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谷狂龙》 第一章 神龙一现 江西庐山香炉峰,终年云雾缭绕,紫气生烟,鸟兽不至,行人绝迹。 这日,天朗气清,煦风和畅,数百乡民都熙熙攘攘的涌至香炉峰下。 峰顶的浓云密雾中,乍现金莲朵朵,紫球飞升,彩虹横空,幻述五色,蔚成罕见的奇观。 数百男女乡民,都聚精会神的翘望着这香炉峰顶。 倏然,响起一人的惊呼,紧接着就是众人的哄叫:“龙……龙……” 香炉峰顶的五彩光芒里,赫然出现了一条巨大无比的紫色神龙,张牙舞爪,邀游空际。 乡民一见神龙现空,立即跪倒地上,不住的磕头膜拜。神龙出现,这是亘古以来罕见罕闻的奇事,数百张嘴异口同声的在虔诚祈祷:“祈求神赐天下太平,风调雨顺。” 千百只眼睛全都在注视这“神龙”的瞬息万变。 龙在翻腾、旋舞,疾行如风。 陡然,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雷,龙口突然狂喷黑雾,在烟雾云海中消失了踪影。 霎时,乌云四合,雷电交加,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至。乡民们,四散奔逃,纷纷逃往附近林洞之中,暂避风雨。骤来即止,不久雨收云散。 乡民从林洞中走了出来,互相呼叫寻找跑失了的家人。霎时间,响起了声震山野的惊呼、哭叫、哀号声…… 原来,就在妖神出现时,香炉峰下出现了骇人听闻的惊人惨事……九具少女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当场,九颗人头不知去向!眨眼之间,顿丧九命,是被人杀害?还是被龙吞噬?因为惊悸犹有,没有一个人敢查究这惨案的究竟。 于是……妖龙出现,人头失踪的消息,立刻不胫而走,传遍了庐山上下,“括岭”是香炉峰最近的小镇,因此更是一夕数惊,一到黄昏,家家关门闭户,团聚一室,谈“龙”色变。 就在这疑神疑鬼的第二天早上,又一件惊人的传说,传遍了“括岭”镇。 九颗人头出现了,出现在“紫云山庄”。 紫云山庄的大门上,九颗少女人头,围了一个圆圈,圆圈中间,是一幅张牙舞爪的“神龙行云图”。 “龙”成了恐怖的象征,“龙”成了死亡的警兆!这九头一龙的图记,更使人人感到这“紫云山庄”,势将大祸临头。 “紫云山庄”建筑完成才不过一年,庄主何人?姓甚名谁?平时就是一个谜,如今这“紫云山庄”更令人感到无限神秘! 这么多人涌在“紫云山庄”之前,然而“紫云山庄”仍然重门深闭,看不到一个人出来! 是不是“紫云山庄”的人都被杀光了呢?“紫云山庄”似乎已成了黑色鬼域!乡民们都只敢远远围观,连死亡家属想认人头,都被人劝住不敢走近“紫云山庄”。 就在当天晚上,“紫云山庄”忽然火焰飞腾,火舌四吐,成了一片火海。 乡民们都以为妖龙出现,天火下降,不住的念佛祷告,谁都不敢出去救火。 一夜之间,建成刚一年的“紫云山庄”立即烧得片瓦无存。次日清晨,大胆的乡民都围集在“紫云山庄”废墟上,却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乡民明明知道这“紫云山庄”平时明明有人进出,纵然被人杀害,为何连一具尸体都未留下?难道连毛都不留? 如果山庄内有人,为何见火不救,这些人又跑到那儿去了? 这一连串的谜,没有人想得透,也没有人揭得开!就在众乡民茫茫所然准备离去之际,突然,远远有黑影一点,急奔“紫云山庄”而来!来人身形疾快。宛如星丸跳掷。 众乡民愕然大惊,瞬间已看清来人,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陌生小孩。大家看到小孩的出现,就好像看到妖龙出现一样的惊惧莫名,小孩到达瓦砾堆前,陡然刹住身形,两眼神光炯炯,环扫众人,想不到如此一个小孩,一对眼神,却有如此一股慑人的威力! 只见他摇摇头,长叹一声道:“来迟了!又来迟一步!” 一乡民问道:“小哥,你打那里来?” 小孩道:“翡翠谷。” 乡民们面面相觑,俱不知“翡翠谷”究在何处。 乡民又道:“小哥,你……” 小孩似已看出乡民们的心意,朗然答道:“在下小飞龙郑雷,来此乃是追杀‘神龙行云’,为民除害!”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豪气干云,简直不像是出自一个小孩之口。 一乡民道:“但不知‘神龙行云’是……” 小飞龙郑雷接口说道:“就是早已传遍江湖,在香炉峰,故弄玄虚,杀害九女,向紫云山庄示警的人魔。” 众乡民惊吓道:“他是人,不是神?” 郑雷道:“他是残民为乐,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乡民道:“小哥,可认识他?” “不认识,也没有见过他。” 众乡民诧然暗衬:“你既不认识,怎能找到‘神龙行云’呢?” 郑雷此时也不再理会众人,绕庄飞行,巡视一周,他似乎已有发现,回身一掠,人早已跃出十丈开外。 众乡民愣了一愣,怔怔然望着郑雷的背影,顿感这真是一条“小飞龙”,转眼间已消失在云雾里。 郑雷出道江湖,不过短短月余,这已经是第三次追踪“神龙行云”了,但终究没有发现“神龙行云”的踪影。 郑雷只好找店住宿,抬头望见一小店,郑雷走了进去喊到:“店主,有没有客房,我要住宿。” 店主道:“有是有,只是在偏西厢房。” 郑雷跟着店小二往西厢上房走去,他低着头在划算:“吃饱饭先睡一个闷头觉,但愿我父在天之灵,保佑我今晚找到‘神龙行云’,问明父亲被杀原因,再杀之为民除害!” 郑雷正低头在想,一足跨进西厢月洞门,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他一怔之下,收势已经不及,一足不偏不倚正踩在一只穿绿色绣花短靴的小足上。 “哎呀!你这个冒失鬼!” 郑雷一听是女子的叫声,他心里猛的一跳,满脸通红,他不敢抬头,只慢慢的掀眼上视。 绿色的绣花缎靴,绿色的扎足缎裤,绿色的对襟滚白边的紧身劲装,鬃边插一朵绿色绒花。 郑雷与那女子面面相觑,不禁俱都惊噫出声:“啊!是你。” 第二章 儿女风情 郑雷惊哦之下,原来冤家路窄,这次踩着的正是适才在“万寿宫”那位惊鸿一瞥的绿衣少女。 他低头一看,少女的缎靴上踩了一个泥足印,他深感歉疚,头再也不敢抬起,打拱作揖的道:“抱歉,抱歉!” 他蹲下身去,就连忙要替少女拍掉靴上的泥灰。 郑雷刚举手要拍,足尖起处,变生猝然,郑雷毫无防备,一时间让不及,眼见就要被她踢中。 殊不知,这只绣花纤足,刚刚触及郑雷鼻尖,突然刹住,郑雷正好双手握住这软绵绵的“香”足。 这只足在郑雷鼻尖一晃,郑雷不由的深深吸了口气,闻到这只软绵绵的足上,有一股奇香。 郑雷正忘情的不忍释手,突闻一声惊叫:“唉!男女授受……话未说完,郑雷赶快放手,跃起退后,抬头一看。这一次郑雷才看清,这绿衣少女,活泼天真,明艳照人,美得令人一见难忘。” 绿衣少女一看郑雷才不过十三四岁,她那句“男女授受不亲”未说完即行咽住,一甩青丝大辫,跑进不远的房门内。 郑雷呆呆的怔在当地,他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好像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店小二一脸讪笑,轻声地在他耳边道:“小爷,你别惹这野丫头,她在这儿住了不到两天,好几个客人都让她气跑了!” 郑雷闻言惊醒,他才想起旁边还有店小二,不禁俊脸一红,缓步向前行去。 此时,郑雷才发现店小二领来之处,是一座花木扶疏,曲径幽回,一排五六间厢房,每间都窗明几净,雅致宜人,店小二领着郑雷走进尽头的一间,从肩上取下抹布,到处擦拭,冲上一杯茶,然后转身离去。 郑雷将门掩上,和衣倒在床上,他想着刚才的绿衣少女,觉得这姑娘野得真有趣,在微笑中,郑雷渐渐入梦。 一醒来,已过中午,他非常内急,匆匆拉开房门,走进院中,但他没有住店的经验,忘了问小二厕所位置,现在如果跑到前面去问,又觉不好意思。 匆匆忙忙的就顺着石径,向前走去。 他走到刚才绿衣少女的进入的房门时,不由一怔,他不知道心里怕什么?自然而然的放轻脚步,胆怯的走了过去。他心里似乎怕惊动了绿衣少女,但是他又希望能再看到她。 他蹑手蹑足走过了她的房门,她没有出现,郑雷有一种万幸而又失望的感觉。 再过去,是一个整齐的花园,走过花园,就看到厕所在那里。郑雷迫不及待,三步两脚,走进厕所,伸手就去拉门。 “呀!”里面传出一声惊叫。 郑雷蓦然一惊,赶忙把门推上,他没有看清里面是谁,他只看到下半截,里面分明是个女子。 “看你姑奶奶教训你!” 此时,店小二听着叫声,匆匆跑来,一看绿衣少女动了家伙,他知道郑雷也不是好惹的,如果两人闹出人命,那怎么得了!店小二赶快插在两人中间,作揖打躬的道: “小爷,姑奶奶,把宝剑收起来,有话慢慢的讲,有什么不好,都算小的不是,要打打我,要骂骂我……” 绿衣少女一看店小二插在中间,-嗦个没有完,就先拿店小二出气,她挫身上前,兜屁股就是一脚。 店小二“啊哟”一声,飞起半空,眼看就要摔个半死,郑雷错步移位,迎着店小二落下之势,小手轻轻一托,将店小二偌大一个身躯,托在手中,然后又缓缓放在地上。 店小二腿都吓软了,坐在地上起不来。 绿衣少女一看郑雷露这一手,怒气顿息,反而觉得郑雷年龄虽小,英姿勃勃,逗人喜爱。 郑雷也觉得,如果真要与绿衣少女为这一点小事打起来,恐怕误了晚间的大事,而且几次虽然是自己出于无心,但究竟还是自己的错,于是谦和的笑道:“姐姐,请进里面小坐如何?” 绿衣少女还剑归鞘,“蹬”的一足就跨进了门。 郑雷吩咐店小二速将酒菜送到。 郑雷返身走进了门,一看绿衣少女大模大样的坐在椅上。 郑雷小手抱拳,施礼道:“大人不记小人过,都是小弟不好,惹姐姐生气,请姐姐海涵。” 绿衣少女道:“你为何前倨后恭,一变骄狂之态?” 郑雷道:“小弟思之再三,虽然无心,但仍然是小弟鲁莽之罪。” 绿衣少女笑道:“哟!你的小嘴怪甜的嘛!” 郑雷道:“小弟衷心向姐姐道歉,还请姐姐多多原谅!” 郑雷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叫得绿衣少女心花怒放,不住的媚笑盈盈,微微首肯。 郑雷道:“如蒙不弃,请姐姐赐告芳名?”绿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姓方,四方的方,名字叫芳,就是你问芳名的芳,不知小侠高姓大名?” 郑雷陪笑答道:“我叫郑雷,在下识浅能低,尚盼姐姐多予指教是幸。” 这时,店小二正送来酒菜,见二人又如此和好,想起方才那舞刀弄剑之态,不由眼直发愣,愣了半天,好容易才说了一句:“你——你们,真像一对亲姐弟!” 绿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小弟不必客气,我俩虽是萍水相逢,但彼此能在一处,总算有缘。” 二人吃饭之时,方芳态度大为改变,她替郑雷添饭,又不住的替郑雷挟莱,她突然散发出慈母般的光辉,郑雷不断的看她,觉得她仁慈温柔,刚才的粗野泼辣一扫而空,油然对她生出一种孺慕之情。 郑雷一想起她对店小二凶狠之态,不由问道:“姊姊!你对他那么凶,对我为何这么好?” 方芳道:“你不喜欢我对你好么?” 郑雷道:“喜是喜欢,但是我就是不明白?” 方芳道:“我娘说,男人都没有好人,所以我讨厌他们。” 郑雷道:“你讨厌男人?”方芳“嗯”了一声,郑雷又道:“我不也是男人么?” 方芳道:“小鬼!你还小呢!”郑雷稚气未脱,天真地一笑道:“姐姐,我要是长大了,你会讨厌我吗?”对这个问题,方芳一时答不上来,如果说不讨厌他,不是自相矛盾,如果说讨厌他,又觉得郑雷怪可怜的,岂令他大失所望! 想了半晌,才道:“你是我弟弟!我永远不会讨厌你。”郑雷顽皮地一笑道:“那你真是我的好姊姊。”方芳娇嗔道:“以后不准顽皮,在姐姐面前要规矩一点,不然姐姐要打你的屁股。”郑雷又道:“姐姐!你娘是谁?” 方芳道:“我娘不准我告诉任何人。” 郑雷道:“那你爹呢?” 方芳道:“我没有爹,弟弟你呢?” 郑雷眼圈一红,道:“我没有娘,连爹在一个月前也死了!”说着,郑雷哭泣出声,乃放下碗筷,坐到床沿上去。 方芳亦珠泪盈盈的走到床前,掏出纱巾替郑雷擦泪道:“弟弟!是姐姐不好,把你惹哭了!”她说着反而比郑雷哭得更厉害了。 终于,他们双双倒在床上抱头痛哭。 第三章 牛刀小试 二人哭够了,方芳收泪道:“弟弟,我们出去玩玩吧!” 郑雷一想:“对,我应该熟悉地形,以免今晚追踪神龙行云时,因地形生疏,误了大事。”于是点点头。 二人起身站起,整整衣衫,便携手走出客栈。 二人逛了一圈,暮色四合,天已经黑下来了。 于是,方芳领着郑雷,去逛九江的多彩多姿的夜市。 江西景德镇的瓷器,驰名天下,但九江才是集散之地,所以九江的夜市,沿街摆地摊的,以售卖瓷器者为最多。 上灯之夜,逛地摊欣赏瓷器,许多人都把它视作一件乐事,因地摊上不但有新的出品,而且有多年罕见的旧瓷器出售,这一大特色,是普通大字号大庄家鲜有的。 二人逛过一条大街,一看前面有个地摊人特别多,二人。刚刚走到,只听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神龙行云!”二人同时一怔。 郑雷觉得奇怪,看看方芳。方芳也觉得奇怪,看看郑雷。二人拉紧了手,不约而同的挤进了人墙。原来里面也是一个卖瓷器的地摊,地摊不算太大,一眼就能看清,并没有九颗人头。 郑雷仰头看着众人,原来有很多人在注视地摊中间一个七八寸大的瓷盘,瓷盘上正是一幅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神龙行云”图。 这幅图跟郑雷的记忆里那一幅,全然一样,所不同的,这瓷盘上是以颜色绘就,显得更加生动威凛。 郑雷伸手就想去拿盘子来看,手刚触及盘子,发现另外有一只手,比他还快,已先握着了盘子。 郑雷回头一看,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方芳。 这一次,郑雷更加奇怪,为何方芳也重视这只盘子? 方芳心中也感奇怪,但方芳终于缩回了手。 郑雷看看方芳,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便说什么,郑雷犹疑了一下,终于又伸手去拿盘子。 地摊贩子道:“小哥,小心别打破了。” 郑雷道:“打破了我赔。” 郑雷拿起盘子,仔细的看了一看,知道这是一件古董,毋怪地摊贩子叮咛小心,他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看这盘子究竟有多少年的历史? 他翻过一看,怔住了! 通常瓷器后面都注记制造年月厂号名称,然而这只盘底上什么也没有,仅有一个指头大的蓝色“小飞龙”。 这“小飞龙”的式样,与郑雷父亲用银链挂在他胸前的那块银牌上的“小飞龙”式样完全一样,亦是他从小被父亲叫惯的乳名。 郑雷对这两个图记画在一只盘子上,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是何原因。郑雷问道:“老板,这只盘子要多少银子?”地摊老板道:“十两银子。”郑雷掏出十锭银子,抛给老板,拿起盘子,拉着方芳,就挤出人群。 所有围观的人都震惊了,这是哪家的公子,连价都不还,竟以千只盘子的价钱买一个盘子就走了。 郑雷拉着方芳,二人迅速地又回到客栈,仍然进入了郑雷的房间,店小二掌灯退出。 郑雷坐在桌旁,似乎忘了方芳的存在,双手拿着瓷盘,愣愣的看着“神龙行云”出了神。 方芳惊愕的望着他,只见他热泪盈眶,不久,泪水即“扑簌簌”的滴在桌面上。 方芳诧异道:“弟弟,你为何流泪?” 郑雷哭道:“我看到神龙行云图,就想起父亲死之凄惨!”方芳道:“是神龙行云杀了你的父亲?” 郑雷摇摇头,方芳又道:“你为何看到神龙行云图要哭呢?”郑雷道:“我恨他。”方芳道:“你父亲怎么死的?” 郑雷道:“自击天灵盖,脑浆迸裂而亡。” 方芳道:“那你恨神龙行云作甚?” 郑雷咬牙道:“我父亲死后,门上有一幅神龙行云图。” 方芳道:“所以你认为你父亲的死,必然与神龙行云有关?” 郑雷点点头,方芳又道:“你父亲是何名讳?” 郑雷道:“叫郑飞龙。”方芳紧接道:“你是不是看出与这瓷盘有何关连?” 郑雷道:“我乳名叫‘小飞龙’,我就是在想,这小飞龙为何与神龙行云图画在一起?” 方芳道:“也许那卖盘子的知道。” 郑雷道:“决然不会,他一个摊贩,那里会知道这画中的奥秘?” 郑雷停了一停又道:“姊姊,我看刚才你对这只盘子也很注意?”方芳道:“我只听妈妈提起过神龙行云。” 郑雷急道:“她说些什么?” 方芳道:“我一追问,妈妈就不肯讲了!”郑雷怅然若失。 但是方芳停了一停,又继续讲下去:“我总觉得神龙行云是一个魔影,他使得妈妈在恐怖的阴影下,变成了一个反常的人,连相依为命的母女之间,都缺乏了生活的情趣,我听说神龙行云出现江湖,所以我偷偷的跑出来非问他个清楚个可!” 郑雷一听,猛然拍桌站起道:“老天爷叫我们两人遇到一起,真太巧了,我想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至此,郑雷才把早上在“万寿宫”的发现,及预料“神龙行云”今晚必然出现,以及自己决心追踪等情况道出。 其实,“万寿宫”的事,方芳亦亲眼目睹,她看到郑雷轻托店小二的一手,郑雷邀请之后,转变了她撒野的态度。其用心她就是在找一个帮手。 如今二人志同道合,方芳一高兴,不禁指着郑雷笑骂道:“小鬼,你人小鬼大,怪不得你进客栈就拼命的睡,我们在一起老半天了,你为何一直到现在才说?” 郑雷讪讪的道:“我起先原不想劳驾姊姊。” 方芳道:“好呀!你还把姐姐当外人。” 郑雷噘着嘴道:“我是好心,你怎么全怪罪我嘛?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 方芳在郑雷脸上拧了一下,一扭腰肢,青丝大辩一甩,身形早已掠出门外,只听她燕语莺声的道:“弟弟,我就来!” 郑雷刚刚把瓷盘收藏好,方芳已经又婷婷站在郑雷面前。郑雷抬头一看,方芳已经把大辫子盘在头顶上,绿色劲装的腰间,多了一条绿色缎带,长剑插右肩,显得英气勃勃。 郑雷拍着小掌笑道:“姐姐,你好俊啊!”方芳娇嗔道:“贫嘴!”此时,谯楼传来二更鼓响。 郑雷一听时间不早,赶快向方芳连连作揖道:“姐姐别生气,咱们快商量正事。”商量的结果,郑雷主张分道扬镳,方芳则坚持要二人同行,她道:“你一个小鬼,胡闯乱跑的,又不带兵器,你叫姐姐怎能放心?” 郑雷在满心不愿之下,仍然答应下来,二人熄灯出房,跃身登屋,想先去“万寿宫”,二人刚刚到达屋脊,郑雷赶快一拉方芳,人贴身伏在屋脊之上。就在这谯楼鼓打三更之际,一条黑影,宛如星飞丸泻直往“万寿宫”奔来。 郑雷紧张道:“姐姐,他发现我们了!” 方芳道:“我们不正是要找他吗?” 黑影快到“万寿宫”之际,忽然侧飞斜掠,直往城外奔去。郑雷一拉方芳道:“姊姊,追……” 方芳一手压住郑雷,“嘘”的一声,郑雷不敢出声,仍然伏卧不动。 斯时,身后远远传来衣袂飘风之声,二人缓缓扭头探视,不禁大为震惊,同黑影同样的身法。几乎是同样的速度,亦往城外奔驰而去。 郑雷道:“姐姐!这不会是神龙行云吧?” 方芳道:“神龙行云难道会有两人?” 郑雷道:“姐姐,你看,何止俩人!”原来又有一个黑影,几乎从他身边飞了过去。 方芳道:“为了神龙行云到九江来的岂止你我姐弟,今晚上一定会有场热闹戏可看到。”方芳一拉郑雷,两人平掠飞起,随着前面三黑影,也往城外奔去。 二人到达城西,伏在城沿上左右观看。 右边是长江,灯火点点,江堤千里,黑压压一片尽是船舶,左边是甘棠湖,碧波如镜,一望无涯。 一面显的喧嚣尘浊,一面显的寂寞凄清,但都看不出有何异样,二人正在惊异适才那些夜行人,究竟何往时,忽然从江与湖之间的树林中,传来两声劲风呼啸之声。 郑雷轻轻拉了一下方芳的纤手,道:“姐姐,前面树林里有动静了。” 方芳急道:“别吵,你看!” 藉着湖水的反映,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足下踏着两只树枝,拖着两条白练,滑向甘棠湖的中央去。 郑雷惊道,“这定是神龙行云……”语音未了,紧接着中又窜出一个黑衣蒙面人,抖手扔出两根树枝,跃身其上、单足一蹬,滑水如飞,身形如箭的疾追光前那个黑衣蒙面人而去。 两人刚一接近,“蓬”的就是一掌,掌风相交,两人身形被震后退。 两人又绕围接近,就这样拳来掌往,在水面上拆招拼斗起来。 郑雷起先以为找“神龙行云”容易,如今看起来,在茫茫人海,莽莽江湖中要找一个人,实在很难。 在郑雷一阵思忖之间,甘棠湖上从两个蒙面人的打斗开始,眨眼之间,已是八方风雨,变成了十几个人的大混战。 这十几人中,僧道尼俗男女俱有,而且蒙面人亦由两人变为五六人,装束大致相同,全都是空手,身法手法亦看不出有多大差异,简直无法分辨。 这场混战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大混战,竟然不分谁是敌我,几乎是每一个人,只要接近任何一个人,都是拼命的辣手出击,连几个蒙面人互相间亦如此混战。 同时这十几个人,显然都不是江湖上泛泛之辈,武功均是第一流高手。 郑雷推推方芳道:“这么多人打架,多好玩,我们也去打架,好不好?” 方芳道:“小鬼,我们是来找神龙行云的,不是来好玩。”二人又看了一阵,方芳手里捏着一块纱巾,递了过来。 郑雷接过纱巾,正感不知是何用途,看方芳也拿着一块纱巾,蒙在脸上,只露出眼部以上,才恍然大悟,原来方芳也准备化装成蒙面人!郑雷也跟着把纱巾捆在脸上,看着方芳以手示意道:“等一等。” 此时,甘棠湖上混战更加激烈,湖水被掌风剑气,激得波涛滚滚。 方芳紧张地对郑雷道:“我先出去,我叫你时你再出来。” 方芳纵身而下,如乳燕穿帘,飘然出现湖边,大叫一声:“神龙行云!”所有湖上诸人,闻声立即停手罢战,一个个怔怔的望着这乍然出现的蒙面女子。 郑雷知道,方芳用这种突然叫的方法。想分别出谁是“神龙行云”?但是,她这一声,并未出现奇迹。 方芳一计不成,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叱:“小飞龙来矣!”郑雷一听,心想方芳好怪,这明明是叫他出去,他这一出现,必须要恰如其份,俨然“小飞龙”划空而至,才能镇慑群雄。 他双定一点。小巧的身子,突然弹射而起,使张手并腿,一连在空中打了数十翻滚,真好象一条“小飞龙”凌空而至,以惊人的速度,直向湖心射去。 方芳差点要惊叫出声,想不出郑雷在耍什么花样。湖上诸人也全楞了!郑雷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艺高人胆大,趁大家楞楞失神之际,他单足向一人手中的剑身上一点,小巧的身子,又藉力飞起,一连在空中划出几个大弧形,跟着几个翻滚,人才轻飘飘地落在方芳身旁。方芳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时,湖上十几个人,一个个腾身飞起,四散奔逃,眨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二人大失所望,“神龙行云”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见,二人只好返身回城,赶回客栈。 第四章 凌波仙子 一夜辛劳,连个“神龙行云”的蛛丝马迹也未寻到,郑雷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刚刚入梦。 只听店小二在院中道:“姑娘,神龙行云又出现了!” 郑雷一听,翻身跃起,拉开房门,窜身就跳了出去。 店小二惊叫一声,道:“小祖宗,你别吓唬我好不好?” 郑雷急道:“在何处?” 店小二道:“在临江码头。” 郑雷一拉旁边站立的方芳道:“姊姊,走!” 方芳一摔手道:“你急什么?现在去已经迟了!” 方芳口眸向店小二道:“神龙行云如何出现?” 店小二道:“一大清早就传遍了全城,昨天万寿宫失踪的九颗女子人头,在西门外临江码头出现了!” 郑雷同方芳不由惊愕互视,昨晚江中没有蹊跷,湖上并无人家,混战之夜,他们始终未曾离开,“神龙行云”。如何出现? 一时之间,真是想他不通。 郑雷道:“姊姊,我们去看看。” 方芳道:“等一等。” 方芳走回房去,郑雷亦走自己房里,匆匆盥洗完毕,走到院中,等了很久,方芳还没有出来,他就向方芳房间走去。 郑雷站在房外道:“姊姊,快点,不早了!” 方芳在房里道:“弟弟快来,快来。” 郑雷不知何事,急急窜进房去,只见方芳刚刚把辫子编好,一只手捏着辫子,蹲在地上乱找。 方芳道:“弟弟你帮我找,我扎辫子的绳子掉了。” 郑雷真没好气,伸手就向方芳背心“灵台”大穴抓去,方芳快若闪电,错步窜前,拧腰旋身,杏眼一瞪道:“你干什么?” 郑雷笑道:“你扎辫子的绳子不是在背上吗?” 方芳也笑得花枝乱颤,赶快摸下绳子,很熟练的把辫子扎好,然后把宝剑背在肩上,双双走出厢院,在柜上结了账后,一直奔西城而去。 临江码头没有多少人家,除了一部份饮食小铺以外,就是一排排的仓库堆栈,郑雷和方方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人头和“神龙行云图”究在何家门上? 二人远远看去,码头江边围了很多人,二人乃向江边走去。 原来众人议论纷纷。正在谈论“神龙行云图”的事情。经打听之下,昨晚有一艘乌蓬大船,停靠在这江边,船上不知搭载些什么人,只见舱门紧闭,船身显得装载很重,一夜亦看不见一点灯火,船夫们亦不与别人搭讪,情形就显得不寻常。 今早天刚亮,就有人发现在它的舱门上,有九颗血淋淋的女子人头,中间就是功力出奇、刻画豪迈的“神龙行云图”。 但是,这只船上乘客仍未出现,“神龙行云图”亦没有人敢动,一清早那艘乌蓬船,顺江而下,现在至少下行四五十里了! 郑雷、方芳听后,退出人群,商量之下,还是决定从陆地追赶。 黄昏郑雷和方芳追到彭泽一到江边一打听,是有一艘乌篷船,但没有在彭泽停泊,已经连夜下行了。 郑雷匆匆买一些干粮,又沿江追了下去。 入夜,沿江一片荒凉,郑雷道:“姐姐,咱们顺江而下,好不好?”这句话正合方芳的意思,昨晚郑雷在甘棠湖所显露的一手“飞龙现身”,确是绝妙,方芳好胜心强,她尽量在找机会要表现自己,郑雷这一说,正好是一个机会。 方芳连树枝都不要,只在树上摘了两片大一点的树叶,玉腕一抖。 两片树叶向江上飞去,她娇躯升起,踏在两片树叶上,飘飘然就向水面落下。 郑雷叫一声:“姐姐,你好俊的功夫!” 说着,身如乳燕穿帘,一个小巧的身影,直向方芳扑去。方芳岂是泛泛之辈,柳腰轻扭,一个身子往后半倒,而足底反向前滑出,玉腕上伸,就想抓郑雷的双足。 她嘴里叫道:“小鬼!你想死呀?” 方芳以为郑雷连一草一木都未带,如何能涉江渡水,所以才向他抓去! 郑雷“嘿嘿”一笑,眼看方芳抓到,两腿向上一翘,两手一张,变成了一式“倒竖蜻蜓”,郑雷两手摇晃着的,正是两根不过尺余的芦苇。 原来郑雷从江岸飞出之际,顺手在水边折了两根芦苇;动作之快,连方芳都未发觉。 郑雷落到水面,两人一个踏着树叶,一个踏着芦苇,沿江顺水如风驰电掣而下。 江上的清风与山间的明月,这季节正是已凉天气未寒时,明月映照着水波。 二人踏波而行,郑雷始终跟在方芳后面,不疲不疾,显得非常轻松洒脱。 方芳拉不下郑雷,芳心大为着急,她噘嘴皱眉,右足猛然一蹬,一式“金鸡独立”,单足贴江滑行,风声呼啸,衣带飘飘,快速绝伦,眨眼间,郑雷就落后十余丈。 方芳笑叫道:“弟弟!你快追呀!” 郑雷依然笑道:“我追不上你!” 方芳为了要看郑雷是真追不上,还是假追不上,乃道:“你不肯追!” 郑雷道:“我要追上你,你得叫我哥哥!” 方芳娇嗔道:“小鬼!你油嘴,小心我拧你。” 郑雷道:“那我更不敢追了。” 方芳道:“你追上了,姊姊会给你好处。” 郑雷道:“真的?” 方芳认真的道:“我要骗你,你从此不要理我。” 郑雷道:“什么好处?” 方芳道:“你追上来我就会告诉你!” 郑雷朗笑一声道:“姊姊,我来了!” 郑雷身形一蹲,两足交替作螺旋弹蹬,快逾电掣,向方芳追去。 方芳一看郑雷快速绝伦、奇妙无比的身法,先是一愣,继之发出由衷的娇笑,她足下一用劲,疾速向前滑进。 白浪横江,微波不扬,只见两抹黑影,扫过江面,如果不是方芳发出滚珠似的笑声,那里会知道这江面上是两个人呢!真是一泻千里,转眼间就顺江直下了百余里,郑雷已经追到方芳身后,几乎到了伸手就可触及的距离。 方芳心里一急,回头一看,突然郑雷失去踪影。 如此宽的江面,郑雷能躲身何处?难道潜入水里不成。 方芳惊疑之间,突然耳边一声笑叫道:“姊姊,我追到了。” 方芳回首向前一看,郑雷不知何时,已经绕到前面,共距不过咫尺之间,方芳收势不及,笑叫道:“弟弟你好坏!” 人却如花蝴蝶似的。双臂一张,就扑到郑雷怀里,笑个不停。 郑雷仰着小脸,天真地道:“姊!你给我什么好处呢?” 方芳停止笑声,柔声道:“弟弟!你要什么样的好处?”方芳这一问,反而把郑雷问住了。 郑雷想了一想道:“姊姊!你自己说的嘛!” 方芳道:“是我说的,你要什么吗?” 郑雷道:“我不知道,姐姐!你说嘛!” 方芳玉手连招道:“来!我告诉你。” 郑雷以为方芳有什么秘密话要说,走近方芳,侧耳斜听着她,方芳轻轻搂住郑雷,在他耳边叽哩咕噜一阵,然后“啧”的一声,在郑雷脸上甜甜的吻了一下。 郑雷道:“不行,不行,你先亲我不行,姐姐你让我亲亲吗!” 方芳道:“弟弟!你不听话,船还追不追?” 郑雷道:“好!我听话,姊姊你得答应我。” 方芳道:“答应什么?” 郑雷道:“你欠我一次!” 方芳笑道:“好。”方芳拉着郑雷的小手,两人真似仙童仙女,随着江水又追了数十里,远远发现了船的黑影。 二人一见黑影,脚下一加力,转眼便已追上。 夜色深沉,船上既无灯火,亦无人声。 郑雷和方芳出现在船的周围,船上视若无睹,毫无惊慌之态,摇橹的船夫,就象机械人似的,一下比一下用力的推浪前进。 郑雷和方芳绕到船的前面,大吃一惊。 船舱的门上,九颗少女人头所围绕着的“神龙行云图”,在这黑夜之间,由于江水的反映,看来更是惊目惊心! 如果不是那九颗血淋淋的人头,这“神龙行云图”确是一幅气势磅礴的浮雕,决看不出是杀机重重的追魂索命帖。这一发现,简直是令人想不通的一个谜! 这船舱内闭门不出的究竟是何人?既然连夜开船逃跑,为何不把人头和“神龙行云图”弄去,难道留着让敌人好寻上门来? 郑雷想:“老在这江面上易被人发现,既然‘神龙行云’其人科留在此,必然他会再度前来的。” 他道:“姊姊!我们上船去。” 方芳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双双跃至船上,站在船头,环视全船,他们更加不胜惊! 这种惊讶,不只是怀疑,而是令人有阴森森的感觉。全船所能看见的船夫,仍然摇桨的摇桨,摇橹的摇橹。 对于郑雷和方芳的出现,似是不曾见到一般。 二人干脆就坐在船头上,迎着江风,遥望这江上夜景。互相示意地看看,亦不便讲话,只默默地坐着。 每当方芳拧郑雷一次,郑雷就有所发现。 但每一次情况的发现,都离船非常遥远,是这些情况的显示,这艘船不但是为郑雷方芳重视,还不知有多少人,在随时随地监视着这艘神秘的乌蓬船,身后顶上的布帆,突然发出一声异样的怪声。 郑雷和方芳不约而同的跃身站起,回头一瞥。 原来桅顶上突然多了一幅白缎为底,彩线绣成的“神龙行云图”旗帜,随风招展,唬唬作声。 然而,并未发现人踪。 郑雷窜身而过,一式“直上青云”,跃登桅项,将旗帜取在手中,反复观看,突然他一声锐啸,从桅顶飞身,就直向江面扑去。 方芳大吃一惊。 拔剑出鞘,跟着也跃登桅顶。 此时,郑雷真象一条“小飞龙”,翱翔空中,连翻带滚,反手将旗帜扔回给方芳,人却向数十丈外的滚滚江面投身而下。 “噗通”一声,水破天惊,江水急流如旧,郑雷却毫无踪迹可寻。 第五章 八方风雨 长江自湖北宜昌以下,江面宽在十里以上。如此宽的江面,不论轻功再高,在桅顶插旗以后,不可能立刻逃得无影无踪。 他来时既未被人发现,他去得又如此飘渺,这人如果不是潜入水中,就必然仍藏身在这船上。 当郑雷跃登桅顶,拔下旗细看时,发现旗帜虽干,但杆上尚留有水迹,于是就暗中在注视着水面上。 忽见水纹一动,他就使出他自己想出的“飞龙身法”直向江面扑去。 郑雷投入水中很久,只苦了站在桅顶的方芳,急得她东张西望。 船行甚速,转眼间已下行百丈,方芳这一急,只急得滚出两颗泪珠,她晃身飞起,人也糊里糊涂的往江面飞去。 眼看她要落入水中,她借着手中的“神龙行云”旗挥动之势,人又凌空拔起,又飞出十数丈。 方芳爱郑雷心切,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把“神龙行云”旗纳入怀里,她双腿一收,双手抱剑,就如“玉女执拂”似的,飘身落回水面。 这时,忽然水中伸出一只手,把方芳一托,方芳藉力而起,娇躯又飞向半空。 原来是郑雷从水中冒出,一托之后,叫道:“姐姐,天色不早,我们回到岸上去吧!” 方芳在空中叫道:“小鬼,你真急死人了!” 郑雷道:“追踪插旗之人。” 方芳道:“追到没有?” 郑雷长叹一声道:“又迟了一步!” 瞬间,二人到达江岸,方芳落至岸上,郑雷亦随即从水中跃出,方芳看见他混身湿淋淋的,不禁焦急道:“弟弟,你全身都湿透了,怎么办?” 郑雷道:“不要紧,赶快追船要紧!” 郑雷拉着方芳,一看乌蓬船早已在十里之外了,二人腾身飞掠,就顺着江岸往前狂追! 追了二三十里,远远看见乌篷船已转向江岸驶来,二人高兴之余,立即缓下身形,一面注视着乌蓬船,一面缓缓前进。转了一个弯,远远已经看到倚岸一个不小的市镇,乌蓬船正在向镇市靠近。 天已经大亮,赶赴镇市的人很多,郑雷同方芳再不便施展轻功,反正乌篷船已在靠岸,不怕它逃去,于是二人迈步前行。 二人赶到前面市镇时,原来这市镇是江西所辖的“香口镇”。 二人穿过镇街,早市零落,他们不暇多顾,急急赶赴码头。 码头不大,可容二三十艘船只,一目了然。却不见乌篷船的踪影。 二人诧异大惊,偌大一艘船,明明看见它已经靠岸,就是转向开走,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刹那间就失去踪影。 这乌篷船到何处去了呢?二人在码头上转来转去,茫然不知所措!无可奈何之下,他们正想找一个人探询一下。 倏然,人声纷嚷,有人在大喊大叫:“失火了!失火了!” 二人随着人潮,顺着码头下跑,不到一箭之地,原来有条小河汊子,弯到镇后,乌篷船正停在这河汊之中。 着火的正是乌篷船,火已经烧到船舱,火势熊熊,两岸人潮如涌,但徒然纷嚷叫喊,无法施救。 郑雷和方芳一看,就知道船上早已无人,这显然又是焚船灭迹! 郑雷把方芳拉出人群,沉声道:“走!找人要紧!”二人匆匆重返小镇,他们找遍镇上所有的客栈,虽然他们不认识乘船的人,但昨晚他们曾看到船,依然还能认识,但找遍了小镇,连一个船夫都没有看见。 镇上此时已经热闹起来,小小的几条街道上,摩肩接踵,极为拥挤,在这些赶集的乡民之中,显得有股不寻常的现象。有很多男女乡民,甚至于老弱妇孺,都在肩上斜背了一个黄布口袋,挤在人群之中,循着一个方向前进。 郑雷一拉方芳,随着背黄布口袋的人,就往镇西走去。 出得街口,郑雷一看,果不出自己所料,于是兴冲冲的一迈步前进。 方芳一看,这一路上除了背刀仗剑的武林人士外,尽是三步一跪,九步一拜善信男女。 方芳心中奇怪,不知郑雷跟着他们走干什么? 于是问道:“弟弟,你到那里去?” 郑雷沉声道:“你没有看见,他们在赶赴一个庙会。” 方芳一怔道:“赶庙会干什么?” 郑雷轻声道:“你不觉得神龙行云足迹所到之处,都是有盛大集会么?” 方芳道:“你能确定神龙行云到了香口镇?” 郑雷道:“当然!” 方方急道:“何以见得?” 郑雷道:“神龙行云在紫云山庄和这乌篷船上留记,都没有下手杀人,但是,焚庄灭迹与焚船灭迹,如出一辙,你说这乌篷船上是不是就是紫云山庄庄主?” 方芳默然无语,又重重的点点头,郑雷又道:“神龙行云两次留记,而未下毒手,必然有特殊原因,但是我想他绝不会甘心任由紫云山庄庄主逃去。” 方芳觉得郑雷确有见地,于是道:“那我们快走,不然又迟了!” 二人走了数里,已能隐隐闻到山间传来的钟鼓之声,二人加紧退步,随着地势,渐渐往上爬行,不数里,迎面一山耸峙,苍翠雄伟。 就在密树丛林之中,露出几角红楼殿宇,只听钟鼓悠扬,香烟绝缭绕,显然这庙会的热闹非比寻常。 郑雷同方芳随着众人,拾级而上,在山腰途中,有一石砌平台,可供游人游览风景小憩之用,二人走至平台,抬头一望,巍峨庄严的庙门上,横匾一块,原来这儿是“香山娘娘庙。”郑雷同方芳在平台上停了一下,环视四周山势后,然后跑跑跳跳直登“娘娘庙”。 庙门口一排红色合围的大柱,一律是雕刻雄伟的石兽石阶,令人未进庙之前,就有一种肃然起敬之感。 跨过高大的石门坎,进入庙门是一个白石无尘的大广场,广场中有,座足有四五尺高的古铜鼎,所有善男信女。持香跪拜至此,都将剩余香火,扔进鼎中,然后重新点香,进入大殿。 所以这古鼎中火势熊熊,浓烟腾腾,适才远远所见烟雾,大多是由这古鼎中发出。 广场周围竖了一排排的石碑,他们也无心去观看,走过一看,又是一排石阶,郑雷同方芳走至这石阶前,不禁愕然大惊,呆立不前。 郑雷看看方芳,方芳暗示他决不要稍露声色。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难道竟有如此偶然的巧合? 原来在郑雷和方芳呆立的石阶中间,有三块丈余见方的斜形青石,每一块青石雕刻着一幅径约七八尺的“神龙行云图”,浮凸精致,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这“娘娘庙”俱是女尼,这三幅雕刻的“神龙行云”图,放置在此,显得非常不调和。 郑雷同方芳环视四周,并无其他可疑之事,于是二人拾级而上,走圣殿门口往内一看。 这大殿甚是宽敞,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中跪满了千余朝香男女,两旁跪了两行披袈击银的女尼。 坐在神龛里的娘娘,较真人略为高大,着古袍服,面貌娟秀庄严。 娘娘足前一排雕刻精美金光闪闪的大供桌,供桌前的高蒲团上,跪了一个披大红袈裟的老尼,念念有词。 偌大一个殿堂中,除了一片法器念佛之声外,不闻一点杂声,显得十分庄严。 郑雷与方芳为了察看地势,二人急急绕至殿后。殿后有排房,有经堂,有宾客休息之所,极目之处,是一大花园,有楼台亭阁衬托其间。 花园中游人较少,二人正欲回到前面,突然从一个阁楼中闪出一人,大步的向后面走去。 郑雷突然惊叫道:“是他,一定是他!” 方芳知道郑雷为何叫她。她突然如飞的向园中跑去,口里直嚷着道:“弟弟,快来捉蝴蝶呀!” 她一个劲的乱跑,故意往那人身后闯去。 方芳身法之快,实在惊人,而且是有心惹事,但并未撞上那人,一个踉跄,扑了一个空。 那人看不出有何异样,只不过一挫身,身子微微一闪,就将方芳让过。 方芳故意藉此装着收势不稳,一下摔在那人前面。 那人俯身伸手来扶,方芳趁机玉腕一翻,疾如闪电的扣向那人右腕脉门。 那人快如惊雷,缩手后退,他虽然没还手,但方芳两次落空,对那人更加莫测高深,愣愣的望着那人。 郑雷近前一看,果然就是乌蓬艇上的舵把子。 郑雷临机一转,道:“请问大哥,庄主何在?”那人一楞,征然不知作答。 就在这僵持的一瞬间,前面大殿突然传来喧哗之声、郑雷急忙返身就向前奔去。 一面叫道:“姊姊,快走,不然又迟了!”二人跑到大殿门前,原来是一个老太婆,大概是沿途太劳累,在跨大殿门坎时,晕倒在地。有几人正在嚷着抬她去一急救。 郑雷一看,再不采取主动就退了,他一看殿内两旁,一边吊着一口大钟,一边吊着一块云钹,郑雷弹指虚空就向云钹截去。只听“当嘟嘟”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云钹吊链突然凭空裂断,掉在地上。 “神龙行云来矣!”方芳尖叫一声,于是一时殿中秩序大乱,千余人拥挤在大殿门口,急急向外奔逃。 郑雷趁这混乱之际,一拉方芳,二人双双飞身跃到殿内,藏身在“佑我黎民”的大横匾内。方芳惊叫一声,原来匾内早有一蒙面人藏身在内。 郑雷与方芳是分由两端进入匾内,蒙面人居中,方芳“嗖”的一剑。郑雷劈手就是一掌,两面夹攻,蒙面人却快如脱兔,由匾上一窜而出。 郑雷惟恐他又无辜伤害九命,立即飞身追出,谁知蒙面人凌空一个转折,反向大殿梁间掠去。郑雷正好一式“飞龙身法”,一个急旋,随后追去。当方芳跃出时,一看二人飞掠在梁间,她仗剑飞身,就想把蒙面人截住。 但蒙面人之机巧灵活,一似乎远在二人之上,三人在梁间飞来掠去,郑雷同方芳都兜截他不住。 此时,大殿中男女虽已挤出殿外,但仍有小部份拥挤在殿门口,一时挤不出去,看到梁栋上三人飞来飞去,不知是人还是神,吓得尖声锐叫,有的吓得晕了过去。 惟独老尼镇静如常,她返身站在供桌前,左手打着问讯,右手摇铃,只喧佛号,闭目凝神,视若无睹。 这时,拥挤在殿门口的人群中,发出呻吟之声。 郑雷惟恐下面出了人命血案,同时这样追下去也不是办法,他选择一个适当位置停下来,让方芳一个人追,自己则来以静制动,侍机发掌伤敌。 这样一来,蒙面人立时受制,一连两三次,郑雷都有发掌的机会,虽然蒙面人并未受伤,但已是惊险迭出。蒙面人一个俯冲,直向殿中落去。“呛嘟”一声。长剑在握,昂然站立当地,杀机重重,似是要把郑雷和方芳毙在剑下。 “呛”的一声,火花四溅,方芳愣头愣脑的与蒙面人硬拼,一剑,只震得虎口发麻,后退五步。 郑雷一式“飞龙身法”直冲向蒙面人。 蒙面人昂然不惧。但却为他不断打滚的身法感到诧异,他暗暗蓄聚内力,凝注郑雷,暗作戒备。 郑雷在打滚中两指用力一弹,施出他父亲郑飞龙的传家绝艺“混元指功”。 这“混元指功”发出时,仅不过游丝样的一缕劲风,专袭人体大穴,中者非伤即亡。 蒙面人显然非平庸之辈,他悚然一惊,“混元指功”仍逃不过他的警觉,劲风堪堪就要触实。他错步晃身,长剑平出,反向郑雷点去。 郑雷打滚前进之势,实难躲过这暗藏多种变化的一剑,连蒙面人都在替郑雷着急、看看这小孩有何绝艺? 蒙面人似乎对郑雷手下留清,长剑平出,并未出势格迎,中途微微一停,似在看郑雷如何化解了?只听一声“龙吟”,蒙面人手中长剑,幸而收势得快,差点就被郑雷第二次袭来的“混元指功”,从中震断。 就在此时,方芳早已玉腕猛抖,剑花朵朵,又从侧面攻上。 蒙面人虽然没有落败的征象,但是他却无恋战之意,一式“蛟龙出海”,剑气如涛,逼退两人,晃身就要逃去。倏然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嘎嘎”连响,殿外突然飞进五个身影。身影触地,郑雷方芳不由一怔。 这五个人,一律长剑在握,打扮相似,也是黑纱遮面蒙面人。 郑雷同方芳对付一个蒙面人已经竭尽所能,如此一来,顿成劣势,众寡悬殊,胜败似乎已成定局。 倏然,“呛啷啷”一阵虎啸龙吟,后来的五个蒙面人,长剑陡出,绝招齐施,攻向先前的蒙面人了。 郑雷和方芳同时一惊,后退七八步,庆幸地站在一起。刚刚开始时,是五个打一个,打到后来,这六个蒙面人打成混战了。原来他们是各自为政,互相为敌,没有一个是联手的。 郑雷拉拉方芳道:“姊姊,这究竟谁是神龙行云呢?” 方芳一噘嘴道:“谁知道?” 郑雷道:“那怎么办呢?” 方芳道:“管他的,把他们通通杀掉!”郑雷道:“我们能打赢他们?” 方芳道:“弟弟,你还有绝招没有?” 郑雷道:“我没有了,我就是混元指功。” 方芳道:“我还有,你看我的。”她振腕抖剑,锐叫一声:“神龙行云,看剑!” 第六章 老尼授功 方芳跟她妈妈学习武功,唯独一套“正反剑法”,方芳学得有精到之处。 这套剑法,每一招都是两式,不是先反后正,就是先正后反,令敌人不易识别,防不胜防。 方芳大叫一声“神龙行云看剑”以后,六个蒙面人同时一怔,方芳依然还是无法识别出谁是“神龙行云”。 一计不成,方芳恨不得要把蒙面人一个个碎骨分尸,方消心头之恨;她也不管谁是“神龙行云”,劈头一剑“反手投云”,一反一正,一招两式就向近旁的蒙面人递到。 两式合为一招,快得惊人,一反一正,怪得吓人,当面这个蒙面人,虽然一时手忙足乱,未伤在方芳剑下,但一招受制,方芳得理不饶人“嗖嗖嗖”一连三剑,正正反反,反反正正,弄得蒙面人防不胜防,黑袍被挑破了几大块。 方芳这套“正反剑法”,一旦施展出来,奇招怪式,立见功效,但却惹得其余五个蒙面人,倏然停手不战,俱围了上来,把方芳围在当中。 这六个蒙面人,都是高手,方芳一套剑法,虽然能奏效于一时,但二三十招一过,立刻捉襟见肘,有应接不暇之势。 郑雷明知加上自己,这一场打斗亦是败多胜少,他眼看方芳危险,急中生智,他从“飞龙身法”中体会出一套“游龙身法”,两足交错,身如游龙,一滑溜就溜进了战围。 如此一来,郑雷替方芳牵制了一半敌人,方芳一套“正反剑法”,又声势大振,舞得风雨不透,奇招迭出。 郑雷则靠他的“混元指功”,指劲如丝,在不易觉察时,专攻敌人要害。 就凭郑雷和方芳两人之力,在紧张激烈之中,总算把这场必败的打斗,扭转成不胜不败之局。 但是,这六个蒙面人中,究竟有没有“神龙行云”其人?他们为何又自相残杀?如果不是,他们为何要替“神龙行云”背黑锅? 郑雷边打边想,既打不赢亦想不透!时间一久,“混元指功”和“正反剑法”都渐渐失效,圈子越来越小,六柄闪闪长剑,直在二人身上要害晃来晃去,眼看非伤即亡,难逃此劫! 倏然,郑雷耳边响起了极微细的声音,只听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娃娃,攻他们的双眼!” 郑雷一想:“对呀!我这混元指功如攻敌人的眼睛,不正找到了弱点!” 郑雷身法突变,一式“八方风雨”,两手上下翻飞,五指连弹,“混元指功”如蚕吐丝,绕场施出,专攻几个蒙面人的眼睛。 这一下,所有蒙面人顿然有了奇异的感觉,都好像金光乱问,有无数小虫在眼前飞舞,弄得眼花缭乱,肉眼难睁。 如此一来,蒙面人被这幻景所影响,不免就乱了章法,虽然一时还不至于落败,但在方芳“正反剑法”趁机抢攻之下,立即险象环生。 六个蒙面人,突然反剑归鞘,一律用拳封,用掌劈,联手向郑雷推出。 一时掌风呼啸,势如排山倒海,震得殿内物件纷飞,梁柱“嘎嘎”作响。 如果郑雷的“混元指功”高过六人的内功造诣,则能穿过掌势劲墙,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但是,郑雷才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孺子,究竟修为火候俱不够,所以立即变攻为守,只得靠灵巧的身法和掌法,躲闪避让,苟延残喘于一时。 方芳一看郑雷满头是汗,危在旦夕,心里一急,一下从郑雷的身影中窜出,把一套最后绝艺“俱伤剑法”陡然施出。所谓“俱伤剑法”就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意思,一味只攻不守的打法。 她这种豁着性命的打法,总算使郑雷喘过一口气来。 一声“轰隆”巨响,地震山摇,大殿突然从中震塌,梁柱折断,砖瓦齐飞,尘土飞扬。 人群四处乱窜,六个蒙面人竟趁此纷乱之际,逃窜无踪。郑雷大惊,拉着方劳道:“不得了!” 郑雷看看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郑雷一按方芳,身形腾空而起,跃到殿檐上察看下,立即飘身落下,拉着方芳就往殿后奔去。 跑到先前的花园中,找遍了楼台亭阁,不见一个人影,不禁跺足道:“迟了,又返了一步!” 方芳道:“你说的是谁?” 郑雷道:“神龙行云和紫云山庄庄主呀!” 方芳讶然道:“神龙行云何时来到?” 郑雷道:“刚才大殿震塌,那不就是神龙行云来到的征兆?” 方芳道:“人呢?” 郑雷急得直跺足道:“跑了!跑了!” 方芳不知如何处理,只好默然不语。 郑雷一想,留此无益。 乃道:“走吧,我们回香口镇再说吧!” 方芳点点头,于是二人急急出庙,居高临下看去,只见无数的善男信女,都急急下山而去。 突然方芳尖叫一声:“有了!”拉着郑雷反身就向“娘娘庙”跑回去。 郑雷不知其所以然,莫名其妙的被方芳拉着跑,急道:“姊姊,回去干什么?” 方芳道:“我们为什么不问住持老尼。” 郑雷道:“问她作甚?” 方芳道:“乌蓬船的舵把子既在庙中出现,难道她不知道来龙去脉?” 二人三步并着两步,跳进了大门,先往大殿一看,不见一人,然后跑到殿后,往禅堂经房寻找。刚刚走到禅堂门口,两人登时吓得寒毛直竖,“蹬蹬蹬”的退了三大步,呆在禅房门口。 原来禅堂内横七竖八倒卧了九具女尼的尸体,九颗血淋淋的人头钉在墙上,中间又是一幅“神龙行云图”。他们旋又走到第二间禅房门口,更加使得她们悲愤难抑,热泪盈眶,气愤填膺。 原来又是同样的九具尸体,同样的九颗人头钉在墙上,同样的中间又是一幅“神龙行云图”。 他们挨房查察,一直走过九间房门,所遭的情形完全一样,一共是九九八十一具尸体,八十一颗人头,九幅“神龙行云图”。 最后,郑雷和方芳二人,发觉在八十一具尸体中,惟独披红袈裟的老尼,未遭劫难。 这又是一件令人难以臆测的事! 当他们失望而颓丧地走到最后一间排禅房时,不由一怔,禅床上盘膝坐定的,可不正是披红袈裟的老尼? 只见老尼两手合什,双卧低垂,似已入定,连动亦不动,好像她根本不知惨案的发生! 郑雷缓缓走进掸房,几乎是一寸一分地向床前走去。离床前不远,郑雷向老尼施扎一揖道:“前辈,在下郑雷求见!”良久,老尼的眼睛仍是紧闭着,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方劳此时亦轻轻飘身而进,站在郑雷一起,注视着老尼的变化。 郑雷心中暗暗称奇,乃大声说道:“老前辈,在下郑雷求见!”老尼对郑雷所说的话,犹似未闻,仍然一动不动地盘坐着。 郑雷一想:“我再叫一声,如果她仍不置理,必然是惊骇过度,坐化仙逝了!” 于是,郑雷又道:“前辈!在下郑雷,有事求见……” 老尼沉声喝道:“你知道这娃儿是谁?”“神龙行云”吼问道:“他是谁?”这声音不像龙吟,简直是虎吼,闻之令人亡魂丧胆。 老尼冷笑道:“他叫小飞龙郑雷。”紧接着老尼又用传音入密的声音道:“娃儿!尽管发掌!”“小飞龙?郑雷!”就在“神龙行云”吃惊地自语之时,郑雷猝然发掌,掌风如涛,破空直往“神龙行云”胸前涌去。 “神龙行云”并不立即还手,一阵哈哈大笑,道:“老婆子!你想用这小娃儿做挡箭牌?哈哈哈哈……” 他单掌缓缓推出,将郑雷汇集了老尼的功力,硬生生地给挡了回去。 郑雷感到一阵血气翻涌,眼冒金星,直想呕吐,同时感到老尼全身在晃动,而自百汇穴导引而入的功力,亦似乎完全终止。 如果这时“神龙行云”再继续推出一招半式,郑雷与老尼均非当场毙命不可。 然而“神龙行云”似乎有一件大事在犹疑不决,两眼直楞楞的盯视着郑雷,双掌缓缓的抬起。 郑雷感到老尼全身都在抖,但来自老尼手心的热力,如长江大海里的巨浪,绵绵涌到。 郑雷耳边响起老尼微弱的声音道:“小娃儿,快先下手为强,不然你我全难逃毒手!” 郑雷哪里知道天高地厚,他就讨厌“神龙行云”凶光闪闪的眼睛,他突然双手拖出“混元指功”,猝然而发,疾攻对方的双眼。 “神龙行云”双手一挥将“混元指功”化解于无形,郑雷暗叫一声“完了”!只好闭目等死。 郑雷闭目很久,仍没有听见对方有丝毫动静,睁眼一看“神龙行云”早已不知去向,老尼按在郑雷头顶上的手,亦渐渐冷却松弛,只听方芳在身后叫道:“前辈!前辈!”郑雷感到老尼按在自己头顶的手,已经渐渐下滑,郑雷跃身而起,回头一看,不禁珠泪盈眶,呆立当地。 原来老尼为了拼出最后余力,想欲藉郑雷之手,以抵御“神龙行云”,但因行功过快,顿成虚脱,方芳、郑雷丽人都扶不住,她已经力尽而死了。 方芳哭了,郑雷更加悲痛欲绝。约过盏茶工夫,二人始停止饮泣,将老尼及所有尸体人头一一埋葬,最后他们在老尼坟前竖起一块石碑,郑雷沉思片刻,含泪运功就想在碑上刻字。 以郑雷的“混元指功”,要在碑上刻字,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当郑雷刚刚举手一划之际,他愣了! 郑雷这一惊骇,不免两脚一软,险些儿倒下。 方芳不知其所以然,只诧异的看着郑雷。 郑雷又双指并伸,眼一瞪,疾向石碑划去。 石碑平滑,丝毫未见痕迹! 郑雷双手颓然下垂,长叹一声道:“完了!” 方芳急切问道:“弟弟,怎么回事?” 郑雷摇摇头道:“我的‘混元指功’无故地失效了!” 方方惊讶地道:“是不是受了神龙行云的一掌?” 郑雷提神运气一阵之后,道:“不像是。” 方芳道:“是不是老尼的导引错误?” 郑雷摇摇头道:“我浑身有充沛和浑厚之力,我觉得我的内功大有进境。但是,就是施展不出来!” 方芳道:“你再试试看!” 郑雷盘膝坐在地上,凝神守一,引气丹田,心里默念着:“冲三关,破天台、绕华盖、退七脉……” 当一股雄厚充足的热流,循“冲破而退”的要诀而至七脉时,郑雷一连念了好遍“退七脉”,忽然跃起,拉着方芳道:“姊姊,有了,原来老尼在传我内功时,因至最后一关遇七脉时,老尼即已力竭气馁,所以使得我全身罡气与他老人家开顶导引而入之气,同时停滞在七脉不前,因此,使得我的混元指功和老尼导引之内功,俱无法施出。” 方芳惶恐地道:“弟弟,那怎么办?” 郑雷道:“因我自己无能为……” 郑雷话还没有讲完全,身后突然有人发话道:“小子,你退七脉,老子叫你九死一生!”此时方芳颤抖,才叫出声,“神龙行云!” 方芳正想转身还击,忽感到平地生波,掌劲如泰山压顶,郑雷一阵晕眩,血气翻涌,口喷血箭,立即倒毙当场。方芳气急攻心,长剑出鞘,一招“俱伤剑法”中最利害一招“两仪化太极”诡妙绝伦,快逾石火,就向“神龙行云”疾攻而去。 剑尖所至,“神龙行云”早已杳如黄鹤。 方芳一剑落空,由于悲伤气过度,两眼一黑,收势不住,人亦晕倒在地。 第七章 九死一生 方芳悠悠醒来,一看郑雷仍躺在地上,不由心急如焚,才想起刚才的经过,不知郑雷究竟生死如何?翻身跃起,再三试探他的鼻息,发现郑雷鼻息,尚有游丝,实在并未死去。方芳检查郑雷全身,但又不知伤在何处? 方芳想尽了方法,在郑雷全身大穴,快拍慢抚,郑雷始终昏睡不醒,她在无可奈何之下,不禁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方芳流泪望苍天,一看天色,此时已是日薄崦嵫,夜色四合的时候了。 她流着泪,将郑雷背在背上,绕过寂静凄清,烟雾渺渺的“娘娘庙”,触景生情,不禁更加痛恨“神龙行云”起来。 她缓缓走下石级,经过平台,当下得香山,走到香口镇的官道时,已是万家灯火了。 转过一个山嘴,官道的两旁是一遍黑森林,森林尽头就是两道山岗,一新月,拉长了树影幢幢,山野的风吹得树枝野草,沙沙作响,山岗上回应着鸱鸣之啼,方芳背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郑雷,不由的感到寒毛直竖。 方芳走着,猛抬头,忽见前面一个白色人影。方方一怔,这白色人影大是蹊跷,他不是站在地上,而是离地三四尺,悬空直立着。 方芳眨眨眼凝眸一视,不对,这人影不是站着,而是吊在树上,风吹树摇,显得在微微摆动。方芳不由一惊,她长剑出鞘,既恐惧又豪气的向前闯去。 当看清楚吊在树上那人长伸在外的舌头时,方芳不禁暗骂道:“这土崽子什么地方不好死,偏偏跑到这儿来上吊。”哟!方芳一看不对,这人已经死了,舌头为什么还会动呢? 这舌头的动,明明看得出,不是风吹草动,而是好像人讲话,有韵律的弹动。 不对,这死人真的在讲话,每一个字都拖得长长的:“你…背…着…死…人…干……吗?还……不……把……他…留……下……跟……我……作……伴!” 这话好像是出自这死人之口,又好像是四山回应之声,方芳一连打了几个冷颤,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犹豫间,方芳又看到他的舌头在弹动这次很显然的看出,话声是从这拖长了舌头的死人口中发出,只见吊着的人道:“女娃儿!难道你亦想走上幽冥路不成?” 方芳大胆地斥道:“你是人还是鬼?”吊着的人阴森森的道:“我是活死人,亦是死活鬼?” 方芳一惊道:“你是活死人赵无常?” 一阵鬼哭神号的惨笑之后吊死鬼冷冷地道:“女娃娃,你知道就好办!” 方芳一听,吊着这人果然是四川丰都的五鬼之一,不禁凛然一震。 丰都五鬼,都学的一套鬼功夫,为人阴险冷漠,行事常戾,是江湖上难惹难缠,人见人愁的高手。 他除非不缠上你,一缠上你就如影随形,不达目的决不休止。方芳真感到不巧,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碰到他? 方芳横剑缓缓后退,怒目道:“你要作甚?” 活死人赵无常原来是用后脑钩挂在树枝上。他舌头一缩,身形如鬼魅般,硬直的飘落地上,没有一点声音,连腿都不弯曲一下,虽然他缩进了舌头,那一张骷髅似的马脸,配上那一顶无常帽,令人一见不禁毛骨悚然。 他手一翻,从惨白的鬼相内抽出一块勾瑰牌,森然冷笑道:“娃娃,你碰着鬼,还想有命?” 方芳知道今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背上背着一个郑雷,挑战都势难两全,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狠狠地道:“活死人,你碰着姑娘,叫你变成真死人!” 活死人赵无常道:“娃娃,你不怕鬼?” 方芳答道:“本姑娘专制鬼。”话毕先发制人,长剑一挥,“正反剑法”中的一招两式“鬼城亡魂”,就如闪电攻出去。活死人赵无常阴森森地一笑,只将“勾魂牌”一撇,一股阴风,将方芳长剑一逼,方芳长剑一偏,刺了一个空,而赵无常则动都未动一下。 赵无常狠声道:“娃娃,你真想老夫送你到枉死城不成?” 方劳道:“你待怎样?” 赵克常道:“我说过,你把这小子给我留下。” 方芳道:“不留下,你又待如何?” 赵无常道:“你如果不听老夫之言,老夫只好不留活口。” 方芳道:“未必见得。” 赵无常道:“娃娃你别嘴硬,在老夫勾魂牌下超度的,不知凡几!” 方方同他耍嘴皮子,其用意在拖延时间,筹思善策,于是她又道:“除非你要两个死人,不然你就休想!” 赵无常冷冷怪笑一阵道:“女娃,他是谁?你为何愿意与他同死?” 方芳一挺胸道:“他是我弟弟!” 赵无常道:“他叫郑雷,你叫方芳,他为什么是你弟弟?”方芳一怔,这活死人为何如此清楚? 她蛮横地道:“他就是我弟弟,你管得着!” 赵无常适:“既然如此,老夫给你们一条生路,你把郑雷背上那个瓷盘给我留下。” 方芳一听,这老鬼绕了半天的弯,原来为的是那只空盘。这时方芳倒对这瓷盘感到宝贵起来了,她道:“好,我给你之后,你是否就放我过去?” 赵无常道:“老夫岂是与你作戏言!” 方芳慢慢将郑雷从肩上解下轻轻将郑雷放在地上,扶着他慢慢让他俯身卧下。 倏然,只听赵无常一声惊呼,蓦见一只小巧轻灵的身影,快速绝伦,宛如惊鸿,突然向赵无常扑去。 赵无常挫身一晃,勾魂牌左右一挥硬,生生地阻住了方芳的扑势。 方芳被阻落地,长剑一挑一振,立即将“俱伤剑法”中“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回光返照”等利害绝招,全部施出,一味猛攻,方芳这一蓄意突击,完全是拼着性命,她想赵无常不异以性命威胁,觊觎这只瓷盘,这瓷盘必定是一件稀世宝物,它是郑雷所买,二亦是郑雷无意中获得,方芳岂能让它轻易失去,所以她猝然发难,一上手就以“俱伤剑法”抢攻,志在将活死人赵无常尽快的毙在剑下。 但三招攻出,虽然赵无常仓惶应变,难免疏失神措,但赵无常老奸巨猾,武功又高的人,三招过后,情势立刻转变,对方芳大为不利。他不但应变得法,而且勾魂牌奇招迭出,招招均是毒招,幸而方芳是只攻不守,反而减弱了赵无常的攻势。 如此十四五招,双方仍不分胜负。 她明知道自己一面应敌,又要救郑雷,想全身离去,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如此一激,她的泼辣野性,更加大发。她的攻势更凌厉狠毒,好几次她的长剑与赵无常的勾魂牌碰在一起,激得火花四溅。二人动手,赵无常求胜心切。 他倏然一楞之后,勾魂牌森光闪闪,招势突变,疾舞成风,稳攻强袭,把方芳逼得危机百出。 赵无常一招“阴尸倒阳”只见一阵阴风惨惨,逼得方芳回旋无地,一时花容失色。 “呛”的一声,剑牌相击,方芳手中长剑乱抖,险些震飞脱手。赵无常见机不可失,立即一招“无常夺命”勾魂牌扇起一阵狂飙,势如排山倒海,向方芳攻到。 他同时抖袍展袖,将一个僵尸般的身子,腾空飞起,扑向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郑雷。 就在这刹那间,赵无常发出一声四山回应的鬼叫,凌空折身,逃之夭夭! 原来,一身银光闪闪的“神龙行云”及时到达,袍油一挥,将赵无常袭向方芳的劲势化解于无形,他另一手,袍袖一卷,郑雷身子凭空被他吸在手中,“神龙行云”好似天马行空,冲起数十丈高,一下把郑雷掷下,划空一道银光,就向赵无常追去。 等方芳惊觉过来,眼见郑雷身子凌空跌下,方芳爱心激发了人力所不能达成的潜力,尖叫声中,身形快到不可思议,把险险要着地的郑雷,两手刚刚托住。 她惊吓之余,失常的背起郑雷,如风似箭,直向“香口镇”掠去。 当她在夜色中,已看到“香口镇”时,她脑子似乎才渐渐觉醒,赵无常跑了,“神龙行云”追去了。 她迈步急急走入镇中,镇上商店大多关门闭户,停止营业。 她走了半条街,看见一个大葫芦招牌,门前有一块“华佗再世”的横匾,这儿既是药铺,又是大夫,方芳便上前重重敲门。 一个小童应声开门一看是大姑娘背着人来看病,立刻让方芳进入诊室,把大夫请了出来。 这大夫年约四五十岁,鹰鼻鹞眼,一付虾胡须,方芳一看这大夫就很不顺眼。但此刻救治郑雷要紧,只有忍耐下去。 虾须大夫,按脉沉吟良久,一时点点头,一时摇摇头。方芳焦急得如热锅上蚂蚁般,轻轻问道:“没有救了?” 虾须大夫又摇摇头停了片刻虾须大夫松手抬头道:“这小哥要不是无病,要不就……”方芳急道:“无病!他为何昏睡不醒?” 大夫道:“要就是无可救药!”方芳悲痛出声,呜咽道:“大夫,真的没救了?”大夫沉吟道:“姑娘,你先不要悲伤,小哥虽弱,但浑厚充实,并无险象,你不妨到神医张道泉那里试试。” 方芳背起郑雷,问明了张道泉住址,告辞出来,急急奔高镇东。 此时镇上全都关门闭户,只有三四条无家可归的野狗。看见有人,有气无力的叫几声,显得非常凄凉冷静。 镇东头上有条小溪,溪宽不过丈余,有一竹造小桥,循小桥望去,在月色朦胧下,竹影扶疏的院内,有一排三间茅屋。 小桥流水人家,显得此地高雅脱俗。 方芳过小桥,进竹院,在茅屋前停下来,还未出声,门已“呀”然而开。 方芳一看出来的是一个道貌岸然,神采奕奕的老者,一望而知即是神医张道泉。 张道泉引进入室,方芳将郑雷放下,即将郑雷负伤昏迷不醒情形,一一说过。 张道泉除循例把脉诊视以外,并在各处大穴推摸察看。然后沉吟一下道:“姑娘,这小哥并未负伤,亦没有病。” 方芳听他又是如此说,不禁微感惊喜道:“不知为何昏迷不醒?” 张道泉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试。” 方芳听说有办法急道:“不知有什么办法?” 张道泉道:“这需要辛苦姑娘,而且如有不测,反而有生命危险。” 方芳道:“一切不必顾虑,就拿我的生命换回我弟弟的生命,我也毫不珍惜!” 张道泉道:“姑娘既有如此心意,老夫行医亦是以救人为本,请姑娘随我来!”于是张道泉抱着郑雷,领方芳走入隔壁空屋中,把郑雷衣衫解去,全身赤裸的放在床上。 张道泉两手交替的在郑雷肚腹间五大要穴上试拍两次,他道:“姑娘,先从中柱穴开始,然后循关元、丹池、气海、阴交如此反覆不断的拍击,如果我的意料不错,最快一天,最多三天小哥必然会无恙醒来。” 方芳衣袖一卷就举手上前道:“这有何难,不要说三天,就是二十天我也愿意。” 张道泉手一扬拦阻道:“姑娘慢来,你要知道这是需要极大耐性,而且是很危险的工作。” 方芳道:“为什么?” 张道泉道:“第一、拍的人必须心志合一不可讲话;第二、必须随着伤者真气运行的快慢,而分出缓急轻重;第三、在伤者真气被催动以后,不能稍停片刻,不然小哥就无救了!”方芳一一记在心里,张道泉即点头告辞出去。 方芳先轻轻抚摸郑雷全身,然后,她凝神端坐,玉手高举,开始替郑雷拍穴。 良夜深宵屋外风声瑟瑟,虫声唧唧,与方芳拍击之声应和,使得方芳更不胜悲痛。她拍击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不由任然心喜。 只见郑雷胸部突然起伏不定,真气在她所拍的五大要穴间冲激荡漾,狂卷回旋,似乎不得其道而出。方芳凝气提神,立刻加快加重拍击,又过了半个时辰,方芳虽然感到郑雷的真气徘徊有致,但仍在腹部回旋,无法击出。 方芳心急之下,玉手紧握成拳“拍拍”几声重击而下,立刻了惊人的反应,真气已经冲破五穴,平地升起。 方芳一喜,以为大功有成,刚刚想改成拍击,突感真气如瀑布下泻,有逆行入魔之势。 方芳又立刻改拍为拳击,随着真气的起伏,加重加快,不到半个时辰,方芳早已香汗淋淋,衣衫尽湿。 渐渐的,她在这夜的寂静中,发现了微小的异声。 她突然听到有人在悲泣,在哀号:“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第八章 神医拒敌 这哀号,时远时近,如嫠妇夜泣,如巫峡猿啼,既悲怆,又恐怖,方芳不由寒毛直竖。 方芳这一惊悸,手下拍击较重不一,快慢不均,但她仍强自打起精神,依次拍击下去。 她每拍击一下,同时屋外传来“踢踏!踢踏!”绕屋行走的声音。 方芳心乱了,额上渗出冷汗晕眩欲倒,耳中忽又响起鬼魅似的声音道:“小飞龙,随我到枉死城吧!小飞龙快来呀……” 方芳惊骇莫名,两手已是拍击无力,恍恍忽忽地停止了拍击。 蓦然—— “呀”一声鬼哭神号的惨叫,显然是鬼遭到了突袭,又好像是突然遇到更加惊怖的奇事,连鬼亦被吓得惊叫着循去。方芳松了口气。 糟了,郑雷突然真气乱窜,逆血乱涌,只听隔室神医张道泉的声音道。“姑娘,气定神闲,及时拍击,不然就晚矣!” 方芳随着他的声音,立刻握拳拍击,快如击鼓,好一阵子,才又使郑雷真气归道,畅流全身奇经八脉。 此时,方芳才感到惊奇,神医为何尚未就寝,他为何隔室有如目睹,能适时发声示警? 但是方芳不能分神二用,只是暗中惊奇而已! 这时,晓鸡初啼,窗上已微露曙色。 方芳俯视郑雷,只见他面色红润,发出莹莹光彩,才使她松了口气。窗外日光映照,天色已经大亮。远远有足步声杂沓而来,方芳以为是过往行人,并未在意。 足步声已过桥来到竹院中,方芳心中猜想定是病人上门求医。 只听隔室神医张道泉出外相迎,方芳觉得有点奇怪,因神医一直走到院中,才停步不进。 只听来人阴阳怪气的道:“当代神医张大国手,久违了!”方芳觉得声音有异,不禁凝神倾听。 张道泉道:“阁下等驾临茅舍,有何见教?”来人阴阳怪气地道:“请将小飞龙献出。” 张道泉冷笑一声道:“大夫维护病家,理所当然,恕老夫不能应命!” 方芳一惊,来人是谁,听口气张道泉不但是神医,而且是仁医,不但是医道国手,而且是武林高手! 又听另外一人嘿嘿地道:“张老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道泉哈哈一笑道.“阁下等不要礼遇不受、受恶遇,还是不要伤了江湖和气的好!” 只听其中一人声音特别粗哑的斥道:“张老头,你大概知道我们的规矩,不要不识抬举!” 张道泉仍平静地道:“阁下等虽然小有名气,但纵有什么规矩,恕老夫碍难照办!” 粗哑嗓子的人更厉声叫道:“我丰都五鬼,什么时候手下留过活口,你难道没有个耳闻?” 方芳大吃一惊,原来是丰都五鬼追踪而至,怪不得第一个阴阳怪气的说话声音,还非常耳熟。神医张道泉又道:“老夫终身行医,以救人为本,不论其人如何,只忍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阁下等虽然自称丰都五鬼,不过依老夫愚见,还是做人好,何必真要做鬼呢!” 张道泉此话一出,只听五鬼全乱嚷乱叫道:“老匹夫,以你一人之力,能敌我丰都五鬼吗?我们如果是糟老头的手下败将,那就从此遁迹丰都,永不出道!” 张道泉哈哈大笑道:“你们不必把话说死了,如果尔等败在老夫手下,老夫只希望你们改邪归正,行侠江湖就够了!”五鬼气得“哇哇”乱叫以后就只听到呼呼风响,金铁交鸣之声。 方芳这一次再不敢失神忘记拍击,她一面专心一致的为郑雷拍穴,一面仔细的循声判位,以定胜负。 “嘶!”的一招,这一招好厉害劲道惊人。 只听张道泉一声闷哼,还好,听来有惊无险,只听五鬼道:“老匹夫,看我索命鬼的锁魂链如何?” 张道泉轻松地道:“那是你妈妈怕你命不长,替你打的百家锁。” 只听平地一阵狂飙陡卷,势如排山倒海,又一人道:“张老头,这一招摄魂扇,看你如何招架!” 张道泉又是一阵朗朗大笑道:“凉风送暑,风流鬼你外强内干,能奈老夫何?” 方芳听得出来,张道泉以一敌五,显然并未落败,她更加沉着,替郑雷拍穴反而更加得心应手,她拍穴的快慢轻重,与真气运行的强弱,配合得恰到好处。 但是她恨未能亲眼目睹神医张道泉的身手,以她对活死人赵无常的了解,张道泉能敌五鬼而诙谐有余,这身法武功之高,必然已达化境,想不到在这香口镇,有如此高人隐居,而只以医术济世。 经过一番谩骂以后,再也听不到话声,显然双方在全力相拼。 一招比一招有力,一招比一招狠猛,一兵器交鸣声,听起来好像把人的心都要撕成无数的碎片。茅屋摇动竹枝“哗哗”作响! “碰”的一声,方芳左侧的窗户被击成粉碎。 方芳看清了外面的五鬼,但五鬼亦看到了方芳和郑雷。 于是,五鬼争先恐后的想从窗户冲进。 张道泉早已闪身堵住窗户前。两掌横扫竖劈,五鬼虽然都手执奇形兵刃,然而却被阻在房外,冲不进来。 张道泉支持如此激烈的打斗,一直到达中午,虽然他全身几已湿透,但看来一时还不至落败。 方芳在惊慌之中,只有加快为郑雷拍穴,希望郑雷早早苏醒,好能双双加入战斗,则以三敌五,必然可以取胜。 如果郑雷仍然不醒,张道泉一人独撑大局,依方芳看来,时间一久,必然是凶多吉少。 方芳此时心急如焚,双手拍击加快、额上香汗淋淋。 突然,五鬼退下两人,以三人牵制住张道泉,另两人则绕道房屋的右侧,只听“咔喳”一声,茅屋泥墙被劈开了一个大洞,两鬼就想从洞中冲入。 张道泉隔窗一扬手。 只听“呀!”的一声惨叫,刚刚冲至墙洞的一个身影,几个翻滚就滚在院中,看来不知中了张道泉的什么暗器。 五鬼这一力量分散,张道泉压力减少,反而给张道泉使用暗器的机会五鬼伤其一,另一个要救护他,无法冲进,张道泉趁此机会,一连强烈猛极的劈出五掌。 一声嚎叫,一声闷哼,五鬼中又有两人负伤。张道泉袍袖摔禅收势肃立。五鬼气馁地站在当地。负伤的两个,缓缓走到竹院边盘膝坐下,运功疗伤,两鬼抬起倒地负伤的一人,亦到竹林边,蹲下检查伤势。 张道泉返身进屋,拿着一个药葫芦出来,走到五鬼身旁,反而替五鬼服药疗伤。 方芳对神医张道泉的武功和仁道,实在衷心佩服,但对五鬼的来意则感到迷惑。 赵无常虽说是为那只“神龙行云图”的瓷盘而来,可是似乎又是针对郑雷本人而来,究竟他们是为盘还是为人?方芳都感到不解。 瓷盘有何神秘价值?以郑雷的武功,就是与一鬼为敌,都不见得能取胜,何以会与五鬼结怨?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方芳意念之间,不兔心气浮动,她赶快镇定心神,抱元守一玉掌翻飞,赶紧趁此平静之时,连连为郑雷催动真气运行。 郑雷渐渐呼吸有力,周身肌肉弹动,嘴唇眼皮也能轻微扇动。 又过了片刻,郑雷的舌头亦在轻微地弹动。 方芳需要休息,她螓首微抬,不禁一惊。 这时斜阳西落,又是黄昏,五鬼俱已站起,显然伤势已经复原。五鬼十只鹞眼,扫过张道泉,都瞪视着方芳屋内。 方芳不由一寒,这五鬼显然不怀好意。 只一眨眼,五鬼呼啸一声,鬼魅般的身法,一起腾飞而起,如五条鬼影,掠空而出。 方方这才松了口气,五鬼终于走了,张道泉返身进来,他低头看看郑雷,微露惊喜,然后向方芳点点头走了出去。夜色降临,外面风声渐大,下起了朦朦细雨。 方芳知道张道泉的示意,如此凄风苦雨,她对全裸的郑雷,感到更加怜惜,她有了这两种心情,使得她拍穴更加全力而为。 但她两条玉臂,经整天辛劳,而又无时间进食,实在越来越觉吃力,不用力则已,越用力越感酸麻软痛,难以上举。 但她心里在想:“我不能停止,我一停止,弟弟就没命了。” 在坚强意志下,又支持了半个时辰,她实在再无能为力了。 她想叫张道泉进来接替,但是又不能开口说话。 她想:“完了,我完了!弟弟亦完了!” 倏然,张道泉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前,她心里顿感高兴,她想我虽不说,张道泉必然也看得出来! 张道泉冷冷一笑。 方芳立感情形有异,这笑声透着危机惊险,不像是对自己而发。 张道泉道:“阁下言而无信,为何去而复返?” 方芳一听口气,知道又是五鬼来了! 黑影一闪,活死人赵天常在窗前现身道:“我们想向张大国手,索取小飞龙身上那支瓷盘。” 方芳一听,这一次是冲着瓷盘而来。 张道泉笑道:“凭什么?为什么?” 赵无常道:“奉命差,身不由己!” 张道泉道:“奉何人之命?” 赵无常道:“盘主之命。” 张道泉道:“盘主是谁?” 赵无常道:“神龙行云!” 只见一道银光一闪,耀眼生花,“神龙行云”与赵无常并肩出现在窗前。 赵无常一阵阴恻恻惨笑道:“张老头,你见过神龙行云?”张道泉道:“何以见得,瓷盘是属神龙行云之物?” 赵无常昂然道:“瓷盘上有神龙行云图为证。” 方芳想说:“盘底上有小飞龙又何解释?”但是她不能说话。张道泉道:“瓷盘非老夫之物,老夫不敢作主。” 赵无常道:“你说不敢作主,又何必作主从中拦阻我们?”张道泉冷冷一笑道:“他是我的病人。” 赵无常道:“如果他永登鬼录,难道我们亦要等他一辈子么?”道泉道:“不会,他就将醒来。” 方芳眼见“神龙行云”出现,以“神龙行云”武功之高,方芳认为不但郑雷,就是她和张道泉亦难逃劫运。 她正奇怪“神龙行云”一直一言不发,忽听到张道泉说郑雷即将醒来,她立刻强提最后一口真气,继续为郑雷推穴。一个人到了生死关头,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强烈求生的意志.立刻激发了方芳的潜力,使得方芳感到双臂有力,上下翻飞,一心拍击。 赵无常突然发出一阵令人背脊发毛的怪笑,他同“神龙行云”身子都在微微移动,显然战云密布,蓄势待发。 倏然,银光一闪,方芳以为二人一定同时扑进。 一眨眼,二人不但未进,反而退离窗前丈余之外。 立刻一阵“劈劈拍拍”之声,茅屋四周已着了火,火随风势,很快就将烧及全屋。 五鬼好毒,居然下此毒手。 方芳等就是能救出郑雷,则一日夜辛劳白费,前功尽弃,救出的亦是一个死郑雷。 方芳无计可施,珠泪簌簌而下。 方芳早已决心与郑雷同归于尽,她对发自身边的大火。毫不动容,反而用力拍击。 火从四周渐渐延至屋顶,火舌乱卷,就要烧至张道泉和方芳身侧。 张道泉大吼一声,声震山岳,双掌反复发挥,然后一蹲身,迅即猛然上托。 劲气如涛,平地暴升而起,只听一阵“咔喳”之声,梁柱断折。整个茅草屋顶,硬生生被抬飞半空,斜斜的飞出两三丈外。 屋顶既去,张道泉又是数掌,四周竹木泥墙,立即如推金山倒玉柱似的,向四周倒下。 如此一来,火势虽未灭,但已经不复威胁方芳和郑雷。 房屋倒塌,“神龙行云”首先平地飞起,凌空就向郑雷扑至。 张道泉知道“神龙行云”是江湖恶魔,疏忽不得,全力向上推出一掌,就向“神龙行云”来势接去。 倏然,四条黑影由四方同时扑至,其身法之快,来势之速,张道泉决难分神迎放。 方芳猛然一拳击在郑雷“中极穴”上,吓得惊叫起来。 四条黑影,四掌齐发,郑雷赤裸裸的身于被震飞半空。 第九章 瓷盘秘密 方芳此时早已看清,四条黑影原来是四鬼同时发掌,她惟恐郑雷在人事不知之下,必遭连环惨击,她又恐郑雷从空摔下,她哭叫一声,就生死不顾的扑向郑雷。 方芳正升起半空,四鬼一扭身八掌齐对方芳袭来,狂飙怒卷,劲势如山,兜头盖顶就向方芳压至。 方芳如何受得了这八掌齐发?她娇躯急扭,陡然刹势拧身,头下足上,冲回地面,刚刚要落地之际,突然昂头挺身,贴地就向郑雷即将坠落之处飞去。 方芳从地面飞奔到郑雷身前时,却出现了一件奇迹,不但使方芳惊愕不已,就连四鬼和“神龙行云”,全都惊得发呆了 他们全注视着空际,惊愕的看着空中的郑雷。 郑雷仍然未醒,他一个洁白如玉的身子,好象发出莹莹之光,在空中稳然不动的停着,亦不下坠,亦不晃动,好象酣睡在美梦中一样。 他好象如梦初醒,象睡在床上一样,手足四伸,呻吟着舒畅地伸了个懒腰。 方芳大为惊异,忙叫了一声:“弟弟!”娇躯一扭,就想腾身而起,伸手去接郑雷。 但这一叫,却惊醒了四头呆乌,比方芳还快,四鬼同时扑向郑雷,手掌起处,“勾魂牌”、“锁魂链”却被震了回来,两道劲力相合,其声势之惊人,简直势如排山倒海,天崩地裂,如泰山压顶。 “轰”的一声,赵无常被震飞半空,立刻响起了一阵鞭炮似的炸声,赵无常一个身子,还未落地时,已经变成一阵血风腥雨,尸首全被炸成了碎片。 这一下二鬼变成了真鬼,尸骨不全,魂魄惊散,连枉死城中亦进不去了! 其余三鬼可惊得呆了,连站在旁边的“神龙行云”亦失去了以往的威风。 这是什么武功?不要说从来没有见过,就是听亦没有听说过。 索命鬼赵魂和酒鬼赵百斗,二人齐声道:“老五,一齐上!”“神龙行云”闻声跃起,原来“神龙行云”即为老五大头鬼所扮,他轻功内力超人一筹,所以扮“神龙行云”。如果只三招两式,他倒可以混充过去。 大头鬼一式“大雕展翅”,声势的确惊人,凌空就向郑雷罩至。 大头鬼双掌飞舞,满天花雨,劲势如山。 索命鬼和酒鬼则在同时,从两旁侧击而至。 好个小飞龙不慌不忙地一式“金鸡独立”,一足着地,一足悬空,双掌一抢,同时发出神奇内功,掌风推去,接着一阵炸裂之声,三鬼立刻炸裂纷劾同赴黄泉路了。 经过一场亘古罕见的搏斗,五鬼死了,郑雷则跃过满地血肉碎骨,投向方芳的怀抱。 郑雷欢愉至极的叫了一声:“姊姊!” 方芳亦搂紧郑雷叫了一声:“弟弟!”她紧搂即松,轻轻推开郑雷道:“你不小了,衣服都未穿就要姊姊抱,不怕难为情!” 郑雷撒娇道:“姊姊,快点替我拿衣服嘛!” 方芳把衣服拿来,给他穿上,然后才将神医施术、如何将他救醒、五鬼两次打扰索讨瓷盘的经过道出。 二人双双叩谢张道泉后,眼见茅屋被毁,他们当然不便离去,三人进人仅余之一间茅屋中,分宾主坐定。 方芳首先开口道:“弟弟,你这是什么武功,怎么从未见你过?” 郑雷道:“我亦不知道。” 张道泉道:“小英雄真的不知道?” 郑雷低头沉思了片刻,才将在香山娘娘庙。被老尼以佛行开顶传及武功后,只感充实浑厚而无法使出之情及被神龙行云一掌击昏之后,自己醒来即感到浑身与往日不同的舒适,有一种豪放毁灭之势,首先对赵无常出手。 果然不同凡响,所以后来越来越能巧妙使用,威力渐增等情,娓娓道来。 张道泉一边听,一边点头,他听完之后多沉吟良久道:“据老夫所知,这种武功叫‘太上神功’。” 我十年来从未见人使过,老尼何人?她为何遭神龙行云残酷报复?她既会‘太上神功’为何又假手于你,而又不与“神龙行云”对手呢? 方芳向张道泉道:刚才以神龙行云这魔王,当弟弟临空之际被他一掌一摔,而竟然不死,反而能将你使不出的武功使出,不知是何道理? 张道泉沉吟道:“这只能说天数,江湖道义将兴,武林妖孽将亡之征兆了。” 方芳很高兴的拉着郑雷道:“弟弟,以后我们碰着真的神龙行云,就不怕他了!” 张道泉道:“神龙行云武功高强,如此似言之过早,但以小英雄遭遇之奇,消灭神龙行云这魔王,想不过是时日而已!” 方芳忽有所悟地问道:“弟弟,你买那个瓷盘有什么用?为何五鬼愿为它而丧生?” 郑雷道:“姊姊,你明明知道我是为那幅‘神龙行云’图才买的,我哪里知道其他呢?” 张道泉道:“请小英雄将瓷盘让老夫一开眼界如何?” 方芳从自己背上,取下包袱,将瓷盘递给神医张道泉鉴赏。 张道泉看了一阵,也看不出有何破绽。 郑雷又接过来,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突然惊叫道:“有了!”他拿给方芳看看,方芳还未看出其中奥妙,郑雷又走过去,拿给张道泉道:“前辈,您看!” 张道泉皱着眉看了一阵,一时摇摇头,一时点点头,方芳可急了,跑了过来,娇嗔道:“弟弟,什么有了?” 郑雷道:“你看呀!” 方芳呶着嘴又看了一阵道:“这还不是一幅神龙行云图,有什么好看嘛?” 郑雷将瓷盘倒过来,给方芳看道:“你看。” 方芳惊叫道:“弟弟,这幅图为何倒过来就不象神龙行云图呢?” 郑雷道:“我想,这幅外表象神龙行云图,而其中必然暗合一件了不起的秘密,所以五鬼才会舍命夺取。” 方芳诧异道:“这龙肚子就象一条路,这些云就好象一座一座的山,真的好象啊!这是什么地方的山呢?” 郑雷道:“我还没有想起来。”他转对神医询道:“前辈,您看出这是何处?”张道泉捋须摇头,深思不语。 郑雷与方芳,两人低着头看了很久,唧唧喁喁,商量了好一阵,始终未获结果。 晨鸡初唱,曙色已经透窗而入。 方芳忽然大声道:“是山也好,是龙也好,究竟有什么了不起?弟弟别看了,我们把前辈的茅屋搭盖好,再找神龙行云,问问他再说,他不说你就请他吃‘太上神功’!” 张道泉道:“烂草茅屋,区区小事,不用劳动小英雄了,我现在去到镇上叫几个人,立刻就回来,英雄稍待。”张道泉说罢就要告辞出去,郑雷忽然拉住神医道:“前辈,您知道五峰山和五行山东省在什么地方?” 这话问得突然,张道泉愣愣的望着他。 郑雷看出张道泉的眼色,忙道:“前辈,您看这云彩五朵,倒过来看,正是五座山峰,是不是暗含五行山或五峰山之意?” 张道泉嗯了一声道:“小英雄这想法很有道理。” 方芳紧接道:“这五行山在什么地方?” 张道泉:“老夫不知道,依老夫之见,这幅暗含山势的神龙行云图,必然与神龙行云有关,神龙行云多半出现江西,江西没有听说有五行山或者五峰山,而且这幅图所暗藏的秘密,老夫想不会是一座籍籍无名的小山,必然是名山,故人可能故作神秘。” 郑雷又低头在看瓷盘。 张道泉来回在室内踱着。 太阳已经射到窗上,镇上喧嚷的人声,隐隐传来去。倏然,张道泉啊的一声道:“有了!” 郑雷拾头问道:“什么?” 张道泉拿过瓷盘反复地看了几遍,一握拳道:“一定是龙虎山。” 郑雷微微一怔道:“就是张天师所敕赐的龙虎山?” 张道泉嗯了一声,郑雷与方芳都感到惊奇不解,这幅图从何处看出是与龙虎山有关? 方芳道:“前辈您怎么知道是龙虎山?” 张道泉道:“这图正看是神龙行云图。” 方芳点点头,张道泉又道:“这图倒过来看,这龙肚子是不是正好是一条山径?” 方芳又点点头,张道泉紧接着问道:“这云就变成了山,是不是?” 方芳道:“是呀,这个我们不是老早就看清楚了吗?” 张道泉道:“这龙肚子是山径,这云是山,你连起来想想,是不是龙腹山?” 方芳惊叫一声道:“啊!您是说龙腹山与龙虎山谐音,对不对?” 张道泉笑了,郑雷与方芳亦跟着发出极为得意而愉悦的笑声。 第十章 玄碑示卜 既然识破了瓷盘上神龙行云图的秘密,郑雷同方芳即告辞直奔龙虎山。 三天后,二人到了龙虎山下。 龙虎山因张天师而闻名天下。 龙虎山的挺拔峻秀,巅峰相接,岗岳起伏气势雄伟,正如其名,有龙盘虎踞之势。 循石级而上,一路风光旖旎,景物神奇,但其形势与瓷盘上的图,则似乎找不着相似之处。 二人虽然怀疑,但仍拾级而登,往天师府前进。 沿路古树名花,彩色缤纷,一石一土,莫不神奇天成。行不半里,只见一龙昂首张口,喷出红色神珠一颗,形状凛然,令人惊绝。 二人仔细一看,原来路边有一寻丈白石水池,池中央有一个雕刻精致青筛石龙头,龙头张口喷出一拳大的水柱,有丈余高,水柱顶端滚动着一颗红色玛瑙圆球,始终不坠。 池旁立有石碑一块,上题四个大字:“神龙戏珠”。 大字后,并叙明这一奇迹为上一代天师所留,如果有人窃去宝珠,必将遭受天谴等语。 看罢,二人又循路而上,不数里,有一路亭在旁。 二人意欲小憩,走进路亭,亭中玉础石柱,具雕刻龙凤饰物,极为精致。 亭中央有玉桌一张,桌上摆有三只御赐九龙玉杯,杯中碧绿琼浆,酒香四溢。 郑雷与方芳徘徊桌旁暗忖,此地无人,为何置有如此珍贵玉杯及美酒? 二人回眸一看,原来亭后有一石碑,题名“御酒亭”,并叙明此为第三代天师所留,及其神奇事迹。 二人再回至桌前,依言将杯中美酒饮去,只一眨眼间,杯中美酒依然如故,郑雷大为惊奇。方芳更高兴得连饮了三四杯。 二人依碑文所说,再又察视,这三只九龙王杯,看起来就如普通酒杯一样,放在桌上,不用力轻轻可晃动,但想用力取起,反而如生根一般,不能动弹分毫! 再走数里,是第二代大师所留终年香烟缭绕的“炼丹炉。” 最后是第一代天师所留,就在天师府前的广场中,有一块高约两丈的“无字碑”。碑上平镜光滑,连一个字都没有。旁边另有一个碑,说明人有诚心,神有感应,只要跪在碑前,三拜九叩,诚心祷告。碑上就可显示字迹,指示迷律。 郑雷看到碑旁的说明,有点不相信。 女人到底不同,方芳早已跪在碑前,三拜九叩,嘴里念念祷告起来。将告甚久,方芳愣愣的望着石碑,似在深思。 郑雷一看,石碑上仍然平滑如镜,并无异样,乃道:“姊姊,你看到什么?” 方芳道:“你没有看见,这上面不是有很大的一个字。” 郑雷惊讶道:“哪儿有字,我没有看见呀!” 方芳道:“是一个‘受’字。” 郑雷道:“我怎么看不见呢?” 方芳道:“大概因为不是你求的,所以你看不见。” 郑雷道:“姊姊,你求什么?为什么求出一个‘受’字来了?”方芳脸一红,忸怩道:“不告诉你。” 郑雷哪里理会女孩子家的心理,继道:“你知道这‘受’字指的什么意思吗?” 方芳噘着嘴道:“我就是想不透。” 郑雷道:“那你为什么不把你求的事情说出来,让我替你解释呢?” 方芳哼一声道:“说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郑雷道:“那你起来,让我来求求试试。” 方芳站过一旁,郑雷正襟肃立,缓缓下跪,方芳在旁急问道:“弟弟,你求什么?” 郑雷一怔道:“你都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方芳娇嗔道:“弟弟,你说说看,我看你求的是不是跟我一样?” 郑雷道:“你求的什么吗?你说!你求过了我就不再求了。” 方芳道:“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就走了!” 郑雷笑一笑道:“我求姊姊将来有一个……” 方芳伸手就要拧郑雷,道:“你说什么?小鬼,我拧死你。” 郑雷连连求饶道:“姊姊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方芳生气道:“你要求什么快求吧,时候不早了!” 方芳站过一旁,郑雷诚心诚意的开始祷告一番,然后瞪着眼望着石碑,嘴里念念有词。 万芳惊喜道:“弟弟你求出字来了?” 郑雷嗯了一声,方芳又道:“有多少字?” 郑雷道:“好多好多字。” 方芳道:“你念给我听嘛!” 郑雷朗声念道:“故园芳草地,零落不成春,浪迹江湖日,欢笑终有时!” 方芳沉吟一下道:“弟弟你求的什么?” 郑雷拜谢站起,笑道:“我什么都求。”说罢他跳跑着就向天师府奔去。 二人进人天师府,是一遍白石为径,绿草如茵的广场,过广场,才是天师府巍峨高耸的正门。 正门紧闭,门上挂了一块“天师奉诏离府,游人请勿擅入”的金字红底木牌。 郑雷一看,不由摇头叹息道:“天师为一方世外仙人,一旦沾上官家,连一块牌子上的两句话,都官气十足!” 不得其门而人,郑雷只好拉着方芳,又走出天师府,正巧碰着一个砍柴的樵子,由山后走来。 郑雷上前施礼道:“前辈,请教这龙虎山上,有无五行山或者五峰山?” 老樵夫沉吟半晌,摇摇头道:“老夫从未听说有此地名。” 郑雷道:“前辈,您想想看,有没有象五峰山或者五行的这种形式的处所?” 老樵夫摇摇头道:“没有,老夫龙虎山几乎跑遍了,足迹所到之处,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地形。” 郑雷道:“前辈,你再想想看。” 方芳道:“天不早了,没有,我们就回去吧!” 老樵夫突然惊叫道:“有了!” 郑雷欣喜道:“前辈,在什么地方?” 老樵夫道:“你知道了亦没有用。” 郑雷讶然道:“为什么?” 老樵夫道:“小小年纪,前途无限,老夫看你们还是快回去吧!” 郑雷不悦道:“前辈,为何不肯明告?” 老樵夫犹有余悸的道:“那是死无葬身之地,老夫告诉你又有何用?” 郑雷施礼道:“前辈但说无妨!” 老樵夫这才将肩上的木柴放下,拍拍身上灰尘,四处张望后道:“由此往后山再上行十数里,遥望龙虎山峰顶,云雾迷漫,终年难得清晰。” 郑雷赶忙解下包袱,取出瓷盘将盘子倒过来,递给老樵夫看道:“前辈,您说的那个地方,是不是如此模样?” 老樵夫左看看右看看点点头道:“有点相似。” 郑雷道:“那儿为何是死无葬身之地?” 第十一章 老樵玄语惊飞龙 “那儿是人迹罕到,有去无回的神秘所在,在那儿山脚下,有一块‘擅入者死’的大石碑,去的人没有回来,小哥你说谁会相信他还幸存不死?” 郑雷道:“前辈,您可会知道,山上住着何人?” 老樵夫摇摇头道:“这可从来没有人知道。” 郑雷抱拳躬身道:“谢谢前辈,在下就此告辞!” 等到老樵夫想喊住他们时,郑雷与方芳早已双双转过后山,不见踪影了! 郑雷二人,腾跃奔驰,绕过天师府,迎面就是一片黑丛林,穿过黑丛林,眼前山势陡变,二人不由吃惊一望。 原来自此以上,重山峻岭,峰峦起伏,山势凶险,犬牙交错,尤其接近山峰顶部,云雾深锁,神秘莫测。 尤其令二人惊奇的,在他们足前,小径纵横多,看方向都是蜿蜒穿入重山,但却不知应走那条路才对。 他们放眼一看,每一条小径路口都有同样大小一块石碑。每一块石碑上都有同样的五字;“泰山石敢当。” 二人在石碑前转来转去。 郑雷始终没有什么特殊发现,他彷徨无措,竟不知该走哪条小径,才能直通山顶? 倏然,方芳惊叫道:“弟弟,你快来看啊!快来看啊!”郑雷走了过去,方芳指着她足前的石碑后面,郑雷一看,不禁“噫”了出声。原来石碑后面,有一条栩栩如生的“小飞龙”!二人察看其他路口的石碑,则无! 于是,二人又走回先前那块石碑旁,再俯身察言观色看,除后面一条“小飞龙”外,亦别无异样!郑雷毅然道:“姐姐,我们就顺此路而上。” 郑雷在前,方芳在后,直往小径奔去。红日西沉,看来离黄昏已经不远。小径荒芜,野草没径,行不多远,迎面横阻着一道千丈谷。 千丈谷宽约十丈,以郑雷二人轻功,势将无法飞渡天堑!但幸而谷的两端横生着一棵大树,枝叶茂盛,伸出两三丈,若从这面树枝跳到对面树枝上,则以二人之功力,足足有余。 郑雷首先腾身跳到树枝上,树枝一弹,他趁势飞起,如絮轻飘,单足落在对面树枝上,然后一点足落到对岸。 方芳随后飞过,二人回头看看谷下,深不见底,谷下云海汹涌,目眩神遥,二人暗暗叫道:“好险!”二人回身迈步前行,刚走出三步,只听身后传来“轰”然一声巨响,连地都在阵阵晃动。 二人快逾闪电,一人拔剑,一人扬苇,同时旋身蓄势以待。但见方才借力渡谷的大树,连根直坠谷底,早已没入云海中。 郑雷一叹道:“天无绝人之路,姊姊走!” 二人回身跃起,顺着小径,直往山上飞掠而去。 刚刚转了三弯,迎面却是座摩天绝壁。 郑雷看着楞了,一把拉着方芳道:“姐姐,我们恐怕走错了?” 方芳道:“何以见得?” 郑雷道:“刚才老樵夫说,从擅入者死的石处,才是人迹罕至,你看如今走这条路,已经是人迹罕至,岂不是错了?” 方芳道:“那我们回去好了!”。 郑雷沉吟道:“不,这条路越危险我以为越值得一探!” 二人抬头望了望绝壁,不由倒抽了口冷气。 绝壁高约百丈,中途几乎无可落定之处。除非一跃登峰。郑雷与方芳,相视愕然,一时间,想不出攀登之法。只一瞬间,郑雷猛然“啊”了一声道:“有了,姊姊你把宝剑给我。” 郑雷接过宝剑,晃身飞起,势尽力竭时,一运功“当”的一声,宝剑插入石壁大半,一个“鹞子翻身”,只见他巍巍的站在剑身上。 他运功伸臂,一连在壁上几抓,沙石纷飞,立刻弄好成一个踏足之处,然后人踏在石上,抽出宝剑,足一点人又向上飞起,依法做去。 一连数十来次,郑雷已经达到峰顶,而方芳亦循着郑雷修的落足点,接踵而上。 二人到达峰顶,相视而笑,遥望脚下的龙虎山,真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 二人正在欣赏山下景色,忽然一声沉重的笑声,发自身后,二人旋身蓄势准备发招应敌。 一看是老樵夫捋须立身后。 在天师府前时,看他不过是一樵夫,而今临风卓立,抚须微笑,真不啻仙风道骨,神仙中人! 郑雷惊讶于老樵夫比他们先到达,所以他不便问老樵夫从何而来? 于是他施礼道:“前辈有何见教?”“小哥少年英雄,武艺高强,何必此去送死呢?” 郑雷道:“前辈,您看我真的会送死?” 老樵夫道:“小哥吉人天相,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适才有意将路径说错,望小哥知难而退,但想不到小哥毅力过人,如今登上绝壁,进前不远,即是‘擅入者死’的地狱之门,故老夫再度现身示警,请你们全身而退,尚未为晚!” 郑雷抱拳道:“前辈何方高人?请不吝赐告!” 老樵夫呵呵道:“不必了!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自然后会有期,天色不早,小哥下山去吧!” 郑雷一怔道:“前辈,‘擅入者死’的石碑,究竟是何人所立?峰顶究竟有何惊人秘密?” 郑雷还未讲完,老樵夫立刻以手阻止道:“小哥最好别问,这根本谁也不会知道!” 郑雷看着方芳,意思是问方芳去还是不去?方芳满脸半信半疑之色,似乎有一探究竟之意。 郑雷道:“前辈,多蒙指点,我与姊姊凭瓷盘神图至此,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上去看看即回,但请前辈放心!” 老樵夫看看西天,西天晚霞如画,已经是黄昏最美丽的刹那。 倏然就在前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嘈杂怪声。 一阵阵龙吟虎啸,一阵阵鬼哭神号! 老樵夫急道:“小哥,快走,不然就迟了!”他话声未完,人早已一缕烟似的往绝壁下飞去。 空山寂寂,只有郑雷和方芳两人…… 此时,二人不退反进,毫不犹疑的径往顶峰飞去。 行不到半早,一块丈余高的石碑迎面而立,上面有腥红的四个大字:“擅入者死!” 石碑以后,一条蜿蜒上山的白石小径,穿过黑松林,穿过峰岩起伏的山峦,就好象一条摆动的龙腹。 郑雷大喜,方芳惊讶出声。 方芳疲乏:“弟弟,就是这儿。” 郑雷沉吟道:“姐姐,你就在此等我,天亮以前如我不回来,就请姊姊不必等我了!”言下有慷慨赴义之意。 方芳一把拉着郑雷道:“弟弟,你这是什么话?你把姊姊当什么人?” 郑雷正色道:“姐姐的心意,我完全知道,但是多一个人去冒险,就多一个人白白的牺牲,那是无价值的。” 方芳满眶热泪道:“弟弟,我们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说至此,已是便咽泣不能成声。 郑雷轻轻搂住方芳道:“姊姊,这寻人复仇全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万一使得姊姊有个三长二短,那叫我如何是好!” 方芳俯首看看郑雷,毅然道:“不,我们不应该分彼此,这是我们两人的事情,而且我偷跑出来的目的,亦是找神龙行云的。” 郑雷无言可说,只轻轻叫了一声“姊姊!”方芳亦叫了一声:“弟弟!” 二人相抱拥泣良久,郑雷仰起泪眼道:“姊姊,我们为什么要哭?” 方芳腆颜道:“都是你把人家惹哭的。”方芳推开郑雷继道:“弟弟,天已薄暮,我们何不赶快进入一探?” 郑雷擦干了眼泪笑道:“姊姊我真好笑,我们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方芳娇嗔道:“弟弟,你别听那些无情无义之人的鬼话,英雄为什么不应该流泪?眼泪才是真情和人性的流露,难道英雄都是淹灭了情性的残忍人物?” 郑雷朗笑道:“姊姊,你真好,我以后,一定百依百顺!” 方芳嫣然一笑道:“少贫嘴,快走吧!” 这一次反而是方芳拉着郑雷,双双凌虚飞起,从石碑上就掠进小径。 这时四周响起一片龙吟虎啸,鬼哭神号,声震山岳,悲怆凄绝之声。 向前看去,小径仍与一般山路无异,但向上的小径时而被山峦遮没,时而被丛林隐断,小径好象是一条毒蛇,被切成了无数的小节,所以久看之后,使人又有一种凛然的感觉。似乎在平凡中蕴藏着不平凡的危险警号,使人在勇敢和胆怯中,交织出一种反常心理。 方芳拔剑在握,郑雷蓄势待发。 方芳仗剑缓缓前行,郑雷跟随在后,就在小径快进入丛林之前,蓦见路旁有一座山神庙!方芳“嗖”的一剑刺出,挑起庙门上的布帘,藉着晚霞的余晖,看清了里面除一尊山神塑像外,别无他物。 他们离开山神庙,渐渐接近丛林,林深树密,在这暮色四合之际,遥望林中,早已黑得看不清眼前一切景物。 他们停了一停待眼睛习惯了林中的黑暗后,才大胆举步迈入。 突然人影一闪,林中一人背向而立?郑雷方芳陡然一惊,此处禁地,难道还有更不怕死的人吗?林中人影倏的一个转身,二人不由一惊! 这个人的面貌衣饰,就跟刚才山神庙中的“山神”一般无 方芳剑一指喝道:“你是谁?”那人捋须肃容道:“老夫本山山神是也!” 郑雷冷冷一哼道:“你在这儿装神扮鬼,居心何在?” 那人倏的压低声音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本山神现身示警,你们还不全身而退,快快下山而去。” 郑雷凛然道:“这儿是人间胜地,竟变地狱,我们要揭开地狱的诡秘,让人间处处是天堂。” 这话出自十三四岁的郑雷之口,更加使人感到无比的豪气千云! 那人似乎要说话,但嘴唇动了几动,可没有说出来。 方芳仗剑就缓缓向那人逼去,郑雷以为方芳野性难忍,不言不合就要动手。 方芳剑一指轻声道:“你是老樵夫?” 那人沉声道:“姑娘你好眼力!” 方芳道:“你为何三番两次阻拦?” 老樵夫道:“你们如果再前进,老夫就是有心救你们都无能为力了!” 郑雷接道:“前辈,你是否看管此山?” 老樵夫摇摇道:“小哥,你千万别错会,这山从来不要人看管。” 郑雷惊讶道:“那为何这禁地始能保持从无一人进过呢?难道张天师亦容人在龙虎山上擅设禁地,而不闻不问么?” 老樵夫道:“张天师虽属半仙之人,但江湖浩劫,天命难违,他亦无法擅自更改!” 郑雷道:“前辈何不与我们共探此山,一观究竟呢?” 老樵夫道:“老去虽有此心,但现在尚非适当时机!” 方芳道:“你不同我们一起共探,你亦难逃一死!” 郑雷一征,老樵夫愕然道:“姑娘难道有杀老夫之心?” 方芳道:“没有呀!” 老樵夫道:“那姑娘道才所言何意?”。 方芳道:“进入碑界者,‘擅人者死’,你不是不能出去了吗?” 老樵夫呵呵一笑道:“老夫自然可以来去,姑娘尽管放心,言已至此,二位尚希早早循原路而退,老夫去矣!” 蓦然一声号叫,好似出自九幽地府,老樵夫刚说完,显得有点神色慌张,身影一晃,早已穿出树林,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一时之间,黑色毒雾迷漫了来路,渐渐向树林逼来。 此时,郑雷与方芳,欲退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向树林深处掠去。 月黑风高,树林中更黝黑得伸手难辨五指。 虽然他们眼力超人,但在这奇险暗林中,亦只得慢慢前进。 黑夜丛林,郑雷和方芳再胆大,亦难免寒毛直竖冷战连连的感觉。 惨啼号叫,四山悲鸣,林中到处都发出使人毛骨悚然的响动,二人俱觉得情形不妙,停身四下观望。 方芳忽然惊叫一声:“蛇!”郑雷一看,亦不由一惊。 如果是普通的蛇,郑雷亦不会惊,方芳亦不会叫。 他们发现的是一条巨蟒,头如巴斗,身如巨桶,从树上吊下一两丈,银白色的胸腹,一翻动舞扭,长舌乱卷,在空中荡来荡去! 如果就只有这一条巨蟒,郑雷的掌,方芳的剑,却早已将其惨毙当场。 但是,四周的响动不绝,显然还有多少毒蛇猛兽。郑雷为了开路,两指轻弹劲力如丝就向巨蟒击去。 不管何种禽兽,大的一定笨,但这条巨蟒,却比小蛇还要灵活。 郑雷两指刚弹,大蟒立即惊觉,蟒头猛然一伸,蟒身一弹,早已顺着树梢隐去。 郑雷不由吃了一惊,这禁地中危机重重,老樵夫显然并非虚语。 此时,丛林中各处响动更巨,到处发现了犀麟虎豹的踪迹,树顶不知多少巨蟒游动,“嘶嘶”不绝! 顶上有巨蟒,四周有猛兽二人被困林中。 但是,四周的猛兽亦很奇怪,他们似乎连看都不多看他二人一眼。 郑雷一看机不可失,沉声道:“姊姊,不管它,我们走。” 二人刚刚提足想迈出第一步,全林为之惊动,所有地上的犀麟虎豹,似乎全为之震惊,两眼四光闪闪,注视他二人,俟机扑噬。 树上十几条巨蟒的头,都从林隙中吊下身子,对着二人舌信乱卷,蟒涎飞溅,腥气扑鼻,令人欲呕! 下有猛兽,上有巨蟒,就凭郑雷和方芳二人,要想闯出这座从林,真比登山还难! 二人默默的站立当地。想了很久,想不出脱困之策。 但二人俱是初生之犊不怕虎,两个小孩,根本不考虑,能不能冲出去的后果。 郑雷在前,方芳跟后,就立即要开始行动。 他们冲的方向,仍然是继续前进! 郑雷哼声示意,领先前进,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象有千斤的压力,犀麟虎豹和巨蟒,都渐渐围集在四周,占据了最佳攻击的位置。 二人几乎是同时起步,同时落足,象一个整体似的,仍缓缓向前推进。 野兽巨蟒,似乎亦知道这是一场避免的大战,都屏声凝气,在俟机攻击,猝然发难! 这时间虽然不大,但人和兽似乎都感到,有种焦躁不安,紧张难耐,郑雷才闯出不过七八步,倏然一只金钱豹,腾身窜起两三丈高,张牙舞爪,扑向郑雷! 郑雷看到一豹攻至,要把这只豹击毙掌下,当然轻而易举之事。 但是,兽类最怕的就是见血,如果一旦血肉横飞,就会把所有的同伴激怒,疯狂之至,凭二人之力,决难抵抗。 郑雷生长“翡翠谷”山中,常随父出外打猎,对兽性知之甚捻,虽然只有一豹扑至,郑雷仍小心翼翼,候豹扑至最近距离,方芳一看危在旦夕,不由尖叫一声。 就在尖叫声中,郑雷对准了豹的胸前白毛一弹,“混元指功”发挥了最奇妙的作用,金钱豹伏卧在郑雷足前,俨然如生,其实早已死去。 一时四周众兽巨蟒,见金钱豹伏在地上不动。不知死活,众兽皆怔怔的看着它。 郑雷轻轻一声道:“走。”二人趁机跨前一二十步。 倏然群兽中暴发两声虎吼,两只吊睛白额虎,同时左右扑向郑雷。 郑雷依然如法炮制,候两虎扑到身前,双掌陡然一翻六指同时分向两虎弹去。 郑雷的“混元指功”进步的神速,真是令人吃惊,这弹指之准,力道之恰到好处,使得两只猛虎刚刚扑到身前,就伏毙指下,驯伏地卧在两旁。 郑雷凛然而立,就象一尊伏虎神童! 众野兽虽未见血,但两次的卧伏不动,似乎亦惊惧得起了一阵骚动。 郑雷趁此骚乱之际,又迅速地前进了二三十步。 丛林本来就不大,前面已经可以看到透人的星光,最多不足百步,就可以脱围出困了! 如果能使用轻功,只一跃就可以出林,但是如今树上面爬满了巨蟒,二人又不能稍有慌乱,如果丢下一人,要想再回来打救,更非易事。 就在他们再前进了二三十步以后,群兽都有了最大的警觉,此际郑雷等已经是寸步难移了! 越是困难时越紧张,越是紧张越是想赶快脱围。 正犹疑间,一只小金豹未被它妈妈看往,一头就向郑雷怀里扑来。 郑雷突然灵机一动,暗道:“有了!”他伸手一弹,就把扑来的小豹抱在怀里,好象抱一只大猫似的,显得十分亲热。 方芳惊叫道:“弟弟!你干什么?” 郑雷道:“不要紧,他已经死了,快!我们快前进吧。” 郑雷将小豹抱在怀里,一面理着它的毛,一面装着用脸亲它,这种和善的表示,众野兽都楞然了! 郑雷等趁此时机,急急前进。 群兽见状,都四散让路,看来他们是怕惟恐了一旦进攻,小豹必然会死在郑雷手里。野兽究竟没人聪明,它们想不到小豹为何会如此驯伏地在郑雷怀里?它们还没有发现小豹己在郑雷的混元指下丧命。 郑雷一面前进,一面催促着身后的方芳,二人高兴之下,这一次他们一口气就前进了四五十步。 脱困在即,郑雷打量着前面,准备乘群兽不备之际,一声令下二人同时跃起,猝然掠出林外。 倏然,方芳失声尖叫。 郑雷扭头一看,糟了,一条挂身而下的巨蟒,因为看到郑雷的和善态度,探身下看,并无恶意,却不料方芳在惊惧之中,一剑劈它掉半个脑袋,鲜血淋淋,整个数丈长巨桶一样粗的身躯,眼看就要从树上掉下,把他们二人压在下面。 郑雷急忙之下把死豹扔在地上,“太上神功”猝然随意念而发,双手全力推出一掌。 就好象一连串的炸雷,爆裂出一连串的巨响,整个一条巨蟒,被炸成血肉、淋淋的碎片,四散纷飞了。 五鬼是人,一条巨蟒不知比人大了多少倍,而“太上神功”竟然有了如此奇妙惊人的进境,连郑属亦感到莫名其妙。就是“混元指功”能使用得如此得心应手,郑雷这亦是初次。 可是一掌以后,郑雷亦恐惧起来了! 郑雷一再避免流血,恐怕激怒群兽,如今仍然不免,郑雷惊慌中招呼方芳,准备静待众野兽的围攻。 野兽到底是野兽,郑雷却万万料不到,这一掌反而救了他们的命!这些散在地上新鲜的蟒肉,却是野兽们最喜欢的食粮,群兽相争抢食,反置郑雷等二人于不顾,郑雷等欣喜若狂,二人晃身就要飞起。 但头顶上的巨蟒,哀同伴之死,动了真怒,四条巨蟒“哗啦”一声,如山崩地裂,从树上吊下丈余长的身子,昂头吐舌,挡往郑雷的去路。 郑雷一掌得手,心中顿然有了信心,“太上神功”随意念而发,加强控制,一股强大的热流透过子午玄关,冲向“涌泉”,反激而回以全力透过掌心,双掌一圈一挥猛拍而出。 这一掌威力之大,掌法之奇,完全是出于灵智的激发,一连串的密集爆炸,虽不能震撼天地。眨眼间四条巨蟒震得血肉纷飞。 这是郑雷的聪明处,他又供犀麟虎豹们一顿鲜美的食粮,趁众野兽抢食之际,二人迅捷绝伦的掠出了丛林。 二人长吁了一口气,两三个纵身,远离丛林,才停身下来,方芳把郑雷拉过,轻轻搂住怀里,高兴得流着泪道:“弟弟,你真了不起。” 第十二章 毒禽逞凶死里求生 二人经过了这场危险,不但没有怯意,反而有胜利在握的雄心。 二人饱餐干粮以后,又继续上道。 这一次上山之路,除野草没径外,走了四五里,俱无发现。月黑星稀,山风呼嘴,既凄凉又寂寞! 他二人走了里许,在前面走的郑雷突然伸手拦住方芳,骤然有了不平凡的发现。 郑雷压低了嗓子指着前面道:“姊姊,前面何来的灯火点点。”方芳伸长脖子,注视着前面,在百步以外,果然有数不清的灯火,晶莹闪亮,明灭不定!老樵夫明明说过,此地无人,然则何来灯火? 方芳惊讶道:“弟弟,你看那些灯火会动。”果然千百盏灯,就象浮游空隙,随风摇幌。 二人掠空而前百步,仅不过两个纵身,已然到达。二人停身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灯”仍然在百步,与刚才发现时完全一样!二人惊奇中,又是两个纵身。 已经前进两百步了,但是,“灯”仍然在不可捉摸的百步之外。 二人在黑暗中拉了拉手,互相紧张地叫了一声:“姊姊?”“弟弟!” 二人本有一种飘然和幻灭的感觉,就象升到三十六天外,进入太虚幻境似的。 但经这一拉一叫,他们又有了现实的触觉。 郑雷道:“姊姊,这是什么道理?” 方芳道:“这不是魔灯,就是鬼火!” 郑雷道:“管它是什么,姊姊,你在这儿等等,让我先去看看!” 郑雷一式“飞龙身法”冲霄而起,人突然缩成一圆球,以快捷无比的速度,翻滚而进。 这一滚几乎就是百步不坠。 郑雷刚一落地,又一点足,人又如飞龙腾空而起,只见他已经冲进灯阵,明灭的灯火,显得更加闪烁不定。 飘浮的灯,看来似乎飘浮在郑雷周围,魔幻隐现。 方芳这一惊,立即飞起,一抹黑影,直随郑雷之后追去。郑雷听到方芳追至,已然停了下来。 当方芳追到时,不禁大失所望,原来她紧张了一场,飘浮不定的灯,看起来还仍在百步之外。 方芳刚一停下来,就生气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我非要追上这灯不可!”她野性大发,仗剑就往前闯去。 这一次没有两个纵身,她果然已闯入灯阵,只见她在灯中一剑一剑的刺出。 方芳这一舞动,郑雷在外面看来,又产生了蔚为壮观的奇景。 方芳一剑刺去,一灯劈为二,二变四,四变八,一时之间,千百盏灯,变为了千万盏灯,美者极美,奇者极奇,郑雷惟恐方芳有失,立即飞身进阵。 此时,方芳已经奋不顾身,气氛难忍,又前进了数十步,抢着一柄剑乱砍劈,舞剑如轮,呼呼风响! 郑雷此时已经看出这灯的玄妙,赶快跃身而前,拉住方芳道:“姊姊!往手。” 方芳停止下来。 郑雷突然指着地上道:“姊姊你看,走,还不快退出!” 原来满地躺着白森森的一具一具的骷髅,还有新死不久,被拉扯得血淋淋的尸体,尸水横流,臭气熏天,令人恶心不已。 这些飘浮的“灯”,正是这些骷髅发出的鬼火。 鬼火,骷髅,人就好象走进了鬼魂世界,不禁机伶伶冷战连连! 除了这些死的尸体和骷髅以外,这地上还有蠕蠕而动的怪物,郑雷看清了这怪物是什么东西时,简直吓得亡魂丧胆,连动亦不敢动。 这尸体骷髅间,有骇人听闻的两种怪物。 一种是天上飞的,一种是地上爬的。 天上飞的是“九头鸟”,地上爬的是“食尸兽”。 九头鸟,一个身子九条长颈九个头,羽毛呈黑褐色,翅展甚大,凌空飞动宛如大鸟。 但飞动时,因九个头各奔前程,所以把一个身子扯得血淋淋,此血奇毒,滴在人身上,立即中毒而亡,尸体迅即腐化。 食尸兽专吃腐烂人尸,因性之怪,故其长得亦怪,其形状龟头蛇尾,而身子则象晰踢,四足却象袋鼠,后腿特长,善站立跳动,跳动时模样之怪,令人一见就会背上发凉。 这两种东西在一起,相互狼狈为奸,其毒狠无比。 人如果被九头鸟滴血而亡,却正好饱食尸兽的口吻。 就在这时,九头乌正发出呜咽凄号,一只只振翅欲飞。 这千百只九头鸟,如果一旦飞起,就是大罗神仙,亦难逃中血毒毙。 方芳只感到这两样怪物,看起来令人非常讨厌和恶心,她只是怀疑,为何郑雷起先退出,现在连动也不敢动了! 她道:“弟弟,我们能否死里求生?” 郑雷紧张至极,沉声道:“别吵,它们一飞起,咱们就完了!” 方芳长剑一抡道:“趁它们尚未飞起之际,先杀它个痛快!” 郑雷赶快拉住她道:“千万使不得,你无法一一除去它,它们只要有一滴血溅在我们身上,我们就必死无疑。” 方芳道:“那我们赶快退回。” 郑雷道:“它飞起时,羽翼蔽空,我们跑得过它?” 方芳道:“难道我们坐以待毙?” 郑雷手一指道:“天无绝人之路,你看!” 就在他手一指之际,千百只九头鸟,有的已振翅飞起,有的九头鸟你拉我扯,正挣扎着要飞起。 血雨腥风,千钧一发! 就在此时郑雷早已发现前面丈余处,有一座山神庙,与第一次所见山神庙,形式完全一样。 郑雷以“太上神功”护体,拉着方芳快速绝伦地双双冲入山神庙内。 山神庙虽不大,但足尚可容两人藏身,躲避九头鸟的奇毒血雨。 九头鸟见他们二人躲在庙中,鸟性通灵,似乎全体都在发出愤怒的鸣叫,声音的凄怆激烈,令人毛发直竖。 所有的九头鸟,鼓翅成雷,似乎全都集聚在小庙上空。 郑雷把方芳挤在身后,轻声道:“姊姊,它们就将发动惨烈的攻击了!” 方芳道:“我来对付它。” 郑雷道:“妹姊的剑,挡不在它们的奇毒血雨!” 倏然郑雷一声惊叫道:“来了!”一只大若苍鹰的小九头鸟,对准庙门就冲将过来。 它冲过来不要紧,它九头乱撞,就想把毒血撞洒入庙沟,袭击郑雷二人。 郑雷左掌右指,左手推出“太上神功”,以劲墙堵住九头鸟的袭击,右指“混元指功”同时弹出。 “吧哒”一声。攻来的九头鸟,应指而亡,坠落庙前。 战端一起,群鸟悲鸣,不但九头鸟蜂拥而飞,连食尸兽亦跳跃扑来,将小庙团团围住。 鸟兽群起迎门攻到,一时之间,死在郑雷掌指下的不计其数。 血肉满地,奇臭无比! 眨眼之间,鸟兽伤亡过大,改从侧后攻击,小庙虽然是青石砌成,但也震得小庙摇摇欲坠。 明知它们推不倒,啄不烂,但每一阵悲号,有一阵响动,就不由使人悬心吊胆,以为小庙就要倒塌! “呜”的一声,一只宛如大鹏的老九头鸟,他聪明之极,行侧面斜冲过来,避开了郑雷的掌风,翅膀强力的从庙顶右角扫过。 “轰隆”整块青石的庙顶,突然飞起,眼见就要被揭开去“噗哒”一声,庙顶因揭起不高,顿又恢复了原状。 但那只九头鸟,直是老奸巨猾,照样又回头斜冲而至。 血雨“滴滴塔塔”的滴在庙顶上,庙帘上流下奇臭无比的毒血,幸而郑雷用“太上神功”逼住庙门,不然击攻的九头鸟,飞翅扇动的风,就能把毒血吹进庙内。 斜冲而至的九头鸟,又将冲至,郑雷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它接近庙顶,连用全力,双掌扭身推出。 只听一声爆炸,九头乌左翼的羽毛,震飞了十余根。 因为郑雷的掌力不能转弯,他虽然扭身发掌,但不敢把手伸出庙外,所以掌力只能扫中它左翼的尖端,震落了十根羽毛。 但九头鸟仍受惊盘旋在夜空,准备俟机再行偷袭。郑雷这掌发过以后,顿感手臂酸麻,关节隐隐作痛。 他以为是发掌过多,运功过度,而产生的疲劳现象。 方芳哭在身后叫道:“弟弟!前面……” 郑雷一看,庙前有一食尸兽,站立如人状,前腿抓起一只九头鸟尸体,对准庙门就掷了过来。 劲风锐啸,看来这食尸兽劲力实在可观。 郑雷左臂单掌推出,掷来九头鸟尸体立即爆炸成无数血肉碎片。 可是,郑雷立即皱了皱眉,闷哼了一声! 方芳搂抱着郑雷道:“弟弟,怎么样?” 郑雷道:“没有什么,不要紧。” 其实不然,郑雷左臂不但更加疼痛,而且有了肿胀的感觉。 可是,正于此时,几乎是所有的食尸兽都开始掷尸体碎块,同时猛烈攻击。 从两侧和后面掷来的,虽然不至于把小庙震垮,但从庙门前掷来的大半的九头鸟的尸体,郑雷见状不得不用掌来抵御。 郑雷连发十掌以后,几乎是举掌维艰,两臂都肿起宛如碗大粗细。 但是食尸兽的攻击,方兴未艾,郑雷只得咬紧牙关,在呻吟声中发掌。 方芳急道:“弟弟,怎么样了!” 郑雷道:“中毒了!” 方芳惊叫一声道:“什么时候中的毒?” 郑雷竭尽全力的又推出一掌道:“我不知道!” 方芳道:“那怎么办呀?” 郑雷有气无力的道:“我不行了,姊姊你亦无法逃循,我连累了你,姊姊你同我死在一起不会恨我吧?” 方阿姨抱着郑雷哭道:“我不恨你,弟弟我能同你共生死,我死而无怨。” “砸”的一声,郑雷又身躯摇晃,两臂颤抖着推出一掌。幸而方芳抱着郑雷,不然这一下郑雷就非倒地不可了。 郑雷忽然强打精神道:“姊姊,有了!” 方芳哭道:“弟弟,什么?” 郑雷道:“快,我怀里有一个小一点的瓷瓶,你快把里面的药丸倒几粒给我吃。” 方芳依言在郑雷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六七粒黑药,一股清香扑鼻,然后放入郑雷嘴里。 郑雷一边仍竭力发掌,一边用津液慢慢吞下。顿刻,郑雷呻吟立止,精神为之一振。 方芳道:“弟弟,好一点?” 郑雷勉强振作精神道:“好得多了。” 但是,这句话只不过安慰方芳而已。 郑雷吃下的丸药只不过是一种止痛剂,而不是一种解毒剂,所以郑雷明知只能治表,不能治本,药性一过。后果更不堪设想。 郑雷此时也只好拖一时算一时,苟延残喘而已。 食尸兽的攻击,仍激烈不停,郑雷肿大的两臂,虽然迟钝一些,但因肿痛已正,所以连发掌,仍然可以应付。 天已经微露曙光,这最长的一夜,真是不容易煎熬。 天已经大亮了!郑雷又发了数十掌,一看两臂不但肿胀,而且已经发紫,疼痛又起,宛如刀割针刺,郑雷额上大汗直滚!两眼翻白!身躯又摇摇欲倒。但是,他仍然缓缓的一掌又一掌的推出。 这时的发掌,已经不是为抵敌而发掌,似乎已经神志不清只是一种下意识的惯性作用,有敌无敌,照样发掌而已。 方芳用力抱住他,一看他这种亡神失志的情形,只是哀哀哭泣,早急得没有了主意。 方芳只哭声地连连呼叫:“弟弟!弟弟!你不能死。” 郑雷倏然一振,方芳说得很对,自己大仇未报实在不能死。 他两眼用力一睁,湛湛精光外露。 正于此时,一只九头鸟的尸体,迎面掷来,已经飞进庙门,一股劲风,吹动了方芳失神的惊觉。 “呀——” 方芳一声骇极拖长的惊叫,使得郑雷意念顿苏,双掌“嗖嗖”的推出。 不但把九头鸟尸体整个推出庙外,而且一连串的爆炸,炸得尸体无影无踪。 方芳一看郑雷求生欲念又炽,人已经能勉强坐稳,她立即又从瓶中倒出最后的十余位丸药,放在掌心。 她将将要喂进郑雷嘴里,哪里知道,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食尸兽见有机可乘,腾身跳起,直扑进庙门。 方芳惊慌失措,九药打散一地,抓起宝剑,一剑就刺进食尸兽的胸膛。 糟了,就在这同时,数十只食尸兽,同时蜂拥扑至。 幸而庙门小,兽多反而挤不进来。 郑雷竭尽余力,双掌猛力推出,总算把食尸兽全部震出庙外,炸裂横死,惨毙当场。 但是,这一掌以后,郑雷再已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供桌上面,把石香炉石烛台,推得转动起来。 一阵轧轧机声,小庙天旋地转起来。 方芳仗剑全神注视庙外,亦为这突变惊觉。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青石的庙顶,终被九头鸟冲塌,飞滚在一丈余开外。 庙内陡然一亮……奇毒血雨如倾盆泻下…… 郑雷与方芳在山神庙中坚持一夜,终于不支晕倒,小庙屋顶被九头鸟揭去。奇毒血雨倾盆而下,不要说中一点一滴即能毒发身亡,就是水,一时三刻亦淹死了! 第十三章 芦苇深处逼毒疗伤 一个人一生中,常常会遇到“巧”的事情。 正当郑雷晕倒之际。无巧不巧,碰到供桌上的香炉烛台,触动机关,一阵转动,供桌忽然向两旁移动,原来桌下有一个大洞。 方芳此时哪有犹豫的余地,把郑雷扛在肩上,纵身就跳人洞中,一阵阵轧轧机声,供桌倏然合复原状。 “啦啦”,一阵奇毒血雨。正洒落在供桌上。 方芳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叫了一声:“好险!好险!”她在暗中,待眼睛习惯黑暗后,一探洞的奥秘。 这洞是一条斜斜向下的地道,建筑粗陋,凹凸不平,方芳背着郑雷,仗剑缓缓前进。 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除了一条地道外,没有什么异样发现。 方芳过了很久有些疲倦的感觉,她盘膝而坐,将郑雷放在两膝之上,然后闭目运功调息。 刚刚运行三个周天,精神为之一振,她突然灵机触发,她暗暗着急道:“快走,这地道中如果一旦遇险,更加不可设想!” 她抱起郑雷,仍然将郑雷扛在肩上,前进不到数丈,眼前地道突分为三条,方芳不知该走哪一条才好。 正当她彷徨无主之际,左边一条,忽然传来人声。 方芳连忙闪身躲入右边一条地道中。 人声越来越近,从声音的来势,显然来的至少是二人以上,而且来得甚快! 只听一人道:“岛主千叮咛万叮咛,我们日夜赶来,还是迟了,小娃娃已经进入禁区一夜了!”方芳一惊,这人说话显然是指他们而言,她不由竖耳窃听! 另一人道:“禁地中不知死过多少英雄豪杰,多死两个小鬼又算得了什么?” 又一人道:“他们已经进入一夜,被困在魔灯幻景化尸阵中生,还恐已无望!” 方芳又一惊,这声音好熟,不是老樵夫是谁? 另一人又道:“岛主说,活口救不到,死尸亦得弄回岛去。” 方芳暗忖:“他们一再提到岛主,这岛主究竟是谁了?” 又一人道:“这两个小鬼的肉嫩,尸体恐怕早被鸟兽啄食得不成样子了!” 老樵夫道:“这是岛主突发仁慈,还是另有存心?”另两人道:“谁知道……” 三人已经过去得远,以下的对话,便模糊不清了。 方芳惊忖:“岛主何人?为何要救我俩?又为何救不到,要我俩死尸又有何用?” 方芳疾快从右边地道中出来,跃身就向左边地道中掠去。前进不到里许多,地道中已传来闪闪阳光。 方芳大喜过望,疾奔而前,原来已是出口。 她跃出地面一看,原来是初进丛林外的一座山神庙的供桌下,供桌移动尚未合复原状,她侥幸得以逃出,不然不知开关之法,还不知要困在地道中到何时为止。 她出洞后,返身一瞥,拉开大步,就向山下奔去。 此时天色近午,等到她奔下龙虎山时,已是日暮崦崦嵫的黄昏。 下得龙虎山,就是沪溪江边,江边有一名叫“龙潭”小镇。 龙潭虽不大,但商贾云集,甚是热闹。 方芳背着郑雷,赶回镇上,他们来时住过的“碧潭客栈”,立即嘱店家雇好蓬船,准备循水路,往求救于神医张道泉,或许有救。 航行沪溪水域的,都是些小快板,方芳登船后,即闭舱躲入其中,船夫仅两人,一施劲力,船行似箭,即顺溪而下。 方芳把郑雷平放在舱板上,泪眼盈盈的看着郑雷,郑雷除双臂自肩以下,肿胀如碗口粗已成紫色。 方芳侧身躺在郑雷身旁,轻轻搂着脸靠着脸,腮亲着腮,倏然入梦,在船的急骤摇晃中,她突然醒来。 她听到舱外船夫的吆喝声,知道是在抢过险滩。 水声如雷,船摇晃加剧,船夫一个点篙,一个掌舵,嘴里喊着一些船家话语,船行似箭,呼呼风声,水击船板,似乎就要船破舟沉。 方芳不得不坐了起来,只感到船直放急转,扭动得使人险些倾倒,船上东西,乒乓哗啦,使人更加惊惧。 “喳”的一声,急行的船,陡然刹住,方芳险些仆倒,“轰隆”一声,船夫跌爬在船上,呐喊乱叫,方芳知道船已经搁浅了! 搁浅的震动,使得昏睡中的郑雷一个翻滚,方芳赶快抱住他,郑雷突然发出一声呻吟:“哎哟!” 方芳一见郑雷醒转,喜极而泣,高兴地叫道:“弟弟,弟弟……”郑雷眨眨眼道:“姊姊,这里好黑!”方芳含笑道:“我们现在是在船上。”伸手把舱门打开,此时月朗星稀,一阵凉风吹来,郑雷头脑为之清醒,他看着水色山光,才知道自己大难未死。 船侠看到方芳打开舱门,以为是方芳要讯问船搁浅情况,乃道:“姑娘,不要紧,马上就可以开行了,过滩以后,我们再不能赶夜路了,水浅滩急,夜航实在危险!”方芳道:“不行,一定要连夜赶航,我多给你银子。” 郑雷道:“我们赶往何处?” 方方道:“我们赶回香口镇,找神医张道泉替你医伤疗毒。” 船侠道:“姑娘,夜间开航,可非常危险呀!” 方芳道:“不要紧,我们不怕。” 船侠已经脱衣下水,用背抿着船沿,“吭唷,吭唷……”的推了一阵,船底已经松动,他跳回船上,竹篙一点,船又直泻而下。 郑雷突然惊喜道:“姊姊,不要紧!” 方芳道:“什么?”郑雷道:“我刚才试过了,我的伤势不要紧!” 方芳道:“你不是中了九头鸟的血毒?” 郑雷道:“不是。” 方苦惊讶道:“是什么?” 郑雷道:“我是因为发掌过多,仅不过感染了九头鸟的毒气而已,并非中了血毒,如果中了血毒,我早已尸骨腐朽,魂归九泉了!” 方芳道:“那么是不是没有关系?” 郑雷道:“姊姊,你吩咐船夫,在滩下停船,我想我能运功逼毒,自我疗伤,不必去找神医张前辈了!” 方芳交待过船夫,船夫一听,自是高兴,船头即向左岸靠去。 二人进过一些食物,方芳才把逃下龙虎山情形,告知郑雷,此时,船已经靠近江岸,但这儿并无镇市,一片荒寂,夜凉如水,船快把船弯进一个芦苇塘中,即停了下来。 郑雷坐在船沿上,把两臂伸进水里道:“姐姐,我开始运功逼毒,不能中途停止,你要严加戒备呀!” 方芳站在舱面上,从周围的芦苇上,四下打望,觉得这儿非常隐密,欣然地微点螓首。 郑雷开始运功疗毒,两条手臂在水中轻轻抖动,激起两圈涟漪,涟漪荡漾,郑雷两臂周围,渐渐滚热,冒出奇热无比的水气。 两个船夫,本来已经准备躺下,看到如此奇迹,哪儿见过如此疗伤之法,都怔怔然的看呆了! 不到半个时辰,水中热气更盛,附近芦苇已在开始枯萎,毒死的鱼儿,越来越多的飘浮在水面。 “叭”的一声,芦苇中忽然飞起一只孤雁,直向沪溪江面飞去。 方芳顺着孤雁飞去的方向看去,远远只见有两艘船顺江而下…… 这条河,水浅多滩,夜间是绝少有船航行的,方芳在洞中听到不知是什么“岛主”,派人非找到他们二人,活的没有,死的亦要,她因此而有了戒心,但是她不敢打扰郑雷,只偷偷的注视着这两艘船的动态。 船已经不远了,方方借着月色,已经看得很清楚,靠外一只船,上面除两个船夫以外,不见一人。 靠里的一只船,却令人一见生疑。 船舱上站了两个大汉,在指手画足的东瞧西望,显然是在找寻什么。 方芳停船之处,四周芦苇遮蔽,不易发现,所以她仍站立不动。 倏然,塘边上传来足步声,方芳回眸一看,使得她既生气又惊慌。 原来来了四个獐头鼠目的大汉,执火仗剑。 芦苇塘边有火把,岂不是告诉别人这儿有人。 小船轻晃,方芳娇躯飞起,变起仓促,四人应变不及,“刺”的一声,火头早被方芳削掉,落在塘中,顿时熄灭。 这四人本是翦径毛贼,专门抢劫赶不上缩头的行船客人,哪儿见过这样凌空飞降的仙子,吓得回头就跑。 方芳随即一剑,把前面执火把的一人头劈去一半。 其余三人,只恨爷娘少生两条腿,转了两个弯,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方芳杀了一人,怒犹未息,哼了一声,回身遥望江面,原来两艘船已发现了火光。都向这芦苇塘划来。 一艘船上有两个大汉,也许就是龙虎山地道中说话的二人,但另一艘门舱紧闭,未见一人的船也弯了进来。 两个大汉亦时时看着另一艘船,看来他们并非一道同行! 方芳即刻跃身回船,船夫看到如此美貌姑娘,居然杀人不眨眼,凌空飞来飞去,早吓得缩在船板上,装着睡觉不敢仰视。 方芳轻声问道:“弟弟,快好了吗?发现敌踪!” 郑雷摇摇头,方芳急道:“还要多久?” 郑雷又摇了摇头,表示他亦无法预料! 方芳这一下心情可沉重了,她抬头偷偷从芦隙中看出去,只见两只船几乎是并排的驶来,离这芦苇塘已经不到四五丈了! 只听那两个大汉道:“这儿前不着村,后不落店,他们停在这儿干吗?” “这火光也许是岸上乡民经过此处!” “这儿芦深水浅,倒是好一个藏身之处。” “他们躲在这里干吗?难道他们知道我们在追他?” 方芳这一急非同小可,原来地道之中正是这两人,口音语气,全然不错。 方芳暗暗祈祷,但愿他们不相信这儿有人,回头离去。 两个大汉又道:“船家说,下面滩多水急,我们就在这儿停泊一夜如何?” “我看还是连夜追寻,不然追丢了,如何回覆岛主?” “水道只有一条,难道他们飞上天去?” “如果他们弃船行走,我们到哪儿找去?” “在龙潭我们明明打听得很清楚,那小子负伤昏迷未醒,如果他们登陆,他们必然走得慢亦更容易打听出来了。” “好吧,那我们就停泊一夜再说!” 方芳急得差点要哭出来,暗暗叫道:“糟了!”但是她仍然从芦隙中凝神注视,在颓丧中她有了一种侥幸的念头。 原来两艘来船都转了方向,他们虽然亦是停在这芦苇中,但是中间还有一段距离,芦苇丛密,一时不易发现。 只要郑雷臂伤痊愈,二对二,方芳就不会有什么顾虑。 方芳坐在船面上,铁剑环视四周,时时注视郑雷,看他逼毒疗伤情形。 只见郑雷手肘以上,俱已露出水面,紫肿已退,完全与好臂一般无二,肘节以下,则仍泡在水中,显然毒气尚未退尽。 方芳欣喜地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郑雷,只见他手臂渐渐地一分一分的提出水面。 每提出了一分就好了一分,每提出一分方芳就松一口气。 突然,芦苇中“哗哗”响动,这时,偏偏发现好几条水蛇。 方芳眼睁睁的不敢赶它,惟恐它影响郑雷疗伤,功亏一篑。 幸而水蛇不敢接近郑雷,只远远的吃食水中毒死的小鱼。 水蛇每吃一条小鱼,就有一次响动。 每一次响动,方芳就紧张一次,她惟恐这些轻微的响动,为邻船发觉。 第十四章 儿女情长伤别离 东方刚露曙色,郑雷两臂已经完全露出水面,肿胀全消,霍然痊愈。 方芳乃将地道中两名大汉跟踪追来的情形,告知郑雷。商议之下,二人付过船家银子,告其必须等候两船开航以后,再行改航,他俩即跃身登陆,隐藏在江岸林中。 两船在这曙色初露之际,已经吆喝开航,一夜未被发觉,郑雷方芳俱感欣喜。 船行甚速,郑雷二人远远沿江岸跟踪,但因江面辽阔,使予监视,所以亦不愁两大汉的船逃走。 从沪溪进入鄱阳湖,最后一个镇市,叫“湖口镇”。 湖口镇为鱼米之乡,亦为货物集散之地,所以码头船藏林立,街道整齐,热闹非常。 郑雷同方芳远远看见两大汉的船,已经弯向湖口码头,另一艘舱门紧闭的船,本来不为郑雷和方芳注意,但它一步一趋,紧紧跟着两大汉的船,亦弯向码头,这就不能不引起郑雷二人的注意。 天刚过午,郑雷二人已经进入湖口镇,他们为了跟踪两大汉,又要不为大汉发觉,于是到成衣铺里买了一顶儒巾,一套文士袍服。 当他们两人再在湖口码头出现时,已经不再是一男一女,而是兄弟相称了! 他们到了码头,两大汉正在向一对姊弟耍无赖。两姊弟全身着红,姊姊大约十五六岁,弟弟则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姊姊背上插一柄剑,弟弟则未带兵器。 两大汉缠着两姊弟,只有郑雷同方芳知道他是胡言乱说。 一个蓝衣大汉道:“小姐,公子,岛主请你们随奴才等一块回岛。” 红衫姑娘道:“你们说什么?” 蓝衣大汉又道:“岛主请小姐公子立刻回岛。” 红衣小孩愣愣的看着红衫姑娘,红衫姑娘斥道:“岛主是谁?我们不认识岛主!” 另一灰衫大汉道。“这就是小姐的不是了,你如何能这样说呢?” 红衣小孩突然道:“谁是你们的小姐公子?简直是胡说八道!” 蓝衣大汉怒目而视道:“公子,你不要骂人,我们是奉命行事,事身不由己,你有什么话,尽可以回去跟岛主说。” 码头上聚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都以为是谁家的小姐公子偷跑出来玩,家人奉命找寻,小姐公子翻脸不认人,硬不回去。 只有郑雷方芳暗暗好笑,知道两个大汉把这一对姊弟认成他们了,在这人多的码头上,他们只好耍无赖,不然难以找藉口下手。 红衫姑娘与红衣小孩商量了两句,红衫姑娘“呛啷”一声,一柄蓝汪汪的长剑在握,挺身道:“你们要怎样?” 蓝衣大汉冷笑道:“小姐,奴才是奉命请小姐回去,小姐如果要动武,就休怪奴才无礼了!”这样一来,他们更好正大光明下手。 围观的人,看样子就要打架,都退了开去。 这两个小孩,如何打得过这膀宽腰圆的两个大汉?众人都惊疑得不忍远离。 郑雷同方芳亦选择了一个好位置站着,准备必要时出手相助。 两个大汉一看人都退了开去,蓝衣大汉卷袖就想动手,灰衫大汉以目示意制止,上前向红杉姑娘施礼道:“小姐何必与奴才们为难,逼着奴才们动手?”言下之意,不但在争尽取观众同情,而且把责任全推给红衫姊弟两人身上。 红衫姑娘怒目圆睁道:“谁是你家小姐,你再说,就别怪姑娘无礼了。”灰衫大汉又道:“小姐,你回去岛主大不了责备两句,或者你回去禀明了岛主,再出来玩不也一样?” 红衫姊弟,气得无从解释。 那红衫姑娘一言不发,“呛”的一剑,剑光弹出三朵剑花,就向灰衫大汉前胸刺去。 方芳一看,向郑雷轻声道:“这姑娘不弱!”郑雷微笑地点点头。灰衫大汉不动不让,一个笨重的身子,好象百炼钢绕指柔似的,随着剑尖后仰。 剑势一抡,灰衫大汉倏的一个扭身,从剑底翻起,快速绝伦,“嗖”的一声,反手向红衫娘执剑脉门扣去。 郑雷与方芳同时一惊,这一手妙到极点,快得惊人,都为红衫姑娘捏了一把冷汗。 红衫姑娘果然身手不弱,抖腕振剑,挫步欺身,剑光稳健如山,唰的一声,就向灰衫大汉扣来手腕削去。 这一剑当然伤不了大汉,但灰衫大汉却因此而小心了,知道这姑娘不是好惹的,以后的一招一式,一来一往,就比较谨慎而稳健得多了! 红衣小孩趁此时机,腾身就要向码头下掠去。 蓝衣大汉一声:“公子,别逃!”一个大鹏似的身子,早已凌空飞起,拦住小孩的路,同时一式“黄龙缠腰”,就向小孩抱去。 小孩出手毒辣,一式“二龙抢珠”,就要挖掉大汉的两只眼睛。 蓝衣大汉抖腕一式“独劈华山”,劲风呼啸,以雷霆万钧之势,兜头向小孩劈下。 在空中交了两手,最后逼得小孩双掌一封,不得不落回地面。 蓝衣大汉尚未落地,小孩不知为何,贴着地面,又想从大汉足下,向江边冲去。 大汉一式“千斤坠”,陡的飞起一足,就点向红衣小孩肩井麻穴。 小孩冲势太猛,看来是无法避让。 小孩经验虽不足,但灵活机巧,大逾常人,他右手骈指如戟,猛向大汉涌泉穴戮去。 蓝衣大汉这一下应该是非躲不可,但下坠的身形,要躲过红衣小孩这一戮,实在不是易事。 蓝衣大汉看似笨拙,实则灵活已极,他藉着这跃出一脚之势,身子住后一仰,一个反滚,头下足上,一手扣向小孩脉门,十手向小孩肩井穴抓去。 从完全挨打之势,一变而为双手抢攻,一个贴着地面低飞,一个空中急骤翻滚。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但打来却精彩绝伦。不由使得全场爆发了一声“好!” 大汉双手,一抓一扣,堪堪有分厘之差,就要按实小孩,真是千钧一发,紧张万分。 有的观众,从窒息的紧张中发出压抑的惊叫。 郑雷扣指扬手,准备“混元指功”立即发出救援。 红衣小孩简直不可思议,两手猛按地面,人如星丸跳起“哗”的一声,反把大汉的衣衫撕破一块。 蓝衣大汉大吃一惊,知道自己吃了轻敌的亏,顿时勃然大怒,他先碍着众人的面,装着只要抓小孩回去,如今陡然招式一变,落地复又跃起,连环抢攻,招招狠辣,着着往要害一边招呼。 如此一来,小孩情势越来越险恶,而红衫姑娘情势更加恶劣,很多人都在为红衣姊弟着急。 人们都对这两个大汉起疑,为何两个家人敢对公子小姐如此下手? 于是,有很多人相信,这两个大汉一开始讲的话,就是一场骗局。 有大胆的人,就在人群中开始吆喝:“这两个大汉可恶,欺负小孩!” 一人讲话,众人相和,于是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责难斥骂之声。 “呀!”众人吓得一声惊叫。 原来红衫姑娘一柄剑被震飞半空,红衫姑娘腾身想抢回宝剑,但灰衫大汉已经晚发先至,二人同时向宝剑抓去。 在夺剑之前,二人必然要生死的一搏,红衫姑娘成了空手,显然不是灰衫大汉的对手。 众人一声惊叫使得红衣小孩,亦为他的姐姐受惊分心,本来已经败象迹象,如今更为蓝衣大汉趁虚一掌,眼看就要被伤掌下。 倏然,一声“坏蛋,看招!”两条黑影从人群中飞出,从两大汉身后攻到。 两大汉回身应敌,红衫姑娘抢回了剑,小孩亦返回他姐姐身旁。 红衣小孩道:“姐姐,我们赶快走!” 红衣姑娘剑一指道:“救我们两人的恩人,不是大汉的对手?我们怎能一走了事?” 郑雷赶快向红衫姑娘沉声道:“姑娘,你们快走,此地有我。” 红衫姑娘似乎对恩人安危,仍不能置之不问,迟疑着不肯离去。 郑雷催促道:“姑娘快走,我保证救你们的人,不会有丝毫损伤。” 红杉姑娘亦看郑雷年龄才不过十三四岁,不会是欺人之辈,乃点点头,正欲离去,又回头问道:“你是谁?” 郑雷轻声道:“小飞龙郑雷。” 红杉姑娘红衣小孩同时“啊”了一声,幌身就向码头下掠去。 原来红衫姊弟的船就停在两个大汉小船的后面,是一艘双桅乌蓬子,二人飞身上船,立即吩咐开船。 红杉姊弟在船头上摇着小手在渐渐离去。两大汉一看机不可失,舍掉二人,双足一点,展袍飞起。 郑雷双指轻弹,“吧哒”一声二人莫名其妙的摔在地上。二人爬起,亦没有负伤,抖抖灰土,看看红衣姊弟,看看身后的郑雷,但是他们没有时间来追查这结果,又疾向江边追去。 他两人落在自己的船上,又腾身而起,正要飞过一直追踪他们紧闭舱门的小船时,“扑通”两声,二人又莫名其妙的掉落水中。 红杉姊的双桅船顺江而下,眼看就要进入水天一色的鄱阳湖中。 方芳突然向前一拉郑雷,急道:“快走!”说罢,亦不等郑雷的回答,返身就挟在人群中,向镇内急奔而去。郑雷楞了,等到惊魂甫定时,方芳已经走远了! 郑雷扫眼一下,见两大汉正从水中挣扎着爬起,观众都庆幸地在说说笑笑,他返身赶快去追方芳。 等到郑雷追上方芳时,已经是在湖口镇的市中心了,郑雷挨着方芳,轻声道:“姊姊……哎哟!”方芳重重的拧郑雷一把,郑雷痛叫一声,急忙改口道:“哥哥!天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先住店?” 方芳道:“不住。” 郑雷莫名其妙,方芳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又道:“该吃晚饭了,我们到饭店去吃吧?” 方芳急急地道:“不吃”。 郑雷亦急了大声道:“我们去哪里?”方芳道:“赶路。”郑雷无可奈何,只好道:“好,等我去买点干粮再走。”二人买好干粮,直出镇北,暮色四合,已经又是残余的黄昏。 一出镇外,方芳突然施展轻功,闪电急驰,郑雷这一下更加莫名其妙,只好紧紧的跟在方芳身后。 二人飞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已经离湖口镇很远了,路边上有一座土地庙,方芳忽然呼叫停住。 方芳走到土地庙前一看,庙内清洁,神龛内足可容纳两人休息,她弹弹灰尘,跃身进入,然后道:“进来。”完全是命令似的口吻,没有容郑雷有一点考虑的余地。 郑雷觉得奇怪,要走亦是她,要休息亦是她,究竟为了什么?郑雷进入神龛与方芳并肩坐下,方芳娇嗔道:“你刚才为何不把那两个坏蛋杀死?” 郑雷以为方芳生气,为的是这件事,急忙解释道。“我如果把他们杀死,怎么能追查出岛主是谁?”方芳道:“那现在怎么办?” 郑雷道:“他们把红衫姊弟认作我们,他们一定会换船追入鄱阳湖,我们到前面雇船入湖,一定还会追上他们。” 方芳道:“我们休息一会儿,不要急。” 郑雷将干粮取出,分而食之,一面道:“只要不久,我想不要紧。姊姊,你怎么一下赶路,一下又不走了呢?” 方芳道:“我妈妈来了!” 郑雷惊道:“你妈妈在哪儿?” 方芳道:“刚才那两个大汉掉落水中,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郑雷摇摇头道.“不知道。”方芳哼了一声道:“不要说你不知道,就是那两个大汉,他亦会莫名其妙!” 郑雷道:“这与你妈妈有什么关系?” 方芳道:“那艘舱门紧闭的小船里,载的就是我妈妈。” 郑雷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方芳道:“隔山打虎,是我妈妈的独门绝艺,她在舱门发掌,舱蓬不惊,所以你看不出来。” 郑雷啊了一声道:“姊姊,你为何不领我去见伯母呢?” 方芳道:“我是偷跑出来的,她一定是来找我,如果我被她找到,她一定逼我回去。” 郑雷道:“难道你不想回去?” 方芳在郑雷脸上拧了一把。 郑雷痛叫一声道:“姊姊,你拧我干吗?” 方芳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傻瓜,我回去,你还要不要姊姊?” 郑雷恍然大悟道:“我怎么不要姊姊,我同你一块回去好了!” 方芳哼了一声道:“我认你是弟弟,可是我妈妈不见生人,她不会理你。” 郑雷道:“那……那以后我们还见不见你妈妈呢?” 方芳把头伏在郑雷肩上,脸擦着郑雷的脸道:“你说你要不要姊姊?” 郑雷道:“把你当亲姊姊一样看待,我为什么不要姊姊?” 方芳扭着娇躯,有点撒娇道:“你真的把我当亲姊姊?” 郑雷急道:“你难道不相信,要我把心挖给你看?” 方芳整个的身子差不多都压在郑雷身上,郑雷顺势把方芳搂在怀里,方芳呓声呓语的道:“弟弟!弟弟,你快点长大嘛!” 郑雷很奇怪地道:“我长大干什么?” 第十五章 鄱阳湖里逞英豪 方芳道:“弟弟,你还小,你还不懂姊姊的心事。” 郑雷一想对了,她一会儿跑,一会儿息,究竟为了什么?于是问道:“姊姊,你有什么心事呢?” 方芳知道郑雷不懂,她说的心事,碍难出口,她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道:“我怕妈妈追来,我怕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久了!” 郑雷的情感,这才被重重的激动了一下,紧紧搂住方芳道:“姊姊,我不要离开你!” 方芳呜咽道:“弟弟,姊姊舍不得你!” 方芳哭了!郑雷亦哭了。 郑雷感觉得到,方芳在流眼泪,他伸出舌头,轻轻替方芳翻着。 方芳亦柔舌替郑雷舐着。 他们两舌相交,最后不是舐眼泪,而是两人的舌头相互舐着。 郑雷第一次感到方芳的舌上,有股甜甜的津液,使得他有吮吸的渴望。 这是他从来没有尝过的,他周身感到寒战不已,头有点的晕胀眩然之感! 郑雷频频呼唤:“姊姊!姊姊……” 方芳亦连连呼唤:“弟弟!弟弟……” 这声音只有他们自己听得见,这声音充满着灵魂飘荡的愁怅,他们获得了最高的满足,亦感到无比的空虚。 一个是未成熟的少男,一个刚怀春的少女,在纯真圣洁的爱里,他们谱出了最富灵感的一章。 一阵风声掠过原野,二人从沉醉和迷惘中醒过来。 郑雷急道:“姊姊,快走,不然追不上了。” 二人兴奋地跳出小庙月朗星稀,二人加速顺着官道奔去。 月近中天,已是午夜,他们跑到了“瑞洪”。 瑞洪是鄱阳湖边的小镇,他们雇好了一艘三桅快船,连夜就向湖中航去。 他们这艘三桅快船,船小载重轻,又遇顺风,船行似箭,天刚露曙色,他们已追上了一艘怪船。 这艘船本来不是他们追的目标,但却十分惹人注意。 这船很大,是一艘三帆大船。 这船的前头舱面上,放了一顶蓝呢大轿。 轿子的四角,挂了四盏风灯,轿门紧闭,显然轿中有人。因为郑雷方芳都看见有人替轿中人送物递水。这轿中人坐船,为何还有坐轿中而不出来的道理?难道船舱里不比轿中舒服,难道船舱里睡觉不比轿中坐着好? 此时方芳仍然穿着文士服装,与郑雷坐在舱面上,窃窃私议着这等怪事。东方已经大亮了,他们同大船并排航行了数十里,始终不见红衫姊弟和两大汉船的影子,而对面船上那轿中人亦始终未见出来一步。 方芳进入船舱,郑雷一人坐在舱面上,远望人天一色,白鹭横空,不禁百感交集。 他首先回想起在“翡翠谷”那段寂寞而难忘终岁月。 溪南一遍垂柳成荫,苍翠欲滴,名叫“柳树坪”。 溪北则是一片桃林,争红吐艳,名叫“桃花林”。 小溪则叫“翡翠溪”。 柳林中有一小庙,叫“柳神庙”,桃花林中有一香火祠叫“桃花祠”。 在郑雷的记忆里,是普天之下最美丽最令人百玩不厌的地方。他想起他爸爸郑飞龙临死那天的情景时,他不禁盈盈欲泪。就在那天黄昏时——那是“翡翠谷”中最惨淡的一个黄昏。他与他父亲,照例按时的跪在“桃花祠”门前。 “桃花祠”大门深闭。 郑雷从来没有走进过“桃花祠”! 他父系仍然与往常一样,喃喃地念着大门上刻着的诗句“记得去年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父亲为什么每天黄昏领着他跪在这“桃花祠”门前?这诗句是谁刻的?父亲念它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谜,这是郑雷从来不知道的谜! 暮色逼人,他父亲牵着他飘然而起,回到他们自己住的“柳神庙”中。 当晚他爸爸自杀了,死时“柳神庙”的大门发现一幅“神龙行云图”,但是没有九颗少女人头。 爸爸为什么要死了?爸爸的死究竟与“神龙行云”有什么关系?郑雷想到此,他茫然了! 郑雷想到此处,他觉得自从离开“翡翠谷”以来,迭遇到许多茫然不可知的事。 紫云庄主是谁?是被害?还是隐藏起来了? 方芳不愿说出身世,连妈妈是谁都不肯道出。 几次遇到的蒙面人是谁? “娘娘庙”的老尼是谁?为何临危传授郑雷“太上神功”? “神龙行云”为何妄杀无辜?他为何如此嫉世恨俗?甘作武林贼,杀人如麻? 还有龙虎山的禁地,究竟是何人所设?与“神龙行云”有无关系? 岛主又是谁?这轿中人又是谁? 江湖上讲的光明磊落,行侠仗义,为何这些人全是鬼鬼祟祟,行事乖张,神秘莫测呢? 郑雷不想则已,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糊涂! 方芳从舱内拿出食物,二人慢慢吃着。 天刚过午,湖上风向突变,成了逆风,船家只好将布帆收落,摇橹前进。 船橹激起浪花,哗哗作响,船夫们喝着韵律的歌声,及与浪声相应和,谱成了一曲沉闷的诗章。 船比刚才走得慢多了,云似乎亦走不动了,越集越厚,太阳隐没在云中,风也越来越大了! 天色大变,浪花汹涌,排山而至,船主紧张的掌稳了舵,船夫们更加用力的摇橹,船颠簸着破浪前进。 人在舱面上几乎都难以站稳,但对面船上的那乘轿子,就象钉在船板上一样,连幌都不晃动一下。 这显然是轿中人的功力惊人。 风势越大,雨趁风威,倾盆而至。风雨交加,浊浪排空,浪花卷起一丈余高,郑雷他们所乘的船又小,载重又重,经不起风浪的颠簸,几次险遭翻覆。 郑雷同方芳,反正不在乎,这“鄱阳湖”中水,正是他们凌波戏耍的场所,所以郑雷反而趁此机会,足下一用力,故意使自己的船向对面大船闯去,看你轿中人露不露面。 两边船上的船夫,都莫名其妙的高声叫喊,都想离开,但都离不开。 狂风巨浪之下,舟船极难控制,眼看两船几次要相碰,但在惊呼中,仅不过毫厘之差,侥幸未碰上。 船上所有之人无不露惊骇之色,独那轿中之人丝毫不惊,连轿帘也未曾掀动一下。 郑雷实在气不过,足下一用力,船斜撒撒的就向大船闯去。 “咔喳”一声,木屑乱飞,大船还没有什么,郑雷的船差点就翻了过去。 方芳惊问道:“你干什么”? 郑雷轻声道:“我非看看轿中人是谁”? 但是这次轿中人仍未露声色。 郑雷再足下猛一用力,“轰隆”一声,两船相碰,郑雷趁大家注意两船之际,用足“太上神功”,猛然向轿子硬推一掌,他本想使得别人误以为是两船相碰之力把轿子震落水中,看你轿中人出不出来。 殊不知轿子连动都没有动一下。郑雷不由大为惊骇。幸而此时风雨又大,别人都注意船,没有人注意人,郑雷暗暗招呼方芳,“扑通”两声,装着不慎掉进湖里。 郑雷同方芳跳下湖里,本来是想引诱大船上的人,来救他们上船,就想方法拆穿轿中人的秘密。 殊不知郑雷在跳湖前的一掌,却给方芳认出来了,那轿中人化解武功之法,很可能又是妈妈。 方芳作贼心虚,她就怕妈妈追来,于是她在入水时向郑雷道:“弟弟,轿中人是妈妈,快逃!” 他们趁浪花的卷至,潜水逃遁。 倏然,那顶轿子,却凭空从舱面飞起,直向湖面落去。 湖水巨浪翻腾,那顶轿子落在湖面上,反而比船还要平稳。 风雨渐弱,郑雷和方芳正冒出水面一看轿子凭空飞落水面,这种“借花献佛”的武功,真是罕见罕闻。 幸而有浪花的遮掩,郑雷同方芳仅两个头露出水面,不易为人发觉,二人赶快又潜入水中,急速游去。 二人潜游十数里,最后一次冒出水面时,湖面上已经风平浪静,远远看见水天相接之处,有一线黑影,那明明就是陆地二人欣然色喜。 倏然,身后又传来水声,方芳吓得潜水又要逃,郑雷觉得声音有异,急喊着方芳道:“慢着!” 回首一瞥,原来是一群怪鱼游动。 这一群怪鱼,不但形状奇怪,就是游走的方式亦与众不同,领头一条,简值大得惊人,这种鱼的大,不是长,长不过一丈,而鱼身的宽亦有一丈,几乎成一个正方形。 在江和湖的水域中,这种鱼几乎一生难得一见。 这种鱼无以名之,只好称为怪鱼,这种鱼就是捕鱼者见到,亦只好顶礼膜拜,不敢网捕。 这种鱼游行的方式,简值奇怪已极,它一方面往前走,一方面一个正方形的身体,不住的翻滚。 迎着阳光,翻滚着的鱼,鱼腹闪耀着一片晶莹白色,所以一看就知鱼群有多少,郑雷一看这鱼群至少有数百条。 这种鱼是否吃人,他们不知道,但是郑雷同方芳心理上却怕怪鱼追上。 幸而这种鱼一面翻滚一面游,所以游得不快。 郑雷同方芳加快速度,急急向远远的陆地游去。 游了不到半个时辰,虽然没有被怪鱼追上,但心理上的威胁,使得二人始终在紧张中令人觉得很累。 忽然方芳惊叫一声。 郑雷同时亦发现了,在前面里许,亦发现了游来一队鱼群。 这队鱼群来得快,亦来得猛,显然是对准了怪鱼群而来。郑雷同方芳夹在两队鱼群中,腹背受敌,莫知所措! 来的鱼群近了,二人猛然一看,大吃一惊。 哪里是鱼,原来是千百颗人头露在水面,而且叽叽作人语声。 但是,当他们快速游来时,身后摆动的明明又是千百条鱼尾,而且每一条鱼看来都有真人那么大。 郑雷大叫一声:“姊姊,这是娃娃鱼!” “娃娃鱼”是罕见的珍馐美味,这儿都成群结队,大得惊人。 方芳道:“弟弟,怎么办?” 郑雷道:“看来就要发生一场残酷的鱼战,让我来试试看“看”字刚罢,郑雷小小身子,早已从水中飞起,在空中一停,一式“飞龙”身法,一连几个翻滚,就向娃娃鱼群射去。 郑雷到达鱼群上空,他大胆的就向“娃娃鱼”群领头的鱼王身上落去。 他单足向鱼王身上一点,鱼王激怒摇头摆尾,就从湖面飞起丈余高。但郑雷早已藉这一点之力,腾身飞来两三丈高,正好在鱼王的上空。 郑雷不待鱼王落水,就疾速下坠,一下就跨骑在鱼王的脊背上。 郑雷“混元指功”连连轻弹,鱼王受制,平平稳稳的落在水中。 从鱼王的面貌眉目间,一看这鱼王就知是母鱼,郑雷一看她没有再反抗的意思,急忙叫道:“姊姊,快来!” 方芳惊喜飞起,亦落在郑雷的身后,二人共骑一条女鱼王,方芳紧紧的抱住郑雷。 “怪鱼”同“娃娃鱼”群,这时都惊愕的看着这两条“人鱼”的凌空出现,停止了前进。 郑雷骑着女鱼王,两腿一夹,用手右拨鱼头,女鱼王在一怪鱼群前面绕了个大弧形,领着“娃娃鱼”群返身游向郑雷二人正欲前往陆地,一场鱼战,得以幸免! 怪鱼群悻悻然离去,郑雷同方芳骑着娃娃鱼的女鱼王,邀玩湖上。 水面上看陆地,往往是极目千里,看起来很近,航行起来却很远。 当那线黑线般的陆地,变成山峦起伏的弧形时,郑雷他们已经游行两个时辰了!天已经黑下来,月亮的光辉,映得湖面上银波荡漾。 方芳搂着郑雷,迎着湖上的清风,又继续驶向陆地。 大约有一个更次,藉着月色,他们已经可以判定,这不是大陆,而只是一个小岛。 这岛不大,但在月色下看起来很清秀,中央一峰削立。所以看起来又很雄伟。 他俩在缓缓的前进中,不禁有了怀疑,郑雷道:“姊姊,这岛上为何不见灯火?” 方芳道:“也许是无人的荒岛!” “如果这儿真的没有人,我们倒真的要好好休息几天再走!” 方芳喃喃地在郑雷耳边道:“听凭弟弟!” 郑雷忽然惊叫道:“哎呀!有人”。 方芳道:“你怎么知道?” 郑雷指向岛的右边道:“你看那儿不是有点灯火么?” 方芳急道:“若大一个岛,只有这一点灯火,恐怕未必是人?” 只见那灯火从岛上移动到岸边,其速度之快,远非常人所及,郑雷见此情景,倒也有点相信方芳的话。 但当那火到达湖边时,背景空阔,视线比较清晰,方芳倒反而叫起来了:“弟弟,是人,是很多的人!” 郑雷赶快拨转鱼头,在水面上下划了半个急弧,缓缓的向小岛游去。 果真有人,岸边人影幢幢,一时间点燃了数十个火把,灯火通明,看得也更为清楚,一双双一对对的,跳上了岸边的独木舟,他们显然都有极佳的水上功夫,不用划,只一点足,独木舟即滑向湖中。一个火把一艘舟至少总有四五十个火把。 他们亦不远离小岛,四五十艘独木舟,就在湖面穿梭的滑来滑去。越滑越快火光拖着长长火龙,绕飞湖面,映在水中,简直是奇幻美极。继而每一支火把都同时舞动,每一支火把都幻变成银花朵朵,变成数不清的火树银山,加上数十艘独木舟的飞快滑动,在这银光闪闪的水面上,就好象一个大火球在飞跃滚动。 郑雷同方芳不禁暗暗喝彩,亦深为他们碰船翻舟捏把汗。天下会武功者少,武功高超者更少,然而这海上从这几十艘独木舟看来,几乎人人都是罕见的高手,这使得郑雷同方芳对这小岛更加神往。 第十六章 风光旖旎情人岛 这几十艘独木舟作穿梭似的飞快滑行以后,即秩序井然的排成两个大小一样的心形。歌声抑扬而起,这歌声好象从天宫飘飘而下,又好象从海底仙山冉冉而上,绕湖不绝。 二人闻声而惊,简直大出意料之外。 这歌声是女声主唱,男声附和,想不到这些高手中,却有半数是女子。 这是一首情歌,歌词虽然听不全懂,但浓重的抒情音韵,使得人一听即能深深感受,就好象水面上排成的两颗心一样,似乎是一对男女诉说衷清。 一颗心不动,另一颗变成了一枝箭似的队形,穿过那颗心的中央。 歌声变得极为抑扬,是正象一箭射中红心,两心相印,两情欢乐,载歌载舞的情景响澈湖面! 箭形的船队,又在缓缓交换队形,它在心形船队的中间,排列成一个稍小心形队形。 两心相合,互订白首之约,歌声又唱出海枯石烂,此情不变的韵味! 数十艘独木舟,正缓向岸边归去,约有百名男女,跳向岸边,猛然将火把回掷入湖里,“嘶嘶”连响,全岛又变成一片漆黑,众男女亦随着黑暗消失了他们的身影。 稍停,即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郑雷同方芳已经接近了岸边,郑雷在女鱼王头上,轻轻抚摸,并娓娓向其致谢,两人离背飞起,落在岸上。 然后,二人向右面湖岸掠去。 相距数十丈,耳闻传来喁喁私语声。 这声音不需要词句,一听就知道这是震人心弦的情人的私语。 “啧啧”的吻声,“吁吁”的气喘声,呻吟着的呼叫声……这些醉人的声音,交炽成一片迷人的乐曲。 在朦胧的月光,烟波映照,他们看得很清楚,在草地上、在树下,在沙滩上,全躺卧着一对对男女,衣衫零乱,交颈而眠。 方芳一看如此,赶忙回过身来,不敢正视。 郑雷暗忖道:“也许岛上风俗如此!” 二人踌躇不敢前进,只得轻轻地从后退。 “小飞龙!” 郑雷四周看看,这是哪儿传来的声音?又是一声“小飞龙!”郑雷震了,方芳楞了!这孤悬湖中的小岛,为何有人认识郑雷?二人只见前面一对红衫男女,慢慢的在向足前滚来。 郑雷惊叫道:“是你们?”红衫女子急道:“你们快逃!” 郑雷同方芳蹲下身道:“为什么?” 红杉女子回头看看那些男女,紧张地道:“快逃,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二人看看那些男女,且在开始整衣衫,并无可惊之处,为何红衫女子如此惊惶,要他们快逃呢? 郑雷道:“你们为什么不逃?” 红衫女子道:“这儿是情人岛。” “噢!”郑雷同方芳不由的同时惊噫出声。 “情人岛”惊人的传说,使得二人不得不震惊。 在江湖已传言,误入“情人岛”者,从无生还,必遭惨死。 郑雷正想再问,抬头一看,一个个半裸土人装束的男女明枪执剑,已经团团把四人围住。 郑雷同方芳和红衫姊弟都站了起来,郑雷在想:从他们刚才的水上功夫看来,要想应付这近百人围攻,倒真不是件易事!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用刀一指红衫姊弟道:“你们这一对闪开。” 郑雷奇怪,这些岛民为何不杀红衫姊弟?难道这姊弟亦是这岛上之人。 红杉姊弟踌躇着并未离去,那中年男子用刀一指郑雷和方芳,又指指远远的一些大树上道:“如果你们想获得全死,就效法他们,不然,你们连一根骨头都不会完整。” 二人向他指的树上一看,不由毛骨悚然,这儿哪里配称“情人岛”,简直是地狱魔窟。 在那些树上吊着十几个风干的尸体有土著岛民的服装,也有外来的武林人物模样,每一具尸体都是用一根粗绳打一个活圈,看来是那些死者自己用脖子套进活圈吊死的。 郑雷面对这个中年人的话,倒不觉得生气,而方芳则不然,早已沉不住气,“呛啷”一声,宝剑从腰中出鞘在握。 郑雷知道,这不是硬闯硬杀所能解决的事。 红衫姊弟他们都不杀,大不了他们不慎犯了什么岛规,只要镇慑有方,慢慢再加以解释,才是善策。 郑雷轻声道:“姊姊,不要乱来!” 这一声音虽小,但百十男女全听到了,百十男女连红衫姊弟在内,全怔怔然愣住了! 郑雷大感惊奇,他决然想不到这一句简单话,却收到了如不此意料不到的效果。 郑雷回眸看看方芳,才恍然大悟! 原来方芳还是女扮男装,还穿的一身湿淋淋的文士服,头上扎的一块懦巾。 郑雷觉得好笑,怪不得他喊方芳叫姊姊,别人都惊愕得瞪眼看着。 那个中年人又任大声吼着:“把衣服脱下。” 士可杀而不可辱,方芳乃一个女子,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脱衣服,这些土人,简直不讲道理。 那中年人以目示意,周围站出来四个极为健美的半裸女子,他又吼叫道:“把她的衣服脱下来!”。 四个女子,把刀入鞘,慢慢的走向方芳。 郑雷一看,这不象要杀人的样子,拼命叫脱衣服干吗?他轻声与方芳道:“姊姊,你就把外衣脱掉,等一会打仗时方便一些。” 方芳把宝剑往地上一插,柳眉倒竖,四个健女子全胆怯地站住了! 方芳生气地迅快的就把外衣脱掉,露出了一身翠绿紧身女子劲装。 百十个土著男女,“轰”然一声呼叫,跳跃而起,在半空挥刀乱舞。郑雷方芳和红衫姊弟全紧张起来了! 都以为大战终于爆发,百十个男女显然就将齐攻而上。 久之他们先是一阵挥刀乱跳,后来就变成整齐步伐的载歌载舞,围着他们四人,直打圈圈。 郑雷方芳简直是莫名其妙? 郑雷轻轻问红衫少女道:“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红衫少女凝眸一笑道:“这位姊姊为何女扮男装?差点把人急死了!” 郑雷道:“姑娘,此话何意?” 红衫少女道:“我先到此半日,据我所知道,这儿不杀成对的男女。” 郑雷嗯了一声道:“对,这倒是名副其实的情人岛!” 方芳道:“那些吊死在树上的人,是为何?” 红杉少女道:“这我不知道,谁敢问这种事情!” 郑雷道:“请教姑娘芳名?” 红衫少女道:“我叫红姑,今年十六,这位姊姊……” 郑雷紧接着道:“她叫方芳,今年十七。” 红姑道:“原来是方姊姊,这是我弟弟红孩儿,今年十三。” 郑雷奇怪道:“你们姓红?” 红始道:“这是我们的小名,爸爸妈妈从来不许我们使用真名。” 郑雷暗忖;“方芳不肯说出妈妈是谁,红始姊弟连个真实姓都没有,江湖风险,难道使得这么些人都隐姓埋名,不敢堂堂正正做人么?”他不禁感慨万千! 郑雷问道:“红姊姊,你们到此何事?追踪你们的两位大汉呢?” 这一问,可把红姑姊弟问得泪眼盈盈,红孩儿止不住饮泪暗泣,红姑道:“三年前我爸爸失踪,三月前我妈妈出来,说是到鄱阳湖来寻找爸爸,但不知在鄱阳湖何处?我们亦是遇风沉船,无意中飘来此处。” 方芳道:“红妹妹,你在这岛上打听过没有?”红姑点点头道:“问过一二人,问不出一点端倪来!” 此时,岛民们歌舞已毕,那中年人上前抱拳施礼道:“阁下等驾临敝岛,岛主不胜欢迎,请随在下前往一见敝岛岛主。恕在下先前礼貌不周!” 郑雷心里正有着两大汉所说的“岛主”的疑团,这儿既有岛主,去见见何妨,于是立即还礼应允。 中年人在前,郑雷四人在后,其余岛民则在后井然有序的随同前进。 过沙滩,绕过岛的最有端,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有长春之草。靠山近水之处,竹林茅舍,鸡犬相闻,是一片不小的村庄。 一个健美女子,首先奔前而去。 郑雷等穿过村庄,夜阑人静,不见一人,在山岩间,一排楼台亭阁,在月光下看起来,更显得巍峨雄伟。 