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阡陌》 第1章 《红楼之阡陌》作者:秋丨阑珊  林陌带着一世的记忆,出生在姑苏望族林家的旁支。  虽是嫡子,却生母早亡,自小不得父亲喜爱。在亲爹再娶后,更是直接成了小透明。  好容易把自己拉扯大,在又一次躲过继母暗算后,痛定思痛,下定决心,带着两个忠仆,出海环游世界去了。  五年后,完成了原始积累的林陌回到扬州,  恰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一个消息,  他那位亲爹,决定将他过继给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当儿子。  接到消息的林陌,第一个反应却是:林如海?林妹妹的爹?!雾草,我这是生在了红楼世界里!!!  内容标签: 红楼梦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陌 ┃ 配角:红楼众 ┃ 其它:第1章   姑苏·林举人府  林举人名淦,字从今,出身江南姑苏书香望族林家,父母早亡,家有恒产。  虽出身林氏旁支,因着年纪轻轻便了举,虽然之后连着两科春闱落榜,依旧颇受族长辈的器重。  如今年不过二十有五,每日里只专注四书五经,只盼着下一科能够金榜题名。  这日,林淦正在书房里用功,管家林平急匆匆进来,“老爷,方才太太身边的小翠来报喜,说是太太有喜了。”  林平进来的时正好,林淦经过一个上午的用功,正是疲惫的时候,听了这么一个好消息,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  惊喜道:“当真?!走,随我进去看看。”  林陈氏歪靠在榻上,一脸幸福的笑容,差点闪瞎了刚刚进来的林淦的双眼。  看到丈夫进来了,林陈氏忙要起身,口道:“老爷怎的过来了,不过是些许小事,哪里要爷特意进来探望?”  林淦忙止住林陈氏的动作,笑道:“夫人有喜,可是大事,为夫怎能不来?”  林陈氏被林淦的话逗得心花怒放,俏脸绯红。  林淦左右看了看,当下皱眉道:“陌哥儿怎么不见?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不来给他母亲请安?”  林陈氏收敛了笑容,忧心忡忡道:“老爷莫要生气,实在不是陌哥儿的错。老爷有所不知,陌哥儿昨日不知为何,竟被一块天外飞石给打破了头,当时就晕过去了。请了大夫来看了,闹了好一阵子才安顿好了。爷每日用功,妾身便想着等爷夜里回来了,再说与您知道。也怪我这个当母亲的,昨儿便感觉身子不爽利,因着时辰太晚,想着还能支撑一阵,谁知竟早早睡了过去,竟将这事给忘记了,爷莫要怪妾身罢。”  林淦哪里会怪到林陈氏身上?如今林陈氏又身怀有孕,面色看着有些苍白,早心疼的什么似,好生安慰了一番,竟把长子林陌受伤一事给忘到了脑后。  家有了喜事,林淦大方的给全府的下人赏了个月的月钱,喜得一众下人们欢天喜地,纷纷夸赞老爷和太太心善。  没有人注意到,门外阴影处,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漠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仿佛府里的欢声笑语,皆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似的。  那淡漠的眼神,足以令人心下生寒。最让人心惊的是,那小小孩童的头上,此时正包着一层白色的布,点点的红色渗透而出,端的是让人触目惊心。  府里的欢乐与那孩子眼的漠然寂寥,对比如此鲜明。  这个孩子便是林淦的长子林陌,今年年方八岁。  林陌是林淦元配嫡妻林云氏所生的嫡长子,原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富家大少爷。谁知林云氏是个没福气的,在林陌四岁那年得了重病,一病去了,只留下林陌一个没了娘的孩子,在深宅大院里苦熬着。  若不是林云氏带来的忠仆细心看护,这个孩子能不能活到如今,当真是尚未可知。  第二年,刚一出了妻孝,林淦就以最快的速度,娶了继妻林陈氏。  那林陈氏原是林淦舅父家最小的嫡女,生得艳若桃李,又温柔小意。  林淦原就极喜爱这个表妹,两家也有意联姻。只是当年林陈氏身上有婚约,两人有缘无份。  林淦娶了林云氏,只能无奈错过。  陈氏也是个可怜人,还未成亲,就成了未亡人,守了年的望门寡,林云氏一去却是正好给他二人让出了位子。  二人成亲后,当真是柔情蜜意,恩爱非常。两个人间,唯一的遗憾就是成亲多年,林陈氏一直不曾有孕,若非如此,一直占着嫡长子位子的林陌,哪里能如此平安的长到现在?  只可惜,如今林陈氏有了身孕,多年夙愿一朝得偿,不用想也知道,林陌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昨日,丫鬟秋蕊一个没注意到,林陌就被一块天外飞石砸了脑袋,立时头破血流,这可把奶娘和一众丫鬟吓坏了,这是她们家姑娘唯一的骨血,也是云家唯一的血脉了,可不能出一点差错啊!  奶娘方氏立即让人去请大夫,好在那伤口并不如何深,包扎一下也就可以了,几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谁知今天一早,林陌忍着头上的巨痛,挣扎着来给林陈氏请安,却看到了这样一幕直扎人心的事情,秋蕊气得双眼泛红,替他家哥儿不值。  明明是老爷的嫡长子,却被太太打发到了偏僻的西院里住着,老爷这个当爹的也不管。  都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这话果真不假!  哥儿这个身份很是尴尬,虽是嫡子,却不是太太生的,但凡府里有什么好事儿,他们西院的这些服侍哥儿的人是想都不用想的,更何况,若是太太生下亲子,哥儿的境遇,只怕会更加的不好。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昨天的那块飞石虽然差点要了林陌的半条命,却也把林陌前世的记忆给砸了出来。  前世,他叫林墨,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是个十足十的学霸式人物,当年以省理科状元的身份,考进了国、防、科技大学,并且以优异的成绩,即将开始自己的军旅生涯。  谁知道就在毕业前夕,在学校组织的最后一场毕业演习时,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雷电,给劈到了这里,等到他恢复意识时,就成了这么一个五头身的八岁小孩子了。  “哥儿,咱们回去吧。”秋蕊心疼的看着自家小主子,低声劝道。  林陌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回到他住的西院,林陌拿出生母云氏留给他的《字经》看了起来,做戏,总是要做全套的。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他总不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那么凄惨,那多丢他们这些穿越者的脸啊!  …………  最初的激动过后,林陈氏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当夜,林淦来看过林陈氏,之后转道就去了姨娘白氏的屋子,林陈氏面上不显,暗地里却扯坏了好几条帕子。  奶娘吕嬷嬷见她这个样子,心疼不已,“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如今您的身子可金贵着呢,万万出不得一点差错。那些小蹄子,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何至于让太太如此上心。等太太把哥儿生下来,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  林陈氏明白奶娘的话之意,深吸了一口气,总算平复了心情,“那几个小浪蹄子,我自然不会理会,我最恨的还是西院的那个!”  吕嬷嬷懂了,西院就是林陌住的那个小院子,她并不觉得林陈氏嫉恨林陌有什么不对。身为继室,又即将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看不惯原配留下的儿子,情有可原。  吕嬷嬷道:“这有甚么难的,如今正是春夏交替,小孩子家家的,一个不好,生点小病也是有的。”  林陈氏点点头,在丫鬟小翠的服侍下躺下了。  小翠吹灭烛火,先行出去了,吕嬷嬷并没有出去,只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过了许久,床上传来一声叹息,“唉,上次母亲送来的那包东西,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可不能浪费了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吕嬷嬷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上次陈家老太太送来的那包东西,可是天花的痘痂!太太这是不仅想要陌哥儿的命,还想要把那位先夫人云氏留下来的人也一起解决了啊!  “是,老奴这就让人去办!”  “嗯。”  ……  半个月后,林陈氏接到婆子的禀报,“太太,西院大哥儿见喜了。”  林陈氏满脸惊诧,放下茶杯,问道,“请大夫了不曾?那大夫怎么说?”  那婆子道:“大夫说,大哥儿这次很是凶险,怕是要不好。”  吕嬷嬷一脸担忧,“这可如何是好,太太正怀着哥儿呢,这要是万一……”  周围的人低着头,都跟个木头人似的。  很快,林淦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早不病,晚不病,他可真会挑时候。”他直接拍板道,“把陌哥儿送到庄子上去吧,把他住的院子直接封存起来,别让人进去上了,让照看他的人也都跟去,等到病好了,再接回来。”  “是。”林平领命下去。  林淦叹息一声,对林陌,他其实是很心疼他的。  作为他的第一个孩子,林淦也曾经期待过,想着云家虽然家道落,到底也是书香之族,云氏生下的孩子,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云氏死后,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刺激,心智上竟有些不全,反应比别的孩子都要慢些。  如今已经八岁了,别说开蒙了,就连话都说的不怎么利落,这让为人骄傲,又以林氏一族为荣的林淦对这个孩子别提多失望了。再加上林陈氏的枕头风,林陌被放逐,出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听到了林淦的处理决定后,林陈氏只觉得多年来压在她身上的不痛快消散了大半。  就是嘛,一个没了娘的孩子,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脸来和她的孩子争家产!难道就因为他占着嫡长子的名头不成!  还有那个短命的女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淦哥都已经忘了那人长什么样了,每到祭祀时,她却还要向那个女人执妾礼!想想就呕血!第2章   西院里,林陌的奶娘方氏和秋蕊目送着林平远去,气得直打哆嗦,他家哥儿不受老爷待见,可那毕竟是老爷的嫡长子啊!谁能想到,老爷说放弃就放弃了。  太太肚子里的那团肉,还不知道是男还是女呢,这就要把他家哥儿流放到庄子上去,这心也忒狠了!  秋蕊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哥儿也是老爷的骨血啊!他们怎么能……”  方奶娘一向都是和善示人的,这会儿也难得的严肃了一张脸,眼神却十分平静,平静得让人不自觉的直打哆嗦,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似的。  “快别说了,走吧,咱们收拾好东西,赶紧走。我就不信了,哥儿有咱们这些人照看着,还能吃亏了不成?!离开这里也好,不然,看这位太太的手段,若是真的生下亲子,咱们哥儿,怕是性命堪忧。”  方奶娘说的是对的,秋蕊一抹眼泪,点头,手脚麻利的和方氏收拾了起来。  林陌的东西其实不多,大多都是生母云氏留下来的。跟着他的人也只有当年云氏陪嫁过来的两家陪房。其中一家被云氏放到庄子上了,如今只剩下云泰和方氏这一家子。  至于那两个背着主子,爬上姑爷床的陪嫁丫头,他们这些人,谁也没人提起他们,背主的人,何以再称之为人!  东西不多,只两辆马车便装满了。  这一行人出了林府,一路往庄子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等到多年之后,林淦再次见到这个儿子时,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  姑苏城外一处不大的庄子前,停了两辆马车,从车上下来了几个身穿粗布衣衫的人,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的手上还抱着一名七、八岁左右的漂亮男孩子。这几个人,正是从林府出来的林陌等人。  庄头云安早早的等在了门口,一见林陌等人的马车到了,赶紧上前,领着人直往庄子的主院走去。  “陌哥儿这是怎么了?”云安见小主子被云泰抱着,双目紧闭,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惊问。  这明显是生病了,怎么还带出门来了,要是病情加重了,可怎生是好! 第3章 林陌很满意,或许,他该让云泰去收罗更多的匠人来,木匠,泥瓦匠,铁匠等等,他都要。  要知道,他的脑海里有着很多即实用又能赚钱的方子呢!  在脑海中记下这一条,林陌带着小厮邓峡和伏牛,信步走出了庄子。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这个庄子离着寒山寺不远,每日里到寺中烧香还愿的善男信女不在少数。林陌一时兴起,随着人群,走在了去往寒山寺的青石板路上。  林陌两世为人,他还真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候,尤其是前世,做为一名学霸,虽然不必像其他人那样死读书,天天围着书本转,该花在读书上的时间也是不能少的。除了在电视和网络上看到一些美丽的图片外,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不觉间,林陌越走越深,等到他回过神时,他已经远离了庄子,也没能到达寒山寺。  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寒山古刹,若不是还能看见袅袅清烟,他还真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  就是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林陌发现,他,好像走远了……  只是,回头再看看不远处,正在上演着的,现实版的,蒙面人杀人灭口的一幕,林陌叹息,自己这运气哟。  “一、二、三……”林陌颇有闲心的数了一下那两方的人,黑衣人有十个,一人一把钢刀,寒光闪闪的,在林陌看来,这些人练的完全都是杀人的招式,刀刀见血。  被黑衣人围攻着的人只有三个,那两个明显是护卫的人拼命的护着中间那个一身贵气的少年,少年大约十五六岁,面目英俊,一身贵气,长得十分得林陌的眼缘,至少比那群全身包得严严实实,不敢见人的黑衣人更能入他的眼。  既然遇上了,林陌便没打算袖手旁观,他掏出一块帕子绑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如寒星的眼睛。第4章   “大爷!”伏牛一把拉住林陌的手,满脸的不赞同。  林陌冲他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道,“无事,我知道分寸。既然遇上了,就是一场缘份,或许,这就是佛祖让我走到这里的原因了。”  “即便是如此,让我们兄弟两个去也就是了,何必您亲自出手?您不是常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吗?”一旁的邓峡也劝道。  “放心吧,前儿我得了个好物儿,正愁没有机会拿出来试一试性能呢,现在这些人撞上来,正好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可不想放过。”  林陌拍拍抓着他手臂的手,不容置喙的让伏牛放了手,又从怀里掏出两快帕子递给他们,“戴上吧,你们也不想被人认出来吧?”  伏牛和邓峡相视一眼,委实拿这位爷没有一点办法。别看他们家大爷长得文文弱弱的,年纪又小,功夫却比他们都要好,身上又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傍身,有心想要对付他的人,不惹上他还好,万一有不长眼的惹到了陌大爷的头上,那后果……就连他们这些见过血的人想起来都害怕。  有时候他们这些护卫的人,总有一种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瞧瞧,他们家这位爷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模样怪异的——火铳?  邓峡瞪大眼,这不是大爷前些天和一个自称从欧罗巴过来的洋和尚那里换来的吗?这玩意儿,真的能用?  就见林陌躲在一棵大树后头,举起手中的火铳,瞄准其中一个黑衣人,只听得“嘭”的一声响,其中一个黑衣人应声倒下。  邓峡看得明白,那个黑衣人的右边头部,在声音响起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血洞,就这样,死得不能再死了。  虽然知道自家大爷手段了得,伏牛和邓峡还是被吓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林陌很是冷静,在连续解决了六个人后,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有些发烫的木仓,还是技艺不行啊,这是他从一个海外传教士手里换来的六连发的左轮手、枪,这玩意儿是初级版的,简直和后世的玩具木仓差不多,就是这声势的确能够唬人了些,总算不是什么无用之物。  可惜他现在,手里没人没钱,空有一脑袋超过这个时代的好东西,却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时间流逝,真的是,郁闷呐。  摇摇头,带着邓峡和伏牛走了出来。  场中缠斗着的两方人马早就被突然发生的变故给弄懵了,在第一声木仓声响起时,就很自觉的分作了两堆,眼神紧紧的盯着突然出现在他们中间的三个,小孩儿?眼睛里的惊疑不定,实在是太明显了。  尤其是原本占尽优势的黑衣人们,无论他们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瞬间,他们的人就被解决了一半不止了。  三方人马形成一个三角形站着,除了林中吹过的风声,四周寂静无声。  最后,还是林陌率先打破了沉默。  “几位的雅兴倒是不错,居然跑到这里来赏花来了。”  那位满身贵气的少年走上前一步,抱拳向林陌行了一礼,“多谢少侠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5wx.org  这人脸上虽然满是感激,眼睛里却对林陌手上拿着的黑洞洞的木仓口十分的忌惮,忌惮中又充满着热切,他看出来了,小孩儿手里拿着的似乎是一支短火铳,和他见过的火铳却有着极大的差别。  这小孩儿手里的火铳,似乎更厉害一些,它能连发!  面前的三个少年,身份来历不明,那个拿木仓的小少年粉雕玉琢,漂亮得跟菩萨座下童子似的,身上的衣着也不是一般百姓人家能够穿戴的,显然家世不差。  少年手上拿着的玩意儿竟然能在一瞬间解决掉,连他们都解决不了的六个杀手,那么,万一这人一个不高兴,木仓口对准了他们怎么办?  少年自问,他可没有自信能够逃得掉。  林陌笑了笑,知道害怕就好,他冲着青年摆了摆手,说道,“不必谢我,能够在这里遇上,乃是天大的缘份,你要谢,便去谢谢佛祖吧,若是没有这寒山古寺,我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更惶论救人于危难了。”  收起那把枪,林陌又道,“剩下的这几人,想必阁下能够自己应付了,这里毕竟是佛门清静地,造太多的杀孽总归不是好事,我就不掺和了。”  少年点点头,正如小孩儿所说的,黑衣人的功夫虽好,到底比不过他们家精心培养出来的护卫,刚才处于劣势,不过是事发突然,对方人数又多罢了。  “已经万分感激了,不知阁下是哪位少侠,待我解决掉这些污糟事后,定要亲自上门道谢。”  林陌笑了,真不知道这位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在这里直接把自己的出身姓名给报出去?找死呢?  “谢就不必了,你已经谢过了。”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无期!”  他的双眼一直盯着那两方人看着,和邓峡、仗牛二人背靠背,谨慎的退出林子。  看着远去的三个人,那少年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爷,要不要属下查一查这几人的来历?”其中一个侍卫问道。  “倒是不必了,他既然不想沾上这些污糟事,不必勉强了,有缘自然还会相见。”那少年语气淡淡。  听到少年这么说,那侍卫便不再多言,三个人齐齐看向余下的四个黑衣人。  这四人似乎是被林陌方才的手段吓住了,虽然没有受伤,早先的那种气势却是一点都不剩了,他们三个对上这四人,很快就把人给拿下了。  待确定对方已经不能再看到自己后,林陌这才松了一口气,装逼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啊。还好,自己这个逼装得还算不错呢,必须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这边,林陌回到庄子后,直接回了他的院子,整个人靠在床榻上,慵懒无比,他的奶兄云智进来,低声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林陌睁开眼,眼神莫名,“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咱们的人已经确认过了,在寒山寺附近被爷救下来的人,乃是当今的四皇子,继后嫡子。虽是嫡子,听说并不受圣人的宠爱,此次下江南,却是为着今年的科举舞弊案来的。”  林陌挑挑眉,这倒有意思了,这位四皇子的处境,居然和他差不多,只是对调了,他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那些黑衣人是谁派过去的,你可查清楚了?”  云智摇头,“不曾,只查出来那些人是杀手组织‘暗影’派出来的影杀,一下子出了十个影杀,幕后之人这是要要置四皇子于死地啊。”  云智有些担心他家大爷,能知道四皇子动向,又能出得起影杀价钱的人,想也知道就那么几个,他家大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掺和进了皇位之争里,要是一个弄不好,可是要诛九族的。  沉默了一阵,林陌就让云智先下去了,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林陌自是知道他心底的不安的,他自己又何常不是如此,只是受了前世的影响,到底不能看着别人在自己的面前被杀掉,他所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见死不救。  看来,是时候好好的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了。  “邓峡,你去把泰叔请来。”  “是。”  …………  刺桐港位于大晋东南沿海的闽南泉州府,是一个天然的大海港。  在宋元时,因为当时的海上贸易十分发达,来自中原的茶叶、瓷器、丝绸等物,极受海外各国贵族的喜爱,满载这些货物的商船,几乎都是从刺桐港出发,驶向世界各地。  刺桐港给当时的泉州城带来了“市井十洲人”、“涨海声中万国商”的繁荣景象,造就了泉州府,成为了当时世界最大的都市之一。  虽然自前朝至今,朝中实行海禁,让这座曾经的东方第一大港的风光不再。但是,这里依旧是许多海商进入大晋时,首选停靠的港口之一,没办法,因着一部《马可·波罗游记》,刺桐港的大名,还是广为世人所知的。  这日,刺桐港依旧一片繁忙景象,各种满载货物的船只来来往往,众多在港口靠着卖力气讨生活的力夫们打起精神,睁大眼睛往船身上看,以期能够遇到一位好老板,多赚一些银钱。  这样的景象在刺桐港十分常见,每天都在发生着。  生活似乎总是一成不变的,不管是力夫还是船上的水手,或者是往来的海商们,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  改变肯定会有,但他们不觉得自己会遇到。  十月的天气,北方已经大雪纷飞,一片银妆素裹,刺桐港这里,却是迎来了一个十月小阳春,白天的天气不见一丝寒冷,一些阳气重的壮汉,甚至只需要一件薄薄的衣裳就足够御寒了。  趁着难得的好天气,在码头上的力夫们一刻都不停歇,只想多来几条船,多搬运一些货物,多赚一点钱。  这样的景象,常年往来这里的人都是见惯不怪了。原以为今天也是和之前一样的一成不变。  没成想,今天这种热火朝天的景象,只维持到近午之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码头上鼎沸的人声,渐渐低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第5章   这日天清气朗,海天一色。  海面上,可见度极高。海鸥时不时的在海面上出没,偶尔收拢双翅,一个俯冲,从海面上掠过,抓上一条海里游鱼,惊起鱼群一片。  但见,难得风平浪静的海平面上,突兀的出现了一艘白色的船只,与平常所见不甚相同的是,那艘船只的船头上,有三只巨大的烟囱,还有白色的烟不停的往外冒,随风飘动。  码头上,这些常年靠海讨生活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瞧那些船离着码头的距离如此之远,却能被他们肉眼瞧得那般的清楚,想也知道,那艘船得有多大!  而且,这船的速度极快!仿佛就在眨眼之间,那艘船就已经近在了眼前。  随着距哼越来越近,有眼尖的人惊叫:“钢铁船!是钢铁船!”  听到这声音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倭寇?不对,是海盗!”有人惊呼出声,将还在观望的众人吓得恨不能立时跑回安全的地方去。  众人向出声的那人看去,却见出声之人,竟是位头包白色长巾,满脸络腮胡子的大食人。  这人的大晋官话说的很不错,若是没有看到人,还以为是土生土长的大晋人呢。甚至,他的官话比起泉州府当地的许多人说得都要正宗。  他这话一出,码头上的众人还来不及惊慌,另一道腔调怪异的男声嗤笑道:“你滴,梅油见屎,额滴千里眼告诉额,那,不是海岛,而是雷神大人的‘雷神号’!”  这人说话虽然怪腔怪调的,最后那句“雷神大人”倒是说得字正腔圆。  在场众人却是都听明白了,视线纷纷移到那人的手上,果然看到这人的一双手上,正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支手臂长的单眼千里镜,他说的话,可信度瞬间直线上升。  能够往来各国做生意的海商们,哪一个不是消息灵通的?更何况这名来自弗郎斯牙的海商口中的“雷神大人”,是最近几年,在海上崛起的一位大海商,据他们得到的消息可知,这位雷神大人至少拥有十艘以上的大船,其中至少有五艘还是包着铁皮的铁皮大船,船上还配备了最为先进的火器。  这样规模的大船队,在海上是何等的声势,那些常年在海上,依靠劫掠过往商船为生的海盗们见了,都要远远的避开,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做人。  否则,那位雷神大人自然会亲自教他怎么做人!  那些知道雷神大人是何许人的海商们全都面露惊讶之色。  看这“雷神号”行驶路线,明显是要入刺桐港的,这是要到大晋上岸吗?  这位海上一霸,来到大晋做什么?莫非……?  一时之间,刺桐港码头上一片安静如鸡。 第5章 她却顾不上这些,急急站起身,因起得太猛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一阵子才恢复了过来。第7章   吕嬷嬷连忙上前扶住林陈氏,这才没让她在丫鬟们的面前丢脸。  林陈氏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小丫头子的手,喝道:“此话当真!”  林陈氏的力道极大,把那小丫头子的一双手,抓疼了。  小丫头子被吓得泪眼汪汪,忙不迭的点头,就怕头点得慢了,犯了太太的忌讳,被太太发卖了。  这样的太太,真的好可怕!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林陈氏气得直跺脚,“老爷糊涂!这般好事,该给阶哥儿留着的,怎能便宜了那个小……兔崽子!”  扬州巡盐御史是什么人?便是她这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大官,正三品,又是在那样的位置上,一干多年。  更重要的是,林如海那一支和他们虽然出自同宗,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林如海的先祖早年随着元皇帝起事,大晋定国后,受封一等靖远侯,爵位可传三代,因林家极受皇家信任,到了林如海父亲那一辈,又袭了一代,到林如海时,才从科举入仕。  这样的人家,几代积累下来的财富,不是可观两字能够形容的。  靖远侯林家虽然富贵,却子嗣单薄,那林如海年已近半百,才得了一个嫡女,还是个病怏怏的,一看就是个短命的。  她早就听老爷说过,那位林大人如今病入膏肓,眼看着就要命不久矣了,若是她的阶哥儿能过继到林如海身边,那林家的家财可不就是她的阶哥儿的了?  林陈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虽说儿子过继了后,不能再称她为母,可那又如何?等到林如海一死,林家还不是她儿子做主?到时候对她这个生母好一些,谁又能说什么?说不定还能换来一句“此子极为孝顺”的评价呢!  差点将屋里地板踩出一个深坑的林陈氏坐不住了,顾不得外院书房重地,林父从不许她靠近的命令,匆匆的让丫鬟为她更换衣裳后,带着人急匆匆的到了外院大书房。  然而,她只来得及目送林府管事离开的背影。  林父和林陌亲自送林府管事出了府门,这才回转外书房,林父本想和林陌说些什么,却见林陈氏一脸阴沉的站在书房外头,死死的盯着林陌,似乎林陌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将要出口的话被吞了回去,林父皱紧了眉头。  林陌扬眉,心念一转,便明白了林陈氏所为何来,正好,他也不想和林父来一场父慈子孝的表演,现在正是机会。  想到这里,他向两人行过礼后,转身走人了。  一看到这般情形,林陈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是来迟了一步了。  再一看林陌对她这个母亲连一点面子情都不愿意维持了,只气得胸口疼得慌,却也不能说什么。  等到林陌的身影走远了,她才拿着帕子拭泪,“哎,都是我这做母亲的不好,这么多年了,陌哥儿对我还是这般颇多误会。” .5wx.org  林淦的脸色也是极为不好,脸上隐有怒意,平日里温和谦恭的表情一丝儿都没有了。  “行了,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吧,回去好生替陌哥儿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如海兄府上便要派人过来接他了,莫失了咱们家的脸面。”  林陈氏被噎了一下,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再一听林父话中的意思,当下就急了。  “老爷这是何意?难不成那位林大人当真要过继嗣子吗?可陌哥儿的年纪也太大了些吧,他今年都十五了!”  别人家过继子嗣,谁不是挑那些年纪小的,最好是刚出生的,没有父母记忆的孩子再过继啊?最次的也要是五六岁尚未开蒙的稚子啊,那林陌都多大了,林如海也不怕引狼入室!  林陈氏恶毒的想。  林淦压根没有停下来听林陈氏念叨的意思,急步往外书房去,林陈氏心下不满,顾不得什么,忙追了上去。  进了外书房,林淦整个人瘫靠在了榻上,精神有些萎靡,似乎是老了好几岁似的。  林陈氏见他这副样子,终是没敢再追着问。  吕嬷嬷知机,忙让丫鬟倒来茶水递给林陈氏。  林陈氏接过茶杯,亲自捧着送到林淦手中,柔声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可莫要气坏了身子啊,您可是咱们府上的顶梁柱,要是气坏了,可让我和阳儿,阶儿靠谁去。”  说着,泪珠儿扑潄潄的往下掉,我见犹怜。  也不怪林陈氏从小就能讨得林父的全心喜爱,嫁入林家后,更是把林父的心,牢牢的抓在手里。  首先在容貌上,林陈氏就强出别人许多,更别提两人还是嫡亲的表兄妹,自幼相识,感情自是别人所不能比的。  此时见她示弱,林父被林管家上门的事情弄得气闷在心的情绪,终是好了不少。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方才那林管家带来如海兄的亲笔信,信中明言,要过继陌哥儿为嗣子。我想着,陌哥儿他娘去得早,他在家里过得也不甚容易,既然如海兄开口了,陌哥儿自己也同意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接着不是?”  骗人!林陈氏和林父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如何看不出对方眼里的不情愿?会这么说,只不过是为着面上好看罢了。  “那位御史大人怎么指名要陌哥儿过继?他都多大了!”要过继,也该是她的阶哥儿最合适!  陈氏并不觉得把小儿子过继出去有什么不对的,那林如海是什么人?五代列侯,累世书香,人口简单,家中已经没有其他的长辈,唯一有的一门姻亲荣国府,也远在京城,手伸不到姑苏来。  即使将来荣国府对林如海过继嗣子的事情有所不满,又能如何?她的阶哥儿又不是没有旁的亲人了!他还有姑苏林氏这一整个宗族可以为他撑腰呢!  那林如海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林如海一去,只留下一个孤女,那家业,还不是那嗣子说了算!  在林陈氏眼中,林府是她的阳哥儿的,是要顶门立户,继承家业的,小儿子林阶即使将来分家时,她能多分一些给他,也多不了多少,如果小儿子过继到靖远侯林家去,可不就两全齐美了吗?  而且以盐政林家在官场上的人脉,和简在帝心,说不定将来小儿子还能反过来扶持他父兄呢!  多好的安排!  可是,那林如海为什么非要挑中林陌呢?真真气煞她了。  林淦摆手,什么话也不想说,只让林陈氏回去了。  林陈氏无法,只得恨恨的跺跺脚,转身加后院去了。  林淦多少能够想到林陈氏的心思,只是再怎么说,林陌总归是他的嫡长子,当日林陈氏做的那些事,初时他没看出来,过后也想清楚了。  对于林陌只带了两个小厮就出外历练之事,林淦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一个,林阳和林阶也是他的孩子,又因为林陈氏的原因,相比离家五年的林陌,自然两个小的和他更为亲近,总之一句话,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人总有亲疏远近不是?  林陌过继出去了也好,他得到确切的消息,林如海已经活不长了,或许到了靖远侯林家,陌哥儿能活得自在些。  ……  林父和林陈氏如何想的,林陌一点都不想理会,他回到屋里,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来。  信是林如海亲笔所写,信中除了提出准备过继他外,还罗列了林家所有的人脉关系,以及林家的一些势力,看到这封信,林陌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如海这是几个意思?他这是准备把林家的势力人脉交给他吗?  这玩意儿是那么好拿的吗?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从来都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何况是这种一个家族的势力。  别的不说,他若是想要动用这些力量,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如海不愧是在官场上浸淫多年的老狐狸,他这手置之死地而后生,用得可真是太特么的好了!  他就这么大咧咧的写在信上,林陌冷不丁的看了个全乎,不管他愿不愿意,都是要承了林如海的这份情。  不说要为靖远侯林家鞠躬尽瘁,至少那林家将来若是出了事,他总归不能袖手旁观了。  想不到这位林大人还有如此决断呢,只不知之前为何看不破贾府的狼子野心,将林黛玉孤身送入虎口呢?  没错,林陌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确是掉进了红楼世界里了,真不知道是幸呢,还是不幸。  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这趟扬州之行,林陌势必是要走一趟了。  第二天收拾了一番,林父便领着林陌,跟着林府管家一同出发去了扬州。  林陌记得,原著里写道:“林姑老爷是九月初三日没的。”  如今已经八月初,林如海也没几天好活了。  出乎林陌意料的是,林如海是在外书房接待的他们,林陌注意到了,林如海虽然身体瘦弱,一脸的病容,精神却是不错,面色竟是十分红润。  看着管家引着林父和林陌进来,林如海只轻靠在榻上,并未起身。  林陌心下了然,这位怕是用了什么秘法,靠着激发出身体的潜能,硬撑着过来见他们的,也不知道这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才会有这番举动。  总感觉,这红楼的画风,似乎有哪里不对啊……第8章   “本官的身体情况,想必你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如你们所见,我的时日不多了,有些话我便直说了。”  林如海本就生得清隽非常,是本朝有名的美男子,否则当日殿试时也不会被圣人点为探花,更不会被警幻仙子选中,成为绛珠仙子这一世的父亲了,如今配上他这副病弱的模样,很有一种病美人之感。  林如海为官多年,身上的官威极重,虽是拖着病体,林父却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在林陌看来,面对林如海时,在家里说一不二的林父是怂的。  啧。  “今日你二人过来,显是应了本官所提之事,你们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只要不是触及到本官底限之事,本官都会同意的。本官只有一个条件,此事速度要快!”  看了眼前的父子一眼,又问道:“你们可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未等林父开口,林陌就问:“我能否和林大人单独谈一谈?”  林如海同意了,林父立即被请出了外书房。  林如海看着眼前的少年郎,心下是满意的,“孩子,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我定会将事情一一告知于你。”  林如海说得真诚,林陌却被没有被他感动到,他平静的直视林如海的双眼。  “为何是我?” .5wx.org  林如海笑了,和他惯常露于人前的君子风度不同,他笑了很久,声音从小到大,甚至有些颠狂,到最后,竟是嚎啕大哭,泪流满面。  林陌面无表情。  发、泄了一番后,林如海哑着嗓子,双目紧紧的盯着林陌,说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没有人知道这一天,林陌和林如海谈了些什么,只知道当林陌从林如海的书房出来后,林如海就以最快的速度,在贾琏还沉浸在江南繁华温柔乡的时候,走完了过继嗣子所需要的一切手续。  不过三天,林陌就成了林如海的嫡长子,林黛玉的长兄。  然而,所有人都想不明白的是,不知道为何,过继后的林陌并没有被记在贾敏的名下,没有人知道林如海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当天,林陌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在林陈氏不甘愤恨的眼神下,住进了扬州巡盐御使府,开始融入靖远侯林家的生活。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后,贾琏和黛玉,才被告知了此事。  自从来了扬州后,贾琏除了刚来时,为了在林如海的面前刷几分好感度,将本性收敛了几分,之后就被江南不同于京城的温柔婉约迷住了心神。 第7章 不管林如海是真的好了也好,回光返照也罢,提早准备着,总好过将来手忙脚乱。  好在林如海已经病了很长的时间了,很多东西都是先前就置办好了的,如今只不过是将之从库房里点出来罢了,倒是不费什么事儿。  “成伯,听说‘春风楼’新近得了个花魁,被称为江南第一花魁,可有此事?”  林成不明白自家大爷怎么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了,两者完全不搭啊。  “确实,近日这位花魁极受江南才子的追捧,花名已经传到京城去了。”  林陌挑眉,“我瞧着,那位琏二爷这两日颇不得趣,有机会,将这位花魁介绍给琏二爷认识认识,或许能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也未可知。”  林成忽的抬头看向林陌,立即明白自家大爷在打什么主意了。  “是,老奴这就去办。”  大爷想的不错,中秋佳节乃是家人团圆的日子,中间混进去一个外八路的琏二爷算怎么回事?  老爷把他当成亲侄儿看待,人家并不领情,既如此,很不必让贾琏把一家子团圆的好事儿给搅黄了。  林管家吩咐人去办这件事的时候,完全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不管最后如何,今年的中秋佳节,林家这父子兄妹三个,着实是过了一个团圆节,黛玉更是全程笑容满面。  那笑容甜美得林陌都不忍直视。  他不知道,等到林如海再次闭上双眼,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这个敏感纤细的女孩子该如何是好。第10章   林如海到底撑过了八月十五中秋,撑过了八月十六,等到八月二十三这一日,这位当年的美探花,靖远侯林家的这代家主,在扬州巡盐御史上连任了三届的林大人,在睡梦中,离开了这个让他又爱又恨,又牵挂的人世。  府医刚刚宣布林如海没了后,林黛玉当时直接就晕过去了,林陌叹息不已,还好他已经事先做好了准备,不然这个时候,又该手忙脚乱了。  只是这位林妹妹的身体,也实在是太弱了些,果然不愧美人灯儿之名,风吹吹就灭了。  林陌年轻,自然没有亲自操持这种红白喜事的经历,姑苏林氏的族人,一接到消息,立即派出了族长和族老们,亲自到了扬州,就要接手处理林如海的丧事规仪。  可惜,这些人盘算得极好,却忘了现在的林陌,已经不是当年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了,能让官场老油子的林如海临终之前,托付一切的人,能是简单的人吗?  林氏族长和族老们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插不进靖远侯林家的事务里,这才明白,在他们眼里,能够随便拿捏的林陌,并非他们所以为的那么简单。  林陌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些,他却明白,一个好的领导者,从来都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的,把事情交给下属去完成,自己牢牢的把握住方向就行了。  何况,整个林府里,还有那么多跟了林如海多年的老人呢,这些人随便拎出来一个,就足够他应付这些场面了。  为免自己不懂装懂,给人添乱,他直接把事情下放给了林福,只除了一些需要他来做决定的大事才需要过来请示他,其他的事情,林府里自然有旧例可循,林福又是个经过事的,林陌放手得心安理得。  他此时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林黛玉的身体,和依旧赖在林府的贾琏身上。  当日贾琏得到林如海过继嗣子的消息后,整个人晕呼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到他回过神来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这等大事,就不是贾琏能够处理的了,他立即书信一封,让身边的小厮旺儿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只是京城和扬州相隔千里,一来一回间,所用的时间实在是长,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林如海都已经魂归地府,京城的回信,贾琏到现在都没能看见,这速度,实在是感人。  贾琏送黛玉南下扬州,本是带着,扬州事了,要把黛玉和林家几代家财一齐带回京城的任务的。只要林黛玉和林家的家财进了荣国府,贾府的人,自然有办法把林家几代家财一齐并入贾府的。  原先一切都很顺利,贾琏还暗自得意这个任务实在没有挑战性呢,谁知道还没得意多久呢,中途就被林陌这个程咬金给截了胡。  任务没有完成,贾琏也不敢回去,为着这事,贾琏气得肝疼,吃饭都不香了。  再怎么样,林陌也是姑苏林氏一族承认的,并且记入族谱的,林如海的嗣子,林如海这一支的继承人。  贾家虽是姻亲,到底是个外姓人,别说帮着处理林家的产业了,就是林如海的身后事,他都插不上去手,每日里只能无所事事的看着林府上下忙得脚打后脑勺。  贾琏心里明白,等到京城的回信到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黄花菜都凉透了。  林如海已经辞去了扬州巡盐御史的重任,新任的巡盐御史在八月十七那天也到了,当时那位还特意过来探望林如海这个前任呢。  不管林如海在林陌眼里是如何的失败,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他都是一个人生赢家式的人物,谥号“文忠”。  当今痛失左膀右臂,下了口谕,安抚林陌兄妹,林如海的身后事办得极其盛大,极尽死后哀荣。  等到贾琏收到京城来信时,一切都已经结束,林陌早就带着林黛玉扶灵回了姑苏。  接下来几年,林陌和黛玉就要呆在姑苏,为林如海守孝三年,至于贾琏提出来的,过了百日热孝后,带着林黛玉回荣国府什么的,林陌会同意吗?  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孝道,当今更是以孝治天下,林黛玉又是个女子,名声对她来说何其重要。  当初林如海在贾敏去后,过完百日热孝,就把林黛玉送到荣国府,虽然有他的无奈,到底让黛玉在名声上受了拖累。  如今轮到林如海,如果林陌没有被过继过来,热孝后去荣国府也还罢了。现在,有林陌在,别说是在孝中了,即使将来,他们兄妹两个要去京城,林陌也不会让林黛玉再和贾府有什么牵扯的。  到这里,贾琏哪里还看不出来,他这次送黛玉回扬州的任务,是彻底的没救了。  只是他还不能回京去,当时林如海停灵七七四十九天,等到林家兄妹扶灵回姑苏后,不用多久,百日热孝就过去了。  过了热孝,老太太派来接黛玉的人也该到了,到那时,有了老太太和宝玉的书信,他就不信林妹妹会拒绝!  林家在姑苏的老宅早就被收拾妥当,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林陌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收拾林家那些不安份的下人了。  正好当初他离家出海前,把依旧忠于云氏的那些人都被他分散去了云氏陪嫁的几个庄子上。他回来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一直不得空闲,现在林家突然空出了这么多的人,林陌在和黛玉商量过后,挑了几个得用的补上了。  林福先前还以为陌大爷是打算彻底掌控林家呢,如今看这架式,想来,是他小人之心了。  林陌和黛玉住进去后,直接关门闭户,安心在府里守孝。  巧合的是,林淦的宅子就在距离林陌兄妹所在的老宅不过三条街远,不过两家之间却是没有一丝往来。  反正林陌对生父已经连最起码的亲情都没有了,今后两家之间的往来,也只做平常族人相处便是了。  趁着守孝的这三年,林陌重新对自己的未来进行规划。  他又拾起了四书五经,不管将来他会不会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是肯定要的,至于是怎么当官的,就不用那么讲究了。  在这个时代,士农工商,阶级分明,商人看着风光,身份地位却是最低的,即使地位高如薜家,虽名为皇商,沾了个“皇”字,最终也不过是四王八公手里的钱袋子罢了。  若不是如此,薜宝钗那样精才绝艳的女子,又何必汲汲营营于往上爬?只为求一道青云路。所为的,还不是改变自家的身份地位吗?  之前他从海外归来的时候,对于科举还是有些迟疑的,毕竟读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别人寒窗苦读十几年,都不一定能够成功,他才重新捧起书本读书,其难度可想而知。  更何况,他还带着一个林黛玉,总不能把黛玉丢在扬州,他自己参军去吧?那也太不现实了。  相比读书,科举入仕,林陌更愿意到边疆去,当兵杀敌,建功立业。  可如今,他有三年的父孝要守,守孝期间,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他还是把这许多的时间拿来读书吧,即使将来没办法科举入仕,多读点书也是好的。  而且,现在他有了林如海的人脉,可操作的空间就更大了,他可以趁着林如海才去世不久,那杯茶还没有完全凉透的时候,打着林如海的旗号,光明正大的和那些江南大儒们书信往来,在问候长辈之余,夹带些私货什么的,完全无伤大雅。  林陌心安理得的想着。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加上他从前世的记忆中吸收来的一些知识,将来考状元或许难了些,二甲进士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偶尔再和林妹妹加深一下兄妹之情,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着,守孝的生活,意外的让林陌喜欢。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和是特别快,才过了百日热孝,因为守孝而一直沉寂的林府突然热闹了起来,有几波人马纷纷上门。  其中之一是以贾琏为首的,准备接林黛玉回贾府的贾府众人,其中之二,却是专程再次来向林陌表示感谢救命之恩的某位青年。  林陌道:“你上次不是已经谢过了吗?之前已经说过了,救你不过是遇上了,日行一善罢了,很不必放在心上。” .5wx.org  这人自称顾阡,被救起时一身的狼狈,林陌虽然看出他出身不凡,具体的身份却是不知道,不过今天他知道了。  太上皇第九子,早年抱养在当今太后膝下,当今圣人最为亲近的弟弟,昭瑞亲王徒阡。  这位昭瑞亲王,生母姓顾,出身英国公府顾家,和当今太后是表姐妹,关系极好。  顾家几代忠良,为大晋保家卫国,立下赫赫战功,也难怪当日他会自称“顾阡”呢。  可惜那位顾娘娘是个没福的,生下徒阡后的第二年,一病去了。太后娘娘心疼顾娘娘和她的孩子,在顾娘娘去后,就把徒阡抱到自己的膝下,并求着太上皇,把徒阡记在了自己的名下,算是半个嫡子。  徒阡和太后娘娘的关系是极好的,太后带他比亲子更亲,当今也是极喜爱这个弟弟,关系自不必说。第11章   林陌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救了这么一个人物,心情也是不错,见他来来,忙将人让到上首的位置上。  徒阡一点都不知道客气怎么写,不需要主人家相让,大马金刀的坐到堂中主座,闻言轻哼,不顾形象的偷偷翻了个白眼。  林陌:……他看见了!想不到这位昭瑞亲王竟是如此真性情。  徒阡道:“都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本王的命可值钱呢,你确定,当真不要本王的谢礼吗?”  林陌想了想,如果他说真的不想要这位的谢礼,只怕人家非但不会感谢他,反而还会以为他心里藏奸,准备拿这个救命之恩要协他呢。  想到这里,林陌不再纠结,他对徒阡道:“王爷说得对,您的谢礼,草民自是要受着的。可巧我这里有一件麻烦事,正愁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徒阡笑道:“哦?是什么事?你且说来我听听。”  林陌道:“父亲名下有几处产业,生意挺不错的,因而惹得一些人眼红不已,草民请王爷允许草民以您的名义,狐假虎威一番,可好?”  徒阡心里明白,林陌这话里,有投靠之意。如果徒阡同意了,徒阡给林陌提供保护,同时林陌每年还要给徒阡上供,算是互惠互利了。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徒阡不曾多想,就应下了。  这时,有一身高八尺,身材匀称健美,剑眉星目的中年人从人外头走了进来,一双星目死死的盯着林陌看。  “芸娘?”  林陌惊了,他一个蓝孩纸,被一个大男人当成女子,这感觉,非一船的酸爽。  瞧瞧那双怀念希翼的眼神,温柔似水的声音,哎哟哟,他的鸡皮疙瘩哟,全都起立向他致敬了。  怎么瞧着人模狗样的,眼神却这么差呢?连男女都没分清楚了。  徒阡好心的替他介绍,“这位是武昌侯云涛云泫沄。” .5wx.org  林陌惊讶了,想不知居然是这位。  要知道,这位年轻的时候,凭着一杆亮银枪,横扫北方草原,将来犯之敌挡在了边郡之外,凭着赫赫战功封侯,同时,他还是德阳长公主的附马呢。  想不到徒阡居然能得这位的一路相护南下,厉害了。  云涛顿住,暗悔自己心急了,怪只怪眼前的少年和他的妹子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你可认识姑苏云氏的……人?”  “大……爷……”一道不敢置信的声音在林陌的身后响起。 第9章 贾母哭得是肝肠寸断,端的是让听者伤心,闻者落泪,惹得周围的人又是一阵猛劝。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贾母劝了下来。  贾赦和贾政兄弟二人也听到消息过来了,详细的询问了贾琏事情的经过。  贾政乃是先荣国公嫡次子,长相端正,鼻直口方,是一位端方君子似的人物。其人最是孝顺,深得贾母的疼爱,得贾母的全力支持,在先荣国公贾代善去世后,以五品官的身份,住进了“敕造荣国府”袭爵人才能住的荣禧堂。  在今天之前,贾政最是佩服林如海这个妹夫。  当年的林如海高中探花,跨马游街,多少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求之不得的东西,林如海年纪轻轻就得到了。  那一年,林如海不过才弱冠之龄。  今天听了贾琏的话,脸上满是怒意,“妹夫怎么能如此不敬母亲?看看,把母亲气成了这样!”说完,甩袖离开了。  贾赦站在一旁,见贾政的惺惺做作态,并不说话,只垂眸看着满室的混乱。  反正他虽说是这荣国府的袭爵之人,京城内外却都只认得贾二老爷一个,完全没他什么事!  贾琏小声的嘀咕,“可,他们要在姑苏祖宅守孝,孙儿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顾的就把人弄回京城来啊!”  若真的那样做了,他们荣国府,哪里还有名声在?  当今以孝治天下,一个孝字压下来,他们又能如何?没见他父亲都被老太太用孝道压得死死的,就连荣国府的正院“荣禧堂”的边都没摸到吗?  先前那林陌只不过是个无人知道的小卒子,打压也就打压了,可人家现在成了林姑父的嗣子,自己又有本事,又有昭瑞亲王撑腰,那武昌侯还是他的亲娘舅!  每每想到这里,贾琏就觉得全身无力。  贾母被贾琏这一通说,气得直捂胸口,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贾母心里清楚,如今他们家的大姑娘元春封了贤德妃,蒙圣上恩典,正准备省亲事宜,不管是昭瑞亲王,还是武昌侯,他们都只能交好,不能得罪了。  王熙凤赶紧上前给贾母揉胸口,口中道,“老太太何必和二爷置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性子,最是憨直不过了,但几老太太下的令,莫敢不尽力完成的。若不是实在没了办法,他如何敢不把林妹妹给带回来呢?他们要守孝,二爷身为林姑父的晚辈,又能说什么呢?”  认真算来,就连他们这些人也是要给林姑父服五个月的小功呢。想当初,林妹妹刚来荣国府时,全府上下都忘了林妹妹要给姑太太守孝的事情,也不曾避讳。林妹妹嘴里虽然不说,心里却是明白得很。到如今,林妹妹哪里还愿意来他们这里受这份气?!  贾母眼圈泛红,“守孝哪里就不能守了?只可怜我的玉儿,身子本来就弱,如今还要守孝三年,她那身子如何能吃得消!”  刑、王两位夫人也是上前劝着,好容易才把老太太给劝住了。  贾宝玉下了学,就听到府里的小丫头说了,送林妹妹回扬州的琏二哥回来了,忙忙的丢下跟着他的小厮,径直往贾母的院子奔来,还未进屋,焦急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林妹妹,林妹妹,可是林妹妹回来了?”  话音一落,人已经如那投林的燕儿般冲进了荣庆堂。  却见贾母倒在榻上,王熙凤和鸳鸯正一人一边的给她揉着胸口,贾琏则是跪在地上,脸色发白,举目四顾,却不见理应被接回来的林妹妹,整个人懵在当场。  “老太太,林妹妹呢?”  贾母见到宝贝孙儿一来就问黛玉的事情,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我可怜的玉儿啊!”抱住贾宝玉,贾母哭得肝肠寸断。第13章   贾宝玉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原来林妹妹并没有跟着贾琏回京,而是随着她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哥哥,一起回了姑苏守孝去了,顿时一口气没上来,大叫一声“林妹妹”!径自晕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荣庆堂乱作一团,呼啦啦一大串的丫鬟围住了贾宝玉,揉胸口的揉胸口,端茶水的端茶水,掐人中的掐人中,好不热闹。  贾母更是大叫着,“快去请太医!”  忙乱中的众人都没有发现,王夫人在看到贾宝玉又一次因为黛玉的事情要死要活的,眉心都皱成了个“川”字了,一脸的不悦。  她说什么来着?那林家的丫头和她那个短命的娘一样,都是狐媚子!就知道勾着她的宝玉不学好儿!气死她了!  薛宝钗看出了王夫人脸上的不愉,略一思索,便想到了什么,端过一杯热茶递给王夫人,笑道:“姨妈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王夫人一见是她心中最满意的儿媳妇人选,方才还略显严肃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来,“我的儿,你且坐着吧,这些事,自有丫鬟们来做,很不必你亲自上手。”  薛宝钗杏眼微弯,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只笑了笑,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了坐了。  薛姨妈笑道:“姐姐让宝丫头做便是了,她是小辈,替长辈做事,是应当应份的。”  王夫人也笑了,呷了一口茶,心里美滋滋的,果然是她看中的宝玉媳妇人选,比林家那个狐媚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回到他们夫妻现今居住的小院,贾琏无力的倒在床上,他心里知道,在林黛玉的这件事情上,他办得不得贾母的心意,只怕接下来一段时间,他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原还想着能发个二三百万的意外之财呢,结果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熙凤挑帘子进来,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有气,重重的摔下帘子,大步走到一旁坐下,语气嘲讽道:“二爷也该上心些,老太太最疼的,除了宝玉,就是林妹妹了。出了林姑父的事情,老太太心里担心着呢。好容易宫里传出来大姑娘的好消息,老太太这些日子才自在了些,脸上方才有了笑模样。本想着林姑父的事情结束了,林妹妹就能回来了。结果倒好,事情办砸了不说,还没把林妹妹带回来,怨不得老太太发火,为了这事,我在老太太跟前儿赔了多少小心。”  越说越生气,王熙凤一把丢下拿在手上把玩的簪子,两步走到贾琏跟着,一手插腰,一手纤纤玉指指着贾琏的额头,以一个标准的茶壶形象,恨铁不成钢,“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贾琏本就是一纨绔公子哥儿,贾母偏心二房,对贾赦常常不假辞色。孙子辈里,最疼的是贾宝玉这个含玉而生,有着大造化的孙儿,对其他的孙儿也是真心疼爱。  当日贾琏也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之所以成亲后会被王熙凤压了一头,除了王熙凤出身王家,王子腾是如今金陵四大家族最出息的人,贾琏不敢破坏两家的关系外,还因为他们两人自幼相识,颇有感情基础,当年的王熙凤,还是会有小意温柔的一面。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心渐变罢了。  此时见王熙凤一味的在言语中打压他,这几个月以来堆积在胸口的郁气突然爆发。  “二奶奶倒是脂粉堆里的英雄!阖族上下哪一个不称赞一声的妥当人儿!