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斗黑猫党》 一、冒牌丈夫 张义这名字并不响亮,连他自己都不喜欢。 但这是他父母起的,他只好行不改姓,坐不改名。 不过大家都喜欢叫他阿义,他倒觉得这个称呼比较习惯,也比较有亲切感。 阿义的体型既不够魁梧,也没有练成一身健壮的肌肉,更谈不上那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式,充其量只能说是蛮结实的而已。 说到仪表,他也够不上英俊潇洒,或风流倜傥的条件。看上去只是五官端正,普普通通的一个男人。但这年头盛行奇装异服,蓄长发,往往雌雄莫辨。男人如果真正像个男人,而且具有男儿本色,那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 尽管他的名字不够响亮,貌并不出众,可是他有股狠劲。他曾经挺身为人排解一场纠纷。当众把左手平伸在桌面上,右手紧握随身携带的锋利弹簧刀,一刀从掌背戳下,贯穿掌心钉在木桌上,使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然而,他非但面不改色,连眉头都未皱一皱! 就凭他露的这一手,使得双方均惊服不已,终于化解了那场几乎发生火拼的冲突。 他那一手幸而未伤及筋骨,否则左手早就报废了。不过,他左手的掌心和掌背,至今尚留着明显的刀疤,伸缩也有点不大自如。同时,也成了他特殊的标志。 从那次以后,小子阿义就以玩狠出了名,当地无论什么九流三教的人物,纵然不致对他敬畏三分,至少也不敢轻易惹他。 而他呢?却始终是独来独往,我行我素,永远像个没有根的浮萍,在茫茫人海中,各处飘浮…… 今晚,阿义像往常一样,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大部分夜晚一样,他如同孤魂野鬼似的,习惯地独自来到了这家低级酒吧。 他跟别人不同,他到酒吧来买醉,但从不喝得酩酊大醉,甚至烂醉如泥。 就像他坐在这里看脱衣舞表演一样,女人与酒,在男人的生命中,似乎是不可缺少的。他是男人,当然不能例外。但他只是用来充实生命,并不沉溺,更不值得以生命去换取。 在他的人生观中,没有任何东西是值得以生命去换取的——除了爱。可是,他从不知什么是爱,因为他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 十四岁他就逃离了孤儿院,如今在外流浪了整整十个年头,他仍然像个没有根的浮萍。 此刻,他独坐在一隅,一杯在手,心不在焉地欣赏着脱衣舞娘表演。 那舞娘已徐娘半老,身材也不够丰满,更谈不上美感。她只是靠着生命中残留的姿色,加上化妆的掩饰,以色情充满低级趣味的挑逗动作,去迎合那些欣赏力并不高的观众。 酒吧里没有舞台,她的表演区域是穿梭于桌与桌之间的空档。卖力地抖动那一双经过隆乳手术,像是注射了过重的肉素,已使她不胜负荷而下垂的rx房,并且摆动着臀部,使腰动起来。 她使出浑身解数,极尽卖弄风情之能事,以那几乎赤裸的胴体,在桌与桌之间穿来穿去。 当她每做出一个挑逗的动作,观众便疯狂地叫嚣起来,并且尖锐地口哨和怪呼也此起彼落,交织成一片。 整个酒吧里,处于酒气冲天,烟雾缭绕,以及嘈乱的音乐声中。而所看到的,则是一堆堆醉态毕露,放浪形骸的酒色之徒,旁若无人地,表演着肉麻当有趣的镜头。 他们仗着几分醉意,毫无顾忌,搂着坐台子的吧娘狂吻,或者动手动脚。甚至当那脱衣舞娘近身时,会突然出其不意地来个突击动作,在她那裸露的肉体上摸一把,以博取哄堂大笑为乐。 阿义对这里的一切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他对这种表演也毫无兴趣,除了感觉眼前是一堆跳动的肉,几乎没想到那舞娘是个女人。 在他的意识里,那堆肉并没有生命,更谈不上诱惑,而是象征着一种不幸的命运。那是受残酷现实的压迫,为了生活或生存,才以这种最方便的谋生方法,换取维持生命的微薄代价。 当那堆肉跳动的最热烈,观众最疯狂时,一个衣衫不整的壮汉来到了他桌前。壮汉刚拖开椅子坐下,阿义就把眼一抬问:“听说你在找我?” 壮汉凑近他耳旁低声说:“有条财路,你有没有兴趣?” 阿义直截了当地回答:“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干丧心病狂,伤天害理的勾当,我就干!” “好!”壮汉说:“伤天害理的事,我绝不会找你阿义老弟。现在人家正在等着,我们走吧!” 他们非常干脆,绝不拖泥带水,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搞定了。 于是,壮汉代付了酒账,立即偕同阿义离开了酒吧。他们在驾驶摩托车前往目的地途中,他才说明是有人辗转找到他,似乎知道他跟阿义的交情不错,所以请他代为找阿义的。 对方事先声明,绝不是干不法的勾当,并且表示无论阿义需要多少代价。等他们当面把事情说明之后,可以由阿义自己提出条件。 这差事听来确实蛮不错,不过阿义心里有数,既然对方不惜代价,非要找他不可,那就绝不是任何别人能胜任的事情。要不是相当棘手,就不会找上了他! 一阵疾驰,来到了马尼拉的郊外。 在一幢门禁森严的豪华别墅里,他们终于见到了当事人——一位年纪不到三十的艳丽少妇。 她也很干脆,既不来一段奉承的开场白,表示对阿义仰慕已久,也不转弯抹角。等壮汉一介绍过后,便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请你冒充我的丈夫,最多是一两天,代价由你开,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阿义诧异地望着这少妇问:“为什么要我冒充你的丈夫?” 少妇只好说明了一切:她叫施兰君,丈夫金维达是位数学权威,曾在美国加州某大学执教多年。 她原是金维达的学生,而且对数学极感兴趣,师生两个经常在一起研究讨论。后来金维达由于在学术上的优越表现,被政府罗致去参加太空发展计划,因此离开了那所大学。 施兰君取得硕士学位后,就与一位外科整容医师结了婚,不幸的事发生在结婚后第四年,丈夫因车祸丧生,使她成了位年轻寡妇。 她伤心之余,独自前往拉斯维加斯去游历,想不到在这美国西部著名的赌城,竟遇见了一别数载的金维达。 师生异地重逢,自有说不出的欣慰和振奋,彼此各道出别后的情况,金维达才知道她是亡君新寡。 而他也不隐瞒,说出自己已经于去年申请提前退休,因为他利用公余之暇,研究出一个在轮盘赌上必胜的赌法,那是根据数学原理,以或然率推算出来的。 这次他来拉斯维加斯,就是准备牛刀小试,看看是否能稳操胜券。结果由于施兰君的怂恿,他们在赌场竟大显身手,用金维达研究出的推算法,几乎屡试不败,使得当地的各大赌场,均暗中对他们密切注意起来。 他们惟恐当地黑社会人物找麻烦,只好悄然离开了拉斯维加斯。 金维达已五十出头,年纪比她大上了一大截。可是,由于彼此志同道合,对于赌又是有志一同,终于结了婚。 于是,他们蜜月旅行的地点,便选中了世界著名的另一个大赌城——蒙地卡洛。 在蒙地卡洛,他们又大获全胜。终于引起当地黑社会人物的眼红,使他们不得不赶快离开。 没想到那些家伙竟不罢休,居然追踪他们回到加州,吓得他们不敢露面,各处躲藏逃避了一两年,仍然未能摆脱那些始终不死心的家伙。 最后,他们迫不得已,只好悄然离开美国,带着从两大赌城赢得的巨款,来到了马尼拉,购下这幢郊外的豪华别墅匿居。 他们在这里已匿居了将近半年,一直相安无事。不料就在三天前,突然接到此地一家秘密赌场负责人的来信,表示愿以相当大的代价,交换金维达研究出来的必胜赌法。 信中并且强调,知道他们过去的一切,如果他们不愿接受这条件,非但无法在此地匿居,而且将遭到生命的威胁。 同时对方指定,今夜将派车来接他们夫妇同往那秘密赌场,备好轮盘赌由金维达当场表演,如果确实屡试不败,则双方就立即谈判条件。 但这对老夫少妻研究的结果,认为对方必然心怀叵测,很可能先把他们威逼利诱去了,逼他们说出之后,就会猝下毒手。使他们非但不能待价而沽,甚至所有的一切必将被豪夺强取。 想了两天,他们终于想出一个办法,为了安全起见,只有找一个身手不凡的人来,化装成金维达,陪同施兰君前往,必要时可以保护她脱身逃出。 他们来马尼拉已半年,早就听到种种关于阿义的传说。因此想来想去,除了找阿义求助,绝没有任何人能胜任。 可是他们并不认识,只好辗转托人…… 听到这里,阿义不等施兰君说完,就断然拒绝说:“对不起,这差事我不想干!” 壮汉在一旁怂恿说:“阿义,这既不是杀人放火,又不是干伤天害理的勾当,你怎么不肯干?” 阿义举出了他拒绝的理由:“第一、对方身份不明,我不了解实际情况。万一他们居心不良,到时候真要动手的话,我没有绝对把握能保证护送这位女士安然无恙地回来。第二、我不知道这位女士所说的一切,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同时,我一向行不易姓,坐不改名,不喜欢冒充这位女士的丈夫,还要改头换面。” 施兰君满面戚容说:“张先生,除了你之外,没有别人能帮得了这个忙。今夜十二点钟,他们就派车来接人了,现在只剩下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呀!” 阿义无动于衷说:“你们可以置之不理,或者根本不去,难道他们当真敢绑票不成?如果回头他们派车来接,我倒愿意义务效劳,负责把来的人轰走!” 施兰君苦笑说:“问题不是这样简单,假使能够置之不理,或者把来接我们的人轰走,那我就干脆花钱雇一些保镖来保护,用不着向你求助了。问题是他们已抓住我们的弱点,如果今夜不去一趟,以后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随时可以来找我们的麻烦。那样一来,非但不胜其扰,而且防不胜防呢!” 壮汉又在一旁打边鼓说:“阿义,我看你就答应了吧!” 阿义心知他最近经济很拮据,大概是受人之托,希望把这件事促成,多少可以弄几文摸摸。犹豫之下,终于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施兰君喜出望外,立即上楼去把这消息告诉了她丈夫。 等她一离开客厅,阿义不禁轻声问:“她丈夫为什么不露面?” 壮汉耸耸肩,把两手一摊,茫然说:“谁知道!……” 倏而,施兰君仍然是独自走下楼来,说明她丈夫身体不适,不能下来见客,所以要她代为致意,并请阿义自己提出所希望的条件。 阿义不愿趁人之危,提出苛刻的条件,轻描淡写地说:“你看着办吧!” “你的意思呢?”施兰君转向壮汉征询意见。 壮汉是双方的中间人,他当仁不让,与施兰君斟酌的结果,决定由这对夫妇付出二十万比索为酬,当场先付半数,余款俟办妥回来后付清。 阿义一向把钱看成身外之物,重视的是义气,当场把十万比索交给了壮汉:“这个你拿着,我们二一添作五,我的一份也暂由你保管。” 壮汉再三婉拒,但阿义坚持非要他收下不可,他才面红耳赤地说:“那我就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不过,这钱我不能白拿,干脆我就留在这里保护金博士,等你们回来吧!” 阿义没有表示异议,施兰君自然更是求之不得,因为她这里只雇了两名男仆和两名女仆,万一有什么事情,他们都担代不起,有这壮汉留下照顾,那就比较放心了。 施兰君当即把阿义带进里面一个小房间,亲自动手,开始替他化起装来。 她的第一任丈夫,就是外科美容医师,因此她对这一套非常熟悉。并且,她早已准备了一个薄塑胶皮的面具,与金维达的脸型完全一模一样,戴上后再加以化装,简直惟妙惟肖,几可乱真。 不消四十分钟,阿义已整个改头换面,变成了个前额微秃,道貌岸然的中年人。 阿义忽然提出了个问题:“我根本不知道那套推算法,到时候他们要我当场表演,那不是露出了马脚?” 施兰君胸有成竹地笑笑说:“到时候你只要拿张纸,把每次转出的号码记下,等我在一旁算准了是几号,就会给你暗示的。” 阿义不得不暗自佩服这女人的设想周到,可是他总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大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令他怀疑的,是金维达为什么不露面。施兰君虽解释丈夫身体不适,不能见客,但这分明是个借口! 究竟是什么原因,阿义一时也想不出。反正他已经接受了这个差事,只要不是干犯法或伤天害理的勾当,他也不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施兰君取来丈夫的衣服,让阿义全部换上。当他们相偕出房,来到客厅时,连那壮汉也认不出他的本来真面目了。 趁着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施兰君把丈夫的习惯,以及一些小动作,一一告诉了阿义,要他尽可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以免被对方看出破绽。 十二点差五分,果然来了部灰色旅行车,除了司机以外,尚有两名穿着西装革履的大汉。 他们是奉命来接人的,施兰君早已整装待发,看门的男仆一进来通报,她就向阿义说:“车来了,我们走吧!” 壮汉叮嘱了一番,要阿义特别小心,才送他们走出,目送他们登车而去。 车一出大门,那两名大汉便取出带来的黑布条,要他们把眼睛蒙上,以免认出是什么地方。 阿义对这一套很在行,他不便拒绝,只好让他们用黑布条把眼睛紧紧地蒙扎起来。施兰君更不能提出抗议,一切只得任由他们摆布。 车开的速度极快,但仍然经过将近一小时的疾驶,才到达了目的地。 阿义和施兰君的眼睛被蒙住,既不知行驶的方向和路线,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当他们除下黑布条时,发现已被带进个布置豪华的房间。 这房间里置有十六只小型电视荧光幕,全部装在一面墙壁上,形成一堵电视墙。从荧光幕上所看到的,是各种不同角度映出的整个赌场情况。 此刻赌场里非常热闹,场面相当大,各种赌具应有尽有。赌客起码在两百人以上,从他们的衣着可以看出,都是当地上流社会的人士。 男男女女混聚一堂,赌况既紧张又热闹,显然这是个规模庞大的地下赌场。 这时正有两个中年绅士,坐在荧光幕前,聚精会神地注视场内的情况。他们一个是华籍,一个是菲籍,大概是这赌场的负责人。 房里另有四名彪形大汉,两个守在门旁,两个随护在侧。 带他们回来的一名大汉,上前在那华籍中年身边轻声报告了两句,那人才起身走过来,向阿义和施兰君自我介绍道:“敝姓马,是这里的负责人。久仰金博士大名,今夜冒昧把贤伉俪请来,实在感觉很唐突,尚祈二位不要见怪!” 阿义怕露出马脚,不敢多话,由施兰君接口说:“哪里话,反正我们又不打算靠赌为生,只要彼此条件合适,我们也很乐意把研究的一点心得奉告马先生。” 姓马的一使眼色,一名大汉便把准备好的一叠筹码送来。 “这是十万元筹码,”他说:“二位现在可以进场去大显身手了,希望你们能大获全胜,回头我们再谈吧!” 由一名大汉领着,带领他们从一道暗门进入了赌场,大汉用手一指说:“轮盘赌在楼梯口那边!” 阿义点点头,与施兰君状至亲密地,走向了那张围着不少赌客的长赌桌。 这张赌桌非常热闹,轮盘置于长桌的一端,由专人在主持。另有四名穿比基尼泳装的健美女郎协助,分立于长桌的四角,拿着丁字耙负责管吃进赔出。 桌面上画有方格,每一格标明一个数字。从“零”至“三十六”的阿拉伯数字中,任由赌客自行押注。 轮盘赌之所以吸引人,是它非常够刺激,一旦押中,即照注赔三十六偌,比一赔一过瘾多了。 赌场里的人,似已知道他们这两位赌客是什么来头,无不对他们恭恭敬敬。他们一走近桌旁,立即有人上前招呼,让出两个座位来让他们坐下。 阿义今夜形同傀儡,他的狠劲,在这里如同英雄无用武之地,完全只有看施兰君的了。她一本正经地,从手提包里取出纸和笔,交给了阿义,并且用腿轻碰了他一下。 他立即会意,等轮盘一停,主持人报出了赢家的号码,便开始把号码抄记下来。 施兰君更把今晚所开出的号码,全部拿来暗自默默推算,使阿义看在眼里,真想不透她究竟凭什么,能有绝对把握算出正确的数字。 轮盘一次又一次,继续不断地转动…… 钢珠在转动的轮盘上跳动,发出“格格格”的声响,所有男女赌客均聚精会神地盯住它,每一个人的精神都显得十分紧张。 接连六次,施兰君始终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暗自默默地推算着,直到第七次开始,她才暗示阿义,以代表一万比索的大筹码,押在了第二十六号上。 可是这一次轮盘停止转动时,钢珠却落在二十一号的槽格里! 一片失望的叹息声中,施兰君脸中毫无表情,只是眉毛微微一皱,似乎连她自己也莫名其妙,怎会出师不利,第一次就没算准。 又连着两次,仍然是没有押中,她只好暂时静坐观望了。 阿义忍不住轻声问:“怎么搞的?” 施兰君没有答腔,暗自默默推算了一阵儿,突然很有把握地把眉一挑,示意他再押了一万比索的筹码在二十六号上。 这次果然不出她所料,被她押中了! 接下去一连押了十次,结果竟间隔地被她押中三次,这比例已相当高了。如果赌上一整夜,每押十次中,只要有两三次有把握押中的话,那不把赌场赔惨啦? 施兰君非常聪明,她见好就收不再押了,暗向阿义一使眼色,两个人便起身离座,吩咐在一旁招呼的职员,把筹码拿去替他们兑现。 其实他们也知道,今夜是表演性质,赢的钱是一个也拿不走。这不过是掩人耳目,做给在场的赌客们看的。 职员假戏真做,忙着替他们清理留在桌面上的一大堆筹码,突见一名大汉走过来,轻声说:“马先生请二位谈谈!” 施兰君尚未置可否,阿义突然冷声说:“对不起,有话请他们到场子里来说!” 那大汉不敢声张,仍然轻声威胁说:“二位放聪明些,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义却故意振声说:“怎么,是不是看我们赢了钱,要找我们麻烦?难道这里赌的是霸王赌?” 他这一嚷,顿时惊动了整个赌桌周围的赌客,无不以诧异的眼光向他们投来。 附近的几名大汉正赶过来,一名职员也佯作上前排解,不料阿义突然把左手一举,使他们乍见那手心与手背上的刀疤,不禁相顾愕然,齐齐怔住了。 凡是在当地黑社会混的人,几乎没有人认不出,这左手贯穿的刀疤,正是“小子阿义”的特殊标志! 一名大汉忙不迭去向负责人报告,请示如何处置这个场面。 姓马的一听金维达是“小子阿义”化装的,顿时惊怒交加。虽然阿义以玩狠出名,但他们这里人多势众,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一个人? 可是有一层顾忌,这里是个规模庞大的秘密赌场,全靠赌客们来赌才能维持浩大开销。阿义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押中了三次,赢了不少钱。如果在场子里跟他动手,岂不让赌客们误会,以为这里赌的霸王赌,赌客赢了钱就会惹祸上身。 这样一来,以后谁还敢再来这里赌? 犹豫了一阵,姓马的终于铁青着脸说:“好!从大门送他们走!” 就这样,阿义凭他的名气和机智,没有受到任何为难,偕同施兰君离开了这个秘密赌场。 二、午夜情挑 他们仍像去时一样,被蒙上了眼睛,由那辆灰色旅行车载送回来。 车到了别墅大门外,让他们一下车,就掉头风驰电掣而去。阿义急将黑布条拉下,记下了车牌号码。 施兰君按了按电铃,回过身来问:“张先生,刚才你为什么用那种方法脱身,不等对方跟我们谈谈?” 阿义不屑地冷声说:“根本没什么可谈的,现在他们已知道你丈夫不会乱来。如果他们有诚意,自然会再跟你们联络。假使刚才我们进去谈,万一他们是居心不良,再想离开那里就不是这么简单啦!” 施兰君这才明白,暗觉阿义今夜虽然没有出什么力,但这二十万比索代价却是值得的。 要不是凭他的名气和机智,对方又怎会轻易放他们走? 等了一阵,仍不见开门,施兰君顿时不耐烦地说:“怎么搞的!……” 她再连按了几下电铃,仍然未见看门的来开门,而且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阿义情知有异,立即纵身爬上墙头,越墙而入,再开了大门旁的侧门让施兰君进去。 进门一看,只见看门的已被击昏倒在地上! 施兰君顿吃一惊,心知他们离去之后,别墅里必然出了事。他们哪敢怠慢,立即奔进客厅。 冲进客厅看时,那壮汉及三名男女仆人,均被捆住了手脚躺在地板上,各人嘴上均被宽胶布封贴着! 阿义急将壮汉扶坐起来,揭掉他嘴上封贴的胶布,惊问:“老石,怎么回事?” 壮汉又窘又气地忿声说:“金博士被人绑走啦!” 施兰君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切问道:“被什么人绑走的?” 壮汉怒犹未消地说:“你们刚走不到二十分钟,突然来了七八个奇装异服的娘们,我还没来得及应变,就被她们以枪制住了……” “奇装异服?”施兰君暗自一惊,忙不迭追问:“是不是穿的一身黑色紧身衣裤,披着短短的小披风,而且戴着画成猫脸的黑布面罩?” “是啊!你怎么知道?”壮汉颇觉意外。 阿义也诧然问:“金太太知道她们是什么人?” 施兰君迟疑了一下,始神色凝重地说:“那一定是‘黑猫党’了!” “黑猫党?”阿义与壮汉不约而同地惊问,他们似对这组织的名称感到很陌生。 施兰君叹了口气说:“不瞒你们二位说,我们这两年来各处躲躲藏藏,最后迫不得已,逃来此地匿居,一直就是逃避‘黑猫党’的追踪!” “她们是赌场雇的?”阿义问。 施兰君又犹豫了一阵,终于无可余何地说道:“她们究竟是不是受雇于那些赌场,为了我们在押盘赌上赢了不少钱,或者是为了要知道那种必胜的推算赌法,才苦苦追踪了我们两年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黑猫党’这种神秘组织,我们在美国早就听说了。她们的人数很多。而且行动神出鬼没。至今没有人见过她们之中任何一人的真面目,更不清楚她们的身份和姓名,只听说她们的首领外号叫女猫王,也不知她是哪一国人。没想到她们竟然追踪来到了马尼拉……” 阿义一面听,一面替那壮汉松绑,听到最后,不禁表示怀疑他说:“这就奇怪了,如果她们查出了你们匿居在这里,今夜守在附近伺机而动,怎会知道陪你出去的是替身,真正的金博士却留在家里?” 施兰君沮丧地说:“这我也弄不清楚了,张先生,现在我丈夫已经落在她们手里,无论如何,总得请你设法把他救回来呀!” 阿义两眉一皱,面有难色地说:“这倒是个难题了,既不知道她们的身份,又不清楚她们是什么长相,上哪里去找她们呢?” 施兰君的嘴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有所顾忌,以致欲言又止起来。 阿义察言观色,早已看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禁好奇地追问:“金太太,你是否有什么话,不便对我们直说的?” 施兰君足足考虑了一两分钟,终于说出了秘密。原来金维达为了逃避追踪,在来到马尼拉后,已由她亲自动手术为丈夫改容,如今早已面目全非,谁也认不出他就是那位数学权威的金博士了。 也就为了这个缘故,所以他今夜只好装病,不便露面下楼来见他们。 金维达避不见面之谜,总算揭开了。但阿义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既然金维达已改头换面,“黑猫党”又怎能认出那就是他? 这问题施兰君也无从回答,她此刻忧急交加,已是六神无主,心乱如麻。为了丈夫的安全,她表示只要阿义能设法救回金维达,将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金太太!”壮汉忽然问:“你为什么不向警方报案?” 施兰君愁眉紧锁着说:“这与绑票毫无分别,我虽没有亲自经历过,但据说绑匪是不许当事人家属报案的。否则恼羞成怒起来,说不定会撕票。” 阿义把头一点说:“金太太说的很对,人落在了对方手里,就不能不考虑到安全问题。我看这么办吧,你今夜不妨留在这里,对方既然绑去了金博士,随时可能有消息通知金太太,万一有什么事,你也可以拿个主意。反正我留在这里也没用,不如各处去打听一下消息,或许能探出些有关‘黑猫党’到了此地的风声。” 壮汉没有提出异议,在他来说,今夜金博士被人劫持而去,实在是件很丢脸的事。既然拿了钱,那么留下来出点力,也是义不容辞的。 施兰君沉思一下,也只好同意这个办法,当即亲自替阿义卸除脸上的化装。而壮汉则趁这空档,把那三名男女仆都松了绑。 阿义恢复了本来面目,换回自己的衣服,便立即告辞而去。 他驾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地回到了市区。 此刻已是深夜两点多钟,根本无处去打听消息,他只好回到那幢廉租的单身公寓。决定今夜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明天再出去碰碰运气。 这是一幢三层的旧楼房,除了房东夫妇及一个女儿,占用了楼下的两房一厅。其余二三楼的七八个房间,全部分租给身份职业不同的男女单身房客。 阿义回到二楼,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进房顺手打开电灯。不料定神一看,床上竟躺着个陌生的年轻女郎。 这女郎的脸型很美,有点像混血儿,身上覆盖着毛巾被。而床脚那一头的床架上,却搭着她脱下的迷你装,以及乳罩和底裤!难道她竟脱了个精光? 但这女郎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又为什么脱光了衣服躺在他床上? 一连串的疑问,使阿义不由暗自纳罕起来。猛然之间,他下意识地想到,这女郎也许是“黑猫党”派来的吧! “你是什么人?”他冷声喝问。 女郎若无其事地回答:“如果你能分别出男人和女人,那就不必多此一问了!” 阿义仍然冷冷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郎笑笑说:“这又不是开保险箱,普通门锁,还不随便找个发夹就打开了。” 