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绅士》 1.小胡子 “金鼠队”是由十二个国籍不同,而精通好几个国家语言的人士所组成。 他们不仅擅长各种赌博的诀窍,更仗着赌资充裕,声势浩大,走遍世界各大赌城,几乎所向无敌,无往不利。每到一处必然大获全胜,满载而归,因此被人称为“赌博专家”。 但这些“专家”并不完全是凭赌技的出神入化,而是靠几种秘制的化学药品,以及特殊的“道具”,在必要时就成了他们稳操胜券的随身法宝。 因此这些十二个颇负盛名的玩票赌徒,外表一个个俨然似手面阔绰的绅士,骨子里实比职业赌棍更厉害,手段也更卑鄙。简直形同一批骗徒,也可以说是戴着绅士假面具的高级流氓! 可是,不知道他们底细的人,却把这批吃人不吐骨头的流氓绅士,敬奉成活财神似的,惟恐巴结不及,这岂不是对拜金主义者的莫大讽刺? 他们这次结队远征,环游世界各地,搭乘的是“爱比利亚号”豪华邮轮,沿途一帆风顺,得心应手,颇有很大的收获。只有在途经马尼拉时,由于当地黑社会中的两大恶势力争相献媚,为争夺这条财路而发生火拼,使他们几乎被卷进了漩涡。 因为这意想不到的事件,掀起了轩然大波,以致使他们无法在当地展开活动,更不敢再公然招摇,只好临时取消事先安排的一切,安安分分地回船避了整整四十多个小时的风头,连岸都不敢上了。 好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假使他们真想在马尼拉大显身手,还不知道是福是祸。何况,失之东隅,尚可收之桑榆呢? 于是,他们决定养精蓄锐,把全部精神集中在下一站,也就是此行预定的最大目标——香港! 在香港方面,负责接待“金鼠队”的是陶文士,他早已为这批贵宾安排了一切。 陶文士早年曾在黑社会里打过滚,并且是相当活跃的人物,如今他似乎已经洗手不干,在中环开设了一家珠宝行,俨然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但是,他在暗中仍然跟黑社会里的人藕断丝连,经常眉来眼去,谁也不清楚他们在搞些什么名堂。 尤其这次“金鼠队”途经香港,接待的差事不知怎会让他抓上了手,而且忙得非常起劲。早在几天之前,他便动员了大批人手,开始张罗和部署一切了。 另一方面,他却在暗中奔走,私下安排着一个阴谋…… “金鼠队”一到香港,就被陶文士所率领的庞大欢迎队伍,浩浩荡荡地,从码头直接接到了“国际大饭店”,事先早已替他们每人准备了一个豪华套房。 为了表示礼貌和敬意,在欢迎的行列中,尚包括了他那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太太,和二八年华,出落得亭亭玉立,仿佛一朵待放的花蕾的女儿陶小瑛。 十二位贵宾的国籍都不同,其中只有黄杰克和张约翰,是入了美国籍的华人。 他们一到“国际大饭店”,就把陶文士鬼鬼祟祟地拉进黄杰克的房间,迫不及待地问: “老陶,事情怎么样?” 陶文士回答说: “一切都没问题,只是澳门方面的各大赌场,听说已经决定采取联合阵线,早就密切注意你们,在严阵以待了……” 黄杰克置之一笑说: “那倒不必放在心上,我们所关心的并不是澳门方面,就算不去也无所谓啊!” 陶文士不以为然他说: “不!你们既然来了香港,怎能不顺便去澳门大显身手一番。那样一来,岂不是让他们以为是采取联合阵线的吓阻力量,使你们吓得裹足不敢前往了?” 黄杰克犹豫了一下说: “这问题回头再研究吧!那位有钱的寡妇怎么样?” 陶文士笑笑说: “路我是替你们铺好了,但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否则就可能被她怀疑,必须让她自己上钩,才不致弄巧成拙,反正我已经邀了她,待会儿在欢迎酒会上,你们就可以见到她啦!” 张约翰正待问什么,房间已被推开,闯进来的就是陶小瑛,她说: “爸爸,妈妈叫我来问你一声,是不是我们先回去,家里的酒会还有很多事情要招呼……” 陶文士想了想说: “也好吧,你跟你妈先回去,我还得留在这里招呼他们,准七点钟带他们一齐回家就是了。” 陶小瑛点点头,又向两位贵宾面带微笑地打个招呼,便径自退出房去。不料正走出房,竟跟一个匆匆走过房门口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你这个人走路怎么……”她定神一看,对方是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绅士,嘴唇上还蓄了两撇“克拉克盖博”式的“骚胡子”,虽然与他的年纪不太相称,倒真有那么点风流潇洒的味道。 青年绅士忙不迭歉然说: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没碰痛了你吧?” 陶小瑛看他非但不讨厌,而且还有股子帅劲,尤其对方又不是故意撞她的,她自然也不好意思发作了。 于是,她微微一笑说: “没有。其实我自己走路也大急……”言下之意,已把相撞的责任归咎于她自己了。 青年绅士哂然一笑,又道了声歉,文质彬彬地再向她微一鞠躬,始继续向甬道里走去。 陶小瑛看着他那雄伟的背影,仿佛男人在欣赏身材健美的女郎,居然不知不觉地站在那里出了神。 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似乎对那青年绅士的印象非常深刻,尤其那风度翩翩的潇洒气度,使她为之神往。在这一刹那间,她已然有些情不自禁起来。 就在她看着那青年绅士转过甬道,暗觉怅然若失之际,忽听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小瑛,你站在那里干嘛?我叫你去问你爸爸的呢,你问过了没有?” 陶小瑛似乎有些作贼心虚,脸上顿时一红,幸而是背向着陶太太,才不致被她发觉她的窘态。 “呃……”她应了一声,忙不迭回过身来,向那雍容华贵的妇人回答:“爸爸叫我们先回去,他还要留在这里招呼,回头带他们一齐回去……” “那么我们就先走吧!”陶太太说了一声,便偕同陶小瑛匆匆离去了。 这时转过甬道的青年绅士,忽然又走回头来,发现陶小瑛已离去。这才走到“金鼠队”包下的那一排房间对面,在一个房间门口站定,伸手在房门上轻敲了两下。 房门一开,他就迅速闪身进去,反手推上了房门。 替他开门的,是个年纪不到二十的少女,把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配上她那略带几分稚气的脸型,愈发显出她的俏皮了。 她穿的是白色松紧无袖衬衫,大圆敞领开得很底,使袒露出几乎五分之二的双峰,简直呼之欲出。而这衬衫的型式,看来就像是男人的背心,仅仅两条肩带稍宽而已。 这女郎下身配的是条浅黄色,带有伸缩性的紧窄热裤。这真是名副其实的“短裤”,短得不能再短了。裤管离大腿的根部大约只有一寸,使两条修长而均匀的美腿,整个裸露着,脚上则穿的是平底凉鞋,十指全涂了寇丹。 她等青年绅士把房门一关上,就迫不及待地问: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动手?” 青年绅士从容不迫的回答: “酒会是设在姓陶的家里,七点钟开始,等他们一离开这里,我们就可以采取行动了。不过,我却有点担心,怕他们的东西没有留在行李里,而是随身带着的……” 那女郎很有把握地说: “那没关系,我们先搜这十二个人的房间,搜不出再混进酒会里去。就算东西在他们身上,我也有办法弄到手!” “这个我绝对相信,”青年绅士说:“但问题是东西到手之后,我们还得掉了包还回去,那就不太简单了。万一被他们任何一个人发觉,我就枉费心机,前功尽弃啦!” 那女郎想了想说: “说老实话,东西要在他们房间里,我一个人是绰绰有余了。可是万一真在他们身上,靠我一个人下手确实很困难。你干嘛不跟我们老头子打个商量,让他们多派几个人手混进酒会里去?” 青年绅士强自一笑说: “可惜我跟你们老头子还够不上这个交情,连请你一个人出马,已经几乎使我破产了,哪还有余力多请人手?并且,人多口杂,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走漏一点风声的,多一个人知道不如少一个人知道的好!” “难道你不怕我走漏风声?”她笑着问。 青年绅士笑笑说: “你们的老头子已向我保证,这种事除了你知我知他知之外,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所以我很放心。不过,魏老大倒是特别提醒了我一点,要我对你随时注意,因为据说你有顺手牵羊的毛病!” 那女郎不服气地说: “这怎么能叫毛病!我们都是他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教的就是这门本领,要不顺手牵羊,让我们拿什么出来孝敬他?” 青年绅士正色说: “但这次情形不同,你是我出代价请来协助的,任务是设法把‘金鼠队’的‘法宝’偷到手,掉了包再送还给他们。如果你来个顺手牵羊,使他们发觉失窃,就会知道被人潜入房中动过了行李。这样一来,他们就很可能会检查失物,发觉那些‘法宝’出了毛病,那我不是前功尽弃了?所以这一次的行动,你绝对不能擅自作主,一切必须听我的!” “可是我也得提醒你,”那女郎说:“并不是我吃里扒外,在背后说老头子的坏话,事实上谁跟他打交道都占不了便宜。所以我劝你别太相信他,他向来说话是不一定算数的!” 青年绅士暗自一惊,急问: “你的意思是说他可能走漏风声?” 那女郎矢口否认说: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给你个忠告罢了!” 青年绅士心知她是有所顾忌,不便直截了当地指出那贼头是个言而无信的家伙,于是他不再追问下去,看了看手表说: “现在六点钟还不到,还有个把钟头他们才去赴酒会,我们怎么打发这些时间?再想想,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那女郎胸有成竹地说: “反正一切都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只要用调虎离山计,把那两个值班的仆欧调开,我就用万能钥匙开了房门进去搜查,你在甬道里替我把风就成啦!” 青年绅士慎重地说: “可是你得把握时间,一口气要搜十二个房间,并且除了他们的行李之外,各处都要仔细搜查呀!” “这个你放心,”那女郎自负地笑着说:“我们干的就是这一行,绝对不会马虎的。并且我把应用的各种‘道具’都带齐了来,哪怕他们皮箱里有夹层,我也能弄开来搜查。事完以后再还原,使他们一点也看不出被人动过!” 青年绅士笑笑说: “这么说我可没找错人,就算花了代价,也非常值得呀!” 那女郎耸耸肩说: “其实我倒觉得你的代价花得有些冤,假使不是找上老头子,而是直接跟我打交道的话,这点小事情我最多只要一半的代价,那样彼此都实惠。而现在你把十万港币交在了老头子手里,办完事恐怕连五千都不会分给我呢!” 青年绅士苦笑: “可惜事先我们既不认识,你身上又没挂招牌,我怎么知道你是干这一行的?连找上你们的老头子,我还是好不容易找到门路的,总不能满街逢人就乱问呀!” 那女郎好奇的问: “说真的,你是怎么会找到这条门路的?” 青年绅士故意卖关子说: “这你就不必问了,反正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香港这种地方,只要肯付出相当代价的,任何事情没有办不通的!” “什么?你把我比成鬼,替你推磨?”她生气地悻然质问。 青年绅士忙不迭解释说: “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是打个比喻,表示是花了代价才打听出了这条门路的呀!” 那女郎仍赌气地说: “哼!你什么不好比,却拿有钱能使鬼推磨来比,这不明明是存心挖苦我!” 青年绅土只好陪着笑脸说: “我确实是无心的,现在算我说错了,向你郑重道歉总可以了吧?” 她这才转嗔为喜,“噗嗤”一笑说: “那么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叫郑杰?” 青年绅士点点头说: “当然是真的!我又不是被通缉的逃犯,何必改名换姓?” 那女郎若有所思地说: “郑杰这个名字,我好像听到过……” “也许是同名同姓吧!”郑杰企图掩饰。 那女郎却说: “不会这么巧,跟我同姓的人很多,可是我却从来没听说有第二个人叫赵家燕的!” “那么你是在哪里听到过郑杰这个名字的呢?”他问。 赵家燕茫然回答: “我一时记不清了,反正我绝对是听到过的……” 郑杰故意说: “我也记得有个人叫赵家燕,好像……好像是在古时不知哪一个朝代……” 赵家燕娇斥一声: “鬼扯!”突然扑向了他胸前,举起粉拳佯作要打状。 郑杰却趁势伸手把她往怀里一搂,老实不客气地拥住了就吻! 赵家燕似乎有些意外的惊讶,没防到他会有此一着,但仅只挣扎了几下,便不再抗拒了。 郑杰以为这女郎已被征服,于是把原有的一点顾忌也荡然无存了,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吻了一阵之后,便开始转移阵地,低头吻向了她裸露的香肩。 她仍然没有抗拒的表示,使郑杰更得寸进尺起来,再顺着她的肩部一直吻下去,吻向她袒露的一片雪白酥胸…… 这部分比较敏感,立即引起了反应,使她全身微微一震,轻微地颤粟起来! 而当他意犹未足,继续吻向她那领口以上,裸露出几乎五分之二的隆起部分,突然全身扭动起来,并且吃吃地笑着说: “讨厌!你这胡子弄得人家痒兮兮的……” 女人骂男人“讨厌”的意思,似乎与“可爱”没有什么分别。尤其在这种情形之下的,即使真被她感到讨厌,他也毫不在乎的。 这不能怪他的情不自禁,只能怪她穿得太暴露,而这呼之欲出的双峰又太可爱! 她见未能阻止郑杰的“讨厌”,只好急举双手,捧住了他正吻在肉丘隆起部分上的脸,以免他继续下移。 就在这时候,她那可爱的纤纤玉手,已向他嘴上轻轻摸去…… 突然之间,郑杰失声痛呼起来: “哎哟!……” 原来她已出其不意地,猛可用力把他胡子一扯,居然扯下了一半,整片的另一半仍然黏在嘴唇上!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嘴上这两撇小胡子是黏上去的!” 郑杰的伪装已被识破,只好放开了她,用手按在嘴唇上,尴尬地苦笑说: “小燕,你既然怀疑我是黏在嘴上的,那就得用强力胶水才能黏上去,不先用酒精怎么硬扯呀!” 赵家燕振振有词地说: “这就叫出奇制胜,等我真找来酒精,你还会乖乖地让我把它扯下来?” 郑杰向嘴上一摸,再看看手,不由地悻然说: “你看,我嘴上已出血了!” 赵家燕有些刁钻成性,嘴里“啧啧”连声地说: “真的!让我替你看看,痛不痛?”她居然在哄小孩似的。 郑杰真被她弄得啼笑皆非,但又不好意思太认真,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似乎也有些过意不去,忽然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吻在了他嘴唇上流血的地方,伸出舌尖去舔掉血迹。 然后,她嫣然一笑问: “现在该不痛了吧?” 郑杰故意忿哼了一声,突然以牙还牙地,也来了个“出奇制胜”,出其不意地以双手把她抱了起来。 “你,你要干嘛?……”赵家燕暗吃了一惊。 郑杰置之不答,把她抱到床前,猛可一抛,将她抛在床上。 赵家燕刚呼出声: “啊!……” 郑杰已跟着扑上了床压在她身上,双手按住了她的两肩。 这回他可绝不客气了,仿佛存心报复似的,扑住她就一阵狂吻! 赵家燕虽对他的狂态感到吃惊,但她好像对刚才的举动颇觉歉意,因此不便抗拒。只好任由他形同疯狂地,从她的嘴唇开始,顺着耳根吻向粉颈,继续移向裸肩,甚至褪下肩带的障碍。 她上身穿的这件无袖短衬衫,虽有松紧,却靠两条肩带挂住,构成低敞的大圆领。肩带一被退下,挂落在两臂上,这件衬衫看来便成了裹在上身的一块布片。而双峰一半之上的部分,就整个暴露出来了。 这一来,郑杰已通行无阻,顺着那一片雪白的酥胸,一直吻向她那渐渐突起的双峰了,才遇到了阻碍,那是她露出领口外的乳罩的“蕾丝”花边! 她既不抗拒,而他又决心长驱直入,自然必须除掉任何“障碍”。 于是,他的两手也开始助阵,向她身上发动了攻势…… 就在她的“障碍”被拉扯下去,忽听她惊声说:“你听!” 郑杰以为她在玩什么花样,根本置之不理,仿佛一头饿虎扑住了羔羊,要把这猎物撕成碎片,饱餐一顿! 可是,他突然停止了,因为这时他已听见,房外正响起了喧哗的人声,使他不由地一怔。 赵家燕并没有撒谎,由房外的人声判断,虽然七点钟尚未到,大概陶文士已带着“金鼠队”,提前去赴设在家里的欢迎酒会去了。 郑杰立即放开她,一骨碌翻身下床急急赶到房门口,悄然开了条门缝向外张望。果见一群人,正从甬道走向电梯间去。由于人数众多,而电梯只有两架,所以他们必须分成好几批,才陆续下楼。郑杰等最后一批人进入电梯,立刻关上房门,回身一看赵家燕已将衣服整妥,红着脸赧然说: “哼!想不到你是个色狼,老头子交代我的任务中,可没有包括这些呀!” 郑杰歉然说: “事成之后,我再补偿你就是了。现在他们已经走啦,我们马上开始行动吧!” 说完,他不等赵家燕再抱怨,便捺了下门旁唤人电铃。同时掏出一支铅管装好强力胶水,急将被扯脱开的胡子黏好。 倏而,一名仆欧应召而至,敲开房门进来问: “先生有什么吩咐?” 郑杰向早已准备好的大小四五只皮箱一指,吩咐说: “麻烦你再找个人来帮忙,把这些行李替我送到七楼,七一七号我的房间里去。” 仆欧看了看那些皮箱,自告奋勇地说: “我一个人就行了!” 可是当他走过去,把两只较小的皮箱夹在肋下,再蹲下去提那最大的皮箱时,却出乎意外的沉重,使他站都站不起来啦! 他不禁面红耳赤地说: “先生,你这皮箱怎么……” 郑杰笑笑说: “你还是快去找个人来帮忙吧,回头小费我多给一份就是啦!” 仆欧只好把皮箱一齐放下,匆匆出房而去。 赵家燕忍不住笑了起来说: “你这一套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哲学,倒真蛮灵的呢!” 郑杰哈哈一笑说: “但这皮箱里装的石头,还没凿成磨子呀!” 就在他们相对而笑之际,那仆欧已找来帮手,并且还拖来个搬运行李的两轮推车。 两个人合力,才把那沉重的大皮箱搬上了推车,其他几件都较轻,堆在了上面。 郑杰已掏出两张五百元票面的港市,分别给了每人一张说: “你们送到七楼,叫仆欧打开七一七号的房门,把行李放在房间里就行了!” “是!”两个仆欧齐声恭应,推了车就出房而去。 等他们一进电梯,郑杰和赵家燕立即出了房间,选了最近的黄杰克的房间为目标。 因为“金鼠队”的十二个房间在一排,每个房外均有阳台,凭这妙龄女飞贼的身手。只要进了任何一个房间,其他的房间就任凭她来去自如,登堂入室而毫不困难了。 郑杰负责在甬道里把风,赵家燕向两头一张,趁着没有人,当即取出一把万能钥匙,迅速开了对面黄杰克的房间,闪身进去就赶紧把门关上,以便在里面展开搜索。 谁知房门才一关上,守在甬道里把风的郑杰,就听到房内发出一声惊呼: “啊!……”这是赵家燕的声音。 紧接着,又一声沉重的响声,仿佛是什么重物倒在了地板上。 郑杰顿吃一惊,他情知有异,立即向那房间冲去。 幸好房里并未推上门闩,被他一推就开了,闯进房里一看,一眼就瞥见两条黑影正逃出落地窗,出了阳台。 郑杰正待追去,却借着甬道从敞开的房门射进的光亮,发现赵家燕已被击昏倒在了他脚前! 陶文士把酒会设在自己家里,并不是为了省钱,而是要使“金鼠队”感到宾至如归,同时借以表示他的欢迎热忱和敬意。 另外一方面,却是“金鼠队”的名气太大,这次来香港极力避免招摇,免得引起警方的注意,以及黑社会的人物的觊觎。因此他们早已通知陶文士,欢迎的场面不必太铺张,也不必安排在公共场所。 酒会设在他家里是最适合,也最理想的,这样他就可以场地也有限为借口,尽量把应邀的来宾力求精简了。 在应邀的名单中,列为第一位的就是那富孀罗漪萍女士。 她在社交场合中,一向是极受尊敬,和众所瞩目的。因为这个女人的丈夫庄泰昌就是赫赫有名的珠宝界大享,几年前因所乘的飞机失事罹难,使罗漪萍不仅继承了全部遗产,并且还从航空公司和保险公司双方面,获得了为数极可观的赔偿。 庄泰昌没有子女,他一死财产便悉数归罗漪萍所有,而使她成了拥有十几亿产业在手的富孀。不过预立的遗嘱中有一条规定,就是一旦庄泰昌身故,她必须守寡十年。 在这十年之内,罗漪萍只能动用将近三亿港币的现款和珠宝,却不能处理庞大的不动产,及投资其他事业上的股权。 换句话说,罗漪萍必须守足十年的寡,才能获得全部的遗产,否则她只能享受那三亿港币的权利,其他的产业就无权处置。将由律师按照遗嘱执行,全部捐赠给慈善机构了。 陶文士几年前只是个珠宝掮客,直到庄泰昌罹难以前才帮了他一把,使他摇身的一变,成了珠宝行的老板。 这件事连罗漪萍都不清楚,只有陶文士一个人心里明白,那是庄泰昌离港赴美时,临行前交给了他一批珠宝,本来是托他经手转售的。结果飞机出了事,物主一死,陶文士便趁机把那批珠宝吞没了,因而使他骤成暴富。 而罗漪萍又不愿继续经营,于是,陶文士便以“合伙”的方式,把“泰昌号”接手过来,连欺带骗地,不到几年光景,“泰昌号”便成了他独资经营的啦! 今晚在陶文士的公馆里,场面虽不太铺张,情况却非常热闹。 罗漪萍在邀请的来宾名单中,她是名列第一位的,但她却姗姗来迟,七点半钟以后才到。 她的实际年龄已在三十五以上,但她养生有道,驻颜有术。大概是经常吃珍珠粉,和每天花上个把小时的美容保养吧。使她的皮肤始终保持洁白娇嫩,柔润得脸上不见一条皱纹,看上去简直就像个三十不到的少妇。 这就是金钱万能的时代,有钱不但能使鬼推磨,还能买回女人失去的青春! 罗漪萍今晚穿了一件“泰丝”的墨绿色紧身旗袍,胸前和背后却空了一片,形同袒胸露背,而补以透明的同色轻纱,使得看上去若隐若现。 珠宝大亨的遗孀,自然得满身珠光宝气,才足以表示出她的身份。但她在这种社交场合中,从来不愿过分炫耀和招摇,今晚她只戴了付坠型的钻石长耳环,手上套了只钻戒,颈上再配一串珍珠项链而已。 这样不但简单朴素,而且更能衬托出她的高贵,雅而不俗。不像一般有两个钱的女人,喜欢在大庭广众之前“骚包”,弄得满身珠光宝气,琳琅满目,恨不得把所有的家当都佩挂起来,装扮成个活动的旧货摊! 她一到,正在忙着招呼“金鼠队”的男女主人,立即双双赶过去迎接。 “对不起,”罗漪萍首先就表示歉意:“我因为临时有点事来晚了……” 陶文士忙陪笑脸说: “哪里哪里,你来得并不晚,只是酒会提前开始了,因为他们今晚还想去澳门玩玩啊!” “他们都来了?”罗漪萍兴奋地问,并且急以眼光向各处一扫,似在寻找那十二位贵宾。 陶文士说了声: “让我来替你们介绍介绍……”便偕同陶太太,陪着这位富孀,走向里面摆食物和酒的长餐桌前去。 十二位贵宾的眼光,不约而同地转移过来,集中在男女主人陪同下走过来的富孀身上,仿佛在向她行注目礼。 来到餐桌前,陶文士立即替他们一一介绍,罗漪萍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与每一位贵宾握了握手,并且以社交词令寒喧两句。 当最后介绍到黄杰克和张约翰时,陶文士特别加以补充说: “庄太太,这两位就是我曾经跟你提起过的,他们侨居在美国已经有好几代了,并且已经入了美国籍。经常都在世界各地游历,关于庄太大有意思随同他们环游世界的事,我已向他们表示过,不过细节方面还是由你们自己直接谈吧!” 罗漪萍迫不及待地笑问: “黄先生,张先生,我这个要求实在很冒昧,因为我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很想跟你们结伴同行,但不知道是否会使你们感到不方便?” “哪里,我们非常欢迎!”黄杰克笑笑说:“能为罗女士作向导,实在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不过,我们在香港停留的时间只有四十八小时,船后天晚上就开航……” 罗漪萍接口说: “那不成问题,我的护照早就办好了,随时都可以拿出签证,只要你们同意,明天我就买船票!” 黄杰克暗瞥了陶文士一眼,故作犹豫状说: “呃……原则上我们绝对欢迎罗女士同行,使我们的旅途增光不少。但我们一向是团体行动的,任何事不能单独擅自作主,所以这种事我们还得跟其他的人商量商量,征得他们的同意之后,才能作最后的决定。” 罗漪萍由于患得患失的心理,不禁担心地急问: “他们会不会不同意?” 黄杰克尚未回答,忽见一名男仆走过来,向陶文士恭然说: “老爷,你的电话,在书房里……” 陶文士只好歉然地告了个便,匆匆走向书房去接听电话,让他们双方自己继续商谈了。 离开长餐桌后,那跟在身后的男仆抢前两步,轻声说: “崔二爷来了,在书房里等你!” 陶文士这才知道并没有电话,而是那私下跟他狼狈为奸的家伙来了。这个绰号叫“催命鬼”的崔老二,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现在突然赶来,自然是有特殊的事故。 于是,陶文士忙不迭走进书房,果见崔老二正在焦灼不安的来回踱着,一面在猛吸着香烟,显然心情非常的忧急。 2.上钩 “什么事?”陶文士急问。 崔老二迫不及待地说: “老陶,你究竟是怎么搞的呀,许大头那边等着要钱,我说好了今天晚上一定付清的。可是你人不照面,电话也不给我一个,教我怎样向许大头交代?” 陶文士沉声说: “钱还会少得了他吗?急个什么劲!‘金鼠队’五点多钟才到,我一直还没有机会跟他们谈钱的问题,回头谈过了就把钱送去也不迟呀!” “他们这次带有那么多现款?”崔老二似乎不放心。 陶文士冷冷地说: “这倒用不着你操心,就算现款不够,我也负责替他们设法凑足,绝对分文不少。不过,许大头那边我始终没时间去,总得亲自查验了没问题,才能把余数全部付清!” “老陶!”崔老二悻然说:“你虽然没有时间去,但我却一直在那里监工,从东西喷漆到装上船舱,我始终亲自在场,可说一分钟都没敢离开过,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陶文士郑重地说: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怕许大头给的成色不足,到了日本以后,万一那边不收就麻烦啦!” 崔老二冷声说: “哼!我是照九九九的成色付钱,谅他也不敢在成色上吃我们!” “份量呢?”陶文士问。 崔老二很有把握地回答: “那更没问题,在喷漆以前我亲自秤的,每块五十公斤,一共四块。完全比照舱板的形式铸造,装上去一模一样。再把全舱整个重喷一道漆,那就丝毫也看不出破绽了哦!” 陶文士心细如发,立即纠正说: “这你就犯了个最大的错误,喷漆一定要有技巧,绝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是新喷过漆的……” 崔老二哈哈一笑说: “老陶,你真把我看成喝西北风,啃稻草的啦,连这一点都想不到,我还能办什么事?老实说吧,不但喷过漆之后,把全舱都故意用油灰弄脏了,还把油漆的气味全都消除了,别说是看,就是闻也闻不出呢!” 陶文士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说: “好吧,你现在先回船上去,千万不要再离开,回头我就派人把钱直接送给许大头了!” 崔老二走到房门口,忽又回身来问: “船上那两个技工怎样处置?” 陶文士沉声说: “反正不能让他们泄漏风声,你就看着办吧!” 崔老二会意地把头一点,便径自转身走出了书房。 陶文士站在那里迟疑了片刻,才走过去抓起书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 倏而,对方已有人接,陶文士即说: “喂!我是陶老板,找小程听电话!” “我就是的……”对方回答。 陶文士轻声吩咐: “小程,崔老二刚才从我这里离开,大概要先去许大头那里一趟才回船。你立刻到船上去一趟,替我把今天换装上去的舱板检查一下,赶快给我来个电话,我等着你的消息!” “是!我马上就去!”小程唯唯应命。 陶文士搁下话筒,刚走出书房,忽见陶小瑛兴冲冲地走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说: “爸爸,我听说黄叔叔他们已经答应罗阿姨了,你不是答应这个暑假让我出门旅行一次的吗,能不能让我跟罗阿姨他们一起去?” 陶文士意外地一怔,断然拒绝说: “不行!你怎么能跟他们一起去,过几天我忙完了再替你安排!” 陶小瑛大失所望地说: “为什么不行?难道有罗阿姨做伴,你还不放心?” 陶文士完全是爱女心切,才断然拒绝的。但却苦于不便说明其中的原因,只好强自一笑说: “小瑛,我并不完全不放心,而是我也答应了你妈,等这几天的事情忙完了之后,带她上日本去玩一次的,到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去旅行不更好吗?” 陶小瑛却把嘴一噘说: “谁要去日本嘛,日本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又没有一个认识的在那边……” 陶文士不禁把眉一皱说: “你喜欢去美国,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去的。再不然我们先去日本,等我把那边的事办完,然后再去美国绕一圈回香港,这样不是让你玩得更痛快吗?” 陶小瑛仍不死心地说: “你去日本办事,我跟你去有什么意思。并且我从来没乘过船,这次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又有罗阿姨同行……” 正说之间,一名男仆走了过来,向她说: “小姐,外面有一位姓郑的先生找你!” “姓郑的?……”陶小瑛怔了一怔,一时似乎想不起是谁。 陶文士却趁机说: “人家来找你,当然是认识你的朋友,你快去看看吧,旅行的问题回头再说……” 他仿佛逃避似的,急于要把她摆脱,说完就匆匆走开了。 陶小瑛悻然叫了声: “爸爸!”但陶文士却充耳不闻,径直向那些贵宾走去,使她无可奈何,只好随着那男仆走去客厅。 来到大门外,不料被挡驾在门口,竟然是跟她在旅馆甬道里。撞了个满怀的青年绅士! “是你?……”陶小瑛既感意外,又暗觉惊喜。 这位不速之客是郑杰,他哂然一笑说: “陶小姐,是否觉得我来太冒昧?” “不!不……”陶小瑛茫然问:“你找我有事吗?” 郑杰立即从上装口袋里,掏出个精致的女用小钱包,递过去说: “这是我在甬道里,也就是我们相撞的地方捡到的,不知是不是陶小姐刚才被撞掉落在那里……” 陶小瑛只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一接,笑笑说: “这不是我的!” 郑杰故作尴尬地说: “噢,那我找错了失主,对不起,陶小姐打扰你啦!……” 陶小瑛嫣然一笑说: “这钱包虽然不是我掉的,但我仍然很感谢你特地送来的这番盛情,为了表示我的一点谢意,不知是否可以邀你进去坐一会儿?” 她这提议正中郑杰的下怀,使他暗喜不已,但他不得不装出犹豫地说: “府上今晚好像在请客,我进去方便吗?” 陶小瑛回答说: “这有什么不方便,反正是酒会,你就算我的客人好啦!” 郑杰见计得售,当即把那小钱包放回上装口袋,笑了笑说: “恭敬不如从命,只要陶小姐不认为我太冒昧,我就作次不速之客吧!” 于是,守在大门口的几个汉子不便再挡驾,眼睁睁地看着这青年绅士被陶小瑛带了进去。 他们相偕进入宽敞的大客厅,只见仕女如云,群绅毕集。这时特地请来的五人乐队已在奏起柔美的旋律,到处裙履翩蹑,钗光鬓影,有的更在婆娑起舞,好一番热闹的场面! 