近京中估计不太平,遇事机灵点。” 范修杰一怔,手中布料传来力道,他下意识松开,看着面前黑衣青年在墙上借力跃出了密道。 他有样学样地跳上去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季重阳,京中何时出了这么号人物?” 想起那人姿容气度,即便脸上有损,出场时颇为狼狈,也无减其风华,皎皎云端月,渺渺天上仙,让人见之忘俗。 范修杰眸中微光闪动,将密道复原,再次出了屋门,提灯在院中一阵搜索,找到落在丛间的一块黑面巾。 上面划破一道,周边微微润湿,捻了一下,便满手指血红,正和那人脸上的伤相合。 祁漾跟着原身的记忆找到一处闲置已久的荒芜宅院,随便找了个还算完整的屋子进去,接收了剩下的世界线。 又是个架空时代,所有制度一整个大杂烩,哪个朝代都有点影子,还好他不是历史迷,不然得原地炸开。 如他所猜测的,这就是个现代杀手穿越古代和男主相爱,历经波折,最终成为皇后,和男主共掌天下的故事。 容五小姐容倾颜,相府不受宠的庶女,生母软弱,却因为曾救过郑王妃,给她定下了一门好婚姻。 然而郑王世子看不上她美丽却庸俗怯懦卑微,大张旗鼓地上门退婚,她不堪受辱,跳河自尽。 紧跟着杀手女主穿越而来,立刻啪啪打脸未婚夫和未婚夫爱慕的嫡姐,吸引了刚好爬墙头的冥王注意。 女主靠着现代知识,制盐冶铁造纸酿酒等等,无一不通,创建商业帝国,吸引了一众男配的爱慕,最终帮助男主登上皇位,达成一生一世一双人结局。 男主名字叫xx宸,封号却是冥王,显然是受过宠的皇子,也是当今皇帝的哥哥。 当今太后乃是先帝皇后,曾诞下先帝嫡长子,养到七岁却死在后宫争斗中,太后将这罪名归在当时盛宠的月贵妃,也即男主母妃头上。 这恨意和嫉妒在萧景宸出生后彻底爆发。 宸者,帝王也。 尤其先帝当时还意图扶月贵妃上位,立两宫皇后,但因以御史大夫为首的一应御史死谏,这才作罢。 太后心里有了紧迫感,但还想试着再生下个嫡子,然而煎熬五年却未能怀上一儿半女,反而发现自己被下了绝嗣药,她终于绝望。 偏偏这时,皇帝打算立萧景宸为太子,她想到自己儿子到死都没当过太子,直接一狠心,联合母族,动用所有眼线,把皇帝弄死在月贵妃床上。 她本想弄死这对母子,赐了月贵妃白绫后,刚给萧景宸喂了毒,国师就出现了,把他带走,吊住了命,从此萧景宸开始装病装傻。 太后暗恨,这些年暗地里没少试图下手,却没能成功。 她扶持了生母卑微又年幼的六皇子上位,其余诸皇子按理该封王,她从中作梗,给萧景宸赐了个冥王封号。 萧景宸窝在冥王府里养精蓄锐,表面上过得不好,而傀儡皇帝则是过得真不好,他也是祁漾这次的拯救对象。 太后养了只波斯进贡的猫儿,但皇帝在太后和后宫太监宫女眼里,却连那只猫儿都不如,从上到下,都对这个身份尊贵的人动辄辱骂,只为讨好太后。 皇帝萧景禄,比萧景宸小三岁,现年十六,登基已十四年。 作为一个傀儡,他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也不需要会什么,太后给他找的太傅只教了他识文断字,多的就没了,更遑论帝王心术。 伴读也是从家族找的纨绔子。 但他不甘于这个境地,在沉默中逐渐变态,开始发疯,也有可能是真的疯了。 在太后试图让自家侄女当皇后后,他彻底癫了,开始不怕死地跟太后对着干,逮谁咬谁,稍有不如意就拔剑暴走。 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被他闹得鸡犬不宁。 第33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4) 萧景禄就像是囚笼中的困兽,所有的挣扎在太后党看来都十分可笑,甚至利用他的发疯排除异己。 他不是最难打的反派,却是最疯的,居住的宫殿内时常血流成河,疯病越来越厉害时,甚至开始随意打杀太后宫中之人,后来更是十分莽地砍死了太后的亲哥哥。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算是萧景宸的恩人,替韬光养晦的他扫除了不少障碍。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上容倾颜的主意。 他看上了容倾颜的能耐,意图娶她为后,这自然戳了萧景宸的肺管子、眼珠子,最后死得颇为凄惨。 而原身季重阳,他和萧景宸的孽缘算是由来已久。 他祖父季源,便是带着一众御史死谏,摁下先皇要立两后的想法的人。 因为阻碍了月贵妃和她背后母族的青云路,季源和族中在朝为官的男子皆因各种原因遭到贬谪。 后先皇意图立月贵妃之子为太子,被太后党以萧景宸非嫡非长为由攻讦,不久季家便惨遭灭门之祸,嫌疑最大的自然是月贵妃那一系。 季重阳当时已经七岁,记得是府内忠仆以自己儿子冒充他,母亲将他藏在密室里,才让他躲过一劫。 他在密室躲了三天,出去时已有百姓为他全家收殓了尸骨。 他悄悄找到墓地,拜别亲人,准备上京讨个公道,七岁孩童,即便再老成小心,还是被拍花子盯上。 辗转几手,他落入人牙子手里,因根骨上佳,被国师看中,当做暗卫培养。 他逃了几次都被抓了回去,又听说太后掌权,朝堂紊乱,成为世家博弈的棋盘,一派乌烟瘴气之象。 他便打算好好学习武艺,然后自己去查真相。 等他好不容易从痛苦的训练中活下来,却又被下了蛊,从此生死不由人,行事都为人所控。 在世界线里,他被送给容倾颜,本来已经丧失希望的他,在发现容倾颜会医术后又重燃希望,但却没直接求药,以防容倾颜告诉萧景宸,让后者发现他存有异心。 他开始效仿其他男子爱慕她,勾引她。 他有副好相貌,又知情识趣,容倾颜确实对他好了一阵,但被萧景宸发现了。 其他男配各有各的背景撑腰,而他不过一个见不得光的暗卫,却也敢肖想他的女人,萧景宸十分生气。 在原身被派出进行一次危险任务时,萧景宸催动母蛊,让他关键时刻蛊毒发作,死于非命,然后重新送了个女暗卫给容倾颜。 暗甲之于容倾颜和萧景宸,犹如季家之于皇权,无足轻重,无足挂齿。 但季重阳想查清季家灭门真相。 他想报复拍花子,想让国师和萧景宸也体会到身不由己的滋味,想以季重阳而不是暗甲的身份活。 祁漾长吐出口气,睁眼看向虚无:“如你所愿。” 他摸了摸脸,轻嘶一声,左右没毒,也就随它去了——就算有毒也没什么好怕的。 真要毁容了,他就给容倾颜也来两下,反正吃什么都不能吃亏。 他躺着的这处宅院便是原身祖父还在京中任御史大夫时的住处,随着季家一起落寞,一直没有新主入住,原身出任务时偶尔会经过,进来看看。 他开始思考这次任务的先后顺序,瞄准了深居简出,常年以面具示人的国师。 他内视丹田,微眯起双眸,良久叹了口气。 原身和一众暗卫练的功法都有问题,看起来厉害,但一来折损寿命,二来……刚好被国师和萧景宸的功法克得死死的。 如果今晚他不是先发制人,还真可能翻车。 但废掉内力重新开始又耽搁时间。 思索再三,他打算还是先进宫去看看发疯的皇帝。 要是皇帝疯得没那么厉害,就潜伏在他身边,边重修边带带这疯孩子,然后再去搞国师。 要是疯得很厉害,就只能让他先疯着了。 打定主意后,他趁夜黑风高摸进了皇宫。 原身奉命潜入过皇宫几次,加上002的4d导航,他顺利地趴到了皇帝宫殿的房顶上。 大家都睡觉的时间,萧景禄在看书。 他生母本是负责御花园洒扫的宫女,先皇却在盛宠月贵妃的情况下还临幸了她,显见的这位宫女姿容不俗。 萧景禄继承了母亲的好样貌,英武俊朗,与萧景宸不相上下,可惜眉宇间的阴郁暴躁,让他平白折了几分风姿,反倒衬得萧景宸都温润儒雅起来。 只正经学过千字文、三字经的他,现在却正在自学《左传》。 他看着看着,突然便暴跳如雷,掀桌子蹬椅子,像是个讨厌做作业闹腾起来的熊孩子。 看那桌椅上的漆掉的,看来没少遭到蹂躏,也可见这皇帝确实不受待见。 祁漾抬起窗户一角,正准备进去,002提醒道:“窗下有铁钉。” 祁漾:“……” 他探头看了一眼,踮着脚尖避开了所有扎脚的东西,同时回扭身体将窗户轻轻放下。 然而被风吹得明显摇曳起来的烛火,让里面的萧景禄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厉声喝道:“谁?” 祁漾轻咳一声,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置于腹前,绕过屏风,昂首阔步走入室内,一副高人之姿。 “少年,你是否还在为看不懂《左传》而烦恼,是否还在为摆脱太后掌控而烦恼,拜吾为师,吾教你助你。” 萧景禄看清来人模样后,眉心一皱,旋即脸色阴沉如水,眼神越发警惕。 “你是谁派来的?” 祁漾端着讳莫如深的架势,道:“我是上天派来的。” 萧景禄冷笑一声,眼底满是森然杀意,伸手往桌下一探,短促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后,一抹寒光快速逼近祁漾。 祁漾挑眉,不慌不忙地打出一道道劲风以作抵挡,淡定走到桌边坐下,取了一块糕点三两口吃完,点评道:“味道不错,可惜多了些东西。” 萧景禄不信邪地朝他挥剑,脸色已经阴到没法更阴。 祁漾扫了两盘点心下肚,填饱了饥肠辘辘的肚子,侧身避开再次劈来的剑,一掌拍在剑身上。 力道传至剑柄,萧景禄霎时感觉握剑的手一阵发麻,剑顿时脱手飞出。 “能好好说话了吗?”祁漾抬眸,轻声问道。 话落,扎在地上的剑在震颤中突然四分五裂。 萧景禄面露骇然。 他从小被困在深宫,完全不知道这天下多大,更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有这种徒手震断剑的本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 祁漾顿了一下,再开口时,满身肃杀萧瑟:“我是季氏一百一十三名冤魂中爬出的厉鬼,来找公道。我名季重阳,祖父季源,十八年前曾担任御史大夫一职。” 第34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5) 萧景禄警惕的眼眸中浮现出茫然。 十八年前,他尚未投胎,十六年里,他耳目闭塞,自然不知道朝堂里曾有这么一号人物。 祁漾看着他,问:“要拜师吗?陛下。我教你你想学的一切,你肃清朝堂,替我查清家族惨案真相。” 从小在恶意里长大,萧景禄对任何一点的善意和恶意都十分敏感。 他听得出面前这个人说的都是实话,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很是干净,没有鄙夷和厌烦,没有怜悯和同情,没有算计和杀意。 只是注视着那双眼睛,自记事以来,他第一次迎来心灵的平静。 他试探性问道:“为什么是我?我还有很多兄弟。” “因为我们很像,都是权势下被肆意拿捏,却又想反抗的蝼蚁。” 这句话极大地触动了萧景禄。 “你能教我什么?” “文韬武略,帝王心术,君子六艺,天文地理,你想学,我都能教。” 萧景禄心中一动,原地踱步起来,目光瞥见那断裂的长剑,心下一定,在比对了下两人间的武力差距后,他艰难地做出了决定。 “好,我答应你。但你若敢背叛我,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祁漾笑了一下,伸出小指:“一言为定,拉钩。” 萧景禄学着他的样子抬起手,目露疑惑。 祁漾起身走近,勾住他小指,轻轻摇了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这是民间的一种约定仪式,契约已成,就决不能反悔。” 萧景禄皱眉看了会儿,半晌憋出两个字:“幼稚。” 祁漾微笑:“徒儿什么时候拜师?先说好,你若敢一朝得势,便欺师灭祖,忘却今日之诺,我同样不会放过你。” 他观萧景禄大概还是有些脑子的,单说仪态,不知模仿的谁,虽然带着刻意,不那么自然,但还算得体——不躁狂发疯的情况下。 萧景禄不屑地哼了一声。 眼看他倒头便打算拜,祁漾拦住,让他敬茶,他倒也乖顺地做了,可惜那茶实在太涩口,劣质得不像是该出现在宫里的东西。 敬完茶,萧景禄看着正吃着加了料的点心的祁漾,问道:“你打算怎么教我?” 萧景禄身上的疯劲不知不觉褪去,黑化值也掉到了安全线下,祁漾知道第一关姑且算过去了。 他一边想着,拿食物压住茶带来的糟糕口感,这才道:“先做人,而后再读书,你现今性子需要琢磨,读书的事倒是暂时不急。另外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 萧景禄皱眉,眸中警惕再次聚集起来。 祁漾轻笑,道:“我练的功法有问题,需要散功重练,这期间还麻烦你保护我一下,可以吗” “什么功法散功?” “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厉害?” 萧景禄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就是我会变弱一段时间,然后重新变强,变得更强。” 萧景禄消化了一下他的意思,心里震惊与钦佩交错,最后还是难以置信地问他:“你不会是打算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重练吧?” “所以你要护我周全。”祁漾微微一笑,眸中满是信任。 萧景禄沉默良久。 他很是不习惯这种陌生的感觉,但内心并不排斥,于是点了头。 “好。” “我先解决一下身份的问题,你宫里有没有和我身量差不多的侍卫,太监也行,我好顶替一下。” 萧景禄宫里人换得勤快,近前伺候的太监宫女一向认不全,前两天还刚杀了一波,当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神情有些尴尬。 祁漾失笑:“那我自己去找找目标,过会儿回来找你。” 他叫002出来,它有类似神识的功能,当下将整个皇宫搜查了一番,发现一处枯井里有个新死不久的太监尸体,看着是被砸后脑勺砸死的。 他一路找过去,跳下井里,将太监提起来观察了一番样貌。 内力涌动,控制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肉蠕动起来,不消一会儿,他便变了副模样。 眉眼清秀,纯良无害,只是脸上的伤这么一折腾,又渗起血来。 他带着太监尸体出了枯井,扒他衣服时没找到什么能代表身份的物件,留意了下他下面的伤,给他腰上绑上两块大石头,放心地沉进了御花园的池塘里。 再次回去萧景禄殿中,差点又打一架,好在萧景禄还记得他的声音和脸上的伤。 祁漾让他记住这张脸后,又原地变了回去。 见他竟有这般本事,萧景禄一时跟见到了什么稀罕物一样,惊叹不已,随即问道:“你知道他名字吗?要是暴露了怎么办?” “这些我会解决。” 萧景禄想了想,问道:“那我是不是要出去转一圈,做场戏,把你带回来?” “不用,有这时间不如做些别的。” 祁漾让他练字,当下殿里没什么书,也就对着《左传》抄了。 果然,没一会儿他就开始摔笔,烦躁道:“抄它有什么用?一点都没意思,还累手。” “练字可以静心,对你之后学它也有帮助。” “你确定你不是在糊弄我?” 祁漾看着他,平静而诚恳地说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 萧景禄沉默片刻,捡起毛笔继续抄书。 “太后目标将你养废,你现在集中不了注意,情绪容易失控,便是她快得逞了,唯一的生路便是你的反抗。但你太过警惕和多疑,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你集中不了注意,就算再聪明,也很难学进东西。你情绪容易失控,让你很容易被人看穿,被操控。这时候,你的警惕、多疑、情绪失控,会化作尖利的刀,刺向其他无辜者。” 萧景禄抬头看他,神色变幻不定,手背上青筋暴起,却忍住了没掀桌子。 “你可以不信任任何人,但现在起,在你能做到明辨是非前,不要相信任何会引起你情绪波动的话,不要相信你自己在任何一种情绪中生出的任何一个念头。” 萧景禄嘲笑道:“所以你刚才说的我也不能信?” 祁漾注视着他的眼睛,郑重点头,道:“怀疑是把双刃剑,但加上思考,它可以是你最优秀的品格。” 第35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6) 看着时不时就想撂笔发飙的萧景禄,祁漾思索着该怎么把他这臭脾气掰过来。 说实话,这货要不是自己的拯救目标,他根本不想搭理他,哪怕他长了张很对自己胃口的脸。 他沉下心,代入他的处境,思考他突然性情大变的症结所在。 原本窝窝囊囊当个傀儡的小皇帝,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开始反抗,不如意便大闹。 在太后打算让他娶自家侄女时,更是进一步发疯,把人打跑后便开始时常血洗殿内。 怕死?怕有了小皇子后,太后就要换个傀儡? 但他这样,就不怕死得更快吗? 也不对,不能以正常人的脑子来思考萧景禄的所作所为。 萧景禄和秦宿还不一样,他敏感多疑,祁漾不能直接问,不能刺激他,得循序渐进。 祁漾一时生出了摆烂的心思,心想要不直接打坏他脑袋,让他当个傻子算了,傻子能有什么黑化值? 但这样大概率是要降任务评分。 不行,他祁漾自从当任务者以来,一直都是完美完成任务,怎么能因为一个萧景禄就砸招牌? 绝对不行。 他余光瞥见萧景禄的丑字,惆怅地叹了口气。 这字也得多练。 夜逐渐深了,祁漾见萧景禄开始打哈欠,叫了停:“睡觉吧,明天继续。” “你睡哪?” “把你床借我一半?” 萧景禄当即变了脸色:“你睡外面榻上。” 祁漾笑骂了句“不尊师重道”,留下一句“明天最好别上朝”,而后直接离开了皇宫。 与此同时,太后宫中。 祁漾在外面闹的那一通,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冥王素来又傻又病,却突然被传大半夜在丞相府私会容五小姐,引起有心人猜忌,连夜往宫里送消息。 太后的眼线遍布皇宫,守门的侍卫便有她的人,得到消息立刻传到慈安宫。 太后宫中的掌事嬷嬷被惊醒,未多犹豫,叫醒了太后,告知了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太后听闻冥王可能是装病装傻,心中顿时升起了被戏耍的恼怒,叫人去核实情况,并勒令冥王明日必须上朝。 同时去信给她哥哥齐王,让他明日进宫商量此事,并安排下去,要见一见这个最近很是出风头的容五小姐。 次日朝堂上,太后党对萧景宸步步紧逼,逼得他暴露,一番针尖对麦芒,好不热闹。 下朝后太后又被容五小姐怼得老脸发黑,按住她想打板子,却被闹得宫内人仰马翻。 不过这些都和萧景禄、祁漾没什么大的关系,他们现今还不够格去插手前朝后宫的争斗。 萧景宸只怕现在也没工夫找“暗甲”了。 世界线里他坐收渔翁之利,现在么,让他去和太后互撕吧。 …… 萧景禄本来上朝也听不懂那些大臣在说什么,太后隔着道帘子听政,有他没他都一样。 夜里想了很久,他决定了不上朝。 等他一觉睡饱,刚梳洗完毕,便听太监传报,说内务总管带着一群太监宫女来了,让他挑合眼缘的伺候。 他一眼便看到了昨晚祁漾让他记下的那张脸,不过脸上的伤却是消失了。 他心中疑惑,但还是让他和另外两个太监,三个宫女一起留下,直接跳过问名字环节,赐名,统一按节气节日取名。 他把“重阳”留下,让他以后贴身伺候,屏退所有人后,打量起他来,却没立刻开口。 祁漾揭下脸上人皮面具,道:“是我。” 萧景禄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这是什么?” “人皮面具……不是真的人皮,猪皮,戴它比变脸要舒服些,我打算今晚便散功重修。” 散功后变脸依旧可以维持,但这法子对脸多少有些伤害,长时间维持,毁容都是轻的。 祁漾拿出一本很薄的册子给萧景禄,道:“这是我默写的《清心诀》,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早中晚念三遍,也可以对着练练字。” 萧景禄接过,虽然不太懂书法,但还是能直观地感受出这字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对比自己的字,突然有种丢人的感觉,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字练好。 《清心诀》不长,他对着读了起来,一遍读完,心中平静许多,不由诧异,这《清心诀》竟如此神奇。 祁漾见果然对他有效,松了口气,等他念完三遍,开始教他昨晚上抄的那部分《左传》,并引导他进行思考。 萧景禄察觉到抄书确实对他有帮助。 他定力被破坏,因为看不懂内容容易烦躁,进而看不进去,但强迫自己抄书时无形间却记住了内容,现在祁漾讲起来,他能很快明白讲的是哪。 当下对他的怀疑稍稍降低,跟着他的话思考起来,逐渐有种拨开云雾,豁然开朗的感觉。 祁漾见他并非无可救药,教得也越发认真。 太后那边,派了人送容倾颜回去,把教女无方的丞相夫妇训斥了一通,同时下了道懿旨,将容倾颜赐给冥王为妾。 容倾颜自视甚高,听到太后那老妖婆居然让她堂堂第一杀手给人当妾,顿时怒不可遏,当即便摔了懿旨……然后被随行侍卫拿下,直接扭送进了诏狱。 祁漾是没想到,萧景宸还没怎样,容倾颜先一步被拿捏下了,不过和他关系也不大就是了。 太后做完这一切,头疼得厉害,又听下面人来报,说皇帝对新收的一个太监很是青睐,一起躲在宫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想到这个小皇帝最近越发不受管教,今早更是称病不来早朝,太后眼底聚拢起阴云。 “摆驾紫宸宫。” 002一直盯着太后和男女主动静,第一时间汇报给了祁漾。 他双眸微眯,心里便有了盘算。 “徒儿,为师考考你,如果太后现在过来,你当如何应对?” “太后是因为我没上早朝来找我?” “我不知道,只是一种基于当下情况的推演。” 萧景禄咬着笔头思索了会儿,边想边喃喃道:“我今天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没去上早朝,不对,还有没有独处,我今天是和你一起待在内殿的。她过来肯定是因为有人和她说了什么,该死,这殿里怎么还有她的人。” “那你要如何应对?” 萧景禄试探道:“要不你躲起来?” 第36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7) 太后到了紫宸宫,没有让人通传,径直往内殿去。 紫宸宫宫人一个个如丧考妣,浑身颤颤,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觉命不久矣。 最后一道殿门刚被推开个缝, 便有歌声传出,嗓音微微沙哑,却轻柔干净,曲声婉转动听。 “小巷深深花儿正开俏 只有花儿对着我微笑 笑我的痴狂笑我的寂寥 ……” “母后,你来朕的紫宸宫做什么?” 歌声戛然而止,唱歌的灰袍小太监战战兢兢跪下,眼底满是茫然和惊慌。 萧景禄靠在榻上一动不动,冷漠地扫了他一眼,命令道:“继续唱,朕没说停,不准停,你是朕的奴才。” 小太监颤声开口,继续唱道:“乌篷船摇曳一江春水,杏花雨是守望你的眼泪……” 太后仪态威严端方,掐着佛串,垂眸时丰满圆润的脸上满是慈眉善目,皮肉下却有刻薄透骨而出。 她挥了挥手,便有太监去端了张椅子来,以袖子擦拭两下,请她坐下。 太后淡然道:“禄儿今日为何不去上朝?” 萧景禄突然一把掀翻手边没动过的点心,愤怒道:“这满朝文武都只认你和齐王,还要朕去做什么?当笑话吗?” “陛下,可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太后扫了眼跪着的祁漾,旁边的掌事嬷嬷适时开口:“太后,那小太监是今日刚来的紫宸宫,叫重阳,还是陛下亲自取的名呢。” 萧景禄眼底杀意闪烁,太后双眸眯起,饶有兴致地看向他:“哦?皇帝好像是第一次给手下人赐名啊?” 祁漾心底叹了口气,好在已经和萧景禄预演过这个场景,端看他能不能演好。 不过这感觉真憋屈。他也讨厌古代世界,尤其自己还没权没势。 萧景禄看着嬷嬷,起身走过去,骤然抬脚将她踹倒在地,在周围人反应过来前一把拔下她头上的簪子,自下颚往上捅穿她的舌头。 这些人完全不在意他是皇帝,但却在意这个掌事嬷嬷,她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在宫里说句话一向比这个傀儡皇帝管用。 眼下她却在太后跟前变成了真的红人,他们越是拉萧景禄,后者攥着簪子的力道便越大,血便流得越多。 眼见着嬷嬷含糊的痛呼声越来越小,他们也怕了,停手看向脸色难看的太后。 自侄女被打后,身边的嬷嬷又被伤成这样,太后脸色大变,再维持不住镇定,气得声音直发抖:“皇帝,你要造反吗?” 萧景禄愤怒咆哮:“朕才是皇帝,这大齐,朕才是天,要造反的明明是你们。” 齐王,以齐为封号,野心可见一斑。 “朕说了,不要往朕身边安排人,你再塞一个,朕就到慈安宫杀一个,包括这老东西。”萧景禄愤恨地扇了嬷嬷一耳光,直接把人扇得昏死了过去。 太后被气得仪态尽失,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嬷嬷已经连声音都没了,赶忙让人去请太医。 她再顾不上这两人,撂了句狠话,便匆匆回了慈安宫。 至于这个叫“重阳”的小太监,她直接让人去查他的背景底细,倒是帮了祁漾的忙,让他了解了下用的这个身份的具体信息。 萧景禄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惦记着宫里杀不干净的老鼠,沉着脸对一众宫人道:“今日谁看到有人出了紫宸宫,还跟慈安宫的人接触了?举报者,朕饶他一命,并有赏。” 紫宸宫是整个皇宫的高危之地,听他这次居然没无差别地打杀,反而许诺活命的机会,当下不少人开始攀扯起来。 萧景禄袖中落下一把短刀,将被供出的那人一刀毙命,未再多废话,找了片金叶子,赏给了举报的那个宫人。 将他们打发走,萧景禄默念《清心诀》,但他记住的不多,便来来回回念前几句,强行压下心头邪火。 回到殿内他便看见祁漾盘腿坐在地上发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问道:“下一次该怎么办?” 祁漾缓缓眨动了下眼睛,眸中浮现出狠厉,又悄然隐去。 “重修暂缓,我晚上去一趟太医院。” “那我做什么?” “晚上你留我守夜,替我打掩护,然后你继续抄书。” “好。” 祁漾本来还想留太后和萧景宸斗一斗,现在看来还是换一换人好了。 太后的倚仗是背后的家族势力,但她背后的家族还有齐王在。 她另一个优势便是太后这个身份。她今天和萧景宸、容倾颜的两场戏确实漂亮,但和她相处更久,住的更近,受害更深的是萧景禄。 所以还是让她暂且消停消停比较好。 那些个蠢蠢欲动的王爷,也该动起来了。 夜渐渐深了,祁漾等外面盯梢的人离开,悄然摸去了太医院,将轮值的太医支开,快速抓取自己要的药材。 而后随便进了个无人的宫殿,开始制药,一堆药材最终浓缩成了两枚淡粉色的针。 细如牛毛,乃是他多世界苦心钻研出的得意之作之一。 祁漾直接将针收进了空间,又琢磨起身上的蛊。 他想将蛊虫引出,而不是单纯弄死,好二次利用。 引出的话,就得知道这个蛊的特性了。 他按照记得的几种解蛊法子试了一遍,毫无效果,不由叹了口气,后悔以前太年轻,经验浅,只知道做任务,没深入学习巫蛊之术。 丑时将尽时,祁漾带着浑身潮气回了紫宸宫,萧景禄已经熬不住睡着了,睡梦中蜷缩成团,眉头紧皱,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高枕之下,隐隐可见金属的一点微光。 祁漾能察觉到他呼吸的变化,看了两眼,便去了外间休息。 次日早晨,他算着平时下朝的时间,提前过去,找时机敲晕了太后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取而代之。 脸上的伤也不是难事,用脂粉遮一下就行。 太后下朝,在总管太监的搀扶下出来,跟齐王告别后,目光冰冷且仇恨地盯着萧景宸离去的背影。 萧景宸能把身边最厉害的暗卫送给容倾颜,对她不说爱得有多深,起码欣赏和喜欢少不了。 但太后先是把人叫进宫磋磨,再是让她为妾,后更是将人押入诏狱,这明显是故意折辱她。 萧景宸清楚知道容倾颜有多骄傲,连王妃之位都无法将她打动,为妾简直是对她的羞辱,这根本是个阳谋。 萧景宸自从不伪装后,面对太后和齐王,态度一天比一天刚硬,今日便要求太后将人放了,并指责她牝鸡司晨,要求将权力归还给皇帝。 也好在今天萧景禄又没去上朝,不然指定要被夹在中间当炮灰。 这当然不是出于兄弟之情,他也知道太后不可能还权皇帝。 他和太后一样,都看不起现今皇位上的那个,都想抢夺皇位或者皇权。 他察觉到背后满是恶意的目光,回头对她挑衅冷笑。 下一瞬,众目睽睽之下,太后身形一晃,踉跄摔倒。 第37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8) 扶着太后的总管太监在太后晃悠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不敢拉扯这位全大齐最尊贵的主子,连忙往前一趴,结结实实当了回人肉垫子。 他不顾自己摔得多疼,连声问道:“太后,太后你怎么了?” 周围人连忙围过去,场面一时很是混乱。 慈安宫的掌事嬷嬷嘴受了伤,还在养着,总管太监被压在最下面不敢乱动,一时竟没个主事的人。 还是一个机灵的宫女去叫住了齐王,齐王粗略检查了下太后是否有伤口或者中毒迹象,指挥着宫女们把她抬上了步辇,又让身边的侍从去叫太医往慈安宫去。 外臣按理不能进后宫,但齐王早将皇宫当成了自家后院,理直气壮地就跟了进去。 祁漾混在慈安宫宫人里,一脸惊慌,让人看不出破绽。 周围很是混乱,但难保没有人在观察周围异动,他便没第一时间离开。 等到了慈安宫,他才趁乱溜走,去把被他藏起来的小太监带了回去,弄醒后威胁他要是敢暴露自己,齐王绝对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小太监不知道面前这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是谁,但他知道自己谁都招惹不了,清楚他说的是实话,心里苦涩,却只能小心点头。 祁漾交代了下当时情况的细节,教了下他万一被问起当时站在那,做什么时如何应对,便溜走了。 太后那儿的情况,反正有002直播着,他不留在这也能看到。 他给太后用的毒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作用并非杀人——太后若真在众目睽睽下死了,就算诊不出中毒,齐王也肯定会彻查,所以这根针只是会让她逐渐嗜睡罢了。 即便神医现身,也绝对无法发现,除非他们能找到那个肉眼都很难察觉的伤口。 太医院院使今天刚上班,便听下面人汇报说数十味药材都少了一点,他本打算等太后下朝来禀报一声,现在却不敢吱声了,生怕太后真中了什么毒,把太医院所有人的命都牵扯进去。 负责清点药材的太医也心惊胆战地闭了嘴,庆幸自己除了院使,没和第二个人说起这事。 一众太医轮番诊脉,都没看出问题,又让医女为太后检查身体,也无人发现那细微的伤口。 他们商量一圈,只能说了些车轱辘话,开了个补身体的药。 院使不敢让其他人去,点了清点药材的那个太医去抓药。 齐王见药喂下去,太后还是迟迟不醒,审问了慈安宫宫人,最后还是被压骨折了的总管太监道:“奴婢记得,当时冥王殿下回头看了太后一眼,还笑了一下,太后跟着就倒了,不知是不是……” 齐王眸光暗沉,叫了王妃和女儿进宫照顾太后,便出宫去找冥王了。 萧景宸看到太后倒了下去,心里畅快,但不觉得和自己有关系,自然矢口否认是自己做了什么。 但齐王已经见识到了他心思有多深沉,多么能装,完全不相信他。 左右是怀疑不到紫宸宫头上的。 祁漾回了紫宸宫,和萧景禄说了来龙去脉后,再次勒令他注意隐匿情绪,别自己暴露。 萧景禄对他越发佩服,自言自语地陈列了暴露的后果后,重重点头。 祁漾估摸着慈安宫那迟早要来通知,陪着他演习了两遍,才终于放心。 因为萧景禄真敢杀人,加上太后现在情况不明,御膳房半点不敢克扣紫宸宫这里的伙食,这次连料都没敢加。 萧景禄拉着祁漾一起坐下,美美吃了一顿。 萧景禄刚放下筷子,便有人来报,说是太后醒了。 祁漾给了萧景禄一个眼神,他顿时想起之前的排练,疑惑问道:“太后怎么了?” 来的宫女被问得一愣,才想起来这位耳目闭塞,今早又没去上朝,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不过太后情况不明,宫女也不敢瞎说,只道:“您去了便知道了。” 萧景禄一拍桌子,神情顿时变得极为不耐烦:“不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朕不去。她是病了还是磕碰了,只要不是快死了,她找太医啊,找我干嘛?” 宫女听他这忤逆不孝的话听得心惊肉跳,硬着头皮道:“是太后要见您。” 萧景禄暴怒:“那就让她身边的掌事嬷嬷或者总管太监来,你算什么东西?滚。” “可总管……” “滚!” 宫女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连滚带爬地走了。 祁漾仔细观察着不知道是再次被情绪支配,还是临场发挥的萧景禄,看他怒气冲冲回了寝殿内,跟了上去,还不忘意思意思劝两句“陛下消消气”。 殿门关上,萧景禄便敛去怒容,平静了下来。 祁漾这才夸道:“表现得不错。” 作为一个成熟的君王,自然不能动辄跳脚,暴跳如雷,但作为一个在猥琐发育的傀儡皇帝,继续沿用以前的那套没问题。 祁漾看他这么快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再次夸了一句:“很棒。” 萧景禄没想到自己一次性得到两次夸奖,呆了一下,脸上控制不住露出高兴来。 这是他第一次得到别人的夸奖。 想到现在越来越好的情况,萧景禄倒了杯茶,恭敬送到祁漾面前:“多谢师父教导和帮助,徒儿敬您。” 祁漾看着那熟悉的茶壶,熟悉的茶,推辞道:“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但为师不渴,你喝吧。” 萧景禄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祁漾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难喝吗?” “茶不就是这个味道吗?我看别人都喝得很香。” 祁漾:“……” 第38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9) 太后没再让人来叫萧景禄,也放下了对他的怀疑。 萧景禄从小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身边都是她安排的人,她不相信他能伪装得这么好,更不相信他能悄无声息地建立势力,并对自己下手。 那个叫重阳的太监,去查的人也已经确定了他背景清白,进宫之后无异常,不像是哪方派进宫的眼线。 无异常的重阳本人却正在偷(划掉)拿她这里的贡茶。 ——给皇帝喝的,又是贡茶,怎么能叫偷呢? 条件艰苦,祁漾没整那些文人品茶的花活,单纯地热水泡茶叶给萧景禄尝了尝。 萧景禄神色晦暗,许久没有说话。 只嗅那股清新茶香,都能比较出两种茶是如何天差地别。 祁漾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摸他头,临时又改成了拍肩膀,察觉到他肩膀紧绷了一下,又松弛下去,和声安慰道:“属于我们的,迟早会拿回来。” 萧景禄抬头看他,眼睛发红,怒气勃发,却尽数压在眼底,化作了近乎悲痛的恨意。 “请师父教我。” 祁漾看着他,说:“好。” …… 拖了两天,祁漾在这夜散了功。 萧景禄贡献出了龙床,手里抄着书,时不时看他一眼,见他神情逐渐痛苦,不由担心起来。 但他谨记着他说过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压着焦灼,提笔半天却想不起来下一个字写什么,瞥一眼书,又忘了已经抄到哪。 他突然察觉到了不对,愣在了原地,轻轻将毛笔搁在笔架上,抬手按住心口。 这里第一次为了别人而慌乱不已。 他从来都自顾不暇,却居然有一天有闲心担忧别人? 他们满打满算才认识了两天,怎么会那么快就互相信任起来?他现在甚至在担心他的安全。 他不由怀疑和反思季重阳是不是对他用了什么手段? 像他所说的那样,自己的情绪又在不知不觉间被控制了? 他脑海里各种阴暗念头划过,看到床上逐渐冒起冷汗,脸色越发苍白的人,突然福至心灵,另辟蹊径。 散功听起来很危险,他却在他面前散了,说明他很相信自己,自己给他一点相信好像也不是不行,至少目前来看,他确确实实是在帮自己。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相信一下,他不会害自己? 不是有那么个词,叫投桃报李吗? 龙床上盘腿打坐的人突然闷哼一声,长吐出口气,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心也蓦的急跳了一下。 祁漾压住体内翻涌的气血,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丹田处空空如也,随着内力消失,整个人仿佛大病初愈一般,虚弱无力。 萧景禄对比了下他之前的脸色,压下心中泛起的担忧,问道:“你怎么样?” 祁漾整个人后仰,就地躺下,气若游丝道:“好累,好难受,一点都不想动,我今晚能不能就睡在这?” 萧景禄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想答应,冷漠道:“不行。” 祁漾:“……” 毁灭吧,这个反派一点都不可爱。 萧景禄敏锐察觉到他的失落,微末的良心开始不安。 到目前为止,“季重阳”帮了他很多,但他好像还没帮到他一点。 他生硬找补道:“你没沐浴,不能睡我的床。” 说着,他走去拉了下门边的一根蓝色绳子,不多时殿门被敲响,四个太监拎着热气腾腾的水桶进来。 有人走得急了些,热水溅到脚面上,却一声不吭。 他们并不好奇为什么皇帝要洗两次澡,只庆幸还好小厨房一直有烧着水备着——哪怕这位嗜血残暴的皇帝从没为了洗澡水的问题杀人,毕竟要通过洗澡水杀人还挺难。 他们进出了两回,将浴桶的水调到萧景禄习惯的温度,又准备好各种沐浴用品,颤声询问有没有别的吩咐后便退了下去。 ——萧景禄凡事不喜欢假手于人,担心被动手脚,或别人趁他不备要他命。 祁漾前两天都是随便找个池子进去泡一泡,把身上热出来的汗泡掉,今天倒是终于可以正经洗个澡了。 他慢吞吞地挪下床,萧景禄见他虚弱不似作假,过去将他一把扛了起来,放到了浴桶边上。 祁漾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以眼神驱逐他退到屏风后,褪去衣服滑进了水中。 水温适宜,极大地缓解了浑身的酸软,他忍不住喟叹出声。 听着一阵一阵响起的水声,萧景禄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重修?” 祁漾靠着浴桶桶壁搓着头发,懒洋洋回道:“明天吧,今天先缓缓。” 萧景禄没再问什么,开始看书抄书。 他对周围环境的一切变化都十分敏感,当察觉水声变化时,立刻从书中抽离,下意识循声看去,便看到被烛光投映到屏风上的修长剪影。 剪影轮廓上笼着一层浅浅光晕,与屏风上的山水图案交融在一起,仿佛山间迷雾中走出的神明。 那道身影突然一动不动,过了会儿轻啧出声,似乎对什么很是不满,跟着便弯下腰去。 弯腰的动作下,那剪影腰臀腿的弧度曲线顿时明显起来,萧景禄的眼睛莫名便移不开了。 祁漾凑合着把裤子换上,披上外袍走了出来,正对上萧景禄对着屏风发呆的视线,一边将长发从衣服里面往外抽,一边问道:“发什么呆呢?” 萧景禄回神,目光在他裸露的大片皮肤上快速滑过,又强行拉回到面前的书上,掐着虎口,绷着脸道:“没什么。” 祁漾也没追问,身上湿漉漉的让他很是不舒服。 “我回去换一下衣服,等会儿来给你上课。” 萧景禄看着他脚步急促地离开,怔愣了一瞬,咕哝道:“骗子。” 刚才装的一副有气无力,现在却又健步如飞起来了。 第39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10) 祁漾仗着“得宠”,撺掇着萧景禄给自己弄了个单间,日常做些什么也方便,当下衣衫不整的也没人管。 他心知这会儿没人盯着,甚至懒得戴面具。 换好衣服,又将头发擦得不滴水后,他回去找萧景禄。 靠着抄书磨出了点平和和专注,教起来也算顺畅。 临近子时,祁漾精神恹恹,支撑不住,打算睡觉。 萧景禄看他自觉爬上了龙床,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沉默不语,随即便发现自己没地方睡了。 他已经很久没跟人一起睡过了,这么近的距离,他总忍不住担心对方突然暴起,以各种方式杀死自己。 在去外间榻上睡和挤一挤中纠结了片刻,他莫名觉得挤一挤的安全度可能更高,于是把祁漾往里面推了推,褪下鞋袜后睡在了外侧。 半夜萧景禄醒了数次,因旁边祁漾睡着睡着就滚了过来,把腿架在他身上,或者扯他身上的薄被。 他每次惊醒手都立刻伸向枕下,看到闹出动静的人是谁才松了口气,但下一次依旧被吓得心脏乱跳。 只是看人睡得香甜,到底还是没把人给扔出去。 提心吊胆地睡了一夜,次日被宫人叫醒时,眼下一片青黑,显得他脸色格外阴沉。 金銮殿前,一群大臣天没亮就等着了,但眼看着到了平时上早朝的时间,太后依旧没出现,倒是留在宫里照顾太后的齐王妃派了人来,言说太后昏睡不醒。 齐王到底不是摄政王,无代行朝政之权,也不可能像太后那样垂帘听政,便又叫人去了紫宸宫。 萧景禄询问一起被吵醒的祁漾:“我要不要去?” 祁漾伸了个懒腰,穿好衣服下床,说道:“随便,你想去就去。要是有什么灾情民生问题,听听光禄大夫曹自成和大理寺少卿范修德这两人怎么说,跟着他们的思路思考,但别表现太明显。你要是装不好,那就别表态,专门挑刺就行。 朝臣间互相陷害推诿的事你能掰得清关系的就发疯,掰不清的就装傻。要是跟违法犯罪有关的,问问刑部尚书《大齐律》怎么规定。” 祁漾想了下,又道:“你看看你哪些兄弟在,有事没事找他们问问意见,多夸两句,把他们也拉下浑水。” 萧景禄见他已经把主意出好了,当即选择了去。 至于为什么听曹自成和范修德的话,为什么要把那些兄弟拉进浑水,这些可以等下朝回来再问。 他让祁漾继续休息,交代了任何人不准进寝殿里,自己带了个在紫宸宫活得比较久的太监去上了早朝。 祁漾睡了一晚上,身体恢复了许多,便趁着萧景禄去上朝开始练功。 功法是他自创的,名字简单,就叫《独门心法》,这么多世界下来,已经更新优化到了第83版。 其中48版、74版、83版他都格外满意,侧重方向不同,当下他练的是74版,在保留大部分威力的同时,还有着不俗的疗伤作用。 原身根骨悟性上佳,任督二脉天然通达,本就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祁漾重新练出内息时,萧景禄还在前朝当搅屎棍。 微薄的内力在奇经八脉中游走,修炼的同时,也缓慢修复起这身体经年训练和任务中受伤留下的暗伤。 但有些地方暗伤实在严重,尤其那烧命功法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以他刚起步的内功,暂时还无法修复。 祁漾脸上的疤痕也快速结痂,掉落,露出一层淡粉的新肉,新肉又逐渐变白,混在他常年不见光的苍白皮肤中,也不怎么显眼。 后背也有点作痒,昨晚上洗澡时,他便感觉到了后背上刺挠挠的痛,反手摸过去,皮肤崎岖起伏,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受的罚,心中弄死国师和萧景宸的念头再次达到顶峰。 …… 金銮殿内。 萧景禄难得上朝不觉得煎熬,就是昨晚没睡好,容易犯困。 这一天也没什么大事,也可能是觉得他处理不了,干脆没汇报给他,还等着太后病愈出面。 唯一算得上乐子的事是冥王想让他下旨放了什么容五小姐。 他一时没听清楚,让萧景宸重复了一遍,才想起来这事听季重阳说过。 他拍了拍额头,努力清醒过来,记得丞相姓容,便问丞相:“容爱卿,这位容五小姐和你是什么关系?” 丞相耷拉着眼皮,咬牙道:“回陛下,是微臣那不肖女,自从……” 萧景禄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又快速瞄准刑部尚书,一时没想起来他姓什么,干脆官职称呼:“刑部尚书,容五小姐的行为按理该怎么判?” 刑部尚书哭丧着脸,感受着萧景宸冰冷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容五小姐不服管教,忤逆太后,更是众目睽睽下摔了懿旨,乃是公然藐视皇室威严,当处以……绞刑。” 萧景宸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周身气势比皇位上的萧景禄还盛,萧景禄一时有些羡慕。 萧景禄又挨个去问各个兄弟和齐王,齐王却出乎意料道:“太后眼下病中,不若将容五小姐放出来,赐婚于她和冥王,为太后冲冲喜,也算结个善因。” 萧景宸一脸意外地看向齐王。 齐王扯出抹假笑,继续道:“不过容五小姐毕竟是庶出,又是歌女所生,无才无德,空有美貌,难登大雅之堂,若是当正妃,恐怕要叫天下人耻笑。” 萧景禄一脸为难道:“那要不就侧妃?” 齐王还没说话,萧景宸冷声道:“臣一生只娶妻,绝不纳妾。” 齐王夹枪带棒地嘲笑道:“看来冥王是不愿容五小姐这么个美人步了当年月贵妃的后尘,只是不知,他日会不会有另一个月贵妃让她……哼。” 第40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11) 齐王和冥王差点动起手来,萧景禄也不在意讨论国家大事的朝堂被拿来谈这些,反正丢的不是他的人。 但这两人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萧景禄下旨,于是改成等太后醒了,由她老人家抉择。 这件乐子后,便是朝臣党派之间互相攻讦。 这些大臣每次开口前必定一长篇铺垫,听得萧景禄昏昏欲睡,只觉浪费时间,干脆原地发疯。 “谁以后上奏再讲一堆无用废话,朕就……就让他回去把说的废话默写十遍,少一个字,打十板子。” 这句话还是有点用的,后面的人再开口就简洁了许多。 齐王探究地打量起萧景禄,却见他一副摩拳擦掌想大干一场,又懊恼颓然的样子,一整个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滑稽姿态,心中嗤笑自己杞人忧天。 一个早被养废了的皇帝,就算想抢权,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他心里思索着太后现在情况不明,看来还是得送个女儿进宫,就不信下了药他还能坐怀不乱。 萧景禄正暗暗记着谁帮了谁说话,谁又和谁不对付,背后突然一凉,浑身顿时绷紧起来,警惕地环视四周,想看看是哪儿出了问题。 早朝结束,萧景禄本想回紫宸宫,却见齐王如逛自家后花园一样,自行往慈安宫方向去,眼底闪过冷意,胸口的火气再次涌了上来。 这不是齐王第一次随意进出后宫,萧景禄却感觉自己这次的怒火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旺盛,念了数遍《清心诀》都没能压下。 他快步往紫宸宫走去,远远听到有人唱歌的声音,本不想理会,但歌词有些熟悉,站定后仔细听了两句,发现是之前季重阳唱过的那首。 他神情阴鸷,眼底弥漫起杀意,余光瞥见花丛后有个丫鬟模样的少女正探头探脑,双眸微眯,招她过来,面无表情地问道:“谁人在唱歌?” 那丫鬟规规矩矩福身一礼,语气娇俏,似乎并不畏惧于他:“回陛下,是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平素最喜唱曲,陛下可要去品鉴一二?” 萧景禄垂眸看了她一眼,手起刀落,看着这丫鬟死不瞑目的样子,嗤笑一声,甩去刀上血珠,继续往紫宸宫去,脸色却越发阴沉。 老鼠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如果他有足够实力,如果他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区区老鼠何必在意,他届时只需杀了驱鼠之人便可。 可他明明坐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却活得还不如一只猫。 回到寝殿,他正准备踹门而入,陡然想起季重阳这会儿可能在重修功夫,深吸一口气,伸手将门缓缓推开,进到门内。 祁漾内力运行完一周天,002适时提醒萧景禄已经回来了。 收功平复内息,他睁眼便见萧景禄坐在桌前,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怎么了?朝堂上谁给你气受了?” 萧景禄摇了摇头,声音绷得紧紧的,像是随时会炸开的气球。 “我是生气自己无用,齐王一个外臣,进后宫都不跟我打一声招呼,这到底是他的皇宫还是我的?” 祁漾注意到他拳头紧紧攥着,已有血液滴落,捏着他手腕示意他张开手指,隐约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晃了下神,说道:“你如今手持国玺,和持金过闹市的小儿有何区别?景禄,你必须快速成长起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萧景禄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有别的更快速的方法能让我集中注意吗?” “没有,只能慢慢训练。” “除了抄书还有别的方法吗?” 祁漾略作沉吟,道:“让人去准备至少三十二个同等大小的木块,我稍后有用。” 萧景禄依言吩咐下去。 祁漾将书翻到还没教的一页放到他面前:“你试试看,能不能凝神贯注看完一篇。” 但萧景禄能控制住脾气,却控制不住警惕。 他听觉过于灵敏,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要看一眼,祁漾无奈地找了两团棉花塞到他耳朵里。 祁漾本意是压制住他敏感的听觉,只留下视觉发挥作用,但失去听觉却让萧景禄出乎意料的坐立不安。 看着他时不时就要抬头看一眼周围,祁漾没有生气,只是忍不住心疼起来。 他示意萧景禄将棉花取下,看着他的眼睛,镇定道:“把我当做你的耳朵,可以吗?我听觉比你好,我是你的师父,是你的盟友,相信我一下,可以吗?” 萧景禄低头捂住眼睛,语气艰涩:“我做不到。” 祁漾深吸一口气,探身揉了揉他脑袋,拿起书来:“那我读给你听,你看看你能听多少,记多少。” “好。” 这方法对萧景禄确实有用,就是祁漾读得口干舌燥,又讲解得口舌冒烟,心里怜爱逐渐褪去,开始抓狂无比。 果然这拯救组不是人待的地方,这次回去要还有问卷调查,他一定要申!请!换!组! 他又不是在师徒组,为什么要一再地教人学习?! 萧景禄发现了祁漾脸色越来越难看,不住地喝水,午膳时很是伏低做小,不住给他夹菜盛汤。 膳后,萧景禄把早朝上的事和祁漾说了下,两人复盘了一下朝堂上的暗流涌动,又说起下朝回来时路上有人唱歌。 是谁也不难猜,整个宫里能被称一句小姐的也就齐王叫进宫来的女儿,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他打跑的那个了。 “那个时间,应该是齐王妃的意思,不过现在太后嗜睡,齐王肯定打的同样的主意。” 两人就这事讨论了几句,见萧景禄坚决不肯娶齐王女,便也作罢。 “过段时间,等我……”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祁漾的话,有宫人进来传话,道:“陛下,慈安宫的尹总管来了,说太后想见您。” “她又醒了?” 那宫人一顿,不知如何作答。 萧景禄忍不住问祁漾:“就不能让她一睡不醒吗?” “不行,暂时还需要她牵制着其他势力。” 第41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12) 祁漾微眯起双眸,道:“即便是亲兄妹,太后和齐王也非铁桶一个,齐王野心勃勃,但这么多年都没能当成摄政王,便是因为太后垂帘听政,不愿让亲哥哥横插一刀。” 如果有了摄政王,她这个太后还有什么理由垂帘听政? 祁漾戴上面具,跟着萧景禄去了慈安宫。 还未进入内殿,便能感觉到丝丝沁人凉气扑面而来,宫内不少地方都放了冰块降暑。 太后坐在榻上,妆容整齐,面色红润。 她膝上趴着只温顺的波斯猫,旁边坐着齐王,两人聊着天,氛围却有些微妙。 齐王女替太后捶着肩,齐王妃烹茶,太医院院使跪着替她把脉,不时以袖擦拭额角淌下的汗。 不管是从脉象还是面相,都看不出太后生了病或中了毒,编造不出瞎话,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从脉象上看,太后凤体安康,并无异常。” 齐王冷笑道:“院使昨日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院使额头的汗流得更多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陛下驾到。” 所有人看向门口,齐王一家,只齐王女上前一步,行了个礼,抬眸时含羞带怯,秋水盈盈。 祁漾垂着头,匆匆一瞥,心里便有了数。 萧景禄看也没看她,对着太后敷衍地行了一礼,道:“母后唤朕来是有什么事吗?” 太后看着他,神情冷淡。 齐王妃起身为她和齐王倒茶,转头对着萧景禄半带责备地道:“太后自昨日起昏迷,陛下怎的都不来看看?” 萧景禄忍了又忍,压不住冷笑道:“比不得齐王妃消息灵通,朕还是方才听尹总管说,才知道这件事。这皇宫里,倒似乎朕才是外人。” 太后闻言双眸眯起,目光打量地看了他一眼,又落在他旁边的小太监身上,道:“禄儿近日似乎格外喜欢这个叫重阳的小太监?” 萧景禄目光警惕:“你要做什么?” “禄儿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整日跟个小太监厮混实在不像话,”太后笑容慈祥,将齐王女拉到身旁,“这是你燕妹妹,小时候你可是很喜欢跟着她后面玩的,她如今也快及笄了,嫁给你当皇后怎么样?” 萧景禄听不出什么弦外之音,但直觉太后有阴谋,直白道:“你们什么都不让我学,我听重阳唱小曲也不行吗?温如燕以前没少欺负朕,唱曲也难听,朕不喜欢她。” 太后掐了掐眉心,问:“那你喜欢哪个?” 萧景禄本想说哪个都不喜欢,但估摸着太后肯定要塞人给他,眼珠子一转,明晃晃地将不怀好意摆到面上:“妙姐姐没欺负过我。” 太后和齐王夫妻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祁漾低垂着头,嘴角忍不住抽搐。 齐王次女,温如妙,已婚,兵部尚书那个糟老头子的继室。 温如燕看看太后,又看看萧景禄,哭着跑了出去,齐王妃连忙叫人跟上去。 太后还要说什么,萧景禄不为所动,抢先道:“太后要是想当红娘,不如给冥王兄指婚,今日早朝上朕看冥王兄对那五小姐情真意切得很。齐王说要给您冲喜,您要不就陈全了他们?” 他顿了下,继续问道:“您生什么病了吗?” 太后目中浮现阴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他:“禄儿觉得该给容五小姐什么位份?” “又不是朕娶,您决定便是。” “那便以侍妾身份入冥王府,皇帝去拟道圣旨吧。” 萧景禄察觉到手背上被人轻点了两下,果断拒绝:“还是您下旨吧,冥王兄凶煞得很,朕害怕。” 太后:“……” 萧景禄又看向院使:“太后生的什么病?” 院使无端被问,后背冷汗又流了起来:“微臣能力浅薄,辨别不出。” “既然没事朕就先回去了,太后,您跟我讲过狼来了的故事,这种谎还是少说为好。” 离了慈安宫,等周遭没人后,祁漾一脸惊奇地问萧景禄:“刚才你怎么没发疯,只装傻?” 萧景禄神情阴冷郁闷:“太后、齐王、齐王妃,他们三个一起,我打不了。” 祁漾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他们离开不久,太后便再次昏昏沉沉起来,强撑着写好懿旨,按上印章。 因只是纳侍妾,不需要什么章程,太后对自己身体情况也有些慌乱,定的是六天后,也便是乞巧节当天。 萧景宸接到懿旨,脸色发青,但宣旨的太监一句话就让他不得不压住了火气。 因太后口谕,若是抗旨,容五小姐将以藐视皇室的罪名,在五日后处以绞刑。 他有能耐去劫狱,但却会暴露自己这么多年培养的势力,而且从此以后容倾颜再不能以真面目出现,这也是他一直没这么做的原因。 反观现在,只需要容倾颜暂时委屈一下,便可两全其美,他自觉自己不会有别的女人,侍妾和王妃也并无差别,便去诏狱见了容倾颜一回,说服她答应。 …… 温如燕依旧留在宫中,002帮留意着慈安宫那里的情况,提醒了祁漾太后和齐王夫妻的算计。 回到紫宸宫,祁漾在三十二个方块上用不同颜色的墨写上不同的字,让萧景禄依次拼出《清心诀》前六段。 这算是舒尔特方格的一种化用,难度也可能略高了些,但祁漾懒得教他阿拉伯数字。 萧景禄将这当成一种游戏,倒是认真得很,半点没有因为找不到字而狂躁,祁漾见状眼睛一亮,知道是找到方法了。 之后两天萧景禄早上依旧被叫去上早朝,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左右朝局,听的还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儿,干脆拍板,从五天一休改成了五天一早朝。 祁漾内力飞涨时,萧景禄逐渐克服专注力的关卡,本身的天资也显露出来。 祁漾半夜摸进皇室的藏书阁里拿了本书回来,才想起来问萧景禄:“你这本《左传》哪来的?” 他去御书房看过,里面没半本正经的书。 “温寻,就是我先前那个伴读,他有次给我送了一箱话本子和……,它混在了里面,可惜就这么一本。” 第42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13) 乞巧节前夜,容倾颜才被从诏狱里放了出来。 即便萧景宸特地打点过,她依旧憔悴了许多,却无损她倾国倾城的容貌,眼底的野心也越发旺盛。 虽然是当侍妾,但萧景宸还是给她送来了一套凤冠霞帔,准备了八抬大轿,七十二抬聘礼,王府也尽可能装扮喜气。 但等到乞巧节这日,容倾颜却是一身粗制滥造的粉红,一顶朴素小轿抬进的冥王府。 丞相夫人作为恶毒主母,这会儿丞相府又正是如日中天之时,站的齐王一派,完全不怵才刚崭露头角的冥王。 她自然不会让这个讨厌又叛逆的庶女以正妃规格风光出嫁,抬出礼法规矩和太后懿旨绝不妥协,萧景宸放了通狠话,能做的也只是让容倾颜从王府正门进。 太后自然不会来给萧景宸主婚,萧景宸便请了国师来。 国师前脚刚出门,祁漾便趁着青天白日摸进了他住的占星阁。 也亏了是纳妾而不是娶妻,若是娶妻,他跑了这一趟占星阁,就不可能赶上宫里今晚的宴会了。 在002的开挂式搜索下,他没找到蛊毒的解药,但找到了两本关于巫蛊之术的书,又顺了些有用的书。 走之前他顺手放了把火,还不忘浇了点油,权当给萧景宸和容倾颜的婚礼添添喜气。 国师得知消息,回来看到一地断壁残垣时如何气吐血,就和祁漾关系不大了。 …… 晚上宫里举办了宴会,宴请所有未婚的高门贵子淑女。 冥王虽然纳了妾,放这个时代却还算未婚,但他并没有来,也避开了今晚属于他的剧情点。 但萧景禄作为皇宫名义上的主人,却是避无可避。 人多的地方对他而言危险也多,这种宴会上,他中过毒,中过药,被刺杀过。 细细想来,似乎就是前年除夕那晚中药后,萧景禄才性情大变的。 他那时不知怎么想的,跳进了御花园的湖里,捞上来后便发起了高烧。 好在太后需要他,各种珍贵药材下去,把他命救了回来。 宴中歌舞升平,丝竹靡靡,席间佳肴珍馐,香味勾人,萧景禄却看什么都暗藏杀机。 温寻早便和他闹掰了,这次却不光来了,还和他回忆往事,回忆完便开始劝酒。 萧景禄半点不接招,也烦他得紧,发作一番,将人砸得头破血流,抬了下去。 祁漾察觉到他的紧张,悄然捏了捏他肩膀,传音给他,道:“别慌。” 萧景禄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随即想起他似乎不怕毒物,叫他坐下用食,顿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范修杰今日跟着大堂哥一起来了,但他对这宴席毫无兴趣,也没打算那么早就相看未来妻子,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腰间新做的香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堂哥说话。 忽而听到一声“重阳”,他猛地抬头看去,便见皇帝身旁的灰袍小太监低头和他说了些什么,而后在旁坐下,开始尝吃皇帝桌前的食物。 尝吃过后,他便会调整一下餐碟位置,推到皇帝面前的,皇帝这才会尝两口。 看到一张完全不同的脸,范修杰不由有些失落,但想了想,还是问了旁边素来八面玲珑的堂兄:“大哥,陛下身边那位叫重阳的小太监是何来历你可知道?” 范修德看了那边一眼,借着喝酒掩饰,轻声道:“我没事打听一个宫人的来历做什么?不过听说是半个月前进的宫,被分到了紫宸宫,因为唱曲好听,很是得皇帝的喜欢,前些日子还提了总管,就是不知能当多久。” “他原就叫重阳吗?姓什么?” “重阳是皇帝赐的名,姓什么我上哪知道去?说来也奇怪,那一回进紫宸宫的,皇帝都赐了名,不过这位素来没什么心眼,估计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范修德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你认识?” 范修杰若有所思地捏着腰间香囊,笑了一下:“只是刚好认识一个人,也叫重阳,所以生了点好奇。” 范修德叹了口气,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继续说了起来:“最近太后身体不大好,听说这回打算把齐王的嫡次女配给皇帝当皇后。从上次那情况看来,皇帝多半不会愿意,今日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点什么,你注意着点,别掺和进去。” 范修杰幽幽道:“大哥,你都知道今天可能不太平,作甚还帮着我娘把我拖过来?” 范修德轻咳一声:“万一有什么事,有你在,为兄也安心。” 宴会渐入佳境时,太后带着齐王妃姗姗来迟,所有人起身行礼,气氛霎时散了些许。 萧景禄敷衍地和太后聊着话,太后见他不动筷子不喝酒,笑道:“禄儿,哀家也好久没和你一起用膳了,今日陪哀家喝两杯如何?尹泉,去给皇帝满上。” 按照太后他们的计划,由温寻劝酒,并在酒水里下点药,等萧景禄喝多了想出恭时,再在宫厕里用来堵鼻子的香枣上再动点手脚。 两种不同的药会在他体内形成催情的效果,然后由太后或齐王妃出面把重阳支走,让人带着皇帝去和温如燕成就好事。 但第一个环节,温寻劝酒便失败了,太后当时已醒,正在梳妆,便打算自己来。 人前萧景禄还是得给太后点面子,想着不去出恭应该就没事,便喝了下去。 喝了几杯,太后便说头晕,拉着萧景禄去御花园吹吹风,不许人跟着,还让尹泉教教祁漾宫里的规矩。 祁漾思索着萧景禄以前独自挺过了一道道难关,现下已经知道了太后他们的打算,有了明确的提防方向,没理由还被算计到,给了他一个眼神,便默默跟在了尹泉旁边。 太后和皇帝步至凉亭中,他们便停在了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过了会儿,尹泉突然一拍脑袋,哭丧着脸说不妙:“太后近些日子吃的药丸似乎落在宴上了。” 祁漾八风不动地看着旁边的花。 正这时,太后扬声喊了声“尹泉”,尹泉拉着祁漾,急切道:“重阳小兄弟,你帮哥哥去找一下那药瓶成不?就是个白玉瓷瓶,你刚也见过,帮哥哥去找下,以后你要有什么难处,哥哥绝对帮你。” 祁漾抬眸看他,瞳孔里旋转起幽暗光芒。 “要是我没找到,以后我找你帮忙,你帮吗?” 尹泉听他这话心里很是不舒服,但想起太后的吩咐,还是点了头:“帮。” 第43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14) 祁漾快步离开,回头看不到那乌泱泱一大群人后,便放缓了脚步,正准备从旁边小路拐回去盯着小皇帝,后面便传来一道声音。 “季重阳。” 祁漾顿了一下,回头看去,便看到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快步走来。 “果真是你。” 祁漾心思转动间,面露迷茫,屈膝行礼后,畏畏缩缩道:“奴婢重阳,见过公子,不知公子是哪位?” “你不认识我?” 祁漾回以疑惑的眼神:“公子见谅,奴婢初入宫不久,还不大识人。” “那你回头做什么?” “回公子,奴婢听到一样的名字,下意识好奇了。” 范修杰语塞,仔细打量几眼,才发现他身量比季重阳要矮了些,声音也完全不像。 那人清朗如风,这个同名的小太监却尖细弱气,心中不由升起一阵失望。 但想起他和皇帝说话时的神采,他还是抱着微弱怀疑再问了一遍:“你真不是季重阳?” 实在是季重阳消失,和重阳出现的时间太近了。 皇帝给那一批人赐名,万一就是因为知道重阳是季重阳,所以做了这么一出戏呢? 祁漾微微挑眉,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再刻意模仿着太监的语调,恢复了原本的声线:“范公子,换个地方说话吧。” 冷不丁听到熟悉的声音,范修杰愣在原地,看着对方往旁偏了下头,下意识跟着走到假山石后。 祁漾拿出块巧克力,撕开包装后掰了一半给他:“答应你的糖。” 范修杰听他这么说,稍稍放松,接过后放进了嘴里。 他已经做好了被酸掉牙的准备,没想到这次的却出乎意料的甜,齁甜齁甜的,里面还有些像是果干的东西,口感黏糊糊的,让他有些不适应。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范修杰等嘴里黏糊的感觉消失,说道:“就是打声招呼,你怎么在宫里……要是不能说就当我没问。” 祁漾注视着他满是喜悦的眼睛,没有隐瞒:“我在教皇帝,打算帮助他成为一代明君,然后肃清朝堂。” “皇帝他……你确定?”想起关于萧景禄的各种传言,范修杰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祁漾笑了起来,靠近一步,问道:“如果有一天他能成为一个好皇帝,你们范家是打算继续明哲保身,还是扶持正统?” 范修杰目光一凛,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知你们范家素来只效忠大齐,只可惜如今的帝王不成器,朝堂被太后和齐王把控,其余世家各自为政,一盘散沙,萧氏危,大齐亦危。我有私心,但想打破这时局也是真心。” 范修杰神情微动,问他:“你到底是谁?” “季重阳,家祖季源。” 范修杰显然知道这个名字,也似乎已有所预料,低头叹息:“果然……但现下这个情况,你又能做什么?” 祁漾微微一笑:“韬光养晦,搅乱浑水。” “那外敌呢?你又如何?我父亲镇国将军已名存实亡,如今军权基本都掌握在齐王手上。” 祁漾抬头看向太后所在的方向,神情平和,淡淡道:“军权罢了,必要时,我不介意当刽子手,杀尽阻碍。” 范修杰错愕。 祁漾收回目光,对着他露出一抹和煦笑容:“左右等皇帝重掌大权,某些人还是要死的,不是吗?” “素来狡兔死,走狗烹,到那时候……你又该如何活下去?” 祁漾轻轻“啊”了一声,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那不重要。” 范修杰沉默片刻,问道:“我能帮你什么忙?” 祁漾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想了会儿,遗憾摇头:“暂时没有。” 确实没有,这小皇帝都没练起来呢,让范修杰帮忙,他亏心。 两人就着朝局分析了会儿,002突然跳了出来:“萧景禄中招了。” 祁漾:“???” 他压住跳起来的冲动,一边在心里骂着脏话,一边和范修杰告别:“我该回去了,下次再聊。” 范修杰一愣,下意识想问下次见面还有没有糖,但他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转眼身影便已消失,一时满腹怅然。 他抬起指尖,那股从未闻过的甜香依旧黏在皮肤上。 …… “我才离开多久他就中招了,他能不能靠谱点?狗蛋,到底怎么回事?” 再次多了个名字的002理亏不敢顶嘴:“可能是太后做了多手准备。” 作为系统,它能看到、听到周围的一切,但闻不到,便也不知道太后另一手准备在了哪。 祁漾跟着002的导航,避开所有人,快速找到萧景禄所在的地方。 他迅速敲晕守在外面的两个宫人,将他们拖进里面,不忘关门,免得有人察觉。 回身便看见桌边倒了个眼熟的少女,估计是撞晕的,身上衣服已经褪了大半,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红。 他不敢多看,匆匆扫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屋内的香炉,也不知道燃了多久,甜腻旖旎的香气已经充满整个空间,熏得他想吐。 他随手扯下纱幔盖在温如燕身上,将香炉收进空间,留待后用,径直往房间最里面的角落走去,那里有一道十分明显的喘息声。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缩坐在角落里的少年挥舞起手上沾着血的短刀,低声怒吼:“滚开,别碰我。” “是我,季重阳。” “当啷”一声,短刀落地。 萧景禄缓缓抬头,露出一双已经熬红了的眼睛,带着哭腔喊道:“你怎么才来啊?” 祁漾一眼便看到他已经鲜血淋漓的手臂,衣服下摆也多了数道口子,大片的红晕染开,不知道到底划了多少下,这个少年才勉强保持住了清醒。 分明才十六岁,放在现代,本该是在教室里好好读书,等待绽放的年纪。 第44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15) 祁漾心尖最软的那一块像是被重重掐了一把,那些责备顿时都化成了心疼。 少年本就生得极好,此刻长发披散,面泛红晕,一身狼狈,却在药效下近乎妖魔般蛊惑人心,满含信任与泪水的目光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招架住。 祁漾站定不动,重重闭了下眼。 在那双眸子再次被情欲填满,在少年惊慌地去摸索掉在地上的短刀时,握住了他的手腕,温柔却有力。 他不容抗拒地夺走短刀,收了起来,往他体内输送去一道内力。 74版内力附带疗伤效果,对于压制药性也有一定作用。 看着少年眼神恢复些许清明,他将人打横抱起,目光极轻地从他手上伤口处掠过,温声道:“别出声,我带你走。” 萧景禄缩在他怀里,呼吸急促,不住颤抖,怕情不自禁发出声音,咬上了右手大鱼际。 祁漾留意着四周情况,腾不出手阻拦,只能尽快往紫宸宫去。 今日宫中宴会,巡逻比往常更森严了些,两个人到底不比一个人方便,他兜了个圈才回到宫中。 他抱着人冲进殿内时,不少宫人看到了,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们便见新总管重新从殿内走出。 一向笑脸迎人的总管周身盈满煞气,灰色的袍子和素白的手上满是鲜血,形同鬼魅一般。 没人看清他怎么出的手,一张红木椅霎时在他们面前化为齑粉。 祁漾目光冰冷地落在他们身上,吐字清晰,掷地有声:“陛下醉酒,一刻钟前被我搀扶回宫中,除此以外,别无异常。若谁往外说了不该说的,便犹如此桌。” “我重阳要的命,别说太后,神仙来了也保不住……包括你们的家人。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所有人战战兢兢说是,揣着小心思的人这会儿也被吓得死了心。 祁漾目光狠戾地扫过众人,丢下一句“打扫干净地面”,回到内殿。 就这一会儿功夫,萧景禄已经逐渐失控,拔出枕下的短刀便要再次自残,祁漾飞身上前,劈手夺过扔到地上。 正要去抓他的手,萧景禄却已熊抱了过来,没有章法地蹭着,难受得呜咽出声:“我难受,重阳,朕好热好难受。” 祁漾额角青筋跳得欢快,将他推开,手脚齐上试图将他压住,他却挣扎得厉害。 眼看伤口流出的血越来越多,祁漾转而伸手将他定住,可看着他红彤彤又可怜巴巴的眼睛,又生出些不忍。 折腾这么一番,祁漾热出了一脑门的汗,轻骂一声,自暴自弃地随他抱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被闹出来的火气,一手扶住他腰,免得他乱动时摔倒,一手握住他还算完好的右手,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体内。 萧景禄感觉到一阵阵暖流从被抓住的地方涌入体内,浑身的燥热稍稍疏解,忍不住喟叹出声,情不自禁想贴得更紧,脸颊也紧紧贴上了他脖子,眷恋无比地蹭了蹭。 祁漾脖子被头发搔得痒得不行,有一瞬间想把他掀飞出去,但看到他这情况,再一次心软地选择了放任,恶狠狠地想着今晚就把香炉还给太后去。 “太后他们发现你不见了,齐王妃正带人去捉奸,大概五六分钟后便会发现萧景禄不在。如果他们之后直奔紫宸宫,你们大概只剩半个小时。”002一直盯着太后和齐王夫妻,见他们有了动静,开口提醒道。 祁漾看着萧景禄胳膊腿上的伤口,目光沉了沉:“够了。” 随着内力对药性的驱散,萧景禄的气息逐渐平复下来,手脚上皮肉外翻的伤口也肉眼可见地在愈合。 神智恢复后,他发现自己正紧紧挂在祁漾身上,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面露尴尬之色。 正要退开,却被面前的人拉住。 “别动。”祁漾皱眉低喝。 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温热的气息将他包裹,他一时分不清是因为中药还是因为尴尬,心跳快了许多。 萧景禄梗着脖子僵在那实在不舒服,又试探性地靠回他肩头,见他完全没有反应,逐渐放松,咬牙忍着剩余药劲带来的燥热。 过了会儿,又忍不住整个人放松地贴了回去。 突然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面上一僵,彻底不敢乱动,没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仔细观察起自己正靠着的这个人来。 好近。 那张清秀的脸庞近在咫尺,他不自觉猜测起面具下的脸现在是何神态。 他是因为中药,那他又是因为什么? 温寻送的那一箱书不光有话本子,还有秘戏图,话本子里能夹一本《左传》,秘戏图里也带了几卷龙阳图。 他虽然没有细看,但也知道男子之间可以做那些事情,想到如果对方是面前这人,他奇异地并无反感。 目光落在那张紧抿的嘴唇上,萧景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 好想尝一尝。 他试探性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将碰上时,祁漾却偏头躲了一下。 “乖,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萧景禄抿了抿唇,只觉臊得慌,默默靠了回去,不过这次面朝外。 002对祁漾居然没半推半就从了很是惊讶。 “你是真看不上这小皇帝啊?他的脸和身材不是你最喜欢的类型吗?” 祁漾眸中暗色一闪而过,在脑内频道回道:“儿砸,爸爸再说一遍,爸爸真不是随便的人,脸和身材是重要,但我还看脾性和内涵。” “那你还……嗯了?” 祁漾理直气壮道:“小生年方二十一,血气方刚,身体健康,他又长得甚合我意,挨这么近,不硬才有问题好吗?” 002安静了会儿,声音明显忧愁起来:“如果你把他教好了,脾性和内涵都有了,你是不是打算来场年下师徒恋?” “那不好说。” 对比起祁漾的毫不犹豫,002缓冲了一秒,才冲着他耳朵大吼:“你踏马畜生啊,居然玩养成。” 祁漾烦得要命:“狗蛋你够了啊,我这次可是很安分的,没勾搭过他。” “那他还想亲你?!” “其一,这说明我魅力惊人,招人喜欢。其二,这是他的问题,关我什么事?其三,儿砸,你是不是该检修了?刚还觉得我不应该拒绝他的少男心,现在又骂我畜生,逻辑矛盾了啊。” “你少偷换概念……” 祁漾嫌它烦,打断道:“你能不能操心点该操心的?太后他们到哪了?” 002一哽,顿了一下,气鼓鼓回道:“四分钟前,齐王妃带着人还没来得及到,温如燕就醒了,跑出去扒了一个侍卫。侍卫巡逻都一伙一伙的,都看见了,又引来不少人。现在那边乱糟糟的,暂时没空管你们。” 祁漾疑惑:“那我打晕的那两个宫人呢?” “你下手重,人还迷糊着。” 祁漾懂了,是萧景禄推轻了。 第45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16) 世界线中,今天发生了两件热闹的事。 除了围绕着男女主发生的主线,还有便是皇帝宁死不从温如燕,一场宴会下来,让丞相府、郑王府、齐王府和皇室都丢尽了脸面。 现在兜兜转转一圈,丢脸的仅剩下了齐王府,最多再附带一个举办宴会的皇室。 太后发现了那个叫重阳的小太监不见踪影,却没当回事,趁着一天里难得的清醒,在宴上看着各家贵子淑女展示才艺讨好自己,大手笔地赏了不少物件下去。 她面上带着悠哉悠哉的笑容,不时克制地打一个呵欠,又拿出一鼻烟壶在鼻下晃了下,里面是太医配制的提神醒脑的药粉。 她在等齐王妃的好消息。 众目睽睽下,由不得皇帝不负责。 至于能不能当上皇后,那就看齐王妃母女的本事了。 但当齐王妃身边的丫鬟神色匆匆过来时,她心下一个咯噔,便知道事情不妙。 得知萧景禄不知怎的不见了踪影,温如燕衣冠不整地跑了出去,缠着个侍卫不成体统,还叫许多人看见了去,太后眼前一阵发黑,困意一同袭来,顿时昏死过去。 尹泉等人脸色吓得发白,急急将太后送回慈安宫,又叫来所有在职的太医。 不说慈安宫如何兵荒马乱,宴会上,众位公子小姐见这情况,一时面面相觑,席间再无热闹。 宫里就两个主子,眼下全部不在,齐王妃这个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也带着女儿急急回去了,这些公子小姐见着郑王世子和几个王爷离开,便也三三两两出了宫。 今日民间更是热闹,又比宫中自在,他们为宫中发生的事忧思,却被市井间热闹气氛感染,再次展颜。 …… 紫宸宫里。 祁漾继续给萧景禄输送内力,等到替他将体内的强烈药性彻底清除,自己丹田也被抽空了。 内力游走过萧景禄体内时,身上的伤口也恢复了许多,至少已经止住了血。 萧景禄忍着痛脱起被血浸染的衣服,剩下里衣时,布料断口和伤口牵扯在一起,他正准备狠狠心撕下来时,便听到在床尾打坐的祁漾说道:“别乱动,等会我帮你处理。” 他找了个不会压迫到伤口的姿势,便不再动弹,穿着一身可怖血衣,却莫名显得乖巧温顺。 萧景禄定定地看着“季重阳”,试图透过那张人皮面具窥探底下那张俊美非凡的容貌,看清他的一切心思。 仅仅因为他是皇帝,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所以就对他那么好吗?如果今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其他兄弟,他是不是也会对他们一样好? 他一直深恨自己被压在这个位置上,这会儿却犹豫了起来。 在那个屋子里时,他一直在等季重阳,他下意识相信他会来救他。 当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时,那种莫大的高兴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所有的期待和希望,终于得到了一次满足,他吝啬给出的那点信任,也得到了回应。 他忍不住想起那个没能亲上的吻,面上再次臊红,随即眸中浮现出茫然。 当时药性未解,但他清楚自己头脑是清醒的。 他咬了咬嘴唇,懊恼不已,却分辨不清自己是在懊恼什么。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为了不让太后和齐王他们如愿,为了保持清醒,他当时在胳膊上划了不少口子,离开时为了不出声拖累季重阳,他咬住了右手。 依稀记得当时浑身难受,下口便狠了些,眼下却只剩下一圈印子,胳膊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了大半。 他不由再次看向床尾,想起初见那日,季重阳脸上有伤,却一连几天都没愈合,直到他散功重修。 原来竟是这般神奇的功法吗? 在他有的没的乱想一通时,祁漾内力逐渐恢复。 双眸睁开时,似有华光万千绽放,让一直盯着他发呆的萧景禄一愣,心口突的快跳两下。 祁漾拿出原身贴身携带的匕首,挪了过去,轻声道:“会有点疼,忍一忍。” 萧景禄下意识点头,但下一秒,他却浑身一麻,眸中警惕还未来得及聚集便悄然溃散。 他茫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点了你麻穴,能让你少痛点。” 匕首削铁如泥,冰冰凉凉,将沾着皮肉的衣服纤维一点点割下时,萧景禄果然没觉得多疼。 他将视线从匕首光影上挪到祁漾低垂的眸子和轻颤的睫毛上,半晌挪不开视线,直到匕首开始对他裤子下手,他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这、这就不用了吧。” 祁漾目光从按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挪开,抬眸静静看着他,问道:“那你自己来?” 萧景禄连连点头。 “我去沐浴,等会回来帮你疗伤。” “好。” 因为两个时辰前的淫威尤在,祁漾让底下的小太监送水,他们立刻便抬了水到他房里。 将身上血污搓去,染血的衣服直接毁尸灭迹,换上一身干净衣服,他回到主殿外,站在那许久,却没进去。 002蹲坐在他肩膀上,翅膀长度够不到他另一边肩膀,便揽住了他脖子。 它道:“上个世界那个秦宿,我可没见你心疼成这样。” 祁漾安静了会儿,这次却没插科打诨,抬头望着天空那轮上弦月,淡淡道:“可能因为我没看到他上擂台吧。” 002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脖子。 宫殿门缝里,隐隐传来压抑不住的闷哼声,祁漾回头看了一眼,倏而笑了一下,眸中一片冰冷。 替萧景禄疗好伤后,他待内力再次恢复,悄然离开了皇宫。 虽然实力才达到原身的三成,但也勉强够用了,毕竟……质是不一样的。 第46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17) 京城素来有宵禁,今日乞巧节,却是个例外。 但当祁漾给萧景禄治好伤,等他沐浴完休息下再出来,街上的繁华热闹已接近尾声。 他站在城内最热闹的楼顶,双臂舒展,感受着这格外喧嚣的暖风,目光越过万家灯火,眺望京城东面那座在月色下若隐若现的山体轮廓。 那原是座货真价实的金山,十年前被开采一空……据说被采空,而后便被齐王占了去,建了个别院。 可惜了,敌强我弱,不然今夜还能更热闹些。 他低头看向脚下琉璃瓦,轻笑一声,撕去脸上面具,向上舒展身体,随着一阵让人牙倒的“吱嘎”声,他身形拔高些许。 他活动了下手腕脚腕,将面巾拉起,原地起跳,下落时猛地蹬碎脚下琉璃瓦,如流星般坠落,又于半空中挽住自三楼垂下的长长纱幔。 破碎的砖瓦掉落在舞台上,正准备上台表演的几个舞姬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出声。 祁漾一翻身站在了二楼栏杆上,清了清嗓子,嗓音蕴含内力,声如雷霆炸响,正气凛然:“扫黄,都举起手来。” 这一声直接盖过了满楼荒淫喧闹,屋顶破洞再次被震落一圈琉璃瓦。 屋内正享人间极乐的寻欢客被震得从天堂掉下地狱,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风韵犹存的鸨母闻声出来,一边安抚着客人和姑娘们,一边给龟公们使眼色,眸光隐晦而危险。 楼中的龟公都是练家子,不乏好手,对付过很多来造次的毛贼,本以为这次也能手到擒来,却没想到被这闯入的黑衣人当狗遛。 祁漾遛着一群人,在二楼欢快跑跳,一路踹开各间屋门,还不忘友好地打声招呼。 “哟,这不是吏部的刘郎中吗?温柔乡里做梦,可记得你父母妻子?” “这不是李学士家长子吗?听说快要成婚了,恭喜恭喜,经验学习得如何?” “嗳,许郎中莫害羞遮脸,今日在这见到,是隐疾治好了?可喜可贺啊。” 都在这楼里玩,彼此心照不宣,但被人大剌剌叫破,还道出些隐私,不少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们不由恼恨,既是冲着这黑衣蒙面的小子去的,又忍不住迁怒这春江花月楼,居然让人嚣张这么久还不抓起来。 龟公们见这闯入的黑衣人跟个泥鳅一样,分成两路来围,却见他又荡着纱幔飞去了另一边。 每次差一点就能抓到,他却总会逃出包围圈,让他们不由气结。 随着一个又一个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被喊破身份和阴私,楼内的气氛诡异紧张起来,不过这似乎没影响到一楼大堂。 祁漾把二楼的门踹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后,飞身上了三楼,这里的人更是一个比一个官职高。 兵部林尚书听着外面动静,穿上衣服正准备逃跑,便被这宵小拦下。 “林尚书,哈哈哈,居然找了三个姑娘,真是老当益壮啊。对了,林尚书吃药了吗?令夫人知道你在这吗?齐王知道吗?” 听到齐王两字,林尚书的老脸一阵惨白。 四楼今夜倒是无客,祁漾径直踢上从不对外开放的五楼,目光一扫,一进一出,肩上便多了个箱子,上面挂着的锁被暴力捏断。 楼下大堂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嫖客以为他要把箱子扔下来,顿时抱头鼠窜起来,鸨母阴沉的脸却是惨白如纸。 随着箱子倾泻,无数大小相同的纸片兜头盖脸撒下来,像是这夏日里的一场恢宏大雪。 其中一片正正好飘到面如死灰的鸨母面前,贴上她汗湿的额头,纸上隐有丝丝缕缕牡丹的芳香。 上书四列簪花小楷,隽秀字迹被汗打湿,渐渐晕染开来,却尚可认清。 “成光十四年 七月初六 天丙室 容渚 萧临疏 容渚曰天子无能,愿合谋图大业,郑王以未来国舅许之。” 这漫天白雪里,所有人呆若木鸡,浑身冰冷。 这春江花月楼走的高端路线,贩夫走卒进不来,权势钱才名总要占据至少一项才行,而现在,他们看着这些纸片上的字,许久回不过神来。 他们僵硬转头,看向身旁柔情似水的美人,惊惧躲开,却一时不知该跑还是该留。 祁漾扯下纱幔,卷起一大捧还未来得及落下的白雪,哈哈大笑着从屋顶的破洞中出去,顺手丢了块牌子出去,至于掉在哪,就随缘了。 他扯着纱幔,飞檐走壁,哪个方向人多追兵少就往哪边跑,沿途撒下稀疏雪花。 他随手扯下的纱幔乃是颇为珍贵的流光纱,黑暗中越发流光溢彩,随着他的奔跑翻飞起伏,仿佛灿烂星河划过夜幕,霎时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 有人看到了从那星河中飘落的雪花,伸手够了一下,有的脸色顿时大变,有的则疑惑地去问身边的人上面写的是谁。 巡逻的禁军见有人在屋檐上逃窜,不管他做没做什么,都肯定要分派人手去追的,又看到纸片上的内容,一个个顿时暗道不妙。 禁军统领一路问清这黑衣人是从哪出来的后,立刻派人去通知齐王,同时封锁了春江花月楼,并控制住其中所有人,引发不小的混乱。 其中林尚书几乎昏死过去,因为他知道禁军统领是齐王的人。 …… 萧景宸正与容倾颜商量宫中宴会上的变故,屋外突然响起夜枭叫声。 萧景宸叫人进来,他也不把容倾颜当外人,那人径直便说了。 “王爷,春江花月楼出事了,有人闹事,将二三楼全闯了一遍,还进了五楼,夺走了箱子里纸条,属下出来时,看到禁军正往楼的方向去。” 容倾颜目光微闪,探究地看向脸色骤然黑沉如墨的萧景宸。 萧景宸骂了句“废物”,叫出新任暗甲,让他带人去追杀那小贼,又传令下去,让将春江花月楼里的人撤退。 机密暴露,那地方不能再用,必须舍弃。 末了,他看向容倾颜,歉疚道:“颜儿,我要出去一趟,你先歇下休息,不用等我。” 容倾颜点了头,但他刚离开,她便换上夜行衣跟了上去,只是她空有身手没有内力,很快便跟丢了。 第47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18) 祁漾带着后面越来越长的尾巴在城里乱逛,直到所有纸片散了个干净,他手一松,手里的流光纱便顺着风往后飞去,挡了下追兵的视线。 也就这一瞬间,他便从原地消失了,趁着混乱回到皇宫,不忘给太后香炉调包,这才施施然回到紫宸宫。 换下夜行衣后,他进内殿看了眼萧景禄。 他睡得不太安分,祁漾本想替他揉开眉心,但半道换了个方向,仅仅替他将被子捡起来盖上。 萧景禄这天也被折腾得不轻,疲累得很,但多年来的警惕让他下意识往枕下摸去,没摸到后才骤然清醒,这才注意到面前的黑衣人是谁。 “重阳,你回来了?” “嗯,睡吧。” 祁漾将没收的短刀给他放了回去。 见他要往外走,萧景禄疑惑道:“你今天不睡床吗?” “不了,我还有点事,你自己睡吧。” 萧景禄抿了抿唇,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感到了淡淡的懊恼。 但祁漾这话也不完全是哄人。 他刚才隐隐感觉到心口的蛊虫又有了动静,打算抓紧时间翻完国师的那两本书,研究出将蛊虫引出的方法来。 …… 齐王府。 齐王好不容易责备完然后安抚好妻子女儿,正打算在正院歇下,便听说了春江花月楼的事。 他被嫡次女的事扰得烦心,看天也颇晚了,半点不想动,便让人把大儿子温钊叫了起来,让他去处理。 温家上下都不算什么聪明人,能有今天这盛况,主要还是因为一家子都胆大,说屠龙就屠龙。 温钊不是什么聪明人,对局势也缺乏敏感,大半夜的又犯困,拖拖拉拉到了春江花月楼时,那里已经着起了大火。 禁军统领派人去通知齐王后,便顶着嫖客们吃人的眼光,控制住了整个花楼。 他扯着齐王当大旗,这些人不满,却也压着脾气留在了这。 一开始都很顺利,除了发现鸨母和花魁不见了。 但没多久,外边似乎响起了一道夜枭叫声,这楼子里的所有妓子、龟公、婢子齐齐发难,后院跟着着起火来。 火势十分大,禁军被花楼的这些人缠住,分身乏术,那些官员或者富商则趁机逃走了。 等花楼的人或死或退,禁军再去救火,却已经晚了,只能看着整座花楼淹没在火海中,烧去了所有线索。 闹事的黑衣人没抓到,带纸片走的禁军被人杀了,所有纸片被付诸一炬。 温钊到后听的便是接连的坏消息,一时气急败坏。 在禁军的齐心下,天亮前火还是灭掉了。 后院里发现一具焦尸,看残留衣物和身上佩饰,是兵部林尚书,仵作验尸后说是被一刀抹了脖子,而后被烧焦的。 林尚书大概是怕被禁军发现,从而让齐王知道自己逛花楼,趁着一开始的混乱躲到了后院,被消失的鸨母她们发现并杀死。 萧景宸损失了一个重要的情报收集地,发现了一块齐王府侍卫的腰牌,齐王损失了一个林尚书,发现暗中有人对大齐图谋不轨,想跟他抢权。 不需要祁漾再做些什么,这两人便咬在了一起,又不断将诸如丞相府,郑王等势力卷入,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 次日早朝,萧景禄好端端地出现在金銮殿上时,让齐王惊讶了一下。 他听王妃提起,当时房间里可有不少血迹,怀疑是皇帝为了维持清醒自残流出的,因为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一时把这茬给忘了。 仔细观察了一番,皇帝举手投足和行动间毫无滞涩,除了脸色格外苍白了一些,便没什么异样了。 他微微皱眉,打算下朝后试探一番,再去问问太医院昨夜紫宸宫可有召太医。 林尚书不光彩地死了,问起后事如何操办,萧景禄不耐烦道:“死在花楼里,不给他扔乱葬岗就不错了,还想大办不成?” 齐王对林尚书也颇为不满,当下并没有反对,其他人也默不作声,这事便就这么定了。 又说起兵部尚书接替之事,萧景禄想起出来前祁漾说的话,没有立刻出声,看着他们闹哄哄地举荐自己的人。 现在太后不在,温家对他的掌控削弱,但他依旧不能随心所欲地安插人顶上去。 若是背后没什么势力,强行安插上去,也难以发挥作用。 过了很久,这群朝臣似乎终于想起来了龙椅上还坐着个皇帝。 齐王假惺惺问道:“陛下以为如何?” 萧景禄正了正衣冠,一脸愚蠢又自大地道:“既然是任命兵部的尚书,那肯定得找会打仗的吧,朕以为,还是该从武将里找。” 齐王眯起双眸,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陛下这是有属意的人选了?” 第48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19) 萧景禄快速瞥了眼一直老神在在,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郑王,近乎迫不及待地道:“郑王叔如何?” 郑王突然被叫到,怔愣了一下,抬头看去。 齐王面色微变,瞥了他一眼,却听上面的小皇帝又急急找补道:“郑王叔昔日也曾上过战场,再合适不过了。” 郑王略一思索,觉得这是小皇帝对齐王不满,想找新的靠山,这是在向自己示好,微微一笑,忍不住的自得。 有齐王拥趸想要阻止,才一开口,郑王便已拜下,高呼:“多谢陛下,臣定当竭尽全力。” 这事便一下子成了定局,齐王脸色难看无比。 萧景宸也想往六部安插自己的人,见居然横插入一个郑王,想起郑王世子曾是容倾颜的未婚夫,对其屡次羞辱后又屡次骚扰,眼中闪过杀气。 下了早朝,慈安宫来人,想叫萧景禄和齐王去一趟,萧景禄直接翻脸作色,甩袖离开。 回到紫宸宫后,他迫不及待将朝堂上的事分享给祁漾。 祁漾微微一笑,知道这是成了。 三方势力拉扯制衡,能让萧景禄多出很多时间来。 齐王掌握军权,权倾朝野,于宫中有太后内应,看起来是最强的那个。 萧景宸作为男主,身负气运,把握诸多大臣把柄,昔日月贵妃背后势力被温家打散,却依旧保存了半数,加上神秘莫测的国师……这些都是萧景宸的倚仗。 郑王为先皇仅剩的兄弟,看起来毫无作为,但若说在宗室中的威望,当是最高,也远比齐王正统,又有丞相府这种暗中倒戈的助力。 萧景禄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如果你也去,还能帮我出出主意。” “出不了,萧景宸现在实力远胜于我,我若有动作,他必然会发现。”所以不如继续隐藏在这宫里。 …… 另一边,齐王到了慈安宫,便看到太后靠着床头一下一下打着瞌睡,时不时拿鼻烟壶吸一下维持清醒。 “出什么事了?” 太后听到他的声音,掐了掐眉心,想起正事,脸色阴沉,隐带杀意。 “哥哥,皇帝身边肯定有人在帮他,我怀疑是那个叫重阳的小太监。” “怎么回事?” “昨天宴会,我的打算你也知道,但等大嫂带人过去时,他已经不见了。” “说到这事,我正有点疑惑。” 齐王便把自己从齐王妃那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下,随即召来了昨夜当值的太医。 得知昨夜宫里完全没人找太医,药柜里的药材也不见少,两人陷入了疑惑。 太后再次掐了掐眉心,对着太医道:“你去给皇帝请脉,就说是哀家的主意。” 大约半个时辰后,太医鼻青脸肿地回来。 太后已经再次睡着,太医忍着想哭的冲动,对着齐王道:“陛下不准微臣近身,微臣无法为陛下诊脉,但从陛下出手的力道来说,应当没有受过伤。” 齐王看着太后疲惫的睡颜,想起她睡着前说的昨天后半夜发生的事,心中杀意澎湃。 但遍寻宫内,都找不到那个香炉,看来这个重阳还不是等闲之辈。 回到齐王府,他便安排下去。 “紫宸宫那个重阳,本王要他的命。” 当夜,紫宸宫闯入刺客,皇帝龙体受损。 在大内侍卫赶到前,“刺客”又逃窜到慈安宫,太后重伤,断了一臂。尹泉和掌事嬷嬷忠心护主,被一剑穿心。 大内侍卫姗姗来迟,“刺客”逃之夭夭,消失无踪。 皇帝大怒,斥责大内侍卫失职无能,一剑杀了统领和负责巡逻的副统领,紧跟着下旨去请镇国将军范无伤担任统领位置,又提了去年武举武比第一的朱攀为副统领。 他动作太快,齐王还没来得及进宫,圣旨便已经下达下去,还是本该死的重阳去传的旨。 齐王几欲吐血,因为死的两个都是他的人。 郑王也想吐血,因为原先的统领表面上服从于齐王,但实际上是他的人。 宫内不说肃清干净,但萧景禄好歹是初步掌控了这个地方,并在范无伤和朱攀的帮助下,一步步蚕食太后在宫中的势力。 宫外三波势力无暇注意宫内情况,开始大小摩擦不断。 隐藏着实力的萧景宸和郑王暴露得越来越多,齐王越发警惕他们,摩擦也越来越大,却又没法真掀桌子。 三角形总是最平衡的。 在这微妙平衡下,祁漾忙里偷闲,终于吃透了国师那两本书。 萧景禄无意中看到书的内容,追问了两句,才知道他身上还中了蛊。 祁漾看时机也差不多了,便把自己原先是萧景宸暗卫的事大致和他说了下。 听他冷静平淡地说着过去十四年的经历,又说起蛊毒发作时的情况,萧景禄安分已久的心再次狂跳起来,像是被浸在油锅里煎炸,难受得无以复加。 他突然便觉得,他那些恐惧和身不由己实在不算什么。 面前的青年,在那样生不如死的训练里,依旧长成了他敬仰的姿态。 萧景禄垂下眸子,遮住酸涩的眼睛,闷声问道:“很疼吧?” 祁漾满不在意地笑了一下:“还好我准备充分。” 萧景禄没去追问他压制蛊毒的药的来处,也没追问他重修的那套功法的来处,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一定会查出季家惨案的真相,还你满门一百一十三人一个公道。” 祁漾眉眼弯弯,看着他,轻声说:“好。” 祁漾本想出宫去解蛊,但萧景禄不放心,坚持要他留在宫里,并叫了朱攀来守紫宸宫,紧接着又大手一挥,各种药材都包了一份送到紫宸宫。 祁漾无奈笑了笑。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开始配药,解蛊。 萧景禄不肯出去等着,祁漾便随着他去了,不过还是隔了道屏风,毕竟这过程大概不会太好看。 萧景禄看着满桌案的奏折,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反正这些奏折也是被筛选过的,看不看都一个样,他心里想着,烦躁地推到一边,试探性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祁漾刚将蛊虫刺激醒,正准备解开上衣,一张嘴便闷哼出声,却坚决不在小皇帝面前露怯。 他咬着后槽牙,试图让语气轻快一些:“不好看,别看,乖啊。” 同时他快速下刀,手极稳地在心口位置划出个十字形伤口,将一把黑绿色药泥敷在上面。 小小的虫子逐渐从心脏上挣脱,爬动时带起一阵阵剧痛。 祁漾额头冷汗越来越多,强撑着以内力护住心脏,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止不住骂起国师和萧景宸。 第49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20)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在祁漾内力逐渐枯竭时,那盘踞心口多年的蛊虫终于离开了脆弱的心脏。 祁漾立刻以内力将其封锁,加上药泥作用,将它从伤口逼出。 那个黑豆大小的虫子钻出来时,祁漾拿起地上事先准备的寒玉匣子,将它连着药泥一起扫了进去。 匣子关闭发出的清脆声响惊动了焦灼不已的萧景禄,他再也按捺不住,冲到屏风旁,又克制地放轻动作越过屏风,便见青年正提着酒壶往胸口倾倒。 那双手和身体正肉眼可见地颤抖,青年面如金纸,仿佛风一吹便会碎开一般。 烈酒带走了胸口的药泥,血却源源不断地流出。 萧景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喉咙里却像是堵着什么,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看他久久没有动作,忍住心中升起的恐慌,蹒跚靠近了一些。 青年像是察觉到了,抬头笑了一下,漂亮的眸子却毫无焦距,轻声责备道:“真不乖。” 那声音太轻,轻到几乎被萧景禄自己的心跳声遮住。 祁漾内力告罄,勉力抬手封住穴位,身形一晃,便向后倒去。 萧景禄吓得心脏骤停,飞扑过去将他接住,摸着他颈侧动脉感受了好久,确定他还活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将人抱到床上,问朱攀要来能止血的伤药,替他撒上后包扎,又找来干净的帕子蘸水打湿后替他擦去身上的血污。 他这才发现这人前胸也有几道淡淡的疤痕,无一不在致命之处,但大概比较久远,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将帕子丢到铜盆里,原本澄清的水已经被染红,他定定看着他的睡颜,许久没有动弹。 以前的季重阳总是生动明快的,看起来无所不能,即便是散功那次,也只是虚弱,而非脆弱,但他原来还有那样黑暗的过往,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模样。 萧景禄难过地握住那只教他读书写字的手,发现指缝里藏着血污,又去换了水,换了新帕子,等将他两只手都擦干净后,又观察起他的手。 十指修长漂亮,粗略看去,更像是文人雅士的手,舞文弄墨,抚琴作画,再赏心悦目不过,但翻开掌心,却能看到细密疤痕,指腹里满是薄茧。 他想起接住他时他后背的触感,有心看一眼,但又怕牵动他的伤口,只能作罢。 他静静数着那两只手上的伤口数,越数越难受,看他一直没有动静,将嘴唇轻轻贴了上去。 心口的跳动激烈又难受。 他好像……真的在喜欢他,不是因为药物产生的欲望,而是心动。 喜欢他的自信昂扬,喜欢他的跳脱潇洒,喜欢他的温柔低语……唯独讨厌他受伤的样子。 分明他才是皇帝,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却一直在受重阳的保护,他第一次感到无比羞愧。 这一刻,在他心里,当一个好皇帝的目标再清晰不过。 “重阳,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痛楚呻吟,萧景禄连忙抬头看去,对上祁漾还有些混沌的眼眸,连忙问道:“你怎么样?” 祁漾眯起双眼,视线稍稍恢复,却是抬手拍了拍他脑袋:“禄儿很聪明,很厉害。” 前后一个月不到,就已经把身上的坏习惯改了七七八八,性子也从浮躁易怒变得沉稳隐忍。 这个小皇帝目前看起来还很弱,但成长速度却很快,让祁漾很是欣慰,压着的小心思也有点发作的苗头。 可惜太小了,祁漾一时心如止水。 萧景禄看着他,眼眶泛起了红,抿了抿唇,问道:“要不要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不用,止住血就行。你去看书吧,我再休息会儿。” 萧景禄重重点头,将靠近床边的几盏烛火熄灭,而后强迫自己沉入书中。 许久后,他感到脖子有些酸痛,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祁漾依旧平躺在床上,连姿势都没换一个。 他想起这个人半夜总喜欢滚来滚去,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安分,应该是太痛了吧。 他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痛,也就不好意思矫情地说自己跟着一起心痛,压抑住颤抖的呼吸,继续看书,时不时提笔写下自己的见解。 祁漾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眼珠微微转动,便能看到萧景禄依旧坐在桌边,他感受到体内慢慢聚起的内力,引导着修复起心口的伤。 他撑着身体打算起来时,终于惊动了萧景禄。 “你醒了?别动别动,你要做什么我抱你去。” 祁漾手脚无力,“扑通”一下砸回了床上,用尽全力控制住表情,平静道:“我想出恭,沐浴。” 萧景禄脸红了起来,但还是坚持抱着他到了恭桶上,又拉动绳子让人送热水进来。 祁漾的身体也无异于刚做完场手术,乏力得很,也就没有反抗。 修养了段日子后,他身体逐渐恢复,内力也更上一层楼,随时可以去打国师,但在那之前,他出去绑了个萧景宸的暗卫。 一条蛊虫不够他用,但养起来又麻烦,不如直接弄个现成的。 他绑的是任务结束,刚回来准备汇报工作的暗丙。 暗丙是和他同一批训练的,自然认得他的样貌,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且就在京城。 但当祁漾说出可以替他解蛊时,他眼中的杀气一滞,冰冷的脸上浮现出愕然。 “你能解蛊?”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暗丙目光闪烁,沉默片刻,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继续潜伏在萧景宸身边,当我内应。” 祁漾知道他会答应,他也只会挑选肯定会答应的人。 果然,他说:“好。” 祁漾没和他说多疼,大家都一样训练来的,对疼痛的忍耐早已成了习惯。 他如法炮制地从他心口取出了一只小虫子,将人敲晕后替他修复了身上伤势,便施施然走了。 蛊虫他会亲自放到萧景宸体内,这就不用别人代劳了。 第50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21) 祁漾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无星无月的夜空,伸手向前,接住不知何时悄然落下的细雨。 小雨绵绵,倒是个极适合做坏事的日子,祁漾轻笑起来,眼底冷芒闪动。 “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合报仇。狗蛋,报点。” “宁康坊,那里有萧景宸的一处别院,到了后我给你精确导航。” 一道道门被踢开时,国师睁开了双眸,掌风拂过,屋门无风自开。 祁漾嗤笑一声,甩开睫毛上沾的雨珠,提着长剑跨入门内。 长剑华光内敛,乍看朴实无华,但行家一眼便能看出,这是把顶尖的杀器。 这自然不会是暗卫能用上的,而是小皇帝开宝库让他挑的。 祁漾目光扫过这朴素得像是禅房的屋子,定格在蒲团上打坐的人身上。 仿佛焊在脸上的银质面具和一袭红衫,长发雪白,双眸古井无波,皮肤白皙光滑,像是垂暮老者,又像是青春少年。 只是静静坐在那,便自然而然让人觉得诡异,当然,说好听些,是高深莫测。 “你来了。” 祁漾见不得他了然自信地装逼,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微微一笑,不大友好:“老不羞的,今宵良辰,小爷特来送你一程,不用谢。” 国师一脸淡然,似乎并不在意他的不敬:“你不是我的对手。” 祁漾翻了个白眼,挽剑上前,国师一拍床板,改盘腿为半蹲,同时从蒲团下抽出把弯刀,与长剑对上。 内力激荡,无形的气流从刀剑相撞处肆虐开来,周围床板,墙面顿时出现道道裂痕。 国师死寂的眸子里终于浮现出惊诧,但不等他说什么,祁漾已经变招,他立刻防守。 两人出手都极快,转眼间便已过了十数招,头顶有灰尘噗簌簌落下,两人猛地对了一掌,却是祁漾倒飞了出去,撞开墙体,摔在细雨之中。 他吐出一口黑血,想也不想便抬剑格挡,同时一记撩阴腿,趁国师躲闪时翻身站起,再次攻上去。 没了空间限制,两人出手越发凶悍狠辣,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血雨混着细雨落下,周遭一切花草树木都跟着遭了殃,院中青石地板上残红满地。 又数十近百招过去,祁漾身形突然一晃,国师想也不想,反手挡住从背后刺来的一剑,却发觉他竟然临战换了左手,右手姿势奇怪。 他心中警铃大作,立刻舍弃弯刀,蓄力一掌拍去,却见那青年同样舍了武器后退,带出一串残影。 那身法玄妙,即便方才落入下风,却也没露出半点。 细雨中,祁漾淡笑着看向国师,后者伸手摸向脖子,身形不受控制地晃动起来,却强撑着还要继续打,刚调动内力,便昏倒在地,最后一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怒火。 “怎么……可能?” 祁漾吹了声口哨,粲然一笑,如果不看他浑身伤势,俨然一风流俏郎君。 “怎么不可能呢?” 不老不死,又不是毒免。 他承认,他还是低估了这个老不羞的实力,但想想也是,一个突破人类极限活了两百多年的老不死,就算是个废物,也该修出点门道来了。 所以他用上了n b。 之前给太后用的药针还剩一枚,便宜这个老不羞了。 玛德,所以一个低级位面到底为什么非要搞出这么个怪物? 国师的故事世界线里也有,总结下来,两个字:渣男。 他原是哪个已经亡了的国家太子,为复国勾搭了巫族圣女,导致巫族覆灭。 圣女临死脑子持续瓦特,不诅咒他死,反而诅咒他不老不死,永世求爱却不得。 她要不是已经作古,祁漾高低得去拜个师,学一下这能在低级世界发挥作用的诅咒之术。 二十年往前国师喜欢过谁无可考证,但月贵妃还未进宫时,跟他确实有过一段。 国师这人也妙得很,借着从巫族偷学的本事,招摇撞骗成了国师,竟还帮助月贵妃得宠固宠。 世界线里,他后来又喜欢上容倾颜,为她挡了不少灾。 容倾颜对他心生愧疚,看他孤单,便让女儿陪着他,结果这老不羞最后成了她女婿。 祁漾辣评:颠,太踏马颠了。 他缓了缓,等伤势恢复大半,收起剑,捡起弯刀走向国师,毫不担心他是装昏。 将他丹田废了后,祁漾摸着下巴思索了会儿,决定把他的手脚也卸了,最好舌头也别要了,免得哪天再养出个,或者教人养出蛊来。 疼痛让国师短暂地苏醒了一会儿,随即便被敲晕。 不用祁漾帮他止血,四肢上恐怖的伤口便自己快速结痂止血,转眼血肉模糊的断处便长出一层薄薄皮肉,让祁漾啧啧称叹,却不妨碍他麻利地在国师胸口开了个洞,把蛊虫放了进去。 按理是该从嘴进的,但从心口不是更方便直观嘛? 一直看着蛊虫爬到了国师胸腔里那团跳动的肉上,祁漾才松开了手,任由伤口愈合,再次感慨这老不羞生命力顽强。 感谢原主,任务要求是让国师身不由己,而不是死,不然还真怪麻烦的。 做好这一切,他问002:“几点了?” “两点左右。” 祁漾算算时间,打算今晚不睡了,白天补觉。 他伸手揭开国师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看起来并不禽兽的脸。 满足完自己的好奇心后,他废了点功夫,把潮湿的院子烧了起来,而后拖着国师离开,随便找了个巷子把人丢下,便去找下一个目标了。 …… 离冥王府半条街距离的一处屋顶上。 002疑惑道:“你打算怎么做?萧景宸实力不如国师,但身边有很多暗卫,我扫描到的就有四个。” 祁漾盘腿而坐,一脸沉思,半晌道:“我其实有个问题。” “什么?” “他催动母蛊时,是怎么做到指定子蛊发作的?” 上一次他痛得要死要活,后面追着的暗卫可没半点不舒服的,要不是他在那之前把他们甩得足够远,就那一下失误,足够他被抓回去大卸八块了。 002卡顿了一下,不确定道:“可能母蛊有初级智慧?” 祁漾咂了咂嘴:“不愧是国师。” 002没听出夸奖,只听出了嘲讽。 祁漾悠闲地淋了会儿雨,大约一刻钟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 他翻身站了起来,从屋顶跳了下去。 “这就直接干了?不考虑一下怎么对付那些暗卫吗?” 第51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22) 002以为祁漾有什么高明的方法,结果他……又一次敲晕了个暗卫,好像是暗壬。 作为曾经的暗卫头子,祁漾很清楚在什么距离外不会被冥王府里的人发现。 对着倒在地上的暗壬,祁漾浑身肌肉骨骼一起变化起来,不多时,另一个暗壬便出现在原地。 为免衣服不合身出现破绽,他又把暗壬的衣服和鞋都扒了换上,龟毛得把头发削到了和暗壬一样的长度,湿漉程度也模仿了个大概。 “帮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破绽?” 002不知道暗壬声线是什么样的,但听祁漾声音沙哑,想来他是清楚的,就是不知模仿像了几成。 至于外表…… “我看不出什么破绽。” 祁漾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敛,拉上面巾后,眼神顿时冷冽麻木起来。 捡起暗壬掉落的一块东西,打开看了一眼,嫌弃地撇了下嘴,还是塞到了怀里。 他快步走向冥王府,翻墙而入,守在四下的侍卫注意到他腰间一晃而过的令牌,认出了是冥王暗卫,便没有动作。 祁漾找到守在萧景宸屋外的新任暗甲,比了个相当于暗号的手势,粗哑着声音道:“樊梨小院走水,国师失踪,我要立刻见王爷。” 暗甲没发现面前人已经被掉包,听到事关国师,立刻正色:“消息是否属实?” “已确认,国师极可能遇害。” 暗甲再不废话,敲响了萧景宸的房门。 “谁?” 祁漾开口道:“王爷,暗壬有事禀报,事关国师。” 萧景宸和容倾颜至今没有同房,主屋里只有他一人,很好。 祁漾只管放火,没留着看现场,但从暗壬捡回的东西来看,火挺旺,不愧是他。 他开始信口胡诌,诌得萧景宸的火气也越来越旺。 “不可能,师父武功高强,世间绝无能伤到他的人。” 祁漾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双手举过头顶,默不作声。 “这是什么?” “王爷一看便知。” 萧景宸仔细打量着那块包着东西的黑布,看着像是暗壬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拿过来。” 祁漾嘴角微勾,起身将那东西呈递到萧景宸面前。 打开后,露出一只已呈焦炭状的人手,弯曲的拇指上卡着一枚扳指,原先该是银色,眼下已经被火熏得发黑,但上面图案却是萧景宸极为熟悉的。 他心神震动的一瞬间,祁漾猝不及防发难,让他完全没有回手余地。 点穴,敲晕,开膛,塞蛊虫。 为了盖住开膛的那细微声响,祁漾一人唱两角,一边模仿着萧景宸的声音说“不可能”,一边模仿着暗壬劝“王爷保重身体”。 但他盖得住声音,却盖不住味道,尤其外面还有着鼻子最灵敏的暗乙。 暗乙破门而入时,祁漾已经暴力地将蛊虫摁到了萧景宸心脏上,回头时拉下面巾,露出和萧景宸一模一样的脸。 这怪诞的一幕让暗乙和跟着进来的其他三个暗卫竟是齐齐愣了一瞬。 也就这一瞬,祁漾已经一把拽下萧景宸腰间的玉葫芦。 见这四人要追他,他撒出一把面粉,趁机撞开窗户,阴鸷猖狂的笑声远远传来:“别追了,再追就要追不上你们王爷的魂了。” 暗甲让两人去追,又让另一人去找神医紫衫。 祁漾从002那听说,立刻重新规划路线,去绑了神医,顺路把人丢进了齐王府。 有男主光环在,只是在胸口开道口子而已,萧景宸死不了,但紫衫要是现在去了,蛊虫大概率会死。 祁漾在齐王府里躲了会儿,眼看着齐王府混乱起来,强硬扣住了紫衫,拖住了追来的暗卫,他才溜之大吉。 这注定又是个热闹的夜晚。 …… 萧景禄一直没等到祁漾回来,放心不下,靠浓茶吊着精神看书,察觉到屋内烛火摇晃,抬头看去,便见黑衣青年信步走来,浑身湿气映着烛光,仿佛在发光一般。 他眸子极亮,嘴角满是自得的笑意,心情是不加掩饰的好,但萧景禄注意到了他脸色远比出去时苍白,又见他连衣服都换了,更是焦急。 “你哪里受伤了?要不要紧?把衣服脱了让我看下。” 祁漾忙了一晚上,饿得慌,正准备拿点心填填肚子,便听到他这句话,轻挑眉梢。 一句话在嘴里绕了两圈,还是随着点心一起滚回了肚子里。 “一点小伤,已经好了。” “那你为什么换衣服?” “为了接近萧景宸,扒了他一个暗卫的衣服。你先休息吧,这些事明天再和你说好吗?” 萧景禄点了点头:“我去让人给你准备水沐浴。” “好。” 水准备好,祁漾也把桌上三碟点心全吃完了。 萧景禄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祁漾失笑,继续运转内力,将伤势彻底修复,便随他看去了。 但他忘了自己后背的那些陈年旧伤。 74版功法可以治疗,但却没祛疤的效果。 萧景禄终于看到了他的后背,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顿时像是被人掐住一般,呼吸一紧。 不等他细看,黑色瀑布垂下,挡住了那些可怖疤痕,他下意识上前两步,颤抖着声音问道:“你的后背……是谁伤的?” 祁漾拧腰转身,反手摸了下后背,轻啧一声,道:“以前训练不达标,还有任务失败受的罚,都不致命。” 萧景禄咬牙:“我要杀了他。” 祁漾觉得有些好笑,捏了捏他脸,哄道:“好,不过现在不行,你还不够强。” 说罢,不容拒绝地把他推了出去。 萧景禄最后看了一眼书,上床睡觉,困倦席卷而来,他借着最后的意识温习冥想,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刚才屏风后看到的画面。 青丝缠绕在那人背上腰上,旋身拧腰时显得腰身越发劲瘦,脆弱、凌乱,简单中又充斥着靡丽,抬眸时简直像是无知无觉蛊惑人心的妖精。 当时只顾看那交错纵横的伤疤,隔了这么久,萧景禄才后知后觉地中了招。 他脸顿时爆红起来,某处也有了反应,困意一扫而空。 第52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23) 折风是被带着腥味的凉水泼醒的。 他意识尚未全然苏醒,便要呵斥,却只听见一阵“啊啊啊”的难听声音。 他心下一怔,发现自己正歪靠着一堵灰墙,所处环境像是个巷子,面前站着个拿着木盆的矮胖男子,神情凶悍,唾沫横飞。 “臭乞丐,滚远点,别死我店边上,娘的,大早上的真晦气。” 折风心里一沉,昨夜的记忆也瞬时回到脑海。 他想问这是哪里,却依旧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他终于发现自己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连忙伸手去摸,却只看到两个光秃秃的肉棍出现在眼前。 他的手,他的手…… 不,这一定是梦,这一定是梦。 为什么两百年过去了,鸠儿还是不肯放过他? 这是他的梦。 他重重闭眼,再睁眼时依旧还在巷子里,他想跑,刚试图起身,便摔了回去。 感受到腿部异常的感觉,他颤抖着手臂去掀开过长的衣摆,却看到同样光秃秃的脚踝…… 他以为自己早已能平静面对一切事情,甚至可以平静地看着心爱的女人在他人身下承欢,但现在、但现在…… “啊啊啊,啊啊啊啊……” 骂骂咧咧的男人被他突然的凄厉叫声吓了一跳,看到他这怪模怪样,只觉恐怖恶心。 他嫌恶皱眉,一脚踢在他心口,挥舞着拳头,恶狠狠威胁道:“给老子滚开,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折风似哭似笑地对着那人大叫,再无半点淡然出尘之姿,状若疯魔,直把那人吓得逃窜离开。 过路的人听到动静总忍不住探头看一眼,有人动了恻隐之心,从腰间拿出两枚铜板,捏了又捏,忍痛放在他身前地面上。 这一举动却激怒了折风,那人还没来得及起身,便挨了一通乱踢,“哎呦”叫着跑了,过了会儿又回来将铜板捡起来,擦了擦放回腰间,瞪了这个白发疯子一眼。 不知发泄了多久,折风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缓缓低头,看到水洼中的自己。 没有面具的遮挡,露出一张脏污无比的脸,乱糟糟的白发失去光泽,和脏破的红袍一起凌乱地贴在他身上,像个疯子。 哈哈哈哈,报应吗? 是报应。 一夜之间,他少了手脚和舌头,废了丹田,但可悲的是,因为身体的快速愈合,他完全不觉得疼。 “嗬嗬嗬嗬……” 曾经,他以为每一次心动却不得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但现在他才发现,不老不死才是。 变成这个样子,他甚至没有死的权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恨。 恨昨夜那个黑衣人。 他隐隐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有心想去找萧景宸,找神医紫衫,但刚试图站起,便浑身一软倒在地上。 他无法接受这样残缺弱小的自己,再次哀嚎出声,像极了两百年前某个国家灭亡时的绝唱,也像极了两百年前某个避世而居的部族的悲歌。 他愤怒又不甘,却不能说不能写,心情剧烈起伏下,再次昏迷过去。 隔壁店的老板出来,给了两个乞丐两枚铜板,指了指烂泥一样的折风。 那两个乞丐立刻千恩万谢,拖死狗一样拖着他往城外去,路上却遇上禁军。 他们立刻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扔下人撒丫子跑了。 折风是脸朝下被拖着走的,脸上污浊倒让地上的雨水蹭干净了些,恰好一缕阳光越过重重阻拦落在他身上,路边一个老鸨不经意一瞥,眼底顿时浮现出惊艳来。 但当注意到他的手脚时,老鸨又下意识露出惊诧嫌弃。 昨夜先是宁康坊有人纵火杀人,再是冥王遇刺,后又有贼人闯入齐王府,城内顿时戒严起来。 禁军见路上趴着个半死不活的人,还是个手脚都没了的残废,觉得和他应该没什么关系。 但这人在这看着实在碍眼,禁军正要叫人把他拖走埋了,那老鸨眼珠子骨碌一转,一咬牙,走上前去,笑容谄媚讨好。 几句话过后,禁军乐得少忙活,也不管老鸨话里多少漏洞,便让她把人带走了。 祁漾一觉睡到中午,正在洗漱,便听002说国师被拐进象姑馆,一口水顿时呛了一半,喷出来一半。 “你说哪儿?” “象姑馆,就是去当鸭。” 萧景禄闻声过来,面露疑惑,一边给他顺气,一边问道:“怎么了?” 祁漾摆了摆手,说没事,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大笑。 他当然知道象姑馆是什么地方,全是小倌接客的青楼,对于享乐的人是天堂,但对其中的小倌却是不折不扣的地狱。 饶是祁漾,也没想过国师还能和这地方扯上关系,该说不说,是报应吗? “那家象姑馆叫什么?” 002顿了下,生无可恋道:“采菊楼。” 祁漾眨了眨眼,没忍住笑出了声。 午膳后,祁漾和萧景禄讲了昨晚的事,两人便各做各的事起来。 祁漾捏着到手的玉葫芦,微眯起双眸,思索如何控蛊。 国师那两本书里没提到如何控蛊,大概是因为这是一个蛊师的基本功吧。 他很久以前学过一点巫蛊,当时似乎是通过特定的蛊语对蛊虫下达指令,但这个世界的蛊术什么情况,他就不确定了。 当然,最直接的方法是刺激母蛊,母蛊痛了,子蛊自然会跟着一起躁动。 他开始掏自己压箱底的各种语言,对着玉葫芦说话,说到第十种他觉得可能性比较大的语言,玉葫芦里面依旧都没什么动静,他就干脆地放弃了。 浪费时间。 萧景禄听着他神神叨叨的,没有问什么,他知道那个空心玉葫芦里装的是那个曾经控制着祁漾的母蛊。 比起他会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语言,萧景禄更意外的是他说放弃就放弃。 “怎么不继续研究了?” “没什么意思。” “但很厉害。” 祁漾笑了一下:“厉害不过人心。” 萧景禄没再说话,他听祁漾说了国师的故事。 祁漾却道:“你学习进度很快,但一直闭门造车也不好,我带你出宫去玩玩怎么样?” 萧景禄眼睛一亮。 “什么时候?”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怎么样?” 乔装打扮后,祁漾带着萧景禄从密道出去时,后者一脸惊讶,随即便是后怕:“还好没其他人知道这地方。” 祁漾看他如今半点不怀疑自己的用心,笑而不语。 他带着萧景禄出了城,去了一个村子,带他体验了下“农家乐”。 萧景禄当祁漾是真的带他玩,即便是下地干活也干得高高兴兴的,但晚上回去后,热水一泡,他就趴下了。 祁漾替他按揉着酸痛的身体,却没闲着,从农户一年的辛劳如何,收入如何开始娓娓讲起,又讲各种灾害,讲各种腐败剥削,讲近二十年乃至近四五十年越来越高的税收。 祁漾问了他如何感想,打算如何去做,听他说完后,无声地笑了下,眼底闪过愉悦和欣慰。 能让小皇帝低头看凡尘,这一天的目的也算达成了。 他没说他的想法对或者不对,毕竟终归是萧景禄当皇帝,若他一直操控他的想法,和齐王太后之流,也没什么区别了。 祁漾又继续讲国库各项支出,讲萧景禄最熟悉又最不熟悉的人性等等。 萧景禄趴在榻上,陷入了良久的思考。 祁漾看着他的翘臀,同样陷入了思考。 ——手感好像不错。 第53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24) 过了会儿,萧景禄从沉思中回神,感受到后背的那双有点粗糙的温热手掌,整个人突然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祁漾挑眉,疑惑道:“怎么了?” 萧景禄支支吾吾,不敢看他:“没什么。” “那你翻个身,我给你头部也按按,缓解下疲劳。” 萧景禄埋头当着鹌鹑,闷闷道:“不、不用了,重阳、师父你今天一天也累了,赶紧休息吧。” 祁漾轻笑,揉了揉他脑袋:“小禄儿长大了呢。” 萧景禄没反应过来,直到半夜做了场旖旎春梦,梦里熟悉的声音在欢愉中说出了同样的话,尾音轻颤,勾魂夺魄,他顿时惊醒过来。 他感受到衣服的濡湿,想起梦里的重阳妖媚动人的姿态,忍不住捂住了脸,良久放开,眼底闪动着强烈的渴望。 同样的话,不同的语气,在脑海里交错回响,导致他再也没能睡着。 他不由庆幸因为嫌他看书看得太晚,重阳今晚回自己屋子睡了。 一晚上翻来覆去,天将亮时,他好不容易犯起了困意,又想到什么,再次清醒过来。 他突然想起之前不管他看书看到多晚,重阳都会强行霸占他的床,怎么都赶不走。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找借口回去住,而且越来越频繁了。 是从他杀了大内侍卫的两个统领换上可信之人开始,还是解蛊后? 时间挨得太近,他一时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忍不住想,那些他惴惴不安的日子里,重阳是不是其实在贴身保护着他? 他仔细回想,发现除了一开始几天,后来有重阳睡在身边,他总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睡得安稳踏实,夜里也再没听到那些让人不安的动静。 所以……重阳现在觉得他不需要保护了,所以打算疏远他了吗? 他眼底猛然迸发出强烈的抗拒和欲望。 不,他不准。 …… 002大早上便看到稳步下降的黑化值突然来了个跳高,虽然没一会儿又掉了回去,却比原来要高出一截。 它打开角色监控,发现小皇帝没睡着,不由纳闷他是想什么想得又黑化了。 虽然祁漾说过80以下都不用汇报,但这事多少有点反常,等祁漾醒后,002还是讲了一下。 祁漾略作思索,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总体就涨了11,不算大事,一个未来的社畜皇帝,黑化值还有的涨呢,安全线下就行。” 002:“……” 社畜还能黑化? 社畜的黑化也能算? …… 萧景宸重伤,心口开了个血窟窿,但他命大。 即便没有紫衫,他依旧扛了过去,还和容倾颜进一步促进了感情。 那晚,容倾颜听到动静后赶到主院,硬是用一根针把他伤口缝了起来,又用之前救人得到的一根千年野山参把人吊住了。 容倾颜对他也有情愫,怕他扛不过去,接连守了他三夜,等萧景宸醒了,自然是一阵感动和互诉衷肠。 而紫衫…… 妖媚少年,眉心有痣,紫衣药香,在府兵将他带到自己面前时,齐王就认出了他来,要求他进宫给太后治病。 紫衫和萧景宸是好友,脾气又古怪,当下毫不留情地拒绝,因此被好吃好喝地软禁了起来。 不过当他听说太后的病症后,对奇难杂症的征服欲顿时压过了友情和古怪脾气,还是答应了。 不过现在皇宫守卫尽在萧景禄掌控下,即便齐王亲自带人进宫,依旧被头铁的朱攀拦在了宫门口。 “放肆,你知道我们家王爷是谁吗?” 朱攀摸了摸脑袋,对着齐王憨笑:“卑职知道您是齐王,但这皇宫就是陛下的亲王叔郑王来了也得走流程嘛。卑职去您家,您也不会允许我不送拜帖不受邀就跑进去吧?” 齐王本就不满他拒绝自己的招揽,又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是投靠了皇帝,心里冷笑。 “看来皇帝是要和本王作对了?” 朱攀身后的侍卫拇指抵住剑格,神情严肃,刚正不阿。 朱攀本人大惊失色,惶恐不已,继而委屈可怜:“这不是自祖皇帝起定的规矩吗?卑职按照祖皇帝的规矩办事,怎么就成了皇帝和王爷作对了呢?” 看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臊眉耷眼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齐王感觉自己眼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他深吸一口气,愠怒道:“那你还不快去禀报太后,皇帝那也一起说声。” 朱攀更委屈了:“您早说要跟哪位禀报不就好了?” 他让一个侍卫去慈安宫走一趟,侍卫快步离开,但拐了个弯就放慢了速度。 紫衫乐得看齐王被刁难,但自己可不想在这演猴子,当机立断便要走。 齐王无奈,只得改成传消息给太后,让她明天挑个时间召他们进宫。 萧景禄掌控了大内侍卫,但一直没有对整个皇宫上下进行大洗牌,给了齐王之流一些空子钻,也是免得让他们警觉。 如此过了好几天,紫衫越来越不耐时,萧景禄才授意朱攀把人放了进来。 第54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25) “你和那个神医,谁更厉害?” 祁漾没好气地拍了萧景禄后脑勺一下:“你说呢?” 就算紫衫再天才,也才学了十几年,要是能轻易破解了他改良无数次的药,他回去得被其他任务者笑死。 况且谁还不是个天才了? 他敢把人往齐王手里送,就是有信心紫衫解不了。 “再有十天就秋猎了,你要能在去之前写出个让我满意的策论,我就带你去打猎。” 萧景禄眼睛一亮,随即又萎靡下去,拿眼角瞅祁漾,看起来好不可怜。 从小到大,太后只让人教他吃喝玩乐,他的骑射根本拿不出手,这种场合往往只能看着别人出风头。 当然,放在以前,让他进去危险重重的密林,他也绝对不愿的,他记得汾王兄就是在狩猎中出了事,破相腿残,再不能人道。 祁漾笑着看他装可怜,这小皇帝自从黑化值再次涨了后,总试图用这招来撒娇,他便琢磨出了点意味。 他是挺吃这一套的,但太惯着可不行。 萧景禄没得到期待的安慰,抿了抿唇,坚定握拳:“我一定会做到的。” 他知道,这其实也是重阳对他的认可。 他原先只有个模糊的概念,要当一个好皇帝,但怎么样算好,他却不甚清楚,直到上次出宫。 他以前觉得拿回一个皇帝本该有的权利,制裁那些野心勃勃的权臣,做到明察秋毫就是个好皇帝,但现在他想当百姓的好皇帝。 接下来的日子里,祁漾又带他出宫了一次,他学习上的态度也逐渐转变,大概是……开始有责任感了,思想见解上也逐渐改变。 萧景禄仗着年轻,熬起夜来不要命,祁漾劝也没用,但最近每次祁漾要回去睡,他都立刻放下书,乖乖上床,而后拉着他夜聊。 祁漾看得出他心里的小九九,却也不戳破。 谁拿捏着谁,谁说得准呢? 晚上又解决了两个刺客,祁漾故意漏出点声音,把人交给范无伤回来,便见小皇帝抱着被子装睡。 他一上床,小皇帝就借着翻身“刚好”滚到他怀里,黏黏糊糊,满是依赖眷恋,看得人心软*硬。 但这鬼天气没空调没电扇全靠冰块降温,少年人体温又过于灼热,祁漾虽然挺享受这种调调,但过不了两秒,就忍不住一脚把人踢开。 萧景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茫然又委屈地看着他:“重阳,你踹我做什么?” 祁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装了会儿,默默爬了回去,假装无事发生,继续睡觉。 转眼便到了秋狩,太后现在每天要睡近十个时辰,天天躺着,四肢越发无力。 她本不想去,萧景禄却开始演孝顺儿子,趁着她睡着,把人打包送上了去猎场的马车。 主要是留她在宫里,保不准她醒的功夫里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不如让她一起出来。 一直在研究太后所中的毒,住在太医院的紫衫也主动跟了过来。 他性子算得上骄纵,仗着医术超群,很是肆意妄为,硬是上了萧景禄和祁漾这辆马车,把萧景禄挤开,和祁漾说话。 萧景禄原本高兴的嘴角顿时拉了下去,手摸向腰间的剑,被祁漾按住,打算看看紫衫要做什么。 容倾颜未来的爱慕者颇多,紫衫算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 紫衫的实际年龄应该有二十三四,身量大约一米七,这个身高相比其他男配矮了许多,但配上他显嫩的面相,比萧景禄还像个少年郎。 他五官轮廓柔和,生得雪肤红唇,浓眉星眸,本就漂亮得雌雄莫辨,加上眉心那点艳红,一身紫衣,顿时添了四分妖媚。 紫衫是美而自知的那种,因为过往经历,厌恶一切色欲熏心,却偏偏又喜欢考验人的色欲,也因此他有个怪癖——喜好穿女装,世界线里甚至引得容倾颜误会了萧景宸。 当他喜欢上容倾颜后又化身绿茶,和好友激情竞争,却被容倾颜当成姐妹,失落退场,最终为了救容倾颜,以身试毒而亡。 不说祁漾,原身和他都没怎么接触过,除了之前绑他那次,祁漾也就昨天跟着萧景禄去找太后时见过他一次,当下只觉他这般热情很是有鬼。 果然,说了几句后,紫衫话锋便突然一转,问道:“那天是你把我绑进的齐王府吧?” 萧景禄和祁漾齐齐看他,后者目露疑惑,问道:“此话怎讲?” “我记得你身上的气息。” 祁漾不为所动,笑道:“神医就不用诈我了,我从未用过带香的东西。” 来这个世界后,他经常大半夜出去做坏事,为避免被通过味道认出来,什么香都没沾染过,皂角也用的最烂大街的种类,而萧景禄一向也不用香。 至于紫衫当时撒他身上的东西,他早处理干净了,不可能落下痕迹。 “气息和味道可不是一个东西,”紫衫凑到他脖子边轻嗅了一下,微眯起双眼,吐气如兰,笑容妖媚,“而且一个太监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不是太奇怪了吗?” 祁漾脸色一僵。 假太监当久了,居然把这茬给忘了,但就算记得,他也不会故意弄出一身味儿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你不是太监。”紫衫突然伸手抓向他手腕。 祁漾大惊失色,对着萧景禄道:“陛下,奴婢不是存心隐瞒您的。” 紫衫一愣,察觉到指下脉搏的浮动后,轻咦出声,双眸微微睁大,不信邪地又去摸他另一只手手腕。 近朱者赤,萧景禄现在已经能很好接上祁漾递来的戏了,当即拍开紫衫的手,隔着紫衫握住祁漾的手,郑重道:“我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紫衫:“???” 他一把将两人手分开,指着祁漾震惊道:“你为什么没内力?” “因为您认错人了。” “我不可能认错,”紫衫出乎意料的坚定,“你的气息太独特了。” 祁漾看着他,若有所思,问道:“什么样的气息?” 第55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26) “解释起来比较复杂,这么说吧,每个人遭遇不同,选择不同,他们的欲望组成便不同,而我能感觉到这种不同。” “比如齐王,他有着对权势的贪婪,像什么都接纳,最后污浊发臭的浑水。比如冥王,像是正在淬火的剑,可惜被提前从炉中取出和其他利器对抗,看着是快废了。”紫衫略带可惜地叹了一声。 萧景禄从祁漾那知道他和萧景宸是朋友,听他如此说,皱眉不解,忍不住问道:“淬火的剑有什么气息?” 紫衫被打断,回头白了他一眼:“打个比方而已,又不是真的气味。” “那我是什么气息?” 紫衫继续看着祁漾,重重道:“还比如这位皇帝,他像一把越烧越旺的火,我能看到他对掌权的势在必得,哦,还有对你的势在必得,好奇一下,你们睡过没?” 萧景禄:“!!!” 祁漾没搭理他,问道:“我呢?” 紫衫略略思索,组织好措辞才徐徐开口,神情沉静不少。 “你是飘着许多无根浮萍的湖泊,浮萍是你的表象,但湖泊才是你的本体。我想看水底,可惜看不清。” 紫衫顿了一下,问道:“你的表象说你也想睡这个皇帝,所以你们睡了吗?” 萧景禄:“!!!!!!” 祁漾依旧没在意萧景禄,略作思索就懂了紫衫的意思。 如果将气息换成色彩,同是五颜六色的陶瓷瓶,他却额外拿颜料涂了一层,还是一擦就掉的那种,那确实挺明显的。 祁漾伸手抚上紫衫纤细脆弱的脖颈,眸光冰冷:“神医啊,你知道的有点多了。” 紫衫却半点不惧,反而扬了扬脖子,故意往他掌心送,脆弱而嚣张,还有不合时宜的好奇:“所以你们谁在上面。” 祁漾的手猛地收紧,紫衫却笑得毫无畏惧,眉心朱砂痣越发妖冶。 他断断续续道:“所以……你在帮……皇帝……重新……掌权吗?太后……毒……是你……下的?你背后……是谁?” 祁漾眸中泛起杀意,怕他近视看不清,更凑近了些:“知道太多的人,往往活不长呢,神医,下辈子记得管住耳朵和嘴。” 紫衫笑得不可一世,眉间朱砂痣仿若滴血,嘴唇翕动,但这次却什么音都没能发出来。 可他依旧在笑,像是笃定自己不会死。 眼看着他的脸胀得越来越红,开始翻起白眼,居然还在笑,祁漾轻啧一声,眸中杀意消散,手也松开了。 下一瞬,紫衫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而后捂着脖子一边笑,一边剧烈咳嗽。 萧景禄双眸喷火,将人拎起扔出马车,命令朱攀将他关起来,回身便攥着袖子擦拭起祁漾的脸。 “为什么不杀了他?” 祁漾睨了他一眼,把他手拍开,不答反问:“听出什么来了吗?” “你想睡我。你想怎么睡我?” 祁漾:“……” 他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咬牙道:“说正事。” 萧景禄委屈喊疼,却没得到半点怜惜,移过去在他身边乖乖坐好,想了下道:“他不是萧景宸朋友吗?怎么看着不像是一条心的?难道是装的?” “神医这个人,”祁漾停顿许久,道,“他以后有用,不坏事的话就先留着吧。” 不过这种被拿捏的感觉真有点不爽。 萧景禄“哦”了一声,迫不及待道:“重阳,我喜欢、我倾慕于你,你可喜欢我?” 祁漾收回思绪,掀起眼帘,打量着这个逐渐蜕变的少年,骄矜颔首。 萧景禄大喜过望,想要抱他,却被他阻拦。 祁漾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我喜欢你,但不会接受现在的你,你现在太过稚嫩。等你坐拥一切,真正成长起来,如果到时候你依旧喜欢我,我才会考虑和你在一起。” 一个稚嫩的,没见过形形色色世界的皇帝,他的感情是不稳定的,或许他连倾慕、感激、依赖都无法分清。 祁漾喜欢他,但不会允许自己成为虐恋情深故事的主角,一句倾慕就巴巴送上去。 当然,单纯走肾除外。不过他是一个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任务者,想走心。 萧景禄低头想了会儿,郑重点头,又忍不住嘀咕道:“紫衫那个骗子,还说你想睡我,哼。” …… 到猎场已近黄昏,安顿下来后,第二天秋猎便开始了。 祁漾和萧景禄骑同一匹马进了林子,坐着轮椅的冥王,还有齐王郑王和一众大臣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虽然早听说皇帝十分宠爱那个叫重阳的小太监,同吃同住,给他的一应待遇都是最好的,但真见到他们那么亲密,还是让他们惊讶了一下,同时也越发轻视起皇帝来。 这三个王爷都是不好男色的,神情中还有着厌恶。 冥王萧景宸知道紫衫今日来了,借口身体不适回去休息,让人把紫衫找了过来。 紫衫过来,一眼便看到了萧景宸旁边的容倾颜,目露惊讶,仔细打量了两眼,便无趣地移开了目光。 见过了更深更广袤的湖泊,这一汪浅薄的池塘实在吸引不了他探索的欲望。 再看向萧景宸,他问道:“让我出诊,冥王打算出多少诊金?” 萧景宸早有准备,让人给他送了十几张银票,问道:“够吗?” 紫衫笑了起来,缓缓摇头:“如果是要取出蛊虫,那可不够。” …… 进了林子,祁漾便坐到了萧景禄后面,手把手教他如何瞄准。 萧景禄时不时听到远处“咻”一声响,便会看过去,浑身也跟着绷紧。 祁漾下巴抵在他肩上,轻声道:“有我和朱统领在,不会有任何一支箭能射中你,今天好好享受打猎的过程好吗?” 范无伤被留在京城里,如果有人有异动,他经验丰富,手段老辣,也能应对自如。 萧景禄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祁漾带着他猎了不少兔子和鸡,还有一只狐狸,又陪着他在林间小溪里捉鱼烤鱼。 日渐黄昏,他们才往回去,萧景禄召来朱攀,一指那些猎物,道:“待会陪朕做场戏。” 朱攀会意:“是。” 第56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27) 萧景禄难得一次在狩猎中感觉到了乐趣,心情愉悦,半点不在意那些个大臣宗亲不屑的眼神。 转头听说齐王和萧景宸彻底撕破脸的消息,这份愉悦更上了一层楼,了解到前因后果后,差点没控制住笑出声。 最开始是萧景宸叫了紫衫去治伤,齐王不满,上门找碴,不知都说了什么,齐王世子温钊和容倾颜约定以猎物来比一场,赌注未知,便进了林子。 结果温钊骑射比不过容倾颜,又争强好胜,跑进了深林,招来了群狼,还是容倾颜救走了他。 他们一个多时辰前出的林子,出来时温钊已经成了血葫芦,容倾颜除了左臂受伤严重,其余的伤倒不算什么。 当时紫衫在外面乱晃,萧景宸的人先一步找到他,才进营帐区,就却被齐王带人拦住。 紫衫觉得这事透着点古怪,齐王又许以重金,便打算过去看看,但刚到齐王营帐门口,萧景宸又推着轮椅过来挡了路…… 祁漾他们回来时,这事已经以紫衫下药放倒所有人落下帷幕。 还好太医去的及时,把人救醒,又分成两路,分别吊住了温钊的小命,和给容倾颜治伤。 这些人看不上萧景禄也有个好处,那便是他们自己闹归闹,不会跑来找萧景禄“主持公道”。 祁漾跟着萧景禄进了营帐,等着晚间篝火晚会。 两人正逗着活捉的小狐狸玩,同时低声商量着如何借着今天的事来一波大的,外面突然出现短暂骚动,守着营帐的朱攀呵斥道:“大胆。没有陛下传召,你竟敢擅闯。” “我来找重阳公公,又不找皇帝。” 萧景禄皱眉,心里酸溜溜的,不满道:“他怎么又来了?” “不想见他就不见。” 萧景禄瞬间被安抚了。 他撸了一把狐狸毛,思索片刻,眸中精光闪动,对着门口道:“让他进来。” 紫衫一进来,招呼也不打,在祁漾旁边一屁股坐下,抱怨道:“真是的,你们进林子玩都不带我。” “你不是要给冥王疗伤吗?” 紫衫瞥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小腿被什么东西扒拉了一下,便看到一只小狐狸正扒着他衣摆往上爬,眉头一皱,拎起来扔给了萧景禄。 萧景禄撇了撇嘴,将锲而不舍朝着紫衫伸爪子的小狐狸反手关进了笼子里。 “冥王中蛊了。”紫衫说道。 祁漾惊讶道:“这世上真有蛊的存在?” 萧景禄慢了半拍,跟着惊讶道:“巫族不是灭亡了吗?” “有个什么后人也不奇怪吧?” “你既然知道,会解蛊吗?” 