阿义未及提出下一个问题,女郎突然把盖在身上的毛巾被一掀,果然是全身赤裸,一丝不挂! “这,这是什么意思?”阿义不由地一怔。 女郎却嫣然一笑说:“拜访你这种人,必须特别小心。尤其我是个不速之客,为了省却你搜身的麻烦,不如干脆来个‘赤诚相见’,以免你怀疑我身上藏有武器啊!” “这倒真干脆!”阿义冷笑一声,“现在你可以说明来意了?” 女郎坐了起来,她面对这位初次见面的男人,自己全身赤裸,竟然毫无窘迫之态,开门见山地说:“我是马先生那里派来的,关于金博士夫妇那档子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阿义“啊!”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说:“这算是警告,还是威胁?” “都不是。”女郎说:“我只是来向你打个招呼,至于你听不听得进,那就完全在于你自己了。” 阿义故意问:“姓马的派你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么几句话?” 女郎作了个妩媚的表情说:“那就看你的了,如果置之不理,一意孤行,非插手不可,自然我只能言尽于此,没什么可谈的了……” “否则呢?”阿义追问。 女郎直截了当地说:“马先生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只要你同意不管那对夫妇的闲事,无论他们付你多少代价,马先生愿意加倍照付。除此之外,即使你有其他条件,我们也可以商量……” “跟你商量?”阿义的眼光盯住了她。 眼前这女郎赤裸的胴体,似乎与酒吧里那舞娘迥然不同,尽管同样是女人,同样是一堆肉,不过这堆肉却分配的比较均匀。而且容貌,年纪,一切都不是那舞娘能相提并论的。 尤其此刻不是当众表演,而是时值夜深人静,赤裸裸地坐在他房间里的床上。 面对这样一个一丝不挂的漂亮女郎,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无动于衷。阿义不但是男人,更是男人中的男人,他又怎能视若无睹? 但他毕竟能够克制自己,绝不为她的美色所迷惑,决心保持头脑的清醒和冷静,看这女郎究竟想使出什么花招。 女郎虽表明她身上未藏任何武器,但她认为,色字头上一把刀,那就是对付男人最厉害的武器,比核弹更具威力! 她这时卖弄风情地瞟了阿义一眼说:“我虽不能擅自作主,但马先生既然派了我来,如果你提的条件,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可以办到的,并不需要向他请示呀!” 阿义灵机一动,忽说:“好!那么你带我去见姓马的!” “这……”女郎面有难色地说:“这不是我不答应,而是我根本办不到。因为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马先生在什么地方,刚才是他以电话通知我,说明了地址,要我来这里等着你回来的……” 阿义似乎不信地说:“那你怎样向他复命呢?” 女郎回答:“他约定明天上午,再打电话给我,听取你的答复。” 阿义想了想说:“好吧,明天你可以向他复命,就说已经完成了他交付你的任务!” 他既不受威胁,又不受利诱,更未受女色的迷惑,为什么突然撒手不管了?其实他有个想法,现在金维达已落在“黑猫党”手里,对方如果对这位数学权威志在必得,一旦获悉他被另一方面所劫持,必然急于全力查明那位博士的下落。 阿义毫无线索,又无法出动众多人手查寻。如果他表示撒手不管,使对方不至有所顾忌,而能查出“黑猫党”的来龙去脉,岂不省了他的事。 女郎一听之下,不禁喜出望外,振奋地问:“真的吗?” 阿义一本正经说:“我没有理由要骗你。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时间也很晚了,如果没有其它的事……” 他的逐客令尚未出口,女郎已故作娇嗔地说:“既然你知道时间这么晚了,干嘛还要撵我走?” 不料就在这时候,偏偏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阿义心里直冒火,不知是哪个冒失鬼,深更半夜来敲门。而且是在这节骨眼上,简直大煞风景。 房外的冒失鬼回答:“是我——老黄……” 阿义听出这是酒吧里酒保的口音,不禁暗自一怔,走向房门口问:“什么事?” 老黄并不知道房里有那女郎,提高嗓门说:“石坤刚才打电话到酒吧来,说有紧急的事,要我赶来通知你一声。并且说了个电话号码,请你立刻打电话去跟他联络。” 阿义怕春光外泄,不便打开房门,急问:“电话是什么号码?” “我抄来了……”说着,从门缝下塞进了一张小纸条。 阿义过去弯身拾起,谢了一声,来人又叮嘱了一句,才径自离去。 这电话号码显然是那别墅的,石坤既急于要跟他联络,必然有紧急的情况。难道在他走后,别墅里又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故? 他这时已欲念全消,回身走到床边说:“我出去打个电话,问问究竟找我什么事,很快就回来,你别走,等我……” 好在他的衣服尚未脱掉,说完,就匆匆开了房门出去。 距离公寓不到五十公尺,街边就有个公用电话亭,他进去摸出个硬币,摘下听筒,投下硬币便照着纸条上的号码,连续拨动了号码盘。 铃声刚响一遍,对方立即接听,显然石坤是坐在电话机旁守着的。 “阿义吗?”对方迫不及待地说:“这里又出了事,金太太突然失踪啦!” 阿义暗自一惊,急问:“又是‘黑猫党’干的?” 石坤呐呐地说:“这就不知道了,你走了不久,金太太就上楼去了。我睡在客厅里的长沙发上,她还交给我一把手枪,以防万一再有什么动静。我还没有睡着,忽然接到姓马的电话,指定非要金博士亲自接听不可。当时佣人都睡了,我只好亲自上楼去通知金太太,谁知敲了半天门,又叫了一阵,始终没听她答应。我情知有异,赶紧弄开了房门,不料进去一看,金太太竟已不知去向!” “你知道她睡的是那一个房间?”阿义问。 石坤答:“楼上一共三个房间,我都找过了,根本没见她的人影!” 阿义犹豫了一下,当机立断说:“好,我立刻赶来!” 挂断电话,出了电话亭,他就飞步奔回公寓,准备向那女郎打个招呼,再驾摩托车赶往郊外的别墅去,看看施兰君是怎会突告失踪的。 一口气奔回公寓,冲上二楼,开了房门进去一看,不料那女郎竟已不辞而别! 三、黑猫露爪 阿义赶到别墅,各处查看了一遍,结果没有任何发现,更看不出卧房里有什么异状。 然而,事实上在金维达被绑走之后,他太太又告神秘失踪了! “你在楼下没听到一点动静?”阿义忍不住问了一句。 石坤顿时面红耳赤,沮丧地说:“如果我听到任何风吹草动,还能装聋作哑?怪就怪在这里,我在楼下根本没听到一点动静,活生生的一个大人会突然不见了!” 阿义又问:“姓马的电话,你是怎样回他话的?” 石坤回答说:“我何必跟他浪费口舌,同时也不知道该怎样跟他说,索性就把电话挂断了。然后我就打了个电话找酒吧里的老黄,请他跑一趟去通知你……” 阿义对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这对夫妇在一夜之间,一个被绑走,一个突然在别墅里失踪,更使得阿义满头疑雾,莫名其妙,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了。 金维达的被“黑猫党”绑架,石坤至少是亲眼目击的。而施兰君却是在毫无动静,也没有任何情况发生之下,就像突然消失似地失踪了,这岂不有点令人难以置信? 阿义与石坤既然被扯进了这件事里,又拿了人家十万比索,现在这对夫妇先后出了事,他们自然不能撒手不管,一走了之。 两个人商量了一阵,终于拿定主意,决定要这里的男女仆人暂勿声张,不要惊动警方,等他们去各处查探一番之后再说。 他们交代完毕,当即相偕离去。 阿义把摩托车推出大门,让石坤跨坐在后座,正待发动,不料突见黑暗中涌出了七八名大汉,来势汹汹地将他们包围住了。 石坤身上有施兰君交给他的那支枪,胆大气壮,一跨腿下了摩托车,振声喝问:“你们想干嘛?” 为首的大汉挺身上前,嘿然冷笑说:“这里不是在赌场里,我们不必怕背霸王赌的黑锅了,如果你们够聪明的话,最好就放老实些!” 阿义一听对方的口气,心知他们必然是那秘密赌场派来的。他哪甘示弱,索性也跨下了车,把车架推起,摆出一副准备动手的架式。 对方虽仗人多势众,却也知道小子阿义不是好惹的,所以一个个都越趄不前起来。 为首的大汉接着又说:“二位如果照子放亮些,答应撒手不管这档子事。我们老板也很够朋友,非但不跟你们为难,并且不挡你们的财路。金博士给你们多少,马老板愿意如数照付!” 阿义故意不屑地说:“呸!听说姓马的愿意加倍照付,怎么你们替他作起人家来了,居然打了个折扣?是不是经手三分肥,中饱私囊?” “谁说马老板答应加倍照付的?”那大汉怒问。 阿义冷冷地说:“你们最好回去问问清楚,是不是他派了个妞儿去找我,当面亲口向我提出的!” 那大汉竟不认帐,矢口否认说:“笑话!马老板有没有派人去找你,我还会不清楚?哼!你别来这一套,真要想多捞几文,不妨直说,何必玩这种花枪。简直是在无中生有,睁着眼睛说瞎话!” 阿义反唇相讥说:“姓马的真有这个意思,我们还未必会接受,更没有跟你们掉花枪的兴趣!” 那大汉忽问:“你说马老板真的派了个妞儿去找过你?” 阿义断然肯定地说:“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那就怪了,今晚我一直在赌场里,马老板若派人去找你,绝不可能瞒着我,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阿义暗自一怔,突然间想到,莫非那女郎是冒姓马的名去找他的? 她既不是那赌场的人,又是什么人派去的呢? 这问题似乎只能找出一个答案,那就是她一定是“黑猫党”的人! “黑猫党”为什么派那女郎出马,冒充那赌场里的人,甚至不惜牺牲色相…… 念犹未了,石坤的牛脾气已是发作,霍地拔出手枪,怒声大喝说:“妈的!你们谁不怕死,就冲着老子来吧!” 为首的大汉想不到他会亮出了真家伙,不由地吃了一惊,但却力持镇定说:“这位朋友,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你们强替金博士夫妇出头,不过是为了几个钱,真要为他们卖命犯得着吗?” 石坤振声说:“那是我们的事,你管不着!常言说得好,得人钱财,为人消灾,我们替他们出头是出定了。你们要不服气,那就看着办吧!” 阿义突然闪身上前问:“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今夜劳师动众地来这里,究竟打算干嘛?” 那大汉直截了当地说:“是来接真正的金博士去谈谈!” 阿义这时已拿定了主意,故意说:“可惜你们来迟了一步,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人家早把他们接去啦!” “谁把他们接走了?”那大汉急问。 阿义一字一字地说:“黑——猫——党!” “黑猫党?”那大汉诧然地问:“黑猫党是干什么的?” 阿义肩一耸说:“谁知道!你们的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如果连你们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清楚了!” 那大汉似乎不相信,追问了一句:“你说的可是真话!” 阿义轻描淡写地说:“信不信由你!” 那大汉观察了一下阿义的神情,又瞥了石坤手里的枪一眼,再犹豫了一阵,终于当机立断说:“好!我们走!” 他一声令下,七八名大汉便立即呼啸而去,奔出不远处,停着一辆大型旅行车,登车疾驶而去。 阿义等他们去远了,才招呼石坤跨上后座,发动引擎急起直追。 “阿义,”石坤似已洞悉他的心意:“你打算跟踪他们?” 阿义笑笑说:“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我们怎能错过。今夜要不趁此机会查明他们的地址,以后再找他们就更费事啦!” 石坤纳罕地说:“金博士夫妇,又不是落在他们手里……” 阿义只得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石坤,表示是想利用那秘密赌场,查出“黑猫党”把金维达劫持到什么地方去了。 石坤这才恍然大悟,但有一件事他仍不明白,就是刚才阿义说姓马的派了个妞儿去找过他,而对方那大汉却矢口否认。 他们骑在摩托车上,迎着风说话非常吃力,必须大喊大叫才听得见。阿义为了免得石坤一再追问,索性把回去发现那女郎潜入房里,赤裸地躺在床上等着的情形,毫不隐瞒地说了出来。 石坤听完了,大为抱歉地说:“唉!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急于一时,在那节骨眼上打电话叫老黄去通知你……” 阿义也懊丧地说:“当时只怪我看走了眼,居然信以为真,认为她真是那秘密赌场派去的。” 石坤是个大老粗,他的脑筋还没转过来,不禁茫然说:“她既是冒充的,那又会是什么人派去的呢?” 阿义断然指出:“如果不出我所料,那妞儿一定是‘黑猫党’的人!” “噢?”石坤不解地问:“那她为什么冒充赌场方面派去的,故意威胁你别管金博士夫妇的事?” 阿义判断说:“我猜她们的目的,是想弄清楚我的态度……” 正说之间,忽见前面的旅行车,折向驶往市区的公路,阿义顿时大感不解地说:“奇怪,他们好像不是回那秘密赌场呀!” “你怎么知道?”石坤听说他们去时是被蒙住眼睛的,所以有此一问。 阿义回答说:“我跟金太太被他们接去时,虽然蒙上了眼睛,但我能凭感觉知道,曾转了好几次弯,然后才一直驶向目的地,而现在却是直向市区!” “会不会是他们发现了被跟踪?”石坤急问。 阿义认为不太可能,因为他始终保持相当距离,不敢追得太近,同时连车头灯都未开,似乎不易被前面车上的人发觉。 可是,这批人是奉命来“接”金维达的,既然未能完成任务,就应该立即回去复命才对,为什么把车驶向了市区? 据阿义的估计,那秘密赌场的地点,距离金维达匿居的别墅大约一小时行程,以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计算,加上别墅与市区的距离,那地方距市区必然在六十公里以上,并且显然是在郊外。 从别墅到市区,则不超过二十分钟行程,由此可见,这批人绝不会是回那秘密赌场。 果然不出所料,旅行车驶入市区后,东转西转像是在故意摆脱跟踪,最后终于来到高级住宅区,停在了一幢花园巨宅前。 阿义不敢太接近,把摩托车停在一百码外的路边,遥见那批大汉下了车,上前按铃叫开侧门,一一走了进去,他才全速驶向巨宅。 但他经过大门口并未停车,一直驶了过去。 后座双手抱住他的石坤忽说:“阿义,这地方我来过,好像是个什么私人俱乐部!” “噢?”阿义转过头问:“你怎么会来过这种地方呢?” 他把车停下了,熄了火。石坤跨下车说:“那是好几个月以前了,这里正在装修,是小林他父亲包的工,临时要赶工,人手不够,于是小林拖了我们几个哥们来帮忙的。” 阿义沉思了一下说:“嗯!这里跟那秘密赌场一定有关系,否则那些家伙不会到这里来!” 石坤唯恐他贸然造次,急加劝阻说:“你是不是想混进去看看?老弟,趁早别动这个念头吧,这里进进出出的,都是有财有势,非富即贵的人物。凭你我这身打扮,不让人家撵出来才怪呐!” 阿义可不理会这一套,他让石坤在原处守着摩托车,独自走向了巨宅前。不料刚走近大门口,突见侧门开处,走出两名花枝招展的年轻女郎,使他欲避不及了。 她们仿佛已经知道他来了,是特地出来迎接他的,其中一名女郎笑容可掬的向他招呼:“请进来呀!干嘛待在外面?” 阿义不由地一怔,诧然问:“你们知道我是谁?” 女郎仍然妩媚地笑着:“我们虽不认识你,可是有人认识你呀!” 阿义心知旅行车上的人,早已发觉被他们跟踪了,所以不直接回那秘密赌场,而把车开到了这里来。大既是进去向什么人请示之后,才派了这两个女郎出来“迎接”吧! 这里虽不是龙潭虎穴,但对方要他进去,必然不怀好意。他要贸然进入,岂不是太冒失。 可是,他就是不信邪,越是明知不该作的事,往往他就非作不可。尤其在这两个女郎面前,他更不能示弱,被她们看成了胆小如鼠的角色。 “好吧!”他突然拿定了主意。 那女郎却笑问:“还有一位呢?” 阿义未及作答,另一女郎已瞥见站在距离不远的石坤,连忙用手一指,振奋地说道:“在那里!”,便径自奔了过去。 这一来,阿义已欲阻不及。 而那女郎之一却春风满面地笑着说:“走!我们先进去!” 这时哪容阿义作主,那女郎把他的手臂一拖,不由分说地就拖了他从侧门进去。 阿义完全失去了主张,任由那女郎连拖带拉地,经过花园,转向后宅,从那道小门进入,由后面的楼梯带上了楼。 上了楼,直接进入一个布置华丽,所有家具都是粉红色,粉红色窗帘,充满香艳和浪漫情调的房间。 尤其壁上一幅巨大的女性油画,栩栩如生,更是活色生香,增加了不少浪漫和香艳的气氛。 而这时横靠在一张长沙发上的,是个妖艳无比的少妇,她的姿式很美,如同训练有素的模特儿一般。 女郎把阿义带进来,上前向那少妇附耳轻声说了几句,又向阿义神秘地嫣然一笑,便径自出房而去。 少妇把烟灰随地一弹,也不招呼阿义坐下,只向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两遍,然后问:“你就是那个以玩狠出名的‘小子阿义’?” “我叫张义!”他生平第一次觉得,真名实姓比诨号更具意义。 少妇大概没睡好,有股下床气,冷声说:“不管你叫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我只认你这个人!” 阿义从不在女人面前低头,也冲头冲脑地说:“我这个人怎么样?” 少妇又打量了他一眼,才说:“呃——你这个人还马马虎虎,至少看上去不讨厌。可惜的是你太固执,有点狗肉不上秤!” 阿义反唇相讥说:“那是你们的看法,吃不到葡萄的人,总喜欢说葡萄酸!” 少妇的嘴更不饶人,冷哼一声说:“这倒说对了,我根本不喜欢吃葡萄,即使不酸也毫无胃口!” 阿义不耐烦地说:“对不起,我可没兴趣跟你讨论葡萄酸不酸的问题。如今是你要我进来,没其它的事,那我就告辞了!” “好吧,我们言归正传!”少妇把身子一挪,两脚落地,忽然站了起来。 房间里的灯光虽不太亮,但她这一站起,却已看得清清楚楚,透明的薄纱睡袍里,全身除了一条黑色的迷你底裤之外,竟然没有再穿戴任何东西。 这身睡袍实在太薄,完全形同虚设,内容一目了然。尤其那隔着一层薄纱的高耸双峰,简直等于整个裸露,尽窥全貌。 阿义不由地一怔,眼光仿佛不受大脑的控制,竟被她那胸前诱人的双峰吸引住了。 少妇却若无其事,径自走向床边,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当她霍地回转身时,只见她一手抓着一叠厚厚的钞票,另一手却握着一把手枪! 阿义又是一怔,忿声道:“这是干嘛?” 少妇冷冷地一笑说:“这还需要我解释?你看的很清楚,我左手上是一万美金,右手是一把实弹手枪,不知你对那一样比较有兴趣?” “很抱歉,”阿义摇摇头说:“这两样我都毫无兴趣!” 少妇不禁怒问:“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阿义故意说:“我这个人向来不把生命看的太重,钱财更是身外之物。所以钞票既诱惑不了我,手枪也威胁不了我,你叫我怎会对这两样发生兴趣?可惜的是,我真正有兴趣的,你却不拿出来……” “你指的是什么?”少妇怔怔地问。 阿义向她一指,说:“我所最有兴趣的,就是你这个人!” 少妇并不以为忤,反而吃吃地笑了起来:“你倒很坦白,也很干脆。既然你对我有兴趣,那也好办,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保证不让你失望!” 阿义也不等她招呼,径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遂说:“你问吧!” 少妇把枪和钞票都丢在床上,故意走到他面前,以那诱人的胴体对着他。仍然夹着那长长的象牙烟嘴,送上嘴吸了两口,才一本正经地问:“你说金博士夫妇,落在了‘黑猫党’手里,是真的吗?” 阿义更正说:“我只是说被他们接去了!” “那没有分别,”少妇说:“可是,你怎么知道,接去他们的是‘黑猫党’?” 阿义回答说:“是金太太自己告诉我们的!” 少妇立即反驳说:“这就不对了,他们既被‘黑猫党’接去,金太太又怎么能告诉你?总不会当时你们也在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带走,却不闻不问吧?” 阿义既想让他们代劳,查明金维达夫妇的下落,索性毫不隐瞒,把今夜金维达先被“黑猫党”劫持而去,继而施兰君又告失踪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少妇静静地听他一口气说完,沉思了片刻,忽然表示怀疑地说:“这好像不太可能吧,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黑猫党’确实追踪他们来了此地。但她们的首领女猫王尚未赶到,在女猫王未来之前,她们是绝不敢擅自采取行动的呀!” 阿义却不以为然地说:“难道不可能是‘黑猫党’得到消息,知道你们今夜将有所行动,而来个先下手为强吗?” 少妇断然说:“绝不可能,‘黑猫党’要抢先采取行动就不会等到今夜。她们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为了要等女猫王!” 阿义忿声说:“当时石坤在场,亲眼目击,是那些奇装异服的女人,把金博士绑架去的,这总不是假的了吧!” 少妇沉思了一下,走到房门口,开门把守在外面的两名女郎召进来,吩咐她们守住阿义。 只见两名花枝招展的女郎把她们的“迷你”长裙一掀,露出两条动人的美腿,却在大腿上绑了条枪带,枪套里插的是小型手枪! 她们各自握枪在手,分立在阿义的两旁,担任起监视的任务,似乎怕他溜之大吉。 少妇则加上一件晨褛,把丢在床上的枪放进口袋,说了声:“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便匆匆走出房去。 她一直来到地下室,只见里面灯光昏暗,但却人影幢幢。除了被跟踪的七八名大汉之外,尚多出了好几个人。 而被骗进来的石坤,这时却被反缚双手,捆绑在水泥柱上。他的上身赤着膊,伤痕累累,显然已吃了不少的苦头,在那里骂不绝口。 这倒不是厚此薄彼,而是他们要以不同的手段,对石坤用硬逼,对阿义则用软骗,看这两个人说的话是否相同。 结果少妇下来一问,两个人说的竟不谋而合,完全一致。证实是确有其事,他们并未撒谎。 少妇颇出意料之外,立即离开地下室,来到上面的一个小房间,拨了个电话给那姓马的。 她把这里的情形告诉了姓马的,并且补充说:“看情形他们说的倒是真话,不过,我仍然不相信是‘黑猫党’干的!” 姓马的诧然问:“除了我们和‘黑猫党’这两方面,还会有谁又插上了一脚呢?” 少妇郑重其事地说:“是否另有其人插手,我倒不敢武断。但我认为昨夜的事,他们把小子阿义扯进来分明是在故布疑阵!” “何以见得?”姓马的问。 少妇判断说:“我认为他们找上小子阿义,倒不是想仗他的名气,和耍狠的作风,使我们知难而退。而是在利用他与那姓石的,证实他们已落在了‘黑猫党’手里。因为那小子虽然不好惹,毕竟是独来独往的孤掌难鸣,吓唬不了我们。而‘黑猫党’却是人多势众,并且神出鬼没,足以跟我们分庭抗礼。这样一来,使我们以为他们落在了‘黑猫党’手里,岂不是有所顾忌,不便贸然从那批女人手里去争夺他们了吗?” 姓马的茫然说:“照你这么说,他们是根本没有落在‘黑猫党’手里罗?” “嗯!”少妇肯定地说:“如果不出我所料,昨夜的一切,都是他们事先有计划的安排。利用小子阿义跟那姓石的,在跟我们变戏法!” “可能吗?”姓马的颇觉怀疑。 少妇表示她料事如神,分析说:“我猜的绝对错不了,他们一定是为了风声太紧,我们这方面决不放松,女猫王最近一两天之内也将赶来。而他们明知逃也逃不掉,所以变出了这套戏法。这样一来,由小子阿义和姓石的作证,我们能不相信是‘黑猫党’干的?等到女猫王赶来,说不定还以为人已在我们手里,故意让‘黑猫党’背黑锅呢!” “可是……”姓马的想了想说:“他们人上哪里去了呢?” 少妇尚未及回答,突然似有所觉,一抬眼,发现阿义已站在了门口! 四、女猫王 少妇一见阿义手里握着的小型手枪,心知留在房里监视他的两名女郎,大概已被这小子制服。 阿义显然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已窃听到少妇在电话里跟对方说的话,他将枪口一抬,示意要她继续跟对方说话。 少妇顿时一惊,只好向对方说:“现在我这里有点事,我得去看看,关于那对夫妇的事,明天再当面研究吧!”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断了。 阿义走上前,逼她把晨褛口袋里的枪交出,然后沉声喝问:“跟我一起来的那位朋友呢?” 少妇力持镇定,笑笑说:“人在这里总丢不了的,你担心什么?我们又不会把他给吃了!” 阿义冷哼一声说:“遇上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我倒真有点替他担心呢!” 少妇把眼皮一翻说:“至少我们是明来明往,没有把你们当作猴儿耍!” 阿义听出少妇的话音,是在暗指他们受了那对夫妇的利用,正要加以反驳,忽听房外有人在门上轻敲了两下,接着向她请示:“罗小姐,还有没有什么要问那家伙的?” 少妇的神情突然一变,却被阿义以枪逼着,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了两句,她只好无可奈何地说:“把姓石的带上来吧!” “是!”房外恭应一声,领命而去。 阿义不由地怒问:“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少妇表情非常尴尬,呐呐地回答:“我只是想证实一下,看你们两个人的话,是否完全相同,所以……” “所以怎么样?”