你即这般有能耐,倒是想个办法,去把林妹妹带回来呀!”  一个个的,也不看看林家兄妹现在是谁护着!就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林姑父临终前当着他的面,亲口说了不让黛玉再入荣国府长住,即使将来再进荣国府,也只是亲戚间的正常走动。  再有昭瑞亲王和武昌侯在一旁支持,他又能如何?  王熙凤早就已经习惯了贾琏在她面前处处退让的行事做风,如今见贾琏竟然当着一众丫鬟婆子的面驳了她的面子,如何肯依。  当下和贾琏在屋子里吵了起来。  两个人到底年轻气盛,一吵起来,谁也不让谁,最后竟然惊动了整个荣国府,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贾赦本就对王熙凤这个儿媳妇不满,当年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会让唯一的嫡子再去和王家联姻。  今日见小夫妻两个吵架,他也不劝着,难得看见贾琏在王熙凤的面前硬气了一回,他心里挺高兴。  正好他也不乐意自己的嫡子天天给二房当跑腿小厮,当下给了贾琏一笔体已银子,让贾琏到郊外的庄子上散心去了。  贾琏正在气头上,见平日里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贾赦,难得给了他一个好声气儿,心中奇怪,却没多想,拿上银子,听话的跑到贾赦在京郊的一处庄子上躲清闲去了。  结果可好,因着他们夫妻两个争吵,贾府很是忙乱了一阵。  等到贾母哄住了王熙凤,回头准备要收拾贾琏时,却找不到人了。贾母又狠狠的生了一回气,王熙凤更是气得不行,放下话来,再不许贾琏进她的屋子。  可惜,贾琏根本听不见!  那庄子原是贾赦的祖母,先荣国公贾源之妻留给贾赦的,虽名为贾家的庄子,庄子里的人却只忠于贾赦的祖母,如今贾太夫人不在了,贾赦又一直是那么个浑不吝的性子,这些人倒是有些瞧不上贾赦了。  庄子里面的庄汉多是当年追随两代荣国公,贾源和贾代善征战的伤兵和他们的亲属,这样的人,便是贾赦都得敬着,何况贾琏。  他们这些老人早就看不惯贾赦和贾琏的行事了,如今贾琏落在了他们的手里,能讨得了好儿?!  仗着有老太夫人的吩咐,又实在是恨铁不成钢,竟抓着贾琏特训。从早训到晚,把个贾琏给训得,成天哭爹喊娘。  每天训练结束时,全身的力气被抽空,再没有时间想那些花花肠子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特训,贾琏颇有些脱胎换骨,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变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因着贾琏不见了人影,修建省亲别墅之事,只能继续交由贾珍贾蓉父子来主持。  贾赦这次是真下了狠心,他不仅把贾琏送到庄子上,让那些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们训练他,还硬逼着王熙凤搬回了大房住的东大院,成日里掬在她住的小院子里,再不让她插手荣国府的事儿。  王熙凤一撒手,王夫人顿觉失了膀臂,她年纪渐大,精神日短,哪里还能承受得了这等繁重的管家事宜?  奈何荣国府里,除了王熙凤可以帮她之外,竟是没有一个能让她放心交托重任的人。  薛宝钗倒是可以,可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她也不好把事情交给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不是?  最后,王夫人无法,只得自己主持这些事宜,再让宁国府的尤氏分担一些,再有薛宝钗在一旁提点一些事情,就这样硬撑了下来。  经此一事,王夫人越发的想要让薛宝钗和贾宝玉成亲了。  于是,荣国府里渐渐有了关于“金玉良缘”的传言。  …………  京城贾府发生的事情,远在姑苏的林陌和黛玉一点都不知道,他们兄妹两个只安心的宅在老宅里守孝,非常安份。  当日武昌侯云涛去了一趟前妹夫林淦的府上,和他进行了一场亲切友好的会面后,为表示心意,三天后,林淦将当年云氏的嫁妆和陪嫁全都打包装车,送到了林陌的手上。  自家母亲的东西,林陌自然是收下了。  ……  处理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后,林陌和云涛这对初次见面的舅甥才有时间坐下来聊聊这几年,各自的经历。  “舅舅此番南下,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这些日子在我这儿浪费了这许多时间,可有影响?” .5wx.org  姑苏林府后花园里,一处八角亭中,甥舅两个相对而坐,炭炉里水汽袅袅,将眼前俊美非常的少年,氤氲得增添了一份仙气儿,更加的吸引人了。  林陌亲自为舅舅泡了一壶清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引得云涛莫名想笑。  “能有什么影响?我和王爷此次来江南,本就是为了江南官场乱象而来的,之前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原也是准备回京复命的,只是突然听闻林公的讣闻,这才有了这次的姑苏之行。”  顿了一下,云涛才道:“不过,我们这次怕是也不能立即返回京城了,怕是我和王爷还要去一趟闽越沿海。”  至于为什么要去闽越沿海,云涛没有细说,他们此行,本就是机秘,能和林陌透露这么多东西,已经是难得的了,再多的就真是不行了。  林陌并不纠结于此,只笑道:“闽越?若我猜测不错,是不是倭寇又来祸祸我大晋沿海的百姓了?”  而且他还知道,这次进犯沿海的,并不只有倭寇,还有那些近年来一直在海上,劫掠过往商船,实际上却是西方诸国军队的所谓的“海盗”参与其中。  云涛愣了愣,这个消息还在保密的阶段,林陌是如何知道的?第14章   林陌自然看出了云涛的疑问,只笑着解释了一句,“舅舅莫不是忘了,我之前是干什么的了?”  云涛被问住了,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自家外甥之前究竟是干什么的了。  林陌道:“舅舅难道忘了,我之前在海上生活了五年,五年的时间,足够我做很多事情了。外甥不才,多少混出了一点名堂,被海上的那些人送了个诨名儿,叫做——雷神。”  云涛这下子是真的惊住了,身为大晋国,因军功封爵的武昌侯爷,自然听说过,那位纵横海上,令一众海盗们闻风丧胆的海上不败战神——雷神,和他手下那支每战必胜,心狠手辣的钢铁舰队——雷霆舰队!  几个月前,“雷霆号”在刺桐港靠岸的消息传入了京城,这个时候,人们才知道,原来雷神竟然是大晋人,难怪那支“雷霆舰队”总是会无条件的护卫大晋的船只。  得知这个消息后,大晋沿海的百姓们欢呼雀跃,恨不能为“雷神”摆上长生牌位,以供后人祭祀。 第11章 …………  林陌在海上纵横多年,几个被海盗们占来当做大本营的地方,都被他查探得一清二楚,有了他的带领,大晋的战船想要寻找海盗的宝藏,自然是事半功倍。  有钱可赚,哪里有人不愿意的?  徒阡写完递送皇帝的奏折后,就和云涛带着他们各自的亲兵,带领大晋一支大晋水军,随着林陌的“雷神号”,寻找“海盗岛”去了。  林陌很满意,他上岸一年多,平静的生活虽然安稳,时间长了,他体内的战斗因子开始不安分,趁着这个机会,他带着这些人,开始在茫茫大海上,浪到飞起。  等到他们这一行人再次脚踏实地的回到姑苏时,已经临近林如海孝期结束了。  再次见到林妹妹,林陌心里很是愧疚。  都怪他,一上了船,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在海上都浪到没边儿了,要不是被邓峡提醒了,他都还不准备打道回府呢。  对着眼含激动的林妹妹,林陌抓抓脸,讪笑:“是哥哥的不是,一上船就什么都忘了。”  不过,他怎么觉得林妹妹好像有哪里不对?  林黛玉摇头,“哥哥是去做正经事的,父亲若是知道了,定然是极欣慰的。而且,长公主殿下待我极好,教了我好多东西,妹妹受益极多,哥哥很不必放在心上。”  黛玉口的长公主殿下,就是大晋的德阳大长公主,大晋开国皇帝最小的女儿,太上皇最小的妹妹,自幼不爱红妆爱武妆。  当年北方边郡战事吃紧时,德阳长公主为兄长分忧,亲自领了一支精兵,杀得来犯的胡人屁滚尿流,更是将之赶到了漠北草原的深处。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那些胡人依旧不敢再南下劫掠,边郡的百姓难得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德阳长公主也成了自唐以来,第一位因战功封爵的女将军。  多年前,德阳长公主带着一身的荣光,回了京城,与云涛成亲后,更是安心相夫教子,虽然不再领兵打仗了,民间却依旧流传着这位女将军的各种传说。  简直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如果不是和这位公主舅母对不上眼神,林陌都要以为这位是他的老乡了呢。  当日,云涛决定和林陌去处理海盗之事后,因怕黛玉独自在家不安全,大手笔的买下了林府隔壁的那座三进院子,并一纸家书,将远在京城的德阳长公主请到了姑苏,由她来亲自照看黛玉。  以德阳长公主的人格魅力,时间长了,潜移默化之下,黛玉的性格发生改变,简直是板上钉钉的。  只是这一改变,吓到了对红楼原著印象极深的林陌,才会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林陌见她在说这些话时,眉眼弯弯,脸上已经没有了当初初见时的轻愁和点点泪光。  显然这些话都是黛玉的心里话,林陌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想想也是,德阳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能够以女子之身,统率一支精锐之师的女将军,她教出来的女孩子,哪里还能多愁善感到哪里去?  别说,经由德阳长公主调、教出来的林妹妹,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或许,他所在的这个红楼世界,也会变得不再一样了。  林陌表示,他很期待。第16章   不久之后,林如海的孝期过了,林家兄妹除了孝,从此之后,便可以重新回归众人的视线当中了。  这次的抗倭大胜,徒阡和云涛等人,也该回京述职了,尤其是林陌,这次的战事,若是没有他,大晋能不能大胜倭寇不知道,伤亡惨重却是能够想象得到的。  更不要说从海盗窝里掏出来的那一大批金银珠宝,古董玩器,就足够填满一个国库的库房了。  这场战事下来,属于林陌的军功,足以让林陌封爵了,至于是封的伯爵,还是封的侯爵,就要看皇帝的意思了。  不管怎么说,京城之行,已经势在必行。  早在刚回到姑苏不久,林陌就已经着手处理林家在江南的产业。  这里毕竟是红楼的世界,士农工商,阶级分明,他可不想因为身份的原因,成日家给那些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人低声下气的。  甚至某些高官府里的下人,也能在他面前狐假虎威,那样他会憋屈死的!  即使没有这次的军功,林陌也是会去京城的,想方设法的给自己弄个爵位来,也不必一定要是实权的位置,只要能让他见官不跪,不让人欺负到头上就行了。  如今却是正好。  既然已经做好了去京城的准备,江南的产业,该处理的就要立即处理掉,他已经派出林家的老管家福伯去到京城,帮着他在京城周边,重新置办一些产业。  早有准备的众人,在除孝后,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乘上停泊在姑苏外海的“雷神号”,由海路一路北上,不日便到了京卫府,再换乘马车,不过两日,便到了林家位于城东的私宅。  宅子被精心的修缮过,相比江南园林的小巧精致,京城的深宅大院,给人一种千年帝都蕴养出来的大气和雍容。  林黛玉乘坐的轿子被抬进了内院,直到脚踏实地后,这位林家大姑娘才敢相信,原来他们林家,在京城,也是有宅子的!  想起之前在荣国府住着的时候,在那些下人的口中,她这个表姑娘,朝廷三品大员的嫡长女,竟是连那些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都不如!  却原来,她并不需要去寄人篱下,更不需要去看人脸色!  ……  林陌看着并不将自己当做外人看待的昭瑞亲王,颇为无语。  “王爷,时候不早了,您老离京多日,难道不应该先回自己的王府看看么?府上的家眷怕是要等急了。”  徒阡抬起头和他对视许久,看得林陌心虚的转过头,忽尔又想到了什么,狠狠的转回来,怒瞪徒阡,他心虚什么!他根本不需要心虚!  只听昭瑞亲王幽幽的开口了,“阿陌好狠的心,你难道要对本王始乱终弃了吗?” .5wx.org  林陌低头捂脸,真想大喊一句“大人,我冤枉啊……”  他也想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好么?!  在海上流浪的那五年,他也没想着给自己找个伴儿啊,怎么回了一趟陆地,再回到船上呆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们两个大男人竟然搅和到了一块儿去了。  要命的是,他还是被压的那一个!  想想都是满脸血泪好么,这家伙居然还贼喊抓贼,在他面前叫起撞天屈来,非说他始乱终弃,要让他负责!  叔可忍,婶不能忍!  撸起袖子,林陌就想动手教训人,一抬手,才发现他的袖子被人拉住了,邓峡一脸的一脸难尽。  “大爷,您悠着点儿,这儿是京城,不是海上,把人打坏了,可就不好了。”  这位可是王爷,打坏了会被皇帝陛下记到小本本上的。  “再说了,王爷被打了,到时候心疼的不还是您自己个儿吗?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林陌:“……”  林陌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压下心里暴燥的情绪,看着不知死活乱说话的邓小峡,林陌硬生生挤出一抹笑意来,那龇牙咧嘴的小模样,竟然莫名有几分阴森森的味道,直看得邓峡心肝儿直颤。  “邓小峡,没有后面那句话,咱们两个还能好好的做主仆!”  其咬牙切齿的态度,又让邓峡后退了好几步,企图离自家大爷远远的。  接收到邓峡求救的小眼神儿,徒阡轻咳两声,上前拉住了林小爷的手,往内室行去,一边轻声安慰着闹了脾气的小阿陌。  “别和他一般见识了,气坏了自己,我可是会心疼的。”  徒阡一直牢牢的记着他家阿陌劝解手下时说过的一句话,“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场和谐运动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多来一场!”  昭瑞王爷相信,这个定理,用在夫夫之间,也是适用的。  如果林陌知道徒王爷此时脑子里动的是什么念头的话,肯定会气到吐血!  特喵的,他说了那么多话,这个家伙居然只记住了这一句话吗?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家伙!  他这算不算是自己给自己抗了一个大坑,然后自己跳下去,还顺手挥着铁锹,自己把坑给填了?  …………  林陌果然被徒王爷给哄好了。  不过,并不是被夫夫和谐运动给哄好的。  林陌是什么人?年纪轻轻就纵横海上,能止临海各国小儿夜啼的杀神——“雷神大人”,一点点的小恩小惠,哪里能入得他的眼?  哄好林雷神的,是经过自家舅舅和舅母确认过的,这位大晋赫赫有名的昭瑞亲王,至今不曾娶妻!府里别说是通房小妾男宠了,外头红颜知已蓝颜知已什么的,也是一个都没有,林陌这才消停了,总算是放过徒王爷一马。  第二天正是大朝会,他们这些抗击倭寇有功的将领,昨天才刚到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接到了今天上朝的口谕了。  于是,今天一大早,四更天不到,林陌就被徒阡给叫起来了。  林陌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坐起身后更是东倒西歪,随时都有可能继续睡过去。  最后,还是邓峡出的手,一块浸了冷水的帕子盖到林陌的脸上,冰得他直打冷战,这才让他清醒了过来。  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陌口中还嘟囔呢,“这么早,是不是以后都要这么早起啊?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徒阡道:“凡是要上早朝的,都是要这么早起的。”  林陌腿一软,差点给跪下来了,“原来当官的也是这么惨的吗?”  像他这种习惯了赖床的人,以后可怎么办?  徒阡也是没有办法,都是一样需要早起上朝的,谁都是一样的。这样的规矩,自前朝起就有了,流传至今,谁都没想着要去改变它,如今想要改变,怕是难了。  林陌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也不过是发个牢骚罢了,他自认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可以改变一个王朝多年来,早已经形成的习惯。  东城住的多是贵人,比如林家的姻亲荣国府,就是座落在东城,距离皇城并不远。  靖远侯林家这一支,本是书香望族,早在前朝时,林家人封侯拜相者,不在少数,现在的林府,就是林家人自己在京城置办下的产业。  其位置是极好的。  林陌实在是很想再睡个回笼觉,他这样的状态,骑马会很危险,于是他便上了徒阡的马车。  出了林府后,也没走多长时间,很快就到了皇宫所在。  一路被徒阡领着到了待漏院,林陌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心里不住的拿眼前的皇宫,和后世名扬天下的故宫做比较,他想确定,这座大晋的皇宫,是不是就是后来的故宫。  可惜,他现在能看到的地方实在太少了,有机会,他还是潜进去看一看吧。  不过,很快的,他就没时间忙着四处乱看了,因为待漏院到了。  别看林陌一路上都在看皇宫的景色,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徒阡和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记得明明白白,就怕一个行差踏错,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他不由唉叹,古代的繁文缛节实在是太多了,他都快要hole不住了。  他这还是有徒阡的带领,云舅舅时不时的照拂一二呢,要真是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人来了这里,只怕还没入皇宫,就已经被吓得打了退堂鼓了吧。 第13章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海恩侯在打什么主意,当今同魏全使了一个眼色,魏全略一躬身,退出殿外。不多时,亲自捧着林陌所需要的笔墨纸砚进来了。  在魏全的帮助下,林陌铺开纸张,开始聚精会神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不只是当今,便是早已经和林陌不分你我的昭瑞亲王,也是一脸的懵逼。  似乎,早前他们商议的应对之策时,没有这一条啊!  好在林陌的动作不慢,不过盏茶时间,纸上的轮廓渐渐就显现出来了。  林陌的动作极快,以大晋的京城为中心,根据后世已经普及了的地图为蓝本,以看过的各地地方志为依据,笔下勾勒出京城,燕赵,东北,蒙古,两湖,山东,江南,两广,南越,西北,西南等地,画出了红楼世界里的大晋舆图。  之后,再以大晋边境线开始,北面草原深处延伸,一路向北,直到北极圈,南面自琼州岛往南,越过南海,点出后世的菲律宾、印尼、吕宋等几处岛屿。  往西,就是西海沿子,沿着汉时张骞出使西域的路线一路向西,便是波斯、阿拉伯,以及,欧洲,沿途诸番国星罗棋布,一一在地图上呈现。往东,则是一片一望无迹的大海,大海的那一边,却是一片几乎横跨南北两极的大陆。  谢天谢地,他的前世地理学得不错,这一世更是走遍了五大洲三大洋,手上的海图十分齐全,否则,他这逼还真装不成。  初时,当今的神情很是轻松自在,但是当整个大晋的舆图初具雏形后,当今就再也坐不住了。  无需他吩咐,徒阡快速起身,将御书房里服侍的一众太监宫女们全都赶到门外。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御书房,半跪在当今的面前。当今微微点头,那黑衣人一个闪身,竟是亲自守在了御书房门前。  一张绢纸不够,魏全很自觉的又取来了两张一样大小的绢布,以供林陌在绢布上自由发挥。  林陌并不只是把世界各国大致的国土面积画出来,他还把后世几处让他记忆极深的矿藏的大致位置都给标了出来。  落下最后一笔,林陌抬起头,立即被眼前的两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给吓了一跳。  “……启禀陛下,臣……画完了……”这些人露出这种狼一样的眼神是几个意思?不知道他年纪还小,会被吓坏的吗?  若不是还记得这里是御书房,眼前之人有一个就是皇帝,手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他都差点对这些人抱以老拳了。  无量天尊,冷静冷静。  林陌的话音刚落,直接被当今给挤到了一旁,因为过于出乎意料之外,一个没站稳,直接来了一个平沙落雁式平推——摔了一个屁股蹲。  林陌一脸懵逼。  不是,这位大佬这是用过就丢么?还丢得这么干脆利落!  魏全忍住笑意,上前扶起这位一脸受伤的林侯爷到一旁凳子上坐下,亲自捧来铜盆,让林陌净手。  林陌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接受了自己被用过就丢的待遇,谁让人家是大佬呢?  从无到有,把世界地图全部画出来是一件极大的工程,方才林陌的注意力一直在绘制地图上,并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现在一闲下来,高度集中精神去做一件事情的后遗症很快就显出来了,不说筋疲力尽吧,腰膝酸软什么的,还是很严重的。  趁着几位大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图上时,林侯爷决定闭目养神。  徒阡放了一半的注意力在林陌的身上,此时见他疲惫的神情,心疼不已,看了一眼被自家皇兄和姑父占了去的舆图,想了想,走到林陌的身边,抓过林陌的右手,轻轻的给他揉捏起来。  “这舆图上的地方,你都曾经去过?”徒阡问。  林陌摇头,笑道:“世界那么大,五年的时间,凭着几艘船,哪里可能全都走过?我不过是以其他人手上带着的海图和各自国家的舆图为依据,画了这么一张图罢了。”  他睁开眼,直直的看向徒阡,“不过,我可以保证,这张图,虽不十分精确,七八分总是有的。”  “好好好,好啊!”身为皇帝,徒祁自然能够想到林陌绘制这张舆图的目的,君不见,舆图上被一一标明的金银矿藏,以及各地的特色物产么!  “魏全,传朕口谕,请几位王叔,几位阁老,六部尚书速速到御书房,朕有要事商量!”  “诺!”  …………  宫女带着黛玉到了中宫大殿外候着,她则进到殿里禀报。  黛玉她是第一次进宫,两位教养嬷嬷中的秦嬷嬷怕她在陛见的时候会出差子,便也跟着来了。  没等多长时间,皇后就让黛玉和秦嬷嬷入殿了。  黛玉谨记着秦嬷嬷来时的教导,微低着头,视线只落在足尖处,并不敢四处乱看,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  秦嬷嬷跟在黛玉的身后,对黛玉的表现很是满意。不愧是海恩侯的妹子,规矩都是好的。  进了中宫正殿,恭恭敬敬的给皇后行国礼。  “平身吧。抬起头来。”  皇后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仪,不愧是母仪天下之人。  黛玉的心,无端的颤了颤,轻轻的抬起头,飞快的向上首扫了一眼,但见殿中上首处端坐着一位身着黄袍宫装女子,不用问,这位便是当今皇后了。第19章   令黛玉没想到的是,德阳长公主竟然也在这里,难怪王爷嫂子让她不必惊慌呢,原来有这位在这里镇着呢。  没有错,黛玉已经知道了自家哥哥,和最近一直住在林府的昭瑞亲王两个之间是一对有着白首之盟的夫夫了。  爹爹临终前就曾经和她交待过这件事了,虽然这个“嫂子”出了点问题,只要对她哥哥好,“嫂夫人”是男是女,在黛玉眼里,这都不是事儿。  不知道是不是林黛玉的错觉,她怎么感觉屏风后头似乎还有其他人?  看到德阳长公主,黛玉一直提着的心,镇定了不少。  皇后杜氏仔细的端详着黛玉,笑道:“这便是海宁了?果然是神仙似的人物,难怪姑母赞不绝口。”  德阳长公主脸上的神情颇为得意,黛玉这姑娘她真的是越看越喜欢,这姑娘是个好的,当初南下照看她时,德阳长公主就想着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别人去。  正好,她家有两个儿子,和黛玉的年纪也配得上。  德阳长公主深谙先下手为强的精髓,知道黛玉刚得了封赏,定然是要入宫谢恩的。这不嘛,不仅她老人家亲自来了,她家那个不省心的大儿子也被她给带来了,能不能把小姑娘划拉到自己家里来,端看这一遭了。  德阳公主越想越得意,视线扫向屏风处,就看到一颗黑色的脑袋从屏风边沿,悄悄探出来,一张俊秀的脸蛋若隐若现,满面通红,双目含情,正不住的向她点着头呢,那样子颇为滑稽,惹得德阳公主差点笑出声来。  知子莫若母,看来她家大儿子是喜欢上人家小姑娘了。  ……  中宫这里其乐融融,宾主尽欢,凤藻宫里,贤德妃娘娘贾元春正在殿内抚琴,她的心腹宫女抱琴在一旁侍候着。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到抱琴的身边,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抱琴凤眼一挑,看了眼还沉浸在琴音里的自家娘娘,见她并不曾说什么,便抬步出了大殿。  果然在殿外一处僻静地方,见到了皇后宫里的一个小太监。  说起来,贾元春原先还是杜皇后宫里的女官呢,如今却成了一宫主位,不用问,皇后和这位贾贤德的关系将是如何的微妙。  眼前的小太监是贾元春放在中宫的一个暗棋,如今这人急匆匆的跑来,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可是出了何事?”  那小太监见到抱琴出来,忙走到抱琴的身边轻声低语:“……昨天大朝上,尊府先姑太太家的大公子因抗倭有功,受封海恩侯。林家大姑娘被封海宁县主,这会儿,正入宫谢恩呢。现在那位海宁县主正被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殿下带着往寿安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这个消息,着实惊了抱琴好大一跳。  在她的记忆里,先姑太太贾敏随先姑老爷远在扬州,虽是巡盐御史,似乎官职还不低。但是这些,在从小在荣国府长大的抱琴眼里,那位先姑老爷还不如她们府里二老爷能耐大呢。  二老爷虽只是五品工部员外郎,却是正儿八经的京官,那些外放的那些封疆大吏们回京述职时,还要到荣国府上拜访呢!  没见当年,林姑老爷想要举荐自家府里的西席,还得求到他们家老爷这里吗?  况且,先姑太太和先姑老爷先后去世,林家已经不剩什么了,怎么一下就封侯了呢?  抱琴虽不明白为什么,却本能的知道这件事情对她家娘娘来说,或许将会是一个转机。  她不敢再耽搁,忙回转内室,小声的在贾元春的耳边将刚才听到的消息告诉她。  悠扬美妙的琴音骤然停下,贾元春柔美的脸上闪过一抹错鄂,继而便是狂喜。  “当真?” .5wx.org  抱琴点头,“千真万确。”  林陌被封海恩侯一事,稍一打听就能知道是真是假,想来那小太监也是不敢乱传的。  贾元春再也坐不住了!  她出身荣国府,乃是先荣国公贾代善的嫡长孙女,又是生于正月初一,道士断言,命格贵不可言,自小就被国公夫人贾史氏亲自教养长大。  她自来以此为荣,自得不已。  自懂事起,她的眼光就放在了皇宫内院里,就想着哪一日入了贵人的眼,一步登天,黄袍加身呢。  等到真正进了宫,她才明白,什么国公府嫡长孙女?在后宫众人眼里,她什么也不是!  继承爵位的是她一直看不上眼的大伯父贾赦,一旦祖母贾史氏没了,两房分家,她就只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嫡长女罢了!  还有那个被贾母和王夫人等人寄予厚望,含玉而生的贾宝玉,却被贾母溺爱成了一个不喜读书,不爱仕途经济,常讽在朝为官者为“国贼禄蠹”,只想在内帏混日子的纨绔,简直不知所谓。  她现在虽然已经成了贤德妃,还被恩典回府省亲,端的是荣宠非常,内里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罢了!  别的暂且不说,自从承宠得封妃位后,圣人再没有踏入过凤藻宫。  贾元春如何不急?她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混到了这般地位,让她就此放手?不可能的!  至少她也得生个一儿半女,才有保障!  如今以四王八公为首的勋贵人家,几代下来,出息的少,躺在祖先功劳薄上混吃等死的纨绔多,尤其是贾家!  为了家族和自己的荣华富贵,贾元春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失宠!成为整个后宫的笑话!  想到前些日子母亲王夫人入宫时同她提起的金玉良缘之事,贾元春突然觉得不那么合适了。  “抱琴,替本宫更衣!毕竟是自家姐妹,林表妹难得有机会入宫,本宫怎能不去见一见。”  抱琴明白,忙上前扶着贾元春到内殿换了一身常服后,主仆二人这才向着寿康宫必经之路上的一座亭子行去。  在亭子坐好,安心坐等“偶遇”林黛玉。  然而,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见,似乎刚才接到的消息竟是假的似的。  难道所谓的林家兄妹入宫陛见之事,压根就是谣传?  抱琴轻声道:“娘娘,御书房传来消息,陛下留海恩侯在宫中用膳,太后娘娘那儿也留了海宁县主一同用膳。咱们,别等了吧?”  谁也不知道那对兄妹什么时候回去,再等下去,怕是会弄巧成拙。  贾元春没有动作,没有等到人,她真的是不甘心呐。  抱琴左右看了看,亭中并没有其他太监宫女,这才低声的在贾元春的耳边说道:“娘娘,方才小良子同奴婢说了一事,奴婢不知道真假,只说出来让娘娘评判评判。”  “讲。”  “小良子说,他恍惚听说,那位林侯爷于九王爷有救命之恩!” 第15章 嗤笑一声,徒阡哂笑,“这年头,竟然还有送下人不带身契的?我也真是开了眼界了。”  林陌嗤笑,“怎么可能?不过是这荣国府行事与众不同罢了。”  林陌自然是知道这位“慧”紫鹃的身契不在黛玉的手上,也不怪人家的心一直都在荣国府里头,怎么说,她从头到尾就是荣国府的丫鬟。  他早想找个由头,把这人送回荣国府去了。黛玉的身边,不需要这种不定时炸、弹的存在!  可惜,他不能。  徒阡安慰他:“你也莫要着急了,玉儿是我们两个的妹妹,有我们两个在一旁护着,总不会让人给欺负了去。若实在是不放心,等到那丫头和她一家子的身契都拿到手了,就把那起子人远远的打发了便是。再说了,想要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死去,最是简单了。” .5wx.org  林陌点头,若有所思,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  时辰不早,林陌不再耽搁,带着妹妹,领着一众丫鬟婆子和小厮,在昭瑞亲王略有些哀怨的目送下,径直往荣国府而来。  荣国府所在的宁荣街其实和林府都在城东,却又分立一南一北,相距颇有些距离。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一扇黑油大门前,马车停下,邓峡立即上前叫门。  黛玉听着声音不对,轻轻撩起车帘子往外看,顿时吃了一惊。  林陌发现她的小动作,忙策马来到车窗旁,正好挡住了车窗。  黛玉发现是自家哥哥过来了,忙小声的对他道:“哥哥,这里是大舅舅住的东大院,并非是荣国府的大门啊。”  林陌挑了眉,他这妹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嘛。  “我知道这里并非是荣国府的大门,妹妹难道忘了不成?外祖父去世后,继承爵位的是大舅舅。我们身为晚辈上门拜访,最是要按着规矩来,万不能乱了长幼和尊卑,否则,传扬出去,人家会以为我们兄妹两个无人教导,不知礼数。”  顿了顿,他又道:“这样还算是轻的,若是被朝中的御史们知道了,一朝风闻奏事,陛下虽然不会真的听信这些人的话,却也是一件极麻烦的事情。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黛玉点点头,如今他们兄妹两个,都是身有爵位的人了,一言一行的确需要更加的小心谨慎一些。  突然间,她想到了当年第一次来荣国府时,她就是先去的荣庆堂,脸色便有些发白。  林陌看出了黛玉的小心思,无奈的出声安慰她:“你当初年纪小,又是孤身一个女孩子上京投靠外祖母,先去见过外祖母无可厚非。只如今我们乃是代表着林家来走亲戚的,身上又有爵位,行为举止总该小心一些,与当初又是不一样的。”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是徒阡昨天晚上突击,填鸭子似的塞进他的脑子里的。也亏得他现在他的记忆力极好,否则,这么多要记的东西,他还真是记不住。  在黛玉的面前现学现卖了一回,看着林妹妹略显崇拜的小眼神儿,林陌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自得来。  贾赦这里的门子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形的?  往日里,人们来荣国府时,哪一个不是略过这里,直接去往荣国府大门的?  毕竟那里才应该是荣国府的正堂,是家主的住处才是。只如今,被二老爷一房的人住着罢了,从来也没有人记得,他们大老爷,才是荣国府正经袭爵的。  谁也没想到,这位老爷的便宜外甥,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一来就直接上大房这里来了,如果是老太太和二老爷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如何闹腾呢。  可是人家是当今亲封的海恩侯!以军功封爵,又是当今亲口承认一救命恩人,老太太和二老爷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谁又能说海恩侯爷的做法错了?  门子很快反应了过来,一路小跑着进去回禀,很快的,正在外书房磨磨蹭蹭着不想去荣禧堂见客的贾赦脚步匆匆的迎了出来。  一看,果然是林家一行人,贾赦的一张老脸上立即笑开了花,急忙迎上前去,将人迎了进去。  林陌有些无语,看来他的这位便宜舅舅,也是个不讲究的,他一个长辈,竟然亲自出来迎接他们两个小辈,传出去,这位赦大老爷浑不吝的名声,怕是又要更上层楼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邢夫人了,她自嫁入荣国府后,就不得丈夫和婆母的喜欢,一直被二房的贾王氏压制着。  会和荣国府有往来的人家,也多是四王八公之流的勋贵人家,都是和贾王两家有旧的。那些人,但凡来荣国府做客,哪一个不是直接去的荣禧堂?或是直接去荣庆堂贾母处,谁还记得她才是正儿八经的一等将军夫人啊。  因此,反其道而行的林家兄妹,立即得到了邢夫人的欢心。  瞧瞧,外甥果然是做大事的,最是尊礼守节了,哪里像那些眼睛长在了头顶上的人呐,一点都不知礼数!  再次见到邢夫人,林黛玉的第一感觉就是,大舅母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么热情……  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林家兄妹给了贾赦夫妻足够的尊重,自然也得到对方的交口称赞。  相较之下,早早等在荣禧堂的贾政等人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然而,他们却又毫无办法。  荣庆堂里,贾母搂着贾宝玉,靠坐在软榻上,听着小丫头子的回禀,双眼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夫人坐在下首,面上的神情没有一点的变化,依旧是那位面容慈和的菩萨人。  然而,若是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就能注意到,王夫人转动佛珠的手上,有青筋隐隐浮现,转动佛珠的动作也比平时快了几分。  贾宝玉听说林妹妹来了,高兴的什么似的,当听说林妹妹被她那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哥哥带到大伯那边去后,一脸的不解。  “老太太,林妹妹怎的不过来老太太这儿?这里才是荣国府啊。”  贾母一听这话,心里一咯噔,宝玉这孩子,果然是被家里给宠坏了,也是这些年,二房掌家得太过顺逐,不仅是外人,连他们府上的自己人也都忘记了,继承荣国府爵位的人,正是她十分看不上的长子贾赦。  看着依旧一脸天真懵懂的贾宝玉,贾母的心底,第一次升起了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  这么多年来,她是不是做错了?  探春似笑非笑的看着迎春,谁能想到,在这京城里,还有人记得荣国府长房呢。  迎春感受到探春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却又似无所觉,只依旧木讷讷的坐在位子上,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探春也不恼,反正她们姊妹之间,是个什么样儿的,各自都清楚得很,她只是对那位还不曾谋面的林家表兄,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心,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精采绝艳的人物呢。  薛宝钗端坐一旁,将众人的动作尽收眼底,柔美的脸上,笑容满满,她的心底也是极好奇的。  “也不知道那海恩侯是个怎样的人物,比起宝玉来,又如何?”一颗少女的心,不由得激荡起来。  不过有一点,贾宝玉却是拍马也不及的,一位是当今亲封的海恩侯,一个却只是个白身!还是个不求上进的!  不多时,便有小丫头子挑起帘子,脆生生的道:“林姑娘来了。”  随后,一阵香风拂来,令人精神一振,一时间却是分辨不出来这是何种香料。  不过,这种念头很快就被众人抛之脑后了,因为林黛玉带着众多丫鬟婆子,忽啦啦的一群人,已经进来了。  林黛玉一走进荣庆堂,立即被早已经走下软榻的贾母一把搂在怀里,心肝儿肉的哭叫起来。  林黛玉:“……”这熟悉的画面,熟悉的配方……似乎多年以前,她刚入荣国府时,也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第一次经历的时候,她的年纪还小,又刚刚丧母,被老太太一哭,自己也跟着哭了一场。  然而如今,情况比起之前已经大不相同了,再经历一场相似的场景,林黛玉却莫名的想笑。  笑自己痴傻,果然,还是哥哥说的对,对外祖母来说,她终归只是一个外姓人。第22章   “外祖母莫要伤心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想来父亲泉下有知,也是愿意看到世间的亲人平安喜乐的。”  贾母的哭声诡异的停顿了一下,才又若无其事的接过鸳鸯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眼角,破涕为笑,“很是,确实是我的不是,光顾着伤心了,倒是忘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黛玉扶着老太太的手,和鸳鸯一起将贾母扶到软榻处坐下,就有小丫头子取来蒲团,放在地上,黛玉这才向正式向贾母见礼。  一套规矩下来,小半个时辰都过去了,贾宝玉早已经急得不行了,若不是王夫人眼疾手快拉住他,他早就凑到林妹妹的身边,和林妹妹详叙别后之情了。  然而,王夫人警告的眼神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敢在一旁贪婪的看着已经略往长开了的林妹妹。  看着看着,很快就发现了,现在的林妹妹,似乎与之前的并不太一样,似乎,多了一分鲜活的烟火气,少了一丝清清冷冷的仙气,却更加的吸引人了,把个阅美无数的贾宝玉的魂儿都给吸引住了。  “林妹妹,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黛玉看向出声的贾宝玉,笑着屈膝行礼,“宝二哥,别来无恙。”  黛玉眉眼含笑,笑容里带着几分疏离,一直沉浸在和林妹妹重逢的喜悦当中的贾宝玉没有注意到,人老成精的贾母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不只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怕也只有贾宝玉一个人看不清这一点了。  贾母叹息不已,黛玉这孩子,到底还是和她离了心了。  贾宝玉见了林黛玉,哪里还能记得其他?他心中品度黛玉,便见林妹妹越发出落得超逸了。  贾宝玉自小就爱在姐姐妹妹堆里混着,因着他的身份,姐妹们也都会让着他一些。但是不知道为何,都是一样的姐妹,贾宝玉却对多年未见的林妹妹念念不忘,差点没把王夫人给气坏了。  她是最看不上那等妖妖娆娆的狐媚子的,其中又以林黛玉最甚,若是换成之前,一看贾宝玉又在痴迷林黛玉了,王夫人定然又要气极了。  然而,今天的王夫人,却似乎对此情形视而不见,反而还有几分要顺着贾母之意,将二玉凑成一对的意思在。  现在的林黛玉,和之前的林家孤女已经不一样了,再不是那个只带着一老一小两个仆从,满身落魄投奔荣国府的小丫头了。  当今亲封的海宁县主,海恩侯之妹,这样的身份拿出来,份量也是足够的。  想起昨天,他们家娘娘从宫里送出来的信里说的那些话,王夫人捏了捏贾宝玉的手,看到林黛玉已经和一众姐妹们聚在一处说说笑笑了,手一松,放开了抓着贾宝玉的手。  贾宝玉的心思已经全都在林妹妹的身上了,哪里会注意到王夫人的心思已经转过几百道弯了,  感觉到禁锢住自己的力道松开之后,立即急步走到一众姐妹们的身边,就要往黛玉的身边凑。  今天跟着黛玉来荣国府的是陈嬷嬷,在来之前,她早就被海恩侯反复的叮嘱过了,知道荣国府最是个没有规矩的地方,尤其是那位出生时就名扬京城的含玉而生的公子,更是其中之最,最是视规矩为无物的。  当时,一进荣庆堂,看到一众女孩子们里,混了这么一个半大的小伙子时,陈嬷嬷都惊了。只是贾母的一场痛哭,让她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只能在心底暗暗的警惕着,准备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不对的话,立即将自家姑娘带离这里。  如今一见贾宝玉,当真是不管不顾就往自家县主的身边凑啊,再一想想外头流传的这位小爷的传言,什么吃丫鬟嘴上的胭脂,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哪里还忍得住?  当下往前几步,挡住了贾宝玉的去路:“这位小爷,这里是姑娘们玩耍之处,身为男子,您该避谦着些。”  话一出口,荣庆堂里一片寂静。  贾宝玉是什么人?荣国府史老太君如珠如宝似,娇宠着长大的眼珠子,含玉而生,有大造化的公子哥儿,平日里在整个贾氏一族里,哪一个不是捧着护着顺着,生怕人有一点的不高兴呢?  长这么大,贾宝玉何曾被人当面这么怼过?他觉得很委屈,以前和姐妹们相处不都是这般的吗,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要遵守什么规矩啊,怎么这个老婆子的事儿这么多呢?  果然是个死鱼眼珠子,最是让人讨厌了。  贾母在陈嬷嬷拦住贾宝玉的时候,当时就知道事情怕是要不好。  她虽然不知道陈嬷嬷是谁,但见她那身妆扮,也能猜得出来,肯定是黛玉的教养嬷嬷,结合林黛玉如今的身分——海宁县主,再看陈嬷嬷那身通身异于旁人的气派,贾母当时就想到这位怕是宫里出来的。  若是她再不约束一下贾宝玉,宝玉怕是要给家里招祸了。  贾母道:“这位嬷嬷说的对,你们姐妹兄弟好是一回事,该有的规矩也是不能改的。咱们这样的人家,最讲究的就是规矩二字了,规矩不可废。” .5wx.org  她对陈嬷嬷说,“倒是我想差了,只我这个小孙儿,自小儿就在我跟前长大,难免娇惯了些。他自幼又是和这些姐妹们一起长大,从小便玩在一处,一时不防头,倒是把这事给忘了。原想着他们姐妹几个多年不见,想念了些也是有的,反倒忘了孩子们都已经大了,再不能以小儿待之了,我呀,果然是老了。”  竟是将事情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陈嬷嬷低眉顺眼,敛身行礼,说道:“老太君言重了,尊府上的公子和姑娘们都是人中龙凤,老太君偏疼一些也是有的。”  说完,便退回了方才所站之处,不言不动,仿佛方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 第17章 以他对贾府的了解,这种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不过,林陌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当小丫头子挑起帘子,道了句“林大爷来了”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等到他和贾宝玉走进荣庆堂的花厅,里面已经看不到一众女孩子们了,只有旁边的屏风处影影绰绰的,显出几道窈窕的身影来。空气中余香袅袅,令人深深迷醉。  林陌挑了挑眉,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现在,黛玉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她身边跟着的人,也不再是当初出身荣国府的小丫头了,别的不说,两位教养嬷嬷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贾母就算有心想要做点什么,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林陌唇角弯了弯,心情很是不错。  规规矩矩的向贾母行了家礼,在一旁坐下,贾母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屏风的另一边,几位姑娘纷纷透过屏风的缝隙往外偷看,一众姑娘们可算是见到了这位闻名已久的林家大爷了。  谁都没想到,她们竟然看到了一个俊美无双,温润如玉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林陌的俊美和贾宝玉的色如春花是不一样的,一个是真正的俊美,另一个,却是一身脂粉气的漂亮,两相比较之下,贾宝玉竟然被林陌比下去了。  生活在荣国府里的姑娘们,何曾见过这样的青年男子?在她们的认知里,贾宝玉已经是这个世间最好看的男子了,没成想,今日来的这位林家大爷,容貌上和贾宝玉不相伯仲,她们却都觉得宝玉被这位压了一个头去了。  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薛宝钗,一张艳若牡丹的俏脸上,慢慢的爬上红晕,直至整个耳朵也跟着红透了。  在这之前,薛宝钗一直觉得贾宝玉已经是这个世上最为出彩的男子了,今日一见林陌,才知道她不过是井底之蛙,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为免自己的异样被旁人看出来,薛宝钗连忙低下头,小心的掩去了小心思。  心慌慌的薛宝钗没有注意到,平日里一直安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惜春小姑娘一直注意着她,正好把她的所有动作尽收眼底,顿时若有所思。  对于林陌,贾母的心情是复杂的,正是因为有了眼前的这个少年,她的许多安排,全都化为了泡影,说不怨,是不可能的。  林陌本就生得极好,那一身的气度又不是平常年轻人所能够拥有的,就连贾母这位阅人无数的老封君,也不得不赞叹一句。  她叹道:“怪道你父亲要将你过继过来,果然是个好的,如今见了你,我也就放心了。” .5wx.org  林陌腹诽,当初林如海过继他时,可不是只看脸,一拍脑门就决定下来的,这位老太太可真是深谙黑白颠倒的技巧呢。  林陌面上带笑,却不接贾母的话,只笑着说:“我听父亲说,之前妹妹在府上住了三年多,因父亲公务烦忙,总不能亲自到京城谢过外祖母对妹妹的疼爱和看护,一直引为憾事,今日我来,正好可以了却父亲心里的这点遗憾。”  林陌不等贾母说什么,拍拍手,就有几名身体强健的婆子抬了三个大箱子上来,轻轻的放在地上,将箱盖打开,顿时,一阵珠光宝气扑面而来。  待看清了箱中所放之物时,饶是见多识广的贾母,也被闪了一下,震惊于林陌出手的阔绰,以及箱中之物的贵重!  真不愧是簪缨之族的林家,家资豪富,就这么个大手笔,就连皇商薛家都难以望其项背!  可惜了,如果不是中间冒出了个林陌来,林如海去后,林家那万贯家财,几代人的积累,本应该要进入他们荣国府的库房的。  那个时候,正好可以拿来修建他们家娘娘的省亲别墅,荣国府也不必弄到如今的田地,寅吃卯粮了。  贾母心情复杂的看着林陌从其中一个箱笼里面捧出了一株足有三尺高的红珊瑚来。  这株珊瑚通体火红,体量又高,一看就知道是一件极品。令贾母惊讶的是,这样的红珊瑚竟不止一株,箱子里还有一株差不多的,这明显是一对儿的,这样的珊瑚,怕是只有皇宫内院里才会有了,用价值连城都形容不出这对红珊瑚,更不用说其他的东西了。  林陌发现了贾母的视线,顺着看过去,顿时笑了。  他将手中的红珊瑚交给一旁的婆子,再由婆子转交给鸳鸯,递到贾母的面前,供其赏玩。  又从箱子里取出一把乌沉沉的,散发着阵阵香气的沉香木拐,和一柄三色,几近透明的翡翠如意,一一给贾母过目。  至于其他的头面首饰,时新的衣裳就不一一的介绍了。  以荣国府的地位,好东西自是见过许多的,以贾母之尊,她私库里的好东西自是极多的,然而,今天林陌拿出来的东西,却是连贾母也不曾拥有的。  别的倒还罢了,只那两株极品红珊瑚和三色翡翠如意,就足够贾母惊骇了。  倒不是贾母没见过这些东西,而是,林陌随手拿出来当做见面礼的东西,每一样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好物儿,寻常人家能得其中一样,已经是“难得”二字所不能概括的了。她的这个便宜外孙子竟然一下子拿出这么多,足可见林陌的身家之巨。  只可惜,这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想起林陌之前在海上生活了五年的传言,贾母仿佛知道了便宜外孙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富裕的原因了。  再加上林陌和皇家的关系,贾母的脑子里已经转过了九曲十八弯,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了。  她拉着林陌的手,亲自引着林陌走到邢王二位夫人的面前,笑着对林陌说,“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  林陌一一和二人见过,又送上备好的礼,得到邢夫人的真心夸赞,和王夫人淡漠的反应,以及偶尔流露出来的怨毒神色。对此,林陌一点负担都没有。  贾母笑道:“让姑娘们都出来见客吧,都是自家亲戚,很不必这般一板一眼的。”  林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啧,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看来贾母还是将脑筋动到了他的头上了,扫了眼陆续从屏风后头走出来的一众姑娘们,林陌直咂嘴,姑娘是好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可惜了他无福消受啊。  黛玉在前头引路,和贾母等人行过礼后,这才来到林陌的面前,笑着唤了一声:“哥哥。”  林陌面露微笑,抬手揉了揉黛玉的小脑袋,笑道:“开心了?”  黛玉忙不迭的点头,能和小时候玩得很好的姐妹们再次相聚,黛玉自然是极高兴的。  她拉过三春,一一的和林陌介绍,“这是大舅舅家的二姐姐,这是二舅舅家的三妹妹,这是宁国府的四妹妹。”  林陌笑着对三春点头,黛玉每介绍一个,便有丫鬟递上早就准备好的表礼,并不多说什么,神情温和大气,大家公子的气度,显露无疑。  顿了一下,黛玉并没有再替林陌介绍其他人,毕竟,三春名义上是他们两兄妹的表姐妹,在有长辈和一众丫鬟婆子在场的情况下,见上一面,不会被人说闲话,史湘云和薛宝钗就真的是外人了。  即使两位姑娘不介意男女大防,黛玉也不可能把她们两个介绍给林陌的,没得替自家哥哥招祸了。  当然了,给那两位姑娘准备的表礼,自然由黛玉送了。  贾宝玉盯着林陌送给姑娘们的,最时新的,专程从江南带来的胭脂水粉,眼睛都绿了。  贾母看着林陌和贾家众姑娘们的互动,心里越发的笃定了方才冒出来的想法了。  “好了好了,宝玉,你带着陌哥儿,和姐妹们一起去省亲别墅里逛一逛。陌哥儿是个有见识的,你且去省亲别墅里帮外祖母看看,别墅里可还要添置些什么?若是有,提出来,咱们好早些做出改动,娘娘省亲时,也能看得更开怀一些。”  如果能从铁公鸡的身上拔出几根毛出来,那就更好了。第25章   林陌无可无不可,对于能亲眼看看大观园,能亲自在大观园里游玩,林陌还是非常有兴趣的。  正好海恩侯府的位置已经确定下来了,之后总是要进行一番改建和修缮的。  多去看看别人家的房子是个什么样儿的,轮到他的时候,正好拿来借鉴借鉴。  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和一群小姑娘们一起游园,这波操作就很让林陌无语了。  不说如今他身处的是红楼世界,就是在后世,也没有这样的。  “姑娘们难得聚在一处,便让她们自在的玩一日便是,哪里能因为我,而让姐妹们不能自在玩耍呢?若真是那样,便是我的罪过了。”  贾母见他态度坚决,倒是也没有坚持,反正来日方长,时间有的是。  而且林陌到底是个男子,让他和一群小姑娘们在一处玩也确实不妥,于是就打发了贾宝玉带着林陌到外院去和贾家其他男丁一处顽去了。  女孩子们则是被允许去了才刚完工不久的省亲别墅里游玩。  当日,在省亲别墅选址时,圈定了从荣国府东边一带,接着宁府里花园起,至西北,丈量了一个三里半大的地方,修建省亲别墅,其中还需要拆了宁国府的会芳园,和贾赦所住东院的一处才刚修缮不久的花园子,才堪堪足够。  只是当时贾赦闹雄、起,没有同意。最后不得已,贾母亲自出面,以拆了园子便不要大房出银子为代价,才让贾赦最终同意了将东院的花园子拆了。  因此,在荣国府东北角处,开了一个小门,直通省亲别墅,女孩子们今天走的就是这个小门。  说起来,一众姑娘已经有将近三年没有见过黛玉了,还真是怪想她的,尤其以史湘云为最。  史湘云是贾母娘家侄儿的孤女,贾母怜她自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生活不易,便经常将她接到荣国府小住,和贾宝玉和林黛玉、三春,都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情谊。  再次见到林黛玉,史湘云就有满肚子的话要和黛玉说,如今难得贾母放她们自在玩耍,没有了束缚,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像是要把这三年来没有和黛玉说的话,一次性全说出来,才肯罢休。  饶是黛玉这几年来,被教养嬷嬷调、教得养气功夫了得,也受不了湘云这几乎不间歇的说话。  但见她以手扶额,满脸的无奈,“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这听的耳朵都快痛了,云妹妹这张小嘴儿,却还是动个不停,真真是天赋异禀了。” .5wx.org  一句话,说得众姐妹们大笑不止。  薛宝钗扶着她的丫鬟莺儿的手,遥遥的看着前面的林黛玉,但见这位之前远远不如她的林姑娘,身边跟着二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一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的架式,终于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一脚迈,八脚出了。  在迈过小门前,薛宝钗回首望了一眼荣禧堂的方向,脑海里依旧是那位海恩侯爷,年轻俊美,又气势逼人的形象,心里默默叹气。  同样是哥哥,为何别人家的哥哥如此的好,时时处处,都在为妹妹着想。  而她自己的哥哥,却总是让她和母亲提心吊胆呢。  一样是哥哥,差别为何如此之大呢?  “姑娘?”  感觉到薛宝钗今天很奇怪,这让莺儿很不适应,她家姑娘从来都是端庄从容的,何曾这般心神不宁了?  只不过,她只是个丫鬟,即使好奇,她也无法表现出来。  眼见着其他几位姑娘已经都进到省亲别墅里了,她们主仆两个却依然在这里,似乎很不应该。  莺儿这才不得不出声提醒薛宝钗。  薛宝钗红唇轻咬,在莺儿的再三催促下,回过神来,再次看了眼荣禧堂的方向,眼神逐渐坚定,毅然转过身,追上了前头正说笑着的姐妹们。  ……  贾家开宴,都是宁荣两府一起办的,荣国府宴请堂客女眷,宁国府宴请的便是各府的男客了,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流程。  林陌在贾宝玉的陪同下,从宁荣两府相连的小门,直接到了宁国府。宴席尚未开始,宾客们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林陌自然被带到了他这一辈里,年龄相近的那一桌。  还没走近呢,林陌就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大咧咧的盯着他看。  他不由得皱眉,看向目光的来处,就看见一个长得挺周正的胖子正在看他,那眼神,让林陌非常的一言难尽。  就见这人眉眼间和贾宝玉竟然有几分相似,他略一思索,也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薛蟠。  也难怪会这么看着他了  不等他们两个走近,一见贾宝玉把那个好看的陌生青年往他们这一桌领,都是心思灵巧的人,立即猜出来眼前这位俊美非常,又一身血煞之气的半大少年,便是那位最近名扬京城的海恩侯爷了。  众人纷纷站起身,笑脸相迎。  “宝兄弟这是哪里找来这么一位妙人儿的?我竟是从来不曾见过呢。来来来,过来哥哥这边坐。”贾珍仗着年纪和身份是这些人里面最高的,倒是率先出了口。  他们这一桌,本来就是贾宝玉的目的地,不必众人招呼,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往这里走。  薛蟠本就是个信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主儿,见了林陌这样的人物,心里难免痒痒的。 第19章 如果林黛玉收下了宝玉送出的东西,一切就都好办了,表兄妹私相授受,传出去,林家那丫头,除了她的宝玉以外,还能嫁给谁?  此事若传扬出去,于女子的名声伤害更大,那样一来,她就有了拿捏林家那两个小兔崽子的筹码了,不怕林家小子不帮着他们家的娘娘!  再者,等到林丫头嫁给宝玉,是为正妻还是为良妾,还不都是她说了算!  王夫人却是忘记了,黛玉如今,大小也是一个县主了,她的亲事,可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指手划脚的了。  以林陌的能耐,他的爵位自然不会止步于三等侯爵,黛玉身为林陌的亲妹妹,亦是同样。  所以,身为林黛玉的舅母,在黛玉的亲事上,王夫人还真插不上一句话。即使黛玉今天收下了贾宝玉送她的那串念珠,又能如何?林陌有的是办法让这件事的影响消弭于无形。  王夫人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这个时候,她倒是真的希望林黛玉能收下她的宝玉送出去的东西了。  再说了,那串鹡鸰香念珠,王夫人是看过的,不愧是由北静王爷之手送出来的,其贵重程度,倒也不算辱没了林黛玉了。  周瑞家的哪里会想到王夫人心里的这些盘算啊?  只见她摇头道:“林姑娘并不曾收下那串念珠,似乎还说了一句什么话,二爷之后便有些恍惚了。”  王夫人闭上眼,念动经文的速度越来越快。  周瑞家的站了一会儿,瞧见王夫人并没有继续吩咐其他,便小心的退了出去。  荣国府之后发生的事情,林陌和黛玉一概不知,即使知道了,林陌也不会做过多的表示。  回府之后,林陌特地仔细的询问过了林黛玉,这次去荣国府的情形,就怕贾母等人暗中挖了坑,自家妹子一个不注意,跳进去了,到那时,他想把人捞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如今听了黛玉和陈嬷嬷详细叙述了一遍荣国府的见闻后,发现事情并没有往他所想的最坏的方向发展,倒是安心许多。  第二日一早,林陌又带着妹妹去了武昌侯府,之后又是拜访当年林如海的友人、同窗、同年、座师等等,这些都是极好的人脉,即使林如海去世了,林陌也不愿意把这些人脉给丢了。  一通忙碌下来,当今特意批给林陌的三个月假期,如流水一般的过去了。  …………  至十月将尽,几位有资格出宫省亲的宫妃,娘家修建的省亲别墅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完工了,陆续便有宫妃的父兄上折子,延请自家娘娘回府省亲。  贾政自然也是不甘落后的,前一日写好了折子,再交由几位清客相公仔细润色过后,第二日便将折子递到了御案前,请贤德妃归省。  本上之日,奉朱批准奏: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准贾妃省亲。  贾府领了此恩旨,昼夜不得闲,简直忙到脚打后脑勺,贾母等人再没了紧盯着林府的心思了。  谁知这日,宫里的大太监名夏守中者,奉了贾元春之命,来到荣国府,见了贾政,将贾元春托他带出来的信笺交与他,又向贾政“借了”荣国府八百两银子后,这才满意的回了他在宫外置办下来的一处院子,小住了两日。  贾政仔细的读了贾元春的信,又将信交给王夫人,交由王夫人去办。  王夫人接过信一看,顿时觉得心肝脾肺肾,哪儿哪儿都开始疼了!  她就知道,那林家兄妹,就是生来克她的!  周瑞家的躬身站在王夫人面前,一双三角眼不时的偷瞄王夫人的脸色,很快就发现了自家太太的脸色还是那么的不好,不由心下奇怪。  “太太?”那信可是宫里娘娘特意让人送出来的,怎么太太反倒不高兴了?  王夫人回过神,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的压下心底的烦燥:“明日,你便和你家那口子去趟林家,和林小子说,明年正月十五是娘娘归省庆元宵的大日子,娘娘怜他兄妹二人独自在京,难免孤单了些,倒不如在那日来咱们府上一起热闹一番。尤其是林丫头,她自小儿就在咱们府上长大,娘娘早就想同她见上一面了,这次机会难得,想来她也是不会拒绝的。” .5wx.org  说完,王夫人就摆手让周瑞家的下去了。  她总觉得最近她的日子真的很不好过,像是有人在专门和她作对似的,事事都不顺心!  烦人!  ……  林府正院花厅里,林陌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拿着杯盖,轻轻的撇去茶水中的浮沫,呷了一口清香怡人的茶水,一言不发的坐在主位上。  反倒是坐在他旁边的徒阡,大马金刀的坐在林陌的另一边,翘着二郎腿,右手撑在桌面上,屈指轻扣桌面。  “扣扣扣”的声音在花厅里响起,像是敲击在人的心里似的,让人打从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凉意。  恭身站在厅中的周瑞,在徒阡这种无声的压力下,在京城十月底的天气里,额头上生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来。  不自觉的,腰弯得更低了。  原以为只需要面对林大爷,哪里想到,这位最得圣人爱重的王爷也在这里啊!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真正的天皇贵胄呢?瞧瞧人家那气势。  周瑞自问也是见过世面的,因着荣国府和四王八公是几辈子的姻亲,周瑞更是见过那几位异姓王。  同样是王爵,那几位爷身上的气势,确实很足,奈何与真正皇家出来的王爷相比,差距竟是如此的明显。  周瑞躬着腰,低着头,冷汗一滴滴的往下落,却不敢抬起手来擦一下下。  之前,贾家上下一脉相承的对林家兄妹的轻视之心,在周瑞这里,总算是消散了,再也升不起一丁点看不起的心思了。  只不过周瑞并不担心自己的任务完不成的问题,须知,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事实上,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家族,想要壮大自身,前朝和后宫,缺一不可。  贾元春到底是当今的妃子,只要她能生下皇子,将来最差的也是一个亲王,这对于贾林两家来说,都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家族复兴有望,周瑞相信,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示好的。  林陌依旧一言不发,这是之前得知荣国府来人后,徒阡和他约法三章了的。  一切交由徒阡去处理。  再说了,林陌还真不乐意理会贾家的那些人。  在他看来,林贾两家,道不同不相为谋,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足够了,即不必和他们交恶,也不必和他们太过纠缠。他愿意和贾家来往,偶尔还能出手帮上一把,也不过是看在林黛玉的面子上罢了,其他的,又与他何干?  因此,当徒阡提出由他来处理贾家来人后,林陌想都不想,直接就同意了。  只是,徒阡这个家伙总在那儿以势压人做什么?一句话也不说,这是要干什么,就知道一直盯着周瑞那个家伙看。  敢问一句,那周瑞很看么?!  抬了抬眼皮,又扫了一眼脸色发白,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的周瑞,很好,不过是个半老头子,一脸的褶子,没什么好看的。  于是,海恩侯爷放心了。  他轻咳了两声,提醒徒阡,速战速决,他们还有事要办呢,净在这里瞎耽误工夫。  徒阡接收到了林陌不耐烦的心思,他这威风也耍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再继续施放威压,终于开了金口。  “你说,荣国府想请海恩侯和海宁县主于明年正月十五那日,贾妃归省时,去荣国府拜见贾妃娘娘?”  周瑞在徒阡收回威压时,顿觉身上莫名的压力一松,忙不迭的点头哈腰。  “正是呢,我们娘娘说了,都是一家子骨肉,很该多多往来相见才是。娘娘早就听闻林县主文采风流,有惊世之才,娘娘早盼着能与林县主相见了。”  林陌听后,只回了一句:“呵呵!”  徒阡却是笑道:“难怪荣国府会派你来当说客,瞧这话说的,听得本王都要信了。”第28章   “咔嗒”一声,茶碗被放在桌上的声音,大得让周瑞全身抖了好几抖,那一身的肥肉,颤颤巍巍,吓得腰弯得更低了。  瞧那一身肥肉都能跳舞了,简直辣眼睛,林陌就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了徒阡还想逗弄人的心思。  “行了,你也别逗他了,给他一个痛快得了。”回头对周瑞道,“正月十五那日,正是昭瑞王爷的生辰,我们府上定然是要为王爷好好的庆贺一番的。贾妃娘娘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周瑞心下一惊,一时间没想明白,昭瑞亲王生辰,和这位林侯爷有什么关系,竟然还要带上林姑娘一起?  某个念头闪过脑海,周瑞额前的冷汗越发的多了。  他哪里知道,林陌早就和黛玉说起过,正月十五那天是她家“大嫂”的生辰,她的这位“大嫂”虽然和别人家的大嫂有一点小差别,可对她家哥哥是真的好,对她这个“小姑子”也是爱屋及乌。  第一次正式为“大嫂”过生辰,自然不能马虎了。在黛玉的心中,为大嫂庆生的重要性,定然是要排在参加贤德妃省亲的前头了。  黛玉已经决定好了,这次为大嫂过生辰,她要亲自办,一定要办得妥妥贴贴,再不会出一丝儿错漏的。  周瑞被阡陌两夫夫惊得冷汗直流。想到自己这次的发现,可是件大事,他不敢多耽搁,就想要告辞回府。  可巧周瑞家的见完了黛玉,也出来了,夫妻两个连忙告辞,匆匆离开,他们要赶紧回府,把海恩侯和昭瑞亲王府关系紧密的事情禀报给老太太知道才行。  看着匆匆离去的两个,徒阡唇角微勾,笑看林陌,“你吓到他了。”  林陌哼道:“我说的是事实,他们早晚要习惯的。” .5wx.org  马车上,周瑞看见自家婆娘的脸色同样不好,就知道她在林黛玉那里也没得到满意的答复,不由得有些丧气。  “林姑娘是怎么说的?”  周瑞家的摇头叹气,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能怎么办呢?磨破了嘴皮子,林姑娘就是不应,她又能如何?  那林姑娘本就生了一张巧嘴,又爱使小性儿,说出口的话,经常堵得人,吞,吞不下去,吐,吐不出来。  之前住在荣国府的时候,因着孤女的身份,还能稍稍收敛一些,若不是触及到了林姑娘的底线了,她也不会对她们这些下人颐指气使。如今,事情发生了重大的改变,被那两位大晋最有权势的男人捧在手心里疼了一这许多年,脾气可是见涨,虽然依旧不会作践他们这些人,说出来的话,却是越发的跟刀子似的了。  夫妇二人相对无言,任务没有完成,也不知道回去后,老太太和太太会如何责备他们呢,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不是等着被主子们嫌弃吗?  果然,当王夫人得到周瑞家的回禀时,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股怒火也渐渐的泛了出来。  “哼!林小子真以为自己封了侯爵,就真成了那高高在上的侯爷了不成!若不是咱们家娘娘,陛下能知道他林陌是哪一个?即使立了大功,他能一步登天,一来就被封了个三等侯爵吗?如今倒是知道拿大了!”  周瑞家的被王夫人的这些话唬了一大跳,这话王夫人敢说,周瑞家的可不敢随便应和。  如今谁不知道,海恩侯爷早年救下了当时还只是皇子的当今,之后才有荣国府大姑娘选秀入宫。  要周瑞家的说,说不定当今是看在海恩侯的面子上,才会封他们家大姑娘为妃的。毕竟当时林姑老爷过继嗣子在前,当今封妃在后,在这么一个时间顺序下,人们很难不去做如此猜想。  王夫人虽内心愤愤,却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甚至能影响到他们家娘娘在圣人心中的地位,即而影响到贾府的未来。  而且,从周瑞带来的消息中,王夫人从中抽丝剥茧,得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昭瑞亲王,似乎看上了林家那个丫头?  想到这里,王夫人不敢再耽搁,带着周瑞家的,脚步匆匆的到了荣禧堂,将林家的事情,挑挑拣拣的同贾母说一遍,之后便安静的侍立在那里,不再开口说话,只等着贾母的吩咐。  贾母双眸微阖,一言不发,无声的压力,在花厅里蔓延。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才还一副安然等待贾母吩咐样儿的王夫人,额头的冷汗慢慢的冒了出来。  和王夫人的想法不同,贾母倒是不觉得昭瑞亲王是打算娶林黛玉为王妃的,相反,她反倒觉得林陌那个小子还更有可能些。  大晋并不禁男风,皇室之中也有不少好这一口的。  前有元皇帝之弟,与开国国师在天下大定后,携手归隐山林,后有忠顺亲王,蓝颜知已满朝堂。  如今再多加一位昭瑞亲王,并不会让贾母这一代人感到奇怪。  然而,不管徒阡看上的是林黛玉,还是林陌,对贾府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思量许久,贾母只得发出一声叹息。  …… 第21章 海恩侯也就十分心安理得的窝在京城里混吃混喝。  偶尔谈个小恋爱啦,调、教调、教自家林妹妹啦,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如果不是还记得要加强锻炼,不能让自家王爷因自己的身材走样而有借口嫌弃他这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如今的林陌,只怕都已经要有小肚腩了。  每每想到这里,海恩侯爷总是会被吓出一出冷汗,锻炼起来也就越发的认真了。  谢天谢地。  …………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一年。  今年是大比之年,早在去年时,就有各地的学子齐聚京城,或是参加了去年秋闱的,或是准备参加今年春闱和殿试的。  武昌侯和德阳长公主的嫡长子也参加了这次的大比,一路从乡试到会试,已经是连中解元、会元了。  如果在殿试里被当今钦点为状元的话,这位武昌侯府的小侯爷,就将成为大晋开国以来,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了。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次的殿试,只要云霖正常发挥,没有写出什么不合时宜的文章来,状元之位,妥妥的就是他的了。  毕竟,想要出一个三元及第的读书人,是很不容易的,这次难得出现了一个,当今根本不可能会放过。  何况,他们还是自家人。  果然,三日后,殿试放榜。  这日一早,邓峡和伏牛两个,天还没亮呢,早早的就带着几个小厮等在了距离皇宫最近的布告栏前,为他们家侯爷打探云家表少爷的殿试成绩。  林陌十分淡定的坐在大厅的主座上,呷一口徒阡带来的今年刚刚上贡来的西湖龙井,偶尔和徒阡讨论一下新茶的味道,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花厅旁边立着一架玻璃做的四季屏风,屏风后头,隐隐有香风袭来。屏风后头的人,身姿聘婷,如弱柳扶风,让人忘俗,竟是听了自家哥哥的话,到前院来一同听消息的林黛玉。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等的人也总是万分的焦急,还好他不用亲自下场经历这一切。  感谢他的身边简在帝心的王爷吧,早在殿试结束那天,他们就已经知道了状元之位花落谁家了。今天在这里,也不过就是等待一个尘埃落定罢了。  嗯,当然了,还有一个真正着急想要知道云霖殿试结果的某位姑娘。  邓峡一路跑过来,气喘如牛。  林黛玉见邓峡喘息咳嗽不止,压根说不出话来,连忙让一旁候着的小丫头子给邓峡送上茶水。  喝过茶,邓峡才终于缓了过来,笑容满意,“霖大爷被圣人点了新科状元啦!”因为高兴,他这声音略大了些,不过并没有人说他在主子面前失了礼数,反而都高兴不已。  “果真?!”一道好听的女声自屏风后头响起,随后便是一声惊呼,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竟是往后院匆匆的走了。  林陌和徒阡对视了一眼,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5wx.org  徒阡也是感慨,还好他这一生不必生儿育女,并不需要为儿女将来的事情烦忧,挺好。  邓峡的笑容越发的大了。  说起来,他的父母都是林陌生母云氏的陪嫁,算起来都曾经是云家的家生子,云家后继有人,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与有容焉。  要知道,云霖在之前的乡试、会试上已经连中两元了,加上今天这个状元,就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了。  哎哟哟,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哟!  而且,霖大爷的年纪还那么年轻!再加上他的出身!将来的成就,肯定不低!  云家后继有人,他家侯爷在朝堂上有这些人的相扶持,前程定然不会止步于如今的。  徒阡站起身,顺手把林陌也一同拉了起来,“走吧,御街夸官就要开始了,咱们该出发了。”  林陌自是没有意见的。说起来,他们两个都是云霖的表哥,如今又因为有了黛玉的关系,几人也算得上是亲上加亲了。  今天可是云霖的大日子,所谓人生四大喜事之一,金榜题名时啊,如此盛事,他们两个当人哥哥的,怎么能错过呢?  招来一个小丫头子,吩咐道:“你去请姑娘,就说时间不早了,该出发了。”  小丫头子领命出去了,不多时,黛玉面覆轻纱,一身粉色褙子,杏花白的襦裙,外披一件大红色披风,脚步轻盈的出来了。身边的丫鬟婆子和教养嬷嬷,一个也没少。林陌见了,满意的点头。  女孩子嘛,就是应该活得鲜活一些。  ……  此时,武昌侯府里早已经忙做了一团。一向稳重自持的德阳长公主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武昌侯爷则是兴奋的亲自给在场的所有人分发荷包,不论身份如何,见者有份。  礼部报喜的官吏笑盈盈的来了,为首的是一位礼部员外郎,姓陈,他的手上亲自捧着给状元郎的大红喜服和大红花。  德阳长公主笑容满面的亲自接过那托盘,丫鬟送上来三个样试新颖精巧的荷包,被长公主亲自分给了来报喜的三名官吏。  那陈员外郎接过荷包,两指略微搓了搓,荷包很轻,一搓之下,有纸的质感,不用问,里面装着的肯定是银票。  而以武昌侯和德阳长公主的身份地位,出自他们之手的荷包,定是不会小了。  虽说他们只是兼公行事,但谁又会嫌钱多呢?当下笑着又说了许多恭维的话,直把个云霖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  云涛听到这边的动静,忙转过这边来,随手又是三个差不多的荷包,这下子,这三位报喜官是真的惊喜了。谁不喜欢出手大方的主儿呢。  看着一身状元红衣的儿子,最高兴的莫过于德阳长公主了,她终于可以去找皇帝侄子,请他下旨为自家儿子和林家的小黛玉赐婚了。  云霖拉住了激动的母亲:“娘亲莫急,待我打马游街后,就该参加琼林宴了,到时,我再在琼林宴上请圣人下旨赐婚,不是更好?阿娘与其现在着急入宫请见圣人,还不如派个人去陌表哥的府上,与表哥通一通气,免得表哥一会儿措手不及。”  他家这位陌表哥,心可黑着呢,他要是敢悄没声儿的不与他提前说好了,就敢在圣人面前提请赐婚的事,以后的日子里,他家陌表哥,能把他折腾掉半条命!而他还不能说什么,谁让陌表哥除了是他的表哥外,还是即将成为他的大舅子的主儿呢?  要命的是,大舅子还不只一个!  只希望表哥们别生气吧。唉。  德阳长公主一想,的确,阿陌那孩子对黛玉这个妹妹,可是真真的疼到了骨子里去了,这件事情,确实要先知会一下阿陌才是。第31章   于是,她也不去看自家儿子御街夸官了,连忙让人备车,她要亲自去林府走一趟。  云霖又一把拉住了她,“娘,您别去表哥府上了,一会儿就是御街夸官了,他们应该会在太白楼临街的雅间里等着的。”  这是之前林陌透露出来的口风。  说到这里,云霖的俊脸微微泛起了一抹红,今天这样的日子,林家妹妹应该也会跟着两位表哥一道儿去看的吧?  嗯,他得再让人仔细的看看,身上可有什么不妥的没有,可不能唐突了佳人。  德阳长公主拍拍额头,她还真的是忘了还有这一茬了,真真是忙得忘了。  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摆摆,匆匆的往外走。  林陌果然不曾反对云家的提议,在好好的欣赏了一番霖表弟身穿大红衣,身披大红花的沙雕造型后,心满意足的和徒阡先行去了琼林苑。  等到进士们结束了游街,抵达“琼林苑”时,云霖只觉得去了半条命了。  个一甲进士下马站定,互相看了看,还真是一样的狼狈。  云霖叹道:“想不到跨马游街也是有生命危险呐!”怪道他家那位陌表哥一知道他了状元,要跨马游街后,那一脸的幸灾乐祸的表情从哪里来的了。  他的上抓着一块玉佩,那玉佩足有成年男子巴掌大,玉质极佳,一看就不是凡品。  然而,再如何极品的东西,一旦成了伤人的暗器,就不那么让人喜欢了。  探花许言并不负美探花之名,其采也是名列前茅的,如果不是云霖功底深厚,之前又取得了解元和会元,只怕真的会阴沟里翻船,被这位许探花超了去。  此时,许言满脸苦笑:“京城的姑娘们实在太过热情了。”热情得都让人吃不消了,真真是小生怕怕哟。  魏全从苑出来,就看到这位被圣人极看好的青年才俊一身狼狈的站在“琼林苑”门前,顿时不厚道的笑了。  “位这副样子,真真是难得一见。”  云霖很不客气的翻了下白眼,“我的好公公,您老也舍不得看到我们个这般狼狈样儿进去琼林苑吧?多丢人呀。您老有什么好的建议不?”  榜眼是一个二十八岁的青年,名叫颜明礼,出身金陵颜氏,这也是个促狭的。  他笑道:“公公好歹可怜可怜我们吧。”说着,抱拳行礼,把个魏全逗得哈哈直笑。  “你们这个促狭鬼。行吧,看在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上,随我来吧。”  人喜出望外,忙屁颠颠的跟着魏全下去整理自己去了。  云霖摇头,难怪陌表哥会说“朝有人好办事”呢  这种事情,哪回状元游街的时候没遇到过?那些人哪里会像他们个这次这样,还有备用的大红袍换装的?  他们这般也算是开了先河了。  人进到琼林苑的时候,宴席尚未开始,魏全笑道:“就等着您位呢,今儿您几位可是主角呢。”  人忙谦虚道:“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云霖视线一扫,就发现今天的琼林宴和以前似乎有些许的不同。  “曲水流觞?”  魏全一甩拂尘,笑道:“正是,海恩侯爷说了,以前的琼林宴忒没有新意了,倒不如换个方式来办,让大多数的进士老爷们都可以展现自身才华才是正经,陛下同意了。侯爷提了许多有的提意,张大人谨慎,说,毕竟是第一次这样办琼林宴,还是莫要过于出格了,这才采用了曲水流觞。”  云霖了然,“张大人为人最是洒脱,平生最是仰慕魏晋名士的潇洒自然,如今有此会,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张大人身为帝师,行事不羁,和他家陌表哥一样,兴致来时,总有一些让人哭不得点子,今天这一出,即在他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只是赐婚之事,怕是不能在这里提起了。  落后云霖一步的榜眼和探花对视了眼,倒是对那位海恩侯起了莫大的兴。  一朝金榜题名,人心激荡之余,也不由得心惴惴。自今日起,他们就要正式踏入官场了。  官场沉浮,也不知道他们能否保持一颗初心,为国为民。  人到后不久,当今圣人也到了,琼林宴开始。  作为今科的鼎甲,他们人自然是众多同科进士羡慕嫉妒的对象,也是朝某些官员们仔细观察的对象,或许这些青年才俊们入了某些人的眼,招为东床快婿也是有的。  尤其是云霖,这位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武昌侯和德阳长公主的嫡长子,当今圣人的亲表弟,只要他自己不去作大死,前途一片光明。  酒过巡,菜过五味,众人诗性大发。  所谓人件宝,琴棋书画诗酒茶,都是一步一步从科举考上来的,在他们各自的故乡,多少都有才子之名,诗词歌赋不说样样精通,总有一二过人之处。  更何况其还有云霖这位难得一见的元及第的状元郎呢。  一场琼林宴,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却是作出了不少足以流传后世的诗词作品。  白安凑到徒阡的耳边,小声说道:“昨日,礼部胡大人的夫人入宫请见皇后娘娘。”  徒阡挑眉,这两天事情多得很,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儿。  “那个老家伙想要榜下抓婿?说吧,看上了哪一个?” 第23章 贾母捧着一杯水,听了黛玉的话,点点头,“正是这个理儿,先前我就说了,你们兄妹两个出息了,你的亲事又定了下来,喜临门,正该回去告慰你的父母双亲。”  听贾母提起亲事,黛玉的俏脸飞上两抹红云,一脸的羞意。  贾母暗自品踱黛玉,知道这姑娘怕是早就已经见过那位状元郎了。云林两家,想来很早之前便有联姻的打算了,大约当时是碍于林如海的孝期未过,云霖也要专心科举方才没有提出来。否则,为何才刚结束琼林宴,赐婚的旨意就能立即下来了?  还好当日,因着王氏还想刁难一下黛玉,不顾她和娘娘的意愿,一直在二玉的亲事上设置障碍,不肯痛痛快快的同意宝玉和黛玉的亲事,她也就没有和林家两兄妹提起。否则,可不就把云林两家和圣人都给得罪了吗?  贾母叹息,黛玉到底和她离了心了,这么大的事儿,先前竟然都不曾听她提起过,唉。她打算让两个玉儿成亲的希望是彻底的落了空,看来,想要再笼络回林家这兄妹两个的心,得想其他办法了。  想到这里,贾母的视线扫过了黛玉带过来的几个大小丫鬟,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玉儿,你身边的这些丫鬟看着都大了,也该放出去,再挑几个合适的提上来使了。你的亲事也不远了,侍候的丫鬟可得好好的挑一挑,将来陪嫁过去,才不会过于忙乱了。而且啊,这些丫鬟,也得好好的挑一挑的,调、教一番才是。咱们女人哪,某些时候真真不方便,你也该备好一两个忠心的丫头,在你身子不方便的时候,好替你服侍姑爷才是。”  贾母絮絮叨叨的和黛玉说了好多话。先时黛玉没听明白,直到最后,才真正听明白了贾母的话之意。  黛玉羞红了脸,不过,她却对贾母说的这些话,很不以为然。  陈嬷嬷见自家姑娘脸皮薄,许多话都不好出口,便上前两步,道:“老太太有所不知,当日我们侯爷和状元郎早有言在先,想要姑娘嫁过去,第一条,便是姑爷的身边,不许有通房侍妾姨娘这些,家更不能有亲近的表姐妹之类的,就连外头的红颜知已也是不允许的。当日两家议亲的时候,状元郎被我们爷好一顿排喧,侯爷更是亲自查了许久,才同意的这门亲事的,老太太尽可以放心。长公主殿下和武昌侯爷都是最讨厌侍妾姨娘的,家还定下了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我们姑娘的这些个丫鬟,也就只是丫鬟罢了。”  住在荣国府的一众姑娘们听说黛玉来了,相约到贾母这里寻她玩耍,正好把陈嬷嬷这话听得一清二楚,其的冲击,可比别的什么东西更让她们震撼,看向黛玉的眼神,满满都是羡慕。  几位姑娘里,迎春和探春都是庶出,庶出的姑娘在荣国府里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她们都是亲身体验过的,女孩儿还好些,庶出的姑娘还可以被家族利用来联姻,算是还有一点用处,日子相对会好过一些。  庶子的日子却是惨了,不说别的,贾环和贾琮两个荣国府庶子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他们府里那些管事家的孩子好呢,至少那些人的长辈在府里还有几分脸面,相对的,他们的日子就好过许多。  还有府里那几位姨娘,说是半个主子,到底还是奴才秧子,谁又真的会给她们一份脸面和尊重?便是邢王两位夫人,她们在面对侍妾姨娘,庶子庶女时,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怨恨吗?  只是世道如此,几位姑娘只能随波遂流,只当自己是个睁眼的瞎子罢了。  然而现在,在她们已经认命,再想不起一点反抗想法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这么一段足以冲击她们内心的话来,心情可想而知。  贾母已经被陈嬷嬷话之意惊住了,她也是从怀、春的少女一步步走过来的。  少年时期的她,和先荣国公贾代善成亲后,同样幻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然而,梦想终究是梦想。  她倒不会觉得陈嬷嬷的话有什么问题,毕竟德阳长公主和武昌侯的婚姻,被多少女人羡慕嫉妒着,这么多年了,从来也没听说过那两位出过什么问题的。  想来,身为那两位的嫡子,那位状元郎定然也不能在这上头出岔子。  在这一点上,她的宝玉,只能甘拜下风,实在怨不得谁。  目光看向林黛玉,贾母的心,竟是有了几分羡慕。  …………  科举过后,了进士的官员预备役们,有个月的时间回乡祭祖已经是定例了。  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他们这些从千军万马杀到最后存活下来的天之骄子,一朝了进士,回乡告慰祖先什么的,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祖籍姑苏的状元郎云霖云谨之,自然也是要回乡祭祖的,可巧德阳长公主很是怀念江南的山水美景,既然是自家儿子功成名就,要回乡告慰族父老,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云涛自然没有不应的,不管德阳长公主随行南下的原因是什么,这份尊重却是让云涛熨帖不已。  于是,云家一大家子,连今年才刚八岁的云家老二云霜都被打包带上了。  两家人正好同路,又都不是外人,干脆一路同行了。  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的是,昭瑞亲王不出众人所料的也要随船南下,顶着众人看稀罕物儿的眼神,徒阡给自己的脸皮厚度点了个赞。  “本王这是随媳妇回家见家长!”  众人:……  这脸皮的厚度,果然够厚。  真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在昭瑞亲王的厚脸皮下,众人只能甘拜下风。  林陌之前在海上厮混了五年,本就是聪明绝顶的孩子,又有着前世的记忆,除了那一支足以横扫海上的水师外,他还有一支专门做海外诸国生意的海商船队。  有了水师的保护,那支船队的足迹遍布了五大洲,四大洋,钱财如同潮水似的往他的口袋里淌。这支船队在他回到陆地上后,被他交给了两个心腹去负责,继续为林陌的商业帝国添砖加瓦。  因为林陌如今的重心放在了大晋朝内,两个心腹商量后,请示了林陌一番,又在运河上组织起了一支船队。  因为有了徒阡的支持,林陌又找到了亲娘舅,他自己也从一个在海上流浪的少年,成了大晋的海恩侯爷,连带着他的这些生意,也都有了大靠山,生意做得是顺风顺水,每月的进项,车载斗量。  看着这么多的银钱,林陌沉默了一天后,当立断,分出了一部分的干股,直接送给了当今圣人和那几位有份成为他背后靠山的人,为众人的私增加存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完美的解决了圣人私即将见底的尴尬,把个圣人高兴得差点当着几名心腹臣子的面,蹦起来欢呼……  虽然分出去的股份有点多,花出去的钱更是一个令人咂舌的数量,然而为了可持续发展,林陌必须这样做。  反正都是抱大腿,为什么不找全天下那根最粗最大最硬的那一根大腿来抱呢?  不得不说,这位海恩侯爷的抱大腿姿势,简直可以称之为教科书式的了,闪瞎了一众吃瓜群众。其他人有心向他学习,奈何自身条件不足,马屁没拍成,还差点拍到了马腿上,整一个画虎不成反类犬。  ……  当林陌再次站在苏州林府的朱红大门前时,思绪万千。  自从当日离开姑苏远赴京城到现在,只过去了大概一年的时间,却仿佛已经过去了几辈子似的。  这其间发生了多少事情,就连林陌自己也都记不清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有了主角光环了。  云家已经没落,林陌本想依旧让舅舅一家住进林府,也好相互照应着,却被陈嬷嬷给制止了,毕竟,黛玉和云霖还只是未婚夫妻,为了林氏一族的女孩儿们的名声考虑,两个人还是分开住的好。  林陌无法,只得将他后来购置的一座小院清理出来,让云舅舅一家人住进去。  两家人这才算是安顿好了。第32章   当今亲封的海恩侯,和今科状元郎一同出现在苏州城,二人竟还是姑舅表兄弟,造成的震荡,就连林陌这个见识了后世大场面的人,也大感吃不消。  距离当年云家出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一些年纪大的老人还记得苏州城有名的积善之家——云家。  当时云家出事时,好多人大感惋惜,当初受云家恩惠的人不少,在这些人的帮助下,林陌的母亲云氏才能保下娘家一部分的家财,不至于落得一场空。  之后更是帮助林陌良多。  本以为云家也就这样了,谁能想到,当年的云家大爷不仅回来了,还弃从武,成了武昌侯,尚了长公主,在苏州百姓的眼里,真真是风光无限了。  当年云涛顶着武昌侯的名头入姑苏的时候,这些邻里街坊虽然听到了些风声,却不敢相认。毕竟十多年了,一个书生,一个武勋,相差如此之大,谁都怕认错了人。  武昌侯和德阳长公主的嫡长子和当年云家姑娘的孩子,一个元及第的状元郎,一个却是因驱逐倭寇和海盗有功,恩功封侯。  如今,两个孩子功成名就,一同回乡告慰祖先,简直都能谱写出一段佳话来了。  至于之前,林陌被生父过继给同族之人的事情,更是又被人翻出来,作为反面典型,说了又说。  自从林陌以海恩侯的身份回返姑苏后,林陌的那位生父,就再没有踏出过家门。  林陈氏询问身边的大丫鬟,“老爷现在在何处?”  那丫鬟头压得很低,下巴几乎抵到胸口上了,压根不敢抬起头来看向林陈氏。  “回太太,老爷在胡姨娘那儿,让大厨房整治了一桌子酒菜,又将太太埋在梨花树下的状元红挖了出来……”  “啪!”林陈力氏握在里,一直十分喜爱的一把紫檀木玻璃镜子,竟生生的被她把柄给折断了。  刚才回话的丫鬟缩着脖子,恨不能把自己整个人都团成一团,就像胡姨娘养的那只波斯猫一样,团成个球,不让林陈氏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  当日林陈氏容不下林陌,使计把林陌挤兑的在苏州城呆不下去,只能以历练之名,被林父送出苏州,背井离乡。  原以为这个占了她儿子嫡长子之位的小子,会直接死在外头呢,谁能想到,他不仅回来了,还出落得让她越来越忌惮了。  好容易老爷将人过继了出去,即使心疼林如海身后的万贯家财,因着可以和那个碍眼的小子一刀两断,林陈氏的心里是很高兴的。  结果呢,那小子又回来了!还是这种衣锦还乡的姿态!  高调,张扬,令她厌恶!  林陈氏深吸了好几口气,她已经确定了,这林陌,就是生来克她的!有他在,她的日子就不能过得舒心了!  “太太,您可要保重身子啊,您要是气出个好歹来,大爷和二爷却是要靠谁哟!”  陈氏的奶娘吕嬷嬷从外头进来,看到的就是林陈氏这副摇摇欲坠,几近晕厥的样子赶忙上前,苦口婆心的劝着。  林陈氏见了吕嬷嬷,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往下落。  “奶娘,我这心里苦啊!”  吕嬷嬷也是陪着落了一场泪,这是她从小奶大的姑娘,她心疼啊。  “太太您可要振作一些,这府里还是您作主,那些个狐媚子再如何,也逃不出太太的掌心。老爷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他还能越过太太去不成?”  林陈氏摇了摇头,苦笑道:“奶娘以为,我会把那些个狐媚子放在心上么?我寒心的是老爷!当日决定将陌哥儿过继出去的,难道不是老爷自己么?如今他做这番动作给谁看!”  她闭了闭眼,硬生生的压下眼泛起的泪意,她不想再为那个人流一滴眼泪了,正如奶娘说的,不值得。  ……  暗卫把林淦府上探听来的消息一一说与徒阡听,当然了,听众里并不只有昭瑞亲王一个,武昌侯、海恩侯、长公主、云状元,都在一旁听着呢。  林陌对生父一家已经彻底的没有了一丝感情,听着暗卫的禀报,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事情似的,除了博他一笑之外,再没了一点别的情绪。  徒阡探过身子,搂住他的脖子,奇道:“阿陌怎的一点都不好奇?你难道不想看你那生父后悔莫及的样子吗?”  林陌乜了他一眼,“看他做什么?他是后悔了,还是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又如何?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如今那一家子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个比较熟悉一些的陌生人罢了,你会因为陌生人的后悔而高兴吗?我看不见得吧。”  徒阡摸摸鼻子,他家阿陌说的很对,不过是几个陌生人而已,的确不必理会他们。  听了两个人的对话,云涛若有所思。  其实,林如海这一支,早在前朝末年,战乱纷起时,因为某种原因,就已经从姑苏林氏一族分宗出去了。  后来还是林如海的祖父,念着自家人丁不旺,在这个以宗族为主的时代里,委实太吃亏,又不忍同族之人生活困苦,因而  又把宗连了回来,给了林氏族人一些庇护。  因而,他们这一支和林氏宗族的宗祠并不在一处,祖坟也是分开的。  当初林陌过继后,直接把他的生母云氏的坟从林氏宗祠里迁了出来,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  想起当初他在和林家族人商议迁坟之事时,林家人的态度,林陌无声的嗤笑,想来那些人的肠子已经悔青了吧。  林家这里的拜祭虽然简单,却是要分作两处。徒阡身为跟着林陌来见公婆的“丑媳妇”,全程参与了这件盛事。  他问林陌:“你当初怎么会想起来将母亲坟迁出来?”  林陌看了一眼正恭敬为云氏上香的林黛玉,见她认真的模样,和昨天祭拜林海夫妻时并无两样,甚至眼底还多了一分发自内心的感激,心下熨帖。  想了想,他低声道:“其实,当年的过继,只是我和林大人之间的一场交易罢了。” 第25章 林陌淡笑,示意他稍安勿躁,“你明日让人给江南各大商贾放出风声,告诉他们,拍卖会的主人要先开一个小型的拍卖会,就拍卖余下的这成的万宝拍卖会的入场门票。也算是给咱们的万宝拍卖会热热身。”  视线放在齐晖的身上,林陌笑得十分的纯良,“懂?”  林陌本就生得眉目如画,这么一笑,不说徒阡这个早就盯上他的蚊香青年了,就连齐晖这个直男都差点被这个笑容给迷惑了。  然而,看到自家侯爷这么笑,齐晖却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  吓的!  忙不迭的点头应下,这才下去办事去了。  徒阡支着下颚,看着林陌吩咐事情,神采飞扬的样儿,只觉得心跳又加速了几分。  “拍卖门票?那些大盐商能买账吗?”  对于这个问题,林陌并不担心,“你且瞧着吧。”  徒阡看他这般自信淡定的样子,心也不由期待了起来,这些盐商旁的没有,银钱是足足的。  “那些玻璃做的物件儿,是你以前从海外带回来的吗?”如果是的话,那么这一回,怀瑾为了能在江南凑够边疆将士们使费的军晌,所付出的也实在是太多了。  等回了京城,他该和皇兄好好的说道说道了。  林陌失笑:“怎么可能?从海外带回来大件的玻璃物件儿,损耗太大,成本实在太高了,不划算。”  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徒阡,“王爷怎么不说,这些玻璃物件儿都是我让人在大晋上烧制的呢?”  徒阡挑眉,“自己烧制的?”  如果真的是在大晋本土烧制的玻璃,以玻璃现在堪比黄金的价格,一个玻璃作坊,真真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哟。  昭瑞亲王的双眼顿时亮了。  “阿陌是不是得到了玻璃的烧制方法了?”  林陌无奈的笑了,“阿阡,你是不是从来都不曾看过齐晖每个季度交上来的财务报告啊?”  虽是问句,林陌的语气却极是笃定。如果徒阡有认真的看过那些财务报告,就不会问出这种不经过大脑的话了。  近日,江南某些大商贾之间,流传着关于万宝拍卖会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那万宝拍卖会的主人财大气粗,拿出来拍卖的东西,都是些足以传世的,极为难得的精品,那些人还弄出来一个什么拍卖会门票。  那玩意儿就好比时人常见的贴子,凭着贴子才可以进到拍卖会上,去参与拍卖。然而,那所谓的门票,他们这些大商贾们,却没有几个人看到过。  听说,万宝拍卖行为这次的拍卖会,弄出了一本名叫《万宝拍卖会商品图鉴》的小册子,门票就夹在那小册子里。  听说,那万宝商行的人,只把这些小册子往江南各省大员,各大世家家主的上送,他们这些商人,竟是没有一个人拿到过。  万宝拍卖行的这一举动,许多人都能理解,毕竟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哪怕他们的钱再多,地位却是在那里摆着的,谁都越不过去。  此事一出,不少大商贾竟是连家门都不敢出了,总感觉走出家门后,人们打量他们的眼神,总带着些许嘲讽。  于是,私底下,这些商人没少想方设法,就为了能弄到一张拍卖会的门票。  据暗卫回禀,如今在江南,万宝拍卖会的门票,在黑市上,已经被炒到了一个十分离谱的价格了,却依然有好多人拿着银钱,求而不得。  于是,当万宝拍卖行放出将要拍卖门票的时候,整个江南都震动了,到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原来还有这种操作吗?  “石会长,那些人拍卖拍卖会门票的事,您老怎么看?”这话说着,怎么这么别扭啊!开口之人嘴角抽了几抽,想来也是被自己说的这句话雷得不清。  石会长是个方面大耳,一身肥肉白面胖子,满身绫罗,乃是江南商会的副会长之一,人称石员外,是江南几大盐商之一,家资千万,良田千顷,吃穿用度,若不是碍着身份地位的限制,只怕连京城的皇帝,都比不上他。  足见石家的豪富。  便是当年顶着紫薇舍人身份的皇商薛家最辉煌的时候,也比不上。  在江南这个地界儿,跺一跺脚,足够整个江南商圈抖抖,生于富贵膏梁之乡,长于烟雨江南繁华之地,一生顺风顺水,不仅在江南官场上的一众大人们,和这位石会长交往极深,便是在京城,石家也混得很是不错。  在江南,一直都是商会领头羊似的人物,当然了,得是商会会长不在的情况下。  正是因为名头前面多了一个“副”字,并且是多年以来一直都摘不掉的“副”字,一直是石员外心底深处最深的痛!他无时不刻都在想着,如何才能去掉那个“副”字,并且为之努力不已。  不过,他虽然只是商会的二把,围在他身边奉承的狗腿子可也不少,眼前一脸谄媚的瘦小男人,就是他最忠实的一个狗腿子。第34章   石员外嗤笑一声, 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是不屑,“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罢了, 专门吸引你们这些没见识的,不入流得很, 很不必放在心上。”  “石老爷这是不准备去参加那个小拍卖会吗?”另一个人很认真的问。  石员外轻哼, “本老爷可不需要去拍那劳什子的门票。”神情极是得意。  众人一听, 瞬间了然,这位怕是已经收到了拍卖会门票了吧, 否则怎么会不想方设法去拍几张门票来呢?  石员外家资巨富,私底下和江南不少大家族的掌权者,甚至江南某些身居高位者都有交情。简单说,就是某些人的钱袋子。那些人有心想要去参加万宝拍卖会, 没带几个钱袋子一同去可怎么行?  也不是那些人买不起几件玻璃制品, 毕竟他们这些人家延续了几代人, 其中的积累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不过, 有人愿意替他们出钱,没有人会拒绝的。尤其是江南的那些官员们, 更加的需要几个钱袋子,毕竟,明面上, 他们这些人的俸禄就那么多。  哪里像他们这些人似的, 想要倒贴上去给人家当钱袋子, 都没有人要。  一时间, 石员外接收到好几道羡慕嫉妒的眼神儿,整个人都差点飘飘然了。  至于“万宝拍卖会”举办的那天,他们在会场上,恍惚看到石员外的身影之事,就是后话了。  …………  为免被人发现自己和这场拍卖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林陌在齐晖向他请示拍卖会地点要设在哪里的时候,就把门票的拍卖设在了金陵,而万宝拍卖会则是被他放在了扬州城里。  毕竟他现在大小也是个官儿了,官员不能行商事是有明文规定的,私底下大家知不知道这些产业是不是他的,无所谓,别被摆到明面上来就行了。  反正大伙儿都是这么做的,他当然也要入乡随俗了。  近期为了祭祖而回苏州的林、云两家,再捎带上一位位高权重的昭瑞亲王,自然全都收到所谓的拍卖会门票了,传说中极为喜欢玻璃物件儿的昭瑞亲王,自然也要领着和他关系最好的这两家人走一趟扬州城了。  可巧林陌本就有心带着黛玉出外看看,趁此机会,拜托德阳长公主,带着自家妹妹一起到了扬州。  大晋朝对女孩子们的束缚并不如前朝那般严格,江南地区又因为多有海外诸国的商人往来做生意,只要做好了准备和防护,女孩儿们也是可以在街让走动的。  甚至有些贫寒之家的女孩子们,迫于生计,也多会出来做点小生意,以贴补家用。  因而,面上缚了轻纱的林黛玉,在一众丫鬟侍卫们的促拥下,并不显眼。  看着眼前好奇的四处张望,明显对街上售卖的一些小玩意儿很喜欢的林黛玉,林陌深觉,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索性,他看黛玉高兴成这样,一个念头竟也冒了出来。  “妹妹可想去看看万宝拍卖会的盛况吗?”  黛玉愣了愣,继而问道:“我也能去吗?”眼里满含期待。  “自然是能的,咱们的门票是最上等的,是个包间,进去了,关起门来,谁还能知道包间里面都有谁呢?”  黛玉见哥哥这样说,喜的什么似的,不住的点头,隐在纱帽之下的一双大眼睛早就笑眯了起来。  …………  万宝拍卖行这次拍卖会选的拍卖场地,是江南有名的“醉仙楼”友情提供赞助的,不少有识之人纷纷咋舌,也不知道万宝商行的主人家是谁,竟是连“醉仙楼”也要如此的给他们面子。  经此一事,不知其中内情的人,倒是对万宝拍卖行的身家地位有了全新的认识。  又是一个惹不得的。  当日齐晖在送出拍卖会门票的时候,把门票分成了三等,从低到高,分别是三、二、一,三等,以三种不同的颜色来区分。  三等票为白色,只能带一个陪同之人,二等票为蓝色,可带两个人,一等票等阶最高,竟是深紫色的,紫得都快发黑了,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黑色的呢。  这种紫色的门票,可以带至少六个陪同之人。  送门票的时候,每一等的门票自然有他们各自的去处。  值得一提的是,不管是哪一阶的门票,都是不记名的,是可以转让的。  身为万宝拍卖行和醉仙楼背后真正的老板,林陌拿到的门票等级自然是最高的。  这是醉仙楼最豪华的顶级包间,位在三楼,平日里,一般人可上不来。  在醉仙楼,这样的包间只有九间,九为极数,取九九归一之意。除了林陌这个幕后大老板自己占了最好的一间外,其它八个包间里,有一间留给了武昌侯爷一家子,余下的,留给了什么人,只怕除了那些拿到紫色门票的人外,也就只有齐晖知道了。  为了保持拍卖会的神秘性,林陌还特意让人给他们开了个特殊通道,并不与其他人一起从“醉仙楼”的大门进来,直接有专门的通道进入各自的包间。  可以说,准备的很充分了。  他的这一手得到了三楼包间内所有人的一致好评。他们这些人是最明白所谓财不露白道理的。  这些人,对自己的小命,可是很宝贝的。  当时,林陌还提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每一个进入拍卖会的人,在入口处,可以按照自愿的原则,领取一个由主办方友情提供的面具,用来摭挡真实的容颜。  齐晖都照办了。  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领取这个面具,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明白了什么,齐晖让人准备的面具,差点就被抢光了。  刚一进入他们的包间,林陌就注意到了这些人的脸上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他自己和身边的其他人也都是人手一个面具戴着。  除了非常熟悉的人以外,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认出这些人里面,哪一个是哪一个,还真有点困难呢。  满意的点点头,林陌一行人就被齐晖亲自领着进到了他们的包间。  当得知德阳长公主和林家大姑娘也会一起来参加拍卖会后,齐晖极有眼力见儿的在包间里又隔出了一个小包间,用来作为两位女主子和她们带来的丫鬟婆子们落脚的地方。  从这些个细节的安排上,足可见齐晖其人的能力了。  徒阡颇为心动,“阿陌手下的能人无数,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眼馋啊!  林陌笑道:“那可不?这些可都是我花了好些年才调、教出来的,个个都能独挡一面。”  徒阡当真是满脸的羡慕,能够出现在林陌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是有着令人惊艳的能力的。  不说眼前的齐晖,单说林陌身边的那两个小厮,就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  “听我一句劝,阿陌身边的这几个,可莫要让皇兄看到了,若是让皇兄知道他们的能力,他怕是会厚着脸皮找你要人的。到时候,你给是不给?”  林陌沉默了,这的确是个大问题,经过这么些日子的接触,林陌算是看出来了,当今是一位有着远大抱负,同时也是极有能力的皇帝。  这样的皇帝,若是遇到了能力卓绝,能够帮助他实现宏图霸业的人才,能不往他怀里划拉人才吗?  林陌表示很怀疑。  然而,即使知道有这样的后果,林陌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无他,他不可能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把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人才全都藏起来吧?  “多谢王爷提醒,我省得的。”  他说是这样说,不过两个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将来的发展轨迹是什么样的。  在面对求贤若渴的皇帝时,你能怎么办? 第27章 对于这一点, 林陌倒还罢了, 徒阡和云涛却是舍不得离开这里的,因为这个庄子里出产的东西, 每一样都实在是太吸引他们了。  水泥、玻璃、高度酒、酒精、机器,还有那种可以抗感染的白色药丸子……  每一样,都能让他们激动不已,恨不能把这些东西全都划拉到自己的手里去才好。  有了这些东西, 还有什么东西能阻挡得了大晋军民, 开疆拓土的脚步!  然而, 时间到了,他们该回去了。  马车上, 看见自家王爷和舅舅,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二位是在和哪个红粉知已在做告别呢。  林陌无奈摇头:“这些东西都是我前些年,从海外各国搜罗来的, 不管是配方还是制作的人都有, 之前因为铺的摊子太大, 不好轻易移动, 我也不知道去了京城后,会有何种结果,所以就没有动他们。如今我已经在京城安顿好了,之后就会把这里的东西都迁到距离京城较近的地方,到那时,你们想要什么,想看什么,尽可以随便提。”  好说歹说的,才让这两人的心情好了些许。  回到姑苏,林陌等人才知道,他生父那边,居然又派人过来了。  “我那生父的长兄说,当日将我过继出来,并未得到家中长辈的同意,过继之事,并不能作数?他们这是看不起父亲,还是瞧不起我呢?”难怪昨天回来,林府的仆从看他的眼神,那么的一言难尽呢。  云涛哼道:“还能是什么?不过是看见你如今出息了,靖安侯这一支,人口简单,在林氏宗族里,没有能够互相扶持的族人为你说话罢了,你又是个年轻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儿,是最好糊弄,也是最好掌控的,能瞧得起你才怪了。  林陌:“……他们想太多了!打量小爷不敢再把靖安侯这一支重新分出林氏宗族吗?”  众人:“……”  林陌:“要我说既然已经分了宗,就不应该再连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靖安侯这一脉,分了宗后,没有了宗族庇护,过不下去了,才会重新连宗呢。”  当年,那位靖安侯真是走了一步臭棋,好心好意想要扶持曾经的族人,却被人以为是在外头混不下去了,回来找族人撑腰的!  这都叫什么事儿!  那些林氏族人,如果还是这种拎不清的,脑回路异于常人的人,他真的会做出再次分宗这种事的,你信是不信!  而且他还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因为,这件事情,林如海在去世之前,就和他交代过了,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假如林氏族人的行事过于出格,或是行事让他不喜了,想分宗了,就分吧。  这是林如海给林陌最大的支持。  林陌不知道那些林家族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然惹得林如海不喜,临终之前还留下了这么一句遗言,却不妨碍他为林如海完成遗愿!  “传我的话,以后林家人再上门来,直接轰出去就是,不必进来请示了。”  林府的仆人们巴不得一声儿,齐齐高声应诺。他们早就看不惯林氏的那些族人了,当年老爷和林淦订下过继之约时,可是通过林氏族长和族老们同意的,是开过宗祠,写进了林家族谱里的!  现在,他们家侯爷出息了,才冒出来说过继不作数?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些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脸有那——么大!  丢人现眼!  事情吩咐了,自然有人会将事情做得妥妥贴贴,不让林陌操哪怕一丁点的心,那些会烦到海恩侯爷的人和事,从门子这里就被挡住了,见不到林陌,林氏族人们也是无计可施。  趁着这个机会,林家上下,齐心合力,开始打包物品,准备等挑好的出行日子到了,立即北上,返回京城。  当今给云霖批了三个月的假,云涛和林陌却只有两个月的假期,假期的时间到了,不想回去,也得回去了。  如今,他们真正能在姑苏呆着的日子,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日,有门子来报,“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大人,携家人前来拜会。”  云霖皱眉道:“怎么?甄家人还没有死心?”  林陌笑道:“事关家族前程和自身性命,怎么会死心?不过,他们能做的,也就这样了,过两天我们就要启程回京了,甄家也该凉了,如今这些动作,也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也罢了,在他们彻底凉了之前,见一见也是无妨的。”  于是,甄应嘉一行人,被领到了众人面前。  来的人是甄应嘉和甄应熹兄弟二人,除他二人外,身边还跟了四个风格各异,极有江南特色的美人儿。  美人顾盼生辉,一走进来,迎面一阵香风袭来,直勾得人心驰神往。  林陌心说,这二位真够讲究的,出门还带着红颜知已呢?  盯着那几位美女看着的林陌,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徒阡和云涛,在看到那四个女子后,面然一瞬间就沉了下来。  甄应嘉何等眼力,时刻都在注意着林陌等人的反应。在看到林陌看向那名女子时,二人提着的心,竟是稍稍的放松了下来。  这是有门儿了啊,他们所求之事,应是妥了。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让跟来的小厮和长随,把他们备下的厚礼一一抬上来。  然而,未等他们开口说些什么,徒阡乎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对身边的侍卫说道:“去,替本王把这些人都丢出去!”  此言一出,不仅是甄家一行人,就连一旁淡定看着美人的林陌,都被徒阡这突如其来的怒火给惊到了,一脸懵逼:什么情况。  不管那客人受不受他们待见吧,总之来者是客不是?这一上来就把客人往外丢,合适么?  没见那位甄应嘉,甄大人那一张还算端正的脸,都被气得扭曲得不成样子了吗?  不过,他心里面虽然存了疑问,却也没有当着外人的面,直接反驳我徒阡的意思,男人嘛,面子什么的,总是要多照顾一些的。  于是,年轻的海恩侯爷,就这么眼睁睁,淡定非常的,看着甄应嘉一行人,被王府的侍卫们强行轰出了林府花厅,包括他们带来的厚礼,以及,那四个美得风姿各异,足以吸引大半男人目光的美女们。  徒王爷满意的拍手,这才对嘛,那帮人实在是太碍眼了。  碍眼的人都走了,林陌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你怎么这么干脆又利落的把那些人给赶出去了?大明宫里的那位还在呢,陛下不是还要留甄家一段时间吗?你这样,不会打乱陛下的布置吗?”  徒阡笑了笑,抬手摸摸他的脸颊,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知不知道甄应嘉那个老狐狸带来的女人是干什么用的吗?”  林陌挑眉,这语气不对啊!怎么听着都像是在跟他兴师问罪似的?  可是,也不对啊,最近他可是乖得很,什么事情都没做!  摇摇头,不解:“那些女人是干什么用的?”  徒阡盯着他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了许久。  此时,这双眼睛里,只有不解和好奇,清澈见底,再没有其他不该有的东西在。这才终于确定了,他家阿陌是真的不知道那些女人都是干什么用的,心里才好受了些。  也是,阿陌自幼背井离乡,在姑苏的时候,年纪小,还没有到可以了解这些东西的时候,不知道这些污糟事情才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徒阡面上的神情终于是放松了下来,笑道:“你不知道他们,应该也听过他们的诨名儿,那些人的诨名,真真是如雷贯耳啊。”  林陌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问道:“什么诨名?”  “扬州瘦马!”  林陌:“……”他愣了许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钻进了他的脑海里,一向淡定从容的海恩侯爷,瞬间就不淡定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两个老狐狸是准备把那四个扬州瘦马当成礼物送给我们?”  他转头看了看早已经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云家父子,“送给我们四个人的?”  昭瑞王爷沉痛的点头。  “我擦!那两个老狐狸是活腻味了吗?”  就不说他和徒阡两个了吧,甄应嘉要是真的敢把扬州瘦马往云涛、云霖父子两个的床上送,德阳长公主就能让他们一家子的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林陌感叹不已:“这位甄大人,果然是位真(甄)勇士,拿生命在刀尖上跳舞,佩服,佩服啊!”  徒阡面无表情的点头附和,“确是如此。”  林陌看着他严肃的神情,不怎么有诚意的为甄应嘉,和他所在的甄家,点了一排又一排的蜡烛!  真的勇士,就是敢于直面这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林陌一行人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又是一年的金秋时节了。  当日他们参加完琼林宴后,依照惯例,三元及第的云霖,当日就被授了翰林院的官职,等到结束假期,回到京城,立即开始了官场初体验。  而林陌,当今极看重的海恩侯爷,则是被当今一道圣旨,送进了户部,成了户部右侍郎。  可巧,当今登基后,户部一直都是由昭瑞亲王负责监督的,这下可好,夫夫两个,每天早上高高兴兴的一起出门上衙,下衙时间一到,又手牵手一起回家,真真是羡慕死一众同僚们了。第37章   这一年, 算得上是林陌兄妹两个正式出现在京城众人眼前的一年,恰逢中秋佳节将至, 八月十五,又是林陌的生辰, 他今年十八岁了, 在林陌内心里, 十八岁的他,才是真正的成年了。  正好, 他也可以行冠礼了。  别以为圣人已经为他赐字了,冠礼就能省下了。  可巧,御赐的海恩侯府,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建, 终于修建完成了。  于是, 德阳长公主便与林陌黛玉商议, 他们林府,很该办一场宴席才是。  林黛玉自然是没有不应的, 她心里明白,若是没有哥哥, 她的生命轨迹,只怕不会是现在这样安逸。  冠礼,是一个男子正式成年的标志, 行过了冠礼, 才算是真正的成年了。  正好, 黛玉也想趁着这个机会, 邀请几家长辈来他们府上聚上一聚,以谢这些年来相护的情谊。  林陌笑道:“妹妹也可以邀请几家相熟人家的小姐妹们一回过来玩儿,后院接待之事,怕是要劳烦妹妹了,到时候再请舅母到咱们府上帮你把把关,指点妹妹一二。”  黛玉自是应下了。  冠礼被定在了八月十二这一日,毕竟,八月十五是中秋佳节,是各家团圆的日子,他们还没有这么没眼色,选在这种日子举行冠礼。  黛玉见贾府的几位表姐妹总是躲在府里,极少被家里长辈带着外出参加一些赏花宴之类的,想到姐姐妹妹的年纪也都渐渐的大了,也到了该相看人家的年纪了,那府里的长辈们,却似乎并不着急似的,她都有些替姐妹们着急了。  她也想让姐妹们多出来走走,接触得多了,或许能为她们争取来一份不错的姻缘呢?总不能她自己过得幸福无比,却要看着一起长大的姐妹们在那府里过得不自在么?  想到就做,她便让婳依取来纸笔,十分郑重的亲笔写下几份贴子,并请陈嬷嬷亲自去到荣国府,诚意邀请姊妹们来侯府观礼。  做完了这些,这才跟在德阳长公主的身边,学着怎样安排好她家兄长的冠礼。  八月十二日这天,身为林家兄妹正经外祖家的荣国府,由史老太君领着邢王两位夫人,带着贾府三春,并李纨,早早的就到了林府,美其名曰,替黛玉排忧解难。  看到几位风采各异的姊妹们翩然而来,黛玉心中开怀。只是,当她看到随后出现薛宝钗和史湘云时,美目中闪过一抹狐疑。史湘云来就算了,至少明面上,两家还能沾上那么一点关系,薛宝钗算是怎么回事?  ……  后院之事,林陌不甚清楚,毕竟,他并不能随意出入后院。  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出乎了林陌的意料,平日里最受贾母宠爱,又是最喜欢凑热闹的贾宝玉,竟然没有来!  这可真是一件大奇事啊。  因着好奇,在他见到贾政时,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宝兄弟怎么没来?”  贾政目光闪烁,似乎有些难以启口,只道:“近日京城开了一家冰食铺子,宝玉最喜他们铺子里的那什么冰淇淋的,昨天多吃了几口,夜里便起来三四次,今天委实起不来了。” 第29章 ……  甄大太太带着两个姑娘被领到了荣庆堂,拜见过贾母,又和邢王两位夫人厮见过,这才坐在一旁,和贾母说起了家中诸事。  贾母说道:“去请姑娘们来见客罢。”  就有小丫头子应下,飞奔着到了姑娘们所在的‘藕香榭’传贾母的话去了,不多时,姑娘们就随着传话的小丫头子过来了。  林黛玉自是一同过来了。  甄大太太见了,不能免俗的将几人夸了又夸。  她拉着黛玉的手,笑道:“真真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儿,瞧这模样,这气派,倒有八、九分当年敏姑娘的品格,怪道都说尊府养人呢,瞧瞧府上的姑娘们,哎哟哟,我见了,爱的什么似的,真恨不得拐了家去才好呢。”  贾母笑得满脸菊花,谦虚道:“哪里就那般好了,倒是您家这两位姑娘,瞧着便是极好的。”  又对甄家的姑娘笑道:“我们这些老婆子说些家常里短的话儿,你们小姑娘家家的怕是不爱听,让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孙女儿带你们去园子里逛一逛罢。可巧,姑娘们正商量着起诗社的事儿呢,你二人也一起去玩一玩。”  两位甄姑娘自是没有不愿意的,探春上前扶住甄二姑娘的手,笑道:“姐姐们来得正是当时,林姐姐难得空闲,今日也来了,姐姐们正好可以一起玩儿。”  两位甄家姑娘笑着应下,当下便随着贾府的姑娘们出了荣庆堂,往大观园行去。  这时,贾宝玉当头进来,别人尤可,只甄大太太被唬了一跳,惊道:“宝玉?!你怎么也来了京城?”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都有些发愣。  贾母道:“这是我那含玉而生的孙儿宝玉,可不是就在京城了么?”  甄大太太话刚出口,就发现了此宝玉并非彼宝玉,啧啧称奇,“老太太莫怪,只是两个宝玉,长得委实太像了,我这一时也没能将人认出来。”  这话让贾母起了几分兴致,“哦?果然长得那般像吗?”  “果真像。”甄大太太点头,引得贾府众人一阵好奇,便是贾宝玉,也是满脸好奇向往,便猴到了贾母的身上,认真的听着他们说话。  甄大太太也是不曾见过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竟能长得仿如一个人似的,心下也是惊奇,兴致一起,说起了甄宝玉不少的趣事,越说,贾家众人越发觉得那甄宝玉和贾宝玉是那么的相似。  贾宝玉叹道:“可惜了,不能与甄兄弟一见,真乃平生一大撼事。”  等听说甄宝玉这次不来京城的原因,竟是为了参加今年的院试时,口中连道可惜了了。  众人见他摇头恍脑的,都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只道他小孩子家家的,童言无忌,并不很往心里去。  