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美人》 一、神秘女郎 一个年纪已近四十岁,看来既非富婆,长的又不怎么出色的中国妇人,突然被杀害,而且是遍体鳞伤,裸尸横陈在荒山,这实在是件离奇的命案! 照一般常理判断,女人被杀害的因素,不外乎是情杀,或是被歹徒谋财,以及姿色撩人,遭到好色之徒的强暴,以致惹来杀身之祸。 但这妇人蓬头垢面,身上又是一丝不挂,财色两个字根本沾不上边,那么凶手杀她的动机,究竟何在呢? 对于菲律宾的警方来说,这确实是个不易找到线索的疑案。而对于马尼拉的某些“黑字辈人物”,即不是什么谜。 因为在案发的当天,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几乎传遍了整个的马尼拉;有人认出被杀的妇人,赫然就是当年黑社会中的大头子,金霸王的情妇——左艳芬! 当年的左艳芬,可不是横尸荒山、赤身裸体、蓬头垢面的德性,走出来那真是像模像样的一代尤物。 自从她姘上了金霸王,终日吞云吐雾,再加上纵欲无度,才日渐花容失色,愈来愈憔悴,终至变成一朵早谢的玫瑰,如今已成昨日黄花。 虽然事隔整整十年,很多人早已淡忘了,但老一辈的人物仍然记忆犹新,忘不了那件轰动一时,耸人听闻的国家金库大劫案。 尤其是曾经参与其事的那些亡命之徒,更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见利忘义的金霸王,在得手后,非但出卖了他们,使他们悉数被捕,更独吞了大伙儿冒生命之险,劫得的那批金砖。带着他的情妇左艳芬,双双远走高飞,从此逃得无踪,销声匿迹起来,迄今不知道这对狗男女的下落。 不过,他们一致认为,金霸王神通再大,也绝不可能在仓促之间,将那大批黄金运出菲境。其后发现他的十几名心腹手下,悉数浮尸在海上,更足证明他是把黄金藏在了什么秘密的地方。怕手下泄密,才以赶尽杀绝的手段,骤下毒手,没留下一个活口。 当然,金霸王为了他与左艳芬的生活和享受,必须设法将黄金变卖,才能供他挥霍,否则永远藏着又有什么用。因此,唯一的办法,就是由左艳芬,或者他自己,冒险潜返,到那秘密藏金的地方,将金砖化整为零,陆续偷运出境。 但那批黄金的数字相当可观,每一块重达二十公斤,纵然每次偷运两块,以每月潜回一趟计算,这十年来,也不过只能运出一半。换句话说,至少还有一半藏在那里。 如今左艳芬的尸体,被发现在荒山,不消说,她一定是回来取黄金的了! 可是,她怎么会被杀害,而杀害她的人又是谁呢? 终于有人查出,左艳芬这次潜返马尼拉,曾带了个妙龄女郎同行,始终形影不离,而在她遭遇毒手后,那女郎却神秘地失踪了。 于是,各路的牛鬼蛇神都出动了,四处奔走,搜寻那神秘女郎的下落…… 竺老板娘今晚打扮得花枝招展,忙出忙进,在酒吧里像花蝴蝶似的,逢人就笑脸招呼,媚眼乱飞,显然是因为高朋满座而乐得心花怒放。 “温柔乡”在这码头上,只不过是个三流酒吧,专以色情招来顾客。而到这里来光顾的,除了水手船员之外,大部分都是下层社会的三教九流人物,以及那些赌狠玩命的角色。 凭良心说,在这种龙蛇杂处,易生事端的码头上,主持一家酒吧实在不简单,要没有一套灵活的手腕,真应付不下来。 尤其竺三爷那老烟虫,是个不管事的窝囊废,成天躺在楼上的小阁楼里,只要一支油光光的烟枪在手,让他一个人躲着吞云吐雾,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过问。因此,整个的酒吧,便交在他女人手里“盘”着。 这女人可真不含糊,不仅经营得法,生财有道,使酒吧的生意日渐兴隆。而且里里外外都由她一手兜着,处理得有条不紊。 今晚生意特别好,整个酒吧都座无虚设,使人一看就知道,这里有着什么特殊的故事。 原来在黑社会中,凡是双方不能解决的事,除了动武之外,就是由双方面约定个地方,摆出场面来。请出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出面为双方排解,主持公道,论断是非一番。 这时候,一个略有几分姿色的女郎,正在以那沙哑的歌喉,唱着低级趣味的情歌…… 忽然,由七八名衣衫不整的汉子,簇拥着一个脑满肥肠,穿一身黑色短装的秃头中年人,浩浩荡荡地涌进了酒吧。 大部分的人都认识他,纷纷巴结地招呼着: “万二爷来啦!” “二爷……” 酒吧是竺三爷开的,大伙儿管这家伙叫二爷,敢情他们是拜把子的弟兄? 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他是他的二爷,跟那位三爷根本八杆子挨不着边! 万二爷只微微点了下头,大剌剌地走过去,竺老板娘忙不迭上前笑脸相迎:“哟,二爷可来得早呀!” 万二爷色迷迷地,冲着这风骚的女人眦牙咧嘴一笑,但当他眼光一扫,突然沉下了脸问:“怎么,他们都还没到?!” 竺老板娘嫣然一笑说:“许老大刚才派人来打过招呼,说是临时有点事给绊住了,可能得迟几分钟赶来……” 没等她说完,万二爷已嘿然冷笑说:“哼!好大的臭架子!” 竺老板娘又把勾魂摄魄的媚眼一抛说:“二爷,反正巴大爷也还没来,您就先坐下歇歇,让我陪您喝一杯吧?” 万二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由竺老板娘亲自招呼到那张留着的空桌位上,坐了下来。 跟他来的那七八名汉子,则挤到了别人的桌上去。 竺老板娘向酒台那边打个手势,便见那吧女立即端了两杯酒送过来,风情万种地叫了声:“二爷!”然后扭着丰满的臀部走回去。 竺老板娘举杯笑问:“二爷,听说您跟许老大最近有点过节,闹得很不愉快,是吗?” 万二爷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大口,怒形于色说:“妈的!许汉成这老王八蛋,愈来愈张狂了,连他手下那班兔崽子,居然也敢在老子面前张牙舞爪。我要不拿出点颜色来,让他知道厉害,他还以为我怕他呐!” 竺老板娘诧然问:“二爷,究竟是为了什么呀,你们过去的交情,一向不是很不错吗?” “谁跟他妈的有交情!”万二爷忿声说:“老王八蛋最近不知从那里弄来个玩命的硬码子,仗着那小子身手不凡,就他妈的抖起来了。存心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你说气不气人!” 竺老板娘附和说:“这就难怪二爷生气啦,大家都是背乡离井,流落在这里混口饭吃,已经是不容易的了,何必太义气用事。再说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码头一带是大家混的地方,谁也不能独吃一份呀!” 她这几句话,听在万二爷耳朵里,无异是火上加油,使他更是怒不可遏地:“谁说不是呢?不过,老王八蛋要想吃到老子头上来,嘿嘿,那可别作他妈的大头梦!” 正说之间,忽听门口有人在招呼:“巴大爷来啦!” “万二爷已经来了,在里边,您请!”另一人在招呼。 万二爷一听是巴老头到了,立即起身相迎,只见一个穿灰绸短挂裤,翻出白袖边,手摇折扇,一派大模大样的瘦老头,由两个彪形大汉随着走过来了。 这家伙脸上毫无血色,苍白而布满皱纹,剪的是小平头,两鬓已显出花白。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纪还见苍老,其实他才不过六十出头。 他还没走近,万二爷就忙抢前两步,大献殷勤地扶了他一把,巴结地说:“巴老爷,您走好……” 巴大爷可不服老,哈哈一笑说:“老弟,别看老哥哥上了年纪,哪样也不比你差劲哦!想当年……” 话才溜到嘴边,他忙止住了,因为他那一套“想当年”,别人早已听腻了,老挂在嘴上,连自己说来都乏味。 尤其,岁月不饶人,如今他已经渐渐老了……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还提什么当年不当年的呢? 可是话说回来,老虎掉了牙,那付骨架和威风犹在。要不然像今天的这档子事,万二爷和许老大怎会双方恭请他出面?由此可见,他巴大爷的势力虽已大不如从前,但仍然是个举足轻重,说出话来有份量的人物啊! 想到这一点,毕竟还值得自我安慰,他不禁眉飞色舞地笑着说:“老弟,不是老哥哥在你面前倚老卖老,你们办事比起老哥哥当年来,实在太差劲了!像这么点大的芝麻小事,还用得着请斤头?就凭一双拳头,或者一把刀子,再大的事也解决啦!” 万二爷尴尬地笑笑说:“巴大爷的话是不错,可是,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料巴老大爷却正色说:“老弟,我看呀,你才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呢!” “这话怎么说?”万二爷诧然问。 巴大爷径自坐了下来,才郑重其事地说:“老弟,你大概还蒙在鼓里,老实告诉你吧,许汉成今晚要我出面,约你在这里评理,实际上是用的声东击西诡计,存心把你的人陷在这里呀!” “把我的人陷在这里?”万二爷茫然一怔。 巴大爷笑笑说:“你老弟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试想,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犯得着小题大做,在这里摆下场面,要我出面?” 万二爷似有所悟地点点头说:“嗯!你这一说,兄弟也有些明白了,怪不得老王八蛋的手下,今晚一个也不照面……可是,他把我的人陷在这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巴大爷凑近了他,轻声说:“老弟,难道这么大的消息,你还没有个风闻?金霸王以前的姘头,左艳芬那娘们回马尼拉来啦!” 万二爷置之一笑说:“这个我已经听说了,她不是让人杀死在荒山上了吗?” “是呀!”巴大爷说:“那娘们是死了,可是老弟怎么不想想,当年她跟金霸王独吞了那批黄金,逃得连人影子也不见。这次干嘛跑回来送死,又是谁向她下的手呢?” 万二爷的眼珠子一转说:“她回来自然是为了那批藏金,但我不相信,会是许汉成下的手!” 巴大爷干巴巴地笑了声说:“向那娘们下手的,或许不是许汉成,不过听说她这次回马尼拉来,还带了个漂亮的小妞儿同行。现在她死了,那小妞儿也同时失踪了。而许汉成却把你们陷在这里,带了人四出搜寻那妞儿的下落,老弟,你认为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万二爷霍地把脸一沉说:“难道他想从那妞儿身上,找出藏金的地点?” “一点不错!”巴大爷说:“那妞儿既然跟左艳芬同行,自然关系非常密切,很可能也知道黄金藏在哪里。现在那娘们己遭杀害,虽不一定是那妞儿下的手,至少她是知道左艳芬被那方面的人所杀。或者知道藏金的地方,怕自己再遭毒手,否则她不会突然失踪!” 万二爷暗自点了下头,似乎完全同意对方的判断,但他故意装出一付置身事外的神气说:“许汉成想打那批藏金的主意,实在有些不自量力。别说当年的那码头,我们都没份,就算是曾经参与其事,如今黄金没到手,反而白坐了几年牢的七煞星,已经从牢里放出来。听说他们这两三年来,正在各处找寻金霸王的下落,如果知道左艳芬被杀的消息,马上就会赶回来。那时候谁要想从他们嘴里抢骨头,岂不是自找倒楣?” “所以呀!”巴大爷怂恿他说:“大家都是想趁他们得到消息赶回来之前,设法找到那失踪的妞儿,捷足先得,找出那批藏金再说啊。” 万二爷急问:“许汉成既然把我陷在这里,是不是已经查出了线索,怕我……” 巴大爷用手摸摸下巴说:“这还用说吗?他要不是有了线索,怕你老弟抢他的生意,又何必跟我们来这一手呢!” 万二爷顿时勃然大怒说:“妈的,老王八蛋既是整我的冤枉,老子就是不沾边,也绝不让他称心!” 巴大爷暗喜说:“对!既然知道许汉成在打那批藏金的主意,我们何必在这里干耗,不如带了人去撞撞他们。免得让他得了手,我们只有干瞪眼的份!” 说完,他已站了起来,那边的竺老板娘忙赶过来,笑容可掬地问:“怎么,巴大爷才坐下,酒还没喝一杯,就忙着要走了?” “嗯!我们去办点事……”巴大爷说。 他的话犹未了,忽见一名獐头鼠目的汉子,匆匆闯了进来。眼光一扫,发现巴大爷刚起身要走,立即趋前,向他鬼鬼祟祟地附耳嘀咕了几句。 万二爷看在眼里,不禁急问:“怎么啦?” 巴大爷没有回答,突然把眉一皱,诧然问:“这消息是真的?” 那汉子郑重其事说:“绝对错不了,是我刚从马大嘴那里听来的!” 万二爷忍不住又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巴大爷这才轻声说:“他说从马大嘴那里听来个消息,金霸王以前的老婆,前些日子就悄悄从北婆罗洲赶来,还带了几个职业枪手,左艳芬很可能是她干掉的!” “哦?”万二爷惊诧说:“看来那娘们也是不甘心,企图夺取那批藏金了?” 巴大爷点了下头说:“这女人相当厉害,如果左艳芬是她干掉的,那么她也一定在找那失踪的妞儿。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撞许汉成吧!” 万二爷毫无异议,立即带着那七八名大汉,偕同巴大爷的人,离开了“温柔乡”,匆匆而去。 而这时候,就在西码头的“春福旅社”附近,正散布着十来个衣衫不整的汉子,把守住街的两头。 虽然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在严阵以待。但附近一带始终毫无动静,反而是旅馆里面,正在拔剑张弩,气氛相当的紧张! 管帐的和茶房,早已吓得不敢露面,不知躲到了哪里去了。只见楼梯口,把守着两个嘴上唠着半截“吕宋烟”,两手抱在胸前的汉子,他们显然是许汉成的手下,奉命拦阻任何人冲上楼去。 身材高大、红光满面的许汉成,居然以逸待劳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以置身事外的神态,冷眼看着一个俊伟青年,在跟四个粗犷的壮汉打交道。 这四名壮汉,都穿得西装革履,但满脸的凶杀之气,使人一眼就看出,他们绝非善类! 尤其他们的右手,均插在上衣口袋里,隆起了一块,表示他们身上都带着家伙,一言不合,随时就会开枪射击的。 那青年却是非常镇定,一脸毫不在乎的神气,完全是有恃无恐的味道。 其实他们双方,几乎是在同时,前后一步赶到了“春福旅社”来。 由于这里是码头附近,双方都不敢贸然动手,更不敢轻易开枪。以免惊动警方,把事态闹大了,势必惹来麻烦。 因为有这层顾忌,双方只好先礼后兵,尽量避免发生冲突,希望能在不用武力的原则下,谋求一条解决争执的途径。 但是,他们谈了半天,仍然相持不下,使局面僵持着…… 其中一名壮汉,忽以生硬的华语沉声说:“我们的话到此为止,希望你们能放个交情,让我们把楼上那个女客带走,改天一定登门致谢!” 但那青年冷冷摇头一笑说:“老兄,我们向来不空口说白话的,今晚在许老大的地盘上,你们要把她带走并不难,可得付出相当的代价,否则传出去岂不被人讥笑许老大太窝囊?” 壮汉怒形于色说:“好吧,你开个价出来听听!” “一点不开玩笑,我开出的这个价钱,已经是很凭良心了。否则的话,我就狮子大开口,向你们要十万呢!” 壮汉勃然大怒地问:“凭什么?” 青年不禁冷声说:“凭你们获得的代价二十万美金,旅费和一切开支还不包括在内,就算是全数给了我们,你们几位也落个免费来马尼拉玩一趟,难道还花不来?” 壮汉的脸色顿时一变,惊怒交加地问:“你,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青年哈哈大笑说:“我当然清楚!楼上那位女客的身价,至少在几百万美金之上,否则人家也不会出这样大的代价,雇你们从北婆罗洲来啊!” 壮汉嘿然狞笑说:“你消息倒真灵通!看来我们是谈不拢了,只好……” 话犹未了,他突然一使眼色,四名壮汉几乎是在同时,亮出了手枪。 谁知那青年竟无动于衷,只把肩耸了耸,冷笑说:“老兄,你们别拿这玩意吓唬人,在下见得多啦!” 壮汉并不理会他,一面用枪监视着,一面向那三名壮汉,叽哩咕噜他说了几句。 于是,两名壮汉以枪监视住青年和许汉成,另两名壮汉则直向把守在楼口的两个汉子逼去。 楼口的两个汉子,在得到青年的暗示下,让开了,瞪眼看着两名持枪的壮汉,急步冲上了楼。 这家小旅馆,一共只有十来个小房间,由于楼下公用的客厅,占去了大部分空间,仅有两个客房,其余的房间全部在楼上。 当两名持枪的壮汉,冲上楼,一直来到六号房间门口,飞起一脚,踹开了房门,闯进去一看,里面竟已人去房空! 他们不禁大吃一惊,急向房里各处搜查,连床脚底下也不放过,但找遍了亦未见那女客的人影。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忙不迭退出房,还没冲下楼梯,就向楼下那壮汉,用许汉成和那两个大汉听不懂的语言,急嚷了起来,大概是说那女客逃掉了。 壮汉惊闻之下,气得铁青着脸,把枪口向那青年一抬,怒不可遏地喝问:“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冷声说:“老兄,你这话未免问错了人吧?我们是跟着你们,前后脚进来的,现在女财神让你们吓跑了,凭什么问我?真是笑话!” 壮汉正待发作,不料就在这弩张剑拔之际,忽听外面街上人声大哗,使双方均为之一怔。 随见一名汉子,气急败坏地奔进去,向许汉成报告:“不好了,万二爷带了一批人来,拦上了老胡他们,把那女的抢走啦!” 青年一听,立即不顾一切地,冲出了旅馆。 壮汉哪敢怠慢,忙也带着他的三名伙伴,撇下了许汉成,急步追了出去。 街上已是一片大乱,遥见许汉成的手下,正在跟万二爷带来的人马大打出手,战况异常激烈。 青年见状,飞步赶了过去,但他犹未赶到,已见一名少女,被万二爷的人拖进一辆轿车,风驰电掣而去。 万二爷的手下,见已得手,便不再恋战,急欲逃之夭夭。却被那青年赶来,抓住一个逃之不及的汉子后领,猛往后一拖,手一撒,摔了他个四脚朝天。 青年在盛怒之下,当胸一把提起那汉子,声色俱厉地喝问:“说!你们怎么得到消息的?” 那汉子早已吓得魂飞天外,忙不迭说:“是,是巴大爷去告诉万二爷的……” 青年挥起一拳,击得那汉子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正在这时候,不料追出旅馆的四名壮汉,竟开着他们停在街边的轿车,加足马力,直向他冲了过来。 眼见车已冲近,青年暗吃一惊,急将提着的汉子撒手放开,跳向了街边。 千钧一发,车已擦身而过! 紧接着,“噗噗噗”地一阵乱枪,子弹从飞驰而近的车窗射出。 幸而那青年全身伏下,始未被乱枪击中。 等他爬起身来,那辆轿车早已风驰电掣地去远了。 “妈的!”他不由地狠声怒骂起来:“早晚有一天,你们会撞在我方侠的手里!” 许汉成随即赶到,他虽是年过五十的人了,却是精神奕奕,毫无老态。从旅馆里冲出,奔到方侠的面前,至少也有百余码,他竟连气也不喘。还急问:“方老弟,伤了哪里没有?” 方侠摇摇头,忿声说:“除非他们今晚就开溜,逃回北婆罗洲去,否则只要憧在我手里,就有他们好受的!” 这一闹,已经惊动了警方。许汉成忙一招手,便见老远停着的一辆轿车,立即飞驰而至,来到了身边。 他偕同方侠上了车,吩咐司机驶离码头。其余的汉子们见他们一走,也就一哄而散。 车在疾行中,许汉成才说:“奇怪,万老二约好在‘温柔乡’碰头的,怎么会突然带了人来这里,把那妞儿抢走了?” 方侠怒犹未消他说:“是巴老头在他面前放的风!” 许汉成“哦?”了一声,沮然说:“现在人到了万老二手上,看样子我们今晚是枉费心机,白忙一场,倒让他不劳而获啦!” 方侠冷声说:“那倒不见得,金霸王的老婆是志在必得的,如果我猜的不错,她雇的那四个枪手,马上就会去找万老二!” 他料的果然不错,这时候,那四个来自北婆罗洲的职业枪手,当真找上了万二爷的门…… 二、不速之客 万二爷在客厅里,接见了这四位不速之客。 其实他早已知道对方的来意:“恕兄弟眼拙得很,不知道四位是………” 其中一名壮汉,开门见山地说:“万二爷,我们不必兜圈子,刚才被你弄来的那个妞儿,希望能交给我们,我可以付一笔相当的代价!” “代价?”万二爷皮笑肉不笑他说:“阁下不妨说说看,所谓的代价,是怎样个数目呢?” 那壮汉直截了当地说:“刚才他们开价五万美金,我没有答应,现在我愿意照付!” 万二爷狞声说:“阁下倒很大方,一出手就是五万美金,但阁下愿意付,还得兄弟愿意接受呀!你说是不是?” “难道五万美金还嫌少?”壮汉怒问。 万二爷嘿然冷笑说:“少是不少,折合比索是好几十万了。可是跟几吨黄金比较起来,岂不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数目?” 壮汉惊怒交加地问:“你说什么?” 万二爷笑笑说:“我说的是,那个小妞的身价,至少值好几吨黄金,如果我太贱卖了,岂不是太不识货?” 壮汉勃然大怒,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手才伸进口袋,尚未及取出短枪,已听万二爷狂笑说:“朋友,在我这里,你最好别动家伙,否则是自讨苦吃!” 壮汉虽是怒不可遏,但他眼光一扫,只见客厅里虎视在侧的七八名大汉,早已拔枪在手,以枪口对着他们四人,终使他不敢轻举妄动。 随见巴大爷从楼上走下来,哈哈一笑说:“万老弟,古时候两国交战,也不斩来使的。人家既然是替金霸王的老婆办事,亲自登门来打交道,让老哥哥说句公道话吧,只要价钱过得去,老弟就可以放手啦!” 万二爷悻然说:“可是他们只出五万美金,这不是开玩笑?好像是在打发叫化子……” 巴大爷暗使了个眼色,径向那壮汉说:“朋友,我说话一向最公平,五万美金确实太少了,如果是二十万的话,我们还可以谈谈。” “二十万?”壮汉被这数字吓了一跳。 巴大爷强自一笑说:“你不要以为我是狮子大开口,其实这个数目只不过是我提的,万老弟还不一定同意。不过,只要你们愿意出这个价钱的话,他这里由我负责,绝对放人!” “这……”壮汉一时没了主意。 巴大爷忽然正色说:“朋友,这个数目你也许作不了主,但你不妨回去告诉金大娘,就说这里非二十万美金不可,少一分钱也不交人,看她怎么说?” 在这种情势之下,那壮汉实在无可奈何,只好忿声说:“好!算你们厉害!现在我不能决定,必须回去问问出钱的人,是不是舍得忍痛照付,你们等着答复吧!” 巴大爷断然说:“不成问题,我们等着阁下的答复就是!不过话可说在前头,过了今夜十二点,如果没有答复,这码事就作罢,以后绝对免谈!” 壮汉说了声:“好!一言为定!”便带着同来的三名枪手,悻然离去。 万二爷等他们一走出客厅,就迫不及待地问:“巴大爷,你怎么轻易答应……” 巴大爷把眼皮一翻说:“怎么?二十万美金还嫌少了?” “可是,”万二爷贪婪他说:“如果我们从那小妞儿嘴里,逼出藏金的地方,那至少有好几吨金砖呀!” 巴大爷不动声色地笑笑说:“人就在楼上,现在何不去问?” 万二爷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是先问出了藏金的地点,再把架回来的少女以二十万美金出手,岂不多捞一笔? 于是,他兴冲冲地急步上楼,只见楼上的房门,把守着四名荷枪实弹的大汉,一个个如临大敌似的。 及见上楼来的是万二爷,才把对着楼梯的枪口收回,恭立在门旁让他进房去。 房里是个牛高马大的女仆在戒备,那长得像母夜叉似的万二奶奶,居然也不辞辛劳,亲自守着那“金娃娃”。 而床上则躺了个衣着朴实的少女,全身被捆得结结实实。 万二奶奶看他进房,忙不迭就问:“价钱谈妥了?” 万二爷在外面耀武扬威,神气十足,可是一见了这位河东狮,却像老鼠见了猫,真是一物降一物。 “煮熟了的鸭子,还怕它飞了不成?”他陪着笑脸说:“太太,回头我再慢慢告诉你,现在先让我有几句话要问这小妞儿……” 万二奶奶霍地把脸一沉,怒斥说:“你别见了年轻女人,就掉了魂似的,想趁机会吃她豆腐。巴大爷刚才已经问过她了,你还有什么可以问的?” “巴大爷已经问过了?”万二爷颇觉诧然。 忽听哈哈一笑,巴大爷已走了进来,接口说:“不错,我刚才已经问清楚了……” 万二爷喜出望外地问:“她说出藏金的地点了?” 巴大爷笑了笑说:“老弟,幸亏刚才我问话的时候,弟妹也在场,否则你还疑心老哥哥没打好主意,知道了藏金的地点,而不告诉你哩!” “怎么,她不肯说?”万二爷急问。 巴大爷忽然正色说:“她已经落在我们手里,还由得她肯不肯?但她根本不是跟左艳芳同来的那个妞儿!” “哦?”万二爷似乎不信他说:“巴大爷怎能确定她是与不是?” 巴大爷非常肯定他说:“这妞儿是菲律宾人,满口‘民答那峨’地方的土语,一句华语也不懂。而我们知道,左艳芬是只会讲华语的,所以我认为两个语言不通的女人,绝不可能一起来马尼拉!” “巴大爷,”万二爷提醒他说:“您别忘了,事情已经隔了十年,这十年来,他们东藏西躲,走的地方一定不少。如果是匿居在‘民答那峨’,要学当地的土语,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啊!” 巴大爷笑笑说:“话是不错,但我刚才已经问过他,她在‘春福旅社’已经住了将近一个星期,而且是个船员带她来的。左艳芬却只来了两三天,时间上也不符合。再说嘛,那娘们绝没这么大的胆子,敢公然住到西码头来!” 万二爷瞥了床上的少女一眼,诧然说:“这么说,那几个家伙是认错了人?” 巴大爷哈哈大笑说:“要不然我怎么会只开价二十万美金,就答应把人交给他们呀!哈哈……” 万二爷的眉头一皱说:“如果他们知道找错了对象,恐怕……” 巴大爷老谋深算地说:“他们既然找上门来,愿意付出代价,可见还没识出真伪。我们可以用鱼目来混珠,并且不见兔子不撒鹰,等钱到了手,才把人交出,否则连见都不让他们见这妞儿。事后他们就是发觉上当,那也只好自认倒楣,这叫作‘货物出门,概不退换’!” 万二爷的心原已凉了半截,听巴大爷这么一说,顿时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出言奉承说:“巴大爷果然名不虚传,姜是老的辣,这一着我倒是真没想到……” 正说之间,忽见一名汉子推门而入,恭然说:“二爷,刚才那几名家伙又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 万二爷“嗯”了一声,急问巴大爷:“他们带来的女人,会是金霸王的老婆吗?” 巴大爷点了下头说:“八成是的!这女人相当厉害,让老哥哥来应付!” 万二爷没有异议,便偕同巴大爷出了房,匆匆来到楼下的客厅。果见那四名壮汉,带来了一位满身珠光宝气,穿着时髦,妖艳无比的女人。 巴大爷猜的不错,这女人就是当年被金霸王遗弃,一直住在北婆罗洲的老婆——欧阳丽丽! 她正襟危坐地端坐在沙发上,四名壮汉则分立在两旁,见了万二爷和巴大爷走来立即起身:“哪一位是万二爷?”显然她并不认识他们。 万二爷笑笑说:“兄弟就是……” 欧阳丽丽向巴大爷瞥了一眼,随即表明来意:“万二爷,我这个人一向最喜欢痛快,不需要我说明,你一定已经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但我绝不跟你讨价还价,只是我这次没带那么多现款来,所以亲自来跟二爷打个商量,能不能先付一半,三天之内,再全部付清。” 万二爷不置可否地笑问:“你的意思是,先付我十万美金,让我立刻把人交出来?” 欧阳丽丽微微一笑说:“钱尽管放心,我绝不会赖帐的。现在我已带来了十万美金,万二爷是否可以通融?” 万二爷心想,反正楼上那少女的身上,根本捞不到油水,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拿几个是几个,总比许汉成白忙一阵强些。 他正想答应,谁知巴大爷却挺身上前说:“金太太,我们完全是站在道义的立场,因为当年金霸王做的那票买卖,跟我们风马牛不相干,万老弟才同意以二十万美金,把那小妞儿交出来。谁都知道,只要她说出那批藏金的地点,至少就可以到手好几吨黄金。如果我们黑心的话,你出五十万,我们也绝不会贪小失大的。现在别人已经愿意付更高的代价,但我们先答应了这几位朋友,不能出尔反尔,说了话不算数。可是金太太要拖泥带水的话,我们只好另找买主啦!” 欧阳丽丽悻然问:“请问你是万二爷的什么人?” “敝姓巴,”巴大爷狞笑说:“承大家的抬举,管我叫巴大爷,金太太可能听过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吧?”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巴大爷,我早已久仰了!”欧阳丽丽冷声说:“巴大爷的意思,是要我今晚把二十万美金付清,才能把人交出来?” 巴大爷断然说:“买卖不能勉强,但必须干脆!” 欧阳丽丽冷冷一笑,忽然打开特大号手提包,取出两大扎早已准备好的美钞,都是百元票面的,忿然丢在茶几上说:“这二十万美金,你们点一点吧!” 万二爷见钱眼开,心不迭拿起茶几上的两大扎美钞,双手齐动,一叠叠地清点着…… 欧阳丽丽没等他点完,就迫不及待地说:“现在钱已经如数照付,人可以交给我了吗?” 巴大爷不动声色地说:“当然,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万二爷已点清了数目,欣然笑着说:“数目不错,我马上叫人把那小妞儿带下来,金太太外面有车?” 欧阳丽丽点了点头,万二爷立即吩咐一名大汉,上楼去把那少女带到客厅来。并且二十万美金交他带去,免得雌老虎不见钱,故意刁难。 巴大爷这时故意问:“金太太,你不惜花这么大的代价,是否认为那小妞儿,一定知道藏金的地点?” 欧阳丽丽不屑地说:“不然你们也不会狮子大开口,硬敲我二十万美金吧?” 巴大爷尴尬地笑笑说:“话可不是这么说,假如我们是从你手里,硬把那小妞儿抢过去,再敲你一笔,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但我们是硬碰硬打许汉成手里夺过来的……” 欧阳丽丽冷冷地说:“可是他只要五万美金,你们却非二十万不可!” 巴大爷皮笑肉不笑地说:“不错,他只开价五万,但他并没有诚意,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否则他怎会一面故意跟你们讨价还价,一面却派人把那妞儿,从楼上的太平梯弄走,幸亏我们及时赶去,把她抢夺过来,不然金太太就是付更大的代价,恐怕也不能让他放手呢!” 这番话顿使欧阳丽丽哑口无言了,她只好报以不屑的冷笑,仿佛在说:你们别满嘴道义,其实还不是一丘之貉! 那奉命上楼去的大汉,上去了差不多五六分钟,仍然未见把那少女带下楼下。万二爷不禁诧然说:“妈的!楼上在搞什么鬼,怎么蘑菇了这半天,还没把那小妞儿带下来?” 巴大爷也暗觉有异,急说:“老弟,你上楼去看看吧!” 万二爷立即急步冲上了楼,只见房门口把守的四名大汉,竟若无其事地在聊天。 岂知推门进房一看,顿时惊了他个目瞪口呆! 怪不得那大汉上楼来了这么久,还不见他把那少女带下楼去,原来他和万二奶奶以及那高头大马的女仆,均已昏倒在地上。 而那捆在床上的少女,竟已不知去向! 这一惊非同小可,万二爷情急地大叫:“来人呀!” 房外的四名大汉,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闻声均大吃一惊,急习惯冲进房去,一个个拔枪在手,茫然惊问:“二爷,怎么啦?……” 眼光向地上一扫,他们不禁吓得目瞪口呆。 