阿义追问。 少妇强自一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你这个人比较通气,而他却是服硬不吃软,自然难免要吃点眼前亏了……” 阿义不禁怒从心起,一把执住少妇的胳臂,把她从沙发上拖起来,怒形于色说:“你给我听着,如果他在这里损伤了一根汗毛,我就唯你是问!” 这时一阵杂乱的人声,已由远而近,逐渐来到了房门外,并且听得石坤一路骂不绝口。 少妇突然出其不意地一甩手臂,企图挣脱阿义,但却被他紧紧抓住,如同被一把大钢钳夹着,根本挣扎不开。 阿义冷哼一声,在她耳边警告说:“你最好放老实些,否则你可是自讨苦吃!” 少妇用力一咬下嘴唇,狠狠地翻了他一眼,但毕竟怕吃眼前亏,只好放弃了挣扎。 人声已到门口,少归被逼向房外吩咐:“你们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出来……” 房外就是客厅,这时石坤赤着膊,被他们用绳子五花大绑,并且由两名大汉一左一右,紧紧执住两条胳臂,后面尚跟着五六名大汉。 石坤被鞭挞得伤痕累累,仍自骂不绝口。 可是等到房门一开,他不由地怔住了,其他的人更是一个个都傻了眼。这个场面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更想不到那少妇在房里已被阿义制住,而且一支枪就抵在她脑后! 阿义乍见石坤如此狼狈,而且身上鞭痕累累,更是惊怒交加,突然把那少妇的手臂用劲一反扭,怒问:“这是你们干的好事?” 少妇痛呼一声,急说:“轻点嘛,我的手臂要被你扭断啦!……” 阿义怒不可遏地说:“我还要你脑袋开花呐!” 那些大汉眼看少妇受制,虽想上前搭救,却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石坤陡觉精神一振,猛可以身体左右连撞,撞开了执住他胳臂的两名大汉,再回身飞起一脚,正踢在右边那大汉的跨间,痛得那大汉杀猪般一声怪叫,双手捧着那部位蹲了下去。 其他的大汉刚要上前动手,已被少妇喝阻:“你们不许乱来!” 那些大汉对她唯命是从,只得按兵不动了。 阿义仍然扭着少妇的胳臂,以枪逼她吩咐一名大汉,上前替石坤松了绑。 石坤委实气不过,非但毫不承情,反而狠狠挥出一拳,把那替他松绑的大汉,击的踉踉跄跄跌了开去。 他的牛脾气已上来,还要找两个出出气,却被阿义劝阻:“老石,不必动手,来看住这娘们吧!” 石坤这才回身来,从阿义手中接过手枪。 阿义把监视少妇的任务交给了他,遂问:“动手揍你的是谁?” 石坤向一名大汉一指:“就是那王八蛋!” 阿义看到了对象,立即一步步逼过去,吓得那大汉魂不附体。刚一转身,犹未及拔脚逃走,已被阿义一个箭步赶上,伸手一把抓住了后领。 小子阿义是以玩狠出名的,虽不致令人闻名丧胆,但任何人一旦撞在他手里,就别想他会手下留情。所以那大汉被他一把抓住,忙不迭鬼喊鬼叫起来:“大哥饶命,大哥饶命,这不能怪我,是罗小姐的命令……” 阿义充耳不闻,以极快的动作,从身上摸出了他那把锋利的弹簧刀,轻轻一按把手上的按簧,“铮”地一声,刀身从槽里弹跳了出来。 他连思考都未经过,就在大汉背后交叉两刀。只见刀锋划过处,顿时衣破血流划出血淋淋的一个“x”英文字母! “哇!……”大汉惨叫一声,阿义一松手,他便扑倒在地上,当场昏死了过去。 在场的所有人,见状无不大惊失色,一个个都吓得目瞪口呆,相顾愕然。他们总算亲眼目击,这才知道小子阿义的狠劲果然名不虚传,确实够得上心狠手辣的了! 阿义一回身,两眼凶光毕露,更吓得那些大汉魂飞天外,呆若木鸡起来。 他眼光一扫,最后盯住了少妇,却向石坤问:“老石,命令是这个娘们下的,你要怎样处置她?” 石坤未及开口,少妇已惊嚷着:“请你们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吧,别……” 阿义突然想到了什么,冷声说:“好!既然你怕死,那就乖乖地送我们出去!” 少妇那敢拒绝,急命在场的大汉全部退开,让出了一条退路。 于是,由阿义在前开路,石坤则押着少妇紧随在后,匆匆出了客厅,穿过花园当中的水泥走道,一路通行无阻地直趋大门。 看门的哪敢贸然拦阻,阿义尚未走近,早已吓得躲进了门房。 阿义亲自打开侧门,让石坤押着少妇先走出,才迅速出去将门带上。一眼瞥见摩托车倒在大门外墙边下,他立即向石坤说:“老石,让这娘们送我们一程,你们借用这部旅行车吧,我骑我的摩托车!” 少妇急说:“我已经送你们出来了,干嘛还要把我带走……” 石坤根本不由她分说,逼着她开了车门上车,发现钥匙留在电门上,立即厉声喝令:“开车!” 少妇刚说了声:“我不会……” 却被石坤以管枪抵在太阳穴上,使她终于无可奈何,老老实实地发了引擎。阿义早已骑跨在摩托车上,等旅行车开动了,他才随后跟上。 直到他们疾驶而去,那些大汉才追出大门,虚张声势地乱嚷一阵。随即奔回宅内,由一名大汉冲进客厅,再冲进小房间去打电话告急…… 少妇被迫驾驶旅行车,由阿义骑着摩托车开道,到前面马路,驶向了郊外。 这时连石坤也莫明其妙,不知阿义要带他们到什么地方去。而这条路的方向,却分明去金维达夫妇匿居的别墅。 一阵疾驶,最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果然不出所料,目的地竟是那幢别墅! 阿义停妥了车,径自去按电铃,可是按了半天,却始终无人出来开门。 难道这里又发生了事故? 阿义情知有异,又来了次翻墙而入,再开了大门让他们把旅行车直接开进去。 石坤似也觉出不大对劲,把头伸出车外,诧异地说:“奇怪!怎么按了半天电铃,竟然没人理会?” 阿义出外把摩托车推了进来,关上大门,走到车门旁说:“你们别下车,我先进去看看!” 他身上尚有一把逼少妇交出的手枪,这时为了以防万一起见,自裤腰间拔了出来紧握在手,独自掩向了宅内。 首先进入客厅,只见灯亮着,一切毫无异状,但却不见一个人影。 他叫了两声,也没有人答应。 再向楼上下各处搜寻一遍,结果证实整个别墅里竟空无一人,那几个男女佣人,又会上哪里去了呢? 阿义实在想不通,金维达被“黑猫党”绑架,施兰君的突然神秘失踪,已使人百思莫解了。现在连宅内的四个男仆和女佣,也全部不知去向,岂不怪哉! 他立即出去,招呼石坤把那少妇押进来。 少妇已成惊弓之鸟,提心吊胆地问:“你们把我弄到这里来干嘛?” 石坤怒声说:“哼!你吩咐那王八蛋狠狠地抽了我一顿,他虽挨了两刀,你也别想轻松!” “你,你们要把我么样?”少妇惊问。 石坤嘿然冷笑说:“我既不回敬你一顿鞭子,也不用刀,我有更好的方法修理你!” 阿义已明白他的心意,一使眼色说:“老石,你把她押到楼上去,我得再各处看一下,看看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坤不由分说,逼着少妇上了楼,阿义便独自留在楼下,坐在沙发上沉思起来。 倏而,楼上卧房传出了那少妇的惊呼,求饶,挣扎,最后终于平静无声了。 阿义心知石坤是受了一顿鞭刑,于心不甘,正在以什么方式向那少妇报复和泄恨。他此刻无暇去理会,任由石坤去为所欲为,反正她又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根本不值得同情,说不定她还非常欣赏那老粗的粗犷作风呢! 他忽然想到,少妇在电话里向对方说的,似乎认为他是受了那对夫妇的利用。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施兰君是利用他冒充她丈夫,一起去那秘密赌场的。 但至少石坤不致无中生有,他是亲眼目击,看着金维达被“黑猫党”劫持而去的。结果不但施兰君突告神秘失踪,连这宅内的男女佣人,也在一夜之间全部无影无踪。那少妇却认为这是故布疑阵,岂不是在胡思乱想? 然而,“黑猫党”又为什么派了那女郎冒充是赌场里的人,奉命去向他招呼,结果又不辞而别…… 阿义正想到这里,忽听窗外发出一声轻响,使他一惊而起,迅速冲了出去。 这一声轻响,如果是石坤就很可能浑然无觉,但阿义的听觉却非常灵敏,是以立即起身出外查看。 谁知冲出客厅,走至窗外一看,发现竟是只全身无一根杂毛的黑猫! 阿义不禁然哑然失笑起来,以为这只猫可能是金维达夫妇所饲养的,看它生得雄壮,又十分可爱,不禁伸手来逗弄它:“咪咪……” 这只猫并不认生,一纵身跳起,扑向了他身上。 阿义刚要把它抱起,不料猫的野性突发,使他冷不防被它的尖爪抓伤了手臂,只得急将它赶走。 突然之间,一个奇怪的意念从思维中涌出来,金维达夫妇家里,为什么偏偏饲养的是只大黑猫?…… 他的念犹未了,忽觉一阵头晕目眩,仿佛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在旋转起来,心里暗自一惊,情知不妙。可是,犹未及转身奔回客厅,竟已倒在草地上,随即失去了知觉…… 不知经过多少时间,阿义清醒了过来。 谁知睁眼一看,发觉自己不但被双手反缚,绑在一根木柱上,而且全身被剥了个清光! 阿义顿时惊怒交迸,再定神看时,才发现除了他头顶上,垂挂下来一只聚光的罩灯之外,四周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无法看清。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会被剥光了衣服,赤条条地绑在这木柱上? 他忽然记起来了,是被那只黑猫出其不意地抓伤之后,不久便失去了知觉。 被猫抓伤是很寻常的事,怎会使他失去知觉? 答案很容易找出,必然是猫爪上涂有某种药物。 并且,那不是普通的猫,而是一只大黑猫! 黑猫也不足为奇,但阿义灵机一动,忽然联想到了“黑猫党”! 突然又亮起了几只灯,阿义眨了眨眼睛,再定神一看,才看清这是个乱七八糟的长方形大房间。建筑形式很特殊,没有窗,只有一道仅三尺高的矮门,必须钻进钻出才能通过。 天花板也很矮,伸手可及,却有四根木柱支撑着。 灯倒不少,除了他头顶上的这只之外,尚有七八只之多。 阿义正在暗自纳闷,不知道置身在什么地方,忽见矮门开了,一下钻进来四只“猫”。那身打扮,完全像石坤形容的一模一样,全身黑色紧身衣裤,黑色短披风,小黑靴,头上戴着画成猫脸的黑布面罩。 只有一样是石坤未提及的,那就是她们的手上,戴着猫爪似的黑色手套。 这已毫无疑问,他是落进了“黑猫党”的手中! 四个猫女先进来,再由外面的猫女送进四只大铅桶,桶里装的不知是什么东西,似乎很沉重,使她们提起时非常吃力。 阿义心知这些都是“雌猫”,他被赤裸裸地绑在木柱上,顿觉窘迫万状,羞愤交加,不禁怒问:“喂!你们的首领呢?” 四个猫女根本充耳不闻,各自把铅桶提过来,脱下猫爪手套,便伸手进桶,掏起那白色像石灰的半固体,开始涂在阿义的身体上。 阿义仔细一看,认出桶里装的竟是石膏! 难道这四个猫女打算把他塑成一座石膏像? “喂!你们这是在搞什么鬼名堂?”阿义惊怒交加地喝问。 四个猫女仍然相应不理,共同蹲着,从他的脚下开始涂起,另两个则由他胸前开始。 她们一言不发,真像四个女雕塑家,在埋首塑出她们的杰作。 阿义只能扭动身体,却无法阻止她们,气得他七窍生烟,五腑俱焚。可是,无论他怎样咆哮,甚至破口大骂,她们就是置之不理,索性来个装聋作哑,使他无可奈何。 猫女们的工作效率很高,四个人合作无间,不到十分钟己完成了她们的杰作。除了头部露在外面,他全身己涂满湿湿的石膏。 最后的工作,是把石膏表面磨光滑,等于后就是座表现男性的裸体石膏像了! 正在这时候,从矮门又钻进来个猫女,她的装束与其他猫女并无分别,只是在头上加了顶金黄色后冠,而且怀里捧着一头大黑猫。 凭这顶金色后冠,足又说明她的身份,大概她就是“黑猫党”的首领——女猫王! 阿义等于撞了半天木钟,老撞不响,现在总算“主角”露了面。该不会像那四个猫女一样,也来个相应不理吧? “喂!”他振声问:“你是不是女猫王?” 女猫王冷冷地说:“你既知道我的身份,那我就不必自我介绍了。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个特殊的嗜好,就是喜欢搜集人体标本和石膏像!” “你打算把我塑成石膏像搜集?”阿义怒问。 女猫王轻抚怀里的黑猫,冷漠地笑笑说:“那就看你自己了,如果你愿意为艺术而牺牲,我不但要把你塑成一座最完美的塑像,还可能举行一次公开展览呢!” 阿义忿声说:“我们不用打哈哈,你干脆说明吧,把我弄到这里来,究竟想从我身上打什么主意?” 女猫王这才言归正传,她说:“好吧,我也不想拖延时间,以免你身上涂的石膏干了,那就只好把你当成石膏塑像啦,说出他们的下落我马上放你走!” 阿义哈哈一笑说:“这问题确实很简单,不过,我的回答更简单,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你不怕变成一座石膏塑像?”女猫王威胁地说。 阿义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说:“如果你一定要知道,那么我只通告你,金博士是落在了‘黑猫党’手里!” 女猫王不禁怒斥:“你简直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大概是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是在跟你闹着玩的吧?” 阿义故作诡异地说:“那就怪了!我们是亲眼目击,看着‘黑猫党’把金博士劫持去的,不久金太太也突告失踪,手法跟我被弄来如出一辙。现在你居然向我逼问他们的下落,那不成了强盗叫捉贼?” 女猫王嘿然冷笑:“可是我得到的消息,却是他们以相当代价收买了你,由你出面掩护,使他们得以脱身藏了起来,否则你跟他们怎会搞在一起?嘿嘿,别以为我今天凌晨才到此地,这里的一切情形我都了若指掌!” 阿义趁机问:“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女猫王走到他面前说:“我当然知道,不过目前我还不打算揭开这张底牌。只是有一点不妨告诉你,他们获得的利益,至少是一千万美金,人家早已替他们存进了瑞士的银行里。所以嘛,你们仅收了少许代价,就替他们卖命,实在犯不着。如果你们真为了钱,不管他们付的是多少,我可以比照他们的十倍照付!” “他们居然能赢上一千万美金?”阿义对这数字颇觉怀疑,认为女猫王未免过于夸张。 但女猫王却愤声说:“那笔钱不是赢的,另有来源!” “什么来源?”阿义追问。 女猫王犹豫了一下,终于说:“我不说你不会相信,干脆告诉你,让你知道他们有多吝啬,自己获得了那么大的利益,却只花少数代价,要你们替他们卖命!” 于是,她说出了金维达赴马尼拉的真相。 原来金维达在辞去太空研究发展中心的职务时,曾窃取了部分秘密资料,在他前往拉斯维加斯时,实际上是与一个秘密组织的人接触,打算将那些资料待价而沽。 对方是个秘密而庞大的非法组织,并且以威逼利诱的手段,在各地收买或劫持了一批科学家,以及技术人员,准备建立一处秘密基地。这个基地上的一切设备完成后,即可干扰全世界的卫星通讯,甚至使太空火箭的发射受到控制,改变航道。 换句话说,他们可以用强力无线电波遥控,使全世界利用人造卫星传播的电讯受到阻挠,更可以使火箭发射的目标改变。 到了那时候,他们就可以定出惊人数字的勒索费。对象是全世界任何超级强国! 他们极需要的,是有关太空发展计划资料,因此跟金维达搭上了线。但那次谈判,双方尚未谈出结果,却被“黑猫党”获悉,使得金博士夫妇只好相偕逃走。 因为“黑猫党”认为这是笔大财路,也想插上一脚,而那秘密组织与金维达双方,却怕事机败露,以致不得不另约谈判的日期和地点。 第二次的谈判在蒙地卡洛,结果又是“黑猫党”赴去搅局,从此就不知金维达夫妇的去向。 “黑猫党”在各地追查他们的踪迹,直到最近,才获悉他们早在半年前,已潜来马尼拉匿居。 女猫王先派了一批手下赶来,暗中监视这对夫妇,并查明他们是否已跟那秘密组织搭上了线。 她并且亲身到瑞士去,设法查明有人以金维达的名义,为他在银行存进了一千万美金。由此可见,他已把资料卖给了那秘密组织。 女猫王今天凌晨始赶来,而据猫女们连日来查出的线索,证实金维达不但已出售了那些资料,并且为那秘密组织担任工作。 同时,更证实那秘密组织的基地,就建立在某一小岛上,但究竟是哪一个岛,却无法查明。 菲律宾群岛的大小岛屿,共有七千余个,而且是位于太平洋中。如果那秘密组织,选择一处无人的小岛为基地,非但不易被发现,将来更便利干扰计划的进行。 可是,女猫王迟来一步,昨夜已连续发生了金维达被劫,施兰君突告神秘失踪的事件。 女猫王听完报告,把整个情形一研究,认为那对夫妇绝不是落在姓马的手里,而是小子阿义从中捣鬼,收了他们的相当代价,在负责掩护,故意布置成疑阵,实际上是使他们另找秘密地方匿居。 因此,她立即派出了一批猫女,赶往那别墅去…… 五、古堡秘事 女猫王的用心很明显,她故意把这一切说出,显然是要让阿义知道,他与石坤出力卖命所获的代价,对金维达夫妇来说,只不过是他们出卖秘密资料得到的利益中的九牛一毛。 为这区区之数他值得吗? 这也等于是在用离间之计和激将法,只要使阿义认为自己在受人利用,并且当了大傻瓜,自然就不会站在那对夫妇一边了。 可是,听完女猫王的这番话,反而使阿义更加莫明其妙起来。他不明白的是石坤分明是亲眼目击,看着金维达被“黑猫党”劫持而去的。除非那批猫女是别人冒充的,既不是那秘密赌场方面的人,又会是哪一方面的人马呢? 尤其女猫王与那少妇的想法不谋而合,一致认为那对夫妇是故布疑阵,用的是金蝉脱壳之计,以便往别处去藏匿。而使他们双方互相猜疑,以为那对夫妇是落在了对方手里。 但这又似乎不合情理,金维达既已出卖了那批资料,又为那秘密组织所收买,在那秘密基地担任重要工作。那么,这对夫妇为什么不留在那小岛上,却冒险匿居在郊外的别墅里? 如果“黑猫党”所探得的消息正确,金维达真在为那秘密组织效力,自以留在基地上比较安全方便,根本没有匿居在别墅里的必要。同时,纵然有特殊的原因或理由,一旦发觉情况不妙,也可以赶快逃往那秘密基地去呀! 因此阿义实在想不通,那对夫妇究竟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利用他与石坤,画蛇添足地故布疑阵一番。 这不但是弄巧成拙,自找麻烦,而且等于是脱了裤子放屁! 阿义不算特别聪明,也不能算特别笨。然而,此刻他却成了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女猫王说明一切之后,留意观察了一下他的反应,见他只是面带诡异之色,沉思不语,于是补充说:“现在你总该明白了,金博士夫妇利用你们脱身,主要目的是使我们与那秘密赌场方面互相猜疑,彼此都以为他们是落在了对方手里。这样一来,双方就不能不有所顾忌。当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假使你们能获得相当代价,譬如金博士付给你们三五十万的美金,那倒还值得,否则就实在犯不着啦!” 阿义终于忍不住问:“这么说,昨夜去劫持金博士的那批人,是冒充你们的罗?” “当然!”女猫王说:“我的手下纪律很严,没有我的命令,绝不敢擅自采取任何行动。事实上,她们根本没有劫持金博士!” 阿义诧异地说:“那就奇怪了,你们既未采取行动,秘密赌场方面也在追查那对夫妇的下落,足见不是他们干的。那么冒充你们去架走金博士,又是哪方面的人呢?” 女猫王冷哼一声,断然说:“如果不出我所料,恐怕就是那秘密组织自己派人去的,完全是自导自演!” 阿义沉思了一下,忽问:“那秘密赌场方面,是真为了要想得到金博士的轮盘赌推算法,还是像你的目的一样?” 女猫王突然狂笑说:“你也未免太天真了,既有更大更方便的财路,那种雕虫小技谁还看得上眼!” 阿义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两方面急于找到那对夫妇的目的。于是正色说:“老实告诉你吧,这次的事情,完全是石坤拉的线。实际上他也是从间接关系认识金太太的,而我却连金博士的面都未见到。金太太当时要求我由她替我化装成金博士,陪同她去那秘密赌场一趟,代价是二十万比索……” 没等他说完,女猫王忽然接口说:“这些我都知道了,现在我只问,你对于二十万比索,或者比这数字更大的代价有兴趣吗?” 阿义回答说:“那得看你的条件是什么,假使一定要我说出他们的下落,纵然我有兴趣,也只能看着二十万比索或更多的钱干瞪眼!” 女猫王有些气愤,大概认为阿义是撒谎,但她并不发作,把一名猫女召到一旁去,轻声交代了几句。 等那猫女领命而去,钻出了矮门。女猫王才回到阿义面前来,冷声说:“现在我改变了主意,决定让你离开这里。不过,你回去之后,最好考虑考虑,如果对二十万比索或者比这数字更大的代价发生兴趣,不妨随时去侍卫街走走,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跟你联络的!” 阿义尚未置可否,领命而去的女猫,已从矮门钻进来,只见她手里持着个深色小玻璃瓶,及一小块毛巾,直接走到他面前。 猫女转开瓶盖,将瓶内的液体,洒了一些在小毛巾上。阿义突觉一股强烈的怪味冲鼻,嗅出那是“哥罗方”的气味! “你们……”阿义话犹未了,猫女已将小毛巾按上他的口鼻之上。 “哥罗方”的气味非常强烈而难闻,尽管他强自屏住呼吸,但无法支持较长的时间。 当他实在强忍不住,迫不得已换了口气时,终于吸入了呼吸器官,顿时失去了知觉……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间,当阿义再度清醒过来时,发觉己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他一骨碌从床上坐起,一眼就瞥见房间里多了样东西,使他不由地怔住了。 这是座男性的全身裸体石膏像,比真人稍大,雕塑的技巧并不高明,看上去有点粗制滥造的感觉。 阿义自己几乎成了石膏像,幸好女猫王临时改变主意,把他用“哥罗方”昏迷了送回来。可是他不明白,女猫王为什么还送了这座巨大的石膏塑像? 他忙不迭下了床,上前定神一看,想不到这座石膏像的脸型竟然酷似石坤! 突然之间,一个可怕的意念涌现出来,难道石坤已遭毒手,被塑成了石膏像? 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他顿觉张惶失措起来。 昨夜他被那只大黑猫抓伤,随即失去知觉时,石坤正逼着那少妇上楼,进了卧房,欲以特别的报复方法,在那女人身上发泄被鞭挞之恨。 连阿义都着了“黑猫党”的门道,石坤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老粗,还能比他更机警不成? 毫无疑问,石坤一定也落在“黑猫党”手里,而且不幸遭了毒手,被塑成了这座石膏像! 阿义不禁惊怒交加,全身机伶伶地连打了两个寒颤,一股怒火从心里升起,使他顿觉血液沸腾,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爆炸开来。 他与石坤虽不是割头换颈的生死之交,毕竟在一起共过难,也吃过苦头,更在一起分享过苦中作乐的情趣。 然而,现在石坤已变成了一座石膏像。这种残酷的死法,无异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活埋在土中! 难道“黑猫党”此举,是在以石坤杀鸡儆猴,对阿义的一种威胁? 阿义一向最重义气,目睹石坤的惨死,面对石膏像,足足凝视了十分钟,终于咬牙切齿地恨声说:“老石,我若不为你报仇,就誓不为人!” 悲愤欲绝之下,他立即冲出了房。 阿义一心要为石坤报仇,去向“黑猫党”算帐,于是独自赶到了侍卫街来。 现在已是下午两点,距离他被大黑猫抓伤,随即昏迷不醒,已然将近整整十个小时。 女猫王在决定放走他时,曾说要他回去考虑考虑,如果对二十万比索,或者更大的代价发生兴趣,就随时来侍卫街,她们自有办法跟他取得联络,但却又未加说明,如何才能找到她们。因此他只好满街乱转,主要的是暴露目标,希望被“黑猫党”发现他。 不过,他此刻并非为重酬而来,而是决心要为石坤报仇! 这时他忽然想到,石坤既已遭了毒手,那么姓罗的少妇? 念犹未了,突见迎面而来四名年青女郎,她们分别穿着白色、粉红、淡黄及浅青色的紧身裤。上身一律是模仿男式的大花衬衫,长及大腿,看上去颇为洒脱、俏丽。 每一个女郎均戴着式样不同的草帽,最流行的花宽边太阳眼镜,并且各挂一只长肩带的漂亮手提包。 这四个丰姿绰约的女郎,简直是在招摇过市,她们所经之处,立即引起行人的注目。尤其是一些好色之徒,更是对她们垂涎欲滴。 阿义则不然,他仿佛是冤家路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因为在他看来,这四个故意引人侧目的女郎,很可能即是“黑猫党”的猫女! 他索性停了下来,站在街边,准备等她们走过来向他打招呼。 不料四个女郎迎面走来,竟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就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阿义颇觉意外,也大感失望,但仍不死心,立即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她们后面。 跟了一段路,其中一名女郎似已觉出被人跟踪,突然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随即向身旁的女郎轻声说了两句什么。 那女郎也把头一回,状至不屑地瞪了阿义一眼,向先发现被跟踪的女郎说了声:“神经病!” 阿义听在耳朵里,被她们讥笑为神经病,已觉面红耳赤,大概是被她们当成为在盯梢的色狼吧? 正在越趄不前之际,突有一辆轿车驶来,在他身边停下了。车门一开,迅速下来两名西装革履的大汉。他们的右手都插在上装口袋里,而且凸起一块,使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手里握着手枪。 阿义暗自一怔,两名大汉已上前,一左一右,把他夹在当中。 一名大汉冷声说:“对不起,我们马老板在车上,想跟你说几句话!” 