甄家两姊妹被带到了探春的“秋爽斋”里,至于说加入诗社之事,两位甄家姑娘都言自己于诗文一道上并无建树,便不去丢人现眼了。  不管两位甄姑娘是真的不对写诗,还是只是谦虚一下的托词,贾家的姑娘们都已经决定了,既然不会写诗作词,那还是不要写了,天儿不早了呢,过一会儿,林妹妹(姐姐)怕是就要走了,她们还有好多体已话要和林妹妹(姐姐)说呢。  “秋爽斋”里较为阔朗,不仅是探春喜欢,黛玉也挺爱她这里的,每次过来,总爱到她这里坐上一坐。  贾府的姑娘们都知道她的这个小爱好,每次黛玉过府,总喜欢把她带到这里来。  黛玉曾经被德阳长公主提点过,在日常交往中,最好与四王八公之流的人家离得远些。  因而,今日与甄家人厮见过后,面上客气,实际待其淡漠如陌生人。  在被叫去荣庆堂时,十二首菊花题已经作完,黛玉棋性上来,便和姐妹们来了“秋爽斋”,和迎春赶起围棋来。此时回来,桌上的残局并未撤去,二人便重又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继续把这盘棋下完。  一回到“秋爽斋”,黛玉也不理会其他人,拉着迎春,继续着她们方才没有下完的棋局。  甄家姑娘是客,她也是客人,万没有让客人去招呼客人的道理。  探春见她这般,心思百转,在面对两位甄姑娘时,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招呼好两位客人后,便拉着惜春坐到黛玉边上,看着她二人下棋。  薛宝钗也是个伶俐的,转了转眼珠子,接过了招呼两位甄姑娘的活计,然而,却是客气有余,热情不足。  倒是史湘云对两位甄姑娘好奇得很,从头到尾一直陪在她们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悄悄话,说到高兴处,不时还被逗得前仰后合。  宝钗看着史湘云和甄家姑娘笑闹了一阵,举目四望,瞧见黛玉以一目半输给了迎春,姊妹二人为着半目棋闹作了一团,发丝都有些零乱了。  宝钗掩口轻笑,款款起身,走到她二人身边,笑道,“都多大人了,为着这点子玩物儿闹成这般,快进去拾掇一下吧,头上的发髻都乱了。”  迎春本就是木讷寡言的性子,除了下棋时还能有点活人气息,其他时候并不会去管周遭的事情,明明是袭爵长房的小姐,活得还不如二房的探春。  宝钗这般说她,也只是笑了笑,起身拉上黛主就往里屋走。  黛玉一直不喜欢宝钗这一幅圆滑精明,虚伪世故的模样,总觉得她心里藏奸。  早些年,她独自一人寄居在荣国府,贾家的一众姑娘们都不及她,加之贾母疼爱,性子被养的越发的孤傲,目下无尘。  偏生来了个薛氏宝钗,相貌才华与她不相上下,在世人眼中,薛宝钗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  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比之黛玉的孤高自许,目下无尘更得下人的心,便是那心小丫头子们,也多喜欢与宝钗去玩,黛玉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最近这位宝姐姐似乎转性了,倒是没那么讨人厌了。  宝钗看着黛玉离去的背影,内心百感交集。  早先黛玉生母去世,入京投靠荣国府,颇有几分逃难进京的意思,身边虽带了两个服侍的人,在他人眼里,那也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  那个时候,她们薛家虽是皇商,地位是低了些,却胜在钱多,上下打点,出手阔绰,谁不给她一个面子?又有母亲、姨妈和兄长在旁给她撑腰,把黛玉踩下去,轻而易举。  别说是孤身一人寄居荣国府的林黛玉了,便是出身国公府邸的贾府三春,薛宝钗也不曾放在眼里。  果然,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只不过是多了一位半道儿出来的兄长,黛玉的一切,就全都不一样了。  摇了摇头,薛宝钗压下心底的思绪,莲步轻移,跟在迎春和黛玉的身后,也进了探春的屋子。  迎春的丫鬟正在给她梳理一头秀发,黛玉却是不管乱了的头发,自顾自的复盘起方才的那局棋。  宝钗走近她,“林妹妹怎么不把头发弄好了再来复盘?你瞧瞧,发丝乱飞,当心迷了眼睛。”  黛玉道,“无事,我想着先把棋局复盘出来,好让丫鬟待会儿带回我们府上,让我哥哥帮着看看是哪里下错了,明儿我好再和二姐姐再下一局。”  迎春惊喜:“林妹妹晚上要住下来?”  黛玉道:“正是呢,前些日子忙了一阵,哥哥便说要给我放假呢,让我好好和姊妹们玩耍一番。”  闻言,不仅是迎春,探春和惜春也是高兴的什么似的。  宝钗笑道,“早先林妹妹最喜欢的是写诗填词,近些时候,倒是爱上了下棋,而且每一次见,林妹妹的棋艺总会强上一些。我还以为林妹妹是拜了哪位棋艺大家为师呢,原来是林家表哥的爱徒,失敬失敬。”  迎春更是无奈,转身作势要拧黛玉,笑骂,“怪道你今日的棋艺又涨了,原来是林表哥在一旁教你呢。林表哥文武双全,才华横溢,我这小女子,如何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好妹妹,你快别这么着了。”  难得听迎春说这么多话,黛玉稀奇道,“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儿,我和你下棋复盘,哥哥讲解时又不会只讲我的,到时候我把它与你分享,姐姐不也可以跟着习学?难道二姐姐不想这样吗?”  迎春:“……当真?”  “妹妹何曾骗过姐姐了?”  “这倒是,那你复盘吧,记得明天拿来和我也讲一讲林表哥是怎么说的。”说着,拿起桌子上的木梳子,走到黛玉身后,亲自替她梳理起散落的头发。  不知何时,史湘云也带着两位甄姑娘进来,正好听了个尾巴,甄二姑娘接口道:“不过是姑娘家的玩乐,妹妹何苦去麻烦林侯爷?他如今入了户部,事务烦忙,怕是没多少空闲理会。”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看向说话的甄二姑娘,林黛玉更挑起一边秀气的眉毛,这人说话,怎么那么不中她听呢?  宝钗走到黛玉的身边,伸出食指,悄悄的在黛玉的后背写了几个字,黛玉了然。  “二姑娘多虑了,姑娘的担心是不存在的。”之后便再不多言。只把个甄二姑娘臊得满面通红。第39章   忙过了一日, 用过晚膳,贾赦和贾政来到荣庆堂, 竟是有事和贾母商量。  贾母问道:“可是甄家说了什么?”  贾政道:“我瞧着应嘉兄有意将嫡出的二姑娘与林家外甥结亲。这乃是大大的好事儿, 儿子便想着请母亲去同外甥提上一提,母亲意下如何?”  贾母从今天和甄大太太的交谈中已经心知肚明了甄家人的打算,她当时给推了,没想到还没翻过一天呢,贾政就来提这件事情了。  贾母尚未开口,贾赦便嗤笑道:“我的好弟弟,我劝你别去淌这趟浑水的好, 别到时候马屁没拍着,倒拍到马腿上了。”  贾赦说得粗鄙,贾政很是不服气,“兄长何出此言?在我看来, 甄家地位在那里,林外甥有出息,到底才入官场,无人提点, 在朝中总是行不通。和甄家结亲,这些顾虑便都没有了, 再是合适也没有了。”  贾赦摇头,要不是眼前这个人是他的亲兄弟, 两房还没有正式分家,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他还真不想理会这个人。  “那日外甥行冠礼时,你难道没看出来,外甥和昭瑞亲王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么?”  此话一出,贾政大吃了一惊,贾母却是神色平静,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似的。  贾政厉声道:“大哥,这话可不能乱说!”  贾赦却是不甚在意,“这件事情可不只是我这般说了,京城里好些人家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那点子事儿,你们没见这次外甥的冠礼忙得不可开交,最后出来送客的人,除了那位武昌侯爷外,便是这位昭瑞亲王了吗?而且这位王爷,还是以晚辈的姿态,跟在武昌侯身后行事的!”  贾母听后,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贾政却是满脸的不赞同,“那又如何?他们二人都是男子,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二人即使结成契兄弟,亦是不影响各自成亲的,不是么?”  贾赦冷笑,“这只不过是你的想法罢了,你莫不是忘了,昭瑞亲王今年已经二十挂零了,至今尚未成亲。自圣人登基以来,只在第一次选秀时,圣人有意为昭瑞亲王赐婚,最终被拒。再之后,昭瑞亲王便表明不愿成亲,如今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可曾见过昭瑞亲王府后院进过人?”  虽说那是个王爷,可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想要知道一些事情,总是有些门路的,何况徒阡本就没打算瞒下这些事情。  “昭瑞亲王尚且不成亲,与他结契的陌哥儿想成亲?呵呵!”  贾政被呵呵了一脸,虽觉贾赦是无稽之谈,却也想不出话来反驳他。  谁知贾赦又道:“还有,你可别忘了,那甄家都在背后做了些什么?虽说各为其主,可过后的清算,谁人能挡得住?别到时候偷难不成蚀把米。”  没见甄应嘉都被“武英殿大学士”这根大萝卜给钓到京城来了么?甄家的根基在江南,离了江南,甄应嘉就如离了水的鱼儿似的,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贾政看不明白这一点,贾赦却是敏锐的感觉到了。  贾政已经无话可说了。  贾母亦道:“老大说的极是,此事咱们家,还是莫要掺和进去的好。”  贾母已经发了话,贾政自然不敢再多言,回到外书房后,第二天就让人去甄府上将这件事情给推了。  林陌哪里知道自己又躲过了一场不合时宜的招婿行为啊?此时的他,被徒阡提醒了一件事。  “妹妹的亲事,你也该准备起来了。”  “嗯?却是为何?”林陌不解。  徒阡道:“大明宫的那位,怕是要不好。”  “甄太妃吗?”林陌挑眉。  算算时间,这位甄太妃应该没多少时日了,他记得,原著上详细描述过,因着宫中太妃薨逝,举国上下还要守孝呢。  徒阡奇怪道:“你为何会觉得是甄太妃要不行了?”  “难道不是吗?”林陌瞪大眼,更奇怪了。  徒阡摇头,“自然不是,是,太上皇。”  林陌:…… 第31章 “绣橘,愣着做什么?平日里,你不是最讨厌她的么?今天怎么竟让她在这里乱说些有的没的?没得污了妹妹们的耳。还不快点把她押到母亲那里去,就说,这样的人,我是再不敢用的。”  绣橘巴不得一声儿,她早就看奶娘这一家子不顺眼了,就会仗着奶大了姑娘爬到姑娘的头上去,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如今听自家姑娘这般说,忙叫来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押着那媳妇子往贾赦住的东院去了。  那媳妇子这下子是真的慌了,若是迎春让绣橘把人送到李纨,或者王夫人那里,以她家在荣国府家生子中的关系网,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上次她那婆婆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送到东院就不一样了,即使是庶女,那也是贾赦的亲闺女!  想到这里,那媳妇子顿时哭叫不止。  绣橘不耐听她嚎丧,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条抹布出来,团吧团吧,直接塞进了那媳妇子的嘴里,这下子,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黛玉和探春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满意和放心。  黛玉是真心替迎春高兴的,毕竟若是张家的提亲顺利的话,迎春将来是要嫁到张家去的。  那人虽只是张大人的侄儿,父母双亡,却是个上进的,如今暂时住在张大人的府里,由张大人扶养长大,是个知道感恩的。  张太太很是心疼他,尽心尽力的替他寻一门好亲。  如今年纪不大,已经考中了举人,将来不管中没中进士,总是要分家另过的,迎春如果自己立不起来,这门亲事再好,于迎春也是不合适的。  不过现在看来,迎春的性子比之前已经有所不同了,想来事情定然能够成功的罢?  黛玉由衷的想道。  处理了碍事的人,姐妹几个顿觉神清气爽,说笑玩闹到了一处。  惜春道:“林姐姐,你方才说有事要寻二姐姐,是什么事?”  探春和迎春也是齐齐看过来,刚才被那媳妇子的嘴脸恶心到了,几个人都差点忘了刚才黛玉来时说过的,有事要和迎春说的事儿了。  好在现在想起来还不算晚。  黛玉掩口笑道:“具体什么事儿,我不好说出来,二姐姐只需要记住是好事儿便是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联想到从来不曾到过荣国府的德阳长公主今天亲自上门,再结合刚才黛玉说的这些话,哪里还能想不到她口中的好事是哪种好事?  迎春的脸,腾的红了,看着姐妹们看向她的戏谑的眼神,哪里还能坐得住?  “不理你们了。”跺跺脚,扭身回了屋里,独自害羞去了。  这个时候,她也想明白了,在知道奶娘做下的那些事情后,黛玉面上审视的目光所为何来了。  能够请得动长公主殿下亲来提亲的人家,显然身份地位都不低,如果她自己立不住,说再多也是无用。  还好,刚才她没有再像往常那样放过那个媳妇子,否则,只怕黛玉也会对她失望至极的吧?  迎春拍拍胸口,还好还好。第41章   外头, 姐妹们笑闹了一阵,探春的眼中难掩羡慕之色, “真好,二姐姐终于要离了这里, 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再不必为了这府里的琐事烦心了。”  探春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嫡庶之间的差别有如鸿沟,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她连生母亲弟都不敢过于亲近, 每日里只敢在嫡母和嫡兄的身边勉力奉承, 所为的,也不过是想着将来能求一个好姻缘罢了。  还有她的姨娘, 为了让她和环哥儿能活下来, 生生把自己弄成人嫌狗厌的无知泼妇, 之前几年, 母女、姐弟两个一见面, 就跟仇人相见似的, 分外眼红。  之前她不懂事, 还为有这样一个姨娘丢了自己的脸而生气,伤心,却没往深入里想, 若不是赵姨娘这般表现,她和环哥儿, 哪里能活得下来?!  默默眨去眼中泛起的湿意, 探春收拾了心情,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和迎春不一样,和惜春更是不能比。  如今迎春即将有了结果,她眼中的羡慕已经浓得快要化不开了。  黛玉知道探春的心思,却也说不出多少安慰的话来,只能拍拍她的手,无声的安慰着。  绣橘从外头进来,奇怪道:“宝姑娘怎么走了?”  探春不解:“宝姐姐?她并没有进来呀。她有过来吗?”  绣橘道:“奴婢方才从外头过来,远远的就看到宝姑娘和莺儿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还以为她们是进来又出去了的。竟是不曾进来么?”  探春和黛玉对视一眼,纷纷摇头,薛宝钗的确没有进来,她们几人,甚至都不知道那位宝姐姐曾经来过,黛玉和探春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宝二爷来了。”  随着小丫头子的话音落下,一身红衣的粉面公子小跑着进来,尚未走近,抱怨的声音便先传了进来。  “林妹妹来了怎的也不去我那儿坐坐?妹妹好狠的心,前儿我病了,也不见妹妹过来看我一看。”  屋子里的一众姑娘们被贾宝玉这一连串的话弄得有些发懵,尤其是黛玉。  贾宝玉一进来,待看清了屋子里姑娘们的位置后,很自然的就要凑到黛玉的身边去。  黛玉可不会再像小时候那般,任由贾宝玉往自己身上贴,撕都撕不下来,下意识的往探春的身边躲了躲,正好躲过了贾宝玉扑上来的动作。  她嗔道:“宝二哥也该注意着些才好,一年大二年小的,你都多大的人了,书也不见你念两个字,平日里只知道憨玩,如今竟然还是这般的不庄重,小心我去告诉二舅舅去!”  贾宝玉是贾母心尖尖上的孙儿,是荣国府里的凤凰蛋,除了贾政外,哪一个不是顺着他的心意来的?何曾被人当面指着鼻子这么一通说?  说的人还是他一直心心念念,在他印象里,从来都不和他说些仕途经济,被他引为知已的林妹妹!  贾宝玉当时只觉得他的心,生生的被剐去了一块似的,生疼生疼的,当即脸色就变了,即青且白,怪吓人的。  袭人抱着贾宝玉的大衣裳,追在他的身后进来,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副场景,当下被吓得魂飞天外,忙冲上去扶住贾宝玉的胳膊,急急唤道:“宝玉,二爷!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你可不要吓我……”  袭人话还没说完,贾宝玉似是回过神,眼珠子转动,扫过了花厅里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在了同样被他的情况吓得脸色发白的林黛玉的身上,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嘴了张,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顿时吓得众人面如土色。  这位小爷若是在她们面前出了什么事,她们这些人也就不用活了。  一时间,抬人的抬人,找贾母和贾王氏的去找人,请太医的去请太医,乱哄哄的乱成了一片。  贾宝玉被安置在东厢房,这是林黛玉的意思,这里毕竟是迎春的住处,迎春又在说亲的节骨眼上,可不能让贾宝玉毁了迎春的名声,坏了她的姻缘才是。  贾王氏来得最快,她一进到东厢房,看到早上还活蹦乱跳的贾宝玉正面无人色的躺在床上,不知生死,顿时腿一软,整个人扑到贾宝玉的身上,崩溃大哭。  “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贾母到时,整个“紫菱洲”的丫鬟婆子全都跪成一一片,甚至连三丫头探春也白着脸,跪在贾王氏的面前,林黛玉则是面色涨红,不知道在和贾王氏争辩着什么,贾母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这一回她倒不是生气黛玉目无尊长,反而是气恼贾王氏不长眼,不知道如今的林黛玉已经不是她一个五品宜人可以随意呼喝来去的吗?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何况黛玉还是她的敏儿留下来的唯一的骨血,贾王氏对黛玉不满,不就是意味着对她这个老太婆不满吗?  不得不说,聪明人总喜欢多想,不巧,贾母就是一位自诩聪明睿智的老人,一不小心,她就想多了。  “行了,宝玉的身子本就比旁人弱些,前儿受了他老子的那一顿打,在床上休养了那许多日子,才刚好转些,时有反复也是有的。要我说,还是他身边的那些个丫鬟不尽心,爷们儿还病着呢,怎么就让他出来了,这一天冷似一天的,宝玉哪里受得住!”  贾母在路上就听了黛玉身边的丫鬟向德阳长公主回禀的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了,连细节都没有放过,一字一句,都没有被改动过,她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还真怪不到黛玉的身上。  而且,黛玉说的那些话,明显有劝戒宝玉的意思在,是宝玉自己想左了,害人害已不说,一个弄不好,只怕荣国府真的要开罪德阳长公主了。  袭人还在一旁淌眼抹泪的,一听贾母这话,顿时扑通一声,直直的跪到了贾母的面前,不住的求饶。  贾母不耐烦听她哭诉,摆摆手,恨声道:“原以为你是个稳重,知进退的。宝玉的病才刚好了些,哪里能在外头来回折腾!宝玉年纪小不懂事,听见姊妹们都在,想着来找小姐妹们玩儿,你就该拦着他!既然连自家爷都劝不住,留你有何用!”  让两个婆子将她带下去,吩咐道:“宝玉身边的那些丫鬟,一个个的也都大了,心思也跟着大了,是该好好的查一查了。”  因着贾母的这一句话,荣国府进行了一次大清理,果然清出了不少手脚品性不好的丫鬟,赶了出去,意外的让荣国府的下人收敛了许多,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这其中,竟然也有迎春身边的大丫鬟司棋,当时贾母给出的理由,是司棋手脚不干净,真正的原因,她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们自然是不好知道的。  王夫人哪里能想到平日里最是疼爱贾宝玉的贾母,这一次竟然不是站在贾宝玉的一边,反而对宝玉的所做所为颇多不满似的。  她满目错愕,“老太太?”  贾母摆手,“行了,太医快来了,你还是莫要在这里碍事了。”  王夫人都是当了祖母的人了,在荣国府里当家多年,积威日重,有时候甚至连贾母的事情都能驳去两三件,可以说已经慢慢的掌控了荣国府中馈的大权,今天却当着这么多小辈和下人的面被贾母下了面子,里面还有她最看不上的林黛玉,最讨厌的庶女,哪里还能受得住?早已经掩面跑了出去。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贾母叹息,对德阳长公主道:“让公主殿下见笑了,我这个二儿媳妇,哎。”  德阳长公主笑道:“无妨,满京城谁不知道王家教女的规矩啊。‘女子无才便是德’。其实,要本宫说,脑子是个好东西,偶尔还是要挑个好的来长的,如果长不好,还是得多看些书才行。”  嗯,是这么说的吧?上次听阿陌怼一个酸儒,似乎就是这样说的?没错!  德阳长公主暗自点头,为自己的记忆力点了个赞。  黛玉掩口轻笑,她当然知道这话出自哪里了,也只有她那个真正见多识广的大哥才会说这种噎死人不偿命的话的。  看了一眼贾母,黛玉的眼中满是同情。  太医很快就来了,除了贾母外,其他人都避到了屏风后头去了。  来人正是经常来荣国府的王太医,贾母对着王太医点了点头,道了句劳烦了。  王太医仔细的给贾宝玉把了脉看了诊,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旧伤未愈,如今淤血吐出来,反倒是好事,喝上几贴药汤就行了。”  贾母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殿下见笑了,我这孙儿还是被老身溺爱太过了。”  德阳长公主笑道:“无事就好,这也是人之常情,老太君很不必放在心上。”  二人相视一笑。  时间不早,又被这件事情给耽搁了许久,德阳长公主和贾母也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又同黛玉说了几句,便告辞回去了。  贾母亲自将人送到了二门处,目送她们远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鸳鸯上前提醒贾母,“老太太,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贾母这才回过神,默然无语的被鸳鸯扶着进了花厅。  歪在榻上,贾母依旧盯着某个地方出神,鸳鸯担忧极了,跪在贾母身前,用美人锤给贾母锤腿,其间不住的和贾母说些新近发生的有趣事儿,希望能让老太太的心情回转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贾母才幽幽的道:“鸳鸯,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鸳鸯:……第42章   德阳长公主亲自出马下场说亲, 对方又是那样的人家,即使只是顺天府尹的侄儿,又父母双亡, 只要孩子上进, 没有什么不好的。  算起来,迎春和那张生也算是门当户对了。这门亲事自然很快就被定下来了。 第33章 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是?  林陌压根不理会这对皇家两兄弟的眉眼官司,自顾自的研究着手上这杯,据说是最近才新进上来的贡茶,原谅他就是个俗人,根本品不出来茶叶味道上,雨前雨后,明前明后的区别吧,在他的自我感觉里,茶叶也只是茶叶罢了。  瞧他这副模样,当今哪里猜不到这小子压根不懂得品茶啊!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抬手轻点林陌,笑骂道:“你呀!真真是一点都不懂得茶趣!朕这极品的明前龙井被你这么一喝,顿时沦落成了饮牛饮马的俗物了!”  林陌对皇帝的这项指挥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只笑道:“茶本就是用来解渴的饮料罢了,世人非要赋予它那么多的含义,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  徒氏兄弟:……  当今不想和他说话,转头和徒阡说起了正事。  “咱们这些兄弟里,三皇兄最得父皇的喜爱,他又是甄太妃的亲子,如今老圣人和甄太妃一朝仙去,他怕是会承受不住。”  林陌:……啧,这虚伪的。  徒阡很是善解兄意:“三皇兄曾经不止一次说过,等到父皇百年之后,他要这父守灵,还不许我们兄弟几个和他抢。咱们兄弟几个争了这许多年,也该了结了。三皇兄的这个心愿,皇兄还是依了他吧。”  林陌:……这种给人挖坑的话也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林陌也是服气了。  惹不起惹不起。  捧着茶杯轻嘬,打定了主意不去理会这两个正在给人挖坑的人,突然有些心疼自己了,有个热衷于给臣子挖坑,又时常戏精上身的上司,想想都觉得有些吓人呢。  晚上安置的时候,林陌想要到偏殿去休息,徒阡死活不愿意,硬是拉着人进了“晗光殿”的正殿。  “我说你,这么做有意思么?太上皇头七还没过呢,你就这么着,小心老爷子一个不开心,晚上回来找你谈心。”林陌朝天翻了个白眼。  徒阡神色莫名的看着他,“阿陌说的是什么话?我是那样的人吗?只是最近一直都是和阿陌抵足而眠,突然就不一起睡了,本王很不习惯,守灵又是件力气活儿,熬人得很,为了明天能有力气继续守灵,本王就只能先委屈一下阿陌了。”  林陌:……他就不应该对这个节操已经掉得差不多的家伙,抱以任何希望!  好在徒阡也没真的浑不吝到在亲爹头七未过的情况下,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来,两个人难得的进行了一次盖棉被,纯聊天的活动。  第二天醒来时,林陌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徒阡早早醒来,此时已经在太上皇的灵前守着去了,林陌十分汗颜,他已经多久没睡过懒觉了,今天难得睡了一回,倒让他很不好意思了。  再不敢赖在床上,赶紧起身洗潄,虽然迟到了,只要没有旷工,一切都好说。  一个眼生的小太监瞅准机会,闪身进来,悄悄的递了一封信给他。  “林侯爷,这是凤藻宫的抱琴姑姑给小人的,她说凤藻宫的贤德妃娘娘是您的表姐,这封信便是贾娘娘让小人转交给您的。”  林陌挑眉,后世红学家一直有个说法,贾元春或许在宫斗上很有一手,但是在政治的敏感度上,却是个笨的,不然也不会在回家省亲的时候,当着那么多宫里跟着的人的面说出那句:“送我进那见不得人的地方!”的话来!  之前他还不怎么相信呢,现在看来,这位的技能点,似乎全都点在了宫斗上了,其他的东西,竟一点都没学到!  真不知道贾母当初是怎么教她的。  突然想起来,自从太上皇和甄太妃薨逝后,京中凡有爵之家的诰命,除了那些因故不能来的,此时都在宫里,贾家的贾母和王夫人此时都在,两方人马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接上头了,那位贤德妃娘娘这是被谁给挑唆了?  林陌并不接过那封信,只是道:“你出去转告那个什么姑姑,男女有别,私相受授本就不应该,这里又是皇宫,她一个宫妃胆敢约见一个外臣,本侯可不敢应。”  说完,不再理会那个小太监,大步离开了“晗光殿”,时辰已经不早了,他再不出去,他家王爷怕是要着急了,哪里还有时间在这里理会那些不相干的人?  出了殿门,林陌一眼就看到立在殿门外,安静如鸡守在那里的昭瑞亲王府的太监刘青,脚步顿住,“里面那个,给内务府送回去吧,就说是我说的,这样的人,我们昭瑞亲王府可用不起。”  刘青忙躬身应下,这位可是他们王爷的心尖子,他的话,连王爷都要听他的,何况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  而且今天这件事情,即使林陌不说,刘青也是会这样做的,毕竟他们王府,可不敢要这种心大了的人。  “是,老奴记下了。”  林陌点点头,这才放心的出了“晗光殿”,继续到太上皇的灵堂前,努力表现自己的忠心去了。  宫妃们都被安排在大明宫的内殿里守着,除了皇帝,一个男的都不能被放进来。  贾元春的位份不低,此时就跪在第二排,离着皇后不远的一个位子上。和周围的人一样,贾元春的面容上,也是一脸的哀戚,谁都不知道她此时正在盘算着什么样的事情。  “也不知道抱琴把信送到了没有,那林陌,应该会同意她的提议吧,母亲说的并没有错,那件事情,不仅是对她,对贾家有好处,对林陌自己,更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只要林陌还想往上爬,就不应该拒绝我!”  然而,贾元春注定是要失望了,林陌就是那个即能不断往上爬,还能拒绝她提议的那一个。对于贾元春递过来的那枝橄榄枝,林陌连看都不曾看一眼,更惶论接过去了。  至于是不是会得罪她这个宫妃,林陌表示,他一点都不在意好么!第44章   不管如何, 一年的国孝,凡宴请, 嫁娶,歌舞之类的活动都是被明令禁止了的, 反正林陌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年里,被无聊死的准备了。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宁国府的贾敬又没了。  此次入宫守灵, 贾府里,上到贾母,下到邢王两位夫人,再加一个尤氏,身上都是有诰命在的,本应全都入宫的, 贾母却是另有思量。  宁荣两府的下人是个什么样儿的,她比谁都清楚。她们这些当家人全都入宫去了, 两府只留下几个涉世不深的孩子在,总是很不方便。家中无主,只得报了尤氏产育。此时处理起贾敬的后事来,倒也便宜。  此事一出, 林陌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这时,他才记起来,时间线似乎已走到了红楼世界里有名的尤氏双艳出场的时候了?  贾敬原先停灵在贾府家庙铁槛寺里, 只等着贾珍和贾蓉父子两个回来。  贾敬去的突然, 这个时候, 各家的长辈和诰命都在前往孝慈县的路上,要等到贾珍和贾蓉父子回府,怕是至少还有半个月要等。  因着实在人手不足,尤氏只得把娘家的继母尤老娘,和尤老娘带过来的一双便宜妹妹尤二姐尤三姐接了来,请她们帮着在内院里看着些,总不要出事了才好。  她的这个决定,最高兴的,莫过于贾珍和贾蓉父子二人了。  这对尤氏姐妹花有个诨名儿——尤氏双艳,那模样生得,十足的勾人,一直深得贾珍父子的喜爱。  等到林陌从孝慈县回来,贾敬的灵柩已经进了宁国府。  因着两家的那点子撕不开的亲戚关系,贾氏一族曾经的族长没了,作为晚辈,林陌自然是要到贾敬的灵前,聊表一下心意的。  因而林陌从孝慈县回来的第二天,便换上一身素服,带着邓峡和伏牛就往宁国府来  让林陌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宁荣街上,迎头遇到了一身军中常服,面容越显英武的贾琏!  从马上下来,缓步上走到贾琏面前,拱手行礼,“想不到在这里遇到琏二表哥,多月不见,琏二表哥越发的英武不凡了。”  贾琏哈哈大笑,上前扶住林陌的手,笑道:“为兄这点子改变,哪里及得上怀瑾一二?可恨我年少时不懂事,最不爱读书上进,如今想起来,却是后悔莫及矣。”  话落,面上露出了几分懊恼的神色,显然方才这话,贾琏是出自真心,并不是说说而已。他是当真这么想的。  林陌可以理解,去了边郡的贾琏,顺理成章的当了兵,从一个小兵做起,一步一个脚印,靠着军功,成为了武昌侯云涛麾下一名百户,职位虽然低,甚至和当年贾府给他捐的五品同知一职,相差有如云泥,却是实打实的实职武官了。  他曾经听云涛提起过,以贾琏的军功,只怕最近一段时间,又能往上升一升了。  说到底,贾琏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贾家一门两国公的底蕴不是说丢就能丢的,军中有多少人曾经受过前面两代荣国府恩惠的人,谁也说不清楚,只要这些人稍稍的对贾琏漏出一点来,就足够贾琏受用一生了。  何况,贾琏的军功都是实打实的,被提拔的速度自然是很快的。  远处一个妇人走了过来,手上抱着一个孩子,身边还跟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姑娘,人还未曾走近,便听那妇人笑道:“便是你当年好好读书了,考了科举,也达不到林表弟这样的。我劝你啊,还是莫要白日做梦了。”  贾琏无奈回身,笑骂道:“你又来拆我的台,这都是第几回了?”  那妇人冲着贾琏丢了个得意的眼神儿,继而回头打量了林陌一阵,这才笑道:“当日我就说,林表弟英武不凡,貌比潘安,如今来看,竟是半分也不错。”  林陌挑眉。  他认出眼前的妇人,却是曹公笔下,判定为“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王熙凤。  看她手上抱的,和身边跟着的漂亮小姑娘,不由笑了。  显然,这位的命运,也已经跳出了原著为她安排的框框了。  他笑道:“琏二嫂子过奖了。”  贾琏笑看他母子三人过来,弯腰抱起小姑娘,笑着向林陌介绍道:“这是你的小侄女,小名叫巧儿。”  又一指王熙凤怀里的孩子,道:“这是我那小儿子。”  林陌细细看了下这对小家伙,果然是贾府出品的,相貌自是极为不俗的。  第一次见而,身为长辈,自是要给两个孩子见面礼的。奈何林陌事先没有想到这个情况,别说表礼了,今天是来贾敬灵前上香的,一身的素服,身上连个装饰的东西都没戴,林陌只能苦笑。  “今天不巧,身上竟是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委屈两个小侄儿了,待明儿叔叔让人送些个好玩儿的过来给你们可好?”  后面这句话,林陌是对着小姑娘说的。  小姑娘睁着一双和她爹极像的桃花眼,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眼前漂亮的叔叔,一脸萌。第45章   小姑娘睁着一双和她爹极像的桃花眼,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眼前漂亮的叔叔,一脸萌。  林陌只觉得受到了重击,这么萌哒哒的小姑娘,忒可爱了,哪里还记得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呀。  忙叫来伏牛,让他回府,现去准备表礼,伏牛领命,走出林陌等人的视线之外后,撒丫子狂奔起来。  他的脚程快,林府离着宁荣街并不远,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这头,林陌和贾琏夫妇相携进了宁国府。  从交谈中,林陌才知道贾琏这次是被调往京营,已经从边郡回京了,再不必像去年赶回来给迎春送嫁那般,完事了还要再返回边郡。  才刚回京不久,没想到竟是赶上了贾敬丧事,这事也是巧了。  待三个人入了宁国府,王熙凤径直去了后院寻尤氏,贾琏则是带着林陌直接去了灵堂前上香。  可巧贾珍和贾蓉父子两个听说林陌今天要过府给贾敬上香,忙忙的撇下正招待着的各家宾客,正待去见林陌。  刚一进府,迎头就看到贾琏竟然也来了,正在那里和林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呢,气氛还挺融洽。  贾珍早就听说了,贾琏凭着军功,已经被武昌侯收入麾下,从边郡入了京营,正式成为当今圣人的亲军之一。  只是因着才刚返回京城不过两日,今天才刚回荣国府,还未来得及将消息放出去,他们这几家亲戚都还没有接到贾琏一家回京的消息呢。  没想到今天竟然就在自家老爹的灵堂前见到了,贾珍心下惊异,脑中各种思绪翻转,面上却不显,迎上贾琏。  本想做久别重逢状,忽而想起这里是亲爹的灵堂,即将翘起的嘴角,被他硬生生的压了回去,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哭诉道:“琏兄弟,你可回来了,哥哥我,苦啊!”  一旁的林陌看得分明,这位金陵贾氏一族现任族长方才的神情,分明是兴奋来的,或许是想到现在所处的环境后,才又换上这副忧伤的神情,简直称得上是变脸界的杠把子了!  林陌简直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身为贾家玉字辈子孙,贾珍和贾琏之前可是最为臭气相投的了。不止是他二人,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身为贾珍唯一的儿子,贾蓉也被带得只知一味的骄奢淫逸,却不知上进,这对父子之间做出的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荒唐故事,多得令人难以置信。  远的不说,单说近日被他们请过来帮忙看护内院的尤氏母女,就让这对父子好好的享受了一把什么叫做父子共享姐妹花的快、感。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的。  对他们来说,尤氏姐妹就是被划分在了“偷不着”的这种人里面,再加上二者身份上带来的那种刺激,实在让贾珍父子着迷不已。 第35章 最后不得已,林陌只能生拉硬拽的,使尽吃奶的力气,才把徒阡弄回了京城。同时,把庄子上的出产全都打包了一遍,一到京城,直接塞到徒阡的怀里,让他把这些东西给当今送去,他实在是被这两兄弟给弄怕了。  直到回到林府,林陌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在了床上,一条生无可恋的咸鱼横空出世。  徒阡走了进来,一眼就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摇头失笑。  “怎的这般模样?可是累着了?”  抬手摸上林陌的额头,昭瑞亲王还以为林陌这两天在庄子上累病了。  林陌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身子往里靠了靠,徒阡很有眼力见儿的脱去靴子,侧身躺了上去,很自然的将人圈进了怀里,口中喟叹一声,整个人跟着放松了下来。  林陌问他,“你怎么过来了?我才刚到府里没多久,你这是前脚刚进宫门,后脚又立即出来了么?”  林陌食指戳戳徒阡的胸膛,非常的不安分了。  “可不是么,皇兄一见那些东西,跟见了绝世美人似的,眼睛都移不开了,我可不想留在那里被皇兄抓壮丁。”徒阡叹气。  林陌失笑:“你有多久没回王府了。”  徒阡奇了,“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可是有谁又在你耳边说些有的没有的了?”想到某个可能,徒阡的眼神猛然狠厉了起来。  林陌笑道:“谁关心那些啊,你家王府长史已经在我这里哭诉几回了,你心里没点数吗?”  徒阡哼了哼:“我那府里是个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实在是过于冷清了。”  林陌嘴角抽了抽,忍了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翻了个白眼,瞧瞧这话说的。  “王府里冷清,想要解决还不简单?以王爷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人来相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但凡您开口,什么样的人没有?甚至只要您愿意,想要几个那海外来的洋美人儿也不是个事儿。”  话一出口,林陌就知道要糟,瞧他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像是久困深闺的怨妇似的,呀呀呸,什么叫深闺怨妇?!他这是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么?  林陌扶额。  果然,耳边传来一阵笑声,原来是徒大王爷正愉快的哈哈大笑呢。  林陌只觉得一阵过电似的酥麻感自背脊处升起,可怜的林陌,全身酥软无力,只能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感受着心跳加速的感觉,聆听着心跳如雷鼓的声音。  他心里暗骂,该死的家伙,什么时候把这撩人的技能给点满了?以后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时不时的给他来上这么一下子,他都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好了。  然而,下一刻,林陌才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在徒王爷这里,没有最撩,只有更撩!  只见名满大晋,荣登京城女孩儿们最想嫁的夫婿榜首的昭瑞亲王,走到他的面前,单膝跪地,手上举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一个翡翠玉板指,用他那把低沉悦耳,刚刚撩得他晕头转向的嗓音开口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阿陌,我心悦你,你可愿与我,白首不离?”  他家阿陌曾经说起过,想要同他求亲,必需要单膝跪地,拿着戒指,亲自向他求亲,阿陌才会同意的。  可巧前儿底下的人给他进上了一对翡翠玉板指,虽然不是戒指,但与戒指也不差什么,今天拿出来,就权当是戒指了。  林陌捂住胸口,谁说古人不懂浪漫的?这一套一套的砸下来,都快把他这个,来自后世,自诩什么事情没见过的爱情小菜鸟的心给套牢了。  “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林陌低声呢喃,一抬眼,直直撞进了一双满含深情的幽深眼眸里,至此沉沦。  两个人对视许久,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两道身影渐渐的重叠到了一处,微风吹过,扬起纱幔,大床上红被翻浪,粗重的喘息声伴着低低的□□声,听到的人无不面红耳赤。  天上的月亮,亦是害羞非常,不知何时,也躲到云层深处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动静才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  ……  非常任性的给自己和一众大臣们放了个小长假的当今深刻的体会了一把何为“放假一时爽,加班火葬场”。  看看堆满了案头的奏折,徒祁陷入了沉思,这样下去可不行呐,这么繁重的工作全都由他这个皇帝来做,是不是太过了些?  当初林小陌是怎么和他家弟弟说的来着?  “知道为什么历来当皇帝的人就没几个活得长的么?这种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咳,吃得还算可以,干得比驴多的日子过久了,再如何身强体健的人也受不了好么?皇帝这个职业呀,它就是个高危险的职业嘛。”  此时的当今深深觉得,林小陌这话说的,虽然扎心了点,却是一点毛病也没有!  想想自己如今还不到而立之年,和徒阡站在一处,却像是相差了两辈子的人似的……啧啧啧,看来,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总不能把所有事情不分大小,都要让他定夺吧?那他养这么多大臣做什么?  他的目标是开疆拓土,是让大晋的百姓安居乐业,再不见饥民,怎么能让这些小事情给绊住脚步呢?  抬头看向挂在御书房的那幅由林陌亲手绘制的世界地图,当今的眼神瞬间坚定了。  “魏全儿,你亲自去林府一趟,把林怀瑾给朕宣进宫来。”  “诺。”  魏全驻足一会,见圣人再无其他事情吩咐,这才退出御书房,招来他的心腹小徒弟,让他在御书房里伺候着,他则是取了出入宫门的腰牌,带上两个小黄门,匆匆出宫,亲自往林府去了。  魏全的速度不慢,卡着当今能够忍耐的等待极限的最后一刻,带着林陌进了御书房,还附赠了某位闲着无事,硬是要跟着入宫的亲王殿下。  当今瞪了眼自家弟弟,没好气道:“朕只宣了怀瑾前来,你跟着来凑什么热闹?”  徒阡对自家皇兄的冷脸压根无甚感觉,他施施然的走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这才笑道:“皇兄有所不知,臣弟与怀瑾两情相悦,祈愿永结同心,早已定下白首之盟。说起来,怀瑾已是臣弟的人了,臣弟今日前来,不过是告知皇兄一声罢了。”  说着,还抬了抬和林陌十指相扣的手,向当今展示了一下他们二人订情用的那对翡翠板指。  当今:……分明什么东西都没吃,却有种要被撑爆的感觉,吞不进,吐不出,委实让他难受。  林陌:……说好的不搞事的,这是几个意思?  他也是没想到徒阡竟然会给他来上这么一出。  大晋虽然南风盛行,这种事一直被视为是一种雅事,两个男的搭伙过日子的不少见,却多是出现在穷苦出身的人身上,有钱有权的人家,即使有这么一个爱好的,也不会摆到明面上来的。  最多两个人结个契,偶尔出来约个炮,回到家中,一点都不耽误他们娶妻生子,妻妾成群。  徒阡此举,等于是当着皇帝的面,确定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红霞渐渐布满了林怀瑾那张白皙清俊的脸,他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好紧张,怎么办?  徒阡似有所感,看向林陌处,就见一只煮熟的虾子忤在那里,兀自发烧,心下一片柔软。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徒阡站起身,走到林陌身边,拉着他来到御案前,郑重的向当今行礼。  “记得当年皇兄曾经许臣弟一个承诺,在不危及大晋,不违背道义下,无论臣弟提出怎样的要求,皇兄都会答应,这话,可还能兑现否?”  看着这个几次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当今一双幽深的眼眸闪过几丝怀念,这般任性妄为,纵情心意的五弟,有多久不曾见到过了?  “君无戏言,朕亲口说出的话,多早晚都是算数的。”  自家兄弟的要求,他哪里会拒绝?何况长安已经明言不会危及大晋安危,不违道义了,答应了又如何?  徒阡笑了,本就俊朗无双的面容,越发的吸引人了。显然,他对当今的回答十分的满意。  “臣弟所求,极是简单。”他抬起和林陌十指相扣的手,笑道,“只是想求得皇兄,为我二人赐婚罢了。”  当今笑道:“这有何难?不过是一道旨意的事儿罢了。”  徒阡摇头,“皇兄想岔了,臣弟所求的,并不在这一纸婚契上。”  “哦?你且说来看看。”  “我二人成亲后,怀瑾便为臣弟王妃,论理,怕是自此就要困守内宅,打理后院之事,只是我二人同为男子,怀瑾更是有着经天纬地之才,自此囿于后宅,于大晋而言,委实是件极大的损失。只世情如此,到头来定然会有人在后头说三道四,臣弟想着,请皇兄在赐婚后,下明旨,准许怀瑾继续在朝为官,不为王妃的身份而无缘朝堂,旁的,臣弟再无所求。”  御书房里静悄悄的,林陌的眼圈红了,眼里水光闪动,似乎随时都会落下似的。  他拽住徒阡的手,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轻轻的摇了摇头,何必为他做到如此大的牺牲呢?更不必拿皇帝的承诺来换啊,不值当的。  即使他们两个不能成亲又如何?“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徒阡自是明白林陌的想法,只是他有自己的考量。  阿陌曾经说过,人情这种东西,用出去的才是人情,花不出去的,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啊,有机会把人情用掉了,最好尽快用掉,留着并不会升值的,说不定还会贬值呢。  所谓“久负深恩反成仇”,这样的事情,他们又不是没有见到过,别以为他没感觉到来自皇帝对他的某些试探,即使试探的人不是当今,至少也是当今默许了的。  趁着这个机会,把皇帝的这个承诺用掉正好,即解除了皇帝因为这个承诺而起的疑心,又解决了他和林陌成亲后,林陌能否继续在朝中为官的问题,简直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徒阡深觉自己的这个决定极好,非常好!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这个提议,当今自是没有不同意的,反正不过是他的一句话罢了,并不费什么事儿。第47章   林陌却道:“依臣看, 王爷的这番提议是极好的,自我二人成亲起, 与我们一样的人,选择成亲的定然不少, 既然微臣成亲后依然可以入朝为官, 其他人也不应当厚此薄彼才是。臣觉得,应当将此条写入《大晋律》中去, 方是正经。”  修改大晋的律法,依法治国什么的, 或许可以稍稍的展开一二了。  当今愣住了,把这条写入《大晋律》?有必要如此郑重么?  徒阡却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阿陌所言很是。”  得,当今已经被自己这两个心腹中的心腹给气笑了, “行了, 那么此事便交给阿阡去办吧。”  你们两个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大晋律》也没有多少人会去看,写不写有区别吗?  当今不知道的是,将这条写入《大晋律》里, 对林陌这个从法治社会流落到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确实是很重要的,虽然现在这一条的作用不显,却给了后来之人指明了一条道儿, 用以借鉴。  目的达到的徒阡心情极好, 拉着林陌回到了刚才坐着的位子上。  林陌还没回过神, 他和徒阡昨天才定下,今天就要谈婚论嫁了?关健是,当今竟然还同意了?这是不是有点玄幻了?  眼角余光撇见徒大王爷在那里乐得跟个二百五似的,不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高兴啥呢?你别忘了,还有三年的父孝要守呢。”  徒阡:……  当今一听就乐了。  魏全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一瞧这架式,忙亲自搬了张太师椅放到徒阡旁边,请林陌坐下,在对等林陌的态度上,比之前又恭敬了两分。这位可是将来的昭瑞亲王妃呢,他可得小心侍候着。  林陌面上发窘,这些人也真是的,不过到底涨了许多见识,面上还是端住了。  没了昭瑞王爷这个搅屎的,当今总算可以和林陌询问起自己心里的疑问了。  听了当今的疑问,林陌挑眉,这位怎么开窍了?在仔细听取当今说话的时候,林陌的脑海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当他得知,当今有了对大晋的礼教制度进行改变的想法的时候,林陌激动了,他恨不能一股脑儿的把后世已经极为成熟的社会制度,政府构成照搬过来,让这个时空里的华夏民族,在接下来百年间的社会变革里,走在世界的前面,少走一些弯路才好。  但是(最讨厌这‘但是’了),林陌知道,他不能这么做!若是他真的这么做了,先不说这个时代的人能不能接受吧,还有拔苗助长的危险!  他能做的,只有在这个时代所能允许的底线上,再加一两个超纲的内容。只这一点,林陌已经十分满意了,至少他能够把种子播种下去,在大晋百姓的心里,种下一片属于未来的希望。  “怀瑾可有何好建议?”  林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当今的这句问话,他顿了一下,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现在脑子里的念头太多,也不知道哪些东西该说,哪些东西不该说,他还是回去好好的整理一下,回来再说吧。 第37章 林陌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千真万确。”  闻听此言,贾琏如何还能坐得住?身在京营,他比旁人更清楚,当今和户部并不差钱,这一点,从他们日渐改善的军营生活和平日训练的水平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不差钱的皇帝,却要拿户部欠银作筏子,细想下来就能明白,让众臣还银子,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清理他们这些勋贵人家啊!  满京城谁不知道,以四王八公为首的勋贵人家,历经几代下来,后代成器的少,只会躺在祖先功劳薄上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却多不胜数。  要命的是,早年一场轰轰烈烈的宫妃省亲,几乎掏空了这些人的家底。  他们这些人家,如今和荣国府的境况差不多,早已经不见了当日的辉煌,入不敷出,寅吃卯粮才是常态,让他们归还欠银?  贾琏十分肯定,能够拿出这笔银钱归还户部的人家,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贾琏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当归还欠银的旨意下来时,他们这些人家,没有足够的现银,怎么办呢?只能拿家中的古董地契来相抵了,区别只在,是自己主动上交,还是让朝廷动手!  贾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再也顾不得其他,只同林陌告罪一声,便急匆匆的往贾赦的院子大步流星的去了。  贾家人听了这个消息后,会做出怎样的决定,林陌不清楚,他在贾琏的书房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能再等来书房主人的回归,反倒是荣国府里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林陌知道,他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必再在这里等着贾琏回来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贾琏肯定没有心思再来应付他了,他也没必要再在这里枯坐着了赶紧回去是正经。  起身整理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褶皱的衣裳,寻来笔墨纸砚,给贾琏留了一封短信后,就径自回去了。  回林府的路上,林陌想到荣国府大房在那府里的尴尬地位,到底不放心,等回到海恩侯府后,径直往后院去见了林黛玉,把事情仔细的说给了林黛玉知道。  “妹妹也知道,赦大舅舅这一房,在那府里是个怎样的光景,说是尴尬的存在也不为过。我怕老太太对琏二表哥的话不上心,反倒误了大事。那府里总归是妹妹的外祖家,这层关系,无论如何都是撕扯不开的。妹妹若是有空,多多去老太君那儿劝上一劝罢,总好过将来家破人亡,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如果这次能把贾家大房救下来,即使将来宁荣两府真的落了个抄家灭族的下场,好歹还能有个贾家大房可以让黛玉多个亲人来走动,不至于那么孤单。  黛玉自是没有不愿意的,哥哥说的对,荣国府是她的外祖家,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在这个时代,名声,孝道,都是很重要的,不管贾家的人听不听得进她的话,这一趟的荣府之行,林黛玉总是必须去的。  性子越发干脆利落的林妹妹,想到就做,在林陌走后,立即写好贴子,让身边的陈嬷嬷亲自走了一趟贾府,将贴子递了去。第49章   贾府能不能躲过这次的清算, 林陌不知道, 他只是尽人事, 听天命罢了, 红楼世界里的那些美丽的女孩子们, 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不是莫名其妙的成了林黛玉的便宜哥哥, 他都不会去注意这些久居深闺的女孩儿们。  当今都已经决定放过荣国府了,如果在他公然放了这么多水后,荣国府还能走上被抄家灭族的老路,那也是怨不得谁了。  当今还算是很注重自己的名声了,他知道准备动手的这几户人家,都是先皇在位时的老臣了,当日, 先皇还在时, 对这些老臣极尽的恩荣, 为表示自己对先皇的孝心, 即使再如何想要对这些老臣动手, 当今还是忍了。  如今先皇薨逝已过一年,当今便再也忍不下去了, 可不就直接出手对付那些人了么?  林陌对此举双手赞成,再不让他们这位皇帝陛下把心里的那股气发出来, 再忍下去,不是当今疯了, 就是朝臣疯了。  自觉抄家这么高大上的事情和他并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林陌依旧心安理得的呆在家里任劳任怨的完成当今布置给他的任务, 顺便完成他的终身大事。  然而,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安分守己的五好青年,并不会被人抓壮丁的某位心大的林姓海恩侯爷,突然有一天,接到了自己增加了工作量,俸禄却依旧是那么少的圣旨,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徒阡不解的问他:“不开心?”  林陌翻翻白眼,没好气,“你自己瞧瞧这圣旨上写的,我能高兴了才是怪事好伐。”  近来几年,徒阡一直被当今放在户部,这次更是被直接点名,全权处理户部欠银的事宜,所以,林陌复工的第一天,这对最新出炉的夫夫,同乘马车一起到了户部,投入了紧张又有绪的工作当中去了。  林陌吐槽,“陛下也是心大,咱们两个都这关系了,他老人家还把咱们两个都塞进户部,还处理同一件事的,他就不怕咱们两们监守自盗吗?”  徒阡笑道:“那么,阿陌会吗?”  这话林陌就不爱听了,“你说呢?小爷又不缺钱,干嘛做那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这不就结了。放眼整个大晋官场,还有哪一个人能够面对成堆的金银而不动心的?”  林陌:……行吧,这个借口很强大,一点毛病都没有!  当今圣人想要收回户部欠银之事,其实早已经有风声传出来了,只是得到确实消息的人,还只有那些当今的心腹大臣这些人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也是分成了两个阵营。  一些人认为法不责众,当初先皇准备许官员向国库借银的初衷,本是为了补偿先皇他老人家几次南巡时,给沿途一众臣子们造成的亏空。  至于后来向国库借银是怎么变成各个大臣们的集体活动的,没有人知道,这些人认为,既然当初先皇借银的出发点是好的,当今作为继承先皇帝位的人,还是不要破坏掉先帝朝时,优抚百官的手段的好。  这些人的话,让户部尚书钱莱钱大人很不以为然,他嗤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日先皇也只是把国库的银子借给生活实在的臣子,而非是赠予他们的,这一点,杨大人可要分清楚了,前者是要还的,而后者,才是不必偿还的。杨大人可知,户部还压着那些借银官员的借条呢,您说,当初的先皇真的不打算让借钱的人还么?”  林陌侧目,这位胆子还真是大,居然敢当着这些人的面,这么说话。  说着,他老人家还拿出一张绢纸打开,绢纸很大,钱大人干脆将它铺在了御书房的地上。  众人这才看到,绢纸上画了一个横平竖直的大方框,框里又细分成了好多的小格子,格子上清清楚楚的列出了这么多年来,向国库借过银子的人家,以及他们借银的时期,距今多少年,所借的银钱总和,甚至还计算出了借银这么多年应付的利息。  这个表格是徒阡让林陌做的,昭瑞亲王和林陌混了那么多年,早就对他那独特的记账方式推崇不已,今天拿出来这么一试,果然好用。  为了让朝中大臣看得明白,林陌还特意没有用阿拉伯数字来记录。  即使如此,这张表格一出,所有的东西立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那些本来坚持不收回欠银的官员们看到这张表格后,全都沉默了下来,有些当即改变了想法,小部分的人虽然还是不支持收回欠银,却也不敢再在当今的面前大放厥词了。  没见御案前的当今,那张俊脸已经黑如墨汁了么?  事情就此定了下来,只是之后该如何行事,却是要他们这些人再好好的考虑一下的。  归还户部欠银的事,虽然还只是起了个头,当今也没准备隐瞒所有人,多少也漏了一些出去,毕竟总得让那些有欠银的人家,提前做好还银子的准备不是?  因着林陌和林黛玉的关系,宁荣两府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时,两府的主子们正聚在贾母的荣庆堂处商议此事。  贾赦站在堂中,梗着脖子冲着贾母恨声道:“当日父亲临终前,当着母亲、敬大哥哥、族中几位长辈,以及我和老二兄弟两个的面儿,明明白白的说过,公中特意留出来的九十万两白银,是预备出来归还户部借银的!  当日父亲特特吩咐了,从他的私库里拿出这九十万两来,放在公库的最角落里,只等着哪日圣人要收回欠银时,直接就可以抬去归还。  当日张氏病重,母亲收回管家权时,那九十万两可是分纹未动的,封条都不曾拆掉。今天弟妹却说不曾见过这九十万两!我倒想问问弟妹,整整九十万两的银子,哪里去了!”  贾赦真真是被这个消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不用问他也知道,能够在十几年的时间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足足九十万两白银据为已有的,除了他的好弟妹贾王氏外,不做第二人想!  至于贾母有没有动作,从贾母那双偶尔显出心虚的眼里,贾赦也能猜到一两分。  即使贾母没有亲自动手,过后肯定也收了贾王氏的孝敬了!  越想越气,贾赦浑身颤抖,几乎要昏厥过去。  贾琏注意到了贾赦的异样,忙起身把贾赦小心的扶到贾母下手的太师椅上坐好。  王熙凤极有眼色的捧来热茶,贾琏替贾赦揉胸口,生怕贾赦一个不注意,再出点意外可就不好了。  贾政从来都是不理会府里的庶务的,初听府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一件偷盗之事,本来还义愤填膺的和自家兄长讨伐那贼人呢,再一听贾赦后面说的话,竟是直指他的发妻贾王氏把那九十万两给私吞了,当下就不干了。  “兄长这话是何意?