万二爷勃然大怒,挥手就是一耳光,掴得首先冲进房的一名大汉,跄跄踉踉跌了开去。 “你们都是死人?”他破口大骂:“守在房门口的人,房里出了事,居然没一个知道!” “我,我们……”四名大汉茫然相顾,呆若木鸡,谁也不敢贸然回答。 万二爷已气得形同疯狂,飞起一脚,猛地朝一名大汉的小腹上踢去,只听他一声痛呼:“啊……”双手急捧着肚子,弯腰蹲了下去。 万二爷犹自怒不可遏,手指敞开的窗口,声色俱厉地怒喝:“人一定是从窗口跑的,还不快去追回来!” “是!……” 大汉们张皇失措地冲到窗口,果见窗口边缘,尚留着一条击有铁钩的飞索! 这玩意是飞贼惯用的,长索的一端有只铁钩,勾住在窗台的边缘,另一端一直垂落到地面。 显然来人是利用这条飞索上来,不知怎么将房里的三个人弄昏倒,匆匆救走了床上的少女。由于时间太急促,不及把飞索收回,才任由它留在窗台上了。 但令人惊奇的是,万公馆的花园并不算大,而住宅前后都有不少人守着,在如此严密的防范之下,来人居然能登堂入室,如入无人之境。非但从容不迫地把那少女弄走,甚至没有惊动房外的四名大汉,更把万二奶奶,并大汉及女仆制住,实在神通广大!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来人若非俱有飞墙走壁的非凡身手,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个少女弄出这四周防范森严,围墙高达一丈以上的万公馆? 而里里外外的二三十名大汉,竟都浑然未觉! 万二爷的这几个心腹,都是些亡命之徒,斗狠玩命是拿手好戏,谁也不含糊。但要他们从窗口沿索而下,却是力不从心,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况且,居高临下,从窗口向花园里看去,根本毫无动静,叫他们捕什么风,捉什么影呢? 万二爷看他们挤在窗口,只顾探出头去东张西望,并未采取行动,顿时暴跳如雷地怒骂起来。 “妈的!你们是在看风景吗?还不快去把人追回来,老子就把你们一个个的皮扒下来!” 大汉们敢怒而不敢言,赶紧离开窗口,夺门冲出了房去。 万二爷这一阵喝骂声,早已惊动了楼下客厅里的巴大爷,他情知有异,匆匆赶上楼来,几乎跟那四名大汉,在楼梯口撞了个满怀。 他一把抓住个大汉,急问:“楼上出了什么事?” 大汉只回答一声:“那小妞儿让人弄走了……”就冲下楼去。 巴大爷大吃一惊,急步冲上楼,闯进房去一看,不由地一怔。但他毕竟比万二爷冷静,忙说:“老弟,你还发什么愣,快把弟妹他们弄醒,问问是怎么回事呀!” 万二爷实在是气昏了头,在惊怒交加之下,只顾着责骂守在门外的几个大汉,根本忘了应该先救醒昏倒在地上的三个人,问清刚才的情形。 被巴大爷提醒,他才蹲下身去,手忙脚乱了一阵,结果却无法把人弄醒。 巴大爷忽然闻出一股药味,顿时恍然大悟说:“老弟,这样没用,人家用的是麻醉药,快弄盆冷水来!” 万二爷气得七窍生烟,怒骂一声:“妈的!”只好亲自动手,到洗澡间去,用漱口杯盛满一大杯自来水,端着走到万二奶奶身边,泼向了她脸上。 万二奶奶被冷水一激,全身打了个寒颤,终于清醒过来。她两眼一睁开,发觉万二爷站在身边,手里拿着个漱口杯,而自己竟是被水泼了个满头满脸! 她不分青红皂白,就一骨碌坐起来,怒问:“老不死的,你干嘛拿水泼我?” 万二爷生怕她误会,雌威一发,那就无法收拾了,吓得忙不迭解释。 “太太,你让人家用麻醉药迷昏了,我不得不把你弄醒呀!” “哦?”万二奶奶似乎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全然不知似的,诧然惊问:“真有这么回事?” 巴大爷向床上一指说:“弟妹,床上那个‘金娃娃’,是你亲自在房里看守着的,现在她人上哪里去了呢?” 万二奶奶急向床上一看,那被捆住的少女已然不在了,立即跳起来急问:“她跑掉了!” 巴大爷神色凝重地说:“刚才我们在楼下,价钱已经谈妥,人家当场捧出了二十万美金。万老弟就叫人送上来给你,带那小妞去交给对方,可是……” 没等他说完,万二奶奶已迫不及待地问:“钱呢?……” 万二爷这才想起,二十万美金是交给那大汉送上楼来的,可是,遍寻那昏迷的大汉身上和四周,两大扎美钞竟已不知去向! 巴大爷苦笑说:“老弟,不用找啦!人家既然把小妞儿弄走了,还不顺手牵羊,把钱一起带走么?” “妈的!”万二爷气得脸都发青了。 巴大爷皱起眉头说:“老弟,现在这档子事可就棘手了,不管那妞儿是真是假,人已经不在,钱也没了,我们怎么向楼下那女人交代?” 万二爷又急又气,恨得咬牙切齿他说:“我看这准是许汉成,那老王八蛋干的!” “那还用说?”巴大爷说:“许汉成的底牌我很清楚,他手下那批码子,虽然有好些个是飞墙走壁的角色。但照今晚的情形看来,凭那些码子的身手,还没有这样大的神通,除非是他亲自出马!” 万二爷诧然问:“什么?你认为是老王八蛋亲自干的?” 巴大爷点点头说:“嗯!许汉成过去是干飞贼出身的,在南洋一带,很有点小名气。今晚要不是他亲自出马,绝不可能来去无踪,干的如此干净利落!不信的话,你就把地上躺着的这家伙,弄醒来问问看。” 万二爷又去洗澡间里,弄来一杯冷水,泼向大汉。 大汉醒是醒了,但他也糊里糊涂,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刚一进房,还没有看清房里的情形,就被门旁闪出个人,以迅雷及及掩耳之势,从后面用一块手帕,按上了口鼻。使他未及挣扎,就失去了知觉…… 巴大爷暗自点了下头说:“毫无疑问,这准是许汉成干的了!” 万二爷勃然大怒说:“老王八蛋简直欺人太甚,居然敢闯到我家里来!巴大爷,这可不是兄弟沉不住气,许汉成既然没把我着在眼里,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老弟,”巴大爷不以为然地苦笑说:“对付许汉成,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楼下那女人还在等着我们交人,你打算怎样向她交代?” 万二爷一时也拿不出主意,只得把心一横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干脆只好把他们轰出去,谅她也不能把我奈何!” 巴大爷摇摇头,表示反对说:“这不太好,将来传扬出去,人家就算不说你耍赖,也会认为你是仗势欺人,不顾江湖道义……” 万二爷索性狠了心说:“那就一不作二不休,干脆把他们几个人一齐干掉,今晚的事就不至于传出去!” 巴大爷强自一笑说:“老弟!这只能做到杀人灭口,可是眼睁睁地自断一条大好财路,未免太为可惜了吧?” 万二爷实在是气糊涂了,根本没想到自己忙了一晚,结果毫无所获。连眼看着已经到手的二十万美金,也让别人顺手牵羊,连人带钱全弄走了。 现在听巴大爷的口气,似乎尚大有可为,他不禁霍然心动,说:“巴大爷,兄弟是气得方寸已乱了,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你有什么锦囊妙计,只管说出来,如果能行得通,捞到的油水二一添作五,你我各拿一份,如何?” 巴大爷故意说:“那是以后的事,你我弟兄还分什么彼此,只是今晚的这档子事,确实有些棘手……” 说到最后,他把尾音拖的很长,似在等候万二爷表明态度,放一句话出来,他才好当仁不让地挺身而出。 万二爷察言观色,早已洞悉老家伙的心意,于是顺水推舟他说:“巴大爷,兄弟没有意见,一切听你的啦!” 巴大爷这才干巴巴地笑着说:“事情虽然棘手,老哥哥也不能打退堂鼓呀。现在我们一齐下楼去,不过你们俩口子可不能稍露声色,让那女人知道她要的小妞已经让人救走了。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准叫她让我们套上!” 万二爷禁不住好奇地追问:“你打算怎样对付那女人?先告诉我,也好让我心里有个谱呀……” 巴大爷却卖关子说:“我们上来了半天,那女人恐怕已经起了疑心,还是下楼去再说吧!” 万二爷不便再问,只好满腹纳闷地,偕同万二奶奶,陪着巴大爷一齐下楼。 客厅里的欧阳丽丽,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尤其刚才听见万二爷在楼上的喝叱,随即又见四名大汉奔下楼,匆匆忙忙地冲到外面去。这一切看在她眼里,怎能不引起她的疑心? 但她居然真沉得住气,尽管疑念已生,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等着。 终于,巴大爷和万二爷俩口子,从楼上走了下来。 欧阳丽丽未见他们把她要的少女带下来,立即诧然急问:“人呢?” 巴大爷走到她面前,霍地把脸一沉,嘿然冷笑说:“嘿嘿,想不到兄弟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居然把大名鼎鼎的金太太看走了眼,惭愧惭愧!” 欧阳丽丽不由地一怔,茫然说:“巴大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巴大爷皮笑肉不笑他说:“金太太,大家都是在外面混的,应该点到为止。今晚我们可说是棋逢对手,彼此都没有吃亏,戏嘛,唱到这里也该收场了,再唱下去就没什么可唱的啦。” 这番没头没脑的话,直听得欧阳丽丽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顿时悻然地问:“你在说什么?” 巴大爷一脸老奸巨猾的神气说:“嘿嘿,我看我们还是心照不宣的好,真要把话说个一清二白,那就没意思了!” 欧阳丽丽断然说:“你们最好把话说明白!” 巴大爷这才狞声说:“既然你不在乎,兄弟就直言不讳了。不过我觉得,金太太实在是多此一举,万老弟既是开出了价钱,而你又愿意照付。那么只要把钱如数付清,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人带走,任凭你如何处置,我们也不会过问的。你又何必画蛇添足,表面上接受我们的条件,亲自把钱送来,暗地里却让许老头趁机把人弄走呢?” 欧阳丽丽暗吃一惊说:“什么?她让别人弄走了?……哼!我看你们是存心耍赖,不打算把人交出来吧!” 巴大爷冷声说:“金太太,你别装模作样啦,兄弟心里明白的很,你这一套把戏,唬得了别人,可唬不了我。事情摆在眼前,你是打算让我们交不出人来,势必把二十万美金如数退还,这样一来,你只需付许汉成五万美金,省下了一十五万,打的真是如意算盘啊!” 欧阳丽丽气得铁青着脸色说:“你的意思是人也不交,钱也不退了?” 巴大爷理直气壮地说:“当然!人既然已经被你们弄去,根本没有退钱的道理!” 欧阳丽丽怒问:“你凭什么认为人是我弄去了?” 巴大爷冷冷地说:“就凭你用这声东击西的诡计,把我们全绊住在这里,蘑菇了老半天,故意让许老头趁机下手,这还不够?” 欧阳丽丽实已忍无可忍,勃然大怒说:“你,你们简直是无赖!……” 话犹未了,不料巴大爷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突然出其不意地将她拦腰一挟,一把手枪已抵在了她腰上。 四名壮汉犹未及抢救,万二爷已一声令下:“抓起他们来!” 顿时,虎视在侧的七八名大汉,己然拔枪在手,使她四名壮汉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三、将计就计 巴大爷猜的一点不错,今晚果然是许汉成亲自出马,在方侠的协助下非常顺利地潜入万公馆。以飞墙走壁的绝技,弄出了那少女,并且意外地到手二十万美钞。 但是,当他们把那少女弄回去,盘问了半天,才知道今晚根本找错了对象,她并不是那失踪的女郎! 许汉成颇觉失望,单独把方侠叫到房里去,跟他秘密商量起来。 “现在怎么办?人让我们弄来了,二十万美金也让我顺手牵带了回了,万二爷一定不会罢休的!” 方侠苦笑说:“我们至少比他们实惠,最低限度有二十万美金到手,而他们却无法向金霸王的老婆交代……” 许汉成深谋远虑地说:“我倒不是怕万二爷,而是担心那老奸巨猾的巴老头,今晚的事也有他一份。老家伙诡计多端,如果他要向我们采取报复,绝不会明来明往,很可能是放冷箭,使我们防不胜防。” 方侠想了想说:“你看他们可能采取怎样的报复?” 许汉成忧形于色说:“别的我都不在乎,只怕他们故意放出风去,说那妞儿落在了我手里,已经问出藏金的下落。这样一来,不仅是金霸王的老婆,就是整个马尼拉圈子里的朋友,也会注意我的一举一动,随时提防我去取回藏金。那我不是成了众矢之的,无时无刻不受监视的犯人?同时正在各处寻仇,矢志要找到金霸王的那七煞星,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他们只要一风闻消息,马上就会赶来。而我已经是四面楚歌了,那还有力量跟他们周旋?” 方侠沉思了片刻,郑重说:“许大哥顾虑的不错,他们很可能放出这个空气去,使其他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我们身上,而他们便趁机搜寻那个真正失踪的女郎呢!” 许汉成急问:“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也已经知道,这个女的不是跟左艳芬同行的女郎?” 方侠强自一笑说:“这还用说吗?万二爷把她一抢回去,必然是迫不及待地就逼问过她了,不然怎会舍得以二十万美金的代价,就轻易答应把她交给金霸王的老婆!” 许汉成沮然说:“那我们不是反而弄了个累赘回来?” 方侠忽然灵机一动说:“这倒不见得,我们不妨将计就计,使他们高深莫测,结果落个弄巧成拙,自食其果!” “哦?”许汉成茫然说:“老弟有什么锦囊妙计?” 方侠笑了笑说:“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锦囊妙计,只能说是将计就计罢了。许大哥不是担心他们乱放空气吗?那么你就索性假戏真做,明天就带着那小妞儿,和我们所有的人出发,乘船出海去兜几天的风。让人家以为你是去藏金的地方,甚至连巴老头他们,也摸不清虚实了。” “那么你呢?”许汉成问。 “我自然得留下,”方侠说:“照我估计,只要你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圈子里那些财迷心窍的家伙,都会跟着你屁股后头乱跑,说不定万二爷他们也会上当。这样一来,我相信失踪的那女郎,很可能就会再度出现,如果我能找到她,还怕她不说出藏金的地点?” 许汉成大喜,眉飞色舞地说:“好!我们就这么办!” 于是,这个疑兵之计,就在他们的密商之下决定了! 第二天一早,许汉成便带了那少女,及大批人马,悄然来到码头,雇了两艘机帆船,浩浩荡荡地出发。 果然不出所料,消息立即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马尼拉的黑社会,以致谣言纷纷,莫衷一是。 消息很快传进了万二爷的耳朵里,使他大为诧异,立刻亲自赶到巴大爷那里,见面劈头就问:“巴大爷,你听说了没有?今天一大清早,许汉成就带着那妞儿,和他的全部人马,乘两艘帆船出海去啦!” “哦?”巴大爷故作吃惊说:“那他们一定是去藏金的地方啦!” 万二爷茫然不解地说:“可是,巴大爷昨晚不是问过了那妞儿,她既不是跟左艳芬一起来的女郎,怎么可能知道藏金的地点,而带了许汉成去呢?” “这……”巴大爷怔了怔说:“昨晚我回来以后,曾经问过,或许那小妞儿是故意装的,当时把我瞒过了。其实她就是失踪的那女郎,不然绝不可能替许汉成带路呀!” 万二爷后悔不迭地说:“只怪我们对她太客气了,许汉成一定给她吃了苦头,她才不得不说实话!” 巴大爷沮然说:“唉!这只能怪我,是我问她的……不过,事实上我们来不及用刑,刚把她弄回去,那四个家伙就找上门来了。后来我们才上楼,没说几句话,金霸王的老婆又来了。结果我们在楼下讨价还价,许汉成却趁机把她弄走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怪谁也没用!”万二爷说:“哦,对了,金霸王的老婆,昨夜跟您一起离开我那里,她出来说了什么没有?” 巴大爷轻描淡写地说:“她还不是说说气话,还能真找我们算帐,硬要我们赔偿那二十万美金不成?我已经跟她把话说的一清二楚,你老弟是钱也没落到,人也没落到,要钱要人,她都得去找许汉成!” “可是老王八蛋已经出海了呀!”万二爷说。 巴大爷一本正经说:“她去找许汉成,那是她的事,不过你老弟也真沉得住气,他既已经出海,你怎么居然按兵不动?” 万二爷犹豫不决地说:“我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赶来,是想听听您巴大爷的意见,是不是有跟踪他们的必要呀?” 巴大爷连考虑都没考虑,就断然说:“当然得跟去!否则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满载而归。” 万二爷为了昨夜的事,已发誓跟许汉成势不两立,那还经得起巴大爷的怂恿,立即起身说:“找回去这就带人出发,巴大爷这方面怎样?” 巴大爷当仁不让地说:“我还能坐失这发财的机会?当然得去!不过我们的目标不能太大,以免被他们有所警觉。最好是化整为零,分批出发,这样才不致打草惊蛇啊!” 万二爷不疑有他,当即同意说:“就这么办,我的人先去盯住他们,您这里随后尽快赶来好了。” “一言为定!”巴大爷一口答应下来。 他亲自送万二爷走出大门。车发动了,万二爷风驰电掣而去。巴大爷才面带狞笑,转身回到门里。 走回客厅,他立即拨了个电话出去。 但是,对方的铃声响了半天,却没有人接听。 正在暗觉诧异之际,忽听身后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使他暗吃一惊,急忙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沙发上已坐了个西装革履的青年。 乍看之下,几乎认不出这青年是谁,定神一看,才认出就是平常不大修边幅,穿得很随便的方侠! 巴大爷这才惊魂甫定,放下了电话,强自一笑说:“小方,你怎么不声不响地溜了进来,万一我回身给你一枪,岂不是……” 方侠自负地笑笑说:“这个你放心,我拔枪的动作一定比你快?” 巴大爷尬尴地笑了笑说:“说真的,你从哪里溜进来的?” 方侠在茶几上的烟罐里,径自取了支“加立克”牌的香烟点上,猛吸了两口才说:“到你巴大爷的公馆来,我自然不能走正门,只好从后门溜进来呀!” “那么你看见万二爷来过了?”巴大爷问。 方侠点点头,忽然把脸一沉,冷声说:“巴大爷,我现在特地来这里,想请教一件事,金太太雇的那几个家伙,是否安心要置我于死地?” 巴大爷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说:“小方,你大概是说的昨晚上那码事吧?其实你不能怪他们,老实说,凭他们几个的枪法,真要置你于死的话,就是开车撞不倒你,也得在你身上射几个窟窿呢!” “那么,这又是你出的主意了?”方侠悻然问。 巴大爷并不否认,点点头说:“不错,这是我出的主意,要不是表演逼真,这一台戏唱起来就不够味啦!何况,我们要瞒过万老二,又得让许汉成看来像那么回事,不真刀真枪地干,他会相信吗?” 方侠的怒气这才平息下来,但他仍不甘心地说:“以后再有这种情形,巴大爷最好先通知我一声,让我心里上有个准备,否则我拔枪还击,就不知道鹿死谁手了!” 巴大爷坐了下来,眉飞色舞地说:“目前我们整个的计划,第一步和第二步,已经很顺利地完成了,刚才万二爷得到消息,听说许汉成带了那小妞和大批人马出发,他立刻就沉不住气,回去带人盯梢去了。现在整个马尼拉已形同真空,各路人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许汉成的两艘机帆船上。我们一切按照原定计划,马上进行第三步!” 方侠振奋说:“我们可以去取藏金了?” 巴大爷郑重说:“取藏金是整个计划的最后阶段,现在万二爷和许汉成的人,虽然已经离开了马尼拉,各路的牛鬼蛇神也会相继出发。但为了谨慎起见,我们必须把七煞星诱回来,把他们全部干掉。然后再取出藏金,才能万无一失,没有后顾之忧。否则藏金就是到了手,那七个亡命之徒也绝不会罢休的!” 方侠似乎不耐烦久等,他把眉头一皱说:“如果七煞星还没回来,各路人马发觉情形不对,倒先回来了,那又怎么办?” 巴大爷极有把握地说:“这个你放心,我巴某人虽然说不上料事如神,但做任何事都经过慎重思考,才作最后决定的。据我知道的可靠消息,七煞星上个月就回菲律宾了,正在各岛分头找寻金霸王的下落。而且我已经放出风去,使他们知道金霸王这些年来,始终没远离菲律宾,一直藏匿在附近的岛上,以便陆续潜回来取藏金。现在他们只要听说左艳芬被杀的消息,不出一两天,一定会纷纷赶回。那时候我们就来一个十一个,来两个干一双,把他们一一斩尽杀绝,永绝后患。再痛痛快快地分藏金,那不是皆大欢喜?哈哈……” 方侠不得不佩服,这老家伙的计划周密。因为,整个的计划,可说是由巴大爷一手包办的。 首先,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被金霸王遗弃的欧阳丽丽。在报复的心里和藏金的诱惑下,她终于同意参加这个计划,并且答应负担全部所需的费用,将来在取得的藏金中扣还。 双方合作的条件,是欧阳丽丽拿出一笔钱来,同时扮演主要的角色,而由巴大爷负责策划一切和安排这一台戏。另外的两个主角,则是欧阳丽丽的干女儿施小丽和方侠。 全部计划中的第一步,分为两部分进行,由方侠打入许汉成的圈子,取得他的信任。并怂恿这位过去干过飞贼,如今在码头上拥有相当势力的许老大,跟万二爷方面不断发生冲突,以便造成双方势不两立的局面。 就在马尼拉方面一切布置就绪后,巴大爷便派人到金霸王匿居的“萨耳岛”,故意放风说藏金的地点已被欧阳丽丽发现,正企图将藏金据为己有。 金霸王惊悉这个消息,果然疑信参半,立即派左艳芬潜回查看究竟。而施小丽便在途中找机会跟她结识,结伴同来马尼拉,其实她就是那失踪的女郎。 方侠虽不知道,左艳芬究竟是死在谁手里,但毫无疑问的是,巴大爷已获悉了藏金的地点。 第一步的目的,是要把左艳芬诱回马尼拉,逼问出藏金地点后,便把她杀害,弃尸在荒山,使她潜回马尼拉的消息不胫而走,造成黑社会中疑云重重的情势。 其实,既然知道了藏金的地点,前往取出来不就结了吗?何必还要大费周章,唯恐天下不乱呢? 事实上,诚如巴大爷所顾虑的,纵然那几吨黄金到了手,那七个亡命之徒绝不会罢休。他们冒了生命的危险,跟金霸王合作劫得了那批金砖,结果一块金砖也没到手,反而尝了几年铁窗滋味。如今让别人坐享其成,他们怎会甘心?所以必须把他们赶尽杀绝,除了后患,才能安心享受这笔横财。 因此,第二步便是以一个不相干的女郎为对象,一方面由欧阳丽丽雇的四个菲藉职业枪手,前往“春福旅社”去企图劫持,使人相信她就是失踪的神秘女郎。另一方面则由方侠怂恿许汉成,用计把万二爷的人陷在“温柔乡”酒吧,好让他们赶去阻止。 许汉成非常信任方侠,又经不起那批藏金的诱惑,自然不疑有他,毅然带了全部人马,及时赶到“春福旅社”。以为抢救下那女郎,就会知道藏金的地点了。 谁知这竟是巴大爷用的诡计,他一到“温柔乡”,见了万二爷,马上就放风给他,并且怂恿他也插上一手,赶去抢走了那女郎。 许汉成自然于心不甘,方侠便自告奋勇,协助他潜入万公馆,趁着欧阳丽丽前往讨价还价之际,又把那女郎弄到了手。 这一切安排,确实天衣无缝,万二爷虽然老奸巨猾,竟也被巴大爷耍得团团转。起先信以为真,接受了他的意见,同意把那毫不相干的女郎,以二十万美金的代价,交出来给欧阳丽丽。等到发觉那女郎被许汉成弄去了,正无法交待时,巴大爷又挺身而出,以先发制人的手段,把欧阳丽丽打发走了,自然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 今天一早,听到许汉成出发的消息,万二爷才起了疑心,立刻赶来,不料被巴大爷几句话就骗过去了。马上就回去带了大批人马,急急去跟踪许汉成的两艘机帆船。 第二步计划非常顺利,势力最大的两帮人马,都已经被巴大爷用计,调离了马尼拉。留下的那些地痞流氓,都是些乌合之众,根本微不足道,巴大爷才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呢! 现在,这第三步计划,便是守株待兔,静候那七个亡命之徒,听到消息赶回来,由欧阳丽丽雇的四个职业枪手,和方侠来对付他们。一旦把这七煞星除掉,那么由欧阳丽丽出面,再以他巴大爷“主持公道”,即使公然去取出藏金,只要不让菲律宾当局知道,谁也不敢阻挠。 但方侠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巴大爷,金霸王如果听到左艳芬被杀害,会不会……” 巴大爷哈哈大笑说:“老弟你简直是庸人自扰嘛!他要敢回来,还会派左艳芬回来冒险?老实说,除了那七个玩命的家伙,我是谁也不怕。就算是万老二和许汉成,将来知道了这回事,主意是我巴某人出的,只要藏金到了手,他们也只有干瞪眼,还能咬我一口不成?” 方侠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巴大爷,藏金的地点,你究竟知道了没有?” “这……”巴大爷笑笑说:“这不是多此一问吗?如果不知道藏金的地方,我会让左艳芬那娘们死?这个你大可不必操心,等藏金一到手,除了欧阳丽丽的一半,我这一半里绝对有你老弟一份的!” “是五十块?”方侠郑重地问。 “当然!”巴大爷笑着说:“这是我答应的,绝对算数,每块重二十斤,一共是一千斤黄金,绝不少一两!” 方侠似乎很满意,欣然笑笑说:“那么我该走了……” 巴大爷忽说:“哦,对了,刚才我打电话给欧阳丽丽,铃响了半天,没有人接。这一早她不可能出去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最好替我去一趟。” “好吧!”方侠一口答应下来。 他仍由后门出去,四下一望,附近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才急步走出巷口,在街上叫了部“的士”,吩咐司机:“香槟大酒店!” 坐在车上,他满脑子里都是黄金,想着那即将到手的五十块金砖,顿觉心花怒放起来。那重达一千斤的黄金,怎样去支配它呢? 当然,他必需好好地享受一番! 黄金跟美女是分不开的,有了那么多的黄金,岂能没有美女为伴? 他忽然记起,巴大爷曾经告诉过他,欧阳丽丽的那个干女儿,长得如何如何漂亮,身材又是如何如何地动人。可是他始终没有机会,一睹施小丽的风采,只听老家伙说得天花乱坠。她究竟是怎样出色的娇娃,却无法想像得出,实在非常遗憾。 他一路上胡思乱想,直到车停在了“香槟大酒店”的大门口,他才如梦初醒,收了心神。 付了车资,他下车走进酒店大门,来到服务台前,向那笑脸相迎的职员问:“四一七号房间的客人在吗?” “请等一等,我打个电话问问……”那职员立即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听了片刻,终于耸耸肩说:“房里没有人接电话,可能出去了,你可以到四楼问问仆欧。” 方侠点点头,径自走进了电梯间,一脚刚跨进去,忽见一位妙龄女郎,急步走来,抢进了电梯。 这是自动电梯,为了礼貌起见,方侠只好问了声:“小姐,你到几楼?” “四楼!”那女郎一本正经地回答。 方侠心想这倒巧!于是按了下标明“四”字的电钮,门一关,电梯便缓缓上升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方侠不由自主地暗向这女郎打量起来,只见她的脸型非常美,而且有种说不出的媚态。尤其她剪的是短短的阿哥哥发型,更充分显示出一种青春气息,活泼中带有娇媚! 她身上穿的是件两截式露脐装,短裙下露出半截大腿,修长而不失均匀,并且非常挺直。 眼光由下而上,才发现她的纤腰只有盈盈一握,双峰却是挺实而丰满,仿佛在向人炫耀似的。 那女郎似已察觉出,这小伙子的眼光在打量她,顿时有些窘忿起来,正把眼一瞪,待要发作之际,幸而电梯已停止在四楼。 门一开,那女郎便抢步出去,匆匆走向甬道。 她回头一看,方侠居然也出了电梯,使她更加快了脚步,来到左边一个套房门口,赶紧伸手连接门旁的电钮。 连接了几下,房里仍然没人应门,正在暗觉诧异,再回头一看,方侠竟已站在了她身边! “你想干嘛?”女郎不禁忿声问。 方侠笑笑说:“我没干嘛呀!” 女郎怒气冲冲地质问:“那为什么我上四楼,你也上四楼,我走你也走,我停在这个房间门口,你也……” 方侠嫣然一笑说:“这只能说是太巧了,因为我也是到这个四一七号房间来,既然你按了电钮,那么我就不必费事,只要站在这里等着开门了,你说是不是?” 女郎不信地说:“你也到这个房间来?你来干嘛?” “你呢?”方侠故意反问。 女郎理直气壮地说:“我找人!” “那就更巧了,”方侠说:“我也是来找人呀!” 女郎以为她是存心逗她,不禁怒形于色说:“你找谁?” 方侠笑笑说:“既然我们要找的人,是住在这个房间里,当然是同一个人啦!” 女郎这下可火了,把胸一挺,气势汹汹地说:“你是不是存心找麻烦?要再不走开……” 方侠毫不在乎地说:“你要怎样?总不至于喊救命吧!” 女郎气得把下嘴唇一咬,实在忍无可忍,一时冲动,挥手就是一巴掌掴了过去! 方侠突然出手如电,把她的手腕捉住了,哈哈大笑说:“施小姐,你的火气真不小嘛!” 女郎顿时暗吃惊,怔住了! 这姿色撩人的女郎,原来就是欧阳丽丽的干女儿——施小丽。 她先把从未见过面的方侠,看作了无聊的色狼,被他故意捉弄了一番,最后竟如道她姓施,自然不免大感意外,于是诧然惊问:“你是?……” 方侠适可而止,不再逗她生气了,正色说:“我是来看金太太的,刚才巴大爷打过电话给她,半天没有人接,我来的时候,也请服务台的职员打电话上来,仍然没有人接听。但她这么早,会上哪里去呢?” 施小丽情知有异,忙用手去试转门把,可是门是锁着的。 方侠只好叫来仆欧,告诉他说:“我们是四一七号客人的朋友,请你把房门开一下。” 但仆欧却摇摇头说:“这不行,那位女士出去的时候,特地关照过,任何人来都不许开她的房门。” 方侠不便强人所难,于是问:“四楼有空房间吗?” 仆欧打量了他们一眼,回答说:“有是有,不过……” 方侠灵机一动,掏出张百元的美钞,向仆欧手里一塞,又在他耳朵旁轻声说了几句。 只见仆欧又向施小丽瞥了一眼,终于神秘地一笑,点点头,把他们领到了隔壁的一个套房,开了房门,把手一摆说:“请进!” 施小丽看在眼里,简直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只好茫然跟着方侠走进房去。 仆欧暗向方侠把眼一挤,顺手带上了房门。 施小丽终于忍不住问:“你刚才跟他鬼鬼祟祟的,又咬耳朵,又挤眼睛,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方侠笑笑说:“你别疑心,我只不过是要他给我们房间,好等金太太回来呀!” “我才不信呢!”施小丽说:“要房间不可以大大方方地要,非咬耳朵,挤眼睛不可吗?” 四、红粉情挑 施小丽见方侠向仆欧挤眼睛,咬耳朵,不觉甚是奇怪? 