阿义瞥了他们一眼,毫不在乎地说: “他是你们的老板,可不是我的老板,别在我面前端架子,有话就自己下车来跟我说!” 两名大汉正待发作,姓马的已下了车,他似乎不愿当街闹事,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阿义昨夜在那秘密赌场里,已经见过这位主持人,想不到这家伙居然亲自出马了,大概事态很严重吧。 常言说得很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位姓马的倒不像两名大汉那样盛气凌人,他走到阿义面前,居然很礼貌地把手一伸说:“张兄,我们又见面了……” 阿义并不把手伸出,冷漠地说:“对不起,有话就快说吧,我还有事!” 姓马的表情很尴尬,收回了伸出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吧,我不想耽搁你太多时间,据说昨夜你们把罗小姐带走了,到现在还没有放她回去,所以……” “所以向我来要人?”阿义把眼皮朝他一翻。 姓马的仍然是那副笑里藏刀的嘴脸,强自一笑说:“我知道罗小姐没跟你在一起,只希望你告诉我们,姓石的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阿义灵机一动,随机应变地说:“那你可真问对了人,我也正在找石坤呢!” “不见得吧?”姓马的说:“昨夜我得到消息后,曾派人分头去追寻。结果有一批人赶到金博士的别墅去,发现我们的旅行车和你骑的摩托车都在,足见你们曾劫持罗小姐去过那里,可是搜遍了整个别墅却不见一个人影。因此我只好派了几批人,分别留守在别墅里,以及你和石坤住的地方附近。直到一个小时之前我才接到报告,听说有两个女人,带了批搬运夫,运了两只大木箱到你住的地方去。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他们才带着木箱拆卸成的木板离去……” 阿义心里有数,知道那两只大木箱,一只装的是石膏塑像,另一只装的就是他自己。于是,他“噢?”了一声,迫不及待地问:“那批人离开之后,你们没进去看看?” 姓马的摇摇头:“没有,他们只是奉命在附近暗中监视,并未发现你回去,所以不敢擅自行动,立即打电话向我报告。我一接到消息,就亲自赶去,没想到我的车刚到附近,却发现你从里面出来……你是几时回去的?” 阿义突然忿声说:“老实告诉你吧,昨夜我们和那位罗小姐,都落进了‘黑猫党’的手里。除了我侥幸被释放回来之外,石坤已遭了毒手,罗小姐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啦!” 姓马的惊问:“怎么回事?” 阿义怒哼一声,痛恨地说:“我现在就是要找到‘黑猫党’,弄清楚她们为什么向石坤下这种毒手!” 姓马的沉思一下,忽问:“这么说,你是真不知道罗小姐的下落罗?” 阿义断然说:“我并不需要知道她的下落!” “好吧!”姓马的沉声说:“只要确定她落在‘黑猫党’手里,我们总有办法把她找到的!” 说完,他向司机一使眼色,便带着两名大汉上车疾驶而去。 经这一耽搁,阿义再找那四名女郎,却也不知她们的去向。 他急步追至街头的转角处,眼睛向左右一扫,仍然不见她们的人影。就这片刻之间,四个女郎怎会突然消失无踪了呢? 虽然他无法确定,那四个风姿绰约的女郎,究竟是不是“黑猫党”的猫女。但除了她们之外,这条街上并未发现更能引起他注意的目标。 秘密赌场方面既在分头找寻姓罗的女人,足见她已失踪,而那女人是跟石坤在一起的,石坤已被塑成了石膏像,她还能侥幸免于难? 阿义并不关心那女人的死活,一心一意只想找到“黑猫党”,为惨遭毒手的石坤报仇! 最使他感到痛恨和感慨的是,石坤对一切毫不知情,仅不过是为了想从中获得一点报酬,出面促成这件事而已。结果到手的钱还没有机会花用,就惹上了杀身之祸。 “黑猫党”的目的,是要知道金维达夫妇的下落,既已释放回了阿义又何必对石坤下这毒手? 阿义的情绪从未像此刻这样激动过,即使是那次替人出面排解纠纷,当众以弹簧刀戳穿自己的手掌,也能保持着冷静。可是,现在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恨不得立即找到女猫王,跟她拼个你死我活,甚至不惜同归于尽! 然而,除非“黑猫党”主动跟他接触,他却不知道满街的女人,哪一个才是猫女。因此他无可奈何,只有等待对方发现目标,毫无其他的办法。 这条小街是马尼拉的商业中心,沿街两侧全是大商店、银行、戏院、办事处及餐馆等。在一世纪前,西班牙总督经常经过这条街,巡视全街。每天总督的侍卫队在前引导,市民夹道高呼esoorti(即侍卫),表示总督就要来了,因而使这条小街获得了现在的街名。 阿义对整个马尼拉的大街小巷,可说是了若指掌,知道整条侍卫街都是做正经生意的商家,根本不可能有地方容“黑猫党”利用来藏身。 不过女猫王既表示只要阿义随时来这条街上走走,她就有办法跟他取得联络,自然是早就派人等候在侍卫街了。 那么刚才的四个妙龄女郎,究竟是不是猫女呢? 难道是发现他被姓马的拦在街边,不敢贸然暴露身份,所以赶快溜之大吉了? 阿义从街头走到街尾,再从街尾走到街头,来回走了两遍,仍然未见任何人上前跟他搭讪。 这十多小时里,他滴水未进。街虽不长,来回走了两趟顿觉又饥又渴起来。尤其满腔怒火,加上心情烦躁,使他终于按捺不住,忿然离开了侍卫街。 他雇车来到经常去的小酒吧,要了瓶啤酒解渴。 酒吧里上午的生意很清淡,整个酒吧里没几个人,酒娘们闲得无聊,都在角落的卡座里打盹,以便养精蓄锐,等到晚上好多赚几杯酒钱。 一名不知趣的妖艳吧娘,居然走过来搭讪:“小张,干嘛愁眉苦脸的,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事?请我喝一杯吧,让我替你……” 不料话犹未了,已被阿义手一挥,怒斥:“滚开!别来烦我!” 吧娘吓得一怔,只好耸耸肩赶快走开。 阿义心烦意乱,撵走了吧娘之后,似觉啤酒喝得不过瘾,立即吩咐酒保送来双杯份的威士忌。 一杯接一杯,连他自己都记不得喝下了多少杯,最后他终于喝得酩酊大醉,付了帐,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酒吧。 酒能乱性,也能暂时使人麻醉,浑忘一切烦恼。男人喝醉了酒,只有两种方法发泄情绪,不是大吵大闹发酒疯,就是找女人。 阿义从未真正醉过,所以他不曾借酒装疯。 但他今天是想借酒浇愁,结果真正的喝醉了。而他生平第一次喝醉,却想到了找女人去发泄! 刚想到女人,忽觉一股浓香沁入心肺,同时臂弯里伸出一条女人的手臂,挽住了他的臂膀。 他侧转头来,用力睁开几乎合拢的眼睛一看,发现挽住他的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娇艳女郎。 尽管他的视线已模糊得迷迷茫茫地,仍能觉出这女郎很面熟,似乎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他一时无法记忆起来。 难道遇上了猫女? 不会吧,他这时是酒醉心明,认为这女郎绝不是猫女,因为他根本没见过猫女的庐山真面目,绝不可能有面熟的感觉。 “你,你是谁?……”阿义醉态毕露地问她。 女郎笑而不答,一招手,便见一部轿车驶来,停在他们面前。 阿义又问了一句:“你带我上哪里去?” 女郎嫣然一笑,开了车门说:“带你去好地方!” “好地方?哈哈……”阿义突然狂笑起来。 他已毫无主见,任由女郎把他扶上车,立即风驰电掣而去。 一个急转弯,顿使他坐不稳,身体一侧倒在女郎的身上,竟然呼呼大睡了。 迷迷糊糊中,阿义不知被载到了什么地方。 他是生平第一次喝醉酒,而且是真的醉了。能够尝尝醉的滋味倒也不坏,可是他不该在这种时候醉倒。 更糟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醉后发生了些什么事,完全处于被动之下,任凭那女郎的摆布…… 当酒意逐渐消失时,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如同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浓雾弥漫中。 但他随即分辨出这不是雾,而是满屋的水蒸气。 实际上他是躺在一床垫着厚厚的海绵,包以皮面的按摩台上。全身衣服又被剥了个精光,仅在腰部以下,搭盖着一条大浴巾。 而这时按摩台的两旁,一边站了个身穿比基尼泳装的女郎,正在用她们纤纤玉手替他服务,作全身按摩。 按摩是一种享受,并且能帮助醒酒,更比全身涂上石膏舒服多了。 可是阿义却不懂得享受,他突然挺身坐起,出手如电地一把一个,抓住了两名女郎的手腕,厉声喝问:“说!这是什么地方?” 两名女郎出其不意地一惊,不禁失声惊呼起来。 房外把守的人顿时被惊动,立即冲进来两名,见状忙不迭拔枪制止:“不许动,放开她们!” 阿义只好放开手,吓得两名女郎赶紧退开一旁。 一名大汉使了个眼色:“你们出去吧,通知卡洛斯先生一声,就说他醒了。” “是!”两名女郎狠狠瞪了阿义一眼,才匆匆出房而去。 另一大汉取来阿义的衣服,朝按摩台一丢,吩咐说:“快穿上!” 阿义挪身下了按摩台,刚把衣服穿上,便见一个满头蜷发,肤色黝黑的菲籍中年壮汉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认出,昨夜曾在那秘密赌场见过这家伙,当时是跟姓马的坐在一起,全神贯注在从荧光幕上监看整个赌场的情形。 “我叫卡洛斯,”他操着生硬的华语说:“中国话说的不太好,请别见笑。” 阿义心知这里不是秘密赌场,就是那私人俱乐部,于是不动声色地说:“那倒不用谦虚,只要我能听得懂就行了!” 卡洛斯笑笑说:“本来一切是由马先生全权负责,不须要我过问的。不过,我发觉他的办事能力很差,所以不得不由我出面,用我的方式,把你找来谈谈……” 阿义不屑地说:“是吗?我们有什么可谈的!” 卡洛斯又笑了笑,说:“你这个人比较干脆,不喜欢拖泥带水,现在我愿以十万美金的代价,请你帮忙找到金博士夫妇,你认为这笔交易值得考虑吗?” 十万美金对阿义来说,几乎等于天文数字,但他却无动于衷,置之一笑说:“想不到你们的价码越抬越高了,可惜我对你们的要求爱莫能助,否则倒真想发这笔横财呢!” 卡洛斯的笑容消失了,忿然说:“张先生,我知道‘黑猫党’已找过你,并且答应给你相当代价。我虽不知确实的数字,但我敢断言她们的话不一定能兑现,而我却是当场兑现。只要你点一点头,马上先付一半,其余的等找到他们就全部付清。除此之外,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不但可以享受这里的一切,将来更能得到十倍以上的收获!” “加入你们的秘密赌场?”阿义状至不屑地问。 卡洛斯居然也以不屑的口气说:“赌场算得了什么,就算把整个赌场交由你主持,那也没多大出息!” 阿义趁机问:“那你要我加入什么?” 卡洛斯却卖起关子来:“目前还不便告诉你,如果你有诚意,到时候自然会知道的。现在我只能打个比喻,用那个赌场跟我要你加入的相比,等于是小巫见大巫,这样说你总该明白了吧!” 其实阿义己听女猫王说过,有关那庞大秘密组织的情形。他既不是科学家,又不是技术人员,要他加入能派什么用场?这家伙分明是在乱开空头支票,企图驱使他入壳罢了。 阿义正想趁此机会,从这家伙口中探听出些什么,忽见一名穿比基尼泳装的女郎进来,向卡洛斯附耳轻声嘀咕了几句。 卡洛斯微微点了下头,等那女郎出了房,始说:“我去接个电话,你不妨先考虑考虑,回头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说完,他又轻声交代了两名大汉,才径自走了出去。 阿义在两名大汉的枪口监视下,一时也想不出脱身之计,他这时真后悔,不该喝上那么多酒,以致误了大事。 本来他去侍卫街,是打算撞上猫女们,带他去见女猫王,以便当面向那女人兴师问罪,逼她对石坤的惨遭毒手还出个交代。 结果没发现“黑猫党”的形踪,倒被姓马的跟踪而至。 他也不知道那四个招摇过市的女郎,究竟是不是猫女,或者是为了发觉他被姓马的跟踪,才不便暴露身份。 总之,最后他不该去喝酒,而且喝得酩酊大醉。 酒能误事,这话确实一点不假,如果当时他不去买醉,而耐着性子在侍卫街多走两趟,说不定猫女会出现呢。 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必须设法脱身离开这里,再赶到侍卫街去撞撞看。因为女猫王说过,他随时都可以去,并未指定时间。 这两个虎视眈眈的大汉倒不难打发,阿义根本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只怕外面戒备森严,不容易闯得出去。 就在他暗自盘算,蠢蠢欲动之际,忽见一名大汉,提着救火的太平斧闯了进来。 这家伙来势汹汹,一言不发,只把眼光一扫,发现了阿义站在按摩台旁,就冲过去举斧向他当头劈下! 阿义一闪身,避了开去,使那家伙一斧劈空。“咚”地一声,劈在地板上。 两名大汉顿吃一惊,忙不迭向前将他执住,喝问:“这是干嘛?你疯啦!” 那家伙已形同疯狂,两眼发红,额上根根青筋直冒,怒声大喝:“我大哥背上挨了这小子两刀,从昨夜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今天我非跟这小子拼了不可!” 两名大汉为了尚要监视阿义,以致无法使出全力抓紧这家伙的胳臂,被他奋力双臂齐甩,推得他们踉跄倒退了几步。 斧头劈进地板很深,阿义趁那家伙连拔两次尚未拔起,突然把心一横,来了个先发制人。 他是以玩狠出名的,狠劲一发,千军万马也阻挡不了。只见他冲上前来,飞起一脚,狠狠地踢上那家伙的小腹部位。 “哇!……”那家伙惨叫一声,撒手放开了斧头,双手急捧小腹蹲了下去。 阿义毫不客气,再补上一脚,踹得那家伙倒在地板上,痛得捧着肚子满地乱滚。 两名大汉欲阻不及,不禁惊怒交加,急以枪口对着阿义喝令:“不许动!” 阿义充耳不闻,猛用双手拔起太平斧,回身就向两名大汉挥斧攻去,逼使他们连连后退。 他们既不敢贸然开枪,又慑于小子阿义的狠名,眼看他来势太猛,锐不可挡,吓得惊慌失措起来。 一名大汉总算想到了求援,向外大声呼救:“快来人呀!……” 阿义从昨夜到现在,接连几次落在“黑猫党”与这帮人手里,虽然被石膏涂在身上,实际上并未损伤一根汗毛,也未吃到苦头,但心里憋足了气。 现在他已横了心,决定要出出气,让这批家伙知道他不是好惹的。否则,老虎不发威,还把他当成了个病猫呐! 一时怒从心头起,他根本不管对方敢不敢开枪,挥动利斧就连连猛劈,那股勇猛之劲,简直像“水浒传”里的黑旋风李逵,“三国志”中的猛张飞! 两名大汉吓得魂不附体,眼看阿义已逼近,退又无处可退。到了这生死关头,他们也顾不得什么命令不命令了,突然双双举枪齐发。 阿义看准了他们只是鸣枪示威,虚张声势,不敢当真射击目标。因此他毫不在乎,突闻“呼——”地一声,利斧竟脱手飞去。 这一斧掷来,劈进了墙壁,牢牢地嵌住,距离两名大汉的头部不及半尺! 两名大汉惊出了一身冷汗,两腿一软,居然背靠墙壁滑坐了下去。 阿义在掷出利斧的同时,早已奋不顾身地扑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一名大汉手里的枪。 另一名大汉忙不迭自动丢下了枪,举起双手:“请别开枪,饶,饶我一命……” 直到这时候,卡洛斯才带着几名大汉赶来,闯进来一看,只见阿义已以枪口对准了他。 这家伙一看情势不妙,掉头就想夺门逃出,但阿义已经扣动扳机“砰”地一响,一发子弹疾射而出,射在了门的磨砂玻璃板上,“哗啦啦”地击了个粉碎! 卡洛斯魂飞天外,吓得不敢动了。 他只好阻止其他的人进入,举起双手回过身来,张目一笑说:“张先生,我们有话好说,何必……” 阿义怒哼一声说:“哼!我要不动手,早就让斧头劈了!” 卡洛斯眼光一扫,这才发现那倒在地上呻吟不绝的大汉。他心里似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禁惊怒交加地说:“我以人格保证这不是我授意的。这家伙居然敢擅自行动,冒犯了张先生,现在可以任由你对他如何处置!” 阿义置之一笑,轻描淡写地说:“让我处置他,我倒懒得动手了,反正他已挨了我两脚!” 卡洛斯忙陪笑脸说:“凭张先生的名气,自然不会跟这种人计较,张先生既然不屑动手,回头就交由我们发落吧!” 阿义站了起来,走向门口说:“那么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卡洛斯急说:“我们的事还没谈出结果……” “抱歉!”阿义说:“你们已经耽误了我的正事,现在我得先去找‘黑猫党’,完事以后才轮到你们!” 卡洛斯诧异地问:“你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 阿义冷声说:“我当然无法找到她们,但她们可以找到我!” 卡洛斯犹豫了一下,忽说:“其实你真找她们,我倒知道去哪里找……” “哦?”阿义迫不及待地追问:“你真的知道?” 卡洛斯微微把头一点说:“刚才是马先生打来的电话,他已遇上了黑猫党的人。女猫王要跟我们当面谈判,所以我得立刻赶去。” 阿义不禁心里暗喜,当机立断说:“好,我跟你一起去!” 卡洛斯面有难色地说:“我们还不知道女猫王要谈什么,你跟我一起去,是否……” 阿义断然说:“我不影响你们的谈判,等你们先谈完了,我再跟女猫王解决我们之间的事!” 卡洛斯看出他执意甚坚,而且手里又有枪,终于无可奈何,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女猫王约定的地点,是在圣地牙哥堡。 这古堡如今已是一片废墟,过去曾作为防守马尼拉的重要堡垒,也曾用作囚犯集中营。日本占领时期,更把这地方作为秘密机关,建有刑讯室及地牢,被人视为地狱般的恐怖之地。 因为凡是被送到这里来的,无论男女老少,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去! 姓马的早已把车停在附近,但他们连司机在内,一共只有四个人,不敢贸然进入古堡废墟。 等到卡洛斯偕同阿义带着十几名大汉,分乘三辆轿车及旅行车,浩浩荡荡地赶来,声势才为之一壮。 但姓马的发现阿义也跟了来,而且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卡洛斯,不禁颇觉诧异和意外。 他跟卡洛斯以英语对答了几句,似已了解情况,便不再多问,领着大家一起进入古堡废墟,只留两名大汉守着车子。 卡洛斯边走边问:“女猫王还没到吧?” 姓马的回答说:“我们已来了将近半个小时,尚未发现附近有任何动静,大概……” 正说之间,突见古堡里闯出个猫女打扮的女郎,振声招呼说:“我们已候驾多时,请进古堡来吧!” 姓马的暗自一怔,想不到黑猫党早已严阵以待,而他却浑然未觉,以为人家还没来呢! 他急命一部分人散布在外,只带着四名大汉,偕同卡洛斯和阿义,硬着头皮走向古堡。 其实这座古堡已是断垣残壁,墙不足以避风,顶不足日晒雨淋,只是保留着原来形状的一个空架子,形同罗马废墟上的古迹。 进入古堡一看,果然十几名猫女早已严阵以待,散布在四面八方。 一堵横墙的缺口处,威风凛凛地站着个与猫女一式打扮的丽人,右脚踩在缺口上,头上比别人多戴一顶后冠,显然她就是“黑猫党”的首领女猫王。 她大概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劈头就说:“你们的动作真慢,我们已经来了快一个小时!” 姓马的只好上前表示歉意:“很抱歉,因为你指定非卡洛斯先生亲自来不可,我必须先以行动电话联络上他……” 女猫王忽然发现了阿义,诧然问:“怎么还有人来凑热闹的?” 阿义强自忍住满腔怒火,不愿立即发作,冷冷地一笑说:“难道我不受欢迎。” 女猫王没有答话,向姓马的说:“我们最好节省时间,现在就开始谈判吧!” 姓马的老奸巨猾,故意装出莫名其妙地说:“我们双方虽然都在找金博士夫妇,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更不可能是在你们或我们手里,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谈的?” 女猫王笑笑说:“我们打算撒手退出了,这值得一谈吗?” “哦?”姓马的诧然问:“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不打算再找金博士夫妇了?” 女猫王从容不迫地说:“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们一定是因为知道我们追踪而至,才不得不故布疑阵,吓得躲了起来。只要我们一天不离开此地,他们就绝不敢露面。所以你们要想找到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们离开马尼拉!” 姓马的皮笑肉不笑地说:“要你们退出,大概不是这么简单,总有点条件或代价吧?” “当然!”女猫王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已追踪了他们两年,不能白忙一场,所以必须有五百万美金,我们才能离开此地!” 姓马的顿吃一惊,说:“五百万美金,你是在开玩笑吧?” 女猫王却一本正经地说:“一点也不是开玩笑!据我所知,有人曾替他们在瑞士银行存进一千万美金,这笔钱始终没有动过。如果你们付我五百万美金,只要找到他们,就可逼他们交出那笔存款,实际上你们毫无损失!” 姓马的强自一笑说:“这个算盘把我都打糊涂了,就算能找到他们,逼他们交出那笔存款,但我们已先付给你们了,那我们还落个什么?” 女猫王冷冷地说:“比钱更有价值的是金博士,以及他手里的一批机密资料。这两样对我毫无用处,可是有人却看成了无价之宝,而且迫切需要呢!” 姓马的不置可否地说:“其实我们也只不过是受人之托,收取的代价有限,仅及你开价的五分之一。至于金博士和他手里的什么资料,究竟有多大价值,我也不太清楚……” 女猫王突然向卡洛斯一指说:“这位是你们的中间人,他代表对方,总该清楚吧!” 卡洛斯只好挺身而出,不动声色地说:“听你的口气,是否已经知道了一切?” “当然,”女猫王说:“我不但知道一切,只要在此地待上半个月,我甚至有把握可以查出基地在什么地方!” 卡洛斯暗自一惊,力持镇定说:“既然如此,万一我们付了你五百万美金之后,而你却贪得无厌,继续不断向我们……” 女猫王接口说道:“钱一到手,我们马上就离开此地!” 卡洛斯摇摇头说:“那有什么用,你们随时可以卷土重来呀!” “难道要我提出什么保证?”女猫王忿声问。 “那倒不必,”卡洛斯说:“其实我也作不了主。不过,据我的看法,你们既知道了一切,五百万美金可能有人愿意照付,但人家不能没有后顾之虑,所以最好的办法是‘黑猫党’整个加入他们。这么一来,不但双方不必彼此顾忌,而且一旦携手合作,将来更可以大展鸿图哩!你认为我这建议如何?” 女猫王沉思了一阵,霍然心动说:“好,只要条件合适,这倒可以考虑。不过,五百万美金必须先付!” 卡洛斯振奋说:“钱我相信不成问题,等我跟他们取得联络后,很快就会给你答复。” 阿义早已按捺不住了,忽问:“你们的事,谈完了没有?” 女猫王坦然冷笑说:“你别神气,现在我已不需要再找金博士夫妇,根本就用不着你了!” 卡洛斯接口说:“这小子对我们也毫无用处,留着是后患,干脆……” 他的话犹未了,已被阿义猛地一把推了开去。 几名大汉欲阻不及,只见阿义霍地拔出手枪,奋不顾身地扑向了女猫王…… 六、鱼目混珠 变生肘腋,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张惶失措。 阿义已知双方都想杀他灭口,只得先发制人,拔枪扑向了女猫王。 他这时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决心先亲自击毙女猫王,替惨遭毒手的石坤报仇,然后再对付其他的人。反正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以上就有赚的——这就是他的原则,也是他的玩命作风。 但女猫王非常机警,一个纵身翻出了断墙缺口外,使阿义一连两枪均未射中。 姓马的唯恐卷入混战,遭到无妄之灾,急向他们的人招呼:“我们走吧!” 他真聪明,索性置身事外,把情急拼命的阿义,留给了“黑猫党”去对付。 卡洛斯当然不愿凑这场热闹,首先就转身冲出了古堡。 其他的人哪敢怠慢,忙不迭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 阿义的目标是女猫王,根本无暇理会他们,只顾追出断墙缺口。 说也奇怪,古堡里散布在四面八方的猫女,共有十几个之多,她们眼看女猫王被追杀,居然一个个都在袖手旁观,仿佛与她们漠不相干似的! 女猫王更差劲,她身为“黑猫党”的首领,起码总有两手吧? 谁知她只顾逃命,连举枪还击都忘了。 阿义紧追不舍,瞄准目标就射。可是他一向惯用的是弹簧刀,从不用枪的,以致连发数枪均未命中。 女猫王已逃至一条长廊的尽头,正待奔下石阶,阿义眼看距离只有几码,这回该弹无虚发了吧? 不料瞄准了目标一扣扳机,撞针竟撞了个空膛! 阿义气得狠狠一咬牙,猛将空枪照准女猫王掷去。 想不到空枪反而比子弹管用,这一掷正击中女猫王的背部,痛得她惨呼一声,冲跌下了石阶。 阿义飞步追了上去,发现女猫王倒在石阶下的地上,正在呻吟不绝,他大喝一声:“看你往哪里逃。” 三步当两步冲下了石阶,正待全身扑向女猫王时,冷不防阴暗的角落里,窜射出两名大汉,双双向他扑了过来。 阿义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埋伏,只得放弃女猫王,挥拳迎战两名大汉。 他们的身手倒也不含糊,一出手就使出了擒拿术,合力对付阿义,使他一交手就知道今天遇上了劲敌。 但也忽然想到,“黑猫党”都是女的,怎么突然跑出两个彪形大汉?…… 念犹未了,突见两边的横道里,又涌现出七八名大汉,一个个手里均握着短枪。 阿义顿吃一惊,不料这一分神,已被两名大汉合力以擒拿术制住。 