王氏打理府里中馈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兢兢业业的,如何会做出这等偷盗夫家钱财之事?!”  急于争辩的贾政并没有注意到,他随口的一句话,直接把王氏的行为定了偷盗,这可是七出之一的偷盗!  王夫人听到贾政这猪队友的话,脸当时就白了,心虚的她左右看了看,只希望其他人没有联想到这一点,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贾赦在贾琏的细心服侍下,终于是缓过了这口气,回过神来就听到贾政这么说,当下冷笑,“哼哼,旁的不必说,我只问你,当年张氏病后交还府中钥匙对牌时,你可是亲自替母亲清点过公库的,是也不是?当时我还特意指出了那九十万两,那时数量可对?”  贾政点头,“自是没有错的,九十万两,一纹不少。”  “呵呵,这就对了,这十几年来,弟妹掌着荣国府的中馈,除了她以外,府里的其他人连公库的库门都摸不到边。我的好弟弟,什么样的人,能够不声不响的从我荣国府的公库中,将足足九十万两的白银弄出去?!你且告诉我!”  贾母最是偏疼小儿子,哪里舍得小儿子被长子这般质问,当下一拍手边的小几,厉声喝道:“行了,都少说几句吧。”  贾母在贾家的辈份最高,品级最高,多年的积威下来,连身为贾氏族长的贾珍,在面对她时,也被压了好大一头。  她这一开口,方才还有些闹哄哄的荣庆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贾母很满意众人的表现,随着她的年纪越来越大,王氏羽翼渐丰,她的威望在贾家已经大不如前了,再加上王氏暗地里使的那些下作的手段,她有多久没有这种一呼百应的畅快、感了?  贾母的眼睛浑浊,早已经不复当年的清明,贾赦突然意识到,贾母已经老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位行事爽利的荣国公夫人了。  贾母道:“琏儿,那日林哥儿同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可曾打听清楚了?”  贾母所指的是当时林陌话中特意透露出来的另外一层意思。  贾琏自是明白她的话中之意的,点头道:“自然是真的,今日大朝上,收回户部欠银一事已经在金殿上提出来了,圣人亲下旨意,由昭瑞亲王主理此事,林家表弟从旁协助。总之,收回欠银之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了。”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贾母的眼睛看,“老太太可还记得,江南甄家!”  江南甄家在今年年初的时候,被抄家了,大家心里都清楚甄家被抄家的真正原因!  甄家这般出过两位王爷的家族尚且如此,他们这些人家又将如何?第50章   没有人注意到在贾琏提到甄家的时候, 王氏的神情闪过一抹心虚,神情间, 色厉内荏。  王氏道:“朝中欠银的人家多不胜数, 整个朝堂足有七成以上的官员都曾向户部借过银子,那些人家都没还, 凭什么要咱们去还!谁不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的理儿?琏儿想在圣人的跟前挣份体面无可厚非, 只是你也该想清楚了,别人家都不还欠银,单我们府上还了,将来在老亲们的面前, 咱们荣国府可还能抬得起头么!”  九十万两呢!整整九十万两!当初要不是他贾琏办事不利,错失了林家那么一大笔的家财,她能把手伸到那九十万里上么!  这且罢了, 最让王氏气不过的是, 当日她的元春封妃,又得了省亲的恩荣,正是阖族的大事。为了修建省亲别墅, 几家凑份子的时候, 他们大房一推四六五,只意思意思的拿出来五千两!打发叫花子也都不止这个数!  那省亲别墅几乎掏空了荣国府的公库,王夫人自己的私库也十去七八, 若是不动用那九十万两, 当日煊赫一时的贵妃省亲又要从哪里来!  没错, 那九十万两, 被她用在了大观园的修建上,剩下的,都进了王夫人自己的私库里了。现在让她吐出来,怎么可能!  再者说了,这九十万两也不是他大房主该独得的,若是拿出来分了,二房至少也能分得四十万两!  这么多的银钱不自己留着,做什么要还给户部?!  何况,都已经入了她口袋里的东西,让她再吐出来,这不是在要她的命么?!  除了大房的贾赦父子以外,贾府的其他人都很赞同王夫人的话,别人都不还银子,他们家却巴巴的自己去还了,从今往后要如何在勋贵中立足?  贾母最终还是决定再观察两天再说。  贾赦笑得悲凉,他就知道事情闹到贾母这里,最后还是会变成这个样子,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贾母还是想着要把这件事情轻轻放过,损他大房之利,去贴补二房,这可真是亲娘!  可是,他累了。  身为先国公夫人,贾母难道不知道,一旦圣人决定收回欠银,他们这些当人臣子的,没有一个能逃得过么?  而身为荣国府的袭爵之人,荣国府所做的决定所产生的一切后果,全都必须他来担着!  不还欠银,谁知道当今会如何对付他这个荣国府的当家人?! 第39章 这位德阳长公主最是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最是公正不过的了,既是这位亲至,王夫人再如何不愿意,也只能打开私库,由着德阳长公主下去查看。  看着消失在私库里的背影,王夫人的眼里闪过一抹绝望,她知道,今天过后,京城怕是再无贾王氏了。  果然,不多时,下到私库的几人,便发现了许多了不得的东西来。  抓着几张放印子钱的凭证,贾赦看向贾政:“呵呵,老二,你看看你娶的好婆娘!将御赐之物据为已有还倒罢了,她竟然放印子钱!当日琏儿媳妇同我说起这件事时,我还不信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我的好二弟,你总说自己是读书人,最是君子端方,你且告诉我,这印子钱,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以沾手的吗?!  她王氏倒是打的好算盘,她放的印子钱,打着荣国府的旗号,银子一分到不了我的手上,万一将来事情败露了,我这个荣国府的袭爵人却要替她背上这个锅!  还有这个!政老二,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可是贾家在金陵祖地那边置办下的祭田!她王氏,竟然把祭田卖了!这是要绝了我贾家的后路啊!  谁说王家女儿不识字,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依我看,她王氏精明着呢!”  把那几张放印子钱的凭证甩到贾政的脸上,不等贾政说什么,拽着他的手又到了一处箱笼旁边,指着箱笼外头贴着的“甄府”字样的封条,恨声道:“几个月前,甄家被抄,全族下狱,罪名是什么,你贾存周应该还记得吧?是谋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十恶不赦!旁人恨不得离得远远的,你的媳妇倒好,私下里收了他们的家财!这可是犯官家财!她的胆子真是恁大!砍头的事也敢掺和!真真不负她年轻时,脂粉英雄的名头!”  贾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女人!  想起来自家里还有个王家出身的儿媳妇,顿时冷汗都出来了,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贾赦决定,回去后一定要让贾琏多加管教王熙凤,可不能再弄出来个败家的玩意儿了。  打定了主意,贾赦立即吩咐让人去请来顺天府尹,打算把事情再闹大几分,反正他的名声,在某些人的刻意为之之下,早已经臭不可闻了,也不在乎更坏一些。  谁知道贾母听到荣禧堂里的动静,拖着虚弱的身子,让人抬着过来了,正好听到贾赦一叠声让人去请顺天府尹的话,拼了老命,死死的拦住了有如原地爆、炸的贾赦。  “王氏有错,还是大错,这个不假。可她终究是宫里娘娘的生母,若是传扬出去,让人知道咱们府里的娘娘有个这样的生母,你让她往后在宫里如何自处?别忘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娘娘不好了,你也讨不到好儿!我知道你翅膀硬了,容不下我这个老不死的,这样也好,明儿我便收拾东西,回金陵去,省得在这里碍了你的眼!”  贾政一听,忙冲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到贾母的面前,声泪俱下的求着贾母:“母亲息怒,母亲息怒,都是儿子们不孝,让母亲气成这般,全都是儿子的错。”  贾赦气得心口疼,瞪着那对母慈子孝的母子,生生压下一口老血,却也不得不打消了去请官府的人来收拾王夫人的打算。一甩袖子,再不理会贾母,转身吩咐身后的婆子们先把王氏捆起来再说。  贾母闭上眼,眼角有水光闪动,她心里清楚,在今天这件事情里,她的做法,怕是真的要断了她和贾赦的母子情份了。  可是她又能如何?为了二房,为了元春,为了贾府,她只能这么做。  一道微不可查的叹息声,隐在风中,随风飘散。  就有几名王夫人眼生的健壮婆子走上前,准备动手。  王夫人哪里肯依?大声哭叫:“你们放肆!我是贤德妃娘娘的生母,朝廷亲封的五品宜人!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哦?本宫倒是想试一试你这位五品宜人,贤德妃娘娘的生母如何动不得。”德阳长公主轻笑。  她可是听大外甥林小陌说过,当时林黛玉第一次进京,投奔外祖家时,这位荣国府的二夫人没少给小姑娘下马威!  一个大人,因着大人间的那点不愉快,在年幼的外甥女上门的时候,尽给人下马威了,她也好意思!  在整个大晋,谁不知道她德阳长公主最是护短了。  黛玉是她极满意和喜欢的儿媳妇儿,她疼她都来不及了,如何能够容忍有人欺负她到头上去?  即使现在还没有正式成亲也是一样!  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也不可原谅!  德阳长公主冲着身后的两个女侍卫使了个眼色,几人领命上前,一个拉住王夫人的一只胳膊,二人都是练家子,一出手就把王夫人给禁固住 ,动都动不了一下。  德阳长公主笑容满面的看着喘着粗气的贾母,笑道:“老太君不愿意事情闹大,牵连府上的姑娘们,本宫也是知道的。我也心疼那几个水葱儿似的姑娘们。只是这人呐,明明做了错事,却因着诸多顾忌而被放过,本宫心里总是很不高兴。  这么着吧,老太君也是知道的,我那女子军营里,很缺一些可以役使的人,依本宫看,王氏会胆大包天至此,完全是尊府里事情太少,太过于清闲了,才有那么多的时间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把人送去军营里,过段时间,包管她再也没有时间去琢磨这些损人不利已的东西了。  老太君以为如何?”  怀瑾那孩子的主意就是好,劳动改造,嗯,她很喜欢!  德阳长公主已经说到这个分儿上了,贾母清楚她说这些话只是告知一下贾府,德阳长公主的决定,并不是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  她能怎么办?心里再不愿意,也只能笑着附和几句。  王夫人就这么被长公主殿下带走了。第52章   王氏被带走的时候, 贾政没有一点表示, 他也已经被王氏的这一连串操作惊呆了。  王氏这个女人, 他是再不敢要了,再把她留在身边, 怕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这天之后, 京中传言, 荣国府的二夫人王氏,突发重疾, 被送去了庄子上休养,自此之后,京城再无贾王氏此人, 倒是京郊女子兵营的浆洗房里多了一名王姓的老婆子。  听了事情全部经过的林陌目瞪口呆。  “不是, 长公主殿下怎么也和他们掺和在一处了?为那样的人浪费时间,根本不值得好么。”  徒阡道:“自姑妈见过林家妹妹后,爱的什么似的,如今妹妹和谨之即将成亲,她二人更是情同母女。姑姑的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的,以前王氏那样对你和妹妹,姑妈能放过她才奇怪了,这么好的机会送到她的面前,小惩大戒一番才是正理儿。”  林陌这才记起,当初刚刚进京时, 他偶然提起黛玉一进荣国府时候的遭遇, 当时可把公主舅妈给心疼坏了, 恨不得立时撸起袖子,冲进荣国府去把王氏拎出来揍上一顿呢。  现在王氏的把柄落到了她的手上,想给王氏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什么的,的确是那位会做出来的举动。  林陌双手合什,非常真心的为王氏点了一排蜡。  想也知道落到了这位女将军的手里,王氏还能讨得了好儿?  “再说了,只是被送去女子军营里劳动改造罢了,总比被关进天牢强多了去了。”  林陌:……  “的确是这个理儿。”  至少去了军营里,除了干活累点,还有点自由在,确实比在天牢里强多了。  这么一想,德阳长公主果然是一位大大的好人呐!  不管如何,经此一事,荣国府两房正式分家分府,贾政带着赵、周两位姨娘、贾环、李纨、贾兰,几名清客,以及他用惯了的那些下人们,搬出了荣国府,住进城东边沿的平安坊里,只把贾宝玉留在了贾母的身边,美其名曰:代父尽孝。  贾母自然是不会跟去平安坊和贾政一家住到一起的,她人老成精,深深的知道,她能有现在的身份地位,完全是“先荣国公夫人”这个名头带来的,如果离了荣国府,离了贾家,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贾宝玉本就惧怕贾政,他又是个不爱读书的,一听说贾政把他留在贾母身边,也不伤心王氏的事情了,只高高兴兴的猴到贾母身边,嘴甜的讨好。  贾母抚摸着贾宝玉毛绒绒的脑袋,眼中若有所思,并不见之前满心满眼的疼爱。  虽然贾母压下了贾赦想把事情闹大的念头,王氏做下的那些事情,却必须由着她老人家来擦屁、股。  不查不知道,一查,就算是在宅斗里浸淫了一辈子的贾母,也是没有想到王氏竟然胆大至此。  比如,放印子钱,包揽诉讼,倒卖夫家祭田,所有该做的,不该做的,王氏竟然都做全了。  她不由想起德阳长公主离开荣国府时说的那句话,“老太君何不想想,贾府和王家,是不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否则,王家怎么会将这么一个女儿嫁进来,祸害贾府?而且一个不够,竟然还嫁了第二个?”  不管如何,王氏做下的这些事情,到了最后,还是得荣国府替她收尾,该赔钱的赔钱,该找人顶罪的,还得找人顶罪,说什么都要把荣国府,把二房,从这件事情里给摘出来才行。  王氏私库里的那些,除去她拿走的公中之物外,全都归了原位,其他的,刚好足够赔给那些受害人。  而王氏手下的那些心腹们,就是最好的替罪之人了。  其实这些人也不算是替罪,毕竟王氏一个深宅妇人,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她那些心腹们去做的?甚至有一些事情,还是这些人挑唆的。可以说,王氏的这几个心腹们,才是这些事情的执行人,刽子手。  负责处理此事的贾琏雷厉风行,在某人的帮助下,干脆利落的把这件足以将荣国府推入万丈深渊的事情,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一点痕迹。  至于还在接受再教育的王熙凤,还在一边咒骂王氏的胆大妄为,一边尽力表现自己,以求这场再教育能够早一点结束。  学习律法什么的,实在太要人命了。  经过了这次的事,王熙凤再也不敢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小心思了,这对整个贾家来说,倒是一件意外之喜。  ……  外面的风云变幻,久居深宫的贾元春自是不知道的。  这日又逢初二,乃是每月椒房女眷探视的日子,其他几位品级和贾元春相差无几的宫妃们,早早的就有家中女眷递了牌子进来,只等着时辰一到,就可以同亲人们相聚了。  相聚的时间虽短暂,在这深宫里,已经是极难得的慰藉了。  只除了凤藻宫里的这位贤德妃娘娘。  贾家有资格入宫见元春的人有四个,贾母和王氏自不用说了,邢夫人只是伯母,还是贾赦的继室,出身不高,贾元春很是看不上她,平日里,邢夫人即使递了牌子想要进宫来见她,贾元春也是直言拒绝的。  至于尤氏,不过是个隔房的堂嫂,若非是贾家的宗妇,她贾元春知道尤氏是哪一个?  自从那年圣人准许宫妃家中女眷入宫探视后,每月初二、十六两日,王氏都是风雨无阻的入宫探望她的,即解了母女之间的思念之情,又能够提醒贾家众人,自己同贾元春的关系,贾母兴致来时,也会时不时的进宫来见贾元春。  贾母毕竟是超品国公夫人,几十年的人脉积累,不是她一介入宫不过十年的宫妃能比的。每次贾母入宫后,贾元春的日子总能好过许多,因此,贾元春倒是盼着贾母能多多进宫,和那几位叙叙旧才好。  只是贾母毕竟年老之人,总不能经常奔波,能入宫的日子总没那么多,贾元春也是许久不曾见过贾母她老人家了。  上个月见面时,因贾元春对前朝的事情有些想法,嘱咐王氏在初二日入宫时,请贾母一同前来,她有些话想同贾母商议,谁知今日她二人竟都失约了。  贾元春秀眉不禁皱起,心里的不安渐渐升起。  “抱琴。”  “奴婢在。”  “你且去打听一下,府里这次怎的没有人来?可是出了何事了。”  说是这样说,贾元春并不觉得真的是府里出了变故,才导致王氏不能入宫的,她的神情还是很放松的。  抱琴领命出去了,脚步匆匆的去寻相熟的消息灵通的几个太监打探消息去了。  抱琴回来时,已经将近一更天了,这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因着位份高,出身又好,又舍得撒钱,贾元春主仆两个在这后宫里,还是挺受一些宫女和太监的喜欢的。  谁不喜欢钱呢?尤其是他们这些久居深宫的人。  每次抱琴出去打听消息,速度都不慢,早早的就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像今天这种几乎花去了一整天时间的情况,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而且,贾元春注意到了,抱琴脸上的神色很不对劲,顿时心里一跳,心底的不安翻涌了起来。  “如何?可打听到消息了?”  抱琴双眼通红,泪光闪动,眼底却是无尽的惶恐和惊惧,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似的。  她一听贾元春的问话,浑身一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娘娘,不好了,奴婢听说,咱们府上,大老爷和二老爷分家了,二老爷带着两位姨娘、珠大奶奶和兰哥儿搬出了荣国府,二太太因身染重疾,被送去了庄子上了。”  “咣当!”  这个消息,有如晴天霹雳,当头砸在贾元春的头上,砸得她眼冒金星,头昏脑涨,身子巨震,整个人瘫在了软榻上。 第41章 对于还欠银之事,之前众人只是观望,没有人愿意去出这个头。再者,他们也想看看当今圣人对这件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如今有人带头还银,有不少借银不多,或是家中早有准备的人家,也都相继的把银子送到户部来还账了。  就如林陌说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在这个皇权大于天的时代,若不是实在还不上,或是有某些小心思的人家,一旦当今想起追讨欠银,这些人都会积极的去还欠银的。  所谓无债一身轻,这个时代的人,还不习惯背负一身债生活。  有些人家却是真的生活艰难,当年向国库借银,更多的还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情,急须用钱,这样的人家,林陌先时也预计到了,对于这些人,林陌提出了分期付款的解决方法。  当今也同意了。  至于那些家里明明有钱,却并不打算还钱的人家,就不在林陌职责范围内了,这些人自然有人会去收拾,他只需要做好份内的事情就好了。  一时间,林陌倒是清闲了下来,反倒是徒阡开始忙了起来。  这天休沐日,二人难得可以清闲一天,昨晚被徒阡闹了一夜,林陌到了近午时了才起身。  即使起床了,也是全身酸软。  徒阡很有眼色的亲自服侍他起身洗漱,笑得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轻声细语,动作轻柔,就仿佛林陌是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似的,小心的呵护着。  可即使这样,依旧换不回来林陌的一个好脸色。  “我这个样子怪谁?让你来服侍我,再正确不过了。”  心情不佳的林陌,对着大晋的昭瑞亲王,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一脸嫌弃。  徒阡却是没有二话,让干啥就干啥,乖得一比。  看在他还有些自觉的份上,林陌一天的郁闷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用过迟来的早膳,不想再被徒阡闹得心烦,林陌拉着徒阡就出门了。  两个人正逛得兴起,迎面走来一位跛足道人。  这道人疯癫落脱,麻屣鹑衣,瞧着很不成样子。  因这人的一身装束实在有些熟悉,林陌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谁知道,正是这一眼,那跛足道人似乎愣了愣,竟是停下了脚步,双眼死死的盯着林陌看,仿佛想要将他看出一朵花儿来似的。  瞧这道士的反应,一个名字,在林陌的脑海里浮现——跛足道人,或是应该叫他渺渺真人。  这道人一直盯着林陌看,手上却没有一点动作,也好在是没有动作,否则,林陌都要压不住徒大王爷那只蠢蠢欲动的拳头了。  眼看林陌一行人就要和他擦肩而过时,那跛足道人跃前一步,冲着林陌稽首道:“无量天尊,小檀越,人各有命,妄自改动天机,是要遭天遣的!”  此话一出,方才在林陌的压制下,还能对着跛足道人露出一点笑模样的徒王爷立即不干了。  他一步挡在了林陌的身前,虎目怒视对方,“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的,信不信我家阿陌的天遣没到,你的天遣就先来了!”  林陌:……  跛足道人:……  林陌轻笑一声,拍拍徒阡的肩膀,以示安抚。  “莫要生气了,和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的。”  安抚了脾气上来的徒王爷,林陌这才看向跛足道人,对于这位红楼世界里,真正的神仙人物,林陌是好奇的,好奇之下,不免多看了几眼。  只是,这位现在的形象,实在有些伤眼睛,于是,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便也没那么客气了。  “道长既已看出我的来历,难道就没想过,此方世界的天道,为何能容得下我的到来?并且还默许了我对那些既定的命运进行改动呢?究竟,妄动天机的是道长你,还是我?”  丢下这句话,林陌拉着徒阡的手就走了。  “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累了这一天了,我都饿了。”  徒阡一听他说饿了,对跛足道人的不满,以及他口中那几句意味不明的话,而产生的疑问,也都被他压下来了。  气只是被压下来了,却不是完全水气了,昭瑞亲王向侍卫使了个眼色,这才带着自家阿陌打道回府去了。  只留下了被林陌一句话问得愣在当场的跛足道人。  呆立许久,久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道两旁的灯笼都相映争辉了,跛足道人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想起刚刚看到林陌和徒阡时所看到的东西,以及林陌刚刚出口的那句话,跛足道人哪里还敢耽搁,忙忙然匆匆赶往西城,去寻同伴商量大事去了。  跛足道人的目的地是西城某处的一家禅寺,他的同伴癞头和尚正在这里挂单,顺便讲讲经,若是遇到与佛有缘之人,还可以顺便度化一下。  自那年将那块顽石送入此方世界后,他二人便不再关注此事,只四处云游,度化有缘人,只等到时间一到,下凡历劫的小仙们归位时,再来领取这一份功德。  谁知,就在一年前,警幻仙姑传讯给他们二人,言是当年一众下凡历劫的小仙们,竟是被人篡改了天命,本该回归太虚幻境的一众仙子们,都不见了踪影。  又因为天机被遮蔽,待到警幻仙姑发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了。久到错过了黛玉指婚,迎探二春嫁人。  警幻仙姑急了,只是她并不能随意离开太虚幻境,只得传讯给还在下界逍遥度日的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请他们帮忙看看这些事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因着那一干仙人们下界之处,多是在京城附近,即使当时没在京城,过后也会在京城汇聚,那一僧一道接到警幻仙姑的消息后,就将目的地定在了京城。  只是他们并没有立即动身,而是虔心的卜了一卦,果然发现,此间的天机已经被遮蔽,别说是那些下凡历劫的仙子们了,就连那块经由他们之手才得以下凡历劫的顽石,也一点都感应不到了。  二人这才知道事情大条了,急急忙忙的进了京城。  然而,他们进京已经将近两个月了,却是一无所获。  要不是今天,跛足道人在街上偶然遇到了林陌,只怕他二人还要像无头苍蝇似的,毫无头绪呢。  “你是说,今日你在街上,遇到了一个非此间界面之人?而且还同此间的皇族牵扯极深?”  癞头和尚听了跛足道人的话,惊得手里的佛珠都掉了也顾不得捡一下。  “正是,那人身上,不仅有皇族的紫气,身上还有极为浓重的功德金光!”这样的人,可不是他们可以随便能动的。  跛足道人也是眉头紧锁,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在天道之下,还能出现这么大的一个纰漏,那个人,明显是知道些什么的。  “莫非,真的像那个年轻人所说的那般,他的存在,当真是被此间天道所允许的么?那些下凡历劫之人的命数改变,也是被天道所允许的?”  否则,哪里还有人能够遮蔽得了天机?  跛足道人低声呢喃,实在是他已经想不出来,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了。  只是,他的声音虽低,癞头和尚和他一样,也是修行之人,其耳力非常人可比,自然是将跛足道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癞头和尚心里一惊,细细想来,这话并无多大的问题,难道真的是如此?  警幻仙姑利用众仙下凡历劫,篡改天机,或许有她不可告人的心思,而他们,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帮凶?  如今,此事为天道所查,并将一个本不应该在此界出现的人弄过来,改变了那许多人的命运?  不想不觉得,仔细这么一想,一僧一道突觉背脊发凉。  修道之人,因为逆天而行,讲究因果,本就为天道所不容,他们这些仙神,经过千万年的修炼,历尽艰险,才能得道成仙,其间辛苦,难以为外人言说。  简单一句话,他们对自己仙人的身份可是很看重的,爱惜得很。  可是这一回,他们因为那女娲补天所剩的顽石偶然而起的思凡行为,而与此间的许多人有了因果,结果这些人的命运却是不为天道所承认的,这让他二人心里如何不惊怒?  如果不是半道杀出个林陌来,他们还不知道要被警幻仙姑坑到什么时候呢。  “佛兄,这可如何是好?”  癞头和尚苦笑,他又怎么知道该如何是好?  “细想起来,此事其实与你我二人并无多大干系,当日我二人只不过是怜惜那蠢物,许了要带他下界经历一世荣华,见识过簪缨世族的奢华罢了。若不是巧合遇到了警幻仙姑,那蠢物也不会入了此间。如今想来,只要我们就此退步抽身,就此离开,不再掺和进此事之中,或许能求得一线生机。”  跛足道人细想一番,不得不承认,癞头和尚说的这话,似乎并无不妥。  “如此,我二人很该寻一处洞天福地,安心修炼上三五十载,待此间事了,众仙归位,你我二人再行入世,佛兄以为如何?”  不过是三五十年的时间,他们修道之人,时间这种东西,是最不值钱的,有时候,稍稍闭下关,几十年的时间就过去了,而人间,或许早就已经换了天地了。  癞头和尚又能如何?自然是应下了。  跛足道人还有些迟疑,“我们,是否应该将此间之事,告知警幻仙姑知道?”  “何必多此一举呢?若非她将事情隐瞒下,我二人如何会陷入到这等麻烦事情里去?”  跛足道人一想也是,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二人计议已定,简单收拾了一番,就此离开了京城,竟是不曾再去看过被他们亲手送下来的那块顽石一眼,更是问都不问它如今怎么样了,走得是那样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一僧一道这一走,谁都没有告诉,更别说远在离恨天外的警幻仙姑了,也不知道要经过多长时间,这位仙姑才能发现这一点。第55章   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的这一波操作, 当真是惊住了林小陌。  自从那天在朱雀大街上看到跛足道人后,联想到这位一直是和癞头和尚成双成对的出现的,跛足道人见到了, 癞头和尚还会远吗?  林陌深知这两个人, 是有真正神通的, 不管他二人是真正的仙人, 还是只是一般的修行者, 都不是身为凡人的林陌能够相抗衡的。  好在他现在也不是真的一丁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在跛足道人走后, 林陌街也不逛了,会也不约了,立即拖着徒阡回府, 吩咐这段时间闲着的手下们,全都去盯着这对突然冒出来的一僧一道, 自己则是去鼓捣一大堆自认为会用到的东西, 准备用来对付这对僧道二人组。  咱们的海恩侯爷忙忙碌碌了好几天, 跟个辛勤的小蜜蜂似的,团团乱转,把个昭瑞亲王支使得头昏脑涨的, 不解的问他:“那日遇到的道人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自从遇到他后, 你便这般紧张兮兮的了?那道人可是有哪里不对?”  徒阡何等敏锐的人物, 私下里又掌握着当今的情报组织, 一点点小事都能被他从中发现出一些蛛丝马迹, 何况是林陌并没有隐藏自己这番动作的意图呢。  看不出来这其中有事的话, 才是怪了。  林陌本也没有准备瞒着徒阡,那即是他最亲密的人,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多年的相处下来,林陌已经确定,徒阡的确是他可以交付后背的人,很早之前,他就想把一些事情告诉徒阡了。只是,他所经历的一些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些,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样开口才好,只能一天天的往下拖着。  时间一长,他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现在好了,他终于可以将这些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事情,向他家王爷透露一二出来了。  将徒阡拉到王府的一处水中八角亭里,那八角亭就建在花园子的荷花池里,离着岸边颇有一段距离。  这座亭子四面环水,只有一面由一条九曲回廊连接岸边,在这里说一些绝密的事情,绝对不用担心被人听到,除非那人真的是千里眼,顺风耳。  比起有隔墙之耳嫌疑的密室强多了去了,林陌很满意。  二人到了八角亭后各自坐下,林陌还让人送来了功夫茶的茶具,刚一坐下,林陌便行云流水的泡起茶来,心里却是在组织着语言。  徒阡并不催他,只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含笑的看着明显有些紧张的林陌,安静的等着他开口。  他知道,接下来,他即将要听到的事情,怕是会很重要。  果然,茶过两遍,林陌放下手里的茶杯,眉心轻皱,说道:“我五岁那年,曾经被一块天外飞石打破头,当时便昏迷了五天五夜。自那之后,我的脑海里时常出现一些画面……”  在徒阡的注视下,林陌将自己这两世的经历,托言于梦中所得,一一的告诉了徒阡,只听得徒大王爷一愣一愣的,一双俊眼越瞪越大,到最后,竟是目光呆滞,满面震惊。  相比于什么互联网,什么城市森林,什么以一国之力,养活十几万万人口,这些在徒阡的认知里,根本不会出现的东西而言,得知他们只不过是一群生活在话本世界里,甚至还是一本没有结局的话本的事实,反倒让徒阡更快的接受了。  话本里的世界算什么,在林陌的口中,在他的第一世,人类都已经飞向月球,飞向太空了,一本书的世界,小意思啦。 第43章 云霖和林陌的关系,本就是这些人当中最为亲近的,他能和林陌自在玩笑,其他人可没他这么这能放得开。  林陌瞧见这般模样,不觉有些可爱,他笑道:“行了,在我这里,哪里还用得着你买单?寒碜我呢,是吧?”  众人哈哈一笑,纷纷招呼各自吃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陌这才放下杯盏,问贾琏道:“琏二哥方才说有事同我说,不知道是何事?”  听了这话,贾琏放下杯子,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了刚才的愉悦,反而有一丝丝的沉重。  其他几人见状,心知不对,也收起了脸上轻松的笑容。  贾琏眉峰微皱,思考了一番,这才开口:“如今尚在敬大伯的孝期,宁国府珍大哥哥在府中守孝,关门闭户,并不与外人来往。谁知昨儿我回府时,却听府里的人说,珍大哥哥孝期中无聊,竟聚集了京中不少纨绔子弟,自己坐庄,在宁国府里开起了宝局。”  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让他难以启口,思量了一下,才在林陌那双清澈透亮,似是早已经看透了一切的目光下,继续说道:“甚至,他还暗地里找来京城各大青楼里的头牌或者花魁,住进宁国府的一处偏院,以供那些人夜里留宿时的消遣。”  话落,雅间里一片静寂,很显然的,在场众人已经被贾琏口中的话给吓到了。  都知道宁国府的贾珍是个视礼教、伦常为无物的人,当年和贾蓉之妻秦可聊之间暧昧不明,他们这些人,多少也是有所耳闻的,可谁也想不到,那贾珍竟然能胡闹到这般田地!  要知道,现在国孝才刚过去,贾敬的孝期,也还不足一年!  不要说贾敬的孝期了,按着贾琏话里的意思,贾珍弄出来的这个所谓的宝局,时间应该不短了,换句话说,开在宁国府里的这个小型赌场,是在太上皇的国孝里就办起来了的。  孝期是什么?不能宴饮,不食荤腥,甚至不能夫妻同房。  如今,贾珍却是在国孝家孝,两重孝期里,在宁国府设立小赌场,还寻来青楼女子,让其服侍客人!  都知道贾珍的胆子大得很,否则也做传不出来和儿媳妇“扒灰”这样的话来。  然而,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太年轻,谁能想到,贾珍的胆子,能大到如斯地步呢?  这件事情,若是发生在外人身上,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他们还能幸灾乐祸的在一旁吃瓜看戏,事情出在贾珍身上,却是会牵连到他们自身的。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不是?  想想就心塞!  想明白了这一点,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在作大死啊!第57章   云霖已经被贾珍的这一系列操作给惊得目瞪口呆了, “这位贾将军的胆子, 忒特么的大了!他就不怕这些事情被人知道了, 祸及家族吗?”  林陌笑道:“你若是能够想昨明白贾珍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怕是也离成为他的同类不远了。”  云霖摸摸鼻子, 他家陌表哥这话一点毛病也没有, 他还是继续缩回位子上呆着吧, 可别把陌表哥给惹急了,到时候,吃不完兜着走的人, 可就变成是他了。  贾琏苦笑,“若不是实在是没了主意, 我何尝会在百忙中将你们几位请到这里来呢?为的,还不就是商议这件事情么?这不是想着,三个臭皮匠, 顶个诸葛亮么。你们且说说, 这件事,该如何是好?”  众人面面相觑, 说起来,贾珍干的这些事情, 说大, 并不大,说小, 可也是不小的!一个弄不好, 真的会带累了整个家族的。  毕竟, 他做得并不十分隐秘,就连贾琏都知道消息了,何况是其他人。  能够和贾珍凑在一起的人,也都是那些勋贵人家里的众多纨绔子弟们,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些人,为免自己在国孝期间做的这些大不敬的事情被他人知道,继而捅出去,连累家族,压根不会对外透露出一星半点的东西的。  简而言之,他们和贾珍都是被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面对这么棘手的事情,一时之间,他们这几个在外头都能被人称一句青年才俊的人,已经是一脑门的浆糊了。  林陌揉着太、阳穴,这个贾珍,真的是让人无语极了。  好在对这些事情的发生、发展,以及最终的结局,他都是心里有数的,倒是不怎么意外。  “我说琏二哥,你们荣国府,和宁国府,还是早点分宗吧。”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张生迟疑道:“这……不太好吧?”  这个时代,宗族的观念深入人心。  在这个时代,宗族是一个人最大的后盾。一个人若是没有宗族的庇护,和那无根的浮萍又有何区别?常人恨不得寻一门靠谱的宗族投靠,即使没有多少血缘关系,还要想方设法的去连宗呢。  比如刘姥姥的女婿王狗儿的祖辈和王子腾所在的王家一般,他们两家,不也是因为都姓王,才连了宗的吗?  如今,林陌却要反其道而行之,为何?  林陌笑道:“不然还能怎么把荣国府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咱们看重宗族,是想让族里能够成为我们的后盾,而非是拖后腿的!贾珍干的这些事情,一旦被有心人知道了,被御史参凑弹劾都是轻的,带累整个家族才是大事。  据我所知,那些被贾珍聚到一处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贾珍可是贾氏一族的现任族长,试问,谁敢用这样的人?  再说了,不过是个宗族罢了,荣国府这一支从金陵贾氏脱离同来,正好可以再建一个京城贾氏!”  一语即出,如醍醐灌顶。  贾琏深觉得林陌所言极是,果然是林表弟,就是主意多。于是,他拉着林陌的手,不耻下问的请教着,不把林陌脑子里的各大小主意都给掏出来,势不罢休。  林陌笑道:“琏二哥若是信得过我,就听我一句劝,你先让大舅舅写个请罪的折子递上去,将此事在圣人那里备个案,之后自有你的好处在。”  林陌没说的是,当今手里的情报组织可不是吃素的,这整个大晋王朝,有什么事情是那位不知道的?  早在贾珍的宁国府小赌场开张的第一时间,当今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了,没有当场处理,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罢了,真以为能瞒得过皇帝吗?  天真!  贾琏到底也是勋贵世家出身,父祖又都是出身军武,自己也入军营多年,这些事情,他的心里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一看林陌的表情,就知道这其中肯定还有宫中那位的想法在,当时冷汗就下来了。  想起昭瑞亲王的身份,以及偶然间听到的某些消息,贾琏哪里还敢耽搁,在这场宴席过后,忙不迭的回府去寻贾赦商议了。  贾琏如今还只是京营里的一个小小的千户,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一回到荣国府后,就急急忙忙的找到贾赦,将事情告诉他,可把贾赦给吓了个半死。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在书房里团团乱转。  “我说什么来着?就说珍哥儿那孩子是个靠不住的,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难道还以为贾家还是以前的贾家吗?”  贾琏怕把他爹给气出个好歹 贾琏怕把他爹给气出个好歹来,连忙把林陌给出的主意和贾赦说了,贾赦迟疑了。  还是那句话,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这个时代的人,宗族之于他们,都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这忽啦吧的,就让他们分宗另立,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接受得了的?  也只有林陌这个觉醒了前世记忆的人,才会将这种事情看得如此的淡然吧。  贾琏瞧见他爹的样子,暗道:“果然。”  好在林陌劝说他的那些说辞,也可以用在贾赦的身上,相信听了林陌给他们画出的前景道路,没有人会不心动的。  果然,当贾琏的话音落下,贾赦便停下了原地转圈圈的动作,转头看向贾琏:“另立一个京城贾氏?”  但见贾赦双目放光,显然对这个提议十分心动。  “正是呢,儿子觉得,陌表弟的主意很是不错。宁府那边,已经是从根子上就烂掉了,更别说远在金陵的那些族人了,不知道打着咱们府里的名头做了多少坏事呢。如今事情还没有被人捅出来时还好说,若是他日,上头的人有心去查,那些人所做下的事情,还不是要咱们府里来背?好处却是一点都没有!趁早儿的分了宗也好。”  更不要说,他们现在有当今的支持,只要他们下定了决心要分宗,陛下肯定是会支持他们的。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荣国府从贾家,这个只会拖后腿的宗族泥潭里拉出来的话,将来想要再有这样的机会,可就不多了。  天予不取,会遭天遣的。  贾赦慢慢踱步,眉头紧锁,他在仔细的思量着贾琏说的这些话,说的这些事,事情是不是已经到了不得不和宁国府分宗的地步了。  “你且先回去吧,我先想想再说。”  贾琏唇角微动,还想再说些什么,贾赦却已经摆手让他出去了,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贾琏无法,只得满心忧虑的出了外书房。他很担心,担心贾赦最后还是囿于宗族的观念过重,最终还是没能采用林陌给出的这个解决方案,那就真的麻烦了。  好在贾赦最后还是没有让他失望,第二天就让贾琏执笔,写了一封请罪的奏折,交由林陌,递到了当今的御案上。  徒祁拿起贾赦的这封折子,摇头,对徒阡道:“这是怀瑾给出的主意吧?也只有他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了,先请罪,再请求朕许宁荣两府分宗,这是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徒阡道:“皇兄,看破不说破。”  说着,还冲着当今眨了眨眼睛。  当今气笑了,这小子,眨什么眼睛啊,眨!这是拐着弯儿的,又明晃晃的在暗示他让林怀瑾出手相助荣国府吗?  咳!虽然这的确是事实,可是被自家兄弟当着面儿的指出来了,那也真的是怪不好意思的。  这回真的不能怪他,正巧如今太上皇薨了,那些老臣们没了太上皇的庇护,他能放开手脚来勋贵老臣了。既然林陌想要保下荣国府这一脉,他也愿意给林陌这份体面,那么,宁荣两府分宗就成了必要的一个步骤了。  第二天的大朝会上,贾赦难得的穿戴齐备,上了一回大朝会,在金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又提起了两府分宗的事情,这一言即出,惹得百官一片哗然。  更加让众人意外的是,当今竟是当殿同意了贾赦的奏请,同意两府分宗。  那速度快的,让某些有心提出反对意见的人,都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当今就直接让魏全宣而退朝了。  这明显是不想让其他人阻止的意思么。  得了当今的支持,贾赦自然是一刻都不打算耽搁了,下朝后立即回府,大张旗鼓的张罗着分宗之事。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贾母和贾珍等人的耳里,激起了多少涟漪,就不足以为外人道了。  贾赦回到荣国府时,第一时间就被贾母叫到了荣庆堂。  “你老实的交待,究竟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竟然到了要分宗的地步了?”  近些年来,贾府经历过了几次事情,随着二房搬出荣国府,贾母在府里的权力已经被贾赦收拾得差不多了,如今的她,已经完完全全的成了一位有名无权的荣国府老封君了,外头的事情,只要是贾赦父子不想让她知道的,她就永远也不可能知道。  宁国府的这件事,委实是太大了些,当日贾宝玉从“美食楼”回府后,纠结了两天,在贾赦来之前,就已经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贾母听。再加上贾赦也没有瞒着她的意思,这才会让贾母在第一时间就得知消息。  果然如贾赦料想的那般,他一回府,贾母立即就寻他问话了。  有了当今和林陌的支持,这次面对怒容满面的贾母时,贾赦只觉底气十足,他把贾珍近些日子干的那些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说了,贾赦迟疑了。  贾琏怕把他爹给气出个好歹来,连忙把林陌给出的主意和贾赦说了,贾赦迟疑了。  还是那句话,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这个时代的人,宗族之于他们,都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这忽啦吧的,就让他们分宗另立,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接受得了的?  也只有林陌这个觉醒了前世记忆的人,才会将这种事情看得如此的淡然吧。  贾琏瞧见他爹的样子,暗道:“果然。”  好在林陌劝说他的那些说辞,也可以用在贾赦的身上,相信听了林陌给他们画出的前景道路,没有人会不心动的。  果然,当贾琏的话音落下,贾赦便停下了原地转圈圈的动作,转头看向贾琏:“另立一个京城贾氏?”  但见贾赦双目放光,显然对这个提议十分心动。  “正是呢,儿子觉得,陌表弟的主意很是不错。宁府那边,已经是从根子上就烂掉了,更别说远在金陵的那些族人了,不知道打着咱们府里的名头做了多少坏事呢。如今事情还没有被人捅出来时还好说,若是他日,上头的人有心去查,那些人所做下的事情,还不是要咱们府里来背?好处却是一点都没有!趁早儿的分了宗也好。”  更不要说,他们现在有当今的支持,只要他们下定了决心要分宗,陛下肯定是会支持他们的。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荣国府从贾家,这个只会拖后腿的宗族泥潭里拉出来的话,将来想要再有这样的机会,可就不多了。  天予不取,会遭天遣的。 第45章 *  光阴似箭, 如白驹过隙, 不知不觉间, 两年的时间过去了。  忙过了自己的亲事, 忙过了林黛玉的及笄礼,林陌这才有时间闲下来好好的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这天,林陌又赖床了,带得徒阡也像是长在了床上似的,一点都没有起床的意思。  如今是初春时节,春寒料峭,外头的松枝上还挂着几丝寒霜,屋里的火盆明明灭灭,烧得正旺,显然这盆炭火被照顾得极好。  雕刻精致,绘着精美图案的拨步大床上,两道身影重合,隔着重重的围幔看去,隐约还能瞧见某个身高腿长的身影,八爪鱼似的,抱着另外一道稍显清瘦的身影,非常形象的向众人展示了什么叫做“缠缠绵绵到天涯”的精髓。  林陌睁开眼,无奈的发现自己又被徒·八爪王爷·阡给缠上了,还是扒拉不开的那种。  每天醒来都能感受一回被人型绳子绑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林侯爷,除了日常翻一翻白眼外,当真是别无他法了。  他动了动腿,发现被压得有点狠,右腿倒是还好,至少还能动一动,于是,他很不客气的抬起右腿,聚满了力气,狠狠的往最近的那只,不属于他的,却压得他动都不能动的大长腿撞了过去。  “噗”的一声响起,大长腿的主人闷哼一声,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林陌冷哼:“哼!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了?我还以为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呢。”  徒阡笑得有些讨好,在林陌的脸上啪唧,亲了一口,笑道:“难得休沐,天又这么冷,又没有什么大事来缠上你,多在床上躺一阵子不是正好么?”  林陌翻翻白眼,“快走吧,这都什么时辰了,今天还得去荣国府瞧瞧呢,明儿宝玉就要成亲了,作为他的便宜表哥,可不能缺席了。”  回头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徒阡,“而你,我的王爷,身为宝玉的表嫂子,不去参加他的婚礼,总也不是个事儿不是?”  徒阡耸耸肩,对自家王妃口里的“表嫂”二字,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的不满。  不过是些许口头上的便宜罢了,他一点都不会放在心上,反正这个家里,真正的一家之主是谁,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偶尔让让媳妇点口头上的便宜,又不会掉一块肉,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实惠,何乐而不为?  因着贾母的意思,贾宝玉成亲用的新房,被安排在了梨香院里。  当年薛家一行人搬走后,梨香院便空了下来。  眼看着贾宝玉一日大似一日,都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贾政那里却是没有一点要替他张罗亲事的意思。如今更是直接被贾政给放弃了。  目睹这一切,贾母对贾政可以说是失望至极。  最终,贾母做主,让贾宝玉搬去了梨香院住着,如今贾宝玉成亲,新房自然是被安排在了这里。  只是贾母心里时白,现在她还在,贾宝玉还可以任在荣国府里,有朝一日她去了,她这个可怜的小孙儿,可怎么是好?  到那时候,贾宝玉自然是不能再住在荣国府里的。  就是如今,贾宝玉能住在这里,还是贾赦看在她这个老太婆子的面子上,再加上贾赦不屑于将长辈之间的龃龉祸及小辈,这才会让贾宝玉在荣国府里住了这许多年的。  唉,每每想到这里,贾母都要暗自叹息,这么些年下来,她果真是看迷了眼,误把鱼目当珍珠的偏疼了这许多年,差点害得贾家就此陷入到万劫不复当中,若真是那样,当她百年之后,又如何有脸面去见贾宝的列祖列宗?  *  贾宝玉娶的,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史湘云。  老实说,让史湘云嫁给贾宝玉,不管是贾母,还是史家,都很不满意。  这两个人算起来,说是门当户对,又不对,说门不当户不对嘛,也不尽然,反正他俩还是挺相配的。  史家乃是一门双侯,史湘云说是侯门贵女,其实这一切却都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她只是一个无父无母,寄养在叔叔家的可怜小孤女。  每次想到这里,即使再如何心大,再如何的大大咧咧,史湘云的心底,也总免不了心生怨愤。  同样是父母双亡,为何林黛玉处处,样样都比她强上百倍不止?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兄长,她和林黛玉之间的差距,就不是鸿沟可以形容的了。  至于贾宝玉,不过是个顶着荣国府二老爷的白身之子罢了,虽然有贾母的偏疼,于婚恋市场上,他的这种身份,就没能为他加上一星半点的分数。如今更是直接与生父一家分家,自立门户,真是哪哪都不符合那些老丈人们的意。  然而,在贾母的眼里,她的宝玉却是千好万好的。出生时含玉而生不说,亲姐还是位份不低的宫妃,自幼聪慧异常,将来是有大造化的,便是公主也尚得!  曾经,在为贾宝玉择妻的事情上,贾母、王夫人和贾元春三人,之前的目光不是放在林黛玉的身上,就是放在了薛宝钗的身上,史湘云这个孤女,当真从来都不在她们的宝玉妻子的名单上。  谁知道造化弄人,林黛玉一朝飞升成凤,变成了贾家人高攀不起的县主娘娘,哥哥是简在帝心的海恩侯爷,大嫂更是大晋权势涛天的昭瑞亲王!  而贾宝玉这么大了,却还是一个白身!  至于薛宝钗,人家眼看着贾家二房不行了,立马退步抽身,缩回去了,寻找更加适合她们薛家的目标去了,谁还会呆在原处,和贾家人玩啊!  寻寻觅觅多年的结果,贾母等人才发现,在她们这样的人家里,出身合适,年纪适合的,也愿意和贾宝玉成亲的女孩儿里,也就只剩下一个史湘云是最有可能成为宝玉妻子的人了。  最不济,史湘云还有一个史家在身后撑着呢。  为了他们的名声,史家的两个叔父,不可能放任史湘云嫁人后,生活不如意而不管的。  然而当时,史家已经在为史湘云相看人家了。  史家为史湘云挑选的夫婿人选,乃是卫家的卫若兰,两家都有意让两个小的成亲。  贾母听说后,为免贾宝玉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只得亲自出手,仗着自己史家姑奶奶的身份,生生把卫史两家已经谈拢的亲事给拆了,把贾宝玉和史湘云送作了堆。  面对娘家侄儿的质问,贾母也只能厚着脸皮,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混过去了。  史家两位侯爷也是无法,事已至此,他们除了认了,又能如何?  再说了,湘云那丫头,似乎对和贾宝玉成亲的事并不反对,相反,还很乐见其成,史家两位侯爷互相看了看,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了。  当日,贾家和史家为着宝玉和湘云的亲事闹起来的时候,林陌和徒阡正忙着他们自己的亲事,和自家妹子的及笄礼呢,压根没有关注那两家的眉眼官司,等到他们闲了下来,有那闲心听取别人的八卦了,一切却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这不嘛,今天他们就要去参加贾宝玉的婚宴了。  *  徒阡和林陌两个到达荣国府的时候,该到的人早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出来迎接他们的,竟是多日不见的贾政。  林陌颇为意外。  徒阡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贾存周的官职被撸后,只得回来求贾老太太,毕竟是自己疼宠了多年的小儿子,老太太到底心软,还是让他又和京城贾氏一族连了宗了。”  林陌暗自摇头,贾母是真的老了,总想着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共亨天伦,却不想两房的恩怨哪里是那么容易解得开的。  他二人来得有些晚了,这要是换成了其他人,只怕早就被贾政给记恨上了,以为看不起他们二房呢。  奈何,这二位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他们愿意过来参加贾宝玉的婚礼,已经是很给贾家面子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贾政也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林陌之所以会带上徒阡来参加这场婚礼,从来都不是看在他贾政的面子上的!  或许,在这两位的眼睛里,贾宝玉的面子都比他这个老子强!  哼!一个不学无术,成日家只知道调制胭脂水粉的纨绔子弟,却比他这个饱读诗书的有学之士更入得昭瑞亲王夫夫的眼,当真是,人心不古,天妒英才!  满脑子怀才不遇,憋屈气不已的贾政却是忘了,今天,他虽然是贾宝玉的生父,这场婚礼,其实和他却是没有一点的关系。这些宾客们来参加这场婚礼,还真没有几个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来的。  要不是因为他是贾宝玉的生父,贾母等人不想让贾宝玉留下一个不孝的名声,贾宝玉的这场婚礼,贾母还真不想把她这个拎不清的小儿子给请过来!  徒阡目睹贾政那张变幻莫测的老脸,心下狐疑,不知道这位贾存周的脑子里又给自己脑补出了些什么东西来了,还真挺瘆人的。  林陌也是伸手压下了手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心下嘀咕,“我果然还是不喜欢这个二舅舅,这丫的就是一点都不懂得看人脸色啊!这都能长这么大,也是奇了怪了。”  这时,吉时已到,花轿已经到了荣国府的大门前。  要不怎么说贾赦对族中小辈还是不错的呢?当初贾母提出让贾宝玉从荣国府正门将新人迎进府里的时候,他竟不曾反对,十分干脆的直接就应下来了,这样的态度,反倒是让贾母意外了。  为免贾赦过后反悔,贾母当机立断,挑了最近的一个适合成亲的黄道吉日,让贾宝玉和史湘云成亲了。  不过,人是从大门进来了,拜堂之地就不能设在荣禧堂了,他贾宝玉不过是京城贾氏旁支的嫡次子,还没有资格在荣禧堂里成亲!  至于贾母让他们在荣庆堂拜堂什么的,贾赦看在贾母年纪一大把了,还在为贾宝玉细心谋划的份上,就不与她计较了。第60章   这日恰逢大朝, 有飞骑送来八百里加急的奏报, “连日来, 山东多地沿黄河两岸大雨不断, 已经有多处河口决堤, 山东巡抚刘孟刘大人派出八百里加急的奏报, 请求朝廷拨款赈灾。”  黄河水患乃是大事, 赈灾之事自是刻不容缓, 当下钦点海恩侯林陌为钦差,赴山东主持赈灾之事。  昭瑞亲王徒阡率一营天子亲军随同前往。  林陌和徒阡自是领命, 所谓食君之禄, 忠君之事, 很公平。  林陌道:“启禀陛下,臣请陛下赐臣一方尚方宝剑, 并许臣有先斩后奏之权。”  哪个世界都不缺少发国难财的人,虽说水至清则无鱼, 但在林陌看来, 这种发国难财的人, 活着都是浪费空气, 趁早儿的把这些人全都一刀咔嚓了, 才是最好的。  林陌清朗的声音在金鸾殿里回荡, 飘进了在场众位大人的耳中,惹得众人的目光纷纷向他这里看过来。  差点忘了, 这位海恩侯爷可是位狠人, 别人与倭寇和海盗作战, 将之赶出大晋海域就算是完事了,这位却不,人家还要去掏海盗窝!不把海盗赶尽杀绝,绝不罢休!  瞧瞧现在,赈灾的事情都才刚刚开始呢,人家就想着请出尚方宝剑了,先先斩后奏,这是要大开杀戒的节奏吗?  某几位有亲朋故友在山东为官,或是有子侄在山东附近做生意的大臣纷纷变了脸色,心下暗自决定,他们今天回府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信给在山东的亲友,提醒他们千万别惹上这次的赈灾钦差,这就是位惹不得的主儿。  对于林陌提出来的要求,当今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他那话里的未尽之意,当下二话不说,不仅给了林陌一柄尚方宝剑,还将一块刻有“如朕亲临”的玉佩也一并交给了林陌。  这算是一个意外之喜了,林陌表示很高兴,有了这两样东西,这次的赈灾之行上,他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  灾情紧急,林陌和徒阡稍做收拾,就带着手下人等,往山东去了。  自从当今登基以来,各地虽然每年都会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灾情发生,或是水灾,或是旱灾,或是其他的一些天灾之类的,损失却都并不大。  加上这几年来,一直有林陌和他早年搜罗来的匠人们做出的各种各样的,实用的东西,用在修路,架桥和修筑河堤上,大晋的百姓们,在各种天灾下,已经能够少受一些损失了 。  像这次这样严重到,需要一省封疆大吏动用八百里加急奏报的情况,在当今登基之后,还真从来没有见到过,今天这事还真的是头一遭呢。  尽管心中百转千回,林陌的动作却是不慢,三天之后,他就踏上了赈灾的阳关大道上了。  说是赈灾,林陌的主要任务还是运送赈灾用的银两和粮食、药材等物资,至于救灾的工作,自然有山东各地的官员们来做,当然了,要是有那不长眼的人,犯到了林陌的手上,那就要另说了。  这次林陌带来的救灾粮食里,并不单单只有稻米、谷子一类的传统粮食,他还把他和徒阡名下各处庄子上收获的红薯、马铃薯和玉米等物也全部带了来。  当今得知他的举动后,也让皇庄的管事送来了皇庄上的这些粮食的出产,倒是让林陌一直悬着的心稍稍的放松了一些。  这些可都是能饱腹的东西,在这种时候,正是它们发挥功效的时候,怎么可以落下呢?  玉米等物早在前朝时,就从海外传进华夏了,本来,以这几样粮食的产量,应该很快就能在大晋种植开去才是,却因为朝廷收税时,只认五谷,不认这些新式的粮食。  百姓无法,只能让这些好物儿蒙尘,继续种植五谷。  或许,这次的黄河水患会是这些新式粮食进入大晋百姓日常生活的一个机会,林陌并不想放弃。  *  因着着所需要调动的东西实在太多又太杂了,林陌就先带上一部分的赈灾物资,先一步往灾区来了,其它的,则是要等准备妥当后,随后由徒阡带着,追上他们即可。  林陌在京城已经清闲了好些年了,因着和徒家兄弟的关系,没少在皇帝的面前给他洗脑。  什么发战争财啊,要想富先修路啊,科技改变生产力啊。  这么些年下来,饶是心智坚定的当今,也都快被他给忽悠瘸了。 第47章 林陌了然,看来,眼前女子口中所言,多半是真的。第62章   “竟是如此。这么说来, 这位周大老板,不仅在洪灾期间大发国难财, 杀人越货, 诬陷忠良,还逼良为娼?”  他看向形容狼狈的女人, 语气难得缓和了些, “你的运气还不错,这位周老板的运气却是极差,撞到了本钦差的手上,自然是要替你讨回公道的。”  那女子闻言, 激动得不能自己,对着林陌不住的磕头,“谢青天大老爷!谢青天大老爷!!”  女子磕得很是用力, 额头与地板碰撞的声音“嘭嘭”直响, 狠狠的撞进众人的心口,实在是堵得慌。没几下子,额头上就已经破了皮, 殷红的鲜血几乎模糊了她的双眼, 血水和着泪水,配着脸上那抹如释重负的笑容,还挺诡异的, 若是胆子稍小一些的人见了, 只怕魂都要被吓出来了。  相比起激动不已的女人, 周锦的神情却意外的平静, 在得知了这次的钦差是谁后,他似乎就已经认命了。他的心底,总有一种预感,以这两位爷的行事风格,他这一回,怕是活不了了。  横竖逃不过一个“死”字,多一个还是少一个,于罪名而言又能有什么差别?  在周锦看来,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怎么做才能保下家中老小。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落到了林陌的手上,哪里还能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在救灾的同时,还能兼顾打击贪官污吏、奸商的,也就只有昭瑞亲王夫夫两个了。