陶小瑛把郑杰带到一旁,忽问: “你怎么知道我姓陶,而且找到了舍下来的?” 郑杰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因此胸有成竹的回答: “我捡到那个小钱包时,以为一定是你失落的,可是你已经走了。幸好问了仆欧,才打听出来……” 陶小瑛笑笑说: “那么我可以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吗?” “我叫郑杰!”他毫不隐瞒地报出了姓名。 陶小瑛却像在调查他身份似地,继续问: “郑先生是?……” 郑杰回答说: “我一向侨居在菲律宾,这次是带舍妹来香港观光,昨天刚到……” “令妹呢?”陶小瑛问。 郑杰表情逼真地说: “哦!我真的是,只顾跟着陶小姐进来,却把她忘了,她还坐在‘的士’上等我着呢!” 就在这时候,忽见一名男仆走来问: “请问这位是郑先生吗?外面有位小姐找你!” 郑杰故意说: “那一定是舍妹看我进来了就不出去,在车上等得不耐烦了。陶小姐,谢谢你邀请我进来,我要告辞了……” 没等他说完,陶小瑛已吩咐那男仆说: “去把那位郑小姐请进来!” “是!”男仆应命而去。 郑杰一本正经说: “这怎么好意思,我已经作了不速之客,怎能再让舍妹也来打扰府上,我看我还是告辞了吧!” 陶小瑛却坚持挽留说: “怕什么,你们算是我邀请的,别说是两个人,就是再多几个也没有关系,谁还会撵你们出去不成?” 这也难怪她极力要把郑杰挽留住,因为今晚的酒会,纯粹是为“金鼠队”而举行。所有应邀的来宾,完全是跟陶文士生意上有来往,或者有特殊关系的朋友,年纪起码都在三十岁以上。 女士们几乎全是那些人的太太,虽有几个带了女儿来的,都跟陶小瑛并不熟,因此使她感觉被冷落在一旁了。 同时,她在“国际大饭店”跟郑杰那一撞,当时便对这英俊潇洒的青年绅士,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和好感。 现在郑杰既然来了,而她又正感到这个酒会枯燥无味之际,哪还能轻易把他放走? 而郑杰却是有目的来的,送还小钱包不过是个借口,其实那钱包根本就是赵家燕的。 他在闯进黄杰克的房间时,瞥见两条人影从落地窗冲出,逃上了阳台,正待追出,却发现赵家燕被击昏躺在地板上。 这一惊非同小可,郑杰急于查看她的伤势,只好放弃了追赶那两个家伙。在黄杰克的房间里不能久留,以免被那两名送行李上七楼的仆欧下来发觉,势必惹起麻烦。 因此郑杰只好把赵家燕抱出房,关上了门,赶紧回到对面她的房间,放置在床上,弄了条湿毛巾将她救醒。 等她醒过来一问,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仅记得刚一进房把门关上,黑暗中就扑来条人影,使她猝不及防之下,还没有来得及应变,就被对方不知用什么击昏了。 郑杰不禁惊怒交迸,但一时也无法判断出,抢先一步潜入房中的究竟是什么人。同时更令人想不通的,是陶文士刚带着“金鼠队”离去,他们就用了调虎离山计,把那两个仆欧调开。趁机一个把风,一个开门进了房,而那两个家伙又是什么时候进房的呢? 更使郑杰感到困惑的,是那两个家伙潜入房中的目的是什么?是否已经得手,才把突然闯入的赵家燕击昏,匆匆溜之大吉? 等到他们再想潜入“金鼠队”的房间搜索,以便打开这个谜时,不料那两个仆欧已来复命,告诉郑杰行李已经送进了他的房间。 调虎离山计只能用一次,不能再重施故伎,于是他们密商之下,只好决定混进酒会去下手。反正“金鼠队”来香港必然得大显身手一番的,即使不去澳门,也一定会过海到九龙城去牛刀小试。 那么,如果东西不在“金鼠队”的身上,再设法搜查房间也不迟。 因为事有缓急之分,要搜“金鼠队”的身上,只有在酒会里下手比较容易,否则等酒会一结束,他们就失去了大好机会。 而搜查房间却有的是时间,只要“金鼠队”去赌了,不到天亮就不回来。等到夜深人静时,赵家燕下手就更方便呢! 主意既已拿定,剩下的只有一个问题了,就是如何混进酒会里去? 其实郑杰早已有了安排,跟陶小瑛故意撞那一下,就是预先开了条路。 现在他果然轻而易举地,混进了设在陶文士家里的酒会,而等在外面的“妹妹”,原来就是那女飞贼赵家燕! 赵家燕被那男仆带了进来,经过郑杰的介绍,陶小瑛立即热情地向她招呼: “郑小姐,今晚如果你们没计划去别的地方,就请在这里玩玩吧!” 赵家燕故意不置可否,向郑杰征询意见: “哥哥,你说怎么样?” 郑杰笑了笑说: “我倒无所谓,只是陶小姐一片热忱,真有些盛情难却……” 赵家燕揶揄地说: “我看你是舍不得走呢!” 郑杰又笑笑说: “那我们就别辜负陶小姐的一番盛情,干脆恭敬不如从命吧!” 陶小瑛大为振奋说: “那太好了,你们二位不必拘束,我是不大会招待客人的,只要不嫌弃招待不周的话……” 郑杰暗向赵家燕一使眼色,遂说: “哪里,陶小姐这么一说我们就更过意不去了,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陶小瑛欣然接受了,但却望了望赵家燕说: “郑小姐要不要我介绍个舞伴?” 赵家燕笑笑说: “陶小姐不必招呼我,你们先跳这支舞吧,我自已去弄点饮料!” 陶小瑛歉然说了声: “那我就失陪一会了……”随即偕同郑杰,相拥而舞起来。 赵家燕眼光一扫,发现了目标,立即向那餐桌旁的贵宾走去。 她今晚混进酒会来,是准备大显妙手空空绝技的,所以穿得特别暴露。进来时还不怎么引人注意,当她把披在肩上的长纱中卸下后,就令人为之侧目了。 原来她穿的是件粉色罗纱小礼服,外面是一层像蚊帐,里面一层则紧紧裹在非常性感的胴体上,使得浑身的玲珑曲线毕露无遗,仿佛是在赤裸的素体上涂了一层闪闪发亮的粉红色油漆。 而胸前却没有衬里,仅是一片罗纱到颈下做成圆齿的小领口,袖长不及一寸,双峰则袒露出几达一半。由于遮了一层罗纱,使它若隐若现,更增加了它的诱惑和神秘感。 这是前身,后面则不知是布料不够,还是裁缝偷工减料,除了“u”字型的两侧稍有披挂,整个背部都是裸露的,没有任何遮掩! 她的个子很高,穿的仍然是那种“空前绝后”的平底凉鞋,在这种场合虽不太礼貌的,但她却是为了行动方便。因为鞋底是特制的,又软又薄,走路不但无声无息,而且极富弹性,必要时可以靠它飞檐走壁。 这女郎用的手提包也特别大,但里面装的都是各种“道具”,完全是有备而来。 她把卸下的纱中搭在臂弯上,落落大方地走了过去。 而她所经之处,不仅是男士为之神魂飘然,一个个情不自禁地向她身上投以贪婪的眼光,连女士们也不约而同地为之侧目。 当她走进摆食物和酒的长餐桌前时,正在跟男女主人,以及那富孀交谈的十二位贵宾,果然一齐向她行起了注目礼! 赵家燕刚取了只高脚杯在手,身旁突然响起了一位贵宾的生硬华语: “小姐,我能为你效劳吗?” 赵家燕侧转脸来一看,身旁站一位洋绅士,已用酒杓在大玻璃缸里,挹取了一构鸡尾酒,表示要为她注入酒杯里。 这在社交场合中,男士为女宾服务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以示对“女士第一”的敬意和礼貌,根本不足为奇。 但赵家燕却在心里想笑,这位洋绅士已经自动上钩了! 于是,她把酒杯递了过去,嫣然一笑说: “谢谢!” 当这洋绅士在大献殷勤,替她把鸡尾酒注入高脚杯里时,一旁的陶文士看在眼里,不禁暗觉诧然起来。因为来宾名单是他亲自拟的,而且所有在场的女宾中,无论是谁的太太或女儿,他没有一个是不认识的。 而这时突然出现个令人侧目的女郎,他却从来也没见过,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这岂不是怪事! 但今晚门禁森严,大门口特地派了好几个人把守,没有持请帖的来宾,根本不得其门而入。即使应邀参加的来宾多带了家里的人来,也得由男主人或女主人亲自去接,否则一律被挡驾,那么这女郎是怎么进来的呢? 尤其她不但穿得如此暴露,而且还毫不拘束,那种落落大方和从容不迫的神态,就像她跟这酒会主人极熟悉似的,实际上陶文士根本就不认识她! 可是陶文士却没想到,自己唯一的掌上明珠,她要带几个人进来,把守在门口的大汉谁还敢挡驾? 不过这家伙不愧是个老江湖,果然心细如发,他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已觉出了苗头不对,暗中对这身份不明的女郎注意起来。 洋绅士替她注完了酒,立即自我介绍说: “我叫彼德·魏尔森,请问小姐贵姓芳名。” 赵家燕微微一笑说: “我叫郑燕。”她不但改了姓,还把名字当中的家字省掉了。 洋绅士居然自命风趣地笑着说: “这名字美极了,简直像你的人一样美,‘燕’是不是那种会飞的燕子的‘燕’。”说时还比了个振翅欲飞的手势。 赵家燕故作惊讶地说: “魏尔森先生的华语很棒!你是在哪里学的?” 洋绅士向黄杰克和张约翰指指说: “喏!这两位就是我的华语老师!” 黄杰克和张约翰立即上前,争着自我介绍,反把那富孀冷落了在一旁。 “金鼠队”其他的九个人也不甘落后,全都围过来起哄,趋之若骛地把赵家燕包围住了。 这也难怪,陶文士今晚邀请的女士全是太太们,年纪起码都在三十左右,虽有她们带来了几个少女点缀,可惜并不怎么出色,以致没有引起“金鼠队”的特别注意。 唯一年轻漂亮的陶小瑛,但她是陶文士的女儿,年纪又太轻,在那些洋绅士的眼光看起来,似乎还不够成熟,既不对胃口,也不便对她存非分之想。 现在突然出现了个赵家燕,不仅充满青春的魅力,更穿得这样大胆暴露,充分显示出女人的性感和胴体美。加上她漂亮的脸蛋,使他们一个个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怎能不大为振奋,情不自禁地引起一阵骚动。 正在跟陶小瑛拥舞的郑杰,见状不禁暗急起来,惟恐赵家燕过于招摇,不免惹起全场的注意。尤其女宾们的妒忌心特别强。一旦被别人抢尽风头,就会引起众怒,甚至同仇敌忾地,一齐以她为攻击的目标。 所谓“攻击”,自然不是当真动武,群起而攻。而是指的一般女人的通病,喜欢暗地里评头论足,似乎非找出对方的若干缺点才甘心,否则是不服气的。 赵家燕穿的这身小礼服,实际上就是被攻击的最大目标,这样一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哪还有机会下手? 就在郑杰暗替她担心之际,一曲已终了,音乐停止了下来。他忙不迭向陶小瑛说: “舍妹不能喝酒,一喝准会胡闹,我得去阻止她!” 但他们还没走近,一位洋绅士已向刚停止吹奏的乐队打出个手势,示意叫他们继续演奏了。 酒会与营业性的场合不同,并不须按照规定,每节音乐完毕后,一定要休息多少时间才继续演奏。既然贵宾兴之所至,他们哪能拒绝,小喇叭一开头,其他的乐器便立即跟着演奏起来。 那位洋绅士已独占鳌头,拥着赵家燕婆娑起舞了。 郑杰心知他们既已起舞,赵家燕逮着了这个接近对方的机会,就绝不会轻易放过,很可能在拥舞时就会趁机下手了。因此心得不由地紧张起来,暗替那妙龄女飞贼捏了一把汗! 这时陶文士已走过来,陶小瑛立即替郑杰介绍: “郑先生,你还没见过家父吧!” 郑杰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对方,只好很拘谨地把手一伸说: “陶老板,久仰你的大名了……” “不敢当!”陶文士跟他握了握手,遂问:“郑先生在哪里得意?” 好家伙,这老江湖一开口就想盘他的底啦! 幸好陶小瑛抢着说: “郑先生不住在香港,他们是来观光的,那位小姐就是他的妹妹!”说时向正与那洋绅士拥舞的赵家燕一指。 陶文士暗觉诧异地“哦?”了一声,似乎没想到今晚的酒会里,居然出现了两位不速之客,而且还是一对兄妹! 他仍然不动声色,暗向郑杰打量了一眼,笑问: “你们也是搭乘‘爱比利亚号’来香港的?” 郑杰刚回答了声: “不是……” 陶小瑛又接口说: “他们是昨天从马尼拉乘飞机来的!” 陶文士暗自一怔,因为“爱比利亚号”也是昨天凌晨由马尼拉出发,今天傍晚才抵达香港的。而这对兄妹却在昨天搭乘飞机赶来,这难道是巧合? 可是,今晚的酒会,是为欢迎“金鼠队”举行的,这对兄妹居然又不请自来,就不免令人感到怀疑了。 因为陶文士已获悉,“金鼠队”在马尼拉几乎出了事,险些被卷进两大恶势力火拼的漩涡,以致使他们在当地不敢照预定计划展开活动,只能躲在船上避了四十多小时的风头。 而这对兄妹既是昨天才到香港,陶小瑛以前根本不可能认识他们。现在陶文士才想到,他们是被他女儿带到酒会里来的。 因此使他们联想到,无论他们是怎样认识陶小瑛的,必然是为了要利用她来参加这个欢迎酒会。而这对兄妹的动机,只怕是冲着“金鼠队”来的呢! 念及于此,陶文士不由地暗吃了一惊,但在证实他的判断以前,他又不便于采取任何行动。只好决定先虚与委蛇,查明了这对兄妹的来龙去脉,以及他们追踪而来的企图再说。 郑杰似乎也觉得出对方起了疑念,立即掩饰说: “我们本来早就想来香港观光的了,可是始终抽不出时间,一直到昨天才算忙里偷闲,以为可以来香港痛痛快快玩上个把月再回去的,也算是了一桩心愿的。谁知今天中午突然接到长途电话。说要我立刻赶回去马尼拉,所以今晚可能是我们在香港玩的最后一夜了!” 他故意这么说,是表示他们明天就要离开香港,不致于是跟踪“金鼠队”而来,以便分散对方的注意。 但陶小瑛却急说: “怎么?你们明天就要走了?”言下之意,似乎对他们有点依依不舍。 “我是一定得赶回去的,”郑杰表情逼真地说:“如果妹妹还想多在香港玩玩,她可以单独留下,等我那边的事情办完了再来接她……” 陶文士这老奸巨猾的家伙,虽听他这么,疑念未消,趁机试探地说: “假使郑先生不见外,令妹单独一个人留在香港也不方便,倒不如让她住到舍下来好了。反正舍下空房间有的是,小女也正好没人作伴,只要郑小姐不嫌简慢,我们是非常欢迎的!” 郑杰尚未置可否,陶小瑛已急说: “爸爸,郑小姐如果愿意,我自然很欢迎她来往。可是我旅行的事怎么办,你真是不让我跟罗阿姨一起去了?” 被冷落在一旁的罗漪萍,这时忽然听见提到了她,也不甘寂寞地走过来问: “小瑛,你说跟我一起去哪里?” “爸爸!”陶小瑛不禁悻然问:“你还没有跟罗阿姨说?” 这一打岔,倒替郑杰解了围! 只见陶文士面有难色地呐呐说: “这,这件事回头我跟你妈商量一下……” 提到陶太太,她也赶过来凑热闹了,急问: “跟我商量什么?” 陶文士顿时被三个女人包围了,使他终于无可奈何地说: “小瑛听说‘金鼠队’己同意带庄太大同行,她也闹着要跟去,这件事不好好研究一下,怎么能马上答应她呀!” 陶小瑛见她母亲一出面,就更有势可仗地说: “那我不管,爸爸自己亲口答应过我的,这次暑假让我到美国去旅行一趟。前些时说让我一个人出远门不放心,现在有罗阿姨作伴,又推三阻四的,明明是说了话不兑现嘛!” 罗漪萍当即替她帮腔说: “陶老板,你不妨就替小瑛跟他们说说看吧,只要他们不反对,小瑛跟着我,你们夫妇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陶小瑛的心事只有陶文士自己知道,可是他又不便说明,这真叫他有口难言了。 “文士!”陶太太也顺着女儿说:“其实他们多带一个小瑛,也不会替他们增添麻烦的,你就替她说说看吧!” 陶小瑛有了后盾,更得势地说: “要麻烦也只会麻烦罗阿姨,我又不需要他们照顾的,连罗阿姨都不怕麻烦,他们凭什么不同意?” 陶文士急向那些贵宾看去,惟恐女儿的出言不逊被他们听见,但他却是多此一虑。这时候他们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边,而是全部集中于正在与那洋绅士跳舞的赵家燕身上了! 不知什么时候音乐己变了,由旋律柔美缓慢的“布罗丝”,转变成了风靡一时的“迪斯高”。 这种舞是年轻人的玩艺,对年过四十,筋骨不太灵活的“尖头曼”实在不适合,洋绅士这下可真是在受洋罪,出洋相了。 他活像只长臂猴,在那里双手乱抓,两条腿直弹棉花,总而言之是无所适从,举手抬足都不对劲! 赵家燕却是逮住了大显身手的机会,只见她浑身都是劲,充满了活力,不住地抖动着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仿佛要把她的灵魂从躯壳里抖出来。 她的舞姿揉和了青春的活力,性感的象征,以及动作的美化,随着“贝司”扣人心弦的节拍,仿佛敲击在每个人心上似地,她的舞姿愈来愈疯狂了。 本来尚有其他十几对男女在陪衬,这时全都停止下来,退开一旁,围成了一圈在欣赏。 赵家燕一看这情形,就更使出了浑身的劲儿,只见她利用腰部摆动的力量,震起了全身的波动。尤其当她上身随着两肩的扭动摇摆时,更使双峰激起的乳浪汹涌起来。 于是,乐队吹奏得更疯狂起来,使她几乎是放浪形骸地,将两手有节拍地上下起落着,把头配合着左盼右顾,而梳在脑后的马尾也随之甩来甩去。 这女郎已形同疯狂,到达了旁若无人的忘我境地。而她身上散发出的热力,也随着乳浪和臀波,以及纤腰挺动的传播,播送到了整个酒会的每一角落。 最尴尬的是那位洋绅士,好在洋人有他的“洋劲”,也就是所谓的“天真”。但他东施效颦模仿着她的一举一动,就未免画虎不像反类犬了。 看他那种窘态百出,又不好意思临阵退却的怪模样,真是出尽了“洋相”,令人觉得他简直是活受洋罪! 而他的舞伴却是早已把他忘了,如同他根本不在场似地,只顾着单独的表演,出足了风头。 家庭举行的酒会,是不能太拘于形式的,尤其来宾们摸不清这女郎的身份,又看她的舞伴是“金鼠队”的贵宾之一,所以都得刮目相看,也有人以为这是主人安排的余兴节目呢! 身为主人的陶文士自然也不便扫大家的兴,郑杰就更不能出面阻止了。 这一来,整个酒会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赵家燕的身上了,使得他们正在讨论的陶小瑛旅行的问题,一时也被搁置在了一边,无法获得结论。 突然间,陶小瑛不知怎么豪兴突发起来,大概是为了跟他父亲赌气,忽向郑杰说: “郑先生,我们也来跳吧!” 郑杰犹未及婉拒,已被她拖了出场。 就在这时候,一名男仆又匆匆走来,向男主人报告: “老爷,你的电话!” 这回可不是假的了,当陶文士来到书房时,只见话筒已被取下,搁在书桌上。 他抓起话筒应了一声,对方便开门见山地说: “陶老板吧?我是许大昌,刚才崔二爷来过我这里了,听说老兄那边的款子还没准备好,所以我想跟陶老板直接谈谈。老实说吧,兄弟手边的货有限,这次完全是冲着你们二位的面子,我才向好几家同行的东拼西凑,凑足了这么大一笔数量。其实我们是将本求利,井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将来发财的还是你们……” 陶文士不禁忿声问: “许老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大昌回答说: “兄弟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陶老板按照我们双方事先的协议,立刻把那款子带过来。我本人倒无所谓,反正老兄那些有钱的朋友已经来香港了,早付晚付都不成问题。但别人追我追得很紧,现在就有几家金店的老板,坐在我店里等着,老兄总得让我好向他们交待呀!” 陶文士怒问: “难道崔老二没告诉你这里的情形,你还怕我少付你分文不成!” “话可不是这么说!”许大昌嘿然冷笑说:“就凭你陶老板这块金字招牌,兄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但老兄的情形,我可不能向等着拿钱的那些同行说明呀!” 陶文士冷哼一声说: “好吧,你告诉他们,最迟今晚我一定把余款全部付清。” “希望陶老板说的话算数,别使兄弟为难!”许大昌的语气中,似乎带有威胁的意味。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陶文士忿然搁下话筒,便走出书房门口,召来一名男仆,轻声交代了几句。 然后他回到书房,在书桌上的红木烟盒里,取出一支高级雪前,点着了连口猛吸,似乎突然感到烦乱起来。 倏而,当他来回踱了几趟之后,男仆已领着黄杰克和张约翰来到了书房里。 陶文士挥挥手,示意叫那男仆退下,招呼他们坐了下来,随即郑重说: “刚才‘大昌银楼’的许老板来过电话,他的意思是余款今晚必须全部付清,所以我请你们两位来商量商量,不知是否可以……” 黄杰克正色说: “老陶,我们的情形你又不是不清楚,钱我们是带的有,但那是充场面的资本。每到一地,我们赢的钱除了开销之外,其余的全部都留作当地的活动经费了。这次经过马尼拉,非但毫无收获,反而饱受了一场惊险!现在我们刚到达香港,一场都还没有赌,要是把赌本先垫出去付了许老板,我们岂不是都被‘晾’起来啦?” 陶文士把眉一皱说: “但姓许的也不是好说话的,今晚如果钱不付清,恐怕……” “怕什么?”张约翰冷哼一声说:“难道还怕他把东西收回去?” 3.香烟里的秘密 陶文士忧形于色说: “那倒不致于,可是姓许的家伙是个老奸巨猾,他替我们经手铸造那四块甲板,难道还会猜不出我们的用途?尤其他的耳目众多,只要一打听崔老二的船将驶往日本的大阪,就会知道……” “你认为他敢从中捣鬼?”黄杰克惊问。 陶文士神色凝重地说: “如果今晚把钱全部付清,他为了下回的生意,就算眼红也不敢怎么样,否则就很难说了!” “唔……”黄杰克沉思了一下说:“这倒是个难题,我们这次预定的旅程中,已安排了好几个地方要去大赌一番,绝不能把赌本全部凑出来付姓许的……” 张约翰忽问: “那有钱的寡妇怎么样?” 陶文士讷讷地说: “这……这恐怕不太妥当,她的身上虽然可以动脑筋,但不能操之过急……” 黄杰克把肩一耸说: “远水救不了近火,那有什么用,姓许的是今晚等着要钱呀!” 张约翰主张说: “老陶,我看还是你亲自出面,去跟姓许的打个商量,钱我们一定照付,只不过是缓上几天,即使我们来不及寄来,你在日本那边拿到了钱就可以付清。并且你可以告诉他,我们这第一次只是试探性质,如果这条路走得通,以后我们不但要经常如法炮制,而且还要大干一番,叫他们把眼光放远些,买卖不是只做这一回,将来我们发了财他也照样沾光!” 陶文士面有难色地说: “这话我实在不便向他开口,姓许的在钱未收齐以前,能把货先交了,已经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假如换了别人,少付一分钱他也不会交货的。现在让我再去跟他打商量了,要等货到日本脱了手再付清,那不是被他们把我们看扁了,认为我们是在买空卖空做的无本生意?” 黄杰克也深谋远虑地说: “老陶考虑的也对,这第一趟的买卖很重要。绝不能让姓许的看透我们的底牌,认为我们是空架子,用他的货去赚了钱再付他,以后买卖做大了他更不放心啦!” “但我们的赌本绝不能动用,又拿什么付他呢?”张约翰问。 黄杰克胸有成竹地说: “脑筋是人动的,目前没有第二位对象,我们只有从姓罗的女人身上想办法!” 陶文士急问: “今天晚上?” 黄杰克两眼逼视着他说: “当然是今天晚上,除非你能有把握,使姓许不急着今天晚上等着要钱!” “这……”陶文士担心他说:“就算你们有办法,但那女人手边不一定有这么多现款,时间又这么晚了……而且,今晚你们跟她才见面,实不宜操之过急,引起她的怀疑。万一被她疑心你们是在打钱的主意,整个计划岂不泡汤了?” 黄杰克哈哈一笑说: “除非鱼儿不上钩,那我就毫无办法,现在她既已上了钩,就绝不怕她能跑掉。至于她手边有没有现款,那倒不成问题,我相信凭她开出的支票,姓许的总不至于不会不收吧?” “老黄,你别卖关子啦!”张约翰忍不住问:“你有什么办法能使那女人开出支票来?” 黄杰克从身上掏出一包香烟,笑笑说: “就凭这个!不过,老陶还得替我们安排一下,否则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张约翰这才恍然大悟说: “原来你是动的这个脑筋!但事后她发觉了怎么办?” 黄杰克狞笑说: “现在我们不必考虑这个问题,只要老陶能安排一个理想的场面,让保罗出马。假使一切顺利,也许我们的计划就得改变,在香港就解决了,根本不必把那女人带着去旅行啦!” 张约翰诧然问: “为什么要保罗出马?” 黄杰克哈哈大笑说: “他是我们这十二个人中的‘罗密欧’,只有他对女人最具有吸引力,你我能比得上吗?” 张约翰点点头,会意地笑了起来。 箭已在弦上,势在必发,陶文士哪还能表示异议。 不过他所顾虑的是,怕“金鼠队”在香港弄出事来,他们可以一走了之,留下的烂摊子却得由他收拾。所以他宁可等罗漪萍离开了香港,再由“金鼠队”按照计划进行,而不希望事情在香港发生。 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作主了,黄杰克既已决定的事,陶文士反对也没有用。何况许大昌那边今晚是非要钱不可的,不付就可能出麻烦! 于是,他们三个人经过一番密议,便走出了书房,决定由陶文士安排一切。 这时大厅里的气氛已越来越热闹了,陶小瑛把郑杰拖出场后,等于是在跟赵家燕和洋绅士的一对打起了擂台,完全是存心别瞄头的意思。 洋绅士的洋相已出足,而“金鼠队”方面一看郑杰和陶小瑛配搭得相当出色,把洋绅士和赵家燕的风头压了下来。 他们居然也不甘示弱,大家一起哄,那位“金鼠队”里最年轻,而且长相很帅的保罗便被推出马,披挂上阵了。 走马换将后,由保罗换下了那洋绅士,双方的阵容便旗鼓相当了。只见四个人分成两对,互不相让,各施出了各种花式,仿佛在参加“迪斯高”舞比赛似的,谁都不愿被对方抢去风头。 陶文上走出书房,见状忽向身旁的黄杰克轻声说: “跟保罗在跳的小妞儿,还有跟我女儿在跳的那家伙,这一对兄妹你们在马尼拉见过吗?” 黄杰克摇摇头说: “好像没见过,你问这干嘛?” 陶文士沉声说: “我怀疑他们是跟踪你们来香港的!” “哦?”黄杰克诧然问:“何以见得?” 陶文士冷静地分析说: “据我女儿说,他们是昨天才从马尼拉搭乘飞机来的,以前他们并不认识小瑛,而今晚却利用她混到了酒会里来,尤其那个女的刚才故意找机会跟你们接近,使我对他们实在有点怀疑,很可能是企图打你们什么主意!” “打我们的主意?”黄杰克置之一笑说:“那他们才是自找倒媚呢!” 张约翰纳罕地说: “我们有什么好让他们打主意的?难道想动我们赌本的念头?” “这倒说不定,”陶文士说:“因为你们在马尼拉上岸不久,由于发生了意外的事件,很快就回船了,使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下手。也许他们仍不死心,所以……” 黄杰克哈哈一笑说: “那真太玄了,他们居然不惜代价,花钱乘飞机赶来香港下手,未免他们的派头太大了吧!” 张约翰也笑笑说: “钱都分藏在我们十二人身上,而且是在上装的保险口袋里,碰了一碰就会被发觉,我不相信他们有这么大的神通,能够从我们任何一个人身上下得了手!” 陶文士忽然若有所悟地“嗯!”了一声,急说: “我们马上可以得到答案,彼德刚才跟那女的跳过舞,只要看看他身上的钱还在不在,就能证实我的判断是否正确了!” 于是,他们立即走向餐桌前,向那位尚在喘息不已的洋绅士使了个眼色,把他叫到一旁去。 黄杰克迫不及待的就轻声说: “彼德,快检查一下,你上装那口袋里的旅行支票还在不在!” 洋绅士莫名其妙地怔了怔,但他不及详问,就伸手向上装口袋里一摸,随即释怀地笑笑说: “没有问题……” 黄杰克仍不放心地说: “打开来看看!” 他们十二个人的上装里,都加缝着两个特别的保险口袋,袋口有条特制的拉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如何才能拉开。而这口袋又是在普通口袋里面,等于是夹层的,袋内并且加上一层合金软丝的网。不要说刀片或扒手专用的,以铜板将一边磨成锋利刀口的那种玩艺,就是用钢丝剪刀也无法把它剪断或割开。 因此重要的东西或金钱,装在这两个保险口袋里,是绝对安全,万无一失的。 洋绅士已经伸手摸过,那两叠厚厚的巨额美金旅行支票均安然无恙。但黄杰克却仍然要他拉开来查看,使他无可奈何,只好耸耸肩,把上装里夹层口袋的拉链,小心翼翼地,拉了开来…… 郑杰虽然正在跟陶小瑛,大跳“迪斯高舞”,眼光却在暗中注意“金鼠队”其他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与赵家燕共舞过的那位洋绅士。 这时见陶文士他们,把那洋绅士叫过一旁去,正在检查上装口袋,不禁使他暗自一惊。因为他并不知道赵家燕是否已经下手,如果她已经得手了,岂不是立即就要被他们发觉? 并且,由陶文士刚才的盘问,和那种咄咄逼人的口气,再加上现在的要那洋绅士检查口袋,足以证明他们这对“兄妹”,早已引起了酒会主人的怀疑。 郑杰暗中捏了把冷汗,不由地紧张起来,以致影响了舞姿,突然间变得凌乱了。 幸好洋绅士检查之下,口袋里的两叠美金旅行支票均安然无恙,大家这才放心。使饱受一场虚惊的郑杰,也松下了一口气。 赌本既未损失,洋绅士也就没有再检查,是否尚有其他的失物了。 陶文士似乎很尴尬,他只好借故去安排一切,径直向正在跟陶太太轻声交谈的罗漪萍走去。 “你们在忙什么呀?”陶太太问。 陶文士趁机说: “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宝贝女儿,刚才我已经跟他们谈过,这件事实在很使人为难。因为他们十二个人都是志同道合的,结队环游世界各地,有女士参加总不大方便。他们答应带庄太大同行,已经是兔为其难,给了我们天大的面子。再来要求他们把小瑛带去,不是有点得寸进尺,强人所难吗?” “那他们是不同意哩?”罗漪萍有些为陶小瑛感到失望。 陶文士故意说: “他们是并不坚持反对,但最后的决定还在于保罗,就是现在正跟小瑛跳舞的那个洋人。可是他的华语最差,我的洋文又不行,无法直接跟他谈。最好是庄太太能跟他谈谈看,你的洋文很棒,我就词不达意了……” 罗漪萍一口答应说: “好吧!为了不使小瑛失望,我是义不容辞的,是不是现在就跟他谈?” “那倒不急,”陶文士说:“酒会结束以后,他们准备分头到各处去观光一番,看看香港的夜景,以及各大夜总会的情形。回头我来安排,让你陪保罗去逛逛,最好是找个比较恰当的机会,再向他提出来,也许他当面就不好意思拒绝啦!” 罗漪萍不知这个是阴谋,自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酒会预定是到九点钟结束的,照本来的计划,陶文士已事先租了艘大型豪华游艇,准备亲自陪同“金鼠队”连夜赶到澳门去大显身手,捞上它一大笔的。 但现在许大昌那边的问题没有解决,对方今晚等着要钱,使他们只好临时决定把这安排取消,以免节外生枝,出了麻烦就得不偿失啦! 安排罗漪萍和保罗单独在一起的局面已布好,只要酒会一结束,就等着看好戏了。 洋绅士的财物既没有损失,陶文上对那身份不明的一对“兄妹”,疑念也就渐消了。现在所担心的,却是他心腹手下小程,派到到船上去查看的,一直还没有消息。 现在已经是八点十分了,赵家燕这个舞,一口气就连续跳了足足二十分钟! 而她虽已香汗淋漓,却仍然毫不感到疲倦,居然越跳越起劲,大有不罢不休之势。 酒会似已变了质,所有来宾都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在那里欣赏这两对男女的狂舞,仿佛是被请来看他们四个人表演的。 由于这四个人中,除了那对“兄妹”之外,尚包括了陶小瑛和保罗。 一个是自己的女儿,一位是“金鼠队”的贵宾,陶文士自然不便出面阻止,扫他们的兴。只好等他们自己跳过了瘾,精疲力尽以后自动停止。 郑杰并不是来出风头的,他何尝不急于想停止。可是连连向赵家燕使眼色,她都视若无睹,根本不予理会,只顾一个劲地大跳特跳。 这时,陶文士的眼光,忽然扫向那摆食物的长餐桌上,发现桌的一端,置着一只粉红色皮质的大型手提包,正是赵家燕起舞时放在那里的。 陶文士灵机一动,立即走了过去,正待伸手之际,却被郑杰一眼瞥见,使他不由地暗吃一惊。 