中年人领着走上数十级白石阶梯,刚刚阶梯走完,郑雷等惊愕得踟然而立,把身后的诸人,全阻住不得前进。 中年人已经走了好几步,才回身发现这情形,又笑笑地候着郑雷,他以为他在欣赏这阶前的雕刻杰作。 原来在郑雷面前,又是一幅两丈方圆的石刻“神龙行云图”! 郑雷受惊愕之后,越想越可怕,全身都微微颤抖。幸儿是夜晚,没有人发觉,他在想:“这神龙行云太可怕了?几乎无处不是他的魔影!” 难道这岛主就是“神龙行云”? 郑雷一想到“神龙行云”,不由抬头瞬目观望。 “太真宫”赫然三大字出现眼前! 这“太真宫”虽然高大雄伟,但色彩结构,看起来却非常柔和。 而且顾名思义,这“太真官”亦不象是“神龙行云”这种魔王居住之所,难道岛主是一个女子不成? “当!”一声云极长鸣,郑雷从幻想中惊醒。 宫门大开,十六对宫女,手执宫灯,摆队而出。连向导的中年人,似乎亦感到惊讶不已,退回几步,轻轻告诉郑雷道:“岛主破例出迎!”说罢,他立即退至郑雷身后。 郑雷小小年纪,哪里见过这些场面,而且中年人又告诉他“破例出迎”,使得他赶快拉着方芳红姑,站在一起,一方面壮胆,一方面准备共同应付,以免失礼。 十六对宫女提宫灯排列整齐,又是十六对男童,各执一对对刀枪釜钺而出。 然后是八名半裸披绿纱少女们,簇拥一个美艳绝伦的中年妇人,婀娜而出。 中年人在郑雷身后轻声道:“岛主驾临!”他率众男女匍匐在地。 郑雷等四人,虽未拜倒,但亦排列整齐夕抱拳低头恭迎,朗声道:“在下小飞龙郑雷等,承蒙岛主厚爱,破倒出迎,当面谢过!” 方芳在想:“岛主是一个女人,竟有如此威仪,真令人敬佩!”岛主轻启朱唇,声似银铃道:“果然是你,免礼请进。” 郑雷微微一怔,心想:“她难道早知我要来?” 她难道早就认识我不成? 郑雷一声:“谢谢岛主。”即与方芳在前,红姑姊弟在后,登上石级,随在岛主之后,进入“太真宫”。 “太真官”美仑美奂,进宫门,穿过一条蚌壳铺成飞鸟游鱼的回廊角道,然后绕过“长生殿”,到达“九华宫”,“九华宫”显然是岛主休憩之所,里面陈设,极尽巧思,檀木桌椅,金鼓银屏,珍珠垂帘,琴棋书画,琳琅满目。 其中一幅“小玉报双成”和“蜀裳仙舞”图,最为出色,令人百看不厌,不忍离去。 岛主挥手叫几名官女离去,然后把郑雷拉在身边分别坐定。 岛主仔细端详郑雷久之,玉手轻轻抚其头额,一股孺爱之情,使得郑雷深为感动,不禁倚在她的怀中。 岛主长叹一声道:“真不愧郑家之后!”说时她竟然热泪盈眶,难以制止,扑籁而下。 郑雷怔怔然不知所措,他立即垂手而立,肃容言道:“岛主是在下何人?” 岛主哽咽道:“我是你的姑——姑妈!”。说罢即抱住郑雷痛哭出声。 郑雷跪在地上,扶在姑妈的怀中哭了,方芳和红姑姊弟亦在不断的擦拭眼泪。 郑雷呜咽道:“我以为在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想不到还有您姑妈!” 岛主哽咽问道:“你爸爸呢?” 郑雷硬咽道:“他已经死了!” 姑妈哭道:“他死在何处?怎么死的?”郑雷即将他们生活在“翡翠谷”,两月前父亲如何自杀,发现“神龙行云图”,及自己两月来追踪“神龙行云”等事情,娓娓道出。 岛主道:“你能确定你父亲是自杀?” 郑雷道:“当时我查验再三,没有发现被人杀害的痕迹。” 岛主又道:“你能确定你父亲自杀一定与神龙行云有关吗?” 郑雷点点头道:“不管是父亲看见神行云图才自杀,还是死后才留下的神龙行云图,我想不论如何,神龙行云与父亲的死都有密切关系。” 岛主微点螓首,觉得郑雷说得很有道理,她突然问道:“你妈妈没有同你们住在一起?” 郑雷痛哭失声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妈妈!” 岛主又摇头长叹道:“唉!她始终没有回来!” 郑雷道:“姑妈,你是说谁?” 岛主道:“我是说你妈妈!” 郑雷急道:“我妈妈是谁?”“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第十七章 魔岛鬼城尽是迷 郑雷听他姑妈说话的意思,好象知道他父母的过去,又好象知道他妈妈的下落,这几乎是郑雷从来无法知道,而且连一点影子也无法从旁人口中探出。 于是,郑雷急急问道:“我妈是谁?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岛主停了一停,好象在想该从什么地方说起,然后道:“自从我当了本岛岛主以后,本岛岛规太严,江湖人士误入本岛而被越害者,颇不乏人,所以我不便离开本岛,而去看看你们,你爸爸郑飞龙,是我的弟弟,我叫郑蕙如,你爸离开了情人岛,娶了你妈妈,这些我都知道。” 郑雷怀念道:“我妈妈究竟是哪一个呢?”“情人岛的规矩,岛民娶了岛外的女子,就不得再回情人岛,所以你爸爸一直在外定居,终而寂寞而死!”郑蕙如扶着跪在地上郑雷的头,声声长叹,泪潸潸而下。 郑雷哭泣道:“那么我妈妈是否也死了?” 岛主又长叹一声道:“你爸爸至死也不告诉我你妈妈是谁!你一定想得到,这是你爸爸极为悲痛的伤心往事,我不能不遵守你爸爸的遗言而说出你妈妈的名字。” 郑雷一听哀声道:“姑妈,你能告诉我些什么呢?” 岛主淡淡地道:“我只能告诉你,你妈妈亦是武林中人,一代江湖奇女子,她嫁给你爸爸以后,听说你父母生活过得很美满,第一胎生了个女儿。” 郑雷望了方芳一眼,惊喜道:“姑妈说,我还有个姊姊?”岛主微点螓首。 天已经亮了,宫女等端来玉莲羹汤等早点,摆在各人面前之后离去。 岛主等她们出去以后,继续又说道:“不知你妈同什么人有了暧昧,等到生下了你以后,你父母实在再也不能共同生活在一起,所说你妈妈便带着你的姊姊,不辞而别,一去渺无踪影!” 郑雷道:“我的姊姊叫么名字?” “叫芳芳。”郑雷同方芳听到同时惊噫出声。 岛主看着郑雷又看看方芳道:“你们惊叫什么?” 郑雷从地上站起道:“姑妈,她姓方名芳,就叫方芳。” 岛主眨眼道:“不对,你姐姐叫郑芳芳,两个芳字,都是芬芳的芳。” 郑雷哭泣地道:“妈妈为何一去十余年,都不回来看看我们呢?”岛主摇摇头长叹一声道:“据我想,此中一定还有为外人所不知的秘密,可能愧见你爸爸总是主要原因之一。” 郑雷道:“为何爸爸每天黄昏,都领着我去跪在‘桃花祠’前念那首人面桃花的诗呢?” 岛主道:“据我所知,你妈妈确实是一个好人,不知为何,偶然铸成大错,在一起时,你爸爸不能谅解她,离开后,你爸爸一往情深,也许为平静自己的心灵,才天天去跪祷纪念她!” 郑雷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妈妈呢?” 岛主道:“一个江湖人物,是一定会关心江湖大事的。你以‘小飞龙’的绰号出道江湖你妈妈不会不知道的,如果你妈妈关心你,她自会来找你的。” 郑雷仰着小脸道:“姑妈,你是不是派了两大汉去龙虎山找我?非要把我同方姊姊找来不可了?” 岛主道:“我虽然关心你的行动,但却没有命令两大汉之事。” 郑雷自言自语的道:“那还有什么岛主,要找我们呢?” 岛主道:“光鄱阳湖就有三五十个岛主,也许别的岛主亦与你或者是与龙虎山的禁地有关。” 郑雷突然想起道:“姑妈你宫前的那块石头的神龙行云图,是什么意思?” 岛主牵着郑雷的手,盈盈站起道:“走,我们去看一个地方!” 于是,方芳红姑姊弟等都跟后面出了“九华宫”,到达“华清园”,登上望安楼,岛主领着郑雷等,从南窗向外望去,窗外湖水绿波。 岛主玉指遥指百丈开外的一个小岛,小岛比这个情人岛不足十分之一,一览无遗,在阳光下极为清楚,小岛通体是一座石山,不长一草一木,一眼望去,全是磷峋怪石,插天削壁。就在这孤峰危石的顶上,有一座白石砌成的城堡,因为隔得远,看不清人影的活动。 岛主指着那小岛道:“那就是魔鬼鬼城!” 大家不由一怔,这名字令人一听之下,即寒战不已。郑雷道:“姑妈,上面有人吗?”岛主道:“当然有人。”方芳摆手道:“既然有人住,为何要取成么难听的名字呢?” 岛主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这魔岛鬼城原来是湖盗出没之所,在十多年以前,被一个不知名的岛主占所,这人得了致命的暗疾,但这人武功高强,残忍嗜杀。” 郑雷道:“姑妈,你见过这个岛主吗?” 岛主道:“我们只知道这魔岛鬼城中没有一个女人,所有的男人,全都得了可怕的暗疾,从不肯以真面示人!” 郑雷怀疑道:“江湖上往往出现蒙面人,是否就是他们?” 岛主道:“这却不得而知了!” 郑雷又紧问道:“那岛主是不是就是神龙行云!” 岛主道:“我亦知道江湖上有一个杀人魔王神龙行云,但是无法证实这岛岛主是否就是神龙行云!” 郑雷道:“姑妈,你还没有说到那幅神龙行云呢?” 岛主沉吟一下道:“直从魔岛有人占据以后,因为魔岛不出产食物,所以他们常常来犯情人岛,经过几次的流血战斗和谈判,他们终于采取睦邻政策,誓言从不再犯,魔岛岛主就送了那幅神龙行云的石刻,放置在天宫前,约言如果魔岛岛徒再犯本岛,即会令其跪在神龙行云图前自裁,以示信诺。” 郑雷道:“以后呢?” 岛主道:“以后即从不敢有人来犯。” 郑雷惊慌道:“姑妈,不好!” 岛主惊道:“什么?” 郑雷道:“香山娘娘庙亦有三幅石刻的神龙行云图,最后是全部女尸惨遭分尸,未留一个活口!” 岛主沉吟道:“这——这很难说,如果最近出现的那个神龙行云,就是魔岛岛主的话,也许有这个可能。” 郑雷看看方芳和红姑姊弟后道:“姑妈,我同方姊姊去一探魔岛鬼城,看看岛主是不是神龙行云?” 郑雷刚说了一个“去”字,红姑即紧接道:“郑弟弟,我们亦去。” 岛主叹一声道:“去不得,去了一定凶多吉少,凡去魔岛者,不论男女,从无生还。” 郑雷道:“姑妈你放心,我们水性好,打不赢,却跑得快。” 岛主道:“我又不能去,如果我去,就违背了当年的约言,以后定会招来无穷的麻烦,你们先别慌,等我想好办法再说。” 他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于是他们又回到九华宫吃过早点,然后就到四处游玩,并且尽量的充分休息,准备晚间一探魔岛鬼城。 初更以后,郑雷姑妈派了两对最高武功的男女用两艘独木舟,送他们四人出发。 郑雷一看这四个岛民,全换了与郑雷等一样的打扮,郑雷知道姑妈的用意,他与方芳,红姑姊弟分乘两艘独木舟,两对男女根本不用桨,足一点独木舟即如箭离弦,直向湖中射去。 他们不直接航向魔岛,先向一岛外驰去,然后再绕一个大圈,差不多化了一个更次,才绕向魔岛的另一面。 离魔岛还有四五丈,为了避免暴露目标,岛民嘱他们四人下水游去。 四人紧紧依靠,即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分别下水,郑雷同方芳游向魔岛的东端,红姑姊弟游向魔岛西端。 郑雷同方芳慢慢接近了魔岛,在夜色下仰望危石上的鬼城,白石森然,酷似骷髅魔宫,加以湖面疾风怒号,更似妖魔惨叫,二人刚爬上岸边,衣衫尽湿,更感到紧张寒战不已! 郑雷轻声在方芳耳边道:“姊姊,我先进。”说罢,郑雷看好地形,晃身就飞到鬼城箭垛之上,一眼看见右侧碉楼之上,似有一个人影。 郑雷惟恐被发现,毫不犹疑,靠紧石壁,三两个箭步,冲上碉楼-望台。 果不其然,正有一人,靠窗倚立凝神外望,并未发觉郑雷等人踪影。好个郑雷,得势岂肯让人,手快眼快,骈指如戟,就向那人肩井麻穴点去。 指风所到,那人应指而倒,但倒地僵硬挺直,不似活人,郑雷注目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受惊后退。 只听“哗啦”一声,那人象一堆朽木似的倒落地上。立即有一丛小箭自那人身上向前后上下射出,布满全楼,同时不远处铃声大作。 郑雷暗叫:“不好。”但想要冲出楼门,已经来不及。郑雷灵机一闪,两掌自肩窝反划一个半圆,陡然“太上神功”应念而发,小箭不但全部象碰在棉花上似的,立即纷纷坠落,而根根被灼得半焦。 原来郑雷所点倒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穿戴整齐白骨惨惨的机关骷骸!“呀!”方芳刚进来,一看到这情景,吓一声惊叫。“呀——呀——呀”全岛回应! 骷髅虽然机关发动,射箭响铃,但至今仍未发现人影。为何方芳一声不大的惊叫,而能在这岛上引起回声不绝呢?难道这真是魔岛不成? 郑雷既感有些微胆怯,又不由的怒气不息,从这骷髅人的设置,就知这魔岛岛主绝非善类,郑雷抬眼望去,只见附近几座碉楼上,全有一动不动的人影,想必都是这种骷髅!郑雷想到此处,不觉呕心不止,杀机陡起…… 这一声又尖又长,又颤抖阴森森的鬼叫声使得每人心弦,都为之震得寸寸裂断。 紧接着又响起,好象出自九幽地府,冤魂厉鬼的哭叫声“小儿郎,你来了,让我等得你好苦!” 这一声叫过以后,鬼城四面响起回音,好象无数鬼魅,一连复说了数十遍,才渐渐隐去。 但第二声又紧接而起:“阎王叫你三更死,岂肯留你到五更!” 回音依旧,而且越来越凄厉。 第二声余音未尽,第三声又更加尖啸而起:“黄泉路,幽冥谷!来到鬼城不得活!” 第一声使得郑雷拉紧方芳,感到胆怯。 第二声使得二人同感惊愕! 第三声使得郑雷怒火上冲,好好的人不作,偏偏装神弄鬼,他气得两足一蹬,猛的一蹲身形,双掌猛抬,一座碉楼的屋顶,整个的被郑雷掀了开去,梁栋断折,屋瓦齐飞! 郑雷一抱方芳,幌身准备向门闯去。 方芳紧紧抱住郑雷,停了下来,从碉楼上看下去,二人都惊得呆了! 是人?还是鬼?一个个黑影,从古堡石屋中幽幽地走了出来,好象连走路都无力似的。 倏然,全岛又发出一声锐啸,所有黑影不下三四十人,突然精力百倍,双臂舞动,骨节一阵“咔喳”暴响。 二人这才看清,原来全是兜头盖脸,全身是黑头罩,黑色宽袍大袖的蒙面人。 这些蒙面人,忽然一挫身形,所有的黑袍,全都好象打足了气似的,饱满的鼓涨起来。“嗖,嗖,嗖嗖……” 所有的蒙面人,全都腾飞半空,分布落在所有的屋顶危岩上,但是在郑雷所在的碉楼上,却没有飞来一人。 一个个肃敬躬身而立,黑袍迎风飘幌,显然是在肃迎什么首领人物。 郑雷从这些蒙面人所注视的方向,亦看着鬼城中央的一座最高的古堡顶上。 在星光下,堡顶上泛起一片淡淡朦朦的青雾。 似行云,似飘雾,在所有蒙面人俱匍匐下跪时,在云雾中五种亮光闪闪生辉,渐渐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郑雷轻声惊叫道:“姊姊,这岛主果然是神龙行云!” 众蒙面人三拜已毕,齐声高呼:“参见岛主!” 神龙行云一摆手道:“平身。” 众蒙面人又朗呼一声:“愿吾岛主万岁。” 神龙行云抖袍高声道:“小飞龙等一干人,无故侵犯本岛,立即赐死!” 郑雷确定了现身的就是与他在香山娘娘庙所见的“神龙行云”一般无二之后。 立即告诉方芳道:“姊姊千万不要妄动,准备随时见机而退。” 他猛可一挫身,身形暴射而起,小小身子飞在半空,左手骈指如朝,右手坚掌如刀,人如行云流水,就向“神龙行云”奔驰而去。 刚飞在半途,两个蒙面人左右截住,四掌翻飞,人未到劲风先至,内家真力悉叱而出! 郑雷指掌并施,只听惨叫闷哼,同时骤发,两蒙面人一个不知不觉死去,一个开肠破肚,血污满地。 但郑雷亦逼着停了身形,落在一柱擎天的危岩上。 方芳接踵而至,在郑雷耳边道:“弟弟,你看湖上……” 第十八章 神龙闹双包临危不惧 郑雷经方芳一说,回头一看湖上。 只见湖上来了好几只小船了,最先一艘小船上,昂然站着的,竟然亦是一个“神龙行云!” 其余每艘船上则载着两三个蒙面人不等。 “神龙行云”则头罩袍服银光闪闪,高矮大小几乎完一样,根本无法分别。 只听魔岛众人,爆发一声欢呼:“迎接二岛主!” 郑雷忽然醒悟,原来“神龙行云”,确立是有两人。 然而哪个“神龙行云”才是杀父的仇人呢? 船上那个“神龙行云”在众人欢呼之声中,早已凌空飞起,如鬼魅般的飘上岛顶。 他似乎有意的就飘落在郑雷落近旁的堡顶。看到被郑雷击毙的两个岛徒,似乎赞许地点点头。 郑雷楞了,他知道一个“神龙行云”,他都绝非敌手。如今两个“神龙行云”,他既打不赢可能连逃也逃不了! 他有慷慨赴义的豪气,他昂然地看着离他不到三丈远后来的“神龙行云”。郑雷干脆放大胆道:“你点头干什么?” 岛主仰天一阵朗朗大笑,笑声就好象古钟钢钹,鸣声在空气中凝聚不散,笑止又点点头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语意又是感慨又是赞赏。 郑雷急道:“你认识我父亲?” 岛主微微颔首。 郑雷又追问道:“是你杀了我父亲?” 二岛主肯定地道:“不是。”但是他稍停,又感慨地的道:“我虽不杀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 郑雷愤怒道:“还是你杀了他?” 二岛主厉声道:“我神龙行云,岂是欺骗你小孩之辈,告诉你,我没有杀他。” 倏然,大岛主在最高堡顶上,吼声道:“赐死小飞龙,由二岛主执行!” 郑雷早已存心一死相拼,立即蓄势以待。 但二岛主一听此话,反面呆然踟立,亦没有回答,亦没有丝毫动静? 这似大出大岛主意料之外,大岛主催促一句道:“二弟,有什么困难?” 二岛主没有作声,但从他颤动的银袍上,可以体察得到他心情的激动。 终于二岛主开口了,他毅然地道:“小弟请求大哥破例一次!” 这话一出,全岛震惊! 大岛主惊讶的道:“二弟此言何意?” 二岛主道:“请大哥相信小弟,这有我不得已的苦衷,请大哥不要追问。” 大岛主沉吟一阵道:“不可以,此例一开,岛规即将完全废止,如二弟违命不肯执行,另行议处,大哥即将亲自执行这对小男女的死刑。” 说罢,他人如蜻蜓掠波,飘飘荡荡的直飞郑雷前面五六丈之处,单足停落在一根尖锐的石笋上。 郑雷一看,这两个“神龙行云”外貌根本无可辨别,但武功上却有不尽相同之处。 他手一招,一股劲风电疾袭到,使得郑雷微微摇晃了一下。 相隔五六丈,而大岛主尚未发掌,劲风即有如此惊人其内力之精纯,堪称登峰造极! 二岛去突然一抱拳道:“大哥,慢着!” 大岛主厉声道:“什么?” 二岛主的声音,显得有极丰富的感情,这是与他一贯残酷行为,完全不相吻合的,他道:“大哥如果一意孤行,请恕小弟不得不放肆阻止了!” 大岛主惊噫一声,众岛徒也不禁讶然大惊。从来没有人敢违背大岛主的意旨,然而今天第一次违背他的,却是他的弟弟二岛主。 大岛主冷笑连连,沉声道:“哼,谁要违令不遵守岛规,你知道应该得到如何的下场!”说完,他发出阵阵慑人的阴笑! 二岛主久停不语,又倏然一抬头道:“大哥放走他们,小弟愿听候岛规的惩处。” 大岛主又发一阵狂妄大笑,然后道:“你愿意用你的命来掉换他的性命?” 二岛主道:“不错!” 大岛主连连冷哼道:“你想我会答应?” 二岛主突然口气坚定地道:“不答应也得答应!” 大岛主猛哼一声道:“我就不答应。”抬手、扬掌,猛然推出,相距五六丈的距离,悉被劲力罩满,而且隐隐含有风雷之声。 二岛主毫不犹疑,从侧面单掌推出,两劲相交,有如逐浪排空,一阵轰隆之声后,立即在这五六丈距离内,泛起一阵白浓雾,随风消逝,两劲为之化解。 本来郑雷对两个“神龙行云”都无好感,但是如此一来,他不由得对二岛主油然而生出一种敬慕之情,他豪气地道:“因在下而使两位岛主失和,在下深感不安,请二岛主停手,在下愿领受岛规,但不知岛规规定擅闯魔岛,如何处罚?” 大岛主冷峻地道:“抽筋错骨。” 郑雷道:“如在下不愿束手受缚呢?” 大岛主道:“你只要接下老夫三掌,老夫就放你们离去!” 郑雷年纪虽小,但却有一股慷慨赴义的豪情,他回头与方芳道:“姊姊,后退。” 他等方芳退至碉楼后,再回头与二岛主道:“请二岛主作证。”二岛主显得无可奈何地,只好微微点了点头。郑雷在危岩上双足挪动了一下,站定身形,然后对大岛主一抱小拳道:“请发掌!” 大岛主缓缓拾起右掌,一股巨飙随掌而起。 银光一闪,二岛主飞身挡在郑雷身前,单掌竖胸而立道:“大哥,你硬是要发掌?” 大岛主道:“你问得奇怪,这是他情愿接受!” 二岛主道:“请发掌,那小弟替他代领了!” 郑雷急忙转到二岛主前面道。“二岛主好意,在下心领,区区三掌,在下还相信接得过,请二岛主移驾一旁,免伤你们弟兄和气!” 二岛主轻声道:“你真有如此信心?” “天命难违,如果我该死,二岛主你也救不了我!” 二岛主低沉地道:“小心了!”他转身退到一丈外的屋顶上。 大岛主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右手抬掌就发,好似春雷乍发,呼地一声暴响,内家真力悉数而出,隔空遥遥罩向郑雷。 郑雷小小双拳,当胸而立,“太上神功”早已运足,但沉稳不发。 他知道这种遥空互击,距离越远,劲势必弱,故所以他等到大岛主的劲力如排山倒海,狂风巨浪汹涌而至,离自己面前不足五尺时,他双拳一放,微蹲身形,猛推猛震而出。 短兵相接,伸手即到郑雷在此极短距离,才猝然发掌,两劲相接,火光一闪,轰然一声巨爆后,紧接着是爆炸连连,骇人听闻。 这一掌之后,郑雷被震退一丈开外,在二岛主前面不足三尺才稳住身形。 原来郑雷足下所站的危岩,被炸矮了三尺。两旁站得较近,在七八丈内的三个蒙面人,被震滚下屋顶,不知死活! 郑雷是两掌对一掌,而大岛去连幌都没有晃动一下,郑雷却被震退一丈,这显然大岛主武功高不可测! 郑雷在这一掌之后,却有了更多的信心,他跨前三步。 双足微分,身形微蹲,准备承接第二三两掌。 大岛主这一掌之后,却有了戒心,他知道这小子如果不趁早除去,将来必然是一劲敌! 他迟疑不发掌,其实他已把功力运至十成。 他杀机早炽,在他双目猛可一抬之际,二岛主早已看出,他是蓄意非杀害郑雷不可! 这一次他不分别发掌,而是合二三掌于一击,两掌遥空交互拍击,这“嗖嗖”两拍之下,就是倾九海之水,亦不过气势如斯! 郑雷虽然感到震惊,但总以为这一次距离又增加了一丈,如法炮制,大不了被震退到三丈的碉楼上。 郑雷仍然准备临迎发掌,但眨眼劲势已涌至身前,郑雷却茫然不知如何发掌! 原来大岛主早已发觉,把正面冲出的劲势,在两掌交互拍击之下,变为龙卷风的形式,一股庞大无比的旋转劲力,把郑雷四周,完全罩住。 如此一来,郑雷不论向任何一个方向发掌,都抵挡不住四方卷至的劲力,而且想退亦不可能。 郑雷正彷徨间,一个极微细的声音响至身后:“娃娃!右掌,左指。” 此时郑雷急不暇择,那里还有考虑的余地,依言右手竖掌如刀,左手骈指如戟,交叉置于胸前,将“混元指功”“太上神功”同时运足十成。 “身形猛转,掌指各自肩窝划出半圆,不断发掌戮指!” 郑雷依言掌指连施,总算把绵绵留至劲势,层层化解。 郑雷大喜,掌指飞舞越来越快,显得精力百倍。 郑雷集这两种奇特武功于一身,但却不知这两种武功合而施为所能发生的妙用,他为二岛主的指点,在惊喜中感到无限讶异! 方芳亦不禁为郑雷欢呼出声! 郑雷闻声更加舞得起劲,但是大岛主所发出的劲力,旋转不停,绵绵不绝,最后郑雷精疲力尽,只听震耳轰然巨响。 天旋地转! 沙石纷飞! 热雾迷漫四丈圆,郑雷躯体横陈在迷雾当中。 二岛主跨步向前,举掌下劈,只见郑雷身体一阵抽动,三岛主“拍”的又是一足,把郑雷踢飞半空。 方芳一看二岛主原来是假慈悲,落井下石,对一个一动不动的人,还补上这一掌一足,郑雷焉得不死? 她疯狂的哭叫出声,仗剑就扑向二岛主。 二岛主正飞起的身子,骈指凌虚一点,方芳早已不知哭叫,看来亦伤在指下。 二岛主身如大鹏展翅,腾空一手抓住郑雷,一手提着方芳,就向湖面飞去。 踏上他来时的小船,两足一蹬一划,船如离弦之箭,快过闪电,冲破平静的湖面,在夜色中只见一条白色向茫茫水域,隐没不见! 第十九章 瓷盘藏五行大惊小怪 湖水汹涌着,碧绿的湖水卷起层层白色的浪花,这是一个明朗的好天,极目千里! 天亮已经很久了! 情人岛的沙滩站满了人,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水际整齐地摆满了五彩缤纷的独木舟,有一股轴轳千里,旌旗蔽空的气派,看来他们就将誓师祭旗,倾巢而出的样子。 忽然有人大叫:“来了!来了。” 在层层浪花的湖面上,远远的有两艘独木舟,箭射而来。 情人岛主郑蕙如,美艳绝伦中满含忧郁之色的走向水际。没有一个人不感到心清特别沉重,明明独木舟中只有全身着红的红姑姊弟,郑雷方芳则不在舟中。 两艘独木舟一直冲到沙滩上,四男女和红姑姊弟跳下独舟时,六人都热泪盈眶,啼嘘不止。 郑岛主朱唇动了几动,但不敢启齿相问。 郑岛主玉掌微微上举,只要她玉掌一挥,情人岛就要倾巢而出,血溅魔岛! 但是她究竟是一岛之主,不能如此盲动! 她强忍悲痛,问道:“红姑,他们呢?” 红姑痛哭道:“完了,他们完了!” 郑岛主虽然悲痛,但她不能象红姑那样痛哭失声,她只是吞声流泪,把红姑姊弟搂在自己怀里。 郑雷是郑家唯一的后代,她深海没有阻止,至少她应该随同前往,使得魔岛岛主看在情人岛的面子上,不致遽下杀手。 她等到红姑哭声渐止,她才松手再问道:“究竟情形如何?你们为何能逃离魔岛?” 红姑沉吟一下道:“我们是分两批潜入魔岛,当我同红弟一接近鬼城时,竟然被一个蒙面人发觉,而蒙面人正是我们的父亲。” 红姑又哭不成声,久之,红姑继道:“我父亲不敢泄漏魔岛的秘密,他只是说叫我们忘掉他,他已经终生不能离开魔岛,母亲他没有见着,可能找错了地方。” 郑岛主道:“那你怎么知道郑雷的情形呢?” 红姑继道:“就在此时,全岛鬼哭神号,我父亲十分惊慌,说是魔岛发现敌踪,我这才告诉他,这敌踪正是与我们同来的郑雷和方芳,既然他们已被发现,我们也准备现身接应。” 郑岛主两眼直盯住红姑,在催促她说下去,红姑又道:“但是我父无论如何竭力阻止,他说擅闯魔岛者,必死无疑,我们出去,亦是多陪上两条性命”。 郑岛主道:“以后呢?” 红姑即将大岛主出现以后,一直到二岛主提着两人,踏船而去的详情道出。 郑岛主道:“你们又怎样奔出来的呢?” 红姑道:“我们哭着叫着爸爸一同逃走,他一再说他已经无法离开魔岛,我们问他为什么?他亦不敢讲,我们要求他把头罩取下,见上一面,亦没有为他接受,他只劝慰着哭着叫我们离开,所以等到我们潜游离岛时,已经看不见二岛主的船踪影了!” 郑岛主听完以后,立即挥动玉掌,众人纷纷跃上岸边的独木舟,她牵着红姑姊弟,亦跳上一只独木舟,划破湖水,领先出岛而去。 近百只彩色缤纷的独木舟,井然有序的滑行在这碧绿银波的湖面上,他们直航魔岛。 船队浩浩荡荡前进,前面浩渺烟波,一望无际,然而后队却忽然响起一声胡哨,这明明告诉岛主,后面发生情况。 难道魔岛岛主先发制人,已经来偷袭情人岛不成? 郑岛主循声扭头观望,原是在岛的极左端,飘荡着一艘无人小船。 这小船的形式,决非情人岛所有。 这小船的头上绘成一个魔头,船头就正是他张开的血盆巨口,红姑忽然惊叫道:“就是那艘魔岛鬼船!” 郑岛主挥手示意,船队立即停止不前,她招呼身边的两艘独木舟,就直趋无人鬼船奔去。 还有十丈远近,郑岛主已经急不及待,藉独木舟前进之力,人已凌空,飘飘飞起,直冲向无人鬼船。 郑岛主离鬼船还不足五尺,突然船中一条人影飞起,直上九霄,好象这黑影力道没有余尽的样子。 郑岛主喜出望外,惊叫道:“雷儿……” 黑影原是郑雷,郑雷兴奋地叫道:“姑妈!” 红姑姊弟欢呼抱掌跳叫道:“小飞龙,郑弟弟!” “小飞龙,郑哥哥!” 郑雷身如蛟龙,一直向上疾升,宛如凌虚御风,无有余尽,直冲到二三十丈高,才一个翻滚,环飞而下,慢慢的又滑向小船。 此时,郑岛主已经站立船头,一看方芳仍昏迷未醒,待郑雷落回船后,她牵着郑雷,走进中舱,依身察视方芳。 郑雷眨眨眼十分惊讶道:“我怎么到了此处?姊姊怎么样了?” 郑岛主道:“雷儿,你不知道?” 郑雷道:“姑妈,我被魔岛大岛主击昏以后,刚刚在空中才醒过来。” 郑岛主征然惊愕道:“你冲霄升起,你不知道了?” 郑雷茫然地点头,显然无知般的天真,噘着嘴道:“嗯,我醒来时正看见姑妈飞来。” 郑岛主道:“先别谈,等我救醒方芳要紧。” 郑岛主低头看看方芳,不过是点了普通的麻穴,点穴的位置倒极平凡,但点穴的手法却极不平凡。 郑岛主正在感慨“神龙行云”二岛主,不仅是一个狂妄的杀人魔王,而从其点穴手法中可见其灵巧机智,不是一个狂妄的人,所能具有的。 她高举柔夷,正要拍下,她眼角间,已看到郑雷两指虚空一弹,方芳已然蠕动醒来。 郑雷以前的武功如何,郑岛主虽然没有看见,但今天的一蹦一弹,显然目见比耳闻的要高超得多,怪不得他在魔岛伤在大岛主之掌下,还被二岛主补了一掌一足,仍然不死,却非偶然。 方芳眨眨眼悠悠醒来道:“弟弟,我没死?” 郑雷趋前扶起方芳道:“我们都没有死!” 方芳一看面前还有郑雷的姑妈在,原来已经是情人岛近旁,她惊疑的正要发问,郑岛主点足舟行,迎风言道:“先别问,回去再讲。” 她挥手下令,船队重返情人岛,自己几条船,抢先直趋情人岛的沙滩——情场。 回转九华宫,果腹充饥,席间郑岛主仍不厌其烦的频频相问。 最后郑雷道:“姑妈,二岛主只承认家父之死,与他有关,但并非凶手,此仇是不是还要报呢?”话中之意,显然他完全相信二岛主之话,对二岛主已经有感激之情! 郑岛主道:“此原因还需查明,我武林人士,以行侠仗义为主,神龙行云行事乖张,杀人无数,不言父仇,亦必须为武林除。害。” 郑雷又道:“神龙行云既住魔岛,为何龙虎山禁地,又似神龙行云为图,暗藏禁地出入路径!” 郑雷从背上包袱中取出瓮盘,把它倒放在姑妈面前。 郑雷在回忆中一面说出禁地地形,与图上吻合之处,他道:“我们起先以为这五朵山形云,代表五座山,但实际地形只是山峦起伏,并未见有这五座云祥的山峰。” 第二十章 江湖杀伐道义尽丧 她薄唇下弯,黛眉深锁,似在全神凝思这瓷盘的秘密! 郑雷要想说的话,都只好停下来,不敢打扰姑妈的思绪。 郑岛主忽然变为凝思的喃喃自语:“五峰山,五行山……五行山,五峰山……”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前面两句话,大家都听得懂,那是郑雷在天师府前问老樵夫的话,后面八个不相连贯的字,则令人惊疑莫名。 郑雷忍不住道:“姑妈……” 郑岛主猛然击桌叫道:“有了!” 但她一听郑雷的叫声继道:“你先说下去。” 郑雷压抑住受惊跳动的心,继道:“这盘子后面,和龙虎山禁地入口,石碑后面的小飞龙,与侄儿的乳名吻合,不知有何用意?”郑岛主道:“你还有问题没有?” 郑雷想了很久,方芳抢接道:“看守龙虎山禁地的老樵夫,和去找我们的两大汉,既未蒙面,似乎不是魔岛人物,但他们所说的岛主,不知是指何人?” 郑岛主沉吟半晌,然后道:“我现在还没有把这几个问题的关连之处想出,但对瓷盘上这个图,我不知我的想法对不对!”郑雷与方芳都高兴的催促道:“姑妈,你快说吗?” 郑岛主慈爱的一笑道:“你们看,这五朵云,不是代表五座山,而是代表五行的方位。” 方芳红始姊弟全围上来看,都觉得郑雷的姑妈说得很有理,不住的点头。 郑岛主看了看他们四人,继道:“你们看,这条龙身盘旋在五个方位之间,象一个什么东西?” 郑雷首先叫道:“象一个八卦!” 郑岛主赞许地点点头,道:“我们看这龙头龙尾,只象有一条路,但实际不是,龙身绕过五行方位,按遁甲易数就暗含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这说法玄之又玄,四个小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郑岛主义道:“依我想,你们进入的那条路,正好闯进了‘惊’门,所以有惊无险,还有一条地道让你们全身而退的机会,如果你们要是闯进‘休、杜、死’三门,你们就绝无生还之望了!” 郑雷同方芳想起那些食尸兽和九头鸟,心中仍不寒而栗国,毛骨悚然,如果要闯进了‘休杜死’三门,更不知如何可怕! 郑雷道:“妈妈,如何才能分辨出这八门呢?” 郑岛主沉吟道:“我想了很久,从这图上无法分辨出八门的方位,就是按遁甲上的易理,这八门亦没有一定的次序,完全看设置的构思和技巧而走。” 郑雷看看方芳,似乎对姑妈的这解释。 仍感到无限失望,突然郑雷不禁“啊”了一声道:“为何丰都五鬼来抢这瓷盘以后,就没有人再来抢夺这瓷盘了?” 郑岛主沉吟良久道:“我的解释,也许不着边际。” 方芳道:“姑妈,你讲出来人家听听嘛!” 郑岛主点点头道:“这龙虎山禁地是一件大秘密,但不是一件很多人知道的秘密,这禁地中也许只对极少数人有用,而不是人人欲得的奇珍异宝,你们说,我的说法对不对?” 谁也不知道郑雷姑妈这样的说法对不对,但四个小孩同时一致的点着头。 郑雷道:“姑妈,我还是去魔岛找二岛主查明报仇呢?还是先去龙虎山呢?” 郑岛主道:“你胜得过二岛主吗?” 郑雷道:“我没有把握。” 郑岛主对郑雷端详再三,赞许地点点头! 郑雷道:“姑妈,我想再与方姊姊,去探龙虎山?” 郑岛主道:“欲速则不达,你只要选择一个适当时机,再去一探,量无不可!” 郑雷乃禀明姑妈,就要告辞。 郑岛主送郑雷等出“太真宫”,穿过村庄,绕过山嘴,远远看见沙滩上已有岛民多人在等候。 郑岛主叮咛再三,郑雷等分乘两艘独木舟,才泪眼模糊的离开了情人岛。 乘长风破万里浪,他们踏舟滑行了已两个时辰,此时已红日西斜。 在湖面,波光日影下,有一艘三桅大船独自迎面而行,显得是那么孤单,那么雄伟。 郑雷不禁自言自语道:“三桅船……” 坐在舟中的方芳,突然跃起,叫道:“三桅船!” 郑雷随着全身晃荡了一下,觉得奇怪,这三桅船为何值得方芳大惊小怪? 方芳急道:“三桅船在那儿?” 原来方芳先是反身坐着的,背向三桅船,所以不知郑雷看到的三桅船在那儿? 郑雷有:“你急什么?” 方芳急得几乎要跳起来,道:“你忘了,妈妈坐的不就是三桅船。” 郑雷顽皮地一阵朗笑道:“难道说这湖上就只有你妈妈坐的一艘三桅船?” 方芳一跺足,独木舟都差点翻了,红姑姊弟在另一艘独木舟中,看到好笑,郑雷赶快两足分开平稳着小舟。 方芳急道:“弟弟,你快说嘛,三桅船在什么地方吗?”郑雷笑笑,遥指远处,方芳不知看出什么蹊跷,急道:“弟弟快追!” 红姑突然抱拳向方芳道:“方姊姊,郑弟弟,我们要去找我们的妈妈,就此分手,后会有期!” 郑雷同方芳都想不起什么话好说,任务各殊,只好分道扬镳,互订后会之约。 郑雷道:“一月后的今天,咱们在龙虎山天师府前相候。” 红姑想了一想道:“好!” 四人两艘独木舟,互相依依在湖上环绕两圈,红姑姊弟奔东,郑雷足下一吃力,即依方芳之言,向三桅船追去。 从黄昏追到傍晚,距离是越来越近,但夜色逼人,乌云四合,风急浪高,视线却越来越不清楚。 合郑雷方芳二人之力,但独木舟在这浪涛汹涌之下,却越来越难控制。 又追了半个更次,风势更加狂扫湖面,大雨骤至,浪涛卷起一两丈高,远远看见三桅船,早已落帆下绳,完全靠人力在摇橹前进。 郑雷的木舟,早被浪花抛在空中飞舞,幸而郑雷内力大增,总算始终保持平衡,未被倾覆。 但是,这样一来,看看追近的距离,又反而渐渐掉得远了。 倏然方芳惊叫道:“娃娃鱼,娃娃鱼!” 郑雷一看,简直是成千成万的娃娃鱼成群而至,在风雨中见女鱼王几次跳出水面,好像表示重逢欢情。 郑雷在想:“娃娃鱼此时来干嘛?” 此时郑雷才发现,原来娃娃鱼所到之处,波浪不兴,浪涛只在鱼腹之下汹涌。 千万只娃娃鱼,把独木舟抬在中间,四平八稳的掠过湖面,疾向三桅船追去。 近了,三桅船上一切展现在郑雷和方芳眼中。 方芳惊叫一声,惶悚的道,“弟弟,你看!” 风急雨强浪涛高,狂浪猛卷,三桅船只偶尔在浪花中露角,只有三支桅始终露出浪外,使人知道这三桅船还未被狂浪吞没。 在三支槐的前中两支桅上,多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在风雨中动亦不动,就像桅竿上突然高了一截。 中间一支桅竿上一看就知是“神龙行云”,但是,是大岛主还是二岛主,就无法分辩得清。 前面桅竿上是一个女人,衣衫尽湿,曲线毕露,看起来是一个徐娘半老,风姿犹存的女人。 方芳轻轻爬到郑雷身旁,几乎伏压在他的肩上道:“弟弟,那是我妈妈!” 郑雷一怔,方芳妈妈从不现身,干嘛同“神龙行云”面对面的站在桅竿上,不言亦不动? 郑雷紧张道:“姊姊,他们在干什么。” 方芳一噘嘴道:“那我怎么知道!” 郑雷道:“他们是躲避排空巨浪?” 方芳道:“谁知道?” 郑雷又问道:“他们是在较量武功?” 方芳道:“跟你说,我不知道!” 郑雷这一次有点自语的口气,但这口气确非常有力,说道:“他们为何站在一起?” 这一问,正好问到方芳心里,方芳亦同样想着这个问题。 郑雷同方芳的到来,已经被桅竿上的两人发觉了,不然,他们二人还不知要僵持多久! 摹闻方芳妈妈喝道:“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就要下毒手了!” 郑雷同方芳简直是又惊又怕,方芳妈妈如此对待“神龙行云”,焉得不丧命在“神龙行云”魔王手里? “神龙行云”不知杀过多少女子,但这一次却显得畏缩不已。 郑雷在想“神龙行云为何不敢下手?” 方芳在想:“神龙行云该不会向妈妈下手!” 在强风劲雨中,怒涛澎湃中,只听得“轰隆”一声,原来是方芳妈妈果然出掌,双掌力因而出,看来劲道十足,内力悉吐,真是痛下毒手! 劲势袭过“神龙行云”,似乎一接触他身子,即化为乌有。 “咔喳”一声,桅柱倒险些从中折断。 “哟!”方芳一惊,不知什么时候桅竿上亦站立了人,仔细一瞧,不是别人,不知什么时候,郑雷从她的身边飞上桅顶,她还不知道。 风雨小一点了,浪亦小一点了,看来这辰光已经是午夜以后。 郑雷无论如何不能眼看方芳妈妈失手。爱屋及乌,他爱方芳妈妈跟爱方芳一样,他不管有无危险,他飞身桅竿上,助一臂之力。 方芳一看郑雷飞上了桅顶,她也仗剑飞身,落到了前桅半腰的绳索上。 她轻轻叫了一声:“妈妈!” “神龙行云”这个时候似乎才发现方芳和郑雷的来到。他看看方芳又看着郑雷,然展袍高飞绕桅一匝。 在渐停的风雨中,看来他的身形并不太快,但方芳妈妈发了一掌,郑雷也发了一掌,可是连袍角亦没扫到他一下。 这种几乎是失传二三百年的“浮光掠影”轻功,不能只凭快慢论高低,这种不可思议的玄妙,在“神龙行云”连飞三匝时,郑雷似乎豁然贯通,大有心得。 方芳妈妈停止了发掌,郑雷亦忘了发掌,“神龙行云”猛然急冲而下,落在郑雷二人所乘的独木舟上,冲开娃娃鱼群,风驰电掣的消失在黑黝黝的湖面上。 风停了,雨亦停了,湖水碧波如镜,云屑汹涌四散,云隙间已经可以看到点点寒星。 郑雷知道方芳妈妈不喜见陌生人,“神龙行云”走了,郑雷反而显得很尴尬,无法处理这场面。 方芳妈妈一下飞在中桅竿上,劈掌如刀,劲风如万箭齐发,不问青红皂白,就向郑雷劈至。 这一掌是“太上神功”,郑雷识得,但方芳妈妈的“太上神功”与郑雷的似乎各走极端,方芳妈妈走的是阴柔,郑雷走的是刚强,殊途同归,各有其妙绝之处。 怪不得方芳妈妈能化解“太上神功”,郑雷惊异其为何对他发掌?亦只好运起“太上神功”,以便同样能起化解之效。 方芳惊得几乎哭叫道:“妈妈……” 郑雷一挺之后,为了恐怕方芳为难,他一个翻滚就向湖面射去,他踏着娃娃鱼群,尽快的远离三桅船。 他已经飞奔得远了,但他仍听到从湖面传来方芳和妈妈的声音:“弟弟,回来!弟弟!快回来!”。 “谁叫你跟那臭小子在一起,你别想跑,快跟我一块回去!” 郑雷骑在女鱼王背上,女鱼王似乎知道郑雷的心情,奔射如箭,快通电光火石,瞬间,已经离得远了,连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郑雷有一种自尊心被极度侮辱的难过,又有一种别离滋味在心头的悲伤,他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郑雷想:“我有妈妈,我有姊姊,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我自己的妈妈和姊姊!” 晨光熹微中,郑雷已经看到离陆地近了,青山绿野,郑雷觉得都在迎人而笑,郑雷拍拍女鱼王的头道:“鱼姊姊,我们别了,但是我一定会回来再看望你的!” 他把真情付与娃娃鱼,也许有人笑他傻,但是没有人能阻止他与女鱼王之间灵犀相同! 郑雷倏的闪电飞起,他仿效“神龙行云”“浮光掠影”身法,但他只能在鱼群上空,绕飞两匝,就向岸边掠去。 郑雷别过鱼群,直奔官道,天色大亮,郑雷打听之下,原来这是一条直奔“饶州”的官道。 不到一个时辰,饶州城已经在望。 路边有一个路亭,离饶州还有十里,但实际上路亭与饶州城,只隔一道港湾遥遥相对。 如渡船过港即是饶州城,但如绕过此道港湾,就必须足足走上十里。 湖面的对岸码头,已经熙来攘往,显得相当热闹,渡船往来穿梭,阳光在水而闪闪生辉。 路亭中没有人,郑雷为这水上风景的吸引,亦为脑子里思潮起伏的宁静,他不由得坐了下来。 他茫茫的望着这水面上,但是他什么亦没有看见。 他似乎在想,但是他没有一条理得清的思路! 他就是这样忘我的坐在路亭中。 在他没有遇到方芳以前,他没有这种感觉,如今他失去了方芳,就像失去了舵的船,在这茫茫人海中,有一种孤独和凄凉的感觉。 忽然,水上传来一阵吵嚷声,这才使他从自我的幻觉里又拖回了现实的世界。 于是,他才感到非常奇怪! 为什么这些过渡的船,往来水面,却没有一只是靠这路亭岸边的? 此时,他才看清,这些船全不是往这面来,而是向港湾里面进去作甚? 他正想走出路亭,去看看这些船的去向,倏然,有二三个老少不等的短装汉子,一下冲进路亭来,就把路亭的两个门紧紧守住。 这些汉子一律手执明晃晃的钢刀,背上靠着一把四五尺。长的铁背弓,一冲进路亭,就把钢刀插进左腰的刀鞘里,取下弓从右腰的箭囊中抽出箭,弯弓搭前,紧张地注视着门外。 郑雷一步走近,无意中被夹犹在这莫名的是非里,虽然没有恐惧,但总觉得有些惊奇。 他偷着头想从他来时的门看看外面,究竟有何情况?只见守在门边的两个汉子,抬弓就射,一阵破空之声后,远远立即传来一声问哼,继之是一声沉重的痛叫。 郑雷看清楚了,这个路亭已经被不知多少人包围了,包围中首先现身的两人,一不小心,一人吃了一箭,刚刚倒下,就被后面的人拖走了。 从此,路亭两个门的方向,再不敢有人现身,但是郑雷早听出来了,从路亭墙的两面,有人在偷偷接近。 郑雷一看这亭中的人太少,这包围的人至少有一二百,如一旦被突破,这路亭中的二三十人,恐怕就难逃死伤。 一这些人中,郑雷看得出,都不过是学的外五门的刀枪剑戟,对于从两个墙外接近的人,虽然知道,但苦无对策。 偷袭的人,已经离墙外不足两丈了。 亭内的人紧张得弯弓搭箭,注视着亭顶。 “嗖嗖”两声,墙外两人飞身上了亭顶。 亭中七八人,用劲将箭对着屋顶射出。 只听“呀呀”连声,屋顶上两人,显然已经伤,顺着亭顶,就向外滚下,“噗通”一声,立即传来一阵呻吟痛叫。 亭外人起了一阵骚动,显然受伤滚下的两人,是他们之中的首领之一,只闻一阵愤怒喊叫,立即一阵大小石块,如雨而至,纷纷掷向亭顶。 “咦!”大家全楞了。 明明听到大小石块带着嘶嘶锐声,从空而至,没有一块石头打破亭顶,只听到滚落两边墙边。 亭中人莫名其妙,亭外人却惊叫出声。 明明看到扔出石头是飞向亭顶,但落到离瓦面不足一尺,就好像落到棉絮上似的滚了下来。 又是一阵怒吼,劲风狂啸,又是一阵更多更大的石雨,排空卷浪而至。 亭中众人,又起了一阵骚动,又有了更多的不安和惊恐。 大家都竖起耳朵在听,大石带着劲风的声音,明明是从亭顶奔腾而下。 二三十人就想冲出事外,准备一拼。 但是,却为郑雷的怪手法所怔住了。 大部分的人,这时才注意到这亭中何时多了郑雷这么一个十三四岁俊秀小孩? 这小孩在干什么,他两手翻掌向上,满天飞舞,掌影如海,指舞如风,只见一阵波涛滚滚,绵绵不绝! 他们险些忘了,凌空而至的大石,什么时候已经平静无声,不知滚到何处去了? 众人勃然大惊,才醒悟这小孩两手的舞动,是与石块的失踪,紧紧相关! 除几个守在门边的以外,亭中人全“扑通”跪倒,一致同声道:“小哥在上,受我等一拜!” “这、这……”郑雷一连“这”了几声,找不出用什么话来推辞。 正在此时,把守门边的几人突然抬弓引箭,就待发射,忽然又弓箭下垂,戒备又松弛下来。 从门外看出去,原来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气急败坏的向路亭奔来。 大家站起,亭中有一个蓝布短装的半百壮汉,一下奔到门边叫道:“青儿!青儿!” 被叫做“青儿”的小孩,一下扑蓝衣壮汉怀里,哭叫一声:“爸爸!” 蓝衣壮汉急问道:“青儿,你怎么来了?” 青儿迅即忍住哭声道:“爸爸,赶快投降吧!” 众人一惊,这孩子为何跑来说这么一句话? 蓝衣壮汉又道:“青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儿望着亭中诸人,一付哀伤之色的又道:“各位伯伯叔叔,我们快投降吧!” 有一个黑衣大汉趋前怒声道:“小青儿,你跑来干什么?” 青儿道:“五叔,我们村庄里的人,全被金乌帮的绑来了!”众人全惊噫出声。 金乌帮的全无江湖道义,把金弓村留下的老弱妇孺,全绑架来此,这明明是以他们的生命逼着他们投降,一听之下,人人发指。 大家一齐愤怒的吼叫道:“我们出去跟他们拼了!” 就在这吼叫之下,两个年轻汉子,执弓在手,“嗖嗖”两箭射出,然后一手执弓,一手拔出腰间钢刀,口里疯狂的叫道:“金乌帮主,老子跟你拼了!”又两人伸手亦没有抓住他们二人,他们像一阵风就卷了出去。 二人刚刚奔出路亭不到五支,只见各处树后草丛里,镖梭箭弹,暗器连发,他们立刻成了两个血人似的,只有一两步间,全身像刺猬似的中满了暗器,踉跄地倒了下去。 亭中诸人,全惊得呆住了! 蓝衣壮汉摇着青几道:“青儿,他们叫你来做什么?” 青儿看到死去的两人,吓得好久才说出话来。“他们叫我说,如果大家不投降,就把妈妈和全村绑来的人都杀光。” 蓝衣壮汉听了这话,低着头在想,亭中诸人一个个都盈盈欲泪,情势逼得他们无可奈何? 但是,谁亦不肯说出“投降”二字! 这种死沉沉的气氛下,简直使人头皮发麻,悚然而立!倏然,金乌帮的人,四周同时在大声的在叫:“你们投降吧!不投降我们就杀死你们的亲人了!” 他们连喊几次以后,只听外面传来哭声阵阵,金弓村被绑着的老弱妇孺,全现身跪在远远的四周,每一金弓村人的后面,都有一个执大砍刀的金乌帮众。 喊声全部停止,只听一个金乌帮的徒众道:“帮主有令,数到第十下你们不出来投降,一声令下,全体斩首!” 每数一下,就像把大铁锤击在心上一样,亭中诸人,都一下一下的感到心的绞痛。 但是,每一个人仍咬紧牙关,没有一个肯说出“投降”二字。 青儿哭叫道:“爸爸投降吧!妈呀!”说罢就放声大哭起来。 外面已经数到第九,大家似乎才想起郑雷的存在,全不由得围着郑雷,跪在郑雷四周。 此时,在众人眼里,郑雷就是一尊救命的天神。 郑雷环观众人一周后,显得毫不在乎的道:“走,我们投降吧!” 第二十一章 水上擂台笑话百出 “走,我们投降吧!” 由郑雷领头,大家默默无声的走出路亭。 足步缓慢,心情沉重,刚刚走出不过十丈,忽听一声斥喝道:“站住!” 郑雷首先停了下来,众人显得毫无主意,亦跟着垂首而立。 “帮主有令,你们速速把刀箭放在地上。” 郑雷回首看看大家,走在郑雷身后的蓝衣大汉牵着青儿沉声道:“小哥,我们都完了!” 郑雷摇摇头道:“弓箭钢刀,放在地上。” 众人依言放下,郑雷又道:“你要他们,让妇孺们站起来。”黑衣大汉用劲的叫道:“你们放起我们的老弱妇孺!” 金乌帮的又传言道:“你们先退后五步!” 众人依言而退。 不久,金乌帮的人已经令所有妇孺站起,一个个哭哭啼啼的集中在前面,五六十人会坐在地上,被四五十个执着明晃晃大砍刀的壮汉,团团围住。 金乌帮的人又叫道:“帮主有令,金弓庄主受召进见!” 原来牵着青儿的蓝衣壮汉就是庄主,他向郑雷点点头,仍牵着青儿,缓缓迈进! 郑雷沉声道:“慢着。” 庄主停身回首,惊愕地看着郑雷。 郑雷道:“留下青儿,我同你前去。” 庄主将青儿交与黑衣大汉,牵着郑雷,环视众人,示意稍安毋躁,来后口身,就向金乌帮主走去。 刚刚走到中途,金与帮主的又道:“金弓庄主,你手里牵着的小孩是谁?” 庄主征然停住,望着郑雷,无以为答。 郑雷一身蓝缎紧身劲装,腰紧丝巾,足登一双赭色快靴,梳一个冲天髻,人长得聪明秀丽,英气中略带几分忧色,打扮和模样,全不像本地人士。 庄主想不起该说郑雷是谁? 金乌帮的又叫道:“帮主有令,你如有投降诚意,就先打死这小孩!” 庄主呆了,这大出郑雷意料之外,真想不到金乌帮的眼光如此毒辣! 其实,刚才金乌帮两次石雨攻击,连亭顶一块屋瓦都没有击中,就知亭中必有高人,但他们却想不到是郑雷,不过他们心狠手辣,宁肯错杀三千,亦不肯放松一个可疑人物,郑雷一看,离金乌帮主所在,至少还有二三十丈,离他预计发动突击的距离,已经不远,他轻声的道:“设法继续前进。” 庄主抱着郑雷,大声哭道:“你们是不是人。你们好残忍,他是一个小孩什么也不懂,你们为什么要我打死他?”他用这方法吸引着金乌帮的注意,他一边大步迈进,几句话说完,又前进了三四丈。 金乌帮的高叫道:“放下他,站住!” 庄主道:“我是奉命而来,我们已经缴出武器,你们难道还怕不成?” 这一句话,却意想不到的发生了激将的效力,他们让金弓庄主继续前进,再没有出言阻止。 离金乌帮主不足十丈了,金弓庄主正抱着郑雷低头疾进,忽然眼前刀光一闪,两个执大砍刀的帮徒,用刀从中间一架吼道:“站住!把小孩放下。” 郑雷轻轻用力一挣,金弓庄主知道他要下来,他刚刚把郑雷放下,郑雷哭着:“妈呀!妈妈!”的叫着,就往被包围着的妇孺奔去。 蓝衣壮汉亦楞了,难道郑雷真是金弓庄的小孩。 被围的妇女,敢情亦是吓花了眼,见有小孩叫着前来,也“儿呀!儿呀!”的乱叫嚷。 守着妇孺的群众,大砍刀一扬道:“不准过来……” 话还未完,郑雷早已凌空飞起,“浮光掠影”,绕飞一匝,只一瞬间,围守妇孺的四五十个帮众,全无声无息,哼都没哼声,就全倒在地上。 两个执大砍刀的“嗖嗖”两刀就向金弓庄主砍下。在路亭前二三十个金弓庄众,抢回刀箭,就风驰电掣的扑来。 金乌帮主亲自率领众徒就向全体妇孺围攻而至。 这种择弱而噬毫无江湖道义的行为,更为郑雷所不齿。 郑雷正在空际,扭腰展臂,由“浮光掠影”突换“飞龙身法”,翻滚如轮,疾行如风,直向金乌帮主一群人冲去。 “小飞龙!” 一声惊呼,金乌帮也吓得只恨爷娘少生两条腿。众人知道郑雷就是新近扬名江湖的“小飞龙”时,郑雷正如龙一样的变化多端,早已不知去向。 他贴着树梢草丛,疾驰而去,所以不易为人发现。 他顺着港湾往里狂奔,他想看看先前那些小船的去处。 他真意料不到,这饶州城外,却如此战云密布,杀伐连连,刚刚才死亡累累,如今他早又看见又是。处人山人海的战场。 在港湾的尽头,筑了一座高台,台近水滨,台上龙飞凤舞写着大字“水上擂台”。 从台口延伸约十丈,两岸有数根粗绳栏过水上,绳外挤满了小船,两岸挤满了数不清的人数,只见万头攒动,黑影幢幢。 这时水面上空荡荡的,台上虽时时有人走来走去,但比武尚未开始。郑雷不愿去挤,找一处高地,站在二三十丈外,远远的居高临下,注视场中。 郑雷觉得台柱上的对联怪有意思,反复的看了两三遍,对联是:“粉拳单打美男子,绣腿只踢丑丈夫。” 这两句话,却令郑雷莫名其妙,这明明是女子摆擂,女子摆擂多半为的是把亲,但从这对联看来,这女子恨尽天下男子,不论美丑,似乎都在斩杀之列。 郑雷虽然还是小孩子,但也不禁心感不乐,他倒要看看过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武功高到如何程度?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为何竟敢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在一声震天爆响的叫好声中,台上出现了一个宫装美女,美得几乎无法形容。 这女子在娇艳中眉梢眼角间,有几分妖荡的春意,看不出她是不是武功超群,更看不出她有何狂妄之气。 她环视两岸和水上,轻轻的拂袖为礼,朱唇微启,声如银铃,语似鸟啼,宛啭而出,传得又远,听得又清晰,内力造诣,实为惊人。 只听那美女道:“奴家百蝶仙子朱玉奴,以武会友,请江湖朋友武林同道,多多赐教!” 忽然在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我的好姑娘,你笑一个怎么样?” 郑雷更加奇怪,这是打擂,又不是唱戏,怎会还有如此叫嚷的! 在郑雷锐眼搜索之下,原来叫嚷的不是别人,正是刚逃来的金乌帮主。 郑雷摇摇头不胜感慨的忖道:“刚刚帮众死伤累累,转眼看之间,女色当前,岂料金乌帮主竟是这等轻薄忘形之人。”百蝶仙子朱玉奴停了一停,果然露齿一笑,全场爆出了一声“好”。金乌帮主更是得意扬扬,一个人狂妄大笑。 随见百蝶仙子柳眉倒竖,朗声言道:“请邝帮主下场赐教!” 金乌帮主邝达,在鄱阳湖一带小有名气,为人心狠手辣,嗜好渔色,闻言立即笑叫道:“我的好姑娘,你要输了,可要嫁给我啊!”说完又是目中无人的一阵狂笑。 百蝶仙子却不再答话,从台上拿起两块约两三尺长的滑水板,两手向台外一扬,人即从台上飘然飞起。 衣袂飘飘,宛若仙姬临凡。 当她娇躯斜斜升至水面时,她两腿轻弹,直立的身体,立即变为斜斜俯冲,驶向水面。 快临近水面之际,她玉手轻松,滑水板落在水中荡起阵阵涟漪,只一个小弹身,快途电光火石,百蝶仙子早已盈盈站立滑水板上。 她娇滴滴一声:“请!”人如彩蝶飞舞,缓缓滑行于十丈方圆的水面上。 郑雷从她的身法看来,百蝶仙子不但轻功卓绝,而且内力精家,长裙、衣袂飘风使得平静如镜的湖面上,划出两疲乏白练三,波涛滔天水花四溅,点滴不沾。 这时,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雷动。 邝达脸皮再厚,也不能不下水应战,他哈哈一笑道:“我的心肝宝贝,你的老哥哥来也!” 金乌帮主邝达,展袍飞身,背后斜插台剑一柄,凌空飞至台上。 他在台上亦取了一双滑水板,一式“大鹏展翅”飞临水面,然后一声:“我的小亲亲!”倏然改为“苍鹰搏兔”,疾往水面急冲而下。 只闻“唰”的一声,他早已追在百蝶仙子朱玉奴身后。 滑水容易转身难,两人先在滑水的步法上,力求变化,让别人捉摸不定,让别人躲闪不开,百蝶仙子是轻灵,金乌帮主是强劲,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快逾奔马,灵如海燕,看得人眼花缭乱。 只听“拍”的一声,两人交了一掌,这一掌只震得水花齐飞。 但郑雷对邝达这一招,却痛很其卑鄙无耻。 邝达这一招由“黑虎偷心”和“叶底偷桃”二式组成,这两式本来是极为普通的招式,似合在一起,取其巧用其精,一手取手中,一手取手下,就成了一着绝妙毒招。 在百蝶仙子当时滑行中的姿态和角度,势之所至,要转躲过对方这招确是不易,同时她的娇躯虽然较弱,似想扭身还攻,也实在大非易事。 但是,女人在防卫她胸前和两腿之间,是有一种习惯的本能,在不可思议出掌角度奇妙莫测之下,“拍”的一声接实了一掌,邝达被震开滑去。 一合即分,忽然百蝶仙子看着要过去的身子,倏然宫裙抖飞,金莲乍现,“扑通”一声,邝达吃了一腿,翻身跌下滑板滚入水中,游回岸边。 顿时又是一阵欢呼笑骂,这真是“绣腿只踢丑丈夫”了!邝达在人群中抱头鼠窜而逃。 百蝶仙子朱玉奴缓下身形,一挫身娇躯冲霄而起,刚冲起两丈余高,两只三寸不足的金莲,乍分倏现,一势“鹞子翻身”,又复向水面冲去,两手抓回滑板,就藉这一抓一滑之力,一个美妙的身子,在水面滑了一个弧形,然后飞回台上落下,轻轻理着髯边的乱发。 百蝶仙子在台上又是轻轻一拂,娇声道:“如有高手,请再下场赐教。” 只听一声娇滴滴的声音道:“姑娘,我窈窕公子来领教领教!” 绿影一闪,一个一身文士打扮的俊秀男子,轻飘飘落在台上。 全场鸦雀无声,都为这个男子的俊俏美貌怔住了。这明明是个男人,然而他说话的声音却宛如豆蔻少女,令人销魂,连百蝶仙子亦楞得的看住他。 窈窕公子扭腰一揖道:“姊姊,请!” 百蝶仙子这才如梦初醒道:“公子,你……” 百蝶仙子一阵娇羞,眉宇间春意盎然,眼角间流露出无比的媚态,她轻声继道:“你好可人!” 窈窕公子趋前一揖道:“好姊姊,你谬赞了!” 百蝶仙子扭腰摆臀,淡淡一笑道:“公子,你如果获胜,奴家就将委身于你,但不知公子婚否?” “这,这……”窈窕公子一连这了几声,才吃吃地笑道:“在下求之不得,但愿姊姊手下留——情!” 这个“情”字,听来更是迷人,简直就是闺房私语。 百蝶仙子盈盈一笑,拿起两块滑水板,秋波横视着窈窕公子,就向台口走去。 突然一个全身黑色劲装,头扎黑色武士巾,手持两根乌钢竹节鞭,粗眉大眼的高大汉子,堵住百蝶仙子的去路。 百蝶仙子受惊抬头,杏眼圆睁的怒叫道:“你是谁?” 黑衫大汉仰首一阵哈哈大笑。 “你是谁?这有什么好笑呢?” 黑衫大汉退后一步道:“夫人!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百蝶仙子勃然大怒道:“你是谁?为何在此胡说八道?” 黑衫大汉惊讶道:“你是真的不认识我?还是假的不认识我?” 百蝶仙子道:“你是谁?说话清楚点,谁是你的夫人?” 黑衫大汉道:“你不是百蝶仙子吗?” 百蝶仙子道:“谁不知道我百蝶仙子在此摆擂,还要你问!” 黑衫大汉笑道:“夫人,你还冒充姑娘作甚?我又没有老,你跟我回去吧!” 百蝶仙子厉声道:“你是谁?” 黑衫大汉大笑道:“我们已经是多年夫妻,你何必还当众故作此态呢?” 百蝶仙子怒不可遏,娇喝一声道:“看招……” 第二十二章 神龙行云神秘出现 大家来看打擂,却想不到看到如此新奇节目。 两岸和河里,人越聚越多,远远的高地,树上,全站满了人。 百蝶仙子扬板就打,黑衫大汉双鞭一架,大吼一声:“慢着,老子先不找你臭婆娘,先宰了这个什么臭公子再说!” 他双鞭一抖,跃身扑到窈窕公子面前,指着窈窕公子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人妖,也不照照镜子,还跑到这儿来勾引老子的婆娘,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窈窕公子不由的倒退三步,怔怔的不知所措,久之才嗫嚅地道:“你,你,你是谁?” 黑衫大汉道:“连百蝶仙子的丈夫你都不认识?” 窈窕公子拱手一揖道:“在下有眼看不识泰山,失礼了!”他转身着睨百蝶仙子,冷哼几声,嘲笑连连,拱手道:“姑娘,夫人请了!转身就凌虚飘下台去。” 黑衫大汉转身走至百蝶仙子身旁,低声下气的道:“夫人,跟为夫回去吧!” 百蝶仙子低垂螓首,手持衣角在擦泪水,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谁也不清楚,看来这黑衫大汉,不象是一个故弄玄虚的人。 但是,百蝶仙子又不象是他的夫人,台下这么多人,没有人弄得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所以没有一个人讲话。 黑衫大汉又道:“夫人,回去吧!” 倏然,百蝶仙子猛抬玉手,两块滑水板,一上一下,疾攻而出,疾点那大汉胸腹八大要穴。 黑衫大汉仍然不还手,两只用双鞭一架,急道:“你既然不认为夫,为夫就此离去,既然已经揭开你冒充姑娘的假面目,看谁来同你这再嫁夫人招亲?” 黑衫大汉说罢,纵身就向台下跃去,百蝶仙子突然惊叫个声:“回来!” 黑衫大汉飞出去的身子,看起来甚为笨重,但就在百蝶仙子这一声惊呼之下,他表现了惊人的灵活,凌空一个转折快似鹰隼又落回台上。 黑衫大汉一抱拳道:“夫人,你回心转意了?” 百蝶仙子厉声斥道:“你别装了,你究竟是谁?” 黑衫大汉显得无可奈何地道:“这样还不够丢人,你非得要我说出名字作甚?” 百蝶仙子道:“我不是你的夫人,你为何在此谎言惑众?” 黑衫大汉又是一阵放声大笑道:“你左臀部靠腰的地方,有一小小黑痣,右腿根部有铜钱大一个块红疤,我不是你丈夫,我为何知道?” 百蝶仙子气得百日莫辩,一扬滑板道:“我非杀了你不可!” 黑衫大汉冷哼一声道:“你杀了我,你就成寡妇,寡妇再嫁,坐花轿都不够资格,你还招什么亲?” 百蝶仙子道:“你既是我丈夫,为何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黑衫大汉道:“我是你丈夫,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百蝶仙子道:“你这明明是欺骗。” 倏然人群中有人叫道:“通天太岁,够了,这玩笑还开得不够大么?” 黑衫大汉先是一怔,后来破口大骂道:“闭着你的鸟嘴,你在太岁头上动土,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 众人先听到有人叫“通天太岁”还不敢信以为真,及听到黑衫大汉如此一说,知道此人定是通天太岁,不禁哗然,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 通天太岁没有见过的人多,但没有听说过的人则很少。他吹大气说大话的本领,正如他的绰号一样,真是可以“通天”。 如果没有人叫通天太岁,这么多观众,险些亦要被他骗过,如今经人点破,他的假话就失去骗人的效果,他正待飞起,百蝶仙子叫道:“留下命来!”右手滑板,平伸似剑,没命的向通天太岁腰眼戮去。 通天太岁可不含糊,一付趋前的身子,硬生生的向左侧扭过,一阵旋风似的,反向台后扭去,转过身,抡鞭就向百蝶仙子丰满的臀部点去。 百碟仙子手中的木板!当然不能与通天太岁的乌钢竹节鞭硬架硬挡,只见她柳腰猛扭,金莲反钩踢出,疾点通天太岁手腕脉门,手中滑板同时向他前胸五大穴戮去。 这手足同时闪电攻出人,说大话的通天太岁,就有点吃不消的模样,但他的武功别出一格,专走下流路线,他沾了他手里兵器的便宜,一鞭向滑板隔去,一鞭顺着百蝶仙子飞起的足,就向她跨间疾刺而出。 百蝶仙子玉靥飞霞,心中暗暗骂道:“下流!”一个翻身,左脚落地,右脚飞起,快逾闪电,碰的一声,接个正着。 通天太岁闷哼一声右手钢鞭震飞脱手!左手钢鞭“嗖”的一声就向百蝶仙子膝盖击去。 通天太岁这一招出奇的快,百蝶仙子一条踢出去的腿,要想收回来,已是不易,眼见一条玉腿就要废在通天太岁的鞭下。 就在鞭腿将接之际,通天太岁倏然收鞭跳开,躬身而立,百蝶仙子亦垂首万福,必恭必敬。 原来在他们二人之间,多了一个阴沉残暴鹰鼻鹞眼的老者,老者怀里抱着一付古铜“道琴”。 “道琴”是道家的乐器,由一对长约三尺的竹板两块竹板的腰部系有一小铃,和一支拳大蒙皮的铜管组合而成。 演奏时,右手击鼓发出“梆梆…”轻重的单音节,竹板如按节拍而歌,其声音有一种沉静和隐世的韵律。 执道琴的老者似乎对通天太岁和百蝶仙子视若无睹,缓缓走至二人之间,转身对着如台口,闭眼凝神,以手击管,立刻发出一阵万马奔腾的声音。 倏然天崩地裂一声“杀”,这声音好似从九天倾泻而至,立刻从四周高地拥出一千余人,明枪势剑,毒筒铁弓,把这个水上擂台的观众,全部围在当中。 一个水上擂台,一时之间闹出这么多名堂出来,郑雷为之惊讶不已! 郑雷只听周围的人,一阵议论纷纷:“这是谁?” 这是打擂,还是一个骗局? “啊!不得了,这个杀人魔王出观,准叫血流成渠,尸骨堆山!”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血湖帮主张道琴!” 血湖帮主张道琴鹞目一睁,精光闪闪,慑人心魄,他击琴一下,立刻全场鸦雀无声,他一字一锤的沉声道:“左面岸上的人离开!” 一时之间,左面岸上的三四百人,全部退回后面高地,由血湖帮的人指示,一律坐在地上,不得妄动。 张道翠又命令似的道:“南湖帮主率领你的帮众,一律站到左面来!” 郑雷看见一青袍执旱烟杆须眉花白的老者,率领了二三十人先定到左岸空旷处,不久,从四方八面群集在他身后者,不下二三百人。 但与血湖帮相较,则显然众寡悬殊! 张道琴又击琴数下,立刻有十个首领模样人物,“嗖”……跃身台上,排列在张道琴两旁! 张道琴又虚空一击,只听琴和铃同时发出一声震耳的短促呜声道:“南湖帮主听令,今天不是南湖帮归顺血湖帮,就是南湖帮从此瓦解,限你立刻作答!” 南湖帮主手扬旱烟杆虚空一晃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人随声起,南湖帮主的身子好似流星一样,只一眨眼间,已到了台上,旱烟杆一指张道琴道:“咱们别劳师动众,妄杀无辜,就由咱们两人一次胜负如何?” 张道琴冷冷言道:“如果你败了呢?” 南湖帮主道:“你我隙仇一笔勾销,南湖帮从此解散。” 张道琴冷笑连连道:“龙也夫,这样你未免太合算了吧!” 南湖帮主龙也夫厉声道:“你待如响?” 张道琴狠声道:“如果你败了,南湖帮全体处决!” 龙也夫大声道:“如果我胜了呢?” 张道琴两柄竹剑叮咛咛一声响,似分倏合,就罩向龙也夫前胸。 龙也夫的旱烟杆一抖,立刻一变二,二变四,刹时间宛似千百烟杆从剑影丛中穿刺而出,攻其不备。 张道琴两柄竹剑倏的一分,舞如轮盘,夹着一阵尖尖锐啸声,就将来势完全封住。 张道琴的武功是狠辣,龙也夫则是老练稳健。 第一次通天太岁与百蝶仙子在台上斗嘴动手,郑雷因刚才杀死不少金乌帮众,觉得自己下手太重,有点内疚,所以几次容忍,都没有上台出面干预。 就因为如此犹豫不定,所以到通天太岁要鞭伤百蝶仙子玉腿时,郑雷迟了一着,让血湖帮主,张道琴抢先上台。 这样一来,倒使郑雷暗暗庆幸没有多管闲事,他们原来是假戏真做,完全是引诱南湖帮前来,准备一股歼灭的骗局。 如今南湖帮主龙也夫与血湖帮主张道琴,又在台上虚晃着招式,一个不攻,一个只守,郑雷又以为这是什么阴谋诡计,龙也夫是抱定哀兵必胜的心理,一连虚晃几招之后,就不得不冒险进攻,旱烟杆入竹幕之左后,倏的暴退,又强攻竹幕之右。 竹幕连遭遇两次攻击,立刻有了令人惊异的变化,竹剑陡的一收,就向旱烟杆剪去,一剪未着,立即变剪为刺,竹剑抖出无数朵剑花,宛如满天彩霞。 旱烟杯是穿刺有力,又准又狠,竹剑是漫天罩下,是既迷惘又惊人。 如果两人都不撤招收势,那就只有同归于尽。两个江湖老怪,乍分倏合,这一于是越打越快,越打越猛,剑幕如风,杆影如山。 打到后来,在剑光杆影中又多了张道琴的铃声,和古铜管发出的梆梆梆的声音。 这声音郑雷听来没有什么,但对龙也夫则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本来龙也夫战来没有败象,但经这铃声梆声一响立刻就显出慌乱迟滞的模样。 原来张道琴这铃声和梆声都是用内力发出,既可扰人心志,亦可乱人听觉。 如果这场战斗不是假戏真做,龙也夫要败了,那他的帮众二三百人,就会惨遇杀害。 但龙也夫已经败象毕露,显无转胜机会。 郑雷一颗纯洁侠义的心肠,又使他跃跃欲试。 突然在铃声和梆声之间,多了一阵“轰轰轰”的声音,这使郑雷惊讶,不知从何而来? 于是,郑雷又镇静地作壁上观。 每一次“轰”的一声,龙也夫的旱烟杆就冒出淡朦胧一缕烟雾。 全场虽然没有一点声音,但人们心里却更是紧张惊奇。 一件根本不能发声的旱烟杆,龙也夫居然让它发出震人心弦的响声,来抵抗张道琴的铃声和梆声.一般人看来都为龙也夫的内功造诣暗自赞佩。 血湖帮主张道琴知道胜利在握,突然抖发一阵狂妄大笑,在笑声中铃声和柳声更加响得快,响得厉害! 龙也夫旱烟杆的声音,显得越来越微弱!龙也夫须眉颤动,老脸上全是黄豆大的汗珠! 他的死不要紧,但是他的死却关系着二三百人的生命,这就使他不能不激发出强烈的求生的意志。 他猛然一声大吼:“龙也夫,你死不得。” “轰”一声巨响后接着是一阵叮当的滚动响声。 张道琴竹剑上的铜铃,被削落一个滚在台上。 如果两人不是以性命相拼,江湖上的规矩,张道琴就应该认输落败了! 张道琴少了一个铃声,只余一个梆声,立刻就显得龙也夫气势夺人,节节取胜,张道琴显然落在下风。 其实两人的武功都相差不远,一个是盛气凌人,一个是哀兵必胜,所以打来更是惊险罕见,火爆激烈。 这一战确是打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解。只听“拍”的一声,张道琴的竹剑,都把龙也夫的旱烟杆夹住了。 从极快的腾挪闪跃,立刻变为渊狱似的凝持不动。 两人从稳如泰山,渐渐变得周身微急的颤抖。先是额上汗下如雨,继之是全身大汗淋漓,衣衫尽湿。 这时观众们都知道这等拼搏的结果,必是同归于尽。于是希望有人能把他们分开,放眼看场中谁又能分开他们呢? 日正当中,朗朗乾坤,在众人都全神注视台上之际,倏然空际银光一闪,一道落星流泻的光芒,穿过二人中间。 蓦见张道琴和龙也夫俩人,“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台上大家全惊噫出声,在二人中间多了一个银罩银衫的“神龙行去。” “神龙行云”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银杯,走至台口,右手一招一提,湖水宛如一股银丝,飞起两丈多高,直注入银杯中。 银杯刚满,水丝即断,他退回台中,环视地上坐着的张道琴和龙也夫道:“站起来!” 二人面面相觑,轻轻跃身站起。 “神龙行云”执银杯向二人一扬道:“喝下。” “神龙行云”先将银杯递给张道琴,张道琴仰首喝了一半,再送回“神龙行云”,然后“神龙行云”递给龙也夫,龙也夫喝尽了剩余的一半。 这是江湖好汉的规矩,天大的仇恨,只要相互喝完一杯酒,就算恩怨全了,和好如初。 如今“神龙行云”以水代酒,也是一样。 慑于“神龙行云”的神威,感于“神龙行云”的相救,他们焉能不喝! 喝完后,“神龙行云”一人递给他们一张纸条,他们二人几乎同时展开观看。 阅罢,二人同时倒退一步,陡然大惊!两手发抖,头上大汗簌簌下滴。 神龙行云在一阵破空狂笑之声中,冲天而起,眨眼间,去得无影无踪。 第二十三章 小飞龙三伤掌下 话说“神龙行云”所留给张道琴和龙也夫的两张纸条,却惹起郑雷的注意。 可是,那纸条早被张道琴和龙也夫二人控成纸团,吞进腹中去了! 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否则,他们二人不会慎重其事,守口如瓶。 张道琴和龙也夫都垂头丧气,跃身下台,率领帮众纷纷离去,观众已渐渐星散。 惟独郑雷还凝思不动呆立当场,脑海里思潮起伏,有一种茫然和迷惘之感! 今天出现的“神龙行云”究竟是大岛主,还是二岛主呢? 郑雷恨大岛主,但二岛主却亲口承认郑雷父亲之死,与他有关。 为何,二岛主甘与大岛主翻脸,将郑雷救出“魔岛”呢?父仇不共戴天,郑雷焉得不报,但这些问题弄不清楚之前,这仇究竟如何报法呢? 而且郑雷既不是大岛主的对手,亦非二岛主之敌! 他想,只有寄厚望于龙虎山的禁地中,也许那里面藏有可以降服“神龙行云”的秘密或者是奇珍异宝! 但是,他与姑妈商量数日,亦找不出一个进入禁地的安全之法。 所以,他与红姑相约,一月后在龙虎山相见,他想以江湖历练来悟透进入龙虎山禁地的巧妙机关。 如今方芳离去,他感到寂寞、孤单,然而从“神龙行云”刚才的出现,他隐约觉得“神龙行云”有一个神秘的大计划大阴谋,在逐步施行。 这儿的人都走光了,等他醒悟过来时,他只好向饶州城走去。 因为他到饶州去并无目的,所以他走得很慢,刚刚走了不到十里,身后有人气急败坏的叫道:“恩人!留步。” 郑雷回头一看,原来是金弓庄的黑衣大汉,仍然是背着一张弓,腰悬钢刀箭弓的跑来。 他气喘如牛的道:“恩人在上,金乌帮又在集合帮众,准备进攻金弓庄,请恩人再伸援手,否则金弓庄必然夷为平地!”郑雷立即应允。 二人回身疾走,远远已经看到前面一个村庄,有几间房屋着火,火舌冲天,哭声连连,几百人明刀执剑的围在村外。郑雷知道这一定是金弓庄,乃急道:“大哥,我先走一步。”他刚刚腾身飞起,只见天空中一道银光一闪,如流星飞驰,已经抢先向金弓庄地空而去。 郑雷暗忖:“又是他!”他连连翻滚,小巧的身子,宛似星丸跳掷,眨眼间他已飞过包围的人群,到达庄前广场。 场中尚留有一阵狂笑之声,情况跟水中擂台一样,金乌帮主和金弓庄主一人持一张纸条,额上汗淋淋的呆在当地。 郑雷飘身下落,二人发觉有人到来,立即将纸条搓成一团,正耍吞服口中。 郑雷大声叫道:“庄主慢着。” 金乌帮主早已吞入腹中,金弓庄主听到郑雷的声音,迟疑了一上,但仍立即将纸团扔进扫中,吞入腹内。 郑雷不禁长叹一声。 他知道,纸条上的字意,一定隐含着极大的秘密。 金乌帮主亦同样是垂头丧气率领帮众而去,金弓庄主则看着郑雷不住的摇头。 郑雷颓然若失他在想,他对金弓庄有救命之恩,都不能获知纸条的秘密,可见这纸条之重要了! 他立刻有了一个决定:“追踪神龙行云”。他顺着银光逝去的方向,腾身翻跃疾追而去。 就在这日落黄昏的美景里,他跑到了一片黄芦荡。 这一片黄芦荡约莫有好几里宽,在这黄芦的中间,有一艘不大不小的船。 这船桅上挂了一面黑旗,郑雷一见不禁一惊,这是黑道江湖朋友的暗号,除非必要之时,是不会亮出旗号的。 郑雷忽听有人声自远而近,他迅即闪身躲在一棵树后。 从黄芦荡的另一端,不急不徐的定出了四人。 边四人是:僧、道、尼、俗。 这四人都非常年轻,大约都在二十四五岁左右。 尤其那个女尼,脸泛桃红,吹弹得破,使人一见,即油然而起爱怜之心,如此佳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实是大大出人意外。 这四人看见这黄芦荡中的黑旗,就紧走了几步,和尚首先道:“是我们上去,还是让他上来?” 道士一揩手中的无情拂道:“我们亦不要上去,他亦不会上来。” 年青人道:“我们把他围起来。” 女尼莺声道:“我们怎么围他?他可以从水里遁去。”这声音美得令人惊奇,令人迷醉! 道士道:“我先去看看。” 他轻轻舞动无情拂,未见作势,已轻飘飘的跳到黄芦叶上。他微微作势,在黄芦叶上一步滑出丈余远,其快如飞,眼看见他也快接近黑旗船,他手上的无情拂一扬一扫,只见黄芦叶一阵偃仰,象半空中刮了一阵龙旋风,只听“哗啦”一声,把黑旗船上的蓬盖吹落。 道士忍不住笑道:“鄱阳血魔,你还在高枕无忧呀,咱们来跟你请安来了!” 原来船舱里睡了一个周身穿窄袖箭衣的中年人,个儿不大,脸色苍白,显得阴沉多智,腰间插了两支不满二尺的水叉,叉分五刃,闪亮锋刺。 他似乎毫不在乎,懒洋洋的翻了个身,鼻音沉重的道:“你们都来了?” 道士轻轻哼了一声。 鄱阳血魔仍然躺着道:“你来干什么?” 道士道:“奉命应约而来。” 此时僧尼俗三人,也都飞身黄芦上,将黑旗船围定。 鄱阳血魔环视众人道:“就凭你们四个脓包?” 年轻和尚一阵冷笑道:“难道还不够你打发的?” 鄱阳血魔坐起了身子,一阵哈哈大笑道:“你们配与我称兄道弟,你们教主呢?” 年轻的俗家人冷哼一声道:“凭你鄱阳血魔的一付长相,还用着劳动他老人家的大驾!” 道士早已逼近船边,无情拂抖手一拂,黄声飞动,狂风暴起,鄱阳血魔的船突然倾覆,船上的三人同时吃了一惊,他们教主曾经一再叮咛过,鄱阳血魔决非善类之辈,岂能举手就能杀死鄱阳血魔。 女尼急道:“快上来,别上他的当!” “咚”的一声,船翻了一个滚,幸而女尼提醒了道士,道士刚刚飞起,鄱阳血魔已伸手扣向道士足胫。 鄱阳血魔好快,堪堪就要扣着,女尼“哇”的惊叫一声。 道士究竟身子不弱,无情拂根根直如钢丝,“嗖”的一声,拂向鄱阳血魔扣来五指。 如果鄱阳血魔被这无情拂扫中,必然五指齐断,毁了一手。 鄱阳血魔撤得快,道士侥幸得紧,总算丢躲过这一招,重新飞回黄芦叶上。 和尚趁此机会,早已从身后发难,大袖一抖,人已凌空飞起,如老鹰搏免,钢袖铁爪,就向鄱阳血魔扑去。 蓦然,一声龙吟似地萧音,响起天际,宛若起自半空,王森、卓俊、绢绢听音为之一振,绢绢心中暗一叫声“小冤家,你到底回来了!” 飘飘道人和怨气冲霄常忧,虽然耳际亦闻得萧音宽洪,中气甚足,来者必定又是一位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但因面临着死存生死,竟连头,眼均不为稍动,对于外界一切,浑若无闻。 就在萧音市停,忽见百丈外白影一晃,飘然而动,宛如行云流水,眨眼即至面前,王森等人一看,差一点叫出声来,原来此人,正是午夜失踪的安琪。 安琪来至场中,一手提文昌笔,从从容容地走近两人之间,文昌笔自下往上,迎住两人腕间,大喝一声“起”,飘飘道人和怨气冲霄,陡被一股绝大潜力逼开,不由自主地各退二步。 怨气冲霄常忧,狠狠地盯了飘飘道人,眼中青阴阴的光焰,经安琪一扫,长声叹息,向飘飘过人道:“一年之后,常忧跑遍天涯,找你算清这笔新帐。” 飘飘道人一声长笑道:“老常,别说门面话了,我老人家随时候着你,看你能奈我何!” 怨气冲霄幽幽一叹,寿袍一飘,全身已悠悠而起,十余丈一落,转眼无踪。 飘飘道人正待向安琪开口,安琪已恭恭敬敬地以后辈之礼,跪拜道:“晚辈安琪,拜见老前辈,并叩谢拯救同行性命之恩。” 飘飘道人先不回礼,两眼仅向安琪全身打量,微露诧异之道:“娃娃,你是何人徒弟?” 安琪恭身答道:“后辈师尊号,因奉嘱命,未能禀告,乞予恕罪。” 飘飘道人未容他说下去,呼的一掌,绝大的一股热流,向安琪顶门拍去。 这一掌,又狠又准,沉闷迅捷,且出其不意,正在举步上前的王森、绢绢和卓俊,齐齐大吃一惊。 这一次是四人不动,俟机攻出,而鄱阳血魔为了躲避这一攻,则非动不可,就在动与静的一瞬间,不是无情拂扫到,就是声叶剑刺到,鄱阳血魔顿时显得紧张起来! 鄱阳血魔虽然紧张,但仍未脱其凶残之气,他一阵暴笑,两手从腰际抽出分水叉,叉光闪闪,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声,听得背脊发凉。鄱阳血魔双手叉在叉,情势顿然改观,只听“嗖嗖”两声,郑雷大为吃惊。 鄱阳血魔竟然将双叉脱手掷出,只听两声惊呼,其势惊险之至,俗家人和女尼的衫裤,一齐被穿破一块。 鄱阳血魔的双叉,仍然倒飞回去,分执双手。 郑雷这才看清,原来鄱阳血魔的叉尾有两根铁链,可放可收,就是如此,郑雷亦觉得这武器别出心裁,功力造诣有超人独到之处。 郑雷不过十四岁,对于女人无所谓好恶,但自从与方芳邂逅以后,他对女人一直就多几分好感。 如今面对这个女尼,他首先就对她年纪轻轻就出家,而感到可惜,现在她裤管上被鄱阳血魔划破一个大洞,不由连想起了方芳来。 这惊险的一招过去以后,僧道尼俗四人恨不得立将对方毁于手下以消心头之恨。鄱阳血魔亦惟恐夜长梦多,事出伧促,于己不利,力求速战速决。 五人越打越由激烈,越打越狼狈,到后来简直是生死不顾,招招毒辣。 鄱阳血魔真不可以小觑,四个不弱的年青人打他一个,就连郑雷亦看不出来。只觉得人影晃动,突然两支分水叉,一柄无情拂和三支芦叶剑,全到了“神龙行云”手里。 郑雷不禁暗暗佩服,这一手“陈仓暗渡”,“神龙行云”却是做得干净利落,他究竟看看,这一次“神龙行云”如何做这个和事佬? “神龙行云”依然从怀里掏出银杯,从黄芦荡里吸满一杯水,首先递给和尚喝。 和尚不敢接,“神龙行云”依次递下去,道尼俗三人亦然不敢接。 这不知是他们对“神龙行云”的恐怕?还是因为教主不在,而不敢作主? 总之,他仍四人毅然的拒绝了这场和解! 这时,黄芦上的战场没有丝毫的声音,但郑雷却为这无声的战场悬心吊胆! “神龙行云”露在银色头罩外的两个精光闪闪的眼球,骨碌碌的转了两,手一扬,四声惨叫连起。 “神龙行云”手一扬,三支芦叶一柄无情拂,快若惊鸿,都直穿透僧道尼俗四人的心脏,他们同声惨叫,随着惨嗥之声,四具尸体倏的腾空而起,然后“扑通”几声,掉在芦叶水里。 郑雷险些就失去神智,不顾死活的就想冲出去与“神龙行云”一拼。 倏然,从空中飘下一个着红色道袍的俗家人。 他拱手道:“在下大同教主范文同!” “神龙行云”冷漠地道:“这是你的手下?” 大同教主范文同道:“正是。” “神龙行云”带着责备的口吻道:“教不严,师之惰!这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范文同强忍悲痛道:“受惩罚的应该是我,你对年轻人未免太狠毒一些?” “神龙行云”冷笑道:“你愿意受惩罚?这就是不接受我命令的榜样!”“神龙行云”又将银杯递到范文同的面前。 这意思很明显,但范文同并未立即伸手去接,只缓缓的在芦叶上滑退一步。 范文同抱拳道:“我不能喝。” “神龙行云”没有说话,只瞪着一双慑人魂魄的大眼。 范文同显得微微颤抖,悲声道:“爱徒刚死,我不能接受这极不光荣和解。” “神龙行云”轻轻冷哼一声道:“生与死,任你选择!” 范文同无声的流着热泪,停了一停,猛然接过银杯,仰口喝了一半,立即送给鄱阳血魔。 鄱阳血魔一口喝完剩下的一半。 二人接过“神龙行云”递给的纸条,展开观看。 范文同痛哭出声! 鄱阳血魔纵水而逝。 郑雷“太上神功”“混元指功”同时运足,跃身射出大树外,喝一声道:“大岛主看招!” 掌指齐发,杀人的劲风带着一团极强烈的火焰,一声爆炸,黄芦立即大火迷惘。 火焰劲风,宛如万马奔腾直奔“神龙行去”。 这是武功本有进境,还是因气急而发?连郑雷亦不知道。 郑雷只见冷风汹涌,寒光习习,自己发出功力,立被化解,火焰随之而熄,他自己的身子,并没有感到力的回震,无中生有被逼着向后打了几个滚。 小飞龙郑雷已晕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小别难禁相思苦 已经是初秋天气。 但秋老虎的淫威,在到处是参天大树茂林修竹的“将军岭”上连骄阳也变得柔和了。 清晨,凉风习习,雾霭氤氲,远山近村,苍翠欲滴,这“岭”上的“秋”之晨,简直令人感到美极! 从“将军庙”至后山“飞翠台”的青石小径上,此时正蹒跚地走着个负手缓行的小孩。 这画中有了如此一个小孩,显得这幅面全没有了生气。象这小孩如此年纪,在这青山翠谷中,应该是天真活泼,跳跃呼喊,虫鸟都是他最好的玩伴。 但是,这小孩满脸一片落寞萧条,他好象一个小老头似的,对人生一切事情完全不感到兴趣。他衰老了!至少他现在的心情是如此。 这小孩是谁?这小孩就是小飞龙郑雷。 他在想:“神龙行云究竟在进行什么阴谋诡计呢?” “我打不赢‘神龙行云’怎么办呢?” “龙虎山的禁地中,究竟隐藏着什么奇珍异宝呢?” “如何才能找到‘生’门,进入腹地,以窥堂奥呢?” “紫云山庄庄主是谁?他为何不见影踪了呢?” “我能不能与方姊姊有再见之日呢?—— 这满脑子的问题,他小小心灵,是多沉重的一个负担,再加以父仇不明,母亲无丝毫踪迹可寻,他如何能泛起一丝儿欢笑活泼呢? 郑雷自从在黄芦荡被“神龙行云”打晕以后,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醒来,那已经是满天星斗的深夜了! 他奇怪,他晕死以后,“神龙行云”为何没有煞下杀手呢? 黄芦荡空荡荡的,一切血腥的痕迹都不复存在了!他面对着星光下的湖水,他感到无边的畅快和极度的疲乏。 他只觉得江糊上尽是血雨腥风,武林中全是阴谋杀伐,他希望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山里,让他一个人静静的想想,深深悟解这武功的精奥所在 于是,他就近选择了这最高最大的“将军岭”。 到了“将军岭”,他借住在将军庙中,已经有十几天了! 他每天清晨,都习惯地走向“飞翠台” 从“飞翠台”望下去,可以一览平原湖水之胜。 但是,他到“飞翠台”,并不是为了欣赏这美景,他是想在这人迹罕至之处,能悟透这武功的诀窍。 “飞翠台”是伸向悬崖外的一块大石,他在这大石上用他自己想出的步法,按着北斗星的方位,遵循玄妙的步法,错综交互的踏着。 他时而“嗖”的一拳,他时而“啪”的一掌,约有一盏茶时,他微带气喘的停了下来,远望鄱阳湖,微微的摇着头。 他深深感到,“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同时存在他的体内,使得他有一种充沛和浑厚的感觉。 他觉得他的功力应该有无限的进境,但是他始终停滞在一个茫然的阶段,让“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终始停滞不前,无法到达融会贯通的地步。 他觉得自己几次伤在“神龙行云”的掌下,这种偶然的巧合,竟使他的功力有了神奇的进益,尤其在魔岛鬼城对付大岛主时,二岛主当时的指点,使得他“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混合施出时,有了新的成就。 但是,过后他又忘了,他始终想不出如何将“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在他的体内结合起来。 他用“动”的方法,不能解开这个结,于是他面向湖水,盘膝坐在“飞翠台”上。 他眼观鼻,鼻观心,凝神静志,渐渐进入天人合一之境。 他屏息敛气片刻时间,额上雾气缭绕,他深深感到两股汹涌澎湃的真气,在体内冲击激荡。 这两股真气,就象两头活泼凶野的小豹。 他试行驯伏它,用强制,用诱导,这两股真气都不受约束。 久之,日上三竿,他已经大汗淋漓,衣衫尽湿,而不得不停止。 他垂头丧气的站起,但是他觉得他没有白白浪费这一个早晨。 他知道有无数个失败的早晨,才会有最后的成功。 他虽然有这个信念,但他不知道成功还有多么遥远? 他想:“我应该回去了!” 他转过身,忽然只所自己全身骨节一阵暴响,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在散发,在膨胀,猛然的窜高了一截! 他欣喜欲狂,他以为两者真气,已经不自觉在混合一体,他足踏迷踪步,施展出一套“鹤行拳”,想由外而内帮助两股真气的凝合。 一套“鹤行拳”使完,他没有别的感觉,大失所望,他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衣裤短了半裁,原来自己长高了,再不是以前小孩模样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自己功力虽无进益,但自己一瞬之间,就长大成人,他心里却有了另外一种喜悦。 他想:“从此,方姐姐再也不叫我小鬼了!” 他身形虽已成熟,但他脑子并未成熟,他想起了方芳曾经希望他快点长大,但他并不知道方芳这句话的含意何在? 他想:“我应该尽快去告诉她:‘姊姊,你看,我不是已经长大了吗?’” 于是,他深深的尝到相思的痛苦。 他掠身飞起,顺着小径就直往山下奔去。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他一心一意就是去找方芳。 此时,他对方芳的想念,超越过一切重大的问题,他的心就象白浪滔天中的一叶孤帆,惟有方芳才能使自己翻腾的心平稳下来。 他没有办法说明这是什么道理,他脑子呐喊着的叫声就是:“我要方芳,我要姊姊!” 但是,到何处去找方芳呢? 他茫然地冲下将军岭,逞奔向下埠镇。 他在成衣铺里,买了一套绿缎精绣的文士服换上,立即变成了惹人注意的魁梧美俊的书生,谁还知道他就是江湖近来盛传的“小飞龙郑雷”呢? 这天,太阳高照,灼热袭人,他摇了一柄折扇,大踏步的走进镇口惟一的大酒楼“迎湖居”。 一进门,店小二一声:“楼上看座!”郑雷上楼迎窗而坐。 店小二笑脸迎人,在一旁报出应时名菜,内中有:“清蒸娃娃鱼,烧娃娃鱼……” 郑雷一怔道:“你们有多少娃娃鱼?” 店小二喊下去了:“厨下还有几条娃娃鱼?” 一会儿下面有人回答:“还有九条新鲜的!” 郑雷道:“我全要了。” 店小二道:“这位客官全要了!”他回头作躬打揖向郑雷问道:“客官如何吃法?是现在就烧,还是等客人?”店小二当然不以为郑雷一人要吃九条娃娃鱼。 郑雷道:“你把鱼拿来。” 店小二急道:“客官,称放心,敝店从不卖死鱼,保证这是活鲜鲜的。” 郑雷瞪眼厉声道:“叫你拿来,少噜苏!” 店小二再也不敢噜苏,畏畏缩缩的走下楼去,不一会儿,只听楼梯冬冬乱响,店小二同另外一人抬了一口大缸上来。 郑雷此时站在后窗边上,抬手道:“抬过来。” 店小二将水缸抬到窗前放下,卑躬地道:“客官,您请过目!” “迎湖居”是名副其实的迎湖而建,前窗临街,后窗隔湖水有三四丈远,郑雷一看缸中娃娃鱼并不大,不过尺余长,他掏起一条,只见他微微一迭.娃娃鱼就向长了翅膀似的,平平飞出三四丈,落入水中。 一下子功夫。九条娃娃鱼都让郑雷扔光了。 店小二愣愣的,不知该说什么,他想不到郑雷是买鱼放生,修善积德的人。 郑雷转身走向原来的座位,向店小二道:“多少钱?” 店小二嗫嚅道:“这,这……” 郑雷厉声道:“多少钱?” 店小二尴尬地苦笑道:“客官,我们卖熟不卖生!” 郑雷落坐说道:“照熟的算。” 店小二道:“一条八钱三,九条八九七二,三九二七,一共要七两四钱七分银子。 郑雷摸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放道:“算八两,这儿是十两,多余的给我弄点酒菜来!” 店小二大声叫道:“谢了!”就与另外一个人抬着鱼缸下楼去了。 郑雷感到很得意,他觉得很对得女鱼王了,而且这件事,他自觉做得很象一个大人样子,既是大人,所以他一高兴要了点酒。 如此一来,不但楼上零落的食客注意他,就是楼下很多人亦轻轻溜来看。 对于郑雷美俊潇洒的风采,和一付仁慈的心肠,俱都暗暗赞口不绝。 下埠镇本来就不大,多事的人早把这当作一个大新闻,顷刻间就传遍了大半个镇。 郑雷一人低斟慢饮,他想不到基于对女鱼王的深情,一时兴之所至,买放了九条娃娃鱼却惹来如此麻烦。 来瞻望他的人,一直川流不息。 虽然忧郁和寂寞仍然在袭击他,但他很久没有吃得如此开胃了,可是偏偏遇到如此好多人干扰,使得他吃坐不安。 越是忧郁寂寞的人,越是不喜欢繁嚣,他心性急躁之下,不知不觉的多饮了酒,酒醉饭饱之后,他急匆匆的下楼而去。 他足下有点踉跄,他眼睛有点模糊,渐渐地去去了方芳的倩影。 他在街上走着,有多人对他指指点点的道:“这是哪儿来的阔公子,你看,人家又仁慈,又有威仪。” 郑雷安步当车,正扭头着这些说话的人,忽然感到眼前一黑,知道要碰到人,回头都来不及,只好循声辨位,准备闪让过去。 殊不知,来人“嗖”的一声,出手就向郑雷扣来,郑雷纸扇在手中挽了一个大花轻轻一蹲身,显得非常自然洒脱的让了开去。 郑雷一看,不好,已经被七八个恶霸形的人物围在街心。 其间一个黑脸汉子望着郑雷笑道:“老弟,咱们哥儿们今天的烟饭钱还无着落,听说你出手阔绰,你对咱们哥儿们慷慨一次如何?” 郑雷一看,这些不过是当地的地痞流氓之辈,出手惩之可怜,他们公然拦路敲诈又可恨,郑雷笑笑道:“老兄,你待如何?” 老大形的人物狂妄放肆的道:“象你老弟,慷慨过三百五百两,还不是九牛一毛之事!” 郑雷一听这小子狮子大开口,冷冷地道:“小弟身上不便,可否随我到船上去拿。”那人道:“老弟,你别动歪心眼。” 郑雷淡淡地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三百五百算得了什么?我能交你们几位老大做朋友,就是三千五千亦值得。” 那人抚掌大笑道:“老弟,你真够意思!”他继之一摆手道:“请!” 众人让开,郑雷在前,几人有说有笑的就向北头镇口奔去。 街坊的人都觉得奇怪,都奇怪郑雷对这些恶霸为何毫无畏惧之心,而且似乎乐意与他们同流合污! 有的人不免暗暗叹气,有的人则远远的追随在他们之后,看看究竟会有什么结果! 郑雷等已经走到码头上,他故意四下张望一下,看见码头下面,远远的只有一艘乌蓬子单独靠在那里,他迈步就向那艘乌蓬子走去。 他有意的引导他们离开码头,到无人之处,跟随在他身后之人,亦只停留在码头上,远远望去。 他们正要下坡走至乌蓬子边,忽然从乌蓬子船舱中窜出一个绿衣女子,背上斜插一支长剑,纵身上岸,三两个纵身,瞬间就消失在前面林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郑雷目瞪口呆,怔怔当场,说不上话来。 绿衣少女身子一晃,便消失了踪影,郑雷才急道:“这是窃贼,赶快追!” 老大那人好快,一拦身阻住郑雷道:“老弟,你想开溜?” 郑雷剑眉一竖道:“谁是你的老弟?你别住自己脸上贴金!” 七八个人全要出一付无赖像道:“小子,你想赖帐?” 郑雷冷哼道:“我赖什么帐?” 那个老大道:“你答应我们的三五百两银子,怎么样?” 郑雷没有时间来与他争论,在一阵笑声中,身子一晃冲天而起,不知为何,谁也没有看清,七八个无赖全被踢飞起半空,“乒乒乓乓”的全掉进湖里去了! 他早已穿过林中,他明明看到刚才逃去的女子,背影十分象方芳,他正要找方芳,所以他不惜狂奔急驶的追。 郑雷很奇怪,难道方芳没有看见他? 他明明看见方芳在船舱中跃出时,还曾扫视他们几眼。 郑雷追出树林,只有一点绿色身影,迅如流星的向山坡间奔去。 郑雷一式“浮光掠影”,就快若惊鸿的紧追在后,他大声叫道:“方芳,方姊姊!” 这一叫不要紧,前面的绿色身影飞纵得更加快得不可思议。 郑雷惊诧得莫名,他暗忖:“难得自己看错了,前面的不是方芳呀!” 他又想:“不对!我明明看见象方芳,难道青天白日凭我的眼力,还会看错?” 他又一想“对了,在湖上我不辞而别,姊姊生气不理我了!” 郑雷哭了,他一路喊着:“方芳!姊姊……”状似疯狂,身如星丸,在旷野中快速绝伦追去…… 第二十五章 梨花一枝春带雨 男女间的感情,就是如此微妙,小别更使感情的急升,所以郑雷在失去方芳后而又看见方芳时,就显得感情激动得无法控制。 这一追,转瞬间已追出数十里地。 地是越来越荒凉,然而旷野的回音却越来越大。 “方芳!姊姊!姊姊!方芳!”这四山响应的哭声,更显得空阔凄惨。 然而前面跑的绿衣身影,似乎就没有停止的迹象。 日落黄昏,山间暮霭四合,郑雷仓促间追进一个山谷,郑雷身影即告不见。 山谷南面,阳光为山所阻,谷内深度难测,特别显得阴气森森。郑雷一心只在寻觅方芳,所以无暇多顾,及进入数十丈,才顿然为这眼前景色所惊。 他不禁喃喃自语:“这是天上还是人间?” 他顿感眼前一亮,阴森之气一扫而空,眼前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谷外已经是秋天,但这儿的温暖比春天尤美。 这谷中的花草树木,山崖泉水,一切都与众不同,每一件东西,都好像披了一件梦幻的外衣,一切都是出人意外的美。 飘然欲仙。 郑雷飘飘然有无限茫然的感觉。 他发现他自己是站在一条蜿蜒的小溪旁,这小溪与他家乡“翡翠谷”的小溪,有一种不同之感。 “翡翠谷”的小溪是呈现出山川灵秀自然之美,而这儿的小溪,则显出神奇莫测之奥。 郑雷是站在白石为堤的溪岸边,溪水清澈见底,银色的细沙,五彩的纹石,大小彩色统纷的游鱼,时而顺流而下,时而逆水跳跃,满山满谷百花怒放,和风阵阵身经其间,何异是人间天堂。 郑雷正沉醉于花草之际。 谷中突然传来阵阵吟哦的声音,似远似近,令人迷惘。“相思因甚到纤腰?定知我今,无魂可消。佳期晚,漫几度泪眼相照。人俏天渺渺,花外语香,时透郎抱怀……”这声音似出自闺中少女,哀怨感人。 郑雷只感到,情无限,泪难忍。 他猛然想到,方芳姊姊呢?他游目四顾,只觉得这谷中,有如天涯海角那么辽阔。究不知伊人何处? 候然,就在他近旁出现了一个声音! “个郎难道不销魂?” 郑雷一惊,但四周末见一个人影。 郑雷不禁寒毛直竖,这女子是谁?为何闻其声音不见其人? 他顺着蜿蜒曲折的白石溪堤,茫然的踱着,走过了花园,沿堤都是翠绿金丝垂柳,柳丝随风摇舞,婀娜戏水,彩色缤纷的游鱼,随柳而舞,穿梭水中,跳跃水面,真是人间仙境! 郑雷又迷恋了,站在柳树下,让柳丝拂着脸面不觉,低头凝视而不动! 忽然,飓尺间传来一声女子的叹息,这叹息似哀婉,似幽怨,似少女多情的忧郁…… 郑雷头更低垂了! 继叹之后又吟哦道:“问檀郎,莫道相思,自古多情空余恨,对景空惆怅,最是断肠时……” 郑雷奇怪了,这是谁家女子?为何吟哦全是诉说自己心中的衷情? 他缓缓抬起头,但见空谷寂寂,并未见到发话人的迹影噫!就在他面前的柳树上,有一只好精致美丽的鸟! 这鸟有野雉那么大,但前半部却似一只凤冠鹦鹉,后半却拖着一条二三尺长的尾巴,羽毛则介乎孔雀和彩凤之间一样美丽。 这是一只天下少有的珍禽,但看起来有绝色佳人的风姿和机智,郑雷出神的看它,好象满腔幽情都凝结在这鹦鹉身上一样。 郑雷泣声道:“姊姊!你知道我的方姊姊吗?” 鹦鹉摇摇头道:“笑渐不闻声渐杳,多情却被无情恼!” 郑雷一惊,郑雷想不到先前的吟哦都是由这鹦鹉所发。 在郑雷的幻觉里,他觉得这站在面前的鹦鹉,就是一个绝色美人所以他对它开口说话。 等到这鹦鹉真的开口说话了,他才醒悟而惊,觉得这谷中别有天地,连鹦鹉都有超人的灵性! 他知道胡乱不得,于是他道:“灵鸟……” 鹦鹉立即打扰道:“檀郎,叫姐姐!” 郑雷暗忖:“它刚才吟哦,多情自古空余恨,为何它多情如此,而要我叫它作姊姊呢?”他苦笑笑道:“你为何要我叫姊姊?” 鹦鹉发出一阵银铃样的嘤嘤窃笑道:“你肯把相思忖诸流水,为何吝啬把相思忖诸我呢?” 郑雷惊愕了,这不过是一只鸟,它为何能说出如此意境高超的话,这谷中的主人,不知是如何了不起的人物? 郑雷肃容道:“姊姊,可否导引我见谷中主人,我要找寻我的方姊姊何在?” 鹦鹉吟哦道:“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飘渺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我们这谷中没有方芳,但我们这儿的方芳,都比千百个方芳还美,还聪慧!” 郑雷对这几句诗不太理解,所以对后面的几句话,亦感到玄妙而掠奇。 郑雷惊愕道:“究竟方姊姊来到这儿没有?” 鹦鹉嘻嘻出声道:“她没有来,但是你要找谁我们这儿就有谁?” 郑雷楞了,不知鹦鹉此话何意?问道:“姊姊,你让我见见方姊姊如何?” 鹦鹉声道:“檀郎,随我来!” 鹦鹉的飞,不如说是它在舞,它舞动的翅膀间,隐隐作管弦之声,缓缓前导。 郑雷随它前进,走过柳树堤,就是一片绿草如茵的草地,绿草间洒满了极为细微的五彩花朵,草地四周全种满了高可及人的禅菊,花分十彩,每一朵花都象一张绝美的玉靥,迎人而笑。 草地中央有一花岗右的石台,台的样式非常奇特好象是由许多男女裸体人命堆砌而成,挺胸者有之少,曲肘者有之,媚荡者有之,雄劲者有之…… 但仔细一看人像全失,又好象是些豺狼虎豹狮象之类,一个个张牙舞爪,似乎要择人而噬! 郑雷跟惊讶,觉得这谷中的一切东西,似乎都幻变重重,飘渺不一! 台高九层,耸立数十丈,最上一层,有五六丈高闪闪发光的石碑一座,直插云霄。 碑上赫然个龙凤舞苍劲有力的大字:“虚无谷。” 郑雷对这谷的名称,还无暇多加思索时,从碑后艳光一闪,转出一个宫装少女。 “姊——”郑雷刚要叫姊姊,但陡然觉得这宫装少女有异。 这宫装少女极象方芳,但这种打扮服饰,却是郑雷从来没有见过的。 郑雷想找鹦鹉,解开他尽心中的疑团,但鹦鹉连个影儿也不见了。 郑雷再仰视宫装少女,觉得这少女是方芳,但比方芳更加艳光照人,觉得这少女就是方芳,小别重逢,使得方芳更加多情温柔,笑靥可人! 郑雷不禁喜极而泣,哭叫道:“姊姊!姊姊!” 宫装少女从数十丈高的石台上,飘飘而下,真似仙女临凡,飘忽不定。 方芳刚落在郑雷前面丈余处,郑雷双手一伸,哭叫一声:“姊姊!”就扑向方芳。 郑雷扑了一个空,方芳的身子轻飘飘的,就好象因郑雷这一扑而成的风,就把方芳吹走了一丈多远。 郑雷哭声更哀,又一下扑向方芳道:“姊姊!你知道我多么想你!” 这简直大出郑雷意料之外,方芳何来如此身法,这一次又扑了一个空。 但是,郑雷此时正为情所苦,这惊奇之感只在他脑子里一闪即逝,他满脸泪痕,引颈企求的望着方芳。 方芳道:“你是谁?” 郑雷一怔,道:“姊姊,你为何连我都不认识了?” 方芳厉声道:“你究竟是谁?” 郑雷趋前一步道:“姊姊,你看看我,我是郑雷呀!” 方芳道:“你不是郑雷。” 郑雷放声大哭道:“姊姊,我是郑雷呀!你为何不认识我了?” 方芳惊楞道:“你是弟弟,你的声音面貌都没有错。”郑雷急道:“是呀,我是郑雷呀!” 郑雷止哭为喜。 方芳喃喃地道:“你为何这么高呀?” 郑雷“啊”的一声道:“姊姊,我该死,我忘了告诉你,我长大了呀!”于是郑雷将自己在将军岭“飞翠台”练功,如何一对之间长得高大成熟的经过约略道出。 方芳由惊愣而欣喜,兴高采烈,一下就扑向郑雷,把郑雷搂得紧紧的。 郑雷从窒息中获得紧张的快活,他如梦如幻,一个遥远的声音在他耳边的起:“弟弟,你真的长大了呀?你把姊姊抱紧一点呀?” 郑雷拼命的抱着方芳,他只觉得抱着方芳,需要这么大的力气。 他觉得方芳柔若无骨,他觉得抱着方芳,就如同抱着一团火。 这团火已经融和在郑雷的生命里,在向全身发射似的发散。 他此时觉得全世界只有一个欲望,这强烈的欲望,似乎将要把他的生命融化在现实里。 现实是美好的,亦是丑恶的,但他只觉得生命崇高的价值,就只有现实。 他宁肯在现实中毁灭,他宁肯在现实中牺牲一切! 他低着头,方芳仰着螓首。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眸,都在射出慑人的异样的光辉。 郑雷的头越垂越低了,方芳惺松着一对朦胧的秀目。 他仍互相嗅着对方呼出的热气,他们全身感到血脉喷张,有炸裂纷飞之感。 倏然,他们两唇紧贴在一起。 他们再也没有办法支持全身的重量,两人缓缓的倒在地上。 唇贴得更紧了!手抱得更紧了!两腿缠得跟扭股糖儿似的!浑然忘我! 这普天之下,似乎再也找不出第三者的存在。 鹦鹉的窃笑冷嘲,蝴蝶对对成群的围绕他们飞翔,游鱼都跳出水面来羞他们,但是他们全不知晓。 郑雷吮吸着…… 他干燥的嘴唇,渐渐感到甜润,他快要夺腔而出的一颗心,获得了滋润和安慰! 郑雷喃喃的道:“姊姊……” 方方喃喃的道:“叫我妹妹!” 郑雷喃喃的道:“我长大了,还是你的弟弟呀!” 方芳喃喃的道:“你不是我的弟弟!” “嗯。” “让我叫你哥哥!” “姊姊!” “不,叫妹妹” “妹妹!” “嗯,哥哥!” 以下再没有他们的声音了。 彼此尽情地陶醉。 郑雷在焚毁自己,方芳接受这刹时间的慰藉! 郑雷亲方芳的鼻、脸,然后重重的亲着方芳雪白凝脂的粉颈。 最后,郑雷一头伏在她的胸前滚动着。 一阵快感,立刻窜遍了方芳全身,方芳抱得郑雷更紧了,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 郑雷又开始梦一般的呓语:“姊姊,你不是希望我长大吗?” 方芳嘤声道:“我曾经朝思暮想,望穿双眼。” 郑雷道:“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呀!” 方芳道:“你长大了,你需要什么?” 郑雷道:“我需要姊姊!” 方芳“嗯”了一声。 “姊姊你需要吗?” 方芳“唔”了一声。 “姊姊我怕!” 方芳把郑雷使劲的一搂,然后轻轻的闭目仰面躺着。郑雷象一头疯狂的野兽,两只血红的眼,盯视着躺着的方芳,张着口,气喘吁吁,似乎一口就要吞吃下方芳似的。方方的衣衫顺手而开,郑雷三把两把就将方芳剥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 粉颈玉臂,浑圆的肩部 乳峰高耸,丰腻的大腿…… 这神奇的曲线,这极美的化身! 郑雷嘴落如雨,疯狂的亲着,吮吸着,品尝着…… 第二十六章 蓬莱宫中日月长 方芳全身的肌肤,有一种莹莹的光彩,好似一尊白玉雕塑的杰作。 方芳全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郑雷的欲火邪念为之一扫而空。 郑雷奇异的望着方芳的玉体,觉得她在变,变成一尊美的艺术品,而缺乏灵性的生命!郑雷伸手一摸,果不其然,方芳全身冰冷,但,不是死,确是变成了一尊裸体圣像。 这时候,郑雷反而觉得方芳赤裸含羞,想找件衣服替她遮住,但方芳的宫装,早已不知所踪。 郑雷哭了——不,郑雷不是哭,是无声的饮泣,泪默默地顺着两腮滴到方芳圣像的胸前。 他这哭没有生离死别的悲伤,就好象方芳真的成了神了,他为方芳庆幸,亦为自己感伤,这流泪有喜的成份亦有寂寞的成份。 他望着“虚无谷”石碑的顶上,极沉痛的叫了一声“天呀!”他抱起圣像,接连几个飞身,就到了石碑的顶端,他把圣像放置在石碑上。 一放即合,就好像这石碑顶上原本就有这么一尊圣像似的。 他轻轻擦拭着圣像,他缓缓吻着圣像最能表示爱意,而不亵渎神圣的部份,当他完成这些动作时,早已泪痕狼藉了!他飞身下了石碑,落在草地上,仰望黝黑的苍穹,方芳的圣像在放出闪闪的光芒,这山谷中似乎沐浴着她散发出的光辉。 郑雷此时是一片茫然,他神志不清,如梦如幻,如痴如呆。 按说,此时早已是夜深了,但这谷中所有的东西都在发出淡淡朦胧的光雾,有如白昼。 而郑雷早已忘乎所以没有觉察到这些,他只是匍伏的跪在草地上,喃喃的哀诉。 又响起一阵缥缥缈缈的吟哦之声?打断了他的诉怨:“伤心千古,幽莫异路,依稀倩女离魂处!茫茫梦境,又岂料而今余此身,化作相思泪!” 郑雷缓缓抬头,陡然惊讶莫名! 四个绝美的绿色劲装少女,不知何时肃立四周? 每一个人玉手握着一支长剑,四支剑尖都指向郑雷的颈部。 郑雷几乎只要扭动一下头,就有被剑尖划伤的可能。每一个绿衣少女,看起来有很多地方都象方芳,但亦有很多地方,与方芳迥然不同。 郑雷仰望着碑上的圣像,静静的流泪道:“姊姊,我亵渎了你,我真的该死么?” 郑雷闭上了眼睛,大有引颈受戮之举。 等了许久,郑雷奇异为何四柄剑都未刺下? 他猛睁泪眼,精光暴射,原来四个少女,都退后一步,双手以拳平抱,仅持戒备状态? 郑雷跃身站起,右手一抡手中摺扇,放开大步,一付凛然潇洒之慨,就向正面少女逼去。 正面少女后退,其余少女跟着移动,原阵式不动的,随着郑雷的前进,仍将郑雷围在中间。 郑雷截然而止道:“你们是谁?” 四个绿衣少女,没有一个人答话。 郑雷怒斥道:“你们不讲话,就休怪我出手无情了!” 四个少女同时道:“你原本就是簿幸郎!” 郑雷顿感一寒道:“何以见得?” 四个绿衣少女同时又道:“如果你多情,刚才的方芳姊姊就不会变成雕像。” 郑雷急道:“她真是方芳?” 四个少女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郑雷又道:“你们又是谁?”四个少女同声言道:“我们亦是方芳。” 郑雷一怔,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他猛然重重的击了自己头部一掌,隐隐作痛,不象是在作梦。他先还未曾注意,如今他一连几次发现四个绿衣少女,都是心心相印,异口同声,连一个字都不错,完全说着同样的话。 郑雷惊异,悚愕! 他朗声高叫道:“你们不是方芳姊姊!你们全不是方芳姊姊!” 四个少女响起一阵银铃似的笑声道:“谁是方芳?谁又不是方芳?天下女子都可能是方芳,天下女子可能都不是方芳!”这种玄机似的答话,郑雷只感惶惶然不知所对。 郑雷气愤填胸,恨不能掌指齐施,杀机暴现。但是,他对这些貌似方方的女子,如何下得杀手? 他愤愤然道:“你们杀掉我吧!” 四个少女突然变得谦恭地道:“奴婢们不敢!” 郑雷对这种惊人的变化,简直无法适应,究竟是人还是神,自己都弄不清,忽然四个仙女般的姑娘,怎么又自称起奴婢来了? 他想:“既然你们是奴婢,其奈我公子何!” 于是,他昂首道:“你们如此放肆,难道是对待主人之礼?” 四个少女收剑而退,分立两旁躬身一礼道:“公子请!” 郑雷看看她们,从心底泛起一阵微笑,迈步而前。 他转过石碑一望无际,是一片绝美的天地! 他喜愕伫立,他觉得自己为何先前只不过一碑之隔。都没有发现如此广阔而美好的天地? 原本放眼全是一片花树,这些花树无以名之,似乎桃李梅樱,五彩缤纷,香气袭人,而不见一片绿叶。 树下更加美丽之极,落花铺得厚厚一层,好象瑞雪彩云,一片银色花光的天地。 不其然,在树林深处,到处是宫装少女,或坐或卧,或喁喁私语,或婉转作缠绵状。 郑雷真感到这是上天最具匠心的杰作,这一片花海中,配上这些绝美的女儿们,真是再恰当没有了! 郑雷一股涉足花海之念,油然而生,但是他觉得如果践坏了这些落花,倍觉伤神。于是他回顾四个绿衣少女,四个少女都盈盈含笑,似在鼓励他。 他牵袍挥袖,提气轻身,一套儒巾儒服,一柄檀竹褶扇,更显得风流倜傥,他飘飘然的就闪入花丛中。 刚刚进入林中,郑雷不知何来一种凄然哀伤的感觉,他倚身树干上,泪潸潸而下。 他想:“我需要姊姊,我需要妈妈,我需要一个家!” 但是,他的姊姊呢?他的妈妈呢?他们都早已合郑雷而去,至今不知在何方? 他又想:“方姊姊她不是我的真姊姊,她去了不再回到我身边来了!点点相思苦,滴滴相思泪,她知否?” 他哽咽地咬着嘴唇又想:“他们不是我姊姊,又不是我妈妈,我去到林中做什么?难道就为了受冷落,受欺凌,受嘲笑不成?” “天下的女子,难道都这么吝啬,她们不是我姊姊,不是我妈妈!就不肯付出真情挚爱?” “我恨!我恨……”突然之间,他猛然泛起极为强烈的恨意。 他擦干泪眼,两眼陡睁,凶光暴射,一眼瞧见,林中四五十个官装少女,全受惊站起。 郑雷再也没有惜花之心,一步步杀机重重的向前退去。他此时心中全是一个“杀”字。 他迈一步陡然发出一掌,“哗哗哗”断倒一片花树,落花飘零,树干断口处,都隐隐地渗出血液。 他再迈一步,又连环弹出数指,所有迎指的树枝,全被飞半空,花瓣飞舞,宛似迎风飞雪。 他迈步越慢,掌指连施间,这情景更加格外紧张,四五十个少女,全吓得花容失色,呆立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四五十个宫装少女同时双掌推出。 风起云涌,滔滔滚滚! 掌风卷起满地落花,花雨煞如铁雨,劲风刺耳惊人,每一瓣花瓣,都等于一枚暗器,卷起的花瓣有十丈方圆,都投向郑雷全身要害袭来。 郑雷恨极之下,又遭此刺激,杀机更加高涨,他怒极而发,挥动手中褶扇,“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两股得天独厚的真气,陡然凝合而发。 花瓣吹得无影无踪! 四五十个官装少女的衣衫,一扫而空,一丝不挂,入眼莹晶,体态婀娜,美不胜收!四五十个少女,吓得目瞪自呆,痴立当地。 不知是欲的刺激,还是恨的极致,郑雷痛哭失声,掌指同时因弹飞舞挥划施出。 疾电惊雷!天崩地裂!狂风巨刮!血肉横飞! 转眼间,四五十个赤裸少女,全被炸裂得肢体不全面貌全非,鲜红的血,洒在花瓣上,显得更加红得惊人! 残肢断体,肠肝肚肺,头盖青丝,树上触目皆是! 郑雷“蹬”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象是极度悲愤后的倦怠,又好象是极度兴奋后的疲乏。 他眨眨眼,他觉得自己刚从梦境中走回现实。 他觉得自己时而爱,时而恨,时而欲,时而情,他不知道谁才是他的真心人?他茫然了! 一切依旧,断树残枝,尸体狼藉,全没有了,四个斜插宝剑的绿衣少女,笑盈盈的站在郑雷面前,好象根本未曾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四个少女齐齐施礼道:“公子请起!”郑雷这才感到,自己坐在地上这多难为情,一抡褶扇,轻轻跃起道:“姑娘带路。”于是四个少女排成两列,步伐一致,缓缓前导。 穿过树林,钟鼓齐鸣,又是一片巍峨壮哉的天地。 出得花树林,前面百丈处,一道红光高耸云霄的万仞宫墙,迎面傲视而立。 高墙后,如山峦起伏,重重叠叠,一座座宫殿屋脊,翠角飞檐,好似昭阳殿,又好似蓬莱宫,一望无尽。 这巍峨的宫殿,有这一道高墙相隔,就无形中增加无限神秘之感。 这墙后是什么所在?从这宫殿重重看来,至少可以容纳数千人,难道这谷中住有如此之众,而却没有一个男人? 郑雷随着四个少女,继续前进。 到了万仞宫墙边上,四少女突然停止不前,转身一福道:“公子请。” 郑雷愕愕的望着她们,犹疑不定。 四少女又同时道:“宫中奴婢等未奉命,不敢擅进。” 郑雷仍然愕愕的望着她们,他在想:“这四少女每次都是一齐讲话,而且丝毫不错,她们就是受过训练,她们事先怎么知道讲这些话呢?” 郑雷灵智一闪,右手褶扇突然在左手心中一击,不禁“啊”了一声。 惊忖道:“这不是‘一唱百和’的绝门武功么!” 郑雷不由“蹬蹬蹬”的后退三步,心中暗暗震惊道:“如果此人还在,就住在这谷中,前进必然送死,要想全出身谷,恐怕就难于上青天了!” 但是,郑雷在四少女睽睽注视之下,又不好意思拔腿开溜。 四少女似乎亦看透她的心事,虽然没有拔剑,但已经站成包围形势。 郑雷一想:“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我到底看看,这魔头遁迹这谷中,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他扫视万仞宫墙一眼,墙高十余丈,并无门可进。 男子汉大丈夫,焉能畏缩,但这十余丈高的墙,中间绝无落足藉力之处,除非一跃登顶,别无他法。 郑雷灵智一闪,他想起鄱阳湖中“神龙行云”的奇异身法“浮光掠影”,他潇洒的向着四少女淡淡一笑。 他微微一作势,快逾惊鸿,“嗖”的一声冲天而起,陡升数丈,在空际快速地环绕两圈,抖袍挥扇,人复又从圈中心腾空冲起。 如此三次,郑雷已卓然站立墙顶,低头睥睨四少女,摇手作招呼状。 然后郑雷倏然转身,向宫中望去。 宫门深闭,高大庄严,虎头钢环,灿灿生辉。郑雷跃身宫门画脊上,越宫门大约是一座“憩殿”,单此“憩殿”就占地一二亩,可见此宫城之气派,较之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过“憩殿”就是一望无际的宫国,园内琪花瑶草,不啻神仙境界。 贯通园内的,是一道九曲回廊,雕梁画栋,朱红栏杆,蜿蜒二三里。 郑雷跳下屋脊,循着回廊缓缓前行,美景当前,然而郑雷始终觉得若然若失毫无生气。 原来这园中一片沉静,死一般的沉静,不但没有鸟语虫鸣,连一样代表活泼生命的东西都没有。 郑雷心中不禁有阵阵凉意,寒毛直竖,全身直发鸡皮疙瘩。 他周身抖动抖动,抖落心中的怯意,挺挺胸,迈步前往。 走尽二三里回廊,就是一道跨越荷花池的画桥。 桥分三洞,玉石为阶,朱漆为栏,凭栏倚立,只见池中翠盖紫裳,清莲朵朵,池水碧清见底,然而却不见一条游鱼。 郑雷不禁惆惘,心头又无端泛起阵阵忧愁,他垂首漫步过桥,又是一道蜿蜒的九曲回廊。 他信步前进,陡觉寒风刺骨,冷气袭人。 他抬头瞬目,骤然大惊! 桥的这面,与桥的那面,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天地。 前面是风光旖旎,欣欣向荣,但这儿却是冰天雪地,草木凋零,入眼尽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在雪地的尽头,远远看去,好象一幢玩具形的五彩宫殿,使人有迷幻的感觉。 回廊至此为止,白雪掩护下,显得有无限神秘,郑雷踌躇不前。 先前在宫外,看到殿宇重重,难道都是幻景? 前面巍峨庄严,俨然仙境,而现在却是一片荒凉,宫殿矮小超不过一丈,宛似魔官,又好似鬼魅世界! 郑雷突然想到,刚才四个少女称他为公子,这宫中必然有个娘娘,难道这魔头自称娘娘,就住在这前面小魔宫中不成? 这魔头已经是百岁上的人了,难道她还未死? 活人住在这毫无生气的官中,难道这妖魔还能耐这孤苦零丁的岁月? 郑雷越想越神奇,越想越有一探究竟的心理,他身形骤起,飘行而前,踏雪无痕,一下就飘出三丈余远。 郑雷刚飘身而出,突然暴退回到回廊。 狂风飞雪,阵悲号之声,随风而起,闻之令人毛骨悚然,畏惧不前。 悲号声中,又夹杂着一阵刺耳的锐啸,倍觉惊人! 但回郎中风平浪静,连满天狂卷的白雪,亦一粒不飞入回廊,郑雷连衫角亦不飘动一下。 在悲号中,又响起阵阵惊人的呼叫:“年轻人!你难道真敢越雷池一步,去魔宫送死不成?” 郑雷一惊,他把前面玩具形的宫殿,在心中比拟成魔宫难道那真是魔宫不成? “娃娃!你明知故犯,你真愿为魔头献出你的生命?” “死死死死!杀杀杀杀!这就是魔头要加诸于你的报复!” “她恨,她恨普天下所有的人,年轻人!她血腥的罪恶你难道不曾耳闻?” 第二十七章 此恨绵绵无尽期 郑雷闻声气妥,他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找不出必须要前进的理由。 他这一心理上的改变,立刻呼叫的男声中,渐渐渗出女子的哭泣声。 这女子的哭泣声,冷冷凄凄悲悲切切!令人哀婉,令人怜惜! 这哭声之惨,令郑雷油然而起悲痛之情,不禁同声一哭,珠泪潸然! 只闻女子哭泣道:“你们是伪君子,你们才是魔鬼! 你们的阴谋诡计,全在光明伟大冠冕堂皇之下进行! 你们口口声声为别人,而其实你们全是为自己! 你们表面上是大公,其实你们才是最自私的魔鬼! 你们不懂得至情至性,你们只懂得自私自利! 我需要爱的滋润,我需要爱的灌溉! 难道需要爱是罪恶么? 难道需要爱就是淫荡么? 没有爱生命还有什么光辉?没有爱我已经快枯萎而死了!” 郑雷纯洁而崇高的情操,完全被这女子引发,他觉得这女子值得同情,值得可怜,值得去拯救她。 她究竟在这些伪君子陷害之下,受着如何样的罪罚? 郑雷滑雪而前,身形如电,眨眼就到雪地尽头的宫殿面前抬头观看,原来是“寝宫”。 从寝宫遗留的痕迹,和九曲回廊中途而止,显然在这一片雪地上,不知有多少辉煌建筑,曾遭毁灭。 可惜废墟陈迹,全被皑皑白雪淹没了,连凭吊一眼都不可能!郑雷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小心谨慎的进入寝宫。 入宫门,是寝殿,过寝殿是书斋,绕过书斋,一排翠绿纱窗,隔纱窗就隐约看到富丽堂皇,美奂美轮的卧室。 转过纱窗,一眼就看到纱帐低垂在玉榻上,裸体横陈着一个熟睡的女子。 肌肤赛雪,体态丰腻,郑雷低头不敢仰视。 他想:“这真是一个淫魔,独睡尚一丝不挂,如与人共宿岂不极尽引诱之能事!” 但是郑雷却没有想到,如此大雪严寒,她为何赤身露体,不畏寒冷? 他看到妆台上大有蹊跷,为何在妆台上却放置一叠黄绢皮纸,这本来应该放在书斋之物,为何到了此处? 郑雷再不敢正视床上,轻轻走到妆台前,揭开绢纸,原来上面写满了娟秀的字迹。 郑雷心境波潮起伏,他深受感动的一直看下去。 有缘人: 想来想去,我应该称你是“有缘人”,才比较恰当。 你既已毅然进入宫中,难道我们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么? 有缘人!你想想看,这个“缘”字,是不是含有顺乎自然的意思? 可是,你进入此处,遭遇了多少阻碍?闯过了多少难关?知道吗? 为什么人们要阻止你和我的相会呢? 发明“缘”提倡“缘”的是人,然而毁灭“缘”打破“缘”的亦是人! 人们称我是“淫魔”而不名,难道我真的是“淫魔”吗? 这是天大的冤枉,这是天大的谎言,这是一个大的骗局! 所以,我不惜赤身露体,呈现在你的面前,我已经是百岁以上的老人,但是你看,我完全是年轻处女典型的体形,我允许你任意加以检查,而不以为忤。 我保存了上天赋予的“元阴”加以苦炼,而得以青春永驻,红颜不老!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接触我的身体,但是人们都异口同声的都称我叫“淫魔”! 你知道这隐藏着多么凄惨而又悲痛的一个故事吗? 我有一个温柔贤淑而又美丽的名字,我不愿那些伪君子叫它,所以我宁肯让他们叫我“淫魔”。 我叫王宛华,“宛华”这个名字我很喜欢,但究竟我姓不姓王,我却不重视。 我是一个人海孤女,我的亲生父母姓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的家在南海的一个明媚海湾处,那儿的风光旖旎,活泼、雄劲而有生气。 我们常常在海边拾蚌壳、捉海虾、戏水,看海上日出,看落日黄昏,童年的生活太美了! 从十二岁开始,我有了一个他亦喜欢我,我亦喜欢他的游伴。 那就是“郑海龙”。 郑海龙他比我大四岁,他很象一个大人了,他有一对明澈澄清,看起来非常温柔而体贴的眼睛,他有一付英武的身材,他有一颗与我同样爱好的心。 他不喜欢多说话,他不说话我就能深深体会到,我已经占有了他生命最重要的一部份,他无时无刻不在关心我。我们相爱了三年,那是多么快乐,令人一想起就流泪的三年! 有缘人!你想想,我们的爱是多么天真,多么圣洁,多么自然,多么悠久的三年! 我与郑海龙这难道不是有“缘”么? 但是,就在我十五岁的那年,我养父母要把我嫁给另外一个人。 我不意提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的名字我一提到就感觉丑恶。 我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当时我曾公然反对,但是人们却说什么金花书屋bookcq,门当户对,官宦之家,有财有势—— 我不知道是不是“姻缘”,一定要包括这些传统而且冠冕堂皇的条件? 但我直觉这不是“缘”,是人们想出来毁灭“缘”,打破“缘”,叫人活不下去的桎梏。 可是,我的反对终归无用,养父母仍然给我们订婚了! 订婚之日,真叫人侧目,没有人不赞赏羡慕的! 单是金银珠宝,就是我们全村庄亦找不出这么许多来。 人们惊羡这笔财富,亦谈论我的美丽,好象这笔财富就是我美丽的代价似的。 我可不理会这些,我决不愿以有形的代价,来出卖我的灵魂崇高的美丽。 我与海龙哥哥更加相爱,但是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相见的时候亦是相对无言,流泪的时候多,欢笑的时候我们只有用更多的拥抱和缠绵来代替我们的心声,我们相互吮吸着眼泪,那眼泪是苦涩的,亦是甜蜜的! 忽然,晴天霹雳,我的那个人得痨病吐血而亡! 我哭了三天三夜,我的眼泪都没有了,哭出来的都是红红的血液,我不是为他而伤心,我是为我今后的命运而顿感悲痛不已! 虽然我不愿嫁给他,但是他的死会给我带来更悲惨的境遇。 我还没有出嫁与那人连一面之缘都没有,我已经注定要当寡妇了!我守的是“望门寡”。 你读过李清照的“声声慢”吗?你能体会到百无聊赖的寡妇心情吗? 我从此做了寡妇,我必需要摒弃女儿家一切的爱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过的躲在家里。 终于,我因想念海龙哥哥病了! 有缘人,你知道害病的痛苦吗?那是任何病痛都无法可之比拟的,然而我都深深受着相思的折磨!海龙哥哥知道我病了,他冒了极大的危险,他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在一个狂风暴雨之夜,偷偷的来看我了!他淋得全身湿透,索索发抖,我能忍心叫他冻病吗?我叫他脱去湿衣服,睡进被子里来,我们说不完的柔情密意,我门互相叙述着天真的幻想,最后我们是拥抱而泣,在传统,的桎梏下,我们只有无言的痛哭着。 我们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灵魂已经融化凝结在一起,我们就是携手走向死亡,亦是极为快乐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天爷是太残酷不平了! 他要索取一个人的生命,干脆就叫他早早死去,为何要磨折人到最悲惨的境地,活受罪一辈子呢? 我们正拥抱着,被人发现了! 海龙哥哥赤身露体,我们共被而眠,虽然我们再清白,但是有口难辩,就是跳进黄河亦洗不清。 海龙哥哥被打得半死,叫他们给赶出去了! 海龙哥哥被打得血肉模糊,但是他始终不叫一声,我知道他恐怕我听到他的叫声,会伤心得发狂!最后我晕过去了! 我当时并未挨打,但是我以后的命运,却是受尽人间最悲惨的遭遇。 于是,两天后,我养父母就诬指我有麻疯,把我捆绑起来,用一只小船,载赴我去海外的“麻疯岛”。 我哭得声音都变得嘶哑了,但是他们全是铁石一样的心肠,连一句同情怜悯的话都没有。 我躺在船舱中,我静静的想:“留在养父母的家里,比去麻疯岛强不了多少,人言可畏,折磨地活着,还不如静静地死去的好。” 我不再哭泣,我准备勇敢地走向死亡!到达了“麻疯岛”,船家解去我的绑,把我扔到沙滩上,就扬帆而去。我从沙滩上,缓缓向岛上走去,我此时心里野兽巨蟒全不怕,就只怕见到人。 我只为岛上所有的人,都是麻疯病患,所以当我要走尽沙滩时,我看到几人向我走来,我转身向左,绕着沙滩,拼命就跑。 这一次跑了下来,我心里反而安稳了,因为我想他们既是病患,他们都会跟这次一样,跑不过我,我只要远离他们。一时之间,就不怕麻疯的传染。 于是我绕过沙滩,再次向岛内走去。 我在丛林中觅食,夜晚我就睡在树上或洞里。 以后才知道,这岛子不小,那些麻疯患者,都住在我登陆的那一面,其他部份及丛林和高山上就很难见到他们的踪迹。 我就这样跟野人一样的生活了好几个月,此时我除想念海龙哥哥,和自叹命薄以外,倒没有了冷嘲热讽,人言可畏的痛苦。 这种茹毛饮血的生活,虽然既恐惧又艰苦,但是能远离丑恶的人类,我倒反而安之若怡! 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中,我吃的苦,受的罪,那是在人类的世界中,是无论如何想象不到的。 我真想不到,在这岛上还有我恩师这么一个人。 她虽然没有麻疯,但是她有极为孤僻的个性,所以她自称“孤僻婆子。” 她大概亦有一个极为悲惨的身世,所以她养成孤身独处,远离人类的孤僻个性,但是我发现她有极高的武功,所以我不惜向她跪拜哀求,愿拜她为师。 她对人类亦是蓄满了恨,幸而她看到我是一个年轻姑娘,大概亦动了她一点恻隐之心,没有把我杀掉,我在三个月中,向她跪求了四十九次,她连理都不理我。 最后到五十次,她开口了,只说了一句话:“你就呆在我身边吧!” 从此我们就定了师徒之份,我一呆在她身边,就足足过了数十年,岛上无岁月,究竟过了多久,连我亦记不清了,因为恩师性情的孤僻,所以我化了数十年的功夫,才学会了惊人的武功,和元阴吐纳驻颜之术。 恩师仙逝了,数十年的仇恨难忘,我于是渡海又回到了家乡。 养父母早已逝世,我出现武林,人们还不忘我当年的污点,所以称我为“淫妇”或者叫“淫魔”。我还是一个处女,然而人们却如此称呼我,我把抑郁在心底数十年的仇恨,向看不起我污蔑我的人,尽情发泄。 名门正派,黑白两道,死在我手下的不计其数! 但是我的美,仍然为人们所赞誉。 可是,谁还敢接近我呢?既是“淫魔”又是麻疯,这些无稽的传言伤害了我的心,我就这样孤独的在江湖上闯荡了二十年,等到我找到海龙哥哥时海龙哥哥早已离世! 一捧黄土,人天相隔,我亦无颜见海龙哥哥的后人,我偷偷的在他坟前祭奠,我没有哭,因为我的眼泪早已在数十年来,深夜扪心,时时偷偷暗泣哭干了! 以后,我无意中发现了这“虚无谷”,我实在太疲乏,我身心都需要极度宁静的休息,于是我在这谷中隐藏的住下来。 可是,我的仇人,我的敌人,还有些自命为名门正派的伪君子,他们不会饶了我这“淫魔”,于是“虚无谷”中敌踪累现,一夕数惊,我不得不又开杀戒,一个个的杀掉他们。 敌暗我明,敌众我寡,终于我中了燕山上人的“碎毒阴芒掌”,三月之中,如我没有解救之法,我就必然毒发身亡,在我的敌人欢欣鼓舞之下死去。 其实我早应该死了,我已经活了将近百岁,我一生吃尽了苦,受尽了磨折,难道还活不够?海龙哥哥亦死了,这世上亦没有再爱我的人,我还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的? 但是一股极强烈的恨使我又不愿死,正因为我的敌人们希望我死,所以我更不愿死去。 于是,我把这“虚无谷”加以精心布置,除非绝对光明正大令我赞赏之人,是绝对无法进入宫中的。我于是开始运功疗伤,想不到一着之错,竟使我走火入魔。 我对“碎毒阴芒掌”了解不够透澈,我疗伤不成,反而走火入魔,将毒性引发全身,一发而不可收拾。 幸而,我立即封闭了三关七脉,五癸中和,以我仅有的余力,在我的寝宫中,布下了巨毒。 任何人如果进入寝宫,必然中毒,无可解救。 但是,有缘人你别怕,你还有一线生存之望。 如果你愿意牺牲你的“元阳”,自废武功,你就能象普通人一样的活下去。 有缘人,你知道我一开始就称你叫有缘人的意思吗? 因为我的敌人他们无法进入这宫中,亦不敢进入这宫中,因为他们没有“元阳”,不能救活我,他们因进宫而无可避免所中的毒,就不能解救。 所以我亲爱的有缘人,你只要把你的“元阳”注入我的体内,我就能立即得救,而你的毒亦就可以化解了! 有缘人,你不要恨我,你虽然因救我而会废去武功,但这亦是没有办法的事,天下很多人没有武功,不亦是活得很快乐吗?…… 我说过,我还是处女,如果你救了我,你才是我真正的第一个男人,我一定把爱海龙哥哥的心意,全心全意的来爱你 第二十八章 移花接木口难言 这儿乃是“虚无谷”的寝宫。 隔着一层纱帐睡着的乃是一丝不丝昏睡不醒的“王宛华”。 高耸结实的乳房,新剥鸡头肉的红嫩,浑圆的玉臂,细腰肥臀,丰腻的粉腿,看上去王宛华仍然是二三十岁的绝色美人。 在王宛华的床前,跪了一个人,他已经整整在这儿跪了三夜。 这跪着的就是郑雷。 他为何向王宛华跪着? 他既不救她,又不逃走,跪着为何? 为何一跪就是三天三夜? 世间的事情,往往是太巧不过了,巧得叫人束手无策。 郑雷并不是不肯救王宛华,而是王宛华遗书中所说的救法,郑雷实在无法照办? 郑雷不是不肯为王宛华牺牲“元阳”,而是在王宛华面前牺牲“元阳”,这比叫郑雷牺牲生命还要为难? 但是郑雷又非救王宛华不可,可是又想不出其他的救法,如果这样拖延下去,郑雷同王宛华势必要同归于尽! 既然郑雷要救王宛华而又肯牺牲自己的“元阳”,为何又不肯照遗书中的救法施治呢? 因为王宛华遗书中所说的“郑海龙”,就是郑雷的曾祖父,难道郑雷能同他的曾祖母春风一度吗? 当年郑海龙被打得半死,赶出村庄以后,他自然无颜再在村里住下去,只好远走亲戚家养好伤以后,即远走湖广道,寻师访友,学成了极高深的武功。 虽然郑海龙有了成就,但是他不思报复,他想:“自己裸体睡在宛华被中,毋怪别人要误会,宛华既已成了寡妇,风俗习惯传统如此,我如果再回家乡去,陡然增加宛华的烦恼,对她对我都没有好处!” 于是,因郑海龙予海边生活,爱水,所以就在鄱阳湖“情人岛”定居下来,“情人岛”至今遗传下来的奇怪规矩,男女必须成双成对,就是郑海龙为纪念他与王宛华的相爱,而订立下来的。 郑海龙之子郑蛟龙,郑蛟龙生郑惠如及郑飞龙姊弟。 郑雷之父郑飞龙,违犯岛规,逃离在外,他无颜把这段家世告知郑雷,郑雷还是以后在情人岛遇到他姑妈郑惠如,才从郑惠如的口中知道的。 但是无论如何却想不到自己的曾祖父,突有如此一段韵事,他跪在王宛华的床前,为难了三天三夜,他连正眼亦不敢看着王宛华,他始终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他悲痛极了,他眼泪盈盈的抬起了头,王宛华丰腻的玉体,尽入眼帘,他为了对曾祖母的敬意,他不敢正视,赶快俯首在床沿上。 抽泣道:“曾祖母!您想不到您所希望的‘有缘人’,却是您的曾孙子,您叫我怎么好救您呢?” “曾祖母!如果我按照您说的办法救治你,你复活过来会怪我吗?” “曾祖母!如果我不予名份,不依您的话做,您我都会同归于尽的啊!” “曾祖母!您叫郑雷怎么办呢?”言下不胜悲痛,他不由得凄然痛哭出声。 他猛然站起,一下把帐帘拉开,俯身就把王宛华紧紧抱住。 啊!这多么富有弹性的胴体啊! 他想:“我救活了曾祖母,我就立即逃到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去,让毒发身亡,不让外人笑骂!” 他又一想:“不对,我死后,罪恶仍然存在,江湖上口口声声冤枉她是“淫魔”,如此一来,我就是救活了曾祖母,她又如何做人?” “同时,这‘虚无谷’中,曾祖母所布置的幻境重重,等曾祖母醒来,我是不是能逃出她的掌握,这就很难预料,如果逃不掉,真相大白,她和我又如何能立足江湖?” 他的眼泪流了王宛华一脸,郑雷身下的王宛华,似乎在连连颤动。 郑雷抬起头,看着王宛华饱实鼓挺的胸部道:“曾祖母,您知道吗?我是您的曾孙子啊!” 他赶快把视线又移到王宛华的玉靥上,呼叫道:“您有没有别的办法,让曾孙好救你啊!” 这句话叫出以后,郑雷更加失望了,他明明知道她不能讲话,这一叫使失望的郑雷更加焦急了! 时间已经过了三天三夜,如果郑雷一旦发觉自己毒性已发,到时候,就是想救曾祖母,恐怕亦心有余而时不予与了! 郑雷从王宛华的颈下,慢慢的看下去,胸……腹……腿…… 郑雷只有一种圣洁的感觉,没有丝毫邪念,邪念不生,心旌不动,郑雷又怎能将“元阳”注入王宛华的体内呢? “移花接木,移形换位——借尸还魂,脱胎换骨……,郑雷咀念着三种武功的名字,她忽然惊叫一声:“有了!”他身形如箭,就迅速如闪电的射出寝宫外。 雪封依旧,在白色天地中,远望古色古香的九曲回廊,玉石拱桥,令人倍增思古之幽情。 但郑雷那有闲情逸致,欣赏这人间奇景,只闻桥那面传来金铁交鸣劲风嘶啸之声。 郑雷刚刚滑雪急行,倏闻几声惨呼:“哟!哟!哟……” 郑雷腾空而起,一式“飞龙身法”身形如轮,旋滚如风,落在九曲回廊的屋脊上,放眼一看,不禁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啸! 郑雷他来时引导他进宫的四个绿衣少女,已经三个血流满地,惨毙当场,只剩一个已经千钧一发危在旦夕! 敌人是一僧三俗,和尚站在一旁,三个俗家壮汉在围攻仅余的一个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的一柄剑,虽然舞得疾如光轮,毒辣凶狠,但显然是受三个少女惨死的影响,气急攻心,招式浮而不稳,只攻不守,漏洞百出。 三个粗眉大眼,满脸横向短须的俗家壮汉,在逗引绿衣少女疯狂恨极之际,发出一阵窃窃怪笑,三掌齐施,就要将绿衣少女震死当场! 正在这危急万分之瞬间,郑雷继惨啸之后,冲震而起!“浮光掠影!浮光掠影!” 郑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疾如鹰隼,飘落在绿衣少女身前两掌轻轻翻了几翻,就三个壮汉蓄势待发的掌风化作柔风习习,救了绿衣少女一命。 郑雷护着少女,缓缓后退,站好地形,守稳阵势。 三个壮汉发现郑雷是一身潇洒美俊的文士打扮,顿时呆怔惊奇,这“虚无谷”中从来不见男人,郑雷这年轻人从何而来? 三壮汉同时怒吼道:“你是谁?”郑雷冷哼一声道:“杀人者死!何必多问?” 三壮汉六掌同时一翻,紧张戒备,有死的恐惧,亦有杀人的威风! 郑雷冷笑连连,仍然垂手而立。 “哗-一哗啦啦!”三人六掌,疾逾飘风,先下手为强相隔二三丈,带起一阵雷声,掌风激荡间,只见股股白雾中,闪闪荧光,排山倒海,迎面向郑雷汹涌而至。 郑雷反手将绿衣少女抱在身后,屹立不动。 绿衣少女在身后轻声急叫道:“放开我,快还手!” 郑雷早已将“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同时运起,绿衣少女倒还不感觉什么,站在一旁的和尚只见郑雷全身光芒闪闪,倏放倏敛,他急忙叫道:“三位快返!” 三个壮汉发出的掌劲,虽然声势浩大,但涌过郑雷身侧而郑雷则似乎视若无睹,加以和尚的喊叫,三壮汉正呆怔间…… 郑雷抖腕掌,掌指齐施,金光闪闪,爆炸连连,这是郑雷恨极而发,志在速战速决,好快快回去救人。闪光炸声消失,三个壮汉早已残肢断腿,脑裂肠飞的横尸地上。 绿衣少女惊愕了,象一头小猫似的倚在郑雷肩侧。 和尚亦惊愣住了。 但是他由于极度的畏惧而动了杀机。 他想:“我如果不杀掉这年青人,淫魔必然得救,则后果不堪设想!” 和尚亦不答话,上前三步,左首打问讯,右手护胸,两目低垂,昂然垂立,郑雷一看,知道这是罗汉十八掌的起始式。 第二十九章 腥红点点定情时 郑雷知道这和尚不可与三壮汉同日而语,轻轻把绿衣少女推在身后,挫身一纵,跃前两步,不丁不八,左脚峙立,右脚后跟提起,两手护胸,这是鹤行拳的起始式:“鸟飞鱼跃”。 和尚冷冷地道:“檀越请!” 郑雷一看和尚依礼而来,岂肯越礼占先,乃道:“大师请!” 其实和尚抢先出手亦未必就是郑雷的对手,故所以假意先让郑雷出手,这种以退为进的战术,就是在争取一个名正言顺的抢占先机的机会。 君子之所以有“伪”其理由就在此,就是杀掉你,还要叫你心服口服,你的死,让他获得欢呼和赞美。和尚一声:“有僭了!”身形飘忽,袍袖卷身阵阵旋风,一招“极乐菩提”,迅如万马奔腾而出。 郑雷身似醉打山门,歪歪倒倒,跳跃不定,一招“汀形鹤步”迎击而上。 和尚立即又一招“降龙伏虎”。 郑雷又一招“鹤鸣九皋”还以颜色。 和尚气势如虹,如挽满的弓一样,滔天巨啸似的一招“般若修罗”狂罩而至。 郑雷稳如泰山,一招“雷鸣九天”惊人脱颖而出。 眨眼间,他们又对拆了二三十招。 这种打法,绿衣少女还是第一次看到。 两人无论攻守;不管收招发招,全相隔一丈多远,但身形一旦展开时,宛如大鹤展翘,劲风掌影全把一丈多宽罩满了! 而其紧张危险之情,更是生平罕见。 绿衣少女真想不到郑雷武功既高且玄,她由于爱才之心,看得出了神,连丧失同伴三人的悲痛,都暂时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郑雷从平手,渐渐由于气力充沛,占了上风,两人出招越来越奇妙,越来越狠毒,郑雷一招“孤鹤哮天”凌空双掌圈扫力挫而至。 和尚闷哼一声,被掌风扫了一个正着。 只见他双掌连劈几劈,陡然猛翻一掌,两个掌心发出蓝汪汪如刺猬一样的光芒,骤然暴涨一尺,带着寒冷至极的冷风迎空扑面而至。 郑雷好快的身法,倏然抱起绿衣少女冲霄而起,跳到一两丈外的柳树上,吼声道:“大师是谁?” 和尚扑了一个空,不兔尴尬地道:“贫僧燕山上人。” 郑雷从袖中扔出一卷绢纸在地上道:“大师看完这个我们再打。” 燕山上人俯身就要去拾地上绢纸,郑雷急叫道:“大师慢着!”郑雷抱着绿衣少女,跳下树来,将少女放在一旁,然后一指地上绢纸道:“这上面涂有剧毒,让在下展开给大师看。” 郑雷展开绢纸,燕山上人从“有缘人”开始,一字一句的慢慢看下去。 燕山上人一共念了三十句“善哉!”二十句“阿弥陀佛!”才把王宛华的一篇衷感动人的遗书,从头至尾看完。 燕山上人道:“小侠可是小飞龙郑雷?” 郑雷道:“在下正是,大师佛门中人,以慈悲为本,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师可否应在下之请,援手施救!” 燕山上人合什言道:“善哉!小侠慈悲,令人钦佩,贫僧理应施救!” 燕山上人迟疑良久,摇摇头道:“贫僧无能为力!” 郑雷一惊道:“大师所说何意?难道对如此一个苦命女子,不愿施救,我佛慈悲,岂非空谈?” 燕山上人道:“小侠所言差矣!贫僧只能解‘猝毒阴芒’,而王宛华已走火入魔,实非贫僧之力所能及!” 郑雷紧接道:“但请大师慈悲为怀,专解其‘猝毒阴芒掌’之伤,至于其他,则由在下设法。” 燕山上人双手合什,闭眼摇头。 郑雷厉声道:“大师再三推辞,毋怪在下……” 燕山上人道:“小侠误会了,现在王宛华‘猝毒阴芒掌’之伤,已经无关大碍,如果贫僧进入寝宫,必然身中巨毒,以王宛华平日之为人,她醒来难道会放过贫僧?” 郑雷对此,无言以对。 燕山上人合什道:“贫僧告辞!”说罢他即返身出宫,看似缓慢,其实快极,只见僧袍微动,眨眼间就凌虚御风,掠出宫外。 郑雷同绿衣少女将三壮汉及三个绿衣少女尸体急急埋葬,绿衣少女在埋葬三个少女,珠泪滂沱,几次掩面不胜悲痛。 郑雷乃问道:“姊姊何人?” 绿衣少女边哭边诉说道:“我们从不知道师父叫王宛华,她自称‘虚无谷主’,这谷中就只有我们师徒五人,其余均为幻境,师父走火入魔不食不动已有月余,当她还能言语时,即吩咐我们出外找寻武功高强心地善良之童子一人,引导其来此,公子即是由我们引诱入谷的。” 郑雷道:“请教姊姊芳名” 绿衣少女道:“我叫刘翠莲。” 郑雷急道:“翠莲姊姊,我们赶快进宫。” 刘翠莲道:“我们奉命不得进寝宫,不然亦将中毒,无法解救。” 郑雷道:“翠莲姊姊,不要紧,我们进寝宫再谈。” 郑雷拉着刘翠莲,过拱桥;循九曲回廊,飞掠过雪地,进入寝宫,到王宛华垂帘床前,郑雷“扑通”一声,就跪在刘翠莲面前。 翠莲大惊,伸手就想扶起郑雷,郑雷握着她的一双柔荑道:“姊姊,救我……” 翠莲羞急道:“公子有话请站起来讲,我怎么能救你?” 郑雷继道:“不是,是救我的曾祖母!” “谁?” “就是你的师父!” “我师父是公子的曾祖母?” 郑雷才将王宛华与郑海龙的一段情道出,并说出自己碍于名份,无法施救的道理,而自己已中毒三日,如再迟延,恐毒性发觉,则王宛华不但不能得救,而郑雷亦只好长埋黄土了! 郑雷是一处男,翠莲是一处女,郑雷在说话中,有些地方羞于启口,说得吞吞吐吐。 而翠莲从无经验,亦听不懂郑雷所说的含意乃诧异地道:“我是一女子,怎么能救师父?” 郑雷道:“只要姊姊愿意,一定能救。” 翠莲急道:“公子请起,只要能救师父我一定答应。” 郑雷仍然不肯站起,亦不肯松手,仍然紧紧的握住翠莲粉白细嫩的一双柔荑,嗫嚅地道:“但是姊姊一定要作很大的牺牲,不知姊姊肯不肯?” 翠莲一怔之后毅然道:“为救师父,就是牺牲我的生命亦在所不惜!” 郑雷慢吞吞的道:“不需要牺牲生命,但比牺牲生命要困难!” 翠莲急道:“你说好了,我完全答应。” 郑雷欣喜道:“真的?” 翠莲道:“谁还骗你不成!” 郑雷犹疑久之,似乎说这句话比杀人还需要鼓起更大勇气,他道:“我想……我想……”。 翠莲急道:“我的公子,你想?你想什么吗?你快说呀!” 郑雷道:“我想……我想移花接木……” 翠莲一楞,将郑雷一把拉起道:“什么叫移花接木?” 郑雷又是羞愧,又是欣喜,轻轻把翠莲往怀里一带道:“姊姊俯耳过来!” 郑雷告诉刘翠莲“移花接木”的办法,这亦真亏郑雷想得出来! 一个是羞答答的说,一个是脸飞霞红的听,翠莲听郑雷说完,又是惊又是喜,娇躯软绵绵的起着痉挛。 郑雷血脉贲张,口干舌燥,一颗心好象跳到口腔里似的,连说话都非常吃力,结结巴巴的道:“翠莲……姊姊!” 刘翠莲更加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郑雷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又说道:“你答应了?” 郑雷到底年轻,不懂的少女的从心理所表现出的态度,这简直是多此一问! 翠莲这一次连哼一声都是多余的,根本未予置答。 郑雷又道:“姊姊,你不后悔?” 翠莲急道:“师命为重!” 郑雷抬起原来贴着翠莲秀靥的头,仰首微叹道:“姊姊,弟弟只好对不起你了!” 翠莲顷感诧异,郑雷这句话是象对自己所说,但从郑雷的态度上看来又不象,翠莲仰着一张疑惑的脸看着郑雷! 郑雷自然是意有所属,他这句话是无可奈何之下,对方芳所发出的歉疚之词,他一低头,看到翠莲微仰的秀脸,他本能的用微张的嘴唇向翠莲的朱唇压下去。 一股甜腻腻的津液,一滑过二人的嘴唇之间! 一切都太美了,郑雷那儿见过如此美好的世界? 郑雷原式不动的把翠莲抱到王宛华的床前,郑雷无论如何压抑不住自己高涨的火焰,他慌乱中一时无法解开翠莲的衣衫,幸而翠莲以师命为重,她帮助了郑雷。 翠莲朦着自己的眼睛,与她师父并躺在一起。 一个是牡丹,一个是秋菊! 郑雷对牡丹只有欣赏之情,但对秋菊他却无怜惜之念。 一种压力使翠莲感到窒息,但翠莲却在这窒息之下,获得了无穷尽的舒畅之感! 翠莲浑然忘我,她感到飘飘然的,需要更大的压力,她觉得如果这压力消失,自己就好象立刻会化为灰烬似的,她拼命地抱着郑雷,就好象抱着生命之舵一样。 两个肉体之间,就好象两团火在燃烧,互不相让的想融化对方。 片刻,郑雷领会了,这是一首诗,必须用韵律和节奏,才能造出不朽的诗篇! 原来郑雷所说的“移花接木”,是将自己的“元阳”注入翠莲体内,然后将翠莲的身子伏在王宛华身上,使他们的中柱穴吻合,郑雷再用双掌贴着翠莲的左右“章门穴”,运功将“元阳”从翠莲体内,逼进王宛华的体内。 如此一来,郑雷逃过了废去武功的厄运,而仍然保持王宛华处女之身。 郑雷同翠莲穿好衣衫,郑雷右掌抵住王宛华的“中柱穴”运功使她的“元阴”与自己“元阳”结合。 翠莲含羞带媚的坐在床沿上候着,她看到郑雷一付端庄严肃的样子,越看越从心底泛起爱意,她想:“我从此是他的人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郑雷的“移花接木”的办法,终于成功了,王宛华从蠕动渐渐变成弹动,在弹动中一付丰腻的胴体,显得更加凸出。 郑雷知道王宛华即将醒来,他道:“姊姊!” 正在痴想中的刘翠莲猛然一怔道:“哥哥!” 郑雷觉得有点奇怪:“我叫她姊姊,她为何老叫我哥哥呢?” 他问道:“姊姊,你今年几岁?” 翠莲道:“我今年十六,哥哥你呢?” 郑雷道:“我今年才十四!” 翠莲惊讶道:“那你为何如此高大魁梧?” 郑雷道:“一言难尽,这是我在练功时,偶然之间就长大成人,姊姊我年纪比你小,你应该叫我弟弟才对?” 翠莲忸怩道:“嗯……不,我要叫你哥哥,叫弟弟该多难为情?” 郑雷笑道:“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翠莲粉颈低垂,羞答答地道:“叫妹妹!”妹妹两个字的声音,低沉的几乎连她自己也听不到。 郑雷笑道:“也好!一个姊姊,一个妹妹,免得混淆不清!” 翠莲先是酸溜溜的一怔,后来一想,她以为郑雷真有个姊姊,也就一笑置之。 郑雷道:“姊姊……不,妹妹,你师父快醒了,我到外面去,等她老人家穿好衣服我再进来,”说罢,他即跑到外面尽心等候。 不过一盏热茶之久,翠蓬在在里面叫道:“郑大侠,师父有请!” 郑雷进入室殿,一看王宛华已经穿好衣衫,倚在床上,他快步上前,双膝跪在榻前道:“晚辈郑飞龙之子,小飞龙郑雷拜见曾祖母!” 王宛华一惊,怒目道:“娃娃!是你救了我?” 郑雷俯首道:“是的,曾祖母。” 王宛华玉指箕张,缓缓向郑雷头上抓去,哭叫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翠莲知道师父孤独终身,性情不定,这一抓是真是假,翠莲亦毫无把握,赶快闪身站在郑雷身前,哀求道:“师父,他,他没有……”她实在羞愧难以启齿! 玉宛华斥道:“不是他,是谁?” 翠莲道:“他如果不救你,我们都会毒发身亡。” 说至此,翠莲亦跪下哭泣道:“师父,如果不是他,莲儿亦没有命了,三位师姊被燕山三凶杀死,他杀了三凶救了莲儿,说服燕山上人,才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王宛华呜咽道:“这真是冤孽,海龙哥哥死了,他后人,还欺负我,这叫我怎么做人?我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她从怀里掏了半天,拿出两粒指大的丸药,递给翠莲道:“拿去,吃了就没有事了,你们出谷去吧!” 翠莲自己吞服了一粒用两颗嫩葱似的手指,夹着另一粒九药,送到郑雷面前,郑雷随之服下。 王宛华很注意的看着这个小动作,有一半稀奇,一半惊讶! 她想:“这娃儿救了她,她为何如此的感激他呢?” 她迷惘的进入了与海龙哥哥年轻蜜爱的幻境中。 等到翠莲的一声“师父!”才使她从幻境中觉醒过来,她一动没动,两眼只轻轻的流着泪! 翠莲跪在地上,低垂粉颈继道:“他没有欺负师父,他欺负的是莲儿?” 王宛华一怔,道:“他为何欺负你?” 翠莲道:“他知道师父是他的曾祖母,他不敢欺负,他就……” 王宛华紧接道:“他就什么?” 翠莲道:“他就想了个‘移花接木’的办法” 王宛华急道:“什么叫‘移花接木’的办法?” 翠莲迟疑了一下,抬起红红的粉靥,睨了郑雷一眼,一看郑雷傻傻的跪在那儿,翠莲伸出食指,在他额上重重的戳了一下道:“傻瓜!你还跪在这儿干吗?你还不跟我出去?” 郑雷淡淡一笑,赶快退了出去。 过了片短,只听王宛华在叫他:“雷儿,你进来!” 郑雷进入,一看翠莲坐在床沿上,王宛华轻轻抚摸着翠莲的手,他畏畏缩缩走到床前,躬身道:“曾祖母,有何吩咐?” 王宛华道:“莲儿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今后不准有一点亏待她!” 他嗫嚅地道:“曾祖母,我,我还有个姊姊!” 王宛华厉声道:“什么姊姊?” 郑雷道:“叫方芳,我爱她,她亦……” 翠莲盈盈欲泪,一付孤苦无依的可怜样儿。 王宛华道:“你们成亲了?” “没有。” “你们曾有个婚约?” “也没有。” 王宛华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郑雷道:“我们早已心心相印,我心里早就只爱她一个人……” 王宛华道:“那你准备把莲儿怎样?” 郑雷哭丧着脸道:“那是为了要救你,没有办法的事!” 王宛华道:“胡说,你不爱莲儿?”郑雷道:“我不是不爱她,但我不能不爱方姊姊!” 王宛华道:“你说怎么办?” 郑雷道:“当时我问过莲姊姊,她说不后悔,我才……” 王宛华问翠莲道:“莲儿!你说过?” 翠莲点点头道:“我当时以师命为重,我没有多考虑就答应了!” 王宛华转脸向郑雷道:“你认不认我这个曾祖母?” 郑雷急忙跪下道:“雷儿早已诚心相认。” 王宛华又道:“你要不要莲儿?” 郑雷道:“翠莲姊姊,我很喜欢。” 翠莲破涕为笑,郑雷继道:“但雷儿父仇未报,而且这事我想取得方姊姊的原谅后,再同翠莲姊姊完婚,雷儿的心才得安,请曾祖母和翠姊妹答应我的要求。” 王宛华道:“你的仇家是谁?” 郑雷正要答话,倏然,寝宫传外来一声厉叫道:“淫魔!” 王宛华突然杀机暴现,这一声唤起了她百年大恨,她突然从床上凭空飞起。 一付美妙婀娜的身形,“吧哒”一声就掉在寝殿门外,坐地不起。 郑雷与翠莲赶快趋前,二人忙将她扶住。 翠莲道:“师父!如何?” 王宛华道:“移花接木的办法,只能救我的命,但却毁了我的腿!” 郑雷沉声道:“曾祖母,外面就是雷儿的仇家。” 王宛华道:“是他?” 郑雷道:“神龙行云。” 王宛华道:“你们扶我出去。” 郑雷同翠莲把她扶起,转过书斋,走出寝宫。 高大的“神龙行云”,一身银色罩衫,显得既神秘又凛然的站在雪地上。 他们停在门前,王宛华沉声道:“神龙行云!你来作甚?” 神龙行云冷笑道:“我想告诉你一个机会。” 王宛华怒目道:“什么机会?” 神龙行云道:“一个洗清你淫魔丑名的机会!” 王宛华道:“黄鼠狼向鸡拜年,你还会存好心?” 神龙行云道:“既然如此,八月中秋龙虎山之会,届时望你前往!” 说罢,王宛华想问“神龙行云”为何逼死郑飞龙一事都来不及,他早已银光一闪,冲霄而去! 第三十章 喜怒无常奈何天 神龙行云走了,但留给王宛华的是极端的烦乱和急躁,她怒目皱眉道:“哼,故弄玄虚。” 她转对郑雷和翠莲道,“扶我进去。” 郑雷同翠莲扶她转进书斋,她坐在书斋的座椅上,沉吟一刻,右手一摆道:“你们去吧!” 郑雷一楞,翠莲亦怔怔的看着郑雷,她似乎一切都等候郑雷的安排。 郑雷却感到奇怪极了,暗忖:“难道曾祖母不要人侍候?她为何要我们离开她?” 王宛华眼中闪着泪光,怒斥道:“你们为什么还不走?” 郑雷跪下道:“曾祖母,叫翠莲姊姊留在您身边,侍候您好了!” 王宛华厉声道:“你想始乱终弃!” 郑雷急道:“曾祖母!您为何不相信我?” 王宛华道:“男人没有好人,我谁也不相信。” 说完她又流着眼泪道:“海龙哥哥他死得太早了,让我一人活受罪!” 郑雷仰着脸道:“曾祖母!我们走了,您一个人住在这儿也不行,我看您到我姑妈家去住吧?” 王宛华狠声道:“你们滚,我什么地方都不去,我不愿见任何人!”了 郑雷跪在地上找不出话来说。 王宛华又道:“你跪在地上干什么?” 于是郑雷才将自己在四五天内,必须赶去龙虎出去会见红姑和红孩儿,共探龙虎山禁地秘密,他愿意带翠莲姊姊一块前往,但希望她答应去住在“情人岛”,他探得秘密后,再来接她共赶“神龙行云”所说的盛会。 喜怒不定的王宛华,这次却慈祥地问明了郑雷第一次探龙虎山的详情,然后道:“你把那瓷盘给我看。” 郑雷从身后取出瓷盘,递给王宛华看,王宛华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把瓷盘递还给郑雷道:“这玩意越看越糊涂,我看我同你走一趟好了!” 郑雷道:“曾祖母,您的腿。” 王宛华一瞪眼道:“你同翠莲两人,轮流的背着我走好了!” 于是,两人都没有说话。 宛华突然又平和道:“以后你别叫我曾祖母,如果你叫我曾祖母,我的徒儿嫁给你,这辈份亦不合适,以后你就叫我……”她说到这儿,拖长了声音,说不下去。 王宛华停了一停,又道:“这样好了你跟着莲儿叫我师父,我实实在在的教你几套武功好了!” 于是,王宛华又问郑雷武功的进境。 郑雷才将自己跟父亲所学武功,以“混元指功”为最上乘诀窍,后来又承香山娘娘庵老尼,临死传给“太上神功”,但无法施出,后被“神龙行云”劈了一掌,摔了一跌,“太上神功”才能随意念施展,及以后来虽然有几次于危急中能将“混元指功”和“太上神功”融和施出,但过后总是忘其所以,始终无法达到“融融泄泄”的地步。 王宛华听完以后,伸手一招道:“过来。” 郑雷正作势前进,就在她这一招之间,顿感一股奇大吸力,一下就把郑雷吸了过去。 郑雷正惊异间,王宛华的一支细白柔嫩的手,已经扣住郑雷的右手脉门,另一只手就伸进郑雷的衫内,按在郑雷的肚脐眼上。 片刻王宛华忽然怒斥道:“娃娃!你为何心跳得如此厉害?” 郑雷看着这年轻貌美的曾祖母,嗫嚅得说不出话来。 他猛一回头,看到翠莲那种似妒似笑的娇羞面孔,才总算把一颗猛跳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王宛华先是静静揣摸,然后忽然惊问道:“你说神龙行云是两人?” 郑雷道:“是的。” 王宛华紧接着又问道:“谁杀死飞龙?” 郑雷道:“二岛主只承认父亲之死与他有关。” 王宛华道:“第一次掌击你的是大岛主还是二岛主?” “不知道。” “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二岛主救我脱离魔岛,救治我的想来一定是二岛主。” 王宛华更加吃惊地道:“你不是说二岛主是你杀父仇人吗?” 郑雷看她又问,非常惊讶道:“是的!” 王宛华道:“你是不是觉你武功大得有进益。” 郑雷道:“曾祖母——啊!师父您怎么知道?” 王宛华双手一松道:“神龙行云两次的救治,在你身上施了手足。” 翠莲一听,两颗豆大的眼泪,立刻滚在眼眶边上。 郑雷疑惑的望着她道:“师父!我还有救吗?” 王宛华讶异道:“什么!”她立即明白郑雷误会她说的话意,笑道:“他拍开了你闭塞的穴道,而且他使得你武功在继续不断,绵绵不绝的在进步。” 翠莲含着眼泪笑了。 郑雷惊愕地看看翠莲,又看看师父,他们都没有说话,他们都在想:“一个人的武功,为何在仇人的救治之下,不断的增进?” 王宛华道:“刚才来的是大岛主还是二岛主?” 郑雷道:“这个——我分辨不出。” 王宛华道:“刚才我本想助你将‘混元指功’和‘太上神功’二股真气汇合,但是不行,旁人对着你都无能为力,只有靠宛自己的智慧和机运,如果你一旦融会贯通,你就可列入武林第一流高手。” 王宛华继又说道:“雷儿,过来,赶快背我走。” 郑雷暗忖:“师父的脾气真是难测?” 郑雷看看翠莲,翠莲睨着眼微微点点头。 郑雷把王宛华背在背上,就往寝宫外奔去。 刚刚跃出宫墙,郑雷同翠莲不知为何,王宛华又突然叫道:“站住!” 郑雷同翠莲只好停住。 王宛华更加厉声道:“站住!”这一声简直震得人耳膜作痛。 郑雷同翠莲都没有什么发现,已经停下来了,她还叫谁站住? 只见石碑座前人影一闪,燕山上人在高高的石碑上,突然出现。 这中间相隔至少有十丈,燕山上人虽然出现,但显然并无敌意。 王宛华在郑雷背上催促道:“走”。 郑雷只好缓缓前进,一步一步的,过了几乎很长的时间,才前进了五丈。 王宛华早已不耐,怒吼道:“快!” 郑雷一个纵身,就飘落在石碑座上,与燕山上人相隔不过丈余。 燕山上人合什道:“淫魔……王姑娘,老袖误听人言,江湖以讹传讹,老袖特来负荆请罪!” 王宛华道:“秃驴!你叫我王姑奶奶,我亦非杀掉你不可。” 燕山上人稽首道:“姑娘暂息雷霆之怒,容老衲详述。” 王宛华“笃”的一下,手心贴在郑雷背心“灵台穴”上,喝斥道:“雷儿发掌!” 郑雷犹豫了,不知该不该发掌? 燕山上人看见王宛华的留书,已彻底忏悔,不然他足有力量阻止郑雷救人,如今出现,当然不会有敌意。 然而,王宛华的孤僻个性,却使得郑雷不敢不遵命发掌。 郑雷缓缓抬手,一面言道:“师父,他是真心后悔了!” 王宛华贴在郑雷背心上的手掌猛力一压道:“雷儿,杀死他!” 翠莲在一旁急道“师父,他如果不知侮,他尽可以阻止郑哥哥救师父!” 王宛华厉声道:“没有师父,你哪来的郑哥哥,好呀!你现在就跟雷儿一鼻孔出气了!” 但回头又在郑雷耳边道:“娃娃!你发不发掌?你不发掌我就将你错骨分筋,叫你痛苦至死!” 燕山上人肃容道:“郑小侠,你发掌好了!” 他合什凝神显然准备挨上一掌。 郑雷觉得王宛华简直不可理喻,一肚子的气,就在心中七上八下的,郑雷不理会王宛华的警告,向燕山上人施礼言道:“上人来此何意?” 燕山上人道:“八月中秋龙虎山之会,王姑娘及郑小侠是,否参加?” 郑雷道:“已决定前往。” 燕山上人道:“如此,老衲不用多言,就此告辞!”说罢,他闪过石碑,却告不见。 燕山上人去了,这一下可解了郑雷的困窘,然而王宛华却在郑雷背后痛哭失声,捶手蹬足的道:“放我下来,什么地方我亦不去了!” 郑雷一看王宛华并未如言下毒手,向翠莲一呶嘴,一溜烟的就往谷外奔去。 奔出谷外,才不过傍午,一片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王宛华见到这谷外的自然景色,自然而然的亦就安静下来。 奔到下午,他们到了“罗汉镇。” 郑雷找了一家客栈,慌慌张张的就闯了进去,开了两间厢房,把王宛华背进东边的一间,放了下来,就赶着叫店小二弄东西来吃。 王宛华从出谷以后,一直没有讲话,她在大自然的境界里,好象冬眠似的。 翠莲见师父已睡,就转身出房。 郑雷亦随着追出室门,伸手就要抓她,只见她一个玉笋似的食指,放在小嘴上,“嘘”的一声。郑雷立即放轻足步停了下来,只听房中道:“海龙哥哥!” 郑雷与翠莲相视一笑,知道师父在做梦,于是二人挽手走到窗下,看着院里的枫叶,静静地听着王宛华的梦语:“我要有孩子怎么办?” 梦中的王宛华又道:“海龙哥哥!我生孩子你高不高兴?” “哼!一百多岁不能生孩子?谁说的?” 郑雷同翠莲相视噗味一笑,一看远远的店小二已提着莱盒前来。 郑雷赶紧一拉翠莲:“姊……”翠莲眼睛一瞪,郑雷赶快改口道:“妹妹,你赶快进去把师父喊醒,店小二来了!” \ 第三十一章 迭遭奇遇艳福不浅 这一顿晚饭吃完,谁都没有讲一句话。 