依着林陌那个小暴脾气,周锦这些人落到他的手里,哪里还能讨得了好儿去?  所谓拨出萝卡带出泥,周锦被抓住后,林陌第一时间就用尽手段,从周锦的口中,将他所知道的,有份参与的一众奸商和官吏的名字,全都掏了出来。再看周锦,早已经如那破布娃娃一般,被丢在了府衙的地牢里,不知生死。  有了从周锦口中得到的名单,省去了林陌和徒阡多少功夫?什么都不说了,直接上门抓人就行了。  看着这些被他从老鼠洞里掏出来的大臭虫们,林陌决定搞个大事儿。  *  这日,一个消息如风一般的传遍了聊城的大街小巷,“钦差大人要在菜市口公开宣判城里的奸商和与他们勾结一处的贪官呢。”  无论哪个时代,总有那些好心心重的百姓,喜欢看官府断案,也见识过菜市口秋后斩首。然而,钦差大人所说的公开宣判什么的,他们却是一知半解的,林陌的名声,再加上解决贪官和奸商之事,让这件事情很快的,在百姓们的口口相传下,传遍了全城。  等到公开处刑的日子到来的时候,全城近八成的百姓全都涌向了菜市口,就为了见识一番这场所谓的公开宣判,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日一大早,早有圣人亲兵在菜市口处维持着秩序,这么多人来围观见识,可不敢有半点差错,一旦出错,林陌搞的这个大事儿就真的是大事了。  远远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菜市口那儿,平常用来行刑的地方,已经建起了高台,台上摆放着一排的桌椅,正中间是一方八仙桌,桌上供奉着一柄精美的长剑。  那剑黑柄黑鞘,剑鞘上雕有一条腾飞云间的五爪金龙,前爪抓着一块方形的私印,近看时,能够看得到那私印上刻着“盛之”二字,若是有识货的人第一时间就能知道,这两个字,正是当今的字!  可见这柄尚方宝剑的份量有多重!  有人惊呼,“看!那是尚方宝剑!”  此言一出,惹得周围人一阵哗然。  “早听说钦差大人请了尚方宝剑,还得了圣人‘先斩后奏’的口谕,原来竟是真的。”  “这哪里还能有假?你知道钦差大人是谁么?”  “是谁?”  “这位乃是圣人亲封的海恩侯爷,还是昭瑞亲王妃!简在帝心的人物!其他钦差有没有尚方宝剑,我不知道,这位如果说有,那肯定就是有!”  众人只觉得这人言之有理,纷纷点头,看向台子中间尚方宝剑的眼神越发的热切了。  巳时正,宣判大会正式开始。  所谓的公开宣判,也不过是林陌搞出来的一个名头罢了,其实也不过是另外一种形式的秋后问斩罢了。  这些落到他手上的人,每一个人的所做所为,全都被他记在了小本本上,按着所犯之事的大小,一一的被侍卫拎出来,再由文吏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儿,宣读他们的罪状。  宣读完后,林陌便请出尚方宝剑,再亮一亮那块刻着“如朕亲临”的玉佩,自有刽子手上前,将人拉到一边,枭首示众。  林陌深知一个道理,乱世用重典,今天这种情况,不是乱世,却还是必须用重典!林陌一点都不想对这些发国难财的人手软。  开了杀戒,林陌手上的屠刀竟是再也没有被放下来过,自聊城开始,每到一处受灾较重的地方,林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找囤积居奇的奸商,以及给他们充当保、护、伞的官吏们。  若是查证属实,便是屠刀挥舞,人头落地,一点情面不讲。  等到他们这一行人结束这场赈灾之后,林陌都已经忘记了究竟有多少人成了林陌的刀下亡魂。  这么一场屠杀下来,山东和其周边地区的官商们,全都被吓破了胆。  没有发国难财的人,老老实实的在家中窝着,并不敢随便冒头,有心想要趁机赚上一笔的,却是迅速的收回了爪子,夹着尾巴当了鹌鹑。  没了这些人的拦阻,后期的赈灾工作异常的顺利,灾民们更是欢欣鼓舞,甚至,若不是林陌拦着,都有百姓想要替他和徒阡立长生牌位了!  不得不说,林陌的这一手,实在是狠极,别说是那些躲得隐蔽的漏网之鱼了,便是普通的百姓,也都被林陌的这一手给吓得两股战战。  坊间传闻,大晋的海恩侯爷面软心狠,从不将人命放在心上,凡是犯到他手上的人,全都会被这位爷一刀给了结了。  传说越演越烈,甚至,自这一日起,海恩侯林陌的大名一出,都能止小儿夜啼!  消息传到林陌的耳中,却只引来他不甚在意的一抹轻笑。  徒阡气极,“是谁在背后败坏你的名声?胆子倒是挺大的。我这就让人去查清楚了,把他的舌头给拨了,看他还敢不敢再乱嚼舌根!”  林陌笑道:“这却是不必了,传出这样的名声,于我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很不必刻意去做什么。”  徒阡皱眉,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灵光一闪,他想,他应该知道林陌为什么会这么说了,以他们两人的能耐和身份地位,总有一天会功高盖主。  自当今登基后,他们两个和当今的关系紧密,当今全心全意的信任着他们。可是,若是哪一天,金鸾殿上的人换了呢?继任者能像徒祁这样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们吗?  不要说林陌是杞人忧天,随着时光流逝,当今的皇子们,也全都渐渐的长大了,他和林陌也在慢慢的老去,这样的未雨绸缪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徒阡也就对外头的各种流言视若罔闻了。  *  随着救灾工作的有绪进行,这次的赈灾工作也已经到了接近尾声的时候了,看着已经陆续步入正轨的灾区,林陌一直悬着的心便放回了肚子里了。  虽然依旧忙碌,却没有了刚开始时的那种与时间赛跑的紧迫感了。  在灾区各地开了一圈杀戒后,他们也终于回到了泉城巡抚府。  这日,两名例行外出巡视的侍卫,早早的回来了,手上还押着两名身着大晋服装的男子。  一看见这两个人,林陌立即觉出不对来。  那两个人个子不高,长得挺敦实,虽然穿着一身大晋寻常百姓的服饰,行走间的举止也满是了大晋百姓的味道,但是在林陌的眼里,却总感觉这二人身上总有一种违和感。  总之怪异得很,哪哪都不对。  侍卫将人带到林陌的面前,指着这两个人道:“这二人自称从海边小村而来,到山东投亲,属下见他二人行事鬼祟,就将他们带到府衙来了。”  那两人闻听得侍卫的话,纷纷开口,“冤枉啊,我们有亲戚在山东,过几日将要过寿,这才会千里迢迢的来山东,不过是想为亲戚贺寿罢了,哪里有这位大人口中的鬼祟一说?”  林陌的视线一直落在这两个人的身上,不曾移开,看了许久,如今听他二人开口说话,当下挑眉,他想,他知道这两个人是哪里让他感觉不对了。  徒阡突然伸手,将林陌的脸往自己这边掰,口中不满:“那两个人有什么好看的?你怎么老是看着他们?别忘了,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林陌:……不是,这位这场醋是不是吃得很是莫名其妙?  他抬手摸上昭瑞亲王的额头,嘀咕道:“没发烧啊。”  徒王爷顿时气闷。  不再理会突然抽风的徒阡,林陌转向那两个人,这一次,他不单单只看人了,他起身绕着那两个人转了两圈,眼尖的他,在看到某个细节后,终于确定了心里的那个猜测。  他嗤笑,“敢在本侯的面前喊冤?也是,身为倭人,在本侯面前觉得冤枉倒也没错。说说吧,你们两个,在大晋生活几年了?大晋官话竟也说得这般流利,甚至连口音都有了。”  他这话音一落,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那两个人的身上,两个被林陌点出身份来历的人更是一脸懵逼。  其中一人反应极快,在所有人都还没能反应过来之前,跪爬几步,“大人,小的真的是冤枉的,您老要替小人做主啊。”  抬手就要抱住林陌的大腿,却被林陌转身躲过去了。  林陌道:“是不是冤枉的,自然会有人去查证的,你放心吧,本侯不会随意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第63章   林陌命人将那二人带下去, 看管了起来,然后立即派出属下前去调查, 不过两天, 其结果已经被送到林陌和徒阡的手上。  拿起那份调查报告仔细的看过,徒阡的神情略显吃惊, “想不到阿陌的猜测是对的, 那两人确实是倭人。这些人倒是有几分本事,竟然能改头换面,在大晋娶妻生子,生活多年, 几乎融入到百姓的生活里去了。”  这些人能瞒天过海这么多年,没有内外勾结的勾当是不可能做得到的,有必要好好查一查了。  林陌冷哼,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怎么说爷也是在海上和那些人争斗多年的人。你难道没听说过这么一句俗话吗?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那些年,为了能够将那些倭寇和海盗一网打尽, 我可没少研究他们这些人的习性什么的。”  徒阡自然是能理解林陌那么做的原因, 他有些好奇。  “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两个人是倭人的?”  林陌神秘的笑道:“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笑看着林陌, 抬手指指自己的双眼, “多观察观察, 你也能一眼就看出他们的来历的。”  徒阡耸耸肩, 并不曾纠结这些,他也不过是好奇多问了一句罢了。  出了这样的事,徒阡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当天就派出了风语组的下属,准备等查清楚了,就把这些隐在大晋的不安定因素拨除掉。  果然,如林陌所想的,这些年,因为林陌的出现,和那些对付海盗倭寇的狠辣手段,不知道坏了他们多少生意,让这些在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万分的忌惮,又恨又怕。  好容易林陌决定金盆洗手,回归正常的生活了,他们还来不及庆贺呢,林陌一转身,成了大晋水师的将领,自带装备、军晌和手下的那种!  直接把他们这些人打得落花流水,甚至还带着大晋的水军,如狼似虎的,到他们的大本营搜刮,把他们多年来,在海上抢来的各种金银珠宝,古董玩器,全都搜刮一空,甚至刮地三尺,恨不得一点金银屑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海盗!  最后,这位海恩侯还把他们追杀得满海上乱窜。  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某些年轻的海盗气性大,想要找林陌报这个仇,绞尽脑汁,最后想出了这么个主意,为了可以简单的混进大晋百姓当中去,海盗们又再次和倭人勾结,想方设法的把人送到大晋几处较为贫困的沿海村落。  好在大晋的百姓,警惕心还是很强的,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些人里,也就只有四个人,因为入赘,才取得了大晋的户籍。  这些人在大晋生活了这许多年,依旧没有忘记他们最初的目的——找林陌报仇!  这次,怕是听说了林陌奉旨山东赈灾,自觉终于有机会可以给林陌一个教训了,自然是立即着手行动了起来。  这两个人因着本就是住在山东,被委以了探路的重任。  谁知道出师未捷身先死,才刚进了山东,立即就被亲卫军抓住了不说,好容易见到了林陌,三言两语下来,却被第一时间看出了来历不对,想想也是憋屈到不行。  林陌提议:“想来是这几年我在京城修身养性,让这些人产生了错误的感觉,以为我当真移了性情,再也提不动刀了呢。既然他们这么想死,我们也不能拦着他们送死不是?过几日,洪灾的事情稳定下来了,咱们就去海上逛一圈,可好?”  徒阡自是没有意见的,他还记得那年,在自家王妃的带领下,横扫海盗,掏空海盗窝时的意气风发,还有海盗窝里那成堆成谷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就单单一个海盗窝就足以抵得上大晋近五年的税收了,如果能再多掏几个……啧啧。  林陌自然也是时常怀念当初在海上的日子的,只是如今,他是昭瑞亲王妃,大晋海恩侯,除非奉旨出京办差,否则,他根本不能离开京城。  就算当今同意他们再去海上逛一圈,搂点银钱来,为大晋的建设添砖加瓦,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也是不会同意的。 第49章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疫区的事情也都步入了正轨,接下来,林陌自然是要开始收拾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伙了。  有了之前处理奸商的经验,林陌没有二话,直接拿过来,只稍稍做了点改动,就用在了那些汉奸们的身上了。  一颗颗的人头,在疫区百姓们仇恨的目光中落地,虽然解恨,却怎么也换不回那些逝去的生命。  林陌看着这一幕,默然无语,他举起手,仔细的看着,面色复杂。  徒阡探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怎么了?”  林陌道:“没有什么,只是这次赈灾之行,我似乎杀了太多人了。”  徒阡闻言,转过身,捧住林陌的脸,低下头,与林陌额头相抵,用他那把低沉好听的声音,安抚他道:“谁说你杀人了?那些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畜生罢了,哪里配称为人?”  林陌笑了,是啊,那些人哪里能配称之为人?不过是一群没有底限,不配为人的畜生罢了,他根本不必有心理负担的。  齐州府发生的这些事情,被林陌一纸加急奏折,送到了当今的御案上。  这天的内阁小会上,这份奏折在一众朝中大佬们的手上来回传阅,待看过了上面的内容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有那修行不到家的,面上的怒容都快满溢出来了。  “不过是些蕞尔小国,国中之人,甚至还在茹毛饮血,不知教化,竟敢来我泱泱华夏撒野,这是打量我大晋无人不成!”新任武英殿大学士的武昌侯爷缓缓放下手中的奏折,语气森森的,就将罪名给那些人定下了。  今日有份参与讨论的众位大佬们,齐刷刷的打了个冷颤,这杀气腾腾的语气,几乎弥漫了整个宣室的煞气,在在都让众人明白:大外甥被那些亡命之徒惦记上了,武昌侯爷很不高兴!他老人家想要大开杀戒!第65章   这时, 建极殿大学士汤士荣大摇其头,满脸的不赞同, “老夫却不这么认为。今年天灾人、祸不断, 尤其是齐州府,洪灾尚未完全退去, 天花疫情又至,百废待兴,百姓尚且吃不上饭, 此时水师外出征战, 劳民伤财, 委实不是好事。  战船、粮秣、军晌, 样样都要大笔的银两,有那许多钱扔到战场上, 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倒不如将钱用在其他地方,不是更好?”  云涛气笑了,“那依汤大人之意, 此事又该如何?”  汤士荣理所当然道:“那些人的目的是海恩侯, 他们所要的, 也不过是想要回当初的损失罢了, 让海恩侯赔偿了, 也便是了。”  满大晋谁不知道, 那位海恩侯爷是最会赚钱的, 旁的且不说, 单说林陌手上握着的那条海上商路,就足够他们这些人眼红的了。  多少人想要在这条海上商路上分一杯羮而不得其门而入,有些人看得开,分不到也就罢了,最多叹息一句无缘。而有些人,却是认定了一个理儿,“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在那些人的眼里,林陌断了他们的财路,就是他们仇人了!  有机会在林陌的背后插上一刀,这些人如何不做?  这些人当中,这位汤大人,怕不是那些人里面,最想林陌去死的那一个了。  云涛如何听得这话?一个虎跃,冲到汤士荣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就要提起。  当今轻咳了一声道:“云爱卿很不必为这么个玩意儿生气,气坏了自己,怀瑾回来知道了,还不得闹翻天去?”  宣室里一片寂静,就连汤士荣的额间都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什么叫“这么个玩意儿”?圣人这语气不对啊,这是明着表示自己是站在林陌这一边的意思了?  汤士荣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当今并不多做解释,从手边的一堆奏折里抽出一份,让魏全送到讯问尚书钱喾的手上,“你给其他人念念。”  钱喾一脸不解的接过那本厚厚的折子,打开来,仔细看了看。  不过看了几页,那张还算白皙清隽的脸,突然涨红,右手捂住胸口,感觉心跳差点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当今淡淡道:“念出来。”  钱喾躬身应诺,随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念道:“……清理海盗所占岛屿五座,解救大晋受害百姓xxx人,得黄金xx箱,xxxx两,白银xx箱,xxxx两……拇指大珍珠xx斛,极品羊脂白玉x盒,翡翠x盒……某个小岛上似有金矿,据估计,矿藏有xxxx万两……”  钱尚书的声音抑扬顿挫,平时颂读诗词文章时,极容易引人入胜,只是这位一心掉到钱眼里去,平日里听他说话,三句话不离孔方兄,真真是个俗得不能再俗的一个俗人。  他们这些自诩雅士再世的人,都不爱和钱尚书混到一处去。  不过今天,听着从钱尚书口中流泄出来的一个个与金钱有关的名词,这些人,全都安静如鸡。  足足花了小半刻时间,钱喾才结束了这场宣读,整个宣室安安静静,各位大佬的眼神,和之前却已经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大狗看到肉骨头时,垂涎三尺的模样。  云涛哼笑连连,当初他家大外甥弄来这许多金银,几乎把当今的私库都堆满了,这些人当时就亲眼见识过一回了,当时这些人是怎么说的?  如今,时过境迁,这些人倒是全忘得一干二净了!  “扣扣扣”,手指扣击桌面的声音响起,众人齐齐看向当今。  当今道:“你们大概忘了,阿阡和怀瑾二人,每次出征,从来不曾向朝廷讨要过军晌和粮秣!”  这话说的,几位自觉公正的大人,纷纷掩面。  云涛心中腹诽:昭瑞亲王和他的王妃,总共也只出海清剿过一回,哪里来的每次出征?  自此,再无人提起两人私自出海一事,某些眼光长远些,甚至后悔当日海恩侯挑人赴灾区时,拦着家中晚辈上进的举动,恨不能让时光倒流,让自己回到那个时候,拍死自己得了!  有了当今的大力支持,出海之事就此名正言顺。  *  此间事了,徒阡和林陌二人便带着从京城带出来的那些人马出海了,直接从齐州府的海域上船,开始在海上浪到乐不思蜀。  “报告!”  随着舱门打开,一阵香味飘了来,正在补充海图林陌抬起头来,但见一个面善的小兵手捧一个大海碗进来,瞧他那一身穿着,应是这艘舰船上的一名什长。  瞧着年纪并不大,长相也不像那些常在海上生活的水兵,长格外的精致俊秀,倒像是某个世家大族的少爷出来渡金来的。  “侯爷,这是船上大厨现烤的海鱼,小的端过来给您尝尝,看看味道可还对?”  那小什长语气恭敬的说着,声音里,还含着五分尊敬,三分孺暮。  林陌的记性极好,发觉来人似的似乎是熟人,不由多看了这个小兵一眼,一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林陌的记性极好,发觉来人似的似乎是熟人,不由多看了这个小兵一眼,一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环哥儿?”  眼前之人,不是贾政的庶子贾环,又是哪一个?  贾环也是没想到自家这位光风霁月,令他仰望的林家表兄,竟然还记得他。  眼见自己被认出来了,便也没有否认。只是有些局促的同林陌问好。  “侯爷……”  林陌笑道:“都是自家兄弟,私底下称我一声表哥即可。”  这句话很好的安抚了贾环一直提着的心,只要林陌还认他这个表弟,就比什么都好。  “林表哥。”  林陌眼尖,一眼就看到,在“林表哥”三个字出口后,贾环的眼圈儿立马就红了。  想到了什么,他的心里也是无限唏嘘。  他让贾环走到他的跟前,伸手比了比,笑道:“多年不见,你都长到这么大了,你现在是在当值吧?”  贾环点头:“是。”  林陌道:“你且去继续工作,等下了值,再到我那儿,咱们表兄弟两个好好的叙叙旧。”  贾环自是没有不应的。  如今大晋的水军改革,还是林陌提出来的呢,其间的升迁制度,纪律规则,甚至各级的服装都曾经过他亲自过目。刚才虽然只匆匆的打量了贾环一眼,立即知道贾环在这艘舰船上,混得极好。  贾环年纪不大,都已经是个什长了,手底下领着一什人,这次若是能立下大功,返航后,再往上升一升,并不是一件难事,倒是让对原著里,贾环小冻猫子的印象极为深刻的林陌,对他改了观。  下了值,贾环立即来到了林陌和徒阡所在的船舱里,轻轻扣门。  很快,门就开了,竟是徒阡亲自为他开的门,贾环顿时受宠若惊。  三人厮见过,道过了各自近况后,便聊起了贾环加入水军的事。  “你怎么会进了水军军营?”  以贾家的人脉,如果贾环想当兵,最应该去的,不是京营吗?至少贾琏在那儿呢。  再者说,以贾政那牛心左性的性子,能同意贾环弃文从武吗?  贾环道:“表哥有所不知,自父亲和大伯分家后,我和姨娘随着父亲去了平安坊。刚开始还好,毕竟当时父亲的身边只有我一个儿子。后来,继太太进门,我和姨娘的日子便有些艰难了,等到琅哥儿出生后,那府里,就没了姨娘和我站脚之地。”  原来,贾政的继室,竟是他当初的门生,现任通判的傅试之妹——傅秋芳。  那女子因有几分姿色,加之又有几分聪明,识文断字,那傅试仗着妹子,要与豪门贵胄结亲,不肯轻易许人,耽误了花期。到了二十岁上,依旧没能寻到合心意的人家,不知为何,最后竟成了贾政的继室了。  那傅秋芳是个精明的,刚进门时,还会小意奉承贾政。  随着傅秋芳为贾政生的儿子贾琅出生,贾政的心已经牢牢的被傅秋芳拢络到了手里。贾政谓其解语花,宠爱不已。  加上赵周两位姨娘年华渐老,不再鲜嫩,赵姨娘和贾环母子日子难过,并不奇怪。  后来,赵姨娘和贾环艰难的处境被贾探春发现了,在探春和她夫婿的帮助下,贾环带着赵姨娘分家出府,自立门户。  “后来,我便想着,不做点营生,总有一天要坐吃山空,最后,在三姐姐的建议下,我便加入了水军。”  这些事情,林陌其实已经从风语组的人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如今特意问起,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试探罢了。  对贾环的表现,林陌还算满意,“三妹妹的性子爽利,先前我就说,若是给她一片自由的天空,其成就,定是不凡的,果真被我说中了。”  兄弟二人略略叙了一回,贾环便告辞出来了,讲真,他并不怎么想利用自家表兄的身份做点什么,再者,他本身崇拜林陌,实际与林陌的交情,并不如何深刻。  贾环知道,若非今天在舰船上遇到了,他家表兄怕是早就忘记了他这个人了吧?  贾环的直觉确实极好,他将林陌的心思抓了个八九不离十,林陌的确是早就忘了还有他这么一个表弟了。  望着贾环挺直的背影,林陌叹息:“想不到,这也是个极好的,可惜了,却是个庶出的,又摊上了那样一个父亲。”  “你也说他是个好的,尽可以放心了,如今贾环从军营进身,将来,贾政这一房总算不用没落了,想来,贾家那位史老太君若是知道了,应该也能开怀几分。”  林陌叹息:“也只能这般自我安慰了。”第66章   “海上雷神”的名号, 在大晋沿海的名声是极响亮的,这些年, 他窝在京城, 安份的当他的海恩侯爷,他手下的人, 却依旧在海上到处浪,海盗们安份守已好几年,大晋东南沿海的百姓, 难得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  只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 大浪淘沙, 一代新人换旧人,对于“雷神”的惧意, 正在逐渐淡去。  “雷神也是时候出来溜一溜了。”林陌如是想, 否则那些人还真的会以为他这个“海上雷神”真的改吃素了呢。 第51章 突然间,鲜花并手帕齐飞,纷纷扬扬,直往一众将士们的身上招呼。  不多时,将士们的身上,全都挂满了。  这时,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一道清泠的女声,吟唱着那首传承了千年的情歌: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如此三次后,周围的年轻姑娘和小媳妇子们,也都情不自禁的跟着它一同吟唱出声,其声势之大,就连见识过后世各种大场面的海恩侯他,也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陌一提马缰,凑到徒阡的身边,问出了心底的疑问,“那些老学究们,不是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又说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么?这些姑娘们在这里公然向一群大老爷们念情诗,不要紧吧?”  要是因为这么一点子事情,让这些姑娘们被那些卫道士们欺凌了,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徒阡却并不担心:“放心吧,今时不同往日。”  林陌挑眉,还有这种好事儿吗?他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此事说来话长。”  言下之意,这里并不是适合说这件事情的地方,林陌也知道,这种事情,说起来没那么简单,逐按下心底深处的八卦之魂,继续往前走。  视线扫过周围的一众围观人员,林陌多少能理解这些女子们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们这一行人里,除了他、徒阡和云霖外,还有一个当今在呢,这些人想要在皇帝的面前,努力表现自己,可以理解。  谁的心里没有一个梦想呢?看看周围这些面容娇羞,眉目含春的姑娘们,林陌很明白,估计这些人的心里,都存着一个霸道帝王(王爷、侯爷、状元)爱上我的梦想呢。  不怪她们如此卖力的表现自己。  下意识的,林陌踏前一步,有意无意的,用他那不甚强壮的小身板挡在徒阡的面前。  哼!这是他的人,可不能让这些心思不纯的人给勾了去了。  林陌的动作无比的自然,便是有人注意到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徒阡却不同。一看到他的这个小动作,立即就猜到林陌的小心思了,不由得轻笑出声,他也由着林陌走在他的前头去,才不管那些所谓的身份地位论呢。  *  这一场大胜,在朝廷内外引起了一场极大的震撼,这和多年前的那场剿灭海盗和倭寇的胜利又是不一样的。  这一次,大晋的水军不仅剿灭了几个海盗团伙,还替大晋海商追回了被倭寇抢去的货物,也是因为登上了倭国的土地,徒阡才知道,倭国的百姓,竟是一直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有倭国百姓得知他们是来自大在晋的大人物,不少人跋山涉水,赶到他们的驻地,诉说冤屈。  甚至有不少流落倭国,货物被抢的大晋海商,得知大晋来人,也纷纷现身,只求昭瑞亲王为他们做一回主。  身为宗主国的亲王,徒阡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生活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之下?自然是要替这些拦路喊冤的百姓做主的。  这一举动,得到了倭国国内,上自天皇,下至平民百姓的真心感谢。  那一日,大晋水军的舰船启程返回大晋的时候,包括天皇在内的倭国百姓们,送上了能够代表他们心意的礼物,那礼物竟是把那艘当世最大的战船——雷神号的船舱给堆满了。若不是林陌拦着,倭国的百姓怕不是要把“雷霆舰队”的所有战船都给塞满了,才肯罢休。  手捧着这份诚意满满的谢礼单子,以及倭国天皇家族,寻求天、朝庇护所给出的,厚厚的“保命钱”,当今那张俊朗不凡的脸,生生笑成了一朵大大的菊花。  在这两份单子传阅下去后,在场的大人们眼里的惊讶,藏都藏不住,这些狡如狐狸的大佬们,已经被这两份名单惊到了,有几位甚至都藏不住眼里的贪婪。  “下个月,倭国的天皇将会派出他的长子,来到京城。那人即是天皇的长子,也是倭国的皇太子,下任的天皇,他这次前来,是要学习我大晋先进的知识和为政之道。”  说是这么说,在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得很,说什么来大晋学习为政之道,不过是个质子罢了。  “都以为倭国不过是个蕞尔小国,国中竟然还藏着一个如此之大的银矿!真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林陌眉眼含笑,深藏功与名。  当今心情极好,看着这群以林陌为首的,替他赚来大笔金银的将士们无比的顺眼,当今一高兴,来个爵位大放送什么的,压根不是事儿。  徒阡身为最得帝心的亲王,立下如此大功,当今自然不会忘了他。奈何徒阡已经是亲王了,已经达到了爵位的最顶峰,(再上去就是皇帝了),面临着封无可封的尴尬境地。  当今很是发愁。第68章   林陌很快得知了当今在烦恼些什么, 身为一个帝王的心腹重臣,当然要急皇帝之所急, 献上自己的解决之道了。  “陛下何不将倭国四岛赐予昭瑞亲王为封地?”  此言一出, 立即引来众多臣子的附和。  文渊阁大学士顾铭道:“侯爷所言甚是,倭国古来以扶桑为名, 千百年前,就有华夏先民远渡重洋,在那里落地生根, 繁衍生息。之前是因为路途遥远, 又远隔着千山万水, 如今这些都不再是阻碍了。作为昭瑞亲王的封地, 绰绰有余。”  那上头有一个那么大的银矿呢,总要把它捏在咱们自己人的手里才能放心。  礼部尚书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自太、祖高皇帝起, 皇室的子弟,无诏不能出京。  林陌的提议,正中当今的下怀, 他早就还是你把那些只会伸手向国库要钱, 不事生产, 又满身才华的兄弟叔伯们, 一个个的都踢出京城去, 让他们替他到海外开疆拓土去了。  还有他那几个已经渐渐长成的儿子们, 也是时候丢出去历练历练了, 要不然, 这些目光短浅的,就只会盯着他屁股底下的这张龙椅,兴风作浪!  一天天的,竟想着给他找麻烦!  “阿陌和顾卿所言甚是。朕时常在想,自先祖立大晋朝以来,徒氏子弟的学业一直被重视着,可以说,徒家子孙虽不是个个都是学富五车,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独挡一面从来不是难事。  如今将他们困在京城这方小小的天地里,确实是委屈了他们了。可巧,近些年来,海商们的足迹越走越远,朕才发现,在大晋之外,还有那么大一片肥沃的土地尚未被人发现。  所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些沃土,因为远离大晋而荒废,朕心甚是不安。今日朕便将这些土地全都分封给几位亲王,相信以他们的聪明才智,足以将那些蛮荒之地变成鱼米之乡!”  众臣:……  众王爷:……突然被好消息砸得晕头转向怎么办。  林陌诚心拜倒,口称:“陛下圣明。”  应和者众。  当今心里美滋滋,“谨之,此事交由你来办。”  云状元面上一苦,老实说,近些时候,他真的不想被委以如此重任好么?他现在只想回家抱抱自家大胖儿子,和儿子培养培养一下感情!  离京将近一年,他儿子都不认得他这个当爹的了,想想都心酸,奈何,他不敢!只得应下了。  解决完了徒家那些叔伯兄弟们的封赏问题,接下来几个立下大功的将士们,就简单多了。  林陌因赈灾有功,战功卓著,又献上预防天花的方法,被封海国公,算是实至名归。  以林陌的功绩,便是异姓王也封得,只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大晋的第五位异姓王是不可能存在的,当今现在正在想方设法的抓那四个异姓王的小辫子呢。再加上林陌还是昭瑞王妃呢,一等国公已经是林陌所能得到的最高的爵位了,再封下去,即使当今愿意给,林陌也不敢要了。  当今不怕徒阡和林陌功高震主,继任的皇帝可就难说了。  自觉对不起这位救命恩人兼得力下属,在赏赐上,当今难得的大方了一回,他大手一挥,直接把之前抄没的“敕造宁国府”改成了“敕造海国公府”,赐予新任海国公。  这回可好,海国公府和荣国府成了对门的邻居,林陌有些无语,荣国府的人却是高兴坏了,两家本就是血亲,如今又成了邻居,关系定然能够更进一步。  如此一来,“宁荣街”就名不符实了,贾赦原想着是不是要将它换一个名字,林陌却没有同意,毕竟已经叫了那么多年了,突然间就把街名给改了,总归是不太方便。  云霖则是直接从翰林院侍读学士上,进升为兵部右侍郎,就连贾环,也成了正六品兵部武库清吏司主事,算是正式有了官身。  *  下了早朝,一众徒家的亲王郡王们脚步匆匆的往自家赶,当今这次放出来的消息,实在是让他们想不到,又让他们心动不已。  忠顺王府里,忠顺亲王徒清在外书房,和门下的幕僚商议着今天当今放出来的,关于为他们这些亲王们,在海外划分封地的事儿。  其中一名邓姓的幕僚满心忧虑:“海外无主之地?这消息,是否可信?”  不是他多想,而是这种说法,实在是与他们从小到大的认知很不相附啊。  自古以来,都说“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而,从海国公口中所说的认知里,却让他们怀疑起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  忠顺亲王却道:“这些话,若是出自他人之口,本王定然是不会信的,但是海国公么?他对海外之事,所知的比我们这些一直困在京城的人多得多,他的话,本王能信他八成!再说,当年海国公组建船队出海贸易时,本王也入股了,并且派了心腹之人随船出海,海国公所言,错不了。”  更何况,比起终生困在京城这么个地方,哪里也去不了,为了打消龙椅上的那位的猜忌,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才能,或许到海外开辟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会更加的适合他!  想想吧,假如他带着亲卫,征战海外,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同时,还能为大晋开疆拓土,将来在史书上,定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越想越激动,忠顺王的脑海里已经被自己打下江山,拥有自己的王国的情景占据了。  忽尔,他想到一个问题,依照大晋人的思维,对“第一”都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怀,每每有人第一次(个)做出一件利国利民之事,皇帝都会给予丰厚的赏赐,史书上也会特特的着重笔墨描写该件事,或者人。  而且,那海国公可是说了,无主之地有限,先到先得……  想到这里,中顺亲王便再也坐不住了,“邓先生,安先生,你们二位负责处理此事,本王要做第一个取得属于本王的封地!”  一时间,忠顺亲王府忙碌了起来,时刻准备出海争夺封地。  如忠顺王府里发生的情形,在其他各家王府里都有出现,有相信的,更多的却是不相信的。  有那行动力强的,或是脑回路一忠顺王差不多的,都和忠顺王想到一处去了,二话不说,全都和忠顺亲王一样,时刻准备着去征服海外疆土。  王爵的封国,就像是吊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似的,吊在了各位亲王们的面前,随着第一波徒家亲王们走出国门,越来越多的亲王们相信了,海国公所说的,海外有仙岛,还是无主之地的说法。  于是,愿意走出去的徒家亲王们就更多了。  而,在这场走出去的运动中,人口的迁移也在第一时间随着展开。  恰在这个时候,随着大晋与海外各国的交流深入,再加上林陌这位激发了前世记忆的小蝴蝶,大晋的资本主义萌芽加快了脚步,那些失地的百姓越来越多,封建大地主们,也向着工厂主的身份转换着。  除了一些成功的转为工人阶层的人外,还有很多人,成了失业的人,别说养家糊口了,连自己都要养不起了。  面对这样的情形,许多有识之士已经提早预料到了,再不处理,怕是会形成一场民、变,心中无比的忧虑。  正好在这个时候,当今给那些叔伯兄弟们的海外大饼画出来了,征战海外,最缺的就是人了,这场还未成形的民、变,还没开始呢,就这么被压下去了。  至于将来又会如何,暂时还不在当今的议程上,那是他之后的继任者应该烦恼的事情了,已经与他无关了。  因为这道圣旨,当今和林陌赚了个盆满钵满。  要出海,首先要有几艘性能最好的船,若是还要在海外打下一片天地,那么,他还需要几艘最最先进的舰船,能把海外敌人按在海里摩擦的那种。  于是,当今名下,徒阡和林陌都有股份参与的造船厂,定单接到手软,把个当今乐得见牙不见眼。 第53章 另一个人道:“我骗你作甚?你忘了吗?我哥哥今年刚刚被选作老爷的小厮,今儿轮到他侍侯老爷,这些事儿,都是他告诉我的!外头都传遍了,也就只有咱们这些出不了府的人,还不知道罢了。”  先前那人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嘶……怪道呢,今儿老爷回来,脸上的神色就不太好,原来是为了这事呢。”  尚未感叹完,傅秋芒阴测测的声音就在她们的身边响起来:“背后议论主子,扰乱军心!来人,把这两个背主的小蹄子抓起来,查查她们的老子娘是哪一个,一起发卖了!”  那两个小丫头子年纪并不大,只到留头的年纪,因着年纪小,一直跟在大丫鬟的身边打下手。  今天是做完了自己的活计,又听了新鲜事,一时憋不住,偷跑到花园假山旁说悄悄话,哪里想到竟会被傅秋芳给看了个正着?再一听自家太太的话,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三魂去了七魄,忙跪地不住求饶。  可惜,傅秋芳本就不是个好性儿的人,哪里会被她们三言两语的求饶动摇决心?  更何况,她刚刚也被听到的消息给震惊到了。  自嫁给贾政之日起,傅秋芳就在为完全掌控贾政和这宅邸的一切而努力。花了这么多年,好容易靠着青春鲜嫩,手段厉害,斗倒了贾政的两个姨娘,撵走了贾政的一个嫡子和一个庶子,拿捏住了贾兰这个嫡孙。正想着以后可以安安生生的过上好日子,养大她的孩子了,谁知道早已经被她和贾政忘到脑后的贾环,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又重新回到了他们的生活里呢?  眼看着被四个粗壮的婆子拖走的两个小丫头子,傅秋芳的手狠狠的攥紧了。  傅秋芳恨极了,那些人怎么那么的阴魂不散!  深知贾政性子的傅秋芳,心里比谁都清楚,就贾政那伪君子的性子,之前被他弃如蔽屐的庶子出息了,明显还前途无量的样子,身为生父,却只是个一无是处的白身,肯定又是满肚子的怀才不遇,天妒英才的感慨了。  而每当这个时候,她的琅哥儿总是那个被贾政迁怒的人!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不能让老爷再来折腾琅可儿了,再折腾下去,她的琅哥儿怕就要被贾政给折腾废了!  贾政已经是年过五十的人了,她才刚过花信之年呢,将来能给她依靠的人,只有她的琅哥儿!那贾存周算什么?  想到这里,傅秋芳哪里还呆得住?连忙急步回到自己的院子,想办法去了。  *  即使对贾政有再多的不满,那到底是贾环的生父,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面子情儿还是要给他的。  贾环还不想自己才刚回到京城,入了兵部,有了官身,就因为贾政这个渣爹,而被那些御史们抓到小辫子,不值当。  虽然迟了一些,第二天一早,赵姨娘依旧带着贾环去了平安坊贾宅,美其名曰,向贾政报喜。  贾政怎么想的,赵姨娘和贾环可不管,礼数尽到了,也就是了,至于嫡母贾傅氏,贾环倒是想向人家请安问好呢,奈何很不凑巧,他家那位母亲,娘家有事,昨天就回娘家去了。  贾环叹息了一句:“可真是太不巧了。”  赵姨娘道:“谁说不是呢?”  母子二人出了贾府后,径直往城东的宁荣街去了,早在前天,封赏还没有下来之前,贾琏就已经邀了贾环上荣国府来给贾母请安,他们堂兄弟几个,也可以乘此机会,好好的聚上一聚,联络一下感情。可不能因为两房分了家,就疏远了去了。  贾环在荣国府的待遇,自然不是贾宅能比的。  一进荣国府,贾琏就把他迎进了待客用的外书房,贾赦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  一见贾赦,贾环二话不说,倒头便拜,恭恭敬敬的给贾赦磕了三个响头,以谢贾赦多年来对他的照顾。  当年,如果不是贾赦和贾琏的暗中相助,贾环也不可能那么容易的就进入了水军,进的还是当初林陌手下的“雷霆舰队”。因为海国公的关系,“雷霆舰队”的准入门槛可高了,不是一般人能轻易进去的。  那个时候,林陌对贾环的印象,还停留在原著里,小冻猫子的形象上呢,哪里还能记得贾环是哪一个啊。  贾赦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贾家若要恢复往日的荣光,单靠琏儿和琮儿,是绝对不行的,你是个好的,帮了你,也等于是帮了我们自己,你很不必如此放在心上。”  贾环笑了笑,并不说话,有些话,听一听也就是了,当不得真。他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给自己定位的。  *  赵姨娘被小丫头子领到荣庆堂,这还是她在成了贾政姨娘之后,第一次被贾母院里的丫鬟们如此客气温和的对待呢。  见了贾母,老太太也是笑脸相迎,把个赵姨娘都给弄懵了,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给贾母和邢夫人请了安,贾母让丫鬟给赵姨娘坐到她下首的位置,拉着她的手摩挲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有人注意到,当赵姨娘坐到贾母指给她的位置后,一直站在旁边的史湘云,眼里闪过了一抹愤色,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恢复如常了。  贾母仔细的问过了赵姨娘母子二人的近况,心中十分满意。  难得在贾母这里得了几分脸面,赵姨娘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也能比较轻松的和贾母闲话一些家常了。  “环三爷来给老太太请安了。”小丫头子撩起帘子,贾环清俊挺拔的身影立即走了进来。  走到花厅的中间,丫鬟送上了蒲团,贾环一撩衣摆,就往给贾母行大礼,却被贾母拦住了。  “快过来给祖母看看。”  贾环原想着行完礼后再过去,却被鸳鸯给扶住了,带着他往贾母的榻前走。  “老太太知道环三爷今天要过来,高兴的什么似的,早饭都多吃了半碗,还一直让奴婢们去打听三爷回来了不曾呢,环三爷不去给老太太瞧个满意,她老人家定然是不会依的。”  鸳鸯的这些话,惹来贾母的哈哈大笑,手指点头鸳鸯,同众人道:“快去撕了她的嘴!快去撕了她的嘴!”  自然是没有人真的会上前去撕鸳鸯的嘴的,谁让鸳鸯姑娘一直都是老太太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呢?  老太太的这些话,听听也就是了,不能当真。  鸳鸯自幼服侍贾母,从一个不经事的小丫头子,一步一步的混到了贾母心腹大丫鬟的位置,能力自是不用说的。  以贾母对鸳鸯的喜爱,早几年就该替她寻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了。  只是鸳鸯并不愿意离开贾母去嫁人,在征得了贾母的同意后,自梳做了嬷嬷。  贾母感念其忠心,越发的离不开她了,直接把自己的所有家当,全都交给鸳鸯来掌管,可以说是完全的信任了。  贾环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听了鸳鸯这话,也只是笑了笑,并不多做评价,倒是顺从的被鸳鸯拉着走到贾母的面前,还没来得及见礼,就被贾母一把拉入怀中,儿一声肉一声的哭了起来。  贾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给吓傻了,要知道他长这么大,在贾母这里,还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呢。  以前会被老太太抱在怀里摩挲的,除了贾宝玉以外,也只有林黛玉、史湘云和薛宝琴几人了。  贾母一哭,邢夫人也捏着帕子拭了拭眼泪,一边小声的宽慰贾母。  贾环被这阵仗弄得有些无奈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紧跟老太太的脚步,落两滴眼泪,以示自己并没有不合群?  然而,他憋了许久,以前说来就能来的泪意,一点都感觉不到不说,还把自己憋了个面色通红。第71章   族中后辈出息了, 贾母心里高兴,留了贾环母子在她这里用了晚膳, 才让他们回去了。  贾母的七十寿辰要大办的消息一传出来, 与贾家关系深厚的人家几乎都在翘首以盼,准备接收荣国府送出来的贴子。  说出来都是泪。想当初, 贾家和他们这些人家的先祖们,都是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出身,跟着太、祖皇帝改朝换代, 一朝翻了身, 成了大晋的大功之臣, 历经三代人的经营, 家族或多或少的,都出现了败落的境况, 族中子弟不肖者居多, 只知道躺在祖先的功劳薄上不思进取,大家都是一个样的,谁也不能笑话谁。  哪里知道, 他们中间, 就出了贾家这么个叛徒呢?现在的贾家, 子弟出息, 简在帝心, 后继有人, 已经不是他们这些人家能够比得上的了。  他们倒是很想继续和贾府维持好关系呢, 关键是, 人家贾家愿不愿意啊!  这几年,荣国府贾赦这一房,已经和他们各家疏远了,倒是贾政那一房和他们的关系维持得极好,很是积极。  然而,贾政这房,能和贾赦比吗?  正好,这次贾母七十大寿,他们很该趁此机会,多多拉进自家和荣国府的关系才是。  于是,也不管有没有贴子了,不少人家,备上厚礼,由家中女眷带着,前往荣国府为贾母贺寿去了。  所谓的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这些不请自来的人,贾赦和贾琏,虽有些心烦,却也不能真的把人给赶走了,一时之间,宁荣街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尤其是到了七月二十八这日,当今的赏赐赐下,众人一看这架式,明白这是当今表态了,贾家这是依旧简在帝心呢,至少大房是这样的,其他的都不用说了,凑上去巴结吧!  贾母的生辰是八月初三日,因着这次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从七月二十五日开始,荣国府上下就已经忙到飞起 。  贾母年老之人,最是相信那些所谓的因果报应之类的说法,因想到京城里尚有不少为衣食忧愁的百姓,又有此次黄河洪灾时,逃难过来的灾民们,这些人的日子并不好过。贾母怜惜他们生存不易,特让贾赦在宁荣街,摆上九十九桌流水席,但凡真心来为贾母贺寿的百姓,在寿宴的这几天里,天天都能来这里饱食一顿。  不仅如此,贾母还让儿孙们在京城附近各个道观、寺庙外,设下施粥棚,各处布施。  这么一来,荣国府在京城百姓里的口碑,一下子往上涨了好几分,每每有人问到荣国府贾氏,总能从京城百姓的口中得到一句,“那是一个,真正的积善之家!”  贾母的七十大寿乃是大事,贾政早早的就带着妻儿和李纨母子,住进了荣庆堂的一处偏院里。  贾政到底是贾母偏疼了几十年的小儿子,即使对他多有失望,在自己的七十大寿这么一个大好的日子里,贾母也是希望贾政能带着妻儿前来给她贺寿的。  贾赦也明白这一点,他也没想着要阻止贾母和贾政之间的母子之间,便也没有对这件事情发表任何的意见,贾政一家子想住就住吧,反正荣国府大着呢,多来几个人,也是住得下的。  既然贾政都能拖家带口的住进来了,贾环自然是不能落下的,自那日来给贾母请安后,他就住进了当年贾琏和王熙凤住的那座小院了。  那小院子本就不大,当年贾琏夫妻住着时,显得拥挤了些,贾环自己住进去了,却是再宽敞不过的了。唯一让贾环不满的,就是贾政一家也跟着住进荣国府里来了。  作为儿子,他每天都要去给贾政请安,简直心累。  还好,现在的荣国府众人都向着他,在贾政找他麻烦时,总会回护他一二,倒是让他的日子松快许多。  贾琏颇为同情的拍拍贾琏的肩,“你且先忍忍吧,等过了老祖宗的好日子,也就好了。你若是觉得无聊了,就去找陌表弟吧。最近几日,他和王爷都住在对门的海国公府里呢,他那里,二叔可不敢去,清清静静的。这几日,宝玉一回来,就会去他那里呆着,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回梨香院的。现在多一个你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想必陌表弟还是会十分欢迎的。  或者,你想和姊妹们小聚一场的话,也可以到大观园里去,姊妹们都住在那里呢。”  这却是件稀罕事了。  “姊妹们都来了?”  贾琏笑道:“正是呢,难得这次妹妹们都在京城,又是老祖宗整十的寿辰这样的大日子,早在多日前,她们就来了,当时就住进了大观园。  正好,那儿如今被林表弟弄成了个女子会所,里面的一切东西都是常备的,因着咱们府里的大喜之日,这几天,林表弟直接让他们把大观园女子会所给关了,并不接待外客,妹妹们住进去却是正好。”  贾环问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姐夫们呢?”以那几位粘媳妇的架式,能接受这种两处分居吗?  贾琏笑了:“姊妹们的小聚,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自然是要各自回家去的。陌表弟说了,大观园是属于姑娘们的女儿国,不许任何一个男人进去打搅她们。别说是妹夫们了,几个小外甥也给挡回去了,只有外甥女可以跟着妹妹们住进去呢。”  贾琏笑了:“姊妹们的小聚,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自然是要各自回家去的。陌表弟说了,大观园是属于姑娘们的女儿国,不许任何一个男人进去打搅她们。别说是妹夫们了,几个小外甥也给挡回去了,只有外甥女可以跟着妹妹们住进去呢。”  贾环嘴角直抽,为那几位姐(妹)夫们掬了一把同情泪。  虽然并不是那么真心。  贾琏瞧见他的模样,便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你也不必担心,就如我方才说的,林表弟的海国公府里,院子多的是,几位妹夫舍不得回去,都住到林表弟那儿去了,所以啊,你若是去找林表弟,也能见到他们的。”  贾环失笑,他倒是忘了,事情还能这么办!  贾琏带给他的消息着实让他松了一口气,有林表哥在,他那位爹确实不敢在林表哥的眼皮子底下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这些年,荣国府的这几位姑娘,已经很久没有聚得这么齐全了,大伙儿都已经长大,各自出嫁成家,再不是当年生涩的小姑娘了,难得有机会齐聚,哪里能放过?  贾家的这几位姑姐姐,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在同一天来给老太太贺寿,林黛玉见大伙儿来得这般齐,便提出来大家一起住进大观园,重温一下年少时的情谊。  黛玉笑道:“当年大姐姐让姊妹们住进大观园时,因我和哥哥尚未入京城,没能和姊妹们一处住着,今儿机会难得,我可不想再错过机会了。”  一席话听得一众姊妹们大笑不已,众人纷纷附和,没有人有异议,下面的人利索的去大观园收拾了。  林陌虽然把大观园弄成了“女子会所”,拿出来的其实只有其中的一部分,作为一座为宫妃省亲而修建的园林式建筑,大观园的建筑面积极大,只需要拿出两处面积比较大的院子就已经足够了。  再把那两座院子用墙隔开,两边就成了两处天地,互不干涉,因而,那些比较有特色的院子,全都可以供这几位姑奶奶们去挑选。 第55章 南城门外,贾环满腹郁闷的带着手下人等,早早的等在了那里。  说起来,林陌出的这个主意也是够损的。  不说另外的三个不请自来的使团吧,之前已经确定要来的倭国使团,带队的是他们国家的皇太子,在倭国人的眼里,甚至是一部分大晋人的眼里,在身份地位上,已经足够高了。  这说明了,倭国人和大晋交好的意愿是极高的,也表现出了倭国,在面对宗主国时,应有的尊重。  可是你看看,大晋派出来接待的又是什么人?  别说皇子王孙这一级别的了,就连三品以上的高官都没有一个,他只不过是一个,刚刚被钦点为正六品的兵部主事!  最重要的是,他贾环,还是当初和一个带兵攻进倭国皇宫的将领……  反正,当倭国的皇太子安仁看到他时,那双眼瞪得老大,生生将一双小眯眯眼,瞪成了铜铃大!呼吸都粗重了几分,脸上那层厚厚的粉,扑簌簌的下往下掉。  好在这位安仁皇太子一直坐在马车里,没有露面,否则,亲眼见过他这一副样子的人,怕是得有好几天要吃不下饭了。  安仁皇太子都快吓死了。虽然今天的贾环没有穿着那一身代表身份的铠甲,手上没有拿着武器,还一脸笑意盈盈,面容柔和的样子,安仁还是第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就是他!就是这个人!带着那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冲进皇宫,把他和他的父皇母亲,从躲藏的秘室里挖出来,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那简直是一场噩梦!  想到这里,安仁的身体已经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了,眼睛里慢慢被两泡泪水充满。  随着马车距离那个人越来越近,安仁眼睛里要落不落的眼泪,终于还是没能脱离万有引力的吸引,还是掉下来了。  贾环示意马车停下来,自己上前几步,撩开车帘往里看,当即被那一张糊成一团,基本看不清楚五官的脸吓了一跳。  好在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之前也是亲眼见识过的,很快就镇定下来了,还把安仁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了马车里的人果然是倭国天皇的长子——安仁皇太子,并不是从哪里找来顶替的假冒违劣产品。  他回头向身后的人上点了点头,算是确认过了,一行人这才回身,带着这一支长长的使团队伍,回到城里,竟是对跟在后头的其他三家使团,连正眼也不曾给一个。  大晋的京城,其繁华的程度,远远不是这些从倭国和海外过来的,没什么见识的土包子们能够想象的。  跟在队伍后面的使团成员,从初见津卫府时的惊奇,到对一路上的见闻的震憾。  本以为大晋的京城,再如何繁华,也就是差不多这样的程度了,然而,现实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耳刮子!打脸打得他们到现在都还没能回过神来!  高大坚固的城墙,平整干净的街道,两边各种商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绸缎庄、茶馆、酒楼、食肆、茶叶铺子、银楼,等等等等,那都是他们国家里,能够让那些贵族们疯狂的商品。  高大坚固的城墙,平整干净的街道,两边各种商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绸缎庄、茶馆、酒楼、食肆、茶叶铺子、银楼,等等等等,那都是他们国家里,能够让那些贵族们疯狂的商品。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高大男子,高举双手,口中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  “哦!我的上帝,没想到我真的来到了马可·波罗笔下的,神秘的东方,当初我读《马可·波罗游记》的时候,还以为书上的描写太夸张了呢。现在我才知道,那位先生不仅没有夸大其辞,反而还有所保留了!这里就是天堂啊!”  那他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少,那三家使团中,就有不少人点头附和。  这些人说话时,用的是他们各字的母语,在场的大晋人,还真没有几个能听得懂的。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刚刚经过的,这家名为“福运楼”的酒楼的二楼,一间临街的雅间里,某位五感敏锐的青年,突然毫无预兆的把刚刚入口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徒阡吓了一跳,还以为林陌是呛到了呢,毕竟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他还有些庆幸呢,幸好他已经习惯了每次都要坐在阿陌的身边,替他张罗,今天这场茶水洗礼,一点都没有沾到他的身上,只可惜了面前的这桌子好酒好菜了。  这谁都是他们的午膳呢,才刚叫小二送上来没多久,他们都还没有来得及动筷子呢。  小内侍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帕子,徒阡接过来,仔细的替林陌擦拭着身上沾上的茶水,随口问了一句:“可是茶水不合口味?还是饭菜不合胃口?要是实在不行,让府里的厨子过来为我们整上一桌子你爱吃的菜,你觉得如何?”  林陌摇头,他能说,之所以会这么失态,并不是“福运楼”的锅吗?谁知道那几个歪果仁会那么大惊小怪呢?  那些人还用那种类似咏叹调的语气说话!他一个没准备好,可不就喷了么?  还好这里只有他听得懂那些人在说什么,否则,会和他一个反应的人,肯定不少。  “不必让老宋过来了,没得麻烦死个人,今天难得在外头吃一回,当然要吃一吃他们店里的招牌菜了。如果想吃老宋的手艺,直接回府去还更便宜。”  徒阡也只不过是略提一下意见罢了,他不过是担心“福运楼”的吃食不合阿陌的胃口,会让他饿到罢了。  现在知道并非是他所担心的原因,便也没有再提让王府的大厨过来替他们做菜的提议了,只让小内侍去找掌柜的,让他们再重新送上一份吃食上来,也就是了。  那掌柜的听说刚刚送去昭瑞亲王和王妃所在的雅间没多久的一桌子席面,要撤回来,并重新再上一桌后,当场吓得脸白如纸,诚惶诚恐的带着“福运楼”的大厨来到昭瑞亲王和海国公所在的雅间里,准备负荆请罪。  林陌一脸莫名的看着这两个身材圆润的中年人,不解的问:“谁告诉你这桌饭菜被撤是因为不合爷的胃口了?”  掌柜的一脸懵逼,差点脱口而出:“难道不是么?”  一般来说,顾客会撤掉尚未动几筷子的饭菜,让人重新上菜,不都是因为所上的饭菜不好吃么?  他早就听说了,这位海国公是个嘴刁的,在吃食上挑嘴得很,昭瑞亲王又很是宠他,就为了能让海国公能吃得满意,还把当今圣人的一位御厨给挖到王府去了,可见这二人的脾气。  今天这二位会做出把饭菜退掉,让他们重做的事情来,掌柜的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林陌瞧他那个样子,哪里还能想不到这位在想些什么?  他道:“放心吧,今天这件事情,原因在我,并非是你们的饭菜有什么问题,你们安心便是,稍后让你们的大厨照着这一桌的菜色重新做一份来便是了。”  那掌柜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他们“福运楼”的原因导致退货就好。  当即应下,打发了那大厨先去做菜,自己则是指挥着小二们收拾这一桌子已经没有人要的饭菜。  林陌又道:“这桌子饭菜,我和王爷都没有动过筷,只是被我不小心喷出的茶水沾到了,若是倒了也浪费。你收拾完后,就送给外头的那些小乞儿们吃吧。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那掌柜的点头哈腰的应下了,又说了几句称赞林陌心善的话,这才带着小二们走了。  那掌柜的速度很快,不过盏茶时间,林陌就注意到了,一直徘徊在“福运楼”附近的乞儿们,全都动了起来,往同一个方向快速跑过去。  他探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福运楼”正门的角落处,那掌柜的正带着两个小二在那里给那些小乞丐们分发吃食。  这时,伏牛从外头进来,瞧见自家爷站在窗口往外看,看那方向,就知道他家国公爷在看什么。  轻手轻脚的走到林陌身后,安静的站在那里,只等着爷什么时候想起来问他问题了,第一时间就能为林陌解惑。第74章   果然, 不过一会儿, 林陌就开了口:“如何了?”  伏牛上前一步, 走到林陌旁边, 轻声道:“那掌柜的是个明白的,他不仅把从爷这里撤下去的饭菜都拿出去分给那些小乞儿, 还送了些其他客人点的, 并没有动多少筷的菜, 并自己掏了腰包,添上一屉馒头一并送去。”  林陌点头,他对徒阡道:“这掌柜的还不错, 如果他今天做的这些事情,让‘福运楼’的东家不满意了,想要换掉他的话,就让他来我们的‘舌尖上的美食楼’吧。”  徒阡自然是没有不应的,他也觉得那掌柜的顺眼得很。  这时, 重新做的饭菜送了上来, 他忙招呼林陌过来。  林陌也是真的饿了, “福运楼”大厨亲手做的味道真不是吹的, 传说这位大厨祖上曾经是前朝的御厨, 前朝亡后,隐入民间,这几年国泰民安了, 御厨的后人才又重新入世, 被“福运楼”的东家重金请来, 成为“福运楼”的掌厨师傅。  果然是御厨传人,这一桌子菜果真不错,林陌吃得很满足。  这个时候,使臣团队伍在贾环等人的带领下,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他们这些有钱又有闲的爷们儿,还在这里悠闲的讨论观后感。  明年是大比之年。京城里有不少早早入京准备参加大比的书生,或是之前落榜的举子,还有国子监和几家书院的学子。  这几年来,科举中出的题目已经和以往有了很大的区别,不再拘泥于四书五经,前朝时流行一时的“八股文”渐渐没了市场。  出得更多的,是让学子们结合大晋的实际情况,有针对性的做一篇,或是几篇策论,或针砭时弊,或出谋划策。  这样的题目一多,让很多学子走出象牙塔,不再只会闭门苦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又重新成为了学子们所推崇的行事风格。  今天使团进京,就有不少学子和林陌他们一样,邀上三五好友,在使团必经之路沿街的酒楼订一个雅间,一同见识这场难得一见的盛况,“福运楼”自然是他们的首选。  巧的是,就在林陌他们所在雅间的左边那间,就有几位莘莘学子在那里高谈阔论。  “福运楼”的雅间,其隔间效果还不错,和林陌自己在府里弄出来的隔音房间比,却还差了些,一般时候,若不是说话实在大声的话,隔壁的人是听不到的。  不过林陌和徒阡是何许人也,五感极是敏锐,隔壁说话的声音只需要稍微大一些,他们就能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海外夷人的模样呢。说真的,这些人和西域来的大食、安息人的长相颇为相似。