在七八支枪的威胁下,阿义终于放弃了反抗,心想这次落在“黑猫党”手里,那是必然没命无疑了。 他并不贪生怕死,而是遗憾未能替石坤报仇,使他死也不能瞑目! 对方为首的是个平头中年壮汉,他吩咐几名手下上前监视着阿义,然后亲自过去扶起女猫王,关切地问:“鲁小姐,你受伤了吗?” 女猫王苦笑说:“组长,这差事只此一遭,下回你另请高明吧,我再也不干了!” 那位组长见她只是跌下石阶时,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这才放心。于是扶她到一旁,在石阶上坐下来休息,随即走到被两名大汉制住的阿义而前,遂说:“张先生,现在是揭开这个谜的时候了。首先我必需说明,我们曾把你的一切,调查得很清楚。最后经过总部的同意,才决定利用你的身份,参与这次的艰巨任务……” 阿义暗自一怔,诧然问:“什么任务?” 那位组长正色说:“你可能已察觉出来了,这次是受了金博士夫妇的利用。但我相信你绝对想不到,如果由于你的关系,而使这次的任务顺利完成,使我们一举破获那庞大的秘密组织,那就是为全世界消灭了一个严重的危机!” “有那么严重?”阿义更觉惊讶了。 那位组长郑重地说:“我绝不是故意危言耸听,事实上那个秘密组织,正在进行一项足以威胁整个世界安全的阴谋。一旦成为事实,他们即可向世界各国勒索,开价起码是在一亿美金以上呢!” 阿义已听女猫王说过,那秘密组织是以干扰电波为威胁,企图达到敲诈勒索的目的。现在听这位组长一说,虽未说明详情,显然已与女猫王说的不谋而合,是确有其事了。 但是,他们又是哪方面的人呢? 没等他发问,那位组长已表明了身份,说:“现在你可能急于想知道,我们究竟是干什么的。不妨让我告诉你吧,我叫严正辉,是此地反黑总部,特勤第二小组的组长。这次由国际刑警组织,及美国联邦调查局派来的人,加上我们特勤第二小组的全部人手,联合组成了一个专案小组,一切行动就是由本人负责。” 阿义仍然莫名其妙地问:“那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扯进去?” 严正辉当即把一切说明,原来早在两年之前,美国情报人员已知道有个庞大的秘密组织,正在暗中策划建立一处秘密基地,企图利用强力电波的干扰,使全世界的卫星电讯受到影响,同时足以改变发射飞弹的航向。 一旦成为事实,整个世界必然大受威胁,那时势必接受他们的任何勒索。 可是,这秘密组织始终无法查明,更不知道他们的基地将建立在什么地方。 因此美国情报当局,经过慎重周密的研究,决定以金维达为饵,授意他提前辞去太空研究发展中心的工作,而以赌客的姿态出现在拉斯维加斯。 金维达利用工余之暇,研究出一套轮盘赌推算法,这倒不是假的,确实能稳操胜券。但他去拉斯维加斯,并非是为了赢钱,而是奉命前往,故意透过情报人员放出空气,让那秘密组织方面,知道他窃取了一批机密资料,希望找到适当的买主待价而沽。 据美国情报当局获悉,那秘密组织的经费来源,很可能是自世界各大赌城,因此把金维达这个诱饵放在了拉斯维加斯。 果然不出所料,首先上钩的就是施兰君! 她受了那秘密组织的威逼利诱,利用她过去是金维达得意高徒的身份,奉命赶去搭线。 当时师生在赌城相逢,一拍即合,再由施兰君通知对方,派人来与金维达当面正式谈判。 结果被“黑猫党”得到风声,也想从中插一上脚,以致弄得对方根本未敢露面。 第二次的谈判改在蒙地卡罗,结果又被“黑猫党”赶去,使得谈判再度告吹了。 由于“黑猫党”的毫不放松,迫使得金维达这对有名无实的夫妇,到处东藏西躲,逃避她们的追踪,直到最后才在芝加哥与那秘密组织取得联系。 谈判的结果,是由对方先以金维达的名义,在瑞士银行存入一千万美金,然后持存款证明去取那批资料。 施兰君完全是受了威逼利诱,答应成交之后酬谢她五百万美金,而她并不知道那秘密组织的一切。 因此美国情报当局的安排是想以金维达为饵,设下圈套抓住对方接头的人,或者跟踪那人查出他们的大本营,然后来个一网打尽。 没想到施兰君最后接到的命令,竟是要她等金维达准备好资料时,出其不意地开枪将他击毙,夺了资料就走,则一千万美金将尽归她所有。 施兰君毕竟于心不忍,正待警告金维达逃命,不料对方的几名枪手已经突然掩至,逼令他们将资料交出,临去时竟打算把他们双双杀了灭口。 金维达首当其冲,被击中两枪,施兰君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幸而暗中保护的情报人员及时赶到,救下了她一命。 双方激战中,几名枪手均遭击毙,可惜并未抓住任何一个活口。 金维达伤中要害,在临终前说明了自己的任务,并且晓以大义,希望施兰君能协助情报人员,破获那足以危害整个世界的秘密组织。 施兰君至此已觉悟,心知纵然受那秘密组织利用,最后仍然是吃力不讨好,难免一死,因此毅然决心要为金维达报仇。 于是,那秘密组织并未得到那批资料,也不知道金维达被击毙,甚至不知派去的那批枪手的去向,而那一千万美金,一直就存在瑞士的银行里。 秘密组织方面,由于派出一批枪手始终未回去复命,自然知道他们出了事,因此急于追查金维达夫妇的下落,以便查明究竟出了什么事。 而“黑猫党”方面也不罢不休,志在必得地非找到这对夫妇不可。 其实金维达己死于非命,施兰君则受到情报人员的严密保护,从此不再露面。 直到半年前,美国情报人员获得证实,那秘密组织的基地,可能是建立在菲律宾的某座孤岛上。 时机已成熟,于是由联邦调查局,会同国际刑警组织,组成了一个专案小组。由一名干员冒充金维达,偕同施兰君潜来马尼拉,匿居在郊外的别墅里。 实际上,那几名男女,即是由严正辉这方面派去的。 这次仍然是布下了诱饵,希望对方上钩。 因为对方一旦获悉这对夫妇在马尼拉,势必要来找他们。而专案小组早已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对方的人一露面,就得自投罗网。 没想到对方真沉得住气,也真够谨慎小心,居然始终毫无动静。直到几天前,才由那秘密赌场出面,通知冒充的金维达,表示要以高价收买他研究出的轮盘赌推算法。 严正辉得到通知,立即会同来自美国的专案小组人员,召开紧急会商。研判的结果,一致认为是那秘密组织在幕后主使,买通了那秘密赌场替他们出面。 此举的目的,显然是要证实,这对夫妇究竟是不是金维达与施兰君,唯恐他们是冒牌货。 在这同时,专案小组又得到消息,获悉“黑猫党”已闻风而至,正在等候女猫王赶来采取行动。 经过几方面的商讨,最后终于决定将计就计,故布疑阵,使“黑猫党”与秘密赌场双方互相猜疑,甚至发生正面冲突,以迫使那秘密组织非出面不可。 但是,施兰君与冒充的金维达,非得去一趟那秘密赌场,才能使那秘密组织相信他们不是冒充的。 问题是那冒充金维达的干员,戴上面具虽能以假乱真,可是万一被赌场的人为难,就没有把握能脱身。 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以玩狠出名的小子阿义! 因为由他戴上面具冒充,不但可以保护施兰君脱身逃出赌场,必要时更可以有个藉口,表示是怕赌场方面心怀叵测,不得不防他们一手。 小子阿义在当地是以玩狠出名的,纵然寡不敌众,万一被赌场的人制住,被迫说出一切,那也不致揭穿留在别墅里的金维达,居然也是冒充的呀! 何况专案小组方面早已另有安排,等阿义陪同施兰君刚被接走后不久,就派了一批女干员,化装成“黑猫党”前往,把冒充的金维达劫持而去。 这一着是预留退步,万一阿义的身份当场被揭穿,不论他是否能保护施兰君脱身,赌场方面势必立即派人赶到别墅来。 等他们赶去,获知金维达已被“黑猫党”掳走,除了怪己方来迟一步,以致被别人捷足先登之外,又能奈何。 严正辉的计划和安排非常周密,处处都考虑到了,甚至想到了可能发生的每一种情况。但百密一疏,万没想到阿义落在“黑猫党”手里,以致使整个情势急转直下。 专案小组已是势在必行,只好按照原定计划,派人冒“黑猫党”的名,要姓马的与卡洛斯来这里谈判。 因为卡洛斯是代表那秘密组织出面,一切由他跟姓马的接头,假女猫王所提出的条件,是要五百万美金,始答应离开马尼拉。 这条件卡洛斯不敢擅自作主,势必向那秘密组织请示。而专案小组早已完成一切部署,无论他以任何方法跟那秘密组织联络,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只要抓住线索,知道那秘密组织的负责人是谁,以及联络的地址,再追查那秘密基地,就不难一举破获了。 姓马的果然信以为真,不知女猫王是冒充的,立即通知了卡洛斯赶来,结果阿义也跟来凑上了这场热闹。 严正辉说到这里,不禁笑了笑,指着坐在石阶上休息的假女猫王:“这位鲁小姐,实际上就是我们特勤第二小组的人!” 阿义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位“女猫王”一个劲地逃,并不开枪还击。假使遇上了真的女猫王,那就不至于对他手下留情了。 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那么金太太并没出事罗?” 严正辉笑笑说:“当然没出事,那座别墅过去曾是一个贩毒组织的大本营,里面筑有几个密室,还有一条密道。这次我们利用那座别墅,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起见。当你们发觉金太太失踪时,实际上她就藏在密室里!” 阿义沉默了一下,忽问:“现在我能为你们效什么劳呢?” 严正辉正色说:“本来我们并没想到,你会跟卡洛斯一起来,现在他们可能以为你已送命在女猫王手里。而据我们所知,女猫王还指望从你这方面,查出金博士夫妇的下落。并且她们也可能发现你跟卡洛斯有过接触,所以你必须再去侍卫街。如果她们跟你取得联系,你不妨告诉女猫王,就说卡洛斯已开出条件,愿以相当代价要你交出金博士夫妇。而你希望获得更高的代价,女猫王必然信以为真,无论她表示愿付你多少,你就答应。不过必须坚持一点,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约她们今夜在那别墅交款,然后带她们去找金博士夫妇。你的任务就是这个,其它的一切不用管,由我们来安排。” 阿义对这任务极感兴趣,当即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但忽然想起石坤的惨死,不禁忿声说:“不过我有个条件,就是女猫王必须交由我亲自处理!” “为什么?”严正辉问。 阿义沉痛地说:“因为我的好友石坤,死在了她们手里!” 不料严正辉却哈哈大笑说:“原来你是打算为石坤报仇,那倒大可不必,石坤与那姓罗的女人,都还在她们手里啊!” “哦?”阿义怔地说:“可是那座石膏像……” 严正辉接口说:“那只是用的激将法,女猫王怕你不为财色所动,不去侍卫街找她们,所以故意塑了石膏像。使你以为石坤已遭毒手,那就非去找她们算帐不可啦!” 阿义终于恍然大悟,听说石坤尚活着,这倒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但人尚在“黑猫党”手里,必须把石坤安全救出,才能真正放心。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说:“那么我现在就去侍卫街走一趟!” 严正辉当即同意,在走上石阶后,又向他叮嘱:“万一遇上那赌场出面的人,你就说女猫王逃走了,以免引起他们的怀疑。” 阿义点点头,十来个人相偕走到刚才双方谈判的地方,发现两名假猫女正在收拾现场,而其他的“猫女”,原来全是充气的橡皮人。 难怪当阿义突然发动时,“她们”都袖手旁观,按兵不动,想不到是摆在四面八方充场面,故意虚张声势的! 七、放长线钓大鱼 阿义的心情,从来没有这样轻松愉快过,当他获知石坤并未遭毒手的消息之后,真比得到一百万美金更兴奋! 现在,他又独自来到了侍卫街。 任何人遇上烦恼或者心烦意乱时,都不会感觉饥饿。阿义也不例外,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已经整整十几个小时滴水未进——喝的酒不算。 这条街上餐馆很多,他随便选了一家,进去找个卡座,叫了份快餐,就狼吞虎咽起来。 他边吃边想,知道女猫王之所以把他送回,完全是以为他知道金博士夫妇的下落。认为他醒来一看石坤被塑成了石膏像,必然惊怒交加,首先想必是去找那对夫妇,通知他们石坤已遭毒手,然后再去找“黑猫党”算帐。 女猫王的目的,显然是想利用他,跟踪他查明那对夫妇藏匿的地点,以便出其不意地向他们采取行动。 因为阿义与石坤是为了他们,才卷进这个漩涡的,如今石坤出了事,不找他们交涉找谁?…… 正在这时候,突觉眼前一亮,使他不由自主地抬起了眼睛。定神一看,站在面前的竟是个妩媚娇艳的女郎,春风满面地向他微笑着。 这女郎很面熟,她是谁呢? 阿义并不健忘,猛然记了起来,她就是昨夜潜入他房中,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等他回去,结果却趁他去打电话给石坤之际,不辞而别,悄然溜之大吉的那女郎! 他几乎把这女郎的事整个忘了,否则刚才在古堡问问严正辉,也许知道她的身份。现在这身份不明的女郎突然再度出现,颇使他觉得意外,不由地发起愣来。 女郎却像遇见熟朋友似的,径自在对面坐了下来,嫣然一笑说:“这样瞪着我干嘛,难道不记得我了?” 阿义冷哼一声,讽刺说:“昨夜你什么也没穿,今天穿的这样漂亮,我自然不容易认出是你了!” 女郎脸上微微一红,赧然说:“很抱歉,昨夜我有特殊的原因,临时非离开你那里不可,所以来不及等你回去。不过,好在来日方长,我随时都可以补偿你……” “现在你就是来补偿我的?”阿义故意问她。 女郎摇摇头说:“不!我有正经事要跟你谈……” 阿义不屑地冷声说:“你也有正经事?好吧,要跟我谈正经事,就得先说明你的身份,以及昨夜不辞而别的原因和理由,否则免谈!” 女郎露出满脸无可奈何的神情说:“其实不需要我说明,相信你早已猜出我的身份了。昨夜我倒确实诚心诚意想跟你……可是,当你去打电话的时候,我在窗口向外一望,发现附近好像有人在暗中监视,所以不得不赶快穿好衣服溜走。我绝不是故意不辞而别,否则我又何必去你那里?” 阿义“嗯”了一声,说:“这理由还算说得过去,但你还没有说明身份呀!” 女郎很不自然地笑笑说:“难道你真猜不出?” 实际上阿义真猜不出,她既不是秘密赌场方面的人,又不是“黑猫党”,更不是那专案小组的人员,究竟是属于那方面的呢? 昨夜她冒充是姓马的派她去,打算以财色双重诱惑,使阿义撒手不管金博士夫妇的事,结果赌场方面根本没有派出这么个作风大胆的女郎。 而“黑猫党”方面的猫女都是不以真面目示人,以免暴露身份,这女郎既然以本来面目相见,那就绝不可能是猫女了。 至于那专案小组,那是代表官方的组织,尚有国际人士参与其事,总不会以女色为手段办案吧?何况根本无此必要! 阿义突然冒出一句:“难道你是属于那秘密组织的人?” 不料他竟歪打正着,使那女郎大吃一惊,神色突变,力持镇定地说:“我就知道你是故意装的,其实你早已猜到我的身份啦!” 阿义不动声色地说:“那么你要跟我谈什么正经事呢?” 女郎先向附近扫了一眼,查看一下是否有人在注意他们,然后才凑近他,轻声说:“我的身份很特殊,连卡洛斯和马光祖都不知道,而我的任务就是在暗中监视他们。因为这两个人的办事能力都太差劲,而且一个好色,一个贪财,两个人搞在一起,很可能狼狈为奸,来个彼此投其所好,而把正事搁在一边。所以昨夜我去你那里,主要的是对你作个试探,以便了解他们究竟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留神观察了一下阿义,见他没有什么特殊反应,于是接下去说:“今天我找了你一天,最后发现有人搬了两只大木箱到你住的地方去,我本来想进去看看木箱里装的是什么,可是附近几个身份不明的人物在监视,使我不敢冒险。但我灵机一动,立即改变主意,决定跟踪带搬运夫送木箱去的两个女人……” 阿义急问:“你跟上她们了?” 女郎自鸣得意地说:“当然!现在我要跟你谈的正经事,就是我已查明她们是什么人,并且知道你那位姓石的朋友是在他们手里,不知你有没有兴趣跟我打个交道?” 阿义急于想知道石坤的下落,只好委曲求全地说:“如果这个交道对彼此有益无损,我们不妨谈谈。但我必须声明在先,假使你想在我面前耍花枪,那就不必枉费心机!” 女郎笑了笑,随即一本正经说:“我现在等于有求于你,怎么可能在你面前耍花枪,你的疑心病也未免太重了吧?” “哦!你会有求于我?”阿义诧然问。 女郎迟疑了一下,终于气馁地说:“老实告诉你吧,昨夜我以那种方式见你,完全是我自作主张,并未事先征得他们的同意,所以事后引起了他们对我的不满。虽然我没暴露真正的身份,但已让你见到我的庐山真面目,这是他们最忌讳的。他们的作风和手段我很清楚,为了安全起见,就很可能会把我干掉。今天我己发现有人在跟踪我,大概是想伺机下手,因此我不得不求助于你。只要你答应保护我的生命安全,我除了告诉你那位姓石的朋友下落,甚至愿以任何方式报答你!” 阿义置之一笑说:“你说的倒很动听,可惜这个故事编的不完整,而且有个大漏洞。如果他们真要决心置你于死地,你还敢满街乱跑,到处找我?” 女郎见他不肯相信,不禁情急说:“我要不出来走动,只有呆在家里束手待毙,所以才不得不冒险各处找你呀!” 阿义忽问:“那么我们先小人后君子,你倒说说看,如果我答应负责你的安全,你打算怎样报答我?” 女郎毫不犹豫地说:“无论你希望我用任何方式报答,只要我能作到的,我绝对遵命!” “好吧,”阿义郑重其事地说:“我只要你说出那秘密组织的一切,包括他们的负责人及地点!” 女郎忽然面有难色说:“我说出来你一定不会相信,认为我是撒谎。实际上不瞒你说,到目前为止,我除了知道他们是个庞大秘密组织,根本没见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面!” 阿义冷冷一笑说:“这个谎确实撒的不高明,骗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 女郎却认真地说:“信不信在你,我说的绝对是实话。有天夜里我从外面回去,刚一进屋,还没来得及开灯,突然从门里闪出个人来,一把抓住我伸去摸开关的手,同时用枪制住了……” 于是,她便说出了被制住之后,受那人威逼利诱的经过。 黑暗中,她无法看出那人的面目,而那人却似乎对她的一切都了若指掌,直截了当指出她是个女飞贼,本名叫杜燕,以化名杜秀薇来马尼拉将近一年。 那人更指出,她在这一年之内,作过多少次窃案,向什么人销的脏。最后才言归正传,劝她不必冒这种随时可能失手被捕的风险,而有一条发财的捷径。用她的姿色和身手去干,可说是轻而易举,并且比她干女飞贼的勾当获利更多。 杜燕被人抓住小辫子,在威逼利诱之下,只好要求对方先说明要她干什么,再考虑是否能接受。 那人并不表明身份,仅说他是代表一个庞大的秘密组织。他并不要求杜燕担任固定工作,只在有临时任务时,才指示她如何进行。 他更强调,任务只有两项,一是替他们探听消息,一是指定某人为目标,派她暗中监视或跟踪。必要时设法与之接近,甚至不惜牺牲色相。 而条件却相当优厚,除了为她负担租豪华公寓的一切费用,无论有没有任务交付,每周支付她一万美金的生活费。此外,供给她轿车一辆及各种服饰,每完成一件任务再另有代价,视任务的轻重,最低不少于一万美金。 在重赏之下,杜燕终于同意接受。 从此,她由女飞贼摇身一变,俨然以小富婆的姿态,搬进了一幢豪华公寓里。每当有任务交付时,那人即以电话通知。并且按时通知她到指定的地点,去取那一万美金的生活费或额外酬劳。 实际上她的工作很轻松,总共只交付过她几次任务,主要是暗中调查马光祖的私生活,经济情况,以及那秘密赌场的背景,和一切活动情形。 这对一个独来独往的女飞贼来说,确实是轻而易举,足可胜任愉快的工作。 直到几天之前,她突然又接到那神秘人物的电话,通知她暗中监视卡洛斯与马光祖的接触,查明他们的一举一动。 杜燕只知道卡洛斯是代表那秘密组织出面,跟马光祖接头的人,大概是以对付她同样的手段,向马光祖威逼利诱,强迫他们担任某项工作。 她开始并不清楚这两方面的勾结,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以重酬买通马光祖,要他设法查明金维达夫妇是不是冒充的,然后计诱这夫妇前往赌场加以劫持。 昨晚当她把一切情形,在那神秘人物照约定的时间打电话去公寓,向对方报告后,那人便交付她任务。待马光祖劫持到那对夫妇后,必须密切注意他们如何处置,是否立即交付给卡洛斯带走。 杜燕昨夜是以女赌客的姿态出现,找到事先早已查明的门路,混进那秘密赌场的。因此阿义化装成金维达,陪同施兰君去赌场的情形,她完全都亲眼看到了。 她当时认出阿义左手的标志,始知这个以玩狠出名的人物,居然也介入这件事中。所以当他们离开赌场后,她也悄然溜了出来,并且当机立断,直接赶到阿义住的地方去等着。 临时无法跟那神秘人物取得联络,她只好自作主张,决定冒充是马光祖派去的人。想试探出阿义的口风,了解他插手这件事的实情再说。 为了求功心切,她甚至不惜牺牲色相,结果却吃力不讨好,事后被那神秘人物指责一番。 她在电话里已听出对方的口气,似乎怪她不该让阿义认出本来面目,唯恐发生麻烦,嘱她最近几天不得在外露面,暂停一切活动。 杜燕并不笨,她明白自己失去利用的价值,对方为了安全起见,很可能会派人来杀她灭口。因此她不敢留在公寓里,从昨夜开始就各处寻找阿义。 因为她在当地无人可以求助,除非阿义能答应保护,她就早晚必然难逃毒手。 结果,阴差阳错,各处都没有找到阿义,最后只好在他住的地方附近,找了家小旅馆,要了临街的房间。整夜利用窗口,注意附近一带的动静,希望能等到他回去。 可是,她望眼欲穿,始终未见阿义的人影,直到今天下午,才发现两个女郎,带着一批搬运夫,用小型货车载运两只长方型的木箱前往。 她主要目的是向阿义求助,对这批人并不感兴趣,突然灵机一动,决定对那两个女郎采取了跟踪。 听她说到这里,阿义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当真盯上了她们?” 杜燕点点头说:“我发现你那位姓石的朋友,与一个女人都落在她们手里,立刻就急于找你。可是各处都找不到,我忽然想起你常去的那家酒吧,谁知我刚赶到那条小街,就发现你醉醺醺地走出来,被一个女人把你带走了。我赶紧跟踪那辆车子,一直跟到那赌场的联络站,看着车开进那个私人俱乐部……” “那么我离开那里时,你也看见了?”阿义问。 “没有,”杜燕说:“我本来打算守在附近的,可是当时发觉附近有几个身份不明,形迹可疑的人物在监视,我只好离开了。” 阿义诧异地问:“那你又怎会跑到侍卫街来找到了我?” 杜燕回答说:“我是怕被人暗算,只好专捡人多热闹的地方去,结果一到侍卫街,就发现有几个是‘黑猫党’的女人在这一带出现。所以我就在暗中注意她们,没想到你果然也来了……” 阿义对她说的一切,虽不敢完全相信,不过看她的表情,倒不像是撒谎。如果她真知道石坤被劫持在什么地方,而能带他去找到的话,那就证实她说的是确有其事了。 她也干脆,阿义一提出这个条件,居然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 于是,阿义当即付了账,偕同杜燕离开餐厅。 杜燕的豪华轿车就停在附近街边,他们相偕登车,仍然由她亲自驾驶,风驰电掣地离开了侍卫街。 阿义原是奉了严正辉的指示,要他来侍卫街设法跟“黑猫党”取得联系,让猫女们带他去见女猫王。故意表示卡洛斯已愿付出相当代价,作为他交出金博士夫妇的条件,然后再讨价还价一番,使女猫王信以为真,诱她今夜前往那幢别墅。 此举的目的,显然是在诱使女猫王中计,率领“黑猫党”前往,到时候予以一网尽擒。 现在既有杜燕带路去找“黑猫党”,自然不必完全处于被动,干等猫女们来找他了。 不过他想到一个问题,就是这样贸然上门去,是否会影响那专案小组的原定计划,或者与他们进行的方式发生冲突? 而且,此去找到“黑猫党”藏身的地点,是不顾一切抢救石坤脱险?还是跟女猫王当面谈判,要求她们放人?这是必须事先慎加考虑的。 “你打算把姓石的救出来?”杜燕忽问。 阿义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漫应着说:“回头先看情形,再见机行事吧。” 杜燕把车驶出了市区,朝着马尼拉湾方向疾驶。 不料行至半途,油路突然出了毛病,她一查看油表,想不到汽油竟已告罄。 “奇怪!”杜燕不禁诧异地说:“早上我才加过二十加仑,没跑多少路,怎么……” 阿义情知有异,立即下车查看,果然发现汽油一路在漏着,查看油箱,竟被人戮了个洞! 杜燕跟下车来,见状顿吃一惊说:“这一定是有人在搞鬼,趁我进入餐厅,把车停在街边的时候……” 她的话犹未了,阿义见一辆轿车风驰电掣而来,看出很可能是一路跟踪着他们的。 突然之间,阿义觉出了事态不妙,急向杜燕警告:“快回车上去!” 可是,杜燕的行动慢了一步,未及回到车上,那部轿车已到了眼前。 车并未停,反而加足了马力,就在经过他们之际,伸出车窗的一挺“乌滋”冲锋枪突然开了火。一排密集的子弹扫射过来,使杜燕欲避不及,身上连中了两发子弹。 惨呼一声,她扑倒在车旁。 阿义急将全身伏下,虽未被那排子弹击中,肩膀上也挂了彩。被疾射而过的子弹擦伤,顿时皮破血流。 他顾不得自己的伤痛,急向杜燕爬近,扶起她一看,只见这女郎胸前已绽开两朵红的血花。脸色甚是惨白,显然受的伤很不轻。 “杜小姐,你怎么样?”阿义惊问。 杜燕极力勉强支持着恨声说:“我,我早料到他们会有这一着的,现在用……用不着我了,就向我下这毒手。你不用管我了,当心他们……赶快……” 阿义哪肯丢下她不顾,正打算把她抱上车等候有车经过时,希望能拦截下来,载送她返回市区去急救。谁知尚未及将她抱起,那辆轿车竟然去而复返,掉转了车头飞驶而来。 车上的人大概是奉命追杀杜燕,发现她跟阿义在一起,所以决心要把他们双双置于死地才摆手。 阿义不禁惊怒交加,惊的是那挺“乌滋”冲锋枪的威力,凭他再狠,也不敢轻撄其锋,血肉之躯毕竟抵挡不住连续发射的子弹啊! 怒的则是这班人过于心狠手辣,完全是赶尽杀绝的作风。扫射了一遍,已将杜燕击中还不罢休,竟又掉转车头疾驶而来。看这情形,大概是不把他们双双干掉,唯恐回去交不了差吧。 