方侠向她解释说:“如果要房间,我们必需到楼下跑一趟,向服务台登记,那多麻烦,所以我只好说我们是……”说到这里,他忽然脸一红,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谁知施小丽却毫无顾忌地替他接下去说:“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告诉他,我们是来开房间的。所以他才答应通融,给你个方便,他也捞几个外快,对不对?” 方侠诧异地说:“施小姐,想不到你懂的不少嘛!” 施小丽把眉一扬,得意地说:“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其实,不要说旅馆里这些鬼名堂,就是社会上形形色色,各种歪门邪道的花样,我也知道很多呢!” 方侠“哦?”了一声说:“所以你刚才把我当作了色狼?” 施小丽窘然一笑,遂说:“我还没有请教你贵姓大名?” “我叫方侠,”他说:“施小姐和我虽然从没见过面,不过巴大爷时常提到你,所以我对施小姐早已有了很深的印象。” 施小丽把嘴一撅,不屑地说:“要他提我干嘛?那个色迷迷的老家伙,见了叫人恶心,他还自以为人老心不老,蛮风流的呢!” 方侠笑了笑说:“其实他并没有说你坏话,只是一再夸奖施小姐的人如何如何漂亮,风度又是如何如何的好……” 施小丽这才转嗔为喜,笑问:“结果你是大失所望?” 方侠正色说:“不!今天见了施小姐,我才相信巴大爷的赞美,非但没有丝毫夸张,甚至还嫌太保留了……” 没等他说完,施小丽己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啦好啦,我可不爱听这些当面奉承的话!……说真的,巴老头叫你来见我干妈,有什么事?” “事倒没有,”方侠说:“巴大爷只是觉得奇怪,这一早她不可能跑出去的,所以要我顺便来看看。” 施小丽神色诧然地道:“是呀,我也觉得奇怪,在半个小时之前,干妈还打过电话给我,要我尽快来这里。结果我匆匆忙忙地赶了来,她自己却出去了。害我空跑一趟不说,仆欧那里也不留句话,好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这不是叫我们干等?” “嗯……”方侠沉思了一下说:“金太太还没到出面的时候,又不可能单独行动。而且约了施小姐来,怎么会突然跑出去,实在令人想不出,她为什么出去,又有什么地方可去呢?” 施小丽忽问:“方先生,你说我干妈还没到出面的时候,这话是什么意思?” “施小姐不清楚整个的计划?”方侠反问她。 施小丽坦率地说:“干妈没有告诉我,她只叫我乔扮成乡下姑娘,在路上找机会认识那个姓左的女人,结伴一起来马尼拉,然后我就失踪。现在我恢复了本来面目,谁也认不出我就是那个土里土气的女孩了。干妈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再没我的事了,可以让我痛痛快快地玩几天。等事情一完,我们就回北婆罗洲去。可是对于整个的计划,她都始终不愿意说明……” “其实,你不明白也好。”方侠感慨地说:“整个的计划都是巴大爷一手包办的,将来藏金到了手,上面也沾满了血腥气。即使能图个一时的痛快,享受享受,那也是多少条人命付出的代价啊!” 施小丽茫然说:“可是我不懂,为什么藏金的地点,只让巴老头一个人知道,万一他起了黑心,一个人独吞,我们不是白忙一场?” 方侠断然说:“谅他还不敢!要能独吞得下的话,他也不会费尽心机,安排一切,和动用这么多的人了。” 施小丽诧异地说:“既然巴老头已经知道了地点,我们干嘛不去取出那批藏金,还在这里等个什么劲呢?” 方侠不便说明,他们所等的是那七个亡命之徒,到时候他们那四个菲籍职业枪手,便将以凶手的姿态出现,合力把七个人一一干掉,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于是,他故意地把话岔开了说:“施小姐,你不是打算痛痛快快,在马尼拉玩几天吗?正好我也没事了,不知是否能有这个荣幸……” 施小丽笑问:“你有意思陪我出去玩?” 方侠刚把头点了点,她已欣然笑着说:“我是各方面在搜寻的神秘女郎,只要你不怕麻烦,我们就一起去玩个痛快吧!” 方侠大喜过望,立即偕同施小丽出房,又付了那仆欧一百美金。谁知刚走向电梯间,便见从电梯的门开处,走出个满身珠光宝气的女人来。 “干妈!”施小丽赶紧迎了上去。 方侠虽未见过这女人,但听施小丽的称呼,已知道她就是被金霸王遗弃的老婆了。 欧阳丽丽单独一个人回来,未带着那四个职业枪手,从凝重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她是心事重重。 她看施小丽迎过去,立即装出极勉强的笑容说:“你已经来啦……” 但她忽然发现了方侠,不禁诧然问。“那是谁?” 施小丽亲切地挽着她,轻声说:“他叫方侠,是巴老头叫他来的,我们等了您好半天呢!” “哦……”欧阳丽丽只好走过来招呼:“你就是巴大爷常提起的那位方先生?” 方侠点点头说:“巴大爷早上打过电话来,房里没人接,所以要我顺便过来看看,没别的事。” 欧阳丽丽微微一笑说:“真不敢当,劳驾方先生跑来一趟……请到我房里坐吧!” 方侠本想带施小丽出去玩个痛快的,偏偏欧阳丽丽早不回,迟不回,赶在这时候回来,未免太煞风景! 但他不好意思硬把施小丽带走,只好毫无异议地,随着她们来到四一七号套房,由欧阳丽丽自己从手提包里取出钥匙,开了房门。 这是“香槟大酒店”的特级套房,里面布置得富丽堂皇,美仑美奂,令人置身其问,感觉出无比的舒适。足见欧阳丽丽虽被金霸王遗弃,手头上却非常富裕,一向都是过惯了侈奢和享受的生活。 她招呼方侠坐下后,便径自走进以帷幔隔成的卧室里去,把施小丽也叫了进去,拉拢了帷幔,大概是在里面更衣。 方侠在茶几上取了支香烟点着,差不多抽了半截,才见他们笑容可掬地迎出来。而欧阳丽丽的身上,仍然穿着回来的那身套装,井没有更换。 “方先生,”欧阳丽丽歉然笑着说:“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不过我得先去巴大爷那里一趟,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 方侠尚未置可否,施小丽已接口说:“干妈去一会儿就回来,我在这里陪你,好吗?” 方侠本来还有些犹豫,一听施小丽留下,他那还舍得离去,马上就一口答应:“好的,反正我现在也没事,金太太请便吧!” 欧阳丽丽暗向施小丽使了个眼色,才挽着手提包,径自出房而去。 施小丽等她一出房,就撅起了嘴说:“真扫兴,干妈晚回来一步,我们就出去玩了!” 方侠只好苦笑说:“好在以后还有机会……施小姐,你干妈有没有告诉你,她刚才上哪里去了?” 施小丽忿声说:“你问这个干嘛?是不是巴老头派你来,调查我干妈的行踪?” 方侠矢口否认:“不,不,绝对没这个意思,我只不过随便问问……” 施小丽不屑地冷笑说:“其实呀,让你知道了也好,刚才干妈匆匆忙忙赶出去,并不是到巴老头那里去,是为了要证实一个可怕的消息,早上她出去,也就是为的这件事!” 方侠急问:“什么消息?” 施小丽朝沙发上一坐,拉拉缩上去露出大多大腿的短裙,才正色说:“干妈本来叫我暂时别对你说,不过,我想你既然也是其中一份子,应该告诉你才对。不然等到事情一旦发生了,我们就拿巴老头一点办法也没有啦!” “究竟是什么事?”方侠迫不及待地问。 施小丽犹豫了一下,才郑重其事他说:“我想你大概也看出来了,巴老头没安好心,想把藏金一个人独吞呐!” “这……”方侠摇摇头说:“这不可能吧?” 施小丽忿声说:“怎么不可能?藏金的地点,到目前为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他却不动手去取出来。故意推三阻四的。其实是想等那七个亡命之徒赶回来,让你跟干妈雇的人去卖命,跟那些人拼个两败俱伤,或者同归于尽,那时候他再向我们两个女人下手。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等风声平息后,再从从容容地去取,藏金不是就落在他一个人的手里了吗?” 方侠惊诧地问:“这是你干妈说的?” 施小丽点点头,表情逼真他说:“干妈今天一早打电话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她刚才把我叫到卧室里,悄悄告诉了我。她的意思是我们的日子还过得去,不必为了那批藏金,把命送在巴老头手里。她现在再去探听一下,如果巴老头真存了这个黑心,我们两个女人又斗不过他,不如趁早溜回北婆罗洲,免得提心吊胆……” 方侠顿时勃然大怒说:“巴老头真要存了这个黑心,我就绝不饶他。” 施小丽故意叹了口气,劝阻说:“方先生,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连我干妈可以分到一半藏金的,她都宁愿放弃,保住生命,巴老头会答应分你多少呢?你实在犯不着为点黄金,就不顾一切了,那真不值得冒险啊!” 方侠那经得起她这一激,霍地站起来说:“分多分少是另外一回事,巴老头敢不顾道义,想置我们于死地,这个存心就不良。我非当面问他个明白不可,真有这么回事,我就立刻要了他的狗命!” 说完,他气冲冲地就向房门口走去。 施小丽赶紧跳起身去,扑过去将他一把拖住,急问:“你上哪里去了?” 方侠铁青着脸说:“我去找巴老头说话!” 施小丽故作吃惊说:“你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呀!干妈临走特地关照我,叫我暂时不要说出来。你现在去找巴老头,万一冲突起来,或者发生意外的事,干妈一定会知道是我说话不谨慎,告诉了你,那我这个祸不就闯大了?” 方侠激动地说:“除非我不知道这回事,那自然另当别论。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怎么能装糊涂,让巴老头把我当成天下第一号大白痴?” 施小丽沮然说:“这是我的嘴太快,告诉了你,你难道不为我想想?” 方侠犹豫之下说:“你的意思,是要我装作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施小丽点点头,嫣然一笑说:“只要你暂时不去找巴老头,不让干妈知道,怪我嘴太快,把一切告诉了你。我会非常感激,一定好好谢你的!” “你这是贿赂我,还是跟我谈条件?”方侠问。 施小丽娇声道:“随便你,认为我是贿赂也好,谈条件也好,只要不去找巴老头,我一定好好地,重重地谢你!” 方侠不置可否地笑笑,故意问:“如果我答应,暂时装聋作哑,不去找巴老头,你打算怎样谢我?” “这个嘛……”施小丽想了想,又瞥了他一眼,终于赧然说:“你把眼睛闭上,我再告诉你!” 方侠唯命是从,当真闭上了眼睛。 他再也没有想到,施小丽居然会送上个火辣辣的热吻。 这一吻,顿使方侠受宠若惊,情不自禁地,将她紧紧拥抱住了。 “害怕?”方侠笑问:“这有什么好怕的?” “我……我也说不上来……”施小丽显得很矛盾。 方侠终于恍然大悟说:“这是你的初吻吧?” “是,是的……”施小丽但然承认,同时挣扎得更厉害了。 方侠已不能克制,向她提出要求:“你让我再吻一下,我就放开你!” “不……”施小丽挣扎不脱,躲又躲避不开,情急之下,只好把脸藏进他的怀里。 但方侠已向她强吻,她的脸虽避开,却被他吻住了颈侧,使她又像触电似地一震,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接着,方侠形同疯狂地吻向了她的耳根,再移向脸颊,最后她终于仰起脸来,四唇相交,吻合在一起了…… 施小丽开始尚在挣扎,可是,当四唇相交,吻合在一起后。她渐渐不再挣扎了,两手不由自主地,向后垂落下去。 这一股热情的激流,突然像洪水似地泛滥开来。 像一团火,在炽烈地燃烧! 施小丽在这“水”“火”相迫之下,终于情不自禁地双臂一张,紧紧抱住了对方的身体,任由对方恣情地拥吻着…… 就在双方热情如火,如胶似漆,拥吻在一起难分难解之际,房门突然开了,走进来去而复返的欧阳丽丽! 她对这火辣辣的热情场面,好像并不感觉惊诧,而似乎早就在她意料之中的,居然视若无睹他说了声:“对不起,我忘了样东西。”便若无其事地走进卧室。 两个人顿时面红耳赤,赶紧分了开来,尤其是施小丽那付窘羞万状的模样,娇媚已极! 方侠的眼光向卧室一瞥,正好发现欧阳丽丽,伸手在枕头下面,摸了样东西放进手提包,然后匆匆走出房来,冲他们微微一笑说:“很抱歉!打扰了你们……” 方侠异常尴尬地笑笑,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施小丽却惊问:“干妈,您是不是回来拿枕头下的……” 欧阳丽丽故意使了个眼色,郑重说:“我觉得还是带着它比较好,万一有必要,也许用得上它!” 施小丽急切说:“干妈,您自己不是说过,如果巴老头真起了黑心,我们就宁可放弃,赶快回北婆罗洲去吗?为什么现在还要带着……” 欧阳丽丽急忙阻止说:“小丽,你……” 施小丽低下了头:“我,我已经把一切告诉方先生了。” 欧阳丽丽勃然大怒说:“什么?你已经告诉方先生了?小丽,你竟敢不听我的话!我今天非……” 方侠看她发了火,只得上前劝阻说:“金太太,这不能怪施小姐,是我用话把她套出来的。其实她就是不告诉我,我也早看出巴老头在动歪念头啦!” 欧阳丽丽故作惊讶说:“哦?你也看出老家伙没安好心了?” 方侠点点头说:“如果不是我多疑,那就是他确有独吞藏金的企图。不过我有这个把握,除非大家都到不了手,否则他就别作这个梦!” 欧阳丽丽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也好,不过我觉得为了那批藏金,拿命去跟他拼,实在犯不上,只是这口气叫人难忍!你想想看,一切费用都是我负担,我还以高价雇了四个枪手,加上你方先生,准备合力对付那七个亡命之徒,现在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巴老头倒先存了独吞藏金的黑心。就是事情一切顺利,结果也没我的份。何况万一对付不了他们,他们就绝不会放过我的,倒不如趁早放手……” 施小丽急问:“干妈,您既然决定放弃了,干嘛还要带了手枪去找巴老头?” 欧阳丽丽忿声说:“藏金要不要,我倒不在乎,但话必须跟巴老头说明。否则羊肉没吃到,反而惹了一身骚,让人家以为我这次发了横财,那才冤呢!” “金太太,”方侠冷静地问:“你去见巴老头,打算怎么跟他谈判?” 欧阳丽丽断然说:“我要他摊牌!除非让我也知道藏金的地点,否则我就退出,他要有本事,就一个人去对付那七个亡命之徒!” 方侠却不以为然他说:“金太太,你现在退出已经太迟了,目前的情势已成了箭在弦上,势在必发。如果金太太临时退出,巴老头孤掌难鸣,说不定会在七煞星回来之前,就动手去取出藏金,然后远走高飞,逃之夭夭,那不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机会?” 欧阳丽丽犹豫了一下说:“那么,依方先生的意思呢?” 方侠想了想说:“我看……最好是暂时不动声色,装作不知道老家伙有独吞藏金的企图,先看看动静,然后再见机行事。反正在七煞星露面以前,他是绝不敢有所行动的,而七煞星一回来,他就必须靠我们去对付,那时候我们再逼他摊牌。他不说出藏金的地点,我们就按兵不动,还怕老家伙不乖乖地就范?” 欧阳丽丽不禁喜形于色说:“方先生这个主意大好了!那么,我们是站在一边的啰?” 方侠尚未及开口,施小丽已抢着说:“方先生自然是跟我们站在一边的!巴老头要真没安好心,到时候我们就以牙还牙,也把他一脚踢开。藏金少了一个人分,由方先生和我们各得一半,那不是更好吗?” 方侠哂然一笑说:“我倒没这么贪心,只要拿我应得的一份,已经心满意足了。”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欧阳丽丽风情万种地笑笑,把手向他伸了过去。 施小丽也伸出了手,于是,方侠伸出双手,分别和他们紧握在一起。 于是,他们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五、藏金之谜 今天“温柔乡”的生意很清淡,由于往常朝这里跑的那班人,几乎全被财迷心窍,去暗地跟踪许汉成的两艘机帆船了。以致酒吧里总共不到十个客人,寥若晨星地散落在那里坐着。 但是,既然有客人,一切就得照常,音响上得播放着音乐,吧女得陪客喝酒,以及…… 相形之下,吧女似乎比客人还多些,使坐在柜台里的竺老板娘,显得没精打采地,真想打瞌睡! 正在这时候,方侠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 他已不是早上那付西装革履,俨然绅土的打扮,而是恢复了昨夜的装束,一身黑乎乎的对襟两截的唐装,领口的两粒布扣敞开着,看来完全像个小混混或地痞流氓之类。 竺老板娘不认识他,只向一名吧女呶呶嘴,示意叫她去招呼这个陌生的客人,自己则懒得动,仍然手托香腮,心不在焉地听着那靡靡之音。 吧女上前嫣然一笑,毛遂自荐地说:“让我陪你喝一杯好吗?” 方侠却笑笑说:“回头再说吧,我先跟竺老板娘说两句话……”一面说,一面他已径自走向了柜台。 那吧女只好耸耸肩,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竺老板娘已听见了方侠的话,等他走近面前,就诧异问:“找我?” 方侠向酒吧里扫了一眼,才轻声说:“我想跟你打个交道,不知竺老板娘可有兴趣?” “跟我打交道?”她颇觉意外。 方侠不动声色,从身上掏出两叠百元票面的美金,朝柜台上一丢。径自摸出香烟来,叼了一支在嘴上,掣着打火机把它点着,神情非常从容,并不立即说明来意。 竺老板娘见钱眼开,两眼直直地瞪着两叠钞票,莫名其妙地问:“这,这是干嘛?” 方侠的口一张,喷了一大口烟在她脸上,才说:“这是两千美金,算是付你的代价。” 竺老板娘误会了他的意思,春意盎然地笑笑说:“你先生大概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我这里从不乱敲客人竹杠的,老客人新客人都是一样,陪酒照杯数算,小费随意。带出去是两百比索一小时,小姐的钱由你们自己谈,那用得着这么多呀!” 方侠故意说:“如果我要的是你竺老板娘,那就不算多了吧?” 竺老板娘顿时面红耳赤,但她不便向客人发脾气,只好嫣然一笑说:“别开玩笑了,我老都老了,吃我这种老豆腐有什么劲儿!我这里漂亮小姐很多,你喜欢怎样的,让我替你介绍一位吧?” 方侠这才言归正传地说:“说正经的吧,这两千美金是付给竺老板娘,只要你替我做一点小事情,你看怎样?” “什么事?” 方侠又向附近扫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他,终于轻声说:“事情非常简单,只要你打个电话给巴大爷,告诉他说:范鹏和范鸿两兄弟,今天到你这里来过!” 竺老板娘顿时一惊,脸色大变说:“你,你说的是七……” “不错!”方侠说:“就是大家称他们为七煞星的,其中的范家两兄弟!” 竺老板娘惊诧说:“可是,他们在两三年前,就离开了马尼拉,始终没再露面,你为什么叫我告诉巴大爷,说他们回来了呢?” 方侠笑笑说:“就算是跟巴大爷开个玩笑吧!怎么样,就一个电话,说几句话,代价是两千美金,你干不干?” 竺老板娘如同堕入了五里云雾中,茫然说:“这,这个玩笑我可不敢随便乱开,尤其是骗巴大爷,让他知道了,我可担待不起,你还是找别人吧……” 方侠忽然冷声说:“竺老板娘,我知道巴大爷跟你的交情不错,只有你的话,他才会相信,否则我何必来找你!” 这几句话,无异正中她的要害,因为竺老板那老烟虫,是个任何事都不过问的窝囊废,成天只知道抱着烟枪吞云吐雾。连老婆红杏出墙,给他戴上了绿帽子,也始终蒙在鼓里,不闻不问。 但这不甘寂寞的竺老板娘,跟巴大爷和万二爷之间的暧昧,除了他们自己之外,绝不可能再有其他人知道的,方侠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这就要怪巴大爷了,所谓十个女人九个肯,只怕男人嘴不稳!老家伙还不是酒后失言,一时兴奋过度,把他的风流韵事,在方侠面前搬出来夸耀,才会让他知道了。 竺老板娘毕竟做贼心虚,一听方侠在揭她的疮疤,顿时暗吃一惊,强自镇定说:“你怎么可以随便说话,谁跟巴大爷有什么交情,他不过是常来这里玩玩罢了……” 方侠故意抓起柜台上的两叠钞票,正色说:“那么这个电话,我去请竺老板打,你看如何?” 竺老板娘情急说:“不!他绝不会干的,还是让我考虑一下吧……” 方侠看出她己心动,不禁笑了笑说:“其实你别往歪处想,我可没打算整巴大爷的,只不过是我们打了个赌。他认为那两兄弟,最近绝不会回马尼拉,而我打赌在一两天之内,一定会赶回来。我们的赌注是五千美金,我给你两千也不算太少啦!” “真是这么回事?”竺老板娘问。 方侠一本正经说:“我何必骗你?事实上他们最近也一定会回来的,只不过迟早一两天罢了。你在电话里不妨这样告诉巴大爷,就说看见的好像是范家两兄弟,没等你认清楚,他们已经走出了酒吧。将来他就是追究起来,你也不必负责任呀!” 竺老板娘犹豫之下,既怕方侠揭穿她的丑事,又舍不得那两千美金的外快,终于看在钱的份上,同意说:“好吧,我就照这么告诉巴大爷。” 方侠大喜过望,欣然说:“你现在就打电话,我得喝一杯呢,哈哈……” 说完,他笑着走开了。 其实他并不是真要喝酒,而是留下,亲眼看着她打电话给巴大爷。 他刚在附近的空桌坐下,那个吧女便又走过来,用手搭在他肩上,笑问:“现在可以让我陪你喝一杯了?” 方侠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吧女立即走向柜台去取酒了。 柜台里的竺老板娘,瞥了方侠一眼,才收起那两叠钞票,抓起电话筒,按动着号码键。 对方的铃声响了好几遍,始有人接听,但巴大爷却不在家。 “巴大爷上哪里去了?”竺老板娘故意大声问,以便附近桌上的方侠也听得见。 对方回答说:“他没说去哪里,你是哪一位?” 笠老板娘大声说:“我是‘温柔乡’的竺老板娘,回头巴大爷回来,请他拨个电话给我。” 她搁下了电话,走出柜台,来到方侠面前说:“电话已经打了,可是他不在,这可怪不得我了吧?” 方侠颇觉失望,只好笑笑说:“这当然不能怪你,不过,希望回头你再打个电话去,无论如何要在今晚上以前,把消息让巴大爷知道!” 笠老板娘点点头说:“好吧,你放心好了,电话我一定打就是了。” 正好那吧女端了两杯酒来,放在了桌上,方侠立即举杯一饮而尽,起身掏出一叠钞票来。 “怎么你要走了?”吧女急问。 方侠抽出两张百元的比索,丢在桌上说:“我还有事,改天再来!” 竺老板娘忙把两张钞票抓起,硬塞在他手里说:“这是什么话,一杯酒我还请不起?” 方侠也不勉强,说了声:“那就谢谢啦!”说完便向酒吧外走去。 谁知刚一出门口,就有个大汉跟出来,在他肩上轻轻一拍说:“老兄,咱们另找个地方喝一杯怎样?” 方侠回头一看,并不认识这冒失的家伙,不由地冷声问:“阁下认识我?” 大汉皮笑肉不笑地说:“兄弟虽不认识你老兄,不过倒是认识鼎鼎大名的巴大爷!” “哦?”方侠怔了怔,心知这家伙在酒吧里,已偷听了他和竺老板娘的话,不禁怒问:“认识巴大爷又怎样呢?” 大汉四顾无人,始说:“兄弟有点事,想跟老兄谈谈,相信老兄一定非常感兴趣的,我们找个地方去吧!” “有话这里不能说?”方侠悻然问。 大汉摇摇头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老兄,我有个最好的地方,绝对不会有人打扰,也不必担心被人偷听的,我们走吧!” 方侠犹豫了一下,终于被好奇心的驱使,毅然跟了那个大汉走,决定看看这家伙打什么主意。 他们离开“温柔乡”酒吧,并没有雇车,一直向码头走去,以步当车,来到了一处靠着条中型游艇的码头。 那大汉站在跳板旁,把手一摆说:“老兄,请上船吧!” “这是阁下的游艇吗?”方侠实在不敢相信,凭这家伙的德性,居然能拥有这有钱的玩意。 大汉笑笑说:“不管是不是我的,反正我带了老兄来,上去绝不会被人赶下来就是啦!” 方侠一笑置之,挺胸走上跳板,那大汉也随后跟着上了游艇。 船上只有两名水手,坐在船头上聊天,看样子是在负责把风,随时注意码头上的动静。 他们看那大汉带着方侠上船,只望了一眼,连问都不过问,仍然互相交谈着。 大汉把方侠带下了舱去,只见里面坐了个壮汉,在自斟自酌,茶几上赫然放着一把手枪! 他一看方侠走下舱来,突然抓起手枪,跳起来喝问:“你是谁?” 带方侠来的大汉,赶紧抢前两步说:“老丁,这位老兄是我带来的!” 壮汉这才把枪插在腰间,沉声说:“马大嘴,下次你最好走在前头,否则……” 大汉尴尬地笑笑,走过去附耳轻声问了句什么,便见壮汉把嘴向并排的两间卧室呶呶说:“他们在养精蓄锐,我可不敢打扰,你自己去叫起他们吧!” 大汉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在房门口敲了两下。 “谁?”里面的人喝问。 “是我——马大嘴。”大汉回答。 “进来!” 马大嘴得到允许,才敢推门而入,顺手又把房门带上了。 方侠不知道他在捣什么鬼,索性泰然处之,若无其事地走向窗口,眺望码头上的情景。 正在这时候,忽听一个粗犷而沙哑的声音说:“就是这小子吗?” 方侠回头一看,那大汉已偕同两个赤着膊,只穿着蓝布牛仔裤的彪形大汉,从卧房走了出来。 他们两个的相貌很像,长长的脸,发式剪成小平头,却留着一大把络腮胡子。胸毛黑茸茸的一大片,两臂也是生着很长的汗毛,浑身肌肉倒是非常结实,乍看之下,真像是两个野人! 方侠暗自一惊,心想,万一动起手来,自己倒不一定是这两个家伙的对手。尤其对方舱里是四个人,船头上尚有两个把风的,以一对六,必然要吃他们的亏…… 念犹未了,一名赤膊大汉己走上前来,向方侠打量了一眼,以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气喝问:“你这是干什么的?” 方侠力持镇定说:“这是我自己的事,似乎没有告诉你们的必要吧!” 赤膊大汉狂笑一声,回过头去向另一大汉说:“瞧!这小子倒蛮硬的呢!” 另一大汉冷哼一声,怒声说:“小子,我对你是干什么的并不感兴趣,只要你回答,是怎么知道我们回马尼拉来了?” 方侠被问得一怔,但他立即恍然大悟,诧然问:“二位就是范氏两兄弟?” 赤膊大汉嘿然冷笑说:“你既然知道我们回来了,难道还会认不出我们是谁?” 另一大汉大剌剌他说:“老子就是范鹏,他是我弟弟范鸿,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方侠真没想到,天下的事就会有这么巧,他跟欧阳丽丽商量的结果,想出个主意,以威逼利诱的手段,要挟竺老板娘向巴大爷放风。故意说七煞星中的范家两兄弟,已经双双回到了马尼拉,好让老家伙投鼠忌器,非但不敢私取藏金,而且必须求他们全力应付。那时还怕他不就范,乖乖他说出藏金地点? 谁知巴大爷还没得到这假情报,两个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居然真的悄悄回来啦,这不是太巧了? 也就因为绝没料到,范家两兄弟会在游艇上,方侠才毫不在乎,跟了那叫马大嘴的家伙来。 现在强敌当前,方侠只要一个应付不当,就难免要吃眼前亏,于是他强自一笑说:“幸会幸会,二位回来得真快,大概那几位也已经在途中了吧?” 范鹏看他故意避不作答,顾左右而言他,不禁勃然大怒说:“妈的!你小子别跟我打哈哈,老子再问你一遍,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回来的?” 方侠笑笑说:“阁下未免多此一问吧,既然金霸王的姘头,溜回马尼拉来遭了毒手。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你们这七位当事人,还能不赶回来?这是大家意料中的事,何独是我一个人知道,圈子里早就风风雨雨啦!” 范鹏把眼一瞪说:“那为什么巴老头就不知道,而要你小子多管这份闲事,教竺老板娘打电话去告诉他?” 方侠自圆其说地解释:“因为大家都财迷心窍,在动那批藏金的脑筋,我必须让他知道你们已经赶回来,不必再做发财的梦了!” 范鹏冷笑一声,向范鸿说:“这小子是不是有点狗拿耗子?人家动人家的脑筋,管他什么闲事,我们没出面他倒担心那批黄金被人取走了,这不是皇帝不急,急死了他这个做太监的!” 范鸿狂笑说:“我看呀,他小子自己,才是十足的财迷心窍,想以我们回来了的消息,吓阻别人,好让他自己去发大财呐!” 方侠立即反驳说:“那倒未必,我要真想发财,为什么不跟着别人屁股后头跑,却留在马尼拉?” 范鸿狞笑说:“小子,我看你非常聪明,才会留下的。可是我们也不笨,只要有一点脑筋,就应该想像得到,金霸王的姘头既然潜回马尼拉,藏金的地点就不会离马尼拉太远。只有傻瓜才会舍近求远,乘了船出海去吹风,我们都认为藏金就在附近!” 方侠不动声色说:“所以你们认为我留在马尼拉,又放出你们回来的空气,是为了想独吞那批黄金?那么请问二位,如果我不知道藏金的地方,又怎样能把藏金弄到手呢?” 范鹏突然把脸一沉说:“藏金的地点,只有金霸王和他的姘头知道,这次是姓左的娘们单独回来的,现在她已经死了,那么向她下手的人,一定逼问出了藏金的地点,否则是不会置她于死地的。据我看嘛,嘿嘿,杀死她的绝不会是别人,大概就是你小子了!” 方侠暗吃一惊,犹未及否认,范鹏已出其不意地上前,猛地照他肚子上狠狠一拳,使他猝不及防痛得弯下腰去,根本毫无还击的机会。 范鸿果然心狠手辣,趁势双手一合,猛向他的脑后一砸。方侠沉哼了一声:“呃!……”便一头栽倒在地板上,几乎憋气昏了过去 范鹏一脚踩在了方侠胸前,厉声喝问:“小子,你还敢不说实话?” 方侠心知这已到了情急拼命的时候,突然把心一横,双手抱住范鹏的脚踝一掀。那家伙顿时站立不稳,全身失去平衡,被他掀了个跟斗! 这一来,几乎是在同时,马大嘴吓得赶紧跳开一旁,抬腿抽出绑在腿肚子刀鞘里的匕首。范鸿惊怒交加,全身向方侠扑了过去,而那壮汉则已拔枪在手。 方侠尚未及爬起,范鸿已扑来,使他不得不发了狠劲,急将腰一挺,双脚猛朝对方的腹部狠狠蹬去。 范鸿的扑势太猛,势如泰山压顶,是以整个身子扑上去,被方侠双脚蹬来,已无法避开,正蹬中他的小腹上。只听他发出声沉哼,仰身一个倒栽,跌坐在地板上。 方侠趁势翻身而起,如同赛跑起步的姿式,奋力一头撞向那握枪在手的壮汉。 由于他的行动快如闪电,壮汉根本猝不及防,被他撞得连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张惶失措之下,手指如动了板机。 “砰!”地一响,子弹疾射而出,将那圆洞型小窗的玻璃,击了个粉碎 方侠哪容他再扣第二下,猛将壮汉握枪的手腕一扭,枪已被他夺下。 马大嘴正挥刀扑来,一看枪到了手里,不禁傻了眼,哪还敢轻举妄动。 方侠也不敢在舱里耽搁,立即以枪口对准刚爬起身的范家两兄弟,急向梯口倒退。 就在他刚退上扶梯两步之际,忽然惊觉后面有人扑来,他非常机警,猛一弯身,那突袭的大汉便从他头上扑过,扑了个空,翻身滚下了船舱。 方侠哪敢怠慢,回身就向舱外冲上去,刚好另一名大汉冲到舱门口,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捣在他肚子上。 大汉痛得怪叫一声:“哇!……”接着头顶上又挨了一枪托,使他踉踉跄跄,一头栽进了舱厅,跟那尚未爬起的大汉,撞作一堆。 