紫衫突然妖媚一笑,攀着祁漾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轻声呢喃:“我还会下蛊哦,你要担心这皇帝以后负你,我帮你给他下蛊怎么样?保准叫他从今以后只有你一个。” 祁漾将他推开,捏住他后脖颈,威胁性地捏了一下,道:“所以你说的巫族后人就是你?” 紫衫揉着发疼的地方,指着自己脖子上没褪的掌印,不满道:“你昨天给我留的印子还没退,我还疼着呢,现在又把我弄疼了,我还怎么出去见人啊,你干脆在我身上全留下烙印算了。” 满脑子废料的祁漾脸一下子就黑了。 萧景禄耿直道:“活该。” 紫衫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对着祁漾道:“我和巫族没什么关系,只是误打误撞进过巫族故地,发现了一点东西,学了一些皮毛而已。不过你们那个国师,是真的和巫族有关系哦。” 祁漾轻啧一声。 上午紫衫和萧景宸的对话他都知道,没想到他是真有两把刷子。 紫衫抓住他的手腕,发现依旧无法探出他的内力,笑容越发妖娆危险:“昨天的话题还没结束,重阳公公,我今天又有了新的发现呢。” 祁漾目光微垂,与他对视片刻,便知道他至少发现了刺杀萧景宸,给他下蛊的人是自己。 紫衫这个人,确实聪明,但他这种喜欢随心所欲的人要是不能彻底收拢,或许还是死了的样子比较可爱。 他闭了下眼,磅礴的内力瞬间外放,紫衫猝不及防被无形气流直击面门,倒飞出去,重重撞上桌子,痛呼出声,摔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再抬头时,他瞳孔骤然收缩。 祁漾衣摆和头发无风自动,身形鬼魅般消失,近乎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 他双眸冷然,嘴角却噙着温柔笑意,低头俯视着地上的人,柔声道:“紫衫啊,我和你说过的,管住自己的嘴和耳朵,这么快就忘了吗?” 强大的内力压得紫衫起不了身,他忍住心悸,努力抬头想看清面前人的脸色,却发现萧景禄竟然毫发无损地坐在那,他旁边笼子里的小狐狸也无知无觉地睡着觉。 他心下终于怕了,但又生出了更多的激动和疯狂,还有深深的迷恋。 这是一把真正淬炼好的绝世神武,一切锋芒都收放自如,根本不是萧景宸那个残次品可以比拟的,连国师那个老不死都比不上。 祁漾抬起脚,正要送他归西,紫衫猛然起身抱住了他腿,仰起脆弱白皙的脖颈。 那里有一道掌印十分显眼,配合着他的姿态,分外惹人怜惜,却无法动摇面前的始作俑者半分。 他眼巴巴地抬头看着祁漾时,连眉心妖异红痣都跟着柔顺起来。 “我错了,重阳,我不该捣乱。” 祁漾面无表情地伸手按向他的头顶,紫衫清晰感觉到他这次是真想杀了自己,连忙道:“以后我都听你的,你别杀我好不好?我很有用的。” 祁漾不为所动,紫衫察觉自己大脑已经开始剧烈疼痛,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绝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时间仿佛一瞬间停止。 几息过后,浮动的衣摆长发自然垂落。 那只手上蕴含的狂暴内力消失,轻拍了他脑袋两下,那股正破坏着他头脑的内力瞬间温顺如水,头部的疼痛也转瞬消失。 “乖。” 紫衫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就是个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俗称喜欢作死,但死亡的阴影从没有像刚才那一刻浓烈,也正因如此,他更震惊于他能力的神奇。 他清楚地知道,刚才那股残暴的内力如果留在他脑子里,他不死也会成为了个废人,甚至刚才那种程度的损伤,即便他医术超群,也很难恢复如初。 但眼前这个人却能自如让其在狂暴和驯服间转化,甚至修复损伤,仿佛操纵了时间一般。 这种内力,闻所未闻,这种功法,惊世骇俗。 他恭顺地低下骄傲的脑袋,双手奉上一本小本子:“这上面是我救过的人,有的是萧景宸让我救的,我当时留了个心眼,他们报恩的对象只会是我,现在,只会是您,重阳大人。” 第57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28) 祁漾接过本子,闻了下,确定不带毒后便扔给了后面的萧景禄。 紫衫见他这么小心呵护那个弱鸡皇帝,心里忍不住冒起酸水。 那个弱鸡皇帝有什么好的,值得他这么尽心尽力。 不,重阳大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萧景禄愣愣地接住那个本子,还没从刚才的画面中回过神来,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祁漾一回身,便被他抱了个满怀。 萧景禄完全不在意有人在边上地上看着,抱着他的腰高兴得一阵乱蹭,却似乎不知如何表露。 半晌,他对上那双总是含着纵容的眼睛,内心越发火热,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想和你亲吻,和你睡觉,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再等了。” 祁漾屈指弹了他脑门一下,坚定道:“不行。” 萧景禄看着他,目光执着炽热,带着点委屈:“你能相信我成为一个好皇帝,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会只爱你一个人,绝不会辜负你?” 祁漾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挣扎着什么,良久叹息一声,捏着他下巴亲了上去。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萧景禄睁大了眼,下一秒,一只略有些粗糙,却温暖安全的手覆上了他眼睛,唇齿间传来含糊的声音:“闭眼。” 紫衫目光呆滞地看着那旁若无人地“啧啧啧啧”的两个人,阿巴阿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威武强大,俊美无双的重阳大人,去拱了一头猪,呜呜呜呜。 他恨死了昨天嘴贱的自己,干嘛要多说那两句,捅破他们中间的窗户纸。 好一会儿,那两人才停止“啧啧啧啧”,萧景禄埋头在祁漾肩窝里平复喘息,目光一低,便看到地上居然还坐着个人,奇怪道:“你怎么还在?” 紫衫看到他的重阳大人抱着那头猪不满地看着自己,“哇”一声哭了出来,爬起来跑了出去。 萧景禄见无关人等终于消失,某处硬硬地抵在祁漾的小腹上,目光渴望地看着祁漾:“重阳,我难受。” 祁漾却是开始整理被蹭乱蹭皱的衣服,笑容温柔又带着丝丝凉意:“忍着。” 他话音刚落,外面响起朱攀沉闷的声音:“陛下,晚宴快开始了。” 萧景禄默默咬紧后槽牙,将衣服扯平整,又将掉落在地的本子捡起,塞给祁漾:“你武功高,这个还是交给你保管比较好。” 等两人出来,朱攀垂着头不敢乱看,带着侍卫跟在后面,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晚上也不知道吃了什么,食不知味,苦大仇深。 娘的,他耳朵为什么要那么好? 紫衫那一会儿功夫也不知道和齐王冥王说了什么,这会儿正安分地坐在太医中间,同样一脸呆滞,神游天外,连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美貌少女都不知道。 “神医,小女子乃是齐王第四女如媚,钦慕神医已久,不知神医可愿赏脸,与小女喝一杯?” 温如媚,太后最开始想塞给萧景禄当皇后,被他打跑的那个齐王女。 紫衫冷漠道:“滚。” 温如媚听他这般毫不留情,眼泪差点掉下来,无助地看向齐王,软声哀求道:“神医……” “我喜欢男的,让你爹送儿子过来。” 温如媚欲掉不掉的眼泪顿时憋了回去,讷讷半天,提着裙摆回去了齐王那。 齐王嘴角抽动,捏着酒碗的手青筋暴起,但到底没舍得送儿子过去。 他有七个女儿,但儿子却只活了两个,除了世子温钊,还有个庶出的,也快十五了,从小是个药罐子。 即便如此,他也不愿这么送出去给人当玩物。 一个大夫,虽然医术确实高超,但不值得一个儿子。 那边紫衫身边的太医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开始苦口婆心地劝,紫衫轻嗤,心说你们怎么不去劝那头、那个皇帝? …… 秋猎共七日,中间又生了些波折,不过都是小打小闹,无人受伤。 返回京城时,温钊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不过被咬掉的胳膊是肯定长不出来的。 齐王目标皇位,这样的儿子以后肯定不能继承皇位,庶子又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他开始努力和后院女人造人,一时又抬了好几个小官之女进门作妾。 紫衫见状顺手给他开了几副壮阳药,当然,有“点”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的副作用就是了。 齐王府那边紫衫隔几天去一次便可,萧景宸和容倾颜的伤就是单纯的养,他于是继续住在宫里。 他领了个太医头衔,天天点卯一样跑一趟慈安宫,隔三差五往紫宸宫溜,借口给皇帝定期请脉。 萧景禄回来后有一堆奏折要批,一时也顾不上缠着祁漾,但看到紫衫又牙痒痒。 他看得出紫衫对祁漾没那个意思,但一个容貌妖媚的少年缠着自己喜欢的人,他无法忍住吃醋。 等他腾出功夫,便立刻开始实施勾搭计划,祁漾既然决定,也便不再拿乔,干脆地将人拿下。 年轻人的体力旺盛,又是初尝情滋味,忍不住就想缠着祁漾沉溺其中。 两人干柴烈火,火势汹涌。 萧景禄确实是个聪明的学生,一开始还由祁漾指引着进行,很快便在摸索中成长起来,掌握主动,带给心上人以极乐,一遍遍唤着“重阳”和“师父”。 祁漾这一晚上听他叫的“师父”比过去几个月加起来多,也踏马刺激。 两人纠缠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天亮。 但这毕竟不是安定时候,第二天祁漾从精虫上脑状态恢复,便觉得放纵过度了,正准备劝萧景禄,他自己就学会了克制欲望。 后来有一次紫衫过来找祁漾时,听他夸那猪皇帝,撇了撇嘴,咕哝道:“什么克制,就是知道不如您体力好,怕太早虚了,以后被你嫌弃。” 耳聪目明的祁漾:“……” 啧,忘了这茬,这世上确实没人能比他体力还好了,要不要让萧景禄也练练74版? 第58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29) 萧景禄不知道紫衫背后如何诋毁自己,正兢兢业业搞事业。 定下关系又发生关系,他越发不能容忍自己喜欢的人被自己拖累,只能隐身在宫中。 他想看他光芒万丈,流芳百世。 一时之间,他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之后两个月,他主动参加了几次宴会,将朝中局势看清,与范无伤、曹自成等几个纯臣深聊过后,得到了他们的支持。 范无伤身为大内侍卫统领,最清楚这位皇帝的改变,率先带着范氏一族正式站队,一直没有入仕的范修杰悄然离家,投身军营。 他出发那天,萧景禄和祁漾微服出宫,在城外十里亭送了他一程,范修杰看着他们间那微妙的亲昵,似乎懂了什么。 他将祁漾拉到一边,却许久没有说话。 他记得那天他从天而降时的样子,狼狈不堪,却气度不凡,仿佛仙堕凡尘,清俊无双。那时他尚且带着难掩的憔悴和消瘦,如今却是真正的精神焕发,神采飞扬。 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他在那待着似乎真的很开心。 可一个能在短时间将皇帝教成这样的人……他分明那般惊才绝艳,分明可以青史名留,如今却隐没在红墙青瓦内,被那么多人耻笑,实在太让人扼腕。 “你真打算……一直待在宫里吗?” 祁漾微微惊讶,摇头否认:“当然不是,时候到了我便会出宫。” 范修杰心下一下子松了口气,笑道:“那你穿绯袍的样子一定很威风。” 祁漾笑看着他,眸光专注而欣赏:“战场杀敌,保卫家国才是真威风,如何是一件袍子比得上的?” “等我回来,会有糖吃吗?” “现在就有。” 祁漾抬手,掌心是一个范修杰眼熟的糖。 拆开外包装,依旧掰成两份,范修杰接过,毫不犹豫吃下,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 依旧是黏糊糊的口感,却分外的苦,就像他此刻的内心。 艰难咽下后,他突然便眼眶泛红,看了眼旁边日渐威严,此刻正一瞬不瞬盯着面前人的皇帝,带着不甘,小声道:“明明我才是第一个遇到你的。” 祁漾将手里剩下半块也给了他:“是,你是第一个遇到我的,但这世上很多事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话长久流传,总是有道理的。 范修杰握着手里包装奇怪的糖,偏头看着地面。 过了会儿,口中黏腻苦味消散些许,他勉强笑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还有辣味咸味的糖?” “你要试试吗?” 范修杰摇头:“我想要第一次见面时你给我吃的那种糖。” “好。” 祁漾翻手,在他面前变出两颗来。 范修杰没有抬头,将糖小心收了起来,低声问道:“你能不能……不给别人这种糖?” “最后两颗都在你手里了。我一共就五颗。” 他那空间也着实装不了多少东西,这几颗糖还得夹缝求生。 范修杰笑了起来,半带抱怨地调侃道:“你这般温柔多情,皇帝以后看来不缺这一口糖了。” 说这话时,萧景禄正盯着他手里,酸溜溜地想着,为什么重阳没给他吃过这些? 范修杰目光在他二人之间睃巡一圈,长叹出口气,收敛起儿女情长,退后一步,郑重拜别:“季兄,再会。” 祁漾递给他一张纸条,回了一礼:“范兄,再会。” 他随即飞了个眼神给萧景禄,后者提到正事,自如地换上一脸正色,面上带着由衷钦佩。 “此去一路苦寒,前途艰难,望尔珍重。” 范修杰潇洒一笑,抱拳说“是”:“此行定不辱命。” 随即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沿着官道,逐渐隐没在人流中。 萧景禄和祁漾看着他离去,这才牵着马往回走。 萧景禄明知故问道:“你给他的是什么?” “糖。” “我也要。” 祁漾给了他一块无糖黑巧克力,萧景禄迫不及待咬下,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好难吃,但不敢说。 他忍着苦,哼哼唧唧道:“我要你后来给他的那个。” “没了。” 萧景禄脚步停下,震惊又委屈:“你都不给我留一个?我都没吃过。” 祁漾斜睨了他一眼,带着点点笑意,莫名勾人,萧景禄有些想咬钩,但想起他居然给别人糖吃,自己却没份,又忍了下来。 忍不过一息,他撒开缰绳,过去搂住祁漾的腰,闷声问道:“师父,真的没有了吗?” 祁漾眸光微暗,把他撒娇乱蹭的脑袋推开,目光在他眼睛鼻梁嘴唇上缓缓滑过,张嘴轻咬上他喉结,萧景禄呼吸顿时一滞。 “想吃哪个?” 萧景禄喉结上下滚动,一阵酥麻从被咬的地方向四肢百骸冲去,头脑也迷糊起来。 分明已经看过他各种模样,却依旧会被他这小小的伎俩引起阵阵悸动。 他想,他可能有当昏君的潜质。 萧景禄用力将人抱住,吻上他的嘴唇,耳鬓厮磨间,哑声道:“要你,只要你。” 回到宫里,两人便关上门厮混了许久,直到汾王求见。 太后和齐王当年干掉先皇,扶持萧景禄上位,因担心这些个皇子被有心人抬起来跟他们作对,便将他们都拘在了京中,哪个不安分就干掉哪个。 汾王母妃出身名门,他本人也是天资聪颖,若当年没被算计出事,现在三王之乱估计又要添上一位了。 萧景禄念及他腿脚不便,准了他宫中乘辇。 汾王求见到进宫还要些时间,萧景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便没立刻收拾起身。 好不容易把心上人喂饱,他艰难地从昏君角色中脱离,叫了水进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思索着这位素来深居简出的王兄突然求见是为何? 祁漾拥着被子躺在床上,长发披散,裸露的肩膀上满是某人留下的印记,但脖子上却没有。 他此刻像是个吸够精气的狐狸精,神情餍足,眯眸打量着这位一直偷偷锻炼身体,最近两个月每天都会抽点时间练功的皇帝。 分明也没过去多久,他却不知不觉间长成了与初见时全然不同的模样,身量又高了些,双肩也宽厚起来,像是在逐渐担起本该属于他的重担。 大概不再整日担惊受怕,身形也健硕不少,沉思时眉眼沉稳,不时划过危险精光,像是蓄势待发的猛虎。 作为师父的任务快结束了,也到了该换个身份的时候了。 第59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30) 萧景禄穿戴整齐后,沐浴的水也准备好了,他弯腰亲了亲祁漾的脸颊,抱着将他放进了浴桶。 两人又厮磨了片刻,外面传报,说是汾王已经到了御书房,萧景禄整理了下衣服,不舍离去。 兄弟俩密聊许久,萧景禄出来时满面怒容,回来却没看到祁漾,刚问出口,一个小太监便上前道: “方才朱统领来找总管,在殿内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总管便跟着朱统领出去了,不让奴婢们跟着,还请陛下恕罪。” 萧景禄眸中一冷,垂眸打量着那个小太监,想起他似乎是叫冬至,跟重阳一起进的紫宸宫,一直也算安分,倒也熬成了紫宸宫的“老人”了。 “你抬起头来。” 冬至毫不犹豫抬头,霎时眼前寒光闪过,血花飞溅,那张清秀的脸上尚且带着欣喜,还未生出疑惑,便倒在了地上。 萧景禄甩去短刀上的血迹,冷漠道:“蠢货。” 见久不开杀戒的皇帝再次出手,宫内所有人回忆起当初惶恐度日的时候,生怕被牵连,腿一软,全跪在了地上。 祁漾回来时闻到了久违的血腥味,目光扫过一众惶恐不已的宫人,走入殿中。 他问002:“怎么回事?” “有人给你上眼药,被小皇帝识破,死了。” 祁漾眉心快速皱了一下,叹道:“他这不光是要当昏君,还要当暴君啊。” 即便是脑内频道,情绪传递更为清晰,002也没分辨出他到底是在调侃还是责备。 祁漾掐了掐眉心。 好久没见萧景禄杀人,倒是把这件事疏忽了。 时代背景不同,情况不同,他自然不会劝萧景禄不能杀人这种话,但也不能一旦不合心意就一通乱杀。 萧景禄见到祁漾回来,神色如常问道:“朱攀找你什么事?” “让他帮查了点事。我用了刘小树的身份和脸,也算是结了因果,打算帮他报个仇。” “查到了?” “嗯,人几个月前便死了。” 他在宫内风光那么久,害刘小树的人都没露出猫腻,现在查出是这结果也不意外。 萧景禄没继续问下去,转而道:“汾王说愿意帮我对付齐王,但条件是娶他表妹。” 说这话时,他神情冰冷,带着嘲讽。 汾王不在乎萧景禄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只是打算为母族谋一个皇后,以期家族再次兴起。 祁漾轻笑,走过去在萧景禄边上坐下,一伸手,后者立刻歇了火气,倒了杯茶送到他手里。 茶色红艳明亮,味香甜,带有淡淡果香,是极品祁门红茶。 祁漾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漫不经心道:“汾王眼光不错。” 萧景禄听他就这反应,不由气恼:“反正我不娶。” 祁漾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敢试试?” 萧景禄爱死了他这自信的模样,注意到他眼尾尚有残红,想到他这个样子刚才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到,顿时醋意大发。 但他知道,面前的人是自由的风,当下只是探身过去亲了亲他眼角,真挚道:“我只要你。” 两人就着汾王聊了一会儿,祁漾说起萧景禄今日杀人的事,开始引经据典,教他驭下之道。 天渐渐黑了,有宫人来问是否要传膳。 按理这活应该是祁漾这个总管干的,奈何他这总管有时候当得比皇帝还大牌,于是总管的实际工作全落在了另一个名叫吉祥的太监头上。 晚膳后,祁漾说起打算换个身份行事的事,萧景禄早便想着他能走仕途,史书上未来如何写他都想好了,但私心里还是贪念现在朝夕相处的日子,一直压着不提。 “直接假死出宫吗?” 祁漾摇头,以前只是单纯的否定,现在则带了点对他思虑不周的不满。 “可以借机动一动三王。” 晚膳前两人聊过,祁漾便点出了只要涉及到他,萧景禄就脑子犯浑的事,后者眼下注意到祁漾的态度,不由懊恼。 出于本心,他并不想利用心上人分毫,但祁漾觉得不算利用,这不过是在已定结局上添画两笔,对他基本没影响,总体也是利远大于弊。 不过这个机得等一等,等不来就自己创造。 祁漾知道,这个时机不会太久远。 …… 三王乱斗,牵扯了不少王爷和世家大族,各有损失,萧景禄却逐渐崭露锋芒,让他们警惕起来,暂时按捺下来。 他们想停,萧景禄和祁漾却不允许。 正是冬日,青州某县再次发生洪灾,萧景禄把三王里最能干的萧景宸派了出去,正钻研着给萧景宸解蛊的紫衫和另外几个太医也被打包送了出去。 容倾颜乔装跟上,萧、祁二人只当不知道。 萧景宸暗中势力分布广泛,在身体逐渐痊愈后,便让人去找国师并且找到了。 但国师如今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神志也有些不清,根本无法替他解蛊,他只能继续求助于紫衫。 他倒是没想过紫衫会有一天真的臣服于谁,对他留在宫里当太医很是不解,但如今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他自然也没问。 萧景宸离京不久,昔日春江花月楼的鸨母和花魁便分别落入了齐王和郑王之手,严加审问后,二人终于知道了春江花月楼背后是萧景宸。 他们直接带侍卫冲进了冥王府,祁漾混进去,帮着他们发现了冥王府的密室,找到了萧景宸藏着的账簿。 齐王和郑王发现许多关于他们的阴私把柄,极尽详实,顿时勃然大怒,开始联手对付萧景宸。 消息传到萧景宸那里时,齐王郑王已经拔掉了他的不少产业,他们派出的杀手也跟着到了。 第60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31) 萧景禄既然打算崛起,也主导了这场戏,但不可能看着齐王郑王为所欲为,冲入一个王爷府邸却无动于衷。 他一声令下,禁军便将齐王和郑王王府上围了个水泄不通。 齐王惊讶于禁军竟然真的听了那皇帝的话,毕竟禁军统领可是他的人。 他叫嚣着让现任统领来见他,等看到禁军统领依旧是先前那个,顿时愣了一下,旋即勃然大怒:“好你个姚绥安,皇帝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敢带兵来围我齐王府?” 禁军统领面色微变,端出一副正气浩然的模样,沉声道:“我乃大齐之臣,陛下之臣,只效忠于陛下一人,奉皇命而来,为的是忠心二字。” “呵,昔日你求着当本王的狗时,可不是这副嘴脸,姓姚的,你父亲的病如何了?你儿子的病又如何了?皇帝给你的能有本王给你的多?”电光石火间,齐王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目光突然一凝,“紫衫是皇帝的人?” 他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太后病情久不见好,皇帝自然不会想看太后好起来。对,这样能解释通所有事情了。” “神医好男色,皇帝也好男色,哈哈哈哈,皇帝小儿为了招揽个白衣,莫不是还要牺牲色相卖屁股……” 姚绥安神情大变,拇指抵在剑格上,厉声呵斥:“闭嘴,陛下岂是你能随意诋毁的?” 齐王不屑睨了他一眼,嘲讽道:“姚绥安,你有本事就把你的剑抽出来指着本王。呵,你敢吗?你不敢,皇帝也不敢。” “你且等着,本王不死,必要你这三姓家奴好看,本王倒要看看,神医能不能把两个死人救活。” 姚绥安瞳孔骤然收缩,握剑的手越来越紧,心中泛起杀意。 齐王不再多言,目光狠辣地剐了姚绥安一眼,重重一甩袖,大笑着进了府内。 “皇帝小儿,本王等着你来求本王出府。” 郑王同样不满,以长辈身份压人,可惜却碰上了个软钉子,最终也愤愤地回了府。 皇宫御书房内。 萧景禄目光沉静地听着几个大臣讨论,脑海里却想着祁漾和他说的话。 该如何让一个总管死得更有价值? …… 萧景宸那边,有紫衫这个内鬼在,第一波杀手来袭时,他便光荣负伤,下落不明,九死一生。 容倾颜一意孤行,带了萧景宸随行的亲信们去找他,紫衫假惺惺地阻拦了一下,等人一走,便拿出了圣旨,替代了萧景宸的位置。 消息传回京城,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知道,这天要变了。 有的人做着扶摇直上的春秋大梦,有的人焦灼寻找下个主子,有的人蓄势待发,准备拨云见日。 萧景宸党有一些人来自他母族,很得他信任,负责暗中诸多事宜,包括情报网。 他们派出诸多人手去寻找萧景宸,却一直没有好消息传回,更让他们心冷的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齐王或郑王的手笔,但皇帝却毫无作为,只是一味的将他们困在府中。 他们知道这个皇帝是没用的,本来看他最近大小动作不断,还当他有了什么气候,想着要防备一下,没想到废物就是废物。 派出赈灾的王爷遇刺,他竟还是不闻不问,分明就是怕了那齐、郑二王。 京城的氛围一日比一日紧绷时,朝堂上齐王派系的一大臣突然参了某萧景宸党一道,并送上详实证据。 这一道折子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萧景宸党开始反击,大理寺和刑部一下子忙碌了起来。 齐王和郑王人在家中,但与外界的联络却一直不断,也半点不安分。 得到萧景宸生死不明的消息后,他们又指使下面的人去继续拔他留在京中的那些眼线,也让拥趸们给皇帝来一点权臣的震慑。 但祁漾那日混进冥王府可不完全是去打酱油的,萧景宸最重要的记录着各有头有脸人物阴私的册子全落入了他手中,只留下了一点当导火索。 在萧景宸失踪,眼线们一个个在被抓时自尽,他手里的这册子便成了独一份的把柄,那些想给皇帝找事的有一个算一个,全进了大牢。 萧景禄动不了齐王和郑王,还动不了下面这些人不成? 齐王和郑王察觉到异常,在宫中眼线艰难传出消息后,终于把目光放在了他们几乎忽略了的一个人身上。 皇帝内宠,重阳。 ——消息能成功传出去,多少有萧景禄让人放水的成分在。 恰好年关将至,宫中宫人出入频繁,宫内要请民间杂耍艺人进宫表演,更是给了他们大好的机会。 往年太后主持除夕宴,也会从民间找些艺人进宫表演,他们一时没多想,不约而同地打算在除夕这夜出手,给皇帝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萧景禄从来不问祁漾怎么得来的消息,他不相信任何人,但无条件信任他,也便信了初见面时他那句“我是上天派来的”。 一个天人,有些神通不奇怪。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逼近,他仍旧坐立难安起来。 帝王威严日渐加深的皇帝如暴躁的猛兽一般,在殿中来回踱步,眉间深深皱起,双手微不可察地在颤抖。 “万一计划出了岔子该怎么办?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重阳,要不还是算了吧,不缺这一次。” 祁漾好笑地冲他招了招手,萧景禄立刻乖乖蹲在他面前,眉宇中满是担忧。 祁漾捏着他下巴,观赏着这张丰神俊秀的脸,越看越喜欢。 这个他一手教出来的皇帝,长成了他最喜欢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养成的快乐吗? 他低头亲了一下他紧皱的眉心,又轻啄他紧抿的嘴唇,与他额头相抵,近距离对视着,呼吸纠缠,不分彼此:“信我,嗯?” 萧景禄情不自禁便要沉溺在那双满是星辰的眸子里,呼吸随着一乱,艰难道:“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我不想看见你再受伤。” “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不能再停了。禄儿,一切都是为了提前结束这一切,必须在萧景宸被找到前结束这一切。” 萧景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咽下那些杂七杂八的坏念头,红着眼睛看他,许久艰难说:“好。” 祁漾笑着再次轻啄了他嘴角一下,眸光缱绻温柔:“有这心思,不如想想给我安排个什么职位,先说好,我只当大官。” 萧景禄定了定神,道:“等把容渚处置了,让你当丞相。” “那之前呢?” “去户部管钱怎么样?” “好啊。” 第61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32) 除夕前一天,宫中传令,暂时解了齐王和郑王的禁足,借的是太后思念亲哥哥的名义。 齐王到底没等到皇帝求他。 自从秋猎后,齐王已经很久没见过太后了,负责太后凤体的太医传出的消息往往都是除了嗜睡,没什么问题。 他本打算趁着除夕宴见太后一面,却没想到慈安宫中走出一眼生的太监,一张圆润白净的脸看起来十分可亲,是尹泉没了后,顶上的李闰。 “齐王殿下,太后刚睡下不久,还请您改日再来。” 齐王皱眉,但也是习惯了,说道:“宴会结束前,太后若是苏醒,务必告知本王。” “是。” 齐王的声音消失,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被按在床上的太后颓然掩面,无声痛哭。 不过半年,雍容华贵,威严端方的太后便俨然变了副模样。 一头青丝如今白了近半,乱糟糟的披在身上,形容憔悴狼狈,双目浑浊,仿佛垂暮。 对镜梳发时,她总觉得镜中的人像极了冷宫中那些女人。 捂着她嘴的嬷嬷嫌弃地松开手,冷漠道:“太后,该喝药了。” “滚,你们都给哀家滚出去。”太后嘶哑着嗓子怒吼。 嬷嬷轻蔑一笑,对她的态度俨然就是昔日宫人们对皇帝的态度。 她起身退开,动了动手指,便有两个力大的太监上前将她扶起来扭住肩膀,一个宫女上前,捏着她下巴给她灌药。 只闻着味道,所有人便觉得口舌麻木,一路苦到了胃里,太后被迫喝下一口,便忍不住作呕反胃起来,死死咬着牙关,不肯再喝。 嬷嬷也不勉强,道:“既然太后不愿喝,那便把香炉端进来吧。” 太后瞳孔骤然收缩,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惧的事,连声道:“我喝,我喝。” 眼见着太后要去够碗里的药,嬷嬷轻咳一声,那喂药的宫女一松手,药碗顿时碎了满地,满殿都是那清苦的药味。 嬷嬷笑容温和:“太后娘娘,这可是您最喜欢用的香,陛下寻来不容易,还请您莫要拒绝陛下的一片孝心。” 香炉燃上,挂到太后摸不到的位置,嬷嬷掩着口鼻,带着人从殿内撤出,与门口的总管李闰对视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前往紫宸宫去汇报。 太后闻着熟悉的淡淡甜香,麻木地四下环顾,苍凉一笑,没有血色的脸上逐渐泛起诡异的红来,抱着被子开始磨蹭。 她咬牙切齿地对着空旷宫殿大喊:“萧景禄,好啊,好啊,哀家竟养出你这么个中山狼。” 今年的除夕宴是内务府操办的,一应都中规中矩地照搬往年流程,没什么新鲜花样。 萧景禄心不在焉地看着歌舞,轮到杂耍班子上场时,他目光一凛,往旁握住祁漾的手,掌心微微汗湿。 祁漾安抚地拍了拍他手背,低声嘱咐道:“等会儿别乱跑,别受伤。这场戏你负责后半段就行。” 都安排了刺客进宫了,杀一个总管太监总有些大材小用,齐王郑王打算趁机让皇帝也挂些彩。 让他安安分分躺着,什么都别做,等该死的时候死一死便行。 “嗯。” 场下一个杂耍艺人口含烈酒,对着火把喷出,火势凶猛,火舌飞舞,引起所有人惊叹叫好,也就那一瞬间,四下生变。 祁漾终于尽了一次总管的职责,高呼一声“救驾”,紧接着一人举剑刺来,同时暗中有人用袖箭射出一道暗器。 他一脚踢在拿剑刺客的腰部,被暗器逼得远离皇帝,开始演技精湛地表演逃窜。 殿内一片混乱,他遛着刺客的时候,抽空看了眼萧景禄那,对上他担忧焦急的目光,快速眨了下眼,带着安抚意味。 躲开又一道暗箭,他掐算着时间和角度,突然加速,跑到了郑王世子身边,重重撞了上去。 这毕竟是两拨人一起组织的刺杀,郑王和齐王也算不上盟友,都见缝插针地要对方的命,他们自然也要注意躲闪。 郑王世子正在贴身侍卫的掩护下打算远离这是非之地,被人撞到后下意识便要回击。 一切都在那一瞬间,连郑王世子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见那一抹灰袍突然僵住,同时一道被嘈杂掩盖的破空声响起。 灰袍倒下,恰好露出郑王世子毫无防备的胸口。 郑王一脸茫然地看着手中染血的匕首,再低头看向没入胸口的那支短箭,血色氤氲开,将他缥色华服染红。 手中匕首“当啷”一声落地,他惊慌地看向才反应过来的侍卫,来不及说什么,便倒了下去,痛苦蜷缩,哀嚎出声。 看到那道灰色身影倒下,萧景禄心口顿时一痛,身体先脑子一步要冲过去,被朱攀眼疾手快拦住。 “陛下,冷静。” 萧景禄死死攥紧拳头,眼睛却赤红一片。 他当然知道这都是一场戏,但看着那人了无生气地倒在地上,他无法不动容,无法不害怕。 他看向姗姗来迟的范无伤,暴怒大吼:“范无伤,给朕拿下这些刺客,朕要活剐了他们。” 范无伤领命,封住各个出入口,拿下所有刺客后,跪到萧景禄面前,认罪领罚:“陛下,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降罪。” 萧景禄周身气压森然恐怖,仿佛积攒着雷霆之怒,随时会爆发。 他撞开挡在面前的所有人,缓缓走到倒在地上的人身边,腿一软跪了下去,伸手颤抖地抚过他冰冷的脸庞,惊惧席卷而来。 不是演戏吗?为什么这么冷? 他将人抱在怀里,搓着他冰得可怕的手和脸,惊慌喊道:“重阳,重阳,你醒醒,你看看我啊,重阳,师父……” 范无伤给朱攀使了个眼色,后者快步过去,低声要劝,萧景禄却是猛然抱起祁漾:“吉祥,让所有太医到紫宸宫。” “是。” 将离开这是非之地时,萧景禄像是突然清醒过来,通红的眼睛森然凝视着范无伤:“范统领,查清今日刺客是谁人指使,若查不出,两罪并罚。” 范无伤领命。 他第一时间让人卸了这些刺客的下巴,以免他们自杀,但即便如此,还是有部分动作快的死了。 他让人将活着的刺客押下去审问,开始清点宴会上的伤亡。 第62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33) 皇帝痛失内宠,悲痛欲绝,安排下去要将人风光大葬后,便把自己关在紫宸宫内不见人,连年初祭祖都未出现。 ——这是给外人看的。 祁漾在一处陌生的屋子里醒来,睁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一双漆黑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他习惯性勾起唇角,张了张嘴,声音轻而淡:“禄儿。” 萧景禄眨了下眼,如梦方醒般浑身一震,确定他是真的醒了后,将他紧紧抱住。 “你终于醒了。” 听着那带着明显哽咽的声音,祁漾心中一软:“久等了。” “重阳,我好想你。” 祁漾应了一声,但当务之急他觉得还是自己的五脏庙问题。 浑身不得劲,他干脆张嘴轻咬了下近在咫尺的脖子:“我饿。” 萧景禄连忙松开他下床,鞋也顾不上穿,便往门口去:“我去说一声,很快。” 确实很快。 看外面天色已经是晚上了,但三分钟不到,便有一身水绿色,扎着双丫髻的丫鬟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个托盘,属于米粥的清香扑鼻而来。 萧景禄将他扶起靠坐在床头,接过粥碗后试了下温度,打发了丫鬟出去,说道:“你睡得有点久,还是先喝点粥,明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可以吗?” 祁漾挑眉:“那你喂我。” “求之不得。” “这段时间京城里情况如何?” 萧景禄一边喂他,一边把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挑着说了下。 除夕宴上刺客目标明确,又都是好手,除了祁漾和被他拖下水的郑王世子,只有三人在混乱中受了轻伤。 郑王世子中的那道暗箭但凡再偏一点,他都已经是具尸体了,不过如今也不太妙,才堪堪脱离危险,人还没醒。 他的重伤,让郑王和齐王彻底撕了起来。 而宴会上唯一死亡的“重阳”毕竟只是个总管太监,虽然是刺杀的主要目标,但在郑王世子受伤面前,他的死亡也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祁漾和萧景禄需要的也就是这个不重要,好偷梁换柱。 再者,他死了,皇帝可以朝郑王发难,若是不死,却会变成郑王朝皇帝发难。 “如今西北军认军令而不认圣旨,几乎成为齐王私兵,郑王估计也眼馋。” “他以前也在军中待过,安插人手不是问题。按照我们拦截到的消息,他这次是真急了,打算对齐王的亲信下手。” “你怎么做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当树下的弹弓。” 祁漾抬手揉了揉他脑袋:“禄儿真聪明。” 萧景禄勉强笑了下,断断续续和他又聊了些,一碗粥也见了底。 祁漾其实还有点饿,但也适可而止了。 萧景禄把碗放到桌上,长手长脚地将祁漾圈在怀里,声音低哑,难过道:“我还是让你受伤了。” 祁漾抬手搔了搔他下巴,轻笑道:“主动受伤总好过被动不是吗?起码我可以控制受伤程度。禄儿,如果我的愿望是当将军,你是打算让我永远躲在将士后面吗?” 萧景禄沉默了。 祁漾轻轻挣了一下,箍着他的手臂便松开了些,他转过身去,捧着他脸问道:“你要不要亲我?亲吻可以止痛哦。” 萧景禄目光落在他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上,许久才眨动了下眼睛,对上他缱绻温柔的眼,心口酸酸胀胀,说不出的感觉充斥着全身。 祁漾却主动吻住了他,呼吸交缠间,满是温情。 萧景禄扶着他腰,护着他脑袋,将他放倒在床上,转被动为主动,细细地亲吻他的脸和脖子,又轻轻咬开他里衣的系带。 五指摩挲过他胸前,那里的伤痕已经悄然消失,只留下一道较周围皮肤偏白的印子。 萧景禄眸中满是自责,动作也越发轻柔小心。 那天祁漾往郑王世子手里塞了把匕首,划破了自己的皮肉,如果当时有人去检查他的“尸体”,便会发现问题。 但所有人都被郑王世子转移了注意。 祁漾现在根本没吃饱饭,自然也没心思思淫欲,但被这么亲着,气息还是浮动起来,脸上身上飘起片片薄红。 萧景禄的身体也习惯性有了反应,看了他一会儿,将他裹进被子里,继续八爪鱼一样抱着,平复着心绪和呼吸。 良久,祁漾开口问道:“紫衫那边有消息传回来吗?洪灾如何了?” “青州知州曾经承过他情,下面那些官员也不敢难为他,都配合着修缮堤坝,还算顺利,预计三月下旬回来。” “容倾颜还在找萧景宸?” 有002在,祁漾当然知道萧景宸和容倾颜的情况,单纯就是没话找话聊一聊。 “嗯,找了当地县衙帮忙,也没能找到。活见人,死见尸,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 祁漾眼底闪过兴味。 男主失踪,要么很快被找到,要么……不好说,几个月几年都有可能,还会伴随着经典失忆梗。 世界线里便有过这一出,不过时间地点和人都变了。 就是不知道现在的容倾颜,看着萧景宸爱上一个处处不如她的采药女,会不会执意要帮他恢复记忆了。 啊,忘了,该帮他恢复记忆的紫衫叛出主角阵营了。 祁漾的任务无一条和容倾颜有关。他和原身都对她有些不喜,但对比起季家惨案和三王威胁,这些不喜又不算什么,祁漾便没对她下手,不过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 可惜目前这热闹只能自己一个人看。 他和萧景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再次睡着,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萧景禄却依旧在。 昨晚说好今天出去吃大餐,萧景禄自然不会食言,不过这次易容的成了萧景禄。 两人在外面玩了一天,萧景禄将祁漾送回镇国将军府,便从密道回了宫里。 范无伤已经下职回来,带着妻子过来问候了下祁漾的身体情况,问了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看天色不早,便先回去了。 范无伤早看出这个重阳不是一般人,同僚都说他有个好儿子,但在他看来,和这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重阳相比,还差得远呢。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在半年内教出了个优秀的帝王。 他自从从儿子口中得知这么个人的存在后,便想会一会他。 念头升起不久,他便接到宫中任命他为大内侍卫统领的圣旨,宣旨太监就是重阳。 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暗中搅弄京城风云的人就是他。 第63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34) 范无伤一直冷眼看着朝中局势,看着外戚干政,齐王独大,皇室衰微,说不难过是假的。 但不知不觉间,这局面就被打破了。 范无伤一直想和这个叫重阳的人交流交流,但先前每次见面皇帝都在场,总是没机会,直到现在。 人暂时住在了他府上,短时间内都不会离开,他也就不急这一天两天的了。 想是这么想,但他一晚上都没能睡好,莫名就有些紧张,想着该说什么才显得自己是个有文化的武将。 翻来覆去太闹腾,他最终被妻子赶出了屋子。 次日休沐,又不是他轮值,他一大早便打听起听竹苑的动静,得知人起床后,就立刻赶了过来。 祁漾一碗粥刚见底,便听到伺候他的丫鬟说他们老爷来了。 听声音,人分明还在院门口,他心思转动间,知道这是范无伤对他的礼待了。 他放下碗筷,整顿衣冠,亲自去将人迎了进来。 两人客套了几句后,范无伤在他旁边位置落座。 近距离观察下,他越看面前这个青年越觉得眼熟,想起儿子曾说过他姓季,心下猛地一颤。 他压住那一道念头带来的诸多情绪,问道:“还未请教令尊是?” “家父季时风,祖父……季源。” 范无伤双眼大睁,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他的模样,恍然间与故人重合,双手不由颤抖起来,似乎很想抱住他。 “你竟然还活着,季家竟还有后人在世,那你父母他们……” 祁漾看着他,沉默不语,却已经说明了很多。 范无伤顿时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冰水,面上喜色瞬间化作惨淡死寂,虎目含泪。 相比较起来,面前这个季家唯一的后人便显得冷淡多了,却让范无伤越发难受。 “孩子啊,这些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啊,你该吃了多少苦啊,你、你怎么不来找我呢?我与你父亲乃是至交好友,以前还抱过你。你叫我伯父,说以后要跟我一起上战场杀敌。” 先前只觉这青年天纵奇才,得知他竟是故人之子,范无伤才后知后觉出几分萧瑟苦楚。 祁漾看着他,平静问道:“季家出事,你可有上请陛下查清真相?” 范无伤心中愧悔,但还是解释道:“当年我得到消息后,一共上了十三道折子,但先皇并不愿查,并申饬于我。后来我私下去查,却被皇帝发现,罚我在家思过。我有试图找过你,但当地的人都说、说季家无一活口,如果早知道你还在,我一定会找到你。” 祁漾将他的话和朝中近十四年权力变迁结合,心头一颤,双手瞬间攥紧。 “您作为镇国将军,却无实权,是因为……这件事吗?” 范无伤伤怀地看着他,面露苦涩:“若我仍有实权,只怕我范氏一族,也活不到今日。” 祁漾陷入沉默,许久道:“当年家中遭难,我能活下来全靠府中忠仆,他亲子替我死在了杀手剑下,母亲将我藏在密室,我在里面躲了三天。”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范无伤已经知道了他最想知道的了。 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仪态全无,泪流满面,猛然冲出房间,叫守着门口的小厮去把他珍藏的翠涛酒拿来。 过了会儿,却是府上女主人提着酒亲自送来的。 唐清欢听小厮说了丈夫的失态,特地来看,不由有些惊讶,转头看向屋内另一人,却见他面容平静,只是也难掩哀戚。 她和祁漾颔首示意后,将酒放下,问道:“这是怎么了?” “夫人,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季时风的儿子,季家还有人在。” 唐清欢呼吸一滞,情不自禁上前,仔细观察起他的样貌来,眼眶中逐渐盈出泪水,喃喃道:“重阳,重阳这个名字……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范无伤怅然叹道:“我该想到的,儿子都和我说了他姓季,我该想到的。” 唐清欢抱住祁漾抹起了眼泪,念叨着“苦了你了”,转头一脚踢在丈夫的膝弯,怒道:“亏你还是个将军,连这都没发现。” 混乱了许久后,这对夫妻终于平复下心情,唐清欢倒酒,轮到祁漾时,问道:“你昨夜才醒,能喝酒吗?” “自然能的,”祁漾接过酒坛,给自己倒上,对着面前两人道:“晚辈季重阳,敬伯父伯母。” 说罢,他一饮而尽。 见他毫无异常,两人也喝了起来。 唐清欢乃是将门虎女,边境长大,也随父兄上战场杀过敌,喝酒自不在话下。 几碗酒下肚后,她又哭又笑,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看着祁漾,惊恐道:“重阳,你、你不会真被阉了吧?那你们季家岂不是要绝后?” 祁漾还没什么,范无伤脸色顿时奇怪起来。 他是想起了皇帝和这个侄子的那些事。 作为大内侍卫统领,皇帝的亲信,他清楚无比地知道坊间传闻并非谣言,而是真的。 跟皇帝有这么一段,这侄儿以后根本不可能再娶妻生子了。 祁漾将碗中酒饮尽,淡定道:“伯母,我与陛下两情相悦。” 唐清欢喝了酒,脑子转得有点慢,反应过来后刚要开口,便打了个酒香四溢的嗝。 “你和皇帝是真的?” “是。” 唐清欢张口结舌,半晌叹了口气,睁着一双醉眼,温柔轻抚祁漾的脑袋,叹息道:“你开心就好,人生那么苦,开心就好,只是……唉,自古皇家多无情,要是皇帝负你,你可如何是好。” 祁漾把玩着空荡的酒碗,眸中寒芒一闪而过。 这两个新鲜出炉的长辈借酒浇愁愁更愁,担心这后悔那,你一言我一语的,便要将祁漾认作义子。 第64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35) 正月过去大半时,范统领终于从刺客口中得知了幕后主使。 皇帝立刻斗志昂扬,开始对齐王郑王发难。 郑王被夺了兵部尚书的职务,齐王被削爵,温家在朝为官的子弟各有贬谪和发落。 当他真正动起来时,两王才发现他不知不觉已在朝中拥有了不少追随者,不说身居高位,起码都处在要职上。 这其中有些人还曾假意接受过他们的招揽,或者干脆便是如姚绥安那样的墙头草,让他们十分震怒。 齐王本打算让新收买的禁军副统领杀了姚绥安,掌控禁军,直接逼宫,现在却不敢轻举妄动,担心这又是个双面间谍。 想到最坏的情况,齐王不免心冷。 他纵然掌握西北大军,但消息送出,到军队打过来,就算沿途每座城都直接放行,也需要一个多月。 如今他失了对禁军的控制,若皇帝真要杀他,西北军能做的也只剩下帮他报仇了。 他要是比皇帝先死,这么多年汲汲营营就都成了笑话。 也就在这时,范无伤举荐义子季重阳为官,这个姓和名字狠狠戳了三王党羽的神经。 当皇帝破格立其为户部尚书,又赐府邸,还是昔日御史大夫季源住过的那座,各种刺杀直冲“季重阳”而来。 萧景禄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事已至此,他能做的只有让禁军加强对季府的保护。 京城彻底成了一个危险漩涡,身处其中,随时会被撕成碎片。 …… 冬去春来时,青州赈灾的队伍回来了,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月,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死了的萧景宸突然出现。 他不光失忆,还带回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 萧景宸失忆失踪期间,与采药女半夏互生情愫,拜过天地,但毕竟无媒无聘,于是到京城没两天,便无视了容倾颜难看的脸色,想去求皇帝赐婚,让半夏当他王妃。 容倾颜早就不知不觉爱上了萧景宸,不然也不会放下自己的野心抱负,找他那么久。 她绝不愿意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尤其还是萧景宸失忆的情况下。 她拦住了他,提出一月之约,如果他一个月后依旧没能恢复记忆,或者恢复记忆后依旧要娶半夏,她就和他一刀两断。 这次不管半夏如何阴阳,萧景宸都答应了。 容倾颜带着萧景宸故地重游,试图帮助他恢复记忆,也试过重金求紫衫出手,但却连人也见不到。 半夏已经从冥王府的下人口中得知两人的感情,自然不希望这个好不容易攀上的男人恢复记忆,扮演着凄楚小白花,借着萧景宸如今对她的爱和容倾颜斗起法来。 容倾颜讲究一力降十会,她从没输过,但面对昔日的爱人的厌恶和恶语伤人,她节节败退。 祁漾只对萧景宸的状态有兴趣,对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毫无兴趣,反正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发展。 他觉得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竟让冷心冷情的杀手女王变成了这般软弱模样。 好在他不会。 如果萧景禄敢为了别人这么对他,别说是不是失忆,先死再说,这根本不是失忆,而是脑子被狗吃了。 他和萧景禄正商量着事,后者脖子突然一凉,警惕地看向周围,没听到异常的动静,旁边人也没反应,心想应该是错觉。 他们打算趁萧景宸现在恋爱脑,试着把他手中势力全坑骗过来。 但萧景宸这人…… 失忆后“返璞归真”,却越发不是个东西。 无事时“我只要半夏”,有事时“容倾颜你上”。 萧景宸对京城人和事都不熟悉,在被宣召后,带着容倾颜进的宫。 在萧景宸一口答应了这不平等条约后,容倾颜对他彻底失望。 一月之期未至,却已提前结束。 萧景宸拿着圣旨开开心心出了御书房,完全不在意容倾颜跟没跟上。 后者看他身影快速消失,神情惨淡,眸中爱恨交织,最终只余满眼失望和杀意。 她深吸一口气,回身对萧景禄行了个大礼,道:“陛下若是要冥王手中势力,与其赐婚他和半夏,不如娶我。冥王失踪近五个月,他手下势力皆是我在负责,只要你娶我为后,我便能说服他们臣服于陛下。” 萧景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去,快速瞥了眼屏风后,维持着帝王威严,沉声道:“你是冥王侍妾,朕乃君主,绝不做这等夺臣子妾室的龌龊举动。” “所以还请陛下下旨,还我自由身。” 萧景禄断然拒绝。 他没事儿掺和冥王的后院事做什么?还要平白把自己搭进去,做梦。 容倾颜以为是筹码不够,心下一狠,咬牙道:“自去年起,民间出现了一位彼岸公子,陛下可曾听说过?” 萧景禄侧目,没有接话。 “彼岸公子便是我。除了玻璃肥皂制冰酿酒,我还知道如何改良冶铁炉,制造水泥,提炼精盐,”容倾颜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模样,道,“只要你娶我当皇后,我能让齐国军队整体实力翻倍,届时一统大陆指日可待。” 萧景禄眼底闪过嘲讽,甚至有点想笑。 他早从祁漾那知道她和彼岸公子的关系,但一直没去管,没想到她却主动送到了他面前。 萧景禄叫了侍卫进来,冷声道:“将她拿下。” 容倾颜面露错愕:“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景禄先前见过她几面,从祁漾那也听说过她的事,本以为是个聪明人,没想到现在居然还在问他为什么。 他厌烦地撇开目光,示意吉祥去解释。 “颜夫人,其一,你违反《大齐律》,历来盐铁官营,违令者斩。其二,你在陛下面前无礼,冒犯天颜,乃不敬之罪。” 容倾颜一怔,想起她曾经和萧景宸说起盐铁时他眼底的兴奋,心上仿佛压了块冰坨,冻得她浑身僵硬。 不,她不能就这么被拿下。 容倾颜心思急转,道:“陛下,就算我违反了法律,但你不能否认我的技术能利国利民,如果我死了,这世界上就再没人能做出这些东西了,只有我知道核心技术。” 萧景禄不为所动:“拿下。” 侍卫押着容倾颜离开后,祁漾轻拍了下起了褶皱的衣摆,从屏风后走出。 他神情微微有些怪异,却笑着问道:“那些东西,你真的不心动?” 吉祥看见他,自觉奉上一杯红茶,而后退到一边,努力降低存在感。 萧景禄轻哼,拉着他一起坐下,咕哝道:“没这些东西,我也能让大齐兴盛昌隆。” 第65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36) “其实……” “什么?” 祁漾看着近在咫尺的萧景禄,伸手揉了揉他脑袋,站了起来。 他笑着道:“其实那些技术不难,我有空研究一下,整理出来给你怎么样?” 萧景禄有些意动,犹豫片刻,道:“能研究出来最好,研究不出来也没关系。” “嗯。” 萧景禄想了下,说道:“她既然已经对萧景宸的势力进行了渗透,会不会知道当年和月贵妃有关的那些人都在哪?刚才应该问一下的。” “不用,有人已经把名单给我了。” 另一边,冥王府。 萧景宸走的时候只想着回来和半夏分享喜悦,根本没注意到容倾颜没跟上。 管家得到消息来找他时,他一脸惊讶和不相信,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下狱了。 半夏却暗暗窃喜,心头的那口气彻底松了下来。 只要没有那个颜夫人,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了。 为免夜长梦多,在商量成亲的日子时,她在几个黄道吉日里,坚持选择了最近的一个。 冥王府开始筹备起喜事,府里上下却是唏嘘不已。 去年王爷纳颜夫人为妾,府中全按照迎娶正妃的规格布置的,没想到才这么久,就有个女人真要以正妃规格嫁进来了。 当时王爷还说迟早要补给颜夫人一个十里红妆,却没想到现在竟给了别的女人,而颜夫人眼下却在狱中。 那二人婚事一日日接近时,萧景禄和祁漾收到了范修杰的好消息。 范家儿郎代代堆积下来的声望,军中一些将领的提携,快速堆砌起了一个范小将军。 范小将军已将齐王亲卫尽数拿下,拿出圣旨,暂时掌控了西北军。 没了后顾之忧,萧景禄和祁漾行动了起来。 是夜,姚绥安带禁军围住齐王府。 确定各个小门都有人把守后,他直接踢开试图拦门的小厮,带人强行闯入。 齐王从睡梦中惊醒,顾不得衣衫不整,撇下妻儿小妾,当机立断,从密道逃走。 然而他从密道中甫一探头,便对上两把寒光凛冽的刀。 齐王府上下皆被押入诏狱,齐王被推搡着进来时,看到了躺在地上,难以动弹的大儿子,看到了哭哭啼啼的妻妾和女儿。 他还看到他收买的那位副统领,对方看到他,捂着流血的胳膊,愧悔万分:“王爷,属下办事不利,没能及时传出消息,害您受苦了。” 齐王懊悔无比,心道不该怀疑他,就该赌一把,让他设计杀死姚绥安,重掌禁军,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随即他转念一想,姚绥安只怕早防备着这人,不然也不会动作如此之快。 与此同时,祁漾带着禁军出了城往东去,那里有座据说已经挖空的金山,山上有齐王的一座别院,山里有齐王的武器库和一套一直没机会穿上的龙袍。 只龙袍,就足够让齐王万劫不复。 其余罪证则交由大理寺去整理——直接整理,跳过搜查。 郑王见齐王这个劲敌居然说倒就倒,心下骇然,生出唇亡齿寒之感,回忆过去种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这是被皇帝推出来当枪使了。 然而此时此刻,悔之晚矣。 他连夜召集门客商量如何是好,最终天没亮便脱冠披发,一身单衣,跪在宫门外负荆请罪。 萧景禄暂时没空理他,将他禁足府中,专心处理起齐王下狱带来的后续问题。 为免齐王党羽狗急跳墙,豁出一切刺杀皇帝,祁漾最近便留在了宫中,贴身保护萧景禄。 他功夫已经到了这个世界能达到的顶峰,加上大内侍卫,刺客皆是有来无回。 齐王有谋逆之心,也有谋逆之实,按律当夷九族。 温家独大,从嫡系到旁支,这十五年里行事都堪称猖獗,欺男霸女,祸害百姓,无恶不作。 皇室发布檄文,痛陈齐王之过,温家之过。 百姓本就深受其害,当下更是深恶痛绝,对处置了这等奸臣,又归田于民,减免税收的当今皇帝则满心推崇。 在齐王行刑这天,从大牢到午门的路被百姓堵得水泄不通,臭鸡蛋烂菜叶子不要钱地砸向那一辆辆囚车。 监斩官让人诵读了齐王一应罪证,要扔下斩首令牌时,场下突生变故。 有人意图劫刑场。 禁军早有准备,将他们拿下后,斩首令牌掷地有声,鬼头刀高高举起。 刽子手得了上面指示,特地挑了把钝刀,齐王在无边痛苦和绝望中死去。 齐王之后,便是他直系亲眷,而后是三族,九族。 刽子手手中的刀卷刃了一把又一把,鲜血从行刑台上汩汩流下,浸湿了围观百姓的鞋袜,他们却浑然不觉。 不远处的酒楼三楼,郑王被迫看着这血淋淋的场景,脸色惨白如纸,双腿抖如筛糠,但他一旦闭上眼睛,就有人来扒拉他眼皮。 朱攀道:“陛下说了,要您好好看着,长长记性,免得以后步了齐王的后尘。” 郑王罪不至死,萧景禄便只是褫夺了他爵位,贬为平民,往后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 三王如今只剩下冥王一人,他依旧高高兴兴地准备当新郎官。 祁漾拿出暗丙给他的名单,将所有萧景宸党羽全部拿下,然后挨个审问,寻找覆灭季家的凶手。 最先问的便是月贵妃的那些亲眷。 审了一圈,最终是月贵妃的庶弟撑不住开了口:“是父亲让人去做的。” 灭门真相不管是祁漾还是真正的季重阳,都心知肚明,无外乎是季源一再阻挠了他们和月贵妃母子的青云路。 但真听他们承认时,一股强烈的愤慨从心底涌出。 问出动手的是谁后,祁漾径直从牢中带走了那个动手的人,又去挖了月贵妃父亲岳蚺的坟。 先皇袒护岳家人,祁漾有心想把先皇尸体也带去季家人坟前磕个头,但想起这个时代君为臣纲,季家人估计不太敢受先皇的跪拜,只能遗憾放弃。 第66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37) 三王势力遍布朝野,萧景禄重新掌权,势必满朝血雨腥风,一时京城城门也跟着戒严起来。 月贵妃母族岳家,在齐王和太后手中折损了一半,剩下一半如今全折在萧景禄手里。 三王之中,除了温家被夷九族外,数个与其牵连过深,或执迷不悟的大臣被判了满门抄斩。 丞相容渚便是其一。 雷霆手段过后,萧景禄开始怀柔。 如太傅这等从律法层面没什么大恶,又有能耐的,便贬职后重新安排职务。 部分被胁迫,不得不帮三王做事之人,按照犯下的事和如今态度,该罚罚,该打打,该抄抄,看情况留职以观后态。 他打算把上到下的贪官污吏都整顿一遍,干脆以毒攻毒,让这些人带人下去查了。 祁漾、范无伤、曹自成等扶龙之臣,则各有封赏和重用。 范无伤和其弟弟范无忧却急流勇退,请求致仕。 范家现在可谓如日中天。 义子如今担任丞相,为百官之首,又兼任帝师,风头无两。亲子范修杰留在军中,眼看着皇帝是打算重用,侄儿范修德从大理寺少卿直接升至刑部尚书。 为后辈着想,他和弟弟如今夙愿以偿,也该到了退下的时候了。 萧景禄三次拒绝,才忍痛答应了范无伤兄弟俩的请辞折子。 祁漾观察了小半个月,确定萧景禄已经是个成熟的,不会意气用事的帝王后,带着祭品们回乡去了。 范无伤思念故友,又已经无事一身轻,一起出发,紫衫也跟了上去。 萧景禄派了一队禁军护送他们,又亲自送出城门口,看向祁漾的眼神一度满是哀怨。 …… 距离季家出事已经过去了十五年。 平静的青石城里突然来了一队衣着气度不俗之人,引起了百姓们的好奇。 如今皇帝减免税收,听说还在抓贪官,县令和他的狗腿子们都夹起尾巴做人,他们的日子一下子就好过了不少,不然也没这闲情看热闹。 最前头的三匹马上,少年一身紫衫,雌雄莫辨,谈笑间顾盼生辉,青年一身素白轻衫,仿若谪仙,气度斐然,中年男子满身金戈铁马之气,其势如虎,不怒自威。 青年马后一人被五花大绑,一路拖行,模样惨不忍睹,叫声微弱,但在那一行其他人满身凛然正气的对比下,围观百姓不由自主便觉得那人如此,肯定是做了什么丧天良的事。 再后面,像是护卫的几十人中间是十辆板车,上面放满了各种祭祀用的物什,其中竟还有奇怪的泥塑人像。 他们好奇这一行贵人要去哪,便看到他们一路到了城南竹林,其中几人神色微变。 祁漾、范无伤、紫衫下马,禁军们扛着祭品跟入林中,约莫二三十步后,便看到一片旷地,满是突起土丘。 紫衫见状,神情一愣,脸上笑容瞬间收敛,乖巧地站在祁漾身后,不安地扯了扯身上衣服。 范无伤心中一悸,颤声问道:“这些就是……” 祁漾低低应了一声,随即猛然一拽手中绳子,造成这一切的凶手便擦着满地泥石滑到了最近的一个土丘前。 祁漾揪着他后衣领让他跪下,这才对着范无伤道:“当年或许是怕这厮去而复返,让我家上下这一百一十二个亡灵死也不能安歇,百姓并未给我们立碑。” 范无伤听他这么说,心中一痛。 “这其中本该有我的。程林荫是管家程伯的儿子,仅仅比我大了四个月,当时只是恰好来玩,却遭了这无妄之灾,替我死在奸人刀下。” 祁漾垂眸,将绳子绕过屠戮者的脖子,声音含恨,轻而危险:“岳坚,你该怎么赔这一百一十二条人命?” 岳坚摇着头,涕泗横流,含糊不清求饶:“我只是按照家主的话办事而已,我能怎么办?都怪岳蚺,您要怪就怪他啊。” 祁漾猛地收紧绳子,看着他呼吸越发困难,发不出半点声音,白净的面容上浮现出几许邪狞。 他一字一顿道:“这个回答我不喜欢。” 他朝旁一伸手,便有禁军递来一把杀猪刀。 祁漾拿刀抵着岳坚脖子,缓缓站起,眸光下垂,煞气弥漫,冰冷无情。 后者不住摇头,大张着嘴,像是搁浅的鱼,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十五年了,你该下去给他们道歉了。” 他眼也不眨地挥刀砍向那颗丑陋头颅,霎时鲜血四溅,祁漾毫无躲闪。 白衣染上大片猩红,有几道溅在他脸上,衬得他如地狱修罗。 他丢下杀猪刀,随意抹了下眼角温热,提起那死不瞑目的头颅,回身震袖,厉声道:“摆供桌,今日本相祭祖。” 禁军们立刻有条不紊地布置起来,最中间留出了块位置,摆上岳坚的头颅。 紫衫拿着帕子沾了水过来替他擦脸,愤愤地踢了无头尸体一脚:“混蛋,让他这么轻易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终于有百姓反应过来,其中一个老者在身旁青年的搀扶下走过来,被禁军拦住后只是用那双像是含着陈年泪水的眼睛不住打量着祁漾,颤声问道:“你是、重阳小公子吗?” 祁漾瞳孔微微收缩,目露惊疑,但七岁以前的记忆已经被血色覆盖,他一时竟无法想起面前这位老者是谁。 他示意禁军将他们放过来,迟疑问道:“您是?” 老者见果然是他,脸上露出喜色,但瞥见那大大小小的坟堆,又只觉一阵悲戚。 “小公子,你以前特别喜欢来我家摘李子,你叫我李子爷爷的。” 记忆里的血雾消散些许,某些细节随之浮现脑海,祁漾突然愣住,眸中煞气退散,露出些无措来,偷偷在紫衫身上蹭了蹭,试图蹭干净手上血迹。 那年季重阳在密室躲了三天,出来后饿得头晕眼花,在四处寻找父母尸体时发现了两块烧饼和好几个李子。 “你们……知道我还活着?” 老者不住地盯着他看,眼底满是慈祥和悲伤:“我们好些人都知道,不过不敢说,也不敢找,季大人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却连小公子你都保护不了,实在惭愧啊。” “不,如果没有你们留下的食物,我早就饿死了,李爷爷,我还要感谢你们帮我安葬了家人。”祁漾看向不远处的其他百姓,对李子爷爷和他们郑重鞠了一躬。 “使不得,小公子,使不得啊。” 一番拉扯后,又有几人靠近过来,他们忍不住问他这些年发生了什么,祁漾简单说了几句,不肯细说,他们也便没继续追问。 第67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38) 李子爷爷他们为季家人挑的地方风水不错,祁漾便没去惊扰亡者。 他按照这些当年帮埋人的乡亲的回忆,给这些无名坟茔立起了墓碑。 末了,他在季时风夫妻附近挖出一个坑洞,将一块玉佩放入,填上,开始立碑。 玉佩是季重阳父母亲手给他雕的,和他一起落入了拍花子手里,如今成了唯一能代表季重阳的物件。 写到第二个字时,范无伤发觉他的意图,立刻急了:“你这是做什么?你人好好的做这做什么?” 祁漾低头继续刻碑,声音平静:“义父,我活着,但季家小公子已经死了。” “他活下来了就是你,有什么区别,你给我放下。” 紫衫不明所以,但还是上前拦住了范无伤:“重阳大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考虑,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他那么大一个人了,一个衣冠冢而已,又不是本人躺进去。” 范无伤一噎,紫衫嫌弃道:“重阳大人想陪陪他亲爹亲娘,你一个干爹捣什么乱。” 说话间,祁漾已经刻好了墓碑,重重插在第一百一十三座坟前。 一个个无名坟有了名字,祁漾在供桌前跪下,敬香,烧纸。 结束过后,那个奇怪的泥塑人像被搬了过来。 岳蚺死去十几年,已化作白骨一具,祁漾不打算放过这个始作俑者,将他尸骨刨出,制成了这尊跪着的泥塑人像,从此长长久久地在季家坟前忏悔。 在这待了几日,祁漾顺手把县令罢免了官职,换上了百姓推举的一位乡绅。 离开时,李子爷爷送了他一袋李子。 …… 一行人是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到的京城,祁漾看看天色,直接回了府,没多久,门房通报,说皇帝来了。 自从抓了齐王后,两人便一直处在忙碌中,这回又近一个月没见,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门一关,当即干柴烈火地烧了起来。 萧景禄练起功法后,身体素质快速提升,最近估计还偷摸学了些新花样,祁漾感受到了久违的酣畅淋漓,后半夜的时候因为太爽,差点昏死过去。 死皮赖脸住在隔壁的紫衫受到惊吓,连夜卷着铺盖换了个院子住,第二天直接辞了太医院的工作,专攻男欢男爱,保护他家重阳大人的身体。 祁漾一觉睡醒,萧景禄已经下朝回来。 这一晚上纵欲过度,导致祁漾坐立难安,吃完午饭后干脆趴在了床上,本想让萧景禄替他按摩,却杀出来一个专业的紫衫。 有外人在,两人只能聊些不私密的话题,比如冥王府的二三事。 因为之前京城动乱,萧景宸和半夏的婚事便往后推了推,然而当萧景宸削爵囚禁的圣旨传来时,半夏便跑了。 不过城门戒严,半夏在京城又没什么亲戚,很快便被找了回去。 她舌灿莲花,硬是哄住了萧景宸,不过一直拖着没成婚。 “萧景宸还没恢复记忆?” “嗯。我让人试过,不像是装的。” 002做事还是挺靠谱的,它没提过,看来是真没恢复。 “对了,容倾颜现在怎么样?” 萧景禄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古怪道:“大概就你刚走后不久,我打算把她砍了,但她却突然说要见你,有东西要交给你。你要去见她吗?” 萧景禄没说的是,容倾颜提出只要见到“季重阳”,就交出水泥配方。 水泥作用确实很大,他需要这个东西去加固堤坝,修建城墙,但他不想这时候拿来逼迫心上人。 可能他还是有当昏君的潜质吧。 祁漾微微挑眉,就算没从002那知道水泥配方的事,但看萧景禄这么轻易就让容倾颜多活了这一个月,也明显有猫腻。 他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干脆道:“行。” 第二天下朝,他去见了容倾颜。 作为女主,她不管落到什么境地都漂亮得出尘绝艳,坐在牢房里,这地方都跟着蓬荜生辉起来。 “容小姐,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隔着铁栏杆,祁漾对她微微颔首,而后坐在狱卒搬来的椅子上。 容倾颜却是愣了一下,自从嫁入冥王府,她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称呼她为容小姐了。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人,叫出一个算不上名字的名字:“暗甲。” 祁漾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你要交给我什么?又要换什么?” “蛊虫口令和水泥配方,换三个问题。” 祁漾挑眉,饶有兴致地支着下巴看她:“说说看。” “你也是穿越者吗?” 祁漾面露疑惑:“什么?” 容倾颜紧紧盯着他的面部表情,颓然发现他的疑惑不似作伪。 再次进诏狱,她想了很多,想自己的穿越,想一切转变的开始。 似乎从暗甲叛变时起,一切就都不受控制了。 她将这一年里发生的一切串联在一起,连蒙带猜,很轻易便得出了一个结论,暗甲等于太监重阳等于季重阳。 她分明看到了萧景宸操控母蛊,按照他的说法,暗甲必死无疑,可实际上暗甲还活着。 她想起自己的穿越,她穿越到一个淹死的人身上,却活了下来,于是不由生出一个猜测,暗甲会不会也被穿了,并且穿越者buff让他免疫了蛊虫控制? 现在她才觉得可笑起来,如果真是穿越者,怎么会不知道水泥配方,让她因此要挟住皇帝? 祁漾要是知道她心里所想,绝对要叫屈,他一天天的,不是教皇帝就是搞事,哪有那功夫去折腾? 容倾颜突然说了一串鸟语,道:“这是当初萧景宸催动蛊虫要你死的时候说的。” 祁漾将其在脑海里快速排列组合,解析其中的意思,然后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家伙,就算他一直把所谓世界线当一本小说来看,其中多离谱都见怪不怪,但控蛊用中文式英语然后倒着说是不是过于儿戏了? 更坑的是,他居然没想到。 容倾颜特地跟萧景宸学过控蛊,后者也教了,不过他自己也是个半吊子,对其中意思一知半解,当下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祁漾又听了两句,知道这蛊语怎么回事后便兴致缺缺起来,想着还好当时他没傻不愣登地把会的语言挨个试一遍。 “好了,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了吧。” 第68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完) 到了这个地步,容倾颜知道自己已经非死不可,萧景宸和半夏如何,她的产业如何,已经都不重要了。 她唯一在意的只有季重阳是不是穿越者,得到否定答案后,其他两个问题也就没了问下去的必要了。 可总有种微妙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让她说不出“没有问题”。 脑海中突然灵光闪过,她正要开口时,祁漾问道:“既然你想不出问题,那我问一个,穿越者是什么?” 容倾颜目光一凝,心头疑虑彻底消散。 她哑然失笑,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 “我没问题了。给我纸笔,我把配方写给你。” 等待的功夫里,002对祁漾说:“装得挺像。” “过奖。” 拿到容倾颜允诺的东西,祁漾又乐滋滋地和她分享了萧景宸的现状,便走了,临走时对着狱卒吩咐道:“容小姐处决后,去给萧景宸汇报声。” “是。” 消息传到昔日的冥王府,萧景宸猛然呕出一口血来,当场昏迷过去,晚上醒来,已然恢复记忆,面对的却是一无所有的场面。 ——祁漾给所有洗脑不彻底的暗卫解了蛊,解放了他们。他们武艺高强,不乏擅长侦查、打探情报的,在祁漾的游说下,进了军队。 至于被洗脑彻底的,祁漾只能送他们转世投胎。 祁漾第一时间从002那得到了消息,但温柔乡太过醉人,他第二天中午才带着母蛊去见了萧景宸,含笑命令他自废武功。 极度的痛苦下,即便是“意志力强大”的萧景宸,也受不住屈服了。 对于如何让萧景宸和国师身不由己,祁漾本来打算让人盯着他们,折磨他们,但国师在采菊楼的经历给他打开了思路。 左右萧景宸的春江花月楼倒了,又开了个极乐阁,干脆将这位东家和东家师父送过去当镇店之宝,甚妙。 相信那些风月场的人精看到他们,会知道该如何“照顾”的。 任务算下来,还剩拍花子的事。 祁漾能解决当初拐了原身的拍花子,却解决不了天下所有的拍花子,回去和萧景禄提了下想法,后者召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商量了两日,出台了新的法案。 大致概括便是,举报,赏;解救受害者,赏;帮助捉住拍花子以及捣毁拍花子据点,重赏;杀死记录在案的拍花子,无罪,且可得拍花子两成财产——剩余用于安顿和补偿受害者及其家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民间甚至逐渐出现专门捉拿和杀拍花子的组织,以及相关职业。 不得不说,比让各地衙门四处去抓省事高效多了。 …… 萧景禄短暂放纵过后,重新投入到朝政之中,并将一些陈年的冤假错案都翻了出来,当先便是为季家人追封。 祁漾看着这满目疮痍的国家,认命地担起丞相的权利和职责,整顿朝野。 因为时常要和萧景禄商谈政事,进出宫麻烦,便干脆又搬回了宫里住,晚上还能一起睡,两全其美。 朝堂经历了一次大洗牌,所有官员对工作都投入了十二分的热情和真诚,一应政策下达执行,效率极高。 祁漾逐渐腾出手来,将改进冶铁炉,提炼精盐的方法整理出来,又画出曲辕犁的图纸,不过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兵甲和武器。 内乱结束,该轮到防御外敌了。 萧景宸的暗卫们——现在已经各自改回原名或者取了新名,他们不一定适合当领军的帅,但冲锋陷阵或者前线侦查却无可挑剔,在几场小规模战役中表现突出。 前线的探子定期传信进京,再一次入春时,萧景禄和祁漾察觉到战争要开始了。 无数改良后的武器运往边境军队。 靠着雷火弹,来犯国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归入了大齐版图。 …… 范修杰等将领凯旋而归,皇帝令礼部大办凯旋宴。 宴上觥筹交错,范修杰作为几位将领中最年轻的一个,又至今未婚,备受追捧。 他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所有来恭喜赞美他的人,目光时不时看向文官首位,他的义兄。 一身绯色,果然衬他。 祁漾注意到他的视线,对着他举起酒杯,轻眨了下眼睛,与他遥遥碰杯,一饮而尽。 宴席过半时,祁漾离席,范修杰借口透气,避开所有人跟至御花园。 祁漾回头,笑看着他:“好久不见。” 范修杰同样是笑,却带着点苦涩:“初见你时便觉得很有眼缘,没想到不过三年不见,你竟成了我义兄。” 两人说了会儿话,范修杰便见一身穿玄色龙纹锦袍的高大男子走来。 皇帝亦是今非昔比,通身气度仿若真龙,眼神扫过,让他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也不由敬畏。 皇帝显然不是来找他的,他自觉告退,走出一段路忍不住回头,便看到花丛掩映间,玄色与绯色紧紧挨在一起,难分彼此。 第69章 拯救在沉默中发疯的小皇帝(番外) 齐朝作为华国历史上最辉煌璀璨的朝代,十分得历史学家们的青睐,也是荧幕的宠儿,同时也是历史考试的重点。 比起齐朝开国与灭亡,人们更热衷于着眼于重光盛世。 ——齐明宗萧景禄一统各国后,改年号为重光。 齐明宗两岁被温太后与齐王扶持上位,外戚干政,世家猖獗,民不聊生,科举也成为了世家掌控朝堂的工具。 他十七岁重新掌权,而后五十九年,兢兢业业,勤政爱民,从不以功业自矜,是历史上少有的能做到善始善终的皇帝。 这其中有一个人的作用功不可没,便是他亲自任命的丞相兼帝师季重阳,他一生多疑,却对这位帝师交付了全部的信任。 至今都有明确记载,御史百句,不如丞相一言。 这样的偏爱与信任对一个皇帝,乃至一个王朝都是致命的,但季重阳却引领着齐明宗从始而终,从未偏移,至今都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齐明宗无数次赞其心性坚韧,智勇无双,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武艺高绝,举世无敌,并给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评价。 但历史对季重阳的记载,多偏向于他玩弄权术,关于武艺,未有任何记载,以至于诸多影视剧中,他都是以一名文弱书生的形象出现。 史料记载,季重阳祖父季源,曾任御史大夫,是历史上出了名的耿直,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以致家族覆灭。 他隐忍十四年,期间默默无闻。 再有记载时,他已以宦官身份潜伏宫中,教授齐明宗,帮助他逐步摆脱齐王和温太后掌控,并将当时宗室内威望最高的郑王,和韬光养晦的冥王拉入棋局,开启三王之乱。 后世评说,有人说他是不顾后果的疯子,有人说他是玩弄权势人心的鬼才。 三王势力早已深入朝野,纯臣寥寥无几,也对皇帝毫无希望。 但季重阳为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先后说服以范无伤为首的中立派,而后更是劝说三王党羽弃暗投明。 据说他眼光毒辣,言辞犀利,被劝者无不心悦诚服,为齐明宗快速积蓄起势力,是齐明宗掌权中至关重要的助力。 而后一年不到,他假死出宫,齐明宗大展拳脚。 关于齐明宗此时展露的能力手腕,现代历史学界分成两个派系。 一部分认为他是个百年不遇的奇才,在温太后和齐王的掌控下悄然自学,而后在季重阳的悉心教导下快速成长起来。一部分认为他只是从温太后与齐王的傀儡变成季重阳的傀儡。 随后季重阳入户部,任尚书,后丞相容渚随齐王一起被诛,他封王拜相,一气呵成。 三王之乱结束,他却不顾国内百废待兴,将目光转至军事,说服皇帝开国库,开始改良冶铁炉,制造更精良的兵甲,以水泥浇筑城墙,并发明出雷火弹这一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武器。 那个时代的诸多发明,多少都和季重阳有关,但正史上模糊记载,制作水泥、玻璃、改良冶铁炉、提炼精盐之人另有其人,季重阳不过是和工部合力,将其推广。 至今没有人能说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 而后便是众所周知的周国来犯,却被各将领据兵关外,并一路打至对方王庭。 当时出现了许多年轻优秀将领,尤以冠勇大将军范修杰光芒最盛,据说他与季重阳亦是至交好友,结拜兄弟,时人传为佳话。 重光元年至重光六年,季重阳致力于改善民生,国内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同时开始设计远洋巨轮,为今日全世界说华夏语打下了基础。 他呕心沥血,于重光十九年,将齐朝推入工业化时代,彻底改变了百姓的生活。 也因此,他的威望一度高于齐明宗,甚至不乏有人希望他当皇帝,齐明宗曾提过双帝共治,但被拒绝了。 季重阳此人,以一己之力,推动整个时代步步前进,即便是现代,也让人为之震惊,不少人猜测他是穿越者。 目前已有科学家制作出了时空穿梭机,经过数百次尝试,穿越者最早也只能抵达齐朝末年。 仿佛有无形的时空壁垒坚定地保护着那个辉煌朝代,让其不在任何一只蝴蝶翅膀的煽动影响下偏离原本的轨迹。 在这数百次尝试中,有穿越者试图改变齐朝没落的命运,但不管穿越过去的人有何本事,即便带上了最先进的光脑,都无法撼动历史分毫。 有人猜测,是因为齐朝之后,封建帝制衰微,也再无一个帝王能像齐明宗信任季重阳一样信任穿越者。 也因此,季重阳这个人便显得格外神秘起来。 除了诸多功绩,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和齐明宗之间的感情史。 史书上语焉不详,野史上却有两个版本,其一,他们是一对,其二,他们加上一位名为紫衫的貌美女子是三角恋关系。 “大家好,欢迎大家收看本台节目……我身后的便是齐昭陵。齐昭陵是齐明宗的陵墓,设计中运用了诸多古代机关术,重重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精妙无比。即便现在的我们已经有了走入宇宙的技术,也依旧要为古人的智慧惊叹……” “这是古代人民智慧的结晶,是华国历史上最灿烂的瑰宝,经过长达七年的挖掘和勘测,如今考古团队终于画出内部结构,并解开层层机关。接下来记者将跟随考古队一起,带领大家走进齐昭陵,走近那灿烂的时代,或许很多至今无法解释的谜团,将在今日得出结果。” 领队的是考古界的大拿楚天明,手上光脑投射出一4d模型,随着他动作放大缩小,展现出陵墓中的诸多细节。 所有人都穿了防护服,自带夜视仪,但记者为了更好的让网友看清这里的一切,打开了拍摄仪的照明功能。 当看到严丝合缝的高大金属门时,直播间所有人都忍不住呼吸一滞。 记者心头狂跳,忍不住惊叹出声,靠近仔细观察,却看不到半点缝隙,问道:“这样的门要怎样开启?” 楚天明和几个考古专家脸上浮现出古怪来,正要说话,那道门里却有机械声传出:【请说出口令。】 记者错愕:“这门竟然有人声识别系统和语音系统?” “对。” “那口令是什么?” 楚天明将他推到一旁,让所有人安静后,深吸一口气,抑扬顿挫道:“季重阳和萧景禄天作之合。” 直播间所有人&记者:“?????” 【口令正确。】 伴随着细密轻微的金属摩擦声音响起,这道门从中间打开,抠抠搜搜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门缝。 来自五百年前的空气与新世界交融,一盏盏油灯随即亮起,延伸到不可见的深处。 直播间所有人&记者:“!!!!!” 这tm也行? 这tm……帝丞cp实锤了。 记者破天荒地磕巴了一下:“这不是、这是真的吗?不是,在那个时代居然就有这种技术了吗?” 队伍中一个考古队员苦笑道:“是不是很难以想象?或许在那个时代,还有很多超前技术出现,只是没有推广流传下来而已。” 楚天明率先进入门内,后面人却没立刻跟上,看着门关闭,也说了一遍口令。 直播间所有人&记者:=a= 记者尴尬道:“看来齐明宗和季丞相是真的很恩爱啊。” 好好下个墓,门还没进就吃一嘴陈年狗粮,真大无语。 他们跟着楚天明往主墓穴去,记者不时控制着拍摄仪四下转动,为直播间网友展示其中的细节。 感谢现代科技,提前侦查出所有机关,并推测出应对方法,他们跟着楚天明,一路安然无恙地走到了主墓室。 出乎意料的,这里没有那些电视电影里常出现的虫子或者蝙蝠。 考古队成员拿出各种设备,将中心的棺椁保护起来,以免有什么东西接触空气氧化。 记者询问过楚天明后,开始打量墓室墙上的壁画。 最惹人注目的是中间那幅,两名年轻男子并肩而立,背景是大江山河,一人意气风发,一人潇洒悠然。 他敏锐地注意到石壁下方有字,靠近过去,喃喃念道:“江山风光,与君共享。” “楚队,这里有两本书。” 记者听到声音,跟着凑了过去。 说是书,却一个个比齐明宗的棺材板还厚。 楚天明责备了那人一声,确定书没有氧化腐败的痕迹后松了口气,这才翻开上面那本。 “成光十四年,六月下旬。 尤记那日我在宫中自学《左传》,突然察觉有风吹入,烛火摇曳。 重阳走到我面前,问我愿拜师否?他说他是上天派来的人,他说他是季氏一百一十三名冤魂中爬出的厉鬼,来找公道。 初时觉得可笑,回首却又庆幸当时我选择了拜师。” “成光十四年,七月初七乞巧节。 冥王纳丞相府五小姐为妾,国师去主婚,重阳出宫去烧了国师的占星阁,带回了两本书,神神秘秘的,不给我看,想想还是生气。 后来才知道他中了蛊,国师那个老王八蛋下的,更生气了。 晚上宫里举办宴会,太后那老虔婆给我下药,想让我和她侄女温如燕成事,好不得不娶那女人。我不想被操控,自残以保清醒,好在重阳来救我了,他分明对我有感觉,却拒绝了我的呃……吻。” 记者读完,一脸黑线。 楚天明嘴角抽搐,往后随便翻了一页。 “成光十四年,x月x日 明天就是秋猎了,今天去皇家猎场,紫衫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上我们的车,我可是皇帝,不过重阳答应了,哼。 好吧,他除了医术和那张脸,还是有点本事的,居然能通过气息看人,重阳居然也喜欢我,不过嫌我幼稚,不肯和我在一起。” 记者张口结舌:“这是齐明宗的情感小日记吗?” 两人有种滤镜破碎的感觉,当机立断改去看另一本书。 另一本出乎意料的正经,算是这位皇帝一生的自传,只是这自传里有近一半的篇幅都在说季重阳,还有小篇幅在说各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面同样有准确日期,和情感小日记一起,将那个时代的真相逐渐还原。 “容渚五女容倾颜,其母救郑王妃有功……成光十四年初落水,性情大变,以彼岸公子身份行走世间,暗中制作盐糖肥皂武器等敛财……” 记者和楚天明面面相觑,迫不及待往后翻。 “野史上有记载,萧景宸失忆过一段时间,后在听闻颜夫人去世时受到刺激恢复,然而不久之后,他便下落不明了。” 记者也算是历史迷,当即接话道:“应该是在温家被诛九族之后的事了。” 两人快速往后翻去,一目十行,终于找到了相关内容。 “容氏,应该就是容倾颜了,她果然是穿越者,但季重阳否认了自己是穿越者。” “这太奇怪了。” “或许季重阳说了谎,我倾向于他说了谎。” 他们继续翻着书,试图为季重阳说谎提供佐证,但不得不说,这人似乎根本没想过隐藏。 “重光二十四年x月x日,重阳说天太热,不想跟我睡一起,难道真让紫衫说中了,他嫌我老了,精力不旺盛了? 他又开始和他那些稀奇古怪的宝贝一起过了,说打算做个……” “楚队,棺材打开了。” 那边的声音打断了记者有点尴尬的读书声,他们立刻走了过去,看到里面相拥而眠的两具枯骨。 楚天明将情感日记翻到最后一页。 “重光五十六年冬,吾爱重阳重病,神功可治他伤,却救不了他病……既无法同生,但求同死。” 第70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1) 时空管理局,任务厅。 传送结束的一瞬间,祁漾低头捏了下眉心,重重闭了下眼,再抬眸时,眼尾飞红仿佛更艳了几分,蔓延到了眼下,靡丽妖异,夺人心魄。 他并不是唯一,各处传送台上都有人忍不住失态,但都很快调节好了情绪。 属于拯救组的传送台下已有蓝衣工作人员等候,看来这次依旧有调查问卷。 估计在规则完善前,每次任务结束都要走一走这流程了。 短暂交流后,他走向导台,却半天没有继续动作。 002不断刷新着这次格外磨叽的任务结算界面,好一会儿终于松了口气。 “s级。” 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安玥笑问道:“这次任务有什么问题吗?很久没见你这么重视任务评价了。” 祁漾心情好了那么一点,闻言一摊手,无奈轻笑道:“拯救对象黑化降了,但杀的人更多了。” 拯救任务专门针对那些危害比较大的反派,显然是希望他们能从良,至少也少杀人,但这次任务下来,光萧景禄下令砍的人就难以计数。 以祁漾自己的理解,他这次做得任务半点问题都没有,但就怕主系统搞他,来个任务不合格。 略作思索,安玥便懂了:“你跑古代去了?皇帝还是将军?” “皇帝。你呢?我看你这次心情挺不错。” 两人聊了会儿,各自填起了调查问卷。 回到宿舍,祁漾和002各自去清理内存。 四四方方的白纸在他面前悬浮许久,才缓慢翻折起来。 祁漾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萧景禄抱着他躺进棺材里时的样子,肩膀往下垮塌了几毫米,嘴角勾起笑容,惨淡苍白,又妖冶得颠倒众生。 不以攻略为目的的爱,他一直以来追求的纯粹的爱,那么苦,也那么甜。 他握住掉落的心,将其投入黑暗之中,眼神恢复清明冰冷。 一场“醉生梦死”,至死方休。 至死……当休。 …… “儿砸,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祁漾阴恻恻地盯着002,周身精神力凝聚,雷暴一般压在它头顶。 “呃……虽然、但是,呃,真人虽然见不到,但谈个网恋还是可以的,而且他现在被困在游戏里,你就算找到他本体,也不可能对个植物人谈,你说是不是?” 002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了,不就是和拯救对象本体不在一个星球吗? 不在好啊,省得他乱搞。 它倒也不是非要当那个坏统,阻止搭档谈恋爱,只是谈恋爱废任务者。 任务世界里他有多开心,回去就会有多难过,总是封印情感记忆,再强大的任务者也迟早会疯。 攻略者走到最后,基本上都会转去其他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祁漾深吸一口气,到底没就这点子事继续生气下去。 比起系统,他现在更想将这个世界的男女主和某些不是人的东西挫骨扬灰。 这次的世界背景扩大到了整个星际,原身所在的蓝星只是个渺小得连星际联邦都没有记录的存在。 联邦历9996年,莫比乌斯公司开发出一款全息游戏,名为《造神》,自内测时起,便以可以提高精神力赚足了噱头。 星际联邦在不断发展科技的同时,也致力于开拓人体潜能,以祁漾对世界线的理解,应该是不断解开基因锁的过程。 联邦在漫长岁月中摸索出了一套标准,将所有人的实力按照一阶到十阶进行划分,一个人的潜力,基本由精神力的强大程度决定。 也因此,《造神》一经发布,瞬间火遍星际,第一批游戏仓和游戏头盔一度被卖到天价,甚至有价无市。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其中一个游戏头盔刚好掉落在了蓝星上,被女主虞暖刚好捡了回去,试探着戴上后,便接入了星网。 她虽然是个战五渣,身娇体软易推倒,但精神力很出色,又是个欧皇,一进游戏就认识了一个特殊的有自我意识的npc,随后又引起了男主洛爵和男配女配们的注意。 《造神》还有一个特点,游戏初始数据会参考玩家个人素质,也因此,洛爵对这个实力很弱,缺乏常识,精神力却格外强大的女孩子越发好奇,甚至动用家族力量去查她的信息。 但那个特殊npc保护住了虞暖的个人信息和蓝星坐标。 虞暖有点小聪明,一直没暴露蓝星的存在,直到后期她和洛爵互生情愫,决定在一起时,才告诉了洛爵自己来自蓝星,并说出了蓝星在宇宙中的大概位置。 要在浩瀚星海中找到一个星球,以联邦第一家族洛家的势力也很困难,尤其洛爵虽然是继承人,却还没正式接管家中事务,于是他求助了几个好友。 这中间花了大概一联邦年,找到后在赶往蓝星这个偏远小星球时即便用上跃迁,也花了几个月。 也在这期间,游戏经历了开服以来最大危机,服务器被黑客攻击,导致大量玩家被困其中。 虽然很快抢修过来,玩家也得到了解救,但他们精神力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莫比乌斯公司名誉受到空前打击。 洛家在公司有股份,因此受到牵连。 与此同时,洛家家主失踪已久的长子洛序回来,要求得到属于自己的一切。 洛家家主并不喜欢这个儿子,一直没有松口,但又看重他的资质,一直忽悠着他,直到洛爵带着虞暖一家回来。 虞暖发现这个洛序和自己认识的那个npc很像,告诉了洛爵,洛爵很快发现服务器受攻击便是洛序的手笔,将真相公之于众。 洛序被激动的受害者家属绑架,身体毁灭,意识困在游戏中,一遍遍被杀死。 但他精神力过于强大,一直没精神崩溃,反而在暴走中再次引发危机。 最终《造神》被迫关服,成了他永久的囚笼,《造神ii》取而代之。 而虞暖,因为潜力强大,又帮助洛家解决了危机,被洛家接纳。 第71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2) 世界线里讲述的故事是那么的美丽动听。 联邦第一家族的继承人和不起眼星球上的普通少女,隔着数万光年,因缘际会下相知相爱,最终修成正果,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和灰姑娘。 但对于蓝星上的人来说,他们却是不折不扣的魔鬼和叛徒。 当洛爵和他的朋友们终于抵达蓝星,发现这里文明落后,自然环境保护完好,而人们精神力普遍强大时,没有任何犹豫的,上报家族,并将蓝星圈禁起来。 是圈禁,而非藏匿。 他们暗中研究蓝星人精神力普遍强大的原因,见一时半会儿得不到成果,更是开始掠夺蓝星精神力佼佼者为他们诞育后代。 这些后代带着他们瞧不起的落后文明血脉,自然不可能登堂入室。 精神力出色的,便从小植入芯片,控制成为比机器人还卑下的奴隶,精神力差的,则直接人道毁灭。 大批量精神力出色者出现,让蓝星的秘密再也掩藏不住,彻底走入星际联邦的视线。 蓝星上有他们需要的稀有能源,有大量弱小的精神力出色者,联邦权贵们开始大肆掠夺。 蓝星彻底成了他们的殖民地。 而这一切,虞暖却从来不知道,因为她成了洛爵宠爱的金丝雀,也因为在星际联盟人的口中,这里叫239号资源星。 她纯洁而无辜,但当她将蓝星坐标泄露的时候,她就是最大的罪。 原身虞秋白,虞暖堂哥,也是第一批的实验品。 洛爵他们明面上只带走了虞暖及其父母,但他们这些和虞暖有着较近血脉的人其实一起被骗上了飞船。 在抵达星际联邦后,他们九个人被洛爵和他的朋友们瓜分,他和奶奶被带到了洛家家族所在的幽兰星,从此开始了在实验室里受尽折磨的一生。 他看到慈祥温柔的奶奶在残酷实验中哀嚎着死去。 他看到一个个同胞被送进来,老幼妇孺都有。 他听到那些凶手在谈论虞暖给星际联邦带来了美妙的歌声。 他听到239号资源星富饶而美丽,可惜已成历史。 他是最顽强的实验品,即便不断被刺激大脑,却依旧死死盯着这一切,记着这一切。 在身体死亡前,他大脑先一步崩溃,精神力随之崩塌,让他再无利用价值。 仅仅是得到那一份记忆,即便是经历过数十世界的祁漾,也忍不住感到汗毛倒起,心口痛楚绵绵不绝,大脑也仿佛隐隐作痛起来。 那滔天的绝望和恨意,甚至足以动摇一个资深任务者的心境。 在洛爵他们眼里,在联邦人眼里,他们根本不是人,他们是239号资源星最昂贵也最廉价的可再生资源。 毫无疑问,祁漾这次的任务是保护蓝星,并让虞暖这个蓝星罪人痛苦死去。 大概是文明间实力太过悬殊,虞秋白并没有提出比如搞垮洛家,掀翻星际联盟的要求,可能在他概念里,保护蓝星已经是很难的事了。 当然,如果他真提了那两个要求,祁漾觉得这任务最好多派几个任务者来,或者干脆让局长、副局长出手。 他能用二十年把古代推到工业化,但给他二百年,他也没法把一个不到一级的文明推到到二级,更别说四、五级了。 洛爵抵达蓝星只用了四个月,但以如今蓝星上的科技,就算不提能源问题,祁漾到死也别想看到星际联盟的边边。 至于保护蓝星,对祁漾来说就简单多了,甚至虐杀洛爵那些人也并不是难事。 以星际联邦和蓝星间的距离,只要蓝星坐标不泄露,那边再过个几千年都不一定能发现这颗渺小的星球。 至于那个见鬼的头盔为什么会刚好地、完好无损地掉落到蓝星上,这个问题和虞暖能在蓝星接上联邦星网,并且游戏和信息都实时同步一样见鬼。 而这次的拯救目标,显然是洛序。 对洛爵和《造神》玩家而言,他是毋庸置疑的反派,但对蓝星人来说,他则是当之无愧的恩人。 要不是他出手,蓝星早就暴露了。 …… 祁漾压住内心翻滚的怒火,将近乎暴走的精神力强制收回,伸手按亮床头台灯。 灯泡“滋啦”了两下,才亮起微弱暖光,照亮这间农村瓦房。 外面一片漆黑,只透过窗户看到几颗星星的存在。 屋内蚊子家族试图开party,却始终没能闯过蓝色蚊帐的阻碍,蚊帐中央小吊扇兢兢业业工作着,努力驱散夏夜暑气。 外面蝉鸣混着蛙鸣,嘈杂又让人感到心安,院子里老人呵斥不断,狗子发出可怜呜咽声。 ——大概是因为祁漾精神力暴动,在这个世界又没有受到压制,外泄出来,村子里的动物感觉到危险,齐齐狂叫不止,现在才逐渐闭嘴。 祁漾没什么情绪地扯了下嘴角,暖黄的光却照不亮他黝黑的双眸。 他扯着衣角擦拭起额头和脖子上的汗,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热汗还是冷汗。 过了会儿,敞开的房门口响起老人的声音:“小白,是不是把你吵醒了?那么多畜生一起叫,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我去村长家问问,你先别急着睡啊,来陪一下你奶奶。” 祁漾眨了下眼睛,快速收拾好情绪,拉开蚊帐下床:“等等,爷爷,我去吧,你和奶奶先休息。” “这黑灯瞎火的,你认得路吗?” 祁漾顺手拿上手机,走到门口,看到了一位微微佝偻着背的老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像是所有平凡老人的缩影,但就算这样,洛爵那群畜生不如的东西也没放过他。 祁漾呼吸一滞,勉强笑道:“估计还有其他人去,我跟着就是了。” 虞爷爷失笑:“好嘛,上过学的娃子就是聪明。” 虽然知道都是自己搞出来的乱子,但祁漾还是去了村长家一趟,各种胡扯,用上一些心理暗示,让他们安下心来,各自回家去了。 再次回到家,刚进院子,就听家里大黄狗低低吼了一声,祁漾对着它龇了龇牙,学着吼了回去,它立刻夹着尾巴钻进了狗窝。 第72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3) 祁漾和爷爷奶奶说了没事后,睡不着觉,便坐在院子里吹风。 容貌俊秀的青年穿着汗衫和大裤衩,顶着一头精心抓过的凌乱黑发,半点不显邋遢,反而有种随性潇洒的美感。 他坐在小板凳上,两条长腿无处安放,随意地伸着,与地面形成的三角区域里,一只大黄狗可怜兮兮地趴着。 祁漾一边撸着敢怒不敢叫的狗子,一边想着事情。 虞秋白今年二十二岁,环境专业刚毕业,因为接下来要继续读研,便没急着找工作。 他爸妈工作忙碌,连家都很少回,更别说回老家了,他便趁着暑假来看看爷爷奶奶,过一段时间后还打算去看看外公外婆。 堂妹虞暖比他小四岁,高考完正是玩心重的时候,在家待了没两天,就跟同学报团出去旅游了。 估计再过三五天,就会传来她失踪的消息,找回后,她便会提前结束旅程,继而开启《造神》游戏之旅。 不过这次么,这个头盔他祁漾预定了。 至于让虞暖痛苦死去,这个不难,但祁漾暂时没工夫管她。 “对了,你刚是不是要说什么来着?”祁漾在脑内频道问002时,又看了眼脚边的大黄狗,狗屎一样的笑点莫名被戳中,心情稍稍好了些。 002立刻道:“主系统这次给我临时升了下级,我现在可以直接接入联邦星网。” 祁漾挑眉,心说这倒是稀奇。 不过遍数时空局各组,也就拯救组能让任务者和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硬扯上关系,这次更是隔了几万光年,给点小方便很合理。 002也适时解释道:“拯救任务不同于常规任务,这次又距离极大,算是给的小帮助。” 确实是小帮助,就算没主系统,002也能通过游戏头盔接入星网——前提是《造神》服务器不出毛病,或者花点时间把游戏头盔能在几万光年外同步入网的原理解析出来。 祁漾摸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脚下的狗子敏锐地感觉到危险气息,瑟瑟发抖起来。 “儿砸,该你出手的时候了。” “要我做什么?” “去帮我把头盔截胡,”不等002表达看法,祁漾继续道,“这个世界使用跃迁应该不违规吧。” 002翻了个白眼,它也没打算拒绝,能它发挥作用的时候,它什么时候划水了? “知道了。” 四天后。 吃完晚饭,祁漾主动去收拾了锅碗瓢盆,听到晚间新闻突然插播了一条新闻。 他洗碗的动作一顿,将手中的碗上泡沫冲干净,放到一旁,平静问道:“有检测到飞船经过吗?” “没有。不过刚才蓝星上空出现了个黑洞,存在时间很短。” 祁漾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我去了。” “注意安全。” 002闪身消失时,外面的虞奶奶喊了两声“小白”,声音急切。 祁漾关上水龙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了出去。 虞奶奶指着电视,和旁边的虞爷爷脸上皆布满焦灼。 “小白,你看看电视上说的这什么地方,是不是暖暖去玩的那里?” “你们别急,我打个电话问下。” 电话还在“嘟嘟嘟”,新闻上的主持人就卡壳了,画面上正快速撞向蓝星地表的火红流星突然离奇消失。 虞家爷爷奶奶却完全没在意那玩意儿去哪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 又过了数秒,电话才被接通。 “喂,哥,找我什么事啊?” 祁漾点了外放,问道:“你现在有空吗?” 对面没有吭声,祁漾自顾自道:“爷爷奶奶想你了,你要是没事陪他们说说话吧。” 说完,祁漾便把手机给了爷爷奶奶,回去继续洗碗。 虞暖虽然不喜欢和爷爷奶奶住一起,但面对他们的关心,还是耐心地有问必答,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她时不时看向刚才红色流星划过的夜空,心头莫名一阵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 按常理来说,第一次登录游戏,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会让人很是不舒服。 祁漾却差点将头盔干冒烟。 要不是头盔材质出色到能从太空砸到蓝星地表都完好无损,祁漾又及时压缩精神力,这蓝星上唯一的游戏头盔就该当场报废了。 卡顿了两秒,祁漾的精神力终于挤进了游戏,眼前顿时一亮。 【叮咚——】 一个无限符号出现在祁漾面前,旋转着越来越大,化作外表甜美的猫耳娘,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看花纹,是个三花猫。 祁漾已经是个成熟的任务者了,熟练地对任务中一切不合理之处视而不见。 【你好,欢迎进入《造神》,我是本游戏的接引员喵呜,接下来我将为您介绍……】 “有跳过选项吗?” 喵呜笑容甜蜜:【有的,这就为您跳过。】 “那能换个接引员吗?我要求不高,猫耳帅哥,异瞳,身高190,八块腹肌,低音炮那种。” 喵呜笑容瞬间消失,耳朵和尾巴上的毛齐齐炸开:【不能。】 “原来还没智能到随意改变外表吗?”祁漾遗憾叹息。 喵呜被气出了一串乱码。 “喵呜小姐,继续吧,下面应该是建立人物吧?” 喵呜冲着他哈了哈气,才气愤无比地问道:【是否开始建立人物?】 [是] 祁漾看着只有调高调低颜值百分比的面板,不满道:“都没有捏脸选项?差评。” 【……】 【爱玩玩,不玩滚。】 “服务态度好差。” 【滚。】 祁漾叹了口气:“果然还是狗狗可爱。” 眼看着接引员要原地爆炸,祁漾才勉强选择了默认。 【是否自行设计初始外形?】 祁漾正准备选择“是”,面前的选择面板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接引员不怀好意的笑容。 【您得到了喵呜小姐的认可,喵呜小姐决定为您亲自设计一套衣服,穿上它,您将会得到所有猫族的鄙夷。】 祁漾轻咦一声,但面前没有镜子,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鬼样子,除了衣服一看就不方便打架。 喵呜骄傲地哼笑一声,一板一眼地继续道:【《造神》世界中,所有玩家初始数据皆与自身素质正相关,为此,本公司需要采集您的身体信息以做参考……本公司在此承诺,一切信息都按最高原则进行保密。请问是否同意?】 祁漾轻笑:“不同意你能让我进游戏?” 【废话。】 “那采集呗。” 【虽然您的体魄弱到连只蚂蚁都打不死,但您的精神力意外的出色,判定为???级,经过努力,未来的神座上或许能有您的一席之位……咦?】 “居然连等级都是乱码,贵公司这水平,不会刚开服就打算倒闭吧?差评。” 【……】 第73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4) 接引员大概是真的忍无可忍了,之后不管祁漾怎么说,都无动于衷。 流程一结束,祁漾脚下一空,白色的地面像是散开的云层一般,露出下面的广袤大陆。 呼呼风声逼真无比,失重感亦是十分强烈,他淡定地双手抱胸,任由过于宽大的衣服猎猎作响,想看看几秒后会摔死。 遗憾的是,下一瞬光芒闪过,他双脚便踩在了微软的土地上。 头顶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林,真正的绿荫如盖,将所有阳光和温度严严实实挡在外面,脚下是大片落叶铺成的纯天然地毯。 昏暗的森林里安静得可怕,但祁漾知道自己是来对地方了。 挥手打开游戏操作面板,点开地图,当前位置显示为【未知区域 lv.???】 这游戏里有上百个出生点,但世界线里虞暖却不知为什么降落在这里,祁漾不想去赌运气,干脆让002给他走后门弄过来了。 时空管理局出来的系统,别的不好说,至少代码级别都是最高的。 002冒出头来,松了口气。 “还好赶上了,这地方真不好找,你干嘛不让那个接引员说完游戏介绍?还有你这什么打扮?” “一句‘游戏内容请自行探索’能概括下来的内容非要长篇大论,我有什么大病要这么浪费时间?” 祁漾顿了一下,问道:“我现在什么样子?” 002眼神有些古怪,以代码捏出面全身镜:“你自己看吧。” 祁漾眉梢缓缓挑高,转过九十度,嘴角笑容逐渐扩大:“就这?” 镜中的青年模样俊秀,是祁漾这几天已经熟悉起来的样子,连眼角的一点小痣都分毫不差,只是乌黑短发却变成了雪白,瞳孔也变成了他刚提过的异瞳。 衣服样式类似于托加长袍,白得毫无杂色,全身上下唯一不是白色的大概就是脚上那双黄色的罗马鞋……嗯,绑带凉鞋。 让002奇怪的应该是他头上的猫耳,和几乎和长袍难分彼此的尾巴,正随着他的动作无意识抖动或摇摆。 一旦发现尾巴后,感觉顿时奇怪起来,祁漾发现自己好像真能控制住它,忍不住伸手去抓了一下,下一秒,整个人浑身一抖。 002沉默着转过身去,对上全身镜里的祁漾,一挥爪子,将镜子回收。 玛德,为什么突然觉得好丢脸。 过了会儿,祁漾把尾巴藏进衣服底下,泰然自若地往森林深处走去:“走了,唤醒我们的睡美男反派去。” 002看着他泛红的皮肤和几乎要滴血的两对耳朵,翻了个白眼,扑棱着翅膀跟了上去。 “一点钟方向直行。” 偌大的森林中,只剩下鞋底踩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这一路在002的导航下,祁漾这个“连蚂蚁都打不死”的萌新没遇上任何危险。 随着周围光线越来越暗,一棵巍峨大树出现在他面前,像是柄贯穿天地的巨棍,高不见顶,深入地下不可知之地。 树上藤蔓交织,将一个人紧紧包裹其中,只露出一颗低垂的脑袋。 那离地高度,大概有近二十米。 那人那头金发是真的在发光,璀璨无比,在这阴暗森林里,像是一团浓缩的阳光。 祁漾感慨道:“怪不得虞暖能一眼看到他。” 这除非瞎子,不然谁看不到。 祁漾拍了拍002:“来,捏个小太阳出来,帮我把藤蔓吸引走。” 这游戏初始还有种族职业选择,虞暖选了个精灵法师,属性光系,随便放个技能都自带光效,恰好能引走藤蔓。 但祁漾既没有选法师,属性也不是光系,又打不了这里的藤蔓怪,只能让002代劳。 随着藤蔓追光而去,树上的人露出完整的模样,缠住他的藤蔓越来越少,他倒栽葱式摔了下来。 祁漾见状一个冲刺加跳跃,将人接住……未果。 地上树叶被冲得飞天而起时,祁漾反方向跳跃开。 阴暗腐朽的尘土气息随着落叶扑面而来,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刚那一瞬间,他仿佛接住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要不是松手够快,这会儿已经跟着砸地上了。 这破游戏居然搞等级歧视,他一个一级完全扛不起这个等级未知的睡美男。 002默默用翅膀捂住了眼睛,输送过去一道电流,将快被落叶埋了的睡美男激活。 沉睡的男人眼皮轻颤,浓密卷翘的浅金色睫毛像是即将起飞的蝴蝶,颤动间,露出一对红宝石一样的眸子,干净剔透,满是茫然和天真。 听到旁边有轻微异响,他偏头看去,隔着纷纷扬扬的落叶,见到一道白色身影朝他走来,异色双眸温润平静,像是神。 ……猫神? 他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人头顶的耳朵上,眨了眨眼,眼底满是好奇,有着火热和跃跃欲试。 祁漾看他一副呆愣愣的样子,担心他是头朝下摔傻了,这游戏别的不行,虚拟真实是做的真不错。 别人能下调真实度,这家伙可是原汁原味的体验。 而且可能因为002太给力,完美牵制住了藤蔓的缘故,这位反派眼下毫无危机感,并没有如世界线里一样,睁眼的一瞬间就带着附近的人传送走。 “你……能动吗?” 男人立刻爬了起来,四下环顾,疑惑道:“这里是哪?” “我也不知道。” 世界线里,这游戏大片地图没来得及开,就永久关服了,谁知道这是哪呢? “你知道怎么离开这吗?” 男人正准备摇头,又迟疑地挠了挠脸颊,困惑道:“我好像知道。” “那拜托你了。” 黑化值目前为0的反派十分好说话,未见他有什么动作,便拉着祁漾原地消失。 第74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5) 《造神》游戏某新手村内,两道人影突然出现。 这并不奇怪,新人基本上都是这么出现在游戏里的,但所有人的视线却第一时间被他们抓住。 因为两人从外貌到穿着,都显得格外突兀。 闪闪发光那人出现的一瞬间,顿时将所有人都比矮了下去,身高起码一米九。 一身黑红色精致礼服,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却很好地体现出他修长挺拔的身材,让人恨不得扯开他的衣领。 他仪态优雅,姿态傲然,面目在光芒中模糊,但一双红色眸子仿佛岩浆缓缓流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危险气息,让人不敢多看。 如果说发光的那个是极致的华丽,旁边那人则是朴素到了极致。 雪白长袍上没有一丝花纹修饰,身上最鲜亮的颜色是那对猫耳耳廓,粉嫩无比,时不时抖动一下,让人恨不得扑上去狠狠蹂躏。 没有过多修饰,他生动的面部表情便突显了出来。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异瞳中眼波流转,眼角小痣也仿佛活了起来,显得他纯净温和又充满蛊惑。 他像是开在岩浆边的白花,不被灼热压垮,便注定瞩目。 洛序才刚苏醒,又失去了记忆,面对这万众瞩目的情况,有些不舒服,眼神不带丝毫情感地扫过去,握住旁边人手腕的手却紧了紧。 “这里……嗯,这里安全,但人好多。” 祁漾怀疑他最开始想说的是“这里是哪”,因为他眼神迷茫无措得让他很想拐回家狠狠欺负。 不过这里人确实很多。 即便这个游戏大陆里设置了数百个新手村当出生点,游戏又才开服不久,这里也已经挤满了人,目之所及,五位数起步,在看不见的地方估计更多。 有不少人过来找祁漾搭话,试图和他们组队,被拒绝后有的垂头丧气地走了,有的却是不依不饶。 洛序眼神冰冷,拉着祁漾便往看着像是出口的门走去。 “你们走什么?我们……” 祁漾皱眉,回眸时瞳孔内华光亮起,精神力毫不吝啬地甩出。 瞬间,所有人都僵直在原地。 等他们再回过神来时,面前已无那两人身影,不由面面相觑,眼底皆浮现出畏惧和震撼。 《造神》说是游戏,但比起娱乐,玩家们更多的是为了增强实力而来,所以如现实中一样,他们畏惧三种人,背景强大的,阶位高的,精神力强的。 刚才那人视线扫过来时,所有人系统都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玩家[匿名]使用了群体控制技能[震慑],精神力判定通过,[震慑]效果提升xxx%】 …… 出了新手村,洛序便不知道往哪里去了,随后发现自己好像一直抓着旁边人的手没放过,自觉失礼,连忙放开。 他想起来自己还没问过这个人的名字,直眉楞眼地注视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秋白,你呢?” 洛序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抬手捂着额头,眼神迷惑地想了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个字:“序,我叫序。” 祁漾点了点头,头顶耳朵随着他动作轻轻抖动。 洛序的心思顿时从茫然无措中抽离,盯着那对毛茸茸的耳朵,有些想摸。 “那我叫你阿序怎么样?” 青年嗓音温润舒朗,含笑说话时,有点莫名地勾人,洛序目光躲闪了一下,应了一声。 “阿序,你能把头发亮度调低一点吗?有点晃眼睛。” 那满头光效瞬间消失,露出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晕染出一道柔和光圈。 他眼神清澈柔软,但或许是样貌太具有攻击性,整个人就是和温顺扯不上半点关系,像是试图伪装成天使的恶魔。 祁漾笑容戏谑:“可算是看清你的长相了。” 洛序对自己的模样完全没概念,毕竟是个失忆得连自己都把自己当npc的人。 他看着他的笑脸,问道:“好看吗?” 祁漾竖起大拇指,给予肯定:“帅气逼人,99%的人将颜值上调100%都比不上你。” 这话不虚。 面前人五官精致立体,棱角分明,是捏脸都不一定能捏出来的那种帅气霸气。一双红瞳丹凤眼,即便现在满眼澄澈,也自带狂狷邪魅的气质加成。 他头发略长,发梢轻轻落在宽厚的肩膀上,卷曲起一点弧度,脑后留了一撮长发,一路渐变成火红色,垂在腰部。 这样的外表,加上那身黑红色的古典欧式礼服,帅得人合不拢腿。 洛序在他饱含欣赏和喜爱的视线下逐渐不自在起来,不自觉微微侧了点身体,将潜意识中最完美的角度展现出来。 那双异色瞳孔里的喜爱之色几乎溢出时,又一下子全数消失,变得克制而内敛。 祁漾在心中叹息,这是一个他注定得不到的男人。 鬼使神差的,洛序夸道:“你也很好看。” 祁漾挑眉,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的商业互吹。 “要不要组队去打怪升级?” “啊?好。” 祁漾既然准备在游戏里弄死洛爵等人,等级肯定还是要好好提升一下的。 让002直接篡改他的游戏数据也行,但那样就没意思了,还容易引起官方注意。 至于任务,这游戏里的任务基本上都是唯一的,而且触发需要条件,或者干脆看运气,比如世界线里虞暖触发的那个系列隐藏任务。 与其跟任务去耗,不如打怪升级。 当然,村外的怪已经被瓜分完了,他得往等级高一点点的地方去。 因为游戏里怪物都有致命点,暴击下能造成一击必杀,所以越级挑战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 没去过的地方按理只能两条腿走,传送不了,但他旁边有个bug。 他挥手打开地图,指着某个还没点亮的区域道:“能带我去这里吗?” “能。” 祁漾引怪,洛序击杀,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期间除了祁漾对他的实力表示惊讶外,没有多余交流。 002提醒天亮时,祁漾道:“我该下线了,明晚上见。” “明晚……见。” 洛序看着他在面前化为光点消失,愣神了很久,学着他的样子在面前一挥手,却什么都没出现。 第75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6) 即便玩游戏时是闭眼又躺着,也和真正的休息不是一回事,大脑皮层一直处在活跃状态,以至于祁漾起床时依旧困乏得不行。 游戏头盔能少一个人知道最好少一个人知道,祁漾的迷你小空间里塞不下这么个头盔,转了一圈,便放进了行李箱里,这才哈欠连天地出了房门。 虞奶奶正在盛粥,见状关切问道:“小白啊,昨晚没睡好吗?” 祁漾哈欠打了一半硬是憋了回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玩游戏玩忘时间了。” “你这孩子,那些游戏有什么好玩的?手机辐射对人不好,对你眼睛更不好……” 眼看着奶奶要唠叨起来,他连忙举双手投降,拿起已经准备好的牙刷杯子,去院子里刷牙。 刷牙洗脸喝完粥,祁漾又被虞爷爷叫着去池塘里钓鱼。 乡下的生活总是慢悠悠的,乡间空气清新怡人,无边的麦浪起伏,一切都是那么安宁平静,祁漾突然就有了提前养老退休的感觉。 思及此,他抬头看着天空,脑海里浮现出洛爵他们开着飞船降临的那天,眸中寒光凛冽。 洛爵,虞暖,还有那些人…… “臭小子,想什么呢?鱼上钩了。” 祁漾:“……” 不知不觉一天便过去了,吃完晚饭陪着两个老人看新闻时,祁漾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虞暖。 他眸光微暗,顿了一下,才控制着拇指右滑,接通了电话。 “喂?” 虞暖甜美动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不过有些闷闷的,听起来不太高兴。 “哥,我明天回老家,你能不能来车站接我?” 旁边两个老人虽然上了年纪,但耳朵还都挺好使,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凑过来问道:“是不是暖暖啊?” 祁漾打开外放,两个老人顿时对着手机叫起“暖暖”来,虞暖也喊了声“爷爷奶奶”。 “暖暖啊,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虞暖不开心也得强装出开心来,当即答道:“开心呀。奶奶,明天我就回去看你们啦,你们开心不?” “嗳,太开心啦,明天几点到呀?奶奶让你哥去车站接你。” 祁漾嘴角轻扯,不太情愿。但他不去,可能就是爷爷奶奶亲自去了,那还不如他去。 约定好时间,虞暖便挂了电话,两个老人脸上有着淡淡失落,但想起明天就能看到孙女了,又高兴起来。 …… 晚上再次上游戏,登录地点是上次下线的地方,周围不见洛序。 他揉着额头,叹了口气:“忘了加好友了。” 越级打怪的奖励经验比较多,又有洛序这么个大杀器在,祁漾已经升到了三级——这游戏升级是真的难,等级排行榜第一现在也才七级。 他双手在身前交叉,一对精钢匕首顿时出现在他手里。 他头也不回地往后刺出,一只绿油油的豹子瞬间炸成烟花,三个普通材料掉落在地。 将东西捡起丢进游戏背包,祁漾感慨道:“真·猫族的鄙夷啊,简直是刷怪神器,喵呜小姐还怪好的。” 002无语道:“别装逼了,大批量猫科小怪正在靠近,其中还有个9级精英怪,不赶紧跑,你等会回城都来不及。” “我不,我赌洛序会来英雄救美。” 002:“……那你自生自灭吧,遇到危险别找我。” “看着吧,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顶尖的刺客。” 002:“恕我直言,我没见过哪家刺客跟人拼正面的。” 祁漾竖起耳朵,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动静,自信道:“今天让你长长见识。” 游戏里的敏捷值将祁漾的身法卡得死死的,但他半点不慌,拉好架势。 猫类怪物以敏捷见长,伤害偏高,但相应的,皮脆。 祁漾注意力集中,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将又一个偷袭的小怪砍死。 一对新手武器在他手里化成了无数残影,每一次出手都直击小怪们的要害。 祁漾突然感觉头皮一阵隐隐作痛,想也不想地,连环腿踹飞袭来的小怪们,旋身以匕首迎上背后恶风,同时大喊:“阿序,救命啊。” 002:“……” 出息。 一道提示在祁漾眼前一闪而过,匕首断裂时,一道红光从天而降,lv.9的精英怪顿时化为星星点点。 同时,一条有力的胳膊圈上他的腰,带着他跃起,悬空而立。 洛序伸出另一只手,掌心朝上,虚虚一握,冷声低喝:“落雷。” 地上所有怪物顿时化为烟花消失,中间好像夹杂着一声不像怪物的惨叫声。 草地上一片白的绿的蓝的光团十分好看,还有两个紫色的,夺目非常。 洛序带着祁漾回到地面,下意识扶着他肩膀上下打量,问道:“你怎么样?受伤没?” “没有,你出手很及时。” 洛序想起什么,低低“哦”了一声,挥手带起一阵风,将所有东西吹到他身边,道:“你收起来吧。” 祁漾也没客气。 正准备去拿最耀眼的两个紫色物品时,突然有人远远喊道:“等等。” 祁漾眼皮抬也不抬,一把将东西收入了游戏背包,等喊话的人到时,地上已经就剩下白色和绿色的了。 他这才抬头看向来人,眼眸深处浮现出阴狠杀意,嘴角笑容却越发真切。 一共来了五个人,三男两女。 男主,男主朋友一号,男主朋友二号,男主未婚妻,男主未婚妻的妹妹。 怎么说呢? 孽缘啊。 就是好像少了个人。 看来刚才那声惨叫不是他幻听了。 也对,一个lv.9的精英怪,掉落个紫色材料就顶天了,紫色装备确实不太现实。 洛爵目光在洛序和祁漾之间转了一圈,压着怒火,对祁漾道:“把装备交出来,我们就不追究你们的过错。” 祁漾倒也不意外洛爵不认识洛序,毕竟后者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在其他星球留学,兄弟俩估计有十年没有见面了。 “不好意思,你是想说,你想抢劫是吧?” 第76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7) 面前青年说话时带着疑惑和不确定,仿佛是一只有点蠢,又有点萌的白猫。 可惜洛爵对一切可爱小动物免疫,反而觉得这个青年很没男子气概。 他不悦地看着这个不知好歹的猫人玩家,如果不是忌惮他旁边那个男人,他此刻已经直接动手了。 他后面一个女生看着两人出色的容貌,眼底闪过亮光,在两人之间睃巡一圈,落在了祁漾的耳朵上。 她也喜欢毛茸茸,所以特地选择了兽人族,头顶的耳朵是和她发色相近的红棕色,是对狐狸耳。 她撩了撩长发,露出光洁白皙的脖子,上前一步,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泛起淡淡粉色,柔声道:“你们刚才误杀了我们朋友,他掉落的那件紫色装备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打到的,还请还给我们。你们看起来很厉害,大家以后少不了要打交道,就当交个朋友怎么样?对了,我叫明薇,联邦明家人,你们呢?” 提到明家,联邦人一般都会想到第二家族那个明家,进而犹豫,选择顺势交好。 但祁漾和洛序,一个不是联邦人,一个失忆,于是全然无动于衷。 祁漾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眼神,也注意到了她发动了天赋技能,眼底闪动起狡黠,整个人顿时温柔得不可思议,双眸里满是溺死人不偿命的多情和……蛊惑。 此刻的他,像是引诱水手的海妖,摄魂夺魄,让人不自觉想投入那片蔚蓝深海。 不光是明薇,其他人眼睛也都直了,只觉那浓密睫毛每一次眨动,都像是扫在了他们心头,眸光潋滟,一如他们的心弦。 洛爵眼神不由自主缓和下来,反倒是洛序脸色阴沉,满是不高兴。 他站在祁漾身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但那些人的眼神,他很不喜欢。 他想把人拉到身后藏起来,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很奇怪,到底克制着没动。 祁漾的脾气看起来十分好,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明薇本以为他会答应,却听他疑惑道:“既然是交朋友,为什么还要抢我的战利品呢?” 一瞬间,明薇等人心底生出了装备给他,不要了的想法。 明薇迟疑地看向洛爵,道:“洛哥,要不就算了吧?” 洛爵旁边女子和明薇长得有五六分像,却更明艳大方,她是明薇的姐姐明月,也是洛爵的未婚妻。 她对未婚夫一片赤忱,反而是受到祁漾影响最小的,当即不悦道:“薇薇,你怎么想的?那是我们好不容易打到的,凭什么给他?你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要把东西给他,对得起我们打了那么久吗?” 一个紫色装备明月才不在意,就算属性很不错,但也是迟早要换掉的东西。 可就这么送出去,明显是矮了对面一头,传出去别人还指不定觉得他们明家人好欺负呢。 明月转头看向看着就很不正经的祁漾,手里变出一支泛着翠绿光芒的法杖,怒声道:“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明月。”洛爵喊了明月一声,声音里满是不认同和厌烦,他下意识地并不想那个猫人玩家受到伤害。 不过他的傲气让他并没有轻易妥协,反而用着明月几乎没见过的好脾气说道:“如果你想要装备,我们可以一起组队去打,但那件装备不能给你。” 祁漾翻手取出那个项链样式的装备,因为还没激活鉴定术,他看不出这东西的作用,不过他身边有两个行走的bug。 “阿序,你能看出它的属性吗?” 洛序看了一眼,面露异色:“是刺客专属装备,除了基础加成外,能增加5%移动速度,自带隐匿加成,只要不遇上[侦查]、[破妄]之类的技能,很难被发现,对你很有用。” 洛爵皱眉,怀疑地看向祁漾:“你是刺客?” 一个穿着一身不方便行动、不方便藏匿的衣服的刺客? 穿成这样,不用[侦查]、[破妄],他都藏不住。 祁漾低头腼腆地笑了下,恰如春风拂过,桃花含苞待放。 “是的。” 洛爵正要说话,一道黑色身影出现,看身量像个少年。 他语气急切道:“洛哥,我项链掉了。” 明月没好气道:“臭小子,要你多说,这不在给你要回来吗?” 奚渊,洛爵发小的弟弟,也是队伍里的刺客,注意到旁边十分显眼的两个人,匕首出现在掌心,怒道:“敢杀我,小爷我要你们的命。” 说罢,他便攻向洛序。 洛序将身前的祁漾一把护到身后,同时脚下猛地一踏地,顿时有两道巨大岩石手掌从地下钻出,像拍苍蝇一样将奚渊拍死在掌心。 岩石如花开放时,细碎星光四散开,轰隆隆地将掉落的一个绿色物品送到了洛序手中,被洛序反手递给了祁漾。 被打脸的愤怒从洛爵等人心头升起,全是冲洛序而去的。 “你竟然敢在我面前动手。” 祁漾探出头来,不满道:“我们只是正当防卫,是他先来攻击我们的?” 洛爵皱眉:“你闭嘴。” 明月从没在洛爵以外的人那受过气,当下气得差点拿不稳法杖,娇声叱道:“若不是你们杀了他,他怎么会攻击你们?” “如果他不是当时鬼鬼祟祟藏在那,怎么会被杀?” “阿爵,他根本没打算还回来,还和他们废话什么,直接动手,让他们爆出来,一次不行就多杀几次。” 祁漾一脸笑意,口中却道:“我好怕怕啊。” 他暗暗拉了下洛序衣摆,小声问他:“你能打过他们吗?” 洛序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祁漾眼珠一转,当着他们的面将项链和新爆出的绿色装备收起,脸上笑容无缝衔接,变得嚣张起来:“你们有本事来爆啊。” 洛爵眼神一沉,狠了狠心,沉声问道:“为了一件紫色装备,你要和我们为敌?” 祁漾摇头,坦诚道:“不是,我是因为要与你们为敌,所以拿了装备。” “你知道我们是谁?” “洛明楚颜奚,上流中的上流,贵族中的贵族,倒是一下子齐全了呢。” 这下,除了迟疑不定的明薇,其他人都召唤出了武器。 祁漾抓住洛序的胳膊,语气无辜又可怜:“阿序,我怕。” 洛序低头和他视线对上,心头突兀一颤,喉结快速滑动,沉声说:“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 第77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8) 洛爵冷笑,压下心头的那一丝不舍,低喝道:“上。” 洛序将祁漾一把圈住,环护在胸前,冷哼一声,空气霎时冰冷,漂浮起冰蓝色雾气。 “冰袭。” 和落雷一样,都是冰系法师的基础技能,不过不同实力的人用出来明显是不同效果,何况洛序这个游走的bug。 无数冰棱凭空出现,五人正准备防御或闪避,面前弹出一道提示,所有人顿时僵直在原地,四面八方出现的冰棱瞬间将他们贯穿。 正中要害的当即化为光点消失,没命中要害的血条出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条迅速见底。 眨眼间,这里便只剩下了祁漾和洛序,还有地上掉落的东西,主角团再次友情贡献了一件紫色装备。 “可惜这里是游戏。”祁漾低声呢喃。 洛序疑惑道:“你和他们有仇?” 祁漾没有动,靠着他肩膀仰头看他,笑容如旧,却带着苦涩,眼睛微微泛红:“对啊,血海深仇呢,阿序,你还要跟我一起玩吗?他们家族很厉害的。” 洛序定定看着他,伸手揉了揉他脑袋,大掌压到了耳朵,手感和那满头白发一样,十分柔软。 “我不怕他们。” 一个npc怎么会怕几个玩家呢?洛序心里发苦。 经过一天的了解,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和面前的人的不同。 大陆上有很多像他一样的“人”,那些玩家称他们为npc或者原居民,他们称呼玩家为“外来人”。 他们看起来和这些外来人没什么差别,同样会思考,会哭会笑,有职业,能跟玩家组队打怪下副本,很多时候玩家甚至无法认出他们原居民身份……只是他们家在这里,离不开这里…… 其他原居民好像没意识到这些问题。 他们再聪明,也会自动过滤掉外来人的某些不合理言论,看不到外来人面前时不时出现的奇怪屏幕,但他能看到。 所有原居民都有一段自圆其说的过去,但他没有。 在原居民里,他也是个异类。 片刻静默过后,祁漾从他怀中挣开,指着地上东西问道:“你有要的吗?我们捡了赶紧走吧,免得他们等会儿又回来,怪麻烦的。” 洛序摇头:“我没什么要的。” “可我背包放不下了。” 洛序这才将东西都收了起来:“你需要的时候跟我说。” 祁漾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笑道:“我们还没加好友呢,你全部昵称是什么?我加一下。” 洛序目光闪动,抿了抿唇,道:“我不加好友。” 他没有那个奇怪的面板。 “为什么?” “不喜欢。” 他以为面前的人会生气,但对方只是思考了一下,就点头接纳了他的理由。 “那以后我怎么找你?” 洛序想起刚才他差点被那个虎怪伤到的场面,皱了皱眉。 要不是当时他注意到了森林里怪物们的异动,可能就赶不上救他了。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物品名字,翻手变出块金灿灿的令牌,道:“这个给你,你拿着它喊我名字,我就能听到,并来到你身边。” 祁漾一脸诧异地接过,看到上面刻着的“序”字,问道:“那你能通过它找我吗?” “嗯,它会指引我你的位置。” 复活需要五分钟时间,祁漾和洛序换了个地方继续打怪。 洛爵带着人杀回来时,什么都没看到,差点被气炸。 倒是之前一直没说过话的楚默道:“阿爵,你刚才是怎么死的?有得到什么系统提示吗?” 洛爵脸色顿时黑如煤炭,屈辱点头。 明月诧异道:“你都没能免疫掉[震慑]?” 洛爵的精神力可是s级,整个联邦内(尚在人世的)加起来都不到十个。 楚默道:“这个[匿名],是那两个人中的哪个?” 正埋头翻着排行榜的颜恕闻言抬头,道:“那个叫阿序的,实力有些……离谱,但我没在排行榜上找到疑似的人。” 楚默摆了摆手:“这很正常,我们不也没上排行榜吗?不过他到底是什么系法师?又是冰又是岩的。” 死在洛序手里两次的奚渊一脸郁闷,他虽然下调了真实感,但两次死亡还是给他带来了极大阴影,一直魂游天外,靠着树发呆。 闻言他终于有了反应,哑声道:“还有火、雷,可能还有风。” 六人陷入了沉默。 许久,明薇喃喃道:“这不是才开服五天吗?我们明明从开服开始玩的,怎么还差那么多?” 洛爵皱了皱眉,厌烦地扫了她和明月一眼,心说要不是这两个拖油瓶分了经验,他们等级起码还能再升一级。 他看向颜恕,后者会意点头:“我回头让人查,有消息直接发你。” …… 另一边,祁漾向洛序展示了下自己的身手后,依旧乖乖引怪。 别人引怪要去找怪、拉怪、聚怪,他只要找准猫科怪多的地方,往那一坐就行。 经过洛爵几人一闹,两人一下子熟稔了很多,洛序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同样是猫,那些怪都要来攻击你?” “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欺负比较准确,”祁漾指着自己头顶耳朵,无奈道,“那位明薇小姐是因为选择了兽人族,所以有耳朵,我不一样,我是得罪了指引员,这一身行头都是她给我变的,我实际上是人族刺客。” 他扯了扯身上宽大的衣服,嫌弃道:“哪个刺客会穿这种衣服?一不小心就能摔个跟头。” 洛序解决掉又一批小怪,看着他身上闪过一阵光亮,知道他这是又升级了。 他不知道接引员是什么,想了想,试探性问道:“你怎么得罪她的?” 祁漾无辜摊手:“我只是说了句狗狗更可爱而已。” 洛序狐疑:“真的?” 第78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9) 狗狗当然更可爱了。 祁漾一边抱着自家犬子,一边撸着院子里的大黄狗。 农村养狗没那么多讲究,大黄狗就叫大黄,是只中华田园犬,看家护院一把手。 经过几天磨合,大黄狗已经成功忘了这位小主人曾经散发的危险气息,正在他手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不时主动蹭一蹭祁漾的腿。 祁漾想起和洛序的争执,他不由好笑。 没想到洛序长得那么高冷,却是个猫猫党。 他的好心情只持续到了吃完午饭,经过提醒,不情不愿地往村外走去。 如今各地农村也建设起来,交通发达许多,村口就有个公交站台。 他刚好错过了前面那班车,于是拿起手机打车,等了十几分钟才有人接单。 出租车到时,公交车还没到。 车内空调舒适,祁漾忍不住犯起困来,直到到了长途车站。 他直接发了个定位给虞暖,便在公交站台那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他倒是想找家店进去蹭个空调的,奈何每家店里人都超多。 虞暖下了长途车,拖着行李箱从车站出口出来,四下张望,没看到熟悉的人影,她揉了揉有些困乏的眼睛,打了个秀气的呵欠,低头打开手机。 外头的阳光太过刺眼,她把亮度调到最高,才看清了聊天界面。 最上面是她妈妈和闺蜜问她下车没的消息,她一一回复后,下面堂哥虞秋白那毫无动静。 自从出去旅游后,她和堂哥基本上没聊过天,一小时前,堂哥发了句“我到了”,随即便是个定位,多的一句话都没有,和以前很不一样,一眼敷衍。 她揉了揉眼睛,对着定位研究了会儿,发现他居然离自己有一百多米。 虞暖莫名就感到了委屈。 她发消息问道:【你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你?】 虞暖等了会儿,没得到回复,只能跟着定位找了过去,却见他正靠着站台的广告牌,和三个女生在说话,有说有笑的。 “哇,帅哥,你懂得好多啊,那你看我用什么色号比较好?” “虞秋白,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祁漾抬头看去,三个女生跟着一起看去,便看到个穿着碎花裙的女生,长发半扎起,隐隐能看到脑后别了个淡绿色的大蝴蝶结,是个可爱的小美女,此刻瞪着杏眼,噘着嘴,一脸生气。 一个女生有些不安道:“小哥,这是你女朋友吗?” “嗯?不是,我堂妹。” 三个女生对虞暖友善地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妹妹你好。” 虞暖看了她们一眼,理所当然地将行李箱推过去,顺便将女生们挤开,气鼓鼓地瞪着祁漾:“你怎么不去出口接我?” 祁漾双手揣在大裤衩口袋里,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回道:“热啊,妹妹,那里现在太阳直射,很晒的。走吧,打车回去。” 说完,他和女生们颔首示意,便径直离开了站台。 虞暖错愕地看着被留在原地的行李箱:“虞秋白……哥……” 祁漾头也不回地道:“走了。” 绅士风度这种东西,给谁都不可能给虞暖。 至于回去会不会被爷爷奶奶数落?又不会掉块肉,随意了。 虞暖拉着行李箱气呼呼跟上,留下三个女生面面相觑。 “那个小哥叫虞秋白?名字真好听,可惜没能要到联系方式。” “行了,要到你也没戏。” “我又不瞎,当姐妹也行啊,他的皮肤真的好赞,可惜没来得及问他是怎么护肤的。” “他和他那个堂妹关系看着不太好的样子。” …… 祁漾和虞暖打车回家,司机一路把他们送到了家门口 祁漾看见虞爷爷在挑菜,自然而然地走了过去,接过了担子,虞暖想叫他帮把行李箱拿下来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 司机见状,主动下车帮了忙,而后继续往前,从另一条路走了。 爷爷奶奶看到孙女回来很是高兴,拉着她聊天,没一会儿祁漾便被叫过去说了一通。 看着虞暖依旧生气,又有点得意的表情,他淡淡扫了她一眼,无动于衷。 虞家没重男轻女的老旧思想,不过对女孩子会比对男孩子更呵护一些,尤其还是刚到家的女孩子。 他们聊了会儿,虞奶奶让虞暖看着电视,拉着祁漾去择菜,虞爷爷则盯着炉子上炖着的鸡汤。 鸡是问乡亲买的自家养的老母鸡,虞秋白来的第一天也喝过,味道鲜美浓厚,可惜这待遇属于一次性的,不过祁漾这几天倒是喝了好几顿鱼汤。 祁漾默不作声地择菜,过了会儿,虞奶奶提着两筐已经择好的菜去井边打水洗菜。 井是压水井,祁漾便没去帮忙,倒是本来趴在他脚边的大黄跟成了精似的凑了过去,帮着去扒拉把手。 虞暖搬着小凳子坐了过来,委屈问道:“哥,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前对我都不是这样的。” “我应该怎样?” “你以前都会在出口等我的,今天我问你在哪,你还不回我消息。” 祁漾淡淡道:“你比预计晚了四十分钟到,我说什么了吗?难道我应该在出口白等你四十分钟?” “你可以问我啊。”虞暖理直气壮道。 “我以前没问过?你不都是晕车在睡觉吗?而且你路上堵车,又为什么不发消息告诉我?” 虞暖一噎。 明明他的语气很是平淡,只是客观陈述着事实,但她莫名就觉得一阵慌乱,委屈得快要哭了出来。 “你这会儿掉个金豆豆,我晚饭就没了。” 虞暖的眼泪顿时憋了回去,绞着手指想了好一会儿,又找出一条罪证:“你今天都没帮我拎行李箱。” “行李箱最伟大的发明就在于它下面的轮子,”祁漾将手里一把韭菜丢进菜篮子里,抬眸看向她,“你能拉着它在外面玩一个星期,却无法拉着它走五分钟?” “可你是我哥啊,你就不能帮我搭把手吗?” “能,但我不想。你坐在这不去帮奶奶洗菜淘米,是不能吗?” 虞暖被他这话说得羞愧难当,嘴唇嗫嚅半天,猛地起身跑去找了虞奶奶。 但后者此刻对她正是奶奶爱最高之时,什么都不让她插手,她心口憋着股气,非要帮忙,虞奶奶这才让她去米缸里舀米淘米。 第79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10) 客观来说,虞暖是个常规意义上的好孩子。 虽然有些娇气,有些小性子、小脾气,总的来说,却没什么大毛病。 祁漾能拯救并包容手染鲜血的反派,自然也能包容愚蠢天真下犯下大错的虞暖。 但前提是以旁观者角度。 一旦代入虞秋白,或者世界线里的任何一个蓝星人,虞暖都是个非死不可的罪人。 夜深人静,祁漾没急着进游戏,而是用精神力,为虞暖编造出一个梦境。 登录游戏,祁漾这次出现在一座小镇里。 下线前他和洛序特地过来把背包里没用的材料给卖了出去。 白色材料对玩家来说是占背包的垃圾,但对小镇居民来说,却都是好东西,也因此,这种大批量的他们收不起,必须找拍卖行。 这些当然上不了拍卖台,但拍卖行背后自有一套流水链,能将这些材料变成更加珍贵的东西。 此外,他还拿着一些材料去拜托了铁匠帮忙打造一对匕首。 他的出现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白天的时候002和他说过了,奚渊和明月咽不下这口气,对他和洛序下了悬赏。 游戏里是有这个功能的,但他们现在还不够声望开启,所以只是单纯地在大陆频道发了帖,要求如果有人看到他们,第一时间发坐标。 至于他们如何立刻赶到……氪金能解决这游戏里除欧气以外的99%的问题。 祁漾拿出金牌联系洛序,对方很快便有了回应。 听动静,他那边可能正在打架,还是群架。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很多人攻击我,你小心一点,要是打不过就去教堂等我,我很快就到。” 小镇属于安全区,是绝对禁止玩家间杀戮的,不过打架没问题,最多被士兵抓住关几天小黑屋。 而教堂则是绝对禁止暴力的地方。 祁漾注意到有人准备动手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刺客侧重单体爆发,但他可是靠精神力把系统干乱码的人,一个基础范围控制[震慑],就足以把这些人硬控在这了。 洛序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满场呆立原地的木头人,白衣青年坐在广场中央的无脸神像的王冠上,双臂向上张开,像是在拥抱天空,长袍被高处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在他出现时,青年似乎有所感应,低头垂眸,在人群中精准对上他的视线,脸上浮现出笑容。 他对着他挥了挥手,而后双手在王冠上一撑,便径直跃下。 洛爵等人用氪金传送阵直接过来,却还是落在了洛序后面,和陆陆续续摆脱[震慑]效果的玩家们一起,看到了这一幕。 广场上白鸽群飞而起,神像前,白衣青年一跃而下,双手张开,色彩苍白,却又那么惊心动魄。 洛序的心脏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身体却已经快速冲出。 广场上霎时狂风呼啸,推动着他更快地接近那个肆意妄为的人,也试图减缓下坠之人的速度。 卖花女孩推车上的花被卷上天空,撕成一片片花瓣。 当两道风相遇并悄然消失时,花瓣失去依附,和可怜白鸽们被狂风拔下的羽毛一起,纷纷扬扬落下,撒在两人头顶。 洛序紧紧搂着怀里人的腰,心跳不稳,双眸中的岩浆仿佛燃起火来。 祁漾却是抬头看向漫天花瓣和羽毛,莫名笑了一下,伸手接住一根羽毛插在洛序发间,偏了偏头,眸中闪动着灵动光芒。 他道:“我就知道你会接住我。” 洛序气急:“那万一我没接住你怎么办?” 祁漾诧异道:“这里是游戏啊,大不了就是死一回,刚好丰富一下游戏体验嘛。” 