阿义哪敢怠慢,眼看那辆车已由远而近,忙不迭将受伤颇重的杜燕抱起,急向路边的斜坡下冲去。 转眼之间,那部车已来到他们抛锚的车前停下,除了司机留在车上,迅速跳下来三个凶神恶煞,两个拔枪在手,一个提着“乌滋”冲锋枪。 他们赶到公路边,发现阿义抱着受伤的杜燕,正冲下斜坡,打算逃入距离一百公尺外的一片树林,立即开火射击。 两支短枪的子弹如飞蝗般疾射而出,几乎使阿义陷入了枪林弹雨的火网中。 但他不顾一切,拔脚仍向那片树林狂奔。 一排子弹扫射过来,距离他的脚后跟不及一尺,击起一排尘土飞扬。幸而他的命大,居然未被击中,在惊险万状下奔近了树林。 提冲锋枪的家伙一声喝令:“追!” 三个凶神恶煞立即冲下斜坡,在后面紧追不舍。 阿义抱着杜燕,一口气冲入林中,早已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可是,根本不容他有喘息的机会,三个家伙已追杀到了林外。 提冲锋枪的家伙,大概是他们之中为首的,一直由他发号施令:“进去搜,绝不能放过他们!” 他们仗着持有武器在手,尤其是那挺“乌滋”冲锋枪威力惊人,阿义再狠也不足为惧。何况杜燕受了重伤,对他无异是个累赘。 三个凶煞神追入了林内,眼光一扫,发现杜燕躺在不远的一株大树下呻吟不绝,阿义却已不知去向了。 他们眼光急向附近搜索,仍然未见阿义的人影,为首的家伙,不禁冷哼一声,不屑地说:“妈的,我还以为那小子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原来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而已。到了生死关头,照样也只顾自己逃命啦!” 另一大汉急问:“我们要不要各处搜搜?” 为首的家伙吩咐:“这娘们交给你了,你要于心不忍就别让她多受痛苦,补她一枪吧。老傅,你跟我来,我们去搜那小子!” 于是,他端着冲锋枪,带着那叫老傅的大汉,深入了林内去搜索阿义。留下那大汉,握着枪走近了躺在树下呻吟不绝的杜燕。 他走近杜燕身边,嘿然冷笑说:“小娘们,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我是为了减少你的痛苦……” 就在他举枪欲射之际,冷不防树上纵下一个人,出其不意地将他扑倒,接着就是出手如电地狠狠两拳。 那大汉被攻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手里紧握着的枪却走了火。 “砰”地一响,子弹疾射而出,射向了被密茂树叶遮住的天空。 阿义发了狠,突然把心一横,在他爬上树时已掏出握在手里的弹簧刀,狠狠一刀戮进了那大汉的胸膛! “哇!……”一声惨叫长鸣,那大汉握着枪的手松开了。 刚才的一声枪响,那两个家伙以为是他补了杜燕一枪,所以未加理会。不料接着又听他发出这一声惨叫,才情知大事不妙,忙不迭赶回原处来查看。 阿义向来不喜欢用枪,就像他从不习惯穿西装革履一样,总感觉怪别扭的。要打架拼命,倒不如一把弹簧刀,得心应手。 可是此刻他也明白,凭一把弹簧刀,要对付那两个家伙,尤其是那挺威力惊人的“乌滋”冲锋枪,无异是用鸡蛋去碰石头。 他虽以玩狠出名,却犯不着为了赌狠而玩命,况且把命送在这班人手里,绝不会有人送他个匾,刻上“不怕死的小子阿义”几个字! 于是夺过那大汉的枪,立即跳起身来,急向一株大树后,利用树身作掩护,严阵以待。 “老李!老李……”那两个家伙一路叫着赶回来。 谁知尚未走近,一眼就瞥见那姓李的大汉,躺在距离杜燕附近不远的地上不动了。 两个家伙顿吃一惊,心知阿义一定藏在附近,使姓李的大汉遭到暗算或突袭以致被攻了个措手不及的。 就在这时候,右边草丛中突然发出了声响。 为首的家伙已如惊弓之鸟,立即一转身,就端着冲锋枪向草丛一阵扫射。 没想到这是阿义抛掷的一块石头,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一看他们果然中计,他便趁机举枪连射,使两个家伙惊觉上当已经迟了。 阿义虽不习惯用枪,更不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但由于距离很近,目标又暴露在面前,成了个毫无掩护的肉靶,那还能射不中。 一连两枪,居然弹无虚发,全部命中了目标。 为首的家伙走在前面,首当其冲被击中,惨叫一声,扭着身子倒了下去。吓得另一大汉魂不附体,刚想拔脚逃命,又被阿义一枪击中,扑倒在地上。 这大汉并未命中要害,居然负伤爬向为首的家伙身边,企图抓起那挺冲锋枪,向阿义还以颜色。 但阿义也已情急拼命,竟奋不顾身地扑来,扑在了那大汉身上,手起刀落,一刀扎进了他的心窝! “哇!”那大汉惨叫一声,顿时双目怒睁,已告一命呜呼。 就在这同时,留在车上的司机也赶了下来,冲入林中一看,见状不禁大吃一惊,忙不迭举枪就向阿义连射。 可惜他的枪法并不高明,一连几枪均未射中目标,反被阿义一个翻身,以仰卧的姿势还击,赏了他两颗伸腿瞪眼丸! 阿义一向玩狠并不伤人命,此刻却在不到十分钟之内,一口气竟干掉了四条人命,足见他已忍无可忍,真正地发出了狠劲。 诚如他自己所说的,老虎不发威,就会被人看成了病猫。 那四个家伙已不再有动静,他才跳起身来,赶过去一看躺在地上的杜燕,已是奄奄一息…… 八、险阻重重 由于杜燕的伤势很重,阿义只好放弃前往马尼拉湾的念头。以那四个家伙留置在公路边的车子,把她载返市区,急急送往医院去急救,顺便包扎自己肩膀上的伤口。 同时,他又打了个电话,通知那专案小组的负责人严正辉。说明他们被追杀,以及那四个家伙反被他一一解决的经过。 现在他正守候在手术室外,心绪显得非常烦乱,焦灼不安地在甬道里来回踱着。 每当手术门一开,有护士走出时,他就迎上前迫不及待地追问:“那位小姐怎么样了?” 可是护士忙进忙出,根本无暇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杜燕送进手术室急救,已经超过了半小时以上,尚无法获知她的情况如何。阿义此刻的心情,简直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专案小组终于派了人来,但来的不是严正辉,而是曾装扮成女猫王的女郎——鲁安妮。 她先关切地问了问杜燕的情况,随即说明严正辉不能亲自来的原因,一则是唯恐被人发现,可能认出他的身份。一则是他必需亲自坐镇等候各方面的消息,以便随时发号施令采取行动。因为警方已获得军方的支援,派出几批直升机和侦察机,在展开空中的全面搜索。希望能从附近一带的各大小岛屿中,发现那秘密基地的目标。 其实阿义并不急于见严正辉,以免警方获悉“黑猫党”藏匿在马尼拉湾的海边一带,而立即采取行动。那样一来,万一女猫王恼羞成怒,首当其冲倒楣的就是石坤。 为了石坤的安全着想,他自然必需特别慎重,除非迫不得已,他绝不希望依赖警方的力量去救出那老粗。 他之所以通知严正辉,主要的是希望由警方派人来医院保护杜燕(如果她能脱险的话),然后他才能亲自去设法救出石坤,不致被陷在那里。 同时他更希望警方派人赶赴枪战的现场,也许可以从被击毙的四个家伙身上,先查明他们的身份,再找出与那秘密组织有关的线索。 根据他开回市区的这部车子,也可以查出车主是谁的。 不过鲁安妮却提出了个问题:“你们原来打算开车到哪里去?” 阿义掩饰说:“我们一走出餐厅就发觉有人在暗中监视,所以把车开到郊外,想摆脱他们的跟踪。谁知他们竟紧追不舍,一路跟来……” 正说之间,手术室的门开了,走出那位负责主持急救的医师。 阿义忙不迭上前问:“大夫,那位小姐怎样了。” 医师摘下口罩,神色凝重地说:“手术很顺利,两颗子弹已经取出。不过伤的部位太接近心脏,并且伤及了右肺,目前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需要看以后的二十四小时之内,是否情况不再恶化,才知道能不能保全她的生命。” 阿义突然激动地说:“大夫,请你无论如何要挽救她的生命,不管需要多少医药费,我愿意全部负责!” 其实他与杜燕之间,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既谈不上深厚友谊,更扯不上感情或爱情。但是,他已答应负责杜燕的安全,现在她万一不幸丧生,则无异是由于他未能尽到保护的责任。 医师只能安慰他,表示将尽一切努力挽救杜燕的生命,但不能作任何保证。因为在这种情况之下,所能作到的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谁也没有绝对把握,能从死神手里夺回这女郎的生命。 鲁安妮也在一旁劝慰说:“这里的事交给我好了,严先生已经交代过,一切由我们负责。你还是去进行你的事吧!” 阿义等医师走开了,始郑重其事地轻声说:“鲁小姐,受伤的杜小姐是在受那秘密组织利用,由于在我面前暴露了真面目,他们认为她已没有利用价值,而且怕她泄漏秘密,所以才决心杀她灭口的。现在如果知道她没死,万一查出她被送来这里急救,就很可能……” 鲁安妮有恃无恐地笑笑说:“这个你放心,外面已经布置了我们很多人手,医院里又有我在,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阿义这时是忧急交加,既对杜燕的生命感到忧虑,又为石坤落在“黑猫党”手里焦急不已。但杜燕的生命已交在命运手中,他是爱莫能助,也无能为力。而救出石坤,则是他必需全力以赴,义不容辞的。 因此他只得把医院里的一切,托付给鲁安妮,决心单枪匹马赶往马尼拉湾去。 于是,他把车牌号码告诉了鲁安妮,然后便匆匆离开了医院。 他仍然驾驶那四个家伙的车子,驶离了市区,朝向马尼拉湾疾驶。 一路上,他还是拿不定主意,不知应该以何种方式救出石坤,才不致影响严正辉的原定计划。 因为女猫王是要他去侍卫街,先由猫女主动跟他接触后,再带他去见她们的女首领。如果现在他自行找到马尼拉湾去,岂不表示他已知道“黑猫党”藏匿在那一带? 而他并不清楚确实的地点,万一赶去找不到“黑猫党”,反而打草惊蛇,使她们有所顾忌,不敢贸然露面的话,那就不如采用女猫王指定的见面方式了。 石坤在“黑猫党”手里,至少暂时不必担心他的安全问题,只要严正辉有把握能在今夜将他们一网成擒,那老粗就不致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严正辉交付他的任务,是要诱使“黑猫党”今夜前往郊外的那幢别墅去,才能使她们自投罗网。阿义不禁想到一个问题,那专案小组既然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各处均派有人暗中监视和负责跟踪,怎会至今查不出“黑猫党”藏匿在什么地方? 不知严正辉另有计谋,还是“黑猫党”确实行动神出鬼没,使人无法发现她们的藏身之处。总而言之,阿义已看出这几方面都不是简单好对付的,目前正在各自勾心斗角,如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至于最后鹿死谁手,恐怕还是个未知之数呢! 表面上看,严正辉负责的专案小组,似乎已稳操胜券。但除了马光祖方面已在他们掌握之中,“黑猫党”方面,还没有一人暴露出身份,甚至没人见过她们的庐山真面目(除了身受重伤,尚未脱离险境的杜燕之外)。 而那秘密组织更没有人露面,卡洛斯可能只是外围人员,仅负责跟马光祖接头而已。也许他与杜燕一样,完全是在受人利用,形同傀儡,一切都得听从那神秘人物的指示。 就连被阿义解决掉的四个家伙,大概也不清楚那组织的一切,仅仅只是奉命行事的角色。纵然查明他们的身份,恐怕也不易从他们身上找到线索,查出那秘密基地的所在地吧。 疾驶中,阿义一路想着,越想越感到困惑、烦乱…… 马尼拉湾景色宜人,它是世界上最优良的天然港湾之一,面积有七百七十公里,边境也有一百二十公里左右。 在这海边一带,有设备齐全的海滨浴场、游艇俱乐部、观光旅社、私人豪华别墅……码头一带更是畸形繁华,到处酒吧林立,专演脱衣舞的小戏院遍布。凡是能想得出的五花八门的名堂,只要能赚海员和水手钞票的色情玩意,几乎应有尽有。 阿义把车开到了港口码头,一时颇觉茫然不知何去何从起来。这一带的范围极广,杜燕只告诉他“黑猫党”藏匿在马尼拉湾,并未说出确实地点,叫他上哪里去找? 突然之间他想到,“黑猫党”之所以藏匿在这一带,很可能是由于她们已发现了什么。因为那秘密组织是在某个尚未查出的小岛上建立基地,势必需要大量的建材、食物,一切设备及其它的供应。那么把这一批批的物资运往岛上去,就必然要靠船只载运。 他们自然不敢公然利用码头,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凭他们的神通广大,要设法掩护并不是难事。何况这一带的海岸线极长,他们大可利用清冷的海边,从事载运及人员往返的勾当。 念及于此,阿义认为“黑猫党”与那秘密组织方面,在码头公然活动的可能性不大,值得注意的倒是比较僻静的海边。 于是,他当机立断,离开了码头。 没想到这辆车倒是个显著目标,一到码头就引起了人暗中注意,当他驶离码头时,立即受到了跟踪。 他尚浑然未觉,一路疾驶,过了游艇俱乐部和比邻的海滨浴场,再过去就是临海而建的豪华别墅区了。 经过别墅区,再向前驶,距离码头越远,海边就越显得僻静起来。 阿义一路在注意海边的情形,及附近海上的船只。突然从后视镜中,瞥见后面有辆车在尾随,这才发觉已被跟踪。他不动声色,仍然向前疾驶。 那辆车果然紧追不舍,一路加足马力跟来。 距离越来越近,那辆车突然以高速超车,终于抢在阿义的车前,把车头一偏,将他拦截住了。 阿义被迫将车冲向海边,一个紧急刹车,将车停了下来。 那辆车上立即跳下两名大汉,冲到阿义的车旁,向车上一望,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而且并不认识他,似乎感到非常意外和诧异。 一名大汉喝问:“你是什么人?” 阿义心知他们是认出了这部车子,于是随机应变地说:“我这部车又不是偷来的,你们管我是谁!” 那大汉怒形于色说:“哼!你倒是不打自招了,这部车绝不是你的。如果你不是偷来的,那就拿出证件来给我看!” 阿义故意忿声说:“凭什么?” “就凭这个!”那大汉霍地拔出了手枪。 阿义表情逼真,故作吃惊说:“你们是警…… 那大汉把枪口一抬,咄咄逼人地喝令:“废话少说,如果你拿不出证件,最好就放老实些。快说!这车是怎么弄来的?” 阿义呐呐地说:“这,这车是别人交给我,要我开来马尼拉湾的……” “谁交给你的?”那大汉追问。 阿义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是个姓李的……” 另一大汉急问:“他们人呢?” 阿义并不立即回答,故意反问他们:“你,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大汉冷声说:“那你不必知道!只要照直回答,他们为什么把车交给你,人上哪里去了?” 阿义这才装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说:“他们出了事……” “出了什么事?”那大汉惊问。 阿义接下去说:“他们在追踪一个姓杜的妞儿时,遇上了一批身份不明的人,以致干了起来,结果拼得两败俱伤。我刚好经过那里,发现只有那姓李的尚奄奄一息,其他的人全挂了。我正打算把他弄上车,送到市区去急救,却听到远远有警车赶来。姓李的大概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就要求我别管他,赶快把他的车开往马尼拉湾,说是有人会认出这部车子的。只要我能把当时的情形,告诉他们的人,我就可以获得重赏……” 那大汉又惊又急地追问:“你说的是真话?” 阿义认真地说:“当然是真的,要不是为了有重赏可图,我既不发神经,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何必替他们把车开来!” 另一大汉却狞笑说:“这就不对了,他既要你把车开到马尼拉湾,你为什么只在码头转了转,就把车开走了?” 阿义振振有词地说:“姓李的只说我把车开来马尼拉湾,并没有指定是什么地方。我以为他指的应该是码头,结果却没人认出这部车子上来拦住我问话,所以我只好把车开走……” 他说的表情逼真,使两个大汉听得不禁将信将疑起来。 两个人既不敢完全听信,又无法证实他是撒谎,事实上这部车子确实是那四个家伙使用的。他们要没出事,车又怎会被这小子开回了马尼拉湾? 阿义心知他们与企图追杀杜燕的四个家伙,必是一丘之貉。无论他们是否知道那秘密基地,至少证实他的判断不错,那秘密组织,确实是在这一带活动。利用着码头或海边,作为他们载运物资前往岛上的船只停泊地点。 那就毫无疑问“黑猫党”必然是有所发现,才会以马尼拉湾作为监视的目标了。 两个家伙轻声交换了一下意见,终于拿定主意,决定带阿义去见他们的头子。 阿义正中下怀,不禁暗喜。他来马尼拉湾的目的,是想撞上“黑猫党”的人,现在没遇上猫女,却撞上了这批人,总算不虚此行。 他们显然不认识阿义,不知道是个烫手的山芋。两个人上了车,以枪监视着,逼他把车驶回码头。 阿义仍然不动声色,遵照坐在身旁的家伙吩咐,掉转了车头朝向码头疾驶而去。他们的那部车,则由一名大汉驾驶紧随在后。 回到码头,那家伙吩咐阿义,把车开到一家弹子房的后门口。由他押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进入一个乌烟瘴气的房间,只见里面聚集着七八个衣衫不整的家伙,正在掷骰子赌钱。 押阿义进来的一名大汉,走过去向一个袒胸露怀的壮汉轻声说了几句,那壮汉顿时神色一变,立即将抓在手里的骰子交给别人,忙不迭离开赌桌,随同那大汉走了过来。 壮汉一使眼色,径自先走进那隔壁的小房间。 他们随后押着阿义进去,门刚一开,壮汉就沉声喝问:“你这小子是干什么的?” 阿义回答说:“什么也不干,随便混混……” 壮汉突然当胸一把抓住他,声色俱厉地说:“你妈的少在老子面前耍嘴皮子,如果不想自讨苦吃,最好说实话,否则可没你占的便宜!” 阿义忿声说:“难道我把车开来了,替你们把消息也带到了,你们却想赖掉赏金不给?” 壮汉嘿然冷笑说:“假使你说的是真话,赏金绝不会落空,我负责照给。否则的话,你小子非但钱到不了手,恐怕还得把命留在这里!” 阿义表情逼真地说:“我说的自然全是实话!” “好吧,”壮汉说:“你把当时的情形,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阿义只好把刚才临时编的那番话,又说一遍,并且加以补充:“当时我原想把姓李的弄上车,可是警车已越来越近,他怕我脱不了身,催我赶快把车开走,别管他了,我只得照他的话做……” 壮汉沉思了一下,神色凝重地说:“那么你把车开走之后,他一定是落在警方手里罗?” “大概跑不了吧,”阿义说:“当时只有他一个还活着,可是我看他受的伤很重,活不活得成,就很难说了。” 壮汉忽问:“那个姓杜的妞儿呢?” 阿义呐呐地回答:“这,这倒不清楚了,我在现场并没有发现有个女的……” 壮汉不再多问,突向两名大汉一使眼色说:“我们不能让这位朋友白跑一趟,既然老李答应了他,你们就看着办,替我打发他吧!” 阿义已看出这家伙不怀好意,似乎怕他泄漏这里的秘密,大概想杀他灭口! 壮汉说完就准备出房,阿义却不容那个大汉动手,来了个先发制人。他的行动快如闪电,冷不防双手齐动,出其不意地,一把夺下了那大汉手里的枪,振声疾喝道:“别忙着走!” 变生突然,使押他来的两名大汉都措手不及。尤其佩枪被夺下的大汉,更是惊怒交加,但枪已易手,他们那敢轻举妄动。 正准备开门出房的壮汉,不由地吃了一惊,却不敢回身,只能怒声问:“你想干嘛?” 阿义冷冷地说:“我的赏金还没到手呢!” 壮汉急说:“我不是已经交代了他们……” 阿义怒哼一声说:“你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居心?你是交代他们杀我灭口!” 一名大汉趁他说话分神之际,突然发动,不顾一切地扑来,企图将他一把抱住。 阿义顿时怒从心起,转身飞起一脚,将那扑来的大汉踹了个正着。只听得一声痛呼,那大汉便被踹得踉跄跌了开去。 被他夺下枪的大汉也于心不甘,趁机奋不顾身地扑来,却被阿义反肘一拐,以臂肘拐中胸口。 这一下拐的着实不轻,使那大汉发出声沉哼,连连倒退几步,脸色由通红而转成苍白,忽然双膝一屈,跪跌下去倒在了地上。 壮汉哪敢怠慢,忙不迭开了门,迅速夺门而出。 阿义再一回身时,已然欲阻不及。 壮汉立即大喝一声:“快来人呀!” 正赌得起劲的那些大汉,顿时惊乱成一片,赶紧歇了手,纷纷起身离座,各自掏出武器,围住了这个只有一条出路的小房间门口。 阿义除非不发狠,他只要狠劲一发,那怕是千军万马挡在面前,也毫不在乎。尤其是在这种情势之下,如果不闯出去只有束手待毙,他就更是情急拼命了。 九、猫女 就在阿义把心一横,准备奋不顾身,冲杀出房之际,突闻刺耳的警车急鸣,由远而近,风驰电掣地向这家弹子房驶来。 壮汉顿吃一惊,急向他的手下招呼:“条子来了,快走!” 那些大汉哪敢怠慢,忙不迭收起武器,争先恐后地向后门逃出。 可是,他们犹未及夺门而出,两部警车已赶到后门口,挡住了去路。随即跳出八名武装警察拔枪喝令:“站住,不许动!” 但他们充耳不闻,回身拔脚就逃,企图从前面的弹子房冲出。不料门外早已停了两部警车,由两个便衣人员,率领几名武装警察,荷枪实弹地在严阵以待着了。 弹子房里正在打撞球的人,尚不知这里出了什么事,一个个早已惊乱得张惶失措。 那些大汉一看前后均被封锁,毕竟不敢明目张胆地开枪拒捕,只好放弃抵抗,弃械投降了。 当警方人员从前后门冲进弹子房,由一批人监视那弃械投降的七八名大汉,另一批人冲入后面的房间时,却已不知那壮汉的去向。 小房间里只有阿义,及被他击倒躺在地上的两名大汉。 一名便衣人员上前问明阿义的身份,遂说:“我们是接到严组长的通知,按址赶来的,严组长大概很快就会赶到……” 正说之间,严正辉已带着两名便衣人员匆匆的赶到,吩咐把那两个大汉拖起带走,始说明他是根据被阿义击毙的那四个人,查明他们的身份,知道他们是这家弹子房老板胡炳元的手下。 胡炳元是这码头上的流氓头子,这家弹子房就是他们经常聚集,为非作歹的地方。 严正辉早已得到消息,知道胡炳元及他手下的一批不法份子,可能受那秘密组织的利用。但这些唯利是图的亡命之徒,只是见钱眼开,有钱给他们任何事都肯去干,却不可能与那秘密组织发生直接关系。因此严正辉对他们始终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一小时前,他突然接到女猫王的电话,她们的神通真广大,居然设计诱使美方派来的一位干员被劫持。不但向他逼问出了一切,并且向严正辉提出条件,除非立即答应付她们五百万美金,否则她们就把一切通知那秘密组织,使专案小组的全部计划,枉费心机。 严正辉不禁惊怒交加,可是,没等他表示可否,女猫王却斩钉截铁地指定,今夜十二点钟以前,必须把五百万美金准备好,到时候再等她通知交款的方式,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女猫王竟以专案小组为勒索对象,确实令人啼笑皆非,实在想不到的一着! 但“黑猫党”这一着相当厉害,她们已知道了一切,万一真通知那秘密组织,使他们明白这是个陷阱,那么专案小组的整个计划就泡汤了。 她们垂涎瑞士银行的那一千万美金,志在必得地要想弄到手,所以毫不放松地追踪金博士夫妇。现在既知金维达已死,而施兰君是在协助专案小组,决心设计破获那庞大的秘密组织。 如此一来,女猫王已知无法从金博士方面弄到那笔巨款,自然必需转移目标,才能不虚此行。目标只有两个,一是专案小组,一是那秘密组织。 由于专案小组的整个计划,是以金博士夫妇为饵,设下这个陷阱,使那秘密组织以为他们已潜来此地,不是以那批秘密资料待价而沽,就是另有目的。总之,他们那一千万美金显然未到手,否则就不必冒这种风险了。 事实上那笔钱始终尚存在瑞士银行,而那秘密组织方面,也一直弄不清,派去向金博士夫妇下手夺取资料的枪手,何以一去不返,最大的可能,当然认为他们是遇上了美方的情报人员,以致悉数被捕或被杀,那对夫妇则已逃之夭夭。 因此他们急于找到金博士夫妇,才能解开这个谜,并且逼这对夫妇交出那批资料。 女猫王看准了这一点,所以不惜在太岁头上动土,先向专案小组勒索五百万美金。这虽等于与虎谋皮,但专案小组却不能不有所顾忌,如果不答应这条件,“黑猫党”就可能把一切向那秘密组织透露,换取相当的代价。 万一那秘密组织获悉这是个陷阱,立即采取紧急应变措施,专案小组再想破获那秘密基地,恐怕就得大费周章,不是原来想像的那样简单了。 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严正辉不便自作主张,必需与其他两方面的负责人会商,才能决定对策。 正在他准备召开紧急会议之际,突然得到消息,知道阿义独自驾车去了马尼拉湾。 严正辉判断他可能已查出眉目,知道胡炳元这条线索,唯恐他贸然轻举妄动,影响了整个计划。于是,立即以电话通知马尼拉湾码头的警署,派人赶去以抓赌为名,希望能阻止阿义乱来,同时自己也亲自带了两名干员匆匆赶往。 结果他们虽及时赶到,使一场火拼未发生,却仍被胡炳元趁乱溜之大吉。 胡炳元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他这一溜掉,无异已打草惊蛇,必然使那秘密组织提高了警觉。 说到这里,严正辉不禁叹了口气,又神色凝重地说:“当初我们未对‘黑猫党’采取行动,原指望利用她们牵制那秘密组织,形成对他们的一种严重威胁,藉以掩护我们暗中的一切行动。没想到女猫王会突然来这一手,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样一来,倒使我弄巧成拙了。” 阿义急问:“现在如果能抓住女猫王呢?” 严正辉苦笑说:“即使能把‘黑猫党’一网成擒,也只不过是能暂时保守住我们整个计划的秘密而已。何况女猫王非常机警狡猾,要抓她们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阿义终于忍耐不住,说出了‘黑猫党’就藏匿在马尼拉湾这一带,建议由警方出动大批人马,展开全面搜索。 