郑杰急中生智,突然故意把腿一屈,失声叫了声: “哎哟……”便跌坐了下去。 陶小瑛见状吃了一惊,立即停了下来,急问: “郑先生,你怎么啦?” 赵家燕也只好赶过来问: “怎么了?” 郑杰暗向她一使眼色,苦笑说: “大概跳得太累了,脚踝给扭了一下。妹妹,你皮包里不是带着‘百花油’的吗,快拿来给我抹一抹!” 赵家燕暗自一怔,因为她的手提包里根本没带那玩意,但她非常聪明,立即会意过来,猛可想起自己的手提包尚置在长餐桌上。 眼光急向那边看去,果见陶文士已将她的皮包取在了手上! 她顿吃了一惊,赶紧走了过去。 而陶文士也很机警,他似已听到了郑杰的话,忙将取在手里的手提包递给赵家燕,来了个顺水推舟地问: “是这个吗?”这样一来,就把窘态掩饰过去了。 “谢谢!”赵家燕谢了一声,接过手提包,只好装模作样的打开来,在里面佯作翻寻了一阵。 然后她走到郑杰身边说: “怎么找不到了呀!” 这时音乐终于停止了,而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却响起: “我这里有!” 随着这声音,罗漪萍过来,将她皮包打开,取出了一小瓶“百花油”,递给了伸手来接的陶小瑛。 这真是个意想不到的巧合! 坐在地板上的郑杰,忙抬起头来说了声: “谢谢你!”随即从陶小瑛手里再接过小瓶,拧开瓶盖,当真拉起裤脚管,褪下袜统。把那瓶里的无色液体,倒了些在足踝上,用手轻轻地柔抚着。并且还表情逼真地,龇牙咧嘴外带皱眉,表示他的痛苦状! 过了片刻,他对忍住“痛苦”,由赵家燕搀扶他站起,一跛一拐地走出舞池。于是,音乐又继续响起了…… 陶小瑛也跟着,招呼他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下,表示关心地问: “要不要紧?” 郑杰佯作苦笑说: “没关系,坐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我去替你拿瓶‘可口可乐’来!”陶小瑛说了一声便匆匆而去。 郑杰立即示意叫赵家燕在身边坐下,轻声抱怨说: “你真粗心大意,皮包怎么可以随便乱放……” 赵家燕却理直气壮他说: “我总不能提在手里跳舞呀!” 郑杰悻然说: “哼!你好像是特地来为跳舞,好大出风头的哦!” 赵家燕笑笑说: “不跳舞教我从何下手?” “你下手了吗?”郑杰问。 “当然,”赵家燕说:“你摸摸自己的上装口袋吧!” 郑杰急向上装口袋一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包香烟,他竟浑然未觉! 这真使他不得不佩服赵家燕的神通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但施展出妙手空空,探囊取物的绝技,把这包香烟从洋绅士的身上扒到了手,而且还把它放进了郑杰的上装口袋里。 在场的不下一百多人,不仅他们没有发现,连郑杰自己都不知道,香烟是怎么到了自己口袋里的。足见这女飞贼的神通广大,身手干净利落! 郑杰未及详问,陶小瑛已取了瓶饮料过来,递给他振奋地说: “告诉你们个好消息,我旅行的事有希望了!” “哦?”郑杰接过饮料,谢了一声,遂说:“那我们应该恭喜你罗?” 陶小瑛眉飞色舞地说: “现在还没成定局,罗阿姨刚才告诉我,回头她还得替我说说看,如果那个叫保罗的洋人同意了才算决定……” “就是刚才跟我跳舞那个洋人?”赵家燕问。 陶小瑛回答说: “是后来跟你跳的那一个,他的年纪虽然最轻,但一切都由他决定。家父已经跟其他几位说好了,回头酒会结束以后,罗阿姨还要为我单独和那洋人谈谈看,万一他不答应,我还是去不成啊!” 郑杰忽问: “你说的罗阿姨,是不是刚才给我‘百花油’的那位女士?” 陶小瑛点点头说: “嗯!罗阿姨自己跟他们同行的事,已经得到他们同意了……” 郑杰心里霍然一动,好奇地问: “那位罗阿姨是什么人?” 陶小瑛以羡慕的语气说: “你们是从马尼拉来的,当然不认识。可是在香港的人谁不知道这位罗阿姨,她丈夫本来是珠宝界的大享,前几年不幸飞机失事摔死,留给罗阿姨的遗产就有十几亿港市呢!” 郑杰心里不禁又一动,他倒不是惊讶于这位富孀的偌大财富,而是忽然间想到,这女人要跟那批流氓绅士同行,岂不是等于肥羊与狼群为伍? 而这无知的少女,居然也想凑上份热闹,那就更是不知天高地厚,自找倒榻了! 但是,难道陶文士也不清楚“金鼠队”的底细,竟然睁着眼睛,把自己的女儿和那富孀往虎口里送? 因此使郑杰疑念顿起,暗觉其中必然大有文章! 不过他在今晚的酒会里,只是个不速之客,既然不便向陶小瑛说明一切,也无法揭开那批流氓绅士的假面具。而现在赵家燕既己得手,扒到了那包香烟,他们就必须在被对方发觉以前离去。 同时,他更急于要查明香烟里的秘密,于是起身说: “陶小姐,谢谢你今晚的招待,也许我明天就要赶回马尼拉去,行李都还没有收拾,我们先告辞了。” 陶小瑛挽留说: “酒会到九点就结束了,你们何必急着要走,假使郑先生明天一定非回马尼拉不可的话,那么也让我为你饯个行,回头我们干脆到那家夜总会去玩个痛快吧!” 郑杰婉拒说: “不瞒陶小姐说,我们很难得有机会来香港一趟,实在也不愿意这么快就匆匆回去的。现在我还不一定是否明天回马尼拉,所以得去打个长途电话,问问那边的情形。如果不是非赶回去不可,我就决定在香港多玩几天,太迟了恐怕那边找不到人听电话……” 陶小瑛一片诚意地说: “那么,现在我也不挽留你们了,回头我再去找你们,假使郑先生通过长途电话,能够不急于明天非赶回去不可的话,就请你们两位不要推辞,答应今晚由我作个小东道好不好?” 郑杰不便再拒绝,只好同意了。 于是,陶小瑛立即陪着这对“兄妹”,去向她父母告辞。 而这时正好那个叫小程的匆匆赶来,由一名男仆把陶文士请到了书房里去,听取那家伙的报告了。 郑杰和赵家燕只好向女主人告辞,并且向罗漪萍打了个招呼,不再惊动男主人,由陶小瑛亲自送他们出了大门。 陶小瑛还要用车送他们,郑杰却婉拒,正好有一部“的士”经过,他便挥手拦住,偕同赵家燕登车而去。 在车上,赵家燕忽说: “你好像忘了件事吧!” “什么事?”郑杰茫然问。 赵家燕把他的手执起说: “人家给你用的‘百花油’,你为什么不还给她,居然学我顺手牵羊带着走了?” 郑杰笑笑说: “这瓶东西就跟你那小皮包一样,回头我还得利用它呢!” 赵家燕诧然问: “你想去见那姓罗的有钱女人?” 郑杰正色说: “老实告诉你吧,我这次来香港,就是冲着‘金鼠队’而来的。不但要跟他们碰一碰,而且决心要破坏他们的一切阴谋!” “他们对那女人有什么阴谋?”赵家燕问。 郑杰冷声说: “现在我也弄不清楚,反正他们是绝对不怀好意的,所以我必须今夜去亲自见一见那位有钱的寡妇!” 赵家燕不悦地说: “我看你别是也对她不怀好意吧!” 郑杰坦然于怀地说: “我当然是不怀好意而来的,但我绝不会打那有钱寡妇的主意,只是为了要打击‘金鼠队’,使他们的阴谋不能得逞!” 赵家燕忽然郑重其事地说: “那你为什么事先不向我们老头子说明?他收你十万港币的代价,交代我的任务只是协助你,查明他们随身携带的法宝是什么玩意,即使到手还得完璧归赵地送还回去。而你现在却要对付他们,老头子是最怕出麻烦的,他要知道你的真正企图,就是出再高的代价,他也绝不会让我跟你搞在一起的!” 郑杰笑笑说: “我也没有额外的要求呀,现在东西已到手了,等我查出其中的秘密之后,你只要替我送还原主,任务就算完成啦!” 赵家燕一本正经说: “你虽没有额外要求,但我挨了那一下,被人击昏了,我却要额外的补偿!” “怎样补偿?”郑杰笑问。 赵家燕想了想,始说: “我们不妨来个协定吧,老头子交代我的任务,只是把东西偷出来给你查看过后,再送还回去就没事了。而你不惜花这么大的代价,绝不会是没目的的,如果我猜的不错话,你就算没对那有钱的寡妇动坏念头,也准是在打‘金鼠队’的主意,但你却孤掌难鸣,不能一个人唱独角戏,也许还有用得我的地方。所以嘛,等我把老头子交付的任务完成后,我就可以自由行动了。我们不妨私下打个交道,无论你想干什么,我绝对全力协助你,但你的收获得分我一份!” 郑杰笑了笑问: “如果根本毫无收获呢?” 赵家燕干干脆脆地说: “那算我白忙,绝不向你有任何要求!” “这倒很公平,”郑杰说:“我们就一言为定吧!” 赵家燕大为振奋,喜形于色说: “那我们就赶快回去把那包香烟检查一下,看看里面究竟什么花样,然后等你掉好包再送回去,我就可以向老头子交差啦!” 郑杰暗自担心地说: “据我看,陶小姐的父亲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可能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刚才不但叫那洋鬼子查看口袋里装的钱,还想动你这只皮包的念头。要不是我灵机一动,故意跌坐在地上,叫你去拿‘百花油’,他就私下打开来检查了!” 赵家燕却毫不在乎地说: “至少那洋鬼子还没有发觉,身上的香烟不见了呀!” “但你怎样还给他呢?”郑杰觉得这是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赵家燕犹未及回答,车已停下,原来是到了“国际大饭店”的大门口。 郑杰付了车资,偕同赵家燕下车走进去,乘电梯直升七楼。 他之所以特地要了七楼的房间,没有别的用意,完全是事先计划了那个调虎离山计。把那两个仆欧从三楼调开,使他们上下多耽搁点时间而已。 回到七一七号房间,一关上房门,郑杰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掏出赵家燕扒得的那包香烟。 这只是一包“威士登”牌的香烟,包装毫无异状,封口已拆开,但里面的二十支烟却整包未动一支。 不过仔细查看之下,其中一半的烟头滤嘴上,似乎可以看出特别做的暗记,以资识别。 郑杰心知这十支香烟必有问题,但不知其中究竟有什么花样,于是将作有暗记的取了一支出来,笑间: “你会不会吸烟?” 赵家燕已明白他的动机,不禁反问: “为什么要我当试验品?” 郑杰回答说: “因为你来吸,我才可以看出你的反应。不过你放心,它绝不致于使你致命的,否则他们在赌桌上就派不上用场了!” 赵家燕忽然想到什么似地说: “这会不会是那种‘鬼玩艺’,我知道市面上有人私下出售的什么巧克力糖,香烟的,还有口香糖,听说多半都是日本来的,吃了会使人……”说到这里,她不禁面红耳赤起来,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郑杰肯定地说: “我想绝对不会是那种‘鬼玩艺’,因为他们是要在赌桌上派用场,对手不一定是女人。而且据说他们是把烟喷向对方,使被喷的人发生了混乱的幻觉,假使是直接吸入,效力更会加强。所以我想让你试试看,以便知道它究竟能发生什么作用。不过你放心,这香烟绝不可能是你说的那种,否则对方就算是女人,在赌桌上出起洋相来,那还像什么话?” 赵家燕仍然担心地说: “万一消息不正确,他们身上带着这种香烟,根本不是在赌桌上派用场的,而是准备找机会对付女人的呢?” 郑杰哈哈一笑说: “那你也尽管放心,如果真是那么回事,我保证绝不对付你就是啦!” “哼!”赵家燕不屑地说:“我才不相信你呢!今晚在我房间里,我还没有怎么,你不是就‘对付’过我了?” 郑杰不由地脸上一红,哑口无言了。 不料赵家燕却嫣然一笑说: “不管这是什么玩艺,拿来给我试试吧!”随即一伸手,把郑杰夹在指缝间的那支香烟抢了过去。 郑杰大喜过望,立即掏出打火机来,掣着了递过去替她把烟点着。 赵家燕猛吸了两口,似乎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可是,当她再连吸几口之后,便有了反应。 而且这种反应相当快,不消片刻,只见她两眼呆滞,脸上露出种木然的表情,仿佛突然间麻木不仁起来。 郑杰心知香烟已发生了作用,立即把烟夺过来弄灭,然后开始试探地问: “你感觉怎么样!” 赵家燕木然地回答: “很好……” 再问她什么很好,她却茫然不知如何回答了。 郑杰再作进一步试探,拍拍自己的大腿说: “来!坐到这里来!” 赵家燕唯命是从地站了起来,走过去当真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郑杰忽将打火机举在她的面前问: “这是不是口红?” “是的!”赵家燕似乎已丧失判断力,连口红与打火机都不能分辨了,完全是以他的意思为意思。 郑杰这时心里已有数,如果这是在赌桌上,“金鼠队”要用这玩艺对付对手,那不稳赢才怪呢! 于是他继续问: “你是三条老k,我一对‘爱司’能不能赢你?” “能!”赵家燕回答。 郑杰再问: “那么你是认输了?” “输了!”赵家燕连考虑都未加考虑。 4.桃花运 郑杰终于明白,这香烟的作用,就如同是施行催眠术一样。但不知道效力能维持多久的时间,因此他改变了一个方式问: “我是不是你的情人?” 赵家燕点点头说: “是的!你是我的情人……” “你对情人应该怎样?”郑杰问。 这次赵家燕没有回答,而是以行动表示出来,她突然扑向郑杰怀里,双臂一张,紧紧抱住了他就狂吻不己! 郑杰一嘴不能二用,既被她吻住了,就无法再提出其他的问题,继续试她的反应。 这女郎则已完全陷入了被催眠的态状,她的举动好像是不由自主地,一切不受大脑的控制,纯由直觉的反应所支配。 如果这时有人叫她跳楼自杀,恐怕她也不会抗拒,立刻就从七楼的窗口往下跳呢! 郑杰想到这可怕的意念,顿时不由地打了个寒噤,毛骨悚然起来。 但这时已无暇容许他去细想别的,怀里的赵家燕正如痴如醉地向他狂吻,更以两手在他双臂上用力抓着,捏着,仿佛一个受伤的人在极端痛苦的挣扎! 难道这支香烟还有其他的副作用?正像赵家燕所说的那种“鬼玩艺”,能激起情欲的亢奋,使人在不知不觉中欲火上升,以致引起情不自禁的冲动? 然而这似乎不太可能,因为“金鼠队”随身携带的这种香烟,是准备在赌桌上必要时派用场的,绝不可能让对手当众出丑。闹出笑话倒在其次,难道不被在场的人起怀疑?甚至当场被识破,那就弄巧成拙了! 可是,事实摆在跟前,看这女郎放浪形骸的情形,已是愈来愈冲动,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如果不是香烟使她意乱情迷,无法压制内心被激发起的欲火,难道还是她故意“借题发挥”? 这女郎已失去了原有的矜持,突然问内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一变为热情大胆的荡妇! 她不但热情如火地吻着郑杰,同时更把抓住他两肩的双手,用劲地抓紧,尖尖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去。 赵家燕愈来愈冲动…… 郑杰眼看她已欲火难禁,再不阻止就更一发不可收拾了。于是急将两手抄过来,捉住她的双手,使劲地向外一分,才算把她的两手拉开。 但是,她却意犹未尽,猛可抱住了郑杰。 郑杰这时只有一个感觉,如同在海底遇上了大章鱼,被紧紧地缠住,绝不容他挣脱! 他无可奈何,也可以说是情不自禁,突然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而他双手所触及的部分,正是她裸露的背部,但觉一片光滑细腻的肌肤,抚之娇柔无比,简直令人爱不忍释。 郑杰毕竟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有点儿把持不住了。 赵家燕更加若痴若醉…… 郑杰是男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男人能够临“危”不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要做到完全“麻木不仁”,那就更不可能了。 除非,他不是真正的男人! 而赵家燕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她的热情就像一团烈火,仿佛可以焚毁整个世界,更何况是她自己? 火,在他们彼此的心胸中燃烧。逐渐地,狂炽起来…… 郑杰开始冲动了。 可是,当赵家燕感觉出,郑杰似乎有更进一步的企图时,她突然采取了“避重就轻”的防卫措施。 这一个下意识的举动,顿使郑杰感到困惑和诧异起来,因为他开始试探赵家燕时,这女郎似乎已完全进入被催眠的状态,根本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几乎是在凭别人的摆布,所以他问什么,她就照着回答什么。 换句话,她自己是毫无意识的,即使拿杯毒药叫她喝下去,她也会照喝不误,但必须有人拿了毒药给她。 而她现在的反应,却是由于本身的意念所驱使,郑杰先只问她对情人应该怎样,她居然就以行动表示了出来。这足以表示她自己还知道该怎么做,并非完全“麻木不仁”。 这时他只不过褪下她的肩领,如果她自己不能思考,一切必然是处于被动的。即使毫无反应,也不抗拒,完全任由别的摆布,让他为所欲为,也绝不可能自动收起胸部,使领口滑落下去的。 因此使郑杰在纳闷之下,突然间想到,这女郎很可能是在“借题发挥”。药力也许早已消失,甚至根本就没对她发生作用,却是存心趁机捉弄他! 念及于及,不禁使他大为气愤,猛可抓住她的两肩一翻,使两个紧贴的身体分离开来。 郑杰刚怒问了一声: “你在玩什么把戏……” 不料话犹未了,房门的电铃突然响了起来! 这时候是谁来了呢? 无论来的是谁,郑杰和赵家燕既是冒充的“兄妹”,就不能被人撞见这个“乱伦”的场面。 情急之下,他已无暇管她是装的,还是当真尚未恢复清醒,忙不迭把她抱了起来,送进浴缸里放下,关上了门就赶紧走到房门口问: “谁?” “郑先生,是我!”房外是个少女的声音。 郑杰听出是陶小瑛,只好立即把房门开了,请她进来。 “酒会已经结束了,”她春风满面地说:“所以我来找你们去玩啦!” “你怎么找到这个房间的?”郑杰诧异问。 陶小瑛笑笑说: “这还不简单,我既然知道你们住在这里,只要向服务台一查不就查出来了。” “陶小姐倒真可以做侦探啊!”郑杰说。 陶小瑛又笑了笑说: “可惜没人敢请我查案子!郑先生,我们走吧……对了,郑小姐呢?” 郑杰只好掩饰说: “她,她在洗澡……” 陶小瑛向浴室看了一眼,果见门关着,遂说: “那我们就等她一会儿吧!” 郑杰招呼她坐下,趁机说: “陶小姐,我倒真有件案子想请你查一查,你接不接受?” 陶小瑛“噗嗤”一笑说: “请我查案子?郑先生跟我开什么玩笑!” 郑杰却一本正经地说: “我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有件事想请陶小姐查明,很可能跟你本身也有直接关系呢!” “啊?”陶小瑛诧异地问:“是什么事?” 郑杰正色说: “就是关于和那位罗阿姨旅行的事!” “怎么样?”陶小瑛暗自一怔。 郑杰觉得这个机会不能错过,于是毫不保留地指出: “也许陶小姐会感到惊讶,甚至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但事实上‘金鼠队’是一批伪装绅士的大骗子!” 陶小瑛果然意外地怔了匠,惊诧地说: “这,这是不可能的!郑先生,你大概是弄错了吧?” 郑杰断然说: “我绝不会弄错,不瞒你说,这次我从马尼拉赶来香港,就是为他们这批流氓绅士而来!” “你是警探!”陶小瑛诧然问。 郑杰回答说: “我虽不是警探,但却不愿袖手旁观,眼看他们到处行骗,使不少无辜的人深受其害。所以不能不闻不问,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陶小瑛仍不相信地说: “难道家父会不清楚他们是干什么的?” 郑杰不便直接指出,她父亲很可能就是在跟“金鼠队”串通狼狈为奸的,只好避重就轻地说: “就因为这一点,使我感到很困惑,所以我才希望由陶小姐自已设法去查明啊!” 陶小瑛不禁悻然说: “哼!我明白了,今晚你找上门去,故意用那支小钱包为借口,原来是存心想混进酒会里去的!” 郑杰坦然承认说: “这必须请陶小姐谅解,我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想出这个办法的。不过,假使因此而能阻止了他们的阴谋,那不等于全仗陶小姐的帮忙吗?” 陶小瑛沉思了一下,忽问: “那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是像你所说的那种人?” 郑杰很有把握地说: “如果陶小姐愿意再帮忙,使我今晚能去见到那位罗女士,问明她是跟他们怎样谈的,我自然可以向你们提出真凭实据!” 陶小瑛忿声说: “何必去打扰罗阿姨,直接回去问我父亲不就行了!” 郑杰强自一笑说: “他们是令尊的贵宾,如果我们没有查出真凭实据,现在去问他岂不太冒失了?并且,那样一来就打草惊蛇,使他们提高警觉。甚至向我来个先发制人呢!” 陶小瑛犹豫之下,终于说: “要我带你去见罗阿姨是可以的,但刚才酒会结束以后,他们大家都去各处观光了!罗阿姨单独陪同那个叫保罗的洋人走了,我又不知道他们去哪里玩……” 郑杰提议说: “我们不妨到各处去找找看,万一找不到,就到她家里去等,反正她今晚总得回去的!” 陶小瑛对这提议正中下怀,非常感到兴趣。因为无论找不找得到罗漪萍,至少他们是借此机会可以到各处去玩了,因此立即振奋地说: “好!我们先走吧!”她似乎已把赵家燕忘了。 郑杰也不知道浴室里的情形,因为他急急将那整个上身赤裸的赵家燕,放进浴缸就去应门了。而他告诉陶小瑛她是在洗澡,这时万一她还半裸躺在浴缸里,或者尚在被催眠状态,怎么能把她叫出来一起走? 而浴室的门又关着,里面一点声音和动静也没有,使郑杰连假装向她打声招呼都不敢。怕打了招呼里面没有人应答,岂不是要让陶小瑛怀疑,不知这对“兄妹”在搞什么飞机! 因而他只好决定把赵家燕留下,连招呼也干脆不打了。 可是,当他刚把茶几上的那包香烟放在口袋里,正准备偕同陶小瑛离去之际,浴室的门却突然开了,走出衣服已经整理好了的赵家燕! “你们不带我一起去?”她问。 陶小瑛这才想起把她给忘了,忙不迭说: “当然一起去呀,赵小姐准备好了吗?” 其实她的背后臀部上湿了一大块,但她已顾不得了,也不愿下楼回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反正前面看不出,于是她笑笑说: “我懒得换了,就穿这一身吧!” 郑杰自然不能把她撇下,只好偕同她们一齐出房,把房间锁上了匆匆而去。 陶小瑛是自己开车来的,但她用的是辆深红色小型敞篷跑车,只有两个座位。 为了行动一致,并且谁也不愿单独另外雇车,他们只得凑合着挤一挤了,这样反而更显得亲热! 要到所有夜总会或其他娱乐场所,一家家进去找,那就太麻烦了。好在陶小瑛认识罗漪萍自用的座车,他们就决定以那辆“奔驰”牌的银灰色豪华轿车为目标,等发现了它停在何处,自然就可以找到了车主了。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即使找到了罗漪萍,而跟她在一起的尚有个“金鼠队”的保罗。有那洋鬼子在场,他们又怎能当他的面问那富孀? 当郑杰考虑到这个问题,向她们提出后,赵家燕立即灵机一动说: “这还不简单,我们就表示是出来玩的,无意间撞上他们的。那洋鬼子在酒会里已经跟我跳过舞,回头我故意再要求跟他跳支舞,等我把他一调开,你们不是就有了机会了!” 这办法确实不错,当即被郑杰接受。 香港是不夜之城,夜晚特别热闹,但娱乐场所虽多,比较高尚的夜总会却只有几家著名的。 照陶小瑛的估计,罗漪萍陪着那洋鬼子,绝不可能去普通的游乐场所,除非是驾车到郊外兜风,就必然是在几家著名的大夜总会里。 于是,他们的目标,便集中在几家著名的夜总会了。 但所有的夜总会的停车场都找遍了,却始终没有发现那辆银灰色的轿车的影踪。 失望之余,郑杰忽然若有所悟地问: “陶小姐,那位罗女士会不会带那洋鬼子回家了?” 陶小瑛不置可否地说: “那很难说,反正我们也要去罗阿姨家里等的,现在就先去看看再说吧!” 罗漪萍在花园道拥有一幢很漂亮的花园洋房,这是她丈夫去世后才买下的,原来的巨宅更豪华,是在麦当奴道的半山,如今已经空了好儿年。这就是受了遗嘱的限制,只许买进,而在十年之内不能卖出。 由于麦当奴道的房子太大,她才迁入了这幢比较小而精致的平式洋房来住。 别看她是手头拥有上亿的港币,另外尚有一两亿股票及产业的富孀,生活却一点也不豪华铺张。家里除了一个看门的,只有两名女仆,连司机都没有雇用。 陶小瑛把车驶至大门口,便停下说: “郑先生,请你先下车向大门里张一张,看看那辆车子回来没有。” 郑杰挤坐在最外边,这种跑车很矮,他连车门都不须开,起身一跨就跨出去了。 他走近大门向里一张,立即回到车旁来振奋: “车子在,他们果然回来了!” 陶小瑛和赵家燕正待下车,郑杰却跨进了车说: “别下车,把车开过去停下!” “干嘛?”陶小瑛虽觉莫名其妙,仍然把车向前驶去。 郑杰没有立即回答,等她把车驶出十码外停下后,他才说: “她既然把洋鬼子带了回来,我们就不便贸然进去,做这种不速之客……” 赵家燕出了个主意说: “我们就说是来送还那瓶‘百花油’的!” “那大小题大做了,”郑杰说:“现在我想方设法溜进去,先看看动静,了解了情况再说!” 赵家燕脱口而出: “这还不简单,看我的吧!”她完全是女飞贼的口气,表示飞檐走壁对她是家常便饭,根本不当回事。 于是,这回真看她的了,立即下了车,带着郑杰和陶小瑛,绕回那精致的花园洋房外。先查看了一番地形,然后选择了一处围墙下准备潜入。 但她这身衣服行动实在不方便,又没把“钩索”等道具带来,只好要郑杰行蹲下,等她扶着墙站上肩头再起立。 这女飞贼的身手果然不凡,不费吹灰之力就上了墙头,随即陶小瑛再如法炮制,站上郑杰的肩头,由肩头上的赵家燕伸手把她接上去。 先把她放下了墙围内,赵家燕才回身助了郑杰一臂之力,将他拉上墙头,再双双纵身而下。 三个人终于进入了花园,现在就要看陶小瑛的了,因为她是识途老马,对宅内的情形了若指掌,知道每一个房间的位置,以及罗漪萍和那洋鬼子可能在什么地方。 首先的目标自然是客厅,但等他们掩至厅外的窗口一张,出乎意外的是竟不见一个人影! 难道那富孀,居然会把那个初次认识的洋人,不但带回了家,还带进了卧房? 既然客厅里没有人,他们只好转移目标了。 好在这是平式洋房,没有楼,不必爬高上楼。 陶小瑛带着他们,绕回了客厅后的右侧,虽见卧房窗口里灯光亮着,却己拉拢了深红色天鹅绒的窗帘,使他们无法窥视。 这卧房共有两个窗,均已拉拢窗帘,而赵家燕不愧是干这一行的,她查看了一阵,终于发现右边的窗帘,在较高处有条叉缝没有完全拉拢,正射出一条斜斜的光线。显然是拉时力量用的不够,才留下了在屋内根本看不出的破绽。 她顿时喜出望外,急向郑杰招招手,示意他蹲下,轻声说: “让我坐在你肩头上,先上去看看!” 她这提议完全是根据目前情势而说的,因为如果她骑上郑杰的肩头,高度就正好够上了那条叉缝,可以窥视缝内的动静。总不能让郑杰这个大男人,骑在她们任何一人的肩上呀! 可是郑杰来说,让她骑跨在肩上,也有些不是滋味。因此他迟疑了一下,才无可奈何地蹲下去,让赵家燕把衣裙一撩,骑跨地坐在了他肩上。 等他一站起,才觉出颈后湿湿的,心知必是刚才把她放进浴缸时,缸内虽未放水,却总不免有些余水留在缸底,以致把她的身后弄湿了。 这倒还在其次,颈的两侧觉得凉凉的,被她的两条大腿紧紧夹着,那滋味才更不好消受呢! 但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他只好极力忍受,否则,难道还能把她从肩上摔下来不成? 赵家燕已够上了那条窗帘的叉缝,双手轻轻扶着关上的玻璃窗,凑近眼睛向里面一张,顿使她不由地面红耳赤起来! 卧房里的情形,几乎与他们刚才在旅馆里,试验那支香烟的情形完全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不同的是罗漪萍身上穿了件薄若蝉翼的睡袍,可以看出她的上身已全裸,乳罩就丢在床边地板上,而她睡袍里身上仅只留着一条黑色透明的“迷你”短内裤。 他们是坐在沙发里,而这时的一对男女却在床上拥吻,罗漪萍躺着,保罗则侧坐在床边,使整个上身斜伏在她的身上。 这还不说,洋鬼子一双臂上毛茸茸的手,居然正伸在她敞开的袍襟里,向那赤裸的双峰探索不已! 难道是这久旷的富孀耐不住寂寞,竟跟这洋鬼子一拍即合,公然带回家里来作她的入幕之宾了? 这个火辣辣的热情场面,看在赵家燕的眼里,顿使她整个的脸都火烧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根和颈部。同时心里还砰砰猛跳,几乎失神从郑杰肩上摔了下去。 她急向郑杰的头上一按,示意叫他蹲下,跨下肩头就窘迫万状地轻说: “呸!难看死了,我不能再看下去了!” “怎么回事?”郑杰轻声问她。 赵家燕不屑地忿声说: “你自己去看吧!” 郑杰心里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他仍然得亲自看看房里的情形。 可是,他的身高距离那条叉缝,尚差了那么一截,又不能骑在赵家燕的肩头。即使她不在乎,也心有余力不足,载上了他哪还能站得起来呀! 赵家燕的鬼主意倒真不少,她又想起个法子,叫陶小瑛过来相助,合力使郑杰扶着她们各人一只肩头站上窗台。然后她们再在后面,各以双手撑扶住他的大腿上部,作为两根支柱,使他不致往后倒下。 郑杰不能完全靠她们的力量支持,必须以右手紧抓住窗外的水泥窗沿边上,而左手则无处可以抓扶。 这样三个人都很吃力,但毕竟使他能窥视到屋内春色无边的情景了。 他可不像赵家燕的少见多怪,必须看它个明明白白! 从窗帘的叉缝看进去,他才明白赵家燕说的“难看死了”,实在一点也不夸张。不过,这是以第三者的角度来看,不免会觉得他们是肉麻当有趣。也许置身其境的这一对男女,还认为这只不过是调情而已,尚未进入真个销魂的情况,哪值得大惊小怪? 其实,郑杰所看的,与赵家燕刚才看到的热情场面已不同了,这是保罗在罗漪萍的遍体狂吻以后,已然接近了尾声。 这时他正把脸上毫无表情的富孀扶起,可惜窗关着,不知洋鬼子嘴动了几下,在向她说什么。只见她连连点头,由他扶着走到床头的左边。 她在洋鬼子的协助下,移开壁上悬挂的一幅油画,那是她的画像。于是,壁上出现了一个装在壁内的秘密保险箱,由她亲自动手,转动了几个号码,将箱门拉开,取出只长方型的精致木盒。 保罗又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站在一旁,嘴里仿佛在念咒似的,念念有词地不知说了些什么。 而罗漪萍则频频点头,似乎对他唯命是从,打开了木盒,从里面取出两个狭长型的纸簿,看来好像是支票簿。 保罗立即从身上掏出钢笔,拧开笔套交在她手里,以贪婪的眼光,盯着她在簿上疾划,仿佛是在签名。 每当她签完一张,保罗就弯下腰替她掀开,让她继续签下面的另一张…… 不消片刻,她已将两本支票簿,一口气全部签完,显然只签了名而未开列数字。 窗外的郑杰看在眼里,终于恍然大悟,心知这洋鬼子必是用那种香烟或其他的“法宝”,使这富孀丧失意志,陷入了被催眠的状态。先是任凭他摆布,为所欲为,最后却让她从保险箱中取出支票簿。 香港支票是用本人签名的,这两本支票全部签上了她的名,而不填写金额的数字,那么他们一到手上,不是填多少就能提取多少? 郑杰终于获得了答案,“金鼠队”对这位富孀的企图了,原来是在她银行里的全部存款! 再回窗里看时,保罗已将两本支票簿放进自己的上装口袋,先把那富孀扶到床边,让她躺在了床上。然后再将木盒放回壁内的保险箱,关上房门,把号码锁转动几下,最后将油画恢复原状。 目的已达到,他便伸出手指,将套在指上的一枚方型戒指表面剥开,再撬开罗漪萍的嘴,将暗藏在戒指里的白色粉末,倒了些在她口中。 一切完成了,他居然意犹未足,伏在她身上遍体狂吻一阵。