洛序眸中光芒顿时黯淡下去,松开搂着他腰的手。 “你怎么了?” 洛序没有说话,勉强对他笑了一下,拉着他离开这里,去找铁匠。 广场上的玩家已经见识过了祁漾控人的本事,很多人早想跑了,但被控着动不了,当下都默默让开一条宽阔道路,让两人畅通无阻地离开。 洛爵正准备带人过去,眼前弹出该死的提示。 周围人来来往往,唯独他们六人僵硬原地,供所有人围观。 另一边,祁漾看着洛序的模样,委婉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洛序沉默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让他在游戏里珍惜生命。 所有的原居民,死了便永远死了,但这些外来人不会,他们会不断复活,只是会损失一点实力。 可洛序不想看着他死。 他是他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目前唯一算是朋友的人。 祁漾大概能猜出一点他的想法,但他目前将他当玩家看待,便注定不能主动点破。 他转移话题道:“对了,为什么你到处都能传送?” 洛序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祁漾摸了摸鼻子,“识趣”地没继续追问。 拿上新鲜出炉的匕首,祁漾试了下效果,勉强满意。 “继续打怪吗?”洛序问他。 “好像一直都是我在拉着你做这做那,都没问过你意见,你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 “啊?” “只要和你一起玩,我都行。” “那每天我不在线时你都在做什么?” 洛序顿了一下,道:“就打打怪,有时候看看风景。” 祁漾似乎信了。 “那我们去吃好吃的怎么样?我看论坛上说,嘉斯利小镇的食物味道超棒,我们要不去试试?”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在游戏里吃东西?游戏外没有吗?” 祁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洛序心下一紧,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了,正要解释,却听他说道:“确实没有啊,联邦的食物连这里的黑暗料理都不如,而且在游戏里吃东西不用担心发胖、吃坏肚子、过敏,多好。” 洛序目光闪动,快速瞄了他一眼,发现他依旧毫无怀疑,说道:“嘉斯利小镇在哪?我带你去。” 第80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11) 嘉斯利小镇,一个空气中都充满了各种食物香气的小镇。 这里是联邦玩家们口腹之欲的天堂。 联邦的厨师会做的只是一些食材的简单叠加,注重摆盘,往往只有色香没有味,也缺少特点,但在虚拟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数据达成。 会在这里摆摊的只有npc,至于制作过程……不建议玩家在现实中模仿,模仿也没有对应的材料。 “阿序,试试这个大棒骨,外酥里嫩,饱满多汁,肉质细腻,火候也正好。” “阿序,尝尝这个果汁,酸酸甜甜的,还有一点点辛辣,喝下去有种浑身一个激灵的感觉,真有意思。” “阿序,这个饼馅料好足,饼皮酥脆,肉馅里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很爽口诶。” 走出不到十步,两人手里便已经拿满了各种小吃。 找地方坐下后,洛序偏头看着青年明亮的双眸,忍不住跟着弯起了眉眼。 突然他注意到什么,视线一转,发现青年身后的衣摆下有什么东西在动,咬着大棒骨的嘴停了下来,迟疑道:“秋白,你后面……好像有东西。” 祁漾回头看了一眼:“哦,是我的尾巴,你还没见过吧。” 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凭空出现,后摆下的弧度顿时消失,祁漾控制着尾巴在洛序面前摇了摇。 洛序的眼睛顿时像是不会转了一样,紧紧黏在上面,仿佛他才是猫,那摇摇晃晃的猫尾巴则是逗猫草。 祁漾吸溜了一口果汁,嘀咕道:“反正也不出去打怪,要不等会我们去换套衣服吧。” 初始自设计的衣服算是时装,玩家要换时装,得氪金,祁漾没联邦币,但没事,只要是走网络,002能解决99.99%的问题。 洛序脑海里第一个想法却是,想给尾巴上系个蝴蝶结或者挂个铃铛,一定很可爱。 注意到洛序近乎痴汉的目光,祁漾将尾巴送到他面前,笑眯眯问道:“是不是很想摸?” “可以吗?” “不可以。” 洛序失落地“哦”了一声,祁漾眨了下眼,勾起唇角,完全没有欺负人的负罪感。 两人从街头吃到街尾,最后进了一家时装店,祁漾一眼便看上了橱窗里那两件,同样的款式,不过颜色不一样,一个黑色,一个白色。 那是两套星际风格的礼服,设计上华丽却不累赘,属于干完架后可以直接去参加宴会的那种。 祁漾问道:“这两件怎么样?不过我是刺客,我想要黑色那件。” 洛序自然没什么意见。 在他准备去付钱时,祁漾已经大手一挥,买下来了。 两人进去更衣室换上,祁漾再出来时,耳朵和尾巴已经消失。 黑色礼服加上少量白色和黑钻点缀,配上他的黑发黑眸,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冷酷神秘了许多。 而洛序,白色并没有让他柔软多少,反而越发如寒冰般冷漠。 两人一起出来,互相对视一眼。 洛序下意识看向祁漾头顶,没看到耳朵不由有些遗憾,这才注意到他整体模样,瞳孔微微收缩,眸中的岩浆霎时翻涌起来。 一身白色的他柔软而圣洁,但这一身修身的黑却仿佛更衬他。 黑眸灿若星辰,像星空一样神秘而吸引人,微笑时,让他心跳莫名加快。 他愣了一下,才发现不对劲,注视着青年的黑发黑眸,眸中闪过疑惑。 外来人里,眼睛和头发好像很少有这样的颜色吧? 祁漾亦在打量着洛序。 前后两套衣服都将他全身包裹起来,显得保守又禁欲。 红黑色庄重高贵,让人想将高高在上的他狠狠摧毁,现在一身白色,则更让人想要染指。 祁漾早就看上了他的美色,奈何他不喜欢异地恋,但现在还是可耻地动摇了。 他对上洛序的眼睛,知道如果自己想,这个男人很容易就能拿下。 洛序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他,雏鸟情结下,他在他心底本就有着很重的分量。 但他只是不远不近地欣赏着这个如白纸一般的人,压下心中起伏,说道:“走吧,去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 洛序却是拉住他:“要不下次吧,我还想和你一起来这里,留些美食给下次怎么样?” “好啊,等我学了烹饪技能,我做我家乡的美食给你尝尝。” “好。” “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洛序想了下,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祁漾笑了起来,将手伸给他。 两人从原地消失,但这次的传送时间似乎有些久,祁漾眼前重新亮起时,发现四周彩霞缭绕。 正面方是一轮橘红色的巨大太阳,在太阳的对照下,无垠的蔚蓝大海都仿佛狭窄起来,不时有巨大的海兽跃出海面,攻击海上巨轮,隐约能听到巨兽雷鸣般的叫声,激昂悦耳。 脚下群山连绵,回头也难以看到游戏中的诸多城邦和村落,这里估计在大陆边缘了。 祁漾惊讶道:“看日落吗?” “嗯。” 两人一起坐下,茂密的草高过他们的膝盖,中间有各种白色小花,在傍晚余晖下被染成晚霞的色彩。 等待日落的时间里,祁漾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树叶,夹在指间,笑问道:“我给你吹首曲子怎么样?” 洛序目光落在他捏着树叶的手指上,静静点了下头。 气流吹拂过叶片,震动化作美妙的音符,飘荡在山巅。 洛序注视着他,在晚霞山风中,内心却在宁静和不安间反复挣扎。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太阳逐渐没入海平线下,乐声缓缓停止,两人静默地看着,久久没有出声。 山风和海风越来越大,最后一抹昏黄消失,天空亮起无数星辰。 洛序偏头看向旁边的人,只觉他黑色的眸子比这星空更耀眼。 祁漾注意到他的视线,对着他笑了一下,身体后仰躺在绿草间,轻声道:“这里很美。” “你喜欢就好。” “我的家乡也很美,可惜不能带你去看。”后一句祁漾的声音极轻,但洛序还是听到了。 他心下一紧,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迟疑问道:“为什么?” 祁漾顿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话题,你确定要继续问吗?” “我想了解你一点。” “好吧。因为美好的事物,必须藏起来才不会被坏人破坏。” 洛序突然就看不懂他了,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深处,似乎有可怕的东西不小心跑了出来。 “我……” “你是个好人,所以我想,但不能。” “那坏人是谁?” “对于这个游戏的原居民,我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祁漾看着沉默的洛序,半撑起身体与他对视,自嘲道:“这个问题是不是很可笑?” 蓝星和莫比乌斯大陆,有什么区别呢? 不,还是有区别的。 这里有保护原居民的规则,外来人不会把原居民绑到手术台上折磨,不会强奸和虐杀原居民,不会逼迫她们当生育机器,生下孩子并控制下来…… 甚至为了获取任务,获取他们的好感,外来人还会一定程度上任由原居民予取予求。 多么讽刺。 “不可笑,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祁漾静静地看着他,里面是洛序看不懂的伤感。 过了好一会儿,他用力抱住了他:“阿序,谢谢你,也……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 祁漾松开他,只是笑着摇头。 “没什么。” 第81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12) “喔喔喔——” 拂晓时分,公鸡奋力打鸣,驱散黑暗,迎接曙光。 虞暖整个人猛地一弹,从噩梦中醒来,双眸毫无焦距,却惊恐地张望起四周。 胸口随着呼吸剧烈起伏,嘴唇颤抖,脸色惨白,脸颊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睡裙被汗浸湿,头发潮漉漉地黏在裸露的皮肤上。 窗外鸡鸣声高亢嘹亮,穿透力极强,她从未如此喜欢这个声音。 也是持续不断的鸡鸣,让她终于反应过来,她刚才只是做一场噩梦,自己现在是在爷爷奶奶家。 只是一场噩梦…… 可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真实到让她醒来后浑身都跟着疼痛不已。 她缓缓蜷缩起身体,抱膝坐在床角,忍不住低泣出声。 好可怕。 梦里好可怕。 为什么她会做这种恶心又可怕的梦? 她想打电话给妈妈,又不知该怎么去描述梦境,最终拨通了闺蜜的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闺蜜含糊的声音在听筒中响起,虞暖却浑身一抖,想起梦中听到的熟悉的哀鸣声,当时未想起来是谁,只觉心痛绝望,此刻却仿佛如遭雷击,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姜瑶张嘴便打了个哈欠。 “哈啊——暖暖啊,怎么那么早哈——就打电话给我?” “瑶瑶。” 虞暖一开口,便带上了哭腔,姜瑶顿时清醒过来,起床时不知撞到什么,闷哼了一声。 她却顾不上自己,一边去找拖鞋,一边急切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不是在老家吗?你堂哥不是在吗?” 虞暖随意抹了下眼泪,手臂上的汗水却刺得眼睛更加难受,哭得也越发不可遏制。 “瑶瑶,我做了个噩梦,好可怕的噩梦。” 姜瑶听她这么说,一口气顿时松了下来,将刚从衣柜里拿出来的衣服塞了回去,坐回床上。 她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安慰道:“梦和现实都是反的啦,暖暖,别哭啦……好吧好吧哈啊——,你要不要和我讲讲梦里发生了什么,我给你分析分析?” 虞暖支支吾吾,但对面是她最好的闺蜜,她还是含含糊糊地把梦里发生的一切都讲了出来。 姜瑶拼拼凑凑,顿时哭笑不得。 “安啦,宇宙那么大,我们蓝星就是哈啊——一颗微不足道的宇宙尘埃,外星人怎么可能发现我们,他们还那么巧地和我们蓝星人长得一样?人和人之间的审美都天差地别,外星人怎么可能看上我们?都是做梦啦,你是不是看了什么科幻恐怖片,把自己吓着了。” “可我从没做过这么真实的噩梦,我甚至感觉浑身都在疼。” 姜瑶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脚趾头在疼,龇了龇牙,继续安慰闺蜜:“可能是你爷爷奶奶家的床比较硬,硌的吧。” “这次爷爷奶奶给我换了床垫,很软的。” “那就是累的,你最近好好休息吧,现在呢,再睡哈——一觉,我保证,那些奇奇怪怪的梦绝对不会再来找你。” 虞暖听得出姜瑶这会儿很困,看了眼时间,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梦中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里接连浮现,从没有哪一次噩梦,像这一场这般折磨着她。 恐惧和绝望在她心底如影随形,她无知无觉流着眼泪,怎么都睡不着。 五点多,她听到外面爷爷奶奶开门的声音,淘米煮粥,打扫卫生。 这些平凡的小动静终于让她的内心安宁下来,意识一松,终于陷入了酣眠,没有噩梦,只是这一觉没能睡多久。 六点半的时候,虞奶奶来叫她起床,她不想吃早饭,只想睡觉,但老人家在这点上固执无比,她只能不情不愿下床。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出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祁漾正在门口刷牙,电光石火间,他咬着牙刷头,在扶一把和让她摔里面选了前者。 虞暖杯子里的水泼了祁漾一身,牙膏也蹭到了他衣服上,他嘴角一抽,皱眉道:“多大的人,注意着点,别让爷爷奶奶操心。” 虞奶奶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扑过来,见孙子将孙女扶住了,才松了口气,不由担心道:“暖暖,你怎么困成这样?你昨晚上不是十点就睡了吗?唉,算了,等会吃完早饭你继续睡吧。” 虞暖闷闷应了一声。 虞奶奶让虞暖自己去挤牙膏接水,又看向孙子,道:“你也赶紧刷牙洗脸,我给你拿衣服,你等会回房间换一下。” “嗳,好。” 祁漾刷完牙去井边打水洗脸,完全没有理虞暖。 他胡乱用水冲了冲脸,长吁一口气,在脑内频道问002:“洛序找得怎么样了?” “联邦星网上的数据流太庞大的了,我才有点眉目。放心,肯定在更新前找到他。” “嗯。” 第82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13) 祁漾和洛序在嘉斯利小镇吃吃喝喝时,大陆频道在热议他一个[震慑]硬控成千上万玩家十分钟的事。 ——据说还把洛家少爷洛爵,那个精神力资质s级的天才给控住了。 联邦历史上,精神力资质最高记录也才ss级,已经是六百年前的事了,所以玩家们完全没往ss,乃至更高去想。 他们只猜测是s级,不过游戏等级可能比洛爵还高,又或者是得到了什么能增加精神力属性的道具。 说到底这还是个游戏,个人资质影响开局,但后续还看玩得如何。 大陆频道的消息刷得太快,洛爵六人完全看不清是否有人在报那两人的位置,结果换到游戏论坛上也是如此,气闷之下,陆陆续续下了线。 祁漾两人在看日落,看星星,看大海时,洛爵已经撇开明家姐妹,和三个朋友开起了视频小会。 他们本来以为精神力强大的是那个阿序,但现在看来,却是那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猫人刺客。 幽兰星,洛家城堡三楼某房间中。 洛爵脸色阴沉地坐在单人沙发上,围绕着面前茶几的,还有颜恕等三人,不过他们和他们身下的沙发一起,都散发着淡淡荧光,仿佛幽灵一般。 “颜恕,那个阿序有消息了吗?” 颜恕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没有,我在星网上匹配到几万个长相相似的,但筛选下来都不是,我正在找我二叔,看他能不能帮忙在联邦公民信息库里对比一下。” “先不用找他了,找那个白猫刺客。” “我知道,我一起查了,他们两个看起来很熟的样子,也算是个线索,不过同样没有结果。对了,有个事,我二叔说那个阿序看着有一点点眼熟。” 蔫哒哒的奚渊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你二叔认识他?” 颜恕摇头:“就是那么一瞥下像是见过,但他仔细看了几眼之后,跟我确定地说不认识,估计跟谁长得有点像,不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你二叔想不起来,估计打的交道是真少。” 楚默阴沉着脸,将话题强行拉回来:“现在游戏刚开始,以我们几个的升级速度,就算有人等级比我们高,也不会高太多。那个白猫刺客的精神力资质肯定很好,至少也是a级,会不会是哪个家族藏着的杀手锏?” 洛爵冷笑,一双蔚蓝的眸子里满是不屑:“一个a级也配当杀手锏?” 这话引得另外三人侧目,目光幽怨。 奚渊悲愤道:“洛哥,整个星际联邦s级也才九个人,你家有两个已经很逆天了,别当s级满街走好吗?我可是才b级啊。” 也是四个人里唯一的b级,如果他哥不是洛爵的好友,他都不配跟他们玩到一起。 不过他这一句话,倒是让颜恕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看向洛爵:“阿爵,我记得你哥好像是叫洛序?那个阿序会不会是他?” 洛爵条件反射地皱起了眉,带着明显地厌恶,不悦地扫了他一眼,神情冷漠:“别在我面前提他。” 他顿了下,眸中满是嘲讽地道:“他不可能玩游戏,还每天在里面待那么久,他可是天天觊觎着继承人位置呢。” 颜恕无视另外两人给他使的眼色,继续问道:“他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洛爵的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耐烦,冷声道:“不知道,我管他在哪。” 想起那个和他一样是s级精神力,却因为比他大五岁,处处都压他一头的同父异母的哥哥,洛爵便很是不舒服。 那个……杂种。 不过好在,父亲属意的继承人是他,而洛序,什么都不是。 颜恕终于闭了嘴不再雷区蹦迪。 奚渊试图插科打诨,活跃下气氛,楚默却是突然问道:“阿爵,等找到他,我是说那个刺客,你打算怎么报复?” 洛爵眸光微沉,一声不吭地直接撤了全息投影,面前三道影子消失,他重重靠在沙发上,紧紧咬住了牙根。 蔚蓝的双眸半阖,却满是迷茫和自嘲。 他现在只要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回放起那白色身影从神像上一跃而下的场景。 洛爵从没被人如此下面子挑衅,十分想报复回去,但那一瞬间,自己在想什么自己知道。 比起一箭将那个人钉死在神像上,他更想过去接住他。 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哈! …… 和世界线里差不多,洛爵发动人脉试图找出祁漾和洛序。 002兢兢业业给自家搭档的任性善后。 祁漾的信号它一直屏蔽着,主要还是洛序,不能让他们那么快发现他的身份。 而和世界线里不一样的是,祁漾的异常还引起了莫比乌斯公司技术部门的注意。 不过因为喵呜小姐这位人工智能没主动上报的意识,这点异常也不影响游戏,所以等技术员发现时,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了。 这属于技术问题,但却超出了技术部门处理范畴,不说技术员如何震惊错愕并层层上报,总而言之,最终凡是在莫比乌斯公司有股份的家族都被震惊了。 他们开始各显神通,查起这个精神力资质爆表的玩家的身份。 其中洛家家主心理路程比较坎坷,在发现儿子在游戏里对该玩家围追堵截后,他勒令他道歉并主动交好,等得知那个玩家似乎对他们这些家族有敌意后,又迟疑了。 作为一个商人,他信奉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但尚未见过那人,他不确定什么样的利益才足以打动他,化敌为友。 不过不管是要拉拢还是要永除后患,都必须先找到他人,绝对不能让他落入其他家族手里。 第83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14) “秋白”不在线时,洛序便探索着这个名为莫比乌斯大陆的地方。 他自由穿行在各个副本地图之间,记忆未有半点复苏,脑海里却出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这个世界的规则在朝他涌来。 他在快速了解这个世界,甚至在某个程度上可以说是……掌控。 距离他苏醒不到五天,他开始能看到玩家们的面板,看到他们的聊天内容,看到他们下线时意识流向了何方…… 他还能看出每个原居民身上的设定,他们的人设,将会发布什么样的任务…… 也因此,他越发感到迷茫。 他觉得自己不属于外来人,却也不属于原居民,他现在甚至找不到他苏醒的那个地方。 莫比乌斯大陆很大,却找不到他存在的痕迹。 他很想找个人诉说自己的一切变化,但找来找去,发现他能信任的只有“秋白”一人。 可如果告诉他,让他发现自己并不是“人”,他还会像现在这样陪自己玩吗? 他坐在海角,看着无垠大海,开始熟悉的等待。 对了,秋白好像说他今天有事,会晚点上线。 …… 蓝星。 祁漾换上了白衬衫和牛仔裤,脚上踩着双白球鞋,看上去精神十足,干净又清爽。 他和爷爷奶奶告别,又蹲下身搔了搔大黄狗的脑袋,拖着行李箱往村口公交站台去。 虞暖从头到尾只说了句“拜拜”,神思不属的,目光却不时落在祁漾的行李箱上,嘴唇嗫嚅数次,都没出声。 祁漾知道,她想说的肯定不会是要跟他一起去车站,虽然她肯定也有这想法。 短短三天,虞暖便憔悴了许多,不过年轻女孩皮肤好,她看着只是没精打采了点。 她也不喜欢农村的生活条件,其实也想回家,但她爸妈和爷爷奶奶都希望她多留几天,她只能再待段时间。 好在那一晚之后,她没再做过噩梦。 随着时间流逝,噩梦的内容也在缓缓淡去,但那种残留的感觉,却依旧能让她时不时战栗。 她善良,敏感,颇具同理心,她一日不忘,就一日要为梦中的场景悲哀和痛苦。 祁漾微微一笑,眸中闪动着冷冽寒光。 一场梦自然是不够的,那连蓝星惨剧的冰山一角都不到,不过连绵的噩梦容易让这个脆弱的人儿心神崩溃。 祁漾真心地希望她再坚强一些,好面对更加猛烈的疾风骤雨。 002回头看了眼虞暖,没什么感情地说道:“她刚才一直在看着你的行李箱。” “嗯。” 事实上,祁漾怀疑虞暖的真爱其实是游戏头盔,带心电感应的那种程度。 他住的那个房间,只要不下雨,门窗基本上一直敞开着通风,虞暖前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进了他房间,还一脸好奇地问他行李箱里装着什么,又说想买个一样的,想看看行李箱里面长什么样。 打开是不可能打开的,祁漾直接大方地买了个同款给她邮寄到家,让她想怎么看怎么看,拆了都行,她顿时无话可说。 祁漾一下午都在出租车和长途车上度过,下车后舅舅来接的他,到家刚好赶上晚饭。 外公外婆跟着舅舅舅妈住,加上表弟,家里一共五口人,都是好相处的脾气。 祁漾挨个和外公外婆、舅妈表弟打了招呼后,便入了座,饭桌上的菜基本上都是原身喜欢的,他会过敏的花生一点都看不到。 舅舅舅妈早年一直在外打拼,后来要孩子时总缺点缘分,以至于这个表弟比虞秋白还小八岁。 晚饭后,祁漾被表弟拉着在客厅打游戏,两个老人忍不住要拉着他说话,他心分二用,一个都没落下,让表弟佩服不已。 舅妈忙里忙外,忍了一个小时,又花了一个小时才把表弟赶去做作业——祁漾是放假了,但这个表弟正上初二,可还没放,虽然明天是周末。 她又紧跟着招呼祁漾去洗漱。 家里有专门的客房,已经提前收拾好了。 祁漾洗完澡后收到了一通舅舅的关爱,表弟又抱着枕头来想跟他夜聊,被舅妈赶了回去,将近十一点时,他才终于躺到了床上。 戴上头盔,意识有一瞬间的恍惚,便再次来到《造神》游戏世界。 游戏世界和蓝星的时间不一致,祁漾每次上线太阳都不在一个位置,这回更是连落日都没赶上。 他就地坐下,遗憾叹息:“没赶上日落啊。” 洛序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笑容:“晚上好,秋白。” “晚上好,阿序,让你久等了。” 两人凑一块聊了会儿,便一起做任务去了。 任务过程很简单:祁漾接任务,洛序传送,洛序秒怪,祁漾捡材料,洛序传送,祁漾提交,如此轮回。 连攻略都不用查,洛序就是个行走的攻略全集。 老实说,这样的任务过程,最大也是唯一的乐趣就是看洛序炫技了。 这么过了三天,祁漾告别了外公外婆他们,回到自己家的当晚,他上线便收到了莫比乌斯公司的技术部发来的邮件。 洛序看到他面上古怪的笑容,问道:“怎么了?” “有人问我精神力等级,并热情地邀请我免费的、精准的测一次呢,我很蠢吗?” 内容肯定更委婉一些,言辞更动听一些,但总结提炼关键词,最重要的就是这一句了。 第84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15) “邮件他收了吗?” “收了。” “他回邮件了吗?” “还没……回了回了,他说……‘禁止查我们,这是唯一一次警告’。” 技术部所有人对这个口头的,轻飘飘的警告嗤之以鼻,部长正准备让技术员继续发邮件,瞳孔却是猛然一缩。 所有人慌乱起来。 在科技发达的星际联邦,部分地方依旧保留了比较古老的设备形式,但古老不代表着落后,比如技术部这台用以监管游戏异常的电脑,算力放眼整个联邦都是数一数二的。 眼下这台电脑却仿佛过载了一般,开始冒烟。 “快,叫工程师来。” 部长下令摇人,同时命令机器人上前抢救。 之前负责联系祁漾的技术员试探性问道:“老大,董事会那边怎么说?” 部长看着电脑上不断放大的“警告”两字,心如滴血,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如实说。” 董事会开启全息会议,神情各异。 “这个叫秋白的倒是挺有我们年轻时的风范啊。” “他这是在公然挑衅我们。” “一个精神力资质未知的年轻人,还能轻而易举又悄无声息入侵我们网络,看来是个硬茬。” “再硬硬得过老子的星舰?” “你敢开出你的将来星吗?” “用星舰去摧毁一个可能是sss精神力资质的人,哼,我真想不出比这还愚蠢浪费的做法了。” “姓石的你……” “行了,都给我闭嘴。” “老洛,听说他和你儿子关系不洽,你有方向吗?” “没有,整个联邦和我洛家不合的人太多了,也没准是那几家的仇人,当时在场的可不止我儿子。” “敢同时惹你们五家的,可不好找啊。” “那现在怎么办,就随他去?” “他身边那个玩家联系上了吗?” 负责会议的秘书适时出声:“没有,技术部完全联络不上他。” 秘书顿了下,硬着头皮继续道:“而且技术部完全无法检测这个叫阿序的玩家的数据,可能是用了些手段。” “真有人能在我们的《造神》游戏里做到这种事?” “不排除这种可能。” “一群废物。” “这到底是我们的《造神》,还是他们的《造神》。” “等一下,这个叫阿序的会不会是洛序?如果是他,倒是说得通了,不过自从三年前……我们好像就再没见过他,老洛,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 洛家家主冷淡道:“不会是他,如果是他,他已经把那个人带到了我面前。” 其他董事讪笑,目光连连闪动,很好地控制住了内心的各种情绪。 “要我说,与其得罪,不如交好,如果能得到他的一段基因,或者……我们便可以试着培养出自己家族的精神力天才。” “我觉得可行。这人毕竟只有一个,但基因却可以提取复刻,精子更是有无数个,也省得大家争。至于培养出什么样的孩子,那就看各自的技术了。” 这个提案得到了董事会的一致通过,祁漾从002那得知后浑身恶寒。 联邦最顶尖的那些家族已经上千年没有变更过了,他们形成了稳固的利益共同体,把持着在联邦的话语权,以至于如今的联邦名存实亡。 他们将联邦当做蛋糕,理所当然地划分着一切好处,完全不在意圈子外的任何声音。 祁漾相信,如果他本体出现在这些人面前,他们绝对不会有一句软和的话,只要他拒绝,就会被关起来,或者当一个罕见的实验体,或者像畜生一样不断交配。 甚至如果没有那一通警告,让他们了解他在网络上的实力,他们或许还会用将他困在游戏里,进而威胁他。 祁漾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一切敌人,尤其这群敌人并非单纯的立场不同。 洛序正清着被祁漾吸引来的小怪们,清完一波后,回头便发现他正出着神,异色瞳孔不复纯粹,满是仇恨和厌恶。 “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秋白,秋白?” 祁漾一怔,那些外泄的情绪一瞬间收回,露出个招牌式笑容,反应了一秒后,说道:“没什么。” 洛序心下一沉,利用自己逐渐掌握的能力去看他的邮件,却没看到任何新消息,但他刚才分明听到了他系统提示的声音。 “他们是不是为难你了?” 祁漾有一瞬间的迟疑,却是摇头:“我可是超s级的精神力资质,他们怎么可能为难我。” 洛序对这些了解不深,但也知道s级整个联邦也才九个,当下将信将疑地点了头,却始终有些在意那封被删除的邮件。 当天祁漾准备下线时,游戏内的天空中却飘起了全服公告。 “全服玩家平均等级达到10级,开启世界boss战?” 比世界线中提前了,而且开启要求也从平均15级变成了真假难辨的平均10级。 002一直盯着莫比乌斯公司那边,当即道:“他们的人联系不上你,所以打算通过boss战引你过去,还打算用美人计来勾搭你。” 洛序也看到了那条滚动的消息,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boss的信息,安慰道:“我能打得过,别担心。” 祁漾早习惯了事情的变化,对提前开启世界boss只是皱了皱眉,就算知道他们的目的,也没怎么在意,听到他的话却是脸色一变。 他猛地起身抓住洛序手腕,沉着脸道:“不行,你不能出手。” “为什么?” 祁漾直直盯着他,眸中情绪翻滚,那双异色瞳孔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被他死死压着。 洛序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情成分,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刺了下一般,没来由的觉得一阵难过。 不,不对,是他的精神力感染了自己?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能力,居然能感染一串数据? 他正疑惑时,却见面前的人垂下眸子,重重咬了下嘴唇,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才扯出抹漫不经心的笑,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 他笑容轻松带着调皮:“我还想看着他们去给boss送菜呢,你要是出手了,我还看什么热闹?” “第一个击杀世界boss的玩家可以得到系统成就和奖励,你不想要吗?” 祁漾定定地看着他,又挪开视线,满不在意道:“没兴趣。” 第85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16) 洛序不能出手。 他要是一道落雷下去,把世界boss直接秒了,乐子就大了。 或者保守一点,一击下去,伤害酷炫,伤害榜上却没他的名字,一样要引起怀疑。 世界线中,洛序从未形影不离地跟着虞暖——不然洛爵也不会没见过他。 他虽然对虞暖有好感,但性格也是真的不合,除了最开始两天带着她升级做任务,后面便逐渐疏远她了。 世界线中的他远比现在还要寡,所有玩家哼哧哼哧打世界boss时,他从来只是远远看着,心里想着什么已经未可知,但确确实实干过把残血boss奶一口,或者套个狂暴buff的举动。 也因此,他这串异常数据从没引起过技术员的注意。 祁漾一直避免着他的实力被其他玩家注意到,更甚至被莫比乌斯公司的技术员注意到,所以世界boss他不能打,不过奶一口倒是可以。 他不在意奖励,洛序便也很听劝的放弃去掺和了。 祁漾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一边吃冰镇西瓜,一边看着书,原身的那些专业书。 环境专业他还是第一次接触。 原身父母都上班去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002问道:“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世界boss提前上了,你就不担心提前更新?” 祁漾将西瓜籽吐到垃圾桶里,道:“这次不行就下次,再大不了,我们手动让他们‘更新’。” 002叹了口气,主动汇报道:“我大概还需要三天。带走洛序身体的人很聪明,我可以加快破解速度,但会引起他们注意。” “三天不长。所以查出来洛序到底什么情况了吗?” “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吧。三年前,洛序还在莫比乌斯公司,有两伙人同时找上他,一伙要他手里的精神力强化技术,一伙要他命,他身受重伤时通过管理员权限把意识上传了服务器,就是当时正在制造中的《造神》游戏服务器。 暂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失去了全部记忆,还困在了游戏里,把自己当成了npc。 至于他的身体,是他的一个朋友,趁乱带人偷走藏在了一个偏远行星里,走的走私航道,追查起来很是困难,所以那两伙人一直没找到他。” “那两伙人是谁?” “一伙是阴妙幸派去的,一伙是奚晟。” “嗯?他们谁?” “……洛爵的妈和莫比乌斯公司董事长。” 祁漾对那些人的了解全来自于世界线,完全不觉得自己不知道这两人名字有什么不对,继续问道:“这个奚晟和奚渊什么关系?” “他大伯。” 祁漾这下终于把人对上了号:“那个被不争气儿子坑了,导致继承人位置落到弟弟头上的花心大萝卜啊,没想到他居然是莫比乌斯的董事长。” 002:准确的,精辟的,一针见血的。 “在《造神》出现前,莫比乌斯其实不算厉害。” “啧,他真该给《造神》的技术团队立长生碑。对了,儿砸,你说我要是让他儿子这会儿检测出ss级精神力,会发生什么?” 这明显想搞事的语气让002眼皮猛跳。 “你想怎么做?” “奚,嗯,奚晟的坑爹儿子叫什么来着?” “奚伯亚。” “转笔钱给他的小女友,让她劝他一起玩游戏呗。” “这样能行吗?万一他实力跟不上怎么办?” “那理由多了去了,被酒色掏空,不求上进,身体机能垮了……他自己浪费资质,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002想着也是,立刻着手去办。 下午五点,祁漾开始准备做晚饭,六点前后,原身父母相继到家,进门闻到香味也不觉奇怪,自然而然地拿起冰镇西瓜消暑解渴,然后洗手吃饭。 晚饭后,祁漾出去跑了会儿步,便收拾着上床玩游戏了。 “你白天为什么不玩?” “距离产生美,适当的时间控制有利于我保持对它的热情。” 他自从当过一次职业玩家后,玩游戏上已经自觉进行防沉迷了。 “生活技能你可以学一学啊。” “一个迟早要倒闭的游戏,我投入那么多精力做什么?” 002顿了下,幽幽道:“一个迟早要生死相隔的恋爱,你投入那么多感情做什么?” 祁漾危险地眯起双眸:“狗蛋,你翅膀是不是硬了,要不要爸爸我给你放松放松?” “谢谢,不用。” 祁漾气哼哼地撇了撇嘴,闭上眼睛,正要按动头盔上的启动按钮,又想起虞暖来,问道:“虞暖最近怎么样了?” “夜夜睡不好,正在找人解梦呢。” …… 祁漾进游戏时,离世界boss开始还有一小时。 不同玩家所处星球和地区不同,有的这会儿正在上班或者上学,但为了首杀,都咬咬牙上线了。 boss战期间,游戏内每个城镇都会开启定向传送阵,方便大陆各地的玩家到达。 世界boss:极寒魔狼王,显而易见,所处地方不会温暖,事实也确实如此,它出现的地点是地图最北的冰原。 灰蓝色的天空落下无尽的雪花,天地间苍茫一片,寒风呼啸着横冲直撞,裹挟着冰雪,形成了一道道白色的旋风,所有玩家都被套上了[寒冷],视线也在这该死的天气中模糊。 祁漾和洛序刚一传送过来便被糊了一嘴一脸的雪,如果没有下调真实度,祁漾觉得这破天气能直接送走大批玩家。 洛序被冻得脸色青白,祁漾也半斤八两,两人对视一眼,又默默传送走去买防寒的衣服,当然,像他们这样没准备就来的玩家不在少数。 洛序又带着他去了一处火山,挖了块火晶出来,一人一块。 他们安安心心坐在boss坐标点附近的雪山顶上,看着下面那一望无际的人海,不由咋舌。 这规模,要是一个个死后不炸烟花,连个尸体都没有,这一冰原的小怪过冬粮食就有了。 目前极寒魔狼王还没出现,玩家们正组队在清小怪。 这里怪物平均等级15到20级,对这群平均等级十级的玩家来说显然很要命,尤其冰原怪物皮糙肉厚攻击高。 不清理的话,等会儿玩家们肯定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场面。 第86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17) 冰原上。 洛爵的六人小队扩大到了十几人,多出来的人将小队切割开来,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被包围在中间的两个女人。 她们的美丽令日月失色,也令这苍茫的冰原活色生香。 红色短发的那位,明艳照人,利落又妩媚,浅绿色长发的则如山间精灵,干净而圣洁。 即便是明月和明薇姐妹,也不由得在她们面前黯然失色。 这两张脸,只要是经常上网冲浪的人都认得。 联邦最璀璨的双星,奚棠,奚渊的亲姐姐,洛仙儿,洛家旁支。 他们站在一座小丘陵上,所有人都时不时打量着周围。 奚棠穿着一身幽蓝缀亮片和碎钻的鱼尾裙,锁骨和腰间各有一枚红宝石熠熠发光,驱散她周围的寒冷。 她攀着亲弟弟的肩膀四下张望,不满道:“那个人到底来没来?” “额,首杀奖励丰厚,他肯定会来的,再等等吧。” “排场真大,居然让我们那么多人等着他一个人,哼。” 明薇也在找人,当下好奇道:“你们在等谁?” 奚棠竖起手指轻抵红唇,对着她眨了下眼:“秘密哦。” “世界boss要开始了,你们这些一两级的脆皮确定还要继续留在这?在游戏里死亡可是很难受的。” 奚棠笑容娇媚动人,款款走向她,刻意扭起了腰,又挺了挺傲人的胸脯。 她微微俯身,翘起食指勾起明薇的下巴,后者的目光不由自主便盯向了那两团,眼底忍不住闪动起羡慕。 奚棠直勾勾地盯着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明家妹妹,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明薇咽了口口水,勉强维持住冷脸,旁边的奚渊连忙开口:“姐,我保护你。” 奚棠白了他一眼:“女孩子说话,臭男人少掺和。” 奚渊摸了摸鼻子,委屈道:“我才不臭,姐,我可是你亲弟弟。” 洛仙儿站在洛爵旁边,闻言看了他们一眼,眸中光芒幽幽闪动,又移开视线,继续观察着周围。 她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却越发显得她气质出尘。 时间进入倒计时,却依旧没看到那两人,新来的那些人不由不耐烦起来。 楚默和颜恕不免疑惑不解,不明白这些人在等谁,洛爵应该知道,但不论他们怎么问,他都不说。 至于奚渊,这个家中老幺根本不管家里事,他看到奚棠出现时那一脸惊讶根本做不了假。 祁漾和洛序看着山下,那十几个人在密密麻麻的人海里还挺显眼,四下张望的动作也十分明显。 洛序召唤出风元素护盾,挡住四面袭来的寒风,往祁漾身边靠了靠,问道:“他们是不是在找你?” “应该是吧。” 天空中飘起一分钟倒计时时,洛序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想要奖励吗?” 祁漾顿了下,扭头看向他:“你要是出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为什么?” 祁漾看着他,似乎是要分辨清楚他是在装傻还是真傻,良久哼笑一声,反问道:“你想要吗?” 洛序摇头。 “为什么?” 洛序被问住了,半晌迟疑问道:“你是不是在生气?” 祁漾深深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我没有生气,只是……” “什么?”洛序看到了他嘴唇嗫嚅,但呼啸而过的劲烈寒风吹破了脆弱的风盾,也将他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以至于他即便贴得再近也没能听清他后面说了什么。 不止是寒风。 整个冰原突然颤抖起来,地动山摇,他们身后的树上扑簌簌落下大堆雪花,山下的玩家们也跟着东倒西歪起来。 远处一道巨大的白色影子踏着风雪快速逼近,它像是t台走秀的模特一样,在某个位置刹住敏捷修长的四肢,仰天长啸。 雪停了,但天空却更加暗沉起来。 极寒魔狼王猛然对着前方喷吐出一口寒冰旋风,霎时死亡上万个小可怜勇士。 旋风一路飙出数百米,在某个位置停住、旋转,清出一片空地。 狼王飞跃,落地。 包括围观的祁漾在内,所有玩家面前都弹出了一个红色警告提醒。 下一瞬,五颜六色的光芒在山下亮起,齐齐向狼王冲去。 但作为世界boss,它有一定战斗智能,会保护好弱点和要害,但除了洛爵他们那个水平的,大部分玩家就算幸运地打到它的要害,也造成不了多少伤害。 在响彻天地的嘈杂声中,洛序稍稍提高声音问祁漾:“你刚才说了什么?” 祁漾微微偏头,便看到他靠得很近的脸和那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 他眨了眨眼,凑了过去,在他耳边大声道:“我忘了,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可以吗?” 山下玩家们热血沸腾,奋战狼王,山上祁漾问洛序:“你喜欢莫比乌斯大陆吗?” “我喜欢和你一起玩。” 祁漾终于再次露出了笑容:“我也喜欢和你一起玩,如果游戏外也能一起玩就好了。” 听到他后半句,洛序面上笑容一滞,心中闪过慌乱,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他已经后仰躺下,闭上了眼睛,雪白的耳朵和雪地混为一体,只露出一点点粉色。 洛序冷静下来,想起他口中美丽的,要藏起来的家园,才反应过来他遗憾的是他自己。 “不继续看吗?” “估计还要很久,一直看着眼睛难受。” 洛序看着他不断抖雪的耳朵,问道:“要不要睡我腿上?” 祁漾睁眼,揉了揉耳朵,麻溜地枕了上去。 洛序伸手替他掸去雪花,不由被那柔软的手感吸引,想起他换下这身衣服,黑发黑眸的样子,在心中不由自主反复对比。 虽然猫耳朵很可爱,但他本来的样子却更迷人。 真想看看现实中的他啊。 第87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18) 洛爵队伍里各职业齐全,他还能分心四下张望,却依旧没发现要找的人。 奚棠等人死了一次后就远远撤开,不时看一眼伤害榜,不由皱眉。 “他们两个都没来吗?还是他们不在乎伤害奖励?” “奚棠,你要不让你大伯帮查一下他id位置?” 说话的人身后家族与奚家一直交恶,奚棠当下俏脸微寒,整个人气场顿变,像是玫瑰花张开了浑身的尖刺,犀利无比。 对方却毫不在意地嬉笑,甚至挑衅十足地做了个鬼脸:“啊,我还以为奚晟不派他亲儿子亲女儿,反而派侄女来是因为你们关系缓和了呢。” 奚棠冷笑:“你家派你一个三无废物来看来是真没人了。” 他们一言不合便要吵起来,旁边有人起哄,有人劝和,洛仙儿只觉烦闷,想起家主交代的任务,眼中闪过憎恨还有些微焦灼。 有人打断了他们的争吵,道:“那两个人会不会在哪个山上看戏?” 这确实有可能,于是这一群人又不情不愿地开始搜各个山头。 不过这群人家世出众,但在游戏里却是不折不扣的炮灰,只要稍稍往狼王的方向靠近一些,便会被狼王声波震死。 没人能找到玩家秋白和序。 冰原之上,数不尽的玩家前赴后继,死了生,生了死,这样无穷无尽不要命的打法下,即便再弱,对极寒魔狼王的伤害也是可观的。 当狼王发出一声震慑云霄的怒吼时,一道红光从天而降。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打世界boss,所以没人觉得奇怪。 进入狂暴状态的狼王攻击性大涨,相对的,防御力却大幅度下降,以它为中间的玩家[寒冷]抗性降低。 玩家们精神一振,开始各种嗑药上buff,饶是洛爵等人,也不由得振奋起来。 狼王血量不断下降,只剩5%,并进入濒死反扑,也即二次狂化时,洛爵喊了明月一声,后者后退一步,躲在楚默身后,开始积蓄大招。 还剩1%时,狼王轰然倒地,明月默数了十个数,手中法杖光芒大盛,无差别笼罩住方圆百米。 她的输出和读条时间绝对成正比,霎时无数玩家化为烟花。 后面的玩家尚来不及怒骂或震惊,洛爵已经将不少消耗类武器扔向狼王,准备趁机抢下击杀。 然而下一秒,异变陡生。 某处山上,一道绿色光芒冲天而起。 这一下,像是把天空捅了个窟窿。 大雨顿时倾盆而下,在寒气作用下很快凝结,将冰原上尚存的玩家冻结在原地,但其中蕴含的生命能量却帮助他们快速回血回蓝。 让他们目眦欲裂的是,这不知何处来的治疗同样对狼王生效。 它头上那硕大的、明显的血条开始猛涨,颜色也从近乎发黑的红变成橘色,继而变成黄色、绿色。 那频繁闪烁的熟悉的绿色加号让他们几欲吐血。 雨下得突然,堪称顶级背刺,能解控的玩家被冻住,能禁疗的玩家也在冰里。 十秒钟后,完好无损的玩家面对着同样完好无损的狼王,心态炸裂。 祁漾看着大陆频道,顿时见识了联邦人的脏话能有多脏,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容轻快。 奚棠他们站得比较远,看清了那道光的来处,当即发消息给洛爵他们。 然而洛爵刚从冰中挣脱,便被狼王一尾巴扫进了地狱。 无数玩家正排着队等复活,流程很快,但架不住人多。 他们推推搡搡地往前,同时大声怒骂着什么,有人瞥见旁边的快速复活通道,突然尖声喊道:“就是他们,就是那个婊子,是她放技能杀的我们,我都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他们想独吞boss,这群贱人。” 玩家们愤怒地涌向洛爵六人。 复活期间,玩家们会暂时失去所有技能,即便有npc出现,试图制止,也挡不住这无数玩家。 祁漾还唆使着002给他们的真实度调到了100%。 洛爵等人双拳难敌四手,挨到了此生受过的最毒的毒打。 boss战期间,复活时间缩短到一分钟,洛爵他们却被打了十分钟。 怨念深重的npc见没法把人救出来,直接在他们身下开了个传送门,把他们连同周围的玩家一起送了回去。 出了复活点,洛爵立刻带人杀上祁漾和洛序所在的山顶。 奚棠等人在复活点那蹲了几个高手,花钱请他们带自己也来了山顶。 在一片雪白中,玩家们差点没看到那一团融入背景的雪白,直到对方回身。 祁漾微笑着摆了摆手,面上满是纯粹感人的喜悦:“大家好呀,玩得开心不?” 洛爵看到他的笑容,怒气一时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但多的是玩家开口,只是开口便呛了满口的风,灌了满嘴的冰渣子。 也有人直接选择了动手,但所有的攻击都被面前一堵平地而起的冰墙挡下。 洛爵目光在祁漾和洛序之间睃巡一圈,沉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打世界boss啊。”祁漾理直气壮地睁眼说瞎话。 明月差点被气吐血,怒斥道:“那你打啊,你奶它做什么?” 有脑子还算清醒的人反应过来一个问题,玩家为什么能奶boss?还踏马十秒内回满了。 不过眼前众怒未平,这问题暂时不重要。 祁漾叹了口气,眼角下垂,耳朵耷拉在脑袋上,异色瞳孔温润,充满神性光辉,连眼下那一点小痣都跟着散发出怜悯和悲伤来。 他仿佛圣父在世,光照世人:“可你们那么多玩家,它却只有一头狼,真的好可怜哦。” 所有玩家:你他妈就没看到我们被打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吗?你他妈为什么不能可怜可怜我们? “而且我也替你们奶了啊,一样都奶满了,没有偏心。” 玩家:…… 你是半点不看看我们和boss生命值差了多少倍的吗? 第88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19) 祁漾的圣父光辉显然没能感化这些玩家。 他们喊打喊杀冲过来时,祁漾害怕躲到洛序身后,一脸委屈:“阿序,我说的不对吗?” 洛序一时又好笑又无奈,也惊喜于他千变万化的画风,红色眸子里满是宠溺和纵容,昧着良心道:“你没错,是他们不懂你。” 他偏头看了眼那些定格在原地的玩家,由衷赞美道:“你作为刺客,却每次都只是控制住他们,从不杀他们,真是善良。” 祁漾:…… 有被队友误伤到,先哕为敬。 洛爵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突然皱了下眉,在解除控制的一瞬间立刻道:“我有话和你说,秋白。” 祁漾瞥了眼那些也解控了的玩家,笑容温暖圣洁,让人如沐春风:“你们确定要继续在我这里耗下去?” 奚棠等人上来时,便听到这一句话,让他们不解的是,这些玩家退缩了。 这些玩家终于反应过来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白猫刺客是谁了。 最近一直传得神乎其神的控制系刺客。 确实神了,那么多人,说控就控,半点不含糊的。 这样的人,比起boss还不好招惹,当下虽然还是满心不忿,却还是打起了退堂鼓。 算了,反正伤害榜也没我。 算了,反正击杀也不可能是我。 算了,反正打不过。 他们开始离开,其中一部分人心态炸裂却无处宣泄,直接传送离开或者下线。 奚棠将目光投向那个躲在另一个玩家身后的白猫玩家,估计那就是他们长辈让他们找的人。 他们试图靠近,却被人流阻挡,只能暂时退到一边。 等旧的玩家退去,新上山的玩家又开始喊打喊杀,这次却是针对的洛爵他们。 “boss战谁拿击杀全凭本事,你们动手杀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 “洛家人就了不起了吗?你要有本事,boss你单挑啊。” “洛家人当然了不起了。” “你们这样搞,以后谁还敢打boss,反正什么都得不到,干脆一起摆烂拉倒。” “boss那么可怜,当然应该多多关爱啊。” “妈的你谁啊?” 奚渊指着一直插嘴的祁漾,咬牙切齿介绍:“这位,把boss奶满血的牛人。” 所有声讨洛爵他们的人顿时哑声。 刚才他们赶着找洛爵这些人晦气,根本没注意boss的状态,现在才反应过来,boss这会儿居然还在,这问题不要太大。 “把boss奶满血,我靠,这是玩家能做到的事吗?” 奚棠惊讶道:“你不是刺客吗?” “惭愧惭愧,做任务时侥幸得了个[生命之源]。” 在场玩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不妨碍他们从结果推效果,当下一脸便秘,想不出为什么现阶段会出现这么个逆天道具。 洛爵突然对着那些玩家道:“boss我们不要了,我们有事要和这位刺客谈,还请你们离开这里。” 楚默几人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但也没反对。 玩家们都很是不爽于洛爵的语气,但一鼓作气,再而衰,他们过了那段窝火劲,对这些联邦赫赫有名的家族的畏惧又升了起来。 有人不放心地问道:“你们真的不要了?也不会对我们下手?” “我数到三……” 玩家陆陆续续地来,陆陆续续地走,山上逐渐清空。 奚棠深吸一口气,迈着修长圆润的长腿朝祁漾走来,笑容妩媚风情:“你好,秋白,我是奚棠,久仰你大名,不知道能不能和你当朋友?” 祁漾看着她的脸,辨认了一下是谁后,羞涩道:“不能呢。” 奚棠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看到他一脸害羞,拿出斩男斩女无数的招牌式迷人笑容:“为什么?” “感觉你像是想吃了我,但我喜欢男的。” 奚棠:“……” 明薇一颗芳心霎时碎成了渣渣。 洛仙儿猛地抬头,眼中闪动着惊喜。 奚棠看向一脸呆滞的洛序,仔细打量一番后,笑容勉强,后槽牙不由紧了紧,暗骂不靠谱的长辈们。 “那你和他……” “当然是好朋友。”祁漾一脸谴责地看着她,似乎在责怪她怎么能胡乱猜测他们纯洁的友谊。 奚棠讪笑,一把把自家弟弟扯过来,大力推销道:“那你看看我这弟弟怎么样?跟你一样都是刺客,肯定有很多话题,而且他也喜欢猫。虽然他精神力资质差了点,但脸还是很不错的,还是名牌学院学生,性格可奶可狼,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洛仙儿偷瞄着洛爵,发现他不知道为什么很是生气,看着奚棠和奚渊的眼神似乎带着杀气? 奚渊脸色难看,没想到他姐找的居然是这个小白脸,还想让他卖身。 正当他准备抗议时,却听到小白脸说道:“可惜我是狗狗党,而且他又小又凶,一看就是不知道怎么疼惜我这朵娇花、娇草的。” 奚棠:“……” 奚渊:“……” 奚棠认真思考起自己同胞哥哥卖身的可能。 但她哥哥今天不在,他也不是自己能一口价卖了的。 不是,为什么话题会歪到这? 但家里长辈的意思是要拉拢这个人,最好能和他多生几个孩子优化基因,壮大家族,所以这么理解似乎也没错。 她确实都是冲着他身子来的。 洛仙儿嘴角忍不住上翘了一点,又强行忍住,内心却恨不得立刻下线去给家主汇报这个“好消息”。 之前和奚棠呛声的男人轻咳两声,装模作样整理了下衣襟,迈步朝祁漾走来:“你好,秋小白,我叫……” 祁漾面无表情道:“烂黄瓜滚开。” “……” 男人脸色难看。 虽然他不知道黄瓜是什么,但能猜的出来肯定不是好词。 “别给脸不要脸。” 下一秒,男人便原地炸成烟花。 洛序冷着脸道:“聒噪。” 第89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20) 没人看出洛序是怎么出手的,男人是怎么被秒杀的。 当然,这也不重要。 游戏而已。 不过这些养尊处优,高高在上惯了的人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有种被杀鸡儆猴的感觉。 炸烟花的功夫里,奚棠快速威胁好了自家弟弟,见有其他人试图勾搭“秋白”也不着急。 一直等到其他人,包括洛仙儿都意思意思上前争取过了,自家弟弟也从扭捏不满变得逐渐焦急,她才再次搭话,这次甚至用上了敬词。 “秋白先生,我弟弟以前和你有过矛盾,我让他给你道歉,还请给个面子交个朋友。” 奚渊脸上闪过不情愿,但他却没在这时候唱反调,看了一眼这个做作的小白脸,低头道:“对不起,还请你、你们原谅我。” 祁漾撇了撇嘴。 较真地说,他和洛序才是理亏的一方,但放眼整个因果链,呵。 见祁漾不说话,奚棠继续道:“我们奚家诚挚邀请你们到我们流影星游玩,或者我们还可以交流一下修炼心得。” 她顿了一下,缓缓走近,并不在意守护者一般的洛序,用充满诱惑的声音,对着祁漾轻声道:“你既然选择玩《造神》,应该也是看上了它能增强精神力的效果,如果你想将精神力继续提高,我们……其实都可以商量。顺带一提,莫比乌斯的董事长也姓奚。” 她眼中闪动着势在必得和自信,给出的筹码足以让任何一个联邦人疯狂。 至于怎么从大伯手里拿到精神力增强技术,她并不担心。如今家里还是爷爷做主,大伯只要还想待在这个家里,就必须拿出来。 “如果你看不上我们奚家任何人,也可以用你的精子交换,我们保证,孩子未来绝对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祁漾嘴角抽搐,颇为无语,也因此十分期待她得知她堂哥是ss级精神力时的精彩表现。 洛序却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记忆,眸光忽闪,时而混沌,时而清明,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有什么画面呼之欲出,却总差那么一点。 他抬手重重掐了下眉心,强行舍弃那点奇怪又抓人的感觉,继续盯着奚棠。 祁漾注意他的异样,握住他的手,没立刻问他怎么了,对着奚棠道:“我拒绝,你又能如何?” 对于奚棠来说,这是比较尴尬的一点,明明大伯是莫比乌斯公司的董事长,却无法追溯一个玩家的坐标,也便没法如何。 除非将人禁锢在游戏里,逼他屈服。 但这样一来,不说莫比乌斯公司,奚家的名声也要一起臭了。 奚棠镇定自若,笑容得体大方,看起来十分拿得起,放得下。 她一把捂住凑过来的奚渊的嘴,淡然道:“我们只是来交个朋友,顺便谈个交易,如果你拒绝,我们虽然遗憾,但依旧会尊重你的意见。为表示我们奚家的诚意,我们可以友情分享一部分技术给你,不过这需要你提供一下地址。” 祁漾迟疑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可能不太好听。” “请说。” 祁漾看了看奚渊,又看了看她,认真问道:“你们家那个技术都不能把你们两个b级精神力升到a级,对我真的能有用?还是你们其实是习惯了b级,不愿意升a级? 我还一直以为这个游戏能升精神力只是个,嗯……营销手段,要不是阿序在这,冲你们这欺骗消费者,欺骗玩家的行为,我都要弃游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这里所有人听到,洛爵目光落在他满是困惑和不满的脸上,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眼中满是欣赏和惊叹。 他都能感受到的提升,这个叫“秋白”的青年却感受不到,不愧是超ss啊。 这样的资质,不知道真实实力该多强,至少也该有五阶了吧——洛爵刚达到四阶不久,这个年龄这个成绩,放眼整个联邦都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奚棠即便在听到祁漾说他喜欢男人时都能保持住得体笑容,这下是真的半点维持不住了,一时哑口无言,无法说她父亲和大伯的不合,也就无从辩解。 当然,如果说了,这位可能会拿奚伯亚那个废物继续提出质疑。 奚渊挣脱他姐姐的控制,不满道:“不是欺骗,是真的可以,我可以保证。” 祁漾惊讶:“你拿你至今b级的精神力保证?” 奚渊:“……” 拳头硬了啊啊啊啊啊! 奚棠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们精神力等级?” 祁漾打了个响指:“很简单,因为我比你们强。你们可以问问那边那位s级,他估计也能感知出……要是不能,那肯定是因为他太菜。” 洛爵:“……” 洛爵陷入自我怀疑,难道s和超ss差距就那么大吗? 想起之前自己对a级的瞧不起,他觉得脸有点疼。 面对其他人探寻的目光,他默默移开了视线。 祁漾撇了下嘴,“不屑”两个字就差直接说出来了。 奚棠抓麻,发现自己已经无计可施,但还是不死心:“你或许不需要这项技术,但你的朋友呢?游戏里的厉害都是虚的,我们终归要回到现实不是吗?他难道也不需要吗?” 祁漾面露迟疑,握着洛序手的手不由紧了紧。 从洛序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注意到他咬住了嘴唇,似乎有些挣扎。 奚棠看到了希望,知道自己这是拿捏到了他的软肋,再接再厉劝说起来。 “我……” 洛序抬手捂住了祁漾的嘴。 他心中忍不住在欢欣雀跃,那种被在意的感觉让他几乎想落泪,仿佛在消失的记忆里,从未有人如此在意重视过他。 他对上祁漾疑惑的目光,坚定道:“我是你的朋友,是你并肩作战的伙伴,不是你的拖累,你不要因为我委曲求全。” 神他妈委曲求全,所有了解精神力强化技术的人都忍不住无语起来,他们求而不得的东西,在这两人面前,却是送都送不出去。 这些人从来高高在上,被人羡慕膜拜惯了,还是第一次尝到了落差感带来的嫉妒。 第90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21) 楚默、颜恕还有明家姐妹总算是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悄然断开与游戏人物的连接,暂时离开下线,把这事汇报给家族。 百无聊赖站在人群后的洛仙儿注意到了,微微皱眉,不自觉咬住嘴唇,但她只是洛家的旁支,根本没什么话语权,也阻止不了。 她看向祁漾的眼神多少带上了担忧——单纯看不上这些家族的手段生出的担忧。 奚家负责着星网的维护,某个程度来说,星网就是他们的眼睛,而颜家渗入了各个权力机构,再加上洛家,这两个人能藏多久? “那……还是算了。” 奚棠差点被气笑。 好不容易快说服这个秋白了,结果另一个人却非要捣乱。 她十分想问这个序,秋白是超ss,有蔑视这项技术的底气,他的底气又是什么? 既然是朋友,除非他同样是超ss,否则在一起玩难道不会感到压力吗?还是为了可笑的自尊拒绝? 洛爵这位联邦第一家族的继承人终于走了出来,姿态说不上谦卑,却也少了高高在上。 他欣赏地注视着祁漾,一瞬间十分嫉妒他和序之间的友谊。 祁漾不管他打算说什么,直接道:“我不和你做朋友。” 洛爵这时候充满了气度,并不在意他隐带敌意的话,冷静而自信地道:“联邦历史上的十阶能力者屈指可数,以你的资质,未来必定会成为其中之一,我以洛家继承人的身份,代表洛家邀请你成为我洛家客卿,愿将我洛家祖上两位十阶,七位九阶的修炼心得与你共享。” “除非你们能拿出ss级的高阶修炼心得,否则对我来说都是垃圾,限制他们的不是悟性,而是资质。” 祁漾顿了一下,笑容凉薄而天真,道:“啊,我忘了,六百年前那位ss级好像没来得及升到九阶,四阶时就死在了空难中,尸、骨、无、存呢。一千九百年前那位ss级,好像是八阶时被一群不要脸的围攻死了?” 在场所有人面色一僵。 祁漾低头思索了会儿,头顶耳朵逐渐立起炸毛,他双眼瞪得圆溜溜的,瞳孔收束,让人注意他那双异瞳其实也是猫眼。 他愤怒而惊恐,双眸甚至染上了水光,质问道:“你们其实是想骗我出现,好杀了我是不是?” 有几人面面相觑,冷笑出声:“识相点就趁着我们对你还有耐心主动合作,否则等我们把你揪出来,管你是不是……” 洛序双眸微眯,原地出现数道冰墙,将他们挤压成饼,继而炸开。 无数冰棱指向其余人,他反手握住那只颤抖的手,低声问道:“要不要离开?” 奚棠连忙道:“我们奚家从不做这种龌龊事,如果有人对你不利,绝对会援助你。” 洛爵亦道:“我洛家保证,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明楚颜四人重新上线,刚好听到那几个傻逼说的话,也连忙展示对祁漾的友好。 祁漾撇了撇嘴。 要看整个联邦谁最龌龊,直接看联邦家族排行榜就行了。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装得像是好人一般,祁漾感动得泪光莹莹,他们见有戏,开始新一轮的示好。 祁漾挣开洛序的手,一副很是意动的模样往前一步,后者察觉到那一瞬指尖被捏了一下的感觉,没有阻止,反而很是配合地露出担忧和不赞同来。 “你们真的不会对我不利吗?” “当然。” “那、那我……” 祁漾目光在这些人之间游移,似乎在迟疑该如何选择,不时在洛爵停两秒,又不时在奚棠奚渊姐弟身上停留两秒,然后又看向要送他一个星球的颜恕…… 他犹豫道:“你们真的能代表你们背后的家族吗?我……不太信,你们大多人连继承人都不是。” 等到他们各种保证结束,他皱了皱眉,道:“我再想想。” “你需要多久考虑?”洛爵问道。 “嗯……明天这个时间,还是这里,怎么样?” 将这些人吊起来后,祁漾和洛序从原地消失。 洛序一直没怎么出声,等到了海角,他皱眉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祁漾将过于暖和的衣服换掉,脸上露出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对着他眨了下眼睛:“你猜。” “你想见那些家族的继承人,或者家主?” “嗯哼,但他们怎么可能来见我一个小人物呢?” “因为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打动你,除了感情,他们没有感情,但有诚意。” 祁漾顿了一下,面对面看着他,问道:“你会不会怪我利用了你?” 洛序抿了抿唇,如实道:“确实有点难受,但我能理解你的行为。” 祁漾眼神复杂了一瞬,上前抱住他:“抱歉。” “你没有错,而且那个什么技术,我其实也用不上。” “嗯。” 洛序察觉到不对劲,心中一突,将他推开,看着他那双平静温和的眼睛,问道:“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祁漾看着他,没有说话。 洛序的心逐渐冷却,像是灌入了一把冰原寒风。 他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轻声问道:“你……知道了?” “嗯。” 洛序瞳孔颤抖,眸中炽热的光芒黯淡下去,带上了些微惧怕:“我是npc这件事,你知道了?” “嗯。” “什么时候?” “一直都有怀疑,你厉害得不像是玩家,玩家也不会在意在游戏中死去。彻底确定是前两天,我发现有人在查我坐标,想给你也隐藏一下。” 洛序苦笑,枉他自以为在游戏里无所不能,却居然连这都没能发现。 “那你和我当朋友……” “是真的。” 洛序一愣,脑海中浮现出他之前的异常,哑声道:“所以你不让我参与打世界boss……是不想我暴露?” 祁漾没有说话,但洛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你说你没法和我在游戏外一起玩,不止是因为你要隐藏你的坐标,也因为我是npc,一串数据,根本去不了现实里是吗?” 祁漾眼帘半垂,浓密睫毛遮住他眼中一切情绪,闷声道:“不,你可以去现实。” 第91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22) 洛序怔愣在原地,似乎没反应过来面前人的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是喜悦的,但这个人的态度却无声地打破了他的喜悦。 他突然上前一步,抬起他的下巴,却对上一双满含泪水的眼睛,这么近的距离下,他终于看清了里面的内容,心中的寒冰瞬间崩塌融化。 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朋友,也是真的考虑过让自己摆脱npc的身份,离开这个虚拟的世界。 可你为什么这么难过呢?离开这个世界,我们依旧可以一起玩不是吗? 有那么一刹那,洛序想亲吻上他的眼睛,将所有泪水和悲伤带走,让他眼中只有快乐和自由。 但他没有这么做,只是冷静地问道:“那个现实里没有你是吗?” 他看到他在笑,却听到了他肯定的回答。 “即便我只是一串数据,你也不允许我流向你的星球吗?” “是。” 洛序深吸一口气,问道:“如果我离开了游戏,是不是就会失去你这个朋友?” “是。” “那我会一直在游戏里等你。” 祁漾看着他,缓缓露出一抹笑容,洛序却感受到了苦涩的滋味。 “朋友不是这样的,阿序,没有人会为了朋友画地为牢。” 洛序目光闪动了一瞬,微笑着道:“没关系,我不是人,莫比乌斯大陆也不是牢,是我的家。” “是吗?”祁漾低喃,明显的不相信。 洛序勉强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音节。 “嗯。” 两人许久没再说话。 半晌是祁漾打破了沉默。 “我给你做我家乡的美食怎么样?” “好。” 两人开始四处找各种蔬果禽肉,有洛序这个游戏百科全书在,找起来很方便。 他们包下了嘉斯利小镇的一个餐馆,赶走了厨师,征用了厨房。 “还好这是游戏里,操作起来比较方便,你试试这个,蟹黄汤包,是我最喜欢的小吃,小心烫。” 洛序看到他扫去阴霾,看起来很是无忧无虑的眼睛,勉强笑了下,低头咬了一口,霎时汁水四溅,忍不住轻嘶一声,便见到正在做菜的人笑弯了眼。 下一道菜端过来时,洛序看着那一盘黄的红的,不知道吃哪个,便随便夹了一筷子,咀嚼几下后,从脖子到脸全红了,嗓子里火辣辣的,却还是咽了下去。 祁漾憋着笑给他递过去一杯兽奶。 洛序一饮而尽,长舒出一口气,问道:“这是什么味道?有点奇怪,又难受又想吃。” “是辣味,嗯,其实比起味道,它更偏向于是痛觉。” 洛序似懂非懂。 “可惜酿酒要的时间太长,不然还可以酿酒给你喝。” “我可以加速时间。” “那太好了。” 祁漾找了几种农作物和水果各自酿了一坛酒,而后推给洛序:“加速到一年后能行吗?对了,别把整个游戏一起加速了啊。” 洛序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之前。 蓝星的太阳将升起时,002提醒祁漾。 他看着倒在桌上的人,发现自己依旧扛不动他,低声笑了一下,周围场景瞬间变幻,转眼便到了海角。 他低头亲吻他的额头:“早上好,祝你好梦。” …… 第二天上线,祁漾没有叫醒依旧沉睡的人,独自去了雪山。 已经有很多人等在那了。 这游戏不支持代练,账号也直接绑定,所以一眼看过去,来的全是一级。 他们目光火热地看着祁漾,却又矜持骄傲地昂着头,保持着他们高高在上的态度。 不光有昨天的那些家族,在002的宣传下,基本上有头有脸的家族都派了人来。 除了洛家依旧只来了个继承人,奚家来了继承人和他的大儿子,其他家族基本上都是家主出场。 多么盛大的场面啊。 祁漾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让这些鼻孔朝天的上流人很是受用。 消息一旦流通起来,他们自然确定了这个秋白不是任何一个大家族的人。 资质好又如何,没有家族背景,都是扯淡。 他们唯一的疑惑是,是谁帮助这个人隐藏了坐标,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完全可以直接把人抓到,再说分配的事,何必想尽办法哄这小子露头? 昨日的一切重演,祁漾独自一人面对着这群软硬兼施的豺狼虎豹,态度肉眼可见的动摇起来,在他们的捧杀下越发骄狂得意。 他迟疑不定,贪婪地看向每一个许以重诺的人,看着洛家和奚家的人时微微皱眉,似乎有些生气他们对自己的轻视,让其他家族的人很是松了口气。 “我想……” “你们看起来都很有诚意的样子,我想选……” 在所有人的期待都被拉到了最高时,祁漾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忍不住捂住了肚子。 “哈哈哈哈,你们还真以为我会信你们那连三岁小孩都哄不住的鬼话啊?” “天呐,你们不会真当你们家族那些龌龊事没人知道吧?哈哈哈哈,没事儿吧你们,联邦其他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那些ss级消失后去了哪吗?你们的基因里没准就有他们的片段呢。” “你们抬高高阶能力者和精神力资质的地位,又不停捕捉研究掌控外的强者和天才,我真是从没见过你们这么搞笑的人。” 祁漾抹去笑出来的眼泪,站直了身体,宽大的衣服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满头白发凌乱飞舞,却挡不住那双越来越亮的眸子和上翘的嘴角。 明明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却让洛爵等人感到了危险。 他们想下线,却发现游戏界面没有了退出的选项。 “你们还没见过超ss的精神力是什么样的吧?将意识体暴露在我面前,我真从未见过像你们这样愚蠢的人。”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感受到一座无形的山岳砸在了身上,将他们瞬间压倒在地。 祁漾动作轻盈地跳到洛爵后背上,将他踩进雪中,张开双臂,感受着这漫天狂风。 “你们……听到了什么声音?” 第92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23) 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游戏无法下线。 还有这犹如实质的重压。 洛爵一直在玩这个游戏,也更清楚这其中的问题有多大。 他头朝下埋在雪中,感觉到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心中却越发苦涩。 这个秋白,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他们有着如此强烈的厌恶? 他是怎么躲过公民信息采集的? 超ss级的精神力竟然如此恐怖的吗?即便他是s级,也仿佛云泥之别,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他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在受到压迫,像是即将爆炸的气球。 他隐隐感觉到,如果自己现在死了,现实里也绝对活不了。 在其他人骂骂咧咧时,他艰难道:“我听到了……风声。” 所有人一静,不可思议地看向被踩在脚下的那个人。 那是洛家的继承人,他们这些人中有的虽然是家族家主,但在他面前也不得不放低姿态,可他现在竟然屈服了。 “对,是风声。” “还有狼嚎声。” 看到他们如此配合,祁漾越发开心,眸中满是狂乱的喜悦。 他的喜悦感染了这些恐惧的豺狼虎豹,让他们不由自主露出微笑,眼神却越发惊恐。 感觉到自己脚下的身体起伏越来越弱,祁漾大发善心地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毕竟这位天之骄子的配合成功取悦到了他。 他寻觅着下一个落脚点,看到满眼不可置信,以至于一直没开口的奚利。 跳到他身上的一瞬间,他的气息顿时萎靡下去,整个人仿佛接触不良一般,闪烁起来。 “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你快从他身上下来。” 旁边奚家继承人努力撑起身体,愤怒嘶吼。 祁漾嘻嘻笑着,干脆脚踩两个人,让这对父子同甘共苦。 奚利勉强喘过一口气,看了眼瞬间没了声音的父亲,目露愧疚,却什么都没说。 他挤压着胸腔里的气,说:“风声。” 然而身上的人并没有离开。 洛爵艰难翻了个身,便看到随着最后一个人回答完,“秋白”抬起手来。 半空中随之浮现出三十二根透明的针,数量正好和他们人数相合。 那个通身雪白,圣洁得仿佛神明的人俯视着脚下,眸光悲悯温和,嘴角嘲讽戏谑。 “啊,都答错了呢,既然错误,必须受到惩罚。” 透明的针从他们头顶狠狠没入,霎时惨叫声凄厉连绵,响彻云霄,压过了呼啸风声,除了奚家父子。 他们像是搁浅的鱼一般张着嘴,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声。 洛爵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在迅速萎靡衰败下去,内心惊恐。 “我的精神力……” 祁漾好心替他解答:“我可是很温柔的,只是让你变成你瞧不起的a级了呢,开心吗?” “你!” 祁漾嘻笑一声,认真问道:“你们以权势制定规则,玩弄普通人,我以精神力玩弄你们,不合理吗?为了将你们拉到我的主场上,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呢,开心吗?” 所有人都陪着他开心地笑着。 “好啦好啦,再来一轮,你们听到了什么声音?” 没有人回答,祁漾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差,嘴角下撇,再次抬手。 奚利从剧痛中缓过来,感觉自己快要死过去了,旁边他父亲情况也不好。 他一点点控制着手,碰了碰后背上那只脚,祁漾看他有话要说,将重心挪到另一只脚上。 “哭声,是哭声吗?” 风从冰原呼啸而过,像极了他曾听过的……哭声。 祁漾一脚又踩了回去,重重碾了碾。 “我数十个数,不回答的后果自负。” 这些人拿捏不住奚利的回答到底是对是错,绞尽脑汁想着答案,却都避开了“哭声”。 “笑声。” “像星舰发动的声音。” “惨叫声。” 洛爵双目无神地看着这个恣意玩弄着他们的人,意识模糊间,仿佛看到了他在哭泣。 绿色的是湖,蓝色的是海,里面的是……泪水吗? “是哭声。” 这次只落下了三十根针。 祁漾换了个位置,盯上的人有些胖,他干脆一屁股坐了下去,那人顿时像是爆炸的气球一般消失。 明明没有声音,但所有人脑子里都仿佛响起了一声爆炸。 祁漾摔了个跟头,顿时生气无比,耳朵尾巴炸起了毛,站起来后愤怒地跳脚,看起来有些好笑,但没人笑得出来。 所有人都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脑袋嗡鸣。 他们不知道,现实中的他们正吐着血,其中一个游戏舱中的人悄然死去,脸上满是惊恐绝望。 他们生命体征异常,然而各自的游戏舱却安静沉默,没有向外界发出求救信号。 这些可怜的豺狼虎豹们看着愤怒的白猫,眼中满是恐惧。 他们试图自欺欺人,告诉自己那个人只是游戏下线,但内心的恐惧让他们完全无法欺骗自己。 好不容易等愤怒的猫发泄完怒火,却又有两个人“下了线”。 “放过我,你想要什么,钱,星球,产业我都给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觊觎你的基因,求你放我走,我才当上家主啊,你要报复找我爸去。” “呜呜呜,我不想死,求求你,放过我,我大儿子才七岁,小女儿才两岁,他们不能没有妈妈,没有我他们会死的。” 祁漾似乎动容了,缓缓走向那个有两个孩子的妈妈,沿路被踩的人终于知道了那三个人死亡时的感受。 祁漾蹲在那个女人面前,伸手替她拨去脸上的头发,看到一张温柔美丽的脸,只是此刻满是狼狈狰狞。 他轻柔低语,声音却响在所有人脑子里。 “可我星球上的孩子们也有妈妈,妈妈们也有孩子呀。” “我没有,我从没做过坏事的,我真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呢?” 祁漾不知道后来到底有哪些人参与入侵和剥削蓝星,但没关系,他可以引出来。 一个经历几十个世界磨砺的出色精神力,对这些人的诱惑应该能比得上蓝星上几十亿人。 虽然暂时放过了颜恕楚默奚渊,但没关系,换来了那么多的老畜生呢。 “不,不,我是无辜的,你不能杀我。” “嘘——!听,你们最喜欢的哭声。” 第93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24) 听到祁漾的话,所有人心如死灰,但游戏显然还远不到结束的时候,白色恶魔的声音在他们头顶继续响起。 “第三轮游戏啦,这轮问什么呢?啊对了,把最重要的给忘了,你们猜我来自哪个星球?”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天空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漫天洁白中,白色恶魔的身影若隐若现,但那笼罩在所有人身上的威压却不减反增。 二十八个人心下齐齐一个咯噔。 “嗯,这次就不限回答次数了,只要在所有回答里对了一次,就算答对,你们开心吗?啊,我真是善良。” 二十八人笑着不敢反驳。 “游戏开始!” “欧克星。” “凯尔森行星。” “226号资源星。” 祁漾目光一凝,落在那个连星球本来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身上,眸中杀意森然,十指活动,却没立刻下杀手。 洛爵知道这是个死局,不管答对答错都逃不过惩罚,甚至死亡,脸色惨淡地躺在雪地上,没有试图去找那个答案,也因此注意到了他的不寻常,心中疑惑。 难道是哪个资源星上的人? 可联邦一般只是过去开采资源,并不会对原居民如何,反倒是那些人总是一再试图攀附联邦人,这个秋白为什么生出这么大的恶意? 而且那些资源星普遍文明落后,连精神力者都检测不出几个,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一个人物?到底又是谁在帮他隐藏踪迹? 他正想着,突然对上一双噙着冰冷笑意的眼,下一秒,阴影笼罩过来,那种仿佛被一个星球压在身上的压迫感也一同传来。 主宰着他们生死的白色恶魔蹲在他腰腹部,伸手按在他肩膀上,低头端详时姿态甚至称得上暧昧,微微偏头,仿佛是一只可爱黏人的大猫。 可洛爵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挤爆出去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只看得到那一对冰冷的异色瞳孔,眼神里连轻蔑都没有,只有看死人一般的无情。 “洛爵,你为什么不说话呢?你之前明明很配合的。” 洛爵难受得想呕吐,却完全动不了。 “你不乖,要受到惩罚。” 祁漾伸手按在洛爵额头上,剧烈的疼痛和精神力再次溃散的绝望让洛爵无声嘶吼,面目扭曲狰狞。 “真丑。” 洛爵的眸中似乎有什么无形的滤镜破碎,看向祁漾的眼神里满是憎恨和仇视。 祁漾随手赏了他一巴掌,起身道:“那再加条规则吧,回答次数最少的两个人,我送他们永久‘下线’如何?” 所有人疯狂回忆着自己乃至自己家族剥削过哪些星球,或者在和其他家族竞争时对哪些星球造成过损伤。 他们心里叫苦不迭,甚至开始胡言乱语,把能想到的所有星球都说了一遍。 有说重复了的祁漾就过去踩一脚警告一下,让这些抱着侥幸心理的人知道他是真的记住了他们的每一句话。 过了会儿,看着这群奄奄一息的精神体,祁漾终于兴致缺缺地不再折磨他们,踩在了雪地上。 风雪越来越大,淹没过祁漾的脚,也逐渐将这群人掩埋,他们需要不断爬行,才能避免被雪活埋。 祁漾突然抬手时,所有人声音都尖锐高亢了几分,仿佛濒死的蛤蟆。 然而这次没有出现针。 风雪汇聚而去,汇聚成一双手,虔诚而恭敬地将他捧起,远离攀附向他小腿的积雪。 看着这些人松了口气的样子,祁漾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拖着调子“啊”了一声,感慨道:“原来居高临下的滋味这么畅快啊,怪不得你们喜欢,我也好喜欢。” “话说这一局开始多久了?应该差不多了,那就进入十秒倒计时吧。” 短暂的死寂后,二十八个人争分夺秒开始报起了星球名,包括洛爵。 他几乎不需要怎么思索,便能说出十几个星球名字,至于到底有没有受过洛家剥削,谁知道呢。 “倒计时结束,结算成绩。” “啊,真是遗憾啊,洛爵你居然是倒三,可我还是想罚你……” “你破坏了规则。” “这场游戏的规则只有一条,那就是我。” 祁漾虚虚一握,面色惊惧交加的洛爵顿时原地消失。 他目光扫向胆战心惊的倒一倒二,又看向说的最多,正一脸庆幸的两人。 他朝着后者伸出了手。 那两人脸上表情凝固。 但没人敢质疑规则。 当那两人“下线”,所有人身上压着的无形巨山消失,他们却久久回不过神来。 “最后一局,向我敬献你们的忏悔。” “游戏规则很简单,只有三条。 一,你们之中只能活着离开七人,不能多,也不能少。 二,寻找你们的同类,将他们送到我面前。 三,每送一个畜生、我是说你们的同类来,你们将能多活一天,每解放一个可怜的星球,你们将能多活一个月。当然,也不止这两种方式,这就该看你们的探索精神如何了。” “相信你们应该不会想赌你们现在能活多久。” 祁漾在空中亮出了个180秒倒计时后,所有人手里都凭空出现了一把匕首。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二十五个人三三两两聚集,短暂对峙之后开启了厮杀。 空中的雪却越来越大,一脚下去便很难拔出来,极大地阻碍了他们的移动和厮杀速度。 最后十秒倒计时时,场上却还有十二个人。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了身边的临时队友。 祁漾这才露出个笑容来,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 他们再无心观察还剩多少人活着,也无心注意时间,全神贯注地要这些关系还算不错的伙伴的命。 当场上只剩下七个人时,幸存者们顿时动弹不得。 “滚吧,渣滓。” 七个人的意识被强行弹出游戏。 游戏舱像是终于看到了他们的惨状,发出撕心裂肺的警报声。 幽兰星,洛家城堡。 所有人被三楼某房间里的巨大声音惊动,快速赶去,打开游戏舱,却只看到一片被血染红的营养液,和一具七窍流血,面目狰狞的尸体。 阴妙幸脑子一片空白,全靠旁人扶着才没有失态地摔倒在地。 但她听到了自己尖锐的、一点也不优雅沉稳的声音。 “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叫医生啊,我儿子要是出了事,我要你们陪葬。” 医生还没来,她又接到嫂子打来的视频电话,得知了父亲的死讯,死状与儿子如出一辙。 这位六阶能力者一口气没上来,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洛家家主并不在城堡,但将自己投影了过来,气得目眦欲裂。 “秋白!我要你整个星球陪葬。” 这样的场景出现在各个星球。 尚且活着的七人却没法松一口气。 仪器检测,他们的精神力等级不降反升,但他们知道,那是那个人留在他们身上的精神力在宣誓存在。 第94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25) 大雪掩埋了一切痕迹,雪山上依旧干干净净。 狂风呜咽着吹过,又一步不停地刮向远方,但此处的风声依旧格外喧嚣。 记忆里的哭声逐渐混入风声里,一同响在祁漾耳边,他斜斜靠在造型奇特的椅子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许久没有动弹。 002本想给他汇报下联邦那的情况,见状叹了口气,给自己捏了个粗糙的“人”形,两双手分别替他揉起太阳穴和肩膀。 “不解决他们也没关系的。” “看着仇人继续逍遥快活,这滋味太膈应人。” “但你不可能解决干净。” 祁漾睁开眼睛,看着漫天大雪,轻轻“嗯”了一声。 太多了。 逐利者,研究员,还有数不尽的施虐者,帮凶。 “杀一个是一个,不然更膈应。” 002顿了一下,道:“洛爵我已经安排好了。” “嗯。” “你不怕那些人一怒之下把《造神》服务器砸了吗?” 祁漾轻哼一声,面露嘲讽:“要赌吗?我赌奚晟会拼死保护服务器。” “你又猜出什么了?” “你就说你赌不赌?” “不赌,赌鬼不得好死。” “真不赌?” “洛序快醒了。” 听到这一句,祁漾终于笑了起来,从椅子上跳下,原地满血复活。 “走吧。” …… 一场酣眠,洛序醒来时忍不住回味,又有些怅然和疑惑。 数据也会做梦吗? 但他没想多久,便注意到了风中的乐曲声,有些熟悉。 他循声望去,看到黑发黑眸的青年正倚着树干,指尖捏着树叶凑在唇边吹奏。 乐声停止,青年微笑着看向他:“你醒了。” 洛序愣住。 此时此刻,仿佛依旧处在梦中。 “我睡了多久?” “不知道,可能有一天了吧。” 洛序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反应过来后立刻站了起来,着急道:“你是不是已经去见过他们了?怎么不叫上我一起?” “看你睡得正香,没忍心。” 洛序一噎,刚升起的一点火气顿时散了个干净。 见他一直靠着树不过来,他主动走了过去,隔了一步距离,问道:“你是不是故意不让我跟去?” “嗯,怕你看到我杀人的样子。” “这只是游戏。” “我可是超ss精神力啊,这游戏又刚好是意识体入网,只要我想,我可以杀死任何一个玩家。” 洛序刚准备夸一下他,脸上笑容刚浮现一点端倪,就僵住了。 是的,这是个游戏,也因此,它肯定依附于现实中的某件设备。 即便他失去了记忆什么都不懂,但基础的逻辑还在。 他猛然上前握住祁漾的肩膀,紧张得声音都加快了许多:“如果他们从外面破坏了这个游戏,你会不会被困在这?不,你现在立刻离开。” 祁漾的目光顺着他的手移到他脸上,对上他毫无伪装,满是担忧的眼睛,垂在身侧的手指指尖颤动了一瞬。 “会。但他们不会破坏。” “不行,万一呢,你先下线,过段时间要是没什么问题你再上。” 祁漾叹了口气,肩膀往下沉了些许。 真是的,这个家伙…… 本来都打算放过他了。 他抬手搭在他手背上,眸光温润缱绻,笑容带上了蛊惑:“阿序,要和我谈场网恋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洛序愣在原地。 祁漾微微扬起下巴,用近乎命令的语气道:“吻我。” 洛序喉结快速滚动了一下,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带着笑意的唇角,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依旧处在梦里。 他清楚自己拒绝不了这样的蛊惑,但他必须拒绝。 他移开视线,逼着自己说道:“你必须下……” 祁漾轻哼一声,伸手拽住他衣领,将他拉了过来,双臂缠上他脖子时,轻咬上了那张不诚实的嘴。 温热的触感从嘴唇传来,洛序内心叫嚣着应该将他推开,手却不由自主下移,将他紧紧搂住,力气大得仿佛要让他的意识体与自己的数据融为一体。 这种脱离肉体的亲密让两人不由自主颤栗起来,祁漾心下骂了一句要糟,却没放开。 两人亲得意乱情迷,情动不已,但也仅限于此。 这该死的游戏里所有玩家角色全踏马阳痿性无能。 祁漾正准备怂恿002帮篡改一下数据,自己就意识一沉,从床上坐起时感受到裤子的冰冷触感和身体传来的强烈欲求不满,恨恨地捶了床一拳,直接被气笑。 洛序那混蛋居然进一步掌控了管理员权限,把他强制下线了。 002幽灵般出现,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你居然还是要网恋,你不是拒绝柏拉图吗?” “所以让你帮我改一下游戏代码啊。” “我告诉你,做梦!!!我002就是死也不给你改这种代码!!!!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祁漾掏了掏耳朵,去卫生间给自己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002骂骂咧咧的声音一卡,原地关机。 “踏马的死恋爱脑。” 祁漾试图上线,未果,心中惆怅万分。 还没把人骗到手,就要面临分手。 半小时后002再次开机,确定没什么会污染数据的情况后才出现。 它试图和自家搭档谈心:“这蓝星六十亿人,你就不能在这里面找吗?非挑星际联邦的。” “你要不问问你们主系统,为什么每次给我挑的拯救对象都那么对我胃口?” 002的数据流瞬间错乱,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别逼我去给你申请拯救女反派。” 祁漾似笑非笑地睨着它,问道:“你们系统在主系统那很有话语权?” 002:“……” 002自闭了。 第95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26) 看着挂到灯罩上生闷气的小天狗,祁漾失笑:“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主系统之下人统平等,我都没emo,你emo什么?” 002没有理他。 “我告白告了一半被踹回来,你好歹让我去说完吧,不然我睡不着觉。” 002原地炸毛:“你踏马那是告白告一半吗?你那是上床上一半。” 祁漾无语:“我真就去要个名分,我要真想上,又不是不能自己改。” 这也是实话,他虽然这方面技能比002弱一点,但借着游戏头盔上的黑科技,反向连个服务器不在话下。 002:“……” 002更加emo了,愤愤地对他龇了龇牙。 祁漾知道它这是同意了,重新戴上头盔躺了回去。 …… 洛序正独自一人看着日落,兀自出神。 肉眼无法看见的庞大数据流在他周围奔腾而过,远比他眼前的落日与大海更磅礴。 但当那一串不起眼的数据流流过时,他下意识回了下头,便看到黑发青年倚靠着树干,对着他笑,仿佛笃定他一定会回头一般。 如果他手里再捏着片树叶,这一切就仿佛倒带重来一般。 洛序不自觉皱起了眉,瞳孔里燃烧起怒火,下意识便要把他再次送回去,但这次却没能成功。 “你给我回去!” 祁漾微微偏头,笑容不变:“如果你是担心服务器被破坏,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不会。我不会拿我的生命开玩笑,我来找你要个名分,你给是不给?” 奚晟不是蠢人,在得到他二弟带回去的消息的第一时间,绝对会将服务器保护起来。 即便有人想把服务器所在的古德星整个毁灭,最后活下来的七个人也必定会全力阻拦。 那七个人不是白留的,祁漾多少干预了结果。 游戏和规则什么的,听听就行了。 洛序眸中闪过意动,甚至有一瞬间,想要他永远留在这里的心思强烈无比。 但他只是逼着自己回视,毫不动摇地道:“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再见到你。” 祁漾轻笑,伸手在面前一抹,一段视频便凭空出现在洛序面前。 “你喝醉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秋白,小白,我真想把你关起来,永远留在莫比乌斯大陆,和我在一起……” “……我讨厌看你一次次下线,一次次去往我找不到的地方,我真想、真的很想把你锁在我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我好像在心痛,可npc也会心痛吗……” “……你的嘴看起来真软……啾咕……我是在做梦吗……啾……我感觉我浑身好热……” “……小白,我喜欢你……不,我爱你。你呢,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内心最隐秘的最黑暗的念头被揭破,又看到自己喝完酒后做了什么,洛序脸色顿时白了下去。 祁漾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升起了不忍,将视频关掉,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将自己的安排大致说出。 除了蓝星的坐标,他没什么不可对外说的。 他向他伸出手来,漆黑的眸子里闪耀着这世间最明亮的光芒:“我不知道未来在哪,至少现在,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陪我吗?” 洛序张了张嘴,一瞬间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他是否拥有了流向他的星球的资格,但他贪念这片刻的欢愉,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犹豫过后,没有问出口。 他低头思索,品出了他的意思。 谈一场无关未来,只有现在的网恋吗? 他们一个存在于虚拟世界,一个为了藏起家乡不愿露面,能在游戏中相遇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缘分,再奢求不了更多。 洛序相信,在他问出这句话时,认可了自己作为一个生命存在,而非是一串数据。 这样便够了。 而且,他舍不得再三拒绝。 他抬脚向他走去,脚步越来越快,最后一步更是直接借着风元素飞跃到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将他按在树上,纵情亲吻。 002:“……” 它恨自己是只狗,因为此刻它再次多了个代名词,单身狗。 它愤愤地“汪”了一声,但狗男男一个都没理它,可它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下线,干脆远远飞走,关掉听觉和视觉,只留下对指定信息的读取。 短暂分开时,洛序低头抵着祁漾额头,双眸微微泛红,他从那双氤氲着水光的黑眸里看到了陌生的自己,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秋白,你的名字是什么?” “就叫秋白,虞秋白。” 再次亲上时,洛序感觉一股电流从头皮快速穿透脚心,让他有种自己活着的感觉。 当察觉到无形的数据束缚住自己和面前的人,让他们无法进一步亲近时,他下意识便要掐断这串数据。 即将动手时,洛序却分开一点,问道:“可以吗?” 祁漾本以为又要自己忍回去,却听到峰回路转。 这种灵魂相触的亲密,让他有些难捱,但他没有拒绝,也当然不会拒绝。 他微眯着双眸,断断续续问道:“你可以改变……这该死的代码?” 洛序眸中红色越发炽热,应了一声。 “嗯。” 祁漾笑容越发愉悦,蛊惑人心。 “来。” 桎梏着他们的那两道数据被捏断。 太阳彻底落下,天地一片昏暗,海风吹过,海上的巨兽与巨轮的激战声仿佛越发响亮。 …… 祁漾醒来时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精神上的消耗让他此刻一点都不想动弹,甚至觉得丢脸。 002幽幽冒头,满头犹如实质的怨气:“是不是很爽?” 说好的只是要个名分呢? 它兢兢业业盯着那群人,结果这畜生自己解了码,逍遥快活,让它吹了整整八个小时的冷风。 踏马的,蓝星的天都亮了,这俩畜生还在嗨,还好虞家父母早早上班去了。 祁漾眯着眼回味了一下,煞有介事地点头:“特别爽。” 002:“@#¥%……&*¥%” 第96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27) 人总是要回归现实的。 现实是……祁漾洗澡时差点低血糖晕倒,饿的,也是累的。 002看着他狼狈又倔强强撑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嘲笑,最终捏着鼻子给他点了份外卖。 货比三家,不挑味道最好,只挑分量最足,送得最快。 等外卖的功夫里,祁漾顽强地爬出了浴室,干掉一碗方便面,便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摔。 原本还算严实的睡袍被摔散了些,前襟半敞,露出精致锁骨,青年长腿交叠,神态慵懒餍足,即刻拉去拍摄性感杂志封面绝对能卖爆。 002被这熟悉的骚气糊了一脸,倒是没什么反应,看他脸色有了血色,开始汇报起这八个小时里发生的事。 “如你所料,除了奚蒙外,另外六个人还有奚晟都在努力替你保住服务器,现在刚打起来不久,有乌家和荀家在,赢面很大。” 这两家主打各种战舰和武器,就算是洛家,私人武装也都是私下从他们那买的。 “哦对了,洛家家主开始找洛序了,还打算和他老婆造小号,要我干预吗?” 以星际联邦的科技水平,胎儿早就可以实现体外的科学培养,甚至一定程度上编辑基因,但这其中并不包括精神力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洛家家主不像奚蒙,撞大运生了个s级后还要再生两个,他就只有两个儿子,死了一个,另一个不喜欢,这才打算再生个。 祁漾轻哼哼了一声,权当做回答,002会意,在日程上加了一项搞破坏的任务。 “六个小时前,奚家家主威胁奚晟关闭《造神》游戏服务器时,奚晟把奚伯亚的游戏评估数据告诉了家主。五小时前,奚家对奚伯亚进行了重新评估,三小时前结果出来了,我干预了结果。” 奚家继承人奚蒙虽然活了下来,但奚家唯一的s级资质,且最聪明能干的后辈却死了,奚家家主自然震怒,但当一个ss级的孙子出现时,他的怒火便被短暂安抚住了。 精神力资质虽然不代表一切,但随着基因锁解开,能力者会得到全方面提升,这也是现在越来越唯资质论的原因之一。 现在让奚家家主头疼的事是如何把这个养废了的长孙引回正轨。 他暂时没有换继承人的想法,但奚蒙和他剩下的一对儿女却还是升起了危机感。 “奚伯亚原本只是c资质,奚蒙不信他突然变成ss,让奚渊去家主面前说话,要求再次检测,结果跟奚伯亚吵了起来。” 祁漾正准备说些什么,门铃响了起来,他于是顺势站了起来,往门关走去。 “你好,您的外卖,祝……” 外卖小哥拿着外卖一抬头,便看到一个比电视上演员都要骚气、不是,好看的男生,磕巴了一下,才把后面的话接上。 “祝您用餐愉快。” 祁漾从他手里接过,看了下单子,确定是自己的后接了过来:“谢谢。” 外卖小哥下意识说不客气,愣愣地往电梯走时又回头补充了句:“那个,帅哥,能不能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半关的门缝里传来沙哑温润的声音:“好。” 外卖小哥只是习惯性说一句,实际上并不抱多大期待,等电梯时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屋主的脸和气质。 明明长得很是正气干净,但气质却莫名的勾人,像是妖精一样,难道是因为会露?晚上回去穿给女朋友看看。 002编辑着好评,瞥了祁漾一眼,慢吞吞道:“你注意着点啊,之前两个世界是孤儿就算了,这个世界你可是有朝夕相处的父母的,别骚太过。” 祁漾“嘁”了一声,拆着外卖,问道:“你给我点的什么玩意儿?” “香锅,甜辣口,量大管饱。” “没花生吧?” “你长着眼睛就不能看一眼备注吗?” “饿,头晕眼花,看不清。” “……” 002咬牙切齿道:“那你下次别踏马浪啊。” 祁漾将饭盒打开,指使着002去冰箱给他拿了瓶可乐。 吃了两口,他想起来刚才要说的话,问道:“所以奚晟生了个c级的叉烧,为什么不再生几个?” “生不了呗。” 祁漾“啊”了一声,像是没反应过来。 “你确定要在吃饭时听我讲这个?” 祁漾坚定拒绝。 002想了想,继续道:“莫比乌斯公司内部也乱了起来,奚晟一直留在总部,他本来打算带着服务器跑路,但乌、荀两家出手,从太空到公司大楼,进行了全面防御,他便没继续动。不过星网上已经有了消息,说古德星被攻击,玩家们都被各自亲朋好友叫下了线。” “游戏里死人的事就算奚家出手,估计也瞒不了多久,我们最好做好准备,游戏别说等更新了,没准还会提前关服。” “我赌不会。” “你赌的依据是什么?” 祁漾扒了几口饭镇镇饿,伸手rua了002一把,笑道:“很简单啊,我杀的谁?都是联邦最有头有脸的那一茬,动过别人吗?他们和玩家们有什么关系呢?我曾经把这些玩家控住那么多次,却从没动他们一根手指,这还不够表明我的态度吗? 你看着吧,等那些人被打退,该上游戏的依旧会上游戏,毕竟……那游戏里可是有精神力强化技术,对于他们,堪比毒品。” 他漫不经心地转着筷子,脸上满是嘲讽:“舆论定然会被掀起,但也定然会偏向《造神》,谁让那些大家族非把能力者和精神力资质抬得那么高呢?那些已经尝到好处的人,怎么可能放弃?” 002挠了挠头,疑惑道:“那奚晟那么宝贝精神力强化技术,为什么还愿意把它分享出来?” “这个问题你得问洛序,这很明显是他搞的鬼。” 002大致整理了下情况,勉强放下了心,又把虞暖的情况大致说了下,便闭了嘴,看着他吃饭。 祁漾吃完这顿不知道该算哪餐的饭,把衣服和床单搓了搓,丢进了洗衣机里,换衣服下去扔垃圾,顺便昨天订的菜拿上来。 002看着他忙来忙去的背影,突然问道:“你喜欢的是阿序还是洛序?” “有区别吗?” “别装傻,你这个大情圣肯定懂我的意思。” 第97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28) 大情圣祁漾觉得002问的是个废话,懒得回答。 他哼着歌铺着床,又跑步机上跑了会儿,做了几组俯卧撑平板支撑等等,去将洗衣机里的衣服床单晾晒起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做晚饭。 作为任务者,模仿是个必备技能,他回忆着原身的做饭方式,能把口味复制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三三二二,就留给厨艺不稳定解释了。 虞家父母回来注意到阳台那遮挡光线的床单,没说什么,反而道:“儿子,明天把我们房间的也一起洗了吧。” 祁漾能说什么,当然是答应了。 吃完晚饭后,虞父虞母出去散步,祁漾没跟去,留在家里看电视。 等他们回来,这对夫妻已经变得愁眉苦脸。 祁漾听到开门声,随意瞟了一眼,疑惑道:“爸,妈,你们怎么了?” “暖暖最近好像不太好。” 祁漾冷淡地“哦”了一声,继续看着电视。 夫妻俩发现不对,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 虞父搭着他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式,问道:“儿子,你们怎么了?闹别扭了?” “算不上,单纯讨厌她。” “嗯?原因呢?” “说不出来,反正看见她就不舒服,感觉她好像做了什么坏事。”祁漾眸中闪过厌恶,说话真假掺半。 虞父没好气地打了他后脑勺一下,祁漾抱头瞪他。 “你找借口能不能找个靠谱点的,到底怎么回事,说。” “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打我,把我打笨了怎么办?” “笨就笨,反正大学都读完了,赶紧的,别岔开话题。” “那行,我说我感觉自己是重生了,你们信吗?” 这下上手打他的成了虞母了。 “瞎说什么呢?相信科学,别整天看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网剧,把你脑子都看坏了。” 祁漾小声嘟囔:“看坏之前得先被你们打坏。” “那你说说,下次中奖彩票是什么?”虞父一脸我就看着你编的表情。 祁漾一脸黑线,转头看向虞母,控诉道:“妈,你看爸,他才是看小说把脑子看坏了。” 虞母瞪了丈夫一眼,对着祁漾没好气道:“别岔开话题,你继续编。” “我没编。”祁漾叹气,眉心皱起,似乎自己也不能理解,“就有一天晚上,哦对了,就是有个流星出现又消失的那个晚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醒来后就特别讨厌虞暖了,解释不清。” 祁漾看向虞母:“妈,你不是还大半夜梦到爸出轨,打过他一巴掌吗?” 虞母:“……” 虞父下意识摸了摸脸。 祁漾一脸希冀地看向两人:“所以你们能明白我的感受了吗?” 祁漾一通大忽悠加小忽悠,夫妻俩什么都没信,但还是勉强接受了他莫名其妙开始讨厌虞暖的事实——毕竟他都拿重生这种荒唐借口当佐证了。 “本来还打算让你这周末去看看她的,既然这样就算了。” 他们也没继续说虞暖到底怎么个不好法。 祁漾松了口气,在夫妻俩准备回房间时,他语气犹豫地叫住了他们,神情带了点严肃:“爸,妈,我知道很荒谬,居然因为一场梦就讨厌一个人,但科学的尽头不就是玄学吗?或许这是未来的我给我的一个预警呢?” 夫妻俩面面相觑,眼神里都有种儿子脑子可能坏掉了的担忧。 祁漾洗了今天的第三次澡后,上床登游戏。 002看他居然没锁个门,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他和洛序真的纯看风景打怪聊天了一晚上,最多亲了个嘴。 次日早晨,它系统面板发出一声提醒。 “祁漾,我找到洛序准确坐标了。” 正在刷牙的祁漾缓缓挑起眉峰,对着它比了个拇指:“做的真棒。” “接下来怎么办?” “他原本长什么样?” “和你看到的一样,配色的差别而已。” “配色……” 002划拉出一个屏幕来,屏幕中熟悉的那个人正躺在一个胶囊舱中,舱里装满了绿色的液体。 那人即便闭着眼睛,看着也半点不乖巧,眉眼和紧抿的嘴唇皆透着倔强和冷厉,还有一点仿佛是错觉的委屈,细密的气泡附着在他眼睫毛上,仿佛泪珠。 绿色的液体下,他头发颜色不太分明,但肯定不是金色。 祁漾视线下移,落在他赤裸的身体上,确定这位本体的某些数据和游戏里的数据一致后,吹了声口哨,顺带吹了个泡泡。 他漱了漱嘴,道:“先说下他身体现在什么情况?” “伤势已经恢复,这三年应该一直靠营养液养着,没什么营养问题,就是缺锻炼,身体机能大幅度下降。” 第98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29) 找到洛序的身体,任务前进了一大步,接下来便是恢复记忆。 祁漾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不在意他到底是阿序还是洛序。 002半信半疑,试探性地提供了恢复记忆的捷径。 它怀疑洛序把精神力强化技术藏在了《造神》游戏,乃至服务器里,便试图找了下,时间太短,要找的没找到,倒是发现了一些疑似洛序记忆存档的数据,被放在了副本里。 “目前还不确定他分了多少份,你要先带他先去取出来吗?” 祁漾粗略看了眼这些副本,纯武力本,解密本,剧情本都有,但他都没打过。 之前几次下本都不见洛序有异样,他怀疑自己精准避开了所有有记忆存档的副本。 不知道算幸运还是不幸。 祁漾随便看了两眼,挑了个画风顺眼又不太顺眼的,摸着下巴想了会儿,看向002,笑眯眯道:“帮我稍微改一下内容行吗?” 002看向被挑出来的那个副本,惊奇于自己这次居然跟上了他的思路,紧跟着便翻了个白眼。 在理性和感性之间挣扎了下,它放弃了抵抗。 “你想怎么改?” 祁漾笑容顿时灿烂起来,捞过它来一阵蹂躏,深情款款告白:“儿砸,爸爸爱你。” 002后腿猛地蹬在他胸口逃离魔爪,并呸了他一口。 祁漾这样那样大致说了下想法,002便知道要怎么改了。 晚上准备进游戏时,002语气古怪地汇报道:“奚蒙给你上供了,人现在在雪山。” 祁漾眼皮一跳,启动游戏的手指一顿:“供的谁?” “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祁漾呵笑一声,眸中闪动起寒芒。 要不是需要一个人回去给奚晟通风报信,这个奚蒙当时就该死了,现在居然还敢来他面前耍这种小伎俩,胆儿真是肥了。 一人一统对视一眼,笑容不怀好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 祁漾拉着洛序去副本,完全没去雪山看一眼的打算。 古德星上空的星球保卫战还在持续中,未免哪颗炮弹没被拦截住,直轰莫比乌斯总部,现在上线的玩家相比平时少了很多,会聚在一个剧情向副本前的玩家更少了。 他们被堵在副本门口进不去,正左右为难时,便看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并肩走来。 他们一开始没在意,只是多看了两眼那个黑发黑眼的青年,便继续讨论这副本为什么进不去,直到有个人颤声问道:“你、您和那位白猫刺客是什么关系?” 整个游戏里的白猫刺客无数,但自从某人出现后,这个词和“控制系刺客”都有了特别指代,指代某个一招[震慑]震慑大陆,在boss战里给boss回血的牛人。 所有声音顿时消失,只剩下副本门口的鸟儿无知无觉地继续唱着歌。 祁漾微微讶异,一身黑色,神秘无比,但笑容却温暖亲和。 他说:“你猜?” 紧接着,熟悉的、鼎鼎有名的[震慑]再次出现,问话的人如遭雷劈,旁观的人后悔没跑。 他们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玩家一键更换了时装,一头黑发变白发,头顶还出现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祁漾对着他们眨了眨眼,发出一声差点把人原地送走的“喵”叫:“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没人敢吱声,也吱不了声。 “你们不用怕我,我从不杀普通玩家,对了,请你们吃喜糖。” 祁漾手指一点,无数糖果从天而降,动弹不得的玩家们脑门上被砸得飘出数个“-1”。 洛序目光闪了闪,思索了下面前这个副本的掉落物品,同样一抬手,又有无数个“-10”飘起。 做完这些,两人相携进了副本。 副本入口亮起一道喜庆红光,照亮了玩家们惨白的脸。 恢复行动后,他们和旁边的人面面相觑。 “为什么他们能进去?” “不、不知道,我们要不还是快走吧。” “可他们已经进去了,应该没关系吧,我们再试试看。” “不了不了,我才不试,我家好歹是一星首富,万一他觉得我不算普通玩家呢?” “……” …… 一进副本,两人身上衣服便被换了,洛序低头看着身上奇奇怪怪的红衣,不由皱眉。 他手里拿着个长长的红布,顺着红布看去,便看到与他打扮一般无二的青年,正对着他眨眼。 青年一身红衣,像是上了妆,眼角、双颊和嘴唇皆带着不同深浅的红,眸光潋滟缱绻,整个人越发勾魂夺魄。 洛序呼吸一滞,心跳却如擂鼓,几乎克制不住亲吻上去的冲动。 祁漾也差不多。 洛序最初穿的就是黑红色礼服,现在换上一身婚服,半点不违和,那种喜庆反而极大地模糊了他身上的冷厉,衬得他丰神俊朗。 周围npc吵吵闹闹,还有穿透力极强的鼓乐声,无一处不营造着热闹喜气的氛围。 洛序一向讨厌这种人多吵闹的情景,当下却莫名的毫无火气,只是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所有声音便都自动消失。 “一拜天地——” 洛序不明所以,瞥了突然喊这么一嗓子的npc,正准备带祁漾去找boss直接杀通关,却被反手拉住。 这种副本有两种通关方法,暴力通关,和走剧情,后者适合消遣,相应的,会给一些特殊奖励道具。 祁漾都改剧本了,当然是冲着消遣来的。 “阿序,我想走剧情玩一玩。” 洛序眸中浮现出宠溺和纵容,点头说“好”。 他拂开周围围来阻拦的npc,站回原位,却第一次不知道如何过一个剧情向的副本。 但旁边的人明显知道。 他跟着祁漾的动作转身,向外拜了一拜,然后再次转身,向着前面空荡荡的位置拜一拜。 “夫夫对拜。” 这句话洛序听懂了。 他看向已经转向自己这个方向的人,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心下有所猜测,估计这副本有他手笔。 他毫不怀疑他的能力。 “送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一阵黑风从门外卷入,所有npc顿时抱头鼠窜,尖叫连连。 洛序下意识挡在祁漾面前,挥手便要将黑风打散,腰上却一紧。 “阿序,我想玩。” 洛序:“……” 他自然不会扫他兴,偏头时正要说话,后面的人却探头过来吻上了他嘴唇,一触即离。 “就这么说定了,我等着你来找我。” 说完,祁漾便朝黑风走去,俨然一副主动跟抢婚人私奔的架势。 “走走走,赶紧的。” 黑风:“……” 洛序:“……” 黑风发现自己恢复了行动,在两个新郎间犹豫了一秒,卷起自投罗网的祁漾跑没了影子,这里便只剩下了洛序一人。 第99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30) 洛序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失笑摇头。 新郎被抢,周围npc比他还急。 他无视他们吵吵嚷嚷的话语,目光转移向某个方向,眸中浮现出沉思和疑惑。 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并吸引着他。 两个方向看了看,他毫不犹豫地掐断被吸引出来的好奇,抬脚往黑风消失的地方而去,打算陪心上人玩开心了再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在捣鬼。 出了屋子,他大致扫了一眼这里环境,有些疑惑。 这里的建筑风格和莫比乌斯大陆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少了奢华浪漫,更清雅自然,此时到处点缀着红色,不显血腥,反而十分喜庆,和他身上的衣服一样。 结合原本的副本内容,他大约能猜到一点,这里似乎是婚礼现场,刚才那个,难道这是秋白家乡的风俗? 想到他打算和自己结婚,洛序心情愉悦,快步朝外追去,不远不近跟着,所有拦路的怪物都被他秒杀。 黑风看他追得这么紧,吓得差点把抢来的新郎丢回去,却被祁漾反手抓住了什么。 ——黑风感觉自己真的被抓到了。 “今天你必须把我抓走。” 黑风有一定智能,当下十分纳闷和崩溃。 他好像不知不觉成了某些人y的一环了? 这个副本十足体现了祁漾的恶趣味。 他被抓到了一座山上,又被黑风摔到了一张铺着兽皮的床上。 黑风变成一个虎头人身的怪物时,周围顿时围上来不少类似的怪物。 “大王,这就是您抓回来的压寨夫人吗?真是俊啊。” “嘿嘿,这小郎君细皮嫩肉的,大王您晚上可得悠着点,别把人折腾坏了。” “大王,您能不能给我们也捉一个,比这小郎君稍逊一点的就行。” 祁漾看着虎头怪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不知是气的还是激动的,浑身颤抖,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些小怪就没什么智能了,只是机械地说着固定台词,根本没在意他是哭是笑,也不在意他们大王是哭是笑。 虎头怪把这些小怪驱散走,搓着虎爪在床前徘徊,犹豫着跪到床前,虎目蓄泪,可怜哀求道:“我也不是真想抓你,你们等会能不能轻点打我?” “好啊,不过该走的流程咱要不还是走一走?” 虎头怪如丧考妣,哭丧着脸道:“那我怕是会被打死。” “哎呀,你不用管他,只要我玩高兴了,保你不死。” “真的?” “当然。” 祁漾顿了一下,道:“再说你也不可能被打死。” 虎头怪“嗷”一声哭了出来:“打死再复活也很疼的啊。” 虎头怪伤心无比。 前不久,这里突然一阵地动山摇,他从强娶公主的恶龙变成了一个憨批虎头怪不说,从被抢婚的变成抢婚的,公主还变成了个男的,公主和勇士还一个比一个的不好惹…… 而且这“公主”穿的什么啊,一点都没他挑的礼服好……呃……嗯……越看越好看怎么回事? 虎头怪惊恐。 他生无可恋地背着新台词,在听到外面动静越来越大时,凄凄惨惨地站起了身,视死如归地看向已经躺平的“公主”。 四目相对,祁漾一边将衣领扯开,一边楚楚可怜地喊道:“你放开我,我是绝对不会从了你这个妖怪的。” 虎头怪脑门上青筋狂跳,十分想捂脸。 他深吸一口气,爬上宽大的床,绵软的虎爪一把撑在“公主”头旁,伸手捏住他下巴,狰狞淫笑:“小郎君,到了本大王的地盘上,你别想再离开,从了本大王,以后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我生是阿序的人,死是阿序的鬼,阿序一定会来救我的,你这妖怪做梦。” “哼,他要是敢来,本大王、本大王让他有来无回。”虎头怪越说声音越小。 002默默移开目光,尴尬得脚趾扣着空气。 玛德,让它写剧本,结果这两个家伙一个都不按照剧本,该试图逃跑的直接大喇喇躺在这,该求助高人,获取装备,了解虎头怪弱点的则一路嘎嘎乱杀。 这剧情走的,和直接杀通关有什么区别? 门被重重踢开,都来不及撞到墙上,便已四分五裂。 洛序远远便听到了虎头怪的濒死遗言,满面寒霜,抬手便是雷光闪烁。 祁漾见状立刻丢出了一把匕首,将雷光挡住大半,剩下一丝打在虎头怪屁股上,后者立刻喊了一声“我还会回来的”,果断化作黑风打算离开,却再次原地静止。 洛序黑着脸过去,将正笑得开怀的青年衣领掩好,回眸看向那道黑风,含怒质问:“你干的?” “他自己扯的,不关我的事啊。” 洛序眉心一皱,放走了黑风,转头看向一脸无辜的人,心头怒火顿时消散,暗暗自嘲关心则乱。 这人真要是被欺负,哪还会在那喊,直接就动手了。 他用力揉了揉他耳朵,无奈道:“好玩吗?” “好玩啊,可惜你进来太快了,我还有几句台词没来得及说呢,你要听吗?” 洛序无言片刻,点了点头。 青年停下了笑,仰头时修长漂亮的脖子绷直,仿佛猎物主动为猎人送上自己的弱点。 他目光专注认真地看着一个人时,很容易让人产生自己是他的一切的幻想。 在这幻想中,洛序看到那张红润的嘴唇里吐出了这世间最动听的语言。 “阿序,我爱你。” 所有的声音都一瞬间远去。 再没有什么比这一句告白更动人。 洛序得到了一直不敢追寻的答案,浑身不自觉颤抖起来。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人,许久之后,俯身亲吻上他的额头,哑声道:“我也爱你。” 祁漾捧着他的脸,与他对视:“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洛序迫切地想做些什么来宣泄内心的狂喜和激动,将人按倒在床上时,掌下坚硬的触感让他清醒过来,回头看向敞开的门,郁闷地皱起了眉。 祁漾半撑起身,笑问道:“知道夫夫对拜下一步是什么吗?” “什么?” “送入洞房。” 洛序依旧不解。 祁漾没好气地拍了他脑袋一下:“回去继续仪式就是了。” 第100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31) 洛序将祁漾抱起,转眼便回到了先前拜堂的地方。 慌乱的npc们顿时高兴起来,闹哄哄地把他们推到拜堂的位置,随着一声“送入洞房”,他又被簇拥着、裹挟着往某个方向去,刚好是那呼唤传来的方向。 又是一系列繁琐仪式,洛序看着这些连名字都不知道的npc潮水般退去,将目光转向祁漾,呼吸倏然一滞。 那越来越强烈的呼唤远不及面前人对他的诱惑。 红烛摇曳,活色生香。 他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呼吸急促起来,伸手本想替他抹去唇角的酒水残留,却不由自主揉上他唇珠。 指尖被咬的一瞬间,酥麻一路蔓延全身。 红烛帐暖,春宵苦短。 后半夜时,洛序抱着祁漾,坏心眼地把玩着那条雪白的尾巴,引得怀里人一阵阵轻颤。 他目光落在明亮的龙凤烛上,低声问道:“这些都是你家那边的结婚仪式吗?” 祁漾咬牙:“撒手。” “我以为你挺喜欢的?” 祁漾刚一开口便忍不住呻吟出声,狠狠夹了他一下。 细密又狂乱的吻铺天盖地落下。 好一会儿过后,洛序再次问了一遍。 “你都猜到了还、还问什么,不过是比较嗯……你踏马别给我乱动……是比较古老的仪式,现在不兴这一套,但我嗯……喜欢。” “我也喜欢,喜欢你。” 祁漾轻哼,但摇摆不定的尾巴暴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两人相拥片刻,洛序突然道:“小白,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嗯?” “这里好像有什么在吸引着我。” 祁漾掀起眼帘瞥了他一眼,懒洋洋道:“早就发现了,你自己去探索吧,我累,不想动。” 洛序替他盖上被子,随手捡了件衣服披上,便走向梳妆台。 他目光落在那面精巧华丽的铜镜上,在伸出手时突然回了下头,只见床上的人这么会儿功夫便已经睡着了。 他莫名有些失落和不安。 在触碰到镜子的一瞬间,镜面破碎,一串异常的数据流瞬间沿着他指尖钻入他脑海。 短暂的痛楚后,他双眸精光闪动,纯粹的红宝石染上了一层阴影,脸上的快活愉悦消失,变得阴沉无比。 门外的002看到面前弹出的系统提醒,抬头看向群星璀璨的美丽星空,忧愁地叹了口气。 祁漾睡得迷迷糊糊时,察觉到旁边床榻下陷,自动靠近过去,轻微的呼吸不断扫过洛序的胸口,却逐渐将他心口那股郁气吹散。 洛序目光复杂地看着无知无觉的心上人,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就这么一直看着他,思索着自己为什么会被困在游戏里,又为什么会记忆缺失,直到天亮。 怀里的人呼吸发生了变化。 当他苏醒时,他就该再次回到他的世界去了。 洛序动了动手指,将他囚禁在这里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强烈。 想将他永远绑在床上,哪里也去不了。 想他眼里永远只有自己。 想狠狠欺负他……也想让他快乐地哭泣。 他开始动手在他身上撩拨火焰。 一改往日温柔,他动作粗暴无比,怀里黏人的小猫不知到底察觉到没有,一边呻吟着,一边目光迷离又疑惑地注视着他,不住轻抚他的后背,仿佛安慰。 洛序如愿看到了心上人愉悦的哭泣,想起他以为自己是npc,却依旧义无反顾地付出了全部感情,记忆恢复带来的诸多负面情绪逐渐消散。 没有人爱洛序。 但命运和缘分如此奇妙,在他忘记一切时,却有一个本该毫无交集的人,将一片赤忱之心送到他面前。 他操控数据清理掉彼此身上污秽,替怀中绵软无力的人穿上繁复婚服,抱着他往副本出口去。 出了副本,除了各种奖励外,两人都得到了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两人的名字。 他不愿其他玩家看到心上人诱人的表情,将他直接送回了他的世界。 无视周围人打量的眼神,他开始出入各个副本。 他必须找到自己被困在这游戏里的原因,找到离开的方法……在服务器被摧毁之前。 他的黑化值曲折上升,002试探着在祁漾面前提了一下,见他不在意,便继续遵守80以下不通知的惯例。 …… 蓝星上。 祁漾状态与前一天如出一辙,不过好在是按时起床,没再饿出个低血糖来。 他吃着早饭,听着002汇报古德星星球保卫战战况,还有昨晚上雪山上的情况。 关于星球保卫战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耗。 现在比的是军火,而不是财富和权力,即便面对联邦赫赫有名的那几个家族联手,那六人和他们身后的家族也不带怂的。 就是奚家一直划水,让人很不爽,但鉴于奚家被控制的是个随时地位不保的继承人,而不是家主,这情况也属实正常。 “奚蒙和奚伯亚昨晚上等了很久没等到你,吵了一架,奚伯亚就和他女朋友玩去了。我用奚伯亚身边佣人的名义把他上游戏的事告诉了奚晟,奚晟把他叫了下去,还把这事捅到了家主那。” 这些大家族最不缺阴谋论,哪怕是亲兄弟和亲父子之间。 奚晟都能猜测到的事,家主自然更清楚,尤其奚蒙的解释破绽百出。 家主震怒,剥夺了奚蒙的继承人身份,要将他流放到偏远星球,奚棠和奚渊姐弟俩求情都没用,差点一起被送走。 不过就算没送走,这两人以后也彻底和权力中心无缘了。 不光如此,002还暗戳戳搞事。 为了把奚伯亚以前c资质的事圆过去,它反手给奚蒙扣了顶黑锅。 第101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32) 奚蒙被送走时觉得自己还有希望,顺从地上了飞船,然而他半途被召回了。 家里其实只有父亲一直住着,最近多了个奚伯亚,但依旧显得空荡荡的,可当虚拟投影出现时,又仿佛那么热闹。 奚蒙听着父亲和二弟的话,十分茫然。 他突然变成了忌惮侄子天赋,伪造他检测结果,导致他荒废多年的罪魁祸首。 “不,爸,我没有,不是我,我要是知道他是ss,当初怎么会要他二次鉴定呢?” 而且如果奚伯亚那小子要真是ss,他怎么还会有不甘心? 那可是ss,如今整个宇宙仅此一个的存在……不算那个资质不明的“秋白”的情况下。 他反而怀疑现在的ss鉴定结果才是假的。 那可是ss,即便再废物,再懒惰,这么多年下来,也该有五六阶了,可奚伯亚才两阶。 但有他试图害奚伯亚在前,奚家家主再也听不进去这个二儿子的半句话,当下愤怒至极,将一份电子数据甩到他面前:“不是你还会是谁?” 奚蒙看到那份显示着联邦9938年某月某日的数据,心下惊惶。 但没人愿意听他解释。 他心如死灰,又满心不甘。 一对儿女和妻子忍不住为他求情,但当他看到家主看着他们逐渐冰冷无情的苍老眸子时,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闭了闭眼,眸中满是绝望和恨意。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有脑海里那股精神力在,自己的结局注定只有死亡。 那股精神力在他脑海里逐渐活跃,刺激着他的理智。 他双眸猩红地盯着冰冷的父亲,惨然一笑,手腕上的智脑突然亮起,又很快熄灭。 “你只在乎权力,只在乎家族,你会得到报应的,奚泷,你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奚家家主无动于衷,一挥手,便有两个高阶能力者从门外进来,将他拿下。 奚蒙最后看向那对儿女,嘴唇嗫嚅:“远离《造神》,远离联邦中心。” 他一生心血都给了大儿子奚利,对这对儿女多有疏忽,如今能留给他们的也只有这一句警告。 星网上的网民一直热切关注着古德星的情况,不时有人骂莫比乌斯公司,为什么不能把服务器转移走,要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但认证为“奚蒙”的账号突然发了一段话,瞬间将他们注意转移,也转移了所有围攻古德星的家族的注意。 于是星球保卫战变成了对七家的围剿,尤其是奚家。 且不少本打算旁观的小家族被拉下了水,他们联合起来,也可比数个洛家这般的势力,局势貌似逆转了。 然而半个月后,乌家那位家主突然突破瓶颈,晋升九阶。 大多a级精神力者究其一生也只能止步于八阶,乌家家主上了年纪,又在之前的惩罚中资质跌落到c级,本终身无望九阶时,却突然晋升。 狂喜过后他很快又冷静下来,感受到脑海里隐约躁动的精神力,独自思索许久,眸中浮现出狠辣。 他果断出手,在晋升消息传出前将死对头最出息的儿子,也是最有可能继承家主之位的那个抓走,强行戴上头盔,逼着他创建账号进入游戏。 他大致算了下“秋白”所在星球的自转时间,挑着他可能在线的时间登录了游戏。 这天刚好又是boss战,但因为如今上线的人越发少了,又都担心某个神(经病)又出来奶boss一口,即便首杀至今没人拿到,冰原上依旧冷冷清清,只有狼王茫然地刨着地面。 祁漾上线时洛序正在某个副本里,他听002说乌家家主带了个s级的贡品来了,微微挑眉。 “是他死对头的儿子,要去吗?” 这个死对头现在是成了真的死·对头了,不然这位乌家家主抓的就该是他,而不是他儿子了。 祁漾略作思索,点了头。 同样有铲除异己的心思,但这位好歹在星球保卫战里出了大力,见见也无妨。 乌家家主正在琢磨着要不要在大陆频道买几个喇叭喊一下“秋白”,思索着该怎么称呼才显得恭敬却不谄媚,便看到雪下突然钻出一双巨手,一道熟悉到让他恐惧的身影出现在上面。 他双腿一软,下意识跪了下去,从姿态上便已经兼具恭敬和谄媚。 温软无害的猫耳青年盘坐在那双手上,托着腮,语调轻快地问道:“来上供了?” 乌家家主勉强按捺住内心再次掀起的恐惧浪潮,立刻应声:“是的,大人。” 祁漾轻笑一声,夸赞道:“真是乖巧,我喜欢你这样识趣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乌家家主脑海里翻滚的精神力顿时平静下来,但同时他后背一冷,下意识摸了摸后脖颈。 他深呼吸一番,悄然将跪姿调整得规矩而虔诚,斟酌着措辞,去掉所有试探,恭维道:“大人,仰仗您留在我脑海里的精神力,我近日成功突破到九阶,有感于您的恩德,愿为您效犬马之力。” 上面没有任何动静,他仔细思索自己的想法,硬着头皮继续道:“大人,我有一个计谋,能让更多的人主动送上门来,不管是杀死还是驱使,都只在您一念之间,不知您能否拨出一点时间听我两句?” “哦?” 祁漾饶有兴致地看向他,眸中光华流转,瑰丽危险。 乌家家主抬头快速看了一眼,正对上那双异色的眸子,心下一突,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他咬了咬牙,态度越发恭敬:“您强大仁慈,掌握着比精神力强化技术更厉害的秘法,能为我等提升精神力,帮助我等跨入更高阶,我迅速进阶九阶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听到一声满含戏谑的轻笑,心下却是一定,继续道:“但此技法有一定危险性,需得心诚,需得有置之死地之念,那二十五人心高气傲,又贪念太重,所以暴毙。” 祁漾便听着他的胡说八道,含笑问道:“那奚蒙又如何解释?” 听出他话语里隐含的赞许意味,乌家家主想也没想,立刻回答:“他懦夫一个,根本不敢一试,但您却依旧放走了他,自然是因为您仁慈宽厚,行为坦荡。” 祁漾差点被他逗笑了。 乌家家主脑海里浮现出关于奚蒙最近的消息,眸中闪过轻蔑,语气却越发谨慎。 “他惧怕侄子夺走继承人之位,又知奚伯亚心性不合要求,便诓他进来,意图借刀杀人,但他的伎俩连奚晟那种人都骗不过,又怎么能瞒得过您的眼睛?所以在众叛亲离,死亡之前,他心生愤恨,歪曲事实,意图将洛颜明等大小家族的怒火引向奚家。” 他深吸一口气,不敢抬头去观察上面人的神态,惴惴不安问道:“大人,这番解释如何?” 第102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33) 周围风雪突然静止,暴躁长嚎的狼王也突然哑了声,乌家家主心跳差点跟着戛然而止。 半晌,祁漾大笑出声,抚掌长叹,连说三声“好”:“我果然没看错人。” 乌家家主心头一口气刚松,却又立刻意识到什么,猛然想起那天死对头扎偏了的刀。 他脑海里快速复盘这大半个月内发生的一切,内心再生不起半点反抗和不敬。 “乌蓬愿为您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祁漾换了个姿势,冰雪铸就的奇怪椅子随着他心意变换着形态,仿佛活物一般,看得让人多少有些不适。 “继续说。” “在我、在卑下说之前,还请问您的秘法会否对您有所损伤?”乌家家主试图表达自己的忠心。 祁漾脸上笑意越发深刻。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嗯,乌蓬,我记住你了。” 乌家家主后背突然又是一凉,却不敢去探究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卑微应是。 没得到确切回答,乌家家主略作犹豫,还是将计划和盘托出。 “……低阶能力者不需要赌这秘法,但高阶,尤其是临门一脚无法突破的那些人却十分需要,而这些人基本都在各大家族中。” 话落,山顶许久没有声音。 突然,脑海里响起一声熟悉的爆炸声,他下意识往旁边看去,那个一直僵立在那的年轻人已经原地消失,什么都没留下。 “去吧。” 他接受了自己的敬献。 乌家家主连忙收敛心神,恭敬道:“是,大人。” 下了游戏,他打开旁边游戏舱,瞳孔剧烈收缩,脸部肌肉用力蠕动了几下。 “精神力杀人,真是……太可怕了。” 即便是九阶,在那位大人眼里,只怕也如气球一般脆弱,他不由庆幸自己主动投诚,苍老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他用力将尸体从里面拽出,利用能力者的力量,将其拍成肉沫骨粉,冲进下水道。 接下来,该考虑如何打赢这场仗了,不然那些人可不会听他说话。 还有得和那五个人通个气,免得他们坏了大人的大业。 …… 祁漾一动不动地坐在冰雪椅子上,悠闲地晃着脚,笑道:“还不出来吗?” 无形的风雪间陡然被撕开一道口子,一身红黑色华美礼服的高大青年走出,在一片苍茫中分外夺目。 他目光落在那双扭曲挣扎的手上,又移回心上人恬淡笑脸上,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刚得到的记忆中附带的诸多痛苦仇恨,在这一刻尽数被心疼掩盖。 祁漾微微偏头看他,突然咬了下嘴唇,笑意微微敛去,半带抱怨道:“来了就来了,躲着做什么?” 洛序缓缓眨了下眼,走过去朝他张开怀抱,没有一句话,但坐得有些高的人毫不犹豫地便跳了下来。 长腿顺势缠上他的腰,紧紧地,和搂着他脖子的手臂一样,带着几乎要勒死他的力道。 洛序托着他,却像是捧着个易碎的稀世珍宝。 祁漾脸上已经没了笑容,低头看着他,漂亮的眸子里却酝酿起毫不掩饰的危险和邪气,声音却轻得像是怕吓到他:“你怕我吗?这样的我。” 洛序摇了摇头,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坚定:“我爱你,只爱你,无论什么样的你。” 两人对视着,寸步不让。 洛序胸口突然剧烈起伏了一下,微微笑道:“你也爱我,这就够了。”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脸颊上时,那双居高临下的眸子再次恢复干净清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带着娇气的抱怨道:“你怎么能这么犯规。” 洛序一手托着他臀部,一手顺着他脊背不断轻抚安慰。 怀里猫儿在一下下抚摸中柔软了身体,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埋头在他脖间,哼哼唧唧,娇气得不像话。 “阿序。” “我在。” 祁漾闷声道:“别碰我尾巴。” “那你可以把这套衣服换了。” 祁漾轻哼了一声,洛序感觉到脖子传来轻微刺痛。 “你最近在做什么?我上线都看不到你。” 洛序身体一僵,张口想坦白,但想起刚才那个精神体直接炸开的人,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而且他的身世……并不光彩,他不想他像那些人一样,用看脏东西一般的眼神看他。 他真的会受不了。 他没有一刻如此庆幸,他在秋白眼里是一串觉醒的特殊数据。 颈边毛茸茸的脑袋挪开,疑惑地看着他。 “我……小白,如果我有事情隐瞒了你,你会不会生气?” “我也有事瞒了你啊,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不是吗?当然,如果你是瞒着我找了小三小四,那我会直接杀了你。”祁漾伸手摸上他脖子,面无表情地威胁道。 洛序低头亲了亲他手腕,失笑:“除了你,谁还会喜欢我?” 祁漾一怔,双手穿过他的发丝,抱住他的脑袋,神情温柔却有些恍惚。 “要别人喜欢你,很简单的,但你真的需要他们的喜欢吗?他们的喜欢会让你开心吗?” 洛序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就没去追问。 他们默契地没去追问彼此的秘密,享受着这片刻安宁。 …… 从《造神》游戏里退出,乌家家主便联系上了其余五个人,他们得知他居然突破到九阶后,齐齐震惊,随后更是被他的计划惊得浑身颤抖。 但事已至此,没人会退缩。 乌蓬忍不住想,或许不止是他,这五个人也是大人特意留下来的。 这场游戏果然只有一条规则,那就是秋白大人。 就在六人商量该如何解决面前窘况时,他们和对方的星舰齐齐失控。 战争潦草收场。 科技已经深入联邦的方方面面,也因此当下最火的职业之一便是网络安全工程师,防火墙更新换代速度极快,内部卷得不行。 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在这方面败得一塌糊涂。 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是“秋白”,这个逐渐成为联邦阴影的人。 他一直隐藏在暗处,却将他们这些高高在上惯了的人戏耍得团团转。 乌蓬等六人再次为那纯白恶魔折服,内心升腾起一阵火热,那是对绝对强势的崇拜。 第103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34) 看见白神教在联邦快速崛起时,002是傻眼的。 不是,这到底为什么啊? 它用一对翅膀抱着祁漾的脑袋大力摇晃:“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白神教都出来了,覆灭联邦指日可待啊。 这都一群什么属性的傻逼啊,明知是联邦敌人,还主动帮忙搞老家。 也不对,这些家主的观念可能类似于封建王朝“流水的皇帝,铁打的氏族”,所以只要自家厉害就行,哪管早就名存实亡的联邦死活。 但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他们不会真以为投诚就能免死吧? 祁漾无力地拍着它翅膀,一边往下倒去,一边气若游丝地呼喊道:“要闷死了,要闷死了,谋杀亲爹了,救命啊。” 002松开翅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祁漾缓了口气,双手枕在后脑勺下躺好,好笑地睨了它一眼:“除了生命大和谐时,我做了什么你不都看着呢吗?” 002一噎,执着问道:“那白神教怎么回事?” 祁漾沉默片刻,嗤笑道:“互相利用的产物而已,别把我看得太重要。” 他抬手摸了摸它的狗头,罕见的温情起来:“白神教能出现,你功不可没,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002浑身一抖:“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恶心巴拉的眼神看我。” 祁漾瞬间变脸,一巴掌将它打飞。 果然父慈子孝是不可能的。 “对了,洛爵怎么样了?” “爬到副本第五层了。” 祁漾挑眉,笑意凉薄:“不错啊,不愧是天选之子。” 而另一个天选之女…… 这对男女主也算是同甘共苦了,一个不断被噩梦折磨困扰,一个在副本里体验身临其境式噩梦。 两人同样是s级精神力资质,但意志力和资质却是没什么关系的,洛爵还在咬牙试图过关逃离,虞暖已经得上了焦虑症、睡眠恐惧症。 她跟着她父母看过心理医生,挂过精神科,甚至找了大师驱邪,去寺庙烧香拜佛,但都没什么效果。 当然没什么效果,毕竟噩梦造成了她的心理疾病,但噩梦并非她心理疾病造成的。 祁漾和002隔一段时间关注一下她的精神状态,判断适不适合继续投放噩梦,基本不会一直盯着,因为没什么意思。 祁漾再次从父母口中听到虞暖消息,是在七月底。 虞父虞母是很重视孩子情绪的人,忍不住提起虞暖是因为她差点割腕自杀。 祁漾正看着电视,即便已经从002那知道了,这时也佯装惊讶错愕,问道:“怎么会?她现在怎么样了?” “人已经抢救过来了,唉。” 祁漾目露怜悯:“真可怜。”个屁。 前世的事公之于众没什么意义,即便是全世界都知道又能如何呢?以蓝星的科技和能源,连联邦最边缘的星球都抵达不了,更遑论报复。 