游艇上的六个人,这时全在舱厅里了,方侠心知舱面上再没有其他的人,不必担心再遭突袭,于是回身向舱里哈哈大笑说:“今天我们算是行过见面礼了,可以到此为止,恕我不再奉陪,后会有期吧!” 说完,他又哈哈一笑,转身迅速带上舱门,将夺得的手枪,插在门上的拉环问,使里面的人不得其门而出。 然后他从容不迫地,由跳板走上了码头,扬长而去…… 六、亡命之徒 施小丽扮演过失踪的神秘女郎之后,接着便以富家小姐和游客的姿态,公然出现在“香槟大酒店”。 她的第一个任务已达成,但欧阳丽丽又交付了她第二个使命,就是要她以色为诱惑,赶紧抓住方侠。 欧阳丽丽这个女人相当厉害,她表面上表示有意放弃那批藏金,其实她又何尝不想独吞? 但她必须把方侠拉过来,才能对付得了老奸巨猾的巴大爷。唯一的办法,就是以黄金和美人,使那小伙子死心塌地的受她摆布。 藏金固然诱惑力很大,更大的诱惑却是在施小丽的姿色,任凭方侠精明强干,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受她们的利用,而不顾一切去卖命的。 现在,她们已布下温柔陷阱…… 方侠离开码头,就雇车直接来到“香槟大酒店”。 乘电梯上了四楼,来到四一七号房门口,他不按电铃,而以约定的暗号,用手指在门上连敲了两下,再敲一下。 房门立刻开了,他进房一看,顿觉眼前一亮,只见身材婀娜的施小丽,穿的竟是非常暴露的“比基尼”三点式的泳装。 她的胴体并不太丰满,但每一部份都很均匀,称得上是娇小玲珑,曲线分明,充分显示出发育成熟的少女体态美。 尤其她这一身浅黄色的泳装,紧绷在双峰和小腹以下,虽不是透明,却是原形毕露! 施小丽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解释:“我准备去游泳的,刚买了这套泳装回来试试,想不到你回来得这么快……事情办妥了吗?” 方侠正色说:“竺老板娘那里是很顺利,她已经打过电话,可是巴老头不在,她答应回头再打电话去。不过,现在情势有了新的发展,你干妈呢?” 施小丽回答说:“干妈回来过,又出去了,要我告诉你,来了就在这里等她。你说情势有了新的发展,是怎么回事?” 方侠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神色凝重地说:“范鹏和范鸿两兄弟,已经真的回来了!” “哦?”施小丽吃了一惊,挨着他身边坐下,急问:“你怎么知道的?” 方侠坦然说:“我刚跟他们见过面,并且交了手!” 施小丽诧异地问:“你把他们干掉了?” 方侠强自一笑说:“现在还不到时候,我干么那么沉不住气?等巴老头知道他们确实回来了,来向我要求动手,再对付他们也不迟呀!” “你在哪里见到他们的?”施小丽问。 于是,方侠把他“温柔乡”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得施小丽连连咋舌,最后却不以为然地说:“其实有那么好的机会,你真应该向他们下手的,干掉一个少一个,也灭少了一份对你的威胁。如果等他们七个人都到齐了,你跟我干妈雇的四个枪手,可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们呢!” 方侠笑笑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付那七个亡命之徒,我认为还不至于对付不了。倒是那老奸巨猾的巴老头,诡计多端,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施小丽满脸不屑的神气,不服气地说:“巴老头那么大年纪,都快进棺材了,有什么可怕的,我就可以一拳把他撂倒!” “小姐,你想的未免太天真了吧?”方侠说:“这可不是动拳头的事,如果是这样简单,就是十个巴老头也没看在我眼里,但他对我们用的是心计。到目前为止,我们仅仅只知道他存了独吞藏金的黑心,至于他将采取怎样的手段,却无从判断得出,这不是防不胜防吗?” 施小丽忿声说:“干妈早已经看出他的鬼心眼,是想趁我们在对付那七个亡命之徒的时候,不管鹿死谁手,他先把藏金弄到手上,立刻远走高飞。使我们顾彼失此,就是干掉了那七个人,也来不及阻止他了!” 方侠暗觉她的这番话,似乎很有可能,因为到目前为止,虽然一切计划都是巴大爷安排的,但他以不能出面为理由,始终是在幕后操纵他们。 七个亡命之徒都是玩命的狠角色,一旦拼命起命来,究竟鹿死谁手,实在很难预料。换句话说,即使巴大爷不起黑心,方侠也要干掉他们,才能分到藏金,等于是用命拼来的,而老家伙却是坐享其成。 万一对付不了那七个亡命之徒,伤亡的是方侠和那四个职业枪手,那么巴大爷就更可以独吞藏金了。仅仅是不能马上取出来,必须等这一阵风浪平息之后,再找机会弄上手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但方侠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纵然参与其事的他,欧阳丽丽,施小丽,以及四名职业枪手,悉数遭了七煞星的毒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使人无从知道,整个计划的幕后主持人是巴大爷。可是,如今知道藏金地点的除了老家伙之外,尚有个金霸王。 除非七煞星找到金霸王,或者巴大爷亲自下手干掉他,金霸王又怎会让老家伙得手呢…… 念犹未了,忽听施小丽娇声问:“喂!你怎么不说话啦,在想什么?” 方侠点起了香烟,猛吸几口才说:“我在想一个问题,巴老头知道的藏金地点,是不是确实?” 施小丽诧然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怪念头?他要是没逼问出藏金的地点,怎会下毒手把那姓左的女人杀了?” 方侠郑重的说:“我说的是藏金的确实地点!照情形看,巴老头是用了点手段,逼姓左的女人说出后,才下毒手的。这点自然毫无疑问,但问题是,那女人说的是不是真话?以时间上来说,巴老头根本不可能亲自出马,到那女人说出的地点去查看,是否藏金真在那里。他又绝不放心派别人去,所以我不得不怀疑,老家伙所知道的藏金地点,究竟确不确实呢?” 施小丽暗自点点头,没有表示意见。 方侠接着又说:“这一点就算我估计错误,还有一点却必须弄明白。即使巴老头逼问出的藏金地点,是千真万确的,但这地点并不止他一人知道,还有个金霸王知道,他会眼看着那批黄金落在老家伙的手里吗?” 施小丽想了想说:“金霸王虽然知道,姓左的女人回来就遭了毒手,但他不可能确定是哪方面人干的,就不会疑心到巴老头的头上。同时,那七个亡命之徒回到马尼拉来了,他躲还躲不及,又怎敢回来送死?” 方侠冷静分析说:“金霸王怕的是七煞星报复,如果他们全死在我们手里?或者双方拼得同归于尽,他还怕谁呢?” 施小丽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遂说:“这样看来,除非是七煞星把我们干掉,金霸王才不敢露面。如果我们干掉了七煞星,金霸王就一定会回来,全力阻止我们取到藏金。” 方侠点了点头说:“我所顾虑的就是这一点,金霸王的手段比巴老头更厉害。当年为了独吞那批黄金,他不惜出卖了七煞星,使他们坐了几年牢,更把他手下的人全部赶尽杀绝。遗弃了你干妈,带着姓左的女人亡命天涯,他是什么事绝对做得出来的!” 施小丽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她说:“你真是杞人忧天,连七煞星都不在乎,怎么反而怕起他来了?老实说:除非是我们对付不了那七个亡命之徒,全死在他们手里。否则的话,金霸王不来则已,来了我们就把他干掉,这不得啦!” 方侠“哦?”了一声说:“我来了还不到十分钟,听你所说的话里,不是干掉这个,就是杀掉那个,看样子你比那七个亡命之徒的杀气还重,我真该送个‘女煞星’的外号给你呐!” “这外号蛮不错嘛!”施小丽笑问:“如果我是女煞星,你还敢跟我在一起?” 方侠哂然一笑说:“幸亏你穿的是这种泳装,身体不可能暗藏武器,否则我真担心你会随时向我下手……” 施小丽“哼”了一声,不服气地说:“你以为我没有武器,就对付不了你?老实告诉你吧,女人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 方侠忍不住大笑说:“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说,如果真是这样,世界各国又何必不惜代价,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去不断研究什么飞弹、氢弹。干脆派大批娘子军上战场,不就稳操胜券了?” 施小丽故意忿声问:“你就这么小看我们女人吗?敢试试吗?” “你在向我挑战?”方侠问。随手把半截香烟一掷,掷进了距离数码外的痰盂里。 施小丽一本正经说:“就算是吧!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这……”方侠不置可否他说:“谁向我挑战,我都不会拒绝,但我们是站在一边的,毫无敌意,似乎……” 话犹未了,施小丽已发动了“战争”,突然坐在了他腿上,把整个上身依进他怀里,故意把脸接近对方的脸说:“这是你自己接受挑战的,我可要发动攻势啦!” 早上的那一吻,已使方侠受宠若惊,几乎意乱情迷,想不到现在施小丽又重施故伎起来。真不知道她是食髓知味,尝出了吻的甜头,还是另有企图。 方侠连出生入死都不在乎,还怕这黄毛丫头的手腕不成?他刚说出一声:“我早已严阵以待了……” 嘴已被施小丽的两片薄唇堵住,吻在了一起。 大概她是临时抱佛脚,让她干妈欧阳丽丽教了一套,吻的方式和早上大不相同,简直令人有火辣辣的感觉! 方侠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她,手在她那光裸裸而只有一条细带的背上轻抚着,但觉细腻柔滑无比。浅浅的一条背脊,由后颈直达丰满圆浑的上臀,等于完全“不设防”,任由他的十指大军横冲直闯,如入无人之境。 而施小丽的一支尖兵,既是那滑溜溜的香舌,突然破城而入,攻进了对方的口中,冲杀了起来。 这真好比一场激烈的血战,双方都以短兵相接,展开了肉搏,谁也不甘示弱。 施小丽双臂搂住了方侠的脖子,使双方热吻在一起,而双峰则紧贴住他的胸前,顶压得几乎成了扁平,就像两只皮球被加上了重压。幸而它极富弹性,否则早已爆炸开来了! 方侠被她吻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但他的双手却仍不停止活动,恣情地在她形同全裸的背后轻抚着。 她那柔腻细滑的肌肤,确实令人爱不释手,摸在手上的感觉,真无法形容是什么滋味。 方侠只觉出那是无比的舒适,任何享受都无法相比,尤其是盈盈一握的纤腰,形成自然而柔美的弧型,摸上去真够销魂蚀骨。 他们这一吻,足足吻了四五分钟,四唇相交,就像被强力胶粘住了似的,仍然难分难解。 方侠愈来愈冲动了,他的手由下而上,又摸向了她光滑的裸背,摸到那条胸罩的细带。 终于,他情不自禁地,拉开了细带的活结! 如痴如醉的施小丽,似乎陷于了意乱情迷中,竟浑然未觉,任由他轻抚着…… 突然,电话铃响了。 施小丽这才如梦初醒,轻轻挣开了说:“大概是干妈打来的……” 方侠只好放开了手,让她起身去接电话。 施小丽一站起来,胸罩便松落,顿使她上身成了一丝不挂,双峰赤裸裸地呈现在方侠眼前! “啊!……”她窘羞万状地惊呼一声,赶紧伸手去抓落在他大腿上的胸罩。 但方侠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手抢过腿上的胸罩,把手伸向了脑后,使她无法得到。 施小丽没抢到胸罩,要抢就必须扑在方侠身上,那不是等于赤裸裸地投进他怀里? 情急之下,她赶紧以两手按在双峰上,娇嗔地说:“快还给我,别讨厌嘛!” 方侠故意刁难他说:“你先去接电话,我才还你!” 施小丽一气之下,忿声说:“不还就不还,有什么了不起!” 说完,她扭头就走进卧室,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方侠坐在沙发上,听不清她说什么,只好又点起一支香烟,猛吸着,回味着刚才的情景。 过了片刻,施小丽听完电话,从卧室里走出,身上已披了她干妈的晨缕。 其实那晨缕薄若蝉翼,形同透明,穿了也等于没穿,不过是意思意思罢了! 施小丽在心理上,觉得自己身上已穿了东西,尽管内容一目了然,总比一丝不挂强些。因此大大方方走到方侠面前,一本正经他说:“是干妈来的电话,她在巴老头那里,要你马上去一趟。” 方侠满脸无可奈何的神情说:“真煞风景,偏偏这时候……” “这时候怎么样?”施小丽突问:“难道你还不认输?” 方侠诧然说:“认输?胜负还没分出,怎知道输的一定是我,而不会是你?” 施小丽嫣然一笑说:“你要不服气,我们随时可以再较量较量。谁先沉不住气,就是谁输,怎么样?” 方侠迫不及等他说:“那么现在……” 施小丽存心吊他的胃口说:“现在不行,干妈要你立刻赶去,大概是有重要的急事,等你回来再说吧!” 方侠仍不死心地说:“那么再给我五分钟,迟一点去有什么关系?” 施小丽断然拒绝说:“不!干妈知道是我把你的时间耽误了,一定会骂我的,现在你还是办你的正经事吧!” 方侠突然将她一把拖进怀里,捧住她的脸问:“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是不正经?” 施小丽急说:“别这样嘛!回头……” 方侠根本不容她分说,一低头,捧住她的脸就吻。 俗语说,贞节女尚且怕缠郎,何况施小丽是欧阳丽丽交代了的,要她使出浑身解数,把方侠诱惑住,以便利用他去对付巴大爷。 在这种情形之下,她只好装出半推半就,以免被识破这是个“美人计”,反而弄巧成拙。 可是,方侠并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堕入了对方的温柔陷阱。看她没有完全拒绝的表示,胆子就更大了。 他一时冲动,忘了刚才是轻抚她的裸背,而现在是面对面地搂在他怀里,伸手一摸,正触及她胸前最突出的部分。虽然隔着薄薄的晨缕,也使他感觉摸错了地方。 其实应该说是摸对了地方,只是他们今天早上才认识,现在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他就贸然作出这样热情大胆的动作,未免太唐突啦! 他赶紧想把手缩回,无奈那地方竟像是有种强大的吸力,把他的手吸住了。 施小丽的反应很快,她又像是触了电,全身不由地一震,微微地颤抖起来。但她并没有因他的举动而发怒,反而情不自禁地,双臂一张,紧紧地抱住了方侠的身体。 这一来,方侠的胆更大了,他索性得寸进尺,以整个的手,按上了那挺实的丰满的肉峰。轻抚起来。 施小丽仍然没有拒绝和挣扎,只是不住地微微发抖,轻颤着…… 方侠愈来愈冲动了,他突然撕开了她的胸襟,顿使她酥胸大敞,双峰赤裸裸地坦露了出来。 施小丽心知已吊足了他的胃口,就在方侠企图向那坦露的酥胸狂吻之际,她突然奋力一推,侧身滚在了地板上。一骨碌爬起来,双手捉住敞开之胸襟,正色说:“你该去了!回头等你回来,我们再……”说到一半,她便面红耳赤,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方侠颇觉失望,只好向她苦笑一下,站起来整整衣服,怅然若失地说:“看样子我已经败在你手里了……” 施小丽嫣然一笑说:“别气馁,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 方侠把双手高举说:“我已经向你投降啦!” 施小丽被他这举动,逗得吃吃的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弯下了腰去。 冷不防方侠上前拦腰一抱,低头就在她粉颈上一阵狂吻,吻得她奇痒无比,更加咯咯地笑个不停。 方侠这次那肯再放过机会,突然将她全身抱起,走向了卧室。 施小丽情知不妙,笑声突止,惊问:“你,你干嘛?” 方侠置之不理,把她抱进卧室,往床上一放,就扑身压住了她,两手按住她的胳臂说:“施小姐,我不是傻瓜,不会让你捉弄了半天,还糊里糊涂地蒙在鼓里。现在你已经把我的胃口吊足,也该轮到我采取主动啦!” “你……”施小丽大吃一惊,奋力挣扎起来。 但方侠的行动非常快,伸手就把她的胸襟又撕开来,再度紧紧按住她的胳臂,而身子则斜着压在她的两腿,使她无法动弹。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在她赤裸裸的上身狂吻起来…… 施小丽急得欲哭无泪,既不能喊叫,又挣扎不开。不料正在这时候,铃声又响了。 这次不是电话,而是房门的电铃。 方侠气的骂起来:“妈的,这时候又是什么冒失鬼跑来了?” 施小丽不禁暗喜,急说:“既然有人来,总得去看看是谁呀?” 门铃仍在不断地响着,一声比一声急促…… 方侠只好放开了她,暗觉诧异地说:“你看会是谁呢?” 施小丽白了他一眼,悻然说:“你把我弄成这样,我怎么去开门?” 方侠尴尬地笑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去看看是谁吧!” 于是,他出了卧室,走到房门口,大声问:“谁?” 房外回答说:“我是楼下的仆欧,四一七号的女客刚才派人送来只衣箱,叫我立刻送到她房间来,交给那位施小姐。” 方侠不疑有他,立即开了房门。 进来的果然是两个穿白号衣黑裤的仆欧,抬了只方型的大衣箱,这种衣箱是长途旅行用的。里面是木板,包以真皮,再加上几道铁皮,非常坚固,而且体积大。可以放置较多的衣物,西服整套地挂进去,也不致弄皱。 方侠莫明其妙,不知欧阳丽丽派人送一这只大衣箱,究竟作什么用途,难道是准备装金砖? 念犹未了,两个仆欧已将衣箱放好,突然一回身,出其不意地亮出了手枪,一个向方侠喝令:“不许动!” 另一个眼光一扫,便冲进了卧室。 方侠未及采取行动,不料房外尚有两个人,冲进来不由分说,就用手里的铁管,从后面猛照方侠头上一击。 刚听到卧室里,发出一声施小丽的惊呼,他已眼前一黑,倒在地板上,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方侠才清醒过来,只觉得头部胀痛欲裂,记起被击昏的情形,不由地一惊而起。可是,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连那只大衣箱也不见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赶紧冲进卧室,只见里面一片凌乱,却不见施小丽的人影。 他冷静地一想,终于明白了,欧阳丽丽根本没派人送什么箱子回来,连那个仆欧都是冒充的。骗开了房门,由外面冲进来的人将他击昏,然后劫持了施小丽,利用那只大衣箱把她运出去。 只是来的几个家伙,究竟是哪方面的人呢? 方侠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来,只好赶紧打电话到巴公馆,准备把这消息通知巴大爷和欧阳丽丽。 铃声响了好几遍,对方才有人接听。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那心怀叵测,老奸巨猾的巴大爷。 他也听出对方是方侠了,劈头就问:“你怎蘑菇了这半天,还不赶快来?” 方侠急切地说:“这里出了点事,金太太在吗?” 谁知巴大爷竟怒声说:“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马上赶来!” 说完,对方的电话就挂断了。 方侠莫明其妙地搁下电话,心里不禁暗觉诧异,巴大爷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故呢?怎么怒气冲冲地,听说这里出了事,连问都不问一声,就把电话挂了。难道他那边的情形,比施小丽被劫持更严重吗? 他已无暇多想,赶紧到浴室里去,用毛巾弄湿了,在头上被击的部分润了润,然后匆匆出房。乘电梯下楼,走出大门,雇了部“的士”赶往巴公馆。 由于事态紧急,一到巴公馆,他就不再从后门翻墙而入,直接按铃叫开了大门,急步冲进客厅。 一进门,就见巴大爷铁青着脸,来回踱着,显然他已等得不耐烦了。 欧阳丽丽闷声不响地坐在沙发上,猛吸着香烟,而巴大爷的十几名手下,则全部到齐,似在待命,只是没见那四个职业枪手。 巴大爷一见方侠来了,又是劈头就问:“小方,你在搞什么名堂?让我们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 方侠刚说了声:“我……” 巴大爷却不容他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说:“你的事回头再说,来来来,坐到这边来,先把我们的事解决了再说!” 方侠只好走了过去,在欧阳丽丽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避免被巴大爷看出他们太接近。 他还没坐定,巴大爷已悻然说:“小方,你老弟也是我们三个当事人之一,当初我们是怎么说的,现在就该怎么做。大家一本初衷,心无二志,才能把事情办得功德圆满,皆大欢喜。现在东西还没到手,她却节外生枝起来了,你凭良心说句公道话,究竟有没有这个道理?” 方侠问:“巴大爷,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你不把话说清楚,叫我怎么说这个公道话呢?” “你听我说呀!”巴大爷理直气壮他说:“我们本来不是说好了的,计划一切由我负责,你们只要依计而行,其他的一概不过问。等东西到了手,除去扣还她垫的费用和开销,然后她跟我二一添作五,各得一半。再由我的这份中,提出一部分作为你老弟卖命的代价,这是我们三方面事先都同意的,应该是没话可说的。可是,现在她突然提出条件,非要我把藏金的地点公开,让我们三个人都知道,否则她就退出,带了她雇的四个人回北婆罗洲去,你说这不是开玩笑吗?” 方侠和欧阳丽丽,早已有了默契,于是故意向着巴大爷这边说:“金太太,本来你这个要求,也不能算过份,既然我们三方面都有份,照理说藏金的地点应该让我们三个人都知道,那才公平合理。不过,巴大爷也有他的道理,一切计划是他安排的,他对每一个细节都设想得非常周详,由他一个人负责把东西弄到手,是比较安全可靠的。我们去办我们的,就不至于分心。否则的话,如果我们三个人都知道藏金的地点,虽不一定有谁会起黑心想独吞,但难免要彼此猜疑,互相防范,那样岂不是造成大家不信任的情势了?所以我认为,最好是藏金的地点,只有巴大爷一个人知道,反正我们是三位一体的,东西到手之后,各拿应得的一份,谁也没话可说,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巴大爷顿时眉飞色舞地说:“你听听,方老弟这番话说的多有道理,这该不是我巴某人存有私心,坚持不肯告诉你藏金的地方了吧?” 欧阳丽丽冷声说:“他是你的人,自然向着你说话,怕你到时候不分他一份呀!” 巴大爷忿然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老弟只能算是其中的一份子,我分他一份,也是他自己卖命应得的代价。要不是仗着有他老弟加入,换了别人,我还真不敢说有绝对把握,能对付得了那七个亡命之徒呢!” “哦?”欧阳丽丽故意不屑地问:“就凭他一个人,能对付得了那七个玩命的角色吗?” 巴大爷郑重其事说:“当然,你带来的那四个人,也得派上用场,只是必须以方老弟为主啊!” 欧阳丽丽冷笑一声说:“你们有绝对把握?” 巴大爷自负地说:“我巴某人绝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当然啰,硬拼的话,还不一定是鹿死谁手。但我是要以智取,这才可以万无一失……” 正说之间,电话铃响了。 巴大爷立即把话止住,亲自走过去接听。 方侠趁机佯作在茶几上取香烟,弯身凑近了欧阳丽丽,轻声说:“施小姐在半小时前,被几个身份不明的家伙绑走了!” 欧阳丽丽大吃一惊,急问:“事情怎么发生的?你为什么不立刻打电话来?” 方侠瞥了那边的巴大爷一眼,见他正在跟对方轻声交谈,才苦笑说:“当时我头上挨了他们一铁棍,被击昏了……” 话还没说完,那边的巴大爷已搁下电话,不动声色地走过来,忽然狞声说:“方老弟,想不到你居然跟我这么大年纪的老头子开玩笑?” 方侠怔了怔,茫然问:“巴大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巴大爷不好气说:“你猜猜看,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方侠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一时倒真想不出,打电话的对方是谁,只好摇摇头说:“巴大爷交游广阔,这叫我怎么猜得出……” 巴大爷故弄玄虚地说:“我不妨提你一提,打电话来的是个女的,这好猜了吧?” 方侠尚未回答,欧阳丽丽已沉不住气了,急问:“是我干女儿施小丽?” 巴大爷只摇了摇头,表示她猜的不对。 方侠忽然想到了,这个电话很可能是竺老板娘打来的,但他仍然摇摇头说:“我实在想不出……” 巴大爷突然把脸一沉,冷声说:“那么让我告诉你吧,她就是‘温柔乡’酒吧的竺老板娘!” “她?”方侠暗自一惊,力持镇定说:“她打电话来干嘛?” 巴大爷狞笑说:“她呀,她特地告诉我一个消息,说是今天看见范鹏和范鸿两兄弟,到她酒吧里去过,你认为这消息可靠吗?” “这……”方侠一时茫然不知所答起来。 巴大爷突然怒形于色说:“她还告诉我,这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用两千美金,威逼利诱,逼她用这个假消息来唬我的,那小子是不是你?” 方侠想不到竺老板娘,居然口是心非,把真相和盘托出。事到如今,他否认也是枉然,只得把心一横,站了起来,毅然承认说:“不错,就是我!” 巴大爷勃然大怒,一使眼色,那十几条大汉立即拔枪在手,枪口一齐对准了方侠。 “你为什么这样做?”巴大爷声色俱厉地喝问。 方侠哈哈大笑说:“因为你巴大爷……” 话犹未了,忽见一名大汉闯进来,气急败坏地说:“巴大爷,马大嘴带了两个人,要来见您……” 巴大爷正在火头上,怒斥说:“这也值得大惊小怪?说我现在有事,不见!” 大汉急说:“马大嘴说,这两个人您非见不可的……” “妈的,谁有这么大的来头,非见老子不可?”巴大爷怒问。 大汉回答说:“马大嘴就是怕您不见,所以特地要我告诉您,那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叫范鹏,一个叫……” 没等他说完,巴大爷已脸色大变,眼光不由地移向了方侠惊问:“他们当真回来了?” 方侠冷冷一笑说:“一点儿不开玩笑!” 巴大爷怔住了,张惶失措地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范鹏和范鸿两兄弟的突如其来,亲自登门造访,巴大爷怎敢不见他们? 但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既敢找上巴大爷的门,自然是有恃无恐的。 不过他们所为何来呢?这都是令巴大爷深感不安的,偏偏又不能拒他们于门外,硬着头皮也得接见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神。 如果真按照巴大爷的计划,范家两兄弟自投罗网,送上门来,趁机下手岂不是省事。但诚如老家伙所说,他是绝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的,因为这两个亡命之徒,并不是省油灯。假如跟他们动起手来硬拼,万一他们情急拼命,使老家伙的手下损兵折将,事态闹开了,巴大爷别的倒不在乎,只怕他的阴谋势将传开,引起众怒,使他从此无法在马尼拉立足。 所以,即使要干掉他们,也绝不能在自己家里下手! 巴大爷当机立断,马上请方侠和欧阳丽丽暂时回避,决定弄清对方的来意再说。 方侠和欧阳丽丽上了楼,这无异给了他们单独相处的说话机会,一进房,她就赶紧关上房门急问:“小丽怎么被人绑架去了?” 方侠不便说出香艳热情的部分,只把两个仆欧进房的情形,简单扼要他说了一遍。 欧阳丽丽顿时心急如焚地说:“奇怪!这会是那方面人干的呢?” 方侠郑重说:“要找出这个答案,我们必须先研究出对方的动机,把施小姐绑去,对他们有什么价值?那么我们就可以判断出,这是谁的杰作了。” 欧阳丽丽皱起眉头,忧戚于色说:“小丽跟我的关系,只有巴老头,你,以及我雇的四名枪手知道,外人根本不清楚。这当然不可能是绑票,把小丽弄去向我勒索。而且照你刚才所说的情形,对方是算准了时间去的,以为你会到这里来,房里只有小丽一个人在,没想到开门的是你,才不得不把你击昏,那么是谁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呢?” 方侠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施小姐接到的电话,是金太太这里打去的?” “是呀!”欧阳丽丽说:“巴老头为了我提出的要求,争得面红耳赤,相持不下,就主张把你找来评论……” 七、暗潮汹涌 施小丽被绑票前,欧阳丽丽曾打电话给方侠,当时由施小丽抢着听了,此刻方侠知道是巴老头为了找他评理,才叫她打的,立即打断欧阳丽丽的话,问:“他怎会知道在‘香槟大酒店’?” 欧阳丽丽即说:“可是我知道呀,所以我马上就打电话给小丽,要她叫你立刻赶来……” 方侠“嗯”了一声说:“那么巴老头当时,并不知道我跟施小姐在一起?” 欧阳丽丽诧异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侠老成持重地说:“据我看,绑架施小姐的人,一定知道金太太在这里,只留下她一个人在‘香槟大酒店’。而且事先没想到我会在那里,所以算准了时间,派人冒充你送去个大衣箱,骗开了房门……” 欧阳丽丽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你怀疑是巴老头干的!但他这样做,用意何在呢?” 方侠断然指出:“这样就不怕你打退堂鼓了呀!” 欧阳丽丽沉思了一下,忿声说:“真要是老王八蛋干的,我就跟他拼了!” 方侠冷静地说:“金太太,我只不过是怀疑,在事态未明朗之前,还不能确定一定是他干的。目前我们最好保持冷静,静看事态的发展,甚至于不让老家伙知道施小姐被绑架的事。不管是不是他的杰作,既然对方得手了,很快就会向你提出条件的。我们不妨一方面等对方表明态度,一方面暗中打听施小姐的下落,再设法救她回来,这样比较好些。真跟老家伙抓破了脸,反而把事情弄得很僵,你看如何?” 欧阳丽丽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事实上她也明白,目前没有真凭实据,巴老头绝不会承认的。如果她一口咬定是老家伙干的,双方势必翻脸,把整个的事情闹僵。那样一来,巴大爷必然恼羞成怒,说不定会不择手段对付他们,那时候非但藏金大家都到不了手,而且施小丽更可能遭到不测。 