王宛华吃完饭又往床上一躺,她似乎疲倦极了,她好象在人生的旅途上,养精蓄锐,准备另作开始。 郑雷一看,与翠莲一示意,溜出了室门,此时天已入暮。 郑雷朝院中走去,经过枫树,顺着小径往后走,原来是一个半荒芜的花园。 野草丛生,假山大树,黑影幢幢,在夜色渐深中,有点阴森的感觉。 因为园中荒芜,所以他们走在假山上就不愿再走了,他们找一块平坦的石头,拍拍灰尘坐了下来。 虫儿的鸣叫,草儿的细语,此时都变成了醉人的音乐,飘飘荡荡的浮游在空际! 月亮已经出来了,星星在眨着疑惑的眼睛,夜是格外的沉静了。 郑雷忽然喃喃自语道:“姊姊你哪儿?” 翠莲感到奇怪,他在同谁说话? 郑雷头伏在两只手心里,两手用力的抓弄着,好象在哭泣,显得无可奈何地在喃喃的叫着:“姊姊!姊姊……” 翠莲这才明白郑雷在想方芳,翠莲心中刚刚升起一股嫉妒的意识,但她立即暗忖道:“这不能怪他,他应该爱方芳,他同我的结合,只是为了救师父,我当时答应他,亦是以师命为重,我应该怎么办呢?” 翠莲嘤嘤抽泣道:“哥哥!我没有怪你,应该爱方姊!” 郑雷道:“妹妹!我不是不爱你,而是我没有办法忘掉方姊姊。” 之后,他们就只有无言的拥抱……久久,他们一声异响中,两人同时站立起来。 风啸虫鸣,草木摇动,以他们动作之快,眼力之强。未发现任何踪影。 翠莲道:“哥哥!我们回去。” 二人走下假,山又循着小径走回厢房,房内早已灯火明亮,他们先到王宛华房门口看看,看她正酣睡未醒。翠莲正想跨足进房,但她回头看看郑雷,似有恋恋不舍之意,郑雷不由道:“妹妹,还早,先到我房里坐坐如何?” 翠莲螓首微点,让郑雷牵着,二人就向西边厢房走去。 到了门口,郑雷先推开房门让翠莲先进,翠莲刚跨进房门不知有何发现,突然纵身而进。 郑雷一惊,随即飞身而入。 原来,翠莲站在灯前,看着灯下压着一张纸条。 郑雷挤在翠莲身边,一看这纸条上面,只写了两笔,连一个字都没写全,但是看得来,这纸条是有意放在此处的。 郑雷看看窗户,看看纸条的字迹,早已干透,不象有人匆忙离去的迹象。 为何有足够的时间,而又不留下字示呢? 郑雷把纸条拿起来,反复地看了一看道:“妹妹!没有什么。” 郑雷惟恐翠莲畏惧,故意不经意的将纸条捏成一团,向窗外抖腕掷去。 “哎哟!”只听店小二在窗外道:“客官,是我!” 郑雷道:“你偷偷摸摸的在干什么?这纸条是你放在这儿的吗?” 店小二急道:“不是不是,我是来看客官还要不要茶水?” 郑雷道:“没有事,你去吧!” 店小二还摸着额骨头,“喏喏”连声而去。 郑雷突然叫道:“回来!” 刚走了两三步的店小二,对郑雷一团纸团,可能击得头额疼痛难忍,既惊又恨,一听郑雷猛然叫他回来,吓得一怔,赶快走了回来,卑躬屈膝道:“客官,何……何事?” 郑雷道:“我们要买三匹坐骑,要上等的。” 店小二笑道:“有有有,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卖牲口的。客官现在要,还是明天要?” 郑雷道:“你明天早上叫他牵来是了!” 店小二连连称好而去,郑雷看着他去后,回头看着翠莲微笑,翠莲含羞低垂粉头。走至床边坐下。 郑雷走到她的身边,轻轻道:“妹妹!还恨我吗?” 翠莲摇着低垂的头道:“哥哥!我不会恨你,你应该不要忘记方姊姊!” 郑雷轻轻搂住她道:“妹妹!你真是一个明白人。” 翠莲擦着郑雷的肩道:“可是,哥哥,不知道你明白?” 郑雷抚着她的青丝道:“明白什么?” 翠莲道:“哥哥,妹妹是非你不嫁。”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郑雷笑道:“我知道!” 翠莲道:“如果方姊姊不答应我们的事呢?” 郑雷道:“不会的,她很好,我们求她,她会答应的。” 其实他说这话时,简直是违心之论,方芳的心性高傲,他正愁很难获得方芳的谅解,然而,他不能不如此安慰翠莲。 郑雷说罢,他紧紧的抱住翠莲,翠莲干脆就依偎在郑雷怀里,让自己满足,亦让郑雷获得满足。 但是郑雷这一拥抱,却有另一种心意。 说到方芳,他有一种惟恐失去翠莲的矛盾心情,他紧紧抱住翠莲,就象方芳真如郑雷自己说的一样,方芳已经谅解了他们,他心安理得的获得了性爱的幸福,其实他毫无把握,他不过藉拥抱而增强自己的信心罢了! 可是,翠莲却打心眼里高兴得说不出来。 她仰着粉脸,微张着朱唇,她微笑着承受这现实的满足。 一切都在朦胧中,郑雷亦在沉醉。 灯花烁烁,连灯花亦为他们烁发出闪耀的喜讯。 倏然,室外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急促地“哟”的一声,继之是“噗通”倒地的声音。 二人大掠,郑雷反身挥指一弹,“喳”的一声,油灯熄灭,郑雷抱着翠莲,跃身闪在屋角。 片刻,听不出有什么动静,郑雷错身闪在门边,从门缝往外看去,郑雷反手招呼翠莲道:“妹妹,快来!” 郑雷立即开门外出籍,着月色,原来有一清瘦的中年人,倒毙在东厢房的窗前,手里还拿着一个鹤嘴迷魂盒,这是江湖探花淫贼惯用的东西。 郑雷同翠莲目睹之下,都同声叫道:“该死!” 他们想一定是师父醒来发觉,这淫贼活该惨死,翠莲抬头看着窗户,郑雷仍在察看尸体,忽然翠莲惊叫道:“哥哥,不对。” 郑雷抬头道:“什么不对?” 翠莲道:“这淫贼不是死在师父之手。” 郑雷道:“何以见得?” 翠莲道:“这窗户上找不出师父出手留下的痕迹。” 郑雷道:“这淫贼之死,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只听王宛华在室内道:“雷儿!把尸体扔到野外去,莲儿进来!” 郑雷轻轻在翠莲耳边道:“我去去马上就回来。” 翠莲螓首微点着,就向王宛华房走去。 郑雷扛起地上的尸体,跃登屋顶,穿房超脊,就往鄱阳湖边奔去。 他把尸体扔到湖里,抬头望着在月色辉映下的湖水,粼波荡漾,一望无际,入眼尽是茫然的景色。 郑雷眨眨眼,他希望这湖上能出现奇迹!一艘三桅船,方芳同她妈妈,正在船头浏览这月下的湖光山景。 夜风吹来,他猛然打了一个冷战,极目远处,正是一艘三桅船向罗汉镇驶来。 他想:“我在想三桅船;三桅船果然出现,敢情这船上载的正是方芳和她妈妈不成?”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他自己亦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于是他扭身回头,缓缓的走回。 他频频回头,似乎还不忍离去。 似一片落叶飘坠,从一棵树后转出一个绿色人影。郑雷的脑海里,闪电般的反映出两个人影:方芳?翠莲? 他陡然一惊,这难道是鬼?原来这绿女子颈和脸部全用白绷缠着,只露出两颗闪闪发光的眸子。 郑雷正想开口问话,绿衣女子似乎非常失望,转过树林,一闪即没。 郑雷愣了一愣,才闪身转过树林后察视,一个绿色身影,早已从左边林木草丛之间,如风而逝。 林不深,树不密,他刚刚追出不过四五丈远,忽然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又是一个宫装女子阻路。 郑雷不由倒退数步,才看清来人。 郑雷惊噫一声道:“你!” 宫装女子抖动着双肩一阵媚笑道:“你!” 郑雷道:“你是百蝶仙子吗?” 百蝶仙子惊悟道:“你是谁?” 郑雷嘴张了张,没有答话,迈步上前,就想绕身而过。 只见一个彩色身影一闪,百蝶仙子又阻住去路。郑雷看看她,她看着郑雷连一瞬都不瞬。 郑雷对这样一个死盯着男人的女子,打心底就有点讨厌,本来想说话的,一使气,又想绕道过去。 刚刚一转身,百蝶仙子亦跟着转向,面对面的盯着郑雷。 郑雷怒目道:“你这样看我干吗?” 百蝶仙子顿然变得娇羞模样,满脸幽怨之色道:“小兄弟,你能不能让我多看你几眼?” 郑雷掠奇道:“你这是何意?” 百蝶仙子一股小女儿的羞态,欲语还休的道:“小兄弟!”她拉住郑雷的双手,不住的端详。 呀!百蝶仙子那双又白又嫩又细又软的手,那是方芳翠莲所不及的,不由得使郑雷连连打了几个冷颤。 人家没有敌意,郑雷亦觉得没有挣脱手的必要。 百蝶仙子拉着郑雷的手,慢慢向上举,她长袖自然就退到手腕以上,那一双浑圆白净鼓胀欲破的玉腕,目睹之下,就比方芳和翠莲的更加令人心跳。 方芳和翠莲是含苞待放,而百蝶仙子则是如盛开牡丹! 方芳和翠莲的美,必须要人去发掘,而百蝶仙子的美则极具挑逗和诱惑,她的美是明朗而冶艳的。 郑雷美色当前,只感到困窘万分,他只好用话来遮掩他窘态,他道:“你怎么老叫我小兄弟呢?” 百蝶仙子笑得花枝乱颤地道:“你虽然高大,但你的稚气未脱,一眼就能看出你至少比我小十岁。” 郑雷道:“你又不认识我,你老看我干嘛?” 百蝶仙子深深的回忆着道:“小兄弟,你很象我心目中永远难忘的一个人。” 郑雷道:“姑娘,那人是谁?” 百蝶仙子满脸企求之色的道:“那人是我青梅竹马的友人,小兄弟,我不必须要知道你是谁,我要求你,你不要说话,你就更象他,小兄弟,我求求你,你能让我从你身上找回我失去的快乐吗?” 郑雷觉得,她很可怜,而且她的要求也不太苛刻。 郑雷没有答话,百蝶仙子欣喜不已,放下郑雷的手把自己的双臂紧紧搂住郑雷道:“我的好人,你叫我好想你啊!” 郑雷感到奇妙极了,这百蝶仙子胸脯的丰满软弹,是郑雷从来没有受过的,他有一种急予吮吸的欲望。 郑雷不由得用舌头和舐着干燥的嘴唇,百蝶仙子似乎早已洞察郑雷的心理,她双手轻轻托住郑雷的后脑,将自己的滚烫的朱唇迎了上去…… 这一切都太美好了。 突然,一道亮光一闪,郑雷灵智立现,他觉得有被欺骗和侮辱的感觉,他猛然推开在迷醉中的百蝶仙子,飘身退后三步。 呀!原来罗汉镇大火冲天,人声鼎沸! 郑雷大惊,纵身划空,就向镇上掠去。 百蝶仙子在身后窗笑道:“小飞龙,我的好人儿!” 郑雷离镇上越近,心中越发惊惧不已,越看越对,可不正是他所住的客栈,已完全埋葬在大火之中。 郑雷惊慌之下,已顾不得许多,从人头上就飞了过去,他看见店小二正在那里看守着搬出来的东西,他飞身一把抓住他道:“我那两个女伴呢?” 店小二一看郑雷从空而来,早吓得战战兢兢,嗫嚅地道:“客官,客官您怎么出来的?” 郑雷抓住他连颤两抖道:“你快说,那两个女子呢?” 店小二更加结巴地道:“我我……不知道!” 郑雷一松手,店小二“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郑雷迅即将外面文士袍衫儒巾取下,露出一身紧身蓝缎劲装,纵身如电,快逾惊鸿,直往大火中冲去。 于是,四周响起一片叹惜惊呼之一声:“有人投火自杀了!” “快救人呀!快救人呀!”…… 郑雷纵身入火,几闪即没,却把四周看火救火的人,都给惊愣住了。 刚才叹惜之声,变成了惊奇的赞叹:“阿弥陀佛,天神下降!” 第三十二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郑雷进入大火之中,一方面他运功逼住火势,一方面向火势小的地方迅速窜进。 其实,郑雷施出“太上神功”,火势都逼在五尺以外,但是在外面的人,则无法看出,只觉得他在火中窜跃。 郑雷只两三个窜身,已到达他所住厢房,厢房正火势熊熊,郑雷从已燃烧的窗户望进去,翠莲和师父早已不见,郑雷顿悟,她们二人必然已经逃出。 郑雷一想,她们要逃必然从后面废园逃走,于是他纵身向后面废园寻觅。 废园中火势零落不大。很多人在废园中堵住救火,郑雷在园中来回找了几遍,不见翠莲和师父的身影,他趁众人不注意之际,飞身就向墙外掠去。 墙外是几条小弄堂,穿过小弄堂就是他刚才去湖边的道路,夜色茫茫,又到何处去寻她们师徒踪迹呢?郑雷正茫然不知所措之际,他突然惊忖道:“这大火必然与百蝶仙子有关,我先清了这笔帐再说!” 他一式“飞龙身法”,就疾如鹰隼的向湖边急掠而去。 他到达先前湖边的林中,哪儿还能找到百蝶仙子的倩影呢! 芳踪渺渺,但一棵树枝上仍飘动着一幅罗帕! 郑雷取下罗帕,罗帕上用胭脂写满了字迹,香气浓郁,郑雷闻出正与百蝶他子身上的芬芳相同。 郑雷藉着月色,展帕观看,上面不但字痕累累,而且泪痕斑斑,文曰: $r%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埋藏在心底的记忆,全因你而复活了! 我明明知道你不一定再回来,但是我留下这幅罗帕,以作为我俩在这林中相遇的纪念! 人就是这么傻,往往在无可奈何之下,就做一些自己觉得是有意义的事情。 我的好人儿,你如果回来,就留着这罗帕作为我俩有缘的信物吧! 百蝶仙子朱玉奴留$r% 郑雷看完信,又茫然了! 他觉得如此一个多情女子,不会与这场大火有关联。 他快速地走出树林,手里仍捏着那幅罗帕。 他不知该是扔了好,还是该留着? 他顺手将罗帕塞入怀里,他仰望天色,已经曙色迎人,镇上大火虽已熄灭,还是继继续续冒起阵阵浓烟。 他又走回镇上,向店小二拿回自己的衣巾,找了一阵,仍然找不到翠莲师徒。 他终于决定,向龙虎山进发。 于是,他大步向镇外走去。 郑雷抑郁的走出镇外数里,只见路旁树上留有字迹:“龙虎山。”落款画一株莲花。 一看就知这是翠莲留的标志,郑雷不禁欣然色喜,顺官道就往前奔。 第一日,郑雷宿在下埠,郑雷找遍了所有的客栈,竟没有翠莲师徒的下落。郑雷无论如何不相信,沿途既未遇见翠莲师徒,翠莲难道比郑雷还快,已经过下埠而未停宿不成呢? 郑雷找遍了客栈,和庵庙寺院,仍然是渺如黄鹤。 郑雷一生气,毅然道:“走,不住了!” 刚走出下埠,就在镇头上的墙上,又是赫然有“龙虎山”三字,下面落款又是一朵莲花。 郑雷又是欢喜,又是大惊! 郑雷暗生奇怪,翠莲背着师父,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走得如此之快? 乘着夜色,路上无人,不到午夜,郑雷飞奔到将军岭下的将军镇。 夜深了,郑雷正在寻思,翠莲师徒不可能再会赶到前面,客栈寻人,现在又不是时候,他正没精打采的街上踱着。 倏然,远远一座高楼上,一抹黑影一闪,郑雷赶快闪身,据下环视左右并无动静,身形宛如青烟升起,就往高楼掠去。 到了高楼窗外,窗门紧闭着,却不见刚才所见的黑影。 郑雷往窗内看去,窗是粉白桑皮纸所糊,里面灯光明亮,但却看不见里面情景。 郑雷暗忖:“难道这楼中住的竟是武林人物?” 他左手扣指用“混元指功”如游丝一样弹出,无丝毫声音,窗底下已经多了一个豆粒大小的小洞。 郑雷贴窗而观,房内红烛高烧,布置得富丽堂皇,好象结婚不久的新房。 罗账低垂,在起着波浪似的震抖,帐内传出急促的喘呼声。 郑雷顿感心族摇晃,一股热气,直往丹田冲窜。 郑雷赶快将头退离窗纸,夜风早有凉意,赶走了心头的邪念。 但是,此时窗内传来了极为清楚的语声,每一个字就象猛击一锤,使得郑雷刚平静的心,又象要跳出口腔一样。 男声:“妹!你?” 女声;“哥!心心,开了!” 男声:“要不要?” 女声;“要要,哥,快!” 郑雷在血脉喷张中,只以为刚才的黑影,是淫贼来此幽会,他没有管这种闲事的兴趣,他扭身就要离去。 他一回身,只见不出五六丈之外,有一个黑影一扬手。 他一惊,以为这人在如此之远.居然扬手发暗器不成?没有一点声息,原来那人在向郑雷招手。 郑雷一怔,腾身向那人飞去。 黑影疾如脱兔,快若流星;就向镇外奔去。 郑雷随后就追,眨跟之间,郑雷与黑影已经相距不过两三丈,原来前面是一个全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刚追出镇外,迎面是一个大稻草堆,黑衣女子转过稻草堆一闪而逝。 郑雷站在稻草堆这面,轻声道:“姑娘何人?要在下来此,有何见教?” 只听一声娇滴滴的声音道:“你过来!” 郑雷一听声音很熟,但不敢确定是谁?缓缓的绕过草堆,双掌微举,戒备前进。 那女子倚坐在草堆旁,郑雷一见惊讶道:“是你?”郑雷反身就走。 那女子厉声道:“站住!” 郑雷停止不动,那女子突然哭泣道:“我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郑雷回身,一个箭步,跃近她面前,斥道:“你又有什么诡计?” 那女子道:“我没有诡计呀!我在你面前,完全是真情流露。” 郑雷怒斥道:“在下埠我住的客栈被大火焚毁,我师父和翠莲下落不明,是何人所为?” 百蝶仙子道:“你师父是谁?” 郑雷道:“我师父王宛华,你问她作甚?” 百蝶仙子娇躯往后一仰,冷哼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声名狼藉的她,你尊她为师父,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最后一句,几乎是声色俱厉。 郑雷并不肯示弱,怒骂道:“你这个贱妇,我凭什么相信你?” 百蝶仙子先是一阵失常的笑,后来又是极为悲惨的哭,她呜咽地道:“小飞龙,你坐下来!” 郑雷一惊,她怎么知道我是小飞龙?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小飞龙?” 百蝶仙子变得柔情似水的道:“你坐下来,我会告诉你。” 郑雷道:“我不坐,你讲不讲,你不讲我立刻就走。” 百蝶仙子道:“你难道打不过我?怕我?坐下来讲你都不敢?” 郑雷道:“坐下就坐下,难道我怕你吃了我不成!”郑雷跃身就倚着草堆坐下。 百蝶仙子道:“你坐那么远干吗?你坐过来一点!” 郑雷一跳而起,怒道:“你说不说?你不你说我就走了。” 百蝶仙子亦盈盈站起道:“你走好了,我就跟在后面。” 郑雷一回头,看她果然已经站起,她穿一身黑色紧身劲装,显得胸前双峰高耸,在夜色衬托下,令人有极为丰满和凸出之感。 郑雷道:“你跟着我干吗?” 百蝶仙子娇嗔地哼了一声道:“我见人就说你欺负我,男子汉大丈夫,在一个女子面前耍威风。有什么了不起?” 郑雷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你?”郑雷已经没有走的意思了,回身面对面的道:“你要我说什么?你讲嘛!” 百蝶仙子双峰一晃,扭腰摆臀道:“坐下来!”她自己先坐下,仰着一双色迷心窍的媚眼,一眨不眨,痴痴地,望着郑雷。 郑雷只哼了一声,一屁股就坐在草地上。 百蝶仙子更加如小女儿的娇嗔,嗯了一声道:“你坐过来一点嘛!” 郑雷气犹未息道:“有话快说,坐那么近干什么?”郑雷挪了一挪,离百蝶仙子只不过两三尺,坐下来道:“快说。” 百蝶仙子一绷脸道:“你刚才为何骂我是贱妇淫妇?” 郑雷本想出言辩驳,但回想一想,亲嘴虽然是她的主动,但自己亦还是有几分坏意的,于是改口道:“连通天太岁那种坏蛋,都知道你身上有疤痕!” 百蝶仙子呵呵一笑道:“你真是傻瓜,连通天太岁那种人的话,你都会相信!” 郑雷嘴一噘道:“我怎么傻?” 百蝶仙子笑道:“通天太岁是有名的吹牛大王,所以江湖上才送给他通天太岁的绰号,他在台上随便胡说,难道我还能脱了裤子给人看?说你傻瓜就是傻瓜!” 郑雷冷冷地道:“我不相信!” 百蝶仙子急道:“那我脱裤子给你看好了!”她果然站了起来,解带退裳,真的要脱的样子。 郑雷赶快回过头,双手蒙着眼道:“我不看!我不看,你赶快穿上吧!” 百蝶仙子道:“你相信不相信?” 郑雷道:“我相信!我相信!” 百蝶仙子紧紧靠着郑雷坐下,拉开郑雷的手道:“你蒙住眼干吗?” 郑雷道:“你穿好了没有?” 百蝶仙子拉着郑雷的手道:“你摸摸看!” 郑雷仍闭着眼睛,一只右手让她拉住,按在她的大腿上,郑雷捏了一捏,一颗心猛然狂跳,眼亦睁开了! 百蝶仙子一只肥满丰腻的大腿,虽然隔着一层夹裤,郑雷从柔若无骨的感觉中,人就好象从百丈高摔在棉花堆上似的,只感到一颗心要狂炸的感觉。 百蝶仙子早看出郑雷的心境,双峰一颠,同时往郑雷身上如“泰山压顶”而下。 郑雷不知在说什么,只“磕磕”的说不出声。 最后,在冷清中,变得最热,在寂静中,达到了高潮。 久久……久久…… 郑雷两手捏住了百蝶仙子的双峰,慢慢把她托起道:“姊姊,我受不了!” 百蝶仙子扳开郑雷的双手,一个软绵绵的身子,又投入郑雷怀里,她的粉脸在郑雷脸上滚动着道:“亲亲,你叫我姊姊,我好高兴啊!”停了一停,她又喘气地象呓语似的急道:“好人儿,我愿为你死,你把我吃下去吧!你把我化成灰吧?” 百蝶仙子瘫软了,象一条冬眠蛇的一样,静静的躺在郑雷怀里。 郑雷环抱着她,两人都有一个相同的想法:“但愿人长久,只羡鸳鸯不羡仙!” 郑雷幽幽地道:“姐姐,我们坐好讲话好不好?” 百蝶仙子嘻嘻道:“我的好人儿,你要乖,我亦乖乖的听你的话。” 她翻下身,轻轻倚着郑雷坐下,双手理着微乱的鬓发。 郑雷:“姊姊,你怎么知道我叫小飞龙?” 百蝶仙子道:“我的好弟弟,你还不知道?江湖上都在注意你呢!” 郑雷道:“我是个小孩子,他们注意我什么呀?” 百蝶仙子道:“这可不知道,你一日之间,长大成人,你知不知道,武林中谁不震惊?” 郑雷惊讶地在想:“我为何如此惹人惹目呢?”他不禁地自言自语道。 百蝶仙子一只手抚着郑雷的脸,头靠在郑雷肩上摇晃道:“我的好弟弟,姊姊要有了你,就一切都美妙极了!” 郑雷仰首看看天色,晨曦在望,郑雷轻轻推开百蝶仙子,一跃而起道:“姊姊,我要走了。” 百蝶仙子一怔,泪光闪闪的咬着嘴唇道:“你去何处?我跟你一齐走好吗?” 郑雷迈前两步,然后回首道:“不,姊姊,后会有期!”郑雷转身而去,百蝶仙子珠泪潸然而下,泪眼模糊的看着郑雷远去的背影。 突然,百蝶仙子又破涕为笑,郑雷却去而复返。 郑雷伸手递给她一件东西道:“姊姊,这个还你。” 百蝶仙子接过一看,原来是她留在下埠村中的那幅罗帕,她满脸欣喜祈求之色的,双手捧着罗帕,螓首迎着朝阳道:“帕儿!帕儿!你真是到了他手里呀?” 郑雷奇怪地看了她几眼,然后转身离去。 第三十三章 秋山空寂悼芳魂 郑雷刚走了几步,百蝶仙子厉声道:“站住。” 郑雷惟恐她趁机出手,倏然转身停住,戒备而待。 百蝶仙子满脸肃穆之色,紧咬嘴唇,忍着哭泣,珠泪顺腮滚落,她呜咽道:“我要跟你一齐走!” 郑雷一惊,他奇怪百蝶仙子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肯定? 他道:“姊姊,为什么?” 百蝶仙子坚决地道:“我把这幅罗帕留在林中时,我就跪在地上发了誓,如果老天爷让这幅罗帕落在你的手中,我就是……”呵气如兰,郑雷闻到她口里喷出来的温香一颗心早已软化了! 郑雷紧接着道:“姊姊,是什么?” 百蝶仙子含羞低头道:“我就是,我就是你的人了!” “噢。”郑雷惊噫出声。 百蝶仙子噗的一声,跪在郑雷面前,仰着泪痕狼籍的脸道:“你带我走,我要跟你走,不然我立刻死在你面前!”她举起右掌,放在自己的天灵盖上! “唉!”郑雷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既然如此,那只有跟我走吧!” 金风飒飒,黄叶飘零,龙虎山上的秋天,显得比别处来得更早。 空山寂寂,白石小径上,偶尔飘落一两片黄叶,龙虎山显得更凄凉了! 此时,“御杯亭”里坐着两人一男一女,这两人显得甚为畏缩不振,好象他们在萧瑟的秋天里,连心都涸零了! 秋雁横空,一声哀婉的雁叫,才使他们怔然地一惊,同时抬头望着长空,神色间却显得失神无望。 这时,女的醉态荡然的道:“人生难得几回醉,来!我们再喝几杯!” 男的道:“朱姊姊,不要再喝了,你喝得太多了!” 原来这一对男女,就是小飞龙郑雷和百蝶仙子朱玉奴。 百蝶仙子扭着蛇腰道:“这是永远喝不完的仙酒,我们喝了这酒,我们就是神仙眷属。” 她摇摇晃晃,几次险些儿从坐位上倒了下去。 郑雷赶快扶她一下道:“朱姊姊,你醉了!” 百蝶仙子趁机双手紧紧握着郑雷的手道:“弟弟,我们一块儿醉死好不好?” 郑雷愕然道:“为什么?” 百蝶仙子哭丧着脸道:“弟弟,你不知道活着多痛苦!” 郑雷莫名其妙的道:“人死了又有什么好?” 百蝶仙子道:“死了你就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她藉说话之势,娇躯向前一扑,一个作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着郑雷的双腿,仰着楚楚的眼泪,痴痴地看着他。 她这番痴情,使郑雷大为感动,他仍坐回石蹬,让百蝶仙子伏在他腿上,他捧着百蝶仙子的脸,含泪不语。 二人痴望了半晌,百蝶仙子含着眼泪笑盈盈站起道:“弟弟,你先叫我朱姊姊,你现在叫我姊姊就够了,幸福极了,我已经找到我所要找的人。” 郑雷看到百蝶仙子笑,感到周身都起了阵阵凉意,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百蝶仙子笑嘻嘻的道:“弟弟,你再叫我一声姊姊。” 郑雷对百蝶仙子油然而生了爱怜之意,点点头道:“姊姊!” 百蝶仙子笑得非常凄凉的道:“弟弟还有点最后的要求,你能不能答应我?” 郑雷道:“什么要求?” 百蝶仙子道:“这两点要求,不会叫你太为难,如果你答应我,我从此离开你很远很远,不再打扰你。” 郑雷以为她要去出家,乃道:“我答应是可以的,但是我不希望你太消极。” 百蝶仙子回眸一笑道:“我们双双喝完这最后一杯酒。” 郑雷心想:“这一点要求,还如此郑重其事?”他笑笑,俯首喝干了杯中碧绿的琼浆。 百蝶仙子看到郑雷喝干的玉杯中,慢慢的又浸出来半杯酒后,才低垂螓首,亦喝干了杯中的酒。 郑雷望着她,等着她提第二点要求。 百蝶仙子望着郑雷惨淡的一笑,泪珠如雨。 郑雷微微一怔,百蝶仙子倏的站起,快捷如风,一头就往亭上猛力碰去。 郑雷惊慌失措,不由得惊叫一声。 但见脑浆迸裂,血肉模糊,百蝶仙子倒卧血泊之中。 郑雷赶快趋前扶起百蝶仙子,她奄奄一息,尚未绝气。停了片刻她悠悠的睁开眼来,嘴角上有一抹惨然的笑意,她道: “我第二点的要求,就是要你亲手埋葬我,但是我现在,幸而还能说几句话,我要求你赶快除去我的衣衫。” 郑雷微微一怔之后,只以为她尚有救治之法,立即依言为她除去衣裳,一付丰满如玉的胴体,完全裸露出来。 百蝶仙子双手微举,微弱地道:“弟弟,抱起我,抱起我来!” 郑雷这时亦顾不得许多,依言双手将她抱在怀。 百蝶仙子呼吸急促地道:“弟弟,我能如此死在你怀里,我幸福极了,我已十分满足!”她说话越来越吃力,最后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弟弟!抱紧我!吻我!” 郑雷含着泪,两手颤抖地用力抱紧她,刚要俯首吻她的嘴唇,只看她一笑而逝。 郑雷惊愕之下,哭叫两声:“姊姊!姊姊!”就伏在她胸前悲泣起来。 郑雷抱着百蝶仙子的赤裸娇躯,感到渐渐冷却,松弛,僵硬,郑雷才止住哭泣,他抬起头闷闷的在想。 他似懂得非懂地,想不透百蝶仙子为何突然自杀,而以死在他怀里为满足。 这种情感上的微妙变化,才不过十四岁的郑雷,他当然想不通。 郑雷选择了一块空地,他抱着百蝶仙子走出亭外,把她放在地上,抬起衣衫将她全身盖住,然后他才开始用树枝石块掘坑。 不久,将坑已经掘好,他蹲在地上正准备抱起百蝶仙子,忽然想起百蝶仙子从下埠林中,将军镇外,和一路来龙虎山一幕一幕的情景,一一掠过眼前,他不禁又悲从中来,愕愕的蹲在她的身前,似乎有点不相信百蝶仙子已死。 郑雷忽感眼前亮光一闪,他倏然一惊,原来在百蝶仙子足前站了一个人,手中握了一柄耀眼生辉的长剑。 郑雷还来不及抬头看他的上半身时,这人快速的长剑一挑,把百蝶仙子的衣裳挑去,露出了赤裸的玉体。 两人同时惊叫一声,郑雷气愤填膺,猛的站起,正想责备来人,不料一柄闪闪的长剑,已经抵住他胸前“巨阙”穴上。 郑雷此时对百蝶仙子的情感,已经与她死前大不相同,他自然而然有一个想法,他认百蝶仙子的玉体不能令第二人再看,如今来人竟然挑开衣裳,令百蝶仙子玉体外露,他恨不得一掌就把来人劈死。 但是当他看清来人虽然蒙面,却显然身子娇小玲珑一女子,他愤恨之情就不由减了几分。 他不理会蒙面女子的剑,蹲下身去,将百蝶仙子的衣衫替她遮好,伸手就抱起百蝶仙子的尸体。 蒙面女子抡剑就在郑雷面前晃了晃道:“你侮辱了她,想偷偷埋葬了事?”声音嘶哑难听。 郑雷想不到面前这一蒙面女子,嗓音会如此难听,而且出口伤人,不由昂然站起,瞪眼道:“你管得着?” 蒙面女子娇斥道:“你做出此事,还想抵赖,看剑!” 她抖腕震剑,刺向郑雷。 本来俩人的距离就很近,郑雷虽然闪让得快,但“嘶”的一声,胸前衣衫仍被挑破两三寸长的一个洞。 郑雷陡然大怒道:“你不问青红皂白,为何就猛下毒手?” 蒙面女子冷哼数声道:“事实昭张,你明明侮辱她,又杀之灭口,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为天下女子向你讨个公道,看剑!”这一次她又毒又狠,“嗖嗖嗖”一连向郑雷攻出三剑。 郑雷武功近来大为精进,而且这次早已注意,他一连躲过三剑,心中愤怒已极,心道:“你既不分青红皂白,打就打,谁还怕你不成?” 郑雷同蒙面女子打了一阵,他始终以普通招式抵御,虽然他心中非常气愤,但他终于不忍遽下杀手,他觉得刚刚一个百蝶仙子糊里糊涂为自己而死,尸骨还未寒,自己怎么又下得起手伤这蒙面女子呢? 郑雷一边应敌,一边心里在胡思乱想,他一会儿又想到百蝶仙子对自己的痴情,一会儿又想到现在已经都近中午了,为何还不看红姑娘和方芳等的影子? 他一会儿又想到王宛华和刘翠莲,他想起在将军镇外,与百蝶仙子还共同发现翠莲留的“龙虎山”和下面一朵莲花的记号,但是不知为何,自将军镇以后,就从未再发现同样的记号了。 他越想越神往,幸喜这蒙面女子武功不算太高,所以他虽然这般失神胡想,也能打个平手。 蒙面女子亦不知在想什么,似乎亦并未施出全力,当她发觉郑雷武功不过平平,然而自己却未能取胜,觉得大失光彩,她倏的一连攻出七招,剑法陡变,与先前大不相同。 郑雷大吃惊,他不只是吃惊于这招式的诡绝,劲力的浑厚,而且觉得这每把每式,都觉得似曾相识,好象在哪儿看过。 郑雷堪堪避过这凶狠的七招,只听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两团白云从山下飞了上来。在战斗中的两人,都发觉了,郑雷一喜,早已看清来人是红姑和红孩儿,正要出声招呼,忽然一惊又噤住了没有出声。 原来正在此时,蒙面女子虚晃一剑,转身就往山上奔去,郑雷愕愕的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感到疑云重重。 他想:“这美好的娇躯,这丑恶的嗓音,为何不肯以面目示人?这似曾相识时剑法,这骄横不讲理的个性……” 他正想到这儿,眼看红姑和红孩儿走过他面前,只愣愣的看他几眼,不理他就往山上而去。 他奇怪,陡然打断了他对蒙面女子的疑想,叫道:“红姑姊姊!红孩儿弟弟!”红姑和红孩儿悚然一惊,望着郑雷道:“你是谁?” 郑雷惊讶道:“我是小飞龙郑雷,你们为什不认识我呀?” 红姑和红孩儿还是愣愣的,满脸怀疑之色。 郑雷“啊”了一声,才想起只不过分别一月,自己已经长大成人,怪不得他们不认识了。 于是,郑雷才将自己在将军岭如何练功,如何长大成人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 红姑和红孩儿再仔细一看,郑雷除了虎背熊腰,美武伟岸外,依稀乃是一月前的模样。 于是,二人帮助郑雷葬埋好百蝶仙子,然后三人坐在“御杯亭”中,郑雷问过红姑,知道他们寻母并无下落,才将自己一月来的经过详细讲述一遍。 他讲到神龙行云勒令各帮主各魔头喝水和解之事,都觉得神龙行云一定在进行一件大阴谋,这阴谋必须要等到七天后中秋节的龙虎山之会,才能揭晓。 郑雷在讲到救曾祖父的情人王宛华,王宛华如何被江湖上误为淫魔的各节,都讲得非常清楚,惟独对刘翠莲移花接木那一段隐而未讲。 再讲到百蝶仙子之死,他们三个都是小孩,当然对百蝶仙子这种看起来毫无道理的殉情自杀,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 最后他才讲到与方芳的失散,以及刚才的蒙面女子,不问情由就仗剑出手,以及他对她的疑惑各点。 红姑一听之下,不由惊叫道:“郑弟弟,也许她就是方芳姊姊?” 郑雷先是一怔,然后他立即摇摇头道:“不对,不会是。” 红姑亦跟着摇摇头道:“是不象,但是我总觉得方芳姊姊应该会来龙虎山。” 郑雷短叹一声道:“我也是这样想,但是我又怕她妈妈硬把她押回去了!” 红姑忽然天真地道:“郑弟弟,你长这么大了,我以后再叫你弟弟多不好意思了。” 红孩儿道:“那你就跟着我叫郑哥哥好了!” 红姑嗔道:“你半天不讲一句话,讲一句话就这么难听。” 红孩儿奇怪道:“叫郑哥哥有什么难听?难听你为什么让我叫呢?” 红姑玉靥飞霞,双颊红得跟她紧身劲装一样,笑斥道:“少噜嗦,不跟你讲。” 郑雷排解道:“红姑姊姊,你以后就叫我郑雷好了。” 红姑含羞地道:“那你亦叫我红姑好了。” 郑雷嗯了一声,诧异地在想:我没有长大时,希望快点长大,方芳亦希望我快点长大,我真长大了,为什么一切都显得变了? 百蝶仙子因我而死,红姑因我而羞,方芳看见时,又不知怎样了?郑雷想到此处,无可奈何的突然一顿足,长长叹了一口气。 红姑惊愕道:“郑雷,什么?”郑雷笑道:“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我还是不该长大。” 红孩儿道:“郑雷哥,我想快长大,你教给我好不好?” 郑雷苦笑笑道:“好是好,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样教你。” 红姑忽然叫道:“郑雷,我们赶快上山。” 郑雷道:“干什么?” 红姑站起道:“那蒙面女子孤身一人,往山上乱闯,可能发生危险?” 郑雷心想:“女人给我太多的麻烦,我还是不要沾惹的好。” 所以他没有做声。 红姑急道:“走,快走!”人随声起,在落叶飘零的秋风里,向龙虎山上奔去。 第三十四章 芳踪几度乍现 红姑先行奔到天师府,一看广场上无字碑前跪着一个人,那正是蒙面女子。 红姑藏身偷窥,她要看看这个蒙面女子,究竟在龙虎山来做什么? 红姑看到蒙面女子跪在大石碑前显得是那么虔诚,她想:“难道这女子到龙虎山来的目的,就是在这大石碑前祈祷?” 郑雷与红孩儿亦追来了,老远红姑就向他俩打了手势,要他们不要出声,他们三人挤在一起,红姑指点着前面道,“郑雷,你看她跪在石碑前做什么?” 郑雷对红姑的话,根本没有听到,他对蒙面女子的脆祷,在眼前亦尽是一片模糊,他一心只想着他与方芳在这碑前。 祈祷的情景,回忆越想越甜蜜,越想越深长,郑雷全神贯注,只想得呆呆出神。 红姑问过话以后,一看郑雷老半天没有回答,只以为他在注视察看蒙面女子,等到后来蒙面女子已站起离去,红姑看他仍是呆呆不动,才推他道:“人家都走了,你还看什么?” 郑雷“啊”的一声,惊讶道:“谁走了?” 红姑好笑道:“你在看她,她走了你都不知道?” 郑雷又“啊”了一声,才恍然道:“蒙面女子到什么地方去了?” 红姑笑道:“我看她绕过后山去了。” 郑雷惊道:“后山是危险禁地,她孤单一人去干什么?”说着他就朝前奔去。 红姑笑得天真极了,她拉着红孩儿道:“先不急,现在人家走了他怎么又突然紧张起来了?”二人双双随后退去。 转过后山,红始一看这那儿是什么危险禁地,不过多几条小径罢了,只见郑雷站在一条小径前面,伸着头张望,可是就是没有见蒙面女子的影子。 红姑同红孩儿都暗感奇怪,这么多条小径,为何不到其他小径去察看,却偏偏呆在这里干等? 二人正走向其他小径,想去看看是否有蒙面女子的踪影,刚刚走了不过十来步,只听郑雷鸣咽的呼叫道:“方芳!方姐姐!”身形似电,早已扑向小径奔去。 红姑二人立即回头,随着郑雷身后,跟着追去,她想:“这郑雷真是性情中人,大概想方芳想疯了,先说蒙面女子是方芳,他不相信,如今他又胡乱的叫起来!” 他们追到郑雷时,一看郑雷倚到山神庙前墙上,呆呆的淌着泪。 红姑向红孩儿道:“弟弟,来扶着郑哥哥坐下。” 于是,二人挟着郑雷坐在庙前的石阶上,红姑心想:“这人想念方芳,变得这么疯疯癫癫,痴痴呆呆的,真是可怜!” 于是红姑亦侧身坐在他旁边道:“郑弟弟,姻缘前定,后会有期,你想开一点好了!” 郑雷一下抱着红姑,直呼:“姊姊!姊姊!……”哭得更加厉害了。 红姑不知郑雷是把她当着了方芳,还是向她求助,不管如何,这么一个伟岸的男子抱着她,她感到既害羞,又心跳,而且有说不出的快感。 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不便拒绝郑雷的拥抱,她实际亦没有这样想,她依附在郑雷怀里,陪着他流泪。 她看得出,郑雷虽然外型是长大了,但是他的内心和动作,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 红姑让郑雷哭了一阵,才道:“郑雷,你看见蒙面女子吗?” 郑雷松了手;缓缓抬起头道:“我只见一个黑影一闪即没,虽然我没有看清,但我想来这儿只有她。” 红姑道:“那你现在怎么知道她是方姊姊呢?” 郑雷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方芳,但是我心里好像觉得她就是方芳。” 红姑心想:“如果有一个人这么想我,那该……” 她没有继续想下去,但是她双颊微晕,只感到心旌一荡,定一定神才道:“这是你思念过度,眼睛看花了!” 郑雷擦干眼泪道:“不是,她同我打架时,有几招剑法我很熟识,后来我才想到,那是方芳会经使用过的招式,在无字碑前跪着的她,亦非常像上一次我看到她跪在碑前的情景,尤其是刚才,虽然我只看到黑影一闪,看那身形,除了她还有谁呢?” 红姑道:“你为什么老注视这条小径,你难道知道她会走这条小径?” 郑雷道:“我不是同方芳来过一次龙虎山吗!这上面就是危险禁地,如果她是方芳,她一定会到这条小径来找我。” 红姑啊了一声道:“你在这条小径上发现她,所以你更怀疑她是方姊姊,你才大声呼叫起来,是不是?” 郑雷木讷地点头,红姑又道:“你突然长大,她认不出你来,但是她见着我们,为何又要跑呢?她为何又要蒙着面呢?” 郑雷稚气未脱地摇摇头道:“我就是想不通,这是什么原因?” 红姑想了一想道:“我想她可能不是方姊姊,天不早了,我们先回到山下再说。” 日薄崦嵫。郑雷痴呆呆的望着夕阳斜照的山上,似乎舍不得离去,红始知道他的意思又道:“如果她是方姊姊,一定知道这山上危险,难道她一个人还会上山送命去?” “走!她恐怕早已经下山去了!” 郑雷懒洋洋的站了起来,三人顺原路下山,到达山脚下的龙潭镇时,早已经是万家灯火了! 三人顺着街道,挨家遂户的找遍每家客栈,既问不到蒙面女子,亦没有发现王宛华和刘翠莲二人。 最后,郑雷三人只好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红姑要过饭菜,郑雷只胡乱的吃了一些,就到房里关门睡觉了。 红姑和红孩儿是另开的一间房间,二人回到房里,谈了一阵,亦得不到要领,二人亦就上床入睡了。 郑雷朦胧睡了一阵,连他自己亦不知道睡着了没有,陡然一惊,原来听外面才不过刚打二更而已。他一怔,上一次他与方芳在潭边游玩的情景,倏的掠过跟前,一个人在无可奈何的时候,往往会曾自己捏造些美好的幻想,他想:“方芳如果来此,她也许会到我们旧游之地,我何不到潭边去看看。” 他翻身跃起,一听客栈中尚有人声,乃轻轻走出房门,趁别人不注意时,闪身溜出客栈外。 郑雷来到潭边码头,秋风瑟瑟,月黑风高,虽然时才二更,早已灯火沉寂寞,没有上次来时的忙碌热闹,郑雷向从前他与方芳,二人共坐过石凳望去,不由一怔,石凳上正有一人面向潭中坐着,郑雷一看正是她的背影。 郑雷眨眨限,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隔得遥远,但仔细再看,不是她!是谁?不仔细看则已,仔细一看不由更加令人吃惊。 只见她背影娇小玲戏,依稀可辨是一女子模样。 郑雷暗忖:“天下事就这么巧,自己来寻方芳,偏偏就有一女子,夜深人静,独坐在此,所为何来?” 郑雷不由的又想起鄱阳湖中风雨的一幕,自己不顾危险的去帮助方芳妈妈,方芳不问青红皂白,就赶他走,方芳的哭叫声,还隐约在耳边萦回。 他陡然又想到:“方芳既然知我无法去找她,她一定会来找我,她明知我同红姑姊姊有约,她如果现在不来找我们,以后天南地北,就更难相会了!” 他忽然心中有了决定,这石凳上的女子,说不定就是方芳! 他蹑足就往前走去,他隐着潭边的树影,慢慢的向那女子接近。 原来石凳上所坐的,就是白天所见的蒙面女子。 郑雷这一发现,倾使一颗心“砰砰”直跳,手足都感到有点麻软无力,他倚在树上,停了一会,让自己平静一下,看来那蒙面女子仍未发现他。 郑雷等她回过头去,才紧张的蹑足前进。 他想:“管你是不是方芳,这一次我决不让你跑掉了。” 只隔丈余余远了,蒙面女子在石凳上动了几动,两手在肩上胸前抱了几抱,想来是寒夜独坐,有了凉意,郑雷惟恐她要走,蓄势准备着。 蒙面女子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不忍离去模样,重又坐了下来。 郑雷几次都想猝然扑去,但几次都犹疑未决的又停了下来,他听到蒙面女子这一长叹,忽然感到好以晴天霹雳的一震。 他想:“她为什么叹气?此情此景,她必然是有感而发,她在找我,正如我在找他一样的彷徨无主……” 郑雷正想到此处,蒙面女子忽又站起,她想这一次她必然要走,他在没有犹豫的余地,一势“飞龙身法”,快逾惊虹闪电,一下就将蒙面女子抱住。 蒙面女子大惊之下,用力一挣,哪里挣得脱,她侧头一看之后,显得无力的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郑雷亦跟着坐下,但仍紧紧抱住,不敢放松,他一下扯掉她的蒙面黑巾,树影的遮掩,他亦没有看清是不是方芳,在感情的奔放之下,郑雷伏在她的脸上,就哭了起来。 他哭了一阵,听到蒙面女亦在抽泣,他还有什么怀疑,他百分之百的认为对方就是方芳,他喃喃地道:“姐姐!我好想你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蒙面女并未作声,两手亦搂住了郑雷,而且紧贴在郑雷怀里,郑雷软玉温香相思之情,更需要发泄了! 郑雷更加搂紧了她,迷迷糊糊的道:“姊姊,你不是希望我长大吗?我已经长大了呀!”说罢,郑雷就在方芳的泪脸上吻着,吻遍了眼、鼻、吻干了眼泪热唇相触,陡然就不可分开,两人抱得更紧了。久久,郑雷闭着眼在回味这甜蜜的瞬间,他伸着舌头,慢慢的舐着方芳的嘴唇。 倏然,身后一声嘤啼,郑雷一个回身,只见黑影一闪,已往镇内闪去,这一下他简直惊惧莫名。 他明明看得非常清楚,这窜进镇内的黑影,确是蒙面女子。 这时他那里还有主意,放了身边的女子,飞身就追,穿房越脊在镇内高低的楼房中,一霎时就没了踪影。 他这才想起,为什么有两个蒙面女子呢?我追的这个蒙面女子是谁?我抱着的那个蒙面女子又是谁呢? 他想:“我刚才抱着的女子,他虽没有讲话,她一切都将就我,她不是方芳是谁?” 他这一意念之间,立即又奔回潭边,晚风飒飒,潭水呜咽,哪儿还有人影?郑雷这下奇怪极了,幸而他不相信有鬼,不然他就会以为是碰到鬼了! 他在潭边徘徊久久,再也没有发现动静,他只得怏怏的走回镇上,到客栈门口。 早已关上门了,他不便叫门,就越墙跳进,回到自己房里,倒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不成眠,一直到晓鸡初唱,他才朦懂得入梦。 第二日醒来,他们准备好干粮,寅时刚过,三人匆匆赶往龙虎山。 在路上,郑雷将昨晚潭边遇到两个蒙面女子之事,一五一十的道出,红姑同红孩儿一面听一面偷偷地好笑。 红孩儿想:“郑哥哥这么大了,想方姊姊还这么厉害,如果我的姊姊离开了我,是不是亦会这样呢?如果真要这样,那可不好受!” 于是,红孩儿望着红姑道:“姊姊,你不会离开我吧?”红姑微一沉吟道:“天下的事,怎么能说呢?” 红孩儿哭丧着脸道:“你不要离开我,你看郑哥哥想方姊姊想得好苦!” 红姑抿嘴一笑道:“弟弟,你不懂,郑哥哥同方姊姊跟我们不一样!” 红姑亦不好意思说出为什么不一样,红孩儿亦不懂为什么不一样,他稚气地望着红姑,红姑又笑道:“你长大就知道了!” 郑雷亦无心听他们二人讲话,一路上只回想着上次与方芳同来时,一路经过的情景。 这一日,找了一天,连蒙面女子的踪迹都不见,王宛华和刘翠莲亦未见到来,郑雷在山神庙前亦把瓷盘拿出来看了很久,亦无法从“神龙行云”图上与这实地看出,如何才是奇门遁甲中的“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郑雷来回经过百蝶仙子的坟前,凭吊事良久,红姑听郑雷说百蝶仙子的悲惨身世,亦不禁为之叹惜! 日薄西山,又是夕阳红,一天易过,他们到龙潭镇时,仍然到各客栈探询,还是打听不出方芳刘翠莲等人的下落。 又是二更,昨晚的奇遇,仍使郑雷耿耿于怀,无法入睡,他想不论如何再巧,同样的事,今晚上决不可能重演,所以他一直隐忍在床,不肯外出。 但是,他始终无法入眠,夜阑人静,远远又传来更锣之声,已经又是午夜了。 郑雷翻身坐起,他想:“随便出去走走,不然实在无法睡得着。” 夜深人静,远近传来邻街的犬吠,午夜的鸡啼,郑雷越墙而出,不自主的又向码头掠去。 乌云满天,潭上寒雾更浓,这码头上显得更加凄凉了!郑雷一眼向昨晚树下的石蹬看去不禁悚然大惊,险些大叫:“有鬼!”虽然仍看见的是背影,但一眼就可确定是昨晚的蒙面女子。 究竟是二者之中的哪一个,确无法分辨得清。 相距至少还有十丈,郑雷刚刚才蹑足前进,那女子似乎立刻有所警觉,突然站起,沿潭边就往下游,闪电奔去。 天太黑了,郑雷惟恐被他逃去,急起疾追,拼命的在追赶,眨眼间就追出十余里,早已远离镇外了。 眼见前面就是树林,郑雷一想:“如果让她跑进林中,今晚又是功亏一篑,无法与方芳相会了!” 于是,他运聚毕生功力,陡然一势“飞龙在天”疾射翻滚而前,因与黑影人距离过远,等到郑雷落地,虽然相距翻不过一丈,可是她已到林边,只要一闪身就可进林中,难以追及。 郑雷变机一动,陡然大叫,“姊姊,看镖!”蒙面女子疾向左一闪,暗叫糟糕,此时身后劲风已迅捷袭到她知道郑雷先叫是虚,后才是实,她已经躲闪不及,她只好一跃而起。 原来袭来的只不过是一块石子,而郑雷亦同时不见踪影。 蒙面女子似乎犹疑了,不知是该不该进林好? 她故意沿着林边跑了一阵,然后倏的闪身入林,在林中穿花蝴蝶似的奔来跑去,她似乎在设法甩掉郑雷,避免追及。 可是,她跑来跑去,就是不能发现郑雷,她越是看不到郑雷,她越不敢停下来,一直向林中深处奔去。 林深且黑,她越跑越难跑,越跑越吃力,此时她已经跑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了。 她只好停下来,倚着树干坐下,休息了一阵,林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到处沙沙乱响,不知是毒蛇还是猛兽,蒙面女子想来是不胜恐惧,又循原路奔回。 眼看就要出林,她畏缩地探头探脑四下张望,慢慢的蹑足往林外走去,眼看一个纵身就可跃出林外,她倏然停在一棵树后,伸着头儿往林外张望。“呀”只听蒙面女子一声惊叫。 原来,郑雷从树上猛然扑下,一下就将蒙面女子抱住,蒙面女子承受不起郑雷的重力,倒在地下,两人不住的在地上打滚。 郑雷到底力大,久而久之,蒙面女于力势一缓,郑雷趁机一把扯掉她的面巾,藉着林外透进的夜色,看清她的面貌,不禁惊叫道:“是你!” 第三十五章 三小硬闯龙虎山 这简直大出郑雷意料之外,郑雷急问道:“你为何如此打扮?” 蒙面女子似羞得无地自容,伏在郑雷怀里嘤嘤哭泣,显得十分娇弱可怜。 郑雷先还有一股被玩弄的气愤,经她这一哭,也就烟消云散,自己坐了起来,但仍把她搂在怀里。 郑雷又柔声问道:“昨晚上也是你?”她仍紧靠在郑雷胸前,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郑雷想起昨晚自己狂风暴雨的吻她时,她是如何尽情迎受,郑雷昏昏沉沉,有如幻登仙境的感觉,他心中亦掠过几抹淡淡的欢悦,他喃喃地道:“姊姊!你……” 原来这蒙面女子却是红姑,红姑知道郑雷急欲知道她扮着蒙面女子的原因,于是理了理鬃边的乱发她才说出一番道理来。 原来红姑听郑雷说过,他上次与方芳来龙虎山的经过,所以她亦跟郑雷一样,也想到可能方芳会到这些与郑雷旧游之地所以她亦想起到潭边来等候方芳。 但是她想到方芳见到她就跑,所以她就脱下红衫。换上黑衫,蒙上黑巾,装扮起蒙面女子来了。 至于她对于郑雷的亲热,为何毫不抗拒?她私心想郑雷把她当着方芳,而获得郑雷的热爱,因为她已经偷偷爱上郑雷,但她不好意思公开表示,她只想从这种误会的方式中,暗中享受郑雷的情爱,就是一旦让郑雷发现,亦有藉口,这些真心话,她都没有道出。 郑雷听着红姑的说话,他心里尽想着昨晚紧抱热吻,他只以为红姑忍受自己的凌辱,只是为了安慰他对方芳的相思,他在衷心感激之下,不由得又紧紧抱着红姑道:“姊姊,我对不起你,你不会怪我吧?” 其实红姑哪里会怪郑雷,这正是她梦寐难求的事,她仰着脸,小嘴就在郑雷腮下说道:“郑雷,但愿方姊姊能早点回来。” 一股兰麝的甜香,热热的喷得郑雷心族荡漾,情难自禁,郑雷一低头,正好红姑的嘴就在眼前,他看见红姑的樱唇在微微搐动,吐气如兰,显然渴急有所需求。 郑雷心猛然一跳,一下就压了下去。 他突然推开红姑,转过身去。低头泣道:“姊姊,原谅我,我不是有心的,这样我会对不起方姊姊!” 红姑突然感到羞惭,心里感到无限的歉疚! 二人同时听得嘻嘻一笑,抬头原来又是一个蒙面女子一坐在头顶的横枝上,两脚荡来荡去,显然无逃去之意,只是窃窃嘻笑。 二人同时一惊,郑雷喝道:“你是谁?” 蒙面女子一下就把自己的面巾扯去,郑雷同红姑不由得一同时感到羞惭已极,一个侧过身,一个低下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红孩儿跳下树,捕捉了红姑的一幕旖旎风光,想不到还有人在树上一览无遗。 而且这看到的,又是二人都避开的红孩儿。 红孩儿一跃下树,郑雷突然想起道:“昨晚上也是你?” 红孩儿只是笑着,并不言语,红姑一扭身子就往林外奔去,嘴里叫道:“快回来,不早了!” 果然四野鸡鸣犬吠之声不断,已近黎明,郑雷拉着红孩儿就随后追出,跟在红姑身后向镇上奔去。 在奔驰中,红孩儿小声道:“郑哥哥,你不要抢走我的姊姊。” 郑雷又羞又好笑,无话可答。 又跑了一程,红孩儿又道:“郑哥哥,我以后是不是该改口不叫郑哥哥了?” 郑雷听不懂是什么意思,有点惊奇道:“叫什么呢?” 红孩儿一本正经的道:“是不是该叫姊夫?” 郑雷一肚子的气,被他一说都没有了,拉着他的手一用劲,往上一摔,红孩儿借势用力,一跳就骑在郑雷的肩上,二人童心大发嘻嘻哈哈飞也似的狂奔,眨眼就跑在红姑之前。 红姑一看,喜上眉梢,她伸舌舐着自己的嘴唇,觉得余味犹存,她想:“就是我三人在一起,但愿老天不让别人打扰我们!” 三人回到客栈,一夕无话,一连两三天,上下龙虎山,找遍龙潭镇,仍然没有方芳和王宛华等的下落。 郑雷这几天的奔跑,虽然仍然不能除去对方芳三人的想念,但这几日与红姑的相处,心情已大不相同了。 每当郑雷目不转睛的看着红姑时,红姑玉腮生晕,一股娇羞喜悦,楚楚惹人怜惜之态,令郑雷越看越动情。 郑雷与红姑的感情,是一日千里,三人在一起,比亲兄妹要好。 到了第四日,已经是八月十二,到了晚上,三人回到客栈,吃过晚饭,集聚在房里,郑雷又拿出他那个瓷盘,三人翻了半夜,仍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郑雷最后一拍桌子道:“管他妈的,明天我们就再来一次硬闯。” 这一决定,这晚倒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起来,就准备了丰富的干粮食水,才不过午末未初,他们就到了山神庙前,坐下来休息,好好饱餐了一顿。 郑雷一面吃、面在想:“第一关的‘蟒兽阵’,上一次已经闯过了,不用顾虑,但第二关的魔灯幻景尸阵,实在想不出安全之策。” 他想了很久,越想脑子越乱,郑雷特别有年青人的坚毅和固执,他想:“管他的,走一步算一步。” 他们绕过“擅入者死”的高大石碑,就往山上冲去,郑雷领前,首先进入第一阵的林中,林内肃静无声,蟒兽绝迹,郑雷感到大为惊奇,反而怔在林沿,不敢前进。 郑雷看来这禁地是变了,他想不管是怎样变,不用说是越变越厉害了,他顺手在地上抓起一把石子,选了一些放在身上,又抓一把,一路选着,缓缓的一步一步推进。 红姑同红孩儿在后面跟着,一看什么都没有,而郑雷却如此紧张,红孩儿不由得道:“郑哥哥,你不是说有蟒有兽吗?为什么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见着?” 郑雷两眼炯炯,一直注视着前面道:“要见着就好了!” 红姑抢到前面,与郑雷并肩前进道:“没有不是更好吗?” 郑雷道:“这一变难道会变好?八成是越变越坏!” 红孩儿加紧脚步,三人并肩而行,他道:“那我们何必瞎闯呢?我看回去算了。” 郑雷道:“这儿越是危险,我们更必须要闯。” 红孩儿一想:“也对,我们如果获得大宝物,我就可救出父亲,说不定就能找到母亲了!” 他们正走着,已经走到林子的中心,忽听林中到处发出一阵怪声,腥臭扑鼻,三人赶快停住呼吸,注目环视。 郑雷一看情势不妙停身不得,忙拉着红姑姊弟二人,选定一个方向,快逾强弓怒箭,纵身就向林外掠去。 三人身形刚飞出不到一丈,郑雷抖发丹田之气,猛叫一声:“危险!”硬生生把前扑之势,陡然收住,拉着红姑姐弟二人,向后一仰,一个筋斗又翻了回来。 红孩儿道:“好臭!这又是什么?” 原来就在这顷刻之间,树林四周出现了无数巴斗大的蜘蛛,眨眼间织成网阵。 当郑雷发觉之时,还有一空隙可过,等到郑雷拉着红姑二人扑前时,正好一个蜘蛛掉下,珠网立成,幸而郑雷收势翻回得快,不然性命险些不保。 原来这些都是极毒极毒的毒蜘蛛,它们的蛛网只要一碰,立刻就如龙须卷至,千万条卷在你的身上,不但坚如绳索,且毒性极强,决然无法逃得活命! 只不过片刻工夫,四周的蛛网越织越密,不要说人,就是飞鸟亦难以闯过,但是这些毒蜘蛛似乎很有灵性,只留下郑雷他们周围丈余宽的空地,似是要活生生的把他们困死在这网中。 郑雷此时才知这种蜘蛛的厉害,忙将蛛网的狠毒告诉红姑姊弟,红姑听了,倒还没有什么,只倚靠着郑雷站着,红孩儿开始埋怨郑雷道:“我刚才说回去你不肯,现在等死吧!”说罢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郑雷也轻轻搂着红姑,在红孩儿对面倚着树干坐下。 停了半晌,郑雷道:“我不是说过,神龙行云说八月十五在龙虎山有盛会吗?这盛会必然是件武林大事,但是据我看到‘神龙行云’到处替人和解争端,我想这里面必然有一个大阴谋。” 红孩儿道:“这阴谋与我们上山探险有什么关系?” 郑雷沉吟道:“我想有关系,但目前还无法知道。” 红姑忽惊叫道:“郑雷,你看!郑雷,你看!” 大家往四周一看,原来先前未见的蟒和兽,现在全来了,都虎视眈眈的在蜘蛛网以外走动,爬行,形成了层层包围。 郑雷重重叹了一口气。 红姑关怀地道:“郑雷,你叹气做什么?” 郑雷道:“我后悔!我后悔当时忘了问家父破除这毒蜘蛛之法了!” 郑雷狠狠地,摸出刚才一路拾来的石子,放了五颗在左掌心上,然后用右手指将五颗石子一弹出,石子去势如风,劲道惊人,每一颗石子击中一个蜘蛛,石子透入蛛身。 然后发生炸裂,炸得肚肠碎裂,坠毙地上。 红孩儿高兴得跳起来道:“郑哥哥,你把它们都打死不就好了?” 郑雷摇摇头道:“你看。” 原来几只蜘蛛一死,其余的都遇得远远的,而且有树枝树叶的遮掩,哪里还能击它们。同时,五只蜘蛛虽死,但它们留下来的蛛网依旧,郑雷道:“我们把蜘蛛全击毙亦没有用,它们蛛网早已布成,我们仍只是束手待毙!” 红孩儿好奇的走到一根最近的蛛丝前,一看这蛛丝差不多有红姑的金钗那么粗细,蓝汪汪的,他拾了一根树枝用劲向蛛丝向下压去。 红姑惊叫:“弟弟,小心!” 红孩儿赶快就地一滚,滚了回来,气喘心跳,暗呼:“好险!好险!” 原来红孩儿树枝一压时,蛛丝向后一弹,不但未断,而且弹性极强,一下滑开树枝,弹了回来,幸而红孩儿翻腾得快,不然定被蛛丝卷住。 红孩儿虽然吓了一跳,但是他除了觉得这蛛丝粗一点外,究竟有什么厉害,他仍然没有看出个名堂来,他道:“郑哥哥,你只说厉害,究竟这蛛丝有多厉害呢?” 郑雷道:“我只记得当时父亲讲的那样子,想来决不是普通毒物所可比拟的。” 红姑猛然指着林外道:“弟弟,你看,马上你就知道厉害了!” 一言甫毕,原来一只离群孤雁,已经飞入林中,一头就碰到蛛网之上。 先远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是被蛛网缠着,不能展翅飞起,但不到一刻,孤雁似乎已经中毒过深,晕了过去。 红姑姊弟都齐声叫道:“快救它!快救它!” 郑雷摸出石子连弹七颗,将缠着孤雁的几根蛛丝弹断,孤雁掉在地上,但两翼仍然无法张开,只发出一阵极为凄厉的惨叫,在地上乱踢乱跳,最后一头碰在树干上,脑浆迸裂而亡,想来是受不了毒性的痛楚。 红姑看见这死状之惨,一脸凄苦,默不作声。 红孩儿却突然举着小手道:“郑哥哥,你这样弹断条条蛛丝,我们不就可以出去了?” 郑雷手一指道:“你看。” 原来刚才弹断之处,一转眼间,一只蜘蛛早已补好,郑雷又道:“就是它们不补上,蜘丝零乱,满地满树都是,我们要应付蟒兽的进攻,就须保住不碰上,一碰上不就完了?” 红孩儿听后,两手一摊,默不作声。 郑雷一看林外,夕阳西下,天色不早,如果不趁天黑之前出得林外,一到天黑蜘蛛再把这剩余的空间,亦偷偷来个蛛网密布,那只有死无活了! 他灵机一动,猛然想到:“猛兽都怕火,这秋天林木比较干燥,我放他一把火不就可以趁机出林了!” 他高兴得直叫出来:“好,我们用火攻。” 但是一问,三人都没有带火种,于是三人都感到死多活少,气馁地坐在地上。 片刻,郑雷一跃而起,小声道:“有了,姊姊你把宝剑给我。” 他这一高兴,第一次叫红姑只称姊姊,恋爱的真情亦毫无顾忌的流露出来了。 红姑拔剑出鞘,递给郑雷,郑雷叫二人先拾了些干树枝叶堆了一堆,然后砍了些臂粗的树枝交叉放在堆上。 弄好了,郑雷才叫红孩儿取出包食物的油纸侍候,他“太上神功”猛贯右臂,一剑往树干上刺去,剑身陡进一尺,然后他迅疾无比的进出旋转,嘶嘶作响。 红姑姊弟这才明白了,他原来要效法古人的钻木取火。 郑雷内力近来大有进展,这一伸缩旋转,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已是火星四溅,油纸立即熊熊着火。 红孩儿立刻把树堆引燃,暮色四合,林中宛如黑夜,只片刻工夫,树枝着火,火光四射,蜘蛛蟒兽,全显得骚动不安。 郑雷先扔出几只火炬把后面树林引燃,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然后每人拿两支火炬。郑雷开路,毒蜘蛛见火就逃,蛛网是一种毒性胶液凝成,见火就着,丝毫不剩,只听一阵嘶嘶乱响。他们走过,连一路的树枝都引着了。 林中一片火海,巨蟒猛兽早已逃之夭夭,毒蜘蛛网大多焚毙林中,尸体焦臭,令人作呕。 三人闭住呼吸,迅速逃出林中,顿感空气清新,大家深深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离树林远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夜色朦朦,星月在天,他们心中余悸犹存,连呼:“好险!好险!” 郑雷一下仰睡倒草地上道:“天为帐,地为毡。我们只有在这里露宿一宵了!” 红姑和红孩儿倒在郑雷两侧,睡在他的手弯子里,郑雷顺势一搂,左拥右抱三人高兴得在草地上打滚。 他们对明天的危险,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 第三十六章 龙虎山奇迹累现 三人吃过干粮泉水,轮流守夜,一宵无事。 第二天醒来,林中余火未尽,前路虽危险重重,但对后路已无顾虑,三个年轻人,豪气干云,只顾向前,根本就没想到回头,饱餐之后,又重上路。 三人走了一程,远远已看见“魔灯幻景化尸阵”前的小庙,耸立依旧,郑雷一想不对,立刻停身下来。 暗想:“这一块地方除了一座小庙以外,毫无遮掩,是无论如何闯不过九头怪鸟毒血侵害的。” 他猛然一顿足道:“有了,我们不走这儿。” 红姑依偎在郑雷身边道:“还有什么路可走?” 郑雷道:“我们不走这条路,还不是一样可以上山。” 顿了顿才道:“瓷盘上的神龙行云图,不是显现这条路是盘旋而上吗?那我们不顺着路走,顺着山势直往上爬,不是就可以直接到达上面一段路,而不需要经过这化尸阵了。” 红孩儿又笑又跳的拍掌道:“郑哥哥,你真聪明,怪不得姊姊牵着你就不牵我。” 郑雷与红姑紧紧一握手,相视而笑,红姑看看郑雷,向红孩儿一呶嘴,郑雷点点头道:“弟弟,来,我牵着你。” 红孩儿跳过去让郑雷牵着,向红姑一扁嘴道:“我跟郑哥哥好,就不跟你好。” 打量一下地势,然后走回约半里,绕过一些野草乱石,鱼贯的向山上走去。 走约五六里,突然前面深谷阻路,三人怔怔然的站在悬崖边,谷宽有七八丈,谷深至少百丈以上,深不见底,谷下水声如雷,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红孩儿心急道:“我们还是硬闯好了?” 郑雷道:“这条路再艰难,再危险,但是我们可以从容设法,且不用着急惊慌,我们再仔细看看吧!” 郑雷低头再看,谷的两壁,虽然宛如刀削,但两面都长满了山藤,上下倒不困难。可是谷深不见底,谷下又有如此大的水声,想来从容涉水而渡,必然更非易事。 他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忽然道:“有了,这样一定很好玩!” 红姑姊弟都楞了,心想:“这是什么时候,他还想着好玩?” 郑雷向红姑拿过宝剑,沿着谷壁,砍下几根山藤,跳跳跃跃的叫道:“来来来,我们把它接好。” 红姑二人看他很高兴,想他一定是有了什么好的办法,也兴高采烈的帮着郑雷整理藤条,把它连起来。 一会儿就接好了,郑雷用力的拉了几次,量了几量大约有十二三丈长,他找了一棵粗大的树,砍成一截三四尺高的树桩,把藤的一端,牢牢的结在上面。 郑雷正在做得很起劲的时候,红姑和红孩儿在一旁看到觉得很奇怪,红孩儿轻轻推他姊姊几下道:“姊姊,你说郑哥哥要做什么?” 红姑沉吟一下道:“我猜不着。” 红孩儿洋洋得意的道:“姊姊,我知道。” 红姑道:“你知道什么?” 红孩儿道:“他想把这藤条在这谷上架起来,不是我们都可过去了?” 红姑道:“怎么过去架?” 这一问,可问得红孩儿答不上来,红孩儿嗫嚅地道: “那你说他要这藤条干什么?” 红姑被问得答不出话来。郑雷这时走过来,把她抱起,红姑怕红孩儿羞她,十分娇媚地伏在郑雷宽厚的肩上,不看红孩儿。 红孩儿在后面跳足道:“你抱姊姊干什么呢?” 郑雷笑道:“好玩得很,马上你就知道了!” 郑雷把红姑放在树桩上坐好,说道:“你不要动。”又回头叫红孩儿道:“弟弟,你过来。” 红孩儿娇嗔道:“你跟姊姊好,我不要跟你好,我不过去,我就在这里一个人玩。” 郑雷拿着藤条一甩一见的道:“你快来嘛,我告诉你,很好玩的呀!” 红孩儿看郑雷很认真的样子,就走了过去,刚刚走到郑雷面前,郑雷快若闪电,趁红孩儿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就把红孩儿套住,哈哈大笑道,“这一下你往哪里跑?” 三把两把就在红孩儿腰上系了一个死结。 红姑看他笑靥如花,心想:“郑雷真是个大孩子,这个时候,还这么玩得有劲?” 郑雷一边在看藤条结合之处,一边道:“弟弟小心了!”一言甫毕,郑雷一抡藤条,就将红孩儿慢慢转动,渐渐越来越快,身如风车,红孩儿高兴得直是笑。 红姑这才恍然大悟,她才知道郑雷要把红孩儿扔过谷去。 郑雷运劲贯臂,将红孩儿转得连身形都分辨不清了。他恐怕红孩儿会晕了过去,叫道:“弟弟!” 红孩儿很清楚的答应了一声,郑雷知道无碍,又叫道:“我要扔你过去了!” 红孩儿笑道:“我早知道了!” 郑雷猛然大吼一声,用尽了平生之力,手一松,红孩儿如腾云驾雾一般,拖着一根藤条,就往对面飞去。 郑雷同红姑看到红孩儿飞得很平稳,七八丈宽的深谷,眨眼间就已飞过,郑雷回身对着坐在树桩上的红姑道:“你看我的办法好不好?” 一言甫毕,红孩儿已落回对岸,二人先是一喜,立即惊叫起来,两人合力抓住结在树桩上的藤条。 原来红孩儿刚好落足在崖边,崖边石头松动,腰间藤条的重量,将他向后一拉,他一个站足不稳,翻身滚下悬崖,幸而红孩儿身手矫健,在两个翻身之际,就在郑雷和红姑惊叫声中,伸手抓住了崖壁上的山藤。 红姑仍然抓住山藤,郑雷走到崖边,守着红孩儿慢慢爬上崖顶,看着红孩儿将山藤在树上结好,红孩儿才转过脸来,做了一个怪像。 郑雷拉着山藤用力的试了几试,然后要红姑先过。 红姑紧紧腰带和小蛮鞋,整整背上的长剑,飞身就到藤上,像空中走钢索似的,就向对面走去。 倏然,郑雷和对面的红孩儿,同时都惊噫出声。 郑雷直拍胸脯,红孩儿却在对面打躬作揖的道:“我的姑奶奶,你快过来吧,别在上面叫,我们足趾头都抓紧了!” 原来红姑走在中间,还故意的闪上几闪,那真是令人悬心吊胆,她听红孩儿这么一讲,才盈盈一笑的赶快走了过去。 郑雷亦不甘示弱,一势“飞龙身法”,只在藤上点了两点,就到了红姑身边了! 于是,三人又嘻嘻哈哈的向前走,从此地势渐渐倾斜陡峻,怪石累累,葛藤满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 他们一步一趋的,又走了二三里,忽闻顶上传来淙淙水声,他们都很奇怪,难道这山顶还有河流不成? 他们又爬了里许,翻上一层山脊,果然是一片不小的草原,草原上蜿蜒流过一条小河,不知从何处流来,也看不出流去何方。 三人走到河边,河水碧清见底,虽然看起来有一人多深,但水底纹石精美,水草如翠,浮沉宛转,五色游鱼,穿梭其间,历历可数。 红孩儿看到这些鱼可乐,就要脱衣服下水去捉鱼,红姑瞪起眼睛骂他,他才又把衣服整理好。 三人沿着河往上游走去,陡闻一阵阵浓郁的桂花甜香,随风飘至,熏人欲醉,三人精神为之一振,顺着河流转进一个山谷,只见一遍桂花树,约莫有百十余株,一片金黄,逗人喜爱。 三人一看,都高兴得跳了起来,真想不到,这儿还有如此一片好风光。 郑雷一下又显得闷闷不乐,缓缓走进桂花林里,坐了下来,他想,“如果翠莲姊姊和师父到此地来养伤,不也是很好么!” 突然发现林中跑出好多野兔子,郑雷一想已是该吃中饭了,打几只兔子烤来吃,节省点干粮,岂不正好。 他拣起三位石子,运劲一把扔了出去,粒粒不落空,立即打死了三只兔子,红孩儿跑过去拣起来,就在河边割皮破肚,郑雷拾柴引伙,就开始把兔子架在火上烤起来。 片刻,兔子的香味,压倒桂花的香味,三人烤得更加有劲,熏得黄脆脆的免肉,不一会就里外都透熟,三人一人取一只兔子,围坐在一起,撕着吃起来。 三人正说说笑笑,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郑雷突道:“有人来了!” 郑雷听声辨形,明明知道这是人的足音,但亦感到非常奇怪,心中暗暗惊讶道:“这毒虫猛兽穷山恶水的地方,难道还会有人?如果真的是人,这人一定非常了不起。” 三人都注视着足步声来的方向,隐约从林隙中看去,原来来人是一个不满三尺高的小孩。 这就令人更加惊奇了,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孩,居然会一个人在山中出没,这简直是意想不到的事。 小孩跑得很快,虽然看到郑雷他们已经在注视他,他似乎丝毫不怕,仍然穿过树林,向他们跑来。距离已经只不过四五丈远,三人一看更加吃惊,都站了起来,原来来人并不是一个小孩,看起来至少有二十来岁,但小得很适称,没有一点矮子的模样。 小人上身赤裸,挂了一些装饰品,腰间邀了一块兽皮,一付武士打扮,左手执弓,右手执箭,“嗖”的一声,就向郑雷射来。 四五丈的距离,小人射来的箭,劲力奇强,速度快捷,郑雷先不在意,等到箭矢临身,不由一怔,才翻腕将箭夹住,拿在手里一看,箭头蓝汪汪的,显然喂有剧毒。 郑雷勃然大怒,执箭扬手,就要一箭将他钉死。 但当举手之际,他一看小人出自己矮了半截还要多,一股侠义之心,油然而生,不忍将小人射死,于是郑雷掷出之箭,“当”的一声,钉在小人身旁的桂花树干上,入木三四寸,只剩了一大半干在外闪巍巍的晃荡着。 小人吓得胆战心惊,连箭都不要了,回头就跑,跑得真快,就跟箭似的,两足看起来好像就没有着地,一溜烟的不见人影了。 三人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妈妈跟我讲过小人国的故事,难道我们真到了小人国?” 红姑笑道:“那是神话,哪里真有小人国。” 红孩儿一挺胸道:“这一下你们别看不起我啦,我在他面前不是小孩,是了不起的巨人了!” 说罢三人坐了下来,吃着剩下的烤兔肉。 大家一边吃着兔肉,一边都在讲着各自听过的小人国的故事,好像他们眼前真会出现一个个人国似的。 他们正嘻嘻哈哈的说着,忽然小河两边,发出似乎是千军万马的声音,三人站在河岸,注视着两岸的桂花林里。 红孩儿鼓掌笑道:“妹姊,你不相信,你看咱们不是真到了小人国!” 从桂花林涌出的是一群不满三尺的小人,男女都有,成千成万,男女一律上身赤裸,女的胸前装饰品较多,下身亦穿的是比较长一点的裙,全都背弓挂箭,手执刀枪剑朝,耀眼生辉。 当红孩儿鼓掌发笑,在他们听来,宛如晴天霹雳,全都停了下来,怔怔地远远的立着。 郑雷一看如此多的小人,全有弓箭,他知道他们箭上有毒,如果成千成方同时发射,要想活着出谷,恐怕比登天还难。 郑雷左顾右盼,正在寻找可以避箭的地方,只见沿着河边,一辆鸾车推来。鸾车前呼后拥,有十几个男女武士簇拥着,在郑雷他们前面六七丈之处就停了下来。 驾车上坐的一个绝色的小美人,原来这小人国尊奉的是女王,这女王除多了一块红锻绣花的胸兜以外,腿臂都裸露在外,肤色桃红,细若凝脂,虽然小巧,但玲戏剔透,好像一尊艺术珍品,找不出半点瑕玷。 从驾车前走出一个小人,看样子好像是丞相军师的一类人物,他走到离郑雷丈余远时,停足仁立道,“外方巨人为何擅入本国国境,你知道利害吗?” 红孩儿都比这小人高半截,他迈步向前,抢着接口道:“有什么利害?” 那小人道:“擅入者死!” 红孩儿一征,他回头看着郑雷和红姑,他们都相视在想,他们所听过小人国的故事,都没有如此嗜杀,为何这个小人国,奉的还是女王,还不与外人和平相处呢? 他们意念甫动,小人国的队伍之刻有了调动,秩序井然,原来他们在炫耀他们的武力,步兵转动,后面涌上来骑兵,另外还有一支特别部队。 郑雷三人一看,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但是他们都知道一此时笑不得,如果一笑,惹怒了对方,这场大战立刻就不可避免。 原来小人们的坐骑并非是马,而是千百条狗和羊,一支特别部队,原来是一群小人赶着千万条毒蛇,蛇阵排列整齐,昂头吐舌,只等一声令下,立刻就要围攻噬敌。 郑雷一看,这大战已迫在眉睫,如果一旦爆发,难逃侥幸,他轻轻把红孩儿拉回来,轻轻告诉两人道:“让我来应付,情势一不对,你们就先冲出谷外等我。” 红姑道:“不,我不,我要跟你在一起。” 郑雷亦没有办法同她争,只得道:“你不要担心我,人多了反而碍事。” 他说罢,即转身向那小相爷走去,他施礼道:“请阁下禀呈女王,我们是无意进入贵国,我们这就退出,免伤和气。” 小相爷道:“凡进入敝国国境者,只有在一个条件之下可以免死!” 郑雷心想:“一个条件就能避免一场无谓的大战,这一个再困难我也要答应下来。” 于是急道:“请阁下赐告?” 小相将冷冰冰的道:“自割嘴舌。” 郑雷一听,这条件无法接受,不得不抢先出手,一势“飞龙身法”。小人们看到这山也似的巨人,像大鸟一样的凌空飞起,怔怔的一瞬间,郑雷已经将女王连车抱在怀里,神采飞扬,微笑中无丝毫杀气。 突然,乌云满天,如排山倒海涌向谷中,一阵狂风大作,小人国的兵将们,起了一阵骚动,显得急躁不安。 女王在郑雷怀里挣扎着道:“巨人,你看天神震怒,你赶快放下我逃走,不然我们只有同归于尽。” 云随风涌,天就像要塌下来似的,狂风吹得桂花满地,连树都好像要连根拔起一样,小人兵将们,全伏在地上不敢动,似乎一动,就要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似的。 虽然如此,但小人们没有一个有离去之意,全都是一脸哀求之色的望着郑雷怀中的女王。 女王在郑雷怀里又道:“巨人,你如果不放我,我的臣民都不会离去,我们小人国将覆亡在你的手里。” 郑雷本无杀人之意,看到怀中女王楚楚可怜,立即将鸾车一并放在地上,一群小人拥来,即将女王鸾车如飞推走,众兵将亦欢呼雷动而去。 郑雷等一看大雨即至,亦立刻奔向谷中深处,在左侧山崖找到一个不大的山洞,三人刚进入洞中,大雨即倾盆而至。 大雨久下不停,三人在洞中坐了一个多时辰,一直在谈论这龙虎山禁地的设置,是不是这小人国所为,他们非常后悔,当时为什么不问一问女王。 他们想,等雨止了,再去找小人国人打听去。 他们谈论不息,突然轰隆一声,只见谷底山上,洪水暴至,排山倒海,好像倾五湖之水。注入谷中,三人悚然大惊,脸色陡变。 此时郑雷才知道,刚才女王一再讲“同归于尽,全国覆亡”,原来他们早知如此! 意念甫动,洪水已涌进洞口,渐渐淹至足,腿、胸…… 再说郑雷在下埠镇外的林中,正被百蝶仙子纠缠,突然客栈无端起火,一时之间大火蔓延,顿成火海。 王宛华腿伤未愈,不能行走,刘翠莲只好背着师父,在火窟中逃了出来,除了狼狈一点外,幸未受伤。 她们二人刚刚挤出救火的人群,刘翠莲想找一个比较妥当的地方,把师又安置下来,等候郑雷的回来。 翠莲正在东张西望,忽然王宛华轻轻在她肩上一拍道:“追!” 翠莲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闪,他原来是燕山上人,翠莲一指道:“师父,是他?” 王宛华催促着道:“快,不要让他跑掉了!”想来燕山上人也看到了王宛华师徒,不知他为什么在这黑夜之中,他却向镇外奔去。 翠莲背着王宛华追到镇外,早已不见了燕山上人的身影,王宛华仍然叫追,翠莲说恐怕郑雷回来找不到,王宛华听过以后还是逼着叫追。 王宛华江湖上人称淫魔,“淫”虽然是一桩误会,但因为她在情感上的折磨,确是使她部得有点“魔”劲,翠莲知道她的偏激性格,她怎么敢不听师父的话。 她想了一阵,只得在路边树上留下了“龙虎山”和莲花的记号,然后再拼力的追了下去。 从下埠追到将军镇,沿途都不见燕山上人的影子。以刘翠莲的轻功背着她,是无论如何追不上燕山上人的,但是一掌之仇双腿瘫痪之恨,使得王宛华怒气难遏,恨不得将燕山上人碎尸万段,所以她拼命催促刘翠莲不停的追。 这一下可苦了刘翠莲,王宛华自己是愤怒燃烧着她,她既不知道疲倦,亦不知饮食,而翠莲背着她,忍饥挨饿,连一喝水也只能就路边的山水随便喝上几口。等到追到将军镇时,天又快黑了,刘翠莲实在无法再支持下去,只得哀求师父,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首先她们饱餐一顿,餐后翠莲服侍师父上床,王宛华痛恨自己的双腿,失掉了当年的威风,所以当她从“虚无谷”出来,一直每晚都盘坐运功,恨不得双腿立即痊愈,如今见到使自己双腿瘫痪的仇人,她是更加希望早愈,所以她上床后,立即又盘坐运功起来。 翠莲等她闭眼不响后,自己一身大汗淋漓,衣衫全湿,极不舒服,于是她叫店小二准备水,她想洗澡更衣后,再作休息。 正当翠莲在浴室中,脱尽衣衫之际,不由倏然一惊,因为她忽然听出燕山上人在外面。 只听到燕山上人道:“紫云庄主已经到了将军岭?” 另外一人只“嗯”了一声。 燕山上人又道:“淫魔已经随后追来,如果龙虎山有了她,我们可要自乱阵脚!” 另一人道:“那我们先走……” 以下的话,因二人已走远,就听不清楚了,翠莲心想“这一下看你往那里跑,我们就住在一个客栈里。” 翠莲赶快洗澡,她匆忙中擦着身子,穿好衣服,就跑回房里。 她前脚刚进房,就听到师父沉声道:“莲儿,你快叫店小二来。” 翠莲正想告诉师又刚才听到的事,猛听师父要叫店小一二,不禁问道:“师父什么事?” 王宛华道:“问他燕山秃驴住在何处?” 翠莲道:“师父你知道了?” 王宛华“嗯”了一声,翠莲立即出去向店小二打听,片刻即跑回来道:“师父,迟了,他们已经走了!” 王宛华道:“那我们快追呀!” 翠莲道:“我们向哪儿追呢?” 王宛华道:“向龙虎山呀!” 翠莲摇摇头道:“现在离八月十五还早,他难道还用得着这么连夜的赶?师父,你刚才听见他们讲什么没有?” 王宛华摇摇头,翠莲才将在浴室听到他们讲的道出,于是王宛华念道:“莲儿,你认为他们去了将军岭?” 翠莲道:“不管他们是不是去将军岭,我们先在将军岭看看,再赶去龙虎山亦不迟。” 于是她们决定连夜赶往将军岭,但是她们在山镇时,因为她们想在将军岭停留的时间不会长,而且王宛岸知道郑雷已经饶恕过燕山上人,她不愿郑雷再参加这场雪耻之战,所以她留在镇外仍留下“龙虎山”的字样,因为她们心想最后总归是在龙虎山见面。 郑雷当晚已赶到将军岭,被百蝶仙子纠缠一夜,到天亮在镇外见到翠莲的留字后,过将军镇郑雷已经赶到她们的前面,所以再也见不到翠莲留的字了。 斗移星换,天已瞩明,庙院的钟声,回绕山际,将军庙高大的红漆山门,缓缓开启,开启山门的两个和尚,一看场中正对着山门坐着一个绝色少妇,站着一个绝色少女。 两个和尚陡然一惊,怔怔的不知所措。 两个和尚正相视惊愕中,坐在地上的绝色少妇,突然一双欺霜赛雪的玉掌,缓缓抬起。 两个和尚不知这少妇举手的厉害,但站在旁边的少女倒轻轻“噫”了一声,身子晃动一下,吓得倒退了半步。 只见少妇两手微微的抖动,向外一扬,站在门内的两个和尚,只“哟”了一声,就血鲜满地,倒毙当场,衣衫变作灰飞,随风飘逝。 这两个女子就是淫魔王宛华和刘翠莲。 刚才王宛华发的这一掌,是极厉害的“化腐吹灰掌”,翠莲知道师父是想藉此引出燕山上人,但一出手就是如此毒辣,连翠莲亦感到一阵悚然。 第三十七章 将军岭上说恩仇 这一掌相隔虽然丈余远,可是中掌之人,不但衣衫立即成灰,如果近前去看,连尸体都血肉模糊,变成腐朽。 翠莲把头偏到一旁,不忍正视,另外有和尚看到这情形,立刻就跑进去,想来是通报当家主持去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庙门口涌出来十几个人,站在门外的石阶上,僧道尼俗全有,王宛华一看也不禁愕住了,心道:“怎么这些老怪物全到了,看来燕山秃驴这一掌之仇,又有得麻烦了。” 燕山上人在这一群中,似是并非佼佼者,他站得稍后,前面一排是五人,峨眉老禅师、玉山观音、岭上大师和武夷樵子,这些人王宛华都认识,惟独站在当中的一个俗家人王宛华却从未见过。 这俗家人看起来似乎不是武林中人,一身员外装,五络长须,飘拂胸前,脸如满月,精神灼灼。 俗家人趋前两步,抱拳为礼道:“在下紫云庄主陈平,特率众友人欢迎王姑娘到庙内一叙。” 王宛华一听,知道燕山上人已把自己的真正实情告诉了他,不然江湖上只知淫魔而不知有王某的,同时陈平称她为“王姑娘”,就等于尊敬她是处女,她心里透着一丝儿喜悦,但是她立刻觉得不对这是一个阴谋。 她冷冷一笑道:“陈庄主,久违大名,想不到也是一个笑里藏刀的伪君子。” 陈平在江湖上是有名的正义之士,王宛华早已闻名,尤其是陈平一开口的一番话,就显得有一付凛然之气,然而王宛华一肚子的复仇火焰,早使得她恍如未觉。陈平听王宛华的话,先是一怔,然后才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乃含笑道:“在下有要事相告,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尽,放在此庙外谈论,诸多不便,而且亦非待客之礼,在下等决无算计姑娘之心,请姑娘不必多疑。” 王宛华被燕山上人偷袭一掌,险些送掉性命,如今两腿尚行动不便,但以陈平在江湖上的盛誉,所说当非虚语,可是仍无法使王宛华压抑得住内心一股复仇怒火。 王宛华仍然冷漠地道:“陈庄主你别称我姑娘,还是叫我淫魔听起来舒服,阁下也是江湖知名之士,当知道冤有头债有主,难道这一掌之仇,就凭阁下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得了?” 她回头向燕山上人娇声喝道:“燕山老贼!出来领死。” 陈平微微变色道:“请姑娘容在下一言,燕山上人和诸位老友,都是由我小老儿陈平远道邀请而来,准备八月十五月赴神龙行云龙虎山之会,姑娘这段过节,可否在八月十五旧之后,另行约期一叙呢?” 王宛华怒道:“择日不如当日,我追他已经一天两夜一了,陈庄主请勿再多言,不然休怪我淫魔对你无礼。” 燕山上人从武夷樵子之后走了出来,稽首会什道:“姑娘,请赐招。” 王宛华冷笑连连道:“你叫我姑娘,你以为我就会饶你?” 燕山上人施礼道:“老衲并未存侥幸不死之心,但老衲自从知道姑娘身世及造成江湖误会之情后,对姑娘深为敬佩,老衲不慎失手伤了姑娘,深为后悔,老衲愿领受姑娘一掌。” 王宛华亦感微微一怔道:“你敢不还手?” 燕山上人合什皱眉,朗诵一声佛号。 众人大惊,连刘翠莲亦暗感惊奇惋惜。 以王宛华的“化腐吹灰掌”,在场的人全知道,燕山上人竟准备不还手,如此说来,燕山上人是宁愿死在王宛华手下,来化解这一场冤仇了! 王宛华虽为淫魔,一向性情偏激,嫉恶如仇,但亦犹豫着迟迟未能下手。 “阿弥陀佛!善哉!”峨眉老样师为峨眉派人有名的长老之一,他朗喧一声佛号,缓缓趋前,站在燕山上人之前,合什施礼道:“冤仇宜解不宜结,姑娘是否亦有化解之意?” 王宛华杏目一睁道:“没有!我只是想如何逼着他在还手之下受死!” 峨眉老禅师长眉一掀道:“姑娘,老衲有几句话,不知当讲?” 王宛华冷冷地道:“老禅师请讲。” 峨眉老禅师两眼神光一闪即敛道:“以老衲之见,如果不是燕山上人一掌,江湖上对姑娘的误会,以及姑娘令人同情的身世,恐怕终不会见谅于江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要姑娘能从此处着想,天大的仇恨亦就可以化戾气为祥和了,不知姑娘以为然否?” 王宛华道:“如果我一掌死了,就是不死,现在我成了这样子,武林的谅解,对我又有何用?” 紫云庄主抢口道:“文天样自愿受死,以全忠义之名,姑娘仅不过双腿受伤,而换得武林的敬佩,又有什么不值得呢?” 王宛华一听,眼睛一冷,她素来就听不得这些忠义正直之事,她自己与郑海龙推诚相爱,有什么不好,但人们却不惜用最残酷的方法破坏她,所以她认为什么三从四德,什么忠义正直,全是欺人之谈。 于是她勃然大怒道:“我本来就是淫魔,原非忠义之士,我杀人几十年了,再多杀你们这十几个老儿,又有什么分别!” 陈平冷冷一笑道,“姑娘难道要与小老儿等为敌?” 王宛华也冷冷笑道:“我淫魔几十年来,哪一次不是遭人围攻。不然燕山老儿去偷袭得手?我早知你们虽然自称为一代宗师,武林前辈,哼!其实还不都是以众欺寡之辈!” 陈平微微变色道:“如果我等是以众欺寡之辈,又何必徒费唇舌,与姑娘说这么久的废话?” 王宛华与陈平二人争论之间,须眉皆白的峨眉老禅师始终沉吟不语,至此他忽然毅然道:“老衲愿替姑娘医治腿伤。”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连王宛华也不由一怔。翠莲知道师父是从不受人恩惠的,她自己中毒走火入魔昏死之后,还在房中布下巨毒使进入房中的处子,因为中毒而不得不救她,她认为这样就不欠别人什么,双方都没有什么恩惠可言。 可是刘翠莲今天看到师父,仅仅为峨眉老禅师一句话竟如此动容,而且满脸尽是真诚感激之色,她觉得一向冷酷的师父,今天更美了,这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 但是,刘翠莲她哪里会知道,峨眉老样师这一句话,确是有了不起的牺牲和干系。 紫云庄主一脸悲戚之色的,急忙向峨眉老禅师一躬到地道:“老禅师虽然慈悲为怀,但八月中秋,即将到来,难道老禅师不以武林安危为念?” 峨眉老禅师含笑不语,一股凛然慈和之气。 立即又有僧道尼俗四人走近前来,向峨眉老禅师深深一礼,那个头戴羽巾,三绺黑髯的道士道:“王姑娘的腿伤就让贫道等设法医治如何?” 刘翠莲感到很奇怪,医治腿伤有什么了不起,为什么这么多人来阻止,她想师父一定会对这些人痛恨不已。 峨眉老样师微笑道:“诸位善意,老衲心领,但老衲一言既出,岂能失信于王姑娘!” 王宛华突然道:“多谢老禅师纵有舍生教人之心,但我王宛华从不受人恩惠,就此告辞,莲儿,背我走。” 说罢,她轻轻的单手向地上一撑,一个身子飘飘而起,伏在翠莲背上,就催促翠莲赶快下山。 翠莲正在想:“医治腿伤,师义为何言重到‘舍生’二字,难道还会死人不成?” 只听峨眉老禅师突如古庙钟声似的,朗喝一声道:“站住,如姑娘不肯,老衲就要强留了。” 王宛华声音显得有些儿颤抖地道:“老样师为何苦苦相逼?” 峨眉老禅师道:“老衲岂是轻寡信之徒,一言既出,如果不与姑娘医治,江湖上岂不笑老衲是以一句戏言,将姑娘骗走,老衲岂能背此不义之名?” 王宛华道:“但是我王宛华又岂是受惠之人?” 峨眉老样道:“老衲和燕山上人同是佛门弟子,他把你击伤,老衲替你医治,这算不得恩惠。” 王宛华嗫嚅不能答,似有允意,翠莲听师父久未说话,她亦不待师父的示下,就背着师父向将军店走去。 第三十八章佛渡有缘人 王宛华一双腿,一方面中了燕山上人的“猝毒阴芒掌”,一方面是走火入魔,这毒和魔全让她逼在一个穴道中,她这双脚除了峨眉老禅师的“一阳指”遍点全身穴道,将其炼化,否则再也无法复原。 然而峨嵋排师利用修炼多年的神功将其魔毒炼化必将大伤真元,少则非三五年苦修方能复原,稍有不慎,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紫云山庄陈平道:“大师何必执意如此,早有传言她与“神龙行云”有所窜连,大师不惜牺牲本身为其治伤,很可能会被神龙行云乘虚攻击,我们所作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泡影,不如乘早让其离去。” 接着陈平又面对王宛华道:“希望你快快离去,否则别怪我们以众欺寡了。” 王宛华冷哼一声道:“只有我自己叫我自己走,你们这样我偏不走,谁不怕死谁就先出手好了呀!” 站在左侧的武陵樵子,趁王宛华未曾注意他之际,陡然身形飞起,以外门中最高武林,一势“开山掌”猛劈而下,真是名副其实的有裂石碑之能,只见劲势均力敌如泰山压顶,当头罩下。 王宛华看都不看,反手就是一掌拍出。 这一掌无声无息,毫不惊人,但是翠莲知道,师父这一出手就是绝招:“化腐吹灰掌”。 就在这一掌发出之际,武夷樵子凶猛的来势,顿时变成无声无息,只听武夷樵子闷哼一声,一个庞大的身子,硬生生被弹了回去,落在原地,一件套在外面的灰色大褂,变成蝴蝶般的小块,随风飘逝。 众人脸色陡变,不敢擅自妄动。 王宛华因为无法与人过招,所以一出手就是毒招。 但是。峨嵋老禅师却知道王宛华已经手下留情,不然武夷樵子早和前面和尚一样的命运。 老样师觉得王宛华亦是性情中人,她几十年的苦,已经吃得够了,他长叹一声,肃容道:“佛渡有缘人,老衲之意已决,请大家不要执意拦阻!” 陈平急急忙忙向峨嵋老禅师施礼道:“老样师,神龙行云的毒计!我们不能不察。” “不会的,老衲知道。” 峨嵋老禅师似乎不愿再多说话,只说这两句话,就迈步在前,翠莲赶快紧随于后,走入庙内,顺着大殿外,走进左厢一间小室中。 峨眉老禅师把门关上,这房中四壁萧条,除了一张竹榻之外,就是四个蒲团,一张矮桌。 老禅师命翠莲将王宛华放在蒲团上,点上一根线香,插在矮桌上的炉中,他告诉翠莲道:“你瞧着线香,点完了就叫我。” 翠莲答应以后,老禅师就坐在王宛华对面的蒲团上,向门上望一望,只听门外有极轻微的足步声,他对王宛华道:“姑娘,如果等下有人硬闯,你尽管发掌好了。” 王宛华真象一个小姑娘似的,显得一派天真,含羞地点点头。 这是师父从来没有过的娇态,翠莲心中暗暗感到奇怪,亦暗暗高兴。 老禅师又道:“你全身放松,不论有何痛苦异状,姑娘绝不可运气抵御。” 老禅师嘱咐毕,即闭目垂眉,入定用功。 翠莲见师父闭目不语,只见她玉容色变,片刻间时而忧戚,时而凄凉,时而愤恨,时而委靡万端,几乎是不断的在反复变换,显得她心中极不安静。 当然以翠莲的年龄,她不会理解到,王宛华心中正在天人交战,而渐渐在人性康复舒展之际。 翠莲看看师父,又回头看看线香,已经燃了大半。 她默默地又等了许久,一看线香只余最后的一缕青烟,她转呼道:“老禅师,完了!” 峨眉老样师忽地跃起,左掌抚胸,右手伸出食指,缓缓地向王宛华头顶“百汇穴”上点去,王宛华身不由主的微微一跳,只觉得一股热气从顶门直透下来。 老禅师一指点过,立即缩回,只见他身子未动,第二指已点向她百汇穴后一寸五分处的“后顶穴”,接着“颈间”、“脑户”、“藏血”、“风府”、“大椎”、“灵台”一路点将下来,片刻间已将她督脉的三十大穴顺次点到。 站在一旁的翠莲,只见他出指舒缓自如,丝毫无龙钟老态,银髯飘拂,面带慈祥,点这三十大穴,竟用了三十种不同手法,每一招却又是堂皇开阔,各具气象。 翠莲随师父多年,见过的高手不少,但这种身手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只瞧得她神驰目眨,张口结合,她想:“就凭老禅师,师父未必就是对手,他如此对待师父,真不愧是名门正派的一代宗师!” 督脉点完,老禅师坐下休息,翠莲又点上一根线香,刚刚烧燃不过一寸,他又跃起点她的任脉的二十五大穴。 这次用的全是快手法,但见他手臂运动,犹如蜻蜓点水,一口气来完,已点完任脉各穴。 这二十五招虽然快似闪电,但着指之处,竟无分毫偏差。 翠莲心里不禁惊呼:“嘿,天下竟有这等功夫!” 待点到阴维脉的十四大穴时,手法又自不同,只见他龙行虎步,神威凛凛,俨如罗汉转世,天神下降。 阴维脉一完,老禅师迳不休息,直点阳维脉三十二穴,这一次是遥点,他身子远离王宛华丈余外,倏忽间,欺身点了王宛华颈上的“结喉穴”,一中即离,快捷无比。 翠莲心道:“师父的化腐吹灰掌,就不如他这手法快,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翠莲又换了两支线香,老禅师已点完王宛华的阴、阳两脉,当点玉肩头的“肩井穴”时,只见王宛华突然身子一震,老禅师的点穴法,突然一变,却更加幻出无数变化。 原来老样师己开始点她的冲脉,刹时间冲脉已就点完,如此一来,奇经七脉已经点完,就只剩最后的带脉了。 最后带脉一通,即是大功告成,那奇经七脉都是上下交流,带脉却是环身一周,绕腰而过,状如束带,所以称为带脉。 这次老样师背向王宛华,倒身而行,反手一指,点到她的“章门穴”上。 这带脉共有八穴,老禅师出手极缓,似乎点得极为困难。口中呼呼喘气,身子摇摇晃晃,大有支撑不住之态。 翠莲大吃一惊,见他额上大汗滚滚,长眉梢头,汗水如雨而下,银髯上亦是汗珠粒粒,晶莹闪亮,要待向前相扶,又恐误了大事。 她再向师父着时,只见老禅师每点她一个穴道,她即大大的震动一次,她全身衣服亦被汗水湿透,颦眉咬唇,看来是在竭力忍住身上的痛楚。 单点这带脉八穴,翠莲就一直换了三根线香,她刚刚把第四支线香点上时,忽然敲门声急,翠莲拔剑在手,轻轻将门拉开,一看原来是陈平端着一碗水,拿着一个药瓶在外。 翠莲横剑而立轻声道:“老样师嘱咐不让人进来。” 陈平怒道:“完了,你还阻拦什么?” 翠莲回过头来。 只见老禅师已盘膝坐在蒲团上,脸色惨白,僧袍尽湿,气喘吁吁,萎顿不堪。 她再一看师父,王宛华已经跌倒在地,一动不动,不知是生是死,翠莲大惊,抢过去扶起,看她脸时,白中泛青,全无血色。 翠莲赶快伸手一探鼻息,只觉呼吸甚是沉稳,大力放心,她满脸感激之色的抬头望着老禅师。 这时陈平已将水放在矮桌上,药瓶打开,倒出二三十粒绿翡翠的丸子,异香满室,陈平道:“老禅师,这是点隐士从云南带来的‘白露百宝丸’,请快快服用。” 峨眉老禅师睁开眼苦笑道:“佛救有缘人,这种难得的仙丹,偏偏老衲就遇得着,虽然吃了不能立即复功,但至少老衲不需要再等待三五载。” 说罢,他即接过丸药服下,此时门外围满了人,脸上均有焦虑神色,不发一言。 翠莲再低头看着师父,见她脸色渐渐泛红,心中更喜,岂知红色愈来愈甚,到后来双额如火,一摸她额头,触手烧烫。 再过一会,额上汗珠渗出,脸色又渐渐红变白,如此转了三回,发了三次大汗,王宛华“嘿”的一声低呼,睁开双眼,说道:“海龙哥哥,抱紧我!抱紧我!” 翠莲听说话,喜悦不已,轻声道:“师父!我是莲儿。” 王宛华四下一望,才想起这是怎么回事,她摇摇头,又疲倦,又羞惭的把头伏在翠莲怀里,便柔声道:“老禅师怎么样了?” 老禅师缓缓睁眼道:“姑娘,你的伤好了,还需要休息三天,别乱走乱动,那就没事。” 王宛华道:“我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手指头儿也懒得动一动。” 峨眉老禅师道:“你背你师父到后面去休息,三日内不要再来见老衲,老衲一二日内就要反回峨眉去了!” 翠莲将师父放下,爬起来就向老禅师连磕了四个头,待翠莲拜完以后,一向倔强的王宛华,从不相信恩德仁义的她,也轻声叫翠莲扶起了她,向老禅师盈盈跪拜下去,低声道:“禅师义举,宛华没齿不忘!” 峨眉老禅师微笑道:“何必多牵挂,还是转眼忘了的好,老衲说过我们中间没有恩惠,我这是替燕山上人还你的欠债。” 老禅师如此一说,王宛华满脸歉然之色,翠莲看着她眼角上滚出几颗豆大的泪珠,这是翠莲从来见过的。 陈平转身对翠莲道:“你师父需要休息,你背着她随我来。” 翠莲背着师父,随着陈平,又转到一间裳馒俱全,设备俱雅的客房,翠莲把师父安顿好,陈平递水,送饭送食,一切都是躬自亲身,侍候得非常周到。 翠莲不知这紫云庄主陈平是何许人,看他先前千方百计阻止老禅师教师父,可现在又变得这样的好,翠莲心中实在大惑不解。 待陈平出去以后,翠莲将房门关好,把师父被汗透的衣衫脱去,用热水慢慢的替师父擦抹全身。 王宛华一身白里透红的肌肤,翠莲在擦拭中,真是我见犹怜,她哪里会相信师父已有八九十岁,教任何人看来,最多亦不过三十年岁的风韵绝色的少妇。 翠莲不禁为师父惋惜,她想:“这世间难道真是红颜薄命么?” 替师父换过衣衫以后,她又服侍师父进食,王宛华只吃过少许,就沉沉入睡。 两天在平静中过去,陈平始终服侍如一,翠莲亦不便启齿相问,只得小心翼翼,不敢随意离开一步。 两天后,王宛华已经能起床走动,打听之下,知道峨眉老禅师己走,本来王宛华就想离去,但陈平百般挽留,显得一片城意,王宛华亦感到自己中气不足,只好遵老禅师之嘱,再休息一天。 翠莲乃将这两天陈平服侍情形,告诉师父,加以陈平的殷情挽留,王宛华心中就难免狐疑不定。 王宛华从来就不相信世间有好人,一向是多疑嗜杀,这次经峨眉老禅师医治了她的腿伤,亦同时医治了她心灵上的创伤,要不然她不问青红皂白,不是杀得乱七八糟,就是恨气不告而别。 如今,她好多了,她只以为八月中秋龙虎山之会,少了一个老禅师,陈平希望她鼎助参加,按理说这是应该的,更何况神龙行云与郑雷有杀父之仇。 但是,王宛华一向对名门正派就无好感,同时陈平邀这么些名门正派的当代高手来对付神龙行云两人,她亦觉得不是英雄行径。 虽然她现在不会把陈平等当作敌,但是她认为要向神龙行云寻仇,就是她同郑雷两三人亦就足矣! 本来她想问问陈平,他与神龙行云之间有什么仇恨,但是她在矛盾的意念间,始终寻不着一个两全其美的措词,所以她亦就懒得问了。 她叫着翠莲,二人缓缓的散步出屋,向庙后走去。 她师徒二人正缓缓的在花圃中跟着,陈平匆匆走来,向王宛华深施一礼道:“前辈,你好了?” 师徒二人俱悚然一惊,以前称“姑娘”,现在为何又称起“前辈”来了? 王宛华疑惑地道:“陈庄主,你别折煞宛华了?” 陈平肃容道:“应该如此称呼,前辈有所不知。” 于是陈平请王宛华师徒在花圃中的“三宝亭”上坐定,才道出一番原委。 原来陈平是郑雷的父亲郑飞龙的岳父,算起来他是郑海龙的晚辈,故他称王宛华应该称前辈。 燕山上人虽然当时看过王宛华那篇身世的遗书,但是他不知道郑海龙与郑雷之间的一脉关系,所以在燕山上人讲王宛华的身世时,这一点就讲得不清楚。 后来王宛华被老禅师医治伤完毕,在昏迷中醒来呼海龙哥哥时,被陈平听见,再与燕山上人一谈,陈平才确定郑海龙就是郑飞龙的祖父。 所以,这两天来陈平特别侍候周到,事必躬亲,原因就在此。 神龙行云两人,陈平并不知道,神龙行云如何逼死郑飞龙,他亦不知道,因为郑雷的妈妈失踪以后,郑雷的父亲即与陈平断绝来往。 郑雷的妈妈失踪,陈平知道,但郑雷的妈妈究竟带着她的女儿藏匿何处?陈平则不得而知。 神龙行云到庐山紫云山庄,逼向陈平问郑雷的妈妈究竟在何处?陈平无法作答,他知道神龙行云的利害,只得焚庄逃走。 但是他并不知道郑雷亦在后面追,而且他已经很久未见过郑雷,就是见面,陈平也不会认识了。 陈平逃到香山娘娘庙,娘娘庙的老尼是陈平出家的妻子,当郑雷发觉陈平的家人时,陈平知道行藏败露,又匆匆逃离娘娘庙,他刚走不久,娘娘庙即全体惨遭神龙行云杀害。陈平于是赴三山五岳邀约高手,然后向神龙行云下武林贴,约定八月十五龙虎山之会。 王宛华师徒听陈平娓娓道来,才知道这内中有许多牵连,同时觉得神龙行云逼死了郑雷的父亲,还要打听他失踪的妈妈,这究竟是何道理呢? 说他要赶尽杀绝,但为何对郑雷都不斩草除根呢? 郑雷的妈妈为何始终隐匿不出呢? 第三十八章 佛渡有缘人 王宛华一双腿,一方面中了燕山上人的“猝毒阴芒掌”,一方面是走火入魔,这毒和魔全让她逼在一个穴道中,她这双脚除了峨眉老禅师的“一阳指”遍点全身穴道,将其炼化,否则再也无法复原。 然而峨嵋排师利用修炼多年的神功将其魔毒炼化必将大伤真元,少则非三五年苦修方能复原,稍有不慎,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紫云山庄陈平道:“大师何必执意如此,早有传言她与“神龙行云”有所窜连,大师不惜牺牲本身为其治伤,很可能会被神龙行云乘虚攻击,我们所作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泡影,不如乘早让其离去。” 接着陈平又面对王宛华道:“希望你快快离去,否则别怪我们以众欺寡了。” 王宛华冷哼一声道:“只有我自己叫我自己走,你们这样我偏不走,谁不怕死谁就先出手好了呀!” 站在左侧的武陵樵子,趁王宛华未曾注意他之际,陡然身形飞起,以外门中最高武林,一势“开山掌”猛劈而下,真是名副其实的有裂石碑之能,只见劲势均力敌如泰山压顶,当头罩下。 王宛华看都不看,反手就是一掌拍出。 这一掌无声无息,毫不惊人,但是翠莲知道,师父这一出手就是绝招:“化腐吹灰掌”。 就在这一掌发出之际,武夷樵子凶猛的来势,顿时变成无声无息,只听武夷樵子闷哼一声,一个庞大的身子,硬生生被弹了回去,落在原地,一件套在外面的灰色大褂,变成蝴蝶般的小块,随风飘逝。 众人脸色陡变,不敢擅自妄动。 王宛华因为无法与人过招,所以一出手就是毒招。 但是。峨嵋老禅师却知道王宛华已经手下留情,不然武夷樵子早和前面和尚一样的命运。 老样师觉得王宛华亦是性情中人,她几十年的苦,已经吃得够了,他长叹一声,肃容道:“佛渡有缘人,老衲之意已决,请大家不要执意拦阻!” 陈平急急忙忙向峨嵋老禅师施礼道:“老样师,神龙行云的毒计!我们不能不察。” “不会的,老衲知道。” 峨嵋老禅师似乎不愿再多说话,只说这两句话,就迈步在前,翠莲赶快紧随于后,走入庙内,顺着大殿外,走进左厢一间小室中。 峨眉老禅师把门关上,这房中四壁萧条,除了一张竹榻之外,就是四个蒲团,一张矮桌。 老禅师命翠莲将王宛华放在蒲团上,点上一根线香,插在矮桌上的炉中,他告诉翠莲道:“你瞧着线香,点完了就叫我。” 翠莲答应以后,老禅师就坐在王宛华对面的蒲团上,向门上望一望,只听门外有极轻微的足步声,他对王宛华道:“姑娘,如果等下有人硬闯,你尽管发掌好了。” 王宛华真象一个小姑娘似的,显得一派天真,含羞地点点头。 这是师父从来没有过的娇态,翠莲心中暗暗感到奇怪,亦暗暗高兴。 老禅师又道:“你全身放松,不论有何痛苦异状,姑娘绝不可运气抵御。” 老禅师嘱咐毕,即闭目垂眉,入定用功。 翠莲见师父闭目不语,只见她玉容色变,片刻间时而忧戚,时而凄凉,时而愤恨,时而委靡万端,几乎是不断的在反复变换,显得她心中极不安静。 当然以翠莲的年龄,她不会理解到,王宛华心中正在天人交战,而渐渐在人性康复舒展之际。 翠莲看看师父,又回头看看线香,已经燃了大半。 她默默地又等了许久,一看线香只余最后的一缕青烟,她转呼道:“老禅师,完了!” 峨眉老样师忽地跃起,左掌抚胸,右手伸出食指,缓缓地向王宛华头顶“百汇穴”上点去,王宛华身不由主的微微一跳,只觉得一股热气从顶门直透下来。 老禅师一指点过,立即缩回,只见他身子未动,第二指已点向她百汇穴后一寸五分处的“后顶穴”,接着“颈间”、“脑户”、“藏血”、“风府”、“大椎”、“灵台”一路点将下来,片刻间已将她督脉的三十大穴顺次点到。 站在一旁的翠莲,只见他出指舒缓自如,丝毫无龙钟老态,银髯飘拂,面带慈祥,点这三十大穴,竟用了三十种不同手法,每一招却又是堂皇开阔,各具气象。 翠莲随师父多年,见过的高手不少,但这种身手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只瞧得她神驰目眨,张口结合,她想:“就凭老禅师,师父未必就是对手,他如此对待师父,真不愧是名门正派的一代宗师!” 督脉点完,老禅师坐下休息,翠莲又点上一根线香,刚刚烧燃不过一寸,他又跃起点她的任脉的二十五大穴。 这次用的全是快手法,但见他手臂运动,犹如蜻蜓点水,一口气来完,已点完任脉各穴。 这二十五招虽然快似闪电,但着指之处,竟无分毫偏差。 翠莲心里不禁惊呼:“嘿,天下竟有这等功夫!” 待点到阴维脉的十四大穴时,手法又自不同,只见他龙行虎步,神威凛凛,俨如罗汉转世,天神下降。 阴维脉一完,老禅师迳不休息,直点阳维脉三十二穴,这一次是遥点,他身子远离王宛华丈余外,倏忽间,欺身点了王宛华颈上的“结喉穴”,一中即离,快捷无比。 翠莲心道:“师父的化腐吹灰掌,就不如他这手法快,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翠莲又换了两支线香,老禅师已点完王宛华的阴、阳两脉,当点玉肩头的“肩井穴”时,只见王宛华突然身子一震,老禅师的点穴法,突然一变,却更加幻出无数变化。 原来老样师己开始点她的冲脉,刹时间冲脉已就点完,如此一来,奇经七脉已经点完,就只剩最后的带脉了。 最后带脉一通,即是大功告成,那奇经七脉都是上下交流,带脉却是环身一周,绕腰而过,状如束带,所以称为带脉。 这次老样师背向王宛华,倒身而行,反手一指,点到她的“章门穴”上。 这带脉共有八穴,老禅师出手极缓,似乎点得极为困难。口中呼呼喘气,身子摇摇晃晃,大有支撑不住之态。 翠莲大吃一惊,见他额上大汗滚滚,长眉梢头,汗水如雨而下,银髯上亦是汗珠粒粒,晶莹闪亮,要待向前相扶,又恐误了大事。 她再向师父着时,只见老禅师每点她一个穴道,她即大大的震动一次,她全身衣服亦被汗水湿透,颦眉咬唇,看来是在竭力忍住身上的痛楚。 单点这带脉八穴,翠莲就一直换了三根线香,她刚刚把第四支线香点上时,忽然敲门声急,翠莲拔剑在手,轻轻将门拉开,一看原来是陈平端着一碗水,拿着一个药瓶在外。 翠莲横剑而立轻声道:“老样师嘱咐不让人进来。” 陈平怒道:“完了,你还阻拦什么?” 翠莲回过头来。 只见老禅师已盘膝坐在蒲团上,脸色惨白,僧袍尽湿,气喘吁吁,萎顿不堪。 她再一看师父,王宛华已经跌倒在地,一动不动,不知是生是死,翠莲大惊,抢过去扶起,看她脸时,白中泛青,全无血色。 翠莲赶快伸手一探鼻息,只觉呼吸甚是沉稳,大力放心,她满脸感激之色的抬头望着老禅师。 这时陈平已将水放在矮桌上,药瓶打开,倒出二三十粒绿翡翠的丸子,异香满室,陈平道:“老禅师,这是点隐士从云南带来的‘白露百宝丸’,请快快服用。” 峨眉老禅师睁开眼苦笑道:“佛救有缘人,这种难得的仙丹,偏偏老衲就遇得着,虽然吃了不能立即复功,但至少老衲不需要再等待三五载。” 说罢,他即接过丸药服下,此时门外围满了人,脸上均有焦虑神色,不发一言。 翠莲再低头看着师父,见她脸色渐渐泛红,心中更喜,岂知红色愈来愈甚,到后来双额如火,一摸她额头,触手烧烫。 再过一会,额上汗珠渗出,脸色又渐渐红变白,如此转了三回,发了三次大汗,王宛华“嘿”的一声低呼,睁开双眼,说道:“海龙哥哥,抱紧我!抱紧我!” 翠莲听说话,喜悦不已,轻声道:“师父!我是莲儿。” 王宛华四下一望,才想起这是怎么回事,她摇摇头,又疲倦,又羞惭的把头伏在翠莲怀里,便柔声道:“老禅师怎么样了?” 老禅师缓缓睁眼道:“姑娘,你的伤好了,还需要休息三天,别乱走乱动,那就没事。” 王宛华道:“我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手指头儿也懒得动一动。” 峨眉老禅师道:“你背你师父到后面去休息,三日内不要再来见老衲,老衲一二日内就要反回峨眉去了!” 翠莲将师父放下,爬起来就向老禅师连磕了四个头,待翠莲拜完以后,一向倔强的王宛华,从不相信恩德仁义的她,也轻声叫翠莲扶起了她,向老禅师盈盈跪拜下去,低声道:“禅师义举,宛华没齿不忘!” 峨眉老禅师微笑道:“何必多牵挂,还是转眼忘了的好,老衲说过我们中间没有恩惠,我这是替燕山上人还你的欠债。” 老禅师如此一说,王宛华满脸歉然之色,翠莲看着她眼角上滚出几颗豆大的泪珠,这是翠莲从来见过的。 陈平转身对翠莲道:“你师父需要休息,你背着她随我来。” 翠莲背着师父,随着陈平,又转到一间裳馒俱全,设备俱雅的客房,翠莲把师父安顿好,陈平递水,送饭送食,一切都是躬自亲身,侍候得非常周到。 翠莲不知这紫云庄主陈平是何许人,看他先前千方百计阻止老禅师教师父,可现在又变得这样的好,翠莲心中实在大惑不解。 待陈平出去以后,翠莲将房门关好,把师父被汗透的衣衫脱去,用热水慢慢的替师父擦抹全身。 王宛华一身白里透红的肌肤,翠莲在擦拭中,真是我见犹怜,她哪里会相信师父已有八九十岁,教任何人看来,最多亦不过三十年岁的风韵绝色的少妇。 翠莲不禁为师父惋惜,她想:“这世间难道真是红颜薄命么?” 替师父换过衣衫以后,她又服侍师父进食,王宛华只吃过少许,就沉沉入睡。 两天在平静中过去,陈平始终服侍如一,翠莲亦不便启齿相问,只得小心翼翼,不敢随意离开一步。 两天后,王宛华已经能起床走动,打听之下,知道峨眉老禅师己走,本来王宛华就想离去,但陈平百般挽留,显得一片城意,王宛华亦感到自己中气不足,只好遵老禅师之嘱,再休息一天。 翠莲乃将这两天陈平服侍情形,告诉师父,加以陈平的殷情挽留,王宛华心中就难免狐疑不定。 王宛华从来就不相信世间有好人,一向是多疑嗜杀,这次经峨眉老禅师医治了她的腿伤,亦同时医治了她心灵上的创伤,要不然她不问青红皂白,不是杀得乱七八糟,就是恨气不告而别。 如今,她好多了,她只以为八月中秋龙虎山之会,少了一个老禅师,陈平希望她鼎助参加,按理说这是应该的,更何况神龙行云与郑雷有杀父之仇。 但是,王宛华一向对名门正派就无好感,同时陈平邀这么些名门正派的当代高手来对付神龙行云两人,她亦觉得不是英雄行径。 虽然她现在不会把陈平等当作敌,但是她认为要向神龙行云寻仇,就是她同郑雷两三人亦就足矣! 本来她想问问陈平,他与神龙行云之间有什么仇恨,但是她在矛盾的意念间,始终寻不着一个两全其美的措词,所以她亦就懒得问了。 她叫着翠莲,二人缓缓的散步出屋,向庙后走去。 她师徒二人正缓缓的在花圃中跟着,陈平匆匆走来,向王宛华深施一礼道:“前辈,你好了?” 师徒二人俱悚然一惊,以前称“姑娘”,现在为何又称起“前辈”来了? 王宛华疑惑地道:“陈庄主,你别折煞宛华了?” 陈平肃容道:“应该如此称呼,前辈有所不知。” 于是陈平请王宛华师徒在花圃中的“三宝亭”上坐定,才道出一番原委。 原来陈平是郑雷的父亲郑飞龙的岳父,算起来他是郑海龙的晚辈,故他称王宛华应该称前辈。 燕山上人虽然当时看过王宛华那篇身世的遗书,但是他不知道郑海龙与郑雷之间的一脉关系,所以在燕山上人讲王宛华的身世时,这一点就讲得不清楚。 后来王宛华被老禅师医治伤完毕,在昏迷中醒来呼海龙哥哥时,被陈平听见,再与燕山上人一谈,陈平才确定郑海龙就是郑飞龙的祖父。 所以,这两天来陈平特别侍候周到,事必躬亲,原因就在此。 神龙行云两人,陈平并不知道,神龙行云如何逼死郑飞龙,他亦不知道,因为郑雷的妈妈失踪以后,郑雷的父亲即与陈平断绝来往。 郑雷的妈妈失踪,陈平知道,但郑雷的妈妈究竟带着她的女儿藏匿何处?陈平则不得而知。 神龙行云到庐山紫云山庄,逼向陈平问郑雷的妈妈究竟在何处?陈平无法作答,他知道神龙行云的利害,只得焚庄逃走。 但是他并不知道郑雷亦在后面追,而且他已经很久未见过郑雷,就是见面,陈平也不会认识了。 陈平逃到香山娘娘庙,娘娘庙的老尼是陈平出家的妻子,当郑雷发觉陈平的家人时,陈平知道行藏败露,又匆匆逃离娘娘庙,他刚走不久,娘娘庙即全体惨遭神龙行云杀害。陈平于是赴三山五岳邀约高手,然后向神龙行云下武林贴,约定八月十五龙虎山之会。 王宛华师徒听陈平娓娓道来,才知道这内中有许多牵连,同时觉得神龙行云逼死了郑雷的父亲,还要打听他失踪的妈妈,这究竟是何道理呢? 说他要赶尽杀绝,但为何对郑雷都不斩草除根呢? 郑雷的妈妈为何始终隐匿不出呢? 第三十九章 金童玉女情感天 郑雷等三人,小人国大雨盆中,突然山洪暴至,眼看就要淹没洞口。 三人冲出洞口,全身尽湿,视线模糊,但见洪水浊浪滔滔,滚滚而至,他们此时已不暇细看,也没有丝毫选择和考虑的余地,三人同时腾空往洞口上的崖壁掠起。 郑雷同红姑一人抓住一株小树,红孩儿则是抓住壁间的葛藤,低头一看,离下面已经有一两丈,谷中的一切美好的景物全被淹没了,现在只剩下滚滚浊浪。 郑雷放眼看去,不竟惊叫出声:“哎呀,糟了!” 此时三人才看到,原来有不少小人们,都攀在桂花树顶上,洪水还在继续上涨,情势非常危急。 小人们亦看着他们三人了,郑雷亦看到那个美若塑像的女王,正扬着手向郑雷高声呼叫求救,众小人也跟着呼叫,在雨声水声中响彻了一遍悲号的求救声。 但此时郑雷等自身难保,哪能救人,郑雷大吼一声:“快,上崖。” 三人立即展开轻功,向屋顶攀纵,但因这崖壁全是泥土,经这大雨一淋,大半松动,不但难于落足,就是连小一点的树枝葛藤,都承受不住,一经攀扶,就立即坠落。 三人几次险些坠落谷中,才不过上升三四丈,遥望崖顶,差不多还有十丈之高。 郑雷一看洪水已经又上涨不少,在矮一点树上的小人,已经被洪水冲走,浮沉浪中,刹时就被吞没。 剩下在树上的,还有数百小人,拼命的在向郑雷等呼叫,亦在向着崖顶呼叫。 郑雷抬头一看,原来有很多小人已经逃至崖顶,他们看到他们的女王还在谷中,只急得一片哀啼。 这时崖顶上的小人亦发现郑雷他们,立刻吊下来三根结好的葛藤,郑雷高兴欲狂,大声叫进:“快上,快上。” 三人沿着葛藤揉身而上,刹时间已到崖顶。 几乎所有的小人都跪在大雨中,求郑雷设法抢救他们的女王,郑雷一看他们有很多葛藤,他急中生智,望着红孩儿一笑道:“有了,还是老办法。” 他又回头向小人们道:“你们赶快把葛藤接起来。” 先接好三条,郑雷叫红始红孩儿把葛藤试了一试,然后把三条葛藤都牢牢的接在树杆上。 郑雷急道:“你们先看我的,如果不慎掉落水中,亦千万不要松手,沿着葛藤还可以爬起来。” 说罢,郑雷把上身衣衫脱去,以免累赘,露出一身虎臂阔肩,虬筋肌肉,他把一根葛藤系在腰上,另外一只手抓紧一根葛藤,用手臂把脸上的雨水一擦,呼啸一声,人即凌空飞起,直向谷中女王那棵树上斜斜掠去。 屋顶谷中的小人,响起一阵欢呼声。 郑雷正飞在半途,突然心中暗叫“不对。” 原来三条葛藤太重,在身后坠着,使得他身子到不了女王的树上时,就有坠落之势。 他倏然在空中,拧身弹腿,力贯全身,一个波浪起伏,硬生生将“飞龙身法”,突变而为“浮光掠影”,直回头往崖壁冲去。 在崖顶的红姑姊弟,和所有的小人,都为郑雷耽心,不知他为何回身不进,都停止欢叫,暗暗吃惊。 殊不知,郑雷冲回崖壁,刚刚到达崖壁,随猛冲之势,双足用尽全身之力,猛力一跃,崖壁上垮下一片泥上,他一个身子,又笔直的冲向女王面前,稳稳的落在树上。 崖上崖下响起了一片轰然欢呼鼓掌之声。 此时红姑与红孩儿亦各接好一报葛藤,亦学着郑雷,选好降脚的大树,腾身而下,飘落谷中。 于是三人立刻将葛藤拉紧,结牢在树上,片刻间就等于在崖顶和树顶间,架起五道绳桥。 三人就在树上跃来跃去,把小人们都接在绳边,小人们虽不会轻功,但都身手矫健,一个连一个的往崖顶爬去,崖顶上响起一遍欢笑呼叫及悲号声。 雨已经快止了,洪水没有继续上涨,等他们把数百人都救上崖顶时,天已经快黑了! 由女王的领导,郑雷穿上湿衣随着她走进小人国的王宫。 王宫是一个巨大的石洞,洞中到处是火炬火堆,光亮如昼,温暖如春,洞是花岗石和石乳构成。 小人的男女都是半裸,穿得极少,他们毫无拘束,坐在火堆前,就把身上仅有的一点衣物,亦脱下来在火上烤着。 红姑想了一阵,只好先把背的包袱解开,里面的衣衫有的尚未全湿,她先把它烘干了,再找地方换下身上的湿衣来烘,他们一边烘衣衫,一边吃着食物。 第二天郑雷醒来,一看女王睡在自己的怀里,女王虽然几乎全裸,但郑雷却毫无邪念,郑雷奇异地抚摸着女王,他觉得非常奇怪,女王全身每一处,都有一种妙不可言的弹力,而不象小孩那样的松弛软弱。 女王被摸得痒痉难煞,扭动着忍不住就要笑出声,她小手向郑雷直摇,指指身后尚未醒来的红姑,意思是说:“我要笑了,等一会她听见,多不好意思!” 郑雷摇摇头,呶呶嘴,麦示说不要紧,他笑一笑,心道:“这小女娃娃懂得真不少,红始不会和你这女娃娃吃醋!” 在他心里根本没有把女王当成人,其实女王在小人国已经是十分成熟的少女了。 他再捏捏女王的腰,那真是纤腰一握,女王笑得更厉害了,两只小拳头在郑雷胸脯上捶着。 红姑亦被她笑醒,回过身来,亦把女王抱着,大家笑作一团。 天已经大亮,洞外阳光普照,于是大家起来,清洗以后,又围坐在一起吃着早餐。 郑雷在早餐中向女王道:“从此处是不是可以到龙虎山之顶,女王,你们知道前面那些毒虫猛兽是什么人所设,他们为的什么?” 女王道:“敝国与外界隔断,从不外出,我们完全自给自足,所以我们不知道前面设施是何人所为,我们只知道那面是人间地狱,我们的人从不到那面去,我们这儿有条路可以上山,但却非常险阻,我们从不敢前往。” 郑雷道:“女王是否可以派人领我们前往?” 女王必恭必敬的道:“你们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万死不能报答,我亲自领你们前往好了。” 郑雷阻止道:“女王为一国之主,不敢有劳大驾。” 女王娇嗔道:“大恩人太客气了,我与你们早已不分彼此,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郑雷微笑点头,女王高兴极了,跳起来就要点派武士,郑雷道:“不用了,有他们也不方便。” 于是,她向那位相爷吩咐几句后,就领先走出洞外。 昨天因天黑路滑,我们没有注意到这附近的形势,如此走出洞外,在秋阳普照之下,只见鸟语花香,满山满野都有人们在耕种畜牧,真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他们在小人们的欢呼声中,穿过田野,女王在前,郑雷在后,鱼贯前进,地势渐峻,女王不断的频频回顾郑雷,郑雷笑道:“我的小仙女,上来吧!” 女王早想如此,她高兴得一跳,郑雷把她接住,放在肩上,她抱住郑雷的头,显得那么亲密娇美。 女王在郑雷头上拍拍道:“大恩人,你们叫什么名字,我们这么好了,还没有请教呢!” 郑雷道:“我叫小飞龙郑雷。” 女王急道:“哟,你不小嘛!” 郑雷道:“是的,我不小,我父亲叫郑飞龙,所以我叫小飞龙。” 女王一听,故意笑着拍他的头道:“那我就叫你大飞龙了!” 郑雷指着身后的红姑姊弟道:“她叫红姑,他叫红孩儿。” 女王点着头道:“他们的名字倒挺好记的。” 红孩儿道:“你除了是女王,应该还有个名字。” 女王点点头道:“我叫娇丽丝。” 红姑笑道:“啊!你的名字跟你人一样的美。” 女王笑道:“红姑,你好美啊!郑雷是你什么人?” 红姑腆颜道:“他是我弟弟。” 女王又笑道:“你怕不怕我抢走你的弟弟?” 红姑摇摇头道:“我不怕。” 女王大笑道:“如果我是大女人,你就会怕了!” 于是四人都大笑起来,他们已经走了不少的路,地势越来越陡峻,郑雷猛然想起道:“娇丽丝,从这儿到山顶有没有什么危险?” 女王娇丽丝道:“没有呀!” 郑雷心道:“不对呀,照前面的设施看,不会如此安全,难道这条路就是图中的‘生’门不成?你来过没有?” 她道:“我常常来。” 郑雷疑惑之心未解,但是他想:“反正到了上面再说。” 于是他又道:“娇丽丝,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她道:“好,可是你别讲太怕人的呀!” 郑雷道:“我讲一个很美丽的故事,在天宫里有一个仙童和一个仙女,这个仙童很英武,这个仙女亦很美丽,所以他们的爱情也是很美的,因为他们都是天上的神仙,所以他们的爱情更加比常人要缠绵。” 红孩儿在身后叫道:“郑哥哥,你看前面全是悬崖深谷!” 郑雷“嗯”了一声,继续沿着悬崖,往上走去,他继道:“他们爱得越久,爱情越深,他们就动了凡心。” 娇丽丝道:“他们是不是想结婚,他们既然相爱是应该结婚的。” 郑雷道:“但是神仙是不可以结婚的?” “为什么?” 郑雷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神仙是不能过凡人生活的,结婚是凡人的事,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神仙会结婚生子,所以他们偷偷的商议,两人就准备下凡投胎,变作凡人长大后再结为夫妻的生活,以偿二人痴心的宿愿。” “他们选择的投生人家,正是一个大院的两家人家,在一岁多他们已经在一起玩了,到四岁的那一年,玉皇大帝知道他们已逃出天宫,于是就派天兵天将下凡,要捉他们回去惩治他们。” 红姑姊弟当然知道这是神话故事,但娇丽丝她却畏惧地道:“玉皇大帝会不会处死他们。” 郑雷继道:“天宫没有死刑,神仙是不会处死的,但是神仙所受的惩罚,往往比死还要难受,比如牛郎织女,一年只能见一次面,永远不能在一起,如果那织女要是人,不知要死过几千万回了!” 娇丽丝伏在郑雷头上嘤嘤哭泣,郑雷心想:“这小女王却想不到如此多情!” 他亦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又道:“后来观音菩萨知道了,慈航普渡,观音菩萨是天上最悲悯人的神仙了,他知道如果这仙童仙女被玉皇大帝抓回去,那他们的悲惨命运一定比牛郎织女还要惨,所以观音菩萨就把他们收在身边,成了金童玉女。” 红孩儿道:“那不是很好吗?” 娇丽丝似乎亦觉得这结果很圆满,哭泣的声音渐止。 郑雷道:“那好什么,他们自从让观音菩萨收去以后,就永远象四五岁那么大,永远成了金童玉女,从此不能结婚,再也不能过凡人的夫妻生活了!” 红孩儿道:“能天天在一块儿玩,不也是很好。” 红姑斥道:“你不懂,有什么好,你少废话!” 娇丽丝呜咽着道:“这故事不是这样的。” 三人都不由一怔,郑雷道:“娇丽丝!你亦知道这故事?” 娇丽丝轻轻“嗯”了一声,哭声更哀,郑雷觉得她全身都在发抖,郑雷又急道:“娇丽丝你怎么样了?” 停了一停,娇丽丝才道:“郑雷!我知道这故事还没有完。” 郑雷笑道:“神仙的故事是不会完的。” 娇丽丝道:“不是这样的,后来金童长大了,长得昂武七尺,英俊可爱,但是玉女却始终长不大,她悲哀极了! 她痛苦极了! 于是她就……” 第四十章 云深不知处 只听娇丽丝一声:“于是她就……”就觉得娇丽丝竟从他的头顶纵身飞出。 红始红孩儿同时惊叫道:“她跳下去了!” 这简直大出郑雷意料之外,娇丽丝纵身向悬崖跳下。 悬崖千丈,深不见底,这娇小如婴孩的娇丽丝,要坠落深渊,那简直会连尸骨都无法找寻。 郑雷脑子里一闪,怎么向小人国交待,这又是将第二个百蝶仙子! 他快捷绝伦随着纵身而出,红姑险些亦跟着扑出悬崖,幸而红孩儿手伸得快,把她拉住。 郑雷后发先至,一势武林罕见的“浮光掠影”闪电般抓住娇丽丝,绕了一个圈,又飞回崖上。 郑雷救回娇丽丝,娇丽丝更把郑雷当着天神似的,搂着他脖子,亲着他的脸,号陶痛哭,弄得郑雷满脸都是泪水。 红姑和红孩儿亦围着娇丽丝流泪,郑雷则坐在石上,把娇丽丝抱在怀里,不断的打自己的嘴巴道:“我真该死!我真该死!我胡乱说,险些儿又闯下大祸。” 其实,郑雷因为看到娇丽丝对自己这么好,心有所感,才想起儿时听到这个故事,他讲这故事是一半玩笑。 哪儿会想到娇丽丝会真的这么认真起来。 娇丽丝看他打自己,两只手攀住他的手道:“你要折磨自己……” 郑雷紧紧搂住她道:“娇丽丝!我真对不起你,这,这,这叫我怎么说呢……” 娇丽丝一只小手挽住郑雷的脖子,一只小手抚摸着他的脸道:“郑雷我和你可能象金童玉女那样相爱,我知道你不久就会离我而去的,我受不了你走后的痛苦,所以我想干脆以死了此残生。” 郑雷道:“你死了,你叫我怎么向你国人交待,而且你国人需要你的领导。” 娇丽丝哭道:“郑雷,我求求你,你答应我好不好?” 郑雷道:“只要我办得到的事,你不再求,我也会答应。” 娇丽丝道:“你带我走,我永远跟着你。” 红孩儿高兴道:“郑哥哥,你就带着她好了,怪好玩的。” 红姑瞪了红孩儿一眼道:“弟弟,你少说话。” 郑雷把她放在腿上坐着,停一停才道:“娇丽丝,你平心静气想一想,我把你带到大人国去,你遭遇的讽刺和歧视,会比你现在更加痛苦万倍,娇丽丝你是这儿的女王,你要坚强些,我以后会来看你。” 娇丽丝渐渐展颜止哭,郑雷一看天色过午,就把带来的干粮拿出来道:“来,我们大家吃饱了再往上爬,娇丽丝!我们离山顶还有多远?” 娇丽丝吃着郑雷递给她的干粮道:“快了,没有多远了。” 他们吃好了,喝完了水,又重新打起精神,高高兴兴的往上爬,娇丽丝仍然坐在郑雷肩上,也显得很高兴,但郑雷却不敢大意了,两只手始终抓住她的两条赤裸裸的小腿。 再爬了数里,亦没有遇到什么惊险,娇丽丝往前一指道:“到了。” 郑雷停下来,仰着头道:“什么地方?” 娇丽丝指着上面十多丈高的地方道:“就是那幢小房子。” 原来在上面有一幢四五尺高,丈余宽的土房子,一看就知道是小人们建筑的,郑雷很奇怪,为什么小人们在这山上建筑这么一幢小房呢? 实际看来,这小房并不是真正的山顶,原来在小房以上,完全被滚滚层云遮住。 郑雷仍继续往上爬道:“那不是真正的山顶?” 娇丽丝道:“再往上,终年云雾不散,没有人敢上去,所以我们都是把这儿当山顶。” 他们三人已经爬到小房前,郑雷把娇丽丝放下来道:“你们在这儿建筑这间小房干什么?” 娇丽丝回眸一笑,并没有回答郑雷的问话。 只见红孩儿勉强可以进门,娇丽丝在里面招手道:“你们进来看看嘛!” 娇丽丝还能走进去,红姑则要低头弯腰,郑雷就只好蹲着身子才能进去。 三人进去一看,都微感讶异! 这小房子大约是一丈见方,真算得是室徒四壁,什么都没有,只有在小房的后一半地上,一排窖了三只大缸,缸上用木盖盖得紧紧的,不知何用? 红孩儿首先不耐烦道:“娇丽丝,你叫我们看什么呀?” 娇丽丝道:“郑雷你揭开看看。” 红孩儿急忙道:“我来揭。” 说着他就俯身去揭。 娇丽丝急忙阻止道:“不让你揭,我要郑雷揭!” 郑雷愕然地看着她,有点奇怪。娇丽丝睨眼一笑道:“你怕?” 郑雷道:“不是怕,是奇怪。” 娇丽丝娇态可掬的道:“我心里只有你,我只要你揭!” 这说话太坦率了,郑雷亦不禁双颊微红,羞惭地俯身去揭缸中的缸盖。 郑雷刚刚揭起缸盖,只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郑雷心想:“他们把这老窖美酒放在这山上,怪不得娇丽丝要我揭,她是想叫我惊奇一下。” 郑雷揭开缸盖,但见缸里碧清晶莹黄澄澄象油似的,满满一缸美酒,但当郑雷三人往缸底一看时,都不禁惊叫一声,接着“碰”的一声,屋瓦震动。 原来郑雷一惊,腰一神往后一退,就“碰”的一声,在屋梁上结结实实的撞了一下,险些连房子都撞垮了。 娇丽丝吓得一下抱住郑雷的腿道:“我的巨人哥哥,你怎么吓得这样儿?” 郑雷定一定神笑道:“这东西好可怕,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红姑道:“这是什么蛇?” 红孩儿叫道:“这蛇为什么两个头?” 娇丽丝道:“这叫双头蛇,是天下最毒的蛇,亦是蛇中之宝。” 郑雷道:“这是你们捉来放在这缸里的,有什么用?” 娇丽丝指着郑雷弯腰捧腹的笑道:“你看你这矮了半截的样儿,我要慢慢的讲,你在这房里不好受,你盖好,我们出去讲。” 他们出了小房,就在小房外面的草地上坐下,娇丽丝跳到郑雷的怀里坐好,想了一想道:“这种蛇毒极了,我们没有办法捉它,所以我们才把酒放在这里。” 红孩儿道:“那它们怎么跑到酒缸里去的?” 娇丽丝把郑雷的双手握着,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擦着道:“是它们自己跑进去的。” 红孩儿道:“盖子盖得严严的,它们怎么跑得进去?” 娇丽丝笑嘻嘻的道:“当然有办法啦!” 红姑瞪红孩儿一眼道:“你别老打岔好不好?” 娇丽丝仰着小脸向郑雷妩媚地一笑道:“现在当然没有蛇了,在春夏之后,正是毒蛇出没的时候,我们就把这三只酒缸都灌满,我们用另外一种竹编的盖子,它既能酒香四溢,蛇爬进去又无法出来的。” 郑雷道:“它们会自己爬进去?” 娇丽丝点点头道:“是的,这种蛇虽然难捉,但它却喜欢酒,它只要闻到酒香,就争先恐后的往缸里爬去。” 红姑道:“这种双头蛇是不是很多?” 娇丽丝又继续道:“这种蛇太少了,刚才你们看到那只缸中才不到十条,三只缸中才不到二十余条,那已经费了我们小人国几代人的时间,牺牲了很多人的性命。” 说到此,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郑雷道:“为什么会牺牲很多人的性命?” 娇丽丝道:“我们最初不知道这种引蛇入缸的办法,就是舍着性命满山捕捉的,有的摔死,有的死于兽口,有的死于蛇噬,一年中牺牲不知多少人命,才捉到一二条蛇,有时终年一无所获!” 郑雷道:“这蛇有什么用?” 娇丽丝吻着郑雷手道:“它用处可大了!” 郑雷道:“这缸内的酒,至少有百年以上了,我看它满满的,你们并没有用它吗?” 娇丽丝道:“巨人哥哥,你别急吗!在我的祖先,有很多代,始终为一种很可怕的病所困扰,国王看着他的臣民,在极端痛苦中慢慢的死去,而且这种可怕的病会传染,我们国家就有被这种病覆灭的危险!” 红孩儿急道:“什么病?” 这次红姑没有干涉他,只盼着他笑笑,红孩报之以一个鬼脸。 娇丽丝道:“这种病我也没有见过,只听人说过,它使人烂掉鼻子,手指会一节一节的脱落,肉会一块一块的掉下来,最后是全身麻痹而死。” 红姑道:“得这种病的女人,在未发出来以前,是不是比别的女人要特别漂亮些?” 娇丽丝微感讶异的点点头道:“是的,我听说是这样的,而且特别比较多情。” 红孩儿笑道:“你这么多情是不是亦有这种病呢?” 娇丽丝羞媚地伏在郑雷怀里道:“没有,我们国度这种病早绝迹了!” 红姑急道:“这种病叫麻风病,我们大人国现在还有,我们一直没有办法医,得这种病的人,就只有同外界隔绝,任他们慢慢的烂死。” 郑雷道:“这种酒是不是就是医这种病的?” 娇丽丝道:“正是,而且这蛇是天下之至毒,所以这酒还能御百毒,解百毒。” 红姑急道:“娇丽丝,你肯不肯给我们一点?” 娇丽丝嗔道:“红姑妹姊,你这就见外了,你们是我国的大恩人。你要多少拿多少,我决不吝啬。” 郑雷搂着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我的小妹妹,你这么说,我们亦只有三个水壶,那我只好再灌满一肚子了!” 娇丽丝亦回亲郑雷一下道:“我的大哥哥,这可不能喝多,我们终身防毒,亦只要喝一小杯,你们最多喝三口就可以了。” 于是,郑雷三人将身上的水壶取下,把水倒去,郑雷将水壶交给红姑去灌,他仍抱着娇丽丝在屋外流览山景。 郑雷俯仰上下一叹道:“这儿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娇丽丝道:“你说的什么奇怪呢?” 郑雷指着山上山下道:“你看,这山顶藏在云中,这谷中亦是云海汹涌,惟独我们来的这方向,却是朗朗乾坤,一望无际。” 娇丽丝道:“这儿终年如此,久了就习惯了,所以我们亦不感觉奇怪。” 郑雷叹气道:“这一次来,我本来是要探这云深不知处的绝峰,但是现在天色不早,没有办法上山了!” 正说到此处,红姑红孩儿已经从小房出来,红姑把灌好酒的壶递给郑雷道:“我们已经喝过了,你也喝三口吧!” 郑雷喝过酒,把壶挂在腰间,娇丽丝望望大家道:“天不早了,我们明天再来探云上的绝蜂吧!”郑雷道:“不行,明天我们下山了!” 娇丽丝一怔道:“为什么?” 郑雷道:“龙虎山明天有一场有关武林盛衰的大会,我们非赶回去不可,这绝峰只有留待以后再来了!” 娇丽丝道:“你们以后还要来?” 郑雷道:“当然要来。” 娇丽丝高兴地道:“走,我们赶快回去,我今天晚上先替你们举行一个盛会。” 郑雷三人同声道:“什么会?” 娇丽丝笑得极为妩媚地道:“你们救了我和我的臣民,我要为你们举行一个全国狂欢的歌舞庆功会!” 第四十一章 旖旎盛会现敌踪 在这宫殿似的大洞里,到处是火炬,四处是火堆,一个狂欢的庆功会早已开始。 浓郁的烤肉香,酒香,狂乱的音乐,放肆的欢笑,以及随着节奏而发出原始的乐声,把偌大一个可以容纳千人的洞,充塞了一片狂热。 这动地的声乐,令人听来即有狂热的兴奋,又有战斗的紧张,只感到热血沸腾,无法宣泄。 因此,乐声一起。 小人们就自然而然的随乐而舞。 先如蛇行,后如雀跃,最后就是男人发出如猛兽噬人的唬声,女人发出忘形的呓语,于是一场原始而爆炸的狂舞开始。 这乐声,这狂舞,简直令人有无法抗拒之势。 郑雷内功深厚,尚能镇定心神,红孩儿年龄还小,除了感到好玩以外,还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而红姑则双颊绯红,两只平时如秋水一样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迷雾,她张着小嘴吁吁地望着郑雷。 郑雷正思念间,他感到一个火热的娇躯,半倚到他怀里来,他一怔,低头一看原来是心跳气喘的红姑。 就在这郑雷抱着红姑,莫知所措之际,倒是娇丽丝解了围。 娇丽丝一下跳到郑雷的腿上,拍着红姑道:“大女人,你别哭,今晚的郑雷属女王。” 红姑一惊,拾起头苦苦一笑。 红姑经这一哭一惊,奔放的情绪,立即平和多了。 她点点头,站了起来道:“娇丽丝!我们出去走走再回来。” 说罢,她即拉着红孩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郑雷痴痴的看着红姑出去的背影,娇丽丝的小手拨回头道:“郑雷!吻我,抱紧我。” 狂热的乐声,突然变得象炸裂一般的轰乱,洞壁上一幅金绒绣花巨幕拉开了,除幕前的两支火炬外,全洞的火炬都立即熄灭。 音乐停止了,一个人生原始灵肉的高潮开始。 郑雷看着那火炬幕后的景象,亦感到血脉贲张,心魂俱醉,险些收慑心神不住。 郑雷指着巨幕后的一对塑像道:“娇丽丝!那是什么?” 娇丽丝在郑雷怀里猛扭动腰肢道:“那是我们崇敬的神。” 郑雷惊惊讶道:“这是神?” 娇丽丝道:“我们人就是这样来的,难道我们不能敬奉它为神?” 郑雷道:“在我们大人国认为这是猥亵。” 娇丽丝庄重地道:“胡说,这是灵和欲最高的极峰,我们应该奉若神明。” 郑雷心忖:“说它猥亵亦可,说它是神明亦无不可。” 他觉得无可争辩,只好默然不语。 娇丽丝以为他未心服,又道:“郑雷,你知道吗?我们国度里平时都是男女分居,如有违犯,我们就视若亵渎神明,为国人所共弃,只有在各种节日狂欢后,才允许如此,这难道不应该奉若神明的么?”“啊!”郑雷惊噫一声,恍然醒悟,轻声道:“娇丽丝!我抱你出去走走。” 娇丽丝没有作声,郑雷抱着她走出洞口,明月在天,夜凉如水,满腔情热,获得了清醒和平静,郑雷看着娇丽丝半裸的娇躯,惟恐她怕冷,紧紧把她贴着胸脯抱着。 其实娇丽丝并不怕冷,但经此冷风一吹,却停止了哭泣,她伸小手摸着郑雷的领口和颈肉道:“郑雷,我的梦中常常都有月亮和星星,我永远记得今晚的梦境!” 郑雷笑道:“娇丽丝,这不是梦,我不会忘记你,我还会走回你的身边!” 娇丽丝惊喜道:“你还会回来?” 郑雷认真地道:“娇丽丝!你记住,我一定会回来!” 郑雷又道:“红姑他们到哪儿去了,我们去找他们。” 于是,郑雷抱着娇丽丝,就往被洪水淹过的桂花谷走去。 快走到崖边,娇丽丝忽然在郑雷身上拍打着:“糟了,我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了!” 郑雷用:“什事?” 娇丽丝口噘小嘴道:“现在讲亦没有用了!”接着长叹了一声。 郑雷急道:“究竟是什么事?你讲讲看。” 娇丽丝又叹一声道:“讲了你亦没时间去办!” 郑雷在地上踩一足用:“你快讲,只要我能办我今晚就去办。” 娇丽丝道:“那倒不必,我讲过了你下次再来办好了!” 郑雷道:“这样好了,你讲了我教你一样武功。” 娇丽丝高兴地道:“什么武功?” 郑雷道:“我看你们的体质,学轻功最好,一定事半功倍。” 娇丽丝缓缓的道:“在这桂花谷的对面,我们有一个敌国。” 郑雷道:“他们是大人,还是象你们这样的小人?” 娇丽丝道:“他们是大人,不知他们多少人,但是他们出现时,每次都不过三两人,他们每次来时,都抢去我们很多食物,他们武功了得,我们每次抵抗,都会有不少的伤亡,以后他们来了我们就逃,等他们抢过了我们再回来,这样虽没有伤亡,但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郑雷把娇丽丝放在石上,自己盘膝坐下道:“娇丽丝,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出气,来我先教你练轻功的秘诀。” 于是,郑雷先把提气轻身的要领说一遍。 郑雷接着又将精神三者如何合而为一,如何呼吸吐纳,使之运用自己如何练功法门,详细的讲述一遍,又教娇丽丝跟着自己练了几遍。 郑雷正在为丽丝娇的聪明,一学就会而高兴嘻笑时,突然看到桂花谷的对面,火光一闪,娇丽丝一声惊噫之后,立刻又发现一个黑影,向他们奔来。 娇丽丝一下跃到郑雷怀里,郑雷赶快搂着她道:“不要,是红孩儿。” 红孩儿刚到跑到,郑雷先道:“红姑姊姊呢?” 红孩儿道:“谷里发现有很多人,姊姊在监视,叫我来报信。” 娇丽丝道:“要不要我们的国人出动?” 郑雷道:“不要,我们先去看看。” 说着就要前往。 娇丽丝赶忙阻止道:“不行不行,我要回去,刚才你不是看见对面出现火光,说不定又是敌国的大人来抢食物,我们警哨一定发现了,他们要等我的命令行事,我不能跟你去。” 郑雷沉吟道:“娇丽丝你真是一个好女王,走!我们先回洞去。” 郑雷抱着娇丽丝在前,红孩儿紧随在后,因为惟恐被敌人发现目标,所以只快步轻身的向洞门奔去。 奔跑中娇丽丝轻声的道:“郑雷,怎么应付这两面而来的敌人?” 郑雷嘻嘻地道:“我的小妹妹,我说,你先叫他们都起来,只留下少数的人藏在这附近,如发现敌人,就发信号,我就找他们打架去。” 娇丽丝娇声道:“那我呢?” 郑雷道:“你当然要藏起来。” 娇丽丝道:“不,我要看你打架。” 郑雷道:“我要你们藏起来,就是兔得我有顾虑,好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说着已经到了洞里,发现敌踪,显然小人们全都知道了,所有小人全都披挂整齐,集合待命。 娇丽丝跳下地,登上高台,就依着郑雷的吩咐,下达命令。 郑雷把红孩儿拉出洞外,轻声道:“你还是去桂花谷,有什么发现再来告诉我。” 红孩儿领命疾奔而去。 郑雷转身回洞内,只听娇丽丝还在发号施令道:“着到绿色信号,不得变动,看到红色信号,听相国的命令,分头包抄出击。” 说完娇丽丝双臂交叉一挥,众小人秩序井然毫无声息的向洞后隐去。 娇丽丝跳下台来,跳跃着到郑雷面前,郑雷道:“你们后面还有秘密通道?” 娇丽丝天真可掬地道:“嗯!不告诉你。” 郑雷笑道:“哟!你还不相信我?” 娇丽丝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有密道了,还要我告诉你什么? 至于如何走法,我现在亦无法告诉你,等一下需要走时,我会带你去。” 郑雷讶异道:“你不跟他们去?” 娇丽丝道:“我去干什么?我要看你打架!” 郑雷急道:“这不行的呀!如果他们来的人多,伤害到你怎么办?” 娇丽丝道:“你背着我打架不可以?” 郑雷道:“你才是开玩笑,那不成!” 娇丽丝神秘的一笑道:“我有办法了!” 郑雷道:“你有什么办法?你快走吧。” 娇丽丝双手叉腰道:“郑雷,你听不听话?” 郑雷莫可奈何地道:“好好好,听话,什么话你说吧!” 娇丽丝命令似的道:“你把腰带结紧。” 郑雷摸摸腰带道:“已经很紧了”。 娇丽丝道:“把衣襟解开。” 郑雷惊讶道:“什么?解开衣襟干什么?” 娇丽丝扭着腰,她胸前和裙上的饰物,在火炬的微光中,闪闪发光,她娇嗔地道:“你听不听话嘛?” 郑雷笑嘻嘻道:“娇丽丝你看,我这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娇丽丝双手一冲,笑得媚极道:“郑雷,抱起我!” 郑雷刚刚将她抱起,她一拉郑雷衣领,就钻进郑雷衣襟里,伸出一个头道:“你看这样好不好?” 郑雷双手连连挥动的大笑道:“娇丽丝你这个小脑袋,怎么尽装的这些鬼名堂?” 娇丽丝嗔道:“郑雷不许侮辱我,我是女王。” 说着她两支小手,就在郑雷腋下抓起痒来。 郑雷痒得大笑不停,双手赶忙紧紧的搂住她,娇丽丝才无法伸展手足的停下来,郑雷俯首道:“我的女王,你别动,我们出洞去看看。” 郑雷一面将衣褴扣子扣好,一面向洞外走去。 “不要吵,有人来了!” 来的仍是红孩儿,他一停下就道:“事情非常奇怪!我想这儿不会要紧,郑哥哥,你跟我去看看。” 郑雷立即应允,两人惟恐敌人发觉,籍着树荫山石背月之处,疾速往桂花谷纵跳如飞而去。 快到崖边,红孩儿放缓身形,原来红姑躲在一个大石后,红孩儿带着郑雷,走到红姑身旁,红姑低声道:“刚才谷下闹得一团糟,现在又静下来了。” 郑雷从谷中看去,从洪水淹没过的山谷,虽然洪水已退,但早已面目全非,除桂花树大部还好外,全谷中几乎都为山石泥沙掩盖,一条小河亦显得懒洋洋的了无生气。 第四十二章 怪人怪事桂花谷 此时,红日偏西,只能照着谷中对面的一半,崖高数十丈,只能隐约看到约莫有二三十个人影,但却无法分辨出这些黑影是谁?郑雷推推红姑道:“刚才怎么样?” 红姑道:“刚才他们发现有人偷袭,我想你既然已经叫娇丽丝他们藏起来了,那一定是对面的那些人干的,后来不知为什么,他们又自己打起来的,有些人劝好说歹,才又静下来。” 郑雷道:“你听他们讲话中,可以想得到他们是谁吗?” 红姑沉吟片刻道:“我无从判定。” 一言未毕,蓦见谷中火光熊熊,郑雷等仔细一看,原来对面崖上在开始用火攻了。 这一火攻的方法虽不新奇,但这火的来源却令他们瞠目惊愕,深为赞佩。 原来他们的火攻是用箭,箭开始射出时,并无火光,迎风着火,在空际看来是一团火球,落地时火球着地蔓延,顿成一片火海,把桂花树引燃了不少。 谷中人立刻乱作一团,但没有人敢向对面谷顶进攻,因为箭既然在空中着火,就无法看出射箭人的藏身之处,敌暗我明,又是居高临下,谁不怕死,敢强攻呢? 但是,谷中人亦不逃去,只撤出桂花树林,往谷的这面攻击躲藏,距离亦远,火箭不能射到,对面谷上又停止了。 火攻刚停止不久,谷下诸人又乒乒乓乓的自相残杀起来了。 崖高谷深,虽然谷下诸人都靠近郑雷这一面,仍然无法分辨出他们究是何人? 郑雷突然灵机一闪,暗道:“月已偏西,现在算来已经是八月十五了,是不是神龙行云和燕山上人所说的盛会选定,在这谷中?” 郑雷低头对娇丽丝道:“你出来。” “干什么?” “你同红姑她们留在此处,我下谷去看看。” “不行,我跟你去。” “我要去打架,有你去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 郑雷也不忍拂拒她,只好无可奈何的道:“红姑姊姊,你下谷去看看。” 他说毕,即沿着崖边向谷底走去,走到相当的距离,知道从此处下谷,已经不易为谷中诸人发觉,于是打量好地形,即沿着葛藤往谷下落去。 这崖壁从下往上是相当不易,但以郑雷的轻功,下行却容易得多,片刻,郑雷已经一跃着地。 此时,除流水,虫鸣之外,金铁交鸣,似乎越来越急烈了。 郑雷尽量籍着掩蔽,迅速的向前面走进。 等到他能看清那些打斗的人影形时,他惊得呆了,他猛然想起他到鄱阳湖中魔岛鬼城的情景。 原来这谷中诸人,全是蒙面人。 郑雷暗忖:“难道神龙行云把他岛上的蒙面人,带一部份来此参加盛会?” 可是仔细一看,这蒙面诸人中又不见神龙行云迹影。 他越想越不对,若是神龙行云那批人,为何又自相残杀。 郑雷隐身大石后,犹豫着始终想不透,他望望四周,又看看对面崖上,只听到在拼命打斗中有人大声道:“张道琴!老夫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先把你宰了!” 郑雷一听“张道琴”脑子里嗡的一声,惊得呆了。 他想:“张道琴是谁呀?我好象在哪儿听过!” 郑雷看那发声之人,手中的武器是一根旱烟杆,早烟杆上包着铜,闪闪发光,舞动生风,劲力沉疾,其对手的兵刃,则是右手执两支竹片,左手执着道琴。 郑雷恍然大悟,心道:“这不是饶州城外打擂的血湖帮主张道琴,和南湖帮主的龙也夫吗!他们不是经神龙行云和解了吗?为何老远的跑到这儿在拼命?” 他再仔细一看,在打斗中有一个穿红色道袍的蒙面人,好象是大同教主,与大同教主对敌的好象是鄱阳血魔,还有一对打斗的蒙面人,看来就是金弓庄主和金乌帮主。 尤其是金弓庄主背上背的那支铁背金弓,更是令人一见便知,不会认错。 这简直使郑雷大为惊愕,一连串的问题,涌向他的脑际。 他正忖思间,场中又出来一人,不由使他大为惊骇,足下一松,哗啦一声,差点滑出大石外。 原来,在埋百蝶仙子时所遇到的那个蒙面女子,后来红姑说是方芳的,突然见旁观的人丛中钻了出来。 郑雷想如何把这蒙面女子弄来看看,究竟是不是方芳? 郑雷摸了一块黑巾,撕了两个洞眼,蒙在头上,大着胆子又前进了一段。 终于他实在没有办法再前进了,那批看的人在外,打斗的人居中,他无论如何亦混不过去了。 就在此时,眼看顶崖上,火箭又连珠射到。 郑雷是又喜又惊,惊的是敌人侵犯娇丽丝的国境,红姑姊弟不知会否遇险?喜的是他可以趁乱混入蒙面人群中。 他抬头窥视,崖顶并无打斗迹象,想来红姑姊弟会见机而作,他身形一闪,连火箭亦不顾,趁混乱之中疾向蒙面女子奔去。 郑雷蒙了面,又是混乱中,谁也未曾注意,他奔近蒙面女子身后,倏的在她香肩上一怕。 她一惊而停,立刻就落了后。 一个是有意,一个是无备,蒙面女子刚一回头,郑雷快若闪电,双手如虹,疾点她的“期门”“喉结”二穴,蒙面女子闷哼半声,已被点中,郑雷动作迅快无比,就在那女于翻倒未落地之际,一探将她扣到肩上。 他刚一转身,三支火箭,带着“嘶嘶”之声,合成一团丈余大的火球,迎空罩下,显然他已被崖顶人发觉,郑雷急中生智,连用“太上神功”全力向上推出一掌,趁火箭稍缓之势,一式“飞龙身法”,反向就近崖壁冲去。 这崖壁原是倒锥形,人紧靠崖壁,上面的人连发现亦不容易,所以火箭反而无法攻击。 于是,郑雷顺着崖壁疾往谷底窜去。 到达他事先选好的地方,他支手攀着葛藤,揉身而上,因为谷中的蒙面人,他们还正在自相残杀。 刚刚爬上谷顶,娇丽丝从衣襟里伸出头来道:“郑雷你把这女人抢来干什么?” 郑雷急道:“等一下再讲,你说,有什么地方好藏?” 娇丽丝道:“你不说我就不告诉你。” 郑雷跺着足道:“一言难尽……” 一言未毕,从红姑那个方向,“刺”的声射起一支绿色信号。 郑雷跳着足道:“你看,红姑他们一定遇险,赶快藏好我好去救他们!” 娇丽丝老不大愿意的道:“进洞!” 郑雷纵跳如飞,瞬间就奔进洞口,郑雷刚缓上身形,娇丽丝一跃就跳在地上,一跃就跃出好几尺远。 郑雷急道:“娇丽丝带路。” 娇丽丝跳着笑叫道:“郑哥哥,我会轻功了,刚才我这下跳得好不好?” 郑雷一呆道:“好得很!” 娇丽丝咭的一笑,手一扬就向后洞奔去。 第四十三章 蒙面女郎究竟是谁 郑雷跟着娇丽丝往后洞跑进,后洞有好几条通道,娇丽丝带着走进一条通道,这条通道又窄又矮又黑,郑雷只好低头弯腰摸着石壁,仍无法前进。 郑雷叫道:“这条路难走死了。” 郑丽丝笑道:“谁叫你长这么大,这是最大的一条了。” 郑雷道:“快吧!快找地方放下她来。” 刚走进丈余,娇丽丝不知怎样一弄,右侧的一道石门自动开启,这石门小得只能容娇丽丝可以进去,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娇丽丝走了进去,郑雷在外叫道:“我怎么进去嘛?” 娇丽丝在里面嚷道:“你进来干什么,你把人放下来,推进洞来不就得了!” 郑雷把蒙面女子放下,揭开她的蒙面黑巾,但洞中漆黑,根本无法看清,郑雷蹲身往门里一推,娇丽丝在里面一拉,蒙面女子就睡到洞里去了。 娇丽丝跳了出来,手在石壁上一摸,洞门又自动关上,郑雷心急,站起来就想急奔洞外。 “碰”的一声,郑雷忘了这通道不够高,头在洞顶上碰了一个大疱,天族地转,两眼金花直冒。 郑雷跑出洞外,回身埋怨娇丽丝道:“你亦不提醒我,你看,撞了好大一个疱!” 娇丽丝弯腰捧腹的笑道:“慌慌张张,自讨苦吃……” 郑雷一跺足就往洞外奔去,娇丽丝在后面追着,哭喊着,郑雷跑到洞门口,停身回头看,这一下可真的惊得呆了。 一看娇丽丝离自己有一二丈多远,她自己似乎亦惊奇得停止了哭喊,只两纵就到了郑雷身前。 郑雷高兴得一下把她举起,对着她道:“娇丽丝,你成功了!” 郑雷顺着就把她塞进衣襟里,就往红姑那里跑去。 郑雷老远看着三个瘦长的黑影,已经顺着崖边逃走,红姑二人在后面追赶,显然这三人打不过红姑二人。 郑雷抄近路,一势“飞龙身法”,凌空落在他们三人前面,把他们拦住。 三人一看势惊人,早吓得呆立当地,面面相觑,互相一递眼色,三人手中都是同样的兵刃,一张四尺来长的乌钢铁背弓,带着强韧的劲风,同时递向郑雷。 郑雷一想他们还打不过红姑,哪把他们看在眼里,只等三把弓都递在面前,他突然凌空起来,快得惊人,三人连看都没有看清,三把弓已被郑雷两手抓住两边来的铁弓,两足勾缠住中间一人递来的铁弓,就象三人把郑雷托在空中,三人越想收回快弓,越是拉不动。 红姑姊弟亦已追到,站在旁边看热闹,娇丽丝从衣襟里伸出头来,鼓掌欢叫。 此时郑雷才看清,这三个瘦高个原来都是野人打扮,赤裸上身和下腿,只在中间围了一块兽皮,腰间挂了匕首,背上背了箭囊。 三人一看娇丽丝在郑雷的衣襟里笑叫,他们更加惊慌,他们以为郑雷是娇丽丝请来专门对付他们的,三人越是心慌,越是忙乱无主张,又看红姑二人站在旁边,如果没有铁弓,那就更不用想逃走。 三人在招式上斗不过红姑二人,但是手上劲力却不小,尤其中间一人,如果不是郑雷两足的力量,恐怕早被他挣脱了。 郑雷悬在空中,将“太上神功”运足,贯达两臂,没见他有一点作势的样子,两边两个野人,哪里还握得住铁弓,只感到铁弓上传来一阵极强的震力,就好象要把周身骨节全抖散似的。 两人哭叫连连。 双手赶忙松开,只痛得双臂下垂,连抬都抬不起来,郑雷顺手就用铁弓点了他们二人的“鸠尾穴”,“噗通”一声,二人同时倒在地上,睁着眼睛,不断呻吟。 郑雷双足落地。 双弓指向中间一人,大吼一声:“跪下。” 这人他明知逃不出掌握,双手挺着铁弓,“噗通”一声就跪在郑雷面前。 郑雷喝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人道:“我们是看守龙虎山禁地的。” 郑雷一听,微微一怔,心中立刻有了主意,暗道:“这不能杀,留着有用!” 郑雷又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我叫贺荣。” 郑雷道:“你们就只有三人?你是领头?” 贺荣唯唯道:“是的。” 娇丽丝伸头叫道:“郑哥哥,把他们三个都杀掉,我们就永绝祸患了!” 郑雷双弓向他面门一指道:“你听到没有,如果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如果我不杀你,你愿不愿意?” 贺荣把铁弓放在地上,不断的叩头道:“谢谢不杀之恩!谢谢不杀之恩……” 郑雷朗声道:“我不杀你,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遵守。” 贺荣急叩头道:“不要说一个,十个我也答应。” 郑雷道:“要十个干什么?你记住,从此不许侵犯娇丽丝女王的国境,而且要彼此相助,如有丝毫逾越,那是定杀不饶。” 贺荣忙道:“发誓遵守,绝不有违。” 郑雷又问了两个睡在地上人的名字,贺荣说一个叫张千,一个叫李万,郑雷走到二人面前,一人踢两足,二人穴道被解,郑雷递还铁弓。 张千李万一看头目贺荣跪在当地,亦起身走至贺荣身后跪下,跟着贺荣又拜了三拜,贺荣道:“拜谢恩人不杀之恩,请恩人踢告名讳。” 郑雷道:“我叫小飞龙郑雷,你们去吧!” 三人再拜站起,向郑雷又看几眼,一溜烟的消失在黑暗里。 娇丽丝道:“郑雷,你为何不杀他们?” 她虽然如此问,但并非不赞同郑雷这一处置。 郑雷道:“一言难尽,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转头向红姑姊弟道:“你们就在这里监视谷下,必要时撤回洞里来。 说罢,他又反身就往洞口奔去,他急急想回去,揭开蒙面女于是否方芳之谜。 郑雷到了洞中,先点好两支火炬,然后才走进地道里,娇丽丝跳下地,走过石门,一摸壁上开关,石门即自动开启。娇丽丝刚回头,石门中一股风声,一个黑影射出,长剑“噬”的一声,刺在石壁上,只见火星四溅。 变起突然,藉着这火星微光,郑雷已看清是蒙面女子窜了出来,郑雷正堵住出路,洞狭路窄,退无可退,蒙面女子杀气冲天,拼着性命要冲出去,郑雷又怕出手伤了蒙面女子,又怕给她逃走了,简直不知所措。 郑雷正急得一团榴,蒙面女子已经长剑平伸,狡如脱兔,身形凌空,迎面向郑雷冲来。 郑雷一看蒙面女子来势凶猛,只好全身往后一例,准备让她冲出去。 蒙面女子志在脱逃,并无意伤敌,她一个身子正好在郑雷面上飞过,刚飞过去一半,郑雷灵机一闪,亦顾不得危险不危险,双手一抱,正好抱住她一双小腿。 蒙面女子一声闷呼,织腰一弓,长剑陡往下戮,郑雷只觉剑风袭向西门,急切之间。 双手用力往洞外一送,把蒙面女子硬生生推出洞外。 娇丽丝一跃到郑雷上,哭叫道:“郑哥哥,你伤到那里?” 郑雷仰身坐起,抱着娇丽丝道:“娇丽丝,你放心,我不会负伤。” 娇丽丝在郑雷身上乱摸,听郑雷说没有负伤,她抱着郑雷的颈子,紧紧的亲着郑雷,甜甜蜜蜜的,又笑又哭的道:“郑哥哥,你还不赶快追?” 郑雷抱起娇丽丝,慢慢站起道:“不用慌,她跑不过来郑雷。”第一次点蒙面女子的穴道时,郑雷惟恐伤了她,手下留情,所以她到了洞里没有多久,就自己运功解开。刚才郑雷一推一送之际,又趁机点了蒙面女子的腿弯上的“并儒穴”,双腿麻软,那里还能跑得了? 郑雷抱着娇丽丝,走出地道,一看蒙而女子伏卧地上,郑雷放下娇丽丝道:“娇丽丝,我说她跑不了,你看怎样?” 娇丽丝笑得娇眉极了,一坚大拇指道:“好哥哥,你真了不起!” 郑雷脚下使劲,将蒙女子翻身,一看蒙面黑巾已经没了,想来是被摔掉了。 郑雷在翻蒙面女子娇躯时,就大吃一惊,因为他点的“井儒穴”,只能两腿麻软,人还是清醒的,不致摔坏,但是郑雷一触手之际,就知道这女子已完全昏迷过去,大出意料,待到翻过来,再仔细,不禁惊叫站起道:“是你?” 说着,郑雷下身去,在那昏迷不醒的女子,腰上和小肚子上捏了几把。 只见她睁眼看看四周,这若大一个可容千人的洞,只有两支火炬,黑黝黝的,而这洞的四用雕刻壁画,全是小人国的古老艺术,与通常所见,迥然不问,所以她讶然的喃喃地道:“我是到了阴间吗? 这是地府还是地狱?阴森森的,好怕人!” 她又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突然发现在足前的郑雷和娇丽丝,火炬的阴影投在二人的脸上,使得她一惊而起。 手撑地往后退,惊叫道:“鬼,鬼,鬼……” 她突然醒来,在火光闪烁之下,在这阴森森的洞中,到面前蹲着两个大小不同的郑雷和娇丽丝,她神志不清,所以连连呼鬼。 郑雷一纵到她身边道:“翠莲,我是郑雷!” 这时令郑雷一直惊疑不定的事,无论如何她想不到这女子会是刘翠莲,她一把抱住郑雷哭过:“郑雷,下埠一别,我就耽心你惟恐被害,如今我们在黄泉路上相见,总天老爷开眼,没有拆散我们啦!” 郑雷嗫嚅地一时不知所措。 良久郑雷拍着翠莲道:“翠莲!我没有死,你也没有死,你仔细看看我?” 郑雷轻轻推开翠莲,捧她的脸,二人四目相对,翠莲摸郑雷的两颊,郑雷替她擦着眼泪。 翠莲望着郑雷,从泪眼渐渐展开笑靥,渐渐了,她突然猛抱住郑雷,哭道:“哥哥!哥!我想得你好苦啊!” 这一次是喜极而泣。 郑雷轻轻抚慰着莲道:“翠莲你怎么到这儿?你为何蒙着面与他们在一起?” 翠莲愕然地道:“什么?我跟谁在一起?” 郑雷道:“你刚才从地道中冲出来,只点了你的并儒穴,你又没有摔伤,为何昏迷过去了?” 翠莲更加惊愕道:“我从来没有蒙面啊!我没有从地道冲出来呀!我怎么到这里的,连我也不知道。” 郑雷。跳而起道:“那你不是蒙面女子,蒙面女子已经被我点中并儒穴,她怎么能跑掉呢?” 郑雷一把拉住翠莲站起又道:“是什么人点了你的晕穴?” 翠莲回忆一下道:“是一个中年妇人。” 郑雷急道:“在什么地方?” 翠莲道:“在离天师府不远的后山,我是奉师父……” 郑雷一把把娇丽丝抱过怀里,往衣襟一放,拉着翠莲就往洞外跑去,一面道:“一切先别说,我们赶快去追蒙面女子。” 第四十四章 母子重逢龙虎山 且说紫云庄主陈平和王宛华等,于八月十三日晚,已经到达龙虎山下的龙潭镇,十四日一整大,龙潭镇上却不见神龙行云一帮人的任何形迹。 陈平他们商议之下,决定连夜探山,恐怕神龙行云在龙虎山中,有什么阴谋布置。 如果让他们亲自出动,显然有失一派宗师的风度,不够光明磊落,所以想来想去勉强可能派出的,就有翠莲一人。 他们嘱咐翠莲,不论有无消息,在天亮之前必须返回龙照潭,他们好根据消息,以谋对策。 翠莲奉命之后,知道此行危险,任务重大,但她因找遍龙潭镇,不见郑雷,她知道郑雷一定已上龙虎山,她盼此行能找到郑雷,则一切危险她都不放在心中。 翠莲到达天师府后山,已经是月明星稀,天交初更之际,虫鸣鸡啼,秋风瑟瑟,空山寂寂,翠莲徘徊在这错综的小径之前,更感到悚然可怖! 她不知该走那条小径好,正无主之际,突然有异声传来。 翠趁赶紧找一僻静之处,屏息躲藏。 转眼之间,只见一黑影奔来,向一条小径口的石碑后面一看,就速捷绝伦的向小径奔去。 就这么继续不停的,有二三十条黑影都往同一小径奔的人经过石碑时,都往碑后一看。 所有的人全都以黑巾蒙面! 所有的蒙面人全都是单身独闯,连二人同行的都没有。 过了二三十人后,翠莲等了片刻,不见再有人到来,她跃身而出,走到石碑后面一看,不禁惊喜交集,呆立碑前。 原来后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阴刻的小飞龙,她想:“郑雷不是叫小飞龙吗?难道郑雷就在这山上,这些蒙面人全是郑雷邀约来的?” 她正在忖想,眼前一晃,一个黑影站在自己面前。 她吓得连退三步,她想这人来得好快,到眼前才被人发觉!刚才那些蒙面人的到来,她都能听得出,这人是谁?难道是神龙行云到来不成? 她抬头一看,才长吁一口气,定下了一颗惶恐不艾的心。 原来面前是一个端庄美极的中年妇人,高髻、宫装、织瘦适宜,管上插有一文“金步摇”,在月下闪闪发光,婷婷摇晃,更增这妇人高贵华丽之美。 区当翠莲仔细看看这高贵妇人的脸色,却在满脸忧郁之色中,还透着深深的杀气,人一见就畏缩不安。 中年妇人峻言厉色道:“小丫头!你在这里偷偷摸摸索的干什么?” 翠莲心道:“哼,你想知道郑雷的秘密,我宁死亦不会告诉你。” 中年妇人一看她默不作声,怒道:“你说不说?你不说休怪我下手不留情!” 翠莲一看她这么凶,满脸杀气,出口伤人,动辄就威胁要下毒手,她想:“这一定不是好人,一定是神龙行云派来的。” 她凶巴巴的说道:“你有什么了不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中年妇人娇斥一声道:“纳命来!”十指葱葱,就向翠莲全身扫到。 翠莲早有防备,挫身退后丈余,扬手就要拔剑。 这一次翠莲再也意想不到,这中年妇人如影随形,翠莲剑都来不及拔,就闷哼一声,穴道点中,立即晕了过去。 其实这是一个误会,中年妇人以为翠莲是放下的椿卡,她为了秘密此行,所以她点了翠莲的穴道,等到点穴道以后,她一想,干脆把翠莲留为人质,所以她夹着她一直胡闯至小人国的洞外。 此时,正是郑雷二次进洞准备抱出蒙面女子,认明究是何人?侦讯他们到这桂花谷有何阴谋。 当中年妇人看到蒙面女子从地道中冲出,她飘身过去揭开蒙面黑巾一看,她放下翠莲抱起蒙面女子就闪电般奔出洞外,因为她惟恐身后追出的是神龙行云。 东方已现曙色,郑雷红姑等五人,正依着小人暗椿的指示,向着桂花谷外追去。 在追途中,翠莲将他们下埠一别的经过,扼要的说了一遍,郑雷听到王宛华两腿痊愈,性情大变,心中暗暗庆喜,如果要毫无收获,那么今天的赴会,就完全是盲目以赴,以神龙行云之毒辣奸诈,以昨晚所见的那些蒙面人的神秘推测,这一盛会无疑的是凶多吉少! 