可是严正辉却不以为然,他说:“这无济于事,别说是不知道她们藏匿的确实地点,纵然知道,目前也不宜对她们采取行动。因为我们必须顾虑到,逼急了她们很可能会不顾一切,立即把我们的整个计划通知那秘密组织。同时这一带只要有个风吹草动,那秘密组织就会得到消息。那样一来,反而打草惊蛇……” 阿义接口说:“现在姓胡的跑掉了,不是已经使那秘密组织知道,警方对这里采取了行动吗?” 严正辉摇摇头说:“不,码头这一带经常有聚赌的场合,警方不断地扫荡,抓人是常有的。刚才抓住的这批人,回头我们以聚赌的罪名,处以罚款,把能缴付罚款的释放,他们就不会知道我们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了。” 阿义感觉很懊丧,他原以为发现了这条线索,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结果非但毫无所获,反而替严正辉增加了麻烦,必须以抓赌来掩饰这次的行动,确实是他始料所未及的。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自作聪明,落个多此一举。 一阵莫名的愧疚,使他不禁沮然说:“严组长,现在我是否没有跟女猫王接触的必要了?” 严正辉很了解他此刻的心情,强自一笑说:“老弟,你用不着灰心,虽然女猫王已经知道一切,使我们对‘黑猫党’的原定计划必需改变,不能再由你出面诱使她们上钩了。好在来日方长,以后我们仍有借重你的地方啊!” 他说的虽很婉转,但言下之意,似已表明这次的事件,阿义已派不上用场了。 这对阿义来说,无异是个严重而无情的打击,原来他是个重要的角色。“黑猫党”与那秘密组织方面,都以为他知道金博士夫妇藏在什么地方,双方均企图从他身上,追查出那对夫妇的下落。 现在“黑猫党”已获悉一切,自然不可能再中计。 而严正辉交付给阿义的任务,是要使女猫王相信,他已对卡洛斯答应的条件心动,但希望获得更高的代价。 因此,如果女猫王肯不惜代价,双方谈妥了条件,再约定今夜在那别墅见面。 这显然是严正辉的计划,打算将“黑猫党”一网成擒,或者另有安排。 没想到“黑猫党”会出奇制胜,突然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着,使整个情势急转直下。严正辉被迫不得不改变原定计划,阿义自然也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严正辉的安慰,并不能消除阿义心理上的沮丧,他突然有种被遗弃和冷落的感受,趁着大家在忙于处理现场,不声不响地悄然离去…… 借酒浇愁,愁更愁。 阿义又喝了不少的酒,被一种莫明其妙的烦乱,使他希望用酒来暂时麻醉自己。 但是,他办不到,因为他的神志仍然很清醒。 他突然之间想到,严正辉虽然改变了计划,已使他英雄无用武之地。但石坤尚在“黑猫党”手里,难道他能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对!别的他可以不管,救石坤则是义不容辞的。 既然师出有名,他就可以不顾一切放手去干! 酒能误事,既决心要去救石坤,这玩意就不能再喝了。可是,刚待起身离座,忽觉肩上被人轻轻一按,使他又坐了下来。 转过头来抬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竟已站了个曲线玲珑的娇艳女郎! 这是位于侍卫街的一家酒馆,通常光顾的酒客中,男女都有,更有专在这种地方鬼混,伺机找男人勾搭的女人混迹其间。 难道这女郎是?…… 念犹未了,女郎已径自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冲着他嫣然一笑,又说:“请我喝一杯如何?” 一听这种口气,阿义更证实自己的判断不错,这女郎果然是在外面鬼混,专门钓“凯子”的女人! “对不起,我还有正经事要去办!”他断然拒绝。 女郎却妩媚地笑着说:“你又怎么知道我不办正经事?” 阿义冷声说:“我看你就是不正经女人!” 他毫不保留,当面说出这种话,也未免太使人难堪了。但女郎却不以为忤,反而笑问:“何以见得?” 阿义不屑地说:“如果你是正经女人,就不会随随便便,要一个陌生男人请你喝酒!” 女郎仍然笑笑说:“你虽不认识我,而我却认识你呢!” “哦!”阿义诧然问:“你认识我?” 女郎这才一本正经说:“当然认识你,不信把你的左手伸出来看看,如果我没认错人,那么掌心和掌背上就都有个刀疤!” 阿义下意识地举起了左手,但很快又放下去,突然把脸一沉:“你究竟是什么人?” 女郎轻声细语说:“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想不出?” 阿义怔了怔,终于若有所悟,不禁惊诧地问:“你是‘黑猫党’?” “别那么大声!”女郎说:“万一我被人抓住,对你也没有好处!” 阿义正色说:“好吧!你找我有什么正经事?” 女郎直截了当地说:“你的朋友在我们手里,如果想我们放他,你就得为我们办一件事!” 阿义已猜出她的要求,却故意问:“什么事?” 女郎从容不迫地回答:“有人答应付我们一笔钱,今夜我们会通知对方把钱放在什么地方,到时候得麻烦你替我们取一趟,然后送到指定的地点。这件事你一定能胜任,只要事办妥了,我们立刻释放你那位朋友!” 阿义忿声说:“既然人家答应付你们,为什么要我去取?” 女郎耸耸肩说:“这是女猫王交代的,我只能奉命把话转告你,至于为什么要你去取,或者你接不接受这个条件,那就与我无关了。” 阿义犹豫了一下,始说:“好吧,我到什么地方去取那笔钱?” 女郎欣然一笑说:“今晚你在常去的那家酒吧等着,在九点钟正,我们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她说完就起身要走,阿义笑问:“怎么要走了?你刚才不是要我请你喝一杯的吗?” 女郎摇摇头,风情万种地笑笑说:“谢谢,不用了,等事情办完,让我请你喝个痛快吧!” 阿义目送她走出酒馆,立即付了酒账随后跟出。谁知就这眨眼之间,已然不知那女郎的去向。 他急向街的两头张望,仍然未发现她的人影。 前后走出酒馆,充其量相隔不过二三十秒时间,就算一分钟吧,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那女郎怎会一出酒馆就消失无踪了? 这真令人不可思议! 阿义又失去了跟踪的机会,无可奈何,只好决定趁现在无事可干,前往医院去看看杜燕的情形。 他的摩托车尚留在那别墅里,一直无暇去取回,行动委实感觉很不方便。在雇车前往医院的途中,他忽然想起个始终没想到的问题:“黑猫党”的行动既然神出鬼没,何以竟敢公然派两名猫女,带着一些搬运夫,把他与那石膏像用木箱装着送回去? 这又牵出另外两个问题,一是她们如何把这两只木箱运出藏匿的地方?一是为什么一定要雇用搬运夫? 如果是打电话雇的货车,连同搬运夫到指定的地点去载运木箱,似乎没有派两名猫女护送的必要。因为凭“黑猫党”的机警和狡猾,不会不顾忌到阿义住的附近有人暗中监视。 纵然必须冒险,也不至让杜燕一路跟踪到家,竟浑然未觉呀! 尽管杜燕是个女飞贼,也绝不可能让她轻而易举地跟回那地方,并且发现石坤与那女人吧? 除非是女猫王另有阴谋诡计,否则实在令人怀疑。“黑猫党”假使真是这么差劲,又凭什么能活跃于美国各大都市,居然被视为神出鬼没,几乎无所不能的神秘组织? 一路沉思,仍然寻不出合理的答案。 他带着微醉,来到了医院,发现鲁安妮果然恪尽职守,始终留在医院没有离去。 鲁安妮告诉他,杜燕尚在恢复室里没有清醒,随即问他为什么又跑到了医院里来。 阿义掩饰说:“我不放心,特地来看看杜小姐的情形怎样了……” 鲁安妮大概已接获通知,知道阿义的任务已取消,因此并不问他是否跟“黑猫党”发生了接触。 不过她善于察言观色,从阿义的神情上,已看出他是心事重重,来医院绝不完全是为了关心杜燕,必然另有目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阿义原想来看看杜燕是否清醒过来,最好能问明确实地点,单枪匹马闯到“黑猫党”藏匿的地方,设法把石坤救出。那就不必再受女猫王的要挟,今夜去替她们取那五百万美金的巨款了。 但杜燕尚在恢复室里没有清醒,使阿义颇觉失望。 “鲁小姐,”他终于忍不住问:“难道‘黑猫党’潜来此地,她们的人数那么多,你们竟始终没查出她们藏匿在什么地方?” 鲁安妮闪烁其词地说:“这倒不清楚,可能她们是化整为零来到此地,然后才取得联系的……” 阿义毫不放松地追问:“可是据严组长说,在我住的附近,派有你们的人在暗中监视。那么今天她们派了两个人,带着一些搬运夫,把我和那个石膏像,用木箱装着送回去,离开时难道你们人竟没跟踪她们?” 鲁安妮正色说:“我们的主要目标是那秘密组织,‘黑猫党’只是次要目标,所以严组长并不急于对她们采取行动,以免打草惊蛇,自然就没有跟踪她们的必要了。” 阿义却不以为然地说:“我相信那秘密组织也怕打草惊蛇吧?他们既利用了姓马的,又收买了马尼拉湾码头上的一批地痞流氓,为什么不希望查明‘黑猫党’的藏匿地点,指使那两方面的人去对付她们,除掉这心腹之患?” 鲁安妮被问得哑口无言,沉默了片刻,始强自一笑说:“也许他们有其他的顾忌,或者是唯恐把事态闹大,引起警方的注意吧……” 阿义明知她是奉命不得泄漏机密,不便当面揭穿,于是置之一笑说:“好吧,反正没我的事了,我也不必过问。不过请你转告严组长一声,如果今晚九点钟以前见不到石坤,我就自己去找他!” 鲁安妮急问:“你现在去哪里?” 阿义故意卖关子说:“不一定,我是个没头的苍蝇,成天到处乱飞。不过,假使严组长有事找我的话,相信他总有办法找到我的!” 说完,莞尔一笑,转身便向外走去。 鲁安妮望着他的背影怔了怔,突然追出大门,发现阿义已走远。急向守在附近的一名便衣人员打个招呼,示意他去跟踪,然后回身进来,立即打了个电话向严正辉报告。 十、孤注一掷 像往常一样,阿义又独自来到了这家酒吧。 他从七点钟不到,就坐在了这里,一杯酒喝了将近两个小时,仍然还剩大半杯摆在面前。 这简直不是喝酒,而是在摆样子。 如果酒吧的客人全像他,那就早关门大吉了! 但他是这里的常客,谁都知道他不是吝啬鬼,绝不会是舍不得花钱,只弄一杯酒在这里穷泡。看他独自默默地坐在那里,显得心事重重的,谁也不敢过去打扰他。 时间在糜烂的音乐和乌烟瘴气中过去…… 每晚七八点钟以后,酒吧里就越来越热闹。现在已经是九点半了,“黑猫党”的电话尚未打来,也没有任何动静。 是事情发生了变卦?还是严正辉不受威胁,没有答应女猫王勒索的五百万美金? 总不会是女猫王整他冤枉,故意把他陷在这里吧。 念及于此,阿义再也没有耐性等了,立即付了账离去。不料刚走出酒吧,却有两名大汉紧跟了出来。 阿义不动声色,故意转进一个狭巷里,突然一回身,双目怒睁地喝问:“你们想干什么?” 两名大汉出其不意地一惊,忙不迭表明身份,说出他们是严正辉的手下。 “哦?”阿义忿声说:“难道是严组长派你们来监视我的?” 一名大汉郑重其事地说:“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如果你不离开酒吧,我们绝不干涉你的自由。否则的话,那就很抱歉,我们只好把你带回警署啦!” “以什么罪名?”阿义怒问。 那大汉耸耸肩说:“很抱歉,这是严组长交代的,事后由他向你解释吧……” 阿义不由地怒从心起,突然一个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这两名奉命监视他行动的大汉,发动了攻击。 这也难怪他忍无可忍,各方面都在利用他,而在用不着时,就把他一脚蹬开。严正辉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居然派来两名大汉负责监视,不许他离开酒吧。否则就要带他回警署,未免太过份了吧! 他一动手,两名大汉也毫不客气,立即双双发动,打算合力把他制住。但严正辉交代他们的,只是监视阿义不得离开酒吧,以免被他擅自采取行动,而影响到专案小组今夜的计划。 所以他们不便亮出武器,仅能以徒手对付这个以玩狠出名的阿义。 但他们使出的擒拿术,根本不放在阿义心上。他一发狠,手下毫不留情,以那雷霆万钧的凌厉攻势,逼得两名大汉几乎招架不住。 一名大汉急喝:“阿义兄,我们是奉命行事,并非故意找你麻烦,希望你也别使我们为难……” 阿义充耳不闻,双拳连连猛攻,逼得那大汉退向了一家住宅的围墙下。另一大汉刚从背后扑来,张臂将阿义一把紧紧抱住。 被逼至墙下的大汉,趁机向前冲来,企图合力制住阿义。不料刚一近身,犹未及出手,却被阿义双脚齐蹬,冷不防踢了个正着。 阿义是双脚全力蹬出,踢中那大汉的胸部,顿使他踉跄连退,一个仰面倒栽,头部正好撞上围墙。 这一下撞的不轻,只见他身子向前一挺,便背靠墙滑倒在地上,立即昏了过去。 由于阿义用力过猛,被那股反冲的力量,使那在背后紧紧抱住他的大汉,与他双双向后连退几步,终于一起跌倒在地上。 阿义一翻身,按住那大汉,出手如电地接连两拳,击得那大汉龇牙裂嘴,连连发出沉哼,已然失去了还手的能力。 这时的阿义已形同发狂,突然擒住那大汉的左臂,也以擒拿术紧紧扣住,厉声喝问:“说!严组长为什么不让我离开酒吧?” 那大汉不敢泄漏秘密,但被阿义用力一扳被扣住了手腕,终使他支持不住,被迫说出一切: 女猫王今晚果然打了电话给严正辉,表示志在必得,今夜非得到五百万美金不可,否则就决定去跟那秘密组织打交道。她并且指定,钱必须在九点钟以前如数准备好,到时候将由阿义去取。同时更警告不得派人跟踪,如果被她们发现有人跟踪阿义,她们就绝不会露面。 没等她把话说完,严正辉就断然加以拒绝,更在电话里斥她的胆大妄为,异想天开,竟敢向政府当局勒索巨款,未免太目无法纪了! 趁着他们在电话里舌战,事先准备好待命行动的一组人,已根据对方的线路,查明女猫王这个电话,是从“马尼拉大教堂”前的广场附近,一个街边公用电话亭打来的。 大批人马立即分乘几部车赶去,他们的行动已相当快,当他们将那电话亭包围时,女猫王那边电话尚未挂断,正在继续向严正辉威胁,根本全不理会他的严词相斥。 可是,电话亭里并没看见人,等他们冲近一看,才发现听筒摘下搁在平架上,一旁却放置着一具小型用干电池的录音机。 女猫王这一着真狡猾,害他们枉费心机,扑了个空。非但上了她的大当,恐怕还得被她讥笑呢! 严正辉从电话里听到这消息,简直有点啼笑皆非。 不过他知道,女猫王虽是以录音机把事先录下的那番话,向他施以威胁,但录音机不会拨电话号码,必然是她拨通了,听出对方是严正辉亲自接听后,才打开录音机的。 由此可见,她已防到了警方这一着。 那么她离开了电话亭,一定仍然留在附近暗中监视,以便知道警方是否会赶去采取行动。 现在女猫王总该明白,“与虎谋皮”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了。但她绝不会轻易甘休,恼羞成怒之下,纵然跟那秘密组织打交道也不简单。即使无利可图,为了报复严正辉的不卖账,她也势必向他们放风,说明这个陷阱的。 严正辉之所以不顾后果断然拒绝女猫王,就是故意要激怒她。因为她并未直接与那秘密组织发生接触,纵然决心放风作为报复,也必然是通知卡洛斯或马光祖。 他们一旦得到这消息,势必由卡洛斯设法警告那神秘人物,再通知那秘密组织。 专案小组从今天下午开始,已出动了全体人员,不仅加派人手暗中监视几处目标。包括那私人俱乐部,秘密赌场,胡炳元开的弹子房,以及卡洛斯和其他重要可疑人物的住处。同时更派有专人负责,监听他们这几处的电话线络,无论打进打出的电话,完全逃不过监听。 只要卡洛斯急于通知那神秘人物,无论他们以何种方法联络,就绝难逃出专案小组人员的耳目。 严正辉定下的这一着,可说是孤注一掷,成败在此一举。 万一弄巧成拙,不幸被那秘密组织获悉了一切,而又未能抓住那神秘人物,追查出他们的秘密基地,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因此,他不得不特别慎重,为了万无一失起见,只好派人去酒吧监视阿义。唯恐这小子不甘寂寞,或者急于救出石坤,不顾一切地自作主张,独自采取行动。那样一来,势必使整个计划受到影响。 那大汉一口气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又愁眉苦脸地说:“阿义兄,现在你总该明白了,我们绝不是故意为难你……” 阿义冷哼一声说:“严组长只顾自己求功心切,为什么不想一想,他这一着如果使女猫王恼羞成怒,万一先拿石坤出气,到时候由谁负责?” 那大汉木讷地说:“这,这实在是迫不得已的,美国联邦调查局派来的那位弗南先生,不也落在了‘黑猫党’手里……” 阿义断然说:“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现在我也是出于迫不得已,只好委屈你在这里躺一会儿了。” 说完,挥出重重一拳,击昏了那大汉,立即起身,匆匆向巷口外奔去。 马尼拉湾的夜晚,很明显地划分成为两个世界,在码头这一带,比白天更形热闹,到处熙熙攘攘的。尤其无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满街活动拉“生意”,平添了一些千奇百怪的画面,及肉麻当有趣的镜头。 而过了海滨浴场,却是非常的静寂、安宁。 阿义仍然不死心,又来到马尼拉湾。 他现在已明白,胡炳元既受那秘密组织利用,“黑猫党”就绝不可能藏匿在码头附近一带。如果不是利用这些豪华别墅中的一幢藏身,只有躲藏在距离码头较远,海滨的岩石洞或乱石之间了。 严正辉今夜是痛下决心,不惜孤注一掷,势在必行非破获那秘密组织及他们的基地不可。“黑猫党”自然不甘寂寞,也一定会去凑这个热闹的。 “黑猫党”的人手有限,她们既然志在必得地要得到那五百万美金,在最重要的关头,就必需全力以赴,绝不可能留下较多的人看守石坤他们。除非已知道严正辉断然拒绝,立即把他们置之于死地泄恨。 不过照情理上看,女猫王纵然恼羞成怒,也不至于如此冲动,迫不及待地置他们于死地。 因为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留有人质在手,必要时也许还能派上用场。何况气只能出在那个叫弗南的美国人身上,石坤根本与这件事无关,那女人则是马光祖方面的人。 然而,尽管一切诚如他所料,现在只要能找到地方,正好是个趁虚而入的机会。但问题是偌大的马尼拉湾,并没有确实的目标和范围,一时又从何去找? 他此刻是借用酒吧里老黄的那部旧摩托车,顺着海边浴场向前疾驶,到了那一幢幢的豪华别墅区,才把速度减低下来。 这不是走马看花,必需仔细观察每一幢别墅,希望能发现外面有人把风,或者值得注意的可疑之处。 唯一能有所帮助的,是他记得自已被猫女们劫持,清醒时发觉是置身在一个建筑形式很特殊的房间里。那四壁无窗的长方型房间,举手可以碰到天花板,四根支柱,以及矮矮的门……这一切,均说明了那地方不是普通一般的建筑。 它既不像普通房间,也不似地下室,更不可能是阁楼(阁楼就应该有天窗)。那么,它究竟是个作什么用的地方呢? 阿义只能想出这一点,再进一步推想,这种特殊形式的建筑,究竟是作什么用途的?哪类人家屋里才会辟建这种奇形怪状的房间?说不定就能给他个启示了。可惜他对建筑是外行,而且从未见过这种形式的建筑,绞尽脑汁也无济于事,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这时候,突闻后面有车风驰电掣而来,使他暗自一惊,急将摩托车避向海边,熄了火在黑暗中观看动静。 虽然这可能是路过的车,但他不能不特别提高警觉,以免再节外生枝。 这部车由远而近,并未发现避开的阿义,以高速一直疾驶过去,目的地竟是一幢面临海湾,建筑豪华的别墅。 直到了别墅门前停下,立即跳下五名大汉,他们行动非常迅速,两个分由两边绕向了后门,另两名则把守住门口,然后始由为首的上前捺电铃。 可是,捺了一阵,却毫无动静。 为首的一打手势,一名大汉立即蹲在围墙边下,双手一托,由另一名大汉一脚踩上他的手掌,再起身向上一托,便将那大汉托上了墙头。 那大汉身手很矫健,翻墙而入,再开了大门让同伴进入,立即一起涌向宅内。 这别墅只有个小花园,建筑的形式完全是西班牙风格,屋前和两侧均有走廊,楼上伸出的部分,则是配有矮矮铁栏杆的阳台。 此刻全宅没有一点灯光,也毫无动静和声息,仿佛别墅里根本无人居住。 但他们并不相信,仍然弄开了门,各自找枪戒备,小心翼翼地进内搜查。 打开电灯一看,只见整个客厅里乱七八糟,大部分空间均被占用,搭了个如同拍摄电影用的“布景”。 从外型看去,这是个以木板搭成的长方型大“木箱”,四周均以木条支撑着,仅在正面有个矮矮的小门。 “这是什么玩意?”一名大汉禁不住诧异地问。 为首的大汉吩咐:“不管是什么,进去看看!” 那大汉立即蹲下身,推开那仅有三尺高的矮门,钻进去以手电筒一照,突然吃惊地失声大叫:“程帮办,快来看呀!” 程帮办就是为首的大汉,闻声也吃了一惊,忙不迭钻进矮门,只见那大汉以手电筒照射的地方,地上躺着一排男女三个尸体!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赶紧上前仔细一看,认出第一个就是被“黑猫党”用计劫持的弗南,其他两人则是石坤与姓罗的女人。 程帮办不禁惊怒交加忿声说:“女猫王好狠,竟然当真恼羞成怒,杀他们泄恨了!” 那大汉急问:“楼上要不要搜查?” “不用了,”程帮办说:“她们既已下了毒手,就不会再留人在这里。你跟老赵留在这里守着,阿义大概还没找到地方,说不定随时会找来。假使他真找来了,你们千万别让他再跑掉,我现在赶去通知严组长。” “是!”那大汉唯唯应命:“程帮办放心,这里交给我们好了。” 程帮办钻出矮门,又向外面的大汉交代一番,才径直匆匆离去。出了别墅,把守在后面的两名大汉召来,立即登车疾驶而去。 留下的两名大汉守在客厅里,姓赵的不禁埋怨说:“可惜姓杜的妞儿清醒得太迟,如果我们早来一步,也许弗南先生就不致被……” 那大汉突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神色紧张地轻声说:“嘘!老赵,你听见了什么声音吗?” 老赵静听了片刻,茫然说:“没有呀!” 那大汉却正色说:“你再仔细听听,我好像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 老赵笑笑说:“你别神经兮兮的,在那里疑神疑鬼,‘黑猫党’既向他们下了毒手,就不会再回这里来。如果世界上真有鬼魂,反正又不是我们害了他们的命,总不至于来向我们索命吧!” 那大汉急急说:“可是小子阿义……” 老赵耸耸肩说:“你要不放心,就到外面看看吧。不过,据我看是大可不必多此一举,他又不知道地点,绝不可能找来,恐怕现在还在码头一带瞎摸呢!” 那大汉仍不放心,持枪在手,径自走了出去。 老赵刚掏出香烟,忽听外面一声轻响,这次他可听得很清楚。于是立即起身赶到客厅门口,急问:“老郑,是你吗?” 外面一片漆黑,既没有任何动静和声息,也未听得那大汉应答。 老赵又连问了两声,仍然毫无动静,顿时情知有异,立即拔枪在手,小心翼翼地走近门口,突然一蹬开门,迅速闯了出去。 几乎在同时,一条人影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一掌劈在老赵的后颈上。使他在措手不及之下,只发出声沉哼,便倒在了地上。 老赵未及爬起,一支枪已抵在他背后,使他只好丢下枪,举起了双手。 “站起来!”这是阿义的喝令。 老赵不敢不遵命,高举双手站了起来,急向阿义表明身份:“我们是严组长派来的……” 阿义冷声说:“我知道!可是我不明白,严组长既然早已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迟迟不采取行动,非要等到现在才派你们来?” 老赵急说:“不!严组长是接到报告,知道你已离开酒吧,判断你一定是独自来马尼拉湾了。所以一面派我们赶来,一面打电话给留在医院的鲁小姐,刚好她也正准备向严组长报告,因为杜小姐已清醒,说出了这里的地址。严组长立刻以无线电话通知我们,否则我们就去了码头找你,不会来这里……” “你们是来找我的?”阿义问。 老赵回答说:“据杜小姐说:石坤和姓罗的女人都被‘黑猫党’藏在这里,怕你孤掌难鸣,所以派我们赶来。谁知我们来迟一步,石坤和姓罗的女人,还有弗南先生部已遭了毒手!” “什么?……”阿义大吃一惊,突然一把推开老赵,回身冲进客厅。 他听说石坤已遭毒手,顿时形同疯狂,一脚踹倒一根支柱,便见正面的木板整个倒塌下来。 这一来,不需由矮门钻进去,已可看清了里面的一切。 一切都很眼熟,阿义记的很清楚,这正是自已被劫持几乎把他塑成石膏像的地方。可是他没想到,“黑猫党”是故弄玄虚,以这套“布景”弄成个形式特别的房间,显然是使他事后无法判断,曾被劫持在何处。 再定神一看,地上躺着男女三具尸体,顿时他惊得目瞪口呆,魂飞天外! “老石!”他悲愤欲绝地大叫一声,向石坤的尸体冲了过去。 蹲下去一拉石坤的手臂,竟然僵硬得如同铁石一般,不禁又使阿义大惑不解起来。女猫王必然是在严正辉断然拒绝后,才下这毒手报复泄恨的,尸体怎么这样快就僵硬了? 阿义疑心顿起,再仔细一看,这哪里是石坤的尸体,竟是几乎可以乱真的蜡像! 想不到女猫王真会故弄玄虚,先是以石膏像,使阿义以为石坤已遭毒手。现在又变了花样,以蜡像穿上衣服,伪装成三具尸体。 就在阿义啼笑皆非之际,突闻身后一声冷喝:“把枪放下!” 阿义置之一笑说:“老兄,我建议你先看看清楚这三具‘尸体’吧!” “有什么好看的?”老赵似乎怕他耍花枪,丝毫不敢大意。 阿义振声说:“如果老兄的眼睛没毛病,大概总能分辨得出,地上这三个是死人还是蜡像吧!” 老赵“哦?”了一声,急向那三具蜡像瞥了一眼,仍未看出破绽,不禁冷笑说道:“你别动歪脑筋,快把枪丢下,免得……” 不料阿义突然回转身来,毫不在乎地说:“老实告诉你吧,地上这三个都是蜡像,不信你就看吧!” 说完,他回身就是一枪,击中石坤“尸体”的头部,立即碎裂开来。果然外面一层是蜡,里面的模型则是以石膏作底子! 老赵不由地一怔,忙不迭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蜡像。