因此,慎重考虑之下,她只好同意方侠的主张,暂时不动声色,静待事态的发展。 不过她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不禁忧心忡忡地说:“方先生,你看范家两兄弟,突然来找老家伙,会是为什么?” “哦,我还忘了告诉你,”方侠说:“我离开竺老板娘那里,到‘香槟大酒店’去之前,曾经见过他们!” 欧阳丽丽诧然问:“你在哪里见过他们?” 方侠又把马大嘴把他骗上游艇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欧阳丽丽听他说完,更觉诧异地说:“那么他们一定知道,你是巴老头的人,所以找上门来了吧?” 方侠处之泰然地说:“那样也好,不让老家伙知道碰上厉害的角色,也许他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还认为我那一份拿的冤枉呢!” 欧阳丽丽刚想说什么,一名大汉忽然推门而入,向他们说:“巴大爷请二位下楼去。” 欧阳丽丽急问:“马大嘴带来的两个家伙走了?” 大汉点了点头,代替他的回答。 欧阳丽丽向方侠使了个眼色,便走出房,跟着大汉来到楼下的客厅。 马大嘴和范家两兄弟果然已经走了,只见巴大爷显得心烦意乱地,背着双手在来回踱着。 “你把那两个家伙打发走了?”欧阳丽丽问。 巴大爷站住了,点点头说:“走了……” 方侠走上前问:“他们来干什么?” 巴大爷形神凝重地说:“黄鼠狼来给鸡拜年,还会安好心?大概你们绝不会想到,他们居然要求我出面,警告整个马尼拉圈子里的朋友,说他们七煞星已经回来了,任何人不得打那批藏金的主意,否则他们就大开杀戒!” “你怎么答复他们?”欧阳丽丽问。 巴大爷沮丧着脸说:“哼!他们嘴里倒说的好听,说什么我是‘德高望重’,一言重如泰山。只要我出面说一句话,圈子里的朋友就不敢不买帐。所以他们专程登门拜访,要我替他们放出这个风去。刚才我只好表面敷衍,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可是这一来,他们等于把我套上了,以后的事就相当棘手啦!” 欧阳丽丽眼皮一翻,不屑地说:“这有什么好棘手的,本来你的第三步计划,就是要把他们诱回来,一个一个地解决掉嘛!不过我奇怪,他们既然自投罗网,送上门来找死,巴大爷为什么不趁机下手,反而坐失良机,让他们大摇大摆地来,又大摇大摆地去呢?” 巴大爷苦笑说:“我的姑奶奶,你说的倒真轻松,能够把他们干掉,我还会不下手,轻轻放他们过门?” “那你担心什么?”欧阳丽丽问。 巴大爷沮然说:“他们既然敢找上门来,自然是有恃无恐,最低限度,一定是有人知道他们来我这里的。很可能外面留有其他的人接应,我如果贸然下手,把他们干掉就绝不可能瞒得住。万一消息走漏出去,我虽不怕那五个亡命之徒,可是势必要跟他们正面冲突,甚至于发生火拼。事情闹大了,圈子里的目标就会集中在我身上,那时候我马上成了众矢之的……” 欧阳丽丽冷哼一声说:“巴大爷真是顾虑周到!你认为他们七煞星,已经全部回来了?” 巴大爷置之未答,忽向方侠问:“小方,你怎么知道那两个家伙回来了的?” 方侠故意忿声说:“我不过是想唬唬你,谁会知道事情这么巧,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他们居然真的回来了!” 巴大爷尴尬地笑笑说:“老弟,你千万别生气,我是听竺老板娘的话,以为你是存心跟我开玩笑呀!说真的,现在事情已经很棘手,我们得赶快商量个对策,以免措手不及……” 方侠趁机说:“老实说吧,今天早上离开这里,我就开始各处走动,结果在码头上发现一艘可疑的游艇,可是没有机会混上去。后来在附近一打听,有人看见船上下来过两个满腮胡子的大汉,根据那个人的形容,我才怀疑他们就是范鹏和范鸿……” 巴大爷不以为然地说:“那你老弟为什么不来通知我,却去找竺老板娘,让她打电话给我?” 方侠真有说谎的天才,居然从容不迫自圆其说地解释:“我的话还没说完呀,当我正在打听的时候,那个叫马大嘴的家伙已经发现了我,对我加以注意。我离开码头,他也离开码头,我进了‘温柔乡’酒吧,他也跟了进去。所以我灵机一动,故意大声跟竺老板娘说话,逼她打电话,告诉你范家两兄弟已经回来,存心引起马大嘴的注意。果然他沉不住气了,等我一走出酒吧,他就跟出来,骗我说有话要谈,把我骗上了游艇……” 巴大爷听他说的活龙活现,信以为真,急问:“你在游艇上见到他们了?” 方侠笑笑道:“岂止是见过,我们还交过手了呢!” 巴大爷不由地一怔,惊诧说:“真的吗?” 方侠前面说的话,完全是信口胡说的,接下去却是说的实话,把上了游艇以后的情形,实情实说了一遍。 巴大爷听他说完,这才疑念顿消地说:“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老弟要不说明,我真有点怀疑,你花钱要竺老板娘打这个电话,是有其他的用意呢!” 方侠得理不饶人地说:“我又没发神经病,跟自己的钞票过不去,在当时的情形,我只有用这个方法,才能使马大嘴对我注意,以为我打听他们回来的消息。不得不把我骗上船去,否则我怎么能见到那两个家伙?” 巴大爷这才笑了笑说:“真有你的!不过你老弟的胆子也太大了,万一在船上对付不了他们,你岂不是要吃大亏……” 方侠自负地哈哈一笑说:“巴大爷,不是我大言不惭,我要没几分把握,别说不敢跟马大嘴上船,就是你巴大爷,也不会舍得花那么大代价,要我去对付他们吧!” 巴大爷顿时面红耳赤说:“好在你老弟没吃亏,而且又试过他们的实力了,以后再遇上,动起手来也可以增加一份信心……” 欧阳丽丽忽说:“巴大爷,过去的事不必再开追悼会了,现在我想到一件事,就是他们既已经知道,方先生要竺老板娘打电话给你,必然是你这方面的人,会不会刚才是借故来探探这里的虚实?” “这也有可能,”巴大爷判断说:“他们大概认为,我既然已经知道他们回来的消息,就索性亲自来见我,而且要我把他们回来的消息放出去。这样的话,就算是其余的人还没赶回,也可以虚张声势,发生吓阻作用。使圈子里的人慑于他们的凶名,而不敢打那批藏金的主意呀!” 欧阳丽丽遂问:“现在他们已经过来了,巴大爷的第三步计划,是否马上开始采取行动?” 巴大爷犹豫了一下说:“我本来的计划,是等他们一回马尼拉,马上派人跟踪,查出他们落脚的地方,然后由方老弟和四个枪手赶去下手,攻他们个措手不及。现在他们公然露了面,原定的计划就必须稍有变更了……” 欧阳丽丽迫不及待地说:“你别卖关子吧,究竟决定怎样做,快些说出来,我才好通知那四枪手准备呀!” 巴大爷终于说出了他的修正计划,就是要方侠表面上看起来是欧阳丽丽的人,直接代表他去找范家两兄弟谈,表示要跟七煞星均分藏金。由那四个职业枪手,暗中跟去接应,到时候出其不意地下手。然后把船开出海,弃尸在海里,做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这是对范家两兄弟,至于陆续赶回的其余五个亡命之徒,则仍照原定计划,向他们一一下手,来个斩尽杀绝! 欧阳丽丽听他说完,立即悻然问:“为什么要使方先生看来是我的人?” 巴大爷振振有词地说:“现在他们已经疑心,方老弟是我的人,而且他们动过手了,没有适当的理由,根本无法接近他们。而你过去是金霸王的太太,名正言顺地可以要求均分藏金,派人去跟他们谈判,并不过份。同时,方老弟不妨告诉他们,就说已经知道藏金的地点,他们如果不同意均分,就大家到不了手。趁着他们注意力分散的时候,出其不意地下手,他们必然措手不及,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解决啦!” 欧阳丽丽冷笑说:“巴大爷这个主意真不错,万一干不掉他们,七煞星回来之后,以为我真知道藏金的地点,那么他们就不会找你巴大爷,而找到我头上来了!” 巴大爷的脸上一红,老奸巨猾地笑笑说:“本来我们的计划,也是我不能出面,必要时由你出面,我只是出来说几句公道话呵……” “哼!”欧阳丽丽不屑他说:“巴大爷是真公道!” 巴大爷皮笑肉不笑地说:“其实嘛,七煞星不全部干掉,那批黄金我们只能瞪眼看看,谁也到不了手。换句话说,要藏金到手,就必须把他们斩尽杀绝。所以你不必多此一虑,只要问问我们方老弟,他有没有这个把握?” 方侠不甘示弱,毅然说:“就这么办,他们的七条命,交在我手里好了!” 欧阳丽丽不便再表示异议,只好勉强同意,偕同方侠离开了巴公馆,匆匆赶回“香槟大酒店”。 在车上,她犹不甘心地抱怨说:“你真傻,怎么一切都听他的?” 方侠无可奈何地说:“这样他才不致疑心,我们是站在一边的呀!” 欧阳丽丽想了想说:“奇怪,他怎么绝口不提小丽的事?” 方侠冷静地分析说:“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他干的,即使真是他的杰作,他还不知道你已经得到施小姐被绑架的消息,怎会贸然向你提,那不是成了不打自招?” 欧阳丽丽暗自点点头说:“也许是这样吧……现在我们该怎么着手,去查出小丽的下落呢?” 方侠毫无把握地说:“现在我们只是瞎猜,没有一点线索,实在无从着手。只有先回旅馆,问问楼下和四楼的仆欧,碰碰运气再说吧!” 欧阳丽丽对施小丽的被绑架,显得非常心烦意乱,于是陷入了沉默,一路上不再说话了。 到了“香槟大西店”,由方侠付了车资,偕同欧阳丽丽走进大门,找到了底楼的仆欧领班。 方侠直截了当就问:“你有没有留意,大约在一个小时以前,有人运来一只大衣箱,送上了四楼,不久又把它抬出去了?” 仆欧领班想了想说:“这倒没注意,我们这里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不过我可以替你去问问门口的值班小厮。” “麻烦你啦!”方侠说: 仆欧领班一走开,欧阳丽丽就沮然说:“我看没多大希望,就算是有人看见,不知他们是谁,又有什么用?” 方侠苦笑说:“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只好拿死马当活马医呀!” 倏而,仆欧领班带来了看门的小厮,那孩子只有十几岁,倒是一脸的精明相,他不等方侠问,就说:“我看见的,大概是一个小时之前,有一辆小货车开到大门口,车上下来四个人,其中两个人抬了个大箱子,另外两个人跟着进来,乘电梯上楼去。不久又抬了出去。我还好奇地问他们,干嘛把这么重的箱子抬进抬出,他们只说了声送错了地方,就把箱子搬上车开走了。” 方侠急问:“搬箱子的两个人,不是穿着这里的制服吗?” 小厮茫然摇摇头说:“没有呀,他们穿的是短装……” 欧阳丽丽急切问:“小弟弟,你认不认识他们?或者记得他们的样子?” 小厮努力记忆了一下,终于又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他们,他们的样子也记不太清楚,不过再看到他们的话,也许能认得出来。” 方侠心知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掏出一百比索,赏了那小厮,偕同欧阳丽丽,乘电梯升上四楼。 他们先回到四一七号房间,再按铃召来四楼的仆欧,只见那仆欧垂头丧气地走进来,头上还包着一块纱布,似乎受了伤。 方侠见他这副狼狈相,不禁心里霍然一动,诧异地问:“你头上怎么啦?” 仆欧哭丧着脸回答:“真倒霉!我跟四楼的小王正在聊天,不知是什么人悄悄来到身后,给我们一人头上一闷棍,把我们击昏了。等我们醒过来,头上都起了大包,衣服和裤子都被扒下来,丢在身边,这开的是什么玩笑嘛!” 方侠听他这一说,心里已完全明白,知道问也是枉然,于是笑笑说:“替我送瓶酒来吧!” “是!”仆欧应了一声,退出房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欧阳丽丽不禁诧异问:“你怎么不问问他。” 方侠强自一笑说:“这还有什么可问的,那四个家伙上楼来,先把两个仆欧击昏了,扒了他们的制服穿上,然后才来骗开房门。把施小姐制住后,藏进大衣箱运出去,临走又脱下制服,丢在他们身边,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唉!”欧阳丽丽叹了口气说:“这样看来,一点线索也找不出了……” 方侠只好安慰她说:“金太太,你也不必太担心,施小姐虽然落在他们手里,他们也绝不敢把她怎样的。我们只要保持冷静,等对方有了动静或表示,那时候我们再见机行动,一定可以使施小姐安然无恙,回到你身边来的。” 欧阳丽丽明知他这番话,是言不由衷,也只得勉强点了下头说:“但愿如此吧……” 房门“笃笃”响了两下,方侠心知是仆欧送酒来,于是说了声:“进来。” 谁知推门而入的,并不是那送酒来的仆欧,而是那看门的小厮! 方侠心知必有事故,霍地跳了起来,急问:“小弟弟,你上楼来干吗?” 那小厮紧张地说:“刚才送箱子来的四个人,有一个又来了。” 方侠精神一振,兴奋地问:“你不会认错人?” 小厮肯定地说:“绝对是他们四个人中的一个,我一看他从车门出来,就认出是他了,马上溜上楼来……” “他在哪里?”方侠急切问。 小厮回答说:“我进电梯的时候,看见他正走向服务台。” 方侠哪敢怠慢,立即夺门而出,带着那小厮,乘电梯赶到楼下去。 可是,他们仍然迟了一步,赶到服务台,早已不知那人的去向。 方侠赶紧冲出大门,只见一辆黑色轿车,正风驰电掣而去。 那小厮追出大门,急向那轿车一指说:“他就是坐那辆汽车来的!” 方侠看那辆轿车已去远了,就是拦车去追,也是追之不及,只好懊丧地回到服务台,问那职员:“刚才有个穿短装的人,是来干什么的?” 职员想了想,才说:“哦,刚才有人送来封信,是给四一七号欧阳女士的……” 说着,他已回身在一格的木架上,取了封信下来。 方侠急说:“我是欧阳女士的朋友,让我把信带上去给她吧!” 职员犹豫了一下,才把信递给他。 方侠接来一看,信封上只有“欧阳丽丽女士亲启”几个字,他不便当着那职员的面拆阅。立即拿了信走向电梯间。 进了电梯,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抽出信笺来看。 只见信上这么写着: “丽丽女士:小丽小姐在我们这里,为了她的安全,希望不要轻举妄动,静候我们的消息,否则一切后果由你自己负责!” 信末并没有署名,却画了两把交叉的匕首! 八、斗智斗力 方侠进房,把这封恐吓信递给了欧阳丽丽。 她还没看信的内容,就脸色大变,惊问:“是那家伙送来的?” 方侠点点头说:“你先看了信再说!” 趁着她在看信,方侠见茶几上已送来一瓶“白兰地”,尚有两只高脚玻璃杯。 于是,他开了瓶塞,把两只酒杯注满,端起一杯在手上。刚喝了两口,就听欧阳丽丽惊怒交加他说:“这,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方侠颇有同感地说:“是有点欺人太甚,人给他们弄去了,还警告我们不得采取行动!” 忽然,电话铃响了。 方侠和欧阳丽丽不禁一怔,相顾愕然! 她立即冲进卧室,抓起了电话,急问:“喂!哪一位?” 对方听出了她的声,遂说:“是我……” “巴大爷吗?什么事?” 对方果然是巴大爷,他说:“刚才我得到一个消息,那两个亡命之徒,可能已经知道你在马尼拉了,正在各处找你。说不定会找到‘香槟大酒店’去,你可得当心点……” 欧阳丽丽冷声说:“谢谢你的关照,他们尽管来吧!” 巴大爷遂问:“你带来的四个枪手在吗?” 欧阳丽丽回答:“他们没住在这里,不过就在附近,我随时一个电话,他们马上就可以赶来。” 巴大爷又问:“方侠老弟呢?” 欧阳丽丽不厌其烦地说:“在!你问他干嘛?” 巴大爷笑笑说:“有他在你那里,我就放心了……” 欧阳丽丽暗发一声冷笑说:“巴大爷,如果那两个家伙找上门来,我们是不是照原定计划,在这里把他们干掉?” “这……”巴大爷怔了怔说:“这怎么成,在旅馆里就是把他们干掉了,尸体怎么办?……” 欧阳丽丽说:“只怕干不掉他们,否则我倒有个好主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尸体弄出旅馆去!” “什么么主意?”巴大爷诧然问。 欧阳丽丽极力使自己保持冷静他说:“譬如说,方先生真能干掉他们的话,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你,你就派人送来一只大的箱子来……” 坐在沙发上的方侠,一听话头不对,赶紧冲进卧室,连连摇手示意,阻止她再往下说。 但欧阳丽丽却已接下去说:“我们可以把两个尸体装进箱子,然后就说箱子的式样不对,或者说送错了地方,让来的人搬走,这样不是就把他们的尸体弄出去了?巴大爷,你看这个主意如何?” “这……”巴大爷那边怔了好一阵,才听他说:“这个办法也许可以试试,不过,你们千万小心,能下手就下手,否则不要太冒险。最好约他们到他们自己游艇上去谈判,这样处理尸体比较方便些,往海里一丢就行啦!” “好吧!”欧阳丽丽说:“你等着消息好了,一切我会见机而行的!” 巴大爷说了声:“希望一切顺利!”他便挂断了电话。 欧阳丽丽搁下电话,忽然忍俊不住仰身往床上一躺,放浪形骸地狂笑起来。 方侠却正色说:“金太太,你刚才在电话里,向巴老头说的那些话,实在太露骨了!” 欧阳丽丽止住了笑,忿声说:“哼!我要让他知道,我可不是糊涂虫,以后这些雕虫小技,别拿出来在我面前献丑!” 方侠叹了口气说:“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巴老头比谁都精,他听了你的口气,一定知道你已经对他怀疑了,那么你这不是打草惊蛇,有意让他提高警觉。如果真是他干的,现在人在他的手上,没有真实凭据,他只要矢口否认,我们又能把他奈何?总不能一口咬定是他干的,非逼他交出人来吧!” 欧阳丽丽仍不服气地说:“至少我要让他知道,我并不傻!” 方侠不以为然地笑笑说:“你是不傻,可是我认为这是小不忍,而乱了大谋,只有使事情变得更棘手了!” 欧阳丽丽任性地说:“管他!反正我说已经说了,小丽没什么则已,只要损伤她一根汗毛,我不把老家伙的骨头一根根拆散,剥下他的皮来,我就誓不为人!” 方侠不便再说什么,只有置之一笑。 欧阳丽丽忽然坐起身说:“巴老头刚才在电话里告诉我,说是听到个消息,范家两兄弟大概已经知道我在马尼拉,正在各处找我,很可能会找到这里来。你有没有把握对付他们,要是没有把握的话,我就得赶快通知那四个家伙赶来……” 方侠反对说:“这倒大可不必,对付他们两三人,我自信还能对付得了,只是我不愿在这里动手!” 欧阳丽丽笑笑说:“他们不会那么听话,随你的意思,带他们到你选定的地方去找死吧!” 方侠胸有成竹地说:“这不成问题,他们既在各处找你,自然非找到你不可。我们不妨选定一个下手的地方,然后留话交待这里的仆欧,如果有人来找,就到那地方去找我们,还怕他们不自投罗网!” “你认为什么地方最理想?”她问,似乎已同意他的主张。 方侠早已想到了一个地方,但他故意慎重考虑了一下,才说:“如果是在马尼拉海湾,像现在已经快到黄昏了,一定没什么游人……” 没等他说完,欧阳丽丽已跳下床说:“好极了!我们干脆去游泳,正好今天我和小丽一人买了一件泳衣,还没机会穿它……你有没有游泳裤?” 方侠看她兴致勃勃,于是笑了笑说:“我的好解决,走上街就可以买一条带去。” 欧阳丽丽忙打开衣橱,取出纸包尚未拆开的泳装,放进手提包里,欣然说:“走吧!” 他们说走就走,出房关照了仆欧一声,下楼又向服务台的职员留下了话,然后相偕离开了“香槟大酒店”。 方侠先在街上的商店,选购了一条游泳裤,便和欧阳丽丽雇车直趋马尼拉海湾。 由于海湾没有泳场的设备,而且这一带远离市郊,再加上水深浪潮大,一般人都裹足不前。 平时就很少人来这里游泳,黄昏以后,就更难见到个人影,使这僻静的海湾,无形中成了私枭们海上走私的“港口”。有时更成为黑社会中,大规模械斗的地方。 当然,这也是情侣幽会,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他们距离海湾还有一段路程的途中,就下了车,以免司机疑心这一男一女,是去不干好事的。 因为他们两人的服装,实在不相称,方侠身上只是一套普普通通,华侨社会中,下层阶级人物穿的那种对襟唐装,也就是所谓的“短打扮”。而欧阳丽丽不仅是盛装,更是满身珠光宝气,俨然一位贵妇人的姿态。 如果他们去海湾幽会,看在那司机的眼里,会怎样想呢?极可能误以为男的是“牛郎”! 因此他们宁可以步当车,辛苦两条腿,走了一里多路,才来到了海边的沙滩上。 海边岩石林立,处处皆是,他们找了个地方,各自换上泳装。 方侠先换好了,走出岩石后,坐在沙滩上等着。并且将身上带来的手枪,埋在沙堆里,用一块小石头作为标记,以备必要时对付两个亡命之徒。 倏而,岩石后走出了换上泳装的欧阳丽丽,顿使方侠眼前一亮。 她虽然已经徐娘半老,但她不仅是风韵犹存,而且那没有生育过的身材,更显得丰满和成熟。如果把施小丽比作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那么她就是朵盛开的牡丹了! 这朵艳丽无比的牡丹,身上穿的和施小丽一式一样,是“比基尼”式的三点泳装,既暴露,又性感!所不同的,是她干女儿喜欢浅黄色,而她偏爱艳丽的图案。 方侠忽然想到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那就是,欧阳丽丽既然姿色绰约,金霸王为什么宁可遗弃了她,而带着那貌不惊人的左艳芬远走高飞,亡命天涯呢? 他还没想出答案,欧阳丽丽已走到面前,故意摆出个时装模特儿亮相的姿态,搔首弄姿地笑问:“你看我这套泳装如何?” 方侠怔怔地说:“非常美,而且大方,只是……” “太大胆了是吗?”欧阳丽丽风情万种地笑着说:“你别像老古董似的,这算得了什么。我跟小丽去买它的时候,店里的职员还拿出各种‘上空式’的来,硬劝我们买。我拿起来一看,竟是一条比你们男人还短,还狭小的泳裤,上身除了两条交叉的窄带,什么也没有!我想自己那么大岁数了,小丽也是没结婚的女孩子,实在没勇气穿它,否则你看了才要大惊小怪呢!” 方侠哂然一笑说:“真遗憾!如果那个店员口才好些,硬劝你们买下来,那我现在不是可以大饱眼福了?” 欧阳丽丽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故意说:“我这么大岁数,老都快老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要饱眼福嘛,只有看看小丽还差不多!” 方侠耸耸肩说:“这种机会,恐怕不太容易吧?” 欧阳丽丽趁机说:“如果你真对小丽有兴趣,只要你能把她平安无事地救回来,我一定帮你的忙,成全你们!” 方侠喜形于色说:“真的吗?那我拼了这条命,也得把施小姐救回来啦!” 欧阳丽丽嫣然一笑说:“拼命倒不必,只要我们诚心诚意站在一边,巴老头绝对吃不住我们的。将来藏金到了手,你马上摇身一变,就是一位百万富翁。既年轻,又英俊,我把小丽和你促成功一对,我不敢就了却一桩心事吗?” 方侠顿觉心花怒放,眉飞色舞地说:“那我先谢你这大媒人了……哦,对了,施小姐是你的干女儿,那么她在北婆罗洲,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欧阳丽丽忽然叹了口气,沮然说:“她本来只有一个父亲,跟她相依为命,她父亲叫施天成,是金霸王手下最亲信的。可是金霸王在跟七煞星合作,劫得了大批金砖后,忽然起了黑心,使七煞星全被抓住。而他自己带着所有的人,把金砖运到一个秘密地方藏起来之后,怕他们泄露出去,竟然在酒里暗下毒药,在庆功宴上把所有的人全部毒死,丢在了海里。带着一部分金砖,跟那不要脸的女人逃走!小丽那时候才七八岁,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我看她实在可怜,又蛮可爱,就把她带到北婆罗洲去,认作我的干女儿的。” 方侠听她说完施小丽不幸的身世,颇感同情地问:“那么她知不知道,害死她父亲的是谁?” 欧阳丽丽的身子向后一仰,躺在了沙滩上,两臂向上一举,用手垫在脑后,才说:“我始终还没告诉她真相,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告诉她的……” 方侠看着她那付撩人的姿态,不禁有些霍然心动。但他赶紧收住心神,把视线移开,眺望着浪潮汹涌的海上说:“我认为,你实在没有告诉她的必要,不然她很可能不顾一切地,去找金霸王寻仇呢!” 欧阳丽丽别有用心地笑着说:“将来有了你,她还怕报不成仇?” 方侠一时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不禁回过头来,茫然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帮助她报仇?” 欧阳丽丽忽然挺身坐起,面对着他,一双春意盎然的眼睛,逼视着他说:“难道你不愿意?” “我?……”方侠发觉她的眼光里,仿佛燃烧着一股狂炽的欲火,使他不敢接触,不由地低下了头。 他头一低,视线正好落在她那丰满而高耸的双峰上,像铁钉碰上吸铁石,把他的眼光牢牢地吸住了。 “你真是个大傻瓜!”她忽然噗嗤一笑,转过身去,上身向后一仰,把头枕在了方侠的大腿上。 方侠顿时张惶失措起来,既不敢贸然对她有所表示,又不便把她推开,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了。 欧阳丽丽却丝毫不顾忌,妩媚地笑笑说:“其实你并不傻,只不过是装傻罢了。不然怎么今天早上,才跟小丽见面不久,就使她服服贴贴地,让你抱着‘啃嘴巴’?大概你对付女人,很有一手吧!” 方侠不禁面红耳赤,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这时候如果用照相机,摄下他那尴尬的表情,倒真是一副十足的傻相! 欧阳丽丽为了对付巴大爷,不惜以施小丽的姿色,吊足了方侠的胃口,终于使他在不知不觉中,上了她们的钩。现在施小丽被人绑架,非但派不上用场,反而要为她的处境担忧,欧阳丽丽等于失去了抓住方侠的唯一凭借,叫她怎么不暗自忧急? 实际上,这女人艳如桃李,却冷若冰霜,似乎在生理上有着某种病态。以至使金霸王宁可遗弃了她,而带着那热情似火的左艳芬逃走。 不过,这个秘密除了金霸王之外,包括左艳芬在内,没有任何人知道。难怪使方侠刚才也忽然想到,在取舍之间,金霸王怎么不选凤凰,偏爱乌鸦! 现在范家两兄弟已在找她,巴老头存心不良,施小丽又不知落在谁手里,等于是四面楚歌,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她如果不能紧紧抓住方侠,只要一放手,严重的后果就不堪设想。 因此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这时候不得不亲自出马,以代替施小丽,用“热情”来诱惑方侠,使他不致脱“钩”而去。 于是她突然执住了他的手问:“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使小丽对你一见倾心,任你为所欲为?” 方侠呐呐地回答:“其实,我,我们只是还谈得来,并没什么呀!” “没什么?”欧阳丽丽吃吃地笑了起来,她说:“我亲眼看见的,你们两个紧紧吻在一起,你还想赖?” 方侠被她逼的只好坦然说:“不瞒你说,那是因为施小姐告诉了我,关于巴老头起黑心的事。怕我一时冲动,去找老家伙算帐,让你知道祸是她闯出来的,一定会责备她嘴太快。所以用一个吻为代价,要我不去找巴老头,没想到刚刚在吻,就让你回来撞见了!” “那真抱歉,我回去的实在不是时候,”欧阳丽丽说:“如果我要知道,你们在房里干什么,我就不会那么不知趣,闯进去大煞风景了,现在我该怎样补偿你的损失呢?” 方侠又不是不解风情的男子,更不是木头人,看她那副春心荡漾的神态,听她毫无顾忌的语气,哪会不明白这女人的心意?可是,对方是施小丽的干妈,他实在不敢贸然造次。 于是他一本正经地说:“金太太,这怎么算得了损失,只要你真肯帮忙,促成我和施小姐的事,就是再大的损失也弥补过来了……” “可是,我促成了你们,你又怎样谢我?”欧阳丽丽把他的手,捧在了自己的胸前。 方侠立刻意识到,这女人已是箭在弦上,势在必发了。忙说:“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谢你的,金太太,我们不是来游泳吗?你这套新泳装,还没下过水,未免太辜负了它……” 欧阳丽丽忽然媚态毕露地说:“辜负它没关系,只要不辜负你!” 方侠刚觉出情势不妙,尚未及把手缩回,欧阳丽丽已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裸露的酥胸上,轻轻抚向隆起的部分…… 这个热情而大胆的动作,顿使方侠无所适从,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方侠突若悬岩勒马地把手停住,正色说:“金太太……” 欧阳丽丽却妩媚地嫣然一笑说:“别叫我什么金太太,叫我的名字,叫我丽丽!” 方侠实在觉得这女人有些放浪形骸,肉麻当有趣,不得不认真说:“金太太,你既然有意思成全我和施小姐,那么我们之间就应该保持适当距离。否则,她知道了,对你对我都不太好……” 欧阳丽丽根本不理他这一套,硬把他的手移向双峰间,眼光直直地逼视着他说:“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现在你就把我当作她,让我看看,你究竟有怎样一套对付女人的本事!” “金……”方侠的话还没说出口,已被她两手抱住胳臂一拖,使他上身一倾,扑压在她身上了。 欧阳丽丽立即双臂一张,出其不意地围住了对方的脖子,仰着的脸再那么一凑上去,正好成了个拥吻的姿式。于是,他们吻在了一起。 在这种情势之下,方侠根本无法拒绝这女人的诱惑,尽管他知道她没安好心,甚至别有企图,此刻也不由得他自主,完全成了被动的,在受着她的摆布。 黄昏以后,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海上浪涛汹涌,海潮一波接一波地冲向岩石,激起阵阵浪花,“澎!澎!”地声声不绝。 沙滩上躺着一男一女,已拥吻在一起,他们的心里,也像海浪一样汹涌,澎湃! 而且,他们似已意乱情迷,陷入了如痴如醉中…… 就在这时候,一辆轿车风驰电掣而至,来到了沙滩前。 由于沙滩的土质松软,车子无法开过去,便见车门开处,跳下了两个彪形大汉。 他们的眼光向海边搜索了一阵,终于发现远处的岩石旁,沙滩上拥吻在一起的方侠和欧阳丽丽。 其中一名大汉便说:“老大,你看那女的,是不是那娘们?” 另一大汉沉声说:“管他妈的是不是,附近好像没有他的人了,我们过去看看。” 先开口的大汉毫无异议,于是,他们悄然向沙滩走去。 其实方侠早已听到了刹车声,心知有人乘车来到了海边,只是他故意不动声色,仍然在向欧阳丽丽狂吻,仿佛浑然未觉似的。 终于,他瞥见两个穿牛仔裤的人,渐渐走近,在他们身边站住了。 方侠仍然不动声色,佯作吻向她的脸颊,而在耳旁轻轻说了声:“他们来了!” 欧阳丽丽暗吃一惊,不由地急将头一抬,果然发现面前已站了两个彪形大汉。再定神一看,立即认出,他们赫然就是范鹏和范鸿! 由于方侠是斜伏在欧阳丽丽身上,背向着范家两兄弟,他们尚未认出,他就是在游艇上,跟他们动过手的小伙子。