他们正默默无言的沿着一条悬崖小径。 往前疾追,郑雷领先刚刚转过一个山角,谨慎的退了回来。 郑雷低声向翠莲和红姑说道:“是他们回来了?” 郑雷小声道:“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们来个三面埋伏。” 这小径是绕着一道悬尾的山腰蜿蜒而行,一边是悬崖一边是绝壁,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的。 中年妇人牵着蒙面女子,急急沿小经而来,她俩转过一个山角,走了不到一半,只见前面山角红影一闪,好像初升的太阳似的,原来是红姑姊弟仗剑挡着去路。 她二人回头一看,原来从她们来时的转处,一闪身出现了一个昂藏六尺的郑雷,她们不由的多看了郑雷几眼,觉得这美武的少年,为何挺着一个极不相称的大胸脯? 崖顶上的响动,使得她们急急抬头观望,原来是翠莲站在崖上的大石旁边,似乎随时都有将大石推下的可能。 这样三面包围的态势,中年妇人微微一怔之后,仍然显得凛然不惧的道:“你们拦住我干什么?我要见神龙行云。” 红姑等一听之下,对蒙面女子是否方芳的希望,顿感一扫而空,郑雷倒并不觉得大惊奇,他在桂花谷中看见蒙面女子,就不相信她会是方芳,她是方芳为何会同那些人在一起,他劫持她,亦就主要想从她口知道一些疑点。 中年妇人未听有人作答,又思道:“哼!娃娃!你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一个个把你们都宰了。” 蒙面女子拉拉中年妇人,向她耳语一阵,她脸上开朗多了,一丝笑意掠过,突然又肃容地指着红姑姊弟道:“你叫红姑,他叫红孩儿是吗?” 红姑道:“我们姐弟你怎么会认识的,我们与你们从未谋面,我们又不是什么江湖名人。” 郑雷旁观中得知定是蒙面女告诉她的,除非蒙面女就是方芳,否则她怎么可能会认识红姑姊弟呢?可是这位蒙面又不承认她姓方,她又怎么可能会是方芳呢? 中年妇人双眼注定郑雷,缓缓向他面前走来,郑雷陡然觉悟,中年妇人企图就搭讪之机接近自己,大喝一声道:“你再动一动我就让人把大石推下。” 中年妇人闻声止步,声音颤抖的哽咽道:“你是郑雷,你的父亲可是郑飞龙。” 郑雷道:“你管我父亲是谁,这好象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中年妇人闻言双眉连皱,不悦道:“如果你的父亲不是郑飞龙当然与我没有一点关系,如果确是郑飞龙那就又当别论。” 郑雷道:“无论你怎么说都休想达成诡计,不错,我父亲确是叫郑飞龙,本少侠亦是为报父仇进入江湖,无论你我父有何怨仇,尽管冲着本少侠来就是了,何心如此浪费口舌。” 中年妇人闻言脸色大度,泪水亦不竟流了下来,动情言道:“孩子想不到你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大出为娘意外,我就是你的娘啊!” 郑雷大吃一惊,这不论在感情上和意识上都无法接受,呆呆的痴立当地,不知所措。 娇丽丝轻轻地在他胸脯上插了一拳,低声道:“小心了,谨防她的诡计。” 郑雷经娇丽丝一提醒,仿佛从梦中来,举目看向中年妇人,她原本重重杀气的脸,已变得无比的温柔慈祥,泪珠似断线珍珠滚滚而下,突然扑向郑雷道:“雷儿,我的儿呀!” 郑雷本就特别注意着中年妇人的一举一动,可突然之间想示意推下大石已不可能,早以提聚的太上神功贯于双掌猛然推出,以阻止中年妇人向自己扑来。 只闻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飞沙走石,尘雾迷天,郑雷本想一举将中年妇人毙于掌下,就可以立即赴会,以免多生枝节。 不到片刻,尘雾渐渐,所有的人全惊了,中年妇人不但无恙,于是缓声开口道:“孩子,我确是你的母亲,我们母子虽然分离多年,但孩子你是娘的儿子却是不能改变,娘还记得在你的脐下有一块铜钱大的朱砂胎记,你的北部有七颗黑痣,作北斗七星状,孩子难道你还要怀疑吗?” 郑雷听到此处已经没有任何怀疑,只是感觉到实再是太突然了,自己幼失母爱,梦里多少次希望向别的孩子一样,躺在母亲的怀中,可是梦醒后已是泪湿枫巾,如今母亲就在面前,怎么能不感到万分意外呢,仿佛又回到往日的梦中。 中年妇人亦相当激动,泣声道:“孩子过来,让为娘他细看一看你。” 郑雷一头扑在中年妇人怀中泪水夺眶而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许久才在母亲的怀中抬起头来,颤声道:“妈妈,你想的儿好苦呀!妈妈,这位姐姐又是谁,她怎么会让识雷儿呢?” 中年妇人慈声道:“孩子,她就是你的同胞姐姐,你们以前见过的,她就是你姐姐郑芳芳。” 芳芳姐,我的同胞姐姐,她为什么蒙着面不肯见我呢?中年妇人道:“孩子她已被神龙行云所害,孩子你的爸爸呢?” 郑雷道:“他老人家已被神龙行云逼死了。” 郑雷妈一怔,泪水长流,她停了一停,又微微点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想不到神龙行云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所幸雷儿你脱出了他的魔掌。” 郑雷道:“我一定会替爸爸报仇,手刃神龙行云这个恶贼,但不知姊姊又怎么会被神龙行云这恶贼所害呢?” 第四十五章 罪加一等 郑雷问他妈妈道:“姊姊怎么被神龙行云害了?” 他妈妈却久久沉吟未语。郑雷虽然看不到方芳脸上的情,但他体会到,这一定是一个不寻常的举动,要不是悲极,就是恨极! 他仍然地缓缓走到方芳跟前,他知道方芳是为了寻找他才被神龙行云害的,他只感到心如绞痛,泪水夺眶涌出,他直愕愕的跪在方芳足前,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千言万语,只挤出了一句话道:“姊姊!弟弟害了你。” 看来方芳已经是忍耐了很久,被郑雷这一句话的引发,突然痛哭出声,哭嚷道:“我又不是你的姊姊,我没有你这个弟弟,你给我滚!”“拍拍”左右开弓,方芳给了郑雷两个耳光。 郑雷不躲不让,雪白的脸上立刻冒起两个红红的手印。 但是,这两掌好像打在翠莲和红姑心上一样。 郑雷愣了愣一阵,伏在方芳膝上,仰着泪脸道:“芳姊,不是神龙行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你应该打我,姊姊,你再打我嘛!你再打我嘛!”他用力的摇着方芳。 方芳别过脸去痛哭,显然对郑雷的恨意未消。 郑雷又哀求道:“姊姊,你取下面巾,让我看看你好吗?” 方芳俊的一回头,双手猛力一推,把郑雷推坐在地上道:“我不要见你,我永远不要见你!” 方芳倏的站起,飞腿就给郑雷一足。 郑雷既不躲让,亦不运功抗拒,心甘情愿的承受了这一足,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翠莲与红姑立即上前,扶起郑雷道:“怎么样?不要紧吗?”郑雷轻轻把两人推开,意思要她们退回去。 此时方芳又已经坐下,伏在妈妈怀里尽情的在哭泣,郑雷又走上前,正启唇欲语,他妈妈已先道:“雷儿,你以前同姊姊是不是很好?” 郑雷道:“是的啊,原来我们不知是姊弟时,我们就已经认着姊姊,妈妈,你知道我今年才十四岁,本来是比姊姊矮半个头,她还曾经说:‘弟弟,你快长大嘛!我如今长大了,为何姊姊又不喜欢我了呢?’” 他妈妈沉吟未语。 要知此时方芳的心情,郑雷所能理解的,是极其微小的一部份。而方芳对郑雷早已心生情爱,无法突然的适应这真正姊弟之情,才是方芳变得失常的最大原因,这一点只有他二人的妈妈了解。 但是,这却是难以说出的,所以他妈妈沉吟久之,才长叹一声道:“雷儿,不要紧,过些时你姊姊会好的!” 郑雷蹲下身道:“妈妈,姊姊怎么被害的?” 他妈妈道:“你姊服了神龙行云的毒药,她已经不是以前你所见的模样了!” 郑雷一想暗道:“对了,怪不得她几次见我们都逃去。” 他道:“妈妈,这解药什么地方有?不管多困难,我都要替姊姊取来。” 他姊姊道:“这解药只有神龙行云有。” 郑雷急道:“我险些儿忘了,我们身边背有双头蛇酒,小人国的女王娇丽丝说,这蛇酒能解百毒。” 他拿起水壶,揭开壶益,递与妈妈道:“让姊姊试试看。”壶盖一开,酒香四溢,他妈妈刚刚接过水壶,方芳已经自己抬起头来,但当她闻到这蛇酒香味时,即低头向地不断的要呕吐。 他妈妈赶快把蛇酒递回给郑雷道:“雷儿,快盖上,这蛇酒不能解神龙行云的毒,但却有大用。” 郑雷盖好水壶,斜挂在肩上后道:“妈妈,你怎么知道?” 他妈妈道:“你姊妹闻到这酒,就要呕吐,证明神龙行云的毒和这蛇酒,只能相克,不能相生,一个人先服了这酒,就能解另外一种毒,所以这蛇酒虽不能解神龙行云的毒,但却能预防中毒,你带着去见外祖父他们,他们事先服下这蛇酒,就不怕神龙行云暗中下毒了。” 郑雷讶然道:“妈妈,你呢?谁是我的外祖父?” 他妈妈道:“凡是服下神龙行云的毒药,必须按时服下解药,不然就会毒发身亡,所以方儿还必须回到神龙行云处去,我也要去照顾她。” 郑雷急道:“妈妈你一个人去?神龙行云发觉你怎么办?” 他妈妈道:“时间来不及了,方儿再不回去就晚了,就必然会被神龙行云发觉,你别耽心我,我对神龙行云了如指掌,他对我无可奈何,这中间的恩怨,很难说明,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 她说这段话时,显得十分感慨,停一停又道:“紫云山庄庄主陈平就是你外祖父,香山娘娘庙的主持老尼就是你外祖母,你赶快去告诉你外祖父,现在他们的人力不足与神龙行云对抗,神龙行云目前在这龙虎山,集合有服过他毒药的死党近千人,以禁地的设施为基地,准备一举而消灭他们。” 郑雷轻轻咬着嘴唇道:“妈妈,让翠莲和红姑姊她们去告诉外公好了,我同你一块儿去。” 郑雷他妈妈杏眼圆睁道:“不听母言就是不孝,你同去,反而会误了大事,你姊姊同你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陈方,你姊姊叫郑方芳,这就是我替她取名方芳的原因。” 郑雷丧着脸道:“难道就让外公他们撤退,让神龙行云横行吗?” 陈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告诉外公他知道,以后的发展,现在无暇道及,不过目的神龙行云已经到了势力极为庞大之时,如果武林各派不消灭他,他就会称霸江湖,称雄武林了!” 此时娇丽丝带了四个宫女,端来四盘食物,让陈方等食用,陈方拉着芳芳站起,分别取了几块烙肉和果子道:“谢谢丽丝姑娘。” 她回首又向郑雷道:“雷儿,你告诉外公,不要挂念,芳儿在神龙行云处和我的单独行动,这对大局也许更有帮助,你们亦必须赶快离开此地,不可再延误了。” 一言甫毕,陈方拉着芳芳已经飘然于两丈开外了,郑雷泪眼模糊的望着她们开去,芳芳还不时回首看看郑雷,还同红姑姊弟扬扬手。 远了,顷间影踪已杳,郑雷对这些事情变化,感到非常茫然,他呆立着一动也不动。 翠莲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他丝毫也未觉察,翠莲轻轻拉着他衣角道:“师父还等我回信,我们赶快吃点食物走吧?” 郑雷闻言立刻取用食物,他这才看到娇丽丝,正珠泪盈眶的怔视着他。 郑雷拿了一块烤肉,一边吃着,一边向娇丽丝招手,娇丽丝离郑雷约莫一丈,看到郑雷向她招手,一纵身就扑到郑雷怀里。 郑雷只手一伸,接住她道:“妹妹,你真是天赋,轻功进步竟如此之快。” 娇丽丝在郑雷怀里抹着泪等道:“大哥哥,我同你一块去。” 郑雷抱着娇丽丝走得远远的,他避免他们的说话为那些宫女听见,他轻声道:“我们同神龙行云在这龙虎山上,就将有一场大战。你们要随时注意,你不必跟着,你要以你的聪明领导你的国人,避免这场可能是玉石俱焚的大难,你不要想念我,我随时都会到你这里来。” 娇丽丝小手在郑雷脸上摸着,她象梦呓似的道:“这场大战完了,大哥哥我就永远跟着你。” 郑雷柔声的道:“不,你应该替你的国家,生男育女,继承你的王位。” 娇丽丝哭泣道:“我不要,我要给你生男育……” 翠莲和红姑姊弟手里拿了些食物,走了过来,翠莲望一望天色道:“我们快走吧,一时的延误,说不定会影响整个武林的存亡。” 刘翠莲这一说,郑雷亦不由的感到心惊肉跳,他双手捧着娇丽丝把她放在地上,从翠莲手中拿过一个果子,向娇丽丝挥挥手,就领先飞奔下山。 他们经过两道千丈谷,一直到了天师府门前,他们才停下来,再仔细的看看四周地形地势。 郑雷看到天师府前白石广场中,耸立的无字碑,不禁想起与姊姊在这儿求字时的情景,当时芳芳求出的是一个“爱”字,芳芳始终不肯说出她心意。 如今郑雷想来,他知道当时他们已经是爱苗深种,他与芳芳那时已经不是姊姊的感情,芳芳求出的“受”字与“爱”类似而实不是,大约眺含不能真意思。 郑雷不黎心中暗暗叹道:“这真是天机,玄机难测了。” 郑雷正想得出神,翠莲又催促道:“师父他们还没有来,我们赶快下山去吧?” 于是四人继续飞奔下山,不到一个时,他们已经到了龙潭镇,翠莲领着他们到“碧潭容栈”门前,一个小叫化愣头愣脑的就向翠莲撞到。 翠莲惊噫尚未出声,两人一挫身,小叫化已经闪了过去,郑雷快速绝伦的伸手就扣住小叫化的左腕脉门穴。 翠莲用手肘撞郑雷的腰一下道:“快放掉他。” 郑雷放掉小叫化,翠莲拉着他,红姑姊弟跟在他们两人跟着过客栈而不人,一直向镇东尽头急急走去。 一直走出镇外,郑雷才忍不住小声问翠莲道:“翠莲妹妹,我们到哪里去?” “你看嘛!” 红孩儿亦上前看到翠莲的掌心里,有三个字:“往东行”,郑雷笑道:“那小叫化身手不弱嘛!” 刘翠莲微点臻首,他们又加快足步,顺路往东走去。 这一带右边一衣带水的沪溪河,左边则是陌纵横的广大田野,田野中偶尔有一两家茅屋竹院的农家。 他们又走两三里,已到了一个三岔路口,他们在路口停下来四周看了一看,没有人亦没有指标,他们只好装着欣赏这原野景色的茫然四顾。 她们四人正默默徘徊间,一条水牛倏的从友边发狂的冲来,他们赶快闪让两旁,待牛冲到近前,他们才看清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抓着牛尾巴,被发狂的水牛带往前冲去。 郑雷同红孩儿一看,动了侠义心肠,就想去制服那水牛。 翠莲伸手一拦,递给郑雷一个小纸团道:“别追了,你看。”郑雷一怔,赶快把小纸团打开来一看,上面写看:“少管闲事,急向左行。” 郑雷也来不及多问,就同翠莲在前,折左快步前进,他们走了不到半里,郑雷回头一看,红始和红孩儿己摔在十丈开外,看样子红姑妹弟不知在争论什么。 郑雷拉住翠莲停下来,想等候他们。 但是,红姑姊弟不但不加快追上,反而更加慢步不前,而且看到红姑在擦着眼睛,好像是在抹眼泪。 郑雷同翠莲心中一怔,不知出了何事,赶快双双走了回去。刚刚快走到红姑姊弟身前,突然红姑一跃身就向后倒纵逃去。 郑雷急不暇择,一式“飞龙身法”,快逾惊雷闪电,就从红姑头上掠过,落在红姑头前,双手握着她柔臂。 红姑双手蒙着脸,郑雷不知她为什么哭,当然无从劝起,只好轻轻把她搂在怀里,他轻轻在红姑耳边道:“红姑妹妹,是不是你弟弟惹你生气?” 红姑双手蒙着脸,小蛮腰一扭道:“他惹我生什么气,我没有你这个哥哥,你别叫我妹妹!” 郑雷先是莫名其妙,只好又低声下气的向红姑道:“红姑妹妹,是我得罪了你呀!” 红姑一言不发,双手扶着郑雷双肩,伏在他的胸前,嘤嘤啜泣着。 郑雷抚着她的背道:“我们快走吧,这场大战迫在眉睫,我们必须赶快赶到外公。” 正在此时,翠莲不知同红孩儿说过什么,已经走到郑雷身旁道:“你这个傻瓜,你同红姑弟弟走前面,我同红姑妹妹谈一谈。” 翠莲拉过红姑,郑雷看着她们二人苦笑,就走到红孩儿身前,拉着红孩儿急急向前走去。 他们二人走了一段路,回头看翠莲和红姑已经谈得正起劲的跟在后面,于是郑雷才小声问红孩儿道:“你姊姊为什么哭?” 红孩儿一噘小嘴道:“她看到你有了妈妈,她就想妈妈,一直从山上下来就不高兴。” 郑雷讶然道:“那为什么现在才哭呢?” 红孩儿很神秘的道:“你跟翠姊姊好,她吃醋了!” 他说时,又回头偷看红姑一眼。 郑雷庄重道:“红孩儿,还是你这样不长大好,我没有长大时,她们都对我好,我如今长大了,还得学着向她们低声下气,这真是活受罪!” 红孩儿笑道:“可别让她们听见,让她们听见了,你是罪上加罪!” 他们正携手而笑,听后面足声,回头一看,翠莲和红姑已经笑逐颜开的追上来了。 郑雷一想,到底是翠莲有办法,一下就把红姑劝好了,他正欲启齿相询,翠莲却先道:“红姑妹妹比我小两个月,她真名叫金凤,红弟弟叫金鳞,他们爹爹还在神龙行云手下,以后称呼还是要小心。” 郑雷这才接口道:“凤妹妹为何不生气了?” 翠莲倦嗔道:“你少问,以后对我和凤妹妹一般好就是了,你知道吗?” 郑雷长揖到地道:“是!” 大家全笑了,翠莲鼓着腮帮子道:“什么时候你学得这么长脸饶舌的?” 郑雷一缩脖子,赶快回身向前奔去。 第四十六章 银虹宝剑 他们直到近午,才到了紫云庄主陈平作为临时总部的古刹。 古刹耸立在一片竹木疏林中,四周还分布有有八间茅屋,林内林外,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人影。 他们四人心中都在暗暗赞叹陈平的部署严密,尤其是郑雷的心中,记忆犹新,紫云庄主其人,虽然牺牲了香山娘娘庙的全体女尼,但是仍能安然的逃脱神龙行云血腥的魔掌,如今卷土重来,真是不同凡响。 他想:“外公一定是个了不起的杰出人物,与诡计多端残酷无情的神龙行云相较,倒是将遇良材,棋逢敌手。” 经两个壮汉的引导,他们进入古刹,古刹四处都聚集着不少的武林人士,僧道俗尼男女乞丐全有。 郑雷在前,在这些高手面前,他心中都自谦为晚辈,所以不断的频频与众人为礼。 他们四人的英姿俊美,而且彬彬有礼,使得众人都一致的赞不绝口。 他们随着大汉从后殿登上藏经楼,楼上正有数人围着一张圆桌,不知在研讨什么,淫魔王宛华首先发现他们上来,急道:“雷儿,快来。” 她指着一个峨冠羽袍,五绺长髯,显得严肃慈祥而富有机智的老者继道:“这是紫云山庄陈大庄主,你的外公,快来拜见。” 郑雷赶快大礼参拜,翠莲和金凤姊弟以后,又依次拜见了在场诸人。 这楼上除陈平王宛华以外,还有六人。 燕山上人,和将军庙的住持岭上大师,郑雷见过,还有武夷樵子,点苍隐士,丐帮长老多九公及玉山观音四人则是初见。 郑雷最后拜见玉山观音时,不禁多多看了她几眼,玉山然不可犯的神色,又有一种仁慈而圣洁之美,手执银光闪闪的白尾尘,就是比观音背上多背了一支银色长剑。 郑雷见过众人以后,才将自己在龙虎山所见,及妈妈叮嘱各情,一一道出。 原来陈平他们并非是按兵不动,而是神龙行云约定的时间,是今晚子时,怪不得郑雷他们下山时,山上还看不出有何异状。 陈平又再次问了郑雷,有关小人国的地势国情,及陈方母女某些疑点后,不禁叹道:“想不到老夫与神龙行云的恩怨之争,却发展成武林除邪灭魔之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卷入这场大战!亦不知有多少人,要为这场浩劫而流血牺牲!” 丐帮长老一捋银髯笑道:“天命如此,老叫化等躬逢其盛,应该深以为庆。 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贤外孙小飞龙郑雷,少年有为,天赋深藏不露,老叫化虽不敢自谬为慧跟,但我看英雄倒非他莫属!” 说罢他一阵朗朗大笑,众人都看郑雷微微点苗,深有赞赏之意。 两个带领他们上楼的大汉,一听多九公说郑雷就是小飞龙,都不禁连连怔视着他,为郑雷的美姿才华,十分心折。 众人又谈论一阵,陈平才吩咐他们道:“你们下去好好休息,天黑前听候使唤。” 四人拜别众人,告辞下楼,两个大汉领着他们出了古刹,离古刹四五十丈,领他们走进了一间茅屋。 茅屋不大,铺设两床,明窗净几倒也干净。 两大汉刚一退去,金麟一伸懒腰就往床上一躺,两足朝天一蹬道:“好累!这真比打场大架还叫人吃不消。” 郑雷道:“麟弟弟,你说什么?” 金麟跃起比手划足的道:“跟这些老头子在一起,我就象五花大绑一样连动都不敢乱动一下。” 郑雷笑道:“我也是一样……”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郑雷醒来,他怕如果陈平派人来叫他,他犹在睡觉,所以他翻身坐起,一看对面床上翠莲同金凤早已不在。 郑雷一动,金麟也跟着受惊醒来,他刚坐起,郑雷拍着对面床上道:“你看,她们已经出去玩了呢!” 金麟坐在床沿一边穿鞋一边道:“她们女娃儿跟女娃儿一起玩,出去都不叫我们,走,我们出去玩,理都不要理她们。” 金麟拉着郑雷走出室门,他们四周打量了一下,金麟一指后面道:“我们到后面山边去玩。” 郑雷道:“我们不能走远了,恐怕外公找我们。” 金麟催促他道:“你外公说天黑以前,现在离天黑还早着哩!” 疏林茅屋间,到处隐约有人影,显然没有设防,二人缓缓向山边走去。 刚走了不远,二人看到翠莲和金凤正从一间茅屋中走了出来。 金麟拉着郑雷就掉换了方向,轻声道:“走,我们不要理她们。” 郑雷正心中暗暗好笑,无可无不可的跟着金麟走,只听一身后翠莲在叫他,金麟拉着他道:“别回头,装没有听见,不要理她。” 翠莲一连叫了两声,郑雷见她们从茅屋中出来,知道不是去玩,一定有事,赶快拉着金麟走了过去。 翠莲递给他们两面银牌道:“这个你们好生保管,只有这种银牌才能随意进出各处。” 等他们收存好银牌,她才向郑雷道:“你一个人去,师父叫你。” 她指指她们刚才走出的茅屋。 郑雷点点头向茅屋走去,他走进茅屋,原来玉山观音同王宛华坐在一起,他拜见二人后,王宛华望着他笑笑道:“雷儿,你同你姊姊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同莲儿的事,就不用我耽心了,还有你同金凤姑娘的事,我将来都会一并向你妈妈说,你有了她们两人,算是福缘双修了!以后你要多听她们的话。” 郑雷一听,他将名正言顺的获得两个美人儿,他当然兴致冲冲,十分喜悦,但听到最后一句时,一种童稚的畏惧又起自心头,他想:“她们两人联合起来管我,这我倒要小心了!” 他想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赶快爬下磕头道:“多谢师父美意。” 拜罢站起,王宛华招呼叫他近前,抚着他的臂膀道:“你叫我师父,有机会我应当教你一点武功才对。” 郑雷点首道:“多谢师父。” 王宛华突然凝神听听四周,有点紧张的压低声音道:“有一件最机密最重要的任务,我已经向你外公保证,认为只有你去最合适。” 郑雷雄心万丈,越是危险,越是重大的事,越是能激起他出生入死的豪气,他微微蹲身,侧耳凝神道:“师父,什么事?” 王宛华俯在他耳边道:“这后面的山,也是龙虎山的余脉,你现在一个人到后面去,装着无所事事的察看去山上的路径,那出边住了很多是我们自己人,你亦不能让他们看出你的企图。” 她停了一停又说:“这条路,是敌人攻击我们,亦是我们攻击敌人最佳的捷径,但是很可能是困难重重,根本无法攀登,因为只有你对龙虎山比较熟悉,所以派你去。” 郑雷点点头道:“师父既然看重,雷儿一定不辱师命。” 王宛华额首道:“不只是你能去,你必须设法,将来我们大兵取这条路攻击神龙行云的后路时,亦能难关飞渡,履险如夷。” 郑雷点点头,她又道:“你看好路径后,立即回来准备,一到天黑,你告诉莲儿和金凤姊弟来我室中,你放单独出发,这一路没有兵器,很不方便。” 她指指一侧的玉山观音继道:“玉出前辈愿意将她的‘银虹剑’赠给你,你真是福份不浅,赶快向前谢过。” 郑雷立郎迈至玉山观音膝前,真心诚意的拜了几拜,玉山白嫩细腻的双手,将早已放在桌上的“银虹剑”递给郑雷,然后又双手扶起他,一只手在郑雷脸上摩着道:“这孩儿真逗人喜爱!” 王宛华笑道:“玉山妹,你如果喜欢他,就收他做徒儿好了?雷儿你还不快拜过师父!” 郑雷放了宝剑,又三拜九叩的拜了几拜,玉山又赶快将他扶搂在怀里坐下道:“宛华姊,你是他的师父,你怎么又教他拜我做师父呢?” 王宛华仰首一笑道:“我这个师父是假的,他与莲儿有婚姻之约,他是跟着莲儿叫的,他武功是得自他死去的父亲和外婆,你才是他真正的师父。” 玉山观音笑道:“那小妹更愧不敢作他的师父了。” 王宛华道:“不要紧,你只要把你压箱底的本事教他一招两式,就够他终生受用不尽了!” 玉山观音绝美的一笑道:“说不得,只有勉为其难了。” 王宛华回眸向郑雷,从怀中摸出一只镶玉的匕首道:“我这柄匕首,与‘银虹剑’都是断金切玉的武林至宝,你好好收藏,快些去吧!” 郑雷收好匕首,背好“银虹剑”,拜别辞出,一看翠莲等已经不见,想必已经回到茅屋去了。 从茅屋到山边,大约有十余里,天色不早,郑雷不敢耽误,片刻间已赶抵山边。 离山边不远,显然是新搭盖了十几间茅屋,看来王宛华所说的话不假,陈平确是在此屯驻了不少武林高手。 过茅屋,到山脚就没有什么阻碍了,但是茅屋中住了这么多人,要想不惊动他们,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郑雷亦不想过茅屋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在原地看望山上,已经很清楚了,他装着若无其事的徘徊一阵,他突然有了主意。 他想,天黑时,他可以堂而皇之的走出这戒备区,再顺着山边绕口来,从这茅屋后面山壁往上攀登。 他打定了主意,就顺着茅屋往左拆去,从树木竹林间漫步前行,不时有人查看他的银牌,他走了四五十丈,正准备转身回去,突然两个大汉从他身边擦身走过。 这两个大汉的模样,立刻使郑雷有似曾相识之感?但是又使郑雷一时间想不出是在何处见过。 郑雷怔怔望着他们的身影,他猛然一击头暗道:“啊!这是在湖口码头上,向风姊姊纠缠不清的两个大汉吗?” 郑雷跟在他们二人身后,边走边在想:“这二人当时向风姊姊口口声声说的岛主,不知是不是说的神龙行云,如果是,这二人倒是在神龙行云手下,难得一见的未曾服毒蒙面的两人。” 郑雷抬头看他们己走进那些新茅屋中,就停下来想了一想,仍不动声色的走回林中。 他想:“不管这两个大汉是否属于神龙行云手下,决非善与者,怪不得师父要我打探这条路,要如此秘密了。” 他还没有走到自己住的茅屋,已经早看到翠莲三人在门口等候他了,他急急走了过去,三人首先就围上来看他背上背的“银虹剑”叽叽喳喳的赞不绝口。 郑雷等走至室中,才把王宛华为派他的任务,以及拜玉山观音为师以及探山遇到两个大汉的事,小声道出。 金麟一听,愤恨陡生,拉着郑雷道:“郑哥哥,走,我们去把他们杀了!” 郑雷拉着金麟低声道:“现在什么事情,都要听凭外公他们的调度,我们不能冒昧行事,说不定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整个大局。” 金麟道:“郑哥哥,那你说怎么办呢?” 郑雷回首问翠莲道:“翠莲妹妹,你去告诉师父,把那几壶蛇酒带去,要师父外公他们,谨防敌人暗中下毒,最好先喝一点蛇酒以作预防。” 晚霞已经散尽了余辉,暮色四合,逼人而至。 在天黑尽后,郑雷已经绕道到了山脚。 在开始的一段路,还有打柴狩猎的小径,郑雷很快的就循径而上,顷刻之间,古刹的点点灯火,早已经落在足下了。 他停了下来,从灯火的位置,还隐约可以辨别茅屋的方位,他陡然有一阵阵茫然,惆怅和凄凉之感! 一阵夜风吹来,他有似如梦初醒,不禁自己暗暗好笑道: “走吧!快去快回,我想她们,难道她们不想我呢?” 于是,他纵身疾掠,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一个淡淡的身影,在空际划出一道道的光弧,掠过山林。 才不过二更时分,他已经走到这座山的尽头,他有点大失所望,这是中秋之夜,但乌云遮住了月色,从朦胧夜色中看去,有一座更高的山峰,在黑暗中,耸立在不远之处。 郑雷忖道:“那座高山不管是不是龙虎山,想必是去龙虎山必经之路。” 但是,他来回的看了一看,这座与对面那座高山之间,完全被深沟悬崖隔绝,而且相距至少在十余丈以上,这决非寻常武林人士能一纵即过。 郑雷打量一下地形,方位,腾身就沿着山谷奔驰,眨眼间奔出七八里,果有了惊人发现。 郑雷一路来都是土山,但现在眼前所发现的,完全是大石高耸的一遍石山。 大石高低不一,看来似乎就透着阵阵神秘和凶险,但是从这堆乱石山看过去,好象可以到达对面高山。 于是,郑雷纵身跃入乱石中,在大石的夹缝急急向前走去。 因为大石的错综复杂,所以走不远就必须来一个转弯,左转右转,限前尽是白森森的石壁,转了差不多。 有一个更次,郑雷估计应该走到尽头了,但是这乱石显然还是毫无穷尽,什么亦看不到。 郑雷一想,这还不容易,来一个登高浏览,岂不是看尽四周风光。他一抬头,猛的一个踉跄,张嘴结舌,简直给吓住! 原来顶山见不到蓝天,巨石全是高与天接,极目望去,连天亦是与大石一样,不知是天低了,还是大石太高? 这一下,郑雷的“飞龙身法”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郑雷从来没有经过阵图之类,但他却道眸图的厉害,阵图的构成有用人亦有用物,如果是用物,那就连一草一木,都含有高不可测的玄机。 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看来明明是天然约乱石山,怎么能变成人为的阵图呢? 他赌气又转了一个更次,依然如前,他连东南西北全不知道了。 他想,干脆天亮再说,于是他就在乱石中吃点干粮后,调息起来。 过了很久,算来应该是天亮了,但是除了乱石阵中罩着一片晶莹的阳光外,顶上仍是石天一色,暗淡得出奇。 郑雷再不能停滞不动,只得站了起来,周围看看,也不知该往哪里走好,他正犹疑问,只听不远传来“叽”的,他听了一阵再叫不到第二声叫声,他陡的想到,这天不管多高,我一直象鸟飞一样往上爬,总能爬上尽头。 这无穷高耸秃秃的大石,靠郑雷的轻功当然无法爬上去,他拔出“银虹剑”,拿出匕首,一片篮晶晶阴森森的剑芒和刃辉,使郑雷心中泛起阵阵喜悦。 他一扬手,匕首划起一道光芒,只听“铿”的一声,冒起一片火花,匕首果然是宝刃,已经入石至柄。 郑雷朗朗一笑,抱剑平身,呛然刺出,又是一阵火花起处,剑身又没入石中尺余。 郑雷这一高兴,简直无法形容,他把和剑震腕技出,运用全力,就腾空向上跃去。 不知跳了多高,过了多久,但当他势竭力衰,准备把剑或匕首探入石中时,突然头晕眼花,四肢无力,手足朝天就摔了下来。 这一下可把郑雷摔得七荤八素,不醒人事,亦不知过多久,当他醒来时,看来还是在石阵中,但是已非原处。 当他完全看清四周的情况时,很多令人惊奇之处,使得他装死察看,连动亦不敢动。 他睡的地方起来是一个石洞,洞中深不出来,他观在洞口丈余远,他是睡在地上,但显然枕着的却是一条温暖软绵的人腿。 在洞口附近,传来一阵“叽叽”之声,他侧身偷视,原来是两只金丝猿,正拿着郑雷的匕首宝剑,在一来一往的比划着。 第四十七章 乱石阵中 郑雷楞了,这一对猴儿的比划,看来非常合乎武功的招式,而且劲力呼啸,好象一场高手的较技一样。 郑雷再侧眼往里看,原来自己枕着腿的人,亦躺在地上,所以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停了一停,枕着的人始终末动,想来也许是睡着了,郑雷两肘点地,已轻轻一挺而起。 这一跳起,郑雷才想到,他曾经想从大石顶上逃出石阵,当时几乎是全力一纵,跳得必然不低,为何现在全身并无丝毫摔伤之感? 他正意念间,睡在地上那个人,连一点声息都没有,已经纵身跳起,站在郑雷面前。 郑雷一怔,原来跳起的不是人,是一个四尺高大的金丝猿,看样子它见到郑雷醒来,有不胜惊喜的模样,只望着郑雷咧嘴发笑。 郑雷手翻了几翻,本想出手伤猴,夺回自己的兵刃,逃出阵去。 但是,不由的反覆的想了几想,看来自己是被这母猴救的,不然自己筋骨再结实,亦不会在晕迷中摔下而不受伤。 母猿救了他,还不伤害他,自己不能忘恩负义的出手伤害母猿。 此时两个小猿,己跳进洞中,拿着郑雷的兵刃,向郑雷晃来晃去的,站在母猿身后,一付很顽皮的样子。 大小猿对郑雷全然无敌意,郑雷对它们立刻松弛戒备,双手垂下,轻轻松松的望着它们。 母猿向两个小猿拿过兵刃,反身递给郑雷,郑雷接过剑和匕首,都把它归鞘放好,他才充分了解,这一只罕见的金丝猿,原来是一只通灵人性的母猿,郑雷宽心大发,觉得这大小猿真好玩,只可惜自己不通猿语。 郑雷向母猿表示谢意,母猿“叽叽”一阵,好似在说话,郑雷瞠目不知所措,最后母猿双手按在郑雷肩上,意思是要他坐下。 郑雷此时才仔细打量这间石洞,这洞只有丈余深,洞门倒有六七尺大,所以光线很充足,这洞好似天成,并没有经过多少人工的琢磨。 洞的底部好象是一个石台,但台上却堆了好几堆大石,洞的两旁,又有两个只能容人进出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郑雷亦不知道通往何处。 郑雷观察了一遍,他才选定在距洞门不远的石上坐了下来。 母猿看他坐下以后,就进入左边小洞去了,两小猴就在郑雷身上跳来跳去,拉拉扯扯,摸摸弄弄,显得十分亲热。 不久,母猿就用一个类似盘子的石块,端出来一盘枣梨桃杏,放在郑雷面前。 两个小猿伸手就要抓,母猿分给他们一些枣梨后,两个小猿叽叽几声,就跃出洞外,不见踪影了。 郑雷拿出一个梨吃着,他在想:“这乱石山中哪里会有果子,这三只金丝猿,必然能在石阵中进出自如,自己要出阵,倒非得靠它们不可。” 他吃完梨,反抓起几个枣吃着,他看看洞外天色,已经又快黑下来了,他知道自己晕迷过去的时间实在不短。 他回头看看母猿,看她非常的注意自己,她在模仿着自己的坐姿和吃东西的样子,看起来很好玩亦很好笑。 郑雷端详着它,觉得它跟人一样,有一股女子的温柔和母性的慈爱,他不由得想起翠莲和金凤,他于是急急就想出阵。 他用声音招呼着母猿,用手指指自己,又指指洞外,意思是要它带自己出阵。 母猿叽叽叽的,只是摇手,又指指洞外,郑雷却猜不透是什么意思。 石盘中有四只扁扁的大桃子,母猿拿起一只,拉拉郑雷看看,然后她放在嘴边一喝,桃肉就完全被吸去,只剩下了一果皮。 郑雷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挑子,拿起一个,轻轻捏捏,原来里面软软的,竟是一包果浆,他学着母猿,咬破一个孔,先轻轻吸了一口。 “啊!”郑雷大吃一惊,原来这不是普通的桃子,就好象玉液琼浆羊羔美酒一样,醇甜香芳,令人赞不绝口。 郑雷一口气把三个桃子喝完,只觉得周身血脉畅和,有温暖如春之感。 郑雷已经吃饱,站了起来,母猿把剩下的果子,端入左边洞内,才又出来,郑雷又向它比手划足,表示要出阵。 母猿连忙很紧张的样子,向他摇手,正摇手中,两个黑影一闪,身形之快,令人吃惊,原来两个小猿已经回到洞中。 郑雷抨然一怔,以为它们已经发现敌踪,就跃身到洞口,准备迎击来敌。 殊不知顷之间,山风骤起,大雨倾盆而下。 郑雷回首一看,见母猿咧嘴笑着,又指指洞外,郑雷这才明白了,原来山中禽兽,能知天候地形的动变,母猿刚才一再的招手,就是知道狂风大雨将至。 郑雷无可奈何,只好退回洞内,母猿拉着他向右边小洞门进去,天已经完全黑了,洞内无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郑雷拿出火苗一幌,三只猿猴想来是很少见过火光,都吓得躲在郑雷身后。 郑雷藉着火苗的光亮,才看清这六七尺见方的洞中,原来铺了很多毛茸茸的干草,想来是三只猿猴睡觉之所。 郑雷收起火,心中暗笑道:“荒山石阵,狂风暴雨,说不得只好与猿猴为伍了!” 他只好仰身睡在最里面,他也不管三只猿猴怎么睡,他在黑暗中瞪着眼,听着风雨呼啸,思绪如麻,竟然毫无睡意。 久之,他著着从洞门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清睡在他身旁的,是那只大的母猿。 他先还不觉得什么,过了一阵,只觉得全身血脉喷张,脸烧耳热,丹田中有一段强烈的热气冲击,心神旌摇,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欲念。 他想:“我跟翠妹妹和凤妹妹在一起,都不会如此,这必然是刚才吃的果浆作祟!” 他正感不耐间,母猿毛茸茸的手腿已经压在他身上,呼气成声,胯间不断在郑雷股间擦动,母猿的亲近,使郑雷灵智一闪,有如大梦初醒之感。 郑雷知道野兽是只讲求需要,而不会懂得理智的克制,母猿越来越凶,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郑雷只好趁母猿不注意的时候,迅即点了她三大晕穴,自己亦赶快坐起,盘膝运功压制。 大约是午夜,听洞外风雨已止,他才解去母猿的穴道,自己双侧身卧下,母猿虽仍是拥抱郑雷而眠,但那已经只是象一头猫伏在人的身旁一样了。 一夜的人兽同眠,等郑雷起身出洞时,母猿早已摆好一盘果子,在昨天郑雷坐过的地方,郑雷一颗童心亦很受感动,他觉得母猿对他情意深切,他坐下来吃着果子,一时间又不好意思说走了。 母猿在旁边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处处在模仿他,郑雷觉得母猿脑子虽然简单,但对于他似乎已经竭尽全力,从摆果盘的地方就可以证明,母猿是在尽全心服侍着郑雷。 郑雷吃完果子,站起来向左边洞口走去,他看到母猿跟在后面,没有阻止他,他才低头走入洞口。 这洞与他们昨晚睡觉的洞,差不多大小,原来这洞是堆食物的地方,但在洞底却有一具很完整的骷髅,一看就知是一只大猿的。 母猿拉拉郑雷,指指那具骷髅,眼内淌出了泪水,郑雷向她点点头,表示知道骷髅是她的丈夫。 他们又走出外洞,两只小猿,不断的拉他的手和足,母猿双手亦不断的向他比划,看来是要郑雷与两只小猿比划拳足。 郑雷笑着点点头,于是一人三猿走出洞外,母猿立在洞口,就看着郑雷同两只小猿动起手来。 小猿身子灵活,这洞外的地方亦不太大,幸而郑雷内功深厚,掌力雄厚,又能贴身壁上,一时不坠,所以两只小猿始终无法接触郑雷。 但郑雷与两只小猿打了一阵之后,他有吃惊的发现,他发觉这两只小猿的招式并非杂乱无章,而且神奇诡绝,在千变万化中,显然有一定的规律可循,但这规律却又很容易使人看出。 但郑雷可以肯定两点,一是这招式是一种罕见罕闻的掌法,二是两只小猿尚未熟练,如果熟练郑雷恐怕早已不是对手了。 于是,郑雷有了一探秘密之心,他想这小猿的掌法,一定是母猿所教,何不找母猿较技,就可窥出她掌法奇奥之处了。于是,他纵身跳到母猿身旁,停了下来,母猿看在两只小猿始终无法接近郑雷,侧目看着停在身旁的郑雷,满脸尽是赞赏之意。 郑雷向母猿比划比划,表示要与它较技,母猿叽叽乱叫,点头摇尾,表示很高兴,于是一人一猿就在洞口开始打起来。 郑雷打了几招后,故意同母猿慢慢出手,母猿似乎明了他的意思,也慢慢的同郑雷比划。 比划了三四遍,以郑雷的天赋和聪明,已经看出来母猿使的招式只不过是不同的八招。 郑雷感到很奇怪,暗忖:“为何仅这么简单的八招,两只小猿尚未学全,亦未熟练,而且内功基础不深,为何我险些儿招架不住它们的掌势呢?” 于是,郑雷立即与母猿改慢为快,一时掌风呼呼,郑雷只见母猿好似千手观音,幻成满天掌影,几乎全身三百六十要穴,全罩在它的掌招之下。 这一来只逼得郑雷节节后退,一直退到洞中,打到后来,母猿简直是手足全施,如果不是母猿手下留情,郑雷如不用“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就绝非它的对手。 最后,郑雷要脱出它的如山如海的掌足交错中,猛然跃起后退,因用力过猛,一屁股坐在洞壁石台的乱石堆上,“哗啦啦”一片声响,乱石坍下来不少。 郑雷连连向母猿打躬作揖,拍拍屁股上的灰,跳下石台,心里却十分高兴,原来他己看清这掌法诡妙之处。 郑雷定在左边洞壁前,摸出匕首,首先在壁上刻了行字:“灵猿掌法。”他为这掌法取了这么一个名称。 他回头看母猿和两只小猿都站在身后,很有兴趣的看着他刻字,于是他一边想一边继续刻下去:“灵猿上树,叶下偷桃,啸聚山林……” 原来郑雷是把“灵猴掌法”的八招,都按其形状作势,取了八个名称,一直到八个名称完,他才收刀回身,很高兴的拉着三猿又跳又笑又叫。 跳叫一阵,母猿又进去端了一大盘果子出来,郑雷打了半天,亦实在饿了,跟小猿一样,抓着果子就吃。 他吃着果子,又把“灵猴掌法”在脑子里想了数十遍,他吃了几个果子,又走出洞外,把灵猿掌慢打几遍,又快打几遍,只看得母猿小猿不断点头,鼓舞欢叫。原来这灵猿掌法入招看起很简单,但当快打时,出手都是左右分攻合击,至少一下就是不同的两招,如果练到炉火纯青之际,一出手就是不同的四招,所以变化奥妙无穷,如果练得精熟时,可以变化到八八六十四招。 打完后,郑雷不禁在想:“这金丝猿虽然是天下罕见异种,但绝不能创出如此武功,这一定是什么人教给它的。” 他虽然想得有道理,但郑雷不懂猿语,只好把这个闷葫芦放在心里。 郑雷笑嘻嘻的走向洞口,刚走近洞门,他不由一怔,他凝身跳上石台,原来他看到石台上一屁股坐垮的那些石头后面壁上,显然还有不平凡的雕刻。郑雷足推手搬的,把乱石推下石台,他向母猿连说带比的道:“灵猿,把石头搬出去。” 母猿果然听懂了,还叽叽一阵,叫小猿同时往外搬石头。 郑雷把石上的乱石拨开之际,简直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石堆后面是一块平滑的大石,大石正中刻了直径约三尺的一幅“神龙行云图”。 这幅阳刻的“神龙行云图”,显然雕刻的手法高超,看起来这幅“神龙行云图”似乎与以前看过的都大不相同,但仔细端详,又说不出其相异之点。 但郑雷的观感上确有一个极为不同的感觉,他觉得这幅神龙行云图,没有丝毫恶戾之气,完全令人有神圣庄严超俗之感。 郑雷看出这幅神龙行云图的石块,是嵌在这石壁上,他用力推动几下,没有什么异状,他把石台扫干净,这才看出石台上有一点令人惊疑之处。 原来在这石台的中央,四下去好象云状的一块,这回下部份中却刻有一条极为精致的小飞龙.郑雷这一下惊疑不定,一时想不出这其中的奥妙? 这一幅神龙行云图,神龙行云采用,又有神龙行云的瓷盘,而瓷盘上的神龙行云图又与龙虎山的禁地吻合,他又叫小飞龙,在龙虎山泰山石敢当的碑后有小飞龙,瓷盘后面有小飞龙,这里桌上亦有小飞龙,而且他胸前还佩有一枚他父亲遗给他的小飞龙银牌。 他一想到自己贴身佩的银牌时,他猛然惊叫出声,连三只金丝猿都诧诡得怔住了。 邓雷赶快从颈间取出银牌,看了看银牌,又看了看台上凹下的地方,他点点头,把银牌往那凹下的地方一放,大小正好吻合,平平稳稳的放了下去。 顷刻,风雷震动,地动山摇,郑雷他们迅即跃身洞外,原来朦胧终日的石阵中,突然眼前一亮,顿使整个石洞明光照人。 第四十八章 火烧火攻 且说郑雷弧身入山的当夜,一场武林圣战,即揭开了血腥的序幕。 是一个没有月亮的中秋之夜,风啸虫呜,龙虎山更显得战云密布。 在天师府的白石广场上,神龙行云全身银色罩袍,银色风帽蒙面,耸立在三四百黑衫蒙面人当中,大有威临天下,气压群雄之势。 陈平则主力只分兵一半,率领了不满百人的队伍,与神龙行云相距十丈,列阵以待。 这广场上整整齐齐的排列了五百人,除隐约可闻到呼吸声外,几乎连一丝一毫别的声音都听不到。 越是沉静,越显得无穷的紧张。 此时,一点一滴的时间,都显得有一年十年那么久。 良久,从神龙行云一方,走出两个娇小的黑衣蒙面人,一看而知是女子,一人捧着一只银盘,盘中同样的有一只银壶,数只银杯。 闪闪发光的银具,端在这两个黑装蒙面女子手中,在这乌层层的黑夜里,看来更加悚目惊心! 两个女子缓缓向场中前进,后面立即跟出一个蒙面黑衣大汉,腰缠银色发光的软形兵刃,步如山岳的三人同时走到场中,戛然而止。 只听走到场中那个大汉道:“奉天王神龙行云之命,诏谕尔等,立刻饮下此酒,永远臣服天王足下,否则赶尽杀绝,不留活口!” 这大汉果然不弱,一声声就象撞钟击鼓,在这黑夜荒山,萦回不绝,大有先声夺人之感,紫云山庄方面,微微起了一阵骚动,但立即又镇静如亘。 在陈平身旁的紫云山庄大总管欧阳杰,他就是曾经与郑雷和方芳见过的舵把子,他挺身迈步而出,声如洪钟道:“紫云山庄大总管欧阳杰,奉陈大庄主之命,诏谕神龙行云出场答话!” 黑衣蒙面大汉道:“区区一总管,公然直呼天王之名,狗贼!你是想本堂主早早超度你不成?” 欧阳杰高唱道:“王义之师,妖魔尽伏!” 大汉亦高唱道:“天王神威,君临天下!” 这两人的一问一答,实际上已经揭开了战幕,二人原来是以声音在较量内功!只苦了双方内功较弱的人,只感到耳鼓刺痛,赶紧双手紧蒙住耳朵。 他们二人先是响彻云霄的对敌几句,到后来似乎双方都力竭声嘶声音变成尖细,但却更加快急的相互对唱。 大汉唱道:“杀气腾腾,流血千里!” 欧阳杰唱道:“至大至刚,朗朗乾坤!” 大汉又唱道:“威风凛凛,斩将夺旗!” 欧阳杰也唱道:“勇者不惧,仁者无敌!” 这两人的“声音却敌”的功夫,虽然算不得炉火纯青,但亦是旗鼓相当。 欧阳杰与大汉两人,已经满头大汗,热气腾腾,由静变动,两人足踏八卦步法,两手两肩不时扭动,看来是竭泽而渔,用这种方法来助长自己功力。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尖,越来越锐,但越是不容易为外人听见。 每一个人都在为他们二人紧张,但在这寒风黑夜里,远的人看不到其表情,近的人又不敢看,只能从绝对的沉静中,才又体会出极度紧张之情。 最后,几乎每一个旁观者,都额上见汗,握拳颤抖时,欧阳杰和大汉才同时一个踉跄,双双蜷伏在地上,但仍在爬动着挣扎,还在微弱地念着:“暗岛比咤,千人皆废!”“明见风云,万古留芳!” 终于,两人俱伏卧在地,一动也不动了!双万都出面救人,把欧阳杰和大汉各拖回阵。 原来分站在场中两旁端银盘的聚而女,此时两人间时将银壶提起,往身侧一掷,轰然一声,立刻地上多了两堆熊熊巨火,照耀这场中如同白日。 两个女子退回阵中,从神龙行云阵中,一个照影凌空掠起,落在场中。 原来又是一个黑衣蒙面女人,仗剑挺立火光与剑光辉映,令人耀眼生花。不用说陈平一看就知道了这女子前来讨战。 他正在想:这么一个女子,该什么人出去与她一战呢? 忽然刘翠莲和金凤从后面来至陈平身后,翠莲先轻声道:“庄主,这女子是方芳姊姊。” 陈平陡的一怔,不由勃然大怒,但他城府极深,此时决不能形之于面。 他暗恨:神龙行云果然阴谋难测,诡计多端,居然这时就令方芳出阵,他向二人低声问道:“你们谁同她熟悉?” 金凤道:“我们都见过,但晚辈与方芳姊姊较熟。” 陈平道:“不会认错吧?” 金凤道:“不会,我们昨天才在小人国见过。” 陈平道:“凤姑娘你去会她好了,不要伤了她,但要装得十分认真的打斗。” “是,晚辈知道。” 金凤甫告答允,人已仗剑飞起,落在场中,抱剑蓄势,一言不发。 郑芳芳两个黑眼珠向金凤轮了几轮,她黑内蒙面,亦看不出她是何居心,“呛”的一声,剑身手举而出,刚使了一步,翻腕一斜,剑花朵朵,好象十几把剑同时罩向金凤。 金凤感到来势甚凶,但心中暗暗好笑,觉得方芳装得真象,一出手就是致命的一击。 金凤抱剑往后一倾,玉腕一抖,装着要硬封来势,但却娇躯一侧,斜斜让过,剑起右侧,迅捷绝伦的反削向方芳的左臂。 金凤看来不过十六七,方芳虽然蒙了面,但从身材动作看,亦差不多大小,这大战的第二回合,却是这么年轻的少女打斗,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一解刚才的紧张之情。 但当这两剑一出,众人立感不可小瞧,原来这两剑的功力火候,都不愧为名家身法。 就在这众人的意念之间,金凤同方芳已经又对拆了五招。这五招是快得出奇,招招指向要害,而且人来剑往,真是令人看得惊心动魄。 眨眼间,二人又攻了三四十招,芳芳突然剑法一变,一柄剑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原来芳芳突然改变剑法,是将“正反剑法”施展而出,陡然两招“反手为云”“覆手为雨”,金凤立刻变得慌乱起来。 刚一开始,金凤存的是假打之心,所以她随着芳芳的快打,但仍然是守易于攻,如今芳芳突然使出诡绝的“正反剑法”,简直大出金凤所料,有点措手不及。 但是两招以后,金凤打起精神,又可勉强应付。 可是陈平同王宛华等都感到十分惊疑,他们有的怀疑金凤认错了,为何芳芳毫没有手下留情的征象? 王宛华回首轻声问翠莲道:“莲儿,你们确能断定这女子是郑芳芳?” 刘翠莲道:“徒儿虽然只在小人国见她一次,但我看得出一定是她。” 王宛华沉吟一下,急道:“你们那天与她见面时,她神志清不清醒?” 刘翠莲道:“郑哥哥的妈妈说她服过神龙行云下的毒,但她与郑哥哥谈话时,神志仍非常清醒。” 陈平一旁接口道:“芳芳母女,我已经有很多年不见了,但从这女子的身法剑法看来,是芳芳无疑,但看来她神志不清,似乎没有认出金凤姑娘。” 王宛华道:“我也看芳芳似乎神志不清,此中可能大有蹊跷?” 陈平长叹一声道:“这许多蒙面人中,恐怕有不少都象芳芳这样,是我们的友人,但却被神龙行云迷药所控制,教他们为敌,与我们自相残杀,这真是惨无人道,匪夷所思的手段。”他又长长叹惜一声。 陈平刚说完,王宛华急道:“莲儿,快准备出手相救。” 一言未毕,陈平阵中飞起两点黑影,同时场中一声惨叫,金凤一个踉跄,负伤倒在地上。 “杀!”神龙行云阵中轰然齐叫,芳芳一怔,看来是杀机陡起,果然要赶尽杀绝,仗剑蓄势,“嗖”的就刺向地上金凤的咽喉。 众人全悬心吊胆,一颗心差点要脱腔而出!眼看金凤就要命丧剑下,夜空又响起她一声求生的惨叫。 随着这一声惨叫,有的禁不住掩面叹惜,但此时恰好有两个黑影已赶到场中,两剑相交,火花迸裂,翠莲的一剑总算堪堪救下金凤的性命。 另一个黑影原来是金麟赶到,他赶快背起姊姊,交给王宛华,他立即用金凤的剑,随又跃回场中,双战芳芳。 金麟人小,因为一时间的气愤,突然加入战斗,但打了十数招以后,又不免心中惊疑不定。 他一边打,一边偷偷的小声道:“喂!你是不是芳芳姊姊?” 芳芳不语,翠莲道:“不要讲话,别人会听见。” 金麟道:“我不管,她要不是芳芳姊姊,我就把她杀了!” 翠莲急道:“小爷爷,你别嚷好不好?要教别人听见了,会误了大事。” 金麟一看,芳芳始终不讲话,乃回转问翠莲道:“翠姊姊,她是不是姊姊呀?” 翠莲急道:“是,怎么不是?” 金膨道:“那她为何要伤我姊姊呢?” 翠莲沉吟一下,只得安抚他,因为惟恐这小鬼不分青红皂白,伤了芳芳,道:“那是假的,你姊姊伤得不重,不然怎么能取信神龙行云呢?” 一言甫毕,始终未发一言的芳芳,突然两眼露出茫然及迷惑的光芒,蓦的仗剑停战,痴呆木立。 正打得激烈的翠莲,想不到芳芳会陡然如此,一个收势不及,不由惊叫一声,血光一现,芳芳颓然倒了下去。 翠莲正想趋前伏身察视芳芳伤势,忽听身后传来师父急促的传音入密的声音道:“莲儿,你们快退回来!” 翠莲知道大事不好,也顾不得芳芳,拉着金姊,纵身跃回,原来此时陈平等人,已经开始向山下撤退。 当他们两人刚纵离场中,对方已有人救走芳芳,陈平阵中二人,立即扔出一些圆球,经场中火堆一引,立即全场变成一片火海,原来藉此以阻犯敌,以便安全撤退。 只听神龙行云方面,有人高声叫道:“天王有令,降者死,逃者死……天王有令,降者生,逃者死……” 那人反复的喊叫,这声音传出去很远,又传了回来,听起来震人心弦,十分刺耳难听。 但当翠莲和金姊回头偷窥时,神龙行云排在场中的三四百人,似乎既没有动,也没有追来。 翠莲和金鳞随着陈平王宛华在后,当他们奔驰电掣的撤至炼丹炉时,只听数里外的天师府场上,惊天震地的一声吼叫:“杀!” 立即,听到的数百人好象全疯狂了似的,狂呼乱叫,漫山遍野的冲了下来。 这声音虽然发自数里外,但由于四山的回应不绝,听起来就使人毛骨悚然,颤惊不已! 陈平大声道:“快撤,快撤到御杯亭,准备迎战!” 当翠莲她们最后快抵“彻杯亭”时,果然已经早有准备,“御杯亭”这路上和山坡上,已经早用树木干草排成错综复杂的一道道障碍,他们跃过一道障碍,立即有人放起一把火,他们连跃四五道障碍,于是数十丈的山路山坡间,全燃起了一片熊熊火海。 身后有火阻敌,于是陈平和王宛华,与守候在此的玉山观音,武夷樵子等会合,查点整顿一下队伍,王宛华又从另外一人身上,把金凤接来背在自己身上,大家正准备全力冲下山去。 忽然,山上那些疯狂喊叫的蒙面人,也有一部份呐喊冲到,远远看去,好象他们对大火视若无睹,又好象灯蛾扑火,自有乐趣。 首先从山坡和路上冲到的十几人,毫不犹豫的就往火中扑至,十几个蒙面人立时全身着火,冲过两三道火墙时,都扑倒在地上挣扎呼号,传来阵阵毛发肌肉烧焦灼糊臭味。 继之零零落落冲到的人,似乎对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而且似乎乐于引火自焚,但求速死,一波波的冲上,一时间火海中躺满了不下百余具死尸,仍不断然烧,人油四溢,更加增强了火势。 这一种疯狂求死的景况,使得陈平等高手,亦看得寒毛直竖,头皮发麻,背脊直泛起阵阵凉意。 这种暴灾残酷的惨况,简直令人匪夷所思!陈平不忍目睹这惨况,大吼一声,率先就山下冲去。翠莲和金姊随后紧跟,刚刚到达“神龙戏珠”处时,远远已经看到,前面亦是大火一片。 原来神龙行云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亦是火阻住了陈平等的归路。 陈平陡然刹住身形,不禁暗暗仰天叹道:“天绝我也!” 他真没有想到神龙行云同样有这一着,他心中的焦急,难以言表。 他极力压制住自己的焦急,沉着地冷冷一笑,故意带点嘲笑意味的道:“神龙行云倒是一个知己,公然东施效颦,照方抓药!”说罢故意一阵朗朗大笑。 但是,他心里早已想到,只要上下火势一小,立刻就会腹背受敌,极力在搜索枯肠,准备重新安排一个全身而退,卷土重来之策。 倏然,身后传来金铁交鸣,呐喊跃杀之声,想必有人已经冲过火海,与后面的人拼上了! 陈平两手拳掌一击,咬牙暗道:“说不得,只有破釜沉舟,以挽重危了!” 第四十九章 初露锋芒 瞬间,山下有人来报道:“禀报庄主,山下有敌人用强弓毒箭攻击,我方伤亡二十余人。” 陈平一怔,正苦无主意,山上又有报道:“山上火势渐弱,冲进敌人已大部残灭,但敌人有继续进扑之势,燕山上人请庄主迅作决定。” 大势所趋,众人都知道目下成了前无去路,后不足以阻追兵之势,但群豪对神龙行云都敌忾同仇,都有作一死战的决心。 陈平仰首望天色,夜色深沉,算来已经离明下远,他不得不立即作了一个决定,他首先向山上的人道:“回去察报燕山上人,我立即派人增援,如见信号升空,立即回师往山下冲杀!” 山下来报那人,正待反身奔去,翠莲立即从身后走出急道:“回来!” 翠莲小声向陈平又道:“庄主,晚辈有一妙计,庄主愿否采纳?” 翠莲说话,有一股庄重、矜持、严肃而充满信心的神色,陈平急道:“愿闻其详,姑娘请说!” 翠莲急对那人道:“立即多砍些树木,加大火势,听命行事!” 两人看着陈平,陈平虽不知翠莲妙计底细,但知她必有妙谋,立即向二人道:“快去,依翠莲姑娘之计行事。” 二人去后,王宛华虽然知道翠莲是她四个女徒之中,最具聪明才智的一个,但对于这种调兵遣将,胸怀蹈略的事,她也难以置信,不禁问道:“莲儿,你有把握?” 翠莲对目前的困境,似乎确有致胜信心,她笑嘻嘻的道:“师父,庄主,你们放心,待我吩咐多半,再为详禀。”陈平和王宛华都惊疑参半的点点头,翠莲立郎吩咐伐木掘土,加紧工作。 翠莲这时又走到师父身前,看看负伤的金凤,臀间的伤痕,已被王宛华闭了穴道,血流已止,人已被王宛华点了睡穴,早已安详入睡。 她侧目向站在旁边的金麟道:“弟弟,你不管任何情形之下,都跟在师父身后,保护凤妹妹。” 金麟点点头,她又走到“神龙戏珠”的水池边,看看正在池边盘膝调息的总管欧阳杰。 欧阳杰听见足声,睁眼望着翠莲一笑,翠莲道:“大总管,已否复原,能否再战?” 欧阳杰才不过四十左右,人高马大,精力旺盛,纵身跳起道:“莲姑娘,你说的话我已经听到了,只要有信心有决心,就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姑娘有什么吩咐,我欧阳杰惟命是从!”。 翠莲笑道:“总管谬赞,不胜汗颜,请俯耳过来……” 欧阳杰听后,不断哈哈大笑道:“妙计!妙计……” 就跳跃着去指挥众人工作去了。 欧阳杰这一活跃起来,正在伐木掘土的众人,都陡然精神大振,倍加兴奋。 翠莲又走回陈平王宛华身旁,缓缓地道:“庄主是不是要听晚辈的计划!” 陈平道:“老夫愿洗耳恭听!” 翠莲赶忙深施一礼道:“晚辈愧不敢当,单不足道之论,庄主等下一看就知道了!” 她停一停又道:“庄主,师父,请坐下来安心调息,等下可能要有大战。” 于是王宛华亦把金凤平放在怀里,与陈平同时盘坐运功,闭目凝志的调息起来。 翠莲拉着金麟去看伐木掘土的工作情形。 在欧阳杰指挥之下,用土木已经沿着“神龙戏珠”的水池,作了一条宽约四五尺的深沟,直往山下引去。 翠莲看后,望着欧阳杰脉脉含笑,满脸尽是赞许之色,欧阳杰趋前轻声向翠莲道:“姑娘,如何?” 翠莲微点螓首道:“再延伸一丈后,要众人作充分休息,准备一战。” 欧阳杰十分兴奋道:“姑娘,一切放心。” 翠莲仰头望望,天色微明,已现曙光,她拉着金麟往回走,金麟神秘一笑道:“翠姊姊,你的妙计我懂了。” 此时正好陈平与王宛华走了下来,翠莲和金麟赶快站在一旁,躬身为礼,陈平看到欧阳杰指挥工作的情形,神情欣悦,拍着翠莲的肩,不断的赞许道:“姑娘,你真了不起,但不知何时发动?” 翠莲恭谨地道:“如晚辈估计不错,明天就可以了!” 陈乎微现讶异道:“姑娘,还有什么估计?” 翠莲朗朗而言道:“丐帮长老多九公,率领丐帮弟子固守古刹,山上大火,他必然早已看见,因天黑,恐中敌人埋状,大一亮,他必然倾巢来援了!” 陈平微微一抱拳道:“啊,你真顾虑周到,以后全仗姑娘了!” 王宛华背着金凤在一旁笑道:“大庄主,你别对她那么客气,她早已是你的外孙媳妇了!” 陈平一听,先是一惊,接着哈哈大笑道:“呀!真想不到雷儿有如此福份,那,那以后老夫就叫你莲儿了。” 翠莲侧首看着地下,不胜娇羞之态。王宛华又笑道:“我这徒儿与雷儿,已经早有……” 她本想说夫妻之实的,但一看翠莲在旁,又恐他人听见,故立即改口道:“还有我背上背的这一个,他们三人已经早有婚姻之约,我准备等雷儿妈妈到时,就为他们撮合。” 陈平叹道:“老夫早知道,就不该派雷儿一人去,应该让她们二人亦陪着雷儿一起去。” 王宛华笑道:“你都派去了,现在何人替你退敌呀?” 陈平笑道:“天意!天意……” 翠莲仰首一看,已经天色不早,她立即拉过金麟道:“你快上去告诉燕山上人,继续加大火势,发现信号,立即回队冲杀下山。” 金麟风驰闪电的奔去不久,天色已经大亮,晨曦满天,与熊熊大火相映,山天一色一遍红霞。 因为他们离山下近,居高临下,山下的动静他们比较容易发觉,片刻之间,他们先是发觉约有两三百蒙面人,在调整队伍,有行动的迹象,继之一阵骚动,显然是丐帮的人已开始与他们发生接触。 果然顷刻之间,较远处己传来厮杀之声。 正在休息中的众人,不由精神一振,跃身而起,刀剑出鞘,准备大战。 厮杀之声渐近,呛然一声龙吟,翠莲拔剑在握,举剑娇喝道:“快放池水!” 欧阳杰早已有备,剑掌全施,池沿立即开缺四五尺,池水汹涌澎湃滚滚而出,大水真象从天而至,沿着筑成的深沟往山下冲去。 翠莲再竖剑娇呼道:“施放信号!” 一连三只火箭升起,翠莲一拉金麟,首先双双扑身下山,水到火熄,随着池水冲开的缺口,就向黑衣蒙面人之处陈平率领众人,紧随翠莲身后,汹涌而出。 不久燕山上人亦率领一批在后的人,杀下山去。 欧阳杰一看,池水己竭,不足为害,立即奔下山去,待欧阳杰下山时,蒙面人早撤走,只遗下十数具尸体,紫云山庄和丐帮之众,都已安全退出龙虎山。 这一仗,陈平这方面伤亡不过二三十人,较之神龙行云方面,可算大获全胜。 他们回到古刹,立即整顿队伍,加强布署,准备大事庆功。 众人在兴高采烈之际,纷纷谈论,翠莲定计,一战成功,立时间连丐帮帮众都传遍了! 于是,在庆功宴上,陈平和王宛华、玉山观音、多九公、燕山上人、武夷樵子、点苍隐士八人,即席商定,由陈平统领,燕山上人率紫云山庄三百庄众,多九公率丐帮二百帮众,而公推翠莲为军师。 一场散漫的战争下来,如此才算有了较为严密的组织。黄昏时下了一场大雨,直到午夜才止,此时郑雷正因食桃浆,心荡难眠,盘坐半夜才安宁思睡,与金丝母猿拥抱而眠之际。 可是,翠莲都不知为何,此时突然醒来,久久不能入睡。她看着身边的金凤,她觉得今生能与金凤共事一夫,亦是天缘巧合了。 金凤臀腿间的剑伤不重,回来后经过敷药包扎,已经能慢慢行走,而夜来亦睡得香甜安适,彻夜不醒。 她自受军师重任,郑雷又人出未回,她几乎是以一弱女子,而系武林存亡生死的大任,她衷心惴惴,更加思潮起伏,她突然想到,大雨初止,夜哨者易于疏忽,她轻轻翻身而起,走到金麟床前拍醒他。 金麟被拍惊醒,嗯声道:“翠姊姊,你跟我睡好不好?” 翠莲怜惜地道:“弟弟,什么?”金麟鼓着腮帮子道:“我跟姊姊睡惯了,我一个人睡,老是做恶梦!” 翠莲道:“你同我出去走走。” 金麟娇声道:“什么时候了?出去干什么?” 翠莲沉声道:“你去不去吗?” 金麟坐起道:“我去,我去,等下回来你陪我睡好不好?” 翠莲答允后,先走到窗前,从窗缝中向外窥视。 雨后初晴,夜空显得又蓝又亮,地上水盈盈的,灼灼反光,所以虽然夜深,仍然看得很远。 翠莲陡然一征,只见不远的疏林丛草间,有两个黑影闪躲窜行,能看清不是蒙面人,但亦不象巡逻值更之人。 金麟已经走到翠莲身后,翠莲急道:“把我的剑拿来。” 翠莲嘴里虽讲话,但眼睛却正继续注意两人行踪,突然又不禁微微一怔。 原来在身后不远,又出现了一黑影。 这黑影显然是在跟踪前面两人,而且犹未为前面两人所发觉。 后面黑影身形高大,身手敏捷,一看而知就是总管欧阳杰。 翠莲大感诧异,但她脑子灵智一闪,她猛然记起来了,她背好剑,立刻一拉金麟,开了门急追出去。 翠莲追向欧阳杰,高声道:“大总管,辛苦了!” 欧阳杰等翠莲到了近前,他才急得跺足道:“姑娘,你误了大事了!” 翠莲微笑道:“你是说的两个人?” 欧阳杰大感惊异道:“姑娘已经知道了?” 翠莲嗯一声:“我们在未摸清他们的奸计之前,要尽量放松他,我有意使得他们二人知道,你在跟踪他们,迫得他们有什么好计,必然趁早实施,我们就可以知道他们的用心了,不然这种人是难以叫他招供的。” 欧阳杰连连道:“姑娘高见!姑娘高见!” 翠莲道:“你多派人监视他好了。” 于是欧阳杰告辞前往他处巡逻,翠莲则拉着金麟向西走去。 走了几步,金麟低声道:“翠姊姊,这种人把他们杀掉就算了,留下岂不是祸根?” 翠莲道:“神龙行云手下,从来没有不蒙面的,这两人太重要,我们不能不多下一点工夫。” 金麟笑道:“翠姊姊,你好象一日之间长大了许多。” 翠莲亦娇笑道:“如果你身系重任,亦是一样的仔细了,难道秦甘罗,十二岁封为上卿,还鼻涕眼泪的要妈妈不成?”这一说,两人都笑了。 第五十章 激战终夜 大战过后,一连三天都出奇的平静。 暴风雨的平静,有一种令人难以忍耐的沉闷之感。 第四天的下午,是一个阳光普照的好天气,金凤正坐在窗前,翠莲则在室中缓缓地来回踱着,虽然是一动一静,但显然难以抑制惴惴不安的心情。 金凤两眼凝视着窗外道:“以神龙行云的江湖上神出鬼没残暴诡诈的素行,和毒制群雄称霸武林的雄心,他决不会在一战之后,就销声匿迹,遁藏不出!” 金凤说完,停了许久,翠莲才自言自语的道:“有谁见过神龙行云的庐山真面目,他究竟是谁?他武功奇高,连外公也不敢独力与他抗衡,他又是用毒专家,他的师门究竟是谁? 你们说在魔岛鬼城,神龙行云有大岛主二岛主,那为何在江湖上从来看不到两个神龙行云?” 翠莲每说一段话,都要沉吟很久,好象她运尽智力。 金凤一直等她不说了,才回首疑惑地望着她道:“翠莲姊,你想这些干什么?” 翠莲定到金凤椅旁道:“凤妹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对神龙行云几乎是毫无所知,我们怎么能定计作战?” 金凤仰眸望着她道:“我们知道他以龙虎山为基地,大约有多少蒙面人,难道还不够?” 翠莲笑道:“我的好妹妹,你不想想,龙虎山这禁地究竟是何人所设?与神龙行云有何关系? 郑哥哥去过之处,已经危险重重,禁地中象那样的地方,还有多少?神龙行云率领那么多人深藏其中,又如何能自由进出?” 金凤娇憨地抖着腰儿双手连连摇晃地道:“你别尽提问好不好,我让你都搅昏了,这些问题,我是一无所知。” 金麟在旁肃立道:“适才有人来报,大总管监视的那两个坏蛋,这几天都不见有所行动,但他们总是找机会,打听郑哥哥的行踪。” 翠莲沉吟道:“这两个人很奇怪,他们似乎一直不注意我们同神龙行云的胜败,而只注意郑哥哥,是不是他们另存阴谋?” 她停了一停,又道:“还有什么事?” 金麟道:“这几天以来,每夜都有许多行踪诡秘的蒙面人上出,但从不见有人下来,据统计总在三四百之数。” 翠莲叹道:“这不重要……” 金凤接口道:“翠姊姊,你为何不重视这消息?” 翠莲站起,紧闭着嘴唇,沉吟一阵才道:“神龙行云是以毒药控制属下,只要他有下毒的机会,为他效死的人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这种情形,早在我意料之中,我刚才不是说过,我所想要知道的,是神龙行云个人的底细,只有明了他,我才有把握打胜这场仗。” 金凤姊弟双双同声的道:“那你说怎么办呢?” 翠莲想说而未说,笑一笑道:“现在先别说这些,沉闷了几天,我想该有场厮杀了,我们到各处去看看。” 于是他们三人,到各处去看看防御设施,一切都是井井有条,他们又到偏处一隅的丐帮帮主那里去拜访一阵,翠莲跟多九公秘密交谈几句,等回到茅屋时,已经又是一个惨烈的黄昏了。 每到天黑以后,翠莲照例要去古刹藏经楼上聚会,晚饭后,翠莲特别换去她一向所喜爱的绿色劲装,而拿出一套黑色劲装穿上,金凤不禁问道:“翠姊姊,你为何换上黑衣,你只要一蒙面,岂不跟蒙面人一样?” 翠莲笑道:“夜间行动,还是穿黑色的好,你们这红姑红孩儿的名字亦早该取消了,换上别的衣服好,不然目标太大。” 说罢,翠莲就向门口走去,她刚走到门口。远远传来一声紧急戒备的哨声,一时四周接着传遍开来。 翠莲回首看金凤姊弟正在换衣服,笑道:“我知道他们该来了,果不出我所料。” 换好衣服后,三人急急跳进古刹,登上藏经楼,陈平王宛华玉山观音等,早已在藏经楼,凭窗而立,焦躁的四周-望。 翠莲上楼后,即向大家一一施礼,然后道:“现在还早,请大家暂时养养神,今晚上的战况可能会更要惨烈。” 等陈平他们都坐下来以后,翠莲招呼着金凤姊弟和欧阳杰等走到窗前,此时暮色四合,从窗口看出去,古刹四周除了深沟高垒一些防御物外,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金凤和金麟正暗暗感到奇怪,心道:“这哪里是如临大敌的样子,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天已经黑了,但夜色甚好,以她们的目力,居高临下,百丈内的一切活动,仍了如指掌。 候然,四周又响起一阵长长的哨声。 翠莲仍一瞬不瞬的看着窗外,沉声道:“大总管,你下去看看,有什么情况随时报告。” 欧阳杰这个大个子,自龙虎山一战后,对翠莲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就去了。 翠莲望了望平静的窗外后,退回到楼中桌旁,陈平此时才道:“莲儿,丐帮不会让他们以大吃小吃掉吧?” 翠莲微微一笑道:“以晚辈看,他们应该先袭丐帮。” 陈平急道:“我一直总觉得丐帮分兵屯驻在外,是不是有力量分散?” 翠莲似乎在很吃力的翻动她机智的扉页,低着头不看任何人,握紧拳咬紧着下唇道:“在道义上我们是正,神龙行云是邪,但是在用计上,他们力量强大,我们就非以出奇制胜不可。” 一言甫毕,欧阳杰匆匆上楼道:“姑娘,庄主,蒙面人已整个把古刹周围团团围困。” 翠莲问道:“神龙行云出现没有?” “没有。” “蒙面人有进攻迹象没有?” “似在待命发动。” “请大总管传令下去,末奉号令,不得擅动。” 翠莲问完欧阳杰,立刻反身向陈平王宛华等施礼道:“大战迫在眉睫,请恕莲儿无礼,诸位前辈请候莲儿传话行事,请诸位千万别擅离此楼。” 翠莲说完,也不待回答,拉着金凤姊弟,跃出窗外,窜身就到了楼顶,三人一排的站在屋脊上。 翠莲首先四周打量了一下,金凤姊弟亦随着环视一圈,这才惊奇翠莲的布置严密。 在深沟高垒后,全蹲满了人,强弓张弩,一个个凝神以待,自此以后到古刹之间,则是八个人一个小圆圈,错综复杂的布置在古刹周围外面的人是无法看见。 再远一点,可以看到有无数的蒙面人围的四周,每人都手执一块盾牌,兵刃则长短不等,盾牌和兵刃在夜色中都闪闪发光,令人看起来有点悚然的感觉。 翠莲拉着他们二人坐下来,显得格外的镇静,金凤道:“翠姊姊,他们在等什么?” 翠莲道:“不久你就会知道了。” 在左边的金麟拉着翠莲道:“姊姊,你们看,好多蒙面人去攻袭丐帮去了。” 翠莲哼了几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看,立刻就有好戏看了!” 金凤和金麟果然不作声,他们看到奔向丐帮那面去的蒙面人,至少倍于丐帮人数,但是回头看看翠莲,只见她在沉思,没有什么紧张的表示。 他们二人又回首看看奔去的蒙面人,已经离丐帮不远了,可以看得清他们手中的盾牌一闪一闪的,在慢慢向丐帮阵地构成完整的包围形势。 二人极目望去,丐帮的驻地内,看不出有什么动静,他们二人心里随着蒙面人的移动,在砰砰的跳。 正在此时,翠莲严肃的道:“凤妹麟弟,我有一条很重要的事情要交待你们。” 金凤道:“翠姊姊,你有什么事,尽管交待我们好了。” 翠莲道:“从现在起,我说话你们不要插嘴,如果我不在每天黄昏藏经楼的聚会,凤妹代我来,夜里凤妹装扮成我出外巡视。” 金凤俯到翠莲耳边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翠莲道:“等走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正说着,猛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原来包围丐帮的蒙面人,慢慢的缩小包围圈,始终不见丐帮有所动静,于是一声呐喊,就明枪仗剑的冲了进去。 他们居高临下的看了过去,显然丐帮中全无抵抗,蒙面人立刻就占据了丐帮驻地。 金凤姊弟正在惊疑不定,翠莲突然娇笑出声。金凤姊弟刚回首望着翠莲,正感诧异,忽然从丐帮驻地中响起几声轰隆巨震,立时火光冲天,许多蒙面人都象火人似的,从里面冲了出来。 一时惨号之声迭起,想来蒙面人的伤亡不少。 金凤笑向翠莲道:“原来你使的空城计!” 翠莲笑道:“麟弟,快请外公他们上来。” 一时,陈平、王宛华、玉山观音、岭上大师、武夷樵子和点苍隐士六人都到了屋顶,翠莲起身相迎道:“神龙行云偷袭受挫,必然会立即发动对我们的攻击,请六位前辈,专门负责截杀神龙行云,其余的不必顾虑。” 一言甫毕,己见正前方一个银色闪闪的高大身影出现了。 大家不禁惊噫出声道:“神龙行云!”只听神龙行云沙哑的嗓音高声道:“陈平,你漏网之鱼,公然邀约武林各派与本天王为敌,现在本天王一人与你们大战一场,用不着劳师动众。” 翠莲向陈平道:“外公,你们去会他,用不着跟他讲江湖道义,他们一发起群攻,你们就赶快进阵来。” 陈平等六人,飘身掠出古刹,只五六个纵身,六人已经到了阵外,在离神龙行云不远远处停身而立。 武夷樵子一抡手中乌油油的旱烟杯向陈平一抱拳道:“让老夫先会他试试。” 神龙行云看武夷樵子一人上前,冷笑两声道:“武夷老儿,你一人上,岂不是自求速死?” 武夷樵子诧然暗忖:“怎么他一见我就认识?” 他冷笑一声道:“何必大言不惭!” 神龙行云仰天狂妄一笑道:“老儿,你出手,不出十招见分晓。” 武夷樵子一抱拳道:“有僭了!”旱烟杆一分一合,快如追风的就点向神龙行前胸。 神龙行云一侧身,伸手如电“唰”的一声,就扣向武夷樵子的右腕脉门。 饶你武夷樵子躲让得再快,神龙行云的指风已经扫得肌肤火辣生痛。 武夷樵子心中一怔,但并未丝毫影响出招,翻腕扭身,在快得出奇之间,刺出两杆,劈出三掌,踢出五腿。 但此时神龙行云倏的退出丈外,他身形远远的,但他施出的招式,不管武夷樵子、杆、掌、腿所到之处,都布满了神龙行云的罡风,就好象要把武夷樵子吸过去一样。 这种奇怪的武功,武夷樵子实在是从未见过,知道如果近身相搏,不要说十招,就是三招亦恐怕保不住。 于是他把旱烟杆往腰际一插,挫身后退,两人差不多隔了两丈,就这么虚空出招,时合时分的打了起来。 翠莲在屋顶上急得要死,她知道武夷樵子决然不是神龙行云的对手,但陈平王宛华他们,仍固执着江湖道义,在一旁袖手旁观。 果不其然,才不过八招,在一阵回旋罡气遍袭武夷樵子全身名大穴之际,武夷樵子突然眼冒金花,闷哼一声,一个庞大的身影被翻滚着抛出,幸而岭上大师身法奇怪,将武夷樵子凌空接住,但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就在这同时,王宛华和玉山观音已双双掠出,接住神龙行云厩杀起来。 岭上大师接住武夷据子,立即把他扶坐地上,伸手抵着他身后“灵台穴”,助他运功疗伤。 过了片刻岭上大师又把他抱进阵中,重又奔了出去。 王宛华和玉山观音两人双战神龙行云,虽才不足十招,但战来则比较轻松得多。 她们二人的战法,仍与先前相似,分取两仪方位,相距神龙行云都在丈余,但在攻守之间,似乎又看到三人缠斗在一起。 神龙行云有套独特的武功,他招势的攻袭伤敌,常常是只凭掌风劲气,而他能将掌风劲气如使臂指,骤劲成形,随心所欲的攻袭犯敌。 幸而王宛华和玉山观音在共同起居的几日中,却相互想出一套配合攻敌的战法,加以二人的内功都是至柔的路子,虽功力火候不足以柔能克刚,战胜神龙行云,但可维持于一时。 刹时间,三人攻拆了三十招,神龙行云已经摸清了两人配合的一套战法,于是一阵沙哑的声音,在王宛华和玉山观音的耳边响起道:“两位娘儿们,你们的手足功夫不错,但不知你们的腰腿功夫如何?本天王想收你们两人做妃子,尝尝我另一套身手,保证你们欲仙欲死。” 他是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发出。 玉山观音一听,一抖银毛拂尘,似剑似拂的攻得更急,而王宛华则素有淫魔之称,她虽不淫,但却有较常人邪门之处,于是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告诉五山观音,两人陡的各攻各的。王宛华是使出:“上天入地,大千世界,前无古人”三招。 玉山观音则正好配合使用“下海探珠,小刹天地,后无来者”三招。 在她们二人使出的是三招,但旁观者看来,则全似一招攻出一样。 在这同时,王宛华又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对神龙行云道:“姑奶奶叫你流血五步,你想做天王,我教你下十八层地狱,别想再做这绯色绮梦!” 这三招攻出,倒的确大出神龙行云意料之外,“唉唉”两声,神龙行云确实中了一掌一拂尘。 但神龙行云却毫无负伤迹象,身形陡转!一阵狂飙卷起,飞沙走石,猛然问在三人之间卷起一阵极为强烈的旋转气流,此时玉宛华和玉山观音不要说打,就是想退亦退不出。 神龙行云气急喝道:“两个臭娘儿们,本天王不出十招,要不能俘你们回山敲骨吸髓,从此退出江湖。” 眼见王宛华和玉山观音在气流之中,如溺浮沉,身不由主的勉强应付了三四招,如迷醉般就要被气流卷去。 这一次陈平等再不能顾什么江湖道义了,一声斥喝,与岭上大师,点苍隐士三人,挥手就冲了上去。 合三人的劲气冲至,总算暂时延缓了气流的卷动。 王宛华和玉山观音二人,总算争回了主动,五人占据好五行方位,又开始了一招一式的遥攻近袭。 但是,饶是如此,仍然不出三十招,只听沉重的一声闷哼,点苍隐士一个跟舱,血箭狂喷,退出八步,才就地盘坐运功调息。翠莲急道:“麟弟,连发四箭。” 金麟迅即取下背上铣弓,张弓搭话,连发了四枝火箭,只见四周拳大的熊熊火光,在夜空中升起。 刹时间,在蒙面人的外围,四方八面,杀声陡起,箭矛火弹,纷纷从蒙面人身后袭至,黑夜之间,一时亦分不清人数多寡,只听“活捉神龙行云,投降者免死”叫嚷声,乱成一片。这一阵呼喝,使蒙面人立刻乱了阵脚,成了进退不得,有腹背受敌之险,神龙行云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恋战,银辉一闪,退出战场,立时响起一阵鼓号之声,四周登时响应。 在神龙行云率领之下,看他们仓促间仍井然有序的分三路冲来。 在外围虚张声势的丐帮,只不过两百来人,所以也没有阻截和追杀,只好望着他们撤走。 金麟鼓掌笑道:“翠姊姊,我们又胜了。” 翠莲显得极度沉重道:“这有什么用?” 金麟惊讶道:“这至少可以挫敌锐气。” 翠莲急道:“如果我们不能变挨打的形势为主攻,他们势力强大,我们终归要被击溃而一败涂地。” 金凤“那……”的一声,翠莲立即又道:“事急也!我去去三日之内必回,郑哥哥回来教他千万别去找我,莫忘我的叮嘱。” 人身声起,翠莲已跃出古刹,在金凤姊弟怔然不知所措时,她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第五十一章 颓然若死 且说郑雷在乱石阵中,刚刚把胸前的银牌放进石台上凹下之处,突然风雷震动,地动山摇,郑雷迅即纵身洞外,原来朦胧终日的石阵,倏然天朗气清,秋阳耀眼,正是日正当中的时候。 郑雷大喜过望,抬头一看,这附近大石,亦不过一两丈高,他只要轻轻一纵即可至顶,但想起前天昏迷摔下之事,又觉得玄妙难测。 他在过份的喜悦之下,挥手招呼着三只金丝猿,纵身跃出石阵,环视四周,他们的位置正好在石阵中心。 郑雷四周一打量,就拔腿往对面高山的方向奔去,大约化了一顿饭的时间,已奔到了尽头。 他回头望望身后的三只金丝猿,不禁摇摇头,一腔喜悦,又变得垂头丧气,原来这乱石阵虽然是这座山的凸出部份,但与对山仍然隔着一道约十丈深谷。 郑雷冒险也许过得去,但将来大队行走时,则无法渡此天堑之险,郑雷正在左右打量之际,忽然对山林中,一只不知什么鸟,忽然“哇”的一声冲天飞起。 郑雷以为是山林中打猎之人惊起,赶快示意三只金丝猿伏身在大石之后,静观对面的动静。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的时间,对面山上传来了人声,郑雷睁眼往外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赶快紧紧抱着母猿,不敢稍露形迹,原来对面山上出现了两人,而这两人都是黑衣蒙面人。 郑雷紧张地忖道:“不用说,这对面的山就是龙虎山,而神龙行云亦注意到这人迹罕至之处。” 母猿看到郑雷紧张的样子,脸上有一种似懂非懂的讶异,它对郑雷好象有一份体贴和爱护之意,一只手伸过来反抱郑雷。 它突然摸着郑雷背后剑上的包袱,有点吃惊的望着郑雷。郑雷正注意对山两人的行动,一回头看到它这样子,知道它是突然手触到包袱中的“神龙行云图”瓷盘,而感到惊异。 郑雷没有办法用手式和言语来向它说明这件事,只好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表示说我知道了,但是无法向你解释。适于此时,听到对面的两个蒙面人在讲话。 一个蒙面人道:“我们分头上下看看,我想就可以回去报告天王了!” 另一个蒙面人道:“天险难渡,这一方面,我想绝对可以安心了!” 说罢,就听到两人的足声,分头沿深谷奔去,大约又过相当久的时间,才看到两人又回到原处,对两只小猿看了一阵,就回身消失在山林中了。 郑雷等他们走了,才放开母猿,心灰意冷的再向左右看看,才又低头向足下山洞看去。 郑雷微微的一怔,原来在足下四五十丈之处,有葛藤不知缠在什么东西上面,把这十丈宽的深谷连接在一起。 他看看后,亦觉得没有什么值得注意之处,这数十丈高的绝壁,连自己看都心寒,根本就无手足可以藉力之处。 郑雷在无可奈何之下,但仍心有未干,带着母猿顺着深谷上下看了一遍,还是只有这乱石阵这地方,两山相距比较最近。 郑雷望望天色,大约快一个时辰了,他想回去拿回银牌,只得向金丝猿告别回去了。 他侧目睨视母猿,有点依依不舍之情,于是他挥手示意,又带着三支金丝猿,向乱石阵中纵跳而回。 他们刚刚落身洞前,突然又是一阵风雷震动,乱石阵又恢复了朦胧的玄妙,仰首穹空,又是石天一色,更不可及了! 郑雷倏听身后洞内“喳”的一声,他快捷无比的急旋回身,原来洞底那幅“神龙行云图”的石块,是一道石门,刚刚才回复原状。 郑雷跃身入洞,望着石台上的银牌,看看已回复原状的石门,他明白了,这乱石阵是一个大神秘,这洞里更有无限值得探讨的秘密! 他心道:“对了,这银牌放上,必须要午时这阵和石门才能开,而且只能开启一个时辰后,就自然复原。” 于是,他不再想回去了,他准备十二个时辰后,一探这石门内的秘密。 他把银牌又挂回胸前,由于刚才母猿摸到他包袱内的瓷盘,使他想起打开包袱,取出瓷盘,把瓷盘上的“神龙行云图”与石壁上的“神龙行云图”对照看了又看,不料又有了惊人的发现。 他觉得,这瓷盘上的神龙行云图,虽然用彩绘成,但与这石壁上的神龙行云非常相似,而与神龙行云所留下的神龙行云图,在形状上看起来极为类似,但神情上则大异其处。 郑雷现在所看到的神龙行云图,是揉合了庄严,神圣、仁慈,而在郑雷记忆中的“神龙行云图”则不是。 他正拿着瓷盘,站在石台前,凝视着石壁,出神的呆想,着,突然身后有后有人拉他的衫角,他回首一看,原来是母猿率领着两支小猿,跪在他身后。 郑雷捧着瓷盘,回身站立,三支金丝猿立即向郑雷连拜几拜,六只火云的眼睛,都盯视郑雷手中的瓷盘。 郑雷明白了,这瓷盘一定是代表它们崇敬的主人,但是它们的主人是谁呢? 是死了还是活着?这就非郑雷所知了。 下半天,郑雷练了一阵“灵猿掌法”他先练了一阵八招基本掌法,又反复的练了一阵六十三招的变化,然后又试着运用“太上神功”,依照太极生两仪,两仪化四象的口诀,试着同时由两手两足发出。 这半天的苦练,以他的超人的天赋和聪慧,又有了难以言宣的心得,虽不能说一日千里,也是进步神速。 天黑人,他们仍是人兽同眠,最初郑雷难以成眠,他想念妈妈姊姊,他相思翠莲金凤,等到睡着以后,他一下抱着翠莲一下又搂着金凤,做了一个极尽缠绵的绮梦,醒来时却抱着的是母猿,他笑笑翻一个身又睡着了。 从天亮到中午,这是一段很难挨的辰光,郑雷恐怕误了时间,他早早的就将银牌放到石台上。 午时正,跟昨天一样,一阵风雷震动之后,乱石阵中清朗了,石门亦缓缓开启,原来门后亦同样有一个石台,与外面这个石台似是一整体,台上亦有一个云状的四下部份,于是,他挥手叫三猿先进,然后自己取回银牌,闪身跃入石门,一阵风雷响动,石门关闭,他们已经在石门后的一条道里了。 他们一个牵着一个,郑雷领先摸索前进,道似缓缓向下倾斜,但宽敞平坦,不难行走。 郑雷从藤萝的缝隙中往外张望,不禁微吃一惊,原来这洞外,正好是昨天从山顶上看下来的葛藤连接之处。 郑雷再仔细察看足下,高兴得跳起来。 原来这葛藤之所以能爬给这十丈宽的悬崖绝谷,是因为这绝谷之间,有一根径宽约尺许的石梁。 这石梁外缠满了葛藤,从四五十丈高看下来,当然无法分辨得清楚,而且过这条两道的乱石阵,又如此神秘,就是知道这石梁,没有小飞龙的银牌,亦无法达到。 郑雷将洞口的藤萝,拨开一个仅可容人通过的空隙,伸出一只足在石梁上用千斤坠试试,石梁非常坚固,足可容多人同时通过。 郑雷向三猿挥手示意后,窜身就跃上石梁,迅捷的就跃了过去,原来石梁彼端亦是一个洞口,同时因藤萝密布,所以昨天从山顶上看下来,无法发现这两端有洞口,所以对这连接两山的葛藤未曾在意。 郑雷大为惊喜,照例拨开一个缝隙,一人三猿欢天喜地就走进对山的洞中。 进洞以后,亦同样的是一条向上爬行的甬道,这一条甬道既长且黑,亦较为不平难走,他们摸索着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甬道的尽头。 尽头处,亦与他们来时对面阵中那甬道一样,他摸索着亦有一个石台,石台上亦有一块凹下的份,他知道此时午时已过,然而他仍然把银牌放了下去。 于是,他们只好坐在黑暗中等候,但两只小猿似乎全不受黑暗的拘束,在郑雷身上跳来跳去。 因为他知道要等候十二个时辰,所以食用带来的干粮和水果,然后一人三猿拥抱着渐渐入梦。 亦不知睡了多久,郑雷突然感到凉风阵阵,清香四溢,睁眼一看,入眼有一片晶莹而朦朦的光辉。 他惊忖:“这一觉难道就睡到了午时,洞门已经开启不成?” 他翻身坐起,果不出所料,石台上的洞门早已大开,三猿已惊醒了,他拿着它们就窜出洞口。 出得洞来,郑留惊得呆了,原来这洞外乃是一个很大的洞宝,明亮如昼,但上不见天,光亮不知从何而来。 郑雷为这洞宝中的景象吸引住了,他仔细的四周端详,这洞宝约有三四丈方圆,四周壁上雕刻了似人像又似佛像的,千手观音和千手童子之属,雕刻得很精致,虽不能说栩栩如生,但看来雕的人确曾费过一番心血。 宝洞中央,有两个不太规则的池水,一个热气氤氲,一个平静中水面上有阵阵涟漪,看来是一冷一热。 池边上有石蹬石蒲团,还有些金黄色的小花草。 三猿喜不自胜,跳跃着就冲至池边,母猿先伸手向温泉池中一探,“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就跳了下去,两只小猿才跟着入水,母猿在池中连连向郑雷招手。 这池水似乎有股吸引人的魅力,郑雷亦向水池走去,越近则觉得香味越浓,这香味令人闻之有一种说不出舒畅之感。 但是,却无法断定这香味是从何而来,好象是从池边的花草,又好象是池水散发而出。 郑雷童心大发,亦觉得很好玩,解去佩剑包袱,脱去衣衫,露出了一身细白肉的红嫩肌肤。 他先在冷池边探手试了一试,虽凉但没有寒意,亦不刺激肌肤,他伸进一臂,搅了一搅,冒起了好多水泡,香味加浓了。郑雷确定了,这真是名副其实的“香汤”。 然后他走到温池旁,正要涉身入水,陡然发觉胸前的银牌不在,忽闻身后“砸”的一声。 他跃起回身,暗暗叫苦,原来来时的洞门刚好关闭,银牌已被关在洞外去了。 不过,他想:“反正留在洞里,亦没有人可以取去,洞门开启时,我们又可以回对面山中去了。” 于是,他下池洗澡,池水不深,仅可及胸,足下泉水汹涌,原来这池水是由地下涌出,池沿上有些小孔,大约就是池水始终不满的原因,但是这些小孔通往何处,则无从知道。 池水温暖如春,郑雷下水后,两只小猿都围在他身边,显得很惊奇喜悦的样子,抚摸着郑雷的晶肤玉肌,母猿则两手扶在郑雷肩上,显得有点情不自禁意春盎然的模样。 郑雷在池中一边与三猿玩,一边再看看洞的四周,就在他的对面,在神像的足下,有一个仅可容人爬行的小洞,所以刚才没有发现。 他再看看洞顶,有一道很小的石缝,石缝外芳草凄迷,但仍可看出洞外夜色正浓,他才知道刚才他们进来的洞门,并不是在午时开启但是他可以确定,这两端的洞门,一个是在白天午时,一个是在晚上,但却无法知道是何时? 他正洗着澡,忽然他渐渐感到情况不对,他正惊异间,三猿已“噗通”跳入隔壁的冷池中去了。 他看到三猿跳到冷池,的确他亦感到迫切有这个需要,原来这池的水,使他越洗越热,他摸摸池水的温度并未增加,而他所感到的热亦非常奇怪,显然不是肌肤上的热,而是五脏六肺都感到热得难受。 他看到母猿瞪着好大的火眼在招手叫他,他亦纵身跳入冷池,他顿感百骸舒畅,全身内外,都感到有无数蚂蚁爬行,有一种简直无法形容的快感! 第五十二章 巧窥秘密 待郑雷醒来,已平卧池边,忆起刚才情况,十分茫然不解,他看着母猿,忽然记起父亲所说的故事。 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在“翡翠谷”中一个桃柳向荣的春天,一向抑郁寡欢的父亲,那天讲了一个“阴阳泉”的故事。 郑雷还记得非常清楚,他父亲郑飞龙讲这个神奇而美丽的故事时,显得非常神往,而有一股特别不同于往常的神色。 他记得父亲郑飞龙说:“在一个很神秘很神秘的地方,有一个阴阳泉。” 每一个小孩听故事都喜欢问,郑雷记得当时他问道:“爸爸,什么叫阴阳泉?” 郑飞龙道:“这神秘的地方,有两个水池,这两个水池仅一墙之隔,一边是温泉,一边是冷泉,那个老是觉得自己长不大,又深感荒山寂寞孤单的小孩,终于有一天他走进了那神秘的地方。” 郑雷想到这儿,他暗道:“爸爸讲的阴阳泉,岂不就是此处?”他又想了下去。 郑飞龙又道:“小孩先跳入温泉,洗热了就跳入冷泉,初洗几天,除了感到洗后十分舒畅懒散以外,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但半月以后,小孩感到自己突然长得更大了,一月以后,这小孩已长得高大强壮,倍逾常人。” 郑雷又想起当时问父亲道:“这小孩的高大强壮与常人有哪些不同?” 郑飞龙对这个问题似乎想了一阵,才答道:“外形上他比常人只不过略为高大,但他必须要讨很多的妻子才能满足他的欲望。” 他当时听父亲讲这个故事时,只以为是一般的神话,却想不到真有这么一个神秘的地方,而且无意中真被他找到了。 但是,他奇异父亲这块银牌的来源,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想下去了,他突然高兴得从石凳上跳了起来。 他一下把伏在膝上的母猿掀在地上,母猿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他这才觉得自己失态好笑,立即穿上衣服,伸手拉起母猿,急急准备寻路出洞,因为他有一个美丽的理想。 他想:“娇丽丝能在这明阳泉中洗澡,她是不是能如爸爸所说的,长得高大起来呢?” 于是,他带着大小三猿,急急从他对面洞中爬了进去。 原来这小洞里可不小,高约一丈,足可容二三人并排同洞内虽较暗,但可清楚见物,且平坦光滑,母猿紧紧地依偎着郑雷向前走去,两小猿则跟随在后洞道笔直,所以他们在洞内已看到洞外一片光亮如昼。 郑雷惊忖:“刚才在前洞,从石缝中往外看,似乎离天亮还远,这洞外又是什么地方呢?” 他轻轻把母猿推到身后,双掌蓄势戒备,惟恐一出洞遭遇到出其不意的敌踪。 母猿看到他紧张之情,在他肩上一拉,连连向他摇手,响起一声猿啼,两只小猿随母猿身后就冲出洞去。 郑雷一看,以为母猿发现人踪,因爱护自己心切,不顾一切的先行冲了出去。 此时郑雷与母猿之间,早已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情感,他后发先到,从三猿头上腰身飞过,抢在母猴前面,首先冲出洞外。 原来洞外还有一间洞室,但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这洞室比前洞路小,但却精美极了。 这洞壁上亦刻了许多神像,这些神像刻得比前洞更有说不出的神妙,看起来气势雄伟,庄严凛凛,又使人有千变万化,不可捉摸之感。 除神像之外,比前洞更不同的地方,是洞顶和神像空隙的地方,都刻满了宫殿,或佛寺缨络形的很有规律的图案。 在图及神像间还嵌满了红蓝黄绿,晶莹乳白的各种宝石,最大的几乎有婴孩拳头那么大,简直是绝世珍品。 他们就好象到了月宫宝殿,瑶池仙境,郑雷被惊楞得目不暇接,三猿则雀跃呼叫着。 郑雷看了好一阵,觉得这洞室内,似乎只有他们来时的这一条出路,但从石壁上的壁刻图案,虽然看出有两道门的图形,无奈石门紧闭,他走过去运功猛推,亦未撼动分毫,这洞室中间虽很光滑平坦,什么也没有,但对他们来时的洞口,却有一张凸出石壁的供桌,其实就是一个石台,雕刻成供桌的模样。 石供桌上有香炉,烛台,木鱼,古罄等,这些东西远远看去,好象都是钢铁所铸,在这些东西的前面,好象是摆架果的瓷盘,这瓷盘是空的,但看来应该是五只,而现在石桌上只有四只,独缺正中的一只。 郑雷走前去一看,简直如雷轰顶,不由大吃一惊。原来四只瓷盘都跟他包袱中的那一只,完全一模一样。 他摸摸桌上的香炉瓷盘等,似乎都能摇幌得动,但就是拿不起来。 郑雷赶快把包袱解下打开,取出瓷盘,照着其他四只瓷盘的方位,往正中有放瓷盘痕迹之处,平平的放了下去。 母猿立即率领两小孩,严肃而庄重地跪到石桌前,连连叩拜不已。顿时这洞室中,起了一阵不可名状的变动。 一阵阵佛光闪烁,乐声四起,清香四溢,彩霞缤纷,连郑雷亦感目眩心乱,就好象到了玉皇大帝的天宫里一样,简直有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之感。 当一切都停止的时候,洞室中感到格外的光亮,乐声亦还隐约可闻,而洞室中亦多了三个石门。 郑雷先跑到石桌右面石壁开启的洞门口,向里面一看,里面是一间无路可通的石室,石室中的石床上盘坐着一个骷髅,骷髅怀中还抱有一具“琵琶”。 此时郑雷急急要寻路出洞,去找娇丽丝,想教她来洗“阴阳泉”,所以他一看这室中无路,又跑到石桌的左边洞门去看。 左边门内也是一样,就是骷髅似乎没有拿什么东西,他也来不及看清,就往石桌后面的洞内闪身而入。 他进去不久,又匆匆跑了出来,三猿已站在桌边,他走到桌前,将他刚放下的瓷盘,从桌上拿起,立即如刚才那样,一阵闪光音乐起处,三个洞门关闭,又恢复了原状,只剩他们来时的洞口了。 郑雷知道了这瓷盘的奥妙,又重新把瓷盘放下,挥手叫三猿走进中间石洞,不到三丈,抬头可以看到顶上好象是一个井口,井外正是暗色朦胧,看来天亮不久。 一人三猿先后相继跃出,原来这出路不是一口井,而是一株中空的大松树,这株松树枝繁叶密,虽然中空,竟然仍欣欣向荣。 郑雷等跳下大树,这大树原来是在一座密林中,这地方真是隐密,要找这树还真不容易,郑雷取出首,为了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他跳上树枝,刻上了一个记号。 他为了要寻找出林的方向,又继续纵身到树枝梢头,向四周打量。 他纵目望去,就在西北方,大约总在数十里之遥,有一座高耸而浓雾迷漫的山峰。 他一击掌,暗道:“这不是那座小人国后山,取双头蛇酒之处,所看到的不是龙虎山的最高峰吗?” 郑雷这一高兴,看三猿早已跃上,蹲在他身旁,亦在模仿着他学击掌。 他想:“龙虎山朝南是前面,我只要偏北绕过后山,就可到娇丽丝那里了!” 郑雷一挥手,带领着三只猿猴,就在这林中的树梢上,纵跳如飞,疾往龙虎山方向奔去。 约里许,他们出了密林,郑雷再回头默记了树林的方向和形势,看看四周的景物,然后才直向北奔进。 在他们离龙虎山高峰不远时,郑雷非常机警,他惟恐给蒙面人发现,所有尽量隐藏身形,缓缓前进,并不时游目四顾,凝神倾听。 幸而靠后山这面,乱石嶙峋,丛草没人,他们正好藕此掩护身形,从荆棘丛草中开道前进。 “哟!”郑雷不禁惊呼出声,一个黑影向胯间扑至,郑雷扣指轻弹,原来是一只被惊乱扑的野兔,郑雷笑了一笑把野兔拾交身后的母猿。 于是,郑雷又不由想起娇丽丝所讲的双头毒蛇,正是此山上所产,他又回身示意三猿,要它们小心注意。 他们又走了不久,郑雷琢磨着大约不远,就能看见娇丽丝埋藏蛇酒的小屋了。 倏然,他从丛草中看去,远远有银光一闪,他悚然一惊,似乎有预感将有惊人的大事发生, 他们迅即停身在丛草中不动,郑雷惟恐小猿捣乱,干脆把两只小猿点了穴道,放在地上,母猿先是惊诧,后来郑雷连连往草外指划,母猿似乎才明白过来。 片刻,前山一个银色闪闪的高大身影,快若脱兔,直冲着后山奔来。 郑雷大吃一惊,心道:“这不是神龙行云是谁?” 他想:“我如果要被神龙行云发现了,我这探路的秘密,他一旦知道,必然先行有备,我岂不前功尽弃?” 他又想:“而且自己还决不是神龙行云的敌手,如一旦自己遭到不幸,三猿难保不会泄漏这条暗道的秘密!” 但他一回首,立即接触到母猿那一对善意而信赖的火眼,他对这一只母猿,与自己相处几日之中,能如此善解人意,他对它已经有深厚的情感,抬起的手不由得缓缓落下。 他再往外望去,一看神龙行云在离他们四五十丈的地方,似徘徊又似在等待,看来显然有点急促不安。 郑雷再看看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发现,看来神龙行云竟然是一人独自到此。 郑雷暗忖:“他到此作甚,既不象视察地形,又不象布置什么,难道他到此独自深思,准备作什么重大决定。”正思念间,后山往娇丽丝那方向,有了一会一个宫装女子飞奔而来,虽然其打扮不象人,但一块黑巾蒙面,却看不见她庐山真面目。当那宫装蒙面女子,看到神龙行云时,突然慢慢的向神龙行云走去。 郑雷一怔,以为这宫装蒙面女子,与神龙行云在此约斗。 但从两人相向,一步一步接近的情形看来,转眼之间,郑雷在心中想了好几种可能,可是都觉得与他们二人目下情形无法吻合。 郑雷始终想不出这一男一女,在这人迹罕至之处,是为了什么? 他的一颗心突然怦地一跳,原来他看到神龙行云一伸手,想这魔王还会有好事,必然要骤下杀手。 可是,他紧张之情,眨眼间就松弛下来,原来,神龙行云这伸手,没有丝毫运用功力的迹象,只好象常人举手要抚人肩臂一样。 虽然如此,而蒙面宫装女子,仍向后一让,神龙行云亦没有趋前的表示,自然的垂下了手。 可惜郑雷离他们太远,而且两人又都蒙了面,无法猜测他们这一动作之下,是敌意,还是善意? 停了一阵,看样子他们似已开始交谈,但郑雷离得太远,他们说话的声音,根本无法听到。郑雷只能从他们站的姿势,和手足的动作猜忖,先还谈得和平,后来看去好象已开始争论,因此说话的声音较高,零星地听清几个字。 “十余载,……冤仇……悔不……”“此心……日月……可表…” “目前如何……助纣……”“悉听尊便……”到他们两次对答,一颗心几乎要脱腔而出,他心中在不断的祈祷,但愿这女子的声音,仅是相似,千万不要是他想象中的那人! 他们似乎从争论,而又变为和平谈判,他们渐渐的走近了,近得来就象一对情人唧唧细语。 片刻,女子突然高声尖叫:“杀人是谁?”她倏的后退两步。 神龙行云垂首不动,显得毫无凶残之气,声音细弱道:“你明知故……” 宫装蒙面女子,突然一蹲身,长袖挥扫,劲风四起,纤纤玉手,宛如兰花朵朵,柔美玉柱,拂扫而出。 郑雷暗忖:“这女子也太胆大了,在这魔王面前,居然自不量力,抢先出手,岂不是自讨苦吃?” 但是他立即又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女子如没有可凭藉之处,决不敢太岁头上动土,我该有场大战看了。” 殊不知,神龙行云毫无还手之意,女子双手堪堪要拂中他要穴之际,突然收势迟立,似有不胜凄怆娇羞之情。 又过了一阵,神龙行云轻轻搂宫装女子的纤腰,那女子似亦不拒,二人背着郑雷坐了下去。 由于丛草乱石的遮掩,郑雷只能隐约看到他们两颗紧紧相依的头。 郑雷有点好笑,这两人年纪都不小了,难道还跟小儿女谈爱一样,一时笑,一时哭不成? 他静静的等了不久,见神龙行云和那女子已经显得和好如初的纵身跃起,二人分别离去。 就在那女子一转首之间,郑雷头皮发麻,四肢瘫软,险些就晕了过去。 原来郑雷已经发现,这女子正是他先前猜想中的那人,一切一切,全相似极了! 第五十三章 云迷草掩 郑雷目睹那女子高髻上,有一支摇幌幌金光闪闪的“金步摇”。 从刚才所听出的声音,和这支极为熟悉的“金步摇”,他无论发何不敢相信这蒙面女子会是他妈妈陈方? 但是他又不得不相信。 看来陈方是沿后山向娇丽丝处奔去,郑雷心中一急,用手一拂,解开小猿穴道,跟在后面就追。 郑雷追了一段,又停下来,就在这犹豫不定之间,陈方已经消失在丛草乱石之中。 三猿虽然不知道郑雷为什么要追,但是看到郑雷如此追迫停停,亦不禁搔首抓腮,显出一付莫名其妙的样子。 郑雷又开始缓缓向前走去,实在他脑子里疑惑之处太多,连他亦不知该如何是好? 总之,他反而不愿急急赶赴娇丽丝处,他甚至于不愿在娇丽丝处见到妈妈。 当他们爬过极为险峻崎岖的后山,到达藏酒小屋时,已经是日正当中的午时了,郑雷才加快脚步,疾向山下掠去。 小人国显得人心惶惶,戒备森严,暗椿密布,刚下山不远,郑雷已经被他们发现了,都从暗处跳了出来,高兴非凡的欢迎郑雷。 两只小猿,一看这些跳出来的小人,跟他它一般大小,于是嘴里唬唬唬的,咧着牙显得极不友善。 郑雷赶快招呼着它们,又向前奔去,远远看见洞府门,只见娇丽丝一纵两三丈,已经呼叫着奔了过来。 郑雷看到娇丽丝,不禁童心大发,亦迎了上去,他真没有想到!只不过几日之间,娇丽丝的轻功,竟有如此进境! 其实,郑雷当然不会想到,娇丽丝一心一意的爱上了他这个大哥哥,由于爱和苦练,加可娇丽丝的天赋,激发了生命中的潜力,所以才有这种意想不到的效果。 郑雷在这后山不敢多停留,惟恐被神龙行云的人发觉,所可他把娇丝丽往衣襟里一塞,仍然继续往回路躲躲藏藏的奔去。 他一面奔驰,一面拍拍胸前的娇丽丝道:“小妹妹,你见过我妈妈没有?” 娇丽丝似乎仍然高兴不止,小拳头在郑雷胸脯上捶着道:“自从那天以后,一直没有见过。” 郑雷一怔,但是他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乃改口道:“小妹妹,你知道我带你来干什么?” 娇丽丝笑道:“以前你不要我跟着你,是不是你离开我以后,就象我想念你一样,尝到了相思的苦,现在回心转意来接我来了?” 郑雷觉得娇丽丝的想法很美,不禁亦笑道:“我找了一个神秘的阴阳泉,据说是能把小人变大,但不知是不是真的?” 娇丽丝在郑雷衣襟里,手足都在蹬动道:“是真的,一定是真的!”这时,郑雷一看,前面已经快到密林,那株特别高大的松树,耸出众树之上,目标特别显著。 于是他道:“这儿不够隐蔽,我们到前面林中再说。” 娇丽丝伸出她那像一朵玫瑰似的小脸,看郑雷奔驰在林梢,如履平地,她盛开似地一笑道:“大哥哥,我的轻功,有一天练成你这样,我不知要高兴得怎样了?” 天色黄昏,郑雷停立树梢上回首隙望,远看龙虎山云雾更浓,黄昏似替龙虎山坡上了更多了些神秘和恐怖。 “大哥哥,是不是到了?” 郑雷应了一声!于是郑雷在前,三猿在后,就向大树的空洞中落去。 娇丽丝伸着头,等进到珠光闪闪的宝殿中时,从郑雷衣襟跳出,高兴欢叫,简直就像上了天堂一样。 郑雷一方面告诉娇丽丝他进入这洞的经过,一方面把桌上的瓷盘移动给她看,当瓷盘移动后洞门封闭时,娇丽丝直伸着小舌,不住的摇头着:“这瓷盘是仙物,这洞是仙洞,大哥哥你能获得这个瓷盘,真是神意所赐,天命所归了!” 郑雷立刻将瓷盘交给娇丽丝,母猿怔怔的望了郑雷几眼,就牵着两小猿连连向娇丽丝拜倒。 郑雷知道了,谁要是持有这个瓷盘,母猿就认为是她的主人,所以它见郑雷将瓷盘交给娇丽丝,以为它又换了主人,所以又连连叩拜。 叩拜毕,郑雷牵着娇丽丝就走向前洞,到了“阴阳泉”边,郑雷就把父亲所讲的这“阴阳泉”的故事,和这泉水神奇之处道出。 娇丽丝一听,哪里还忍得住,立即把腰间仅系有的一条绿草裙似的东西解下,“扑通”一声,纵身跳入温泉里去了。 娇丽丝真像一条小巧的美人鱼,扭着水蛇似的身子,在池中戏水呼叫道:“大哥哥,快下来,多好玩啊!” 郑雷笑笑,摇头,心道:“我可不敢再洗了,不然又会做出糊涂事来。” 娇丽丝又笑叫道:“你下不下来,你不下来我亦不要洗了。” 郑雷沉吟一下笑道:“我不能洗。” 娇丽丝道:“你为何不能洗?” 郑雷只好骗她道:“我要再洗,岂不成了巨人?那你什么时候才能赶上我呢?” 娇丽丝想想亦有道理,不由竟笑得非常开心,她洗了一阵又跳到冷泉中洗,然后跃到郑雷面前,转来转去的叫郑雷看道:“你看我长大了一点没有?” 郑雷提着她那草裙似的东西道:“哪有这么快,你快系上这个吧!” 娇丽丝娇嗔地道:“我穿上那个,比没有穿好不了多少,我是你的第三个,这里又只有我们两人,你怕什么呀?” 说着她故意把湿淋淋的一个胴体,一下投到郑雷怀里。 娇丽丝人可不大,但她的笑声和天真的动作,郑雷反而觉得格外的动人。 郑雷干脆把她抱在怀里,替她系上裙子,娇丽丝这一下更感到高兴了,捧着郑雷的玉脸道:“大哥哥!你是不是一直陪着我在这洞里不走呀?” 郑雷把她抱着坐在地上,取出食物,与三猿围坐在一起吃着,才道:“据爸爸说,要洗一个月才能长大,现在我们正在向神龙行云打仗,我来是为了打探这条路径,我准备今天晚上去窥探神龙行云一次后就要回去,你一个人就住在这里,我会常常来看你。” 郑雷又将银牌的用法,这条秘径不能为人发觉的种种告诉她,并决定将银牌交母猿保管,要母猿仍然分住在乱石阵中,以免郑雷来时无法进入,一一交待清楚。 他吃饱站起,放好瓷盘,洞门大开,郑雷嘱咐娇丽丝道:“如果我天亮不回,那我就是走到别的地方去了,你就赶快把洞门封闭。” 娇丽丝哭了,母猿在默默地流泪,两只小猿亦不住的牵弄着郑雷衣角,郑雷忍泪咬牙,回身就奔出洞外,原来洞外早已是繁星满天了。 虽然没有月亮,但夜色很好,郑雷到达神龙行云与妈妈约会的地方之后,向前再走,他就紧张而特别小心了。 他的行动已经越来越是困难,在他快要接近前面上山的路径时,已经发现明桩暗卡密布。 他一看立即退了回来,仍然照白天的路线,绕到了后山,他打量好地形,就从荆刺丛生的绝壁上,揉升而上。 他才揉升过两丈,即发现丛草松动,这石壁是一种风化石,只要稍为不小心,不是弄得沙石哗哗作响,就是有掉下去的危险。 于是,他一手执剑,一手执匕首,交替插入石中,慢慢的向山上爬去。 大约化了一个更次,郑雷才爬到山顶,山顶雾大,以郑雷的眼力,亦不过只能看出数丈远。 他仔细观察一遍,才轻轻纵身前进一次,只不过两三个纵身,他已发觉雾色中,前面有灯光闪闪,照耀得雾色变成一团团的银色光辉。 郑雷渐渐发觉地上已经不是天然的土地,而是有人工建筑的痕迹。 他在极慢中前进,发现了异样,就是这有灯光的山顶上,却没有严密的戒备。 郑雷在疑惑之中,不禁有了冒险一探之心。他又继续前进了一段,发觉这山顶上有一幢高耸的建筑物,这建筑物远远看去,黑黝黝的好像是一座圆形的堡垒,但是在堡垒的中间又好像有座铁塔耸立。 他先前看到那些灯光,就是从堡垒的小窗户中透出来的。 郑雷虽然有了如此模糊的概念,但是他还不敢迳自接近,他绕着这堡垒转了一圈,确确实实的连一个人影都不见,他立即觉得今晚上这功夫已白费了,这儿大约是普通僧侣居修之所,决不会是神龙行云藏身之地,但他立即又想到:“既然神龙行云不在此处藏身,那我们将来正可借用此处为休憩之所。” 他正忖念间,突然堡垒中传来阵阵女子的呻吟声,同时,正当他接近前面堡垒,又突然听到一丝风动的异声,郑雷快如惊鸿的缩身在一棵大树之后,瞪视着风声传来的方向。 片刻,他看到一个娇小的黑色身影,疾向堡垒接近。来人亦似乎十分小心,并没有直接向堡垒走近,亦是先绕着堡垒察机,当来人绕到郑雷附近时,郑雷不由猛然一怔,原来来人是一个黑衣蒙面女子,背插长剑,显然是神龙行云的属下。 她已经缓缓的在向那堡垒走近,从走的姿态上看出,她是极为小心而紧张。 郑雷心道:“这是什么地方?如果这是神龙行云住地之一,她既是神龙行云属下,就可进出无阻,哪还由得着这么暗探?如果不是,但这地方在神龙行云控制之下,神龙行云属下的人要进出,也没谁会拦阻?” 在浓浓雾色中,郑雷仅能隐约的看到她一个模糊的黑影,已经身临堡了,看那女子似乎显得非常犹疑,亦不敢纵身上跃,提气轻身,只用两个足尖触地,又轻又慢的绕向堡垒的侧面。 当那女子绕过去以后,郑雷等了很久,都不见她绕回来,于是郑雷吃惊地兜着大圈子绕了过夫。 一直到郑雷绕回原来之处,都不见那女子身影,这一下郑雷心中又多了几层疑虑。 最后,郑雷只能假定,这女子已经偷偷的进入这堡垒去了。 可是,过了很久,堡内却毫无异声,而堡外远处又悄然传来有人偷偷而至的足音。 郑雷暗忖:“这龙虎山真是到处透着神秘,看来要想找到神龙行云,恐怕希望很微了!” 这一次来的仍然是一个黑衣蒙面人,但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男子,这男子亦跟刚才那女子一样的小心,绕着巡视,才摄缓的接近堡垒。 当这男子接近堡垒墙下之际,先打量一阵,就用壁虎游墙的功夫,向墙上缓缓游升。 原来这个堡垒从光亮射出的位置看,它的窗户很高,而从堡垒中间穿出的铁塔,则一直黑黝黝的没有光亮。 从这男子游升的情形看,他想是要接近那高处的窗户,以窥堡内的底细,眼看那男子就快游到窗口,倏的一个黑色身影,像鬼般的从浓雾中出现,直向堡垒扑去。 当先前那男子发现后来这人时,显然是大出意外,立即从墙上跳了下来,就想逃走。 原来后来的亦是一个蒙面男子,两人一碰了面,互相一言不发的就打在一起, 郑雷从两人身手看来,显然都不是弱者,掌风的浑厚,打斗的经验,使郑雷越看越吃惊。 尤其两人打斗的心狠,和下手的毒辣,更是少见,几乎一上来,双方都恨不得把对方毙在一掌下。 转跟间就是三四十招,劲风呼啸,沙石齐飞,但是堡垒中竟丝毫没有动静,连先前进去的那蒙面女子亦未见出来。 两个蒙面人又打了四五十招,仍然双方势均力敌,毫无败象。 郑雷刚刚眨了一下眼睛,两个蒙面人突然萎缩地倒在地上了。 以郑雷的眼力和武功,都丝毫未看出来,这两个蒙面人什么时候中掌倒下?因为明明谁亦没有伤着对方,那他们为何倒下呢? 郑雷正想上前一察究竟,但他脑子里突然一个意念转出:“也许他们是伤在第三者之手?” 于是,他迅即把伸出过的足收了回来,他凝视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两具尸体。 不久,那两具尸体又有了使郑雷惊讶不己的变化。 一阵腥味随风吹来,郑雷看到两具尸体下面,都流出了一滩黑黑的血渍,似乎源源不止,两滩血渍渐渐合在一处,象一条小河似的,流向低处。 这是中掌的人决不会有的现象,如果两个蒙面人就是互相使用暗器伤了对方,亦不至于会流出如此多的血? 郑雷的惊疑越大,两具尸体的血水也流得更大,大约不到一顿饭的时间,两具尸体除了衣衫之外,似乎全部化成血水了! 郑雷恍然大悟,这两具尸体必定是中了别人的化尸毒药暗器。 这一发现,立刻使郑雷汗毛直竖,背脊发凉,因为这两人中暗器时,自己丝毫未曾发觉,如果自己要被这发暗器的人发现,也难保不伤在他的手下!, 郑雷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想来恐怕已近四更,要想探一出这堡垒中的秘密,今晚看来已经没有希望了。 郑雷停了一阵,发觉再没有什么动静,正想转身仍从后山下去,回到阴阳泉洞中再说,就在他刚欲转身之际,一阵衣抉微动的声音,又从雾中向堡垒很快的接近。 郑雷凝神看去,来人又是一个娇小背剑的蒙面女子,那女子刚奔到才化的一滩血水及空剩下两套衣衫面前时,显得震惊呆立,不知所措。 那女子看看地上,又抬头望望雾色中的堡垒,如此两三下,这动作和姿态,使得郑雷有非常熟悉的感觉。 郑雷一惊,心道:“这不是很象刘翠莲吗?”“外公已经派我来探山,为何又派她来?” “她为何装成神龙行云的属下?又何能混进这龙虎山顶的呢?” 他正想着,那女子犹疑了一阵,又向堡垒视察了两次,这两次视察的形态,使郑雷更加确定这女子很可能是刘翠莲。 那女子视察两次以后,又犹豫地停了下来,郑雷心里非常着急,想现身阻止,但又惟恐万一来人不是翠莲。 那女子停了一阵,抬头看看天色,大约亦是以为离天亮不远,时间已经不及,有回身离去之意。 郑雷一想:“管她对不对,我何不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试着叫一声试试。” 当郑雷刚叫第一声时,那女子立即循声向郑雷躲藏之处走来。郑雷待她走近时,又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你是翠莲妹妹吗?” 女子果然连连点头,郑雷即现身招手,翠莲跃身就扑到郑雷怀里。郑雷紧紧的把翠莲搂在怀里,静静的竖耳倾听,显然又发觉极为不平常的异声,郑雷知道又有人来,拉着翠莲,就循原路奔驰离去。 曙色迎人,朝霞满天,郑雷同翠莲一直奔进密林,才算松了口气。 翠莲看郑雷把她领来此处,正感到惊疑,突然见娇丽丝从一棵大树上跳来,扑到翠莲的怀里叫道:“大姊姊,你怎么同他一起来了?” 郑雷在一旁道:“别急,到洞里再说。” 翠莲怎能想到这树林中会有什么洞,她抱着娇丽丝跟着郑雷纵身上树,进入宝殿中后,才惊异这地底洞府的神奇。 此时三猿听到郑雷回来,已跑来拉拉扯扯,露出十分喜悦之意,郑雷把翠莲介绍给母猿,然后移动瓷盘,封好洞门,大家才到前洞取出食物,坐在池沿边吃边谈。 等郑雷讲完他找到这神奇洞府的经过,以及这阴阳泉的神秘和接来娇丽丝以后,翠莲才说出她离开古刹一天多来的经过。 原来翠莲自昨天黎明前混入蒙面人中,撤至龙虎山后,才发觉神龙行云手下的蒙面人,一群一群的都有他一定活动的范围,根本不能乱动一步。 而所有的蒙面人虽然分散范围相广,但都是在“化尸阵”之下,在“化尸阵”以上,则没有一人能擅自进入。 自从撤回龙虎山以后,任何人都见不到神龙行云,亦不知神龙行云住在何处? 因为活动范围限制,翠莲怕惹人生疑,所以不敢在白日去找方芳,而瞬间在几乎近千的蒙面人中,更无法寻找。 经翠莲一个白天的观测和视察,她判断神龙行云可能就是住在山顶,但等到她从后山攀上顶峰,看到那幢好象完全没有戒备的堡垒和铁塔时,她觉得自己判断不确。 郑雷听翠莲讲到此处时,才将他在山顶看到的情形道出,最后郑雷说出那堡垒的一些可疑之点,他道:“那堡垒看来虽然毫无戒备,但显然是一个戒备森严,极其神秘可怕之处,那女子进而不出,和那两人中化尸毒药暗器看来,就可证明我的猜想不错。” 翠莲道:“依你看来,此处是否神龙行云藏身之所呢?” 郑雷沉吟一下道:“这虽然不敢确定,但从发暗器之身手,我都无法判断其手法,这样残酷毒辣的手段,除神龙行云外,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郑雷讲话时,翠莲一直低首沉思,等郑雷讲完,她微点螓首,沉吟不语。 稍停,娇丽丝向翠莲问道:“大姊姊,你说神龙行云,为何远离家人,孤身独往,连一个护卫都不要呢?” 翠莲笑道:“神龙行云完全仰赖药物控制他人,他根本不信赖任何人,所以他不要人护卫,因此我想那幢怪模怪样的堡垒,一定是一幢极为神奇的建筑,也是他最佳的护卫。” 郑雷看她满心高兴的样子,轻轻的在她腰上捏一捏道:“翠妹妹,你既然被封为军师,那我们得赶快回去计议才是。” 翠莲扭着腰儿道:“我已经布置好了,我说过三天内回去,我们今晚再去一探堡垒,不管有无收获,明天都必须返回。” 郑雷点点头,娇丽丝跳进池里叫道:“大姊姊你也下来洗一洗,温泉水滑,真是舒畅极了!” 翠莲推开郑雷道:“你出去,我真想洗一洗,再睡一觉,晚上好办事。” 娇丽丝庄重地道:“我们将来都是夫妻,大哥哥在这儿不要紧,大姊姊你不知道,那只母猿亦爱上大哥了,吃起醋来好厉害,你叫他把母猿赶出去吧!” 翠莲推着郑雷道:“出去出去,你带着它们通通出去。” 郑雷望着翠莲顽皮地一笑,挥手示意三猿,向外面洞室走去。 翠莲望着郑雷消失的背影,才笑意盎然的一件一件脱下自己的衣裤,跳入池中。 温泉水滑,百骸顿酥,翠莲摇扭着水蛇一样胴体,长吁一声吟道:“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她们二人正在池中追逐嬉笑,忽然发觉郑雷来到池边。娇丽丝根本就不知含羞,翠莲双手交叉抱住胸部娇嗔道:“出去,你进来干什么?” 郑雷期期艾艾的道:“我忘了跟你讲,这泉水不能久洗,洗久了你会欲罢不能,难以……” 翠莲以为郑雷想进来看她们洗澡,不由气道:“娇丽丝一天到晚都洗得,我为什么洗不得?” 这一问,倒真叫郑雷难解释清楚,郑雷想说又有点差于启齿,同时看到翠莲水中隐约可见的玉体,真实的美更加上一层神秘的水波,自然而然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压力,使得郑雷说不出话来。 翠莲绽开笑容道:“傻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娇丽丝拉翠莲道:“不要理他,我们洗我们的。” 郑雷吁一口气道:“你不起来,我亦想洗。” 翠莲娇斥道:“你要洗就下来嘛!老这么骨碌碌的盯着人家干吗?” 第五十四章 堡塔之谜 当郑雷同翠莲醒来时,才发觉两人竟相互拥抱而眠,身上则搭盖着他们脱下的衣衫。 郑雷当然一醒就知道怎么回事,翠莲则睨着眼想了一想,旖旎春光掠过眼前,她才羞怯怯的伏首在郑雷胸前,伸着柔舌舐着郑雷的肌肤,莺声道:“你为何不早说嘛?” 郑雷轻声道:“我不是叫你,不要久洗吗!” 翠莲双手在他的胸前摩击着道:“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郑雷一手勾颈,一手搂着她腰肢,伏在她耳边道:“我看到你心就乱跳,什么也不想说了!” 翠莲不轻不重的咬了他一口道:“讨厌!”娇丽丝听他们已经醒来,端了一盘食物果子进来。 郑雷赶快起来,与翠莲两人急急穿上衣服,三人就坐在池边,吃起食物来。 娇丽丝则拿着一个果子在手里,咬了两口后,就一直呆呆的望着翠莲傻笑。 翠莲被她笑得脸泛红云,嗅道:“小鬼,你看着我笑什么呀?” 娇丽丝摇摇头道:“我真是从来亦没有见过。” 翠莲知道她没有好话,低垂粉颈不敢再问下去了。郑雷则在一旁,只是望着她们傻笑。 三人吃罢笑着走到前洞,打开洞门,三猿亦随着跃出大树,果然己日薄崦嵫,又是黄昏了。 三人三猿就坐在树梢尽情赏玩,看着秋雁横飞,鸟雀归巢。这人迹罕至的密林中,却成了他们几人世外桃源般的仙境。翠莲望一阵四周山形地势以后,沉吟一阵道:“哥哥走乱石阵的洞门什么时候开?” 郑雷道:“那一次来的时候,洞口是在睡梦中就开了,可不知是什么时辰?” 翠莲道:“你去看看,现在洞门也许开了。” 郑雷纵身下树,果然不久手里拿着银牌,又雀跃出来,娇丽丝顽皮地伸手接过来就挂在颈上,银牌长长的吊在她膝前晃来晃去。 郑雷望着翠莲道:“翠妹妹,你怎么想到洞门现在会开?” 翠莲莞尔一笑道:“我想那瓷盘归放原位后,洞中所有的门都应该大开,不应该惟独去乱石阵的洞门是例外。 郑雷“啊”的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当瓷盘归放原位的时候,我就从没有到后洞去看过,这样我们从乱石阵回去就方便多了!” 翠莲仰望天色,已经是沉沉黑夜,她站起道:“哥哥,我们走吧!”她拉着郑雷,就沿树梢向前风驰电掣而去。 大约是二更末,他们二人又到了昨天会面的大树后,一切似乎全没有变,只是昨晚化去的两具尸体,已经再也找不出痕迹了。 二人守候一阵,今晚上似乎特别平静,没有发觉有人前来,向前不多远突然听到远处这处传来阵阵近似疯狂的哭泣声,转对郑雷道:“这深更半夜如此的哭声,我们要不要赶过去看一下。” 郑雷道:“既然适逢其会,那有不去看之理。” 二人循声而去,奔行了十几里,声音是从一个悬崖传出,二人转过去,只见一个既可怜又悲愤至于疯狂之人。 他一阵愤恨而抱怨的哭泣之后,他两手伸到那女子的下体,双手涂满了腥红的浓血,抖颤着举到自己面前,断断续续的哭道:“我不是不爱你……血……血……为什么你们只有血?……天……天呀!” 你为什么生我?为什么注定我孤独?……死……死!疯狂的死!为什么不叫我死?…… 听了这些断断续续的话,翠莲无法猜得出这男子是谁?要说这女子是他害死吗? 看他这种疯狂哭泣的样子又不像。要说这女子不是他害死的吗? 但这堡垒中只有他一人。 那男子听来哭声悲惨,而血红的双手,挥空乱抓乱舞,看来他就像负伤哀号疯狂至极的一头猛兽,陡然抓住那女子的双足,“哗”的一撕…… 翠莲只吓得一声惊叫,真气陡然涣散,“拍”的一声,就从堡垒墙上摔了下来。 郑雷先听到堡垒里,传出疯狂的哭喊声之时,就悬心吊胆,惊惧地觉得事态不寻常,加以昨晚两个中化尸暗器的死亡阴影,始终在他心中不散,所以当翠莲惊叫摔下时,他惟恐翠莲遭遇不幸,不顾一切快逾惊风的凌空掠至,双手抱起翠莲,回身狂奔。 翠莲在郑雷怀里亦吓得呆了,她不知郑雷还有什么特殊发现,只觉得郑雷突然变了一个人,纵跳如飞,矫健轻灵俱倍愈往昔,翠莲就好像在云端里似的,让郑雷抱着飞奔回去。 一口气奔到密林边沿,突然郑雷一阵失常的哈哈大笑,两手一松,幸而翠莲挺腰站住,没有摔倒,而郑雷捧腹笑了一阵,突然不声不响的倒在地上。 翠莲伸手向郑雷一探鼻息,陡地大吃一惊,原来郑雷早已死去,翠莲只感一阵天族地转,颓然晕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翠莲悠悠醒来,她忘了自己置身何处,但经山风一吹,夜凉如水,神志又渐渐清醒,她才想起刚才的一幕,两眼一睁,首先闯进眼帘的,就是一个银光闪闪的高大身影。 她猛的一征,仔细一看,原来神龙行云正蹲在郑雷身旁,她知道郑雷已死,此时她理智全失,生死不顾,跃身站起,“呛啷啷”拔出长剑,剑芒陡涨,剑光万道,“嗖嗖……” 一连就向神龙行云攻出八剑。这一舍死忘生,只攻不守的八剑,声势确实惊人,只见霞光闪闪,万朵剑花,尽在神龙行云要害之间盘旋。 神龙行云武功虽高出翠莲甚多,但亦为这八剑攻得手忙足乱。 只怕拼命,翠莲八招得势,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左插花,右插花,上天入地,下海腾蛟,一波三折”,又快逾电光石火的攻出五招。 只听“喳喳”两声,想不到神龙行云的襟袖,竟被翠莲长剑刺破两大块。 刘翠莲简直像一头怒狮,她简直不像是一个人,更不像往日温柔娇美的刘翠莲,郑雷的死完全使得她疯狂了,她发出了一个人平常不能发出的潜能,她疯狂的一阵狞笑,剑舞如山,光芒似海的一陈划空的劲声,瞬间她又攻出了十数招。 幸而神龙行云身法奇快,旋风般的银色身影,抢手攻上,手指如戟,遥遥点在翠莲左右肩井和期门穴上。 翠莲像一块断石一样,手中剑一松,呛啷落地颓然而倒! 第五十五章 错综复杂 翠莲眨眨眼醒来,一看三猿和娇丽丝都坐在她身旁愣愣的看着她。 她脑子好像被重锤一击似的,一挺腰就坐了起来。她觉得这情况大异寻常,但一时间脑子好像是张空白,又想不出什么不对,向周遭一看,不见郑雷。 于是,她一片模糊的记忆,开始渐渐清晰起来了! 娇丽丝看见她醒来,泪珠如线,喉头哽咽,一时间只知道哭,讲不出话来。 翠莲急叫道:“三妹!大哥哥呢?” 娇丽丝呜咽半天,才吃力的迸出几个字:“不,不,不见了!”说罢,她伸手递过来一块两掌大的石块。 翠莲对她递过来的石块,根本不在意,一看自己现在身在前洞,她陡地跃身站起,猛然想起郑雷说过的,也是她自己曾亲睹的化尸,她悲愤至极的叫道:“是不是化了?” 她说罢就想奔出洞去,刚跃过石桌,她才发觉洞门已闭,她又回身跃到石桌前,一看瓷盘又不见了,她突的跪在地上,叫天呼地的哭号道:“我要出去!我要哥哥!” 她简直疯狂了。 母猿只知道流泪,娇丽丝人又小,又没有力气阻拦她,只是站在她面前,流着泪道:“大姊姊,大哥哥没有化,是不见了!” 翠莲停下来,杏眼圆睁的望着她道:“他明明死在我旁边,怎么会不见了?” 娇丽丝愕然一怔道:“大哥哥死了?他没有死,大姊妹你看看这个。”她又递过石块。 翠莲接过石块,低头一看,石上是用指力草草的刻了四个字:“三月愈归”,翠莲再翻过后面看有“母方”两字。 翠莲看过这石上的字以后,一半是惊,一半是喜,但是她想不透郑雷为何得以不死? 郑雷的妈妈如何是神龙行云的敌手,能从神龙行云手里救去郑雷? 总之,她一脑子的疑惑,一时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她向娇丽丝问道:“这石块从何而来?” 娇丽丝自从郑雷失踪以后,已经伤心了半夜,早已悲痛欲绝,现在她看翠莲神志已清,她觉得这洞中无可凭依,只有翠莲是自己的亲人了,她依偎着坐在翠莲怀里,可怜兮兮的道:“母猿听到叫声,把我叫出洞去,在林沿发现你躺在地上,在你的胸腹间放着这石块。” 翠莲抚慰着她道:“你还发现别的什么没有?” 娇丽丝沉吟一下,指指地上道:“还有你的剑,别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翠莲低头沉思,久未作声,娇丽丝于是又仰着小脸道:“大姊姊,你怎么知道大哥哥已死?你又是怎么负伤不起的?” 翠莲才慢慢追忆着,将她在堡垒中所见,以及郑雷抱着她狂奔,一直到林边发现郑雷倒毙,及与神龙行云拼命大战,被点穴晕倒的详情,几乎是一字不漏的娓娓道出。 娇丽丝听完以后问道:“大姊姊,你能从这经过当中,想得出大哥哥是怎么负伤? 妈妈又怎么能将大哥哥救去呢?” 她也跟着郑雷叫妈妈了! 翠莲茫然而愁怅地道:“这个,我一点都想不出来。” 娇丽丝侧首想了一阵道:“大姊姊,这样可好?小妹来问,你来答,我以为你有经验,有时从很多问题中,可以找出一个结果来。” 翠莲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娇丽丝又道:“堡垒中那男子,是谁?” 翠莲很快的答道:“不要说,我没有见着他的真面目,就是见着了,我也不认识他,又能知道他是谁?” 娇丽丝紧接着问道:“那些女子的死,有什么可疑之处?” 翠莲道:“可疑之处太多。” 娇丽丝问道:“你看她们是强奸至死,还是被杀害?” 翠莲此时亦毫无羞意的道:“要说不是强奸,那男子和死的女子全是裸体,而且女的都是下体血污狼籍,可是我又没有看见那男子强奸,而且就是强奸,那男子难道长的是刀不成,怎么会一个个都是同样的死法?” 停了一停又遭:“你要说是杀害,那男子手中又无兵刃,而且又哀号痛绝。” 娇丽丝又问道:“你想那男子是好人还是坏人?” 翠莲摇摇头道:“我想他不好亦不坏,是一个狂人。” 娇丽丝道:“他撕杀女子,你亦不认为他是坏人?” 翠莲道:“你忘了我说过的当时的情景了?我想他是个疯子。” 矫丽丝道:“他既是疯子,为何有那些女子跑进秘堡去送死?” 翠莲道:“疯子只是一个假定,那些女子毫不反抗而遭惨死,则无法解释。” 娇丽丝道:“你认为那疯子,有没有是神龙行云的可能?” 翠莲道:“很少有这可能。我知道你一定会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所见过的神龙行云,认来没有这种疯狂和神志不清的模样。” 娇丽丝道:“你认为大哥哥是在何时负伤?” 翠莲沉吟道:“这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在救我之前,已经负伤,他为了免使我亦受害,所以他不顾一切的救我离开,一个就是在抱我之后,堡垒中发出伤我的暗器,正好被他身子抵挡住了!” 娇丽丝道:“你想,堡垒中那男子如果穿上衣衫,再追你们来得及吗?” 翠莲道:“据当时郑雷所奔驰之速,除非他知道我们逃离的方向,不然决无法追上。” 娇丽丝道:“如此说来,以后出现的神龙行云与堡垒中那个男子,应该是两个人?” 翠莲点点头道:“不错。” 娇丽丝道:“你既被神龙行云点穴,为何得以不死,而自动痊愈?” 翠莲道:“点穴法中,有一种限时点穴法,被点之人到时会自动解穴苏醒。” 娇丽丝惊疑道:“你说得出,神龙行云为何不肯置你于死地?” 翠莲急得只摇首道:“你别问了,这后面全是无法解释的问题,就是妈妈救去哥哥,我亦不敢全信。” 娇丽丝又道:“大姊姊,大哥哥要没有了,我们三人怎么办?” 她的意思是连金凤亦包括在一起。翠莲咬牙哭道:“那我们就等他三个月吧!” 娇丽丝呜咽道:“大婶姊,大哥哥不回来,我不想长大了!” 翠莲劝慰她很久,她们都爱郑雷,当然她们最后一切还是依照郑雷的意思行事,翠莲因为已到回古刹的约期,所以最后告诉娇丽丝要她安心住在这洞中,她不久会来看她等话后,就拿着银牌率领三猿,与娇丽丝洒泪而别。 翠莲经过石梁到乱石阵,把银牌交母猿保管,然后在母猿引导之下,走出乱石阵,循着郑雷的来路,在当天夜晚,回到古刹。 她与金凤商议以后,才将经过情形详详细细的报告了陈平和王宛华,最后她向陈平跪下哭求道:“不管郑哥哥在是不在,莲儿都是外公的外孙媳妇,外公之命,莲儿不敢不听,但郑哥哥一日不回,莲儿一日心神难定,所以自今日起,莲儿辞去军师之职,望外公体恤莲儿,俯予赐允。” 翠莲这番话,说得既沉痛又委婉,陈平与王宛华相视愕然,但左思右想却又想不出谁能出代翠莲,于是陈平道:“莲儿,你两次挫敌,所以三日来这儿都非常平静,在我心里,实在找不出可以与你相比的人,我想在雷儿未回之前,你暂时多休息,尽可不必问事。” 翠莲仍跪地不起道:“不,莲儿与凤妹麟弟已决定,暂时离此。”说罢呜咽不止。 陈平和王宛华同时惊讶道:“你们要去何处?” 翠莲泣道:“我们准备去阴阳泉洞,与娇丽丝在一起,等候郑哥哥。” 王宛华急道:“要是雷儿不回来呢?” 翠莲俯首泣道:“那莲儿只有负师父教养之思了!” 王宛华微怒道:“那你就全不以天下苍生,武林兴亡为念?” 陈平喟叹道:“莲儿不过是一女子,我们不能以大义苛责!” 翠莲伏身在王宛华足下道:“师父,你知道莲儿与郑哥哥已有夫妇之实,而郑哥哥是为救我而失踪,我哪有心事来运筹帷幄,岂不将白白送些性命!” 陈平捋须叹道:“莲儿,你起来,你的想法很对,我们不能硬将这重责大任,压在你的肩上,那样于事无补,你准备何时离去?” 翠缓缓站起礼道:“少则一旬,多则半月,莲儿就将与凤麟姊弟同时离去,而莲儿军师一职,我推荐丐帮长老多九公担任。” 陈平点点头道:“我亦作如此想。” 翠莲继道:“在莲儿离去之前,有一些安排,而且我准备撰写一篇武林大事分析,写就之日将交与多九公保存,作为对付神龙行云的一点浅薄贡献。” 陈平叹道:“莲儿,外公真恨不你是男儿身!雷儿有你,真是齐天之福。他亦无天折之相,我想他不会死,盼望你们早早回来,共为武林立千万世不朽之基业。” 翠莲道:“多谢外公,但愿如此!” 于是她又向陈平和王宛华再拜后,即告退辞出。 在十二天当中,翠莲已经准备好入山应用各物,也写好了她那篇洋洋大观的敌我形势分析和作战指导。 一切都在极机密的状况之下进行,这十二天当中神龙行云亦未大举进袭,但翠莲嘱咐欧阳态所监视的那两个大汉,都曾两次深夜到翠莲住所探视。 在翠莲未明了他们目的之前,都故意将他们放走,但在翠莲她们准备秘密离去的前一晚,两个大汉都突然失踪。 这是令翠莲十分震惊的事,她虽然不能确定他们的失踪与自己离去有关,但她凭空多了些猜测和疑虑。 可是她一切仍系照原来计划进行,她们的离去,只有几个必须的人知道,在深夜三更时,她和金凤金麟都整理停当,然后坐着欧阳杰亲自驾的马车,出了古刹的戒备区域,舍车步行,绕道到了后山,连夜攀山急行。 这一次她们带了欧阳杰随行,也是翠莲为了要他熟悉这条秘径,作了如此的一个安排。 在次日天亮不久,她们已经远远望到乱石阵,金凤欧阳杰他们,虽然听翠莲讲过这乱石阵的神奇,但这乱石阵从外面看去,亦不过是普通的一座石山而已,他们摇摇头,真想不到这乱石山却有玄妙莫测的神秘。 金麟正是孩童之年,玩性最重,他听小人国的女王娇丽丝在洞中,还有大小灵猿,而且阴阳泉洗了可以快点长大,这些都使他非常向往,所以他一看到乱石阵,就一个人先往前奔去。 他奔前不远,就停身挥手叫道:“翠姊姊!快,前面有人打架!” 说罢他就先冲了过去。翠莲金凤欧阳杰三人,跃身就随后前追,离乱石阵不远,翠莲已经看清楚,三猿正在跟失踪的两个大汉激战,此时金麟已经加入战围。 翠莲立教金凤欧阳杰把背上包袱取下,拔出兵刃,她嘱咐二人道:“这二人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逃去,能捉则捉,不能捉亦决不能留活口。” 于是,三人立即取包围形势,一拥而上。 这秘径既然被两个大汉发现,事关武林存亡,三人一拥一而上就是险招绝着,频频如急风骤雨施出。 不出二三十招,两个大汉凭着两双肉掌,显然已经险象环生,守多攻少。 但是,集四人三猿之力,对这两个大汉一时间看来并无必胜之把握。 这两大汉,既有如此高的功力,想来应该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士,但广见多闻的欧阳杰却不认识他们。 虽然他们效力紫云山庄。 一个叫张彪,一个叫李胜,但早就预料他们使用的是假名,如今一战,更加证实无误。 这两个大汉虽然与金凤姊弟曾有一面之缘,但因现在金凤姊弟装束殊易,亦长高了一些,而且在古刹时,二人总是避讳他们,所以如今见面就战,两个大汉亦没有认出他们。 又激斗了二三十招,两个大汉已经逼得大汗淋漓,衣衫被挑破了几大块,但仍咬牙苦撑。 此时,翠莲才发现-件不平常的事,如果以武功来说,欧阳杰的内力掌法,都还超过翠莲三人,但一直到现在,翠莲才发现他未尽全力作战。 翠莲娇斥一声道:“欧阳总管!”欧阳杰明白翠莲的意思,但他并未对翠莲作答,他问两个大汉道:“二位仁兄,何必暗藏兵刃不用呢?” 原来欧阳杰早已发觉两大汉,衣衫胀得鼓鼓的,暗藏有软性奇形兵刃,他有意逼他们使出兵刃,使用这种奇形兵刀的人武林中寥寥可数,他想也许能从奇形兵刃上,可以认出这两大汉是谁? 翠莲已领会了欧阳杰的意思,在江湖上只要互相能提名道姓,就有如故的侠义之风,所以欧阳杰如果认出他们是谁,那么他们的来意,就很容易让他们自动供述出来了,不然人死了又何补于事呢? 于是翠莲一示意,人猿一致加紧逼攻,剑光洒地,掌影翻飞,两大汉就是想抽兵刃亦抽不出来了。 一阵狂风暴雨逼攻之后,翠莲同欧阳杰又故意松一阵,其意就是在给予抽取兵刃的机会,两大汉全身汗湿,但宁可苦撑,他们亦不肯亮家伙。 攻势一懈,两大汉陡然硬逼出三拳六掌,同时踢出八腿,一声:“走!”。 就往外冲。 可惜只冲出一人,短发如刺猬的大汉,正好到翠莲和欧阳杰之间!被一剑一掌的迎逼,只震得逆血翻捅,险些踉跄晕倒。 幸而翠莲意在一网打尽,所以翠莲同金凤立刻纵开,母猿亦跟着跃离当场,剩下欧阳杰和金麟都是空手,两只小猿只不过聊胜于无,压力大减,短发大汉才总算松了口气,勉力又支持了下去。 浓须大汉,见同伴未冲出,又回身杀来,刚刚与翠莲等遇上,于是打成了两堆。 对这浓须大汉的重返,以及二人的始终不亮兵刃,看来是避免别人认出他们,而连想到他们的幕后人物,这种坚守江湖道义的行为,深为翠莲和欧阳杰所赏识。 于是,翠莲先前志在除去二人,避免泄漏秘径的心理,顿然希望能知道他们的来意,如不妨碍与神龙行云之战,放他们一条生路亦未尝不可。 因此,翠莲手下一松,故意逗引返回浓须大汉道:“阁下何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肯显露身份呢?” 大汉不答,欧阳杰也在对短发大汉道:“老子要宰了你,照样能知道你是谁?” 短发大汉亦照样是闷声不响,翠莲又对她们围攻的浓须大汉道:“看阁下是江湖赫赫有名之士,既未服下药,又为何甘心作神龙行云的走狗呢?” 浓须大汉道:“丫头!你胡说,老子岂肯供神龙行云驱策?” 翠莲心中暗暗好笑,姑娘的激将法不怕你不说实话。 翠莲怒道:“然则,你为何而来?” 浓须大汉道:“丫头,你心机再多,也别想从我口中套出一个字?” 翠莲冷笑道:“看剑!” 一套淫魔王宛华嫡传的“狂乱披风剑法”,如暴雨梨花晴天霹雳般猛攻而出。 第五十六章 武林双宝 本来战斗就是求胜,但是在乱石山外这场战,是要逃的逃不了,要胜的又惟恐留不下活口,留下活口又怕他们恼羞成怒,三缄其口,不肯说出秘密,于是就成了不胜不败之局。 这场战斗在两个大汉看来,是死多活少,而翠莲和欧阳杰则一时想不出一个最佳的结果,只好一直拖下去。 如此,却苦了两个大汉,被围攻得浑身大汗,衣杉全湿,已经是精疲力尽,难以支持了! 倏然,四山传来一阵阵乐调之声。 谁也不知这声音的来源? 亦无法分辨是出自琴还是出自箫? 这韵调使得人感到震惊和茫然,虽说不出这声音有什么力量,但大家一听,都怔住不打了。 这声音亦远亦近,似弱实强,仍不断的传来。 两个大汉首先坐在地上运功调息,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为何要如此,只是在乐声中他们下意识地如此做了。 片刻之后,其余之人也都盘坐在地,连三只金丝猿,亦怔怔地安静的坐在一旁。 这乐声时如龙吟狮吼,时如怨妇夜泣,或若清风拂林,或若微雨湿花,极尽千变万化之致。 当众人都如沐春风,全心灵与乐声融合一致之际,倏然乐声戛然而止。 两大汉一扫刚才疲惫之象,一转身,一个纵身飞跃就向南逃去。 当翠莲恢复了自我时,正待跃身往追,母猿伸手拉着她,“叽叽”急叫,往乱石阵中拉去。 翠莲这一惊非同小可,她以为乱石阵中已经窜进敌人。 于是,她一挥手道:“快随灵猿进阵!” 当她们抵达阵中心石洞时,母猿从洞中拿出银牌,放在桌上,翠莲则四处巡视,不见任何异状,但只好看着母猿的动静猜忖。 母猿放好银牌,又拿出食物与她们吃,它又包好一大包食物,看来是准备送给娇丽丝的,翠莲看它这些动作,猜想是午时快到,娇丽丝已经缺乏食物,如若午时一过,她们就必须等待明午才能过山了。 吃罢食物,翠莲叮嘱欧阳杰一番话以后,正好午时洞开,乱石阵天朗气清,翠莲即嘱欧阳杰离去,她们即鱼贯入洞,又将银牌携走,洞口封闭,乱石阵又恢复混沌景象。 翠莲在前,刚刚走到石梁洞口,从如网的藤萝小桥过去,只见石梁上一个肌肤红润的裸女,长发放肩,粉手里挥舞着一具琶琶,在状似在石梁上来回的翩翩起舞。翠莲惊叫一声:“三妹!”人已经拨开藤萝窜了去出。而两人在石梁上就拥抱在一起,欢呼跳跃,娇丽丝更是喜极,金凤在洞口叫道:“你们别乐极生悲,摔下而泣哭。” 翠莲和娇丽丝笑着分开,望望深不见底的谷下,两人都拍拍胸脯,翠莲望着娇丽丝道:“你可别再长了,再长我们就要叫你大姊了!” 两人手牵手的就笑着走过石梁去,众人都高高兴兴的跳跃而过,四人三猿刹时都到了阴阳泉洞。 她们到了前面宝殿,把洞门关闭,就坐了下来,金麟则始终眼睛都不眨的,望着已经长得与他差不多高的娇丽丝,娇丽丝被望得不好意思起来,把两手交叉的抱在胸前道:“麟弟弟,你死盯着我干什么?” 金麟显得有点窘道:“以前我叫你小妹妹,你现在叫我麟弟弟,我该叫你什么呢?” 翠莲道:“小鬼,叫姊姊好了!” 翠莲取出带来的一身绿色劲装,与娇丽丝穿上,又替她梳理好秀发。 金凤才顺手从娇丽丝手里拿过琵琶,拨弄一下琴弦,哑然地只“崩”的一声,她运功五指,修的一弹,陡然发出一声极为清脆嚎亮的声音,她猛然惊叫道:“这是玉石琵琶呀,三妹,你从什么地方得来?” 娇丽丝因为翠莲在给她梳头,她无法扭过身来,只哼哼道:“就是这洞里的……” 金凤不等她说完,又惊叫道:“这玉石琵琶非常人能弹奏,三妹你会弹吗?” 娇丽丝道:“胡乱的会弹一点。” 金凤讶异道:“什么!你能弹奏?” 翠莲对金凤的连番惊叫,觉得非常诧异,她替娇丽丝挽上一个盘龙髻之后,立刻回头问金凤道:“一个玉石琵琶有什么了不起,你大惊小怪干什么?” 金凤道:“玉石琵琶也许不希军,但如果能弹奏成调就了不起,三妹,刚才你是不是在石梁那儿弹奏?” 娇丽丝道:“是的呀,弹得不好,二姊别见笑。” 翠莲亦不禁惊讶道:“刚才是你弹奏的?” 娇丽丝浅笑点头,金凤立把玉石琵琶递给她道:“你弹一弹试试看。” 娇丽丝抱在怀里,只弹了两个小节,一阵阵声音,在洞里萦回了好一阵,仍余音袅袅。 此时,翠莲已经将娇丽丝另一个盘龙髻挽好,金凤从娇丽丝怀中,夺过玉石琵琶,递给翠莲道:“大姊,你弹弹看?” 翠莲运功拨弄一阵,跟金凤刚才拨弄一样,只发出暗哑的“崩崩”之声,她不禁纳罕道:“难道三妹的内功,还比我们强不成?” 金凤道:“郑雷教给三妹的内功口诀,才不过一个月,当然不会比我们强,我想这与三妹的天赋和洗阴阳泉有关。” 翠莲因而想起自己洗了阴阳泉,情不自禁的与郑雷欲仙欲死的一幕,而娇丽丝洗了则若无其事,而又能增加功力又能长大,这就是天下往往有很多宝物,亦因时因人才能出现,这只能说是天意了! 于是,翠莲望着金凤道:“二妹,你好象知道这玉石琵琶,是一件宝物似的?” 金凤道:“大姊,你难道不知道,在商朝的时候,姜子牙火烧琵琶精的故事?” 翠莲恍然道,“啊!对了,那就是一具玉石琵琶,难道就是这一具?” 金凤道:“是不是这一具,当然无从稽考,我只知道在两三百年以前,和这玉石琵琶同时出现武林,还有一件宝物,我一时想不起来了,当时并称为武林双宝。” 翠莲拿起玉石琵琶翻来覆去的着道:“这上面还刻了四个字,你认不认识?” 金凤道:“我早看到了,这四个字写得古里古怪,我看了半天没有认出来。” 翠莲和娇丽丝并头看看,看了好一阵,翠莲才道:“这四个字是‘行云流水’。” 金凤两只雪白的手,虚空一击道:“啊!我想起来了,武林双宝是‘玉石琵琶神龙剑!’” 翠莲道:“为何我说出行云流水,你就突然想起武林双宝来了?” 金凤道:“你没有想到呀?这不知是偶然,还是巧合,这又是神龙行云呀?” 翠莲忖:“对呀!神龙剑,这玉石琵琶上又刻有行云流水,岂不正是神龙行云?” 因此她道:“一个神龙行云是人,一个神龙行云是代表两件宝物,但不知他们为何如此巧合?”金凤回眸问娇丽丝道:“三妹,这玉石琵琶你在这洞里何处发现的?” 娇丽丝道:“这洞中左右有两间小小洞室,两个洞室里都盘坐有一具完整的骷髅,左面一具骷髅我没有看见什么,右面这一具怀里抱着这一具玉石琵琶,我还在他室内找到一个铁箱,箱中有一个铁箱,铁箱中有一本完整的乐谱。” 金凤道:“你刚才所弹的,就是照那乐谱上的乐调?” 第五十七章 六亲不认 娇丽丝道:“不全是,我们小人国大多擅长歌舞,我刚学了两三天,那乐谱上的我只记下了一部份,另外夹了些我原来记得的乐调乱弹一阵。” 翠莲恍悟道:“怪不得,我们听你奏出来的乐声,没有系统,缺乏连贯,使人有如山阴道上,应接不暇,生硬突变之感!” 金凤道:“三妹,你弹的时候,是不是想呼叫母猿?” 娇丽丝道:“它已经两三天没有来了,一方面我食物已经快完,一方面我感到寂寞,所以我弹琵琶时,就自然而然的有股思念它之情,同时我亦想用琴声呼唤它。” 金凤道:“你弹了一阵,不见它出现,你是不是先有点激愤,以后又感到无限幽怨?” 娇丽丝微感讶异道:“二姊,你怎么知道?” 翠莲笑道:“你的琴声中,有时如龙吟狮吼,有时如怨妇悲诉,可让二妹这鬼精灵听出来了!” 金凤道:“三妹,你把洞门打开,我们再到洞室中去看看。” 翠莲道:“你是不是想找神龙剑?” 金凤道:“当时玉石琵琶神龙剑是同时出现,我想玉石琵琶已经重现武林,说不定神龙剑亦在这洞中。” 翠莲道:“一柄剑那么大,三妹既然未见到,想必不在这洞里。” 此时娇丽丝己将瓷盘放上,洞门全开,金凤一面向右边洞室走去,一面道:“这洞从乱石阵中的来路门上,有神龙行云图,这瓷盘上亦是以神龙行云图为记,我猜想这神龙剑一定应该在这洞中。” 她们三人走进右面洞室,一看床上坐的那具骷髅,大概是因为娇丽丝取玉石琵琶时的震动,已经垮做一堆,她们在室中穷搜一遍,也没有什么新发现,金凤则望着那堆骷髅在沉思不语。 娇丽丝道:“二姊,你看什么?” 金凤道:“你们看出来没有,这是个女子。” 翠莲同娇丽丝经她一提醒之后,当然很容易看出金凤说得不错,双双的点点头。 金凤又道:“你拜过师没有?” 娇丽丝摇摇头,立刻跪下叩拜起来,金凤扶起娇丽丝后又道:“这边是女的,那边洞里一定是个男的,神龙剑应该在那面。” 于是三人又急急转到左边洞室,床上盘坐的骷髅仍是那个的模样,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男子,但同时亦看清他手中背上却元宝剑,她们在室内找遍了,全没有神龙剑的踪迹。 她们最后在床下找到一个同样的铁箱,但铁箱很小,根本没有装着宝剑的可能,虽觉不可能,但她们仍想法把它打开,里面是一个小绢本,上面写的是篆字,金凤问娇丽丝都不认识。 翠莲拿过来看了一阵,不禁大惊道:“这是‘神龙不传之密’六个字呀!” 她们翻开这个小绢本一看,里面尽是些吐纳练气的秘诀,她们一时也看不懂,但从这小绢本的出现看,“神龙剑”应该在这洞室中。她们再仔细找了一阵,所有石壁地上,全敲击了一个遍,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她们又到外面殿中找了很久,也毫无下落,于是她们只好放弃寻找,又坐下来谈论着。 她们谈论了一阵,吃过晚餐,金凤就吵着要去看看郑雷失踪之处,本来大家在一起,娇丽丝又已长大,应该是非常高兴的,但是就因为少了一个郑雷,一切都显得那么落寞和凄怆,于是四人三猿都相偕出洞,洞外已经是夜色正浓了! 翠莲和娇丽丝在前,她们轻轻掠过树隙之间,七个黑影,迅捷的往林沿奔去。 翠莲到达那日被神龙行云点穴晕倒之处,她指着远远罩在浓雾中的峰顶,又简要的重述那晚经过情形一遍,她在叙述时,先还能强自沉着,但到后来她亦叹咽难以成声,众人亦唏嘘饮泣! 静静的夜,山风飒飒,加上她们这极为悲切的暗泣。 显得这深山荒野之夜,更加恐怖和悲惨! 忽然娇丽丝止泣悲声道:“二位姊姊,我弹琴连母猿都能听出在呼唤她,我想我现在就在这儿弹琴,如果郑哥哥或者他妈妈听到了,一定知道我们在想念他。” 金凤道:“但不知他们能不能听到呢?” 娇丽丝道:“管他听不听得到,我弹了他总有听到的机会,总比不弹好!” 翠莲沉吟道:“妈妈要照顾郑哥哥,又要照顾在神龙行云控制下的芳芳姊姊,我想他们不会住得太远,三妹弹起来定有听到的希望,但是怕引来神龙行云,发现了这秘密的宝洞,一且来争夺这武林双宝,我们几人现在还没有抵御他的力量,如果双宝被他夺去,岂不如虎添翼,贻祸武林?” 金凤是一心只想郑雷,没有翠莲那么多顾虑,她抢着道:“你错了,我们和欧阳总管两个大汉听了琴声,既不能辩琴声的方位,亦完全受琴声控制,则盘坐不动,我想神龙行云就是听到了,还不是一样。” 翠莲道:“你没有发觉,三妹弹出的琴声,视人的功力深浅感应本同,三妹琴声刚一停,那两大汉就能立即纵身而逃,我们就要稍晚才能恢复自觉,如此看来,神龙行云比两个大汉的功力更为高深,三妹的弹奏对神龙行云是不是发生作用,还很难预料?” 娇丽丝亦是一个热情如火的女子,她几乎是不顾一切的,甚至用生命去换回郑雷都可以,她突然庄重地道:“大姊,你不要担心,我到远远的地方去弹,神龙行云就是能听出来,他不一定就能找到我们住的洞呀!” 翠莲其实何尝不想郑雷,她无可奈何的只好点点头,于是娇丽丝就向龙虎山相反的山边奔去,大家跟在她身后,跑了数里,娇丽丝才跃身到一橡树上,盘膝坐定,拨开琴弦,一阵哀怨如深闺细语,缠绵宛转的琴声,远远的传了出去,娇丽丝遥遥热,用琴声向郑雷倾诉出无限相思之情后,又含悲饮泣的回到洞里。 她们都希望郑雷能听到这琴声,但谁又知道郑雷听到没有呢? 在这种心理之下,大家都愁苦难眠,但是谁亦不肯出声讲话,都愿愁苦深深埋藏在这静寂的长夜里。 娇丽丝更是终夜翻读着乐谱,时而轻轻的拨弄着琴弦。 最初娇丽丝不知玉石琵琶的功用时,对于乐谱亦没有仔细看,但她本来就是弹琴能手,所以她只要随意翻阅一下,就能弹奏成章。 如今,她既然知道玉石琵琶是宝物,当然会联想到这乐谱必然亦是一件宝物,所以她回洞以后,一直彻夜不寐的在研读乐谱。 她把这薄簿数十页,绢制的乐谱读完一遍后,即为这乐谱的精奥,玄妙,神奇,伟大……而惊奇赞叹不己!使得她更加精力百倍,频频弹奏不息。 已经天亮很久了,翠莲叫三猿回乱石阵后,取出食物,才走到娇丽丝身后柔声道:“三妹,吃点食物,你该休息一下了!” 娇丽丝猛然回身,抱着翠莲双腿哭泣起来,翠莲蹲下身去,抚着她的头,理着她鬓边的乱发道:“三妹,你怎么哭了?” 说着,她亦不由淌下眼泪。 娇丽丝仰着泪脸笑道:“大姊,我太高兴了!”金凤金麟一看娇丽丝又哭又笑,这个时候有什么值得高兴而流泪的? 以为她想郑雷想疯了,于是双双跑过来摇着娇丽丝道:“你别死心眼,想开一点,你是不是想疯了?” 娇丽丝抱着琵琶站起来,笑嗔道:“谁疯了?你才疯了呢!” 金凤道:“你没有疯,为什么又哭又笑?” 娇丽丝拿着乐谱一扬道:“郑哥哥只要能听到我的琴声,我保管他很快的就会回来。” 金凤从娇丽丝手里拿过乐谱,翻开看了一阵,里面翻来覆去的尽是些“宫商角羽……”还有些很复杂的符号,金凤是一窍不通,问道:“这就是你研究一晚乐谱的收获?” 娇丽丝得意的点点头道:“这乐谱里简直是包罗万象,不论疗伤逼毒,克敌制胜,迷离幻化,极尽千变万化之能,几乎是无奇不有,我起先一点都没有看以来。” 翠莲和金凤姊弟三人,把乐谱又看了一阵,金凤道:“就是这些宫商符号的东西,有这么大的作用?” 娇丽丝道:“这玉石琵琶虽然是一宝,但如无这乐谱上独成一格的曲调,是无法相得益彰的。” 金凤道:“那你如何能使郑哥哥早些回来?” 翠莲道:“你是不是用琴声替他逼毒疗伤?” 娇丽丝道:“是的,我昨晚弹的那种曲调,虽是柔情似水,可以勾起他相思之情,但是如果他伤重无法回来,岂不又加情伤,反而对他有害无益,我研究了一夜,觉得只有用琴声助他疗伤,促成他早日痊愈回来。” 翠莲道:“这是音响武功中最高的境界,三妹你是后来居上,我们大家都要为你预见的成就庆贺,亦为郑哥哥庆贺。” 娇丽丝颜如晓日的道:“不,这成就应该完全属于郑哥哥的,他发现这洞,他接我来,没有他就没有今后的娇丽丝,我反正没有姓,我从今后就以郑哥哥的姓为姓,以后我就叫郑丽丝了!” 金凤则哭丧着脸。道:“如果他听不到,岂不前功尽弃?” 郑丽丝道:“我只要连弹三晚,我就知道他听不听得到。” 金凤憨态可掏的道:“不相信,哪里会有这么神奇?” 翠莲道:“你既然知道玉石琵琶是武林至宝,你为何连心灵感应声息相通的道理都不懂,如果三妹的修为火候已够,就决不会要三晚,只要一弹就心心相印,能彼此了如指掌,而且还能把郑雷找回来。” 于是他们四人相互拥抱,高兴得跳起来。她们匆勿吃过食物,郑丽丝洗过阴阳泉后,她们四人躺在一起,喃喃欢谈后,因为一夜的疲劳,很容易的睡着了。 醒后,郑丽丝又是不断的苦练,待又照后,她们又选择了一个高而不易发觉之处,让郑丽丝开始弹奏。 今晚所奏出的曲调,翠莲她们三人一听,就大异昨夕,宛如春风沐大地,一切呈现欣欣向荣之慨,她们全感到一片坦荡的心境,只感到心旷神怡,再无一丝哀伤幽怨之情。 郑丽丝一连如此弹奏三晚,她越来越越能意会神融,她不但能将弹奏的乐声远远传播出去,连她自己的灵魂都能随着乐声飞扬,她的心灵和神志,似乎已经接触到一个神秘而不可知的实体,那个实体,就是郑雷! 当弹到第三晚时,那琴声已经不再仅是如沐春风之感了,听到的人,有更加切实的感觉。 那琴琶声,就好象是无数温暖如绵雪白柔嫩的小手,贴着你的心慰贴托慰,使人有酣畅懒散飘然凌虚之感。 一这一晚,郑丽丝弹得比较久,当她停下来时,翠莲她们发现她,有呼吸起伏,娇喘呼吁之态,郑丽丝坐在石上,久未站起,办不言语,好象有点魂不守舍的模样。 这是前两晚上从来没有过的,大家都不敢打扰她,等了一盏热茶的时间,她微微移动着身子,金凤正想出声询问,只听一声裂帛脆响,她又急急的弹奏起来了。 于是,三人又退得远远的,让她继续弹下去,她们有个共同的想法,希望看到东方的曙色,只要看到光,就知道晓日必然会升起来了。 这一次郑丽丝的弹奏,显得与以前都大不相同,就好象久别重逢的恋人,说不尽的情话绵绵,道不尽的嘘寒问暖,时而如小儿女的天真烂漫,欢笑娇憨,时而如洞房花烛夜,极尽缠绵宛转,柔靡悱恻。 此时,弹的人和听的人,都完全融和在极度的喜悦同欢愉之中,但倏地琴声戛然而止,三人都奇怪的望着郑丽丝,好象看到她在擦眼泪。 金麟一跃到她身边道:“丽姊姊,你是不是找到郑哥哥了?” 郑丽丝道:“我有这个感觉,但这感觉好象很渺茫,远得不着边际!” 金凤亦走过来道:“那你为何流泪呢?” 郑丽丝沉吟道:“虽然我有很多解不开的疑问,但我已经能确定,他能听到我的琴声,他没有死,所以我喜极而泣。” 翠莲早已走来了,她此时才道:“三妹,你有什么解不开的疑问?” 郑丽丝站起道:“你们一定听得出我的琴声,我已经见到他了,但是他就好象在镜中一样,我能见到他,而无法真实接触到他,这琴声就是我的心声,他应该听得出来,但是他却象漠然不识似的,无动于衷,全不理我,我还体会不出这是什么缘故?” 翠莲道:“这成就已经够惊人了,回去吧!明晚再来。” 但是到次日天刚亮的时候,翠莲却肃容问郑丽丝道:“三妹,你今晚可不可以停止不弹?” 郑丽丝惊讶道:“为什么?” 翠莲道:“我们今晚上要去暗探龙虎山。” 郑丽丝道:“我已经快找到他了,我们每天晚上,在一定的时间内,靠我弹琴的琴声,我们就能作心灵上的契合,如果一晚上我不弹,那以后又得重作一番相互感应的努力。” 翠莲沉吟一道:“那我只好留麟弟弟一人保护你了!” 郑丽丝祈求地道:“大姊,你是不是可以不去,等把郑哥哥找回来,我们再同神龙行云一拼如何呢?” 翠莲摇摇头道:“你们不知道,我在古刹时扬言说来找郑哥哥。但在十天内,我写好一篇作战计划,交给丐帮长老多九公执行,因为我知道与神龙行云正面作战,是无法消灭他的,他用药物控制属下,他只要有下毒的机会,他的人力永远会强过我们,所以我到这洞里来,一方面希望找到郑哥哥,一方面是想用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能找出一个釜底抽薪,消灭神龙行云的妥当办法。” 郑丽丝道:“那为何一定要今晚去?” 翠莲道:“我的作战计划上,今晚是引诱神龙行云出战,所以我们必须趁此机会,一探那堡塔的秘密。” 郑丽丝道:“我弹了几晚都没有什么,二位姊姊请放心前去吧!”于是四人相偕出洞,打定方向,分头奔去。 郑丽丝牵着金麟,仍然向前几晚弹奏的小山奔去。 他们二人,没有了翠莲和金凤在一起,都显得活跃多了,金麟首先跳跃着笑道:“丽姊姊,你长得比我都高大了,为什么我到阴阳泉洗一下,翠姊姊就催着我起来。” 郑丽丝只是笑笑,不好意思回答。 金麟捏她的手一下道:“丽姊姊,你以前总不会吞吞吐吐的,就跟我们男娃儿一样,想什么就说什么,现在你大了却变得多了!” 郑丽丝道:“不是我不肯说,而是你们大人国的风俗习惯,与我们不尽相同,我怕大姊她们生气,所以不能象以前小的时候口没有遮拦了。” 金麟道:“丽姊姊,就是郑哥哥在此,我也是这样说,你虽然同郑哥哥好,可是我们亦是很好是不是?” 郑丽丝道:“是的呀!这有什么不对呢?” 金麟撒赖地道:“那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你为什么不肯说呢?” 他们已经到了小山,郑丽丝刚盘膝坐定,抱琵琶在手,金麟仍不断拉摇着她道:“你快说,你不说我不叫你弹。” 郑丽丝道:“我说了,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要听姊姊的话?” 金麟道:“你才长大几天,又学着翠姊姊那样老里老气的样子,丽姊姊,你还象以前小的时候那样,我会更喜欢你,好不好?” 郑丽丝点点头道:“弟弟,我到小人国去找个女娃儿来,叫她洗阴阳泉,长大了给你好不好?” 金麟接嘴道:“我只要好姊姊,小女娃儿我不想要。” 郑丽丝道:“你洗了阴阳泉的话,就会想要女娃儿,所以大姊不准你洗。” 金麟恍悟道:“我不想就不想,为什么洗了就会想呢?” 郑丽丝轻轻调弄一下琴弦道:“这我亦说不出一个道理来,我洗了就会长大,但是郑哥哥洗了就不会长大,只是想要女娃儿。” 金麟“啊”的一声道:“怪不得翠姊姊不准我洗,这就奇怪了,郑哥哥有了你们三个,还要什么女娃儿呢?” 郑丽丝抿嘴一笑道:“你不懂,我要弹琴了!”说着,几个似乎看得见的音符,从她手指间跳了出来。 “叫你不要学翠姊姊,又是这么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半。” 金麟埋怨着,就坐在郑丽丝的对面,他心里想道:“我不懂,我总有一天会懂!” 金麟瞪着眼看郑丽丝弹奏,以前几晚他都是远远的只能听到琴声,今晚他看到郑丽丝弹奏时的表情时,他真没有想到,郑丽丝的神态比琴声更美更动人! 她刚开始弹奏时,闭眼凝神,有如仙女临凡,显得圣洁冰清,风华绝代。 但当琴声远扬,音韵萦回空际,久而凝结不散时,她又变得飘然神往,星目瞪看远方,有如飘逸的仙姬。 但当琴声如天行空,宛若游龙奔腾于苍宫之际时,她又变得春风满面,娇媚异常。 使金麟会不由的记起,她那晚歌舞狂欢后,宛转于郑雷怀里,大胆示爱时的情景。 当琴声有如鸥鸟翻飞,波涛接天时,她美目盼兮,憨态可构,热情洋溢,瓠犀微露,金麟就象看到她活跃于郑雷衣襟里,欢乐时的情景。 不管郑丽丝表情如何千变万化,但都是那么美得出奇,当金麟正听得出神之际,郑丽丝忽然开口道:“弟弟,你快跟着琴声向东奔去!” 他们两人,都一样的童性很重,一个是心里只知道有郑雷,一个是听到就做,连问都不问,埋着头就向东奔去。 他奔了一程,才感觉到郑丽丝的琴声真奇妙,他不管跑得多快,亦不论纵高跳下,那琴声始终固定不变的在前面开道。 如果他稍为走错了方向时,就能很清楚的听出来,于是他又据着循琴声,立刻改正过来,继续奔驰前进。 他如此奔驰了约有一个更次,最后被阻在一道绝谷前,谷宽有十余丈,谷深黑沉沉的不见其底,他无法飞渡,只得徘徊在这绝谷前。 但是,他立即发觉郑丽丝的琴声,又似叮咛,又似催促,他不由心道:“你催什么吗?我过不去呀!” 他正踌躇不前时,猛然对岸远远发现有异声,他迅即选一藏身之处,躲了起来,伸着头儿望了出去。 今晚虽然没有月亮,但星光足可以使金麟看得很远.他看见远远有两个黑影,好象根本不落地似的,划空飞来。 此时,郑丽丝的琴声,突然有了极大的改变,她已经不是对金麟而发,她好似一个相思很久的怨女,无言独上西楼,倚儿,盼慰那久久不归的夫婿,又好象是慈母呼唤孤儿,那种母子相爱的情景,完全从琴声里表达出来。 金麟明白了,郑丽丝一定找到了郑哥哥,她用琴声呼叫他,可是金麟心中又暗暗吃惊不己,心道:“这来人是郑哥哥?那追他的又是什么?” 两个黑影已经近了,但是还分辨不出哪个是郑雷时,两个黑彤却打起来了。 这一下金麟可急了,急着想过去,看看如果是郑雷,就好帮他,把那个追他的人杀了。 他正在思忖过谷之策时,不由得对郑丽丝的琴声起了疑问。 原来此时郑丽丝的琴声,应该是战鼓频催,鼓舞郑雷杀掉那人,但却不是,就好象一个和事佬,在絮絮不休劝两人罢战言和。 金麟亦看不清这打架的两人是谁,郑丽丝既然用琴声劝他们不要打,那也许不是敌人,但不是敌人为何又要打呢? 看来郑丽丝的琴声发生了效果,两个黑影又停手不打了,好象僵持在那里不动。 此时琴声突然停止,金麟正感到不知所措,埋怨郑丽丝为何不把这两人引来,两个黑影已经慢慢的走了回去。 