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轮·今生》 第一章 “哇,柳柳,鸟!小鸟!”同桌朱艳艳兴奋地摇着我肩膀。 难得自修课,我趴在课桌上正睡得迷迷糊糊,经此一吓,只得无奈抬起头,望见班里的吕天海正拎着一只小铁丝笼进来,黑色铁丝笼里有一只受惊的、上蹿下跳的不知名小鸟。 小鸟在同学们的包围中不知所措。 女生们纷纷凑过去,簇拥着吕天海回到座位,然后她们把吕天海的课桌团团围住,开始对着中间那只笼中小鸟展开讨论。 …… “在哪抓的啊,天海?”智丽问。 “外面的竹林。”吕天海有一丝得意。 “哇,你抓到的是神鸟。”传说,我们学校竹林里有一种群居的神鸟,是见人就躲的,但若是遇见有缘人,却又偏偏会自个儿飞到你肩膀上,要是恰逢你有什么想不通的,还可以让它帮你解答解答。只不过我一向很为这种傻鸟担心,保不准哪个有缘人嘴馋起来,好好的一只鸟就要变成一顿美食。 “不会吧,这只鸟明明像一只麻雀。” “据说现在是神鸟的蜕毛期,样子当然丑点喽。” “亏你想得出,蜕毛期?” …… 吕天海才不管女生们的议论,确切地说,他才不在乎抓到的是不是传说中的神鸟,就算是又怎么样,我敢打赌,如果他饿了,一样会毫不犹豫地吃掉。 其实开学十多天来,班里同学都不太熟悉,但大家却一致认定吕天海是个不合群的人。在我印象中,他对什么都无所谓,也不爱搭理人。 就算今天这只铁笼神鸟引来众女生的莫大兴趣,他也任莺莺燕燕们围着他课桌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议论,自己却决不肯再开口,更不要说趁机与同学们润滑润滑友谊,只管一言不发地坐在位子上,摆出事不关己的样子。 …… “天海,它是不是神鸟?”丽珠问。 吕天海望了丽珠一眼,开始整理桌子上的书,仿佛丽珠根本不曾问过他任何问题,而身边这些女生都是透明的空气。 女生们面对他的冷漠,渐渐收起最初的热情,脸上纷纷表现出不满的样子各自散去。 ……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抓到一只小鸟嘛。” “就是,多残忍啦,这么小就把人家抓回来。” “说不定会被他饿死的。” “完全有可能。” “越看他越像个刽子手。” “……” “柳柳,”艳艳慌慌张张地拍我:“她们说得对,你快点想办法救救这只可怜的小鸟吧。” “救谁?”我再一次从迷糊中被艳艳拍醒,满肚子火却不好意思发作,因为平常上课偷偷睡觉还是要全靠艳艳放风呀,所以不能得罪了她。 “救救小神鸟,吕天海会把小鸟弄死的。” “可是,凭什么是我去?” “因为你长得漂亮嘛,说不定那小子会给你面子的,要是我长得像你一样漂亮,我肯定会去试一试,想想啊,这可是做善事呢。” “你是说……*?” “我想诱还没本钱呢,好柳柳,去嘛。”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经艳艳这又夸又磨,在半睡半醒之间跑到吕天海身边去了。 小鸟仍在铁笼子里上蹿下跳,发出啾啾的声音,像在哀鸣,又像是欢叫,谁晓得呢,我又听不懂鸟语,但是既然艳艳说吕天海要弄死小鸟,我就姑且当成小鸟在哀鸣好了。 吕天海低着头在写东西,从这个角度看下去,他的五官精致而帅气,只可惜如此动人的脸上却无任何表情,犹如是一块木头刻的。 “吕天海同学。”我小心翼翼地叫道。 他抬头望望我,继续木着脸低头写东西。从来没有哪个男生如此无视过我,我伤心地想。 “吕天海同学,请你把小鸟放了好吗?”我鼓起勇气道。 他再一次抬头望了望我,又若无其事地低头写东西。 该死的,我是透明的吗? 我硬憋着火气,瞪着他,他却越发认真地写东西,就好似老僧入了定。鲁迅先生说:最严重的鄙视就是无视。丫丫的,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我帮你放生好啦!”我气得一把拎过鸟笼,可是,笼门开关在哪呢?晕,到底要怎么才能打开鸟笼?我手忙脚乱地在鸟笼四周搜索。 “你干什么?”他不等我看出点头绪,刷地站起来夺鸟笼。 “不许你伤害它!”我扯住笼子不放。 “这是我抓的鸟,你想干什么?” “……” “柳柳加油!” “抓他的小白脸。” “把小鸟给柳柳!” “……” 我没想到同学们几乎都在帮我呐喊助威,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趁乱起哄的,结果教室里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气氛活跃得快要掀掉屋顶了。 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同学们的呐喊声中,扯住笼子进行拉锯战,小鸟在里面惊得又扇翅膀又尖叫……虽然民心是向着我的,但老实说他的力气很大,笼子很快又被拉到他身边,我只有死命抓住笼子不放,手已经被笼子的铁丝棱角硌得生疼。 “你们在干什么!”班主任老头威严的怒吼声虽然是勉强挤进哄闹声中的,却分外清晰。 教室里顿时安静,静得连我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很粗。 我顿时傻了眼。 同学们纷纷收声缩着头快速回到座位,只有我和吕天海还硬着脖子扯着这只鸟笼僵立在那里,谁也不肯先放手。 班主任走过来,铁青着脸打量着我们这怪异的姿势。 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却仍是硬挺着不肯放开笼子,吕天海自然也没放开。 “很好,你们到灵梵高中也才十天吧,林丝柳同学,吕天海同学,为了培养你们团结的精神,请一起去扫一星期卫生区,当然,这个月正好是我们班负责打扫操场。”听得出班主任是强压住怒火说话,他的秃顶越发显得油光闪亮。 “是。”我垂头丧气地道。 “那么,你们现在可以松开手了吗?”班主任怒视着我们。 我瞪了一眼吕天海,那意思是叫他放手,可是这小子硬是装作没看见,反而趁机又将鸟笼往自己面前拉了拉。这还了得,居然趁火打劫,我赶紧狠命将鸟笼往自己身边拉过来,吕天海又使劲往他身边拉,于是两个人在班主任盛怒的注视下又开始较上了劲…… “够了没有?!”班主任忍无可忍,炸雷似地吼道。 我吓得手一哆嗦,吕天海趁势把鸟笼抢过去,抱在怀里,分明还得意地瞄了我一眼,该死,这不要脸的家伙! “陈老师,您看,您看他……”我委屈地告状,潜台词就是:您看他比我还不听话,居然顶着您老人家的怒气抢东西。 “你们两个精力很旺盛嘛!”班主任气得满脸通红:“现在,去后面,靠墙站好!” 为什么受的处罚是一样的,这不公平,我是救小鸟的,那个家伙是小鸟杀手。还有,我刚才最后一下没抢,他最后一下很用力地把鸟笼抢到了怀里,这不公平…… 陈老头才不管我心里的不平,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地怒吼:“还不下去站好!” 我哭丧着一张火烫的脸,乖乖地、缓缓地、挪到教室后的墙壁边,靠墙站好,开学才十天就被当众罚站,脸都丢光啦,如果这堵墙是豆腐做的,我会毫不犹豫地撞死在上面。 “吕天海同学?”班主任终于盯上了那个不自觉的家伙。吕天海还厚着脸皮,抱着他的猎物呆在位置上,听到被点了名,他开始缓缓挪着脚步过来。 “你还想抱着这个鸟笼吗?”陈老头眼里要射出火来了。 嘿嘿,骂他,继续骂,狠狠地骂。——我幸灾乐祸地想。可是老头子并没有继续骂,因为吕天海迅速把鸟笼塞进抽屉,然后大步走到后墙,挨着我站好。 “过去点,刽子手。”我小声地嘀咕道。 “死丫头片子,挪开。”他居然开口了,这个平时一棍子打不出半个屁来的家伙居然在这当儿开口骂我…… “是我先站在这的。” “这墙是你家的吗?” “难道是你家的……”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啊?”班主任陈老头暴跳如雷:“还吵?还想吵?!” 我吓得赶紧闭上嘴巴,两眼盯着脚尖。 “林丝柳,站直喽,不许把背靠着墙!”我赶紧弹簧般地挺直身子。呜!这样站很快就会累的。 “吕天海,你笑什么?我骂别人你很好笑是吧?再敢笑我就让你一直咧着嘴巴不许闭上了!