所以范鹏只向欧阳丽丽,不怀好意地狞笑说:“金太太真好兴致,居然跑到这里来吹海风,害我们找了个晕头转向!” 欧阳丽丽急将身子坐起,提了提松落的胸罩,力持镇定地冷声问:“你们找我干嘛?” 范鹏冷冷一笑,直截了当地说:“当然是为你丈夫独吞的那批黄金!” 欧阳丽丽忿声说:“他跟我早就一刀两断,各不相干,你们要黄金就去找他要,来找我干嘛?” 范鹏皮笑肉不笑地说:“金太太,光棍眼里不揉沙子,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十多年来,听说你一直在北婆罗洲享福,从未回马尼拉来过。这回赶回来凑热闹,绝对有点名堂,是不是已经查出藏金的地点了?” 欧阳丽丽矢口否认说:“笑话!我要知道藏金的地点,还会让它在那里发霉?” “金太太!”范鹏狞笑说:“我们可不是傻瓜,老实说吧,左艳芬那娘们是在马尼拉被杀的,我们就已经判断出,藏金的地点一定是在马尼拉附近!偏偏那些财迷了心的人,会跟了许汉成那老家伙乱跑,如今留在马尼拉的,只有巴老头和你。反正不是你就是他,你们总有一个知道那批黄金的下落!” 欧阳丽丽暗自一惊,想不到对方这样厉害,居然一猜就猜中,她和巴大爷之中有一个人知道藏金的下落,只得不动声色地说:“如果我真的知道,你们打算怎么样?” 范鹏咄咄逼人地说:“那批黄金,是我们七个人出生入死,玩命弄到手的,为它我们还坐了几年的牢,所以它是属于我们七个人的,任何人都不能碰它。可是现在左艳芬死了,我们又始终找不到金霸王,以致无法知道藏金的地点。如果你真的知道,我们愿意把藏金分成八份,给你一份!” 欧阳丽丽故意说:“就照你们说的办法,也该分成九份吧!” “哦?”范鹏急问:“还有一份给谁?” 欧阳丽丽把手向方侠肩上一搭说:“他不算一份吗?” 范家两兄弟只顾着跟她说话,根本没把方侠看在眼里,以为他是个吃软饭的角色,大概是欧阳丽丽来马尼拉后,不甘寂寞,找了个小白脸解闷,所以毫未对他注意。 本来他们是为了找她谈判而来,不管人家的私事。现在听欧阳丽丽,硬把这不相干的小子扯拉上要算他一份,那不是存心抬价,想拿双份吗? 于是范鹏嘿然冷笑说:“金太太只要说得出理由,为什么要算他一份,我绝对同意。就算是别人不肯,我把我的一份双手奉上。” 范鹏却把脸一沉,怒声说:“老大,你别那么窝囊,她能用手段逼左艳芬说出藏金的地点,难道我们就不能依样画葫芦,让她乖乖他说出来?” 范鹏挥手示意,阻止了他,仍向欧阳丽丽问:“怎么样,你能说得出理由吗?” 方侠突然转过身来,振声说:“二位真健忘,就凭你们在游艇上,想把我干掉,我还不该拿一份?” 范家两兄弟立即认出他来,顿时惊怒交加,骂了声:“妈的!是你小子!”霍地双双拔枪在手。 方侠的行动快如闪电,猛向他们扑去,双臂齐张,将他们拦腰一抱。由于用力过猛,三个人一齐跌在了沙滩上。 “砰!砰!”两响,手枪走了火,子弹朝天空疾射而出。 方侠来不及取出埋在沙里的枪,只有凭他一双铁拳制敌,猛照范鹏脸上一拳,紧接着翻身压住范鸿,捉住他执枪的手腕,企图把他的枪夺下。 范鹏的身体非常结实,挨了方侠这狠狠一拳,居然毫不在乎。一个翻身,举枪就向他后脑射击。 谁知方侠早已料到有此一着,猛一脚向后蹬去,正蹬在范鹏的下巴上,使他全身往后一仰,枪口朝了天,一发子弹又射向了天空。 欧阳丽丽岂能袖手旁观,她一发狠,竟奋不顾身地扑向了正待爬起的范鹏,使他勃然大怒,挥手一巴掌,掴得她痛呼一声。 “啊……”滚身跌了开去。 她一时情急,顺手抓起身边的一块石头,不料发现石头下的沙里,赫然竟是一把手枪! 范鸿和方侠已滚作一堆,双方都在奋力夺枪,范鹏一爬起身,就扑过去,举枪厉声喝令:“住手!” 不料身后突然“砰砰!”两枪,击中了他的后心。 只见他的身子一旋转,发出声惨叫:“啊!……”全身扑跌下去,倒在了沙滩上。 几乎是在同时,又是“砰!”地一声枪响,滚跌作一堆的两个人都不动了。接着是方侠缓缓站了起来,而范鸿则是两眼惊睁,张着嘴,仰面躺在沙滩上,死了! 九、反客为主 夜幕已深垂,朦胧的夜色,笼罩了整个的马尼拉市。 巴大爷一直等着消息,但始终未见欧阳丽丽有电话去,愈等愈心急。他已连打了好几次电话到“香槟大酒店”,总是没人接听,不知道她和方侠哪里去了。 其实,他们向四楼的仆欧和服务台都留了话,只要问一声,就知道他们的行踪,但老家伙顾虑大多,既不敢问,也不便派人去“香槟大酒店”。 正在焦急不安的时候,忽见一名手下来报告:“巴大爷,外面有人送来一只大衣箱……” “大衣箱?”巴大爷不由地一怔,急问:“什么人送来的?” 那汉子回答说:“是码头上的搬运公司,用车子送来的,说要您亲自签收。” 巴大爷大为诧然,本来想拒收的,但他又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犹豫之下,终于吩咐那汉子:“叫他们搬进来!” “是!”那汉子应命而去。 倏而,由两名搬运工人和巴大爷的两个手下,合力抬了只沉重的大衣箱进来。 一名搬运工人带了签收单,请巴大爷亲自签收。 “这只箱子是什么人叫你送来的?” 那工人茫然回答:“这倒不清楚,我们只管搬运,公司叫我们往那里送,我们就按照地址送去。您要知道的话,可以打电话问我们公司。” 巴大爷无可奈何,只好吩咐手下,带两名工人出去。 他这时倒不急于打电话,去搬运公司查问这只大衣箱是什么人委托送来这里的。而急于想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当他吩咐手下开箱之际,心里忽然在想:“会不会是欧阳丽丽当真……” 念犹未了,箱子已经打开,里面赫然是两个盘屈着的尸体! 在场的人无不大吃一惊,吓得惊呼起来:“啊!是两个死人……” “巴大爷,这不是今天马大嘴带来的……” 巴大爷却非常冷静,丝毫不动声色,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们听着,”他沉声说:“这件事只有你们在场,任何人都不许声张出去,如果走漏了一点风声,我就唯你们是问!” “是!”大家都唯命是从地恭应着。 其中一名汉子忽说:“巴大爷,我们不能把箱子留在这里,得弄出去呀!” 巴大爷神色凝重地说:“这个我知道,让我想一想……” 老家伙果然老奸巨猾,非常的厉害,他立刻判断出,范家两兄弟是死于方侠之手,而是欧阳丽丽出的主意,把尸体装在大衣箱里,交给搬运公司,然后送到这里来。 但欧阳丽丽此举的用意,究竟何在呢? 这意味着示威,表示方侠身手不凡,轻而易举就把两个亡命之徒干掉了。还是她已经疑心…… 正在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巴大爷立即亲自赶过去,抓起了话筒:“喂!这里是巴公馆……” 对方是个陌生的声音:“请巴大爷听电话!” 巴大爷即说:“兄弟就是,请问阁下是……” 对方沉声说:“老兄不必问我是谁,现在有个对你老兄非常重要的消息,我想待价而沽,不知你是否感兴趣?” “什么消息?”巴大爷急问。 对方笑笑说:“很抱歉,我们要先谈价钱,才能奉告!” 巴大爷忿声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消息,价钱怎么谈!” 对方狞声说:“那么我先告诉你吧,金太太的干女儿施小丽,今天被人绑架去了,我虽不知道是谁干的,但知道她的下落,如果你能出价十万比索,我就可以说出地点!” 巴大爷怔了怔说:“金太大的干女儿被人弄走,阁下既知道她的下落,就应该去找金太太,凭什么敲竹杠敲到我头上来,施小丽又不是我的干女儿!” 对方无可奈何地说:“可是我找了她整整一下午,到处都找遍了,也找不到她。万一那些人把施小姐移到别处去藏起来,我的消息不是一个钱也不值了吗?所以我才想到找你巴大爷,我相信你老兄就是垫出这十万比索,如果能把施小姐弄回来,金太太即使加倍还你,她也会愿意的。” 巴大爷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我替她付你十万……” 对方大喜过望,欣然说:“好极了,我在半小时之内,在巴石河北岸的桥边下等着,无论老兄亲自劳驾,或者派人来都可以。带十万比索现款来,我的消息就当面奉告!” 巴大爷忽说:“钱不成问题,但我怎么知道,阁下这消息是否可靠呢?” 对方奇货可居地说:“信不信由你,我绝不勉强!哈哈……” 笑声中,对方的电话突然挂断了。 巴大爷搁下话筒,沉思了一阵,忽然又抓起来,拨了个电话到“香槟大酒店”。 可是,总机接到四一七号房去,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人接听。 巴大爷只好再搁下电话,考虑再三最后终于拿定了主意,叫来两个心腹手下。向他们面授机宜起来…… 横跨在北石河上的,是座现代化的钢骨水泥大桥,衔接南北两岸的交通。 由于桥墩很高,桥面距离地面高达四五丈,而桥的中段,离河面的距离就更高了,以便小船通过。 因此在桥边下,沿着南北两岸的河堤一带,非常的僻静,不受桥上来往车辆的干扰。无形中成了情侣静谈情话,以及秘密交易,非法勾当,妓女拉嫖客……甚至流氓打斗的去处。 但今晚这两岸却异常的冷落,原因是整个马尼拉黑社会中的牛鬼蛇神,几乎全被那大批黄金吸引,赶去凑热闹了。以至对这鸡毛蒜皮的买卖,都提不起兴趣了。 这时候,一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而至,停在了北岸的桥头边,车上下来两个短装大汉,东张西望了一阵,才迅速走向桥边下。 他们是奉命而来,但不知对方究竟是怎么样个人物。只见夜色朦胧的桥边下,距离较远的地方,寥若晨星地散落着三两对情侣,相依相偎,娓娓低语地谈着什么海誓山盟、海枯石烂、天长地久之类的情话。 以上这些,自然不是他们要找的对象,但除此之外,附近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其中一名大汉不禁忿声说:“妈的!不要是整我们的冤枉吧?” 另一名大汉抬起手腕,看了看他的夜光表说:“老头子说那家伙约定一小时之内,现在还差二十分钟,大概还没到时间,咱们等等……” 话犹未了,突然从桥墩下的暗处,走出个穿短装的汉子,头上戴了顶草帽,帽沿一直压盖到眉下,而且腮下蓄留了一大把胡子,更使人无法看清他的面貌。 他的出现,简直像幽灵似的,倒使两个大汉微微一惊,怔住了。 “二位是巴大爷派来的?”那汉子走上前问。 两个大汉点了下头,其中一个沉声说:“巴大爷叫我们带来了十万比索,你的消息可以当面告诉我们了吧!” 那汉子把手一伸,笑笑说:“抱歉,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尤其跟巴大爷打交道,得特别当心,钱拿来!” 大汉无可奈何,只得从身上掏出叠钞票,递给对方说:“这是十万比索,分文不少,你不放心可以当面点清!” “那倒不必,这点我还信得过二位。”那汉子把钱往口袋里一塞,忽说:“好了,我们走吧!” 大汉茫然问:“走?上哪里去?” 那汉子一本正经的说:“钱我已经收了,二位不是来带路的吗?” “带路?”大汉简直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了。 那汉子故作诧异地说:“巴大爷没跟你们说清楚吗?我们在电话里讲好的,由他派人送十万比索来,然后带我去施小姐那里,你们二位怎么跟我装起糊涂来啦!” 两个大汉一听话头不对,心知上了这小子的当,不由地勃然大怒,破口大骂一声:“妈的!你小子是找死!” 可是他们犹未及动手,霍地从桥墩下黑暗处,又窜出了四个大汉,一个个手里都握着枪,顿使两个大汉傻了眼,那还敢轻举妄动。 四个壮汉上前将他们围住,立即动手搜身,从一个大汉身上搜出把匕首,一个大汉身上,居然带着支装上灭音器的手枪! “大胡子”等他们被缴了械,当即沉声喝问:“二位是带路,还是告诉我们地点?” 两个大汉以为有巴大爷的招牌,可以狐假虎威,这些人绝不敢把他们怎么样,仍然满不在乎的神气说:“你们存心吃巴大爷这十万比索?照子可得放亮些,先看看吃的是什么人!” “大胡子”厉声说:“少废话!吃不吃得下是我的事,现在我只要知道施小姐在哪里,是你们带路,还是说出地点?” 其中一个大汉嘿然冷笑说:“笑话!我们要知道,巴大爷还会花十万比索来买你的消息!” “大胡子”毫不保留地说:“哼!我看你们倒不是来买消息的,而是来探探虚实,看我是不是真的知道施小姐的下落吧?幸好我防到了这一着,否则不挨刀子,也吃了你们的‘卫生丸’啦!” 大汉矢口否认说:“我们确实是来买消息的,身上带的家伙,只不过是为了防身……” “大胡子”勃然大怒说:“好!我看不让你们吃点苦头,你们还以为我是闹着玩的呐!” 他一声令下,四个壮汉便一齐动手,把两个大汉向桥墩下推去。 两个大汉见势不妙,突然出其不意地,企图夺取身旁壮汉的手枪。但被“大胡子”赶上来,一把捉住一个,猛向后一拖,手一撤,顿使他们踉跄后退,跌了个四脚朝天。 四个壮汉正要上前,向他们拳足交加,不料停在桥头边的那辆轿车上,突然从车窗伸出一支装有望远镜及灭音器的“来福枪”,噗噗噗!一连几枪射来。 其中一个壮汉避之不及,肩头上中了一枪。而跌在地上的两个大汉,却脑袋开了花! 车上的这支来福枪,不仅威力强大,准确性更是惊人,距离最少在二十码以上,居然弹无虚发,当场将两个大汉击毙,一名壮汉负了伤。 眼见来买消息的两个大汉被击中,“大胡子”这边的人犹未及还击,那辆轿车已加足马力,风驰电掣而去。 事情实在发生得太快,“大胡子”一时疏忽,绝没想到载送两个大汉来的车上,尚留着有人。而且更没想到他会向自己人下手,显然是看他们争执,为了灭口,才不得不骤下毒手的。 由此可见,巴老头不仅是处处顾虑周到,更是无比的心狠手辣! 这个“陷阱”自然是方侠设下的,他和欧阳丽丽在海边,诱杀了范家两兄弟之后,就用他们的车子,载着两具尸体返回市区。 欧阳丽丽坚持已见,买了只大衣箱,把两个尸体装在里面,交由码头的搬运公司,当晚送到巴公馆去,看老家伙如何处置。 同时,方侠也想出了个主意,由欧阳丽丽雇的枪手,打电话给巴大爷,讹称已经知道施小丽的下落,开价十万比索,出卖这个消息。 在他想,如果不是巴大爷干的,老家伙接到这个电话,必然急于知道施小丽的下落。假如真是他干的,就更不可能置之不理,一定会派人来一探虚实。 因此方侠算定了,在半时之内,巴老头即使不亲自出马,也会派他的心腹到巴石河北岸来,问出消息的来源,不论是真是假,都会把出卖消息的人干掉。 所以方侠先装上一大把兜腮胡子,戴上草帽,以出卖消息者的姿态出现。四名职业枪手则在桥墩下埋伏。准备把巴大爷派来的人制住,逼问出施小丽的下落。 另一方面,欧阳丽丽则是唱的独脚戏,她也改成男装,守在巴公馆附近,监视老家伙的动静。因为照方侠的估计,施小丽倘若真在巴大爷的手里,他接到电话后,势必要换个地方把她藏匿起来,这样欧阳丽丽就可以在暗中跟踪了。 方侠的心已经相当细,可是仍然百密一疏,没想到老家伙还是比他棋高一着,在必要时竟不惜向自己的心腹下毒手,使他们不致泄漏秘密。 可是这样一来,巴大爷无异已不打自招,承认施小丽是他弄去的! 只是来的两个大汉已被击毙,仍然无从获悉施小丽究竟被藏匿在哪里,岂不是又枉费了一番心机? 方侠只得关照四个枪手,先处理这两具尸体,然后返回他们住的地方待命。他则赶去接应欧阳丽丽,怕她孤掌难鸣,不要再误了事。 目前整个的情势,已经形成个相当复杂的局面。他们虽然明知绑架施小丽,是巴大爷的人干的,但却不能抓破脸,当面向老家伙要人,只能暗中设法营救。 而对于那批藏金,老家伙是否存心独吞,似乎还很难预料。因为,藏金的地点是不是正确,这是最大的关键。纵然确实,并不止巴大爷一个人知道,还有个绝不可能收手的金霸王,必要时会不择手段,阻止别人得手的。 同时,其余的五个亡命之徒,回来知悉范家两兄弟已死于非命,又将采取什么报复行动,这也是值得担心的,绝不能等闲视之。 尚有许汉成,万二爷,整个马尼拉黑社会圈子里的各路人马,如果发觉上了当,纷纷赶回来,那时候又将是怎么一个局面? 方侠现在才感觉出事情相当棘手。绝不是巴大爷当初说的那么简单,只要把许汉成和万二爷两方面的人马调开,诱回七个亡命之徒,由他和四个职业枪手合力干掉他们,藏金便可垂手而得了。 照现在的情形看来,恐怕除非把整个马尼拉黑社会里的人物,悉数斩尽杀绝,藏金就不可能让他们几个人到手! 当然,真要大开杀戒,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凭他们几个人是绝对办不到的。那么,这就要运用头脑,勾心斗角了。 方侠来到巴公馆附近,却未见到女扮男装的欧阳丽丽。找了一阵,始终没见到她的人影,心里不禁大急,知道老家伙方面一定有了动静。她大概是等不及他赶来,独自去跟踪了。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欧阳丽丽毕竟是个女人,即使跟踪去,发现了藏匿施小丽的地方,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又怎能救得出她的干女儿呢? 万一被对方发觉,她孤掌难鸣,岂不成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方侠正待直接去见巴大爷摊牌,忽然惊觉身后有人扑来,显然是企图向他突袭。来势既猛又快,使他不及回身迎敌,急将身子向右边一闪,避了开去。 突袭的是个身材矮小的瘦汉,但他手里却是根大木棍,而且势猛力沉,狠狠一棍当头击下。要不是方侠避让的快,挨上了要不脑袋开花,那才怪呢! 瘦汉一棍击了个空,眼看偷袭未逞,似乎颇有自知之明,绝对不是方侠的对手,拖了木棍回身拔脚就逃。 方侠勃然大怒,返身急追,伸手一把抓住那瘦汉的后领,就像老鹰抓小鸡似地,把他提了起来。 瘦汉情急之下,犹想用木棍回击,但被方侠猛可往后一拖之下,撒手摔了他个四脚朝天! 方侠毫不客气,一脚踏在了瘦汉胸口上,怒斥:“你他妈的是自讨苦吃!” 瘦汉痛得直翻白眼,居然把心一横,双手将方侠的腿一抱,企图把他掀翻。可是方侠竟稳如泰山,任凭瘦汉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掀他不动。 方侠脚下猛一加劲,厉声喝问:“你是谁主使来的?” “哟哟,哟……”瘦汉杀猪般怪叫起来:“老兄,轻点呀,我受不了!” 方侠无动于衷地说:“你受不了就快说实话,否则我一脚踩下去,管叫你的心从嘴里挤出来!” 瘦汉终于屈服说:“我说,我说,是我老婆叫我来的……” “你老婆?”方侠诧然问:“你老婆是谁?” 瘦汉气喘呼呼地说:“我老婆就是我老婆,还会是谁呀!……” 方侠不知这家伙是装傻,还是天生的二愣子,只好改变问话的方式:“那么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瘦汉真有点愣头愣脑的,哭丧着脸说:“有的人叫我竺三爷,又有的人叫我竺老板,也有叫我老烟虫,其实我的名字从小就叫竺有三……” 方侠恍然说:“那么你老婆就是,‘温柔乡’酒吧的竺老板娘?” 瘦汉回答说:“我是竺老板,我老婆当然是老板娘呀!” 方侠颇觉诧异地问:“是你老婆叫你来这里躲着,向我打闷棍的?” 瘦汉坦然说:“她要我来这里守着,无论遇着谁,就给他一闷棍,先把他揍翻了,然后逼问他,巴大爷准备上哪里去取黄金。她说只要问出地点,我们就可以发大财……” 方侠听得几乎笑了出来,遂问:“你老婆怎么知道,巴大爷要去取黄金?” 瘦汉呐呐地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她说巴大爷的人白天刚买了只大箱子,晚上又有人送了只大箱子去,一定是用来装金子的,所以把我从阁楼上拖下来,硬逼着我来这里……” 方侠急问:“你一直守在这里?刚才有没有看见,附近有个身材矮小的汉子?” “这……”瘦汉犹豫了一下,终于说:“不瞒你说,我还带了个伙计一起来的,是有那么一个人,让我一闷棍敲昏了过去。我没法问话,只好叫伙计把他先弄回去,让我老婆自己去问,我一个人仍在这里守着……” 方侠心知被瘦汉击昏的,必然就是欧阳丽丽,一时真有点啼笑皆非。于是把脚放开,一把提起了瘦汉,怒声说:“我们一起到你的酒吧去!” 瘦汉哪敢抗命,只好无可奈何地,被方侠逼着回“温柔乡”酒吧。 他们两个都未发觉,在不远的暗处里,闪出了一条黑影,一直在后面跟踪着…… 十、双娇对峙 欧阳丽丽女扮男装,在巴公馆附近守着一个人单独行动,虽然不免有些紧张,但她的任务只是负责监视巴老头方面的动静,认为有绝对必要时,才暗中加以跟踪。 譬如像二十分钟前,从巴公馆大门驶出辆黑色轿车,她心知必是巴老头派去巴石河北岸,向方侠收买消息的,这件事用不着她管,就根本不必理会。 她的车子停在一条巷口,街的斜对面就是巴公馆。她坐在驾驶座位上,附近的任何动静,都绝不可能逃避开她的视线。甚至连通巴公馆后面的狭巷,也在她的监视范围之内。 大约又等了十来分钟,始终未见巴公馆方面有任何动静,既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进去。 正在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终于看见去巴石河的那辆黑色轿车,飞也似地驶了回来。 欧阳丽丽不禁暗觉奇怪,方侠怎么会放他们过门的?不料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回来的这辆车上,却让人悄然开了车门,钻进后座,她尚浑然未觉。 等她发觉有异,已经来不及了,被那人从后面当头一棍,击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当她渐渐清醒时,才知道自己置身在一个小阁楼上。睡的仿佛是个烟榻,手脚均被捆住,而胸襟竟然敞开,上身几乎等于全部暴露! 她不由地暗自一惊,刚要挣扎坐起身来,始发现榻旁的椅子上,闷声不响地坐着个妖艳女人,手里居然执着把匕首。一见她醒过来,立即起身,将刀尖逼向她胸前,冷声说:“躺着别动,我有话问你!” 欧阳丽丽惊怒交加地问:“你是什么人?” 妖艳女人咄咄逼人他说:“你先别管我是什么人,我问你,你明明是个女的,为什么打扮成这副德性?” 欧阳丽丽忿声说:“这是我的自由,爱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不穿衣服你也管不着!” 妖艳女人冷笑说:“管不着?”哼了一声,又说:“我倒偏要管给你看!” 说时,把左手提起了她的裤带,右手的匕首便伸了进去,吓得欧阳丽丽忙把身子缩向榻里,惊问:“你,想干嘛?” “你不是说,不穿衣服我也管不着吗?我就看看你不穿衣服是什么德性!”妖艳女人的刀一挑,裤带顿时被挑断了。 欧阳丽丽忙不迭将两腿夹紧,才未被她把长裤完全拉下。可是那妖艳女人却连她里面穿的“迷你式”内裤,也拉了一半,挂在丰满而浑圆的臀部上。 “原来你不穿衣服,还是个女人嘛!哈哈……”妖艳女人放浪形骸地大笑起来。 好在对方也是个女人,欧阳丽丽不必担心她再有进一步的行为,即使真被扒光了,又能怎样,于是勃然大怒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妖艳女人止住了笑,把匕首在她面前一晃说:“你老实告诉我,在巴大爷公馆外面鬼鬼祟祟的,打的什么主意?” 欧阳丽丽倔强地说:“还是那句话,你管不着!” 妖艳女人突然抓住她的头发,顺手一刀,割下来一束,嘿然冷笑说:“这把刀够快的吧?我看你最好是老实点,否则让我在你这么漂亮的脸蛋上划两刀,破了相可就见不得人啦!” 欧阳丽丽果然暗吃一惊,悻然问:“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妖艳女人把刀尖在她酥胸前轻轻划着说:“我知道你守在巴公馆外边,是在窥视他们的动静。我更知道,巴大爷最近可能弄到手一大批黄金,所以你是在打黄金的主意……” 欧阳丽丽诧然急问:“你怎么知道,巴大爷最近可能弄到一批黄金?” 妖艳女人自鸣得意地笑着说:“这是凭我判断出来的,巴大爷要不是在打那批黄金的主意,他何必怕那什么七煞星,一听说他们回来,就吓得像龟孙子?并且,也不会有人故意制造空气,骗他说他们已经回来,存心吓唬他。所以我知道,巴大爷不跟着许老大屁股后头乱跑,而留在马尼拉,今天买了两只大箱子,一定是知道了藏金的地点,打算去运回来的……” 欧阳丽丽冷声说:“既然你知道的比我还清楚,何必还问我?” 妖艳女人说:“我只是在判断,而你却守在他那里,可见一定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现在我只要你告诉我,我的判断对不对,巴大爷是否在准备箱子去装那批黄金?” “如果我说真有这么回事,你打算怎样呢?”欧阳丽丽问。 妖艳女人胸有成竹地说:“我只要确定是不是有这回事,斗嘛,我是斗不过巴大爷的,他人多势众,我能把他怎样?不过有了你在我手上,情形就不同了,我不一定需要出面,不妨让他知道知道,有人已经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假如他肯买帐,我也不黑心,只要他答应把黄金分我一份,我就把你交给他。否则一旦把消息传开,就是别人拿他没办法,那七个玩命的家伙可不会放过他的!” 欧阳丽丽不禁大怒说:“原来你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那我劝你趁早别做这个大头梦,不如把我交给他,还落个人情,也许他会谢你一声,否则等于是与虎谋皮!” “那倒不见得,”妖艳女人很有把握他说:“至少我得先看看他的反应,真不成的话,我才把你交给他,总不能把你关在这里不放呀!” 欧阳丽丽忿声说:“呸!你放过了我,只怕我不找你算帐,巴大爷也不会放过你呢!” 妖艳女人没听出她这话的意思,把眼皮一翻说:“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怎么把你弄来的,也怎么把你送去,巴大爷绝对猜不到我是谁!……” 话犹未了,已听斜梯上发出冷笑,有人接口说:“我却猜到了是你竺老板娘!” 妖艳女人果然就是竺老板娘,她根本没想到,有人敢擅自闯上阁楼来,以至出其不意地大吃一惊。竟连上来的是谁都没看清,就把手里的匕首,猛朝梯口飞掷而去。 来人急将身子一偏,飞刀“呼”地擦肩而过,直直地插钉在梯口的扶手上! “看不出竺老板娘还有这一手呢!”他冷冷一笑,随手将匕首拔出,一步步向她逼了过去。 竺老板娘一看情势不妙,回身就抢了撑窗的木棍在手,色厉内荏地怒问:“你,你是什么人?”她认不出对方满腮大胡子是伪装的。 来人沉声说:“竺老板娘真健忘,不记得我嘛,大概总记得我给你两千美金,请你打个电话给巴大爷那码事吧?” “原来是你!”竺老板娘终于听出了对方:“你要我打的电话,我已经打了,你又跑来干嘛?”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自然有点小事……”说着,他已走到烟榻前,向躺在榻上,形同赤裸的欧阳丽丽看了一眼,故作惊诧说:“嗬!竺老板娘这里原来是黑店,准备在阁楼上剁肉,做人肉包子卖吗?” 竺老板娘眼看秘密已被撞破,突然把心一横,冷不防冲上前,举棍就向来人当头狠击! 来人不慌不忙,仅只稍微把身子一偏,让开来势凶猛的当头一棍。就势出手如电地夺住木棍,猛力一拖,竺老板娘撒手不及,便整个娇躯撞进了他怀里。 他将竺老板娘拦腰一把挟起,使她的两脚离了地,急得乱蹬乱踢,嘴里直嚷着:“放开我,放开我,不放我可要叫啦!” 他毫不在乎地哈哈一笑,将匕首平压在她颈部说:“你敢叫一声,我就先割断你的脖子!” 竺老板娘果然被吓住了,不敢呼救,吃惊地问:“你,你究竟想干嘛?是不是要我还你那两千……” 这时被捆在榻上的欧阳丽丽急说:“小方,你快来先放开我,让我来收拾这臭婊子!” 他腮下这一大把胡子,确实维妙维肖,不仅是竺老板娘刚才没有认出,就是欧阳丽丽也没看出他就是方侠呢! 现在听了他们的对话,欧阳丽丽才知道来了救兵,不禁大喜过望。女人的心眼狭窄,报复心特别重,所以她马上就想亲自动手,对竺老板娘还以颜色。 但方侠却置之一笑说:“现在你们两个都不能放,我得先弄清楚,你们究竟是谁知道,巴老头把施小姐藏在了哪里?” 欧阳丽丽不由地怒问:“什么?难道我不知道小丽的下落,你就不打算放开我?” 方侠故意说:“当然!也许竺老板娘愿意告诉我,那我放了你又有什么用呢?” 欧阳丽丽气得七窍生烟,怒不可遏他说:“她呀,她只是一脑子的黄金梦,打算把我交给巴老头,去向他巴结,好分她一份呐!” “哦?”方侠冷声问:“竺老板娘,你也想凑个热闹?” 竺老板娘被匕首平压在颈部,冷冰冰地,使她动都不敢动一下,歪着脖子急说:“你们如果也想分一份,可以跟我合作……” 方侠不动声色地说:“你倒说说看,怎么个合作法?” 竺老板娘以为他已动心,遂说:“我们不妨打个电话给巴大爷,就说已经知道他在打那批黄金的主意,如果他答应分我们一份,我们就不把这风声传开。否则的话,消息一经传了开去,他就不能安安稳稳地到手,即使到了手也不能高枕无忧。所以我相信,只要我们能合作,巴大爷是非买这个帐不可的!” “嗯……”方侠佯作犹豫了一下,仍然不动声色他说:“你这个办法很好,我们可以考虑。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怎么知道巴老头今天买了两只大衣箱的?” 竺老板娘坦然说:“不瞒你说,昨天晚上许老大和万二爷,请了巴大爷出面,在我这里谈斤头。到时候许老大没来,巴大爷赶了来,跟万二爷鬼鬼祟祟地,说什么藏金不藏金的,当时我也在场,心里就有了数,知道他们说的一定是当年金霸王他们弄到的那批金砖。所以我就派了个伙计,暗地里跟踪他们……” 方侠即问:“在‘春福旅杜’发生的事,他都看见了?” “是的,”竺老板娘说:“我那个伙计一直跟着万二爷的那帮人,直到他们把一个小姐架上车子,他跟不上了,才跑回来告诉我。我马上叫他再到万公馆附近守着,看他们有什么动静。后来他又回来告诉我,说是巴大爷带着个漂亮女人,和四个打手样的人物离开了万公馆,我这才开始注意巴大爷方面。果然在今天上午,我那伙计匆匆忙忙地赶回来,说是亲眼看见巴大爷的手下,去民伦洛区找过赖驼子……” “是那个在民伦洛区吃一份的地头蛇?” “就是他!”竺老板娘说:“我那伙计当时无法知道,巴大爷人派去找赖驼子干嘛。不过隔了没多久,他们就一齐出来,在街上买了个大衣箱,载上一辆小货车。他赶紧回来告诉我,我心里一捉摸,便猜到巴大爷很可能是用箱子去装黄金的。可是金砖有那么多,十箱也装不完,大概总得一次次地装运,才不致引人注意。于是我就要我那老不死的跟那伙计,在巴公馆附近守着,准备等金砖运回他家了,或者逮住一个巴大爷的手下,问清楚他们究竟是在干什么,我这里再跟他谈判……” 方侠不屑地冷笑说:“结果你那老不死的,打闷棍弄回来的却是她!” 竺老板娘诧然惊问:“你怎么知道老不死的在打闷棍?” 方侠置之不答,遂说:“反正闷棍已经打了,不必再提他。现在我问你,你那伙计知不知道,赖驼子的人后来把箱子弄到哪里去了?” 竺老板娘回答说:“他跟老不死的,今晚一直在巴公馆附近守着,把她击昏了送回来的时候,说是在十多分钟前,曾经看见一辆货车,送了只大箱到巴公馆。份量很沉重,四个人合力抬进去的,不过好像不是赖驼子白天买的那只……” 方侠正想再问什么,榻上被捆住的欧阳丽丽己不耐烦了,悻然问:“喂!小方,你究竟放不放开我?” 