金麟觉得很奇怪,这两人来时如失,为何回去时却如此之慢呢?那两人已经快走得不见人影了,郑丽丝的琴声突然又破空而来,显得是那么急促,就象在金麟身后发起一样。 金麟听得出,郑丽丝已经追来了,大约是追了一段路,又停下来弹琴倾诉。 这一次的琴声,金麟听来是悲悲惨惨凄凄戚戚,格外的令人感动,就好象一个失去意中人的少女,跪在圣殿里对着孤灯神像哭泣祈祷一样。 金麟不禁惊噫一声,两个黑影又风驰电掣般的奔回来了,前面的黑影似乎比先前飞得更快。 当两个黑影就快奔到对岸时,郑丽丝的琴声又倏然而停,两个黑影一言不发,比先前倍加激烈的又打了起来。 这一次可叫金麟看清楚了,两个打架的人,一个正是郑雷,一个却是郑雷的妈妈,这可把金麟弄糊涂了,怪不得刚才郑丽丝劝他们不要打。 金麟越看越不知如何是好,他只有隔着谷叫道:“郑哥哥,你怎么同邦妈妈打呀?” 郑雷没有答,陈方却问道:“你是谁呀?”因为她虽见过金麟,但很少跟金麟讲话,所以她听不出金麟的声音。 金麟道:“我是麟。” 他说完,陈方久久没有回答,他才想起,金麟这名字,陈方不知道,于是他又道:“我是红孩儿呀!” 陈方啊了一声道:“是谁在弹琴呀?这琴声令他一听到就会发狂。” 金麟是越弄越糊涂,郑雷与郑妈妈打架。这已经很难弄得明白,为何郑丽丝好意寻找郑雷的琴声,会令郑雷发狂呢? 于是他急着叫道:“郑妈妈,这绝谷怎么过去呀?” 陈方急道:“你不要过来,雷儿会杀掉你!” 金麟一听,郑雷跟他妈妈打架,还要杀我,这是什么话,他愕然不知该说什么,蓦地听身后一响,回头一看,原来郑丽丝抱着玉石琵琶赶来了。 金麟一跺足道:“你可来了,郑哥哥疯了,你看他同郑妈妈打架,还要杀我!”郑丽丝“哇”的一声哭叫道:“哥哥……” 第五十八章 倾巢出击 且说神龙行云声势浩大,而且控制的属下,其人数几逾陈平和丐帮数倍,何况他属下都经药物迷失本性,蔑视生死,但他为何不一股作气出击,而躲藏在龙虎山中不出呢? 这原因就是因为他两次失败,知道陈平方面,运用计谋和完整的阵式,能以少胜多,以他的乌合拼死之众,是无法消灭陈平。 所以神龙行云龟缩的十几天来,一方面在赶造攻坚的工具,一方面他在挑选出一部份罪孽深重,为江湖正直人士所不齿之辈,恢复其本性,只用毒药而不用迷药,令他们为独当一面的领导人物,封为天王以下的四公八堂三十二将军。 自翠莲入山以后,多九公就根据翠莲拟订的作战计划,开始对神龙行云作试探性的攻击,其目的正如翠莲所说,是在诱使神龙行云出战,而给予翠莲暗探堡塔秘密的机会。 其实翠莲扬言入山找郑雷是真,但退辞军师一职则是假,因为她暗探龙虎山以后,始终认为要消灭神龙行云,只要针对他一人即可,只要神龙行云一死,他的人再多都必然随即瓦解,免得劳师动众,伤害生灵。 不但如此,而且翠莲还有一个救人救世的大志,她不但要挽救武林浩劫,还想救回神龙行云所控制的属下。 要想救治神龙行云的属下,就必须取得神龙行云的解药,要想取得解药,这反而不是人多所能办到,所以她藉找郑雷之口入山,其目的就是想获得解药消灭神龙行云。 翠莲探过龙虎山以后,她觉得最大可疑之处就是那堡塔,神龙行云是不是住在那堡塔之内? 她发现的男子是不是看守堡塔之人?翠莲都一无所知。 所以翠莲在拟定作战计划时,她首先在诱使神龙行云倾巢出击,如果神龙行云不中计,多九公亦会在第四个晚上发动佯攻,使神龙行云无暇顾及堡塔,而给予翠莲探堡的机会。 当翠莲和金凤到达龙虎最高峰时,远远望去,堡塔处一无灯火。 翠莲拉着金凤停下,心下暗暗高兴,她仔细听听山下道:“二妹,我们计划没有落空,神龙行云果然倾巢出击,你听山下都毫无动静。” 金凤急道:“那我们赶快进入堡塔一探。” 翠莲摇头地道:“你别急,以神龙行云的为人,这堡塔就是一个人都没有,亦不见得能顺利进入,何况里面有没有人,我们还不得而知呢?” 金凤听她这一说,心中不禁凛然,轻声道:“大姊,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翠莲道:“我一直至今没有想透,那晚上我同郑哥哥逃走时,以郑哥哥的功力,莫名其妙的负伤,莫名其妙的让神龙行云追上,今晚上就是我们两个人,如果堡内那人掳去,那死得才惨呢!” 金凤猛发娇嗔道:“你怎么跟念佛婆婆的嘴似的,老说这些泄气话,你要怕就不该来?” 翠莲说这些话,因为她知道金凤太任性,所以她想要止住她,免得她鲁莽行事,她指着身旁一棵大树道:“这就是我上次和雷哥哥遭袭之处,估计神龙行云的巢穴可能就在此附近,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 于是和金凤谨慎的向前摸索前进,借着树木的遮隐,不断向前,前面传出阵阵的嘈杂人声,估计不下于数百人。 金凤和翠莲蛇行而近,声音渐渐的清晰可闻,就在前面的一个山谷中传出,金凤和翠莲避开明桩暗卡,爬上一个小山梁,只见前面是一大片开阔的各地,占地足有数百亩,一个银衣蒙面人正在指挥大队车马,似是开向战场的兵将正作出征前的准备,银衣蒙面人一望可知是神龙行云。 翠莲稍声对金凤道:“我们赶快回去,早作安排,看来神龙行云要与我们决一死战了。” 且说神龙行云,率领四公八堂三十二将军,浩浩荡荡,下得龙虎山,直奔古刹平原。 就在翠莲她们听到芳芳的声音时,神龙行云已经把古刹平原,三面围住。 为何这次神龙行云能围到三面?因为自欧阳杰从乱石山回来以后,多九公已经依照翠莲留的计划,将防御延至后出,预留一条为必要时撤入乱石阵之路。 只要撤入乱石阵,凭险坚守,决然万无无失,所以翠莲的计划上,将大部份的力量都移置在这后山。 神龙行云三面包围以后,是以箭车为前导,在三面构成一道围墙,神龙行云率领四公八堂主列队在箭车之前,准备与陈平答话。 箭车整齐地分为三十二队,由三十二将军率领,在箭车之后亦是三四十人为一小队,藉箭车的掩护,伴同箭车随时准备俟机出击。 这阵容严谨整齐,威凛壮盛,陈平等目睹之下,不禁怦然动容。 但在一阵声威雄壮的号角之下,陈平率领一二十个高手,亦列队阵前,准备与神龙行云答话。 当陈平他们刚刚站定之际,比众人都高大的神龙行云,银袍晃动,他迈前两步道:“陈平,本天王威临之下,你立刻就是玉石俱焚,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立刻自裁,余众投降免死,本天王诏下,你焉敢不遵?” 陈平冷哼数声道:“神龙行云,你别夜郎自大,天下的人,连你身后那些人在内,谁不想杀你?你敢解除对他们的药物控制吗?” 神龙行云怒吼道:“死到临头,你还嘴硬,只要本天王一声令下,这一片大好平原,立就会流成河,尸横遍野。” 陈平冷笑道:“你不应该称天王,应该称孤王,你永远是孤独的,连你身旁的人都对你深仇大恨即也是你的敌人,你随时随地准备流血五步,天下人都将额手相庆!” 陈平知道他们已经解除了一部份人的迷药,所以一再的用言语挑起他们互相猜疑,发生内哄,则神龙行云强大的力量,自然就先从内部互相抵消。 神龙行云本身有暗疾,不但性情孤僻,而且他又是一贯以药物控制属下,养成疑心,从来不相信人的固执个性。 陈平连番用语言挑拨离间,正好挑起神龙行云的疑心,他不由得回头望望四公八堂主有无动静。 神龙行云两道锐利的目光,正好扫到“离惊堂主”的身上时,不知为何“离惊堂主”适于此时伸手入怀,立刻引起神龙行云的疑心生暗鬼,袍袖起处,神龙行云单掌猛的一翻,内家真力悉吐而出。 “-”的一声,尘烟起处,“离惊堂主”就不明不白的蜷曲而死。 神龙行云跃身而前,陡的踢出一足,“离惊堂主”的尸体立即被踢出十余丈远。 未失去本性的四公七堂,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都为自己朝不保夕的生命,感到寒战不已。 迷失本性的喽罗之众,反而发出令人听了毛骨悚然的鬼笑声。 陈平则仰天发出一声长笑,只笑得神龙行云惊疑不定环视自己所有的属下,使得人人更加自危。 陈平长笑久久不止,神龙行云突然暴怒难忍,银袍鼓涨,凌空飞起,投身就向陈平掠去。 人未到,掌先发,看来双掌都已运足九成功力,绕臀挥出,连翻两翻,一股宛如海涛惊浪,万箭齐发的劲势,就向陈平递到。 这一掌势,如果让陈平正面硬接,非被这掌劲撕裂成千千万万的碎片不可。 但陈平左右全都是老江湖,如果与神龙行云单打独斗,也许难以支持不败,但合多人之力,抢救陈平,却有一套取巧之法。 就在这同一瞬间,王宛华和玉山观音等,一共六人几乎是同时发掌,而十二道掌劲却全是从侧面推出,好象许多纵横的绳索编成的一张网,把神龙行云的劲势,用筛的方法,化解开去。 等到陈平发掌时,那就等于微风吹落花似的,神龙行云的劲力变成点点滴漓的吹得无影无踪了! 神龙行云一楞,在陈平身前两丈之处落下地来。 适于此时,想不到竟有人高叫道:“神龙行云,你别目空一切,让老夫单独会会你!” 人随身到,神龙行云看来神志未清,一个庞大的黑影,已划破夜空,宛如黄河奔腾泻至。 神龙行云更想不到,在陈平众人中,有人公然敢一人出战,他不敢大意。运劲如涛,迎着山一样的来势,对折了一掌。 “轰隆”一声,尘烟起处,来人与神龙行云“蹬蹬”,同时退了两大步,屏息不动,看来都在运气调息这一下所引起的气血翻动。 表面上看来,来人这。掌与神龙行云好象是半斤八两,对垒了一个平手。 其实不然,来人是蓄势骤然下手,抢占了先机,而神龙行云则是掌力半吐,就已经碰上来人的掌劲,无形中吃了暗亏。 停了一停,神龙行云沉声道:“你是谁?” 来人朗朗一笑道:“你的克星,‘神医’张道泉!” 神龙行云一听之下,惊愕得几乎从来没有的情状。 第五十九章 音韵传情 在翠莲的计划之下,陈平早已在暗中积极进行,邀集有志之士,共同消灭神龙行云的大举。 神医张道泉到来才两天,神龙行云对他是久闻其名,但却无一面之缘。 因为张道泉一向在江湖上是以医术济世,而不是以武林人物姿态出现,所以鲜为武林人物注意。 仅以神医闻名江湖,竟有刚才一掌的斤两,神龙行云焉得不愕然震惊? 尤其是,神龙行云是一个用毒专家,如今碰到万儿响当当的神医,一句“你的克星”,又不知道张道泉意何所指,这个魔王。又岂有不惊之理?张道泉曾经一人独战丰都五鬼,而游刃有余,所以他有单独向神龙行云挑战的豪气,加以他既是神医,对于毒药的鉴别和治疗,当然亦有独到之处,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机会,鉴别出神龙行云用毒的毒性,但他也有信心敢说是“你的克星”。 两人对了一掌之后,张道泉亦心中暗暗感到惊愕,心道:“这魔王果然名不虚传。” 他意念之间,不等神龙行云有多思考的余地,一招“竖桨横舟”,把含蓄的内力,从诡绝的招式中,乍吐而出,使神龙行云摸不清攻击的要点。 这一招神龙行云显然没有认出来,谁看来都以为张道泉指向神龙行云的颈胸大穴之间,但当神龙行云正面以攻为守时,张道泉却身形一侧滑,出其不意的却攻向神龙行云右后侧,神龙行云的掌势因而完全落了空。 张道泉的变更攻击位置,仅是一瞬间的事,这一下连神龙行云都显得有点儿措手不及。 但神龙行云究竟非比寻常,挫身横移半步,一招“神龙探爪”,用围魏救赵之法,猛攻张道泉“童门穴”,已解自己之危。 如此一来,张道泉就非得躲让或者还手自救,不然就是两败惧伤的结果。 当然,张道泉已占尽先机之利,如果此时他还手自救,立刻就失尽先机,于是他仅一闪身,立刻紧迫的攻出三掌,踢出五腿,神龙行云一始终落后半着,被动应战。 神龙行云鼓足全身罡气,怒恨交迸,杀机已决,在防守中咬牙抢攻而出,十招以后,总算掰成了平手。 这一来,两人拳足展开的范围,几乎占据了两三丈的方圆,在这两三丈的方圆内,充满了劲气,就好象极为强烈的龙卷风一样,周围的高手,如果不用千斤坠站稳,有就被劲气吸入震裂五脏之虞。 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武林中百年来象如此两个罕见的高手之战,简直是破天荒的空前壮举。 众人都被劲气逼得往后连退,没有一个人插得下手。 两人的一守一攻之间,总算给大家开了眼界,他们的手展足跨,一下就是一两丈远,教人看起来,就象他们两人的手足都有一丈多长似的。 四五十招一过,他们打得更怪了! 有时,一个象大鹏,凌空扑击,一个象金钱豹,张牙舞爪,勇禽猛兽,称能逞凶,机智百出。 张道泉虽然老谋深算,但百招一过,就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多九公一看,能敌神龙行云百招,已经挫了他的锐气不少,如果再打下去,张道泉一旦不敌,岂不坏事,于是,他手一扬,同时叫道:“张兄请退入阵内,反正少不了一场大战!” 原来这一扬手,扔出的是一丛牛毛银针,这是叫化子杀蛇射雀的看家本事,生气虽凶,但对这种牛毛细针,却亦难保百密一疏,伤中要穴,所以神龙行云不得不劈掌闪避。 就在这一瞬之间,张道泉随着多九公等,全退进了深沟高垒的防守阵内。 神龙行云右手一挥,率领着四公七堂,首先往阵内就闯。 一阵弓弦响处,夹着阵阵嘶啸,火箭毒箭,百般暗器,如雨点般射出。 这虽然阻止不了神龙行云,但四公七堂却被阻在阵外于是陈平率领十余个高手,回身把神龙行云图在阵内。 有张道泉在内的十余位高手,此时一旦围住了独自闯入的神龙行云,当然手不留情,个个痛下杀手,神龙行云再豪勇,亦不由得危机迭现。 但一时间要想把神龙行云置于死地,却也不易,虽然神龙行云肩背上提了两掌,但岭上大师和点苍隐士亦负伤吐血,撤了下去。 此时,神龙行云属下的四公已经冲入阵内,但幸而四人被“九宫八封阵”隔阻,还未能同神龙行云会合。 而神龙行云的三十二队箭车,此时亦已经逼至弓箭暗器射击距离,但显然箭车毫不畏惧,除极少数损坏,眼看就要逼近阵沿。 正好此时神龙行云又被张道泉着着实实的击中一掌,他沉重的闷哼一声,一个踉跄正好窜到玉山观者面前,玉山观音拂尘平扫而出,白尾根根竖直似剑,快逾闪电的刺向他的双眼。 但可惜这魔王不该绝,他负伤并不太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翻手一招空手夺白刃中的“巧取豪夺”,仅毫厘之差,玉山观音拂尘险被夺去。 适于此时,真是如虎添翼,神龙行云属下的四公,已经冲入,四般不同的兵刃,分布神龙行云四周,迎敌围攻神龙行云的众高手。 幸好神龙行云负重伤之后逆血上涌,趁四公到来之际,他亦不得不凝立阵中,屏思闭目,运功调息。 此对,四下惨叫连连,原来箭车已经逼近,放出毒弩暗器,一时防守的人负伤不少,在地上乱滚惨号,顷刻之间,横尸无数。 多九公眼看消灭神龙行云的机会,已经失去,己方伤亡甚大,乃立即吹起紧急号角,除靠山一方外,其余三方顿起大火,把随伴箭车之众阻止,四公为了保护神龙行云,亦不敢穷追,陈平多九公等总算率领剩余之众,安全撤至后山上。 仅不过片刻之间,神龙行云亦调息复原,后山地形崎岖,天黑林密,他亦不敢再追,敌人居高临下,箭车已失去作用,他乃率众得胜回山。 本来按照翠莲的计划,是要多九公遇神龙行云率众来攻时,要尽早撤至后山,殊不知就因为张道泉力敌神龙行云百招,以后神龙行龙又单独冲进被围,使多九公存有侥幸击毙神龙行云之心,就因为这一延误,才使得有近百人的死伤,连尸首都没有救出,被火焚毁。 陈平同多九公都深感后悔,对翠莲留下的计划,从此深信不疑,绝不敢再有丝毫贻误。 当神龙行云率众回山,正是翠莲和金凤奔回阴阳泉洞之时,此时晨光曦微,看来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二人在途中,仍不断谈论芳芳,她为何出现在堡垒中?救她的男人是谁? 她们因为已听不到琴声,以为郑丽丝和金麟早已回洞,所以在言谈中,双双不疾不徐的向洞口奔去。 当她们刚奔到林沿时,忽然传来一阵非常急促而奇特的琴声,使她们不由得一怔,停了下来。 这琴声一听就知道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不是郑丽丝经常弹琴的地方,她们明明听得出来,这是郑丽丝弹出来的琵琶声,但是这种复杂而高亢的曲调,则是她们从来没有听过的。 这琴声中,有哀怨的倾诉,亦有愤激的怒吼,有天真的喜悦,亦有压抑的抽泣,有求生的奋发,亦有求救的悲鸣。她们明明能听出郑丽丝在着急的呼叫她们,但又能听出琴声中,在不断的发出爱的召唤,她们不由得一惊,难道郑丽丝已经找到了郑雷? 她仍又觉得这猜想不对,既然郑丽丝已经找到郑雷,面对面谈不完的情和爱,郑丽丝早该倚在郑雷怀里撒娇了,哪还有心弹琴呢? 她们突然醒悟,这复杂而奇特的琴声中,暗暗透露出极大的危机和爱的焦急,她们两人再也忍耐不住,顺着琴声,就朝东奔去。 二人奔到悬崖时,亦为这危谷两岸所出现的情景,而感到迷惑不解。 郑雷与他妈妈在对岸打得难解难分,郑雷是招招毒手,看看都似乎非置陈方于死地不可,幸好陈方亦会“混元指功”和“太上神功”,虽不能够胜过郑雷,但总还能勉力化解,所以打了个极为惊险的平手。 郑雷会要他妈妈的命?在翠莲和金凤看来,这简直是难以令人置信,而绝不可能的事。 在绝谷这面,金麟站在郑丽丝身旁,郑丽丝则满头是汗,盘膝而坐,引颈企望着郑雷,紧张地弹着琵琶,她睨眼看看翠莲她们到来,亦不敢稍停,仍继续的弹着。 翠莲她们这才看出来,郑丽丝的琴声,对郑雷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力量,郑雷显然被这琴声所感动,频频回头,看来如果不是郑丽丝的琴声,郑雷的妈妈该早已不是他的对手了。 翠莲她们这才明白,怪不得郑丽丝看到她们到来都不敢停止,翠莲赶紧拉着金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金麟拉着翠莲和金凤离开几步,才回答道:“郑哥哥疯了。” 二人一惊,都不由得突然流下两滴泪,同声问道:“怎么会疯的?你为什么不过去?” 金麟焦急道:“我亦不知道他怎么会疯,先我想不出办法过去,后来我想出办法了,郑妈妈叫我不要过去,她说郑哥哥会杀我!” 金凤急道:“胡说,郑哥哥怎么会杀我们?我们赶快过去把郑哥哥制服。” 此时天已大亮,翠莲和金凤两人走到绝谷崖边一看,谷宽十余丈,二人都实在没有办法过去,翠莲回头问金麟道:“你想好什么办法可以过去?” 金麟道:“我们再走远一点,免得郑哥哥发狂半路截杀我们。” 于是她们再走十余丈,他从地上抬起三块拳大的石块,身形跟着就纵身而起,在空中抛出第一块石头,当势尽力竭时,左足在石块上一点,身形又电窜前掠,如此当三块石头抛完时,最后一纵,眼看就将到达对岸。 金麟身形还未落到对岸,郑雷一掌就将陈方逼退。身形快得不可思议的,就扑向金麟。 谁也看得出,郑雷已经狂性难遏,就象一头狂狮,眼看金麟就将被他逼下绝谷,粉身碎骨了! 金麟在空中吓得惊叫道:“郑哥哥!” 所有的人,都在呼叫着郑雷,郑丽丝更加急骤的弹着琵琶,其意都在阻止郑雷狂性的发作,以免危及金麟的生命。 殊不知,郑雷对众人的呼声,置若罔闻,长身一扑,双手快若闪电,就向金麟足踝扣去。 金麟急中生智,双掌运足六成功力,对准郑雷推出,坠落的身形,藉势得以一缓,双足猛的一缩,躲过郑雷的一扣,两腿再一弹,人身形如燕,平平的向左侧掠去。 金麟推出的一掌,自然没有伤害郑雷之意,但却没有想到,郑雷既不还招,亦不躲让,好象对这一掌完全若无其事的样子,只不过身形一滞,一扭身,如神龙摆尾般,又向金麟身后扑到。 这一下,又大出意料之外,在众人刚惊噫得张口尚未出声之际,郑雷已经扣住金麟双足,飘落地下,把他举在手里。 郑雷瞪眼运劲,眼看着他就要把金麟撕成两半的样子。 金麟吓得急叫道:“郑哥哥!我是红孩儿!我是金麟!” 翠莲同金凤亦在哭喊呼叫,郑丽丝也在竭尽全力,站起来踏着盘旋而急骤的步法,全身大汗的弹着琵琶。 陈方早已迫近郑雷,但是却不敢下手。 只有从郑丽丝指缝间,滚出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琴声,引起了郑雷的注意,他好似在倾听,又东张西望的好象在寻觅。 于是,众人都静下来,希望他能在这琴声中,恢复昔日的神志。 郑丽丝此时已经站在崖边,停步不动,粉颊上汗泪狼藉,急雨似的琵琶声,已变成如牧人在声声不息的,召唤迷途羔羊似的凄凉曲调。 郑雷愣住了,神色间有些茫然,偶尔掠过一抹智慧之色。他环视周围,似乎是第一次看到郑丽丝,脸上有一股闪烁不定,迷惘而有喜悦之色,盯视着她。 郑丽丝知道机不可失,玉指一滑,曲调又转为窃窃语,慢捻心声,幽情不绝,宛转缠绵的哀怨之声。 配合着这爱的心声,郑丽丝发出柔媚而亲切的声音道:“大哥哥,我是郑丽丝!” 郑雷呆痴一怔,看来他还是不大明白。 郑丽丝又道:“大哥哥,我已经长大了呀!”此时她弹出的琴声,更加悱侧动人。 郑雷脸上尴尬地一笑,但立刻又变得茫然呆立。 郑丽丝仍继续不断的弹着,又随着曲调的节奏柔声道:“大哥哥,他是麟弟弟,你快放下他!” 郑雷果然望望手中的金麟,手一松,金麟就萎缩地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金凤嘴一张,险些就哭出声,她赶快用手按住嘴,轻声道:“翠姊姊,我们过去看看。” 翠莲点点头,她们各捡起几块石头在手,准备郑雷一走开时,就好纵身过谷。 此时,郑丽丝脸上泛起极美的微笑道:“大哥哥,你过来,你的小娇丽丝长大了呀,你不过来看看我吗?” 郑雷脸上虽然仍是犹疑不定之色,但足下已转身缓缓的走向崖边。 翠莲和金凤同时纵身而起,抛出石块,学着金麟一样,跃过了绝谷,落到金麟身边,陈方也走了过来,三人蹲下身子,在察视就像死过去的金麟。 郑雷连头也不回,走到崖边,怔怔的望着对岸的郑丽丝,郑丽丝看到他这神志不清的情形,忍不住又含泪娇声道:“大哥哥,小娇丽丝长大了,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不叫娇丽丝,我已经跟着哥哥姓郑,叫郑丽丝了!” 郑雷傻傻地一笑,双眼望上一翻,回忆似乎在他脑子里一掠即逝,又愣愣的望着郑丽丝。 郑丽丝几乎计穷了,但是她的轻功又不足以过崖,她弹着琴缓缓坐下道:“大哥哥,你坐下,你的郑丽丝弹琵琶给你听。” 郑雷显得很乖的坐下,郑丽丝弹出的琴声,立刻又转变为春风轻拂,流水下滩,黄莺百啭,娇欢媚笑,热情洋溢的韵调。 郑雷望着千娇百媚的郑丽丝,笑意盎然,显然已经身心都溶合在这天真活泼的情调中,他时而皱眉,时而睨眼轮视,似乎极力搜索那渺茫而遥远的记忆。 翠莲和金凤不时斜睨郑雷,看到他已经为郑丽丝的琴声所控制,心中暗喜,但是始终找不出金麟的伤势,又感到十分焦灼,金凤含泪咽声道:“伯母,这,这,这怎么办?” 陈方沉吟一下道:“你弟弟虽然昏迷不醒,但呼吸均匀,看来并未受重伤。” 她回首指着对岸的郑丽丝又道:“她就是小女王娇丽丝?”翠莲道:“妈妈,是的。” 翠莲叫陈方妈妈,陈方一怔,但此时亦来不及查问这些,她急急又道:“只有她能控制雷儿,我们快设法把她接过谷来。” 第六十章 闻琴而战 陈方亦用同样的方法,飞腾过谷,将郑丽丝抱在怀里,郑丽丝虽然没有停止弹奏,但郑雷却对陈方怒目而视。 陈方一惊,赶快又把郑丽丝放下,郑丽丝立即又笑靥如花的,随着琴声道:“大哥哥,我过来陪你玩,好不好?” 郑雷歪着头怪模怪样的咧嘴一笑,看来是默许了,陈方再度抱起郑丽丝,翠莲和金凤运足腕劲,掷出石头,陈方踏石又跃了回来。 陈方刚刚跃到中途,郑雷突然站起,仰头一阵大笑,但不知是他看到这样掷石为桥感到好玩呢?还是又发了狂性,他张臂就往陈方扑去。 翠莲和金凤只吓得一声惊叫,但不敢停止掷石头,惟恐空中要是没有了石头,眼看三条人命就非要坠落绝谷,粉身碎骨不可! 陈方一看扑来的郑雷,面带憨然的笑意,知道他神志不清,只是爱上了郑丽丝,就像任何一个不懂事的小孩,爱上了一件东西,谁也不能拿他的样。 陈方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郑丽丝还给他,不然他决不罢休。 陈方知道郑雷会轻功绝技“浮光掠影”,能在空中打两个回旋。 于是柔声道:“雷儿!接着,给你!” 陈方说话之间,已经将郑丽丝抛出,郑丽丝看到郑雷,早如久别重逢,如今能投入郑雷怀抱,她早已高兴不已,忘掉了一切危险,她琴也不弹了,双臂双足一张,笑着扑向郑雷道:“哥哥,小娇丽丝长大了,你可要好好抱着啊!” 陈方的抛出郑丽丝,郑丽丝的临危犹能发出从容的笑声,这瞬间发生的两件事,却把哭着掷石的翠莲和金凤,吓得不知所措。 陈方已经落回崖边,郑雷根本不用石头,她们两人吓得忘了哭,停手惊立,呆呆的不动不语。 因为她们不知郑雷会“浮光掠影”,一时间亦来不及问陈方,只悬心吊胆的望着在绝谷中的郑雷和郑丽丝两人。 郑丽丝眼看就要投入郑雷怀抱,心里又高兴,又怦怦乱跳,就在郑丽丝两手要因住郑雷之际,亦不知道郑雷是何居心,嘴角仍挂着笑意,但两眼却掀眉一瞪,“拍”的一声,郑丽丝的臀部上不轻不重,挨了一掌。 这一掌的劲道巧不可言,郑丽丝的眼前不见郑雷,身子却象车轮似的,倒着向后连滚了七八次才停住。 等停住时,郑丽丝正好换了一个方向,她不出自主的向前扑去,但前面空空如也,不见郑雷的影子。 郑丽丝又惊又骇,想哭哭不出来,想叫叫不出声,她不知道郑雷在她身后,正好玩得傻笑不止。 翠莲和金凤双双跃到陈方身边道:“妈妈快救人,我们扔石头!” 陈方说不出话,直是摇手。 郑丽丝的轻功,郑雷教她时,是先由内功打基础的,她洗的阴阳泉,亦是助长内力,所以她临危生智,连提了几口气,总算把下落的身形减缓。 她左右看看,亦看不到郑雷,她就是不敢回头,所以她不知郑雷在身后,兼以她听到喊救人,只以为自己死多活少,她不由得将玉石琵琶掷向翠莲道:“大姊,接着,别让这宝物与小妹同毁!” 翠莲接过琵琶,哭着大叫道:“郑雷!哥哥!三妹要死了,我们全不要活了,你还不赶快救她?” 陡地,郑丽丝一声惊叫,站在崖边的翠莲她们,都高兴得往后退,原来就在郑丽丝一言甫毕之际,郑雷的头穿过郑丽丝胯下,把她驮在肩背上,象天马行空似的,在谷上绕飞一圈,傻笑着落在崖边。 郑丽丝则高兴地嚷道:“大哥哥你真好……” 翠莲和金凤立即跑到郑雷身边,一边一个的挽着他,翠莲道:“哥哥,你还认识我吗?我是翠妹妹,她是凤妹妹。” 郑雷歪着脖子想了一想,仔细端详着二人,摩挲着翠莲的脸一阵,又回身捧抚着金凤,轻轻替她们拭着脸上残余的泪痕,显得陌生,又显得极为温柔。 陈方当然已看出她们三人,与郑雷之间的深情蜜意,她记得刚才两次翠莲叫自己是妈妈,能获得她们三人的共爱,真是灵秀钟于一身,她为郑雷暗暗庆幸。 她希望三人的衷情痴爱,能有助于郑雷本性的恢复。她看到郑丽丝此时已从郑雷背上,爬到怀里,郑雷憨笑着搂住了她,她则捧着郑雷的脸,喜极而吻。 陈方乃道:“莲姑娘,你把琵琶给丽丝姑娘,适时弹奏一曲,给雷儿听。” 翠莲当然体会得到陈方的意思,把玉石琵琶递给郑丽丝,郑丽丝接过琵琶,轻轻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郑雷脸颊与郑丽丝粉靥相接,凝神倾听。 金凤则跑到金麟身边,想把他抱给郑雷看看,她刚俯身蹲下时,金麟已茫然坐起,望着金凤出神。 金凤惊喜道:“弟弟,你好了?” 金麟摇晃着头道:“郑哥哥的内劲好怪,他捏着我两足踝的手,有两股冷热不同,震挫不一的劲力,向我的上体传至,我赶快运劲反抗,当我的劲力与他两股劲力相遇时,简直无法适应,就好象碰到两个人,一个在拉,一个在推,几下就把我摇晕过去了,我现在头还晕晕的。” 金凤把金麟扶起,走了几步,她就放开金麟,走回郑雷身边。 陈方向翠莲和金凤道:“你们挽着他,跟着我走,丽丝姑娘就这样缓缓弹着琵琶,我们回去。” 大家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升在头上,已快近午了,陈方频频回头,在前走着,翠莲和金凤则挽着郑雷在后跟着,郑丽丝则被郑雷抱着,螓首倚在郑雷肩上,轻拢慢捻的弹着琵琶,金麟则跟在郑雷身后。 郑雷懒洋洋的走了两三里,突然显得非常疲倦的坐在石上,他把郑丽丝在地上一放,躺在太阳下谁也不理的就睡着了。 翠莲等四人,蹑足走到陈方身边,围着陈方坐下来,翠莲首先轻声问道:“郑妈妈,郑哥哥怎么迷失了本性?” 陈方望着翠莲,长叹一声道:“那晚他救你下山时,被人偷袭中了子午毒针。” 翠莲含泪急道:“那郑哥哥是为了救我,才中毒负伤的?” 陈方沉吟一下点点头,金凤抢着道:“我们不是喝过双头蛇酒,能抗拒中毒吗?” 陈方盈盈地道:“子午毒针毒性极为怪异狠毒,中上的人子不过午,最多活不了六个时辰,就会毒发身亡,雷儿虽然喝过蛇酒,亦只能多延迟几个时辰的寿命而已!” 翠莲听到郑雷是为她而狂,早已泣不成声,郑丽丝则怀抱琵琶暗饮泣,金麟正回首注意着睡着的郑雷,只有金凤着急地哭道:“那郑哥哥为何会发狂呢?” 陈方黯然神伤道:“我刚才不是说过,这种毒性极为怪异,服过解药,毒性虽去,但本性则需三月后,才能恢复。” 翠莲仰首泣道:“郑妈妈,所以你才留字告诉我们三月愈归是不是?” 陈方嗯了一声继道:“这三月中,他随时会六亲不认,乱肆杀人,你们的武功不如他,我因为有要事,又不能与你们在一起,所以我把他留在我身边。” 翠莲道:“郑妈妈,现在可不可以请郑哥哥同我们一起回阴阳泉洞去?那里不能没有人,因为外公与我们约定的联络地点是在那里。” 陈方沉吟一下道:“看来丽丝姑娘的琵琶,对雷儿的狂性倒有约束之功,也许雷儿跟你们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要好。” 翠莲道:“郑哥哥对我们好象有一点记忆,他为什么始终不讲一句话呢?” 陈方喟然一叹道:“这就是这种毒性怪异之处,雷儿在这三个月里,他的智力就象一个婴孩一样,他连说话都要重学,如今他又是狂性,所以他功力反而倍于往昔,而且酷嗜杀人。” 大家又谈论了一阵,翠莲正准备辞别陈方,把郑雷带回阴阳泉洞,金麟注意着远处,倏然惊叫道:“神龙行云!” 大家这才看到前面,一个银色人影,抱着一个黑衫女子奔来。 众人跃身站起,陈方却迎了上去,郑丽丝则拨弄着琴弦,发出几声似银瓶下地的“咚咚”声。 翠莲等是满怀敌意,准备应战,但是陈方迎上去的情形,却毫无戒备,这未免令他们惊疑不定。 神龙行云来干什么?他怀里抱的是谁? 看情形他手里抱的黑衣蒙面女子,手足软垂,显然不省人事。 陈方迎上去十余丈远,已经快要与神龙行云接近,郑丽丝拨弄琴弦势更急,不知何时,郑雷已经醒来,站在郑丽丝面前,她随着弦声的节奏,咬牙切齿的向郑雷道:“那是神龙行云,杀了他!” 郑雷如奉纶音,身形陡射半空,一式“飞龙身法”,划空如虹,就向神龙行云掠去。 此时,神龙行云与陈方相距不足一丈,他已经发现郑雷飞至,将手中黑衣蒙面女子抛给陈方。 金凤不禁惊叫道:“那黑衣蒙面女子不是芳芳姊姊吗?” 翠莲同金麟都不禁惊噫一声,暗暗惊付:“这是怎么回事,芳芳如何昏死?神龙行去为何如此好心,还将她送给妈妈?” 她们正意念间,耳听郑丽丝的琴声,如战马悲鸣,郑雷已经凌空飞到神龙行云头上,双掌凌空击下,只见两团火光一闪,陈方跃退发声道:“雷儿,住手。” 紧接着,两团火光触地爆炸,火光四溅,沙石飞扬,神龙行云早已倒窜出丈余站定。 郑雷落地后,两目虎视眈眈,双手微张,绕场环行,神龙行云跟着旋转,就象两只斗场的雄鸡,伺机作拼命的一战。 郑丽丝一言不发的,弹着琵琶跃身前进,在离郑雷五六丈之处,盘膝坐了下来,翠莲和金凤姊弟亦跟着跃进,并排站立在她的身后。 陈方抱着芳芳,就欲前阻止郑雷,神龙行云喝道:“站开,我要与他狠斗一场!” 陈方的阻止,神龙行云的喝斥,殊令人惊疑。 翠莲等对神龙行云这话的用意,其对陈方讲话的口气,是友?还是敌? 简直就如坠五里雾中,摸不清楚,她们只愣愣的望着乖乖后退的陈方,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方已经很近郑丽丝身前,翠莲走到陈方身侧,轻声道:“郑妈妈,芳芳姊姊怎样了?” 陈方摇摇头道:“不要紧,但却苦了芳儿了!”说着怆然泪下。 翠莲道:“我们何不全上,趁机把神龙行云除去?” 陈方好象有说不出的难过道:“不必了,让雷儿与他一战再说。” 从神龙行云的出现,到此时为止,翠莲始终看本出陈方对神龙行云没有丝毫敌意,翠莲暗惊又不便探询。 她正踌躇犹疑问,忽然被一阵急骤的琴声惊醒了,她回首看着郑丽丝,只见郑丽丝正凝神一志的急拨琴弦,一阵宛如铁骑突出刀枪鸣响的琴声,破空而起。 与神龙行云对峙的郑雷,由于琴声的鼓舞,快逾闪电的左右手分别使出“灵猿掌法”中的“啸聚山林”和“叶底偷桃”两招。 这种左右分施两招,又合而为一的掌法,其变化已经令人叹为诡绝,何况郑雷在施这招式时,又是左手“太上神功”右手“混元指功”,以两种不同的内劲融合为一施出,所以威力更加大得惊人。 这一次神龙行云不退不让,完全以挨打的姿态,双手接了郑雷这既诡又强的两掌。 “轰隆”一声,两人的身形都摇晃了十几下才站定,显然谁也没有讨好,这一招对了个平分秋色。 翠莲再回首看看陈方,看到陈方亦在含泪而笑,她抱着昏迷不醒的芳芳,慢慢盘膝坐在地上。 翠莲蹲下身向陈方道:“郑妈妈,今天神龙行云好象是另外一个人?” 陈方回眸一笑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同?” 翠莲道:“好象没有往日的残暴之气。” 陈方刚“嗯”了一声,此时金凤已经走到翠莲身后,她拉拉翠莲道:“翠姊姊,我告诉过你神龙行云有两个,这个一定是二岛主,他救过郑哥哥。” 翠莲沉吟一下,扭头向陈方道:“郑妈妈,他为何救郑哥哥?他为何从塔中救出芳芳姊姊?” 陈方嗫嚅地啊啊几声,没有说出话来,翠莲又紧接着问道:“二岛主是好人还是坏人?” 陈方似乎有点恼羞成怒的道:“莲姑娘,你如此问我,是何居心?” 翠莲被陈方这一问,才想到甚为失礼,忙向陈方裣衽为礼道:“请郑妈妈息怒,我亲眼见到龙虎山顶的堡塔中,有一个残杀裸女的男子,昨晚我同凤妹妹都听到芳芳姊妹在堡塔中,二岛主既然能从堡塔中抱出芳芳姊姊,他要不是那个男子,也会是他的同伙!” 陈方欲言又止的几次,才道:“我可以确定,二岛主不会是那个男子。” 翠莲急道:“你怎能确定?” 陈方好象是在故意把话支开,她望着场中酣斗的二人道:“想不到雷儿因祸得福,本性迷失,而武功却如此精进!” 此时,郑雷与神龙行云至少已激战了百余招,神龙行云一开始就守多于攻,到现在他是想攻亦无从下手了。 当翠莲与陈方谈话时,金凤是一直注意着场中的变化,她对这一场看起来非常激烈的打斗,心里始终有一种说不出的疑惑。 在她看来,郑雷对神龙行云确是狠下杀手,但神龙行云总好象毫无火气,就好象老师对徒弟,在引导着郑雷招式的变化,使他劲力作最大的发挥。 郑雷在神龙行云的引导之下,招式越来越诡,劲力越发挥越妙。 第六十一章 悲剧之谜 陈方一言未毕,郑丽丝的琵琶突然发出一阵雷电交鸣之声音,使人一听就知道不同凡响。 众人不由得注意着场中的郑雷,果然见他随着琴声的变化,陡的施出妙不可言的一招。 这是“灵猿掌法”中手足齐施的招式,两手分施“啸聚山林”和“南面称王”两招,两足则分施“灵猿上树”和“花果得道”两招,合四招为一式,合四股内劲同时乍涌而出,这种威力简直无可比拟。 神龙行云全身鼓足了护身罡气,显然都不足以与这一招抗衡,当郑雷的劲势如狂飘扫至,神龙行云的身子,就好象一片寒秋落叶,又好象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着狂飙飞舞,在劲浪中摇晃浮沉。 这时身不由主的神龙行云,在晃荡中却发出了由衷的笑声,使得围观诸人,对这场惊险万分的打斗,都有了轻松而奇异的感觉。 神龙行云的笑声一止,这场中打斗的两人,突然有了令人惊奇的变化。 郑雷突然有了虚脱的迹象,显得后力不继,几经摇晃才勉强站定,但已经大汗淋漓,全身湿透,显得垂头丧气,酸软无力的样子。 神龙行云一个身不由主的身子,在郑雷劲力减退之际,才稳住身形,退出两丈外,盘膝坐在地上运功调息,看来已经负了内伤。 郑雷竟然胜了神龙行云,这简直大出意料之外,翠莲等都跃身站起,不胜惊喜,郑丽丝的琴声又一变,更加杀气冲天,而且她嘴里还随着琴声吟道:“神龙行云是魔王,杀之成名天下扬。” 郑雷听到郑丽丝的琴声和吟词,低垂胸前的头,猛的一抬,两眼暴射精光,周身骨骸爆响,杀机陡炽,额上汗滴有声,踉踉跄跄就向盘膝闭目的神龙行云走去。 谁也看得出来,郑雷在琴声鼓舞之下,全不顾江湖规矩,要趁神龙行云失去抵抗力之时,下手除去他。 翠莲和金凤心中正犹豫着,不知对眼前的二岛主究竟应该如何? 她们正犹豫不决中,突然坐在地上的陈方,身形凭空飞起,快逾鹰隼,窜到郑丽丝面前,伸手就把玉石琵琶夺过,然后又掷给郑丽丝,怒喊道:“停止!停止!”一言未毕,陈方一个窈窕的身影,又已经向郑雷飞去。 此时,郑雷已经摇晃着走到神龙行云面前,正举起颤抖得很厉害的右掌,要向神龙行云的头上劈下。 突的琴声一停,陈方还掠空未至之际,郑雷没有了琴声的鼓舞,一只抖颤的右臂,立即软软垂下身子摇晃几下,踉跄退后两三步,一跤晕倒地上。 陈方先落在郑雷身边,察视郑雷几眼,此时翠莲等四人都已经围在郑雷四周,陈方始眼望着翠莲道:“不要紧,大功告成,你们只要帮助他推血顺气就可以了!” 说罢,陈方即走到神龙行云身后,亦盘膝坐定,举起右掌缓缓抵住神龙行云灵台穴上,神龙行云一怔,但并未睁眼,他一张苍白的脸,渐渐泛起淡淡的润色。 翠莲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愕然,不知陈方为何以敌人为重?舍郑雷而去救神龙行云?但是她们不便启齿相询,只是形之于色,她们亦惟恐陈方责怪,所以她们赶快侧脸背过陈方,装着不经意的样子。 翠莲赶快替郑雷把前襟解开,摸出绸巾,替郑雷抹着胸前和脸上的汗,然后才卷起袖子,一只玉手在郑雷的胸腹间开始轻揉慢推,为郑雷顺气推血。 推了一阵,昏迷中一直气喘吁吁的郑雷,才渐渐显得呼吸均匀,气息平和起来。 此时,郑丽丝和金凤坐在郑雷的两侧,不声不响的流泪,而金麟则站在神龙行云的面前,瞪眼看着神龙行云不动。 陈方睁眼望着金麟一笑,又复闭上眼睛,继续运功不动。 大约过一顿饭的时间,神龙行云首先调息复原,他站了来,向陈方顿首示谢,然后走到郑雷面前,伸手递给翠莲两颗丸药道:“你用津液渡入他的腹内,他立刻就会醒来。” 翠莲接过丸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回首想看看陈方的脸色,陈方似乎未予置理,她只望着向他走来的神龙行云。 陈方向神龙行云道:“你还不走?” 神龙行云道:“我等他醒来。” 翠莲看到这里,她知道不会有差错,忙把丸药放到自己口里咬碎,包满了津液,伏到郑雷胸前,嘴对嘴的,运气将丸药催送到郑雷腹内,然后又蹲身轻轻为郑雷揉着肚。 片刻,郑雷肚里一阵响动,双眼慢慢睁开,眨眨眼看看三人,然后他捧着郑丽丝的脸儿看了又看,忽然把她搂在怀里坐起道:“娇丽丝,你真的长大了?” 三人全愣住了,迷失本性的郑雷,本来说要三月才能恢复本性,为什么他醒过来就认识郑丽丝了呢? 翠莲一怔后立刻问道:“郑哥哥,你认识我吗?” 金凤亦接口问道:“郑哥哥,你认识我吗?” 郑雷奇怪地大笑道:“你们问得真好笑,我怎么会不认识你们呢?” 三人不胜惊喜,知道郑雷果然复苏本性,翠莲和金凤都紧紧抱住郑雷的头,全高兴得直淌眼泪。 他们四人正在喜不自胜,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的时候,陈方与神龙行云双双亦向郑雷走来,郑雷推开三人,先惊叫一声:“妈妈!”然后跃起瞪着神龙行云,神色间有说不出的惊疑和悲愤。 翠莲想起刚才郑雷倒下,陈方所说的“大功告成”,和适才神龙行云的两粒丸药,她恍然醒悟,郑雷的提前恢复本性,他们显然都事先知道,而同神龙行云的一场打斗,则是主要关键所在,她赶快在郑雷耳边道:“他是二岛主,又是他救了你。” 郑雷虽然不明白自己发狂的经过,但自己刚才躺在地上醒来,翠莲他们抱着他喜极而泣,这情景他猜亦猜得到,自己一定是九死一生的负了重伤,经人救醒,郑雷听翠莲如此一说,先是一怔,突然流着泪。 扑跑在神龙行云面前泣道:“郑雷叩谢二岛主,多次救命之恩!” 众人以为郑雷是感激而泣,其实不是,郑雷是为看到陈方与二岛主在一起,一想起他那日在龙虎山后,看到蒙了面的陈方与神龙行云依偎的情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愤,所以才悲痛落泪,当然没有人知道他哭泣的原因。 他拜谢站起,又向陈方一揖后,拉着翠莲她们道:“走,我们回去。” 郑雷这种冷冰冰反常的态度,没有一个人猜得出是何道理?因为龙虎山后的那件事,郑雷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提起过。被郑雷拉着的翠莲她们,感到有点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翠莲她们正在为难之际,神龙行云出声道:“郑雷,我等你醒来,以为你有很多话要问我,你为何急着要离去?” 郑雷停身擦了几下眼泪,回身望着神龙行云道:“二岛主,我真的问什么你都会告诉我吗?” 神龙行云点点头道:“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说着他就坐了下来。 于是,大家围着神龙行云坐了下来,陈方则一人远远走到芳芳边坐下,好象有什么隐忧,而不愿参与这件事。 郑雷看看陈方神色间有一些疑惑和忧虑,然后才回首向神龙行云道:“我想知道我父亲的死因?” 神龙行云虽然只有两只眼露在外面,但从他眼珠的转动,知道他对这第一个问题,答复时当有一阵考虑,他道:“我同岛主是同胞兄弟,但我们家中同紫云庄是世仇,互相反复报复已经有好几代了,但在我看来,这种先人的仇恨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但是大岛主则不然,他誓言一定要报仇,我们四人争论之下,最后决定这仇恨只到陈方为止,陈方以下的则不计较。” 神龙行云停了一停,环视众人一眼后又道:“所以在我们这一代,又有世交的情谊,又有世仇的记恨因此往往产生了很多误会,郑飞龙就是在误会下自杀的。” 郑雷冷冷地道:“难道他不是受逼才出此下策?” 神龙行云回眸望望远远的陈方一眼,才道:“误会往往会造成很多疑虑,你的怀疑亦就是因为不知道内中详情而生,在郑飞龙自杀之前的一段经过,你妈妈说她会告诉你,我现在只从郑飞龙自杀那天说起。” 郑雷道:“为什么要我妈妈来说?” 神龙行云道:“这是你妈妈的意想,也许你会奇怪,我会很听你妈妈的话?” 郑雷重重的“嗯”了一声,神龙行云立即又道:“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不是世仇的话,我和你妈妈也许早已如愿了!”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后,继道:“不要扯远了,那天晚上先是大岛主到翡翠谷,我说过他不会向你们寻仇,如果要寻仇,他会连你亦杀掉。” 郑雷急道:“那他在魔岛鬼城时,为什么要杀我?” 神龙行云温和道:“那是岛规,但是仍然让我救走了你和芳芳,如果他存心杀你,我带着你们两人,亦难逃出他的掌握?” 郑雷道:“那他到翡翠谷作甚?” 神龙行云道:“他只是想逼问陈平藏匿之处,但是他不应该多事,问起你的妈妈。” 郑雷道:“为什么是多事?” 神龙行云声音低沉道:“陈平藏匿之处,郑飞龙不肯说,你妈妈在哪里,连他亦不知道,大岛主与陈家的人,从不讲话,你想他问你妈妈岂不是多事?” 他们发生了争论,因为争论又勾起郑飞龙他伤心的往事,等到大岛主离开后,我赶到时,郑飞龙以为大岛主重返,立即自击天灵盖自杀,我阻止都来不及了!” 说罢喟然长叹。 郑雷听他提起爸爸的死,不禁潸然泪下,但他同时又听到神龙行云的话中,有很多故意隐讳不肯明说之处,他实在感到难以忍耐,冲口而出道:“我的妈妈何劳你们动问?如果你们不去翡翠谷,我爸爸虽有伤心往事,亦不会自杀,这不明明是你们逼死他的,事实俱在,你再诡辩亦难以掩饰!” 神龙行云陡然站起,怒道:“娃娃,你怎能对我如此讲话?” 郑雷亦倏的跃起,并指如戟的指着神龙行云道:“我为何不能,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掩饰,不管你如何用心故意施恩于我,我却非报父仇不可,你们早晚有一天会是我掌下冤魂!” 神龙行云两眼怒目凝视,显然愤怒已极,他沉声道:“娃娃,你别目空一切,我能成全你,我亦能毁掉你!” 郑雷双掌一翻迈前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宁肯让你毁了我,亦不愿让你侮辱我!”他最后这句话,就是暗指的龙虎山后那件事。 说罢,郑雷“啪”的就推出一掌。 他掌劲刚吐,陡然眼前两个黑影一闪而至,郑雷尚未看清,翠莲等的惊叫声已起,郑雷迅捷的一圈一抓,总算把吐出的内力,大部化解,剩余的劲力,如春风一样拂动了来人的衣袂裙角,显得那么婀娜多姿。 原来,落在郑雷面前的是陈方和芳芳。 郑雷看到刚才还昏迷在地的芳芳,已经醒来,他望着她脸上的脸巾,他想起陈方说神龙行云对她下毒的话,他一时之间心里说不出是恩怨不清,还是悲愤莫名,只怔怔的望着芳芳。 陈方先是对郑雷怒目相视,后来眼色又变得温柔起来道:“雷儿,你不得对二岛主无礼!” 郑雷一腔说不出委屈,终于一下扑到陈方肩上,他只喊出一声:“妈妈!”就痛哭失声,说不出话了! 陈方亦抱着郑雷,显得万分慈爱的在饮泣着。 神龙行云站在陈方身后,低垂着头,显得不胜唏嘘感慨的模样。 郑丽丝对这件事的曲折,只是感到迷惑,金麟则是无所用心的跟着郑雷的情感转变,翠莲和金凤则感到这件事复杂而神秘,这件事开始显然就是一个悲剧。 神龙行云走到陈方身侧道:“方……我……” 陈方赶快向他示意阻止,然后轻轻捧起郑雷的脸,替他擦拭着泪水,柔声道:“雷儿,你不想见姊姊吗?你把她面巾扯下。” 郑雷听了既惊且喜,伸手就把芳芳面巾扯去。 在他想象中,芳芳脸上一定很难看,但一揭开之后,芳芳依然如旧,仍然是那么美得逼人。 郑雷高兴得一下抱着芳芳道:“姊姊,你完全好了?” 芳芳抱着郑雷只是默默地流泪,一句话亦不说。 郑雷则感情激动的又道:“姊姊,你一定吃了很多苦,你是怎么复原的?” 陈方在旁道:“雷儿,是二岛主救了你姊姊。” 郑雷仰着泪脸,哭求的喊道:“又是他!又是他?他逼死我父亲,为什么要连连施惠于我们?他们两个神龙行云,为什么一样的打扮,两样的心肠?一个下毒,一个施恩,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神龙行云沉声道:“娃娃,你有一天会明白的。”郑雷道:“不,我现在就要明白。” 神龙行云道:“现在来不及了,你外公陈平昨夜已经失去古刹平原,现在已退守后山,大岛主早就想到后山这条路,如果阴阳泉洞被他找到,陈平等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郑雷怒道:“你既然知道阴阳泉洞,大岛主他会不知道?” 神龙行云退后几步道:“无暇多说,娃娃!你赶快去找神龙剑去吧!”人随声起,话说完他已经在三丈开外,向来路消逝了。 陈方道:“走,我们赶快回去,有些事,我回去再告诉你。” 他们一行六人纵身过谷,向阴阳泉洞奔去。 等他们奔到树林时,天已经又近黄昏。 他们刚要进人林中,突见林中人影一闪,翠莲急道:“围住他,别让他跑掉!” 众人立即展开,分别兜围上去,但那人身形好快,他藉着树木的掩护,只两三个闪身已经窜出包围圈,向林中逃去。 这时大家都看清楚了,那是一个黑衣蒙面人,果然神龙行云派的人已经到了林中。 郑雷一式“飞龙身法”融合“浮光掠影”的绝顶轻功,他身形就象一缕青烟,盘旋在错杂的树木间,追了过去。 还相差两丈余,郑雷正要发掌之际,那人竟然突然停了下来,这倒使得郑雷不胜惊奇,他只好运劲不吐,看看这人的意向。 郑雷双掌蓄势戒备,身形仍急驰而前,眼看离那人已经不到一丈,陈方和翠莲已经从他的左右截到。 那蒙面人急促地道:“小飞龙,快随我来!” 这一声,使得快接近的三人,都不敢出手,蒙面人又如兔脱似的前奔,大家只得紧紧的跟在他身后奔去。 第六十二章 情的纠缠 蒙面人跑到丛林深处,在一棵大树下停住。 除陈方母女和郑丽丝留在后面以外,郑雷等四人立即上前把他围了起来。 四人缓缓的向蒙面人逼近,在这种情况下,郑雷只要一发掌,就能把蒙面人击毙,但是刚才明明是蒙面人引他们到此,所以他迟迟没有下手。 蒙面人四周望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在下李行,叩见恩人郑少侠。” 郑雷一怔之后道:“你是谁?” 蒙面人仰首轻声道:“在下金弓庄主李行。” 郑雷“啊”了一声,急道:“庄主请起,你怎么也是这等装扮?” 李行站起,叹道:“我们被逼不得不如此。” 他顿了一顿又道:“有段时间,神龙行云在江湖上以和事佬的姿态出现,很多人上了他的当,郑少侠曾亲眼看见,我们都因退于他的威势,不得不喝下那一杯水,那就是一种强烈性毒药,然后他给我们一张纸条,限我们严守秘密,在八月十五日以前,率领帮众赶到龙虎山,那纸条就是解药,我们必须立刻吞下那纸条,生命才能延至八月十五不死。” 郑雷道:“那白湖帮主金乌帮主、鄱阳血魔和大同教主他们也都来了?” 李行点头应道:“来了,但因神龙行云的规定,我们连惯用的兵刃都不许带,所以别人认不出我们是谁。” 翠莲道:“我们初与你们在天师府前一战时,好象你们全迷失了本性,为何你没有呢?” 李行道:“就是因为那一战失败以后,神龙行云才感到指挥的人太少,才成立四公八堂三十二将军,这些人才被恢复本性,而成为领导人物。” 郑雷道:“请问庄主现在是……” 李行接道:“我也被算是堂主之一!” 翠莲道:“那还有其他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李行道:“据我所知,血湖帮主张道琴,南湖帮主龙也夫,鄱阳血魔,金乌帮主邝达等都已是堂主,邝达昨晚已被神龙行云除去了,大同教主则封为四公之-……” 他摇摇头叹了一声,接道:“据说这些人中,神龙行云安排了很多亲信人物,所以有的人往往被不明不白的处死,因此人人自危,大家都蒙了面,不认识的人谁也不敢相信谁。私相交谈,吐露真名的都是犯规处死!” 翠莲道:“你为何有机会单独到此呢?” 李行道:“昨晚陈平已败退这后山上,神龙行云决计飞渡天堑,要从这后山偷袭陈平。” 翠莲急道:“请问庄主,陈平方面伤亡如何?” 李行道:“遗尸百余具,其余的人都完全撤至山上了。” 翠莲叹道:“多九公一定没有按照我们的计划实施!” 李行继道:“但是神龙行云昨晚可碰到了一个劲敌,那人与神龙行云公然独战了百招。听说那人是闻名江湖的神医张道泉。” 郑雷道:“啊!他也来了。” 李行道:“我上次来探这条路,就发现了这谷中的那根梁,但当时另外两人回去都没有禀报,所以我也佯装不知,这次神龙行云分配很多人来寻找这绝谷的通道,我想那石梁一定会有人发觉,恐怕再不能隐瞒了!” 翠莲走至郑雷身边,轻声道:“那二岛主所说的,他不知阴阳洞,果然不错了?” 郑雷点点头,表示同意。 翠莲又向李行道:“你知道神龙行云会在什么时候发动偷袭?” 李行道:“我想在这两三天内,神龙行云还要来亲自察看一次。” 郑雷道:“你有没有机会再出来替我们报信?” 李行沉思了一阵,道:“这很难说。” 陈方在后面道:“雷儿,不必要庄主再来了,那很危险。” 李行急道:“我得赶快回去了,郑少侠你们好好准备吧!” 说罢,即揖别而去。 此时,天近黄昏,树高校密,林中己显得黑沉沉有一股阴森之气。 他们一行七人,一路蹑伏跃行,急趋阴阳泉洞口,在大树周围察视一遍,觉得并无异样,看来这洞口并未为人发现。 郑雷轻声向陈方和芳芳道:“妈妈,姊姊,跟我来。” 郑雷惟恐洞内有敌人,所以领先纵身上树,鱼贯跃入洞中,翠莲殿后,他们进入洞中立即将洞封闭。 金凤和翠莲取出食物,大家围坐而食。 他们在吃食中首先就谈论到应付神龙行云偷袭的问题。 大家一致认为,神龙行云偷袭,必然是前后夹袭。 金凤首先道:“我们是不是赶快通知多九公,退守乱石阵?” 翠莲道:“凭占天险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入,我们只要守住那石梁,谅他们也无法攻入。” 翠莲看了看金凤又道:“麟弟弟,你到洞外树上-望,芳芳姊姊恐怕余毒未清,三妹陪她去池中沐浴,二岛主说神龙剑在这洞中,我们只要找到神龙剑,武林双宝出世,我们就一定能稳操胜券了!” 说罢,金凤摆好瓷盘,洞门大开,金麟出去,郑丽丝和芳芳向后洞而去,翠莲则领着陈方和郑雷到右面洞室内,指着石床上完整的骷髅道:“玉石琵琶是在左面洞室发现,按说神龙剑应该在这间室内,但是这间室内都找遍了,实在找不到可以藏得住几尺长的宝剑的地方?” 陈方只在室中随意看看道:“我看不必找了,宝物是有能者居之,如果获得宝物而不能以德服天下,反而会促祸患临身。” 郑雷一听,当然知道陈方言外之意,不由得叫了一声: “妈妈……” 还没有说下去,陈方立即接说道:“我们只要洞悉敌人的阴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没有宝物也是一样,我知道你们住在这里就可以了,我出去打探,一有消息,我会立即告诉你们。” 郑雷知道她又要离去,满脸企求之色的道:“妈妈……”刚走出室门的陈方,好象早已知道郑雷要讲什么? 立即回首说道:“雷儿,水到渠成,有些事如果求其自然发展,你会感到更快乐些,要说的话,以后慢慢再讲!” 说罢,她快步飘身,就往洞外走去,郑雷泪盈盈的随在陈方身后,翠莲和金凤亦然默默地走出洞外。 金麟看见他们出来,只说了一句;“没有动静。” 陈方一句话亦没说,只微微一回首就飘身下树,消失在黑暗中。 郑雷立在树上,一直痴痴的望着陈方的去问,呆呆不动,眼角上静静的淌着眼泪,翠莲她们都在他身后,没有发现,但翠莲预料得到,此时郑雷必然是感慨万瑞,满腔哀怨难以言述。 她轻轻一跃,站到郑雷身侧,轻声道:“哥哥,我们回洞去吧!” 郑雷仍然末动,停了好久,才幽怨道:“你们先回去,我等一下就来!” 翠莲回首示意叫金凤回去,然后拉拉郑雷道:“哥哥,走,我们找个地方静静的休息一下。” 他们跃到一株枝叶茂密的树上,翠莲靠在郑雷怀里,自动的将郑雷因放她而中毒发狂,今天由于郑丽丝琴声的帮助,二岛主趁机教导郑雷武功,以功散毒救了郑雷,以及她同金凤发现芳芳在堡塔内,被二岛主放出的一些疑点,娓娓的讲了出来。 郑雷等她讲完,要她去找芳芳来一谈。 他等芳芳跃近,叫道:“姊姊!” 芳芳没有回答,只是幽幽的坐落在郑雷对面树枝上,显得那么闷闷不乐不胜哀怨的样子,与从前的天真活泼好象完全变了一个人。 二人久久相对无言,郑雷一下扑到芳芳怀里说道:“姊姊……”一腔幽怨,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芳芳只是抚着郑雷的头,抽泣着,她恨不得流尽满腔的泪水,郑雷知道芳芳在哭。 他侧着头道:“姊姊,我知道你恨我!” 芳芳道:“我不恨你,我恨命运。” 郑雷道:“我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这么快长大了!” 芳芳叹道:“以前我们不知是姊弟时,你又没有长大,我常常有越出姊弟范围的心理时,自己警告自己,我要好好爱护他,就象是他姊姊一样。” “而今真是姊弟时,我倒反而觉得老天爷是多事了!” 她说完即又轻笑起来。 郑雷听到芳芳的笑声,仰起脸望着她道:“姊姊,我也是一样,我以前真把你当姊姊,如今真是姊弟时,我又不想你是我姊姊了!” 二人抱在一起,都笑了,这一笑消除了他们多日来,心中因突变而存在的生疏之感,真正姊弟间的感情,才重新开始滋生。 芳芳沉吟一下道:“弟弟!龙虎山上死在你怀里的女子是谁?” 郑雷道:“那是在饶州遇到的百蝶仙子。” 他接着将他与百蝶仙子认识时经过,及百蝶仙子如何死去之事,复述了一遍。 芳芳听后,不禁感慨万端道:“她死得其时,亦死得其所了!” 郑雷道:“姊姊,我不懂,你为什么对她的死好象很了解似的?” 芳芳轻声笑道:“弟弟,你虽然长大了,但你对女儿家们心理,还知道得太少,死有时是快乐的,象百蝶仙子这样的死,就比她活着要有意义得多。” 郑雷道:“姊姊,你很同情她?” 芳芳道:“我亦是女人呀!女人当然比较了解女人,女人把爱情看作生命的全部,男人则还有事业!” 郑雷道:“姊姊,你怎么被二岛主放出来的?” 芳芳长叹道:“我自从在小人国与你分手以后,回去即服了迷药,从此我一切的经过,到现在我都无从记忆。” 郑雷把他所知道的,二岛主和妈妈之间的情形,大略说了出来,同时反问芳芳道:“姊姊,你看妈妈与二岛主之间;是不是亦情的纠缠呢?” 芳芳道:“我看还是不要瞎猜的好,如果猜得不好,岂不侮辱了母亲,弟弟,你找到神龙剑没有?” 郑雷两手伏在芳芳膝上,望着看不见的远处,很久没有讲话,芳芳推他一下道:“弟弟,你在想什么?” 郑雷道:“我在想,我对妈妈既不了解,亦不谅解,而且怀有敌意,所以妈妈说我德不足于服众,叫我别找神龙剑了!” “姊姊,你提醒了我,我觉得我不配获得神龙剑,还找它干什么?” 芳芳站起身拉着他,笑道:“一念之诚,即能德感天地,你既有如此想法,神龙剑就应当非你莫属!” 第六十三章 梅兰竹菊 一霄无事,清晨醒来,郑雷一看左边睡的是芳芳,右边睡的是翠莲。 真是海棠再睡,娇媚可人,郑雷不禁又泛起一缕纠缠不清的情感。 郑雷正轻轻摩挲着翠莲的脸,一缕悠悠的琵琶声,隐约的掠过耳际。 翠莲此时正好睡醒,杏目微睁,看见郑雷笑着注视她,她也报之一笑,二人会心的共听着琴音。这是一首生机活泼,有浓厚春意的调子。 认琴声中,二人似乎听到了鸟语,嗅到了花香,有耳鬓厮磨的腻语,亦有相如抚琴的情愿,这琴声奏出了金凤和鸣,亦弹尽了绵绵情意,二人都沉醉在这迷惑的琴声中了! 听了一阵,郑雷缓缓抬起头一看,原来郑丽丝就坐在另一角上,闭目凝神,信手慢弹。 听着听着,郑雷觉得这琴声不是音符的声音,俨然就是郑丽丝心底的语言。 这声音多美啊!郑雷眼前好象出现了,一个从前半裸的小娇丽丝,凌波微步弱不经风的样子,娇滴滴一声声轻唤着郑雷。 郑雷迷迷糊糊的走到郑丽丝面前,蹲下去,在她如花玉靥上亲着,郑丽丝微睁美目,笑如春花。 两唇相接,倏然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惊起了每一个人,郑丽丝的琴声亦因受惊而停止。 郑雷听这声音是从右边洞室内发出,他似有预感的飞身就奔了进去。 啊!原来石床上的一具骷髅,已经散落一地。 郑雷于是把骷髅散骨,都拾扫在屋角上,准备用这石床作为休息之处。 拾完散骨,郑雷在骷髅坐下发现一本薄薄的羊皮册子,赤褐的皮面上,有四个跃然欲出的字:“神龙剑诀。” 郑雷回头看,芳芳翠莲和郑丽丝都进来站在身后,郑雷向她们笑笑道:“神龙剑都没有了,这个前辈还把一本剑诀如此宝贵,临死还坐在自己身下。” 郑雷说着,就顺手拿起羊皮册子,他突然一惊后退,只见一道耀眼光芒,从册中飞出,“呛啷”一声,原来是一柄五六寸长的短剑,钉入坚硬的石地上。 郑丽丝惊喜道:“这剑好美啊!”她就想趋前拔起。 翠莲立即拉住她道:“神龙剑的主人是郑哥哥,宝物认人,你可千万别擅动。” 郑丽丝闻言又退回原处,郑雷望着地上的剑道:“真想不到,神龙宝剑却是这么一柄短剑,但究竟宝物不同凡响,一出现就声势惊人!” 郑雷听听莲的话以后,亦急急想知道这神龙剑有什么特殊用途,所以他不急着去拔剑,先翻开羊皮册子,见册子一面写着:“剑可通灵,心剑合一。” 以下是:“夫静心练气者,无我在,无念在,无色相在,无大千世界在……”原来是一篇练气御剑的口诀。 口诀只不过一二百字,郑雷片刻读完,一时间还领略不出其中奥密,他俯身下去,就要拔剑,只见光芒如慧,神龙剑突然从地上飞起,众人一声惊叫,郑雷连剑亦未拔,就慌忙退后两步。 郑雷一缩手,原来神龙剑已经在手,他托起神龙剑,芳势等都不胜掠喜的围了拢来。 这真是一柄仙姿玉质的宝物,全长不满六寸,剑柄呈现金色,上盘一条跃然欲飞的金色神龙,剑身如水,晶莹透明,令人一见就感到爱不释手。 芳芳伸手就想从郑雷手上拿起看看,玉手刚要接触到剑柄,剑身一道光芒暴超,神龙剑破空飞扬,在郑雷头上绕了起来。郑雷童心大起,高兴非凡,一纵身伸手就把神龙剑抓在手里,大笑不止。 郑丽丝一下抱住郑雷道:“哥哥,真好玩,这剑是活的。”郑雷拉着郑丽丝走出室外道:“剑虽然是通灵,但如何才能心剑合一,则还不得而知?” 翠莲捡着郑丽丝对郑雷道:“你去练吧!我们到洞外看看。” 她们三人跃出洞外,看见金凤姊弟二人,双双坐在树枝上,谈说正欢,翠莲告诉他们神龙剑已经找到,嘱郑丽丝留下后,就与芳芳往绝谷奔去。 她们奔到崖边,翠莲将谷中的石梁,及对面乱石阵的情形告诉芳芳,翠莲道:“我们沿绝谷两端窥探一次,看看没有其他密道。” 于是芳芳向东,翠莲则往西奔去。翠莲刚跑出五六里,一看对面山上人影一闪,她已经看清,叫道:“欧阳总管!” 欧阳杰走到崖边与翠莲隔谷相望,首先问郑雷的情形,翠莲告诉他以后,问道:“听说前天神龙行云来攻时,你们退守后山太晚,以至伤亡太大,是吗?” 欧阳杰叹道:“我正要禀呈姑娘,姑娘怎么知道了?” 翠莲笑道:“你真以为我们深藏不出,与世隔绝了吗?” 欧阳杰谦逊地笑道:“哪里哪里,别人不知,我欧阳杰难道还不知道姑娘心怀大智,运筹帷幄,安定武林的大谋,早已决之于胸,不过等待时机罢!” 翠莲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歌功颂德?” 欧阳杰朗朗大笑道:“不是,我欧阳杰真是衷心佩服娘姑娘,不过我们从这样,挨打的局面到发动反攻,不知还有多久?” 翠莲幽怨地一叹道:“我可以告诉你,从现在起,我们随时地都可以反攻,但是除了一些不可以告诉你的秘密外,我一直顾虑,在神龙行云控制之下的,大多数都是武林善良之辈,如果我们一反攻,他们本性迷失之下,就会玉石俱焚,所以我的意思最好是釜底抽薪,除去元凶,则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欧阳杰感动地道:“姑娘好意,我全知道了!” 翠莲道:“这儿讲话不方便,你回去禀告庄主,短期内神龙行云可能要设法飞渡这绝谷,发动前后夹攻,不过有我们几人在,请庄主放心,决无后顾之忧,只要时机一至,我们就会回去的。” 欧阳杰道:“这绝谷我已经仔细巡视过了,姑娘只要守住那石梁,神龙行云决难飞渡天堑,请姑娘多多保重。” 欧阳杰抱拳望着翠莲离去,才匆匆返回。 翠莲回到与芳芳分手之处,久等芳芳都没有回来,于是,翠莲惟恐出差错,顺谷就往前奔去。 刚追出一二里,就看见芳芳仗剑奔回,喘吁地跑到翠莲身旁道:“有四个女子,逼问我郑雷的行踪住所,我不说,她们围攻我,不过看来没有伤害我之意。” 芳芳刚说完,翠莲已经看到四个穿桃红劲装的女子,仗剑赶来。 翠莲同芳芳选好了一个地势,双双横剑而立。 四个女子跑到近前,翠莲一看,飞花点翠,全不过十四五岁,一个个都显然是娇气活泼,清秀绝俗的好女子,翠莲横剑一礼道:“四位姊姊,有话好说,何必动武呢?” 那个鬓边捕一朵绿色绒花,较长的女子还礼道:“请问姊姊芳名?” 芳芳轻轻在翠莲耳边道:“她们四人都姓饶,这位说话叫梅,其余三人叫兰竹菊。” 翠莲点点头,向饶梅道:“小妹叫刘翠莲。” 饶梅闻听之后,先是一怔,然后回首向兰行菊三人相视而笑,她们又小声商量一阵,饶梅才回首道:“姊姊可否赐告小飞龙行踪?” 翠莲道:“梅姑娘如果能说出找小飞龙的原因,小妹可以领你们前往。” 饶梅冷冷地道:“如果不说,你待如何?” 翠莲亦冷笑道:“如果不说,就休想离去。” 饶梅笑着抢剑一指道:“凭你两人,竟敢口出大言,不怕别人笑掉了大牙?” 翠莲沉吟一下道:“梅姑娘,小妹有一事请教,你为什么能肯定我们知道小飞龙的行踪?” 饶梅神秘地一笑道:“这个我可以告诉你,芳芳姊姊曾经同小飞龙共上龙虎山,你是小飞龙未来的元配夫人,我说得不错吧!” 翠莲心中大惊,但她极力不形之于色,急道:“你们是谁?” 饶梅笑道:“芳芳姊姊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是梅兰竹菊四姊妹呀!” 翠莲怒道:“我问你们是何派高足?” 饶梅冷哼一声道:“这一点,恕难奉告!” 翠莲和芳芳双双一飘身就把她们四人的去路堵住,翠莲冷冷地道:“你们定然知道,这儿的去路不多,我只要发出信号,你仍会立刻上天天路,入地无门……” 翠莲长剑平伸又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四朵红云一闪,梅兰竹菊四姊妹,美妙的身形,已经划空到了翠莲和芳芳头上。 芳芳纵身想追,翠莲暗暗拉住她。 只听饶梅在空中道:“江湖上寻找小飞龙的比比皆是,你这个未来的元配夫人,我实在替你惋惜!” 四个人的笑声,就象四只银铃随风响动一样,在空中清脆的渐渐消失。 翠莲赶快拉着芳芳道:“走!快回去再说。” 她仍奔回林中,刚纵身跃上洞口大树,金凤从另外一株树上疾掠而来,神色间就显得极为紧张,翠莲急道:“你为什么不守在洞口?” 金凤轻声而急促地道:“敌影幢幢,我惟恐被敌人发现洞口,所以躲藏在别的树上-望。” 翠莲几人赶快隐好身影,压低声音道:“还有麟弟三妹都叫他们回洞里去了。” 翠莲急道:“你把发现敌人的行动情形,详细道来。” 金凤停一停道:“自你们去绝谷不久,首先我们发现三批,每批三五人不等,他们在林沿四周来回急弛,看来好象漫无目的似的。” 翠莲抢接着道:“是不是蒙面人?” 金凤道:“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想来一定是蒙面人。” “是男人?还是女人?” 金凤莫名其妙的一征,她不知翠莲问此是何意,道:“看姿态,也许内中有些是女人。” 翠莲道:“三批有没有穿桃色劲装的女子?” 金凤讶然道:“没有!翠姊姊你为何有如此一问?” 翠莲道:“我们遇到的那一批,你并没有见到。” 金凤急道:“你们遇到什么?” 翠莲道:“四个清一色穿桃色劲装的女子。” 金凤道:“神龙行云属下有这样的打扮呀!她们是谁?” 翠莲道:“四个不属于神龙行云的美貌女子,但是她们是来找小飞龙的。” 金凤道:“她们认识郑哥哥?” 翠莲道:“不认识,她们说江湖上有很多人在找郑哥哥。” 金凤道:“为什么要找郑哥哥?” 翠莲道:“她们不肯说,只是要问我们郑哥哥的行踪。她们还知道芳芳姊姊同郑哥哥上过龙虎山,还知道我是……” 金凤问道:“知道你是什么?” 翠莲沉吟一下道:“知道我们和郑哥哥之间的关系。” 金凤道:“你这一说,我明白了,首先来这三批人,因为我只想到他们是神龙行云派来的,所以他们出现我惑到非常疑惑,你如今这么一说,那我判断他们不是蒙面人了!” 翠莲道:“从何而知?” 金凤道:“他们出自三个不同方向,不敢深入林中,都只是沿林边找一阵就分别离去,显然互不相属,毫无联络。” 翠莲道:“他们离去后,还发现什么没有?” 金凤道:“以后又发现四批,情形与先前都大致相同。” 翠莲道:“凤妹,你还继续监视,我们在没有明白他们为何找寻郑哥哥之前,务必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住所。” 说罢,翠莲与芳芳跃进洞中,二人在前洞没有看见人,穿过两道,走进后洞,只见郑丽丝正坐在郑雷怀里,雨人正亲密唧唧私语。 翠莲微微一笑,郑雷一抬眼,只手陡扬,一道金银色彩的光芒,划空而出。 原来郑雷已经能将神龙剑随心发出,一道光芒过后,只听“喳”的一声,翠莲左边衣袖齐臂断去,一条雪白的玉臂露了出来。郑雷和郑丽丝都笑了,翠莲跳跃着叫道:“郑雷,你疯了!” 一言甫毕。又是“喳”的一声,右边的衣袖亦同样齐臂断去,翠莲为了躲闪神龙剑的来势,笑着叫着,舞动着两只浑圆的玉臂,“呛”的一声,长剑出鞘,就往盘旋空中的剑芒劈去。 但神龙剑灵活至极,翠莲出剑虽快,只劈着其剑尾的剑芒。饶是如此,翠莲只感长剑一震,反被弹回,虎口麻木生痛,长剑险脱飞出手。 翠莲笑叫道:“郑雷,不得了,我可不是它的对手!” 郑雷手把神龙剑收回。 翠莲遂将所遇,娓娓地告诉郑雷。 郑雷沉吟半晌,道:“你这一提,我倒想起来了,当百蝶仙子临死之际,她曾说过江湖上很多人在找我,只是当时我毫无江湖阅历,未能问个明白,她就去世了!……”说罢不禁长叹一声! 第六十四章 三星伴月 郑雷提起百蝶仙子朱玉奴,不由使站立一旁一直未发一言的芳芳,黯然神伤。 她看到郑雷与翠莲和郑丽丝在拥抱嬉笑,她不由得喟然暗叹道:“百蝶仙子可谓死得其情,她看到郑雷像她的初恋伴侣,立即就决定死在郑雷怀里,如果换成今天,郑雷就不会对百蝶仙子,付出那么多真情!” 在芳芳的心里,一时把郑雷当情人,一时又当弟弟,她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情感,作一个很适当的安排,这种复杂的情感,使她一反过去的欢笑活泼,常常抑郁忧闷。 此时郑雷已发觉芳芳的不寻常,他放开翠莲,走到芳芳面前,轻轻捏着她的左臂道:“妨姊,真想不到,我很快的就把神龙剑练成了!” 他发觉芳芳在流泪,于是他又轻声道:“姊姊,你为什么哭了?” 芳芳头也没有拾,擦着眼泪就向左边洞室走去。 郑雷跟在芳芳身后,走进洞室,芳芳霍然伏身在郑雷怀里,尽情地哭了起来。 郑雷只能陪着她流泪,他在感情上和芳芳起着相同的激动,但是却找不出一句安慰芳芳的话。 郑雷呆呆搂抱着芳芳,很久,他轻轻替她擦着眼泪道:“姊姊,你别太苦了自己!” 芳芳又陡然想起百蝶仙子之死,又哭道:“我真想就这样死去!” 郑雷莫名其妙的一怔,惊道:“姊姊,你这是为什么?现在妈妈和我们在一起,我神龙剑也练成了,眼看就能除去神龙行云,你为什么又说这种话呢?” 芳芳跺着足道:“这些我全不要,我要……” 郑雷听芳芳没有讲下去,停了一停,才道:“姊姊,你要什么?” 芳芳对郑雷不能体会她的心意,似乎要爆炸一般,骤然道:“我要杀了你!”她一下把郑雷推开。 郑雷迷惑的一惊,他不知道曾经热爱过自己的芳芳,为什么么毒性好了以后,却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但是在他心中,始终热爱芳芳,他忍着泪眼,屈膝跪在地上,捧着神龙剑道:“姊姊,你如果因为恨我,而感到不快乐,那你就杀了我吧!” 芳芳一咬牙,从郑雷手里夺过宝剑,手一扬,陡的反手向她自己的胸膛刺去。 郑雷楞然一惊,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蓦地,琵琶声急骤,随着琵琶音韵,郑丽丝与翠莲已双双站在洞室门口。 芳芳听到琴声,心中顿感开朗许多,郑雷趁机手一招,神龙剑从芳芳纤细的手中脱飞而出,回到了郑雷手里。 翠莲赶快跃身到方芳面前,双手扶着她道:“姊姊,你想开一点,我陪你休息一下。” 翠莲回首示意郑雷等离去,她扶着芳芳侧身躺在石床上,双双睡下。 郑雷同郑丽丝双双低首走出洞室,二人向右边洞室走去。郑雷无言的坐在石床上,郑丽丝放好琵琶,倚在他右侧,轻声道:“哥哥,你不要难过!” 郑雷抬起头,把郑丽丝搂在自己膝上道:“三妹,你知道姊姊为什么要这样?” 郑丽丝轻轻替郑雷拭着泪痕道:“刚才我弹出那一曲调子,既能阻住姊姊的自杀,当然知道她的心意。” 郑雷盯着她道:“她是什么心意?” 郑丽丝笑了一笑道:“还不是你害了她。” 郑雷惊惶的想分辨,翠莲已经到达洞门口,道:“你们好好休息,我去换金凤姊弟回来。” 说罢,翠莲转身离去,郑雷抱着郑丽丝睡倒在床上。 片刻。 金凤一人走了进来,郑雷道:“麟弟呢?” 金凤站在床前道:“大姊叫他陪芳芳姊姊睡在一起了!” 郑丽丝笑指郑雷道:“大姊亦想到了,她想用麟弟代替你在芳芳姊姊心中的地位。” 郑雷向金凤道:“二妹,你亦睡上来好吗?” “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能把神龙剑练得收放自如了。”郑雷道:“我曾经很久就想把混元指功和太上神功,在我身体内结合在一起,但始终没有成功,所以我在遇敌时,最多只能一手发太上神功,一手运用混元指功,曾经有两次,我偶然之间将两种功力,从一掌发出,但过后我又不能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这神龙剑诀,正是把这两种不同的功力,从凝神静中合而为一,所以我一练就成了!” 他们三人谈论一阵,就拥抱而眠,不久都进入沉沉的美梦。 此时,芳芳却正好从恶梦中哭醒过来,她一看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却已是好梦方酣的金麟。 她不由得想起,郑雷没有长大时,睡在自己怀里的情景,不禁潸然泪下。 她想起自己与郑雷那一段天真无邪的时光,觉得简直有如瞬间那么短暂,但却值一辈子亦怀念不尽。 她轻轻搂过金麟,用樱唇缓缓在他嫩脸上摩挲着。 她心里暗暗叹道:“麟弟,你不会理解我的痛苦!”她泪如断线珍珠滴落金麟脸上,金麟悠悠醒来,瞪着眼看芳芳,他也不禁咽声道:“姊姊,你为什么哭了?” 这一问,反而令芳芳更加伤心地痛哭失声,久之,她才含悲地道:“麟弟,我感到十分孤独,寂寞!” 这一说,却把金联麟哭了,他道:“姊姊,我们是同病相怜!” 芳芳心里觉得金麟这孩子看是天真得可笑,但面上一点亦笑不出来,她柔声地道:“麟弟,你哭什么?” 金麟道:“我的姊姊自从跟郑哥哥好以后,一点都不关心我,芳芳姊姊,以后我们两个人好,好不好? 芳芳姊姊,从此我会乖乖的听你的话,我把你当亲姊姊还要好。” 芳芳道:“要是你的凤姊姊叫你呢?” 金麟肯定地道:“我不听她的,我听你的。” 芳芳似乎又恢复了少女的热情活泼,紧紧的搂着金麟没有说话。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金麟才从芳芳眼前仰着小脸道:“姊姊,你喜欢我,你希不希望我像郑哥哥那样快的长大?” 芳芳急摇螓首道:“我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 金麟一片童心的道:“姊姊,你是不是怕我长大了,就像郑哥哥那样不跟你好了?姊姊!你放心,我就是长大了,我也只跟你一个人好。” 芳芳长叹一声道:“人海沧桑,远的事情,还是不说的好!” 说着她翻身坐起。 金麟亦坐起道:“姊姊,你是不是想妈妈?” 芳芳道:“嗯,妈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我想她是有意避开我们,她心里一定比我们还苦!” 芳芳想到金麟的父母存亡未卜,赶快改口道:“麟弟,走,我们去把翠姊姊换回来。” 当二人双双跃出洞中时,已经是暮色四合,翠莲正坐在树枝上,回手指在树上划着,嘴里则哼着很美的小曲。 金麟俯前道:“翠姊姊,你在划什么?” 当他看清楚时,笑道:“啊!三星伴月,我知道了,郑哥哥是月亮,你们三人是三星……” 翠莲怒目站起道:“小鬼,你大惊小怪的干嘛?” 金麟回首向芳芳道:“姊姊,你是月亮,我就是伴你的星星好不好?” 芳芳会心地一笑,插嘴道:“翠妹妹,你回去休息吧,下午有什么发现没有?” 翠莲跃下树枝道:“我正在奇怪,一个下午,毫无发现。出奇的平静,往往是酝酿大战的前奏,你们要特别小心了,一有发现,立刻就通知我们。”说罢,翠莲就跃入树中,进入洞内,她缓缓的向右边洞室去。 第六十五章 强敌环视 夜深人静,大约已是初更的时候。 月上东天,照得山野有如白昼。 坐在树梢枝叶中的芳芳和金麟,正有说有笑,金麟说了很多无知的稚言,只惹得芳芳笑得花枝抖颤。 两人环视四周,除靠绝谷一方外,其余三方差不多有十批以上的敌踪出现,在月光下五色杂陈,显然并非神龙行云属下,都蜂拥的进入林中。 芳芳急道:“你进去叫他们出来,必要时我引他们离开此处。” 金麟回去不久,郑雷率领着翠莲三人,立即跃上树梢,芳芳一见问郑雷道:“麟弟弟呢?” 郑雷道:“我叫他在里面封闭洞口,免得被敌人发现此洞。” 芳芳道:“我们现在怎么样?” 翠莲道:“你看清进来人不是神龙行云属下?” 芳芳道:“是的。” 翠莲又急道:“靠绝谷这方确是没有敌迹?” 芳芳道:“是呀!”翠莲向大家道:“快,大家跟我来。” 翠莲纵身下树,一招手就急急的朝绝谷方向穿枝越树的奔去。 此时大家亦不便启齿,只默默地跟在翠莲身后。刚跑了一大半,翠莲闷声不响的就向左急转。 除了翠莲以外,大家都是一肚子的疑团跟着跑,刚刚跑了一程,迎面碰着九个和尚,有八个披着白袈裟,一个披红短裟的显然是为首的,手执一根粗逾儿臂的禅杖,这时将弹杖一横,向翠莲打一个问讯道:“贫僧西域红衣喇嘛红云,请效施主芳名,属中原何派?” 翠莲等一听,都不禁大吃一惊。 红云为西域红衣喇嘛中首屈一指的高手,如今竟带领八个黄衣高手,远隔数千里来到中原。 翠莲裣衽为礼道:“小女子刘宛,乃玉山派门下。” 红云哈哈大笑,禅枝一指郑雷道:“想不到玉山观音动了凡心,什么时候收了一个男弟子?” 翠莲故意一阵娇笑,来掩饰窘态道:“他不是我师父的弟子,他是……” 红云仰天一个哈哈道:“贫僧知道了,他是姑娘裙下姑子,哈哈……” 翠莲庄重地道:“大师何出言相戏?” 红云简直没有把翠莲等看在眼里,又是一阵狂妄大笑,回首向八个黄衣喇嘛一咧嘴道:“这美人宜嗔宜喜,她就是生气亦叫人看见心跳。” 他转眼向翠莲继道:“如果贫僧耍不是去找小飞龙,倒想拜倒你石榴裙下,同登仙缘了!” 翠莲拔剑跃身,一剑刺向红云前胸道:“你们找小飞龙作甚?” 红云禅杖轻架,翠莲剑被一荡震开,他讽笑道:“彼此彼此,心照不宣,你别耽误了俺的大事!” 说罢,红云一举禅杖,就率领八个黄衣喇嘛风也似的往树林深处奔去。 翠莲等他们离去以后,转身走到郑雷面前,轻声道:“你想他们找你作甚?” 郑雷道:“我想他们一定是风闻武林双宝的出现而来。” 翠莲一想,如今连西域的第一流高手,都已来到中原,其他的还不知有多少厉害的路头,郑雷初练的神龙剑,决非是这么多高手的对手,如果一旦动上了手,要想逃出这树林,恐怕却难如登天了! 她沉吟一下,转身向前道:“走,快跟我走,只有这转法是生路。” 一言甫毕,她已窜出两丈以外,风驰电掣的向前奔跑,翠莲是领着他们向龙虎山奔去,郑雷心中惊异,但却不敢启齿。正奔驰间,候然有五个分别穿着红黄蓝白黑五色大袍,白发披肩,银篱飘拂,奇形怪状的老头阻住去路。 居中的蓝袍老头,两手一摊道:“来人通名,师承何派?” 声如钢钟,在空中凝聚不散。 翠莲裣衽道:“晚辈刘宛,乃玉山派门下,请教前辈名访?”蓝袍老头道:“老夫五毒,女娃娃你想必早有所闻?”翠莲等一听,不禁倒退了一步。 这五毒遁隐长白山,几乎有半甲子没在江湖上出现过、这武林双宝难道竟有如此的引诱力,居然能使五老不惜跋涉万里而来? 翠莲等久久没有出声,蓝袍老头又道:“女娃娃,你见过小飞龙没有?” 翠莲不知他有如此一问,匆忙中道:“见过。” 蓝袍老头道:“小飞龙是的模样?” 翠莲道:“顾名思义,小飞龙不过是一未成年小孩,前辈等找他作甚?” 蓝袍老头迸指似戟,右手一伸,虽然相隔约有一丈,翠莲感到他的手指就好像要戮到眉心一样,不禁被逼得这连后退。 他吼声道:“女娃娃,你斗胆谎言欺骗老夫,小飞龙魁梧美俊,早已长大成人,你娃娃还敢说谎?” 翠莲暗暗吃惊!她已经说到此处,只得咬牙强辩道:“小飞龙才飞过十四五岁,何能就长大成人,晚辈等亦是奉师命寻找小飞龙,前辈岂可凭空诬指晚辈说谎。” 翠莲讲话时,蓝袍老头一直目视郑雷不瞬,翠莲话刚毕,他两袖一拂,一阵劲风扫到,他扑身就抓向郑雷道:“娃娃,你到很像传说中的小飞龙模样!” 郑雷随着他的来势,轻轻飘身后退,莲赶快剑把蓝袍老头拦住道:“前辈,你意欲何为?” 蓝袍老头扫视郑雷和翠莲,丝毫看不出疑点,他看到翠莲他们被他弄得惊惊惶惶,他忍不住一阵讪笑后,招呼着四人转身奔去。 郑雷望着他们离去后,回头埋怨翠莲道:“我们不堂堂正正的,同他拼个你死他活?” 翠莲长吁一声道:“你知道吗?我们的敌人不只是他们五人,说不定是五十人或者是五百人,连他们找你为何都不知道,我们怎么能莫名其妙的就树敌呢?” 郑雷道:“那我们现在往何处去?” 翠莲道:“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我想事情也许会不出我之所料!” 说罢,她又领头向前奔去,正奔着,忽听前面一阵杂乱的衣袂飘风声中,还夹着一片争逐之声。 翠莲等一听,就知道来人是好几批,这一次要想平安闯过,只怕就不容易了。 翠莲知道出林已经不远,她仰望天空月色,皎如白面,但她此时亦顾不得许多,急急地道:“上树,奔向龙虎山。” 一言甫毕,只听“暖哩噢……” 一连几声,又是五个红黄蓝白黑的身影凌空落下。 众人都以为五毒又焉重返,俱拔剑准备迎敌。惟有郑雷还背着郑丽丝沉着不动。 大家仔细一看,原来来人是五个梳朝天双辫的小顽童,大约都在十一岁之间,笑嘻嘻的把翠莲等围在当中。 众人一怔,这不是江湖上盛传的“五色童子”吗!其武功之奇异诡绝,武林中无不闻之色变。 正在众人惊诧之际,树上一个春雷般的声音道:“娃娃们,你们去龙虎山作甚,神龙行云难道有你们这样的属下?” 他这声音在这夜深人静的荒野,简直凛然如晴天霹雷,只听远远一阵人声,显然都奔向此处。 郑雷走到翠莲身侧,轻声道:“大妹,这树上一定是五色童子的师父五行怪客,现在怎么办?” 翠莲急道:“惟一的办法,就是冲出去。” 关雷道:“你背着三妹,我对付五行怪客,你们冲!” 郑雷正要把郑丽丝交给翠莲,郑丽丝原来抱身前的玉琵琶一晃动,月色之下被五色童子看见,惊叫道:“师父,王石琵琶在此!” 这一句话提醒了郑丽丝,她一按郑雷肩背,腾身就在郑雷肩上道:“大姊,不要逃,沉着应战!” 于是,翠莲和金凤芳芳三人,立即仗剑站在外围三才方位,护卫郑雷在当中。 五行怪客在树上破鼓似的笑道:“娃娃献出玉石琵琶神龙剑,老夫放你们一条生路!” 此时在周围两三文远处,已经围满了人,一眼看来黑影幢幢,至少在五十人以上,远处仍有步履之声传来。 只听众人中,首先是女声道:“那个魁梧的男子,一定是小飞龙,那肩上女子手中不正是玉石琵琶!” 又听一个粗哑的男声道:“岛主,那就是小飞龙,那肩上的女子却没有见过。” 翠莲一听这声音和口气是在乱石阵外逃去的大汉之一,她暗道:“好,什么人全现身了,这场大战看来是无可避免,如果我的预料不错,那就只有做同命驾鸯了!” 此时,翠莲眼看远处众人已经逼近五色童子,五色童子反而面向外,成了翠莲等的外围。不知道谁喊的一声“抢啊!”四周人影,纷纷纵起,一时劲风剑啸,刀光鞭影,就向五色童子攻到。 原来五色童子摆下的却是“五行阵”,他们不管攻的人有多少,他们出掌步法,完全有一定的规式,看起来就如同五个大木偶,一根线在牵引,每一个顽童发出的掌,都有一道与他们衣衫相同的毫光,由于五色童子掌法的紧密,仿佛在周围布下了一道五色光墙。 凡是接近这光墙的人,立刻嚎叫倒毙,而且露在外面的脸和抓上,办变成恐怖的五色,一看而知是中了五行掌毒而死。 这是五行怪客独创的一套武功和阵法,他把自己的武功,按金本水火土五行分别传给五色童子,然后以一套完整的阵法把他们武功结合在一起。 如果五色童子共同御改,天下高手能抵挡者鲜有几人,但是五色童子如果一分开那就武功平常了。 这五行阵一发动,几乎阵内和阵外的人,无不大吃一惊,一时之间倒毙在阵外的,有一二十人。 郑雷正焦急地无法阻止这一场大的死亡时,阵外的人似平自知不敌,暂时停止了攻击。 郑雷一颗沉重的心,刚刚松弛一下,倏的头上两三丈的地方,一个五色庞大的身影,好似苍鹰搏免,伸出两只如蒲扇大的魔爪,就向郑丽丝手里的玉石琵琶抓至。 翠莲正想退回保护郑丽丝,但五色童子的五行阵法,已向内发动,一时五色毫光闪动,翠莲等只好仗剑迎击。 阵外众人,一见机不可失,又有二三十人同时攻至,逼得五色童子只好转身向外,让五行怪客单独抢宝。 五行怪客的发动抢宝,和阵外众人再度围攻阻止,这都是一瞬间的事。 就在这一瞬问,阵外围攻的又有五六人,倒毙当场。 而同时抢宝的五行怪客,在飞临郑丽丝头顶不到一丈的时候,郑雷惟恐掌法不足以抵挡五行怪客落入阵内,右腕一抖,一道金银光芒升起,神龙剑破空而出。 此时围在四周的不下一二百人,但能认出这道光芒是神龙剑的,却寥寥无几,在稀稀落落的几声:“武林双宝同时出现了!”的惊叫之下。 只听“喳”的一声,五行怪吏留下了一片五色衣袖飘在场中,而身形只在空中划个弧形,又纵身飞到另外一棵树梢上去了。 很多人都尚未看清神龙剑,郑雷早已收藏在怀,因为神龙剑的乍现,所有的人暂时怔住了,痴痴呆呆的站在那里。 五行阵难破,而郑雷既已练成神龙剑,则谁也没有把握能抢到手,在这种情况之下,众人既无善策,只好僵持不下。 郑丽丝伏首在郑雷耳边道:“哥哥,你怎么不杀了树上那个老怪?” 郑雷轻轻道:“你这个小傻瓜,我杀了他,五色童子还会保护我们吗?” 郑丽丝也在郑雷的耳朵一下道:“神龙剑已经出现,哥哥我弹一曲给他们听。” 郑雷道:“好,你早该弹了!” 郑丽丝轻笑道:“我早就想到了,不然我刚才为什么叫大姊不要逃,沉着应战呢?” 郑丽丝把玉石琵琶放在郑雷头上,众人一看知道她要拨弦弹奏了,都不禁的向后连连倒退。 因为大家都知道玉石琵琶为武林双宝之一,如果这一经弹奏出声,大家必难体受得了。 震于这武林双宝的威名,有的早已双手塞住耳朵,惟恐被声音震杀而死。 郑丽丝轻舒玉指,刚一拨弄琴弦,果然不同凡响,破空而起是一阵“漠阳荤鼓动地来”的声音。 第六十六章 武林盟主 郑雷一听,只觉得郑丽丝弹的调子,战鼓勃催,杀气冲天,所有的人都明枪执剑,摩拳擦掌,显然受了琴声的激动。 人性中的好战本性,似将发动。 郑雷不知郑丽丝弹这调子的用意何在?也不便阻止。但经郑雷仔细端详时,才发觉这琴声有不可思议的魔力,杀气腾腾的众人,不知为何,全转变了注意力。 原来所有人全引颈注意着林外! 郑雷听到战鼓声越来越响,这鼓声似乎是从林外传来。 倏的,琵琶截然而止。 但是,林外传来的战鼓声,仍频频不绝。 蓦的一条黑影窜进林中,不知是对谁,只听他高声报道:“神龙行云所属在千人以上,已经将黑松林三面包围。” 不知谁答覆道:“我们如何迎敌?” 又有人道:“迎什么敌?咱们抢到双宝再说。” 只听一女子声音道:“你抢到双宝有什么用?你又不会使用,后有绝谷,你逃向何处?如果落在神龙行云手里那还得了!” 郑雷一听这女子的声音,暗暗惊喜,原来他已听出来这是他姑妈情人岛主郑惠如的声音。 金凤和芳芳也听出来了,她们二人与郑雷暗示的点点头。这时,郑惠如又道:“如果我们各自为政,就必把被神龙行云各个消灭,如果我们团结一致,有二百多人,尚可一战。” 只听又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既然要团结作战,龙无头不行,我们就得选出一位发号施令之人。” 只听另一个粗犷的声音道:“那咱们赶快互推一人主持好了!” 他们正纷纷议论间,又有一个黑影窜入林中道:“神龙行云已经准备用火烧毁这片黑松林!” 一言甫毕,林外战鼓又急促而起。 战鼓声破长空,显得地动山摇。 林中众人,无不依然大惊。 适于此时,只听郑蕙如又朗声道:“宝物是有德者居之,百年前神龙剑主即为武林盟主,如今神龙剑既有传人,难道武林盟主还另外他求不成?” 林外的战鼓声越来越近,亦越来越惊心动魄! 林内众人,自郑惠如讲完话以后,一直没有动静,不再有人继续发言。 林外的紧张和杀声,衬着林内出奇的平静,显得更加不平凡。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树上的五行怪客突地飘然而下,不声不响的落在郑雷前面七八尺远。 郑雷陡然一惊,赶快将郑丽丝放在身后,抬眼注视着他的行动。 五行怪客真怪,一眼看去,令人就有很鲜明的印象,身着五色彩衣,矮大如熊,银发吊眉,驼背高耸,行路蹒跚,他向前两步,霍的跪在郑雷面前道:“老夫五行怪客,参见盟主,愿供驱策。” 五色童子见此情形,立即收队一列跑在五行怪客身后。 继之是情人岛主郑蕙如,率领男女百人亦跪下道:“情人岛主郑蕙如,参见盟主,愿供驱策。” 当郑蕙如刚跪下时,郑雷就欲上前将郑蕙如执起,翠莲即拉着衣襟,连连以眼色示意阻止。 继郑蕙如之后,跪下的有太阳教主云裳仙子,带领十余个一律着桃色劲装的女子,还有五毒,昆吾岛主卓超然,丰都鬼王堡主赵绝,及桃花岛主桃花公主等人,最后红喇嘛亦无可奈何的率众下跪。 郑雷扫眼一看,周围跪了一片,他有尊为盟主的兴奋,但亦有突然担此重责大任的惶恐。 他抱拳深深一礼道:“在下小飞龙郑雷,在这危急存亡之际,承蒙诸前辈委以大任。虽然不胜惶恐,然而时不我与,义不容辞,诸位前辈请起,现在请刘翠莲发号施令。” 众人站起,翠莲即娇声道:“情人岛主上前听令。” 在郑蕙如上前之际,犁莲俯首在芳芳和金凤耳边悄悄说了一阵,然后向走来的郑蕙如道:“请岛主分二十人给芳芳和金凤姑娘,另有重大任务。” 芳芳和金凤率二十人离去以后。翠莲急向众人道:“五行怪客、五毒,昆吾岛主,鬼王堡主几位老前辈请随盟主出林外迎敌。” 郑雷上前向翠莲道:“三妹呢?” 翠莲道:“三妹不去,你听琴声率众后退。” 郑雷点点头,一挥手,身形早已凌空,窜上树梢,一式飞龙身法,划空就向林外掠去。 其余四批二三十人,亦跟踪郑雷身后,刹时间已飘落林外。 神龙行云黑压压的千余人,已击鼓呐喊离黑松林尚不足百丈之远。 郑雷在前,其余二三十人一列横排郑雷身后,迈步向神龙行云大队迎去。 神龙行云眼看林中已有人列队迎来,队伍中鼓声更急,呐喊更盛,但前进的速度则已减缓。 郑雷一转念间,即向偏左的小山电奔而去。 这小山就是郑丽丝弹琴之处,居高临下,郑雷等奔上山时,神龙行云率众离山下三四十丈之处停了下来。 鼓声和呐喊声陡然停止,显然神龙行云在等候郑雷派人出战。郑雷回首向五行怪客道:“请前辈先应他一战。” 五行怪客应了一声,月光下,只见六朵彩云从小山急冲而下,飘落山下场中,一落地就已经布成以怪客居中的五行阵法。 神龙行云一看五行怪客的出现,陡然一惊。 他找了这怪人很久,没有找到,却想不到为何被小飞龙所网罗? 更出人意料之外的,这些老怪物,为何愿供年纪轻轻的郑雷驱策? 神龙行云知不可以轻敌,乃指派他身边的九个高大蒙面人出战。 九条黑影划空而至,九柄长剑在月光下闪闪生威,郑雷一看,就知神龙行云想以九宫克五行,围攻怪客。 五行怪客两手一张,一仰他的蛤蟆颈窃窃怪笑道:“神龙行云,凭你这九宫剑阵其奈我何?” 神龙行云根本毫不理置,只听战鼓咚咚,九宫剑阵已然发动。 九宫剑阵与五行阵法,已发动,因为双方都是阵法,所以他有一定的打法,只打了一盏热茶的时间,在形势上大致已可以决定,里面的冲不出,外面的攻不进,看来是有一场凶狠恶斗。 神龙行云志在急于求战,他一心想消灭陈平的这后方屏障,此时早已分兵占领古刹平原,布成堵击的态势,他亲自率主力想这后山攻下,把陈平驱落平原,一鼓而歼灭之。 所以当九宫剑阵和五行阵法,己形成旗鼓相当之际,在战鼓急催声中,神龙行云又派出数十个蒙面人,在场中高声索战。 众人都想冲下小山,决一死战,但大家回首望着郑雷,郑雷迟未下令,大家又未便擅动。 郑雷沉吟一下道:“翠莲姑娘足智多谋,紫云庄主拜她为军师,以三百之众,曾经两胜神龙行云,她刚才叮嘱我们闻琴声后撤,如果我们被他们牵掣住了,等一下就无法脱离战场。” 鬼王堡主赵绝冷冷地道:“盟主避不出战,岂不今天下人耻笑?” 赵绝为丰都五鬼之父,五鬼都已死在郑雷掌下,赵绝和郑雷可以说仇深似海,但如今迫于情势,不得不听命于郑雷,所以他这话中自然另有含意。 郑雷本来就不善于心计,此时他更无暇多加考虑,他道:“堡主不要误会,在下不要大家出战,就为的是等一下的撤退,但在下有一个不会令天下人耻笑的善策。” 赵绝狡黠的一笑,施礼道:“愿闻其详。” 郑雷豪气干云的道:“由在下救出五行怪叟师徒,单独向神龙行云索战,但大家千万紧守小山,不论任何情况,都不要下山参战,我虽然没有把握胜神龙行云,但有把握不误翠莲姑娘后撤之计,如果大家都被神龙行云牵制住,而不能撤退,则恐怕会一步走错,落得全盘皆输了!” 五毒齐道:“盟主独自冒险,令老夫等不安!” 而鬼王赵绝则道:“盟主少年有为,胆大心细,老夫佩服!” 昆吾岛主卓超然亦道:“请盟主三思!” 郑雷昂然抱拳道:“承蒙诸位关怀,在下不胜感激,但在下出战之际,就请蓝袍前辈代郑某指挥。” 一言甫毕,郑雷早已人随声起,身形快逾飞龙蜿蜒空际,飞临五行怪客师徒上空,一式“浮光掠影”,绕飞一匝,汇“混元指功”和“太上神功”于一掌,掌影翻飞如山,兜头盖顶凌空击下。 金光乱闪,爆炸连连,九宫剑阵,三个尸体炸裂纷飞,两个残肢断腿,晕倒当场,四个衣衫震碎,心惊胆战的奔回阵去。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一次小飞龙郑雷的出现,就是迷失了本性的千余人,亦都感到震惊。 郑雷嘱五行怪客返回小山后,即昂然向神龙行云走去。慑于郑雷的威势,原来站在场中索战的数十人,俱不敢出手,纷纷让开。 神龙行云突然发出一阵鸥鸣似的笑声,银色罩袍一抖,身形如大鹏展翅,飞临场中,站在距郑雷两丈之远,看来比魁梧的郑雷,还高了一个头。 他露在面罩外的两个眼珠一转道:“娃娃,进招!” 众人俱屏息以待,知道这两人一出手,就将是一场武林罕见的凶斗。 郑雷缓缓一抱拳道:“有礼了!” 一言甫毕,双掌护胸,一招鹤行拳的起始式“鸟飞鱼跃”。 这一招鹤行拳的起始式,如今由郑雷使出,已经大异往昔。 看似缓慢,其实快得不能再快,就好像两三个郑雷,在神龙行云头顶和四周,同时攻至。 神龙行云究竟不是泛泛之辈,只见他微微摇晃了两下,就一一闪过。 郑雷一招甫毕,身形一停,仍然站在原处,就好像他根本末离开过一样。 他稚气地笑道:“神龙行云,现在同你对敌的,不是往日的小飞龙郑雷了!”神龙行云怒道:“你娃娃是谁?” 郑雷挺身道:“乃是当今武林盟主小龙郑雷。” 神龙行云冷峻道:“娃娃,少逞嘴舌之能,接招!” 双婉一翻,两掌同时推出。 神龙行云志在探试郑雷功力,所以双掌蓄势了四成功力推出。 郑雷亦想试试自己功力增进了多少,双腕一翻迎了上去。 这两人的内功都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所以只见两人手脆翻动,但却无劲风呼啸之象。 但当两人无形无影的掌力交汇时,才听得一声春雷乍发,就好像千百条水蛇,快逾闪电的审向四五丈的方圆。 光熄声止时,地上多了一个七八尺方圆的深坑,尘土如云的飞向五六丈的高空,神龙行云退了五步,郑雷退了七步,两人神色间都露出惊讶之色。 经此一掌之后,神龙行云更坚定了非杀郑雷不可之心,他立即展袍幌身,一招“大罗神天”,展开了极为凌厉毒辣的攻势。 郑雷先用鹤行拳勉强支持了十余招,故意示弱,诱使神龙行云生出轻敌之心。 十八招一过,郑雷陡变“灵猿掌法”应战,时而一招两式,一招三式或四式,使得神龙行云依然大惊。 两人在招式中都夹杂着登峰造极的内家真力,所以不时爆炸连连,火光闪闪。 神龙行云最吃惊的就是灵猿掌法,好像一招一式都是他的克星,如果假以时日,郑雷内力增进,自难是灵猿掌法的对手。因此,更激起神龙行云的杀机,陡然招式一变,使出一套“无极掌法”,而且每一招都贯足十成内力,非把郑雷毁于内力下不可。 这一场打斗,简直看得人眼花据乱,在四五丈方圆内,在火花四溅之中,仿佛有十几个神龙行云和郑雷,在舍死忘生的缠斗。 第六十七章 绝谷大战 这立场武林百年罕见的搏斗,只看得众人对郑雷佩服不已,但他们都在想为何郑雷不趁机使用“神龙剑”胜敌? 当然,他们不知郑雷另有顾虑。 他想:“我自己内力不如神龙行云,如果施放神龙剑,自然不能破他的护身罡气,是否还有被他击落夺去之虞呢?如果我侥幸除去神龙行云,这千余迷失本性中毒之辈,又如何拯救他们呢?妈妈同二岛主在暗中进行些什么呢?” 郑雷因为这意念分心,偶不小心,只感到神龙行云的如山掌影中,有一掌向前胸递到。 陡感逆血上涌,一个踉跄退后十余步,才立稳脚步,只好就地闭目凝神调息。 神龙行云望着郑雷一怔,暗忖:“这娃娃此时不翦除,还待何时?” 恶念一转,倏的迈前三步,左肮陡翻,杀机暴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郑雷身前多了一个风姿卓绝的宫装少妇,她缓移莲步,头前的一支金步摇,在晨曦下摇曳生辉,更显得她风情万种。 仪态万千,挺身向神龙行云迎去。 神龙行云翻腕微扬的右臂,自然下垂,而且似乎畏缩地在微微后退。 此时,林中传来郑丽丝的琵琶召唤声。 郑雷正睁眼微视,照看如此情形,不由急促而低声的叫道:“妈妈!” 陈方仍缓缓前移,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的道:“雷儿,快率众后退。” 郑雷急道:“妈妈你呢?” 陈方道:“不要管我。” 郑雷奋不顾身,一下把陈方抱在怀里,回身就向林中奔去,山上众人亦随即冲向黑松林。 当他们抵达林沿时,翠莲已经率领众人,将林沿树木砍倒,布成了一道一人多高的围墙。 他们纵身跃入人林中,但当郑雷抱着陈方跃过围墙时,手一松,陈方挺身站起,可是郑雷摇晃了几下,却一下晕倒在地。 陈方俯身急视,看出郑雷是因为刚才未调息复原,勉强支撑至此,所以才不支倒地,虽然无关紧要,但一时之间却也不易醒来。 此时,神龙行云已率千余人逼进林中,他一看围墙阻路,箭车无法前进,他愤然之余,一声令下,火箭齐发,准备烧毁这一片黑松林。 于是,黑松林立即有十余处同时着火。 陈方一看情势急迫,正俯身想抱起郑雷,忽然在一旁的鬼王赵绝道:“何劳夫人,让老夫背负盟主就是。”他笑着将郑雷负在肩上。 神龙行云继续火攻,黑松林立即曼延成了一片火海。 但一这一道火墙,反而阻住神龙行云等人的前进。 神龙行云一看林中毫无动静,立即下令停止,差不多烧了一两个时辰,天色大亮,火势渐小,神龙行云率四公八堂及百余家将,奋身冲入林中,却不见一个人影。 神龙行云亦不免暗暗吃惊,他虽然不能确定林中藏匿有多少人,但他知道不在少数,这树林完全被他包围,只剩了绝谷,难道他们飞过了绝谷不成? 果不其然,当神龙行云远远望见绝谷时,绝谷对岸排满了人,在绝谷上还有一道绳桥尚未撤去。 原来翠莲派金凤和芳芳率情人岛众二十人,就是到这绝谷来,与对岸闻战鼓声而至的欧阳杰等,共同架了一道二三尺宽的绳桥,上面铺满了树枝。 如果不是神龙云放火,翠莲自己亦会引火拒敌,在火焚阻敌这段时间,翠莲等率二百多人,当然得以从容过谷。 本来过谷后,翠莲就要把这道绳桥拆去,但是有人主张,神龙行云大队既无法过谷,只要他有胆量,何不趁此机会为武林除奸惩恶,与神龙行云在这绳桥上一决生死,所以众人全在绳桥边沿,静候神龙行云的到来。 当神龙行云率众在绳桥彼端出现时,神医张道泉首先排众而出,走至绳桥上笑嘻嘻的一抱拳道:“恭候大驾多时,神龙行云,咱们在桥上比划比划如何?” 神龙行云岂肯示弱,他回首与身边一蒙面人附耳说了几句话,蒙面人回身奔去,神龙行云即一跃到了桥上。 神龙行云到了桥上,再度轮眼搜寻对岸,在人群中却未见到郑雷,他精神一振,心神更加为之一定。 神龙行云好似大马金刀的站在桥上,根本没有把张道泉放在眼里。 张道泉用抢占先机的打法,一招“九曲银河”启开了这场决战。 神龙行云气沉丹田,发出几声冷笑,他居然出手还招,两足一运内力,身形一幌,绳桥陡然猛荡一下,把一个招式半吐的张道泉,硬生生从桥上抛起。 神龙行云这一着,既富机智,又出乎张道泉所预料,他不由的发出一阵得意的狂妄大笑。 但张道泉荡在空中的身形,双袖一展,身形在空中一稳,陡然一拧腰,反而向神龙行云头上冲去。 神龙行云亦为张道泉这冒险的一着,愕然一怔,张道泉拿准时机陡地一掌劈下。 神龙行云心中暗暗高兴,双掌一扬,与张道泉硬对一掌。 但当神龙行云双掌劲力已吐,足下牢牢站定之际,张道泉突然翻身向后一滚,一个急速下坠,藉机落在了绳桥上。 神龙行云两眼满含怒色,只见他身形微微一挺,绳桥又为之荡起。 这一次张道泉早有防备,他身形稳如泰山,于是二人就在这秋千似的绳桥上,展开了拼搏。 这真是一次罕见罕闻的生死较技。 在两人一阵幌荡中,早已把绳上的树枝全抛落谷下,只剩了两根儿臂粗的麻绳,两人双足就好像系在麻绳上的,不管身形如何,足下却始终连动也不动。 这种破天荒的较技,一方面等于较量内力,一方面则需运用机智,两人先在荡扭幌摇上用技巧,想将对方摔下,更是惊险百出。 如此一来,使两岸之人寒毛直竖,怦然心跳不已! 双方又对峙了很久,但渐渐的神龙行云发掌的机会多,张道泉发掌的机会少,眼看张道泉已处在下风。 在一次绳桥荡得最高,两人身形都快要倒立之际,神龙行云此时突然捏准时机,几乎是毕其全力,陡然双掌递出,跟看神龙行云已将张道泉罩在掌影之下。 张道泉突然身形一个翻滚,头下足上,眼看双足已离开麻绳,向谷下坠落。 “哟!” 在这惊险之极的一瞬,很多人都为张道泉惊叫出声。 殊不知,张道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当绳桥从高处荡下之时,倏然双手抓住了两条麻绳,两足飞起,出其不意的从下面踢向神龙行云。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自以为获得全胜的神龙行云看来,更出意料,他本来已经臂举想“无毒不丈夫”,再补上张道泉一掌的,如今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纵身后退。 神龙行云后退,张道泉却趁身形荡回之力,一松手落回悬崖上,踉跄后退,随即喷出一口鲜血。 原来张道泉虽然凭机智全身而退,但适才一掌之下,他内腑己然负了重伤。 就在张道泉服下自制丸药,退后盘膝运功调息之际一朵彩云起处,绳桥上除了神龙行云外,又多了一个风华绝代,艳光照人的宫装少妇。 神龙行云露在罩外的两只眼睛,一向是凶光暴射,如今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微微一抱拳道:“夫人是……” 宫装少妇千娇百媚的笑道:“你叫我夫人?” 神龙行云一怔道:“你是谁?” 宫装少妇道:“妾身太阴教主云裳仙子。” 神龙行云喃喃自语道:“太阴教主?” 云裳仙子轻哼了一声道:“嗯!你不觉得称夫人太冒失吗?” 神龙行云突然变得颓丧起来,没精打采的道:“我很抱歉!”他转身缓缓走去。 云裳仙子惊讶地道:“你是不屑跟我斗,还是不敢跟我斗?” 神龙行云连头亦不回道:“都不是。” 云裳仙子本来是准备和神龙行云拼个死活的,但如此一来,心中怒气渐消,一股好奇心油然而起,急道:“那为什么呢?” 神龙行云仍然没有回身,好像迷惘在沉痛的回忆中,显得极为感慨地,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道:“惨死在我手下的女人太多,你长得太动人,太美!我突然感到不忍心杀你。” 云裳仙子冷峻地一哼道:“你难道杀得了我?” 神龙行云似乎被这句话激怒,突然一回身,两眼杀机暴现,两手微微发抖,缓缓上抬,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毒辣无比。 二岛主说过大岛主有暗疾,还暗示大岛主不是一个正常人,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神龙行云,令人有不正常的感觉。这还算是最明显的一次。 翠莲看到这情形以后,她不由的把现在的神龙行云,与在秘堡中看到的疯狂男子联想起来,她想如果这联想不错的话,那神龙行云应该是一个可恨亦复可怜的人! 此时,战鼓声越来越近,神龙行云三十二将军所率领的大队,已经全部拥进林中,随着鼓声在向绝谷推进。 被云裳仙子激怒的神龙行云,随着鼓声的响动,似乎在起着变化,这是云裳仙子预料不到的。 虽然神龙行云露在外面的只有两只眼睛,但云裳仙子从他的眼色中,已经看出在不断的变化。 从神龙行云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他无法控制他心中的激动,只一瞬间,他已经从迷惘和追悔的神色中,又变成了一头饥饿负伤的猛虎了。 云裳仙子一抖手中的拂尘,抢占机先,“刷”的暴射而出。 太阴教主的“太阴功”为武林一绝,这拂尘出去就与众不同,尘尾宛转如银蛇摆动,叫人不知要攻向何处,而且同时拂尘中射出丝丝冷若寒冰的劲气,如果换一个人早已冻僵,施展不出手足。 就是神龙行云,亦不由的打了几个冷颤,他突然如梦初醒,“哇”的一声狂啸,足下一错,在绳桥乱幌中,双掌倏如两条毒蟒,缠向云裳仙子的腰臂之间。 如此,云裳仙子抢占机先未成,因为绳桥的晃动,云裳仙子足下不稳,攻招自然不准,反而由主动变成了被动。 神龙行云是狂妄刚猛,但云裳仙子则是轻云阴柔,她足下未动,娇躯只一闪一扭,就闪出了神龙行云的双掌之外,尘掌反向他的腕脉削去。 神龙行云不退反进,趁云裳仙子侧防空虚,双掌似拍似击的,好像抚臂搂腰摔腿一样,几乎要跟云裳仙子搂在一起。 这种看起来似调戏,然而却是极狠的打法,完全与刚才的远攻相反,两人挤在一起,几乎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一个是至刚,一个是极柔,而这两个人的打法又极别致,看起来就好像一头银猫跟一条小花蛇在嬉戏一样。 神龙行云的大队已经拥至崖边,在鼓声和杀声震耳之下,绳上二人尘战方面,忽然云裳仙子身后崖上,发生一阵骚动。 站在崖边的翠莲金凤等,都回首察视,只见不远处,一道金银光芒飞起,紧接着是一声凄厉至极,凛然如鬼号的叫声。 翠莲心中着急万分,但又不敢离开岸边,正急着等候禀报,殊不知云裳仙子因这鬼号分心,蓦的发出一声娇叫。 岸边众人赶快回首前望,只见云裳仙子人随声起,一只花蝴蝶似的身子,被神龙行云硬生生的震飞半空。 眼看云裳仙子身如飘絮,在绝谷上打转,只一眨眼已经离绳桥有两三丈远,要想再折身回到桥上,已经是非有绝顶轻功,决难有此可能。 云裳仙子的身躯离崖边尚有四五丈远,谁也没有办法把她从空中救回,大家眼睁睁的束手无策。 倏然,从众人身后,一个身影快速绝伦的越过众人头顶,没有一个人看清是谁,他已经把云裳仙下坠的身形接住,在绝谷上空绕飞一匝。 两岸几乎同声惊叫:“浮光掠影!浮光掠影!” 当救云裳仙子那人,绕飞至绳桥上空,只见他手掌一划,两根麻绳,立即从中切断,站在桥上正得意忘形的神龙行云,一个倒栽葱,就向绝谷下冲去。 翠莲等响起了一阵欢呼…… 第六十八章 太阳神乳 原来救人之人,正是小飞龙郑雷。 各教派掌门高手,在欢呼之余,对小飞龙无不倾服。 当郑雷挟着云裳仙子落回崖边时,神龙行云也以“浮光掠影”身法,从断绳上飞回对岸。 神龙行云望着郑雷发愣,心中疑惧丛生。 这“浮光掠影”的绝顶轻功,除了神龙行云就只有二岛主会,为何郑雷也能,而且有青胜于蓝之势? 此时,断谷上的绳桥既断,双方只能隔谷对峙,互相监视。 翠莲和欧阳杰则分配各派驻地,郑雷抱着云裳仙子往乱石阵走去,芳芳和金凤郑丽丝三人,则随在他身后。 郑雷一边走,一边回头向芳芳道:“姊姊,妈妈呢?”他神色不胜戚然。 芳芳亦愁苦地道:“你回黑松林晕倒以后,松林着火,在忙乱中就失去了她的踪影了。” 郑雷叹了一声,没有说话,此时云裳仙子已经醒,她睁眼看抱着她的是郑雷,她立即又闭上了双眼。 郑雷未察,正前行间,四个桃色劲装右肩斜插长剑的少女,迎面施引。芳芳对郑雷道:“这是太阴教主高足,饶氏四姊妹。” 饶梅重又裣为礼,戚然道:“奴婢饶梅,参见盟主,师父伤势,不知有无大碍?” 郑雷低头看看云裳仙子道:“姑娘不必忧虑,你师父脸色红润,伤势想无大碍。” 金凤道:“梅姑娘,你师父负伤,在山野中不便住宿,你们就和我们住在一起吧!” 于是,饶氏四姊妹随在身后,走入乱石阵中。 灵猿端出东西,芳芳等七人俱留在洞外,郑雷一人抱着云裳仙子走入右边洞室。 洞室幽暗,郑雷走至室隅,正俯身准备把云裳仙子放下,突然云裳仙子两手紧紧搂住郑雷脖子,在他身边道:“弟弟,姊姊早已调息复原了!盟主,我叫你弟弟你不生气吧?” 因为云裳仙子挽着他的脖子,所以郑雷不便松手,他扭过头道:“我不生气,教主,那你……” 云裳仙子昵声道:“那你叫一声姊姊!” 呼吸相闻,心跳可觉,郑雷心怦怦然不由的叫道:“姊姊……” 郑雷刚叫出声,云裳仙子热热的朱唇已经堵住了他的嘴唇,郑雷顿感甜畅不可言喻,只觉飘然如浮沉空际一样。 郑雷大感惊异,但欲罢不能,幸而云裳仙子顷刻即止,但仍以热唇摩挲郑雷耳际道:“弟弟,你觉得姊姊装睡不醒奇怪吗?” 郑雷嗫嚅地说不出话来。 云裳仙子微微一叹道:“我知道我们相逢已迟,但搂抱之情岂可多得,弟弟不责怪愚姊吧?” 郑雷俯身将她放在地上,但云裳仙子双腕微一用力,郑雷即不支侧睡在她身侧,芳泽袭人,郑雷不忍排拒,轻声道:“姊姊盛情,小弟心领,请姊姊松手,不然她们进来窥见,岂不令人惭愧?” 云裳仙子微嗔道:“妹妹有生之日,俱是弟弟所赐,难道他们能阻止我报恩么?” 郑雷谦卑地道:“但是姊姊如此报恩,弟弟愧不能接受!” 云裳仙子道:“弟弟为何不能接受?” 郑雷道:“刘翠莲、金凤和郑丽丝三人,我们都有婚姻之约。” 云裳仙子一阵娇笑道:“难道你以为姊姊要献身以报?” 说罢,她长叹一声,把郑雷的右手拉过放在她胸上,郑雷只手所触,弹动充实,不禁抨然心惊。 郑雷脸红心跳地道:“姊姊既不献身以报,为何……” 云裳仙子泣道:“适才负伤虽经调息,但如今双乳涨痛欲死,弟弟可否为我吮吸一番?” 说罢竟呻吟不止,郑雷双手在双峰上轻柔一阵,云裳仙子全身颤傈,不断呻吟,她一下把郑雷的头接在胸前,先把熟如樱桃的右乳塞进郑雷嘴里,一股甜香的乳浆射得郑雷满嘴,郑雷一下把嘴压在上面,不断的揉动,乳浆即畅流不止。 片刻,郑雷即换吸左乳,云裳仙子亦用手推按乳部,郑雷酣吸之余,几乎忘掉一切。 此时,芳芳、金凤和郑丽丝饶氏四姊妹,因久候郑雷未出,故走进洞室,一看如此情形,金凤和郑丽丝首生妒意,一跺足正要出声。 郑雷想要起身,但被云裳仙子双手按住,他不能抬头,其实他以为云裳仙子伤势未好,亦不忍功亏一篑。 饶氏四姊妹,立即拉着金凤和郑丽丝走出洞室,郑丽丝正想开口询问,而饶氏四姊妹却早已伏首痛哭不已。 金凤与郑丽丝相视惊视,本愤然想责问几句,睹此情形,话到嘴边又都无法出口。 正惊疑问,郑雷抹着嘴从洞室出来,郑丽丝杏眼怒视郑雷道:“你刚才与太阴教主所作何事?” 郑雷庄容道:“我为她疗伤。” 郑丽丝对武功一道,所懂不多,郑雷如此答复,她亦就无话可说。但金凤却冷笑斥道:“你胡说,哪有如此疗伤之法?” 郑雷疑惑道:“我亦不知道,是她嘱我如此的。” 倏然,饶梅转身跪在金凤和郑丽丝面前道:“请二位姑娘不要多疑,这是师父为感谢盟主救命之恩,不惜牺牲二十年之功力,将太阴神乳赠于盟主服饮。” 郑雷陡地一怔道:“她,她不是说双乳涨痛,要我来替她疗伤吗?” 饶梅泣道:“如师父明说,盟主自然不肯。” 郑雷恍然道:“她是说过要报恩的,但后来她呻吟呼痛,我怎知她会作如此大的牺牲呢?” 饶梅道:“师父以处女之身,练太阴神功,已有二十年,太阴神功可以增功力充乳液,盟主服用太阳神乳后,可以功力倍增,但师父则……” 郑雷急得热泪盈眶道:“她,她怎么样?” 此时,云裳仙子正缓缓步走出洞室,显得软弱无力的道:“我不要紧。” 郑雷回头一看,云裳仙子已脸上蒙纱,蹒跚而出,饶梅即站起来和饶兰二人左右挟住她。 郑雷立即趋前,跪在云裳仙子面前,双手抱住她双膝道:“姊姊……”以下即泣不成声。 云裳仙子抚着郑雷的头道:“我有弟弟如你,已经心满意足了,你不要以姊姊失去太阴神功为憾,一个人的牺牲如果有意义,那应该是最快乐的,弟弟服过大阴神乳,功力倍增,能为江湖正义,为武林定太平,姊姊纵然牺牲一点,还是值得的。” 郑雷仰着泪眼,望着云裳仙子道:“郑某何德何能?蒙姊姊如此爱我,弟弟愿侍候姊姊终身!” 云裳仙子哽咽道:“我留此已经无益,我现下就要立刻起程,回返总坛,教中事烦,姊姊岂能久留此处,只要弟弟不忘姊妹,暇时与弟妹等到万春洞一游,姊姊就不胜快慰了!” 此时翠莲走了进来,金凤立刻将经过情形简要告知她,翠莲立即拉着金凤和郑丽丝跪下,翠莲一片诚挚之色的道:“如果不是郑雷飞剑斩鬼王堡主赵绝,姊姊不会分心负伤,姊姊如此施爱于郑雷,弟妹等愿侍奉姊姊终身。” 云裳仙子道:“有此诚心,姊姊就如同身受,因姊姊身为教主,一时尚无法与弟妹等共处,你我终须一别,又何必效这儿女之态呢?” 郑雷仍抱着她双膝道:“姊姊为何以黑纱蒙面,而不肯让弟弟,再见一面。” 云裳仙子道:“妹姊太阴功已失,已不复那昔日容颜,但弟弟不必忧心,姊姊回山后,只需短时修炼,仍可恢复。” 说罢,她即向翠莲招手道:“弟妹,你来!”她拉着翠莲,走入洞室而去。 片刻,翠莲又出来把饶梅饶兰叫了进去。 过了不久,翠莲牵着泪痕满腮的饶梅和饶兰,跟在云裳仙子身后定出,云裳仙子向郑雷道:“我已应翠莲弟妹之请,将梅兰姊妹赠你为妾,弟弟,你要像爱护姊姊一样的善待她二人。” 郑雷惊喜得嗫嚅说不出话来。翠莲斜晚郑雷佯嗔道:“云裳姊姊之命,你敢违抗呀?天色不早,我们赶快送姊姊离去。” 于是大家含泪送出云裳仙子,在乱石阵外饶氏四姊妹又相互拥泣后,在夜色中才互相尊重告别。 郑雷等又去拜见过陈平王宛华及玉山观音等,叙谈良久,待辞出时,已经是明月在天! 回到阵内,翠莲等立即开始整理洞室,准备体憩之所,郑雷一人,则坐在洞外石上,他抚弄着从灵猿处取回的银牌,仰望高不可攀的渺渺天空,不禁感慨万千。 他正含悲沉思间,芳芳一人走了过来,轻声道:“弟弟,我想去救麟弟弟出来。” 郑雷道:“慢慢再设法,这通往对岸的洞门,要明日午时才能开。” 芳芳道:“弟弟,你还不去睡?” 郑雷沉吟一下道:“姊姊先去睡,我坐坐就来。” 芳芳去后,翠莲与郑丽丝二人轻轻走来,翠莲看到郑雷一脸愁苦之色,不禁斥道:“你这样折磨你自己,你知道我们会比你还要痛苦么?” 郑雷勉强一笑道:“我只不过心乱一点,何劳姊姊挂怀?” 郑雷想了一阵,道:“云裳姊姊说我功力倍增,我想除去神龙行云已无问题,但如果将神龙行云除去,那一千多迷失本性的武林人士如何拯救呢?” 郑丽丝道:“我们不杀他,将他捉住逼他拿出解药好了。” 翠莲停在洞门外道:“神龙行云这种人,如果他要败在郑哥哥手里,他的横暴乖戾,会更加不可理喻,宁死都不会屈服的,那一千余人准备丧命无疑。” 郑雷点点头道:“我亦这样想过。” 翠莲道:“所以我说阴阳泉洞还大有用处呢!” 于是他们三人走进洞室。 第六十九章 初试云雨 双方隔谷对峙,看来是很平静,但大家都在运用所有智慧,准备揭开一场决定性的大战。 以翠莲的设想,阴阳泉洞是决定这场大战胜负最主要的关键。 所以一连等了三天,一切都准备就绪,而三天后自己在午夜以后才出来,这样他们通过谷中石桥时,才没有被发觉的危险。 是日午时,他们一行七人进入石梁的通道,入夜才一个个的通过石梁,他们到达阴阳泉洞时,洞门早已开放,众人大吃一惊,芳芳首先一跃入洞。 七人找遍了全洞,前后洞门已开启,但是并无有人进来过的痕迹,而金麟的踪迹亦未发现。 金凤跺足叹道:“这小鬼好大胆,他跑出去,这洞如果被神龙行云发现怎么得了?” 翠莲道:“他一定不会那样傻,他也许就在这洞口附近,二妹你出去看看。” 金凤正向洞口走去,忽然洞口跃进一个高大的蒙面人,右肩斜插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 众人立刻对来人取了包围的形势,郑雷则将一个身子缓缓移向洞口,准备再有人进来,则出其不意予以痛下杀手。 郑雷暗感奇怪,洞口没有人再进来,而来人似乎毫不畏惧的向芳芳翠莲等人逼去。 一直逼到洞中,“呛”的一声,长剑在握,除郑雷和郑丽丝外,翠莲等五人都长剑出鞘,把蒙面人围在当中。 郑雷倏的一闪身到了供桌旁,将瓷盘复原,洞门随即关闭,他瞪着蒙面人,蒙面人镇定如常,而郑雷则悚然而惊。 原来郑雷双目凝视着蒙面人手中的长剑,翠莲金凤二人亦发现了,原来蒙面人手中的长剑,是玉山观音赠给郑雷的“银虹剑”。 他们三人不由的都暗暗惊忖:“这银虹剑为何到了他的手里?” 郑雷则心中更加悲愤不已,他自己中毒被妈妈救去以后,他的这柄剑和王宛华赠的匕首,自然是都落在陈方手里,为何“银虹剑”到了这蒙面人手里,他心忖:“难道妈妈遇害不成?” 郑雷两手一分,示意要翠莲等后退,他逼到蒙面人身前,压声道:“你是谁?这银虹剑从何处得来?” 蒙面人一阵冷笑,“嗖”的就是一剑刺出,出剑又稳又却是一招“正反剑法”的“风云际会”。 芳芳惊噫一声,郑雷亦看出来了,这剑法明明是芳芳所熟练的招式,所以郑雷只一闪避开,没有还手。 郑雷又追问道:“你到底是谁?你再不说话,我可要下毒手了!” 蒙面人闷声不响,又一连施出正反剑法中的“反手为云”“覆手为雨”“鬼城亡魂”三招。 郑雷就凭一双空手,一个身形,就好像行云游龙似的,蜿蜒在蒙面人剑光之中,两手如钩,专扣向蒙面人的腕脉肩开、锁骨诸穴。 蒙面人三招一过,被逼得有守无攻,封架不住,蒙面人倏的又是一招“俱伤剑法”中的“玉石俱焚”,才勉强把郑雷逼开,蒙面人“嗖”的一个回旋,转到芳芳身后,叫道:“妹姊,救我!” 芳芳回身一看,蒙面人已揭去面罩,原来是金麟,不由得又惊又喜的抱着他道:“你,你怎么长大了?” 芳芳说完这句话以后,一股女儿家的羞惭之心,使得玉面飞霞,低着头退开了半步。 金麟仍然是一脸稚气的笑笑,没有讲话。 金凤走过去指着他道:“郑哥哥要不是想生擒你,你早丧在他的掌下了。” 金麟长剑入鞘,站在芳芳身侧道:“我死就死,我死了亦不要你哭。” 芳芳仰首看他,比自己都高半个头,她轻轻拉他的衣角,暗示他不要顶撞金凤,芳芳故意把话接开道:“我问你的话,你为何不告诉我?” 金麟拉着芳芳故意走开几步,表示不理金凤,芳芳看到金麟一点不避讳,又是喜悦又是含羞,只得傍着他双双坐下,金麟才道:“你们不在,我天天洗阴阳泉,就长大了。” 郑雷道:“你的衣衫和宝剑怎么来的?” 金麟道:“我捉到一个蒙面人,衣衫就有了,银剑是郑妈妈送给我的,还有一柄匕首。” 芳芳睨着他道:“正反剑法和俱伤剑法,都是我妈妈教给你的?” 金麟“嗯”了一声,继道:“我有了这套蒙面人的服装,我就可以时常混迹在神龙行云的队伍中,打探他的行动。” 翠莲急道:“你打探到些什么消息?” 金麟道:“我把打探到的消息,都告诉了郑妈妈,郑妈妈说,神龙行云在执行一个最毒辣的计划。” 郑雷急道:“什么计划?” 金麟道:“郑妈妈没有说什么计划,他只说神龙行云要一下歼灭我们。” 金凤和饶梅饶兰不禁互相惊疑自语道:“那有这么厉害的计划?” 翠莲道:“神龙行云的毒计不可以常理来推测,他能使一两千人迷失本性受他的控制,龙虎山上的秘密,我们始终无法揭穿,郑哥哥中了毒,连二岛主都无法一次为之解除,我想妈妈决不会放作危言,麟弟弟!郑妈妈还说什么没有?” 金麟道:“我说,是不是要想法告诉你们?郑妈妈说,明天或后天她会来这里告诉我们。” 郑雷怏怏地站起来,在室中站了一阵,他走到金麟面前道:“麟弟,我妈妈来过几次?” 金麟道:“来过两次,第一次她送剑和匕首来,我还没有长大,她教完了我正反剑法后,她……她就走了,第二次来教我俱伤剑法后,她……她又……” 郑雷一把捏着他的左臂道:“你,你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不肯说?” 金麟盈盈地道:“郑妈妈两次教完我的剑法,她都哭了!”他说完,泪珠也滴了下来。 郑雷咬着牙,走向供桌,把瓷盘移开,洞门又复开启,翠莲和郑丽丝跑过去拉着郑雷道:“你想干什么?” 郑雷沉沉地道:“我想到外面静静地坐一会。” 翠莲道:“正好,我们在这里,亦不能关着洞睡安稳觉,不然外面有什么动静,我们都不知道,你抱三妹出去当头班好了。” 郑雷道:“我一个人去好了,她去干什么?” 翠莲怒目道:“你别想一个人胡跑,你想把我们急死呀!三妹,你还站着不动干嘛?” 郑丽丝笑道,把玉石琵琶一横,就跳向郑雷,郑雷只好抱住她,无可奈何地走出洞去。 饶梅梅兰看着郑雷的背影,觉得郑丽丝这么大了,还要郑雷抱,只抿着嘴好笑,翠莲望着她们二人笑道:“你们觉得奇怪是不是?三妹是从小让他抱大的。” 于是她笑着一边讲出郑丽丝长大的故事,一边拉着她们和金凤向右边洞室定等她们走进洞室以后,金麟才拉芳芳向左边洞室走去,芳芳低头不语,半推半就的移动着莲步。 金麟看到芳芳摇摇欲坠的样子,赶快伸过一经手,轻搂着她的细腰,缓缓走进了洞室。 金麟扶着芳芳坐在石床上,芳芳仍万般娇羞地低着头,但金麟可以看出她嘴角上浮掠出丝丝笑意。 金麟虽然已经长大,但童心仍然末变,他跪在地上,双手扶着芳芳双膝,仰着脸儿望着芳芳道:“姊姊,你今天怎么象新媳妇似的?” 芳芳嗔视着他,手指头在他额下用力一戮道:“小鬼,你长大了,就变得胡说八道了!” 金麟一怔道道:“我不是胡说八道,你实在是象……” 芳芳怒目道:“你还说!” 金解噘着嘴道:“那你为什么不理我呢?” 芳芳娇笑道:“你长大了呀!” 金麟道:“你说过喜欢我长大的,我长大了你还这么多问题,怪不得郑哥哥长大了,不和你好!” 芳芳又在他额上戮一下道:“你这个小傻瓜!” 金麟笑道:“还是我说得对,你说不过人家,就骂人家小傻瓜。” 芳芳嫣然一笑道:“你还跪在地上干嘛?” 金麟嘟着嘴道:“弟弟给姊姊跪下,有什么关系?” 芳芳将他扶起道:“你看!你站起来都比我高半个头,再叫人家姊姊多难为情!” 金麟生气道:“我说过,我长大了还是你弟弟,你看郑哥哥明明比翠姊姊她们小,偏要叫妹妹,乱七八糟,乱七八糟!” 金麟坐在床沿,芳芳偎倚着低垂粉颈坐在他身旁,金麟蹭着她脸儿道:“你又低着头,我又要说你象……我们说话你为什么不看着我呢?” 芳芳忸怩道:“说话就说话,要我看着你干吗?” 金麟气呼呼的道:“人家几天不见你,心里好想你,你见了我怎么反而好象生疏了?” 芳芳扭过头道:“你知道人家不想你呀?” 金麟道:“姊姊,你就这样看着我,我心里好喜欢见到你,姊姊,只几天不见,我好象觉得你比从前美多了!” 芳芳依在他的肩上吃吃地笑道:“贫嘴,那里会有这种事。” 金麟轻轻搂着芳芳圆润的肩道:“我也是这样想,但是我看到你,实在比以前光彩得多,我也会怦然心跳了!” 芳芳贴着他的脸,一只手摸着他的胸道:“那是你长大了呀!哟!真跳得好厉害。” 金麟道:“姊姊,你跳不跳?”他伸手刚触到芳芳软绵绵的胸脯,芳芳禁不住扭动着笑道:“你别摸,怪痒的!” 金麟可没有停止,他一阵揉抚之后,两人趁势倒在床上道:“姊姊,我们睡着再讲话。” 芳芳睡在金麟手臂上,为了避免怕痒,她反而紧紧贴在金鳞怀里,柔声道:“弟弟,你长大了,希不希望有好几个妹姊?” 金麟一下推开她道:“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生气了!我说过我永远只有你一个姊姊!” 芳芳道:“那你要不要娃娃呢?” 金麟怒道:“娃娃我也不要,我只要你一个人,你到哪里我到哪里,你要是死了,我就跟着你死!” 芳芳一下压着他的嘴道:“你胡说些什么?” 她觉得金麟单纯稚气得可笑,但是金麟对她的挚爱,她亦深深感到喜悦。 金麟轻轻推开她的手道:“姊姊,我这不是胡说,这是我心底的话,我在姊姊面前,不会说假话,我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芳芳流下了几颗晶莹的泪珠。 金麟捧着她的粉脸,急得不知所措道:“姊姊,我又说错了什么话,你为什么不高兴了?” 芳芳流着眼泪笑道:“弟弟,我,我不是不高兴,是太高兴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紧搂着对方,片刻,芳芳粉颊上有温濡濡之感,她轻轻推开金麟,一望之下讶然道:“弟弟,你怎么哭了?” 金麟道:“姊姊,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反正就是想哭!” 芳芳伸出柔舌舐着他的泪水,金麟则伸出柔舌与芳芳交接的吮吸着,他们搂得更紧了,他们共享着飘飘然的乐趣。 他们走入一个奇妙的意境,他们全身千万只毛孔,都感到无限的酣畅。 久之,金麟喘气吁吁的呓声道:“姊姊,我想……” 芳芳全身频频,颤惶地道:“弟弟,你想什么我都愿意。” 金麟道:“姊姊,你真好,你真好……” 当他们初试云雨情,芳芳正娇吁阵阵时,外面忽然听到郑丽丝的声音哭叫道:“大姊二姊!他疯了!他跑了!” 紧接着听到翠莲等跑出来的声音,众口同声的在问谈着事情的经过,一时之间亦听不清究竟发生何事。 当金麟和芳芳急急整裳而出时,才知道原来郑丽丝郑雷在外-望时,突然不知为何,郑雷把郑丽丝往洞里一抛,一言不发的就腾身狂奔,郑丽丝连看亦没有看清,郑雷早已跑得不见人影了。 于是,大家嚷着要出去分头寻找,翠莲沉吟一下道:“别急,我们一定要小心行动,如果这个洞被神龙行云发现,那我们就注定了非失败不可。” 第七○章 灵的武功 当郑雷发觉神龙行云的身影时,他来不及向郑丽丝说明,他亦不敢出声,惟恐被人发觉这个洞的秘密,所以他骤然从洞中飞出,而且故意以快速和不定的身形,避免旁人的发现,疾如闪电从厚厚的云层中窜射而出出,向神龙行云的去向追奔而去。 神龙行云不知意欲何为,他只率领着四个蒙面家将,向龙虎山奔去。 郑雷为了不教神龙行云猜出他的来龙去脉,所以他绕过神龙行云五人,一直到快临龙虎山的绝峰下那一片草莽平原,才将神龙行云截住。 神龙行云发现郑雷一人挡路时,几乎是不敢相信的大大吃了一惊。 他一直怒视着郑雷,不出一声。 当他确定只有郑雷一人时,他收敛起惊讶的眼色,变得满眼尽是凶残横暴之气。 他沉声道:“娃娃,你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 郑雷豪气干云地道:“小爷是武林盟主,打虎的壮士。” 神龙云暴躁地道:“娃娃,你竟敢在本天王面前自称小爷,你真要死无葬身之地。” 他双掌一翻,显然就要痛下杀手。 郑雷急急道:“慢着,我一人来此要与你生死相搏,但未搏斗之先,我有个不情之请。” 神龙行云冷峻地一笑道:“有什么遗言,你快说吧。” 郑雷鄙夷地一笑道:“是谁死还不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王者应以天下苍生为念,我愿意以我们二人这一场生死搏斗,来结束这场双方对峙的大战,你以为如何?” 神龙行云冷哼了一声道:“也好,反正我们谁死了都不寂寞!” 郑雷一怔道:“此话何意?” 神龙行云嘿嘿冷笑道:“如果你死了,也许没有人再有你这种豪气,但异己者必除,继你而死的当不在少数,如果本天王死了,你当然可以想到,我的属下当继我而死,他们拥戴本天王,是生死不逾的!” 郑雷勃然变色道:“你枉为武林一霸,却毫无大英雄大豪杰的作风。” 神龙行云狂笑道:“娃娃,天下英雄,究有几人?兵法云:兵不厌诈。真正成功的是奸雄,失败的才是英雄,你想以你一人之命,挽救天下无数生灵,你这想法虽好。但近乎天真,本天王用兵,一向是不达目的决不休止。” 郑雷踌躇未答,神色间一时掠过愤恨,怨毒,仇视的眼光,最后是咬牙切齿,凝目而视。 神龙行云跋扈地笑道:“娃娃,还打不打?” 郑雷毅然道:“为什么不打,我要你知道,老天爷安排下我小飞龙,你终有一天会知道,天命所归,你的梦想必然落空!”神龙行云笑道:“娃娃,你进招吧!” 郑雷对这场打斗,虽有获胜的信心,但他却不愿求胜,他想以这场打斗来启发他的天良发现。 他不由的想到翠莲,他想翠莲足智多谋,如果有她在此,也许她有办法,他不由左顾右盼,犹豫着久未出招。 神龙行云朗朗大笑道:“娃娃,你怕死了,你不过是一个孩子,得天独厚,长大成人,你如果取消这场打斗,老夫不会笑你。” 郑雷倏被激怒,身形一展,就立刻到了神龙行云身边,攻出三拳,踢出五腿。 神龙行云在这拳腿凌厉的攻势中,顿感拘束掣肘,不禁悚然大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才不过四五天不见,郑雷好象脱胎换骨,又变了一个人。 几天前,他就惊于郑雷的招式对自己有克制之效,但神龙行云那次胜得郑雷并不吃力,然而今天则大不相同,郑雷开始攻出的这几招,功力火候变化进展,全大异往昔,神龙行云想以躲闪来故示沉着都不可能了。 于是,神龙行云立刻展招还击,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于是开始,连站在旁边的四个蒙面人,全看得呆了。 眨眼之间,两人已对折了七八十招,天色已经大亮。 两人越打越激烈,拳风掌劲,差不多把三四丈方圆的草树山石,都扫荡平了。 神龙行云明明看出,郑雷可以胜而不胜,知道他有所顾虑,只不过想拖延下去,志在把累得自己精疲力尽。 神龙行云既然看清此点,所以急于求胜,毒招狠着,全部施出。 一直差不多打了快两个时辰,双方所有的把式都几乎使用尽了,渐渐出招迟缓,似乎都已感到精力不继。 神龙行云突然道:“如此打法,打到什么时候完?” 郑雷晒然一笑道:“打到你甘心愿意,解去千余人的迷毒,天下太平为止。” 神龙行云断断续续的笑了一阵道:“娃娃,那么咱们改期再打吧?” 郑雷一想不对,如果放他走了,以后再难有这种单打独斗,从容谈判的机会了,不禁怒道:“神龙行云,这次你尽管下杀手,小爷可要教你知道厉害了!” 一言甫毕,郑雷一出手就是狠着,左手左腿一式“啸聚山林”,右手右腿则是一招“花果得道”。 这招式不但诡绝,而内力亦更为惊人。 刚才两个时辰的打斗,郑雷已显出服用“太明神乳”后的威力,但郑雷在行气运劲中,尚未达化境之感。 经过刚才一场打斗后,如今又开始打斗,一出手,郑雷就感到“太阴神功”“太上神功”“混元指功”,完全已达到三位一体,功力神奇得连郑雷亦感到大出想象之外。 当郑雷两招合一施出时,立刻到两三丈的方圆内,有一种春风和煦之气,使神龙行云冷酷的心怀,有了一阵活泼的春意。 神龙行云悚然而惊,他只觉得与郑雷每打一次,都有不同的进境。 神龙行云既然有了这种神奇的感觉,他不得不小心应付,但郑雷的打法却越来越怪,一二十招过后,郑雷看来已经变招为舞,令人乐于欣赏。 郑雷对这种武功,亦是由于灵上的感应,而作初次尝试。他突然间来自某一种灵感,他觉得人的本性是可以恢复的,人的心灵是可以倾服的,但不是武功的力量可以办到。 因此,郑雷在出招运动气,他发觉自己的武功可以酝酿一种气质,使得自己的心灵与敌人的心灵相通,而使敌人的由于气质的感应,变得心服口服。 这种突然琢磨出来的武功,郑雷施出后,果然生效;在郑雷变招为舞后不久,神龙行云就做了郑雷的欣赏者,渐渐失去了凶残之气。 而神龙行云这时心里的感受,却是难以描述的。 因为郑雷这武功是初试,所以神龙行云的感受上是起伏不定,时而他发现了灵的我,时而他又只见到欲的我,他心灵上,在平和中时时泛起非除去郑雷不可的杀机。 神龙行云的心飘浮不定,给予郑雷的感受亦相同,这就使得郑雷对自己的武功不无怀疑,心中就自而犹疑不定。心不专,则意不诚,意不诚郑雷就无法在心灵上折服人,于是神龙行云心中起伏的杀机,突然以海啸奔腾,陡地一招“鸿图大展”,银色罩抱一抖,宛似鹏飞凤舞,一个庞大身形立即凌虚飞起。 郑雷正想变势还招,突然一个彩色身影,凌空下坠,落在二人之间,娇声喝道:“神龙行云,不得施毒!” 郑雷闻声看人,原来是妈妈来到,他听说神龙行云要施毒,他一抖腕,神龙剑带起一阵金银光芒,脱手飞出。 陈方立即回声惊呼道:“雷儿,不得伤他性命!” 神龙剑快如闪电,围住神龙行云窜绕几匝,神龙行云立刻银袍片之,面罩被划飞而去,一声怪啸,神龙行云蒙着面,狂呼怒号的就往龙虎山绝峰奔去,四个蒙面人亦随之消逝。 郑雷收回神龙剑,对神龙行云一旦露面,这种狂妄怪异的现象,和妈妈的出面维护,都感到茫然不解,呆呆的望着陈方。 陈方杏眼几轮,沉吟良久道:“雷儿,你回去,在阴阳洞中等我,我明晚或后晚一定来,在我来之前,你们千万不要妄动。” 郑雷走前,倚在陈方肩侧道:“妈妈,你再不要离开我,雷儿要跟你再一起。” 陈方搂着他泣道:“雷儿,妈妈当然会和你们在一起,但是大事未了,时机来到!” 郑雷伏在陈方怀里怀里痛哭道:“妈妈,你为何要帮助他,你为何要跟二岛主好。” 陈方抚着郑雷的头道:“雷儿,你刚才伤了他没有?” 郑雷呜咽道:“没有。” 陈方掐泣道:“但是,你把大岛主的面罩去掉,这比你杀掉他还要痛恨你,你赶快走吧,现在无暇说明一切。” 郑雷抱着陈方道:“妈妈,难道你不怕他?” 陈方道:“雷儿,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他不会伤害我。” 郑雷得意地道:“妈妈,他已经不是雷儿的对手了!” 陈方道:“雷儿,你忘了,大岛主是施毒圣手,他对你因为有我和二岛主的顾虑,所以没有对你施放过毒,不然他施的毒,连二岛主都无法施救,妈妈怎么救得了你!” 郑雷不服气道:“你说他没有对我施过毒,上次我中毒难道不是他放的?” 陈方道:“那是你们触到机关中的毒,不是他下的手,如果他不给二岛主的解药,丽丝姑娘的琴声,亦无法使你提前复原,由于二岛主的帮助,反而使得你增加了功力,如果大岛主要杀你,你早死了!” 郑雷道:“如果我要杀他,妈妈没来之前,我早杀掉他了。” 陈方道:“你为什么不杀掉他?” 郑雷道:“我希望他能天良发现,能解去他控制的一两千人的性命。” 陈芳道:“你要知道,他不杀你却完全为了私情……” 一言未毕,翠莲和芳芳金麟已经寻找前来,她急推郑雷道:“我讲话险些忘了;你们快走,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芳芳急道:“为什么?妈妈,你不同我们一起回去呀?” 陈方推着他们道:“快走,快走,没有时间解释,雷儿刚才揭去了大岛主的面罩,这乃是他的奇耻大辱,如果他被激得狂性发作,什么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郑雷等正犹豫间,陈方只急得惶恐抖颤道:“糟了,来不及了?” 大家顺着陈方的眼色望去,只见一个银色身影,眨间即到,原来神龙行云己回来。 等神龙行云快到面前时,陈方才长吁了一口气,紧张之情,才松懈下来;向着神龙行云道:“怎么样?不要紧吧?” 郑雷等听陈方说话的口气,才知来人是二岛主,于是都围了上去,准备听他如何回答。 但是二岛主却期期艾艾的,久未发言,众人一看他露在外面双眼的神色,就知道大事不好,陈方急切问又道:“是不是他狂性发了?” 二岛主点点头道:“他狂性大发,我已经把他反锁在堡塔里,你知道如果不使他狂性消除,堡塔仍是不能长久关住他的。” 翠莲急道:“有什么办法能消除他的狂性?” 二岛主道:“这,这……”始终没有说出口,他摇摇头之后,才道:“目前没有办法。” 郑雷急了,摇着陈方道:“妈妈,究竟要什么办法,才能消除他的狂性?” 陈方嗫嚅地道:“除非牺牲几个女子,但目前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女子呢?” 郑雷惊讶道:“为什么要牺牲女子呢?” 翠莲恍然道:“那次我看古堡中撕杀裸女的,那一定就是大岛主了?” 第七十一章 都是一家人 二岛主同陈方都静静的没有出声,又好象是默认,又好象不愿为大岛主扬恶,于是大家都突然沉静下来。 郑雷同方芳心里亦在暗暗猜忖:“神龙行云”杀的九个女人头,和香山娘娘庙的被杀尽的女尼,这恐怕都与他的狂性有关。 片刻的沉静后,陈方搂着郑雷和方芳道:“为了阻止惨剧的发生,现在雷儿芳儿你们先回去,我同二岛主去看住他。” 郑雷诧然道:“大岛主如果一旦冲了出来,妈妈和二岛主都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办?” 陈方道:“有些事我们不好告诉你,我们也许有办法。” 郑雷道:“不管,让我同妈妈一块去。” 方芳道:“妈妈,我亦要去。” 陈方沉吟良久,向二岛主道:“这一样吧!你回去看着他,我先陪雷儿他们回去。” 二岛主对陈方的话,似乎百依百顺,虽然眼露为难之色,但仍毫不犹豫的点着头,他满含企求之色的看了陈方几眼,陈方顿首示意后,他才如飞的奔去。 众人目送二岛主离夫之后,才回身向黑松林缓缓走去。 郑雷仰看天色,已经日已偏西,又快是一天的黄昏了,他侧首向陈方道:“现在我们回去,恐怕会被神龙行云的手下发现。” 陈方道:“那些迷失本性的人,没有大岛主他们就如同木偶似的,根本就分不清敌我,虽然有一部分清醒的人,但他们现在全力注意着绝谷,在林中一带他们根本不注意,亦没有派人出来活动。” 当他们回到洞中时,林中并无人踪的发现,派郑丽丝看守着洞以外,金凤和饶氏姊妹都还没有回来。 翠莲偷偷拉拉金麟,二人同郑丽丝留在外洞,陈方一直领着郑雷和方芳走至后面池旁才坐了下来。 郑雷和方芳亦傍着陈方坐下,他们能如此母子相依,这还是第一次,他们都在默默享受着亲情温暖,情不自禁地都相拥而泣。 他们谁也不愿说话,谁都愿脱离一切是非烦扰之外,就这么母子三人,相偎相依,永享天伦之乐。 尤其是郑雷,几乎是从有记忆以来,就知道母亲已死,他梦想的母爱,而今天却真的变成了事实,他的感慨,不禁紧紧地搂住陈方痛哭起来。 郑雷的痛哭,亦引起来陈方和方芳的悲伤,他们三人拥抱着倚在石壁上,在痛哭中渐渐沉沉的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饶梅同饶兰给他们送来食物,才把他们惊醒,梅兰二人拜见陈方后,告辞退出。 他们吃着食物,从梅兰二人身上,郑雷才将他们退过绝谷后,救太阳教主,蒙赠服饮太阳神乳及赠梅兰二人的经过,一一道出。 陈方听了以后,慈爱地道:“雷儿,你一人获得翠莲姑娘等五人,她们一个个都是好女子,真是天下灵秀钟于一身,你的福份不浅,这虽然是姻缘自有天定,但如果你不好自为之,福德不厚,你会无福消受的。” 郑雷挚诚的道:“雷儿为此事,时感内心惶恐,妈妈好意,孩儿知道时加警惕。” 陈方笑抚着他的头道:“宛华前辈,太阴教主她们,都有相人之术,她们当然不会看错你,你知道警惕更好,雷儿,你要好好待她们五人。” 郑雷道:“孩儿遵命,妈妈你尽可放心。” 陈方又回头问起方芳和金麟之间的事,方芳亦含笑默默应承,陈方畅然慈笑道:“雷儿,芳芳,你俩能如此,妈妈太高兴了,我改变初衷,陪你们回来,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郑雷和芳芳同声道:“孩儿不知。” 陈方笑道:“我是特意来替你们主婚,你们既然常在一起,就该早定夫妻名份,为娘的也好放下一桩心事。” 郑雷道:“妈妈,你不是要告诉我们很多事情吗?” 陈方长叹道:“我要讲的事情,都是令人感慨万千,克不自胜的,今夜是新婚之夜,听起来大煞风景,以后时间多的是,慢慢再讲吧!” 于是,陈方看郑雷和芳芳走入前洞,宣布了今晚是她嫁女儿和娶媳妇的消息,分别行礼如仪后,她即分别送他们进入左右二洞之间。 待郑雷等六人进入右边洞室时,翠莲按住郑雷坐在石床上,她们五人依序跪在床前,由翠莲为首呼道:“妾身姊妹五人,拜见郑哥哥!” 郑雷刚刚站起,突然一阵轰隆隆响动,洞门立闭。 只听外面陈方笑道:“今晚是新婚之夜,你们安心睡吧!”郑雷急高声道:“妈妈,你千万别走!” 陈方又笑道:“我的傻儿子,洞门全闭,我们已相依为命了,哪里还会走呢?” 郑雷走到翠莲面前,挟住她道:“夫人,刚才都拜过了,现在你领着她们跪着……” 翠莲不等郑雷说完,立即庄容道:“以后不准再称我作夫人,这就是我要领着四位妹妹向你跪拜说明的原因,以后不准你对我们有妻妾之分,不论何时何地,都对我们以姊妹相称。” 郑雷噘着嘴道:“我们原本是这样称呼的嘛,那还用得着拜吗?” 翠莲道:“刚才妈妈说一妻四妾,那当然是古礼使然,所以拜天地时,先由我一人与你交拜,然后才是她们四人,但我们心里决不能有彼此之分,你亦不许再称我作夫人,我们五人愿以姊妹之情,侍奉你一人。” 郑雷赶快长揖笑道:“小可遵命,但不知五位……” 翠莲急道:“你不在时,我们五人早商量好了!” 郑雷将她们一一起扶,又笑揖道:“五位天仙般的姊姊,侍奉我郑某一人,实在不敢当,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待奉五位仙女,只要你们一声令下,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翠莲和金凤拉着他道:“你说过的话,可别忘了?” 郑雷昂然道:“我什么时候不断你们的话了?”他沉吟一下道:“我们对内不分,对外怎么办呢?” 翠莲道:“对外我是老大,我自然会应付,你就做现成的姑老爷还不成呀?” 郑雷笑揖道:“我早说过了,一切遵命!” 春宵嫌短—— 次日,洞门启开,大家方始整衣而出,盈盈拜过陈方后,取出食物,大家围坐而食。 餐毕,陈方叫过方芳和郑雷,走至后洞池旁坐下,她频频扫视二人道:“芳儿雷儿,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今天,才告诉你们,我多年来心底的秘密。” 二人摇摇头道:“孩儿不知。” 陈方叹一声道:“你们在新婚之后,我想才能体会到当初作女孩时的心情。” 她停了一停,又道:“但是,这件事情,我无法告诉你们全貌,就如同当时我们两家的父母,不愿告诉我们一样。” 郑雷道:“妈妈,是哪两家?” 陈方道:“就是我们陈家,同神龙行云家里。” 郑雷惊道:“妈妈,你同神龙行云从小就认识呀?” 陈方又微微一叹道:“不但认识,而且还是青梅竹马的良友!” 郑雷越听越惊讶道:“两家不是世仇吗?” 陈方悲愤交集的叹道:“一言难尽!” 郑雷急道:“神龙行云他姓什名谁?” 陈方道:“他姓郑……” 郑雷芳芳同声惊道:“他也姓郑?” 陈方道:“嗯!他不但姓郑,而且本来就是一家人。”“啊!我们?” 二人更加相视惊叫。 第七十二章 伤心话往事 陈方与神龙行云间青梅竹马血泪交织的故事,那该打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在鄱阳湖之西,有一个最不为人注意,但却是一个令人一见就永远难忘的渔港——那就是明媚照人的翠湾。 临近这翠湾的“碧湖村”,就像一颗绿色的宝石,照澈了这晶莹的湖水,仿佛使翠湾永远笼罩着欢笑。 村中有间私塾,在此正是课余,四五十个男女儿童,三三两两正在园中各处游戏。 忽然,两个女孩子,一前一后的从课室那面向草坪上奔来,前面的一个边跑边笑,后面的一个则叫道:“陈方,你骗我,你会不得好死!” 前面被追这个女孩子,就是郑雷的妈妈陈方,当时她才十三岁,陈方在前面跑着笑道:“鬼丫头,谁骗你,是你自己愿意的呀!” 后面那个女孩道:“陈方,你不给我桃核花瓣儿,我金梅决不饶你!” 金梅同陈方同年,二人较早熟,为塾中最俏丽的一对女孩。 陈方在前面脸红着道:“灵头,不害羞……” 陈方还没有说完,在旁边其他较大的一些女孩子,都前俯后合,拍着小手,边笑边嚷道:“金梅,是不是陈方输了。” 金梅停下来道:“是她输了,她想赖帐,你们帮我抓住她。” 众女孩道,“金梅,抓住了我们大家有份呀!” 金梅嚷道:“好好,每一个人都有份。” 她们这一篇对话,众男孩都瞠目不知所以,什么桃核花瓣儿,这句隐语,亦只有她们大一点的女孩们,互相之间最喜欢谈论的事。 塾中有七八个与陈方她们年龄相若的女孩子,早熟的已有初泛红潮,亦不知是她们发现,还是听来的,说红潮初泛的女孩,鼓起的小乳中有指大的桃核,而肚脐服则含苞作花瓣状。 于是,她们有时就偷偷以此作玩戏,或抽签,或猜指,输了的就让别人摸桃核,看肚脐眼。 陈方因为在家习练武功,所以较为成熟,众女孩都以摸陈方的桃核和看花瓣为乐事,但陈方聪明很不容易输,而且她输了有时赖帐,别人又跑不过她,越是如此,所以大家有时集全力想一摸一看为快。 因此,众女孩听金梅如此一说,于是一拥而上,四面八方围了上去,陈方一看情势不对,心里一慌,不小心足下正拌到一块石头,一个踉跄就往一堆乱石上摔了出去。 大家全惊叫出声,美冠群芳的陈方,如果这一跤摔下去,一付美丽的俏容颜,岂不摔得稀烂! 正在大家急得手足无措的时候,只见石堆后面一个黑影一闪而出,陈方哇的一声正好摔在那个黑影身上。 众女孩尖叫一声,跑了过去,看到地上的情形,立刻变得喜悦好笑起来。 陈方从那人怀里爬了起来,羞答答的演了一声道:“是你?” 那人似乎这一下摔得不轻,一时间还挣扎着爬不起来,陈方正伸手想把那人拉起来,众人忽然笑唱道:“羞羞羞,不害臊,新郎新娘当天抱……” 原来地上睡倒的那人,是男塾童之翘楚郑慧,郑慧比陈方只大一岁,但己长得风度翩翩,俊雅宜人,男女塾童常喜欢做新婚游戏,郑慧同陈方则是常被塾童逼扮新郎新娘点选。众人还未唱完,陈方伸出去拉郑慧的手,就羞答答缩了回来,只低着头,向郑慧翻着眼睛,流露出关心和歉疚的神色。郑慧看到陈方如此,急忙挺身跃起,轻声关切地道:“陈方,你摔到没有?” 陈方摇摇头,示意他转过身去,陈方就替他背上拍着灰,于是大家亦跟着拍手道:“大家来看,这对小夫妻好恩爱啊!”在众人的笑叫声中,于是簇涌着他们二人作新婚游戏,一路装着吹吹打打的向园中亭上浩浩荡荡而去。 陈方从来没有如此服驯过,此次她在金梅的扶持下,完全按照他们所知道的婚礼仪式,逐一进行。 先在亭上拜过天地,然后众塾童就假厨房后的空屋作新房,铺絮草作绣榻,闹房后,众塾童就把门关上,假装在外面大开喜簇了。 郑慧拥陈方登榻,交颈并卧,先郑慧轻轻吻陈方的脸和唇,陈方因刚才郑慧救她,不便抗拒,但完全是被动的接受而已。 到以后,郑慧用温柔的柔舌,在陈方唇上轻轻鼓动,陈方感到心抨抨跳动,越跳越剧,就不由得两人紧搂着,柔舌相交,互相吮吸起来了。 两人年龄虽不大,但其实两小无猜,早已心心相爱,今天因一跤之缘,加以众塾童之促成,他们倒真的象一对小夫妻似的,名正言顺恩恩爱爱的动心了。 久之,郑慧用唇摩挲着陈方吹弹得破的脸儿道:“陈方,人家结婚都是称兄妹的,以后我叫你方妹好不好?” 陈方红着脸望着郑慧点点头,立即又道:“可不能教他们听见呀!” 郑慧点点头道:“那你得叫我慧哥了。” 陈方闭眸微点躁首,郑慧伏在她耳边道:“方妹!” 陈方亦轻轻叫了一声:“慧哥!” 于是,二人又是一阵长吻。 吻后,郑慧又道:“刚才金梅追你,叫什么桃核花瓣儿是什么意思?” 陈方频然地不肯讲,郑慧催逼了几次,陈方才将她们女孩子偷偷摸乳峰看肚脐眼的事,说了出来。 郑慧道:“方妹,你让我摸一摸看好不好?” 陈方撅着小嘴道:“我们都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怎么可以?” 郑慧道:“方妹,我们是夫妻,为什么不可以?” 陈方道:“慧哥,这是假的,又不是真的夫妻。” 郑慧爬跪在榻上,举手发誓道:“等我将来长大了,我发誓要妈妈把方妹妹娶过来,如若不然,我郑慧此生永不娶妻。” 陈方一把拉他睡下道:“你乱发什么誓……”她拉着郑慧的手,放在自己胸上。 郑慧轻轻抚摩一阵,又轻声道:“方妹,我再看看你的肚脐眼,是不是有花瓣儿?” 陈方点点头。 郑慧心里摇荡,目眩神迷,陈方心亦如小鹿乱撞,侧过脸去。 郑慧看过肚脐眼,退去她的下裳,作真个销魂状,陈方先以为郑慧是在游戏,故未曾抗拒,待发觉已经弄假成真时,则已经来不及了。 事毕,陈方哭道:“慧哥,这样我们是真的结婚了蚜?” 郑慧惶急地道:“方妹,你刚才答应我要成为夫妻的呀,就是真的有什么关系?” 陈方急道:“妈妈知道了怎么办?” 郑慧替她整理下裳,嗫嚅地道,“破瓜必落红,方妹你看,你这胯间榻上都没有血渍,你一定是疑心,我们并没有真的结婚呀!” 陈方整衣坐起道:“你自己都不知道呀,我刚才好象被长脚蚊叮了一下似的,还有点儿痛呢!” 郑慧道:“我们赶快出去吧,在这里面这么久了,他们会笑我们的。” 陈方因见自己果无斑痕,亦就放心地与郑慧走出,一场新婚的游戏,就此结束,大家一哄而散,又回到了课室。 从此以后,陈方渐觉生理日有异感,胸前隆实日速,臀峰渐大,腿臂俱日渐浑圆光滑,陈方才认定那次虽未落红,而是因她平时天真活泼,好奔跑跳跃,所以初次已无红可落,其实幽谷早已开了。 以后,陈方告诉郑慧,郑慧极力安慰她,二人感情日增,郑慧对陈方是百般体贴,因此陈方对夫妻之约,毫无怀疑,所以不但不以此为念,而且他们还偶而偷偷的重续旧欢。 十四岁那年,陈方已是亭亭少女,于是不再来塾中就读,见面机会顿少,但郑慧央求金梅传书带信,故两人仍不感寂寞。 郑慧十七,陈方十六,两人武功俱在父母教导之下,已届化境,轻功来去,瞬息无踪,故此他们二人又常常深夜相会,畅叙终宵。 殊不知,春风几度,不知不觉中就种下了孽种。 当郑慧告诉他妈妈,而欲向陈方家里提亲时才知道原本两家是世仇,根本不可能成亲。 郑慧同陈方知道之后,这简直等于晴天霹雷,震惊得痛不欲生,二人决定只有共同一死,以了宿愿。 郑雷同芳芳听到此处,想到妈肚里还有身孕,如果二人一死,岂不就是三条生命,虽然他们明知陈方同郑慧都没有死,但亦不由感到惋惜和惊惧。 郑雷插嘴道:“郑慧是不是就是二岛主?” 陈方点点头道:“是的,当时大岛主亦是同我们一块读书,他个性比较耿直粗暴,我们很少在一块玩,但是当他看到郑慧同我好时,他尽力维护我,谁也不敢欺负我,可是他不同我多讲话,他帮助我后总是立刻就走开了!” 郑雷道:“大岛主叫什么名字?他为什么这样呢?” 陈方叹一声道:“他叫郑聪,只比郑慧大两岁,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也偷偷的爱着我,但是他早已隐隐知道我们两家是世仇,所以他才远离我,然而他看到郑慧同我好时,他只希望我们成功,所以他只给我们助力!” 芳芳道:“妈妈,那你后来怎么样嫁给爸爸的呢?” 陈方讶然问道:“你说是郑飞龙?” 郑雷立即接道:“我知道了,姊姊的父亲不是爸爸,应该是二岛主,妈妈你说对不对?” 陈方沉吟一下,突然有力地道:“不但芳儿的父亲是二岛主,就是雷儿你的亲生父亲亦是二岛主。” 陈方看着他,又黯然地道:“雷儿,我知道你会怀疑和轻视,这就是我久久不愿告诉你的原因你们知道吗,我为什么要等你们婚后才告诉你们这些事情?” 郑雷同芳芳双双凝视着她,没有作答。 陈方扫视二人几眼后,才又道:“从一而终这句话,不是旧礼教,你们结过婚以后,想来就会体会到,一个女子当她赤裸裸献出她自己以后,她就是献出了她全部的爱,如果这爱获不到满足,而又不能一死的话,那她的心就永远破碎痛苦,决然没有幸福可言!” 陈方停了一停,又含泪言道:“然而郑飞龙却是我们郑陈两家世仇中,无辜的牺牲者,当郑飞龙离开情人岛,出外闯荡江湖,他到我们家小住时,已经是小有名气,我父母见其少年英俊,忠诚可靠,就将我许配给他。” 芳芳道:“妈妈,那你怎么舍得二岛主呢?” 陈方摇头叹气,珠泪滚滚地道,“事情出人意外,就在此时,陈郑两家先之谆谆告诫,不得继续互相报复世仇,原本相安了数十年之久,突然被我妈妈的一念之差,而几乎弄得两家都从此死绝!” 郑雷惊道:“为什么呢?” 陈方道:“妈妈终于知道了我与郑慧的事情,她不问青红皂白,连你外公她都没有商量,就一意孤行,把神龙行云全家数十口,全部毒死,只剩了郑聪和郑慧二人。” 郑雷叹道:“怪不得他们把香山娘娘庙杀鸡犬不留,又把外公务必斩尽杀绝了!” 陈方道:“事情有些地方,是与你的想象不尽相同,他们并非存心追杀外公,如果他们要存心追杀,紫云山庄早同香山娘娘庙同一命运了,他们知道,我妈妈害了他们全家以后,你外公亦大为不满,因此闹得夫妻反目,我妈妈一怒离去,是偷偷到娘娘庙出家去了。” 芳芳道:“那他们追踪外公,是不是为了要寻外婆的下落呢?” 陈方道:“是的,他们亦同时为了要追出我的下落。” 郑雷道:“妈妈,那以后你怎么同爸爸——郑飞龙结婚的呢?” 他说到爸爸时,觉得郑飞龙既非自己的亲生父,所以就多说了一句郑飞龙。 陈方微微叹气道:“当时大岛主和二岛主,还不是外公和郑飞龙的对手,外婆出走以后,仇恨既已加深,我不知道郑慧是不是会变心,我亦不知道是不是还该与郑慧共同殉情,我悲伤极了!” 她哭泣一阵才又道:“我终于又与郑慧数度相见,我发觉郑慧爱我之心丝毫未变,我于是决定为他而死。” 郑雷和芳芳不由一惊,怔怔然的望着陈方。 陈方痛苦道:“但是,郑慧说我们不死,如果我们一死,则郑陈两家都会绝嗣,则从此后代无人了!” 郑雷道:“妈妈一死,陈家就你这个独生女,自然会断嗣,但他们郑家不是还有大岛主吗?为什么会绝嗣呢?” 第七十三章 大义灭亲 陈方怆然道:“郑聪生有暗疾,他父母曾告诉过慧哥,郑家一脉单传,就全部希望寄托在慧哥身上了,而且当时我身怀有孕,我们如何能死?” 陈方哽咽一阵又道:“我们既不能共死,就只能苟且偷生,我妈妈既已出走,我不得不顺从父意,与郑飞龙成亲,飞龙百般的爱我,但是我一颗心早已许了慧哥,我虽然知道他对我好,可是我总是没有办法去爱他。” 她稍顿继道:“后来,他发觉我常常偷偷背着他流泪悲泣,他对我新婚之夕不落红的解释,亦感到怀疑,但是他丝毫不生气,他只是关切和纯出于爱意的问我,我既然无法爱他,所以我就大胆的和盘托出,详详细细的告诉了他。” 郑雷泣道:“他怎么样?” 陈方道:“这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爱情,纵然错也是无知的,他很同情我,但是他说他很爱我,希望我忘记这件痛苦的往事。” 陈方望望郑雷和芳芳之后,又道:“雷儿!芳儿!你们想,我能吗?这件事在我心上是永远那么鲜明而深刻的!这种活着的痛苦,我有很多次想用死来结束!” 她抹了一下眼泪又道:“幸而我还能同慧哥——你们真正的父亲,还能时时偷偷相会,只有他才能鼓起我活下去的勇气,唉!但是我们的见面,欢愉的时候少,拥泣不能成声的时候多!” 郑雷泣道,“妈妈,你还没说到我为什么不是养父生的呢?” 他急欲知道详情,因为他对郑飞龙十数年的养育之恩,在心里找不出适当的安排。 陈方忍住泪道:“当时,大岛主力主要害死郑飞龙,把我夺回去,一方面飞龙为人不错,我同慧哥都不忍加害,再者当时他们非你外公陈平的对手,如果这样,外公一怒之下,把他们二人除去,岂不郑家的人全完了吗?” 她摇摇头道:“后来,不知大岛主哪里弄来的药,他偷惋偷弄给郑飞龙吃了,飞龙就从此没有生殖能力,但是他不知道。” 郑雷“啊”了一声,恍然大悟。 停了一停,陈方又道:“等我生下芳儿以后,飞龙见是个女的,表面虽不说,心里当然比较高兴,所以他对芳儿亦爱如已出,但是慧哥和大岛主感到万分失望,所以我同慧哥的相晤,一直没有停止。” 此时已是午时,金凤送进一盘食物,又退了出去。 三人边吃边谈,陈方道:“后来飞龙又发觉了,我们就迁出翡翠谷居住,那是一个美丽的人迹罕到之处,但是却是一个冷寂而令人伤感的地方!” 施放下食物道:“我同飞龙住在一起,同床异梦,我受不了那种精神上的痛苦,以后我就带着芳儿住在桃花林中的花祠里。” 芳芳哭道:“是不是以后爸爸——二岛主就没有再来看你了呢?”她觉得陈方如果失去郑慧,她的日子将如何悲痛呢? 陈方道:“我怎么能忘掉他?我怎能丢弃他?我在迁走之前,我已经通知了慧哥,到翡翠谷中,他仍然偷偷前来相会,所以我才会有了雷儿。” 郑雷道:“这难道养父不知道?” 陈方道:“飞龙一直不知道,所以我生下雷儿以后,他只以为雷儿是他亲生,除吃奶以外,几乎完全是他抚养,我当时也不便道出,我知道他很可怜,他对我太好,我不愿太伤他的心!” 郑雷悲声道:,“妈妈,自我懂事以后,我就记得养父常常每天下午到桃花祠门前跪祷很久,十多年从不间断,他,他……他对妈妈真是太痴心了!” 说到最后,已经悲咽不成声的芳芳伏在陈方怀里痛哭起来,陈方亦抱着郑雷,三人紧紧拥号陶痛哭。 翠莲和金凤忍不住走至后洞,两人极力劝慰三人,但都无法劝止,翠莲一再示意金凤,两人才先把郑雷拉开,翠莲才伏在他耳边道:“你一个大男人,还不知劝劝妈妈和姊姊,老是跟着哭干什么?” 郑雷用袖子擦着眼泪,金凤一把将他手臂拉住道:“这么大了,老婆都有五个,还跟小孩一样,用袖子擦眼泪,来拿去。” 她递过去一块手巾。 翠莲纤指连指陈方,意思是要他去劝陈方。 于是,郑雷趋前慰陈方,翠莲和金凤二人亦跟着相劝,陈方母女才渐渐停止哭泣。 他们又进了一些食物,陈方又准备继续讲下去,翠莲和金凤恐怕不便,就要退出,陈方道:“不必了,你们就在这儿听听也没有关系。” 翠莲和金凤刚刚坐下,饶兰在洞口叫道:“大姊,三妹进来说,麟弟发现神龙行云向这林中奔来!” 众人大惊站起,陈方率先领众奔至前洞,她突然停在供桌道:“你们全留在洞内,我一人出去。” 郑雷趋前道:“妈妈,我也去,如果来人是大岛主呢?” 陈方急道:“大岛主不知道这个地方,如果我们出去人多,反而容易暴露痕迹,如果他是往这儿来,那就必然是二岛主,我会接他进来。” 说罢,陈方早已掠身而出,翠莲等则愣愣的望着郑雷,满腹疑团,当着芳芳又不便启齿。 郑雷知道她们是因为弄不清大岛主和自己妈妈之间的关系,恐怕二岛主的来此,会不会给陈平的大军带来危险的威胁,因为如此就有泄漏这洞的秘密可能。 但是郑雷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招手叫她们五人都站拢来,他没头没脑的道:“二岛主才是我们的亲生父亲,郑飞龙是我们的养父,大岛主是个疯子……” 五人亦弄不清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言末毕,陈方与二岛主已经走了进来。 郑雷正在与芳芳相视犹豫着,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陈方已经招手道:“来,见过你的父亲!” 郑雷与芳芳双双前进跪下,翠莲等五人亦跪在她俩身后,齐声道:“媳妇等拜见公公。” 郑慧拉着陈方亦双双跪下,郑雷等赶快低头伏在地上,不知所措? 郑慧仁慈地道:“你们都抬起头来!” 众人抬头一瞬间,眼睛忽然一亮,原来郑慧已经自己揭去头罩,露出他清瘦而略显苍白的脸,原来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脸上除了泪痕以外,还揉和了悲戚喜悦感慨的神色。他泪眼一一扫过众人的脸上后,最后停在郑雷和芳芳的脸上道:“我知道,你们已知道我同你们妈妈,那一段悲惨的往事,你们如今认了我这父亲,所以我要跪下来,感谢上苍对我们如此的赐予!” 