最后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替她拉被盖上,才从容不迫地向房外走去。 郑杰心知这个洋鬼子得手了准备离去,他哪敢怠慢,立即放开右手,一个倒纵,跳下了窗台。使撑扶着他的赵家燕和陶小瑛,被他出其不意地吓了一跳。 “看够了?”赵家燕悻然问。 郑杰无暇分辩,急说: “我们快出去,拦住那洋鬼子!” 她们也不便追问究竟,立即向围墙下掩去,仍然照进来的办法,一个接一个相继越墙而去。 郑杰脚一落地就向她们吩咐: “你们快些先回车上等着,最好不要让洋鬼子发现,让我一个人来对付他!” 等她们二人一奔向那敞篷小跑车,他就直奔大门前,在一旁暗处守着保罗出来…… 倏而,只见侧门开处,保罗走了出来,很潇洒的把手一挥,向那个看门的打了个招呼: “拜拜!”随即轻松地吹起了口哨。 就在他洋洋得意之际,冷不防黑暗中窜出一条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疾扑而去 保罗猝不及防,被郑杰出手如电在一拳击中左下颚,使他踉跄了一大步,但并未摔倒。 郑杰的出手相当重,估计这一拳必然可以把对方击倒的,不料保罗却是业余的拳击好手,这回他可真看走了眼。 这洋鬼子的身体很健壮,虽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居然立即找到了目标出手还击。 郑杰早已第二拳击出,攻向对方的腹部,但被保罗挥臂挡开,反以左拳狠狠照面打来。 这一拳又狠又快,几乎使郑杰闪避不及。幸仗他的身手敏捷,赶紧急退一大步,诱使对方扑近。突然飞起一脚,踹中了洋鬼子的小腹。 保罗的身体再结实,也承受不起这一脚踹来的力量,顿时发出声沉哼: “呃……”身不由主地踉跄连退,双手急捧着小腹,弯下了腰 郑杰得理不饶人,趁机抢进两步,重重一拳兜上了对方的下巴,使他头部被击得一仰,跌了个四脚朝天。 不料郑杰正待保罗的身上扑去,忽见一辆轿车风掣电驰而至,就在他们身旁一个急紧刹车。 车一停,便见两门齐开,跳出四个人,除了两个洋鬼子,另外两个就是黄杰克和张约翰! “金鼠队”的这四个人一赶到,立即发动了,攻向了郑杰,顿使他处于被围殴的劣势。 郑杰并不因为对方的人多势众而罢手,精神一振,顿时勇气百倍,奋不顾身地双拳齐挥,展开了恶斗。 但保罗却从地上爬起来,急向那四人以英语招呼: “事情办成了,我们走吧!” 黄杰克一听,心知目的已经达成,尤其看郑杰身手不凡,勇猛如虎,他们虽有五个人,一时也不能把他制住。 东西既已到手,惟恐在罗漪萍的家门口殴斗,惊动了左邻右舍通知警方赶来,那就会节外生枝,引起麻烦了。 因此他们不敢逗留,呼啸一声,立即迅速登车,使郑杰欲阻不及,他们已风驰电掣而去。 陶小瑛的小跑车随即飞驰而至,急问: “郑先生,要不要去追?” 郑杰眼看那辆轿车已去远,不禁沮然说: “不必了……” 赵家燕下了车说: “我看那几个家伙,好像是在附近接应的!那洋鬼子把罗女士怎么了?” 郑杰无暇回答,急向陶小瑛说: “陶小姐,你是否可以带我们进去见她?” 陶小瑛会错了意地说: “当然可以,是不是还从刚才……” 郑杰摇摇头,正色说: “不!这次我们得正大光明地进去!” 陶小瑛毫不犹豫地说了声: “好!”便下了车,走到门前去捺门铃。 其实门里看门的,早就打开了侧门的防盗眼,吃惊地在窥视外面的大打出手了。 他认识陶小瑛,所以她的手刚一按上门旁的电钮,就几乎在同时打开了门。 “陶小姐,”看门的惊惶地问:“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陶小瑛掩饰说: “为一点小误会,现在我要带他进去向罗阿姨解释……” “请!请!”看门的躬身退了一步,让他们进去。 陶小瑛立即带着郑杰和赵家燕,匆匆穿过花园,登堂入室地一直走进客厅。 这时才见两名女仆,正在客厅里交头接耳,鬼鬼祟祟地似乎在私下窃议她们的女主人。 忽见陶小瑛带着两个陌生人进来,顿使她们微吃一惊,忙不迭停止说话,齐向她招呼了声: “陶小姐……” 陶小瑛刚才已听赵家燕说了房里的情形,此刻自然不能冒里冒失地闯进卧房去,只好向两名女仆问: “罗阿姨睡了没有?” 一名女仆回答说: “大概睡了,刚才走的那位洋先生特地关照我的,说太太要早点休息,不许任何人惊扰她……” 陶小瑛着急地说: “我们有重要的事要找罗阿姨呀!” 郑杰灵机一动说: “是你们太大约好我们来的,麻烦你进房去通知她一声,就是睡了也把她叫醒。这是非常重要的事,她绝不会责怪你们的。” 女仆犹豫了一下,始无可奈何地走到卧房门口,轻轻开了房门向里一张,就带上了门回身说: “太太已经睡着啦!” “你可以叫醒她!”郑杰吩咐。 但那女仆却怕挨骂,面有难色地呐呐说: “这……这……” 陶小瑛立即走过去说: “让我自己来叫醒罗阿姨!” 女仆不便阻止,只好让她们开门进了房。 陶小瑛一直走向床前,连叫了几声,没能把“熟睡”的罗漪萍惊醒。 她情急之下,又用手去连推了几下,不料罗漪萍竟然毫无反应。 5.将计就计 陶小瑛无计可施,只好返身走到房门口,忽然灵机一动,故意向郑杰和赵家燕招招手说: “罗阿姨叫你们进来!” 女仆尚守在房外,她也不知是真是假,既然陶小瑛说是女主人叫这两个人进房去,她哪敢贸然拦阻。 陶小瑛这回也很聪明,等他们一进房,就关照房外的女仆说: “我们有事跟罗阿姨在房里谈,你们不用招呼了!” “是!”女仆应了一声,径自走开。 陶小瑛立即关上了房门,只见郑杰和赵家燕已经直趋床前,正在查看“熟睡”的罗漪萍。 她也走过去诧异地说: “我叫过她,又推了几下,怎么弄不醒她?” 郑杰悻然说: “洋鬼子临走前,放进她口中的粉末不知是什么玩艺,我们只好试试看,是否能把她救醒了!” 但是,无论怎样用力摇撼,甚至用冷水泼在她脸上,这富孀却仍然昏迷不醒! 一旁协助的赵家燕忽问: “那洋鬼子干嘛把她弄昏迷了?” 郑杰这才神色凝重地说: “他让罗女士从保险箱里取出两本支票簿,全部都签过名了,但没有填金额的数字,这就是他们对她的目的。东西已被那洋鬼子带在身上带走,在临走之前,他又把戴在戒指表面里的一些白粉未,倒进了她口中,她立刻就昏迷过去。所以我刚才打算守在大门外袭击他,把那两本支票簿夺回来交还罗女士,没想到他们的人会及时赶来接应时间倒配合得真准!” 陶小瑛惊诧地说: “他们拿去的是签了名的空白支票,那不是要填多少就多少?” “还好是支票,”郑杰说:“晚上他们取不到钱,我们只要把罗女士救醒,向她说明一切。那么明天一早在银行开门之前,由她亲自赶去通知止付,他们就枉费心机,白忙一场,一个钱也提不出了!” 赵家燕的脑筋真快,她忽然有所顾虑地问: “你刚才已经露过面,跟他们动过了手,他们难道不会想到这一点?” 郑杰沉思了一下说: “嗯!这倒很可能……” 赵家燕接口说: “如果他们认出了你,就会知道事机已经败露,被你识破了他们的阴谋。现在支票簿虽已到了手,但他们也必然会想到,你一定会把罗女士救醒,告诉她一切的,那么她明天也就绝对会通知银行啦!” 郑杰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见解。 赵家燕接下去又说: “所以我很担心,假使他们真想到了这一点,说不定就会再赶回这里来,尽一切可能阻止我们把罗女士救醒,使她明天无法通知银行止付,直到他们把钱取到了手里!” 郑杰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当即郑重说: “你的想法跟我完全不谋而合,甚至他们可能以不择手段,来把罗女士劫持在手里的,直到他们钱到了手离开香港。所以,为了罗女士的安全起见,我们不能慢慢设法救醒她了,只有把她带到别处再说!” “但我们怎能把罗阿姨带出去呢?”陶小瑛想到了这个问题。 赵家燕自告奋勇说: “这差事交给我好了,你们现在先出房去,设法绊住那两个女佣人,不要让她们进房。等我把罗女士从窗口弄出去,弄到了围墙外,再回来跟你们一起离开,这样她们就不会知道女主人已不在房里了!” “你一个人能够弄得出去?”郑杰笑问,似乎担心她体力不够。 赵家燕刚自负地说了一声: “笑话!……” 陶小瑛已接口说: “那两个女佣由我来绊住就够了,郑先生,你还是帮赵小姐的忙,把罗阿姨赶快弄出去吧!” 赵家燕似不服气,犹欲逞强,但陶小瑛已径自走向房门,使她欲阻不及,陶小瑛已开门出了卧室。 于是,她只好与郑杰开始行动…… 陶文士得到小程的报告,是船上的货没有问题,但负责动手装置的两个技工,今晚却不见人影,船上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因此他很不放心,在酒会结束后,把“金鼠队”的一切安排完毕,就立即亲自赶到了宜安码头。 那艘一千九百余吨的铁壳旧货船,却停泊在距离码头较远处,显然是避免被人注意。 陶文士把车一直驶至船的附近停下,下车从跳板登上货船,急向守在船头上观望码头上夜景的水手问: “二爷在船上吗?” “在!”一名水手回答:“二爷在船长的舱房里,陶老板要不要我去通知他?”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陶文土说完便径自向舱房里走去。 来到船长的舱房门口,只见门紧闭着,里面隐约传出了谈话声,却无法听出在说些什么。 陶文士只好举手拍拍门,叫了声: “崔二爷!” 里面的谈话声立即停止,随见一名健壮的中年大汉开了舱门,他就是这艘货船的船长孙福生,崔老二则仍然坐在那里喝着酒。 “陶老板!”孙福生招呼了一声。 崔老二微露诧异地问: “老陶,你怎么亲自到船上来了?是不是要亲自……” 陶文士回答说: “那倒不必!我只是听说那两个技工今晚没见人影,也没有知道他们的去向,所以特地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崔老二“哦?”了一声说: “你的消息倒真灵通,是听什么人说的?” 陶文士忿声说: “那倒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把他们处置了没有?” 崔老二皮笑肉不笑地说: “好!老陶,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在你付清许大头的钱之前,我根本没办法处置他们!” “为什么?”陶文士怒问: 崔老二冷冷地回答: “因为那两个家伙被许大头强行留住了!” 陶文士勃然大怒说: “妈的!许大头凭什么把他们留住!” 崔老二一脸无可奈何地表情说: “这一手连我也没想到,大概许大头怕我们今晚不付钱,等明天船一开走了,再向我们讨债似地就更麻烦啦!所以他把那两个家伙留住,因为他们是动手换装那四块金板的,必要时就可以用他们为要挟。我们不把钱如数付清,他就不把人交还给我们!” 陶文士气得铁青着脸说: “他妈的!想不到许大头居然来这一手,我马上去跟他当面交涉!” 崔老二强自一笑说: “我已经去碰过了一鼻子的灰了,假使你没带钱去,我看你也不必要再去碰这个钉子啦!” 陶文士怒形于色说: “哼!我倒不信这个邪,只要他敢,我姓陶的就跟他碰碰看!” “老陶!”崔老二不以为然地说:“你这不是太意气用事了吗?我们跟他是做生意的,实在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凭良心说,这次他能先交货后收钱,对我们已经是很够意思了,他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我们为他设身处地想一想,也就该心平气和。本来我们也是答应今晚付钱的,只要钱一付清,他绝不会还把人留住。所以,我们最好是赶快把钱筹齐送去,不必为这个跟他翻脸,结果小不可忍而乱大谋,蒙受损失的还是我们自己!” 陶文士怒哼一声说: “真出了纰漏,他姓许的也有份!” 崔老二笑笑说: “话是不错,但如果是他出面告发,情形就不同了。他可以推说事前并不知情,甚至一口咬定是被我们威胁的。那样一来,警方自然就相信检举的一方面,而绝不会让我们把他拖下水。何况,就算把他拖下水,也最多是落个两败俱伤,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家伙的嘴巴真厉害,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果然把怒不可遏的陶文士给说服了。 沉思之下,陶文士终于忍住了口气说: “好吧!我现在就回去,今晚绝对把钱付清。不过有问题,如果现款筹不齐,开明天的即期支票收不收?” “是你自己的支票吗?”崔老二问。 陶文士摇摇头说: “不是我自己的……” 崔老二面有难色他说: “那恐怕就有点问题了,除非是绝对信用可靠的户头,否则他也许会担心退票呀!” “当然是绝对可靠的户头!”陶文士说。 崔老二追问: “是谁?” 陶文士沉声说: “庄太大的银行存款,至少在一亿港币以上,开出千把万的支票,总不致于是空头的吧!” “你说是姓罗的那个有钱的寡妇?” “就是她!”陶文士悻然说:“她开出的支票,许大头收不收?” 崔老二毫不考虑地说: “只要是她的支票,那就绝对不成问题啦!” 陶文士不屑地忿哼一声说: “那就行了!我现在就回去办,拿到了支票再来,我们一起去见许大头!” 说完,他就气冲冲地离去。 下了货船,他立即驾车赶回家里。 回到家只见,“金鼠队”的五员大将,已在客厅里等着了。陶文士看他们的神色似乎不大对劲,好像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可能尚未得手。使他不由地暗自一惊,忙不迭把他们带进书房,急问: “怎么样了?” 黄杰克回答说: “两本支票簿是到手了,但出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陶文士惊问: “她没有亲自签名?” 黄杰克神色凝重地说: “两本空白支票簿,一本是港币存款,一本是美金存款的,她已经在每一张上签了名。可是当保罗得手出来以后,却被守在门外的一个家伙向他偷袭,看情形很可能是企图夺取那两本支票的。幸亏我们及时赶到,才把保罗的围解了,立刻开车赶回这里来等你……” 陶文士听说支票已到手,这才放心地说: “既然支票簿没被夺去,那还有什么麻烦?” 黄杰克冷声说: “向保罗突袭的家伙,你知道是谁吗?” 陶文士茫然说: “我又不在场,怎么知道是谁呢?” 黄杰克突然沉声说: “告诉你吧,他就是刚才在酒会里,跟你女儿大跳‘迪斯高’舞,留着小胡子的那家伙!” “是他!……”陶文士惊怒交加地怔住了。 黄杰克冷哼一声说: “这还不是个麻烦吗?” 陶文士呐呐地说: “我想……那小子绝不可能知道保罗去那里的目的,怎么会知道他身上有两本签了名的空白支票簿?也许只是他企图抢夺保罗带在身上的那些美钞吧!” “我看不是这么回事,”张约翰说:“就算他是跟踪保罗到那女人家里的,那么,如果他是打算抢夺保罗身上的美钞,又怎么知道保罗什么时候出来?假使那女人把保罗带回去,一夜都不出来,难道他就在大门外干守一夜不成?” 陶文士纳罕地说: “你的意思我还不太明白……” 张约翰断然说: “刚才在你回来之前,我们几个人已经研究过了,一致认为他绝不会是企图夺取保罗身上的美金旅行支票,而是为了要抢那两本支票簿!” “何以见得?”陶文士仍然表示怀疑。 张约翰冷声说: “因为他要不知道保罗的目的,和得手以后就会离开那里,就绝不会守在大门外伺机下手!” 陶文士强自一笑说: “就算他是企图夺取那两本支票簿,但他并没有夺去,还有什么麻烦?” 黄杰克冷冷地哼一声说: “你倒真乐观!别以为支票簿弄到了手,就算达到了我们的目的,支票究竟不是现钞哦!” 张约翰附和说: “那小子既然没能得到手,你想他会甘心吗?” “你们是怕他从中破坏,使我们也不能从银行里把那女人的存款提出?” 黄杰克点点头说: “他只要把那女人救醒,使她发觉两本支票簿不在保险箱里了,明天一早通知银行止付,我们就枉费心机啦!” 陶文士急说: “那我们就得赶快设法,阻止那小子呀!” “我们就是在等你回来商量啊!”黄杰克说:“保罗在临走时,已倒了些药粉在那女人口中,除非是用我们自己的解药,就是灌肠也得几个小时以后,才能完全恢复知觉的。所以我们刚才商量过了,最好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那女人劫持在手里,再加重些药量,使她等我们离开香港以后才能清醒!” 张约翰补充说: “还有,必须把那对兄妹干掉,才能万一无失!” 陶文士颇觉棘手地说: “但许大头那边等着要钱,他已经把那两名技工留在那作为要挟,钱要是不付清就不放人……” “那不成问题,”黄杰克主张说:“支票我们马上照开,派个人送去就是了。现在事不宜迟,那小子很可能在设法救那女人,我们必须尽快赶去,只要把那对兄妹干掉了,把姓罗的女人掌握在手里,一切问题就全解决了!” 张约翰忽说: “对了,我们刚才只看见那小子,没有见到他的妹妹跟在一起呀!” “那还怕她能跑得了?哈哈……”黄杰克大笑起来。 陶文士的眼珠子突然一弹说: “嗯!我女儿小瑛一定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张约翰振奋说: “那更好办了,问清了他们住的地方,我们就双管齐下,一方面去向那女人下手,一方面派人去对付他们!” 陶文士点下了头说: “一切交给我去办,你们在香港不便出面。让我来安排一个牌局,你们可以在这里玩玩,等候我的消息,事情一弄妥了就通知你们!” “那女人不能弄到这里来吧?”黄杰克忽问。 陶文士胸有成竹地说: “我也不能出面,但我自有地方安顿她的,现在就请你们把那张给许大头的一千两百万支票开出来。让我先打个电话,通知人去下手,回头亲自把支票拿出给姓许的,好把那两名技工的问题解决!” 保罗立即掏出刚弄到手的两本空白支票,将港市存款的那本递给黄杰克,撕下一张来,当场填上一千两百万的数字,并且写上次日的日期。 陶文士那边已拨通了电话,对方接听的是小程,他便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搁下电话,只见黄杰克把填好数目和日期的支票,用嘴把墨水吹干了,递给他笑笑说: “这张支票姓许的总不致于不收吧!” 陶文士接过支票,仔细查看了一遍,始正色说: “但愿一切顺利,否则姓罗的那女人通知银行止付,不仅是我们大家枉费心机,空欢喜一场,连许大头那里都可能出麻烦呢!” 黄杰克催促说: “那你就快去,家里不用安排了,交代佣人送副扑克牌来就行啦,你快去办你的事吧!” 陶文士也不敢耽搁时间,以免误了大事。立即把支票小心翼翼地放在上装内口袋里面,走出书房召来一名男仆,低声交代了几句,就匆匆而去。 今晚酒会结束以后,陶太太是以女主人的身份,陪同几位贵宾去夜总会观光了,陶小瑛也不在家。现在陶文士再一出去办事,家里便一个主人也不留,只剩下那五位客人啦! 而接到陶文士电话通知的小程,就立刻分别转达老板的命令,召集了将近二十个专门不干好事的亡命之徒。 这些人都是陶文士养着的,平时没事一个个游手好闲,到时候干拿钱。不过,这就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朝。一旦有了任务,他们倒真能卖力,必要时甚至不惜玩命! 由于陶小瑛不在家,陶文士尚无法问明那对“兄妹”住的地方,所以小程留了些人手待命,以便随时采取行动。 准备去劫持罗漪萍的,一共是十个大汉,个个身上均带着家伙,分乘两部轿车匆匆赶往了花园道。 照小程的估计,罗漪萍家里主仆一共只有四个人,除了个看门的是男人,其他三个都是女流之辈,纵然姓郑的兄妹在场,他们这十个大汉去下手也绰绰有余了。 两部轿车疾驶如飞,来到了那富孀的宅前。车一停在附近,便留两个司机在车上担任把风,其余的八个人全部下了车。 他们不能正大光明地进去,只有翻墙而入。 好在人手众多,他们掩至围墙脚下,用叠罗汉的方法,毫不费劲地就一个接一个进入了房内。 八个人立即展开行动,分出一个去对付那个看门的,以免他被惊动了向外大呼求救。 其他七人则直奔后宅,三个绕向通厨房的后门,四个由正面客厅的门闯入。就从这种行动的分配,便足见他们是经常干这行勾当的了! 四名大汉均已拔枪在手,首先冲进了客厅,但却不见一个人影。 而绕后厨房进来的三名大汉,则已推着两个吓得魂不附体,惊惶失措的女仆也进了客厅。 这两个年轻女仆大概是正准备就寝的,白色上衣的胸襟已敞开,露出里面的乳罩,但她们这时已顾不得扣上衣扣了,只用手抓着衣襟,惊嚷着: “太太在房里睡着了,你们……” 为首的一名大汉一声命令下,一马当先地就冲到卧房门口,飞起一脚把房门踹了开来。 可是,当他们持枪闯进去一看,那富孀并未睡在床上! 那大汉以为富孀已被惊动,藏了起来,于是大喝一声: “搜!” 但整个卧房里,连浴室,衣橱,床底下,各处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搜遍了,但却根本不见一个人影! 位于麦当奴道半山的一幢巨宅,是属于庄泰昌的产业,自从这位珠宝大亨故世,由他太太罗漪萍继承后,迄今已空置在那里好几年了。 可是,今晚楼下的一间卧房里却亮着灯光,显然巨宅里有了不速之客的光临。 巨宅里除了留置的部分家具之外,没有其他东西可偷,似乎不可能是梁上君子的光顾。但这几位不速之客中,居然当真有个女飞贼,她就是赵家燕! 另外三位呢?他们便是郑杰,陶小瑛,和尚在昏迷不醒的罗漪萍。 这回主意是陶小瑛出的,他们把罗漪萍弄出来后,她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地方,于是经过郑杰的同意,便将那富孀藏在车后的行李箱里,他们三个人则仍然挤坐在一起,风驰电掣地驶向了麦奴道。 赵家燕首先越墙而入,开了大门,让陶小瑛把车一直开进去,停在了宅前的阶下。 她再以万能钥匙启开客厅的门,他们便一起进入宅内了,把客厅里的灯掣亮。 巨宅空置了好几年,已是尘土堆积,到处遍结蛛网,一片凄凉败落的景象,不复再有当年那种富丽堂皇的豪华气派。 他们找到了楼下的卧房,把罗漪萍抱进去,将灯掣亮,拉上窗帘。先将床上的罩单揭开,掸去灰尘,才把那富孀放在了床上。 郑杰很细心,吩咐赵家燕去把客厅的灯关掉,以免光亮外泄,可能引起附近人家的注意。因为这巨宅久已无人居住,如果被人突然发现灯光,说不定会怀疑是梁上君子侵入了。 他则将从床上揭下的罩单,加挂在窗户上,使它增加窗帘的厚度,可以遮住房内的光亮。 一切布置完毕,他们立即开始动手,希望尽快把昏迷的罗漪萍救醒。 然而,这里除了冷水之外,没有其好的任何施救用品,而这富孀却是被特殊成份的强烈麻醉药迷昏。 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救了半天,仍然无法把昏睡中的罗漪萍救醒,不禁使他们又惊又急,感到黔驴技穷起来。 郑杰只好把赵家燕拉过一旁,轻声问道: “刚才我们试验那支香烟的时候,你吸了几口之后究竟有什么感觉?” 赵家燕“噗嗤”一笑说: “老实告诉你吧,什么感觉也没有!” “哦?”郑杰诧然地一怔,正色说:“你别开玩笑,这是很重要的,我要知道你当时的感觉,才能判断出他们那些‘法宝’的性质,设法把罗女士救醒……” 赵家燕故作一本正经地说: “我已经告诉你了,根本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支普通的香烟罢了!” “那你当时是装的,存心捉弄我?”郑杰颇觉气愤地质问她。 赵家燕这才坦然说出: “因为你太自作聪明,认为那包香烟一定有花样,所以当时我就故意想跟你开个玩笑,并且也趁此机会试探你一下!谁知我还没来得及说明真相,陶小姐就来了……” 郑杰沉思之下,仍然坚持说: “我绝对不相信那是一包普通的香烟,也许只是我弄错了,那没有作暗记号的香烟才有名堂!” “那你现在还想再试试?”赵家燕笑问。 郑杰点了点头说: “嗯!现在我有更好的办法,只要能试出香烟的效力,如果没有作暗记号的真有名堂,我们就可以把罗女士救醒了!” 赵家燕茫然不解地问: “就算你试出了,跟救醒她有什么关联?” 郑杰笑笑说: “现在你别问,到时候就会明白了。” “那又是我当你的试验品罗?”赵家燕已料到了,这差事必然会落在她的头上的。果然不出所料,郑杰又点点头说: “一事不烦二主,只好再请你委屈一下了。不过,如果试出它的效果,陶小姐还有更冒险的差事呢!” “什么差事?”赵家燕好奇地追问。 郑杰笑而不答,立即然身上掏出那包香烟,取出一支未作暗记的,递给她说: “你再试吸几口吧!”随即掏出了打火机来掣着。 赵家燕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把香烟接过去,凑近火头点着了,连口猛吸了起来…… 陶小瑛也走了过来,诧异地问: “你们不设法救醒罗阿姨,在这里干嘛?” 郑杰无暇回答,只在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赵家燕的反应。 她只连吸了几口,便突然像是失去知觉似地,手一松,香烟从夹着的指缝掉下,正好落在她的脚背面上,她竟连被烧痛了也毫无感觉! 郑杰立即蹲下身去,把香烟拿开,弄灭了急问: “烫着了你没有?” 赵家燕神情呆滞地回答: “烫着了……” “痛不痛?”郑杰问。 “痛!……”但她脸上毫无痛苦的表情。 郑杰连续试探了一阵,无论问她什么,她均唯唯诺诺,情形就跟在旅馆里试验的完全一样! 他不禁怀疑起来,难道在这紧要关头,赵家燕又在跟他开玩笑了? 于是,他突然怒问: “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赵家燕木然地回答: “真的,假的……”显然同时提出两个问题,她就无法辨别是非了。 郑杰看她并不像故意做作,但仍将信将疑,忽然出了一个难题给她,吩咐说: “把你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 这是最能测验出她的真伪的了,因为现在有陶小瑛在场,如果她是故意装的,就绝对不好意思照做,当真把全身脱个精光赤裸! 一旁的陶小瑛不禁诧然问: “这,这是干嘛呀?” 不料郑杰尚未回答,赵家燕已站了起来,居然唯命是从地,当着他们两个人在的面前,毫不犹豫地开始脱衣表演! 她这身小礼服脱起来非常方便,只需将背后“u”形部分下端的拉链拉开,把两肩褪出,身躯一阵扭动,便自然地松脱褪落了下去。 由于这桑服装设计是整个背部都是裸露的,不能穿戴乳罩,假使身材不够条件,就根本无法也不敢穿它。 赵家燕的身上毫无“伪装”,衣服一滑落下去,顿时“货真价实”的高耸双峰,赤裸裸地袒露出来! 这时衣服已落在她的脚面上,全身形同赤裸,仅只剩下一条带花折边的紧窄“丁字型”短内裤,点缀着这充满魅力的诱人胴体。 陶小瑛虽然还不清楚他们这对“兄妹”的关系,但即使是冒充的,也不能当着她的面前,毫无顾忌地亮相。如果是真的兄妹,就更不该如此放浪形骸了! 而赵家燕却毫无窘态,仿佛旁若无人似地,居然双手抓住了仅剩的内裤裤边,继续向下褪脱…… 郑杰及时喝阻: “别脱了!” 赵家燕这才住手,没有当真脱了个全身一丝不挂。 郑杰心理已然有数,终于证实了他的判断不错,未作暗记的香烟才有花样! 于是,他吩咐赵家燕穿回了衣服,立即将陶小瑛拉到一旁去,郑重其事地说: “陶小姐,现在我们要救醒罗女士,只有一个办法,但必须由你出马,你愿不愿意担任这个任务?” “我能干什么?”陶小瑛怔怔地问。 郑杰直截了当地说: “我们必须把‘金鼠队’中的人,弄一个到这里来!” 陶小瑛更觉得惊诧地问: “让我去?我有什么办法呀?……” 郑杰把那包香烟举在她面前,笑笑说: “你已经亲眼看到了我的试验,现在我们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这包香烟把‘金鼠队’的人弄来!” “你是想让他的人来救醒罗阿姨?”陶小瑛问。 郑杰回答说: “如果把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弄来,并不一定要他动手,只要问出他解救的方法,问题不就解决啦!” 陶小瑛呐呐地说: “可是,他怎么会告诉我们呢?难道你要用武力逼他说出?” “那倒大可不必,”郑杰哂然一笑说:“刚才你已经看到了,无论弄来的是谁,别说是教他说出解救的方法,假使他身上带着解药,也得自动交出来呢!” “但我怎样去把他弄到这里来呢?”陶小瑛暗觉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郑杰立即将那包香烟,倒出了其中有暗记的一半,把剩下的递给她说: “这包香烟只剩下了八支,你可以带在身边,假使找到了他们,最好是设法使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跟你单独在一起,找个适当的机会,拿出香烟来请他吸。这几支香烟上没有特别的记号,与普通的完全一样,他绝对不会想到是他们自己的。不过,你千万要小心,不能太接近,被烟喷中了你也会丧失意志的。至于用什么方法使他吸你的烟,到时候你可以随机应变,但不能使他疑心。等他吸了几口之后,他就唯命是从,一切听你的摆布了。这样一来,你就可以用车把他直接带到这里来啦!” 陶小瑛稍作犹豫,终于毅然接受了这个任务。 郑杰大喜过望,立即陪送她出去,并且郑重其事地说: “对了!还有一点你必须记住的,假使见到了令尊,千万不能动声色,极力保持冷静,在我们把一切弄明白之前,绝对不能让令尊知道今晚发生的事,尤其不能被他知道我们在一起!” 陶小瑛点点头,登上了她的小跑车,由郑杰替她开了大门,目送她飞驶而去。 这少女终于深信了郑杰说的一切,但这种事却牵涉有她父亲在内,不禁使她感到困惑起来。 因为“金鼠队”是由陶文士负责接待的,并且替罗漪萍介绍认识他们,甚至连刚才酒会结束以后,使那富孀单独与保罗在一起,也等于是他特意安排的。 如果陶文士明知“金鼠队”是些什么人,为什么又促成罗漪萍跟他们同行,这不是存心不良? 假使根本不清楚“金鼠队”的底细,那倒情有可原,否则就太卑鄙了! 念及于此,顿使这少女万感交集,心情突然矛盾起来。万一父亲是跟他们是一丘之貉,在狼狈为奸,企图谋夺那富孀的金钱,她又该怎么办?…… 6.黑吃黑 一路上飞驶,脑海里被这个问题困惑着,使她浑浑噩噩地,陷于了极端的烦乱中。 但她并不知道,这时“金鼠队”的五个人正在家里,等候着陶文士的消息,因此她只好决定到各大夜总会去找找看。 一连找了几家,最后终于在“大部会夜总会”,发现陶太太与两个洋人在一起。 陶小瑛大喜过望,立即走过去,故作意外地说: “妈,你们也在这里?” 两个洋人倒很礼貌,完全是绅士风度,双双当即站起来,其中一个更离座替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谢谢你!”陶小瑛来了句洋文。 陶太太遂问: “你一个人来的?” 陶小瑛掩饰说: “我在找郑先生和他妹妹,他们约好了我在旅馆里等着的。可是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了,留了个字条给我,说明了来这里的……妈,你们来了多久,看见他们两个没有?” 陶太太回答: “酒会一结束,我就陪他们两位直接来这里了,倒没注意郑先生和郑小姐在不在,现在你来得正好,我一个人陪他们两位,正缺少一个舞伴呢!” 有陶太太在场,她自然不能操之过急,必须伺机而行,于是只好留了下来。 两个洋人非常高兴,因为本来只有一个陶太太,使他们感到僧多粥少,不够分配。无论谁下池跳舞,另一个就得“摆测字摊”。现在来了个陶小瑛,就正好“温摆温”! 尤其陶小瑛不但年轻漂亮,充满青春的活力,刚才在酒会里,他们又欣赏过她狂野的舞艺,自然是最理想的舞伴。 他们当即争相邀舞,使陶小瑛无可奈何,只好先应付他一阵再说。 