还有你们,都把头转回来,看书!看书!统统都给我看书!管好你们自己!……”我有些同情陈老头,估计他快濒临疯狂的边缘了。 教室里一阵桌椅声,然后是乱七八糟的翻书声,以及杂七杂八的干咳声,同学们拼命装出努力学习的模样,教室里分外寂静。 “噗——”某种气体释放的绵长之音,韵律十分标准。 “哈哈哈……”瞬间爆发出狂笑,整个教室被同学们的哄笑声淹没。我强憋住笑。 “谁干的?!”班主任又惊又怒。 同学们赶紧收声,全体伏桌装写字读书状,唯恐一不小心抬起脑袋就被当成了肇事者,一个个耸肩抖背,满眼望去全是强憋着笑。 “谁放的屁?自己站起来!” 当然没有人会站起来。 我知道是谁干的,因为我离他最近,自然听得最真切,这个屁的主人——吕天海他老人家正笔挺地立在墙边,满脸一本正经地迎着班主任老头满场搜索的目光。 报告陈老师,是吕天海,是他放的屁。 陈老师,陈老师,是他干的! 00陈老头—— 我肚子里在拼命地告状,只是嘴上一个字都没吐出来,所以,一直到眼睁睁地望着陈老头在讲台上进行了一场激情昂扬的纪律和品德演讲后离去,吕天海仍然逍遥法外。 本小姐心慈手软,算了,放你一马吧。 只是,我丝毫看不出吕天海对我高抬贵手这件事感恩,只等班主任一走,他就昂然溜到座位上,摸出那只鸟笼端详一番,然后仔细将鸟笼里几根残羽捡了出来,再从口袋里抓了一小撮米粒小心地丢到笼子里的固定小碗内,那只不知死活的小鸟顿时扑向食物拼命啄起来,边啄边欢快地叫……做完这一切,他再把笼子放进桌子,然后大模大样地趴在桌子上,睡了。 居然睡了! 可是本小姐还在墙壁边站着哪! 陈老师,您快回来看啊,快看哪,这小子居然趴在桌子上睡了!而您的乖学生林丝柳同学却还在这里苦苦支撑,小脚丫都要站麻了,苍天哪,开开眼哪…… 我欲哭无泪,绝望地盯着他写意的背,却又不敢自个儿跑回座位,只恨陈老头就此一去,居然再不肯回教室来看一眼,恨!恨! 我好恨呐! 恨!—— …… 终于,我在气苦中熬到下课铃声响了,姓吕的坐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拎着那只鸟笼,带着他的猎物悠闲地踱出教室,在走道上晒起太阳来,那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不时发出清脆的啾啾声。 而我呢,怀着一包怨气坐在位置上半天没吱声。 “柳柳,可是小鸟还在他手上。”艳艳悄悄地道。 “弄死了活该,这祸根落在姓吕的手上,倒是幸福得很,又有得吃又有得玩,我实在看不出它哪点需要我救助。” “你这狠心的魔女,那可是一条幼小的生命啊。” “再去搞事,我这条可爱的小命都要搭上啦,你怎么不去送死?对了,你得帮我扫操场,我晚上还有约会呢。”我跟易寒峰约好了今天晚上七点钟在华尔贝丽教堂见面。 易寒峰是我初中就交往的男友,去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升梵高中,因为我成绩爆差嘛,去年就没考上高中,不过呢,我为了与他同市而读,硬是咬着牙复读一年考上了灵梵高中,今天晚上的约会,可是我们一年来的第一次约会。 “这个嘛……顶多一起扫啦。” 一起扫就一起扫,三个人总比两个人快,算她还有点良心。 放学后,我跟艳艳急忙拎着两只大竹扫把往操场赶去,这个操场相当于四个标准足球场拼在一起大小,每天的晨操就在这儿做,所以……所以……我立在操场边心就凉了半截,照这样扫下去,我要多晚才能见到我的寒峰? “发什么呆啦,快干活吧,我今儿可是在帮你,如果你再敢偷懒简直就是天理难容。”艳艳狠狠在地上掀了一扫把,尘土飞扬。 “艳艳,咳咳,这样子会得肺痨的,我们先去拎桶水来洒洒。” “叫吕天海去拎……咦,那虐鸟狂人呢?” 操扬上除了我和艳艳外,再无他人,哪里寻得见吕天海的半点影子。 “艳艳你等着,我去把这个逃兵捉拿归案。”我狠狠丢下手中的竹扫把,大步向教学楼走去。 “柳柳,我等你。” 我回头一看,艳艳已经一屁股坐在操场上,做起了长期休息守候的打算,这精明的丫头,我本来还打着让她先扫的主意呢,谁知道她这样子分明在说你不扫我也不会先扫。