至于虞暖,没影子没证据的事,想给她关监狱都做不到,还不如他自己动手。 祁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只是为了避免和虞暖交流,扯了一点真假难辨的故事,表达自己对她的不喜,不想和她接触的念头。 当听到她自杀时,适当的悲伤和震惊还是需要的,可以省掉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我们打算明天去看看她,你要不要一起?” 虞父虞母知道儿子不喜欢虞暖,但这次毕竟涉及一条人命,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明天也刚好是周六。 没想到的是,祁漾却答应了,半点没有勉强。 “好。” 晚上祁漾上线时和洛序说了声,又去冰原老地方,把主角四人团里最后一个颜恕给收了,送去副本里给洛爵楚默奚渊作伴。 对于洛序偶尔偷摸去副本里围观洛爵惨状的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 除了这四个人,其他的自投罗网的家伙,他看对方以前的所作所为或弄死或留着,他一度觉得自己从炮灰升级成了反派大boss。 怎么说呢,怪爽的。 至于功德……祁漾自己爽到了,潇洒表示只要没负增长就行。 不过负增长是不可能负增长的。 这些老阴比现在开始抢着做人做的事了,比如接纳资源星进入联邦,获得联邦庇护,承认星球原居民为合法公民,并主动帮助他们建设破破烂烂的家园。 在因果关系下,这些功德会反馈到祁漾身上。 属于双倍爽快了。 …… 次日,祁漾跟着原身父母开车去了隔壁y市市人民医院看望虞暖。 病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但刺耳的尖叫声却穿透门板传出。 门口已经围了不少好事的病人和病人家属,护士怎么赶都没用。 三人奋力挤了进去,刚一推门,顿时被清晰的尖叫声冲得耳膜疼,祁漾听力好,这会儿更是遭罪。 “暖暖姐,是我啊,我是乐乐,是你表妹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高亢的尖叫声暂时停止,换成了歇斯底里的喊叫。 “走开,你走开,我什么都没做,我也不想你这样的,你要恨别恨我,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滚啊,别来找我……” 祁漾用力把门关上,将外面这群或关心或看热闹的人挡住,回头看去,只见某张病床前已经围了两圈人了。 最外面一圈有两个穿着病号服的,看着像是隔壁床的病人,已经失去了同情和怜悯,脸上满是快控制不住的不耐烦。 大家都是病人,需要安静休养,谁也没有包容病友发疯的义务,能不破口大骂已经算修养好了。 祁漾找不到地方放果篮,往里挤了挤,暂时放到了最里面的角落里,才去看虞暖的样子。 大概是长期无法好好睡觉,她眼下挂起了厚重的青黑色,整个人憔悴而消瘦,鹅蛋脸变成了瓜子脸,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她身上,衣领处露出格外突出的锁骨。 原本还算甜美可爱的人,现在却只能用可怖形容。 祁漾有些疑惑。 三天前看她,她状态还算可以,所以他再次为她送去了噩梦,她醒来后也没这么疯狂啊,怎么两天没注意,就成这样子了? 而且听着她说的话,他总有种违和感,却被吵得脑袋嗡嗡的,耳朵也疼,一时难以静心去思考。 他站在这些亲朋好友后面,脸上挂着虚假的担忧,将虞暖的一切反应收入眼底。 第104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35) 喊虞暖“暖暖姐”的应该是她表妹,她小舅舅的独女,叫闻什么乐,原身也只见过几次,不太熟,现在应该在上初中。 大概被吓到了,也被虞暖的语气伤到了,乐乐脸色有些白,眼睛里蓄起了泪光,却仍旧试探着和虞暖说话。 “暖暖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乐乐最喜欢你了,怎么可能恨你。” 乐乐试图伸手去拉虞暖,却猛然被推了一下。 虞暖手腕的纱布隐隐渗出血色,乐乐身形一个不稳,差点撞到旁边的仪器上,好在被她妈妈拉住了。 她毕竟还小,又一向是被家里人捧在掌心里宠的,当下害怕得哭了起来。 她妈妈脸上忍不住浮现怒气,但看虞暖的样子,到底没有发作,只是把乐乐带了出去。 祁漾心思一动,下意识往前,占据了原本乐乐和她妈妈的位置,刚准备说什么,虞暖便再次崩溃大叫,甚至不顾受伤的手,往后躲去,差点摔下床。 祁漾再次被挤出去,眉梢缓缓挑高,眼底闪过兴味。 其他亲戚试图安抚虞暖,但除了她妈妈,谁都无法靠近她。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纱布越来越明显的血,连忙按铃,医生一进来,虞暖再次尖叫起来。 如果说之前还是愧疚逃避居多,现在则是真正的在恐惧。 她在恐惧什么? 医生不明所以,见她无比抗拒挣扎,只能给她来了针镇静剂,虞暖却死死睁着眼睛,因为瘦削而格外突出的眼球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好一会儿,她才在药物作用下不得不陷入睡眠,睡梦里也十分不安稳。 祁漾“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揉了揉发胀的耳朵,又揉了揉肚子。 “爸,妈,我们要不先去吃饭吧。” 其他亲戚也有些没吃午饭呢,干脆一起去了,饭桌上少不了说起虞暖的情况,气氛并不算好,祁漾的心不在焉也就没那么明显了。 他在脑内频道喊002:“儿砸,你说她会不会重生了?” 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刚扫描了下她的身体数据,确定为重生者。” 静默片刻后,祁漾在心底冷笑:“看来她并不是完全不知情啊。” 明明看到了亲人的惨状,她是用什么心态,继续若无其事地当洛爵的金丝雀,为联邦带去什么美妙歌声的? 她的反应看着可不像是帮忙报仇了的。 那么的心虚。 祁漾发现自己果然没来错。 饭后有些亲戚因为开了一路车有些累了,先去宾馆休息了,虞父把车留给祁漾,跟着别人车一起去了宾馆。 虞母本打算去医院,但公司那边临时有事,她便去了虞暖家借电脑。 祁漾到病房时,虞暖已经不在床上了,旁边病床的病人主动道:“她换单人病房了。” 一起来的还有四个亲戚,便开始联系虞暖的母亲,或者去护士站问。 祁漾和她们道谢,准备走时看到了角落里的果篮。 他拿过来分给了两床的病人,态度和善礼貌:“抱歉,打扰你们休息了,这些水果两位姐姐分一分吧,聊表歉意。” 被一个好看的青年叫了姐姐,两人心情一下子晴朗起来。 “哎呦,我儿子都快你这么大了,叫什么姐姐啊。” 祁漾面露惊讶,两人顿时什么坏心情都没了。 陪两人聊了一会儿,有亲戚来叫他,告诉他虞暖新的病房的位置,他这才起身和两人告辞。 两手空空地找到了虞暖的新病房,她母亲正坐在床边长吁短叹,听到敲门声回头,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又继续回头盯着女儿。 那四个亲戚过去安慰她,安慰着安慰着,虞暖母亲便开始哭起来。 “我好好的女儿,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祁漾脸上露出不忍,跟着一起难过起来,内心却毫无波澜。 他对虞暖的父母算是厌屋及乌,没打算对他们做什么,原主也没这个意愿,但不代表他们就能好过。 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女儿变成这样,也算是惩罚了。 想了想,他关心地问道:“婶婶,你吃过饭没?要不要先去吃点?” 虞暖妈妈抹着眼泪道:“我吃过了。” 祁漾存在感刷完,不再说话,找了个位置坐下,给虞父虞母汇报了下情况后,便跟002聊起了天。 没一会儿,他精神感到倦怠,靠墙眯了起来,直到被一声哭喊声吵醒。 虞暖还没醒,紧闭的眼睛里流出泪水,嘴里说着奇怪的不像是蓝星任何一种语言的话。 她妈妈手足无措,下意识叫了医生。 祁漾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坐在那没动,静静听着她的呓语,许久才本着职业修养,挤出三分符合人设的担忧。 整个蓝星,只有他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她说的是联邦通用语之一。 《造神》游戏中自带语言翻译器,现实里自然也有,但这位英语困难户却依旧学了一口流利的联邦通用语。 她在叫“阿爵”。 她说:“阿爵,我那么爱你,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你不能送我去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是哪种地方? 第105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36) “阿爵,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吗?我为你生儿育女,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只有你们了,我只有你们了,团团和圆圆需要妈妈,他们还那么小,他们看不到我,会害怕的,你不是最疼爱他们吗?” “不,我不要去,我害怕,阿爵,我不要去,阿爵,洛爵……” 祁漾担忧紧张地站在病床边,眉心却极快地皱了一下,露出厌烦来。 暂时无从得知这位“天真善良,单纯可爱”的女主是先被爱情背刺,还是先知道亲人惨状,但无论是哪种情况,看她在梦中还对洛爵念念不忘,显然爱情总归比亲人更重要的。 哦对了,既然说“只有你们了”,那大概率是先知道的亲人惨状。 祁漾总被002说是恋爱脑,但瞧瞧,他可比不上这位,他是喜欢谈恋爱的感觉,这位是满脑子只有恋爱。 不过她看到医生为什么反应那么大?是害怕男人,还是害怕白大褂? 不管哪种,都能看出男主对这位女主真的是毫不留情呢。 爱情里,让自己处于弱势是一个很糟糕的选择,对于一个恋爱脑,更是灾难。 刚醒的人总是格外脆弱。 当虞暖睁眼看到医生时,她的恐惧达到了巅峰,尖锐暴鸣比警报器还具有穿透性,连滚带爬下了床。 但病房里并没有什么地方能藏人,唯一的卫生间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她要想过去,却必须先经过医生。 她像是困兽一般,哀鸣着四处乱窜。 祁漾差点被撞到,又懒得去抓她,干脆碰瓷歪了下身体,顺理成章站在了角落里。 他目光落在眼神惊惧的虞暖身上,脸上满是逼真的忧心,然后看向旁边的医生,试探性建议道:“要不,你把白大褂脱了试试?” 医生意识到什么,将白大褂脱下,再试图靠近时,虞暖情绪明显缓解了不少。 祁漾轻轻挑眉,又很快伪装回去。 白大褂ptsd了啊。 看来这位s级精神力的女主,最后也没逃得了被送上解剖台啊。 说实话,s级精神力在蓝星还真不少见,今天来的这些人里不算祁漾就有两个,没来的虞奶奶更是ss级。 如果她不是已经年老,只怕在世界线里,她受的罪会更多。 精神力资质上面,大体还是有一些遗传规律的,虽然联邦那也没能研究出来。 不过显然,洛爵那些家族的畜生基因倒是稳定遗传,规律无比。 嗯……洛序除外。 祁漾捏着指关节,噼啪作响的声音在这间病房里并不显眼。 医生替虞暖检查了下伤口,换了药和绷带后,将虞暖妈妈叫到一旁,无奈道:“我觉得以这位病人的情况,更应该去精神科,她这样子,伤口很难愈合起来。” 虞暖妈妈看着蜷缩着坐在床上的女儿,忍不住眼睛一红,哽咽道:“我们看过了,还特地去京市看了,但根本没用。心理医生也看了不少,她情况还是越来越严重,而且她之前看到医生都不害怕的。” 医生叹了口气:“我还是建议你们继续看看,星条国霍普金斯医院在这方面是世界前列,你们或许可以试试。” 虞暖妈妈拉着医生了解起这个霍普金斯医院的水平,又打电话给丈夫。 夫妻俩只有这一个女儿,很快便拍板决定去星条国。 虞暖现在已经考上了大学,并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但她的情况显然不适合去上学,夫妻俩在等她身体好转时,又去给她办了休学。 …… 虞暖的出国对祁漾没什么影响。 他依旧雷打不动的只在晚上上线会情郎,白天用来丰富内涵。 恋爱要谈,任务要做,生活和学习也要继续,他把原身的专业书看完,又搜集了不少专业期刊来看,然后便开始从002那要联邦的知识库。 祁漾也到过星际世界,但各世界发展不可能完全相同,总要对比一下取长补短。 002早整理好了,就等他开口,当下像灌输世界线和记忆一样灌给了他。 庞大的数据在祁漾脑海里对比筛选,让他接连一个星期对外界反应都格外迟钝,像是卡顿的计算机。 虞父虞母见状有些担心,问了几句,看到他拿出一堆期刊,顿时不再多言。 洛序恢复记忆后,越发能明白他精神力的可怕,因此对他消化什么知识要那么久很是好奇,但看他半天没有回应,只能无奈放弃询问。 两人彼此间保持着默契,鲜少过问游戏外的情况,除了主动说起。 但随着中间积攒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让他们之间不知不觉产生了距离。 这种距离饶是002都察觉出来了,但它看祁漾毫无反应,也就没有说什么。 时间进入八月中旬时,开始有人精神力检测出升级,虽然都是一些资质c及以下的,但也让本就火爆的《造神》更上一层楼。 随着白神教迅速崛起,它的教义传遍联邦,玩家们已经逐渐不在意游戏里死人的事了。 反正和他们没关系不是吗? 也就这时,莫比乌斯公司发出声明,将于三个联邦日后,关服三个联邦日,对游戏进行更新,对服务器进行升级。 祁漾知道时候到了。 “确认洛序身体的位置有没有变动。” “已确认,未变动。” “汇报记忆存档回收进度。” “100%。” 祁漾如常上下线,直到关服前两个小时,洛序才察觉到了异常。 在过去两个月里,祁漾上线时间十分稳定,但这次,在蓝星本该是白天的时候,他突然上线了。 海角早便成了他们的秘密花园。 洛序本来正在副本里找记忆,发现他上线,立刻杀穿副本出来,便看到他坐在悬崖边看着远处风景。 洛序看他坐在崖边,莫名地一阵慌乱,过去将他抱起,远离那危险地方。 他正要问什么,面前的人便搂住了他脖子,热情地亲了过来。 色欲迷人,洛序顿时沉溺进去,两人很快滚在了一起。 还有一小时时,洛序终于从美色里抽出神志,亲吻着怀里青年湿漉漉的眼睛,压下再来一次的冲动,问道:“你怎么突然上线了?” 祁漾却是突然翻身跨坐在他身上,明明生了那么干净温润的脸,笑容却带着勾魂夺魄的魅意。 微肿的红润嘴唇轻轻张合,吐露出最直白的要求。 “*我。” 洛序总是难以拒绝他的一切要求。 洛序对上那双眼睛,总觉得里面包含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就如他在这游戏里的片刻欢愉一般。 第106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37) 每当洛序想开口时,总会被打断,被拉扯,陷入下一场欲望漩涡。 天空飘起关服倒计时时,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祁漾看着那来回滚动的字幕,声音低哑,有些难过道:“等关服时,你一个人会很孤单吧。” 洛序一怔,忍不住将他抱紧。 “你喜欢莫比乌斯大陆吗?” 洛序感觉到了异样。 这个问题他分明问过。 “你……” 祁漾却是伸出手指抵在了他唇上,再次笑了起来,黑色的瞳孔像是夜空,包容着洛序这辈子看到过的最璀璨的星云。 “你不喜欢。” “我……” “现在游戏里只剩我们了。” “……” “你该回去了,洛序,你不属于这里。” 洛序瞳孔不自觉收缩,慌乱和害怕席卷而来,下意识想拉住他解释。 但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周围的一切变得扭曲虚幻起来。 他最爱的那个人明明在他面前,却再无法触碰分毫。 断断续续的声音穿过杂乱的数据流到他耳畔,安抚了他无措的内心。 祁漾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轻笑出声。 “洛烨和阴妙幸我可是留给你了,加油啊,我亲爱的反派。” 他在002的催促中退出了游戏。 …… 某不知名行星,不知名地下基地。 在绿色液体中沉睡了三年的高大青年猛然睁开了双眸,连接着生命舱的仪器立刻发出高昂激动的警报。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跑了进来,脸上惊讶和高兴交加:“你醒啦?” 洛序伸手捂着额头,记忆碎片杂乱无章地堆在脑海里,他脑子一片混沌,一时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听到人声,他抬眸看去,绿色的眸子仿佛狼一样,满是冰冷凶戾。 那人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解释道:“我叫安林,是池先生让我来负责照顾、呃,监测并维持你的生命体征的。” 洛序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安林下意识后退一步:“那个、那个我现在去联系池先生,您要不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吃个饭?” 洛序稍稍思索,缓缓点头。 他张了张嘴,想说好,但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声,他似乎不太能控制得住身体,有种生锈了的感觉。 安林过去打开生命舱,伸手想扶他出来,但被那双毫无人类感情的眸子扫过时,他又默默退开。 他心里有些不爽,于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着他缓缓动作,试图自己离开生命舱。 如他所料,洛序也显然高估了刚苏醒的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四肢各有各的想法,导致他差点摔到地上,好在安林记挂着自己的工资,还是扶住了他。 安林将自己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披在他身上,扶着他去旁边坐下。 这里大概只有他一个人,他拿了套干净衣服和一支食用型营养剂过来,又出去联系他口中的池先生。 洛序目光落在他手腕上似乎处在关机状态的智脑上,眸中浮现出疑惑。 他喝下营养剂,艰难地控制住手脚,套上衣服。 短暂的安静中,他再次捂住额头,脑中乱糟糟一片,隐隐有一道清朗欢快的男声十分明显。 只是这么一点模糊记忆,他空荡荡的心口便像是塞满了什么,鼓鼓胀胀的,又舒服又难受。 他试图听清,但声音被记忆碎片碾压遮盖,只能听到他在喊自己“阿序”。 是了,他叫阿序。 不,不对,他应该是叫……洛序。 那记忆里那道声音又属于谁? 他们是什么关系? 安林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有些烦躁。 “池先生大概三天后到,让您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您直接问我就行。”安林这次还推了个轮椅过来,洛序没犟,被他扶着上了轮椅。 他在脑海里反复想着池这个姓,激活了对应的记忆碎片。 池遇,他上学时认识的朋友,关系很好。 他稍稍放下心,问道:“我住哪?” 安林推着他往外去,说道:“住我隔壁。因为不知道您会突然醒来,所以才开始打扫,您要是有什么不满……能不能忍一忍?” 洛序:“……” 洛序这三天跟着安林进行复健,累了后躺在床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记忆在自行拼凑完整,夜间他迷迷糊糊入睡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温柔沙哑的声音,他猛然惊醒。 拼图游戏中,边角总是格外容易找到并拼出。 最后的记忆里,有人和他说: “整个联邦,我唯独从未恨过你。” “洛序,我爱你,你是很好很好的人,所有讨厌你的和你讨厌的,都是傻逼。” 洛序按住心口,总觉得那种鼓鼓胀胀的感觉又来了,但他却不排斥,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洛序在心底想着我的爱人是谁,无数记忆碎片向他涌来,组成一张俊秀的脸,让他瞬间怦然心动。 记忆拼图的一角快速拼成,洛序猛然睁大了眼睛,呼吸一滞。 他想起来了。 秋白,虞秋白,他的心上人,他最爱的人,也是唯一爱他的人。 他知道他是洛序? 什么时候的事。 但想起他最后说的话,洛序又冷静下来。 知道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给出了最终的答案。 他知道他的一切,但依旧爱他。 洛序迫切地想上游戏去找他,但想起《造神》游戏正在关服更新,又强行镇定下来。 当先还是应该先把记忆收拾清楚。 当然,他很快就会发现,他想上游戏都不行,因为这颗偏远行星上连个游戏头盔都没有。 池遇来后,和他交流了几句便发现了他脑子还不大清醒,于是放下一肚子的话,利用自己对他的了解,开始引导他梳理记忆。 等洛序记忆彻底恢复,池遇开始和他说联邦的情况,说起白神教那个堪称邪教的存在时,他注意到洛序脸上莫名的笑容,头皮一瞬间发麻。 为什么洛序睡了三年后,居然能笑得这么肉麻? 第107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38) 三年前池遇带人将重伤的洛序抢走,一路被追杀,好不容易靠着走私航道甩开了那些人,也只能把人藏在这么个就比资源星“高贵”一点点的偏远行星上。 以如今的科技水平,外伤内伤只要不是致命伤都不算什么,治疗仪加打一针加快细胞代谢的药剂就能苟住一条命,但洛序却始终植物人一样沉睡不醒。 他对洛序全身进行过检查,发现他精神力微弱,尝试过几次刺激,却无果,只能这么养着。 池遇摩挲着下巴,感觉这事情好像有点奇怪。 白神教是最近一段时间窜起来的,按理来说,洛序不该知道它的存在,以他的性子,就算记忆没出问题,连上星网第一件事也该是了解洛家现在怎么样,不可能去关心白神教。 池遇在脑海里快速回忆并分析关于白神教的信息。 已知白神教的头头,被奉为“白神”的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秋白,已知他是超ss资质,已知他有个同伙阿序…… 嗯…… 嗯??? 草!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你这三年一直在游戏里?还和秋白勾搭上了?”池遇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个调。 但洛序刚才还笑得肉麻兮兮,现在却眼神凉飕飕地盯着他,他立刻想起自己刚才对白神教和这个秋白的评价。 邪教组织白神教。 杀人狂魔秋白。 池遇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卑微询问:“我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星际的整体风气还是慕强的,他看不惯白神教和秋白颇为邪性的秘法,但也确确实实佩服他的实力和手腕。 “我其实挺佩服他的,真的……好吧,我给他道歉,真心的。” 洛序这才缓和了神色,开口回答道:“我之前担心撑不到你来,把自己意识上传到了服务器里。” 池遇对他如何上传,又如何避开杀毒程序,如何熬过三年游戏制作期和内测期很是好奇,但洛序却避而不谈,显然这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 他于是问了另一个他同样在意的问题。 “精神力强化技术的资料你藏哪了?” “销毁了。” 池遇错愕。 “你、你把它销毁了?可你不是……” “不重要了。”洛序堪称突兀地笑了一下,是那种毫无阴霾的,阳光的笑容,看得池遇又是一愣。 鬼使神差的,他问道:“秋白是个什么样的人?” 洛序再次露出了那种肉麻兮兮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全宇宙最善良坚毅的人。” 池遇脸上情绪顿时一言难尽。 你要不要看看那些死游戏舱里的人的死状重新组织语言? 但看着他说起秋白时那种浑身都鲜活起来的样子,池遇叹了口气,忍住没去反驳。 鬼使神差的,他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洛序试图矜持,但还是没忍住带出了炫耀的语气:“恋爱关系。” 池遇感觉自己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瞬间愤怒跳脚。 “洛序你个王八蛋,我为了你东躲西藏,四处搜集相关案例试图治醒你,结果你居然在谈恋爱?你对得起我吗?” 但洛序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哑然失声。 “我很感谢你,池遇,我能这么快回来,是因为他,是他送我回来的。” “怎么可能?他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 池遇冷静下来,皱眉思索,半晌咕哝道:“怪不得,怪不得原定的更新时间延长了。” “什么?” “莫比乌斯原先说的是更新三天,本来今天应该开服了,但官方现在却说还需要五天。” 洛序想起“秋白”那句没头没尾的“现在游戏里只剩我们了”,忍不住捂住眼睛,低笑出声。 他的心上人,有着杀伐果断的冷酷决绝,也有着这世间最柔软多情的心肠。 他又想他了。 他们从没分开如此久过。 池遇好奇之下多问了几句关于秋白的事,但看洛序藏着掖着,不爽地撇了撇嘴,把跑偏的话题拽了回去。 “那《造神》为什么能增强精神力?” “那台服务器里有我制作的半成品,未免被那些人破解,我把它藏进《造神》源代码中了。《造神》源代码数据庞大,加入这些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就算他们以后发现了,也很难找出并解析出来。” …… 《造神》延迟开服时,祁漾却已经要开学了。 想到开学后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浪,他就想退学。 但想到原身辛辛苦苦考研上岸,他还是捏着鼻子继续上了。 因为打算在外面租房子住,他还得提前去。 祁漾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唉声叹气:“为什么我要么要上学,要么要教书育人?我不应该在拯救组,我应该在师徒组。” 002看他开学综合症又犯了,嘴角忍不住抽搐。 一个能自觉看书学习,却讨厌上学的神奇存在。 一个能五点起来跑步,但讨厌早八的奇葩。 002幽幽道:“我还觉得我们应该在炮灰组呢。” 一人一统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祁漾将游戏头盔塞进行李箱时,嘟嘟囔囔道:“想老攻了,这破游戏什么时候能开服?早知道那天就早点上线了。” 再次秒懂的002:“……” 都踏马什么虎狼之词。 晚上虞父虞母回来,听说儿子打算在学校附近租房子,商量过后,让他把家里车开走,出行也方便。 “车我开走,你们怎么办?” 虞父很顺滑地接话:“当然再买一辆,有辆车我看上很久了。” 虞母瞪了他一眼。 虞父立刻补充道:“你妈挑的颜色。” 祁漾:“……” 确定了,是亲生的。 有了车,行李拿起来也方便多了,他又收拾了一套床上用品,省得到那再买。 第二天周末,祁漾开车把虞父虞母送到他们指定的4s店,便去了海城。 002已经帮他在网上筛选了个房子,联系好了房东,只等看房后要是满意,就直接拎包入住。 看过后确定没什么问题,离学校也近,祁漾签了合同转了账,直接住了进去。 第108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39) 开学和开服不巧是同一天,祁漾晚上上线就比较晚了。 等候在海角的人依旧一身红黑色礼服,全身上下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却是银发绿眼。 脸还是那张脸,但多了几分深入骨髓的孤冷阴沉,但对视上的一瞬间,阴冷又很快便随着他绽放的笑容而融化,再次变成原本熟悉的感觉。 祁漾上下打量他一番,忍不住笑问道:“你怎么变成1级了?” 时隔多日,再见心上人,洛序有些忐忑,却又在他一句话里放松下来。 “原先的数据找不回来了,而且我想和你重新认识一下,便重新建了个号。我叫洛序,洛家家主长子……” 洛序顿了一下,眼中闪过迟疑,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见心上人一头朝自己撞过来。 张开手接住人的一瞬间,洛序感觉到了巨石砸胸的窒息,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双手紧紧抱着他,强撑着没放手。 倒下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他能做的只是当好一个人肉垫子。 祁漾双手撑在地上,好在没直接压上去。 看着洛序脆弱的身板,他眉梢眼尾俱是笑。 “我早就想吐槽了,这破游戏做什么这么等级歧视,更新后居然还这样。” 洛序定定看着他,绿色的眸子里映着他此生见过的最热烈的太阳,照出一片生机盎然。 “小白,我母亲不是洛家的佣人,而是我父亲的……妹妹。” 祁漾看着他,神色平静地问道:“你需要我的安慰吗?” 洛序摇头又点头,慢半拍地露出可怜的神情。 祁漾失笑,俯身亲了亲他的脸颊,耳鬓厮磨间吐露出的安慰却血腥残暴:“很介意的话,就把他们杀了吧。” 这是个很狗血的故事,妹妹有了心爱的人,却被送出去联姻,婚前试图和心上人私奔,却发现对方已经被哥哥杀死,于是她报复性地给哥哥下了药。 她要让洛家蒙上污点,也要破坏联姻。 为了戏剧性的效果,妹妹拒绝了体外培育,让胚胎在体内自然生长发育,直到出生。 据说母体孕育比体外培育的孩子更出色健康,得基因病概率也大大降低,但基本上所有联邦女性都拒绝这种损害自己身体的养育方法。 洛家和她的夫家开始渲染女性的伟大,提倡母体孕育,这进一步扩大了戏剧性。 完全可以想象,当妹妹生下一个和丈夫完全不像的孩子时,两家人的表情该多么精彩。 不得已,丈夫对外宣称孩子未经过基因干预,出生后得病夭折。 两家之前宣传得多用力,被反噬也就多严重。 妹妹借用公众的力量保住了自己的小命,在三年后离婚,遇上了第二个真爱,生活如常,洛序这个报复性生下的儿子也便成了她的耻辱。 如果洛序没有被检测出s级精神力,他那时候就该死了,但幸运的是,他是,所以成为了洛烨的私生子,在所有人的厌恶和嫌弃中顽强地长大了。 即便是池遇,也只知道他是洛烨的私生子,不知道这一段辛密。 绿色的眸子里泛起一阵阵涟漪,细细描摹着面前人的五官和每一点细微的神情。 浩瀚宇宙之中,他得有多么幸运,才能遇到面前这个人。 又该有多么幸运,才能得到这个人的爱。 他伸手抚摸上他的脸颊,亲吻上那对朝思暮想的柔软嘴唇,肆无忌惮地攻城掠地。 002发觉他们之间好不容易产生的距离感好像一下子又没了,不由惆怅万分。 算了,想谈就谈吧,他高兴就好。 它无声地叹了口气,更改了数据,而后眼不见为净地去雪山看那群傻子吵架去了。 祁漾注意到了,眸中闪动着感动。 好大儿终于知道心疼爸爸了。 两人折腾了许久,祁漾差点忘了明天还要上学。 “等……阿序,我明天……要上学。” 洛序动作一顿,埋头在他颈边平复翻江倒海的欲念,哑声道:“最后一次。” 祁漾轻哼哼了一声:“废话。” 许久后,两人穿戴整齐,靠坐在一起。 洛序这才想起那些游戏桎梏好像没了,但并不打算深究。 他说:“我打算回幽兰星,可能有七天上不了游戏。” 祁漾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闻言睨了他一眼:“到的时候给我游戏邮箱发消息,我能知道,对了,阿序,这次能加好友了吗?” 洛序摸了摸鼻子,打开游戏面板,和他互加了好友。 “我想取代洛烨成为洛家家主。” “好啊,要我帮你吗?” “你已经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洛序顿了一下,问道:“如果联邦上流全部换血,我能见到你吗?” “不能。”祁漾回答得果断,果断得有些伤人。 洛序叹了口气,即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有点难过,不由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试图汲取一点安慰。 “我能为你做什么?” 祁漾有些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他想了想,问道:“你就没怀疑过我接近你的意图吗?” 洛序低眉一笑,眸中是近乎执拗的情深:“你知道我将精神力强化技术的半成品融入了《造神》吗?” “嗯。” “你找到我的地方,是那个半成品的核心,我恢复记忆后就知道了,你出现在那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有道理。” 祁漾要靠002才能进去,世界线里虞暖却误打误撞就进去了,倒也是神奇,不过这就没必要说了。 “但我想不出你能有什么目的,除了……你是为我而来。” 祁漾挑眉:“你是不是过于自信了?” 洛序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将自信发扬光大。 “那为什么你说整个联邦,你唯独从未恨过我?你憎恨洛爵他们,为什么却放过了我,还保护我,救我?” 随着他记忆恢复,随着他对面前人的实力深入了解,过往很多细节都经不起推敲。 秋白那么恨洛爵,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还有个哥哥洛序? 他是那么厉害的黑客,游戏规则和副本内容随意更改,怎么可能分不清玩家和npc?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祁漾轻轻摇头:“不认识,从没见过,但我知道你,你无意中帮我了我和我们星球很大的忙。” 洛序目露疑惑,但最终没有继续追问。 涉及他的星球,他知道他不会多说半句。 不问,便是他对秋白,对那颗神秘星球的最好守护。 第109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40) 正式开学后的第一周,祁漾也确实很忙,干脆没上线。 至于白神教,晾一晾也好。 他又不是变态杀人狂,天天捏精神体会出心理问题的。 原身考研进复试时便联系了导师,祁漾上网了解了下,那个导师专业水平和品行都不错,研究课题他也有点兴趣。 他恶补了一个暑假专业书,化原身的知识为自己的,顺理成章地到了这位孟姓导师名下。 选课上孟老师提了不少意见,祁漾剔除掉一些基础课,和老师商量后便确定下来。 祁漾按部就班地开始上学,认识学长学姐,而后逐渐熟悉导师的研究课题时,洛序回到了幽兰星。 准确的说,是带着一星舰的能力者回到了幽兰星造反。 如果把洛烨比喻成封建君主,洛序便是韬光养晦后联合民间起义军造反的乱臣贼子。 他从前为了日子能好过一些,表现出了对洛烨绝对的忠心和狗腿,即便在外留学,也时不时问候洛烨。 甚至他凭本事得到的莫比乌斯公司的股份,他也说给就给,如果没有三年前那场刺杀,精神力强化技术的半成品没准也已经在洛烨手上了。 这些贡献让他逐渐从一个不该存在的私生子,升级成可以培养成继承人的刀的狗,洛烨开始让他接触洛家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不过阴妙幸可能因此误会了什么,导致了三年前那场刺杀。 现在,洛序自称带了精神力强化技术的成品回来,和池遇一起,轻易地便登陆了幽兰星。 洛烨一直冷眼看着白神教的发展壮大,表面上不屑,但看着一个个资质实力远不如他的人资质提升,境界突破,他还是不由着急起来。 尤其这些白神教的混账开始联手,试图打压他洛家。 洛序带回来的成品堪称及时雨。 即便有《造神》的效果佐证,洛烨也让人试了半个月才终于放心下来,将那个传感头盔戴上,进入了虚拟训练。 当他看到和试验者描述完全不同的景象时,他心中一个咯噔,却已无法退出,徒留下他强大又脆弱的肉体在外面任人鱼肉。 洛序和池遇控制了所有机器人和星球防御系统,用洛烨和阴妙幸的小命逼得洛家那些保镖畏手畏脚,又和太空上的星舰里应外合,破了幽兰星的防守,进行逼宫。 能这么顺利,多亏了之前那场联邦上流家族间的混战,打的时间不长,但却极大地消耗了洛家的火力,甚至各家打出火气时,那六家有人直接偷袭了幽兰星的一个卫星,炸了存在上面的军火库。 而后便是乌家和荀家为了“逼良为娼”,断了洛家一切军火供应,甚至截断了一切走私渠道。 ——这也是洛序说祁漾帮了大忙的原因。 敌人老巢火力空虚,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洛序接手洛家后,第一时间干掉了阴妙幸,至于洛烨,则暂时养在营养液里,等他彻底掌控洛家时再送他上路。 这期间他忙碌得很,但好在幽兰星的昼夜更替和蓝星基本一致,晚上还是可以上线和祁漾见见面,约个会。 他们两人爱情事业\/学业双丰收时,虞暖去星条国治病却十分不顺。 在发现她重生并在乎洛爵更甚于蓝星和亲人后,祁漾失去了对她最后一点耐心,直接给了她更深的梦魇,将编织出的人间炼狱尽数送入她梦中。 她开始出现幻视幻听,被害妄想症,无差别攻击所有人,有时还会有自残倾向……医生最终建议送她进精神病院。 虞暖的母亲不愿放弃,辞职在家照顾她,却一日日疲惫不堪,开始尝试了解她的噩梦。 大概是听多了,她也开始做噩梦,因为日夜照看女儿,本就脆弱的精神也逐渐出了问题。 虞暖的父亲见状,忍痛将女儿送进了精神病院,让专业人士照顾,至于治疗,他们已经不抱希望了。 而洛爵依旧被困在祁漾为他量身定制的副本里,副本名简单形象,“人间炼狱”。 他被卡在了第九关。 后来进去的颜恕楚默奚渊陆陆续续抵达第九关,一起被卡在了第九关。 第九关是实验室。 但实验室不只有无止境的解剖研究,还有一个特殊的组别,便是抓来一批s级资质的女性,迫使她们不断孕育胎儿,进行遗传研究并制造杀戮军团。 在祁漾看来,这些实验违反人伦,恶心至极,但在虞秋白的记忆里,却也都是真实存在。 虞秋白精神力虽然是a级,意志力却极其强韧,坚持了很久,即便被困在实验室里,也从同胞和那些实验员的口中得知了不少实验室和蓝星的情况。 副本的规则全由祁漾说了算,这四个人虽然是男人,但体验一下被当成生育机器的痛苦也是可以的,至于怎么生,那只能剖了。 时间很快便到了寒假,他放假后直接去了爷爷奶奶那。 上班族要到除夕才放,虞父虞母和虞暖一家都是在除夕那天傍晚到的。 精神病人过年可以被接回家,所以虞暖也被接了过来,老人家也想她了。 但当她下了车,看到坐在堂屋前择菜的虞奶奶时,面上不受控制地露出惊恐和微妙的愧疚,仿佛见了鬼一般,抱头尖叫,猛然向村口跑去。 祁漾正和虞爷爷在里面包饺子,听到轿车的动静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手上沾着面粉,脸上还挂着未消退的高兴,眸中却已结满寒霜。 他看看虞暖逃走的方向,又看看无措的虞奶奶,低头搓了搓掌心的面粉,轻声自嘲:“真是小看她了。” 虞爷爷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急切道:“小白,赶紧去把你妹妹追回来啊。哎呦,这到底造的什么孽啊?” 虞暖的事本来是瞒着二老的,但纸包不住火,还是让他们知道了,却除了让他们一起着急外,也没别的办法。 不过用不上祁漾去追,虞暖已经因为慌不择路摔到了田沟沟里,被她母亲拉了上来。 她母亲已经习惯了她的病情,没有责怪,一边哄着,一边领着她往回去。 但当虞暖看到虞奶奶和祁漾站在一起时,现实和梦魇交错,她短促地叫了一声,便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这个年看样子是过不好了,祁漾回去继续包着饺子,内心有些惋惜。 虞母帮着妯娌把侄女弄到了房间里,帮忙给她换了身干净衣服,长吁短叹间,满是不解。 虞奶奶可从没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对这个孙女宠爱有加,她怎么看见老人家这个反应呢?多伤人心啊。 第110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41) 过年一大家子凑一块儿免不得问候起小辈的恋爱情况,结婚生子计划,但今年例外。 大家都没那个心情。 祁漾在乡下待到了年初三,去二爷爷和姑奶奶家走了走,又去了舅舅家看了外公外婆。 虞暖情况不妙,他们一家人是年初一下午离开的。 年初五祁漾回了家,虞暖那边也要收拾着准备回精神病院了,祁漾指使着002去给她送装备——游戏头盔。 以洛序为例,精神体进入游戏后,显然是能和身体断开联系的。 祁漾要做的便是这个。 该把虞暖送过去和她心爱的洛爵作伴了。 成人之美上,他一直是个大大的好人。 至于怎么给虞暖戴上,祁漾表达了对002的百分百信任。 002看着自己的爪子和翅膀,愤愤地咬了他一口,抱着头盔认命地找到了再次陷入梦魇的虞暖。 正在努力给她戴上时,她突然睁眼,002下意识化实为虚,头盔立刻砸在她脸上,将人彻底砸清醒了。 虞暖现在很怕黑,晚上床头会开着个小夜灯,这会儿借着光看清楚了砸在脸上的东西,神情怔忪,心情复杂,一时竟没顾得上去想这东西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那双原本清亮的眸子里迷雾交织,一片混沌。 她已经不大分得清现实和做梦了,因为她在现实里也会产生幻觉。 她一点点地摩挲着头盔,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花果香味,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戴上这个,她就能再次见到阿爵,她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如果她安安心心地当他的金丝雀,不让他忌惮,是不是他们就能恩恩爱爱一辈子了? 这个念头升起的一瞬间,她脑袋剧烈疼痛起来,像是有锯子在她颅骨上缓缓刮擦。 瞳孔随着呼吸不断收缩放大,那盏小夜灯在她的视线里逐渐扭曲变形,变成狰狞的怪物眼瞳。 她惊恐伸手,试图将其打碎。 好在它是挂在墙上的,有些高,在伸手可及的范围外,不至于和之前的台灯兄弟一样死无全尸。 疼痛让虞暖几乎昏厥,她忍不住低泣出声,夹杂着含糊的痛楚呻吟和沙哑低吼。 房间门缝下突然亮起一道橘黄光芒,很快又被黑影挡住,但迟迟没有人进来,也没有敲门声或者关切问候响起。 良久,门缝下的光线再次恢复完整,又再次彻底消失。 明明房间里开着空调,但虞暖还是感觉到了冬日凛冽的寒意,一路从门外吹到了她心口。 她知道因为自己,妈妈现在精神也不大好,爸爸为了挣医药费,昨天就去上班了,不在家里。 可曾经无微不至的关爱逐渐消失,她还是忍不住难过。 当心冷的时候,从眼眶流出的液体都跟着冻人起来。 她蜷缩起身体,却下意识的,将头盔抱在怀里,被那冰冷触感冻得打颤也不愿放手,紧紧咬着牙,忍住寒冷,也忍住痛楚。 在实验室的那一年,她就学会了,只有爱自己的人在时,喊痛和哭泣才有用。 可还是好冷,好疼啊。 她闭着眼睛无声流泪。 【叮咚——】 【游戏加载成功——】 【滋——】 那一声拖着调子的杂音绵长而锐利,尖刀一般狠狠插入虞暖的大脑,灵魂被切割的痛苦让她连呼喊惨叫都无法发出,瞬间昏死了过去。 在无限符号变成人时,刚登录游戏的玩家已经凭空消失。 接引员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虚无,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这秒上秒下的是耍她玩呢? 虞暖仿佛又回到了实验室里,每次被疼晕过去后,又很快会被强制苏醒,大脑的自我保护被强行破开,伴随着疼痛,还有剧烈的眩晕感和呕吐欲。 但她什么都吐不出来,连酸水都没有。 熟悉的瓷白地砖,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夹杂着淡淡的,仿佛死亡的腐朽气息。 她僵硬抬头,瞳孔骤然紧缩,开始不断后退。 她在恐惧。 却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这熟悉的场景,还是因为面前熟悉的人,甚至怀疑这又是一场角色齐全的噩梦。 实验室,研究员。 洛爵,颜恕,楚默,奚渊。 她目光落在他们不正常鼓起的肚子上,瞳孔剧烈颤动,嘴巴缓缓张大,脸颊肌肉一阵抽搐,像是哭,又像是笑,眼睛里的恐惧却始终占据高地。 洛爵四人也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注意到她的一切动作和神情变化,正要问什么时,一道声音在五人耳边响起。 是一道轻柔动听的男声,却带着明显恶意和戏谑,抑扬顿挫,拿腔拿调得让人很是反感。 【欢迎来到副本:人间炼狱。玩家已到齐,游戏正式开启。】 洛爵四人被困在这里不知多久,听到这道声音响起,麻木褪去,瞳孔中的怒火和憎恨几欲喷薄而出。 但他们与周围的npc们一样,完全无法动弹,连张嘴都不能,只能听着那悦耳的声音吐露着最漠然残酷的话语。 【本场游戏无规则,无限制,请五位玩家尽情探索。】 【玩家可无限场外求援,受邀者必须为联邦人,尚在人世,并符合副本准入要求。求援方式请自行探索。】 【已开启关键词屏蔽。】 【希望五位喜欢这场为你们量身定制的游戏,并在体验后给予五星好评。】 【愿你们永堕地狱,聆听罪孽的哀鸣。】 最后一句话结束,五人和npc一起,恢复了行动能力。 “你到底是谁?你给我滚出来,少装神弄鬼,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奚渊对着头顶的天花板大声质问。 少年的嗓音不复清脆,沙哑浑浊。 其他三人亦是咬牙切齿,软硬兼施,但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研究员们对他们四人视若无睹,走向柔弱苍白的虞暖。 “不,不,你们走开……我是在做梦,这肯定是在做梦……快醒来,快醒来啊……我再也不想、不想……” 虞暖死死抱着桌子的腿,用力撞向桌角,撞得头破血流,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这荒诞的,前所未有地真实的噩梦。 洛爵漠然地看着挣扎不休的第五位玩家,问道:“你是谁?” 虞暖却只是魔怔了一般,不断自残,试图从噩梦中苏醒。 第111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完) 虞暖在看到大着肚子的洛爵时,心里的爱情便死了。 她爱的是优雅俊美的王子,而不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 她略过洛爵,看向曾经对她很好的颜恕,问道:“这是哪里?” 颜恕并不认识她,也不明白她眼中那莫名的信任从何而来,反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虞暖闻言努力分辨起记忆里的真实和幻觉,分了神,扒着桌子的手被强硬掰开,拉上了手术台。 她目光惊惧地看着研究员将一个个电极贴到她头上…… 许久之后,她得到了短暂喘息,蜷缩成团,双目无神地看着某个仪器上像是眼睛一样的灯。 她想起了家里她床头的小夜灯,想起了门缝下的光。 洛爵和颜恕互相搀扶着走到她身边,颜恕说道:“这里是《造神》游戏里的一个副本,你怎么得罪的□□,被他送进来的?” 虞暖茫然地看着他们:“得罪……谁?” 两人对视一眼,洛爵试图说出秋白的名字,却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于是换回最开始的问题:“你怎么进来的?” 虞暖听到他说话,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让洛爵和颜恕敏锐地捕捉到了。 “我、我刚进游戏,一下子就……到了这里。” 在往后的日子里,她无数次后悔,后悔为什么要戴上那个该死的头盔。 她分不清现实,但却能确定,自己是真的戴上了头盔,进入了游戏里,并被困在了这个副本里。 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人间炼狱”是什么意思,无数次思索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先她一步重生,改变了一切。 到底是谁,在她之前拿走了游戏头盔,又悄无声息地送到她家里? 蓝星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人呢? 她想不明白,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当洛爵四人终于把肚子里的怪胎生下来时,迟迟未出现的下一关大门打开。 虞暖率先跑进门里,四人肚皮刚被缝上,还未来得及注射加速细胞代谢的药,便已迫不及待地下了床。 所有的研究员看着他们,脸上露出诡异的,满是看好戏的微笑,仿佛屏幕后的某个人。 当那道门关闭后,他们依旧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实验品们在某一个时刻再次出现。 而那五个人,在穿过门后,脸上的欣喜和希望瞬间凝固。 “这里、这里是……” 幽兰星。 硝烟弥漫,满目荒芜,还有那标志性建筑,一座已然破败的华丽城堡。 洛爵从小在这里长大,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的地方。 “幽兰星……怎么会变成这样?爸——,妈——。” 他疯了一般朝城堡跑去,却迎面撞上一伙人。 为首那人看着他,脸上扬起轻蔑笑容,一鞭子将他甩在地上,踩着他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和其他四人。 “幽兰星的贱民,还是五个,带走,刚好矿井那又死了一批。” 熟悉的辛苦劳作,完全不被当做人,动辄被鞭打辱骂,比之上个回合,更多了辐射的困扰。 他们无论如何也死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皮肉溃烂,奄奄一息时被丢下一个深坑,在尸山中等到了一道门开启。 虞暖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对蓝星的重演。 但她完全无法说出关于蓝星的只言片语,关键词屏蔽在她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让她几乎成了一个哑巴。 在他们饱受折磨时,蓝星上,虞暖父母几乎哭瞎了眼睛。 祁漾面上是与周围人如出一辙的悲伤。 经过一个过年的洗礼,不少亲戚已经厌恶起疯疯癫癫的虞暖,但看到她半夜摔下床,把自己摔成植物人时,还是不免唏嘘。 头上裹着纱布的乐乐本来十分生虞暖的气,这会儿还是红了眼,哭嚷着“暖暖姐”,被她妈妈给拉走了。 她妈妈已经彻底和虞暖一家撕破了脸,要不是丈夫非要带女儿来看这个外甥女,她根本不想出现在这。 伤心一阵,所有人的生活又各归各位,虞暖的母亲却是再次辞职,专门在家照顾她。 新学期开学,逢国家领导人换届,祁漾让002将联邦那收集来的知识库压缩再压缩,发给了对方。 除此以外,还有一场预言梦,一套祁漾结合联邦修炼法和自身经验改良的功法。 世界线里,这位新任领导人促成各国合作,一起反抗被殖民、被侵略、被掠夺,一直到虞秋白死,都能听到后进来的同胞说起他的事迹。 可惜文明的悬殊,即便蓝星被迫进入高速发展期,也无法改变已经注定的失败结局。 祁漾不了解原先的领导人,但相信现在这位,能充分利用好这些知识,将华国,将蓝星发展得更好。 即便哪天联邦飞船再次降临,蓝星也能有反抗的能力。 至于要怎么说服其他国家,祁漾相信国家,安心摆烂。 没多久,一些科研界大拿悄然消失,一场无形的风暴暗中席卷全球,但社会上依旧安安稳稳。 祁漾一边谈着网恋,一边读研。 他既然学了,自然要学得最好,导师对他屡屡夸赞,很快就从寻常的学生成了得意门生,甚至开始劝他读博,以后走科研路。 虞父虞母周围人的儿女陆陆续续开始谈对象结婚,一直很是心宽的他们也免不了关心起儿子的婚姻大事。 祁漾正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谈了个网恋,网恋对象还不可能带到他们面前时,因为毕业论文成了消失的一员。 想摆烂终究没能摆成。 第112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番外上) 洛序接手洛家后,一直忙碌着掌权事宜,好早点把洛烨送上路。 除此以外,他还要应对阴家的诘难。 他正烦着时,阴家家主和继承人便死在了白神教“入教考核”里,于是阴家自己就乱了起来。 就算一切顺利,他也花了大半年才让洛家彻底听他这个私生子的话。 在这大半年里,白神教规模不断扩大,中间六大元老多次联系他,试图拉他下水,都遭到了婉拒。 他们本想动手,但却没想到白神仅仅因为洛序名字有个序,就对他格外厚爱,直接捏死了自作主张的游家家主。 这让不少人思索着给自己改名,却不敢,因为白神不光不喜欢自作主张的,还不喜欢自作聪明的。 但自作聪明和善解人意的界限到底在哪,又着实为难死了这群大佬。 在“被气得瘫痪了”的洛烨终于咽气后,各家族派人来吊唁,乌家家主试探性再次劝说,洛序看着他,笑容意味深长地点了头。 乌家家主不知道他那个笑是什么意思,直到很久以后。 在游戏更新后,雪山上便多了一座冰雪宫殿,名为白神殿。 显然,是白神教在游戏里的据点,也是所有成员觐见白神的地方。 ——奚晟如今也成了白神教的一员,至于一直烂泥扶不上墙的奚伯亚,ss资质在那,奚家舍不得赌。 教众们掐算着时间,推掉一切事情准时登入游戏。 冰冷大气的宫殿里,转眼间便出现了上千人。 他们随便一个走出去,都是威慑一方的家族家主,或者某片星域的域主,或者七阶以上强者。 但此刻他们只是穿着与托加长袍类似的统一制服,在此静静等候,一个个敛去桀骜和嚣张,低眉顺眼,仿佛信徒朝圣。 按照加入的时间,和对白神的敬献,这些人又被分成三六九等,具体体现在了他们的衣服纹饰上。 怎么说呢? 很是讽刺不是吗? 更讽刺的是,这个偌大组织建立在谎言和杀戮之上。 但即便将杀戮明晃晃展示在他们面前,即便加入的概率只有不足两成,即便失败即死,他们仍旧趋之若鹜。 突破的人越多,他们便越疯狂,也越虔诚。 所以说它是个邪教组织真不算冤枉。 当洛序出现时,所有人不悦地瞥了一眼他身上过于浓烈的颜色,却没说什么,反而一副看好戏的状态。 如果他们见过白神的神秘好友“阿序”,可能就是另一副情态了。 可惜从没人见过,他们也没能将这个银发绿眼的洛序和据说金发红眼的阿序联系上。 除了洛序,还有七个服饰与众不同的人在,他们也是想加入白神教的,其中三人面容相仿,看着像是亲戚。 但白神出没毫无规律可言,这次已经十一天没有出现了,他们本以为又是一场空等时,却有人踏着风雪而来。 祁漾一眼便注意到了鹤立鸡群一般的高大男人,目不斜视地走过,坐上最上方那把铺着雪白兽皮,缀着火晶的高椅。 他支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这群乌合之众。 不用他说些什么,自以为是白神第一亲信,白神教代言人的乌家家主便走上了前。 他恭敬道:“尊上,今日幽兰星洛家新任家主洛序,奥罗星苍山及其义子苍琢………希望加入我们白神教,得到您的庇佑和恩赐,他们的诚意卑下已经发到了您的邮箱。” 祁漾漫不经心一笑,眸光闪动,波光潋滟,但除了某个人,其他人皆畏惧低头,不敢多看。 “想加入白神教,得到我的庇佑和恩赐?” 这群在联邦呼风唤雨的人此刻皆跟个鹌鹑似的不敢随意吭声,素来被揣摩心思的他们也难以猜测这个不定时犯病的尊上在想什么。 他们估计着今天这位心情应该不错,可能能少死个人,因为他开口时甚至带了点近乎调戏的调侃。 “洛家主可是真心的?” 洛序看着他,倏尔一笑,霎时邪气肆意,满殿生春。 他微微躬身,声音低沉磁性:“自是真心,真的不能再真。” 洛序旁边的人悄悄看向他,心说这位被请了大半年才点头的洛家家主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他们又努力翻着眼皮偷觑上面的人,发现他唇角正上翘着,与往日里冷笑或嘲笑截然不同,仿佛十分受用。 祁漾骄矜地“嗯”了一声,便无其他话语,但那简单一声里的轻快再明显不过。 今日另外七个想入教的面面相觑,心中不安。 历来入教考核存活率不过二成,若是白神看上洛家这个,他们怕不是只能成为那八成中的一个了,当下不等祁漾问,便自觉表达忠心。 “尊上,我、卑下对尊上,对白神教也是一片真心,愿为尊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圣光星域从此只认尊上为唯一真神,永远聆听您的神谕。” “我父子三人携岳氏一族誓死追随尊上,永无二心,我儿仰慕尊上已久,愿能侍奉尊上左右。” 祁漾目光落在说话人左右两边的年轻男子身上,一个阳刚威武,一个柔弱妩媚,皆是一等一的俊美绝色,也是一等一的会演戏。 两人或火热,或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齐声道:“卑下岳照\/岳影仰慕尊上已久,若能追随尊上,此生无憾。” 这父子三人背后突然一冷,却不敢在这里随意张望,忍下不适和好奇,表现得恭顺无比。 洛序撇了撇嘴,目光灼灼地盯着祁漾,有些不开心,后者轻眨了下眼睛,拇指食指捻在一起,悄然给他比了个心,将这个醋坛子摁了回去。 剩下没说过话的奥罗星两人对视一眼,苍琢忍不住面露焦灼,又暗暗懊恼自己生得不好,苍山注意到了,握住他手腕,以眼神安抚,让他冷静下来。 眼下其余人都已表了忠心,苍山不想表也不行。 他快速偷觑了一眼上面的人,简单道:“白神教光辉遍及星际,恩惠奥罗星,奥罗星苍山、苍琢永远忠诚于您。” 祁漾轻咦一声,坐正了身体,若有所思道:“奥罗星,似有些耳熟。” 苍山心头一跳,连忙道:“奥罗星原名202号资源星,承蒙白神教庇护,乌老相助,才得以加入联邦。” 话音刚落,上首便传来一阵叹息。 苍山苍琢莫名听出了浓烈哀伤,心头诸多酸涩苦楚不安瞬间上涌,让他们几欲失态哭泣。 即便得到了联邦承认,但如今的奥罗星也早不复历史记载的美丽富饶,文明不断倒退,比联邦底层人过得还不如。 他们此次重礼恳求乌家人,几乎掏空了奥罗星,才得了来此觐见的机会。 他和苍琢,是星球上仅有的a级,若能有一人进入白神教,若能得到白神青睐…… 一个下令要求教众解放星球的人,怎么可能是恶人? 那一声叹息,更让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但下一秒,浩瀚如星辰大海的精神威压骤然降临,教众们顿时毛骨悚然,曾经体验过的死亡威胁再次激发。 即便强如九阶,也未能坚持三秒,便跪了下去,心悦诚服,诚惶诚恐。 苍山和苍琢没感觉到危险,只感受到了一股强大到让人灵魂震颤的力量压来,立刻以五体投地的姿势伏跪而下,心中既是畏惧,也是激动。 洛序没有任何感觉,但却看到了周围人泛白的脸色和不稳的精神力。 他抬头看向祁漾,眸光一暗,无声笑了起来,同样跪下,表示自己的臣服。 下一秒,八人去其五。 剩下三人,除了洛序,还有便是奥罗星那对父子。 祁漾虚虚抬手,他们便不由自主站直。 他淡淡道:“白神教不收你们,但可记名,享吾同等庇佑。” 其他人愣住,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手,开了这么个先河。 “其余教众可记住了?” 白神教教众心思百转,不解其意,却也不敢违逆,齐声应是。 祁漾抬手一点,奥罗星父子送的那份相当寒碜的礼单便原路退回,伴随着一份联邦版修炼方法和星网准入账号。 随后便是邀功环节。 在这些人下线前,祁漾突然抛下一枚重磅炸弹:“六大元老缺一席,下次朝会,我将择白神教教众中敬献最高者担任。” 所有人呼吸一滞,满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祁漾笑容和煦,异色双眸澄澈,却莫名叫人心中生寒。 下次朝会的间隔时间再次延长,足有十九天。 这十九天里,有27个资源星得到解放,与已解放的三个星球一起,得到了这些家族的大力扶持重建。 素来资源只出不进的星球,得到了大量无偿捐献的资源。 可惜破坏的家园要恢复实在太难太难太难了。 再次朝会时,祁漾随手点了个人上位,往他脑子里又扎了个精神力针,帮助他再次提升了精神力。 而后不久,原先的五元老之一死于急性辐射病。 祁漾高高在上,冷漠地看着他们一边厮杀,一边做着好事。 第113章 拯救被困游戏的失忆反派(番外下) 238个资源星,大部分都受到了太久的剥削,上面剩余的居民甚至不如其他星球上一个小城人多。 甚至有部分星球已经成了一颗死星,完全没有活人,也已经不再适合生存。 祁漾自然没法把那些早已作古的死人再拉出来捏爆一次精神体,对此只能叹息。 洛序注意到祁漾情绪低落,在他上线后没拉着他胡天胡地,正好又是boss战时间,带着他去看漫天特效。 因为白神殿就在极寒魔狼王旁边,导致狼王成了所有boss里唯一一个没死过的,后面出来的更厉害的世界boss则没这份幸运,反复遭到鞭尸,每每场面都十分壮观。 各种元素特效在空中乱舞,加上玩家友情贡献的烟花点缀,光影上便是一场视觉盛宴,十分适合观赏。 洛序抱着祁漾,下巴轻轻抵在他黑色的发丝上,缓缓蹭了蹭,轻声道:“我打算掀翻联邦,建立一个国家,一个统一的,大家都平等的国家。” 祁漾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闻言微微挑眉,没想到他居然生了这么个想法,但还是先泼了他一盆冷水。 “难。” “我想试试,至少不要再有资源星这样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存在。” 祁漾一顿,脖子后仰看他,言辞堪称犀利,问道:“是你真心想这么做,还是你以为我来自某个资源星?” 洛序低头亲了亲他额头,将他头扶回去,说道:“我以前没什么大的志向,从小到大只想抢继承人之位,证明自己并不比洛爵差。” 祁漾反手揉了揉他脑袋:“你是最棒的,不用和任何人比较。” 洛序一笑,“嗯”了一声,心里暖融融的,积压多年的郁气也逐渐松动、溃散。 其实他要的真的很简单,一句认可,一个人的偏爱。 “小白,我一直都在往上看,从没往下看过,但我现在看到了,我无法忽视,所以这是我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 祁漾挣了挣他的胳膊,跪坐在他身前,捧住他脸,认真地看着他:“抱歉,我不该这么肤浅地去猜测你。” 洛序偏头亲了亲他手心,依旧是一种很松弛温和的状态,也是只会在祁漾面前展现的状态。 他注视着那双神秘的黑色瞳孔,说道:“你不用抱歉,如果没有你,我很大可能会变成白神教教众中的一员,永远不会低头看。” 他犹豫了一下,低头承认道:“我其实偷偷进过你关洛爵他们的副本。” 也因此,他越发心惊于底层的情况。 他也相信,如果不是面前人亲眼所见,不会设置出如此残酷又真实的副本。 前不久进去时,他注意到副本里又多了个女生,叫虞暖,这很难不让他联想到虞秋白。 祁漾失笑,捏着他脸扯了扯:“你是觉得我不会盯着副本,还是觉得你的小动作能瞒过我?” “我错了,不该低估你。” “除了我的星球相关,你可以探索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家人,我的日常生活,我的一切,不过这辈子大概是没机会将我的家人介绍给你认识了。” “我们谈的本来就是网恋不是吗?” 网恋凌驾于现实之上,少了日常的干扰,是更加接近于理想的一种状态,尤其两个人都是能处理好生活里的私事,又不喜欢抱怨自己生活中问题的人。 当然,一旦投入真心,也可能会有些患得患失,担心对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了别的人。 “那么洛先生,你打算和我谈多少年?” 四目相对,洛序一字一顿,坚定道:“至死不渝。”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他的手,越来越紧,眸中翻滚着浓雾,以至于绿色的眸子逐渐变得近乎墨色:“我们结过婚,你是我认定的伴侣,不能和其他人在一起,不论是在游戏还是在现实。” 祁漾笑弯了眉眼:“阿序,我从不轻易许诺,但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我绝对不会背弃的承诺。” “我也是,我将永远爱你,直到精神消散,宇宙覆灭。” “承诺许下,就不能反悔。” 洛序失笑点头,问道:“所以……我亲爱的白神,你愿意收下你最虔诚的信徒的灵魂吗?” 祁漾定定看着他,眸光微闪,突然前仰亲向他的嘴唇。 洛序松开他手,扶住他腰,将人往自己这边托了托,自然而然地回应着他的吻。 他知道了他的意思,“不愿意”,也读懂了他的想法,“你是我的爱人,我不愿束缚你”。 然而没一会儿,巨大的欢呼声便让他们从逐渐旖旎的气氛里脱离。 原来是玩家们打完了boss。 这是一个能拔起根四处跑的巨大树型怪物,祁漾回头,刚好看到boss在火光中消失,留下最后一场绚烂烟火。 两人没有离开,静静看着。 许久,这里人越来越少,洛序问道:“那个叫虞暖的,和你是什么关系?” 祁漾微眯起双眸,冷笑道:“我的堂妹,一个叛徒,一个满脑子爱情,连故土亲人都能抛弃的蠢货。” 洛序点到即止,伸手拍了拍他后背,将他再次抱在怀里。 “你有经历过……那些吗?” 祁漾反问他:“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你身上充斥着矛盾。” “说说看。” 洛序将他抱紧,张了张嘴,又本能地咽了下去。 “要不我们来商量商量怎么推翻联邦,建立国家吧。” 祁漾无声地笑了起来,眸中星光闪烁。 这样一个聪明又克制的人,他怎么能不喜欢呢? 他略作思索,将华国的制度大致和洛序讲了讲,给他当做参考。 改变偌大一个星际联邦的制度,无疑是个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但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适宜行事。 “当我白神教圣子怎么样?” 洛序没有拒绝,他这次确实需要白神教这个助力,不然可能到死都搞不定这个目标。 次日,所有教众听到白神宣布时,脸色骤变,六元老——现在该改叫六长老了,他们亦是脸色难看。 “为什么?洛家对白神教毫无贡献。” 所有人都是这么个想法,但有的人问出了口,有的没有,包括原本便姓洛的几个人。 祁漾看向开口质问的荀家家主,微微偏头,笑问道:“你在质疑我?” “不敢,”荀家家主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跪下,试图压住心口怒气,但还是忍不住带出几分咄咄逼人,“尊上,洛序甚至连教众都不是,让他成为圣子,实在难以服众。” 祁漾摩挲着下巴,神情动容,似乎在认真考虑他的话,半晌叹息一声,道:“觉得不行的都站出来吧。” 陆陆续续有近两百人站了出来,都是有些老资历的人了。 然而所谓的老资历,也连一年都没有。 祁漾目光扫过他们,轻笑出声,而后笑声逐渐变大,在冰雪宫殿里形成回响。 密密麻麻仿佛冰雨的针逐渐成型,悬在所有人头顶。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意和强烈的恐惧,心神震颤,立刻跪了下去。 当笑声停止,殿内余音不绝时,所有人都仿佛被重重砸了一锤,强如十阶,也不由自主趴倒在地。 “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宽容了?”冰冷彻骨的声音在上面响起。 瞬间,近百根针落下,源源不断的爆炸声响起,所落之处,趴着的人皆不见了踪影。 除了最开始的六人,所有人只知道他精神力强大,手段莫测,却从没想过能如此强大。 在精神力的领域里,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神。 活下来的人心中生出懊恼,面对这样的实力,已经毫无反抗之心,只后悔居然生出了与他、不,是祂相悖的逆心。 “还有人有意见吗?” 无人应声,也发不出声音。 乌蓬再次庆幸自己从来不会和他对着干。 “从今以后,洛序便为圣子,代吾掌控白神教一应事宜,见他当如见吾。” 六个长老在他一怒之下死了俩,四大元老变成了两大元老,祁漾点了两个识时务的取而代之,这事便定下了。 洛序打着圣子的名号,开始吞噬其他教众的势力,当先便是新死的那些。 所有人敢怒不敢言,但逐渐的,有人生出了不忿和反叛之心。 在他们密谋时,脑海里的精神力逐渐暴动,让他们心彻底凉了下去。 顺从可能会死,反叛必定会死,所有人找不到白神,便开始讨好洛序,这无形间再次帮助了他。 白神教成立的第三年,白神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洛序仿佛成了白神教实际掌权人。 有人试图挑起这两人的内斗,白神出现,杀戮重演,再次死了近四分之一的人。 至此,六大元老竟然只剩下了乌蓬一人,他也是敬献最高的人。 当他利用科技,将一个原资源星初步恢复,并将其文明提升了一个水平,祁漾思索再三,取回了他脑海里的精神力,并传授了他提升实力的秘法。 恩威并施,张弛有度,才是御下之道。 乌蓬彻底拜服,意识到洛序的目标后,开始全力帮助他。 当新的政体彻底取代联邦制时,洛序为每个星球接入了星网,将文明的知识平等撒向星际。 他接手了每个星球,并重新制定星球乃至更下层的管理体制,任何星球都归国有,不再是某些家族的私人领地。 洛序重新选择了个星球作为这个国家的首都星。 而后不久,祁漾解散了白神教。 比他预期的全死结局好些,活着出去了近两百人。 这些人以前各有各的坏,但能坚持做十年好事,苟到最后,他不介意给他们一次机会。 而乌蓬,作为一个从头苟到尾的,很是识时务的大佬,和池遇一起,成为了洛序的左右手。 …… 新的星际国家叫星际共和国,首都星叫白洛星。 祁漾表示无语,只觉不咋好听。 但洛序根本没跟他商量过这事,他也只当看不见,反正他不是星际人。 洛序挑首都星时,有一个重要参考依据,就是昼夜更替得基本和爱人的星球同步。 挑是挑好了,他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在白洛星上。 新国建立,他需要四处奔波,下基层,连上游戏的时间都没有,最终还是002被祁漾磨得头大,帮了这个忙。 通过洛序的智脑进行虚拟投影,祁漾出现在了他身边。 不过祁漾被国家征调,平日里也很是忙碌,有时候晚上熬通宵,都得002帮传个消息过去说声。 大部分时候两人都是晚上投个影,聊天和睡觉。 洛序虽然无法联系祁漾,但似乎也没有要联系的时候。 他不在他身边,又仿佛无处不在。 在所有人逐渐摆脱白神的阴影时,乌蓬因为急事天不亮就来求见,看到“秋白”躺在洛序床上时,整个人都傻了,下意识跪倒在地。 洛序已经关闭了声音传输,并不担心吵醒祁漾。 等交代完正事,乌蓬颤颤巍巍问道:“您和白神是……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爱人。” 乌蓬晕乎乎地离开,满脑子想着为什么这两人谈恋爱是这么个模式? 为什么白神连谈恋爱都不真身出现? 他那么强大不是吗? 话说白神到底在哪? 他悄悄搜过重新整理的公民档案,根本没找到疑似白神的人。 一个存在于虚拟的人,难道根本不是人? 但想起那浩瀚磅礴的精神力,他腿顿时软了起来,差点原地跪在地上,果断掐灭了所有不合时宜的念头。 …… 蓝星人的寿命和基因链解锁过的联邦人明显是不等的。 当祁漾眼角开始出现细纹时,洛序却依旧风华正茂,爱情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再次迎来了巨大的考验。 洛序的选择是去整容。 但他终究不是真正的老去。 爱人对他最后的温柔,大概便是把弥留之际留给了他。 《造神》依旧存在,不过随着奚家没落消亡,落到了洛序手里。 他们一起看了最后一场日落,在日月交替的余晖中,他的爱人在他怀中逐渐散去。 “阿序,总有些东西,比爱情更重要,我希望你活着,但如果太累,就算了吧。” 这是爱人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他活着,但他的心却随着他一起死去。 他神秘的爱人啊,哪怕到了最后时刻,依旧守护着他的星球。 那就是他心中比爱情更重要的存在。 他也要守护着这个新生的星际共和国,直到生命尽头。 如果能有来生,他想去往那个神秘星球,想真正拥抱他一次。 洛序最后一次去看洛爵,却发现那个副本已经彻底消失。 关于虞秋白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但洛序要所有人都记住他。 他亲自谱写了历史,让虞秋白的名字永远留在星际共和国的历史中,为所有人仰望。 第114章 (小世界过渡,不感兴趣可跳。) 祁漾一连做了三个任务后,拯救组的规则终于完善,福利终于落实。 拯救组也只是众多任务组中的一个,目前最让人不满的就是付出和奖励不成正比,优化也主要体现在这上面。 “被拯救者功德的一半归任务者所有”,这一句话看着简单,含金量却是实打实的,也因此任务评价一起结算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了。 祁漾看着很富,但养了两个吞金兽,也是真的穷,三个世界的额外收入一起到账,却瞬间解决了所有难题。 主要还是上个世界得到的多,毕竟是星际。 当然,这种事风险也大,一不小心功德可能会直接扣成负数。 另外因为上个世界杀戮重了点,他被意思意思扣了些功德。 祁漾把002和本命武器分别送去主系统和后勤部那强化升级,支付了一笔不菲的功德后,一脸倦怠地回了宿舍。 他正打算好好休息休息,便接到几个同事的消息。 他困倦得厉害,便有些不耐烦,但看到是在酒吧,还是换了身衣裳去了。 到了地方一看,拯救组人员齐全,看着像是在搞团建。 拯救组现如今人丁稀少,寥寥二十人,加上祁漾,七个都是攻略组的,还都是待得最久的那一批,不知道是不是想着他们迟早要申请换岗,就干脆给他们提前调岗了。 二十个人凑一块儿聊天喝酒,当先便是交流各自进组以来的任务,听到祁漾这个老牌攻略者接连三个世界都把拯救对象睡了后,所有人看他的眼神瞬间难言起来。 祁漾没什么正形地坐在卡座上,微眯起的双眸里光芒有些涣散,安安静静地落在随着他动作在杯子里缓缓旋转的冰球上。 察觉到有些安静,他抬眸笑了一下,偏头问旁边的安玥,颇有些无辜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看我?” 比起喝酒,安玥更喜欢调酒,也有助于她练习一心多用。 五根金红色丝线从她指尖蔓延出,随着她五指动作,将五花八门的东西混在一起,摇一摇,点把火,或者丢个冰球,便拉到了这边桌上,大家看眼缘取用。 闻言她翻了个白眼,说道:“可能是觉得你不要脸吧。” 祁漾笑了一下,将杯中如深潭幽绿的酒液一饮而尽,湿润的嘴唇,泛着迷雾的眼,顿时点缀出无边欲气,气氛仿佛跟着暧昧不明起来。 先前对他有点意思的那位同事已经看直了眼。 “拯救对象次次这般合我心意,到底是主系统多了几分人性化,还是他们在我们这一群人里瞧上了我的美色,想得到我的情意呢?” 安玥微微皱眉,一不留神,金红丝线缠绕的五个酒杯瞬间被腰斩,酒水顿时撒了满桌。 不见是谁动作,酒水刹那完成了凝结成冰和碎成渣渣的步骤,散乱地铺在大理石桌子上,映着灯光,煞是绚烂。 某个男主组转过来,直得顶天立地的同事嫌弃地瞥了祁漾一眼,却还是接了话茬:“拯救任务应该是那些反派发出的,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最近任务难度高归高,但好像没了上线就遇剧情杀的情况?” 二十人,六十次任务,却一次都没遇到,也确实有那么些反常。 祁漾正找安玥要特调,没有接话。 但多的是接话的人。 “如果是两个人一起支付回溯时间的代价,将时间推得更前,倒是可以解释一切。” “这简直就是双赢,不,这是四赢。” “谢谢,作为一个打工人,我并不想要这种赢法,到头来最辛苦的还是我们。” “功德还是挺香的,跟人交流时自带亲和buff。” “也就看着好看,我走佛修路子都不能一步成圣。” “你有那佛性吗?” “时空局主流是个人强大,不兴靠外力,不然你们看着商场那些宝贝,功德还能有剩?” “我每次进修仙界,看到那些哐哐丢法宝打架的家伙就羡慕。” “我就是想给统子升个级,慢慢攒就是了,为什么要那么苦?天天打两份工,还要被觊觎肉体?唉,我想回师徒组了。” 祁漾看了眼那个被觊觎肉体的同僚,想起来是被关小黑屋的那个,神情再次微妙起来。 “我也想回炮灰组了。跟反派扯上关系,四舍五入就是和主角扯上关系,我只想当咸鱼啊。” 一群人各自吐槽,热热闹闹地喝起了酒,安玥有些心不在焉,调出好几杯苦得人灵魂发颤的酒后就收了手,只留下一根傀儡丝。 她凭直觉瞎调了杯酒,又丢了块冰进去,拉过来浅浅尝了一口,苦到心底,辣到眼底,又冰得她骨头发疼,确实不好喝。 她叹了口气,往里面加了点糖浆,越发难以下嘴。 祁漾正跟其他人聊着天,耳尖地听到了叹息声,捏着杯子和她碰了一下,含笑道:“你什么时候休假?到时候喊我一声,我给你当哥哥去,谁欺负你我帮你打回去。” 安玥瞥了他一眼,操控傀儡丝给他酒里加上致死量糖浆:“一直没听你说过你过去。” “没什么好说的,普普通通的现代世界里普普通通的人而已,充其量长得好看一些,比不上你们一个个生前都轰轰烈烈的,”祁漾捏了捏她后脖颈,问道,“很疼吧?” 安玥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又一把摁住腰间蠢蠢欲动的人偶,没好气道:“说多少次了,虽然你是我姐妹,但毕竟不是同性,别乱碰。” “唉,怪我,错投了男儿身,连姐妹都得保持距离。” 看着他矫揉造作的样子,安玥嘴角抽动:“放在abo文里,你这就是赤裸裸的调戏加猥亵了好吗?” 祁漾对她龇了龇牙,笑容明朗,倒是少了那些轻浮。 安玥看着他的大白牙,半晌道:“那你给我当姐姐吧。” “底线是男扮女装,拒绝变性。” “……你底线真低。算了,你休假的时候也叫我一声,我给你当妈去。” 冲着这一句,祁漾短期内都不会有休假打算了。 “对了,你系统呢?” “送去强化了。” 安玥一愣,笑着和他碰杯:“恭喜,不过怎么这么快?” “老攻调教得好呗。” “……滚。” 第115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1) 下一次任务时间要到了,系统和本命武器还没强化好,祁漾便自己去了任务厅。 申请了个临时系统,他保守地选了个低级世界。 不是高级世界不敢去,而是低级世界更具性价比。 两个吞金兽的强化告一段落,他也不用急着赚功德。 50%的概率,他赌去的是现代。 但当看到匹配界面赫然显示着【兽世】两个字时,他顿时两眼一黑。 失策,忘了古代、现代以外,还有个远古。 低级世界里,远古总不会是和恐龙作伴,而是……好多人外。 …… 刚一进入世界,双腿便传来剧烈疼痛,祁漾差点没忍住要跳起来。 跳起来是不可能跳起来的,毕竟伤的是腿。 他睁眼便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一对横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嘴里咀嚼着什么,有绿色液体流出,看起来很是诡异,仿佛不该出现在兽世,而该出现在诡异世界。 祁漾在心里多次默念“这是兽世”,才按捺住了一把呼开这个像是要吃自己的老头的想法。 木屋里清苦的草药香混着熏人的血腥味,除了他和老头,还有两个捂着血淋淋的胳膊的高大男子坐在地上,看样子是在等着治疗。 周围没有危险。 确定这件事后,祁漾将注意力转移回自己的腿上,他正要坐起来看看腿伤成了什么鬼样子,白胡子老头突然往手掌心吐出一口绿色的糊状物。 老头将那坨东西在两手间搓了搓,用膝盖把不安分的伤患压回了石板床上,硌得祁漾骨头一阵疼。 “枫,别乱动。”说罢,他便要把那带着唾沫的玩意儿往祁漾腿上糊,直看得他眼皮直跳。 他顾不上原主到底是个什么人设,连忙伸手去拦。 “等下,我不用这些,能自己好起来。” “枫,我是医师,比你懂。” “真不用,给其他兄弟吧。” 祁漾大概闻出了草药成分,主要是止血镇痛。 地上的两个兄弟过来把他按住,示意白胡子老头给他上药。 祁漾挣扎无能,眼里满是悲伤。 他的腿,不干净了。 “枫,你在这好好休息,别乱动。” 说完,老头便出去了。 另外两人安慰了祁漾一番,各回各家去了。 祁漾死鱼一样躺在石板床上,当门被推开时,晚风吹入,凉意侵袭,他后知后觉发现一件事。 他身上除了腰上一块兽皮,什么都没穿。 就说怎么浑身凉飕飕的仿佛在裸奔。 刚光注意着自己的腿和老头手里的药了,没注意那俩受伤的兄弟的装扮和他一样,只有老头是穿了件像是麻布做的衣服。 技术人员待遇就是好啊。 祁漾深吸一口气,唤出编号t07的临时系统。 “传输原身记忆和世界线。” 【是,开始为您传输……】 【传输成功。】 原身叫枫,原形是一头狮子,腿受伤之前,是这个高山部落的第一勇士。 过往没什么可留意的,就是捕猎,投喂姐姐,隔三差五和部落里其他勇士打一架。 祁漾来的这时间点忒寸,原身伤已经受了。 按照世界线的发展,这白胡子老头医术有限,虽然让原身重新站了起来,但这辈子都得当个瘸子,最终死在黑河部落的偷袭中。 而这场偷袭,也是高山部落开始壮大的导火索。 女主姚姝,21世纪穿越来的大学生一个,自带开荒系统。 她刚到这,便遇到了在外打猎的男主一号泽,高山部落新的第一勇士,也是族长的儿子。 她美丽的容颜、细腻的皮肤、纤细玲珑的身体理所当然地吸引了泽的注意,将她带回了高山部落,并宣布要让她当自己唯一的雌性。 可惜他却不是他的雌性唯一的雄性。 男主有一号就有二三四号,二号是部落里最俊美的黑豹影,三号是被女主捡回来的眼镜蛇寒,四号是女主出去赶集时遇上的狐狸希,出场比较晚。 祁漾的拯救对象差点就能顶掉寒,成为男主三号,如果不是女主感化他失败,他又坚定地要报复高山部落的话。 原身的要求是保护高山部落,保护姐姐。 而拯救目标,雪,就是引来黑河部落的罪魁祸首,和原身明显有仇,祁漾没想到原身居然能接受用着他身体去拯救个敌人。 雪是一条得了白化病的蛇。 丛林世界里,白色不利于隐藏和捕猎,生存极其不易,加上他体弱,便被丢了出去自生自灭。 中间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跌跌撞撞长大,并学了一手还不错的医术,又不知怎么认识了黑河部落族长,与之达成交易,而后回到了高山部落。 他本就是高山部落的人,展示了自己的医术后,顺理成章地被接纳了,还成了刚才那个白胡子老头的徒弟。 他在这里待了一年,正准备动手,便遇到了穿越来的姚姝,被她的美丽和活泼吸引。 21世纪有那么句话,华国人均白毛控,姚姝虽然有些怕蛇,但还是忍不住被他吸引了,如果顺利下去,男主三号,眼镜蛇寒估计连上位的机会都没有。 但雪是个比较偏执的蛇,他希望自己的雌性只有他一个雄性,这激怒了泽和影。 他们两人都是骄傲而强大的兽人,但因为爱姚姝,不得不选择接纳彼此,现在一个毫无战斗力的医师居然想赶走他们,独占雌性,这是他们绝对不能忍受的。 在他们眼里,雪这样毫无战力的蛇根本没资格和他们抢雌性,他也根本无法照顾和保护姚姝这么脆弱又美丽的雌性。 于是雪被打了三顿,还有顿来自寒。 雪确定姚姝喜欢那两个人更胜过自己,报复高山部落的心再次坚定起来,在男女主四人结婚当晚,在水里下了药,并引来了黑河部落的人。 高山部落死了很多人,其中便有枫,他的姐姐叶,还有自杀的雪。 …… 祁漾揉了揉眉心,试探性问t07:“你能不能定位反派雪的位置?” 【可以,200功德一次。】 祁漾:“……” 听说过临时系统要额外收费,没听过这么收的,任务还没开始,就要先负收入了。 不过知道它能定位就行了,祁漾当先最重要的还是把自己的腿治好。 老头那药止血可以,但自己这腿却是伤到了骨头。 “那你能治疗吗?” 【可以,以您的伤势,5000功德包您完好如初。】 祁漾:“……把你的收费细则给我看下,谢谢。” 就算他现在不需要攒功德了,也不是这么嚯嚯的。 【好的,不客气。】 第116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2) 祁漾正看着t07的收费细则,门就毫无预兆地被推开了。 白胡子老头叫林,他进来时手里拿着两大块肉,拿着一块,大口吃着一块,满嘴满胡子都是血,配上他那双黄澄澄的横瞳,在黯淡天光映衬下,视觉冲击力极强。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人。 孔武有力,满脸担忧的雌性是原身的姐姐叶。 黑发金眼,扭捏愧疚的少年是男一号泽,他还保留着耳朵和尾巴,这是他没成年的标志。 等他能完全化形成人,就是一个成年兽人了。 原身这次受伤也是因为救他。 未成年的兽人和雌性一般是不能离开部落的,但泽立志要成为部落第一勇士,一直缠着原身想要一起去打猎,今天再次被拒绝后,忍不住偷偷跟了上去。 外出打猎的都是部落里一等一的好手,他很快就跟丢了,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便四处寻找起猎物。 打猎的队伍打完猎回去后,听泽的朋友说他出了部落一直没回来,便又去找他。 枫找到人时,一头野猪正好盯上了泽。 他匆忙变作原形,挡下了野猪的冲撞,随后一番激战,勉强杀死了野猪,腿却也骨折了。 祁漾正打量着泽,直看得少年越发羞愧,面红耳赤起来,一块血淋淋的肉在他眼前陡然放大。 老头已经将自己手里那块肉吃完了,将另一块递给他,龇着一嘴红牙,说道:“枫,吃东西。” 祁漾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抓狂无比。 他不要吃生肉啊啊啊啊啊啊啊! 茹毛饮血的兽世,果然需要姚姝来教化。 可姚姝还要四年才能出现。 唉,要不他冒充一下兽神使者? 好歹把火和熟食安排上,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医术。 不过这会儿没什么可以作为神迹的事情,他暂时只是安排上了行程。 祁漾神色黯然地看了眼自己的腿,苦笑摇头,转手将肉递给了叶,道:“叶,你吃吧。” 兽世里的雌性外形上和雄性很像,普遍健壮魁梧,这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她们也以强壮丰腴为美。 比起容貌,兽人们更在意强壮的体魄,还有一定程度的生殖器崇拜,这种崇拜来源于对繁衍的本能追求。 不管是雄性还是雌性,显然身强体健的人才能更好的繁衍后代,让一个部落生机勃勃地延续下去。 叶是很符合兽人审美的雌性,有神的大眼,洪亮的声音,高大丰满的身体,好在重点部位都用衣物遮住了,不然祁漾这个“保守的现代人”可能会想当个瞎子。 叶也是部落的第一美女,有很多追求者,她选择了其中最强壮的作为她的雄性伴侣,叫树,也是打猎队的。 树叶么,名字上就很般配。 叶瞪着她那双铜铃般的大眼,不满道:“你受了伤,要多吃点,才能恢复。” 祁漾默默躺下,木然摇头:“我不想吃,我只想休息。” “不行。”说着,叶便要来硬的。 祁漾脸色一变,但一用力,不光腿疼,浑身都疼,愣是被压制住了。 肉腥味一进嘴,他猛地推开叶,忍不住呕了一声,连连摆手。 旁边的林疑惑地抓了抓胡子,有些嫌弃道:“算了,叶,去拿一些菜汤来给他。” 叶看弟弟这样,心里有些难过,听到医师这么说,点了点头,又对着祁漾道:“那这块肉我回去晒干存起来吧,长者说永夜快来了,得开始准备粮食。” 永夜并不是指没有白天,而是白天很短,以祁漾的估计,这期间的白天最短时只有不到一个小时,又是天寒地冻,即便提前储存粮食,准备好洞穴,兽人们也很难熬过去。 永夜在这片大陆,是比其他天灾还恐怖的存在。 祁漾的理解能力一向让历任语文老师抓狂,但他经历了两次兽世就懂了一件事,永夜还有种解释——生灵永远走不出的漫长夜晚。 他看原身记忆看得走马观花,没注意到永夜将至,当下半真半假的呕吐一顿,问道:“还有多久?” 叶伸出双手,张开十指,似乎是回忆了一下,道:“最少三十,最多不到四十个白天。” 祁漾闷声道:“我知道了。”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永夜伴随着冰雪降临,所以雪在这个世界,代表的不是纯洁无瑕,而是灾厄和死亡。 当然,寒也一样没什么好寓意,半斤八两的存在。 叶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林抢先一步道:“行了,你养伤就行,别操心这些,你是部落的勇士,部落不会放弃你。” 叶拍了拍祁漾,出去拿菜汤去了。 祁漾立刻装睡,宁死不喝直接把野菜捶烂拌水,大概率掺着虫尸的菜汤。 从始至终,泽都没插得上话,只是红着眼眶看着他,静静地来,静静地走。 …… 祁漾躺的石板床是白胡子老头的,这里也是他的……算是药庐吧。 他装着睡,拒绝醒来,老头也不放心他走,晚上干脆睡在了一起。 等老头呼噜声响起时,祁漾睁开了眼睛,看着黑如浓墨的虚空,回忆着临时系统的收费细则。 他空间里其实有疗伤药,时空局商场出品,效果绝对不比t07差。 美中不足的是,用了大概率会挨罚。世界等级越低,卡得越严。 在尝试了下练功后,他便有了方向。 事实证明,强大自身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个世界虽然被评为了低级世界,但兽人能在两个形态间自如切换,显然这里还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弱能量存在的。 只要有能量,祁漾就能用来修炼。 左右这石板床硌得他睡不着,便干脆练起了《独门心法(74版)》。 体内已经有了能量,再要修炼便事半功倍起来。 第二天早上,他无视老头的不满,拜托了来送早饭的叶,把他扛回了家里。 叶现在和她的雄性伴侣搭了个屋子住,姐弟俩原先住的石头屋里就只剩下了原身,原始社会也没房产的概念,更别说争夺了,一切都十分和谐。 祁漾趁着白天室内光线还算不错,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酒精消毒后,划开了狰狞伤口。 他要将扎在肉里的骨头渣挑出来。 临时系统虽然有点坑,但扫描伤口是免费的,可能因为是基础功能? t07默默将他伤处情况以x光的形式投影出来,包括刀尖的位置。 祁漾紧紧咬住牙根,呼吸放得极轻极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投影。 他浑身不断有冷汗沁出,额头的汗滚落到眼睛里,他也只是快速眨一下眼睛,不时在心里让t07调转一下投影角度。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蜜色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他忍不住在心里哭唧唧,可想到宝贝儿子不在,又无语凝噎起来。 但从始至终,他的手都很稳,稳得仿佛和身体其他部分用的不是同一套神经系统。 【宿主,有人在靠近。】 祁漾手下不停。 三秒后,门外响起少年小心翼翼的声音:“枫大哥,我、医师让我来给你送药。” 祁漾听出来了,是泽。 第117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3) 祁漾张了张嘴,发现嗓子有点干。 疼痛时喉咙跟着痉挛,眼下像是含着根针,动一动就疼,附赠淡淡的铁锈味。 他轻嘶一声,声音沙哑,隐含痛楚难过,冷淡道:“拿回去,我不需要,现在也不想看到任何人。” 兽人普遍神经大条,但大概是祁漾表现得太明显了,泽听出了他的不适,顿时焦急万分,愧疚也翻江倒海的,几乎将他吞没。 “枫大哥,可你的伤那么重,不用药怎么行?” “我是第一勇士,不能拖累部落,药应该留给更需要的人。” 泽鼻子一酸,眼眶再次红了起来,大声道:“你才不是拖累,是我,对不起,枫大哥,都怪我,要不是我偷跑出去,也不会害你受伤,对不起。” 祁漾挑出又一块碎骨渣,死死咬着牙才压住了涌到了嗓子眼的惨叫冲动。 他稳了稳气息,再次开口,声音明显虚弱了很多:“泽,你很厉害,未来一定会成为部落第一勇士,部落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泽眼泪顿时滚了下来,带着哭腔道:“枫大哥,你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勇士,你一定要好起来。我、我把药放在窗边,你一定要用,我们不能没有你。” 这小子倒也算是细心,比起门口,窗户显然是祁漾更容易够到的地方。 祁漾听到了靠近窗户的脚步声,但没听到离开的。 他没搭理躲在外面的小子,默默处理着伤口,将最后一块碎片挑出后,调动体内稀薄的能量涌向右边小腿。 他看了眼轻微变形,伤得更严重的左腿,低叹了口气,将匕首擦干净放回空间,双手撑着身体靠近床尾的窗户,将那里放着的一片巴掌大的树叶拿了进来,上面是熟悉的绿糊糊。 熟悉的清苦药香加上头的口臭味。 看到树叶被拿走,外面这才有轻微脚步声响起,逐渐走远。 祁漾失笑摇头,将树叶放在一边,暂时放过了左腿,也放过受罪的自己。 躺回床上,他从空间拿出一块巧克力,剥包装时手轻微颤抖,撕了好几次才撕开。 等满嘴充斥着来自现代的甜腻气息,祁漾松了口气,在脑海里问t07:“小七啊,你怎么主动提醒我了,要收费吗?” 他腿疼得厉害,需要一个人——不是人也行,主要能说话的陪他聊聊天,分散下精力。 【否定。该行为为t07主动触发,非临时宿主您的选择。】 祁漾笑了一下,感觉临时系统还怪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是t07如此,还是所有临时系统都如此。 【临时宿主,t07建议您补充能量,如果继续消极进食,会影响您的身体机能。】 “啊,你在关心我?话说回来,你设置的形象是什么样的?” 【无形,非要形容,是一个数据与能量组成的球体。】 “你能变人吗?” 【如果您需要,t07可以变成当前世界内存在的任何事物,按照您的要求,功德10起步,上不封顶。】 祁漾有些好奇它那个上不封顶的选项到底是变成了个什么。 天吗? “你升级到这程度用了多少功德?” 【t07没有升级,所有功能都通过主系统暂时获得。】 祁漾:“……那你赚功德给谁用?” 【t07想要转正,需要功德。】 祁漾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像002,打出厂就是正式系统,反而一直都是绑定的临时宿主,直到遇上他。 任务者交流论坛上好像没人说过这些。 好吧,应该也没谁会像他这样没事做找临时系统聊天,还交浅言深。 他略作思索,疑惑道:“你们t系列和其他系统不一样吗?” 【肯定。】 “不同在哪?” 【驳回,该问题t07无法回答。】 祁漾:“……” 算了,不问了,本就是露水情缘,几十次任务才找了一次临时系统,下次找还不定什么时候。 万一t07真有个什么感人肺腑的故事,说得他心一软,倾家荡产买美统一笑,他家统子要闹了。 感觉到腿上的锐痛缓解了一些,他继续修炼起来。 中午时,泽送了食物和水过来。 其实原身屋里有不少肉干,祁漾要是想吃,还真不会饿着,但他下不去嘴。 不过他确实有些渴了,瞥了眼到处都是血的床,将垫着的兽皮卷了起来,丢到墙角,这才叫了泽进来。 这个世界祁漾唯一放心的就是水了,喝完后,他理直气壮地指使泽去找干草树枝。 泽不明所以,但连连点头,记住他的要求后立刻跑了出去,没一会儿便抱着一堆木头干草回来了,还有一把有些钝的石斧。 祁漾又指使着泽把半残的自己搬出屋子。 虽然泽还是个少年,但兽人体质加成下,搬个人而已,轻轻松松。 “枫大哥,你要这些木头做什么?” 祁漾捏了捏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嗓子,哑声道:“你先按照我说的做。” 做什么?当然是生火。 原始社会,老老实实钻木取火吧。 这种累活祁漾自然不会去做,全交给了泽,他光动动嘴皮子。 有兽人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好奇围了过来,问道:“枫,泽,你们在做什么?” 祁漾面对问题,勉强笑了一下,眼神飘忽,明显心不在焉。 泽挠了挠头,道:“我不知道,是枫大哥让我这么做的。” 第118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4) 泽按照祁漾的指示,开始搓起手里的木棍。 木棍底下搁着个被虫蛀出个眼儿的木头,正好比木棍稍大一圈,木头下又垫着干燥疏松的草。 他边搓边问道:“枫大哥,这是要做什么?” 祁漾神态萎靡,一动不动地靠在石墙上,恹恹地摇了摇头,只是道:“你先照做。” “哦,好。” 泽搓得越发带劲,仿佛装了个马达在手上。 临近永夜,这天像是憋着大招,罕见的连日晴空,空气也跟着干燥了许多,钻木取火起来也方便了些。 一点火星子在木棍下出现时,几个凑热闹的小兽人顿时惊呼起来。 “亮起来了,那是什么?” 祁漾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看泽要停下去碰火星子,叫了他一声,微有些紧张,声音也不由自主高了一点。 “泽,别停,继续。” 他不小心扯到了嗓子,不由闷咳了两声。 泽现在对他堪称言听计从,闻言继续甩着膀子搓木棍。 剧烈摩擦下,火星连绵,干草被点燃,窜起一豆火苗,好奇的小兽人伸手想去碰,被祁漾喝止了,他也让泽停了下来。 “枫大哥,这是什么?” 祁漾拨动干草,让火燃得更大一些,火光映在他脸上,逼退了几分病态,引出了些许血色,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也似有火焰重燃。 他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呢喃道:“火。” “火是什么?” “是……” 祁漾正要扯些有的没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他顿时没了力气,让一个小兽人去叫族长和长者,等人齐了一次性说完。 他继续指使起泽,教他架起了火堆,将他拿来的那块肉串在树枝上烤了起来。 没什么调料可加,但总比吃生肉好多了。 香气溢散开,不少兽人闻着味过来,看着那一团格外明亮的火焰,脸上惊惧不已。 “是神罚,兽神什么时候降下了神罚?”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永夜快到了,没有兽神庇护,我们该怎么度过?” 成年的兽人们很快便将惶恐传染给了小兽人,泽也有些不安不起来,但火堆很是温暖,他忍不住往那靠了靠,又往祁漾身边挪了挪。 好在族长和部落里的智慧担当——长者来得很快,小兽人们见到新奇的东西,连拉带拽地把他们拉了过来。 长者和白胡子老头差不多年纪,都是黄土埋了半截的样子,但双目依旧有神,脊背笔直。 而族长正当壮年,却拄了个拐,那是族长的象征,材质特殊,是雷击木,其中的故事三言两语说不完,便也略过不提。 族长震惊地看着正烤肉的两人,手中拐杖重重一点地,瞪着他们,沉声问道:“枫,泽,你们在做什么?” 祁漾看到他们过来,这才开口解释:“这是火,不是神罚,我们在烤肉。”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族长,长者,这是兽神垂怜祂的子民降下的恩赐,能帮助我们度过永夜。” 他仗着皮糙肉厚,直接上手,撕了片被烤得七八分熟的肉递给族长。 “火能带给我们光明和温暖,能让食物充满香气,族长你尝尝。” 肉本身的油脂十分饱满,炙烤后外皮酥香金黄,分外诱人,族长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接了过来。 热度稍稍散去一些,刚好适合入口,这种从未感受过的温度让族长很是好奇和迷恋,香气勾动馋虫,即便刚吃饱,他还是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下一秒,他眼睛睁大。 肉没了腥气,滑嫩可口,鲜香的汁水溢满口腔,是他从未尝过的美味。 他下意识将剩下的,足有巴掌大的肉片整个塞入嘴里,又下意识地嘬了嘬手指。 “这、这是……” 长者抿了抿嘴,悄悄咽了口口水,问道:“枫,泽,到底是怎么回事?” 泽有些无措,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老老实实道:“是枫大哥让我这么干的,我也不知道。” 祁漾撕下一片熟了的肉塞进嘴里,囫囵咽下后,热量顺着食道淌入体内,因为失血和少衣少食流失的体温稍稍恢复。 他往火堆旁靠近了点,痴迷地看着耀眼的火光,哑声说道:“我今天上午在家休息,做了个梦,梦里有兽人造出了火来。有个声音告诉我,那是火,是神的恩赐,是邪神的天敌,我醒来后就想试试。” “如果是恩赐,为什么天火会烧死兽人?” 祁漾:那水还能淹死兽人呢,大家不还一样的喝?一样的赞美兽神? “族长,神的想法怎么是我们能揣测的?”长者不赞同地制止了族长的话,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他目光灼热地看向祁漾,问道:“兽神还说了什么?” 祁漾心下一哂,在这片大陆,兽神是唯二的神,另一个则是邪神,像是黑暗、死亡、灾难等等一切不好的都能赖祂头上。 祂们都是兽人们杜撰出来,以作为精神寄托的存在,并不真实存在。 但兽人们自有一套逻辑,并对此深信不疑,这就够了。 祁漾略作沉吟,抬眸看向长者。 他拿出以前任务中装神棍的架势,眼神变得虔诚而专注,琥珀色的眼瞳仿佛阳光一样熠熠生辉。 在其他兽人眼里,这位落难的第一勇士变了,像是得到了兽神眷顾,将光辉笼罩在他身上,又像是兽神亲临,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敬仰,不敢再无礼地俯视他。 祁漾举起一根燃火的木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有力,自带混响。 当听到他传达的“神谕”,所有兽人忍不住头皮发麻,继而浑身颤抖。 “神说,永夜将至,但光明长存。” 长者深深凝视着他,突然跪下,高呼:“愿兽神使者引领我们抵抗邪神。” 泽呆滞在原地。 过来凑热闹的叶一脸莫名和惊讶。 族长深吸一口气,跟着跪下。 他将拐杖横放在面前,深深拜伏而下时,虎目洒泪,以虎啸山林之势,大喊:“愿兽神使者引领我们抵抗邪神。” 其他兽人不明所以,但看族长和长者都这么喊了,跟着伏跪下,对着祁漾高呼:“愿兽神使者引领我们抵抗邪神。” 转眼间,祁漾这个坐在地上的半残就成了最高的那个了。 祁漾下意识想说免礼,顿了一下,捏了捏嗓子,气沉丹田,力图用声音压过在场所有扯着嗓子喊的兽人。 “永夜将至,光明长存。” “永夜将至,光明长存。” “永夜将至,光明长存。” 祁漾有种自己又在搞邪教的感觉。 第119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5) 祁漾顺利吃到了熟食,也顺利拿下了“兽神使者”的称号。 在蒙昧的兽人时代,一个现代人要假装兽神使者真的很简单,姚姝如此,祁漾亦是如此。 一旦假装成功,兽人们便会付出全然的信任,无论祁漾身上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或者他有什么出格的行为,都会被他们自动合理化。 作为比技术人员更“高贵”的存在,他终于穿上了衣服,手感并不好,但好在他这一次也和细皮嫩肉搭不上关系。 另外,兽神使者或许还需要有一个特别的房子,族长和长者打算号召全族,给他造一个更大的木房子。 但永夜将至,祁漾拒绝了这个“铺张浪费”的打算。 反正建好了,永夜一来,大雪冰雹一下,该塌的还是会塌。 治腿,教兽人们制作武器,制作陷阱,利用工具,找雪,这就是他在永夜之前打算做的事情。 至于储存粮食,兽人们已经很熟练了。 用了五天时间,祁漾解决了腿的问题。 当他再次站起来,走出他的石屋时,兽人们惊呆原地,随即高呼神迹,进而对他兽神使者的身份越发深信不疑。 …… 永夜降临的时间是根据过往经验推测的,一般都以第一场雪或水结冰作为开始的标志,长者那里有许多木板,上面刻了无数印痕。 祁漾只看了一眼就眼睛发花,不由佩服长者能在不识数的情况下还能推算出大致时间。 “这样,我们可以换个方式记。” 祁漾试图教他最简单的正字记数。 长者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化身大公鸡,只会“哦哦哦”。 祁漾还打算教他数数,长者十十,十一十的数法,听得他头疼,但他腿已经好了,休息了一天,便打算去找可怜的小白蛇。 因为可能会好几天不回来,他略作思索,还是和叶以及族长说了声,两人都很是不赞同,因为夜晚的野外是很危险的。 这个世界兽人主要还是偏向于人,即便蛇人和蛇遇上也大概率互相厮杀,气味上的差别让兽人无法伪装成普通野兽,野兽也不会把兽人当成同类。 但祁漾无比坚持,并再次把兽神拉出来当幌子,族长最终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叶也只能点头。 …… 在找雪这件事上,该花的功德还是得花,祁漾打定主意,大不了到时候从他身上讨回来。 功德到位,t07立刻给出了雪的精确位置,并在祁漾找到人之前,都持续更新导航。 该说不说,这服务就值当这个价了。 高山部落地理位置极佳,依山傍水,既能靠山吃山,也能靠水吃水。 部落兽人主要是虎人,像是狮羊豹狼等其他的兽人,都是后来加入的。 在野蛮的世界里,这个部落是少有的……嗯,比较温馨,主打以和为贵的。 当然,该冷漠时还是冷漠,比如雪,因为是条白化蛇,又瘦弱,难以打猎,还不一定能养大,就被直接弃养了。 祁漾习惯性把太阳升起的方向称为东边,出了部落后变成狮子,开始向南狂奔。 路过一条河时,他想起自己因为腿伤,已经很久没洗澡了,跳进河里洗了个痛快。 祁漾洗完兽形洗人形,顺便观察了下自己这个世界的模样。 能站起来后,他对比着部落里其他人身高,粗略估计自己在这个世界得有一米九以上,可能有两米,在整个部落里都是数一数二的高大,眼下站在水里,河面只到他的腰腹部。 他做好心理准备,低头看向河面上自己的倒影。 半晌,他缓缓挑高一边眉毛,倒影也跟着挑起眉毛。 水面上的那张脸面部轮廓流畅分明,浓眉大眼十分精神,鼻梁高挺,蜜色的皮肤仿佛抹了层蜡,很是有光泽。 当嘴角勾起,顾盼神飞间,生出了些和祁漾这名字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憨气。 但当嘴角落下,皱起眉时,憨气又自然转化成不怒自威。 这是一张算不上精致,但绝对能称一句帅气硬朗的脸,加上宽肩窄腰大长腿和大喇喇展示的腹肌人鱼线,属于小零看了就腿软的类型。 美中不足的是顶着一头狗啃似的短发。 更不足的是,这脸和身体现在属于祁漾。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就理解了纳西索斯。 理解纳西索斯,成为纳西索斯。 他忍不住还是对着t07骚了一下:“我真帅,小七,你说是不是?” t07一开始甚至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对自己说话,直到听到“小七”这个称呼。 综合情景以及他的微表情、语气,t07快速分析,问道:【您是在自恋吗?】 “我说的不对吗?” t07保守回答:【您说的很对,这副身躯颅骨饱满,五官工整,下颌骨线条流畅,四肢修长有力,骨肉匀称,确实很帅。】 祁漾:“……” t07再次分析了下他的微表情,问道:【我说的不对吗?】 祁漾:“您说的很对。” 只是他有点想002了。 祁漾顾影自怜了好一会儿,涉水过了河,感觉自己这个世界自己会寡一辈子。 他白天赶路,傍晚打猎,晚上随便找个地方休息。 没有外人在,他生火就简单了许多,直接上打火石。 他自觉已经妥协到这地步了,再挨罚……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好在没有。 夜间野外一般没有兽人,但野兽却不少。 有些野兽看到火光,闻到香味会找过来,祁漾拿着木棍当剑使,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来一群……那还是直接跑吧。 不是打不过,纯粹是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么过了三天两夜,t07的导航上显示,祁漾和雪之间的直线距离终于缩短到了一千米内。 看着天色逐渐昏黄,他没直接去把人拎出来,而是开始准备晚饭。 嗯……钓小蛇了。 第120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6) 钓小蛇也是要点策略的。 雪在野外独自生活了这近二十年,警惕性自不用多说,比起主动凑过去,不如等他自己过来。 而制造巧合上,祁漾是个熟手。 他变作人形,把塞空间里的遮羞布拿出来围在了腰上,再套上麻布衣。 天气一日日寒凉,气温降得十分明显,变成兽形时还不大明显,人形时少了皮毛覆体,多少觉得有些冷。 他赤脚踩在满是枯枝败叶的地上,凄凉地发现自己果真皮糙肉厚,这么都不觉得扎脚。 上树折了个比较粗,又比较直的树枝下来,祁漾平复下狂奔后紊乱的气息和心跳,竖起耳朵,捕捉着森林里的动静,寻找今天的晚饭。 运气不错,他很快便猎到了一只獐子。 估算了下小白蛇的行动轨迹,祁漾拖着死獐子到了溪边,刚开始剥皮,突然听到一声嘹亮鹰鸣。 他心头一突,抬头看去,越发昏暗的天空中,一只巨大的鹰隼飞过长空,却突然回旋,在离祁漾也就三五百米远的上空盘旋。 那鹰隼双翅展开,长度足有五米多,称得上一句雄伟。 它发现了猎物,并打算捕食,为晚饭乃至随时会到来的永夜做准备。 祁漾微微皱眉:“那个方向……是雪吗?” t07应声:【肯定,您要去救他吗?】 祁漾轻啧一声,脸上浮现出不爽来:“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他看了两眼导航,略作思索,低头继续处理起晚饭,t07见状也不再说什么。 獐子皮寸寸剥落,溪水逐渐被血染红,祁漾看着手上的粘稠的血液,眉心不自觉皱起,嘀咕道:“好累。” 巨鹰再次长鸣,祁漾看着潺潺流动的淡红色溪水,叹了口气。 地上的蛇怎么跑得过天上的鹰?也不知道小白蛇这么多年到底怎么活下来的。 当猎食者再次冲上高空时,爪下已经多了条白色蟒蛇,但看样子它不光没能捕食成功,还被猎物缠绕上了。 白色的蛇尾死死绞在巨鹰的翅膀和脖子上,巨鹰吃痛,被激出凶性,利爪深深刺入白蛇体内,尖锐的鹰喙不断啄着白蛇身体,顿时有大片鲜红色血液从空中洒落。 “真惨。”祁漾心想。 他将獐子丢在一边,随手捡起一枚棱角分明的石头,蓄体内能量于指尖,弹向巨鹰的眼睛。 巨鹰猝不及防受袭,瞎了一只眼,一瞬间的分神让白蛇抓住了时机。 它再飞不稳,歪歪斜斜往地上栽去,然而白蛇却毫无会被摔成肉泥的恐惧,趁着它爪子松了的一瞬,张嘴咬向它的脖子,毒液瞬间注入。 在坠落的前一秒,白蛇变成蛇人模样,攀在巨鹰背上,让它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冲击,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好受。 “嘶——呜——” 雪疼得浑身打摆子,但过往经验告诉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回到他的巢穴去。 祁漾一手拽着死獐子,一手拎着木棍走过去。 他先看了眼浑身僵硬,摔得稀烂的巨鹰,再才看向正艰难爬向溪水的蛇人。 他动作艰难,无法变化成腿的长尾巴大概很是累赘,从鳞片掉落状态来看,这蛇人就算没半身不遂,也不大好过。 蛇人注意到他,瞳孔收束,吐着蛇信对他嘶鸣不已。 “滚。” 祁漾没继续靠近,将原身的憨气发挥出来,呆呆愣愣地看着他,问道:“你是哪个部落的?” 雪目光冰冷而警惕地盯着他,没有回答。 “你伤得很重。” “和你无关。” “你这样子,没有治疗,活不下去的。” 雪见他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目光闪了闪,看了眼天色,咬牙继续往溪边爬去。 那成年兽人没有动作,他却半点不敢放松。 但在他即将下水的一秒,后颈突然一痛,心中惊惧才冒头,不明白他怎么动作那么快,却只能硬挺挺地趴在了地上,徒留满心懊恼不甘心。 祁漾将人翻过身来,无暇关注这位蛇人的模样,注意力全被他腰腹部数个窟窿吸引走,不断有血流出,看起来比那个獐子还惨。 他将手贴上那可怖的伤口,体内能量运转,缓缓输送过去,将血勉强止住后便停了手。 他复又将人翻回面朝下的状态,一寸寸捏过他的骨骼,替他接骨正骨。 将大部分能量输送过去,祁漾有些维持不住人形,两颊冒出浓密鬃毛,手脚变成了爪子,耳朵尾巴也不受控制冒了出来。 也不算意外了,毕竟他治腿时就已经出现过这情况。 他用这糟心的爪子艰难地堆起火堆,撕下獐子的一条腿,架在火上烤时差点把自己燎斑秃了。 有野兽靠近,全被他驱逐走了。 夜幕彻底降临,黑沉沉的天空上群星闪耀,两个月亮看起来多少有点诡异。 借着火光,祁漾打量起旁边不知不觉褪去蛇尾,提前成年的小兽人。 一头比月华更白三分的长发散乱铺在地上,像是最华贵的丝绸。 他原形挺大,但化成人形却十分瘦削,蜷缩着身体时更显得瘦骨嶙仃,脸颊都微微凹了下去。 刚才替他正骨时,祁漾也发现了他脊背上的骨头格外硌手。 他太白了,黑暗中也仿佛晕着一层柔光,填补了一点瘦削凹陷,显出了几分乖巧可爱,他睡梦中不时的龇牙皱眉也跟着憨态可掬起来。 祁漾将扒下来的獐子皮给他盖上,刚刚好将缩成球的小兽人盖住,他眉心这才微微舒展,但还不安地停吐着蛇信发出“嘶嘶”声,不知道在吓唬梦里的哪个敌人。 祁漾看着那蛇信,突然手贱地去捏住他委屈嘟着的嘴,蛇信没来得及收回去,僵在那里,看起来有点呆。 下一秒,安安静静睡着的小兽人睫毛轻颤,逐渐苏醒,祁漾光速收回手,离远了一些。 得白化病的蛇眼睛一般是红色的,雪亦是如此,但那双淡红色的眼睛仿佛蒙着迷雾,又像是被火光攫取了所有注意,他一时没有动静。 又或许是身上的獐子皮和火堆带来的温度太让人舒适安逸,他忍不住有些懒怠起来。 好一会儿,他感觉到舌头传来的痛感,轻嘶出声,终于清醒过来,看向正拨动着火堆的人,顿时炸成了蛇条。 祁漾装模作样道:“你醒啦。” 第121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7) 雪已经变回了原形。 原形更不利于他隐藏,但比起人形,杀伤力和震慑力却明显更大。 他做出了进攻的姿态,一双眼睛满是杀意和防备,示威性地张开血盆大口,腥风席卷向祁漾,被他闭气挥手扫开。 旁边的火焰剧烈摇晃起来,看起来那么危险,又那么的引人注目。 那双淡红色的蛇瞳逐渐变深,却依旧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兽人,声音阴冷:“你要做什么?” 祁漾转动着串着獐子腿的树枝,近距离打量着这个反派的原形,通身洁白如雪,修长柔软,美中不足的是,掉落的鳞片一时半会儿无法长回来,看起来突兀而丑陋。 叫他小白蛇其实也不太恰当,因为他原形是真的庞大。 这家伙在野外不知道都吃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蛇身比部落里那些成年蛇人都要粗长,和他瘦弱的人形完全不成正比。 祁漾大致估算了下,这家伙蛇身比自己拳头还要粗一圈,最粗的地方和自己大腿差不多,至于长度,保守估计有三米多。 毕竟是能和展翅长五米的巨鹰玩窒息y的蛇蛇。 雪很是不喜欢被人或者兽注视,尤其面前这个兽人给他一种很是危险的感觉,他虽然不懂什么是冒犯,但下意识很是排斥,冲着他再次“哈”了一嗓子。 祁漾猝不及防被腥风熏面,意外的发现这蛇居然没口臭,不由“咦”了一声。 “再看我吃了你。” 祁漾勉强压住嘴角的笑意,轻咳一声,将这副模样带来的亲和力发挥到了极致。 “你不用那么戒备,我对你没有恶意,如果我想伤害你,就不会给你治伤了。” 雪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只感觉到了舌头的刺痛,身上的疼反而几近于无。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本该鳞片炸裂,皮肉翻飞的七寸,又甩了甩尾巴,眼中凶光褪去,闪烁起迷惑来。 这种程度的伤,以他的经验要很久很久才能恢复,大概得等到天气再次暖和起来时——前提是那时候他还活着。 但现在他却感觉不到疼了。 他甩了甩尾巴尖,再次确定了不疼后,直立的上半身却依旧没有半分软化的姿态,直勾勾地盯着祁漾。 奇怪了,之前看他明明是成年兽人的样子,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子? 他吐了吐蛇信子,迟疑问道:“是你给我治的伤?” “这里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吗?” “你怎么治的我?” 祁漾指了指自己旁边,笑道:“你坐下,我就和你说。” 雪迟疑了。 当一个奇怪的兽人奇怪地打晕了自己,却又替自己治疗了伤,以雪和兽人微薄的相处经验,实在搞不清楚这个兽人是要做什么。 祁漾没有去催促他,比起用大量的话语去展示自己的无害,不如用行动展示,让他自己去权衡,去思考。 一个能自学医术,又在外面活了那么多年的兽人,肯定聪明又极有主见,说太多只会让他反感。 而且自我说服的信任也比别人灌输的信任更牢固。 思索了会儿,雪变成了人形,在离火堆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下。 那红红的,亮亮的东西虽然很暖和,但他被它“吃”掉过一块皮肉,仅此一次,就痛得他印象深刻。 祁漾终于看清了他的人形,雪白长发衬托下,他身形越发清瘦,不健康的瘦,但皮肉里又都存着力量。 除此以外,最显眼的就是某个位置了,很是壮观,毕竟是蛇,嗯……有两个。 野生野长的兽人遮蔽身体的概念更是缺乏,即便地上就有一块獐子皮,他也没捡起来挡一挡。 祁漾笑了一下,很快移开了目光,转动着串着獐子腿的树枝,免得直接接触火焰的那面被烤焦,虽然现在已经有点黑了。 将过冬的动物都会囤积脂肪,油脂被炙烤出来,落入火堆,发出细微又明显的“刺啦”声,香气四溢,十分勾人。 雪的嗅觉灵敏,刚才紧张下没怎么注意,现在丝丝缕缕的香味直直往他鼻子里钻,他几乎控制不住流下了口水,也便忘了刚才问的问题。 祁漾调动了下体内能量,发现恢复了些许后,将爪子变回了灵活的五指,撕下一块后用树枝串着递给雪。 雪咽了口口水,强行移开目光,不太坚定地道:“我不吃。” 祁漾也不在意,又拿了回来,吹了吹,散去热烫,塞入口中,幸福地眯起了双眼,惬意地发出一声叹息。 雪顿时后悔起来,但又不好意思说想吃,兀自坐在那生着闷气,直到一块比刚才还大的肉被串着递到他面前。 他抬头看去,对上一双分外明亮的眼睛,像是白日天空上那对太阳。 雪抿了抿嘴,接了过去。 他学着祁漾的样子吹了吹,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囫囵咽下,正要再吃一口,腿上突然一疼,猛地把肉扔了出去。 他整个人弹射远离火堆,做出戒备状态,眼里满是惊魂不定。 祁漾和他四目相对,只觉糟心,将肉从火堆里救回来,捏了捏眉心,道:“是油滴到了你身上,就是肉上面那层‘水’,你不用那么紧张。” 雪将信将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蛇尾不知何时变成了两条腿,轻咦出声。 “我成年了?” 祁漾一时无语,刚才还夸他聪明,现在却又发现他迟钝得很,那么久了才发现这件事。 雪从烤肉的诱惑里回神,也将成年的高兴暂时压下,看着祁漾皱眉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祁漾将右手变回狮爪,在左胳膊上划出一道血淋淋的痕迹。 火光照明下,那道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失。 他笑着道:“我是兽神使者,有兽神赐予我的神力。” 雪愣愣地看着他的手,许久才疑惑道:“真的有兽神?” 祁漾睁着眼说瞎话,道:“当然有。” 他顿了一下,谎话张口就来:“我这次也是得到了兽神的神谕,往南来找一个白色的蛇人,如果没别的人的话,应该就是你了。” “找白色蛇人做什么?” “我不知道。” “那你打我做什么?” 祁漾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你那么警惕,我怕你跑了,你伤得那么重,没有治疗会死。” 雪不服气道:“我才不会死,以前那么多次都活过来了。” 雪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双像是蜂蜜一般的眼睛里,有一种他描述不出的,柔软又干净的东西在静静流淌。 对方只是这么看着他,他便忍不住浑身不舒服,却又生不出排斥来。 想起他前面的话,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原来兽神还是眷顾我的吗? 第122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8) 未开化的兽人很难准确表达自己的想法,一些复杂的情绪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感觉是做不得假的。 雪呆立在那,只觉脑子里乱糟糟的。 许久之后,他捡起之前被他甩在地上的獐子皮递给祁漾,而后再次坐在火堆边,捡起被放在一旁的那块肉,默默啃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用手背抹了把眼睛里流出的液体,疑惑道:“这是什么?” 祁漾静静地看着他,道:“是眼泪。” 雪伸出舌头舔了舔,觉出了一点咸涩味。 他觉得一点都不好吃,揉了揉眼睛,想止住这奇怪的感觉,但眼睛里却有眼泪源源不断流出,顺着他脸颊流到唇缝中,往里渗透。 他逐渐觉到了苦味,有些迷茫道:“我以前没眼泪。” 祁漾长久地注视着他,那双眼睛又像起了头顶的两个月亮。 他伸手替他拭去,轻声道:“是眼泪,也是委屈。” 但这个兽人却连委屈是什么也不知道。 雪发现面前这个高大的兽人似乎懂的东西很多,正要追问,便察觉到他身上那种感觉变了,不再柔软,冰冷得仿佛带着血腥味,危险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沿着小溪,是大片的原始森林。 雪顺着他目光看去,饶是他视力比较差,也看到了一对绿油油的眼睛,过了会儿,黑暗里亮起了更多的绿点。 祁漾起身,将身上金贵的麻布衣脱下,扔到一边,宽大的手掌拍了拍雪的脑袋,沉声道:“等会注意着点,该跑的时候直接跑,下了水他们追不上你。” 雪下意识问道:“那你呢?” 祁漾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笑了起来:“我可是兽神使者啊,它们不是我的对手,只是我动起手来肯定顾不上你。” 雪没怎么磨叽,抹去奇奇怪怪的眼泪和委屈,点了点头。 祁漾从火堆里捡起一根带火的粗木棍,加上原先狩猎时敲獐子脑袋的那个,便当做了武器。 他对着狼群吹了个挑衅十足的口哨,又用他蹩脚的,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狼能不能听得懂的狼语嚎了一声。 他会的不多,都是日常问候语。 但这群狼估计是听懂了,林中顿时有低吼声齐响。 一头银狼走出阴影,对月长嚎一声,前蹄刨着地面,死死盯着这个不知好歹挑衅它们狼群威严的兽人。 再次一声嚎叫后,银狼带着随之窜出的十数匹狼冲了过来。 雪以前遇到这阵仗从来是掉头就跑,但今天却莫名地并不那么害怕。 他看向稳稳站在他前面的狮人,目光微微闪烁。 当看到狮人主动冲入狼群时,雪不由错愕地瞪大了眼。 一人两木棍,却将那么多狼群稳稳挡住,每一个想要越过他的狼都会被他一棍打飞出去,带着吃人的火光,烧得那些狼疼得乱叫。 雪甚至听到了它们骨头断裂的声音。 兽人最强大的难道不应该是原形吗? 他人形都那么厉害,兽形又该多强大? 但他只有一个人,狼却有十几头,还十分默契。 雪目光突然一凝,几步快跑间已然变成蛇形,一口咬住一只差点咬到祁漾的狼,用力咬断它的脖子,又甩尾抽飞一头想来救同伴的狼,转瞬间拉走了五匹狼的仇恨。 祁漾眼底闪过笑意,越发游刃有余。 雪身形太长,面对五匹狼时多少有些难以招架,每当这时,祁漾便踢起一颗石子,精准命中那头狼的眼睛或者腰。 打了好一会儿,银狼看着倒下的一个又一个狼,知道这次是遇到了硬茬子,愤愤地对着祁漾龇了龇牙,长嚎一声,带着剩下的狼开始撤退。 祁漾跟着嚎了两声,过了许久,森林里传出银狼又怂又嚣张的狼嚎。 祁漾坐回火堆边,将熄了的木头丢了回去,又慢条斯理地把衣服穿回去。 烤肉已经散发出了糊味,他将焦黑的那一片扯下丢进火堆里,继续吃了起来。 雪自觉坐下,稍稍靠近了一些,拿起冷掉的肉啃了一口,双眸晶亮地看着他,夸道:“你真厉害。” 祁漾摸了摸后脑勺,笑道:“你也很厉害。” 吃完之后,祁漾将剩下的獐子肉分开串在树枝上,一起架上了火堆,然后开始扒狼皮。 雪一边翻动着烤肉,一边问道:“这个亮亮的是什么?” “是火。” “兽神使者还能操控火吗?” 祁漾抬头看他,含笑问道:“你想学吗?” 雪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能学?” “当然可以。” 祁漾教了他方法,雪便进了森林去找树枝和干草去了。 祁漾看着他白花花的一个,离开了火堆的照明范围后,依旧十分显眼,忍不住再次捏了捏眉心,将人喊了回来,让他将獐子皮围身上。 雪一脸莫名,但看他也围着,还是照做了。 “有危险叫我。” “你叫什么?” “我叫枫,你呢?” 雪眸光黯淡了一瞬,说道:“雪,我叫雪。” 祁漾盯着獐子肉,熟一点就吃一点,直到又半个腿下肚,身体莫名其妙热起来时,他才想起来雪好像走了很久了。 “嗯?他跑了?” t07适时出声询问:【请问是否需要定位服务?】 祁漾:“谢谢,不用。” 他到溪边准备掬两捧水润润嗓子,俯身时猛然低头,看向支棱起来的遮羞布,忍不住捂脸呻吟。 他想起来了,獐子肉壮阳益气血,而这身体不光够壮,气血够足,还是个没找过雌性的单身狮。 他忍不住低骂了一句,直接跳进了水里降温。 月光照亮湖面,他低头看到自己的倒影,发现自己更硬了。 踏马的。 祁漾磨了磨牙。 他从没发现自己能如此自恋。 第123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9) 祁漾在水里坐了好一会儿,爬上了岸后第一件事就是将獐子肉一脚踢飞出去,随后便面无表情地清点起食材。 鹰肉,大概率有毒,狼肉,呵,也壮阳。 他重重掐了掐眉心,打算进林子找点果子吃算了,顺便看看雪到底跑哪去了,找树枝找那么久。 正要进林子,雪便抱着一堆树枝出来了,中间还混着几颗红艳艳的果子。 看到这里火堆上不见了的獐子肉,他呆滞了一瞬,似乎在疑惑祁漾怎么那么快就把那么大一个獐子给吃完了。 等走近后,他才看到落在一片黑暗里的烤肉,疑惑道;“怎么扔了?” “烤焦了。” “焦?” “……就是不好吃。” 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将树枝放在地上,又拿了两枚果子给祁漾。 “那我拿果子和你换,这个味道很好。” 祁漾看那果子长得有点像苹果,入手又是有些软,像是番茄的手感。 一口咬下,殷红的汁水迸溅出来,溅在他脸上和脖子上,又滴落在他胸口——因为还是觉得有些热,他便没把衣服穿上。 雪目光微闪,定定看着果汁从他下巴滴落,沿着胸腹处的肌肉线条一路滑进腰间兽皮里,生出了一些莫名的感觉。 祁漾皱眉舔了舔嘴唇,擦掉脸上的果汁,没尝出什么不对劲,便朝雪一伸手。 “多给我几个。” 雪眨了眨眼,分给了他大半。 祁漾一边啃着果子,一边开始传授生火的方法,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雪太笨手笨脚,教得他火大,他感觉自己又燥热起来,离火堆远了些。 凉意袭来,他微微松了口气。 将第六颗果子吃下后,祁漾也有些困了,见雪连个火星子都没钻出来,抓了抓头发,无奈道:“算了,改天再教你吧。” 他顿了一下,问道:“忘了问你,你愿意跟我回部落吗?” “部落?你是哪个部落的?” “高山部落。” “高山部落?” 雪下意识喃喃着重复了一遍,眸色逐渐变深,下意识咬紧了牙根。 他出生后没多久就被丢出来了,但大概是因为蛇类从出生就能独立生活,所以他对那个丢弃他的部落和父母都有着模糊记忆。 高山部落。 这个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忘记的名字。 雪瞳孔逐渐转赤,咬着牙,低声道:“我是白色的,出去打猎很容易被发现。” 祁漾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变化,摸了摸下巴,突然道:“刚才打那群狼时,我感觉我们配合得还是挺好的,要不以后我们一起打猎?” 雪眸中光芒闪动,红着眼睛看着他,勉强笑了一下,说:“好,我跟你走。” 祁漾面露喜色,猛地一拍他肩膀,豪情万丈:“以后你就是我兄弟,有我一口肉,就肯定也有你一口。” 雪被拍得有些疼,忍不住龇牙,祁漾见状连忙道:“是不是拍疼你了?对不起啊,我下次注意着点力气。” 雪没说话,甩了甩搓木棍搓得有些发酸的手,将獐子肉继续架火上烤了起来。 祁漾觉得困乏,身体却越发热了,不由皱眉,心说这也不是春天,怎么像是进发情期的样子? 他离火堆远远的,就地躺下准备睡觉时,检查了下体内能量,发现恢复得差不多后,将兽形特征隐去,不然压着尾巴有些不舒服。 雪看着他躺下,看着他彻底变成人形,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会像未成年兽人一样露出耳朵尾巴?” 祁漾闭着眼睛,运转心法,压制燥热,心分二用说道:“我也不知道,用了神力过后会觉得有些累,就会变成那样。” 雪沉默了会儿,问道:“你在你部落的地位一定很高吧?” 祁漾睁开一只眼看他,笑道:“是啊,我可是第一勇士,在成为兽神使者前就是了。” 雪不再说话,祁漾便闭上了眼睛,睡过去前,他交代了t07一声,让它帮站岗放哨。 这一觉祁漾睡得不大踏实。 他做了个梦,梦里自己是蒸笼里的小笼包,从里到外都被蒸熟了,所以当有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挨近时,他下意识便靠了过去,紧紧贴上。 那东西贴心地将他包裹住,燥热大幅度被缓解,他忍不住发出了惬意的喟叹,咕咕哝哝说了句“好乖”。 但这东西显然禁不住夸,祁漾感觉自己这个脆弱的小笼包受到了挤压,逐渐喘不过气来,像是随时会裂开。 也就这时,梦里有道声音响起,喋喋不休,吵闹得很。 【宿主,宿主,醒醒,出事了……宿主,你怎么了……宿主……宿主,你快醒醒……宿主……】 就在那声音越来越焦躁,也越来越尖锐时,祁漾勉强睁开了眼睛,入目一片雪白。 在清凉触感和逐渐窒息中,他饱受欲望灼烧的理智恢复了些许,注意到这情况,双眸微眯,欲念尽数化作绯红杀意。 他重重一闭眼,再睁开时,嘴角勾起愉悦却森然凛冽的笑容,琥珀色的眸子染上不详血色。 他仿佛毫无痛觉,也不用呼吸一般,任由全身被挤压,胸腔内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出,抬手精准捏住白蛇七寸,五指猛然用力,体内能量瞬息间爆发。 一声嘶鸣长响,随着白蛇缩水,逐渐变成人类的惨叫声。 雪眸中惊惧连闪,正要退开,那双手在落空后却毫无停顿地掐住了他脖子。 成年的兽人身上再次出现兽形,那双眸子里满是可怖杀意,紧紧扣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 t07察觉到临时宿主身上的不对劲,但它毕竟不了解祁漾,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看着宿主的拯救目标翻起了白眼,快要嗝屁了,它硬着头皮提醒道:【宿主,他要是死了,您的拯救任务就失败了,您要不三思……】 祁漾微微眯眸,带着杀气的眸子和雪的红眸对上,却突然从口中吐出几个字:“t07?” 【是。】 “黑化值多少?” 【75。】 因为祁漾说过80以下不用报,t07也一直没报过。 “75?呵。” 祁漾猛然将雪扔出去,力气之大,让他在地上直犁出了一道十数米长的坑。 雪瞳孔剧烈颤动,死死盯着逐渐靠近的兽人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张嘴便吐出一口血来,却还是坚持问道:“你……是谁?” 高大的影子将他尽数笼罩,雪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祁漾蹲下身,捏着他下巴仔细端详起他的脸来,又捏了捏他的两根,嗤笑一声:“条件还不错,有恃靓行凶的资本。” 雪错愕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泛起羞愤。 “不过,”祁漾攥住他一头长发,拉近过来,冷笑道,“再敢对‘我’动手,老子弄死你。” 第124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10) 祁漾看了看脆弱仰首的小白蛇,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一把白发,眨了眨眼,松开了手。 他探了下自己的脉搏,比之之前正常时猛烈许多,一下下的跳动都仿佛被加了压一样。 指腹的温度也近乎灼热,欲望不断冲刷着理智,恨不得把面前唯一的活物压在身下狠狠蹂躏……这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真进发情期了。 面前这位反派好看归好看,但瘦不拉几一个,又刚打过一架,他横看竖看,都下不去那个嘴。 在这世界,要找个有内涵的,啧,难,祁漾感觉自己除非放低要求,或者走低级趣味,否则这辈子只能和自己过一辈子。 他勉强维持两分清醒,站起身来,又朝雪伸出手,后者瞳孔收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 祁漾心里一哂,心说自己这个差点死得不明不白的都没害怕呢,你怕个什么? 这事他跟谁说理去?回去给同僚们知道,估计要被笑死。 他不顾他的抗拒,对他颈部的伤势视若无睹,攥着他胳膊将人拎了起来,拖回火堆边,冷淡道:“说吧,为什么想杀我?” 雪瞪着他,没有说话。 祁漾身上不舒服,也懒得和他磨叽,感应了下体内的能量,捏住他脖子,将能量送过去替他粗略治疗了一下。 将衣服脱下,走向溪水时,他说:“天亮前给我滚蛋,别让我再看到你。” 雪疑惑地看着他,摸了摸脖子,许许多多的问题挤到嗓子眼里,最后却是脱口而出:“你不杀我?” 祁漾直接躺进了水里,不再理他。 许久之后,雪趴在岸边,目光落在他有些发红的皮肤和昂然的某处,咽了咽口水,迟疑问道:“你是不是发情了?” 祁漾闭着眼睛,吐出一个气泡:“滚。” 有水声响起,祁漾微微皱眉,在水下睁开眼睛。 雪被他突然睁眼吓了一跳,连忙道:“我不杀你,我帮你……那个。” 见他没有动作,雪平复下有些紧张的心跳,试探性靠近。 祁漾大腿肌肉一紧,下意识就想把人踢飞出去,但冰凉的触感让他犹豫了一下。 雪察觉到他的紧绷,又很快柔软下来,这才动作起来。 猛兽并没有因此而餍足,反而像是彻底冲出了牢笼,冰凉的溪水也变得温热起来。 祁漾双瞳被灼烧成金红色,微眯着眼看向笼罩在月光下的白发美人,眸中欲念横生。 什么低级趣味高级趣味一瞬间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他脑子就一个念头。 上。 激烈的水声过后,他将雪按在水中,扯下獐子皮。 雪顿时瞪大了眼睛。 高大俊朗的兽人变得比蛇还柔软,乌黑凌乱的头发贴在他脸上脖子上,水滴映着月光连绵滚落,滴在他身上时却像是火一样热烫。 那双眸子泛着水光,微皱着眉,像是难受又像是愉悦,从唇齿鼻息间溢出的细碎动静低沉动听,瞬间勾出了这个刚成年的兽人的发情期。 雪忍不住红了眼。 两人沉沦在最原始的欲望下,从水里做到岸上,从黑夜做到白天,饿了便吃昨晚剩下的肉和果子,吃完又继续。 好不容易摆脱了发情期,祁漾变回原形,餍足却又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满腔悔恨。 他终究还是再次走起了肾。 雪从森林里出来,手里拿着几株草,捣烂了后给祁漾敷上,后者不快地甩了甩尾巴,抽在雪的脸上连道印子都没留下,于是将脑袋埋得更深了。 雪在他面前默默坐下,半晌说道:“我以前也是高山部落的。” 祁漾动了动脑袋,没有抬头,耷拉的耳朵却竖了起了一只。 “我对小时候的事有一点印象。我出生时正好赶上永夜降临,他们说白色不祥,是灾厄化身,把我留在了部落,转移时没带上我。” 祁漾抬头看他,想了想,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又愤愤地咬了他肩膀一口。 “所以你就要杀我?” 雪偏头看了一眼肩膀,有点红,但没破皮,抿了抿唇,伸手抱住大狮子的脑袋,闷闷道:“因为你对高山部落很重要。” 祁漾直接给他气笑了,不耐烦地扒拉开他:“别撒娇,我还没原谅你。” “什么是撒娇?” 祁漾一哽,磨了磨牙,拍开再次凑过来的雪:“你现在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杀我?” 祁漾冷眼看着他,道:“部落规定,兽人不杀兽人。” “所以就能把不要的兽人抛弃吗?” 祁漾没有说话,半晌轻啧一声,变回人形,坐在他面前,一本正经道:“部落对你不起,以后我会代替部落尽量补偿你,你可以向抛弃你的兽人,甚至族长发起挑战,但要是再敢像这次这样突然下黑手,或者害了部落,我一定会杀了你。” 雪听出了他对部落的维护,愤怒道:“可他们抛弃了我,我差点就死了。” “如果你能成为族长,将他们逐出部落都可以。” 祁漾顿了一下,无情道:“但如果我是族长,部落里出生了一个白色的兽人,我也会将他抛弃,因为他比其他任何兽人都难活着长大,抚养他是对本就紧缺的资源的浪费。” 这本就是个优胜劣汰,极为残酷的世界。 没有道德,没有法律,有时候连人性也没有,一切都以生存和繁衍为第一原则。 原身曾是部落第一勇士,在受伤后得到的也不是英雄的待遇,而是废物。 他吃完了自己的存粮后,一直是靠着泽和树、叶的接济生活。 从他的任务要求来看,他并没有因此而仇恨部落,因为他知道,这就是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规则。 林能为他治疗,就已经是部落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在这里,药是比粮食更珍贵的存在。 雪沉默片刻,问道:“可你不是族长,你会怎么选择?” “如果是别人家的幼崽,我不会管,但如果是我家的,我活着一天,就养他一天。” 雪怔愣地看着他,再次试图投怀送抱,咕哝道:“要是你是我父母就好了。” 祁漾一把将这个差点弑父的不孝子按在地上,动作过大,牵扯到屁股上的伤,脸上扭曲了一瞬。 他漠然道:“滚。” 第125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11) 雪被摁在地上,却没感觉到危险,也就没挣扎,闷声道:“我遇到过好几个部落的兽人,可他们都不肯收我。” 祁漾一顿,低头看向他那头雪白长发。 即便看到了他黑化值还在71,这话多半是在示弱,祁漾还是忍不住心软了,无声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雪顺势躺下并翻了个身,改成侧躺,白色长发披散在他身上,圣洁之中又显出几分欲语还休的妖娆。 他无知无觉地仰视着祁漾,问道:“我现在算是你的雄性,是吗?” 祁漾嘴角轻微抽动,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刚才还想当他儿子的家伙,心里无比抓狂。 为什么发情期说来就来,还把这家伙给睡了???!!! 雪见他没有反应,咬了咬嘴唇,可怜地缩成一团,失落问道:“你之前说,以后我们一起打猎,有你一口肉,就有我一口,还算数吗?” 祁漾对上他可怜巴巴的眼神,沉默片刻,朝他伸手。 雪眨了眨眼,将手搭了上去。 一股巨力传来,他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宽厚的手不轻不重地按在他脖颈上,让他浑身一僵。 头顶有声音传来,冰冷无比:“雪,我只有一个条件,不得做对部落不利的事。” 雪咬牙,忍不住问道:“那我被抛弃,就什么都不能做吗?” 祁漾安抚地捏了捏他后脖颈,抚上他长发,淡淡道:“在这个世界,弱小是错,显眼是错,生病残疾是错,衰老也是错。雪,高山部落里几乎没有老兽人,因为他们很难度过长日和永夜,因为他们要把资源留给更年轻的兽人,所以……他们自杀了。” 他在部落的几天,只看到两个老兽人,一个是林,一个是长者崖。 在他教长者正字记数法时,他察觉到了他狂热下的悲伤和高兴,很矛盾,但又很正常。 长者一直找不到接任者,所以不敢死。 他找到了,所以高兴。 他觉得自己可以死了,所以悲伤。 “听起来真可怕。”雪喃喃道。 “你的父母是柳和石对吗?” 雪动了动,抬头看向他,眼神错愕惊讶。 “我印象里,部落里生下白蛇的只有他们。” “那他们……” 祁漾短促地笑了一声,眼神悲戚,道:“死了。柳死在了你出生之后的那个永夜里,石后来打猎时受伤,没治好,伤口烂了,死了。” 刚生产的雌性遇上永夜是致命的。