由于怕郑杰等得心急,在一连几支舞以后,陶小瑛突然装出头晕目眩地,摇摇欲坠起来。 跟她共舞的洋绅士见状忙不迭把她扶回座位。 陶太太关心地急问: “小瑛,你怎么啦?” 陶小瑛装模作样地说: “我的头好痛,好像要呕吐似的,妈,我想出去透透空气……” 陶太太爱女心切,本来想陪女儿一起回家休息的,但又不能把这两位贵宾搁在这里不管,因此她只好说: “那……我看你就先回去吧!” 陶小瑛忙说: “不!我只要出去透透空气就行了,郑先生他们还约好了我的……” 两个洋人都懂华语,立即争献殷勤说: “要不要我陪陶小姐……” 陶小瑛故意说: “那怎敢当?” 一个洋人抢着自告奋勇说: “没关系,我陪陶小姐开车去兜兜风!” 陶太太也怂恿说: “这样也好,小瑛,你就去兜一会儿风再回来吧!” 陶小瑛不禁暗喜,当即起身拿起她的手提包,由那洋绅士陪同离去。另一个忙起身目送他们走向门口,似乎颇觉失望。 走出夜总会,陶小瑛便带着洋绅士走向停车场,上了她的那辆深红色敞篷小跑车。 她仍然自己驾驶,驶离了闹区,直朝麦当奴道的方向驶去。 洋绅士根本不疑有他,居然还在那里自得其乐呢! 兜风当然不能在闹区里兜,所以陶小瑛把车驶向麦当奴道,洋绅士丝毫不觉意外,而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一路上,他频频以英语,夹着生硬的华语跟她搭讪,极力表现他的凤趣和谈锋。 陶小瑛也虚与委蛇,故意跟他谈笑风生,似乎出来透了这一会儿空气,她已忘了头痛的那回事。 过了花园道,一直到麦当奴道的山坡上,她就忽然把车停了下来,表示要俯视山下的夜景。 现在正是个机会,陶小瑛极力克制内心的紧张,熄了引擎,打开手提包,取出那半包香烟,笑问: “你抽烟吗?” 洋绅士乍见她取出的香烟,也是“威士登”牌的,似乎突然一怔,但随即笑笑说: “陶小姐,你这么年轻也会抽烟?”同时伸手取出了一支,再掏出打火机来。 其实他身上有两包香烟,一包是有花样的“威士登”,另一包却是别的牌子,并且已抽掉了好几支。 陶小瑛看他已掣着打火机,自己并不点烟,而递向了她面前来,表示礼貌要替她先点着。 她故意慢条斯理地一面取烟,一面嫣然一笑: “我是抽着玩的……对了,我们下车走走吧!” 就在她取出香烟时,却突然手一松,故作失手地掉落在地上。 “对不起,”她又笑笑说:“你看,我连拿烟都拿不住,还要学抽烟,你自己请先点吧!” 洋绅士却偏偏讲究礼貌,仍然让火焰燃着等她,并且连说: “没关系,没关系……” 这一来倒把陶小瑛难住了,不过她很聪明,突然装出无意地一碰,竟把洋绅士举在面前的打火机碰掉了下去。 她忙不迭又说了声: “对不起!”趁机伸手收起了打火机。 于是,她反宾为主起来,掣着了递过去笑笑说: “让我也学学替人点烟吧!” 洋绅士不便拒绝,说了声: “谢谢!”受宠若惊地把烟衔上嘴,凑上了火头。 陶小瑛赶紧距离远些并且屏住呼吸,当她把烟点着了,正要将一口烟喷出时,她却故意把身体转开,举着那只打火机说: “这只打火机真漂亮!”其实她是拖延时间,不准备把自己的一支点着。 而洋绅士的这一口,根本未向她喷,因为那是非常失礼,并且表示轻佻的行为。 “如果陶小姐喜欢,我就送给你吧!”他居然真大方! 陶小瑛谢了一声,便开了车门下车,烟却仍然未点着。 洋绅士也从另一旁下了车,向她走近,而陶小瑛却始终保持距离,不敢被烟喷近,因为这是郑杰特别警告过的。 大概这时洋绅士也想趁机向她接近,心情不免有些紧张,以致一个劲猛吸香烟。 陶小瑛不知香烟的效力是否已发,于是回过身来,向他试探在问: “山下的景色美吗?” “美!……”洋绅士恍恍惚惚地回答。 陶小瑛继续试探: “我说一点也不美!对吗?” 洋绅士木然地应着: “对!对……” 陶小瑛不禁暗喜,再问他: “我要你跳下去自杀,你跳不跳?” 洋绅士只说了声: “跳!”就当真走向悬岩了。 就在他纵身欲跳的千钧一发之际,陶小瑛急叫一声: “别跳!” 洋绅士果然停止了,站在那一动也不动,仿佛是个木头人! 陶小瑛心知香烟已发生效力,当即吩咐他把烟去掉,回到车上,发动了引擎急向那巨宅飞驶。 连她自己都几乎不敢相信的,居然轻而易举地,能单独的一个人把洋绅土弄到这里来了! 等得正焦烦不安,如同热锅上蚂蚁似的郑杰,一听到外面连按两声喇叭,忙不迭赶出来开了大门,让陶小瑛把车直接开进巨宅。 他一眼就瞥见,陶小瑛的车上带来了洋鬼子,顿时喜出望外,关上大门就回身奔至宅前的阶下。 等陶小瑛的车一停,郑杰连问都无暇问,便吩咐那表情呆滞的洋绅士。 “下车,跟我进来!” 洋绅士唯命是从,立即下车,跟着他们一直走进客厅,被带进卧房。 陶小瑛这一趟去了将近个把小时,走进了卧房,只见赵家燕迎了上前,似乎已经恢复知觉。 郑杰急说: “香烟的药力只能维持大约半个小时,我们必须把握时间!” 他居然连陶小瑛是怎样把这家伙弄来的也无暇问及,就吩咐洋绅士坐在满是尘埃的沙发上,开始了询问: “保罗是怎样把罗女士弄昏迷的?” 洋绅士回答说: “香烟,还有一种药粉……” “多久才能清醒过来?”郑杰又问。 洋绅士像背书似地说: “香烟是十分钟到半个小时,被喷中的是十分钟,吸入则是半小时。药粉是看分量的,昏迷的时间起码十二个小时,最多三天三夜!” “保罗用了多少分量?”郑杰再追问。 洋绅士这次回答是: “不清楚……” 郑杰才单刀直入地问: “怎么能把她救醒?” 洋绅士说: “必须用我们自己配制的解药……” “药在那里?”郑杰充满希望地问。 但洋绅士却回答说: “在我们的行李里,藏在皮箱的夹层,是种粉红色的药未……” 郑杰大所失望,因为他原以为洋绅士的身上一定会有,结果却留在旅馆里! 一旁的赵家燕自告奋勇说: “我立刻回‘国际大饭店’去一趟!” 郑杰慎重考虑下,觉得除此之外,已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尤其听这洋绅士说,药力起码是十二小时,最多是三天三夜。那么,即使是罗漪萍昏迷十二小时,也无法亲自通知银行止付,势必被“金鼠队”将存款悉数提出了。 但是,让赵家燕回旅馆去,再潜入他们的房间窃取解药,又未免太冒险,因此使他左右为难,犹豫不决起来…… 赵家燕却充满自信地说: “你放心,这回我绝对能马到成功的!” 郑杰无可奈何,终于当机立断地同意说: “好吧,你开陶小姐的车去,不过千万要小心,无论有没有机会下手,都得快去快回!” 赵家燕一脸很有把握的神气说: “没有问题,我最多一个小时之内就回来!” 陶小瑛告诉她说: “钥匙在车上,我们等你的好消息啦!” 赵家燕点了下头,拿起她的手提包就匆匆而去。 郑杰跟出去,替她开了大门,又再郑重叮嘱一番,目送她驾车而去,才关上大门匆匆回到宅内。 走进卧房一看,只见陶小瑛正伏在床上罗漪萍的身旁,在那里低泣着。 郑杰不由地一怔,急走过去诧然惊问: “陶小姐,你怎么啦?” 陶小瑛霍地撑起身来,用手向那洋绅士一指说: “我刚才问过他了,这件事竟是我父亲一手安排的!” 说完,她突然伤心欲绝地,又伏在床上痛哭失声起来……陶文士已把支票交给许大昌,但这个外号叫“大头”的家伙,却一点也不是冤大头。他很狡猾,既是那富孀开出的支票,自然照收不误,不过他竟坚持非到兑了现,才答应把那两个技工交出。 交涉了半天,争得面红耳赤,双方几乎冲突起来,仍然毫无结果。 无可奈何之下,陶文士只好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大昌银楼”,再赶到船上去找崔老二商量。 但崔老二却认为根本不足为虑,只要支票不是空头的话,许大昌明天去银行兑到了钱,还怕他不把人交出来? 陶文士暗觉这话也对,在许大昌的立场来说,并不是存心刁难,一千二百万港币不是个小数目,万一拿不到钱,不但他吃不起这个赔账,对其他的人也就无法交代了。 明天这艘货船即离港赴日,到了那个时候,他手上连个凭据都没有,支票要兑不了现,再来找陶文士他们扯皮,那就扯不清啦! 因此他必须留下那两个技工,这等于是张王牌,抓在手里才能有恃无恐,否则岂不是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还能说? 所以现在的问题并不在许大昌,而是必须使那张支票能兑现! 陶文士想通了这一点,才怒火稍减,离开了那艘利用作为大量走私黄金到日本的旧货船。 这次“金鼠队”到香港,便是跟陶文士计划,先作一次尝试,如果这个办法能行得通,他们就决定如法炮制,继续大干一番。 因为日本的金价,在东南亚一带是最高的国家,并且严禁黄金的流入。为了防止贪图暴利的不法之徒,从外地将黄金大量走私入境,所以当局对海空入境的旅客,以及所有船只,均查缉得非常严格。 并且,海关尚备有最新式的检查仪器,利用红外线电眼的探测装置,使旅客无法把黄金藏在身上或行李里。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陶文士他们居然异想天开,想出了一个瞒天过海的走私方法。因为香港的造船业不及日本的发达,通常船只需要大翻修时,只有驶往日本去。 而他们便利用这艘待修的旧货船为掩护将舱内拆卸下四块铁板,换上了以金板铸成的伪装品,再经过一番手脚,使它不致被看出破绽。 船一到日本,他们再以偷天换日的手法,将金板拆下,设法偷运上岸,脱手卖给事先接头好的买主,岂不稳获暴利? 这办法确实让他们想绝了! 陶文士把车开到了中环“泰昌号”,一听小程报告,说是派往劫持罗漪萍的人马,赶到花园道去时,那富孀早已不知去向,使他们扑了个空。顿使他大吃一惊,不禁又急又怒地喝问: “人上哪里去了?” 小程沮然回答: “刚才我派了十个人去下手,可是等他们闯进卧房的时候,床上根本就没有人,整个屋里都搜遍了,也没见到了那寡妇的人影。奇怪的是问了那两个女佣人,她们异口同声他说那女人早就睡了,并没有出去……” 陶文士不由地怒问: “那她会飞了不成?” “对了!”小程说:“他们还逼问过那两个女佣人,据说在那洋人走了之后不久,陶小姐还带了一对青年男女去过……” 陶文士暗自一怔,惊诧地问: “你说的是小瑛,把姓郑的那对兄妹带去了?” 小程点点头说: “人是陶小姐带去的,但两个女佣人并不认识那对男女,也不知道他们姓什么。不过,据说是那寡妇约好他们去的,在卧房里跟她谈了一会儿才走,走的时候也是陶小姐跟他们一起走的,那寡妇连房都没有出。可是我们派去的人闯进房时,却不见了她的人影了,这不是玄了!” “呃……”陶文士沉思了一下说:“这倒真是怪事!我们的人回来了吗?” 小程回答说: “他们把那看门的和两个女佣人,都捆住了关在后面小房间里,留下几个人在那里守着,其他的人都回来了。” 陶文士这时最感纳罕的,倒不是罗漪萍的神秘失踪,而是自己的女儿为什么把那对“兄妹”突然带去见那富孀? 这不仅使他百思莫解,想不出其中的原因,同时更使他感到很担心。因为据黄杰克他们说,保罗己用药粉把罗漪萍弄昏迷,那么陶小瑛带那对“兄妹”去时,又怎么可能跟昏迷不醒的她谈了半天?因此使他猛可想到,如果不是自己的女儿和那两“兄妹”,把那富孀藏在了屋里,就是用什么方法把她弄出去了。 假使果真不出所料,那么他这做父亲的秘密,就必然是被自己女儿发觉了。由于不齿他的所为,才不借“吃里扒外”,来了个“大义灭亲”,破坏他们的阴谋! 念及于此,陶文士突然感到全身冒出了一阵冷汗,立即交代小程留在这里待命,便匆匆而去。 他此刻只有一个意念,就是赶快找到自己的女儿。不但急于把情况摸清楚,更要从她的口中,问明那对“兄妹”的去向,再通知小程派人去对他们采取行动! 这件事既牵涉到自己的女儿,他自然不便向“金鼠队”说明。但万一小瑛已知道了真相,他这做父亲的又怎样向她掩饰和自圆其说呢? 事情的急转直下,演变成这个局面,实在几乎他意料之外,真使他有些措手不及起来。 现在即使把一切的问题都暂时撇开,等找到了背叛自己的女儿再说,但上哪里去找她呢? 他突然把车停在了街边,以随身携带的行动电话,打到“泰昌号”,通知小程立即派出所有的人手,分头找寻陶小瑛。只要找到她,就强行带回珠宝行,等候他赶去亲自处理。 打完电话,陶文士仍然犹自驾车,毫无目标地到各处去找陶小瑛,希望瞎猫碰上死老鼠,能被他撞上。 他这时的心情,不但沉重,焦虑,而且是惊怒交迸! 由于心急如焚,使他仿佛是喝醉了酒似的,驾着车子到处横冲直撞。幸亏他所经过的路线不是闹区,而是专找那些僻静的小街,以及任何陶小瑛可能带那对“兄妹”去的地方,否则早就被警察追上了。 而他所要找的目标并不是人,却是陶小瑛的那辆深红色敞篷小跑车! 各处兜了几圈,根本无从找起,以致使他疲于奔命,仍然毫无发现。 但他必须找到陶小瑛,因此强自打起精神,继续向各处找寻…… 当他经过“国际大饭店”时,居然无意间发现了那辆极似她女儿的小跑车,竟然停置在停车场上。 同样型式和颜色的车子,在香港不计其数,当然这辆不一定是陶小瑛的。 不过为了证实起见,他仍然把车子停下了,下车趋前一看车牌号码,赫然正是他女儿的车子!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陶文士顿时喜出望外,兴奋得仿佛突然中了秋季马票似的。 车子既已发现,陶小瑛自然是在“国际大饭店”里。 陶文士忽然间想到,那对姓郑的“兄妹”,很可能就住在这里!因为他们是冲着“金鼠队”来的,从马尼拉专程赶来香港,自然得有个地方落脚。 他们既然是在打“金鼠队”的主意,到了香港还怕打听不出,陶文士早几天前就替那十二位贵宾,在“国际大饭店”预订了房间?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昨天到了以后,很可能先住了进来。 同时,今晚在保罗离开罗漪萍那里不久,陶小瑛就带了那对“兄妹”去过,现在她的车子既然停在停车场,而他们又是一起的,那有什么疑问。不但陶小瑛和那对“兄妹”必然在这里,甚至连那昏迷中突然失踪的富孀,说不定也被他们弄到这里来呢! 想到这种可能,顿使陶文士振奋不已,立即急步走进了“国际大饭店”的大门。 前几天他曾亲自来订下十二个豪华套房,跟房间部的经理已认识。因此他决定凭自己这“大主顾”的身份,去跟那位负责人打交道,设法查出姓郑的“兄妹”,是否住在这里,以及住的几号房间。 由于昨天住进来的旅客并不多,而且姓郑的碰巧没有别人,翻开旅客登记簿,一查就查出来了。郑杰住的是七一七号房间,登记簿上的赵家燕,则住在三二八号,也就是黄杰克的房间正对面! 这已毫无疑问,更证明了他的判断不错,否则那对“兄妹”为什么也住在这里。而且姓郑的妹妹还特地跟“金鼠队”住在同一楼,更选了黄杰克对面的房间! 陶文士谢过了那位经理,立即乘电梯到七楼,直接找到了七一七号房间。但一问仆欧,郑杰偕同两位少女出去了尚未回来。 他再赶到三楼,由于他是“大主顾”,仆欧又知道这位陶老板的身份,此马来头不小,所以对他特别巴结。 一问之下,立刻得到了答案,赵家燕刚才已单独回来,此刻大概是一个人在房间里面。 陶文士虽觉纳罕,自己女儿的车子明明停在停车场,怎么人却不在,仅只那姓郑的“妹妹”单独一个人回来了?但是,目前他只要找到他们任何一个人,总比一个也找不到强。 何况抓住了这女郎,就不怕她不说出她“哥哥”的去向,必要时甚至就把她劫持在手里,那姓郑的就非出面不可啦!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来到了三二八号的房间门口,伸手捺了两下电铃。 这时他已打定主意,决定以陶小瑛父亲的身份,表示来这里找女儿的。使那女郎不疑有他,然后再见机行事,出其不意地把她制住。再以电话通知小程带人赶来,设法把她弄出这里,劫持回“泰昌号”去。 捺过电铃之后,等了片刻,却是毫无动静。 难道那女郎独自回来就睡了,而且睡得如此熟,连门铃声音吵她不醒? 这似乎不太可能,陶文士再捺了几下,仍然没有动静,已使他怀疑这房间里根本没有人了! 疑念既动,他立即把仆欧召来,吩咐把三二八号的房间打开。 仆欧不禁面有难色地说: “这……这……” 陶文士把脸一沉说: “你既然说这个房间的郑小姐回来了,又没看见她再出去,现在我捺了半天电铃,房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你不可打开房门看看,万一她是在里面自杀了,你负不负得了责任?” 仆欧听他这么一说,果然暗自一惊,吓得忙不迭掏出一串钥匙,选出一把来将房门打开。 陶文士迫不及待地闯进房里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房里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咦?”仆欧诧异地说:“人呢?我明明看她回来的,没有再出去呀!……” 陶文士冷哼一声,眼光突然从敞开的房门,射向了对面黄杰克的房间,似乎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使他暗自一怔,不由地发出了狰狞的冷笑。 于是,他吩咐说: “仆欧,替我把对面的房间打开!” 那十二个房间都是他出面包下的,仆欧自然唯命是从,立即照办,出房去找出钥匙,把黄杰克的房间打开来。 陶文士一把推开仆欧,闯进了房里,但眼光急向各处一扫,却不见人影,也未发现异状。 他虽大失所望,却仍不死心,迅速退出房外,又命仆欧打开另一个房间,决定要把十二个房间全部逐间查看。 就在他逐间查看时,一个妙龄女郎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查过的第二个房间里,悄然溜了出来。 这个房间陶文士已查看过,居然没有发现这女郎,不知她藏身在什么地方? 她一出房,就迅速奔过甬道,连电梯都不及等候,便直接从楼梯急急下去…… 陶文士把十二个房间全部查看过了一遍,结果毫无所获,等他从最后的房间走出来时,只见另一个仆欧迎上来问: “陶老板,那位郑小姐刚下梯去,您没看见?” 陶文士顿吃一惊,无暇回答,就也从楼梯追了下去。可是,等他赶到停车场,那辆深红色的小跑车己不知去向! 这一下可把他气昏了头,惊怒交加之下,立即登上自己的轿车,急向马路上追去。但追了一程,并未发现自己女儿那辆小跑车的影踪。 其实他根本连方向都没有弄清楚,刚好是背道而驰,那怎么能追得上? 失望之余,他只好沮然放弃追赶,把车再驶向中环,回到“泰昌号”去。 一进门,小程就兴冲冲地向他报告: “老板,刚才我接到老丁的电话,他们已经发现了陶小姐的车……” 陶文士急问: “是在‘国际大饭店’发现的?” 小程点点头说: “老丁他们没敢进去,只在停车场守着,准备陶小姐出来取车时好动手。但等了没一会儿,发现去取车的竟不是陶小姐!” 陶文士已知道那是溜走的赵家燕,迫不可待地问: “他们没把她抓住?” 小程回答说: “那女的非常机警,老丁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她已跳上了车开了就跑。不过,他们已经追去了,只留下老丁一个人没跟去,他马上就打了电话回来……” 陶文士听说已有人去追踪,这才比较放心,嘿然冷笑一声说: “哼!只要能把那女的抓住,就不怕她不说出姓郑的把那寡妇藏在了什么地方!” 小程不禁诧然问: “陶小姐的车子,怎么会……” 他的话犹未了,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使他只好把话止住,忙不迭赶过去抓起办公桌上的话筒,应了声。 “喂!‘泰昌号’!” 对方是他派出的一名大汉,气急败坏地说: “小程吗,我是蔡阿贵,我们已经跟到了那女的‘窝’啦!可是不便动手……” “为什么?”小程急问。 对方回答说: “这里是魏老贼头的‘窝’呀!” “魏老贼头?”小程惊说地问:“是贼帮的魏老大?” 对方沮然说: “是的!那女的在路上好像发现了被我们追踪,故意兜了几个圈子,没能把我们摆脱,就把车子一直开到了老贼头的‘窝’里去。现在我们守在附近,可是不敢贸然采取行动,所以打电话回来……” 小程也不敢擅自作主,因为魏老贼头也不是好惹的人物,只好说了声: “你等一等,别挂断电话……” 然后用手按住话筒,转向陶文士请示: “老板,那女的逃到贼帮老头子的‘窝’里去,蔡阿贵他们守在附近不敢采取行动的,您看怎么办?” “她逃到魏老大那里去了?”陶文士不禁为之一怔,似乎颇觉意外,诧异他说:“难道这件事魏老大也插上了一手?” 小程忧形于色说: “这就很难说了,老板,蔡阿贵的电话还没有挂,等着你的吩咐……” 陶文士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起来,犹豫之下,只好急声说: “你叫蔡阿贵继续守在那里,如果那女的出来就动手,否则暂时不要采取行动。让我先考虑,再派人去通知他们!” 等小程转达了命令,搁下电话之后,陶文士仍然在那里犹豫不决,一面沉思,一面喃喃地说: “妈的!老贼头怎么会插脚进来的?这倒真有点棘手了……” 小程走过去说: “这件事恐怕只有让崔二爷出面了,他跟魏老大也许还能攀得上点交情,我们就无法去打这个交道啦!” 陶文士神色凝重地说: “问题不在乎谁去,而是情况还没弄清楚。如果老贼头是存心横加插手的,就算崔老二跟他够得上交情,他也不会买账的!何况他来要个矢口否认,根本不承认有这件事,我们难道还能非逼他们把那女的交出来不成?” 小程建议说: “至少我们得把情况摸清楚,看那女的跟老贼头是什么关系,所以我认为应该请崔二爷出马,先去一趟……” 陶文士却断然说: “不!这件事由我亲自来处理,小程你马上把所有的人带着,跟我一起去见老贼头!” 小程暗自一惊,但他不敢违命,只好走到后面去把留下待命的人马集合起来。一共是十来个人,立即会同陶文士,分乘两部轿车出发。 7.部署 魏老大的“窝”在西营盘的安宁里,其实这里一点也不安宁,每天贼帮手下四出作业,得手之后就把赃物送到这里来,由老贼头保管。照规矩是等三天过后,如果没有人出面来追讨,才能销赃的。 赃物脱了手,然后便由老贼头“论功行赏”,而他自己则坐地分赃,不劳而获地坐享其成。 当然,他也得为手下们担着风险,一旦出了纰漏,就得由他出面设法处理。包括送牢饭,负责照料失风被捕者所有家人生活,以及花钱活动,尽可能运用各方面的关系把人保释出来。 贼头也不是好干的,必须面面俱到,不但要跟各方面攀上交情,还得耳目众多,消息灵通。最好是不出事,否则就得在事态闹大以前,设法把事情“摆平”,最低限度也得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同时,贼头更需要能挺得起,和吃得住整个贼帮的所有喽罗们。一旦张三出了事,由于他是登记有案,犯有前科累累的惯窃,说不定就得指定没有记录的李四来顶罪。因为“初犯”量刑较轻,这就要凭他的权威了,否则谁愿意替别人顶罪? 因此这安宁里一带,形形色色的人物成天川流不息,尤其老贼头的“窝”里,更是一天到晚只见人进人出,忙得不亦乐乎。 “贼窝”是在一条巷子里,而巷内的出路却有好几条,可说是四通八达。 这时那辆深红色的小跑车,正停在巷内,但并不在贼窝的门口。 而附近几条出路,却有人在暗中守伏,严密地监视着…… 陶文士亲自带着一批手下,匆匆赶到安宁里,把车停在巷口。只见一名大汉迎了上来,向他轻轻报告: “陶老板,那女的还没有出来……” 陶文士点了下头,吩咐说: “小程,你一个人跟我进去见魏老大,其余的人守在附近,如果发觉里面情况不对了,就不必顾忌,立刻一齐打进去!” “是!”大汉们齐声恭应。 陶文士当即带着小程,急步向巷里走去。来到贼窝的门前,只见大门紧闭,虽没有人把风,但他们知道里面的戒备非常森严。门上并且有监视器装置,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动静。 假使情况不对,里面一得到警告,立即就可以采取紧急措施,随时应变。 实际上,每条出路的巷口第一家,都是贼窝分布的耳目,日夜有人轮流在楼上窗口守望,监视着每条街上的动静。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就利用他们自己装置的对讲电话,使大本营得到通知。 因此,别说是陶文士亲自带了人马赶来,就连追踪赵家燕的那几个人,一举一动也未能逃过他们的耳目。 陶文士刚捺了一下铃门就开了,仿佛是早已奉命在等着似的。 “陶老板,请!”开门的大汉居然执礼甚恭。 陶文士反而暗自一怔,这一着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看情形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身份,而且还知道他的来意! “魏老大在吗?”他只好不动声色地问。 那大汉简单明了地回答说: “在!魏老大是成天很少出门的!” 陶文士只得带着惶惶不安的小程,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由那大汉带路,领着他们穿过天井,走进里面的客厅。 沙发上坐着个五十来岁的清癯男人,剪的是小平头,两眼深陷,配着个鹰钩鼻,嘴唇薄得露出了两颗又黄又大的门牙,实在有点其貌不扬,而他就是坐地分赃的贼头魏老大! 他穿的是一身米色薄绸短衫裤,脚管用黑绸带扎着,拖一双绣龙的缎面拖鞋。这付打扮与其说是轻便舒适,倒不如说是故意表示他的身份和派头,只是有点吊儿郎当,让人看不顺眼。 不过,魏老大倒还没有摆出他的臭架子,一看那大汉带他们进来,就起身相迎,皮笑肉不笑地说: “嗨!稀客稀客,今晚是什么风把陶大老板吹到了兄弟这破窑里来。” 陶文士也不寒喧,开门见山地就说: “兄弟不烧香是不会进庙门的,今晚冒昧来打扰,是有点儿事情想来请魏老大帮个忙……” 魏老大故意“哦?”了一声说: “陶老板是不是丢了什么?” 陶文士强自一笑说: “其实小女丢的车子,已经停在这个巷子里。不过,有人发现那偷车的小妞儿,是躲进了魏老大这里来,所以不敢贸然造次,立刻通知了兄弟。但我得先声明,我可不是来向魏老大兴师问罪的,只想问问那女的是不是阁下的人……” 魏老大突然哈哈大笑说: “如果为这点小事,陶老板又何必劳师动众,那岂不是小题大做了?” 陶文士心知对方已知道他带来的,并不止小程一个人,不由地脸上一红说: “魏老大可别误会,兄弟另外带了些人,是赶去办别的事。只不过是路过这里,顺便进来问一声,所以不得不把他们留在外边呀!” 魏老大笑声突止,忽问: “陶老板凭什么认为,那偷车的是兄弟的人?” 陶文士仍然不露声色地说: “兄弟不过是来问问而已,因为车子停在巷子里,那女的似乎不可能躲进别家去。当然,如果魏老大不认她是你的人,兄弟绝不多说一句话,马上就告辞!” 魏老大嘿然冷笑说: “陶老板,假使我说她根本不在这里,你就算马上离去,也会认为我是存心袒护她了。兄弟并不是怕背这个名,而是不愿使陶老板心里感到怀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请你叫人进来,把这整个屋子搜一搜,免得彼此都觉得别扭!” 陶文士极勉强地笑了笑说: “这是什么话?即使魏老大并不介意,兄弟也不敢这样地放肆呀!” 魏老大故作为难地说: “但陶老板要不是认定她是躲在兄弟这里,就绝不会找上门来。现在兄弟为了表明心迹,自愿你叫人进来搜查,而陶老板又不愿意,这倒难了……” 陶文士接口说: “魏老大的话,兄弟绝对相信。不过,老兄对圈子里的人物都很熟悉,不知是否可以帮兄弟个忙,提供一点有关那女的的线索?” “陶老板是要找车,还是找人?”魏老大忽问。 陶文士被他问得愣住了,一时茫然无从回答起来,不禁呐呐地说: “这……这……” 魏老大哈哈一笑说: “车子既停在这巷子内,陶老板假使找车,叫人把车开回去不就结了!我看大概是要找那偷车的女的吧!” “魏老大!”陶文士灵机一动说:“她既然不是你的人,却把车故意开到了这里来了。你看她会不会栽赃,或者想利用魏老大的招牌,使我们不便追究,而她早已从别的出路溜之大吉了?” 魏老大“嗯”了一声说: “这倒很有可能。不过嘛,她只要不是外地来的‘跑码头’的,兄弟绝对能很快地查明!” “魏老大如果查明了,是否可以通知兄弟一声?”陶文士问。 魏老大毫不犹豫地说: “那当然不成问题!” 陶文士空来一趟,结果却不得要领,只好怅然告辞而去。不过,他并不死心,吩咐小程指挥所有人马留下,守住了这条巷子的所有出路。甚至连陶小瑛的车子也置于不顾了,任它仍然停在那里。 等那两个不速之客一走,客厅后面便走出了七八名大汉,另外四五个妙龄少女,他们都是老贼的喽罗。 魏老大即向其中一名大汉沉声问: “你看清了,那女的确实是赵家燕?” “绝对是她!”那大汉肯定他说:“她把车子一停上来,就跳下来从兴隆街的小巷子,很快地溜出去!” 魏老大沉哼一声,没有继续追问,把另外两个汉子叫到前面来,吩咐说: “你们把得手的东西交出来!” “是!”两个汉子齐声恭应,各自从身上掏出几个薄薄的玻璃纸小包,放在了桌子上。 魏老大看看,见里面包的是粉红色粉末,遂问: “全部都在这里了?” 一名汉子回答说: “第一次我们来不及下手,赵家燕就闯进了房,姓郑的小子还在外把风,我们只好把她击昏,从阳台逃到隔壁的房间。幸好那小子忙着救赵家燕,才没有追我们。后来等没有动静了,我们才开始动手,把十二个房间全搜了一遍,这些玩艺是从皮箱的夹层里搜出的……” “你们没有顺手牵羊?”魏老大喝问。 那汉子矢口否认说: “绝对没有,老大叫我们搜这些玩艺,我们连别的东西动都没有动,你不信问小丘好了,箱子里除了些衣服,根本没有什么其他值钱的东西,只有几条香烟……” “香烟呢?”魏老大怒问,似乎知道这两个家伙别的就算不敢动,香烟身上好藏,总得顺手牵羊带回来几包的。 那子只好面红耳赤地说: “我!我们一人只带回两条,在后面房里……” “去拿来!”魏老大喝令。 那汉子恭应了一声,忙不迭向后面走去。 其实几条香烟魏老大哪会看得上眼,而是忽然想到香烟中可能尚有花样,所以必须叫他们拿出来检查。 看着桌上那么一包包的玻璃纸小包,他不由地冷笑说: “哼!姓郑的大概是想弄到这些东西吧!” 但是,这些小包里装的是粉红色粉末,看来并不像毒品,即使是的也值不了多少钱,因为份量也极少。 因此使他颇觉纳罕起来,姓郑的不惜代价,花了十万港币找上门来,请了个赵家燕去协助,志在必得地要把这些粉末弄到手,究竟它有什么价值呢? 老贼头拿起了一包,举在灯光下,充满好奇地观察着,仔细地研究起来…… 赵家燕是情急之下,才不得已把车开回贼窝,用了个金蝉脱壳之计,将车停在巷内,而从另一条出路溜了出去。 她的目的只是想摆脱紧追不舍的那辆轿车,因为这条巷子很狭窄,车身较大的根本开不进来,只有这种娇小玲珑的小跑车始能通行无阻。 可是,她只顾着设法脱身,却忘了后果! 逃出巷外,一到兴隆街口,就拦了一部“的士”,急忙登车吩咐司机驶往麦当奴道。 在距离那巨宅尚有一段路程时,她就下了车,徒步奔向巨宅而去。 奔到宅前,她已娇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捺了几下电铃,始见郑杰急急奔出来开门。 等她一进去,郑杰就迫不及待地问: “拿到了没有?” 赵家燕刚摇了摇头,郑杰已惊问: “没有拿到?” 赵家燕沮然回答说: “每一个房间我几乎都找遍了,皮箱里倒是有夹层,但里面根本没有洋鬼子说的那种药粉!” 郑杰大所失望,急问: “你说‘几乎’都搜过了,那是什么意思?” 赵家燕垂头丧气地说: “这次我是从头上第一个房间开始的,只剩下最后两三个房间,忽然听见开门的声音,我赶快从落地窗出去,跳到隔壁的阳台上躲着。过了一会儿,才开了条门缝向外张望,发现仆欧正带着陶小姐的父亲走出房来……” “陶文士去干什么?”郑杰惊诧地问。 赵家燕回答说: “我本来还想继续搜查的,但一看我的房间门开着,再一想,陶小姐的车子停在停车场。一定是被她父亲发觉了,以为我们在一起,或者是已经怀疑我们在打‘金鼠队’的主意,所以才叫仆欧把所有的房间打开来给他查看。我只好赶紧趁他们进了另一个房间时,溜出房就奔下楼。