说罢,他拜了下去,众人也跟着他拜了三拜,郑慧仍跪着道:“雷儿,芳儿!” 他叫了两声,珠泪更加涟然流落,顿一顿才道:“今天你们成了家,已有了归宿,所以我要告诉你们,我们大家能有今天,完全是我同方妹坚定不移,海枯石烂相爱的结果。” 郑慧回头看看陈方,陈方赧然的低下头,郑慧回头又道:“天地间惟有爱才能孕养新生,如果不是方妹真情感动了我和大岛主,那末以大岛主疯狂个性,今天郑陈两家,恐怕连一个活命的都没有了!” 郑慧拉着陈方站起,又把众人一一扶起道:“现在事情虽然还没有结束,但是我相信上苍会给予我们最后的胜利。” 看来事情危险,连他似乎都失去了信心,郑雷急道:“爸爸,大岛主怎么样了?” 郑慧咬着嘴唇忍住泪道:“他狂性大发,已经无法制止,他冲出了秘堡,已经回魔岛鬼城去了!” 陈方道:“他回去干吗?” 郑慧沉吟一下道:“他要执行一个大歼灭的计划……” 郑雷道:“那我们谈怎么办呢?” 郑慧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他。” 陈方急道:“如何阻止呢?” 郑慧来回的踱了几步,沉重地道:“我也没有万全之策,我现在只找到他的暂时性的解药,他走了,我必须冒充他统治这中毒的一两千人,别人给他们解药,他们不会服下,如果一旦毒性发作,他们必死无疑,但他们煞不住毒性的痛苦,会发狂来毁灭更多的生命财产。” 他停了一停又道:“方妹,这阻止的事,就只有希望你同雷儿去了!” 陈方犹豫一阵道:“怎能阻止得了他呢?” 郑慧又来回急促地踱着,突然他走到供桌前,双手蒙着脸,伏在桌上泣道:“如到万不得已,我答应你们杀掉他。”他痛哭失声,看来他为了救更多的人,他不惜牺牲疯狂的哥哥。 陈方忽然尖叫道:“慧哥!你这岂不是存心陷我同雷儿于不义?” 郑慧抬起头,擦干眼泪,肃容道:“方妹,我怎能存有此心?你难道不知道,我十年来始终装扮神龙行云的苦心?但是他狂病越来越厉害,我早已心穷力拙,没有办法再眼睁睁的看他为害世人了!” 陈方道:“把他杀了,这里的一两千人的性命又如何办?” 郑慧道:“但是,如果不是我哥哥,除这一两千以外,还有更多的人要受害!” 陈方语塞了,既没有话说,但她又不能依郑慧之言离去,只呆呆地流泪不动。 郑慧又催促道:“如果你还不启程,等他再度离开魔岛鬼城,你就想阻止亦来不及了!” 陈方仍迟疑着,郑雷不禁问道:“爸爸,大岛主是执行什么样的大歼灭计划?” 郑慧道:“我也不太清楚,他研究毒药和毒物的地方,连我也不许进入,他说有些毒性,他也没有办法化解,他自己知道他有暗疾和狂疯,会不久于人事,所以他说他死就算了,但郑家必须留下我这条命根,因此有两个地方,他从不让我接近,我连那两处地方在何处,如何进去我全不知道。” 郑雷道:“这两处地方爸爸连一点都不知道?” 郑慧道:“我只知道一处在魔岛,一处在龙虎山,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郑雷回头向陈方道:“妈妈,我们哪些人去魔岛,哪些人留在这儿?” 陈方厉声道:“雷儿,你难道真要去杀他?” 郑雷心里是不想杀大岛主,但是他怎么样才能不杀大岛主,一时间又想不出一个决定性的办法来,所以陈方如此一问,他就嗫嚅着答不上话来。 郑慧坚决地道:“雷儿,武功上能杀大岛主的只有你,我命令你,必要时为了顾全多数人的生命,你一定要杀了他。” 郑雷不敢肯定的答复,只期期艾艾的躬身道:“孩儿会见机而作。” 郑慧正色沉声道:“如果你诚心相认为父,你该知道,不听父命,就是不孝!” 郑雷惶悚地跪下道:“孩儿诚心,惟天可表,请爸爸放心。” 郑慧手一挥道:“起来,芳儿同麟儿留在这里,你同你几个媳妇随妈妈立刻动身。” 说罢,翠莲等就开始准备一应物件,预备随时起程,但郑慧看看陈方,却仍无表示动身的模样。 郑慧缓缓走到陈方面前,双膝挺跪,抑着脸,流着泪道:“方妹!大哥从小看护你我,我难道没有手足之情,而忍心杀害他,但是方妹你想,大哥一人的生命和你爸爸及众武林人的生命孰重孰轻?” 陈方说不出话,只流着泪跪下,伏在郑慧臂上抽泣,郑慧抚着她的肩背又道:“我不能离开此处,如果我能去,我不会为难你,你如果不下定决心,雷儿就不敢下手,机会转瞬即逝,这种事情牺牲自然是惨重,但我们杀了大哥,死的一人总要少得多,而且武林从此可以获得安定,我已经考虑过,希望你不要以妇人之仁,误了大事。” 郑慧扶起她道:“方妹,你快快率领他们动身吧!” 说罢,郑慧戴上头罩及牵着陈方的手,首先向洞外赶去,郑雷等跟随在后。 夜幕低垂,天已经黑尽了。 陈方他们准备循龙虎山方向下山,郑慧送他们到林外,双方拜别时,郑雷突然道:“爸爸,孩儿想天无绝人之路,也许我们会有一个两全其美之法,想来上苍不会辜负爸爸这片好心的!” 郑慧以为郑雷是安慰之词,亦随意的叹道:“但愿如此!” 第七十四章 湖上春色 月白风清,波平如镜。 两天后的晚上,一艘飞叶快艇,正载着陈方等七人,如箭般航行在这浩海烟波的鄱阳湖上。 陈方嘱翠莲等回舱休息后,她与郑雷二人仍留在舱面上,虽然湖光山色,美景如画,但他们的感受,却是沉重的。 他们先谈论一阵去魔岛鬼城可能发生的事情,最后陈方问道:“雷儿,你临走告诉爸爸说的两全之策,你是不是已经想到?” 郑雷道:“我想郑丽丝的玉石琵琶,也许能对大岛主有些作用,但我又伯没有用。” 陈方道:“如果有用,你爸爸早会想到。” 郑雷道:“我也想到这点,但是丽丝的琴声,对我却产生过很大的效果,我想对大岛主也许亦有点效果。” 陈方微叹一声道:“那不同,那是因为你与他两心相爱,灵犀相通,而对大岛主则非靠内力造诣不可,但丽丝内力造诣不够,对大岛主如何有效呢?” 郑雷道:“我想只要稍为有点效,我能制服他,而不必杀掉大岛主。” 陈方道:“雷儿,你不知道,凭你的功力和神龙剑,你要杀掉大岛主容易,你要制服大岛主倒反而困难重重。” 郑雷对陈方的说法,当然知道不错,故点点头道:“只好见机而作,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停了一停继道:“妈妈,你以后如何离开翡翠谷,还没有讲完呢?” 陈方此时除耽心大岛这件事以外,因为夫妻父子既已团圆,所以心情与在阴阳泉洞中早已不同,遂从容说道:“你一岁多以后,你爸爸从此不来了,当然你会想到,郑飞龙的爱是无法医治我的悲伤的,没有你爸爸,我就没有活着的勇气,但是在没有知道你爸爸的下落之前,我又不能冒昧从事!” 郑雷道:“妈妈后来怎么样呢?” 陈方道:“又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因为郑飞龙知道你姊姊不是他亲生,所以我只好着你姊姊,偷偷离开桃花祠,装扮成不同的身份,在江湖上寻找你爸爸。” 郑雷明知道没有寻到,所以问道:“妈妈是不是没有寻到爸爸?” 陈方立即道:“是的,我首先回碧湖村,郑、陈两家全人去楼空,我就带着你姊姊,在江湖上闯荡了一二年,还找不到他的下落!” 郑雷道:“他们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陈芳道:“当时我当然不知道,到我这次找到你爸爸以后,才知他兄弟二人,已被西域一个狂人劫走。” 郑雷道:“劫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陈方道:“当时他们只约莫知道是新疆云雾山中。” 郑雷道:“那狂人为什么不杀他们?” 陈方道:“那狂人就是发觉大岛主是传他衣钵的最好人选,所以才劫他们远去西域的。” 郑雷道:“那他为什么不放爸爸回来呢?” 陈方道:“那人既然是狂人,当然没有理由可讲,但是他留下你爸爸,仍然是有很多理由的。” 郑雷道:“为什么?” 陈方道:“他不留下你爸爸,恐怕大岛主不能安心学习,而且他还有个很大的阴谋!” 郑雷急道:“什么阴谋?” 陈方道:“那狂人有一个独霸中原武林的阴谋。” 郑雷一惊道:“这阴谋与爸爸他们有什么关系?” 陈方道:“那狂人既想称霸中原,当然以中原人士来执行这件阴谋最为恰当,大岛主既然接受了他的衣钵,如果一旦狂性发作,理智不清时,那你爸爸是他的亲兄弟,当然是最好的保护人选,所以他必须留下你爸爸,亦传了你爸爸很多武功。” 郑雷惊道:“这么说来,那狂人还有随时重临中原的可能?” 陈方道:“这就是你爸爸坚决的要牺牲大岛主,而未说出的最重要的原因。” 郑雷道:“那狂人是谁?” 陈方道:“这个人你爸爸他们也只知道他叫云雾狂人而已。” 郑雷想了一想道:“妈妈,你以后为什么没有回翡翠谷?” “我既然是偷偷出来的,在我未出来之前,我只以为你爸爸变了心,我只要找到他,把芳儿交给他,我就准备一死了之,根本没有想到会回去,后来既然找不到他,我就不能死,只好带着芳儿在九岭山定居下来。” 郑雷道:“以后,妈妈怎么又知道神龙行云是爸爸呢?”陈方道:“五年后,你爸爸他们才从西城回到中原,他们找到魔岛鬼城为根本据地后,就以神龙行云身份出现,你爸爸当然到外公和翡翠谷去找我,但都没有找到,我起初亦不知道神龙行云就是郑聪和你爸爸,后来我瞒着你姊姊,曾数次出山,根据江湖的传说,神龙行云的行为很像郑聪,但我亦没有想到神龙行云会有两人。” 郑雷道:“那妈妈真正知道神龙行云之一就是爸爸,是在什么时候呢?” 陈方道:“就是在那次湖上的风雨之夜,当时我生气不理他。”她仰头看看天色又道:“以后的事差不多你都知道了,天不早了,我们快去睡吧!” 日上三竿,郑雷才悠悠醒来。 睁开眼,一看除了自己怀里的郑丽丝,全都出舱去了。他低头看郑丽丝,郑丽丝似乎早已醒来,在睨着眼望他微笑。 郑雷理着她的鬓发道:“三妹!你醒了很久了?” 郑丽丝点点头,稚气地“嗯”了一声。 郑雷又道:“她们都出去了,你为什么不叫我呢?” 郑丽丝娇憨地顺着小嘴道:“哼,存好心不得好报,人家怕你没有睡好,连动都不敢动,你还怪人家?” 郑雷不胜爱怜的,用嘴在她鼻尖上摩挲着道:“三妹,我错怪了你,你会不会生哥哥的气?” 郑丽丝笑道:“不会,我哪里会那么小气呀?”一言未毕,金凤从舱门口伸进半张脸儿笑道:“你们小两口还睡着干嘛?还不快起来,大家在等着你们出去呢!”郑雷道:“等我们出去干什么?” 倏然,听舱外翠莲在高声叫道:“妈妈!你看那黑压压一片是什么怪物?” 第七十五章 强敌乍现 三人一怔,都停止了笑叫,金凤轻声说道:“哥哥,三妹,我们快出去看看是什么呀?” 倏然舱外传来船主惊慌的声音道:“夫人,不得了,这一下我们可没有命了!” 三人一听,大吃一惊,郑雷挫身就往舱外奔去。 郑雷刚出舱外只见船主船等全跪在船头,在不断的叩拜祈祷,显得大祸就将临头,魂飞魄散的样子。 翠莲指着数里外的湖面道:“哥哥,你看,那是什么鱼?” 郑雷看着湖面上,原来在数里外有一大片黑压压的鱼群,在阳光下翻着晶莹的白色,就好像白浪滔滔的急疾向自己冲来。 郑雷道:“不要紧,这种怪鱼我遇见过。” 船主听郑雷讲得如此轻松,似乎大不以为然,哭丧着脸道:“公子,这鱼群正冲着我们来,还不要紧?” 郑雷抬头一看,在鱼群后面,魔岛已经远远在望,他指着魔岛道:“你们快起来划船,绕过这鱼群,向前面那个岛划去。” 船主一屁股坐在板上,“啊”的一声惊叫道:“公子,你们是到魔岛去?” 郑雷道:“大惊小怪干吗?去魔岛有什么希奇?” 船主呼天号似的道:“你们早说是到魔岛,不要说是钱,就是要我们命我们亦不敢来,你看,要不是你们要去魔岛,亦不会碰到这种怪鱼挡道,完了!完了!我们家里都还有妻子儿女呢!怎么办啊?”他就号啕痛哭。 郑雷怒目道:“你哭什么?还不快起来划船?” 船主哭道:“公子爷,还划什么?我们还能划得过鱼群?” 郑雷大声道:“你不划船,难道等死不成?” 船主道:“我们死都死定了,还说什么等死不等死?” 郑雷道:“你们依我的话,就不会死!” 船主惊疑不定的望着郑雷道:“真的,你们是魔岛来的?” 郑雷道:“你不要管,你赶快绕道划向魔岛,我会阻住鱼群。”船主半信半疑的赶回船尾,转蛇向右,船-们亦开始用力的划着桨,船就绕向右侧前进。 郑雷回道:“妈妈,你同三妹守船,我们去阻挡鱼群。” 陈方点点头,但郑丽丝则睁着一对失望而无神的杏眼,看着郑雷,好像要哭的样子。翠莲在一旁道:“哥哥,三妹要想跟你去。” 郑雷向举莲金凤和饶氏二妹道:“你们用木板绑在足上好了。” 然后他回头向郑丽丝道:“这是水里,我带着你不好打仗。” 郑丽丝哭丧着脸道:“我知道!” 金凤笑道:“你知道还做这牵肠挂肚的样儿干吗?” 郑丽丝尴尬地一笑,噘着嘴道:“我知道是知道,心里还是想去!” 众人皆大笑,连陈方亦忍不住笑了! 船主和船-虽然划着船,但心里仍是七上八下,怦怦乱跳,可是听到郑雷他们,谈笑生风,似乎根本不知畏惧,而且看到他们足下绑上木板,也不知什么用意,不过他们听到笑声,看到翠莲她们都背有剑,胆子就壮了不少。 翠莲她们木板都绑好了,大家又站在船头,看看冲来的鱼群。 郑丽丝悄悄走到郑雷身侧,拉拉他的衣襟低声道:“哥哥,你为什么不绑木板?” 郑雷搂着她的腰儿道:“三妹,你不要耽心,我不绑木板更方便些。” 郑丽丝钦佩地含笑点点头,郑雷又道:“这些怪鱼,我上次同它们打过一次架的,那一次我还交了好多娃娃鱼做朋友呢?” 郑丽丝依偎着他道:“娃娃鱼是不是跟真人一样,她们美不美?” 郑雷天真地道:“它们前半身跟真人差不多,就是叽叽叽的不会讲话,但它们后半身则跟鱼完全一样,它们女王很美,我骑过她。” 郑丽丝仰着圆圆的粉脸微感惊讶道:“它们也有女王?它不咬你?” 郑雷笑道:“它们也有女王,你觉得奇怪吗?它们很和善,但怪鱼却不是它们的敌手,可惜!她那个女王可没有你这个女王幸福,我无法将鱼美人变成像你这样的美人儿!” 郑丽丝更加小声道:“有了我们五个,你还不够,你还想娶它?” 此时,怪鱼离他们的船已经不远了,翠莲忽然惊叫道:“哥哥,你看,那怪鱼群后面还有一个鱼群。” 郑雷一看大喜道:“那一定是娃娃鱼群,娃娃鱼正在追怪鱼,怪鱼一定是打不赢在逃跑。” 金凤亦惊叫道:“哥哥,后面那个怪鱼群中,有一个黑影,好像是人?” 饶梅饶兰也同时叫道:“是人!一定是人,我们都能看清她的头发长长的,随风飘动,好像是个女人?” 郑雷道:“我同芳芳姊姊骑过女鱼王,很好玩!” 金凤道:“不对,你看出没有?那人好像领着娃娃鱼,故意将怪鱼赶向我们这里来。” 郑雷急道:“下水,阻杀怪鱼!”翠莲等四人,跃身下湖踏着木板,身形似箭,仗剑在手,就向怪鱼冲去。 郑雷回头向郑丽丝道:“有什么事你就弹琵琶告诉我。” 郑雷说完,手里拿起一块木板,纵身跃起,一式“飞龙身法”,人斜斜的向上窜起,好像彩虹划空,后发先至,他超过翠莲她们头上,快要落向湖上时,早将手中木板掷出,身形一翻,单足落在木板上,快逾闪电,就首先向怪鱼冲去,把翠莲等丢在后面。 船上的船主船-吓得咋舌不止,口里喃喃地道:“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音菩萨,原来他们是哪叱三太子和仙女下凡!” 郑丽丝望着他们笑笑,抱着玉石琵琶,伴着陈方在舱面上坐了下来。 郑雷首先冲到怪鱼群前面,掌劈指弹,杀了七八条方形大怪鱼,血染湖水尽赤,死鱼腥气冲天。 但怪鱼仍源源涌到,似有疯狂赴死之慨,郑雷正杀得兴起,翠连等四人亦仗剑赶到,剑芒闪闪,耀眼生辉,立即加入战团,阻杀怪鱼。 杀鱼虽并不是难事,但要杀尽这几千条怪鱼,凭五人之力亦会累死。 而且,如果有一条漏网,就能把他们的船,弄个船底朝天不可。 同时,郑雷已经看清,后面娃娃鱼群中,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穿着得极为怪异,长发披肩的怪人。 他陡然惊忖:“该不会是云雾狂人?” 他一边杀鱼,一边又想:“如果要是他,他既能驱怪鱼送死,就能驱娃娃鱼送死,那等下我们怎么下得起手杀娃娃鱼呢?” 他毅然朗声叫道:“大妹,你们阻住怪鱼,我去会他!” 说罢弯腰抬起木板,身形早已飞起,他用手中木板在怪鱼背上几点,人已经飞过奇鱼群,在那怪人之前两三丈远落在湖面。 郑雷仔细端详那怪人,果然是西城喇嘛打扮,黄发披肩,浓眉大眼,鹰鼻阔嘴,看来不过三四十岁模样,他陡然怒吼道:“你是谁?” 那怪人冷冷地道:“你是小飞龙郑雷是不是?” 话声刚毕,那怪人险些就被胯下的娃娃鱼翻落水中,原来他胯下正是女鱼王,女鱼王先还没有认出长大了的郑雷,后来听那怪人说出小飞龙郑雷,才认出来,她趁那怪人不注意的时候,一翻身想把怪人翻落水中。 谁知,怪人发觉得快,两腿猛夹,双手戮在她命门穴上,女鱼王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驯伏地不动,但两眼却炯炯地望着郑雷。 郑雷看清楚了,但却不敢与女王交谈。 怪人当然不会想到,女鱼王会与郑雷有一段情缘! 怪人既然有意点出小飞龙,郑雷亦神秘地一笑道:“你是云雾狂人何人?” 怪人一听,这一次女鱼王没有动,他这一惊下得几乎滚落湖中了! 小飞龙郑雷是人人皆知,但云雾狂人自以为他幕后指使神龙行云,决然不会有人知道,想不到小飞龙郑雷不但知道云雾狂人,而且还能指出当面这人不是云雾狂人,但能肯定他与云雾狂人有关?却是想不到的奇迹!那怪人闻知,焉得不惊,简直是骇极欲狂。 那怪人突然哇哇叫道:“娃娃,你为何知道俺师尊名讳,既然知道,就留你不得,娃娃,你纳命来!” “来”字未毕,那怪人不知如何一弄,女鱼王不得不腾身飞起,直向郑雷冲去,怪人一招“金刚腾云”,凌空罩到。郑雷仗着足下滑板灵活,在万千掌影中,滑溜让过。 但郑雷不由大吃一惊,怪人就只这一招,已使郑雷感到非同小可,这怪人的武功,以奇怪凶狠四字,都不能予以形容,他的武功有使人感到狂大和神幻,一望而知是一个辣狠的高手。 一个滑水,一个骑鱼,郑雷与怪人战来,只拉成了平手,但却替翠莲她们减轻了压力。 原来郑雷缠上了怪人,怪鱼就没有人驱逐,于是怪鱼在她们四人剑光变成血光,绿水变成红水之际,都纷纷左右奔逃,在翠莲四人面前,所剩的怪鱼已经不多了。 郑雷惟恐云雾狂人的到来,所以急于求胜,但急切反而犯了急躁的武学大忌,连战一个云雾狂人的徒弟,都感到非常吃力。 湖面上激起了浪花滚滚,二人战了快百招,亦只不过有惊无险。 倏然,一道金银毫光掠起,郑雷杀机顿炽,神龙剑已然祭起。 那怪人看见神龙剑,心中虽然暗暗吃惊,但他仗着内功火候超过郑雷,他抖袖震腕,就大胆的往神龙剑抓至。 郑雷目睹之下,不由一惊,右手一招一挥,神龙剑矫若游龙,顺着怪人手腕一转,“喳”的一声,削去怪人半截袖子。怪人受辱,他一夹女鱼王,凌空就冲到郑雷面前,完全用火爆擒拿的打法,紧紧逼在郑雷身前,使得郑雷无法施神龙剑。 郑雷干脆将神龙剑握在手里,当兵刃使用,两人近身相门,这短短的神龙剑,正好派上用场,怪人又几次险遭毒手近又行,他一夹女鱼王,又飞起水面,倒撇撇的又掠退回去。 怪人还在空中,郑雷忽然呼叫道:“鱼姊姊!摔下这狗贼!” 女鱼王果然凌空一个扭折,忽然发出几声,“叽叽”锐叫,怪人果然被他抛落湖中。 郑雷一抖腕,神龙剑带着光芒锐啸,顺势疾下。 可惜!慢了一着,被怪人钻入湖水深处跑了。 郑雷招回神龙剑,预备潜水就追,但一看女鱼王仰着细白的肚皮,浮在水面上,已经奄奄一息了,显然她为了帮助郑雷,不惜冒牺牲性命的危险,硬行把怪人抛下。 郑雷岂能抛下女鱼王不顾,赶快沿前抱起女鱼王,众娃娃鱼看见它们的鱼王负伤,都“叽叽”乱叫,流泪不止,此时怪鱼已纷纷逃去,郑雷抱着女鱼王招呼翠莲等人,就奔向船上。 船主船-等都围着郑雷等跪拜不止,郑丽丝大概是惺惺相惜,特别关切女鱼王的伤势,周身替她抚摸不止。 郑雷仔细一检查,原来女色王是被怪人制了穴道,但因鱼身的穴道不同,所以陈方帮着郑雷,费了一顿饭的时间才把女鱼王的穴道拍开了。 女鱼王悠悠醒来,在舱面上摆动着,望着郑雷,“叽叽”柔叫,神色间尽是感激喜悦之情。 大家往湖中一看,原来几千只娃娃鱼都围在小船四周,正焦急的在等它们鱼王的痊愈下水。 郑雷不得已的道:“鱼姊姊,不能留你了!” 女鱼王“叽叽”两声,满脸尽是流连之色,眼角上滚落了两颗豆大的泪珠。 郑丽丝摸着她天真地道:“鱼姊姊,我们这个郑哥哥很喜欢你,你会不会变成人呢?”她泪眼婆挲,真情流露。 大家听她这句话,又叹惜,又好笑。 女鱼王似乎是向大家点头为谢,一腾身就纵入湖中去了。 湖面上几千只娃娃鱼,响起了一片欢欣喜悦的“叽叽”声,一直在湖面荡漾得很远! 郑雷他们向湖中扬扬手表示道别。 在黄昏的晚霞思,他们抱着离情别恋,随着那艘飞叶快舵,划破金色的湖水,直向魔岛而去! 月黑风高,风平浪静! 鄱阳静湖就好像面破碎的大镜子,在波浪涌起之处,由于夜色的反映,就好像一道道裂痕。 郑雷以为魔岛早已有备,干脆正大光明的直向魔岛航去。 魔岛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停船,郑雷等远远看去,岛旁停有大小艇十数艘,但不论岛上岛中,都是一片漆黑,丝毫看不出这岛还是活人住的地方。 魔岛在黑暗中,露出了凶恶、狰狞的身影。 没有人踪,却传来——瞅瞅的鬼哭。 平静无风,却传来撕巾裂帛的风啸。 郑雷原先准备硬闯,但如此一来,他不敢大意了! 他轻声向翠莲道:“大妹,我们是不是硬闯?” 翠莲回首向船主道:“减速慢行!”大家听翠莲的话,就知道女诸葛又将有一番作为,于是大家又围着翠莲,准备听她的高论。 但翠莲却沉吟着久久不语,金凤笑着道:“我们的女诸葛,是不是隆中高卧,还没有睡醒呢?” 翠莲摇摇头道:“我想到一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怕说出来。” 郑雷道:“几千人的大战,你都成竹在胸,为什么你忽然胆怯起来了呢?” 翠莲闷闷的道:“我好像有不祥的预感,但是现在这情况又势无可退之余地。” 郑雷道:“大妹,你先说出来,我们听听看。” 翠莲望望大家后,才道:“我想,我们船绕着魔岛航行,他们一定以为我们观察地形,俟机一举登陆,让他们注意我们船的时候,我们暗派一人偷进魔岛,窥察他们的虚实。” 大家都叫道:“这很好嘛!为何你怕说呢?” 翠莲道:“谁去呢?” 大家都愕然一怔,觉得翠莲这句话问的很郑重,同时,大家又不知翠莲这一问会有什么用意,为何派一人前往还用得看她吞吞吐吐的不肯说明? 金凤忽然道:“大姊,你为什么没有想到,当然我去最恰当了!” 郑雷亦道:“对,二妹可以去找他的爸爸,岛中情形,他爸爸必然了如指掌。” 翠莲沉吟一下道:“好吧,二妹你去,但我可要千万嘱咐你,无论如何不可贪功深入,如有危险,立即入水逃回,云雾狂人和大岛主武功虽高,但你只要逃入水中,他们亦就无能为力了。” 金凤笑道:“大姊,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起来了。” 翠莲道:“不是我婆婆妈妈的,你一个人前去,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们一船人都在为你耽心,千万轻率不得。” 金凤整整衣衫宝剑,笑道:“你放心,我知道。” 说罢,她即轻轻纵入水中,水面上起了一个旋涡,金凤身影已告不见。 他们的船,离着魔岛大约一里左右,缓缓绕着魔岛走了。圈,就几乎走了一个多时辰,夜已经更深了,算来已子时以后。 晚风渐渐大了,湖水就像一匹抖动的虾子,郑雷他们的船,又盘旋魔岛一周,算来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金凤一去没有了下文,船上众人的心,就跟盘旋的船一样,悬摆不定,但众人都不敢启口。 郑雷终于忍不住道:“大妹,我去看看。” 翠莲皱着眉头道:“去不得。” 大家一惊,似乎意味着金凤出了危险。 郑雷着急道:“你是说二妹出了危险?” 翠莲道:“我不是说过吗?我事先就有不祥的预感!” 郑雷道:“那你为何要她单独前往?” 语气有严厉责备的意思。 翠莲一掀眉道:“你怪我干什么?我们互相间的情感,决不逊于你对我们的关怀,难道你以为我存心叫她去送死不成。” 郑雷自知理屈,歉疾地柔声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翠莲道:“那怪人才不过是云雾狂人之徒,你神龙剑都不能胜过他,你想,我们全体明明会比金凤一人去的危险更大,现在我们只有再等一等了!” 他们又催船前进半里许,现在他们离魔岛不过三四十里了,仍围着绕航。 倏然,船上众人似乎听到一阵异响,显然岛上有了动净。 黑暗中无法窥察到魔岛情形,所以只要稍有点响动,大家就以为金凤被发现,全焦急之至。 陡然一瞬之间,全岛忽然火把齐明,在岛上中央最高之处,出现了一个悚然惊人的情景。 众人全然骇极泪流,就想奋不顾身,冲上岛上。 郑雷哽咽道:“妈妈,怎么办?” 陈方道:“留兰儿陪丽丝,我们全上去。” 郑丽丝不等郑雷说话,哭咽道:“生死与共,要去全去!” 翠莲道:“慢着。” 她望着岛中高处道:“他们之想不过在逼我们全体降伏而已,为了二妹,我们该怎么办?” 众人全没有作声,都望着高处十字架上的金凤,悲愤不语。 第七十六章 魔岛遇险 原来不知何时,金凤已经被捕,他们把她绑在十字架上,竖在高处,足下堆满了树枝木柴,显然要将她火焚,在她的周围站了三个人,一个是那怪人,一个是大岛主,一个看其形像就知必然是云雾狂人,其余执火把的岛众,则远远分布在岛的四周高处。 停了一停,陈方道:“走!上去再说。” 他们涉水冲上魔岛,心中不胜悲愤,竟忘了已身临绝地。 一个个纵跳如飞,直向高处跃去,岛上众人竟不予拦阻。他们到了高处附近,选了块巨石上停了下来,郑雷放下郑丽丝,要她盘坐在巨石中央,众人则围立在她周围。 陈方拉着郑雷道:“你们守住此处,我与雷儿前去。” 郑丽丝道:“妈妈,慢着,让媳妇试试琴声?” 陈方道:“也好,我们拖延到天亮再战也好。” 众人全盘坐石上,一声石破天惊的琴声,立即划空而起。 郑丽丝出手成声,就似乎擂起了千面战鼓,杀声震地,以龙虎之威,笼罩了全岛。 全岛除高处三人之外,所有岛众全都猛的震晃了几下,险些拿桩不住。 郑雷等暗暗吃惊,亦暗暗高兴。 吃惊的是郑丽丝居然能弹出如此琵琶声,他们没有想到,郑丽丝曾身为女王,率领过万千之众,不然她亦弹不出这种声势。 高兴的是,只要郑丽丝的琴声奏效,魔岛人数虽众,但他们只要放心对付高处三人,其余的就不需要顾虑了。 郑丽丝又是一阵轻拢、慢捻、抹复挑,这一阵从她指尖溜出的好像不是声音,而是一阵大热天骤临的冰雹。 摇摇不稳的蒙面岛众,在这一陈冰雹似是痛击之下,一个个痛苦万状,全身一阵颤抖,像瘫痪似的坐在地上,有的连火把都松了手,显然已昏了过去。 她见琴声奏效,更加振奋,低头信手续弹,弹出的已不是声音,而是一支支射向人们心灵的利箭。 云雾狂人如果不是想收服郑雷等人,早已就无法忍耐,他突然大声咆哮,似狮吼,似龙吟,悠悠不绝,他这出自丹田的声音,转眼间就好像织成了一张巨网,把郑丽丝的琴声罩在网里。 郑丽丝额上立即见汗,她急切快弹,但声音就穿不出网外,坐在地上的蒙面岛众,又都渐渐站起。云雾狂人的吼声不绝,郑丽丝弹出的琴声,就好像一根被弹回的利箭,刺得他们六人耳鼓隐隐生痛。他们知道,如果郑丽丝再弹下去,伤害的将是他们自己,所以要郑丽丝立刻停止弹奏。 因郑丽丝的内功浅弱,虽以武林奇宝的玉石琵琶奏出的声音,竟被云雾狂人独出心裁的声网所震住,从这点就能看出郑雷等实不是对手。 如果胜不过云雾狂人,要想逃出魔岛,那才是千难万难了!郑雷一想,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全力找云雾狂人拼死一战,死里求生,也许还有点转机。 他一跃而过,向云雾狂人一指道:“狂贼!你敢与你小爷一战?” 云雾狂人窃窃一阵狂笑道:“娃娃,如果惹得老夫狂性一发,你就小命难保。” 他伸手指着十字架上的金凤道:“她是你小媳妇是不是?” 郑雷道:“你趁早把她放下,不然你就曝尸中原,永远别想回西域了。” 云雾狂人又一阵狂笑道:“黄毛孺子,你口气真不小,老夫现在告诉你,你如果归顺投降,听命差遣,则万事皆休,如若不然,老夫先烧死了你小媳妇,再取你小命。” 他回首向神龙行云道:“聪儿,取火侍候!”有一岛众立即递上火把,神龙行云执着火把等候郑雷的答覆。 郑雷踌躇了,云雾狂人所出的题目,他都不能接受,可是不知如何答复才好?他正左顾右盼间,陈方已经跃到他身侧。 郑雷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向陈方道:“妈妈,你带着她们抢救金凤,我对付他。” 陈方道:“不要冒险,我们无法从大岛主和那怪人手下抢出金凤,慢慢见机而行。” 陈方回首大声向神龙行云道:“郑聪,雷儿已经认过父亲了,你知道吗?” 神龙行云一听陡地一震,险些将火把掉落地上。 他是惊是喜,虽然看不出来,但在他这一颤之中,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激动。 但是,他却未作一语。 云雾狂人不知郑陈两家的往事,当然他听不懂陈方所说何事,可是他对神龙行云的激动,则有了极惊讶的感觉。 陈方一看,知道郑聪此时在半清醒状态中,她赶忙又道:“郑家从此有后了!你难道愿意认贼作父,自断郑家命脉?” 神龙行云未等陈方讲完,已从高处跃身而下,执着火把走到郑雷面前,对郑雷仔细端详!露在面罩外的两只眼珠,在迷惘中透出慈祥之色。 郑雷自然而然的不感觉到畏惧,只祈求似的望着他。 陈方小声而意诚地道:“雷儿,向大伯跪下。”郑雷应声下跪。 云雾狂人这一下完全听懂了,他想不到自己为了称霸中原,培植出来的神龙行云,却是小飞龙郑雷的伯父。 大水冲到龙王庙,眼看神龙行云在亲情感动之下,就要恢复本性。 陈方立刻又指着十字架上的金凤道:“她是雷儿的媳妇,你能不救她?” 云雾狂人一听,不下杀手,更待何时,他手掌一扬,轰然一声,金凤足下的柴草,立刻着火。 郑雷大声一叫:“妈妈,救人!”人随身起,他不顾性命的就向云雾狂人扑去。 就在这同时,翠莲和饶梅饶兰三人,亦奋身向高处扑去,饶氏姊妹抵住怪人,翠莲跃身就要救人。 云雾狂人武功高出郑雷很多,他只一闪,郑雷就扑了一个空,而且他顺势用袍袖向翠莲一拂,一股劲风就将翠莲抛上半空。 郑雷一看翠莲在半空已经晕了过去,如果掉下来,不落火里,亦将摔个脑浆迸裂,惨死当地。 郑雷立即一式“浮光掠影”在半空将翠莲抓住,绕了半个圆圈落在大石上,将她放在郑丽丝身旁。 他也没有时间给翠莲医治,又纵身跃向高处。 云雾狂人看到郑雷三次跃至,又一阵狂妄大笑道:“娃娃,你这小媳妇,老夫只要一挥手,她立即性命不保,我火焚她,只是给你考虑的时问,你除了投降,决然救不了她。” 郑雷只急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神龙行云虽未出手,但却把陈方一直挡住,不让她前进,饶氏二妹亦眼看就将不是怪人的对手。 幸而所有岛众,未奉神龙行云之命,还分站原处未动。 郑雷眼看大势已去,除非投降,势必有死无生,他正犹豫间,火势已经离金凤足下不远了。金凤突然哭叫道:“哥哥,你们快逃,我死不足惜!” 郑雷泣道:“二妹,你不能死!” 金凤哭道:“你们快走,你们不死,还可以为我报仇。” 云雾狂人哈哈大笑道:“娃娃,你赶快投降吧,不然小媳妇要死,你们亦无路可逃!”说罢,又是一阵得意狂笑。 金凤长发披散,挣扎着哭叫道:“哥哥,你快带着大姊她们走,快走!” 郑雷道:“二妹,我不走,咱们要死就死在一起。 金凤又哭叫道:“哥哥,你这么傻,我们要全死了,正好遂他称霸中原的心愿。” 郑雷道:“上天有眼,他未必见得能成功。” 金凤泣道:“你看四妹五妹就快不敌,她们要负了伤大姊又没有醒,你们如何走法?” 云雾狂人在一旁冷冷的道:“娃娃,你艳福不浅呀,有五个媳妇,死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以云雾狂人的武功,郑雷决然不是对手,那他为何非逼郑雷投降而不痛下杀手呢? 这不过是他想“以夷制夷”的手段,神龙行云在中原武林中已为众所弃,如果他能收眼小飞龙郑雷,则可以兵不血刃而能一统中原,他何乐而不为呢?郑雷看着他,却越看越生气。 云雾狂人长得一头的红发,散披肩际,红色的眉毛,长在他那干枯的脸上,看起来若有若无,两只眼球像金鱼似的鼓得又圆又大,鹰鼻阔嘴,红色的胡须浓密而零乱,两唇似乎永远不闭,零落的上牙,森然的露在外面,穿一件灰色的大袍,却披了一件红得发紫的毛毡,身高总在七尺以上,两手特大,长满了红毛,简直就不像人手。 他更是狂人其面,蛇蝎其心。 郑雷暗忖:“论武功论机智,中原武林俱无对手,如果此人不除必是大患,他正思念间,金凤又哭喊道:“哥哥,你既不能救我,还楞着不走干什么?” 郑雷眼看大火就要烧到金凤足下,他气得几乎肺都快炸了。 哭道:“二妹……”悲愤不能成声。 “哥哥你快走,我死以后会保佑你替我报仇。” 郑雷气愤填膺,双掌毕聚“太上神功”“混元指功”,而加以“太阴神乳”倍增其功力,他尽全力的一挥一圈,猛再推出,金凤足下的火堆被他这一掌,扫落了一半,火势再也威胁不到她了。 云雾狂人看他这一掌,亦不禁暗暗赞赏,但他仍丝毫不露声色的道:“娃娃,你救不了她,多情自古空余恨,老夫就让你抱恨终身吧!” 说罢,他大马金刀的伸指似箭,缓缓一招“探囊取物”就向郑雷递到。 郑雷早存死心,恨不得一掌就将他击毙,他出手就是一招两式的“灵猿掌法”,向云雾狂人劈击而下。 云雾狂人虽然轻轻闪过,但却大为震惊。他暗忖:“神龙剑既为他所得,难道他真是他的传人?” 二人一连对了十招,云雾狂人发现郑雷功力深厚难测,招式越来越精,越来越猛,要想胜他,确不是易事。 云雾狂人顿起杀机,招式去如狂风骤雨,猛攻而至,三十招一过,郑雷就显得气竭力衰,渐走下风。 郑雷以为云雾狂人必然会趁势进逼,取自己性命,他早准备在云雾狂人以为将得手之际,出其不意,突施神龙剑,以扭转危局。 殊不知,云雾狂人在即将得胜之际,又突然缓和了攻势,这就使郑雷难以窥测他用心何在?而且,以情势看,饶梅饶兰对怪人亦早该不敌,但怪人亦是该胜不胜,而在拖延时间。 神龙行云仍然不出手,只是阻挡对方不令陈方进前相助。 金凤虽然除了死的威胁,但郑雷又不能救她,打着这种该败不败的尴尬仗,反而傍徨不知所措。 天已经亮了,朝霞把魔岛映成血淋淋的红色,谁又料得到,中原武林千万人的生命,都决定在这一战呢? 然而,这一战显然胜券早已操在云雾狂人之手,郑雷他们根本就是一边倒,只等着宰割而已!陈方三番五次冲不过神龙行云的阻挡,亦因为是看到这不胜不败的情形,惟恐激怒神龙行云而使全局变得更坏,所以未尽全力冲击,只是跟他拖延而已。 陈方看到天色已大亮。 不知要拖延到何时,忍不住道:“郑聪,你究竟想把我们娘儿怎样?” 神龙行云道:“我师父只要你们投降。” 陈方沉声道:“你简直是认贼作父,难道要我们残杀中原武林人士么?” 神龙行云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生死由他们自己决定,与我们何关?” 陈方虽急,但仍轻声道:“你难道叫雷儿亦跟你一样,留下千古臭名么?” 神龙行云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们成功了谁敢骂我们?” 陈方道:“郑聪!鲜血不能写出正义的史页。” 她知道用这些大道理,说不服神志不清的他,只有动之以亲情,于是她又道:“雷儿同我不会投降,你愿意郑陈两家从此绝后呢?还是愿为中原武林人士除奸?你还不迅即选择?” 神龙行云无可奈何地道:“方妹,如果我帮你们,我们全不是他的对手,死得更快,有我站在他一方他一时还不会杀你们。” 陈方惊喜道:“聪哥,你清醒了呀?” 神龙行云道:“我时而清楚,时而又糊涂。” 他们二人的谈话,还没有谈出结果,郑丽丝忽然又抚弄琵琶,又响起了一阵铁马金戈之声。 众岛众一闻琴声,赶快就地盘膝而坐。 这一次郑丽丝的琵琶,都全是对自己人而奏,玉石琵琶所发出的声音,完全是大张挞伐,正义凛然。 郑雷和饶梅饶兰,听到这声音以后,就像一个垂危人,突然振奋跃起,又像一个酒后昂扬的武士,陡然间他们都好像增加了好几倍的功力。 饶梅饶兰本来早已败象毕露,在这琴声鼓舞之下,与怪人堪堪对了一个平手。 郑雷则反而逼得云雾狂人着着后退。 在琴声激动之下,翠莲亦突然醒来,跳下大石,仗剑就把金凤从十字木架救了下来,两人双双就要来帮郑雷合攻云雾狂人。 郑雷叫道:“大妹三妹,你们去帮四妹工妹,我要教他输得心服口服,不要目中无人,教他知道中原还有人制得了他。” 翠莲向金凤道:“你去帮四妹五妹,我替哥哥掠阵。”金凤立即反身加入攻怪人的战团,陈方望着神龙行云道:“聪哥,反正除奸,此其时也!” 神龙行云道:“雷儿他们胜不了!”陈方一惊,暗感奇怪,明明眼看郑雷他们胜券在握,为何神龙行云说这种话呢? 她急道:“何以见得?” 神龙行云似迷糊又似清醒的道:“胜得了,就不必要我们出手,胜不了,我们还是不出手的好。” 陈方对他这句话却一时想不出究竟含意何在?他们观望谈论之间,两处战斗都越来越激烈,刹时间已各拆了百招,但情势还是郑雷站在上风。 陈方急道:“聪哥,你还不赶忙赴此时机出手,胜利的机会,恐怕转瞬即逝了!” 神龙行云没有说话,陈方以为他又糊涂了,狠声道:“你不去,我去。” 一言未毕,就要向云雾狂人扑去。 她刚刚才蓄势,神龙行云已迅捷绝伦的把陈方拉住,轻声道:“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如果你逼着我师父施毒,那魔岛上除了他们,我们全中毒不可。” 陈方道:“你师父施毒,你难道都不能解?” 神龙行云道:“我知道的当然能解,但我不知道的就无能为力了!” 陈方道:“他还有厉害的毒物,没有教给你?” 神龙行云道:“当然,不然我如何能受他的控制?” 陈方道:“他对你亦施了毒?对慧哥呢?” 神龙行云道:“我志愿接受他毒性的控制,但我无论如何要求不给慧弟施毒,他总算答允了。” 陈方泣道:“聪哥,想不到你为慧哥作了如此大的牺牲!” 神龙行云道:“我心灵里,亦常闪烁着人性的光辉,但就是令我捉摸不定。” 陈方道:“聪哥,你一定会感到很痛苦!” 神龙行云道:“我不知什么叫痛苦,我好像一切都变得麻木了。” 他们正谈论之间,两处战局都起了很大的变化。他们二人都静静的停下来,只是呆愕愕的看着。 时间一久,琴声对郑雷他们就显得无济于事了!郑雷等又松懈下来,云雾狂人和怪人又占上了上风。 陈方叹道:“聪哥,我们对雷儿他们,难道就真的没有救了吗?” 神龙行云道:“现在还说不一定,不过我想不会。” 陈方正想再问,突然见到云雾狂人又跟先前一样,该胜不胜,一边打一边跟郑雷谈起话来。 云雾狂人道:“玉石琵琶神龙剑,娃娃!你为什么不使神龙剑?” 郑雷道:“小爷喜欢,你管不着?” 云雾狂人笑道:“想不到这两个老贼还没有死?” 郑雷听他这话的语气,好像他对玉石琵琶神龙剑的两位前辈,不但认识而且心存畏惧。 郑雷闷不作响,云雾狂人又道:“娃娃,看来你确是他的传人?” 郑雷故意不置可否的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云雾狂人笑道:“可惜你火候修为差得太远,不然老夫将不是你的对手。” 郑雷一怔,听口气他与神龙剑前辈见过,而且可能是手下败将,看来他还有点顾忌。 他故意道:“他老人家还常常谈起你。” 云雾狂人道:“如果他不死,他不会忘掉我。” 郑雷道:“看来你们还有见面之日!” 云雾狂人感喟似的道:“如果他要活着,他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我横行中原,不过现在他要与我打个三天三夜,胜负谁属还在未知之数。” 翠莲在一旁道:“你连他的徒弟都胜不了,还想同他打三天三夜,你简直作梦。” 这一句话可把云雾狂人激怒了,他哇哇一阵怪叫道:“娃娃,老夫先宰了你,再去会你的师父。” 一言甫毕,他那件宽大的灰色袍子,有若灌满了空气,饱满的鼓涨起来,双臂一伸,全身骨节“咯咯”作响。 郑丽丝一看,知道大事不好,她突然灵犀相通,弹出了一曲“蛟龙在天剑如虹”,郑雷应声取出神龙剑,神龙剑好像生了翼似的,一跳就飞到空中。 神龙剑随着郑丽丝的琴声飞舞,就好像很多看不见的音符,在围着云雾狂人跳跃。 云雾狂人就在一柄小小的神龙剑围困之下,手忙足乱,就闯不出来。 郑雷才知道:“玉石琵琶神龙剑”,双宝并称,原来是有如此意想不到的奥妙。得势不饶人,郑丽丝发现了这内中奥妙立即急急拨弦,噶噶切切错杂弹,神龙剑飞舞更急,简直不可捉摸。 不管人有多高的武功,一个人要想跟琴弦的抑扬!声韵的变化,音符的跳跃相较,不要说是人,就是飞鸟亦不能相比。 刚开始,云雾狂人抖擞精神尚可应付,但半个时辰一过,云雾狂人已经是大汗淋漓,衣衫尽破,就差一点没有丧命。 神龙行云指着郑丽丝向陈方道:“她是谁?” 陈方道:“她是雷儿的小妾。” 神龙行云急急地道:“方妹,快命她停止。” 陈方道:“此时不除恶贼,更待何时?” 神龙行云只推陈方道:“快,快,叫她停止了再说。” 陈方有点不服气道:“你为什么老是阻止?他教你武功是别有企图,你还处处护卫他干什么?” 神龙行云又气又急,又不能大声道:“我比你了解,神龙行云剑伤不了他,逼急了他狂性一发,乱施毒物,我都救不了你们。” 陈方正迟疑着没有说话,神龙行云一拉陈方,纵身跳到郑丽丝坐的大石上,低声叹道:“完了,已经来不及!……” 一言未完,云雾狂人陡发一声饿马嘶鸣紧接着又变成似哭似笑的嗥叫,他双手双足狂舞,其劲风内力之强烈,不要说神龙剑无法近身,连周围的大石都立即碎裂,站在远远的郑雷和翠莲都立不住,只得后退。 神龙行云向郑丽丝道:“快将神龙剑收回。” 他又转向陈方道:“你们合力把我师弟除去,当我引师父进洞中去后,你们就赶快离去。” 陈方道:“聪哥,他究竟会怎……” “样”字还未出口,只听轰然一声,在岛中高处,火光一闪,一朵两三丈大的黄云迅即升起。 第七十七章 四美中毒 黄云散后,除云雾狂人和那怪人外,惟有郑雷还握剑站立,其余翠莲等四人,全都晕倒在地。 神龙行云大吃一惊道:“雷儿为何没有中毒?” 陈方道:“他服过太阳神乳。” 神龙行云大喝一声,立即有岛众二三十人奔向高处,神龙行云与陈方亦双双后发先至。 一至高处,陈方与郑雷双双围攻怪人,二三十岛众则围攻人性全失的云雾狂人,神龙行云则双手挟起翠莲等四人,奔回郑丽丝处。 神龙行云刚把四人放下,围攻云雾狂人的岛众已经闷声不响的被掌毙了七八人之多,鲜血映在阳光下,令人触目惊心!神龙行云又挥手大喝,另有十余岛众又蜂拥奔至高处,加入战圈,好像根本不知死为何事? 郑丽丝悲愤道:“大伯,你为何令他们去送死?” 神龙行云道:“我师父一发狂,就要杀人,就是我亦去是白送死。” 说罢,他从怀里搅出一个瓷瓶,递给郑丽丝道,“等一下,你叫她们服下。” 郑雨丝关切的道:“大伯,是不是她们服下就会醒来?” 神龙行云摇摇头道:“师父施的这毒,我不会解,服下这药丸一粒,可以延长性命三天。” 郑丽丝焦急地道:“那服完了怎么办呢?” 神龙行云道:“我师父身上一定有解药。” 郑丽丝道:“他会拿出来?” 神龙行云道:“当然不会。” 郑丽丝流泪道:“那怎么救她们呢?” 神龙行云道:“我也不敢说,也许有办法,你现在赶快弹琴,尽快的把那怪人除去。” 郑丽丝回头一望高处,围攻云雾狂人的岛众,又惨死了十余人,血肉狼籍,残破不全的尸体,被云雾狂人的掌风劲力,从高处扫落下来。 在神龙行云大声呼喝中,又有三四十个岛众奔向高处,参加对云雾狂人围攻之战。 郑丽丝纤指急拨,琴声就像一只仙鹤似的,冲天而起,立刻嘹亮的绕着空际飞舞起来。 怪人在神龙剑和陈方和郑雷围攻之下,已经是捉襟见肘,危险万分。 神龙行云向郑丽丝道:“你不要放松,务必使那怪人无暇施毒,除去怪人后,你们千万快走,不要管我。” 说毕,此时围攻云雾狂人的岛众,又死了一二十人,因岛众本性迷失,虽不怕死,但时间一久,攻势就自然缺乏劲力,转瞬之间,又有五六人死在云雾狂人手下。 神龙行云突然一势“大鹏展翅”银色罩袍鼓鼓涨起,好像一朵银色白云似的,直向高处飞去。 声势果然不同凡响,他在空际陡的大声急呼:“众儿郎,撤下。” 岛众闻声撤下高处时,已经所剩无几了,神龙行云凌空一招两式“苍鹰搏兔”“潜龙升天”合击而下。 云雾狂人仍狂得可以,连让都不让,双掌一样一圈,立刻还以颜色亦是一招两式“布鼓雷门”“玉石惧焚”硬生生的狂击神龙行云,一张狮口还哇哇怪叫道:“娃娃,你反了,老夫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人随声起,还没等神龙行云落地,又凶猛至极的攻出了八招。 幸而神龙行云知道他的狂性发后,出手厉害,故意引他狂乱出手后,立即以“浮光掠影”身法,在他头顶绕个圈子飞舞,俟机偷袭。 神龙行云一落地,与云雾狂人猛力攻守数招,就引着他离开高地,到下面残肢断体间打了起来。 郑丽丝赶紧急切地拨动琴弦,琴声忽高忽低,时而如龙吟狮吼,时而如狼嗥枭鸣,或若金戈铁马,成若排山倒海,不到一顿饭的时间,那怪人已经丧命在神龙剑下。 郑雷和陈方双双奔回,一看翠莲等人,脸色苍白,牙关紧咬,郑雷早已悲不自胜,痛不欲生。 当郑丽丝递给郑雷,神龙行云留下的那瓶丸药后,又将神龙行云所说的话,哽咽的说了一遍。 郑雷一听,一下伏在陈方怀里,险些儿晕了过去。 郑丽丝呼叫着,陈方不住的劝慰,总算使郑雷忍住悲痛,一个个用嘴将丸药替翠莲她们度下。 郑雷再回顾石下时,神龙行云与云雾狂人早已不见,想必已被引入洞中去了。 郑雷悲愤地向陈方道:“妈妈,既然解药在云雾狂人身上,我找进洞去,与大伯二人双双除去他,把解药从他身上搜出来。 陈方道:“大伯父交待我和丽丝,叫我们务必不要进洞去找他,而且耍我们赶快离开,一定是大伯凭藉洞中的机关想制服云雾狂人,但又惟恐制服不了,狂人滥肆施毒,则魔岛可能全毁,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先回到船中等侯才是。” 郑雷悲切道:“我既然能抗狂人之毒,等我们把大妹她们运回船去,再来助大伯一臂之力好了。” 陈方一想,也只有这样,如果要再阻止郑雷,郑雷为了翠莲她们的生死,亦不会心安,而郑雷所说的能抗毒性这一点,已使陈方认为有理,于是点头应允,立即又涉水将翠莲她仍运回船上。 陈方一再叮咛郑雷要小心后,郑雷与郑丽丝依依泣别,郑丽丝紧紧拉住他不放道:“哥哥,你一定要快快回来!”郑雷拥着郑丽丝泣道:“我知道。”郑丽丝放开郑雷,郑雷一咬牙,纵身又涉回魔岛。 郑雷并不知道洞在何处,神龙行云与云雾狂人刚才打进洞时,他又没有看到。 幸而他们刚才打斗激烈,留下很明显的痕迹,郑雷循着痕迹前往,到一处大石的四部,找到了洞郑雷一看大喜,洞门大石几有五六尺厚,如果不是洞门大开,郑雷就是找到洞口,也无法进去。 郑雷迈步入洞,洞内很宽大,也很平坦,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深入两三丈,就似乎已到了尽头,但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暗道:“一定有机关,不然大伯仅凭武功,何能制服云雾狂人于此呢?” 于是郑雷慢慢循着石壁找寻,果不其然的在洞底根部,有一铁环,他伸手摇了一摇,然后猛的一拉,只听一阵“咔喳轰隆”的响动,整个洞道有五六尺长都在开始转动。 他心想等洞道停止时,再循路前进,殊不知等到转动停止时,洞道又恢复了原状,仍然只能出不能进。 但是,在这转动中,他可看清了这机关的构造特殊,实在是从未听说过。 原来,在转动时,他看出这里是一个大圆石洞,一共是一条出路,三条进路,当洞道转动一周时,它与三条进路都有机会接一次,如果你不趁衔接时进人,最后洞道又转回原处,与出路相接。 这一下可把郑雷难住了,刚才转了一圈,转得又快,洞内光线又不太亮,根本就无法鉴别出神龙行云他们是从三条进路之中,哪一条路进人,郑雷只好又转动两次,仍然无法看出,他再转动时,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往第二条进路,跃身而进。 他刚刚跃入道中,机关正不停转了过去,忽然只听。 一阵金铁响动,前后下来两道铁栅正好把郑雷关在当中。 郑雷沉着气,等了一等,除了铁栅以外,幸而并无别的发现,他视察四周,据他看来,这铁栅仅不过是对陌生者禁止前进,活捉生擒之用。 铁栅几乎有儿臂那么粗,而且横栏特别密,如果换上别人,那就只好坐以待毙,幸而郑雷有神龙剑,正是削铁如泥的宝物,他削去一根铁栅,立即从铁栅爬出,继续前进。他走了七八丈远,这洞平平常常,除了那道铁栅以外,什么也没有发现,又已经走到尽头。 他心想恐怕又是跟刚才一样,有机关可以前进,找来找去,这一次什么也没有找到,确是到了尽头。 他想:“这条路是绝路,那只有回去另外两条路了。” 他转身就往回走,刚走了两三步,突然好像觉得走错了路,明明来时只有一条路,为何这回去却会走错路呢? 只见眼前红光闪烁,在红光中已经不是来时的甬道,而是好像一间宽广的洞室,他迈步走进洞室,只觉得渺渺茫茫,走进了梦的幻境天地。 他只感到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何不从梦境中,去寻找欢乐天地呢?他如此一想,立刻洞室中,在红光闪烁之下,就现出一间非常精致的新房,这新房巾罗帐低垂,却有五张楠木雕花的大床。 他奇怪的心道:“我要睡,一张床不就够了,为什么为我准备五张床呢?” 他掀起第一张床的帐帘,不由一惊,原来床上早睡了一个女子,仔细端详,原来却是翠莲。他一惊之下,连续看完五张床,原来是金凤她们五人,每一张床上睡了一人。 郑雷这一惊骇之下,陡然好像从梦中醒来,他立感不对。这洞何来如此幻境,他两眼一瞪,头上灵光几闪,才发觉自己还是站在甬道内,洞室红光床帐全都没有了。 如此一来,郑雷可不敢再向前行,他暗忖:“想不到这洞进时容易出时难,这是与很多机关奇阵大不相同的地方,我倒要小心了。” 他打定主意,又继续前进刚走了不到十步,眼前一阵黄光,他闻到幽兰芳香,扑鼻而至。 他觉得这香味好熟悉,他搜索记忆,暗道:“这不是郑丽丝身上闻到的香味么?” 他正意念之间,在黄光闪烁中,郑丽丝跑了进来。 郑雷一看到郑丽丝,不由惊呼道:“三妹,你,你怎么又变小了?” 原来郑丽丝又变得在小人国时那么大小,在半裸的娇躯上,只遮了些胸饰和围了一条带状的缎裙。 郑丽丝哭着,一跳扑到郑雷怀里,只是一声声的叫着:“哥哥!哥哥!哥哥……”郑雷搂着她,在她耳边道:“三妹,你快说,是怎么回事吗?” 郑丽丝仍抽泣着道:“你进来以后,我实在放心不下就找进洞来,但不知为什么,亦走进这洞内,被这些黄光包围,我立刻就变得跟以前一样了!” 郑雷道:“那现在怎么办呢?” 一言甫毕,郑丽丝忽然惊叫道:“哥哥,抱紧我一点,我在长大了,你觉得吗?” 抱着郑丽丝的郑雷,果然有了不寻常的感觉,只觉郑丽丝在自己的怀里,很快的在长大,到郑雷觉得郑丽丝已经停止不再长的时候,他把她放到地下,一松手,郑丽丝却变成了一个全裸的美人儿,身上的东西全因为长大而崩落了! 郑雷大为惊喜,一下把郑丽丝横抱在怀里,吻她的玉脸朱唇,粉颈酥胸。郑雷脑际灵光一闪,他觉得郑丽丝决不会这样,他心中暗暗惊叫道:“这一定是妖怪!” 他将郑丽丝娇美的胴体,往地上一掷,只见一团黄云,一切幻境都一扫而空。 原来,他仍然站在来时的甬道中! 第七十八章 魔岛全毁 郑雷愣愣的站在甬道中?他为这两次的幻境感到无限惊讶! 他想:“这是什么玩意?奇门遁甲不象奇门遁甲,九宫八卦又显厉非是,这……” 他忽然“啊”的一声,他想起来了,他曾听说过,有一种失传多年的“幻毒魔烟”,能使人于美丽的幻境中,中毒死亡而毫不知觉。他知道他自己没有同翠莲她们一起中毒,和在幻境中临危惊觉,都是因为服食云裳仙子“太阳神乳”之功。 太阴教主云裳仙子曾经告诉过他,服食“太阴神乳”后,功力倍增,百毒不侵,百毒不侵倒是确实,但功力倍增他却感到有些疑惑不解? 他觉得自己功力,时而增高不少时而又感到非常笨拙,内力不能随心欲,达到巅峰状态。 他想:“惟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与以前一样,太上神功与混元指功不能水乳交融,以至功力难以发挥,如今大概又是太阴神功与前两种功力融合之故。” 他想着想着,又迈步前进。 他刚一抬腿,又把伸出的足缩了回来。 他明明知道,按照他走过的距离,应该回到铁栅地方不远了,为什么他看到前面黑漆漆的,好象很深的样子。 他仔细一看,原来前面被黑烟笼罩,几乎是咫尺莫辨。 他愕然一惊,他知道黑色一定是代表非常危险的信号。 他正犹疑间,眼前黑烟如涛汹涌,在黑烟滚滚中,有一个庞大的人影冲了进来。 他掀眉一看来人正是云雾狂人。 郑雷心中暗暗高兴,忖道:“你这老贼,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简直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果不其然,云雾狂人如痴如醉似的,歪歪倒倒的走了过来,他拾头看了郑雷一眼,愣愣的好象并不认识。 他卷着舌头道:“你是谁?” 郑雷暗喜,心道:“他一定中毒了,待我戏弄他一下。” 于是他道:“俺是阎王老子的儿子,你不认识?” 云雾狂人期期艾艾的道:“阎王老子?” 他一惊,又道:“你来干吗?” 郑雷一扬手道:“我来送你这个老不死到枉死城。” “城”字一出,郑雷双掌如大鹏一展,立即一招“啸聚山林”陡转“花果得道”,如山似海的劲风猛袭而出。 云雾狂人显得慌慌张张的胡乱的封住来势,只听“碰”的声,云雾狂人的肩臂上着着实实的中了一掌。 他打了七八个踉跄,才拿桩站定,吸了一口气,好象若无其事的样子。 郑雷心道:“这老贼的功力实在深厚,这开山劈石的一掌,他只不过了一口气而已!” 郑雷陡然逼近他身前,“叶底偷桃”“灵猿上树”两招同时而出,上下其手,罩住了他的全身。 云雾狂人挨了一掌,似乎清醒了一些,这更为厉害的两招,居然没有难住他,他一招“脱袍让位”,闪身后退,立即又以一招“狂乱惊风”还以颜色。 郑雷是对这老贼恨之入骨髓,心狠手辣,恨不得毒招绝着一下全部出笼,他顺手从怀中一掏,神龙剑的就向老贼心窝刺去。 老贼一招“醉倒山门”双足却还了郑雷一招“罗汉飞蜂”。 幸而郑雷身子灵活,钩腰吸腹,挫身后退得快,不然这双腿中上,死不了亦休想爬得起来了! 郑雷真是三魂暴躁,七窍生烟,一撇身,神龙剑抖手而出,罩住了云雾狂人上半身,身子逼近,又踢出十余腿。 云雾狂人煞是厉害,双腿交错躲闪,两掌舞动如狂风巨浪,只听“呛嘟”一声,把郑雷吓出一身汗。 原来,神龙剑险些被他抓去,幸而郑雷心剑相连,灵机一动,神龙剑从他掌沿一滑,被震石壁上,哈嘟一声,只击得碎石纷飞。 郑雷赶快招手把神龙剑收回,两人又短兵相接,舍死忘生的打起来。 亦不知打了多久,至少不下四五百招,多少次郑雷险些获胜,总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又只打了个平手。 最后郑雷急了,同时手足四招齐施,手下是“我佛如来”“南面称王”,足下是“大闹天宫”“海底捞月”,简直如同排山倒海,狂泻而出。 云雾狂人亦不让人,亦同样手足齐施的迎了上来。 而且这两人的招式都是只攻不守。 如果两人都不变招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 郑雷一看,咬着牙心道:“你不变,我也不变,看谁倒霉?” “碰碰”两声,两人都被震得半天高,郑雷还看见血光一闪,显然云雾狂人的血肉之驱,还中了神龙宝剑,他心中一喜,暗道:“老贼你还活得了吗?”但人却立刻晕过去了! 亦不知过了多久,郑雷悠悠醒来。 他觉得全身凉凉的,摸摸自己头脸,才有了生命存在并未死去的感觉。 他慢慢的有了记忆,他想起刚才杀死云雾狂人的经过,他记起郑丽丝说神龙行云说过,解药就在他的怀里,郑雷象一只小兔,倏的一下跳起。 原来他已回到了甬道的尽头,面前就是铁栅,甬道空空的,云雾狂人的尸体不见了! 他来回的察视了一阵,不但尸体无影无踪,地上连一点血迹都没有。 他惊道:“这难道又是幻境不成?”除了石壁上还有神龙剑碰过的痕迹外,其他一切如进来时一样,他愣了一阵。 他自己亦不知自己在洞中多久了,他想妈妈与郑丽丝一定等得心急了,他赶快穿过铁栅,又在石壁上找了好久,才在一块活的石门后,找到了拉动的铁环。 当铁环拉动时,甬道外的大圆石开始转动,当那段进来时的缺口,对准甬道时,郑雷就跳了进去。 大圆石再继续转动,就到了第三条地道,他亦不管对不对,就跳了进去。 他惟恐被铁栅更厉害的东西关住,他站在地道口先仔细观望观望,这一望之下,不禁大喜。 原来极目所见,这地道中全是被打得七零八落的痕迹,显然神龙行云同云雾狂人是一路打了进去。 他兴奋地刚迈了两步,不禁心里一凉。 他想:“我刚才不知晕过去多久,是不是云雾狂人进来又出去了呢?” 他想到这儿一颗心就好象从浴日绝峰,滚落到冰寒的绝谷深处一样。 他不禁又想:“如果云雾狂人要出洞去了,到何处才能找到他?要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他? 那翠莲、金凤饶梅饶兰她们,不将是回生无望了吗?”他热泪盈眶,泪珠在他不知不觉中已经流在腮边。 他无可奈何之下,惟有前进,他只见满地尽是瓶罐之属,他再前进,看见地上血淋淋的,腥臭扑鼻,令人恶心! 原来满地全是蛇尸,蜈蚣,蝎子,看来装这些东西的笼子,都全被打碎了,散落满地。 走过了这一段,再前进又是一间石室,这石室中只有很轻微的损坏痕迹,但却是铁笼林立,而且每一个铁笼,都象一间小室一样。 郑雷一看这些铁笼,可看得直打寒噤,原来这些笼里全关的是天下至毒的大毒物,幸而铁栅还完整无缺。 笼内毒有长舌乱吐的毒蟒,有象孔雀那么大的蝙幅,有鸵鸟那么大的九头鸟,有小狗大的癞蛤蟆,还有些是郑雷说不出名字的毒物。 反正不管它们有毒无毒,只要一看它们那付尊容,就令人汗毛直竖,周身直打颤抖。 郑雷把这些笼子看了一遍,但奇怪这石室又到了尽头,有来路并无去路。 这些笼子里的毒物,大概是很久没有吃食,都饿得十分难受,一看见有人进来,都乱跳乱叫,十分不安。 这些叫声,听起来更是刺耳,形状同声音竟然这么相配,郑雷倒又觉得,这些毒物凶残性猛,表里一致,比很多人面兽心的人,很难分别好坏要好很多了! 在这许多笼子之中,只有一只笼子里面却毫无动静,他仔细一看,原来里面睡的是一条巨蟒。 他再看其他笼子里的巨蟒都在蠕蠕爬动,并未冬眠,为何这只笼子里的巨蟒盘得整整齐齐,连一动也不动呢? 他再仔细一看笼子门,很显然有常常打开的痕迹,他抬掌运功往里一推,才发觉这是一条假蟒。 他推开笼门,摇摇盘卧的巨蟒,再转动几下,却不能动弹分毫,他低头走过笼子察看,亦找不出关键究竟在何处?他返身正要出笼,顿感裤脚不知被什么东西挂住,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伸在嘴外的蟒舌。 他不由一怔,暗道:“这假蟒做得真象,连蟒舌亦如此逼真……”转念,他觉得这假蟒为何做一根假舌伸在嘴外干吗? 他伸手拉住假舌摇了一摇,显然还非常松动,他左右转了几转,往外一拉,只听一阵隆隆响动,笼子后面和石壁,全都豁然开启。 郑雷大喜,不管吉凶如何,跃身就进入门内。 一进门,豁然开朗,原来门内是一间大石室,室顶嵌了很多明珠,比别处更加光亮。 室内石桌石椅甚多,桌上摆满了瓷盆瓦罐之类,一看就知是神龙行云研毒究药之所,但从毒药的储藏看来却不是这个地方。 郑雷环视室内,此处亦没有多少打过的痕迹,而且看来室中有好几条出路,又听不到打斗之声,究竟神龙行云同云雾狂人是出洞去了呢?还是在洞中呢? 如在洞中,这五条出路,又走的是哪一条呢? 他想翠莲她们四人,不知道是有救无救呢?他已经感到有点心灰意冷了! 他正站在室中,迟疑观望,他看到这五条出路的洞壁上,都刻有五行字,原来这洞室是按五行构造,如想再前进,不论走那一条路,恐怕都不是进来时这么简单了! 他正思忖间,耳听隐隐传来人声,而且足声杂乱,显然不是一二人。 郑雷大吃一惊,这洞中哪来这许多人,难道外面有人进来了? 但他仔细一听,声音并不是从他进来的笼外传来,而是从刻有“土”字的洞内传来。 他心道:“难道这洞内还住有这么多人不成?” 他惊诧不定中,又很清楚的听到,这些人声原来都在痛苦的呻吟,作垂死的低号。 他退身站立,面向“土门”,果然不久,晃晃荡荡蹒跚不稳的走出来七八个干瘪的赤裸的男女。 这些男女,简直只剩了一层皮包骨头,都是一样的长发披肩,皮肤干瘪如柴,两臂摇摇晃晃,好象就要脱离肩胛掉落似的,两脚载不住全身重量,连站也站不住,只不停的晃荡,如果不是下部外露,简直就不能分出是男是女? 这些男女一看到郑雷,惊得直后退,倚在石壁上,不然似乎非倒在地上不可的样子。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不蒙面的人,今天看到郑雷,似乎有说不出的亲热似的,他们看郑雷,都泪汪汪的哭了起来。 郑雷大感莫名其妙,这些男女为何瘦成这样子? 又一丝不挂,看见人就哭,于是郑雷望着她们道:“你们是什么?你们哭什么?” 其中有一个人道:“你快出去,你还呆在这儿干吗?”说话时气喘得很厉害。 郑雷觉得这人答非所问,大感蹊跷,他又更加高声道:“我问你们是什么人?哭什么?” 那人又道:“你还不走,你看我们就是你的榜样。” 郑雷急道:“你管我不走干什么?我问你们为何成了这个鬼样子?” 他们听郑雷说“鬼样子”,似乎一下刺到他们痛处,他们哭声更哀,那人边哭边道:“娃娃,你别狠,你过不了多久,亦会跟我们一样。” 郑雷道:“我是小飞龙郑雷,神龙行云和云雾狂人两人,逃到这里面来,我是来捉他们的。” 那些男女,听郑雷如此一讲,全停止了哭声。 那干瘪的脸上,已经看不出表情来了,看样子他们不太相信郑雷的话,那人又道:“小,小飞龙,郑雷,云雾狂人,我们全不知道,你,你打得过神龙行云?”亦不知他是惊是惧还是喜?他说话反正喘得更厉害了。 郑雷想,反正跟他们多说。亦难得解释,干脆就顺着他们说道:“我要打不赢他,他会往这里面跑,我会进得来?” 他们一听,面面相视,互相点点头,似乎十分相信,突然间,他们全疯狂的大笑起来。 那人捧着肚子笑了一阵道:“那你可以救我们出去了?”郑雷道:“当然可以,但你们为何住在这洞中呢?” 那人道:“我们是……” 一言未毕,他亦跟着他们全狂笑起来,笑了不久,一个个都萎缩的倒在地上,声音渐渐微弱,待洞里回音渐止时,郑雷走前去一看,他们四对男女,全笑死了。 郑雷对这批男女哭笑一阵,就全都死了,感到是莫名其妙,他仍退回室中,想察看神龙行云他们的去路。 忽然。又听到一阵足步音从“金”间里出来一个黑衣蒙面人,手里抱着一个瓷瓶,看到郑雷愕了一下,又看到地上躺着的八个男女,他走过去一看,他们早巳气绝,那蒙面人抱着一个女子尸体就痛哭起来。 郑雷等他哭了一阵:才道:“那些死人是谁?” 那蒙面人道:“这些男女,全是神龙行云弄来试验毒性的牺牲品。” 郑雷“啊”的一声,感这简直是惨无人道,比杀人尤有过之,他咬牙指着他怀中的女尸道:“这女人是谁?” 那蒙面人道:“她是我妻子,我已经找到解药,但仍然是迟了一步。” 郑雷道:“你是神龙行云的手下,为什么你的妻子会作他的试验品?” 那蒙面人道:“我先不知道,等我知道时,我亦不敢讲。” 郑雷为了赶快去找云雾狂人,好取得解药,去救翠莲金凤她们,所以急急问道:“你是谁?” 那蒙面人道:“我叫金正哲。” 郑雷一听他姓金,不由一怔,急问道:“金凤金麟又叫红姑娘红孩儿,是你什么人?” 金正哲道:“那正是我儿女,你怎么认识他们?” 郑雷立即向前跪拜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金正哲赶快扶起郑雷道:“金凤这一次来,我还没有见到,她就被俘了,现在她中了毒,你这怎么办?” 郑雷道:“解药只有云雾狂人身上才有,我就是进来找他的,不知他同神龙行云雾走哪个洞进去了?” 金正哲道:“他们走‘水’进去了,我亦是跟着他们进来找解药的,可是没有找到,你快去吧!” 郑雷拜别金正哲后,就往“水”间冲了进去。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陈方她们在船上等得心里非常焦急,郑丽丝已经催了好几次,要陈方一起到魔岛察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方想,带着一个不会什么武功的郑丽丝上岛去,总不放心,把郑丽丝留在船上,陪着四个不知人事的翠莲她们,亦是不放心,于是只好安慰着她,又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倏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魔岛上忽然发生剧烈的爆炸,沙石纷飞,水柱冲起,整个魔岛都好象被抬上了半空,黑烟灰笼罩了整个庞岛。 陈方惊得差点晕了过去,心道:“魔岛全毁了,这简直是玉石俱毁。” 郑丽丝哭叫声“哥哥!”人就硬挺挺的倒在甲板上。 第七十九章 失而复得 神龙行云的秘洞爆炸,魔岛鬼城几乎全毁,此时陈方同郑丽丝正在船上守着昏迷不醒的四人,忧心忡忡,忽听爆炸声,不禁大为震惊,正以为郑雷已遭不测,忽然从岛后转出两人,飞快的从湖面滑水而去。 远远看去,这两人中没有神龙行云,因为神龙行云服装特殊,很容易鉴别。 既然没有神龙行云,以这两人的武功看来,必然就是郑雷和云雾狂人! 陈方同郑丽丝心中一喜,立即吩咐开船,向二人追去。 果然不错,这两人正是郑雷和云雾狂人,郑雷在后狂追,他连通知陈方和郑丽丝的时间亦没有,因为他与云雾狂人,都从神龙行云口中,得知了一件影响许多人生死存亡的秘密,所以谁亦不能放松谁,都在捷足先得。 这鄱阳湖横竖好几百里,他们当然无法长此滑水在湖面上,提气轻身的功夫,所能支持的时间亦有限,而且湖中与海上一样气候变化难测,他们刚滑行一二十里,湖上风浪渐大,阴云满天,眼看不测风云就将来到。 风浪一大,湖面滑行困难,二人一身全湿,云雾狂人一看前面一大遍陆地,意念一转,就往前冲去。 郑雷一看云雾狂人舍水登陆,不由大喜,因为他己看出前面正是情人岛,他想:“只要上了情人岛,惠如姑姑虽不在,一定有留守人物,看你还能逃向何处?” 云雾狂人似乎对情人岛相当熟悉,上岸的地方亦是郑雷那次同芳芳来的那个沙滩,一上沙滩,郑雷可惊住了。 原来沙滩上横七竖八的摆了十多具男女尸体,而且死状奇惨,一具具心肝都破胸狼籍在外。 从服装上看,这些死尸,全是岛民。 郑雷一怔,抬头再看,云雾狂人已经跑出七八丈开外,郑雷惟恐被云雾狂人逃去,拔腿又追,过沙滩,绕过岛的最右端,就已经遥遥望着那片岛民的村庄。 从沙滩上的死尸,再看到这村庄,郑雷才发现,这情人岛已经遭遇了滔天大祸。 村庄半毁,到处是焚烧和暴力损坏的痕迹,庄内死尸都是老弱小孩,看来壮年男女,都战死在沙滩上了。 郑雷就在村庄内迟疑了这么一下,再抬头看时,云雾狂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郑雷这一下可急了,一式“飞龙身法”,就往“太真宫”的白石阶前掠去。 因为他决不能放松云雾狂人,当他们在魔岛秘洞中时,云雾狂人不慎引起爆炸,当时神龙行云将龙虎山的秘密告诉郑雷,但却被云雾狂人窃听了去,所以当云雾狂人从水门下通湖面的秘道逃走时,郑雷就一直紧追不舍。 当郑雷掠至“太真宫”的台阶上时,四个披大红架裟的喇嘛簇拥着云雾狂人迎了出来。 郑雷一凛,想不到云雾狂人早已派人占领了情人岛,看这几人杀气腾腾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已经下决心非除郑雷不可。 郑雷对云雾狂人亦只半斤八两之间,如今又加上四个横眉竖目的喇嘛,郑雷对这战斗不无惴惴之心。 郑雷伸手到怀里,紧握着神龙剑,他想:“这非得出其不意,痛下杀手不可!” 他意念一转,手腕疾抖,神龙剑化着一条长虹,就向云雾狂人右边两喇嘛袭去。 这种飞剑斩人的方式,在武林中至少有百年没有人见过了,郑雷的来势又快又猛。两喇嘛是云雾狂人的门徒,武功自然不如郑雷,加以对飞剑的震惊,刚刚这么一呆,“通通”两声,两颗血淋淋粗眉大眼的头颅,滚落地上。 郑雷默念剑诀,一招手,神龙剑又向右边两个喇嘛飞刚经过云雾狂人面前,郑雷陡的一惊,想不到云雾狂人竟然一伸手将神龙剑抓了过去。 这是什么原因呢? 因为郑雷习的施放神龙剑,是以内功聚气化神为主,如果对方内功与自己在伯仲之间,眼明手快就能抓去神龙剑。 但对方因为没有习过剑诀,不能心剑合一,所以虽然能抓住,但却无法使用,同时只要稍一疏忽,郑雷心剑合一,还能随时收回。 云雾狂人抓住神龙剑,但只觉剑柄握在手中,不断震跳,有脱出掌握之虞,于是他紧握宝剑声怒吼剑与人齐上一下把郑雷圈在中间。 郑雷没有了神龙剑,只得施出灵猿掌法,而将“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夹在掌中施展而出。 灵猿掌法虽只八式,但郑雷每一次以任何两式合一为一招施出,如此八式的变化多端,令人莫测,而且每次施出两式,就等于两个郑雷,打他们三人,所以倒亦并不太吃力。 但是,如果这样长久打下去,可不是办法,假如云雾狂人在这情人岛上,还有帮手,那结果就很难说了。 郑雷很想能先杀掉另两个喇嘛,再独战云雾狂人,虽不至于一定胜,但就不会象这样手忙足乱的尴尬了。 他很想能逼开云雾狂人,一掌就能将两个喇嘛劈炸得尸体纷飞而死,但是因神龙剑在云雾狂手人手里虽不能放出,总是一件利器,郑雷就不得不全神贯注,以免不意为其所伤。 于是,郑雷与三人打斗,就形成了全力对付云雾狂人,而对另两个喇嘛,则只是躲让闪避,无还手的余暇。 因此,两个喇嘛才算苟全性命于一时,但他们并不知道,反而狐假虎威的拼命向郑雷偷袭。 三十招过去,郑雷越打越火,恨不得立即毙两喇嘛于掌下,但云雾狂人老奸巨猾,总不放松。 郑雷所感到的,是云雾狂人手中的神龙剑对自己的威胁太大,于是他极力想收回神龙剑,心中不断的默念剑诀,想从剑诀中找出收回神龙剑的奇巧之策。 飞剑之运用,就在于心剑合一,如此一来,神龙剑在云雾狂人手中,就象一匹急待脱缰的野马,不断的在他手中跳动,只要偶一疏忽,就有脱手飞回郑雷的可能。 如此,云雾狂人为了要把握住手中的神龙剑,而不得不多加运功贯臂,以策安全,这样正好削弱了云雾狂人对郑雷的攻势。 郑雷一看时机到来,双手左掌一式“啸聚山林”,右掌一式“大闹天宫”,两掌呼呼拍出,狂风随起,爆炸连连,硬将云雾狂人逼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瞬间,郑雷猛地一族身,双掌如座山似的,运足“太上神功”,兜头向两喇嘛罩下。 “劈拍”两声,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拍拍……”之声,连云雾狂人亦吓得跳出圈外怔住了。 两喇嘛的尸体,不论肉骨五脏,全炸成手掌大小那么一块块的,死状之惨,连云雾狂人亦不多见。 郑雷杀掉两喇嘛以后,回头就想夺回神龙剑,非杀掉云雾狂人不可,因为如果现在不能杀掉他,一旦云雾狂人亦到了龙虎山,那神龙行云所说的秘密,是云雾狂人抑或是郑雷获得,还在未知之数。 如果云雾狂人获得,那龙虎山上几千人的性命,中原武林的生灵,不知有多少悲惨的结果? 所以郑雷毫不犹疑的,杀完两人以后,回头双掌分进合击,一手运足“太上神功”,一手运足“混元指功”,同时猛攻而出。 只听“哗啦”一声,“太真宫”的门柱倒了两根,宫门塌了一半,但云雾狂人的身形已经逃进宫门去了。 于是,郑雷拔腿就去追,经过回廊甬道,绕过“长生殿”,追到“九华官”,云雾狂人只稍稍一停,立即穿窗往宫后奔去。 宫后是一遍林园,花草树木都剪裁得非常整齐,这林中有从郑海龙一代代相传下来的坟墓,也是郑雷名义上的先人,但郑雷此时无暇顾及,穿过坟场,就往殿后,也是岛后追去。 穿过宫园,远远已能看到湖边有一只大船,正准备开航,船舱上站着七八个喇嘛,为首的正是云雾狂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郑雷赶快追至湖边,但大船已经离岛十丈,眼看已经无法追上,郑雷只好望湖兴叹了! 神龙剑已失,郑雷怔怔的站在湖边发楞,不知该如何是好? 追吧?就是追到船上,一个云雾狂人亦只能打成平手,如今他的人多,其结果那就很难预料了。 不追,难道置几千人的性命于不顾?置中原武林的命脉于不顾? 郑雷心一横,决定追赶,正准备踏板滑水之际,忽见陈方和郑丽丝在船头,她们的船已绕过情人岛正追了前来。 两个船上,一个岸上,三人都高兴得叫起来。 郑雷一式登萍渡水,就掠到了陈方船边,一纵身上了船,立即指着前面云雾狂人的船,叫船家摇桨前追。 郑雷到舱中看过翠莲金凤和饶梅饶兰四人,情形没有什么变化,然后三人又走到舱面上,找了个地方坐下,郑雷才将在魔岛秘洞中的情形,说了一遍。 郑雷说到神龙行云如何拿人做试验,金凤的父亲如何发现自己妻子之死等等听得人悲愤不已! 当最后,郑雷讲到自己从水门中进入,找到了神龙行云和云雾狂人,他们师徒二人不知为什么,在里面打了起来。 郑雷偷偷进入,二人打得难解难分,并未发现,神龙行云当然不是云雾狂人的对手,云雾狂人对自己的徒弟,都有致命克制之法,大概是他对神龙行云已经无法控制,所以打到最后,他竟然下了致命杀手。 神龙行云负了重伤,倒在地上,无意触动了爆炸机关,所以立即岛上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 当这爆炸发生时,因为声音来自外面,所以云雾狂人还来得及从洞后逃。 郑雷因为听得出爆炸声是来自外面,一方面知道神龙行云是自己的伯父,所以情不由己,乃纵身而出,察看神龙行云伤势,是否有碍。 神龙行云负伤很重,自知性命难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他才把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说了出来。 魔岛再秘密,他都知道逃不过自己师父的锐眼,龙虎禁地的布置,亦是扰乱人心,故布疑阵的作法。 其实神龙行云,虽然有发狂的时候,但是亦有清醒的时候,所以他的一切重要毒药和解药等,都放在邻近龙虎山的一个极秘密的洞中。看守人就是贺荣三人,亦就是郑雷曾经在小人国的谷崖边,放走没有杀的那三个持弓箭的人。 神龙行云知道云雾狂人以他为徒,完全是以华治华之策,不过是想利用神龙行云是中原武林人物的身份,来统一中原武林,不易引起反感而已。 神龙行云统一中原武林,云雾狂人自有克制神龙行云之法,如果神龙行云要想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不教弱女一个个死在他的手中,那他唯一的办法只有乖乖的听云雾狂人的驱使。 云雾狂人早已暗暗的来到中原,一直督促神龙行云做着伤天害理之事,想藉此次陈平邀约武林人物与神龙行云较量高下之际,把武林各派人物引出,加以杀害或药物控制,而作统一中原武林的打算。 最后,云雾狂人逼着神龙行云,非使用九头鸟的毒血,喷洒陈平等一帮人,彻底消灭中原武林正派人物不可。 神龙行云明了自己师父的毒计之后,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乃假言向云雾狂人说,九头鸟毒血在魔岛秘洞中,他想把云雾狂人引进洞中,予以炸死。 谁知神龙行云未能如愿,又被云雾狂人逃去,如果神龙行云按下最后一个键钮,立刻他们现在所处的洞中,亦将轰然爆炸。 殊不知,神龙行云在说这一番话时,云雾狂人又回来听了去,但当神龙行云发觉时,因为有郑雷在旁,神龙行云又一不忍令郑雷同归于尽,所以郑雷才跟着云雾狂人,从通湖面的秘道里追了出来。 等到郑雷说完这番经过后,湖面轻烟薄雾,已经到了黄昏,两船相距始终是数里之遥,无法追上。 郑雷于是又将追上情人岛所见情形,及失去神龙剑的经过说了一遍。 讲完了以后,郑雷正同陈方郑丽丝在商议,如何追上云雾狂人和夺回神龙剑,及抢先到龙虎山找贺荣等问题。 在谈论间,郑雷发觉船后有大鱼群游至,三人到船舷一看,郑雷大喜,原来是娃娃鱼群。 郑雷一看,领先来的正是女鱼王,它亦看到了郑雷,发出一陈喜悦和惊异的“叽叽”声。 郑雷思念一转,急道:“鱼王姊姊,我骑你去追前面的船好不好?” 女鱼王嘴张了几张,鱼尾摆动几下,又“叽叽”几声,表示首肯之意。 郑雷又指她身后的鱼群道:“只你一个前去,叫它们别去好不好?” 女鱼王听了郑雷讲后,立即掉尾游了回去,向身后鱼群“叽叽”吩咐了一阵,然后又游回郑雷船边。 郑雷已经脱去外衫,穿了一身紧身衣靠,向陈方说了他追去的计划以后,郑丽丝正倚在他的胸前,一股恋恋不舍,竟欲同去之意。 郑雷说明不能同去,又安慰了她几句后,就纵身女鱼王背上,一扬手,在沉沉夜色中,就向云雾狂人的船追去。 天已经黑尽,虽然明知云雾狂人的船,就在前面数里,但已经无法看见,可是鱼能闻音辨向,一点不会错,片刻之间,已经追上,遥遥可以清晰望见船影。 郑雷轻轻对女鱼王道:“鱼王姊姊,减速接近。” 此时,夜风呼啸,湖上风浪不小,女鱼王和郑雷接近,当然很不易为人发觉,在离船还有四五丈时,郑雷滑身入水,轻声告诉鱼王道,“鱼王姊姊,你就在这里跟踪等我。” 郑雷象一条浪里蛟龙似的,无声无息游近船边,他先运起“混元指功”,在船底上,一连穿了几十个窟窿。 因为木船终年累月的在水中浸泡,所以郑雷以指力贯孔,一次十个,几十个孔,亦不过片刻之间就已完成。 郑雷立即游离开船,重骑到女鱼王背上,跟在船后准备行事。 大船前行,因为船底进水,渐渐速度就为之减慢,忽然船上灯火一闪,就有人惊叫起来:“船底漏水了,几十股水同时涌进,抢堵不住,大家准备离船逃命呀!快放下小艇!” 这大船两旁,载有两艘瓜皮小艇,水手们立即松绳放下,郑雷已经隐约看到,此时云雾狂人他们,正从舱中跑出。 郑雷心意一动,立即就有所感,知道此正是收回神龙剑的良机,他口念剑诀,右手一招,神龙剑云雾狂人本来藏在怀里,竟然亦藏它不住,“哗”的一声,云雾狂人大吃一惊,只不过一瞬之间,神龙剑穿破了几层衣衫,裂开一个大洞,跑了出来。 等云雾狂人醒悟是怎么回事时,已经来不及了,神龙剑破空回到了郑雷手里。 郑雷虽然庆幸收回了神龙剑,但却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郑雷收回神龙剑后,正想掉头逃回船上,但刚刚才转身,他一想不对,如果逃回船上云雾狂人追来,船上有昏迷不醒的翠莲和金凤,岂不是有很多顾虑? 于是他一拍女鱼王的头,往斜里就窜了开去。 云雾狂人既然发现了郑雷,眼看自己的船就要沉没,如果上了小艇,偌大一个鄱阳湖,小艇只有漂流等待救援,与郑雷抢赴龙虎山的计划,就决难实现。 所以他并不跟众人下小艇,他在船上找了两块木板,用绳索绑在足上,因为他看见郑雷骑的是一条大鱼,所以他想了这个稳稳当当的办法,准备在湖上同郑雷大干一场。 他绑好了木板,纵身就跳上湖面,开始在湖面上与郑雷追逐。 一个骑鱼,一个滑水,在黑沉沉的水面上,一朵朵浪花间,划起两道白练似的水带,非常美观。 云雾狂人滑水究竟比不上女鱼王来得快,追了一阵,他始终追不上郑雷,但郑雷惟恐后面追上来,碰上他们这批煞星,所以亦不敢远离。 他们绕着那艘快要沉的船,追了数圈,眼见个一大漩涡,云雾狂人那艘船,已完全沉没。 两艘小艇,一艘装了七八个喇嘛,在划行之下缓缓前进。 女鱼王在载着郑雷奔行在湖面上时,则不断的“叽叽”高叫。 两人又追了五圈,郑雷一拍女鱼王的头,一个急刹身,候云雾狂人接近,“呼呼”如山,立即拍出两掌。 云雾狂人一个庞大的身形,此时却表现得非常美妙,“嗖”的斜斜绕了半个弧形,避了过去。 然后一个急旋身又滑了回来,轰轰两掌,还击郑雷。 就这样,两人追逐开始在湖上拼斗起来。 第八十章 力战不息 云雾狂人的掌力是属于雄厚威猛的路子,所以他这两掌推来,声势要较郑雷的两掌大得多,只激得湖水象一堵水墙似的,涌起一丈多高,压了过来。 女鱼王可机警得很,它不等郑雷还掌或避让,身子一沉,郑雷赶快抱紧了它,钻身入水,从水墙下面潜了过去,等郑雷露出头时,不由大喜,一看云雾狂人反而更接近,正是近袭的机会。 才露半身,郑雷腾出右手,运起“混元指功”,五指一伸,就有五股指风,象五柄钢刺似的,直向云雾狂人袭了过去。 云雾狂人的掌力,虽然无法化解郑雷的“混元指功”,但却能阻遏于一时,他双掌用力,就在这混元指功劲力被阻的刹那间,即一个侧滑,反而绕到郑雷的侧后方,占了个最有利的位置,突向郑雷发出两掌。 云雾狂人推出两掌,郑雷在仓促间只能反手推出一招“南面称王”,这反手的一掌,显然抵不住云雾狂人的来势。 幸而他坐下的女鱼王机巧,而它在水中活动亦非常灵活。又有战斗经验,所以它知道这一招对郑雷不利,忙把鱼尾猛地一摆,一个斜窜,就窜出一丈多远。 虽然如此,云雾狂人的掌风,仍然有一半从郑雷的左肩侧扫过,就好象一块烧红的铁板擦过一样,半个肩膀顿火辣生痛。 郑雷赶快运功抵御,亦就立即复原,没有什么大碍。他们在湖面上交手,与在陆地上大不相同,因为风浪和水流的关系,就跟骑兵作战一样,每交一招都要兜两个圈子,才能又对第二招,因此在湖上兜圈子的时候多。 折招的时候少,二人对折了十招,已经差不多费了一顿饭的时间。 可是这十招,又较之在陆地上的声势威力都要大得多。 因为每一招都加上湖上滑行的冲力,原本就是浪花滚滚,再加以激得水花四溅,显得既凶险丈壮观。 刚对折完第十招,云雾狂人和郑雷都呆住了。 原来湖面上有了不寻常的现象,一大片娃娃鱼群,簇拥着陈方的船前来,在船远离一里之遥时,娃娃鱼群突然撇开了陈方的船,冲了过来。 郑雷坐下的女鱼王又是一阵“叽叽”乱叫,鱼群中亦传来了“叽叽”的答声,立见鱼群划分为二,分向两只小艇和云雾狂人奔来。 两只小艇比较落后,鱼群一至,立即认定了载喇嘛那艘小艇,从一侧鼓浪攻击喇嘛们本来就不识水性,因为船上有一船-掌舵,他们勉强听从指挥划桨,先前还能缓缓前行。 如今鱼群从一侧攻至,艇上的喇嘛们先乱了,有的想发掌,有的就抢着发暗器,鱼群未至浪先到,一下就把小艇给掀翻了。 喇嘛一到水中,就手忙足乱,有的立即尸沉湖底,有的被鱼群拉得不见影子,只剩下三个抓住了翻过去的船沿,还苟延残喘的与鱼群拼斗。 这三个喇嘛都是云雾狂人的一等弟子,虽然不识水性,但武功高强,就这么险中发掌,一刹那间,三人就连伤了九条大的娃娃鱼。 郑雷一看,女鱼王竟然如此热爱自己,不顾自己鱼族的牺牲,力歼敌人。 郑雷于心难忍,同时又看到另一鱼群,已经快冲至云雾狂人的掌力范围,如果一旦冲至,伤亡必然比攻小艇的要惨重得多。 郑雷大声呼叫,力夹女鱼王道:“鱼王姊姊,鱼王姊姊,快阻止它们!快阻止它们!这岂不是白白的送死么?” 女鱼王仍然不动,反而“叽叽”急叫,显然是下令催动鱼群,郑雷又不能真的运起功力夹女鱼王,他突然在鱼王身上一按,一势飞龙身法,凌空飞起,就往加速奔行的鱼群前一面落去。 他一下落在水中,箭也似的在水中来回游动,用以阻止鱼群前进。 这样虽然不能收全阻之效,但至少鱼群的速度是减慢了,如此一来,却给云雾狂人想起了一个毒辣主意的机会。 他突然在湖面上一个旋身,就往三个喇嘛之处滑去。 他滑到鱼群前面,一蓄势就飞过鱼群,落在翻艇的船底之上,他说了一声抢船,就用力催动小艇,娃娃鱼如何能当得起他这股劲力,加以三个喇嘛又连连发掌,立即白浪冲天的冲破鱼群,就往陈方的船奔去。 云雾狂人说抢船时,用的是他们的乡音,所以郑雷没有听清,待云雾狂人已经冲出鱼群,奔向后面跟来的船时,郑雷才明白他的动机何在。 于是,郑雷又纵身跃回女鱼王的背上,向云雾狂人追去。 郑雷才追到一半,云雾狂人已经纵身到了船上,与陈方打了起来。 其余三人,正在争先恐后的想爬到小艇底上,然后就可纵上大船了。 正因为他们争先恐后,大难来时各顾各,不能同心协力,越想快,越糟糕,爬上去一半,小艇一偏,又翻了下来。 郑雷一想:“妈妈抵御云雾狂人,一时间没有问题,我还是先把这三个落水狗了账再说,免得通通上了大船就麻烦了!” 他意念一转,腿下稍一用力,女鱼王灵巧地就向三个喇嘛奔去。 刚刚奔到他们面前,一个喇嘛刚好爬到艇底上,身形还没有站稳,郑雷两手一扫,十股“混元指功”的劲风已至。 这十股劲风刚扫至艇底上的喇嘛,其中一个正要跃起的身形,只好陡然刹住,一个翻滚又落到湖中。 这样逃过了在“混元指功”下的惨死,但因不识水性,翻落水中,来不及抓住船沿,“咕噜咕噜”的喝了半肚子的水,总算不幸中的大幸,被攀着船沿的一个喇嘛,抓住了一只手,又把他拉回船边,救了一命。 此时,郑雷一看船上,云雾狂人对陈方发动疯狂猛攻,看来是恨不得一招半式就要将陈方毙在掌下。 郑雷当然明白,云雾狂人的用意,只要除了陈方,船上郑雷的一妻四妾的生命,就在他的控制之下,到时他就可以为所欲为,郑雷还敢不俯首听命? 但陈方武功却超过云雾狂人的想象,云雾狂人要想取胜,还真不容易,他眼看郑雷就要上船,所以他招势攻得越发的狠毒。 郑雷看妈妈虽然还能抵敌得住,但母子之情,自然十分关切,所以他立即改变主意,撇下水中三个喇嘛,一只手在鱼王背上一按,纵身登船,就把云雾狂人接了过来,口里叫道:“妈妈,你阻杀水中喇嘛。” 一言甫毕,两个混身湿淋淋的喇嘛,已经飞身到舱面之上,陈方知道这两人上来之后,第三个喇嘛势必亦要抢登上船,就形成二对四的局面,这是很可怕的。 陈方出手就毒辣无比,她的“混元指功”和“太上神功”虽不如郑雷的浑厚,但招势的诡绝则尤有过之,所以她双掌一出,幻影如山,一个喇嘛还勉为其难的能躲闪还招,另一个则立足未稳,又被掌风抛出了船外。 陈方一喜,双手一抖,正准备全力击杀面前这一喇嘛,但她忽然大吃一惊,原来刚飞去的那个喇嘛,又仰天飞回船面上来了。 这真是闻所本闻,见所未见的武功,一个被掌力震飞出去的人,在空中既不能着力,怎么仰着天又飞了回来呢? 陈方一楞,来人落到舱面,才看清原来是第三个喇嘛正好跃身登船,在空中托住了飞出去的喇嘛,跃到船上。 第三个喇嘛落到船面之后,立即只手发招,只手将托住的喇嘛一抛个庞大的身形从陈方头顶飞过。 陈方要应付面前两个喇嘛的袭击,所以顾不得伤害头顶飞过去的这喇嘛,失去了一个良好的下手机会,反而形成了三个喇嘛鼎足而立,造成了包围陈方的形势。 从头顶飞过的喇嘛,刚落足船面,身都不转,反手就是一招“神龙摆尾”,向陈方身后猛袭而至。 一股奇大劲力扫至,陈方猛然一惊,她一人对三人,虽未落败,但场面亦实在撑持不易,她陡的运用“借花献佛”武功中的一招“割袍让位”,险险而出。 这一招“割袍让位”完全是以虚击实,以力打力,藉一弹之力阻住了他的攻势,反手再以兰花拂穴的手法,险中弄险的攻扫他腕穴脉门。 这一招非拿得准攻得稳不可,在快得不能再快中,如果拂中他的脉门,那个喇嘛就会立即全身麻木的瘫软倒在地上。 只闻一声轻哼,陈方深深为自己毫厘之差而后悔,喇嘛虽然没有全身瘫软,但一只左手已经软垂上来,一时无法出招用力。 只要陈方能把握时机,再度出招进攻,这喇嘛就很可能了帐,但前面两个喇嘛早已出手抢救,四掌如刀,挟泰山之力,呼呼拍至。 陈方只得舍后迎前,接住四掌来势,摆首扭身,头上的“金步摇”猛的摇晃了几下,揉身而进,双手似朝的拂扫两喇嘛的腰限期门大穴。 身后的喇嘛则退到船舷旁盘膝坐下,在运功疗治他软垂的左臂。 陈方以一抵二,倒松了口气,总算还能在平手中保持了攻势的主动,时而抢攻二人一招。 郑雷对付云雾狂人。 虽一时无法取胜,但保持平手,亦还不算太吃力。 所以陈方和郑雷母子二人,在相互关心中,都还能暂时保持平静之局。 但此时船上最焦急的则为郑丽丝,她自己在小人国会的那几下武功,根本派不上用场,她抱着玉石琵琶,站在舱内口,愕了一阵,即盘膝坐下,轻轻拨了几下琴弦。 “叮咚”几声从湖面上远远的传了开去。 郑丽丝于是接着弹了一曲乐谱上的“心心相印”,郑雷立即如喝甘露,如饮醇浆,从乐声中深切的领悟了她的关切之情,由情生力,两意相通,立即打得也更有信心,更加勇猛。 郑丽丝脑子里机智一闪,曲词突昂,一首“大张挞伐”宛如君临天下,妖邪尽灭,这琴声一出,不但郑雷受了琴声的鼓舞,着着进逼云雾狂人,连陈方力敌三人,亦攻多守少了! 郑丽丝只有在郑雷意识不清时,曾经以琴声助战,如今她看到,琴声对郑雷同陈方都有了效果,她心里一喜,就把她自己对这场打仗的心理,从琴声中传达了出去。 她首先想,如果能把云雾狂人除去,这场打仗就稳操胜券了,于是她琴声就自然而然弹出“力歼狂人”的心声。 郑雷闻琴而攻,手足狂施,“灵猿掌法”一招四式,“混元指功”“太上神功”溶合施出,刹时间爆炸连连,莹光闪闪,好几次把云雾狂人的衫角袍袖,击得碎片纷飞,洞穿数处。 但这连串的凌厉攻势,却不能伤害云雾狂人分毫,郑丽丝目睹之下,立即转变了念头,她想:还是先把这三个喇嘛杀了,再转而合战云雾狂人,不怕他不屈服! 于是一曲“先花后果”随着纤指的拨动,弹了出来,她想:最好先把坐在舱面上这个喇嘛杀了,不然他一时手臂恢复自如,加入战斗,妈妈就将立处困境。 她想到此处,琴声立即弹起了几声激昂的杀声,坐着那个喇嘛,正好左手功力恢复,纵身站超,她用指力一拨,琴声忽而尖亢的“咚”的一声。 虽然仅这么“咚”的一声,郑雷立即有了极为强烈而坚强的感受,他快得连身形都无法看清,在黑夜之中,只见掌随光至,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炸。纵起的喇嘛,上半身炸成个稀烂,下半身则完整的倒在舱板上。 这种武功,云雾狂人当然不觉希奇,但与陈方力战的两个喇嘛,就已经感到颤颤不已,信心已被打下去了。 云雾狂人见机而作,他亦想象郑雷一样,偷空猛赏陈方一招“狂乱天地”。 这一招“狂乱天地”是云雾狂人精心苦练,不轻易使用的一招,他有生以来,这一招几乎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后对方必然不是残臂断腿,就是脑浆迸裂,开肠破肚而后已,从来没有落空。 以牙还牙,他势在非置陈方于死地不可! 陈方已力敌二人,无论如何没有办法以全力采接过这招。 就是以全力来接这招。说不定还保不住性命,何况……说时迟,那时快,云雾狂人这一招“狂乱天地”一出手,郑雷就极为熟悉,似乎记得在哪里见过。 郑雷心中“啊”了一声,他想起在魔岛鬼城,大岛主曾经如此发过一掌,亦是如此两掌遥空交互拍击,这“呼呼”两拍之下,就如倾九海之水,其气势亦不过如斯。 他两掌交互拍击之下,把正面冲出的劲势,变成龙卷风的形式,一股庞大无比的劲力,把陈方四周,完全罩住。 这龙卷风的劲力,较之那次大岛主所发,又要大二三成,郑雷耳边突然响起那次二岛主的声音:“娃娃!右掌,左指。” 郑雷立即不自觉的右手竖掌如刀,左手骈指如戟,将两手交叉置于胸前,将“混元指功”和“太上神功”分别运足十成。 他又记起二岛主的第二句话:“身形猛转,掌指各自肩窝划出半圆,不断发掌戳指!” 郑雷立即掌指连施,飞舞得越来越快,这掌指两种内功合二而为一的劲力,隔了七八尺远,居然穿透了罩住陈方的劲力,好象剥蕉一样,把云雾狂人龙卷风般的劲势,层层予以化解。 如此一来,郑雷总算救了妈妈一命,陈方从劲势中脱困而出,又同两个喇嘛打了起来。 云雾狂人这一绝招,居然落了空,被郑雷识破化解,顿感恼羞成怒,杀机暴炽,一跃身又找着郑雷打了起来。 于是,郑丽丝的琴声又配合着弹了起来。 这一次两个战团一直又打了百余招,虽然是惊险迭出,郑雷和陈方都占上风,但却始终无法取胜。 郑雷一边在打,一边在想,要想将这三人杀死或制服,看来已经无能为力了,只有设法把他们驱逐下船,不然在这船上打到何时为止? 而且船上还睡了四个中毒未醒的爱妻,如果一旦船有损伤,遭遇不幸,那如何能救她们呢? 他一想到翠莲四人,心中就有点彷徨无主。 他想:“云雾狂人既然打不过我,其目的不过是要船,我不如把船让给他,要他拿出解药,救醒翠莲四人。” 他正想到此处,就想跳开呼喊,猛见黑沉沉的湖上,忽然飞起两个黑影,快如箭矢的就向两个喇嘛身后射至。 两喇嘛做梦也没有想到湖面会跑来敌人,就是湖上发出水声,他们不是没有留神听到,就是听到了也不在意。 这两个黑影来势极猛,一下闯到两个喇嘛的背脊,两喇嘛耳鸣眼花,一个踉跄,站立不稳,陈方双掌刚至,硬把他两个摇晃不定的身子,抛起半空,“噗通”两声,掉落湖中。 这船上虽然在不停的打斗,但船帆涨得满满的,仍然在向前行进,所以这一次两喇嘛掉落湖中,翻底的小艇早已不见,被随船前进的娃娃鱼,一下拉着就往水底沉去。 但猛袭两个喇嘛的黑影,亦“啪哒”一声,掉在湖面上,原来是两条娃娃鱼,奉鱼王之命,以死救援陈方,两条鱼都撞得脑浆迸裂,横尸在湖面上。 鱼,不过是一种冷血动物,然而竟能如此的拼死救人,这令陈方郑雷和旁边一直弹琴不停的郑丽丝,都十分感动,不禁怆然泪下,叹惜不已! 郑丽丝亦停止了弹琴,站了起来,同陈方一起站在船舷边上,望着湖中环游四周的娃娃鱼,只是挥着手,流着泪说不出话来。 云雾狂人一看,连鱼都如此不惜牺牲的帮助小飞龙郑雷他们,自己门人全死光,他虽然武功上并不怕输,但如此一来,心理上已经感到孤单,而不敢再打下去了。 可是,浩浩大湖,除了这一只船,就是汪洋大水,他不打又逃到何方去呢? 在陈方还没有加入战团之时,他又与郑雷攻守了二三十招,眼见晨曦,晓雾迷朦,极目所至,只有远远的可以看到白帆点点,他一时亦想不出万全之策! 他心里顾忌着怕陈方加入战团,又怕娃娃鱼对他亦如法泡制,他虽然不会象两弟子一样,但他如此一分心,险些三拳二掌就伤在郑雷手里。 他赶快镇定心神,又猛攻两掌,把郑雷逼开,他忽然偷空往帆桅上一看,灵机一转,他陡然心道:“上去。” 他趁此机会,纵身一跃,就拉着了帆上的绳索,再借势一摔一荡,就上了桅杆的帆桁木上。 郑雷一看,如果云雾狂人要到了上面,那这就耗上了,将永远没有办法再除他,他居高临下,占地势之利,郑雷陈方二人,亦将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郑雷立即不顾一切的,一势“飞龙身法”,就紧跟着云雾狂人飞了上去。 但等郑雷到时,刚刚晚了半着,云雾狂人已经坐在桁本上,双掌如山劈出。 郑雷这一下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但陈方和郑丽丝的怪叫声中,向前的身形,陡然被云雾狂人推了一个大翻转,看样子就非翻出船外,落入湖中不可。 果不其然,郑雷硬已收势不住,一连十个翻滚,“咚”的一声就掉入湖中。 幸而郑雷在空中并未负伤,他水性又好,落水时又有娃娃鱼的施救,所以他在水中两个翻身,又骑在娃娃鱼的背上。 本来云雾狂人一看郑雷落水,就想下来先除陈方,但他只不过一犹豫之间,一看郑雷已经又骑在鱼背上,向船边游来,他只好坐在船桅上不动,拖上一时算一时了。 郑雷从鱼背上又纵身上船,他一看这情势已经造成无法解决的地步,他就准备实行他刚才的想法。 于是,郑雷仰首向云雾狂人道:“喂,老家伙,你还想撒赖不成,下来打呀?” 云雾狂人得意地笑道:“娃娃,你现在愿意打,老夫可要休息休息,等老夫愿意打时,我就会下来了!” 郑雷道:“我有个办法,在这船上不打,到岸上再打,你愿不愿意?” 云雾狂人笑道:“你娃娃是不是想骗我,你说说试试看?” 郑雷道:“如果你愿意拿出解药,我就保证在这船上,不再同你打斗。” 云雾狂人一阵窃窃怪笑后,停一停才道:“娃娃,你想把四个娘儿们医好了,好多两个帮手是不是?” 郑雷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是句句实言,信不信都在你,你不要以为蹲在上面就安稳了,我照样能同你拼过你死我活! 第八十一章 埋骨荒岛 郑雷是真心,但云雾狂人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管你郑雷怎么说,他亦不相信。 郑雷说累了,正好郑丽丝拿来很多食物,于是郑雷等吃着食物,走至船舷,一方面把食物抛给娃娃鱼,一方面监视着云雾狂人的行动。 船夫们亦把舱面上的死人和鱼,都抛弃湖中,把舱面上收拾干净。 云雾狂人先还嘴硬,但两天没有吃饭了,肚子不饶人,他一看到食物,谗涎欲滴,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他想答允刚才郑雷所提的条件,但是现在郑雷不开口,他倒又不好再提了,他身为一代宗师,岂能向一个黄口乳子,说出一言半句有损颜面的话! 郑雷没有注意到云雾狂人的馋急像,郑丽丝看到了,她斜眼一笑,心道:“有了!”她拉拉郑雷,伏在他耳边咕咕一阵,就向船后走去。 不一会,船家端上来一桌酒菜,布列在桅杆之下,先只是食物,云雾狂人尚可忍耐,如今一看到酒,又闻到随风飘来的酒香阵阵,他简直险些从桅杆上掉了下来。 云雾狂人一生只好一个“酒”字,这是很多老人家都有的嗜好,而云雾狂人居然还更胜一筹,让郑丽丝给想到了! 但郑丽丝督促摆好以后,郑雷却偏偏不开口,云雾狂人再急,亦不能不请而下。而且他还怕郑丽丝声酒里做了手脚。 郑丽丝故意执着酒壶,慢条斯理的斟了三杯酒,酒香更浓了,云雾狂人此时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不住的咽口水。 郑丽丝道:“妈妈,哥哥,你们打累了,来喝点酒活活血气吧?” 陈方有意的斥责道:“我们又没有老,要你逞媚多事!” 郑雷道:“三妹,我们都吃饱了,我看还是劝云雾狂人下来享用吧?” 郑丽丝娇媚地哼了一声道:“他都不肯拿出解药,我们请他干吗?还不如喂狗。” 郑雷道:“待我问问他,也许他现在已经改变了主意!” 云雾狂人亦不管喂狗不喂狗了,他想:“我把解药给他,反正几个丫头醒过来,又能把我奈何?” 他伸手入怀,突然惊叫一声,手却伸不出来了。 原来装解药的瓷瓶,不知何时已经失落,眼看酒菜是吃不成了,他想干脆咱嘴硬就硬到底。 郑雷适于此时道:“云雾狂人,如果你肯答允我先前所提的条件,我愿意再陪上这桌酒菜,如果你把解药拿出,你就可以下来安安稳稳的享用这桌酒莱。” 云雾狂人冷哼几声,又打几个干哈哈道:“娃娃,你想老夫拿出解药,可别做春秋大梦,如你愿意拜在老夫门下,做一个统一中原武林的开国功臣,到龙虎山老夫就给你解药。” 郑雷听他如此一说,知道要他答应,已是不易,他与陈方轻轻讲两句话后,就叫着郑丽丝走进舱内。 舱内睡了翠莲金凤和饶兰饶梅四人,郑雷替她们度药疗伤后,他看着四人,心中就不免暗暗着急。 他想:云雾狂人不受劝诱,既然不肯拿出解药,这解药神龙行云讲在龙虎山的秘密洞中存有,但如果有云雾狂人的争夺,解药取到就不知何日? 他心中陡然下决心道:“惟一的办法,就是趁这尚未登陆之前,除去他,不然一到了岸上,就晚了,她们的性命亦……” 他思念至此,忽然船重重的晃了几晃,郑雷一看郑丽丝道:“走,三妹,我们快出去,是不是云雾狂人又下来了?” 他一言甫毕,跃身出舱,一抬头,猛见黑云如一堵极厚的高墙,自东南角排山倒海般的压了过来。 只听一阵轰隆呼啸之声,大船忽地抛起,郑雷发觉犹似腾云驾雾一般,一股极大风力,压向身上,口鼻惧喘不过气来。 郑雷立即拉过郑丽丝,嘴里则叫着:“妈妈小心!”一人伏在舱面上,紧紧抱着木柱,他抬头睁眼,只见四周俱是碧绿透明的水墙,往船上扑来。 风紧浪大,一排浪卷了过去,首先就把桅杆下摆着的酒菜,卷得一精二光,船上的人全淋成了落汤鸡。 云雾狂人坐得高,紧紧抱住桅杆,浪虽然打不到他,但风力却令人吃不消。 尤其是因风浪来得突然,帆下不及,船主亦无法掌稳舵,那船在水中团团乱转,帆吃饱了风船身东倒西歪,云雾狂人坐在帆桁上,摇晃的幅度更大,不敢松一点手,这么大的风浪,如果落在水中,性命可就难保了! 乌云压顶,狂风怒号,满船都是绳索木头乱卷,船夫被木头大浪卷下去不少。 郑雷抱着郑丽丝,爬至舱里,叫她关好舱门,不要出来,然后郑雷又迎着风浪,冲出了舱。 刚刚冲出舱门,只听陈方叫道:“雷儿,去把舵掌稳了!”因为风浪大大,船主撑不住舵,所以船团团乱转,帆又未收下,所以船身东倒西歪,危险极了。 郑雷跃到船尾,低头避过被疾风卷来的一根断木,一伸手又抓住横里扫过的半条铁链,弯腰把舵柄从船主手中接了过来。 他劲力一发,将船舵把得稳稳,他从未驾过船,只不过略懂水性,他用出武功,拿定舵柄,纵然波涛怒吼,他尽力不使那舵左右幌动,耳旁风声虎虎,那船如箭向前飞驰。 船上的几张附帆,都被狂风卷跑了,但主帆却还完整,鼓足了风,非常危险,云雾狂人几乎想把它拉下来,但那帆吃饱了风,宛有数千斤之重,云雾狂人又只能松开一只手用力,所从始终拉不下来。 拉了一阵,只听嗤的一响,帆布被他扯破了一块,主帆漏风,微微一沉,但立即又被风力推了上去。 郑雷看到如此情形,他突然想了一个既安全,又可以除去云雾狂人之法。 他从怀里摸出神龙剑,乘着一阵紧风巨浪,他故意把舵一偏,神龙剑同时放出。 只听一声“咔嚓”巨响,主桅已从中断为两截,带着巨帆,就往湖中倒去。 船没有了帆,立刻就慢了,亦平稳了下来。 船平稳了,郑雷立即将舵又交给船主,纵身跃到陈方身旁,放眼往湖中望去。 云雾狂人掉落湖中,他抱着了那么粗的一根桅木,当然不至淹死,他随着桅柱在风浪中翻腾了几下,就想挣扎着爬上桅柱,纵身回到船上。 郑雷立即道:“妈妈,你们快去龙虎山,我决不能再容云雾狂人上船。” 他说罢,亦不等陈方的回答,纵身就向云雾狂人扑去。 这么大的风浪,郑雷竟然不顾一切危险,就飞身纵出,陈方想叫都来不及,但更惊险的事又马上发生,陈方不由得尖叫一声。 原来云雾狂人亦适于此时从桅柱纵了回来,眼看两人就要在空中相碰,云雾狂人一到适当距离,就“碰”的双掌猛推而出。 郑雷却沉着气没有发掌,他飞龙身法一转浮光掠影,身形划了四分之一弧形,让过来势,从侧面掌指全施,着着实实的赏了云雾狂人一招“我佛如来。” 云雾狂人不禁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料到,郑雷也会“浮光掠影”的轻功,从此处他才有了惊觉,他发觉郑雷有的武功与他出自一脉,而化解他的“狂乱天地”,简直就是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 当然他不明了神龙行云两兄弟与陈方之间的因果,他更不知道郑雷就是二岛主的儿子,二岛主已经几次传给了郑雷的武功,所以他会发现郑雷的武功,有的根本就与自己的一样。 于是,他亦赶快一势“浮光掠影”,二人就在空中,转着圈打了起来。 本来郑雷的浮光掠影,应该是不如云雾狂人,但是因为郑雷年轻气足,所以两人在空中对了一个平手,又回落在桅木上。 一阵狂风大浪卷来,二人赶快伏身抱住桅木。 这一阵风浪过去,郑雷抬眼一望,大船已经在风浪中摇橹前进,离开他们已经数十丈远。 郑雷这一下可定了心神,只要云雾狂人不能再上大船,他就准备他这桅上耗上了,让陈方她们赶上龙虎山,就可以从容得手。 云雾狂人没有想到,郑雷竟然如此大胆,等到他看着大船远去,才知上了郑雷的当。 于是,他在水中捞起两块木板,桅上有的是绳索,他扯断两根系在腰上,准备一等风平浪静,就滑水去追大船。 可是,不到一刻,大船是摇橹逆风前进,桅木在水中是随风飘流,船和木就越离越远,不久连船的影子亦看不见了。 这一下云雾狂人更急了,他知道陈方她们会赶到龙虎山去,如果龙虎山的秘洞被她们找到,那他此次到中原来前功尽弃。 于是,他就在动脑筋,要想赶在陈方她们之前去龙虎山是眼看无此可能,他想只有在郑雷身上动念头。他念头一转,暗道:“有了!” 于是道:“娃娃,你以为能阻止我到龙虎山,就成了是不是?” 郑雷看他说话的态度镇定,好象胸有成竹似的,他心里虽然感到怀疑,但不敢形之于色。 故示冷漠道:“怎么?难道还有什么不成吗?” 云雾狂人道:“娃娃,我说仍然不成,你敢不敢打赌?” 郑雷不知道他在弄什么玄虚,竟想还有闲心说这些话,本来不想理他,但又觉得在这桅木上亦实在无聊。 瞎扯淡倒也可以解除寂寞,于是笑笑道:“你要打什么赌?” 云雾狂人认真地道:“娃娃,你先别问我,你先答复我的问题,你敢不敢打赌?” 郑雷年轻气壮,冲口而出道:“为什么不敢?” 云雾狂人鬼黠地怪笑一阵道:“这一下我们打赌是打定了,但是你愿意如何赌注呢?” 这一问可把郑雷问住了,因为他刚才冲口答出以后,已经感到有点后悔,他惟恐上这老家伙的当,云雾狂人再这么鬼黠地一笑,更把郑雷笑得心中忐忑不定,他对云雾狂人的问话,就再也不敢轻易答复,于是他道:“你说说看?” 云雾狂人两眼注视着郑雷的脸色道:“现在问题只有两个,一个是成,一个是不成,老夫赌不成,你是不是没有变动?” 郑雷道:“为什么不成,你先说说看?” 云雾狂人心中暗暗高兴,郑雷既然有兴趣听他解释,他就有实施他妙计的机会,当然他亦不会全说谎话,他道:“娃娃,你想想看,就是你能找到龙虎山的秘洞,那些解药毒药摆在一起,你敢随便启用?” 这一问,的确问得很有道理,而且亦是当时郑雷没有听神龙行云说完的一部份。 郑雷记得很清楚,当时神龙行云负伤很重,说话又十分吃力,自己发觉云雾狂人在窥听,而追了出来时,本来就一直怀疑神龙行云还有未尽之言,如今云雾狂人说得这么合理,就不由得郑雷不相信。 云雾狂人一看郑雷久久没有说话立即又道:“如果她们用得不当,你的贤妻爱妾自然是没有活命,同时你还要做中原武林的千古罪人,娃娃,这些解药毒药除了老夫能识别以外,你丕能想出有第二人吗?” 郑雷一想,这老家伙的话对极了,大岛主的一切作为,连自己父亲他都不能知道,哪里还找出第二个人呢? 郑雷急道:“那你说怎么赌注呢?” 云雾狂人笑道:“老夫想不用赌了,如果要赌必然是你娃娃输的,老夫对你这种不顾自己生死,拯救贤妻爱妾和中原武林人物的精神,实在佩服,所以愿意取消这一必胜的赌局,娃娃你说如何?” 这种先礼后兵的策略,郑雷当然不识其诡计,他先给郑雷戴了一阵高帽子,然后还自愿取消郑雷已经答允的赌局,郑雷当然无话可说,只得道:“前辈好意,在下心领。” 云雾狂人一听郑雷已经入了圈套,他当然知道,此时更不能急躁,必须缓进,始能获得郑雷的完全相信。 于是,他长长叹一声道:“老夫到有一个法子,但是老夫不敢启齿,恐启郑少侠的疑窦?” 郑雷道:“前辈有话,请尽管讲,在下洗耳恭听。” 这两个拼死拼活的敌人,却在这一根飘浮的桅木上成了朋友,古人说同舟共济,他二人则是同木共济起来。 云雾狂人又掀髯长叹道:“老夫爱徒已死,弟子全亡,一切雄心,皆归幻减,哪里还有争霸称雄之心,我想倒不如帮助少快完成此次义举,然后回归西域,亦能安心乐亭余年,不知少侠以为如何?” 郑雷听他的话,说得既诚恳又动人,同时郑雷亦正需要他的帮助,所以二人越谈越投机,亦渐渐坐了拢来。 二人几乎伸手可触,云雾狂人几次都想遂下杀手,但他刚一提气,看到郑雷笑嘻嘻的看着他,又恐怕一击不死,就没有更好的办法,能骗住他了。 同时,云雾狂人就是一掌击死了郑雷,偌大的一个鄱阳湖,他又不能全靠滑水渡过,如果再飘几天碰不到船,一个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渡过,所以他对郑雷还真心倚重,所以他反而真的心平气和的又与郑雷谈了一阵。 他们一直飘到黄昏。云雾狂人正在谈论一些西域的神话故事,忽然二人泡在水中的足下一震,二人大喜,原来足下已经触及湖底,郑雷一抬头,只见远处郁郁葱葱,尽是树林,看来已经是飘到了陆地。 二人欢呼着就向岸上奔去,当下二人奔到一个小土岗上,四周一望,不禁悲喜交集,只见东南西北,尽是茫茫湖水,原来所处的竟是一个小岛。 岛上树木茂密,却不知有无人烟,这若是个荒岛,一无衣食,二无住所,如何活命? 然而,这种比飘在湖上强些,既然有树木,如等不到船,亦可以自己扎筏驶,横渡过去。 于是二人跑下土岗,以防万一,又合力把水中桅木摇上岸。然后则绕行一周,又回到了原处。 二人回到原处,都提了一只打死的野兔,相视皱着眉接连摇头,共同说了一句:“这是一个荒岛!” 二人把野兔剥了皮,当下设法升起火来,将两只野兔烤了,云雾狂人时已饿得等不及了,野兔一熟,立即大吃大咀起来。 云雾狂人吃完了,似乎有未足,郑雷一看,又撕了一只后腿给他,吃完了还咂嘴咂嘴的,似乎仍有余味末尽的样子。吃完了,就商议决定,休息一晚,明天再伐木扎筏,于是他们又把桅上带来的帆布和绳索整理好,准备应用。 天色渐渐黑尽,二人找了一个岩洞,升起了火,把衣衫脱下来烘烤,反正岛上亦没有人,他们一人烤着衣衫,一人就出洞去找了许多干草,铺了两面睡卧之处,等衣衫烤好,把火堆移到洞口,以防毒虫猛兽,就睡了下来。 不久,郑雷已沉沉睡去,但云雾狂人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几次想起来将郑雷杀死。 如果此时去雾在人要出手杀郑雷,那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 但是他想:“不行,这么舒舒服服的教这娃娃死去,简直太便宜了,等明日教他多辛苦一下,扎好了筏,再给他送终亦不为迟!” 这样一决定,郑雷命大,又多活了一晚;于是云雾狂人不久亦睡觉了! 第二天清早,等云雾狂人醒来时,郑雷已经又去打了六只野兔回来,正在洞口升火,准备做一天的食物。 云雾狂人亦起来,帮助剥皮烧烤,二人同岛共济,喜笑言谈,毫无心机,郑雷年轻,早已推心置腹,哪里会想到云雾狂人非杀他而后甘心呢? 烤好兔子,他们吃过早饭,就开始伐木,郑雷使用神龙剑,伐木砍枝,二三十根木头,一个上午,已经弄得舒舒齐齐。 下午他们做好扎筏竖帆的工作,然后二人又到林中去打了十几只兔子,又打到一只山羊,扛了回洞,剥皮生火,郑雷十分高兴,几天的食粮是没有问题了。 他道:“前辈,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想不,到这岛山还能打到一只山羊,让我们在筏上不会有缺食之虞。” 云雾狂人笑道:“这是少侠的洪福齐天,老夫亦不过是托少侠之福罢了!” 但是他心里暗暗诅咒道:“你娃娃想吃山羊肉,恐怕得下一辈子了!” 郑雷客谦地道:“前辈言重了,这岛上虽然是无人小岛,但风光美丽,野兽驯善,看来是可以长久定居之所,住在此处,与人无争,自食其力,到是世外桃源,别有天地!” 云雾狂人道:“老夫想,如能埋骨此处,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郑雷微微一怔,觉得云雾狂人究竟年老迟暮,动辄就想到死,不禁喟然叹道:“前辈此言差也,依在下想,叶落归根,埋骨异乡乃有生一大憾事,前辈为何说是乐事呢?” 云雾狂人心中狠狠地暗道:“此处就是你娃娃埋骨之所,你就是不满足,亦怪不得爷爷了!” 他故意笑笑道:“少侠功成身退,将来带着你一妻四妾,来这小岛定居,情浓爱深,风光美丽,那才真是瑶池仙境,人生乐事哩!” 郑雷极为赞赏道:“前辈说得对极了,但愿能有一天,在下一定要馨香祷告上苍,亦要谢谢前辈的金玉良言!” 云雾狂人心想:“这娃娃要死在岛上,就变成了孤魂冤鬼了!” 他们又谈了一阵,兔和羊俱已烤好,他们一人吃了一只兔,把其余的食物,用找来的干草树叶包好,二人就分别就寝。 郑雷倒下去没有多久,就睡着了,云雾狂人则折腾了半夜,才偷偷翻身跃起,此时洞口的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余火星星隐隐可以见郑雷正侧身酣睡未动。 云雾狂人心想:“娃娃,你年轻不懂事,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你能埋首在此,你的妻妾想来亦魂归来此。” 他心里说罢,双掌运足了功力,只见双掌白雾迷漫,如山劈下! 翌日清晨,湖上轻烟薄雾,灿霞横天,波平如镜,一艘扬帆木筏,载着云雾狂人,向着那水天一色,鸥鸟翻飞的远处航去。郑雷生死不明,武林中又将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第八十二章 包围寻探 且说陈方的船,水行两日后,即于梅庄登岸,但上岸后,因为要送昏迷的四人,费时费力,所以到达龙虎山时,已经费去了双倍的时间。 在陈方想来,神龙行云和郑雷之间,虽然对峙,但应该是平静无事,所以她们到达龙潭镇后,即催车向古刹方面行去,她想把翠莲等四人放在阴阳泉洞中,然后与郑丽丝赴小人国去找贺荣。 当她们车行至古刹,古刹早已被毁,但当她们慢慢接近山边时,却发现了七八具尸体。 陈方和郑丽丝大吃一惊,一看地上尸体全是丐帮和陈平手下人物,陈方暗道:“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战事?” 陈方再看地上尸体犹新,流出鲜血尚未凝固,似乎这战事才发生不久。 大车正继续向前慢行,忽然从山上冲下来十几人,不问情由,就把大车团团围住。 陈方伸出头去一看,原来来人中她全不认识,这一下她可有点迟疑了,因为郑丽丝和她,都没有与这些人见过面,她事先没有想到,如今又不见芳芳金麟和陈平等人,而且刚刚碰上发生了事,很容易造成误会,她赶快跳下大车。 向众人环视一周道:“我是小飞龙郑雷的妈妈陈方,紫云山庄陈平是我的父亲。” 幸而这十几人中,正好有欧阳杰,他与陈平是同年,虽然相别多年,见面难识,但陈方这么一说,欧阳杰仔细端详,依稀还能认出就是当年的陈方,他立即迈前道:“小姐,你不认识我了,我就是当年的杰哥儿呀!” 陈方“啊”了一声,她听郑雷翠莲都提起过他,不禁叫道:“你就是欧阳总管,你不说我还真认不出来了!” 欧阳杰道:“小姐,你还是叫我欧阳杰吧,来我替你介绍一下。” 于是他立即替陈方介绍了武夷樵子,点苍隐士,岭上大师等人。 陈方才问出了何事,欧阳杰略略的说出几日来的情形。原来自金麟和芳芳回来告诉神龙行云已去魔岛鬼城后,双方一直都平安无事。 就在前三天,忽然龙虎山上下附近,发现了数以百计的披红或黄袈裟的喇嘛,他们首先占领了空虚的龙虎山禁地,与二岛主率领的一千多人,和陈平这一帮子成了鼎足而三的形势。 这但三天来一直都相安无事,忽然刚才红云喇嘛率领他八个黄袈裟弟子,不经通报,杀下山来,看来也是投奔龙虎山禁地去了! 陈方听了以后,暗道:“糟了!”她只以为郑雷能阻止云雾狂人,其他就俱无问题,但想不到云雾狂人布置周密,龙虎山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看来这还非常棘手。 她不由的想到郑雷的安全,也许云雾狂人在鄱阳湖中还另有布置,而翠莲等四人的生命,则更加渺茫了! 但是陈方城府较深,她不露声色,先叫欧阳杰将翠莲等四人运到山上再说。 她们到了乱石阵外,母猿率小猿正在阵外,一见郑丽丝,久别重逢,不胜依依,郑丽丝叫母猿帮助把翠莲等运入阵中,安置在石室内,以策安全。 陈方去见陈平和郑雷如以后,不久金麟同芳芳随着陈平进入乱石阵,因为午时已过,只有准备明日才能过去阴阳泉洞。 因为陈平这一批人,住在这边山上已经失去作用。所有到了次日,即把全部人员分为两部,一部从乱石阵的秘道过山,一部则从张天师府的那条大道进入,准备把龙虎山禁地形成一个完全包围的形势,而指挥中心则设在阴阳泉洞的林中。 午时一过,一切依计划行事,这后山立刻就变得空无一人,陈方把翠莲等安置在洞室中后,留下金麟同芳芳看守,就去看二岛主,把一切详情告诉了他。 二岛主就完全以神龙行云的姿态,把一千多被毒药性的武林人物,回师接近龙虎山禁地,与陈平的队伍,构成了一个整的连环。 陈方同郑丽丝则从后山绕至小人国,把陈平和丐帮的队伍带来,选择地势,占领有利的地形,但都按兵不动。 郑丽丝长大成人,回到小人国,自有一番欢欣庆贺,按下不提。 且说,等包围形成后,眨眼就到了晚上,一个庞大而有计划的行动,立即开始。 神龙行云和陈平方面,都派出数批得力的高手,实行对龙虎山的钻心夜袭,其目的在掩护陈方率领的一批人去寻探秘洞。 一夜过去,所得的结果,简直是出人意料,骇人听闻,神龙行云和陈平方面遭到令人惊奇乍舌的损失,尤其是神龙行云方面。 所有两方派出的人,牺牲不但大,而且连对面的人都未见着,已无声无息的死去三成。 派出去的人,有的已听说过龙虎山禁地情形,神龙行云方面的人,虽然原来在龙虎山禁内是限制行动的,但亦曾看到过禁地内部形势,可是这一次回来的人说,禁地内全变了,在阴风惨惨中,完全成了一个迷幻而不可知的天地。 派出去的各路高手,初进禁地时,还能辨得出地形方位,但方一深入,立即天地变色,眼前混沌不明,阴风惨惨,遇到的不是鬼,就是怪物毒雾,来不及撤出的,都一个萎靡而死;有的尸体立即化得只剩一滩浓血。 既然派出去这么多的人,神龙行云和陈平双方,都以为高枕无忧,应该有所获,殊不知一夜之间,不但派出去的毫无所获,牺牲惨重,就是双方的防区内,第二天一早都发现了不少不明不白死去的尸体。 陈平方面死去的有二三十人,而神龙行云方面死去的几乎快近百人! 这些人的死去,竟然事前毫无战斗的迹象,当时还无人发觉,而死后亦找不出丝毫负伤或流血的痕迹。 显然这些人是中一种极为强烈的毒物而死,但连神龙行云和神医张道泉亦识不出中的是何种毒物? 值得安慰的是,陈方这一支队伍,虽然亦无收获,但总算毫无损失,安全而返。 由郑丽丝的向导,她们从桂花谷对山进入,这条路的地形实在是危险艰难极了,她们费了半夜的工夫,揉升爬进,几经凶险,不但贺荣三人的影子未见着,险些儿就迷途不知返。 郑丽丝虽然以前常常看到贺荣他们,从这个方向出没,但小人国中从不敢来此寻探,所以找了半夜,既不见人影,亦不见洞,就只好怏怏的回来了。 可是,这条路径的艰险陡峻,又毫无敌踪,却给了陈方一个很好的启示,认为在那般喇嘛和尚未注意到这方面之际,必须赶快找出这秘洞,就能扭转大局。 于是在大家商议之下,立即决定,此次郑丽丝不去了,就由陈方和王宛华玉山观音再度前往,多带干粮食水,日夜寻探,务必能在他人发现之前寻到秘洞。 三人立即都换上了紧身短装,带了应用各物,才不过卯时,她们又从桂花谷方面,向对山进入。 绕过桂花谷后,先还不过岗峦起伏较为平坦好走,再过去一两里,就是悬崖绝壁,混石耸天,水流急湍,飞珠溅玉,这风景较之昨晚看起来,在凶险中又令人感到雄伟。 三人于昨晚已经来过,虽然仍是处处惊险,但较之昨晚行来,已然是要驾轻就熟得多。 此时已是秋冬初,这山中虽然还未被大雪封住,但亦到处都是衰草落叶,显得一片凄凉景象。 但这山中到处都是常绿树木,所以远望群峰,仍是郁郁葱葱,显得林深茂密。 忽然“哇”的一声,一只不知名的鸟儿,从三人头顶掠过,陈方突然灵机一闪,转身向二人道:“二位前辈,我想我们应该到林深处去寻找。” 王宛华和玉山观音则觉得有点奇怪,要找秘洞应该是到岩壁石山之间寻找才对,二人不禁齐道:“为何要到森林中去找呢?是不是还有第三个阴阳泉洞?” 陈方微微一笑道:“这倒不是,现在天气寒冷,食物不易寻找,贺荣等三人,自被雷儿教训以后,不敢再到小人国去抢夺食物,他们势必转向森林打猎,我们到了森林以后,虽然不一定能碰到他们,但也许他们会留下一些痕迹,给我们寻上的方便。” 于是三人,就从刚才飞鸟出现的对山看去,对山正是一个茂密的常绿树林,三人看好地形,就纵身往山谷下落去。 山谷不过一二十丈高,三人几个纵落,已到谷底,谷底怪石峋嶙,水流冲激乱石间,水珠四溅,轰然之声,四谷响应,使人置身于这谷中,有一种显得自身渺小而心悸的感觉。 三人从乱石间,渡过水流,不过三四丈远,就到对面山脚下。 三人正仰首在岩壁间,寻找落脚上山之处,忽然头顶一声“哗啦”,陈方惊叫道:“前辈,注意。” 一言甫毕,一股极为强烈的劲风,已经压向头项。 原来,正好在她们头上,一块桌大的岩石,突然下坠,待陈方出声惊叫时,大石已经离开她们头顶只有丈余高,劲风带着沙石先大石而至。 幸而她们身法奇快,三人原先站在一起。突如炸弹开花,三人分向三方纵出,王宛华立即叫道:“山上,山上有人。” 于是三人“嗖嗖嗖”就分别腾身纵跃上山,向大石坠落之处飞去。 三人几乎是同时到达,原来大石停置之处,是在半山,四周都是光秃秃的,没有办法藏人,如果是人为,她们在山下,就应该觉得,她们再仔细一看,大石的滚落,显然是沙石松动所致。 三人抬起头,四周看看,微笑地摇摇头,又纵身向山顶掠去。 到达山顶,林深树密,一望不知道这树林有多大,三人慢慢进入,只觉得浓阴蔽天,到处都是兽蹄鸟迹。 渐渐走至林木深处,她们陡然发现在一株大树近根处,有被箭擦过的痕迹,三人大喜,立即在箭痕周围寻找,但却不见有人的足迹。 她们仔细端详,在箭痕处有野兽奔跑的蹄痕,显然这一箭并未射中,所以射的人并未走近此处。 她们再根据这箭判断,显然这射箭之人,是隐藏在对面的树上,她们到达对面三四丈远的一棵树下,果然发现一双很明的人足印,看来是那人从树上跳下时留下的。 有了足印,就不难找寻,三人一喜,立即循着足印前进。这足印是一直向南走去,走了一阵又偏向西南,差不多又一两里路,始终没有任何特殊的发现。 陈方有点感到不耐道:“贺荣他们三人,雷儿发现他们时,亦是共同行动。 为什么这儿只有一人的足迹呢?” 王宛华道:“也许他们分道扬镳,各自觅食,也许是另有别的猎人在此打猎!” 玉山观音道:“不会,这儿除了贺荣他们外,如果要有别人,那就应该是那批喇嘛!” 二人闻言一凛,却没有再说什么,仍继续往前追踪,眼看就要出林,但林外不知是什么地方,三人小心地散开往林外走去。 走出林外,一望无涯,群山罗列,气势雄伟,地上的足印已经再也看不出来,因为地上尽是乱石衰草,就是留下足印,只要一阵风过去,就会消灭得无影无踪。 三人顺着方向,就往前走,下去一个小山坡,又是一个灌木杂生的丛林,她们走近林缘一看,不由骇然大惊! 原来在林缘附近,发现了很多新的足印,而且这些人显然在这林缘来回走了多次,所以地上能看出来的足印,显得杂乱无章,但判断至少在五六人以上,而且印迹犹新,看来留下不久。 刚才上面树林走出的那人,是不是也走进了这林中,则无从得知。 这突然的发现,使得三人都不由得惊疑不定,显然这林中也不止贺荣三人,已经另有敌踪。 只要有了敌踪,这秘洞的秘密,就很难保全,在人数上陈方等已经处在敌众我寡的情势下,但她们为了要抢先找到秘洞,三人于是严加戒备,急急走进林中。 三人走进林中不久,远远听到有很多的足步声奔来。 三人立即纵身到树上隐藏,王宛华轻声道:“陈方,你听出来没有,前来有一人在奔跑?” 陈方微点螓首道:“一人奔跑,五六人在追,看来跟我们看到的足印符合。” 玉山观音道:“陈方,我们阻住后面的人,你追踪前面奔跑的那人,天黑以前,我们在上面水流处会合。” 一言甫毕,前面奔跑的人,已经穿过竹枝树干而来。果然不出所料,虽然不能判断是否贺荣,但他的打扮和手中的弓和腰间的箭,就能决定他是那三人中的一个。 这个弓箭手看来轻功并不很高,但他地形熟悉,穿林越树的身法灵巧!所以后面的人无法追上。 她们等他过去,陈方即轻轻跃下,跟在他的后面而去。刚过去不久,后面的五六人已经现身,一看前面阻住去路的是两个中年妇人,刚才追的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这两个中年妇人,自然是王宛华和玉山观音,当她们看清五个人后,不禁双方都惊异出声。原来是…… 第八十三章 五毒书生 原来来人中,前面两人就是在乱石阵外与翠莲和欧阳杰等打斗,始终不肯露出身份万儿的两个大汉。 王宛华和玉山观音听说过,在古刹平原就留心过这两个大汉。 如今这当面的五人中,除了认识的大汉外,其为首的是一中年布衣文士的打扮,脸颊清瘦,面容严肃,一见玉山观音的面,立即透着凉意的冷笑道:“上官姑娘,久违了。咱们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还是冤家路窄呢?” 玉山观音先是一怔,继而凛然沉声道:“西门松,你别占口头便宜,如果你亦有兴趣来赶这趟浑水,我想咱们的旧账亦该先给算一下了!” 那中年布衣文士西门松重哼一声道:“臭婆娘,你现在阻拦,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我知道你同陈平和小飞龙已经结成死党,你别狗仗人势,恐怕今天你来得去不得。” 王宛华本来不认识西门松,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鄱阳湖五毒岛主五毒书生西门松,则是她所熟闻,而其人心狠手辣,邪门怪道,更是王宛华痛恨而以手刃为快的对象,王宛华听得出他与玉山观音早有过节,所以一等他骂完,王宛华有意的要将他们的恩怨与己拉在一起,故意柳眉一竖道:“你骂谁?” 五毒书生西门松,虽然摸不清王宛华的底细,但是他自然不会把王宛华看在眼里,他轮眼道:“臭肉同味,骂谁都是一样!” 王宛华一听,这明明是连自己亦骂在里面了,王宛华早就存心想代玉山观音先出手,这一下可有了理由。 她怒骂道:“小子,你不要以为五毒书生,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就狗眼看人低,来,你尝尝尔姑奶奶淫魔的味道。” 在她眼里,西门松差她一半以上的年龄,只配得上称小子。 说罢,王宛华莲步轻移,挺然迈前峙立,西门松听王宛华自称淫魔,不禁大吃一惊。 他无论如何亦想不到,这个眼前的中年少妇模样的王宛华,竟是享誉江湖,以杀男人成名的淫魔。 西门松虽然并非闻名丧胆,但一则因为惊奇王宛华的美艳,如果计算王宛华闻名江湖的岁月,至少应该有八九十岁,如今前面的王宛华,竟然容貌上相差如此之远,焉得不暗暗吃惊? 再则西门松一上来,显然就没有把玉山观音看在眼里,而玉山观音在江湖上亦是有字号的人物,武功亦实在不弱,如今王宛华不管是否是淫魔,居然敢先玉山观音而出战,看来必须有所恃,所以西门松又焉得不惊? 西门松既名五毒书生,当然更是无毒不丈夫之辈,他一施眼色,四大汉立即对王宛华和玉山观音取了包围的形势。 西门松则得意地笑盈盈的故意一抱拳道:“姑娘既然自认是淫魔,那正是武林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在下西门松代天行道,姑娘可别怨我下手不容情。” “情”字一出口,他同时双袖一拂,两手一翻,就来抓王宛华双手的玉腕。 王宛华的一双玉腕白白嫩嫩,圆圆润润的,亦实在太迷人,西门松手指风都已经快扫着王宛华的肌肤,他想:“淫魔亦不过尔尔,我能抓住她这双玉腕,倒要……” 想到这里,他一颗心猛的跳了一下。 想不到这魔头,却有怜香惜玉之心,而生了淫邪之念。 眼看王宛华的玉腕就要被他抓住,西门松还以为是自己的潇洒风姿把王宛华给迷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王宛华顺腕一翻,拍拍两声,西门松手臂上一边吃了一掌,火辣辣的好象有蚂蚁在里面钻着咬着,麻麻的生痛。 这虽然是王宛华顺手的薄惩,西门松色迷迷的疏忽所致,但这一招的又快又准,亦不由得西门松不吃惊后退。 但西门松究竟非平常之辈,他藉此一退之际,趁王宛华万万预料不到他会进攻,他咬的一招“以退为进”,倏变“万蛇留动”,一连反攻两招。 这“以退为进”已经令人防不胜防,而招未老,又突变“万蛇雷动”这一招狠毒绝招,更是厉害非常。 五毒书生西门松,就是以善练蛇、蛤蟆、蜈蚣、蝎子、蜘蛛五毒而得名,这一招“万蛇雷动”就是他在训练众蛇时,从万蛇争斗,昂首乱舞中悟得,双掌虽然只有十个手指,但一出手他能将十指舞动,如万蛇昂首而舞,令人眼花缭乱,他乘隙就想轻薄王宛华,点她的“玉乳”“笑腰”诸穴。 王宛华遇江湖各派的人士很多,各派精奇诡绝的武功,几乎是全见过,只有这一次她遇见神龙行云承认自己不是对手外,眼前的五毒书生西门松,她亦感到却是一个不易对付的高手。 在这刹那之间,她想起克服蛇的有两样东西,一样是鸟,一样是猫,鸟的嘴专啄蛇的七寸,猫能鼓气蛇无法缠住它,于是她将功力贯在指上,骈指如嘴,鼓气如猫,伸掌就专向众蛇的七寸要害扫去。 这一下刚好克制住五毒书生的“万蛇雷动”,于是西门松立即展开一套,他生平绝学的“五毒掌法”,一心要取王宛华的性命,一来挣回适才所失的颜面,二来亦好在玉山观音面前树立自己的威风。 这“五毒拳法”是五毒书生模仿五毒而成,“万蛇雷动”就是这拳法中的一招,所以西门松展开这套“五毒拳法”后,身法极为怪异,一会儿象癞蛤蟆的一蹦,一会儿又象蝎子的一跳,突然又象蜘蛛的横行,突然又象蛇儿似的全没有了首头。 这拳法以“灵、闪、扑、狠”四字诀为主旨,身法怪异,最难为敌人摸透,首先教敌人捉摸不着自己前进后退,左趋右避的方法,然后候机进击,当下展开攻击,向王宛华打去。 王宛华虽然一时间不致落败,但要想取胜,到亦是难上加难,幸而她的“化腐吹灰掌”的功力,正是这些虫儿制命的克星,所以还能拒敌于一时。 玉山观音在一旁看得暗暗心惊,这西门松竟练了这种功夫,还有未曾施出的不知有多古怪,看来更是难对付了! 玉山观音为何与五毒书生西门松认识,这其间来话长,是一件恨海难平的爱的恩怨! 玉山观音俗名上官芸倩,在五毒书生未去五毒岛之前,他们都是住在玉山里的暖水村。 暖水村里有一条天然温泉溪,那是儿童们终日嬉戏不绝的地方,那时西门松和上官芸倩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还另外有一个男孩叫董奇,与西门松亦是同年,他们三人非常要好。 既然上官芸倩以后有玉山观音之称,那当年她不用说亦美丽出众,日久生情,西门松与董奇两人久而久之都爱上了她。 西门松从小就诡计多端很会讨好,所以最初上官芸倩对西门松颇有好感,而董奇为人诚实,他爱上官芸倩则出自己真诚,他对她没有占有的欲念,他默默的只想保护着她,不要上西门松的当。 时间让他们慢慢长大,西门松对董奇越来越看做眼中钉,然而他们三人在一起玩了多年,如果西门松要撇开董奇,那上宫芸倩一定会不快活,于是西门松先是在上官芸倩面前说董奇的坏话,然后他又买活村中的坏孩子,设法造成董奇做坏事的圈套。 但董奇一直是我行我素,从不骄揉做作,亦从不上当,就象莲花出污泥而不染一样,始终是清白。 害人终害己,渐渐上官芸倩看破了西门松的用心,反而转对董奇好了起来,董奇一直对上官芸倩是真心相爱,所以上官芸倩这一转变,立刻两人真情遇着真情,就如同水乳交融的好了起来。 于是西门松这一下更露出了狼一样的嘴脸,他千方百计要陷害董奇,可是天不从人愿,总是教他失败。 以后年龄又大一点了,他们就比较少在一起,都在自己家学渊源下,学练武功,尤其西门松在情场上失败以后,更加痛练阴谋害人的功夫。 既然以后少在一起,当年的不愉快,就渐渐淡忘了,但西门松实际上还是在注意着董奇和上官芸倩爱的进展。 终于他们两人经由父母的准许订婚了,西门松知道完全绝望,就下了非杀董奇而后快的念头。 但是当时如果硬拼独打,西门松不见得就是董奇的对手,然而西门松是练毒传家,他一直不露声色,等到董奇和上宫云情结婚之日,他反而送了一份厚礼,到府庆贺。 等到酒席筵前,人多拥挤之际,西门松以儿时游伴之身,向董奇进酒,但却暗中弄了手脚,等董奇进入洞房之际,毒性乍发,不久即告身死,从此上官芸倩以处女之身,就作了寡妇。 毒性发作,上官芸倩就识得是西门松所为,她曾亲自以新嫁娘之身,前往西门松府上哀求救董奇性命,西门松不肯,终于上宫芸倩答允嫁给西门松,以换取董奇一命,但西门松却逼着上官芸倩先行成亲,才肯拿出解药。 当时,上宫芸倩伤心之余,哪有心情和颜面立即与西门松成亲,如此几经拖延不决,而董奇的恶耗已经传来。 当时上宫芸倩根本不是西门松的对手,她本想一死殉夫,但是几经家人劝慰,乃下定决心,非报夫仇不可。 董奇死后,西门松仍经常到上官芸倩家里,用尽威胁利诱之力,务必想迫上宫芸倩就范。 上官芸倩一看在家里已经不能待下去了,乃投奔玉山绝蜂“摩云观”玉山神姑处,拜师出家,练功诵道,以后几欲履迹江湖,而获得玉山观音之称,从此她就隐姓埋名,不再用上官芸倩这一俗家名姓。 等玉山观音学成之日,西门松已经迁至鄱阳湖中的一无名小岛,而自称五毒书生,而且不论武功用毒,都大有进境,玉山观音在江湖上碰见过他几次,都不是他的对手。 以后她又冒险去五毒岛一次,五毒岛机关密布,连一草一木都是按照九宫八封奇门盾甲布置,玉山观音幸而发觉得快,不然被西门松捉住,那就将遭到奇耻大辱。 玉山观音逃了出来,回到师父玉山神姑处,玉山神姑以道家的清静无为,养性修道之学劝慰她,她几年的学道,使她略经挫折之后,有了悟解她认为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她想西门松也许是天意注定,不应该死在自己手里,所以从此她一直在“摩云观”苦练不出。 这一次因陈平之邀,才又出山行道,她认为西门松早该出现,殊不知西门松诡计多端,却选择了这个时候才出现,她认为在云雾狂人大举入侵中原武林之际,而陈平与神龙行云因为临时解药有限,虽人多势众,力量上仍大大打了个折扣。 而陈平一帮人的力量,则殊难是云雾狂人的对手,他此时出现,正好可以举足轻重,他倒向那面,几乎是那面就有必胜的把握。 西门松自命是用毒专家,但自从江湖上出现了神龙行云后,他自愧弗如,所以他一直隐藏在五毒岛,加紧训练他的五毒,同时他一直在暗暗中注意着江湖大势,并派出麾下双鞭将等,随时准备窃取神龙行云制毒的秘密。 双鞭将就是追踪郑雷的两个大汉,一个叫毒龙鞭呼延灼,一个叫金蛇鞭呼延炜,两人所使的都是丈余长的软鞭,平时缠在腰间,在乱石阵外打斗时,欧阳杰总是注意他们的腰间鼓鼓的,那就是他们赖以成名的武器。 双鞭将兄弟在江湖上是赫赫有名的高手,当然也有很多人没见过他们,但是如果一亮出他们的独门兵刃,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所以他们那天始终不显露兵刃,就是惟恐走漏了五毒书生留心郑雷的阴谋,呼延兄弟二人之所以追踪郑雷,就是因为郑雷获得“神龙行云”瓷盘,因丰都五鬼的抢夺,被他们知道了,以为那瓷盘就是进入龙虎山神龙行云布置的禁区的密图,所以志在夺取那瓷盘。 但因为五鬼的丧命在郑雷手下,他们自知不是郑雷的对手,等到他们错认红姑娘红孩儿,在湖口镇码头上打过以后,就回岛去报告五毒书生西门松。西门松衡量之下,除了自己出马之外,没有能敌得过郑雷的高手可以派出,所以终于还是派出呼延兄弟二人,尽量注意郑雷的行动,如果得便就下手窃取瓷盘。 这就是以后他们在古刹平原,老是暗暗注意郑雷行动的原因。 待乱石阵外呼延兄弟二人逃去以后,就回了五毒岛,西门松根据不断传来的消息,本来最初他亦想帮陈平为名,出而助战,然后再候机获取神龙行云的秘密。 但是,他后来知道玉山观音也在陈平这边,他就改变了主意,他想以最适当的俟机出来,以第三者姿态,而收举足轻重的效果,那样两边都要争取他,他就可为所欲为,实施其自私的阴谋了! 他万万没有料到,除陈平和神龙行云两个力量以外,如今又有一个云雾狂人的力量,虽然如此,但他的举足轻重的形势仍未变,他不管什么共御外侮,骂名千古这些,他一心只知道,如果获得神龙行云制毒的秘密,他就可以独霸武林,非把玉山观音弄到手中不可,其他一切在他看来,都是次要的了! 当云雾狂人在暗中监视神龙行云,幕后主使的时候,西门松的暗探工作做得也不错,等到云雾狂人失踪,而他率领的喇嘛们,全恢复喇嘛装而现身后,仍然占领龙虎山,西门松亦获得一鳞半爪的秘密。 原来在鄱阳湖中落水的喇嘛,并未全被淹死,生还两人,被装船家的那艘小艇救起,赶回龙虎山,告诉了负责指挥这批的青云喇嘛,说出神龙行云的秘密,于是他们决定,占领龙虎山,等待师父云雾狂人的回来。 神龙行云在魔岛鬼中最后说出的秘密,西门松虽然知道得不全,但他不仅知道的几点,也能判断这龙虎山神龙行云制毒秘洞的可能位置。 所以他在云雾狂人还未回来之前,众喇嘛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亦偷偷进入龙虎山,依据他的判断,居然给他找到了看洞人之一,如果要不是陈方等赶到,那秘洞一旦被他找到,那神龙行云现在所统率的一千多人,立即就成为西门松控制的力量,如果他再有用毒的机会,云雾狂人和陈平一帮人,那就生死存亡都很难预了! 且说王宛华与西门松一直打了很久,始终还只能打成平手,五山观音虽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为了大局,她不能不静立一旁,积极在寻思要顾忌到自己和王宛华的安全,又要能阻止西门松的阴谋的继续实施。 她想了很久,几乎是所有的方法都想遍了,她仍然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但如此久战下去,西门松的人多,就是加上自己,亦很难讨好。 她正忖思之间,身后忽然有所响动,她回眸一看,原来陈方又奔回了来,等她奔到身边,玉山观音轻声的道:“方妹,你怎么又回来了?” 陈方道:“狡兔三窟,我到底把他给追丢了!” 玉山观音道:“难道没有一点蛛丝可寻?” 陈方道:“有是有,我想我们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所以准备找着你们一块去慢慢寻找。” 二人抬头看看天色,果然已是接近黄昏的下午了! 这二人说话的声音虽小,但却使得王宛华分了心,一个疏忽,西门松的一招“横行霸道”,正好击中王宛华的左肩之上。虽然王宛华还能抗得住,筋骨未伤,但她仍不由痛哼一声,纵身退开了两步。 五毒书生,焉肯饶人,如影随行,欺身而上,踏中宫走洪门,紧接着又是一招五毒拳法中的毒着“蛇影杯弓”,好象千万条毒蛇,群噬而至。 “啊哟”一声,王宛华的两个圆实的乳房上,就如同被毒蛇一边咬了几口一样,如针刺般的痛了几下,立刻就感到乳房火辣辣的肿痛起来。 原来西门门每一只手上,用五种不同的毒液分别练置在每一个指甲上,不论任何人中了他的一掌,就中了五种不同的毒,所以除非他的独门解药,是很难医治的。 王宛华曾经服过双头蛇酒,她只能抵抗口服的毒物,如今西门松的毒性是从血液中注入,虽然比常人毒性漫延要慢,但却无法抗拒得了。 所以,王宛华立刻踉跄后退,玉山观音和陈方双双接住西门松,王宛华则立即盘坐地上,运功逼住毒性的蔓延。 玉山观音和陈方二人同上,西门松大马金刀的狂妄地大笑不已,他似乎没有把二人看在眼里,亦不教旁边站立的四人帮忙,就这么一对二的战了起来。 他以战胜的余威,力敌二人,似乎显得毫不吃力,一套五毒拳法,打得呼呼风响,反把二人逼得有点手忙足乱。 这倒并不是陈方和玉山观音真的打不过他,而且因为眼看王宛华中毒,心中多了一层顾虑,不能不注意西门松的巧计用毒,所以打起来就有些碍手,反而被西门松有机可乘,处处进逼。 刚才打了不到十招,只听林中四周响动甚大,玉山观音和陈方大吃一惊,就是坐在地上的王宛华,亦不由惊讶地四周窥视。 但是,西门松则笑逐颜开,毫不惊异,而且越打越有精神,根本不为这些异声所动,就是四周站立的四个大汉,亦好象对这些异声全然漠不关心。 片刻,正在打斗间,四周出现了惊心动魄,令人胆裂魂飞的一大群的怪物,只看得人脊骨发凉,全身寒颤不已。 原来从林中四周涌出的,一看而知,全是西门松所饲养的小畜生。 说这些畜生小,其实大得惊人,在四周分作五行方位,每一个方位涌出一大群不同的毒物,每一群毒物都是由五个穿白衣,好象是孝服的大汉,手里每人拿着一很长长的竹竿,竹竿是特制,上裹有镔铁矛尖,口里吆喝着赶了前来。 五种不同的毒畜生,每一种几乎都是近千以上,排列整齐。 看来好象是有首领,有小队,阵势严谨,声势惊人。 除蛇以外,其余蜈蚣、蝎子、蛤蟆、蜘蛛,都比平常的要大好几倍,娱蚣每一条至少是丈多长,蝎子和蜘蛛最小的亦有拳头那般大,癞蛤蟆一张嘴比人的还要大,鼓起两个眼睛就好象张飞发怒似的,实在叫人看了害怕! 一共二十五个白衫大汉,把这五种毒物赶到四个大汉身后,就列队不动,把周围布满了,全没有了空隙。 陈方同玉山观音与西门松打着,斜眼看到这情形,心想:“这只有同西门松拼到底了,要想逃是别妄想了!” 王宛华坐在地上没有动,看想来好象很沉得着气,其实她正在逼毒疗伤,不敢妄动,她心中早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才能出得这五毒阵。 幸而西门松一直没有令五毒进攻,而陈方和玉山观音的打斗,亦似乎手下留情,并没有痛下杀手。 又打了四五十招,天色已是黄昏,西门松在打斗中道:“芸倩妹妹,只要你答允还俗,我就拿出解药,放她们二人回去。” 玉山观音一时未作答,她虽然恨西门松,但他如今都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仍未忘情于她,她亦不无感动。 同时,这说明西门松志仍在获得她,杀夫之仇,记忆犹新,她自然不会答允,但她亦没有理由,硬要拖着陈方和王宛华同死? 于是她道:“西门松,你要我还俗干什么?” 在她想:西门松一定是要她还俗嫁给他。 西门松叹道:“芸情妹妹,你总以我爱你是假意,我狠毒是真,但我爱你亦是真,我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娶妻生子,难道你不知道? 我亦想开了,爱并不一定要获得你,我总觉得出家修道,太寂寞孤苦,你只答允就够了。” 玉山观音听他这段话说得确是真情流露,听了很感动人,她觉得西门松所说这些话,都很实在,她想起来西门松对她实在是不错,如果他要杀她,她几次三番早死在他手下但是,以他平时的为人和心计,玉山观音又不敢相信他。这话是完全真实,还是背后有暗藏阴谋? 于是玉山观音道:“西门松,如果你真心如此,你先把五毒阵撤去,我们停下来再谈。” 西门松闻言立即跳开道:“五毒撤不撤去都是一样,反正没有我的令下,他们不会乱动,我们还是坐下来谈吧!” 西门松首先坐下,玉山观音和陈方则分坐在王宛华的两侧,天虽然才黄昏,但林中却显得幽黯,好像已经是入暮了。待坐好后,西门松又道:“献上食物!” 玉山观音对他仍有顾忌,不会完全相信,惟恐他在食物中弄鬼,乃道:“不必了,我们带得有,西门松你拿出解药吧?” 西门松一笑道:“如此说来,芸情妹是答允还俗了?” 玉山观音道:“难道还是戏言?” 西门松沉吟一下道:“这是愚兄朝夕所盼望的,愚兄当然不会食言,但是我还有个小小要求,请芸倩和两位姑娘赐允。” 玉山观音沉声道:“照你的条件,难道还有什么变卦不成?” 西门松得意地一笑道:“不是不是,芸倩妹不要怀疑,我说出来,你如果觉得我应该这样做,你就答应,如果你认为我不应该如此,那你尽管赐教,愚兄当尽力照办。” 玉山观音听西门松说得如此娓婉,防范之心又松了一些,她道:“那你就说吧!” 西门松肃容道:“解药愚兄可以拿出,但从此芸情必须改成俗家打扮,这件事未了之前,你要同愚兄在一起,完了以后,愚兄当送你回去,至于两位姑娘,我当护送下山,请从此不要淌这趟浑水。” 玉山观音回眸看看闭目凝坐的王宛华,只见她的脸色与适才差不多,她看不出王宛华的毒势如何,她对这个条件,又不知王宛华同意不同意,所以她一时回答不上来。 其实,此时的王宛华,经这一阵逼毒疗伤后,因为她自己亦识毒性,所以能知道,这五毒的毒性虽然又强又杂,但并非难治,她知道神医张道泉对这种毒性,也许会有办法。 她意念一转,认为把玉山观音放在西门松身边,到是一着好棋,但此时王宛华又不便向她说明,乃缓缓睁眼道:“我淫魔骂名满江湖,死何足惜,但我仍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愿意接受你的解药,可不接受你对我们行动的约束,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仍可劝玉山妹留此,我不需你的解药,听天由命,就此离去。” 西门松听王宛华如此一说,到为难起来了,如果拿出解药,令她们回去泄漏了自己的秘密,他当然不愿意。 但如果不拿出解药。就没有留下玉山观音的理由,而王宛华却又偏偏愿意劝玉山观音留下,这就令他不懂了。 西门松眼睛一轮,心道:“有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碧绿玉瓶道:“姑娘既然如此好心,我西门松心感了,但终成眷属恐怕会令姑娘失望。” 他说到此处,看看玉山观音,玉山观音低着头,有点小儿女的羞怯之态,他心里一荡,继道:“那我就依姑娘之言,请服下解药,立即痊愈,姑娘就可离去。” 说着,他已经站了起来,从玉瓶中倒出了几粒碧绿的丸药,递送给王宛华。 王宛华仍然坐着未动,玉山观音对西门松总是不放心,一跃身,站了起来,伸手接过丸药。 玉山观音眼睛轮了几轮,她在想如何试验这丸药的真假,她忽然灵机一闪,两指夹起一颗丸药,往群蛇中间扔去。 她想,如果这是解药,应该是与毒物相克,那毒蛇闻到这丸药,必然有所畏惧。 但当这粒丸药滚到群蛇中时,却不如玉山观音的理想,并未引起这群蛇的骚动,反而一口被一条毒蛇抢去吃了。 西门松心中一凛,但他心中早有计划,所以能毫不动声色。 玉山观音虽然觉得奇怪,但她并没有一定的把握,如此试验就能算十分可靠,加以她看到西门松毫不动容,所以她一时间亦难以决定,这丸药还是真是假? 她正犹豫难决间,王宛华已经站起,伸手将丸药从她手中拿去,柔声道:“玉山妹,你就留在此吧,我们后会存期。” 王宛华一拉陈方,二人纵身就上了大树,然后从树上再纵身掠过五毒阵,凌空而去。 玉山观音好像一脑子塞满了泥,正不知所措间,忽然王宛华临去时,以传音入密对她说道:“西门松心怀诡计,你要好自为之!” 随着话声,二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从王宛华最后传来的这两句话,玉山观音已经猜出来那解药一定是假的,但显然王宛华是有意留她在此,所以她仍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处。 西门松暂且没有理她,却问白衫大汉,为何把这些毒畜生赶来晚了,一个白衫大汉说明了迟到的理由,于是西门松才下令追踪看守秘洞之人。 玉山观音这才明了,怪不得刚才西门松被她们所阻而毫不急躁,原来他这些毒畜生,能循着生人的气味,追踪到他们。 只见二十五个白衫大汉,把手中竹竿有韵律的舞动,嘴里打起口哨,毒畜生一阵骚动,按着蛇、蜈蚣、蛤蟆、蝎子、蜘蛛的先后顺序,浩浩荡荡,就蜂拥出林,向山坡上的林中追去。这些毒言生爬得好快,只不过一会工夫,就爬走完了,在黑夜中,地上只留下一些亮晶晶,腥味奇臭的粘液。 四个大汉亦随众而去,西门松才走到玉山观音面前道:“芸倩妹,我们走吧!” 玉山观音随着他走出林中,一直没有说话,她几次走在后面,想一掌劈死他,或者出手点他的死穴,不知为何,她都忍住了。 这不下手的理由,连她亦说不出来,不知是恩是怨?还是觉得如此不够光明磊落? 这样默默地走上山坡,终于西门松又道:“芸倩妹,我从前做错了,我后悔,我内心的痛苦,使我孤单煎熬了二十多年,难道这折磨对我还不够,还不能获得你的原谅?” 玉山观音对他说的话,听得有点怦然心动,道:“我既然为董奇已经守了二十多年,难道这折磨不大,你的折磨是你自己造成的,我的折磨是谁给我的?时间这么久了,你还要求我原谅做什么? 你求我原谅,还不如成全我给董奇的守节,你说对不对?” 西门松喟然道:“我刚才只希望你还俗,而没有对你有进一步的要求,难道不是成全你? 我求你原谅,只是在求得心安而已!此心耿耿,惟天可表,我又能说什么呢?” 西门松不论如何说来说去,言下之意,都仍是旧情犹在,玉山观音觉得西门松为人虽坏,但对自己却一直不错,但她对西门松不择手段,不与中原武林共御外侮,而想在夹缝之间,趁机自大,这又是玉山观音所不齿。 于是她撇开两人之间的私事道:“西门兄,此次中原武林,共御云雾狂人,而你单独来往这龙虎山之间,寻找神龙行云所设秘洞,不知是何用意?” 西门松笑道:“双方明火执仗,要想找到秘洞,都不容易,惟独我暗中进行,捷足先得者必然是我,我如能获得洞中秘密,云雾狂人何足惧哉,而中原武林不亦就统一有人了吗?” 玉山观音冷冷一笑道:“西门兄,原来你这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可惜我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又何必要我与你同行呢?” 西门松一听玉山观音这话,狠狠地想道:“哼,臭娘儿们,老子要不念旧情,早宰了你!” 他心中暗暗动了杀机,然而他仍口是心非的道:“芸倩妹,他们明火执仗,双方旗鼓相当,这场大战下来,还不是两败惧伤,愚兄要你同行,你难道还不明白,一则我们可以重温儿时回忆,再则我们是暗中进行,可进可退,总比那打硬仗强些。” 玉山观音一听西门松这种卑鄙心理,不禁怒道:“你既然不愿与今原武林人士,共御外侮,那小妹只好告辞。” 西门松此时正好稍稍落后,他杀机随起,冷峻地道,“我们各有诺言,如果你不肯遵守,那你就休怪愚兄……” 一言末毕,他手一翻,就要对玉山观音身后暗下杀手。 正在此时,忽听前面林中传来几声紧急的口哨声,西门松立即改变主意,纵身向前,向玉山观音招招手,纵身上树,就向五毒前面奔去。 玉山观音对王宛华把她留下的心意,当然知道,她刚才说告辞,亦不过是一种试探之言,如今看来前面已发生了情况,岂肯放松,立即亦纵身上树,在后面紧紧跟随,不敢落后。 西门松一直奔过五毒,看见毒蛇昂首吐信的在前面停着,黑暗中三个白衫大汉正在蛇群前面两三丈的地方,围着一堆黄鼓鼓的东西。 西门松跳了下去,玉山观音亦跟在后面,二人抢上一步,原来地上是一具喇嘛的尸体,看来死去才不多时。 西门松问几个白衫大汉道:“发现别的人没有?” 大汉道:“没有。” 西门松又问了一阵,除了这具尸体外,亦问不出一个名堂出来。 这不但使西门松感到奇怪,亦令玉山观音不解。 这守洞的几人,据郑雷陈方所说,武功都不高,刚才她们见着一个,亦是如此,王宛华中毒未愈,而这喇嘛尸体,一看就知道是中了重手法,是男人所为,这杀人者究竟是谁呢? 西门松再把尸体看了几眼,他一声不响的就领头往前面走去,看来他对这件事情亦感到十分疑惑。 玉山观音跟在他后面,呼延灼等四人亦赶到前面来了,五毒也开始秩序井然的跟进。 星月在天,所以林中亦还能清晰见物,刚走了不到七八丈远,又发现地面有一具尸体,但一望而知这具尸体不是喇嘛。这尸体是伏在地上的,西门松走上前,一脚把他踢翻过来,玉山观音不禁惊呼了一声,西门松道:“芸倩妹,你认识他?他是谁?” 玉山观音道:“他是武夷樵子。” 西门松亦微微惊噫一声道:“是他?我差一点认不出来了!他不是跟陈平在一起吗?” 玉山观音点点头,嘴里没有说什么,心里在想:“难道陈平继我们之后,又派有人来了?” 西门松亦正蹲在地上检视武夷樵子致死的伤势,玉山观音看到他前胸的衣衫上有一掌印,而这显明的掌印,就好像被火烙成的一样。 再翻过腰侧,亦同样中了这么一掌,玉山观音不禁又想:“以武夷樵子的武功,眼下在这龙虎山中,已是佼佼者,难道喇嘛中又出了什么高人?还是云雾狂人已经回来了呢?” 她看看树林四周,又想:“如果云雾狂人回来了,那郑雷亦应该回来了呀? 难道前面那个喇嘛就是郑雷杀死的不成?” 西门松看了一阵,亦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他站起来,迟疑了一阵,似乎为这两具尸体的发现,已经动摇了他寻找秘洞的意愿。 玉山观音看到这种情形,乃道:“西门兄,看来已经有强人出现,我们寻找秘洞的希望,恐怕凶多吉少,还是作罢算了!” 其实她是有意激将,不管是什么强敌,有他在一起,总是有力量应付,到时候还能逼他非战不可。 西门松被她这一激,到真的不好说后退,可是要前进,却有他自己所想的理由,于是他毅然道:“继续前进。” 他们又浩浩荡荡的穿过这树林,走不多远,就是一个纯粹的竹林,这是玉山观音没有来过的地方。 走到竹林边缘,情形就显然不同,一根根竹子,被打得破碎断折,横在地上,一看而知是经过激烈的打斗。 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玉山观音低头一看,只见地上斑斑血迹,她抢在西门松前面,顺着血迹向前急奔。 那血迹时隐时观,好几次玉山观都停下来察视,看清楚了越过竹林草堆,向前追去。 追出数里,只见前面一片矮矮的花树,树丛中露出一个坟墓,那血迹正是往那坟墓而去。 玉山观音对这座坟墓,感到非常奇怪,因为这坟墓俱有如此大的规模,可说是她生平所罕见。 顺着血迹,快到花树,是一条青石道,青石道又平又宽又直,就像很多官宦之家的墓道一样。 石道两旁有石栏,石栏已经有些地方显得风化的痕迹,但整个看来是雕刻精美,气派不凡。 走过平平的石道,上了三五梯台阶,两旁就是整齐的花硼,迎面就是一个圆圆的花圃。 花圃中种了好几种罗汉松,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耐寒花草,显然是有人经常剪修,玉山观音首先绕过花圃,不由一惊,原来在花园的那面,躺了一个死尸,旁边放着一把硬弓。 玉山观音一望而知是看守秘洞之人,她想:“他为何不逃向秘洞,却逃到这里来送死呢?” 这一次,玉山观音只随意看了几眼,就继续向坟墓走去。离坟墓还有好几丈远,只见墓前有一块高大的墓碑,而墓碑左侧,显然站着两个人。 玉山观音一凛,大家都看见了,“嗖嗖……”全纵身到了墓碑前面。 第八十四章 墓园大战 众人对墓碑左侧这两人,都感到说不出的奇怪,原来一个是喇嘛,一个却是中原人士打扮。 而且两人拥抱在那里,连一动也不动。 众人看了一阵,觉得大有溪跷,西门松冷峻地道:“二位在此作甚?” 他就戒备着缓缓向前走去,已经离那两人不到五步之远了,西门松突然惊噫一声,一纵身就到了两人面前。 玉山观音亦跟着到了,原来两人早已死去,因为两人互相拥抱,同时又靠在碑上,所以不倒。 玉山观音自然不认识喇嘛,但另一人则是点苍隐士,这二人显然是互相打斗而死。 如此看来,刚才武夷樵子一定也是将那个喇嘛杀死后,自己也负了重伤,跑了一阵,终于伏地而死。 玉山观音想:“如此看来,云雾狂人和郑雷都还没有想到喇嘛中竟有如此高人?这倒真感棘手!” 玉山观音对点苍隐士和这喇嘛死在碑前,及看洞人的死在前面,都不免发生了疑问。 西门松更是城府甚深,奸诈百出的人。他生性仔细,在坟墓周围细细察看,只见墓周的花草踏坏了好几处,而且看得出两人在碑前,似乎打斗了很久,花草矮树全被踏坏了。 西门松绕着坟墓走了一圈回来,再仔细看看死去的二人,然后飞起一腿喝了一声:“去吧!” 这一脚把二具尸体踢出去一丈多远,他再看墓碑上,竟发现有好几处抓过的痕迹,刚才被尸体遮住了。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墓碑上的字,上面刻着:“龙虎山主李夫人冯氏之墓”,字迹挺拔苍劲,但属于何朝何代则不可考,但从这字意看来,也许这坟墓中睡的是当年啸聚山林的绿林好汉的压寨夫人。 西门松是将墓碑前后推了几推,墓碑高约一丈,碑座犹大,重量至少有一二千斤,西门松哪里摇得动。 西门松想了一想,又站在左侧摇了摇碎石,碑石竟然晃了两下,西门松大喜,才想到刚才两人为什么都死在墓碑左侧的原因。 他再用力向右面一推,“咔嚓”一声,一丈高大的墓碑,连碑座竟向右移动了二三寸。 西门松立即停手嚷道:“你们赶快后退,这古墓里必然有很多机巧古怪。” 于是众人纷纷向两侧后退,但五毒已经赶至离墓碑前两丈之处,昂头吐舌,无法后退,西门松看看,亦没有说什么,武功贯两臂,推着石碑,继续往右面滑去。 碑座“咔咔嚓嚓”着,刚刚推了一半,立即从墓后拥出一大群喇嘛,为首一人旁边萎萎缩缩站着一个黑衫背弓的汉子。 这些人在墓后三四丈远即停住,为首一个喇嘛狂笑道:“娃娃,你再推,你们这些人和畜生,就将全部死无葬身之地了!” 来人竟称西门松是“娃娃”,由其狂妄之态猜想,来人可能是云雾狂人,而玉山观音则根据陈方所说,一看而知真是云雾狂人。 玉山观音惟恐西门松不知道,故意扬言道:“云雾狂人,你别假言恫吓,你难道不是押着那黑衣汉子,来开启这古墓的?” 云雾狂人一阵狂笑道:“娃娃,你要开就开吧,老夫坐观其变,决不阻拦你。” 停止不推的西门松,先听玉山观音一说,正想要推,但后又听云雾狂人一说,竟迟疑的站着不动了。 西门松当然明白,所谓秘洞,就在这古基中,但是如今云雾狂人亦找来了,而且他还俘到一个看守之人,那他一定已经知道开墓之法,不然他来此作甚? 西门松意念一转,立即决定,现在惟一办法,就是杀人夺俘,不然就可能前功尽弃了! 他立即聚唇打了几个短促的紧急的口哨,于是二十五个白衫人,立即赶着五毒蜂拥而上,爬过坟墓,问众喇嘛包围而去。 西门松则招手叫过呼延兄弟四人,轻声告诉他们道:“你们尽全力抢过那黑衫背弓人,抢到了就先退。” 五毒还没有构成包围形势之前,云雾狂人对这些毒物似乎早有认识,他吩咐身后二十个喇嘛,带着黑衫汉子,就往后面退去,他自己抓了一把不知什么东西,在口里嚼了几嚼,抬头喷了一个弧形,延缓了众毒的前进。 西门松一看,知道云雾狂人有制毒之法,但是喇嘛显然惧怕,乃吩咐众毒物和人全力追后退的众喇嘛,自己跃身就到了云雾狂人面前,一句话也不答理,就打了起来。 二十个喇嘛和一个黑衫汉子,刚刚退出不远,西门松的二十九个人和几千毒物,全都赶了上去。 在这种以众击寡的情势之下,二十个喇嘛立刻就有了伤亡,于是就根本无法保护黑衫汉子,黑衫汉于立即被呼延灼的毒龙鞭一卷就拉了过来。 这边五毒岛的人虽然胜了,但西门松对付云雾狂人,不出二十招,已经显露败象,看来就将支持不久。 玉山观音一直站在旁边不动,但她想来想去,此时还是帮助西门松为妙,于是她飞身到云雾狂人身后,就想痛下杀手。 殊不知,就在这同时,云雾狂人使一掌“狂乱天地”,西门松一看就知是要命的绝招,赶快纵身离开,云雾狂人趁机飞身就向呼延灼扑去。 呼延灼只见眼前黑影一晃,就知不妙,赶快抖鞭一松,把黑衫汉子放了,翻腕就将毒龙鞭向黑影扫去。 黑衫汉子正想要跑,被呼延伟的金蛇鞭一卷,又踉跄的卷了过夫。 呼延灼的毒龙鞭尚未扫到,云雾狂人的身子已经逼近呼延灼的身前,伸手就抓他的右腕脉门,另一只手则向黑衫汉子,猛推出一掌。 呼延灼毒龙鞭是长兵刃,敌人一赶近身就无法施展,他右腿一缩,左手就向云雾狂人的手腕劈下。 