方侠这时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仍然挟着竺老板娘,而用匕首替欧阳丽丽把手脚上绑住的绳子割开。 欧阳丽丽一恢复自由,竟不顾身上形同赤裸,长裤还吊在腰部以下,一骨碌翻身下了烟榻,就要夺方侠手里的匕首:“把刀给我,让我来好好收拾这个臭婊子!” 方侠急将匕首高高举起,使她拿不到,哂然一笑说:“她又没损伤你一根汗毛,何必……” 欧阳丽丽恨声说:“没损伤我一根汗毛?你看看,我的头发都让她割下了一束!” 她的一只手原是提着长裤的,一时气愤,双手去理被割的发根给方侠看,竟忘了那只手松不得的。 手一松,长裤顿时滑落下去,使她忙不迭弯身去提裤子,弄得手忙脚乱! 方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将竺老板娘按在烟榻上使她大吃一惊,急问:“你,你要把我怎样?……” 方侠又将匕首在她眼前一晃,笑笑说:“你别怕,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不会把你剁成肉酱做人肉包子的!” 欧阳丽丽刚把长裤提起,他便向她吩咐:“来!你帮个忙,把她的手脚捆起!” 欧阳丽丽这下可答应得真快,立即把割断的绳子接起,将竺老板娘的手脚,捆了个结结实实。 女人毕竟是女人,她绝不会便宜了竺老板娘,愤然把那女人身上的一件新洋装撕了开来,连内裤和胸罩也全部扯掉,顿时成了全身精光赤裸! 但她意犹未足,仍要方侠把匕首给她,打算把竺老板娘剃个光头,以泄刚才割她一束头发之恨。 方侠看她实在太过份,才劝阻说:“我们不要耽搁了,还有正经事要办,别胡闹了吧!” 欧阳丽丽这才罢手,冷哼一声说:“今天先饶了你,过几天我们再好好算这笔帐!” 方侠劝止了她,于是向竺老板娘笑笑说:“竺老板娘,我不必把你的嘴堵上,但我相信你也不会大喊大叫的。让人上来看到这个场面,实在不太雅观。不过你放心,你那老不死的就在楼下‘休息’,过一会儿他醒过来,就会上来放开你啦!哈哈……” 于是,等欧阳丽丽找了根绳子,把裤腰束住,拾起那顶鸭舌帽戴上,才置竺老板娘于不顾,下了阁楼。 下面就是竺老板娘的卧房,只见在梯口旁,昏倒着一个短小瘦汉,竟然就是老烟虫竺有三! 原来方侠制住了竺有三,逼他一起回来,由后门绕进来,悄然到卧房,老烟虫刚把手指指阁楼,尚未及开口,已被方侠一掌劈向后颈。 老烟虫骨瘦如柴,那经得起这一掌,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就昏了过去。 方侠心知欧阳丽丽必在阁楼上,蹑手蹑脚地掩上去,正好及时赶到,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竺老板娘制住,救出了欧阳丽丽。 现在,他心里的目标,便是赶到民伦洛区,去找那地头蛇赖驼子! 离开“温柔乡”后门,他们仍然没有发觉,身后一直有个人在尾随,紧紧地跟踪着…… 欧阳丽丽的车子不见了,大概是那伙计把她载回后,又赶回巴公馆去了。 他们只好雇了“的士”,赶往民伦洛区去。 在途中,欧阳丽丽轻声说:“我们该打个电话,叫那四个枪手赶来一起去的!” 方侠不以为然地说:“赖驼子是民伦洛区的地头蛇,耳目众多,我们人去多了反而打草惊蛇,其实连你都不该去,最好找个地方等我消息……” 欧阳丽丽不服气说:“怎么?你怕我跟去,碍你的手脚?” 方侠笑笑说:“那倒不是,我只担心你这不伦不类的打扮,容易被人认出你是女的。万一起了疑心,岂不是节外生枝,惹出原可避免的麻烦?” “我负责不让人认出……”欧阳丽丽表示非跟去不可。 方侠轻声问:“刚才竺老板娘,怎么就识破了呢?” 欧阳丽丽窘然说:“那是她把我衣服撕开了,不然也不会……” 方侠反驳说:“那倒不见得,如果她不是看你胸部特别发达,怀疑你是女扮男装,真要是个大男人的话,她才不好意思把人家衣服脱光呢!” 欧阳丽丽不禁面红耳赤,暗用手使劲捏了他大腿上一把,羞忿地轻骂了声:“死鬼!你嘴上少缺德……” 突然一个刹车,使他们撞作一堆,原来车子停在了十字路口,前面遇上了红灯。 方侠刚把她扶坐起来,无意间偶一侧脸,发现后面跟着一辆摩托车。这本不足为奇,但他就这一眼,已察觉出骑在车上的人面孔很熟,再一想,立刻记起,这个人就是马大嘴! 这自然不是巧合,马大嘴绝不会无缘无故,骑了摩托车跟踪他们。是否已经知道,范鹏和范鸿两兄弟是死在了他们手里呢? 那么,这家伙在后面跟踪,打的是什么主意?…… 念犹未了,十字路口的红灯已转变成绿灯,车子继续开动,转了个大弯,直趋民伦洛区。而后面的摩托车,果然紧紧尾随着。 欧阳丽丽已然察觉有异,诧然问:“有人盯梢?” 方侠点了点头,轻声告诉她:“是带范家两兄弟,到巴老头那里去的马大嘴!” 欧阳丽丽怔怔地问:“他?他盯我们梢干嘛?” 方侠判断说:“可能是摸着边了,知道那两个亡命之徒让我们干掉啦!” “哼!”欧阳丽丽不屑他说:“连那两个家伙都死在了我们手里,还在乎他马大嘴?不怕死的就尽管跟来吧!” 方侠不置可否地笑笑,轻声说:“你不要回头看,最好不动声色,不要让他看出已经被我们发觉。回头弄清这家伙打什么主意,我再来对付他!” 欧阳丽丽听他这么一说,才没有表示异议,也不再说话,忽然保持沉默下来。 车已进入民伦洛区,这是华人聚居的地方。放眼看去,满街虽然尽是英文的霓虹广告、招牌。但建筑物的形式,和街上行人的装束,都大部分保留着中国人的风味和色彩,使离乡背井的游子,油然而生出亲切感。 方侠故意在一条比较僻静的街口,吩咐司机停车,付了车资,偕同欧阳丽丽下了车。回头一看,不料就这一眨眼工夫,始终尾随在后的那辆摩托车,竟然已不知去向! “咦?”欧阳丽丽诧然急问?“他怎么没有跟来?” 方侠无从回答,拉了她就走。奔向街头的转角,迅速转了个弯,以为马大嘴可能是怕距离太近,容易被发觉他在跟踪,所以摩托车停在了远处。等他们转过街角,必然会飞车急追上来。 谁知方侠这次估计完全错了,等了两三分钟,仍然毫无动静,他才不得不放弃对付马大嘴的念头。决定先去赖驼子那里,设法救出施小丽再说。 欧阳丽丽忽问:“你知道赖驼子在哪里?” 方侠点点头,拉了她就走。 欧阳丽丽的问题特多,她一边走,一边又问:“你打算用什么方法救出小丽?” 方侠实在不胜其烦,怒声说:“你能不能免开尊口,让我耳根清静一下,好好地动动脑筋呀!” 欧阳丽丽不禁悻然说:“原来你到这时候,才在动脑筋,那不是等于临时抱佛脚?我还以为你早就胸有成竹,蛮有把握的呢!” 方侠实在懒得跟她争辩,任由她去唠叨。心想:反正能不能救出施小丽,尚有待事实证明,空口说白话,徒然浪费口舌,也是无济于事,你就等着瞧吧! 穿过两条马路,来到一条小街上,只见满街行人如织,熙熙攘攘,非常地热闹。 尤其走进一条小巷后,更是形形色色的人物,在那排矮屋门口,进进出出,门外尚有些衣衫不整的闲汉,兜揽着嫖客。门里则是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跟男人打情骂俏,动手动脚…… 原是这地方竟是寻花问柳的风化区! 欧阳丽丽一看这情形,不禁又窘又急,趑趄不前说:“你真缺德带冒烟!怎么把我带到这种花街柳巷来?” 方侠轻描淡写地说:“我在车上早就说了,你最好不要跟来,可是……” 话犹未了,已见一个衣衫不整的汉子,上前搭讪说:“二位要找姑娘吗?我替你们介绍,包你们满意……” 方侠微微一笑,从身上摸出两张千元票面的比索,往那汉子手里一塞说:“姑娘我们倒不要,只要老兄带个路,我们要见赖驼子!” 那汉子顿时一怔,连手里拿着的钞票是多少都没看,就诧然惊问:“你们要见赖老大?” 方侠正色说:“是的,两千比索带个路,总不算太少了吧?” 那汉子这才拿起钞票一看,果然是两张千元票面的比索,这在他来说,以拉一个嫖客抽五十比索计算,等于是一下子拉了四十个嫖客,这无异发了笔意外的小财。 但是,对方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居然开门见山地要见赖驼子,在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和来意之前,他那敢贸然带了两个陌生人去见那地头蛇? 因此,他既舍不得拒绝这两千比索,又怕这钱不好拿,不禁向他们仔细找量了一阵,满脸犹豫不决的神情,呐呐地问:“二位是……” 方侠直截了当地说:“老兄不妨告诉赖驼子,就说我们是巴大爷那里来的,他一定会见我们!” 巴大爷的牌头果然响亮,那汉子一听方侠抬出了这块招牌,立即改变一付嘴脸,巴结说:“失敬失敬,二位既是巴大爷那里来的,那还有什么话说,请跟我来吧!” 方侠大喜过望,忙说了声:“麻烦啦!”便走在前头,让欧阳丽丽跟在后面,借他的身体作为掩护,以免被人注意到她特别发达的胸部,识破女扮男装。 其实他是多此一虑,这条巷子里的灯都很昏暗,加上来这里逛的人物,眼光绝不注意嫖客的身上,而是走马看花地在找寻猎物。看那些倚门卖笑的女人,有哪个合自己胃口的,便进门去销魂一番,谁会想到女人家居然敢以嫖客的姿态往这种地方跑! 那汉子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座矮屋,刚一进门,就围上来四五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以为他们是嫖客,一个个搔首弄姿,大抛媚眼,在他们面前亮起相来。 “二位请坐一会儿,我进去通知一声……”那汉子打了个招呼,便径自向里面走了进去。 方侠急向欧阳丽丽使了个眼色,故意说:“你先随便挑一个,我去跟赖老大说句话,马上就出来!” 说罢,他立即跟在那汉子后面,向里屋闯了进去。 十一、幕后大亨 赖驼子这地头蛇,在民伦洛区拥有相当大的恶势力,尤其干皮肉生涯这一行的,谁也不敢不买他的帐,否则就趁早关门,不必等他去砸窑子。 他在地方上无恶不作,除了包庇私娼、赌场、贩毒、走私,并且拥有一批亡命之徒,只要有利可图,杀人放火都干! 奇怪的是,这次藏金呼之欲出的风声,轰动了整个马尼拉的黑社会,各方面都派人跟着许汉成的两艘船凑热闹去了,他居然无动于衷,这不是邪门? 这时候,他在后面的屋子里,跟几个哥们大吃大喝,而且左拥右抱,一边一个形同半裸的女人,在向他施出浑身媚劲,大灌迷汤,使他乐不可支,得意忘形地放浪形骸起来。 忽见那汉子一头闯进来,恭恭敬敬地报告说:“赖老大,巴大爷那里来了两个人,要见您。” 赖驼子把眼皮一翻,破口大骂:“去你妈的!老子这会儿没空,就说我不在……” 话犹未了,方侠已走了进来,振声说:“赖老大可以不见别人,我可非见不可!” 赖驼子把脸一沉,怒问:“你是什么人?敢朝这里乱闯!” 方侠向屋里扫了一眼,只见在座的四五个大汉,均已把手按在腰间,显然各人身上都带着家伙,准备随时动手的。 他却视若未睹,神色自若地说:“巴大爷派我来的,要把那个姓施的小妞儿,立刻带到他那里去!” 赖驼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方侠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嘿嘿,巴大爷在码头那边,确实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咱们也有点交情。他手下的人我都见过,可是好像没见过阁下这么个角色,大概是冒充的吧?” 方侠有恃无恐地说:“笑话!赖老大不信的话,不妨派人跟我一起去,是真是假,见了巴大爷的面,总会有个分晓!” “那倒用不着!”赖驼子说:“你刚才说他派你来,要把个什么姓施的妞儿带去,老子这里又不贩卖人口,有什么妞好给你带去的?” 方侠单刀直入地说:“赖老大,巴大爷说的,就是今天托你们到‘香槟酒店’,用大衣箱弄来的那个小妞……” 赖驼子突然推开搂在怀里的两个女人,两手一撑桌面,霍地站了起来,怒形于色地说:“好小子!你满嘴胡说八道些什么?” 方侠力持镇定地说:“巴大爷请你们办事,是付了足够代价的,现在他来要人,难道说赖老大还不肯交出来?” 赖驼子一使眼色,在座的几个大汉立即跳起来,一个个拔枪在手,一时如临大敌,情势突然紧张起来。 方侠尚不知道,赖驼子怎会一眼就看出了破绽。正在准备不顾一切地动手之际,忽见两个汉子,推了欧阳丽丽进来。只见他的鸭舌帽已被摘掉,披了一头散乱的长发。 赖驼子怔了怔,厉声喝问:“这他妈的是公的,还是母的?” 方侠急向欧阳丽丽一使眼色,她立即会意,于是故意卖弄风情地嫣然一笑说:“你看我是公是母呢?” 赖驼子走了过去,伸手将她衣襟一把抓住,哈哈大笑说:“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公的,还是母……” 一把正要撕开她的胸襟,不料方侠突然奋身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臂弯将赖驼子的脖子一围,紧紧勒住。同时一支手枪已顶住了他腰后,立即拖向墙角。 变生肘腋,方侠的行动实在太快,以致使那些大汉措手不及,虽已拔枪在手,在惊乱中却不敢贸然开枪,唯恐误伤了赖驼子或自己人,一个个都傻了眼。 方侠背对着墙角,等于己占据在死角上,不必担心对方的人发冷枪偷袭。这才逼问赖驼子:“我们这个交道是怎么打?是大家不伤和气呢?还是非逼我动真家伙不可?” 赖驼子惊怒交加说:“好小子,你居然敢跑到这里来撒野,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干什么的!” 方侠嘿然冷笑说:“我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只要有利可图,你什么都干。所以巴大爷给了你点好处,你就干起了绑票的买卖来!可是你也该打听打听,我是干什么的,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 “你,你是干什么的?”赖驼子诧然问。 方侠振声说:“老子是专门杀人的,而且杀人连眼睛都不眨!现在我不跟你废话,把那小妞儿交出来,让我带走,就留你一条命多活几年,否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赖驼子虽然被他制住,在这种性命交关的情势下,居然毫不在乎地狞笑说:“嘿嘿,你有种就把老子干掉,我看你们两个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方侠横了心说:“这个不用你操心,来者不怕,怕者不来,只要把你干掉,我已经够本了,其余都是赚的。现在我从一数到三,你不放句话出来,就请你的手下同时开火,咱们来个同归于尽!我开始啦,一……” 这一来,整个屋子里,包括欧阳丽丽在内,心里都捏了把冷汗,使空气万分紧张起来。 但赖驼子却无动于衷,仿佛根本不当回事,认为方侠只是虚张声势,绝不敢开枪似的。 方侠很快数出了:“二!……”他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似乎三字一出口,他就会不顾一切地猝下毒手了。 就在他的尾音刚一落,赖驼子突然大声说:“慢着!” 方侠把枪在他腰后用力一顶,冷声问:“怎么啦?” 赖驼子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忿声说:“好小子,算你厉害,老子今天认栽了!” 方侠不禁暗喜,急问:“赖老大同意把人交出来了?” 赖驼子忽然哈哈大笑说:“阁下这一问,就不打自招,证明不是巴大爷派来的啦!” “怎么?”方侠急切问。 赖驼子这才说:“因为阁下要真是巴大爷的人,就该知道那小妞,在半小时前已经让他带回去了,怎么又跑来再要一次?那不是存心讹我!” 方侠如同被当头浇了盆冷水,惊问:“你这话是真的?为什么不早说?” 赖驼子振振有词他说:“阁下这话问的未免太滑稽,那小妞儿已经让巴大爷派人带去了,现在突然又冒出你来问我要人。我既然知道你是冒充的,能不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告诉你人已经不在我手上了!” 方侠顿时哑口无言,站在门口的欧阳丽丽可急了,她怒形于色说:“小方,既是巴老头把小丽带回去了,我们就直接去找老家伙算帐!” 方侠点了点头,遂说:“赖老大,咱们的事,是不是到此为止?” 赖驼子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人既然不在我手上,我们还拼个什么劲?” 方侠强自一笑说:“赖老大真够意思!今天非常冒昧,失礼之处,改天一定登门致歉。不过,现在得麻烦老兄陪我们走几步,送我们出去!” 赖驼子怒形于色说:“老子向来说话算数的,你未免太……” 话犹未了,忽见一名汉子闯了进来,一看屋子里的情势,顿时怔住了。 “什么事?”赖驼子喝问。 那汉子急说:“马大嘴来了,说有急事要见您……” “哦?”赖驼子忿声说:“今晚真他妈的热闹,马大嘴跟老子从来不打交道的,这时候跑来又是干嘛?” 那汉子以为是在问他,只好有问必答地说:“他说刚才有两个人来这里,如果还没走,就请您把他们留下……” 赖驼子勃然大怒说:“妈的!他凭什么吩咐老子?” 正在这时候,马大嘴大剌剌地走了进来,他把那汉子一把推开,盛气凌人地说:“兄弟那敢吩咐赖老大,只不过是替人跑个腿,带个口信罢了,还请多多包涵!” 说时,他故意向方侠瞥了一眼,就当没看见这么个人在场似的,简直好像没把他看在眼里! 而欧阳丽丽则是站在门旁,马大嘴一进门就冲着赖驼子说话,倒是真的没注意到她。 赖驼子今晚的跟斗算栽到了家,刚才出其不意地被方侠挟住,现在又来了个狐假虎威的马大嘴。当着他自己手下这多人的面,脸上怎能挂得住? “你他妈的替谁带信?”赖驼子怒问。 马大嘴狞笑说:“赖老大,何必跟我们这种小角色发火,我是清水泡灯草,你再大的火也点不着找这个火嘛,应该发在点得着的人头上,譬如像叫我带信来的杜老大……” “那个杜老大?”赖驼子喝问。 马大嘴阴阳怪气地说:“圈子里姓杜的很多,能亮出招牌的也不在少数,不过兄弟所说的杜老大,相信赖老大一定不太陌生,就是七煞星里的老大——杜魁!” “他?……”赖驼子怔住了。 在场的包括方侠和欧阳丽丽,无不暗自一惊,相顾愕然! 方侠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在路上早已发觉这家伙在跟踪,只是没想到他敢公然出现,而且是在替七煞星中的杜老大跑腿。于是不屑地冷笑说:“真想不到我们又在这里碰头啦!不知道老兄这回又有什么花招使出来,打算把我骗到哪里去?” 马大嘴的脸红都不红一下,自我解嘲地说:“阁下多包涵,替兄弟兜着点吧。像我这种跑腿的角色,什么都得听人家的,要说耍花招嘛,说实在的,兄弟比阁下还差得远呐!” 方侠冷冷地说:“老兄倒说说看,我有什么花招,在你面前耍过?” 马大嘴仍然是那付令人讨厌的嘴脸,阴阳怪气地说:“阁下在游艇上露的那两手,还不够瞧的吗?差点让咱们关在舱里出不来!这回范家两兄弟突然又失踪了,大概也是阁下搞的鬼吧?” 赖驼子惊问:“你说的是范鹏和范鸿?” 马大嘴点了下头说:“杜老大今晚一到,就去找兄弟,因为他知道范家两兄弟如果回来,一定会跟我联络的。事实上这两天我们一直在一起,可是今天下午他们去各处找金霸王的老婆,就一去没有消息,很可能发生了意外。所以杜老大很着急,派兄弟各处找寻。刚才在巴大爷公馆附近,让我盯上了这位朋友,看他逼着竺有三到‘温柔乡’去,又带了个人到民伦洛区来,我猜他们准是到赖老大这里来的。于是打了个电话给杜老大,他要我带个口信给赖老大,如果他们是来这里,就请把他们留下,他尽快亲自赶来。现在兄弟话是带到了,至于怎么办,就看你赖老大的啦!” 他滔滔不绝的,来了这个长篇大论,一则说明经过,一则也表明了身份,最后特别强调是杜魁的意思。要把方侠和欧阳丽丽强行留下,使赖驼子不敢不买这个帐。 但眼前的情势,是赖驼子已被方侠制住,除非和对方火拼,叫他怎能留得住他们呢? 赖驼子犹豫一下,只好无可奈何地苦笑说:“马兄,这事只怕由不得兄弟作主了……” 马大嘴却咄咄逼人地说:“赖老大这算什么话,在你的地盘上,你作不了主难道还由兄弟作主不成?反正我的话是带到了,作得了主也是你赖老大的事,作不了主也是你赖驼子的事,回头你自己向杜老大交代吧!”说完,他嘿然一声冷笑,扭头就走。 不料他这一转身,正好跟欧阳丽丽打了个照面,虽然她的打扮不男不女,马大嘴也认出了她是谁,不禁惊诧地说:“咦?你不是金……” 欧阳丽丽冷哼一声说:“我还以为你巴结上了那几个玩命的,眼睛生在额头上,不认识我了呢!” 赖驼子急问:“马兄认识她?” 马大嘴“嗯!”了一声说:“她就是金霸王的老婆!” 赖驼子这才知道她的身份,顿时脸色一变,大怒说:“好呀!巴大爷自己不动手,让我们去‘香槟大酒店’把那小妞儿弄来,现在人已让他派人领走,却又叫他们来找我麻烦,这他妈的究竟安的什么心?” 欧阳丽丽怂恿说:“这还不简单,我们最好一起去见巴大爷!” 赖驼子正在火头上,毫不考虑地说:“好!我们这就去!” 谁知马大嘴却嘿嘿冷笑说:“赖老大,我看巴大爷那里,你倒不妨慢一步去,反正又跑不了的。杜老大马上就要赶来,你们都走了,岂不是害他扑个空?” 赖驼子悻然怒问:“那么依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嘛……”马大嘴向屋里扫了一眼说:“凭你赖老大,就是要去巴大爷那里,让人押着去总不大好看吧?” 这几句话的份量相当重,使赖驼子顿时恼羞成怒起来,本来嘛,他赖老大的名气虽不及巴大爷,但在民伦洛区的三尺地面上,却是独霸一方的人物,势力并不在许汉成或万老二那帮人之下,现在他是被方侠以枪制住,使他的手下为了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这时候他跟方侠和欧阳丽丽,一起去巴大爷那里,那不是等于被“押”去的?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他赖驼子要真在方侠手里吃了“瘪”,这个脸不就丢大了?因此当马大嘴的话才说完,他突然向那几名手下一使眼色,出其不意地猛一回身,双手急扼方侠的手腕,拼命要把枪夺下。 几乎是在同时,那几个大汉也发动了,两个扑向门旁的欧阳丽丽,其余的都来对付方侠,企图合力把他制住。 方侠勃然大怒,猛将全身向赖驼子一撞,撞得他踉跄连退,夺回了手枪就连扣板机。但他的射击目标并不是扑来的大汉,而是从天花板悬挂下来,吊在方桌上的那只电灯。 一声爆裂,整个屋里顿成一片漆黑! 惊乱中,忽听赖驼子大声喝令:“哥儿们,全替我住手!” 他这声令下,大汉们那还敢轻举妄动,事实上屋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让他们动手也无法动啊! 不消说,赖驼子是再度被方侠制住,才不得不喝住手下,以免在惊乱中自己首当其冲,成为情急拼命的方侠下手的目标。 就趁这一片黑暗和惊乱中,马大嘴一把挟持欧阳丽丽夺门而出,吓得外面那些莺莺燕燕,一个个尖声惊呼起来。 欧阳丽丽情急之下,拉开了嗓门大叫:“小方,快来救我呀!” 方侠正把赖驼子的手反执在背后,用枪顶在他腰上,一听欧阳丽丽的呼救,顿时大吃一惊,猛将赖驼子向前一推,返身夺门追出。 这间房外是条走道,旁边几间“鸽子笼”,外面便是接待嫖客的地方。方侠急步冲过走道,追出接待室,刚好看见一辆小型轿车驶来,好像算准了时间似的。车一停,正配合着马大嘴挟持了欧阳丽丽冲出门外。 他赶紧开了车门,就把欧阳丽丽推进去,急说:“杜老大,快走!” 车上赫然就是杜魁,他尚未弄清情况,已见方侠奋不顾身地追出来。 这七煞星的老大果然心狠手辣,他不问青红皂白,拔枪就朝车窗外连射。 “砰砰砰!”一排子弹疾射而出,幸而方侠全身向地上一伏,虽未被击中,实已惊险万状! 马大嘴钻进车里,又叫一声:“快走!” 杜魁这才一踩油门,加足马力把车开走。 方侠情急之下,奋身扑追上去,攀住了车后的行李箱,双手紧紧抓住门盖的把手,一跃而上,使身体蜷附在保险杠上。 等赖驼子率领手下追出,车子已风驰电掣而去。 马大嘴根本不知道,方侠攀附在车后的保险杠上,一面用枪制住欧阳丽丽,一面向开车的杜魁气急败坏地说:“杜老大,幸亏你赶来的正是时候,不然兄弟真应付不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啦!” 杜魁怒问:“怎么?赖驼子敢不买老子的帐,把那两个家伙留下?” 马大嘴喘了口大气,这才惊魂甫定他说:“他怎么敢不买你杜老大的帐,可是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让那小子扼住脖子,一支枪顶在腰上,他……” 杜魁的性子非常暴躁,他不等马大嘴说完,就不耐烦地说:“你别他妈的尽说废话!我问你,干嘛我的车才一停,你就嚷着要我快走?车上这个人是谁?” 马大嘴得意洋洋地回答:“杜老大,你绝不会想到,她就是金霸王的老婆呀!” “哦?”杜魁颇觉意外,不由地抬眼看了一下头前的后视镜,这才发现被马大嘴挟着的欧阳丽丽,是个女扮男装的娘们。 马大嘴接着说:“就为了她,我才叫你快开车,不然那小子追上来,咱们就不容易脱身了……” 杜魁冷哼一声,怒问:“那小子是谁?” 马大嘴茫然回答:“目前我也弄不清楚那小子的来龙去脉,好在我们这位金太太一定知道,问她不就行啦!” 杜魁没有作声,脚下猛一踩油门,加足了马力,使车子飞也似地驶出了民伦洛区。 车在疾行中,马大嘴歪着脖子,向欧阳丽丽狞声说:“金太太,我可不是拿话吓唬你,冲着当年金霸王的那挡子事,杜老大就绝不会放过你。如果你肯告诉我,跟你搞在一起的小子是什么来头,和范家两兄弟的下落,我或许可以替你在杜老大面前说几句好话,请他高抬贵手……” 不料欧阳丽丽竟“呸!”了一声,不屑地说:“你不必讨好卖乖,我不领你这个情!” 马大嘴碰了个钉子,不禁恼羞成怒地说:“我看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 欧阳丽丽忿声说:“我们桥归桥,路归路,金霸王跟我早就一刀两断,风马牛不相干了。你们不必把他跟我扯在一起,有什么就干脆冲着我来吧!” “好!”马大嘴盛气凌人地说:“金太太既然这么痛快,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就干脆直截了当些,请你告诉我,你跟那小子把范家两兄弟弄到哪去了?” “你把他们交给我了?”欧阳丽丽问。 马大嘴怔了怔,强词夺理地说:“虽然没有交给你,但今天整个一下午,他们哥俩都在各处找你……” 欧阳丽丽哈哈大笑说:“你说的简直是外国道理!照你这么说,我在到处找我干女儿,现在她不落下明,我又该向谁要人呢?是不是你能把人交给我?” “你那里又冒出个干女儿?”马大嘴茫然问。 “哼!”欧阳丽丽冷声说:“我还以为你的消息特别灵通,才替人家跑腿的。原来连我带了几个人到马尼拉来都没弄清楚,你还够资格夹在里面起那门子的哄?” 马大嘴不禁面红耳赤,勃然大怒说:“你他妈的别以为………” 话犹未了,杜魁已刹住车,停在了一幢矮屋的门口,这就是马大嘴住的地方。 马大嘴立刻明白杜魁的用意,是把欧阳丽丽弄来这里,逼她说出范家两兄弟失踪的真相,于是狞笑说:“嘿嘿!我们马上就知道,是你的嘴厉害,还是我们的手段厉害?” 随手开了车门,就把欧阳丽丽推下了车。 就在马大嘴跟着一脚刚跨下地,突然从车后窜起一条人影,手起手落之间,他头上已被枪柄狠狠一击,连哼都没哼出声,就昏倒在地上了。 杜魁也是刚下车,就被那人扑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枪柄当头击下,使他猝不及防,发出声沉哼:“呃……”那瘦长的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动作实在快如闪电,欧阳丽丽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已被那人拖上了车,关上车门,立即风驰电掣而去! 十二、原形毕露 一辆小型轿车,飞也似地来到了巴公馆。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今晚巴公馆并不如想像中的防范森严,反而显得冷冷静静,附近既没有任何动静,连门外把风的也没有一个。 这情形很不寻常,使人立刻意识到,很可能是巴大爷的事机不密,已经走漏了风声,让人探悉了他的阴谋诡计。大概老家伙在迫不得已之下,等不及按照原定计划,把七煞星一一解决,而提前去取藏金了。 车上的欧阳丽丽看在眼里,不禁诧然说:“小方,你看老家伙会不会已经出发了?” 方侠沉声说:“反正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我们总得进去看看!” 欧阳丽丽急问:“如果他在的话,我们真跟他摊牌?” 方侠只点了下头,便开门下了车,她只好跟着下车,来到大门口,伸手按了下门旁的电铃。 门上的小洞闪开了,露出个三角眼,一时竟没有识出外面的“大胡子”和那不男不女的人是谁,毫不客气地喝问:“找谁?” “找巴大爷!”方侠振声回答。 谁知那家伙只说了声:“不在!”就把防盗眼关上,赏了他们个闭门羹! 方侠勃然大怒,举起拳头就要打门。但他忽然想到,自己腮下装了这一大把胡子,难怪那家伙认不出是他,怎能贸然开门呢? 于是,他灵机一动,拖了欧阳丽丽就走。绕到后门,蹲下去让她站在背上,然后站起来把她送上墙头。自己再退后几步,向前一冲,跳起来双手攀住墙头,两脚一蹬,也攀上了围墙。 方侠先翻墙而入,落在地上,才招招手,让坐在墙头上的欧阳丽丽跃下,由他伸手接抱怀里。 对于巴公馆里,他是识途老马,而且今晚又毫无戒备,使他们如入无人之境,由住宅后面的门潜入,直接来到了客厅。 这时候客厅里面静寂无声,只有一个大汉躺在长沙发上,似在闭目养神,又像是睡着了,直到他们走近,尚浑然未觉。 方侠向楼梯上和各处扫了一眼,才故意咳了声嗽,使那大汉猛的吃一惊,霍地跳了起来。 他刚要拔出插在腰间的手枪,已被方侠先发制人,出手如电地一拳,同时伸手夺到了他的枪。 大汉被他一拳兜上下巴,头一仰,踉踉跄跄连退了几步,等他站定,方侠的枪口已对准。 “巴大爷呢?”方侠喝问。 大汉不敢贸然回答,惊问:“你,你们是……” 方侠立即摘下帽子,扯掉兜腮胡子,恢复了本来面目。那汉子这才认出,忙不迭说:“巴大爷叫我等在这里,留有话……” “留了什么话?”方侠急问。 大汉回答说:“巴大爷说如果你们来了,就让我告诉你们,因为情势有了变化,他不得不改变原定计划,提前采取行动。要你们全力去对付那几个玩命的,由他取到了黄金,把你们应得的一份,和施小姐一起交给你们……” 欧阳丽丽迫不及待地怒问:“他把小丽藏在什么地方?” 大汉小心翼翼地说:“巴大爷把她带去了,他说人在他那边,绝对负责她的安全,要你们放心。只要把那几个家伙解决,到时候他自会把施小姐和黄金交给你们。如果对付不了那几个家伙,让他们找了去,一切后果就得由你们自己负责……” 欧阳丽丽气得脸都青了,咬牙切齿说:“老家伙好厉害!这不是明明用小丽的生命,在对我们威胁?” 方侠比较冷静,他抓住了重点问:“巴大爷已经知道,范鹏和范鸿让我们解决了?” 大汉点点头说:“知道了,搬运公司送来那只大衣箱的时候,巴大爷见了他们的尸体,就知道是你们干的……” 方侠仍然不动声色地说:“那么他要我们去对付那几个家伙,知不知道他们的行踪?” 