到了停车场,果然有几个家伙守在那里,等着企图是要向我动手……” “是陶文士带去人的?”郑杰急问。 “大概是的吧!……”赵家燕喘了口气,才惊魂甫定地把她被追踪,以及用计脱身的经过说了一遍。 郑杰顿吃一惊说: “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把他们带到了魏老大那里去了,岂不是等于不打自招了,让他们发觉了你的来龙去脉?” 赵家燕却不以为然地说: “反正姓陶的已经知道我们在跟他作对,就算查明我的身份,那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啦!” 郑杰沉思了一下说: “嗯!陶文士既然带人在找他女儿和我们,一定是派人去过了罗女士那里,企图劫持她,结果扑了个空。从那两个女仆的口中问出,知道了陶小姐今晚带我们去过,所以才怀疑到罗女士是被我们弄走的,因此急于四处找我们呢!” 赵家燕忧形于色地说: “现在解药没弄到手,怎么办?” 郑杰似乎有些抱怨地说: “也许解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只有一个人负责保管,而偏偏又在最后你来不及搜查的房间里……” 赵家燕却不服气地说: “我才不相信呢!老实说吧,据我看很可能是有人比我们捷足先登了,说不定就是击昏我的那两个家伙,早已把解药弄到了手!” “这也很可能,”郑杰说:“不过,除非是我刚才说的,解药是由一个人保管,否则在时间上那两个家伙不可能把每个人的都搜去!可是就令人想不通了,除了我之外,谁又会对‘金鼠队’的那些‘法宝’发生兴趣呢?” 赵家燕遂说: “我们还是得先进去问那洋鬼子,解药究竟是不是由他们之中的一个人在保管吧!” 郑杰苦笑说: “不必问他了,他也跟罗女士一样昏睡不醒啦!” “怎么回事?”赵家燕诧然问。 郑杰沮然回答说: “在你离去之后不久,我怕他会清醒过来,同时也为好奇,就把他手上带的戒指取下,弄开那颗伪装宝石表面,把里面的粉末,倒了些在他嘴里……” 赵家燕这可逮着了报复的机会,以牙还牙地说: “你怎么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一来不是要两份解药了?” 郑杰叹了口气说: “我以为你一定会马到成功,把解药弄到手呀!” 赵家燕忽然若有所悟地说: “呃……我看呀,这说不定是我们老头子搞的鬼!” 郑杰怔怔地问她: “你说魏老大?”这一点他似乎也想到了,即使不是魏老大搞的鬼,但他是当地的贼头,任何人作案能不打好他的招呼? 不过有一点却推翻了郑杰的想法,因为他去找魏老大时,只讹称是要查明几个过境旅客行李中夹带的“私货”秘密。并且还特别保证,由赵家燕协助查明后,绝对原封不动。以免对方发觉被窃,搞不好报了案会把这笔账算到魏老大的头上,使他背了黑锅。这样老贼头才答应的。 而郑杰并未说明要查的是什么,更没有说明对象是“金鼠队”,老贼头又怎么会知道这一切呢? 尤其是罗漪萍最后被保罗弄昏迷了,才急需那种解药,假使这种情况不发生,解药就毫无用途。魏老大绝不可能事先就料到有此一着,派人下手把解药全部弄到手,来个奇货可居,借以敲郑杰狠狠一记竹杠呀! 但赵家燕却肯定地说: “绝对是他!不然谁会知道我在帮你干这种事?” “那么他把那些解药偷去有什么用呢?”郑杰仍然表示怀疑。 赵家燕笑笑说: “他拿去当然没有用,甚至于不知它的用途。可是,你却是不惜代价,花了十万港市想把它弄到手的呀!我们老头子的心眼特别多,而且多疑善忌,难道他不觉得奇怪,会想到你急于弄到那些玩意的目的?即使他弄到了手也不清楚那是什么,但等我们搜过行李找不到,再去找他的时候,不管那是什么玩意,他就会向你狮子大开口啦!” 郑杰暗觉这女郎的判断倒很有可能,可是,假使真是老贼头搞的鬼,这个交道就很难跟他打了。就算魏老大放个交情,也绝不是十万八万能打得住的。 因此他把眉一皱说: “这倒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你能不能回魏老大那里一趟,探探虚实?” 赵家燕摇摇头说: “目前最好是别去找这个麻烦,也许在我溜走之后,追踪我的那几个家伙就通知了姓陶的,带了大批人马赶去向我们老头子要人呢!” 郑杰虽已想到了这个主意,但必须证实东西确已被老贼头得手了,他才能出奇制胜地,来个孤注一掷。可是听赵家燕的口气,似乎是不愿回去惹麻烦,他自然也就不便强人所难了。 这时陶小瑛见郑杰去开大门,一去就是十来分钟,仍然没有回屋里去,不禁暗自诧异起来。她始终按捺不住,跑了出来查看究竟。 一走出阶前,便发现郑杰和赵家燕站在花园里,不知在轻声说着什么,并且更令她茫然的,是没看见赵家燕把她的车子开回来! “郑先生!”她奔了出去问:“你们怎么不进去,站在这里干嘛?” 郑杰只好说了声: “我们进去商量吧!”便偕同赵家燕和陶小瑛,匆匆走进了客厅。 三个人回到后面的卧房,只见罗漪萍仍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那洋绅士也睡在了沙发上,居然鼾声如雷。 “我的车子呢?”陶小瑛忍不住问。 赵家燕似有顾忌,不便直说,急以眼光瞥向郑杰。 郑杰会意地微微点了下头说: “陶小姐已经一切都知道了,我们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你把实在的情形告诉陶小姐吧!” 趁着赵家燕在详述经过时,郑杰便坐在沙发上独自沉思起来…… 沉思最需要香烟帮助思绪,于是他掏出了香烟,点了一支猛吸。 由香烟使他产生了联想,想起那洋绅士在昏迷前所说的:他们的每包香烟中,分为有暗记和无暗记的各一半。每次需要在赌桌上利用它时,必须先抽一支有记号的,因为烟丝中掺有特殊的成份,等于是先吸入解药。然后再抽未作记号的,便不致于反而使自己丧失意志,陷于被催眠的状态了。 通常他们是利用喷烟的方法,使对方不知不觉地受催眠,不过效力发生的较慢,消失的较快。但赌桌上的胜负往往只有一念之差,即使维持几十秒钟,也足够使他们稳操胜券啦! 当然,如果能使对方抽他们的烟,那就更不用说了。但那比较容易被同桌赌的其他人怀疑,同时也没有必要,所以实际上他们从不做此打算。 譬如说是,一桌“梭哈”他们上场四个人,分居四个方向,其他的四五位赌客被夹坐在其中,便成了左右逢源的局面。 到必要的时候,如果某大人是副稳赢的牌,而他们之中的一个在拼,赌注愈加愈大时,等到要比底牌之前,坐在某人身边的家伙,便抽起烟来。他自己本人不一定在赌,而是要暗助“赌友”,把烟很技巧地喷向身旁的人。 紧要关头彼此都要长思慎考,而某人在全神贯注,心无二用之下,不知不觉地已被催眠了。等到最后双方要比牌时,“金鼠队”之中的一个便迅速翻开底牌,问上一句: “三条小二够了吧?” 其实某人可能是比三条二更大的牌,也会点点头说: “够啦……”连底牌都不及翻,对方已把台面的钱捞回自己面前。而助手则把某人的牌趁机和乱,这样一来,其他在场的赌客,难道还能非翻看别人的底牌不可? 赌“梭哈”的规矩,似乎是世界公认的,当事人只要认输,天王老子也无权翻开他的底牌! 而“金鼠队”的“联合作战术”又非常高明,即使单独应战也有恃无恐,何况经常都是几个人一齐上桌。只要不被人识破,或者当场抓住作弊的证据,谁也不能把他们奈何。除非是敬鬼神而远之,干脆不跟他们赌。 但是,他们充裕的赌本,对好赌的人确实是一大诱惑,谁又想到他们是一批流氓绅士?同时他们每到一地,事先早已有人安排了一切,偏有那些不信邪的人上钩。并且他们绝不玩手法,那似乎是早已落伍,既不屑为之,也容易被人当场识破,所以他们才在香烟上玩出花样来。不仅始终未失过风,甚至从来没有人怀疑毛病会出在这上面! 郑杰在沉思中所想到的,就是带着尚剩下的那些香烟,直接去见魏老大…… 念犹未了,忽见两个女郎走到面前来,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问: “现在我们怎么办?” 郑杰郑重其事地说: “目前我们只能把任何其他的事都暂时丢开,必须尽一切力量把罗女士救醒。如果她不能亲自出面,通知银行止付,那么她的存款就势必被‘金鼠队’全部提走了。所以我们绝不能眼看她蒙受重大损失,而白白地便宜那批骗徒,让他们不劳而获!” 陶小瑛突然情绪激动地说: “我马上回去找家父,把一切都抖出来,他要不设法阻止了,我就决定出面向警方报案!” 郑杰急加劝阻说: “陶小姐,你切不可意气用事,如果你真这样做,也许会逼得狗急跳墙,使‘金鼠队’迁怒于令尊,惹出更大的麻烦来!同时你也应该想到,这件事既是令尊一手安排的,他绝不可能毫不知情,或者没有他的份。尤其他刚才已亲自出马,带了批人赶到‘国际大饭店’去,由此可见他已怀疑你知道了一切,并且是你带我们把罗女士弄出来的。现在你要回去跟令尊摊牌,在我的看法,实在是并非明智之举,也大可不必!” “难道我今晚就不能回家了?”陶小瑛问。 郑杰正色说: “陶小姐,现在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目前事实已经很明显地摆在面前,假使令尊与罗女士之间,必须有一个牺牲的,你将站在那一边?” “这……”陶小瑛犹豫了一下,始大义凛然地回答:“家父能有今天,完全是罗阿姨帮助的。如果他要违背良心,做出对不起罗阿姨的事,我也就顾不得什么父女之情了!” “好!”郑杰赞佩地说:“陶小姐既然能深明大义,那么我希望你最好暂时跟令尊避不见面,不必赶回府上去,先留在这里守着罗女士。等我们去把解药设法弄到手,救醒了她之后,大家再一起从长计议……” 赵家燕忽问: “你说‘我们’去弄解药?” 郑杰点点头说: “你别忘了,解药可能已落在魏老大的手里,只有你跟我一起去,才能把它弄到手呀!” “可是……”赵家燕面有难色地说:“这不是等于与虎谋皮吗?并且我要是跟你一起去,就算真的能把解药弄到手,以后我怎能在香港立足?” 郑杰哂然一笑,胸有成竹地说: “这个你放心,我绝不会使你为难的!” “但你怎样能使老头子把解药交出来呢?”赵家燕问。 郑杰又笑了笑说: “目前我们只是猜想,并不能证实东西真在他手里,所以必须去见他。等到证实之后,到时候我自然会见机行事的!” 赵家燕似乎想说什么,可是由于陶小瑛在场,使她所有顾忌,不便把自己的意思表示出来,只好保持了缄默。 而陶小瑛却惶惑不安地说: “你们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郑杰看出她是有些害怕,遂说: “陶小姐,我不是故意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而是不能全都走了。虽然罗女士和这洋鬼子不会醒过来,但总得留个人在这里看守,不过我会很快地赶回来的。” 陶小瑛迟疑了一下,才勉为其难地说: “好吧!但你们没有车子,怎么办呢?” 郑杰表示这个问题并不严重,最多是跑一段路,就可以拦到路过的车辆,搭便车到了闹区再乘“的士”,问题不就解决了。 于是,叮嘱了陶小瑛一番之后,他便偕同赵家燕匆匆离去。 出了巨宅大门,赵家燕终于忍不住地说:“刚才当着陶小姐的面,我有句话不便直说,现在我们不妨把话先说清楚吧。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我并不需要过问,但我跟你一起去见老头子,帮你去弄解药,这算怎么回事呢?” 郑杰笑笑说: “今晚是你自己向我要求‘合作’的,怎么事到临头你竟提出了这个问题?” 赵家燕一本正经说: “我只是说等老头子交付的任务完了之后,才单独跟你合作,并没说要去打老头子的主意呀!” 郑杰却轻描淡写地说: “你别紧张,现在我们去魏老大那里,并不是要你动手搜出那些解药,只不过是把你当面交还给他,表示你的任务已经完毕了啊!” 赵家燕怔怔地问: “到目前为止,我只替你从那洋鬼子的身上扒到包香烟,别的等于什么事也没干,难道那包香烟的代价能值五万港币?” 郑杰忽然伸手把她的纤腰一搂,笑笑说: “但你借那包香烟的表演,却超过了它的代价哦!” 赵家燕心知他指的是什么,不由地脸上一红,故作娇嗔说: “我在跟你谈正经事,你别乱扯!” “我也没有不正经呀!”郑杰仍然笑着说:“事实上我跟魏老大当初谈的,也只不过是要你协助下一次手,现在你已经把香烟扒到了手,任务不就算完成了吗?” 赵家燕诧异地问: “那你怎么告诉陶小姐,说我们是去弄解药来救那女人?” 郑杰这才把他的计划说出,可是刚说到一半,忽见身后远远的有车灯射来,正由远而近。 他们为了争取时间,必须把这部车子拦住,要求截送一程。因此立即走到路中央把双手高举连挥,招呼对方停车。 驾驶的人发现了有人拦路,只好把车刹住,停在他们面前不远。 郑杰立即趋前,见车上是对中年夫妇,忙不迭装出气急败坏地说: “对不起,我们的车被歹徒拦劫开跑了,想搭个便车去报案,不知是否可以……” 车上的夫妇看他表情逼真,于是不疑有他,当即很热心地招呼他们上车,继续向前飞驶。 在车上他们不便再谈那个计划,一直到了花园道的路口,他们才连连称谢地下了车。 路口就有家出租汽车的车行,他们立即租了一部“的士”,直驶西营盘而去。 于是,郑杰继续说出了他的计划,向身边的赵家燕轻声说: “回头见了魏老大,我们必须不动声色,表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而你的任务也已完成,别无他求。先看他的反应如何,或者是否主动的向我开口。等到证实东西确已在他手里,我就有办法使他自动交出来!” 赵家燕终于恍然大悟说: “嗯!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把那种香烟带在身上?” 郑杰只好点点头说: “这玩艺总算派上用场,不过,到时候还得找个适当的机会,否则还是枉费心机。” 赵家燕沉思了一下说: “现在我们必须弄清楚,我的立场究竟是什么?如果我陪你去见老头子,就算一切顺利,能使你把解药弄到手。可是,事后被老头了发觉,一定知道我在吃里扒外,绝不会轻易放过我的!那么,我冒这个背叛的罪名之险,是所为何来呢?” 言下之意,似乎是必须有相当的代价,她才愿不顾后果,否则她就犯不着卷进这个漩涡! 郑杰当然更明白,这女郎是贼帮的一份子,一旦被老贼头发觉她吃里扒外,她非但不能在香港继续混下去,而且可能遭到严厉的处置。 因此,他忽然灵机一动说: “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我对付了‘金鼠队’之后,可以跟我一起离开香港!” “跟你离开香港?”赵家燕诧然问。 郑杰正色说: “目前我不能向你详细说明,但我可以告诉你,有一个庞大的计划,正需要人手,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这次我完全是为了争一口气,不辞而别,虽然离开了他们,独自赶来香港,决心找‘金鼠队’碰碰的,但等这档子事告一段落之后,我就得再去找他们,假使你有意思加入,我保证一定会受到欢迎!” “你说的是什么计划?”赵家燕好奇地问。 其实郑杰也弄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计划,不过目前他必须说服这女郎,所以很认真地告诉她: “这个计划我现在不能说明,但你可以相信我,一旦实现之后了,收获是无法估计的。也许你干这一行干上一辈子,跟它相比也等于小巫见大巫呢!” 赵家燕无动于衷地说: “你们男人的话最不可靠,有求于人的时候,就甜言蜜语,说得天花乱坠,事后却忘了一干二净。等我帮你把东西弄到了手,恐怕你就会一走了之,根本不顾我的死活了,让老头子把我五马分尸也不管啦!” 郑杰忽然把她往怀里一搂,笑问: “你就把我看成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 赵家燕不屑地冷哼一声说: “情义在你们男人心目中,能值多少钱一斤?现在你当然满口情呀义呀的,说得很动听,等到利用我达到目的之后,那就分文不值了!” 郑杰只好郑重其事地说: “如果你不信任我,那我也没办法,回头见了魏老大,你可以当面说明我去的目的!不过,我希望你能了解一点,现在我之所以急于救醒罗女士,只是为了破坏‘金鼠队’的阴谋,不使他们得手,并不指望从那有钱的寡妇身上获得任何报酬。假使事后她真要表示谢意,无论她拿出多少,我绝对分文不取,完全归你!” 赵家燕这才转嗔为喜,笑了笑问: “真的?” 郑杰刚回答了一句: “绝对不假!” 这时车已到兴隆街口,赵家燕急向司机吩咐: “停车!” 车停住了,郑杰付了车资,便偕同赵家燕下车。 谁知当他们走到安宁里附近时,突然发觉几个行踪可疑的人物,鬼鬼祟祟地徘徊在那条狭巷外! 赵家燕情知有异,急向郑杰轻声说: “我们绕到那边去看看!” 可是,他们绕到另一条出路,又发现巷口有人守着,再绕至其他的几条巷口,居然全都被一些身份不明的大汉,在那里守株待兔了! 8.当机立断 眼看所有巷口均被人守住,赵家燕不禁暗急起来。 “怎么办?”她一时没了主意。 郑杰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在附近打电话通知魏老大,但对方即使同意出来接他们的,回头东西到了手再离去时,想必将被跟踪。 就在他们感到束手无策之际,突见两部轿车飞驶而至,分头兜向这条巷子的各出路了,把守伏的人马接上了车,然后一共三辆车风驰电掣而去。 这些人马不知为什么突然全部撤走,但郑杰和赵家燕却感到意外的惊喜,因为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放心大胆地进入巷内,去见那老贼头了。 陶文士的人马突然撤走,连魏老大也想不出原因,他正在暗自诧异,忽见一名大汉进来报告: “老大,赵家燕带着那姓郑的小子来了!” “哦?”魏老大又是一个意外,随即吩咐:“带他们进来!” “是!”大汉恭应一声,领命而去。 魏老大挥挥手,示意那些男男女女的徒子徒孙,全部回避到后面去,仍像刚才见陶文士时一样,只留下自己单独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倏而,郑杰和赵家燕,由那大汉带了进来。 “老大!”赵家燕见了老头子,倒是执礼甚恭,规规矩矩地向他鞠了一躬。 “嗯!”魏老大仍然坐在沙发上,大咧咧地应了一声,眼光却盯着这位青年绅士。 郑杰这才上前招呼: “魏老大,这次多承相助,赵小姐已经替我把事情圆满完成了,我是特地来向你致谢的!” 魏老大似乎颇沉诧异地问: “哦?这么快?……” “赵小姐不但身手不凡,而且办得干净利落,真不愧是名师出高徒呵!哈哈……”郑杰豪迈地敞声大笑起来。 赵家燕虽在暗自局促不安,但她极力保持镇定,微微一笑说: “老大,我可以交差了吧?” 魏老大“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说: “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让我跟郑老弟还有几句话要谈谈,回头分了‘成头’给你再走!” “是!”赵家燕应了一声,如释重负地望了郑杰一眼,径自向里面走去。 郑杰心里有数,知道这老贼头把赵家燕遣开,必然是要跟他谈判,讨斤还两了。 果然不出所料,魏老头干咳了一声,随即皮笑肉不笑地说: “郑老弟这一次一定大有收获吧?” 郑杰也很聪明,他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收获倒谈不上,不过总算很顺利,这完全是得力于赵小姐的相助,也是你魏老大的周全哦!” 魏老大哈哈一笑,忽说: “兄弟这个忙也不是白帮的,既然收了你老弟的钱,当然得把事情办成。不过,兄弟在香港的身份和立场,最怕的就是惹麻烦。尤其那些帮办先生大人们,无论是不是我的手下做的案子,反正第一个就找上我的门来,使我真有些不胜其烦!所以兄弟不得不冒昧地问一声,老弟这次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本来这是不该过问的,但兄弟心里必须有个谱,知道老弟得手了没有,万一出了问题,我才好应付呀!” 郑杰笑笑说: “这个魏老大尽可放心,昨天我已经声明在先,保证查明行李里带的是什么之后,绝对原封不动的。难道我还会顺手牵羊,使际魏老大背黑锅?” 魏老大狞笑一声,突然沉下脸说: “老弟,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既然你不打算让兄弟背黑锅,那么请问你叫家燕把陶文士的人马引到这里来,算是怎么回事?” 郑杰惊诧地说: “我教赵家燕把人引到这里来?魏老大,这话从何说起?……”说时已伸手到上装口袋里,把那包香烟掏了出来。 魏老大看在眼里,暗发一声冷笑,忽问: “老弟也抽这种牌子?” 这个“也”字,顿使郑杰吃了一惊,只好强自镇定,把香烟递了过去说: “魏老大来一支吗?” 不料魏老大突然一伸手,出其不意地把香烟夺了过去,只向拆开的包口一看,就突发狂笑说: “老弟,你居然想在我面前玩这种把戏,那未免太自作聪明了吧!哈哈哈……” 郑杰这一惊非同小可,急说: “魏老大!你……” “我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笨,对吗?”魏老大狞笑一声,突然怒形于色说:“老弟呀,你他妈的少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这套骗小孩的把戏,拿到我这里来耍,简直把我也估计得太低啦!” 郑杰顿时面红耳赤地说: “魏老大既然早知道这套把戏,那又何必故意卖关子,我们干脆有什么话就直截了当地说吧!” 魏老大嘿然冷笑说: “好!老弟喜欢痛快,我也绝不拖泥带水!现在就请老弟自己说吧,来我这里想打什么主意?” 郑杰冷声说: “一则陪送赵小姐回来,把人交还你魏老大。二则专程向你致谢,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目的!” “哼!”魏老大狞笑说:“老弟的致谢方法,是拿这种香烟表示?” 郑杰正窘然无以为对,突听魏老大一声喝令: “把人带出来!” 这一声令下,便见从里面涌出了十几个男女,有的手里执着武器,其中一个就是赵家燕! 郑杰见状正感惊诧不已,魏老大已冷森森地说: “老弟大概是不愿说实话的,但我相信她可不敢吃里扒外,现在我们就让她来回答几个问题吧!” 郑杰一看赵家燕的表情呆滞,两眼失神了,与她在巨宅里被香烟试验的情形完全一样,已看出好被催眠了,不由地大吃一惊!但是,对方怎么弄到那种特殊的香烟了呢? 他突然想到,老贼既然派了人去下手,从“金鼠队”的行李中搜到了那些药,难道不会发现那种香烟?由此可见他的判断不错,解药必然已落在了魏老大手里,同时更知道了它的秘密! 情势的转变,实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想不到此来解药非但弄不到手,反而被对方先发制人,岂不是弄巧成拙? 郑杰心知魏老大只要向赵家燕发问,她就会有问必答,说出一切真相,甚至泄漏罗漪萍被藏若在巨宅内。情急之下,他突然不顾一切地,出其不意地向一名执枪在手的大汉扑去。 他竟出手如闪电,使那大汉被攻了个措手不及,一拳兜上下巴,不由地仰面倒退了一步。 其他的人尚未及应变,郑杰已夺过了那大汉的手枪,行动简直快得令人无法阻拦。魏老大还没来得及起身避开,他已返身扑来,整个身子从茶几面上扑滑过去,扑在老贼头的身上。 由于他用力过猛,扑势的冲劲奇大,以致使沙发承受不住这股冲力,向后翻到了过去。 郑杰已扑住魏老大,两个人随同沙发的向后翻倒,顿时跌作了一堆。 十几个男女见状,已惊乱成一片,虽有几个手里执着武器,但这时为了怕误伤老贼头,谁也不敢贸然开枪射击。 他们唯一的办法,只有一齐围过去动手,企图合力把郑杰制住,营救出魏老大,才能控制这个局面。 但是,情急拼命的郑杰哪容他们近身,急以臂弯围勒住魏老大的脖子,同时把右手的枪抵住了他的腰后,使老贼头吓得忙不迭自动喝阻了那些手下上前。 郑杰趁机蹲坐起身来,仍然围勒住老贼头的颈部,厉声喝令: “叫他们放下武器,退开一边!” 魏老大在生死关头,哪敢不唯命是从,立即吩咐他们丢下武器,退了开去。 郑杰以翻倒的沙发,和贼老头的身体为掩护,而背后则已靠近墙壁,占据了不怕被突袭的有利角度,这才有恃无恐地沉声说: “魏老大,这可不能怪我失礼,是阁下逼我不得不出此下策的。现在我们大概不需要拐弯抹角了,有话就开门见山地说吧!” 魏老大不由地怒问: “你打算怎么样?” 郑杰真截了当地说: “很简单,只要把阁下派人到‘国际大饭店’去下手得手的那些东西交出来!” 魏老大故意问: “你说的是那几条香烟?” 郑杰断然指出: “除了香烟之外,还有别的也得交出来!” 魏老大虽被他制住,竟然狂笑一声说: “老弟,我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别的’是什么?” 郑杰忿声逼令说: “那就是把你们得手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全部交出来吧!” 魏老大嘿然冷笑说: “很抱歉要教你老弟失望了,除了几条其中另有文章的香烟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东西!”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郑杰怒问。 魏老大回答说: “信不信在你,反正我们到手的只有那几条香烟,要不要悉听尊便!” 郑杰灵机一动,忽说: “好吧,叫一个人去把它拿出来!” 魏老大急向一名大汉使了个眼色,吩咐说: “去把两条香烟拿来!”他似乎特别强调数字。 那大汉会意地点了下头,立即进入里面去,取出了两条“威士登”牌的香烟,其中一条已拆开过。显然是曾被用来试验,研究出了其中的秘密,所以刚才魏老大一看郑杰掏出的香烟,就识破了他的企图。 但郑杰却已胸有成竹,等那大汉把两条香烟一放在茶几上,便逼令说: “魏老大,为了证实这两条香烟没有掉过包,我得请他们每人抽一支,这个命令还是由你下吧,以免喧宾夺主!” 魏老大这才明白他的用意,不禁勃然大怒说: “姓郑的,你他妈的也太过分了吧!” 郑杰冷声说: “我的话只说一遍,假使阁下认为太过分,我也绝不勉强!” “那你要怎么样?”魏老大色厉内在地怒问。 郑杰斩钉截铁地断然说: “阁下不必多此一问,不信就试试看吧!” 魏老大气得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成了铁青。但在这种情势之下,那些男男女女眼看老贼头被人制住,为了投鼠忌器,谁也不敢贸然轻举妄动。一个个站在那里,只有看着他们干瞪眼! 无可奈何之下,老贼头终于沮然屈服了。 但郑杰却毫不疏忽,吩咐一名女郎把香烟整个递过来给他看过,当面取出一包拆开来。仔细一看,果然与赵家燕从那洋鬼子身上扒到的完全相同,其中一半是作有暗记号的! 十支不够分配,他又吩咐那女郎再拆开一包,取出其中未作记号的一半,递给那些男女每人一支。 老贼头既被人以枪制住了,他们虽然明知这种香烟不能吸,也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于是,由那女郎拿着打火机,替他们一个个地点着…… 这确实是个别开生面的场面,只见他们十几个男女,人手一支,被强逼着连连猛吸,顿使整个客厅里呈现出一片烟雾弥漫的奇景! 郑杰一眼瞥见,自己带来那包被魏老大夺去的香烟,由于刚才被他一扑,这时正好掉在翻倒的沙发旁边,于是向老贼头吩咐: “你也来一支吧!” 魏老大不禁惊怒交加,气极了地忿声说: “姓郑的,你可别逼人太甚!” 郑杰冷笑一声说: “魏老大既然不愿赏脸,我也不便勉强,那么现在我可要替你发号施令啦!” 这时那十几个男男女女,似已陷入了被催眠的状态中,一个个都如痴如呆,怔怔地站在那里。只见他们两眼失神,脸上表情呆滞,仍然把香烟继续一口口地猛吸着…… 郑杰眼看时机已成熟,立即发问: “你们是哪两个到‘国际大饭店’去下手的?” 随见两个汉子挺身上前,不约而同地齐齐说: “是我们……” “除了香烟之外,你们还拿了什么?”郑杰喝问。 两个汉子又齐声回答: “还有一包包的药粉……” 郑杰不禁暗喜,迫不及待地问: “东西呢?” 两个汉子仍然一齐回答说: “交给了老大……” 郑杰把枪用力一顶,沉声说: “魏老大,请把那些药粉交出来吧!” 魏老大狞声说: “很抱歉,这就恕难从命,因为我不知道那一包包的是什么,以为是毒品,不敢留着以免出麻烦。所以在你来之前,已经把它全部拆开,用水龙头从水管冲掉啦!” 郑杰大吃一惊,急问: “真的吗?” 魏老大老奸巨猾地笑着说: “老弟如果不相信,可以自己问他们,或者亲自动手搜呀!” 郑杰那会相信这老贼头的话,急向那两个汉子喝问: “魏老大是不是在撒谎!” 两个汉子同时回答: “是的……” 魏老大急加抗议说: “他们已经没有判断力了,你怎么能这样问!” 郑杰反问他: “你说该怎么问呢?” 魏老大径直向两个汉子说: “你们告诉他,我是不是把那些药粉用水冲掉了!” 两个汉子果然又说: “是的,用水冲掉了……” 魏老大不由地洋洋得意说: “怎么样?老弟,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这一来倒把郑杰弄糊涂了,因为他们的两种不同问法,两个汉子都以同样的回答,究竟谁是谁非,就无从确定了。 于是他想到,只有把魏老大催眠,才能使这老贼头说出实话! “魏老大,请你自己抽一支烟吧!”郑杰又把枪在他腰后一顶。 魏老大狞笑说: “这倒大可不必,老弟如果还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到洗澡间去看,那些玻璃纸还在呢!” 郑杰犹豫了一下,才带着魏老大一起站起来,放开围勒住他颈部的手臂,而以枪逼着他走向洗澡间去。 不料刚向里面走去,背一转向那些被催眠的男女时,刚才奉命进内取出两条烟的大汉,竟出其不意地从郑杰身后疾扑而至,举刀就向他背上刺下! 原来这家伙非常机警,他不但得到老贼头的暗示,只取出两条香烟,而且在里面就先吧了支作有记号的,虽然只来得及猛吸几大口,但已吸去了大半支。 由于他先吸了掺有解药的,再吸那种能使人被催眠的便不发生作用了。 这家伙真沉得住气,始终不动声色,直到郑杰放开了老贼头,以枪逼着走向洗澡间去。他才突然从郑杰身后扑去,举刀就照背上猛刺! 郑杰哪会料到有此一着,几乎猝不及防,被那家伙一刀刺中。幸而他惊觉身后有人扑来,急将身子向旁一闪,在刀锋边缘闪了开去。 那大汉这一刀是横了心的,用力过猛,一刀刺空便已收势不及,使得全身向前一个冲跌,差一点刺中了老贼头! 郑杰顿时惊怒交加,举掌就向那大汉劈下,狠狠一掌劈在了他后颈上。 那大汉只发出声沉哼: “嗯!……”便扑跌在地上了。 这家伙倒也不含糊,一个翻身,竟将郑杰的腿紧紧抱住,急喊: “老大快走!……” 其实哪还要他喊这一声,老贼头一见郑杰被绊住,早已趁机冲向了里面去。 郑杰不便贸然开枪,情急之下,猛可用枪柄照那大汉当头一击,将他击昏了倒在地上。 一脚踹开那大汉,他就急急追进里面去。可是就这一眨眼工夫,已不知那老贼头的去向! 郑杰大吃一惊,急向各处搜寻,竟然不见魏老大的人影了。他忽然想到,这贼窝里必有暗门秘道,作为紧急时藏身或逃走的出路,老贼头一定是溜之大吉了。 念及于此,他哪敢再逗留,赶紧退回客厅,把那两条香烟夹在肋下,拖了赵家燕就走。 刚一冲出大门,便见从四通八达的几条出路,奔来了一二十条人影,显然是老贼头发出紧急通知召救来兵的。 郑杰决定避重就轻,一看左边奔来的只有三个人,于是当机立断,立即丢下一条香烟,把另一条放进上装口袋,拖了赵家燕就朝巷口冲去。 