云雾狂人岂能允呼延灼劈着,一翻腕反向呼延灼的左腕扣去,幸而呼延灼这一招是虚着,他早已准备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后退,所以一招落空,人已挫身后退,跳出了一丈多远。 这一下,黑衫汉子可惨了! 他刚刚被金蛇鞭卷着的身子,被云雾狂人推来的一掌,象龙卷风似的,卷起半空,呼延灼只好立即松去金蛇鞭,不然连金蛇鞭亦握不住,眼看就要随着黑衫汉子飞去。 金蛇鞭一松,黑衫汉子的身子就像飞花飘絮似的,一直飞了出去,眼看非摔得脑浆迸裂不可。 殊不知云雾狂人真是武功卓绝,罕见罕闻,他晃身跃起,凌空疾掠,追了上去,双手一招,一股吸力,硬生生的将黑衫汉干的身子,停留空中,他双手一抱,就想将黑衫汉子抱住。 连谁亦没有看清是谁,已见夜空中一个黑影掠过,黑衫汉子被那黑影一卷,就带走了,双双落在那坟墓之上。 这时大家才看清楚,救走黑衫汉子的是一个魁梧的年轻人,呼延兄弟愣了一愣,云雾狂人大吃一惊,玉山观音却惊喜的叫道:“雷儿!” 原来来人是郑雷,郑雷在睡梦中明明吃了云雾狂人两掌,在那无人小岛上,竟没有死,还赶来龙虎山,这实在令人难解,这就难怪云雾狂人要大吃一惊了! 整整过了一天两夜,到第三天的早上才苏醒过来。 为何在云雾狂人的两掌全力重击之下,郑雷怎么会得以不死呢? 按说郑雷是应该非死不可的,这原因完全是他的内功深厚,而且各家之所长,加以他曾经被二岛主暗中传给内功,二岛主是他的亲生父亲,所以二岛主传给他的内功,自然是最精纯不过,二岛主传给他的内功,正是云雾狂人所传,所以功力相一致。 以后他又服过“太阴神乳”,把集聚在一身的各种功力,完全水乳交融,合而为一,所以他的内功刚柔并济,极俱弹性,才能在云雾狂人的重击之下,从不知不觉中发出一种求生的潜意识,而将云雾狂人的掌力化解了一部份,所以才得不死。 他苏醒过来以后,肚饥尚且可耐,口渴实在难忍,但他五脏移位,伤势甚重,连行走都不可能,他只好慢慢爬出洞外。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爬爬停停,终于爬到了湖边,他喝了很多水,总算口渴已止,精神稍为好些,他抬头看着一望无涯的湖水,心道:“想开到此处竟成了我郑雷埋骨之所!” 他长叹一声后,就想运功将五脏逼归原位,哪知徒劳无功,只要一提气,就全身内内外外都痛起来,而且痛得极极烈,无法忍受,只好放弃运功疗伤的念头,爬离湖边,在阳光下,他就在草地上又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晚霞映照,满湖都是霞光万道的傍晚了,食物他是无力去找了,只好准备爬到湖边再喝点水,就想爬回洞里主休息了。 他刚刚抬起头来,一看在夕阳映照下,湖上鳞光闪闪,原来是娃娃鱼群游来。 郑雷高兴极了,但是却不能大声呼叫,站又站不起来,终于他从身上摸出一块郑丽丝常用的白纱巾,举起手臂无力的摇晃了几下。 他所处的地势不高,摇晃了几下,娃娃鱼根本没有看到。 于是,郑雷在地上拾起了一根枯枝,把白纱系在枯枝,又吃力的在空中摇晃了几下。 这一下娃娃鱼可看到了,就蜂拥的向岸边游来,郑雷亦举起白纱巾,不时摇晃几下,往水边爬去。 娃娃鱼游到离岸边两三丈远时,才看清伏在岸边摇动白纱巾的是郑雷,女鱼王只急得“叽叽”直叫,但因岸边水浅,女鱼王无法游到郑雷面前。 郑雷看见了女鱼王,心里非常高兴,心想:“临死还能见到这么一个异族义友,亦算老天爷有眼,死得了不冤枉。”他吁吁地道:“鱼王姊姊,我被云雾狂人偷袭了两掌,五脏移位,无法提运真气,恐怕是无法活着离开这小岛了!” 女鱼王虽不能说话,但郑雷所讲的话,她似乎都能听懂,她除了仍是不断地“叽叽”叫着外,并且用鳍当足,又向前爬了两丈,就因为沙滩水浅,她身子庞大,实在爬不动了。 郑雷又道:“鱼王姊姊,你不用再上前了,我写封血书,你有机会交给我妈妈和我们的妹妹们,她们一定会再来鄱阳湖寻我的。” 他不习惯于称翠莲她们为妻妾,所以他说妹妹们。 说完他亦不再看女鱼王,似乎惟恐活着的时间不多,立即咬般右手中指,在白纱巾上写了几个大字:“郑雷被云雾狂人害死在无人小岛上。” 写完他放在沙滩上,准备干后密封,再交给女鱼王他抬起头来,看看天边的一抹夕阳觉得自己年轻的生命,却不是正如这一抹夕阳,立刻就要被黑暗吞没了! 他正凝神远望的时候,忽然听得女鱼王“哇哇”猛叫两声,他迅即低眸看着湖面,只见女鱼王嘴一张,一道灿烂的红光射出,好似彩芒掠空,美丽极了。 郑雷不知女鱼王口吐什么,正在诧异之际,一粒鸽蛋大透明鲜红的圆珠,掉落在自己面前,滚来滚去,红光始终是一闪一闪的。 郑雷知道了,这一定是他小孩时常常听讲的,有很多异族,经过千百年的修炼,往往就会练成这种本命宝珠,若是人类能够吞食,就能怯病延年,甚至能成半仙之身。 他缓缓伸手握住那个宝珠,抬起头来,他想:“我不能为了自己,服食鱼姊姊这不易练成的宝珠,我要还给她。” 他刚刚吃力地举起手,正想尽全力把宝珠扔出,但猛然只见女鱼王在浅水中叫嚷着滚了几滚,不断的在呻吟。 这是什么原因呢? 这原来是女鱼王才练成这本命宝珠,刚刚能成形吐出,如果练成的时间已久长,她吐出这宝珠,还能变为普通的娃娃鱼,不至死亡。 可是如今她吐出这本命宝珠,珠亡鱼亡,她呻吟一阵,d郑雷怔怔然不知所指的时候,又在浅水中滚了几滚,翻着泊色的肚子,就一命归天了! 郑雷立刻明了这是怎么回事,“哇!”的一就哭晕过去了,立刻众娃娃鱼都发出了极凄惨的哭叫声,在湖面上传出了很远很远。 不知过了多久,郑雷又悠悠醒来,只见星光满天,湖水鳞光,娃娃鱼群仍在,而女鱼王的尸体则已经不见了。 郑雷手里握着宝珠,张手看看,虽在黑夜。仍然红光闪闪,耀眼生辉,他知道这宝珠服下自己必然痊愈,但女鱼王这种舍命救他的义举,却令他感动得又涕然泪下。 如果女鱼王不死,他决不服食,但如今女鱼王已死,如果要不服食,岂不辜负了女鱼王的一片诚心爱意! 他想:“人的世界,往往是句心心斗角的,害人利己,久为万物之灵,何还比不上这女鱼王,真是可悲!” 于是,他又想:“我只有立志铲除天下的坏人,容好人出头,张扬善举,才能报答女鱼王在天之灵!” 他又哭了一阵,才在默默的祷告中,将宝珠吞服下去。宝珠一入口,只觉一股热气,随着宝珠的吞服,直冲丹田,立时遍身如火焚烧,大汗淋漓,全身五脏骨节,似乎都在响动,郑雷在高热和极度疼痛中,呻吟了一阵,就晕眩的酣睡了过去。 次日黎明,郑雷才畅然醒来,顿感丹田中活泼泼地,全身舒泰,神定气足,他跃身而起,提气运功,不但伤势痊愈,而且行气似珠,运劲如钢,功力又增了二三成。 他想起女鱼王的恩德,又哭了一阵,望空拜了几拜,然后就坐在一只最大的娃娃鱼上,看来是新继承的鱼王,就很快的渡过鄱阳湖,赶来了龙虎山。 他看过翠莲等后,见过陈平,就立即赶来寻找贺荣,贺荣没找到,却救了贺荣这同伴的一命。 郑雷刚才这救人的身法,仍然是“飞龙身法”,但在云雾狂人眼里,这“飞龙身法”又高了几成,他不但为郑雷的出现而没有死吃惊,他更为郑雷的轻功增高,更加莫名其妙。云雾狂人当看清来人是郑雷后,就不免为自己在鄱阳湖中欺骗郑雷,无名小岛上暗下杀手,而感到羞愧不堪。 自己究竟是一代宗主,对郑雷这么一个小孩使奸,如果他一旦张扬出来,自己这个老脸怎么挂得住? 他意念一转,暗暗决定,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赶快除去他灭口。 他一言不发,飞身就扑向坟墓上的郑雷,人未到,狂风早至,这一招“天摇地动”满天掌影,已经罩向郑雷全身。 郑雷立即把黑衫汉子点了麻穴,抛给玉山观音,双掌一抖,一招“渊停狱峙”,把云雾狂人这招予以化解。 坟墓上宽约两丈余。但却是圆拱拱的球形,二人在上面打了起来,却是如履平地,纵跳自如。 同时,二人都要尽力争取坟墓的中心处,因为中心最高,居高临下,自然是兵家必争之地。 所以在这两丈余的坟墓上,二人打起来,却显得非常火爆激烈,就好象无数个郑雷和云雾狂人在相互打斗一样。 虽然郑雷武功又增高了两三成,但是在打斗经验和机智上说,郑雷还是不如云雾狂人,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只不过打了个平手。 但是云雾狂人心里却暗暗惊奇着急,他无论如何想不到郑雷的武功是服食鱼王宝珠而增高,所以他一边打斗,一边心中惊疑的骇然不已。 一声声惨叫,又使得云雾狂人不得不回眸看望他的门人,他的二十个门人,已经被西门松的手下和几千毒物围攻得只剩下十一二人了! 死伤的门人只要一躺在地上,立刻就要被众毒物咬得衣衫尽破,血肉模糊,极为凄惨。 如此一来,云雾狂人越打越心寒,郑雷的攻势又越来越凌厉,又来两声惨叫,他的门人足足死了一半。 云雾狂人眼看这场打斗,立刻就将全盘含输,于是他又使出他那最厉害的一招“狂乱天地”,郑雷武功虽然增进,但仍不能硬挡这一招,只有层层予以化解。 就在这郑雷无法还攻,而只能静静化解之际,云雾狂人一下飞到了众门人的上空,向西门松手下全力又是猛出一招“狂乱天地”,击伤白衫大汉五人,逼退众人,一声:“风紧,扯活!”带着一半门人,就从坟墓后面,消失在黑暗中了! 第八十五章 千钧一发 在郑雷与云雾狂人激斗时,西门松已经于呼延兄弟的口中,知道来人就是小飞龙郑雷。 西门松听到之后,一直停在一旁未动,他看到云雾狂人败走,黑衫汉子在玉山观音手里,就知道郑雷志在进入古墓。 他一直在想,如何阻止郑雷,才能将黑衫汉子弄到手,能安全进入古墓。 他知道机会转瞬即逝,他眼珠一轮,暗暗为自己庆幸。 因为此时玉山观音抱着黑衫汉子,正好站在他的面前,玉山观音亦因为看到云雾狂人败去,乐以忘愁,万万没有料到西门松此时会实施暗袭。 一声闷哼,玉山观音已被西门松点中身后“志堂”穴,两腿一麻,立即萎顿地倒了下去。 郑雷站在坟墓上,正欲前扑,哪晓得西门松早已有备,他举足对玉山观音的脑门,喝道:“娃娃,你只要一动,老子就是这么一足。” 郑雷这一下呆住了,眼看是无法救过玉山观音,只好站在那里盯视着西门松,静候时机下手。 殊不知西门松更鬼,他在身上一掏,不知手里握了什么东西,只在玉山观音脸上抹了几抹。 郑雷眼力特佳,虽然是星光之夜,他仍能清晰视物,只一瞬间,玉山观音一张如玉光润的粉,立刻肿胀得如猪肝一样的颜色,西门松一阵冷笑道:“她已经中了我的绝毒,没有我的独门解药,就永远休想复原,而且还要溃烂至死,怎么样?小飞龙!咱们现在谈谈条件吧!” 郑雷心里正非常着急,听西门松说有条件可谈,即道:“你说吧,什么条件?” 西门松冷笑两声道:“条件并不苛刻,你在墓外替我看守,我出来后就给你解药。” 郑雷他顾忌不了很多,他此时没有想到,如果西门松获得这洞中的毒药和解药,就等于控制了被神龙行云下过毒的一千多人,和翠莲等四人的所有生命,他干脆地答覆道:“好吧。” 一言未毕,玉山观音在地上叫道:“雷儿,你不能答允,还是一千多人和翠莲她们的性命重要,我一个人的性命算不了什么?” 她因为被点的是软穴,所以还能讲话。 此时郑雷亦不好同她辩驳,同时亦没有理由好同她辩驳,但是郑雷脑子简单,他是只有一个直觉,就是先救玉山观音要紧。 郑雷迟疑地要张口答应,玉山观音又急道:“雷儿你知道他是谁,他是五毒书生西门松,诡计多端,最无信义,你如果答允他,我就自杀。” 呼延兄弟与郑雷本认识,但郑雷不知呼延兄弟是由五毒书生西门松派来一直追踪自己的,五毒岛主西门松,郑雷亦早有所闻,却不知道呼延兄弟所提过的岛主,原来就是西门松。 郑雷一听,可就为难了!但是,不答允,又如何救眼前的玉山观音呢? 西门松冷冷地道:“答允不答允,若不答允是打还是不打?” 郑雷还是没有答话,玉山观音:又道:“雷儿,你打死他,就能从他身上找到解药。” 郑雷一听,玉山观音这话说得果然很有道理,他站在坟墓顶上,就跃跃欲试,要想出手杀敌。 西门松果然诡计多端,他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二十个各色药瓶,往地下一放道:“你能认出这些小瓶中,那一个是解她毒的解药,我让你随便挑,你只要挑对了,我立刻就回五毒岛,从此不入江湖。” 郑雷这一下可犹疑难决了,这么多的小瓶,怎么能选得对呢?他眼看驱毒物的白衣大汉,已经又把五毒排列整齐,赶到了西门松的身后。 这些毒物郑雷虽然不怕,但自己要打斗就顾不到玉山观音和黑衫汉子,何况毒物如此之众,只要把郑雷稍为阻延,西门松就足有逃走的机会。 他想:“我只要不解去玉山观音的穴道,她就无法自杀。” 于是,郑雷毅然道:“答允了,西门松你安排进入坟墓吧!” 玉山观音在地上急得哭道:“雷儿,你尽管答允好了,你就是解去我中的毒,我亦不会活下去。” 郑雷亦不好多答理她,只是跳下坟墓,将她抱起,找了一个地方,把她放睡在草地上,然后回身坐在她的身旁。 西门松把黑衣汉子穴道解了,他自己活动筋骨,站了起来,西门松喝道:“小子,你是要活,就快领我进墓。” 黑衫汉子道:“我领你进墓是可以,但不论进去多少,我同你们全是死。” 西门松喝道:“什么?难道你都不能进出此墓?” 黑衫汉子道:“我叫陈磊,我们看守此墓的一共是三人,为首的叫贺荣,只有他知道全墓的机关,我们两人只知道进出口这一段,如果再要前进,除了贺荣以外,连我们亦只有死。” 西门松急道:“贺荣呢?” 陈磊道:“他在墓中。” 西门松道:“他为何不出来?” 陈磊道:“这一带从无人迹,自从近日发现人踪以后,他一直潜藏在里面不出来,都是由我们两人来寻找食物。” 西门松急道:“里面还存有多少食物。” 陈磊道:“大约他一个人吃,至少可吃半个月以上。” 西门松道:“难道你领着我们进去,我们不出声,他亦会发动机关杀伤?” 陈磊道:“他看得见我们,我们看不到他,你们不出声亦没有用,何况就是我一人独自进入,在规定以外的地方,亦是在被杀之列。” 西门松道:“你们主人相处甚久,难道贺荣亦不念旧情,而要发动机关杀你?” 陈磊道:“我们从来没有人敢对天王不忠,所以从不敢越雷池一步。我们虽然交情甚好,但是我知道,我只要违犯规定,贺荣就必杀我们无疑。” 西门松想了一想,把呼延炜招过来,低首轻轻告诉他几句话后,又招手呼延灼到自己身边,然后才道:“小飞龙,我进去以后,我这些人和毒物,全听你的指挥。” 他回头又向陈磊道:“走,你带我进去看看,如果你弄鬼,贺荣不杀你,我先杀了你!” 陈磊点点头就走到碑旁,把石碑向左右推了三下,然后一阵“咔嚓”巨响,石碑就向右缓缓移开,碑后坟墓上的石门亦随之开启,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亦看不见。 西门松惟恐陈磊逃进墓里,所以早已逼近他的身边,不容他有丝毫逃走的机会。 西门松挽着陈磊往墓门内走进,呼延灼则紧紧随在后面,眨眼间,三人即人影都看不见了!片刻间,又是一阵“咔嚓”响动,石碑又恢复了原状,这一来外面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了,郑雷不由得亦站了起来。 玉山观音急促而低声道:“雷儿。坐下来,我有话同你说。” 郑雷重又坐下,低首下去道:“前辈,我替你解去穴道,你千万不要自杀好不好?” 玉山观音道:“你只要答允我一件事,我就依你。” 郑雷道:“前辈有话请讲。” 玉山观音道:“你现在趁此机会把西门松的手下和毒物予以歼灭,等西门松出来,你只对付他们俩,岂不就轻而易举了?” 郑雷迟疑一阵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样做岂不太不光明磊落?” 玉山观音气道:“他偷袭点我的穴道,来威胁就范,岂不是更不光明磊落?” 郑雷道:“宁肯他不仁,我们岂能不义,仍况他虽然进墓,但是却无法获得大岛主的秘密。” 玉山观音怒道:“你只知道仁义,就不顾多数人的死亡,你这种拘于小节的仁义,是一种不识大体的固执之见,你一千多人的性命不顾,难道你爱妻爱妾的性命亦不顾了吗?” 郑雷一转念,在玉山观音身下拍了两拍,立刻解开她的穴道,扶她坐起道:“前辈,你脸上中毒,功力有没有妨碍?” 玉山观音运功提气,绕行一周天后,一蹦就站起来道: “没有妨碍,咱们一齐干他个……” 一言未毕,四周人声呐喊齐至,二人双双纵身至坟墓顶上,环视四周,以云雾狂人为首,拥出了四五百喇嘛。 郑雷对西门松属下大声喝道:“人员在里,将五毒环列四周,坚守坟墓。” 于是眨眼间,呼延炜已指挥众白衫汉子,依言将五毒排列在坟墓四周。 刚刚排好,在云雾狂人的身后,一阵骚动,指出了四五个铁笼,一声令下,四笼全开,“扑扑……”飞出了二三十只像鹰一样大小的怪鸟,盘旋在五毒的上空,五毒一见,立刻蜂拥后退,挤在一起,甚至自相噬咬,打了起来。 郑雷一看,就知道这些鸟准是五毒的克星。 玉山观音轻声道:“雷儿,这是极毒的鸩,五毒都将不是它嘴和爪的对手。” “鸩”是一种毒鸟,羽皮都有毒,浸酒能毒死人,故古对称极毒之物叫“鸩毒”,成语中有“饮鸩止渴”,都是形容它毒性极强的意思。 五毒挤在坟基四周,二十五个白衫汉子,手持长竿,迎空挥舞,鸩乌虽然屡次下扑,但都为长竿所阻,飞不下来。 五毒见此情形,惊慌惶亦为之顿减,渐渐的又排列整齐,昂首向外,准备迎敌来犯。 云雾狂人一见白衣汉子阻住了鸩鸟,于是一声令下,立刻有五六十个喇嘛,从四周扑至,专攻白衫大汉。 鸩鸟每一次下冲,必然就有一样毒物,被分尸惨死在它的爪或嘴上,片刻之间,五毒至少死伤在百余只以上。 五毒虽然受过西门松的训练,但究竟不过是虫蚁,一见自身有死伤,立刻就乱了阵势,畏缩不前。 玉山观音和郑雷原来是要杀西门松的手下,和除去他的五毒的,但如今由于外敌的侵犯,却使得他们非团结求胜不可。 西门松的手下人等,一看与郑雷与玉山观音在坟墓顶上,至今仍未出手,就难免心存怀疑,以为二人在坐山观虎斗,收渔人之利。 倏然之间,忽然郑雷凌空飞起,一势“浮光掠影”,双手运足“混元指功”,十股动力如箭,横扫而出,一阵“哇哇”惨叫,鸩鸟立即坠地死了一半。 死的鸩鸟落在五毒中间,五毒似乎痛恨已极,立即被咬得七零七落,而且众毒物精神大振,再不退缩,全返身迎战扑来的喇嘛。 于是,西门松手下,立即转为上风,虽然仍是五六十个喇喇轮番攻击,但似乎都不能挫却他们的锐气。 鸩鸟是一种罕见的异禽,云雾狂人看见郑雷只不过一挥双掌就死了一半,多少年的培育,眼看就要毁于一旦,他痛惜之下,立即聚唇呼啸,将剩余的一半,招了回去,鸩鸟亦似乎十分畏惧,都纷纷飞回笼中。 云雾狂人又下令众喇嘛,四周伺机攻击,他自己亦率领了四个得意弟子,和陈平那儿逃出来的红云喇嘛,一共六人,一声呐喊,就像六朵红云一样,向坟墓顶上扑来。 此时,天空朝霞万道,红云朵朵,已经天亮了。 郑雷一看,这可再不能客气了,双掌向两侧一伸,身如狂风一卷,上来的六人,除云雾狂人和红云落在石碑上,尚能勉强立足外,其余四人全被震飞了回去。 云雾狂人一看,心中大喜,暗暗心道:“四弟子能被全身震了回去,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正庆幸间,想不到四大弟子飞出的身子,刚一着地,就像四个吹足了的气泡一样,同时爆炸,血肉横飞,连叫都没叫出一声,就魂归枉死城了! 这样一来,连轮番攻击坟墓上的人,都停下来吓得目瞪口呆,谁还敢上坟墓去送死呢?就是接近坟墓近一点,几乎亦没有人敢冒这个丧生之险了! 郑雷眼看云雾狂人和红云喇嘛,双双站在石碑上,他自信不一定能逼下二人,乃向玉山观音道:“前辈,请下去,容我一人来对付他们。” 玉山观音知道自己中毒之余,亦无法接住一人,站在上面反而碍事,她纵身就到了呼延伟身边。 郑雷昂然地站在坟墓中央最高之处,准备迎战云雾狂人和红云。 云雾狂人宽袍大油,猛然旋风似的一抖,郑雷知道这是他聚全身功力最厉害的一招“狂乱天地”,就要如春雷乍发般施出。 郑雷对这一招始终只能化解,而无法还击,当云雾狂人一圈一挥,劲涛狂拍而出,这一次竟紧缩如拳大似的一股极为强烈的龙卷风,风卷残云似的卷至。 郑雷自知自己功力较前大增,他想试一试,即运足功力,硬将双掌劲力合而为一,强行硬挡了上去。 两掌刚一交上,郑雷陡然大吃惊,要想将劲力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两劲相交,就立刻被吸住了,就跟短兵相接一样,你想不拼斗亦不行,二人这一下就开始肉搏,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既然郑雷的劲力已被云雾狂人吸住,当然就是处在被动,于是云雾狂人对郑雷,或推或拒,或扭或绞,郑雷都只能强为忍受,不过片刻之间,郑雷头上已经是大汗淋漓咬牙苦撑了。 适于此时,半空中一朵红云飞至,原来是红云喇嘛陡然凌空强袭,双掌从头上如排山倒海般霹雳击下。 郑雷被云雾狂人如胶粘着似的,分不开身,这红云的双掌劈下,郑雷就是不死,亦非落得重残废不可。 真料不到救郑雷的却是呼延炜,他在玉山观音嘱咐之下,早已注意墓顶,准备随时救援。当红云喇嘛双掌劈下时,呼延炜的金蛇鞭亦随之而到,在郑雷顶盘旋而上,一招“神龙摆尾”。鞭尾疾向红云双眼扫去。 呼延炜这一招真是恰到好处,如果攻别的地方,红云都可以冒险先杀了郑雷,自己就负一点伤亦是合算。 但如今呼延炜攻的是人身最重要的灵魂之窗,红云就非收招自救不可,他劈下的双掌,快得不可思议的一翻一捞,只听“呀”的一声惊叫,原来呼延炜的金蛇鞭,已被他捞了半截在右手里。 红云立刻功贯右臂,劲力就像炸药的引线似的,从金蛇鞭传到呼延炜的身上,呼延炜“啊呀”一声,一个身子则滚下坟墓而去。 红云则随着金蛇鞭之势,又飞回到了石碑上。 此时郑雷与云雾狂人双方的内力白刃战,亦已到最危急存亡之际,本来郑雷先还稍好一点,经红云这么不顾江湖道义遂下杀手,虽被呼延伟不惜负伤施救,但因心中一慌,所处情况于是更加艰险。殊不知,红云其心赛蛇蝎,他双单一扬,第二次又从石碑上飞起,当头又向郑雷袭至。 这一次谁又能救郑雷呢?…… 第八十六章 古墓战场 正当红云蓄势纵身之际,忽然石碑晃动,因此虽然红云仍扑向郑雷,他已身形不稳,一个身子在空中晃晃荡荡,时无法稳身发掌。 红云陡的呼气挺身,勉强稳住了晃荡之势,双掌一翻,正待雷霆一击,不禁一凛,赶决将掌势收回。 如果他不是惊觉得快,这双掌下去,丧命的不是郑雷而是云雾狂人。 红云明明是扑向郑雷,为何在发掌之际,当下却变成了云雾狂人了呢? 原来在石碑晃动之后,红云纵身凌空之际,一个好好的石墓,却因内里机关的发动,转了起来,所以当红云要发掌时,正好将云雾狂人转到了郑雷的位置,无意中救了郑雷一命。 虽然石墓转动,但云雾狂人与郑雷的内力拼斗,双方仍不能稍有退让,亦不能分力对付旁袭的敌人,所以红云仍然还有机会致郑雷于死命。 此时,红云身形已经势竭力尽,反正郑雷一心对付云雾狂人,分不了身,红云就大胆的落向郑雷近侧,准备不发掌则已,如果发掌,只要一伸手就能逼点郑雷全身大穴,那郑雷就注定非死不可。 殊不知,红云正在刚落未落之际,呼延炜纵身上墓顶,金蛇鞭又扫卷而至。 这时的红云,已经势竭力衰,要想在空际变换身形,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哇呀!”红云陡然大叫一声。 众人都以为红云命危旦夕,在发出垂死的呼号,郑雷与云雾狂人亦不禁同时一怔,但都不敢心有旁惊,急忙收慑心神,惟恐对方趁机作致命的一击。 红云究竟并非泛泛之辈,他大喝一声,鼓起余力,两腿一弹,身形一摔,把一个下落的身形,硬生生的移开了两三尺,眼看金蛇鞭在空际象闪电似卷了一个空。 红云吁了一口气,出了一身冷汗,赶快一施千斤坠,就往石墓落下。 这一次红云死里逃生,落得极快,但当他发觉逃出枉死城,又上了森罗殿时,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原来他正好落向郑雷和云雾狂人两人的掌力之间,他知道这一掌落下,有死无生,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就只能发出一声惨叫。 随着这一声惨叫,只听像一阵爆豆子似的密密麻麻的炸声,红云一个庞大的身子不见了,尸体衣衫全炸成了碎片纷飞,可让坟墓下的五毒饱餐了一顿。 这一卞可吓得坟墓下的众人,都停止了战斗,呆呆的仰望着墓顶,眼睁睁的看到这惨剧的发生。 由于红云之死,倒救了郑雷和云雾狂人,本来二人非拼你死我活不可,因为红云之死,使得二人的内力都因这一爆炸,而得以发泄消散,二人都趁机跳下坟墓,解决了这场生死之战。 适于此时,石墓转动停止,石碑移动,墓门大开,五毒书生现身在墓门口,一付肃穆和惊愕的样子,瞪目左右环顾。 延呼炜纵身下墓顶,落在他的面前。 云雾狂人在石墓转动时,已经暗暗心惊,此时又见五毒书生西门松出现在墓门口。 顿感大事不妙,以为他已经得手,就想率领众喇嘛动手枪扑,但碍于郑雷一旁,不免有点犹豫。 正犹豫间,西门松抱着沉重的足步,缓缓前移,后面呼延灼的双手扶着那个黑衫看墓人出来,看来那看墓人已经奄奄一息,离死不远了。 云雾狂人一看,这明明不象得手的样子,立刻又把心定了下来。 呼延灼和那看墓人出来不久,墓门关闭,石碑又恢复了原状,显然这古墓内的机关,在里面的人可以完全控制。 呼延灼扶着的看墓人,刚刚走出墓门几步,显然已经两腿连移动都不可能,被呼延灼拖前两步,闷哼一声,就头一歪,死在呼延灼的手弯里了。 西门松听到他的闷哼,一个身子硬挺挺的,慢慢的转身向后,郑雷这才发现,西门松显然负了不轻的伤!正想纵身向前看个明白,但立刻想起云雾狂人还在一旁,不得不小心防备,刚一犹豫;西门松亦双眼一翻,硬挺挺的向后倒去。 此时,呼延炜就在近旁,呼延灼赶快把看墓人的尸体放下,双双扶住他,缓缓的放他盘坐在地上。 郑雷一看西门松,胸部起伏剧烈,呼吸急促,显然真气不继,难以循轨运行归宗,他暗忖:“这墓内机关,必然厉害非常,连西门松亦负伤不轻,而贺荣亦心狠手辣,居然把看墓人亦致于死命,如果要想获得墓中秘密和毒药,到真比登天还难!” 玉山观音中毒未愈,但不能容西门松死去,他想去救他,但云雾狂人虎视一旁,于是郑雷睁目如电冷峻的向云雾狂人缓缓欺近。 云雾狂人知道,此时与郑雷拼斗,讨不了好,但他如果不言而去,老脸上又实在挂不住,他冷笑连连地道:“娃娃,你不怕这坟墓早晚会埋葬了你?” 郑雷道:“你别打如意算盘,看小爷先超度了你再说!” 他说话间,双手翻了一翻,看来随时都会遽下杀手。 云雾狂人双手一挥道:“娃娃,当你归天之日,老夫当效孔明哭周瑜,痛失英才,为你娃娃一哭!” 说罢,他率众喇嘛从坟地后面逸去。 其实郑雷亦知难以胜他,只要把他逼走,才能放心下手救西门松,郑雷一见云雾狂人离去,他确实地环绕四周后,一挫身就跑到了西门松身边。 郑雷去势太快,又未说明去意,呼延兄弟二人,立即双双拦在西门松身前,惟恐郑雷不讲江湖道义,趁人之危,要下杀手。 郑雷和颜悦色地道:“可否容我为贵岛主疗伤?” 呼延兄弟追踪郑雷已久,早已明了郑雷为人光明磊落,又见他说话满怀诚意,二人相互一瞥后,即缓缓向两旁闪开。 郑雷绕至西门松身后,亦盘坐地上,举起右掌贴住他背心灵台穴上,运功为他归顺真气。 一直气促急喘的西门松,经郑雷掌力透穴而入后不久即渐渐气息平和,呼吸均匀起来。 只不过一盏热茶的时间,郑雷助西门松的真气不再乱窜,守经顺穴绕行全身三周天,伤势已告痊愈。 西门松立即跃身而起,他看看地上五毒和鸩鸟残尸,又看看二十五个白衫大汉和已排列整齐的五毒队伍。 他知道在他进墓之后,这儿曾经有过一场惨烈非常的大战,他知道鸩鸟是五毒的克星,如果要不是郑雷守约助战,他属下的人员和毒物,决不会还有如此的完整。 但是他一言不发,只一纵身跳到玉以观音身前,从身边掏出一碧玉小瓶,倒出几粒丸药给玉山观音服下,又掏出一个枣红瓷瓶,倒出几粒丸药道:“这是给淫魔王姑娘服用的,愚兄先前给她服用的药无效。” 说罢,他不等玉山观音的回答,就伸手将药递出,转身打了一声胡哨,于是五毒齐奔,他亦随着离去了。 这全武林众目所瞩的古墓,立即变得冷清清的,只剩了郑雷和玉山观音两人。 玉山观音则因刚服过解药,还盘坐在地上,闭目运功,助长药性运行全身,对西门松的离去,并未多看一眼。郑雷此时早已站起,他看到西门松取药和离去这些动作,似乎含有太多费人猜疑的神秘。 他有点痴呆呆的看着西门松离去,心想:“曾进入这墓中的只有西门松一人,而看墓人亦剩了贺荣一人,一千多人的生命,以及全中原武林人士,都寄望着这古墓中的秘密能获得,我何不趁此机会,冒险进墓一探?” 他想到此处,立即跃身墓前,学着第一次西门松进墓时样,将右墓左右推了三下。 郑雷推了三下,以为石碑会和先前一样,缓缓移过一旁,然后墓门大开,就可以进入一探。 殊不知这一推动以后,情形大为不同,原来这墓门机关已经改变,外面的人无法开启,完全是受墓中人的操纵,只听一阵咋咋巨响,石墓又转动起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郑雷也看出这其中必有蹊跷,急忙一个纵身,跃到玉山观音身旁,一下就把她抱起。就在此时,石墓四周,突然喷出腥谈的毒液,郑雷想逃已来不及了,不论你跑得多快,毒液必然会喷到你的身上。 他匆忙之间,看到只有石墓没有喷射毒液,此时他亦无暇考虑,陡地一式“飞龙身法”,人已起在半空,毒液堪堪从足下喷射而过,落地生烟,他暗道一声:“好险!”身形一晃,人己向墓顶掠去。 他刚刚到达墓顶上空,四周毒液喷射停止,就好像算定了郑雷会飞到墓顶,墓顶突然有了惊人的变化。 这一次墓顶的转动,与上次完全不同,圆圆的墓顶,原来有内外两个圆圈,两个圆圈都是相反的转动,在转动之中,墓项现出很多小孔,小孔每出现一次,即有百支淬毒短箭向墓顶上空射出。 这一下,郑雷抱着玉山观音,却万万躲闪不过这些毒箭。 他灵机一闪,把玉山观音一翻扛在左肩,空着一只右手,向下连拍两掌,于是他足下五六尺方圆的毒箭,齐被郑雷击落。 这又逃过一关,郑雷急急扭身挺腰,硬生生把“飞龙身法”改为“浮光掠影”,身形绕了一圈,落在坟墓的三丈开外。 郑雷扛着玉山观音落地时,石墓又恢复了原状,离石墓两三丈以内的地下,全洒满了黑腥的毒液和长不过六七寸的毒箭。 郑雷正要将玉山观音放下,但刚把玉山观音移置手弯内时,才发现她已经晕厥过去。 郑雷一怔,低首察视,见玉山观音脸上青肿渐消,渐渐已恢复往日的光润和红嫩,郑雷才知道是服药后的正常现象,不足为奇。 但是如今有玉山观音晕睡的牵虑,郑雷感到这古墓亦非久留之地,而且留此亦无大用,看来就是西门松再回来,他亦无法再进人古墓,因为这古墓现在只受贺荣的控制,任何人他亦不会容他进入! 于是,转念之间,郑雷立即抱着玉山观音,就向小人国方向奔去。 空山寂寂,古墓森森,接近黄昏的阳光,洒在静寂的坟地和人虫尸体上,显得无限的悲惨和凄凉。 是不是这古墓上就真的没有一人了呢? 这古墓上是真的不见一人,但在这古墓四周,却有千百只眼睛,注视着这古墓上的一切动静。 原来云雾狂人和西门松都没有走远,他们都选择了一个可了望全墓穴的高地,作严密的监视。 谁都没有对这古墓放松,谁都有为这古墓不惜冒全军覆没之险。 不但如此,就是陈平亦获王宛华和陈方的消息,派来了所有高手精英,已经在来此途中。 郑雷抱着玉山观音,只不过奔驰两三里之遥,就与陈平等相遇,郑雷一看陈平之后紧随着的有神医张道泉,燕山上人,五行怪叟,五毒等一二十人外,陈方和王宛华亦在其中。 郑雷见到陈方叫了一声妈妈后,立即盯视王宛华,只见她风采依旧,看不出中毒现象。 郑雷暗暗惊疑,他想:“明明刚才西门松说淫魔王姑娘,其意是指她已然中毒,第一次给的不是真正解药,为何她竟全然没有中毒现象呢?” 他想虽然是这样想,但他仍将玉山观音放下,看看她手中并无丸药,摸摸她怀里亦没有。 郑雷正惊疑问,玉山观音长吁一口气已经醒来,她坐起看着郑雷和陈平等人,似乎在搜寻适才失去片刻的回忆。 玉山观音在人群中看到王宛华,不由一惊,伸手向怀里一摸,不由跳起惊叫道:“宛华姊姊,西门松给你的真正解药,被我晕过去时丢了!”说完,她毒性初愈的身子晃了一晃。 王宛华急忙伸手扶住她道:“不要紧,我早知五毒虽凶,但我们张神医却是拿手,我早已经好了!” 玉山观音望望王宛华身后众人道:“你们是不是来接应我们?” 王宛华点点头,陈平却在一旁道:“我们不但来接应你们,而且我们将把全部实力,往这方面移动,从现在起,古墓将是我们争夺的焦点,我们已经知道,云雾狂人和五毒书生西门松,现已屯兵在这古墓附近,大战随时都会爆发,我们用不着回去了,走吧!” 于是他们又向古墓前进,陈平领头,在前进当中,随时都有人回来报告古墓方面情况,郑雷才知道陈平已经对古墓四周早有眼线布置,不过主力没有到达之前,眼线始终未现身罢了。 郑雷与陈方走在一起,他看到陈方,就想起昏迷不醒,负伤未愈的翠莲等四人,他愁苦的轻声道:“妈妈,大姊她们中的毒,张神医难道束手无策?” 陈方点点头道:“云雾狂人施的毒,与神龙行云使的毒性相同,而与中原武林人士所使的毒性大不相同,张神医也无法解救。” 郑雷咬咬嘴唇道:“她们的临时解药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陈方沉吟一下急道:“糟了!每人还剩两粒,最多只能维持六天了!” 郑雷低着头狠狠地道:“不管古墓机关多厉害,我非在这六天以内,进墓取得解药不可!” 陈方道:“古墓机关如何?” 于是郑雷将西门松进入古墓负伤,自己如何险些被石墓暗器毒液所伤,及古墓已被贺荣完全控制,外面的人无法进入等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陈方听后想了一想道:“另外两个看墓人既然己死,难道贺荣不出来寻览食物和饮水?” 郑雷:“最后死去的一个看墓人说里面所储的食物用水,至少足够需用半月,如等他出来时就晚了!”陈方急道:“既然墓内困难重重,为何你不从云雾狂人身上下手?” 郑雷道:“云雾狂人身上的解药,他说在鄱阳湖落水时已全部遗失,显然并非虚语。” 这一下连陈方亦想不出一个更好的主意,她随着众人低首疾行,再也没有出声。 翠莲等人是陈方的媳妇,陈方之爱翠莲等人,自然亦不亚于郑雷,两个爱翠莲等的心则一,但两人此时的想法则各殊。 郑雷则想不计一切成败,准备抢先进入古墓,而陈方则始终不相信云雾狂人解药遗失的话,她听了郑雷的话后,觉得要制服云雾狂人,远比进入古墓容易,所以她在尽力思索,如何制服云雾狂人之法。 此时已经是夕阳余晖,日落西山,他们随陈平已经来到一个横看成岭的高岗之上。 岗上茂林修竹,正好容人藏身,陈乎所派的手下十余人,早由欧阳总管率领,对着半里外的古墓严加监视中。 从这高岗下去,完全是一片斜坡,从斜坡再前走,则是一片乱石岗,乱石岗再过去,是一块杂草丛树的丘陵地,由此上坡就到了古墓的墓园。 这时,墓园里静无一人,但静寂中却显得分外紧张,因为谁都知道,只要墓园里稍有动静,就会有几十个高手,立刻群起而攻之。 既然如此,谁又敢去成为众矢之的呢? 眼看金色的晚霞慢慢地消失,连西天的云彩都由银灰而渐渐变为深暗,突然坟墓顶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瘦长身影,四周众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大大的吃了一惊。 云雾狂人、西门松和陈方三方面,都在互相猜疑,这人究竟是谁呢? 谁又这么大胆,竟敢不畏张敌环视,而现身在这是非之地呢? 郑雷眼力特佳,他拉拉身侧的陈方,惊呼道:“妈妈,是爸爸!” 陈方诧异地道:“他一个人来作甚?” 郑雷急道:“妈妈,容我去看看?” 陈方道:“要去同……” 一言未毕,神龙行云已经跳下墓顶,在左右摇晃着石碑,郑雷知道这一摇,就将毒液四喷,不禁大声惊呼:“摇不得!” 其实相隔甚远,神龙行云自然听不见,郑雷亦早已人随声起,陈方美妙身形亦随在后,在墓色四合的空际,划起两道黑虹,向古墓掠去。 郑雷刚掠至乱石岗,人犹在空际,即提气高呼道:“爸爸,快返,机关就将发动!” 此对,石墓已经咔喳连响,开始转动,神龙行云听到郑雷的声音,立即拔身急退,刚刚落至三丈开外,石墓四周,毒液已经喷射而出,神龙行云再一个纵身,总算没有被毒液喷上。 郑雷和陈方看到此情形,自然十分庆幸,二人离神龙行云,尚有一箭之遥,正向他掠去。 突然,神龙行云双手不住摇晃道:“雷儿,方妹,快退回去,不要来,千万来不得!” 郑雷同陈方身在空际,听神龙行云如此一说,自然想不透这其中道理,心中都不禁暗忖:“有什么来不得?”身形前掠,并未停止。 当二人身形落地时,已经离神龙行云只有五六丈远了,神龙行云仍在喊叫道:“退回去,快返回去!”二人怔住了,呆立在五六丈处,既未敢前进,但却亦没有后退。 正在此时,突然杀声四起,声震遐迩,四山相应,原来是神龙行云手下的一千多蒙面黑衫人,满山遍野的叫喊而来。 郑雷同陈方都楞了,暗忖:“这些蒙面人要杀谁?为何向古墓包围而来?” 二人正意念急转问,神龙行云又急忙向他们招呼道:“雷儿、方妹快过来!” 二人跃身到了神龙行云面前,郑雷急道:“爸爸,他们奔来要杀谁?” 神龙行云道:“要杀你们母子二人!” 二人大吃一惊,郑雷又道:“难道他们己不听爸爸指挥?” 神龙行云叹一声道:“我已经很难控制他们了,暂时的解药已经用完,没有继续服暂时解药,他们就会连续发狂到七日而死,他们现在只知我是来此取解药,不论任何人干扰,他们会一概不认,非置你们于死地不可!” 郑雷心道:“为了这么多武林人士的生命,为了翠莲她们的生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冒死进入古墓取得解药,但是又如何能进入古墓呢?”他道:“爸爸,怎么办呢?” 神龙行云急道:“你们快点站到我身后,容我试试看!” 二人刚刚站好,蒙面黑衫人已疯狂而至,神龙行云双袖猛的展抖几下,他那银色衫袍,闪闪发光,一阵锐啸之声响起,掩盖了四山响起的杀声。 这下总算把满山遍野涌至的蒙面人阻住,他们全停在神龙行云四周,连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珠,都盯视不动,他们的狂性总算暂时被抑住。 神龙行云乘机大吼道:“他们是帮助进入古墓取得解药的友人,你们不得无礼!” 郑雷看到这种情形,暗暗心惊,他想:“如果这一千多狂人,狂性再发,就将不可收拾,到时为了自救,我们不但救了他们,岂不反成了杀他们的刽子手了吗?”他轻声向陈方道:“妈妈,这多可怕!”言下之意,有惊惧和怜悯的两种成份。 陈方一再示意道:“不要做声,这个时候,只要有一点小错,就能引起不可收拾的局面,雷儿,你要小心忍耐!” 郑雷焦急的点点头,神龙行云正好又袍袖猛展,大吼一声道:“四公听令,率众排列成四合阵,面外御敌,如有擅闯,一律格杀无赦!” 众蒙面人中,立即有四人跳出,选定了四个方位,片刻之间,一千余人,立即排列成井然有序的四合阵,将古墓防御得严如金城汤池,任何人亦难以越雷池一步。 方阵既成,神龙行云立即回首向郑雷和陈方二人道:“进墓!” 神龙行云只说出这么简捷的两字,郑雷心中却暗道:“说到容易做则难,区区二字,不知包括多少杀机!” 陈方看郑雷没有说话,知道郑雷早有决心进墓,但苦无办法,于是接嘴道:“雷儿虽有决定入墓,但由于贺荣守在墓内,操纵机关,无法寻出入口进内,岂不徒劳无功?” 神龙行云急道:“这些中毒蒙面人,现在只有求生的基本意识,我们就是不能进墓,也要竭力做去,不然等他们以为我不救他而狂性再发时,我都不知该如何来收拾这局面了。” 郑雷眼向四下一轮道:“爸爸、妈妈,我们到墓前再说。” 于是三人,在暮色逼人的黑夜里,空际划起三条黑线,就向古墓石碑前落去。 郑雷绕着古墓,连连呼喊道:“贺荣,大岛主已死,二岛主和我小飞龙郑雷来了!为了救一千多人的性命,希望你快让我们进去。” 他绕着古墓喊叫了数遍,墓内一直没有回音和动静,但方阵的东南和西北角上,却起了一阵骚动。 原来云雾狂人和西门松都倾全力逼近了阵外,他们志在必得的古墓秘密,岂能容神龙行云和小飞龙轻易得去? 云雾狂人首先从东南角冲下,继之是五毒书生西门松率领五毒,人员已增至百人之多,亦冲到了西北角上。 神龙行云属下的蒙面人,此时恰如强弓之弩,狂性正蓄势待发,如今两股强敌冲至,就如同两根火种,点燃了干柴,他们由于求生的意念,激发了生命潜在的本能,所以每一个人的武功,都比平时增高了三四成。 一声呐喊,杀声陡起,就分别向云雾狂人和西门松两股犯敌扑迎上去,立时金铁交鸣,火花四溅,掌风呼啸,劲涛震耳,紧接着就是惨叫呼号,双方立见伤亡。 蒙面人等功力虽然增高,但由于意志不清,盲冲瞎闯,而且不知合作,只是独自为战,加以对死毫无畏惧,对五毒不知避让,所以片刻之间,蒙面人至少死伤在四五十人以上。 可是,他们仍一波接波的冲了上去,是好像死真的是到了西天一样的快乐,虽然伤亡继之,但杀声更烈,勇气更大,连云雾狂人和西门松属下,都感到胆寒而有怯战之意。 这是一场剧烈的混战,神龙行云既然无法进入古墓,就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蒙面人如此发狂的一个个死去,但是以他们三人之力,又无法制止这场混战! 郑雷和陈方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陈平他们不出而助战呢?他们意念甫毕,只听他们来时山岗上,亦传来了金铁交鸣阵阵撕杀之声。 这就奇了,所有能想得出的敌人,都在与蒙面人交战,哪儿还有什么人与陈平等撕杀呢? 难不成又是起了内哄,自己人打了起来了么? 神龙行云道:“那面山岗是些什么人?” 陈方道:“是爸爸他们。” 神龙行云又道:“那他们遭遇了什么敌人呢?” 陈方道:“就是不知道是谁?” 神龙行云道:“雷儿对付云雾狂人,我去对付五毒书生,方妹你回去看看。” 说着三人即分别奔去,实际陈方并未冲出,刚刚掠出四合阵,就被云雾狂人和西门松的人双双截住,舍死忘生的打了起来。 郑雷在黑暗的混战之中,一时找不到云雾狂人,反正喇嘛和蒙面人的服饰很易区别,他痛下杀手,立即有四五个喇嘛伤亡在他的手掌下。 但是郑雷立即处在一个很困难的境地,因为蒙面人等早已失去本性,他们只能对神龙行云的银色罩衫,能分出敌我以外,就是对帮助他杀敌的郑雷,他们亦无从分别敌我。 所以,郑雷刚刚掌劈了几个喇喇,减轻了蒙面人的压力,反而被蒙面人围了起来,一时不得脱身。 于是,郑雷想擒贼先擒王,准备找到云雾狂人拼个你死我活的主意,亦只好徒唤奈何了! 围攻郑雷的蒙面人越来越多,郑雷又不忍伤害他们,想用掌力逼开他们,又因他们只进不退,而无能为力,如果郑雷想脱身,就势非伤害几个身前的蒙面人不可这就使郑雷十分为难了! 郑雷想来想去,一时无计脱身,他咬牙暗道:“少不得,就让你几人暂且委屈一下吧!” 他正想双掌横扫而出,暂令几人负伤,自己以便脱身,突然间,他锐目一扫;在夜色之下,只见古墓顶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身影。 地双掌一翻即收,实际这一掌并未扫出,他心中却在暗暗惊忖:“这古墓上哪来的人影,难道是贺荣?” 第八十七章 郑雷失踪 郑雷沉吟一下,他在想:“看来问他什么,他亦不会回答。” 于是他用手指指其他的蒙面人,意思是要他离开此处,回到队伍里去。 蒙面人只是呆呆的望着郑雷,看来是并未领会郑雷的手势。 郑雷又比划了几次,依然如故,蒙面人仍是痴立不动。郑雷看他虽未离去,但却并无敌意,于是郑雷善意的想把他拉着送出古墓以外,以兔他触动了机关,误伤了性命。 郑雷上前拉他,蒙面人果然非常听话,就随着郑雷跃下墓顶,向墓后走去。 郑雷先还拉着他,以后看他并无反抗意思,就放开手领先走在前面。 两人几乎是亦步亦趋的向墓地外走去,郑雷不时回头看看,真想不到这蒙面人会如此驯伏,竟乖乖的跟着郑雷走。 这种失去本性的人,实在是很难理解的,有的发狂至死,这人却静如处子,在郑雷看来,实在不明白是何道理? 二人走了二三丈远,郑雷对后面这蒙面人已经不在意,他只注意前面蒙面人和喇嘛们战斗的情形,眼见由于蒙面人的不怕死,喇嘛们已经处在下风,双方已成了难解难分的对峙局面。 郑雷扫眼前视,始终发现不到云雾狂人的踪迹,他想:“如此多人的混战,云雾狂人难道不亲自指挥,躲到哪里去了?” 他正在左右扫视,突然急促的“哟”了一声,人如弱草软绵绵的就倒了下去。 谁也想不到,郑雷竟被人暗算,一直呆滞的蒙面人,这时却手足灵活起来,双手快捷地一下就将郑雷抱住,往肩上一翻,郑雷就软垂的伏在他的肩上。 亦不知是蒙面人发狂,还是有意如此,他突然响起了一声锐啸,立即身形如飞,专拣隐蔽的地方奔去,转眼间就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了! 云雾狂人的属下,闻听到这一声锐啸后,亦不知是有意,还是偶然的巧合,都迅速纷纷后撤。 蒙面人都不怕死,兼以有神龙行云的助威,西门松早已有招架不住之势,喇嘛们纷纷撤去,西门松自然更不敢恋战,几声胡哨之后,五毒先行后撤,人员断后,转瞬间亦撤一空。 蒙面人不会说话,亦不知悲伤,古墓四周除了躺着百余具尸体以外,静悄悄听不到一点人声。 陈平方面仍然传来撕杀之声,但陈方己不忙着前往,仍然向古墓走回,心想找到郑雷,再回去看个明白。 陈方走到石碑,神龙行云亦到了,二人都惊疑着如何不见郑雷? 二人在打斗当中,都曾见到郑雷回到古墓一次,但以后郑雷离开古墓,到遭遇暗算被蒙面人发狂扛走,则二人都未注意到。 神龙行云道:“方妹!雷儿呢?” 陈方道:“是不是回他外公那里去了?” 神龙行云道:“没有,我见到他领着一人向云雾狂人方向走去,奇怪,云雾狂人的属下,撤得突然和奇怪!”这后面几句话,他好像是自言自语,瞎费疑猜的问着。 陈方道:“你是说雷儿去追云雾狂人去了?” 神龙行云道:“这很难说,也许是的!” 陈方道:“他一心想进古墓,他不会去追云雾狂人。” 神龙行云沉吟一下道:“我的猜想,有一个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雷儿失踪了!” “嗯!”陈方沮丧地道:“如果雷儿失踪,你武功是云雾狂人所授,决然不是他的对手,中原武林人士能与云雾狂人的抗衡的,只有峨眉禅师,但峨眉禅师因与王宛华疗伤,失去了一阳指功,如果雷儿不及时回来,这一千多人和翠莲等人的性命,恐怕就难以挽救了!” 神龙行云长叹一声道:“天命难违,中原武林人士应该遭劫,我们又能说什么呢?” 陈方只有寄于最后一个希望道:“我们还是回爹爹处,去看看吧?” 神龙行云道:“我不能离开此处,这些蒙面人把全部生存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古墓上,如我一旦离开,他们发狂起来,就会追踪攻击他们,我如果不离去,他们也许守着这古墓死去,亦心安理得,魂归极乐。 陈方道:“那如果雷儿回来,叫他立即去见我。 神龙行云点点头道:“如果那儿遭遇到什么敌人,有必要时你不妨来告诉我。” 陈方一扬手道:“知道了,你珍重。” 一言甫毕,她身形已划空而起,穿过墓园,直奔乱石岗而去。 窜过乱石岗,直向山坡奔去,耳边听到的金铁之声,越发的铿锵清脆,陈方一直想不出,陈平究竟遭遇到什么样的敌人? 她穿越竹林丛树,在丛树后面的山岗下,总共有一二十人打做一团。 被五行怪叟和神医张道泉燕山上人等围攻的,正是分着红黄蓝白黑衫袍的五毒。 果不其然,真被陈方猜中了,起了内哄,自己人打起自己人来了! 正好欧阳杰在山岗上了望,陈方喊住他问道:“欧阳总管,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杰道:“当云雾狂人和五毒书生开始向你们进攻时,庄主就欲分兵两处接应,谁知五毒却起而阻止,据说五毒五人,与五毒书生西门松之父是师兄弟,因此才自相残杀的打了起来。” 陈方再侧首一看,原来在五毒左边的丛树之下,还有一起打得更加激烈,而一直所能听到的金铁交鸣之声,都是从那边传了出来。 陈方纵身又向那丛树后掠去,刚刚越过丛树,只见剑光闪闪,耀眼生辉,当看清双方打斗的人物时,陈方真是又惊又喜,陈平王宛华等打斗的对象,万万料不到却是翠莲、金凤、饶梅和饶兰四人。 陈方一看她们四人打斗时的迹象,不由仍想起郑雷中毒后的情形,她明白了,原来郑雷同四人,以及神龙行云属下一千余人,所中的毒不一定相同,但其毒性则很有类似之点,到最后都是一律发狂致死。 因此,陈方想起郑雷的闻琴声而战,郑丽丝的运用琴声的逼毒疗伤,她心道:“也许翠莲她们亦能同郑雷一样,在琵琶声下,由于外力的激发,可将毒性逼出,得以痊愈。” 陈方环视左右,但却不见郑丽丝的影子,但却在金铁交鸣中,听到远远传来一两声惊天动地的琵琶声。 这一两声琵琶声,在这荒山深夜里,听来就好像慈母的招唤,又好像急促的呼声,陈方听得出,这是郑丽丝在寻找翠莲她们的哀呼。 正在发狂打斗的翠莲等四人,突然心灵间感到一怔,郑丽丝似乎从琵琶声中,立刻获得了感想,一曲“灵的感应”立刻叮叮咚咚的奏了起来。 翠莲等四人立刻动作迟钝,打斗渐缓,与四人对手的陈平、王宛华、玉山观音及桃花公主四人,立即纷纷纵身跳开,翠莲等四人似乎忘了适才的打斗,四人仗剑凝立,作侧耳倾听状。 陈方见郑丽丝的琵琶声,与她们内心起了共鸣,不禁大喜,知道郑丽丝会像那次找郑雷一样,会循着琴声的感应,而找到此地来。 她遥望琴声来的方向,在黑暗之中,似乎就能看见金色的音符,在一个个跳动。 她纵身就往岗下落去,停身在陈平身前道:“爹爹,为何你们同莲儿等打了起来?” 陈平道:“方儿,你去了不久,当你们正遇云雾狂人和五毒书生围袭时,五毒正想替五毒书生助战,我们正竭全力阻止时,莲儿等忽然发狂奔来,见人就杀就砍,我们想尽了办法亦无法阻止。” 最后我们只好分出四人和她们对上手,才算把她们狂性拘束在专心的打斗中,为什么丽儿的琵琶声对她们却发生了更大的效果?” 陈方于是将郑雷中毒后,被郑丽丝的琵琶声催动战斗,而将毒性逼出的简略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丽儿的琵琶,也许对莲儿等亦有同样的效果!” 陈平道:“但愿如此!” 他们正谈论间,郑丽丝的琵琶声已经越来越近,听来最多亦不足一里了。 陈方向陈平道:“爹爹,你们准备,我去告诉丽儿,但莲儿在琵琶声催动之下,武功要增高甚多,你们要小心了!” 说罢,她掠空就向琵琶声传来的方向电驰而去,不过片刻之间,陈方已将郑丽丝抱在怀里,又奔了回来。 陈方把郑丽丝往一小高地一放,琵琶声随去戛然而止。 翠莲四人突然一楞之后,立即舞剑如云,狂纵乱跳,又向陈平等扑至。 陈方高声道:“与她们对敌,打得越激烈越好!” 一言甫毕,郑丽丝的琵琶,突然如春雷乍发,爆出一阵雷电交鸣之声,使任何人听来,都感到杀机重重,闻声非战不可。 翠莲等四人,此次与先前的狂乱大不相同,四人剑影如山,剑光似海,各各施出妙不可言的招式。 陈平接住翠莲,王宛华接住金凤,玉山观音接住饶梅,桃花公主接住饶兰,四人剑法虽妙,招势不一,接来都还能不露火气,大有长者之风。 郑丽丝的琵琶,继续弹出一曲“霸道天下”,其音韵中令人一听就如杀声震野,战鼓频催。 翠莲等四人,随着琵琶声的紧锣密鼓,剑风舞得呼呼直响,一连向陈平等攻出一二十招。 招招精彩绝伦,剑剑劲气如山,陈平等四人到真的险些招架不住,玉山观音因毒伤初愈,桃花公主武功较弱,都被剑锋划破了衣袖,幸而未伤及皮肉。 陈方一看陈平等四人,只是守多于攻,还不能激发翠莲体内的潜力,不能激发她们的潜力,毒性就将无法逼出。 于是她大声叫道:“爹爹!你们要尽全力抢攻,不要只是招架!” 叫罢,她纵身跳入战围,就替玉山观音接住饶梅,又道:“玉山姊姊,你同桃花妹妹双战饶兰,大家请照我的打法,尽量抢攻!” 她说话之间,运起“太上神功”,一招“风卷残云”,就向饶梅全身罩下,使得饶梅全身就如同遭遇到一阵震散筋骨之气,使得饶梅不得不拼命发出潜力,不然这一招就能令她伤重倒地。 陈方上来就下这一重手,陈平等斜瞥之下,都不由的替饶梅大大的耽心。 但饶梅所表现的是外来的压力越大,潜力的发挥更甚,她掌剑齐施,全身骨即暴响,一招“灿霞满天”,接着“拱云托月”,把陈方的一招“风卷残云”化解于无形。陈平等四人一见及此,立即都放心大胆的同时分别向翠莲、金凤和饶兰三人下了一记重重的杀手。 三人所表的都是与饶梅一样,精力大振的还攻了一记。 郑丽丝纤指一变,琵琶声更加转快转强,听起来就好像每一根弦都似乎转得太紧,每一次拔弹都有断弦的可能似的,弹出了一阵铁马金弓之声。 每一个音符都已用最高调弹出,每一个节奏都快得不能再快,翠莲等四人潜力已经到了无法思议的地步,这一下来眨眼就是二三十招,陈平等五人眼看就要抵敌不住。 陈平等五人,原来武功都较翠莲她们要高得多,如果此对要全身而退,还是轻而易举之事。 可是,陈平等真是如此,那翠莲等的毒性不但不能逼出,反而毒性重复攻心,则任何解药和方法,都免不了她们的惨死了。 “哟”的一声,桃花公主被饶兰剑光在大腿上划了一二寸长的一道口子,幸而伤势不深,流血不多,还能勉强支持。 陈方眼看大势不好,如果他们这一方有一个抵敌不住,此时翠莲她们又是六亲不认,势必会死在她们的剑下,死去一个,翠莲她们之中一人,势必又毒性攻心而死,两相之下,如有一人损伤,死亡的就是两人。 陈方正意念间,又是一声轻噫,陈平的衫袍又被翠莲割去一大块。 陈方急了,不由大声叫道:“退不得,停不得,务必坚决支持百招!” 话音一落,郑丽丝在高地上呼叫道:“妈妈,最后三十招,你们势将不是对手,我还要不要弹下去?” 陈方一听,暗忖:“自己同父亲牺牲,还不要紧,但总不能拉着外人,亦为自己几个媳妇儿牺牲呀!” 她正犹疑未答问,陡然王宛华和玉山观音桃花公主三人,同时齐叫一声:“弹下去!” 陈平和陈方闻听之下,双双不胜感动。 郑丽丝只一犹豫间,立即将调子转为“夕阳余威”,节奏变慢了,但音韵则狠毒得多。 翠莲等的剑势亦跟着变缓了,但每一招都是置人于死命的毒招。 刚刚才过五招,陈方因为顾虑到玉山观音和桃花公主二人,惟恐她们有失,因此分了心,只觉肩上一痛,饶梅的剑已经刺进一寸多深。 陈方痛叫一声,幸而闪让得快,避过了这一划的重创,但却已经血流如注,上半身衣衫尽赤。 郑丽丝刚一弹出“夕阳余威”,心中本已存顾忌,如今一见陈方负伤,她琴音一缓,实在不敢再弹下去了。 倏然,人声嚷嚷,五行怪叟,昆吾岛主,燕山上人欧阳杰等八人奔了前来,立即加入战团,变成了三对一,郑丽丝琵琶声随之激昂起来,这下才算成了一个持平之局。 这下才算没有惊险度过了最后的三十招,场中十七个人,都变得像落汤鸡似的,全身汗淋淋的,里外透湿。 忽然郑丽丝欢叫道:“百招已满!”随之她停止了弹奏。晓雾迷朦,晨曦在望,琵琶声一停,翠莲等四人,立刻显得委靡不堪,长剑无力,娇躯摇摇晃晃,显得站立不稳的样子。 陈方大声道:“一掌把她们击倒!” 话音一落,翠莲等四人立即如堆金山倒玉柱似的,一时之间,都中掌倒卧在地上,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于是,陈方、王宛华、玉山观音和桃花公主四人,分别抱起她们,走到丛树之中,盘膝坐下,将她们放在腿上,解开她们的中衣,开始在她们胸腹间轻揉慢按,为她们顺气推血。 翠莲等四人,才渐渐从气喘吁吁中,显得呼吸均匀,气息平和起来。 此时,陈平才听完欧阳杰的报告,知道未能阻止五毒的离去,想必他们已去和五毒书生汇合,又增强了敌人的力量。 大家都深深感到,江湖中道义日丧,世风日下,首先是红云的叛离,继之是五毒的离去,这险些都动摇了根本,于是陈平感慨地道:“陈某德不足以服人,技不足以压人。众中原武林人士,还有一千多人中毒待救,我陈某居辅佐地位,希诸位另选德高望重之人,统率咱们这数百之众,以救中原武林免于覆亡。” 众人纷纷议论之后,都仍然拥护陈平,并建议陈平,将屯驻在小人国附近的人员,全部集中到此,现在战斗的重点既是古墓。 就用不着再分驻两处了! 陈平早已想到,只是被翠莲等的牵掣,一直未有机会下令罢了,他立即吩咐欧阳杰照办。 等到他商议完毕,重新布署以后,才又想到郑雷同陈方。同前往古墓,为何回来只剩陈方一人,而郑雷始终未见回来呢? 大家全翘首丛树间,企盼陈方出来,解答这一疑问,亦希望翠莲等霍然痊愈。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天已经大亮了,太阳已经洒遍了山野,气温渐高,大家都东倒西歪的倚坐在石旁和草地上。 陈方等四人从树丛间缓缓的走了出来,但却不见翠莲她们,众人都有些惊讶,陈平则站起来迎了上去。 陈方首先出声道:“不要紧,她们疲劳过度,必须好好休息一两天,才能精力恢复。” 陈平道:“雷儿呢?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 陈方沉吟久之道:“走,我们到山岗上看看再说。” 于是他们在前,众人跟随在后,爬上了山岗,往古墓方向看去,只见蒙面人早已排列整齐,分成四方盘坐地上,好象木头人似的,连动也不动。 神龙行云则盘坐在石碑前,除了微风吹动他衫袍以外,亦看不出丝毫动静。 陈方失望了,一望而知,郑雷没有再回到古墓过。 于是陈方将昨晚的经过说了一遍,根据事实的判断,惟一的可能,郑雷是失踪了! 大家再加以研究,当然郑雷不是被云雾狂人劫持;就是被西门松俘去。 可是有一点令大家想不通的,就是云雾狂人和西门松二人的武功,都不可能胜过郑雷,他们怎么能把郑雷劫去呢? 当然,不管是不是他们劫去,都应该派人去查探,陈平吩咐欧阳杰,派出两起人员,分别出发后,大家才又谈到拯救神龙行云属下一千多人的事。 神龙行云施毒的这一千多人,虽然不少是中原武林中邪道人物,但大多数仍然是正道之士。 根据救翠莲等的经验,以同样的方法,救这一千多人,想来一定也会生效。 这方法唯是不错,但大家商谈后,却是无法实施。 因为这一千多人,必须要两三千人与之对手,不然就敌不过他们狂性的发作,但是到哪里去找这两三千人呢? 大家亦曾想分批施救,但这又实在不可能,因为这一千多人,如果一人战斗,必然全体狂性发作,既不能把他们隔开,又如何能分批呢? 最后的结论,还是只有寄望于古墓的进入,惟有取出解药,才是彻底救回这一千多人的根本之法。 大家一直商议到中午,四野都非常平静。 原来神龙行云那批人一直未有行动,所以隐藏在东西和西北角的云罗狂人和西门松之众,亦丝毫无动静。 大家正分吃着食物时,去探查的两批人,和由岭上大师及郑惠如多九公率领的数百之众,亦全部到来。 陈平先行分配了三批人员的位置以后,才查问去暗探回来的人,结果是丝毫得不到郑雷的消息。 最后陈平决定,待饱餐以后,准备派出两批兵力,明枪仗剑的准备分别攻打云雾狂人和西门松,来一个威力搜索,总能从云雾狂人和西门松的动态上,获知一点郑雷的蛛丝马迹。 第八十八章 妻妾失踪 由陈平亲自率领的一丈,只包括五行怪叟和王宛华昆吾岛主一共八人的队伍,立即出发,绕过古墓,直向云雾狂人藏身的高地奔去。 陈平准备采取明打,所以八人浩浩荡荡,昂昂然的就向东南高地挺进。 八人刚刚走进高地,从高地丛林中,以云雾狂人为首,八个喇嘛在他身后作护卫状,成雁形的掠下高地。 云雾狂人冷峻一笑道:“陈大庄主,久违了!” 陈平一轮眼道:“阁下一代宗师,想必不打诳语,在下特来向阁下请教一件事情。” 云雾狂人不屑地一笑道:“大庄主,太客谦了,有何教言,就请说吧!” 陈平还惟恐他临机巧辩,于是脸色一沉道:“阁下焉有不知,难道还要我陈某放肆多言不成?” 云雾狂人哈哈大笑,十分得意地道:“大庄主不是说的郑雷?” 陈平一听陡地一惊,但随之暗喜,既然他说出郑雷,想必他知道郑雷的下落,立即紧接着催问道:“阁下明知故问,难道以阁下一代宗师,既敢为之,难道还不敢承担么?” 云雾狂人又是一阵狂妄大笑,久之才止笑道:“大庄主,你又何必用激将法呢?” “老夫可以奉告,郑雷安然无恙,不知贵庄主愿不愿见他呢?” 陈平听他如此一说,这明明是敲定了,郑雷显然是已被他俘来,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到令陈平等人大吃了一谅,据他们所知,云雾狂人似乎并非郑雷的对手,二人武功只不过在伯仲之间,而且郑雷还要略占上风,云雾狂人究竟运用什么阴谋将郑雷俘来了呢? 原来郑雷在古墓顶上所遇到的那个蒙面人,就是云雾狂人所扮,他装得太象了,致使郑雷在毫不注意之时,他从郑雷身后施了手足郑雷,软穴被制,就被他趁黑夜之间,俘了回来。 这样自然陈平不会知道,于是陈平故示镇静道:“自然愿见,但听阁下口气,是不是还有什么苛刻的条件不成?” 云雾狂人冷冷一哼道:“大庄主,你说话别把弓拉满了,老夫条件倒有,但亦算不得什么苛刻不苛刻,不过要见现在不是时间。” 陈平心中一怔,知道他还另有阴谋,沉声道:“但不知要在何时?” 云雾狂人微微一沉吟道:“明日凌晨吧!” 陈平紧接着道:“是不是还在这儿?” 云雾狂人道:“不必了,就在古墓附近吧!” 陈平又不太放心的再问一句话道:“届时郑雷是不是还是安然无恙?” 云雾狂人道:“这一点大庄主尽可放心,只要大庄主不希望他死,老夫到愿成人之美!” 陈平一抱拳道:“一言为定,陈某届时候驾!” 说罢陈平等即转身奔回,但许多疑问始终耿耿在怀,无法排遣。 他们当然想不到,云雾狂人为何能轻而易举的就把郑雷留了?他安排在古墓附近,才把郑雷献出,这内中又暗藏阴谋?郑雷在云雾狂人手里,他正可勒索一票,看来陈平和神龙行云都只有悉听安排,不敢有所违抗了他们回到驻屯之处,一面把这情形派人告诉神龙行云,计划明晨的应付之策。 陈方听了这个消息以后,一直沉闷不语,母子之情使得她无法忍耐,她想:“如果等到明晨,那就只有听候云雾狂人的宰割!” 她对郑雷的关怀,就是一分一秒,都如成年整月的那么,她抬头看看天色,暮色四合,又是傍晚了。 她低着头,缓缓的转动莲步,一人向岗后走去,她走进从林,见到郑丽丝,她一直守着翠莲等人,未曾离开过。 陈方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四人,摇了摇头,嘴动了几动,什么话,又忍住未说。 郑丽丝忍不住道:“妈妈,郑哥哥为何一直未回来呢?” 陈方叹了一声后,才将陈平打探的情形,说了一遍,郑丽丝听后,急道:“妈妈,夜长梦多,郑哥哥在云雾狂人手里难保不出岔子,妈妈意下如何?” 陈方道:“我决心冒险独自去查探,见机行事,我要尽救他脱离魔掌,不然我们在挟制之下,就会失去古墓的秘密。” 郑丽丝道:“妈妈一人前去,恐怕太危险,何不禀明外公,多邀集几人前往施救呢?” 陈方道:“丽儿,你不知道,江湖中人就一讲个信诺,外公已允他明晨相见,如今晚再去骚扰,就会为人所不齿,这亦是外公决不愿为之事,所以我只能暗中前去,能救则救,不能救亦只好等待明日了,如果让外公知道,他亦会阻止我,不容我前往。” 郑丽丝很关切地道:“那妈妈务必小心保重了!” 陈方微点螓首道:“知道了,你要好生看护她们四人,大概今晚她们不致醒来,我一回来,立即就来,不用耽心惦念。二人又谈论了一阵。 正说话间,耳听岗上传来一阵人声,显然又出了什么大事,陈方愕然站起,叮咛两句,就窜出丛树,往岗上纵身奔去。 到达岗上,原来是去西门松处的人,现在才回来,据神医张道泉的谈话,西门松的计划和布置,实在令人感到无限神秘。 他们一行人是与陈平分别出发,当到达西门松的宿营地对,四周是一望无涯的平原,只有他们藏身之处是一个不小的黑松林。 但当你走近黑松林时,一时不见明桩暗卡,亦没有人出来询问。 但当张道泉他们想大胆闯进林去时,才发觉根本无法进人,原来黑松林四周,到处都布满了毒蛇蝎子蜈蚣,在林隙间飞来飞去,癞蛤蟆则藏在茅草落叶中,俟机偷袭,而树枝间随处垂吊着毒蜘蛛,幸而是白天,如果要是夜晚,毒蛛所吐的丝难为肉眼看见,一经碰上,则将中毒身亡。 张道泉一行只去四人,立即被挡驾在林外,无法进入。 因为张道泉他们准备明打,干脆叫嚷着道:“西门松另龟缩不出,出来会会老夫,不然老夫放起一把火,烧你个鸟蛋精光!” 四人绕林一周,叫骂了无数遍,都不见有一人外出。 按说,这林子不大,里面藏一百多人,不可能连一个人影不见,难道他们钻入地下了不成? 而且张道泉他一共只有四人,虽然是明来挑战,但只不过是想打探郑雷下落而己,实力并不太大,西门松有一百多而且刚刚有五毒来投效,决不至于吓得连屁都不敢放。而从这五毒的布置看来,明明西门松一帮子,是住黑松林中,为何这黑松林中又不见一个人影呢? 张道泉四人一商议,干脆无毒不丈夫,晃起火焰,就想将黑松林焚而化之。 殊不知,五毒一见火光,如灯蛾扑火,都蜂拥前来,顾得放火,就顾不得除五毒,顾得除五毒,就顾不得放火。而且五毒灵巧机智,杀之不易,四人始终无法接近黑松林只好作罢。 四人怏怏而返,但心里却存下了一个很大的疑问,西门松的五毒留此,而人却一个不见,这难道在安排一个神秘莫测的阴谋不成?是不是他们另有打算,张道泉等走回不远后,觉得实在难令人释疑,于是四人商议之下,根据他刚才看到的地形,选定了两个有利地势,四人分作两组,准备暗中监视黑松林的动静。 他们一直监视到傍晚,都不见黑松林中有人进出。 四人互相一递暗号,都以为再这样下去,获不到什么效果,正准备撤走。 倏然,西北方向远远奔来七零八落的人影,待他们走近黑松林时,原来是七八人,背着七八个负伤的同伴,走进了林去。 张道泉暗道:“难道他们倾巢而出,到什么地方去战斗去了才回来不成?” 他又暗暗诧异道:“五毒书生西门松,以五毒成名,为何他此次出战,而不携带他辛苦练成的毒物呢?” 正意念间,又是七八人同样的背着七八个负伤的走过了林中。 看来这场战斗相当激烈,伤亡决不在少数。 片刻之间,又是一批负伤者没入以后,随着就是五毒书生西门松领着他所有的属下,狼狈地奔了回来。 黑松林中只见人进,不见人出,看来西门松确是倾巢而出,林中也许有人,那亦仅是留守的极少几人而已。 张道泉从这些迹象看出,郑雷决然不可能被他劫持,如果被他劫持,西门松决然不敢如此唱空城计! 如果他已劫持到郑雷,他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合陈平和神龙行云之力对付云雾狂人,用不着这样劳师动众去找谁厮杀,而至于伤亡累累! 但张道泉一直等所有的人都进入黑松林后,仍然犹豫着不肯离去,因为他奇怪为什么不见五毒。 五毒服装奇特,色彩鲜明,决不可能因人多而未曾看清,难道五毒在林中未外出不成? 如果真的如此,那五毒可能就是在负责看守被劫持的郑雷,那西门松必然就是找陈平,或者是与神龙行云战败归来。 如此一想,张道泉暗号即发,四人立即远离黑松林汇合后,快速地奔了回来。 陈方听张道泉讲完经过以后,又根据陈平打探的消息印证。因为岗上可以监视古墓,既然西门松未来这两处袭击,那剩下就只有云雾狂人一处了。 西门松去袭击云雾狂人,如果只是人对人,西门松必然不是云雾狂人的对手,为何不带他们同往? 陈平等一帮人正高谈阔论,慢慢从西门松谈到明晨云雾狂人将郑雷如何出现在众人之前,众人想了无数种结果,但谁也不能肯定一定如此,所以始终想不出一个救郑雷的万全之策。 正在此时,探子带回来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虽已过时,但却证明刚才众人猜测的不错。 原来西门松确是去偷袭云雾狂人,因为是偷袭,大概他才没有携出五毒,至于为何去偷袭?去偷袭的人中有没有五毒,则非探子所得而知。 陈方听到此处,觉得已无再听下去的必要,她抬头看看天色,从北斗星的方位,她隐约知道已是二更以后,她毫无迟疑,从岗后溜下,就沿岗后直奔西北而去。 云雾狂人经过陈平的光临,又经过西门松的偷袭,他知道神龙行云无法离开,他再也想不到会有人象陈方如此大胆,竟敢一人前来探山。 陈方抵达小山之下,已经是午夜了,她先绕山而行,想找一个合适的地形,能掩护自己身形入山。 她乱转了一半,发现小山的东北部有无数的乱石堆。陈方意念一转,暗暗决定道:“就从这儿进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不了是个死,走!” 她心中走字一出,人即贴着地面,用手足撑着前进,籍着石堆的掩护,她在石堆间盘绕而进,眨眼就抵达到石堆的中心地区。 一声轻微的响动,使得她立即匍伏的停了下来。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问哼,她抬头一看,一个人影一闪,云雾狂人的一个暗哨,已经被点穴倒下。 陈方险些惊叫出声,原来一闪即没的人影,却是五毒中的红魔。 陈方想:“红魔出现,想来五毒都来了!” 陈方不由暗道一声:“糟糕!五毒为何而来? 如果他们五人都来了,要想不惊动云雾狂人,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一旦惊动了云雾狂人,陈方想救郑雷的目的,那就只有望洋兴叹,徒唤奈何了!” 陈方正犹豫不决间,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五毒中蓝魔和黄魔,都电闪的掠过乱石,进入林中。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原来五毒亦是选定此处进入,红魔开路,蓝魔黄魔继之,陈方想:“那黑魔白魔亦一定隐藏在这附近,如果我被他们发现,他们决不会容我进入,妨碍到他们的行动。” 陈方于是小心翼翼的,只好伏在原地不动,她倾耳凝听。 听听四下并无什么动静,她沿着石堆又继续缓缓前进。她刚刚绕过五个石堆,只听林中人声嚷嚷,劲风呼啸,显然已经混战起来。 陈方救子心切,她不顾一切,就决定趁乱进入林中,长身疾掠,一下就跃进林中一棵树上,藉枝叶的掩护,从这棵树纵跳到另一棵树,急急往打斗之处掠去。 只不过三五个纵身,她已能看到与云雾狂人打在一起的,原来是蓝魔和黄魔,却不见了红魔。 陈方向下看了一看,只见众喇嘛都在四周戒备着,大约是未得云雾狂人之命,不敢参战,其他地方又没有打斗的声响。 陈方心道:“这是不是调虎离山计,红魔是不是另有阴谋?”以陈方看来,五毒的来此,恐也是与郑雷有关,不然他们行动这么诡秘,为的是什么? 陈方四下了望,无法决定该走何方,因为这黑松林中,没有办法可以臆测郑雷被看守在哪儿。 她两眼一轮,心道:“有了。” 她专捡人踪稀少的地方跳去,又跳过五六棵树,低头一看,不觉吃了一惊,只见地下倒着一个喇嘛,显然是被人点了穴道。 陈方想蓝魔黄庚在与云雾狂人打斗,这必然是红魔所为,原来红魔是用的与陈方所想的一样的方法,在借用活口找人。 陈方左右看看,纵身而下,喇嘛一看即知又是敌人,睡在地上口里不住的哀求饶命。 陈方暗暗好笑,知道是被人点了软穴,乃道:“是不是一个穿红衫的老者,点了你的穴道?” 喇嘛只不住的连声称是,陈方又道:“他问你些什么?” 喇嘛哀声道:“他问我小飞龙郑雷被看守在何处?” 陈方急道:“被看守何处,你知不知道?” 喇嘛道:“我哪儿知道,我就是知道,告诉你亦没有用。” 陈方一怔道:“为什么?” 喇嘛道:“云雾狂人只要在他身上做了手脚,你们救出去亦没有用。” 陈方急道:“你是说,云雾狂人一定会在他身上暗施手足?” 喇嘛道:“这夫人应该想得到,还用得着多问吗?” 陈方举掌欲劈,狠狠地道:“你难道连小飞龙被藏匿的地方,一点影子都不知道?” 喇嘛哀求道:“夫人亦是杀死我也没有用,我只知道,小飞龙不会被藏匿在这林中。” 陈方手掌更加高举道:“究竟藏在哪里?” 喇嘛道:“我也不知道,要杀便杀。” 陈方察言观色,知道喇嘛是不知道,但她仍存有万一的希望,又厉声追问道:“你为何知道小飞龙没有被藏在这林中?” 喇嘛道:“这是我的猜想,这儿太明显,除树木以外,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其次,如果小飞龙藏在这林中,无论如何总有点迹象可寻,但是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如果有一个人发现过小飞龙,还怕不立即传遍了每一个人呀?” 陈方道:“那你猜猜看,云雾狂人会把小飞龙藏在何处?” 地上的喇嘛想了很久,终于摇摇头道:“我想不出,我想到的地方,似乎又没有这个可能。” 陈方急道:“你说出来听听,说错了我不怪你。” 喇嘛道:“我想龙虎山顶那个堡塔最好,但如果现在去通知那里的人,明早把小飞龙送到古墓,就是绝顶的轻功,亦难办到,所以我说似乎没有这个可能。” 陈方道:“你为何想到那个堡……” 一言未毕,忽见西南角上,林木着火,骚扰四起,到处都是人声喧哗,叫嚷奔跑,林中一时为之大乱。 陈方趁机跃上树顶,觉得呆在此处,已经无益,纵身又向来处掠去,到了刚才停身之处,正好发现蓝魔和黄魔已经不是云雾狂人的对手,这把火正好救了他们,二人趁此纷乱之际,跳出战围,得以全身而退。 此时,云雾狂人亦无心穷追,眼望二魔逃去之后,才回身向起火之处奔去。 陈方候云雾狂人离去之后,眼看天色不早,她知道留此无益,反正一到天亮,郑雷就会在古墓出现,而且她偷偷出来,如陈平发现她已不在,又将有一番慌乱。 于是她仍从乱石堆方向,安全出林,急急奔回。 当她奔回岗下时,她想如果就这样去见陈平,一定引起很多麻烦和查问,于是她准备先往翠莲等藏身的丛树中察看一下,然后装着是终夜在陪翠莲她们,等天色微明时,再回到岗上去。 当她轻手轻足的拨动丛树,缓缓走入树丛中时,不由微感讶异,翠莲等四人,及奉命陪伴她们的郑丽丝,全没有见着踪影。 陈方惊喜地在想:“还不过一天,她们已经醒来了,真是苍天有眼,雷儿之福!” 于是她喜孜孜的就往山岗上定去,见过陈平,四处查问之下,翠莲等五人全不见踪影,这消息立将传遍了山岗:“翠莲她们失踪了!” 惊慌、失望、惶恐,笼罩了整个山岗! 在这场纷争中,眼看失败已经是注定的了。 第八十九章 渔人得利 朝霞满天、红云朵朵、蓝天似锦、白云冉冉,老天爷又哪儿真能懂得人间的喜怒哀乐呢? 这是一个非常开朗的早晨! 神龙行云难道就真的这么呆坐了一天一夜么? 当然不是,他曾试过几次,想进入古墓,但都徒劳无功,他再三苦思进入古墓之法,亦终于无所成?就这么一直坐到天亮。 而云雾狂人和西门松派在古墓监视的人,不但一刻都没有放松,而且他都安排了一个快速的传递消息之法,所以他们对于任何一方面,都随时保持严密的监视,想从知己知彼,而能百战百胜。 天从黎明,而逐渐红日东升,神龙行云经过多时的调息,早已神清气爽,他两眼精芒四射,扫视一周,他知道这将是一个极不平凡的早晨。 甚至中原武林,一千余人的生死存亡,全系在这一个凶吉难卜的早晨! 首先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陈平,陈方,张道泉,王宛华和玉山观音五人,他们大步的向古墓走来。 神龙行云知道,陈平等只来五人,当然知道这战斗,是只能斗智不能斗力。 郑雷在别人手中,斗力岂不是促成郑雷丧命? 陈平等五人,走到众蒙面人的外围,约莫两三丈处,就停了下来,静候云雾狂人的到来。 陈方轻轻向神龙行云挥了挥手,这一挥手,表示了许多情意和父母爱护儿女的焦急。 陈方刚刚放下,突然天昏地暗,红红的太阳中,出现了一闭黑影,黑影逐渐扩大,一直把太阳遮住。 天变得如同黑夜,一阵阵突如其来的疾风掠过山野,古墓四周全响起了一阵阵杂踏的足步。 这时候,呼啸而过的风声中,透出了千百人的足声,这交织而成的声音,紧紧扣人心弦,使得人感到心悸窒息。 陈方轻声道:“爹爹,这是宇宙的奇变,是不是会激起蒙面人的狂性呢?” 陈平道:“不,我们面前坐的蒙面人都没有动,这声音来得比较远,显然不是蒙面人所发!” 玉山观音紧张地道:“听声音必然是云雾狂人大队来到!” 王宛华早有成竹在胸道:“你们听,这声音一定是西门松的五毒齐到,看来这声势倒不小呢!” 陈方听王宛华此时讲话,仍如此轻松,暗暗有点奇怪,但她没有讲话,她一心只想着被劫持的郑雷,和失踪的几个媳妇。 一时之间,四野寂静,除风声以外,听不出丝毫动静。 此时无声胜有声,紧张之情,有加无减。 风声渐渐缓和遮没太阳的黑影随之而小,阳光像向日葵似的辐射到这古墓四周,果不其然,云雾狂人和西门松的队伍俱排列整齐,阵容赫然生威,比之往昔,大不相同。 陈方和神龙行云看看二人排列的阵势,都不由得愣住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惊奇感觉。 云雾狂人排的是梅花阵,西门松排的亦是梅花阵,然而西门松在五行梅花之外,多了五毒做外围,其余完全是大同小异。 陈平他们的目光,全注视着云雾狂人的阵势中,却不见郑雷的出现。 陈平绕过蒙面人,向云雾狂人的阵势缓缓欺近。 他们走过西门松的阵前,正好走到两个梅花阵之间,云雾狂人和西门松几乎是同时走到阵外,后面一律排满了八名高手,光着他们的眼神步法,就知道是经过千挑百选的。 陈平领前停了下来,向云雾狂人一抱拳道:“阁下言而有信,但不知郑雷现在何处?” 云雾狂人眼露凶光,但他并未注视陈平,而是瞪着西门松,他凝眼一沉思,冷笑两声道:“陈大庄主!你不是要见郑雷吗?” 他仍然连看亦没有看陈平一眼。 陈平等五人,看他这种大模大样的狂态,虽然愤怒其名,但亦只好强自忍耐道:“阁下倒真健忘,难道忘了我们的诺言了么?” 云雾狂人一侧首,两眼暴怒凶光,横眉竖目的瞪着陈平道:“大庄主!你难道忘了,我说过有条件的么?” 陈平道:“但不知是什么条件?在下愿尽力以赴!” 云雾狂人沉声道:“老夫有个惯例,我的条件,不说则已,如果说出来,你就非答允不可,不然……” 陈平亦毅然道:“只要不是上天入地,想来也不致难倒我陈某!” 云雾狂人冷冷一笑道:“老夫当然不会与大庄主故意为难,亦不至于令大庄主力有不逮!” 陈平急道:“那阁下就说吧!” 云雾狂人斩钉截铁地道:“请大庄主将五毒书生西门松杀来见我!” 陈平等五人连同坐在碑前始终未动的神龙行云,听了这句话,都愕然地一怔,这条件不能算苛刻,陈平没有推托的余地。 但是,谁亦知道这是一个借刀杀人,和渔翁得利的大阴谋,在这条件之下,云雾狂人已立在百胜不败之地。 陈平回头看陈方四人,相互递了一阵眼色,然后陈平抬眼向西门松望去。 这一看之下,陈平有说不出的诧异,西门松似乎成竹在胸,笑嘻嘻的,连一丝一毫愤色怒容都没有。 西门松决不是如此有涵养的人,难道是有所恃?陈平又回首与陈方和张道泉以眼色相询。 他看出陈方等的意思,又回头向云雾狂人道:“不见兔儿不撒鹰,阁下难道不知这是江湖道的至理明言?” 云雾狂人狂妄一笑道:“这样说,大庄主请看!” 正说话间,他手一扬,梅花阵中起了一阵骚动,在阵中央立即竖起了一很高约三丈余的木拄,往顶上有一个黄澄澄的铜环,铜环上有一根绳一直悬垂地上,被阵中人遮掩着,无法察知究竟。 众人都望着那儿木柱上的铜环出神,不知云雾狂人要搞什么鬼? 云雾征人二次手猛的一扬,绳索随之拉动,铜环摇摆中,眨眼间,郑雷已升至柱顶。 陈方不由惊噫出声,母子之情,悲愤难抑,原来她已看清郑雷根本是昏迷不醒,不省人事。 云雾狂人立即扬手一落,吊起郑雷的绳子一松,郑雷的身子又落回阵中,他嘿嘿连笑道:“大庄主,放心了吧?” 陈平怒目看了云雾狂人几眼,几次想说话,都只嘴皮子动了几动,没有说出来,他一咬牙,一转身,两眼杀机暴射,就向西门松欺身逼去,陈方王宛华张道泉和玉山观音四人,亦虎视眈眈的跟在陈平身后。 看来他们为了要救郑雷,亦不讲什么江湖道义,因为西门道松身后有八人,他们志在必得,出手就想取得西门松的性命,好从云雾狂人手中救回郑雷。 五人象一群猛虎似的,陈平领头,身后四人尾随,缓慢而是沉重的,一步一步向西门松逼去。 西门松仍然是一脸奸笑,笑得连鹰鼻更加勾了,丝毫不露出一点怯意,看来没有逃入阵中的打算。 因为如此,陈平在惊疑中,足步更慢更重了。 离西门松不满五丈了!离西门松只有一丈了! 西门松跟云雾狂人一样,也缓缓的扬起一只右手。 梅花阵的“金”位上起了一阵骚动。 奇怪?跟云雾狂人一样,竖起了一根两丈多高的木柱。 陈平五人,管不了那么许多,已经逼近到西门松面前。西门松大喝一声道:“站住!” 五人举起的双掌,都呆着木鸡似的,望着西门松,不知所措。 西门松又大喝一声道:“你们知道,我将吊起何人?” 陈平、陈方心想:“这是什么戏法,他竟亦要依样画葫芦一番。五人面面相视,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西门松双手连扬两下,他身后的梅花阵中骚动连连,在“木”、“水”、“火”、“土”四个方位,竖起了四根同样的木柱,绳索摇晃,令人胆战心惊。 陈方一看竖了五根木柱,从这“五”字上,她,她心中陡然大惊,暗道:“难道他要吊起的是我五个媳妇?” 她惊呼道:“五毒书生!你难道劫走了我五个媳妇?” 西门松冷笑道:“东施效颦,我想这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云雾狂人做得,我五毒书生无毒不丈夫,五条小命总抵得上小飞龙一条命吧?”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谁也没有想到,翠莲等五人,原来竟是被五毒又回来偷偷将她们劫走了? 一着之错,全盘皆输,陈平等五人和神龙行云全然闷不作声,就好象等待宰割的几只羔羊,惨败已成定论了! 停了一停。 这停的时间虽然极短,但陈平等人却觉得好像一辈子那么长! 西门松双目眯了一眯,奸笑道:“你们难道不想看一看她们的死活?” 陈平怦然一惊,暗忖:“难道他已经把她们弄死了?”陈平沉声道:“西门松,你意欲何为?” 西门松怒目道:闲话少说,你说你们想不想看?” 陈方大叫道:“想看又怎么样?不想看又怎么样?” 西门松冷冷地道:“想看吗?我也有一个小小的条件,不想吗?那就用不着多话了!” 陈平镇定地道:“你有什么条件?” 西门松又是一阵极为跋扈的奸笑道:“我西门松也是,向有个惯例,如果说出来,你就非答允不可,不然……” 陈方急道:“不然怎样?” 西门松讽声道:“不然何必多费唇舌?” 陈方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好了!” 西门松奸笑顿收,认真地道:“我要说了,你就非实行不可,不然可别后悔?” 陈平怒道:“大不了一个死,难道还能难倒我老夫不成?” 西门松冷笑连连道:“大庄主,这你到尽管放心,我这是活人的条件。” 神龙行云坐在石碑前,实在难以容忍,吼声道:“你说吧,还-嗦什么?” 这声音发自丹田,宛若洪钟钹,在这古墓四周凝聚不散,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 西门松沉吟一下,用力地一字一字的道:“你们如果要我还人,首先杀云雾狂人来见我,然后退出古墓,不得对古墓的秘密存在任何贪得之念!” 陈方听西门松的这口气,暗暗心喜,知道翠莲等安然无恙,不然,他又怎能挟人质提出这个条件? 这条件恰恰与云雾狂人提的相反,却教陈平做声不得。 这场斗争,陈平等早商议过,只能斗智不斗力,人在别人手里,大势均为敌所趋,必然如此,但是翠莲五人被西门松劫持。事出突然,这一急可把陈平陈方等急得六神无主。忘了斗智的上策! 此时,王宛华走到陈平身侧道:“西门松,还是那句话,不见兔儿不撒鹰,看人吧!” 西门松笑说道:“对,看货还钱,这场买卖做得双方不吃亏,才会大家心服口服!你说对不对?” 他狂妄地一笑,双手连连上扬,一阵铜环响动,五根木柱上,升起了五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陈方泪眼模糊地一看,那不是翠莲她们五人是谁? 只不过片刻,西门松手一落,五人又从柱顶掉落阵中,看不到了。 王宛华点点头道:“五毒岛主!货真价实,咱们这趟买卖是做定了!” 西门松也嘴舌不让人的道:“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货价与识家,到底还是你淫魔识货!” 此时西门松称王宛华叫淫魔,王宛华亦毫不在乎,她只想在这场斗智不斗力的场合中,如何取胜,她道:“我淫魔有言相求,不知贵岛主是否不吝赐教?” 西门松心想:“我立在不败之地;还怕你逞口舌之利不成?”意念一转,立道:“老淫魔!你就说吧!” 王宛华沉吟一下,故作诚挚难解之色,特地高声地道:“我想向贵岛主请教,贵岛主的条件既与云雾狂人相同,但不知我们还是先杀贵岛主去向云雾狂人报命,还是应该先杀云雾狂人,来向贵岛主报命呢?” 这几句话,没有什么深奥和了不起,但王宛华没有说出之前,谁也没有想到王宛华这一说之后,情形立刻有了很大的变化! 陈平和陈方除了深责自己急糊涂了,连这么简单几句话都想不起来以外,余下的就只是深深的赞赏。 西门松则是无言对答,双眼四下轮视,有些赫然和紧张之色。 神龙行云则坐得更稳了,看来这场争斗还有一段僵持的时间,一时还不至于血流成渠,横尸遍野,他是静观其变。 而云雾狂人则怒目圆睁的望着西门松,他早气得恨不得一口吞下这毒书生,消除愤怒之气。 云雾狂人既以狂人自称,他当然有他的狂人本性,西门松这种以牙还牙,以毒攻毒之计,不要说是他,就是一个没有狂性的好人亦受不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西门松倾巢而出,留下空城一计,以全力偷袭云雾狂人失败以后,仍不死心,他又教五毒单独五人继续他的盗取郑雷之计,他早已经告诉五毒,如果失败,立即转变行踪,趁陈平等意想不到之时,把翠莲等五人劫了来。 陈平所获的消息,一直是西门松偷袭云雾狂人,谁又能料得到他的另一着诡计呢?因此他的奸计得逞,劫得五美.取得了与云雾狂人对抗的形势。 殊不知经王宛华这么一问,他是茫然不知所措,却激起了云雾狂人的暴怒,王宛华是正中下怀,向陈平等一示意,齐齐后退。 西门松一看,脸色陡的一变,原本是云雾狂人和西门松都想坐收渔人之利的形势却不料经王宛华这么简单几句话,立到情势陡变,眼看坐收渔人之利的却是陈平这帮人了。 云雾狂人袍袖展了几展,他横比高宽的身子。走起路一拐一拐的.就向西门松逼来。 一直沉着和得意的西门松不禁微微发抖道:“陈平老儿!人已看过了,我说的条件,你是履行不履行?” 陈平不敢说不履行,他看看王宛华,不知王宛华计将安在? 他知道王宛华这一着对自己非常有利,但他惟恐一旦云雾狂人和西门松打了起来,那就等于郑雷和翠莲他们的催命无常到了。 如果他们双方的属下,一看情势不对,就下杀手,那等神龙行云和陈平他们打进梅花阵中,所能获得的亦不过尸体而已! 正意念间,眼看云雾狂人已经逼近西门松,离他不过一丈远了。 西门松陡然右手高举道:“陈平老儿!” 刚刚叫了一声,昏迷不醒的,翠莲五人,又被拉起吊在柱顶上,他又愤怒道:“你还观望,只要我手一落你就永不能得到活口了!” 西门松说罢,想不到云雾狂人竟狂妄地大笑起来。 这一笑把所有的人都笑得其名其妙。 突然,云雾狂人亦然右手高举道:“陈大庄主!” 此声一出,云雾狂人的梅花阵中,郑雷又吊在柱顶,他得意地吼道:“我的条件,你竟敢不予履行,只要我一落手,小飞龙就立刻成为死龙一条!你如敢再拖延片刻,就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原来云雾狂人临机一变,亦照方抓药,采取了以牙还牙的手段。 如此一来,为难的又是陈平了! 但是,因此而提醒了陈方斗智的策略,二人都沉思不语,准备唇枪舌战,乘虚进击。 王宛华笑嘻嘻的道:“我刚才问五毒岛主的问题,你能答吗?” 云雾狂人暴躁地道:“我不管,老夫知道我的问题,如果你们不履行,那就等着替郑雷送葬吧!”手慢慢下落。 西门松亦高声道:“陈平老儿.你如果再不履行我的条件,就别怪我无情了!” 他亦照着云雾狂人的快慢,手渐渐下落。 这下可叫陈平等更加为难了,两人的催促,两人同时以人质的性命相威胁,这将如何才能挽救这场危局呢? 陈平一凛,突然大声道:“我不执行了,准备收尸好了!” 云雾狂人和西门松都不禁一呆,举起的右手停止不动,他们都在想陈平为何口出此言,难道真的不顾郑雷和翠莲他们的性命了么? 陈平迈前三步,疾言厉色的指着云雾狂人和西门松二人,大义凛然的朗声道:“你们都想借刀杀人,一个是西域一霸,一个是名驰中原的岛主,然而却都是贪生怕死之徒,挟人质以威胁他人性命之辈,此地武林人士数千,岂不怕旁人耻笑?” 他又上前两步,精芒耀射的双眼,扫过两人,又气势凛人地道:“我执行任何一个人的条件,都将有人死亡,你们想想看,王姑娘的话说得不错,教我究竟先执行你们哪一个的条件呢?” 他停了一停,又厉声道:“既然无法分出先后,那我就只好等着收尸了!” 云雾狂人嘿嘿地道:“你可以有个选择,是小飞龙的性命要紧?还是他的媳妇的性命要紧?” 西门松“哼”一声道:“我们狂兄说得好,是一个人的性命要紧,还是五个人的性命要紧呢?你尽可以选择而为!” 陈平道:“都要紧,我不能容任何一方的死亡,惟一的办法,就是二位阁下的条件我都执行,不知你们同意不同意?” 云雾狂人道:“只要你执行我的条件,我就同意。” 陈平道:“如果我执行阁下的条件,又执行西门松岛主的条件,阁下同意不同意呢?” 云雾狂人沉吟一下,他想:“现在情形,西门松挟五美为人质,想藉陈平以消灭西门松,已经是不成了。 就是杀了郑雷,仍然是鼎足而三,以一敌二,究竟要何年何月才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仍然是难以逆料,倒不如……” 他想到此处,自以为想到的计策,妙不可言,不禁笑道:“只要你愿意执行我的条件,我不管其他,并愿意先行释放郑雷。” 他笑比哭难看,所以他的声音比破锣还要刺耳。 此出一言,到的确使西门松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一着给云雾狂人在计策上抢回了主动。 西门松不知云雾狂人有何阴谋,但云雾狂人既然有此一着,西门松亦不能慷慨应允。 他想:“我先答允再说,也许云雾狂人只不过是口惠而实不至,则我就可以反客为主,又抢回主动。” 于是,他道:“狂兄所言,正合我意,只要大庄主执行我的条件,我亦照样先行释放人质。” 陈平对二人说话,心中不免暗暗惊疑,他诧然地道:“既然如此,咱们只好同时分攻两阵,不知阁下等以为然否?” 云雾狂人道:“我早知大庄主如此,这是一个最公平合理的办法,老夫完全同意,我这就去释放郑雷,待你们人员会合后,就可以开始。” 说罢,他就向自己的梅花阵走去。 这一着,连谁都迷惑了! 西门松已经有言在先,他决不能说不放,但是他事先万万没有料到云雾狂人要真的释放郑雷,所以他并不言语,仍然站在原处观望。 云雾狂人刚刚走到阵门口,郑雷已经从柱顶上放了下来,他随即走入阵中,不见影踪。 所有的人心里都在嘀咕,云雾狂人为何要释放郑雷? 只有一个解释,他狂性如此,想做就做,不可以常人来衡量他。 西门松恍然心道:“他所释放的郑雷,必然仍是一个昏迷不醒的郑雷,这有何难,我照样可以如此!” 云雾狂人进去阵中很久,一直没有出来,西门松和陈平等一直互相观望,没有说话,他们把各自猜测,在心里想了几百遍,都无法找到一个适当的结论。 忽然,大家怦然震惊,雾狂人与郑雷已经双双出现在阵门口。 这简直是大出众人所料,云雾狂人竟然释放的是一个活生生的郑雷! 陈平和陈方的高兴,还有坐在碑前始终未动的二岛主郑慧,都有说不出的高兴,亦有说不出的掠疑。 云雾狂人和郑雷已经缓缓的走上前来,陈方就想奔去相迎,张道泉轻轻拉她一下,小声道:“不必欣喜过甚,恐怕其中有诈?” 陈方一听,以为张道泉听说的是,随云雾狂人而来的,不是真的郑雷,所以她侧着头,一个劲的左看看郑雷,右看看郑雷。 陈方心想:“难道云雾狂人真会变戏法,能找出这么象的一个替身?” 她这才轻声向张道泉道:“你说郑雷是假的?” 张道泉摇摇头道:“不是,我是在想,郑雷为何不向我们奔来,而愿意跟随他一步一步的走。” 此言一出,连陈平王宛华和玉山观音都听见了,觉得此言大有道理,于是另一种莫名的恐惧,又笼罩在各人心里。 五人全目不转睛的看着随云雾狂人走来的郑雷,不看则已,越看越不对劲。 郑雷一切俱如常人,惟一张脸木然地毫无表情,他双眼全不把众人放在眼里,连陈平他仍他办不多看半眼,两眼只看前面的云雾狂人,真是亦步亦趋,如臂使指。 这情形西门松亦看到了,他脸色先是惊震,然后对掠过一阵凶险狠毒之色,一咬嘴唇,显得成竹在胸的盯视云雾狂人。 云雾狂人引着郑雷,一直走到离陈平和西门松等距之间,才停了下来,极其得意的冷笑道:“五毒岛主,一言既出,你难道还有什么舍不得释放么?” 西门松道:“你不要以为瞒得众人的耳目,你明明在郑雷身上弄了鬼!” 云雾狂人笑道:“老夫没有说过不弄鬼呀!但我所释放的是一个活的郑雷,而且会打会杀,等一下你一试便知。” 张道泉轻声向陈平和陈方道:“果不其然,云雾狂人真下了极其厉害的一手!” 陈方惊诧道:“什么?你说什么?” 他们刚谈到此处,西门松已朗声道:“请阁下稍候,我五毒岛主岂能自食其言,我就释放她们,照样的能使孙悟空翻不过如来佛的手掌,性命脱不了了我的掌握之中。” 陈平等闻言悚然一凛,知道西门松亦少不了要对翠莲等下极其厉害的毒药,但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待她们释放了再说。 云雾狂人一阵哇哇怪笑道:“西门松娃娃!你可别忘了,你可不是小飞龙的对手!” 西门松亦笑道:“果然没有我西门松,郑雷就再不会有活的媳妇,狂兄,郑雷不知道,有人会阻止他。” 云雾狂人大笑道:“你娃娃想得太天真了,现在的郑雷没有人能阻止他,他只接受老夫的指挥和命令,他连他自己的生死,都不值一顾,他哪里还会惦念他五个媳妇,享此艳福呢?”云雾狂人说罢,西门松没有再回答,就很快的走入阵中去了。 陈平等四人即围着张道泉,陈方紧道:“道泉兄,你知道他对郑雷做了什么手脚?” 神医张道泉道:“据我历知道的,亦不过是医学上仅有的一点简略的记载,我以为早已失传,殊不知云雾狂人还能有此惨绝人寰的一着?”说罢他不禁长叹一声。 陈方急得泪珠双流道:“难道他对雷儿下了传闻中的神毒?” 张道泉喟然叹道:“看情形是如此,种了这种‘神毒’的人,完全失去了人的本性,一切听命于下毒的人,他已经不是郑雷,而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只有兽性,残酷绝伦,而且武功倍逾往昔,恐怕武林中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制服他的人!”陈方骇然道:“那怎么办呢?” 张道泉黯然道:“唉!这不知又该有多少人遭劫啊!” 正谈论间,西门松已将翠莲等五人领出阵来,而且远远地奔来,翠莲等五人则非常清醒,且较平日尤为美丽多姿,两颊粉霞浓艳,颜如春花,明朗照人。 陈方一见刚觉得稍感心安,神医张道泉又在她身后小声叹道:“西门松亦可算心狠手辣,他对莲姑娘她们,竟下了五毒岛中最厉害的‘朱毒’!” 陈方一回头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张道泉道:“你难道看不出,她们两颊特红,比平日格外艳丽,这就中了‘朱毒’罕有的特征。” 陈方道:“这‘朱毒’又有什么厉害呢?” 张道泉正要回答,翠莲等已发现郑雷在云雾狂人身后,先是一怔,继之就齐声呼叫“郑哥哥!”就要扑身前去。 西门松早有戒备,他一示意八名随身高手,立即挫身阻住她们五人,西门松笑向她们道:“不要急,他已经不是你们的郑哥哥了,你们去就只有送死!” 然后他又回身转对云雾狂人道:“狂兄交人吧!” 云雾征人道:“陈大庄主,来领人吧!” 陈平向陈方一递眼色,陈平就向云雾狂人走去,陈方就向西门松走去。 二人走到他们面前,双双停了下来。 首先是云雾狂人向身后郑雷一招手道:“浓密安嘛呢,吧尔荷-啦,郑雷过来!” 众人一听,都不禁诧然一惊,想不到云雾狂人竟对郑雷讲了两句西域土语,而郑雷似乎能完全了解,走到了狂人身前。云雾狂人又指指陈平道:“你现在跟他回去,浓密安嘛呢,叭尔荷-啦,你再回来,我会为你解毒。” 郑雷木然的转向陈平,两目呆滞直视,向陈平走近两步。陈平看到他这付傻相,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伸手就想去牵他。手刚刚伸近他的右腕,大约不过一寸三分,郑雷两眼一轮,杀机暴现,右手随势一划,陈平立刻骇然而惊,一股象铁溶液浆一样的火烫劲风,骤然扫至。 幸而他刚才受了张道泉的警告,早巳戒备在胸,纵身疾掠,总算保全了一只右臂,但半只袖子已化成了灰飞。 紧接着地上哗啦一声,陈平低头一看,吓得直摇头,地上多了一条七八寸深的弧沟,这指功掌力看是惊人。 云雾狂人哈哈一笑道:“陈大庄主,你还是少惹他的好,别忘了立刻发动两阵的攻击,不然一时之刻,他就连你你不认了!” 于是,陈平在前,领走了郑雷。 西门松眼见郑雷武功奇高,如果确要他来攻阵,那就必然全盘瓦解,于是他心计一转,向陈方道:“你知不知道我对五位姑娘,亦弄了点小手足?” 陈方道:“我知道,你对她们下了‘朱毒’是不是?” 西门松懔然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陈方道:“你别多问,你难道想翻悔不交人不成?” 西门松一听这话,以为陈方既识得‘朱毒’,必有解毒之法,不禁心一横道:“不交人就不交人难道你能把我怎样?” 他说罢就挥动双手,连连命八个高手,将翠莲等五人捉回阵中。 翠莲等人岂是好欺负的,立即挥掌迎战,陈方亦长身欺近,双掌幻影成山,遍袭西门松全身。 西门松回身一招“毒蛇吐信”,就与陈方打了起来。 翠莲等五人,要对八名高手,当然是相差甚远,只不过三招两式下来,郑丽丝早已被捉住不得脱身。 第九十章 人性兽性 王宛华和玉山观音,早已准备随时出击,如今情况一变,可以不需要分攻两阵,解决一个算一个,她俩纵身疾掠,如长虹划空,就参与翠莲等对付八大高手的战斗。 可惜,到底是迟了一步,两位高手已将郑丽丝拖入阵中,加入王宛华和玉山观音,刚好一抵一。 这十四人七男八女的捉对儿厮杀,杀得实是十分激烈,一边是唯恐其遁入阵中,一边则是唯恐郑雷加入战团,所以打得来真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这七对中,翠莲金凤和饶梅兰四对,二十招一过,则渐渐显得劲力不足,渐趋下风,而陈方等三对,因为对翠莲等得分心,亦刚好拉了平手。 适于此时,云雾狂人道:“陈大庄主,你的分攻计划,是不是要有所变动?” 本来不用云雾狂人这一问,陈平已经想到,不管郑雷中“神毒”也好,但总是活活蹦蹦的在自己的面前,如今郑丽丝已被俘入阵中,不破阵谅难救得出,他沉吟一下,陡下狠心的道:“云雾老儿,如果我们把西门松的梅花阵破了,你可要为郑雷解毒,不得食言!” 云雾狂人除郑雷以外,根本未把旁人看在眼里,郑雷解除毒性,顶多亦不过与他打过平手,他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时候我总有办法。” 于是他道:“我云雾狂人,岂肯失信于你,大庄主请!” 他说罢心中暗暗欣忖道:“你可别想利用郑雷,郑雷未奉我的命令,他根本不会参战。” 陈平听他如此一说,回首看看郑雷,双目直视迟钝,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听而不问,视而不见,陈平知道他只听云雾狂人指挥,对他不存多大希望,于是转首向张道泉轻声道:“泉兄,你看如何,我们是不是应该马上调人来围攻西门松呢?” 张道泉轻声道:“我看不必,容我试一试看。” 陈平诧异地道:“泉兄,你试什么?” 张道泉伏在陈平耳边道:“如果我能指挥动郑雷,你就赶快缠住云雾狂人,使他无法分身指挥郑雷,先消灭了西门松再说。” 陈平急急向张道泉耳语道:“这样如果云雾狂人不给解药呢?” 张道泉又道:“云雾狂人狠毒多变,你真以为他会乖乖拿出解药不成?” 陈平又急急耳语道:“至少他有不拿出解药的藉口。” 张道泉道:“如果我能指挥郑雷攻破西门松的梅花阵,能指挥他攻破云雾狂人的梅花阵,咱们活捉云雾狂人,不由他不拿出解药。” 陈平一听,大有道理,不住的点点头。 于是,张道泉走至郑雷身前,伏首在他耳边咕噜了一阵。 云雾狂人见陈平和张道泉来回的耳语了一阵,紧接着又见张道泉在向郑雷耳语,他心中一凛,就知不妙,挫步飘身,就向张道泉扑来。 陈平在一旁,早已加以注意,他虽然还没有发现郑雷有听命行动的迹象,但他斜身疾掠,在半途就已将云雾狂人截住。 “嗖嗖”两掌,二人早已狠毒无比的拆了两招。 这前扑出招,都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要非杰出的高手,连看亦看不清,遑论出招应敌了! 原来张道泉既猜出云雾狂人对郑雷留下的是自古罕见的“神毒”,所以他亦略略知道中“神毒”的人,必须如何始能受下毒的指挥。 在使用“神毒”的人,对人使用“神毒”之前,必须先要令人熟悉一种令语,然后他神志昏迷之后,用毒人就可凭这句令语指挥服毒之人。 所以神医张道泉听到云雾狂人在讲西域方言的令语时,就专心一致的立即把它记下,当他伏首在郑雷耳边时,就学着云雾狂人的口气道:“浓密安嘛呢,叭尔荷-啦!郑雷呀郑雷,你还不快救你的媳妇儿!” 此时,翠莲等四人,已经眼看不支,随时随地都有被俘或者被伤在西门松的四大高手之下的危险。 郑雷此时根本就不知道“媳妇儿”为何物,但张道泉救人之令一下,他两眼发赤,下意识的就知道要杀人。 他哇啦一声怪叫,四山响应,地震山摇,胆裂魂飞,身形如龙卷风的冲天升起,这一冲就凌霄七八丈之高。 郑雷一个身子,刚到顶点,一个疾转,变升为掠,宛如天马行空,斜斜的就往翠莲等人之间冲去。 如果不是因为四大高手受命要活捉翠莲等四人,不然早已不是掌下对手了。 郑雷这一掠到,西门松急忙大声道:“快快撤入阵中!” 一言未毕,他两衣袖一抖,两缕淡淡深深的“五毒魔烟”,随风飘出,陈方知道闻之不得,赶快闭气飘身,后退丈余,双掌连挥,一阵轻气发出,把魔烟吹得无影无踪。 西门松趁此时机,一晃身就往阵中窜去,他亦顾不得他的属下六位高手了。 与翠莲等战斗的四人,因为一直占上风,所以一听西门松叫撤,立即晃身后退,正待西门松进入阵中。 殊不知,有两人因看到是郑雷飞来,他们不知此时郑雷的厉害,因好奇而稍稍犹豫起势慢了半步,身形落后,正赶上郑雷冲至,双手一招一推,只听两声惨号,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五脏狼藉,脑浆迸裂,立刻横尸当场。 郑雷这一出手,就令人魂飞魄散,他这一招一推,如何致人于惨死,连站在一旁的陈方和翠莲等都没有看清楚。 郑雷杀了两人,杀气更炽,回身一看,另有两人还被王宛华和玉山观音牵制住,退不得身。 郑雷看着二人愣了一愣,本来他不会知道这两人亦该杀,但是他一看二人服装打扮与刚才杀死的三人一致,他两眼血光一冒,伸手就向二人后领抓去。 这两位高手,看到同伴二人死去,早已怒不可遏,如果不是退不得身,早已扑向郑雷,如一看来郑雷伸手象抓小鸡似的,同时向他们二人抓至,难免不大为吃惊,都想试试郑雷这一招有多大火候! 原来两人与王宛华和玉山观音对敌,至少相隔在两丈五六尺远,郑雷两臂横张亦不过五六尺,距离二人至少都在一丈以外,任何人都会奇怪,难不成郑雷真的就会抓到两人不成?不然他为何作出这“一箭双雕”的招式? 因为刚才郑雷杀人,谁也没有看清,所以不但二人感到惊奇,就是王宛华和玉山观音亦停手跳开,想看看郑雷对二人究竟是如何遽下杀手? 郑雷张臂扑身而至,明明看到还隔丈把远,他双手一招,二人感到后领被人一提,就硬生生的拉着倒退。 他们刚想蓄势停身,但顿感全身软弱无力,收势不住,而且后退速度之快,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陈方和随郑雷来到的张道泉等,全在注意郑雷的手法,只见他倏然的手心一吐,变拉为推,只听“咔喳”几声,二人的颈脊椎和腿骨,都无法适应这力道迅速的变化,立刻被折为三断。 同时这掌心之力,立即把五脏震出,脑子则是在摔下地时,因力道过猛,摔得脑浆迸裂。 陈方一看,惊喜参半,母子之情乍发,但她立即又想起郑雷此时已是一个毫无人性之人,不禁哭道:“雷儿,你认得妈妈吗?” 翠莲、金风和饶梅晓兰四人,则因夫妻之情,爱逾常人,加以他们亦不太明了郑雷所中“神毒”的毒性,所以四人就象四只蝴蝶似的,呼叫着向郑雷奔去。 刚刚奔了两步,张道泉道:“莲姑娘!你们快走!别去。”但哪里能阻企她们,陈方一看,爱子爱媳心切!一瓢身亦到了郑雷身前,五人都拖着郑雷,在不断的叫着雷儿和郑哥哥不止。 这一阵的哭叫和拖拉,郑雷好似木头人似的,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敌意的不断扫视大家。 张道泉一看慌了,知道这时郑雷亲疏不分,善恶不明,这样哭叫拖拉,很容易把郑雷激怒。 如果郑雷一发火,立刻就要杀人,张道泉想阻止亦来不及了。 于是张道泉纵身向前道:“浓密安嘛呢,叭尔荷-啦!郑雷郑雷,这是你的妈妈和媳妇!”郑雷看了张道泉几眼,虽然杀气收敛,看来平和多了,但是虽然对妈妈和媳妇,莫不相识,不知究竟。 陈平本不是云雾狂人的对手,何能阻他得住,正在此时,一个庞大身影凌空而至,云雾狂人在空中就大声喊道:“浓密安嘛呢,叭尔荷-啦! 郑雷快杀了他们,随为师回阵!”此言一出,陈方拉着翠莲和金风,张道泉拉着饶梅饶兰,疾如惊弓之鸟,立即后退,张道泉并连声嚷道:“浓密安嘛呢,叭尔荷-啦! 郑雷你不能听他的,他是你的敌人,杀了他!” 郑雷在两者之间,无所适从,左顾右盼的愣住了,云雾狂人又要叫嚷,陈平已经追至,一招“苍穹血影”又与云雾狂人打了起来,但此次云雾狂人却大发狂性,他不象刚才只图跑了就算,他立即攻出三拳两腿,而且出手就是绝招毒着,存心要陈平的老命。 因为他见到有人能指挥郑雷,如果不赶快将郑雷收回去,一旦郑雷受命攻他,则他亦决不是对手,到时候自己一败涂地,郑雷就是毒性发作死了,又有什么用? 要想收回郑雷,就非得把郑雷这帮人翦除不可,所以这次上手就是杀着,他想杀一个少一个,眼前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的敌手,杀得差不多了,就没有人能阻止他收回郑雷。 果不其然,刚刚不出五招,只听一声惨叫,高手闻之,立即知道大事不妙,陈平一个踉跄,倒退五步,“哇”的一声咳出一口血箭,陈方与王宛华双双跃身截住云雾狂人,总算救了陈平一命。 陈平只得退后,盘坐地上,运功调息。张道泉眼看陈平负伤不轻,心中十分为难,明明知道陈方和王宛华上去,顶多亦支持不了一二十招,翠莲等几人去,不要说武功相差太远,而且她们中了“朱毒”,用力过久,亦只有促成速死,除了自己和玉山观音还能上去过几招外,又无法用郑雷去杀云雾狂人,因为教郑雷去,又有被云雾狂人收回去的危险。 他左思右想,正在苦无办法,一看陈方和王宛华又险遭不测,玉山观音已经又自动加入战围。 张道泉往西门松阵中一望,忽然机智一转,暗道:“有了”,他立即走向郑雷,指着西门松的梅花阵道:“浓密安嘛呢,叭尔荷-啦!郑雷你逐速攻入这阵中,救出你三媳妇郑丽丝!” 这次没有云雾狂人的干扰,郑雷如奉纶音,他楞眼向西门松阵中一望,双眼尽赤,显然闻令语后,已经大动杀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瞬之间,云雾狂人一招他轻易不使的“狂乱天地”陡然使出。 云雾狂人这一招“狂乱天地”,比之大岛主郑聪所施的那招,又显得有其独到之处,不但威力要强大得多,而其巧妙之处,更加令人不可思议。 云雾狂人这一招出手就大不相同,右掌在前,左掌在后,连推带搓,其手法很象太极拳,但却不象太极拳那样慢腾腾的,眨眼间,双掌已经推搓了数十下,平地卷起一阵轻风,快逾闪电的宽向陈方等袭来。 这一阵清风到了陈方三人身边,就象龙卷风一样,越旋越大,好似一条麻绳,整个把三人卷在劲风之中,手足不得施展,眼看就非被这一阵飓风卷晕而死不可。 正于此时,郑雷受命,已经凌空掠向西门松的梅花阵的半途中,云雾狂人一看,如果不把郑雷截住,他一进入阵去,杀将起来,那时想降住他,亦不太容易了。 真想不到,郑雷这个毫无思想的人,却救了陈方三人,眼看陈方三人就非死不可的,却因为云雾狂人纵身离开,风力立解,三人立制从劲气中释放出来。 云雾狂人斜身纵超,在空中正好截住郑雷,他吼叫道:“浓密……” 一言刚出,郑雷凌空受阻,已经不听令语,两眼一瞪,双掌一翻,这一招混合“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的掌力,眼看就将如倾九海之水,狂泻而至。 云雾狂人当然知道郑雷的厉害,不出手则己,只要一出手,云雾狂人连挡一挡讨个便宜都不行。 这一招一出,就宛如君临天下,挡之则死! 云雾狂人惊嚎一声,一个倒栽葱在空中翻滚下来,幸而他躲得快,左肩扫得火烫麻木,到快落地时,他一稳身形,又平平稳稳的飘落地上。 但是他丝毫不放过,一瞬即逝的任何机会,他刚一落地立即大声口喧令语叫道:“郑雷!回来!” 张道泉亦随即口喧令语道:“郑雷入阵救人!” 虽然如此,张道泉仍然是慢了一些,郑雷仍然闻声落在阵门口,回头傻头傻脑望着云雾狂人和张道泉二人。 云雾狂人又抢先喧出令语道:“郑雷,不得听奸人指挥,快快回来!” 张道泉想出声阻止都来不及了,郑雷已经在慢慢一步一步走了回来,但两眼却犹豫不定的望着张道泉。 张道泉一看,仍然大有可为,立即喧令语道:“郑雷,不得听奸人愚弄,赶快入阵救人!” 郑雷闻声虽然是站住了,但是谁也知道,他只不过无所适从罢了,他仍然有随时被云雾狂人收回去的危险。 陈方此时,只有一个办法,她不管郑雷中的“神毒”如何解除,她只是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收回去。 她亦顾不得自己的性命了,攘臂一呼,与王宛华和玉山观音三人,又向云雾狂人扑去,三人六掌,合力击出。 云雾狂人最厉害,亦不能置这六掌于不顾,他回首一招“苍龙饮冰”摆头俯身,一晃一扭,就化解来势,反而从掌际中攻出了两掌。 就在这同时之间,张道泉亦能飞身扑向郑雷,口喧令语道:“郑雷,快随为师入阵。” 他一心想到郑雷入阵,想藉西门松阵式之力,阻住云雾狂人收回郑雷的奸计。 云雾狂人又是跟刚才一样,猛的向陈方三人攻出一招“狂乱天地”,又一个快速回身,接着向正要蓄势纵起的张道泉背后袭去。 张道泉自然知道这一招的厉害,赶忙迅捷一个闪身,窜到郑雷前面,将郑雷作为自己身后的屏障。 云雾狂人忙中有错,只骇得魂飞魄散,胆战心惊,他万万没有料到张道泉如此机警,这时他想收回劲力都来不及,如果这一招击在郑雷身上,必然会激起的他暴怒,到时候喧令语亦不会听了! 云雾狂人目下唯一的办法是逃,不然郑雷挨上这一招不要紧,他回手一招就会要了云雾狂人的老命。 但是云雾狂人仍不死心,他练这一招“狂乱天地”,的确是煞费苦心,收放之间,他都有独到的造诣,虽然在急忙中亦自以为无法收劲,但他仍想勉力一试。 他双手连挥带招,一时福至心灵,他把这一招“狂乱天地”的劲力,一半自行化解,一半用力收回,总算减轻了一半。 如果要是平常高手,这尚余的一半劲力,亦能使得挫骨断筋,一屁股坐在地上。 但是郑雷此时武功太高,这剩余一半的劲力,就象一阵山风否刮过,只不过吹动了郑雷的衫袍袖角,他望了望云雾狂人,没有什么感觉。 就在此时,张道泉和云雾狂人都正好异口同声的喧出令语。郑雷左右不所的扭着头,两眼瞪得如铜铃,手足都在微微发抖。 云雾狂人一看,就知道郑雷已经激起兽性,不会听二人同时指挥,他暗道一声:“糟糕!”随即拂袖转身,向后奔飞出一两丈远。 当张道泉发觉云雾狂人突然止声离去有异时,已经来不及,郑雷对这两个指挥人总算客气,只双手生气的一挥而已。 就这么有意无意的一挥,其劲力就可以裂石开山,云雾狂人既已逃走,地上只划了一条五六寸宽,七八寸深,五六寸长的裂痕,而张道泉则躲闪不及,一声痛叫,一条左腿还剩了膝盖以上,血流如注,他立即运功止血,从怀里摸出一把丸药,在口里嚼了几嚼,一半吞下,一半用手敷在断处,但他就此坐在地上,已经站不起来了! 云雾狂人立即狂笑不止,慢慢的向郑雷走了过来。张道泉只痛得额上汗落如珠,咬牙忍受,不得出声。 云雾狂人本来是向郑雷走来的,但一看旁边坐的张道泉,不禁恶向胆边生,心想:“这人不除,那还得了!” 他一侧身,只见他腿一迈,已然欺进到张道泉面前,手提掌举,这一掌之下,张道泉难道还想有活命不成? 唯一来得及救张道泉的,亦只有陈方三人,三人两次都险些丧在云雾狂人“狂乱天地”的一招之下,但此次仍然毫不气馁的,又同时呼啸一声,冲了前去。 三人分三个不同的方位,同时攻到,每人都是运足成功力,全力一击,这一击之势,足可裂石开碑,云雾狂人亦不能不闪身后退,不然亦难挡这合击的六掌。 张道泉亦咬牙忍着痛,移开了三尺,他立即咬牙断断续续的念出令语,然后呜咽着道:“小飞龙郑雷,武林已经尊称为盟主,陈方是你妈妈,你不懂事,难道母子之情都忘怀了不成,她们不会是云雾狂人的对手,你难道见死不救?” 这段话说得多么情词恳切,哀婉动人,但郑雷听了以后,果不出张道泉所料,一眼望去,就知他连妈妈一词,似乎都生疏得很,好象从来没有听过一样。 但张道泉仍存万一就希望,又继续道:“郑雷,你只要生擒云雾狂人,逼他拿出解药,你就……” 一言未毕,云雾狂人听张道泉说出此言,立刻大为恐慌,这才真正是釜底抽薪的办法,如果郑雷依言行事,云雾狂人的一切阴谋都将成为泡影了! 于是,他抢着高声道:“浓密安嘛啊,叭尔荷-啦!郑雷,杀了……” 他一心向前,焉知黄雀在后,云雾狂人刚说到此处,身后突然一股劲力袭至肋下,饶是云雾狂人武功再高,又要力敌三人,又要注意张道泉和郑雷,一心二用。殊不知适于此时,陈平调息痊愈,趁他分心之际,一掌从后袭至。 云雾狂人既知躲已不及,就干脆狠心运功,只听“蓬”的一声,肋下着着实实的挨了一掌。 这一掌陈平是气急而发,云雾狂人还确实挨得不轻,他提了一提气,顿感腰痛甚剧,连真气亦运转不继,他本想运足又是一招“狂乱天地”!干脆一下就把陈平等四人一古脑解决,免得迟则生变,反而更加碍事。 他既然无法提运真气,只好运用普通招式,一边与四人对招,一边运功调息,只要真气得以运行,他必然重下杀手。 陈平参与对了五招,一看云雾狂人被袭以后,一直都未发狂,痛施杀手,他知道他负伤不轻,于是他道:“方儿,你快去看看雷儿,也许你去好些。” 陈方闻言,立即纵身跳开,她亦不管郑雷有知与否,双手就把郑雷搂住,哭着念出令语道:“浓密安嘛呢,叭尔荷-啦!” 她已经听念过数十遍,当然随口就能念出了。 陈方抱着郑雷,郑雷显然认不出是妈妈,举掌欲劈,正好陈方念出令语,他举起的掌又慢慢垂下。 但这不杀并不就是认出陈方,而是陈方所念出的令语发生了效力而已! 这一下云雾狂人可着急了,因为他知道,如果陈方的话对郑雷发生了效力,无论如何母子之情,终究能在郑雷心里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效力,别人有无法比拟的。 所以他急忙咬破中指,血光一闪,他运功将血液洒在郑雷身上,然后高声喧诵令语道:“雷儿,你既无父母,亦无妻子。一切惟师命是听,快随为师离去,不然你毒性一发,就惟有死而已!” 他一心想到郑雷离去,重新再下令语,方能巧妙地运用郑雷作战。 陈方此时仍抱着他,听云雾狂人如此一说,立即又哭叫道:“雷儿,你不能走,妈妈在这儿,你的媳妇也在这儿,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吗?” 郑雷对这两人的说话,似乎都有了一点感觉,脸色很平和,看看云雾狂人,亦低头看看陈方。 陈方看到郑雷眼内有一抹泪光,她以为郑雷已稍有所知,立即仰着泪眼哭泣道:“雷儿,你看看我,我是你妈妈,你难道都不认识了吗?” 一言甫毕,忽然杀声四起,全山为之震动…… 第九十一章 古墓之争 谁也没有料到,这杀声都是出之于一千余蒙面人之口。 蒙面人在神龙行云指挥之下,突然分作两队,井然有序的分别扑向两个梅花阵。 此时,正是日当正中的午时。 为何一直不言不语,坐着不动的一千多蒙面人,会陡然杀声四起,一个个如生龙活虎似的,分别开始抢攻两个梅花阵呢? 这不得不打昨晚子时前说起。 昨晚快到子时的时候,坐在石碑前的二岛主郑慧,陡然发觉古墓有了极为轻微的异响,古墓上开了一个小孔,小孔中响起了贺荣的声音道:“小的贺荣叩见天王,不知天王驾到,迎接来迟,罪该万死。” 郑慧立刻用传音入密的声音道:“我不是天王,天王郑聪已在魔岛丧身,我乃是第二岛主郑雷,你就是小飞龙所说的贺荣?” 原来他亦不知道这守墓的是贺荣,郑聪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 贺荣却知道有个二岛主,但郑聪对古墓开启的秘密,不得告诉任何人的规定,是对任何人都没有例外。 所以贺荣道:“二岛主,大岛主虽死,恕小的未奉遗命,不敢擅自开墓,请二岛主原谅!” 郑慧道:“目下开墓,亦非其时,但是贺荣,你看见没有,这一千多蒙面人,都是大岛主施毒后统领的属下,他们临时解药已经服完,最多只要三日,就都要疯狂杀伐至死,你能不能相信我,把他们的服的解药从这小孔中递出来,以挽救中原武林的浩劫,替上天得好生之德呢?” 这段话讲完,“喳”的一声,小孔关闭,贺荣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不见了。 郑慧仰首长叹,听着四周的风吹虫叫,失望极了!千多人死亡之影,又遮满了心头。 贺荣如此忠于郑聪,自己当然不能责备他,他突然感到后悔,刚才为何忘了问贺荣,郑聪如不能亲自到临,是否他交待过,可以凭什么信物可以开启古墓? 他脑子里正萦回着无穷的失望之际,“喳”的一声,小孔复又开启,郑慧欣喜,急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是贺荣吗?” 贺荣道:“二岛主,是我,我已经找到这种解药,我给二岛主,如果一旦天王责怪下来,还盼二岛主力保,不然小的就将碎尸万段了!” 郑慧道:“我说过大岛主已经丧生,难道还骗你不成?” 他站起到小孔前继道:“贺荣!大岛主说过没有,如果他不能亲自到临,可否规定凭什么信物开启古墓?” 贺荣“啊”了一声,急道:“有的有的,天王规定见到一幅白缎彩绣的神龙行云旗,就如同见到天王亲临一样,小的就可以开启墓门。” 郑慧心忖:“这旗现在何处,我为何从来没有见过?” 他道:“你见过这旗子没有?” 贺荣道:“当然见过,而且天王可一再教导小的分别这龙旗真伪之法。” 郑慧道:“我知道了,你先把解药给我吧!” 贺荣递出解药后道:“二岛主,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郑慧接过解药道:“目下西域的云雾狂人,五毒书生西门松,都想窥探这古墓的秘密,小飞龙郑雷已被龙雾狂人俘去,你千万要小心,不得轻易开古墓出来,被他们捉到就完了!” 贺荣道:“二岛主放心,我这里面的食物用水,还可足用月余,只要我在里面,他们就无法入墓。” “贺荣,服用这解药有什么规定没有?” 贺荣道:“那瓶上贴有说明,不然小的也找不到。 字条上说,服后必须运气催气六个时辰,才能将毒完全除尽,从现在起,到明天午时,他们就可痊愈如常人了!” 郑慧道:“贺荣没有事了,如果我要再见你,如何叫你?” 贺荣道:“二岛主,如果你再来时,把石碑前的那个石香炉,左右转动三次,小的就会开孔相见。” 郑慧用手摇摇,立即离开小孔前,将解药分配给四公八堂主,依次传给每人服下一粒,并嘱咐大家在六个时辰内决不可妄动。 所以,整个半天,古墓前闹得天翻地覆,陈平陈方等几次遇险,郑慧以神龙行云之身,都不敢有所妄动,因为如果他一动,众蒙面人都会同时发狂而起,那解药就无用了! 午时一到,众蒙面人神智清醒,经未服迷药的四公八堂将军的互相传说,大家才知道神龙行云已死,现在的神龙行云是其弟,众人感恩戴德,所以在神龙行云一呼之下,立即由四公分领成二队,扑向两个梅花阵。 神龙行云则亲自率领一队,准备攻打云雾狂人的梅花阵,郑慧与云雾狂人无师徒之名,但他受他教授过武功,所以知道云雾狂人这梅花阵,如无他的亲自指挥,很难攻破。 如果攻破了他的梅花阵,歼灭了众喇嘛,只剩云雾狂人一人,则他势孤力单,就不足为虑了。 如果云雾狂人赶快回阵指挥,也许可挽救梅花阵的覆亡,但如此正好解去陈平的威胁,郑雷亦可免被他收回去了,虽然如此,对郑雷所中的“神毒”,并无解救之策,但总比郑雷听他指挥,残醒嗜杀要好得多了。 因为神龙行云如果直接去救陈方,亦不是云雾狂人的对手。 这围魏救赵之策,果然发生了效力,云雾狂人为了免于众力的覆亡,他想只要郑雷的毒性不解,他还大有可为,于是他纵身逃出战围,就往自己阵中奔去。 云雾狂人在奔回梅花阵的途中,他才发觉蒙面人完全不同于往昔。 不但他发现,就是陈平他们因云雾狂人的压力一减,亦发觉情形有异,不胜惊喜,互相正以眼色相询。 忽然,七八百人的队伍,很有规律的停在陈平他们的面前,率队的二公向前施礼道:“二岛主谕下,他已亲自率队前往攻云雾狂人的梅花阵,我等属下诸人,愿听陈大庄主指挥!” 翠莲和金凤正在为张道泉包扎断腿,张道泉坐在地上道:“平兄,他们围住西门松的梅花阵就可以了,方姑娘可以指挥郑雷攻阵,生擒西门松,逼他交出郑丽丝,拿出解药,如果人多攻阵,反而容易被他趁乱逃走。” 陈平听张道泉此言有理,于是立即下令将西门松梅花阵团团围上,陈方立即交代翠莲等几句话后,牵着郑雷道:“雷儿,随为娘的去攻阵,为娘的叫你杀,你就杀,叫你生擒,你就生擒,你知道吗?” 郑雷虽然并未言语,但情形显得和善多了,陈方拉着他,二人纵身疾起,就向阵中掠去。 到了阵前,陈方让郑雷在前,陈方在后督促道:“雷儿,杀!” 这梅花阵是按五行构成,西门松的看来与云雾狂人的很相似,但其变化和内部的机能,则各尽其妙,而西门松除人以处,还另有五种毒物配合,威力也许不如云雾狂人的梅花阵,但其诡绝巧妙,则尤有过之。 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西门松为何一直不撤阵逃走呢?因为西门松一直以为郑雷会被云雾狂人收去,同时他对古墓秘密的贪心未死,等到蒙面人开始奔来,他要撤退已经不可能了。 因为他列阵可以借着阵势的变化拒敌,如阵式一撤,人一分奔,全是一盘散沙,哪里经得起七八百蒙面人的追击呢? 等到七八百蒙面人将他们围上时,他想撤退势不可能,他从阵中看到郑雷和陈方二人来攻,知道此时的郑雷,没有人能挡得住他。如果容他杀入阵中,那损伤之大,就难以预料了。 于是西门松拿定主意,郑雷一步步接近阵沿时,他首先一声令下,五毒暗器群起发出。 陈方为暗器所逼,只得纵身后退,而郑雷仍勇往直前,视若无睹,所有淬毒暗器,到了郑雷周围六七尺处,就被他全身发出的无形罡气,阻落地上,暗器全莫奈他何。 其实郑雷他亦不知要运无形罡气,只不过是无意识的偶然如此而已,因为他运不运无形罡气都没有关系,他现在全身都是刀枪不入,这区区暗器还其奈他何! 他仍迈步而前,眼看还离阵式两丈多远,又是一声令下,这一次发出的不是暗器,而是无数竹枪,如雨般喷出尽是腥臭无比的毒液。 陈方非常放心,她想刚才暗器都不能及郑雷之身,这毒液当然也是一样。 殊不知,郑雷此时已没有运起无形罡气,毒液喷得他头面鼻子都是。 陈方大惊,心想这下郑雷岂不要中毒倒下。 但是一眼看去,郑雷已然故我,仍昂然地前进,没有丝毫中毒现象。 这就跟我们常常看到很多疯子一样,他不怕冷不怕热,百病不侵,郑雷既然已中了天下极毒,所有其他任何毒性,都不能再侵害他。 郑雷未遇毒液侵害,西门松和他的属下,都悚然而惊,一阵胡哨起处,西门松首先将五毒放出。 郑雷此时只离阵式一丈多远,因为陈方在后没有催他,不然他早横冲直闯,杀人如麻了。 这些虫蚁之类的毒物,又焉能阻得住他,他意识中只觉得这些小东西讨厌,他掌指齐挥,一个个毒物就好比中了穿心箭,都仰着肚子死在地上。 他最后抓住一只蝎子,一下把前面两只螃蟹似的大脚给它扯去,用力扔在地上,他因为讨厌这些小东西,所以牵怒跟前的众人,两眼向众人一轮,眼前西门松的十几个属下,都不由得背脊发凉,打了几个冷颤。 郑雷瞪眼咬牙,伸手就朝他们抓去,这些刚才都看过郑雷的厉害了,这双手抓到,就知不妙,亦顾不得什么阵式了,纷纷跟跑后退。 饶你退得再快,四个岛众被这两抓之力,硬生生的从阵中抓了出来。 郑雷就好象一个无知的小孩一样,刚刚把这四人抓到中途,似乎又不齿的随意一摔,只听“啪啪……”四声,这四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四肢和头,整整齐齐的炸裂成五部份。 西门松在阵中一看,知道郑雷武功太高,梅花阵的变化,都不能克服这武功上的过份悬殊,于是他一声令下,梅花阵立刻开始全盘发动。 此刻郑雷刚刚到此为止,陈方立刻追上去道:“雷儿,站住!” 究竟郑雷对陈方不同,陈方此次并未先说令语,郑雷回首看看她,仍然听令站住了。 片刻之间,梅花阵变成了雁形阵,二十五个白衫人,已经把五毒用布袋收起,西门松站在雁形阵之中,呼延兄弟扶着昏迷不醒的郑丽丝在他身前,他一只手按在她头顶百会穴上,不用说,西门松要用郑丽丝的生命,来换回他的全军覆灭。 但西门松仍不死心,在打他的如意算盘,他道:“我五毒书生,从来不做蚀本生意,如果你们再敢围攻,我就先杀了她!”陈方这下可楞了,她再看看云雾狂人那面,一场会激烈的攻防战,正在进行,看来双方的损伤都不少。 陈平已经走到身前,陈方轻声道:“爹,怎么办?” 陈平没有说话,他扬手向众蒙面人挥了一挥,七八百蒙面人立刻把包围圈更加缩小,看来陈平势将孤注一掷,就是牺牲郑丽丝亦在所不惜。 陈平怒声道:“西门松,你究竟意下如何?” 西门松看到这情况,听到陈平的质问,不由心中一凛,但他仍然故示沉着,漫天要价道:“如果你们要救这女娃娃,必须答应我的条件,但是我得先告诉你,我的条件言不二价,不折不扣,不然我们就各走极端,我西门松亦只好冒全军覆灭的危险了!” 陈平眼睛向陈方轮了一轮道:“你的条件我不答应,你就准备全军覆灭吧!” 陈方对刚才眼睛一轮,没有懂得他的含意,她听陈平这么一说,不禁慌忙开口道:“爹爹……” 一言未毕,陈平立即阻止她道:“雷儿有五个媳妇,死一个有什么关系?” 翠莲等四人哪里舍得郑丽丝死去,都焦急而企求的望着陈方,但是不便插嘴。郑雷则失魂落魄的站在那儿不动,他对眼前这些事,显然莫不相关,无动于衷。 西门松讽然笑道:“陈老儿,你愿意还有人不愿意,咱们还是谈谈价钱吧!” 陈平认真地道:“说不谈就不谈。”他又向陈方道:“你指挥雷儿,我指挥蒙面人,非将西门松歼灭得一个活口不留不可,看他敢不敢先杀郑丽丝?” 西门松冷笑三两声道:“我不敢你亦不敢,我们又何必装做剑拔弩张的样子呢?我把我的条件说出来,咱们再商量好不好?” 陈平亦报之以冷笑道:“你不是说过不折不扣,言不二价吗?” 西门松自嘲似的笑道:“这就叫满天要价,落地还钱,总算让你这老狐狸识破了!” 陈平道:“既然有商量余地,那你就说吧!” 西门松戟手一指道:“你们看,云雾狂人的梅花阵,决非神龙行云能仗人多之势可以攻破,如果答应我独得古墓的秘密,我就释放这女娃娃,拿出解药,你们就可立即集中全力歼灭云雾狂人,使这些蒙面人免遭浩劫。” 陈平沉吟一下道:“小飞龙郑雷,获有神龙剑,已被中原武林各派,尊为盟主,同时神龙行云郑聪临终时,亦以古墓秘密相托他,所以你提出的这条件,只有候他清醒时,再答复你。” 西门松道:“如果他清醒后,不答允我怎么办?” 陈平沉吟久之道:“我只能答允你,如果你能进入古墓,咱们决不阻拦,如此你以为如何?” 西门松一想,先消灭了云雾狂人,郑雷毒性被解,武功就不会如此之高,到时只要没有阻拦,我把整个古墓挖开,总能进去。 于是他点点头道:“陈老兄,咱们一言为定,你派人来接这女娃娃,把解药拿去吧!” 陈方一听,纵身前掠,翠莲亦紧跟在后,翠莲将昏迷不醒的郑丽丝背起,陈方接过解药,又腾身跃了回来陈方拿解药给张道泉闻过,然后分给翠莲四人服下,又拍开郑丽丝的穴道:“将解药给她服下。” 一切妥当以后,于是陈平挥手指挥众蒙面人,立刻增援三岛主郑慧,他回首向陈方道:“方儿,你要小心,云雾狂人会把郑雷收去。” 陈方点点头,立即朗声喧令道:“雷儿,去,杀进梅花阵,活捉云雾狂人,听候为娘吩咐处分他!” 郑雷在陈方激励之下,表现更加不同,一式“凌霄斗牛”,几乎冲向半天,然后一式“浮光掠影”转变身形为平飞疾掠的“飞令身法”,相距总在百丈以上,他就这么三次,就象一尊天神一样,从天而降地落下了梅花阵中。 陈方无论如何亦赶不上,她想:“没有我在旁,雷儿是不是会被云雾狂人收去呢?” 第九十二章 梅花阵中 兵力分散,是兵家大忌,集中全力,逐个击破,乃战者之善策。 神龙行云郑慧其意是想从分中求合,英雄所见略同,因此陈平亦顺乎情势运用机智,而终于达到了先行合攻云雾狂人的上策。 所以,神龙行云一开始攻云雾狂人的梅花阵,看似激烈,实是佯攻,尽在阵式四周拼斗,而不轻易入阵,陷自己于不利之地。 如今眼见另一半蒙面人,亦已奉命来此会合,而郑雷受陈方之指挥,已经发狂似的落入阵中,于是郑慧一声令下,立即变佯攻为抢攻,想进入阵中接应郑雷。 这才是真正激烈的战斗于是开始,但梅花阵变化多端,云雾狂人居中指挥,令人难测,一旦阵式发动,如风火轮动,威力奇妙,越想尽快入阵,倒反而进不去了。 且说郑雷凭着他的无知和武功高强,凌空落下阵中,他根本不识阵式的路径,而这梅花阵又与其他的阵式不同,全按照五行的生克变化,就象两只梅花形的车轮,重叠着向相反的方向转动,因此五瓣梅花交替变化无穷,只凭血气之勇,一进阵中,哪里还能分辨得出东西南北呢? 因为云雾狂人的梅花阵,是阵中套阵,交错轮转,所以,它一旦发动,就象无数柄锋利大剪,同时开合剪动,又好象一个正在转动的大磨,任你何人进入阵中,就好象豆米进入磨内一样,准把你碾成粉身碎骨。 所以郑雷一落入阵中,只见烟雾浓浓,闻到香风阵阵,就好象进入了庐山似的,“不见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眼前顿失了所有的人影。 此时,他亦不知云雾狂人是谁,亦不知去找云雾狂人,他的意识中只有一个“杀”字,但是在这混沌一片的阵式里,连人影亦不见,他又从何杀起呢? 云雾狂人眼见内外受敌,他在中央本位上,挥旗指挥,立刻梅花阵交错发动,在阵外的是不得其门而入,而在阵内的郑雷,则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郑雷先是感到香味越来越浓,他意识中的“杀”机,就自然的被香味冲淡,他有一种莫名的懒散的感觉,他想坐下来或者睡下来。 倏然,阵中五彩霞光闪闪。就好象无数柄剑芒扫至,郑雷立即有了本性,他精神一震,自然的产生护身罡气。 这些五彩霞光扫至郑雷身边时,有的霞光自动萎缩,有的霞光从中腰断,似乎把郑雷都无可奈何。 如果要换一个人,早被这些霞光迷惑,隐在这些霞光后面的众喇嘛,立即全力发掌,将郑雷粉身碎骨。 但这些霞光对郑雷虽然起不了大作用,但却惹起了郑雷意识上无端的烦恼和愤急,他挥掌就向身边的霞光扫出。 他这无意的一挥掌,都是融合了全身各种功力,超过平时数倍强力的一击,他身边霞光立即被挥斩得寸寸腰断,早已不复成形。 可是,因这梅花阵是交错不断轮转,所以这阵中的霞光就如同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仍不断的扫过郑雷身边。 失去本性的人,常常会容易无端激怒,郑雷因为这霞光的毁灭了又来,陡的引发了杀机,他发狂的虎吼几声。 一蹲身,两手乱扑,就如同猛虎下山,狂噬乱咬一样,两掌发出无可比拟的强大劲力,就如同倒泻银汉,狂淹九洲,只听一阵参号呼叫,隐在霞光后面的喇嘛,七八人立即惨死掌下。 凡是阵式不能残缺,这七八人一死,虽然因梅花阵的交错转动。这缺口立即转了开去,但威力却已大减,而这缺口也给了外面抢攻的人,有了进入阵内的机会。 由于郑雷的虎吼,陈方亦循声凌空而至,她落在郑雷身前,立即朗喧令语,急道:“雷儿,挥掌杀敌,为娘带你去活捉云雾狂人!” 郑雷再无知.再失去人性,但因为指挥的是陈方,由于令语和母情的结合,所以陈方说的话,在郑雷心中份量大不相同。 郑雷听后一凛,随着陈方所指的方向,立即迈步抢身,不管前面看得见人看不见人,他双手连连掌指齐施,隐在霞光中的喇嘛们,一个个身遭惨死,一时之间,阵中躺下了四五十具死尸。 这梅花阵死伤一大,立刻霞光零落,混沌开朗。虽亦能完全看见一座梅花阵,虽然仍在缓缓转动,但已经无威力可言了。 此时,云雾狂人也换在南方丙丁火位上,想重振残阵,苟延残喘,但是由于神龙行云和陈平所统率的众人,已经源源从缺口涌入,郑雷在陈方指挥之下,亦很快就将杀到“火”位上,眼看云雾狂人的梅花阵是毁灭定了。 但在陈方眼内,却发现云雾人出奇的镇定。 陈方虽然仍让郑雷杀向“火”位,但她心中已经感到惴惴不安。 因为她知道,她与云雾狂人争夺对郑雷的指挥权,并无绝对得手的把握。 然而如不催动郑雷去生擒云雾狂人,虽已方人多,都将无人是云雾狂人的对手。 如不能生擒云雾狂人,逼他拿出解药,郑雷所中的“神毒”,就不知如何才能得救? 陈方一看,蒙面人已经团团围在四周,有的已经突破入阵,云雾狂人想逃已不易,于是陈方立即闪身挡在郑雷面前,将郑雷阻住道:“雷儿,你认识为娘吗?” 郑雷突然被阻先是愤怒地看看陈方,然后眼色渐趋缓和,没有说话,只向陈方眨了几下眼睛。 就是这么眨几下,陈方虽无法体会出郑雷的心意,但已经感到很高兴了。 因为郑雷一直是木然直视,如今能眨几下眼睛,至少证明他脑子里已经有了意识的作用,于是陈方又道:“雷儿,你如果认识为娘,你就点点头。” 说完,她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满脸尽是焦急之企求之色。 郑雷没有点头,但却又眨了几下眼睛。 陈方急了,哭声道:“雷儿,你叫小飞龙郑雷,我是陈方,我是你妈妈!你为何不认识我呀?” 郑雷眨眼一楞,不是无知还是有意,陡的点了两三下头。陈方喜极而泣:“雷儿有知,为娘实在喜欢极了,你千万要听为娘的话,捉住云雾狂人,你才有救,不然你的五个媳妇,你爸爸及我,都生不如死了!” 说着泪流满面,悲伤极了。 郑雷看看,好象极力沉思的样子,他显得非常稚气的驯和,他什么都能听得见,但是他却从来不说一句话。 陈方很奇怪,她想郑雷既然听得见,为何却不说话呢?是不是郑雷已经变成了哑子? 他虽然失去了本性,如果他能说话,岂不亦要好一点,至少可以明了他心中一些想法,可以提醒他一些记忆,如今他一句话都不能说,真教人难测,陈方越想越感到难过,险些忘了当前情势,失掉了一个最佳的机会。 原来云雾狂人未有逃意,反而迎击神龙行云及陈平等人,在向陈方身前战斗前进。 陈方一凛,知道云雾狂人必然暗含阴谋,她急不暇择,高声喧了一遍令语道:“雷儿,前面那个披红袈裟的丑老怪,就是云雾狂人,活捉他下分筋错骨手逼他拿出解药,不达目的决不休止,去!” 郑雷这一次都比以往懂事得多,他听陈方说完以后,看了看云雾狂人,又回头再望望陈方,噘着嘴点了点头,一式“白鹤掠翅”,凌空升起,在空中还长啸了一声。 神龙行云和陈平等,一看郑雷凌空掠至,立即率众退得远远的,因为知道有了郑雷,就用不着他们了,他们只要在一旁戒备,不容云雾狂人逃去,就不怕他不服输。 郑雷身在空中,早已运足“混元指功”,十指发出十股如钢锥钉钻的劲力,凌空罩住云雾狂人上身要穴。 云雾狂人知道不可以力敌,一缩身后退一丈,短身半蹲,手箕张,两只鸡眼凝射如电,狂吼道:“郑雷听令,浓密安嘛呢,叭尔荷-啦!” 陈方知道此刻一点疏忽不得,这不打比打起来要难应付得多,如果一个应付不好,郑雷立刻被他收了回去,整个战场的形势,就为之扭转,到时候再想控制郑雷,那就比登天还难得。 陈方一挫身就到了郑雷身前,急道:“雷儿听令:浓密安嘛呢,叭尔荷-啦!他就是你的大仇人,听为娘之言,立刻生擒他。” 郑雷对陈方的话,显然感受要深,两眼一红,两手一翻,看来就要痛下杀手。 陈方急迫:“杀不得,生擒他!” 郑雷倏的十指如箭,刚刚一合,看来合后必分,又是虚空要点云雾征人的穴道。 云雾狂人抢声喊道:“郑雷,住手,不然为师的就要你立刻发狂而死!” 郑雷果然是双手半出即收,但他对于后半截话是无法听懂的,这后半句云雾狂人是明明说给旁边的人听的。 陈方和陈平神龙行云,以及刚赶来不久的翠莲等五人,听了都是悚然大惊! 因为大家都认为云雾狂人这不是虚声恫吓,云雾狂人对郑雷的控制决不会是如此简单,他对郑雷一定还有最后一着,就像一个驯兽一样,如果当野兽发狂时,他最后一着就是射杀它。 如今云雾狂人如此一说,正如驯兽师一样,所以大家相信他说出的就是最后一着,但是大家却在注意他,想如何来阻止他实施最后一着。 虽然实情确是如此,但陈方仍不能不说道:“雷儿,不受他虚声恫吓,下手点他的五大麻穴。” 郑雷究不如刚才的爽快出手,他双臂微曲,双手半举,盯住云雾狂人,一步一步向他逼去。 云雾狂人却昂然不惧道:“一步,两步……” 他替郑雷数着步子,郑雷虽不懂得畏惧,但足下越来越慢了。 陈方想叫郑雷停下来,但又惟恐云雾狂人又是施的奸计,她想:“就是这样,怎么能致郑雷发狂死呢?” 陈方大胆地又道:“雷儿,下重手法,点他的建里穴,章门穴……” 云雾狂人惑然一阵狂笑道:“五步,六步,郑雷你走近一步,就接近死亡一步,一朝发狂成疯癫,血流成海尸堆山,枉死城中添冤鬼,武林史上遗臭名!”最后四句他公然沉着地朗朗吟出。 云雾狂人决不是慷慨就义的人物,为何他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能如此从容呢? 陈方还在忧柔不决之际,有名的女诸葛刘翠莲,突然哭着奔向郑雷喊道:“郑哥哥,停住,放他走!” 众人闻言一惊,陈方更是有点愤怒难忍,但她此时来不及说其他的话,只是骇然叫道:“莲儿.去不得,快回来!” 翠莲爱夫心切,根本对陈方的话听而不闻,仍然象一头迷途的羔羊一样,继续往郑雷身前奔去。 她刚刚奔到只有七八尺远之处。突的戛然而止,惊惧的停了下来。 原来郑雷那模样儿真可怕,他根本对翠莲似乎从不相识,两眼血红血红的瞪着翠莲,对翠莲的关切和心意,全然无知,他两手一抡一抡的,好象随时都会遽下杀手,完全是一副恶向胆边生的样子。 因为他对翠莲只是有恨,他恨她违背了令语主人陈方的话,当翠莲已经冲到他伸手能及之处时,他右手高举,只见他掌心红光闪闪,“嗖”的一声就迎头向翠莲劈下。 不要说是翠莲,就是铁铸的罗汉,这一掌亦会开肠裂脑,颈断腰折。 这真是惊险极了,连金凤郑丽丝和饶梅饶兰四人,都哭叫着奔前道:“郑哥哥,杀不得大姊,杀不得大姊!” “郑哥哥,你要杀就把我们都杀掉算了!” 正在此时,一个黑影一闪,原来是陈方冒了死亡的危险,落身在二人之间,大叫道:“浓密安嘛呢,叭尔荷-啦,雷儿,住手。” 但是郑雷哪里能收势得住,右手仍迅捷劈下,陈方伸手一托,正好不偏不倚,显然不太吃力的托住他的脉门。 众人都长吁一声,出了一身冷汗,原来郑雷右手因余力未能收住,但他的功力已经意念之间,即收即止,所以掌虽劈下,只犹如常人的一双肉掌一样,陈方当然接来毫不吃力。 当即对翠莲道:“你刚才说话是什么意思?” 翠莲道:“如果郑哥哥发狂,对人对己都不利,神毒一时间不至于死,我们可以另想办法施救。” 陈方道:“胡说,云雾狂人已经身陷重围,逃无可逃,我不信他还有办法令雷儿更加发狂?” 虽然她如此说,但她已拉着郑雷退后了三步。 云雾狂人险笑道:“等到你相信,那就晚了!” 陈方狠声道:“他现在已经神志不清,还有什么发狂不发狂呢?” 云雾狂人凛然道:“现在他还可以接受控制,如果老夫令他发狂后,他不但不接受任何人的控制,而且连老夫的解药亦没有用了。” 陈方诧然道:“你用什么方法能使他发狂,难道你还能给他服药不成?” 云雾狂人得意地一笑道:“在众目睽睽之下,老夫当然无法令他服药,老夫的神奇妙法,就是告诉你亦不要紧,因为只要你令他接近我,老夫就随时可以下手。” 陈方掀眉抬眼道:“你说吧?” 云雾狂人笑道:“如果老夫如此轻易的告诉你,不是太便宜了么?依老夫之见,多少得有个代价。” 陈方冷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利之所在,你是死而后已了是不是?” 云雾狂人笑道:“如此一说,老夫到真不好意思开价了,这样吧,我说出来以后,你告诉我,在拼下去和要解药之间,你选择哪一个?” 陈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你还舍不得死,你就说吧!” 云雾狂人突然收起阴险,庄重地道:“老夫先前曾在郑雷身上洒过血,你知道吧!” 陈方想起来了,那是一个令人奇怪的动作,但是当时郑雷并无特殊的变化,难道现在已经到了该发狂的时候了?她道:“我知道,那有什么关系?” 云雾狂人哼了一声道:“老夫酷爱炼毒,这你当然知道,但有些毒物对人却并非全无好处,所以有些毒物可以服食,服食久之,毒行血经,因此老夫的血液,亦就成了非比寻常的毒血,只要我这毒血洒在郑雷身上两次,渗入他血中,刺激“神毒”的毒性,郑雷就会立即发狂,不再受控制,乱肆杀戮,一直到狂性不可收拾而死,你愿不愿意一试?” 陈方听他这番话,觉得又神奇又玄妙,亦很合情合理,不由人不疑信参半,她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她道:“云雾老儿,如果我选择要解药,你要开什么价?” 第九十三章 千里追踪 云雾狂人沉吟一下奸笑道:“我要神龙剑。” 陈方坚决道:“不可以,那是中原武林盟主的信物,你为何不要古墓毒物了呢?” 云雾狂人道:“这一千多蒙面人己解除毒性,老夫还要它何用?我要神龙剑,你给是不给?” 陈方道:“你要它何用?” 云雾狂人道:“难道武林盟主就非郑雷这娃娃莫属么?” 陈方一怔,怒道:“你做梦,郑雷答允,我答允,中原千万武林人士不答允,又有何用? 何况神龙剑久不号令江湖,还未树立盟主信物的权威,你得到它,并不见得就能统一武林,你要它又有何用?” 云雾狂人又是一阵奸笑道:“还有一件秘密,反正郑雷的生死脱不了我的掌握,老夫可以告诉你,神龙剑郑雷还用而未达化境,将来郑雷要想天下无敌,只有神龙剑是武林惟一至宝,用达化境,才能所向无故,不过现在不同了,现你只能将它用来换回郑雷的生命,请示裁决,老夫在此候命!” 陈方听他如此坦然相告,明知失去神龙剑.就等于纵虎归山,但碍于目前郑雷的生死,不得不免为其难的点点头,毅然道:“好,就给你。” 她回眸对郑雷道:“把神龙剑给我。” 郑雷知道陈方在对他说话,但是他还无法领会这句话的意义,就象一个无知的小孩,抓住一件东西不放一样,他虽然用不着这件东西,但是他就是舍不得放弃。 无知的郑雷也是一样,他就是不肯伸手到怀里取出神龙剑。 陈方看出郑雷没有反抗的意思,她不知为何不听命行动,她有点怀疑,云雾狂人俘去郑雷后,尽有很多机会取去神龙剑,为何现在才提出来呢?这难道又有什么阴谋不成? 于是陈方转向云雾狂人道:“云雾老儿,你是不是早已取去神龙剑,现在故意提出,我拿不出神龙剑,你就可以……” 一言末毕,云雾狂人早已放声大笑道:“老夫现在可以告诉你,老夫叛徒神龙行云郑聪,他有用毒天才,虽然用毒他是受他们的毒性,因此我早想得到墓内的秘密,控制这一千多人和郑雷,老夫就可以领袖中原群伦,所以当初我未想到拿他的神龙剑,神龙剑还是在他怀里,你去取,他不会伤害你。” 陈方见云雾狂人,说得如此坦白大胆,知道他对郑雷一定控有生死大权,她心里万分不愿,但是她足下仍缓缓走向郑雷,从郑雷怀里取出金光灿烂的神龙剑。 郑雷陡然见到神龙剑,两眼精芒暴射,杀机猛现。 陈方一惊,退后半步,见他并未出手,就又连退三步,然后一个急转身,走向云雾狂人。 陈方走至云雾狂人身前,把神龙剑拿起看了再看,显然有恋恋不舍之意,云雾狂人亦从身上掏出一个纸包,递向陈方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用你说,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剑拿过来吧!” 陈方右手缓缓递出剑,左手则伸出去接云雾狂人递过的纸包。 突然,陈方伸出的双手,又缩回来道:“我给你的是神龙剑,你给我的如果是假药怎么办?” 云雾狂人先是一怔,然后笑道:“我云雾狂人强抢夺都可以,决不花言巧语行骗。” 陈方道:“你一直在使用阴谋,谁相信得过你。” 云雾狂人得意地一笑道:“如果你不相信老夫,那咱只好不交换了!”他说着就将纸包往怀里塞放。 陈方想说要先给解药,试服了再给神龙剑,但是转念一想,知道云雾狂人决然不干,病急乱投医,陈方暗道:“只好冒这个险了!”她双手一伸道:“好,拿来!” 正在此时,围在四周观看的双方之众,都突然惊噫出声! 几近两千人的一声惊噫,轰然成雷,震惊四野。 原来就在陈方迟疑不决之时,一直站在郑雷身旁的翠莲,立即小声学着陈方下令道:“浓密安嘛呢,叭尔荷-啦! 哥哥,快去抢神龙剑和纸包!” 郑雷此时与云雾狂人相距不过两三丈,而且云雾狂人本未想到有这一招,郑雷身法又实在太快,在众人惊噫声还未闭上之际,郑雷伸手已经把神龙剑和解药同时抢了来。 郑雷只以为是是翠莲要这两样东西,所以抢到手后,立即腾空一转,又飞了回来。 云雾狂人大吼一声道:“小娃娃,找死!” 人随声起,云雾狂人早已飞在空中,咬破左手中指,运力一逼,一股血箭喷出,就往郑雷身上洒去。 陈方一看,哭喊道:“老怪,我跟你拼了!” 身形如电,就往二人中间冲去,想以自己的身子,替郑雷挡住这股毒血。 但是为时己晚,郑雷身上已经中了不少,陈方气急之下,双掌一翻,就向云雾狂人推出两掌。 云雾狂人一看目的已达,只轻轻向陈方推出一掌,藉力落地,想率领众喇嘛冲开一条血路,逃之夭夭! 但当他落地时,陈平、神龙行云郑慧、王宛华、玉山观音及金凤饶梅饶兰等七人,已经把他围在中间。 而且外围的众蒙面人亦环绕列阵,戒备森严,实在不是一椿容易的事。 可是,在一千余人中,可没有人是云雾狂人的对手,云雾狂人率众想冲开一条血路,还是大有可能。 可是那样双方伤亡都必然非常惨重,云雾狂人是惯用于阴谋的人,他只要有一点办法,决不愿做赔本的生意,围着的人既然还未动手,于是他亦在观望中,连连转眼苦思,想如何能率众安全撤退下山? 就在这一瞬间,大家都吃惊地注意着郑雷。 郑雷飘身落地,将神龙剑和解药交给翠莲后,立即颓然倒在地上,翠莲蹲身连连哭叫,但郑雷早已昏迷不服。 就在此时,五毒书生西门松和五毒一起六人,已经走向古墓,准备趁机进入古墓,独得古墓内一切秘密。 此时陈平和神龙行云,当然不会对古墓关心,只不过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又回眸注视地上的郑雷。 云雾狂人一看机会难得,纵身就向金凤和饶梅之间冲去,金凤和饶梅两人如阿能组住他,这一冲竟被他冲出了包围圈,他随即呼喊道:“快随老夫冲下山去!” 四处的喇嘛,立刻汇成了一股洪流,随在他的身后。就往东南方猛冲。 蒙面人当然不是他的对手,他一招“狂乱天地”,立刻阻拦住了蒙面人,当场惨死七八人。 但后面的蒙面人随之补上,饶你云雾狂人再厉害,一时亦难得冲出。 这呼喊出招,全是一瞬间的事,等到陈平等人又纵身将云雾狂人包围时,才算成了持平之局,众蒙面人才又把后面众喇嘛截挡下来。 云雾狂人一看,要想冲出,实在费时,不禁大喝一声道:“住手,只要过两刻时辰,你我全要横尸在这荒山上了,还打什么?” 大家全住手跃开,但仍包围戒备,陈方留在中央道:“要死咱们死在一起,难道你还想苟且偷生不成,你快说,郑雷将会怎样?” 云雾狂人道:“他已经没有救了,难不成还要这么多人陪着他死不成?” 陈方道:“现在你不想陪他死亦不成。” 云雾狂人沉吟一下道:“冤有头,债有主,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可否答允?” 陈方蹙黛咬唇道:“你说吧!” 云雾狂人看看地上睡的郑雷,亦看看在古墓四周蹑足不前的西门松等人,才道:“这样吧!这儿就留下咱们,容老夫的属下,和众蒙面人立刻离去,以免同遭此浩劫,枉死城中,平添如许冤鬼!” 陈方不敢立做主张,望望陈平和神龙行云,二人都向她默默地点点头,她扭头道:“我答允你,但我们仍把他们留在山下,如果你再食言,那只好请他们代你殉葬了!” 于是神龙行云郑慧依言下令,众蒙面人即由四公率领,把一二百喇嘛押在中间,向山下涌去。 陈平又力劝王宛华和玉山观音扶张道泉一同下山,三人都坚持不肯,都愿意等郑雷醒来,如果郑雷真的发狂,他们宁身殉葬,亦不肯眼看郑雷发狂而死。 站在一旁的郑丽丝,抱着玉石琵琶,亦已蹲在郑雷身边,金凤和饶梅饶兰三人,亦走了过去。 大家静静的望着郑雷,此时一分一秒,都充满着不可想象的神秘和紧张,发狂和死亡的恐怖,把人们的呼吸都逼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陈方和翠莲她们的脑子里,却有了美好的幻想。 她们但愿:“郑雷醒来,一切都烟消云散,这世间充满了和平,充满了爱,郑雷风采依旧,温文尔雅亦如往昔,云雾狂人放他走,西门松要什么秘密都可以,我们只要原来的……” 正意念间,古墓方面传来一阵骚动,西门松和五毒幸而都跑得快,不然险些就伤在古墓四周射出的暗器和毒液下。 大家都对古墓那面荡然的望了一眼,又回头注视着昏迷中的郑雷。 众人都在心中暗暗祈祷,祈祷郑雷醒来后,就是一个正常如昔的郑雷,惟独云雾狂人知道郑雷是不可救,只要一醒来,他眼前这些人,都将成为郑雷掌下冤鬼,自己也难逃此劫,难道他就束手待毙不成? 他心中一狠,暗道:“我何不先杀掉他们,然后下山率众门人逃回西域,将来重整旗鼓,再临中原不迟!” 这一决定,脸现杀机,他趁众人不注意他之际,一抡双掌就从身边的王宛华和玉山观音下手。 一声闷哼,一声惊叫,他双掌一出,玉山观音立刻重伤倒地不起,王宛华总算躲闪得快,左肩被扫得火辣辣的,一条左臂抬都抬不起来了。 陈平和神龙行云四掌几乎是同时从后递到,想救援但已来不及,云雾狂人第二掌又已向王宛华劈到,看来是非置她于死地不可。 云雾狂人第二掌刚发出一半,发现二人已从身后袭到,他突然一狠,干脆一收掌,立刻变招为“狂乱天地”,腥风劲旋,把三人卷在一起,完全是想一网打尽的狠招。 蹲在郑雷身边的母媳六人,除郑丽丝不会武功外,其余陈方率翠莲等四人,掌剑齐施,拼全力从云雾狂人身后袭至。 云雾狂人虽然未把这几个娘子军看在眼里,掌力还可运功抵御,但剑锋却是非穿几个透明窟窿不可,如果他不变招换位,那就只好落个同归于尽。 云雾狂人赶快斜身飘开,劲势一失,陈平等三人才从漩涡似的劲力中解救出来,于是八人同时一扭身,加影随形,分从云雾狂人两侧攻至。 云雾狂人的“狂乱天地”威力再大,亦不能同时卷住八人,他来一招“钻隙穿花”,从八人中脱颖而出,又一招“分钗破镜”。 这招一出,是三声闷哼,原来饶梅饶兰负伤弃剑倒地,而独臂犹战的王宛华则一个大大的踉跄,窜了一两丈远。 这是一场舍死忘生之斗,王宛华知道今天势必伤亡惨重,她刚刚窜到云雾狂人身边,她下定决心,以死相拼,在身形刚一顿之际,她右掌运足毕生功力,一阵腥风吹起,“化腐吹灰掌”应念急发。 这“化腐吹灰掌”,王宛华在遇到劲敌时,是不太轻易使用,因为这种掌力,与众不同,不胜则败,不生则死,如果对方掌力,超逾自己,将掌力逼回,那给予自己是同样的化腐吹灰,会死得无影无踪。 云雾狂人急遭而发,又是一招“狂乱天地”,王宛华的掌力立刻就如同一个皮球,掷在了铁板上,“-”的一声,王宛华一个身子跳起半空,炸得成血肉纷飞,连一块完整的肢体都没有。 八人伤二死一,其余五人仍无丝毫畏惧,更加兔死狐悲,悲愤交极,拼全力狂奔而上。 掌山剑海,狂飙陡生,把一个云雾狂人裹在当中。 人怕拼命,云雾狂人再凶再狠,对这生死不顾的五人,一时之间,还是只能应付,并无还击之力。 十五招一过,又是啊呀连声,翠莲金凤两柄剑不知为何,突然变为四截,震飞半空,两人同时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膝运功,闭目调息起来。 郑丽丝眼看这场战斗,伤亡殆尽的惨败景象,显然已经注定,她一直在想弹出玉石琵琶,以助这场战斗。 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从来不知该如何运自己的琵琶声,因为这么多的人,既难以灵的感应,而敌人的内功又太高,自己的琵琶声,恐怕不能压制他,反而有害自己人,所以她始终不敢轻弹。 如今一看,伤亡已经五人,情况已到危急万分,她无暇再作考虑,“叮咚”一声如裂帛穿云,一曲“大张挞伐”立刻穿过山野,激起了四山的共鸣。 陈平陈方和神龙行云一闻琵琶声,立刻精神为之一振,悲愤和战斗所带来的疲劳,竟然一扫而空。 这琵琶声虽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功效,但最起码,稳住了三人急躁的心情,而能发挥机智来处理这场战斗。 如果不是他们犯了急躁的武学大忌,他们就是败亦不至于败得如此快,如此惨! 如今人虽少了,但靠着琵琶声的振作,反而打得一招一式,有进有退的象样得多。 但是,这琵琶声只能振作一时,这仅余的三人,却决不是云雾狂人的对手,只二十招一过,情况立刻大变。 云雾狂人不知为何,突然抢攻几招,占尽了上风,陈平“啊”了半声一个倒栽葱滚出去一丈余,硬挺挺的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原来云雾狂人知道,郑雷醒来在即,再不能延误了,只要郑雷一旦醒来,云雾狂人想跑亦来不及了! 陈平一倒,就只剩了郑慧陈方夫妻二人,云雾狂人更加发狂般的猛攻,两人眼看就将支持不住。 陈方在急剧的打中怒声道:“慧哥,雷儿一会就要醒来,这老儿要想逃,除非我们二人死去,否则,决不能容他逃走!” 神龙行云郑慧道:“方妹,你放心,他逃不了!” 陈方道:“慧哥,你看见没有,雷儿好象动了一下?” 郑慧道:“方妹,快退,这老儿又要使‘狂乱天地’了!” 郑慧武功,到底大半是云雾狂人所授,所以只要几次一接触,就知道云雾狂人动态,他听说郑雷已经动了一下,就想使“狂乱天地”一招,还未出手,郑慧已经看出来了,出声后二人立即双双跳开。 云雾狂人一心怕郑雷醒来,一看有机会,“狂乱天地”便不使了,双袖一展,纵身而起,凌空就要逃去。 神龙行云郑慧对他的武功当然十分熟悉,立刻又道:“方妹,转左,截住他!” 郑慧则转右,刚好二人又把云雾狂人截住。 陈方这次却拾起饶梅的剑,一招“俱伤创法”中最绝妙招“玉石俱焚”,在一阵清啸龙吟中使出。 神龙行云亦从右攻出一招“泰山北海”,这两招都是要命杀着,一剑一掌配合攻出,可算得天衣无缝。 云雾狂人这一次双掌左圈右扫,双腿倚环踢出,使出一招“风火雷动”,手足全施,寓守于攻,在万分惊险中,化解了这拼命的两招。 神龙行云到还没有什么,反正只要截住了他就行,而陈方对自己这一招“玉石俱焚”教他化解于无形,心中却十分不服气。 她倏然“嗖”的将剑一收,把俱伤剑法中的招式,按正反剑的方法使出,把“两仪化太极”先是一正,接着又是一反,强攻而上。 云雾狂人对这种怪剑法,怪招式虽没落败,但不由得感到十分吃惊! 陈方不问结果如何,第二招又将“玉石俱焚”也是一正一反,闪电施出,教云雾狂人捉摸不定。 “呀!”云雾狂人惊叫一声,原来郑雷睁着两颗血红的眼睛坐了起来,两只手在地上抓捏着石子,搓成石粉。 “喳!”陈方正好一剑划断失神的云雾狂人左袖尺余。云雾狂人纵身跳开一丈,一看神龙行云和陈方又转至他的前后,急道:“还不走,咱们三人全活不了!” 神龙行云郑慧道:“还想走,留下你就是给我儿子殉葬。” 郑慧这老半天从来没有同他说一句话,他们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云雾狂人不禁大声惊叫道:“怎么?郑雷是你的儿子?” 他眼一轮,故意惋惜地说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郑慧明知他是假意,正要再问他几句,忽然陈方望着远处急道:“麟儿芳儿,你们不要过来。” 原来金鳞同芳芳夫妇,二人正双双奔来,闻声一停后,相视一看,又仍然前奔。 陈方又急剧叫道:“不要来,千万不要来,快回去!” 这次金麟同芳芳停在数十丈之外,翘首观望,而云雾狂人等,却奇怪郑雷为何还无动静,回首看去。 原来郑丽丝此时正弹出一曲“琴韵心声”,郑雷虽然狂态极甚,仍然捏石成粉,骨节暴响,但却为郑丽丝的心声,起了灵犀相通,他居然看来,似在侧耳倾听。 云雾狂人没有放过这最后的一个机会,用足了功力,冲霄而起,故意先向郑雷冲去,刚至半途,一次“浮光掠影”,急绕一个圆圈,就相反地纵跳如飞的向山下奔去。 郑慧同陈方这次没有截住他,他老儿老奸巨猾,终于让他跑掉了。 郑丽丝琵琶“叮冬”急转,从“琴韵心声”如银河倒泻的一变而为“千里追踪”,郑雷果然心有所感,双手一按,人平地飞起,如箭离弦,身形奇快,眨眼就只剩了一个黑点,己向云雾狂人追去。 陈方一看,郑雷居然接受琵琶声的控制,什么人亦没有伤害,于是双手将郑丽丝一抱,就扛在自己肩上,急道:“慧哥,你在这儿善后,我们追了前去!” 到最后一句话,陈方早巳在七八丈开外了! 第九十四章 神龙彩旗 宝山寂寂,哀悼美魂! 陈平死了!王宛华死了!其余的翠莲和金凤负伤不重,自行运功调息后,尚可强勉行动,至于张道泉断腿止血后,找了一根树枝,一拐一拐的还能走了过来,玉山观音和饶氏姊妹则一直昏迷未醒。 这一方面金麟同芳芳帮着郑慧,埋葬死者,救活伤者,而西门松在古墓那方面,则正紧锣密鼓的在攻击古墓。 战争的本身是残酷,但战争的意义却并非如此。 一边是为“爱”而战,一边则是为“利”而争。 郑慧这方不管有多大的伤亡,西门松则始终无功于衷,他将五毒岛之众列阵在一旁,而自己同五毒却不断的引诱古墓内发暗器,施毒液,一心只想独得古墓秘密。 同属中原武林,而不共御外侮,江湖道义何在?良心何在?郑慧在哀伤之余,回首看看西门松等人,不禁讶然而惊! 