在枫的记忆里,柳是个很强壮的雌性,但她产后虚弱的身体还是没能抗住凛冽的永夜寒风。 打猎队的兽人基本上都和石一样,一旦受伤,没有疫苗,没有消毒,没有消炎,没有好药,挺过去可能变成残废,挺不过去就直接死了。 一个生命要死去十分容易,所以祁漾也知道,雪能活下来,强大的信念和运气,缺一不可。 祁漾如果要同时完成所有任务,就不得不摧毁他满是仇恨的信念。 如果非要骂个谁的话,祁漾觉得最该挨骂的是发布这破任务的主系统。 如他所料的,雪茫然了。 他怔愣在原地,像是在漫天大雪中突然失去了目标。 “死了?” 祁漾继续道:“族长也换人了。” 雪紧紧咬住嘴唇,抓住祁漾的手臂,声音颤抖,低声道:“怎么……这样?” “你认得草药对吗?” 雪迟疑点头:“知道一点。” “部落里的医师叫林,也很老了,你如果跟我去部落,最迟到你把他的医术全部学会,他就会去死。” 雪浑身一颤。 祁漾从胸腔里挤出一道沉重苍凉的叹气,神情微微放软。 他将雪抱在怀里,牵动伤处,疼得一个激灵,差点没稳住这气氛。 他顿了一下,轻拍雪的后背,温声道:“大家都想活下去,但比起个人,部落的延续才是最重要的,你不用立刻接受这个观念,但……再等一等好吗?” 雪回抱住他,点了点头:“好。” t07看着缓缓下降到60的黑化值,有些疑惑。 过了会儿,雪问道:“兽神叫你来找我是为什么?” “你问过了,我不知道。” “我以前不相信兽神的存在。” “正常,祂太懒了,一般不管我们。” 雪忍不住笑了起来,抬眼看他:“你不是兽神使者吗?” “在成为兽神使者前,我是个兽人,是高山部落的第一勇士。” 雪愣了一下。 “枫。” “嗯。” “对不起。” “嗯。” “你之前变得好吓人。” “哦。” “感觉变了个人一样。” “哦。” “你有雌性吗?” “没有。” “你有雄性吗?” “……没有。” “那我能不能当你的雄性?” “……” “你硬了,我帮你。” “咚——” “滚。” …… 祁漾和雪又滞留了一晚上,顺带把这几天打猎得到的皮和肉收拾一下带回去,免得浪费。 “你头发要不要剪一下?” “怎么嗯……剪?” 祁漾说完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只觉这地方要什么没什么真是让人头大。 最后,他拿带火星的木棍简单粗暴地给他烫断了,顺便把自己狗啃似的乱发也烫齐整了。 他又进林子薅了些兽毛,未免把小动物们冻死造成业障,特地少量多取,武力镇压下,大家都十分和谐。 回来时他顺路找了个带刺的植株,薅了一把刺下来做成针,拿头发当线,把兽皮和麻布衣缝在一起,做成一件加绒保暖的衣服。 雪托着腮看着他动作,眼睛里闪动着亮光。 “你会的真多。” 祁漾扯出了万能的借口:“我是兽神使者。” 第126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12) 两人回去花了五天工夫。 因为路上下了场暴雨,也因为祁漾把沿路各种不认识的花草树木都薅了一遍,打算趁着永夜时研究研究。 雪知道他打算研究医术,但什么都不说,沉默的态度很对得起那在60上下起伏的黑化值。 也有可能是他真的不知道,但可能性极小,毕竟他在外面这么多年,基本上什么都吃过,才能没把自己饿死,才能自学出了医术。 祁漾看不得自己忙着别人却没事做,休息时便让他把多出来的肉烤出油来,又现找工具收集起来。 看到部落的轮廓时,已经是黄昏了。 随着永夜靠近,黄昏来得越来越早,天却亮得越来越迟,空气里凉意潮气弥漫,与从前不同的是,部落里有炊烟袅袅升起。 兽人们逐渐克服了对火的惧怕,毕竟这时节里香喷喷的烤肉和热汤确实比生肉冷水更让人舒服,晚上也会在屋里留一盆炭火取暖。 这些兽人的房子基本上都漏风,也不用担心一氧化碳中毒。 祁漾刚靠近部落,便有负责部落巡逻的兽人看见,扯着破锣嗓子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开。 兽人们听到消息,一气儿跑过来围观,带起的风将炊烟吹得越发歪扭。 他们看到“兽神使者”回来,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高兴溢于言表。 但当看到他身后得大堆猎物和一个白发的兽人时,激动和恐惧杂糅在一起,就很是怪异了。 “枫,他是谁?” 祁漾在原身记忆里看到了上一世雪加入部落时的场面,笑了一下,没在这耽误工夫,只道:“他就是兽神让我去找的人,我先带着去见族长。” 那一堆的猎物基本都是他和雪快到部落时打的,还有些活鸡活兔,被他一起拖去了族长那,因为这些都需要族长重新分配。 他到族长屋子时,长者也已经在那等着了,泽蹲在门口,看见他顿时高兴地跑了过来。 “枫大哥,你回来啦,大家都以为你出事了,担心坏了。” 祁漾松开被他想办法串在一起的猎物,随手揉了揉泽的脑袋,道:“玩儿去吧,我和族长长者有话要说。” “好。” 泽走时看了眼雪,眼底满是好奇,却没多问,只是露出个友好的笑容。 进了族长屋子,祁漾指了指雪,率先介绍道:“族长,长者,这就是我这次去找的人,叫雪,以前也是我们部落的,是柳和石的崽。” 这两个兽人比枫大至少一轮,自然知道柳和石曾经生了个白蛇的事,一时惊讶地看向雪。 “是那个孩子,你居然活下来了?” 雪听到族长的话,神情冰冷中不自觉带上了恨意。 祁漾掐了掐眉心,开口道:“族长,柳和石埋在哪?我想等会带他去看看他们。” “哦,好,等会我带你们去。你出去这一趟受伤没?” “没有,我感觉自己比以前更强了。” 长者缓缓走近,打量着雪,问道:“孩子,你叫雪?” 族长这才注意到这点,感慨道:“真是可怕的名字。” 祁漾:“……” 翻译一下,在这里叫雪,可能比某些世界里的男主叫xx殇,xx冥还不祥。 但直接说出来就是你的不对了,族长,不能仗着不知道“委婉”怎么写就戳人心窝子啊。 祁漾伸手按住雪的肩膀,看着部落里最德高望重的这两人,道:“我不觉得雪是个可怕的名字。” 族长和长者闻言齐齐看向他,雪愣在了原地。 “小雨滋润万物,大雨淹没一切,小火带来温暖,照亮黑暗,大火烧毁森林和我们的家园。天冷,雨就变成了冰雪,天热,冰雪就化成了水,所以说到底,冰雪说到底只是另一种雨而已,也有大小好坏的分别。” “永夜伴随着冰雪降临,但它们的出现,难道不是神给与我们的一种警示吗?我们能利用雨和火,为什么不能利用冰和雪?” 祁漾掌心下的肩膀松软了一些,雪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侧脸。 即便是侧面,也能看到他脸上和眼神里的笃定和坚信,仿佛那就是他认定的事实。 长者略作思索,露出微笑,问道:“这是兽神和你说的吗?” “不是,这是我的想法,长者,这世上所有东西都有好坏两面,就像火和雨,就像我们热爱光明,却畏惧长日。” 长者瞳孔微微放大,怔怔地注视他良久,长叹一声,笑得欣慰又伤怀,强撑着的脊骨终于露出被风霜摧残的佝偻。 “枫,你说服了我,你比我更有智慧,以后你就是部落的长者,以后……永夜的预测就交给你了……长者,我代表所有兽人拜托您,找到预测长日的方法。” 祁漾看着他往门口走去,没有伸手阻拦,只是说道:“我会尽我所能带领部落度过这次永夜,我知道如何在永夜寻找猎物,我们不会缺少粮食和水,你不用死。” 老兽人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我当了太久的长者,现在只想当崖,我该去找我的孩子们了。” 崖走出屋子时拍了拍雪的肩膀,道:“愿兽神庇佑你,雪。” 雪愣愣地看着他出去,问祁漾:“他孩子……在哪?” 祁漾没有回答。 雪不是个笨蛋,他听得出老兽人话里近乎麻木的悲伤和怀念。 他也注意到了,外面不知何时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兽人,正逗弄着被祁漾装在笼子里的肥兔子,一双黄色的横瞳说明了他是个羊人。 雪立刻便知道了,那是枫提起过的医师林。 他听到了两个老兽人的交流。 “我走啦,林,你好好活着别死啊,部落不能没有你。” “崖,再过几天吧,等永夜开始。” “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嘿,我才不等,我的孩子们该等我等急了,月那个小哭包肯定生气了,我得去哄哄。” “可你走了,部落的老东西就剩我了。” “那我不管,你好歹还有孙子孙女呢。” 林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崖逐渐走远。 “那我最后送送你。” 第127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13) 林回来时,祁漾正蹲在猎物堆前,一边捡出自己的东西递给雪,让他分门别类收起来,一边和族长商量这次度过永夜的事宜。 族长听着祁漾的建议,难得地笑了起来,对永夜的恐惧和紧张稍稍退散。 雪一时看着族长,一时看着祁漾,听着他们的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天已经彻底黑了,但却有火把撑出一片光明,林站在光明之外,许久没有出声,直到祁漾回头时看到他。 族长跟着看过去,注意到林手上那件麻布衣时,脸上的轻松笑意褪去,看了看他身后的漆黑,叹了口气。 “天亮后和族人们说声吧。” 雪直眉楞眼地看着那衣服,突然问道:“他死了吗?” 林却看着已经站起来的祁漾,过来将衣服披在他身上,借着火光看了眼自己满是污泥的手,抠了抠指甲,才平静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没有拿火把,逐渐没入黑暗的背影里透着点萧条,却依旧撑着不愿弯曲一点。 祁漾将手里一整株的草塞到雪手里,又指了指林离开的方向,微微偏头。 雪懂了他的意思,却只是沉默。 族长没注意到他们的眉来眼去,看着林消失的背影,再次叹了口气。 他有些伤感地道:“就只剩下他了啊,部落里什么时候才能出第二个医师。” 雪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问道:“出了第二个医师,他不就也会死吗?” “每年都有很多兽人死在永夜,谁也不知道林还能坚持多久。他太老了,如果没有年轻的医师,等他死了,部落里受伤的兽人又该怎么办呢?” “当医师很难吗?” “至少要能分辨出黑麻草和蛇爬草,部落里只有苗可以,但她太小,还是雌性,等她长大要太久,她出去采草药也太危险了。” 族长瞄了眼他手里的那棵草,咕哝道:“好像就是你手里这种,唉,不过我还是分不清,长得太像了,情果和红果我不咬一口都分不清。” “不能别人采了带回来吗?” “雪,很多时候,打猎队采药只是浪费时间,他们要么找不到,要么带回来一堆没用的杂草。” 雪抿了抿唇,手缓缓握住,没有说话。 祁漾笑看着他手里那棵已经蔫哒哒的草,说道:“这个我一共才挖了三株,弄坏了你得去重新挖个赔我。” 雪闷闷应了一声,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一个人长大的他,不明白部落的精神。 将东西分好,祁漾问雪:“要现在去看看你父母吗?” “不看了,没意思。” “那跟我回家吧。” 族长问道:“你要不要住崖屋里去?” 祁漾摆了摆手,指挥着雪拿东西,自己只举了个火把,披着那件沾了些污泥的麻布衣往回去。 雪一路安安静静,等到了枫的家后,看着祁漾忙忙碌碌地在那烧水,一直等到他坐下来,才开口说:“我不明白。” 祁漾挑眉,不自觉带出几分惫懒风流,莫名地很是招惹人,引得雪多看了两眼。 “不明白什么?” “他要是死了,部落和他还有什么关系?他的孩子不是都死了吗?” 祁漾没有立刻回答。 雪发现,那双冰冷了好几个日夜的眼睛里,再次出现了那种柔软又干净的东西,夹杂着许多难过。 “雪,你很厉害,但在野外,光厉害是不够的,还需要运气。我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兽人,能在野外独自生存了像你那么久,”祁漾如是说道,“你真的很厉害。” “但正常来说,孤单的兽人是很难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所以有了族群,有了部落。” “如果只是聚集在一起,依旧各过各的,这个部落也只能说是个聚居地,就像一把松散的沙土,风一吹,就没了,雨一淋,就淹了。可如果沙土聚集在一起,风吹雨淋,要再压垮他们就很难了。但谁来做最外面的沙子呢?” “羸弱的老人,健壮的青年,然后是雌性。” “小兽人呢?” “他们是种子,是星火。” “但如果只剩下他们,他们能活下去吗?” 祁漾苦笑:“所以最好祈祷不要出现那种情况。” 雪静静思索了一会,道:“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回答了,雪,我们时时刻刻都在经受风雨啊,永夜将至,更猛烈的风雨就要到来了。” 雪瞳孔微微收缩。 一只宽厚温暖的手落在他头顶,他对上那双蜂蜜一般的眼睛,听到他问:“你冷吗?” 雪心下一颤,咬了咬牙,别开脸去,闷闷道:“我是蛇,本来就连血都是冷的。” 祁漾思绪不由歪了一下,想起之前发情时这家伙也只勉强升温到温热地步。 emmm…… 他猛然收住不合时宜的思绪。 他快速回神,差点没接上情绪,正要说话,雪又转头回来盯着他,一脸渴望地道:“和你做的时候,我感觉很暖和。” 祁漾:…… 蛇踏马性!本!淫! “老子是雄性。” “我知道,但我喜欢和你做的感觉。” 祁漾额角青筋跳起,什么温情全抛之脑后,一拳捶在雪的脑瓜子上:“滚,你今天给我滚出去睡。” “外面好冷。” “冻死你活该。” 雪已经对“滚”这个字免疫,但听到他这么说,突然愣住,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委屈控诉道:“枫,你骗我。” 祁漾:“……” 就头大。 他骗他什么了?他也没答应他什么啊。 但这会儿要是来这么句反问,黑化值绝对要爆表。 祁漾捏了捏眉心,捡起这次草的善良……可能不那么善良的大哥哥人设,道:“雪,雄性不能和雄性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不能生小兽人。” “反正也没雌性看得上我,没有就没有,我也不在意你有别的雌性,雄性也行。” 祁漾只觉血压飙升。 “你和我做的时候不是很高兴吗?” “……” 硬了。 拳头硬了。 第128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14) 祁漾到底没把人给赶出去。 他发现雪这小畜生天然克他。 因为骚不过。 水烧得温热时,祁漾准备擦个身体,他风尘仆仆一天,不擦一擦不舒服。 刚解开衣服,雪便从后面抱了过来。 祁漾被冻得一个激灵,想也不想便直接动手,打算教训一下这个不孝子让他不要乱扑。 但才给了记肘击,这小畜生就掉起了眼泪,无师自通地成了个演技不俗的小白莲。 别说,还挺踏马惹人怜爱。 一通混乱中,祁漾被蹭出了一脑门热汗,身体有了反应,小白莲黏黏糊糊地对着上下其手。 要害受制于人,他最终破罐子破摔地随他去了。 爽到就行了,要什么自行车,他咬牙切齿地想道。 雪见状眼睛一亮,立刻将他按到床上,却没压上来,而是半蹲在床边。 等听到祁漾喘息逐渐粗重,吐露出沙哑又甜腻的声音时,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祁漾有舒服到,意识逐渐被情欲占据时却想到了什么,费力挤出两分清明,在脑海里声嘶力竭地叫着t07:“你给我关机。” 他没当着别的有智慧机体的面表演活春宫的爱好,真没有! t07无端被吼,分析出他这是恼羞成怒了,和上次一样。 t07好脾气问道:【是,宿主,请问我多久后开机?】 “等我嗯……叫你。” 【是。关机倒计时,三、二、一。】 【咻——】 t07不知道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再次被唤醒,准确地说,被想起时,天空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临时宿主没有说话,它也就没有吭声。 下雪的天气,温度已经很低了,即便强壮如雄性兽人,也将兽皮制作的衣服裹了全身,又穿上了兽皮靴子。 不需要指挥,所有的兽人便自发带上过冬的物资往山上转移。 漫天大雪转瞬便为部落罩上一层雪白,祁漾站在雪中,呼吸间寒气一路冲进肺腑,直冻得他浑身发木,但却时不时还要主动张嘴,灌入一口更汹涌的风雪。 兽人们路过时,皆朝他微微鞠躬,目光里满是火热和崇敬,打了鸡血一样齐齐高呼“永夜将至,光明长存”。 他们眼中的祁漾,身形高大挺拔,仿佛巍峨高山,坚不可摧,负手而立,举目眺望时,脸上自信从容的笑容比情果更让他们热血沸腾。 兽人们坚信,新的长者,也是兽神的使者,能带领他们战胜永夜的邪神。 他带来了火和冲破黑暗的光明,打破冰寒的炽热,他就是部落的火。 “永夜将至,光明长存。” 祁漾心里哭唧唧,面带却微笑再微笑,声音铿锵有力:“永夜将至,光明长存。” 这世界的温度堪称瞬息万变,三十六天前,他还能围着个遮羞布四处乱跑,现在却被雪兜头盖脸吹成冰棍。 这破天气,降温是真的是半点不带含糊犹豫,不知道之后长日又是什么德行。 永夜才开始,祁漾已经尽职尽责地担忧起了长日。 任务是一回事,但他也确实不想过这么苦的日子,能改善还是改善比较好。 他之前进山洞实地勘察时就把东西转移进去了大部分,现在只剩下最近出去打猎和采集来的一些食物和药草。 雪收拾好后从屋里出来,叫了他一声:“枫,我收拾好了。” 祁漾吐出一口白雾,随便叫住了一个兽人,问道:“电,看到树和叶了吗?” “我刚看他们东西还没收拾完。” 祁漾微微颔首,让雪先跟着队伍去山洞,正准备去树、叶的家找他们,注意到电旁边一个还顶着毛茸茸的黑色耳朵的小兽人。 对方沉默安静,深棕色的眼睛里却满是热情,黑色的尾巴差点摇成螺旋桨。 祁漾对着他微微一笑,转身时猛然想起了这个小兽人是谁,回头便对上小兽人的眼睛。 好家伙,男主二号影。 因为这小崽子不爱说话,不像其他小崽子一样爱往他面前凑,他差点忘了他也是高山部落的。 祁漾默默扭头,看到雪根本没跟着队伍走,而是扛着东西跟了过来。 他神情有些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他以前这时候已经准备着冬眠了。 地上的雪被踩过后有些滑,还没等再覆上一层,便又有兽人踩实,祁漾和雪干脆避开了人群走。 雪腾出一只手,数片雪花落在他掌心,过了好一会儿才融化消失。 他突然道:“我以前很讨厌雪。” 祁漾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问道:“那谁给你取的名字?” “我自己。” 祁漾一哂:“那现在还讨厌吗?” 雪偏头看了看他,笑了起来,带着点纯真。 他试探性伸手勾住了他小指。他记得枫因为他太冷了,根本不让他靠近,这样的触碰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极限。 “枫,雪真的不是坏东西吗?” 祁漾忍住把手指抽走的想法,说道:“不是。” 都说瑞雪兆丰年,雪对越冬作物有防冻保暖的作用,能提高来年产量,待到雪化,还能增加土壤墒情,提高土壤肥力。 但祁漾没法把这些话说给雪听,解释起来太麻烦,于是话语便变得空洞起来。 想到这,祁漾不免可惜。 他趁着永夜前,和雪往外探索过,但依旧没能找到适合种植的作物。 世界线里,小麦水稻还都是女主姚姝从系统那兑换来的,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这些东西。 难道真的要等姚姝带着系统穿越过来? 祁漾忍不住羡慕嫉妒恨起来,人家系统随便开挂,他们时空管理局,听着高大上,却这也不让,那也不让。 他也想靠着系统当个废物。 “枫……枫……” 祁漾眨动了两下眼睛,看向雪:“怎么了?” 雪委屈道:“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电了?都不理我。” 祁漾:“???” 他一直为该怎么让兽人们理解他的想法而困扰,现在却被雪这神奇的脑回路给难住了。 “你说什么?” “你刚回头看了那个叫电的兽人,他长得比我强壮,jj看起来也很大,你喜欢他吗?” 祁漾:“……” 他真该带着002来这个世界,让它见识见识什么才是虎狼之词。 第129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15) 有那么0.01秒,祁漾和002共情了。 他一拳捶在雪的头上,面无表情地呵斥道:“闭嘴。” 打完之后,他看着自己拳头,反思了下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脾气似乎一天比一天的暴躁。 他目光随意一扫,看到四下里寒碜的屋子,便立刻找到了原因。 因为生活不顺心。 不光是因为雪那个小畜生总拿话堵他。 他当丞相时,吃喝不愁,衣食无忧,都能挑出刺来,为了空调拉着那个世界在科技的路上飞奔,现在到了兽世,当然更难受了,职业素养低一点都能直接撂挑子跑路。 雪抬手摸了摸脑袋,一脸认真道:“我不介意你找他,但你能不能别不理我。” 祁漾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能把私生活混乱说得如此单纯清新不淫邪的人了。 沉默着走出两步,正好看到树和叶刚收拾好东西出门,祁漾快步走过去,顺带甩开雪。 他一眼便注意到叶的兽皮衣上像是沾了什么东西,大片的毛黏在了一起。 “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叶低头看了眼身上,笑道:“不是我的,花生小崽子了,我帮忙时沾上的。” 祁漾微微皱眉,搜索了下原身记忆,却找不到这件事。 枫当时断了腿,浑浑噩噩的,也确实没怎么在意其他族人的状况。 树和叶注意到了他身后跟着的雪,友好地打了声招呼。 “花现在在哪?” “豆背她先上山找林了。” 祁漾捏了捏眉心,十分怀疑林能不能治妇科。 他们四人分在一个山洞,便一起往山上去了。 叶看着这漫天的白雪,忧心无比:“小崽子生在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长大。” 雪突兀插话,问道:“那要把他扔掉吗?” 叶诧异摇头:“当然不会。” “为什么?不是不知道能不能活着长大吗?” “那也是一个小生命啊。” 祁漾偏头看向雪,注意到他脸上瞬息间交错的复杂情绪,却一时语塞。 他知道,雪的黑化值一直下不去,是因为他一直对被抛弃这件事耿耿于怀。 那么巧合的,在同样的日子里,有另一个幼崽出生了,却和他当初得到的待遇截然不同。 雪轻声问道:“那我就不是了吗?” 他或许并不是问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当叶疑惑问他在说什么时,他只是落寞地低下了头。 祁漾催促树和叶上山去,站在原地看着一点点和苍茫天地融为一体的雪,半晌替他拂去头顶的雪,朝他伸手,问道:“走吗?” 雪茫然地看着那只手,又抬头看他,却见他那么的平静,仿佛根本不在意他的悲愤和委屈。 他突然把扛着的东西全扔在了地上,红着眼睛质问道:“为什么同样是在下雪时出生,我就要被扔掉?” 祁漾依旧伸着手,却冷静而冷漠地道:“因为你是白色的。” “可我也不想啊,这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就要我死?你也是,明明你说过带我回来,有你一口肉,就有我一口,可我刚和你回来,你就要赶我出去,说冻死我活该。” “我……抱歉,那是气话。” 雪咬着牙,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你对所有人都很好,就对我很坏,我讨厌你。” 他突然变成蛇形,一头撞飞祁漾,在大雪中飞快消失。 这一撞势大力沉,祁漾没躲,下场便是差点闭过气去。 他捂着胸口咽下上涌的血气,看着这一片白茫茫,勉强坐了起来,许久苦笑一声。 气话这种话,总归才是最伤人的,雪或许不懂,但却有着本能的直觉。 就在这时,祁漾脑海里响起t07的声音。 【拯救对象的黑化值已上升至80,并且持续增长中。】 “唉,不意外。” t07分析出他的倾诉欲,顺势道:【您似乎在懊恼和后悔。】 “有点。” 【为什么?】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 【为什么?】 祁漾没忍住呛咳出一口血,随手扒拉了两捧雪盖在上面,回答道:“孤单,无聊,找不到能聊得上话的人。” t07正在分析他的话,便听他继续道:“还很累。生活很累,要将自己代入到这个时代背景下,更累。” 【您看不起这个世界的人。】 “好像是的。” 【那您现在在懊恼和后悔什么?】 “不该睡了他。” 【但这个世界并没有贞操的观念。】 “唉,更累了。” 【抱歉,t07不明白。】 “我理解,但代入不了这个世界,我每次和雪聊天,在说服他,也是在说服我自己,可我说服不了我自己。” t07分析不出他的情绪了。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 【您说过一遍了。】 祁漾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有说话。 他觉得自己虚伪,因为他反思过后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其实有点轻视。 他认同并理解兽人们的求生,但依旧带着种无法融入的傲慢,觉得他们愚昧又落后。 这大概也是穿越者们的通病吧,不过他没在古代世界犯病,在远古世界犯病了。 他拍去身上的雪,替自己治疗了下内伤,追上兽人队伍,找了个兽人让他帮和族长传句话,说他晚点上山,而后掉头往雪消失的方向找去。 【临时宿主,请问是否需要开启定位?】 祁漾勉强笑了一下:“否定。” 一条大蛇留下的痕迹没那么容易被雪覆盖,他顺着一路找到河边,看到那一层薄薄冰面已经被砸出个窟窿。 四下再无别的踪迹,显然这窟窿是某条蛇的杰作。 “唉,居然下水了,原身可不通水性啊。” 第130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16) 祁漾蹲下查看了下岸边的痕迹,估计雪是往下游跑了。 真跑了。 祁漾长长吐出一口白雾,指节掰得噼啪作响,一副想暴揍离家出走的熊孩子的架势。 他没选择下水,迎着寒风咬牙脱去衣服变成兽形,沿着河岸跑了起来。 狮子毛发较天热时厚实了许多,颜色也淡了些,快速奔跑时仿佛一道炽热光束,穿透了无边的雪白。 奔跑中,狮子时不时口吐人言喊一声“雪”,却无任何回应。 祁漾一连跑了大半个小时,都没看到个影子,刹住脚步时扬起大片碎雪。 他烦躁刨地,雪花四溅。 正准备让t07开定位,薄冰下似乎有激烈的水声响起,像是有庞大的物体破开水流,逆流而上,转瞬间便没了影。 祁漾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过去了,是不是雪那个小畜生。 t07见他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问道:【临时宿主,请问有什么吩咐?】 祁漾却对着来时的方向发出一声狮吼。 几秒钟过后,冰下的水声再次出现变化,有东西游了过来。 冰面破裂,一团白色顶开水波探出头来,上面嵌着两颗红宝石一样的眼睛。 四目相对。 祁漾面无表情道:“滚上来,别逼我下水逮你。” 白蛇没有动,脸也显然做不出什么表情,但动作却十分明显。 他对祁漾长嘶了一声,同时无数冰块和冷水被长尾甩飞,兜头盖脸地洒向岸上的狮子。 祁漾差点被这小畜生气笑了,长吼出声,体内能量迸发而出,发动真·狮吼功,将冰和水尽数还了回去。 白蛇显然没料到他还能这么应对,呆滞原地,被一块较大的冰块砸中脑袋,矫情无比地发出一声痛呼。 “你又打我!” “上不上来?” “你打我!” “冰是我掀的?” 白蛇顿时没了底气,但想起他之前的冷漠,委屈再次升上心头。 似乎从知道什么是委屈时起,他就总忍不住想掉眼泪,当场掉起了金豆豆。 祁漾看得只觉牙疼。 果真自学成了个小白莲。 小白莲瞪着大大的竖瞳控诉道:“你找我做什么?反正你也不在意我的死活,还是你又要说是你的兽神让你来找的?” “你摸着良心说话,我对你下过杀手吗?” “可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我为什么要在乎?你是我的什么人吗?” 雪愣住了,想说自己是他的雄性,又想起他从没承认过,甚至不准他对外说。 祁漾隔着段距离,和白蛇遥相对视,继续问道:“你有把你当成高山部落的人吗?你有对我付出过什么吗?你不当你是我的族人,和我也连朋友都不是,我凭什么要在乎你?” “我……可你一开始对我明明很好。” 祁漾冷笑:“那你还说我对谁都好,就对你坏?我为什么这么对你你没数吗?是谁趁我睡觉要杀我?” 雪想起那夜变得可怕又危险的狮人,大嘴闭上,蛇头微微垂下,竟显出了几分心虚和害怕。 “你来了部落,我是少你吃的还是少你喝的住的穿的?我说到的哪点没做到?你一天天的想在我身上发泄欲望,我揍你有问题吗?” 白蛇浮在冰面上的身躯不自觉短了一截。 如果那天不是祁漾自己在发情期迷失神志,主动把人上了,以这小畜生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他早不管任务,把这大白蛇剁成十八段了。 真当什么人跑过来痴缠几下都能跟他睡的吗? “最后一遍,走不走?” 雪下意识往岸边靠近了一点,又停住,低低问道:“雪不是坏东西,但我是,对不对?” 祁漾的回答是一声冷哼。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我走?” 祁漾顿了一下,堪称尖锐锋利的语气稍稍缓和。 “因为你想跟我走。” 雪迷茫地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抽抽噎噎问道:“只是因为这样吗?不是因为兽神?” “我就算杀了你,兽神也不会吱声,你真以为祂在乎你?” 雪哭腔一哽,磨磨蹭蹭游到水边,淡红色的眼睛里氤氲着水光,再次问道:“我想跟你走,你就会来找我吗?” 这话逻辑很奇怪,但好在雪不懂逻辑,又刚好符合祁漾的逻辑。 “废话。” 就那破任务,既要拯救想报仇的反派,又要保护部落,要么是上面在搞他,要么是任务协商过程中,反派放弃了报仇。 拯救反派这个任务总的来说很是宽泛。 祁漾要保护部落,明显不能远离部落,反派的选择便十分明显了。 未来的雪为现在的雪选择了这条路,他终究还是打算回到部落的。 “那你会把我扔掉吗?” 祁漾知道自己应该斩钉截铁、信誓旦旦地回答“不会”,但他没有。 “别问我,问你自己。” 雪慢吞吞地爬上岸,垂着脑袋蹭了蹭大狮子的鬃毛,抱怨道:“你为什么就不能骗骗我?” 祁漾冷笑。 雄壮的狮子一爪呼向白蛇,借着身体重量将他压住,前爪左右开弓,直把没反应过来的白蛇打得七荤八素。 白蛇反应性地便对着狮子嘶鸣,满是委屈和难以置信,却听狮子更大声地吼了回来,紧跟着的就是熟悉的暴怒人声。 “你说呢?我说到做到了,某个小畜生还说我骗人,我敢随便答应吗?” 雪巨嘴张合,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自己理亏,默默闭了嘴,干脆瘫在地上随他打。 打了会儿,祁漾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看着自己不小心抓出的伤口,替他治疗了一下。 他和雪,部落和雪之间,总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解决掉,便会隔三差五爆发一次。 雪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有股暖流流入体内,以为他是消气了,高兴地缠上了狮子的身体。 “枫,我们回去吧……枫,枫……你怎么了?” 祁漾沉默了会儿,叹息一般道:“雪,只要你不触犯我的底线,我可以允诺永不抛弃你,可你真的在乎我抛弃不抛弃你吗?” 第131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17) 看着顽固无比的黑化值,祁漾只觉头疼。 这条蛇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拯救对象都单纯,却也比谁心思都深。 他并非是会藏,倒像是生了两副心窍,一副负责仇恨,一副负责天真,天真得无情又伤人。 未来的雪为现在的雪选择了放弃仇恨,但现在的雪却不愿,为难的只有祁漾一个打工人。 “雪,这么多年,被抛弃的小兽人不止你一个,还有体弱的,生来有残疾的。我知道你们的委屈,你们的愤怒,你们的仇恨,我能理解你们,但我也能理解当初做出选择的人。” 雪从他身上下去,看着他,声音轻而缓:“不止我一个?” “很残忍,对吗?但如果有足够的食物,安全的住所,精湛的医术,谁又会愿意抛弃自己的孩子?” 谁又愿意放弃一个部落勇士呢? 在任何一个时代,这都是让人寒心的举动,但能怎么办呢?这里不光时代在吃人,这个世界本身就在吃人。 永夜,长日,随便一个挑出来就是堪比天灾末世的存在,这里却还缺了文明的庇护。 祁漾看着雪,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创造一个不会有孩子被抛弃的部落吗?” 雪浑身一震,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但许久没有动静的黑化值终于有了松动。 “雪,部落那么多人的生命,真的能填补你内心的空洞吗?” 如果能,世界线中,你又为什么要自杀?甚至不亲眼看着部落灭亡? “可是食物,住所,还有……医术,医术该怎么办?” “我来。” 祁漾语气很是平静,却莫名让人信服。 雪支起蛇头,和狮子目光齐平,问道:“那花能活过这个永夜吗?” 他在问花,却也是在问他的母亲柳,但这里又没药,又没仪器的,祁漾也不能拍着胸膛保证,只能道:“我尽量。” 雪眸光复杂:“你真的从不食言吗?” “我不轻易许诺,但许下承诺就会全力去做。” “那你能不能许诺,永远不抛弃我?” 这又是一个问题。 和过往的三次任务相比,或许因为立场上的对立,雪只会索取,吝啬于任何一点付出,像是个贪得无厌又固执的孩童。 再加上这糟糕的压抑的世界背景,祁漾是真的感觉很是疲惫。 他口中会有谎言,却重视诺言,但面对这样的雪,固守承诺太累。 他说:“我做不到。” 雪目露错愕:“你刚才明明说只要我不触犯你底线,就可以的。” 祁漾苦笑。 “雪,你对我太残忍了。我帮助过你,但因为我是高山部落的人,你就抹杀了我对你所有的好,因为我许诺会替部落弥补你,就一味从我这里索取,可我真的欠你吗?” 他对雪真的不比姚姝对他好吗?但他依旧在雪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反馈。 人是很需要情绪价值的,因为人本身就是情绪的混合体,一味给予没有回报,会碎掉。 “当你像今天这样跑走时,我该怎么去践行诺言?我甚至找不到你。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兽人,一直得不到回应,我会累,会委屈,会难过,会退缩。” 雪下意识摇头,却不知道自己在否认什么,又在抗拒什么。 “你让我感觉到冷,不止是身体,还有心,是你从来不在乎我的死活。我甚至不知道我一直把你往回带的意义是什么?又还能坚持几次。” 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晕染出水色,传达出的哀伤比以前任何一次都直击看到的人的心房。 在那样的目光下,雪不由有些愧疚,心中还生出了很多说不出的感觉,堵在一起,十分难受。 那些平静又悲伤的话语在雪脑海里盘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确确实实是个坏东西。 “我……我……” 祁漾突然变回人形,将身体袒露在他面前,蜜色的身体上密布着各种痕迹,有的惊心动魄,有的暧昧难言。 “你每次缠着我要和我睡的时候,看着这副身体,想的是什么?” 雪急切地卷了过来:“你干什么?天那么冷。” 他不敢贴着他,但三米的蛇怎么卷也无法替一个近两米的兽人完全挡去刺骨的风雪。 祁漾短促地笑了一下,低垂着眉眼,看着无措的白蛇,问道:“我只要强大,聪慧,只要活着就行,冷不冷,重要吗?” 雪心头堵塞的感觉更明显了,近乎哀求道:“枫,你别这样好不好?” 体温被这天气一下子剐走大半,祁漾身上快速覆上一层冰晶,站在那里,像是随时会冻成冰雕,在风中碎去一般。 “你如果是喜欢一具温暖的躯体,部落里那么多雄性和雌性,总有愿意和你睡的。和你一样,很多兽人不在意到底是和谁睡。” “不是的,我只想和你睡。”雪急急摇头,但被打的后遗症上来,他脑子有些晕乎乎的,身体一软,差点摔回了雪地里。 祁漾却对他的不适无动于衷,低头看了眼雪颤抖的尾巴尖,漠然道:“你厌恶并仇恨的高山部落的第一勇士,雌伏在你身下时,你是不是很高兴?” 他感觉自己这次任务搞砸了。 因为发情期莫名其妙地到来,把很多事弄得乱七八糟。 身不由己的滋味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不爽。 “你问我是不是喜欢电的时候,在夸他jj大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我喜欢雄性,但不是哪个雄性都行,更不是肤浅地喜欢欲望,谁来可以将我压在身下。” 祁漾僵硬地蹲下身,伸手掐住白蛇的七寸,眸中浮现出杀意。 “你说那种话的时候,我是真的……真的很想杀了你。” 雪心中蒙昧的一窍豁然洞开。 面前人的情绪终于传达入他心底,他隐隐明白了什么,但他无法用言语描述,那些冰冷又柔软的东西在他心口横冲直撞,让他坐立难安。 他缓缓卷上兽人冻得僵硬的身体,这一回,谁也不用嫌弃谁冷了。 红色的眼瞳里多了温度,滚落的泪水似乎也热烫起来。 “我……对不起,枫,你打我吧,我错了呜呜呜呜……” 第132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18) “你为什么总在哭?”祁漾捏着蛇头,看着那双眼睛,漠然问道。 太冷了,寒气已经侵入了他体内,导致呼出的都是凉气,再没有氤氲白雾。 他感受到身体在一点点脱离大脑控制,却不甚在意。 白蛇还在哭。 祁漾叹了口气,黯然道:“你什么都不懂,真是难办啊……那我问,你自己想……你是不是笃定你只要一直哭,我就一定会原谅你,包容你?” 白蛇的哭声一滞,茫然过后慌乱起来,抽抽噎噎,却逐渐止住了哭泣。 他想否认,但看着那双眼睛,却不敢撒谎。 “到底是你的眼泪廉价,还是我的善良太廉价?” 雪小声问道:“廉价是什么意思?” 祁漾静默了会儿,扯了下嘴角:“犯贱,蠢,傻,你自己看着理解吧。” 雪想了会儿,甩了甩脑袋,觉得头晕,又改成用尾巴尖擦了擦眼睛,道:“那我再也不哭了,你别不要我,我跟你回去,一起建造一个不会抛弃幼崽的部落,好不好?” “你一边不把我当回事,一边依赖我,为什么?” “我……我没不把你当回事……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待在你身边……” 祁漾等着他支支吾吾半天,却组织不出个完整的措辞,便也算了。 “今天的这些话我只说这一遍,你听进去最好,听不进去……就算了。走吧,再不回去族长他们要担心了。” 祁漾将他扔开时身形踉跄了一下,要摔倒时变成了更温暖皮厚的兽形,却压住了一白色长条。 他看了眼窜过来的蛇尾巴,没说什么,抖落身上的冰雪结晶,缓缓往回走去。 四肢被冻得有些麻木,他一开始有些控制不住地同手同脚,走了几步后能量在体内运转开,才好了些。 雪默默跟在他边上,不敢作妖,脑子里想着他刚才说的话,钻进心里的那些不知名情绪又开始躁动起来。 他觉得枫肯定知道这些是什么,但这会儿越想越愧疚,半晌才试探性喊了他一声,却没得到回应,失落地垂下了脑袋。 但祁漾只是单纯的没听到。 他在尝试放空脑子,清理被引爆的负面情绪,身体机械地沿着河岸往回去,把对外界危险的感知交给了t07。 等从emo版祁漾恢复出厂设置成开朗版祁漾,t07出声问道:【宿主是否需要陪聊?】 “行啊,来个五十功德的。” 【免费服务,不用功德。】 “你这样不行啊,得什么时候赚够转正的功德?” 【时间并不重要,不过如果您对我的服务满意,等任务结束后能否给个五星好评?】 “好啊。” 祁漾和t07聊着天,心态逐渐稳定,走了会儿感觉肚子饿得慌,问道:“离我丢衣服的地方还有多远?” 【前方还有三十二公里。】 “怎么还那么久?” 【您现在的速度只有您来时的十分之一。】 祁漾:“……” 祁漾看了眼始终落后一截的雪,抬爪指了指河,道:“你走水路,我走陆地,你下水的地方见。” 雪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和缓,比起之前那种让人害怕的平静要轻松许多,心下却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难受了。 福至心灵的,他自发懂了,那似乎是心疼? 他眼巴巴地看着祁漾,试图反对:“我不想和你分开。” “你不饿吗?” 雪愣住了,弱弱点头。 今天大早上大家都忙着搬家,一人喝了一碗大锅煮的菜汤暖暖身子便凑合着算早饭了,现在两人还真都饿了。 “那就赶紧的。” 说完,祁漾就一头把他撞到了冰面上,直接将冰面砸出了个洞。 盯着大白蛇下了水,他便撒开四肢跑了起来。 雪时不时就要顶开冰层上来看看祁漾跑哪去了,看不到狮子就要喊,这么几次后,祁漾只能保持和他相同的速度。 “我又不会把你丢这儿,你一直叫什么呢?” “你没答应不会丢下我。” 祁漾轻啧一声,斥道:“游快点。” 雪很是委屈:“可我现在是逆水游啊。” 祁漾:“我还逆风跑呢。” 他稍稍加速,发现雪确实游不更快后就跟他保持了相对静止。 到了地方后,他看着一片白,四处刨起雪找他衣服。 雪疑惑道:“你在找什么?” 祁漾头也不抬地道:“我衣服。” 雪浑身一僵,一边帮找,一边小声道:“枫,我衣服被水冲跑了。” “哦。” “你不生气吗?” “猜到了。” “那我穿什么?” “不穿呗,你可以看看哪个兽人和你看对了眼,抱团取暖去。” 雪感觉有些不舒服,像是以前被骨头卡在嗓子眼里那种感觉。 他凑过去老老实实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 “没事儿,多大点儿呢,我早忘了。” “我……我不看别人,只看你。” “呵呵。” 祁漾终于扒拉出了自己的衣服,抖了抖,变回人形快速套上,已经恢复一些热度的皮肤骤然贴上一片冰凉,冻得他打起摆来。 高山部落依山傍水。 一人一蛇离开水边,往山上去。 雪想起被自己丢下的那些东西,想回去捡,祁漾拽着他尾巴把他拽走了。 兽人们见到他终于回来,松了口气,开始陆陆续续将山洞入口挡住,祁漾挨个交代了一句洞里烧火时别堵严实——虽然也不大可能堵得严实,顺便找了下花。 有火取暖,气温又才刚跌到零下,大家状态都还不错。 花抱着个幼崽坐在火堆旁,神态较平时疲惫虚弱,但以她的身体素质,站起来跑两圈不是问题,只是容易伤气血。 祁漾手里的东西配不出半副药来,只有空间里有套金针。 当下只给她把了脉,对她身体情况有个大概了解,又往她体内输送了一点能量,交代几句后又去看刚出生的幼崽。 没有动物特征,是个小雌性。 幼崽倒是和她爹妈一样生猛,小小一个,却结结实实,生下来就会睁眼笑,握住祁漾的手指时,力道也不小。 祁漾对着外面喊了一声,雪呲溜一下钻了进来,带进来一道风。 祁漾微微侧身,替幼崽和花挡住,然后将小崽子抱到他面前。 “喏,把你气跑的那个小崽子。” 雪眨了眨眼,探头探脑地看着这一团小东西。 那么大一条蛇凑到面前,幼崽却也不害怕,反而好奇伸手去扒拉他的嘴巴,十分虎地就想往里钻,被祁漾哭笑不得地按了回去抱远了一些。 雪愣愣地看着那小家伙,用尾巴尖去碰了碰她看起来很是柔软的小手。 下一秒,他惨叫出声。 祁漾忍着笑将他尾巴解救出来,把幼崽还给了花。 “她力气很大,是个强壮有福气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花看着面前在木块上跳跃不止的火焰,神情柔软。 “火,她叫火。” 第133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19) 祁漾和族长、林在同一个山洞,有个什么事,商量起来也方便。 雪是他带来部落的,一直跟他住一起,便也被安排了过来。 进了洞里,肉香扑鼻,祁漾接过泽递来的肉和汤吃了起来,一口牙咬在肉上利落凶狠,但雪就是莫名觉得比别人好看。 族长的雌性河给他也递了份食物,他别别扭扭地用尾巴点了点身前位置,等河放下后,默默吃了起来。 泽看他保持着兽形,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不变成人?” 也不是没有兽人变成兽形,但都是那种毛长的,兽形暖和,还能让其他不耐寒的兽人挨着一起取暖。 蛇人一般都是凑过去取暖的那类。 雪撕咬下一块肉咽下,有些尴尬地道:“衣服没了。” 自从来了部落后,他还是有了点羞耻心,没个遮羞布挡着,他总觉得怪怪的。 族长看了看雪,又看了看毫无反应的祁漾,道:“那穿我的吧,我这儿还有一件。” 雪连连摇头:“不用不用,这样挺好的。” 不过他这样喝汤实在不方便,泽便帮忙端着碗,直接往他的那张大嘴里面倒,一碗不够又倒了一碗。 雪感觉身体内部暖融融的,困乏席卷而来,忍不住蜷缩成一坨,却又强撑着听祁漾和族长他们说话。 祁漾注意到后,伸手搔了搔他下颌,轻声道:“睡吧。” “我睡一会儿,你叫我。” “好。” 雪迷迷糊糊地用尾巴卷住他的衣角,这才安心睡了过去。 族长看着这一狮一蛇gay里gay气,莫名觉得哪儿不太对劲,想了想,问道:“枫,他是不是太黏你了?雄性哪有这样的?” “可能是一直在外面,没什么安全感吧。” 林咂了咂嘴,有些不屑。 河目光闪了闪,问道:“枫,你也成年很久了,什么时候找个雌性?” “不找,我发现我喜欢雄性。” 族长正在喝汤,闻言一个激灵,下意识看向雪,一时被呛又被烫,好不容易停住咳嗽,又龇牙咧嘴起来。 “咳咳咳——你们……你嘶——和他……” “不喜欢他。” “那嘶——你真的……” “这也不奇怪吧,我又不是唯一一个喜欢雄性的兽人。” “可……” “行了,你少说几句,我来说,”林看着族长那样子,没好气打断,对着祁漾道,“你喜欢雄性就喜欢吧,但也不妨碍你找个雌性生幼崽嘛,你这么强壮,生下来的崽子肯定也很厉害,部落给你养。” 祁漾:“……” 果然还是融入不来。 骗人当同妻,天打雷劈,这种人在他们时空局一般都属于被报复的那类,主系统分配任务都会注意区分同性恋和异性恋呢。 兽人世界确实不在乎这些,甚至会有雌性热衷于问他借优秀的种子,但他不愿意啊。 他底线够低了,再低就真是渣渣了,回去都抬不头做人的。 “我不,对着雌性我硬不起来。” 林抓了抓胡子,道:“也不是难事,吃个情果就行,一个不行吃两个,我去给你拿。” 祁漾一脸惊恐,要去抓这个热情过头的老医师,却被族长挡住,还不小心把雪闹醒了。 雪迷迷糊糊睁眼,问道:“你去哪?” “不去哪,就到旁边说两句话。”族长随口敷衍了一句,便要把祁漾拉走,祁漾只觉头大,反手把人按在了地上。 “族长,我真对雌性没兴趣,你们别搞事好吗?” 雪正要继续睡觉,听到他的话,猛然惊醒,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要找雌性?” 祁漾眉头狠狠一拧,压制着族长,回头道:“睡觉去,别捣乱。” “可你……” 注意到祁漾吃人一般的目光,雪默默闭了嘴,却不由有些焦急,尾巴一下一下拍着地面。 “来来来,枫,我给你拿了三个情果。今天下雪,短时间应该不会停了,你正好吃了多找几个雌性,总有一个能怀上的。” 踏马的。 祁漾额角青筋狂跳,有那么一瞬间,想把这拱火的稀有老头给捶死。 等看清情果的样子后,他想捶死的对象立刻换了个人。 他看着那很是眼熟的果子,脸上木了一瞬,好一会儿咬牙切齿问道:“这是情果?” “对啊。” “红果长什么样?” 林感觉他的眼神和气息变得可怕起来,咽了口口水,从角落里翻出一个长得差不多的果子。 祁漾放开族长,过去仔细对比了下两种果子,眼神逐渐阴沉。 手上一个用力,两个果子顿时化成一滩果酱,掉在地上,彻底难分彼此。 他指节咔咔作响,拽着想偷跑的白蛇的尾巴,把他拖了出去,留下洞里一群兽人面面相觑。 “啊哈哈哈,不知道这雪得下多久?” “喝汤喝汤嘶——” “阿爸,枫大哥为什么这么生气?” “咳,大人的事,小兽人少打听。” …… 山洞外。 祁漾走远了一些,用力将雪扔在地上,满面寒霜,道:“给我个不弄死你的理由。” 雪在看到那两种长得差不多的果子,其中一个还是情果后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他就着被甩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小声辩解道:“我不知道那是情果,两个果子长得都差不多。” 祁漾冷笑:“你能分得清黑麻草和蛇爬草,分不清情果和红果?” “我、我以前吃也没出问题啊……” “你没看别的动物吃过?” 雪有些委屈:“我哪知道吃个果子就能进发情期,以为它们本来就……而且要是知道,我当时肯定不吃了。” 第134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20) 祁漾活了那么久,分辨谎言的能力还是有的。 雪说的是真话,且句句属实。 这样的事实让他一肚子火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不断膨胀,却无处发泄。 他颤抖着手指着雪好半天,咬牙道:“滚去叶那里,最近别让我看见你。” 雪愣了一下,有些焦急,又想掉眼泪,想起他不喜欢后,强忍了回去。 他贴着地游过来,委屈道:“枫,我真的不知道,你相信我好不好?” 祁漾重重吐出一口气,掐了掐眉心,仔细回忆那天的事。 雪把果子带回来时,确实没露出什么异常来,问他要果子时,他也没有不舍或者窃喜。 自己虽然先睡了,但一开始对外界还保存着感知,听到了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听到了雪撕咬烤肉的动静,听到了他咀嚼果肉的细微声响。 他但凡有一点的异常,祁漾都不会吃下那些果子。 再退一步,怎么也要试试心法能不能抵消果子的效果。 阴差阳错,一步错,步步错。 他无声地骂了句脏话,伸手按在雪的头上,强按下迁怒爆头的心思,勉强道:“我信你,但你先住叶那里。” 雪不舍离开,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回去?” 祁漾没有看他,沉默了会儿,再次吐出一口气,道:“让我冷静冷静,我现在回答不了你。” 雪一挪三回头地看着他,敲了敲叶他们那个山洞洞口用来挡风的石板,无精打采道:“叶,枫让我暂时和你住一起。” 石板被挪开一道足够他通过的缝隙,他钻了进去,四下看了看,找了个角落默不作声地盘成了一坨。 “雪,你吃过饭没?” 雪点了点头,把脑袋埋到了身体盘出的洞里,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叶看他这样子有点奇怪。 这个蛇人被枫带回来后,一直都黏着他,几乎不会分开,现在他独自过来,后面不见枫的影子,叶不免多问两句。 “你和枫吵架了?” 雪闷闷地“嗯”了一声。 “因为啥?” 雪缩得更紧了一些,含糊道:“我又做错事,惹他生气了。” “枫性格很好的,你给他道歉了吗?他会原谅你的。” 雪抬起头来,迟疑了会儿,又蔫哒哒地趴回了盘旋的身体上,咕哝道:“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叶笑了笑,觉得他这脾性真比好多小兽人还可爱,忍不住摸了摸他脑袋。 雪不太适应别人的触碰,下意识要躲开,但想起这是枫的姐姐,又忍住了。 叶问道:“那你做了什么?” 雪不确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枫会不会不高兴,他好像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和自己的关系——虽然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想到这,他更丧了,再次埋成一坨,无声地嘤嘤嘤起来。 叶有些哭笑不得,问道:“到底怎么了?” “不能说,我等枫来接我。” …… 另一边,祁漾烦闷地回了山洞,却发现永远不缺给自己添堵的人。 他刚在火堆旁坐下,林仗着自己是部落的宝贝,毫无会被打死的担忧,凑过来问道:“你之前吃了情果和他睡了?” 祁漾听到他不要命的追问,注意到周围兽人们好奇的眼神,只觉头大,不由暗恨自己大意之下着了道,当时只留意了果子有没有毒,忘了红色的果子还有可能是情果。 原身也只看别人吃过,对情果的印象仅限于是个红色的果子。 祁漾重重掐了下眉心,留下一道明显的印子,看着这位白胡子老头,面无表情道:“林,我劝你现在闭嘴。” 火光在他脸上投出明明灭灭的阴影,在昏暗的洞内看起来有些吓人,但这小老头却一副看不见的样子,过来大咧咧地拍了拍他肩膀。 “睡就睡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你和雪都没伴侣。” “……” “枫,我和你说,你真该试试和雌性在一起,滋味肯定比雄性好。” 祁漾:“……” 林狐疑道:“你是上面那个吧?” 祁漾:“……” 林突然一脸猥琐地去扯他衣服,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啥激烈的痕迹,然后便被扭住了胳膊。 祁漾咬牙切齿道:“一,我绝对不喜欢雌性,二,我也不喜欢雪,三,我更不喜欢老头,你别乱摸。” “救命救命,手要断了,族长,救我。” 族长想起自己刚才被摁在地上的场面,默默移开了视线。 好虎不和狮斗。 林装模作样叫唤了几声,祁漾嫌他吵闹,还是把人松开了。 林揉着胳膊,咕哝道:“我看你对他挺特别的,整个部落,我从没见你对谁这么宽容过。” 祁漾扯了下嘴角,瞥他胳膊一眼,问道:“我对你还不够宽容?” “啧,那感觉不一样。” 泽抬起头来,问道:“林,你叫我?” 林头也不回地摆手:“不是在叫你。” 林拱了拱祁漾的胳膊,道:“你对雪,都比树对你姐姐还好了。我要不是知道他是柳和石的孩子,都要以为是你找了外面的兽人生了这么个崽出来。” 祁漾:“我生不出那么大的。” “就大概那个意思。” 祁漾嫌他烦,看到河用木盆从外面装了一盆雪进来,团了个球塞进林的嘴里。 世界终于安静了。 “枫……” 祁漾扫向出声的族长,道:“别和我提雪。” 族长有些尴尬道:“我就是想问,他去哪了?外面还挺冷的。” “……叶那里。” …… 雪不知不觉转小,却一直没有停的意思。 除了打猎队依旧要趁着现在天还长久亮着时出去打猎,持续为部落补充食物外,大部分兽人都待在山洞里,哪儿都没去。 他们或者聊天,或者睡觉,或者干脆抱着自己的伴侣往洞穴更深处去做一些不适合被围观的事。 祁漾本着关爱兽人身心健康的原则,用木头雕了个骰子,教兽人玩飞行棋……也省得总有人关心他的私人问题。 兽人们骤然得到了新乐趣,一时整体情绪都高涨了许多。 热热闹闹到了晚上,没有丰富的夜生活的兽人们早早睡下,祁漾听着满山洞此起彼伏,并不断回响的鼾声,整个人差点没崩溃。 他捂着耳朵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只觉脑瓜子嗡嗡的,忍无可忍钻出了山洞。 他找了个听不到鼾声,地势高,不易积雪的地方,开始动手打造雪屋。 正埋头堆着时,便听到某个山洞的石板被推动的声音,随即有说话声响起。 他往下看去,一条大白蛇正和守夜的兽人们说着什么,等声音停止后,便融入了雪中,只能从他压出的一点痕迹看出他的行动轨迹。 第135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21) 雪下山了。 逆着风,祁漾不大听得清他到底和守夜的兽人说了什么,回头看了眼自己才有个轮廓的屋子,轻啧一声,继续堆了起来。 天空将最后一捧雪抖落干净时,一日比一日迟到的黎明终于到来,祁漾给自己堆出了一个坟包样的屋子,钻了进去躺下,一副就此与世长辞的模样,安详无比。 但他没能睡多久。 天光大亮后,兽人们走出山洞活动筋骨,从山洞里引火出来开始做饭。 叶发现雪不见了,把守夜的两拨兽人问了一遍,得知他半夜下山后一直没回来,不由有些焦急。 即便已经有了火,兽人们对黑夜依旧保持着敬畏,一般是绝对不敢独自离开的。 她想找祁漾,却发现他也不见了,又回头去问。 等爬上一道有些陡的坡,目之所及,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叶试探性地喊了几声。 祁漾便是被硬生生喊醒的。 他摸索着爬出坟包,揉着干涩无比,还挂上了黑眼圈的眼睛,打着呵欠问道:“叶,怎么了?” 背后陡然出现个声音,把叶吓了一跳。 她回头看看他,又看看将他半边身体埋着的鼓起来的那堆雪。 也不知道是错愕还是被吓得,她瞪大了眼睛,问道:“你睡在雪里?” “嗯,挺暖和的,你要试试吗?” 时间太短,祁漾做的这个雪屋完全不合格,很是窄小,进去两个人就很挤了。 他从里面爬出,站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将信将疑地钻进去试了试,发现果然如此,惊叹无比。 正要问为什么会这样,又想起来正事,连忙道:“雪不见了,说是晚上下山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祁漾好不容易暂时抚平的心情又烦躁起来,脸上明显流露出了不耐。 兽人是神经粗,但又不是完全不会看脸色,叶忧心问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祁漾磨了磨牙,摇了摇头:“小事,你赶紧去吃东西吧,吃完回山洞,别冻着。” “那雪怎么办?” “不用管他,饿了他就知道回来了。” 早饭后,换了拨人出去打猎,剩下的人也不再闲着,各司其职,为接下来更酷烈的时候做准备。 山洞里提前撒上了草木灰,再垫上干草或者兽皮,干燥舒适防虫,加上火带来的温暖和光明,兽人们的情绪比枫的记忆里要好很多。 雌性按照祁漾教的,做起双层的加绒加厚的兽皮衣,还有手套帽子围脖,更贴身,也更保暖。 针是从豪猪身上薅下来的,线是搓出来的麻线和一些兽人友情贡献的长发。 族长和林对祁漾昨晚上堆出的雪屋很是好奇,钻进去后便舍不得出来,看小兽人们没什么事,就想着让他们堆一个出来,好让晚上守夜的兽人有个挡风地。 祁漾听了不太是滋味,便教着他们将雪压成一个个冰砖,大致说了下搭个什么样的,这群没成年的小崽子就热情洋溢地去做了。 祁漾自从成为长者后,也不用再经常随打猎队出去,坐在洞口看着他们忙忙碌碌,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来到这世间才三十七天,却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他没亲身经历过永夜,只从原身记忆里窥得一二,难以感同身受,不知道这世界能冷到什么地步,多少有些踌躇,只能尽量地让这个永夜暖和一些。 通过永夜的间隔时间大致可以推算,这里一年大概四百三十天,t07帮计算过,一天则是二十九小时左右。 这么一想,祁漾差点再次emo,对还没到来的女主姚姝报以十二分的同情和二十分的感同身受。 他在山洞前坐了会儿,进去转了一圈,拿出一包东西,是他之前采的植物,分成根茎叶花,开始挨个尝吃起来。 没有笔,没有纸,祁漾想到要靠脑子记就觉得窒息,干脆让t07帮忙记录。 t07是个好帮手,不光记录了干瘪的植物模样,还复原了它原本的模样,一起记录上了。 林这个老宝贝自然是什么都不用做的,见祁漾在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凑过来问道:“你在吃什么?” 祁漾将嘴里带着点甘甜,又有些发涩的茎吐掉,和t07说了下口感,心法运转,又代谢掉摄入的东西,免得对后面有影响。 做完这些,他才道:“不知道。” “那你还乱吃?也不怕中毒?” “林,我想跟你学医术。” 林连连摇头:“不行,你这笨蛋,连情果和红果都分不清。” 祁漾正将根往嘴里塞,闻言脸上一僵,手中剩下的叶子顿时稀烂。 “我能分清,之前是不知道情果长什么样,你现在给我看,我肯定分得清。” “不不不,我教你就是害人。” 又是许久沉默,祁漾将根吐掉,道:“万一你没挺过这次永夜呢?教我一点也算是留了点希望对不对?” 林瞪了他一眼:“整个部落都希望我好好活着,你居然盼我死?” “这不是怕那个万一吗?” “那我还不如去教苗。” “顺便教我一下。” “你做梦。” “我其实能分清黑麻草和蛇爬草。” 林皱了皱眉,狐疑地看向他,半晌拿出一堆草出来,指着其中一个问道:“那你说说这个叫什么。” 祁漾翻了个白眼,从中捡起一个,道:“这是蛇爬草,黑麻草你是不是没存货了?” 林将信将疑,半晌道:“那我试试教你,但你要是连这些草都分不清,就趁早放弃吧。” “好。” 林那里不少草药都有存货,也是第一批被转移到山洞的东西,祁漾跟着他辨认起来,心里逐渐有了数,t07也另开了个数据库,辅助着记录下来。 不知不觉,又到了午饭的点,雪也终于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串红色的点点,很小,在一片白色中略有些显眼,祁漾目光一凝。 雪拖着一堆东西爬到他面前,鳞片翻飞的尾巴弓着将东西往前推了推,淡红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隐约有些可怜疲惫。 “枫,昨天弄丢的东西,我找回来了。” 祁漾定定地看了他会儿,弯腰去抓他尾巴,却被躲了一下,不由皱了下眉,直接卡着他七寸把整条蛇拖进了山洞里。 林咂了咂嘴,咕哝了句“没出息”,也不知道在说谁。 他顿了顿,回头喊道:“枫,不准动我的草药。” 第136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22) 祁漾直接从火堆那抓了把灰,按在了雪的尾巴上。 草木灰这东西,属实是个易得又好用的宝贝。 雪被攥着尾巴,一动不敢动,半晌试探性靠近。 “枫,这是什么?” “草木灰,能止血。” 雪听他语气还算平和,将上半身缓缓压在祁漾后背上,问道:“为什么不用神力帮我治疗?” “浪费。” 雪有些失落,又觉得他可能是在生气,讨好地蹭了蹭他颈窝,又去舔他脖子。 祁漾微微偏头躲了一下,抬手将他抵开:“别乱舔。” 糊了一块口水,这冰天雪地的他洗不了澡。 这天气,他头都不敢洗,目测等永夜过去,他会成为一个臭烘烘的野人。 “枫,你还在生气吗?对不起,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祁漾再次抬起胳膊,将他往后杵了杵,不耐道:“别撒娇,烦。” “我没撒娇……” 祁漾扯了扯嘴角,掐着嗓子道:“我没撒娇~” 他正常说话时声音低沉浑厚,自带正气加持,让人信服又无法生出任何旖旎,此刻带上些绵柔温软,便无端多了几分难言的暧昧。 雪整条蛇触电一样从头抖到尾巴尖,祁漾正要嘲笑,却感觉到什么,低头看去,蛇尾基部充血外翻,露出…… “嗷嗷嗷痛痛痛枫枫枫我尾巴尾巴尾巴嗷嗷嗷嗷……” 祁漾面色阴沉:“滚出去。” “我不不……” 下一秒,雪无法抗拒地被一股巨力甩出了山洞。 雪地被踩得结实,但摔在上面并不疼。 落地的一瞬间,雪弹跳了一下,羞涩地蜷缩起来,掩藏住身体的反应,支着个头,喊道:“枫,我不是故意的。” “闭嘴。” 雪十分焦躁,还很是不安。 好像从昨天起,枫对他的态度就改变了很多。 但他昨天先后两次惹他生气,他至今还有些晕头转向,实在分辨不清到底是因为哪个原因。 他感觉枫对他还是好的,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可不再包容他的一切胡闹了,甚至讨厌他哭,还不许他撒娇。 是不是在他眼里,他和其他兽人没什么差别了? 雪有些无措,他虽然聪明,但知识和阅历的浅薄让他无法想太复杂的事情。而祁漾这个人,即便伪装成了一个兽人,内里却是比所有兽人加起来都要复杂难懂的。 叶看这两人又吵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还是走了过来:“雪,先吃点东西吧,你跑下山那么久,冷不冷?” 叶也是挺奇怪的,她还没见过弟弟生那么大的气呢,不光生气,还很难哄。 兽人之间一般没什么大的摩擦,起了争执后,道个歉,再不济打一架,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雪感觉自己也有点饿了,回头看了眼山洞,犹豫着点了头。 这时节野菜比肉还难找,自从能烤肉之后,兽人也越来越不喜欢野菜了,摘的也少,没特地保存,昨天基本吃光了,所以今日吃的肉,喝的也是肉汤。 雪吃得心不在焉,叶问道:“等会要不要一起去看火?” 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看向面前的篝火。 叶指了指一个山洞,道:“我说的是花刚生的幼崽,叫火。” 雪迟疑着点了点头。 莫名的,火好像很喜欢雪,看到他进来就咯咯笑个不停,要伸手去抠他身上的鳞片,被花阻拦住了。 那些鳞片在火光下熠熠生辉,显得十分漂亮,在一片晦暗里确实很惹人注意。 就像他出没在丛林中时。 祁漾进来时,就看到幼崽坐在雪圈出来的地盘里追着个木球四处乱爬。 地上铺了层干草,又垫了兽皮,虽然还是有些凉,但可能还不如雪的身体来得冰。 才出生第二天,这个小家伙就已经能爬了,要是天赋异禀些,过两天就能开始尝试走路了。 她身上穿着雌性们连夜缝出来的一件小衣服,还有鞋子帽子,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一身穿着和好看搭不上半点关系,胜在耐寒,也谈不上多柔软,不过好在兽人幼崽生得并不娇嫩。 火每次要抓到木球,雪就会动一动沾了灰的尾巴,将木球推开,注意到祁漾进来后,他眼睛一亮:“枫,你怎么来了?” 祁漾远远看了眼火和花,看她们母女俩脸色都还不错,声音也中气十足,于是道:“走错了。” 雪顿时失落起来。 祁漾说是这么说,却没立刻走,过来将火抱了起来,捏了捏她还算温热的小手。 小家伙到了他怀,便一阵乱蹭,又去拱他衣服,弄不开后就呜呜咽咽假哭起来。 祁漾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看她挺有活力,健健康康的,就直接还给了花,问道:“花,你身体怎么样?” “林来给我看过了,我们山洞里的火烧得更旺一些,我身体也很强壮,他说没什么问题。感恩兽神,也感谢你,枫。” 小家伙回到母亲怀抱,轻车熟路地钻进了母亲的衣服里,找到食物来源,吧咂着小嘴开始吃了起来。 祁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肌,脸色一瞬间黑如炭灰。 花在那喂奶,他坐在这有点不自在,便打算离开,偏头看到雪正一脸好奇地看着母女俩,把他一起拽了出去。 出了山洞,祁漾便松开了手,雪以为他又要把自己丢下时,却听到他说:“玩得开心吗?” 雪盘旋成几圈,昂着脑袋点了点头,继续上午的问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撒娇啊?” “我不喜欢你撒娇,和我不喜欢你的眼泪是一样的理由。” 雪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懂。 “你如果不把我当成朋友,就不要对我用这些伎俩,骗取我的心软。” 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祁漾伸手摸了摸他脑袋,道:“别一天到晚围着我转,多和部落里兽人接触接触吧,你会喜欢他们的。” “那我晚上能不能回去睡觉?” “可以。” 等到夜幕降临,雪目光呆滞地看着祁漾拿着一卷兽皮和一袋草离开山洞,钻进一个雪堆出来的包包里,瞳孔里流露出受伤来。 他跟着钻进去一个脑袋,下一秒,就被祁漾一脚蹬了出来。 雪晃了晃头,委屈道:“枫,我想和你一起睡。” “地方太小,加上你太挤,而且你太冷了。” “那你睡在这里不冷吗?” 祁漾静默了片刻,从里面又钻了出来,正好对上趴在洞口的蛇头。 第137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23) 祁漾坐在坟包前,看着下面影影绰绰的火光,火光周围围一圈冰墙,又扩散出朦胧光晕,像是坠落在雪中的太阳。 冰墙还很矮,无法给守夜的兽人们遮风挡雨,守夜的兽人便趁着没什么危险,在那压着冰砖,继续往上砌。 遥远的山下,似乎有狼嚎声响起,守夜的兽人忍不住警惕起来。 雪从冰屋里钻出来时,已经变回人形,穿上了衣服裤子,唯独缺了鞋子,脚被冻得蜷缩起来,脸上也失去了表情管理,但咬咬牙还是离开了冰屋。 他比之前圆润了一些,脸颊上有了肉,填补了凹陷,看上去可爱漂亮了许多。 因为太冷,他嘴唇上的血色全转移到了鼻头和两颊,淡红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霜雾。 祁漾目光落在他脚上,说道:“把兽皮拿出来,捂着脚,别冻着。” “哦,好。” 雪在他旁边坐下,不时摸摸身上那件衣服,眼里是压抑不住的高兴。 这是祁漾之前薅了兽毛填在里面做的,回来后换上原身的兽皮衣,就暂时放着,打算等天更冷些时穿。 祁漾看着他的样子,笑了一下,却是说:“对不起。” 雪错愕抬头。 “总觉得得和你说一声,我逼迫你放弃对部落的仇恨,让你接受它。” 雪沉默了会儿,低着头捏了捏自己不再像是皮包骨的手指,道:“部落……比我想象中的好,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他抬头看向旁边的人,眸色的红似乎化成了火焰。 “我也喜欢枫,最喜欢枫。” 祁漾轻呵出一口热气,起身坐到他身后,将他圈在怀里,低声道:“你也很冷吧,雪,没有族人,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雪嘴唇颤了颤,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却咬牙忍住没掉下来。 “我昨天……很抱歉,我不应该全部怪到你头上,我只是想,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希望和回应,不然我可能坚持不下去,我其实不是那么无私的人。” 雪忍了又忍,还是掉了眼泪,将他胳膊紧紧抱住,咕哝道:“你怎么能这样?本来就是我不对。” 祁漾摸索着替他擦了下眼泪,拍了拍他额头,道:“哭吧,这次不用忍着。” 雪把他另一只手一起抱住,挡住从脖子处猛灌入的寒风,问道:“那你不生我气了吗?包括那个……果子的事。” 祁漾苦笑:“本来也不该怪你。” “可是为什么我以前吃了没效果?” “林说是因为情果对小兽人没什么效果。” 雪在他怀里扭转了身体,和他面对面坐着,睁着双水光盈盈的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听起来在撒娇,却还是不自觉带出了鼻音。 “枫。” “嗯。” “我说一句对不起,你也说一句,以前不管什么事都算了,从现在开始,你还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好不好?” 祁漾笑了起来,眸中流转起光芒,像是有什么复苏,让那双在黑夜下无限接近于黑色的眼睛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温情。 “好。” 两人同时开口说了“对不起”,祁漾问道:“要拉钩吗?” “什么是拉钩?” 祁漾伸出小指,勾上他小指,轻轻晃了晃,又与他对了下拇指,却没立刻松开。 “我给你承诺,不触犯我底线,在你主动离开我之前,我不会抛弃你。” “我才不会离开你。” 祁漾轻叹了口气,道:“我和叶一母同胞,但她有了伴侣,和树住在了一起,从此给她打猎和采果子的变成了树,而不是我。” 部落会对打猎队的成果统一分配,但份额之外,可以适当保留一点当零嘴。 雪想了想这里面的关系,看着他,紧紧勾住他的小指,不服气道:“那我为什么不能成为你的伴侣?” “因为我不喜欢、我是说,我无法爱上你。” “为什么不能?我一定会让你喜欢我,爱上我。” 祁漾失笑:“孩子气。” 把话说开后,祁漾扯了兽皮,粗略做了双鞋子让雪穿着,两人开始搭起了冰屋。 这明显是个大工程,白天那么多小兽人一起,都没堆多高,祁漾后来干脆把在雪地里刨了个方方正正的空地,周边压实,只管往上面摞高再盖层顶。 于是坟包变成了棺材。 雪高兴地钻进祁漾怀里,祁漾也就由着他胡闹了,只是难得的,分不太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于是叶一觉醒来,发现弟弟和雪又和好如初,还比之前更加黏糊——雪单方面的。 林那个老不正经的,得知他俩昨晚都睡在外面后,目光一直围着他们屁股转,大概是想看看到底谁在上谁在下。 在他开口问时,祁漾忍无可忍,放弃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一把把人摁在了雪地里让他醒醒脑子。 早饭吃完,祁漾继续跟着林认草药,雪跟在旁边,犹豫道:“我也想学。” 林考验过后,发现雪虽然不知道草药名,但一些效果却能说出来,当即便把他收作了徒弟。 祁漾也不在意,心分二用,一边继续尝百草,一边听着他们叨叨咕咕,心里惦记着等天气暖和了,就开始造纸。 他有点想姚姝了,要是她现在就带着系统穿越过来就好了。 嗯……主要还是想她的系统。 …… 兽人们居住的山洞并不一直安全,第四夜时,有狼群摸黑来偷袭。 下雪之前,部落搬家之前,就时常有野兽来袭击这个固定的兽人部落,这次估计是发现山下没人,所以摸了上来。 火给部落带来了温暖,也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它们的注意。 守夜的兽人第一时间警醒了所有人,雄性兽人从山洞里出来,一起应敌,雌性则负责守家。 不用祁漾出手,这十几头狼便全被留了下来,身上的一切都成了高山部落过冬的物资。 第138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24) 天气越来越冷,白昼也越来越短。 头顶偶尔出现的太阳不知不觉就一起瘦了两圈,祁漾始终没想明白这个地方如果是个星球的话,运行轨迹到底是什么样的。 最后他干脆摆烂。 活着第一,这种涉及宇宙天文的东西,就交给n年以后的人探索吧。 兽人们一般饿了才会开下一餐,以致于晚餐逐渐变成了宵夜,雌性和小兽人也不再离开山洞,都在山洞里面吃。 兽神即便存在也并不仁慈,上天更不会在意万物如何艰难求生,时不时还要添油加醋地下场雨或者雪。 往常兽人们只能躲在山洞里,堵上石板,在黑暗与寒冷中苦苦祈祷兽神的垂怜,用他们贫瘠的语言去唾弃恶毒的邪神。 现在,他们祈愿的兽神有了回应,借由使者的口和手,赐下了火,给了他们温暖与光明。 这个永夜始终比以前更温暖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小兽人们被冻得蔫哒哒的,一场小雨后,花终于没撑住生了病。 大半夜的,祁漾听到动静赶过去时,人已经烧迷糊了,林那个老庸医,哆哆嗦嗦开口就是一句不中用了,把豆直接说红了眼。 火坐在离火堆最近的位置,被叶密不透风地抱着,懵懂地看着周围一切。 雪跟着进来,看到被一头老虎紧紧护着的花,露出来的脸上一片不正常的红,浑身不住颤抖着,茫然地抓住了祁漾的衣摆。 祁漾安抚地拍了拍他手,将石板重新合上,走过来摸了下花的额头,又扒开她眼皮和嘴检查了下,道:“我来试试。” 他声音沉稳有力,在一片麻木的哀伤里十分明显。 林不赞同道:“连我都治不了,你怎么试?你认得的草药都没雪多。” “我不认得药,不代表我不会医术。” 林被他的大言不惭震住了,正要数落他以前采错药的糗事,目光一凝。 没有人注意到祁漾从哪拿出了一卷东西,材质轻薄却柔韧,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摊开后露出大大小小三十六枚金针。 祁漾伸手拂过,指间便多了根细针,似是压缩的阳光。 他看着沉默悲痛的老虎,声音四平八稳,单纯的稳。 “豆,我不能保证治好花,但情况也不会更坏,你愿意试一下吗?” 即便是说着不自信的话,但他动作和神态上的毫不动摇,也让人不禁生出破釜沉舟的念头。 豆将怀里的雌性裹得更紧了,点了点头。 “我信你,不管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将她放平。” 豆犹豫了一下,问道:“能放我肚皮上吗?地上太冷了。” “可以,但你不能动,要让她像躺在地上一样平稳。” “好。” 祁漾修炼时已经摸索出兽人的经脉穴位,捻着金针替花扎了几处,再次叮嘱豆不要乱动后,又抢了林那里的草药,熬了一碗药出来。 一碗药强行灌下去,祁漾拔了针,让豆继续给她焐着,心里却也有点没把握。 这没把握是来源于对这个世界的陌生。 再杰出的大夫,面对一堆全然陌生的药也无法完全自信。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用医术救人,放心不下,便在一旁守着了,林纠结了会儿,也留了下来。 好在祁漾这些日子草没白吃。 不知过了多久,花低吟一声,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祁漾过去摸了摸她额头,轻吐出一口气,神情微微放松,让人给她喂了点热水,把雪留在了这里,独自出去了。 寒风短暂灌入,将林吹醒,他没看到祁漾,惦记着花的情况,凑了过去,看她果然好转起来,一时惊喜无比,旋即又神情复杂起来。 他去问蹲在角落里的徒弟:“枫去哪了?” 雪闷声回道:“出去了,他没说去哪。” 林抓了抓胡子,纳闷道:“兽神还教了他医术吗?他怎么连这都会?” 雪偏头看他,突然抓住他手腕,道:“你别死。” 林被他冰得一个激灵,疯狂甩手:“撒手撒手,要冻死我了。” 雪转而去抓他手臂:“你别死,部落会好起来的。” 林沉默了下来,眼神寂寥。 “你活着看着部落,以后死了,要是真有灵魂,还可以给崖他们讲讲,”雪顿了顿,道,“而且你还有孙子和孙女不是吗?你孙子孙女是谁?我好像没见过。” 林低叹了口气,看向火堆旁被两个雌性各自护着的小兽人。 他们长得很像,是罕见的双胞胎,也是林的孙子和孙女,等过了这次永夜,就随时会成年了。 每过一次永夜算一岁的话,林也才五十岁左右,却已经苍老得像是祁漾概念里的六七十岁老人。 自从生出白发开始,他便自发疏远了孩子们,以致于两个小兽人每次看他的目光和别的小兽人看他一般无二,亲近,却少了亲昵。 …… 祁漾摸黑去后山凿了块石板下来。 他目前唯一能用的工具就只有一把匕首,削铁如泥,是个顶尖的利器,如今却沦落到和錾子同伍,还要被主人嫌弃不趁手。 亏得它没生出器灵,不然得气得同归于尽。 祁漾将这块三米长,两米宽的石板扛回花那个山洞时,又一个长夜过去了。 花已经退了烧,按理不适合吃太多肉,但这破地方也没其他能吃的,祁漾便闭了嘴,没多交代。 凑合着活吧,得相信兽人们千锤百炼的身体。 他这一手,也让林心服口服,兽人们很快全都知道了,又歌颂起他们薄情寡性的兽神。 祁漾:“……” 算了,借着兽神名头一直ooc,这后果早有预料,他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 当前他还有另一件事想做。 他回忆着火炕的大致样式,打算搭一个出来。 搞个火烤石板容易,但现在已经很难找到干柴,普遍有些潮,生火容易产生毒烟,别小兽人和雌性没被冻死,先被毒死了。 所以烟囱必不可少,火炕下面也必须围严实了。 兽人们动手能力都还行,得知祁漾的意思后,找石头的找石头,挖泥的挖泥,很快便搭出了个雏形。 烟囱贴着山洞内壁延伸出去,后半段直接用雪,这鬼天气,完全不用担心雪会化。 试用了两天后,各山洞的兽人便用冰代替了当门的石板,反正现在石板竖在那,和冰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依葫芦画瓢搞了个火炕,轮流着上去休息。 祁漾搞这些时,不忘把自己的冰棺拓高加宽加厚,天再继续冷下去,他还是需要火帮助过日子的。 第139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25) 外面开始滴水成冰时,兽人们越来越不爱动弹,但依旧时不时有野兽饿晕了头来袭。 外面守夜的冰堡已经搭完,让花生病的那场小雨更是让它加厚加固了许多,就是差点把进出的木门给冻住。 白天短得不足五小时时,祁漾力排众议,开始外出打猎。 或许因为祁漾给雪治疗过多次,导致他体内能量较一般兽人多,意外的抗冻,闻言也黏着他要跟着一起去,祁漾不同意,他就拿后者以前说过的话反驳。 祁漾思索再三,拿着雪做了实验,开始教部落里大大小小的兽人炼体。 心法要认穴位和经脉,教起来麻烦,不如炼体,炼不出名堂,当强身健体也行。 雪一身白色,最是适合在这冰天雪地里藏匿,他跟着祁漾四处寻找猎物,一暗一明,即便祁漾不准他注毒,打猎效率也极高。 两人合力拖回来一头成年猛犸象时,兽人们惊呆了。 寂寥长夜里,掀起了炼体潮,之前的飞行棋彻底被丢到了一边去,这天寒地冻的,兽人们也彻底歇了趁这空档繁衍生息的想法。 祁漾打猎时顺带着采了些黑麻草给林,让他去做冻伤膏。 兽人们高高兴兴,仿佛黎明将至。 但当天夜里,祁漾病倒了。 原因的话,作死起码得占一半,剩下一半或许可以归为身体疲惫。 他打完猎后身上弄了一身血,拿雪搓不干净,回来的路走了一半,又回头下河洗了个冷水澡,顺便洗了个头。 t07试图阻止过,未果,眼下也不知该如何表态。 雪破天荒的半夜被热醒,发现祁漾身上热得不正常后,急得就要去找林,差点踩到火堆,被祁漾迷迷糊糊拉住。 “乖,别去,睡一觉……好了。” “可你身上好烫,比上次花还烫。” 祁漾咕咕哝哝说了些什么,雪只听清了“庸医”和“不会治”两句。 “那我去熬药,我记得你上次给花吃的药。” 祁漾勉强睁开半只眼睛,将他禁锢在怀里,顺毛摸了摸那头白发,轻而无奈道:“你没看到……我当时……施针吗?药……不够……睡吧……暖和吗?” “我怎么做才能帮你?” 没得到回应,雪焦急地推了推祁漾。 “枫,枫,你别睡啊,你针呢?我给你扎行不行?” 祁漾被他闹得睡不好,抬手拍了他脑门一下,从喉里吐出一口热烫的气息,说了声“不行”:“我很容易……被扎……扎死的。” “那我把衣服给你。”说着,雪就要脱衣服,却再次被摁住。 “笨蛋……我都……快熟了……没事……别闹我……难受。” 雪还要说些什么,祁漾脾气压不住窜了上来,摸索着点了他一处穴位,却听到雪还在嘀嘀咕咕。 他撑着精神回忆了下有没有点到死穴,随后又点了一处,才抱着他再次睡了过去。 夜很长,身后暖意丝丝缕缕传来,雪却只觉得是在灼烧他的皮肤,无声地掉起了眼泪。 祁漾再醒来时,冰屋外还是一片漆黑,身上热度意思意思褪了一点,脑子清醒了些,开始主动运转心法。 他拍了拍怀里一动不动的人,懒洋洋道:“雪,给□水。” “嗯?雪?” t07适时开口,道:【您把他穴位点了,他现在不能说,也不能动。】 祁漾眨了眨眼睛,一脸迷茫:“什么时候的事?” 【七小时三十五分钟之前。】 祁漾想了想,没印象,撑着身体起来,借着火光探头一看,便对上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睛,忍不住笑出了声。 替他将穴位解开后,正要说什么,这兔崽子就翻身把他压在了地上,红着眼睛,下颌绷得十分紧,一副想打人的模样。 祁漾笑着伸手轻轻搔了搔他下巴,声音暗哑,发声有些断续:“非要闹□,我自己身□我□□清楚。” 雪瞪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怒意:“到底是谁闹腾?你非洗那个澡不可吗?” 祁漾想了想,点头:“我□□忍很□了。” 雪磨了磨牙,最终只是愤愤地推开冰门,抠了块冰回来,碾碎后放在火上融化,喂给祁漾喝下。 “还要喝吗?” 祁漾点头。 这么喂了几次,祁漾才摆了摆手。 不等他说什么,雪便抱着他掉起了眼泪。 “你真的吓死我了。” 祁漾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拍着他后背道:“习惯就好。” 雪猛地抬头,生气地瞪着他,突然张嘴咬住他嘴唇。 祁漾疼得轻嘶一声,雪这才松了口,轻柔舔舐了一圈,轻声哀求道:“你别再这样了好不好?我害怕,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嗯,我说到做到,不会死的。” “你还是很热,我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祁漾微眯着眼,脑子里浮现出大量黄色废料,看了看这个自己养肥了的小白蛇,想起了之前和他做的那些事儿。 他轻啧一声,正要让他离远点,但雪已经注意到了。 他抹掉眼泪,握住那里,带着点鼻音问道:“要我帮你吗?” 祁漾轻轻抽了口气,曲腿去挡他的头,声音低哑,微微皱眉:“别闹。” “你能闹,我为什么不能?反正也不差这一次。枫,我不知道什么样叫爱,但我喜欢你,最喜欢你,整个部落,你也只和我走得近,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 祁漾看着他,苦笑道:“可我真没力气。” 雪疑惑地看着他:“不用你动啊。”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会不会加重你病情?” 祁漾深吸一口气,捏住他手腕麻筋,迫使他松手。 “过来点。” 雪揉了揉发麻的手腕,爬过来一点,温暖的手按在他后脑勺上,唇上跟着一软。 祁漾打了个呵欠,拍了拍他肩膀,道:“睡吧,不用你做什么,天亮了,我就好了。” 第140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26) 夜越来越长的时候,再贪睡的兽人也难以做到从天黑睡到天亮。 祁漾做到了。 他也确实有作死的底气,睡足过后,身体果然恢复了过来,不见半点虚弱,唯独胃口一下子矫情起来。 曙光乍亮时,山洞前肉香飘散,祁漾看着被烤得焦香扑鼻的肉,嘴里泛起了恶心,随手递给了雪。 他本来也不是特别爱吃肉的,还是这种没什么精细烹调的,最终只勉强喝了碗汤。 早饭时间结束,族长出来分配今天的打猎任务,祁漾主动揽活,雪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不行,你……” 祁漾轻啧一声,捏住了他嘴巴:“就这么定了。” 族长却不赞同摇头:“枫,打猎本就是大家轮流来的,你昨天已经出去过了。” “晚上可能会下雨,今天多派些人出去吧,明天就不出去了。” “真的?” “嗯,不过这个天下下来,应该都成冰了。” 族长略做沉吟,点了点头。 部落里成年雄性也有强弱之分,毕竟不能要求虎人和羊人一个战斗力。 打猎队里一般都是猛兽猛禽,每天派出十到十五人不等,又为了得到更多猎物,会倾向于分成两队。 祁漾和雪在的时候,甚至可以分成三队,收获也往往是最丰盛的。 原形战斗力弱些的,则是在相对安全的区域抓些兔子、鸡、鸟等等,或者采些野菜菌子,最近多了捡柴砍树的工作,还会给祁漾拔些乱七八糟的草和树叶回来。 族长略做思考,把该是明天出去的兽人也派了出去,大家并没有意见,除了已经被祁漾拖走的雪。 “你身体还没好,万一受伤怎么办?” 祁漾一双笑眼弯弯,问道:“那你会保护我吗?” 雪想也不想地点了头,祁漾反而愣了一下,笑道:“走吧,趁着天还亮。” “你今天不准再下水洗澡。” “好,隔一段时间洗一次就够了。” “不行,永夜过去前你都不准洗。” “那还是杀了我算了。” 雪脚下一顿,在祁漾看过来时,紧紧抱住了他,趁他不备,抬头再次咬上了他嘴唇。 “嘶——,你怎么又咬我?” “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话。” 身后有大量脚步声响起,快速接近,祁漾刚回头,便对上一群兽人震惊的大眼睛。 最前面的那个声音洪亮地大呼小叫起来:“啊,枫,雪,你们还真是伴侣啊?” “不是。” 说出口的一瞬间,祁漾感觉到环着自己腰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了,莫名生出了自己是个渣男的念头。 嗯……虽然亲过抱过睡过还同居,但不是谈对象。 不管到底怎么回事,他确实把人睡了,现在就属于觉得应该负责,却又缺点心动的感觉,不太想绑定。 祁漾轻嘶一声,有些牙疼。 “部落里好多雌性都想跟你生幼崽呢,我妹妹还让我帮打听你喜好,唉,可惜了。” “你身体这么强壮,不生幼崽真的太可惜了。” “……我说了,不是。” “要不看看我?我看上你很久了,绝对让你满意。” 祁漾:“……” 他上去一脚,将对着他扭腰翘臀的兽人踹飞出去:“滚蛋,赶紧去打猎。” 兽人无纯gay,就像之前林说的,喜欢雄性也不妨碍找雌性生幼崽,现代的道德观念在古代都不适用,更别说文明都没诞生的兽世了。 祁漾没有被绿的癖好。 一群兽人嘻嘻哈哈地跑了,祁漾一回头,就看到雪眼神阴沉地盯着被踹的兽人。 注意到他的视线,这家伙立刻切换成小白花模式,清新动人,纯良无辜,楚楚可怜,问道:“枫,那我……你满意吗?” 祁漾:“……” 活儿挺满意的,但心巴它不动啊。 他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好笑道:“装什么装?之前谁说的,不介意我有别的雄性或者雌性?” 雪微微一怔,抿着嘴唇,似乎有些懊恼和后悔。 “枫……” “走吧,浪费太长时间了。” 这天气猎物找起来也比平时难。 两人直到打完猎回去,都没再聊什么。 因为之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打猎,他们这次回得晚了些,但收获颇丰。 一头野猪,一头熊,一只老虎,两只傻孢子,还有一些菌子。 因为雪一直抢击杀,祁漾今天没再被血滋到,也自然省了再重复一遍作死行径。 把这么多东西拖回去时天已经暗了,天空撒下无数暴雨梨花针,于是他们遭到了族长的一阵数落。 天暗了,但勉强还算是赶上了午饭。 出去活动了一圈,祁漾饿得狠了,暂时压下了对烤肉的腻歪,吃了一些后冒着雨挨个洞转了转。 最近开始有兽人生病了,即便山洞里一直燃着火,添了火炕,也还是无法替那么多兽人扛住四面八方袭来的寒冷。 以前这个时候,兽人甚至开始出现了死亡,生病也只能硬扛,现在有花被治好的例子在前,大家生病了也不绝望。 但看着那些兽人将希望齐齐压在一个人身上,雪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在替一个小兽人针灸的祁漾。 这个山洞对他来说有些逼仄了,他需要微微低着头或者弯着腰才能不被撞到头。 这应该不是个舒服的姿势,但他眉眼低垂,神情舒缓温和,捻着根金灿灿的针刺在小兽人的后脑勺上,声音也低沉动听。 “乖,别乱动,也别碰。” “谢谢枫哥哥。” 旁边小兽人的母亲松了口气,双手合十,喃喃道:“感恩兽神。” 祁漾揉了揉小兽人的脑袋,又去替另一个小兽人治病。 过了会儿,雪看着那人抬手揉了揉后脖颈,嘴角和眉心有几道阴影一闪而过,像是快藏不住那浓烈的疲惫。 祁漾挨个替几个身上有些不舒服的小崽子针灸或推拿了一番,然后替一个肠胃不适的雌性把了个脉,微微挑眉。 “恭喜你,芽,你有小崽子了。” 山洞里的兽人们顿时高兴起来。 祁漾又教了教兽人们几手简单推拿,叮嘱了芽几句,便去了下一个有生病兽人的山洞。 等一切结束时,已经该吃晚饭了。 外面还在下雨,各个山洞各烤各的,祁漾拒绝了花还有叶她们的挽留,把菌子分了一部分给小兽人和雌性,拿着肉回了冰屋。 火一直没灭,应该是有人帮忙添了柴。 雪去把门堵上,回头的功夫,便见祁漾又露出了兽形特征,微微睁大了眼,问道:“你用神力了?” 冰屋角落里,祁漾用木头搭了个简易的靠背,此刻懒洋洋地靠在上面,长腿却委屈巴巴地曲着。 闻言他“嗯”了一声,眼皮倦怠地半垂着,手指从发丝间穿过,原本满是冰渣和融化的水的头发便蓬松起来。 雪盯着他耳朵看了会儿,皱起眉来:“怪不得你不肯留在山洞里。” 成年的兽人也不是不能变回半兽人状态,但一般没人会这么做。 理由很简单,兽人部落不流行装嫩。 祁漾除了睡觉,基本上都待在山洞里,医术上开始反哺林,也教一教雪,平时都会在山洞待到很晚。 “你这样身体会不会不舒服?” 祁漾微微抬眸,眸中映着火光,轻勾起唇角,问道:“关心我?” “你对我好,我当然也要对你好。” 火光似乎黯了点。 雪低头拨了下火堆,顺便将肉串着放在火上烤。 再抬头时,祁漾嘴角笑意落下去一点,却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怎么了?” 祁漾抬手穿入他发丝,丝丝缕缕的暖意像是永夜后的第一股暖风,让人熏熏然迷醉。 雪却身体后仰,躲开了他的手,眸光低垂,无知无觉地盯着他身后露出一点尖尖的尾巴,道:“别用了,我用火烤干就行,你休息一会儿吧,好了我叫你。” “你好像不开心。” “我心口有点难受,呼吸也很难受,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祁漾朝他伸手:“把手给我,我给你看看。” 雪看着他,抿了抿唇,扯了张兽皮盖在他身上,道:“你还是先休息吧,别想太多了,我没什么事。” “我想喝蘑菇汤。” “好。” 祁漾换了个姿势,躺了下去,看着轻轻摇晃的火焰,问道:“你以前怎么过、度过永夜的?” “地下有条河,我天冷了就爬进去睡觉,睡醒了,天就暖和了。” “找到地下河之前呢?” 雪正在刮菌子上的泥土,突然顿住,低声道:“我不记得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祁漾再次问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度过长日,你有想法吗?” “地下河,长日时也很热,很闷,但比外面好一些。” 雪低声嘀咕:“如果长日时能有冰和雪,应该会舒服很多吧。” “有想法吗?” “把冰搬到地下河,到了长日时,会不会全化掉?” “不知道,但我们可以试试。” 雪沉默了会儿,道:“活着好难。” “嗯。” 过了会儿,祁漾问道:“所以你刚才是在心疼我吗?” 雪的眼底一瞬间浮现起一层水光,又似是愤怒的火焰光晕。 他抿了抿唇,带着明显的不满,道:“那些兽人总是在感谢兽神,可明明是你在帮助他们。” “他们有感谢我呀,你不是听到了吗?”祁漾顿了一下,问道,“你不感谢祂吗?我当初去找你,可是因为兽神神谕。” “找我的是你,带我回来的是你,给我吃的喝的住的穿的也是你,和兽神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感激祂?因为祂说了一句话?那祂早做什么去了?而且……真的有兽神吗?” “为什么这么想?” “兽神从未眷顾我们。” 祁漾轻笑:“我这个兽神使者可还在这呢。” “我情愿相信你是兽神,也不相信你是兽神那种家伙的使者。” 祁漾看着那年轻的,虔诚又叛逆的面容,半晌抬手捂住眼睛,逐渐笑出了声,又似乎有些无奈。 笑了好一会儿,他问:“雪,要当我的伴侣吗?” 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猛然睁大了眼,激动地扑了过来,问道:“可以吗?” 祁漾抬手将他托住,免得撞上如今梆硬的冰墙。 “如果你之后喜欢上别的雄性或者雌性,关系就到此为止。” 雪高兴地在他怀里一阵乱蹭:“我才不会找别人,你也不准找。” “好。” 雪伸出小指,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拉钩。” 祁漾笑了一下,眉眼上依旧挂着的小水珠反射出动人的光芒。 他勾住他小指,轻轻晃了晃,嗓音低沉悦耳:“拉钩。” 雪低头碰了碰他嘴唇,又觉得不够,细细舔了起来,祁漾无奈地捏了捏他后脖颈,问道:“你这到底是要亲还是要做什么?” “你昨晚上也碰了我这里,很舒服,我想找那种感觉。” 祁漾顿了一下,笑容微妙,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焦味?” 雪循着味道回头,呆滞了一瞬,赶忙爬起来去抢救烤肉。 祁漾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心神放松,困意紧跟着席卷而来。 雪再回头,便看到他沉睡的面容,眉心微微蹙起,嘴角却带着浅浅笑容。 他换了个正对着祁漾的位置,看着看着,心里那种名为喜欢的情绪越来越鼓胀,同时又窜起一股难言的滋味。 因为那些人是他的族人,所以就无怨无悔地付出吗? “你要的怎么那么少呢?”雪小声嘀咕道。 第141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27) 一觉睡醒,就闻到一股肉味,祁漾胃囊顿时翻江倒海起来。 雪担忧问道:“你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 “没有,就是哕……吃肉吃多了。” 雪有些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嫌弃吃肉? 但看他吃不下,也没逼着。 “那先喝蘑菇汤可以吗?” 祁漾捏了捏鼻根,盘腿坐到火堆旁,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毫无伸一下手去舀的自觉,不过雪也没准备让他动手。 热气在屋内升腾,头顶的冰却顽固得很,毫无融化的迹象。 祁漾放下碗,轻呼出一口热气。 雪将碗放在一边,又拿了肉过来:“多少吃点吧。” 祁漾面上舒缓惬意的神情一凝,目光顺着那块肉,经过那只被兽皮包裹严实的手臂,落在雪的脸上。 他一脸正色道:“你靠近点。” 雪不明所以,乖巧照做。 下一秒,祁漾一手撑着地,凑过去吻住了那张被热气熏得殷红的嘴唇,趁着他分神时将肉扔到角落里。 在雪要说什么时,祁漾一手护住他后脑勺,将人压在地上,探出舌尖,加深了这个吻,堵住了他所有的话。 白发兽人微微瞪大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一阵酥麻从舌尖传至四肢百骸,又聚集涌向下腹。 他浑身不自觉颤栗,呼吸也急促起来,心理和身体的快感几乎将他淹没。 他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 那双眼睛温柔得像是永夜后的第一缕暖阳,此刻似乎单独照在了他身上。 他从喉间挤出一声模糊的呼唤,随即一只手遮住了他眼睛。 黑暗中,含混的笑声响起:“嘘,闭上眼睛。” 水声津津,交缠的呼吸灼热烫人,仿佛长日已悄然降临。 感官被无限放大,雪感觉一股火热从下腹处炸开,下意识去寻找能让自己疏解的出口。 而后他听到了一声吸气声,算不上愉悦,像是给灼灼燃烧的火焰泼了盆冷水。 冰冷和温热交界明显,雪意识清醒了些,眼前的黑暗也退开了。 “是不是冻着你了?” 祁漾苦笑,滚到他旁边。 冷不丁一下,差点把他冻萎了。 雪抿了抿唇,神情有些失落:“都怪我不好,如果我不是蛇就好了,我只能带给你寒冷。” 祁漾咂摸出了一点绿茶的清香。 “那你要不上火烤一烤?”祁漾友情建议道。 雪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抱住他,过了会儿,又把腿也缠了上去。 “反正你不准嫌弃我。” 祁漾:啊,我那爱撒娇的小雄性啊,感觉还挺特别。 “好好好。” “好想和你睡。” 祁漾轻啧一声。 他冷静下来后就完全不想睡了,这破天气,真做起来,他没地儿洗澡。 “你要不变成狮子?你兽形毛厚不怕冷。” 祁漾:“……” 踏马的,又来了,骚不过的虎狼之词。 “不想滚出去睡就给老子闭嘴。” 雪紧紧抱住他,抬头亲了亲他紧抿着的嘴唇,诚恳道:“我真的挺想试试的。” “你给我闭嘴。” “真的不行吗?” 祁漾动手捏住了那张狂放无比的嘴。 过了会儿,雪挣扎开,道:“你起来把肉吃了。” 祁漾:“我情愿吃草。” 雪想了下,也不再为难他,大不了等他饿了再把肉热一热,反正现在火一直生着。 “那些草,你靠吃就能知道能怎么用吗?” “差不多。” “我能帮你吗?” 祁漾笑了笑,拍了拍他后背,道:“等我都弄明白了,到时候直接告诉你就行,到时候你想不帮我都不行。” “如果有毒怎么办?” “怎么不盼点我好的?真被你念叨死了怎么办?” 雪抱得更紧了,将头埋在他结实宽阔的胸前,闷声道:“那我陪你一起死。” 祁漾微微一怔,拉开一点距离,捏住他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借着火光端详着他脸上神情,心头突然像是被挠了一下。 他不确定雪到底是因为依赖还是真的因为爱,但这种感觉并不赖。 他笑了起来,亲了亲他额头,道:“行,为了不拖着你一起死,让林后继无人,死不瞑目,我努力活着。” 雪哼哼了一声,嘟囔道:“关他什么事。” “嗯?怎么了?” “我能告诉他我和你的关系吗?” 祁漾心下微动,大致猜到了林那家伙对雪都说了什么,不由失笑。 原来还没放弃吗? “可以,准你行使正宫的一切权利。” “正宫、权利是什么意思?” “雪,你可以以我伴侣的名义做一切事。当然,你知道我底线的,嗯?”祁漾不轻不重地碰了他喉结一下。 他眼神是温和带笑的,但些微的窒息感却传达出了一点威胁之意。 雪突然生出一股气来,张嘴咬上他嘴唇,愤愤道:“知道了,不要你一再提醒。” 祁漾笑着轻抚过他后背,安抚起这条快气炸了的小蛇。 “嗯,最后一次,以后不说了。” 外面暴雨梨花针下得无声无息,后半夜时,祁漾被惊醒。 冰屋上方响起了轻微的“咚咚咚”的声音,估计是下起了冰雹。 他看了眼旁边睡得酣甜的白发兽人,稍微动了动,那只搭在他腰上的手就紧了起来,原本舒展的眉宇也微微皱起,看起来像是扰了他的睡眠。 祁漾放弃了从门缝看一眼的念头,把t07叫出来去看看。 【现在大约蓝莓大小,我采集了周围数据,推测还会转大。】 “持续多久?” 【如果要精准计算,需要采集更大范围的数据。目前推测,八小时内不会结束。】 “还有多久天亮?” 【大约五小时。】 “我知道了,谢谢。” 【您客气了,这是t07应尽的职责。】 天亮之后,有兽人顶着一头包送来一天份量的食物和木柴,顺便传了句话:“长者,林问您今天回不回山洞?” 祁漾叫他进来说话,闻言摇了摇头,问道:“有注意到谁生病了吗?” “没有,您教的那几个动作很有用,而且自从开始、额……炼体,好像是这么叫吧?自从炼体后,大家身体都强壮了不少,感恩兽神,感谢您。” 雪突然气恼道:“凭什么兽神在前面?明明是枫在帮你们。” 那个兽人有些茫然无措。 祁漾笑着摸了摸雪的脑袋,对着那个兽人道:“麻烦你跑这一次了,有问题在洞口喊我一声,我能听见。” “哦,好。” 兽人准备离开,又折返回头,道:“长者,感恩您的庇护。” 第142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28) 天继续变冷。 下起冰雹后,族长也不再安排人守夜。 按照过往经验,这种时候不会再有野兽来袭。 祁漾依旧带着雪游离在外,族长他们很是不解,问起来时,他只是摸了摸鼻子,笑容憨厚正气。 “我住外面,你们谁在洞口喊我一声我都能听到,不是吗?” 但私下里雪问起来时,祁漾一脸深沉,半晌还是给出了真实的回答:“有点……受不了山洞里的味道。” 天冷后,兽人吃喝拉撒就都在山洞里了,虽然更里面有个专门方便的区域,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山洞里。 山洞里空气有流通,但不多,闻起来真的让人……哕呕…… 再加上一群人快一个月没洗澡,凑在一起叠加的味道…… 祁漾光想想都受不了。 说实话,他现在还无差别地嫌弃自己和雪。 他要洗头!!!他要洗澡!!! 天知道为了不让雪那颗玻璃心破碎,他得多克制自己。 意识到后面会冷得他没法出门上厕所后,祁漾费力在冰屋旁又堆了个屋子,地面已经被冻得梆硬,他却硬是用匕首挖出了个坑来埋……嗯,臭臭。 食物柴火提前囤够,理论上他可以不用再出去了。 但他是医师,还是部落里最厉害的医师。 生病的兽人越来越多,他不得不每天挨个山洞跑两回,但他救不了所有兽人,从一开始就知道。 外面一片漆黑,夜色像是化不开的浓墨,世界一片死寂,没有光亮,也没有声音。 这种环境下,人很容易失去时间感,饶是祁漾,在醒来后不问t07,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天明。 外面又在下雪了。 外面有人在喊他。 他把睡觉盖的兽皮裹在雪身上,自己靠着心法护体,顶着刮骨的妖风去了透出亮光的山洞。 “长者,绿身上好冷,他、他好像……” 祁漾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太晚了。 叫绿的兽人蜷缩着躺在火炕上,姿势奇怪。 如果将他旋转个九十度,就看起来正常了。 他面上带着笑容,似乎走得很是安详。 “他死了。”祁漾平静地说道。 “阿爸……死了?” 紧紧靠着绿的小兽人迷茫喃喃,空洞的大眼睛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寂寥。 生命和死亡,大概是这个世界的生灵最先明白的东西。 祁漾垂眸看着他,道:“你阿爸去找你阿妈了。” 小兽人紧紧抱着他的阿爸,许久没有松手。 这是这一次永夜里死亡的第一个兽人,气氛明显低迷起来。 祁漾去看了看叶,又去看了那些花和火,还有那些今年出生的小兽人,他们都被保护得很好。 他又检查了下有没有人隐瞒了病情。 部落就这么大,祁漾手中的药越来越少,之前偶然发现的一种可以驱寒的植物也所剩无几,这并不算秘密,他现在主要靠的只有针灸推拿。 祁漾和雪回到冰屋。 雪披着的兽皮被他留给了火。 祁漾变回原形,将雪拢在肚皮下,口鼻间喷出的每一缕气息都化作白雾在屋中升腾,却又很快消散。 他在脑海里问t07:“昨天天亮了多久?” 【已低于两小时。】 祁漾“哦”了一声,没再问,却是叹了口气。 雪从他肚皮下毛毛里探出头来,问道:“你是不是在难过?” “有点。” 雪捧住狮子的脑袋,亲了亲他鼻子。 “情况已经很好了,我听林说,以前下冰块前,最少的一次也死掉了三个人。” 祁漾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是因为这个难过。 他融入不进这个世界,感情自然也难以沟通,他难过的点在于,无能为力。 长久的沉默后,祁漾突然道:“我们需要一种记录事情的东西。” “什么?” “就像崖在石板上刻的印记那样,即便他不在了,只要知道那是记录的永夜开始与结束,就能推断出下一次永夜开始的大概时间。” 雪似懂非懂。 “明天我教你字,等永夜结束,你帮我教给部落所有兽人,好吗?” “好。” “睡吧。” t07问道:【临时宿主,请问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麻烦给我一份甲骨文大全,我不确定记的还对不对。” 祁漾在脑海里温习了一遍,逐渐睡去。 当天冷到极限时,又死了五个兽人。 天总是刚亮起就暗下去,以至于仿佛夜晚连着夜晚。 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邪神便已偷偷降临,掠夺走了兽神的子民。 雪第一次睁眼看着永夜,从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当看到火生病时,他心头突然刺了一下。 祁漾看着脸烧得通红,呼吸困难,连哭声都微弱起来的小家伙,恍然间想起,在原身那些混沌的记忆里,豆似乎是个孤独的老虎。 雪被她额头的温度烫到了,担忧问道:“枫,能救吗?” “能。” 祁漾将小家伙过于厚实的衣服脱去两层,摸索着找到她的穴位,替她按摩,又让雪将麻布沾上温水,替她擦拭额头和四肢。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小家伙终于脱离了危险,恢复了正常,眼角挂着委屈的眼泪,沉沉睡去。 祁漾没立刻走,留下观察了很久,以防病情反复。 但小家伙这一病,大概是免疫力下降,之后便断断续续一直病着,祁漾离开了冰屋,搬了过来。 等火好起来时,白昼不知不觉又变长了,守夜恢复,打猎也逐渐恢复。 永夜将尽。 祁漾捏了捏火瘦了许多的小脸,一时有些忧愁。 熬过了这一次永夜,她能熬过长日,能熬过下一个永夜吗? 他不知道。 生命太脆弱了。 他去找了族长,商量起长日的事。 这点上,部落选择的是挖地洞。 其实就是地窖。 以前的族长也不是没想过住山洞,但长日人最需要的就是补水,住在山上却取水困难。 “我想把地洞再扩大挖深,将冰储存在里面。” “这些冰能保持那么久吗?” “试试吧。” 温度虽然稍稍回升,但遍地雪白,实打实的冰封万里,还极为厚实。 祁漾不得已掏出了“神器”——一把至今没名字的匕首,把地洞入口处的坚冰挖开。 地洞口的石板被拉起时,祁漾闻到了一股冰冷的,充斥着腐朽浑浊的气味,像是菌子烂了又被阴干的感觉。 等空气流通了一天,祁漾才带人下去。 挖地洞的时候,祁漾发现了一种树,汁液可以防水。 他在树上开了道口子,开始收集起这种树的汁液。 当河面冰层开始消融,鸟儿站上枝头,宣布了永夜的结束。 族长清点了人数,脸上被高兴和难过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挤满,最终化为释然。 第143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29) 天气回暖,冰雪消融却没那么快,但涉及生存,兽人们干活都很利索。 地洞差不多挖好时,这天祁漾和几个兽人带着收集的树汁回到部落,便看到了一个和兽人们完全不一个画风的存在。 那是一个身形纤细娇小的女性,皮肤白嫩,五官精致,穿着一件绿色恐龙样式的连体睡衣,神情紧张地坐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兽人中间,分外显眼。 但她时不时会看一眼旁边的雪,眼神里有着好奇和跃跃欲试。 只一眼,祁漾脑海里就浮现出两个字。 卧槽。 姚姝提前穿越了? 不光是兽世这边提前,她那边估计也提前了,至少世界线里,她穿越来时穿的不是睡衣,而是一身清凉吊带裙。 雪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拿着树枝在地上胡乱划拉,目光时不时扫视周围,注意到他,立刻扔了树枝跳了起来。 “枫。” 祁漾单手接住扑过来的人,吩咐跟自己一起回来的那几个兽人将树汁拿去地洞给地面做防水,而后朝姚姝那走去。 不等他开口,旁边围着的兽人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听得祁漾头大。 “安静。泽,你说。” 或许是炼体的原因,泽、影提前褪去了兽形特征,进入了成年。 但祁漾看了眼姚姝,又觉得也没准是天道有点毛病,是想利用男色让姚姝留下。 “枫大哥,这个雌性是我们这次打猎时遇到的,她说想见你。” 姚姝目光在祁漾和雪身上转了两圈,眼睛亮得吓人,透着诡异的激动。 祁漾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在磕cp,还是想见他,又见到了。 他对着雪说了两句,将不情不愿的他往旁边推了推,看着姚姝,指了个方向,她立刻起身跟着他走了过去。 “你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们说你是兽神使者,那你能联系兽神,把我送回家吗?我……” 祁漾突然听到了一道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宿主,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兽神,你如果想回家,只能先完成任务。】 祁漾听不到姚姝的心声,但看她眼神里突然窜起的小火苗,就知道回的不会是好话。 他目光落在她耳后那一团灰蒙蒙的光上,问道:“穿越的?” 姚姝缓缓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世界确实不存在兽神,我也只是打着兽神使者的幌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你你你……你也是穿越的?不对,你、你听得到系统的声音?” “嗯。” 姚姝喔圆了嘴,过了会儿又沮丧起来,神情里满是茫然和恐惧,不自觉抱住胳膊,蹲下了身:“所以来了这里真的回不去了吗?” 祁漾跟着蹲了下去,然后感觉有点高,又直接坐在冰面上,问道:“你怎么来的?” 姚姝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就是睡觉前想上个厕所,结果一开门,就到这了。” 祁漾神情微妙的“唔”了一声:“被系统绑架了啊?” 他脑海里突然出现“滋啦——”一声杂音,眉心微皱,却没现在就去问t07怎么回事。 姚姝欲哭无泪地点头,又恨恨地磨了磨牙。 “真可怜。唉,你先在这住着吧,我给你想想办法。” 听到他温柔低沉的声音,姚姝这下是真的哭了出来,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哭起来的样子和梨花带雨毫无关系,却哽咽着直戳祁漾心窝子:“可你不是也离开不了吗?” 祁漾两手空空,也没个手帕,无奈笑道:“好吧,要不你说说那个系统要你完成什么任务,实在不行我帮你完成。” “它是什么开荒系统,要我在这个世界播撒文明的火种……可我只是个普通大学生啊,虽然是农学院,可我才大一。” 说这话时,姚姝双目无光,一脸悔恨:“我就不该看那本小说。” 祁漾挑眉:“这里是书中世界?” 姚姝回神,连连摆手,道:“不是的,虽然都是兽世,但这里天空有两个太阳,书里只有一个。” “方便具体说说怎么回事吗?” 姚姝抹了把眼泪,说道:“我当时就是发了个评论感慨兽世的人好可怜,结果我洗个澡的功夫,就多了好多回复。” 她道:“有个人问我愿不愿意帮助兽世的人,我看到有评论嘲笑我和那个人,就一时过了个嘴瘾……网上嘛,我又想也不可能有穿越这种事,就说我愿意了,谁想到真的穿了,还是身穿。我爸爸妈妈要是发现我不见了,该多着急。” 祁漾目露怜悯,拍了拍她肩膀,问道:“怎么样算任务完成?” “没说具体,但我感觉我完不成,我连水泥、肥皂和玻璃的配方都不记得,我凭什么穿越?又凭什么播撒文明火种呜呜呜呜……你、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祁漾寻找着合适的名词来概括自己的“职业”,如实道:“艺人。” 姚姝更加绝望了。 不是她歧视,有几个艺人知道荒野求生的技巧?还是在这么原始的原始世界求生? 不管如何,姚姝暂时住了下来,住在崖以前的屋子里。 晚上祁漾问了t07,虽然后者什么都不说,但也大致透露出点东西来——它以前可能也当过绑架犯。 “你能不能去和那个开荒系统打个商量,让它来绑定我,把人小姑娘放回去?” 【好的,请稍等。】 但这夜的雪格外热情,以至于t07一整夜没敢进屋,直到第二天祁漾才收到它的回复。 【它说不行。】 “啧,什么死脑筋?那它为什么绑那小姑娘,就因为她发了个评论?” 【肯定。】 祁漾揉了揉腰,正准备出去找姚姝,便看到一个绿色小恐龙一步三滑地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几个猥琐的影子,便包括了泽和影。 第144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30) 祁漾指了指那几个尾随着姚姝的人,他们犹豫推搡了几下,不情不愿地走了。 姚姝回头看了一眼,好奇道:“他们这是做什么?” “估计看上你了。” 姚姝眨了眨眼,想起那两个帅哥的颜值,脸上浮上不自然的羞赧,小声嘀咕道:“可我要回家呀。” 但她注意很快就转移到了祁漾脖子上的点点印记上,目光又诡异地灼热起来,问道:“你和那个白发酷盖是情侣关系吗?” “嗯,他叫雪,是我的伴侣。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姚姝眼下的乌青实在太明显了。 她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点了点头:“这里条件真比我想象的还艰苦,我一晚上基本上没怎么睡。对了,你来这里多久了?” “记不清了,三四个月吧。” “你想家吗?” 祁漾指了指身后的屋子:“这里就是我家。” 姚姝有些惊讶,问道:“你不想回去?” 祁漾沉默了会儿,露出个没什么特别意思的微笑,姚姝下意识道:“抱歉……” 祁漾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带着她找了地方坐下,说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就来找老乡唠唠嗑,唉,还好遇到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心态真的会崩的……呃,你家那位会不会介意?” “适当的吃醋可以增进感情,而且他知道我是纯gay,”祁漾对着她眨了下眼,却不显轻浮,“把那个系统叫出来吧,我想和它聊聊。” “聊什么?” “反正我也不打算走,问问能不能绑定我,把你放回去。” 姚姝感动无比,两眼泪汪汪地看向他:“可这里什么都没有,连澡都没法好好洗,你真的会愿意留下吗?” 祁漾失笑摇头:“我以为你最该担心的是我拐走了系统,让你彻底没了回家的希望。” 姚姝一惊,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单纯,问道:“你会吗?” “不会。” “那我相信你。” 她在心里和开荒系统交流了会儿,那团灰蒙蒙的光逐渐离开,朝祁漾靠近。 祁漾的目光随着它移动而移动。 开荒系统大概缺少了感情模块,并无惊讶,反倒是姚姝注意到了,满脸好奇。 祁漾最后问了一遍:“姚小姐,即便这个系统能允诺你气运加身,美男环绕,甚至称王称霸,你也坚持要回家吗?” 姚姝果断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道:“听起来是很心动啦,但我更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可能还是比较自私,还有些伪善吧,做不到用一生在这里播撒文明的火种。” “你本也没有义务做这些,毕竟也没人要求是个老师就一定要下乡支教不是吗?” 姚姝眼神里免不了忧愁。 “你先去吃早饭吧,这里各种肉都有,不过没调料,就当尝个新鲜吧,这里可没有保护动物。” 姚姝忍不住笑了起来:“有食铁兽吗?” “野心挺大啊,不过我还没看到过。” 等她离开,祁漾一把抓住漂浮在半空中的开荒系统,脸上笑容越发和善:“小灰灰,你哪个组织的?绑架是犯法的知道吗?” 开荒系统,从名字和目的来说,是个好系统,就是选择宿主上……这可算是绑架了。 【本系统的行为得到了她所在世界天道和她本人的同意,并未违反时空管理局设下的保护条例。】 “但她并不知道会真的穿越,你隐瞒了关键信息。你通过欺骗的手段得到了她的同意,你违反了知情权,再者,你和她绑定征得她同意了吗?” 开荒系统安静了一会儿,冒出一簇黑烟,似乎哪里短路烧了,却还是固执道:【契约已成,绝不更改。只有完成任务,她才能回去。】 祁漾嗤笑一声,换了个问题:“做这任务的好处呢?成仙还是成圣?回去是回到哪个时间点?以什么状态回去?回去后她能回到原来的生活吗?” 开荒系统实诚道:【任务完成的好处是送她回去,不能成仙成圣,回到她来的时间点。她是身穿,时间留下的痕迹不会磨灭。关于最后一个问题,本系统无法回答。】 祁漾差点被它气笑了。 “让人小姑娘把大好的年华耗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许诺的好处居然只是送她回去,你可真厉害啊。现代下乡支教还能得到政府福利,到你们这,能回去就是最大的好处。” 【本世界天道允诺会给予她气运之女身份。】 “再问一遍,你哪个组织的?” 系统装死。 祁漾目光危险眯起。 五指用力,灰色的光团开始扭曲变形,内部有红色光芒快速亮起,刺耳的警报声随即响起。 不等警报声嘶力竭地闹着要开启防御,他又将这团东西松开,等红光消失,再次紧紧攥住…… 没有感情,低智能的系统没有被戏弄的崩溃情绪,只是死板地重复着警报和解除警报。 祁漾在脑海里联系t07:“把消息上传给主系统,让人来处理一下。” 【是。】 祁漾蹂躏着开荒系统,找到了被一群雌性围在一起的姚姝,看了会儿,雪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拿了一份烤肉和一碗野菜汤过来了。 将食物塞到他手里,雪不高兴道:“你是不是看上那个雌性了?” 祁漾好笑地敲了敲他脑袋:“这话你自己信吗?” “那你还一直看着她,从她来了后,你就一直神神秘秘的。” “等我把事情解决了再告诉你怎么回事好不好?” 雪勉强点了头。 “要我帮忙吗?” 祁漾想了想,道:“那帮盯着点部落里那些兽人,别让他们去骚扰她。” 雪酸溜溜地哼了一声,瓮声瓮气道:“好。” 祁漾凑过去亲了他一下,那边正在吃早饭的兽人早便注意到他过来,见状顿时起哄起来。 姚姝一边流着哈喇子磕cp,一边打量回来的开荒系统,总觉得它好像……额,像是饱受蹂躏了一般。 “嗳,开荒,你和枫商量得怎么样?” 系统无应答。 “我还是回不去是吗?” 系统继续沉默。 姚姝叹了口气,看了眼周围的荒芜和火上热着的一锅成分不明的野菜汤,道:“反正我暂时也回不去,你要不给我安排点任务?奖励我要求也不高,给个几吨的小麦水稻高粱玉米红薯种子就行。” 【主线任务1:钻木取火,教导兽人……】 姚姝疑惑:“你确定这还需要我教?” 系统的声音卡了许久,才继续响起:【主线任务1检测到已完成,奖励已发放至宿主空间,请查收。】 祁漾抬眸看过来,与一脸激动的姚姝对上。 第145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31) 主系统这次处理消息的效率出奇的低,但结果却是一如既往不让人失望。 几天过后,大早上的,姚姝便激动地找了过来。 “枫,你起床了吗?我有个好消息和你说。” 雪正缠着祁漾赖床,听到她的声音,顿时气成了河豚,眼神阴沉了一瞬。 他愤愤地咬了祁漾脖子一口,不满道:“为什么她什么事都来找你?” 祁漾轻嘶一声,摸了摸脖子,发现好像出血了,当下一脚将他踢下了床,牵扯到了过度使用的某个地方,再次吸了口气。 “说多少次了,别再咬我。” 这里没狂犬疫苗!也没蛇清! 姚姝听到里面有点激烈的动静,顿时闭了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那个,等会儿早饭点见。” 说完,她就跑了。 过了会儿,祁漾收拾妥当找来,远远喊了她一声,她立刻跳了过来,跟着他往远离兽人的地方去,眼底满是喜悦。 等周围无人,姚姝迫不及待开口,高兴得声音都颤抖起来。 “我可以回去了。早上我刚起来,就有个人出现,说可以送我回去。” 祁漾并不意外,t07已经把消息转达给他了。 “恭喜啊,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随时可以,我就想来和你告个别,对了,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这里没手机没空调的……” 姚姝看到了不远不近跟着的白发兽人,突然收声,感慨道:“你真的很爱他啊。” 祁漾回头看了一眼雪,轻笑了一下,没有接话,而是道:“回去后检查下身体,你是身穿,防止一下远古寄生虫或病毒。” 姚姝点头如捣蒜:“我已经和系统解绑了,这就把它转给你。” 她话音刚落,她耳际那团灰色光芒就脱离她身体,再次朝祁漾靠近。 两人同时听到了系统那无波无澜的电子音:【已锁定新任宿主,请问是否绑定?】 祁漾伸手抓住它,看着姚姝,问道:“要最后吃一顿再走吗?回去现代可吃不到这么纯天然的野味了。” “不了不了,这里食物本来就紧缺,”姚姝连连摆手,脸上喜悦稍稍褪去,迟疑道,“我还没问过你在现代的名字呢,你叫什么?住、额,坟在哪?我逢年过节去给你送点礼。” 祁漾摇了摇头:“谢谢,但不用了,回去吧。” “好歹认识一场,留个名字都不行吗?” 祁漾再次摇头:“去吧,回家吧。” 姚姝定定看了他许久,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被他抓在手里的系统,又都咽了回去。 她情绪有些低落地看着脚下还没完全化开的冰雪,道:“那我回去了,再见。” “再见。” 她在心中默念起“我要回家”。 周围霎时万籁俱寂,一道玄妙的星空大门在她面前出现,星空旋转,拉扯着她进入时,她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问道:“你为什么不奇怪是谁送的我回去?” 祁漾指了指树上,一个穿着黄衬衫和灰色背带裤的人影不知何时坐在了那里。 姚姝好像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不及细想这一幕的怪异之处,便像是被卷入了洗衣筒一样,天旋地转,七荤八素。 再次睁眼,入目是熟悉的家,眩晕感还在,她腿一软跪在地上,干呕了几下,心头一阵发酸。 十点的钟声还未结束,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化,但她低头看到了自己脏兮兮的睡衣和拖鞋,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真的去了异世,也是真的回来了。 她激动得捶胸,恨不得嗷两嗓子以表激动,但看看时间,到底羞耻心和素质压过了高兴。 她爬起来拿出手机,想和爸妈或者朋友分享这奇妙的经历,冷不防想起送她回来的人说的话,又冷静下来。 不能告诉任何人。 对了,还有检查身体。 她重新洗了个澡,从里到外换了一遍,躺回床上时,不由得想到见到的那些帅哥和猛男。 一个个要颜有颜,要身材有身材,放在现今的娱乐圈,绝对秒杀一切小鲜肉。 说不可惜是假的。 但终归这里才是她的家。 她趴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满脑子想的都是“枫”和那个送她回来的人。 仔细想想,那个“枫”其实挺奇怪的。 自称是个艺人,但又会医术,又认识甲骨文,她从没想过这两个圈子有一天能重叠在一起,但枫全会。 她看过他给兽人把脉扎针,那手法,比她去中医院时看到的老中医都娴熟。 姚姝突然一个激灵,心想枫在现代不会是个老头吧? 这念头一出,她头皮顿时发麻,疯狂摇头,想把这可怕的想法甩出去,但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和一个白发美人依偎在一起的场面,只觉眼前一黑。 好半天她才说服自己相信中医天才的存在,拿的是那些玛丽苏古言里必备的神医男配代入,才勉强压下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另外就是甲骨文…… 她拿出手机,凭着记忆开始搜索起一些字的写法,越看越惊讶。 一个艺人熟练使用这些东西正常吗? 她又想起出现在树上的人,终于想起了还有哪里不对劲。 当时好像时空定格了一般,风止树静,远处正在堆雪人的雪都定住了,但枫还能和她说话。 她默默翻出小说软件,看到了快穿分类,顿时恍然。 这个世界或许是一个巨大的快穿文。 她或许差点真成了女主? 想起那个物资贫瘠,环境恶劣的兽世,她心中有些不好受。 兽人们很可怜,但她也真的不愿意放下原本拥有的一切,去当那个世界的女主和救世主。 那样的话,谁来可怜她和失去了女儿\/朋友的她的父母朋友呢? 第146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32) 祁漾目送着姚姝离开,对树上的人招了招手。 “能不能劳烦移一下贵臀,我一直仰着头会得颈椎病的。” 那人生了张可爱的娃娃脸,一双眼睛较桃花眼偏圆,多情又纯情,穿着件黄色衬衫,像是颗鲜嫩多汁的黄桃。 他笑眯眯地挥手打招呼,却一动不动:“但下去就是我仰视你了,所以还是你委屈一下吧,漾漾~” “啧,别恶心我。” “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攻气的一天,你这是打算反攻了?” “懒。” 那人看了看远处一动不动的雪,笑容逐渐猥琐:“区区两根?” 祁漾微笑:“羡慕?” “……不羡慕。” “男人总是口是心非,我懂,小七,给id a……” 那人突然原地消失,直接出现在祁漾面前,一把捂住他嘴,恼羞成怒道:“你别坑我。” 祁漾翻了个白眼,拍开他的爪子,问道:“你不走留在这做什么?” “找你玩玩不行吗?” 祁漾点头:“那正好,帮个忙,搓个冶铁炉出来,顺便让你系统帮找一找哪里有矿。” “……你帮我交罚款吗?” 祁漾伸手搭上他肩膀,体型差距下,衬得娃娃脸越发小巧。 他勾住他下巴,亲昵道:“哼哼,咱什么关系,谈功德多伤感情。” 裴衡抖了下肩膀,没能把人抖下去,没好气道:“那还是伤感情吧。” 话是这么说,裴衡还是帮他调整扩大并加固了下地洞,眼看着滞留时间要到了,拍了一张世界地图在他那张憨批脸上,这才回去复命。 时间恢复流动,祁漾专心研究起复杂无比的地图,时不时用烧黑的木条在上面做个标记,隐隐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想不起来,就干脆放弃了。 直到屋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他下意识皱起了眉,抬眼时带出了几分不悦。 门口站着一脸急色的雪,这天气下,他那体质,脑门上居然有了细密热汗,气息凌乱,胸膛剧烈起伏。 祁漾再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门板,惊讶又无奈地扶额:“你这是怎么了?” 雪看到他果然在家,面上窜起怒气,又很快被不安和惶恐压了下去。 他踩着门板跑过来将他紧紧抱住,声音一下子哽咽起来:“你怎么突然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和那个雌性一起走了。” “我……” 祁漾想说自己怎么可能跟姚姝走,也终于想起了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把雪落在那了。 他一时语塞,还有些心虚,轻轻拍了拍他后背,安抚道:“我答应过你,不会抛弃你的。” 雪哭得凄凄惨惨,手臂上的力道却逐渐要赶上绞杀猎物了,祁漾深深吸一口气,痛苦道:“雪,我快被你勒死了。” 雪抹了抹眼泪,紧紧攥着他衣角,抽噎着,委屈又可怜地瞅着他:“你回来都不和我说一声,也不去吃东西,我把所有兽人都问了一遍,他们都没看到你和那个雌性。” 祁漾看着他眼底不加掩饰的惊慌,生出了些许愧疚,抬手去替他擦拭眼泪,但却有液体源源不断流出。 “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 “那个雌性呢?她怎么也不见了?” “她回去了,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那你怎么一下子就消失的?” “呃……” 祁漾对上雪泛红的眼睛,叹了口气,拉着他在床上坐下,道:“我告诉你,但你不要和其他人说。” “嗯。” “她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兽神把她送回去时,时间静止了,当时只有我能动,兽神有东西交给我,我就回来了。抱歉,我一直在研究那个东西,把你给忘了。” “真有兽神啊?” 祁漾:“有。” 没有也必须有。 “我找了你好久。” 祁漾:良心有点痛。 “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雪勾住他的小指,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问道:“兽神长什么样子?” 祁漾回忆着裴衡的模样,睁着眼睛瞎扯:“皮肤黝黑,眼如铜铃,体型比两个猛犸象还大,人头狮身。” 雪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也不知道信没信。 “狮身?” “对,不然怎么会选择我一个狮子当使者呢?” 雪低头想了会儿,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从勾着小指逐渐变成五指相扣,低声道:“我好害怕你跟她一起走了。” 祁漾笑了一下,捏住他的下巴,目光温情而专注:“她要回家,但我的家,就在这里啊,嗯?” 雪气哼哼道:“你要是走了,我就毒死整个部落。” 祁漾轻啧一声,捏了捏他下巴:“找打是吧?” 雪瞪着他,哭得更凶了。 “反正在你心里,部落肯定比我重要。” 祁漾一怔。 “枫,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你能不能……也多喜欢我一点?” 祁漾抬手按在雪的心口上,感受到那一直未能平复的错乱心跳,神情微微有些复杂。 他微微闭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低头抵上他的额头,轻声道:“好。” 第147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33) 祁漾把开荒系统顺手绑定了,不过没让它靠近自己脑子,住在了他掌心。 和雪去吃早饭时,他顺便告诉了族长姚姝已经走了的事。 泽和影正在四处找姚姝,见到他立刻跑了过来,听到他的话后,顿觉五雷轰顶,霎时魂不守舍。 “枫大哥,那她是哪个部落的?谁送她走的?” 影沉默地看着他,无声地询问着同样的问题。 祁漾怜悯地看着这俩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残忍道:“哪个部落都不是,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回去了,再也不会过来了。” 两人失魂落魄地走了,据说抱头痛哭了很久。 祁漾没怎么在意这两颗破碎的少男心,和族长说起了另一件事。 “姚姝的到来,让兽神和那个世界取得了联系并达成了交易,兽神刚给了我一些种子,我想弄块地来种东西,帮我找些人来帮忙。” “你直接喊一嗓子不就行了?你可是兽神使者,拿出你的派头来。” “我封你为兽神使者传令官。” “……帮什么忙?” “把地开垦一下,你找人,我教他们怎么做。” “要多少人?” “十几个吧。” 族长当场点了一些兽人帮忙,雄性、雌性和小兽人都有,这种事听起来没什么危险,应该谁都能干。 被选中的兽人一脸期待地问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学字了?” 祁漾:“……” 当天下午,他什么都没做,就专门搬了几块大石头放在部落中央,打算做一个日晷一个圭表。 两个统都是外来统,对这个世界了解有限,圭表暂时只是个石桩子,优先完成的是日晷。 因为头顶两个破太阳,祁漾干脆摆烂,让两个系统去计算角度和刻度,制作了个粗糙的半成品。 他在几个刻度位置分别画了个符号,挨个指着对正在吃晚饭的兽人们道:“以后早上六点,就是这根石针的影子指到这里时,麻烦巡逻的兽人喊一声,叫大家起来吃早饭,吃完后统一炼体,九点学字,十点开始干活,打猎队出去打猎……” 兽人们:“……” 祁漾露出恶魔般的微笑:“为了美好明天。” 兽人们:“……” 雪弱弱举手,问道:“要是是阴天没有影子怎么办?” “没事,还有别的计时方法,目前凑合着用这个。” 祁漾说完自己的事儿后,林开口说道:“枫,什么时候开始繁衍节?” 繁衍节,顾名思义。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小动物们开始繁衍的时候了。 祁漾笑容不改,却依稀有些勉强:“你安排就是。” “那就从下一次月圆时开始,怎么样?” 祁漾抬头看着两个小丑眼睛一样的弯月,点了点头。 兽人们顿时激动起来。 晚上,雪学字学得昏昏欲睡,祁漾无奈,将人抱上床,继续看着地图。 他自制了个油灯,举着照明,但仍旧看得眼睛不舒服,休息时瞥见手上的灰色,问开荒系统:“小灰灰,灰色有什么寓意吗?你为什么是灰色?” 【纠正,是鱼肚白,代表黎明前。】 “哦,你有名字吗?还是我就叫你小灰灰?” 【本系统编号002。】 祁漾:“……” 该给他家犬子取个大名上户口了,出了时空管理局,容易撞编号。 叫什么好呢? 回去问问他家002的意见再说吧。 “小灰灰,什么时候开始做任务?” 【绑定24小时后,如果宿主需要,可立即开启。】 “你直接列个任务清单出来吧,已完成的奖励直接发放到你那个系统空间,明天早上给我看就行,记得关提示音。” 【是。】 第二天早上,祁漾起来看到已经装满的系统空间,有些酸。 好大的空间,好慷慨的奖励,好……多的任务。 这任务大概是为姚姝量身定制的,其中还有一些比如“加入一个部落”,“与一个兽人结为伴侣”这种带着点不怀好意的支线任务。 任务清单之长,还是让祁漾看得两眼发黑,继而两眼放光。 都是奖励啊。 各种种子分门别类堆得满满当当,开荒币直接涨到了一万三,系统商场大开,要什么有什么。 祁漾吃完早饭后,就拉着所有能走路,身体无恙的兽人一起炼体,之后雪教他们写字时,他开始他的造纸大计。 学字时间结束,祁漾抱着从开荒系统商场买的铁铲铁镐等,带着昨天点的那些兽人开始开垦土地。 地洞那边已经差不多好了,剩下就是把冰存进去,等这一步结束,祁漾打算让那些兽人去挖水渠,把河水引到部落里浇灌田地。 整个部落全被调动起来时,繁衍期也如约而至。 兽人们围着篝火唱着没有词的歌,拍着兽皮鼓,跳着欢快的舞。 这还是祁漾来了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看到他们唱歌跳舞,也是在艰难求生里的片刻欢愉。 听了会儿后,他捻了片叶子,凑在唇边吹起了小曲。 气氛逐渐火热后,兽人们开始向心仪对象示爱,不拘有对象没对象。 虽然本能的占有欲让大多兽人都是一对一,但也不乏几个人一起生活的,比如就有人在向叶求爱。 祁漾含笑看着树暴跳如雷,曲子也拐到了《今天你要嫁给我》上。 但很快,他就笑不起来了。 他看着面前一排手捧红艳艳的情果的雌性,吹出了一声放屁声,下意识看向了旁边的雪,果然已经龇起了一口森然白牙。 “枫,我想给你生小兽人。” “枫,我愿意和其他雌性、和雄性一起当你的伴侣。” “我阿爸也是狮子,枫,我们一定能生下最强壮的小狮子。” “雪,枫是兽神使者,是部落第一勇士,是长者,你不能霸占他。” 祁漾一把按住雪的肩膀,对着那一排雌性摆了摆手:“不了不了,你们找别人吧,我不喜欢雌性。” 一个雌性大胆地抖了抖胸脯,热烈无比地看着他,道:“枫,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喜欢呢?” 雪气得眼睛红得吓人,祁漾只觉头大。 这些雌性并无恶意,只是她们的观念就是如此。 他拉着雪站起身,看着她们,正色道:“兽神在上,我高山部落枫,只会有雪一个伴侣,如果我违背诺言,便永世沦为野兽。” 雌性们错愕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雪,似乎不理解,但看他居然对着兽神发誓,便知道是真的没戏了,互相对视一眼,黯然离开。 雪看着她们离开,还是气得不行,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祁漾注意到时,已经咬出了血来。 他伸手捏住他两颊,迫使他松嘴,低头亲了亲他嘴唇,轻笑道:“我接过的第一个情果,是你给的,只接你给的。” 雪直勾勾地盯着他,轻哼哼了一声,眸色恢复正常,抱着他腰,近乎炫耀地亲上他嘴唇。 亲完之后,他跑去找林抢了一把情果来,当着所有人面全塞到了祁漾手里,无差别地对着所有兽人哼了一声,拉着他离开了。 祁漾第二天没能起得来。 林趁着雪出去挑水时跑过来看他,抖着手指半天,憋出一句:“没出息。” 第148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34) 繁衍节后是持续一个月的繁衍期。 祁漾看着一个个跟被妖精吸了精气的族人,眉心直跳。 黑河部落要挑这时候来偷袭,一打一个准。 但繁衍确实是部落大事,他攥着拳头……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挨个捶了一遍,顺便把雪也捶了一通。 打猎队不缺单身狗,比如泽和影这两个不符合兽人审美,又被祁漾剪了红线的倒霉蛋。 祁漾看着人数不太够,和雪一起回到了打猎队。 没过多久,祁漾就发现不少动物都陷入了繁衍的狂欢,很多次都是成双成对地捉。 他有些纳闷,雪挠了挠头,不确定道:“是不是因为情树开花了?” “情树开花?” 祁漾翻了下原身的记忆,对这没什么印象。 “情树一年会开两次花,结两次果,果实能存放很久,看着软软的,但耐寒耐热,水分也很足,我以前长日和永夜时都会囤一些。” 祁漾顿时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心说你吃了那么多,为什么没吃出点抗性来? 这树上的果子不是正经果子,花粉也不是正经花粉,只是同样对小兽人效果有限。 祁漾找到了一棵情树,发现没尝过它果子以外的部分,掩着口鼻掐了几朵花和叶子带回去,打算看看能不能入药。 过了两天,他在森林里转了一圈,挖走了一棵比他高一点的树苗,顺便往自己的迷你小空间里塞了截树枝和一把果核,打算回去试着种种。 田地已经开垦好,水渠也快挖好了,剩下这段以及播种便交给了单身兽人们和小兽人。 条件有限,肥料主要用的粪便,祁漾下不去那个手,于是继续负责指指点点。 等繁衍期结束时,田里已经出了一片绿苗苗。 祁漾挑了几个心细的兽人,开始教他们种植要领,每天还要过来看两眼,担心一不留神他的未来口粮就被毁了。 圭表上他已经刻了两道痕迹,中间恨恨地标注上“繁衍期”和一个数字,而后每一次月圆,他都会在上面刻一道痕迹和数字,有大事都会做个记录。 日子恢复了平常,只是部落里再不见悠闲,全部忙碌起来。 祁漾又不是在这cos资本主义,阴雨天时也就随兽人们浪去了。 不过为了让巡逻的兽人有个准确的换班时间,他还是搓了个漏刻出来。 有开荒系统开挂,有兽神背锅,祁漾要做什么都很顺利,也容易了许多。 圭表上刻上第五道痕迹时,天气明显地炎热起来,地洞里堆了大量的冰,冷得很,基本上没怎么化,却不知道能不能抗过长日。 祁漾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有模有样起来的菜园子,痛心疾首,却无可奈何。 