迎面三个大汉奔来,企图挡住他们的去路,但等到双方距离一近,却见郑杰手里赫然紧握着一把手枪。 “不要命的就来吧!”郑杰大喝一声。 三个大汉手执匕首,眼看对方握枪在手,不禁吓得一怔。只好退避开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冲出巷口,谁也不敢贸然拦阻。 等到后面的人马赶到,一齐追出巷口,只见郑杰拖着赵家燕,早已奔过对街,冲向了兴隆街而去。 这条街一转过去就是“太平戏院”,已是接近闹区,那批大汉自然不能再追。即使追上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当街动手,何况郑杰手里还握着手枪。 而郑杰一奔到“太平戏院”附近,便拦了部“的士”,带着赵家燕迅速登车而去。 本来他是打的如意算盘,以为带着那包香烟去见老贼头,只要伺机使对方被催眠,根本不必用武力,就可以轻而易举把解药弄到手的。 结果却大出意料之外,想不到老贼头早已弄到了整条的那种香烟,并且试出了它的作用和效力。使他不但被魏老大当场识破企图,东西没能弄到手,反而几乎脱身不得。 现在他虽使赵家燕脱了险,但已无法再从贼窝里取得解药,如何才能把罗漪萍救醒呢? 赵家燕的问题倒好解决,大不了是带她离开香港,干脆一起去参加白振飞他们尚未宣布的庞大计划。反正他们的人手还不够,也许正需要这种女飞贼的相助呢! 但郑杰这次来香港的目的,是决心要跟“金鼠队”碰一碰的。由于发觉这批流氓绅士心怀叵测,勾结了陶文士企图谋夺那富孀的全部银行存款,他才临时改变主意,决定不顾一切破坏他们的阴谋,使这些戴着绅士假面具的骗徒枉费心机,落个空欢喜一场。 可是,现在解药已毫无指望了,假使在明天银行开门以前,仍然无法把那富孀救醒。那他也就无为能力,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金鼠队”把她的存款悉数席卷而去了。 一路上,他还得随时查看后面,惟恐被老贼头的人马追踪,幸好始终没有发现被跟上,他才比较放心。 到了麦当奴道,在距离那巨宅尚有一百码左右,他便吩咐司机把车停下。 付了车资,偕同尚在被催眠状态中的赵家燕,下了车便步行走向巨宅。 来到巨宅大门前,谁知连连捺了一阵电铃,却始终未见陶小瑛出来开门。 郑杰暗自一惊,情知有异,忙不迭翻墙而入,开了侧门带赵家燕进去。 这时宅内毫无动静,郑杰立即握枪戒备,一手拖着赵家燕,小心翼翼地进了客厅。 他们离去时,留下陶小瑛看守昏迷不醒的罗漪萍和那洋绅士,卧房里的灯光亮着。其他的灯一律不用,以免灯光外泄,可能引起怀疑。 但此刻郑杰却发现宅内一片漆黑,连后面那间卧房的灯也灭掉了。 “陶小姐……”他轻唤了一声,赶紧把赵家燕一按,使她蹲身下去,同时自己也闪身到一旁,以防遭到突袭。 等了片刻,既未听到陶小瑛的应答,也未见有任何动静,不禁使他又惊又疑,暗觉诧异起来。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他只好把精神强自一振,紧握着手枪,小心翼翼地摸向里面去,终于摸到了卧房门口。 门关着,被他突然一脚踢开,迅速退回房外的门旁,这是为了怕被人暗算。 结果竟是多此一举,房里一片黑暗,仍然毫无动静。 郑杰已不再犹豫,立即闪身进房,摸到门旁的开关,“拍”地一声把灯掣亮。 眼光急向房中一扫,只见那富孀仍然昏睡在床上,沙发上躺着那洋绅士,但不见陶小瑛的人影。 守伏在贼窝附近的人马突然撤走,分乘三辆轿车,匆匆赶到了“大昌银楼”。 这是小程出的主意,他跟着陶文士去见过魏老大,结果虽未冲突,却未得要领,等于空跑了一趟。因此离开贼窝之后,他就向老板建议,不如干脆直接去向许大昌要人。 陶文士既然未能找到女儿,无法问出郑杰的去向,以及他们把罗漪萍藏在了什么地方。好容易发现了赵家燕的踪迹,亲自带了人马去见老贼头,结果还是徒劳而返。 现在他已焦头烂额,并且有个预感,就是明天这个难关不易度过。一旦被罗漪萍通知银行止付,非但许大昌不会甘休,“金鼠队”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金鼠队”毕竟是“自己人”,必要时大家摊出牌来,他们总还有些顾忌。而许大昌却劫持了那两个技工在手里,如果明天真遭到退票,他不闹翻了天才怪! 因此,被小程一再怂恿,陶文士终于下了决心,觉得这已到了势在必行的地步。 虽然他仍在尽一切力量,使那富孀不能及时通知银行止付,但为了以防万一起见,必须先把两个技工弄回来,绝不能留在许大昌的手里。 于是,他当机立断,把人马全部撤调回来,由他亲自率领,浩浩荡荡地赶到了“大昌银楼”。 一般银楼每晚九点钟以后就打烊了,“大昌银楼”也不例外,早已关起门板,并且拉上了铁栅,只留一道小门进出,并且还随时加锁。 这倒不是怕陶文士找上门来,而是银楼容易惹起歹徒的觊觎,不得不倍加小心,谨慎防范,以免遭受损失。 陶文士惟恐打草惊蛇,被对方发觉情况不对,拒不开门,他们就不得其门而入了。所以把人马先留在外边,一部分抄向后门,他自己只带着小程和蔡阿贵,上前去捺着电铃。 里面的小门开了,但外面的铁栅仍然锁着,开门的见是陶文士,立即陪着笑脸来了个先发制人说: “陶老板,我们老板不在……” 陶文士心知这家伙在撒谎,因为许大昌这老光棍就住在楼上,每晚不是找人回家聚赌,就是把应召女郎弄回来取乐,很少外出的。尤其今天晚上,这“大头”绝不可能跑到外面去。 因此他直截了当地说: “无论他在什么地方,你立刻把他找回来,就说我带来了现款,要把那张支票换回去!” 那家伙面有难色地说: “可是,老板没有说他上哪里去,恐怕不一定能找得到……” 陶文士沉声说: “反正他今夜总得回来的,我可以等!” 那家伙虽是奉命挡驾的,但陶文士既表示非见许大昌不可,他当然不便拒绝,更不能让陶大老板站在门外等了。 犹豫之下,只好从身上掏出钥匙,把铁栅上的大锁打开。 铁栅一拉开,陶文士首先走了进去,小程和蔡阿贵亦步亦趋地紧随在后。 三个人一进铺内,那家伙尚未及把铁栅锁起来,蔡阿贵已抢步上前,出其不意地以枪对着他喝令: “不许出声!” 小程立即推开那家伙,拉开了铁栅,使外面的七八名大汉一拥而入。 那家伙吓得魂不附体,急说: “陶老板,这,这是干嘛呀?……” 陶文士一挥手,示意小程带着七八名大汉冲上楼去,分出两个冲向里面,去把后门打开,好让其他的人进入。 同时,他亲自拉上铁栅,关上了那道小门,才向那家伙厉声喝问: “许大头在不在楼上?” 那家伙刚回答了一声: “真的不在……” 里面已大打出手起来,原来银楼里留有几名店员和铸造首饰的金匠,这时被人声惊动。一起冲出后面的房间,就撞上了从后门侵入的那些大汉,双方连一声都没出,就动起了手来。 店里的人是仓皇应变,被陶文士带来的人马,仗着人多势众,一交手就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就在同时,楼上也干了起来,那是许大昌的两个保镖开的火,他们发现有人向楼上冲。不问三七二十一,拔枪就朝楼梯口射击。 9.咄咄逼人 蔡阿贵首当其冲,头部刚冒上楼口,就挨了一枪,被击中右脸颊靠近耳边,顿时血溅满脸,惨叫了声: “哇!……”仰身便向后倒栽下去。 后面跟着的两名大汉被他压倒,一齐滚跌下楼,但其他的人却奋不顾身,继续向楼上冲。 他们这批玩命的都带着家伙,由于蔡阿贵被击中,使他们提高了警觉。一冲到梯口,就立即伏下,以枪猛烈还击。 双方的枪上均套有消音器,因此声响并不大,只是“砰砰”连响,仿佛热砂锅里在炒爆米花爆出的声音。 其实银楼里装有警铃,楼上下共有好几处暗钮,但他们似乎有所顾忌,宁可负隅顽抗,也不愿惊动警方。 楼下的打斗很快就接近尾声,局势整个被陶文士的人所控制。但楼上的火拼却在继续,因为两个保镖的利用沙发为掩护,占据了有利的地势。使对方的人数虽多,一时也无法攻上楼梯口。 陶文士这时正在逼问那开门的家伙: “我们的两个技工,藏在了什么地方?” 那家伙回答说: “不,不在这里……” 陶文士将他当胸一把抓住,厉声喝问: “说!在哪里?” 那家伙哭丧着脸说: “我,我只负责看店,别的事都不管,并且那两个人根本没带到这里来过……” 陶文士勃然大怒,挥手就是狠狠两耳光,掴得那家伙两颊顿时红肿,牙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说不说?”他犹自怒不可遏地逼问。 那家伙终于回答: “我是真的不清楚,你可以去问我们老板,他,他就在楼上。” “妈的!”陶文士怒骂一声,猛可一把推开了他,回身就向里面冲去。 来到楼梯口,只见他的人全被阻在楼梯上,尚未能冲上楼去,不禁惊怒交加地狂喝一声: “冲上去!” 他这一声令下,果然使那些大汉精神一振,个个顿觉勇气百倍,奋不顾身地拼起命来。 一名大汉突然冲上梯口,被对方举枪连发,击中了倒栽下来。而另两个大汉却相继冲上去,就地一个滚身,其中一名被击中,另一个则滚避了开去。 避开的这大汉真不含糊,就在滚至墙边下时,他已卧身举枪还击,由于他的视线恰好看到一名保镖,在沙发后露出的脚部,便成了他射击的目标。 “砰砰砰”一连三发子弹射去,随即听得沙发后发出声惨叫,显然那保镖的已被击中。 另一保镖大吃一惊,就在他急问受伤的保镖: “老山东,你怎么啦?” 这一分神,楼梯上伏着的大汉门,便趁机冲了好几个上来,立即全身伏下。 那保镖的举枪射击时,一连撞了几个空膛,才惊觉两手所握的枪均已把子弹射尽。 这一惊非同小可,尚未及取出空弹匣,几名大汉己疾扑而至,朝他连发数枪,终被当场击毙。 另一保镖的足踝被击碎,几乎痛得昏死过去,哪还能抵抗。眼见同伴被乱枪击毙,吓得忙不迭丢下双枪,两手高举着急叫: “我投降了!……” 但一名大汉根本充耳不闻,过去就是一枪柄狠狠当头击下,把那个保镖击昏了过去。 这时楼上己没有人再抵抗,陶文士的人马大部份都冲了上来,冲向所有的房间展开搜索。发现其中一个房间的门紧闭着,不但锁上了,里面还推上了门闩。 两名大汉撞了几下,见未能撞开,其中一个便举枪对准锁孔射了一枪。 锁被击毁,但里面的门闩仍然闩着,还是推不开它。 正在这时候,房里传出了许大昌的声音,向外怒喝: “把姓陶的叫来跟我说话!”显然他已料到来的人是哪路人马。 陶文士刚好冲上楼来,走到房门口振声说: “我在这里,有话出来说吧!” 房里的许大昌怒问: “姓陶的,你究竟想怎么样?” 陶文士理直气壮地说: “钱已经如数付清,我是来要人的!” 许大昌怒不可遏地咆哮说: “妈的!那张支票还不知道兑不兑得了现,你就自己先沉不住气,连夜劳师动众地跑来要人,这不是作贼心虚?我看那张支票八成是空头的哩!” 陶文士咄咄逼人地说: “到时候兑不了现,你再向我说话也不迟,反正我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的,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许大昌不甘示弱说: “嘿嘿!姓陶的,你现在听着,无论你带来了多少人,兄弟可没看在眼里。除非你立刻付出一千两百万现款,我马上把那两个人交还给你们,不然就得等明天我拿到了钱再说。现在要想把人带去,那就棉花店关门——免弹(谈)!” 陶文士怒声说: “许大头,你是不是存心逼我走极端?” 许大昌嘿然冷笑一声,毫不在乎地说: “姓陶的,你别以为带来的人多,老实告诉你吧,我的手指就放在警铃的暗钮上,只要我轻轻一按,嘿嘿,后果你就自己去想吧!” “哼!”陶文士有恃无恐地说:“我不相信你敢惊动警方,事情闹开了你也有份,绝对轻松不了!” 许大昌狞声说: “那是另外一码事,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替我说话的,用不着你陶大老板操心。只要我一按警铃,恐怕你们就得先吃上抢劫的官司呢!” 陶文士果然暗自一怔,想不到对方居然还有这一手铩手锏,正在暗忖对策之际,忽见小程奔上楼来,走近他身旁轻说: “警铃的线路已经找到,让我们把电源切断了!” 陶文士闻报大喜过望,急向身旁的几个大汉一使眼色,示意叫他们把房门撞开。 警铃的威胁即已解除,他们就毫无顾忌了,几个大汉立即合力向门上猛撞。 房里的许大昌不禁惊怒交加,拉开了嗓门怒喝: “姓陶的!你……” 话犹未了,“轰”地一声,房门已被外面的几个大汉合力撞开。由于用力过猛,一齐冲进了房去! “啊!……”首先是两个女人发出的尖声惊呼。 门外的陶文士一眼就瞥见,许大昌身上只穿着条内裤,手里紧握着一支短枪。而床上的两个女郎则惊得缩成一团,蜷在那里紧紧拉着被,掬捧在胸前,大概是身上没穿东西。 许大昌的右手执枪,左手果然放在床头,手指捺在警铃的暗钮上。他一看几个大汉当真把房门撞开了,情急之下,急以手指用力一按,但是,警铃却没有响。 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地使他情急拼命起来,举枪就要向冲进房的几个大汉射击。 但他们的冲势太猛,使他的手指尚未及扣动扳机,已被两名大汉扑向身上,一起跌上了床。 床上两个女郎早已吓得魂飞天外,双双又失声叫起来: “啊!……” 两名大汉合力按拄了许大昌,手枪终于走火,“砰”地一声,子弹斜向另几名大汉射去。 “哇!……”一名大汉刚扑至床前,便被击中右肩,使他急以左手抱肩,身子一扭转,踉跄跌向了一旁。 几乎是在同时,许大昌的枪终于被按住他的一名大汉夺下。而另一大汉的枪管,也已抵住了他的额前。 许大昌不敢挣扎,更不敢反抗,终于被制住了。 陶文士这才走进房,狂笑一声说: “原来老兄是躲在房里大享艳福,左拥有抱的滋味,一定其乐无穷吧!” 许大昌被按在床上,犹自怒不可遏地说: “姓陶的,你简直无法无天,居然明目张胆地带人闯进我店里来逞凶,难道……” 陶文士铁青着脸,冷哼一声说: “现在我不跟你谈法律,也不必谈什么交情道义,反正大家已经抓破了脸,根本没别的话可说,我只要你把那两个人交出来。如果你认为我今夜做的太过火了,那也没关系,随时可以向我还以颜色!” 许大昌忿声说: “人不在这里!” 陶文士咄咄逼人地说: “在不在这里都无所谓,只要你把他们交出来,今夜的事就到此为止。你不服气的话,以后尽可找我算账,我姓陶的绝对随时恭候。” “好!”许大昌咬牙切齿地恨声说:“今夜算你狠,兄弟认栽了,不过这笔账我们得记上!” 陶文士毫不在乎地狂笑说: “只要老兄有本事,不妨连本带利一起收!” 许大昌怕把对方激怒,说不定会对他猝下毒手,只好强自忍了口气,怒声说: “人不在这里,你是要我打电话通知把他们带来,还是你们自己去……” 陶文士居然以命令的口气说: “你把衣服穿起来,陪我们去走一趟吧!” 许大昌这时已形如俘虏,好比虎落平阳,龙困浅滩,还有什么威风可发?为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有暂时屈服,再图伺机报仇。 好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诚如陶文士自己说的,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除非姓陶的明天就离开香港,从此远走高飞,不再回来。那他自然无可奈何,否则还怕这场公道找不回来? 何况他还有一步绝棋,足以使陶文士陷于绝境! 于是,当按住他的两个大汉放开后,他更起身匆匆穿上了衣服。 小程瞥了床上的两个女郎一眼,忽问: “老板,这两个娘们怎样打发?” 陶文士吩咐: “把她们先捆起来,回头交由许老板自行处置,我们不必多事!” 一声令下,几名大汉立即去找来两条绳子,七手八脚地,把那两个吓得浑身发抖的女郎,从被窝里赤裸裸地拖出来,捆了个结结实实,并且还在她们嘴里塞了布团,外加布条绑住,使她们出不了声。 然后,陶文士亲自率领一部份人马,挟持着许大昌离去,留下的一部分人手则负责处理现场的善后。 这一场火拼,双方均有伤亡,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可说是两败俱伤。 不过,陶文士终于迫使许大昌就范,逼他带着他们前往藏着两个技工的地方去,总算达到了目的。 在车上,陶文士忽向被迫担任驾驶的许大昌表示,他只要把两个技工带回去处置。至于那张一千两百万元的支票,明天仍然可以持往银行兑现。 这意思就是说,他绝不是存心赖账,钱是照付,但他的人是绝不能留在许大昌的手里。 许大昌不禁嘿然冷笑说: “陶老板真够意思!但我店里的伤亡,这笔账又怎样算呢?” 陶文士振振有词地说: “这可不能怪我单方面,假使老兄不把我的人强留下,就不致于发生这次不愉快的流血事件。何况我这方面也有伤亡,那只好各自处理善后啦!” 许大昌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保持沉默地驾驶着。 一阵疾驶,两部轿车风驰电掣地来到了龙川村附近,陶文士才恍然大悟,猛可记起许大昌的“地下工厂”就在这里。 当初为了安全起见,许大昌就是特地选派了几个金匠,把铸金的熔炉等器具带到这里来,临时购置一幢旧屋,作为“地下工厂”。以铁匠铺为掩护避人耳目,实际上是暗地里加工赶铸那四块重达两百公斤的金板。 想不到完工交货之后,他居然“废物利用”,把这旧屋用来藏匿那两个负责装换金板的技工。 陶文士真后悔,早要想到了这个地方,就直接带人来了。又何必劳师动众地,冒了惊动警方的危险,跑到“大昌银楼”去大打出手,还引起了一场火拼。 果然,这部由许大昌被迫担任驾驶带路的轿车,终于停在了那幢独立的旧屋前。 他连捺了两声喇叭,似在通知守在这里的人出来,以便亲自吩咐把两个技工带出,交由陶文士方面带走。 可是,喇叭响了两声之后,却未见屋里有人走出来。他再连捺了几声,仍然毫无动静。 陶文士不禁诧然问: “怎么回事?” 许大昌情知有异,急问: “这里不会没有人的,我们快下车进去看看!” 陶文士却阻止说: “不!你得留在车上。” 随即吩咐小程,带着后面那辆车上的几个大汉,迅速冲向旧屋。 冲到屋前,只见木门虚掩,被小程一脚踢开,持枪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里面却是一片漆黑! 几个大汉紧跟着冲了进去,立即向黑暗中散开,以免目标集中,被守伏在屋内的人当活靶射击。 但过了片刻,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小程这才壮起胆子,掏出身上的打火机,掣着了利用它的火光,找到屋里的电灯开关,过去把灯掣亮。 这间伪装的铁匠铺,倒还真像那么回事,火炉、风箱、铁马、铁锤等工具一应俱全。一旁堆置了些破铜烂铁,墙上还挂着不少尚未打造完成的铁器…… 小程发现这屋里没有人,急将手一挥,带着几个大汉冲向了里面去。找到开关,也把灯掣亮了。 旧屋是一长条,分隔为三间,最前面是铺面,中间的置有两张双层木床,以及桌椅等简单家具。桌上还有酒瓶水壶,杯子和吃剩的剩菜。 中间的这屋里,靠墙是个斜木梯,可以上阁楼。而另一道门则直通后面,那就是铸造金板的地方。 小程立即指挥几个大汉分成两组,同时分向后面的房间和阁楼搜查。 他带着三名大汉,直接冲进后屋,掣亮电灯一看,仍然不见一个人影,但却发现地上血迹斑斑。 正在暗自惊诧之际,忽听阁楼上发出了惊呼: “快来看这里!……” 小程哪敢怠慢,回身就退出后屋,由那斜梯冲上了阁楼。眼光一扫,只见地板上赫然横躺着四具尸体。 他顿吃一惊,急命一名大汉去向陶文士报告,然后趋前查看那四具尸体,其中并未发现那两个技工在内。 这四个人显然是许大昌派在这里,负责看守两个技工的,而他们悉遭毒手,却不见两个技工的人影,究竟是干掉了看守的人逃走了?还是被另一方面的人捷足先得,把他们又从这里劫持而去了呢? 从这屋里的情形看来,似乎没有动过手的迹象,而这四个人又是被利刃或匕首刺死,难道他们竟不加反抗,束手待毙? 倏而,陶文士急急赶到,后面跟着被一名大汉以枪监视的许大昌,一起冲上阁楼。 目睹四具尸体,陶文士不禁沉声问: “他们是派在这里看守那两个技工的?” 许大昌“嗯”了一声说: “这地方没有别人知道,除了……”说到这里,他却突然把话止住了。 陶文士毫不放松地追问。 “除了谁?” 许大昌若有所悟地犹豫了一下,才当机立断,不动声色地掩饰说: “我是说,除了我和这四个负责看守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两个人是藏在这里的!” 陶文士喝问: “那么我的两个人呢?” “这……”许大昌一时不从回答起来。 陶文士冷冷地沉哼了一声说: “现在我的两个人不在这里了,而你派在这里的人却被杀,你总该知道可能是谁干的吧!” 许大昌嘿然冷笑说: “陶老板这话倒问得真妙,兄弟既不能料事如神,又怎么会想到你今夜来这么一手?总不致于事先就把我自己的人干掉,故意布成这个场面吧!” 陶文士被他反问得哑口无言起来,事实上这也是绝不可能的,许大昌怎么会想到,他今夜居然不顾一切后果,亲自带了大批人马找上门去? 真要有这先见之明,许大昌就会在银楼里严加防范和戒备,绝不会让他轻易骗开门,率领人马闯进去了。 就算他料到有此一着,也不致于为了两个技工,而把自己的四个人干掉啊!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许大昌派在这里看守的人已悉遭到毒手,而两个技工却不知去向,他们又被哪方面的人劫去了呢? 两个技工并非什么重要人物,只不过是对他们双方有着切身的利害关系罢了。 陶文士担心两个技工泄密,为了免除后患,必须杀他们灭口。 许大昌则是怕钱拿不到,要把他们掌握在手里,作为威胁陶文士不敢赖账的保证。 因此,除了他们双方面外,谁又会对那两个技工发生兴趣? 许大昌忽然冷声说: “陶老板,现在我已被迫带你们来到这里了。但我的人被杀,你的人又不知去向,老兄打算怎么样?” 陶文士一时也没了主意,犹豫之下,只好沮然说: “今夜的事到此为止,我陶某人做事向来恩怨分明,绝不借题发挥,明天你可以把支票持往银行去兑现,取到了钱,我们的买卖就清清楚楚了。至于那两个人已被别人劫持而去,我也绝不再向你要人,由我自己去查出他们落在了谁手里,这件事已与你无关。不过,今夜不愉快的事,并非兄弟单方面造成,老兄也应该负责。能罢则罢,也许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合作。如果老兄于心不甘,认为吃了亏,随时可以找我算账!” 许大昌在这种情形之下,能够脱身已是万幸,他哪还敢逞强斗狠?即使决心报复,现在也不必表明态度,以免吃他们的眼前亏啊! 于是,陶文士一声令下,全部人马便退出了旧屋,把灯一一关掉,掩上了大门,一齐登车而去。 这一路上,大家都一言不发,保持着沉默。 车到了英皇道,陶文士便喝令下车,放下了许大昌,让他自行雇车回返“大昌银楼”。 他们继续前行,这时小程才把刚才在旧屋看到的情形,和自己的判断告诉了陶文士,并且强调说: “据我看,那四个家伙在被杀之前,根本没有抵抗,也没有动过手!” 陶文士点点头说: “这点我也看出来了,所以只有两种可能,如果不是许大头方面自己人里出了问题,跑去虚与委蛇,伺机出其不意地骤下毒手,使他们猝不及防。就是我们的两个技工,趁他们在灌黄汤的时候,突然攻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干掉那四个家伙然后逃走!” 小程担心地说: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们都必须尽快查明,并且把他们找到呀!” 陶文士忧心忡忡地说: “这当然!现在我得回去一趟,‘金鼠队’的人还有几个在家里等着我的消息,事到如今也不能瞒住他们了。尤其今夜还得把那寡妇找到,否则明天支票再兑不了现,问题就更大啦!所以我决定把事情开诚布公地,摊开来大家共同商讨个对策,不能让我一个人钻牛角尖。你马上去船上通知崔老二,叫他立刻上我那儿去,把所有的人也带来,今夜可能还有一场热闹呢!” 小程唯唯应命,等陶文士把车一停,他就下了车,登上后面的轿车,分道匆匆赶往码头去通知崔老二。 陶文士心情沉重地,带着儿名大汉,沮然回到了他的家里。 不料刚走进客厅,就听得一声: “爸爸!” 陶文士抬眼一看,迎面急步走来的,竟然是找遍各处都没找得到的女儿——陶小瑛! 陶文士回家发现女儿已经回来,不禁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劈头就问: “小瑛,你跑到哪里去啦?” 陶小瑛却神色凝重地说: “爸爸,我有件重要的事情,必须跟你谈一谈!” 陶文士暗自一怔,急向关着门的书房瞥了一眼,遂说: “有话到楼上来说!” 陶文士只好默默跟着她上楼,父女两个进了她的卧房,立即将房门关上。 “什么事?”陶文士内心惶然地问。 陶小瑛的脸上毫无表情,似在极力抑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但仍然无法掩饰从眼睛里射出的那种鄙夷眼光,仿佛是燃烧着一股愤怒的火焰。 “爸爸!”她终于冷冷他说:“请你告诉我,‘金鼠队’究竟来香港于嘛?他们是些怎样的人?” 这两个问题,顿使陶文士感到局促不安起来,他惊诧地望着女儿说: “小瑛,这是准教你来问我的?” 陶小瑛早已打定主意,毫不迟疑地回答: “是罗阿姨!” “她?……”陶文士暗自一惊,急问:“她不是……”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不对,自己怎么能表示知道罗漪萍尚昏迷不醒,那不是成了不打自招?于是忙不迭改口说: “她怎么突然教你来问这个问题?” 陶小瑛脸上仍然不带任何表情地说: “因为罗阿姨发觉他们心怀叵测,企图打她的主意!” 陶文士居然摆出一副做父亲的威严,厉斥说: “不许胡说!他们都是有身份的绅士,绝不会是那种人!” “爸爸!”陶小瑛忽然激动地说:“我现在只要知道,你究竟清不清楚他们的底细呢?” 陶文士怒形于色说: “我当然清楚,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必过问!” 陶小瑛突然冷声说: “好!我不过问,不过罗阿姨要我回来告诉你,她有两本签过名的支票簿,被那个叫保罗的偷走了。现在她已经发觉,决定明天一早就亲自赶到银行去通知止付,所以让你最好出面阻止‘金鼠队’的人,否则你也脱不了关系!” 陶文士不由地惊怒交加,一把执住了陶小瑛的手腕,声色俱厉地喝问: “她在哪里?” 陶小瑛脸一仰,大义凛然地忠告说: “爸爸!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才回来特地告诉你的。现在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不然等到身败名裂的时候,那时候再后悔就太迟啦!” 陶文士这时已是势成骑虎,哪还听得进女儿的忠告,霍地把脸一沉,情急地怒问: “你是不是和那姓郑的小子勾结,帮着他来对付我?” “爸爸!”陶小瑛痛声说:“我要不顾父女之情,就不会特地跑回来劝阻您了。罗阿姨本来是准备报案的,那样一来,你就毫无退步的余地,所以我再三向罗阿姨要求,给你一个悬崖勒马的机会,最好能把那两本的支票簿亲自送还给她,她答应绝不再追究。否则明天任何人把支票持往银行去,不但兑不了现,还会当场被抓住!爸爸,这件事不仅关系您的名誉,更关系着我们整个家庭的幸福,希望您不要忠言逆耳,慎重考虑考虑吧!” 说到最后,这少女已愈来愈激动,终于情不自禁地声泪俱下了。 10.破局 陶文士似被女儿的一片亲情所感动,同时更想到明天支票兑不了现的后果。即使许大昌方面可以设法应付,甚至以自己的珠宝行,整个交出来暂作保证。等那批黄金偷运到日本脱手以后,再如数付清,或许可以把对方安抚下来。 但是,“金鼠队”假使拿不到钱,就不会轻易罢休了。 面临这进退维谷,欲罢不能的局面,真使陶文士左右为难,无所适从起来。 就在他感到心乱如麻、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抉择之际,突然房门被推开了,悄然走进来的赫然是黄杰克。 父女两个都出其不意地吃了一惊,只见这家伙皮笑肉不笑他说: “老陶,你回来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溜上了楼来?” 通常只有女客,才能在女主人的陪同之下到楼上来的,而黄杰克不但径行上了楼,还不声不响地闯进了房来。尤其这是陶小瑛的卧房,未免太不拘礼节了! 但陶文士对他的擅自登堂入室,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好强自一笑说: “实在抱歉,因为我女儿有点事情,急着要跟我谈,所以把我拖到了楼上来……” 黄杰克嘿然一笑说: “老陶,既是出了问题,我们就应该大家一起来研究对策,何必要你一个人伤脑筋呢?” 陶文士矢口否认说: “没问题,没问题……” 黄杰克突然把脸一沉说: “老陶,你别再隐瞒,刚才我在房外,已经听到了你们父女的全部谈话!” 陶文士的脸色顿时大变,惊问: “你,你偷听了?” 黄杰克狞声说: “其实偷不偷听,我们都已经知道了。那寡妇就是被令媛带着姓郑的兄妹,把他设法弄走的!” 陶文士犹图替女儿掩饰,但陶小瑛却已昂然说: “不错,罗阿姨是被我们救出去的,并且已经把她救醒了,所以你们不必枉费心机,想从银行里把她的存款提出一分钱。” 黄杰克狂笑一声说: “那倒不见得!好在她还没有通知银行止付,这不能算成了定局。只要我们能设法阻止她,恐怕还是我们赢了这盘棋呢!” 陶小瑛独自悄然溜回来,原是企图说服她父亲。表示罗漪萍已被救醒,决定明天亲自去银行通知止付,好使陶文士死了这条心。 那么,只要陶文士阻止“金鼠队”,使他们明天不敢持支票前往银行取款,无论是否能及时救醒罗漪萍,都可以吓阻这批流氓绅士了。 灵机一动,她索性将计就计地说: “可惜你们绝对阻止不了罗阿姨!” 黄杰克把眼皮朝她一翻,转向陶文士说: “老陶,事情既已揭开,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我相信你总能使令媛说出他们把那寡妇藏在什么地方吧?” 陶文上当着黄杰克的面,不便袒护自己的女儿,只好怒不可遏地喝问: “小瑛,你真知道她在哪里?” 这个“真”字无异是替她留了缓冲的余地,只要她否认,他这做父亲的就能替她说话了。 偏偏陶小瑛居然承认说: “我不但知道罗阿姨在哪里,而且还有个洋鬼子跟他们在一起,不信您就去问妈,那个洋鬼子就是我去夜总会把他带走的!” 陶文士气得额上青筋直冒,盛怒之下,挥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掴在了陶小瑛的脸上,同时破口大骂: “你这忤逆不孝的东西,简直把我气死啦!” 但这倔强的少女,虽被掴得脸上现出了五条红印,却连哼都不哼一声! 黄杰克看在眼里,嘴里“啧啧”连声地说: “老陶,这又何必呢?令媛很识大体,绝不会向着外人,一起来对付自己父亲的。真要弄得你身败名裂,难道她能独善其身?所以你用不着发这么大的脾气,有话可以好好说,我相信陶小姐总不致于连父女之情都不顾了吧!” 陶小瑛不屑地嗤之以鼻说: “也许你说得对,我要不识大体,和不顾到父女之情,就直接去报案,使你们一个个都难逃法网,根本不必回来多费这番口舌了!” 黄杰克有恃无恐地狞笑说: “陶小姐,请你放明白些,到目前为止,谁也没有抓到我们犯法的证据。就算那寡妇亲自报了案,大不了是我们把那两本支票簿丢掉,不持往银行去取款不就结了。但令尊却已开出了一张一千两百万港市的支票,作为一笔交易的价款,亲自交付给别人了,人家明天是一定要去兑现的。