,好吧好吧,看来得赶紧把吕某人找回来开工,不然今天晚上的浪漫约会就泡了青菜汤了。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吕天海不会脚底抹了几桶猪油,开溜了吧? 想到此种状况,我也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撒开脚丫子飞奔起来。 ——大事不妙,有个人影—— “啪!”我应声摔了个四脚朝天,喔唷,我的屁屁好痛……呜…… “怎么走路的?!”对方恼火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她利索的身手,明显受伤没我重。等等,这声音咋个这么熟呢?我不由得定睛一看—— “小雪!哇嘎嘎嘎……小雪!我是柳柳!”我兴奋得蹿起来,屁股也不痛了,一把拉住小雪,手舞足蹈,又叫又笑起来。 小雪全名叫陈瑞雪,与我初三是同桌,也是我当年最要好的朋友,那时我与寒峰约会几乎次次都少不了她,她也很乐意做这种大灯泡兼拖油瓶,因此我的初中恋爱史上处处少不了小雪的身影。此刻,他乡遇故知,我又是激动又是喜悦,简直要乐疯了。 “柳柳,真巧啊。”小雪轻轻拉着我乱舞的手,把我从癫狂中拉回现实。 “小雪,我早就听说你也在灵梵高中的,只是苦于找不到你的联系方式,哈哈,我终于也考到华梵来啦。你晓得吧,我打算再混几天,等摸熟了校园里乱七八糟的路就跑到高二去一个班一个班地找你,嘿嘿,没想到在这儿撞到你,天意喔。”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路痴吗?” “呃……不要一见面就提人家的弱点嘛,我会害羞的。”我的心中升起一团暖意:“对啦,今天我要跟寒峰约会哦,你去不去?你们有多久没见面啦?” “不用,我有急事,”小雪突然表情有点怪怪的:“我先走了。” “可是,小雪,我们三个人好久都没有在一起聚啦。” “改天吧,真的有事,柳柳再见。” “好吧,再见!”我满怀遗憾地望着小雪急匆匆离去,突然记起一事:“小雪,等等。” 小雪停住脚步,狐疑地望着我。 “我还不知道你在哪个班呢,以后怎么找你嘛,我在高一(1)班。” “我在高二(1)班,有空会去找你的,再见。”小雪微微一笑。 “好啊好啊,再见喔。”我还像从前每次放学道别一样,双手奉送上一个大大的火热飞吻。 小雪怔了怔,纤纤小手飞快地在唇边点了点,然后迅速转身离去。 也许,她有点不习惯这种道别方式了吧,毕竟间隔了一年,并不算是很短的时间了,没关系,我会慢慢重新培养她。 第三章 屋子很小,只有七平方米左右,连个窗都没开,所以光线很暗,全凭着那一盏昏黄的煤油灯照明,靠里墙摆着一张黑漆木桌,煤油灯就摆在桌子角落,桌子上还乱七八糟地散着些牌,桌子后面有团——不对——有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既然来了就是缘分,这位小姐请进来吧。”老头儿招呼我时,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我微笑着点点头,估摸着吕某人大约就是被此人所骗,看来姜还是老的辣。且进去看看他是如何使的手段。 老头儿熟练地把牌叠好,头也不抬地道:“请坐桌子边来。” 我照做了,坐在他对面。 他把牌递给我:“请您像我刚才一样洗牌。” 我接过牌,才发现这是一副塔罗牌,在教堂里玩塔罗牌的人——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华尔贝丽占卜室? “可以了可以了,不用洗那么多次的,”老头儿几乎是从我手中抢过牌来,牙疼似地歪着嘴抚弄了几下被我弄弯曲的牌面:“小姐需要知道什么事情?” 果然是占卜的,只不过五十块一次,五十啊,想着就有点肉疼,再说我身上连带零碎钱统共有没有五十块钱还不敢保证的,所以我便在那里犹豫不定,却见老头儿望我,目光殷切至极,又看得我不好意思说要走。 “这位小姐,我见您双目有神,神气间隐约含着星气,大凡人的一生命运就只有一两个转折点,而此刻估计正到了您人生的转折点,正是占卜的好时机。”