没条件腌制,便只能适合晒干保存的晒干,不能的则是运进地洞或者赶紧吃了,但小麦还没彻底成熟。 祁漾估摸着应该能在最热前收割,收完可以跟着种水稻,现在刚好开始育苗。 兽人们估计也吃肉吃腻了,对各种蔬菜很是喜欢,等小麦成熟,祁漾一声令下,便迫不及待地下地去收割。 有人偷偷啃了一口,咂了咂嘴,不明白这东西种了做什么,好难吃,还扎嘴,还种了好多好多。 但他们现在已经对枫彻底心服口服,并没有当面质疑,等着看他怎么做。 祁漾指挥着没怀孕的雌性晒小麦,又让雄性去犁田放水准备插秧。 他之前出去找矿时找回来两头牛,一路上恐吓,好不容易乖顺了些,但他去洗个澡的功夫,这群……家伙却把牛宰了,眼下犁田还是让他们自己真身上阵吧。 他摸了摸下巴,打算等长日过后去集市看看能不能拐几个牛人回来干苦力,不是,帮忙种田。 长日如期而至,小麦也在烈日下晒好,祁漾让人收了起来,只带了一小部分和兽人们一起转移到地洞里,这里的寒冷已经变成了令人惬意的凉快。 原本的地洞就是单纯的一个地下洞穴,祁漾为免和排泄物天天进行气息交换,开辟了一处专门的茅房,有门和地洞连接,但额外开了道往外的通风口。 所有人活动都减少起来,但初期和后期巡逻、打猎都必不可少,其他时候,祁漾也随他们去了。 这种破天气,他自己都不想动,只想钻进冰里一睡不起。 但还有漫长的任务清单等待着他清理,文明的火种还没种下去。 既然接了姚姝的活,祁漾也做不到真的摆烂,不然等到要死的时候一看,他一个任务者还没一个大学生做得好,得羞愤得不敢蹬腿闭眼。 他把小麦处理过后,做成面条,兽人们反响一般般,直到等做成炒面他们才稍稍提起了热情。 祁漾以己度人,觉得是因为没调料没下饭菜。 又教了感兴趣的兽人包子饺子等做法,祁漾便不再操心食物问题了。 他让t07把他整理的《草药大全》转化成甲骨文后发给了开荒系统,由开荒系统通过商场转换成书册拿出来,而后拉着林,抱着凉丝丝的雪,开始教他们重新入门。 林看着那图文并茂的书,惊奇不已,摸了又摸,爱不释手:“这种纸和你做出来的那种好像不一样,你什么时候写的?” 祁漾下巴搭在雪的脑袋上,蔫哒哒地瞥了他一眼,不满道:“我给你传授知识,你居然在那关心纸质?太不像话,太没出息了。雪,别跟他学。” 雪点不了头,乖巧应了声“好的”,脸上有些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么的。 林总觉得他这话有点……说不出的……像是报复的感觉。 兽人现在都已经认字了,但也只是认字而已,两人看着书,每个字都勉强认得,连起来却处于一种很懵的状态。 祁漾看着这些甲骨文,不懵,但烦,毕竟不是他常用的文字。 他正一个头三个大地教着这俩人,芽发动了,生下一个小雄性,取名叫日。 祁漾表示名字很棒,尊重祝福,并把她和小雄性往远离寒冰的位置继续挪了挪,让人给母子俩铺了兽皮和麻布当床,尽量减少寒气入体。 天气越来越热,冰融化流入祁漾特地让人挖的池子里,那里逐渐成了兽人们的天堂。 祁漾一开始也恨不得天天泡里面,后来发现水越来越浑后,就放弃了,想要洗澡时宁愿趁着天黑出去,也不在这洗。 雪往往会跟着他一起出去,直到天亮才回来,林每次看见祁漾身上添的牙印,目光都万分复杂,又把“没出息”兜头盖脸扔了回去。 大概因为准备了充分的冰,即便没有对时间的预测,这次的长日也远比之前的永夜好过一些,等到祁漾离开地洞时,冰还有所剩余。 族长自发安排了兽人将地洞清理干净时,祁漾去看他的水稻了,确定长势喜人,自己终于要能吃上白米饭后,回头又抓住林和雪,继续教他们医术。 他之后打算去集市,归期不定,不确定能不能赶上部落里雌性集体生幼崽。 所以他把部落里几个年长雌性也抓了过来,把自己从开荒系统那搜刮来的妇产科知识都尽量言简意赅地教给了她们。 第149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35) 水稻收割后,祁漾和族长商量了一夜,第二天点了几个兽人去赶集,雪自然在里面。 赶集由来已久,因为缺乏文字记载,起源也无处考证,时间一般是长日结束后的第一个月圆夜开始,至于位置…… 沿着部落赖以生存的那条河往上游跑,跑个三天就能看到一条更宽阔的大河,沿着大河往下游继续跑,跑个五六天左右也就差不多到了。 祁漾图省力,搓了个木板车装要带走的东西,让兽人们轮流拉着,到了大河,便换成了木筏。 顺流而下,比预期早了两天到达,集市已初具规模。 他们带来的面粉和米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但即便祁漾说这两种东西可以保存好几个月,还是没人愿意做第一个尝试的人,毕竟没人见过这些。 而且他们带来的其实也不多,当然,这也不是他们重点卖的。 祁漾并不着急,带着高山部落这些人四处晃悠起来。 他出发前一晚和族长商量的核心就一个,打算扩大部落规模。 一个是为了那密密麻麻的任务清单,一个是为了让兽神的福泽庇佑更多的兽人,两人姑且算是达成了一致。 兽神使者的名头很是好用,他们接下来需要一个一鸣惊人,让所有人信服他的时机。 那时机肯定不是现在,毕竟人都没齐呢。 四天过后,当听到集市入口闹哄起来时,祁漾微微眯起双眸,而后露出一个笑容。 这时机不就来了么? 两伙兽人追赶着闯入集市,速度极快,其中最前面的八个兽人更是以兽形亡命奔逃,却在集市入口紧急刹停,一路滚了进来。 最前面的羚羊身上掉下了一个血淋淋的人。 而后面追着的那群有一半是人形,另一半则是以兽形追着前面那伙兽人。 他们不时发出反派式猖獗恶劣的大笑,看到集市,却并未有停下的打算,反而加速朝前面那伙兽人扑去。 祁漾认出了后面的追兵,老仇家黑河部落。 再看前面的,大概也就能猜出来了,白草部落。 这两个部落挨得比较近,因行事作风,一直水火不容,或者说,几乎没有部落能和黑河那种连兽人都吃的部落相处融洽。 世界线里,在黑河部落偷袭高山部落前,就已经暗算并吞并了白草部落。 眼下白草部落的九人情况看着不太好,有三个轻伤,一个重伤。 眼见已经到了集市地界,黑河部落的几人却还要继续动手,祁漾轻喝一声:“泽,影。” 两个看着不壮实,但实力放在高山部落里排得上名号的雄性瞬间窜出,带起两道残影,瞬息间替白草部落的人挡下了来自黑河部落的攻击。 黑河部落主要是豺狼狈之类听起来就不太像正派的兽人,最前面的狼口吐人言,冷笑道:“两个瘦不拉几的家伙,也敢来管我们黑河部落的事。” 但不少兽人走上了前,挡在了白草部落的兽人面前。 有一魁梧粗犷的兽人开口质问:“集市禁止打架,你们是要破坏规矩吗?” 白草部落一个没受伤的兽人咬牙道:“我们已经到了集市了,你们不能再动手。” 黑河部落几人汇聚在一起,皆变作人形,面色阴冷地看着这群阻拦他们的兽人。 为首一人脖子上挂着一串狼牙项链,面对这么多愤怒的兽人,冷笑道:“行,不破坏,反正这有四个不可能活着离开集市,剩下的……呵呵呵。” 白草部落的兽人眼神里满是憎恨和不安,其他兽人也都脸色难看无比。 黑河部落名声并不好,大家看不惯,却也对他们无可奈何,大家都只想活着,没谁愿意为了白草部落千里奔袭去打一个硬骨头。 祁漾就是这时候拂开众人走到前面。 他身形高大,放眼整个集市都是数一数二的,一张脸经常带笑,亲和力十足,眼下板起脸来,双眸中似乎含着坚冰,高大的身躯顿时如山岳一般,让人不由畏惧,退避开来。 他在黑河部落这群人面前站定,泽与影回到他身后,与另外六个兽人整齐分立他两旁,顿时仿佛连成山脉,将对面死死压制。 祁漾身高较狼牙高了三寸,目光从眼皮下透出,那种睥睨傲慢的态度顿时激怒了这群充满野性的豺狼。 他抬手按上被同伴重新背起的重伤兽人的肩膀,低沉有力的声音同时响起,掷地有声。 “他们能活,你们,却不一定。” 话落,重伤的兽人猛然吐出一口污血,就在白草部落那几个兽人惊慌时,他却睁开了双眼,迷茫地环顾四周。 发现黑河部落的人后,他顿时一个激灵,从同伴背上跳下,紧张道:“你们快走,我拦住他们。” 没人注意他,目光全放在了祁漾和他那只手上。 连黑河部落的人也正色起来,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雪上前一步,骄傲地昂着脑袋,高声道:“他是我们高山部落的长者,也是得到了兽神注视的使者,枫。” 场面霎时安静无比,只听得到那个白发兽人的声音。 “他代行兽神传达神谕,传播神恩,将火种与希望带给兽神的子民,也即我等兽人。” 所有人瞳孔巨震。 “兽神使者?你真的是兽神使者?” 第150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36) 兽人们都坚定地相信着兽神,但当真的有个人自称是兽神使者时,他们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这很正常,毕竟以前没出现过。 祁漾不在意周围的质疑。 他只是与戴狼牙项链的兽人对视着,声音低沉,不容置疑地道:“神说,你有罪。” “放屁,你算什么东西,这世上根本没有兽神,你就是个骗子。” 嗯,其实也有一些完全不相信兽神存在的人。 狼牙暴起,四肢鼓胀出肌肉,身形原地拔高半米,眨眼便变成了个肌肉壮汉,五官还是人样,却又有点凸嘴变形像狼,眼瞳里毫无人性,布满杀意。 这样式的兽人祁漾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还一次性见识了够。 随着狼牙发出一声长啸,明明不是晚上,也非月圆之夜,这群狼狈豺却开始变异,与原身记忆里的画面重叠。 祁漾轻挑眉峰,轻扯起嘴角。 没人看得清他的动作,只看得到一只遒劲有力的手猝然探出,按住狼牙的面门,将他掼在地上,动作轻巧得仿佛对方毫无反抗。 地面上凹陷下一个大坑,狼牙脑袋几乎埋了半截进去。 祁漾以按着狼牙脑袋的手臂作为支撑,飞腿将围来的其他黑河部落兽人蹬飞出去。 当他双脚再次落地,直起身放开狼牙时,后者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尚且露在外面的嘴里骤然发出一声原始的狼嚎,脊背逐渐弯曲,四肢进一步扭曲,却是逐渐变成兽爪,同时整体开始痉挛着收缩。 他不断弯曲身体,直到四肢着地,彻底变成了兽形,将小了几号的脑袋猛地拔出地面,浑身颤抖,脚步踉跄,眼中只余混沌,已然丧失理智,变成了野兽。 祁漾微微皱眉,感觉从狼牙体内吸来的力量古怪驳杂得很,扰得他自身能量都跟着紊乱起来。 他目光扫过那群畏惧退却的黑河族人,眸中闪动起暗芒,挥手间,将那股能量全打了出去。 霎时惨嚎连连。 但这次没有兽人上前阻拦。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迅速,他们又太过震惊。 抬手间,起死回生,覆手间,剥夺理智。 兽人们再无质疑的念头。 祁漾回头,眉眼落下,又是一派温和,但不说这些最多认识两三天的兽人,他带出来的那些也不由得为他手段震惊。 他分明穿着和所有兽人一样的兽皮衣,但只是站在那,渊渟岳峙,气势如阳,便与周围其他兽人区别开来。 雪的目光越发火热,要不是场合不对,恨不得扑上去狠狠亲一口。 白草部落的几人对视一眼,突然匍匐跪下,正要说些什么,已经有人高喊出声:“愿兽神使者引领我们共沐神恩。” 其他兽人见状,立刻跟着高喊,并跪下。 祁漾看向喊那一嗓子的人。 是附近一个大部落的医师,叫柏,医术比之前的林好许多,因为经常会在集市上用一些自己调配的药换取需要的草药,帮助了不少人,名声很好,基本上参加过集会的部落都知道他。 这几日祁漾和他一起讨论过医术,互通有无,对方几乎成了他的小迷弟。 声浪起伏中,祁漾抬手下压,做了个兽人间常用的祷告姿势,道:“愿兽神庇佑你我。” 祁漾自觉这句话中规中矩,但兽人们却跟打了鸡血似的,开始狂吼狂叫,甚至差点连黑河部落那些人要跑都没发现。 好在白草部落始终注意着他们,见状连忙变成兽形,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最开始质问黑河部落的那个兽人怒吼一声,他和柏是一个部落的,也是部落中的最强勇士,叫山。 他一出声,顿时有数个兽人窜出,将黑河部落那几个兽人抓了回来。 山和柏对视一眼,一起走向祁漾,没再跪下,而是恭敬鞠躬,问道:“使者,请问这几个人该怎么处置?” 祁漾走到一个状态看着好一些的狼人面前,问道:“你们部落果真吃兽人?” 狼人恶声恶气道:“都是兽,他们打不过我们,活该被吃?” 此话一出,群情激愤。 旁边另一个豺人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是因为没食物吃,实在没办法才……我们也不想啊,我们只是想活着而已。” 说着他还不忘挤出几滴眼泪,看起来可怜无比。 白草部落重伤的那个兽人在族人搀扶下站稳,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对着祁漾道:“黑河部落隔一段时间就要袭击周边部落,我们白草部落就是因为这才聚集在一起的。他们霸占了最肥沃的土地,根本不缺食物,他们就是坏。使者,他们这种做法决不能原谅。” 另一个白草部落兽人咬牙含泪道:“他们抓走了我们部落的雄性和小兽人,虐待他们,然后……然后杀死他们当食物,雌性被他们抓走,也没好下场,我姐姐……就是被他们折磨死的,她当时都快生了,可、可……这群畜生。” 各个部落繁衍发展过程中,都默认会保护好雌性和小兽人,即便是外出打猎,他们也遵守着不杀幼兽,不杀怀孕母兽的规矩。 听到这话,他们立时杀气澎湃,厌恶无比。 一时呜咽声和大量愤怒叱骂声一起响起,祁漾适时开口,面上亦满是怒火:“这种部落,简直是兽人之耻。” 听到他开口,兽人们看向他。 祁漾举起拳头,大声问道:“有没有勇士愿随我一起,踏平这黑河部落?” 短暂的寂静中,白草部落的第一时间举手,柏和山快速对视一眼,紧跟着应和起来。 来集市的基本上都是各个部落的好手,勇士有勇士的骄傲,又有人领导和带头,加上真情实感地对黑河部落的行径不齿,很快便全员响应。 集市地界不能打架,但这些黑河部落的人又实在可恨。 柏和山耳语了几句,山回身变回原形,是只巨熊,几个灵活的后蹬腿,便将他们踹出了集市范围,众人群拥而上,场面霎时血腥无比。 过后,柏和山让人回部落通知,让派人过来守着集市,而后便开始往黑河部落去。 他们部落声誉一向不错,对此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路上时,所有人大脑冷却下来,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但看着跑在最前面,威风凛凛的狮子,顿时又再次热血沸腾。 兽神说黑河部落有罪,那兽神使者就是在带领他们践行兽神的意志,为兽神,他们虽死犹荣。 黑河部落,干它丫的一群畜生。 甚至不需要祁漾去说什么,这群兽人就自己给自己打足了鸡血,在白草部落兽人的带领下,一路狂奔。 第151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37) 傍晚时分,兽人们也累了,休息时祁漾拿出了挂在脖子上的火折子,点燃火堆。 泽和影一时看呆了,反应过来后还得强忍着好奇心不去问,免得给祁漾丢脸。 温暖,光明,好吃的食物,让兽人们进一步对这个兽神使者心悦诚服。 但祁漾只打算当使者,不打算当神,相处中随和无比,很快便和兽人们打成一片。 不少兽人好奇他那神乎其神的治疗,以及把一个兽人变成野兽的能力,祁漾便继续编起瞎话来。 “兽神第一次入我梦时,我那时腿受了伤,或许因为这样,兽神给了我能治愈伤势的神力,但神力有限,恢复起来也慢,我还是更喜欢用草药治疗,而且谁都能学。” “……剥夺理智这件事,以前没有过……就在今天黑河部落那些兽人出现时,我隐隐感觉到了兽神的怒火,神力有所变化,但有这效果,我也是没想到的。” 兽人们越发崇敬兽神,也更加坚定了铲除黑河部落这个毒瘤的念头。 祁漾随即又分享了一些自己摸索出的药方,但因为一些草药是他不知道名字瞎取的,当下部落间还没达成共识,导致想给他们抄作业都抄不了。 他于是现场找起了草药,现场熬药,虽然有的不能立刻求证,但一些能作用于伤口的却效果明显。 兽人们见状,就算是个榆木脑袋,也努力记起这些药方,并开始了四处薅地皮,因为似乎不管什么样的草,落到这位兽神使者手里都能入药。 高山部落的兽人还在祁漾的授意下,开始分享他们这次是怎么度过永夜和长日的,又重点介绍了兽神使者得到了兽神赐予的种子,这次就带了不少来,打算分给各个部落。 夜逐渐深了,除了少部分还围着火堆听故事的兽人,其他人都各自抱团休息起来。 祁漾和雪靠着树休息,看着一片和气的兽人们,稍稍松了口气。 但一口气还没彻底出去,尾椎骨便一凉。 他一个哆嗦,反手握住雪不安分的手腕,压低声音没好气道:“这里这么多人,你做什么?” 雪眸中含着炽烈情感,紧紧贴着他,猛烈的心跳通过皮肉一路震到了祁漾心口。 “你是我的。” “是是是,我是你的。” “我想做。” “……不行,现在在外面。” “又不是没在外面做过,前天你还……” 祁漾抬手捏住他嘴巴,却感觉被控制住手腕的那只手再次不安分起来,五指灵活地揉捏着他的皮和骨。 两人做过很多次,早已熟悉了彼此的身体,雪在床榻间也格外喜欢缠着他开发新鲜玩法,对挑起他情欲十分熟稔,也知道怎么样能让他舒服。 祁漾呼吸逐渐急促,意志动摇,却嘴硬道:“不行。” 雪似乎很是乖觉地停下了挑逗。 他垂下眸子,沮丧道:“你是兽神使者,该高高在上,让别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确实不好,尤其这些兽人现在认识你,正是最崇拜你的时候。” 祁漾:你有本事把手拿出来说话。 他愤愤地扛起这小畜生,往丛林深处去了。 才认识他并处在崇拜巅峰的兽人们呆若木鸡。 半晌,柏拐了拐旁边的泽,张口结舌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他们……使者和那个白发兽人……他们、他们是……” 泽将视线从那边收回,咬着牙,从齿缝里吐出一串含糊的字眼,面无表情地拨弄着火堆,半晌才道:“那混蛋叫雪,是枫大哥的伴侣。” 旁边一个高山部落的兽人补充道:“枫对着兽神发过誓,只会有雪一个伴侣的那种。” 泽听到这话,心头更加不畅快了,飞了个眼刀子过去。 那个兽人一脸莫名,问道:“泽,我说错话了吗?” 泽磨了磨牙,沉默不语。 “你最近总是怪怪的,是发生什么了吗?” “闭嘴,别问。” 泽想起那天发现的事,就一口老血哽在喉头,恨不得和雪来一场生死决斗。 枫大哥那样厉害的人,不找雌性就算了,怎么能、怎么能在下面呢? 雪怎么敢那样对枫大哥的? 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全都毁灭算了。 第152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38) 兽人们看祁漾的眼神多少有些奇怪。 大概是刚粉上一个唱跳俱佳的全能爱豆,结果转眼就发现他谈恋爱了……那种感觉。 但这些小插曲不妨碍他们继续去打黑河部落。 黑河部落离集市大概有五天的路程,大半程路高山部落的人都很是熟悉,这很正常,他们和黑河部落之间,本也就两三天路程距离。 他们到的时候是个傍晚,一路奔跑,多有疲惫,本打算到白草部落休息休息,第二天再动手。 但逐渐靠近时,有耳朵敏锐的兽人听到了一些异响。 有兽形是飞禽的兽人飞到高空查探,急急道:“那边打起来了。” 众人急忙赶去,白草部落的几个尤其焦急,朝着已经隐约能看到轮廓的部落奋力奔跑,速度太快,不少兽人竟没能跟上。 日暮时分,本该安静祥和的部落此刻一片混乱,祁漾跟着白草部落的人跑在最前面,入目便是兽人被撕碎的身体。 尖锐惨叫和血腥的画面一同刺入他脑海,勾出了埋藏在脑海深处的,属于原身的记忆。 那一天,所有人都高兴地唱歌跳舞。 但转眼间,便被撕碎成一片血红。 祁漾眉心刺痛,下意识去寻找雪的踪影,在大片暗沉的颜色里,那一头在奔跑中被狂风吹乱的白发十分显眼。 祁漾目光微凝,只停顿了一息,便发出一声狮吼,瞬间完成变人并扯上必要的遮羞布。 跳跃间,他越过白草部落那几人,一拳重重打在那像极了怪物的兽人脑袋上,霎时红的白的溅了他满身。 大多兽人更倾向于兽形作战,不可否认兽形锋利的爪牙很是有利,但祁漾当人当习惯了,更依赖于拳脚。 他将那一瞬间汲取来的浑浊能量压缩甩出,化成一个不稳定的能量炸弹,正中又一个满嘴是血的怪物。 其他兽人落后几步,便看到他被数个怪物和变成兽形的狼人围在中间,怒吼咆哮出声,便要去支援。 那些怪物和狼人一齐扑上去时,所有兽人目眦欲裂,恨不得长出八条腿来。 但下一秒,他们便看到被围攻的使者以脆弱的人形,闪转腾挪,灵活避开四面八方的攻击,拳脚并用,每一下都能痛击一个兽人,将其打得暂时无法动弹。 顾不上多感慨,除了柏,所有兽人蜂拥而上。 从集市来的这群“乌合之众”,单数量便远超黑河部落,更遑论他们基本上都是各自部落的打猎好手,即便面对这群已经变异的黑河部落兽人,打起来也不落下风。 太阳还没来得及消失,黑河部落的兽人便被尽数抓住,死的死,伤的伤,基本都被暴怒的兽人们打得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白草部落去集市的兽人,领头的叫越,让族人去清点伤亡情况,又带着人来感谢祁漾他们,恳求他们能把黑河部落彻底消灭。 集市来的兽人们看到被抬出来的一具具破碎尸体,怒火达到了顶峰。 山愤怒地捶了捶胸口,对着祁漾道:“使者,长河部落山请战。” 所有兽人都跟着捶胸,仿若战鼓擂响,错乱又整齐地高呼,要求打过去。 祁漾看着那些受伤的白草部落兽人,目光沉痛,高举拳头:“打。” 他又交代雪和柏留下照顾伤员,留了十几人守着这边,而后在越的带路下,去往黑河部落所在。 但等到了地方时,他们却发现这里除了雌性和小兽人,并无其他活人。 黑河部落的袭击,是近乎倾巢而出的疯狂。 小兽人们遍地乱跑,雌性们被关在笼中。 这些小兽人都是黑河部落那些家伙的幼崽,即便他们再疯狂,也需要新鲜血脉让这罪恶的部落延续下去。 这些小兽人发现有陌生兽人来袭,一个个警惕无比,面孔有一瞬间竟不似是人。 山、泽等兽人将他们抓住,却一时不知如何处置,便把关雌性的笼子腾出来关他们。 而那些雌性,几乎没一个是完好的,有的已经奄奄一息,祁漾将能量输送入她们体内,也不过杯水车薪,最重要的是,她们看着已经心存死志。 天已经黑了下来。 祁漾看着这片被黑河部落蛮横霸占的地方,问越要不要把部落搬过来。 越犹豫了下,恭敬跪下,问道:“使者,不知您的部落可愿意收留我们?” “你能代表你的族人吗?” “我能说服我所有族人,包括族长。” 祁漾微微颔首:“如果你的族人能保证服从我部落族长的指挥,我便以高山部落长者的身份,代表部落欢迎你们。” 白草部落的兽人多非猛兽,但祁漾打算推进农耕时代,便需要人进行劳作,是否是猛兽,便不那么重要。 “感恩使者,感谢各位勇士对我部落的帮助。” 越和部分兽人去了白草部落,祁漾则带着剩下那部分留在黑河部落这边。 有些雌性伤势太重,不适合移动,白草部落那里也不像能住下那么多人的样子。 这些雌性身上到处都是野兽一般的撕咬施虐痕迹,触目惊心。 有的人手脚不正常地扭曲着,祁漾试着帮正骨,但那些已经凌乱地愈合的,除非重新打断,不然根本不可能复原。 而以她们的身体情况,也承受不起再次被打断骨头,余生可能也就这样了。 有两个兽人自觉将背着的背篓递给祁漾,里面是他们一路上采的各种草药。 祁漾一眼扫过去,盘算着怎么配药,让人去找一些柴火和可以当锅碗的东西。 当兽人们从一个个房子里拿出泛黄的头盖骨时,祁漾眉心狠狠跳动了两下。 那些看似是动物骨骼的东西,顿时也跟着阴森可怖起来,饶是祁漾,也分不出兽人兽形的骨头和普通野兽的骨头。 他捏了捏眉心,还是随便指了个比较大,看起来没什么损伤的兽类头骨,熬起了药来。 这期间他又挑着药,让人帮捣成药泥。 雌性们看着他们的动作,其中一人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喊叫,没人听清,但注意到了她。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雌性,状态貌似比其他雌性好一些。 她偏头对旁边的雌性比划了几下,后者咳了几声,啐出一口血沫,坐直身体,声音沙哑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山走过去,勉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我们是集市那过来的,听说黑河部落吃兽人,在兽神使者带领下,来帮你们。对了,那位就是兽神使者。” 说话的那个雌性目光微动,张嘴欲再说些什么,却猛烈地咳嗽起来,祁漾过来在她身上摁了几下,替她止住咳嗽。 他看向那个旁边那个有些老的雌性,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咳嗽的雌性抓住祁漾的手,急切道:“她不是坏人,她、她是夜的阿妈,夜咳咳……是黑河部落的首领,但她不是坏人,要不是她,白草部落……” 老雌性握了那个雌性手一下,后者顿时安静下来。 老雌性看着祁漾,突然无声跪下,又打了几个手势。 咳嗽的雌性咬了咬牙,问道:“使者,请问白草部落现在怎么样了?” “不太好,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死了,还有些受伤的,我们留了医师在那帮他们治疗。黑河部落去的那些已经全被抓起来了。他们是全部出动吗?” 这些雌性却将目光转向了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兽人。 老雌性握住咳嗽雌性的手,对着祁漾点了点头。 等外用的草药捣好,祁漾端过来给她们。 还是那个咳嗽的雌性,环顾四周,突然红着眼眶笑了起来,用畸形的手撑着地拜了一下,声音沙哑,仿佛泣血。 “相比起药,我们想请求使者,给我们武器。” 祁漾沉默着将药放在她面前,进了挂的骷髅头最多的屋子,寻找不到武器,便掰下了墙上装饰的羊角,和自己的匕首一起递给她们。 他把药配好,都给了她们,只有那么多,让她们自己分配。 兽人们在骨头环绕中,睁着眼睛到天明。 夜深时,外面隐隐有沉闷的呜咽声传来,血腥气味弥漫。 第153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39) 祁漾是独住。 他心情烦躁,只想安静会儿。 但他没有去理一理的打算,因为他知道自己在烦什么,且会越理越烦。 外面有沉闷声音响起又消失时,他没有动,当有脚步声停在他这间屋子外面时,他才无声地叹了口气,在黑暗中抬头,透过房屋的缝隙,看向外面的月亮。 等回去集市,月亮该重新变得残缺了吧。 费了不少时间,但好在黑河部落解决了,白草部落也保留了下来。 现在这样,比他等着黑河部落打过来,或者带着部落打过去要好很多。 而且他也给了这些兽人对应的补偿。 即便他们不加入高山部落,也知道了如何生火,有了种子和药。 祁漾鼻尖突然钻入一股烤肉的味道,本该勾人食欲,却多了些无法形容的腐臭味,让人几欲作呕。 他捏了捏鼻子,眼皮半垂,没什么情绪,转而继续想着怎么安排白草部落的兽人。 这么多兽人加入,这个永夜看来得建冰屋才行了,山洞可能会比较挤。 地洞也得扩大。 不过都不算难事。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想着部落扩张事宜,把开荒系统叫了出来,再次看了眼那仿佛一辈子都做不完的任务清单。 一个文明的诞生包含哪些方面? 这玩意儿他每当一回学生都要学一遍。 单单说客观条件,祁漾就一阵头大,看任务那么多,却愣是没有一条是要找合适的建城地址就知道了。 两个系统一致诊断,这个世界到处都一样的拉,所有的地方都平等地遭受永夜和长日的折磨。 祁漾不免想到上一次永夜前他捉的那些兔子,本想养着试试,结果天一冷,就快速嗝屁了。 一半冻的,一半饿的,养起来还没野外存活率高,因为舍不得喂,也没那么多可以当饲料的东西。 这次可以捉几头牛羊回去,看看抗不抗冻。 混着血腥气息的一夜安静过去,祁漾动了动僵硬的腿脚,起身出了门。 门口一把匕首安安静静躺着,锋刃反射着晨曦的微光,干净得纤尘不染。 外面越发空旷了,各屋外挂着的头骨都不见了,笼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浓稠的血液证明着昨晚发生了什么。 原本的十七个雌性现在只剩下六个,不见那个口不能言的老雌性和咳嗽的雌性。 落下严重残疾的都不见了。 一伙人沉默地往白草部落走去,走在祁漾后面的一个雌性突然道:“武器很好,她们最后没受什么苦。” 过了好一会儿,祁漾才“嗯”了一声。 白草部落的兽人已经连夜收拾好了东西,也连夜把黑河部落来的入侵者全杀了。 他们正在准备早饭,跳跃的火焰驱散了些许阴霾,让那一张张瘦削的脸上有了淡淡的喜悦。 雪在给几个受伤兽人换药,听到脚步声回头,面上露出喜色,对着祁漾挥了挥手,却没立刻跑过来。 祁漾站定在原地,看了他会儿,才慢半拍地露出个笑容。 越看到回来的雌性只有六人,眸光黯淡了一瞬,有几个兽人拉着她们到旁边问了几句,脸上时而气愤,时而一脸解恨。 六人又去仔细辨认了下黑河部落兽人的尸体,再次确定没人逃脱后,终于松了口气。 至此,黑河部落的事便结束了,祁漾让泽和另外一个族人带着白草部落的这些人回去,又让他们顺便捉些牛羊,自己则带其他拐来的兽人回去集市。 越略作犹豫,带着几个还算健壮的兽人过来,道:“使者,我们想跟您一起,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我们去做。” 祁漾目光扫过他们,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这里用不上你们。部落没什么空屋子,你们还要自己搭地方住。” 越只能遗憾点头。 回去集市又花了几天时间,祁漾让一个厨艺天赋不错的族人展示了下面粉和米的做法,邀请了集市上兽人们尝了尝,浇上一点肉油,很得兽人喜欢。 或者说,习惯了吃生肉的兽人吃到什么新鲜的都喜欢。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食物好储存,不容易坏。 将带来的种子分了下去,又仔细教了怎么种,整个集市几乎变成了祁漾的讲堂。 而后便是不少兽人都关心的药草问题。 祁漾一时无法把知道的全灌进他们脑子里,就算拿出那本《草药大全》,他们也不认识字,只能挑了几个自己试过,药效比较好和稳定的药方告诉他们。 缺乏文字和纸张的坏处就出来了,祁漾教这群零基础的差生简直想抓狂,尤其这里除了柏,大部分都是情果和红果分不清的渣渣。 当他发现自己连掀桌子的机会都没有时,更是感到绝望。 他扫过这一尊尊山一样的学生,发现他们皆睁着一双大而迷茫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自己沉稳靠谱的兽神使者人设。 “你们要不要定期派人去我们部落学习?学习认药,学习文字,最主要还是文字,有了统一的字,我们才能更好的交流。” 兽人们跟着他相处这段时间,学的东西越多——虽然总是听不懂,就越佩服他,也越憧憬和好奇高山部落,但又不好意思叛变,更不可能像白草部落那样整个部落投奔,听到他这个建议,连连点头。 这个他们各自的部落肯定会同意的。 至于高山部落的位置,根据祁漾的描述,又有白草部落原先的位置当坐标,找起来不难。 祁漾略作思索,扫了他们一圈,道:“相应的,你们也要帮我们部落做些事,不能白吃白喝。” “这是肯定的。” 定下大概时间后,祁漾再次尝试给这些榆木脑袋灌输常用药的配方,而后众人才想起来这里是集市,主题应该是交易。 他们得了祁漾不少东西,很是不好意思,将带来的东西一股脑儿往他手里和筐里塞,祁漾有的收了,有的没有。 他比较在意的只有两个,盐和棉花。 他提了一下盐的重要后,又捏了捏棉花,感觉手感不错,收下了一部分,打算回去给幼崽们填衣服里去。 他又问带来棉花的兽人:“你有它里面结的籽吗?” 那个兽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里面的籽被我们扔了。使者,那个我们试着种过,好难种出来的。” “我知道了,能给我一些吗?我想试试。” 兽人连连点头:“我回去后就让族人收集,等去您部落的时候带给您。” 带来盐的兽人也立刻说会带盐过去。 祁漾又就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草药收了不少,这些本来都是他们拿来和柏交易的,现在被他收走,柏也毫无意见。 这次的集市比过往晚了一个月结束,回去时祁漾他们的木板车上堆得满满当当,各个族人身上也或挂或背满了东西,收获颇丰。 来时走的水路,回去花的时间就长了些,等回到部落,外围已经立起了小半圈的石墙,部落整个往外扩大了一些。 站在新搭的哨塔上的兽人见到他们回来,顿时高兴地吼了一嗓子:“枫回来了。” 第154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40) 祁漾回来第一件事是看圭表的“施工进度”,见上面果然多了两道刻痕,略感欣慰,而后才去了族长家。 他开门见山地说了之后会有别的部落兽人来学习的事,族长高兴之余,还有些担忧。 “要是他们引来像黑河部落那样的坏东西怎么办?” 祁漾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微微翘起嘴角,道:“那就只能让他们见识见识兽神之怒了。” 时空局限制的是他空间的使用,但要是现搓一个炸弹,或者从别的什么途径,比如在开荒系统的商场买,就属于常规的擦边操作。 族长面露震惊和疑惑:“兽神之怒?” 祁漾笑了笑:“行了,寄希望于兽神不如提高自身,最近部落炼体进行得怎么样?” “我每天都有盯着,大家没偷懒,不过感觉现在的提升越来越小了。” “这是正常情况。” “那还需要继续练吗?” “除非能打过我,不然就一直练。” 族长顿时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虽然觉得族人们看样子是要练一辈子了,但没反驳,转而问道:“要教新来的兽人吗?” “嗯。我刚一路过来,看融合得挺好。” 族长突然想起来什么,道:“新来的兽人和咱原本的族人有人名字一样,我和林跟他们谈了下,想把名字改一改。” 祁漾看着他,没有说话,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现在是有两种想法,一个是按兽形叫,比如我是虎,就叫虎丛,雌性没有兽形,可以随着父亲的兽形叫。还有一种,你不是教了我们认字吗?就从里面再挑个字组一起……” 祁漾一锤定音:“第二种,两个字要是还撞名就三个字。” 族长有些尴尬道:“就是这样比较难记。” “才两个字而已,而且正好能帮助大家多学多认几个字,我觉得挺好。” 族长瞬间噤声。 “对了,还有开始记族谱吧,尽量避免近亲结婚生育。” “啊?” “这个等新名字确定下来,我来办。还有从明天开始,恢复学字,等其他部落的人来了,新来的兽人跟他们一起学。” 族长发出学渣的最后挣扎:“您要不休息几天再说?” 祁漾假装不知他的心思,大手一挥,豪情万丈:“为了美好明天,这些辛苦是值得的……对了,族长,把这句话刻到圭表背面去,你一定记得怎么写的,对吧?” 族长:“……当、当然。” 祁漾安静了会儿,像是反应过来,一捶掌心,疑惑道:“这些字我好像还没教过。” 族长心虚地低下了头。 祁漾憋住笑意,放过了他,也跳过这个话题,问起了部落里怀孕雌性的情况。 已经有三个人生了。 虽然祁漾给做了临时培训,但这个恶劣的医疗条件下,还是免不了有一个雌性难产而亡。 不过就算祁漾在,也不一定就能有办法,他自己的产科知识都是现学的,实操经验更是0。 祁漾在族长那从太阳当头待到了傍晚,去看了下怀孕和刚生下幼崽的雌性的情况,再去找林,问他的学习进度。 林双目无神地捧着《草药大全》,灵魂仿佛已经出窍。 当听到祁漾说要再添一些新遇到的药草进去时,他抖着一把白胡子,差点哭出来,将书小心放在床上,而后一头往外冲去,正好被门口的雪挡住去路。 “让我去死,让我去死,我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要受这个罪?雪啊——,部落的未来交给你了……雪,你放开我,我让你放开我,我是你老师……我不学了,我根本记不住啊……呜呜呜,崖,救命,这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祁漾:“……雪,把他手扒开,把路让开,让他疯会儿。” 他一个费老大劲编书的都没哭呢,这一个两个的倒先崩溃了,啧,差劲。 新来的兽人好奇地围在外面,看着林又哭又闹,直把他看得臊得慌,默默缩回了不小心迈出门的脚,蹲在屋子一角无声抽噎。 祁漾顾忌着这是部落唯一的老宝贝,担心真把人气厥了过去,将围观的兽人驱散开,又让雪去拿些食物过来。 老宝贝哭得不成人样:“我真记不住,太多了,而且有的草,它各个部位效果还不一样。” 祁漾怜爱地拍了拍他肩膀:“谁让咱这世界的物种那么丰富呢?” 他脑子里本来就那么多药了,还要不断新增,还得避免混淆,谁和他比惨? 而且这才只是“草药”大全,他还没空去探索动物药和矿物药呢。 “林,为了美好明天,你一定能行的。” 林哭得更大声了。 “我怕我活不到那个美好明天,呜呜呜呜呜……” “你这格局就小了,你多学一点,就多一个兽人能替你看到那个美好明天,对不对?” “格局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我后两句那个意思,你自己意会一下。” 林的哭哭闹闹一直持续到了雪拿回来食物,他抽噎着嗦着面条,然后勉强再次振作起来。 林身体很硬朗,炼体之后更是倍儿棒,没什么意外的话,再活蹦乱跳个十来年不是问题,在有新的好苗子出现之前,只能让他辛苦辛苦了。 祁漾的日子恢复了平常,部落里也进行了名字大改革,商量过后选择用抽签方式决定名字里加的字。 祁漾顺手抽了个湄字,无声地念了两遍,面无表情地丢回了签筒。 “我不改了。” 族人们包容并支持他依旧叫枫,这事也便不了了之,倒是雪,没抽签,主动改成了枫雪。 祁漾:“……” 你高兴就好。 …… 祁漾回来的第九天,便有“交流生”陆陆续续到来。 基本上每个部落都来了四五个,一个是为了路上安全考虑,要保护好部落里能成为医师的兽人,一个是分散学习,好早点回去准备过永夜。 当然,个别部落兽人表示,如果可以的话,希望留下来过永夜,好多学一点,被族长婉拒了。 没有地方住,他们暂时和原白草部落兽人一起住地洞。 新来的兽人日程和原本的高山部落族人一致,只除了学字是和“交流生”一起学。 “交流生”则简单许多,字是每个人都要学的,而后医师预备役认药学医术,其他人则要么去学种菜种小麦水稻,要么帮部落干活,当下主要是盖房子,筑围墙,打猎。 教他们字的是芽。 或许因为她之前怀孕,把别人炼体的时间都用在了学字上,她学得很好,加上认真又心细,完全是字帖式模仿了祁漾写的,能很大程度上避免教错。 医术是祁漾亲自带人,他想了想,从族人里又挑了些能分得清草药的来,左右教几个都是教。 “交流生”们看到他拿出《草药大全》时震惊又好奇。 毕竟这东西和这整个世界的画风格格不入,有点精致了。 第155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41) 集市结束后,部落里的雌性陆陆续续分娩,整个部落一时有些混乱,有时情况不太妙,祁漾还是得硬着头皮去帮忙。 他中西医都学过,但主攻是中医,而中医没有产科。 帮一个胎位不正导致难产的雌性生下幼崽后,他心不在焉地用水冲着手腕上不断流出的血痕,便听到身后有个声音说:“我想学接生。” 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去,看向一直跟在他后面的雪,惊讶道:“你说什么?” 倒不是他古板,只是单纯惊诧于雪这突如其来的想法。 雪微微垂着头,走过来托住他手腕,看着上面正在快速愈合变淡的牙印,那是刚才生产的雌性在混乱痛苦中咬的。 他眼角嘴角下撇,有些心疼地吹了吹,又轻轻舔去流出的血水,轻声问道:“她们生幼崽,有多疼?” “我不知道,但听说比割肉断骨还疼。” 雪看着那一圈伤口缓缓止住流血,而后结痂又掉落,旁边的血水还没干涸,伤口便几乎消失。 他拇指轻轻摩挲了会儿边缘,抬头看向祁漾,眼底有些莫名的难过。 “以前不管是谁生病,你都是最、嗯……就是、是指挥人的那个,但今天你在旁边帮忙,很少说话。” 祁漾沉默了会儿,道:“我不会。” 他到过兽世,但都是前期的事儿了,任务主要是谈恋爱,当时医术也不行,能治治外伤感冒就不错了,没留意过生孩子的问题。 至于古代世界,生孩子有稳婆,他寻常也不会和女子有牵扯,现代有专门的产科,高科技时代更不用操心这方面问题,导致他一直没专门去学过研究过。 也很难去研究。 古代世界一般不会让男大夫去替人接生,现代也多倾向于西医,至于高科技时代,他根本没看到过中医存在。 雪笑了一下,放开他手腕,转而抱住他腰身,埋头在他颈窝里,低声道:“我一边觉得你和我们一样,只是个普通兽人,一边又觉得你应该什么都会,原来不是。枫,兽神没教你这些的吗?” “没有。” 雪鼓了鼓腮帮,哼了一声,含混地说了句什么,声音闷在鼻息间,祁漾只听到了模糊的“骗子”两字,胸口最娇嫩的那块肉随即一疼。 他吸着气,捏住雪的耳朵,咬牙道:“松嘴,你又乱咬什么?” 雪却又拿牙齿磨了磨,才在耳朵真正传来痛感时松了嘴,又乖巧地舔了舔被自己咬出来的印记,仰头看着他,道:“你不会,我也不会,那我来学,我来想办法。” 祁漾顿住,半晌重重捏了他耳垂一下,手落在他脖颈后,道:“会很难。” 雪笑了起来,眼睛里像是多了些什么,淡红色的眼睛像是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祁漾不由晃了下神。 还没等他琢磨清,便听到雪说:“可我不是从什么都不会开始,你也说你不会,但你还是救回了辛柳和她的幼崽,我在学你的医术,也一定会学好。” 雪捧住他的脸,认真道:“你说要创造一个不会有孩子被抛弃的部落,但我好像一直没能做些什么,我想过了,你创造部落,我来负责孩子和雌性。” “枫,你尽管发挥你会的东西,不会的,让别人来。我们没你聪明,没你厉害,没你知道的多,但其实……很多东西本来也是从没有,慢慢变成有的不是吗?房子是一块石头一块石头摞起来的,地洞是一点一点挖出来的,地里的菜也是一点一点长大的。” 祁漾觉得他可能猜到了什么。 毕竟这家伙从来不是坚定的兽神信仰者,每一次的相信估计只是在为他身上的不合理找理由。 他说:“好。” 他捏了捏雪的后脖颈,笑了起来,带着点戏谑:“那我可要对你进行魔鬼训练了,你可别哭。” 雪后背一凉,硬着头皮道:“来就来,我不怕。” 祁漾在林震惊痛心的目光里,把《草药大全》撕成两部分,雪已经背过的那部分留给林,同时当医师预备役们的教材,他没背过的自然是继续背。 因为雪也算自觉,祁漾以前没要求他每天一定要背多少,但现在却是直接定下了十天内背完。 这十天里,有雌性生产,他还要去观察学习。 但当雪看到来学习的兽人带来许多装着草药的竹筐,祁漾又抽空尝起来时,颤声问道:“包括你手里这些吗?” 祁漾笑睨了他一眼:“那看是你背得快还是我吃的快了。” 这些筐里不少都是重复的,又有些草和树叶祁漾已经吃过汇总过了,只是未免有地区差异,所以还是再尝了尝。 雪开始日夜苦读。 对于一个才认字没一年的人来说,这多少有些上难度,尤其他虽然学会了常用字,也还是有些不认得,需要祁漾帮忙。 等他好不容易背完,祁漾检查过后,确定没问题,又开始教他望闻问切和人体经脉穴位。因为祁漾白天多半很忙,基本上都是晚上教他。 雪面对这一串的陌生词汇,眼神呆滞。 圭表上再添一道刻痕时,天气隐隐转凉,早晨傍晚尤其明显。 “交流生”们依依不舍地走了。 祁漾给他们带走了一些生姜和各种种子当伴手礼,又写了不少配方,让芽誊抄了数份给他们带回去。 送走这些人,祁漾让林继续教着本部落的医师预备役,算了下时间,还有大概五十天左右就又要过冬了,告诉了族长。 部落开始清点和转移物资。 现在族人数目多了近一半,自然要比以前准备得更多,农田目前开垦得有限,种出来的食物也有限,当下依旧还是以打猎为主。 好在炼体过后,兽人们本就不错的身体素质和攻击力再次提升,加上开始利用陷阱工具,受伤率直线下降,猎回来的食物却多了起来,以前不敢随意招惹的猛犸象也隔三差五能拖一头回来。 祁漾趁着这段时间,挑了些抗寒的作物种在田里,打算看看哪些能扛得住这个世界的永夜。 而后他看着差点被他忘了,实际上也是真忘了的牛羊,陷入了沉默。 带山上,挤。 留山下,可以赶进地洞,但需要人天天下来喂食,而且那个刚出生的小羊羔可能活不下来。 难道这个世界真不适合畜牧? 他找到白草部落来的兽人,问道:“你们注意到过,这些牛羊以前怎么从永夜和长日活下来的吗?” 兽人愧疚无比:“我们没注意过。” 祁漾思索再三,带着牛羊上了山,挤一挤吧,反正它们毛厚实,取暖挺好。 他又连夜问开荒系统要了牛羊养殖指南。 第156章 拯救被抛弃的小蛇(完) 永夜如期而至。 山洞勉强能挤下那么多人……和六头牛羊。 牛羊毛发浓密,很是暖和,兽人们喜欢晚上挨着它们睡觉,但它们并不这么想,被打了几顿,饿了几顿后,才终于听话起来。 祁漾:“……” 祁漾对林和雪的要求是不一样的,前者认识药,会配药就行,毕竟年纪确实大了,精力有限,而后余生带带学徒。 至于雪,则是学不死就给他往死里学,目标不是带学徒,而是未来开宗立派级。 雪恍恍惚惚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能和伴侣贴贴了,而天冷之后,更是不可能贴贴,一边嘤嘤嘤,一边化悲愤为动力。 其他兽人也在族长安排下没停下忙碌,扩大山洞,维护火炕,建冰堡都是工作。 祁漾之前找到了铁矿,但只粗略教了下块炼铁,锻造出来的工具目前来说凑合够用。 搭给守夜兽人住的冰堡时,林在旁指指点点,让给祁漾也搭一个,好供他和伴侣在外面鬼混。 随着兽人们活动减少,祁漾也稍微闲了一些,鬼混是没有的,大多时候都在教雪针灸推拿,让他在自己身上施针练手。 雪重点问了如果受寒发烧了该怎么扎,等到祁漾又大冷天作死洗澡发烧时给他扎成了刺猬。 天越来越冷,取消守夜之后,祁漾和雪搬去和小兽人们一起住。 回暖的时候,雪和林已经能独自解决一些小病了,并根据药材储量适当更改配方。 而后便是囤冰,清理部落内部冰雪,开始新的一个轮回。 圭表完成了一个循环时,祁漾定下了年月日,并将这一年定为兽世1年,之后的兽人逐渐有了生日和年龄的概念,也多了一些仪式感。 比如继繁衍节之后,又出了个庆生节,时间不定,那一年雌性全部生产的第二天举办,又把十二月的月圆夜当成兽神节,也叫火节,嗯,庆祝火的出现。 但这里日子重重复复,饶是祁漾也不记得自己是哪一天来的这个世界,但肯定不会是月圆时。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 他将重心暂时从医术上转到种植养殖上,其他部落也再次派兽人来学习了,还是之前那一批。 有两个部落内部已经有了合并的想法——他们并入高山部落,祁漾懒得操心这些,让族长去决定,族长再次拒绝了。 他们现在的田地不够养活那么多兽人,而如果以打猎为主,会影响到周围野兽的数量。 这些兽人只是心思单纯,并不是真的笨蛋,晚上凑一起交流了一番,便决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让高山部落变成以种田为主的部落,比大部落还大的大大大部落。 因为长日和永夜的存在,“交流生”们每次能待在高山部落的时间细算起来很是零碎,越来越多部落有了合并的念头。 在这样的念头下,高山部落周围快速起了高墙,田地也开垦得越来越多,原本粗陋的房屋逐渐翻新加厚,不再漏风漏雨,并整齐排布,每家每户都挖了地窖,筑了火炕,养起了牲畜。 永夜时祁漾和几个健壮的兽人换上兽皮棉衣,留在部落试了试,感觉也能凑合凑合过,逐渐不再住山洞。 种植锻造纺织等等上面也逐渐发展出了个样子,不再混做一团,完成了初步的分工。 祁漾点到即止,将部落初步拉入农耕时代便逐渐停止了知识的输出,只根据任务清单查漏补缺。 四年很快过去,部落没遭遇什么危机,反而越来越繁荣,有了城邦的雏形。 第七年时,族长开始接纳别的部落的兽人。 部落融合磕磕绊绊,兽人们臣服于祁漾,却不一定愿意被族长管控,但祁漾已经逐渐不管事了,以免干扰了族长这个管事人的发挥,族长为此掉了不少头发,差点跪下求他干扰。 但祁漾迟早会死去,兽人也迟早要经过这一遭,总不能等他一咽气,这好不容易捏起来的城邦就四分五裂了吧。 新来的兽人全部被打散,分布到新的高山城的各个角落。 兽世9年,高山部落改为高山城,族长也变成了城主。 祁漾闲下来后开始专心编教材,闲暇时养了窝狼崽子,开了个学校,分了种植养殖纺织医术等班。 兽人们蜂拥而至,但祁漾只是偶尔去看看,讲讲课,大多时候老师都是各业里学得比较好的兽人担任。 仰仗于这个时代没什么男女大防,雪的接生公之路还算顺遂,但招生时,虽然有雄性有雌性,却多是冲着他医术来的,其中愿意学妇产相关的寥寥无几,还都是雌性,让他很是苦恼。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苦恼什么,但祁漾听到他的问题后就明白了,无奈笑笑,隔天就去听了他的课,虽然觉得以后不一定会用上,但还是学了学。 他的态度总是能影响到许多兽人,于是不少雄性开始加入进来,后来人有样学样,至少在这个世界里,产科会不断完善。 兽世大陆广袤,高山城已经收纳了附近所有兽人,但更远的地方肯定还有兽人存在。 派兽人去找,要是永夜和长日时没法回来,可能就回不来了,于是祁漾直接找了开荒系统。 “你们应该和这世界天道有契约吧?联系一下,让天道显个灵,给那些个部落的人托几个梦,让他们自个儿找过来。” 开荒系统身上的灰色越来越淡了,得到指令后身上微微闪烁了几下,像是启明星闪烁。 【是。】 祁漾也不放过t07,笑眯眯道:“小七,帮编纂本历史书呗,从咱来之后开始,多夸夸我,我好歹辛苦了那么久呢,脑袋都大了两圈了。” t07:【是。】 祁漾把这本书给城主后,城主一拍脑袋,找了大约十来个兽人分散在城中各处,开始记录大小事,又开始在城市中央建雕像。 祁漾指指点点:“我一个人多孤单啊,我家雪呢?林雨呢?春芽呢?还有小苗苗呢?哦对了,还有城主你呢?” 第157章 (小世界过渡,不感兴趣可跳。) …… 祁漾带着两个系统出现在任务厅时,引来了不少注目。 任务者都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系统,有的是别的组织的,有的是野生的,但基本上都是上报后直接派维修部去处理或带走,少有这样跟着任务者回来的。 他把t07送了回去,给了个五星好评,又点了打赏,给了它一千功德祝它早日转正,然后按照之前得到的指示,带着开荒系统去了维修部。 裴衡就是攻略组转维修部,为了爱情,为了他家那位不再以醋为食,放弃了大片森林。 祁漾特地先去找了他,问像开荒系统这样的会怎么处置。 裴衡没任务时基本一直待在局里,祁漾来的时候他还在网上冲浪八卦,消息自然灵通。 他瞄了一眼那团变成乳白色的光球,娃娃脸挂上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针对祁漾的。 “副局长带人去把它们背后的组织,嗯……收编了,以后没准会多个文明组呢。” 祁漾:“哦。” “你的经验遥遥领先,不担心?” “转岗冷静期了解一下?”祁漾微微一笑,“亲,该担心的应该是某些日子过于平淡的咸鱼。” 裴衡脸色大变:“……草。” 祁漾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问道:“所以说,这小系统会怎样?” 裴衡恹恹地掀了下眼皮,没好气道:“任务世界和我们这时间流速不一致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我认出了你的id,打了申请,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上金手指呢……现在副局长还在和那个文明星火组织扯皮没出来,不过像这种目的不坏,只是不小心犯了点错的系统不会有什么惩罚。” 不过就算有惩罚,祁漾也最多帮求个情而已,或者要是罚款不高,看在它这次帮了很大忙的份上帮交了。 他放心地带着开荒系统去敲了维修部部长的门,把它交了出去,又去了后勤部。 确定下次任务开始前能将两个吞金兽接回来后,又回到了宿舍。 淡红色的爱心,是和雪的眼睛一样的颜色。 他伸手接住,却并不感到意外。 伴侣确实是对他和雪之间关系最好的概括。 放空脑子休息了两天,祁漾拉了几个朋友来家里打游戏,一直到后勤部那里发来消息,才把人放走。 002外表看不出什么变化,祁漾便带着它们进了地下室里的虚拟训练场,挨个试了下威力后,回到客厅,让本命武器化形一起坐下。 他本命武器是把剑,当初选择这样式的理由也简单,帅,适合装逼。 强化过程里开启了第二形态,他又选择了扇子样式,理由如上。 002总是十分庆幸自己的外形是出厂时自己选择的,只要自己意志坚定,就不会改变。 “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把你们的名字一起定下来吧。” 002顿时四肢两翼一齐交叉,坚定拒绝:“我不要。” “啧,不要也得要,我不取,你们自己取。” 002没想到他这次居然让出了命名权,有些惊讶,又看向旁边的剑灵:“那他呢?他不是有名字了吗?” 剑灵板正地坐在沙发上,膝上横放着本体,两手搭在上面时,雪白鲛纱刚好挡去了剑名,只依稀看到名字略长。 闻言他微微抬起眼皮,冰蓝色眸子静静注视着祁漾,一声不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觉醒出意识时,祁漾那会儿的人设是修无情道的仙尊,影响下导致这个剑灵很是沉默寡言。 和祁漾坐在一起时,能明显看出他们眉眼的相似,但同样秾丽的五官,却呈现出了全然不同的气质。剑灵气质清冷,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十分像祁漾那会儿cos的无情仙尊。 祁漾想到自己当初给他本体取的名字,感到了一点小小的压力。 “小天啊,剑名改不了了,但你可以给自己取个名字。” “‘天下第一剑’,很好。” 002一言难尽地看向剑灵。 是挺有志气一名字,符合祁漾刚转正时的精神状态,但……真的不会觉得尴尬吗? 反正它是坚决不叫天下第一统,这名字也太中二了。 祁漾起身揉了揉剑灵脑袋,道:“好好想一想吧,或者让002给你找几个,你选一选。” 剑灵指尖微微蜷曲,看着他点了点头。 祁漾盘腿坐在地毯上,换了个弱智小游戏玩了起来,分神听着002和剑灵单方面的交流。 这一统一剑虽然都一直跟着祁漾,但交流几乎没有,关系比同事还生疏。 剑灵觉得哪个名字都行,看似没主意,实则不在意,比哪个都不满意还难搞。 等祁漾将小游戏通关,显示屏上放起烟花时,剑灵问002:“你叫什么?” 002卡了一下,看向祁漾的后脑勺,小声逼逼:“子随父姓嘛,叫祁晏。” “那为什么给我取九霄,沧海,弑天,无情……这些?”剑灵少有地不那么惜字如金,声音清清冷冷,语气平淡。 “符合你的气场啊。”002理直气壮。 剑灵看了它会儿,看向页面跳转时一片漆黑的显示屏,与祁漾的目光隔空对上,又半垂下眼帘,微微低头。 “剑主,我想叫祁澜。” 002抓了抓脑袋,感觉这名字一点都不符合剑灵这形象,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保持队形。 “那我要不再改个?” 祁漾笑了一下,继续打着小游戏,道:“你喜欢晏就用,刚好中和一下我们那么多水。” “行。” 002见祁漾没别的话要说,半点没分享这次任务的迹象,主动问了他找的哪个临时系统,去要记忆数据。 它本意是想了解下自家搭档的任务经历,却瞬间遭到黄色垃圾入侵。 002:(〝▼皿▼) 它一边数落着祁漾放任数据流落在外,一边联系t07粉碎某些需要打马赛克的数据。 “你能不能省点心?” 祁漾:“……” 他又没和别的系统交流的经验,还以为t07会主动删数据来着,毕竟002从认识他起,就从不留这些数据过夜。 他坐在地上教着祁澜打游戏,闻言一瘪嘴,委屈带哭腔地控诉起来:“你根本不爱我,你都不心疼我孤零零一个人在那里苦苦煎熬。” 祁澜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一不留神,操控的游戏人物便挂了。 002愣了下,正要仔细读取一下到手的这些数据,t07那边发来了消息。 它扫了一眼,快速读取完数据,关掉屏幕,坐到祁漾肩膀上,两个前爪和翅膀齐上,呼噜起他脑袋,问道:“下个世界咱们要不要休息?” “不要。” “为什么?还是你还想继续卷业绩?” 祁漾轻呵一声,语气低沉,用讲鬼故事的口吻道:“我怕平白少个姐妹多个妈。” “……”什么玩意儿? “玥玥说等我休息时去给我当妈保驾护航……下个世界要是再那么多事儿,再休也来得及。” “好吧,准备选什么等级?” “中高级都可能会卷实力,还是继续低级吧,躺平概率相对高些。” “高级世界你现在可以让我和祁澜出手了。” “有点心动,但我还是喜欢空调和手机更多些。” …… (虽然给系统和剑灵都正式取了名,但为了方便,之后还是主要用002这个编号。) 第158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1) 祁漾拖到了最后一刻钟,才接下一个任务。 他习惯性在心里倒计时,却发现这次匹配时间长了两秒,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 【世界线类型:现代娱乐圈】 【任务难度等级:低】 【请任务者尽快开始任务,10……9……8……】 【开始传送——】 这次的任务确实简单。 这个世界的女主叫任星辰,家世显赫,除了一个首富爷爷和一个半身不遂的阴暗小叔,没别的亲戚。 她心里有个早死的白月光,于是包养了和白月光有七八分像的,参加某选秀节目的男主沈绪。 任星辰有钱有颜有学历,明明是金主,却还是卑微成了一个舔狗。 沈绪想唱歌就唱歌,想演戏就演戏,她负责砸钱砸人脉送资源,并嘘寒问暖煲鸡汤,却得不到高岭之花的半点温情。 沈绪虽然当替身不敬业,但演戏上却很敬业,有颜有演技,五年后便成了三料影帝,翅膀硬了便想飞了,开始雷区蹦迪。 任星辰在发现沈绪和女明星炒绯闻后,逐渐失望,撤回了给他的所有资源,打压女明星,并投入青梅竹马男二怀抱。 也就这时,典中典的转折来了——沈绪终于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用钱侮辱他、逼迫他的女人,稍稍示弱,稍稍火葬场了一下,任星辰便甩开已经订婚的男二,回到了他身边。 两人又经历了替身真相曝光,粉丝疯狂辱骂恐吓绑架任星辰,老爷子中风,病床上敲定孙女为继承人,并把大半家产和股份转给她,小叔阴暗算计抢家产,男二黑化……等事件,最终修成正果,被全网祝福。 任星辰为了不让人说沈绪吃软饭,拿了手里刚继承来的一半股份当嫁妆,嫁给了沈绪,也不知道不久后咽气的老爷子到底是乐死的还是气死的。 祁漾这次穿的是沈绪的对家,同一个节目同期出道,沈绪第一他第二。 最佳新人奖,最佳男主角奖,最佳男配奖等等原身永远只有提名,只能看着沈绪拿奖,自己笑嘻嘻地咬手帕。 当网上夸沈绪时,原身必定会被踩,当原身上热搜时,沈绪必然会空降……反正永远被压一头。 祁漾忍不住和002吐槽:“娱乐圈那么多人,干什么逮着原身一头羊薅?不能拉踩别人吗?也没撞人设啊。” 一个不争不抢禁欲系高岭之花,一个阳光开朗可奶可狼。 002沉默了会儿,分析对比后道:“可能因为原身是卷王,更能衬托男主老天追着赏饭吃人设吧。” 但原身其实也挺有老天赏饭吃那意思的。 原身江释,娱乐圈卷王,别人是卷数量,他是卷质量。 深入钻研剧本,写人物小传,带伤拍打戏,演钢琴家就去学钢琴,演盲人就真体验盲人生活,演什么像什么,但每次预计能拿奖了,总有沈绪横插一脚。 后来因为怎么都翻不了身,在演一场杀青戏时,和角色深度共情,一气之下假戏真做割了手腕……割深了,救治不及,就真死了。 祁漾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次任务说简单也简单,可以概括为:不卷了,找个比沈绪的金主还厉害的金主,让他\/她捧自己上去,然后把沈绪死死踩下去。 唯一算是难点的地方是,女主任星辰是首富孙女,要比她还厉害的金主…… 祁漾跳过她那半只脚进棺材的爷爷,将目标转移向了她的阴暗小叔,也是他这次的拯救对象,任弈。 不知道这个半身不遂是有多不遂,还有没有救。 时间回到现在。 江释前几天拿到了某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和堂哥一起到临安旅游,今天白天参观横店时,被《追梦星光》的工作人员看上,邀请他们参加选秀。 娱乐至上的时代,就算是江释这种从不追星的人也不由对这个圈子好奇,要不是堂哥担心遇到骗子,将他拦住,他今天没准就已经被人忽悠跑了并签下卖身契了。 祁漾起床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那张名片,指尖摩挲过上面的名字和数字,笑了笑,一边撕一边往卫生间走去,一把碎纸片尽数进了垃圾桶。 都不打算卷,想找金主爸爸了,还参加什么选秀?耽搁学业。 选秀难道不也是卷吗? 反正不让沈绪拿第一就行了。 他对着镜子左右端详了番原身的样貌。 不愧是可以和男主打擂台的,颜值确实没的说,就算顶着个学生标准发型,也是三百六十度无明显死角,反而突出了他的少年气。 骨相上佳,天庭开阔饱满,剑眉星目,属于浓颜系,但五官略有钝感,缺少了那种冲击性的惊艳,但越看越耐看,越好看,从而达到男女老少通杀。 眼型有点像时下常说的狗狗眼,但眼尾略狭长,嬉笑生气时总能呈现出两种气质,以至于他的女粉丝经常妈妈粉、姐姐粉和女友粉反复横跳。 他虽然一直卷学业,但还是会抽空和同学打篮球和锻炼身体,皮肤比不上男主那种冷白皮,但肤质很好,莹润有光泽,看着便精气神十足,自带小太阳一般的感染力。 祁漾对着镜子笑了起来,嘴角弧度不见如何变化,却让002有种江释和祁漾在壳子里掐架的感觉,一会儿阳光清爽,一会儿狐狸精勾人。 最终祁漾还是好好走了江释的人设,笑容越发温暖人心。 “儿砸……小晏,帮查下任弈的行程。啧,大小算个反派,名字这么敷衍,任意?” 第159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2) 看着到手的日程表,祁漾开始思考怎么接触并说服任弈包养自己,却卡在了第一步。 对方上班的公司是百强,医院是私人医院,玩的地方又要身份又有消费标准,至于家,安保倍儿棒。 祁漾躺在床上,郁闷无比。 他看向趴在枕头边的002,问道:“对了,晏晏,他长什么样?” 002无语道:“你都不知道他什么样,就要找他当金主?也不怕是个油腻大叔。” 祁漾屈指弹了它脑门一下,没好气道:“别膈应我,ok?” 网上找不到任弈的照片,但难不倒002,它把一张他的近照怼到了祁漾面前。 祁漾微微后仰,看清后微微挑眉,再次感慨道:“现在的反派质量真高。” 照片上的背景比较昏暗,光线暧昧,纠缠不休,一目了然的声色场所。 画面里唯一的亮色是右上角雪茄的火光,被不知道谁拿在手里。 任弈一身银灰色休闲西装,靠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双手清闲地搭在沙发背上,衣服贴合身体,将他的清瘦刻画得十分明显。 照片里的他微扬着脖子吐出一口白雾,眼皮懒懒垂着,黑沉沉的眸子无处着落,显得阴沉漠然。 那张面皮透着病态的白,唇色却艳丽得像是吃了个小孩,加上笼罩着他的白雾,仿佛中元节时爬出来打算为祸人间的妖鬼。 祁漾夸了一下002的拍摄天赋,又接着问道:“有他以前的照片吗?” 002很快找了出来。 相比第一张,这张照片就明亮了许多,主人公尚且青涩稚嫩,脸颊上肉感明显,望着镜头骄矜昂首,双眸明亮干净,嘴唇微抿着,嘴角酒窝若隐若现,像是下一秒就会笑起来。 祁漾看着画风截然不同的两张照片,啧啧出声。 “有想法了吗?”002问道。 “没有,很晚了,先睡觉吧。” 祁漾最后看了眼另一张空荡荡的床,微微皱眉,问002:“那个谁,原身的堂哥怎么还没回来?” 002找了下江衍的信号位置,道:“还在陪女朋友煲电话粥,没什么事。” 祁漾闻言不再多问,盖上被子,安然入眠。 第二天早上被叫魂式的闹钟闹醒时,祁漾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看到隔壁床上已经出现了个人,却睡得死沉死沉,在聒噪的闹铃里毫无反应。 他下床去将闹钟关上,又去叫江衍,这人却跟死了一样安详。 “他昨晚上三点多才回来。”002说道。 祁漾一脸惊讶:“他聊什么聊那么久?” “和女朋友聊完又和室友开黑。” “手机挺持久啊。” “租充电宝花了八块钱。” 祁漾:“……” 今天还有安排,昨晚上睡觉前没说取消,那就默认继续执行。 祁漾一把掀了江衍身上的被子,扯着江衍的耳朵,魔鬼低语:“江衍,你居然尿床,我要告诉茜茜姐。” 三秒过后,床上的人突然睁大眼睛,下意识摸向裤子,前前后后摸了一遍,确定只有汗湿后,眼皮又耷拉回去,微薄的意识让他含糊地骂了句什么。 祁漾继续魔鬼低语,硬是把江衍喊出了尿急,窜起来时差点撞到他。 江衍一边放水,一边咬牙切齿道:“江释,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 祁漾敲了敲隔断的磨砂玻璃,幽幽道:“哥,你打不过我。” 江衍:“……” 原身天生怪力,力能扛鼎,参加《追梦星光》时,最开始就是因为这个被人记住的,后来拍戏,花式公主抱更是吸了不少女粉。 ……但还是比不上沈绪站在那装深沉。 江衍上完厕所还想继续睡,祁漾说:“要不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玩。” 江衍困得不行,随口就说了个“好”,下一秒脑中警铃大作,弹坐起来,问道:“你不会还想去参加那个什么选秀吧?我跟你说,这种街头随便拉人的都是骗子,就是看你呆,好骗,想骗去噶腰子。就算是真的,你好不容易考上重点大学,以后干什么不好,去当个艺人算什么事儿?” 祁漾:“其实我觉得我脸比我腰子值钱。” 江衍:“……” “而且艺人挺挣钱的。” “那你怎么不看看任成功?他赚的钱不比艺人多?而且你会什么才艺?唱歌好还是跳舞好?” “架子鼓十级了解一下?” 江衍磨了磨牙,撑着不断打架的眼皮,拿起手机,威胁道:“你敢去,我就告诉你爸妈,看他们不打断你的腿。” “也没准儿他们会尊重我的选择呢。” “反正不行,我把你带出来,肯定要好好带回去。” “好吧好吧,”祁漾举双手投降,“那你今天是打算睡觉还是出去玩?” “……玩。” 祁漾疯玩了十天,被现代满是添加剂的食物和多种多样的娱乐设施治愈了乏味的心灵,这才拖着半死不活的堂哥坐上了回程的高铁。 连人带行李箱堆在大伯家家门口后,祁漾回去躺平回血,两天后才在002的催促下起来做任务。 《追梦星光》在一个星期前就开始了,以直播的形式进行,一共一百名选手,有已经签了公司的练习生,有小网红,但更多的还是素人。 “你再不行动,沈绪又要在富婆的包养下走上人生巅峰了。” 祁漾无语:“现在第一轮淘汰都没开始呢,你急个什么劲儿?” 整个节目历时三个月,就沈绪那个不会来事儿又除了唱歌没什么才艺的,到了第三次公演时才被任星辰看到。 资本想捧谁,肯定能捧起来,沈绪有颜值,有野心,有红起来的本钱,虽然祁漾觉得他的野心很虚无缥缈。 002沉默许久,问道:“任弈帅吗?” “帅。” “不想睡吗?” 祁漾顿了一下,面露惊恐:“你到底强化了什么玩意儿?” 第160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3) 祁漾怀疑自己遭遇了来自组织的诈骗。 他家出淤泥而不染的统子,强化后居然成了出卖反派色相,勾引自家搭档做任务的统。 他抓着002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装载什么脏东西后,又去检查原始数据,担心自家统子被掉包了。 被拆解数据让002这个动物外观的系统体会到了何谓裸奔,忍无可忍地用翅膀猛拍他脸。 它尖叫道:“你给我适可而止,你个变态。” 祁漾不得不放开它,揉了揉脸,捡起沙发上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看,确定身上最值钱的脸没损伤后,疑惑道:“你这次怎么那么主动?” 002平复了下混乱的数据,看了他会儿,道:“明明是你太不主动才对。祁漾,你被孤独吞噬了,那个雪,还有叶,甚至那个高山部落,都根本无法成为你的锚,t07和那个开荒系统也不行,对不对?” 偏偏这次,它和祁澜刚好都不在,主系统多少是有点搞事天赋在身的。 反派组一群反派,炮灰组炮灰成堆,冤种组全是工具人……攻略组人均缺爱——亲情,友情,爱情,总有至少一项上有执念。 不论生命多漫长,最初的那些经历,对人的影响总是往后无数岁月难以磨平的。 他们在一个个世界里清醒沉沦,欲壑难平。 修过无情道也当过神明的祁漾,依旧是那个普通世界的普通人,他变得博爱,变得包容,却依旧没能自我救赎,还封印了好不容易修出的道心和孕养出的神性。 祁漾眉梢轻挑,嘴角笑意浅淡,漫不经心地捏住002的翅膀尖,报复性地捏了捏,吐字清晰地反驳:“没有。” 002不信,反而因为他的否认生气起来,眼睛里流过的数据光芒逐渐变成红色。 “你敢对着时空大神发誓吗?” 祁漾:“……” “我都委屈自己当你儿子了,你还要连我一起哄骗?” 祁漾被它这一句逗得笑出了声,感觉他家系统真被装了什么脏东西,手上一抖,不小心从002翅膀上薅了一撮羽毛下来。 黑色的羽毛尖端有细碎蓝光闪烁,他看了会儿,脸上笑容不知不觉淡去,默默将羽毛按回了002身上,而后长久地盯着自己手指不言不语。 002全程只看着他,毫无别的反应。 一人一统陷入沉默,祁漾反应过来时,按了按眉心,将有些难堪低垂着的眼皮拨了上去,第一次从自家系统身上感觉到想哭的那种信号。 这个一直待在攻略组的小系统,以前总是少一些感性的,大多系统都是那样,那样其实很好,祁漾一时有些后悔给它强化了。 他迟疑了一下,抬手揉了揉它脑袋,道:“我没有孤独,只是有点……不适应而已。我会处理好,别担心,嗯?” “你想怎么处理?”002追问道。 “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睡睡,任务我会记得做的。” 002看着他,瞳孔里蓝色电光闪烁了几下,它低头蹭了蹭祁漾指尖,道:“我们是搭档,也是亲人,朋友。” 祁漾顿了一下,应了一声。 “祁漾,无论最高守则之上还是之下,我祁晏与你同生共死。” 祁漾垂眸看着难得抒情的伙伴,感受着掌心柔软的触感,眸光微微闪动,如夏夜晴空中,璀璨星河缓缓流淌。 他胸口微微下陷,似乎泄了口气,后仰砸在沙发背上,以手背掩住眼睛,低笑出声:“我真是服了……后勤那些家伙到底给你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种话都敢说……” 002爬到他脑袋旁,道:“我认真的。” 祁漾笑了一下,话题陡然转了回去,问道:“所以你是真想我去睡那个任弈?” “你高兴就好。” 祁漾移开手背,露出微微泛红的眼睛,眼尾轻挑,带出一抹湿润。 他轻眨了下眼睛,抿去那点湿意。 “嗯?不管我了?” “你要是哪天真坏掉了,我就申请把你记忆整个封印了。” “啧,那我还是我吗?” “你要是不喜欢,那就别逞强,别坏掉,不然我不光叫上安玥给你当妈,还找裴衡给你当爸。” 祁漾倒吸一口气:“好恶毒的计划,不过你要敢这么做,哼哼他家那位肯定会剁了你和玥玥。” “那叫安玥给你当奶奶。” “你就那么想当煤球的孙子?” 煤球,安玥的系统。 002宕机了一瞬,恼羞成怒地拿翅膀去扇他脑袋:“我好好和你讲话,你非得怼我?” 祁漾一动不动受了这下,笑眯眯道:“我算错辈分了,你这是要当煤球的曾孙啊。” 002龇了龇牙,飞扑到他脸上。 一人一统闹腾了会儿,祁漾用手指将乱糟糟的头发抓顺,指使起了002:“帮我到网上买一套直播设备,最基础的就行。” “嗯?你不是不卷了吗?” “当金丝雀之前,先搞一层马甲。找金主是一回事,我还得立起来,方便以后遇上跳脸小丑时装逼。” 祁漾顿了一下,补充道:“沈绪不是天籁之音,每次公演都是当之无愧的主唱吗?咱随随便便碾压碾压,也不算卷,对吧。” 002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又觉得哪里不对,少了点什么,问道:“那任弈呢?” 祁漾摸了摸下巴,微微一笑:“我劝他最好识相点,自觉刷到我的直播并主动包养我。” 002:“……他不刷手机,不听歌,电视也只看财经和政治热点。” “那只能说明我马甲的级别还不够高。” 002:“……” fine,它被说服了。 它迟疑了一下,问道:“他腿那情况,你打算帮忙吗?” 祁漾一把捞过它来揉了揉,无语道:“你不是不让我ooc吗……看心情吧,我看他这样子也不妨碍去会所浪,影响不大的样子,对了,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有对象或者床伴吗?” 002:“……他出车祸时才十一岁。” “一场车祸,司机死了,任家两个儿子一死一残,儿媳一尸两命,刺激死了家里女主人,剩下一个七岁的小公主和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爷子,真是意外?” 这么一锅端,送人头都没这么个送法。 “从警方查出的证据来看,是的。” “从事实来看呢?” “要查吗?” 祁漾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002:“……哦。” 那就是查了,顺手的事儿。 不过十五年前……002感觉没什么戏。 第161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4) 祁漾一旦动起来,就好像上了发条。 等着快递的时间里,他没继续躺回去,勉强匀出了点时间给任务。 在电脑上下了个直播软件,注册好账号,又打开音乐软件,随便挑了些歌加入播放列表。 听歌时,他从家里橱柜中翻出八个玻璃杯,调整了下水位后,跟着正在放的音乐敲了一段。 他偏头问002:“怎么样?帅吗?” 002点了点头,问道:“要我帮推流吗?” “我唱歌,你还不相信?” 002当然相信。 刚绑定时,祁漾性格比现在还跳脱爱显摆,录了几首据他说生前写的还没来得及唱的歌,传到了时空管理局的休闲论坛上,点击量至今断层式霸榜。 002其实一直觉得挺奇怪的,任务者里不缺绝对音准和天籁之声,经历多了,唱歌技能也绝对点满了,人均音乐家,却还是一边挑剔一边循环播放,让它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绑定了只真海妖。 “可这毕竟不是你自己的身体。” 祁漾一哂:“十三天,够我和这副身体初步融合了。” 平台对新人主播会有一周的流量推荐,当然,前提是有推荐的价值,最开始十分钟十分重要。 祁漾给房间名字直接取了id同款的“海妖之声js”,仗着网上谁也不认识谁,放飞自我。 将摄像头对着水杯,调整了下角度,他切回歌单的第一首,将音乐声稍微调低,或清脆或低沉的敲击声响起,他跟着唱了起来。 直播间很快便进来十几个人,机器人混着路人,发出零星几个弹幕。 摄像头自带的收音功能,但毕竟不是专业设备,通过网络传出后有些失真。 这些失真却又像是刻意为之,镜头外那清越的男声越发空灵悦耳,配着敲击水杯的清脆声响,完全配得上“海妖之声”,让准备挑刺的人顿时说不出话来。 直播的屏幕上只能看到一排水杯和一个穿着藏青色睡衣的青年,不正经得像是午后一时兴起,开了这么个直播打发时光。 修长的手指捏着银筷子,敲击水杯的动作闲逸灵动,修剪得当的指甲在光线下白里透粉,即便不是手控,也下意识觉得这画面很是赏心悦目。 一首歌不长,祁漾在切换音乐的间歇里清了清嗓子,自然道:“欢迎小哥哥小姐姐们来到海妖之声js直播间,新人主播在线卖艺,觉得主播唱的不错的可以点点关注点点赞。” [果断关注。] [主播怎么不露脸?] [岂止是不错,我的天,我天天听都差点忘了原唱什么样了!!!!] [主播这嗓音怎么不去当歌手?] 进来的人基本上都贡献出了关注和点赞,祁漾笑了笑,对着摄像头比了个心。 “感谢大家的支持,不露脸是因为长得太帅,唱歌和直播都只是兴趣爱好,不打算发展成主业。” 后面又有人好奇他到底多帅,以及主业是什么,每天什么时候直播,祁漾却已经收回视线,跟着前奏轻轻哼唱起来,弹幕顿时一静。 刚进直播间的人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当听到歌声与水杯敲击的伴奏声一起响起时,更是头皮发麻,即便是不小心点错进来的,也被硬控在了直播间里。 十分钟也不过三四首歌的时间,进来的网友基本上都栽进了坑里,因为直播间留存高,平台开始二次推人。 祁漾只在切换歌曲时才会和直播间的网友聊几句,但听他唱歌确实享受,又都是一些慢歌,让人不由自主心平气和,沉迷其中,往往等到歌声停止,才回过神来。 唱了大半个小时,祁漾嗓子有些干,和直播间网友说了一声,去倒了杯水,回来时发现弹幕上都在议论他腰多细腿多长,新进直播间的忍不住问这到底是直播什么的。 现代网友,眼镜度数越来越高,却又都跟显微镜成精似的…… 祁漾坐回椅子上,将水杯放在一旁,轻咳了一声,道:“本主播是正经主播,只卖艺,不卖身。” [小哥会乐器吗?] “十八班乐器都略懂一些。” [哇哦,想看小哥哥吹唢呐。] 祁漾:“……家里现在只有架子鼓,想听唢呐得过几天。” [这么冷门的乐器主播居然都会?] 有土豪网友一掷千金,直接打赏了个银河之光要求点歌,祁漾搜了一下,顺带把这一茬跳了过去。 “给我三分钟学一下。” [这么火的歌主播没听过?] 祁漾将歌过了一遍,除了有一段要飙高音,其余没什么难的。 哦,还有就是容易吵到附近居民,但现在是白天,大部分人都在外面上班。 当直播间网友听到他轻松跨越四个八度时,人都傻了。 但高音刚飙上去便戛然而止,有数道明显的异响响起,随即画面便是一片混乱,夹杂着一声吐字清晰的“卧槽”。 祁漾将挡在脸和要害的手放下,神情憋闷。 掌心和胳膊都被迸溅的碎片划伤,血淋淋一片,正坐在床上查东西的002大惊失色,看看他,看看桌上的玻璃渣,又变成了无语。 “让你炫技。” 祁漾顾及在直播,对着它哼了一声,磨了磨牙,没回应。 钱难挣,屎难吃。 破杯子,质量真垃圾。 摄像头被固定在了桌子上,一直对着那些杯子,除了被祁漾动作带得晃动了下没别的影响,网友们震惊地看着那些杯子眨眼间变成了渣,几滴殷红明显,又随着水的滴落流淌而稀释。 [主播人呢?有没有受伤?] [小哥怎么样了?] [哪儿来的血?]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我踏马看的其实是魔术吧????!!!!] 祁漾轻轻吸着气,将手背在身后,在弹幕一众的不理解里坚持把歌唱完,而后快速道:“抱歉,今天直播就到这了,我先下了,拜拜。” 说完,他果断关了直播去找家里的医药箱。 满手的血在镜头前晃过,不等网友们发出询问,直播间屏幕便一黑。 002对着祁漾伤处进行扫描,标出嵌入的玻璃渣位置,良久声音深沉地问道:“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你故意的?” 第162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5) 祁漾龇牙咧嘴地消着毒,闻言轻嗤:“我吃饱了撑的自残?” “你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干过。” “那时我还在攻略组,我现在攻略谁?” 002撇了撇嘴,问道:“我现在可以把能量暂时性传输给你,你需要疗伤吗?” 祁漾看了看自己的手,摇头:“就这样吧。” 绑纱布时出了点小问题,因为两只手都受了伤,稍微用力就会有血溢出,导致洁白的纱布外面一圈血滴印子。 那一圈红色有点刺眼,002伸出自己的狗爪子,活动了两下,道:“我想回去后下个化形程序。” “那以后你是不是就可以帮我做作业了?” 002:“……” 002:“等原身爸妈回来,你打算怎么解释?” “想喝水,打碎了杯子,不小心割到了手,他们不会在意,更不会拆开看。”祁漾不在意地笑了下。 江释的人生乍一看很是幸福,一直顺风顺水,父母从不干涉他的选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荒废学业去闯娱乐圈,也没过强烈反对。 ——也可能是因为他当时在《追梦星光》中拿到了好成绩,闯出了名声,星途乍看坦荡无比。 这或许是一个自由的家,但却算不上温馨,甚至有些冷漠。 “那你胳膊上的伤呢?” “要赌吗?” 002看了他一会儿,移开目光:“不赌。” 祁漾一笑,在阳台找到扫帚簸箕,将玻璃清理干净,找了个盒子,倒了进去,又拿了抹布将桌子和地上的水擦干,而后重新换了下纱布。 江父江母晚上下班回来,看到他手的情况,象征性问了两句严不严重,让他自己去社区诊所看看,就没了下文。 手这样子,手机电脑是玩不了了,002给他找了个搞笑片放给他看,过了好久,道:“你火了。” 祁漾正看着电影笑得一抽一抽的,闻言随口道:“标题是‘惊!某新人主播唱歌时竟然做出这种事’?” 002:“……你是懂标题的,你这一嗓子确实厉害,有网友的可乐被你喊成喷泉的,有杯子在手机边被震裂的,当然,都比不过你,人家唱歌伤嗓子,你伤手。” 祁漾突然警惕起来:“今天这段给我加密,回去不准告诉任何人,统也不行。” “哦。”002翻了个白眼。 因为负伤,祁漾再次懒怠下去,002只是找着各种电影给他看,没再催。 过了两天祁漾收到快递才想起来直播的事儿,他看了眼窗外刺眼的阳光,拜托了快递小哥帮把东西堆到了客厅角落里。 当他再次打开直播软件,发现关注人数已经增长到了六十几万,后台私信爆炸。 收到他开播提醒,直播间顿时涌入大批网友,对这位唱歌唱炸了杯子并负伤的奇人十分好奇。 但祁漾没开摄像头,让人不免失望,进而质疑是不是炒作。 这一群的乐子人,看不到乐子,有不少转成了喷子。 弹幕密密麻麻,祁漾看得眼睛疼,问题也太多,没法一个个回应,便全部无视掉了,点开音乐软件,继续前天的歌单唱歌。 当他开嗓时,弹幕的滚动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很多人只是想过来看个热闹,平时可能并不听歌,甚至会对天王天后指指点点,此刻却不由放缓呼吸,浮躁的内心被安抚,陷入歌曲里的平静和安宁。 传说中,海妖的歌声有迷惑人心智的魔力。 如果这世上真有海妖,他们的歌声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祁漾目光落在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上,微微眯起双眼。 两点半,刚刚好。 成功集团名下某子公司餐厅。 为了提升员工向心力,为了让他们放松休息和增进交流,下午两点半会有长达半小时的下午茶时间。 餐厅里放着悠扬的轻音乐,所有人说说笑笑,品尝着水果点心和茶水。 以前他们都会快速解决,然后回到工位上以避开某个上司,但这次,却有好几桌明显在磨洋工。 自动感应门无声开启,三道身影出现在门口,却少有的没引起注意。 任弈一身裁剪得体的灰绿色西装,一如既往坐在轮椅上,下半身被一条灰色薄毯盖住。 他不喜欢热闹,老爷子却觉得这是公司优良传统,再三叮嘱要他“与民同乐”,但结果往往大家都不自在。 没有等到预期的冷场,他扫了一圈,不由意外,抬手摩挲着唇角,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但到底没说什么。 他身后跟着他的两个生活助理,皆穿着白衬衫加黑色马甲戴着白色手套,一头短发打理得干净利落,即便站在任弈后面,也习惯性保持着一定的谦恭。 他们也有些意外今天的异常,但没有得到任弈的指示,便暂时压下了疑惑。 经过一张桌子时,清越空灵的歌声压过了轻音乐,闯入了三人耳内,仿佛有魔力一般,瞬间抓住了他们的注意力。 任弈微微一怔,搭在扶手上的手不由握紧,下意识抬手,示意助理停下。 “你们在听什么?” 听到熟悉的,带着丝丝缕缕寒气的声音,即便语气算得上平和,这一桌的四个员工也顿时脸色一白,仿佛从天堂跌进了地狱,下意识起身,恭敬站好。 “任总好。” “说。” 其中一人职高一级,自觉要照顾小弟小妹,硬着头皮道:“是一个主播唱歌。任总,现在是下午茶时间,我们并没有违反规定。” 手机里的歌声缓缓停止,那个主播断断续续说起话来。 “今天不开摄像头,没什么好看的……炒作?你们觉得是就是吧,欢迎大家复刻,独伤伤不如众伤伤……真不开、嘶——,有钱就是大爷……” 两秒钟后,手机里传来的背景音乐停止了。 任弈目光落在那安静无比的手机上,其中一个助理立刻上前将手机拿来,摆好方向,供他观赏。 一双绑着纱布的手出现在屏幕上,手掌和手腕被包裹严实,露出的十指修长漂亮,此刻却有数道伤痕横亘在上面,结了痂,但还没来得及掉落,看起来有些碍眼。 “还挺疼的……还好伤的是手不是脸……大佬,打赏再多也不露脸,我只卖艺,不卖色相……我誓死抵抗强买强卖……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啊……设置在哪……” 弹幕和打赏霎时停住,而后缓缓消失。 “好了,都乖乖听我唱歌吧,我唱歌不好听吗,非得关注我脸?” 主播哼笑了一声,带着点不满,尾音却微微上扬,听着竟有点撒娇的意味。 歌声再次响起时,任弈移开目光,助理将手机还回去。 将他推到他常坐的位置,一人静静候在一旁,一人去给他拿了份符合他口味的下午茶。 等离开的助理回来时,却看到任弈盯着手机,一个眼熟的app正在装载中。 他抬头对上另一个助理的目光,却发现彼此眼底皆是疑惑。 第163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6) 002一直留意着任奕的动向,发现他居然下载了app并注册账号搜索“海妖之声”,一时有些错愕。 这才多久? 祁漾直播总时长都还没凑够一个小时,资料里也没说任弈喜欢听歌啊。 关了弹幕又关打赏,祁漾安安静静地唱,所有人安安静静地听。 临下播时,祁漾这边门铃突然响了,他将音乐暂停去拿了快递,打开一看,是唢呐到了。 他坐回电脑前试了试音,问道:“前天想听唢呐的那位朋友在吗?家伙到了。” 祁漾将弹幕解锁,右边顿时再次狂刷起来,他看得眼睛疼,抬手捏了捏鼻梁,道:“听的扣111,不听的关声音,那位朋友扣999。” 弹幕整齐一致地变成了“111”和“。。。”,以祁漾的眼力都差点没看到那个孤零零的“999”。 [这唢呐是非吹不可吗?] 一连很多人刷同样的弹幕,祁漾注意到了,声音有些委屈:“我买都买了,好几百呢。” 有人在喊开启打赏,有人在问他会不会别的乐器,祁漾却已经移开了目光,开始搜索乐库,找到了一首《囍》,熟悉了下歌词和调子,手指搭在音孔上时不时起伏。 只是听着他哼着曲调和指尖轻敲唢呐的声音,很多人不由觉得,如果他没提前练习的话,这样的音乐天赋真的太可怕了。 不少公会和娱乐公司派了人潜伏在直播间打探消息,见状纷纷心动,再次发起私信,直播平台也在试图联系祁漾,却同样消息石沉大海。 祁漾调整了下状态试着唱了两句,对着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 “来吧,朋友们,请欣赏海妖之声js的表演。” 前奏过后,缥缈空灵的声音响起时,瞬间便洞穿了直播间所有人的耳膜,尤其那些戴着耳机的,更是有种灵魂跟着战栗的感觉。 人坐家中,周围却似有白雾起,一顶红轿徐徐而来,四周喁喁私语不断…… 而当唢呐声响起来时,这群网友差点直接跟着花轿一起被送走,整个屏幕都被一个硕大的唢呐霸占,直播间网友一边冷汗涔涔,一边咬牙切齿哭笑不得地把音量调低。 这一首结束,祁漾说了句“拜拜”,就关了直播,只字不提下次什么时候开播,徒留已经飞速涨到七位数的直播间网友们骂骂咧咧。 任弈丢开越来越烫的手机,抬手按住眉心,嘴唇紧抿,不知在想什么,周身气势越发阴沉。 当不小心碰到鼠标,电脑再次亮起,他看到了右下角的时间,浑身一僵,暗沉的眸子中浮现出恼怒之色,旋即又陷入沉思。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雪茄,在旁边僵坐了快两小时的助理默默上前,替他剪去茄帽,又点燃,递到他嘴边。 任弈抬手接了过来,向后靠在椅背上,张嘴轻轻咬住,缓缓吸入一口,过了会儿又从齿缝间慢慢吐出,暗沉的眸子微微眯起。 烟雾缭绕间,眸光从眼睑下透出,落在桌面的手机上,沉声道:“把那个主播唱的歌剪辑一下发我。” 助理从没预想过这种任务,呆愣了一秒,道:“好的,二爷,需要查一下他的个人信息吗?” 任弈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却是没有个明确指示。 助理低头道:“我知道了。” 他出去联系了人,一个是剪辑音频,一个是去查这个主播,以免之后雇主心血来潮真需要了。 助理找的人效率很高,天黑前便把所有音频剪辑完了,将背景杂音去除,尽可能给金主以最好的听觉体验。 晚上,伴随着叮叮咚咚的敲击声和空灵悦耳的歌声,任弈不知不觉陷入睡眠,又在一阵高音里整个人触电般弹跳了一下,猛然睁开眼睛,眼底满是被吵醒的起床气。 但周围没人能去承接这份起床气。 他按了按一阵阵抽痛的太阳穴,大脑有些混沌,半晌才注意到一直响着的手机,将音频往回拉了一段,顿时再次被高音冲击,困意散去。 他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气息逐渐危险起来,滑动拇指切到下一个音频,拉到最后,不出意外地听到了唢呐声。 白天听着还算入耳的声音,在这夜深人静里,刺得他脑子一阵阵地发痛。 两位生活助理里随机一个倒霉蛋,接到午夜来电,看了眼时间,硬生生压下了上涌到喉咙的问候,用上了全部职业素养,恭敬问道:“二爷,请问有什么吩咐?” “把两个音频最后的曲子都给我删了。” 倒霉蛋并不是负责剪雪茄的那位,一头雾水地答应了下来,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给同事也去了场午夜来电,让他去联系人。 …… 另一边,祁漾下了播便滚上了床,躺了会儿在心里算了算开学时间,一头扎进了枕头里。 屋里开了空调,他抱着空调被蛄蛹了一会儿,还是被闷出了些汗,皮肤泛起薄红,睡衣下摆上卷,露出腰窝和一截腰线。 “你这又怎么了?”002纳闷。 祁漾看着它,一脸期待:“晏晏,我们要不攒攒功德去装载个高级的化形功能,以后你帮我上学怎么样?” 002:“……” 它一把将被子闷到他头上:“您继续。” 祁漾哼哼唧唧几声,从被子里钻出头来,顶着一头炸开的头发,满眼控诉地瞅着它,一双狗狗眼湿润润的,杀伤力极强。 002无奈道:“你真这么想的?我哪天真安装了,你真会让我替你去?” 祁漾抿了抿嘴,又缩了回去,感觉他家统子越来越不好骗了。 002隔着被子拍了拍他脑袋,问道:“要不要听任弈那边的情况?” 祁漾闷闷地应了一声。 002概括着说了一下,最后征求了下他意见:“要把你信息加密吗?” “不用。” “好。再说件事儿,刚才有人给你发消息,问你明天出不出去打篮球。” 祁漾踢开被子,大字型瘫开在床上,叹了口气:“不想动,天好热,但这是正常社交。” 002看着他不说话,等他下文。 “唉,去吧,也该锻炼锻炼了,腹肌都要退化了。” 第164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7) 原身江释,大学报的法语,不说要学什么课,单说语言,祁漾没任何问题,也就懒得去准备了。 之后一个星期,他除了正常社交,依旧宅在家里,隔三差五想起来就开下直播,每次上线时粉丝数都大幅度上升,让不少大主播眼红无比,过来pk,给祁漾再次送了大量粉丝。 后台私信没完没了,祁漾一个也没理,但平台那有他注册时填的号码,打了电话过来。 祁漾表示只要他们不乱传他的个人信息,不搞他,他就一直留在平台,这事儿便过去了。 等他坐上去京市的飞机时,才想起来关心一下沈绪的比赛情况。 “和世界线里一样,刚好进了前十一,拿到了片尾曲资格,他跳舞不行,欧理在帮他。” 欧理是签了公司的练习生,这次节目主要也是捧他和另外两个人,他唱跳俱佳,唯独年龄偏大了些,报的年龄是22,刚好在节目的要求范围内。 他营造的人设就是温暖小太阳,热心真诚正直的好大哥,在初期帮了沈绪不小的忙,也暗戳戳给撞人设的原身使了不少绊子。 祁漾能理解给原身使绊子的动机,唯独纳闷他为什么帮沈绪。 就算去掉内定的两个,欧理也还有九十七个竞争对手,他偏偏一个劲儿去帮最冷淡,也颜值最高的沈绪,就算热脸贴上冷屁股,也毫无怨言。 他最后是因为差点害原身受伤,又被发现伪造年龄,人设崩塌,第三期时被观众票出了局。 欧理毕竟只是个练习生,节目组和他的经纪公司权衡后都放弃了他。 至于其他两个内定人员,因为惹过沈绪,后来任星辰发现了,直接让节目组把他们淘汰了。 不过这些都和祁漾没什么关系,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去吧。 在江释的记忆中,他在后来又见过一次欧理,对方当时在同剧组当替身,被针对了,江释帮他解了围,显然并不在意那些陈年往事,祁漾这会儿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他拎着行李箱下了飞机,刚出机场,便被四个魁梧西装男拦住。 这一世的他没有近两米的高大体格,被四大金刚挡住去路,久违地感受到了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攥紧拉杆,目光扫视周围,谨慎问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不认识你们。” 四大金刚分开,露出后面一个白衬衫配黑马甲的斯文男人。 男人站到祁漾面前,打量了他两秒后,重点在他手上转了一圈,露出个标准的礼仪式微笑,问道:“请问是江释江先生吗?” “不是,你们认错人了。”祁漾想也不想就否认了。 男人保持微笑,指了指他手里的行李箱上的名字,道:“那您似乎是拿错行李箱了。” “我这么独一无二的帅脸你都能认错,再把字认错也不意外。” 男人笑容勉强不变。 祁漾拉着行李箱想绕开,却被四大金刚再次挡住,并呈半圆形包围过来。 “江先生,您不用紧张,我们二爷是您的粉丝,只是想见见您,过后我们会负责将您送到酒店。” 祁漾微微皱眉,握紧手机,目光警惕起来:“我不认识什么二爷三爷,你们再纠缠我报警了啊。” “江先生,您说笑了。请您相信,我们对您并无恶意,选在这人群比较密集的地方找您,便是希望您相信我们不会伤害您。” “我要是不去呢?” 男人顿了一下,惭愧低头:“那在下只能提前致歉,或许会对您有所冒犯。” 祁漾想了下,说好,却在男人转身时,猛地一推行李箱,撞上后面的保镖,虚晃一招,朝着反方向一直往这瞟的警察跑去。 “救命,警察叔叔,他们要拐我去下海。” 男人和四个保镖错愕地看着他。 片刻后,机场公安分局里,祁漾抱着行李箱坐在一旁喝水,配合警察,有问必答。 “我不认识他们,我都没来过京市,也没亲戚在这。” “什么粉丝什么主播?我就说他们认错人了,姐姐,你网上冲浪吗?有看过我这张脸吗?” “他们知道我名字不更可怕吗?我刚一下飞机就遇到他们,这肯定是一起有预谋的拐卖。” “对了,姐姐,我是不是可以告他们侵犯我个人隐私?” 任弈接到电话,得知自己的助理和保镖一起进了局子,脸色沉得几乎滴水,咬牙骂了句“废物”,带着剩下的助理乙亲自跑了一趟。 不过等他到的时候,祁漾已经跑了。 任弈把五个废物接走,找人再次侵犯了下个人隐私,堵住了已经办好酒店入住,在附近小吃街觅食的祁漾。 祁漾被架进了车里,又架进了一家高档餐厅的包厢里,被架着按在了角落的沙发上,乖巧懂事,眼睛却打量着周围。 任弈由助理乙推到他面前,打量了一番这个出乎意料年轻的男生,开口道:“海妖之声js?” 祁漾这才去看他,双眸微微睁大,似有惊艳,随即目光下移,在他腿上的毯子上扫了一眼,最后再落在任弈那张脸上时,已经恢复了冷静,只是眼底隐隐闪烁着不安和懊恼。 他皱眉道:“我不知道什么海妖之声,你们认错人了。” 任弈拿出手机,助理甲殷勤接过,抓住祁漾的手腕,将他的手和手机上那只进行对比。 祁漾抽了两下没抽回,愤怒起来,眉心下压,眼睛圆瞪,看起来有些凶,但却威慑不到在场这几个人。 “你们这是侵犯我的个人隐私,你们还绑架了我,是犯法的。” 任弈不为所动,对着助理甲示意,后者对着祁漾道:“江先生,请您消消气,我们二爷只是想听您唱歌,或许您可以先看看合同。” 祁漾愣了一下,直接冷着脸别过头去。 任弈身体微微前倾,打量着这个男生,目光落在他不安滑动的喉结那,又看向他紧咬的嘴唇,双眸微微眯起,掩下了一闪而过的异色。 “你要多少,尽管开口。” 他嗓音冷冽,带着阴暗中滋生的潮湿和与生俱来的高傲,并不让人舒服。 祁漾斜了他一眼,嘲笑道:“十亿也行?” 任弈微微皱眉,似有不满,却是点了头:“成交。” 祁漾猛然扭头,错愕地看向他:“你是不是有……你真要有十个亿干什么不好?” “把合同签了。” 助理甲出去了片刻,将新的合同拿进来,祁漾大致看了看,十个亿一个月,啧,真有钱。 他试图讲条件:“我只接受八小时制的上班时间,拒绝996和007,节假日不上班,而且不能限制我人身自由,不能没收我的通讯设备。” 助理和保镖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任弈:“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第165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8) 掏钱方面,任奕真的很讨喜,但说话做人方面,他也真的很欠揍。 祁漾看在钱和任务的份上,暂时不去计较这人的欠揍。 他微微低头,思考时轻抿着嘴唇,不安地抠着手指。 再看向任弈时,目光里依旧有警惕,还有些意外和心动,却没有贪婪,仿佛觉得自己的嗓子理所当然该值十亿。 他再次确定了一下:“一个月真能有十亿?只唱歌,不做别的吧?我不出卖色相,也不卖身的。我平均每天要唱多久?太久的话我嗓子肯定撑不住。” 任奕再喜欢这个人的声音,也因为他的聒噪不悦起来,挑剔地打量了他一下,嘴唇轻挑,不屑道:“我任奕不缺这点钱。你最有价值的就是你的歌,每天唱多久看你本事。” 祁漾眼睛一亮:“那我可以顺便直播吗?之后我还要上学,能晚上上班吗?” 任奕微微眯眸,神情逐渐不耐:“小朋友,做人别太贪心。” 祁漾:“……” [鸡皮疙瘩.jpg] 他想了想,没再继续追问上学的事,反正有这么多钱,他上学也就图个好看的文凭……比原身好看就行。 他顶着阴风阵阵,说了最后的要求:“合同要一式三份,要进行公证,税你缴,我要税后十亿,而且不能拖欠工资。” “呵。”任弈倨傲中泄露出一丝轻蔑来。 祁漾按住拳头,只当没看到。 他不再墨迹,龙飞凤舞地签下了卖身契。 “好了,金主爸爸,什么时候开工?以后约哪儿?我想回家收拾下东西,然后找个房子可以吗?” 任弈被他突然的改口唬了一下,怔了两秒后再次皱眉,却没纠正。 “从今天开始。你和我一起住,需要什么和小潘说。” 被祁漾坑进了警察局的助理拿出手机,按动几下后祁漾身上便传出了一阵手机铃声。 小潘对着祁漾道:“江先生,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稍后我会为您置办几套衣服,您可有风格的偏好?” “还包吃包住……哦,包住包穿?”祁漾有些惊讶。 小潘微笑颔首:“一切都是为了您能好好唱歌。” 祁漾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从工资里扣吧,这便宜我就不占了。” 任弈目光落在他手指上,莫名其妙地皱了下眉,吩咐身后的助理,道:“小严,叫服务员上菜。” 晚饭结束,祁漾被架去了任弈的住所,离他公司比较近,是一套复式。 而任弈,公司还有事,他又旷工了半天,加班去了。 “二爷喜欢安静,厌蠢,所以尽量不要在他周围发出不必要的声响,不要问问题,也不要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踏足二楼。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给我发消息……” “二爷喜欢安静一些的歌,不要出现高音或者过于嘈杂的乐器……” 祁漾:“你们提供乐器?” 小潘:“如果您需要的话。” 祁漾摸了摸鼻子,小声问道:“你们这位二爷到底是谁?十亿说拿就拿。” “二爷姓任,单名一个弈,博弈的弈。” “任成功的任?” “是的。” 祁漾吸了一口凉气,呆愣半天,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所以他要找什么样的歌手找不到,盯上我一个小卡拉米?” 小潘迟疑了一下,还是给他透了个底:“二爷有睡眠障碍。” 祁漾:“那不是应该去找医生吗?” “最近一段时间,他晚上听您的歌,可以在不吃药的情况下睡小半夜了。” “那继续听不就行了?干什么花这冤枉钱?” 小潘一时无言,心说你也知道这是冤枉钱?他们两个生活助理和四个保镖一天天累死累活,但别说一个月,一年下来几个人加起来都没有十个小目标。 酸了。 不过这个人唱歌确实没的说,他们最近也拿了一些歌手的歌,甚至他唱的那些的原唱放给任弈听,但根本没什么作用。 “这是二爷的主意,我们并不清楚。” 小潘带着他进了客房,又讲了些注意事项,确定祁漾没什么问题后,又等了段时间,有人送来了祁漾的行李和数套新衣服。 小潘这才离开。 客房有单独的卫生间,祁漾洗了个澡,换上睡衣,直接躺床上去了,拿出手机给江父江母发了消息,说自己在这找了份兼职。 房子里二十四小时开着中央空调,温度适宜,床也软和得很,祁漾一直没等到消息回复,刷了会儿新闻,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任弈回来时已经十点多了,客厅里一片漆黑。 他微微皱眉,将领带扯下后随手丢在茶几上,操控着电动轮椅将客房门挨个打开,便看到他刚签下的十亿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床头开了个小夜灯,睡得正香。 他看了眼时间,心里生出了不快,“啪”一下重重打在开关上,刺目的光线引起了酣眠的人下意识的不适,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任弈按动轮椅的前进键,移动到床边,看他毫无醒来的意思,一把扯开被子,捏住他脸颊上软肉,用了些力,冷声道:“起来。” 过了两秒,床上的人才半睁开一只眼睛,鼓着腮帮,起床气几欲爆发,却看到一张陌生的男人面孔,顿时跳了起来。 “你谁啊?在我家做什么?” 任弈脸色阴沉:“这是我家。” 祁漾左右张望了一下,宕机两秒,揉了揉发疼的脸,讪讪道:“你回来啦,咳,什么时候开始唱歌?” “十一点,去楼上我房间。” “十一点唱到一点?”祁漾完全没在意小潘助理的话,该问的问题还是得问。 “唱到我睡着。” “然后我就可以回来睡觉了?” 任弈嗤笑:“你睡沙发,我要是半夜醒了,你继续唱。” 祁漾瞪大了眼睛:“那我还能睡觉吗?” “小朋友,你当十亿那么好拿的?” 祁漾算了下时间,点了点头,诚恳道:“感觉确实挺好拿的。” 不就是上夜班吗? 任弈一哽,想起自己工作的时候这人在睡觉,还睡得那么香,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不自觉握紧。 第166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9) 任弈这个房子是请人特别改过的,上下两层有电梯连接,所有开关都较正常低一些,卫生间也有辅助设施,即便他一个人,也可以生活。 在最需要生活助理的生活部分,他反而完全没要助理,这人人前要维持体面,人后却出乎意料的倔强。 祁漾看着他自己控制着轮椅进电梯,上楼,拿出手机看了眼,回了江父江母的消息。 按理这个点他们应该已经睡了,但意外地,这次却很快回复了消息。 祁漾避重就轻地说了兼职的事,他们让他每天报个平安,便互道了晚安。 放下手机,他从冰箱里找了瓶水喝,走到阳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难过地想着,自己要上夜班,是晚不了安了。 设好闹钟,他坐在阳台摆设的吊椅上打了会儿瞌睡,等他准点上楼时,任弈刚从浴室出来,看到他,指了个方向,道:“把吹风机给我拿来。” 祁漾顺从地拿了,找到插座插上,却没递给他,直接替他吹了起来。 任弈一愣,但没说什么。 他雇的这个十亿似乎有些牢骚,拨弄他头发的动作十分狂野,却没扯到他的头发,吹风机的距离也刚好,不至于灼烫到他头皮。 将头发吹干,祁漾随手给他乱翘的头发扒拉几下按了下去,把吹风机放回原位,回头便看到他撑着床边护栏上床。 他看了会儿,正要开口,任弈将被子拉起,盖住自己的腿,看向他的目光锐利,饱含厌恶:“看够了没有?” 祁漾眨了下眼睛,眸中无波无澜,在旁边沙发上坐下,问道:“金主爸爸,要点歌不?” 任弈的情绪被打断,皱了皱眉:“别乱攀关系。” “好吧,那二爷,嗯?要点歌不?” 男生的嗓音清润,听起来并没有被他的话和态度影响到半点。 任弈发现这个人似乎根本不会看人脸色,也很狂,自恋,让他不舒服,却又有种很自然的感觉,让他又不至于排斥。 他审视地盯了他片刻,黑沉的眸子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却发现他毫无畏惧忐忑,反而露出点疑惑,一时说不出自己什么感受,但那些火气却彻底消散了干净。 他不自觉攥紧被子,冷声道:“随便唱,要求小潘应该都和你说了。” 祁漾笑了下:“好。” 他将拖鞋踢开,双腿盘到沙发上,找了首催眠曲轻声哼唱了起来,立刻进入了状态。 任弈将屋内所有灯关掉,躺了下去,一片漆黑里,只有男生低柔的嗓音悠扬,并不显吵闹,在宁静的夜晚里,催人入眠。 第三首歌结束,床上的人呼吸平稳绵长,祁漾又唱了首才停下,打了个呵欠,将沙发上的薄毯扯过来裹住,闭目养神起来。 黑暗不影响002的视线,它看了看床上进入睡眠的男人,又看向祁漾,落在他头上,问道:“你们现在充其量算雇佣,不是包养吧。” 祁漾把它从头顶抓下来,抱在怀里揉了揉,在脑内频道回道:“怎么不算呢?他没包我唱歌,把我养在家里?” 002:“……” “我想练功了。” “给他治腿?” “治腿看心情。练功了就能直接点他睡穴,让他一觉睡到天亮,他好我好大家好。” “你这钱赚得真容易。” “我的歌和手艺不值这个价吗?” 002迟疑了会儿,用翅膀戳了戳他手背:“你传论坛的歌确实很好听,但并不算完美,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局里那么多人喜欢,他们明明也能唱到那个水平。” 黑暗中,祁漾无声地笑了下。 “晏晏,很简单,因为绝版了呀,即便是我,也唱不出那时的感觉了。” 002无法感知到那种不同,但那些个任务者,却一个比一个敏锐。 002抬头,穿透一片漆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在难过?” “回忆过去么,总会有点儿难过的,我还挺喜欢那时候的自己的。” 002爬上他肩膀,抱了抱他脸,又被祁漾推开。 “好肉麻。” “和你学的。” 002顿了一下,道:“你睡吧,我会注意任弈的脑电波活动,他要是醒了,我叫你。” 祁漾揉了揉它脑袋:“辛苦你了。” “我又不用睡觉。” 祁漾裹着毯子躺了下去。 半夜任弈醒了两次,祁漾按住起床气,如常唱歌时唯一的念头是,比小孩好带。 起码这位不会嗷嗷大哭。 果然下限是不断被刷新的。 但这样的念头只持续到了早上。 任弈这王八蛋大概仇视一切在他面前睡觉的人,他起床时看到祁漾趴在沙发上睡得正酣,在旁边兀自散发了一会儿冷气,再次掐住他脸颊软肉,硬生生把他叫醒了。 祁漾用尽所有的素质,才压下打人的冲动,但忍了又忍,还是愤怒地冲进了卫生间,指着他骂道:“任弈,你是不是有病?” 坐在马桶上的任弈额角青筋跳动,一把扯过轮椅上的毯子挡住腿,眸中霎时聚拢起阴云。 “滚出去。” 祁漾大步上前,趁着他最无助时,重重捏上他脸:“就算你是我金主二爷,也不能对我脸下手,哼!” 002看着疯狂上窜的黑化值,差点尖叫起来:“80了,85了,90了,啊啊啊啊祁漾你干嘛啊?” 祁漾一把甩上门,下了楼,正对上两位生活助理震惊绝望的目光。 祁漾顶着两个黑眼圈和两枚指印,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小潘几乎昏厥,颤声道:“你都做了什么?” “你该问他做了什么,他早上都起床了,还吵我睡觉,还掐我脸,你看我脸,都红了。” “那你也不能对二爷不敬啊。” “合同里没这条。”祁漾气哼哼地进了客房。 第167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10) 任弈下来时,祁漾已经洗漱完坐到餐桌前吃早饭了。 看到他下来,这人淡定无比地打了个呵欠,复又耷拉着眼皮咀嚼着食物,鼓着腮帮,似乎还在生气。 任弈扫了眼桌上一式两份的餐点,不悦道:“谁让你们给他准备的?” 小严果断低头认错:“二爷,对不起。” 祁漾目光在小严助理身上转了一圈,又收了回来。 咽下嘴里的荷包蛋,他撑着沉重的脑袋,举手问道:“那要不打个商量,下次让我睡到中午,我直接吃午饭?” 这话多少有那么点儿火上浇油。 任弈再次想起这人早上的行为,怒气叠加下,胸口剧烈起伏,按动轮椅过去,抬手便掀了餐盘:“滚。” 他突如其来的发作把屋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小潘疯狂给祁漾使眼色,但对方根本没看他一眼。 祁漾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向被撞倒后撒了一桌的牛奶,滴滴答答落在他腿上和任弈的毯子上。 他抬手接住快掉下去的杯子放正,又把掉在衣服上的食物捡起来放到桌上,抽了纸巾擦手,嘴角不开心地下撇,眼皮半垂时,眼尾也变得锋利尖锐起来。 “任二爷,你能生气,我就不能生气了,是吗?” 任弈从小到大的环境里,也确实从来只有他生气,没有别人生气给他看的份,即便是任老爷子和任大爷,也因为对他的包容宠爱从没拉过脸。 他从没想过会有人这么质问他,讥讽道:“你算什么东西?” 祁漾磨了磨牙,直接被气笑了,没有去作无用的反怼,干脆道:“那你要解雇我吗?” 任弈一哽。 他不得不承认,昨晚上是他这些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晚,他每次要醒来时,对方都会立刻察觉,并履行哄睡职责,让他那短暂的苏醒都变得真假难分。 但要他收回之前的话,把人留下,他一口气又下不去。 祁漾将纸巾揉成一团扔在桌上,起身拍了拍衣服,道:“那就这样吧,您要是要继续合同,提前告诉我工作时间。要是要毁约,责任在您,我不追责,工资当抵房租,哦对了,衣服我没动,两不相欠。您去请不会生气的歌手,我滚了,后会无期。” 祁漾进了客房,前后半分钟,便拖着行李箱出来了,经过餐桌时,脚下一顿,面无表情地把另一份早饭也给掀了。 任弈脸色难看,指节捏得噼啪作响,助理和保镖直接面无人色。 随着“啪”一声关门声,屋内陷入了良久的死寂。 任弈盯着紧闭的门许久,恨恨道:“把他追回来。” 四个保镖闻声出动,出去时却只来得及看到电梯门关闭。 而祁漾下了电梯便拖着行李箱走得飞快,002收起黑化值实时监测面板,放弃挣扎,问道:“拯救任务之后打算怎么办?” “低保简单,只要他继承家产就行。” 任弈他哥比他大了近两轮,没出事时是铁板钉钉的任家继承人,所以任弈对家产没什么想法。 但他哥死了,家里后辈只剩下残废的他和天真的侄女。 他一朝从天之骄子变成个行动不便的残废,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在佣人的服侍下吃喝拉撒,少年的自尊心被碾得支离破碎,在周围人的怜悯和同情里,心理日渐敏感。 他自认除了身体残疾外,处处比侄女强,但任老爷子还是选择了任星辰,一个自甘堕落给戏子当舔狗的人,这只会让他感觉自己遭到了羞辱和被舍弃的愤怒。 他可以接受继承人是别人,但不能接受打败他的是一个处处不如他的恋爱脑。 老爷子本来就在出色的小儿子和健康的孙女之间摇摆不定,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才让孙女当继承人,让小儿子从旁辅助。 至于完美完成任务,就比较麻烦了,任弈得“脱敏”,想想就烦,尤其任务对象还是个有病的霸总——总经理的总,脾气却比皇帝还大。 不过祁漾还是没跑成。 电梯拦住了保镖,但任弈一个电话,门口的保安将他挡了下来。 祁漾冷笑,坐在行李箱上,看着一路跑过来的四大金刚,等他们走到近前,依旧一言不发。 八月的天,即便是早上也闷热得很,小区里有水雾降温,作用却只能说聊胜于无。 其中一个保镖顾不得跑出来的满头汗,将手机递给他,道:“二爷有话和你说。” 不损害自身的情况下,祁漾一个打工人也不会去为难别的打工人,接过电话,问道:“有何指教?” “回来。” 祁漾打了个呵欠,抹了把眼角溢出的生理泪水,敷衍道:“行,要唱多久?” 任弈顿了一下:“你别得寸进尺。” 祁漾呵笑了一声:“二爷成语学得不行,我这难道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电话那边呼吸沉重,显然被他的阴阳怪气又气到了。 “别让我说第二遍,回来。” “现在是我的下班时间。” 对面许久没有说话,祁漾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微眯着眼看向越来越刺眼的地面,说道: “我觉得我工作完成得很好,如果您是介意我下班时间还在您房间逗留,完全可以直说,但您都能因为我捏您脸生气,您还加上了吵我睡觉,我就不能生气吗?我都没用您那么大力。” 主要也是怕真用力了拿捏不住这能扛鼎的力道,把任弈的那张脸掐肿了。 任弈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个大脾气的十亿不是因为他弄醒了他,而是因为掐了他脸生气? 他神经得多大条,才能觉得自己是因为被捏脸生气?虽然也有一定的原因。 “以后我准你在我房间沙发睡觉,也不再捏你脸。”任弈勉强给出了退让,想起少年皮肤触感的滑腻,下意识摩挲了下指尖,旋即再次皱眉。 祁漾见好就收,没再把掀盘子的事拉出来。 “饿了,我找点吃的,晚点再滚回去。” 说完,祁漾就挂了电话,从行李箱上下来,顺手推给保镖,看向保安。 保安看向四大金刚。 四大金刚:“……” 递电话的那个试探性道:“江先生,你要吃什么,我买了给你送上去。” 祁漾想了想,又把行李箱拿了过来,走进了保安值班室,道:“两屉小笼包,两个茶叶蛋,一杯豆浆,我在这等着。” “你要不回去等?” “不要,我不要面子的吗?等他走了我再回去。” “……” 第168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11) 两个保镖出去买早饭了,剩下两个则又是打电话汇报工作,又是试图让祁漾先回去。 保安双眼呆滞地盯着外面车辆进出,只觉世界玄幻。 他在这干了那么久,当然知道任二爷是哪位,也知道这几个大热天还穿黑西装的是他的保镖,但不知道这个耍脾气的年轻人是谁啊。 听他们交流,好像是个唱歌的,但就算是那些个影帝影后,看着光鲜亮丽,对这些有钱人来说又算什么?而且谁没事儿晚上听歌? 总觉得这歌不太正经。 保安脑子满是黄色废料,最终默默抖了出去,打定主意绝不对外透露半个字。 但他还是忍不住打量起靠着角落睡觉的年轻人,看起来最多是个大学生,长得比电视上那些越来越脂粉气的明星俊多了。 手长腿长,看着有力,皮肤也不是那种停尸了几天的白。 至于声音,保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挺好听的,说话都跟在唱歌一样。 他胡思乱想着时,小区里面开出来辆车,不太素质地停在了门口,下来三人,其中一人是被抬下来的。 保安光看车牌就知道是谁了,再定睛一看,嚯,任二爷,后面两个黑马甲,一个推轮椅,一人撑伞。 保安从没仔细看过这位任二爷的脸,但对他那轮椅和那白日见鬼的感觉印象深刻。 青天白日,但这位就是活像个正午阳气都驱不掉的艳鬼和讨债鬼一样。 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哪来的那么多脾气,这世上那么多人眼瞎腿残各种病呢,这位好歹有钱,不缺人照顾,还有啥不满意的。 心里想着,他恭恭敬敬叫了一声“任先生”,对方目光扫过他,倨傲地抬了下下巴,便算是听见了。 进了值班室,任弈便看着抱着行李箱在角落里睡觉的男生,两颊气鼓鼓的,嘴唇微微撅着,像只仓鼠。 他正准备让小潘把人叫醒,就注意到他鼻头翕动了两下,眼睛还没睁,便揉着鼻子咕哝了句“什么味儿”。 任弈低头闻了下,估计是自己刚才抽雪茄留下的味道。 “江释,回去睡。”他语气里带上了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 男生半睁开一只眼睛,见到是他,重重哼了一声,带着椅子和行李箱转了个方向,面朝角落,额头抵着墙继续睡了起来。 任弈出乎意料地没生气,反而差点被他这一连串幼稚的小动作逗笑,他穿着睡衣,抱着行李箱,看起来多少有些可怜,戳中了任弈所剩无几的良心。 但他还是沉着脸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关我屁事,哼。” “我去上班了,顺利的话,你晚上十点上班,中间的时间你可以自由分配。” 回应他的却是角落里传来的一阵“咕噜噜噜噜噜——”声音,充分表达了何谓饥肠“噜噜”。 男生动了动,捂着肚子,控诉道:“我早上就吃了半个荷包蛋,喝了一口牛奶。” 他都十二小时没进食了,昨天晚饭吃的早,还没宵夜,还得时不时醒来上班,刚一口气跑出来,能量直接红了。 任弈捏了捏眉心,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我让保镖背你回去。” “不要,丢脸。” 任弈:“……” 他一挥手,不再由着他,让保镖直接采取了强制措施。 其中一人托着他两腋,把他放到了另一个保镖的背上,准备拿行李箱时,迟疑道:“二爷,小智和大兵去买早点了,您要不要吃完再走?” 任弈扫了眼刚才还坚定不屈,此刻却趴在保镖肩头呼呼大睡的人,发出一声极轻的哼笑。 “你们尽快跟上。” 说话的保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干脆让保安帮把行李箱送上去,又低头请示任弈:“我跟着您吧。” 任弈不置可否,这便是答应了。 祁漾的早饭还是变成了午饭。 保镖叫不醒他,也不敢随便动手,给他设了十个闹钟后,就匆匆去追老板的车了。 这十个闹钟被002全关了,确定祁漾是打算先睡后,黑了监控,抱着豆浆给他喝了几口,又给他塞了个小笼包垫垫肚子,就随他去了。 等祁漾睡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在一片狼藉的餐桌前吃小笼包时,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进来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手里拎着个帆布包。 见到屋内有人,她微微惊讶了一下,下意识后退看了眼门牌,才再次走了进来,疑惑道:“你是?” 祁漾看了眼手机上的新消息,是小潘助理发来的,说家政上门了。 “我暂住的,不用管我。” 家政于是不再多话,进了储物室拿出清洁工具,开始打扫起来。 祁漾默默把东西吃完,换了身衣服便出门了。 一直玩到七点左右,在外面解决了晚饭,回来时已经九点多,进门便对上任弈的艳鬼脸,屋内缭绕着明显的烟草气息。 任弈今天下班应该挺早的,这会儿已经洗完澡,正穿着睡衣坐在客厅抽雪茄,看长度,抽了得有半小时了。 屋内有排风系统,但也没排得过任弈这家伙的放毒速度。 “大哥,我年纪轻轻的,不想那么快得癌。” 任弈轻嗤,不为所动,抬手看了眼时间,道:“九点二十了,快点。” 祁漾比了个ok的手势,进了客房,快速洗完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跟着已经抽完烟的老板上了二楼。 第二天早上任弈醒来时,沙发上空空荡荡,微微皱眉。 小潘他们这会儿都已经到了,他干脆发了消息让他们找一下,小潘秒回:【六点的时候他下来进了客房。】 想起昨天那一长串“咕噜噜噜噜”声,任弈不自觉笑了起来,问道:【没吃早饭?】 【拿走了牛奶。】 任弈看着手机,琢磨出一点意味来,这十亿还在闹脾气。 日子平静地过了一周,这天中午时小潘收到祁漾发来的消息,让他帮问下能不能借用一下吉他。 任弈同意了,以为他是要开直播,但等了会儿手机并没有收到提醒,想起他昨天刚直播过,一般也不会连续两天开播,不由皱了下眉。 “他在做什么?” 小潘调出了监控,发现他五分钟前拿着吉他出去了。 第169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12) 祁漾戴上了口罩和帽子,一路坐车转车来到了个客流量挺大的商业街。 左右看看,确定这里有人在卖艺后,顺着往边上走了走,试了试音,没有麦没有音响,寒碜无比地开始了卖艺。 小潘带着保镖过来时,他已经被里三圈外三圈地包围住了,不少人拿着手机对着他拍照拍视频。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唱催眠曲唱烦了,在这唱的是摇滚乐,声音也略有些沙哑,和以往截然不同。 要不是当初在机场被坑进局子时他就穿的这一身,他们都不敢认。 小潘看着这个对他老板张口十亿,却又在这卖艺的人,多少有些无奈。 “江先生,你在这做什么?” 祁漾拨弄着吉他,随着音乐摆动着身体,声音自带混响,仿佛天生这么一把嗓子,人群里瞄了他一眼,原本的rap直接变成:“工资还没发下来,这个月可怎么办,只能出来赚点外快……” 小潘:“……” 注意到周围异样的目光,他头疼扶额,只想和小严换一换工作。 他掩着脸挥了挥手,顿时有两个保镖上前架起了祁漾准备离开,有人举着手机对着他们喊道:“你们干什么?绑架是违法的。” 祁漾挣开了保镖,摆了摆手,道:“他们我认识,谢谢小哥哥小姐姐们的打赏,下次再见。” 小潘和保镖习惯性去让这些人删除照片和视频,晚了会儿上车,无奈道:“您这又是做什么?如果缺钱,可以找二爷,或者找我。” 祁漾已经摘了口罩和帽子,脸被闷得有些泛红,脖子也红了一片。 他扯了扯衣领散热,开口喊渴。 他睁着一双狗狗眼,实在很难让人拒绝,小潘让一个保镖去买水,而后等着他的回应。 祁漾一脸莫名:“我不缺钱啊。” 他直播每场光点歌的打赏就够他挥霍个一个月了。 “那你刚才……”小潘一时失语,刚才他也确实没唱没钱,单纯地在败坏“老板”名声。 祁漾先发制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们是不是监视我?不然怎么知道我在这?” “没有,”小潘立刻否认,“就是看你拿了吉他却没开播,打你手机也没接,所以来找你,担心你人生地不熟出事。” “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小潘:“……” 毁灭吧,赶紧的。 “所以你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换换风格。” “不能在家,非得出来换?你不热吗?” 祁漾突然对着他比了个耶,在他莫名的眼神里说道:“两个问题,一,那里不是我家,二,那里阴气森森的,我需要阳气驱邪。” “……” 小潘不知道说什么好,问道:“那您要不要继续去驱邪?” 正这时,买水的保镖回来了,祁漾接过后道谢,咕噜噜喝了大半瓶下去,才道:“你们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明天二爷要出差,你得跟着。” “出差补贴怎么算?” “你一个准大学生还了解这些?所有费用二爷报销,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你和我们情况毕竟不一样。” “哦。” “身份证给我一下,或者直接告诉我你身份证号,我给你买票。” 祁漾报了串数字,得知是明天一早的飞机,也不再在外面浪了,乖乖回去补觉。 任弈回来时,祁漾已经醒了,正站在冰箱前喝水,单手拿着手机翻着什么,听到动静回头,和这一伙七人对视,转身回了房间。 任弈:“……” 小潘去敲了门,道:“江先生,我们给你从公司带了晚饭,要出来吃点吗?” 祁漾闻言出来,刚好看到任弈进了电梯,走到餐桌前看了下晚饭的分量,取消了外卖订单。 小潘觉得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和其他人一起走了。 祁漾吃的差不多时,楼上传来两声闷响,下意识抬头。 楼上自然就任弈一个人,这个点他应该还在洗澡。 他问002:“出什么事了?” “轮椅侧翻,他摔了一跤,你要去看看吗?” 祁漾轻啧一声:“那我过去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不是又要挨骂了?” 002:“那要不不管了?” 祁漾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个管一下的借口。 “工资还没到手。” 他将最后一口汤喝完,擦干净嘴,上了楼。 他敲了敲浴室门,问道:“二爷,刚什么声音?你没事吧?” 里面没有回应,只有一点细微动静,祁漾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男人过于沉重,有点颤抖的呼吸声。 他试着拧了下门把,发现从里面反锁了。 他来的第二天起,浴室门就开始反锁了,不过那之后祁漾早上准点下班,回房间睡床,根本不逗留,也是锁了个寂寞。 任弈将压在身上的轮椅推开,撑着浴缸边缘试图爬起来,但手肘处一阵阵尖锐刺痛,让他使不上力。 他眼前一片昏黑,想起出车祸那天,也是这样,他试图将大哥大嫂拉出来,却怎么也拉不动,怎么也拉不动……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时,他不耐烦低吼道:“滚。” 祁漾:上个世界叫人滚多了,这个世界遭报应了。 映在磨砂门上的阴影退去,任弈指尖蜷缩,喉间挤出一团模糊的声音,下一秒咬紧了后槽牙,固定好轮椅,试图爬上去。 身后的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不等他看清,便有阴影兜头罩过来,一部分滑落,层层叠叠拢在他腰间,剩下的则完全罩住了他腰腹以下。 男生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将他轻松抱起,看轮椅上沾了水,湿漉漉的,便直接把人抱到了沙发上。 将轮椅推出来时,祁漾问道:“要联系小潘吗?或者打120。” 任弈死死攥着身上的毯子,胸口起伏,黑沉的双眸中裹挟着说不出的压抑情绪,死死地盯着这个一再闯入他浴室,一再冒犯他的男生。 “二爷?” “滚,你给我滚。” 祁漾安静了会儿,把他扔在床上的手机拿来丢到他腿上,利落转身,下了楼,过了会儿拎着医药箱上来放到他面前,而后快速地,再次消失。 任弈看着轮椅和医药箱,后仰靠在沙发上,抬手挡住屋内的光线,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泣音。 真是狼狈啊。 谁都能来同情他。 谁要他们的同情。 他们也配同情他? 第170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13) 002实时转播了任二爷偷摸抹眼泪的画面,祁漾想着刚才某人两句话混了三个“滚”,顿时一派铁石心肠。 “给我保存下来,回头我给任二爷宣传宣传。” 002:“……你高兴就好。” 祁漾在楼下磨蹭到了十点,准时上楼,刚一冒头,就被满屋的寒气给冲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瞅了眼温度,好家伙,16度,冲着不要命去开的。 将温度一路调到了26,想了想,又往上再调了两度。 太冷了! 还混着烟草味儿,这家伙大半夜的在房间里也放毒! 动静引起了床上人的不满,带着点鼻音命令道:“调回去。” “您如果想试试更低温,这边友情建议太平间,”祁漾顿了一下,道,“您这么吹下去,我觉得也确实需要预约一下太平间贵宾席。” “闭嘴。” 裹着的被子散开,伸出一只手来,在枕头边胡乱摸索着什么,祁漾快走两步,探身过去抢走了已经被任弈抓在手里的遥控器,反手丢了出去。 遥控器一路滚到了楼梯上,发出一连串的声音,最后一下听着是散架了。 任弈扭头就要骂人,却对上还没来得及起身的人的脸,少年人身上的蓬勃热气在这冰窟一样的房间里十分明显,一个“你”字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祁漾低头看到他头发打绺,顺手摸了一下,轻啧一声,发现果然是湿的。 上面温度这么低,干了才奇怪了。 在任奕发怒咬人前,祁漾退开,浑不在意地调侃道:“不就摔一跤吗?我初中从楼梯上摔下去,吊着右手用左手考了个零鸭蛋都没哭呢。” 任弈终于翻了个面,恼羞成怒地瞪他:“你懂什么?” “那是因为爬不起来?被我看到觉得丢脸了吗?” “你闭嘴。” 得嘞,从滚变成闭嘴了。 祁漾去拿了吹风机过来,看他没起来的意思,也就随他去了,对着他打开了低温档,让他不至于骤冷骤热直接垮了。 任弈烦他的自作主张,抬手便一通乱拳,又开始让他滚,祁漾干脆拿着被子将他卷了起来。 “你造反是不是?” 祁漾笑了一下:“二爷这么作下去,进了医院,明天没法出差,就保不准得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了。” 这一句掐中了任弈的死穴,他咬着牙,阴森森地剐了他一眼,闭了嘴。 祁漾用膝盖压住被角,半跪在床上,明目张胆地呼噜着他头发。 “我看网上说,你哈佛毕业的?” 任弈不耐烦地皱眉,厌烦地扫了他一眼,在被子里挣扎着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完全当他在放屁,心里盘算着明天就把他开了,还要行业封锁。 “真厉害。” 任弈冷笑:“可惜是个残废。” “感觉更酷了。” 任弈浑身一僵。 “你是在同情我,嘲笑我吗?” 祁漾感觉他头皮不再冰凉,开了高温档,又把人往里面推得滚了一点。 他想了想,点了点头:“你那么讨厌,我朋友出个糗我还要多笑两声呢,我全看在钱的份上没笑出来,对你够义气了吧。但同情,我同情你什么?” “我是个残废。” “同情还是会有的,毕竟这是个正常的人类情感,但总觉得……对你同情是个很奇怪的事,你能生活自理,如果不是要充场面,应该也不会需要什么生活助理。嗯……你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学历有学历,要背景有背景,要地位有地位,我同情我自己还差不多。” 任弈被顺毛捋顺了,再开口时语气甚至算得上平静。 “如果让你选择,你是要健全的身体,还是这些?” “不好说,人总是不容易知足的嘛,我当然也想都要了。” 祁漾觉得这弯着腰的姿势有点累,回身将毯子垫在轮椅上,拖过来坐着,又把任弈扒拉着转过来,身体微微前倾,吹他另一边头发。 “二爷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病是什么吗?” 任弈一时没有接话,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祁漾线条分明的锁骨,衣襟自然垂下,露出大片羊脂玉一般质感滑腻的皮肤。 祁漾以为他又不耐烦了,也不在意,自问自答道:“是穷病,二爷这辈子大概是感受不到了,你被送进医院,立刻就有大批的专家会诊,完全不用担心用药和手术费。但很多人,付不起手术费药费,也排不上专家号,买不起特效药。” 任弈目光微动,抿了抿唇,冷漠道:“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哦,说就算你今天真进医院了,我也不会同情你。” 任弈嗤笑:“谁要你的同情?明天你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祁漾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把吹风机收起来,拿了沙发上的靠垫替换了任弈脑袋下潮湿的枕头,想给他换个被子,但怕他脱了困就要挠人,还是算了。 他其实还挺惊讶,这家伙被卷着,除了最开始那一句,居然没再挣扎发火。 他再次坐回轮椅上,想了想,觉得还是趁机把话全撂出来,不然下次还不知道得等什么时候。 快要开学了。 在任弈一脸莫名的目光里,他撑着床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二爷是因为不想被人看到腿,所以一再冲我发火的对吗?” 从任弈的角度看过去,他眼神平静,却又仿佛深渊,星光弥散,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锐利,也让人不由自主陷入那双眼瞳深处。 不等他回答,这人便自说自话起来,声音一如既往地动听,仿佛轻声吟唱着诗歌,歌词却一反之前平和,极尽怜悯和羞辱。 “任弈,任二爷,首富任成功最宠爱的小儿子,明明那么帅那么有钱又那么聪明,却年纪轻轻就断了腿,真是好可怜啊,以后只能和轮椅作伴了,做什么都要别人帮忙,真是太惨了。 要是再严重点,没法控制排泄,一辈子都得和屎尿相伴,天呐,真是太残酷了。 哦对了,可能还一辈子都不能人道,还没尝过做爱的滋味,就要当一辈子太监了,不能生孩子,老了也只能孤孤单单一个人,我真的好同情你啊。” 002已经不忍直视黑化值监测面板了,捂着耳朵背对着祁漾,扎进了沙发角落里。 它不明白明明都已经通过话聊把黑化值降下去一些了,为什么又要来一波更大的刺激? 要是真把人惹火了,该怎么收场。 谁来同情同情它?! 说好的低保呢?能不能有原则一点? 任弈原本已经平静下来,却被他的话激得再次怒火上涨,但他刚开口,便被捂住了嘴。 他不知道,这个男生的力气居然如此之大,将他压得毫无反抗之力。 腿不能动,手被裹在被子里,无能为力的滋味让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泛红,带着择人而噬的愤怒,被重重戳中痛处的愤怒。 声音贴在了他耳边,仿佛魔咒。 “你什么都比我们厉害,你曾经是我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但我们现在可以俯视你,可以同情你。你出身好,比我们有钱又怎么样?是我们雇主又怎么样?你还是只能靠着我们,不是吗?” 祁漾看着那双因为怒火而鲜活起来的眼睛,愉悦地弯起眉眼,松开手,问道:“二爷讨厌别人看你的腿,是因为这些吧?从没有人当着你的面和你这么说,但这些话却困住了你。” 任弈脑子里一阵嗡鸣,似乎有一根一直紧绷着的弦被人用力拨动。 他重重咬着后槽牙,死死地盯着面前仿佛什么都看透的人,口腔里逐渐漫上腥甜。 室内一片寂静,两人对视,寸步不让,一个愤怒,一个平静,仿佛那些刺耳扎心的话不是从他口中吐露。 所有的心事被毫不留情地揭开,这一刻,任弈恍惚觉得自己似乎还是十五年前那个突逢巨变的少年。 第171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14) 出事后,任奕周围的赞美和恭维就快速变了。 照顾他的佣人眼神里总带着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嫌弃和同情。 父亲和管家总悄悄叹气,意思不言而喻。 来看望他的“朋友”小心翼翼,惺惺作态,偶尔有几个会不自觉流露出了兴奋和快意,让他一度反思自己以前做人是不是很失败。 这些人只是用眼神伤他,但其实有人对他说过那些话,甚至更尖锐刺耳。 那时他刚从重症监护室转普通病房,得知了自己再也无法站起来,从别人口中得知大哥大嫂没了,母亲也急火攻心进了医院…… 任星辰来了,红着眼睛质问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诸多噩耗堆积在一起,被这一句话引爆,他当时真的想死,但没死成,之后冷静下来也就不想死了。 他什么错都没有,凭什么要死? 从那以后,他和任星辰一直相看两厌,他恨她作妖,要不是她,大嫂不会回娘家养胎,那天他们也不会走那段路,被那辆失控的大货车撞上。 任星辰恨他,理由则是简单的“凭什么是他活了下来”。 她比他小四岁,不聪明,但会学舌。 每次见面,她都会把听到的种种难听的话语砸到他头上,包括他是个不能自理的残废,包括后来那些调侃他太监的,不堪入耳的话。 能坐着轮椅出去后,父亲试图让他恢复以前的生活。 再见阳光,他下意识地试图藏起自己的腿,对每一个有意无意将目光落在他腿上的人怒目而视,恶言相对。 有人说他疯了,说他真可怜。 一句句,刺激着他的神经。 母亲在医院去世的消息传回来时,他打了任星辰。 任星辰撞翻了轮椅,他摔倒在地,和她毫无形象、教养地扭打在一起。 父亲只剩下他们两个亲人。 这个强大了一辈子的男人,那一刻看着他们的眼神里满是疲惫和萧索。 这个家彻底碎了。 那天他看着父亲抽了一支又一支雪茄,这才注意到他老了许多,是精气神垮了。 他接受了出国,不管是打算放弃他,还是真的只是单纯送他去接受治疗。 午夜梦回,他梦到最多的是年幼的任星辰咒骂他是个残废,诅咒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其次是那天车祸,一帧帧的,在他的回忆和脑补里越发清晰。 后来,梦境重叠,他开始看到大哥大嫂浑身是血,满脸怨恨地质问他为什么活着,为什么不救他们,有时还会梦到大嫂抱着一团血肉,让他救那个已经初步成型的孩子。 他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有两三年。 他学会了抽烟,喝酒,试图麻痹自己。 有一次父亲和他打电话时,忘了挂断。 他本想悄悄挂了,却听到管家说,如果大少爷还在就好了。 长久的静默中,他听到了一声苍老的叹息。 父亲说:“他们这样,任家以后……唉……” 父亲真的老了。 他戒掉了酒,改成靠安眠药入睡。 他尝试振作起来,试着像大哥一样优秀,但他做不到大哥那么沉稳。 他是个敏感的胆小鬼。 他无法忽视自己是个残废的事实,女童尖锐的声音总是在他耳边徘徊不去。 他永远只能坐着,比十一岁的自己还要矮。 祁漾看着他眼底火光明灭,再次归于死寂,缓缓开口:“残疾不等同于废物,二爷你说对吗?” 任弈沉着眉眼,面露讥诮。 “二爷有没有中二的时候?就是……”祁漾轻咳一声,“当我坐着的时候,没有人可以站着……这种时候有没有?” 任奕微微一怔,旋即扫了眼自己这情况,又剐了他一番,饱含恶意地在他腿上着重停顿了会儿,冷笑着不出声。 这场面下讲这话,确实有点儿嘲讽的意思。 祁漾假装看不到,拍了拍他肩膀:“拿出唯我独尊的气势来啊,二爷,现在谁还敢用你的不足来同情你,嘲笑你?告诉他们,你就算坐着,也比他们高。” 任奕:“……” 任奕搜肠刮肚,才找到个从直播间弹幕上学来的词汇,红唇轻启,字正腔圆:“傻逼。” 祁漾挑眉:“二爷还会骂人呢?” 任弈呵笑:“放开我。” 祁漾卷的方向有点儿寸,他如果要自己滚开,很容易滚床下去,在只有上身能控制的情况下,他还真不好挣脱。 “我怕二爷揍我。” 话是这么说着,祁漾也不太在意,开始把压他身下的被子往外抽,尽量让他优雅体面地出来。 束缚稍稍松开,任弈往床里面挪了挪,挣脱的一瞬间握住了祁漾的手腕,猛然一拉。 祁漾顺着他力道方向栽向床上,眼疾手快地支撑住身体,同时将起身的任弈一把按了回去,低头便对上一双错愕的目光,大概这位二爷没预想过偷袭不成的结果。 掌心下的皮肤白皙单薄,有些凉,剧烈的心跳却清晰无比。 这人穿衣服总归不方便,晚上都穿的睡袍,刚才闹了一通,已经散开了大半。 祁漾替他将衣服拢了拢,俯视着他,含笑问道:“二爷想做什么?说好了我不卖身的。” 任弈面无表情,俊逸的眉眼染上薄怒和煞气,语气森然:“你知道上一个敢在我面前放肆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刚看二爷的眼神,是想把我腿打断?” 任弈阴恻恻地看着他说话间露出一点的舌尖,掀了掀唇角:“还要把你舌头剪了。” “二爷舍得?” “你当你什么东西?” 祁漾轻笑出声。 余光瞥见床头的一抹暗光,是雪茄剪,大概是这人之前抽雪茄时拿出来,忘了放回去。 他探身够了过来,塞进任弈手里,低头吐出一截舌头,双眸微阖,端得是乖巧又配合。 任弈脸色更加难看了,眼神想把他舌头连根拔了,手却捏着雪茄剪久久没有动作。 他看着这状似乖巧,实则乖张的男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他需要这个人的歌,替他驱散那魔音般的诅咒声和梦魇。 等了会儿,祁漾收回舌头,惊讶地看着他:“二爷连这都不敢吗?还是舍不得我价值十亿的声音?” “闭嘴。” “二爷今天听唱歌吗?” 任弈抿了抿唇,咬牙道:“你先下去,下楼去。” “已经十点……哦,十点二十五了,我该上班了。” “我先洗个澡。” “要我帮忙吗?我用我小学思想品德课老师的师德发誓,我肯定不会嘲笑你,更不会同情你,从外到内,从脸到心。” 任弈听着他胡扯,一股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手肘上的疼痛也提醒着他今天的狼狈。 但这人从第一面开始,除了闹腾了些,莽撞了些,确实从没对着他腿露出过任何异样情绪。 他扭开脸,破罐子破摔道:“你要是敢……我明天就让人把你埋了。” “二爷埋过几个人?” 任奕冷哼一声:“埋了三座山头,你怕不怕?” “那给我挑个风水宝地,下辈子轮到我投胎当首富儿子。” 任弈:“……傻逼。” 第172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15) 任奕死要面子,一进浴缸,就开始赶人。 他还需要时间理一理被强行打乱的脑子。 祁漾出去前倚着门框看着他,挑眉问道:“二爷需要别的服务吗?换床单被套,端茶送水什么的,今日所有额外服务,打包价一千。” 任奕目光落在旁边那扇肉眼可见歪斜的门上,微扬下巴,意味深长道:“知道那门多少钱吗?” “不知道,但肯定没二爷的身体贵。” 任奕哼笑出声:“这次怎么不开口十亿了?” “那二爷怎么不用十亿包几十几百个歌手,是不愿意吗?” 任奕:“……” “给你一万,今天别让我听见一句废话。” 祁漾回身,拿过来手机,道:“再说一遍,我留个证据,月底讨债。” 任弈一脸嫌弃:“等会儿直接转你。” 祁漾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比了个ok,退后一步,将门虚掩上。 