到时候拿不到钱,不但人家不会对令尊甘休,并且吃官司坐牢也是令尊一个人承当,绝对扯不上我们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呀!” 陶小瑛瞥了垂头丧气的陶文士一眼,只见他神情沮然,似已承认了黄杰克的话是事实,于是,她灵机一动说: “你别忘了,被我从夜总会带出来的那个洋鬼子,已经向罗阿姨承认了一切。有他作人证,你们就别想置身事外,把一切推在我父亲身上!” 黄杰克突然恼羞成怒说: “老陶,你这宝贝女儿大概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这可怪不得我们……” 陶文士只好急向他保证: “黄兄放心,我绝不会让她乱来的!现在先请黄兄下楼去,给我几分钟时间,跟她单独说几句话,回头负责要她说出那寡妇的下落就是……” 黄杰克冷哼一声说: “好!我先下楼去等着,希望你能把她说服,否则只好用我们的方法来解决了!”说完他更气冲冲地走了出房。 陶文士立即对女儿软硬兼施,并且强调出他的处境,企图迫使她说出罗漪萍的下落。 但陶小瑛却深明大义,颇不屑父亲的所为。尤其她知道一旦说出真相的后果,陶文士和“金鼠队”势必会去把罗漪萍劫持在手里,甚至以不择手段对付郑杰和赵家燕。 因此无论陶文士怎样好说歹说,几乎苦苦哀求了,她仍然不肯吐实。 陶文士又急又气,但又无可奈何,只好把她反锁在房里,怒气冲冲地下了楼。 来到书房里,只见“金鼠队”的五员大将,正围坐在长茶几的四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副扑克牌,但他们早已停止玩牌,而轻声商谈着什么。 一见陶文士进来,他们便立即停止密商。黄杰克似已从他沮丧的神色看出,这对父女的谈判并没有结果,不禁冷声问: “怎么样?老陶,说服了你那宝贝女儿没有?” 陶文士沮然回答: “他们把那寡妇弄出来以后,找了个地方把她救醒,然后就分了手,小瑛单独急着赶回家,就不知道他们上哪里去了……” 黄杰克嘿然冷笑一声说: “刚才我跟他们研究过了,如果没有解药,就是用灌肠洗胃的方法,也得几个小时以后才能醒过来。所以我们认为你那宝贝女儿的话大有可疑,说不定根本没把那寡妇救醒呢!” 陶文士怔怔地说: “小瑛不致于说谎吧?……” 黄杰克单刀直入地问: “那么你问清楚没有,他们是用什么方法把那寡妇救醒的?” “这……”陶文士回答不出了,因为他根本没想到这一点,所以忘了问陶小瑛。 张约翰忽然站了起来说: “刚才大家研究的结果,一致认为那寡妇绝不可能被他们救醒,你女儿可能是故意吓阻你,想使你出面阻止我们明天不要去银行取款。其实这是个缓兵之计,企图把我们吓唬住,当真不敢到银行去,而使他们能争取时间救醒那寡妇,或者等她自己醒过来的啊!” 陶文士猛可想起,赵家燕曾回过“国际大饭店”,可能已潜入“金鼠队”的房间得到了解药。 但他尚未及说出,黄杰克又冷冷地说: “经过大家的决议,我们现在决定按照原定计划,今夜先把支票填好大小不同的数额,因为我们不知道她在银行里的存款究竟有多少,填多了反而会遭退票,所以必须一张一张地提,直到存款不足为止。” 陶文士惊诧地说: “这不是太冒险了?万一……” 黄杰克哈哈一笑说: “一点也不危险?不过,只是要使你那宝贝女儿委屈些,从现在起交由我们看管,明天把她一起带着去银行,由她持着支票进去取款!” 陶文士急说: “她恐怕不会肯的……” 张约翰突发狂笑说: “为了她父母的安全,她就不肯也得肯啦!” 陶文士暗自一怔,尚未想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不料黄杰克已突然拔枪在手,把脸霍地一沉说: “老陶,你可别怪我们翻脸无情,这实在是出于迫不得已,我们才只好出此下策的啊!” 陶文士不禁惊怒交加地问: “你们打算干嘛?” 黄杰克狞声说: “从现在起,你们父女两个,以及还没回来的那位嫂夫人,都得由我们看管了。明天我们一齐出银行,把您夫妇留在车上,由令媛持着支票去取款。这样她就不得不为你们二位的生命着想,乖乖地照我们的话做啦!” 陶文士勃然大怒说: “你们这种作风,未免太过份了吧!” 张约翰也拔出了手枪,冷声说: “这是为了大家的利害关系,也为了你本身着想,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不过你放心,只要不出问题,等钱到了手之后,你还是照拿你应得的一份,我们也绝不会为难贤伉俪和令媛的!” 陶文士做梦也没料到,“金鼠队”会翻脸无情,把他一家三口都视同人质起来。 盛怒之下,气得他连刚想说出赵家燕从“国际大饭店”溜出,被他的人一直追踪到贼窝的经过,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黄杰克暗向张约翰使了个眼色,示意要他看住陶文士,便径自出了书房,准备到楼上去把陶小瑛制住带到楼下来。 不料刚走到客厅,忽见小程急步奔入,气急败坏地向一名女仆问: “老板呢?” 女仆刚向书房一指说: “在……” 黄杰克已挺身上前问: “什么事?” 小程今天随同陶文士去码头迎接时,已见过了“金鼠队”的人,当然认识黄杰克,尤其知道这家伙是“主角”,忙不迭回答说: “我有重要的事向老板报告……” 黄杰克也知道小程是陶文士的心腹,不能被他闯进书房,看到他老板被制住的场面,于是大咧咧地说: “你们老板正在开紧急会议,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有什么事告诉我好了!” 小程不便拒绝,但仍然犹豫了一下,始轻声说: “老板刚才叫我去通知崔二爷来这里,可是我赶到船上去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听船上的孙船长说,崔二爷是接到那老贼头魏老大派人送去一封信后,立刻就勿匆地赶去了……” “知道他赶去是什么事吗?”黄杰克问。 小程从身上掏出一个直式信封,递过去说: “这是魏老大派人送到船上去的,崔二爷留下交给了孙船长,本来正要准备亲自送来,刚好我去了,就顺便带了来。” 黄杰克接过去,只见信封上写着“崔二爷亲启”字样,而当他抽出信笺时,却见掉出了个玻璃纸的小包。 小程忙蹲下去收起,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他。 黄杰克一眼就认出,这玻璃纸包的粉红色粉末,赫然正是他们特制的解药。 他不由地一怔,忙不迭展开信笺来看,只见上面潦潦、草地写着: “二爷:陶老板今晚曾驾临敝处,并且不惜劳师动众,带来大批人马,可能即是为随函附上之物而来。现特遣人送上样品一包,因为有人愿出高价全部收购,惟兄弟与阁下交情较深,且知关下为陶老板之知己,故应以尔等为优先。倘对此物有意,盼即亲临敝处面谈,捷足先得,过时不候,幸勿自误!” 署名则只有“魏启”两个字,以及当天的日期。 黄杰克看毕,不动声色地说: “好了,我一会儿就把它交给陶老板,这里没有其他的事,你先回去吧!” “我带来的人还在外边……”小程说。 黄杰克吩咐说: “你把他们先带走,回头有事再让陶老板打电话通知你们!” 小程虽然暗觉诧异,但不便表示异议,只好怀着纳闷的心情告辞而去。 黄杰克手持那封信和玻璃纸包,站在那里迟疑了片刻,决定暂时不上楼了,立即回到书房去,把信递给陶文士说: “喏!这就是证明,果然不出我们所料,他们解药没弄到手,根本就不可能把那寡妇救醒!” 陶文士诧然接过信去看时,张约翰已急问: “怎么回事?” 黄杰克冷声回答: “我们藏在行李的解药,已经全部到了一个姓魏的老贼头手里!” “啊……”张约翰和其他的三个人,均意外地吃了一惊。 陶文士看完信,也大感意外,本来他以为解药可能已被赵家燕取到,所以相信罗漪萍当真被救醒了。现在看了这封老贼头给崔老二的信,才推翻了他的想法。 不过,他却想不通,如果解药是那被追踪,逃至贼窝的女郎弄到手的,她为什么不给她“哥哥”救醒那富孀,却全部交给了魏老大那老贼头? 但事实上他的人一直追踪到了贼窝,而他也带了人马亲自去见过老贼头。虽然当时魏老大矢口否认,现在有这封信和玻璃纸包的“样品”为证,足证东西确已在老贼头的手里,否则就不会通知崔老二了。 老贼头跟崔老二之间的交情,陶文士是早已知道的。魏老大把他找去,而不直接跟陶文士打交道,自然就是因为彼此交情不够,所以必须找出个“中间人”来。 由此可见,魏老大必然也知道了“解药”的重要性,所以看信上的口气,大概是想趁机狮子大开口,大大地捞它一笔意外之财呢! “会不会其中有一包,是被姓郑的小子弄到了手?”陶文士忽然想到了这个可能。 黄杰克笑笑说: “这还不简单,我们的解药是有数的,现在这里有一包,只要知道对方手里的数目。加起来如果一包不少,就证明姓郑的没有到手,否则也可以点查出他小子弄去了几包呀!” 张约翰急说: “解药真要是全部在老贼头手里,他拿去也派不了用场,我们随时可以再配制,根本别想敲我们的竹杠。现在我们只要想办法跟他接上头,虚与委蛇一番,问明他手里的数目就行啦!” “这倒不必操之过急!”陶文士说:“反正崔老二已经去了,见了老贼头谈判之后,他就会来这里的!” 正在这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我总可以接吧?”陶文士有些气愤地悻然问。 黄杰克点了下头,他才在张约翰的枪口监视之下,走了过去接听。 “喂!……” 对方气急败坏地说: “陶公馆吗?请陶老板听电话,快!……” 陶文士已听出对方的声音,急问: “是崔老二吗?” 对方尚未及回答,突然话筒里传来一声惨叫: “啊!……”接着是短暂的呻吟,然后就沉寂无声了。 陶文士大吃一惊,急向对方大声疾呼。 “崔老二!崔老二,你怎么啦?……” 对方的电话似未挂断,但却听不到崔老二的回答。 以枪监视着他的张约翰急问: “怎么回事?” 陶文士茫然说: “电话是崔老二打来的,但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就突然惨叫一声,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黄杰克自作聪明地判断说: “一定是跟老贼头谈僵了,起了冲突,被贼窝里的人下了毒手!” 陶文士没有表示意见,仍然握着话筒静听了片刻,才摇摇头说: “不可能!如果是在贼窝里,他们绝不会任他打电话,要真谈僵了,冲突的当时就会下手,哪会等他拨通电话时才动手?并且电话现在还没有挂断,难道贼窝里连举手之劳的人都没有一个?” 黄杰克又判断说: “那就是他离开了贼窝,在附近的电话亭里,被他们追了出来下的手!” 张约翰立即提议说: “这还不简单,马上派人赶去看看,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黄杰克表示了同意地点点头,但这条线已被占住,电话打不出去,好在客厅里还有一部电话,不是同一个号码。 于是,黄杰克和张约翰各将手枪放进上装口袋里,一左一右,监视着陶文士走出书房。到客厅去打电话通知小程,带人赶到贼窝附近一带的电话亭去查看。 但小程刚离去不久,尚未回到“泰昌号”,陶文士只好把话交代了接听电话的人。 挂断电话,黄杰克吩咐张约翰,把陶文士仍然带回书房看住,他自己则上了楼。 来到陶小瑛的房门口,才发现门已锁上,但他并不知道是被陶文士反锁的,以为是那少女在里面锁上了。 于是他举手在门上敲了几下,同时以缓和地声音呼叫: “陶小姐,请开开房门,令尊有话要你下去说……” 但他叫了一阵,房里却毫无动静。 黄杰克情知有异,他倒没想到那少女会逃走,而是怕她一时想不开,羞愤而自杀了。念及于此,他哪敢怠慢,立即掏出手枪,再掏出灭音器来装上,对准门锁就是“砰”地一枪。 门锁顿被击毁,他用肩膀一撞,房门便被撞开了。 冲进房一看,只见窗扉已洞开,一只沙发被拖至窗口下,椅脚上捆着用被单撕成条状,连续而成长条的一端,另一端拖挂在窗口外,而房里早已不见那少女的人影。 在陶小瑛脱身逃走的一小时之后,小程终于找到了崔老二的尸体,用车载了来。 尸体果然是在贼窝附近的电话亭里找到,背上插着一把锋利匕首,刀身整个刺进去了,外面只留着刀柄。 小程在发觉崔老二的尸体后,就立即打电话向陶文士报告,并且请示如何处置。 陶文士得到消息大吃一惊,但这时不但他形同傀儡,一切不能擅自作主,完全得听“金鼠队”的。连陶太太也已被那洋绅士从夜总会带回来,成了他们的人质。 在这种情势之下,他只好听从黄杰克的指示,在电话里吩咐小程,不动声色的去见魏老大,装作并不知道崔老二已惨遭毒手,只是奉命去打交道的。 他去见老贼头的任务,目的并不是查明是否他们下的手,而是要问明魏老大的手里究竟持有几包解药。 结果得到的答复是,崔老二已去当面谈过,老贼头认为奇货可居,居然狮子大开口,开价是三百万港市,换取他持有的二十三个小玻璃纸包,“样品”则奉送。 从魏老大的口气中,听出绝不可能是他们下的毒手。因为说崔老二跟他当面谈过之后,表示数目太大,不能擅作主张,必须跟陶文上商量后才能作决定,然后就离开了那里。 由此可见,崔老二是在离开贼窝后,准备在附近打电话给陶文士时,电话刚拨通,突然发觉有人追杀过来,以致来不及逃走,就在电话亭里遭了毒手! 但是,向他猝下毒手的是谁呢? “催命鬼”没有催死别人,自己的一条命反被催掉,这也算是他自食恶果了。 “金鼠队”对他的死,根本无足轻重,反正明天那条船还是照开日本,一切计划毫无变动。 现在他们已获悉,老贼头手里持有二十三包解药,加上那包“样品”,一共是二十四包,与他们各人藏在皮箱夹层的两包相加总数完全相符,这便证明了郑杰根本一包也没到手。 对方既没有解药,又怎么可能把那富孀救醒?即使送往医院灌肠洗胃,由于药力被吸收得极快,起码也得七八个小时以上才能够醒过来,而保罗又加重分量,时间就更长啦! 为了万无一失起见,黄杰克吩咐陶文士亲自打了个电话给魏老大,用了个缓兵之汁,表示“货”要定了,只是今夜时间太晚,无法筹出三百万港币现款,要求等明天银行开门以后,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是圈子里的规矩,老贼头并不知道解药的重要是有时间性的,自然不便拒绝了,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哪会想到对方打的主意,等银行一开门,“金鼠队”取到了钱,早就远走高飞的了,解药再白送给他们也不足为奇! 不过,连陶文士都不知道,“金鼠队”己在暗中密议,改变了原定的计划,背着他作了个决定。就是不再搭乘那艘豪华邮轮继续“航程”,而是准备改乘那艘旧货船前往日本。 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杀陶文士灭口,必要时包括小程,陶太太及陶小瑛和罗漪萍。 至于姓郑的兄妹,不找他们麻烦则已,否则撞上了他绝不放过,唯一值得担心的,是他们之中的一个下落尚不明,但他们目前也顾不得了。 因此一切决定了,明天一早他们就挟持陶文士夫妇前往银行,陶小瑛既不知去向,就改由陶太太作替身,持支票进去取款。 这样一来,纵然陶小瑛带了姓郑的“兄妹”赶去企图阻止,只要罗漪萍未被救醒,就无法亲自通知银行止付。 而他们认为没有解药,在他们敢到存款之前,那富孀是绝对不可能被救醒的! 最后的一个任务,便是由黄杰克亲自出马,赶到了那艘旧货船上去,以重利为诱,说服船长孙福生,以及船上的人跟他们“合作”。 这个任务总算很顺利地达成,于是,“金鼠队”一切准备就绪。只得等着银行开门了。 一夜没有动静,他们所担心的,是陶小瑛可能会把姓郑的“兄妹”找回来,但结果没有情况发生。 香港所有的银行在上午九点钟就开始营业了,罗漪萍的巨额港币和美金存款,都存在“汇丰银行”;连同贵重的首饰和重要文件,也都存放在租用的私人保险箱里,因为银行比自己家里安全。 银行刚开门,第一个等不及来取款的,并不是“金鼠队”,而是许大昌。亲自带着四名大汉前来,仿佛怕提出巨款被人抢劫似地。 车一到“汇丰银行”,就认出罗漪萍的豪华轿车,早已停在了大门口的街边。他根本不知道可能止付的那回事,支票既是那富孀开的,她就算在银行里又怎样?反正他的支票既非偷,也非抢,而是陶文士亲自付给他的,那怕什么? 何况,那富孀也可能等钱派用场,亲自来取款的,这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一进银行,刚走近提款的柜台窗口,便见一个妙龄少女迎面走来,向他招呼说: “许老板,这么一早也来取款?” 许大昌定睛一看,这少女竟是陶文士的女儿——陶小瑛。 “呃……呃……”他微微一怔,只好漫应了两声,径自走到了窗口前,四各大汉则亦步亦趋,紧随在他左右。 不料陶小瑛竟也跟了过去,忽然在他身边轻声说: “许老板,家父叫我在这里守着你,通知你先别忙取款,等他回头来了再说,因为那张支票有麻烦!” 许大昌刚把支票从身上小心翼翼地掏出,准备递进窗口,闻言暗自一怔,下意识地急将手缩回,诧然急问: “那张支票有什么麻烦?我又不是……” 陶小瑛故作神秘地向他使了个眼色说: “请你别这么大声,到那边去,让我告诉你吧!” 许大昌把支票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身上,才跟着她走过去,在供提款人等候长沙发上坐了下来,悻然问: “究竟是怎么回事?” 陶小瑛却从容不迫地打开了手提包,取出包香烟来,自己先衔了支在嘴上,忽将烟包递过去说: “许老板抽烟吗?” “谢射,我自己有!”许大昌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居然很礼貌地先替她点了,然后自己才点。 陶小瑛又将烟递向那四名寸步不离的大汉,嫣然一笑说: “你们总可以赏个脸,抽支我的瘪脚香烟吧!” 四名大汉虽不好意思拒绝,但仍然看了看许大昌,见他没有表示阻止,才受宠若惊地各自取了一支。 “陶小姐这么年轻,也学会了抽香烟?”许大昌忽然好奇地问。 陶小瑛猛吸了两口,突然一声呛咳,把烟故意喷向了许大昌脸上,忙歉然一笑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刚学抽不久,你看当场就出了洋相……” 许大昌笑笑说: “没关系!不过陶小姐刚学抽烟,不应该抽这种牌子,这种烟太凶了,我都抽不习惯……” 陶小瑛趁机说: “许老板,你的大概淡一点,我们换支试试看好吗?”说时已把嘴上那支印有口红的取下,笑着递了过去。 男人似乎都对口红发生兴趣,尤其许大昌是个嗜赌好色的老光棍,虽然对方的年纪足以作他的女儿,但她毕竟是个年轻漂亮的少女。 在笑脸的攻势之下,他哪会怀疑这支香烟有问题,衔上嘴就连连猛吸,似乎要把口红和香津全部吸收。不料就这一连几口烟,已使他浑浑噩噩起来。 本来他是要问陶小瑛,支票有什么麻烦,而这时几口烟一抽,竟然连自己来银行坐在这里干什么都莫名其妙了。 陶小瑛眼看那四名大汉,一个个也站在那里发起呆来,心知时机已到,立即向许大昌说: “把你身上的支票拿给我看看!” 许大昌不由自主,立即从身上掏出那张支票,递了过去。陶小瑛接过手就放进手提包,他居然并不阻止,好像是应该交给她的。 支票一到手,她便吩咐说: “许老板,现在你把他们带到大门口去等着,如果看见我父亲或我母亲,就赶快告诉他们,罗女士已经通知银行止付了,叫他们不要进来!” “是!罗女士已经通知银行止付了,叫他们不要进来……”许大昌仿佛梦吃似地,喃喃复诵着,站起来带着四个神情木然的大汉,径自走向了大门口。 几乎在他们走出门口的同时,一辆轿车飞驶而至,车上除了陶文士夫妇,还有黄杰克、张约翰及两个洋绅士,一共六个人同乘一车。 洋绅士中的一个就是保罗,车刚一停,他就发现了罗漪萍昨晚亲自驾驶,载他同返花园道的那辆豪华轿车,不由地把手一指,惊声说: “那是那寡妇的车子呀!” 车上的几个人均暗自一惊,只有陶文士夫妇无动于衷,因为他们已被催眠。 “怎么办?”担任驾驶的张约翰急问,似乎准备情况不对就把车开走,所以引擎没敢熄火。 黄杰克犹豫了一下,始当机立断地说: “先让陶太太拿张支票进去试试,我跟着她进去!” 支票就在他自己身上,当即取出来撕下一张,票额居然是一百万美金。 这家伙为了安全起见,把其余的支票给了保罗,才带着任凭摆布的陶太太下车,提了只旅行袋进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许大昌迎面拦住,阻止说: “陶太太,罗女士已经通知银行止付,你们不要进去!” 黄杰克不认识他,抢步上前问: “喂,你这家伙是干什么的?” 许大昌毫无表情地回答: “我这家伙是‘大昌银楼’的老板……” 黄杰克“哦”了一声,急问: “姓罗的女人真在里面?” “罗女士已经通知银行止付。”许大昌又背诵起来:“你们不要……” 黄杰克突然发现这家伙的两眼失神,脸上表情呆滞,猛可恍然大悟,看出了他也被催眠。 于是他想到这可能是郑杰搞的鬼,因为无法及时把那富孀救醒,所以企图用这疑兵之计,吓阻他们不敢进去取款。 念及于此,黄杰克顿时精神一振,认为毫无顾忌了,将许大昌一把推开,带着陶太太从大门里走。 谁知刚走进去,突见一个年轻绅士迎了上来,赫然就是郑杰! 黄杰克暗自一惊,但他极力保持镇定,有恃无恐地冷笑一声说: “哼!你这小子倒真是阴魂不散呢!” 郑杰笑笑说: “老兄,现在我知道你身上带着支票来的,如果我们动起手来,有人替我作证,说你抢了我的钱。闹到警署里去是什么结果,你想象得到吗?” “笑话!”黄杰克不屑地说:“凭我会抢你这穷小子的钱,谁也不会相信!” “但有人指证就不同了!”郑杰说:“而且我相信,你们谁也不敢跟我对簿公堂,所以……” 黄杰克不甘示弱地说: “谁替你作证人?” 郑杰把手一指说: “喏,我的证人来啦!” 黄杰克回头一看,正走过来的竟是陶小瑛。 他居然有恃无恐地冷笑说: “你们这一套把戏倒玩的不错,不过陶文士还在外面的车上,如果十分钟后我还没取到钱出去,陶小姐就准备披麻带孝吧!” 郑杰也报以冷笑说: “老兄大概一脑门都是钱,但你必须离开了香港,到手的才能算是钱,否则还是奶妈抱孩子——人家的!” “你究竟打算怎么样?”黄杰克怒问。 郑杰这才直截了当地说: “很简单,你们想离开香港,就放出陶小姐的父亲,还出那两本空白支票簿。否则你老兄既别想走出这银行大门,还有那个洋鬼子也在我们手里,他已亲笔写了张自供,把你们的一切都写在了上面。凭这张东西,大概足以使你们出不了境吧!” 黄杰克竟没想到会有这一着,如果那落在他们手里的洋绅士,当真在被催眠状态下,亲笔写了张自供,对方就等于击中了“金鼠队”的要害。只要一交给警方,他们这十二个岂不被一网打尽? 财他们固然想发,可是一旦吃了官司,坐进牢里钱还有什么价值。只有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何况还有那两百斤黄金。只要偷运到日本脱了手,仍然可获暴利,并且是笔根本没花他们本钱的买卖。 于是,犹豫之下,他终于气馁地说: “如果我接受你的建议,我们的人和那张东西,是否立刻交还我们?” “当然!”郑杰说:“为了双方公平起见,我们可以就在这里当场交易!” 黄杰克沉思了一下说: “不!现在陶太太先交给你们,我们得把陶文士带走,一小时之内,你把我们的人和那张东西,带到宜安码头来,我们在那艘旧货船上交换。” 郑杰见他既己让步,不便逼人太甚,以免逼得狗急跳墙,只好征求陶小瑛的意思: “陶小姐,你看怎么样?” “你决定吧!”陶小瑛也没有了主意。 郑杰终于当机立断他说: “好吧!我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一个小时之内在船上见面。” 黄杰克只把头一点,就匆匆转身向外走去。 陶小瑛追到大门外,只见黄杰克已登车而去,同时发现对面街边停着的一辆轿车,也立即跟去。虽只惊鸿一瞥,她已看清那车上都是“金鼠队”的人。 郑杰已扶着陶太太走出,陶小瑛急问: “郑先生,那姓黄的会不会守信用?” 郑杰回答说: “他们还有个人在我们手里,怕什么?现在我们先送令堂回去,立刻就去接赵小姐和那洋鬼子,尽快先赶到宜安码头去吧!” 于是,他们上了罗漪萍的那辆豪华轿车,离开了“汇丰银行”,而许大昌和那四个大汉,仍然呆呆地站在银行门口。 昨夜陶小瑛从家里逃出后,就立即雇车赶回麦当奴道的巨宅,把一切经过告诉了正在焦急不安,为她担心的郑杰和赵家燕。 一切既已明白,而罗漪萍又无法救醒,他们三个人商量到下半夜,才决定了来个疑兵之计,设法吓阻“金鼠队”前往取款。并且把已经交付给许大昌的票弄回来,以免那富孀蒙受重大损失。 在天亮以前,郑杰独自前往花园道,潜入那富孀的宅内。这时守候的几个大汉已撤走,屋里毫无动静。他也无暇进内查看,急于用赵家燕交给他的万能钥匙,把那辆豪华轿车的车门弄开,电门也用了那把无锁不开的钥匙,终于把车驶回了麦当奴道……。 现在这辆车已是他们代步的交通工具,风驰电掣地回到了陶文士的公馆,准备放下陶太太,再往麦当奴道,去接了守在那里的赵家燕,以及昏睡不醒的洋绅士,赶往宜安码头去交换回陶文士和支票薄。 其实,洋绅士根本就没醒过,又怎能亲笔写下自供呢?可是黄杰克并不知道,居然被他们唬住,否则还不会轻易就范呢! 回到公馆里,不料竟已有两个陌生的汉子在等着,只见他们神色紧张不安,一副狼狈相,连陶小瑛也不认识这两个家伙是什么人。 但见他们一见被扶进来的陶太太,就迎了上来急问: “陶太太,陶老板回来了没有?” 陶太太根本毫无意识地回答: “没有……” 一名汉子着急地说: “糟了!船大概十点钟以前就要开了。” 郑杰不禁诧然问: “有什么急事吗?回头我见了陶老板可以转告他……” 没等他说完,那汉子已焦灼万分地说: “回头就来不及了,陶老板必须在开船之前……”说到这里,他忽然欲言又止起来。 郑杰沉声说: “你别吞吞吐吐的吧!是急事就说出来,我可以赶去告诉陶老板,否则你们就等他回来再说,不过那起码在一个小时之后呢!” 两个汉子互望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又交头接耳地商量了几句,最后才说: “我们是崔二爷的技工,这次把船上的舱板卸下四块,换上伪装的金板,完全是由我们两个人负责,全部一手包办的。但崔二爷不但起了黑心,要我们把里面的铅,外面只有一层薄金皮,再喷上漆的舱板装上,企图蒙骗陶老板。还怕我们泄漏他的秘密,打算把我们干掉。幸亏跟他狼狈为奸的许大头不答应,要用我们威胁陶老板,怕拿不到那一千两百万,才算使我们保住了命……”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另一个立即接口说: “我们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等许大头的钱到了手,他们瓜分之后,我们还是活不了的。所以昨夜我们趁那几个看守的家伙,喝得醉醺醺的时候,找机会下手把他们一齐干掉才逃出来。当时我们就决定去找崔二爷算账,可是船上的人多,我们不敢上去下手。在码头上等了很久,才看他一个人单独下船,我们就一路跟踪,他乘车我们也乘车,一直跟到老贼头魏老大那里,还是没有下手的机会。我们只好又在附近守着,直到他出了巷子,走进街边的电话亭去打电话时,我们才趁机进去把他干掉了!” 郑杰等他们相继说完,始冷声问: “你们要告诉陶老板的,就是你们杀了好几个人吗?” 一名汉子郑重说: “不只是这些,我们要告诉陶老板,那船上在换装船板时,崔二爷已让我们装置了一颗定时炸弹。爆炸的时间定在今天中午,也就是船开出港的两个小时之后!” “真有这回事?”郑杰惊诧地问。 那汉子恨声说: “就因为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所以崔二爷才要杀我们灭口呀!” 郑杰尚不知“金鼠队”已决定利用这条船来脱身,一看手表,已经是九点半了,急说: “陶小姐,现在我来不及去麦当奴道了,我得先赶到宜安码头去,你去把人带来尽快赶来吧!” 两名汉子自告奋勇说: “这位先生,我们跟你一起去!” 郑杰把头一点,就匆匆带了他们离去,仍然用那辆豪华轿车,赶往宜安码头。 风驰电掣地赶到了宜安码头,两个技工突然指着海上惊声说: “糟了!船已经提前出港啦!” 郑杰顿吃一惊,想不到“金鼠队”约定他一小时之内在船上换人的,时间还没到,他们竟置那洋绅士于不顾,带着陶文士乘船提前逃走了。 他们带走陶文士自然是有用意的,因为有个人质在手里,陶小瑛毕竟得顾念父女之情,必然会阻止郑杰报警,通知海上拦截。 同时,为了投鼠忌器,郑杰也就不敢把那洋绅士交给警方了。 等到他们安全到达目的地后,再通知香港这方面,以陶文士交换那洋绅士,还怕郑杰等人不答应? 可是他们都没想到,船上的金板不但是假的,表面一层薄金皮根本值不了多少钱,实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 更没料到的,是船上已预置了定时炸弹,爆炸的时间已定在中午十二点! 由于船早已出港,海上只能遥见一点船影,而且陶文士被劫持在船上,使郑杰为了陶小瑛着想,不便贸然报警。那样一来,她的父亲就必然先遭毒手了。 因此使他一时也茫然不知所措,无所适从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只能怪陶文士自己财迷心窍,居然罔顾道义,串通了“金鼠队”狼狈为奸,企图谋夺那富孀的银行存款,结果不但枉费心机,还落得了自食恶果! 郑杰不能擅作主张,因为这关系着陶小瑛父亲的生死,纵然陶文士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但他总不能促使“金鼠队”杀之以泄愤。而使那少女迁怪于他,那就吃力不讨好,反而落个终生遗憾了。 于是,他只好望着海上逐渐消失的船影,一筹莫展地暗自为身处生死边缘的陶文士捏了把冷汗! 二十分钟以后,陶小瑛才偕同赵家燕,驾车载着那昏睡的洋绅士赶到。 当陶小瑛了解了情况之后,毕竟父女情深,急得失声痛泣起来。经郑杰把她劝住后,她终于毅然拿定了主意,决定向警方报案,要求派遣直升机追截。 她的想法是,与其眼看父亲在一个多小时之后,即将随同货船的爆炸沉尸海底,倒不如使他活着回来接受法律的制裁。 但这只有她能决定,郑杰却不便作主。于是,他们立即赶往警署报案。 当陶小瑛在焦灼地等待着消息时,郑杰匆匆写了个字条,塞进她的手提包里,她竟茫然不觉。 然后他向赵家燕使了个眼色,便不辞而别,悄然溜出了码头附近的警署。 “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吗?”赵家燕问。 郑杰笑笑说: “直升机已派出了好几架,一定可以追截那艘旧货轮的,同时警方的巡逻快艇也已追去,‘金鼠队’绝对不敢抗拒,截回来大概是不成问题的!这里已经没我们的事了,难道你还想留在码头上等着看热闹?” “我们总该看看他们被抓回来的场面,和那些流氓绅士的结局呀!”赵家燕说。 郑杰忽然笑问:“你想到自己本身的结局没有?” 赵家燕被他问得一怔,这才想到自己现在已是贼帮的“叛徒”,老贼头只要找到她,就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我……”她不禁苦笑说:“我只好跟你走了,你答应带我离开香港的,总不至于‘黄牛’吧?” 郑杰一本正经说:“当然!不过我们无论去哪里,都得继续‘兄妹’下去!” “我不会告诉人家,我们是‘姐弟’的!”赵家燕给了他个白眼,其中似乎包含着娇嗔的成份,以及似怒似爱的情意。 于是,他们互望一眼,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本书完,相关情节请续看《情场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