原来古墓四周,经西门松引诱以后,已将暗器毒液,发射一空,观在西门松和五毒五人,正在石碑前,同运功力,准备裂石开碑,将石碑毁去,寻出墓道,以便进入。 郑慧咬牙痛恨,但是他又知道陈平已经答允过他们,不加阻拦,虽然不胜悲愤,但亦只好忍耐下去。 当他们正将陈平和王宛华二人埋好以后,突听一声轰然巨响,原来其六人之力,一块重不过一两千斤的石碑,哪里经得起他们的摇晃,立即倒了下来。 一阵沙石飞扬,一阵沙石飞扬,灰尘滚滚,遮住了墓前的情景。 随着轰然一声后,又传来两声惨号,两个庞大的红色和白色身影,从灰尘中抛掷而出,飞起一丈多高,“叭哒”两声摔在地上,看来是死多活少了。 随着红魔和白魔抛出之后,又是四人纵出。 想来是发生了不可预期的危险,以至二魔遭害,因此剩余四人,随即纵出,环立石碑四周,等候沙石灰尘散落后,再准备行动。 山风阵阵,沙石灰尘不过片刻之间,又已澄清,石碑倒下之处,并无异状,只不过多了一个大洞。 四人看看死去的红魔和白魔,亦着不出究竟中了什么暗器而死,他们商议了一阵,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首先是黄魔卷袖提衫,小心翼翼的走到洞边。 刚缓缓走到洞边,倏的快得无法再快的又缩身跃退。 郑慧等一看没有什么动静,黄魔仍然是好好的。 原来他这是一个假动作,如果里面有什么发动,他就立刻可以察知动态,好准备第二次前进的方法。 他抖抖双肩,显得轻松了一下,这一次他大踏步的走向洞口,回头望了一望,就纵身向洞口落下。 这一落下去,一直就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西门松和蓝黑二魔,都显得非常焦急,不时的绕着洞口走动,但又不敢走近窥视。 以现在郑慧等的心情,哪有闲心去管什么古墓秘密,他们三人分配,他为玉山观音,芳芳为饶梅,金麟为饶兰运功助其摧动真气疗伤。 玉山观音等三人,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俱都悠悠醒转,亦随着运转真气,在内外双修之下,迅速的在恢复功力。 天色不早,已经是薄暮崦屹的黄昏,一弯新月已从东天升起! 这一段时间不算短,然而黄魔看来是一去不复返了! 西门松和蓝黑二魔,又是头首相依的咭咭咙咙一阵,看来他们是敢冒大险,又将一人进入。 果不其然,西门松和蓝魔二人,稍稍后退之际,黑魔陡的凌空飞起,到达洞口上空,突然拧身一折,头下足上,就向洞口冲入。 原来,他想以迅雷不及掩环的手段,来一个奇兵突入。 人是下去了,在不过一袋水烟的时间后,西门松与蓝魔已经开始躁急不安了! 原来他们约好了一入洞,就扬声报告洞内情形的,殊不知,就好象一颗针掉在了大海里,影踪全无。 蓝魔这会儿实在沉不住气了,五魔只剩其一,他不由得就有了恐惧和孤单的感觉,他喊道:“黑魔五弟!黑魔五弟!你是不是……” 他本来想说:“你是不是遇到不幸?”但是他说了一半,觉得这话如果说出,多丢人,多晦气,传扬江湖,五魔还岂能见人? 如果黑魔还在,听到这几句也就够了。 可是,停了一阵,仍然没有回音。 这下不要说站在旁边的西门松二人,就是漠不关心的郑慧等人,也感到这气氛沉闷而紧张。 郑慧心想:“贺荣果然说得不错,只要他在,就休想能有人进得古墓,看来这古墓不知要埋葬多少人?” 此时,饶梅轻声道:“芳芳姊姊,我已经可以自行运转真气了,你休息吧,免多耗精力。” 芳方放下抵住她背心的手,转头郑慧道:“爸爸,我们为何不阻止西门松?” 郑慧和金鳞亦先后松手,郑雷喟然叹道:“你外祖父答允他独得古墓秘密,不加阻拦。” 芳芳急道:“外祖父已经死了,咱们还管他那么多!” 郑慧道:“芳儿,江湖首重信义,千金难买一诺,外祖父答允的事情,咱们亦不能予以推翻,何况这古墓有贺荣在里面守着,他们亦进不去。” 芳芳道:“爸爸,你怎么知道?” 郑豫于是将昨晚与贺荣一段对话取药道出,当郑慧说到除神龙行云郑聪本人外,必须见到他惟一信物“神龙行云旗”始能导引入洞的话时,芳芳突然惊叫道:“神龙行云旗,是什么模样,爸爸你见过没有?” 郑筋道:“这连我也没有见过,贺荣说他见过,是白缎五彩精绣的一幅小旗。” 芳芳在怀里左摸右摸,摸出来一个叠得鳖整齐齐的布卷,郑慧接过来,一抖而开,不禁惊喜叫道:“神龙行云旗!芳儿,你从何处得来?” 于是芳芳才将初遇郑雷,在长江上赶上陈平,获得神龙行云旗的经过,说了一遍。 最后芳芳以怀疑的口吻又道:“不知这幅旗是不是真的?因为当时我们并没有见到神龙行云大伯!” 郑慧急道:“这不要紧,贺荣他认识!” 芳芳道:“西门松他们不走,我们怎么能见到贺荣?” 郑慧道:“不要紧,你看,他们会知难而退。” 原来已经为时己久,黑魔进去一直渺无消息,蓝魔和西门松二人,一直盘坐在洞侧两丈多远,闷声不语。 芳芳轻声道:“爸爸,要不要叫金麟去通知多九公和情人岛主郑蕙如他们率大队到来?” 郑慧道:“他们是不是还屯驻在对面山岗上?” 芳芳道:“不,外祖父昨晚已经嘱他们分别守候在天师府和绝谷两方面,惟恐云雾狂人趁隙留窜逃。” 郑慧叹一声道:“那就不必去叫他们了,云雾狂人遇上他们,又将有一番杀伐,芳儿你同金麟留在这里。” 他回头向玉山观音等人道:“莲儿,你们同玉山观音及神医两前辈立刻下山去,可到龙潭镇上闭室好好休养,静候消息行事。” 天已经黑尽,眉月的光辉,洒在山野间,显得阴森处处,山风吹来,魔影幢幢,这静静的古墓四周,笼罩着更为可怕的惊悸和恐怖! 玉山观音张道泉和翠莲金凤饶侮饶兰六人离去不久,古墓内响起了如鬼魔般的尖叫声:“进入者死,不怕死的再来!”一听就知这是贺荣连杀数人后,喊出来的发抖的挑战声。 一言甫毕,在月光下,只见一个蓝色身影,顺着地下一滚,眨眼就滚入洞中。 这真是出其不意,快得不可思议,令洞中人实在难于发觉的一个绝妙动作和身法。 蓝魔进入不久,立即从洞中传出声音道:“西门师侄,一二道机关都被我破了,你四个师叔全遭化尸惨死了!” 尾音听来十分凄怆!芳芳一怔道:“爸爸,贺荣遇险,我们要不要救他?” 郑慧沉吟久之道:“到时候再说。” 四野又是死一般的寂静,但是人们的心可跳得更激烈了! 过了好一阵,蓝魔又没有了声音,西门松站起焦急地走动,郑慧等人则暗暗心喜,都以为蓝魔又已遇害。 西门松向他的属下一招手道:“过来两袋毒蛇和蝎子。” 原来此时他的廿个白衫汉子,都把五毒收进了袋中。 这声音通过了寂静的四野,回音听来更加刺耳心悸。 大概洞中的蓝魔亦听到了,洞内又传出他的声音道:“第三道机关已经被我破了,你的五毒在这墓中没有用。” 芳芳大惊,急道:“爸爸,贺荣已经快有危险了!” 郑冷冷地道:“还不见得!”芳芳急得几乎想哭道:“爸爸。你难道真的见死不救?” 郑慧怒道:“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 活音刚落,只听洞内传来一声蓝魔的惨叫,紧接着是贺荣的狂笑,笑止!立道:“又是一个,只要不怕死,老子不嫌多,来吧!” 后面又拖了一阵得意之极的狞笑。 西门松气急败坏的,不管蓝魔的警告,嚷道:“快把毒蛇蝎子,给我放下去!” 两个白衫汉子,走到洞口。将手里的两个布袋,往洞里一倒,然后将空袋抖了一抖,又退了回来。 大概只不过一袋烟的工夫,只听贺荣又在里面道:“这墓里就是出名的毒室,这是小畜生,哪里能招架得住,西门松,你是枉费心机了!” 话声刚完不久,只见毒蛇和蝎子都从洞口跳射了出来。 但出来之后,毒蛇扭了几扭,蝎子蹦了几蹦,都死在地上了毒物中,这倒真是天下奇闻,古今罕见了! 西门松瞪眼不知所措,进去吗?没有这份勇气,走吗!下不了这个台,他突然一仰头缓缓地向郑慧走来。 芳芳和金麟都感到奇怪,急忙挫身到了郑慧两侧。 郑慧仍坐着未动,沉声道:“坐下。” 二人正要拔剑,闻声只好坐下。 西门松走至,怒气冲冲的高声道:“陈平老儿呢?” 郑慧道:“你是不是要见他?” 西门松道:“我正要见他,他说过,答允我进人古墓,原来他在古墓中早有了如此的狠毒布置,明明让我去上当,我岂肯饶了他?” 郑慧厉声道:“你胡说,他只答允你进入古墓,不加阻拦,古墓中机关重重,有人看守,你不是不知道,你骗你五个师叔进去,全遭惨死,你下不了台,进又不敢,退又丢人人,你想嫁祸于人,好成全你江湖的成名,是也不是?”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象一锤,重重的击在西门松的心坎上,他气得发抖,脸红则因天黑看不见了! 他指着郑慧道:“二岛主,你血口喷人,你可找出陈平老儿出来对证。” 郑雷沉声道:“不必了,你不是要见他吗?他就在里面。” 他伸手后指,西门松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看,没有人,原来郑慧指着地下的一堆新坟,西门松突然装作惊讶道:“陈平老儿已经死了呀!报应昭彰,他果然不得好死!” 郑慧凶狠地道:“你不是要见他吗?” 西门松闻言一凛,觉得这话中含意不对,急道:“他死都死了,我还见他干吗?” 他扭身想走。 郑慧厉声急:“慢着,你明知他已死,想在死无对证之下,保持你的威名,你说过报应昭彰,该不得好死,你说过要见他,不见亦不行!” 西门松听完郑慧的话,知道郑慧不会放过他,心忖:“这真是惹鬼上身!” 但是他看到郑慧只有三人,又心雄气壮的道:“二岛主,魔岛已毁,我五毒岛主亦不是可轻易打发之辈,你要送我去见陈平,你自量能成吗?” 说罢,他退后五步,蓄势戒备,准备一战。 郑慧道:“芳儿麟儿,你们后退。” 二人跃身后退,但郑慧仍未站起。但西门松心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想抢出手,趁此机会,他挫身欺进,大胆的踏洪门,走中宫,痛下杀手,一招“穿云射日”,拳足奔至。 在此之前,虽然江湖上不知神龙行云是二人,但神龙行云狠毒残暴之名,则是众人皆知,如今郑慧杀他,他既抢先出手,岂能不用绝密狠招,这“穿云射日”是他五毒拳法中最厉的绝招之一,一旦使出,果然不同兄响。 只见拳山足影,把坐在地上的郑慧,全给罩住了。 方芳和金麟在一旁急得要死,心想:“爸爸为何还不必出招?” 正意念间,郑慧看得准,拿得稳,双手曲如钩,右手攥拳,左手抓腿,出手如风,西门松骇然大惊。 西门松这一招“穿云射日”,几乎是从来没有遇到过有人这么大胆硬抓硬上过,如果今天第一招就被人抓个正着,那还能见人? 他究竟不傀是一个胸怀险恶之辈,他知道如果惊惧一停,就会被郑慧刚好抓到,他心狠手辣,准备两败俱伤,拳脚仍然丝毫不缓的,原姿势急袭而出。 郑慧倒真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一手,赶忙一个倒滚,翻了开去,但十个手指却在西门松的手臂和小腿上,划了十条了淋淋的伤痕。 西门松“哟”了一声,咬牙忍痛,趁郑立慧足未稳,又是穿胸拳,心窝腿,还是一招“穿云射日”攻到。 西门松鬼就鬼在这种地方,任何人都想不到,他还会用这一老招,他就偏偏用出,如此才能收到,出其不攻其不备的效果。 这简直是短兵相接,形同肉搏之战。 郑慧对西门松这种小人,嫉恶如仇,恼恨万分,他在措手不及之下,蓦的下了一着狠招“急雨骤风”,快若惊雷闪电一般的施出。 夜静荒山突然响起一声惨号,“噗通”一声,西门松倒在了地上,一只断臂,一条断腿,则血淋淋的分落左右。 呼延兄弟率领了四大高手,立即蜂拥而至。 但是等他们压来时,已经是欲救不能了。 原来郑慧一足踏在西门松胸前“中庭穴”上,中庭穴为人身五大死穴之一,只要那郑慧一用力,西门松还能有活命?郑慧沉声道:“西门松你要死要活?” 西门松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亦不能不装装英雄,于是一个噤声不理。 郑慧微微一用力,原本满头大汗的西门松,再也忍不住疼痛,破锣似的疼叫了一声。 郑慧怒道:“你说话不说话?” 西门松再也狠不起来了,这种小人,其实比谁都怕死,他竟然哭声哀求道:“求,求二岛主饶命!” 郑慧道:“要想活命,发誓从此回归五毒岛,绝不再出江湖,违者本岛主非将五毒岛踏平不可!” 西门松哭声道:“小的现在成了这样子,如何再履江湖,小的绝遵台命,如敢违背,任凭二岛主惩罚,决无异言。” 郑慧提起右脚,怒目望着呼延兄弟道:“还等着干吗?还不背着他滚下山去?” 呼延炜过来,把西门松背起,一句话亦没有说,不断的向他们那一大群人挥手,于是一窝蜂似的,片刻之间,都消失在月光的阴影里面了。 芳芳和金麟笑着,立刻奔到郑慧身边。 芳芳拉着郑慧道:“爸爸,你干得痛快,为什么不把他……” 一言未毕,郑慧重重的叹了一声芳芳急道:“爸爸,你为何叹气?” 郑慧道:“我本无心杀他,我因为对雷儿的惦念,所以迁怒于他,不过这种小人,把他毁腿断臂,他也许比死还难受!” 芳芳道:“爸爸既然想念弟弟,我们何不追了前去?” 郑慧叹道:“雷儿发狂,无药可救,丽丝媳妇的琵琶声,亦只不过灵犀相通,医治不了他的狂病!”说着他即向古墓走去,二人紧跟在后面。芳芳道:“那我们留在此又有什么用呢?”郑慧道:“我想,也许古墓内还能给我们一点希望,但不知……” 第九十五章 狂人狂人 陈方肩扛着郑丽丝,慌不择径的就跟郑雷追去。 郑雷在空中的时候多,落地的时候少,只翻了一个山岗,陈方就把郑雷给追丢了! 郑雷此时没有什么意识,亦无所谓机智,他只知道跟着云雾狂人,他此时的轻功,比云雾狂人快得多,按说早应该追上,但云雾狂人奸诈百出,所以一直追到天师府附近,云雾狂人被丐帮众人所阻,郑雷才随之赶上。 云雾狂人此时是狗急跳墙,丐帮之众平时能与他打上二三十招,就难有一人,如今他是拼命保命,当丐帮七八人一拥而上时,他连想都不想,就是一招最毒最狠的“狂乱天地”。 这种强大和奇异的劲力,一使出就惊心功魄,马上有四人被劲力逼得滚出丈外,全身都是伤痕爬不起来。 其余四人,则被回旋劲力一卷一抛,“扑嗵扑嗵”的倒在地上,残败断腿,血肉糊模,惨死当场。 但丐帮之众死不惧,又有七八人的,呼啸而上。 云雾人心狠手辣双手一阵雪花狂舞,眼看又是一招“狂乱天地”抖手而出。 陡然,郑雷无声无息的从空而至,一招“雷公双劈”,双掌如刀,双双削至,云雾狂人“啊呀”一声,左耳被削去一半。 云雾狂人赶快飘身斜闪,躲了开去。 他此时恰如惊弓之鸟,一看郑雷到来,他已毫无斗志,两眼左右一轮,就想溜之大吉。 丐帮之众,早已看出他的心意,十几人一拥而上,这样反而令郑雷站在一旁,无从下手。 郑雷狂性露于面,两眼精芒如电,向众人轮了一轮,两手一伸,身形电扑,“哇哇”的两声,抓住两个丐帮之众的衣领,双手一旋,就将两人倒立空中,头下足上,两手下垂,连想挣扎一下都显得软弱无力。 郑雷双手掌心用力一吐,两人被抛起空中,掉落地上,“碰碰”两声,两人的头都被摔缩在脖子里,就好像得了缩阳症一样的死了! 这抓人抛人,全是一瞬间的事,这却把众人看愣了,这围住云雾狂人的十余人,全停手呆立下来。 郑雷只知道要杀云雾狂人,但一时无从下手,他就恼了,不问亲疏,狂性一发,一律格杀无赦。 丐帮的人,虽然听说郑雷发狂,但亦没有料到会杀自己人,多九公立即下令,丐帮人众于是纷纷退开。 郑雷一看众人后退,不知究里,愕然停了一停。 云雾狂人一看机会到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他纵身就想冲过丐帮之众,逃下山去。 多九公岂肯容云雾狂人逃去,他又不顾死活的,下令堵截。 云雾狂人快郑雷更快,所以等到冲入人群中时,几乎是双双同时而至,郑雷一看丐帮一拥而上,以为是来对付他的,他怒吼吼的,又张牙舞爪的向人群中扑去。 又跟刚才一样,如法炮制,丐帮又被摔死两人。 丐帮众人不怕云雾狂人,却怕郑雷,死在云雾狂人手里觉得不冤枉,死在郑雷手里则觉得太惋惜,所以见到又死二人,就自动的一哄而散。 这一下,无形中替云雾狂人开了路,他趁机就冲下山去,而郑雷反而怒气不息瞪视丐帮之众,而不知道追踪云雾狂人了。 幸而陈方肩扛着郑丽丝赶到,一曲“琵韵心声”,首先与郑雷心灵起了共鸣,然后滑弦一转“千里追踪”,郑雷如有所悟,立刻又追下山去。 云雾狂人到了山下,一看自己一二百个垂头丧气的人,正围坐在一个小山上,山下则全围满了一两千个蒙面人。 这些蒙面人既然毒性已解,为何还仍然不揭去面罩呢? 一则因有很多都是武林知名人士,被神龙行云所害,有的出于无知,有的则出于私利,所以大家都不肯揭示自己的真面目。 一则是因为大战迫临,服装打扮一致,容易识别,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仍然不肯揭去面罩。 云雾狂人看到这情况,纵身飞跃,就到了小山上。 他进时没有阻拦,但要想出时,就难比登天了。 云雾狂人知道这是准进不准出的。 他到了小山上,就高声呼道:“小飞龙毒性已解,二岛主有命,放我等回归西域,老夫就此率众门人离去,请诸位勿加阻拦!” 他声音一落,就回首轻轻告诉众喇嘛道:“不计一切牺牲,赶快冲出重围,迟则惟死而已了!” 他说罢,正好四公子之一的刚毅公怒声道:“未有二岛主亲令,一律格杀勿论,望尔等切勿擅动!” 云雾狂人怒吼道:“如敢阻拦,你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众弟子,冲呀!” 一二百个披红黄颜色的袈裟,性急拼命,冲下山岗,就像一二百个披老虎皮的猛虎一样,呼啸纵跳,就往龙潭镇方向冲夫。 云雾狂人开路,蒙面人中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但蒙面人组织健全,指挥若定,他们知道山上必然会有人追下,所以不打硬仗,采取阻延战术,尽量全力截住众喇嘛,而对云雾狂人则只是应付似的,躲躲闪闪的抵御着。 他们知道,只要截住众喇嘛,云雾狂人就是逃去,也势孤力单,无所作为了! 云雾狂人一看,当然就知道用意何在,他纵身又回到众喇子一起,率先前冲,出手就有人必然伤亡在他的手下,一时之间,双方的伤亡都在二三十人以上,这场混战,都是惊天地而泣神鬼。 云雾狂人知道一旦郑雷来到,这次在这层层包围之中,这么多人要想逃出,真是千难万难了! 他灵机一转,立即用西域语言,传令给备战斗中的众喇嘛道:“丢弃红黄显眼的袈裟,抢蒙面人的面罩强上,拼命狂冲,不得稍有延误!” 这一令下,众喇嘛就依言脱去袈裟,下手抢死人或活人的面罩,有的则在死人身上,撕下一块黑布。往脸上一蒙,假充面罩,远远看去,亦可混淆不清。 这一抢夺改装,众蒙面人当然猜测得出是什么原因,一声呐喊,士气大振,越发的包围得水泄不通。 云雾狂人一看这情形,不由悚然而惊,他知道郑雷立刻就会来到,如不另作打算,在混乱中的郑雷不分敌我的杀起来,其伤亡之重,可以想见。 以云雾狂人的武功,抢套衫巾,自是易事,不久他早已改扮得同蒙面人没有多大差别,除下半身外,几乎可以乱真。 双方正拼斗十分激烈,伤亡双方均有增加,忽然不知何时,小山岗的的一株树顶上,郑雷赫然出现。 郑雷双手一张,狂啸顿起,声达十数里。 战斗诸人立刻骇然停手,噤若寒蝉的呆立当地。刚毅公子即下令道:“八堂和三十二将的属下,快远离众喇嘛,退守出山去路。” 云雾狂人一听,这还了得,如果泾渭分明,岂不教郑雷杀得方便,于是他又用西域方言道:“夹在他们中间,别让郑雷分清敌我。” 众喇嘛依言随蒙面人前进,郑雷找不出谁是云雾狂人,他此时没有多大的分辨能力,如今众喇嘛又已改装,虽然在明眼人看来,立可分别出来,但是郑雷看来,就满脑子纠缠不清。 他本来就是一个狂人,只要一点不如意,他更加易于急躁暴怒,他不问青红皂白。在他意识里就只有一个字“杀”! 他又是一声狂啸,身如大鹏展翅,凌空飞起,掠下山岗,运足功力,双掌十指“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连环施出,立刻就是惨号声起,爆炸连连,每一出手,或同时有五六人炸得血肉纷飞,肝脑涂地。 起先还杀的差不多都是云雾狂人的属下,等郑雷连杀二三十人以后,喇嘛们立刻恨爷娘少生了两条腿,拼命的急向蒙面人中钻,死的威胁,蒙面人挡亦挡不住。 于是郑雷狂乱更甚,他根本无法分出敌我,挺着腰昂着头,就往人丛中杀去。 越杀越狠,谁能挡得住他的掌力指风,杀到后来,一出手就几乎有七八人同时被炸碎,而且是敌我参半,两边的人都被杀怕了。 不到片刻之间,郑雷又杀了七八十人,还不过半个时辰,百人的生命,都丧在郑雷手下,而且地上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此时双方都无法约束自己的人,不论蒙面人和喇嘛们,都鬼哭狼号的四散奔逃。只有四公还围战着云雾狂人,离郑雷有十余丈之远。 四公知道,如果不逃,就有与云雾狂人同归于尽的危险。 但是,他们宁肯如此,亦不愿云雾狂人逃去。 郑雷杀得四下无人,似乎余兴未尽,他停下来,在月色下往四周看看,只见还有五人在十余丈外,正杀得难分难解。 他一恨,大有你几个草杂毛,竟敢不走,分明是找死之意。 他正蓄势要腾身而起际,山岗上传来非常清晰的琵琶声。 这一次郑丽丝弹的是一曲“茅塞顿开”,郑雷闻声一凛,好像是若有所悟,他一飘身,已到了离五人不到一丈之远。四公反正已抱必死之心,所以反而把一心想逃的云雾狂人,逼得找不出可逃之机。 郑雷眼睛扫过外围的四公,然后落在中央的云雾狂人身上。 陈方肩扛着郑丽丝,已经到了离郑雷不到十丈之处,郑丽丝恰于此时,纤手拨出一组坚定而带有金戈之声的音符。 郑雷就像一头经过训练的野兽一样,他对这这种心灵相通的声音,比任何语言还要敏感,他知道要他杀的就是中间那人。 但是此时,云雾狂人已经改装,他却分辨不出是云雾狂人,他只知道他该杀就是。 他一欺身,众人眼睛没有眨,不知他们如何一下就窜到了四公当中,右手半圈,左手平伸,掌指齐施,一招“八方风雨”,就往云雾狂人如泰山北海似的压到。 云雾狂人如果要躲闪抵御,至少还可偷生数招,如今他看到郑雷进入,四公自然不得不停手跃开,要不然郑雷掌风发出的劲力,范围太大,难免有池鱼之殃,这正好给他逃亡的好机会。 因为云雾狂人一心想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雾狂人忘了幸生不生的道理,他连还招都不还,一个身形,快如脱兔,已经凌空跃起。 但是,却留下了一声惨厉的呼号,和一条血淋淋的左臂。 他逃过了四公,在近陵起伏的草原上,仍有二三百蒙面人,如星罗棋布,在错综复杂的排列拦阻。 狗急跳墙,云雾狂人虽然断了一条左臂,但他右手用力握住断臂,将血止住,咬着牙,他在众人中如穿花蝴蝶一般,跑得飞快,众蒙面人还是拿他没办法。 郑雷分辨能力差,如果要没有郑丽丝的琵琶声,他根本无法分出谁是云雾狂人,如今云雾狂人这么快的乱跑,郑丽丝的琵琶声无法得上,所以郑雷在人群中追逐,几次出手,都伤了旁人。 郑丽丝拔动琴弦,既然也跟不上,立即转变曲调为千里追踪,如此郑雷就只追而不乱出手了。 陈方肩扛着郑丽丝,在郑雷的后面,因为郑雷要随着云雾狂人,绕着圈儿跑,而陈方则不需要,所以这一次到追了个前后相接。 郑丽丝在不停的弹着琵琶,陈方则随着琴声,不禁思潮起伏,她想:“云雾狂人说过,郑雷将发狂至死,如果郑雷现在把云雾狂人杀了,那么他在狂死之前,必备要杀死很多无辜之人。” 云雾狂人有几次都有机会跑出人群,但他都没有跑出人群去,一转身又故意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跑个不停。 陈方猜到了,她在一个适当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知道云雾狂人老奸巨猾,他不跑出人群,才是足智多谋。 因为云雾狂人如果跑出人群,就不能如此藉别人作掩护作挡箭脾的兜圈子,跑直线云雾狂人无论如何跑不赢郑雷。 郑雷速度快,功力高,但机智则不如常人。 陈方站着看二人追逐,不由得又想到。何不如让郑雷一直追踪云雾狂人,不到必要时不杀,这样就免得雷儿死前多伤好人! 她想到郑雷的死,而眼睁睁又无法救他,不由得泪水潸然而下几至泣不成声。 于是陈方久之才泣轻声道:“三媳妇,你暂停弹奏。”郑丽丝依言停止,但四方传回来的回声,久久才停。 琶琶声一停止,郑雷立即如盲人瞎马,迷失了方向,两眼瞪视着前方,停了下来,辨不出谁是他要追杀的人。 他顺手将身边一个躲得慢的蒙面人,扑身就抓了过来,一手抓着一条腿,双手轻轻一撕,一声惨叫划破夜空,血淋淋的五脏掉落一地,郑雷一只手提着半边人,发出一声狂极的尖唳声。 云雾狂人一看,此时不逃,还待何时,他咬牙忍痛,猛一纵身,一连两个起落,窜出人群,就向龙潭镇方向奔去。 郑雷提着两半尸体,只管狞笑,亦不知道追赶。 众蒙面人都不明了陈方的意思,听琵琶声一停,都惊诧莫名。 尤其为首的四公,他们死了好几个人都不痛心,但对这一个蒙面人的无端被郑雷死害,感到莫名的愤怒,都凶狠狠的缓缓向陈方逼来。 四公逼至四周,刚毅公怒声道:“夫人,琶琶停止不弹,请问是何意思?”言下有质问之意。 陈方泪眼扫视四人一周,仰望天色已晨曦在望,急道:“此时已无暇解释,郑雷如再留此,将有更多的人丧身。” 她立即抬头吩咐肩上的郑丽丝道:“三媳妇,你快弹千里追踪,令郑雷追了前去。” 郑丽丝依言弹奏,郑雷闻声一怔,将两半尸体一扔,狂啸一声,就又向龙潭镇方向追去。 郑雷的几声狂啸,应已惊动了全龙潭镇的居民客商,都惊异的爬了起来,互相探询,引了全镇的骚动。 郑雷走后,四公仍然没有放行陈方之意。 陈方急道:“云雾狂人逃走,郑雷已追去,你们留我在此,究竟意欲何为?” 刚毅公急道:“有意疏忽,致今属下一人遭分尸,情实难恕!” 陈方道:“我绝非有意,如果你们阻我们在此,郑雷一到镇上,无人控制,不知有多少人要无辜丧生,你们难道不知道?” 刚毅公刻薄地道:“咱们的牺牲难道还不够,咱们的性命难道就猪狗不如,他人的命,又何用夫人的担心挂念?” 这一批蒙面人,几乎全由神龙行云行诡计骗来,份子复杂,乌合之众,如今神志恢复,不惜牺牲的阻截云雾狂人,一则是感于郑慧相救之恩,一则是激于共御外侮和崇敬小飞龙的正义及盟主之尊。 如今由于陈方的偶然失错,又激起了他们的反抗心理,他们为了阻截了云雾狂人,牺牲了几十条人性命,他们以为陈方看不起他们,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气愤难平,言为由己。 陈方则因挂念郑雷,急急想走,知道这事难办亦难说清,不说还好,越说会越长,反而会错了大事。 陈方于是道:“你们放我走,我把这件事办完,办了我儿子的丧,我愿回来领受任何处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刚毅公道:“夫人既不愿活,小飞龙又已无救,夫人又何必多费心机?糟蹋他人性命,又何劳夫人悬念呢?” 陈方怒道:“我不过是一时疏忽,又非存心,难道你们要以对付云雾狂人的方法对付我不成?” 蒙面人们,因被神龙行云利用以后,心存羞渐和愤恨,所以往往容易产生一种反常心理,等到陈方解释清楚,天已经大亮了。 愤怒的众蒙面人,将一二百喇嘛,全数尽歼,但检点之下蒙面人丧生的亦不在数,众人埋葬死者,救治伤者,陈方感于他们的义勇,又不禁哀伤的凭吊一番,然后与郑丽丝离去。 当二人走向龙潭镇时,沿路不见一个行人。 这是一个反常的现象,路上既无行人,陈方仍把郑丽丝扛在肩上,展开轻功,向龙潭镇奔去。 龙潭镇已经在望,现在正是清晨,但不见屋顶有炊烟缕缕,龙潭镇使人感到沉寂得可怕! 陈方心中感到一阵剧烈的悸跳,足下奔驰得更快了!偶尔转来一两声野狗拖长的哭泣,倍添凄凉和阴森,使人不禁有毛骨悚然之感。 二人走进街口,不禁惊得呆了! 陈方叹道:“晚了,来得太晚了!”她将郑丽丝放下。 原来家家关门闭户,满街横七竖八全是血肉模糊的尸体,满目凄惨,果不出陈方所料,凭添了无数枉死冤魂! 陈方牵着郑丽丝,怀着满腹心酸,说不尽的追悔莫及,二人双双泪眼模糊的走入镇中。 从尸体丧命的手法上看,有的是丧在郑雷的狂性下,有的显然是丧命在云雾狂人的掌下。 原来云雾狂人的门人丧尽,断去一臂,自知难回西域,亦发了狂性,迁怒于众,乱杀起人来了。 二人正循着尸体前进,刚转过街角,只见在尸体间一个人影一闪,陈方一松手,跃身就到了他的面前,杏眼一轮,原来蹲在一具比较完整的尸身旁的,是一个矮小子瘦,满脸假笑,一双鼠眼,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陈方怒目道:“你不怕死,在此作甚?” 瘦小男子,一只右手刚刚从尸体上缩了回来,一脸挂着谄笑道:“我看看他是我的叔叔,还是我的大伯?” 陈方一见这人就感到嫌恶,一望而知他是胡诌,厉声道:“你不说真话,小心姑奶奶取你的狗命。” 瘦小男子刚才看到陈方数丈之远,纵身即到,他想:“这女子恐怕真是昨晚过去的两个狂人的姑奶奶,她要我的命岂不比捏一只蚂蚁还容易?” 于是,他想站起来,但却感到两腿无力,他干脆顺势跪在地上,叩头如倒蒜似的道:“姑奶奶,小人知道你一定是昨晚过去的……” 他本来想说两个狂人,但他一想这样说,准没有命,他立即改口继道:“过去的两个大英雄的姑奶奶,小人不过是想……想……” 他想了半天,嗫嚅着说不下去。陈方气得碰的就踹他一脚道:“你想,你想什么?快从实招来!” 这一足,瘦小男子哪里经过得起,仰身打了两三个滚,从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上滚过,滚了满脸满脸的鲜血,右手握着的银子,洒满了一地,身上的银锭亦被倒了出来,他一边揩鲜血,嘴里连连叫“鬼”,一边拾银子,看来银子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陈方一看这瘦小男子,就知道不是好人,哪儿会来这么多银子,陈方一足上前踩住他的手道:“你这些银子,是不是从这些尸体上盗来?” 瘦小男子想了一想,期期艾艾的道:“不,他们死了,要这个也没有用,我取他不伤阴骘,姑奶奶你就成全我这番好意吧!” 陈方听了,气亦不是笑亦不是,她想:“世间上有很多人做坏事,都要找一个牵强的理由,强盗杀人,亦能说出振振有词的道理。” 她又厉声道:“你窃取他人财产,知道该当作何罪?” 瘦小男子哀求道:“什么罪小人都愿承担,姑奶奶就是不能拿走我的银子。” 陈方一听,心道:“原来这是一个钱迷心窍的疯子。” 她故意吓唬他道:“你最该万死,知道吗?” 瘦小男子忽然摇头笑道:“命与钱俱我所悦也,舍钱卖命,君子不愿为,舍命而取钱,此之所为大欲焉,姑奶奶,你只要答应小人将银子拿回,送入地窖,小人愿即来领死。” 陈方骂道:“你真是要钱不要命之辈,我要杀你,真脏了我的手,如果你告诉我昨晚的两个狂人去向,我就不杀你。” 瘦小男子诌笑道:“姑奶奶,你不杀我,我并不感激,小人向不作无代价之事,姑奶奶你只要有这个,小人就冒死禀呈。” 他握着银子的手心一摊,原来又是要钱。 陈方感到奇怪道:“你说出他们的去向,有什么冒死不冒死的,就是要钱就是了,何必危言耸听?” 瘦小男子笑得眉眼都挤在一块的道:“姑奶奶,既然是明眼人,想来必然出要手比这死人大方得多了。” 陈方怒道:“你为什么将我与死人比?他们都死了,任你窃取,难道有什么吝啬不成?” 瘦小男子认真的道:“姑奶奶有所不知,这些人生前我想了好多方法,劝他们出钱消灾免痛,他们亦是说我危言耸听,不肯出钱,如今死了,任我搜刮,姑奶奶你说是不是活该?” 陈方一气,碰的又是给他一足,顺手就在地上拾几锭银说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指桑骂槐,指着死人骂活人,你再不肯讲,钱我要——命我亦要!” 瘦小男子这一次头脸鼻子都出了血,但不是别人的,而是他自己的,原来脸上全是伤痕,鼻子牙齿全出血了,陈方这一足踢得确实不轻,他爬在地上不住的叩头道:“姑奶奶我说,我说,你千万别拿去我的银子,你如果循着这尸迹准没错,他们二人兜着镇上,追了老半天,然后他们往古刹平原方向奔去了。” 陈方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为了要银子编造出来的?” 瘦小男子伸手就来讨银子道:“姑奶奶,你先把银子给我,我再说出这点好不好?” 陈方道:“你说了我再给。” 瘦小男子满脸堆着伪笑道:“姑奶奶,你别嫌,像我这种人完全是在危险中讨生活,越是混乱,越是危险,我就越能抓住机会,不然,不然,嘿嘿……我哪儿来这些雪花银子!” 陈方摇摇头,觉得这种人真是活得可怜,手一伸道:“银子拿去。”瘦子男子立即伸出两只鲜红的手,接过银子,仍不断“嘿嘿……嘿嘿……”的道:“姑奶奶,我已经照实说了,你难道没有一点额外赏赐?” 陈方真是哭笑不得,指着他骂道:“你这种人真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就这么说两句话,还要小账是不是?” 瘦小男子谄笑道:“姑奶奶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那里会在乎这些小钱。” 他伸着的手,始终不缩回去,好像是非给不可似的。 陈方忍不住笑道:“你领我们去买点食物干粮,我再给你好了。” 瘦小男子故作夸大道:“姑奶奶,这事你找我算找着了,你看这时全镇都不见炊烟,哪儿还能找到吃的,但是我知道,王猴子他专门就会在这个时候赚钱,我领你去,保准要什么有什么,不过,姑奶奶请你先给一份。” 陈方讶然遭:“怎么,你要几份?” 瘦小男子嘿嘿地道:“先给一份,是刚才那件事情的,这件事情,等你买到满意的食物,姑奶奶你再赏赐吧!” 陈方懒得同他噜苏,顺手掏一锭银子给他道:“你这种人倒是针针见血,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还跪着干吗?快起来吧!” 瘦小男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原来他只不过高及陈方肩一样的侏儒,他一拐一拐的向前走着道:“姑奶奶,我这种人明说明要,比那些又要顾钱又要面子的要好得多了,有的人替你做一点事,就好似恩比天高,你如不粉身碎骨以报,他都会编排你一顿不是,你有多少钱能填满他的需求呢?” 陈方感叹地点点头,觉得这侏儒倒真有点可取之处,他们说着就到了一处地方,门虽然已是紧闭,但里面热气腾腾,香味扑鼻,仍不断的从门缝板缝中渗了出来。 侏儒上前打门道:“王猴子,狂魔已经走了,大买主上门,你还不开门呀?” 里面的人只呛得直咳道:“来了!来了!你小子又发了财是不是?” “叽咔”一声,开门的果然是一个猴形人物,一股浓烈热气喷出,陈方把郑丽丝一带,退在上风的一旁,侏儒被呛得直咳道:“王猴子,我哪儿能发财,你真是要钱不要命,这屋里怎么这大的烟呀?” 王猴子又咳出两口黑痰道:“你哪儿知道,这还不是赚几个辛苦钱吗! 谁不怕死?因为怕狂魔发现我们这儿有人,所以把烟囱都给堵上了,门缝亦给糊了起来,所以……” 侏儒说道:“快别说了,你这就是抬高市价的理由是不是?不是我买,是这二位姑奶奶要买,你快替她们包两大包干粮食物,替我包一小包拿出来,我们就不用进去了!” 王猴子进去了不久,果然拿了三包食物出来,侏儒将两包大的递给陈方,自己拿了一包小的道:“这要多少钱?” 王子猴笑道:“那两包大的就算一两吧,你这包小的就给五个铜子吧!” 陈方一听,几乎吓了一跳,要是平时,这两包食物亦不过要五十个铜子,如今他却涨了十倍还多,但陈方已经久未进食,而且她亦想到郑雷亦很久未进食了,她无暇拿着食物,来从从容容的讲价,她毫无吝啬赏了一两一锭的银子给侏儒,侏儒将银子送给王猴子回身就走。 王猴子追出门来:“喂,小子,还差五十个铜子呢?” 侏儒男子回首笑道,“王猴子,你一钱不到的东西,要了一两,大爷今天不在乎这些小钱,开恩没扣你的介绍费,就算好的,你还想要五十个铜子,你有胆子就追来,狂魔就在前面。” 王猴子骂了一句:“死不要脸,财迷心窍的东西。” 侏儒回首再想向陈方讨一份赏赐时,连陈方和郑丽丝的影子亦不见了,他不禁连连追悔道:“唉,从今以后,我再不能相信人了,非先拿到钱,决不再替别人做事,现钱现货,才不会像今天这样上当。” 他摸着怀里鼓鼓的银子,掂一掂手里热热的一包食物,他笑了,他笑着又向另一条街走去,那儿还有很多尸体在引诱着他。 且说陈方到不是真心想赖这笔帐,她急急想去追赶郑雷。她又惦念着郑雷亦早该饿了,所以她肩扛着郑丽丝就向古刹平原方向奔去。 古刹平原这方面,曾经过几次大战——房屋被毁,居民早已远避,所以沿途再也看不到尸体,因为人迹纷乱,所以郑雷他们的痕迹,就很难查看得出来。 陈方在奔驰中暗忖:“去绝谷方面,他们无法过山,郑雷忆已失.亦不会找到过阴阳泉洞的地道,云雾狂人决不会住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跑,他会逃不郑雷的追杀。” 于是她们顺着官道.就往上清镇奔去。 果不其然,在去上清镇的路上,虽然仍没有尸体,但是可以处处看到他们留下走过的痕迹。 看来他们时而奔驰在官道,时而又在树林和乱石间追逐,断木,裂石,处处皆是,有了踪迹可寻,陈方又心安地肩抬着郑丽丝向前奔驰。 才不过近午,二人已追到了上清镇。 明明沿路都见到不断的痕迹,两个狂人是到了上清镇,可是令人感到无限的奇怪,上清镇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可以说集冠益盖之盛,而且锣鼓响天,好像是赛神做会的样子。 二人带的食物干粮,因为沿路一心追查郑雷;亦就忘了食用,到现在,看上清镇没有出事,二人虽仍惦念着郑雷,但心情稍定,又又觉得肚子实在饿得不好受。 陈方一想道:“三媳妇,咱们还是进镇,找个酒楼饭铺好好的吃一顿。” 郑丽丝是在郑雷关怀之下长大,恩情两重,她早巳悲痛欲绝,为了怕婆婆陈方的悲伤,她一直泪往肚中流,她哪儿还能吃得了东西,但为了顺从陈方的意思,只好强装笑脸的点点头。 二人进入镇中,避过嘈杂的人群,走了不远,就看见前面街挤满了人,乱纷纷地嚷叫,闹成一个。 二人听到路人道:“聚英楼今天可热闹,四帮八派的首领全到了。” 另一路人道:“上清镇亦让他们闹够了,哪天不出一件两件命案,他们能聚首言和就好了!” 先前那路人道:“哪里是言和啊!他们是在聚英搂比武较技。准备一决雌雄,看谁能称霸上清镇,然后统领四帮八派,顺沪溪远征各水陆码头。” 另一路人讶然道:“聚英谈是一酒楼,怎么能比武较技呢?” 先前那一路人得意的道:“你这人真是少见多怪,你以为他们比武较技,就是打架呀? 如果要动刀动枪,谁还敢去围观呢?” 另一路人不服气的道:“不是打架是什么呢?” 先前那一路人迟疑一阵道:“不过我只知道四帮帮主,八派首领他们约好,谁也不准多带一人,我只知道他们不是打架,究竟如何比武较技,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另一路人晒道,“那还要你说,这四帮帮主,八派首领是些什么人?” 先前那一路人昂首道:“上清镇的人谁不知道,为什么你连这个都不晓得?” 另一路人道:“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太清楚罢了!” 先前那一路人伸出指头道:“四帮就是上清太清三清和霸王帮,八派就是溪南溪北,沪东沪西,和长春岭夏花秋祁冬各派。” 另一路人道:“现在他们是不是都到齐了呢?” 先前那一路人道:“听说还没有,现在去正有好戏看呢!” 陈方随二人身后,听他们谈到此处,已经到了聚英楼。 聚英楼真是气派不小,陈方一想,如果郑雷和云雾狂人他们追来,必然全朝这人多的地方跑,于是陈方拉着郑丽丝道:“我们就在这酒楼上用饭吧!” 于是她们挤开众人,就向酒楼中走去。她们刚刚挤到门口,就听身后众人嚷道:“快让开,让开,霸王帮主来了!” 一言甫毕,只听一声马嘶,一骑黄骠马风驰电掣般的向这里冲来,就好像这里根本没有人似的。 众人都跌跌撞撞的往两侧倒让,但路还没有让出来,眼看马和人已经冲到。 第九十六章 聚英楼上 黄骠马上的骑士,少年英俊,但却显得极为嚣张跋扈和凶暴,两眼杀机露现,嘴角下撇,双眉紧皱,穿一身紫红色的密纽劲装,显得骠悍横蛮,看年龄不过二十四五,但表现得却阴狠毒辣,十分老练。 他一人一骑,刚刚奔到人前,猛然勒刹住坐骑,黄骠马突的前骑高举,站了起来,收住前冲之势。 不过片刻之间,黄骠马前蹄一落地,背上骑士已从马上腾身而起,越过众人头顶,一势“乳照努形”落到酒楼门内,风度翩翩,引起了众人一声爆“好”! 这霸王帮主,走进门内,手一扬,“当”的一声,一块东西掷在柜台上,原来是黄澄澄的一锭金子。 霸王帮主道:“给开十二桌上等酒菜。把我先派人进来的铜缸,灌满上等的花雕。” 掌柜的笑道:“是啦,周帮主,今儿有鄱阳湖运来的娃娃鱼,下酒再好也没有了,这金子您周帮主先收着,慢慢儿再算。” 原来霸王帮主叫小霸王周锐,他白眼一翻,怪声喝道:“怎么?喝酒不用钱你当小霸王是混吃白食的么?” 掌柜的笑嘻嘻的也不以为忤,大声叫道:“伙计们,用点心儿给周帮主整个酒菜哪!” 伙计们里里外外一叠连声的答应,就好像来了几十个客人似的。 小霸王周锐一扭身,轮眼看看陈方,和背着玉石琵琶的郑丽丝,脸上抹过丝微讶异之色,就回头登登……上楼去了。 陈方心想:“这人武功不弱,正该是年轻有为的时候,却不务正业,搞什么霸王帮,只不过为害地方罢了!” 她二人亦随之拾级登楼,练了临街窗边一个座儿坐下,自有酒保过来招呼,陈方随意点了几个菜,就弯腰看街景。 这聚英楼正在沪溪之旁,前临大街,后临绿溪,有城市的烦嚣,亦有山水之胜,到的确是一个饮酒谈心的好地方。 陈方二人正在俯望拥挤的人群时,只听得杯筷声响,回头一看,见楼上已整整齐齐的开了十二桌酒菜,但说也奇怪。一桌只摆了一双筷,一只酒杯。 陈方心想:“刚才不是听说四帮八派只有十二人吃酒吗。怎么开了十二席? 要是人多,又怎么只摆了十二副杯筷?难道这是此地请酒的风俗?” 她想了一会,不得要领,那个霸王周锐却站在后窗,背着在赏玩山水的风景。 陈方刚要回头,只听登登……的,足步很重。好像有好多人上楼。 陈方以为人来了,急忙注意看楼梯口。 原来上来的六个酒保,每个酒保抱了一坛老窖花雕,一坛四十斤,抱起上楼,所以足步特别晌。 他们鱼贯的走到十二席的中间,原来那儿地上有一只铜缸,陈方上来时,酒楼太大,没有注意,那铜缸本是庙宇中焚烧纸钱之用,看来足有三四百斤。 六个酒保,揭开了泥封,把六坛酒倒了下去,一阵酒香扑鼻,这两百四十斤酒,刚刚装满了一铜缸。 陈方心里十分感到奇怪,她想:“十二个人哪里用得着要吃两百四十斤酒?为什么把酒都倒在这大缸里,而不灌在壶里?这是什么风俗?” 正想念间,街上人声鼎沸,先后冲来了十一骑,十一个男女,走进了酒楼,都争先恐后的登上楼来。 这十一个男女一到,连同小霸王周锐刚好十二人,陈方知道四帮八派的首领一定都全到了。 这十一人中,有两个是女的,但不论男女,都很年青,看来都在十八九岁到二十四五之间。 这些人有很大的特色,服装打扮特殊,而且十二人就有十二种不同的颜色,旁人看来,倒很容易分辨。 小霸王周锐此时正迎着各人称哥道弟,寒喧不止,听来这些人不是帮主,就是什么派的掌门人,都很有声有色,自封自大,各据一方,满像是英雄人物。 陈方亦没有心思去分辨他们谁是谁,一会儿他们俱已入席,果然是一个人一桌。 随之楼下楼上的众伙计,一阵吆喝,原来一二十个伙计开始川流不息的上菜,冷的热的大碗大盘的端了上来,陈方点的饭菜,亦随之端了上来,二人则开始伏案吃食,但仍斜着眼注意这些人的动静。 楼下起了一阵骚动,原来有些大胆的人就想挤上楼来看看,但掌柜和一些伙计则拦着门,左说右说的不让上楼,有些幸灾乐祸的人,就在人群中乱喊打,因而闹了起来。 此时,正好菜已上得差不多了,小霸王走到中间铜缸旁边,作了一个圆圈揖道:“咱们十二人,难得如此聚会,兄弟发柬邀请,承蒙诸位看得起小弟,大驾光临,小弟准备了这一缸水酒,聊表寸心,请诸位不要客气,咱们喝个痛快。” 说着,他蹲下身去,双手一托,就把满满一铜缸酒托了起来。 这铜缸连酒总有六七百斤,他托在手里,却是举重若轻,丝毫不见吃力,只见他每走一步,楼板就喀喀乱响。 楼上楼下这早已乱成一片,这情形立刻传遍了楼下,掌拒的,酒保,厨师,打杂的,看热闹的,都纷纷跑到街心,只怕酒楼被他压倒,砸下来打死人。 小霸王周锐托起铜缸,绕着十二桌走了一圈,面不红,筋不涨,只不过微微有点喘气,但整栋酒楼给他这么一走动,都摇晃了起来了! 最后小霸王周锐停在自己桌前,仍托着那口缸道:“上清镇周围不过一二百里,塘小鱼多,已经养不活咱们四帮八派了,咱们大家都有意向外发展,去打天下,但蛇无头而不能行,小弟不惴冒昧,愿领导诸位远征,如果哪个胆敢不服,要与小弟较量,就请站了起来。” 此话一毕,陈方听得一怔,暗道:“这小子好横!” 她刚意念间,只听一阵坐椅移动之声,倒有五男一女,凛然不认的站了起来。 陈方暗暗对六人赞了一句:“真不愧是英雄儿女,不过都不走正道!” 这站起的五男,正好是穿红黄蓝白黑五色别致的劲装,而女的则是穿了一身绣满菊花的短袄,一看就猜得出她是花秋派的掌门。 周锐两眼向六人凶横的一扫,冷冷地道:“原来是阁下等不服,那小弟就敬每人一口酒,各位喝了再作定夺,不论谁能折服大家,小弟愿执鞭随铠,决无异言,如果别人有异言,小弟亦决不依允。” 说着他一手高一手低,自己张口在铜缸里喝了一口酒,叫道:“请吧!” 手一推,那口数百斤的铜缸,带着一阵劲风,平平稳稳的就向红杉少年头顶飞来。 楼上的伙计又跑了两人下去,这情形立即传遍了楼下众人,众人闻听之下,退离酒楼更远了。 红衫少年当下抢上一步,运气双臂,叫一声:“好!” 待铜缸飞到,双臂一沉,托住缸底,肩背肌肉贲起,竟把铜缸接住了。 但他脚下用力太猛,左足在楼板上踏穿了一个洞,虽然立刻移换了位置,但楼下留着的人又大叫起来。 红衫少年伸头在缸边吸了一口酒,又奋起平生之力,双臂微曲,一招“推窗送月”又把铜缸向小霸王周锐掷来。 周锐伸出双手,一沉一托,又接了过来,笑说道:“太清帮主真是名不虚传!” 随即脸色一沉,喝道:“上清帮主,请呀!” 手一抖,那口钢缸又向黄衫少年飞来。 黄衫少年当即退后两步,双手挡在胸前,待铜缸飞到,双手往外一分,铜缸正撞在胸口。 黄衫少年胸口一挺,托住了铜缸,随即一运气,胸肌向外一张,已把铜缸飞来之力振了回去,双手合围,紧紧将铜缸抱住,低头在缸内喝了一大口酒,赞道:“真是陈年佳酿,好酒!” 双手突然收回,抵在胸前,铜缸尚未下落,已是一招“愚公移山”,把铜缸猛推出去。 这一招劲道既足,变招又快,的确是外家高手功夫。 陈方在一旁看得暗暗赞佩,郑丽丝更好像是看卖艺登台表演一样,忘掉了多日来的忧伤。 周锐接回铜缸,也喝了一大口,叫道:“现在小弟敬三清帮主陈大哥一口酒!” 顺手将铜缸往蓝衫少年掷来。 蓝衫少年又黄又瘦,好像病入膏肩的样子,陈方心想,这人骨瘦如柴,如何能接得住? 殊不知,这蓝衫少年眼望这呼呼生风的铜缸掷来时,亦不动,亦未见蓄势,只是气定神闲,没精打采的站着。 他待铜缸到头顶,右手食指一伸,抵住铜缸底下,那铜缸在指尖儿上滴溜溜的转得飞快,犹如卖艺人顶着铜锣玩弄一般。 忽然间,他指头一歪,铜缸微微倾斜,眼看下跌下来打在他头顶上,这一下不打得脑桨迸裂才怪! 哪知铜缸倾斜,却不跌下,缸中美酒,如一条线般流将下来,蓝衫少年张口接住,上面的酒不住倾,他-嘟-嘟的大口吞饮,竟没有一点溢出口外,饮了十余口,他手臂一抬。随即向上一送,铜缸比任何一次都飞得要高,又向小霸王周锐飞去。 小霸王周锐大拇指一翘,笑道:“陈大哥一定常玩猴戏。爱顶铜锣!”随即接住了铜缸。 蓝衫少年冷冷地道:“小弟家贫,靠这玩艺儿走江湖做叫化子讨饭。” 周锐道:“英雄不问出身低,来,我敬岭夏派掌门示五哥一缸。” 他又喝了一口,将铜缸向白衫少年掷去。 白衫少年木讷寡言,脸上不露喜怒之色,待酒缸飞到,他双手一抵,酒缸在空中受阻,落了下来。 待铜缸落到自己面前离地大约三尺时,伸手在缸里抄了一口酒,就口吃了,然后左足抵住缸底,往上一踢,铜缸又飞起空中,他用右肩一承,把缸稳在肩上。 然后他一耸肩,铜缸又飞向小霸王周锐。 陈方想,看来这几手接掷铜缸的功夫,小霸王虽然算不得首屈一指的高手,但他连连接掷数次,始终面不改色,却也是耐力惊人。 周锐接缸喝酒后道:“小弟敬赛时迁朱二哥一口酒。” 这一次轮到黑衫少年了,他一听说就笑嘻嘻的狂叫起来道:“啊唷!使不得,小弟无缚鸡之力,肚无口酒之量,不压死也要醉死……” 他还未说完铜缸已向他胸口飞到。 黑衫少年大叫道:“压死人啦!救命,救……” 他伸手一捞,送酒入口,然后用头抵住缸旁往外一送,登的一声,楼板已被他蹬破了一个大洞,整个人从洞口摔了下去,“救命!救命!”之声,不住从洞里传将上来。 花秋派掌门菊花女侠张小郑,待铜缸飞窗口,她惊叫一声,“快打倒了,不吃快没得喝了!” 她右足一点,身子如飞燕掠波,倏地从铜缸上跃过,她玉颈一弯,樱口已在缸中吸了一口酒,轻轻飘飘的落在对面的格上,姿势美妙轻灵已极。 这时那铜缸一股劲的往街心飞去,街心围了一大堆人。落将下去,势必酿成巨大灾祸,陈方暗暗心惊,正拟跃上街施展神功,抢在铜缸前面,把铜缸接住。 倏听一声尖锐狂啸,两个黑影从街面快得像两条线一样掠来。 前面一个从众人头顶飞过,铜缸离地刚好有一人多高,他伸手就将钢缸托住。 陈方一看原来是云雾狂人,他刚回身站住,后面郑雷已经追到,云雾狂人单臂一伸,六七百斤重的钢缸,竟然快若流星似的迎面向郑雷飞去。 如此重量,再加上推出的速度,这铜缸至少有一两千斤之力,郑雷两眼鲜红,杀机暴现,眼看铜缸飞来,他右掌悬空一推,呼的一声,铜缸一稳,就好像停在空中,然后瞬息之间,铜缸又向云雾狂人飞了回去。 云雾狂人已发了狂性,他对郑雷已不如先前之惧,他看铜缸飞了回来,觉得这十分好玩,他左臂已断,毕其功于右臂,依照郑雷如法炮制,虚空推出一掌。 果然不愧西域一代宗主,铜缸亦照样向郑雷飞了回去,不过劲道欠足,看来速度慢一点罢了! 黑衫少年从楼板上落了下去,亦想抢到街上,再把铜缸拾了回来,但当他站在门口石阶上,看到这两个不知从哪儿来的两个狂人,一个独臂,一个神情木讷的少年,竟将着一口大铜缸,当皮球似的连连虚空击出。 而且从来不见他们二人手掌接触铜缸,但劲道之大,速度之快,则非他们适才抛掷所能比其十之一二。 二人这么拍来拍去,一越十数个来回,不但劲道不减,而且点酒不滥,其内力之精纯,看得楼上楼下的人,全感到神乎其技,噤若寒蝉,紧张得连喘气亦喘不过来。 郑丽丝轻声道:“妈,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哥哥,杀掉‘云雾狂人’?” 陈方急道:“慢着,如果他们一停手,两个都会发狂的乱杀人,等我先晓谕大家离去。” 于是她走到窗口向街上挥手道:“这两个人是疯子,请大家赶快离去,不然他们一停手就要杀人!” 他们二人玩铜缸玩得正起劲,谁也不相信他们两人是疯子,大家都看得不肯走,哪里会听陈方的话。 陈方看大家都不相信她的话,急得又喊了两遍,仍然不收效果,她正想回身下楼,小霸王周锐已经走到她身前道:“大嫂,你怎么知道二人是疯子?你认识他们?”言下有质问之意。 陈方道:“那年青的是我的儿子,那独臂的是云雾狂人,他们都已发狂,在龙潭镇,杀人无数,难道你们不知道。” 小霸王周锐回头向两个女子道:“就烦花秋派掌门和长春派掌门看住这两个人,咱们下去杀了这两人再来处置她们。” 陈方急道:“你们决不是他二人的对手,千万别去,决不是灭你们的威风。” 周锐道:“咱们上清镇有四帮八派,岂能容外人在此炫耀武功,咱们宁死亦决不能作缩头乌龟,不然咱们还能在上清镇混?” 陈方道:“你们用不着去,容我设法把他们遣开。” 周锐怒道:“你们是一伙的,你别故示恩惠,江湖兄弟,好来好去,他们既然如此,要嘛是咱们四帮八派全军覆灭,要嘛就是他们二人曝尸街头示众,大嫂还有何指示?” 陈方一听周锐蛮横不讲理,不识好歹,她觉得这些帮派,都不过是地方上的瘤,为害地方不浅,她想:“管他的,就让他们去送死也好。”于是她不再言语。 周锐听陈方不再讲话,就与其余八个男子蜂拥的下楼了,陈方从窗口往下看,一刹时,连同先站在石阶上的黑衫少年,一共十人,排成雁行,就向郑雷和云雾狂人二人,形成半包围圈的缓缓欺进。 他们刚欺进了一半,突然又停了下来。 原来十人看到他二人,若无旁人,仍然不断虚空拍击酒缸,酒缸来回带起的劲风,十人还隔两三丈远,已经感劲气逼人,不由得胆怯起来。 当他们再仔细一看铜缸时,大家全楞了! 原来铜缸被两人击来击去,早已变成了椭圆形,其内力之精纯如斯,怎不令十人悚然震惊?十人全“啊”了一声,相互惊视。 “冬冬……叮冬……”楼窗上传来几声清脆悦耳的琵琶声。 此时,铜缸正好到了云雾狂人这面,他突然一扭身,右臂一伸,正好对着小霸王周锐,“呼呼……”铜缸果然转向,对着周锐胸口飞来。 小霸王自恃外功精纯,伸手就想去接,窗口上的陈方急叫道:“接不得?快闪开!接不得,快……” 陈方人随声起,惊叫未毕,人己从窗口飞下。 她虽然很讨厌小霸王周锐,但是这种年青人,回头是岸,如果做好人的话,人生的道路还十分遥远,所以陈方仍然觉得教他死云雾狂人手下,未免惋惜,所以飞身冒险抢救。 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小霸王周锐已骇然惊叫起来。围观众恨感到非常奇怪,为何铜缸离他还有四五尺,他就好像刺痛了手一样的杀猪般叫了起来呢? 原来,铜缸已经临近,一股热气逼至,周锐才发现,铜缸竟在刚才击来击去中,摩击生热,缸中酒都快鼎沸了! 如果周锐就算能接住,不撞死亦要烫死。 等他发现这件事,由于灼热而产生了一种窒息之感,想躲闪但由于身子手足全不听使唤,眼看就只有束手待毙而已! 陈方的惊叫飞身.和周锐的缩手惊叫,全发生在一瞬间,这一瞬间,陈方虽然已经疾掠而下,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救援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都惊噫起来,琵琶声却像怒潮澎湃似的,压倒了一切声音,高昂铿锵,急骤悦耳,大家全神往地倾听,停止了叫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快得不能再快的身影,斜斜飘至,一掌推出,阻住了铜缸的前进,然后左手伸出食指,将铜缸顶住,走前了两步。 这接缸救人的,却是郑雷,但他却是受命于郑丽丝弹出的琵琶声,这一点只有陈方和云雾狂人知道。 在郑雷接缸救人时,陈方亦已飞到,但是她看接缸已来不及,她快速地伸手将周锐拉了开去。 周锐一看,接缸和拉人的是陈方母子,他刚才对陈方的粗暴,如今心里一感激,于是脸上流露出羞愧和钦佩交织出的尴尬之色。 他想讲几句如谢谢救命之恩一类的话,但是他腆颜地又说不出口,只是呆呆地看着郑雷那一派稚气的玩缸动作。 郑雷左手顶着缸,右手掌拨弄着缸沿,铜缸就在他手指上飞快的转了起来,这一转却有了惊人的奇迹发生。 原来一个被他们击得椭圆的铜缸,被他这一转拨,又恢复了正圆形,而且被摩擦生辉,好像是一只新缸一样。 云雾狂人不知为什么亦看愣了,不知道逃走,垂着一条独臂,被围在十人当中。 周锐此时才发觉云雾狂人这怪老人,那副傻瓜兮兮的呆象,令人越看越讨厌,令人越看越恨,他向九人一递眼色,十人就同时向他逼去。 陈方知道这十人全不是云雾狂人的对手,只见云雾狂人右手一翻一翻的,如果不出手则已,出手就不会仅有一人丧命在他的独臂掌下。 陈方急了,大声道:“雷儿有什么好玩,你为什么还不抢先下手,杀掉云雾狂人,不然他又要逃走了!” 她这话对郑雷毫无效果,郑雷就跟一个玩得很起劲的小孩一样,连什么亦不管了。 郑丽丝的琵琶亦弹得紧奏起来,但是陈方一看郑雷似乎仍然无动于衷,手里的铜缸转得更快,脸上却流露出无限的天真和欢愉! 陈方暗暗悲叹道:“雷儿才十四岁,如果他不长得这么大,他应该还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但却想不到服了太阴神乳之后,为何还会中此‘神毒’,而年轻轻的就要发狂夭折呢?” 陈方看郑雷,此时既不听话,亦不听琵琶声的指挥。但小霸王周锐等十人,眼看就要逼近云雾狂人,说不定随时随刻都会丧生在他的独臂下,周锐等虽非好人。但总不能眼睁睁看他死在外人手下。 于是陈方一个纵身,就抢先迈过众人,向云雾狂人欺进,出手就是一招“过山蛟龙”,扫劈而出。 她想:“云雾狂人负伤只剩独臂,凭我陈方接他四五十招,想来总不会有多大问题。” 云雾狂人此时对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落得如此下场,他早已无颜面返西域,他只想多杀一人就多赚一个。 他眼看陈方到来,心想能在被郑雷杀死之前,先将郑雷的妈妈除去,这一票却是一笔外快,非好好捞到不可。 他出手就是一招杀着“下海斩蛟”,闪电攻截扣至。 陈方的一招“过山蛟龙”,是一招非常诡的毒着,然而云雾狂人的一招“下海蛟龙”,正如打蛇打七寸,恰是陈方这一招的克星。 幸而云雾狂人只有一只手,他右手只能使出半招,另外左手的半招,却是用足代替,足究竟不如手,所以劲道威势都差一些。饶是如此,陈方的右腕,险些就被他扣住。 指风擦过陈方脉门,只感到辣辣生痛,陈方缩手翻腕,陷的一圈之后,右臂平伸,左臂一抄,又一招“戟指东南”轻灵攻出。 云雾狂人把周锐十人都不放在眼里,但对陈方他就要谨慎多了,他左臂伤痛未愈,单独一只右臂,究竟还不太习惯,所以这一次他来个出其不意,纵身仰射,不用手纯用足,一势“鸳鸯连环”,左足踢陈方右腕脉门,右足则直点她胸前大穴,又狠又准,逼得陈方险象环生。 陈方滴溜溜一转,象风车一样的转了开去。 周锐趁机跳到二人之问道:“恩人请退,我上清镇四帮人派,岂能容旁人在这儿撒野,杀敌之劳,岂能假手于他人,看咱们宰了他。” 陈方明知他们非云雾狂人的对手,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便明言,这一迟疑之间,周锐等十人,己把陈方撇在包围圈之外,迅速向云雾狂人逼近。 已经到了攻击位置,十人一个暗示,眼看就要同时出。 倏然,陈方发觉在窗口上的郑丽丝,流着眼泪,流露出至情的神色,弹出的琵琶声,似高山流水,似慈母低诉,似春风送暖,似落花坠地,声音之动人,连铁石人儿亦会为之泣下。 在这一曲琵琶怨之下,郑雷顶着缸,不知何时,一个飘身,好象“穿杨拂柳”已经闪过十人,站在云雾狂人的面前。 云雾狂人一愣,但是他知道郑雷此时,因受琵琶声的心灵感应,在神志模糊不清中,呈现一种矛盾的紊乱,如果他抢先出手,必然激怒郑雷,所以他静候郑雷的变化。 郑雷看来,似乎对云雾狂人还无敌意,他左手指顶着铜缸,右手仍拨转着缸沿,铜缸仍在指上转动如风,他象江湖卖艺人似的,靠着十人,绕场走了一圈。 十人看看他摇摇欲坠的顶着铜缸,都怕铜缸掉下来会砸死人,纷纷后退,包围圈无形中又放大多了。 郑雷第二圈刚刚走一半时,大家都凛然震惊起来,原来一缸满满的酒,突然在热腾腾中鼎沸翻滚起来。 倏然,郑雷双手十个指头托着缸底,缸内立刻升起十股水箭,快如流星横飞,齐向云雾狂人射去。 这十股水箭怪得很,就像捕鱼网似的,一下就把云雾狂人罩在中间,云雾狂人烫得在网中奔来奔去,但是就是无法跑出鱼网之外。 云雾狂人既然无法逃脱,就只好干脆不动,运功站着承受,等一缸酒喷完,他已经全身红肿起泡,奄奄待毙的坐在地上了。 但郑雷却无杀人的凶残现象,他好像一个天真纯朴的小孩一样,傻傻的笑了几笑,并未出声,将铜缸翻过来一扣,把云雾狂人扣在缸里。 然后洒脱的抖了几抖,随着琵琶声的呼唤,走进聚英楼,就向楼上走去。 陈方亦赶快随在他身后,陈方等十人,除留了两人看守铜缸以外,八人亦全随着郑雷上楼,准备一尽地主之谊。 街上先退得远远的众人,又慢慢聚了拢来,他们除了佩服陈方一女子,武功如此奇高之外,对于郑雷,他们就完全把他看成天神下降,他表现的不是武功,而是高不可测的仙法了!食色性也,郑雷几天不饮不食,现在看到这楼上摆了十二桌酒菜,他本能地就坐下大吃大嚼起来。 翠谷狂龙861—— 他这时不用筷子,两只手如风卷残云,左手进右手落,右手进左手落,而此时亦与众不同,连嚼都不嚼,整只鸡鸭进嘴就不见了。 他吃了一桌又一桌,整整十二桌都吃了个遍拍,拍肚子,似乎才觉得舒服了。 周税等八男三女,始终在一旁惊愕的看着,陈方则一直跟在郑雷身后。 陈方等他吃完了,才慈祥地道:“雷儿,你吃饱了吗?” 郑雷点了点头,陈方和郑丽丝突然大为惊喜。 因为自郑雷中了“神毒”以后,他虽然有时亦能接受指挥和控制,但却从来不知回答,像这样有知觉的点点头,还是第一次。 陈方惊喜之下,立刻又道:“雷儿,你感到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郑雷对这句话却毫无反应,亦不知是听不懂,还是说不出什么地方不舒服? 郑丽丝及用琵琶声催他,他仍然是好好地望着陈方,然后伏在桌上,就呼呼大区起来。 陈方和郑丽丝都知道郑雷太累了,陈方流着眼泪替郑雷牵动着衣衫,郑丽丝也停止弹奏,流着泪走近郑雷身边,一个是母子之爱,一个是夫妻之情,这都是人类中最珍贵的爱,但是她们二人都知道郑雷就会死去,这岂非人间最悲惨的事o。 周锐等立即又吩咐重整杯盘,添加酒菜,他们分宾主而坐,劝慰陈方和郑丽丝多进酒菜,于是谈论起,云雾狂人人侵中原,对尊为武林盟主的郑雷如何等情,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 这些称霸一隅的帮派首领,对武林大势自然少有所闻,听说郑雷是武林盟主,能飞剑伤人,都立刻围着郑雷,大礼参拜,可惜郑雷此时仍伏睡未醒,神志不清,众人亦只有叹惜而已! 大家知道云雾狂人不过是西域喇嘛,其居心积虑,暗怀叵测,而想称霸中原武林的阴谋诡计,闻至今人发指,都准一备下楼,要将云雾狂人碎尸万段。 陈方立刻阻止道:“按照云雾狂人的武功来说,这一缸沸酒是无法使他丧命的,而这区区三四百斤的铜缸,亦决无法扣得住他,我看这其中有诈?” 小霸王周锐道:“那云雾狂人为什么不逃去呢?难道他等盟主醒来好杀掉他不成?” 陈方道:“他自然不会如此傻,我想这可能与神毒的毒性有关,也许他知道毒性到某一个时间,要经过一种什么样的转变,在这转变之际,他也许趁机要做什么鬼,所以你们还是趁早除去,以免中他的计。” 周锐道:“这样说,我们不去,他也一定会找来的,盟主此时神志不清,他也该不知如何处置,我们还是下去看看,见机行事,早早把他除去,以免他多伤我们中原人士。” 说着,他们八男就先后下楼而去,留了长春和花秋派的二位女掌门,在楼上陪伴陈方和郑丽丝。 陈方知道他们是好意,亦立即定到窗前,向街心望去,以便在必要时,好出手相助。 周锐等出酒楼门后,此时街上围看的人越来越多,因为大家争相传说,早把酒缸扣人神化了,所以从四方来的人,越聚越多。 周锐等出去,一阵吆喝,说要准备揭缸杀人,胆小的立刻纷纷后退,又退出一个七八丈宽的空场出来。 九个人远远的把酒缸围住,周锐则走到缸前,绕着酒缸看了一圈,也看不出有何异样。 他一式骑马桩,蹲身提气,双手就向铜缸抱去,准备将铜缸抱起,周围九人早已将暗器握在手中,只要一揭开铜缸,就准备同时发射暗器,要了云雾狂人的命。 哪晓得,小霸王周锐正好要抱住铜缸的一瞬间,忽然他“哟”了一声,一个身子就好像重重被人踢了一脚似的,向后飞起半空,幸好正被外面的人接住,不然这一下准摔得不轻。 这令所有的人都感到奇怪,大家注视铜缸,根本就连动亦未动,周锐是被哪里来的劲力抛起的呢? 周锐落地后,抖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并未负伤,大为光火,嘴里骂道:“他奶奶的,我看你还能做什么鬼,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他从怀里构出六柄柳叶薄刀,一手分抓三柄,气冲冲走向铜缸,他道:“注意了开缸就要下杀手,宁死亦不叫他跑掉。”他这一次可不用手了,走别提脚就是一腿,往铜缸踢去。周锐这一脸踢去,不要说这三四百斤的铜缸,就是再重一些,他自信亦毫无问题,起码要飞超一人多高。 “咚”的一声,这一腿眼看就要踢中了。 但是,铜缸竟未动,周锐却抱着腿杀猪般的大叫起来。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来他一条腿血淋淋的,已经断了,他立刻就痛晕了过去。 有两人就立刻过去,把他抬开,其余的人都看着铜缸发怔,不知云雾狂人为什么在缸里不愿出来?这种隔着缸伤人,又不知什么功夫? 陈方亦感到非常奇怪,她回头看看伏在桌上的郑雷,她想:“是不是郑雷要死了?郑雷死不死,云雾狂人似乎都没有蹲在缸里不出来的道理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陈方急忙扬手叫道:“慢着,不要再接近那铜缸!” 她叫过以后,仍然站窗口没有动,因为她亦想不出揭缸之法。 陈方亦会一种“借花献佛”的武功,有点跟云雾狂人这一种隔缸伤人的武功很类似,但是要叫陈方隔缸伤人.她也办不到,所以她一直想不出如何出手? 陈方又走回郑雷身边,摸了他的脉穴,试试他的额部和呼吸,除了呼吸稍为急促一点外,一切都很正常。 陈方毅然道:“三媳妇,用琵琶叫醒他,我先下去看看。”陈方下楼,在檐下顺手取了一根丈多长的竹竿,她走向铜缸,用竹竿“当”的一声,抵在铜缸。 她运起“借花献佛”的武功,想把铜缸挑起。 殊不知,她刚刚抵住铜缸的竹竿,立刻传过来一股抵力,陈方只能运功相抗,竟无法挑起铜缸。 陈方双手握住竹竿,凝峙不动,在一边的人,看她用一根竹竿抵住铜缸不动,除了感到惊奇讶异以外,想不出是什么道理。 其实陈方亦是一样,也感到无限的惊奇讶异,原来从竹竿传来的抗力。虽然很猛,但似乎抖得厉害,欲断欲续,不然陈方自知无法相与抗衡。 她心道:“云雾狂人究竟在里面搞什么鬼呢?” 她侧首看看楼上,毫无动静,显然郑雷还未醒来,郑丽丝弹出的琵琶声,亦宛如婺妇夜泣,非常哀婉。 相持久之,陈方已经额上见汗,竹竿传来的劲力,不但雄厚而且沉稳多了。 陈方惊异之下,仍不愿放弃竹竿,她想务必要与云雾狂人较量较量,看看他究竟要做些什么鬼名堂? 渐渐的,反过来是陈方双手发抖,额上大汗淋漓,此时她想甩弃竹竿已不可能,眼下她只有支持到底,拼个死活不可。她咬牙,猛提真气,两手吐力往前一送…… 适于此时,太清帮主红杉少年,见陈方艰苦支持,已现危殆,他猛吼一声:“前辈,晚生来矣!” 他一个身子脚前头后的急射而至,双脚刚刚一接铜缸,一声吃力的大叫:“去你妈的!” 骂声一毕,他立即响起一声鸣嘘呐喊的惨叫:“啊呀……” 叫声甫毕,又是一声“拍达”和“哗啦”的声音。 原来是红衫少年被震回一丈多远,“拍达”一声摔在地上,膝盖以下血肉模糊,连骨头和肉都震得粉碎,晕死过去了。 陈方手里的竹竿,亦在“哗啦”声中,炸成无数的碎竹片,陈方踉跄几步,总算拿桩站稳了。 第九十七章 云雾狂客 一只扣住人的铜缸,竟然连伤两人,这实在今所有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空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阿弥陀沸,善哉!善哉!” 这声音就像千百个巨钟撞击,声音在空中间来闻去,凝聚不散。 所有的人,随着这声音的到来,都注视着聚英楼的屋脊上。 最吃惊的是陈方,原来朗喧佛号的是一个打扮整齐,双臂完整,毫无狼狈的云雾狂人? 青天白日难道出了鬼不成?这铜缸内明明扣有人,这铜缸内难道扣的不是云雾狂人。 陈方心道:“这无论如何不可能,容我冒问他一声。” 她道:“大师父宝刹何处?是何法号?” 老和尚合什道:“老袖云雾山当家住持云雾狂客是也,不知女施主芳名为何?可否见告?” 陈方没有立即回答,心道:“这老和尚一派喇嘛打扮,为何都讲得如此道地的一口汉话? 他自称云雾狂客,为云雾山当家住持,与云雾狂人只差一个字,那么,云雾狂人在云雾山又是什么身份呢? 他与云雾狂人是师徒关系,还是师兄关系呢?” 陈方沉吟久之才道,“妾身陈方,乃小飞龙之母,不知大师与云雾狂人是何关系?” 云雾狂客对陈方的介绍,微微一怔之后,对陈方的问话,都未予答理,只是道:“老衲正在寻找他,不知女施主在何处见过?” 陈方斜视铜缸一眼后,沉吟一下道:“云雾狂人现正在此处,大师父可愿相见?” 云雾狂客四下一望,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女施主如何口出戏言?但不知云雾狂人现在何处?” 云雾狂客一直说话都是道貌岸然的,惟独这几句话一出口,才暴露了他伪装的面孔,露出了凶残之色。 陈方暗忖:“原来这人更厉害,是一个笑面虎,比云雾狂人还要难防得多!”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鄙视之色。 陈方正意念间,云雾狂客立刻有了警觉,当下合什施礼道:“老衲出言无状,尚祈女施主海涵!” 陈方微微一额首道:“大师父客谦了,您所要寻找的云雾狂人,就在这铜缸中。” 说罢,她退后了三步,凛然有戒备之色。 云雾狂客厅陈方说此话后,先是一怔,然后看看铜缸又侧首看看陈方,见陈方端庄认真,不像谎言之辈,他一抬掌,走在铜缸前,伸手贴住缸底,看他掌心吐力,微微硬了几硬道:“多尔奄呢嘛哩嗬,梭啦梭啦!” 原来他讲西域方言,然后他一拾掌,铜缸就好像粘在他掌上一样,被提了起来,放在一旁。 大家注视缸内的云雾狂人,仍闭目打坐,但刚被沸酒烫伤的地方,全复原变得红嫩劲壮,而且显得精神饱满,宝相庄严起来。 云雾狂客瞪目注视着他,脸上掠过了一阵悲愤惊异和冷峻之色,然后一锁眉,提脚就向云雾狂人背心灵台大穴踢去。 这一足显然用了全力,云雾狂人被踢得飞起了一丈多高。 陈方和周锐等十一人,纷纷后退,都在想:“这一下云雾狂人被踢带摔,焉能有命?” 陈方大为震惊的,心中一直翻腾着好几个问题:“云雾狂客与云雾狂人难道不是一家人? 他是来找云雾狂人寻仇的不成? 二人既然同住云霞山,为何又用得着跋涉如此之远来追寻仇呢? 如果云雾狂客对云雾狂人是责罚,为何不等他醒来,就下如此重手足呢?他……” 意念末毕,云雾狂人已经飘落地上,站得好好的,没有丝毫负伤的样子。 大家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抬腕准备一场大厮杀。 陈方对此事则有了新的料想,这种想法正好猜对了一半,她聚精会神的在注意着这事态的发展。 云雾狂人一看面前云雾狂客,立刻伏地泣道:“小弟参见师兄。” 大家早就猜想他们一定有很深的关系,但是如今听到他们此种称呼,仍然大为吃惊。 云雾狂客厉声道:“你带来的人呢?” 云雾狂人泣道:“全军覆没龙虎山!” 云雾狂客峻严地道:“什么人能断你的左臂?” 言下似乎有中原无人之慨。 云雾狂人抬头道:“是小飞龙郑雷。” 云翼狂客沉声道:“一个小飞龙郑雷,就用得着你服神力丸?” 陈方听到此处,知道自己猜想不错,又多明白了二三分。 云雾狂人晃着一只独臂道:“小飞龙郑雷,已经被小弟下了‘神毒’,洒血发狂,小弟已非对手,故此起小飞龙将我扣在铜缸之下时,服下‘神力丸’,运功增强药性,准备与小飞龙一拼,以雪全军覆没之仇。” 云雾狂客手一抬,云雾狂人随之站起。 云雾狂客两眼精芒如电的沉声道:“小飞龙现在何处?” 云雾狂人一指楼上道:“就在这楼上,算来他只能支持最后一战,就要毒发而亡了!” 陈方听了一惊,回望楼上,郑丽丝的琵琶仍很平和的弹着,尚无异状,她咬嘴狠狠的,忖道:“但愿郑雷醒来,把这元凶二人斩尽杀绝,如此虽死无憾,至少可以为中原武林带来一段时期的和平安定,不容外敌入侵。” 云雾狂客上前向陈方施礼道:“女施主,老衲想改会会令郎,不知可否赐允?” 陈方咳鼻心道:“你何必假惺惺多礼作态?” 她随之即道:“我儿郑雷,承蒙中原武林人士,尊为盟主。大师父为外方高人,自然免不得要请教,但他现在正在楼上高卧,请大师父稍待,侯妾身前往察视,定当令他下楼亲迎,大师原宥其来迟之罪。” 说罢,陈方正转身要想上楼,突然听得郑丽丝的琵琶声高昂地一转,调子忽然的活跃起来。 陈方一听,微微一凛,就登时停了下来。 倏然,楼窗口的人纷纷闪开,一眨眼之间,一个昂藏六尺之躯的郑雷,已经出现在楼窗口,他站立在屋檐之上,显得威风凛凛,英气勃勃。最吃惊的是云雾二狂和陈方。 郑雷看来没有狂态,陈方只不过感到惊诧而已,二狂则骇极悚惧,相视愕然。 按讲,郑雷中“神毒”之后,经这次晕睡,会变得狂妄而不可收拾,将大肆杀戮,然后就会不停的狂奔,至力竭而死。 所以云雾狂人在入缸之后,才服下“神力丸”,神力丸是一种能发挥人全部潜力的药物,服了之后,必须运功才能将药性化开,刚才云雾狂人就是已快到成功之时,但是因受伤后功力不足,云雾狂客,赏他一足,就是帮助他打通最后一关,药性才能全部化开。 服了神力丸的人,虽然能发挥潜力至极限,但如果一场大战下来,云雾狂人就会武功全失,百天后始能恢复,如果服了不作战,神力丸对人体则是有益无害。 三四百斤重的铜缸,怎能扣得住云雾狂人,这就是他躲在缸里不出来的原因,原来他服下神力丸,就是准备与郑雷作最后的一拼。 如今郑雷出现了,二狂看来,却大出所料,郑雷不但跟好人一样,而且比好人还要精神焕发得多。 二狂想:“这是为何?难不成他一睡之后,就毒性完全解除了不成?” 陈方当然不会知道这么多,她只看得出郑雷狂态解除,十分惊喜,她只以为这是郑丽丝琵琶声,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效力。 其实全不然,郑雷亦毒性并未完全消除,亦不是郑丽丝的琴声疗治之功,而是他身上的“神毒”毒性,与太阴神乳争相压抑之后,郑雷狂性已愈,但记忆全失,他亦不知自己是小飞龙郑雷了。 他从屋檐上轻轻一飘,落在街上,他愣愣的望着众人,一阵茫然,他对这些人是敌是友,全分辨不清楚。 陈方急趋前道:“雷儿!你好了?” 郑雷一楞,脸上掠过一阵惊疑之色的道:“你叫我雷儿?你是谁?” 陈方得然道:“我是你妈妈呀!你怎么不认识了?” 郑雷茫然道:“你们是谁?我是谁?我爸爸是谁?” 陈方急得不知所措的道:“我叫陈方,你叫小飞龙郑雷,你爸爸是神龙行云郑慧,你怀里有柄神龙剑,原是五十年前武林盟主之物,被你在阴阳泉洞中获得,所以大家都尊你为武林盟主。” 郑雷摸摸怀里的神龙剑,点了点头,露出了不胜惊喜之色,陈方喜极欲泪,正想扑前抱着郑雷,好好的痛哭一场,倏然,一只穿着红色袈裟的手臂,伸在她胸前,只听一声佛号,陈方知道是云雾狂客出手拦阻,她一收势,想看看他意欲为何? 云雾狂客单手竖在面前,两眼半闭,显得既慈祥又庄严地道:“雷儿听了!” 郑雷一楞,心道:“怎么又有一个叫雷儿的呢?” 怒道:“你是谁!” 云雾狂客肃容道:“阿弥陀佛,你我十年师徒之情,难不成你都忘怀了么?” 郑雷看云雾狂客一脸庄严肃穆的样子,不由人不信,他低着头在尽量尽寻回忆,一时没有作答。 陈方悚依然一凛,她先前一见云雾狂客,就知道他是一个阴险奸诈,足智多谋的老魔,如今果然不错,他亦趁郑雷失去记忆之时,来个冒认师徒之计。 陈方心里急得不得了,但是他知道,这时急乱不得,欲速则不达,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一旦失去郑雷的相信,动起武来,郑雷只要两不相帮,就非惨败不可! 于是,她静立一旁,注意着郑雷的表情。 云雾狂客一看郑雷没有言语,又道:“雷儿!你知不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郑雷一看云雾狂客那种无限尊严的样子,不由一凛道:“弟子知道。” 陈方急道:“雷儿!你是中原人,他是西域喇嘛,你怎么会是他弟子?他完全是阴谋诡计,你千万相信不得!” 云雾狂客凛然不可犯的道:“女施主,既然师徒都可以冒认,难道你母子又不是冒认的么?” 这一句问得可厉害,简直不啻唇枪舌剑,把陈方问得哑口无言,把郑雷问得根本无从分辨是非了! 正在此时,三清帮主一示意众人,纷纷上前,向郑雷施礼道:“上清镇各派首领,拜见盟主,请盟主不要受这西域喇嘛的愚弄,陈前辈确是盟主母亲,望勿见疑!” 云雾狂人怒吼一声道:“住口!雷儿,这是你师父云雾狂客,我是你师叔云雾狂人,我师兄收你的时候,你母亲早已去世,你父亲根本就不是神龙行云郑慧,你父亲叫郑飞龙,是神龙行云陷害的。因为你父亲叫郑飞龙,所以你才叫小飞龙,你难道要把仇人当作你父亲不成?” 郑雷一听,这大有道理,两眼不由得就怒视着陈方。云雾狂人立即又指着三清帮主等八人道:“这些人全是与陈方一鼻孔出气,他们不讲江湖道义,以人多为胜在镇外围攻我一人,使我失去一臂,如果不是你师父来救,你我叔侄早不能相见了。 雷儿!你快把这些人替我除去吧!”说罢他佯作悲愤之色。 陈方一看,郑雷眼看已被他打动,她一时之间,想不出更好的说话,她不由得高声道:“雷儿!你千万别信他们胡说,你可以问问这些围观的路人就知道,那个断臂的刚才同你拼命。” 你用铜缸扣他,这个云雾狂客后来,他们见你失去记忆,才想出这个阴谋,因为这儿只有你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哪儿能打过他,他那一条左臂,亦是你在龙虎山时毁掉他的,他完全是胡诌! 陈方这一气,几乎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郑雷既然失去记忆,所以他对评人论事的标准亦就模糊不清,本来这两人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是更无法抉择,于是他道:“你们一个说我们是母子,一个说我们是师徒,按说这没有什么冲突,你们为什么要打斗呢?” 陈方抢先说道:“我们母子是真,他说的师徒是假,那个断臂的云雾狂人对你下了‘神毒’,你才会记记不清,你不久就会死去。” 云雾狂客一派庄严,喧一声佛号道:“女施主你何必当面撒谎,你们对雷儿下了毒,反而诬指旁人,但雷儿虽然中了你们的毒,仅不过暂时失去记忆而已,哪里会死去,这不是明明当面打诳,以假乱真么?” 郑雷听他们二者之间的话,似乎都有道理,始终无法分辨真伪。他低头沉吟久之道:“这样吧!我由得你们争论,是母亲也好,是师父也好,我这儿都向你们告辞!”他深施一礼。礼毕,他转身就要离去, “哥哥,慢走,我要跟你去!”原来自郑雷下楼后,郑丽丝即停止弹奏,跟了下来,一起到现在,她才插嘴出声,呼叫郑雷。 郑丽丝的声音,清脆说耳,至情感人,郑雷一听,就觉得与众不同,深受感动。 原来郑丽丝懂得音韵之学,从玉石琵琶的乐谱上,悟出了声音的微妙运用,所以她见到郑雷无法分辨真伪之时,故此出声相召。 郑雷回首一看,背上斜背一具玉石琵琶的郑丽丝,十分娇媚深情的奔向他,他急忙双手作推拒状道:“姑娘,你是何人?为何叫我哥哥?” 郑丽丝道:“我叫郑丽丝,是你的妻子,你难道亦不相信?” 云雾狂人哈哈大笑道:“师侄,你听说过同姓不婚的话过没有?她姓郑,你亦郑的,她焉能成为你的妻子,这谎言亦说得太幼稚了!” 郑丽丝不急不怒,她缓缓讲着她和郑雷之间的故事,她道:“在龙虎山之阴,哥哥你没有忘记吧?那儿有一个小人.国,我就是小人国的女王娇丽丝。” 云雾狂客冷冷一笑道:“女施主说得真好笑,小人国的女王竟然不小嘛?” 郑丽丝根本就不理他的打岔,继续有声有色,似吟似歌的继道:“那时,我不过如三岁婴孩一般,你把我带在怀里,我们亲如骨肉,形影不离,后来你发现了阴阳泉洞,把我接入洞中.只不过一月,我因天天洗阴阳水,而长大成人后就与莲姊姊,金风姊姊和饶梅饶兰妹妹等五人跟你在一起。” 她停了一停,指着陈方道:“就由婆婆亲自主婚,在阴阳泉洞中,我们五人与你结为连理,你如果容我与你单独相处,你就知道我所说全是实话,决非虚语!” 云雾狂人一看郑雷听话的神色,就知道大事不好。 郑丽丝的声音太感动人了,她说的每一个字,就好像每一个出自心灵的音符,使人心弦起着共鸣的旋律。 云雾狂人一欺身就到了郑丽丝面前,怒吼道:“你这个臭娘们!小狐狸精!看你能迷别人到几时?” 说话声中,云雾狂人已下杀手,探爪就向她胸前五大死穴点去。 郑丽丝除弹琵琶和少许轻功以外,什么武功也不会,云雾狂人这一爪之下,她哪能还有活命! 郑雷再无记忆,但怜香惜玉之心,乃人之常情,焉能见死不救?而且云雾狂人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痛下杀手,也实在令人可恨。 郑雷一怒之下,快逾闪电,一手扣向他右手脉门,一手点他肋下“期门”穴,这双管齐下,救人伤人全在这一出手之间,饶你云雾狂人再狠再毒,亦只有低头服输。 适于此时陈方亦抢身而至,将郑丽丝一把拖开。 云雾狂人又岂是弱者,他撤招收势,斜斜飘开。 云雾狂客朗声道:“雷儿!师弟!住手。” 三清帮主等八人惟恐云雾二狂合攻郑雷,立刻团团将他围了起来。 谁也没有过到,郑雷此时,却将郑丽丝从陈方手里拖了过来,抱起她,纵身上房,如飞离去! 郑雷狂奔出镇,发现身后没有人追来。 已经进了山区,郑雷缓下身形,郑丽丝搂着他脖子,娇笑道:“哥哥!你相信我的话了?” 郑雷沉吟一下,摇摇头道:“我不完全相信。” 郑丽丝噘着小嘴道:“你不相信,为什么抱我来?” 郑雷傻傻一笑道:“我就是不相信才抱你来。” 郑丽丝以为郑雷在与她开玩笑,她用一个手指头,轻轻从他鼻梁上划到鼻尖道:“你坏,你是一个坏哥哥,为什么连妈妈都不认?” 郑雷抱着她到了一个池塘边,秋水绿波,荡漾着微笑的涟漪,郑雷放下她,塘中映出二人的倒影,一个英俊,一个娇媚,二人不由相视一笑,双双拉着手并肩在草地上。 郑雷侧首望着郑丽丝,想了很久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郑丽丝生气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叫郑丽丝吗?” 郑雷道:“你原来姓什么?” 郑丽丝柔声道:“我们小人国没有姓,我原来叫娇丽丝,后来因为我嫁给你,我就自动改为郑丽丝,跟着你姓。” 郑雷道:“你真是我的妻子?” 郑丽丝娇嗔道:“难道这还可以开玩笑的么?” 郑雷笑道:“我就是感到奇怪,才抱了你来。我想他们一方认做我们的母亲,一方认做我的师父,有占我便宜之嫌,惟独你做我的妻子,这却是吃亏的事,所以我要单独同你谈谈。” 郑丽丝急道:“我本来就是你的妻子,什么认不认的?你单独要同我谈什么?” 郑雷一连望着郑丽丝傻笑了几次,嗫嚅着要说什么。又没有说出。 郑丽丝瞪着他道:“你笑什么?笑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郑雷环视四周,又倾耳仔细的听了一听,然后道:“这儿没有人,如果你真是我的妻子,我说什么你都不要生气。”郑丽丝笑道:“什么真的假的,我们已经不是一天的夫妻了,他说什么话,我从严都不会生气的,你怎么忘得干干净净了呢?” 郑雷羞惭地笑了一笑,低着头道:“我们是夫妻,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睡在一起呢?” 郑丽丝以为他在这没有人的地方,动了情了,要想效于飞之乐,她知道如果拒绝他,就难以使他相信,所以笑道:“当然可以呀!” 郑雷指着对面塘边的几棵丛树道:“那我们到对面树中去,好不好呢?” 郑丽丝低着头,抚弄着衣角道:“哥哥,这么冷的天气,你会武功,当然不要紧,但是你知道妹妹不会武功,你又好厉害,我想怕弱不胜力!” 郑雷微怒道:“那你还是骗我的,我不怪你,我还是送你回去。” 说着,伸手就要来抱她, 郑丽丝一推他的双手道:“你不爱惜妹妹,那我就答应你好了。你为什么要在这山野之间?不去找一个客栈?” 郑雷跳起来道:“那你是答应我了!”他一下抱起她,就在原地转了两个圈说道:“那你真是我的妻子了!” 说罢,他才将郑丽丝放了下来。 郑丽丝十分娇媚地笑道:“哥哥,不但我是你的妻子,而且你的妻子还有翠莲姊姊等四人,你要求我的事,是我们做妻子应尽的本份,我哪有不答应你的道理,你为何没有同我……你就相信了我呢?” 郑雷一听,沉得此话大有道理,但是他又清醒过来,道:“只要你答允了,我就相信,哪有女子,能随便答应人家这种事的。” 郑丽丝讶异道:“哥哥,你为什么对这种事不会忘记呢?” 郑雷想了一想道:“我亦不知道,对这种事我好象一起非常熟悉似的,用不着我费脑筋去想。” 郑丽丝笑道:“哥哥,你不知道,这就叫做食色性也!” 郑雷惊讶道:“谁说的?” 郑丽丝拉着他道:“我亦不知道.听人说的,你坐下来。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你用不着跟我睡,就可以证明我是你的妻子。” 郑雷坐下,十分高兴而天真地道:“真的呀!那你为何不早说?” 郑丽丝鼓着嘴道:“你一开始就要同人家睡,哪儿叫人来得及说嘛!” 郑雷笑着歪着头过了一想,才道:“郑丽丝,你别生气,你乖,说给哥哥听。” 郑丽丝道:“我是你第三个妻子,你从来都叫我三妹,我不要听你叫郑丽丝。” 郑雷点点头道:“好,三妹!你说。” 郑丽丝甜甜的一笑道:“你的项颈上,挂有一块拳大的云形银牌,牌上刻有一条小飞龙,你知不知道这银牌有很大的用处?” 郑雷从颈上搜出银牌,看了一看,怔怔的望着郑丽丝,他想:“她真是我的妻子,不然我贴身的东西,她为何知道?” 他信任地一笑:“三妹,我不知道。” 郑丽丝替郑雷将银牌塞进衣领内道:“这银牌可以开启明阳泉洞的秘道,你在那儿获得神龙剑,我在那儿长大,亦获得这具玉石琵琶,玉石琵琶神龙剑,是武林双宝,都让我们夫妻得来了。” 郑雷道:“真的有一个阴阳泉洞?” 郑丽丝把玉石琵琶取下,指给他看道:“你看看这玉石琵琶上有行流水四字,玉石琶琶神龙剑,合起来叫‘神龙行云’,这神龙行云不但代表这两件东西,还代表着两个人。” 郑雷道:“什么人?为何你要提到他?” 郑丽丝背好玉石琵琶道:“一个是神龙行云郑聪,他是云雾狂人之徒,云雾狂人想利用他统一中原武林,但是等郑聪明白时,却死在云雾狂人之手,那是你亲眼见到的,但是你不知道了!” 郑雷皱着眉头,想了一想道:“还有一个神龙行云呢?” 郑丽丝感慨地道:“还有一个是郑聪之弟,也是你真正的父亲,神龙行云郑慧,他现在在龙虎山,郑飞龙不过是你名义上的父亲而己。” 于是郑雷自己的身世,和如何失去记忆,提出了很多问题,郑丽丝于是将他的故事,完完全全的重述了一遍。 最后郑丽丝又回复到证明他们是夫妻关系的谈话,她道:“哥哥,你手臂上有毛,但自手肘以上,则光滑细嫩犹如处女,但是在左边肩臂上,却有一根毛特长,我们替你取名叫一箭,不信脱下看看。” 郑雷没有不信的神色,但他却天真好奇的脱开上身一看,果不其然,在上臂光滑雪白,确有一根一两寸的汗毛,长得又黑又粗。 郑丽丝轻轻抚摸他的手臂,理着那根长毛道:“哥哥,你还要不要我讲?” 郑雷点点头道:“三妹,我相信你,而且喜欢听你讲,这很好玩。” 郑丽丝有点儿害羞地道:“哥哥,在你的肚脐眼下,有五颗绿豆那么大的红痣,我们常常笑你怪不得要讨五个老婆。” 郑雷牵开裤腰看看,感到十分惊奇,他道:“三妹,下面呢?” 郑雷说下面呢?是要郑丽丝继续讲的意思,但是郑丽丝误会了,倚在郑雷怀里道:“下面,我不好意思说了。” 郑雷搂着她道:“这儿就只有我们两人,我们又是夫妻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郑丽丝抬着眼皮,睨了他一眼道:“你的小弟弟长得红白长大,看起来令人感到有些儿心悸,又令人感到十分可爱,在那上面,有很明显的一条龙形筋纹,你妈妈说,这是胎记。” 郑雷伸手就要掏出来看看,郑丽丝马上按着他的手道:“你别这样嘛!这多难为情。” 郑雷稚气地道:“我们既是夫妻,你又不是没有看过,我看看有什么要紧?” 郑丽丝忸怩地道:“你等我讲完了,我们到对面树丛里再看不迟。” 郑雷道:“刚才你还说怕冷。现在怎么你又要去了呢?” 郑丽丝在他胸脯上捏了两把,笑道:“讨厌,谁要你多嘴?”郑雷接着她道:“三妹,还有呢?” 郑丽丝声音更小了,昵声道:“你能夜御十女,超常人之量。我们五人常常被迫订城下之盟,如果是我一人,必然会一败涂地,晕了过去。” 郑雷紧紧搂她一下道:“真的呀?”郑丽丝道:“当然是真的,难道我会骗你不成?” 郑雷伏在她耳边道:“三妹,我想……” 郑丽丝亦昵声道:“哥哥,我亦情不自禁了。”郑丽丝说完话以后,只感到腾云驾雾,原来郑雷已经起在空中向对面树丛掠去。 这树丛真好,密密长青。很难为外人窥视,丛内尽是干草,绒绒的好象床垫一样不久,树丛内传出了二人的笑声,这笑声听起来非常诱人。 郑雷道:“三妹!你说得一点也不错,如果不是你,我险些就上了云雾狂人的当了!” 郑丽丝道:“哥哥!你真的要呀?” 郑雷道:“三妹,我早已欲火如炽,如今看到你这身细皮白肉,我更无法忍耐了!” 郑丽丝的呢声道:“哥哥,你看什么?” 郑雷的声音道:“三妹,你左肩上这小块线盘形的东西,我看起来的象很熟悉,这是什么?” 郑丽丝发出一阵强忍的笑声道:“这是我们小人国生下小孩时,由祭师用刀划破,种下一种药,说是避魔去毒,我不小心,因为忍不住痒,把它抓破了,故此成了这形状,这是你常常玩弄抚摸惯的,所以你会感到似曾相识。” 郑雷又惊讶道:“三妹,这是什么?这很好玩呢。” 郑丽丝的声音道:“讨厌,摸得人家怪难受的!” 郑雷的声音又道:“你这里两块梅花红瘢,我好象在哪儿见过?” 郑丽丝道:“胡说,在哪儿见过?就在我这儿见过,哥哥,你忘了,你常常吻它的,你快吻一吻好不好?” 停了一阵,郑雷又道:“三妹,这样你好不好过?” 郑丽丝发出一阵鼻音道:“不要问,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哥哥,我还要……” 郑雷道:“难道你不怕晕过去?” 郑丽丝的声音:“死我亦不怕!” 郑雷一阵“啧啧啧”的声音过后:“你要是晕死了怎么办?” 郑丽丝责备的声音道:“你又忘了,你常常都会做的?” 郑雷的声音道:“乖妹妹,你明明知道我已经失去了记忆,你就告诉我嘛?不然,等一会作晕死了,会不会醒回来?” 郑丽丝的声音道:“不会,我现在给你讲了,等一下我晕死了,你又忘记了,那怎么得了?” 郑雷迟疑一下,又道:“这,这,这我不敢说一定不会,你先告诉我试试,如果时间不久,我想不会。” 郑丽丝的声音道:“如果你见我晕过去,从前你都是立刻嘴对嘴的对我度气,一直要到我醒来为止,不然我就会有长眠不醒的危险!” 郑雷的声音道:“这点事情我想我会记得。” 郑丽丝焦急的声音道:“你会支持很长的时间,说不定会忘记了?” 树丛中发生了一阵争执的声音,接着又是郑雷的喘息声音道:“妹妹,你救救我,我,我……” 郑丽丝使气的声音道:“你这是什么病?如果你不能恢复记忆,我就不依你。” 郑雷哀求的声音道:“我亦不知道这是什么病,我自己怎么会作主吗?” 郑丽丝突然“啊”了一声,才道:“我想起来了,我试试你,是不是会忘记,不然等一下晕死了,你一急,就糊涂了!” 郑雷焦急的声音道:“好妹妹,你说吧!” 郑丽丝道:“你知道你妈妈是谁,她现在什么地方?” 停了一停,听到郑雷疑惑的声音道:“我什么时候见过我妈妈,在哪里?” 郑丽丝翻身坐起道:“你连刚刚才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我们刚才从上清镇来,在那儿见过妈妈,我们快回去,妈妈不是云雾二狂的对手。” 立刻听到一阵“悉悉邃邃”的声音,二人整衣而出,郑雷四下了望一阵道:“三妹,怎么回去,去上清镇走哪里?” 郑丽丝在额上戮他一下道:“你真是一个大傻瓜,你抱起我,我告拆你!” 第九十八章 专毁左臂 云雾二狂残酷成性,上清镇中惨雾愁云! 且说郑雷抱起郑丽丝以后,看情形,陈方知道这一去,郑丽丝可能把郑雷说服,她气壮了,虽然她明明知道剩下这些人,都不是云雾二狂的对手。 此时,断去右腿的小霸王周锐,和断了双腿的太清帮主,都从晕睡悠悠醒来,断腿处虽然已被长春和花秋派女掌门止住了血,但疼痛甚剧,他们连站也站不起来,一世英名,而今安在? 二人一气之下,立即鼓起余力,把指头放在嘴里,打了一声尖锐悠长的胡哨。 于是霸王和太清两帮的帮众,一百余人,霸王帮的全着紫色劲装,太清帮的一律红色劲装,明枪执剑的蜂拥的涌进镇来。 两帮帮众分别抬走他们的帮主,立刻赶走路人,到处屋顶都爬满了人,将云雾二狂围了起来。 云雾狂人脸上颜色一变,就想动手,云雾狂客立即示意道:“师弟!慢着。”他单掌竖在胸前,两只凶暴的眼睛,扫过上清各派剩余的男女数十人和陈方,冷冷地道:“谁砍掉我师弟的左臂?” 停了一停,他又更厉声道:“谁砍掉我师弟的左臂?” 陈方刚才说过是郑雷,知道他是明知故问,这假慈悲的老狐狸,陈方不愿理他,看他究竟如何? 云雾狂客又向众人逼进一步,沉声道:“你们没人承认,就要将你们所有的左臂,来作为我师弟的赔偿!” 陈方怒道:“告诉过你,是郑雷干的,你有种找郑雷!” 云雾狂客冷冷一笑道:“郑雷是中原盟主,如果是郑雷干的,那中原所有武林人士,都休想再有左臂。” 陈方挺身而出道:“一人作事一人当,你竟敢与众人为敌,那你休想回西域了?” 云雾狂客道:“老衲两袖乾坤,中原武林如有竟敢不臣服在老衲足下,西域英雄将使中原永无安宁之日。” 陈方怒道:“你竟敢口出大言,难道以为中原就无高人了吗。”云雾狂客一阵哈哈大笑,狂象毕露,笑声如晴天霹雷,震耳嗡嗡不止。 这笑声十分奇怪,内力再精纯,亦决不能如此。 他先是一阵狂笑向陈方传了过来,不久四方好象有千百人轰然响应,笑声传回来.比传出的要强了数倍。 而且一直到云雾狂客停了良久,都仍然不息。 就是回声,亦不能延长到如此之久。 这是什么奇怪的功夫呢?所有围在他周围的人,都吃惊得有点心悸不安,惟有云雾狂人笑嘻嘻的在向四方了望。 传回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大家才听出来,这是一批高手应笑而至。 就是一个云雾狂客,已经不知该有什么灾祸降临,如今他还召来一批高手,光听这来势,就令人胆战心惊,不知这来的是些什么样的凶神呢? 忽然笑声从四方涌至头顶,聚成一声震耳的焦雷,“垮哪”一声,房屋震动,屋顶的帮众发出数声惨号,活生生的被震吓得摔下来五六个。 笑声一止,在四周帮众后面房顶上,三三两两的出现了二十四个巨人。 这二十四个巨人,每一个都在一丈以上,一律是神庙里四大金刚的打扮,一个个恍若天神下降,令人见而生畏。 在房顶上的帮众,都张弓搭箭,返身准备迎敌。 二十四金刚都凝目注意云雾狂客,对于这些象小人国的刀枪剑戟,似乎都视若无观,毫不在乎。 云雾狂客两袖一抖道:“女施主!中原武林有谁是我二十四金刚的对手?” 陈方也为这些巨人而惊,一时问答不出话来。 云雾狂客突的厉声道:“你们还不把左臂砍下,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么?” 众人都没有做声,一个个愤怒至极,全力蓄势戒备。 云雾狂客,根本就没有见他动一动,只一眨眼他已欺身到了上清帮主黄衫少年身前。 云雾狂客刚说出一声:“你还呆呆的看着什么?” 黄衫少年左手一晃,一记虚指,立即右手如电闪的一挥攻出。同时右腿踢出三脚,手足齐施,下手就是狠招。 这一招“天雷盘根”,是黄衫少年祖传之密,在外门功夫中,亦是罕见罕闻招式。 在拳风脚影中,云雾狂客的大红袈裟身影,看得非常清楚。明明见他没有动,但拳足不知为什么,就够不着他。 黄衫少年一招“天雷盘根”之后。又一连换了两招“天雷盘根”的兄弟招“地诀风锐”和“人灵万物”。 这三才拳法中最厉害的三招,黄衫少年已经把它一气呵成,但结果还是徒劳无功,一身大汗,气喘不已。 原来黄衫少年拳足使出,就好象碰到一道无形的气墙弹性十足,无论用多大力,都伤不了他。 黄衫少年就好象木偶人一样,提绳索的就是云雾狂客,所以黄衫少年的拳足只能在他身旁活功; 倏见云雾狂客右袖微微一抖,黄衫少年立刻响起一声惨叫。 打斗立即结束,黄衫少年血迹模糊的躺在地上,云雾狂客右手拧着一只血淋淋的断臂,念了一声:“一只。” 他一飘身又到了岭夏派掌门余五哥身边,冷冷地道:“轮到你了!”把断臂扔在他的足前。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听起来背脊发麻,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白衫少年余五哥脸色铁青,微微退了半步。 陈方一时亦不知如何是好?她知道不是单打群斗,反正都讨不了好,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郑雷赶快回来。 她正意念间,白衫少年首先打起胡哨,继之各帮派首领全发出他们的暗号,谁也知道,这是他们在召来他们的属下,云雾狂客狂妄大笑道:“人越多越好,血流成河,尸首堆山,这就是今天上清镇的写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把阿弥陀佛与血流成河尸首堆首连在一起,这真是替世界上,满嘴仁义道德,一肚皮男盗女娼的人,最恰当不过的讽刺。 说话之间,四方赶来了四五百男女帮众,但当看到二十四个巨人时,都在离巨人三四丈外停住。 各帮派首领立刻又共同发挥催促,于是所有帮众刀剑齐举,箭如飞蝗,都向巨人进攻。 先是一阵竹箭射向巨人,巨人们只是手足缓缓舞动,就只见随着他们的手足之间,产生一股淡淡的云雾,竹箭一触到上面,立刻软软的落在地上。 云雾狂客高呼道:“奴才们!一律取他们的左臂,不得违误。” 箭射无效,帮众们立刻开始猛攻,于是一阵阵惨叫迭起,凡是达到巨人一丈以内的,立刻都废去左臂,血淋淋的左臂飞落了一地,谁也分不清那是谁的。 众人立刻呼喊着后退,开始了一片骚乱的救人工作。 云雾狂客又冷峻地道:“谁能破得了老衲的‘云雾金刚阵’?哼哼,在外面的休想进来,在里面的除非自己砍下左臂,不然就休想出去。” 白衫少年悲愤填胸,倏的昂然不惧道:“云雾狂客,你不要自以为天下无敌,中原无人,你师弟带的人到那里去了? 士可杀而不可辱,我们就是死了,每一个武林人士,都会替我们报仇,你的下场,恐怕连你都想不到,将是如何的悲惨。”说罢,他欺身进招,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在一旁的三清帮主蓝衫少年道:“兄弟妹妹们!外侮入侵,咱们平时的仇怨一笔勾销,上清镇各派存亡在此一举,咱们一起上。” 于是三清帮主连同八派首领,一共九人,十八双肉掌,全力围攻着云雾狂客。 惟独陈方没有动,因为旁边还有一个云雾狂人。 云雾狂人目下服过“神力丸”,潜力尽出,如果他动起手来,决不亚于云雾狂客,但是他知道云雾狂客的脾气,他没有出言,谁也不敢妄自出手助战。 九人围攻云雾狂客,因为今天言明到聚英楼上较技,所以都没有带随身武器,他们全凭肉掌,虽然不太习惯。 但合九人之力,亦不是随便应付得了的,尤其是三清帮主。内力亦非泛泛之辈,一双向掌递出,呼呼风响,劲力确亦不弱。 可是,云雾狂客仍然还是一付阿弥陀佛的样子,两眼半睁半闭,身子就是那么一倒一倒的,看不出他在出招变式,但九人不管使了多大的力气,就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一下子。陈方先是惊叹,但后来她却看出来云雾狂客的巧妙之处,原来他是从武当派的一套醉八仙中,悟出了更巧妙的身法。他不过只是在躲闪中夹入了内家的护身罡气,使进攻的人弄得莫名其妙,他乘机出招进攻,所以一攻必得。 陈方叫道:“你们小心了,他这是一套改头换面的醉八仙。” 云雾狂客这套“醉翁不倒”,确是他青年混迹中原时,学会了武当派的一套醉八仙,以及他回到云雾山,才自悟自创的化出了这套“醉翁不倒”,再夹着护身罡气,使出时,别俱一格,从来没有人认出,如今陈方一语道破,不由得他不大吃一惊。 打架跟用兵一样,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先的九人不知道云雾狂客这套掌法时,昏昏沉沉的,自己觉得莫名其妙,胆战心惊,如今知道了,他们就都会按照醉人仙的拳路,模拟着云雾狂客可能的变化,专攻他无法变动之处。 这样一来,如果不是云雾狂客有护身罡气,就早负伤累累了。 云雾狂客一气之下,凶相毕露的大叫道:“师弟!宰了这臭娘儿们!” 声落,云雾狂人单臂一抖,已经遽地递到了陈方面前。 陈方大吃一惊,原本她不是云雾狂人的对手,后来云雾狂人断了一条左臂,陈方又可以与他折过四五十招,不露败象,如今云雾狂人一出手.陈方不由心中暗暗叫道:“哎哟!我的天啊!这老秃驴吃了神力丸。果然比双臂时还要快速惊人!” 幸而她早就知道云雾狂人总要出手,又加以有了云雾狂客的一声喊,所以陈方早已有备,扭身后翻,一势“蝶飞花舞”,不但躲开面门这一招,而且在翻滚中连连攻出五脚,逼退了云雾狂人的连环进攻。 云雾狂人大吼一声道:“贱人,老夫非活生生的把你撕成碎片不可,先叫你替你儿子抵罪再说。” “说”字一落,他身一蹲,单掌猛推而出。 云雾狂吃了神力丸,他的内力发挥最大,所以当陈方双脚连环攻出,使他无法随陈方身形而进时,就发挥他的所长出来,用内力奇大的劈空掌。 陈方老早就知道,对付云雾狂人,根本无法力胜,只有以自己灵巧之身,拖延时间,等候郑雷到来。 所以她一看云雾狂人一蹲时,早已蓄势,只待他一掌推出,她一纵身早已如凤凰展翘,翱翔空际。 这一来陈方却大大的失着,她虽然躲过了一掌,但她身子凌空,变招不易,在这着地之间的一段时间里,正是云雾狂人出招攻击的最佳时机。 云雾狂人这一下完全是以静制动的打法,他只在地上滑动,仰天就是一招“天王托塔”攻向空中的陈方。 陈方知道此时失着,已经晚了,自己在空中最快,总跑不过地上的云雾狂人,此时云雾狂人已经攻来,她无可奈何的,只好冒险的一掌推出,当两道内力在空中一碰时,阵方藉力一扭身,就象一只苍鹰一样,斜斜的一滑,又掠了开可去,当陈方这一次又要落下时,云雾狂人这一次却鬼得多,他等陈方离地只有五六尺时,才尽全力发出一招。 这一招是“狂乱天地”的半招,因为他吃了神力丸,这半招亦比他双臂时力道有增无减。 一阵狂风卷处,劲力回施,陈方的身子已被卷在狂风之中,如果陈方逃不出这劲力漩涡,最后就只有落得一个身子,炸成无数碎片而死。 陈方身子刚刚一转,她心道:“雷儿,我这下是死定了!”主清帮主老早就注意到陈方这一方面,他对云雾狂人“狂乱天地”这一招,也识其厉害,而不知解救之法。 他陡然见到陈方已届危急存亡之时,病急乱投医,抓着死马当活马医,他弯腰就把旁边的铜缸托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尽力往云雾狂人掷去。 但是距离过远,铜缸只掷到陈方与云雾狂人之间,就“当”的滚落地上,弄得众人皆惊。 陈方已抱必死之心,却想不到就在这时,她突然从劲力漩涡中挣扎着纵身而出,跳开了一丈多远。 她满身大汗,娇喘阵阵,就好象一个人从狂风巨浪中,咬牙苦撑的游登了彼岸一样,站立着连再动一动都很为难。为何能死里求生?陈方看到滚落地上的铜缸,才恍然而悟,知道是三清帮主,那个又黄又瘦的蓝衫少年救了她。 原来“狂乱天地”这一招,要想继续保持功力而置人于死地的话,发招人必须不断地吐出掌力,谁知正在此时,三清帮主铜缸掷到二人之间,将掌力突然阻断,于是劲挥漩涡,就跟江水一样,突然水流截止,漩涡的水直泻而下,陈方自然而然的就轻轻一纵而出,逃得了活命! 双方因铜缸落地之声,停止了打斗,等到看清是怎么回事时,云雾狂客竟然不作声响,从漠南漠北二派掌门身后袭至,凭空响起两声惨叫,一人少了一条左臂。 云雾狂客拧着两条血淋淋的左臂,高喧一声佛号道:“小子们!看什么?统统卸下左臂来!” 他将两条左臂一抛,于是三清帮主和其余的六派首领又七人齐上,把云雾狂客困了起来。 云雾狂人则狠狠地欺身就到了陈方身前,手一抬道:“刚才你侥幸逃得一命,这次老夫不宰你誓不为人!” 一言甫毕,掌风似涛似浪,如钢如刀的兜头就向陈方劈到。 陈方知道要跟着吃了神力丸的云雾狂人拼,那等于是以卵击石,明明是白白送死。 她灵机一转,就绕着三请帮主等人跑了起来。 她打不赢,跑却是一等一的老手,她在奔跑中还时而窜进三清帮主的战围,帮着他们赏云雾狂客一掌两腿。 等云雾狂人亦想加入混战时,她已诱他窜了出来,追逐在一起。 这完全是拖延战术,云雾狂人明明知道,但越急越是追不到陈方,陈方就是不直跑,如果直跑陈方就跑不掉了。 云雾狂客一看陈方利用他们作为逃跑的掩护,他一想这几个草杂毛要不赶快除掉,郑雷一回来就不好办了。 他杀机陡炽,立刻就是两声惨呼,沪东沪西两派首领,又同样落得断去左臂的下场。 太清帮的人进来把他抬了下去。 三清帮主一看,暗道糟了,眼下就只有他和长春派绿衫女子,花秋派菊花女侠张小慧,及岭夏派和祁冬派的白衫和黑衫少年五人了。 如果再不设法,等不到郑雷,他们早已伤亡殆尽了。 但是他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正犹豫不定间,又是两声惨号,绿衫女子和白衫少年,左臂断失,踉跄着逃了开去。 现在只剩下两男一女了,他们都吓得一头大汗,知道随时随地都会轮到自己了! 这么一来,对付云雾狂客的人一少,她奔跑躲闪起来都找不到人掩护,于是她险些让云雾狂人抓住。 她心急中猛然想出了一个苦肉计,她想少不得只有以牺牲来换取时间了,她高声叫道:“你们快跟我逃呀!”说话声中,她一个轻灵快速的身影,已经往霸王帮众的人群中窜纵而去。 三清帮主等三人,亦随声跟着陈方跑,他们四人就在霸王帮众之中窜来窜去,云雾二狂追在后面,处处遭受众人的狙击偷袭和阻拦。 云雾二狂只气得哇哇乱叫,三臂狂挥乱抓,一时之间,惨叫呼号四起,至少有一二十人立刻断去左臂,晕倒当场。 又是一声听来令人发毛的闷哼,陈方和三清帮主回头一看,不禁“啊呀”骇叫出声。 原来祁冬派首领黑衫少年,血洒尘埃,只剩了一只右臂,还跟着跑了两三丈远,才倒了下去。 陈方和三清帮主就因为这一回头,身形稍稍缓了一缓,云雾狂人一个黑色身影,如苍鹰搏兔,凌空扑到。 倏然——郑雷声如天崩地裂的狂急喊道:“谁敢伤我妈妈,小爷非叫你求死亦不成!” 这一声狂喊震得人胆裂魂飞,随之而起的是一阵威震天下,慑服万雄的玉石琵琶声,如长江大河,宛若从天奔泻而至。 第九十九章 神龙曲 郑雷扛着郑丽丝的身形好快,“金刚阵”的劲雾迷漫有两三丈高,但对郑雷却一点也发生不到效力,他载着一个人,仍天马行空,从巨人们的劲雾上就飞到了聚英楼前。 这连云雾二狂亦看呆了,刚一迟疑,郑雷已经落在二人面前,他将郑丽丝放下,于是连同陈方三清帮主和菊花女侠张小慧都一列站在郑雷身后。 周围的帮众,立即退出一个十丈宽的场地。 郑雷两臂微微向外一张,就一面缓缓向云雾狂客欺近,一面冷峻地沉声道:“你伤害了这么多中原武林人士,你有多少命也得留下来赔偿,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云雾狂客两眼凝瞪着郑雷,峙立不动道:“娃娃!你别把话说得太满了。 就凭你娃娃一人,又其奈我两师兄弟如何?” 郑雷停身怒目道:“你等着,就凭小爷一人,就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又回头吩咐众人道:“你们全都退开,容二十四个巨人进来。” 然后他再嘱咐陈方和三清帮主几句话后,就只将郑丽丝留在身边。 云雾二狂看到郑雷如此安排,不但不象失去记忆之人,而且更不象要发狂至死之人。 他们都奇怪了,“神毒”的毒性几乎是百试不爽,怎么用到郑雷身上,到最后却变卦了? 他们更觉得,郑雷留下一个不会武功的郑丽丝,岂不是多了一层妨碍。 云雾狂客在心里“嘿嘿”一笑,暗道:“必要时老衲就是这么一记,看你服是不服?” 郑雷等大家都退出十丈开外,二十四个巨人亦围了拢来,金刚阵随之布成,把他们四人围在中间,郑雷才回身笑向云雾二狂道:“这一下你们满意了吧?有什么厉害的,尽管使出来吧!” 云雾狂客一阵嘿嘿冷笑道:“你不是要我们死吗?我倒要看看你叫咱们怎么死法?” 郑雷沉狠地道:“要你们死,太便宜了!小爷如果不零零碎碎的教你们痛苦,我就算不得是中原武林盟主!” 云雾狂客持重地道:“我就不动手,倒要看看你的厉害手段,如果你不能教我死,那就休怪老衲残酷无情了!” 郑雷厉声道:“你动你的金刚阵吧!小爷先取他们一百零八根手指头,少一根就任凭你处置。” 云雾狂客一扬手,金刚阵已然发动,他道:“娃娃,你做得到?” 郑雷眼看金刚阵的二十四个巨人,他们不论手挥足舞,都有一定的规矩,每移动一步,每出手一次,都象连环一样,又扣得紧,又配合得当,连一点空隙都没有。 他将郑丽丝放在肩上,睨眼冷笑道:“做得到。” 他一个斜飘,就向南方丙丁位置闯去。 站在南方两位置上的两个巨人,一个伸左掌,一个伸右掌,双掌齐推,合成一座风山一团劲海,向郑雷正面涌至。郑雷运功八成,双掌随之推出。 这一推,郑雷旨在试试金刚阵的威力,好寻求破阵之法。 果不出郑雷所料,四掌相交,郑雷反而被震退了五步。 郑雷这才明了云雾狂客确是对金刚阵下过一番苦心,不然不会这么沉得住气。 这一掌之后,郑雷立即看出这金刚阵的巧妙所在了! 原来两个巨人发出一掌,都是汇聚了二十四人的功力而发,等于二十四人功力的总和。 不然,两个巨人的功力,岂能与郑雷相比?他们汇聚功力的方式,是发掌的两人,一人只出一掌,另一掌则与旁边的人相紧握,其余的人都是这样交相握在一起,所以二十四人的功力,由于这样手手相联,而汇聚在一起。 郑雷明明知道这巧妙所在,如果不能把这二十四人分散,郑雷就休想能接近他们,那又如何能截取他们的手指头呢? 但郑雷仍然如刚才的方式,又向西北方向闯去,郑雷仍然被掌风逼得不能接近,但是他此次不等掌风接实,又身形一掠,又向东南方向冲去。 如此,他换来换去的乱冲,二十四巨人干脆再不松手,手手相握,等候郑雷冲到那方,那方的两人手一松就同时推出一掌,不管郑雷多快,他们一点都不紊乱。 七、八招以后,郑雷几乎就象一个皮球似的,被二十四个巨人抛在空中,不住的滚来滚去。 又这么一二十招以后,郑雷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扛着郑丽丝,两个人合起来的身形,都只能看到一条黑线,在二十四巨人中,划成了一个美丽的图案。 倏然,飞行中的郑雷道:“云雾老兄!你准备数手指头吧!” 一言甫毕,郑雷一势“浮光掠影”,身形的黑线突然划了一个圆圈,郑雷合“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的功力,绕着圈儿击向人众,逼得排成圆周的二十四个巨人,必须人人还掌自保不可。 这一来,二十四巨人握手不及,力量立刻分散,郑雷的“混元指功”,就象五柄利剪一样,分别向二十四巨人的左手掌一剪,立刻二十四巨人的惨叫声,快得就好象同时叫出,震得关门闭户的上清镇居民,个个都在发抖。 郑雷仍然飘落在阵中央,与云雾狂人鼎足而立,二十四巨人则一个个都呻吟着握着左手,可怜兮兮的望着地上血淋琳的五个手指头。 郑雷冷冷地道:“云雾老儿,做不做得到?”云雾狂客老早看清楚了,但他城府极深,脸上木然不露声色,他正在寻求败中取胜之法。 他扬手一挥,二十四个巨人,立刻精神一振,从刚才的圆圈,变为四人一行,共成六行。 每一个巨人都手挠着手臂,最前的六人空出右掌,最后的六人又互相挽在一起,这样就好象一个六条腿的怪物似的,在场中排成了对着郑雷的一个半圆阵形,而后面则抵着一堵高墙,减去了后顾之忧。 云雾狂人连看亦不看郑雷一眼道:“娃娃,等你再破老衲的金刚阵,然后向云雾二狂领死吧!” 郑雷看了这次排列的队形不同,其汇聚二十四人之功力发出一掌的原理则仍末变,所不同的刚才是向里,这一次则是向外。 郑雷冷眼看清后,沉声道:“云雾老儿!这一次你想没想得到小爷要怎么做?” 云雾狂人怒极地抢接道:“娃娃!你还想得到吗?” 郑雷把郑丽丝从肩上放下道:“小爷要做的,就一定要做到,不然岂不是任你们在中原横行?” 云雾狂客道:“娃娃,你侥幸得手一次,你就以为天下事都是轻而易举不成?” 郑雷哼一声道:“云雾老儿,你信不信?这一次我连动都不动,就能交给你二十四条左臂,少一条,我赔一条。” 云雾二狂及连陈方等人,都怔了一怔,一来是觉得郑雷自服了神毒以后,变得极为残酷和跋-,二来都不知道郑雷有什么武功,能不动就能取人手臂。 云雾狂客故作说笑道:“老衲愿拭目以待。” 郑雷不屑地道:“不到黄河心不死,老儿!你就看看吧!” 说罢,他扶着郑丽丝盘坐在地上,他自己则盘坐在郑丽丝身后,左掌抵住郑丽丝的灵台穴上,郑丽丝怀抱玉石琵琶,先试弹了“宫商角征羽”五个音。 云雾二狂一听,两颗心陡的一沉,暗道:“糟了,怎么教他二人想出了这一手绝招?” 可是云雾二狂还是不信,郑雷究竟如何能取得二十四人的左臂? 其余众人除陈方和三清帮主以外,都被这玉石琵琶得耳鼓生痛,连连后退在二十丈开外。 至于房屋中的居民,则都赶快用破棉絮紧紧塞住耳朵,躲在床下或者地窖中索索打抖。 五个音节弹了以后,停了好久,郑丽丝似乎是有意给大家一个准备和躲藏的时间,然后她左右看了一看,纤指一动,弹出了一曲“行云流水”又好似“狂风巨浪”交杂而成的乐声。陈方听得出来,这一个曲调,是郑丽丝从来没有弹奏过的。 这一个曲调一弹,加以是合郑雷的内力弹出,就连云雾狂人听了,亦感到大为奇怪,就好象肉眼可以看见郑丽丝弹出的每一个音符,都象一朵彩云,或者是一条彩虹,能在空中翱翔飞舞。 刚刚弹了八节,郑雷右手从怀里倏的掏出“神龙剑”。 大家全惊噫出声,这几乎是从未见闻的奇迹,就是看过神龙剑不知多少遍的陈方,亦大大的惊异莫名。 原来,神龙剑一出,如长虹贯日,光彩夺目,哪儿还看得出是剑,简直就好象旭日初升,朝霞满天一样。 就是曾经见过神龙剑的云雾狂人,亦感到大为震惊,他在魔岛时,还曾经出手夺过神龙剑,如今不要说夺,单是神龙剑这种凛然的声势,哪怕是吃了“神力丸”的他,亦不敢捋一捋虎须了! 神龙剑为何突然有了如此声势呢?郑雷同郑丽丝又如何发现而加以运用的呢? 原来,当郑雷和郑丽丝在返回上清镇的途中,郑丽丝突然想起问道:“哥哥!你怎么总不大喜欢用神龙剑呢?” 郑雷道:“我已经失去记忆,所以现在我能使出的武功,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意念,就是一招一式,亦只是我熟悉的自然把它使出,但是我对神龙剑却似乎始终想不起该如何用。” 于是郑丽丝才把他以前每次使出神龙剑时,总是看来没有什了不起的地方,威力不大,神奇不足,似乎这享誉江湖的武林之宝,只不过如斯而已! 最后郑丽丝又道:“哥哥,你以前使用神龙剑,都是用内力控制,如今你服过神毒以后,据说内力更强,你再试一试如何?” 于是他们又停下来,将神龙剑试了两次,虽然速度劲力都较以前大增,但并无神奇惊人之处。 在郑雷试剑当儿,郑丽丝突然惊叫道:“哥哥,武林双宝,不是玉石琵琶神龙剑并称吗?” 郑雷侧首想了一想道:“是这样吗?我亦不知道!” 郑丽丝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啊”了一声道:“既然二者亦称武林双宝,是不是他们在使用上有关联呢?” 停了一停,她又自言自语的道:“为何乐谱上找不出有一首曲子,是与神龙剑有关联的呢?” 郑雷道:“三妹!你是说应该有一首曲子,能指挥神龙剑,或者是能增加剑的威力才对,是不是?” 郑丽丝点点道:“你把剑给我看看。” 郑雷把剑递给她,郑丽丝握着柄,先看银色的剑锋,光沿如镜,剑寒如水,隐隐中有一层淡淡朦朦的银色光芒。 然后,她用手巾包住剑锋握着,颠过来看看金色的剑柄,剑柄上一面是刻有神龙剑三个古篆字,字旁则是栩栩如生的两条威猛的神龙。 她再翻过另二面来看,则是刻着一些看起来似乎很希奇古怪的花纹,这些花纹看起来象字又象符号,似乎很有规律,但仔细一看,则又全看不出是些什么东西。 郑丽丝一边看,一边又拣起石子在地上画着,画了一遍又一遍,她突然惊叫道:“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郑雷看了一阵道:“三妹!你有什么发现?” 郑丽丝指着剑柄道:“哥哥!你看,这些花纹,象不象是一种文字?你看这些花纹,为何每隔三五个又有一个同样的?” 郑雷看了亦不住的点头,道:“这是一种文字,而且排列得非常奇怪,三妹你能读得出来吗?” 郑丽丝横竖的仔细端详,郑雷说话她似乎都心不在焉的,听而不闻。 她看着看着,眉毛拾了几抬,嘴角牵动着,脸上掠过一抹一抹的惊喜之色,突然嘴一张惊叫道:“哥哥!你看,这些花纹中,隐约看得出来,有三个大篆字。” 郑雷看了看,恍然道:“是的,是三个字!” 郑丽丝道:“你看得清是三个什么字吗?” 郑雷端详再三,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道:“神……龙……曲。” 郑丽丝惊喜的跳叫道:“呀!这首谱子,原来刻在这剑柄上?” 郑雷讶异道:“这是一首谱子呀?为什么不是宫商角征羽,而是这些看不懂的符号呢?” 郑丽丝道:“容我看看,这是符号就是代表‘宫商角征羽’的,我想不会太难!” 于是,郑丽丝把剑放在膝上,抱起玉石琵琶,调好弦,她就试着弹了起来。 弹了一遍,郑丽丝觉得自己所假定的音节不定,听起来毫不和谐。 于是,她连试了三遍,已有心得,她凝神一志的想了一想,她“啊”了一声,纤指一伸一曲,宛若裂石开碑,云破日出,一阵超凡出圣的节奏,为之划空而起。 于是他们才证实了,这“玉石琵琶神龙剑”之所以并称双宝,原来是…… 他们试验成功,所以返回上清镇才比较稍迟,多冤枉送掉了几十条左臂。 等到云雾狂客将二十四巨人排出第二次阵法时,郑雷说不动就要取得二十四条无指左臂,他就决定了要试用神龙剑。 郑雷一手抵住郑丽丝“灵台穴”,以内力助其弹奏,当序曲一毕,神龙剑已经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郑雷运足内力,抖腕一摔,神龙剑就好象一道慧星扫过天际,光华满天,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神龙剑飞向金刚阵,目下的金刚阵虽然排列呆板,不如刚才圆周形的灵活,但它却有应付郑雷快速身形的优点,不管敌人经过六行任何前面一人的身前,不论谁发掌,都是二十四人的总和,而且不虞被郑雷冲散。 神龙剑放出耀眼光芒,而且隐带风云风雷之声,逼得人刺眼难睁,所以六人不待神龙剑飞至,即连连发掌,意欲非震落神龙剑不可。 这六人不断发掌,金刚阵前面立刻竖起了一道雾状的劲墙。 如果是郑雷欲凭他的功力,耍想闯这道劲墙,却不是一蹴可成。 但神龙剑则不然,它能收之则藏于密,放之则弥于六合。它不受劲墙的影响,它能一只绣花针一样,突破劲消,它亦能象宇宙一样,包罗万象。 它到了劲墙的前面,出于神龙剑曲和郑雷的心意的指挥,它忽然变得成了一根花线似的,穿破劲墙。 立刻就是六声像惨叫,随之就是“噗通”六声。 雾状劲增消失,六个血淋淋的巨人倒在尘埃。 琵琶声止,神龙剑飞回郑雷手中。 这一次大家才看清,前面的六人己倒,后面的六人则挽前面六人被神龙剑割断的左臂。 这些全是一瞬间的事,等到大家惊觉时,每一行的第二名巨人,才将断臂掷在地上,腾出右掌,准备再度迎敌。 郑雷高声叫道:“云雾老儿?六条左臂了!” 云雾狂客亦愤怒地高声叫道:“奴才们!誓死不退,九连环!” 郑雷知道云雾狂客又在指挥十八个巨人,阵势将有所变化但是过了一阵,金刚阵的陈形,依然如旧,看不出将有什么变化。 郑雷抵着郑丽丝的掌心一吐,琵琶声重起,“神龙曲”的序曲又如从九天而下,真是仙乐风飘处处闻。 郑雷手中的神龙剑,又泛起了万丈光芒,又神奇又雄伟,郑雷朗声道:“云雾老儿。注意了,又是六条!” 说罢,神龙剑又陡地飞起,一道声势骇人的光芒,直冲向金刚阵。 迎着神龙剑,第一人“嗖”的就拍出一掌。 这一掌果然不同凡响,神龙剑竟然被震得一停,立即倒迟了四五尺。 郑丽丝琵琶声一紧,郑雷右手掌心一吐,心、声,力,三者催促神龙剑,又闪电般飞向金刚阵。 第二行的第一名巨人,又迎着神龙剑推出一掌。 神龙剑又跟着第一次一样,又被震了回来。郑丽丝和郑雷,一连又如此催了四次神龙剑,每一次接近金刚阵,巨人们就依次换另一行的第一名发掌,六次过后,都没有办法攻得进去。 郑雷看出来了,他们此次不用劲墙而用一人发掌,原来功力比刚才的劲墙增强了三倍。 刚才六行的第一名发掌,所组成的劲墙,每一个发掌的人,只等于六人功力的总和,如今是一人发掌虽然刚才少了六人,但却是十八人的功力总和,所以功力强了三倍。 郑雷看出此中奥秘,不由心里暗暗一笑,忖道:“你以为我真的进不去,我不过试试你的金刚阵的变化罢了,哼!原来不过如此!” 他这一意念间,果然金刚阵有了很大的变化,十八个巨人,只眨眼之间,相助挽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大乌龟形,看来只露出一个头两只前足在外,就是说,这一次如果就是同时发掌,亦只有三人。 先前是六,现在是三,郑雷明了云雾狂客刚才所叫的“九节连环”是什么意义了。 这样有什么奥妙?郑雷还无法知道,但是郑雷一次要断六个巨人的左臂至少是比较困难了。 郑雷轻轻在郑丽丝耳边喝了一声:“紧!”郑丽丝的琵琶声立刻有如紧锣密鼓。 郑雷右手运起全力,将神龙剑望空一吐,化为一道长虹,这一次比刚才快了数倍,飞向金刚阵。 郑雷想,这一次一定又是三人轮流发掌。 殊不知,神龙剑刚刚飞近,万万料不到,三个龟头龟足的巨人,却是同时推出三掌。 而且这三掌的威力大得惊人。 原来这一次的龟形金刚阵,却是由组织的巧妙,每人发出的功力都等于十八人的总和,所以这三掌若五十四人同时发掌一样。 旁观的人,都看得吃惊不已,但郑雷只冷冷一哼,手一招,神龙剑飞回,绕了半匝突然化作几乎连肉眼亦难见到的光芒,再度飞向金刚阵。 三巨人又同时发掌,劲风一起,一团浓雾几乎把十八巨人完全隐埋了,但神龙剑象丝一样的光芒,在雾中一闪,即告不见了。 立刻听到三声惨叫,三声“噗通”倒之声。 劲雾消失,果然如郑雷所料,龟头龟足被斩之后,又露出一个龟头,两个龟足出来。 郑雷朗指一划,这一次没有劲雾,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神龙剑细如发丝的光芒,又回头绕飞一匝,三道血光一冒,头足的三个巨人又马上倒下,左臂被割,留在挽他们左臂的人手里,他们挽着先前倒下三巨人的左臂,还未曾丢下,就同前面三人,双双倒在血泊之中了! 如果要继续下去。还剩下十二巨人的友臂,亦不过在眨之间,就可办到,但是郑雷招手将神龙剑收回,琵琶随之立止,他嘿嘿一笑道:“云雾老儿,又是六条,你还有什么能耐吗? 小爷不慢慢折磨够你,教你死了,未免太便宜。” 云雾狂客道:“娃娃,别言之过早,等老衲战到最后一人,你再言胜利,现在容我们师兄弟加入金刚阵,再领教领教你的神龙剑。” 说罢,他向云雾狂人啼咕了几句他们西域之言,云雾狂人先好象愤愤不平,争执不下的样子,后来才点点头,随云雾客狂客走到金刚阵的后面。 这一次他们把金刚阵排列成两行,每行六人,最后两人除一臂与前面一人挽紧以外,另外一臂则互相挽紧,连成了十二个人的一个整体。 云雾二狂则走到最末两人身后,两人的右手心都抚着前面两人的“灵台大穴”,这很显然的能看得出来,就是现在如果前面两人发掌,就等于十二个巨人加上云雾二狂的功力现在巨人虽然少了十二人,但如果换上云雾二狂的功力,则比二十四个巨人的功力要深厚沉稳得多。 郑雷等他们站好了,才大声道:“云雾老儿!你自信能救得他们十二人吗?” 云雾狂客对郑雷的话,没有答覆,他用方言向十二巨人交代几句以后,他又走出阵中,替倒在地上的十二个巨人点了闭血止痛的道,十二个巨人勉强爬起,站到旁休息,他又向他们说了几句土语后,才又走到阵的最后面。 他站好以后,才高声叫道:“娃娃!你再试试,教你伤心流泪的日子,在后面哩!” 郑雷想:“看你多鬼,你小爷就不信!”他吼叫一声道:“先要左臂后要命!” 云雾客凄戾地道:“娃娃,你自己的性命能保不能保,还不道,因你服了神毒的毒性,最后将使你变成什么样子,其悲惨情形,也许连你自己都想象不到,你还嘴硬干什么?” 此言一出,郑雷郑丽丝,远远的陈方全打了一个冷战。 服了神毒,应该是发狂而死,目下郑雷虽然不发狂,但记忆不能恢复,总证明神毒毒性尚未消失,郑雷最后下场如何?云雾狂客说的话,就大有可能,所以他们之人都不免大吃一惊。 但是郑雷记忆不清,所以他不懂得思前想后,他一惊之后,残酷凶横的杀机一发,他只知道把这些人一个个残酷处死,非教他们一个个死得极为悲惨,不足以畅心泄恨! 但是陈方和郑丽丝则不同了,她们明知郑雷神毒毒性无法根除,只有让他痛快的杀,一则是替他自己报仇雪恨,一则是替中原武林除害。 所以她们经云雾狂客这么一提,明知郑雷最后性命难保,心中悲惨至极,但是都不敢哭出声来,恐怕影响郑雷独战群魔。 郑雷轻喝一声道:“三妹,弹呀!” 郑丽丝重重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悲伤,纤指轻舒,神龙曲又突奏起。 郑雷又高声道:“云雾老儿!你说这次是四条,还是两条?” 云雾狂客阴沉的狞笑道:“这一次我们不想流血,想流泪,娃娃!你知不知道,这流泪的该是你!” 郑雷想不出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右手一抛,神龙剑划空而起,他随即高声道:“老儿,你等着数手臂吧!” 说话声中,神龙剑已到了金刚阵前面,前面两人此次不是发掌,而是举起右掌,在空中划来划去,就好象在划大字。样。 而云雾狂客不知在念什么,完全西域方言,听亦听不懂,看来他是在指挥二人如何划法。 这一次果然不同,郑雷大为震骇,他立刻有了惊奇而诧异的感觉。 看的人亦显然的能看出不同,原来神龙剑一到二人面前,不进亦不退,看来就好象被吸住了。 郑雷连连招手,已经额上微微见汗,仍收不回来。 郑丽丝亦转了几个曲调,神龙剑仍然停在金刚阵的前面,黏在那儿不动。 倏然,金刚阵中飞起了一个黑色身影,原来是云雾狂人快若鹰隼的就向郑雷扑去。 云雾狂人还未扑到,一只独臂早已远足十二成功力,从郑雷头顶击下。 郑雷又要顾虑神龙剑,又不能不还击云雾狂人这凌空扑击的一掌,自己挨一掌,还没有多大的关系,一旦自己胸前的郑丽丝恐怕就要粉身碎骨了! 郑雷右手招回神龙剑,左手全力往上托了一掌。 “轰”然一声,势均力敌,云雾狂人被震回去七八尺,才稳住身形落了下来,郑雷亦震得在地上打了两个翻滚,才蓄势跃身站起。 金刚阵少了云雾狂人一人,郑雷乘机招回了神龙剑,他惟恐伤了郑丽丝,所以他不等云雾狂人站稳,右剑左掌已攻了上去,想把云雾狂人逼远一点,免得掌风涉石伤了地上的郑丽丝,所以他一边又道:“三妹,快退!”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云雾狂人自动纵开,郑雷随之上,而金刚阵中和远远的霸王帮众中,都同时飞起一个身影。 这两人,一个是云雾狂客,一个是陈方。 云雾狂客他连连讲土语时,陈方就知有阴谋,但等她惊觉,到底已经迟了,郑丽丝已被云雾狂客抱在手中,点了麻穴,动弹不得了! 云雾狂客举起郑丽丝向郑雷一扬道:“娃娃,停手,你流泪吧!你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郑雷刚同云雾狂人交了两手,一见这情形,只好停了下来,过来与陈方站在一起,泪眼盈盈的不知所措。 云雾狂客又追问一句道:“娃娃!你说呀?” 郑雷冲口而出道:“老儿,你说,要什么条件?” 云雾狂人哈哈大笑道:“玉石琵琶你是不用想了,你再交出神龙剑,送我们安全离去二百里,老衲就交出你这不会武功的媳妇。” 郑雷沉吟一下,狠狠地道:“这一次你可不能再耍阴谋?” 云雾狂客得意地一笑道:“兵不厌诈,这是你们中原兵学之圣孙子的话,战争只在求胜,你怎么能说老衲耍耍阴谋呢?” 陈方插嘴道:“那是说,我们答应了你的条件,你仍然可以不守信用?” 云雾狂客冷笑道:“你也可以用用计,如老衲输了,绝对心服口服,不会埋怨你不正大光明不守信用,还是那句话,兵不厌诈,就是用阴谋,只要能取得胜利,又何乐而不为呢?如果你们愿意一试,就答允,不愿意老衲也不勉强。”说着,他将郑丽丝托在手里抛了一抛。 陈方冷哼一声道:“不过,本是光荣的胜利,又焉能服众?”云雾狂客趾高气扬的大笑道:“女施主,这是性命交关的事,你输得光荣又有什么用?” 陈方忿然道:“你逞口舌之能,这完全是偏见,谬论,一派胡言!” 云雾狂客不气反嘿嘿讥笑道:“女施主!这是打仗,不是说技赛艺,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你偏偏讲仁义道德,那岂不是自己找死么?” 他们二人唇枪舌剑的争论不休。这方面是云雾狂客的谬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谬论邪说往往可以迷惑众人,古往今来都是一样,所以有人说,历史不会重演,错误会重演,这却是精辟之论。 二人正争论间,久久未讲话的郑雷,突然怒叫道:“住口!你所说的条件,我全部答允。” 他将神龙剑一伸,继道:“拿去!”云雾狂客向着云雾狂人道:“师弟,接过来。” 陈方刚刚叫了一声:“雷儿!”云雾狂人已经将神龙剑接过去了。 郑雷对陈方的呼叫,似乎听而不闻,怒冲冲的道:“走呀!我送你两百里。” 陈方立即叫道:“雷儿,为娘的同你前往。” 云雾狂客道:“就你们母子二人,再多一个老衲就只好依约拒绝了!”郑雷道:“走,少废话!”云雾狂客只不过手一挥,二十四个断臂断指的巨人,立即蜂拥在前开道,云雾狂客抱着郑丽丝居中,云雾狂人后,郑雷和陈方则随在后面,从东西方出上清镇。 沿路都是各帮派的帮众,虽有舍死相救之.但都不敢妄自出手,三清帮主和菊花女侠张小慧,则送到十里长亭,含泪而别。 云雾狂客走的路,正好是刚才郑雷与郑丽丝来到池塘的路。 郑雷虽失去记忆,但眼前不久之事,仍历历如画,映在眼前,他走到试剑之处,几棵合抱大树,横在路上,连枝叶都还未被人砍伐,显然这条路上人迹不多。 不久,已走到池塘,对岸丛树里的香艳情景,郑雷仍记忆犹新,但如今郑丽丝却昏睡在云雾狂客的怀里! 热情,欢笑,转眼成空! 如今只落得凄凉,悲戚!郑雷和陈方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前进。 过池塘,翻过一个山岗.却是一个秋菊红花满地的草原,刚过午的阳光,洒在这草原上,显得更明朗和有生气远远望去,草原上有个小小的村落,大约有七八户人家,村落中挑起一幅杏黄酒帘,随风招展,看起来非常富有诗情和画意。二十四个巨人陡的健步如飞,就往村中奔去。 等到云雾狂客抱着郑丽丝,随之到了村口时,却突然停下不走了! 云雾狂人亦停下来监视着郑雷、陈方,道:“师兄,这些大笨蛋呢?怎么不见了?” 云雾狂客伸着头颈往村内看看道:“他们见着酒命都不要了,本该喝两碗振振精神,不然这二百里他们亦实在走不下来,师弟!你守着他们,我喝两碗就来换你!” 说罢,他亦走进村中,一转身就消失在酒店中了。 陈方与郑雷找了一块大石,双双坐下,云雾狂人则在两丈计一块石上坐下来监视。 郑雷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陈方则在想:“如果有办法把云雾狂人制服,神龙剑在他身上,就可取回,而且可以用云雾狂人换回三媳妇,这样又可以在公平方式下,与他们拼斗,哪能容得他活着离去呢?” 于是陈方用一个指头轻轻戳一下郑雷,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雷儿,倏机制服他!” 郑雷亦背着云雾狂人,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回答道:“如没机会呢?” 陈方道:“你不要说话,随时注意,有机会立刻下来。” 郑雷故意望着远处道:“唔,我知道!” 于是陈方转过身,向着云雾狂人看了几眼道:“云雾狂人!”云雾狂人看了一眼,没有作声。 陈方又道:“我看你这个名字,应当改一改了!” 云雾狂人一怔,斥道:“为什么?” 陈方轻轻松松的道:“我看你改成独臂狂人,比较名副其实得多。” 云雾狂人“哼”一声,怒道:“你别想要心眼,你是孔夫子门前念五经,班门弄斧!” 陈方笑道:“你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咱们闲着没有事,聊聊总比闲坐着好些?” 云雾狂人脸偏过一旁,不理陈芳。 郑雷有意无意的,缓缓的亦将身子移转过来。 郑雷燥急地就想下手,正好云雾狂人又转过头来。 于是陈方又故意道:“云雾狂人,你不进村去看看呀?说不定他们早已走了,却教你耗着我们在这儿久等。” 云雾狂人怒道:“你别搬弄是非,我师兄不会。” 陈方道:“这就很难说了,他是一个善耍阴谋诡计的人,可很难说呀!何况你去看看亦不要紧,三媳妇在你们手里,难道我们还会跑了不成?” 云雾狂人狂喝道:“你如果再噜嗦,二百里外亦休想得回活人!” 陈方故意自言自语道:“这么久了!为什么喝酒要化这么多的时间呢?说不定他们碰到黑店,全给迷倒了!” 此言一出!云雾狂人倏地一凛,不由得起了满腹疑团。 他知道云雾狂客的酒量,喝两碗酒,只需要喝两碗冷茶的时间,云雾狂客说出来换他,为什么一去不返呢? 难道这山野之间,真的有黑店不成? 江湖处处有风险,云雾二狂扰乱中原,早已传遍江湖,说不定他们真的全中了道儿? 师兄虽不常用毒,但对毒性知识,一向渊博,难道碰到了用毒高手不成? 云雾狂人这么一想,不禁疑云重重,越感时间过得太慢,他不住回头望望村内,郑雷有几次想下手,都没有来得及,他又回过头来了。 郑雷心情过度紧张,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回首望着陈方。 陈方刚刚回过眼来,突然手一指,示意郑雷赶快下手。 郑雷回头一看,原来云雾狂人正望着村内,一动也不动,这时到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可是,郑雷往村内一望,原来村内出现了一个人影,在缓缓的向这儿走来。 郑雷蓄好的势子,只好又收势不动,静静望着村内。 不要说云雾狂人感到奇怪,就是陈方郑雷亦感讶异,原来走过来的不是云雾狂客,而是一个伛偻着身子的老太婆。 这老太婆一手提了一个酒葫芦,一手拿了一个酒碗,显然是送酒来的,为什么云雾狂客不来呢? 云雾狂人一直瞪着走来的老太婆,没有一点动静。 老太婆走到云雾狂人身前,看看他的左肩,又斜睨了陈方和郑雷一眼道:“客官,里面那位大师父,叫我给您送酒来!” 因为云雾狂人穿的蒙面人身上脱下来的黑色劲装,西域喇嘛又不烧戒,所以她称云雾狂人为客官。 说罢,她倒出一碗酒,递给云雾狂人。 云雾狂人两眼如电,一直瞪视着老太婆的双眼,他在想:“这么老的一个老太婆,为什么有这么一对翦水双瞳?”他一边在想,一边伸手接过酒碗。 云雾狂人刚把酒碗递到嘴边,猛的将一碗酒向者太婆面门泼去。 陈方一惊,郑雷已经掠空飞起。想不到老太婆腰一挺,飘身斜退一丈。饶你老太婆武功再好,亦快不过云雾狂人这一泼,一张蜡黄打皱的脸,经酒的淋洗,立刻变得泛红白嫩起来。 原来这个老太婆是经过化装的一个少女。 云雾狂人用手一指,喝道:“你是谁?” 他正想欺身进招,郑雷正好落在他们二者之间,昂然地阻住了他的进路。 陈方可看清楚这化装少女是谁,立刻叫道:“大媳妇!” 她纵身就到了刘翠莲的身旁。 云雾狂人亦认出了来人是刘翠莲,狂吼道:“臭娘儿们,你把我师兄他们怎么样了?” 刘翠莲笑道:“你叫什么?此地就是你葬身之地,毒倒他们还真不容易,还真费了我们一番手脚?” 云雾狂人一听,不见一个自己人出来,知道翠莲此话不假,蓄势就想冲进村内,但郑雷却象一座山似的,堵在他的面前。 翠莲叫道:“哥哥,千万不能容他逃走,杀掉他!” 郑雷因记忆已失,不识翠莲,回头道:“你是谁,那个昏睡的女子怎么样了?” 陈方急道:“雷儿!她是你的大媳妇翠莲。” 刚刚讲完,陈方与翠莲双双惊叫一声,郑雷一看她们的脸色,就知道云雾狂人已在身后发动偷袭。 他连点头都没有回,听声辩位,反手就是一招“神龙摆尾”。 云雾狂人这一招偷袭,志在必得,所以收不住势,郑雷反手推至,他只好硬接一招。 “轰”的一声,一个半斤,一个八两。 一个是神毒毒性未除,一个是服食神力丸潜力全部发挥,所以两掌相交,分不出胜负强弱来。 这一掌之后,云雾狂人有了信心,他想:“只要能与郑雷打成平手,郑雷记忆未复,智力呆笨,我就能凭机智胜他,除了他,其余的都不堪一击,我那时再救师兄不迟。” 于是二人就一招一招的硬拼起来。 果不出云雾狂人所料,一连对了十五招,都是强弱互见,胜负不分。 陈方一看,郑雷记忆未复,他很多武功上的招式都忘了,所以他只能以人性求生本能,见招还招,要他以奇招险招进攻取胜,他就想不出招式来了。 陈方知道一时间二人打不出胜负,自己就是加入,亦无济于事,因为郑雷不善攻,那云雾狂人就随时都有分袭陈方的可能,云雾狂人吃过神力丸的劲力,郑雷应付起来,半斤八两,如果换成陈方,恐怕就死多活少了! 于是她急向翠莲道:“云雾狂客他们都毒倒了,那么三媳妇呢?” 翠莲道:“她穴道刚刚解开,又不会运功提气,所以连走都不会走。” 陈方道:“村庄内还有多少人?” 翠莲道:“除我们四人以外,有神医张道泉和玉山前辈。” 陈方奇怪道:“你们怎么到这儿来布置的?” 翠莲简要地道:“我从龙潭镇到上清镇,我们看到上清镇的情形知道插手亦没有用处,而且上清的各帮派之众,又不准我们进镇,于是在三妹被俘之后,他们二十四巨人都因负伤走得不快,所以神医张前辈就出了这主意,我们抢先在这里布置起来。” 她们一边谈,一边注意郑雷和云雾狂人二人的打斗,他们两人到还都没有损伤,但地上的泥石,却被掌力震得像刚刚翻犁过一样。 陈方又道:“你们化装的易容和毒药从哪里来?” 翠莲道:“这都是神医张前辈安排下的,毒倒巨人还简单,险些就被云雾狂客鉴别出来。” 陈方道:“他们会不会死,你用的什么毒药?” 翠莲道:“张前辈计算得不错,如果用厉害的毒药,就很易为云雾狂客发觉,所以只用了极普通的迷药,反而把他瞒过了,他们只是被迷倒,现在恐怕……” 一言未毕,郑丽丝抱着玉石琵琶,被金凤饶梅饶兰三人,执剑簇拥着跑出村来。 云雾狂人一看金凤三人的剑上都还是血淋淋的,他想云雾狂客等人必然遇害,他一退身,横跨急掠,声到掌到,他狂怒道:“臭娘儿们!全给我纳命来!” 他人还在空中,一招“狂乱天地”已经扫到,金凤等四人,眼看就有被卷入劲风致死之险。 郑雷快逾闪电,已经挡在四人身前,他无意中使出第一次在魔岛解神龙行云这一招的方式,右掌左指,连挥带戮,合“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化去“狂乱天地”卷来的劲力。 郑雷挡住云雾狂人.郑丽丝立即退出三丈,与陈方和翠莲站在一起,翠莲拉着金凤道:“二妹,全干掉了?” 金风摇摇头笑道:“二十四巨人全干掉了,张前辈只准我们割去云雾狂客两臂,挖去两眼,教他回到西域忏悔一辈子。” 陈方道:“张道泉和玉山观音怎么还没有来?” 金凤道:“张前辈给云雾狂客止血,玉山前辈则吩咐村人埋葬二十四个巨人。” 郑丽丝突然回首向陈方道:“妈妈,哥哥记忆未复,凭掌法胜不了云雾狂人,你们站远一点,容我来弹奏琵琶。” 陈方急道:“慢着,神龙剑已经不在雷儿身上了,为了救你,他把剑已交给云雾狂人了!” 郑丽丝道:“那不要紧,请你们退后五丈以外。” 她拨动琴弦,一曲旷世难逢的“神龙曲”又如万马奔腾战鼓频催一样的在空中涌汹起来。 云雾狂人怀中的神龙剑,突然一跳,险些破衣而出,他单臂急不暇择的就一下按着胸前,惟恐神龙剑跑掉。 但此时郑雷双掌平平推到,云雾狂人遇到这种情况时,总是斜跨半步,让过一掌,以单掌推出,迎郑雷的单掌。 可是这次因要按住怀里的神龙剑,斜跨躲让却来不及了,如果他一松手,神龙剑飞出,回到郑雷手里,那相较之下,云雾狂人就立刻不会是对手,所以他万不得已之下,只好一势“懒驴打滚”,滚了开去。 饶你再快,云雾狂人意念之间,不由得缓了一缓,郑雷的掌风擦过他左颊,指风穿过他断臂的左肩,他左颊左肩都立刻血如泉涌,洒了一地。 断臂的伤痛,原来是运功闭住文道,所以才能止血止痛,如今旧伤未愈,新伤又来,他一个老头子,亦如小孩一样的,痛得哇哇乱叫。 但是他按在神龙剑上的手,却不敢松,郑丽丝的琵琶弹得越紧,在他怀里的神龙剑,就好象活蹦乱跳的老鼠一样,云雾狂人几次都险些被它溜跑了! 云雾狂人踉踉跄跄站起,郑雷第二掌又递到面前,这下他可慌了手足,他只有一只手,要想还手,神龙剑又决不能失,这样倒反而只成了挨打的份儿。 他性急智生,纵身而起,不用手改用腿,一招“狂乱天地”,改用双脚把它施出。 虽然不如手灵活,但劲力却不弱于手,郑雷攻比守弱,所以这样他才能勉强抵挡住郑雷的攻势。 但五招一过,云雾狂人立刻显趋下风,因为空中变招,究竟有限,落足变招就快不过手,所以云雾狂人身形一缓,就显得心劳力拙,难以招架的样子。 郑雷又是一招“漫天过海”掌影如山的抢攻过去。 只听“哗”的一声,云雾狂人右手一翻,一道光芒耀眼四射,云雾征人握住剑柄猛力一扯,将胸前衣襟撕破一块,神龙剑在握,一势“入海探殊”,手握神龙剑,划起满天彩虹,向郑雷攻来。 这可出郑雷意料之外,剑芒又耀眼难睁,“喳”的一声,好危!郑雷衣衫划去一大块,总算得以身免。 郑丽丝看此情形,立刻大叫道:“哥哥,运功收回神龙剑,不要同这老甲鱼打!” 她立刻将“神龙曲”幻化,用弹英中最高最难的指法,教人听起来,就好象两三具琵琶,同时弹出二重奏三重奏一样,同时郑雷绕着云雾狂人纵跳如飞,就是不与他交手,只是运功频频招手,要将神龙剑收回。 幸而郑雷把神龙剑诀忘记了,不然云雾狂人早已把握不住手里的神龙剑。 饶是如此,因为郑雷练过剑诀,他与神龙剑有心相通力之用,所以云雾狂人虽然运功紧握神龙剑,亦差一点无法握住。 加以云雾狂人新伤又不断的流血,真气虽继,郑丽丝的神龙曲又越弹越妙,郑雷的内力深厚,精力过人,眼看云雾狂人满身大汗,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已经显得心力交瘁,不甚支持了。 郑雷本来是一直纵跳腾跃的,他一看云雾狂人已经是疲惫不堪,但神龙剑仍然收不回,他急不暇择,双掌运足功力,十指如戟,左截双眼右夺剑,快如追风的扑去。 殊不知,这一出其不意的一攻,竟然扑了一个空。 原来就在郑雷意念发动攻击之时,云雾狂人亦知道如此拖延下去,必然将不是郑雷的对手,所以他意念一转,亦在郑雷扑来之同时,神龙剑平伸竟向三四丈开外的郑丽丝扑去。他这一手实在狠毒之至,一个不会武功的郑丽丝,如何能逃得及这闪电的一扑? 陈方她们又在五丈之外,就是着急亦救援不及。 郑雷虽然记忆未复,但对郑丽丝却是特别关切,他一看郑丽丝危在千钧一发,心理陡然一急,不知不觉的一势“浮光掠影”,绕了半个圆弧,快速绝伦的追在云雾狂人身后。 郑丽丝两眼瞪着扑来的云雾狂人,但却动也不动,尤急动五指,越发快的弹奏玉石琵琶。 陡然,在郑丽丝的指下,“神龙曲”出现了旷古绝今的“五重奏”…… 云雾狂人手里的神龙创,就好像牧童手里牵着的大水牛,突然变得发狂风来,无法控制,而成了牛牵人跑,不是人牵牛跑了! 最初,大家都看不出来,仍然只看到云雾狂人持剑向郑丽丝射而去,郑雷在后都追赶不及。 大家都惊讶出声,眼看只有替郑丽丝收尸了。 但是,云雾狂人却非常明白,他已经无法控制神龙剑了,他虽然尽了全力握住它,可是他已经身不由己,是被神龙剑拉着跑了! 大家一颗心如从万丈高山,陡然下坠间,眼看云雾狂人就要射到郑丽丝面门,然郑丽丝的琵琶一转,她严肃端庄有如观世音菩萨,她只眼一轮,云雾狂人蓦的一个斜翻,却从郑丽丝身侧射了过去。 云雾狂人这一急转,更加快得不可思议。 郑雷不再追逐,立即飘落郑丽丝身前,严加戒备保护,他望着神龙剑的万丈光华,带着云雾狂人的身影,就好像拖着条黑线,在六七丈的地方,快速翻滚,在空中变成了一个好大的五彩光圈。 郑雷道:“这是怎么回事?” 郑丽丝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郑雷又道:“要不要我去杀了他?” 郑丽丝又摇摇头,陈方和翠莲等人,亦执剑围了找来,郑雷又道:“神龙剑还要不要收回?” 郑丽丝又是摇摇头。 这一连三次摇头,可摇得郑雷等人都莫名其妙? 就在这三问三摇之间,云雾狂人在空中已经翻滚了至少亦有一二百次,这速度之快,就可想而知了! 饶你武功再高的人,亦经不起这么快的翻滚,云雾狂人眼一黑,头一晕,“叭哒”一声就跟死人一样摔在地上。 神龙剑脱手飞出,缓缓的在空中飞舞,就好像在庆祝它自己的胜利。 郑雷和翠莲金凤等人,纷纷纵身上前,琵琶声亦随之停止,郑雷运功一招,神龙剑又物归原主,回到了郑雷手里。 第一○○章 喜悦的花朵 陈方和郑雷及其一妻四妾,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云雾狂人,争论了很久,都说不出神龙剑为何突然会发挥如此大的威力? 大家问郑丽丝,郑丽丝亦只知道是由于“神龙曲”的深奥变化而来,至于“神龙曲”对“神龙剑”竟有这么大的妙用?那就非他们所知道了! 好久,他们才谈到处置云雾狂人的问题。郑雷是一直没有讲话,他的脑子对于这种出主意的事,还不太习惯。 最后决定,是云雾狂人亦仿照云雾狂客一样,断去一双臂,挖去双眼,让他们双双回到西域去,忏悔一辈子。 决定好了,这种事,众女孩儿家都异口同声的要郑雷动手,郑雷显得痴痴呆呆的,大家怎么说怎么好,他在众人催促之下,手执“神龙剑”,削铁如泥,只一挥之间.云雾狂人仅有的一条右臂,已与他分了家,鲜血如泉,流了一地。 云雾狂人这一剧痛之下,狂叫一声,两眼一睁,醒了过来。 郑雷立即剑交左手,双指一伸,“混元指功”应念而发,一式“神龙探爪”,就凭两股劲风,云雾狂人还来不及闭眼,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已经从胸脯上滚到地上。 云雾狂人立即一声痛叫,想不到他此时竟用内功,从眼眶内逼出两股血箭,喷了郑雷一脸,随即他又晕了过去。 郑雷直挺挺的一楞,就好象一尊石像一样,站在云雾狂人右侧木然不动。 大家一看,他连两个眼珠都不会转动了! 这一下,可吓得翠莲等五人全哭了起来,陈方含悲忍泪道:“媳妇们!别哭,雷儿毒性已发,他就要去了,我们赶快把他抬进村庄里去吧!” 郑雷服了“神毒”,大家早就知道他最后是发狂而死,但他最后并未发狂,只不过记忆已失,变得残酷好杀一些罢了,所以大家以为有了转机,郑雷不会死了。 如今郑雷突然如此,他们经陈方一提,知道郑雷还是无救,眼看他就要弃众人而去,连身子都硬了。 于是在一阵抢天呼地,嚎啕大哭之后,陈方和郑丽丝跟在一旁,翠莲等四人抬着郑雷直挺挺的身子,就一路哀啼的向村庄内走去。 玉山观音听着哭声,早跑了前来,神医张道泉则扶着一根拐杖,等在酒店门口。 她们把郑雷抬到屋内,放在一块木板上,又围在四周,掩面哭泣着。 张道泉一拐一拐的走了过来,端详了郑雷一阵,突然惊惶地叫道:“不得了!不得了!” 陈方等怦然一惊,全停止哭泣,瞪着张道泉,谁也想不到张道泉这么大惊小怪的为了什么? 张道泉一手扶着拐,一手乱挥,结结巴巴半天,才冲口而出道:“你、你、你们快把他、他、抬出去。” 陈方怒斥道:“为什么,难道这儿停不得?” 张道泉又期期艾艾的道:“抬出去,再、再说!” 陈方等人都知道他老成持重,决不会危言耸听,他既然如此惊慌,必然大有道理,于是立即含悲止泣,赶忙的又将郑雷抬起,重新往村外走去。 陈方与张道泉走在最后,张道泉看到翠莲将郑雷抬出,似乎才显得惊魂始定,于是陈方问道:“道泉兄,为何如此惊惶?是不是郑雷毒性,死后可以害人?” 张道泉长叹一声道:“不是,郑雷这小孩子,天资禀赋心地俱佳,但苍天为何没有眼睛,而非叫他发狂至死不可?” 陈方讶异道:“道泉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道泉身为神医,自然一目了然,他道:“他本来不至于死的,现在却非死不可了!”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悚然,陈方急道:“如此说来雷儿原来是不至于死的?” 张道泉道:“详情我不太清楚,据我看来,郑雷以前因服过太阴神乳,历以他服了“神毒”以后,毒和乳在体内交争,最后只是失去了记忆,而并未发狂是不是?” 陈方惊道:“你怎么知道?” 张温泉说:“根据毒理,我判断应该如此,既然我的判断不错,那以后的情形,恐怕就很少有转好的可能了!” 说到此处,她们已经把郑雷抬出村外,陈方仍等不及,问道:“依你想以后会如何?” 张道:“等一下再谈。” 于是他叫翠莲等将郑雷放在离村子远远的草地上,然后叫大家回村子的边沿,八人全躲在一道矮墙后。 刚才张道泉讲的话,大家都听到了,此时翠莲又催问张道泉:“张前辈,郑雷以后究竟会如何?” 张道泉望着睡在草地上的郑雷,显然是在注意有无变动,他缓缓地道:“如果你们知道了,希望你们一定要节哀应变,不然……” 他说到此处,略略一顿,回头望望陈方翠莲等人,陈方道:“你说好了,你不要怕我们难过!” 张道泉沉吟久之才道:“我相信你们不会怀疑我,我如果说出来,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做?” 陈方泣道:“道泉兄,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张道泉目眼光又扫过众人,沉吟一下道:“我想,如果你们不愿意郑雷痛苦而死,倒不如趁现在先把他杀了!” 此言一出,众皆大惊,翠莲等更是怒目相向。 陈方道:“道泉兄可否详告,是何原因?” 张道泉喟然叹道:“这一次郑雷醒后,他会神志不清,疯狂痛苦,一直到死,所以我想,我们既救不了他,何不叫他少受痛苦!” 陈方悲声道:“达段时间大概要多久?” 张道泉道:“大约最多不过两个时辰。” 翠莲突然插嘴道:“前辈刚才说他可以不死,为何如今又非死不可呢?” 张道泉迟疑一下道:“这是我的猜想和判断,据我所知,云雾狂人曾两次将他的血洒在郑雷身上,刚才你们抬郑雷进来时。我见他满脸是血,这血一看而知是云雾狂人的。” 陈方一怔道:“何以见得?”张道泉道:“这血才是云雾狂人最毒的毒药,神毒与之相较,亦等于小巫见大巫了。” 这简直是天下奇闻,古今中外用毒的大名家,恐怕都没有听说过这种毒药,只听得人瞠目结舌,不知所以。 停了一停陈方才道:“人的血,为什么是毒药?” 张道泉又叹一声道:“这是普天之下最毒,亦是最不容易培养的毒物,这种毒物称为‘天命毒’,用的人平时把它培育在自己的血液里,到用的时候,就可以伺机会使用,如果洒在人身上,还好一点,但是他将它喷在郑雷脸上,侵及皮肤,所以再亦无法施救了!” 大家听得全放声痛哭,陈方哭道:“难道这种天命毒就没有解药不成?” 张道泉道:“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有,亦有些人练过,但听说都没有成功。” 翠莲哭着道:“这都怪我们不好,是我们要他去割云雾狂人的臂,和剜他的眼的,走,二妹四妹五妹,我们去把哥哥杀了,我们去把云雾狂客杀了,我们再死在他面前……” 说至此,哭泣不已。 张道泉玉山观音和陈方三人,赶快把她们拦住,陈方道:“这无济于事……” 一句话刚说了一半,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号,郑雷身子平平的就蹦起四五丈高。 云雾狂人亦适于此时,从晕睡中醒来,受惊坐起,他盲目的四下侧耳倾听。 张道泉急道:“快躲好,千万不能让他发现!” 一言甫毕,郑雷就象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一样,佝偻背,两手前垂,嘴里显得极为痛苦的“呀呀”乱叫。 他一眼看着地上坐起的云雾狂人,马上就象那兽性大发的猩猩一样,眦目裂嘴,两手一抓一抓的走向云雾狂人。 还离云雾狂人七八步,只见他牙磨得“吱吱”乱响,两手一伸,就把云雾狂人双足抓起。 又是一阵“咿咿晤晤”的乱叫,双腕一扭,云雾狂人立刻被血淋淋的撕成两半。 郑雷抛去一半,另外一半就往嘴里放,喝了几口血,咬了几口肉,他然后将半边尸体一抛,就躺在地上打滚。 他衣衫尽破,肌肤白皙,却未受伤,但地上的乱石却被他滚得粉碎,他显得痛苦已极,不住的痛哼。 滚了差不多一刻之久,郑雷又发出一声狼啼虎啸的悲号,一个身子飞起七八丈高,然后猛然一扭,就平平射了出去,差不多有四五丈远,才又一个纵身。 直往来路电奔去众人都跑出墙外,陈方扛起郑丽丝,就领先往前追赶。郑雷纵跳奔驰太快,但他的痛叫惨号之声,却很久很久没有在山野间消失,陈方她们又哪儿追得上呢? 不过郑雷是一路呼叫着奔跑,所以老远别人就听见躲起来了,他沿途虽然没有杀什么人,但他的呼叫声却很容易打听,陈方她们一路打听着往前追,才发觉郑雷原来是朝龙虎山奔去。 一个人疯狂了,或者失去记忆也好,他往往有种意识,能循着旧路奔跑,在疯狂的人是不自觉的,别人也无法说出其所以然。 郑雷就正好是如此,所以张道泉以医学的道理,判断郑雷必然是奔去龙虎山墓或明阳泉洞一带去了。 陈方一问翠莲,知道神龙行云郑慧和金麟芳芳都在龙虎山,还不知道下没下来,她想:“如果要没有下来,他们又不知情,如果碰到郑雷,岂不……” 她不敢往下想了,她只是心里暗暗祷告苍天,千万别让郑雷碰见他们。 等他们追到龙虎镇时,已经是暮色四合,夜色逼人了!他们籍买干粮之便,打听之下,据镇民说,有一个呼叫而过的人,并未入镇,过去才不过一刻,听声音是奔向龙虎山方向去了。 他们一听之下,都暗暗感到惊讶!按郑雷的速度,一路下来,他们都至少相差三刻的足程,为什么他过去才一刻呢? 他们急急出镇,谈论之下,认为郑雷不是走了弯路,就是痛苦已难支持,恐怕离死不远了! 于是,他们虽然买了干粮,连吃的时间都没有,就拼命的登山。 一路上都没有碰见一个人,连蒙面人及丐帮的人全撤走了,他们追到天师府,转过山后,到黑夜中就已经看到郑雷踉跄的身影,看来连呼叫都没有力气了,只是痛苦呻吟的往小人国方向奔去。 陈方和翠莲等,都忍不住悲伤之极的哭泣着,尽力向前奔赶。饶是如此,仍较郑雷稍慢一步。 忽然,坐在陈方肩上的郑丽丝,拨动琵琶三两声,这声音之凄凉哀伤,到这黑夜荒山上转了出去,更加触动人的情怀。试声以后,郑丽丝立刻弹奏出一曲“同命鸳鸯”。 这琵琶一出,郑雷不知为何,似乎连站都站不住了,跌跌仆仆的,但仍然是纵跳的往山上奔去。 到桂花谷,郑雷一转身就往古墓方向奔去。 郑雷此时连呻吟都非常微弱了,琵琶声反而盖住了他的声音,此时陈方她们已经可以赶上,但在张道泉劝导之下,又不敢追上,因为恐怕郑雷发狂,连自己人亦乱杀一起。 郑丽丝的一曲“同命鸳鸯”弹罢,看来并未发生任何效果,于是她一转调,又一曲“心心相印”,弹奏起来。 弹了一半,郑丽丝就停止不弹了,陈方道:“三媳妇,怎么了?” 郑丽丝悲声道:“没有用了,哥哥连心都死了,他听不懂,我琵琶上亦得不到感应!” 原来这玉石琵琶之所以称为宝,就是它的声音能给人以感受,同时弹奏的人,亦可以弦上得到心灵的感应,所以不论多远,郑丽丝弹奏琵琶时,如果对方能接受这琵琶,她立刻就能获得感应,所以她以前能用琵琶找到失踪的郑雷。 琵琶声停了不久,郑雷总算爬到古墓的石阶前了,最后他一跤跌了下去,爬了几爬,终于停止不动了。 翠莲等再也不顾了,立刻冲了过去,伏在郑雷身上,号啕大哭起来。 山风呼啸,哭声随着风送了出去,又从四方反应回来,似乎连山上的一草一木全哭了,这夜深人静的荒山,显得更凄凉了! 张道泉和玉山观音站在一旁,亦陪着默默地流泪。 哭了一阵,翠莲首先不哭了,她拔出长剑,选了一个地方,就不声不响的挖起上来。 一人开始,接二连三的,金凤,饶梅,饶兰都拔出长剑,参加了挖土工作,她们谁也没有出声,但她们似乎心心相印,共同挖了一个大坑,足可以埋葬六七个人那么大。 张道泉和玉山观音在一旁看到,不用多猜,自然一猜就猜着了,但是他们相视一皱眉目,却不知该如何劝起。 眼看着大坑就要挖成…… 倏然,古墓一阵“轧轧”乱响,石碑倒塌的洞口里跃起来了四个人。 大家一惊,擦拭了泪眼一看,原来是神龙行云郑慧和金麟芳芳,还有一人却是守墓的贺荣。 陈方和五个媳妇全奔了过去,相拥而泣,郑慧望望地上的郑雷惊呼道:“方妹,雷儿怎么了?” 陈方更泣不成声的道:“他死了!” 郑慧又道:“他怎么死的?”陈方悲悲切切,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张道泉才将郑雷服了“神毒”,又中了“天命毒”的简略经过道出。 郑慧立即安抚地拥着陈方道:“方妹,不要紧,大哥已经研究成功能解这两种毒物的解药。” 此话一出,全部停止了哭声,惊喜地望着郑慧。郑慧摸出一个朱砂瓷瓶,一边倒出解药,一边道:“大哥知道云雾狂人最厉害的就是这两种毒物,而这两种毒物连云雾狂人本身都没有解药,所以大哥苦心研究,终于让他研究成功,莲媳妇你服侍他服下,只需四个时辰,天亮以后,雷儿就可以复原了!” 翠莲立刻用口度给郑雷,运功逼下郑雷腹中……这是一个最长的夜,是一个令人难耐的夜! 天亮了,大地全让露水湿润得亮晶晶的,阳光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和谐,龙虎山开满了喜悦的花朵,武林中永远流传着“小飞龙”这么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