过了几秒,浴室里才有“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热水浸没到腰身时,任弈才感觉到身体的冰凉,进而生出酥麻的战栗,有些阻塞的呼吸逐渐通畅起来,手肘处却泛起了丝丝痒意。 他想起自己摔下时,手被蹭伤了,之后一直没处理,这会儿捏了捏骨头,有点疼,但应该不碍事。 沾水去搓手臂已经干涸的血迹,他目光却落在关不上了的门上,磨砂玻璃上隔一会儿会有黑影闪过,某人哼唱着的无名小调跟着跑来跑去,硬生生以一己之力,让空荡的房子变得满满当当。 他收回视线,看了眼有些淤青了的胳膊,又转向孱弱无力的腿,用力拧了两下,毫无感觉,不知什么时候上扬的嘴角顿时落了下去。 他扶着浴缸边缘往下滑了滑,躺下时被头顶的灯晃了下眼睛,下意识抬手挡住,指缝间漏下的光晕里,出现一张乖巧又无畏的笑脸。 一个满是孩子气,却又通透聪明的家伙。 亲人朋友为他筑起高墙,这个算不上多熟的家伙却试图动手砸掉。 真是可笑。 真是没被现实暴揍过,太过天真无畏。 但想起他那些话……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解到这些的,又或者是通过他的态度,周围人的态度猜到的。 一个并不像表面那样大大咧咧的家伙,但他看他的眼神是平等的,既没有畏惧和谄媚,也没有好奇和同情。 平等得敢“太岁头上动土”,还敢说那些话。 他该是愤怒的,却在他奇奇怪怪的言论和认真的态度下,一股气总聚不起来。 残疾的腿就像一层陈年的痂,所有人都小心呵护着,他也拒绝所有人触碰那层痂,以至于里面的脓越积越多。 这个人却鲁莽地将痂一把撕开,然后理直气壮地让他自己把脓挤出来。 那些诛心的话,即便是现在的任星辰都不敢再当着他面说。 诛心啊…… 一声闷笑从任弈喉间挤出,他放下手,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感受着水面上升到喉咙处带来的压抑,看着灯许久没有动静。 眼睛被刺得泛起生理性泪水,聚集在眼角,滚落进水里。 他面上表情逐渐被抹平,手划过水波,摸向腿根,那团证明着他是男性的东西,安安静静,却像是无声嘲讽着他。 都是因为他的腿。 因为那场车祸。 他其实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他谁也看不上。 真的…… 他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 谁配得上他? 都是一群庸俗之人。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了一瞬,重重咬住后槽牙,闭上眼睛。 他再次抬手挡住光线,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里,一双干净又灵动的眼睛眨巴眨巴,配着外面的小调,分外烦人。 他猛然睁开眼睛,不耐皱眉,轻啧一声。 算了。 虽然吵了点,闹了点,说话难听了点,脾气大了点,但……唱歌还行,性格也凑合,暂时留着吧。 “感觉更酷了。” “二爷……当我坐着的时候,没有人可以站着……告诉他们,你就算坐着,也比他们高……” “哼。” …… 祁漾没仔细研究过楼上的布局,想找备用的床单被子找不到,便打算让002帮看一下,却同样没看到它在哪。 他在脑内频道喊了几声,这才看到一团乌云从沙发里浮出来。 “你这什么造型?” 002抖去一身怨气,咬牙切齿道:“你要不要解释解释你这么一波操作的理由?” “气氛到了,就说了呗,帮找下床单被子在哪。” 那团怨气凝成箭头指了个地方,然后溃散成泛着荧光的数据块,回归到002体内。 002怒气冲冲地刨了刨祁漾的头发,没好气道:“万一你真把他惹怒了怎么办?你还想不想混娱乐圈了?” “看什么程度吧,不过我感觉他对我挺纵容的,这次不是没事么?” “假设他打算弄死你呢?” “我弄死他更简单。当然,我是守法好公民,所以最多掐掉他一段记忆。” 002沉默了会儿,幽幽道:“说一件事,我刚扫描了他身体状况,他性功能障碍。” 祁漾:“?” “脊髓损伤,影响了性神经的传导,加上心理因素。” 祁漾一把将床单连着被子一起掀到地上,将干净的抖开,撒向床上,淡定地“哦”了一声。 “最佳金主,没有更棒的了,大方,养眼,还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节操问题。” “你变性了?居然不想着怎么睡,反而担心被睡?”002顿了下,疑惑道,“而且你们人类,尤其是男性,不是都很在意这种事吗?你之前又那样踩雷,他为什么没生气?” “你才变性了。他骂我,还让我滚,我有病了才喜欢他。他没准现在自信心爆棚,觉得没人配得上他呢。” 002:“……” 配不上和不能用应该是两码事吧? 你不还一边喜欢找高个子,一边介意自己身高矮吗? 看着已经降下80,时不时再掉一点的黑化值,它打算还是再观察观察。 对人这种生物,祁漾这个同类肯定比它了解。 铺好床,把该洗的被子毯子一齐扔到了楼下,祁漾翻了下完全没动过的医药箱,拿了袋感冒冲剂出来,下楼去烧热水冲了一杯,顺便把空调遥控器捡回来装好,一起放到了床头。 他敲了敲浴室门,问道:“二爷,睡着了吗?怎么没动静?” 任弈本就洗过了一遍,现在主要是泡一泡,稍微冲一冲就够了。 他扫了眼本该放轮椅的地方,咬了咬牙,不情愿地说道:“进来。” 祁漾推门而入,将睡衣和浴巾找个了干燥的地方放着,弯腰将他捞起来放到浴缸边上,全程坦荡自然,并没有引起任弈的应激。 他回身拿过浴巾,展开,问道:“我能继续吗?” 任弈坐在那,与他对视片刻,撇开了脸。 祁漾用浴巾将他包裹住,从脖子开始缓缓擦拭。 任弈又回过头来,注视着他脸上神情的变化。 这么个年纪,看着也没经历过什么风雨,按理都藏不住心事。 祁漾注意到了,抬眸浅笑,眼睛微眯,看着毫无攻击性。 “二爷这么看我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怕我?” “怕你赖账不发我工资?” 第173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16) 这个男生惯会插科打诨,但态度也很明显,不怕。 从最开始,即便遭遇“绑架”,他也没露出过害怕的情绪,就像有底气能跑走一样。 他总有种“我无所不能”的莫名其妙的底气在。 “江释,你是以什么立场和我说的这些话?” 任奕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人,习惯性地带着审视的锋芒,很容易让人感到不舒服,对方却只是皱了下眉,瞪了他一眼,便没了别的反应。 “想说就说了,想做就做了,”祁漾慢条斯理地往下擦去,“真要有立场,反而不一定说得出口了吧。” 任弈突然抬手捏住他下巴,目光略过他黑亮的眼睛和总是不听话的嘴,威胁性加重了力道,直捏得他颌骨发疼,皱起眉来。 “江释,没有立场,你这叫过界,这次我当你年纪小不懂事,放过你,但不会有下次。” “二爷也不用这么给我找借口,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估计除了你的亲人,所有人说这种话都是过‘界’,也知道你没真的生气,不然你就不是让我进来,而是让我把轮椅送进来了。” “你在做什么?” 祁漾指了指身后那扇不幸的门:“撞开一扇门而已。” 任弈看向那扇门,眸中划过什么,轻呵一声:“你确实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啊。” 祁漾感受到下巴力度加大,瞪了他一眼,松开浴巾,反手捏了回去。 气氛顿时变了。 两人对峙了片刻,任弈咬牙道:“放手。” “你先放,你捏得久。” “我是你雇主。” “又不是奴隶主,大清早亡了。” “你十亿还想不想要了?” “我要求日结,不结就罢工。” “合同是月结。” “合同里也没要我受气。” 又是互瞪了好一会儿,任弈注意到他眼底泛起了水光,下意识松了一些,不由气恼自己居然被带得幼稚了。 “一起放。” “好。” 齐齐松手的一瞬间,任弈感觉拇指一痛,发现是这家伙趁机咬了自己,太阳穴一阵突突。 “你真一点亏都不肯吃啊。”任弈差点被他气笑了,但注意到他下巴上明显的指印,而镜中自己下巴上的却要淡一些,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祁漾翻了个白眼。 闹了这么会儿,任弈身上的水也干得差不多了,祁漾回身把睡衣披在他身上,等他自己系好后,抱回了床上。 任弈记着一万的事,但没祁漾的银行账号,找到手机后直接发了消息给小潘,让他处理。 旋即他想起“江释”这个家伙最是臭美,又撤回重发了条,直接转五万封口费。 他顺便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闹得太晚了,该赶紧睡了。 刚放下手机,他面前便出现一杯深褐色的不明液体。 “这什么?” “板蓝根,预防感冒。” 任弈嫌弃皱眉:“拿开,我不喝。” 说着他扯了被子准备躺下,却听到某人用最乖的语气说最讨打的话:“可是二爷要是生病进了医院……” “我喝。”任弈咬字极重。 果然还是把这混蛋开除断舌埋了比较好。 水温正适合下口,任奕几口饮尽后,祁漾接过放在床头,把灯关掉,凭着记忆坐在了沙发上。 “二爷要点歌吗?” “你刚才哼的什么歌?” 祁漾回忆了一下,道:“《高山国》。” “有词吗?” “有,讲故事的,但不适合当睡前故事,改天唱给你听。” “就这首吧。” 祁漾躺在沙发上,轻哼起那首唱了几十年的歌,稍稍改动,把一些激烈欢快的地方改得岁月静好一些。 任弈逐渐适应了室内的黑暗,偏头看向沙发那里,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闭上了眼睛,在歌声中意识下沉。 当歌声逐渐停止,梦中的天空开始被火烧云占据,一片橘红。 风中带来了不详的黑色灰烬,火光席卷了他的花园。 鸟鸣嘎嘎,扑棱乱飞,转眼一地残花,遍地是流动的黑色液体,火焰随着那些液体到处破坏。 仿佛有意识一般,朝他轮椅围来。 无数双手从中伸出,抓向他的脚踝。 他一眼便看到了其中两只戴着相同款式的戒指的手,瞬间红了眼眶,笑了起来。 是个好梦啊。 他主动抓住它们的一瞬间,从手腕开始逐渐缩水。 他又变成了那个无能为力的小任弈。 又或者,他从来都是无能为力的。 他等待着再次被拖入那一天。 但这次,那两只手却将他奋力推开。 他死死抓住了他们的手,哽咽哭喊:“哥,嫂嫂……”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轻微的,带着无奈的咋舌声,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从他后面探出,握住了右边那更纤细一些的女性手腕。 那只手力气大得不可思议,任弈只觉手中一轻,一个闭着眼睛,浑身染血却依旧紧紧护着隆起的肚子的女人被从诡异的黑色液体和火中缓缓拉出,落入他怀里。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那只手仿佛信号不佳,闪烁了一下,而后毫不犹豫地再次抓向另一只手。 一个成年男人被拉出,左手折断扭曲,双腿变形,一口口呕着血,却对着他笑。 任弈紧紧抱住两人,想起来回头,却被一只手按住脑袋。 “做点好梦吧,真是的。” 脸上被重重捏了下,他回头的瞬间,看到大哥大嫂坐在客厅里,一人各抱着一个东西,正对着他笑。 “小弈,快过来看看你小侄子侄女。” 小任弈眨了眨眼,顿时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欢快地跑了过去:“我要看,我要看……” 下一秒,任弈猛然睁开眼。 耳边似乎还有婴儿咯咯笑声回响,但他想起那两张怎么都看不清的马赛克脸,只觉一阵汗毛倒立。 祁漾没想到他提前醒了,被002提醒一阵纳闷。 他特地问002借了能量给他编了个美梦,结果醒更早了? 怎么?噩梦做惯了,对美梦过敏? 祁漾试探性道:“做噩梦了?” 任弈翻了个身,捂住额头,低低应了一声。 “什么样的噩梦?” 任弈没兴趣多说。 “唱歌,睡觉。” “啧。” 任弈微微皱眉,意识恍惚,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你再啧一声给我听听。” 祁漾:“……” 这都能找事? 他果断继续哄睡工作。 乱糟糟的一夜过去,祁漾六点准时醒来,扶着楼梯扶手,梦游一般下了楼,小潘等几个社畜已经准时准点就位。 小潘其实挺纳闷的,就二爷那睡眠质量,手机震动一下都会醒,这人是怎么掐着六点刚刚好下来的,难道真是整夜的熬? 他注意到他下巴上的淤青,不免疑惑他又怎么惹了二爷,忧心忡忡地想着,希望良好的睡眠能给二爷带来稳定的脾气。 这也是其他几人的想法。 小潘想起今天还得赶飞机,拉住了准备进房间的祁漾,小声提醒:“等二爷起床我们就去机场,你别睡太死,东西准备好了吗?” 祁漾半睁开一只眼,用细作接头一样的气音小声地,诚心地给出了建议:“你们要不直接扛我上车吧,我想一觉醒来,还在床上。” “……那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祁漾点了点头。 小潘看他迷迷瞪瞪的,替他剥起了茶叶蛋,顺便问道:“你还有多久开学?” “忘了,反正九月份开学。” “你这嗓音和外貌条件,要不要考虑进娱乐圈?你说一句你给二爷唱过歌,肯定不缺业务。” “考虑过啊,但花无百日红嘛,我先找个退路。” “你都有十亿了,还担心什么退路?” 祁漾接过茶叶蛋,道了声谢,紧跟着就是反驳:“没到我手里的,能叫我有?” 他恨恨地咬了一口:“你们二爷昨晚上还威胁我要赖账呢。” “怎么可能?你又做什么了?” “你自己问他。” 小潘怂怂地缩了缩脖子,其他五人也立刻收回了好奇的目光。 他们可没这位这么胆大,他们这岗位竞争激烈得很,要是惹怒了二爷,被换也就分分钟的事。 第174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17) 任弈预计出差三天,顺便参加个宴会,好像就是谈合作的那位的寿宴。 当然,这些都和祁漾关系不大,他又不用像小潘他们那样天天跟着,出差对他的影响只是换个地方打工,睡觉,玩,还有隔三差五开直播。 任奕下了飞机就马不停蹄地去忙工作,祁漾则是精神抖擞地吃喝玩乐去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对比下,即便是任弈也不由生出了不平衡。 尤其这个人的工资还是他开的。 这城市里有个景区最近在举办活动,宣传力度挺大,祁漾拿手机随便一搜就弹了出来,当即拍板决定就去那玩。 景区活动主打的是传统文化,看网上的消息,还有不少非遗的宣传。 涉及传统文化,少不了汉服,天热归天热,爱美也是人之常情,爱美的祁漾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普通短袖短裤,顺势买了套衣服。 人靠衣装马靠鞍,再加上化妆,汉服店里一眼看过去,帅哥美女如云,但当他一身玄色蝠纹劲装从更衣间走出来时,即便戴着口罩遮住了半边脸,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衣服尺寸大小正好,完美贴合他的身形,线条流畅,腰封勾细腰,之下乍看全是腿,比例完美得像是二次元里走出来的一样。 他头发已经有点长了,前面的碎发因为遮视线,被他自己动手剪过,脑后的则直接扎成了小揪揪,此刻配着这身劲装正好。 放在古装剧里,肯定得让人夸上一句“好一个潇洒俊俏的少年侠客”。 祁漾早已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也不在意有人拍照,对着镜子臭美了一下,便付了钱走人。 景区里人声鼎沸,他刚从正门进去,便听到了婉转唱腔,穿透力极强。 循声一路找去,穿过一小片竹林,豁然是一片空旷场地,当中一个戏台子,台上武生正在念白。 “枪挑汉营数员上将,怎奈敌众我寡,难以取胜……” 在这戏曲越来越冷落的时代,场下倒是坐了不少人,其中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 祁漾一路听过来就知道请的不是半吊子装腔作势,而是正儿八经的戏曲演员,心里有些痒痒,听了会儿想打赏却发现自己没带现金。 两袖空空荡荡,除了手机和换下来的衣服,什么都没有。 一曲结束,场下人陆陆续续散场,祁漾本也打算离开,见有景区工作人员说有戏曲科普和免费教学,又停了下来。 除了戏曲龙舞等观赏性演出,景区还有一些让游客体验的项目,书法扎染剪纸绒花等等。 祁漾被这些项目硬控了半天,天快暗时,也才转了一小半,看活动清单,晚上还有皮影戏,打铁花,但那样就赶不及回去了,只能放弃。 找了些吃的,他直接打车去了酒店,以任家的豪横程度,这酒店就是任家的产业之一。 到的时候任弈他们还没回来,不过小严已经提前给他们办理好了入住。 他报了自己的名字,前台给了他一张房卡,让人带着他上了顶楼的总统套房,就是那眼神总透露出一点奇怪。 他揣摩了一下,估摸着是不是当自己和任弈有py交易了? 有交易,但纯洁啊。 洗漱过后他自觉把窝安在了沙发上,想起来主线任务,开了电视看《追梦星光》第一次公演的录播,顺便听002讲一讲前面直播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这一季的节目已经开始了一个多月,直播把这些未来之星的日常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说是展示最真实的他们,实际上知道有镜头对着,除了个别几个保持着真性情,大部分都已经开始凹人设了。 目前人气最高的无疑是三个内定选手。 欧理和另外两个同公司的练习生,都是节目这次力捧的,他们至少都经过了三年的培训,和那些爱豆差的就是出道和曝光。 不说唱跳rap等等全能,至少没有明显短板,而且各有所长,不管是导师评分还是网友评分,一直都排在前列,即便知道有一些后台操作,也让人心服口服。 除他们以外,还有数个热门选手,至少能跳片尾曲的十一人,除了沈绪,实力都不容小觑。 不是祁漾偏见,沈绪嗓音条件不错,但那张高傲清冷冰山脸唱起歌来想也知道没什么感情,独自摸索的技巧也尚未成熟,能进前十一,确实主要靠脸艳压群芳,加上音色独特。 总的来说,目前靠的都是先天条件。 此外也不是没有厉害的选手,但在初舞台时都因为各种原因发挥失常,或者擅长唱歌的非要挑战跳舞,跌出了十一名。 沈绪这个人是保持真性情的选手之一,太过有个性,又被分到了高手云集的s组,和舍友相处可以说很不融洽,除了欧理,其他人都不带着他玩,见面打个招呼,维持个表面功夫就算了。 而他面对热门选手欧理的热心帮助,也一直很是冷淡。 欧理对他的帮助都是实打实的,即便有人觉得他热情得虚伪,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于是沈绪这种不主动,不拒绝,不感激的态度就让很多人看不惯了,不光其他选手,这一个月里,在新鲜感褪去后,他的路人缘也急转直下。 不好说欧理到底是不是故意拿他来衬托自己的大度善良,才能如此坚持不懈地示好。 如果不是这个理由,祁漾只能往欧理是个gay上猜了。 祁漾没参加这个节目,补上他空缺的是节目一个赞助商的儿子,来体验舞台。 小少爷傲慢又娇贵,却硬是被沈绪衬托出了几分蠢萌,加上小提琴的加成,排名中游偏上,但粉丝群体也十分可观。 眼下第一轮公演已经结束。 沈绪在声乐导师的指点和欧理的热心帮助下,唱跳都有了不小的进步,顺利完成了片尾曲。 第一次公演抽到的曲子也刚好很是适合他,他酷炫拽到底,舞台效果不错,粉丝数量逐渐回涨。 明面上所有选手都笑呵呵恭喜,背地里就不好说了,大家都知道有直播镜头,不可能明目张胆地针对他。 除了小少爷和另一个内定要成团出道的练习生。 一百个选手,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还是有的,少不了明争暗斗,但祁漾听着002的转述,庆幸自己没去受那个气。 “对了,你又火了。” “我今天可什么都没做。” 第175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18) 出门谈生意少不了酒局,任弈这次约的人把地点定在了一家私人会所,带的也不是小严小潘,而是带的总助和秘书。 以他的背景,寻常合作自然不需要他亲自过来,这次的这位和他家老爷子有些交情,攀点关系的说,能让他叫一声尹伯父。 尹良材电话里说着身子骨老了经不住飞来飞去的折腾,又提起自己过两天办七十岁寿宴,邀请他来,却从喝茶开始就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任弈见状便有了数。 两家合作已经持续了十几年,现在对方却突然举棋不定起来,原以为是尹丰茂上台后自作主张,现在看来也有这位老爷子的意思。 尹丰茂比他年长一轮多,但压不住他,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才称病然后由尹老爷子顶上。 他没立刻发作,能继续合作最好,不能的话,也不过是重新招标。 之后又是打高尔夫,又是做spa。 都是正常的社交套路,任弈虽然腿残了,但高尔夫还是能打的。 他转动轮椅,挥动球杆。 一杆进洞时,尹良材眸中闪过精光,抚掌而笑,端着长辈的模样夸道:“不错不错,这一手球,比你大哥当年还厉害。” 任弈一瞬间攥紧了球杆。 尹良材人老,眼睛却还没花,看到后拍了拍他肩膀,苦口婆心道:“唉,十五年了,小弈啊,伯父是看着你长大的,托大劝一句,往前看吧。” 任弈没什么表达欲,简单“嗯”了一声,淡淡道:“我高尔夫还是当初大哥教的。” “是啊,当时你才、你还那么小,转眼间都长这么大了。星辰那孩子像她父亲,也是个多情种,前几年伤了心,一直萎靡不振,任家可就靠你了。” 任弈听到任星辰的名字,礼节性扯了下嘴角,眼珠却往斜下快速转了一下。 这老家伙对他和对任星辰估计都一个说辞,当他不知道他最近在让孙子接触任星辰么? 任弈掂了掂球杆,用和尹良材如出一辙的虚伪口吻道:“劳伯父关心,说来不知尹总生的什么病,需要劳动您再次出山,需不需要我帮介绍医生看看?” “就是累的,小弈你可要注意身体啊。对了,听说老任这次体检结果不太好,不过消息捂着,连我也不告诉,以咱两家交情,就没必要瞒着伯父了吧。” 任弈漫不经心地再次挥出一杆,这次却差了一点,语气没什么起伏,仿佛老爷子一切安好。 “到年纪了,正常毛病,好好养着就行了,伯父今年体检了吗?结果怎么样?”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打着球,公事半句不谈,全是私事,而私事避免不了扯上任弈和任星辰的婚事。 任星辰好歹有个感情经历在,又众所周知有个忘不掉的白月光,人也不在这里,主要说的还是任弈。 “星辰都那么大了,你这当叔叔的什么时候也找个?” 任弈指尖轻微蜷曲了一下,握着球杆,不太明显。 “想找个喜欢的,大哥大嫂那样的,找不到。”他右手拇指突然神经质抽动了一下,想起昨晚被咬的那一下,微微皱眉。 尹良材打趣着问道:“小弈想到谁了?” 任弈低头看着自己的裤腿。 早上出门时,小潘他们习惯性给他盖了毯子,却被某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扯走了。 那家伙困得犯迷糊,还虚着眼睛给他拍了张照,拿到他面前问他是不是不盖看着更威武霸气。 任弈只看出了他讨打。 任弈微眯起双眼,说道:“在想……这世上配得上我的人估计还没出生。” 这突如其来的自恋把尹良材干沉默了。 任弈嘴角轻抿,露出个几不可察的笑容,快得连尹良材也没发现。 打了两个多小时高尔夫,一个老,一个残,便转移了战场。 任弈谢绝了spa,一来他不习惯别人碰他的身体,二来…… 他审视着进来的两名技师,年轻貌美,短裙包臀,欲语还休。 感觉会被占便宜。 晚饭的时候,尹良材终于谈起了正事,东拉西扯,想要更改利益分成。 双方助理秘书唇枪舌战,谁也说服不了谁,显然对方的要求都无法让己方满意。 任弈惦记着上一辈的那点儿交情,这老头又马上要过七十大寿,多少给了他点面子,没直接闹得不欢而散,以“再考虑考虑”画下句号。 回去的车上,他打了个电话给自家老爷子,知会了他一声,便让总助安排下去,准备招标,等合作正式结束,就换。 要掀桌子,也轮不到尹家来掀。 尹家老头是真上了年纪昏了头了。 他放下手机闭目假寐,前面的小潘突然轻咦一声,和旁边小严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不是……像不像那小子?” 任弈捏了捏眉心,闭着眼睛,沉声问道:“十亿、江释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出去玩,被人拍了,小火了一把。” 任弈放下手,睁开眼睛盯了会儿车顶,朝前面伸出手。 小潘把手机递给他,任弈拇指点击视频播放,是一个人穿着汉服边走路边转扇子的视频。 看露出的眼睛,确实是江释那家伙,看扇子上的“天下第一”,也确实像他的性格。 任弈不由皱眉。 “这种视频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看?” 小潘轻咳一声,低声道:“长得好看,会耍帅,现在小姑娘可吃这一套了,而且下面评论区有人说,那扇子上字还是他自个儿写的。” 老实说,他也想学一学怎么转扇子,转得跟电视里那些大侠一样,唰唰的,超酷。 任弈将视频停在龙飞凤舞,锋芒毕露的四个字上,再次捏了捏眉心,刷新了对他自恋的程度。 第176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19) 总统套房有专门的管家团队,尤其入住的还是自家老板,他们更是尽心尽力,两个生活助理都无用武之地,提前下班,和保镖一起自去找他们的房间了。 管家带着任弈进了专用电梯,温声细语道:“二爷,那位江先生半小时前已经抵达,按照您的要求,安排和你一个房间。” “嗯。” 进了门,任弈就打发走了管家,目光扫视一圈,听到主卧方向有说话声,控制着轮椅往那去。 主卧是个小套房,会客区和卧室隔了一道墙。 白天在外面耍帅耍得人尽皆知的人正躺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玩手机,听到动静脖子后仰看了他一眼,忙里抽空挥了下手,便继续对着手机点点点点,时不时突然说句话。 任弈看了一眼,他耳朵里都塞了耳机,也不知道怎么听到的声音。 “漂亮,大佬六六六。” “对面房子有人,二号别送。” “缩圈了缩圈了,嘿,棒啊,兄弟们迎客。” 任弈见他专注于游戏,移开视线,注意到茶几上的扇子,唰一下打开,仔细品鉴了一番这四个字的书法,有些意外地挑眉。 将扇子重新合上,他问道:“今天玩得挺开心?” 祁漾快速关了语音,头也不回道:“昂,二爷你是不是后天参加宴会?白天晚上?回酒店住吗?” “白天,应该会回。” “哦,我能打个申请晚归一小时吗?” “理由。” “我想玩夜场,有几个想看的项目比较晚。” “不行。” 祁漾无所谓地点头,手上突然一阵狂点,一局游戏终于结束,他又补充了个字:“哦。” 任弈看到手机界面上的一行字,记得这好像是这两年比较火的一款游戏。 目光上移,落在他下巴上,想起视频里他大热天还戴着口罩,不知道是不是遮的这个。 自己下巴上的早上看的时候已经没了。 任弈微微皱眉。 下手重了。 “你还会书法?” “一点点啦。” “写得不错。” “哈?”祁漾看了眼时间,还够开两局,点了继续游戏,狐疑地瞄了他一眼,“你居然会夸人?” 任弈脸色一黑,控制着轮椅往浴室去。 “要我帮忙吗?” “嗯,过来。” 祁漾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真需要,看了眼已经开始的游戏,挥了挥手:“等我一分钟。” 他开语音和队友说了声,跳了野区找了个房子苟着,和队友暂时分开。 他风风火火地把任弈推进了浴室,给浴缸放上水,试了下温度,便动手去扒他衣服。 任弈:“……你很急?” “对啊,我兄弟们等着我呢,而且匹配到个大佬不容易。” 任弈配合着他脱了外面的西装,自己动手解了衬衫扣子。 轮到裤子时,他下意识挡了一下祁漾的手,两人对视了两秒,任弈移开了视线,也撤回了手。 祁漾让他抱住自己,单手将人半抱起,替他解了裤子,直接扒到了膝弯处。 任弈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暖黄灯光下,下巴上的青紫尤其明显。 他动作很是利索,也因此算不上轻柔,眼睛时不时眨动一下,除了想回去打游戏的焦急,看不出别的什么。 任弈稍稍放松了些。 以往很是艰难的一环被这人两分钟解决,虽然体验不怎么样,但比以前护工帮忙要好一些,至少没有给他带来心理上的折磨。 祁漾把人放浴缸里去,转了一圈把毛巾浴巾浴袍拖鞋拿给了他,就直接跑了。 “小的不包搓澡服务啊。” 任弈:“……” 他嘴唇翕动了两下,不等说出什么,人已经消失不见。 他扶额,良久无奈失笑,扶着浴缸边缘下滑了一些,仰头半躺下,感受着水流对身体的按摩,想着放着这家伙越界的感觉也不赖。 任弈转而思考着业内适合合作的公司,还有成功集团下面和尹家合作的项目还有哪些。 外面时不时传来某人的说话声,声音很有特色,也很抓人,三句里必有一句大佬,听得他直皱眉。 大概半个小时后,祁漾结束一局,没再继续开,和队友说了声便下线了。 丢开手机,他过来敲了敲门框:“二爷还要泡多久?” 任弈睁开眼看他,双手按着浴缸坐了起来:“不玩了?” “金主更重要嘛。” 祁漾看他完全没有自己擦的意思,过去将浴巾垫在轮椅上,将他抱出来后整个裹上。 这回不赶时间,他动作轻缓了一些,任弈注意到他身上睡衣被自己弄湿了,微微皱眉。 “你怎么总是皱眉?” 任弈没有回答,看着他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道:“你力气很大。” “分明是二爷太轻了。” “听小潘说你打算进娱乐圈?” “嗯,是有这想法。” “现在有挺多选秀节目,你为什么不参加?” 祁漾轻笑出声。 “二爷,我随缘开播一个月,粉丝就上亿了,还不用被人指指点点,干什么要去和那么多人抢名额?” “应该有很多公司想签你,”任弈突然抓住了祁漾的手,脸上浮现出不自在,“那里我自己擦。” 祁漾“哦”了一声,想了想,继续道:“我想过个一两年再说。”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明年沈绪会唱成乐坛新星,后年开始转战演艺圈。 唱歌可以不用露脸,但演戏总得自己上。 “我高兴。” 任弈:“……” 什么破理由? 祁漾笑了一下,替他擦干身体换上衣服,抽走了浴巾后送回了房。 “娱乐公司不要选盛世。” “嗯?不想我狐假虎威?” “盛世那边是任、我侄女掌权,我和她关系不好。” 祁漾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着他拉好被子躺下,却没立刻离开,而是若有所思道:“二爷今天心情很好?合作谈得很顺利?” “怎么?” “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吧?” 任弈面上一瘫,指着外面:“滚。” 祁漾无所谓地笑笑,习惯性问了句:“要点歌吗?” “你随便唱。” 祁漾回到外面会客区沙发上,开始唱之后,里面的灯便关了。 外间的灯还亮着,但任弈没说,祁漾也就懒得去关。 等002提醒,说任弈睡着了,祁漾无声滑到地毯上,盘腿打坐。 002蹲在茶几上,看看他,又回头看看任弈,问道:“不去点他的穴?” “再等几天,免得他觉得自己睡眠障碍好了赖账。” “……他信誉其实挺好的,”002顿了一下,“他今天合作其实谈得不顺利,而且准备换合作方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对方姓尹。” 和任星辰那个青梅竹马男二一个姓。 “那也和我没关系啊,我跟男二又没仇。” 002叹了口气:“行吧。” 第177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20) 祁漾第二天继续逛景区,不过提前回来了,也就没注意到有人在四处找他。 提前回到酒店是想起来该直播了,出门在外,他用的是笔记本电脑。 开播后十分钟,人数便达到了惊人的百万。 暑假,又正是饭点,拿手机消遣的人不少,不过也足以看出祁漾确实出息了。 直播设备的变化,给网友的感觉还是很不同的,加上背景也变了,不少人问他是不是又跑哪儿兼职了。 祁漾随口胡诌,说出来玩几天,对那些追问他到哪儿玩的问题避而不答。 祁漾直播时唱歌风格随机,看心情开放点歌服务,这天夹带私货,把沈绪参加节目至今唱过的歌都放了进来。 那么多粉丝,总有和沈绪重叠的,尤其那几首歌里,祁漾唱的第一首就是《追梦星光》第一次公演时沈绪所在团队选的那首。 公演才过去没几天,看那节目的都还记得,只要有人在弹幕上ky,就会有人想起,然后少不得对比对比。 如果误伤了其他人,祁漾只能说……反正唱什么都会有人误伤。 同样独一无二的天籁之音,同一首歌,同样的清冷忧郁,祁漾直接展示了降维打击。 [emmmm之前听沈绪唱,感觉很赞,但现在一对比,一人血书求主播出道(无意ky)] [呜呜呜呜,我直接被主播唱哭了,我踏马被一个逗比主播唱哭了呜呜呜呜……] [沈绪比声音比不上,比技巧就是个弟弟,比感情更是个面瘫,还在初舞台十一,一公总分前十,呵呵,《追光》吃枣药丸。] [好听,我感觉比原唱还好听,有专业的来讲一讲吗?] [谢谢,本原唱继哭死在《追光》直播间,现在已彻底死在直播间。] [主播真是太出息了,林新羽都是你粉丝。] [林林细说一下两种死法。] 祁漾又挑着唱了几首,开始点歌环节,从粉丝榜随机抽取,而后再开启打赏。 打赏开启后,各种礼物满天飞,祁漾注意到那个“林新羽”十分活跃,发了不少弹幕,似乎是想拉另一个歌手一起死一死,奈何是个新粉,榜上无名。 点歌的粉丝把沈绪拉出来二次鞭尸,配合得让祁漾以为自己找了个托。 他预计开播两小时,一个半小时时,任弈提前回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任弈转动轮椅到一旁,没出声,只是听着,闭眼假寐。 祁漾:“……”这部分价格怎么算? 等下了直播,祁漾拿出手机看了眼,从沈绪那吸了不少粉过来,漂亮。 当然,也有“补偿”,祁漾和那位林新羽合力把他带上了热搜,虽然只挂了一会儿。 把笔记本塞到了任弈手里,祁漾推着他去了主卧。 任弈这才开口:“今天怎么这个点直播?” “白天出去玩忘了。” “很好玩?” “还行吧,主要图一个当下的新鲜感。” 任弈对他的说法感到奇怪,却没多问。 “夜场是几点开始?” “六点半,怎么了?” “你想看的项目呢?” “最早的七点。” “明天五点半到景区正门门口等我。” 祁漾:“……我已经玩两个半天了,玩够了。” 任弈脸色一沉,盯着他一言不发。 “……行吧,金主为大。” 同一个景区,祁漾连玩三天。 这里很有意思,但他想换换地儿了,这种心情在遇到星探时更翻了一番。 即便即将夜场,景区人也很多,祁漾接到小潘的电话,在002的指路下找到了任弈的车,却是先去找地方吃晚饭了。 任弈看着他身上的道袍,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那么多人穿这些衣服?” “宴会为什么都要穿礼服?咱玩也讲究个仪式感和氛围感嘛。” 任弈思索了片刻,让小潘小严去买了几套回来。 人多的地方,保镖肯定不能离开,至于小潘小严,就随意了。 吃完晚饭,祁漾费劲巴拉地给任弈换上买来的汉服,再进景区时,除了任弈那张脸和轮椅有些引人注意外,四个保镖加两个生活助理反而不算什么。 祁漾推着任弈直接去了位于景区南边的湖。 湖边已经人山人海,祁漾带着他们一路挤到被围栏围住的看台边,拿出手机亮出二维码,工作人员扫过后,为难地看了眼任弈,道:“抱歉,轮椅进不去。” 任弈又皱起了眉。 祁漾觉得这事好解决,在保镖和助理错愕惊恐的目光里,将人直接抱了起来,轮椅则暂时寄存在工作人员这。 第178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21) 坐在任弈右手边的小严胆战心惊,坐在祁漾左手边的小潘惊魂未定,坐在后面的四个保镖直接宕机。 任弈偏头看了眼托着腮玩着手机的人,淡声道:“别再有下次。” 祁漾敷衍地应了一声,心想下次什么下次,他自己玩,才不带他。 要不是002帮忙,他刚才差点抢不到这里的看票。 小潘拉了拉祁漾的衣服,贴着他耳朵小声道:“你怎么敢的?” 祁漾拉下口罩,配合地小小声:“他也没生气啊。” “以前我们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你知道二爷怎么做的吗?” “怎么做的?” “直接收购。” “花了多少钱?” “这个你得问小严,不过应该没到十亿,没你值钱。” “啧。” 湖心是个舞台,七点开始,唱歌,话剧轮番上阵,一直到八点结束,而后是打铁花与醒狮的演出。 鼓声中,两只醒狮登场戏球,翻滚扑食,配合下做出各种动作,不时相斗,活灵活现。 漫天璀璨骤然间划破夜色,惊呼声此起彼伏响起,醒狮飞跃上梅花桩,展现各种高难度表演。 四下叫好声不绝,任弈却仿佛听不到,双眸微亮,紧紧盯着湖心上的表演,手下意识按在扶手上,身体不自觉前倾。 万点星辰开,火树银花落。 祁漾突然转头,看了眼自己被捏得生疼的手,轻啧了一声,喊了下任弈,见他看得专注,便暂时忍了。 醒狮之后还有舞火龙,依旧少不了打铁花师傅配合,祁漾单手支腮,看得全神贯注。 即便是在古代,这些节目也不常见到,很多非遗都是地方特色,要亲眼看一回很是费劲。 中场切换时,任弈才注意到自己掌心下的温热,愣了一下,松开了手。 那只手立刻抽走,但手的主人却只是偏头和那边的小潘说着话,嘴角挂着轻松的笑,不时眉眼飞扬,并没有别的反应。 “我老家每年中秋都会组织舞火龙,家家户户都会参加,我和你说,那场面可壮观了。” “你老家哪边儿的?” “穗城,往下说你估计也不认识。我大学毕业后就一直留在了京市,之后就很少回去了,上一次看还是我大三那年暑假。我老豆、就是我爸,说现在村里人越来越少,不知道还能看几年。” “正常嘛,社会风气这样。” “怪可惜的,但钱又不能不赚,我这些年被我爸唠叨了好多次了。” 祁漾戳了戳他肩膀,小声咬耳朵:“你要不讨好讨好你们二爷,让他从上到下捋个章程出来,这种事儿说到底不就是需要资本的扶持嘛?你看看现在的娱乐圈。” 小潘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你想我死吗?” 有句话他没敢说。 任二爷是资本家,不是慈善家好吗? 十亿他给的大方,那是因为是用在他个人享乐上的,他觉得自己的睡眠值这个价。 至于扶持非遗,呵呵。 有这钱,扶持几个小明星赚钱还差不多。 祁漾看他没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正好舞台上也准备好了,笑了笑,坐正了身体等待起来。 任弈看他一直捏着右手,眉心轻皱。 祁漾听到他好像说了什么,往他那歪了歪身体,问道:“你说什么?” 任弈顿了一下,问道:“你和小潘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嗯?好吗?没有吧。”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说这些表演不知道还能看几年,失传了怪可惜的。” “你很喜欢吗?” “你不喜欢?我刚看你看得挺带劲儿的。”祁漾抬起自己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眉峰微扬,一副你瞒不住我的样子。 任弈目光落在那只手上,正要说什么,舞台上亮起大片光彩,瞬间把旁边人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以火流星开场,不及打铁花声势浩大,但火色在空中连成明亮线条,又是另一种夺目耀眼。 任弈看着那张线条优越的侧脸,在光影下明明灭灭,眸中的光芒却永恒灿烂。 他摩挲起掌心,后知后觉出被骨头硌到的触感。 祁漾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下意识看去,但霎时掀起的声浪将某位爷总是矜持平淡的声音淹没,导致他这次是真没听清。 赤膊的舞龙师傅登场时,伴随着铁花风火轮,他顿时没再去管旁边人说了什么,跟着周围人一起拍手叫好。 002仗着没人看得到它,已经窜到了舞台上,跟着龙头飞来飞去,祁漾借着火光看到一点影子,无奈失笑。 这次强化也不是全都坏处。 以前活泼更接近于设定,现在倒是真实了许多。 等这一场结束,时间也差不多八点半了。 火光消失,任弈怔愣地看着,久久没有回神,却听到耳边有人问他:“你刚是不是和我说什么了?” 任弈收敛心神,面上微有些不自在:“没有。接下来去哪?” “八点四十五,剧院有皮影戏表演。” 小潘凑过来问道:“现在不走吗?” “人多,太挤了,稍微等等。” “会不会没位置?” “我买好票了,一共八张。对了,麻烦二爷报销一下。” 小潘看了眼任弈,拿出手机,问道:“多少?” “你们七个的门票加上这边的vip观众位加上剧院入场费,还有我的辛苦费,算你们两千。” 小潘看任弈没反对的意思,也没去问辛苦费多少,直接转了过去。 反正不是他的钱。 看完皮影戏,任弈又要求四处转了转,还有些体验项目还没打烊,祁漾把轮椅交给了小严,生无可恋地跟在后面。 到书法体验馆时,有工作人员接待了任弈一行七人,祁漾落在后面进来时,招呼他的工作人员一眼就认出了他脑后的小揪揪和口罩,问道:“小帅哥今天要写字吗?” “不了不了,”祁漾连连摆手,指了指任弈,“我陪老板来的。” 工作人员有些惊讶这个点儿陪老板出来玩,而且他看着感觉还没成年。 “小帅哥,我听同事说最近两天景区里有人在打听你,好像是想找你拍戏。” 祁漾摊了摊手,那边任弈在叫他,他和这位工作人员点头示意了下,走了过去。 “啥事儿?” 任弈把毛笔递给他:“写一幅。” “你来玩,让我写?” 第179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22) 祁漾在一众期待下,将过于宽大的袖子挽到胳膊,笔走游龙,写下一个气势磅礴的字。 “穷。” “……” 任弈捏了捏眉心:“你能不能认真点?” 祁漾再写。 “加班费。” 任弈:“……行。” 祁漾心满意足,拿过一把空白的纸扇,挥笔写下四个字。 “唯我独尊。” 任弈看到他写出第二个字时,就知道这人要闹幺蛾子,眼皮直跳,但没有阻止,因为看他写字,确实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小潘以为他中二病又犯了,给面子的憋了回去,旁边的工作人员和一些认出他的游客直接笑出了声。 祁漾吹干墨迹,塞给任弈,并替他摆好造型。 “别动别动,我给你拍张照,超帅,真的。” 任弈拿着这么个扇子,只感到了烫手,手指紧紧捏着扇骨,眉心狠狠拧起。 就在小潘他们以为他要生气时,却见他最终也是是沉着张脸,甚至没把扇子直接砸到某个屡次冒犯的家伙的脑袋上。 旁边有人蠢蠢欲动,也想拍一张,却被四个保镖加两个助理挡住了镜头。 祁漾连拍数张,比了个拇指:“这一波杀气配合得好,老板再拽一点。” 任弈直接让小潘推着他走了。 祁漾笑了笑,收起手机,要了前面那两幅字,边卷边往外跑去,一抬头却撞上一人,连忙道歉。 对方揉着肩膀嘟囔了句什么,看到他后眼睛一亮:“‘天下第一’小帅哥。” 祁漾:“?” “我找你好久了,我是《流星剑》剧组的副导,叫我老孙就行,这是我名片,有没有兴趣来体验一下当少侠的滋味?” 祁漾微微一愣:“《流星剑》?” 没印象。 “对,有个角色我们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直到前两天……” “小江,怎么没跟上?这位是?” 小潘疑惑地看向老孙。 两人面面相觑,祁漾往小潘那挪了几步,主动解释:“想找我拍戏的。” 小潘和祁漾站在一起,打量了一下这个老孙,问道:“你们导演是谁?编剧是谁?” 老孙瞄到他后面轮椅上的人,一时惊艳住了,但被气势所慑,没敢上前递名片。 他如实报了两个名字,小潘回忆了一下,和祁漾小声道:“应该不是骗子,那个编剧有点名气,你要去吗?” “我快开学了啊,还得军训,还得打工。” 老孙连忙道:“角色重要,但戏份不重,而且还没开拍,可以等你军训完,你本色出演,周末绝对能够。” 祁漾迟疑地接过名片:“我再想想。” “好。” 老孙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离开,摸了摸脑袋,给导演发了条消息,说找到人了,但没能说服对方。 主要是对方后面那一排人,他有些怵,不敢多纠缠。 任弈又四处转了转,终于开口要打道回府时,景区里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得冷清起来,但外面路段还热闹依旧。 等他们挤过拥堵路段,抵达酒店,酒店大堂的午夜钟声准时响起。 祁漾在车上睡了会儿,车停人醒,睁眼却正对上任弈的目光。 他揉了揉眼睛,顺便摸了下有没有眼屎,很好,没有。 他拉上口罩,挡住了没控制住的哈欠,气息跟着懒怠起来。 “二爷看我做什么?” 任弈还是第一次听他这种腔调,咬字略含糊,拖着音和调,配着他那本来就优越的嗓音条件,让人耳根子有种过电一样的发麻。 拉上口罩,那双眼睛就尤其明显,眸光略有些涣散,含着水雾,像水中浸润的黑珍珠,又穿着一身道袍,像极了刚下山,不谙世事的小道士。 任弈移开目光,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该下车了。” 等洗漱完,祁漾正要回沙发上躺着,任弈叫住了他:“加下v信,银行卡号也给我。” 祁漾从善如流地摸出手机,正要扫码,手机当着任弈的面关机了。 “我明天找小潘哥要你号,先睡吧。” 任弈没说什么,给手机连上充电器,躺了下去。 “你想演戏?” 祁漾回头叹气:“二爷,你真一点不困吗?” “娱乐圈不是个什么好地方,你嗓子很好,适合乐坛。” “二爷也想过界了?” 任弈顿时闭了嘴。 祁漾轻笑,关了卧室这边的所有灯。 “二爷晚安。” “谢谢。” 祁漾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应。 在逐渐响起的歌声里,任弈回想着下午的宴会,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宴无好宴。 任星辰居然也在。 等人睡着,祁漾却没继续练功,盘腿托腮,坐在沙发上,无声笑了下。 “真难得,还会道谢。” 002立刻警惕起来:“继放弃低保后,你不会还打算给他治腿吧?” “想什么呢?那都堪称医学奇迹了好吗?” “我怕你一时兴起来场违规。” “不可能。” “万一你心巴突然乱动,爱上他了呢?” “别给我乱立g啊,跟金主谈感情伤钱。” “……我不信,你给我发誓。” 祁漾再次烦它,单方面屏蔽了它的声音。 发誓归发誓,和立g是不一样的好吗? …… 出差任务结束,一行人又回了京市。 祁漾先回了任弈那套房子,刚准备开场直播,手机便震了一下。 他看着[任弈]发来的好友申请,才想起来这件事,顺手点了通过。 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在摸鱼,紧跟着就转了一笔账过来,备注的是加班费。 祁漾看着可爱的四个0,让002现场给做了个表情包。 :[动画表情]谢谢二爷 任弈看着那跟某个人极为神似的q版小人,快速皱了下眉,轻抿的嘴角却微微上翘,让会议室里的十几号高层一时惊疑不定。 不是,任总什么时候开会还摸鱼了? 摸得好像还挺开心? 第180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23) 临近月底,祁漾在002的提醒下,想起来开学后有军训。 他上的大学是在市内某处军训基地进行封闭式训练,除非任二爷出手,不然期间他肯定不能进行哄睡服务。 还有就是那个《流星剑》剧组,祁漾了解了下大概剧本,还是有点兴趣的,不过这多少也要看一下任弈接下来有没有续约的意思。 最后就是把他放养的江家父母,打了电话来和他说,九月一号他爷爷生日。 祁漾把这些事一股脑儿堆到任弈面前,给了自认为合理的解决方案后,还不忘强调:“我要是双休的话,一个月至少能有八天假,抵完请假和军训的几天,还能多一天,看二爷给的多,才说的顺延下去。” 任弈当初打着先试用一段时间的主意,毕竟不清楚性格能不能用,只签了一个月,现在听他这么说,心口说不出的烦闷起来。 他下意识抬了下手,想起来面前的不是助理,自己去找了盒雪茄出来,动手剪切,正准备点火,对面的人却伸手取出了盒里的雪松木片,火柴点燃后递到了他面前。 任弈半垂着眼皮,看着那一簇火焰徐徐燃烧,将雪茄凑了上去,缓缓旋转。 他顺着那漂亮的手指,看向祁漾:“你还会这个?” “只要愿意学,网上什么不能学到?” “抽过吗?” “没有。” “想学吗?” “不想,不喜欢这个味道,而且我嗓子要是倒了,二爷怎么办?” 任弈指尖一顿,看雪茄已经点燃,后撤一些,凑到唇边吸了一口气,含着品了番味道,又缓缓吐出。 他双眸微眯,像是在享受,又像是在藏起眸光里的波动,暗暗审视着对面的人。 雾里看花,水中观月,总更好看一些,任弈隔着烟雾,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样貌,眉眼秾丽温和,黑色的眸子亦是无害可怜,乍看完全不像是会写个“天下第一”招摇过市的人。 木片竖起,火焰熄灭,露出被火光模糊的嘴唇轮廓,似笑非笑的,顿时便多了风流潇洒。 “之后还打算唱吗?” 任弈嗓音微哑,冰冷里多了性感,让祁漾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照片上看到他的样子,像个为祸人间的艳鬼。 此刻画面多了声音,更像了。 说来这还是这个人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抽烟,是因为心情不好? 祁漾漫不经心地将剩下的松片和灰烬一起丢进烟灰缸,往后靠在沙发上,他们之间的距离顿时拉开了一倍。 他微微弯起眉眼,目光在任弈总过于红润的嘴唇上扫过,笑道:“二爷愿意放我走?” “呵。” “那我说什么似乎都没区别。” “放眼全球,没人能比我给你更多。” “我当然知道,那二爷想包我多久?” 任弈吞吐着烟雾,却是许久没有说话。 “那二爷准假吗?” 任弈试图从那双笑眼里看出些什么,半晌点了下头。 九月一号当天早上,祁漾吃完早饭便回家去了。 任奕下班回去,中央空调兢兢业业地工作着,空气温度湿度适宜,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但莫名就感觉少了点什么。 小潘习惯性去敲客房的门,喊道:“小江,出来吃晚饭了。” “他今天回家。”任奕开口,语气没什么起伏。 小潘愣了一下,看了眼手机。 嘿,那小子真没和他说。 他还以为自己天天送早饭带晚饭,起码能算是个朋友了,结果全是他自作多情。 真完全错付了。 不过他又想起来另一件事。 “二爷,那您晚上怎么办?” 任奕蹙眉睨了他一眼,隐含不快,小潘立刻意识到自己被某个家伙带偏了,说错话了。 他正色低头:“抱歉,二爷,是我逾越了。二爷可有其他吩咐?” “你们下班吧。” 看着任奕上了电梯,一行人这才离开。 任奕拿上毛巾睡袍进了浴室,脱去外套,解扣子时微微一顿,耳边似乎响起了某人总带着些不正经的嗓音。 如果刚才被瞪的是他,他估计根本不会觉得自己错了,只会蹬鼻子上脸。 任奕抬头扫过空旷的浴室,落在修缮一新的门上,垂眸将扣子重新扣上,打了个电话,把刚下班的助理和保镖都叫了回来。 保镖就住在楼下,他们就算下班,也处在随时待命的状态。 唯独两个助理跑得远了些。 被叫回来他们也不觉得多意外,任奕以前晚上睡不着就容易心理变态,然后就拖着他们一起睡不了觉。 所以就算被祁漾坑过,单凭他把任二爷硬控着大半个月没大半夜折腾人,小潘他们都高低想给他磕个头。 钱很重要,但这么熬,他们怕没等到辞退,先一步猝死。 天知道他们几个人,为了遮住黑眼圈,提亮气色,特地学了手化妆邪术。 比裸感清透,绝对专业级别,处对象绝对是加分项,奈何工作随时待命,依旧谈一个掰一个。 任奕从狐朋狗友名单里随便挑了十个人,群发了条消息,定下时间地点。 不说这十个人原本在做什么,收到久违的消息又是如何兵荒马乱,任奕淡定地整理好衣服,带着人上了车。 他不大注意掩藏自己的情绪,但平时多也是面无表情,最多皱个眉,不过小潘几人的社畜雷达还是检索出了他情绪不好。 这种时候,保持沉默比多嘴去问安全。 他们到之前,十个幸运儿已经先一步暖好了场子。 这种地方肯定不能太安静,但按照任弈的性子,也不能显得吵闹,摸索出这个度就让人想先死一死。 空气中香氛淡雅,布置也要清新怡人,不能太寡淡,也不能太庸俗,要的是雪山泡温泉的那种滋润又带着点儿滋味,让人昏昏然又不能真昏了头的感觉。 他们在轻缓的音乐里窃窃私语。 “任二爷怎么突然又开始了?” “一个月没看到他消息,还以为他换了人折腾了。” “我恨死老头子,非让我来出卖灵魂,我和我老婆刚上床,草。” “嘁,我今天约了一堆妹子开party,里面有个我最近看上的小模特,正嗨呢,佣人把电话拿给我,衣服都是车里穿的,还好赶上了。” “我听说二爷最近包了个小情人,是不是跟小情人闹掰了,所以又来折腾咱?” “这消息保真吗?” “我也只是听说。” “额……我是想象不出他包养小情人的样子。” “我也想不出哪个妹子能顶得住他那脾气。” 门开的一瞬间,其中一人立刻轻咳出声,十个幸运儿立刻站起身,笑脸相迎,八颗牙齿露得比引任弈一行人进来的经理还标准。 第181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24) 要当任弈的狐朋狗友,高低得有点儿才艺,智商不必高,情商却一定要点满,会察言观色。 或者说,他们被召集来就是给任二爷表演的,演出热闹却不能吵闹的气氛,让他看着不至于觉得无聊,叫来的帅哥美女也必须事先叮嘱好,免得拖得他们一起倒霉。 任弈抽着雪茄,看着一男一女跳着钢管舞,光线模糊中,他看着一个男服务生眼睛感觉有点像某个人。 烟在口腔里滚过一圈,吐出来时,他捏着雪茄点了点那个服务生:“去,从外面踹门进来。” 十个幸运儿一愣,不明白他这是玩的哪一出。 小潘他们想起出差前晚二楼浴室坏掉的门,神情一时有些微妙。 一个富二代看被点名的服务生愣着,踹了他一脚,呵斥道:“没听到咱二爷的话?赶紧的。” 男服务生脸色一白,赶忙出去,将门虚掩上,深呼吸了一口气,轻轻踢了一脚。 “轻了,重踢。” 男服务生无法,只能再次出去,加重了些力道。 “重踢。” 十个幸运儿安静下来,看了看那人高马大,却已经快哭了的服务生,又看了看任弈,不知道他这到底想干什么。 第五次时,服务生吓得浑身发抖,踹门声势够了,但进来时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任弈索然无味,挥了挥手,便有人把服务生拉了出去,换了个进来。 其中一个幸运儿试探性问道:“二爷看踹门是有什么深意吗?” 任意黑沉的眼珠轻转,对着他微扬下巴:“你去踢。” 那人顿时垮下了脸:“二爷,您好歹说一下你到底是想看什么吧?” “随便踢就行。” 小潘有点担心等会儿会轮到自己,偷偷摸出手机,场外求援。 002一直关注着任弈的情况呢,祁漾收到消息,再瞄一眼它那,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任弈xp是这个?” 感觉哪儿怪怪的。 祁漾给小潘回了个本人q版加油表情包。 小潘:[哇的一声哭出来.jpg] 任弈果真让所有人挨个踹了遍门,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显然兴致不高,正当十个幸运儿想着该怎么让他高兴时,他走了。 回去后,他叫住了小潘和小严,让他们履行一下生活助理的职责,照顾他洗澡。 这都是当初便写进合同里的,只不过任弈一直没要求过而已,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疑惑,但没多问,配合着将他服侍到位,一直到送到床上。 两人这才终于能回家去了。 任弈点开手机,蓝牙连接上音响,随便找了几首轻音乐播放。 他阖眸躺在床上,许久后抬手捂住额头,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轻叹了口气,认命地找出之前小潘发给他的音频,正准备播放,想起前段时间在直播间看到的一个名字,沈绪。 听说声音也很不错。 他跳过助理,联系了个人,大约十分钟后,对方发过来一段音频。 任弈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上的那张脸。 沈绪…… 似乎有点像任星辰喜欢的那个谁。 半晌,他点开音频,试着听了会儿,便放弃了。 听过好的,再听这个简直是污染耳朵。 任弈正式思考起包某个人多久的事,逐渐在歌声里入睡。 大概想得太多,音频里又有敲击水杯发出的“叮叮咚咚”的声音,梦里天空变色时,眼前出现的却是一双满是划痕的手。 那双手一时戴着钻戒,一时轻敲着水杯,痛苦喊叫的声音与歌声交叠在一起,让他感到了强烈的割裂感,梦境摇摇欲坠。 身后似乎传来了一声轻啧,一只手按在他后脑勺上,清越动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做点好梦吧,真是的。” 眼前场景一晃,小任弈看到大哥大嫂各抱着一个襁褓坐在客厅里对他打招呼,欢呼着准备跑过去时,面前的门却缓缓关上。 短短的距离,他却无论如何也抵达不了。 他们看着他温柔微笑:“小弟\/小弈,你是我们的骄傲,你永远是最棒的,任家以后靠你了。” 一扇扇门在他面前重重关闭,时空快速变幻,拉成模糊光影,直到最后一道门,熟悉的,中央一片磨砂玻璃。 有人猛然踹开。 阴影落下,来人遮住了他的孱弱和狼狈,却又扯掉了他多余的一层遮掩。 任弈抬手遮住刺目的天光,死寂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 …… 回一趟家,祁漾只觉比应对十个任二爷还头大。 江爷爷寿辰,三姑六婆齐聚一堂,年轻一辈有人想起前段时间火了一把的“天下第一”,觉得有点像“江释”,看到他头发留长,扎起了小揪揪,更是连连追问。 祁漾坦然应了,被他们拉着问东问西,一会儿问他是不是有人找他拍戏,苟富贵勿相忘,一会儿问什么时候学的书法,都被他一一敷衍了过去。 平日里大家忙碌,还有两家工作变动,直接不在一个城市,除了一些节日,基本很难聚在一起。 以江父江母的性子,从不会特地在朋友圈说自家儿子学了什么什么——他们自己都不太清楚儿子学了什么,学了个什么水平。 所以现在基本属于祁漾说什么就是什么。 堂哥欲言又止,不知道是不是想说上次拦着没让他去参加《追梦星光》的事。 又有人没事找事,让祁漾敲架子鼓助助兴,他看了眼江爷爷,直说太久没练,忘了。 勉强把这乱哄哄的一天混过去,他感觉自己缺觉的脑子更昏了。 回家没带多少东西,走的时候也没多带走什么,在家住了一晚上,早上江父江母去上班后,他就打车去了机场。 出了机场,熟悉的人,熟悉的场面,祁漾差点想看看到底几月几号,是不是时间倒流了。 第182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25) “江先生,二爷在车里等您。” 祁漾挺久没听过小潘这种过于客套的语气了,不由多看了两眼,轻咦出声。 “你化妆了?哦,你们化妆了?” 小潘和四个保镖皆是尴尬苦笑。 “您要不先上车吧?” 祁漾笑问道:“这次又这么大阵仗做什么?我还能跑了吗?而且他不在公司来机场做什么?” 这位任二爷可以说是个工作狂了,动辄加班到七八点,害得他有时候等晚饭等不来,还得跟着饿肚子。 一个保镖接过了他肩上的包,一行人一起往外走去,引起不少人注意,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摸出手机想要拍一张照发个朋友圈,被保镖给瞪了回去。 小潘也不知道任弈为什么特地过来。 事实上,任弈今早居然睡过了头就已经是件让他们震惊的事了,还以为他的睡眠障碍好了,结果一看还打算续约。 那可是以亿为单位。 “二爷的心思,我们也不清楚。” 走了段路,祁漾一眼就看到了任奕那辆嚣张无比的座驾,一个保镖快走两步,在祁漾之前和车里说了什么,拉开了车门。 祁漾走近后,一低头就看到了任奕的侧脸。 他正看着报纸,端得是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祁漾没急着进去,伸手搭着车门,笑意里带着调侃:“二爷是特地来接我的吗?来了多久了?” 任奕微微侧脸,逆着光看不太清他的模样,只能看到弯起的嘴角。 他眉心蹙起,声音没什么波澜:“上车。” “二爷是不是又侵犯我个人隐私了?” 任奕捏着报纸的手指微微用力,眼神扫过他那笑意略淡了些的嘴角:“有意见憋着。” “啧,好不讲道理啊,二爷。” 任奕眉心突地又是一皱,心跳乱了一拍。 “好好说话。” “二爷管得是越来越宽了。” “别让我说第三遍,上车。” 小潘戳了戳祁漾后腰,疯狂示意,让他别作死了。 祁漾撇了撇嘴,弯腰钻进了车里。 任奕收起报纸,让小严将一份文件递给了他。 车辆平稳前行,祁漾翻了翻这份重新拟定的合同,不由一哂,食指点了点期限那一块:“二爷真是财大气粗。” 任奕颔首,神态骄矜自傲:“包你一个绰绰有余。” 祁漾指尖一顿,明目张胆地打量起这位爷来,带着明显的疑惑。 但任奕依旧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面无表情时,单看那对黑黢黢的眼睛,实在不容易分辨清他的情绪。 祁漾复又垂下眼眸,失笑摇头:“一个十亿已经够寻常人家花几辈子了,我其实没二爷想象中那么贪财。” 任奕下意识皱眉,嘴唇抿紧,泄露出了内心的不快。 “二爷睡不着觉,有很多退路,原本的一百万便已经足以让我惊讶了,更让我惊讶的是,二爷同意了我随口报出的天价,现在还打算按这个天价续约?” 任弈眯起双眼打量着他:“你怎么知道原本的价格?” 那一份合同他根本看都没看就被销毁了。 祁漾面不改色地甩锅:“听小潘哥说的。” “那你的决定?” “二爷别催,等我再问几个问题。您是个商人,这个交易您真的赚了吗?” “娱乐而已,不存在亏盈。” “好吧,那我能理解您花钱买一个月的娱乐,但不能理解您买……五年?即便我挑嘴,想吃极品美味佛跳墙,甚至一度非它不可,但我能坚持吃一个月,却不可能吃五年,因为我还有别的次一些的选择。” 祁漾意有所指地看着任弈。 “你想说什么?” 祁漾低笑,微微往他那歪了歪身体,凑到这个看起来很是冷静的男人面前,在他那病态白皙的脸庞和殷红的嘴唇上缓缓扫过。 “如果我这么做……除非我看上了那个做佛跳墙的人。” 任弈呼吸一错,手指也近乎痉挛地抽动了一下,眸光暗沉依旧,没有立刻说话。 听到他这话的小严顿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任弈,旋即默默缩起了身体,并试图捂住耳朵。 “二爷的心跳有些快,是被我说中了吗?” 任弈没去想他怎么隔着一段距离听到的他的心跳声,猝不及防被揭穿心思,有些羞恼地呵斥:“闭嘴。” “二爷喜欢我什么?声音?”祁漾嗓音逐渐变化,变得沙哑,仿佛被火燎过,又吞了一把沙子,难听苍老,“如果我声音这样,二爷还喜欢吗?” “总不会是因为我的脸吧,二爷可从没对我怜香惜玉过。” “还是二爷只是单纯地不排斥我,想包养我当个暖床的?五年呢,也确实能玩腻了。” “不是暖床,”任弈开口反驳,冷静地看着他,问道,“签不签?” 祁漾摇了摇头,坐正了身体,眸子像是浸水的珍珠,温润含情,却又坚定无情:“我不卖身的,二爷。” 任弈再次感到了难堪,双手不由紧攥成拳。 许久寂静后,他将合同拿过来,几下撕碎,信手丢在地上,偏头看向窗外。 祁漾靠回椅背,闭目休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也并不为那错失的巨额财富惋惜。 小严紧张得脚趾抠紧鞋底,感觉自己此刻的呼吸声都过于响亮了,放得又轻又缓,肺部氧气供应迟缓,他感觉到眼前发黑。 急!目击老板被拒现场,该怎么办? “江释。” 祁漾睁眼,看向不知何时又转过头来的任弈。 “如果不谈钱呢?” 祁漾眨了眨眼,问道:“二爷认真的?” “嗯。” “有多真?” 任弈却没给出答复,而是反问:“你喜欢我吗?” “当然不喜欢,”祁漾回答得理所当然,在任弈翻脸之前先翻了个白眼,“金钱关系里喜欢上金主我才是真傻逼,尤其你还对我那么凶。” 任弈一噎。 他想起什么,有些错愕地问道:“你不排斥男的?” 祁漾颔首:“纯gay。” “和我试试,”任弈顿了一下,勉强加上了一句,“可以吗?” “我不接受共享伴侣,你要是真和我试成功了,你家皇位可没人继承了。” 任弈想起自己的身体情况,眉心快速皱了一下,厌烦道:“关我什么事?” 祁漾:“……” 哦对,忘了这位本来也不能生。 嘶——,这回真要搞柏拉图? 第183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26) 祁漾歪头看着任奕,似乎在衡量和观察。 这位爷算是个合格的金主,但并不在祁漾的择偶范围内,和他身体关系不大,主要是脾气和性格。 金主对着他耍脾气,他还能忍一点点,对象对他耍脾气,他能把对方头拧下来,顺便让对象变前任。 毕竟金主只需要负责提供钱,而对象,如果连情绪价值都无法正面提供,那实打实地废掉了。 半晌,祁漾又歪向任奕那边,食指抵着他嘴角往上推了推,看他皱着眉,却克制着没躲闪,这才道: “我不喜欢太凶太霸道的。” 任奕感受着指腹的温热,闻到了丝丝缕缕蔓延来的淡淡果香,呼吸一时有些错乱,黑沉的眸子里瞬间掀起了波澜。 那双认真的眼睛无声地告诉着他,他思考了试一试的可能。 任弈压住心头的跳动,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祁漾立刻打蛇随棍上:“那二爷要追我吗?” 虽然和原本设想的不太一样,但要让这个人也喜欢上自己,确实应该如此,任弈再次点了下头。 祁漾思索了下,确定没别的什么大问题了,向他发出邀请:“那认真地试试?” 四目相对,任奕难得地落入下风,移开视线时微抿了唇,嗓音凉凉:“江释,你最好喜欢上我。” “要是没喜欢上呢?” 任弈的目光威胁性地在他腿上转了两圈,又与他对上:“你没别的选择。” “好凶残霸道啊,二爷。” 车辆猛地一刹,祁漾一直动来动去,没系安全带,当下随着惯性往前面撞去,在他抬手去找支撑点时,两只手同时抓住了他。 祁漾回头,看向紧紧抓着自己右胳膊的两只手,缓缓挑眉。 任弈冷飕飕地扫了眼从后面冒出来的那一只,小严立刻讪讪缩了回去,安静如鸡。 他旋即便要对司机发难,司机已经率先认错解释:“抱歉,二爷,前面车突然刹停了。” 祁漾反手握住了任弈的手,拇指轻轻按在他的桡动脉上,抬眸看他,眸中有些微讶异:“二爷担心我?” 任弈一僵,轻嗤一声,挣开了他的手:“把安全带系好。” 祁漾乖巧照做。 过了会儿,车再次平稳地行驶起来,任弈偏头看向窗外,嗓音低沉暗哑:“其他可以依你,但你必须喜欢我,也只能喜欢我。” “这就是二爷说的试一试啊?”祁漾轻笑出声,“那要是哪天二爷不喜欢我了呢?” “不会。” “万一呢?” 任弈被他的不断追问问得心浮气躁,但前后都有耳朵,他只是重复说道:“不会。” “嗯。” “午饭吃过了吗?” “飞机餐,二爷呢?” “嗯。” 又过了会儿,小严偷偷瞄一眼任奕,又偷偷瞅一眼祁漾,不知道这俩人怎么突然就没动静,还开始各睡各的了? 难道是因为他在这? 他看天看地,保持沉默。 把祁漾送回复式公寓,任弈这才去上班。 路程不到十分钟,任弈发了半程的呆,才叫了声“小严”。 “二爷有什么吩咐?” “怎么追一个人?” 小严:我知道怎么追妹子,但没追过男生啊。 “这……一起看电影,过节送花送礼物,时不时给点小惊喜,培养共同爱好,寻找共同话题?” “小潘,他喜欢什么?” 副驾上全程呆若木鸡的小潘一抖,心说我就一送饭工具人,我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 “二爷,我问问他?” 任弈沉默半晌,拒绝了。 …… 四下无人,002幽幽叹了口气,冒出头来,看着正在阳台收睡衣的人,游魂一样唤道:“祁漾。” “怎么了?” “真选择这位任二爷,不改了?” 祁漾笑了笑:“对你后爸人选不满意?” 002哽了一下,选择忽视掉自己到底有多少后爸这件事,毛绒绒的黑脸上硬是凹出了惆怅来。 “性格差,脾气差,还得你照顾他,最重要的是不举,你真能一辈子清心寡欲?” “不能。” 祁漾脱干净身上衣物,解开脑后的小揪揪,赤着脚进了浴室冲澡。 002跟着进去,扫描了下他这火力旺盛的年轻躯体,叹了口气。 “我就一句话,别违规,别违规,别违规。”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空间权限开给你了,这下放心了吧?” 002确定了一下,心满意足了。 “我刚重新扫描了一下任弈的身体数据,根据对你医术和内功水平的评估,你约有16.66%的概率缔造医学奇迹。” “16.66%是指他站起来还是硬起来?” 002:“……” 祁漾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在它抓狂前先一步转移了话题,问道:“沈绪那怎么样?” “一切正常,不过任弈好像注意到他了。” “嗯?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上。” 002顿了下,开始吹枕旁风:“昨晚上任弈把你的歌和一些轻音乐,还有沈绪的歌对比了下,他估计还是因为你的歌喜欢上的你。” 祁漾没忍住笑出声来:“你对他意见挺大?” “第二次了,他想打断你的腿。” “他还埋了三个山头的人呢。” “能一样吗?‘我要杀了你'',和‘我要揍你’,能一样吗?” “是不一样,学得挺快啊,晏晏。” 002叹了口气:“你注意点吧。” “嗯。” 第184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27) 任弈破天荒地准时下班了。 伙食也变了,丰盛了许多,看着不像公司食堂的饭菜。 虽然成功集团名下的公司食堂味道都挺不错,还花样百出,但确实味道完全不一个层次的。 最重要的一点,这天饭桌上还多了任弈。 小潘几人一直等他们吃完,收拾了残局才走。 两人对视一眼,任弈问道:“要看电影吗?” “恐怖电影?” 任弈:“……” “二爷,我们还在合同期。” “那就一起越界。” 祁漾微微错愕,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按住他往沙发那逃走的轮椅,蹲下身问道:“二爷现在是什么心情?紧张?高兴?” 任弈眉心轻皱,垂眸看他。 “二爷真的要让我一直猜你的心情吗?而且可是二爷你追我啊。” 这个角度下,或许是因为头顶灯光的原因,这人眉眼越发深邃,万花筒一般,引人堕入其中。 任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那道模糊的外形逐渐清晰起来,剑眉浓黑,右边眉尾里藏着一点可爱的小痣。 眼睛比桃花眼更圆润无辜一些,黑白分明,没什么攻击性,但专注地看着一个人时,总会让人有种被珍视的感觉,笑起来眼尾微翘,无知无觉地蓄满多情,更是让人深陷其中。 不知不觉心如擂鼓。 真奇怪,明明之前也这么近距离过,却从没注意过这些。 任弈难以自持,抬手覆上那双眼睛,嗓子有些发干:“都有。给我点时间。” “好啊。” “江释。” “嗯?” 任弈感受着掌心下的痒意,低头隔着手掌与他相抵。 看不到那双眼睛,有些话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宣之于口。 “你不知道,你对我的意义,我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有那个万一。” “我有点喜欢二爷的霸道了。” 任弈沉默了会儿,道:“去演戏吧,即便你不喜欢我,也给我演下去。” “不打断我腿了?” 任弈捏住他脸颊两侧软肉,冷着脸威胁:“重说。” “疼。” 任弈一顿,松开了手,即便看到他眼底的狡黠灵光,还是替他揉了揉。 祁漾将轮椅推到沙发边,将他抱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让他找电影,自己去冰箱拿饮料。 他顺口问了任弈要喝什么,紧跟着问道:“二爷为什么突然喜欢上我?昨天之前,我可都没这待遇。” “咔哒”一声后,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电视机发出的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任弈看着一道人影在黑暗里逐渐清晰,收回视线,继续翻找着电影,淡淡道:“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了出差前一晚的事。” “所以我那一撞,还撞进了二爷你的心门?” 任弈想了想,纠正了一下:“你撞坏了门,我昨晚上决定了放你进来。” 脸上突然一冰,是祁漾将饮料瓶贴上了他脸,“滋啦滋啦”的声音在铝罐里密集响起。 “试试快乐水吗?” 任弈听到他另一只手里那瓶也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音,看来根本没有他要的果汁,心道不给他拿还特地问什么。 不过他也没有反对,接了过来,随即感觉到旁边沙发下陷。 明明没有皮肤相贴,明明穿着衬衫西装,却好似还是感受到了旁边传来的旺盛热量。 他喝了一口饮料,任由心跳跟着气泡翻滚不休,问道:“看什么?” “咒怨,午夜凶铃,山村老尸,孤儿怨,您随意,我会负责害怕。” 任弈:“……” 他只隐约记得这些都是很有名的恐怖片,至于内容,他记得不清,于是随便选了个《咒怨》。 电影开始后,某人果然兢兢业业开始负责害怕,不时嘤嘤嘤,时而发出一声假得不能再假的尖叫,越靠越近,然后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任弈一时分不清自己心跳加速到底是因为看恐怖片看的,还是因为对方拂过他脖子的温热呼吸。 总的来说,感觉不赖。 等会儿可以给小严发个红包。 电影结束,任弈揽着树袋熊,在阴森的片尾曲里,细细摩挲着他后腰裸露出的皮肤,皮肤细腻紧致,摸着毫无赘肉,指腹像是被吸住了一般,一时爱不释手。 他呼吸和衣服因为这人凌乱不堪,平复了会儿后,捏了捏他腰间软肉,感受到他颤着躲闪了一下,暗暗记下了他怕痒。 “怎么这么配合?” “好玩啊,我还要问二爷你怎么那么不配合呢?还有,二爷你手要是再往下,我可就控制不住要硬了。” 任弈一僵,半晌一言难尽地道:“你对谁都这样吗?” “那不会,我和朋友一起看恐怖片,谁要敢叫一声,绝对会被钉耻辱柱上。” 任弈:“……” 他摸索着按在祁漾的心口,皮肤下心跳强劲有力,也颇有节奏。 “你一点都不怕。” 祁漾安静了会儿,道:“以前怕的,后来就不怕了。” “为什么?” “怕的时候没人安慰我,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久而久之,也就不怕了。” “你父母呢?” “他们不大管我。” 借着电视机发出的微光,任弈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孩,想起来他比自己侄女还要小几岁,拍着他背,生疏地安慰道:“以后我管你。” “好啊,”祁漾轻笑,“二爷总算说了句好听的话。” “任弈,叫我任弈。” “弈哥?弈叔?还是弈爷?” “……你还是继续叫二爷吧。” “啧,反复无常。” 第185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28) 片尾曲逐渐结束,没了bgm,阴森氛围消散,祁漾想要退开,却被圈着腰拉得贴得更近了。 四下一片昏黑,看什么都模糊不清,连空气也跟着朦胧起来。 任奕几次张口,带着烟草味的气息呼出在祁漾脸上,却没有声音发出,不知道又在挣扎什么。 祁漾低头摸上他胸口。 这个人全身上下,大概也就心脏比较诚实,不过某些时候也不好判断到底是因为什么在狂跳。 “弈叔害怕吗?” 任奕身体一僵,掐了把他的腰,不悦纠正:“叫二爷。” 祁漾躲了一下没躲开,回掐回去,又试着挠了挠他痒,发现他毫无反应后重重哼了一声。 半晌,他低声道:“那我害怕,弈叔以后陪我看可以吗?” 有那么一瞬间,任奕十分想尝一尝这张满是甜言蜜语的嘴是什么味道,但他最终只是圈着这个人的腰,越收越紧,哑声说了个“好”。 察觉到自己心动的那一瞬,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放手了。 这样的人,他见到了,怎么可能放开? “弈叔?” 任奕安静了片刻,应了一声。 “我想上厕所,能撒手吗?” 任奕有些错愕,胸膛轻微震动,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松开手,替他将衣服下摆拉好,声音里难得露出温和:“去吧,我在楼上等你。” 祁漾先去开了灯,而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卫生间。 002简直没眼看:“你好不值钱的样子。” “准备接受,又何必矫情。” 他有敢爱敢恨的勇气和底气。 顺便洗漱了下,祁漾上去时,房间里看不到人,卫生间虚掩的门后传来声音:“江释,进来帮我。” 祁漾挑眉,推门而入,便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己。 上半身裸露,衣服搭在旁边洗手台上。 这人皮肤瓷白,眼眸深黑,唇如渥丹,静静坐在那,像尊修了妖魔道的玉像。 祁漾眨了眨眼,怀疑他试图色诱自己。 虽然没有肌肉线条,但这人骨肉匀称,远看近看都是颇为赏心悦目的。 祁漾反手关上门,过去弯腰穿过他腋下,任奕也自觉揽住了他脖子。 任弈看着他侧脸,问道:“要我教你法语吗?” “学不会就惩罚亲你一下?” 任弈:“……” 祁漾将他放下,弯腰将他毫无知觉的腿从西装裤里解放出来,随手将裤子丢到一边,撑着轮椅对他挑眉。 “其实也不是不行,不过可能得换种语言。” 任弈皱眉:“你都哪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你没打算这么玩?” 祁漾一脸惋惜地将脸色黑沉的任奕抱起来放进浴缸,问道:“洗头吗?” “我自己来就行,你去休息会儿吧。” 祁漾坐在轮椅上,没走,托腮看着他。 “我两天后就要开学了,然后要军训半个月,等军训结束,我想去拍那个《流星剑》。” 任弈将身体缓缓沉进水里,与他对视着,问道:“不是打算过个一两年的吗?” “这个挺感兴趣的,而且花不了多长时间。” “你要是喜欢,我买下来,之后再拍也一样。” “顺其自然就行,还是弈叔舍不得我?” 任弈移开目光,半晌“嗯”了一声:“想去就去吧,我过两天给你找个助理。你先出去吧。” “用不上助理,我自己能解决。”祁漾摆了摆手,然后控制着轮椅出去了。 任弈:“……” 晚上任弈看祁漾睡在沙发上,迟疑了下,往里面挪了挪:“上床。” 祁漾一本正经地拒绝了。 “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任弈眉心轻蹙,又舒展开:“过来,你喜欢上我前,我不动你。” 祁漾内心挺好奇他准备怎么动自己,嘴上二次拒绝:“我晚上不睡觉,躺沙发方便,不容易吵醒你。” 任弈想起那份合同,指甲掐入掌心,生出了些懊恼。 “合同期限内,我还是您包养的小主播,我签了合同就必须做到,”祁漾顿了下,补上了称呼,“二爷。” 任弈感觉心里不太舒服。 “那改成双休。” 祁漾凑过去,趴在床边看他,惊讶问道:“二爷那么喜欢我?” “嗯。” “那以后对我好点呗。” “我……” 任弈突然卡壳,牙关轻咬,似乎难以启齿,皱眉伸手,挡住了那双清澈如明镜的眼,低声道:“我现在就想对你好。” “那早知道等军训后再答应你了。” “我不许,也不想等。” 祁漾笑了下,低头蹭了蹭他掌心,柔软的发丝像是触到了任弈的痒痒肉,他手微微抖了一下。 “弈叔,这可是我从你这赚的最后一笔巨款了,你让我安心地拿到手行不行?” 许久过后,任弈收回手,转过身背对着他:“好。” 他睁着眼睛看着虚无的夜色,久久出神,最终皱着眉头,在歌谣里沉沉睡去。 祁漾听到他平稳的呼吸,托腮看了他许久,无声地笑了下,赤脚踩在地毯上,靠近过去,伸手点了他睡穴。 他侧着身正好方便了祁漾,顺着脊椎一路往下摸下去,细细检查他身体情况。 002甩出一个全息投影,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白光,又用红色圈出了一块区域:“是这里损伤。” 祁漾摸完一遍,仔细研究起那3d版的x光片,发现和自己诊断的差不多。 他在脑内频道和002嘀嘀咕咕:“我好好一个独门心法,优化上千次,共83版,最近几次任务却每次都要治疗,真是苦命。” 002幽幽叹气:“毕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或者咱攒一攒功德,下载个治疗程序。” “我好穷,还得给你攒个化形程序呢。” 002:“你还没忘了这事呢?” 祁漾又以内力细细感知了损伤处的情况,给任弈解了穴,躺回了沙发上。 002:“?” “你不给他治?” 祁漾诧异:“儿砸,我满打满算才练了半个月。” 冲着任弈那破嘴和臭脾气,祁漾之前都没打算给他治病,练功一为自保,二为点穴,练的也不是74版,几乎不具备治疗效果。 不过因为基础相同,现在改也来得及。 任弈夜里醒了一次,又被哄睡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旁边却已经没了人,一时分不清昨天的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梦。 他拿出手机,发消息给小潘:【看到江释了吗?】 小潘:【六点准时下楼,进了客房。】 小潘很抓麻,不知道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两人不是要谈恋爱吗?现在这情况怎么还和之前大半个月一样? 看恐怖片没能增进感情?但小严不是还收到二爷发的红包了吗? 他一边觉得二爷老牛吃嫩草不道德,一边又真切希望嫩草拿下这老牛,好让他们这些社畜喘口气。 第186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29) 小潘从旁观的角度,总觉得二爷和祁漾中间怪怪的。 尤其是二爷,对某人态度算得上温柔包容,却又似乎同时包含了某种很差的情绪在内,这份差在重新看了眼合同后,更是肉眼可见的糟糕了数倍。 好奇,但不敢问。 还是很好奇。 于是他趁着任奕开会不需要他时,偷偷咨询了祁漾。 没回复。 直到下午,才得到一个笑脸表情,他对着那个笑脸看了半天,感觉心累。 任奕出差回来后一直都在就更换合作商的一应事宜不断开会。 成功集团和尹氏那边有不少项目上的合作,他准备掀桌子,但后续的事也得先筹备好。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今天心情格外的差,倒是无形间少了许多无用拉扯,进一步提高了效率。 结束今日份会议时,已经到了下班的点,任奕又想起来尹良材让他孙子出卖色相勾搭任星辰。 他随口问了句情况,得知任星辰前天刚把人带回去给老爷子见过。 准确地说,是那小子发现撬不动任星辰的心,各种心计让她带他去拜访了老爷子,试图讨好老爷子从而达到目的。 任弈直接气笑了。 他掐了掐眉心,眉眼间浮现出冷厉嘲弄,想起旧事,更是厌烦,心觉她真除了样貌,半点不像她父母。 他心不在焉地从抽屉里取出支雪茄,小严过来正准备替他剪茄帽,他想起来已经下班点了,某个家伙不喜欢烟味,又收回了手,随手丢进了抽屉里。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吩咐道:“那个《追梦星光》有个叫沈绪的,小潘,让人给他和任星辰搭个线。” 小潘正要联系人,任奕皱了下眉,又叫住了他:“先找沈绪聊一下,不行就换人。” “是。” 002汇报这一出时,祁漾刚从客房转移到厨房,一边回老孙的消息,一边给水壶装水,对此毫不在意。 “任星辰要是捧他,你打算怎么做?” “他有金主,我也有啊。” 002:“……你赢了。” …… 任弈日常比较忙,接机已经是忙里抽空了,之后两天祁漾白天“独守空房”,晚上一起看场电影,进展有,但不多。 开学报到前一晚,任弈态度强硬地把祁漾拉到了床上,拒绝了唱歌服务。 不过最后祁漾还是把人哄睡了才睡,只是最后任弈也是被他一脚踢醒的。 床足够大,他往另一边又挪了挪,试图睡觉,再次被踢了一脚。 看着那张熟睡中乖巧无比的脸,又挪了过去,将自己一条腿压在他腿上,伸手圈住了他。 他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听着怀里人浅浅的呼吸声,困意逐渐袭来。 等他再次睡着,祁漾睁开眼睛,将腿反压回去,继续睡觉。 第二天任弈本想陪着去报到,祁漾估计人会很挤,拒绝了,只借了小潘,借了辆车。 紧跟着便是半个月的军训。 祁漾再上热搜时,一套利落的军体拳加上那张坚毅又帅气的脸,一把压下了沈绪二公出的风头。 他因为军训没法直播,事先在直播间里说了,神通广大的网友早通过他手指上的茧子推测他是个学生,当下更是试图扒出他到底是哪个大学的。 在002和任弈的操作下,他们自然没得到任何结果。 他们无聊之下翻去了在直播间数次看人提到的《追梦星光》,重点关注最近开始推“人鱼之声”人设的沈绪。 沈绪二公发挥超常,唱歌跳舞都像模像样,但听过祁漾唱歌的人,对他的人鱼之声并不买账,尤其diss他唱歌没情感,跳舞没表情。 原本的世界里,当网上夸沈绪时,江释必定会被踩,当江释上热搜时,沈绪必然会空降,现在则是反转的开始。 祁漾对这结果还算满意。 他因为练过功,身体素质不俗,不管什么训练,都又标准又好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基地混得风生水起,从同学到教官都十分喜欢他,食堂打饭的阿姨看到他都会给他多两块肉。 当然,也因为有人认出了他是之前小火了一把的“天下第一”,有些男生还和他请教怎么转扇子。 军训结束那天,任弈来接他,看到他被一群年轻男生簇拥在中间,人头攒动里,依旧显目得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他们说说笑笑就要往校车那走去,并没有往这看一眼,任弈原本和缓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一阵青一阵黑。 坐在驾驶位上的保镖默默按了下喇叭,摇下车窗,希望能引来一点儿注意。 祁漾闻声看去,正看到熟悉的保镖在对他招手,低头看了眼手机,笑了一下,和周围人打了声招呼:“我朋友来接我了,先走了,之后学校见。” 之后有两天假期,又赶巧遇上中秋,一共放……三天。 聊胜于无吧。 祁漾钻进车里,便看到任弈阴沉着一张脸,前后看了看,笑问道:“怎么换车了?还只带了两个人。” 任弈见他就这反应,又见他刚才那般受人欢迎,捏住他下巴,冷声道:“你想说的就这些?” 祁漾靠近过去,笑容无辜:“那弈叔教教我该说什么。” 听到久违的称呼,任弈瞳孔颤抖了一瞬,松开手,把他推去一边:“系好安全带。” 祁漾直接赖在他旁边,问道:“半个多月了,弈叔还是不肯对我坦诚一些吗?” 前面两个保镖不敢发出任何动静,缓缓将车驶离这片拥堵路段。 任弈已经很久没有再对人表露过内心了,半个月来发酵的情绪积压在心口,却依旧难以找到一个出口。 他看他双眸黯然,逐渐失落,突然生出一点明悟,还有些难受。 鬼使神差的,他脱口而出:“我想你。” 那双眸子顿时再次灿烂起来,神采飞扬,他抬手摸上那张似乎瘦了一些的脸,拇指摩擦过他弯起的眼角。 白皙的手指和他面部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黑了一些,原本还算白的一个人,被晒成了蜜色,却更具活力,也似乎更灼热了一些。 任弈像是下定了决心,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江释,我很想你。” 祁漾笑了起来,揽住他腰,将他扑得再无法正襟危坐,靠在椅背上。 “我也想你,任弈。” 第187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30) “哪种想?”任弈摸着怀里毛绒绒的脑袋,突然发现后面的小辫子没了,微微皱眉。 祁漾思考了会儿,摇了摇头:“分不清。” “那为什么总挂我电话?” “在打游戏。” 任弈闻言五指收拢,攥住他的一头短发,面色不虞:“重说。” “弈叔,疼。” “卖惨没用。” 祁漾反手将他喷了发胶定型的头发抓乱,气哼哼道:“每次都是我在说,你又不说,我接了做什么?” 任弈一愣,胸口明显起伏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一点,虽然是他先动的心,但却也是最被动的一个,所有的追求都是对方主动在配合他。 任弈将他按在座位上,探身过来,沉默地替他系好安全带。 “我每天就是上班,没什么好说的。” “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抽了几支雪茄,又吓哭了几个员工,看到了什么新闻,都不能说一说吗?或者你可以对我念几首诗,你连情书都不送给我。” 任弈低头整理起凌乱的衣服,闻言一顿,轻声道:“我写了。” 祁漾惊讶地看向他。 任弈已经偏头看向了车窗,又觉得这时候逃避不太合适,回头却对上了一双喜悦的眼。 长久的对视里,任弈很想去亲吻他的额头,亲吻他的眼皮,亲吻他那总勾动他心神的嘴。 他看到那双眼微微动了一下,落在了自己唇上。 他不知道这是荷尔蒙的分泌,还是对方那分不清的情感里已经悄然多了喜欢。 那双眼睛躲开了。 祁漾靠着车窗,看着外面车流和高楼大厦,面上情绪逐渐抹平时,气息似乎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任弈下意识伸手,又觉得这种感觉很是奇怪,探究地看了两眼,只看到他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 他将所有的活力都用在了表面,以至于内心总是空茫茫的,加上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习惯,和任弈这人冷硬的态度,他这次的阈值被拉得很高。 现在的任弈让他感觉很舒适,按理该是心动的。 祁漾突然伸手解开安全带,躺下去,枕在任弈的腿上。 任弈微微皱眉,却还是揽住了他,免得他等会儿滚下去。 祁漾转了下身,仰面朝上,攥住他衣角,将那一块揉皱又抹平,小声道:“你好像没正式说过喜欢我。” 任弈愣了一下,思索过后,发现确实是如此。 心思是被动点破的,这个人聪明又大胆,探出了他的喜欢,之后他便忘了说了。 他垂眸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现在的意思。 但挣扎了片刻后,他觉得也没什么可矫情的。 虽然总说先喜欢上的人是输家,但这一局,他绝不会输,只能赢。 他慎重地组织了下措辞,看着他眼睛,缓缓开口:“我或许、是在爱你。” 祁漾怔愣地看着他,嘴唇抿起,嘴角却微微上扬。 他再次转身,埋首在他小腹间,环住他腰:“弈叔,还有四天。” 任弈顿了一下,“嗯”了一声。 车内陷入安静。 任弈感受着穿过布料喷洒在小腹上的热气,后腰被手掌覆盖的地方,似乎也灼热起来,正常的男人都很难在这样的氛围下坐怀不乱,但他终归不太正常。 他突然有些遗憾,自己无法完全拥有这个人。 “什么时候开始拍戏?” “不知道,想赶紧把合同结束,但结束后、弈叔会舍得几天看不到我吗?” 任弈轻挠了一下他腰,顿时得到了一个怒目而视,忍不住笑了起来。 祁漾眼睛一亮:“你还有酒窝啊。” 任弈立刻收敛了笑容。 “再笑一个嘛,我喜欢看你笑。” 任弈拍了一下他后腰,没搭理他这个要求:“我给那个剧组投了点钱,把拍摄地移到京市了。” 祁漾喔圆了嘴,半晌给他比了个拇指:“财大气粗。” 任弈矜持颔首,接受了他的夸奖。 “你毕竟没接触过,需要找个老师吗?” “不用,老孙说让我本色出演就行,我之前按照他要求视频演过一段,他还挺满意的。” “你要是想演男主也可以。” “不喜欢男主人设。” 任弈于是不再多问。 “等会吃完午饭,我还要去上班,你要一起去吗?” “以什么身份?” 任弈突然卡壳。 祁漾挠了挠他腰,发现真的真的不怕痒,手又想往咯吱窝爬,被摁住了才停止了作妖。 “我下午开下直播,明天开始去拍戏。” “我让小潘陪你。” 祁漾失笑:“小潘哥到底是你助理还是我助理啊,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有人欺负你就给我打电话。” “金主爸爸威武。” 任弈屈指轻弹了他额头一下:“重说。” “弈叔六六六。” 午饭过后,祁漾回了复式公寓,运动了会儿消食,便开起了直播。 失踪人口回归,直播间顿时涌入了大批新老粉丝。 祁漾发现这半个月里,粉丝数不光没掉,还又多了一些。 不过不少学生党现在正在上课,社畜也在上班,进入直播间的人数比他偶尔晚上直播时要少很多。 [主播终于军训结束了?] [妖妖好像变黑了,但更sex了,好像巧克力斯哈斯哈……] [前面好变态,咳咳,加我一个。] [天知道我这半个月是怎么过过来的,遍数乐坛,居然连个代餐都找不到。] [事实证明,有的人,有的歌,有的嗓子,是百万修音都修不出来的。] [亿人血书求主播进乐坛。] [想听现场呜呜呜,妖妖唱歌都那么绝,要是能加上跳舞,我能把命给他。] [惊现给命文学。] [想看主播跳舞。] [臣附议。] [附议+1] 跳舞是不可能跳舞的…… 但榜一给的太多了。 “我是唱歌主播,不是唱跳,而且我没学过跳舞。” 架不住刷屏和榜一大佬的软磨硬泡,祁漾算了下时间,还是点了头。 “那行,我最近学一学,过段时间直接把成果上传,就当补上粉丝破亿的福利了,最迟一个月时间。” 祁漾挺久没直播了,这次难得播了近四个小时,一直到外面有开门声响起才下播。 饭后祁漾缠着任弈要听情书,任弈被他磨得没办法,带着他进了一楼书房。 第188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31) 法语是世上最美、最浪漫的语言,当一个人用抑扬顿挫的韵律念起情诗时,终于突破了祁漾这次被拉高的阈值。 “quand je lève les yeux vers vous, on dirait que le monde tremble.” 当我抬起眼看向你时,世界似乎在颤抖。 任弈不用看,都能背出这句话,但他还是直到念完,才抬起头来。 两人隔着个圆形茶几相对而坐,十数封情书凌乱地摊开其上,正如他的心意,赤诚地展现在这个人面前,等待着他的回应。 那双眸子流光溢彩,比以往任何一眼都瑰丽迷人。 他知道,这个还没正式上课的法语专业大一新生,至少听懂了这句话。 祁漾从他手里抽走那张信纸,折叠好重新塞入信封,连同茶几上其他的信封一起拢好,放在一边。 绕过茶几,他蹲在任弈身前,将手挤进他握成拳的手掌,有些汗湿,他不由轻笑了一下,张开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他仰头看他,轻声问道:“弈叔说要管我,能管一辈子吗?” 颤抖的世界中,任弈用力将人拉了起来,紧紧抱住他。 “不止一辈子,生生世世,你别想跑。” 祁漾无声地笑了一下,蹭了蹭他脖颈:“嗯,好。” “还听别的吗?” “我改天自己看。” “那现在想看电影吗?” 祁漾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个点,看完就很晚了。” “那随便看点什么?” “嗯。” 祁漾将情书拿上,推着任弈出了书房,把他挪到沙发上,又给了他遥控器,自己则去将情书收好。 他出来时,任弈正漫无目的地找着电视剧,看得出来他是十分不关心这些娱乐的,一个个在那看简介。 祁漾托着腮看了会儿,道:“《追梦星光》里最近好像有个选手被称为‘人鱼之声’,我想看看。” “军训时没看?” 祁漾神情顿时一言难尽起来。 “宿舍里有两个海妖的狂热粉,人鱼之声出来,顿时化身那个人的黑粉,我看一次被骂一次。” 任弈失笑摇头。 “没你的声音好听。” 祁漾很是受用,脸上笑容一闪而过,旋即却叹了口气,幽幽道:“要是比我好听的话,弈叔没准就是天价雇他了。” 任弈:“……不会。” 就沈绪那性子,他看一眼,就会直接pass,别说天价,合同都不会拿出来。 节目组有剪辑纯享版,也即是初舞台、一公、二公时各选手们表演的剪辑。 祁漾拿过遥控器找到二公表演,靠着任弈,时不时和他聊几句。 “我打算录个唱跳视频,当做粉丝福利,你说选哪个好?” 任弈下午没看直播,闻言也提不出什么建议,只能道:“我给你请老师?” 祁漾笑了下,道:“照猫画虎我可是专业的。” 任弈喜欢他这样的自信,也喜欢他平淡下的狂傲,摸了摸他头发,嗓音含着笑意:“嗯,你最厉害了。” 等看完沈绪的表演,也差不多到九点了,祁漾把任弈抱进浴缸,自己下去快速洗了个澡。 祁漾的睡衣开的v领,裤子也是短裤,任弈看到他露出的皮肤上黑白分明的界限,陷入了沉默。 单独看其实是很健康的肤色,但真不能对比,一对比,就会发现,某人真的黑了很多。 任弈迟疑问道:“你之后要演的角色,对肤色有要求吗?” “我问过老孙,这样子可以,不过估计不适合脱衣服。” 任弈脸颊肌肉瞬间绷紧,一句话生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阴恻恻的:“还要脱衣服?” 祁漾嘴角快速上翘了一下,一本正经道:“好像是有一场要脱上半身运功疗伤的,不过现在看样子是不用了。” 任弈稍稍松了口气。 祁漾把人擦干净套上衣服抱上床,自觉滚到他怀里,问道:“吃醋了?” 情书都念了,也不差承认这一点了。 任弈点了点头。 “那以后我要是拍吻戏,亲密戏,弈叔可怎么办呀?” 任弈只听他说着,就感觉自己整个人泛着绿,咬牙道:“不准接那种戏。” “嗯嗯嗯,只和弈叔亲亲贴贴。” 熄灯之后,任弈捏住了祁漾的嘴,抱着他很快陷入了睡眠。 祁漾等他睡着,虚虚搭在他腰上的手贴合上他后腰。 这人在生病治病上多少有些消极悲观的,平日里也看不到做康复锻炼,更别说去看医生了,病情没恶化都得感谢祖宗保佑。 等内力耗尽,祁漾闭目休息起来。 第二天早上,任弈去上班,祁漾由小潘开车送去剧组。 老孙看到他终于来了,高兴得跟过年似的,带着他和剧组其他人打了招呼,挨个介绍了遍,然后开始让他试妆造。 戏服宝蓝色,花纹不少,整体偏华丽,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侠客,家里多少得有点地位底蕴。 只换上戏服,老孙和赶过来的导演便眼前一亮,剧本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剑客形象顿时清晰起来。 一头短发更是产生了时空割裂的感觉,仿佛剧本里的人魂穿到了这个素人演员身上。 《流星剑》听名字就知道是一部武侠剧,祁漾戴上假发,一头高马尾,手挽长剑,走出化妆间,导演立刻一拍大腿,再次确定自己是找对人了。 “来来来,小江,我们试试这场戏,这场很简单,你先熟悉熟悉怎么演。” 第一场确实简单,就是个出场,但要够装逼,够惊艳,所以仪态得好,不能垮。 导演看到当时那个视频时,一定要老孙拿下他,一来是因为他形象贴合,气质贴合,二来就是这个仪态。 第189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32) 悲剧性的人物和故事总是更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祁漾自己不喜欢把人生过成悲剧,但看剧本时,还是免不了俗地喜欢上这么个角色。 铸剑山庄少庄主,天纵奇才,剑术无双,快意江湖,最终却被江湖风云吞没,以身殉剑。 掀起风波的流星剑,却直到结局才终于在少庄主的骨灰余烬中铸成。 为了让祁漾适应拍摄,第一天的任务比较简单,但第二天开始,就要加上打戏和吊威亚了。 因为他是货真价实的素人,以前也没练武的经历,导演和武指都已经做好了陪他多磨一些时间的准备,却惊讶地发现他像个复印机,招式都一看就会。 出手凌厉干脆,基本所有戏份都是一遍过,台词神态也都自然无比,像是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 导演更是感觉捡到宝了。 其实在突然有人投资,又指定到京市这里来拍摄时,导演他们挺慌的,怕投资方塞人和指手划脚。 但开机都快半个月了,都没多出什么人来,新的投资人更是除了要求拍摄地点变动,便毫无动静。 他们在知道“江释”在京市上学后,逐渐咂摸出点味道来,但别说反感,简直想给他磕一个。 资金多了,很多地方完全可以不用将就了,比如场景,也比如衣服,都是按照角色设定加急订做的。 第三天祁漾有场夜戏,任弈准点下班后看到消息,过来探班。 这一场拍的是铸剑山庄遭遇偷袭,庄主身死,而后少庄主开始逃亡。 任弈远远便看到火光,神情一紧,但等到靠近一些,仔细看了两眼后,又哑然失笑。 漫天火光,无数黑衣人见人就杀,不少下人慌乱往外逃去,却有一蓝衣少年和两个侍从提着剑逆流而上。 侍从护卫少年左右,不住劝说他撤退,少年面容稚嫩,眼神却坚毅果敢,眼眶泛着倔强的红意。 他出手时锋芒毕露,不说游刃有余,起码也是步步紧逼,半点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送人头。 “我不退,我爹娘还在里面。” 父子汇合,并肩而战,在数位客卿的帮助下,久战未败,黑衣人却抓来了一病体孱弱,不住咳血的中年男子,和一半边身体染血的妇人。 “二弟。” “娘。” “尔等卑鄙小人,竟对病弱妇孺下手。” 庄主未见,那中年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 父子齐齐出手去救,但庄主刚抓住中年男子肩膀,对方袖中却滑落一柄冷光,瞬间贯穿了庄主丹田。 情况急转而下,数位客卿受伤,妇人惊怒斥责那中年男子,少年红了眼,意图为父报仇,被妇人拉住,令两位客卿护他离开。 这一场戏拍完,便要准备下一场追逐戏。 祁漾接过剧组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正准备去找任弈,有个穿着黑衣的演员找了过来。 那人看着他脸上溅的血浆中间有一道有些明显的红痕,担忧问道:“你脸怎么样?需不需要上药?对不起,我刚不小心……” 祁漾想起来自己刚才看到任弈,分了下神,有一招没完全避开。 他友好地笑了下,道:“陈哥我没事儿,都是道具剑,蹭一下而已,而且主要怪我没配合好,和你没关系。我朋友来找我,我先失陪了。” 那人顺着他目光看向任弈他们那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让开了路。 祁漾穿过乱七八糟的场地,跑到任弈面前想起自己身上都是血浆,又刹住了脚。 左右张望了番,他拖了个小板凳过来坐下,问道:“弈叔怎么来了?” 任弈眉头紧锁,抬手蹭了蹭他脸上血浆,不小心碰到了他被道具剑蹭伤的地方。 他微微瑟缩了一下,没却喊疼,而是抬手握住了他的手:“你手怎么那么凉?” 任弈垂眸看了眼那没完全擦干净的手,又看向那已经没了火光的房子,低声问道:“开心吗?” “你来我当然开心,不过估计还要一个小时才能走。” 任弈顿了一下,他本来是想问他在剧组这开不开心,但得到这么个回答,他心里瞬间熨帖了,这人身上的热量也似乎通过手掌传递到了他全身。 “我等你。晚饭吃过了吗?” “剧组管盒饭的,你们不会还没吃吧?”祁漾询问地看向小潘他们。 小潘对他眨了眨眼。 “你们去吃饭,顺便给我带份宵夜可以吗?” 任弈轻眨了下眼睛,抬手摸了摸他脑袋:“想吃什么?” “你们吃什么给我带什么,不过量少一点。” 祁漾催促着任弈赶紧去,等他们走了,老孙晃到他身边,给他递了杯热水,问道:“那位是你什么人?” “目前的话,还是金主爸爸。” 老孙:“……” 老孙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满嘴跑火车,忧心忡忡地叮嘱道:“小江啊,娱乐圈里,有些话可不能随便说,你要是火了,这些就都是别人喷你的黑料。” 祁漾勾上他肩膀,亲昵地送了他一身血浆,笑眯眯道:“喷呗,我有金主爸爸,还是那么帅气的一个。” 老孙也是看着那个金主对这小年轻不一般,才多嘴说了两句,见他这样,更是忧愁。 他是真的很看好这个年轻人。 “傻孩子,你可别陷进去,不然等你花期过了,有你的苦头吃。” “没事,他肯定比我先过花期。” 老孙:“?” 他在讲什么? 他们是在一个频道上吗? 祁漾又继续拍戏去了。 三天假期全耗在了剧组,大一的生活即将正式开启,任弈腾出时间陪着他去申请了走读。 辅导员本来有心劝一劝,但面对任弈那气场,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利落地批准了。 合同正式结束这一天早上,祁漾刚醒,便对上任弈的眼睛。 “四天了。”任弈说。 祁漾却是起身先去摸了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确定自己现在可以摆个慵懒风而不是邋遢风,才又躺了回来。 他清了清嗓子,亲了亲任弈的嘴角,声音如蜜糖,像歌唱,仪式不太郑重,但语气很郑重地道:“我喜欢你,任弈,我每一天都似乎在更喜欢你一点。” 任弈眸光微亮,话音刚落,再也克制不住,紧紧箍着他的腰,同时亲吻上那张肉粉色的嘴唇。 对方回抱住自己时,任弈感受到另一阵跳动通过皮肉传来,舌尖相触的一瞬间,他脑海里紧绷的弦彻底断开,肆意掠夺着这个人的一切。 他不止要他的喜欢,还要他的爱。 他的一切。 第190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33) 粗重凌乱的呼吸中,祁漾回应着这人难得直白的热情,手撩开睡袍,贴上他细腻的皮肤,带起一阵酥麻电流。 任弈身体突然一僵,冲动瞬间褪去,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猛地将人推开。 祁漾微眯起的眸子里蕴着水光,眼尾泛起湿润红意,微蹙起眉心,疑惑地看着他。 推开的那一瞬间任弈就后悔了,他早知道会这样,刚才却还是没控制住。 他目光落在祁漾微微张开的嘴唇上,红润饱满,像是诱人采摘的草莓,感到喉间一阵干涩。 “我……” 祁漾突然扯开碍事的被子,翻身压在他身上,与他十指相扣,额头相抵,气息纠缠。 他生气地咬上他鼻子,吐字却极尽缠绵:“任弈,你真的要推开我吗?” 任弈闭了闭眼,用力按住他的后腰,眸中聚起更浓重的黑,满是狠厉和执拗:“上了我的床,你别想逃。” 祁漾轻轻蹭了蹭他鼻尖,委屈地红了眼:“我不逃,你也别推我,弈叔。” 任弈再次吻住了他的嘴唇。 “嗯……别……” 任弈没有放过他,他想看他在自己身上低吟喘息的模样。 他从没觉得哪一幕能有此时此刻称得上活色生香,听着喜欢的人难耐的声音,身体里的情欲越来越满,越来越涨,几乎爆炸。 好疼。 他自虐一般去感受着恋人的一切,呼吸里却不由自主带上了颤抖。 祁漾感觉到他的痛苦,无神地俯视了他片刻,聚起理智,咬着牙忍住又一阵窜起的电流,掌心贴向任弈的小腹。 “江释,我不行……” “叫什么江释,亲爱的,宝贝,再不行你的小朋友呢?” 祁漾没好气地堵住了他的嘴,一股热流随着他掌心缓缓移动,经脉的刺痛在此时尽数被另外的疼痛掩盖。 任弈战栗不止,甚至不及去想为什么会这样。 恋人的气息完全包裹住了他,鼻尖相碰,亲昵又危险:“弈叔,看着我,说爱我。” 任弈对上那双旋转着迷人光彩的眼睛,仰头吻住了他的嘴唇,声音含糊:“我爱你……嗯……哈……” 一刻钟后。 任弈躺在浴缸里,头脑昏昏沉沉。 水流在周身流动不息,激起一阵阵涟漪。 祁漾下楼洗了个澡顺便换好衣服,过来看他一动不动,低头亲了亲他有些破了的嘴角:“小潘他们在等着了,你还要洗多久?” 任弈眼神聚焦,轻轻转动眼珠落在他整洁的衣服上,又上移停留在他嘴唇上,半晌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低声道:“我车祸后,就不能……起来了。” “因为遇到的都没我迷人?” 这么件让任弈耿耿于怀的事,就在这人轻描淡写的话语里被揭了过去。 他压下心里的担忧,没再提及。 轮椅从电梯里出来时,小潘几人默默低头看着地面,什么也不敢看,什么也不敢问。 半小时前看到下楼的某人嘴唇红得不正常时,他们就知道这个早晨不太纯洁,小潘甚至没敢上前去搭话,因为某人看起来真的很像刚吸饱了精气的妖精。 对视上的一眼,小潘就感觉自己的直男道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他不得不承认,真的有人能男女通杀。 更不得不承认,他真是单身太久了。 吃早饭时,任弈不时注意着祁漾,看着他夹起小笼包,张嘴咬下去,汤汁溢出后又会伸出舌尖舔一下。 他想起出差前一晚,当时他说要把他舌头剪了时的场景,目光微微闪动。 祁漾抽了张纸巾擦去下巴上的汤,抬眼正对上他的视线,歪了歪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祁漾笑了下,将剩下半个囫囵咽下,重新夹了一个递到他嘴边:“尝一尝?” 任弈皱眉轻斥:“吃那么急做什么?” 说完,他张嘴,本想咬一口,但未免汤汁流出来,还是整个叼走了。 祁漾吃完自己的后,看任弈盘子里剩下的一大盘,督促着他再吃一些,托腮看着他,问道:“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应该有一点说这话的立场了吧,弈叔?” 任弈抬眸看他,摇了摇头:“没用。” 而且他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病历拿出来,太难堪了。 “你明天下午忙吗?” 任弈皱眉,如实摇头:“没什么重要的事。” “刚好我明天下午没课,一起去医院呗。” “很希望我去看?” “你不想抱我吗?” 这一句话正中靶心,任弈想起早上的场景,皮肤泛起薄红,耳根子也热了起来。 之前还不算熟的时候,这个人就总能拿捏住他的心态,现在似乎更是熟稔。 “好。” 任弈先送他去了学校,临下车时,祁漾看着他足有半分钟,任弈把人拉过来,交换了个吻:“去吧,晚上见。” 晚上祁漾开了一小时直播,暗戳戳地唱了数首情歌,直把直播间网友唱得也春心萌动起来,才琢磨出点味道。 [主播是不是谈恋爱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找男朋友了?” 信息量过于庞大,导致弹幕都停顿了两秒,随后呈爆炸式喷发,不乏难听的话。 祁漾任由弹幕轰炸,全然不在意,不过任弈在意。 他坐在旁边,拿着手机,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弹幕,原本轻快的心情顿时糟糕无比。 祁漾注意到了,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小声道:“没人能伤到我,你是我的铠甲。” 他性取向小众,早习惯了这种场面,就算他一直只卖艺,同性恋不违法也不违反道德,也架不住有崆峒会应激。 都正常事儿。 但他又不能逢人就把自己是gay写脸上不是? 说起来这次的原身也是gay,不过因为身处娱乐圈,没有背景,全靠自身实力得到了公司力捧,不敢行差踏错。 他也一直没看得上的,所以一直到去世,都没传过任何绯闻,堪称一股清流。 第191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34) 关于在直播时丢下的微型炸弹,祁漾除了让002帮控制一下后续发展,就没管了,也不让任弈插手,几乎放任着在网上发酵。 他陪着任弈去了医院。 任二爷要体检,小严打电话预约过后,院长都紧张起来,准时准点地候着他来。 这人上一次体检还是上一次,时间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从头检查到尾花了不少时间,祁漾陪着他一起做了一套。 两份检查报告放在一起时,任弈不免有些扎心。 大概就是反面教材和正面教材的区别。 祁漾拿起反面教材逐页翻了翻,只觉闹心,甚至想让任弈回娘胎重造算了。 二十六的年龄,六十二岁大爷的毛病估计都比他少,就这样居然还活得人模人样,敢讳疾忌医。 任弈看他看得仔细,问道:“看得懂?” “看不懂,但会对比数据。”祁漾没好气道。 一群专家对着任弈的报告和片子眉头紧皱,争论不休,半天没商量出个结论来,看得出来是十分糟心,但面对这么尊大爷,还不敢骂出来。 看专家们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拿出确切方案,他们检查完便先走了。 回去路上,祁漾问道:“弈叔,要不要试试针灸推拿?” 任弈无所谓地点头,正要让小严去找人预约,祁漾划拉了几下手机,将一位老中医的信息亮到他面前。 “这位周老先生有帮助数位患者重新站起来的经验,我们要不去找他试试?不过来回就至少得一天了。” 任弈后仰,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目光移到手机后面那双期待的眼睛上,问道:“你跟我一起吗?” 祁漾听他这么问,就知道妥了,低头把信息发给了小严,头也不抬地道:“当然。” “等你放假,我最近也安排一下公司里的事。” “好嘞,我和剧组那边说一声。” 任弈又开始晚点下班,祁漾想起来拍视频的事,对着网上学了一个。 他等任弈回来,洗完澡准备上床时特地跳给了他看,任弈一瞬不瞬地看完,半晌问道:“你学了多久?” 祁漾把当话筒的遥控器放到床头柜上,踢掉鞋子滚上了床,笑容得意:“今天下午下课回来开始学的,厉不厉害?” 任弈有基础的鉴赏能力,能看得出动作的丝滑流畅,还有动作中刚柔并济的力道,卡点停顿也能和他嘴里哼的曲调对上。 他想起之前探班时,听到导演和武指说这人简直是个人形复印机。 名不虚传。 任弈将人圈在怀里,由衷夸赞:“特别厉害。” 后知后觉地,被稀世珍宝砸中的感觉袭来,他紧紧抱着他的珍宝,突然生出了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的念头。 这是他相中的人,是他放入心底的人,谁也不能觊觎。 如果他想跑,就……舍不得打断腿,那就锁起来,铐起来。 这种念头越来越强,让任弈心口怦怦直跳,但在达到顶峰时却遽然破裂。 太阳只属于光明。 祁漾感觉到箍着自己的手臂力道消失,抬手拍了拍他后背,问道:“刚才在想什么?我都被你勒疼了。” 任弈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了片刻,低头亲了亲他额头:“抱歉。” 祁漾眯起双眼,危险地打量着他:“感觉你刚才在想一些……比如打断我腿的事,对不对?” 任弈下巴抵着他头顶,目光落在虚无中,微微闪动:“舍不得。但很想把你藏起来,不想让别人看到你。” 祁漾哼了一声:“霸道。” “那你也只能认了,改不了。” “现在还想吗?” “想,但不想你生气。” 祁漾抬手推开戳疼他头盖骨的下巴,爬起来问道:“我今天还学了套按摩手法,要试试吗?” 没给任弈拒绝的机会,祁漾去扯被子。 任弈看着他煞有其事地按揉着穴位,看着挺专业的,和他以前的护工有的一比,只是漂亮修长的手指和萎缩变形的腿看起来很是不搭。 “是不是很丑?” 祁漾抬眸挑眉:“你说你腿?” “嗯。” “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你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 任弈:“……” “我其实觉得脸比腿重要,毕竟我颜控,不是腿控,弈叔要不好好保养保养?我看小潘哥他们挺擅长这些的。” 任弈想起自己比他大了八岁,心口一刺。 祁漾看他脸色越来越黑,笑出了声,任弈本来就不舒服,看他居然还在笑,眉心下意识皱起,心口堵塞,浑身开始发冷,目光紧紧盯着他,眸光逐渐晦暗。 祁漾去亲他,意料之中地被躲开了。 他低头咬了他脖子一下,搔了搔他下巴,看他不愿转过来,也不强求,在他耳边,声音轻而郑重地说道:“虽然确实颜控,但我的喜欢没那么肤浅。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顺境逆境,不离不弃,我的喜欢是基于这句话之上的。” 任弈一怔,微微睁大了眼,扭头看他,对上一双赤诚而多情的眼睛。 是花言巧语吗? 他感觉喉咙一阵堵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果我毁容了呢?” “别推开我,别伤害我,相信我。” 任弈无法不为这样的话语心动,即便是花言巧语他也认了。 他试图去回应刚才躲开的吻,但祁漾却猛然起身坐到了一旁。 “我也生气了。” 任弈眨了下眼睛,有些茫然。 “你还没毁容就已经不相信我了。” 任弈撑着坐起身,思索着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刚才还发凉的掌心发热汗湿起来。 祁漾到底是不打算为难他的,伸出小指,勾住了他的食指,笑道:“叫声宝贝或者亲爱的来听听。”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爱,从来都太过理想。 人是喜新厌旧的生物,他要的却是背离天性的,至死不渝的,不为世俗动摇的爱。 所以他要…… 别推开我,别伤害我,以及相信我。 任弈莫名感到了一阵难受,看着面前的人脸上的笑容,品出了一些苦涩。 他张了张嘴,却是说了“抱歉”。 “对不起,亲爱的。” 第192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35) 祁漾矜持地指了指自己的脸,算是接受了任奕的道歉。 任奕看了会儿,却是把他拉到怀里,珍而重之地亲吻上他额头。 “mon chéri , je suis fou de toi.” 祁漾捏了捏他发红的耳垂,入手热度惊人。 “听不懂,说中文。” 这家伙一不好意思就要秀洋文,之前情书就是,也不知道是想他听得懂还是不想他听得懂。 “亲爱的,我爱你如痴如狂。” 任弈紧紧抱着他,嗓音极尽温柔,眸中却含着忧色。 任奕没考虑过如果抱的是别人,能不能睡得着,但自从把怀里这个拐上床后,他却是第一次睡不着了。 直觉中总有种不安和难受的感觉萦绕。 …… 国庆前一天晚上,祁漾把视频上传了平台,陪着任奕去找老中医。 到了周老大夫开的诊所,他压着人老老实实排队,轮到他们时,任奕却把祁漾支开了。 祁漾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道:“我去打个电话。大夫问你什么你答什么,主动点,别躁,也别臊。” 任弈点头。 周老大夫毛玻璃一般的眼睛转向祁漾,祁漾注意到了,微微一愣,礼貌微笑:“大夫,我带了他近一个月的体检报告单,需要给您吗?” 老大夫摆了摆手,让两个儿子继续看诊,领着任奕进了里面仔细检查,问了不少问题。 任弈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但他们来得早,里面这里本来是针灸拔罐的地方,现下却没什么人,逐渐放松下来,主动配合和交代,将车祸至今的情况大概都说了下。 老大夫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数落了几句他不把身体当回事。 检查腿部时,老大夫摁到某个穴位,感觉到附近肌肉蠕动了一瞬,轻咦出声,但再摁就没动静了。 他微有些讶异地看向任奕:“最近吃过什么药,做过什么治疗吗?” “没有,”任奕顿了一下,“不过我爱人最近每晚有给我按摩。” 老大夫“哦”了一声,恢复淡定,慢吞吞道:“外面打电话的那个?” 任奕看了他一眼,点头:“嗯。” 老大夫似乎想说什么,咽了一半,夸了句:“小伙子身体素质不错。” 祁漾结束了给江父江母的节假问候,又等了会儿,手机震了一下,这才进来。 老大夫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那双日渐浑浊的眼睛隔着镜片,反着光,看起来清明有神,打量了他一番,问道:“小伙子会推拿?” “网上学了几手。” 周大夫冲他招手:“来,我再教你几手,每天给你爱人按个两三次,每次二十分钟。” 祁漾听到这个称呼,挑眉看向任奕,任奕却皱眉道:“还是让小严他们来学吧。” “他们能有我学得快,学得标准?” 任奕无法反驳。 祁漾挽起袖子,对着周大夫笑道:“拜托您了。” 周大夫手把手教了起来,看着他的手法,连连点头,也歇了让儿子进来帮推拿的心思。 “小子手法挺漂亮,二十分钟后叫我,给他扎两针看看。” “嗳,好,您忙。” 祁漾拖了把板凳过来坐着,给任奕脱了鞋袜,将宽松的裤管推上去,推拿动作娴熟,仿佛不是初学。 他挑眉看向任奕:“你对大夫说我是你爱人?” 任奕的视线一直在他手上,闻言挪到他脸上,反问道:“不是吗?” “只是好奇你怎么说的而已。” “江释……” “爱人?” “……宝贝。” “这还差不多。想说什么?” 这里和外面看诊的地方就隔了一道帘子,能清楚听到老大夫温温吞吞地问着病人什么。 任奕放轻了声音,问道:“遇上我,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祁漾:“?” 他抬手去摸他额头,疑惑道:“你又犯什么病?” 任奕握住他手腕,拇指摩挲过他微微泛红的掌心,似乎很是怜惜。 祁漾抽回了手,翻了个白眼,骂道:“傻逼。” 任奕一愣。 “你再问我可就要和你翻旧账了啊。” “让你看前面,不是让你盯着以前。” “还委不委屈?你说呢?” 任奕良久无言,看着他气鼓鼓的腮帮,却是笑了起来,眉眼舒展,嘴角两个酒窝明显。 他上手戳了戳:“宝贝,如果我早点遇上你就好了。” 祁漾一把拍开他的手:“炼铜可耻。” 任弈:“……” 我那有时满嘴甜言蜜语,有时又油盐不进的爱人啊。 过了会儿,他问祁漾:“累吗?” “一拳一个你不在话下。” “不像话,重说。” 祁漾瞪了他一眼,伸出红起来的手,神情自然切换,委屈道:“弈叔吹吹。” 任弈看着他红红的指尖,轻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 外面有人进来,似乎是要拔罐,两人不再说话,看着时间,祁漾出去叫了老大夫。 准备施针时,老大夫道:“针灸不可能一次扎好,隔天一次,先半个月看看情况,你们这方便吗?” 任弈看了眼祁漾,点了点头:“可以。” 离开诊所后,他们和小潘几人汇合,回了京市。 任弈开始隔一天翘一次班,他舍不得祁漾跟着他跑来跑去,把他支到剧组去了。 老大夫见祁漾没来,就让儿子给他推拿,半个月下来,多少混熟了一些。 任弈本来只是想治腿,慢慢也问了些别的问题,比如他睡眠上的,还有性生活上的。 老大夫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大概理解不了他不抱着人睡不着的原理,也不理解他这破身体怎么硬得起来的。 不过睡不着这件事上,老大夫给了个建议,听歌。 任弈:“……” 老大夫给他扎完针,慢吞吞地找出自己的手机,说道:“我孙子前段时间给我听了个人唱歌,那歌、有的歌唱得挺宁神静心的,我给病人推荐过,安眠效果还不错。” 任弈听到熟悉的音乐,抿着嘴角,克制住了炫耀的心。 “你可以让你家那个也听听。” 任弈:“???” 谁听谁唱歌? “那小伙子看着心思有些重,容易郁结,你好歹大他、呃,一截、一点,看着点,挺好一个小伙子。” 任弈听到他的话,原地怔愣住,终于知道到底哪里感觉不对劲了。 第193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36) 祁漾看着按门铃的青年,目露怀疑。 “我真是二爷的朋友,来借住段时间。” 祁漾将信将疑,准备打任弈的电话,却看到小潘发来的消息,神情顿时微妙起来。 他目光落在青年空空如也的身后,问道:“你行李呢?” 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半框眼镜,垂头丧气道:“被赶出家门,连证件都没拿,更别说行李了,还好二爷愿意收留我。” “任弈房产很少还是你们关系很好?” 青年立刻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道:“穿一条裤子的好。” “哦,”祁漾似乎是信了,“你随便找个房间住吧,我有事,先出去了。” 青年看着他走,面对大敞着的门,陷入了沉默。 这么容易就信了? 祁漾坐电梯下楼,准备去学校上课。 因为没时间考驾照,任弈那些车他都开不了,也没把小潘真当自己助理使唤,朴实地选择了打车。 趴在他肩膀上的002回头看了眼小区,说道:“刚那人是任弈朋友,但也是心理医生,他怀疑你有抑郁症。” “我抑郁症?”祁漾轻嗤。 “我没法扫描出心理和精神上的问题,但我感觉你其实是有那么点,你上个世界应该把道心解封的。” 祁漾眼神茫然了一瞬,“哦”了一声。 “你要不要配合一点?” 祁漾没有搭理它的昏话。 002拿头撞了撞他脸颊,问道:“你居然没把直播间那些人唱抑郁了,功力倒退了?” “啊对对对。” “认真和你讨论呢,别敷衍我。” 车到了,祁漾没再和002废话,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他要是控制不住声音对别人的感染,那才是功力倒退。 这天上午没课,下午却是满满当当的,等他下课出了校门,便看到某辆眼熟的车。 他如常跑了过去,扑进某人怀里。 “今天怎么那么早下班了,还来接我?” 任弈手臂用力,将他往上捞了一把,亲了亲他额头:“想见你,就提前走了,想早点看到你,就来接你了。” “才一个白天而已。对了,半个月了,周大夫怎么说?” “有希望恢复。” “那还需要动手术吗?” “目前来看是不用的。” 任弈想起来周大夫说他腿的恢复情况比预期好得太多,堵塞的经脉也在逐渐疏通,但太过顺利,反而让周大夫觉得奇怪了。 司机开车往餐厅去,祁漾想起来那个心理医生,问道:“你附近就一处房产吗?” “有三四处吧,怎么了?” “奇怪你居然会把朋友安排到家里。” 任弈眸中一瞬间闪过复杂,摸了摸他柔软的短发,半晌道:“你要是无聊,可以找他聊聊天,或者一起玩。” 祁漾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时间进入十月中旬,《追梦星光》三公在国庆期间过去,沈绪个人喜爱度和团队分都拿到了第一,不过网上嘘声不断。 这次和祁漾有那么一点儿的关系。 他虽然国庆前上传了粉丝福利视频,但没特别针对谁,没撞歌撞舞,除了沈绪因为称为“人鱼之声”,免不了被单拎出来比较一下。 沈绪被嘘主要和欧理破防有关。 没有“江释”的出现,其他选手里没有和欧理撞人设,还对他有威胁的,取代江释的小少爷,他也惹不起,总的来说这人没再作过什么妖,观众缘很好。 欧理一直很照顾沈绪,祁漾之前就怀疑他要么想拿沈绪当垫脚石,要么是个gay,被男主那绝美容颜惊艳到了,当了舔狗。 事实证明,他是后者。 欧理一直是当之无愧的c位,但他在二公后不久受了伤,不确定能不能在第三次公演前恢复好,稳妥起见,团队换了c位。 这个c位就是沈绪。 明面上是节目组觉得沈绪进步很大,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有更大的突破,实际上是任星辰钦点。 世界线里,欧理出局是因为和江释的矛盾,走的时候和沈绪虽然说不上亲热,但关系也还行,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因为沈绪破防了。 直到三公前一天,欧理还在帮助沈绪练舞,教他怎么控制表情,但当晚任星辰约了沈绪出去吃晚饭,刚好被他看到,他质问沈绪时被一隐藏的直播镜头拍摄到了。 导播组习惯性将镜头追随几个种子选手,没想到却播出了了不得的东西,切走的时候已经晚了。 沈绪平白被解读成了欺骗gay感情的渣男。 而彼时“海妖之声js”是gay的事还没停息,此时“人鱼之声”闹出这档子时,网友顿时应激了。 这场面下,个人喜爱度很难让人信服。 至于团队分。 欧理直接摆烂缺席,舞台完整度首先就大打折扣。 哪怕沈绪这次跳得并不比欧理差,落在观众眼里,这个舞台不合格就是不合格,导师再夸也还是不合格,被嘘也是理所当然。 第194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37) 不管外界怎么嘘,节目还得照办。 欧理破防,让祁漾觉得这走向变得有意思起来,对《追梦星光》多了些关注,时不时会看看直播。 不过他最近事也挺多,虽然不用陪任弈跑来跑去,但他上课之余还得去拍戏,隔两天还得抽空直播一下。 晚上则是私人时间,以至于那个叫赵一卓的心理医生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他聊聊心,祁漾对他和任弈之间时不时的加密话也毫不在意。 直播间粉丝在他出柜时掉了一撮,但在他上传视频后又爆炸式增长了一截,看ip,有不少是国外网友。 从他高音唱碎杯子起,就有外国网友知道他了,关于他的直播视频在外网播放量一直十分爆炸。 但因为直播平台主要面向的国内,海外用户要看直播比较麻烦,还有时差,加上信息上的些微误差,导致他直到发布唱跳视频,海外的粉丝才终于涌了过来。 越来越多人好奇他到底是谁,但直播平台却完全不敢泄露半点,不光是为了稳住摇钱树,也因为……任弈把平台收购了。 十月下旬的时候,祁漾两首原创歌曲《情诗》和《情人》在直播间第一次面世。 他一边弹一边唱,唱得一群粉丝满面春光,也创亖了一群舍不得他歌声,一边骂,一边听的崆峒人。 越是喜欢一首歌,就越会在意背后的故事。 祁漾再次喜提热搜,毁誉都有,但总的来说,还是正面大于负面,毕竟出柜又不是出轨。 …… 《追光》三公之后紧跟着复活赛,复活赛后便是总决赛了,时间定在十一月初,按照个人排名和团队排名计分,确定最终成团人选。 任星辰现在对沈绪还没什么感情,更多的是在意他那张脸,正是新鲜劲上,自然是要力捧他。 祁漾在心里盘算了一圈,丢开了原本的捣乱计划,把任弈亲得迷迷糊糊后,直白地提出了要求:“弈叔,我不想看沈绪拿第一。” 任弈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了,过了会儿反应过来,有些疑惑,问道:“为什么?” “就是不想,你就说帮不帮。”祁漾摆出了十分的任性和十二分的无理取闹。 任弈当然是选择惯着了。 不过他也不至于点名道姓地去针对一个选手,直接传个话过去,让节目组务必公平公正就行了。 节目组看着任家这两尊大佛斗法,头大无比,选择了老老实实中立,变相地歪向了任二爷。 决赛这一天刚好是周六。 祁漾在剧组的戏份也差不多结束了,这天刚好他杀青。 剧组晚上请吃饭,任弈去接他回来时,客厅开着灯,开着电视,沙发上躺着个人。 电视上放着《追梦星光》直播,已经到评委和观众打分环节了。 镜头扫过过关斩将留到最后的选手们,一水的花美男,高矮不一,却一个比一个白皙精致。 其中一组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看着就很亮眼,却都亮不过中间冷冷清清站着的皮衣酷盖。 听到开门声,赵一卓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一副很是熟络的口吻,说道:“你们回来啦。” “好像回来晚了?”祁漾看着电视机,一副很是惋惜的模样。 “明天还有录播,我记得你好像也挺喜欢这档节目,现在要不要提前看一下结果?” “好啊,”祁漾弯腰凑在任弈耳边说道,“弈叔我们看完再上去?” 任弈有些无奈:“你不是已经决定好了?” 祁漾“吧唧”一声,亲了他一口,把人安置在沙发上,从水壶里倒了两杯水拿过来。 赵一卓默默移到了旁边单人沙发上,正准备找个话题和祁漾聊聊,对方却主动开口了。 “赵哥觉得哪组会赢?” 赵一卓心说那还不是看节目组想让哪组赢? 不过嘴上他还是尽量客观地道:“单看舞台呈现来说,我觉得蒋煜那组最好,但导师怎么评分,我一个外行人也不好说。” 蒋煜是原本内定的三人之一,实力很强,唱歌rap都很厉害,还会电吉他,和另一个内定选手易子墨一组,总体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内定的三人,除了欧理,另外两个都和沈绪不对付,不过这次这两人倒是一直留到了最后。 祁漾琢磨了一下,估计是因为这次有个赞助商家的小少爷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拉的仇恨不够。 小少爷以一保二,自己回去继承家产,给沈绪留下了两个强劲对手。 ——沈绪进步很快,目前唱歌跳舞都达到了a级,但舞台感染力不行,一旦换个欢快些的歌,立刻就短板毕现,而这些都是蒋、易两个人擅长的。 导师组对团队表现,个人表现挨个点评打分后,后台也已统计好了网上的投票情况。 三公时个人第一的沈绪,看到网络投票时再维持不住淡定,下意识往屏幕前走了一步,脸色阴沉如水。 因为那一步,也因为鸡贼灵活的镜头,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脸上的难以置信。 前三名分别是蒋煜,一个从小学各种舞蹈的素人,和易子墨,票数彼此拉得很大,但总体都在千万以上,第四名开始就断崖式下降了。 决赛一共三十三人,沈绪网络投票34万多,排在第二十七。 网络投票看的就是网友喜爱度,舞台表现重要,却也不那么重要,哪怕沈绪比起一公时进步巨大,也扛不住他现在名声不大好。 但当这么个成绩赤裸裸的,不加修饰的出现在直播屏幕上时,不光舞台上的选手们,看节目的观众都跟着惊呆了。 不是说沈绪和盛世娱乐的总裁搭上关系了吗? 任家大小姐都为博蓝颜一笑让赞助商家的小少爷回家去了,却没给沈绪走走后门,把第一送给他? 任星辰就坐在观众席上,一身淡蓝色裙子,是她喜欢的人最喜欢的颜色,胸前别着个桔梗花造型的宝石胸针,也是她白月光的最爱。 头发梳成了甜美公主头,脑后是一个与衣服同色的大蝴蝶结,看上去清新淡雅又可爱。 她托着腮,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完全没有在意节目组导师怎么评价的。 沈绪目前在她眼里,还只是谢斯年的替代品,而不是沈绪。 当看到沈绪失态,听到周围哗然时,她才眨了下眼睛,将注意力投到大屏幕上,目光下意识投向第一名的位置,却发现那里的名字很是陌生。 她顺着往下找了找,在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名字时,才想起来那个替身叫沈绪,票数低得可怜,连第十的零头都没有。 她愣了一下,漂亮的杏眼里浮现出怒意。 节目组居然敢对她的话阳奉阴违。 她站起身时,总导播就知道要遭,瞬息之间便有了选择。 “直播镜头切给任小姐。” 第195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38) 看到任星辰出现在电视上时,任奕捧着水杯的手指尖泛起了白,眉心紧皱,神情明显的嫌弃。 祁漾靠着他坐着,察觉到了他手臂肌肉的紧绷用力,伸手捏了捏,问道:“认识那位小姐姐?” 旁边赵一卓正思索着是谁有那么大本事敢和任大小姐角力,听到这话不由看向祁漾,有些好奇他和任奕都那关系了,还不认识任星辰? 任奕放下水杯,两指捏住他脸颊软肉,语气不善:“任星辰,我侄女,小姐姐?” “撒手,再捏我还手了啊,”祁漾没好气地瞪他,“你又没告诉过我她长什么样。” 任奕一愣,轻轻摩挲着他微微泛红的脸,心想这人平时说话做事都不像脸皮薄的,怎么一捏就红了呢? 当然,这话他也就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以免把人惹生气了。 他思索片刻后,问道:“要和我回家吗?” 赵一卓双目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嘴唇蠕动,最终决定装聋作哑。 “还是等你腿好了吧,到时候万一被打或者被关家里,还能跑出来跟我私奔,”祁漾顿了下,食指勾住他袖口,轻轻晃了晃,抬眸笑道,“或者十亿够雇人把你抢出来吗?” 任奕被他小动作和抬眼时的小眼神勾得心痒,心跳也不由自主快了起来,手腕翻转,却只是捉住他手亲了好几下。 “亲爱的,那你可太亏了。” “换一个你,稳赚。” 任奕心神触动,与他对视两秒,忍不住亲上他的嘴唇,祁漾捉住他衣领,仰头回应。 赵一卓顿时坐立难安起来,眼睛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忍不住捂起耳朵。 喘息声朦朦胧胧,欲气横生,勾得他一个直男都不由心猿意马,赵一卓忍不住暗骂这对狗男男,却也不由心生感慨。 谁能想到圈子里出了名性冷淡的任二爷居然栽在一个小男生身上,还栽得那么彻底?还一口一个肉麻无比的亲爱的。 在自己走和让他们走之间犹豫了会儿,赵一卓瞥见摄像头,轻咳出声,打断了这俩人。 “嗨喽?二爷,小江,你们要不要去楼上?” 暧昧气氛被戳破,任奕却依旧溺在爱人潋滟的眸光里,半晌才挣脱出来,将他紧紧拢在怀里,吝啬地藏起那一片绯红。 下一秒,赵一卓对上任奕满是不耐和戾气的眸子,吓了一跳,连忙指了指监控:“虽然是你自己地盘,但监控这种东西可不太好信任。” 祁漾低笑出声,举手道:“我还没看完,想继续看。” 任弈于是不再搭理赵一卓,心不在焉地看着任星辰大闹决赛现场,发了个消息给节目组,便不再管了,捉着祁漾的手,时不时捏一捏。 两相对比时,任弈发现自己手上肉好像多了些,想起最近被一天三餐地盯着饭量,注意力顿时转移走了,不再看那糟心的侄女。 不过在节目组把任弈供出来前,沈绪开了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正质问导师的任星辰,冷冰冰开口:“闹够了吗?” 赵一卓看着他那脸,又看了看任星辰,忍不住咂嘴,引来祁漾的注意。 任星辰无法对着那张脸说不,偃旗息鼓,但受不了周围人的眼光,直接拉着沈绪跑了。 热搜可以预定上了。 节目继续,刚才一直被任星辰无视的主持人再次试图救场,勉强让气氛回过了一些,但这重大事故估计要给主持人留下一辈子阴影了。 赵一卓看这结果基本上能确定了,在旁边给祁漾科普起任星辰和她白月光的故事,而故事需要一个引入点,自然就是从沈绪的长相引入了。 “这个沈绪我第一眼看着就眼熟,刚才才发现,他长得和谢家那位挺像的,二爷你说是不是?” 任弈懒得搭理他。 任星辰最难过的一段时间里,谢斯年出现,并温暖了她的时光。 ——可能是顾忌任弈在旁边,赵一卓刻意规避了车祸那件事,说得委婉。 任弈已经放下了过去,这会儿听他含含糊糊,欲盖弥彰,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但掌心里的手悄悄回握了一下,还是让他不自觉变差的心情好了不少。 同是青梅竹马,谢斯年在任星辰心中的地位明显是某个尹姓男二不能比拟的,单论真心,就天差地别。 如果一切顺利,在任星辰十八岁成年礼那天,谢斯年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她男朋友,未婚夫,完全不会有沈绪或者尹男二的事,可他死了。 任星辰成年礼前一天,她约了几个朋友出去玩,走的时候是和谢斯年一起走的,双双被绑架。 绑匪图的是他们的命,而非钱。 逃跑时,谢斯年为了掩护她逃走,身中五枪。 祁漾听赵一卓说到这,微微晃了下神,在赵一卓看过来时,又恢复如常。 他摸了摸下巴,思忖着这位女主可能和生日犯冲。 七岁生日当天,父母还有未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死在去接她放学的路上。 十八岁生日这天,喜欢的人为她挡枪,失血过多,抢救不及而亡。 “这个人也就脸像了,性格完全不像,谢斯年我见过几回,是个很温柔的人,就算是讨厌的人,也不会这么说话,让人下不来台。” 赵一卓安静了会儿,纳闷道:“二爷,你家侄女前段时间不是和尹家那边打得挺火热吗?圈子里不少人说你们两家估计要联姻了,怎么又开始养替身了?” 任弈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没回答,赵一卓自觉解读为“她的事关我屁事”。 赵一卓又悄悄观察着祁漾的神情,依旧看不出来什么。 他这些日子见缝插针地试探,实在没看出这人哪里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就猜测他抑郁了。 现代人,几个不抑郁的? 情绪稳定,性格开朗包容有什么不对?非觉得是阳光型抑郁症。 想到这,他为自己忿忿不平。 他放着那么多红颜不管,一天天地围着个小男生转是怎么回事? 不转不行,转多了,任二爷又防备,简直了。 还得天天吃狗粮! 任弈又不让他暴露职业,不然他真想直接甩份自评量表给这个小男生做做。 第196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39) 赵一卓在任奕那讨了没趣,看电视上开始叽里呱啦报赞助商名单,于是再次和祁漾搭话。 “你和二爷怎么认识的?居然受得了他那脾气。” “他给的太多。” “多多?” “十亿。” “……夺少?”赵一卓嗓音瞬间拔高,几乎破音。 祁漾和任奕翻着手玩儿,头也不抬地补充了句:“一个月。” “草。”赵一卓一言难尽地看向任奕,双眼喷火。 包个小情人儿直接天价,给他,就是免费打工? 任奕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他顿时噤了声。 想想这个小情人儿的嗓音和容貌,前者确实独一无二,后者也挺出挑,他勉强接受了自己廉价的事实。 过了会儿,他又拉着祁漾小声问他:“你喜欢他什么?” 祁漾回头问任奕:“你喜欢我什么?” 任奕看着他的眼睛,将人拉了过来,亲了亲他额头:“没有什么,只喜欢你。” 赵一卓听得一阵牙酸。 老房子着火…… 不过看着任奕现在的状态,赵一卓觉得不管这个小男生图的什么,起码对任奕没坏处,眼里的情意和无知觉的小动作,看起来也不似作假。 这王八蛋不把他当朋友,但看在近二十年交情的份上,他还是挺希望他好起来的。 在漫长的赞助商名单过后,节目组终于公布了最终成绩。 沈绪榜上无名。 赵一卓注意到祁漾表情里流露出的愉悦,略有些意外。 他其实对这种节目没什么兴趣,比起隔着电视,把人叫到面前,或者去现场才更符合他的作风。 但因为接了任奕的活,又注意到祁漾会抽空看,他才跟着看了,为此还恶补了几天几夜前面的内容。 之前半个月他逮着机会和这人聊过几次,但从没看他表露出对谁的喜恶。 他快速回忆了下自己之前和这人聊的内容,继而想起当时直播镜头前的人和事,不由懊恼自己居然错过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再联想到刚才的节目事故,瞥了任奕一眼,心道敢和任星辰角力的,估计也就这人了。 “小江,你觉得沈绪怎么样?” “好看,学习能力强。” 任奕捏了捏他指尖,轻声哄道:“没你好看,也没你强。” 祁漾扣住他手,矜持地夸了回去:“你眼光很好。” 赵一卓:“……” 任奕:“当然。” 赵一卓:“……” 他轻咳一声,试探道:“之前欧理那件事,要洗白也不难,这个人有颜有能力,还有任星辰捧他,以后迟早还是会火起来。” 祁漾点头,十分认可:“资本的游戏。” 节目已经放起了片尾曲,他又问任奕:“上去吗?” 任奕看到正给他使眼色的赵一卓,摇了摇头,抬手碰了碰他脸颊:“你先上去,我和他说几句话。” “行。” 祁漾把他挪到轮椅上便上去了。 赵一卓看着他身影消失,长叹了口气,低声道:“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是真的挺高兴的,但你确定他对你是真心的?” “嗯。他对我虽然才只是like,却是以love的标准在回应我。他叩开了我的心房,也在重新教我怎么表达感情,怎么去爱。”任弈眸中冰雪消融,霎时春暖花开。 他笑了一下,一字一顿道:“他在救赎我。” 赵一卓看着他脸颊上久违的小酒窝,心下感慨万分,还有些不满:“我为了你才去进修的心理学,我读书就没那么用功过,你怎么不觉得我在救赎你呢?” “我厌、我不喜欢你们看我腿时的小心翼翼。” “……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就一棍子打翻,还不给我改正的机会了?” 任弈轻笑摇头:“不一样,你们不敢踹的门,他踹了,还拉我起来了。” 赵一卓一怔:“你之前叫我们轮番踹门就是为了这?” “嗯。赵小三,我爱他,我想过他要是一直不喜欢我,就把他关起来,但好在他喜欢上了我。” 赵一卓听到这久违的称呼,怔愣良久,甚至忘了为他的小黑屋行为震惊,半晌问道:“你没真和他说吧?” “说了。” 赵一卓补上了震惊。 “他什么反应?害怕?厌恶?恐惧?” “都没有,当初我把他绑走时,他也没有害怕,有种……无所不能的自信。” 赵一卓:“???” “你说你做了什么?” 这得多宽容博爱的心,才能原谅这种混账行为? “我让小潘去机场请他,他把人送进了局子,我只能出此下策。” “……”神金。 任奕端起水杯把最后一点水喝完,整理了下思绪,缓缓道:“他没有害怕的东西,也看不出什么特别喜好,有点喜欢吃糖,喜欢吃垃圾食品,但晚上睡觉前绝对不吃。在意外表,但衣服都很随意,可能觉得自己穿什么都好看。” 赵一卓疑惑道:“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些?” “你不是总想我开口对你说些什么吗?” 赵一卓一直跟着他的话走,现在才后知后觉出几分意味来,任奕居然在和他谈心。 虽然这个心现在叫“江释”。 赵一卓快速眨去眼眶里泛起的潮意:“行,你继续。” “他有时候很成熟,对谁都很宽容,有时候又很娇气,一点委屈都不愿意忍,胆子还很大,第一次见面,就敢和我讨价还价。” 赵一卓点头:“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他这性格我其实挺喜欢的。” 任弈瞬间变脸:“你再说一遍?” 赵一卓:“任小二,别用你的男同思维曲解我……行吧,我换个词,我挺欣赏的,ok?” 任弈对这称呼并没有生气。 他想了想,继续道:“他和谁都能相处得很好,会记得他们生日,记得他们喜好,会给他们微博点赞,但他很少会约他们一起出去玩,也很少出去。” 赵一卓微微皱眉,正色起来。 “他一般做什么?” “打游戏,开直播,还有玩乐器。” “你们几句话说那么久?”楼上突然传来声音。 祁漾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在楼梯口探出个脑袋来。 “五分钟后上去。” “行。” 五分钟后,任弈往电梯去,赵一卓看着电梯门打开,突然道:“任小二,欢迎回来。” 任弈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 “不过你要再敢喊我赵小三,我铁定跟你绝交。” “谁让你是你家老三呢,赵小三儿。” 第197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40) 赵一卓回了客房后一直在想任弈说的话,又拿出“江释”的体检单看了看。 这个人各项数据都无比健康,爱好也挺广泛,思维敏捷,精力旺盛,目前没看到低迷的时候,看着和抑郁症完全不搭边。 心思重……要不是他突然表露出对沈绪的不喜,还真容易忽视掉。 赵一卓特地听过他的歌,大多很安静平和,也看过他直播,即便他忘了关弹幕,当他声音响起时,弹幕也会明显减少。 得多重,才能一点端倪都不露出? …… 任星辰不出意料地知道了任弈给《追梦星光》节目组递话的事,想找他麻烦,但却连人都没见到,一气之下回去告了状。 但她爷爷却没站在她这边。 任老爷子昨晚上便知道了这事。 任星辰最近正和尹家小辈走得很近,隐隐有谈对象的意思,尹家那边看到网上的消息,说不上兴师问罪,但怎么也是要打电话问问的。 老爷子一辈子就一个妻子,显然是比较传统板正的人,接受不了孙女这边跟男生暧昧,那边又找了个艺人,还是个敢大庭广众之下给他任成功的孙女没脸的艺人。 好在小儿子让人压下了热搜,又和节目组打了招呼删掉那部分内容,不然这脸还要丢得更大。 老爷子昨晚上打任弈电话没打通,便打了助理小严的。 小严将和节目组交流的录音发了过去,十分冠冕堂皇地说,大小姐这么明目张胆地捧一个和谢斯年模样相似的艺人,难免让尹家那边多想。 又说二爷觉得两家本就因为合作结束关系紧张,大小姐和尹家走得近,本来是好事,但要是这会儿打对方脸,就只会加深嫌隙。 老爷子没那么好糊弄,但这话也听不出差错,再听孙女不分青红皂白地控诉小儿子针对她,自然就有了决断, 撇开其他不说,单说孙女这行径,还有闹的这出,他铁定也是优先管教孙女。 …… 祁漾之前有空就得去剧组,才导致时间看起来很是紧张,杀青后就简单多了。 “海妖之声js”这个马甲经过三个月,已经彻底稳定,他开始变成每周直播两次。 借口也现成的,学习紧张。 他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宅在房间里,偶尔才会出去玩一玩。 当他想重新躺平当咸鱼时,赵一卓的存在感一下子就明显起来。 不过这人还是挺有分寸的,因为他一直卡在第一步,建立信任上。 祁漾从他口中套了不少任弈的童年往事,确定他没别的能吐的后,才亮出杀招。 任弈和赵一卓看着他手机屏幕上来自百度百科的个人资料,属于赵一卓的。 “心理学博士?”祁漾微笑着看着这两人。 赵一卓一指旁边的任弈,果断道:“他找的我,还让我打的白工,你找他算账。” 任弈缴械投降:“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赵一卓来的时候只拿了个手机,落荒而逃时依旧只带走了个手机,留下两人对峙。 祁漾见人走了,目的达成,伸手拽了拽任弈还没来得及摘下的领带,无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任弈握住他的手,把周老大夫的话说了一遍,双眸定定地看着他,看起来有些难过。 “宝贝,你心里藏着什么,告诉我。” 祁漾躲开了他的视线,半晌抿了抿嘴唇,小声道:“弈叔,看恐怖片的时候,你能不能安慰安慰我?” 任弈有些错愕,他没想过他是真的害怕,毕竟他当时心跳都没乱半拍,当下又有些心疼。 “你害怕,那就不看。” “我想吃布丁。” 任弈单手拿出手机,边解锁边道:“我现在让保镖去买,要什么口味?都来一份怎么样?你还喜欢吃糖,我让他们能买到的也都买些。” 祁漾卷着他领带,轻声道:“我想养一条狗。” “想要什么品种,公的母的,我让人送过来。” “田园犬,要黑色的,公的吧。” “好。” “想天天睡懒觉。” “明天开始我陪你一起,”任弈顿了一下,快速道,“我们换个地方住,离你学校近一点。” 祁漾食指搔了搔他掌心,眸中盈起潋滟水光,漾开旖旎的春色。 “还想和你做爱。” 任弈正要答应,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面露苦笑,将他拉入怀里:“宝贝,这个有点难办。” “弈叔不能让让我吗?”祁漾拽着他领带,直勾勾地盯着他,眼尾却耷拉下去,嘴唇微抿。 任弈有着一堆狐朋狗友,自然知道两个男人之间怎么做,但他从没设想过自己当承受方。 但他又受不住他这样的眼神,咬咬牙,正要点头,祁漾突然笑了起来,扯下领带,低头轻咬上他喉结。 “弈叔真好骗。” 任弈呼吸有些不稳,拧着眉道:“只要是你……” 祁漾堵住了他的嘴,却只是磨蹭了会儿,便分开了。 第198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41) 他喜欢柔软的床,美味的食物,稳定的生活环境,宜人的气候,丰富的娱乐,便捷的设施…… 他算不上贪图享乐,但绝对不爱吃苦。 他喜欢安逸地躺平。为了有躺平的资本,又学这学那——毕竟躺平不是当废物,偶尔也会为了舒适的生活站起来活动活动。 他怕很多东西,又不得不习惯那些东西。 他没什么野心抱负,但也不愿将就,没什么掌控欲,却也不喜欢事情乱七八糟。 他不喜欢热闹,但也不喜欢孤独,偶尔会想要有个能说话,能共鸣的人,一个就够了,如果找不到,他可以向下兼容。比起天涯若比邻的友人,爱人更亲密稳定,也具有唯一性。 他喜欢好看的人,但不能只有好看,喜欢爱人眼里只有自己,但又不能只有自己。 他择偶标准乱七八糟,喜欢上了,就变成了随机应变。 他喜欢人世的七情六欲,但压在心头时又无法对任何人诉说。 他总是在给予,但他并不热爱奉献,也会想索取。 他心里压着一个高山国,国度里的所有人都满足而快乐,但他不属于“所有人”。 他不想当神,只想当七情六欲缠身的人。 祁漾抵着任弈的额头,轻声道:“在弈叔这,我想当个小朋友,可以吗?” 任弈很喜欢这种静谧的氛围,让人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 他近距离地看着这个刚才还言辞奔放,此刻却眼神可怜的家伙,微微弯起眉眼,哄道:“小朋友要亲亲吗?” “想要很多。” “那都给你。” 任弈微微后仰退开,仰头吻上他光洁的额头,微微闭阖的眼睛,细细卷走眼尾溢出的一点咸涩液体,然后一路往下,停在他前胸两种肤色交界的位置,留下一串淡淡印痕。 “以后想要什么,讨厌什么,害怕什么,都和我说好吗?” “嗯。” “你可以害怕,可以晚上吃糖,早上睡懒觉,可以翘课,可以做一切事情,弈叔给你善后。” “杀人放火呢?” 任弈无奈地叹了口气,覆在他腰上的手动了动,搔了搔他腰窝,某人顿时老实了下来,趴在他肩头磨牙。 “你不会那么做,我也不会让你那么做。” 祁漾抿了抿唇,心底一块塌陷下去,被一些东西填满,舒服而惬意,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任弈,我现在的喜欢似乎有点溢出,我好像爱上你了。” 这话来得猝不及防,在任弈反应过来前,欢喜的情绪冲得大脑皮层一阵发麻颤栗,心脏更是剧烈跳动,撞得心口有些发胀发疼。 他忍不住收紧搂着他的胳膊,张嘴时,声音却有些发干和恍惚:“你说什么?” “我爱你,任弈。” “我也爱你。” 激荡的情绪下,任弈忍不住再次吻上他的嘴唇,压抑不住地掠夺起他的气息。 室内原本适宜清新的空气逐渐变得灼热粘稠起来,氧气似乎逐渐稀薄,但两人却只是用力地拥抱着对方,忘情地索取着对方的一切。 当肺部开始抗议时,两人才不得不分开。 任弈用目光仔细描摹着爱人泛红的眼、耳、脸颊和红润的嘴唇,抬手捻上那殷红无比的唇珠。 被咬住时,湿润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任弈想抽回手,却又贪恋那感觉。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分不清到底谁身上更烫,情感的强烈刺激下,又硬挺挺地抵在一起。 任弈抽回濡湿的手指,指尖拨开凌乱的衣服,正要往下时,余光瞥见屋内的摄像头,大脑瞬间清明,控制着轮椅正要往电梯去,门铃突然响了。 祁漾神情微妙地“唔”了一声,瞄了眼任弈黑沉的脸色,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像是我的布丁和糖到了。” 任弈勉强压下满肚子的怨气,看了眼两人的状态,还是上了楼,然后才给保镖发了消息,让他们把东西放进来。 不过两人到底也没做到最后一步,任弈身体坚持不住。 祁漾早就知道这人是个什么破身体,也不算意外。 脊髓损伤,又拖了那么久,就算他出手,002都只给出了16%的恢复可能。 但以他现在身份的背景过往,展露出医术无疑属于重大ooc,所以还不能做得太明显,只能配合着周老大夫的进度慢慢来。 任弈倒是有些不自在,但听祁漾在夸周老大夫妙手回春,瞬间被带偏了。 抱着缓了会儿,两人回到楼下时,客厅已经空空荡荡,不过餐桌上摞起了十数个外包装精致无比,大小不一的盒子。 小狗是没看到,田园犬在这城市里可能比品种狗还难找。 祁漾怀疑布丁能那么快拿到并送过来,是因为保镖们砸钱强抢了。 他打开几个盒子看了看,摸了摸鼻子,道:“好像有点多。” “那能分我一点吗,小朋友?” 这种称呼容易显得油腻,但可能任弈长得实在太好,气质自带清爽,语气又拿捏得恰到好处,祁漾感觉有点儿心巴乱动。 任弈并不嗜甜,吃了一个就有点腻住了,但看祁漾吃得很香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腮帮,被瞪了一眼后,又握住他手腕,去抢他刚舀的一勺。 祁漾脸色微变,手中一抖,那块布丁顿时掉回了盘子里。 他知道对方是想调情,但…… “大哥,你芒果过敏啊,你闻不到上面的芒果味吗?” 任弈扫了一眼,发现好像真是,疑惑冲掉了那些微的尴尬,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潘哥说的,你还对别的什么过敏吗?” “没有。他这也和你说?” “我长了嘴不是光拿来接吻的,我会问。” 祁漾愤愤地重找了个布丁推他面前,任弈摇头:“我想吃你手里的。你有什么过敏的吗?” “没有。” 任弈看着他吃,想了想,还是直接问起了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时不时再接受一下来自对方的投喂。 吃完之后祁漾拉着任弈做了会儿锻炼,洗澡后惯例给他腿部按摩了二十分钟,顺带着替他疏通了下萎缩阻塞的经脉。 这过程免不了会有些疼,至于多疼,祁漾自己没试过,不知道,而任弈虽然疑惑,但还是咬牙忍住,从没吭声。 第199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42) 任弈是个很讲信用的人。 睡在一起后,祁漾稍微有点动作他基本都能感觉到,也知道他生物钟十分灵敏,不管晚上几点睡,都能准时醒。 任弈将习惯性要爬起来的人按回怀里,嗓音里含着早晨初醒的沙哑:“继续睡吧,我陪你。” 祁漾想起来今天早八课,挣扎着爬起了一半,又躺了回去,往他怀里拱了拱。 过了会儿,又诈尸般抬起头来,想了会儿,正对上任弈清醒的眼睛,凑过去亲了亲他下巴,道:“你明天睡不了懒觉,得去周大夫那。” “那宝贝能准我天假吗?” “准了。” 正常作息的情况下,两人都不是爱睡懒觉的人,只是单纯的赖床,说些有的没的废话,一直到了九点多,祁漾肚子饿了,拉着任弈爬了起来。 楼下小潘他们已经等得双目无神,听到楼上终于有了动静,连忙打电话让人重新送了份热乎的早饭过来。 吃早饭时,两人各自处理了下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祁漾这边是同学和老师问他怎么没去上课。 长得好看的人总更容易让人记住,以至于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在老师点名时,他玩得比较好的同学之一试图替他答到,被识破后一起被记住了。 他看着消息,忍不住笑了起来,瞥了眼已经放下手机的任弈,又稍稍收敛,一边回消息,一边问道:“你公司那有没有什么事?” 任弈坦然点头:“有事,但没到离了我就运转不了的地步,等会我们一起去看看新房子?” “好啊。” 小黑狗和新的住所同步到位。 房子离学校不远,是栋三层小别墅,有单独的小花园。 小黑狗刚断奶不久,连夜被拐,正一脸懵圈地窝在一楼客厅角落的狗窝里,各种玩具零食一起堆满了角落,它有些好奇,却不敢出来。 祁漾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它,高兴地跑了过去,隔了一段距离蹲下,试探性地朝它伸出手。 小家伙嗅了嗅他身上气味,歪着脑袋对着他呜咽两声,迟疑着爬起来靠近。 任弈推着轮椅过来,挑剔地打量着这黑不溜秋的小东西,目光微微一偏,落在蹲着的人身上,眸光软化,问道:“喜欢吗?” 祁漾连连点头,伸手摸了摸小黑狗的肚子,有点瘪了,看到旁边的食盆,还有已经开过的幼犬狗粮和羊奶粉。 他目光扫了一圈,找到厨房位置,准备烧水,发现水壶里有热水,冲开羊奶粉后放温,把狗粮泡软,拿去给了小狗。 小狗疯狂摇着尾巴,蹭了蹭祁漾,便迫不及待把头埋进了食盆里。 “要给它取名吗?” “来福。”祁漾张口就来。 任弈:“……好名字。” 祁漾看着小狗吃得正欢,喊了声“来福”,见它没搭理也不在意,慢慢来就行。 他摸了摸狗头,小狗抬头,迟疑着舔了舔他手指,见他起身要走,跟了两步,又恋恋不舍地回去继续吃了起来。 祁漾推着任弈四下转了转。 别墅地下一层,地上三层,有电梯,这个对目前的任弈来说是必要的。 不过两个人住就过于空旷了。 “房间还挺多的,要不让小潘他们都住进来?跑来跑去也挺不方便的。” “嗯,听你的。” 小潘他们自然没有意见。 在附近餐厅吃过午饭后,任弈去了公司,祁漾抱着小黑狗在阳台晒起了太阳,顺便上网买了些小玩意儿。 下午还有课,他去上课时免不得再次被同学抓着问了早上为什么没来。 祁漾坦白得很,小范围出柜了一次。 “啊,你喜欢男的?” “对啊,”祁漾熟练地补充了一句,“至少要和我差不多帅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咱是纯粹的兄弟情。” 同学有被误伤,气得捶了他一拳。 另一个同学接受良好,贼兮兮地埋低了头,小声问道:“那你们这是昨晚上做了,才没起得来?” 祁漾轻啧,嫌弃地瞥了眼这个单身狗:“你们这是瞧不起谁呢?八块腹肌是跟你开玩笑的?温柔乡懂不懂?” “你咋练的腹肌,教教兄弟几个呗。” “就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怎样哪样?” “12号,起来读一下这句。” 腹肌兄弟愣了一下,看着投影上的一句话,磕磕绊绊读了出来,又被从头纠正了遍发音。 祁漾在学校大小也有点名气,有乐子人在学校论坛上组织了个选出校花校草的活动,在没有拉票的情况下,他以绝对的优势屠榜。 也不知道这天的话是从谁嘴里走漏出去的,之后没两天,爱逛论坛的,不爱逛论坛的都知道了校草是个gay的事。 网络上的消息瞬息万变,“天下第一”那事儿早没几个人记得了,比起“海妖之声js”引起的震动,他本尊出柜却不算什么。 大学里大部分人彼此根本不熟,谈不上指指点点。 和祁漾比较熟的还是之前军训时一个宿舍的几个,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给他塞了个u盘,又面色复杂地拍了拍他肩膀。 祁漾不用看都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但这些往往完全不符合他审美,他早八百年就不看了,以免把自己看成性冷淡。 …… 沈绪还是出道了,以盛世艺人的身份。 因为《追梦星光》上最后没能拿到名次成团,他的性格也不适合成团,直接以歌手身份出道,打的依旧是高冷男神,人鱼之声的人设。 任星辰力排众议,开始给沈绪拉团队。 不过强大的蝴蝶效应加上某人的捣乱,一切的发展都已经截然不同。 世界线里,沈绪顺利成团出道,没有任星辰大闹决赛现场,把任、尹两家的脸丢在地上狂踩,任老爷子勉强睁只眼闭只眼,没插手管小辈的事。 沈绪签的也不是盛世,而是节目运营方,任星辰时常会去探班,或者约他出去,而后逐渐沦陷在他偶尔的温柔陷阱里。 尹男二毕竟没有个名分,能做的也只是雄竞,却反而让任星辰更加心疼沉默寡言的沈绪。 而后任星辰又发现沈绪被团队其他成员排挤,直接大手笔把人要走,签在盛世娱乐名下,开始力捧他。 当时任、尹两家已经开始撕破脸,尹男二也已经爱上了任星辰,想当罗密欧,奈何对方不愿意当朱丽叶,分得皆大欢喜,除了他本人。 而现在,任星辰跳过了诸多步骤,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时机下,接二连三搞大动作,引起了不少负面反响,也引起了任老爷子的强烈不满。 再加上因为任星辰形象问题导致了公司受到了影响,股价下跌。 所以组团队的事上,任星辰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多方面阻挠。 第200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43) 沈绪的专业团队迟迟不到位,别说专辑,曲风都没定下,歌更是没开始收,不知道以这进度,明年能不能出专辑。 祁漾略有些失望这进度,让002继续盯着,就再次躺平当米虫了。 搬了家后,他逐渐改了作息,如果有早八课,就提前半小时起床,骑着个小电驴,时间完全足够,出门前还能有空呼噜一下来福的狗头。 早晚的狗粮是小潘他们帮忙喂,中午祁漾会回来休息,就自己喂了。 这样悠闲的日子过了近一个月,不年不节的,祁漾突然接到了江母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祁漾规规矩矩喊了声“妈”,就静静等待起对方出声。 江母淡淡应了一声,问道:“元旦回来吗?” 祁漾略有些意外,瞥了眼002亮出的日历,说好:“我一号回去。” “嗯。” 静默了两秒,对面说了句“我先挂了”,没有任何不舍犹豫,下一秒便响起了“嘟嘟”声。 祁漾有些纳闷,在原身记忆里,江家那边这些年没发生过什么事,遇上年节,也是江释提前一个星期主动打电话说一声,基本没有这种提前一个月打给他的情况。 “小晏晏,江家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002一般只关注任务相关的人,当下查了下,不确定地说道:“可能是知道你出柜的事了。” 祁漾回忆了下那三句话里的语气,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挨打。 江父江母情绪稳定,对原身很少管束,只要不闹得他们没脸,大概率不会有任何问题。 晚上他和任弈提了一嘴,任弈有所猜测,提出陪他一起回去,祁漾没同意,他也就没强求。 祁漾懒了段时间,周期性地想找些事儿做做,看沈绪那专辑的事悬空着,不知道还能不能一发爆红,按照计划开始录数字专辑。 任弈发现他开始谱曲,略有些新奇,但想起他之前唱的《情诗》和《情人》,又觉得理所当然。 各种乐器开始搬进家门时,任弈恍然有种这个人似乎打算在他这里扎根的实在感。 每一个乐器到手,看着他从生疏快速掌握,任弈总不免惊奇于他的学习能力。 祁漾本身就有音乐上的天赋,但生疏多半还是因为太久太久太久没碰过这些,他要做的多是唤醒存在于记忆深处的熟悉感。 原身这方面会略逊一些,不过要解释起来也不麻烦,最悲哀的大概是没有需要去解释的人。 祁漾佛系制作时,元旦也逐渐到了。 一号早上任弈送他去了机场,看着他登机后回了趟老宅。 赵一卓职业习惯,嘴很严,没对外透露半点,不过他平白从离公司近的公寓搬到半小时车程的小别墅,还是让任老爷子起了疑心。 在看到小儿子近乎翻天覆地的精神面貌后,对那个可能存在的儿媳更是多了满意。 离午饭的点还早,这对看起来更像爷孙的父子俩进了书房,相对而坐,一边下棋,一边聊起了公司里的事。 待问过彼此的身体健康,治疗情况后,老爷子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任弈闻言一顿,落下一枚白子,问道:“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老爷子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只要不去破坏别人的感情,我有什么可介意的?” 任弈等着老爷子落子时,摩挲着手中质感温润的棋子,想起什么,微垂下眼帘,唇线似乎上扬了一些。 老爷子手指一抖,手中黑子滚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没去看棋子落在哪,只是盯着小儿子的脸,略有些怅然。 他摘下老花镜擦了擦,不由想起了二十几年前大儿子刚谈恋爱时的样子,也是这样,从小老成稳重的人,总是情不自禁就在那傻笑。 任弈等他重新戴上眼镜后,才问道:“如果他是个男人呢?” 老爷子瞳孔剧烈震动,张口结舌。 任弈轻笑一声,落下棋子,扯了扯唇角:“我以为你知道。” 老爷子此刻万分后悔,在管家问要不要去查一查时,他选择了拒绝。 那么大一个儿子,自己又已经精力不济,着实没必要时刻盯着,儿子该说的时候总会说的,却没想到迎来了这么个晴天霹雳。 “不行,你、你怎么能喜欢一个男人?” 话音刚落,老爷子发现小儿子身上那层软化的尖刺悄然竖了起来。 任弈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罐里,原本放松的身体重新绷直,直视着他,平静中带着锋芒。 “为什么不能?如果您不喜欢,我只能说抱歉。我考虑过所有问题,包括您的反对,但没考虑过没有他的未来。” 任老爷子愣住了,嘴唇颤抖半天,这位斯文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依旧试图挽回:“就一定得是个男人吗?” “是一定得是他,您如果见到他,一定会喜欢他的。但如果您很介意,那就算了,以后就还是我一个人回来。” 任老爷子压住缓缓爬上心头的怒意,浑浊的眼珠变得锐利,勉强维持着体面,一脸痛心,问道:“你要让任家绝后吗?” “您可以让任星辰招赘。” 如果大哥还在,接过了家业,顺着下去,也确实应该……可能是任星辰继承。 任弈厌烦任星辰,但自从回国后,一般也不会在老爷子面前展露出来。 “这不一样。” “二十一世纪了,男女平等,有什么不一样呢?还是您只是希望任家的y染色体传下去?” 老爷子呼吸逐渐粗重,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任弈推动轮椅过去,替他顺气。 缓过来后,老爷子重重攥住他手腕,冷厉的目光里夹杂着一个老父亲的挣扎哀求。 “如果这是我的遗嘱呢?” 任弈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他从不觉得这是个非此即彼的选择题,但总有些人,会试图在逼着他选择。 他垂眸看着那只枯瘦的手,心里泛起密密匝匝的刺痛,这是他的父亲,他唯二的,最在意的亲人。 他不由晃了下神,担心起祁漾那边会不会也遇到这种局面,又会怎么处理。 半晌,他看向任成功,眼眶不知不觉泛起了红,嘴唇却褪去了颜色,轻声问道:“爸,您是要我……舍弃了我的命吗?” 第201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44) 任老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小儿子,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也带上了些许逼迫意味。 “你在威胁我?你们才认识多久,就要为了他……为了他……” 任奕看他说不下去,感觉手腕隐隐发麻,却一动没动,神情染上悲哀:“爸,是您在威胁我。我爱他,一天,一年,还是一辈子,又有什么区别?我又有什么错?” “同性恋就是错。” 任弈咬了咬牙,心中升起了不甘和气恼。 “那我去变性。” 任成功差点被他这句话气死,指着他半天,却听到他说:“当年生我时,您和妈不就是想要个女儿吗?现在这样不是正好?” 任成功年轻时也是能言善辩的,到了年老,却在小儿子面前哑口无言。 手臂不合时宜地传来的酸软,他这才注意到儿子的手背上青筋明显突起,却倔强地不肯退让一步。 这样执拗着要某个东西的小儿子,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一时生出了些恍惚,但仔细想想,又想不起他什么时候有过这个样子。 任家的孩子,总是什么都不缺的,他辛苦大半辈子,为的就是让后辈不再受苦,然而如今这两个却一个个都在情关上受挫。 任老爷子眸光黯然,重重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他找出了雪茄,想要点上,却被小儿子按住了。 “您身体都这样了,还是少抽一点吧。” 话题转移,气氛隐隐缓和了些,老爷子斜了他一眼,语气稍软,问道:“你呢?每天几根?” “不抽了,他不喜欢,而且我只是心烦时才抽。” 任成功眉心再次拧了起来,两颊松弛的皮肤骤然平整了不少。 任弈反过来按着老爷子的手,目露恳求:“爸,听我说几句可以吗?我不想和您吵架。” 老爷子嘴唇蠕动,想叫他滚蛋,但始终说不出口,想着今天是元旦,勉强压下了火气,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放下雪茄剪,单纯叼着过过瘾,他倒要看看小儿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我最开始认识他,是因为他唱的歌,他业余是个唱歌主播,我让管家给您放过,您还夸过他有灵气。在他出现前,我一直靠着安眠药入睡,但他的歌让我不药而愈,他是特别的。” 任老爷子一脸牙疼,脸上的褶子顿时又多了一倍,抬了抬胳膊,把他手抖了下去,夹住雪茄,斯斯文文地斥道:“如果你是想秀恩爱,现在就给我滚。” 任弈坐在他旁边,垂眸看着自己骨肉匀称的手指,活动舒展了几下,再次看向老爷子。 “爸,从车祸后,我再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过了,那么多医生给我判了死刑,我本打算就这么烂在轮椅上,可他想拉我起来。他或许真的是我的幸运星,至少现在,我的腿已经逐渐有了知觉。” 任老爷子眸中闪过惊讶,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向他膝盖,虽然不明显,但那腿确实颤动了一下。 老爷子掩住眼底的欣喜,强作镇定,雪茄却随着他手指明显颤动起来。 “那只能说明大夫医术高明。” “他给我找的。” 老爷子顿时噤声。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谁在一起,圈子里那么多人,他们看不上我腿残不好相处,我也看不上他们庸俗讨好,但他不一样。他像他的歌一样干净直白,霸道又温柔,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老爷子嗤笑一声,但注意到他提起那个男儿媳时的神情,扫兴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又不甘不愿地被含着的雪茄堵了回去。 他心下怅然。 十五年前的那场车祸夺走了任家太多太多东西。 小儿子再没有了笑脸,曾经总不肯露出来的小酒窝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孙女一直记着谢家那个孩子一样,他亲眼看着他的大哥大嫂还有未出生的侄子或者侄女死去,于是永久无法忘怀。 即便过去了十几年,再想起那一天,那一年,任老爷子心口依旧一阵刺痛。 “他很聪明,也很机灵,胆子很大,看着什么都不怕,但其实怕鬼,怕黑,还有些娇气,可他爸妈不大管他,他只能变得什么都不怕。我比他大,就想管管他,一辈子不够,生生世世那种。” 老爷子回过神来,再次露出嫌弃,不知道是在针对谁。 “先心动的是我,也是我努力让他喜欢上的我,我做不到始乱终弃,爸,我不想在你们之间选择。我只是爱上一个人,他刚好和我同性,我们不能领证,不能孕育一个孩子,可这些是错吗?” 任老爷子手里雪茄掉在地毯上,错愕和怒气杂糅着一起再次上涌:“你、你自己是同性恋,还去祸害别人家孩子?” 任弈抿了抿唇,没说他喜欢的人本来就是弯的。 老爷子刚才如何生气都没对他动手,这会儿再遏制不住,猛然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下手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但想起他做的事,又恨不得再追加一巴掌,最终败于年岁,提不起再次出手的劲。 他攥着座椅扶手,倾身靠近,横眉努目,厉声逼问:“他爸妈知道吗?” 任弈抬手替他顺气,看他脸色不太对,从他口袋里翻出药来给他喂下,低声道:“你身体不好,别动气。他爸妈应该知道了。”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混账?”任老爷子吃下药后便大力挥开了他的手,闭目平复了下情绪,冷声问道,“他爸妈怎么说?” 任弈摇了摇头:“我来之前刚送他上回去的飞机。” “你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回去?这就是你说的想管他?”老爷子瞪着他,不知不觉立场就偏了。 “他今天晚上要是不给我发消息,我就去找他。” “那他要是在白天受了委屈呢?” 任弈迟疑了。 他其实想象不出那人受委屈的样子,那人提起时又是一脸笃定,还说大不了翻窗连夜跑路。 他知道他真能做出这种事。 但要说他不会受委屈,无疑更是加深了自己混账形象,却能让老爷子更容易接受一点“江释”。 他果断低头:“是我欠考虑了。” 任老爷子盯着他脸上巴掌印看了会儿,到底没下手再补一个。 “那孩子叫什么?做什么的?家里情况呢?你都了解吗?” “江释,江河湖海,释回增美,京外法语专业在读,业余会直播,这个您知道的,在我们认识之前,他就凭本事有了千万粉丝了。他是独生子,父母都在国企工作。” 任老爷子黑着脸,一字一顿地重复:“独生子?” 任弈顿了一下,点头“嗯”了一声。 “你现在立刻给我收拾东西滚蛋,如果他爸妈要打你,你给我好好受着。” 任弈迟疑抬头看他:“爸,你这是同意了?” “滚蛋。” 任弈控制着轮椅往外去,又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含混的声音。 “顺利的话,这两天带回来看看。” 第202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45) 任家有私人飞机,但这会儿申请航线就比较迟了。 任弈让小严查了最近的航班,头等舱还剩两张,当机立断买下。 管家看他要出去,连忙问他要不要先吃过午饭,任弈直接否了。 出门时又遇上踩着饭点回来的任星辰,后者看到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但还不等她说什么,小严便推着任弈越过了她。 司机得到指令过去开车再开过来要些时间,任星辰还是抓住了轮椅。 “任弈,爷爷都打算让你当继承人了,你为什么还要针对我?” 任弈的好心情顿时稀碎,厌烦地睨了她一眼:“有问题别总想着怪别人,从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你要捧谁随你,前欢旧爱处理干净点,也记着你自己身份。在大庭广众下被人落脸,你不嫌丢人,我和爸还嫌丢人。” 任星辰被无视习惯了,骤然听到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还字字带刺,呆愣当场。 更让她惊讶的是任弈脸上那个明显的巴掌印。 司机紧赶慢赶,在两人下一回合的交锋前把车开了过来,管家也及时送了个冰袋给任弈路上敷一敷。 任弈上了车直奔机场而去,不过最终只带了个保镖登机。 礼物事先买过,祁漾嫌麻烦没带,这会儿任弈自己和保镖办了托运带走了。 临登机前,他给祁漾发了消息,又让小严去申请了私人飞机航线——回来的机票更不好买。 午饭在飞机上吃的,落地后他很快找到了等候多时的人。 祁漾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了解了来龙去脉,不由哭笑不得。 “你好歹委婉一些,你爸毕竟上了年纪了。” “我已经够委婉了。”语气都是学着祁漾平素说话的样子,尽可能的平缓。 “你家你解决了,我家这我来,ok?” “ok。” 打车到江家时,天色已经昏暗,江父江母坐在客厅等儿子回来,门开了,却听玄关那一阵乱七八糟的动静,起身过来便看到回来的除了儿子,还有两个看着不一般的不明人士。 两人跳过儿子,目光落在坐轮椅的那人身上,而后才是后面那个看着像保镖的高大男人身上。 在所有人开口前,祁漾抢先喊了“爸妈”,笑容自然:“爸,妈,这是我男朋友,顺便带回来给你们看看。” 江父江母克制着没让目光落在任弈的腿上,也克制着没立刻发作。 任弈让保镖把买的东西拎了进来,端出温文尔雅的姿态:“叔叔阿姨好,我叫任弈,冒昧登门,还请见谅,这是我准备的一些小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父江母用出了对待最难缠的客户的耐心,摆出了礼仪式假笑,迎了他们进来。 本该是吃饭的点,但儿子的男朋友出现,不说清楚了,大家估计都吃不下去,于是心照不宣地越过餐桌,往客厅那去。 任奕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番周围环境,被客厅角落大片白布罩着的东西吸引,看轮廓,是台架子鼓。 在沙发上围成半圈坐下后,江父目光在祁漾和任弈中间转了一圈,掠过任弈脸上若隐若现的巴掌印,开门见山道:“小释,说说吧,怎么回事。” “爸,妈,你们要不先说说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大概多少?” 江母极轻地皱了下眉,目光一歪,便还是落在了任弈腿上,问他:“你多大了?” “二十六岁。” 夫妻俩是不怎么关心儿子的生活,但不代表完全不在意这个儿子,当下还是没能控制住心里的怒火。 江母语气不复沉着冷静,甚至堪称尖锐:“你比我儿子大了八岁……” 她习惯性捋了下耳边的碎发,稳了稳情绪,深吸了口气,才重新开口:“我无心冒犯,任先生,但我儿子才刚十八岁,正是最好的年纪,你又是这么个情况,是要让他照顾你一辈子吗?” 祁漾握住了任弈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看着江母道:“妈,生活中他完全能够自理,我只会出于我们之间的感情相互扶持,用照顾不妥当。” “小释,没有什么感情是永久不变的,你以为的爱情只是多巴胺大量分泌下产生的错觉,浓度高峰只能持续6个月到4年,四年之后呢?你谈过同性,你以后还怎么娶妻生子?” 祁漾摇了摇头,冷静地一条一条驳回:“多巴胺减退后,会有内啡呔填补,褪去的是激情,留下的才是我要的真情。从说喜欢开始,我就已经想好了是一时之欢,还是相携白头。 爸,妈,你们担心的我都考虑过,或许你们还想说我们之间没有婚姻的保障,没有孩子的牵绊,但我只要和他彼此间的羁绊,不需要另外的锁链将我们强行绑住。我也不可能娶妻生子,我只喜欢男人,也只爱他。” 江母抬手捋过耳边头发,这次却没立刻放下,而是捂住了半边脸,露出的眼睛里有些许迷茫和怅然。 她和丈夫是相亲认识的,没什么感情,纯粹是年龄到了,应对各自父母的催婚。 她曾对这个孩子抱有过母爱,想过他未来的模样,但孩子的出生并没有带来幸福,反而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 身体素质的降低和各种病痛,月子期的难熬,哺乳时的羞耻,家庭和工作的失衡…… 她在焦虑中逐渐远离了这个孩子,一开始是担心伤害到脆弱的他,后来却再无法找回那种爱他的感觉。 那昙花一现的母爱,或许本来就只是激素的作用而已,她和丈夫一样,从来都不是重视家庭的人。 但现在,她的孩子在寻找激素下的真情。 第203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46) 夫妻俩总是理性多于感性,对孩子也是责任多于感情。 江母听外甥女说她儿子是gay时,比起愤怒,更多的是茫然。 他们一起想了两天,才拨了那个电话。 印象里的儿子,乖巧懂事开朗,会自己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从不会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成绩也不错,基本没惹过事,很少让他们操心。 像一个标准的好孩子模板。 既然是模板,很多东西便是简略的。 他们想不起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只记得他学过架子鼓,还报过些其他的什么兴趣班,但似乎都没学多久。 这样陌生又紧密的关系下,他们无法理直气壮地去指责些什么,叫他回来,也是出于父母这一身份的责任,希望他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那些早已遗忘的期待被捡起,至少他们还是希望这个儿子以后是好好的。 但现实比他们想象的要糟糕。 儿子找了个比他大八岁的,还残疾的男人,这样的年龄差距下,他们很难不带着恶意去揣测这个男人的用心。 他们并不瞎,知道自家儿子长得帅,也承认这个男人同样不赖,却不是那种周正的好,一看就带着点不安定因素,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以及那一身行头,都不像普通人。 江母堂而皇之地审视起任弈,后者本就僵硬挺直的脊背更是仿佛焊了钢筋一样。 她尽量撇去性别的问题,依旧是越看越不满意,下意识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才发现还没给客人倒水。 礼数一向周全的丈夫也没想到,估计这会儿和她一样心乱如麻。 她支使着丈夫去倒,看着任弈,问道:“任先生的态度呢?” “阿姨叫我名字就好,”任弈顿了下,自然地表达起自己的内心想法,“阿姨,叔叔,我爱他,远胜过爱我自己,海誓山盟太浅,但我绝不会背弃现在的自己。我会一辈子爱他,珍惜他,爱护他。同样的话我也和我父亲说过,他已经同意我们在一起,也请求叔叔阿姨成全。” 只看他的眼神,江母就知道他是认真的,至少目前比真金还真。 她目光游移在两人一直没放开的手上,再次扫了眼任弈脸上的印子,终于问出了思索了近一个月的问题:“我们反对,你们会听吗?” 任弈反握住祁漾的手,和他对视一眼,一起开口:“不会。” 江父在祁漾和任弈面前各放了杯水,又送了杯给阳台那的保镖,回来后见妻子轻易松了口,接上话题问任弈:“能治好吗?” 任弈如实道:“目前大夫说有一成概率治好,但为了宝、小释,我一定会重新站起来。” 江父皱眉,但想起现在的科技,勉强点了头,问道:“你家里做什么的?” 任弈迟疑了,不确定自己的家世这会儿到底是加分项还是减分项,斟酌着道:“家里做了些生意,完全可以雇佣人和保姆,我平时出行也有生活助理,绝对不会让小释跟我受苦。” 江父觉得他应该是谦虚了。 这么多年下来,他鉴赏奢侈品的眼力还是有的,这会儿反应过来他姓任,微微皱眉。 “你家里有哪些人?” “现在只有我爸和我侄女,我爸不和我一起住,平时也有人照顾,侄女已经长大,不用我操心。” “任成功是你什么人?” 任这个姓不多见,任弈只能顺势承认:“是家父。” 猜测是一回事,证实又是另一回事,江父江母目露愕然,齐齐看向祁漾。 祁漾眨了眨眼,道:“我知道,但怕你们担心我是图他钱,所以没敢告诉你们。” 任弈心头一动,连忙给自己加筹码:“我父亲一辈子只有我母亲一个人,我和大哥都十分羡慕父母亲那样的感情,所以绝对不会始乱终弃,请叔叔阿姨相信我。” 江父江母一时无言。 毕竟任成功最为人津津乐道的除了他的发家史,便是他的专情。 这也算是间接给这两人的感情上了层保障。 江父看着他们,半天憋出一句:“注意身体。” 招呼着保镖一起上桌时,饭菜已经凉了,祁漾和江母一起去把菜回锅热了热,顺便说了会儿话,主要是江母问他们怎么认识的。 祁漾避重就轻地交代了,顺带提起下自己开的马甲转移注意。 江母想起暑假里全体阵亡的玻璃杯,疑惑他什么时候学的唱歌,又不好意思问。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却也不想一再地自我验证。 “他对你好吗?” “很好,他……” 厨房外,江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任弈聊着,拿了包烟出来,问任弈要不要来一支,任弈摆手婉拒了。 祁漾听到,笑了笑,将菜倒回盘里,有点小得意地飞了个眼神给江母:“他以前也抽的,多少看那天他的心情,但我不喜欢烟味,他就戒了。” 江母对他这样生动的表情有些陌生,印象里似乎只有在他敲架子鼓时才会流露出这样符合年龄的意气,一时怔愣原地。 她鬼使神差地问道:“我和你爸,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祁漾手上一顿,双眸微垂,那些陌生顿时消失,变成了印象里乖巧贴心的儿子。 他将红烧肉倒进锅里,抬眼对着江母抿唇笑了起来,说不上拘谨,但也没了刚才的恣意。 “你们已经给了能给我的最好的一切了。” 江母晃了下神,知道这话里包含的另一层意思。 他们给了他物质上的最好的一切,但不包括感情上的,爱,陪伴,鼓励,安慰或者训斥责罚都没有。 祁漾颠了颠锅,在油烟滋啦的声音里,侧身看她,替那个已经不在这世界的灵魂开了口: “我以前有怨怼过,但当时班里有个同学父母离婚,谁都不想要他,我又觉得……我该知足了。爸爸妈妈并不欠我什么,你们想要事业,却被推到一起,又生下打乱了你们的事业和生活节奏的我,其实也很委屈,不是吗?” 江母瞳孔颤抖了一下。 “奶奶和外公外婆都不在了,爷爷不大记得清事,一直住在疗养院,我也已经成年,可以独立生活……妈妈和爸爸要结束这样捆绑的生活吗?” 江母没再说话,但那双总是冷静沉着的眼睛里却泛起了水光。 饭桌上五个人一起吃完了午饭。 下午祁漾带着任弈出去逛了逛,在家过了一夜,早上准备离开时,江父江母拉着祁漾到旁边说了会儿话,分别给了他一个拥抱。 他们打算离婚了。 祁漾有心给他们包个单身红包,奈何身无分文,银行卡都没带,想着还有个离婚冷静期,打算一个月后再补。 第204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47) 前脚带男朋友回家,后脚就劝父母离婚,任弈看向旁边的人,神情震撼。 私人飞机上设施齐全,有餐厅有卧室有浴室,祁漾把任弈搬上床后,直接趴在他旁边躺尸,闭着眼感受那轻微的失重感,顺便给他讲了讲江家的情况。 只言片语,但任弈却是感受到了江家的家庭氛围,也隐约从中窥探到了那个年幼的小江释。 懂事和乖巧并不是什么值得赞美的品质,尤其那还是一个本该淘气调皮的年纪。 任弈想,江释的释到底是什么意思? 释回增美,还是……释放? 他的父母终于得到释放了,那他自己呢? 他把人调了个面,捞到怀里,轻抚着他后背,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轻声问道:“恐高吗?” 祁漾眨了眨眼,伸手回抱住他,摇了摇头:“不恐高,但想听听你打算怎么安慰我,可以吗?” 任弈亲了亲他额头,发现掌心下的心跳似乎紊乱了一些,忍不住低笑出声,又接连亲了数下,直把人亲烦了伸手推他。 “宝贝,你要什么都行。” 祁漾伸手按在他某处,笑容无害:“萌萌,站起来……嗯?真站起来了?” 任弈:“……” 网上常有人说,声控能在“海妖”的声音里找到极乐天堂,任弈没什么癖好,但也忍不住会为他的声音神魂颠倒。 尤其是平平常常聊着闲话时,他不自觉地就会带着点懒,稍稍含混,像是魅魔低语。 以前还好,现在身体恢复了点,便逐渐难以招架。 “恢复得很快啊。” “别乱动。” 任弈强忍着把人按床上的冲动,呼出口热气,拉开他手,板着脸捏住他脸颊,指腹下触感细腻,总是让他舍不得放开,又想咬上一口。 正要付诸行动,却听他问道:“弈叔有害怕的东西吗?” 任弈被他这跳跃的话题弄得哭笑不得,正想说没有,喉头却是一堵,眼前再次浮现血和火,手臂微微用力,点了点头:“怕失去。” 祁漾抬手搓了搓他脑袋,哄道:“别的不好说,但看年龄和身体情况,我们中间大概率也是你先死,至少你不用怕失去我。” 任弈失笑,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下巴轻抵着他头顶,眸中却有些感伤。 他更想他的宝贝长命百岁,却又担心自己死了,他害怕时该怎么办,一个人会不会难过。 之前那些年,他还是挥霍了太多的寿数。 祁漾听不到他的声音,拧了把他腰间软肉,问道:“弈叔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比如怕我比你早死,又怕留我一个人?” 任奕应了一声。 他总是能一下子戳中他心中所想。 “简单啊,你死,我殉你。” 任奕身体一僵,手臂收紧,恨不能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低叹出声:“舍不得。” “那你努力熬过我,你殉我。” “好。” 万米高空上说这种话着实不吉利,但好在飞机还是顺顺利利落了地。 时间还早,祁漾跟着任奕去见了任老爷子。 第一次登门空手不合适,任奕上飞机前就给小潘他们发了消息,让按着老爷子的喜好准备了份礼。 老爷子提前收到消息,纠结了大半个小时,还是没特地摆谱,坐在客厅等着,打算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他那孤僻了十来年的小儿子迷成那样。 两人到的时候,管家带着佣人们在门口迎接,仪式之隆重,近乎下马威。 寒暄过后,老爷子鼻梁上架着眼镜,虚着眼看了下小潘拎着的礼盒,没说什么,只让管家收了起来,便打量起小儿子旁边的年轻人。 他本打算挑剔一下,却瞬间哑火。 他先入为主的以为会是个柔弱的,妖妖艳艳的男生,昨天看了管家拿来的资料,发现完全不是,外表确实和他那歌给人的感觉很像。 这会儿见了真人,不得不承认小儿子眼光一脉相承的还行。 这小孩虽然不是他理想中的儿媳,但完全是照着他理想中的儿孙长的,看着就招人疼。 天庭饱满,鼻头圆润,两颊有肉,是很有福气的面相。 眼神清正,举止大方,身姿笔挺,穿着身浅灰色呢子大衣,内搭暖白毛衣,注意保暖,但也爱俏。 昨天他还纳闷小儿子什么时候开始知冷暖,会围围巾了,这会儿看到两人脖子上几乎一模一样的蓝灰格,顿时就有了数。 随即又想起小儿子做的混账事,老爷子挣扎了会儿,还是从里面口袋摸出个红包,捏着鼻子塞给了祁漾。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来点俗气的,这小子要是欺负你……”老爷子感觉话有点烫嘴,过了会儿才勉强接上,“你们决定在一起,就好好过吧。” 祁漾接过后客客气气道谢,没说什么“我们会的”这种话来戳老爷子心窝子。 不是饭点,这时间打发起来有点儿困难,老爷子想让这两人滚一边自己玩去,但这么把初上门的人撂一边又有些失礼。 他费劲回忆了下昨晚上看的资料,问道:“听说你写字很好?” 祁漾反应了一下,知道还是之前“天下第一”那回事,笑容乖巧:“略通皮毛。” 老爷子看过他招摇过市的样子,再看他这斯文有礼,谦逊作态,总觉得不得劲,拄着拐杖敲了敲地面:“说话硬气点。” 任奕有些不满地喊了声爸,被老爷子瞪了回去。 祁漾面色不变:“不谦虚的说法是,是的。” “走,跟我上去,写两个字我看看。” 祁漾看老爷子颤巍巍起身,管家又一动不动,自觉去扶他,随着他往楼梯去时,回头对着任奕眨了眨眼,抿唇笑得轻松。 老爷子瞥了眼去坐电梯的小儿子,眸中闪过无奈,再看旁边的年轻人,借着他力缓慢爬着楼梯,若无其事问道:“你怎么喜欢上那小子的?” 祁漾思索了下,道:“喜欢不知道,真正心动是因为他给我写情书,念情书。” 老爷子这十几年的惊讶大概都集中在这两天一次性用上了。 儿子都能说出为爱变性的话,这才写个情书而已……而已个屁,那混账平时给他发消息都少。 老爷子脸皮绷紧,嘴也抿成了一条曲曲折折的线。 “他不好意思表达,用的法文写的,还好我听得懂,不然就太可惜了。” 老爷子自然不会去问儿子情书里都写的什么,顺势问道:“除了法语,还会哪些话?” “国际通用语都会一点,能简单沟通。” 老爷子哼笑一声:“真的就一点?” “精力有限,我又学的杂,以后要是需要,可能会深入学一学。” 老爷子任由这个话题落了地,看了眼已经等在楼梯口的人,掩着唇低咳了两下,问道:“你爸妈对你们的事怎么看?” “他们吃过被长辈支配的苦,尊重我们的意见。” 任老爷子拧巴着眉头,瞄了他一眼,心说这应该不是在点他吧?任奕那小子怎么什么话都往外抖? 第205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48) 任老爷子上了年纪,不大爱动弹,平日里除了找几个人上门来下下棋,就是自个儿写写字,画个画。 书房里文房四宝俱全,且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色。 任老爷子看着祁漾自然而然地脱了外套丢给任奕,挽着袖子铺纸研墨提笔,眉眼间有惊叹,手脚上却没任何局促。 有的人嘴上谦虚,实际上从骨子里就是自信的,根本不觉得自己会糟蹋这好纸好墨好笔。 最难得的是,这小子的自信配得上他的能力。 待到他落笔,老爷子微微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就要拍案叫好,又生生克制住了,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字,尔后又满眼爱惜地看着这男儿媳。 好像应该叫儿婿? 字写好看不难,难的是写出自己的风格。 祁漾搁笔抬头便对上老爷子那热情如火的目光,若有所思,心道这是戳到痒处了? 任老爷子丢开拐杖,扶着桌案边缘站到祁漾身边,仔细端详,半晌长叹一口气,啧啧称奇,问道:“小江,你学了多久?” “小学时学校有毛笔课,之后自己跟着字帖和网上学了学。” “不错不错,有空常来陪我练练字,也不用带什么乱七八糟的礼,这字儿比那些可好看多了。”老爷子瞥了任弈一眼,然而这不孝子根本没看他。 祁漾也没拒绝的余地,只能说好。 “还会别的吗?画画下棋会吗?” 祁漾:“……没学过。” 老爷子也不遗憾,毕竟他确实还年轻,什么都会太不现实。 陪着老爷子吃了晚饭,任弈便带着祁漾走了,任星辰没出现过,也没人特地提起。 老爷子看着车子消失在夜色里,长叹了口气,管家过来给他披上披肩,扶着他进去,问道:“您不是对小江先生很满意吗?” “就是太满意了。” 任弈有句话说的太对了,只要他看到这个孩子,一定会喜欢上他。 有才华,有性情,有模样,按照任弈说的,胆子大,内里却软,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 “明天找人把那幅‘精强博敏’裱起来,挂我书房,不,挂客厅里吧。” 管家微微惊讶,面上笑容不变,但知道先生这是认下了那位江先生了。 他点头应下:“稍后我去联系人。” …… 元旦之后,春节也跟着近了。 祁漾回去和父母过了最后一个团圆年。 离婚冷静期一结束,江长盛(江父)和常印红(江母)便去领了离婚证。 他们自行分割了婚内财产,回家收拾东西时,收到了祁漾掐算着时间寄回去的快递,这才想起来给儿子打了个电话。 快递里有两张银行卡,里面的钱都是他直播赚的,祝他们单身快乐。 电话里祁漾问他们要不要来京市住,他们没直接答应。 他们被“家”拘在了原地,现在想换个更好的平台继续打拼事业,但不一定就会去京市。 祁漾自认自己不是事业批,不太懂这种对工作的狂热,选择尊重祝福。 …… 开春后,《流星剑》终于播出,早已被大数据遗忘的祁漾再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虽然是小制作,却开播便大火,任弈暗戳戳往里面砸了多少钱,就不好说了。 祁漾的脸和出色的武戏,再加上be的美学,让少庄主成了不少人心中的白月光和意难平,陆陆续续有人想办法打听他联系方式,试图给他递剧本。 但他没看到感兴趣的,又等着沈绪一起进演艺圈,就都推了。 祁漾不常去找任老爷子,毕竟亲儿子和亲孙女都不常回去,他去得频繁倒显得别有用心了。 也因此他一直没和任星辰正面遇上过。 直到任老爷子过生日。 不是大生日,所以只是一家人聚一聚,小办一下,祁漾姑且算半个家人,老爷子提前半个月就通知他了。 不过当天因为有课,他和任弈到的晚了些,正撞上任星辰和老爷子吵架,为的还是她想捧沈绪,但老爷子阻止的事。 元旦前任家和尹家就闹掰了,按照世界线,老爷子按理该不管了,但坏就坏在,他是真看不上沈绪。 毕竟世界线里,可没有沈绪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给任星辰难堪这件事。 任星辰看到任弈和祁漾一起进来,对着老爷子不甘质问:“你都能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我就想捧个人,凭什么就不行?” 任弈微微皱眉:“任星辰,注意你态度。” 任星辰没理他。 老爷子看到祁漾,脸上愤怒化作春水繁花,对他招了招手,和蔼得仿佛这才是他亲孙子。 他歇了气,再看任星辰,便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捧的人品性能力要有小江两成,就是捧他上天摘星星我都不管你。那个沈绪毫无风度,性格自负,除了一张脸,你还看上了哪里?” 任星辰语塞。 祁漾摸了摸鼻子,求助地看向任弈。 任弈失笑摇头,推着轮椅过来,牵住他手,对着老父亲道:“爸,任星辰喜欢就随她吧,反正我们家不缺这点钱,等她栽了跟头就醒了,人总是要成长的。” 这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老爷子到底是心疼的,尤其这孩子四年前就伤了回心,而这个沈绪明显不是会带给她开心的良人。 “小江,你觉得呢?” 祁漾:“……” “我对任小姐的事不怎么了解,不过我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沈绪会为了任小姐改变呢。” 任老爷子瞄了眼变成恋爱脑的小儿子,一脸嫌弃,又看了看祁漾,拧巴着稀疏的眉毛,感觉结果还勉强。 半晌他叹了口气,对着任星辰摆了摆手:“随你吧。” 第206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49) 可能因为帮忙说话,过了两天,任星辰让人送了祁漾一辆超跑,但又被任奕原样送了回去。 ——要开也是开他送的。 祁漾一直没去考驾照,任弈想送都送不出去。 四月过半,祁漾用磨洋工的速度终于把数字专辑制作好。 未免显得自己太能耐,像是后期就交给了专业人士,人自然是任奕联系。 主打歌用的《情人》,mv则是他自己画的动画。 制作完成后,第一个看的人自然是任奕,他也基本上是亲眼看着这个专辑诞生的。 用童话的方式讲述着他们的故事,任奕看着竟然有些陌生。 “我有这么好吗?”任奕指尖轻抚过某人笔触下炸毛却可爱的折翼小鹰,问道。 祁漾:“没有,美化了。” 任奕:“……” 任奕默默选择了封嘴。 祁漾毕竟只是个网络主播,直播数据看着唬人,但号召力上很虚,这也是网络歌手最明显的弊端,没影响力,没地位。 他考虑过这个问题,最终还是选择以力破之。 专辑上架后实际购买量并不乐观,顿时有营销号开始唱衰。 写作唱衰,实则是免费宣传。 酝酿了两天后,销售量爆炸式增长,甚至压过了同期的两位大热歌手的数字专辑销量。 祁漾这次按住了任奕,没准他插手。 数字专辑出来,不少人开始催他出实体专辑,祁漾一向不会拒绝人,画了个大饼,打算下一张出实体。 看着沈绪那团队到位,他跟着动起了真格。 这次他打算本人出演mv,也不打算大包大揽自己全干,跟任奕提了一下,两天后团队就到位了。 他翻出了以前写的歌,那些在002那都有数据存档,mv也有。 但一时一个感想,他对词曲稍作修改,才拿了出来。 在开启新一轮的忙碌前,祁漾终于替任奕彻底疏通了腿部经脉,也替他修复好了脊髓损伤。 他感觉没点感情支撑,这活儿他真会撂挑子。 每天大半夜不睡,跟个猥琐变态似的。 损伤恢复后,剩下的就是复健,任弈每天的运动量大了起来,去周大夫那的频率则变成了一个月一次。 任弈不爱让祁漾总为他做这做那,加上他又要准备专辑,便让小潘小严两人轮流协助自己复健。 但就算经脉恢复了,他萎缩的大腿肌肉也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要多久,祁漾也说不好。 他们这算是岁月静好,任星辰和沈绪那里就多少有些鸡飞狗跳了。 祁漾只留意了沈绪的专辑进度,对他情感状态毫无兴趣,但架不住现在有那么点一表三千里的亲朋关系。 任弈参加一个慈善拍卖会时,带着祁漾去露了个脸,以免以后有人给他委屈受,任星辰打着差不多的想法,把清冷高傲的沈绪也带了过去。 也就这次的短暂接触,让祁漾发觉了沈绪和任星辰相处模式中微妙的异常。 按理在成为影帝前,沈绪虽然对任星辰冷冷淡淡,主体还是偏委曲求全的,但现在却是变了。 少了那种隐忍。 祁漾晚上回去后找002复盘了下,估计是因为任弈插手,导致这位替身上位的男主提前知道了自己是替身。 有的人,知道自己是替身,会越发隐忍讨好,把自己磨成正主的影子——一般这种都是对金主有好感的。 有的人,就当演戏,拿钱办事——适用于理智清醒的。 有的人,或许就直接崛起了,俗称蹬鼻子上脸——比如沈绪这样式的。 祁漾甚至能猜得到一点他的心路历程:她把我当别人的替身,我委屈,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我都那么委屈了,我都受到打击了,凭什么不能生气?凭什么不能发泄一下脾气? 至于送资源,不用猜了,当事人亲口说过,那是羞辱。 江释和任星辰没什么直接恩怨,唯一的执念也挂在沈绪身上,祁漾对任星辰的态度取决于任弈的态度,见他没管,更是不会去管。 尊重,祝福,锁死。 反正这两个人,他是一个都不能理解共鸣。 …… 沈绪专辑的录制比预期的还要久,甚至没赶上这一年的音乐盛典。 祁漾寂寞如雪,很是失望地录了vcr,没去现场领奖。 随后又过半年,依旧不见动静,祁漾从002那瞄了眼,发现了不对劲。 沈绪这次收进专辑的歌大半都和世界线里不一样,包括主打歌。 为此祁漾特地查了下,确定那些歌并没有那么巧合地被其他人提前收走,那么很显然,就是沈绪或者他团队选择上的问题了。 他对比了下两个版本,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掀起的蝴蝶效应。 沈绪这次选的歌更有特色,难度也更大,即便是祁漾自己,不熟的情况下,也得跟两遍才能保证不会出错。 祁漾估计他能赶上这一年的盛典,于是不再蹲他,开始着手出实体专辑。 待到正式发售,上线即秒空。 这在网络歌手中是从未有过的,当然,在数字音乐挤压实体唱片的时代,大部分网络歌手,甚至有些音乐人也不会选择实体,容易亏本。 等专辑陆陆续续发到购买者手上,微博瘫痪了一波一波又一波。 实体专辑一般会附带赠品,其中就有数字专辑里的小海妖和折翼小鹰的挂件,概念戒指,徽章、海报等。 微博的第一波瘫痪是因为专辑,高清音质下的歌声,从未听过的新歌,还有祁漾自己打样画图纸的挂件和戒指。 第二波是因为mv里的两位主角——火了一年还没凉的《流星剑》少庄主的扮演者,以及一个坐轮椅的陌生帅哥。 那几乎要拉丝的眼神,让人想不想歪都难。 有人跑到“江释”的微博下直白询问他是不是gay,祁漾直接发了个手牵手带着概念戒指的照片。 看手掌大小和骨骼,是两个男人无疑。 第三波瘫痪随即而来。 有人认为“海妖之声js”后面的js是江释的首字母,性格也像,手也像,如果海妖就长江释这样,也能理解他的自恋,就是声音…… 但唱歌都那么厉害了,会个伪音也没什么吧? 祁漾最初的想法是借着唱歌接近任弈,被他包养,再做做拯救任务,海妖这层身份是他给自己的一重保障,进可攻,退可守,还能甩出当炸弹。 现在的话…… 江释v:你们猜~ 第207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50) 当“海妖之声js”第一次直播露脸,看着那张确实帅得天怒人怨的脸,再看那熟悉的背景,熟悉的围着他转的小土狗,听着熟悉的嗓音…… 最后一波坚持怀疑的人的心彻底死了,双推人则陷入了狂喜。 随即他们好奇的变成了另一件事,mv里那个坐轮椅的帅哥到底是谁,居然拿下了那么自恋的一个人。 任奕不常在公众面前露面,就算露面,也不会留下照片或者视频,网上关于他的消息很少。 但他在别人深扒前,开了微博认证,转发艾特了江释那条牵手的微博,主动认领了身份。 看着介绍里的“成功集团总经理”,网友们恍恍惚惚。 果然好看的人只会和好看的人玩,出色的人也只会和出色的人玩。 如果小海妖和折翼小鹰就是讲的他们两人的故事,这又是什么个现实版救赎文学啊? 意料之中的,这次没多少人对祁漾出柜应激,该应激早应激过了,现在只觉心如止水。 老老实实听歌,老老实实看戏,角色不要上升本人…… 太难了,看着那和角色一模一样的脸,不上升真太难了。 这一年各音乐盛典的奖项,除了新人奖祁漾已经提前两年拿过,其他的有沈绪的地方必定也有他。 祁漾最高明的点在于,除了任奕,没人看得出他在针对沈绪,反而因为先有海妖成名,再有人鱼之声,让人觉得是沈绪在碰瓷。 沈绪经过一年的学习,终于学会了释放感情,加入歌里,水平已经高过了世界线里这个时候的他,但他遇上了祁漾。 他没能如愿乘风而起,所有的一切都更乱了起来。 祁漾按部就班进军演艺圈时,他依旧在唱歌。 沈绪大概是想唱到极致再换行业,以至于祁漾用一年一张专辑硬控住了他,迟迟没有转行当演员。 但他作曲上没什么天赋,在创作方面就天然落后一筹,以至于差距越拉越远,最后心态爆炸,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 祁漾要进演艺圈,任奕没说什么,转眼便给他联系了经纪人。 经纪人叫蔺萧,带出了娱乐圈的半壁江山,不是指广泛的人数,而是金字塔如今最顶尖的那一波,有一半都是他带出来的。 他早已隐退,任奕这次重金把人请了出来。 蔺萧重出江湖,顿时有各路人马嗅到了异常的气息,稍微打探一下,立刻便有大量的剧本综艺代言送到了他手里。 其中不乏准备冲各种奖项的大制作,时下很火的大ip,还有高奢代言。 祁漾对综艺和代言无感,进娱乐圈也是任务居多,没兴趣把自己搞得太忙。 最终他跳过一堆情情爱爱和已经演过的武侠剧,挑了个历史剧。 电影看中了两个,和历史剧的档期刚好都能错开,正在犹豫,一道黑影突然穿过客厅奔向玄关,是原本在花园里玩耍的来福。 来福已经是个成年的大狗了,四肢修长矫健,毛发油光滑亮,跑起来跟阵妖风似的。 随着“汪汪”两声,门从外打开,熟悉的轮椅滚动声响起。 任奕一直在复健,但一年多过去,依旧无法脱离辅助器材独自行走。 见他回来,祁漾这才注意到时间,直接让他帮忙盲抓了一本,结束了电影剧本的选择。 送了蔺萧离开,祁漾一脸正色地看向任弈:“弈叔,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听哪个?” “……好消息。” “我想先说坏消息。” 任弈对着助理保镖他们挥了挥手,无奈地拿着笑眼看他,顺着改了口:“那就先听坏消息。” 来福一直围着他打转,任弈摸了摸它狗头,将它往祁漾那推了推,扶着茶几挪到了沙发上。 来福自觉地在祁漾脚边盘下,焐着他裸露的脚脖子,祁漾感到暖意,捡起沙发上的小玩具给它,又给它搔了搔痒。 再看向任弈时,他眸中泛起戏谑,扬了扬手中剧本:“坏消息是这剧本里有感情戏。” 任弈脸上的笑顿时不见了,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着等他的下文。 祁漾却是凑了过去,微扬下巴。 任弈知道他这是惯例来索要个吻,有心拒绝,先听听好消息是什么,但又实在架不住他那眼神,还是认命地给了他。 脚边的单身狗无知无觉被虐了一番。 祁漾得到了想要的,轻声哄道:“没亲热戏,我和蔺哥说过,他也事先筛选过一遍。” 任弈半点没被哄到,掐着他腰,目光不善:“你叫他哥,叫我叔?” “亲爱的,这能一样吗?我还叫你爸叫叔叔呢。” 会心一击。 任弈:“……叫爸。” 祁漾从善如流:“金主爸爸求包养。” 任弈:“……” 他深吸一口气,免得没被安慰到还被气死,但忍了忍,还是不解气地挠了下他腰。 这身体怕痒得很,一碰就散,祁漾抖了抖,顿时老实了。 电影以一代名角为主线,展现了百年前的战乱年代。 为了更好的呈现效果,男一号势必要先进行一段时间的训练。 因为祁漾本身就点满了这项技能,训练从三个月直接变成了三天,引得剧组请来的戏曲演员又是惊讶又是爱惜,恨不得收为弟子。 祁漾进组之后才知道,剧组很早之前就盯上他了。 他曾经在直播间唱过数回戏,但因为马甲没融合,私信他又从来不看,弹幕也无法全部看到,所以剧组一直找不到人。 当然,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就定下是他,至少还得看看形象符不符合。 导演联系不上他,在娱乐圈挑挑拣拣,又要模样端正大气的好,又要眼睛传神,又要有一定戏曲功底,最重要的是,演技必须好,能吃苦。 导演找演员找了多久,就骂了多久的演艺圈倒退,拖了一年,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祁漾头上。 那模样,那身段,那嗓音,完美契合了他们的要求。 再一开嗓,导演就直接拍板定下了。 至于演技,导演看过他演的少庄主,殉剑前那一笑,破碎又悲怆,当时就戳中了他。 但因为这人看着不像有戏曲功底的样子,导演又没把老孙说的人形复印机当回事,就一直没放入备选方案里,当时甚至扼腕叹息,想着如果海妖和少庄主是一个人就好了。 谁能想到真是?! 等人进了剧组,导演只能感慨:人形复印机,真离了大谱。 他有种应该把人才上交,而不该拖来演戏的愧疚。 第208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51) “如今公子在你可认的他?” “眼前若有王公子,脱骨换胎我也认得清。” “你认得他,他不一定认你,也是枉然。” “眼前若有公子在,纵死黄泉也甘心。” 剧中人情感跌宕,听得台下人也心绪澎湃,即便不懂戏的,也能凭直觉听出个好歹来。 导演一直盯着镜头,却不知不觉却被戏腔勾动了心神,目光跟着那戏台上的以至于这一幕戏结束时,才在旁边副导的提醒下喊了卡。 这人站在那台上,仿佛就是那个曾惊艳了时光的名角儿。 一场戏结束,稍作休息,导演迎上从台子上下来的人,正要去好好夸两句,便见那人提着衣摆直接越过了自己,跑走了。 跑走了…… 导演顺着方向看去,才注意到了不知何时来的一行人。 任二爷出行总固定着排场,出现时自带聚光灯效果,这回却竟没引起多大的注目。 导演失笑摇头,回头正对上请来的戏曲老师那哀怨的眼神,后者走过来,叹道:“他要是我学生,我都不敢想象我得多嘚瑟。” “偏他去学了法语。”导演开口便扎了他一刀。 戏曲老师痛心疾首。 导演拍了拍她肩膀,再补了一刀:“你不是唯一一个,我一老伙计还看上了他作曲的天份呢。” “那法语有什么好的?我华语博大精深……” “唉!” 那边祁漾一路跑到任弈面前,双手顺势撑在轮椅扶手上。 视线近距离对视上后,他却又突然退开,起了个手势,眼波流转,唱腔婉约:“任公子可认的我?” 任弈唱不出来,但还是自然地接上了腔,牵起他衣摆,双眸温和含情,眉宇舒展:“自是认的,脱骨换胎我也认得清。” 祁漾忍不住笑出了声,过去推着轮椅往一边休息室去。 “弈叔很会现学现用嘛。” “算不上现学,以前陪我妈听过,印象挺深。” 祁漾听他语气正常,垂眸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今天怎么那么早下班了?” 任弈笑意微微收敛,想起今天一整天的心神不宁,指尖蜷缩,看着四下人多眼杂,若无其事道:“想看看你演戏的样子,就提前走了。” “最近尹氏那边不是搞出了不少事吗?你这样真没事?” “你从哪听说的?” “嗯?真在搞事啊?” 任弈:“……” “我看网上消息满天飞,又无图无真相,还以为是谣传。” 进了休息室,四个保镖习惯性检查了下四下,却没出去,祁漾感觉到了微妙的不对劲。 他拖了张凳子过来和任弈面对面坐下,问道:“出什么事了?” 任弈迟疑了一下,拉过他手,祁漾这才发现他掌心冷得厉害,还汗津津的,心下一沉,在他开口前,语气不善地补充了句:“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我有些担心他们对你下手。” “我?” “嗯。”任弈低低应了一声,眉心聚起阴云,眸中是久违的阴沉晦暗。 有六年前任星辰和谢斯年被绑架的例子,他不得不谨慎。 “怎么下手?绑架还是套我麻袋打一顿?” 任弈握着他的手紧了紧,面色难看得厉害,周身隐隐散发出不祥的气压。 祁漾看他这几乎默认的反应,一脸惊诧:“那么猖狂的吗?” 以他过往的生活环境,确实不大可能接触到这些黑暗,任弈长叹了口气,将人拉过来揽入怀里,下巴轻抵着他肩头,将六年前那桩绑架案原委三言两语,尽量委婉地讲给他听。 祁漾沉默了。 半晌,他问:“你们这圈子,那么……狂的吗?” 任弈摸了摸他脑袋。 “我家没做过这种事。” 这倒是实话,毕竟是女主的靠山,必须干干净净的,不然落她手里时估计会闹乱子。 当然,侵犯个人隐私这种肯定存在,不过祁漾自己半斤八两,也就懒得揪着不放。 祁漾偏头在他脸颊上落下个蜻蜓点水般的吻,问道:“那你给我招两个保镖?” “嗯,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也四个。” 祁漾想了想,咋舌叹道:“别墅里本来人就够多了,再来四个可以开party了。” “我其实想让你暂时住爸那里去。” 老爷子那别的不说,安保绝对一流。 “大概要多久?” “不确定,至少得半个月。” “有点难办,我学校那边也快期末考了,”祁漾抬手呼噜上他脑袋,劝道,“你也别太操心我,还是多注意点你自己的安全,任星辰那你要不提醒下?还有你暂时还是别来剧组了,等你招的保镖到位,让他们接送我就行,咱两个人一起,目标可太大了。” 任弈抿着唇,并不想答应,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他倒是希望尹家那边都冲着他来的。 老爷子和江释,他一个也不想看到受伤。至于任星辰,毕竟是大哥大嫂留下的唯一血脉,他虽然讨厌,却也不希望她出事。 “你今天还有几场戏?” “四五场吧,不过不知道得拍多久,郑导那人龟毛得很,我怀疑他是一帧帧地在那抠,有时候抠完,又发现第一版最满意。”祁漾像是被气笑了,轻哼了一声。 任弈勉强笑了笑,眉眼始终笼罩着忧色。 过了会儿,外面喊祁漾继续去拍戏,祁漾想叫任弈待在休息室里,但架不住任弈坚持,看着保镖一直警惕着四下,也只能随他了。 一连两场戏,都顺顺利利结束了,倒数第三场是个冲突戏。 动荡的背景下,这一幕动到了枪。 任弈看着几个龙套演员在那领道具枪,微微皱眉,让保镖去检查,导演不敢吭声,等到保镖确定没问题,才开始拍戏。 名角儿的戏迷里,有位军阀,在戏院里看戏时和人起了冲突,动了真火,掏了枪。 戏一开场,便不能停,台上的名角儿不能躲,咿咿呀呀唱着,最终被流弹击中,受伤倒下。 名角儿踩着戏步唱着戏,沉入角色之中,对台下的闹剧充耳不闻,腔调不见颤抖,反而激昂了两分。 突然脑海里响起一道尖锐的叫声,祁漾心头突的一跳,小小的黑色身影闪电般扑了过来。 “祁漾,躲开。” 是002。 杂乱的打斗声,道具枪声,和四下空包弹的破风声中,有一道微妙的不同。 无暇去分辨是谁换了道具,也来不及判断到底哪一发是真的,祁漾将身体交给了下意识的反应。 第209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52) 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任弈。 他一向知道祁漾的演技是好的,也知道这只是一场戏,但心头那一瞬的刺痛让他几乎失了理智,大脑一阵嗡鸣,只看得到那人倒下时下意识寻找着自己的眼睛。 混乱…… 嘈杂…… 颠簸…… 到处都是红色…… 白色…… 还有呛人的,冰冷的消毒水味道…… 等他恢复神志时,已经站在了手术室外,手术中的红光刺得他眼睛发酸。 “二爷,警察已经封锁了剧组。” “消息也已经封锁,我刚联系了钱管家,不会让任老先生知道。” “联系的律师刚到剧组,有消息会立刻传来。” “二爷?二爷,您还好吗?” 任弈极轻地眨了下眼,神色漠然地环顾四周,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和衣服,微微皱眉,正准备去清洗一下,才迈开腿,便一个踉跄,往前栽去,被两个助理七手八脚地接住。 小潘和小严把他扶到旁边椅子上坐下,开始替他擦拭起满是血污的手。 小潘看他一脸平静,却感觉格外吓人,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兵他们说没伤到要害,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会儿您不能倒下,小江、江释需要您。” 听到这个名字,任弈那颗紊乱失衡的心脏像是接收到了信号的电视,刚才的一切走马灯一样在任弈脑海里复现,三魂七魄似乎终于归位。 胸口随着涌来的情绪剧烈起伏,一直挺直的腰背却一下子弯了下去。 “呕——” 小潘几人连忙去叫医生,任弈却摆了摆手,捂住嘴,死死咬住口腔内软肉,满口的腥甜却再次刺激起胃囊。 太浓烈了。 血腥味几乎将他包裹,那些渗入衣服组织,渗入皮肤的血。 他们怎么敢? 怎么能再次的…… 任弈撑着胳膊,捂上眼睛,呼吸颤抖,却紧闭牙关,没再发出半点声音。 从侧面看过去,一时竟分辨不出他是在难过,还是在愤怒。 在小潘再一次出声询问时,任弈终于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张口的一瞬间,呼吸依旧不受控制地带上了颤音。 他控制住痉挛的喉管,咬字极重,压住了颤抖,露出刻骨的憎恨和森寒:“给我查,如果和尹家那边有关,我要他们偿命。” 助理几人心头狂跳,但也知道这会儿劝不住他,又不好惊动老爷子,只寄希望于江释没事,早点醒来。 麻药过后,祁漾醒过两三次,但等彻底清醒,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了。 眼前还一片模糊时,一团黑影就扑到他脸上,熟悉的清脆少年音里破天荒地带上了哭腔:“祁漾,你终于醒了,你身体怎么样?疼不疼?居然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换了道具,还把你打伤了。” 祁漾眼前发暗,但能看得到周围事物的轮廓和光影参差,苦中作乐地想,还好没遇上万恶的失明梗。 ——倒下时他感觉自己脑袋磕着地了,嗯,比脸着地体面。 “逆子,叫爹。” 他抬手想摸摸自家难得生出了孝心的统子,却没能动得了分毫,目光缓缓移动,注意到趴在床边的人。 那人被他的动作惊醒,整个人明显地弹跳了一下,睁眼时满目仓惶,却在对上他视线时尽数敛去,化作一片空白,下意识去摁了呼叫铃。 等待的时间里,他重重闭了下眼,睁开时,眼眶倏然红了。 “宝贝,对不起。” 男人嗓音沙哑艰涩,比起高兴,自责难过依旧占据大头。 祁漾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手指轻动,给了他一点回应,微抬起下巴,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任弈却偏过头去,呼吸有一瞬间没能压住,颤抖不已,许久才转过身来,起身时又身形不稳,踉跄了一下,好在及时撑住了床沿。 第一次自上而下地俯视这张脸,任弈并没有期待的那样开心。 病态的苍白肤色,还有毫无血色的唇瓣,都刺得他心头剧烈颤抖,对尹氏的憎恨也更深几分。 他不喜欢这样的他。 他俯下身,珍而重之地碰了碰那片有些干燥的嘴唇,准备退开时,听到极轻的气音,侧耳听了会儿,再忍不住,紧紧抱住他,落下一片湿润液体。 祁漾微微偏头,蹭了蹭他脸颊,被胡茬扎到后又嫌弃地退开,吐着气音咕哝了句什么。 一群医生进来,助理和保镖试图跟入,被落在最后的医生挡了回去。 任弈被挤开,祁漾视线受阻,看不到他,只能收回目光。 接受检查时,才想起来自家犬子还没安慰。 “我们晏晏真是长大了,居然知道关心我了。” 002趴在他脑袋边,张开翅膀抱住他,大眼睛里蓝光如水波动,祁漾是真没见过它这样,一时有些失神。 以前他只要没死,这不孝子都不带担心的,更别说哭唧唧了。 “都怪我,我要是注意到了,你就不会受伤了。” 祁漾心里叹了口气,没好气骂道:“怪你个头,给你强化还把脑子强化没了?谁没事天天防备这防备那的,有被害妄想症吗?儿砸,给爹报仇雪恨。” 也是他在这个世界过得太太平了,有功法,但缺身手。 第六感精准发挥了作用,奈何身体反应速度没跟上,最终虽然避开了要害,但还是进了icu。 他错了,但不可能改。 如他所说,没被害妄想症。 002重重点了下头:“我匿名给警察发了些东西,让害你的人进去指日可待,就是你受伤的事,他们在网上基本没留下证据,我帮不了什么。” “怎么没发给任弈?” “怕他把人弄死。” 等医生们离开,祁漾看向靠着墙站着的人,目光下移,落在他腿上,轻挑眉梢,用积蓄的力气吹了个断续的口哨。 任弈扶着墙走过去,在床边重新坐下,再次握住他的手。 他知道他要问什么,靠近亲了亲他脸颊,轻声道:“我能站起来了,可你怎么就躺下了呢?” 祁漾笑了笑,以气音勾得他更近了一些:“那现在轮到弈叔抱我,照顾我了。” “我心甘情愿抱你,照顾你生生世世,但不想你疼,不想你受伤。” 祁漾手指舒张,碰了碰他眼角:“我记得的,你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冲过来的。我也不想你难过,你到现在都没给我笑过。” 任弈勉强笑了下,低头在衣袖上蹭了蹭,再抬起头时,人已经再次昏睡了过去。 第210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53) 祁漾受伤的消息实际上没压住多久。 他直播时间虽然不稳定,但每周都会固定两次,这次却是一连十天没开过直播。 即便蔺萧用祁漾的账号发了个最近不直播的简单声明,也架不住粉丝惦记猜疑。 救护车和警车进剧组的事不少人看到了,无法封住所有人的嘴,还是有沉不住气的泄露了消息。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任老爷子又不是完全断开与外界联系,同样是知道了,但最终还是没离开别墅,以免给儿子添乱。 任家就三个人,老爷子身体欠佳,已经在放权了,任星辰没什么本事,只管着个娱乐公司,以目前形势来看,任家多半是会交到任弈手里,只要任弈倒了,成功集团势必会动乱。 要动任弈比较难,他出行的车都是防弹级的,但他现在多了个弱点,而那弱点不光没注意保护起来,还任由其敞露在外,自然而然成了有心人的重点攻击目标。 这件事做出来,尹家肯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但他们也拿捏住了任家那死性子,没证据不说话。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小心被查到了证据,大不了花点钱推个人去坐几年牢就是,等他们拿下了成功集团这块肥肉,谁还在意那点小钱? 尹家联合了另外两家,本打算在任弈乱神时趁火打劫,却没想到有个只在网络中存在须臾的幽灵直接釜底抽薪,让他们自顾不暇。 002跟着祁漾那么久,虽然一贯只做事,不出主意,耳濡目染下也还是学了几个损招。 都已经结仇了,格局就该打开,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害自家搭档的铁证,但那么多小辫子,先抓一把让他们一起痛了再说。 祁漾的粉丝得知偶像出事,心焦无比,蔺萧这才以经纪人的身份再次发声明,安抚他们情绪,避免他们不理智下做出什么,让祁漾背锅。 这时又遇上尹氏的缺德事发酵爆发,有业内人透露消息说尹氏正和成功集团别苗头,四舍五入,粉丝便知道自家偶像大概率是被牵连了,主力军炮轰尹氏官方,小规模狙击任弈。 蔺萧和集团公关焦头烂额。 任弈每天守在医院,公司的事直接线上解决,有需要他签字的文件也是由秘书送过来。 他对网上的事并不关心,所有的精力劈成三瓣,一瓣照顾祁漾,一瓣管理公司,一瓣要尹氏死,连复健的时间都是在助理们的提醒下挤出来的。 祁漾对被人照顾接受良好,恢复些后甚至能有精神去调戏调戏任弈。 出院是又一个月后的事了,期间的期末考试是老师上门送试卷并监考。 彼时尹家和联合的那两家,已经在任弈和002的明暗配合下倒台,该抓的抓,该判的判。 只是现代社会不讲究连坐,任家也没那么只手遮天,像是尹男二没犯过什么罪,除了生活水平一落千丈,没太大影响。 任弈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他转头便出了国,放弃了他的朱丽叶,自行出局。 出院当天晚上,祁漾拉着任弈洗了个鸳鸯浴,把人成功拐上了床,做了一直惦记的事。 任弈的细致和克制几乎耗尽了祁漾的耐心,但好处是,第二天没什么不适。 剧组那里进度不能一直拖着,祁漾拉着导演再三保证会注意人员安全和道具安全后,带着四个新上任的保镖回了剧组。 躺病床上时祁漾没事就钻研剧本,等到继续拍戏,饶是挑剔如郑导,也心服口服。 祁漾晚上多了夜生活,直播便放在了白天拍戏的空隙里。 穿着戏服,唱的便多是戏曲,一些负责戏里伴奏的演员见状主动帮忙配乐,不少粉丝本来对戏曲无感,却越听越着迷,直接给剧组省了一笔宣传的费用。 这部剧需要四处取景,不少需要去别的城市,任弈没法说不,也没法跟着四处跑,思来想去,还是把小潘拨到祁漾身边照顾他了。 拍完这部戏时已经入冬,祁漾的行程很简单,除了电影之后的宣传和推广,便是一个半月后进历史剧剧组。 虽然拍戏也不是一直连轴转的拍,看他能挪出时间开直播和偶尔回学校上课就知道了,但总的行程看过来,他感觉自己还是不够躺平,决定明年就接一部戏。 这也正合任弈的意。 蔺萧对手下艺人接戏的要求也是贵精不贵多,爱惜羽毛,日常通过广告代言保持着一定曝光度就行,而祁漾有着另一层马甲,不愁曝光度。 祁漾回到学校正常上学,周末时回去看看爷爷,或者去陪陪任老爷子。 又一年元旦到来,任星辰破天荒地早早到了,脸色却十分难看。 老爷子人老了念旧,也大概是放下了亡妻,不再排斥听戏,还拉着祁漾一起,说得头头是道,看到她回来,却是一皱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你还知道回家?” 任星辰失魂落魄地喊了声“爷爷”,对着祁漾点头示意,便算是打了招呼。 他们两人也就逢年过节可能会见上一面,属实和点头之交没什么差别。 任星辰没法对着个比自己小的男生喊叔叔或者别的什么称呼,祁漾要是上来一句“嗨,大侄女”,自己都感觉那不叫热情,反而有点神金,于是就这么保持着相安无事。 她在老爷子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丧着脸,就差把“快来安慰我”写在脸上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又和沈绪吵架了。 任弈端着切好的果盘过来,习惯性略过了任星辰,在祁漾旁边坐下,在祁漾动手前,拿了个草莓喂到他嘴边。 老爷子左边坐着个丧气的孙女,右边坐着两个没眼色地在那黏黏糊糊的儿子,一时莫名有些如坐针毡,戏也听不下去了。 最后还是任星辰主动打破了这沉默。 她看着任弈和祁漾,一脸羡慕道:“你们感情真好。” 祁漾给面子地没让她的话落地:“你们吵架了?” “嗯,”任星辰托着腮,明艳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惆怅,“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他明明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却又根本不和我亲近,他对他mv的女主都比对我亲近。” 沈绪两年磨一专辑,最近好像是在拍mv来着。 这两人之间当初也签了合同,不过是当男女朋友的合同,自然跟祁漾和任弈的情况不一样。 而且这种合同吧,明显该是受雇佣的一方更主动一点,结果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倒像是任星辰给自己签了个祖宗。 不过听任星辰这话,看样子是已经结束合同,成为正式的、没公开的男女朋友了。 祁漾看她想聊,左右两位又都不吭声,只能继续聊下去:“那他哪里做得好了?” 任星辰蹙眉想了会儿,眸光逐渐暗淡,蔫哒哒的,看样子自己都说不出来。 老爷子看着头疼,也心疼:“你要喜欢他那张脸,让你小叔给你找,总能找到更像的,再不行现在科技那么发达,给你定制个机器人。” 祁漾是不理解这都没尹男二雄竞,没团队排挤了,任星辰又是怎么喜欢上沈绪的。 不过想起她最开始把沈绪当替身时,就百般放纵,突然感觉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话说回来,同样是金主,看看人家的脾气,再看看他家的。 祁漾咬下一口草莓,正要整个卷走,却咬了个空,任弈先一步抢走了。 任星辰:“……” 任老爷子:“……” 第211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54) 午饭后老爷子要午休,任弈有点事儿,占用了老爷子书房和人开视频会议。 祁漾没什么事儿可做,漫步到了花园里。 这里每年花了大价钱请人打理,四季常绿,争奇斗艳。 他抻了抻筋骨,长舒一口气,绕过蔷薇花墙,在吊椅上坐下时,扫了眼拐角那一片不协调凸出的阴影。 他没说什么,手搭在额前虚着眼看向别墅二楼,看到那儿果然有道人影,笑着挥了挥手。 任弈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见他装不懂,还比了个爱心,又好气又好笑,改成点了点他,明显地叹了口气。 没一会儿,便有佣人拿了披肩过来给祁漾,顺便传达了任弈的话:“江先生,二爷让您把拉链拉好,以防着凉。您如果想赏花,可以去阳光房。” 祁漾掖了掖前襟,敷衍地摆了摆手:“出来就是想吹吹风,不然头晕。” 佣人见他这样,自不再多问,离开时又顺带着喊破了任星辰躲躲藏藏的行径。 “大小姐,需要我为您也拿个披肩吗?” 任星辰恼怒地瞪了佣人一眼,顿时就要往回走,又脚下一顿,点了点头:“你给我拿个吧。” 说完,便往祁漾那走去,在他旁边坐下。 祁漾裹上了披肩,看她这般,问道:“任小姐有话和我说?” 任星辰闷闷地应了一声,单刀直入:“我怎么样才能让沈绪喜欢上我?” “你去网上搜虐恋情深小说,照着学就行。” 任星辰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学什么,生气瞪他:“我和你说认真的。” “啊,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在讲笑话。” “你……”任星辰猛地站了起来,脸上被气出一片粉色。 “任小姐,我这样说一下你就生气,沈绪在节目上当着数以万计的观众的面让你难堪,你怎么不生气?你当时就已经爱他爱得难以自拔了吗?” 任星辰皱眉摇头:“当然不是,我……” 那边佣人小跑着送来披肩,又给祁漾塞了热水袋和一保温杯:“江先生,二爷让您别在外面待太久。” 任星辰顺着祁漾的目光看向二楼,微微怅然,又有些不服气:“为什么我没有?” 佣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二爷怕您烫着……” 女主必备技能:冒冒失失。 烫着谁,全看命。 任二爷宁愿冻着她,也不打算赌烫的不是她。 任星辰瞥了眼祁漾,愤愤地一跺脚:“谁稀罕。” 等佣人走后,她对着二楼的方向重重哼了一声,站到祁漾面前,踢了踢他小腿:“你怎么让他爱上你的?” 祁漾将热水袋塞给她,将保温杯放在一旁地面上。 脚尖轻点地面,吊椅便晃悠起来,祁漾拢着披肩,靠着椅背看她,又看向那已经没有人影的窗户,微微一笑。 “你如果问我,应该问我怎么爱上他的才对。” “你怎么爱上他的?” “因为他值得我爱。他为我从二爷变成任弈,我无法不去爱他。” 任星辰皱眉,一脸迷惑。 “有什么区别吗?” 祁漾轻笑:“我和他怎么相爱,对你没有参考意义的。” “但他以前明明也是那样……目中无人的一个人。” “不要拿沈绪来对比他,我会生气。” 任星辰脸色一沉,更先一步生气了,看得祁漾一阵好笑。 他并没有试图去缓解她的不悦,转而问道:“任小姐,你为什么对沈绪容忍度那么高?” 任星辰的情绪跟着他话被带偏,沉默了片刻,重新坐下,跟祁漾一样靠着椅背,随着吊椅轻轻摇晃,又将热水袋抱得紧了些。 “小叔有没有和你讲过我前男友的事?” “很早之前听赵一卓提起过,谢斯年,温文尔雅,青年才俊,以及,很爱你。” 任星辰神情落寞了片刻,道:“他长得和斯年哥哥很像,看着那张脸,我就什么气都生不出来了。” 祁漾安静了会儿,轻呵出一口热气,控制住没笑出来。 “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不会想看你在一个影子面前受尽委屈吧。” “沈绪不是影子。” “你这话很矛盾啊,任小姐,你因为两人相似的脸而包容,却又说他不是影子,或许你喜欢的只是那张脸?” 任星辰被他这一句话搅得混乱起来,再次陷入迷茫。 “任小姐,找替身这种事,对两个人都挺……侮辱的,你如果想和沈绪在一起,最好把他们彻底区分开,并且把话和他说开。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和建议。” 任星辰脸上颜色顿时比这满园的花还丰富,半晌点了点头,起身往里面走去。 祁漾微微偏头看着她缓缓远去的背影,思忖片刻,无声叹了口气:“任小姐,多爱点你自己。” 谢斯年要是知道自己用命保护的姑娘,被一个和他模样相似的人作践,该多难过。 第212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55) 遇上沈绪的事,任星辰一向风风火火,效率甚高。 第二天就传出了她怒扇沈绪耳光的消息,紧跟着便是大闹成功集团。 任奕晚上来接祁漾时,面对追问,神情复杂难言。 “任星辰觉得是我指使的沈绪对她进行精神折磨。” 祁漾听到最后四个字,有些意外任星辰居然知道那是折磨,还以为她乐在其中呢。 “这么说的理由呢?”他扯了扯任奕领带,笑容和煦得让人有些背后发凉,“我想听实话。” 任奕只能如实交代:“之前尹家有个人跟她走的很近,我看到沈绪长相,就想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免得被卖了还给人数钱,结果这个沈绪……还不如尹家那个。” “你怎么说服沈绪的?” 任奕叫了声小严,小严从后面探出头来,轻咳一声,回忆着那天的情景,复述了一遍。 “娱乐圈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想赢,光靠颜值是不够的,后面必须有人。沈先生,你运气很好,长了副和盛世总裁白月光一样的脸……当然,沈先生要是不愿意,觉得耻辱,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 祁漾微眯起双眸,似笑非笑地睨了任奕一眼:“你能这么做,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如果我先死了,你看到个和我长得像的,也会想包养一下聊以慰藉?” 任奕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心中依旧警铃大作,捧着他脸与他对视,试图让他看清楚自己的一片真心。 “宝贝,没有人可以从我身边夺走你,除非我死。我爱的是你的灵魂,即便一模一样,那也不是你。任何人,无论是相似的样貌、性情,还是声音,都不能给我以慰藉,只能让我痛,让我恨。” 他顿了下,揽人入怀,轻叹一声,道:“那时候不懂,真正爱上你才知道,爱是无可替代的。” 祁漾抬头看他,眸中微光闪动,有一刹那的失神,像是要将眼前的人深深刻入灵魂中,半晌才在他低头时笑了下,玩味挑眉,抬手在他心口位置轻点。 “真正?” 任弈亲了亲他眉心,嗓音低哑:“宝贝,是你教会了我如何爱人。” 祁漾哼笑一声,懒得动,仰头轻咬了他喉结一下,不知道到底算是奖励还是惩罚。 任弈圈住他腰的手一紧,喉结快速滚动,眸中浮现出欲色。 但外面是车水马龙,前后有保镖助理,他最终只是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吻,低声威胁:“回去再收拾你。” 祁漾的反应就直白多了,借着座椅的掩饰,轻捏住他已经半起的地方,眼尾微挑,带着挑衅和魅色:“求之不得。” 任弈浑身紧绷,抓住他不老实的手,将整个人按在怀里,深吸一口气,半晌苦笑出声,心道真是迟早死在他身上。 晚上两人洗完澡正准备夜间活动时,有人按响了门铃。 保镖去开了门,来的却是任星辰,找的则是祁漾。 任弈额角青筋跳得雀跃,只觉印堂发绿,对着内线电话咬牙怒道:“把她扔出去。” 扔是扔不出去的,任星辰也知道这个点来似乎讨嫌了,乖乖地缩在客厅沙发上,眼神迷茫。 两个小时后,任弈裹着睡袍下楼,扫了她一眼,眉眼中满是餍足后的懒意,神情却极为冷淡。 “找他什么事?” 任星辰注意到他大喇喇敞着的胸口上的痕迹,翻了个白眼,咕哝道:“关你什么事?” “我爱人,你说呢?” 任星辰眼神黯然,又有些羡慕。 任弈现在心情尚可,倒也愿意听一听她这大晚上地一等两小时是要做什么,在旁边单人沙发上落座,摸了摸凑过来的来福狗头,才看向她。 “说说吧,什么事能让你等那么久?” “小叔,我是不是应该给他道歉?” 这个他,只可能是沈绪。 任弈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再次怀疑起大嫂当初生产时,是不是把孩子扔了,把胎盘养大了。 “这种事你自己解决,别拿来烦他,也别拿来烦我。”说着他便要赶人。 任星辰赖在沙发上瞪他,看着两个保镖又过来要把她架出去,还是软了神色,一脸委屈地扒着沙发:“小叔……” “别对我撒娇,我们没那么熟。” 任星辰瞬间炸了:“任弈!你够了,我找的又不是你,你凭什么干涉江释的社交。” 任弈轻嗤:“你但凡对沈绪能有对我的这脾气,我都高看你两眼。” 任星辰顿时和扎破了的气球一样再次萎靡下去,又不服气地再次支棱起来:“你敢对江释发脾气吗?” “舍不得,他也不会故意气我。” 任星辰大声鄙夷:“狗男男。” 任弈瞥了眼脚边的狗,轻笑一声:“也没说错。” 任星辰:“???” 来福突然汪了一声,冲向楼梯口,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任弈抬头看去,微微皱眉,起身几步过去,将楼梯上刚下来的人的衣领掩得严严实实,而后整个抱了起来,态度两极反转,温柔得像是。 “怎么下来了?” “凑凑热闹。” 任星辰左右看看,自觉换了个位置,坐到刚任弈的位置上去,有些酸,又感觉被齁到了。 祁漾大大方方地对着她笑了笑,再次坐下时不自在地抖了一下,横了任弈一眼,对着来福招了招手,抱着它取暖,问任星辰:“怎么回事?” 他音色和以往没什么变化,只是略微沙哑,却更像是传说中引诱水手的海妖。 任星辰早知道这人声音好听,却一直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顿时有些移不开眼,总感觉这个人现在格外的……魅,明明捂得只露出脸和手脚,但就是…… 她感受到任弈吃人一般的目光,默默移开视线,发现两个保镖早已到墙角种蘑菇去了。 这是男同,这是男同,这是男同…… 这是任弈男朋友,这是任弈男朋友…… 任星辰木着脸盯着茶几,半晌才找回点情绪,低落道:“我一开始把他当斯年哥哥的替身,后来是真喜欢上了他,想对他好,补偿他,今天才发现他原来知道斯年哥哥的存在,还是小叔让他出现在我面前的。” 说着,她愤愤地剜了任弈一眼,又叹了口气:“我感觉受到了欺骗,没忍住跟他吵了一架。但我回去后想了想,不管知不知道,他似乎也没法拒绝我和小叔。” 祁漾面色怪异,任弈面无表情:“我当初找他,以利相诱,可没以势相逼,你别冤枉我,这世上又不是他一个长得像的。” 任星辰脸色难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信念摇摇欲坠。 祁漾撸着来福,手法娴熟,直让它舒服得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他抬眸观察了下她的神情,笑了笑,眸中闪过异色,问道:“任小姐眼中,沈绪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看,骄傲,性格冷淡,但做什么都很认真,会为了喜爱的事业去改变。” 任弈补刀:“唯独不会为了你改变。” 祁漾:“任小姐对骄傲或许有误解。” 任星辰直接无视了任弈,疑惑地看向祁漾。 祁漾沉吟片刻,斟酌着问道:“在这段感情里,开心,委屈,满足,不甘,或者别的,任小姐得到的哪个情绪更多?” 任星辰沉默,明显负面多过正面。 “给你出个馊主意,我随口一说,听不听看你。” 第213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56) “你不能光承受这些负面情绪,还需要释放出去,这次你不光不能道歉,还要让他知道你这次非常生气,并且成全他的骄傲,撤走你硬塞给他的一切好。 让他知道你不是非他不可,让他不能再依仗你对谢斯年的怀念和对他的感情继续肆无忌惮地伤害你。” 祁漾不清楚任星辰为什么会大半夜找自己,毕竟她是有个塑料情的好闺蜜的。 ——一开始姐妹情深,后来为了男主闹掰了的那种。 但大致清楚任星辰在纠结什么。 她面对小叔致力于外耗,面对沈绪,又一直内耗,也属实是个人才,双标得另类。 任星辰绞着衣摆,有些意动,还有因为他的话带出来的委屈。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祁漾轻叹一声:“任小姐,你是任家唯一的小公主,盛世的总裁,你的骄傲就比他少吗?” 那双眸子映着灯光,似乎浮上一层水色,与眼尾淡红交相辉映,显得温柔又多情,满含纵容和鼓励,任星辰忍不住被看红了脸,也红了眼,掉起眼泪来。 “你不开心,受到了委屈,他无论是作为你的契约男友还是真正的男朋友,难道不该想办法哄你高兴吗?而且你真的觉得自己应该道歉吗?” 任弈见过爱人的很多面,自然知道他温柔起来杀伤力多大,尤其还是这种……极为懒散的时候。 他自然不会去说自家爱人不对,不动声色地拉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对着任星辰冷声警告:“管好你的眼睛。” 任星辰正哭着,听到他这无情的话语,张嘴却是一串嗝,疑似是被气的。 “嗝——任弈,你嗝——混蛋嗝——。” 祁漾踢了踢任弈,让他去倒水,任弈直接叫了角落里的保镖。 任星辰喝了几口热水,压住密集的打嗝,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又再次陷入低迷:“可他那么骄傲……” 任奕忍无可忍:“别侮辱骄傲了成吗?他那叫假清高,又当又立。他拒绝不了你要他当契约男友,还拒绝不了你捧他当第一?还有你,你当初对谢斯年都没这么卑微过,沈绪配吗?我真没见过找替身找成你这样的。” 这话说得太重,任星辰顿时如遭雷击。 她嘴唇嗫嚅,却一句也否认不了。 祁漾轻咳一声,低头捏了捏来福耳朵,心说还得是他家弈叔,把他不好意思说的话全说了。 “任小姐,多考虑考虑到底是谁的错,爱情中需要磨合,但不能是一方单方面的退让。” 任弈轻嗤:“或者直接分了,看你们谈都累。” …… 元旦假期刚过,祁漾在剧组拍戏时,便听到别人聚在一起八卦起那两人的事。 他和任奕之间的关系圈子外都知道了,更别说圈子内,他一惯也是个好性子,当下有人忍不住好奇来问他。 “小江,盛世总裁真的移情别恋了吗?” 祁漾不知道这种消息又是怎么出来的,问了几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任星辰不找他,他也不会特地去关注。 不过从现在传得四处都是的八卦消息来看,她采纳了他的馊主意,断了给沈绪的一切资源,让他体会体会普通艺人的生活,还自发地找了个帅气小奶狗刺激他。 祁漾无意于拆开他们或者撮合他们,只是单纯推一把进度,顺带看看要是沈绪羽翼未丰时被断了资源,会衍生出什么样的意外惊喜。 沈绪有一点点的硬气,一直到快过年时,才勉为其难地低了头。 除夕当天,任星辰是哭着回来的。 “他以为他是谁啊?还让我别闹,到底是谁在闹?谁要他给的破机会?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任老爷子精神一振,喜上眉梢:“真的?老钱赶紧去拟个保证书,让她签字画押裱起来挂客厅。” 任星辰哭得更厉害了:“爷爷,我都那么难过了,你还、还这样。” “多大的喜事啊,我等这一天都等快四百天了。” 老爷子说着高兴,看她的眼神还是含着忧色的,阻止了所有人去劝,一直等到她哭消停了,眼睛也哭肿了,才在旁人搀扶下坐到她旁边。 头发花白的老人圈住孙女一抖一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长叹一口气。 “星辰呐,哭这一时的,总好过以后一直哭下去。爷爷情愿你记挂谢家小子一辈子,也不想你被那个沈绪欺负一辈子,谢家小子值得,姓沈的,不配。” 老爷子在最后两个字上咬字极重,带着明显的怨气。 任星辰重又想起过往,再次哭得歇斯底里。 祁漾坐在一旁,内心毫无波澜。 共情不起来,就算即刻魂穿任星辰,他也共情不了半点。 因为他从头就不能理解任星辰怎么爱上沈绪的。 他顺便在脑内频道问002:“发生什么事了?沈绪到底说了什么?” “稍等。” 002现在不大爱看那些无聊又恶心人的东西,拟了个挂机程序在那盯着,需要时再读取。 读取速度很快,002直接截取了画面亮给祁漾观赏。 背景看着是在任星辰办公室,画面上就三个人。 除了两位主角,便是任星辰不知道师从何方,认的“弟弟”,也是任星辰的秘书之一。 沈绪一身冷灰色针织开衫,桔梗造型的宝石胸针分外明显,上面的裂纹也同样显眼,显然是被暴力摧残过的。 内里搭着白色衬衫,脖子上却又围着一个米白色围巾,乍一看,分不清到底是活在冬季还是春秋。 他依旧清冷孤傲如高山雪莲,神情淡漠,眉心却微微蹙起,带着点恼怒和大概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任星辰,这么久闹够了没有?这次算我错了,我给你一个机会,回到我身边,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弟弟”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心疼地看着任星辰:“姐姐一定很爱哥哥吧,才能给哥哥那么多的安全感,让他那么自信,不像我,只想求姐姐给我个留在身边端茶送水的机会。” 祁漾:“……” 本来看到胸针,有所软化的任星辰顿时冷静下来。 “什么叫算你错了?不是你错,难不成是我的错?” “弟弟”立刻抢先开口,一脸认同崇拜:“姐姐才不会有错,姐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祁漾:“……” 好冲的茶香。 第214章 拯救内定的金主(完) 任星辰身边的职业绿茶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在岗,缘分让沈绪和任星辰总有各种偶遇。 老爷子很是担忧。 祁漾也以为这两人还要藕断丝连,分分合合几番。 现实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任星辰不光把沈绪从自己买的别墅里赶了出去,还找了人把别墅里里外外砸烂,然后烂着放那。 她扔掉了衣柜里所有成熟风的衣服,穿回了她的蓝色小裙子,却收起了桔梗。 老爷子好奇问她为什么突然硬下心肠了,她却是瞪了旁边正陪着祁漾打游戏的任弈,磨了磨牙。 “小叔给我介绍了个朋友。” “嗯?” “我把赵一卓当朋友,当哥哥,他把我当病人,他说我有病!” 祁漾闻言抬眸挑眉,又饶有兴致地看向任弈,没注意到任星辰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 这叔侄俩关系什么时候变好了? 之后老爷子颇为期待了下任星辰和赵一卓的发展,却没任何后文。 任弈三十岁生日在家办的,赵一卓来参加,老爷子看到他带的女伴,就知道是真没戏。 任星辰暂时没有发展下一春的打算,定下心经营起盛世娱乐,沈绪依旧在盛世旗下,没有再得到什么优待,也没得到什么苛待。 但没人会在意他的落差感。 原本沈绪的经纪人只带他一个人,却在这之后接了两个有潜力的新人,将手里的人脉资源都倾斜向了他们。 大概没有哪个经纪人会喜欢一个谱大的艺人,尤其带沈绪的还是业内有名的金牌经纪人。 沈绪明显感觉到了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还为经纪人不再隔三差五盯着他发微博讨好粉丝而松了口气。 他虽然一直被“江释”压一头,也是乐坛正热的新星,他对自己磨练了那么久的唱功很有信心,对自己的嗓音更有信心。 “江释”是会写歌,但按照他的自我压榨法,迟早有江郎才尽的一天,又分了那么多时间在演戏上,沈绪从不怀疑自己能赶超他。 但在那一天到来前,现实接二连三给了他一串重击。 为新的专辑收歌时,到他手里的歌的质量远不是之前几年能比的。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一直不在意的粉丝数量少了很多,以前接的广告代言也陆陆续续到期,而后再无下文。 混这个圈子,是很需要曝光度的。 他恍然想起了当年有人和他说,“娱乐圈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想赢,后面必须有人”。 他以为自己可以靠才华,就像“江释”当年在还不认识任弈的时候,就靠歌声坐拥上亿粉丝。 他的性格导致他无形间得罪过不少人,以前那些人不敢吭声,现在在发现安全信号后,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各种真假难辨的黑料席卷而来。 早前在圈内查无此人的欧理甚至踩着他重回了娱乐圈。 愤懑之下,他写出了自己的第一首歌。 但没人愿意听他“怀才不遇”的牢骚。 祁漾感觉到了空虚无趣。 死死踩下去?没了任星辰撑腰,没发育起来的沈绪自己就下去了。 在娱乐圈,他的性格就是致命伤。 还有让金主把自己捧上去……出色也是一种罪过,任弈纯属锦上添花的捧法。 祁漾大学毕业后就成了待业青年,带着来福住到了任老爷子那,不拍戏时就安详地宅着,时不时被老爷子拉着下下棋,写写字,提前享受养老生活。 任弈每天晚上都会回来,老爷子一开始挺高兴,后来就开始烦他了,恨不得把两人一起扫地出门,还自己一片眼前清净。 祁漾看着老爷子一直在把公司权力移交给任弈,直到去世也没改过遗嘱,其实挺好奇世界线里他后来为什么又指定了任星辰为继承人。 但一切都早已改变,这个问题也注定无解,无端的猜疑也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老爷子这一世没有中风,是某一天在睡梦中安然离去的。 办理完丧事后,任弈看任星辰管理公司很是得心应手,便把集团整个丢给了他,只留了一部分钱,便带着祁漾开始环游世界。 他在意的从来不是家产。 或者说,他要的本来就只是一个态度。 在他敏感脆弱时,认可他,不放弃他的态度。 谁都可以。 只是曾经的他只在意他的父亲。 他们一起踏遍山川,走过南北,行过大洲大洋,又回到故土。 即便祁漾已经尽力给任弈续命,他也没能挺过六十岁这一关。 他在病痛下瘦得仿佛枯骨,攥着祁漾手的力气却大得惊人。 最后的回光返照里,他问:“亲爱的,你拯救了我,我可治愈了你?” 祁漾早已习惯了分别,却在这一句话里溃不成军,重重点头。 他尤不安心:“亲爱的,你的心里藏着什么?” “一座高山国,但它现在不在了。” 任弈浑浊的目光里浮现疑惑。 他听他唱起过那首歌,分明是欢乐而安详,激昂而勇往无前。 爱人的泪落在他额头,他听到他说:“亲爱的,我爱你。我名……祁漾。” —————————— 本世界完,没番外(都给写进正文里了)。 下个世界想写诡异游戏入侵那种,但完全没写过,偏偏又超级超级超级想写,已经可以预见天天卡文到想死的结局了_(:3」∠)_,先在这里预定一天一更。 顺带排几个不确定算不算雷的地方。 1下个世界主角和反派会成为兄弟,所以主角不会爱上反派,但因为主角披马甲靠近,反派会喜欢他。 2这个世界大概率会有后续,但按照目前设想,不会连在一起写。 3主角身份是诡异。屁股决定脑袋(同时指主角和我),所以就算是诡异,也给我站人类阵营!!!主角不可避免会动手杀人,杀诡异,我尽量圆。 4(我忘了还有什么要提醒的了,先这样。) 第215章 和诡异哥哥相爱相杀(1) 安玥打开金色小猪的肚皮,倒出一片的爱心,二十几个,大多颜色浅淡到连粉色都算不上。 她一个个数过去,又仔细收好,才看向祁漾和他手里摩挲着的红色石头,眸中忧色闪动:“我听002,哦,祁晏说,你把名字告诉小世界里的人了?” 祁漾眉眼积聚着恹恹的懒意,像是大喜大悲后的平静,闻言漫不经心地哼笑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好看吗?”他亮出掌心里焐得温热的水晶爱心,剔透得能映出掌心细纹,却在接触空气的下一秒便散去了热度。 自然是好看的,安玥从没见过谁能剥离出这么纯粹鲜艳的情丝,但也没见过谁会买这么个华而不实的“情晶”当情感载体。 基本上所有人用的都是部门发的“情书”,一种特别的符纸,烧了还是剪了,或者像祁漾这样收起来都很方便。 安玥不在意爱情,她曾经的生活环境让她对男女之情毫无感觉,更在意的反而是亲情,然而在任务里顶着别人身份找亲情实在是个饮鸩止渴的行为。 但在认识祁漾,在他知道她傀儡的来源,说出了那一句话后,她就停止了寻找。虽然从没说过,但她确实把他当成了弟弟来看。 她也能理解祁漾现在的沉沦。 以前的攻略对象,总是和原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有时候攻略的目的是为了报复,这人对感情又总是那么挑剔较真的。 她看着他无名指和中指上相依偎的白金戒指,眸光微沉,担忧无比。 “你还好吗?” “我从没有这么好过,”他勾唇笑了起来,将红色的水晶心凑到唇边轻轻碰了一下,眸中却始终笼罩着迷雾,又浮起层真假难辨的戏谑,“不过……现在论坛上应该很多人不太好。” 不是听到他的新歌,安玥都不会这么在意,特地过来找他。 “休息一段时间吧,漾漾。” 祁漾摇了摇头:“没必要,我没必要和你说谎,我确实很好……” 他张开五指,白金戒指在经历了三十年的岁月后依旧熠熠生辉,一如那个人对他的感情。 “只是我暂时可能无法喜欢上别人了……而已。” …… “卧槽?又一个副本爆了?” “s级副本啊,谁那么叼?就算是榜十大佬在那种怪物面前也只能逃命吧。” “最近两年的副本难度越来越大了,爆了也好,给大佬打call。” “不是,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 “讲个恐怖故事,这个副本又是无人生还。” 吵闹会传染,安静也会。 嘈杂的副本大厅里很快死寂一片,只余下游戏系统被砸了场子的鬼哭狼嚎和无人应和的哀悼。 副本大厅从外面看只是个普通的场馆,内部却包含着当前蓝星无法参破的空间技术,足有一个飞机场那么大,设计上像是长途汽车站。 四下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任谁都无法把它和诡异游戏联想起来,但又到处可见老弱病残,最后一类居多,且普遍聚集在副本出口处。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庞大光幕,上面同时播放着无数个只有十秒的短视频,从中能推测出副本的大概类型,幸运的话,或许能看到了解过攻略的副本。 视频下方各有一串编号,字母加上数字,是副本等级和“检票口”位置,其中有些带着星号标志,代表着是新副本,或者从未有人通关。 副本进入人数一旦满足要求,视频便会被锁定。 眼下,最顶端的一排里,有一个锁定中的视频变成了雪花,同时有栩栩如生的血从视频中流出,诡异的笑声断断续续,又近乎哭泣,和游戏系统的大嗓门相得益彰。 诡异游戏降临至今,全球恐慌,已经很难有什么能比这鬼游戏本身还恐怖的了。 又一个副本被打爆是个喜事,无人生还在这里也早已司空见惯,但叠加在一起,却让所有人后背发凉。 总不会是谁又跟副本boss同归于尽了吧? 但榜一大佬也承认了,即便是他,也不够这同归于尽的资格。 祁漾倚靠在随便挑的副本出口旁边,小心避开了后面出来的人,他右边胳膊不正常地瘪着,又快速充盈起来。 他仿佛没什么感觉,和周围人一起,抬头看着那格外显眼的猩红雪花,良久轻扯了下嘴角,垂下眼睑,素白的脸上无波无澜。 他拉起口罩,活动了下胳膊,确定重新长好后才抬步离开,并不在意安静后爆发出的滔天声浪。 断胳膊断腿在这里都是正常事,个别天赋异禀的,头断了都能靠道具接回去,没人在意他胳膊怎么那么快复原的。 黑色的风衣似乎浸过水,沉重得失了柔顺,在走出一段路后,一滴黑色的粘稠液体从衣角落下,转瞬又被副本大厅地面吸收。 白玉般的地砖永远干干净净。 他一路离开副本大厅,淡淡的眩晕感传来,空荡荡的胃部泛着恶心,正准备去找家饭店解决下温饱问题,便看到迎面走来三男两女。 包含了男女老少。 这破游戏的底线是越来越低了。 走在前面的男生约莫十八九岁,被拖上灵车前估计还在打篮球,模样俊秀,球技不差的话,在学校里应该很受欢迎。 他眼底干干净净,胆子也很大,毫无恐惧,只有满满的征服欲,看样子被养得不错,至少也不坏。 但他太弱了。 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这样的性情。 祁漾收回目光,与他们擦肩而过时,男生突然轻咦一声,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司南小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些熟悉。” 第216章 和诡异哥哥相爱相杀(2) “那是你哥。” 祁漾喝下一碗热腾腾的菜汤,揉了揉被饿伤了的胃部,好一会儿才感觉舒服了些。 前面那位同事实在不厚道得很,副本里全是诡异爱吃的各种重口味食物。 他一边克制着血肉对自己的吸引,一边找线索通关副本,实在是双重考验。 s级的boss还是比他想象中厉害了许多,一级之差,确实堪称天壤之别,最后免不了动用了底牌,跟对方拼狠斗凶才获得了胜利。 可惜了,那一群玩家却没能活到最后。 灰白色的嘴唇被烫得微微泛红,颜色偏暗,脸上则始终没有半点血色,整个人依旧像是中了毒或者病入膏肓一般。 他长吐出口气,眼底的暗红色逐渐褪去,眉眼明显舒缓了不少,甚至还能扯出一抹笑来。 “我知道。” 虽然脸完全不一样了,但他当然认得出来,那种仿若一体的羁绊,即便分开再远再久,也无法磨灭。 “这么快,就过去十九年了啊。” 002抱住了他脖子,近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别担心,我很好。” 他伸手按住锁骨下凸起的一块,笑了笑。 过了会儿,002道:“司南,我是说,哥哥进了个d级副本。” 即便过去那么久,002依旧觉得喊拯救对象司南是个很奇怪的事,毕竟在原本的世界线里,这个名字是原身的。 “真棒。” “要管吗?” “死了也没事,还能少受些罪。” “呃,好吧。” 吃饱喝足,祁漾熟练地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挥手召出一道黑漆漆的,刻满各种奇诡怪诞之物的门,普通玩家看上一眼,精神污染是跑不了的。 门扉上的浮雕是对一模一样的双子,双眸半闭,紫色的瞳孔幽暗诡谲,它们一个在笑,一个在哭。 一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祁漾旁边,他看也没看,整个人缩水了一圈,模样也变得和旁边那道身影一样。 仿佛镜像的两只手同时伸出,一左一右,虎口上纹着相同的紫色藤纹。 按在门上的一瞬间,两人原地消失。 “我回来啦。” “北北回来啦。” “北北,北北,我们很——认真地打扫了小镇哦,你看,你看,是不是超——干净?” “城堡是我飞上去打扫的哦。” “哇,北北你是不是升s级了?” “真的耶,北北好厉害。” “呀,北北怎么又受伤了?” “疼不疼呀?伤到哪儿了?我给你缝一缝。” 围过来的小镇居民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祁漾耐心地挨个摸了遍脑袋,好不容易才将它们打发走了,也谢绝了被缝上几针。 《玩偶小镇》和其他副本的画风完全不同,头顶的太阳像是简笔画画出,可爱鲜艳,中央矗立着一座马卡龙色的糖果城堡,遍地各种可爱小屋。 居民有“人”,也有会说话的动植物,到处都像是童话乐园一般——祁漾没兴趣整天睡在尸体堆上,废了些功夫把原本的副本改造成了如今的样子。 即便看着无害,这个副本也是实打实的s级。 副本难度是由游戏评估的,最直观的数据就是死亡率。 祁漾一开始还会数一数有多少玩家死在自己手下,后来就不数了,太多了。 每次副本开启,都会有人前赴后继地冲进来。 大多是为了道具,少部分是来寻死的,可能比起死在其他副本里,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长眠地。 回到糖果城堡里,他脱下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赤着身体站到全身镜前,红色的心形晶石垂在锁骨中间,散发着柔柔光芒。 他目光在上面凝滞了一瞬,抬手将黑发拢至身前,将其挡住,微微侧身,露出背后狰狞的黑色图案。 像是某个不可言状的生物在狞笑,又像是在哭,还在缓慢变化,看久了很容易产生精神污染。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这个图案才巴掌大,像是个丑陋的疤痕一样爬在腰上。 即便拿走了司南身上的诡异能量,也达不到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只勉强大了一圈。 经过十九年,他终于升到了s级,这个图案也成功占据了整个背部。 丑陋无比,和诡异游戏一贯的审美一样让人破防。 任务终于进入了最艰难的倒计时,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最后的主角团登场。 消失的人影再次出现。 两张相同的脸出现在镜子里,几乎挑不出差异,很容易产生恐怖效应,祁漾却只是淡定地垂下眸子,由着它替自己换上崭新干净的衣服。 …… 这是个被诡异游戏入侵的世界。 游戏系统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从世界各地绑架来一群倒霉蛋,一路灵车漂移,连人带魂拉进游戏世界。 进来的人只有两种离开方式。 游戏胜利,所有玩家得到解放,或者参加四年一度的巅峰大赛,第一名可以许愿,包括离开游戏,但无法带走任何记忆和物品。 ——至于许愿所有玩家解放,游戏系统表示你在想peach。 全球各国政府早就发现了失踪人口数据的异常,却始终无法了解到原因,即便发现了重新出现的人,也无法从他们身上得到任何有用信息,只能在未知中逐渐走向灭亡。 当人类全部被拉入游戏,却始终无人能打败游戏代言人——【诡异之主】时,人类方自然而然地输了这场从一开始就不公平的游戏。 原身和这次的拯救对象都属于诡异方。 他们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意识诞生之初,便是和一群诡异厮杀,升到了e级后,游戏系统判断他们有当boss的潜质,给了他们一片空间开辟副本。 相同的脸,和与生俱来的天赋,让他们在副本里如鱼得水,副本死亡率越来越高,最终升到了a级。 他们没有名字,玩家们叫他们【恶面哥哥】和【善面弟弟】。 弟弟不喜欢无尽的杀戮,憎恨这里的一切,经常会帮助玩家,甚至泄露其他副本boss的弱点。 玩家嘲笑他愚蠢,诡异视他为敌,哥哥也无法理解他,但他弟控。 在弟弟跟着玩家的巅峰战力一起打【诡异之主】时,哥哥发动了天赋,替换了弟弟。 他实力远强过弟弟,但也只是a级,面对等级无法评估的【诡异之主】,依旧无济于事,最终和那些玩家一起战死。 玩家阵营失败后,诡异游戏脱离了蓝星,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独自守着副本的弟弟在很久之后才从蛛丝马迹中真正了解了哥哥,他的哥哥在用自己的恶,成全他的善良。 游戏不会允许弱小的,不思进取的诡异存在,但他们兄弟本是一体。 弟弟想要救哥哥,想帮助玩家阵营,这便是祁漾此次的任务。 纵观全局,加上这些年对游戏的摸索,他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或许这些新生的诡异本就是上一批失败的玩家。 那些接纳了弟弟的人类或许也猜到了这点,所以才放心和他为伍,还为他取了个名字,司南。 当然,他现在叫司北。 谁让这一世哥哥先一步叫司南了呢? 第217章 和诡异哥哥相爱相杀(3) 祁漾对刚来的那一年的印象只有一个。 兵荒马乱。 那年他一直在躲避哥哥的追杀。 那年他勾结玩家。 那年他怂恿诡异之主。 那年是游戏降临第四年,第一届巅峰大赛开启,是所有玩家和诡异绝望的狂欢。 他不可能把任务完成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必须提升实力,也必定会严重ooc,偏偏弟控哥哥死活不听他狡辩。 又偏偏副本开启时boss强制在家,他实力不济,日子一度过得比玩家还艰难——大概也没有第二个会在自己的副本里被诡异追杀得到处躲的boss了。 他勾结当时玩家阵营的前二,未来打诡异之主的主力之二,岑行简和司向希,费力说服他们进行合作。 ——原身的名字就是他们取的,这也是祁漾会选他们的原因。 他怂恿诡异之主,在大赛奖励中加上了阵营转换卡,表面上是为了吸引刺激玩家中的杀人狂,为诡异阵营添砖加瓦。 那年肯定不是什么好年,坏事频频,祁漾的计划刚出生,就经历了一波n折,折来折去,又意外地凑成了一件勉强算好事的事。 岑行简和司向希那会儿刚从相杀到相爱,压力之下多少有些疯,疯出了个孩子。 这让脆弱的联盟出现了裂痕,因为他们要把孩子先送出去。 祁漾能理解他们,也没说什么,至于哥哥,大不了多苟一段时间反杀回去把人关起来。 他暂时断了和他们的联系,只留下自己的一截指骨充当联系的道具。 本以为再联系得等四年后,然而那年大赛最后一轮副本中,司向希被朋友背叛偷袭,自己靠着道具险死还生,孩子却胎死腹中。 原身是在几年后才认识的他们,不了解这个孩子的情况,祁漾当时自顾不暇,也没多问,不然哪怕问一下他们打算给孩子取什么名字,结果或许都会变得不一样。 但又似乎眼下才是对他而言最好的结果。 诡异变成人需要一具人类的身体,人变诡异同样,司向希为祁漾选择了自己的孩子。 哥哥没有名字。 司向希给这个特殊的孩子取名叫司南。 那一瞬间除了恍然大悟,祁漾还有种哥哥和弟弟一起迎来了新生的恍惚。 恍惚过后面对的则是残酷的现实……受苦受难的只有他一个。 岑行简和司向希问祁漾要不要取个名字,他顺势改成了司北。 司南还有些象征意义,司北就纯属祁漾瞎诌了,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了。 两人最终成功拿到了许愿名额和阵营转化卡,祁漾用安玥送他的傀儡丝短暂控制住了哥哥,强迫他点头换阵营。 转换之前,他不忘顺手拿走了哥哥身上的所有诡异力量,当做自己被追杀大半年的补偿。 作为交易,祁漾通过002向外界传达了游戏的情报。 这是他原本就打算做的,不过为了计划,被拿来当成了筹码。 至于如何让他们重视这枚筹码,全靠游戏系统有问必答。 双子boss少了一个,副本不稳定,祁漾学着安玥抽了自己的骨和筋做了一个傀儡出来,效果大差不差,起码把游戏检测程序糊弄了过去。 原本的《迷镜》不符合祁漾审美,打杂的诡异也丑得千奇百怪,还和他有着追杀之仇。 他亲自出手维持死亡率,同时改造起副本。 也亏得这对双子没往奇形怪状强化,不然他还得想办法把自己重塑一下。 他带着一群玩偶,热热闹闹地过了十八年。 终于冲破s级门槛这天,某个弟控又回来了。 祁漾不讨厌司南,但因为那大半年的悲惨经历,也说不上喜欢。 按照他的想法,这人给他老老实实在游戏外活着,躺平等最后游戏结束就行了。 奈何游戏系统还是在人群里看上了司南。 …… 黄色的月亮高悬天空,玩偶小镇陷入了安静。 糖果城堡顶层阁楼里,方糖样式的台灯前,面相稚嫩的少年握着块黑色石头,刻刀反射着微光,每一次滑过石头,都会留下一片灰尘或着小块石屑。 一只注定飞不起来的石头小鸟逐渐出现雏形时,少年右手虎口突然一烫,刻刀落下时深了些,小鸟脑袋上顿时出现了道豁口。 少年眉心微皱,眸中紫光流转,落在忽明忽暗的藤纹上时,转成了暗色。 “别跟我说,他进去第一天就遇上危险了。” “啊,毕竟是d级。” 002挥了挥爪子,一道屏幕在面前亮起,是正被数个小鬼围追堵截的司南,肩膀上还一左一右扛着两个小鬼。 一个怂得看不见面门,另一个在不断替他恐吓那些追兵,虽然收效甚微。 “没想到他还挺讨喜的。” 祁漾摩挲着小鸟头顶的豁口,打量着那些小鬼,想起来这个副本似乎是叫《寂寞的鬼娃娃》,生存类,副本任务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陪鬼娃娃玩。 d级副本,有攻略的情况下,即便是新手,都有可能通关,但这个副本似乎是最近刚建成的,而新手一般也拿不到攻略。 原身搜集过关于这个副本boss的弱点,或者说特点,是个喜欢扮嫩揩油还臭美颜控的色痞。 ——比起鬼娃娃,用侏儒鬼形容它更合适。 根据这个特点,很容易能找到boss,陪它玩,哄它高兴,副本一半概率躺赢,一半概率躺尸——被留下来当收藏品。 六个玩家,四十四个鬼娃娃,司南不光选了个最怂的,还被……大概十个鬼娃娃追,属实算不上运气好,看他逐渐失焦的眼睛,估计还受到了精神污染。 上一世的a级boss,这一世的c级boss,被d级副本里的小鬼追成这样…… “儿砸,给我录像。” 不能光他一个丢脸。 第218章 和诡异哥哥相爱相杀(4) 002对这次的任务对象特别有意见。 当年的司南是真想要祁漾的命。 这次任务情况也特殊,不可能达成兄弟俩相亲相爱共度余生的完美结局,既然如此,管着司南活着就行。 让司南作为人离开诡异游戏是当时的最优方案,略施手段,国家会注意到这个孩子,护着他长大,再不行,还有岑家和司家。 虽然给不了他兄弟和睦,但能给一段普通人生,岑行简和司向希要是不介意,等一切结束他们还能有段父母缘。 祁漾越是替他考虑周全,002就越讨厌他,它做不到祁漾那样的换位思考,只有两种角度,任务角度和搭档角度。 诡异游戏出尔反尔,毫无下线,把送出去的人又拉了回来,002其实挺……高兴的。 游戏外,司南必须好好活着,还大概率快快乐乐地活着,进了游戏……鉴于诡异游戏关于玩家胜利的部分规则,这人是死是活就随意了,只要他死的时候属于玩家阵营就行。 看着祁漾继续低头刻起了石头小鸟,002自然而然地闭了嘴,调了静音,变出一堆电子零食,边看边磕起了瓜子,不忘录屏。 虎口的温度灼烫无比,藤纹上的紫光忽明忽灭,从视觉到触觉都很是恼人,祁漾却垂着眸,专注于手中活,直到心头传来一阵抽痛。 他微微皱眉,露出点不耐。 即便司南换了个身体变成了人,自己也不是原主,双子间的心灵感应依旧在双子天赋的连系下,发挥得毫不讲道理。 傀儡悄然出现,四肢间隐有血色丝线缠绕,祁漾眸光微凝,头也不回地呵斥:“退下。” 傀儡微微歪头,似乎有些疑惑,却还是乖顺地消失。 过了好一会儿,右手皮肤上烙铁般的温度潮水般褪去,顿时显出了冷意。 祁漾放下石头和刻刀,揉了揉骤热骤冷下有些难受的那块皮肉,对着002招了招手,一起看起了实况转播。 小洋房已经变成了鬼娃娃们的乐园,卧室里空间狭窄,鬼娃娃又神出鬼没,对玩家们很是不利,动作快的已经出了小洋房,慢的还在二楼长廊上。 粉红色的小洋房外是一圈刷绿漆的半开放型围墙,围墙之外则只有无尽黑雾。 四个老玩家已经聚集在了庭院前,背靠着围栏门,那里是绝对不会有鬼娃娃突然钻出来的地方。 短暂交流后他们便达成了结盟,互相防备着对付起围来的鬼娃娃。 他们甚至有心情唠两句,觉得这些鬼娃娃太弱了点,也完全没有帮一帮还没出来的两个新人的意思。 虽然他们也没这个义务。 除司南外的另一个新人是一个穿着运动装的短发女人,两人之前是一辆车被拉过来的,看着关系还不错,又或者纯粹是因为短发女人天性善良。 她自己身上有不少伤口,却依旧稳稳扶着司南踉跄往楼下去,也紧紧护着怀里穿着黄色小裙子的鬼娃娃,那对快掉出来的圆溜溜大眼睛里是明晃晃的“友好度up”,身上不时亮起一道光,替他们挡下一道攻击。 司南缓过那一阵剧痛,捂着额头,涣散的眸光勉强凝聚。 他回身随手指了个鬼娃娃,嘴唇翕动,用出了刚觉醒的天赋。 十几个鬼娃娃中间,一个鬼娃娃突然长大长高,变得和司南一模一样。 鬼娃娃们看着近在咫尺的“司南”,停在原地,左右张望,似乎在纠结到底是继续追,还是先留下已经包围的这个。 不用司南说什么,短发女人立刻加快了速度,扶着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楼。 见他们逃跑,一部分鬼娃娃嬉笑着继续追赶,一部分则盯上了近在咫尺的那个。 002贴心地打上了马赛克。 祁漾托着腮看着那被鬼娃娃抱在怀里的高糊版“司南”们,轻笑道:“天赋没变啊。” 所谓双子天赋其实是双子间共享天赋的效果,不过体现出来,还是两人都有着双天赋。 原身和司南,一个置换,一个伪装。 这两种天赋,当副本boss好用,司南抓自己很好用,戏耍诡异也同样好用,唯独不适合拿来砍诡异,杀boss,所以对祁漾来说,就比较鸡肋了。 鬼娃娃的夜场狂欢持续到了午夜钟声响起。 老玩家们看到了司南的天赋,终于愿意纡尊降贵拉他入伙,唯一没觉醒天赋的短发女人的处境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司南记着她之前带着鬼娃娃帮自己分担火力,又带着自己逃跑的恩情,拒绝了那四个老玩家。 两人原先因为过不去男女有别那一关,明明一个房间两张床,却还是选择了分开睡,经历这么一番惊吓,还是进了同一个房间,凑合休息了一夜。 002正琢磨着得第几夜时鬼娃娃们才能把司南抓个半身不遂,便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 它跟着祁漾出现在了小洋房里。 祁漾扯出缩在司南怀里的鬼娃娃,等级之差压制得它瑟瑟发抖,泫然欲泣。 他扒下它身上的背带裤,一把丢开,随即身形矮顿下去。 三秒钟后,他从衣服堆里爬了出来,一边嫌弃,一边换上了鬼娃娃的衣服,自己那一身睡衣则收进了空间里。 裸奔的鬼娃娃捂着脸穿墙跑了,黄裙子的鬼娃娃攥着裙摆从短发女人怀里爬出来,颤巍巍地挡在他们中间,身上散发出微弱亮光。 祁漾扫了它一眼,爬上床,跨过司南脑袋走到了床里边,踹开了那边的鬼娃娃,拉起被子睡了起来。 002:“……你打算贴身保护他?” 祁漾心底冷笑:“我不掏他心窝子都算我爱岗敬业。” 刚好他最近要消化一下从上个副本抢来的诡异能量,《玩偶小镇》距离下次营业还有半个月,属于空档期。 不好好陪这位好哥哥玩一玩,怎么对得起他那大、半、年的东奔西窜。 当副本里天亮时,鬼娃娃boss发现自家多了个实力恐怖的家伙。 好看,好香,好想吃,好想贴贴。 但太厉害,不敢动,吸溜——,求包养,会暖床,会卖萌。 祁漾:“滚。” 早上第一场游戏,过家家,玩家唯一能在这个副本里得到食物的机会。 一个老玩家看着碗里蠕动的虫子和树叶,铁青着脸和旁边的玩家嘀咕道:“昨天中午和晚上还都是正常的,今天怎么就这些了?” 鬼娃娃们齐齐看过去,青白的大脸上笑容可爱诡异。 但司南总觉得它们好像很想哭。 第219章 和诡异哥哥相爱相杀(5) “好朋友,不喜欢吗?” 鬼娃娃们咧开嘴,异口同声问着说话的那个玩家,祁漾混迹其中,滥竽充数,懒得张嘴。 那个玩家穿着白衬衫和长裤,像是个白领,还是刚被公司裁员,又交不起房租被房东扫地出门的那种,外形到气质都透着颓和丧,衣服也有些皱巴,衣领发黄。 他各项素质一般,被声浪冲击,脸色顿时一灰,有些慌乱地寻求旁边人的帮助,那人却默默拖着小板凳挪开了一些。 他心中暗恼,勉强稳住心神,笑得难看:“没、我很喜欢。” “好朋友,过家家,吃饭饭。” 白领玩家假笑点头:“好,好。” 鬼娃娃们各自找着玩家玩去,只除了最开始的四个,正捧着食物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白领玩家看着那蠕动的虫子越来越近,眼珠子一转,试探问道:“好朋友,你们饿吗?” 那一双双大大的眼睛里顿时流露出垂涎的贪婪来:“我们能吃吗?” 白领玩家一喜,不及多想,连忙点头。 下一秒,四个鬼娃娃扑了上去,分别咬住他的四肢,不顾他的挣扎,撕咬下大片血肉来。 太血腥了。 祁漾默默背过身去,同时悄悄踢了试图贴过来的花裙子boss一脚,又在司南看过来时,垂头缩肩,瑟缩胆怯。 司南自然认得出那是自己昨天陪着玩的鬼娃娃之一,又莫名觉得不太一样。 昨天是看着它一个鬼缩在角落里很是可怜,他才去找它玩的,今天……却多了种很微妙的亲近感。 他初步摸清了副本规则,白天里交好的鬼娃娃会保护他们,但这个鬼娃娃……昨晚上的表现实在让人绝望,适合当敌方。 他移开视线,又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在鬼娃娃的催促下,他拿起树叶意思意思咬了两口咽下,无功无过地结束了这场游戏,旁边短发女人有样学样,松了口气。 如果之后还是这样的过家家的话,她可能迟早会屈服,但现在,她实在下不去嘴。 司南目光扫过餐厅。 一共四十四个鬼娃娃,数字上没错。 昨晚上被他伪装成自己的那个没事? 他当时意识不全然清晰,又是随手一指,不大记得当时到底指的哪个,但看到了一个光着身体的鬼娃娃,思索着会不会是它? 或许鬼娃娃能复活,但衣服碎了就是碎了,所以它现在只能光着身体? 可那窝囊样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这些鬼娃娃都长得一个模子的丑,全身都像是被福尔马林泡浮囊了,充其量分一下高矮胖瘦男女,主要还是靠衣服区分。 司南没有更多线索,只能甩了甩脑袋,打算今晚上试试坑杀一个鬼娃娃看看。 过家家之后就是自由游戏时间,司南看到黄裙子鬼娃娃拉着短发女人出去,有些担心,出声询问。 “佳姐,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黄裙子鬼娃娃脑袋扭过一百八十度瞪他,注意到他腿边那眼熟的背带裤后,又立刻转了回去。 速度太快,两颗大眼珠子直接在离心力的顽固作用下甩飞了出去。 她睁着空洞洞的眼眶,扯了下短发女人的裤子,连连摇头。 “姐姐,不带他。” 短发女人读不懂它的慌张,但也感觉不到它的恶意,对着司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没事,反正这里就这么大。”有什么危险喊一嗓子大家都能听到。 司南只能点头。 短发女人忍着恐惧去捡起了眼珠子,给鬼娃娃按了回去,鬼娃娃恢复视力,立刻拉着她往外去,小短腿甩得飞快,直把她拉得步伐踉跄。 等周围没人,黄裙子鬼娃娃从裙子下拿出一块有些抽象的小蛋糕来,经典的红白配色。 她仰着头露出个僵硬的笑脸:“姐姐吃。” 短发女人有些讶异,略作思索,确定自己现在精神值已经回满,又伸手抹了一块,确定是真的奶油后,没纠结它到底藏的哪里,拉着它一起吃了起来。 小洋房里。 白领玩家忍痛拿出绷带,缠住了腿上的伤口,眼中满是恐惧和愤恨,但也注意到了那四个鬼娃娃微妙的满足。 他天赋不行,没有大公会要他,混过了三次e级副本,这是第一次进d级。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咬牙撕下一小块碎肉,找到了昨天最开始看上,但对他不假辞色的一个鬼娃娃。 他记得昨晚上这个鬼娃娃差点让最厉害的那个玩家都受伤了,可能是副本boss? “你、你喜欢吃吗?要和我、和我当好朋友吗?” 穿着燕尾服的鬼娃娃抬头,露出一嘴细密的鲨鱼齿,贪婪地在他指尖上转了一圈,又看向他的胳膊,舌头突然如蛇信探出,接住一滴落下的血液。 “喜欢吃……好朋友。” 白领玩家笑了起来,看起来有些傻。 另外三个玩家里只有一个胖玩家把“食物”全吃了,肥硕的半截虫子在他牙齿间弹动了一下,对旁边玩家的冲击力可能比活的更刺激,脸色一个个比较难看。 看来之前的副本都对他们挺不错,没饿着他们。 祁漾感觉胃部又幻痛起来,嘴里也似乎泛起了酸水。 他收回打量周围的视线,晃悠悠地走到司南身边,抱住他的大长腿,仰着一张可怖的青白小脸,声音木木呆呆:“哥哥,玩。” 也不是没别的鬼娃娃叫他哥哥,但听到这一声,司南心头却是突的一颤,低头看到是他,又皱起眉来,踢了踢腿。 祁漾没抱紧,直接被甩得滚了出去。 祁漾:“……” 花裙子连忙去拉他,却看他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司南,大大的眼睛耷拉下去,看上去很是难过,顿时生气了。 它张开血盆大口,扑过去对着司南的腿就是重重一咬。 “嘶——” 司南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去捏花裙子的腮帮,腿部的疼痛却越发剧烈,骨头也咯吱作响。 “我陪你玩。” 花裙子吐出咬合紧密的牙齿,嘴巴顿时瘪了起来。 她扭头去看新来的美人大佬,却看他捂着脸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短小的手指间流出了大片黑色液体。 “惹他哭,人类,陪葬。” 司南:这什么霸道花裙子爱上小窝囊剧本?昨天也没看这花裙子对小窝囊多关照啊。 祁漾则差点被花裙子逗得破功。 至于花裙子对他的另眼相待,要么是有什么天赋,看出了他伪装下的真容,要么是畏惧于他的实力在讨好他。 他一直都在挑战比自己厉害的副本boss,还是难得的下鱼塘局,感觉还挺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