大汉回答说:“巴大爷让我告诉你们,他已经派人放风给他们,会把他们引到这里来的,要你们等在这里下手……” 方侠沉思了一下,猛然恍然大悟,不由地忿声说:“好个老奸巨猾的老东西,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欧阳丽丽茫然急问:“你认为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方侠冷哼一声,判断说:“这还不明显吗?他一直不同意在自己家里下手,为的是有种种顾忌。现在他却要我们在这里等着,由他派人把那几个玩命的引上门来,让我们下手,而他却把所有的人带去取藏金了。不消说,他是准备放弃这里了,藏金一到手,立刻远走高飞。那时候根本不管谁死谁活,两败俱伤也好,同归于尽也好,反正他有了那么多黄金,到哪里去不够他痛痛快快地享受下半辈子的?” “那他干嘛把小丽带去?”欧阳丽丽对她的干女儿,倒是真的关心。 方侠神色凝重地说:“施小姐在他手上,才能使我们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追去。这就是老家伙厉害的地方,让我们为了她的安全,不得不跟那几个家伙拼命,至少可以互相牵制,使他有充分的时间去取黄金。等藏金一到手,只怕他也会使出金霸王当年的那一手来,把他的全部手下,来个斩尽杀绝,惨剧重演呢!” 欧阳丽丽大惊说:“那么小丽不也要遭他的毒手了!” 方侠忧心忡忡地说:“那还用说?所以我们现在事不宜迟,得赶快去追上老家伙,绝不能让他把藏金得手!” 欧阳丽丽着急说:“可是我们不知道藏金的地点,上哪里去找他们呢?” 方侠突然以冷峻的眼光,逼视着那大汉说:“朋友,你大概可以告诉我们吧?” 大汉连连摇头说:“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去哪里,巴大爷领着大伙儿走的时候,只交代我在这里等你们,根本没说是去什么地方呀!……” 正在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欧阳丽丽刚要过去接听,却被方侠阻止说:“你来看住他,让我接……” 他把枪交给了欧阳丽丽,便急步走过去,抓起了活筒,只听对方传来个低沉的声音说:“是巴公馆吗?” “是的,”方侠问:“请问找那一位?” 对方急切地说:“请巴大爷跟我讲话!” 方侠迟疑了一下,灵机一动,逼低了嗓门,模仿着巴大爷的声音说:“兄弟就是的,请问阁下是哪一位?” 对方竟被他瞒过了,信以为真地说:“我是万老二,巴大爷,我看事情有点不大对劲………” “怎么?”方侠诧然问。 万二爷忿声说:“许汉成那老王八蛋不知在搞什么鬼,船出了海就乱转一通,害得大家都跟着屁股后头转。这还不说,我发现跟去凑热闹的人里边,居然混有警方的不少人,看样子他们已经得到风声了。所以我看情形不大对劲,赶紧带了所有的人回来,一靠码头我就打电话给您,不知道我走之后,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 方侠犹豫了一下说:“动静倒没有,不过我得到个消息,听说七煞星已经赶回马尼拉来了……许老头和其他各方面的人呢?” 万二爷回答说:“大概他们也发觉情形不对劲了,有的已经打退堂鼓,只有少数人还不死心,在跟踪着老王八蛋。不过,我看他就是真知道藏金的地点,目前也不敢去取。所以我才放弃跟踪,先回来跟您从长计议,是否等老王八蛋出手之后,我们再采取行动?” 方侠想了想说:“那恐怕来不及了,你最好尽快把所有的人带来!” 说完,他不等对方回答,就把电话挂断了! 拿着枪监视那大汉的欧阳丽丽,尚不知道电话是什么人打来的,急问:“是谁?” “是万二爷,”方侠说:“他已经回来了。” 欧阳丽丽茫然问:“你怎么叫他把人带到这里来?” 方侠笑笑说:“巴老头不是派人把那几个玩命的要引来吗?让他们来扑个空多乏味,所以我让万二爷带了他的人赶来,让他们狗咬狗,那才热闹啊!” “那我们呢?”欧阳丽丽问。 方侠断然说:“我们何必留在这里,自然是找巴老头!” 欧阳丽丽把眉一皱说:“我比你还急,小丽在他手上,我真恨不得马上找到他们,可是上哪里去找呀?” 方侠胸有成竹地笑笑说:“这个不用你操心,由我负责找到他们就是。不过话先说在前头,如果我能救回施小姐……” 没等他说完,欧阳丽丽已明白了他的心意,当即毫不犹豫地说:“我说的话绝对兑现,只要她安然无恙,我一定成全你们!” 方侠哂然一笑说:“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是舍命去拼也干了!” 随即向那大汉说:“朋友,我们得失陪了,好在回头这里还有热闹可看,你不会寂寞的。不过,如果你还想留一条命的话,最好等我们走后,赶快溜之大吉,否则白白赔上一条命,实在划不来哦!” 于是,他偕同欧阳丽丽,从容不迫地离开客厅,由后门出了巴公馆。 在车上,欧阳丽丽忍不住又问:“你别跟我卖关子吧,究竟准备上哪里去找他们?” 方侠故意笑而不答,存心不打开他的闷葫芦,把车子加足了马力,风驰电掣地驶向码头。 终于,他们来到了“温柔乡”酒吧! “你到这里来找谁?”欧阳丽丽简直莫明其妙了。 方侠仍然不答,把自己的帽子替她带上,将散乱的长发拢进帽里去,才偕同她下车,走进了酒吧。 今晚的生意很冷淡,整个酒吧里没几个客人,竺老板娘也不像平常坐在柜台里,连她的人影子也不见。 方侠走到柜台前,向一个没精打彩的吧女问:“竺老板娘呢?” 吧女把嘴向后面一呶,方侠得知竺老板娘在,不禁大喜过望,掏出张钞票丢在柜台上,便拉了欧阳丽丽往里间走去。 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头,跟老板娘有什么关系,因此没人敢贸然阻拦,让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到后面,从楼梯直接上了楼。 方侠已经由竺有三带来过一次,知道那一间是竺老板娘的卧房,当他们悄然来到房门口时,正听见她在房里大发脾气,直着嗓子破口大骂:“我怎么嫁了你这个窝囊废,成天只知道抱着根烟枪,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巴大爷发财了,你连个主意都拿不出?” 挨骂的当然是老烟虫,他叹了口气,沮然说:“你叫我拿什么主意呢?让我去那里守着,我也去了。让我打人家闷棍,我也打了。可是人家巴大爷人多势众,就是明知道他去搬运黄澄澄的金砖,凭我这一把骨头四两肉,风大了点就能把我吹倒,还能够硬抢不成?” 竺老板娘气呼呼地说:“我又没说让你去抢,只要让巴大爷明白,我们已经知道他得手了,还怕他不分我们一份?” 竺有三呐呐地说:“让我去出这个面,我实在……” 话犹未了,方侠突然推门而入,哈哈大笑说:“竺老板既然有所顾忌,不妨由我出面吧!” 俩口子顿时大吃一惊,吓得茫然不知所措,呆住了! 方侠遂说:“竺老板娘,我知道你不弄到手一份,是绝不会死心的,大概我们离开这里以后,你那个派在巴公馆附近守着的伙计,又有消息回来告诉你了吧?” 竺老板娘矢口否认:“没,有这回事!” 方侠笑笑说:“你何必瞒我,你们两口子刚才说的话,我全听见了,现在让我替你说吧,那个伙计一直守在巴公馆附近,看见巴大爷亲自领了大批人马出发,就赶紧通知你。于是你就急了,偏偏竺老板拿不出个主意,而你又不甘心,眼睁睁地看人家发财,自己只有干瞪眼的份,对不对?” 竺老板娘置之不答,想起刚才被他们剥光的情形,不禁犹有余怒地说:“你们又跑来干嘛?” 方侠这才正色说:“我是诚心诚意来找你们俩口子打交道的,因为你们可能知道巴大爷的行踪,却不能出面向他开口要分一份。而我们是名正言顺地可以分一份的,可是找不到老家伙本人。所以,如果我们肯合作,由你告诉我们他的去向,再由我们出面,黄金分到了手,算你们俩口子一份,你看如何?” 竺老板娘虽然有些心动,但她却不太相信地问:“你们凭什么可以出面,向巴大爷要分一份?” 方侠立即摘下欧阳丽丽的帽子,郑重说:“竺老板娘已经知道她是女扮男装,但还不清楚她的身份,现在让我告诉你吧,她就是金霸王的太太!” “真的?”竺老板娘大力惊诧。 方侠认真地说:“这还能假得了?竺老板娘,你不是曾经要求我们合作吗?现在正是我们合作的机会了,我的话到此为止,信不信由你,我绝不勉强。只看你想不想发财,由你们俩口子自己去决定吧!” 竺老板娘犹豫起来,她看看竺有三,他却苦笑说:“太太,你别看我,这个主意还是你自己拿的好,我是没意见……” 竺老板娘终于毅然作了决定说:“好!我们合作!” 方侠大喜过望,振奋地问:“你知道巴大爷他们去哪里了?” 竺老板娘说:“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那伙计已经跟踪去了,等他一来就有消息……” 正说之间,忽听楼梯口有个吧女大声说着:“老板娘,小张打电话来,请你下来接……” 竺老板顿时眉飞色舞,喜形于色说:“一定有消息了!” 于是,他们一起兴冲冲地出了房,赶到楼下,来到酒吧间的柜台上,竺老板娘抓起话筒就问:“小张,怎么样?” 方侠和欧阳丽丽一起挤过去,但听不清对方说什么,只见竺老板娘频频点着头:“嗯……嗯……好,我知道了,你就在那里别走开,我们马上赶来!” 她一搁下电话,方侠就迫不及待地问:“是什么地方?” 竺老板娘轻声说:“小张说看见巴大爷亲自带着大批人马,分乘好几辆汽车,分批到达‘加维特’附近的山区,然后上山去了,他就赶紧骑摩托车离开,找了个地方停下打电话……” 方侠不等她说完,就急切说:“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 欧阳丽丽忙向他轻声说:“你先去,我得通知那四个人尽快赶来。” 方侠也怕自己孤掌难鸣,便点了下头,冲出酒吧大门。竺老板娘急得叫了起来:“喂!等我一下呀……” 方侠根本充耳不闻,上了车子,就加足马力,风驰电掣而去…… 加维特距离马尼拉不到四十公里,就隔着马尼拉湾,与巴丹半岛相对。 这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在港湾外,朦胧的海上,出现了一艘小型快艇,船上有四五人,其中一个站在船头上,正在用望远镜向加维特这方面眺望。 从望远镜里,他看见了一二十条人影,正进入山区。于是,他嘿然一声狞笑,立即吩咐两名手下,将快艇悄然驰向了海湾里…… 他所看到的,便是巴大爷亲自率领大批人马,分乘好几辆轿车来到山脚下,弃车徒步登山。 巴大爷已经来过这里,是识途老马,不需要地图也能找到藏金的地点。 当年官方的正式统计,被劫的金砖是二百四十块,每块重达二十,总计是四千八百公斤。 外间一般的谣传,金霸王只带了少部分走,其余的均藏在一个极秘密的地方,经常潜回来偷运。估计这十年来,陆续取去的最多只有一半,至少还有一半藏金。换句话说,如果谁能找到,那就是两千四百公斤的黄金。 但这只是以讹传讹的说法,巴大爷心里有数,藏金尚有整整两百三十块! 他带来的手下将近二十人,如果每人搬运一块,上下十来趟就可以全部运下山,然后用几辆轿车载运到海边,到约定的时候,事先安排好的船一来,金砖上了船立即出海,一切就不必担心了。 不过他必须争取时间,否则任何一方面的人赶来,都可能使他前功尽弃。因此,他表面上虽然力持镇定,其实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赶快把藏金搬运上船,带着他的全部人马远走高飞,离开菲律宾,到别的地方去另闯天下。有了这么多黄金,还愁什么? 这点他似乎比金霸王“仁慈”些,至少没有起恶念,把全部手下斩尽杀绝,而打算带着他们一起走。 事实上他是非带他们走不可,否则他一个人怎样搬运这大批金砖?而且在海上必需保持这批人的实力,以防随时发生意外,不然到时候谁来替他卖命? 由山下到藏金的地点,尚不足一里,但路相当崎岖难行,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达。 原来藏金的地点,便是一处废弃的旧灯塔下,金砖既不是藏在什么秘窟,或埋在地下,而是在金砖外涂以水泥,看来如同水泥砖一模一样,堆砌成一堆断墙。使人绝不会想到,这堵墙的价值竟是四千六百公斤的黄金! 金霸王确实想绝了,他用这个方法藏匿了那批金砖,难怪在这十年中,警方和黑社会圈里,动员了不知多少人手,遍寻各处,也始终找不到。 巴大爷亲自押着施小丽,她的两手被反缚在背后,嘴里塞着布团,再用宽胶带贴住嘴部,使她不能出声。 大批人马一来到旧灯塔下,巴大爷立即吩咐动手,用带来的工具开始砸墙,人多好干活,不消半个小时,那一堵断墙已整个倒塌。 巴大爷亲自将一块水泥砖击碎,里面赫然便是金澄澄的金砖! 在场的每个人都情不自禁,振奋地发出了欢呼,这证实了巴大爷没有骗他们,而这批金砖是大家都有份的,怎能不大喜若狂? 于是,外表是水泥的金砖,一块块地开始向山下搬运了…… 巴大爷押着施小丽,留在旧灯塔处,其余的人手全部动手搬运,在第一批金砖搬下山,装上轿车后,山下便留下两名荷枪实弹的大汉负责戒备。 其余的人再上山,继续搬运…… 一批接一批的,金砖陆续不断地搬运到了山下,载上那几辆轿车。 当又一批金砖载上了轿车,大汉们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急急再赶上山去之际。突然有四五条人影,悄然掩向了停车的地方,渐渐地近了…… 蓦地,两条人影窜了起来,手一扬,两把匕首飞掷而出,掷中那负责戒备的两名大汉背后和胸前! “啊!……” “哇!……” 怪叫声中,两名大汉都倒了下去。 这时候夜色正浓,四野静寂无声,两个大汉的惨叫传得很远,被正奔向上山的大汉们听到,不由地猛吃一惊。他们情知有异,立即迎身冲下山来。 但是,尚未等他们冲下山,那几辆轿车已经发动,加足了马力,朝“八打雁”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大汉们这一惊非同小可,一面飞追下山,一面拔枪射击,同时派人奔上山去向巴大爷报告。 他们开来的一共是七辆轿车,五辆被人趁机劫走,剩下的两部尚未载上金砖,于是大汉们一拥而上,谁知车子却无法,开动,再一看,原来八只轮胎全泄了气! 就在这惊怒交加之际,遥见从马尼拉湾方向,一辆小型轿车飞驰而来。 而在这部轿车的后面,又有几辆轿车在紧紧尾随,使大汉们大吃一惊,赶紧奔向山上去。 巴大爷一听载上大部分金砖的五辆车子,突然被人劫走,顿时大惊失色,霍地跳起来,当胸一把抓住上山来报告的人汉,形同疯狂地怒问:“来的是什么人?” 大汉茫然回答:“不,不知道,我们还没追下山,车子已经被他们开跑啦!” 巴大爷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推开那大汉,突然回身走近木然坐在石块上的施小丽,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恨声说:“妈的!准是你那贼婆娘的干妈,勾结了姓方的小子干出来的好事!哼哼……” 狞笑声中,他顿起杀机,霍地拔枪在手,对准惊慌失措的施小丽胸膛! 她被绑架时,身上仅只有穿了半截泳装,上半截的胸罩被方侠作狭弄掉了,披的那件晨缕又薄若蝉翼,穿了也等于没穿。此刻山上夜风凉飕飕的,早把她冷得直打寒颤,再被巴大爷这一吓,就更缩作了一团,浑身发起抖来。 就在他要猝下毒手,扣动扳机之际,忽见那些大汉如同丧家之犬地奔上山来,气急败坏地嚷着:“马尼拉湾那边来了好几部车子!……” “认出是哪方面的人吗?”巴大爷惊问。 那汉子回答说:“看样子好像是前面一部车子带着后面几部车子来的,又好像是几部车子在追前面的车子,正冲着我们这个方向来……” “妈的!这究竟是怎么走漏了风声的?……”巴大爷犹豫了一下,突然当机立断他说:“你们赶快每人搬一块砖,能带两块的就带两块,趁他们还没上山前,我们绕路下山去!” 他这一声令下,大汉们忙不迭就去动手,几乎每个人都抱起两块涂有水泥的金砖,谁也不愿少带一块。 巴大爷立即拉起施小丽,带着大批人马,迅速另觅路径下山。 这时那辆小型轿车已到了山下,只见两部轮胎泄了气的车子停在那里,地上躺着两个身上插着匕首的尸体,却不见巴大爷其余的人马。 方侠刚从车里跳下,后面尾随的几辆轿车,转身也已相继赶到。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从车窗向他发射出一阵乱枪。 他无暇还击,急向车旁卧下,避过了一排子弹。未容对方下车,他已奋身跃起,不顾一切地扑向羊肠小径,直奔山上。 后面枪声大作,震撼了静寂的山野。方侠急忙找了块巨石掩护,回身举枪还击,吓阻了后面的追兵,才又回身急奔。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藏金的地点,也不知道巴大爷见大势已去,正仓皇从另一条路逃下山去。 他只是一个劲地朝山上狂奔,渐渐接近了旧灯塔,打算利用它作掩护拒敌。 追兵的人数不少,大约有二三十人之众,他们眼看方侠奔向了山上,立即分布开来,采取包围的形势,扑向山上去。 巴大爷对山里的地势并不熟悉,他在惊乱下,只顾另找路径下山,没想到所选的这条路,居然是原路的一条岔路。绕了半天,仍然绕到了上山的原路上来,正好撞上扑向山上的七八个大汉。 偏偏冤家路窄,对方为首的,赫然正是万二爷! 由于夜色朦胧,双方都未认出对方是谁,以致距离还没接近,就开枪互击起来。 巴大爷仗着人多势众,对方只不过是七八个人,那放在他眼里,急将施小丽拖向一旁,大声喝道:“冲过去!” 可是他没想到,他的人手虽多,但各人都抱着金砖舍不得放下,哪还腾得出手来拔枪?刚才是巴大爷自己走在前头,发现迎面扑来七八个大汉,连开了几枪,阻止对方的扑势。现在人家已开了火,他这边反而一个个傻了眼! 巴大爷气得破口大骂:“妈的!你们是不是不要命了,打算捧着金砖进棺材?” 他的手下这才无可奈何地丢下金砖,但犹未及拔枪,对方的人已扑近,一阵乱枪射来,只听得连声惨叫,巴大爷身边的人已中弹倒下了好几个。 忽听对方为首的一人大声喝问:“喂!来的是巴大爷吗?” 巴大爷一听这人的声音,顿时又惊又喜,急忙回答:“是的!你是不是万老二?” 对方果然是万老二的人马,他一挥手,阻止了手下射击,嘿然冷笑说:“巴大爷,你这是搞的什么鬼?在电话里要我赶到你公馆里去,自己却跑来这里搬‘砖头’,这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巴大爷听得莫名其妙,但他却问:“你几时回来的?” 万二爷忿声说:“想不到巴大爷的唱工不好,做工倒不错!老实对你说吧,我那个电话用的是行动电话,就是在你公馆附近打的,电话才挂断不一会儿,就看见那姓方的小子,跟另外一个家伙从你那里出来。当时我就起了疑心,那小子明明是许汉成的人,怎么会上你那里去?所以我一面派人去见你,一面就亲自跟踪那小子,结果发现他们竟然去的是竺老板娘那里!” 巴大爷截问:“他们从我那里出来的?” 万二爷冷哼一声说:“巴大爷自己还不清楚?哼哼,那我就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当时不愿打草惊蛇,要看看你们究竟正在玩什么把戏。隔了没一会儿,他小子果然急急忙忙出了酒吧,开了车子就走,这倒真该谢谢他,要不是他带路,我绝不会找到你这里来的。也许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你巴大爷已经把那批藏金找到了!嘿!” 巴大爷的西洋镜被揭穿,不禁恼羞成怒,把心一横说:“万老二,你说的这番话,跟事实可能稍有出入,但我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老子现在是豁出去了,你看着办吧!” 万二爷狞声说:“巴大爷倒很痛快!怪不得今天早上,你怂恿我去跟着许汉成的屁股后头打转,自己却按兵不动,蛮沉得住气的,原来早就知道藏金的地点了。嘿嘿,现在没别的可说,财嘛,得大家发,别想一个人独吞。你巴大爷是够意思的,就把到手的金砖平分,否则我也顾不得什么交情啦!” 巴大爷不愧是老奸巨猾,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哈哈大笑说:“我倒是愿意遵命照办,你老弟就是全部运去,我也不心痛,不过得问问我这些哥们,舍不舍得放手啊!” 果然他的这番话一出口,那些大汉便纷纷怒骂起来: “去他妈的!我们这是卖命得来的,凭什么给他?” “对!有本事就来拿吧!” 万二爷一看这情势,心知要那些人放手,无异是与虎谋皮,根本不可能的。于是他发了狠,一声令下,他的手下立即举枪就射。 巴大爷的人哪甘示弱,尤其他们是为了保护到手的金砖,一个个都拿出了玩命的作风,疯狂地开了火! 散布开来,扑向山上的那些万二爷的手下,听到这边再度发生激烈枪声,立即循声赶来。于是声势大增,由四面八方,向巴大爷的人展开了围攻。 这一来,巴大爷顿时成了四面受敌的不利形势,他一看情形不妙,急忙下令退向山上。准备以那旧灯塔为据点,或许能负隅顽抗,力阻万二爷的猛烈攻势。 可是他的那些手下,完全是为了那一块块金砖在拼命,这时要他们退上山去,势必放弃丢在地上的金砖,那他们怎会甘心。 就在这迟疑不决的一刹那间,巴大爷的手下又倒了好几个,剩下的仅仅只有五六个人了。 巴大爷这下可慌了,再也顾不得他的手下,拖了施小丽就往山上狂奔。那五六个大汉这才想到性命的重要,毕竟比金砖更可贵,也仓皇急向山上奔去。 老家伙做梦也没想到,刚奔近旧灯塔,突见从塔里窜出一条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来。 他连忙扣动扳机,不料竟撞了个空膛,这才惊觉子弹已经射光!情急之下猛将空枪照准对方掷去。 扑来的正是方侠,他头一偏,避过了巴大爷掷来的空枪,眼看对方手里已没有武器,于是他站定了,冷声说:“巴大爷,请把施小姐放过来吧!” 老家伙真够狠的,突然摸出一把弹簧刀,急按簧钮,跳出锋利的刀身,抬手逼近施小丽的颈部,嘿然冷笑说:“方老弟,你再走近一步,可就别怪我先向她下手了!” 方侠暗吃一惊,没提防到老家伙竟会有这最后一招,使他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轻举妄动。 巴大爷随即威胁说:“你老弟的枪法百发百中,现在不妨大显一番身手,击退了万老二的人,我们一切再商量,否则大家就同归于尽!” 事实上根本不容他考虑,巴大爷的几个残兵败将刚逃上山来,后面万二爷的追兵已到。 一阵乱枪,巴大爷的手下又倒下了两三个,惨叫声中滚下了山坡。 方侠已毫无选择,他身上带着两把枪,立即双枪齐发。果然他弹无虚发,只听得连声惨呼,追兵已被击中五六个,连滚带翻地滚下山坡。 这一下果然吓阻了对方的追势,使他们不敢贸然冲上山,一起伏身在地上,举枪猛烈还击。 巴大爷心知大势已去,只顾着逃命要紧,趁着方侠在阻拦追兵,赶紧拖了施小丽就走。 不料施小丽眼见方侠已赶来,却无法救她,一时居然也情急拼命起来。趁巴大爷的刀锋一离开她颈部,突然奋力猛向他一撞,回身就跑! 巴大爷被她出其不意地撞了个踉跄,不由地勃然大怒,顿时恶向胆边生。追扑上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就在他举刀欲下之际,幸而被方侠一眼瞥见,回身就是一枪。 “啊!……”地一声怪叫,巴大爷倒了下去。 他的两个手下根本不顾他了,早已落荒而逃。 方侠赶紧奔了过来,施小丽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虽然哭不出声,却已泪如雨下,仿佛受了无限的委屈。 他哪敢怠慢,急忙过去拾起巴大爷的弹簧刀,刚把她反缚住的绳子割断,忽听她以鼻音用力一哼,似在发出惊告。因为此刻她的嘴还被塞住,不能出声。 方侠情知有异,一回头,正见两个大汉扑上了山,向他们举枪欲射。他急将施小丽推倒,自己犹未及伏下,枪声已响,一发子弹正击中他肩膀上。 他忍痛举枪还击,又将两个大汉击中,滚下了山坡。 这时山下突然枪声大作,不知哪方面的人又遭遇上了,展开一场激烈的枪声,震撼了整个的山野…… 方侠顾不得肩膀上的血流不止,急忙拉起施小丽,连她嘴里塞的布团都不及取出,拖了她就向另一条路狂奔。 这条路就是刚才巴大爷走的,仍然绕回了原来上山的小径。不过那时正逢万二爷的人扑向山上,双方不期而遇。现在万二爷的人已追扑到山上,他们正好趁这个空隙,毫无阻拦地奔到了山下。 但是,放眼看去,山下已布满了武装警察,将所有的出路全部封锁! 那五辆载满金砖的轿车,已在半路上被截回,而带着四名枪手赶来的欧阳丽丽,马大嘴,三魁和他的四位拜把弟兄……以及几个身份不明的人物,均已被缴了械,垂头丧气地站在那块停车的空地上。 方侠犹豫了一下,终于拥着施小丽,毅然向前走去。 当他们走近时,虽在警察的“乌滋”冲锋枪监视下,施小丽和欧阳丽丽,不顾一切地互相扑向前,拥抱在一起了。 方侠自动交出了手里的枪,向欧阳丽丽苦笑说:“现在我把她交还给你了……” 欧阳丽丽报以微笑说:“我答应你的话,一定算数,不过……” 话犹未了,忽见由几名武装警察,押了个狼狈不堪的中年壮汉走来,在警车的探照灯下,欧阳丽丽一眼就认出了他,不禁惊诧地失声叫起来:“你?……” 旁边一名警探急问:“你认识这个人?” 欧阳丽丽恨声说:“他就是躲藏了十年的金霸王!” 在场的人无不为之一怔,一点不错,这狼狈不堪的中年汉子,赫然就是当年的金霸王! 于是…… 整个山里的枪声平息了,夜又归趋于静寂。 一场黄金梦,带来的无穷灾难与祸患,到此已告一段落,谁也没有到手,徒然造成惨重的伤亡,真是所为何来? 然而,这罪魁祸首是谁呢?是巴大爷?是金霸王?还是…… 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绝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那批诱人犯罪的黄金! 但,金霸王又怎会突然出现的呢,这实在是耐人寻味的一个谜…… 而这个谜底,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尾 声 十年前,金霸王独吞了那批金砖,用船载运出海,又把手下的人全部毒毙,弃尸在海上,表面上看起来,他是带着左艳芬远走高飞,逍遥海外去了。 其实他是故布疑阵,因为他非常狡猾,心知七煞星被捕后,当局必然以无线电通知各地,封锁陆海空交通,使他到手的大批金砖无法出境。 他如果用船载运,在海上岂不是将被截住?所以他命令手下的人,将金砖藏在加维特的山区里,然后再坐船出海,在海上举行庆功宴,把全部手下毒毙并且将船炸沉,使他们神秘地失踪了。 而他却早有准备,带着一部份金砖,和左艳芬乘一艘小型快艇,驶向“萨耳岛”,弃船上岸,藏匿起来。 这一切都安排的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始终没有离开菲律宾。但是,终于被巴大爷获悉了他们的下落,凭他诡计多端的心机,居然一手策划出这个耸人听闻,几乎可说是想人非非的连环妙计,以致掀起这场大风波,闹得满城风雨! 然而,整个计划真是巴大爷想出来的吗! 其实不然,巴大爷虽然老奸巨猾,诡计多端,但有人却比他棋高一着,结果完全是在利用老家伙的自作聪明,和他的自命不凡,以及他在黑社会中的身份地位,使他被玩弄在股掌之间。 谁能比巴大爷更狡猾呢?这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他就是金霸王! 方侠和欧阳丽丽,一直在怀疑巴大爷起了黑心,想独吞那批藏金,可是他们不知道,整个计划和勾结他们,以及安排一切,表面是巴大爷一手包办,实际上却是金霸王出的主意。 他在这十年来,仅仅只靠带在身边的几块金砖度日,根本谈不上享受,更没有潜回加维特取过藏金,原因是他太聪明也太谨慎了,不愿冒这个险。反正藏金砖的地方,除了他以外,连左艳芬都不知道,只要一但有机会,就可以全部取出。 但这机会始终没有来到,尽管事隔十年,菲律宾当局仍在密切注意他的消息。因为他们判断那批金砖既未出境,金霸王早晚总要设法弄到手的,只是这么长的时间里,竟然始终没有人发现藏金的地方,实在令人诧异。 另外一个使金霸王顾忌的原因,是他没想到七煞星只被关了几年,就从牢里放出,而在分头找寻他的下落。 这确实出乎他的始料所及,当初他以为,七煞星纵然不被判死刑,也至少是无期徒刑,怎么会坐了几年牢,突然被放了出来呢? 就连七个亡命之徒自己,也莫明其妙,不知道这是菲律宾当局搞的花样,打算利用他们找到金霸王的下落。 谁知找了两三年,他们仍然毫无头绪…… 终于,由于左艳芬的不甘捱受苦日子,眼看大批金砖藏在加维特山区里,而他们都变成了“萨耳岛”上的当地土人,成天还得提心吊胆,担心警方的追缉和七煞星的寻仇,这算那一门呢? 而她却不明白金霸王的苦心,连菲律宾当局也判断错误,以为他即使不能将到手的黄金全部弄出境,至少会带着一部分的。那么他一定是带着左艳芬远走高飞,到任何国家都足够享受下半辈子的了。因此,这些年来,当局的注意力都在世界各大都市,透过国际刑警联盟组织,要求协助查访他们的下落,怎么也没想到金霸王会始终留在境内。 就在被左艳芬日夜怨天尤人,和手头逐渐拮据的双重压力下,金霸王经过长期的苦思、策划,最后终于决定孤注一掷了! 他孤掌难鸣,于是冒险潜回马尼拉,找到了虽然雄心勃勃,但已夕阳西下的巴大爷,表示愿意以一半藏金为酬,让老家伙出面主持整个的阴谋。 巴大爷如今已是徒具虚名,外强中干,却不得不撑着场面。因此一拍即合,在不知不觉中被金霸王的重利所诱,唱起了独脚戏来。 实际上,说动欧阳丽丽出来,以重酬诱惑身手不凡的方侠参与,以及一切的一切,包括向左艳芬猝下毒手,整个都是金霸王在幕后主使,巴大爷不过是具傀儡而已! 他原以为把七煞星诱回,由欧阳丽丽雇的四个枪手,加上枪法如神的方侠,必然可以把他们解决掉,永除他的后患。 巴大爷为了那一半藏金,自然会依计而行,到时候撇开方侠和欧阳丽丽,私下取出藏金,跟金霸王均分后一走了之。 但金霸王真会跟他均分吗?根本不可能!只要金砖一上了船,金霸王就会猝下毒手,像十年前一样,把他们全部斩尽杀绝。这样一来,方侠和欧阳丽丽只会认定是巴大爷独吞了藏金,远走高飞,再也不致疑到他头上的。 可是没想到事情演变的太快,而老家伙也真有独吞的意念,所以在方侠和欧阳丽丽,判断出施小丽是被他绑架后,不得不提前采取行动。瞒着金霸王,让他的手下,把重金购买的一艘大型机帆船,准时驶往海边接运金砖。而不等七煞星被解决,就带领大批人马去取藏金了。 金霸王为了要取信于巴大爷,所以曾把他领到藏金地点,砸开一块涂有水泥的金砖给他看,以证实是诚心合作,而杀左艳芬不过是个幌子,故布疑阵罢了,其实她根本不知道真正的藏金地点。 巴大爷私下提前去取藏金,金霸王已防了他这一招,带了四个在“萨耳岛”收的心腹,始终乘那艘小型快艇,在附近的海上监视着。所以当五辆轿车载满金砖时,他立即采取行动,杀掉两个负责戒备的大汉,劫了车子就走,没想到开出不远,就被赶来的大批警车截住,发生激烈枪战,终于经过十年的逃亡,最后还是落了网! 那大批的金砖,除了当年被金霸王带走了十块之外其余的重又归入了国库。 虽然它留给人们血淋淋的惨痛教训,但他仍然对于任何人都具有莫大的诱惑,因为世界上永远有着诱惑力的,就是黄金与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