我在家里时,常听那些走西域商道做生意的商人说起过他们在西域的见闻,听他们说,大晋往西,是一片极为广袤的陆地。那里不仅仅有大食、安息和拜占庭等国家,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国家和城邦。那里的人,不仅有这种金发白肤的人,还有全身漆黑如墨的昆仑奴呢。”  另一人叹道:“果然如海国公早年所说,大晋之外,还有一片广阔的土地,之前我还不相信呢,今日听君一席话,我才知道,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些夷人倒也罢了,虽然长得和咱们华夏人略有些不同,却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那些倭国人就很让我受不了了。那位皇太子坐在马车里,我是没看到长得如何,那些跟来的男女侍从们的形象,委实过于吓人了。”  听到这里,徒阡伸出去夹菜的手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抹挣扎。  林陌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徒阡无奈的放下筷子,瞪了林陌一眼,没好气道:“调皮,看我这样子,你很高兴?小没良心的。”  这话林陌可不认,“又不是第一次看到那些人了,你还能介意这个?别忘了,倭国皇太子今后要在京城呆上好多年呢,将来就算不是天天见面,在一些必要的场合上,也是逃不掉的,你现在不好好习惯习惯,将来只怕有的你受的。”  不得不承认,林陌说的很对,可怜的昭瑞亲王先生,一想到林陌话语里所描绘的场景,已经生无可恋的以头抵桌,浑身无力。  林陌看他实在可怜,只得又出言安抚,“你应该这么想,那安仁皇太子这次来京城,打的是学习的名头来的,陛下可是同意了让他入国子监进学。”  徒阡的眼睛瞬间亮了。  但见林陌早已经笑弯了的漂亮眉眼,红唇轻启:“或许,应该郁闷的,是这一届的国子监学子们才对。”  徒阡:……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  京城来的这四家使团,让京城热闹了许多,为大晋的百姓们提供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资。  好在,大晋百姓除了最初那几天,在这些歪果仁们上街时,会好奇的多看一两眼外,很快就对这些外来客们淡定视之了。  林陌有着五年的海上流浪生涯,虽然他自称对这些夷人们了解不多,朝廷上下人等却并不这么想。  林陌有着五年的海上流浪生涯,虽然他自称对这些夷人们了解不多,朝廷上下人等却并不这么想。  那些人的心里有一个共识,比起他们这些,或第一次见到夷人,或与之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官员们来说,海国公算是大晋最了解夷人的一位了。  因着这次那三个来自欧罗巴的使臣团来得匆忙,之前并没有事先知会大晋,在他们抵达京城的时候,才发现,能够接待三家使团的人手,竟然不够!  以当今为首的众人,觉得很不可思议。  原本朝中有人提议,让林陌来负责和夷人使团打交道,徒阡却道:“阿陌手底下有不少能人异士,他们早年便跟在阿陌的身边,该学的,该会的,该知道的,都学了个遍。在那些人当中,还有不少人亲自去过欧罗巴国家,与这些国家的人打过许多交道,在这一点上,阿陌不及多矣。他们,比阿陌更适合担此重任。比如邓峡。  再说了,阿陌是我大晋的国公爷,又是本王的王妃,让一个超品国公去接待那些夷人,啧,你们这是太看得起夷人了,还是太看不起本王的王妃了?”  众人:……  商议到最后,林陌指给了这些人一条明路。  “工部的范良和陈青,礼部的曹明,他们三个都曾经亲自去过那三个国家,当地的语言说得极溜,完全不需要通译就可以无障碍和那些人交流,他们三个完全能够胜任这个重大的任务。”  当年林陌回归陆上后,一直跟着他的下属们,也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进入了各行各业里去。  有重拾书本,寒窗苦读,以科举进身的;有背靠林陌的商行,自己做生意并大有所成的;有入了军营,以军功进身的。  这些人,都是林陌在大晋得以安身立命的根本。  林陌推荐的人,得到了当今和徒阡的认可,很快,那三人就被借去了鸿胪寺,为大晋的外交事业,添砖加瓦去了。 第57章 若非如此,林父无论如何也不会带着妻儿,一家四口抛家舍业的入了京城。  姑苏林氏毕竟家底丰厚,林父租下了一座一等小院儿,一家人住了进来。  只是这里毕竟人口密集,特别是越来越临近秋闱的时候,住进来的人更多了,每天人来人往的,有些话,肯定不能在门外说。  进了内院,三个各自坐下,有小丫头子送上茶来。林父这才注意到林陈氏的脸色,自刚才起,就一直不好,联想刚才妻子的神色,林父多少猜出来林陈氏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林阳灌了一口茶,他心里依旧没能转过那个弯儿来,曾经那个被家族当成弃子的林陌,为何现在却成了他们高攀不起的存在?  而他,自诩天之骄子,却直到现在,还只是一个举子,虽然十五岁就中了举,这样的天才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甚至有好几个中举的年纪比他当年还小呢!在那些人当中,他又算得了什么?  心情极差,林阳直接把今天去见林陌后发生的事情,全都说给林陈氏听,其间多少加油添醋,林父听得很是清楚,惊得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谁能想到,在他眼中,哪哪都好的阳哥儿,竟也是个颠倒黑白的主呢?  林陈氏听了,差点没被气个倒仰。  不过她注意到了林父面上不以为然的神色,眼珠子一转,捏着帕子,不住的试泪:“我早就说过,陌哥儿对我这个继母意见极大,你瞧瞧,现在可不就被我说中了?”  说着,便放声大哭起来,一旁的林阳连忙上前低声安慰,听到母亲哭声的林阶从外头冲进来,看见自家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去的,顿时也跟着哭了起来。  林父揉着额头,实在被眼前这番情形弄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当下把早先想到的那些事儿又给丢到了脑后去了。  实在被这母子三人闹得脑仁疼,林父只稍稍宽慰了两句,便拂袖而去。  林父没有注意到,在他走后,刚才还哭作一团的母子三个,立即停下了哭泣的动作,三个人相视一眼,不由面露得意。  *  今科秋闱过后,更多的学子从各地齐聚京城,城南的学子出租房已经几乎住满了人。每个人都专心致志的呆在房里读书,或是邀上三五好友出外踏青,顺便留下几篇文章,以求将来流传后世。或是参加一些名流云集的赏花会,或能摘下几朵京城的名媛之花,将来能少奋斗二十年!  林陌和徒阡对这场科举盛会视而不见。  之前林氏父子特意寻林陌求放过的事情,也早就被他们两个放到脑后去了。最近他们正忙着一件大事呢,没时间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人。  如今大晋各地风调雨顺,海晏河清,又有林陌提了许多可行性的建议,逐渐让当今从繁重的奏折当中挣脱出来。  所谓静极思动,想到自从自己成了大晋之主后,整日家困于京城的皇城内,比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更加没有自由。每次和林陌聊起宫外之事时,听他说起亲眼所见到的海上风光,各个番邦国家的风土人情,奇闻逸事,当今是羡慕嫉妒的。  如今,当年林陌亲手绘制的那张世界舆图还被挂在他的御书房里呢,他一抬头,就能看得到。看着那上面标注的国名,再一想林陌口中的世界之大,当今有时候都想把这个国家,提早交给下一代,自己带上三五好友,一二红颜知已,从此浪迹世界,那该是多和以的令人向往!  可是,他不能!至少,在他培养出一个真正可以扛起整个大晋的继承人之前,他不能!  于是,当今决定,等到今科殿试过后,他要下江南!  若是时间允许,他还准备飘洋过海,去看一看,被海国公极力吹捧的弯弯岛,和号称“天涯海角”的琼州岛!  这件事,当今在心底里不知道已经琢磨了多久了,当他提出南巡计划时,不等众臣提出反对意见,就直接把此事交给了徒阡和林陌来准备。  这等大事,当然要交给有经验的人来办了,他可不想降低自己的南巡体验,更不想步上先皇的后尘,几次南巡,几乎就把江南这么个钱袋子给掏空了!搞得后来,大晋这么一个泱泱大国的国库,空空如也,国库内几乎可以跑马!  皇帝出巡,那可是件大事,要准备的事情多得很,要带哪些人?后宫的娘娘带不带?带谁不带谁?皇子要带哪一个?带多少亲兵随行保护?沿途各地该如何接驾?  更不用说,帝王出行的仪仗,本身就足够招摇了。  为了这件事情,阡陌夫夫简直是忙到差点怀疑人生。  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时,别说是春闱了,就连殿试都已经过了。  “咦?贾琮中了二甲第八名?不错嘛。”捏着荣国府送来的贴子,徒阡面露惊讶。  记忆里,贾琮虽然不像早年的贾环那样,跟个小冻猫子似的,人嫌狗厌的,那形象也不像是个大家公子啊,倒是没想到他年纪不大,还能有这样的造化,以十六岁之龄,考中二甲进士,也是厉害了。  林陌也有些意外,贾琮在他的印象里,跟个活猴儿似的。因为早年间,贾赦对这个庶子并不看重,一直任他自生自灭,邢夫人又是那样一个人,府里的下人都能欺到他的头上。谁能想到贾琮还能有今天呢?  “这是好事,明天多备些礼去荣国府吧,也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两人商议定了,时辰不早,便歇下了。  *  第二天,两人早早的带着厚礼到了荣国府,替贾琮庆贺高中。  马车还没驶进宁荣街呢,就看到贾赦红光满面的站在宁荣街的牌匾下迎接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们。  他们的马车很是鹤立鸡群,一出现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前头的马车很有眼力见儿的往旁边让了一下,给昭瑞亲王府的马车让路。  贾赦远远的就看到他们的马车来了,连忙迎上前,主人家都已经在这里相迎了,徒阡和林陌便也下了马车,同贾赦道喜。  贾赦的一张老脸早已经笑得有如老菊花一般,一口大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在在说明了,他们的这位便宜舅舅,今天的心情有多么的好。  三人见过,贾琏接到消息,带着贾琮,一路小跑着过来了,亲自迎接昭瑞亲王和海国公。  今天的荣国府,大宴亲朋,比之前的贾母七十大寿时还要盛大,想想也是,贾琮再怎么样,也是贾赦的亲子,他出息了,对贾赦这一房的人来说,是一件好事儿。  至少,将来贾琮入朝为官,与贾琏、贾环相互扶持,贾家再现当年辉煌并不是梦。  贾赦和贾琏是真的高兴,大手笔的办了七天的流水席,整个荣国府,简直像是陷入到了一场盛大的狂欢里。  这天闹得很晚,徒阡和林陌并没有回到王府去,只在荣国府对门的海国公府歇下。  掌灯时分,贾琏过府,言是有事同他二人商议:“这次琮儿高中,自当回金陵祭祀祖宗,以告慰先人。”  林陌点头,贾琏这话很对,想当年他封侯,云霖高中时,他们也都专程回姑苏祖籍祭祖来着,贾家的这个决定,没有一点毛病。  “这是自然,说起来,琮儿是荣国府第一个科举入仕的子弟吧?如此大事,更应该告慰祖宗在天之灵。”也是贾家第二个进士,第一个是贾敬。  贾琏面露苦笑,“正是这话。”  林陌奇道:“既然如此,琏二哥为何这般神情,你……不高兴?”  贾琏摇头,“琮儿年纪小,我父亲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回金陵去,本想亲自带他去的,可是我父亲年纪大了,我们都不放心他老人家出门远行,我又得留守京营……”  林陌懂了,“你是打算让我和阿阡带着琮儿一起南下?”第77章   他想起来, 当今的南巡目的地里, 金陵是必去的一个地方。而且, 为了能直面了解众大臣家中小辈的学问和品行,当今还下令,每位伴驾南巡的大臣们, 都可以带上两个看重的后辈随行。  当然了,以当今那抠门的性子, 随行后辈的费用,要自己负责。  徒阡和林陌有四个名额,他二人本就没有几个能够让他们乐意带在身边的后辈,这次他们的名额,还一个都没给出去呢,既然贾琏求到了他这里,把名额给出一个给贾琮, 也不是不行。  贾琏却摇头了,“非是如此, 陛下南巡, 琮儿又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何德何能可以随驾南下?我只是想问你借一下伏牛, 请他护送琮儿去金陵祭祖就行了。”  只是借个人,林陌自然没有不应的,便是他把人带上,当今也不会说什么。何况, 因为当今要南巡, 京城的防务都交给京营的将士们了, 贾琏身为京营的一名千长,责任重大,以当今的性子,哪里会不给他行方便。  贾琏这才放下了提着的心,诚心的和林陌道谢。临走时,忍不住又想起一件事来,“陌表弟到了金陵,去看看兰哥儿吧,他去年回金陵参加秋闱落了榜,之后便没有回京,一直留在金陵老宅,准备三年后再次参加秋闱,由珠大嫂子在照看着。老太太很是担心他,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母子二人如何了。”  贾母是真的老了,以前哪里还会记得“克”死了贾珠的李纨母子啊,如今倒是时不时的将人挂在嘴上念叨,难道真的是“远香近臭”吗?  这件事,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林陌直接就应下了。  *  事情果然如林陌所想的那般。他第二天见到当今时,把贾琮之事提了一嘴,当今先前并不记得贾琮是谁,只以为是荣国府哪个远房的族人,等到林陌仔细同他解释过后,才想起了贾琮是哪一个。  “原来是他。此事倒也简单,你的随行名额不是还一个都没有确定么?就把他添上去吧,也省得你分心。”  林陌笑着应下了。  消息传到荣国府,贾赦高兴的什么似的,顾不得自己大老爷的身份,亲自替贾琮收拾行李,把一干服侍贾琮的下人们,支使得团团乱转。  贾琏特意从京营赶了回来,叫来贾琮,耳提面命的将此次出行应该注意的事情,掰开了,揉碎了,硬是塞进贾琮的脑海当中去,方才作罢。  只恨时间太短暂,不能一一道尽,让贾琏很是担忧。  贾琮安慰他道:“二哥莫要担心我,不是还有林表哥和昭瑞王爷在么?有他们二人在,我便是想要做出点幺蛾子,也是不成的。不必旁人开口,林表哥就能把我给收拾了。”  贾琏当然知道有林陌在,他并不需要担心什么,只是心里的忧虑,并不是说没有就能消失的。  陪王伴驾,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一个不小心,哪里没注意到,连累了家族就不好了。  现在,他们又不能多做其他,也只能将担心压下,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把所有会发生到的意外,都想一遍,也好让琮儿多些警惕。  *  南巡的时间被定在了六月初。  到了出行前一天,钦天监的大人们,又一次合力推算了一番,确定出行的具体时间,发现没有推算错误后,终于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把结果往上报,只等时间一到,天子的仪仗就要出发了。  这日,正是钦天监卜算出来的黄道吉日,出发的吉时是巳时三刻。  一大早,皇城附近,人声鼎沸,有份随王伴驾的大人们全都带上了自己的小厮和寄予厚望的小辈们,早早的过来,等待安排。  要知道,随驾时所安排的位置是很有讲究的,什么人走在哪个位置,所代表的意义都是不同的,一丝儿都不能出错。  徒阡和林陌的身份尊贵,又都是简在帝心的人物,他二人的车驾是离着当今最近的,甚至排在了随行的宫妃之前,天子车驾后面,就是昭瑞亲王的仪仗,紧接着,就是海国公的车驾了。之后才是随行宫妃们的车驾。  当然了,以徒阡和林陌的关系,两套车驾肯定是要空出一套的,谁让南巡之路遥遥,孤枕难眠呢?  至于那些被长辈们带着出来见世面的后辈们,则是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和各位大人带着服侍的小厮长随们混在一处,这让这些平日里,在家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弱公子哥儿们苦不堪言。  他们可不像那些大人们,还能带上一二下人随行服侍,在他们这里,事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条件虽然苦了些,可相比将来能够得到的好处而言,这一点小小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两个月嘛,撑撑就过去了。  不得不说,能让为官多年的长辈们看重,并精心培养的人,都没有一个是差的。  在渡过了最初几天的手忙脚乱后,这些少年们,渐渐的也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何况,那些下人们还会在旁边搭把手呢。  在渡过了最初几天的手忙脚乱后,这些少年们,渐渐的也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何况,那些下人们还会在旁边搭把手呢。  如此一来,这个队伍就十分的庞大了。  人员的出行安排基本不出林陌的意料,只除了云霖。  就在三天前,“状元府”传出消息,林黛玉梅开二度,再度有了身孕。云霖心疼媳妇,很干脆的告了假,留在京城,照顾媳妇。  德阳长公主更是放心不下他们小夫妻,也放弃了南巡,决定留在京城,只有云舅舅一人,统领皇帝亲兵,随驾南巡。  也就是云霖了,不然还真没谁舍得把这么一次伴驾南巡的机会给舍弃掉。  林陌道:“玉儿这一胎如果是男孩,是要过继回林家的,算起来,这个孩子还是咱们的孩子呢。”  徒阡笑道:“是呢,到时候咱们可得好好的教导孩子,把咱们这一身的本事全都教给他才好,才不会辜负姑母一家对咱们的信任才是。”  林陌笑了笑,徒阡所想,也是他心里所想的,看来他们两个又想到一处去了,没毛病。  *  当今的车驾已经出了朱雀门一里地外,后面的人却还在排着队,等着出发呢。 第59章 只是这样一来, 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成日家在外晃荡,招猫逗狗,欺男霸女的人在, 整个江南的风气为之一清。  林陌和当今靠坐在船舷处, 各自举着一杯从遥远的法兰西运来的葡萄酒, 欣赏秦淮河岸的美景,不知想到什么,林陌悄声笑道:“您老这一回,也算是在江南做了一件大好事了,这几个月来,江南的百姓可以过几天安稳的日子了。”  当今颇为得意,一次南巡,就能让整个江南产生这么大的震动,除了他以外,怕是也没谁了,便是他那位早年六下江南的父皇,也没有这般的待遇。  今天的天气不错,秦淮河上的画舫倒有不少,林陌一时兴起,取出身边随身带着的神器——望远镜,举镜四望。才发现,原来最近几天,还能在秦淮河上发、浪的人还有不少,而且年纪普遍不高,多是做文士和学子打扮的年轻人,林陌心下好奇。  他回头问那个名唤如烟的花娘:“你来看看,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似乎在办文会?”  画舫文会,在江南还挺常见的,也算是江南的一道特色了。  如烟迟疑的看着递到她眼前的双筒望远镜,压根不敢伸手接过来,这东西可精贵着呢,万一磕了碰了,卖了她都赔不想。  前些日子,她的一位恩客偶然得了一支“千里镜”,宝贝的什么似的。若非想要在友人面前炫耀一番,那位老爷都舍不得将它拿出来在人前展示。  当时的如烟,只能站得远远的看着。那还只是单筒的“千里镜”呢,和今天这位爷拿出来的这支,压根不可同日而语。  林陌看出了她的想法,笑道:“这东西,在他人眼里,或许是个稀罕物儿,在爷这儿,却只是平常,你只需要以平常心待之便可。”  如烟听闻,不由咋舌,暗道,这三位爷怕是非富即贵,即使是金陵城里的那几位顶尖儿的公子爷,怕是也没这样的大手笔了。  她学着林陌的动作,把自己的一双美目往那上面凑了凑。  好在这位如烟姑娘很是聪慧,摆弄了好一会儿,就基本明白了这玩意儿是怎么用的了。  她到底也是见识过世面的,自然知道望远镜这种东西,只有军中将领才能拥有,一般人,有钱都买不到。  只是被这东西一吓,如烟哪里还敢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待她看到远处画舫上的人和物在望远镜的帮助下,清晰的展现在她的眼前时,这位如烟姑娘的双眼差点掉出了眼眶,被吓的。  林陌耐着性子等如烟看清了,才又问她:“你且说说,那些人在干什么?”  如烟定了定神,从惊吓中回过神,见林陌问话,忙道:“爷这次问对人了。”她指着左前方一艘装饰雅致非常的画舫道:“那画舫上有几位公子,是金陵城有名的才子。他们几位在江南也颇有才名,有两位还是当世大儒的得意门生。奴瞧着,其他几位应该也是颇有才华的公子,他们此时聚在一处,应是在开办文会。”  素手再一指右前方那艘珠光宝气,处处都在诠释什么叫“壕无人性”味道的另一艘画舫,眼里满是小星星,“那艘舫上的,则是几位江南商贾,奴认出了其中一位,乃是江南盐商商会的陈副会长。”  林陌挑眉,这个名号,略有些耳熟啊。  他忙顺着如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个眼熟的胖子,正一脸谄笑的敬陪末座,坐在中间主位上的人倒是有些看不清楚。不过想也知道,以那位陈副会长的性子,能被他这般费力巴结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一旁的徒阡接过林陌的望远镜看了眼那边画舫一眼,“那位陈副会长,不正是那林从今继室的兄长吗?”  林陌经他一提醒,终于记起来那个眼熟的胖子是哪个了。的确是林陈氏的长兄。  当年,林如海要过继他为嗣子的时候,这位陈副会长是反对得最厉害的一个,私心里,这位是最希望能够让林陈氏生的次子林阶代替林陌,成为林如海嗣子的,并为此做了许多努力。  即使林阶不行,不是还有一个林阳么?  想一想,一个江南盐商,另一个却是扬州巡盐御史,自己的外甥如果能够成为林如海的嗣子,对他和陈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想一想,一个江南盐商,另一个却是扬州巡盐御史,自己的外甥如果能够成为林如海的嗣子,对他和陈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即使林如海早亡,也改变不了这件事。  只可惜,林如海之所以会在临终之前过继嗣子,为的是找一个能够护得住林家几代基业,和黛玉的人,从一开始,林如海的过继人选,就是奔着林陌去的。不是林陌,林如海如何会在临终前折腾这些东西?  因而,这位陈副会长的算盘是彻底的落空了。  不过,这位也是个脸皮足够厚的。当日事情尘埃落定后,眼见着事情已不可为,这位陈副会长竟舔着脸到他这里,以舅舅自居,差点没把林陌给恶心死,最后还是云舅舅的出现,才让这个人死了心,消停了。  林陌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这个人,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他并不放在心上,只是不知为何,林陌对这些人的聚会总有些在意。  这时,那艘坐着一众才子的画舫驶近了,船上诸人瞧见他们,招呼道:“三位公子风姿无双,必是文采风流之人,咱们这里,今日由几位公子提议,办了一个文会,就在这画舫之上,三位何不一同上来,共襄盛事一番?”  对方如此热情相邀,当今觉得倍有面子,当下应了对方的邀约,带着弟弟和弟夫,还有如烟和另一位被他看中的花娘,一同上对方的画舫。  林陌和徒阡对视了一眼,只能无奈的耸耸肩,默默的跟在明显已经浪飘了的当今的后头,上了那船。  林陌一上来,视线一扫,就见舫上做书生装扮的年轻人足有七位,此时的他们,正在这间舱中,高谈阔论。  林陌仔细听了一耳朵,发现在这些年青的俊才口中,当今的这次南巡,却是他们议论的主题。  另有三个人正在桌边挥毫落笔,似乎是在现场作诗。  见他们三个陌生人上得船来,都有些吃惊,只见他们三人一身贵气即使身处秦淮河畔,那闲适的模样,也仿佛是身处在自家的后花园那般,自在洒脱。  见是这般的人物,那些人纵是心有不满,也都将不满压了下去。  引他们上来的青年笑容满面的替他们作介绍。  他指着似乎是他们中间为首的那个青年,对林陌道:“这位是咱们江南盐商商会会长汪员外家的大公子,是咱们江南书院里,最为文采风流的公子,汪忱,字青云。”  林陌有些无语,这位于他而言,也是个熟人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只不过当年见到汪忱时,这人的年纪还小,倒是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了。  一想到另一艘画舫上正在殷勤陪客的陈副会长,再看看此时正在和友人以诗文会友的汪公子,林陌心里的疑问猛然升起。  事实证明,能够成为才子的人,其记忆力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当年见到林陌时,汪忱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开始记事了,林陌又是这样一个风姿出众的人,给人的印象从来都不会低了。  汪忱便是这样一个被林陌的风采所折服的人。  当他一看清走在三人最后面的林陌时,第一眼并没有把人给认出来,只觉得略眼熟。待多看了一阵,脑中灵光闪过,想起了记忆深处那位光风霁月的青年。  不是海国公,又是哪一个?!  再一看,和林陌同行的两个贵气青年,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猛然升起,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如果他的想法是对的,那么,能和海国公并肩而行的人,会是谁?又能是谁?!  汪忱顿时激动得面色通红,他这是,遇到贵人了吗?  徒阡一看汪忱的神色,当即就知道眼前之人,怕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他家阿陌的,且已经将阿陌的身份给认出来了。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几位倒是好雅兴,伴着这江南的美景填词做赋,想来定是能够留下几篇流芳后世的佳作才是。相逢即是有缘,莫不如我们三个也来凑趣一回,如何?”  当今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正好他最近的诗兴也被挑起来了,也想着找个机会,直抒胸意一番呢。  倒是林陌皱了眉,他本就是个写诗作词的苦手,让他背育前人的诗词,写写议论文还行,让他自己写诗就很为难他了。第80章   不过, 他看徒阡和当今的兴致都极高,也就没想着泼人冷水,大不了被罚几杯酒罢了,小意思了。  徒阡出声了,汪忱也回过了神, 他笑问道:“感问几位贵姓高名?”  林陌笑道:“免贵姓云,这两位复姓上官。”  汪忱闻言, 诧异的抬头看向三人,却瞧见徒阡略带警告的眼神,顿时打了个激灵, 心下明白, 这三位应该是微服出行, 并不想被人认出身份来。  当即压下的激动的心情,只努力将眼前三人当成是再普通不过的,从外地来金陵城游历的学子。  虽然难了些, 到底还是做到了。  汪忱的这般举动, 倒是引得一行三人的另眼相看, 不管这个人读书如何,能否科举入仕,其情商, 就比很多人都高出许多。如果他真的能在下科春闱里得中,被圣人重用也不是件难事。  有了汪忱的主动示好, 其他几人的态度立刻转变了。  一方有意, 一方特意迎合, 几人很快便说到一处去了。  徒阡和当今自幼接受皇室的精英教育,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有自己的心得。  早年间,先义忠亲王还是太子时,徒祁并无心与他争夺皇位,只将自己和徒阡,往贤王和闲王的方向培养,对这些常人眼中,和不务正业划了等线的东西更是精通,虽然后来出现了巨大的偏差,但是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还在,不精通,每样都会一点,灵感迸发时,也能偶得一二佳句,林陌却是完全抓瞎了。  早就做好了被罚准备的林陌,一脸无所谓的混在一群学霸们的中间,乖巧等虐。  事情果然如林陌预计的那般,在这些写诗作词的活动里,林陌从一开始就是垫底的那一个,被罚了好几杯酒,似乎就有些喝高了。  在又一次交白卷后,徒阡就不让他再喝酒了。  林陌的酒量还是不错的,徒阡怕他喝多了上头,还在他的酒里做了手脚,因而喝了这么多杯酒,也不见他醉了。  但是,该做出来的姿态,也是要做的,再喝下去,怕是要穿帮了。  林陌冲着自家阿阡笑了笑,起身走到不远处弹筝的侍女旁边,淡声道:“即是不能饮酒了,我便弹一首筝曲,聊作惩罚罢。”  当今奇道:“你竟还会弹筝?”  这倒是件稀奇事,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家海国公竟然还有这一手呢。  徒阡颇为得意,“那是自然,阿陌不仅会弹筝,弹得还极好呢。”  瞧见当今吃惊的样儿,徒阡越发的得意了,“兄长不知也无可厚菲,阿陌的这手琴艺,不过是他闲时的消遣罢了,我也是偶然间才得知的,能够亲耳聆听的人,更是只有我一人耳!”  言下之意,他的阿陌,只为他一人弹琴耳!你们这些人,根本没有这个幸运可以听到!  言语中满满的炫耀,几乎闪瞎了在场众人的双眼。  徒阡没说的是,想要听一次林陌弹琴总是很难,即使是他,在林陌兴致缺缺的时候,想听也是听不到的,若不然,海国公善琴的消息,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传出去?  当今很快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因果关系来。  林陌以武起家,朝中众人,包括当今,对武将的印象,更多的依旧还是多年来形成的那种武将粗俗,不通文墨的刻板印象中,之前林陌的表现也是基本符合这一印象的。  谁知道他的这位心腹爱将居然还有这一手呢。  林陌今天弹奏的,正是那曲气势磅礴,荡气回肠的《沧海一声笑》。  随着林陌红唇轻启,歌声随之流泄出来: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一曲罢,再回头看向其他人时,就只看到几个早已经被惊得失魂落魄的人,嗯,包括他家阿阡。  他这才想起来,这曲《沧海一声笑》他还真从来没有在这个时空里弹奏过,明眼人很容易就能听得出来,这首曲子是他们从来都不曾听到过的。  最重要的是,这首曲子,唱得他们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林陌轻笑,果然,无论是哪个世界,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江湖梦!  林陌露了这么一手,可把这些自视极高的年轻人们给震住了,之前林陌在诗文上总交白卷,这些人的心底总是看不起他的。  如果不是有汪忱的面子在,还有徒家兄弟二人在一旁偏帮着,他们这些人早就让林陌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简直是有辱斯文啊。  不过,这一曲筝曲一出,倒是让他们重新认识了林陌。  几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开始说说笑笑了。  这时,船家进来回禀:“各位爷,方才这位先生弹筝时,旁边几艘画舫上的几位爷都听到了,有几位老爷让小的过来请乐者到他们的画舫上为他们奏上一曲……” 第61章 林陌暗自摇头,这陈林能屈能伸,也算得上是一个枭雄似的人物了, 若是他能安安份份的做人,诚信做生意, 林陌压根不会多加理会这样的一个人。奈何有的人总是不满足于眼前的成就和所获得的利益,总喜欢自己作死,还要撞到他的手上, 那就真的怨不得他对这些人下手了。  在座之人都是经年的老狐狸, 看人的眼光,不说十分准, 七八分准肯定是有的, 林陌三人虽然看着平常, 气质却是不俗,就不是一般人家可以养得出来的。  不少人早就在心里嘀咕了,这三人,怕不是从京城来的吧?  再想想近日里,与京城有关的那件最大的事情,这些人心下一凛,对这三人的身份越发的怀疑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知道今天他们在这里齐聚所要商谈的大事,怕是谈不成了,几个气性不小的人,不由得怨怪起了提议把林陌三个人请上船来唱曲儿的陈林来。  若不是这只老狐狸想要在贾雨村的面前讨个好儿,也不会整出这么个幺蛾子来,请了这么三个人来。  结果,请来的并非预想中的乐人,而是三个不知底细的贵公子。  要是真的是乐人也就罢了,偏是这么三个人。试问,他们能在这三个人的面前商谈事情么?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呢么?  陈林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其他人责备的眼神,却是有气没处发,只能将这股郁气算到了林陌三人的身上,看向他们的眼神,越发的不善了。  当然了,这些人的脑洞还没有开到那么大,谁能想得到,当今竟然会带着昭瑞亲王和海国公脱离南巡的大部队,微服私访,先进了金陵城了呢?  林陌于读书上,或许不怎么在行,见识却是一般人所不能比的,以他的经历,不管是贩夫走卒,高官商贾,皇亲国戚都能和他聊到一处去,可以这么说,只要林陌愿意,就不可能会有人拒绝他的示好的。  一时间,两方人相谈甚欢,至于最早让他们三人上船是要做什么的,已经被所有人有意无意的抛到一边去了。  再加上还有一个徒阡,他本就是个手握着情报组织的情报头子,什么样的人没有接触过?所接触的人还都是各种心思都有,后来又和林陌凑到了一起,套话的本事,比起林陌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当今,林陌给他的人设,是高冷……  反正,有事弟弟和弟夫服其劳,当今划水划得十分的理所当然。  等到三个人回到暂住的客栈时,该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不该知道的,只能由他们自己去探查了。  毕竟那些人都是经年的老狐狸,口风严着呢。  当今道:“当日先皇弄出个奏准起复旧员之事,我就知道此事不先说,如今再看,果然如此。其他人就不说了,就说这贾雨村吧,原就是因贪酷而遭贬,这样的人,说一句狗改不了吃si都是抬举他了。只从他在贾政与荣国府分家之后,对两房前后不同的表现就可见一斑了。面对助自己翻身重入官场的恩人,他实在是忘恩负义了。”  徒阡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一看那贾雨村,就是个内里藏奸的,只看他当年断的葫芦案吧。说来,那甄士隐可是他的大恩人呢,若没有甄士隐资助他上京赶考,哪里有贾王两家之后的奏准起复之举?这般大的恩情,在面对恩人之女时,都能对她的凄凉境地视而不见,何况其他。”  林陌对这个贾雨村的观感从来都是很不喜欢的,要不是当今留着那人还有用处的话,他第一时间就把人给一撸到底了。  虽然三个人没有从贾雨村等人的口中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不过他们三个是谁?大晋最有权势的三个男人!但凡他们想要知道的消息,总能得到的。  从风语组送来的消息里,林陌得知,那个长得很像三韩之地来的中年人,竟是来自茜香国的一个大商人。  从风语组送来的消息里,林陌得知,那个长得很像三韩之地来的中年人,竟是来自茜香国的一个大商人。  这次,此人来到大晋,虽名为要与江南某商会谈一笔大生意,因生意实在太大,只能由他这个主事者亲自出来,来大晋与之商谈。  实则,这人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打探当今南巡的事宜。  最重要的是,在风语组的深挖之下,当今还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情。  林陌道:“南安郡王常年驻守东越州,那里与茜香国隔海相望,前些年常有战事发生,这几年反倒平静得很,只是我总有一种山雨欲来之感。现在可算是知道原因了。”  此时,林陌手上捏着的,正是风语组探子递上来的,关于南安郡王与茜香国私底下交易的证据。  茜香国盛产香料,又因为国中以女性为尊,便以“茜香”二字为其国名。大晋立国之后,茜香国与其他几个小国一起成为了大晋的属国,每年都要向大晋纳贡。  只是,他们如同其他几个带着小心思的小国一样,在华夏朝廷强盛时,依附华夏,安分守已的做着附属国应该做的事。  而一旦华夏朝堂动荡,自顾不暇时,他们却总是寻机脱离宗主国,甚或回过头来,往宗主国身上捅上一刀。  不仅是茜香国,南边的暹罗、安息,西北的西凉和北戎,东北的三韩之地的政权也都是这么干的!  在这些国家里,尤以茜香国为最!  从收到的情报里得知,茜香国想要脱离华夏朝廷的掌控,自立门户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罢了。  而这一次与南安郡王的私下接触、交易,只不过是茜香国寻求突破的一次尝试罢了。  至于南安郡王为何会有这等卖国求荣之举,就不是林陌能想得明白的了。  林陌道:“前些日子,‘雷霆’传来消息,有欧罗巴人与茜香国私下里接触,似乎资助了他们不少火器,还有至少两门红衣大炮,想来,那茜香国以为有了这些火器作为依仗,便有了与大晋相抗的力量了吧。”  “这个南安王,竟然为了那点子蝇头小利,拿大晋配给他的军秣与茜香国交易,实在是……”林陌揉着额头,实在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泔水吗?连资敌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徒阡道:“还好,当初在新式火器出来后,因着制造费力,只将这些好东西装配给了咱们自己的将士们。南安王素行藏奸,并不曾把新的火器配与南安王挥下的将士,否则,这一回还真的是要头疼了。”  那两方人马,郎有情妾有意的,一拍即合,各取所需,倒也有几分蜜里调油之感。直到,林陌亲率大晋水师,一路高歌猛进,一举把倭国和盘踞在海上多年的海盗灭得差不多了后,茜香国这才知道,大晋依旧是那个强大的大晋,甚至比以前任何一个华夏朝廷都要强大,茜香国的掌权者们,当时就怂了。  连忙派出更多的探子,到大晋打探消息。在得到大晋皇帝要南巡的消息后,更是直接派人到南巡的必经之地上打探。  作为大晋的龙兴之地的金陵城,更是这些人重点关注的一个地方。这才有了茜香国大商人,要和陈林等江南盐商谈一笔大生意,并和他交好,还混进了某次贾雨村与友人的某次相聚的宴饮中去,并被微服出巡的当今给遇到了的事情来。  当今已经对贾雨村和南安郡王起了疑心,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他们的所做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在秦淮河之行的第二天,就让徒阡安排风语组的属下,加强金陵城的一众官员,和东越州官吏将领的监视力度。  *  当今的身份毕竟不一般,林陌和徒阡夫夫两个,虽然相信有他们两人在,定然不会让当今出事,心里却也明白得很,百密总有一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真是有了万一,他们两个可就是大晋的罪人了。  所以,在当今提出想要微服出巡后,除了做好了必要的安全准备,他们两个还和当今做了一份君子协定,微服出巡可以,距离南巡的大部队不能太远。  他们轻车简从下金陵已经三天了,南巡的队伍距离金陵城也不远了,他们还是继续南巡吧。  毕竟,南巡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他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日理万机的大人物,真以为可以随便浪的么。  第二日,南巡的车驾就到了距离金陵城不远的一处村庄。当天,当今便带着当日和他一起脱离大部队的下属们重新回到了南巡的队伍里去了。徒阡和林陌对视了一眼,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第83章   队伍修整了一日, 第二天便进了金陵城, 这支队伍, 受到了金陵百姓的热烈欢迎。  贾雨村亲自带着应天府一众官吏齐齐等在金陵城门外,待进了城中,当今很明显的感觉到, 和前些天相比,金陵城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拜先皇喜欢南巡, 每回南巡,总要在金陵城停留所赐,金陵的皇家行宫建造的并不比京城的皇家行宫差多少,乃是大晋所有皇家行宫里,除去位于京城得天独厚的几座行宫外,最好的一处了。  然而,当今对这处行宫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很是不喜。  因为,在当今的眼里, 不管金陵城的行宫有多么的奢华, 都掩盖不住它身上最大的一处污点:金陵的行宫, 是建在甄家旧宅的对面的,占了整整一条街,甚至,行宫里, 还有好几个与甄宅相邻的地方开了小门, 以方便两府的人互相通过。  因为对甄家人的极度信任, 先皇把行宫交给了甄家人来负责打理,多年下来,这处行宫,几乎变成了甄家人的后花园,处处都有着甄家人生活的痕迹,这可把当今给气着了。  “朕倒是忘了,金陵行宫之前是由甄家人负责打理的,也没想着应该来实地看上一眼。早知道这里已经成了甄家人的别院了,朕便是另寻他处落脚,也不会住进这里,哪怕一刻钟!”  当今只觉得膈应不已,那甄家也真的是阴魂不散,怎的到哪儿都有他们的事儿呢?  安顿好后,当今这才让人把早就已经等在行宫外面的江南官吏们领了进来。  因着这次南巡,当今带了一位宫里份位比较高的妃子一同出行,这些大小官员们都是带着妻女一起前来的,不管在哪个时代,夫人外交都是十分重要的。  枕头风什么的,有的时候,是可以决定生死的。  林陌的身份特殊,他即是当今钦定的海国公,还是昭瑞亲王的王妃。虽然身为男子,夫人们之间的某些应酬,他也是逃不开的,否则,昭瑞王府后院的某些应酬,就只能由昭瑞亲王自己上了。  而,如果让徒阡自己去搞夫人外交的话,那画面实在太美,林陌完全不敢想象。  这次南巡,随行的妃嫔只有三位,一位是四妃之一的林贤妃,另外两位只是嫔位,存在感很低,这三人里,自然是以林贤妃为主。  那些金陵的官夫人们一到行宫,就被接到了后院,去见了那三位妃嫔,略说了些话,便径直来到徒阡和林陌暂住的院子,来拜见林陌。  谁让林陌是昭瑞亲王妃呢?  好在林陌有着前世的记忆,对于自己以王妃的身份,接见这帮夫人的事情,并不怎么在意,心理上压根没有一丁点的压力,反倒是某几位官夫人被林陌接见她们的举动给吓到了。  “那位昭瑞王妃不是男子吗?咱们这样去见他,不合适吧?”其中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媳妇略忐忑的问着身边年长些的那位夫人。  另一人却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他是王妃,还能看得上你不成?”她这话惹来其他几位夫人的笑声。  那人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那位海国公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能让一朝的亲王对他那般上心,冒天下之大不违,与他结为姻缘,这么多年来,竟只守着这么一个男人过日子,让他们这些每日都要和丈夫的丫鬟小妾斗法的女人,情何以堪。  想是这么想,却是不敢宣之于口。  不多时,他们便到了林陌接待他们的花厅了。  林陌正四平八稳的坐在主位上喝茶,那些金陵城的官夫人们进来,林陌适时的抬起头,冷不丁的就看到了一个故人。  *  徒阡回到住处,才知道林陌还在待客的花厅里,而那些前来拜见昭瑞王妃的各家夫人们,早已经离开许久了。  徒阡好奇心起,衣裳也不换了,直接到了花厅,就看见他家王妃大人,正坐在主位上,托着腮,沉思着。  徒阡走到林陌的身边坐下,他的动静不小,林陌终于回过了神,这才笑道:“阿陌是遇到何事了?竟然让你这般烦恼?”  林陌摇了摇头,笑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方才突然见到故人,心中颇为感慨罢了。”  徒阡奇道:“哦?故人?是谁啊?”  徒大王爷是真的好奇了。  他们两个自来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若非必要,他们两个总是要一起行动的,只除了今天,因为要接见前来面圣的夫人们,两人才分开了这一会儿,这个时候,林陌说他遇到了故人,不用问,肯定是那些夫人里面的其中一个了。  果然,林陌道:“是应天府府尹贾雨村的继夫人,你也曾经见过的,当年皇商薛家的姑娘。”  他这么一说徒阡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身材微丰,肤白如雪,面如银盘,有杨妃之姿的少女来。  徒阡恍然:“是她?”  林陌感慨道:“正是呢,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更想不到的是,再见薛宝钗时,他竟差点认不出来那人了。  在红楼原著里,林黛玉,是这部以描写女性为主的千古名著里,当之无愧的女一号。  林黛玉出身百年书香之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更是不输那些饱读诗书的男子,文采风流,容貌绝美。  然而,原著里,还塑造了另外一位女性,除了出身之外,其他一切都可以和林黛玉相提并论,一较高下。  很经典的“既生瑜,何生亮”的“瑜亮情结”。  那女子,便是薛宝钗。  早年间,徒阡和林陌都曾经在贾府里见到过薛家这位宝姑娘,虽然接触的并不多吧,给林陌留下的印象却是极深刻的。  尤其是,当年的《菊花诗》和《螃蟹咏》,更是让他们记忆深刻。  谁能想到,再见时,当年那样精才绝艳的宝姑娘,已经不复存在了,有的,也只是一个发了福的金陵府尹夫人了。  “当年,我听琏二哥说起过,薛家母女与薛蟠,在薛氏姑娘的婚事上意见相左,薛蟠原想将妹妹嫁给江南书院的一名很有潜力的学子,薛姑娘却嫌弃那人家中行商,不愿嫁给那人,兄妹二人大吵了一架,薛蟠便不再为她的婚事作主,只安心做他的皇商。而那薛姑娘在不久之后,离开京城,远嫁金陵。我没想到的是,那位心气颇高的薛姑娘,挑来挑去,意是成了贾雨村的继室夫人,实在是令人意外。”  林陌摇头:“这二人的年纪,相差得也实在大了点儿,贾雨村也下得去口儿,他也不怕把牙给崩坏了。”  尤记得,当年薛家进京时,薛宝钗满怀青云志,原是奔着选秀去的,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够青云直上,成为人上人,摆脱因为出身商贾之家,而低人一等的身份地位。  正如她曾经作的那首词中所写的:“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她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模样文采就不必说了,出身皇商薛家,家资豪富,在为人处事上,更是甩了大多数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几条街去。 第63章 据她所知,南巡原定要到大晋的极南之地去巡视,预计要花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囫囵个儿的看一遍回来。如今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南巡就结束了,倒是解了她对哥哥的想念之情了。  当日南巡之前,黛玉发现有了身孕,云霖死活不愿意随驾南巡,硬是把这个机会让了出去,留守京城陪她。  还好圣人没有怪罪他们小夫妻两个,不然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知道的是云霖心疼她,担心她双身子的人不便,不知道的,怕是会说她是狐媚子惑人呢。  等了几天,在林陌回到府邸的第二天,一大早的,黛玉就在云霖的陪同下,带着长子云逸,来到了昭瑞亲王府。  小云逸一看见林陌,就如一颗小炮、弹似的扑到林陌怀里,甜甜的叫道:“舅舅,舅舅,逸儿好想你,你都好久好久没有来看望逸儿了!”  林陌被小孩子萌得心肝儿颤,弯腰抱起小孩子,用脸蹭着他的小嫩脸,笑道:“好逸儿,不是舅舅故意不来看你,实在是舅舅被你皇帝表叔派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出差了,昨天才回来呢。那,舅舅给逸儿带了好多好玩的回来,就在你的游戏室里呢,让伏牛带你过去可好?”  云逸小孩子心性,注意力被转移,哪里还记得和亲爱的舅舅生气?欢呼一声,拉着伏牛往他的游戏室跑去。  林陌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云霖和黛玉二人。  “你二人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林陌习惯性的起晚了,眼睛都还有些睁不开呢,他掏出怀里的金表看了眼,有点想哭,“才七点啊……”  黛玉掩唇轻笑:“哥哥这个爱睡懒觉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了?早听说为了哥哥这爱睡觉的毛病,王爷特意和圣人提议将朝会改在辰时三刻进行,先前我还不信呢,今儿我却是再不怀疑此事的真假了。”  林陌不客气的翻白眼:“这话是哪个人传出去的啊?真真是冤枉我了,明明是陛下自己也想多睡几个时辰,才会在阿阡提起时,顺水推舟的应下来的,怎么就变成是为了迁就我睡觉了?这不好,不好。妹妹若是不信,问问谨之便知。”  一旁细心给媳妇儿剥葡萄皮的云状元一脸懵,怎么他安安分分的伺候娘子也能被火给烧到身上?  黛玉被他的样子逗得前仰后合。  林陌见她面色红润,眉目之间再看不到一点轻愁,曾经,眼里的点点泪花也已经消失不见了,整个人的气色前所未有的好。  他问道:“妹妹身子可好?”  他眼神敬畏的看着林黛玉的肚子,“我怎么觉得你这肚子比当年怀逸儿的时候还大了些?”就黛玉那大肚子,他很怀疑自家妹妹还能不能看到自己的脚丫子不。实在太吓人了。  黛玉红了脸,轻啐了一口,用帕子遮住一张俏脸,转过身,并不想理会她家嘴巴欠欠的哥哥。  云霖却是一脸傻兮兮的笑,他道:“太医说了,这次玉儿怀的是双胎,肚子自是比怀单胎的时候大了。”  林陌挑眉,怀的双胞胎啊!这可是难得,他家林妹妹看着身板瘦弱,没想到这子女缘还不少呢,成亲三年,抱仨!  之前京城好多夫人挑媳妇了,虽然对黛玉各方面都很满意,却因为黛玉这瘦弱的小身板儿,打了退堂鼓,也不知道那些人后悔了不曾(咳,别人后悔不后悔,他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贾家的那位老太君,是真的后悔了)。  云霖道:“我已经和玉儿商量好了,这一胎若是其中有一个是男孩儿的话,两个孩子都会过继到林家。”  林陌点头,这是之前就说好了的,林黛玉生下的第二个男孩儿要过继回林家,继承林家的香火。  只是林陌没有想到,林黛玉的第二胎竟然是双胎,而云家竟也舍得把一对双生子都过继过来。林家有了他和徒阡撑着,过继而来的孩子在他和徒阡的调、教下,肯定不能差到哪里去,林陌的脑海里,已经勾勒出林家子嗣绵延,再现辉煌的景象了。  林陌眼尖,注意到黛玉的耳朵尖越发的红了,他笑道:“这是好事儿,此间事了,我也能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这是实话,林家后继有人,他当初和林如海定下的约定,算是圆满的完成了,接下来还要不要看顾林黛玉,就只需要随他自己的心意了。这也算是解了他一直以来担着的一颗心了。  黛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哥哥,近段时间,我总做梦,梦见一些人和事,心里总是发慌。”  云霖急了:“怎么都不曾听你说起过此事?怪道这几天你总会在半夜醒来,我还以为是因为孕期身体不适呢,原来竟不是!”他紧张的拉住黛玉的手,问:“可梦见什么不好的事情不曾?”  黛玉摇头:“我每次醒过来,梦境里的情景能记得两分,就已经是极好的了,我只依稀记得,我在梦里似乎是一株仙草,种在一处仙境中,那里有好多的姐姐妹妹,她们叫我……叫我……”  一时记不得那里的姐妹们是如何称呼她的,黛玉的双眉紧锁,她的记性可不错,说句过目不忘也不为过。可是每次从梦境中醒来,她总是记不住梦里的情形,这让她郁闷不已。  林陌灵光一闪,道:“她们是不是称呼你为绛珠妹妹?”  黛玉双目一亮,“就是这个,她们确实是这么称呼我的,而且,那些姐妹们看着都好面善,似乎都见过。”  林陌已经知道黛玉做的是些什么梦了,想来是那警幻仙姑发现了她所掌控的红楼世界脱离了她的手掌心,这是准备通过影响黛玉来拨乱反正吗?  可惜了,如果他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也就罢了,或许警幻仙姑的方法还有可能成功。现在嘛,呵呵。  仔细问过了黛玉脑海里所剩不多的梦境记忆,林陌一一的记了下来。  他想起来那年遇到一僧一道时的情形,或许警幻仙姑发现事情有变,会亲自下凡来寻他这个罪魁祸首的麻烦了吧。  林陌没有耽搁,在黛玉夫妻告辞回去后,立即叫来伏牛,让他和手下的人多多注意一下,警幻仙姑有没有在大晋出没。  他的这个命令很让伏牛摸不到头脑,什么叫像警幻仙姑的女人啊?即没有画相,国公爷也形容不出来那所谓的警幻仙姑的长相,就连是男是女都没办法确认,让接了这个任务的伏牛和他的手下们一脑门黑线。  “你们很不必知道那个人的具体长相,我只能说,要寻找的那个人,一身的气派与一众凡人是不一样的,你只往谪仙般的人物那里寻便是了。”  伏牛摸摸头,被国公爷的形容弄得一脸懵逼:“谪仙似的人物?这是什么样儿的神仙人物啊?”  林陌笑道:“你说的不错,可不就是个神仙人物么?”  伏牛:……第86章   南巡的队伍才刚回到京城, 第二天, 才结束早朝回到御书房,当今便接到南安太妃带着南安王妃求见的请求。  作为一位极其尊敬长辈的皇帝, 南安太妃亲自出马, 当今自然是不会将南安太妃拒之门外的。  怎么说,南安王府也是先皇时期的老臣, 经历了大晋开国、先皇和当今三朝,资格在那里摆着, 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南安太妃的年纪大大了,在大男女之间的大防上, 已经不必如年轻时那般严格了。  为了表示尊重,当今挥退了众人,独留下徒阡和林陌夫夫二人, 给老太太留份体面。  因为自己并不是今天的主角,林陌和徒阡挤在了一处,安安静静、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壁花的角色, 乖乖当一个听众。  南安太妃眼尖, 一进御书房就看到了装乖的两个人, 有心想让当今把他们二人也遣出去, 当今却道:“茜香国地处海上, 远离陆地,大晋对它的了解不多。昭瑞亲王和海国公都是亲历过海战, 且到过海外岛国之人, 他们所知道的东西, 比许多探子都要多些。留他二人在此,在商议营救南安爱卿的时候,多少也能提些好的建议不是?老太妃为何要将他二人拒之门外?”  南安太妃被这话堵得没有一点脾气,只能默许了昭瑞亲王夫夫安逸的呆在一边旁听。  南安太妃并不多做纠缠,单刀直入道:“陛下,老身那不孝子擅自与茜香国开战,犯下大错,乃是他的不是,被俘了也是他技不如人。只可怜老身年老之人,却要受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酸楚。我南安王府失了他这顶梁柱,怕是天都要塌了。不得以,老身只能厚着脸皮来求陛下开恩,应了那茜香国和亲的提议,救救我那不孝子吧。”  南安太妃一行说,一行哭,老泪纵横,站在她身后的南安王妃更是早就用帕子捂住红唇,低声抽泣。  南王太妃本就是年老之人,此时这一副为儿抛尽颜面,为儿求情的样儿,实在能惹得人侧隐之心大盛,应了她们的请求。  奈何,在座几人,都是知道事情始末的人,也不是那等会怜香惜玉的惜花之人,任凭南安太妃婆媳二人如何的诉说天塌下来了,心肠也不曾硬上一分。  当今支棱着下巴,听了一耳朵南安太妃的车轱辘话,并不曾打断她,眼见着南安太妃说累了,还十分好心的让宫女给她送上自己常吃的茶,把个南安太妃噎得不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当今道:“老夫人莫要着急,南安王府于我大晋朝有功,对于功臣,朕如何能置他们的安危于不顾呢?您老且回府里去稍作等待,明日自有圣旨传下。”  自觉得了准话儿,南安太妃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来了些,也不好再在这里忤着,带着南安王妃告退离开了。  林陌和徒阡咬耳朵:“你说,等到明天接到圣旨后,南安太妃会不会气到中风啊。”  徒阡心有凄凄,“有可能。”  林陌的声音不小,当今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无奈的直想翻白眼,倒是不曾生气。  毕竟这俩货敢在他的面前这么作,全都是他给惯出来的,他能怎么办?只能受着呗。  事情果然被林陌给说中了,第二天圣旨送到南安王府,把南安王府诸人唬得手忙脚乱的,忙不迭的准备接旨的事宜。  一阵骈四骊六后,宣旨的天使便让南安太妃接旨。  听清楚了圣旨的内容后,南安王妃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晕过去了,南安王府瞬间乱作一团,请大夫的请大夫,按人中的按人中,熬参汤的熬参汤。好一副乱哄哄的景象。  探子把南安王府这副场景,仔仔细细的报与林陌和徒阡听时,徒阡的眉头皱得死紧。  “南安太妃当日想让徒家的公主去和亲时,上串下跳,积极得很,事情一落到她们自家人的身上,却是这般表现,可见是个内里藏奸的。”  林陌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所谓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此乃人之常情。当日南安王府打的好主意,以皇家公主和亲,即能救出南安王,又能拿公主的身份做好多事情,她自然要积极一些。等到事情落到她自己头上时,如何愿意?而且,据我所知,那位南安王府家的郡君极得南安郡王和南安太妃的喜爱,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  虽然已近双十年华,婚事上却还没定下来,还不是南安太妃和南安郡王想替姑娘精心挑个好人家么?我可是听说了,全大晋,但凡家世合适,模样出挑的王孙公子,青年才俊们,都被南安王府挑过好几遍了。如今要拿她去和亲,可不得要了那老太太的命么?”  林陌所说,徒阡也是知道的,他还知道,他的阿陌曾经也在南安郡王女婿的名单上的,如果不是他下手快,他家阿陌怕是早就被朝中那些有适龄女儿的大臣们给刁回窝里当女婿去了。  林陌所说,徒阡也是知道的,他还知道,他的阿陌曾经也在南安郡王女婿的名单上的,如果不是他下手快,他家阿陌怕是早就被朝中那些有适龄女儿的大臣们给刁回窝里当女婿去了。  想到这里,昭瑞亲王拍拍胸脯,暗自庆幸:“还好还好。”  徒阡道:“以南安太妃以往的性格,我总觉得她不会乖乖的认命的,怕是会整出点幺蛾子来。”  林陌点头,对徒阡的第六感表示佩服,“正是呢,那位岚欣郡君,见过的人没几个,说是自幼体弱,后得高僧点化,送到庵堂礼佛,护佑平安。若是南安王府私底下给我们来个李代桃僵,咱们也不知道不是么?”  徒阡习惯性的抬手摸下巴,阿陌所言,不无可能。于是,冲着林陌露出了一个佩服至极的眼神儿。  林陌接收到了,面带微笑,略心虚。如果不是对八三版电视剧《红楼梦》的印象极深,对里面南安太妃到荣国府挑选和亲人选,最终挑中贾探春去和亲救南安郡王的一幕实在是记忆犹新的话,他哪里能想得到,南安太妃她,真敢这么干啊!  只是不知道,因为他的乱入,把贾家的那几位姑娘都给蝴蝶了,她们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南安郡王被俘这事明显往后推移了好几年,三春早已经嫁人为妻,这位南安太妃若是还想找人代替自己的孙女去和亲的话,又该找谁?  *  南安王府内,南安太妃到底沉稳些,在听到圣旨内容后,虽然也很想去晕一晕,到底还是忍住了,忙让下人将南安王妃抬回她的院子里,再让王府长史将前来宣旨的两位天使请到花厅奉茶,命她的贴身大丫鬟从她的压箱底的体已里找出两件极品羊脂玉佩来,装入荷包,塞给了那两位传旨的天使。  不求别的,只求他们回去复命时,能帮忙把今日之事隐瞒一阵,即使隐瞒不了,在回禀时,春秋笔法一番,也是好的。  总之,不能让圣人知道南安王妃是在听了陛下的圣旨后晕的,那不是在明着和圣人说,南安王妃对圣旨不满吗?  南安王府还真不敢担这个罪名。  再之后,她便命人到外头回春堂请大夫来替南安王妃看诊。  一通吩咐过后,南安太妃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丫鬟扶着她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叫来小丫头子来替太妃揉肩捶背。整个厅堂静悄悄的,底下服侍的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撞到主子的气头上,死无葬身之地。  南安太妃疲惫的捏着鼻梁,实在是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身心俱疲,“事情怎么变成这般了呢?”  这时,有丫鬟从外头跑进来,禀道:“太妃,不好了,不知道是谁和郡君说了今日之事,郡君她……”  南安太妃大惊失色:“欣儿怎么了?”  原来,那岚欣郡君得了消息,竟是也晕了过去,这下子,可把南安太妃给急坏了。  如今的南安王妃本是填房,是南安太妃的娘家侄女,二人的关系有如母女,关系极好。  南安王的元配夫人生前留下一双儿女,俱已长大成人,长子也早早的请封了世子,南安郡王在外驻守时,都是由郡王世子主持王府的,女儿也早早嫁出去了,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南安王妃只得了岚欣郡君一个女儿,自幼宠爱非常,南安太妃也是疼爱这个小孙女得紧,当今却要让她和亲救父,南安太妃如何舍得?……  傍晚时分,南安王妃总算是醒过来了,才刚醒来,眼睛尚未睁开,便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啊!”  南安太妃正好从屋外进来,将这话听了个清楚,唬了一跳,忙厉声喝道:“禁声!你是打量着咱们说的话,传不到圣人的耳朵里吗?”  