刚才以手电筒照射,根本未看清楚,居然连那位程帮办也未察觉,以为三人均遭了毒手呢。 阿义冷冷一笑说:“老兄,地上这三个既是蜡像,足见是‘黑猫党’在故布疑阵,如果你决心阻止我去找她们,或许这里就会真有两具尸体了!” 老赵左右为难地说:“可是,我是奉命……” 阿义毫不在乎地笑笑说:“那你可以先开枪,甚至让你从我背后开枪。不过我在倒下之前,我一定会回敬。现在对不起,我要失陪了!” 他说完就回身向外走去,老赵却茫然不知所措,目送他从容不迫地出了客厅…… 十一、摊牌前夕 由于“黑猫党”突然使出这一手绝招,迫使严正辉不得不随机应变,临时决定改变了整个计划。 他原定由鲁安妮冒充女猫王,以及一批橡皮人,约马光祖与卡洛斯去那古堡谈判,目的是为了安排一下步棋。 因为“黑猫党”对那秘密组织,不但是个障碍,同时也具有相当的威胁。如果金博士夫妇真潜来此地,目的不外乎是希望那秘密组织找上门去,好以那批资料待价而沽,甚至要求参与其事。 而“黑猫党”则是垂涎尚存在瑞士银行的那笔巨款,志在必得地要弄到手。她们可能认为存款证明,一定在金博士夫妇手里,因此毫不放松地追踪而来。 当然,在女猫王的想法,只要找到金博士夫妇,就不怕他们不乖乖地交出那一千万美金。即使无法找到他们,但“黑猫党”一天不离开此地,他们就一天不敢再露面。 那秘密组织方面则更急于找到这对夫妇,既然如此,就不得不委曲求全,设法把“黑猫党”打发走。 打发她们不能用武力,只可破财消灾。否则的话,万一她们向警方放风,那秘密组织所受的影响和损失,就无法以金钱来计算了。 严正辉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明知“黑猫党”已潜来此地,却并不急于对她们采取行动。一则是故意表示警方尚未得到任何风声,以免打草惊蛇。一则是以毒攻毒,利用“黑猫党”对那秘密组织的威胁,造成互相受牵制和顾忌的局面。 这样一来,专案小组的一切暗中活动,才不致惊动那秘密组织。尤其利用阿义的介入,更故布疑阵,形成了扑朔迷离的情势。 时机一成熟,严正辉便按照原定计划,安排了圣地牙哥堡的谈判。由鲁安妮冒充女猫王,把出五百万美金作为“黑猫党”离去的条件,并且允许考虑卡洛斯要她们加入那秘密组织的建议。 卡洛斯只是出面与马光祖接头的人,一切他都不能擅自作主,必需向那从不露面的神秘人物请示。但专案小组派出了不少人手,日以继夜地在各处暗中监视,包括监听电话线路,却始终未能查明,卡洛斯与那神秘人物是以什么方法取得联络的。 可惜严正辉百密一疏,没有想到还有个杜燕,在暗中监视卡洛斯和马光祖。否则,只要在那神秘人物以电话指示她时,查出电话的来源,也许就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了。 不过,无论他们以何种方法联络,假如那神秘人物接受女猫王的条件,那五百万美金的巨款,就势必要当面交给卡洛斯。 而严正辉一切的安排,目的就是要抓住那神秘人物,逼他招出那秘密基地,一举破获那足以威胁整个世界的庞大非法组织。 可是现在“黑猫党”已知道了一切,她们已绝不可能中计。相反的,女猫王更藉此为要挟,居然向严正辉勒索起来,实在出人意料之外。 严正辉不愧是干警探的出身,能够处变不惊,临危不乱。他在慎重思考之下,终于当机立断,决定来个孤注一掷。 他故意断然拒绝女猫王的勒索,使她恼羞成怒。 果然不出所料,女猫王在“与虎谋皮”不成之后,立即转移目标,改以那秘密组织为勒索的对象了。 消息传来,姓罗的女人突然被“黑猫党”释放,回到了她主持的私人俱乐部。不久之后,她就带着几名大汉,乘车赶到那秘密赌场去。 严正辉接获这个消息,当即判断出女猫王释放那女人,是要她带口信给卡洛斯的。由此可见,女猫王确实相当机警而狡猾,她似已经知道各处的电话线路均被窃听,不便亲自以电话跟卡洛斯谈判,而放回了姓罗的女人替她传话,这一着又是严正辉未曾想到的。 然而,女猫王又凭什么,认为释放了姓罗的女人,不致遭到警方的逮捕呢? 奉命赶往马尼拉湾的程帮办,突然带着两名大汉赶回来复命,向严正辉报告弗南等三人已遭毒手。 严正辉顿吃一惊,莫名其妙地说:“这怎么可能,如果女猫王已处置了他们三人,那么被她释放的女人是谁呢?” “组长说的是谁被释放了?”程帮办茫然问道。 严正辉把眉一皱说:“十分钟前,我刚接到消息,被‘黑猫党’劫持的那个姓罗的女人,已经被释放回去,又带了几个人赶到那地下赌场去了。而你们却发现弗南先生他们三人的尸体……” “组长!”一名干探接口说:“我倒想到了一个可能,说不定放回的那女人,是女猫王本人或她手下化装的呢!” 严正辉沉思了一下说:“嗯!这倒有可能,否则程帮办他们发现的三个尸体,总不会有一个是故意化装成那姓罗的女人吧!” 程帮办激动忿声说:“组长,‘黑猫党’简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不但公然向我们勒索,更杀害了弗南先生。如果我们再不采取行动,把她们一网打尽,上面追究下来怎样交代。” 严正辉神情凝重地说:“今夜我们是成败在此一举,绝不能意气用事,因小不忍而乱大谋。现在卡洛斯可能已经得到女猫王的通知,但她绝不会轻易说出一切,必然要等到对方答应她的条件,并且钱到了手,才会告诉他们的。所以目前我们只好暂时按兵不动,静候进一步的消息……” 正说之间,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严正辉亲自接听,对方是那姓赵的便衣警探。听完他的报告后,这位专案小组的负责人,简直是啼笑皆非吩咐了声:“你们马上撤回来!”随即忿然搁下了话筒。 “怎么啦?”程帮办急问。 严正辉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沉思了足足有两分钟,才突然哈哈大笑说:“程帮办,我们都虚惊一场,被‘黑猫党’开了个大玩笑啊!” “哦?”程帮办闻言怔怔地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严正辉这才说出老赵的报告,然后加以判断:“据我看,她们是故意让杜燕跟踪知道那个地方,并且早就做好他们的蜡像。无论女猫王是故布疑阵,或者是另有目的,总之她们绝不会藏匿在那里,否则就不致被人跟踪到家了。” 程帮办忽说:“可是,弗南先生是今晚才被她们用计劫持的呀!” “不错,”严正辉点点头说:“这说明了一点,就是最初她们可能是打算把阿义引去,让他在乍见那两具假尸体时大吃一惊。也许只是开他个玩笑,但阿义始终没找去。而在把弗南先生劫持到手后,女猫王一方面向我们勒索,一方面则把人留在手上作为人质。弗南先生的蜡像,自然是临时赶制出来送去的,现在‘黑猫党’已经知道了一切,她们不得不为钱到手后的脱身之计打算,必要时可以用人质作王牌,所以才没有真向他们下毒手啊!” 程帮办终于恍然大悟,想了想说:“组长,现在我们是否应该采取行动,设法去找到弗南先生?” 严正辉并不急于采取行动,他很沉得住气,认为在目前对弗南的安全尚不足为虑。并且“黑猫党”已释放姓罗的女人,显然是要她带回口信的。 卡洛斯不能擅自作主,必需向那神秘人物请示,始能给女猫王答复。无论他们用何种方法联络,为了急于知道女猫王待价而沽的重要消息,势必非接受她的条件不可。 带口信回去的,是那姓罗的女人,一事不烦二主,到时候去答复女猫王的自然也是她。因此,只要严密监视这女人,就不难跟踪她找到“黑猫党”的踪迹。 但最大的目标是那神秘人物,所以纵然追查出了“黑猫党”的行踪,也不宜贸然采取行动。必需等那秘密人物被迫露面,或者查明他的身份,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把他们一网打尽,一举破获那庞大的秘密组织。 现在,值得担心的倒是阿义,在他认为救出石坤比任何事都重要,而且是义不容辞的。万一他不顾一切后果,单枪匹马去找“黑猫党”,严正辉的整个计划就难免不受到影响,甚至被他的鲁莽行动所破坏。 因此,目前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分头去找阿义,阻止他轻举妄动。以免节外生枝,造成弄巧成拙的局面。 今夜专案小组的人员已全体出动,更有大批军警在待命,只要查明那秘密基地的所在,一声令下,他们就立即赶往。 可是,尽管动员了如许众多的人员,严正辉仍感人手不足,迫不得已,只好临时又派出那批曾化装“黑猫党”的女警探交付给她们的任务,则是再度以猫女的装扮出现,诱使阿义跟踪,以便把他抓住。免得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影响了今夜整个的计划。 十二、神秘人物 在午夜十二点钟以后,姓罗的女人突然离开了那秘密赌场,独自驾着旅行车飞驶而去。 赌场已受到严密监视,她一离去,就被专案小组的人跟踪。 严正辉接获这消息,心知这女人必然是去答复女猫王的,足见卡洛斯已向那神秘人物请示过了。可是,他们是如何取得联系的,任何一方面均毫无所获。 经过大家的研判,这才恍然大悟,一致认为的那神秘人物,很可能是以赌客的身份,混迹在那秘密赌场里! 除此之外,卡洛斯既未离开那秘密赌场,又没有电话跟他联络过,他如何向那神秘人物请示? 于是,严正辉当机立断,立即发号施令,决定向那秘密赌场采取突袭行动。另一方面则追踪那姓罗的女人,只要发现她跟“黑猫党”发生接触,就将她们一网打尽。 姓罗的女人把车一直驶向市区,在奎松桥畔的一座公用电话亭旁停下,进去打了个电话。也不知她是打给谁的,仅仅说了两三句话,就挂上听筒。出来登车疾驶而去。 她一离开那秘密赌场就被跟踪,可是并未发现她与“黑猫党”接触,只是打了个电话,以致不便对她采取行动。 眼看她驾车疾驶而去,跟踪的车子仍然紧紧尾随,同时以车上的无线电话向严正辉报告。 严正辉尚未接获其它方面的消息,听完这个报告,认为姓罗的女人一定是打电话给女猫王,于是吩咐继续跟踪,见机行事。 结果大出跟踪的人意料之外,这女人并未去见女猫王,却是直接回到了由她主持的那个私人俱乐部! 这一着连严正辉也没想到,那女人在电话亭里打的电话,根本不是打给女猫王或任何人的,只不过是乱按个号码,随便说了两三句话。实际上是故作打电话状,趁机悄然把手里的一张字条,塞在了电话号码簿下面。 她一离开电话亭,把跟踪的车引走后,附近立即出现一名女郎,急急走进电话亭去取那字条。 取到字条,那女郎正待走出电话亭,不料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而至,停在亭外挡住了她的去路。 女郎顿吃一惊,犹未及夺门冲出,那骑士已丢开摩托车,闯进电话亭去,反手把折门拉上,霍地掏出把弹簧刀。轻轻一按跳出了锋利的刀身,向她面前一晃,冷声逼令:“把你手上的纸条给我!” “你……”女郎定神一看,这才认出他竟是阿义,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就在这时候,停在桥头下的一部轿车,已然发现那女郎被困在电话亭内,立即飞驶而至。 车一停,跳出两名女郎,企图搭救那女郎的危急,但折门被阿义以背抵住,使她们无法推开。 电话亭内的空间有限,两个人挤在里面已无法转身,那女郎既逃不出,又被阿义以弹簧刀相逼,使她退无可退。不禁惊怒交加地威胁:“你再不放我出去,我可要叫救命啦!” 阿义哈哈一笑,毫不在乎地说:“那就叫吧,猫叫春的声音一定特别好听!” 女郎心知已被他识破身份,只得忿声问:“你究竟想干嘛?” 阿义又把刀在她面前一晃,冷声说:“我要你手里的那张纸条,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女郎情急地说:“你别忘了,那个姓石的还在我们手里……” “是吗?”阿义故意说:“据我所知他与另外两个人,已在马尼拉湾的一幢别墅里遭人杀害。反正他已死了,人死又不能复生,你们别想用他的安全来威胁我了!” 女郎急说:“不!你弄错了,他们都好端端地活着,并未被杀害……” 阿义“哦?”了一声,遂说:“好吧,如果还活着,我也不想知道你手上那张纸条写的是什么,不过,你得带我去找他!” 女郎为难地说:“这……这……” 她尚未置可否,突见一辆轿车赶来,使电话亭外的两名女郎顿吃一惊,竟置这被困的女郎不顾,仓皇登车风驰电掣而去。 女郎急得大叫:“喂!你们不能丢下我……” 但那两个女郎根本听不见她的喊叫,即使听见也顾不得她了。 阿义趁她分神之际,出其不意地捉住她的手,用劲一扭,使她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纸条终于被他夺下。 “现在我们一起去见女猫王吧!”他把身体一侧,开了门,将她拖出电话亭外。 眼看那辆轿车已近,阿义急将倒在街边的摩托车扶起,骑跨上去,立即发动。 那女郎是奉命来取纸条的,现在纸条已被阿义夺去,使她回去无法交代。正在犹豫不决时,那辆轿车已停在后面,跳出了四名穿黑色紧身衣裤的女郎,拔枪向他们喝令:“不许动!” 阿义疾喝一声:“上车吧!” 那女郎已然无暇迟疑,立即跨上后座,双手紧紧围抱住阿义的腰部。 四名女郎一拥而上,但已欲阻不及,阿义竟不顾一切地以车冲开她们,加足马力飞驶而去。 她们就是严正辉最后派出的一批女警探,一共十二个人,每四人一组,驾车分头在各处找寻阿义。结果这一组正好经过这里,发现电话亭外两名女郎在拼命的推门,里面却有一男一女在相持不下,于是立即赶去查看究竟,想不到那男的果然就是阿义。 一见阿义不听阻喝,载着那女郎飞车逃走,她们忙不迭登车,在后面紧追不舍。 原来,阿义并不知道女猫王释放了那姓罗的女人,更不知道上哪里去找“黑猫党”,只不过是驾着摩托车乱找一通而已。 转来转去毫无发现,于是他灵机一动,决定去找那秘密赌场。不料刚好驶向郊外,正遥见一部旅行车迎面疾驶而来。 他急将摩托车避开路边,等那旅行车驶近,一眼就识出,这车是曾载他与施兰君去秘密赌场的。并且,虽只惊鸿一瞥,也看清了车上是那姓罗的女人在驾驶! 正在暗觉诧异,发现旅行车后面,竟有部轿车在遥遥尾随。于是,当这两部车一前一后驶了过去,他也掉转车头,在后面跟踪起来。 一路跟进市区,经过奎松桥,只见旅行车停在了公用电话亭旁,姓罗的女人下车进去打了个电话,而跟踪的车则停在不远处暗中监视,并未采取任何行动。 阿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同时更发现在桥头下,黑暗中停候着一辆轿车。虽然无法看出车上是什么人,但已引起了他的注意和怀疑。 果然,姓罗的女人一出电话亭,登车而去,跟踪的车子又继续尾随而去。桥下即出现一名女郎,飞步奔向电话亭。 阿义哪敢怠慢,立即飞车而至,一眼就瞥见那女郎从电话簿下取到纸条,终于恍然大悟,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显然是这姓罗的女人,有什么重要消息要传递给女猫王,却担心自已被监视或跟踪,所以双方事先约定,用这方法才不致冒险。 结果却是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被阿义撞上了! 现在纸条已在他手里,这女郎既要把消息带回去复命,还能不带他去见女猫王? 阿义驾驶摩托车的技术非常高明,就像他用弹簧刀一样得心应手,轻而易举地就摆脱了跟踪。 然后,他才问女郎去什么地方。想不到女郎说出的,竟是圣地牙哥堡! 今天下午,严正辉曾利用这座古堡废墟,由鲁安妮等人冒充“黑猫党”,把卡洛斯和马光祖约来谈判。 没想到今夜女猫王也选中了这个地方,确实大出阿义的意料之外! 这地方已相当僻静,荒芜。到了夜里更是阴森森,冷寂寂,仿佛是一片孤魂野鬼出没的墓地。 阿义心里有数,先驾车逃走的两个女郎,必然早已逃回向女猫王报告了一切。这时他的车一近,猫女们大概早严阵以待了。但他既问明了石坤被禁在古堡内,那就义无反顾,哪怕这里是鬼门关,他也得硬着头皮来闯一闯的。 果然不出所料,摩托车刚接近古堡,黑暗中就窜出几名猫女。后座的女郎唯恐她们开火,跳下车急向她们大声招呼:“不要开枪,我是黑猫六号!” “驾车的是什么人?”黑暗中喝问。 那女郎急说:“是小子阿义,他要见我们首领……” 阿义突然跨下车,把车丢开就跳到一旁,以倒下的车身为掩护,急忙将全身伏下,振声说:“姓罗的女人有张纸条在我手里,大概是有什么重要消息通知你们,不知你们是否有兴趣想知道是什么消息?” 黑暗中传来女猫王的声音,她忿声问:“你是想以释放姓石的,作为交换条件?” 阿义回答说:“不错,如果你认为值得,就以石坤和那美国人换这张纸条!” 女猫王怒哼一声说:“假使我认为不值得呢?” 阿义报以冷笑说:“那我怎能勉强你们,反正我的条件已经开出,同意与否全在你!” 女猫王不屑地问:“你是在替警方当狗腿子?还是想从我们这里捞点油水?” 阿义断然说:“石坤是我的好友,我是为他而做,别把人看扁了。” “那你凭什么要我放洋鬼子。”女猫王怒问。 阿义看准了她们急于知道纸条上的消息,所以有恃无恐地说:“我不希望你们厚此薄彼,并且,在我认为,这张纸条上的消息,绝对值得交换两个人,否则我就未免太吃亏了!” 女猫王勃然大怒说:“见你的大头鬼,这又不是做生意,根本扯不上吃亏二字。现在我不跟你浪费口舌,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以姓石的交换,要我放那洋鬼子则免谈!” 阿义的听觉非常灵敏,尤其在这种情势之下,更是必须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他虽在听女猫王说话,仍然不敢分神,始终全神贯注地注意附近的动静。 果然女猫王是故意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一面说话,一面示意几名猫女,利用天色黑暗做掩护,悄然向他包围过来。 但阿义立即惊觉,不由振声说:“你们最好别打歪主意,我的枪上可没装灭音器,如果枪声惊动了警方,可别又说我是狗腿子,故意把他们引来的!” 女猫王嘿然冷笑说:“把他们引了来又能怎样?只要那个洋鬼子在我们手里,看谁敢轻举妄动!” 阿义忿声说:“那么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们这次来马尼拉的目的是什么?” 女猫王直截了当地回答:“为那一千万美金!” 阿义灵机一动,故意说:“那不就结了,既然你们是为的钱,现在这张纸条上写的,就是答应如数照付,并且说明了交款的时间和地点,难道这还不值得交换两个人?何况,只要有相当代价,我还可以效劳……” 不料话犹未了,突见几条黑影扑来,使他几乎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这几名猫女并不用武器,她们的武器就是那带有钢制利爪的手套,一被抓中,不但皮破血流,而且立即昏迷不醒,确实比刀枪更厉害。 阿义那容她们近身,急以弹簧刀连刺,逼开了两名企图向他身上扑来的猫女。迅速挺身而起,再飞起一脚,将另一名正面攻来的猫女踹跌开去。 猫女们也知道小子阿义的狠劲,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但她们仗着人多势众,以及有钢爪手套为武器,一个个都有恃无恐,奋不顾身地合力展开了围攻。 阿义腰间别的这支枪,是夺自那姓郑的便衣警探之手,子弹仅剩五发。他既不敢随便浪费,也不愿当真用枪对付这群猫女。 在他认为,好狗不跟鸡斗,好男不跟女斗。自己是个大男人,跟这批女人动手已经不光彩了,再要跟他们动枪,岂不是太丢人。 可是他没想到,这批猫女可不是普通女人,你对她们于心不忍,她们可不理你这一套,完全是玩命的作风! 阿义不禁怒从心起,正待发狠之际,突闻女猫王一声令下,围攻的猫女们立即住手,纷纷退了开去,一时倒弄得他莫明其妙起来。 等他眼光一扫,才发现来路上一连串车灯,正由远而近,风驰电掣地赶来。从车的灯数可以看去,起码有七八辆之多! 难怪女猫王急命猫女们停止围攻,原来是发现突然有大批人马赶来,不得不仓促应变了。 女猫王惊怒交加,怒声喝问:“来的那批人,是不是你带来的?” 阿义忿声说:“我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够请来那么多人!” 女猫王情急地说:“好!我们后会有期!” 随即发出一声招呼,猫女们便纷纷冲向古堡。阿义哪肯让她们脱身逃走,急起直追,一直追近了古堡。 突然“砰砰”两声枪响,接着是女猫王怒不可遏地说:“你听着,我决定把姓石的留下,回头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你再过来放开他。如果你想阻止我们走,那就对不起,我先干掉他,再跟你一拼!” 阿义果然怔住了,不敢贸然追进去。 黑暗中,古堡右侧突然驶出三部轿车,猫女们忙不迭急急登车,看情形她们是不准备迎敌,打算逃走了。 阿义等她们的车一开动,立即冲进石堡,只见一片漆黑,根本无法看清她们是否当真留下了石坤。 他忽然想到很可能是受了骗,返身就冲出石堡,打算驾摩托车去追女猫王。 谁知不要他追,那三部车已被及时赶来的浩浩荡荡车队,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猫女们居然不甘示弱,犹图先发制人,一齐在车内举枪射击,开火发动了猛烈攻击。 来的七八辆车立即散布开来,把她们的车包围住。同时,车上也开了火,竟是声势骇人的“乌滋”冲锋枪怒吼! 枪虽是朝天发射示威,但十几挺冲锋枪齐发,威力确实惊人,终使猫女们的枪声被镇压下来。 车上的扩音器发出了警告:“我们是警方人员,你们快下车弃械投降,否则我们就要向你们扫射了!” 猫女们不敢顽抗,纷纷丢下武器,一个个高举双手下了车…… 突然,一条黑影冷不防突围而出,不顾一切地向黑暗中狂奔如飞而去。 阿义急起直追,终于追近那黑影,猛用全身向前一扑,双臂齐张,从背后将她拦腰一把紧紧抱住。 “你找死!”她怒喝一声,反手向阿义肩上抓了一把。 阿义欲避不及,刚听出这是女猫王的声音,突觉肩头一痛,顿时头晕目眩,摇摇欲坠起来。 但他仍未放手,女猫王用力一挣扎,便双双倒在地上。 阿义急欲振作精神,却已无能为力,终告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逐渐清醒过来。 睁眼一看,躺着的床前站了个奇特打扮的女人,赫然就是女猫王! 阿义一惊而起,却听床边有人哈哈大笑,使他不由地又是一怔。 再转过头来,发现坐在椅上的竟是严正辉!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义简直莫明其妙了。 女猫王这才笑着摘下猫脸的面罩,露出了真面目,想不到她并不是鲁安妮,而是神秘“失踪”的施兰君! 她微微一笑,歉然说:“张先生,这次的事真抱歉,把你们扯了进来。” 阿义急问:“石坤怎么样了?” 严正辉站了起来,走近床前说:“幸亏我们的人及时赶到,否则他与弗南先生都被‘黑猫党’带走了。当我们从车上把他们救下时,他们也跟你一样的昏迷不醒,现在大概也快清醒了吧。” 阿义这才放心,但却诧异地问:“你们怎会赶到那里去的?” 严正辉笑了笑说:“大概你没看那张纸条吧?那是卡洛斯给女猫王的答复,约定在一个小时之后,将派人先送两百万美金给她,交款的地点就是圣地牙哥堡!” “可纸条在我手里呀……”阿义说。 严正辉又笑笑说:“但姓罗的女人已看过,当她回到那私人俱乐部,以为任务已完成时,却被我们的人赶去逮捕了。她起先什么也不说,直到知道我们己对那秘密赌场采取行动,将整个赌场的人及全部在场的赌客,悉数一网打尽了,她才说出纸条上的内容。所以我立即通知所有距离比较近的人员,全部赶到圣地牙哥堡去。本来我打算先派人去守株待兔,女猫王收到那张纸条一定会去。没想这么巧,她们今夜居然也在利用那地方,而你已先去,并且跟她们动上了手!” 阿义迫不及待地追问:“那神秘人物抓住了吗?” 严正辉眉飞色舞地笑着说:“如果没抓住,我还能这样轻松?告诉你吧,他是个国籍不明的洋人,经常以赌客的姿态混迹在那个秘密赌场里。大家只知道他叫道格拉斯,手面很阔绰,住的是观光饭店,能说好几国的语言,华语也说得非常流利。而他的真实身份,只有卡洛斯一个人知道,他们就利用那赌场随时联络,所以我们始终查不出他们的联络的方法……” 阿义简直等不及地又问:“他招出了那秘密组织的基地没有?” 严正辉却从容不迫地说:“他自知法网难逃,只好招供了一切。原来他负责在此地活动,只不过是故布疑阵而已。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树大招风,各方面已在密切注意那个秘密组织。尤其美国联邦调查局,及国际刑警组织方面,更在世界各地进行侦查。他们为了以防万一起见,所以故意在此地兴风作浪,必要时可以移转警方的目标。实际上那秘密基地并不是建在马尼拉附近,而是在苏碌海中的一个无名小岛上,昨夜我已通知了那边的军警两方面。这次从美国赶来的人员,除了弗南先生之外,也已全部乘军用飞机赶去。相信那个秘密基地一定会被顺利破获,把那些人全部一网打尽的!” 施兰君接口说:“严组长,这次张先生出的力可不少,最后女猫王也是他抓住的,总得好好奖励他吧!” “当然,当然,”严正辉哈哈一笑说:“等那秘密基地破获的消息一到,我立刻签报上去,对于张先生的功劳,那是一定得重赏的呵!” 阿义强自一笑说:“重赏倒不必了,只是我对‘张先生’这个称呼,实在不太习惯,以后还是叫我小子阿义吧!万一我违警被捕,只求少关我几天就行啦!” 严正辉与施兰君,都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此刻天尚未亮,他们忙了整整一夜,虽然疲倦,精神却特别振奋。而且不能休息,需等那秘密基地破获的消息到了,才能真正安心。 于是,他们相偕告辞而去。 阿义也困极了,他真需要好好睡一觉。可是他的思维里,却不断地涌现出一张张的猫脸…… 他忽然想起,始终尚未看到那些猫脸,黑猫六号的脸也没看清。重赏他倒不希罕,只希望让他看看抓住的那些猫女,尤其是女猫王的庐山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