南安王妃自是知道厉害的,忙止住哭嚎,四下看了看,将一旁伺候的丫鬟们全都挥退出去,只留下婆媳两个的心腹在身边伺候着,这才抓住南安太妃的手,焦急道:“姑妈,这可如何是好?欣儿千金之躯,如何能送去茜香国和亲?”  南安太妃叹息不已,再如何舍不得自家孩子,她们又能如何?历朝历代,公主和亲,真正由皇室的公主去和亲的又有几个?  当日她们算计着让公主去和亲,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却推三阻四的,当今能饶得了他们么?! 第65章 林陌能不生气么?化身没了,对警幻根本造成不了什么损伤,她的本体还是还太虚幻境里活蹦乱跳的,想想就很气。  只是林陌忘记了,仙人们的化身,本就是从本体中分出的一个个体,化身被伤了,也是会影响到本体的,就如此时的警幻仙姑。  此时,远在太虚幻境里,正在闭关打坐,远距离操控身外化身在凡间搅动风雨的警幻仙姑,突然双目圆睁,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金色的血,整个人以内眼可见的速度,萎顿了下去,一下子就苍老了。  仿佛一个花甲老妪,鸡皮鹤发,哪里还有之前的仙姿玉骨的模样?  捂住心口,警幻仙姑勉强压下胸中的气血翻涌,恨恨的吐出一个人的名字:“林!陌!”  “哈欠!”林陌毫无预警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揉揉鼻子,嘀咕道:“是谁在背后骂我?”  这骂得还挺狠呢,害他这个喷嚏都忍不住了。  任林陌再如何聪明,也想不到这次,他竟然猜对了。  这一个惊天巨雷,把所有人都给吓了好大一跳,大晋这边的人倒还罢了,反正被雷劈了的人不是自己人,一点都没有心理阴影之类的。  茜香国的人可就不同了,再怎么说,警幻仙姑可是他们的国师!某种情况下,国师的地位,比之茜香国主还要高。  虽然不知道这位国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是自从她来了之后,依靠她出色的卜算能力,着实为茜香国躲掉了多次的天灾和人、祸,短短两年的时间,将自身的地位提高到了如今的地步,在茜香国主和茜香国百姓的眼中,国师可是位无所不能的高人!信者众!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位高人国师,竟然被大晋那位海国公的几句话说的,直接被一道雷给劈得连渣都没剩下,飞灰烟灭!  这得是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惹得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直接出手将人给灭了啊!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这个消息就如长了翅膀似的,飞出了这处宫室,飞出茜香国皇宫,传遍了茜香国都,以最快的速度传进了正在和大晋谈判团唇枪舌剑,针锋相对,谈得正热火朝天的茜香国谈判团的耳里去了。  这几位由茜香国主和国师精心挑选出来的口水最好的官员们相互看了几眼,纷纷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和惊慌失措。  没有了主心骨的茜香国,谈判团众人被齐晖抓住了机会,狠狠的从这些人的身上咬下了好大的一口,几乎掏空了茜香国一半的家底。  “啧,真狠!不过,我喜欢!”当林陌拿着大晋和茜香国签订的《大晋和茜香国停战条约》看时,不得不佩服这支临时组建起来的大晋谈判团之黑心。  就这么一张轻飘飘的条约文书,至少能让茜香国二十年之内,再也没有一点力气整出说幺蛾子。  这次的茜香国之行,满载而归,不仅带回了自投罗网,被茜香国抓去关了许久的南安王,和准备和亲救父的岚欣公主,还带回了一纸茜香国的赔偿协议,以及第一年应付的赔偿款,可把因为被打断南巡之行,被迫返回京城,正有气无处撒的当今给乐坏了。  这位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把自己关在寢宫里偷着乐了大半日。第89章   听着乾元殿里, 不时传出来的哈哈声, 徒阡和林陌面面相觑, 一脸懵逼。  昨在他们两个连夜带着那份《大晋与茜香国停战条约》(即后世常说的《庚辰条约》),回了京城。  稍做休息后,就急匆匆的入宫求见当今, 将《条约》呈给当今看后,当今并无一丝不对, 只严肃着一张脸,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然后,在众人一脸懵的情况下,竟然自己偷着乐了这么久!  林陌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发现除了魏全还安静如鸡的在殿门外守着,包括他们这两个给当今送来欢乐的人, 再加上之前在乾元殿服侍的宫女太监们,已经远远的被打发到了这处以林陌的耳力都只能稍微听到从殿里传出来的丁点声音的位置, 罚站。  他悄悄的凑到徒阡的耳边, 小声逼逼:“我们两个亲耳听见陛下私下里偷着乐这事, 会不会被陛下赏小鞋穿啊?”  徒阡以同样的声音回他:“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我是没有听到的。”  林陌顿住,他似乎明白了徒大王爷想要表达的意思了,当下冲着对方竖起大拇指,夸赞:“还是你厉害!”  徒阡无声的笑了。过了一会儿, 林陌听到这么一句话:“如果真的给咱们小鞋穿, 大不了出海去, 到我们的封地上当山大王去。”  声音极为飘忽,像是随风飘来的似的,听的并不真切,待想要仔细听时,却又随风飘散了。  林陌唇角微勾,不得不说,徒阡的这个提议,很诱人哟。  *  在这次的茜香国之行中,林陌和徒阡两个只是以吉祥物的形式存在的。  自那年从倭国征战归来,林陌就已经在着手培养足以在水师里独挡一面的将领,其中就有贾环,以及之前他看好的几员小将,这次去往茜香国,所有的计划和作战部署,全都是交给他们这些新手们去完成的,两个人只在后方压阵,并不插手。  其实,这次徒阡和林陌会跟着去茜香国,主要还是在之后的谈判上,毕竟,战胜后向战败方索要战争赔偿,在大晋还是个新鲜的事物呢,他不亲自看着可不行。  如果不是发现茜和时国突然冒出来一个国师的话,他们连茜香国主的面都不会去见的。  遇到警幻仙姑却是意外之喜了,不管是真身还是身外化身死了,对林陌和一众历劫的仙子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能够以凡人之身,重创警幻仙姑,对此成就,林陌表示很得意。  经此一事,林陌相信,警幻仙姑再也不能对那些下凡历劫的金钗们动手脚了,悬在这些可爱的女孩儿们头顶上的那把名为“薄命”的利剑,终于消失了,林陌很是高兴。  不知为何,在警幻仙姑的化身烟消云散后,林陌总感觉到眼中的世界更加的鲜活,空气更清新了,就连和他家王爷躲在屋里做一些不可描述的运动时,他的感觉也更加的明显,总让他不知不觉的沉迷其中。  似乎,之前的他并没有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看不见,又摸不着,玄而又玄的隔膜似的,而在警幻仙姑的化身消散,本体受创后,那层隔膜也跟着消失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林陌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抬头迎向疑惑看过来的徒大王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  从茜香国回来后,林陌一下子清闲了下来,有感于之前几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忙忙碌碌许多年,他和他家王爷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放松放松了,之后又没有重大的事情需要他们两个人出面的,在回到京城后,林陌干脆撺掇徒阡,向当今告了长假。  用林陌的话来说,所谓长假,保底三个月,没大事发生时,假期可以顺延!即使有事,只要不是关乎亡国灭种的大事,也不要来烦他!  当今的好心情保持得不错,在接到林陌的假条时,二话不说,直接准了。  “这回好了,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阵了,这几年来,可把我给累坏了,忙忙碌碌的,我都不知道休沐二字怎么写了。”林陌放松的靠在徒阡的大腿上,笑道,“正好,这回可以赶上玉儿的孩子出生了。唉,双胎呢,她那瘦弱的身子能吃得消么?也不知道是双男还是双女,或者干脆是龙凤胎?”  “这回好了,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阵了,这几年来,可把我给累坏了,忙忙碌碌的,我都不知道休沐二字怎么写了。”林陌放松的靠在徒阡的大腿上,笑道,“正好,这回可以赶上玉儿的孩子出生了。唉,双胎呢,她那瘦弱的身子能吃得消么?也不知道是双男还是双女,或者干脆是龙凤胎?”  说着说着,林陌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别说是在这个医疗条件不足的时代了,就是在后世,医疗条件那么好的情况下,女人生孩子,也都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黛玉这一胎还是双胞胎哟,实在是让他担心坏了。  徒阡拉住林陌的手,轻轻安抚他道:“状元府里早早的就有太医和宫里的女医驻守,还有宫里请来的有经验的老嬷嬷在,这几年妹妹的身子也调养得很是康健,看着虽然瘦,其实并不弱。我相信她吉人天相,肯定能平安的生下孩子的。”  林陌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可是事关自家妹子,他总难免担心,这也是人之常情了。  更何况,林黛玉这一胎的男孩儿是要过继回林家的,他可得好好的把孩子给教好了,不求那孩子能有多大的出息,至少不能是个聪明面孔笨肚肠的,纨绔一点也没关系,能认清自己的定位就好,千万别养出来一个心比天主高,命比纸薄的性子来。连累了林家可就不好了。  他问徒阡:“你说,如果我趁着这段休假的时间,办个学堂怎么样?”  正好这几年他和徒阡过于低调了些,一直在功高震主的边缘来回大鹏展翅,也该歇一歇了,让自己从这一团的乱麻中,慢慢的退出来。  这次的长假,正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想想他前半辈子太拼了些,才拼下来这一番的家业,接下来也该好好的享受一把了。  徒阡早已经与他心意相通,他一开口,便知道了对方在想什么。  徒阡问:“和庄子上的学堂一个样的?”  如果是的话,徒阡并不怎么看好它,毕竟,庄子那样的学堂,虽然好,确实能够让那些贫苦人家的孩子学文识字,又能学会一技之长。又因为林陌的关系,当今在见识过了林陌庄子上的学堂所教授的东西后,也在京城办了两家同样的学堂,专收京中贫苦,又想让孩子学个一技之长的孩子。  只是这样的学堂虽好,却并不被他们这样的人家所接受。林陌再来办这学堂,并不合适。  试想,大晋海国公开办的学堂,往来的子弟,都是他们这种层面的。就像林陌时常说的那话:屁股决定脑袋。  他们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孩子,哪怕只是纨绔子弟,所要学的东西,一般学堂里可都是没得教的。  林陌笑道:“形式差不多,所教的东西并不一样。就如玉儿的女子学堂,所教的东西与普通的学堂的区别。我想着,玉儿这一胎是要过继回林家的,我准备亲自教养他。不求他如何的出色,至少也要继承我的衣钵不是?”  徒阡眼睛一亮,如果是以此为目标的话,说不定林陌的学堂真的可以成为大晋权贵子弟的首选学堂。  心里有了想法,林陌便开始了他的办学之旅,反正他也不打算教出能考状元的才子来,把人教好了却是可以的。  *  黛玉怀这一胎时,很是辛苦,到底是双胎,可把她给折腾坏了,把个云状元给心疼坏了,请来德阳长公主亲自坐镇状元府。府中常驻太医院妇科圣手,从宫里出来的经验老到的老嬷嬷有两位,就连接生的稳婆都准备了三个,就怕他的林仙子生产时会出什么意外。  瞧他这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儿,林陌都看不下去了,他劝道:“玉儿这都已经是第二胎了,又是这么精细的照顾着,出不了事的。你和线天这么担惊受怕,疑神疑鬼的,可别哪天把自己给整病了,到时候还要玉儿反过来担心你,那样就本末倒置了。”  云霖苦笑:“道理我何尝不懂?只是总管不住那颗担忧心。”  他说得情真意切,林陌也拿他无法,只得舍了脸面,到太医院请了位太医,住进状元府,专门等着给云霖急救的。  德阳长公主松了好大一口气,之前她就注意到了儿子不正常的焦虑,没少开口劝他。  奈何她这个长子,竟是难得的犯了倔脾气,任她好说歹说的,就是转不过弯儿来。现在可好,总算有人能够制得住他了。  她对林陌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能说到一处去,为了他那榆木脑袋,我这嘴皮子都快说秃噜了,差点没把我给气死!”  林陌笑道:“我也是没想到,都不是第一次当爹了,谨之竟然还能急成这般模样。我之前也是劝了他许久,一点用处也无,最后我一气之下对他说,如果他不把自己的身子骨当一回事,给折腾没了,我立马就给玉儿找个更好的夫婿去!”  有些人就是爱犯贱,好好的和他摆事实讲道理,不听,非得他拿出杀手锏来威胁一番才会听话,真是的。第90章   德阳长公主也被林陌的话给吓到了。这个时代的女人, 讲究的是三从四德, 嫁鸡随鸡, 嫁狗随狗。  虽有那心疼自家女孩儿的人家,会把女儿接回娘家,再替她另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嫁了, 却并不是主流,更多的都是讲究从一而终守节的。  即使在女子中, 尊贵如德阳长公主者,也不敢公开表示支持。  君不见,那贾家二房,贾珠之妻李纨,在丈夫死后,只守着个儿子不敢改嫁,在那里苦熬着, 只为了那一个节妇的名头罢了。  到了林陌这里,好家伙, 一来就要让妹妹改嫁, 竟是视那三从四德如无物, 这种魄力,实在是无人能及,整个大晋,只怕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了。  德阳长公主抬手虚点林陌, 气笑了:“你这孩子, 尽出些馊主意, 这样的话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怪不得霖儿那孩子,最近总是小心注意着自己的身子骨儿呢,原来是你这个猴儿在这儿撺掇呢。”  林陌却是不以为然:“是不是馊主意没关系呀,管用就行了。至少现在,谨之再不敢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了不是?如此,舅舅和舅母放心,玉儿也不用分神担心了,多好,不是么?”  德阳长公主摇头失笑,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二人不再绕着这个事儿继续纠结,说起了其他。  随着黛玉的肚子越来越大,林陌终于能与云霖感同身受了,这肚子实在是太大了,他真的是担心坏了,终是步上了云霖的后尘。  他比云霖好一点的是,他的生理卫生的知道储备,远不是身为红楼土著的云霖可以比的。  为了能让自家妹子能平安生下孩子,林陌直接把早年在海上流浪时,偶然救起的,一名来自欧罗巴的外科医生,给接到了京城。  鉴于大晋在男女大防上的规矩,林陌并没有直接把人送进状元府去,而是让人住进昭瑞亲王府。  林陌还特意从女医中,挑了三个人出来,和这位外科医生学习剖腹产的技术。  因为林陌的乱入,这个时候的剖腹产手术,被他和这个外科医生改良过,在安他性上,比之原来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这些只不过是林陌的未雨绸缪罢了,动手术什么的,他只希望自家妹子永远也不必用到这一步棋才好。  *  在所有人紧张的期待中,第二年的二月初二日,林黛玉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母子均安。  按照之前的约定,这两个刚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要被过继回林家的,林陌却觉得有些不妥。  他和云霖说道:“玉儿这一胎怀得辛苦,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才挣扎着生下这两个孩子,我就这和以把孩子都过继走了,对玉儿很是不公。  再者说,我们府里也没有个女主人,教养女孩儿总是很不方便。我想着,只把哥哥过继过来便是了,妹妹还是让她留在玉儿的身边教养为好。”  他怕小姑娘会被他给教成一朵霸王花……那可就热闹了。 第67章 它们的狗妈这一胎只生了它们俩,你看这壮实的。别看它们这么小,在庄子里的狗圈里,可是一霸!用来陪伴两个孩子长大再好也没有了。你瞧瞧,它们多可爱啊,榆哥儿和小翊儿一定会喜欢它们的。”  徒阡:……完全看不出来这两团黑乎乎的小东西哪里可爱了,连眼睛都看不到在哪里!而且,为什么他家孩子要让这么两个畜、牲陪伴长大?这是什么道理?  林陌一眼就看出了徒阡的不以为然,不由翻了个白眼,真是没有一丁点的可爱细胞,他当年是怎么看上这人的?海国公先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自前世起,林陌就很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小动物,在第一世的时候,在他刚出生不久,他爷爷就抱回了一只黑色的土狗回来。  那只狗子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狗,只是一只非常普通的中华田园犬,聪明伶俐,忠诚可靠。狗子陪伴了他的整个童年时光,是他最好的一个朋友,以及,最忠诚的伙伴。  可惜,狗的寿命还是太短了些,他的伙伴在他十七岁那一年,老死了,自那以后,林陌就再也没有养过其他的狗子了,即使后来,外来的品种猫狗大行其道,一只毛绒绒的,帅气漂亮可爱的,应有尽有,每天都在勾引着他去吸猫吸狗。  这一世,林陌半生忙碌,更是没有时间去陪伴那些可爱的小生物们,总没有机会拥有一只属于他自己的毛绒绒,这一直都是他内心的遗憾。  之前在得知黛玉又有了身孕后,想到黛玉的这一胎将会过继回林家,成为他的孩子,林陌那颗想要一只毛绒绒的心,又蠢蠢欲动了。  抱一只小狗回来,让它陪伴在孩子的身边,和他一起长大,即是孩子的玩伴,又可以在大人不在孩子身边的时候,看护他,保护他。  因而,在林小榆还未出生时,林陌就一直在寻摸合适的小狗崽。  后来听说了庄子上有庄户养的母犬被黑狼给怼了,他立即赶去了一趟庄子,把那条母亲还未出生的小狗崽都给预定了。  因为小狗的爹是一只狼,林陌知道这一窝小狗肯定不简单,因而,当时他和那庄户就说好了,这一窝小狗不管生了多少只,他都要了,还给了那庄户一笔数目可观的银钱,算是买下小狗崽的钱。  那庄子上的庄户们,本就对海国公充满感激,林陌看上了那家的小狗崽,他高兴都来不及呢,别说林陌给钱了,便是不给,他也是不会有意见的,不过是一窝小狗罢了,比起海国公给他们带来的种种好处,又值得了什么?第92章   这一窝小狗只有两只, 林陌挺高兴, 他都想好了, 他家林小榆和黛玉家的云朵小姑娘一人一只,正好。  谁知道当今直接给徒阡塞了一个皇九子过来了呢?  林陌把原因告诉了徒阡,却只得到了徒阡一个面无表情的死亡视线。  很明显, 昭瑞王爷对自家伴侣的想法不敢苟同。养只狗子陪孩子长大?他们这样的人家,小孩儿还怕没有人陪着吗?不能理解!  林陌并不理会他的纠结, 只将两只小黑团子放到两个孩子的身边,让他们玩在一起。在这一刻,他已经想好了,这两只有着狼的血统的小团子,就给两个小男孩吧。  至于云朵小姑娘,他记得,早先海商船队从海外带回来不少品种狗, 其中就有后世十分受人欢迎的犬种,比如:金毛寻回猎犬, 拉布拉多寻回猎犬, 以及, 雪橇三傻。  等再过段时间,小姑娘再大些,找个时间带她去庄子上挑一只就是了。  如果小姑娘挑的是只没有战斗力的,再送她一只土生狼犬, 也就是了。  还别说, 小孩子和狗子还真是天生的伙伴, 两只小黑团子才刚被放到两个孩子呆着的软榻上,立即就亲热得很,看得徒阡一阵惊奇。  虽然不能理解,对林陌的决定,徒阡并没有反对,至此,两只小毛团子就在徒翊来到昭瑞王府的这一天,也一同到来。  *  事实证明,两个孩子果然很喜欢爹爹送给他们的两只小毛团子。两只小团子也是极聪明的,随着它们长大,对两个小主人的照顾,比起那些拿着月银干活的丫鬟奶娘都要尽心和细心。至少,两只狗子不会像人一样,存着私心,它们对主人的忠诚,就连徒阡也是服气的。  这夜,二人看过孩子,回到正院,洗潄过后,准备安置,徒阡突然说了一句:“我想,我已经能明白你为何一定人抱两只小狗陪孩子们了。”  想起刚才在两个孩子的房间里看到的情形:白团子似的两个孩子,头挨着头睡得香甜,两只半大的狗子躺在床榻上,时不时的替两个孩子拉拉踢开的被子,一有动静,就能立刻睁眼,警惕四顾,孩子们冷了饿了热了,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进而叫来服侍的丫鬟……  也难怪自从两只狗子到府里后,林陌对孩子们的事情都放心了不少,至少不会再如果前,小林榆刚来的时候那么紧张兮兮的了。  林陌笑了笑,心情颇为不错。自己的决定得到爱人的赞同,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不仅是两个男孩儿喜欢这两只狗子,就连被精贵的着着的云朵小姑娘,在第一次看见两只小毛团子时,也是爱的什么似的,抱着都不撒手了,显然也是个喜欢毛绒绒的。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既然孩子喜欢,林陌便带着孩子们去了一趟他养了外来品种狗的庄子,让小姑娘自己挑一只喜欢的狗子抱回去养。  刚一到庄子,小姑娘第一时就被两只金灿灿的大金毛给吸引住了,当时就想把两两渴望得到金毛给带回自家去,林陌和她爹娘好说歹说,最后才换成了带回大金毛的孩子,一只刚满三个月的小金毛。把小姑娘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  咳,扯远了,书归正传。  第二天,宫里传出消息,成嫔所生的皇九子,深得昭瑞亲王的喜爱,当今怜他生母早亡,作主将他过继给了昭瑞亲王为子,并赐名“徒翊”,甚至亲自主持过继事宜。  消息一出,外人只需要吃瓜看戏就行,反正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皇族中,却是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尤其是那几家有心把孩子过继给徒阡的,更是扼腕叹息不已。  外界的事情影响不到徒阡和林陌这里。这几年来,因为他们两个和当今,以及众多有识之士的努力,大晋的周边平静不少,虽然偶有摩擦,却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大晋国内,因为林陌这只乱入的小蝴蝶时不时的扇动一下翅膀,让整个大晋的进程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几年来,林陌逐渐的把手里掌控的水师权利下放给了那些有能力的年轻将领们,让他们带领着大晋水师的男儿们,征战四方。  林陌在和徒阡相识之初,就曾经和他约好了,等到将来有机会,他们两个要相伴环游世界去。  只是他二人身份地位并不允许,他们身居高位,责任重大,总没有机会去完成当个的约定。  如今林陌逐步放权,倒是清闲了下来,徒阡却依旧忙碌,总是不得闲,依旧是当今全心信任的昭瑞亲王。  有鉴于此,他们两人的环球之旅,只能无限期的延长了。  闲下来的林陌万事不理,只专心养孩子,于他而言,教好了自家的两个孩子,比什么都要重要。  当年他玩笑似的说要开办学堂的话,果真被他办起来了,这一所后世世界排名第一的综合性大学的前身,在京城东部,寸土寸金的贵人聚居地,挂牌开张了。  林陌亲自为这所学堂命名为“知行学堂”。  这一年,徒翊刚满三岁,林榆只有两岁。  这所学堂,林陌是准备按照后世的学校教育来开办的,为了办好它,林陌差点累成死狗。  找老师,编教材,培训教师,忙的是不亦乐乎,整个人都瘦了好大一圈儿,可把个徒大王爷给心疼坏了。  等到一切都安排好了后,终于在这一年的金秋时节正式开班授课了。  海国公开办,昭瑞亲王协办,当今圣人大力支持的学堂,在还没有正式开张之前,就得备受京城一众权贵人家的关注。  平日里,那三位爷多高冷啊?他们这些人想要凑过去拍个马屁什么的,都找不到机会呢,这个学堂一开,有些心思活泛的人,立即看出来了这家学堂将会是未来,他们抱上大粗腿的机会,这些人哪里可能会放过?全都磨拳擦掌的等着林陌的学堂开张,第一时间把自家孩子送进去呢。  只是,当林陌把学堂的教学理念,以及将会开设的课程,一一的广而告之,这些准备把适龄孩子送进去念书的家长们知道后,所有的人都迟疑了。  现如今,大晋依旧延用科举取仕的旧例,学子们学的是《经》、《史》、《子》、《集》、《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最多再加上一些《九章算术》之类的算学书罢了,哪里是“知行学堂”给出来的这些课程能比的啊!  那什么《语文》的倒还罢了,学的都是些幼童开蒙的常用书籍,比如:《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声律启蒙》之类的,他们还能接受。  《数学》又是何物?  再看看还没有正式确定必须的《外文》课吧,满纸的鬼画符,这这这……简直和科举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别到时候大腿没抱上,孩子的学业也给耽误了,那可就没救了。  最后,在“知行学堂”第一年的开学季上,这些人兴冲冲的带着自家孩子来报名,又一脸悲天悯人的摇头走了。  他们的确是抱着要抱大腿的心思送孩子去学堂的,可是除了这个原因,最主要的,还是想让自家孩子学出点名堂来的。  这毕竟是海国公开办的学堂,国公爷还给自己挂了个“校长”的名号呢,虽然很不服气,但是那位的身上,确实有神奇之处,他们也想让自家孩子沾一沾海国公的神奇来着,可惜了啊,他们失望了。  对此,林陌并没有多失望,他本来也没想学校才刚开张,就立即名扬天下了,饭总是要一口一口的吃不是?最后留下来继续在这里上学的孩子,只有可怜的六个人,其中还包括了刚刚脱离奶娃娃行列的徒翊和林小榆。  因为这个班名为蒙学班,也就是所谓的幼儿园小班了,林陌都想好了,先开幼儿园,然后再随着这一批的孩子的升学,渐渐的扩大学校的规模。  小学会有的,中学也会有的,大学也会有的。  六个孩子中,昭瑞王府两个:徒翊和林榆;张府一个:迎春的次子张墨;贾府两个:贾琏的次子贾芳,贾宝玉的长子贾桂;以及,皇七子徒旭。  其他几个倒罢了,最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就是这位七皇子了。  谁都没有想到,当今竟然会把皇子送到“行知学堂”来念书,而不是遵循旧例,让皇子去上书房读书。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七皇子的生母梅妃,都是一脸懵逼。  林陌很不能理解,为此,他特意入宫,把问题直接抛给当今:“陛下怎么会把七殿下送到臣这儿来?上书房多好啊,有那么多饱读诗书,文采风流的翰林学士,更有当世大儒坐镇,可比臣这小打小闹的学堂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当今笑道:“怀瑾曾经说过,情谊要从小培养起,朕深觉有理。”他别有深意的道,“怀瑾难道不觉得,那三个孩子很像朕与你和阿阡年少之时吗?”  林陌闻言,咋咋嘴,他想,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了。  夜里,二人上床准备安寢,林陌突然想起来白天当今奇怪的言行,便把今天和当今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徒阡。  随后问道:“我怎么感觉陛下的话里别有深意呢?”  徒阡道:“不错,皇兄的确是看上了小七,或许,再过几年,我们就该称小七一声……咳咳了。”  “……还真的是,我还以为是我想多了呢。”林陌一脸恍然,“难怪这一年来,陛下总喜欢带着宫里的皇子们来找榆哥儿和翊哥儿玩呢,原来在这里等着呢。”第93章   当今的皇子不止九个, 算上那些早夭的孩子, 没能活到序齿年纪的, 都得有将近二十个了,活下来的,除去徒翊外, 都已经排到皇十子去了,一年多来, 从皇五子起,到皇十子,都经常被当今带到王府,和徒翊林榆玩在一块儿,之前林陌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操作,现在却是想清楚了,那位七皇子, 可不就是和林小榆徒小翊玩得最好的一个么?  林陌摇头,道:“陛下都在想些什么?孩子还这么小呢, 等到他们长大, 还有那么多年呢, 变数那么大,这决定做得也太草率了些。”  徒阡笑道:“孩子小不正好么?还有你和我在呢,总能把他教成合格的皇帝的。再者说,皇兄春秋正盛, 身体康健, 慢慢挑, 总能挑选出适合大晋的继承人来。”  林陌皱眉,没想到当今打的是这么个主意啊,能说,果然是当皇帝的人么?手段足,魄力大,竟然敢把目前属意的下任皇帝交给他们夫夫来教,也是没谁了,佩服啊,佩服。  “陛下他老人家就不怕众皇子们重蹈了你们当年的覆辙吗?”林陌还是担心的很。  徒阡笑道:“你会让他们走到那一步吗?”  “我自然是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只我们到底只是臣子,还能管到皇权更替上去吗?”林陌很不自信。  别看当今现在信任他们两人,最后会如何,他还是心里没底的。  徒阡却笑道:“你且放心吧,皇兄那性子,绝对不会让下一代也步上我们的后尘的,他如今,不就在未雨绸缪了么?”他毕竟是当今信任的亲兄弟,比林陌更了解当今一些,当今的很多决定都是和他商议过的,知道的自然比林陌多些。  皇帝的心思,没有人知道,他们只看到了七皇子是被丢到“知行学堂”去了,想来,这是当今为表示对海国公办学堂的支持,而做出来的举动罢了。  在所有人的眼中,七皇子是被丢出上书房,边缘化了,已经与皇位无缘了的一位皇子。这么一来,其他几个有大志向的皇子,自此便不再将心思放在七皇子的身上过,简而言之,徒旭已经被这些人单方面的踢出了皇位争夺战了。  就连七皇子的生母梅妃娘娘也是这么想的。  好在梅妃本就没有让儿子夺位的心思。她本出身江湖,出身自武林世家,家族中并无人在朝为官,当初能入宫为妃,也是一场意外。不过她比其他宫妃强的一点是,她算是当今心里的白月光,和当今还是有感情基础的,这才让他们母子二人在宫里日子好过许多。  因着这样的出身,七皇子的外家对外甥能否成为下任皇帝也不甚在意,他们只求自家姑娘和外甥,在波云诡谲的皇宫里平平安安。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的这种态度,让当今对梅妃和她所出的七皇子又高看了一眼。  梅妃本来还在担心,等过几年,当今的年纪渐大,皇子们都长大成人了,先皇时期,诸皇子夺位的惨烈情况会再次出现,万一她的小七儿也被牵连进去了,可怎么是好?她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她还想让小七儿替她养老送终呢。  如今可好了,小七被送去了海国公的学堂里念书,几乎等于告诉了天下人,徒小七已经与大位无缘了,小命终于安全了,梅妃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多年以后,当梅妃成为这个王朝的皇太后,再回想起此时的想法,只能感叹一句,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第69章 他身旁的友人同样哈哈大笑不止,一人道:“我说老人家,您老之前不是咱们京城人吧?否则您老也说不了方才那样的话来。京城里谁不知道,当年,出身金陵的都太尉统制县伯的王家,便是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荣。听说那王家的女子,大字不识几个,只粗略学了些看账理家的本事,结果如何?单只看当年荣国府二房太太的所做所为便知其中不妥,那王氏,竟是狗胆包天到去放印子钱,竟是欲置夫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另一人道:“依我看,让女子们参与到‘中秋诗会’中来,是一件极好的事儿,更何况,布告上可写得明明白白的,男女间各自的诗作品评、排名并不在一处,你大可放心。”  被这么多人一齐挤兑,那位似乎是初次入京的老者只臊得脸红如关公,恨不得地上立时有一条缝能让他钻进去,遮一遮羞才好。当下茶也不喝了,起身匆忙掩面而逃。  四周茶客投来的视线,让老者仿如被人当众扒去衣裳,果身出现在众人面前似的,勉强镇定下来,没曾想,才刚走到柜台前,便被茶馆小二拉住了,“先生,您老还没付账呢。咱们家小本生意,慨不赊欠。”  这一下,更是让老者无地自容,匆匆丢下一块银角子,连往日会账时常说的那句“不必找”了的话也忘记了,急步窜出了茶馆。身后传来的哄笑声,和议论声,老者只当充耳不闻,再不离开这里,他怕自己会当场羞死在这里。  林陌和徒阡今日无事,难得悠闲的出来闲逛,此时就在这间茶馆里歇脚,正好把方才的那一幕看在了眼里。  “这是从哪个山旮旯里冒出来的?我怎么没在京城见到过他?”  这老者的性格颇为一言难尽,如果是京城附近的人,林陌应该不会对此人一点印象都无。说来,以林陌的记忆力,以及他自己和徒阡的身分,他对京城附近,十里八乡的,不说十分熟悉,那些个性异于常人的人,他都是会特意去记的,甚至,徒阡的手上还有一本《京城以及周边地区特殊人群资料》,这份资料,还是林陌和他的手下们,亲自制订的呢。  当初,徒阡偶然将这份资料在当今面前展示时,当今惊为天人,徒阡差点没能保住这份他家阿陌亲自给他整理的资料,最后还是徒阡答应出借给户部户籍衙门的人重抄一份,当今才算是放过了这份资料。便是如今,当今偶尔想起这事来,还是会对徒阡的吝啬进行口头上的笞挞。  然而,徒王爷内心毫无波动,这是阿陌亲手给他整理的东西,他爱惜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直接把原件给献出去?因而,面对当今的喋喋不休,徒阡秉持着左耳进右耳出,充耳不闻的态度,直把当今气了个倒仰。  然而,徒王爷内心毫无波动,这是阿陌亲手给他整理的东西,他爱惜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直接把原件给献出去?因而,面对当今的喋喋不休,徒阡秉持着左耳进右耳出,充耳不闻的态度,直把当今气了个倒仰。  既然眼前之人林陌不认识,那么,显然的,那人就不会是京城附近的人。  这个问题,连徒阡也回答不了他,徒阡的眼神往后扫去,小太监刘宁立即上前一步,替两位主子解惑。  “这人是昨儿城门落锁前进城的,如今住在客栈里,说是来参加‘中秋赛诗灯会’会,小的们昨天连夜去查了下,才知道这人原是从东北那方向过来的,带了好些东北的特产,预备往南面去的,路上偶然听说京城举办诗会之事,这才转到京城来的。”  林陌点了点头,他就说嘛,如果是京城的人,哪怕只是在京城生活三个月以上的人,就没有不知道当年王家教女的家规的。  感谢林妹妹和云状元这些年来对女子学堂所做出的贡献吧。同样的,也要感谢王夫人当年以身示范,亲情演绎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一死”。  自从出了王夫人和贾家二房的事情后,京城八成以上的有识之家,忽然就开始注重起女孩儿们的教育问题来了。至少,自家将要与人联姻的孩子,不能是目无王法的傻大胆。  嫁女儿的,除非是和对方有不共戴天,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否则,谁都不愿意看到两家人因为儿女姻缘而反目成仇;娶媳妇的,总是睁大了双眼,调查了又调查,就怕一个不谨慎,替家里挑个搅家精回来,那样整个家族都要不得安宁了。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的契约,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添堵来的。  几年来,林黛玉的女子学堂可算是大大的风光了一把,每年招收的女学生都会比前一年的人数增加不少,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黛玉一听说将要举办“中秋赛诗灯会”的消息,立即赶来寻林陌提意见的原因。同时,也正是因为那么个原因,京城民众对女子也能参与“中秋赛诗灯会”的事情,接受度那么高了。  而刚才那老者,事先没弄明白情况,就在那里大放厥词,可不就被人群起而针对了么?  虽说“中秋赛诗灯会”是个新鲜玩意儿,只从名称上来看,就能知道它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中秋节本就有挂花灯,猜灯谜的活动,或三五女子自己办个诗会的传统。  如今三者合一,在林陌的眼里,依旧是换汤不换药,真要办起来,不要太简单了。毕竟在那个光怪陆离,娱乐一对上的第一世里,办这么一场“赛诗会”,没啥技术含量。  于是,当所有人都在商讨“中秋赛诗灯会”要怎么办?如何办?并为此一脸凝重的时候,林陌那一脸轻松自在的样儿,就有点扎眼了。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到他的身上,林陌顿觉压力山大。  当今问他:“怀瑾可是有更好的建议?”  林陌:……  他腹诽,之前不是说好了这事不归他管么?怎么他偷个懒的功夫,又找到他头上来了?他这是被天外飞来的一口大锅给砸个正着么?  既然当今问了,林陌不回话,似乎很不合适。  他道:“倒是有些章程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当今道:“你且说来听听。”  闻言,林陌清了清嗓子,略一思索,组织了下语言,这才将他在前世看过的各种电视文化赛事,或是综艺节目,再结合大晋的实际情况,侃侃而谈,提出了不少有建设性的可行性建议。  他提出来的这些,让在场的一众大佬们都有眼前一亮之感。  当今笑道:“不愧是林怀瑾,朕的海国公,这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就是比其他人多。”  林陌:……他这是明着被当今损了吗?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第95章   因着林陌提供的奇思妙想, 大晋首届“中秋赛诗灯会”的筹备工作,光荣的落到了林陌的头上。  本来这次的灯会就是当今一拍脑门, 偶然而起的一个决定,当时离着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可没有几天了, 再等到朝廷确定下来, 并拿出章程来时,时间都已经到了八月初五了, 留给林陌的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了,可把林陌给郁闷坏了, 一头栽倒在徒阡的怀里, 欲哭无泪。  徒阡看他这副样子, 颇为无奈,也很是心疼,却是无能为力, 爱莫能助, 谁让他自己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呢?压根腾不了同手来帮忙,只能在自家阿陌心累身累, 化成成超大号嘤嘤怪的时候,默默的提供自己的肩膀和怀抱,无声的为他加油。  既然已成定局,再推脱不得, 林陌又能如何?只能硬着头皮, 去筹备这届万众瞩目的“中秋赛诗灯会”去了。  时间实在是过于匆忙了, 致命他这些日子实在是差点忙成了狗。  好在当今没有在鬼畜人设上一路狂奔,拉都拉不回来,知道此事并不好做,给林陌开了最大的权限,不管是要人还是要钱,都不必向上头申请了,需要什么东西,自己去库房里拿了,记个账,过后再报给他就成了。  这么一来,倒是给林陌留下一个可以喘息的机会,没让林陌真的累死在那儿。  当今对这次的“中秋赛诗灯会”的重视程度,也让朝中众人对这件事情上了一百二十个心,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恶心林陌,倒是让林陌轻松不少。  “哼,即使这样,也改变不了陛下阴了我这件事!哼哼,下次有好玩的,好吃的,看我还带他玩不!”  忙了一天,回到府里,林陌趴在和睚家王爷的怀里,孩子气的哼哼唧唧,换来徒阡的无条件附和:“对,到时候咱们不带他一起玩,让他自己和自己玩去。”  林陌这才终于高兴了。  作为提出女子也要一同参与“赛诗会”的黛玉,作为女诗人们的代表,自然被林陌委以重任,在林陌接受筹备诗会后,也同样忙碌了起来,每日里处理完状元府的大小事情后,就开始连络各方,力求不让女子诗会落后男子那边太多。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深知自家姊妹能力的黛一主,并没有独专,寻来平日城玩得好的一众姐妹,迎春、探春、惜春,凤姐,以及其他几位世交家的赍,让她们也一同参与其中,美其名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在姐妹们都是有识之人,知道这等事情,都将会是被载入史册的大好事儿,她们可舍不得放弃,一时间倒也是忙得不亦乐呼。  林陌和黛玉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留给她们的时间虽然短,在众人齐心协力下,第一届“中秋赛诗灯会”准时在这一年的八月十一这日正式开始了。  林陌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明明白白,因着报名参加的人有点多,林陌弄了个诗会海选,先从京城及其附人们送来的参赛作品里挑选出前二十名,到了八月十四这日,由当今和礼部、翰林院的一众大人们亲自阅卷,评出前十名,于八月十五这日,前往贡院前的夫子庙,由当今亲自接见他们,实现与民同乐。  虽然与之前的预期有些出入,但是为了当今的安全,他们只能这么做。  好在当今也不是那等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非常明白什么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在林陌拿出这个方案后,略一思索,便同意了,倒是让林陌松了好大一口气。  女子诗会这边,人数比之男子那边少了太多,因而她们的诗会是在八月十三这日才开始的,举办的地点就在“大观园”。  毕竟在这个时候,大晋女子识字的本就不多,有能力写诗填词的女子少之又少,而写得好的,有诗词能拿得出手的就更少了,把这些人齐聚在大观园里,虽然人数多了些,却并不会显得很拥挤。  有感于第一届赛诗灯会的意义重大,林陌友情打开了海国公府与大观园之间的小门,友情提供场地,完美解决了这次女子诗会场地不够的问题。  所有人都很满意。  再者,自从消息传出来后,有心想在赛诗会上露一小脸的人,早早的就把事先公布出来的诗作题裁,限韵,要求之类的研究了个底朝天,早已经是胸有成竹,十四这一日在大观园里,只需要把自己之前作好的诗作默写下来就行,其他的时间,赏月,观灯,与三五闺蜜聚在一处探讨写诗的技巧,实在是惬意极了。  给诗作评选排名什么的,自有几位才女们去做。  她们的流程其实和男子诗会那边差不多,待到她们选出了排名前二十的人,十五这日,皇后娘娘自会来大观园中,与她们同乐。  *  等到这场赛诗会结束,林陌放松之余,只感觉全身被掏空。  等到这场赛诗会结束,林陌放松之余,只感觉全身被掏空。  如游魂似的回到王府,回到所住的院子,直接倒在大床上,假装自己是一条咸鱼。  小内侍进来回禀:“二爷,温泉池子已经备好了。”  林陌本已经疲惫不已,听到“温泉”二字,却又挣扎着爬了起来,累了这么多天了,的确需要好好的泡一泡,去去疲惫才行。  “王爷还没回来?”他问。  小内侍恭敬回道:“是呢,王爷有吩咐,今日正是最忙的时候,怕是要忙到很晚才能回来,王爷说,您若是闲了,便去夫子庙看个热闹,若是实在累得狠了,便先歇下罢。”  林陌点了点头,这几天他忙得脚不沾地,身为负责皇帝安全工作的徒大王爷同样也不得闲。好容易赛诗会完美落幕了,只剩下今天晚上的与君同乐了,林陌实在是累极了,眼瞅着剩下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就可以了,多日来的疲惫瞬间涌了上来,只想着回到府里洗个热水澡躺到床上,睡他个地老天荒。  泡过温泉,洗去了一身的疲惫,林陌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竟是毫无睡意。  心中藏了事,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林陌无法,翻身坐起,便有小内侍上前为他更衣。林陌感叹,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想当年,他也是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好青年呢,哪里被人这么服侍过?这才来大晋几年呢,对这种事情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呢。  如今尚不到酉时,时辰尚早,中秋灯会更是没到时间,他想了想,迈步出了王府。  林陌并没有坐车,反坐倒是带着小太监和几个侍卫,安步当车的信步而行,穿街过巷,时不时的停下脚步,看一看早早开张的灯笼摊子上挂出来的灯笼。若是遇到感兴趣的灯笼,还会猜一猜与灯笼相配套的灯谜,一路走来,倒是让他赢了不少样式新颖的灯笼,就在侍卫的手里提着呢。  一行人走走停停,侍卫眼尖,发现他们行进的方向并不是夫子庙,反倒是越来越接近东城,都有些奇怪,陛下和王爷今晚应该是在夫子庙与那几位赛诗会排名前十的人同乐才是,夫子庙并不在东城,国公爷这是要去哪儿?  南辕北辙了都!  不过,他们倒底是跟了林陌多年的侍卫,很快就想到林陌往东城走,目的地是哪里了。  今晚,除了夫子庙外,还有另一个地方,也是有一场赛诗会后的与民同庆的。  林陌的目的地是大观园,这里毕竟是红楼世界,红楼里的一众女子都是文采风流,足以载入文学史册的,今天又是大观园的特殊日子,大晋第一届“中秋赛诗灯会”分会场——女子诗会。  相比于夫子庙那里的赛诗会,林陌更想亲眼见一见这些写下大好诗篇的女子们,也算是亲眼见证这一重要的历史时刻了。  *  到了大观园,林陌在门房处报上了自己的名号:“昭瑞亲王妃……”  门房见是自家主子,又是以王妃的身份来的,并无二话,直接开了中门,将林陌一行人迎了进去。  侍卫自觉的在二门处便停下了脚步,不再往里走。  林陌是在大观园正殿里找到黛玉的。此时的她正在和凤姐、探春二人进行着最后的查看,早已经沉浸在工作的乐趣当中了,并不曾注意到林陌进来了。  黛玉的大丫鬟眼尖,第一时间就看到他们家国公爷来了,忙要上前提醒黛玉,却被林陌给阻止了。  知道他是不想影响到黛玉她们工作,那丫鬟便不再出声,退回了角落,继续自己的工作。  林陌环视了一圈这处正殿,寻了一个不会影响到黛玉她们的位置坐下,安静的听她们在那里商议。  只听了一耳朵,林陌就把她们的安排了解得七七八八了。不得不说,他家这几个姐姐妹妹,果然都是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行事周全之辈。  虽然是第一次办这么大型的诗会,从她们的话中,林陌却是挑不出一丝儿的错处,真不愧是林妹妹、凤姐姐和贾三姑娘。第96章   待三姐妹讨论完后, 这才发现坐在角落里装壁花的林陌,而且看他那样儿, 怕是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了。  回过神,黛玉走到林陌的跟前, 笑问:“哥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我还以为哥哥今晚会去夫子庙呢。”  林陌笑了笑, 神情间颇为得意。 第71章 可惜了,巨轮的主人并没有接收到他们的想法,在这一行人全都上了巨轮后,一直安静停在码头上的巨轮突然发生一声长长的呜鸣声,缓缓的启动,离开了刺桐港,向着远处驶去,驶上未知的海域,开始他们环球之旅。  甲板上,林陌和徒阡十指相扣,并肩站在船舷处,眺望海面,迎着海风,笑得张扬……第97章   姑苏地处江南繁华之地, 鱼米之乡, 自古文风鼎盛,涌现出不少文人墨客,留下美好诗篇, 更是有许多书香大族, 姑苏云家便是其中之一。  云家乃是书香大族, 前朝进出现过不少进士,名列三甲的亦大有人在。几代人中, 都不曾远离庙堂。  只是自大晋立朝以来, 云家逐渐家道中落,族中子弟凋零, 最后只余下姑苏这一支。  所幸, 云老爷膝下一儿一女, 姑娘且不说,知书识礼, 所嫁之人也是姑苏书香大族的林家。  长子名云涛,自幼聪慧异常, 云老爷常赞其有先祖之风。三岁开蒙,十岁进学, 十三岁中秀才, 十七岁中举。第二年原是大比之年,谁知祖父母相继离世, 云涛连着守了两年多的孝, 二十岁上, 出了孝,只匆匆看了眼才出生不久的外甥,便收拾好了行囊,辞别父母妹妹,带着振兴家族的希望,和书童一起,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船只,沿着运河北上。  一路舟车劳顿,终于到了运河码头,云涛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上可真是够累人的,终于是到了。  他启程的时间早,此时距离春闱的时间还很早,云涛并不着急赶往京城,反而颇有兴致的在码头附近闲逛。  只是,等他路过一处人烟较少的巷子时,脑袋一痛,顿时人事不知。  等到云涛再次醒来时,他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  *  大晋立朝不足百年,经过三代帝王的励精图治,总算是把一个因战乱而大乱的社会的秩序给稳定了下来。这几年老天爷开恩,并没有大的天灾出现,让经历了几十年动、乱的百姓们有了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难得过了几个好年景。  然而,天灾是没有了,人、祸却是越演越烈,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目前在位的那位皇帝老爷,史称“仁德帝”的皇帝太能生了。  随着一众皇子们逐渐成年,皇子之间,大臣之间,勋贵之间,因为皇位的争斗,渐渐拉开了帷幕。基间,刀光剑影,明枪暗箭,不知凡已。  等到大晋武帝登基时,他的兄弟们,在那场争斗中,活下来的已经没有几个了。  就连武帝自己,都曾经亲历险境,如果当年不是遇到那个少年,只怕他早已经成为了一抔黄土了。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他是这场不见血的争斗的最终胜利者,他是这个诺大帝国的主人!  想到这里,年轻的皇帝,俊美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志得意满的微笑,在批阅奏折时,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他忍不住轻笑几声。  然而,当他打开一份黑色封皮,绘金色龙纹的特殊奏折时,脸色当时就变了。  奏折是由特殊渠道送来的,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奉皇帝命南下江南处理盐政的昭瑞亲王遇袭,生死不知。  乐极生悲,不外如是。  *  京城,武昌侯府,武昌侯云涛旧疾复发,头痛欲裂,已经卧病在床多日,德阳长公主内心担忧,面上却是不显,只是日日亲自守在武昌侯的病榻前,默默的陪伴。  这几日,武昌侯的头痛症状似乎越来越严重了,一日一日的睡不安稳,总是被梦境困住,惊醒时,冷汗涔涔,连太医也都束手无策,甚至到了暗示侯府要为武昌侯办理后事的地步,可见其中凶险。  这几日,武昌侯的头痛症状似乎越来越严重了,一日一日的睡不安稳,总是被梦境困住,惊醒时,冷汗涔涔,连太医也都束手无策,甚至到了暗示侯府要为武昌侯办理后事的地步,可见其中凶险。  好在最危险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武昌侯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好转。只是德阳长公主发现,随着云涛身体的好转,他似乎越来越沉默了。  德阳长公主担忧不已:“夫君这病已见好转,为何反倒越发的忧虑?”  德阳长公主本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遇事沉稳可靠,何曾这般忧心?  云涛握住她的手,内心无比愧疚:“让公主担心了。”  “你我本是夫妻,夫君何须如此客气?只要你的病好了,比什么都强。”  云涛无言,他沉默良久,似乎举棋不定,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他迟疑道:“公主可还记得,当日我初上京城,被伤了头部之事?当日公主救我时,我的头因受伤,忘记了所有的事情,至今依旧记不起之前的事?”  德阳长公主点头,若有所思。  当初她率军正赶往漠北边郡,在一处崖下遇到受了重伤的云涛,当时云涛的头部受到重击,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性命垂危。  德阳长公主见他还有一口气在,将人救起。好在德阳长公主随身带着皇帝赐下的太医,倒是保住了云涛的一条小命,等到云涛清醒过来时,却是把自己是谁给忘了。  要不是云涛身上带着的玉佩上刻有姓名,如今的武昌侯,只怕就要改叫无名氏了。  伤养好后,德阳长公主见云涛脑子灵活,学东西极快,还识字,云涛便成了她手下的幕僚之一,与她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之后更是凭战功封侯。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云涛和德阳长公主再不曾提起过这事。如今云涛重又得及失忆之事,莫非是……  “夫君的意思是……?”  云涛点头:“不错,这几日,我时常想起一些之前的事情来,我原是姑苏云氏子……”  说到这里,云涛已经是满面泪痕,当年他上京赶考时,年不过二十,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杳无音讯,也不知道家中老父老母如何了。  德阳长公主知他心中愁苦,出声安慰他:“夫君能想起过往之事,乃是一件好事儿,总比之前不知道身世强。如今想再多亦是无用,倒不如回姑苏去看看的好。”  云涛点头,“正是这个理儿。”  可巧宫中传出昭瑞亲王在江南遇险的消息,云涛二话不说,自请南下接应昭瑞亲王。  当今得知武昌侯似乎恢复了些许记忆,想起祖籍正是姑苏,便将接应徒阡的重担,交给了云涛。  事情紧急,云涛归心似箭,连夜启程南下。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次的南下之行,他们不仅迎回了昭瑞亲王徒阡,还打开了一扇通往世界的大门。第98章   玛格丽特出身撒克逊北部的一座小镇, 父亲是当地的一个小贵族, 家中兄弟姐妹众多,她排行第四,并不受父母的宠爱。  她本身性格豁达, 这点小小的忽视, 并不被她放在心上, 和撒克逊所有贵族家族的女孩子们一样,期盼着舞会交际, 以及, 能够嫁个好丈夫。  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是,玛格丽特很喜欢阅读书籍, 尤其是一些游记和关于各地风土人情的记录文学, 而她最喜欢阅读的一本游记, 就是《马可·波罗游记》,最向往的地方, 就是马可·波罗笔下,那个神秘又富饶的土地。  玛格丽特最大的梦想, 就是有机会一定要去那个神秘的东方古国看一看。  为了这个梦想,她诚心诚意的向小镇上那位曾经去过大晋的神父大人学习大晋官话, 聊以安慰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  她的语言天赋好, 不过学了小半年,就能用不甚流利的大晋官话, 与那些来撒克逊做生意的大晋客商做一些简单的交流了。  本来以为自己的命运也就这样了, 没想到就在这一天, 她得到了一个消息。  “你说什么?国王要派使臣团前往大晋?”玛格丽特激动了,一把拉住带来这个消息的那个红衣军官,急声问道。  那位军官长得颇为英俊,他刚才正在与友人分享从王都传过来的消息,没想到会被人听了去,并且被质问。  他很生气,回身就想把那人讽刺一顿,然而,入目所见的,却是一位穿着最为流行的衣裙的漂亮小姐,正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一看见玛格丽特优雅美丽的身影,军官刚刚那一脸怒气冲冲的表情瞬间变了,仿佛春风拂面,简直是绅士们的表率。  “哦,美丽的小姐,是的,这个消息是我的友人在牍的来信中告诉我的,千真万确。”  军官非常乐意和这位美丽的小姐分享这些消息,当然了,如果能和这位高贵美丽的小姐有更深一步的接触的话,他也是不介意的。  玛格丽特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很是高兴了一会,高兴过后,一股失落感袭来,她也想去大晋,去看看神父口中壮美的山河,漂亮的衣饰,美味的食物。  那军官哪里知道她的小心思?见美人高兴过后,又黯然神伤的神情有些懵,本着绅士精神出声安慰了几句,又鬼使神差的被充了一句:“本来使臣团早就应该出发了,只是撒克逊懂得大晋官话的人太少了,就算是懂的人,也不能很自如的和大晋人交流,只能请大晋来的商人充当通译。  国王却又怕那些商人私底下做手脚,会对撒克逊不利,正在全国寻找咱们自己国家的通译呢。”说白了,就是不信任那些从大晋来的商人罢了。  那军官只是无意识的感叹了一句,没想到那位他很中意的小姐听了后,双眸发亮,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向他连连道谢,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军官:……怎么感觉爱情离他越来越远了呢?  *  那军官永远都不会知道,正是他带来的这个消息,坚定了一位花季少女追逐梦想,远渡重洋,去和主另一个遥远的国度生活的决心。  玛格丽特在得到消息后,立即回到家里,只匆匆的和家人们告了别,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当天便乘上马车,前往国都,去竟争这次使臣团通译的工作去了。  凭着出色的语言能力,玛格丽特不甚轻松的得到了这份工作,并在一个月后,踏上了前往大晋的大船,去往她心心念念,向往已久的国土。  经过数月的海上历险,由三个欧罗巴小国组成的使臣团,终于踏上了大晋的土地,玛格丽特早已经被这个与撒克逊完全不同的美丽国家迷住了。  当她在大晋生活了半年后,在使臣团决定回去时,她却选择了留下来,留在大晋京城,并为了得到大晋户籍而努力。  五年后,机会终于来了,大晋第一届“中秋赛诗灯会”举办,女子也可以参加,玛格丽特深知,如果能在诗会中得到名次,入了当权者的眼,或许她的目标也不是那么难以实现。  那还等什么?她提起笔,挥毫写下自己这些年来写下的,最为得意的诗词,投到赛诗会的主办方。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她的作品竟然打败了京城多数才华横溢的女子们,得了第二十八名。  因着身份特殊,虽然不是前几名,还是得到了皇后娘娘的接见。  然后,就在这一夜,她见到了那个如同天神一般的男人,那位名声传遍了整个欧罗巴,被称为雷神的男人。  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她的心跳如雷鼓,那是心动的感觉。  心动过后,玛格丽特悲哀的发现,她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就注定了失败。因为这个天神一般的男人,除了是大晋的海国公以外,还是昭瑞亲王的王妃,是登记在皇家玉碟上的那种!  来不及哀叹她的爱情的逝去,她就被皇后娘娘叫到身边去了。  感谢撒克逊的舞会文化吧,这让她在面对这位大晋最尊贵的女人时,不至于紧张到忘了自己是谁。  那真的是一位美丽优雅,又和善的女士,亲切又温柔。  当她听到这位女士问她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没有时,玛格丽特有些迟疑。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让她横跨半个地球,第一次懂得什么是爱情的男人开口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把你的想法说出来,但凡是合理的要求,娘娘都会同意的。”  林陌开了口,玛格丽特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因着对林陌的极度信任,玛格丽特便不再纠结,最终提出了一个她要求,“谢皇后娘娘的赏赐,小女并没有其他想要的东西,只有一个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大晋国人,请皇后娘娘能满足小女子的这个愿望。”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现场落针可闻。  都是讲究含蓄的人,哪里遇到过这种直白不加掩饰的说话方式呢?  林陌轻笑,不愧是歪果仕,说话还是那么的直。  皇后到底见多识广,惊讶过后,却是笑出声来,这种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她喜欢。  “好,不过是大晋的户籍罢了,本宫允了。”  玛格丽特闻言,脸上了大大的笑容,显然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皇后拉住她的手,笑道:“你这脾气,果然对本宫的胃口,这样才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别学她们,一句话还得九拐十八弯的,烦得人脑仕疼,如你这般的就很好。”  众人无语,却也只能随口附和着。  皇后这话,听听也就罢了,这个从欧罗巴来的女人这么说,是真性情,是不知道大晋的说话习惯,说话直来直往那是情有可原,她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大晋人,如果敢这么和皇后说话,一次两次是真性情,上位者或许不会太过计较,次数多了,可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