老头儿说着说着,语音越来越低,竟添了几分神秘。 我仍惦着那五十块钱,虽然他此刻是没提价钱,若是占卜完了再收钱,你好意思赖账吗? 有人说谁的账都可以赖,与神啊佛啊沾边的钱要是赖起来,就人品沦丧了,虽然说这话的人终究是打着无赖的心思,但是也表明了这类账连这些无赖都不敢欠的,我哪敢欠? 所以我打定主意起来,刚欲开口找个理由开溜,老头儿却先出声:“请坐请坐,我已知道了,小姑娘不好意思说是吧,呵呵,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来我这儿多了,个个都是想问感情的事,你也不必开口,等我给你占一占。”他说着就开始摆牌。 我吓了一跳,这牌一摆,少不了要付钱的,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我没什么要占的,真的。” “别哄我啦,不占卜你跑到占卜室来干什么?”老头儿嘴上说着,脸色已罩了层寒霜,手底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我没法子,只好厚起脸皮实说:“我带的钱不够……” “带了多少钱?” “不知道……” “自己数一数。” “……” 为了让老头儿死心,我只好掏空身上四个口袋的票子硬币,摆在桌子上借着昏暗的油灯慢慢点起来,老头儿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死死地望着我数钱的手。 “三十五块四。”我幸灾乐祸地道。 “算了算了,破一次例,打个八折给你,四十块钱吧,你再添四块六。”老头一脸慷慨。 “真的一毛都没有啦。”我扯出四个口袋展示,暗道你这回是没法子了吧。 “好吧,算我倒霉,”老头子认命地道:“三十五块四也给你占一回吧,反正今天人少闲着也是闲着,若是周末来,五十块钱少一个子儿也是不行的。”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把我手上的钱拿过去收在桌子抽屉里,然后一脸心有不甘地继续摆牌。 “等一下,我不想占卜感情。”既然钱已付过了,我自然理直气壮。 “那你要占什么?”老头儿手底下还是没停。 我飞速在脑袋里转着要问的东西,机会只有一次呢,看这个老头儿很不可靠,吕某人就是前车之鉴,所以千万不可跟他问父母亲人的事,若是他说得不好那可是没来由的惹闲气,突然,忆起家中的猪猪,分别十余天实在想念得紧。猪猪是一只二岁大的狗狗,因为肥胖得很像猪一样而得名。 “我想知道猪猪怎么样了?” “猪?——现在年轻人的昵称真奇怪……”老头子摇摇头,嘀咕道。 “猪猪不是人……”我正要分辩清楚,却见老头儿突然扔下牌捂住腹部蜷在椅子上,竟是一副痛苦样在那里叫。 “老大爷,你怎么啦?”我吓得忙想绕过桌子去察看。 “没事……等我一下。”他捂着腹部,快速冲向门口,又在门边回首叮嘱:“马上来,等我。”然后又急速消失掉。 “……”我看呆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若说他病重,怎么又跑起来健步如飞,若说没病,那一脸的痛苦却不是装出来的,不行,还是去看看吧,不要真晕倒在路上。 想毕,我忙跑到屋外一看,老头儿正飞快地向走道尽头跑去,我又追过去,待快赶上老头儿时,他也发觉了后面有人,扭头一看是我,竟面带窘色边走边道:“我不出两分钟就来,你只管在占卜室里等就好了。” “可是,你好像不舒服?”我关心地问。 “没有的事,我……你……”他正说着,我们就路过一间厕所,老头子马上住口,迅速扭身进了男厕所。 我这才省悟,暗暗觉得好笑,只得赶紧又跑回来。 一跨进屋子里,就望见桌子后面,老头子的位置上正坐着一名年轻男子,全身黑色教士袍,拥有浓密的头发,整张脸蒙着黑纱,双眸在昏黄的油灯下闪烁着星星般的光泽。 “过来坐吧,客人。”男子的声音很优雅,并且温柔的开始排着桌上余下的牌。我如着了魔似的,乖乖过去坐在位置上。 “怎么把牌弄成这个样子,”他自言自语的道:“虽然让老人家拉肚子很不人道,他也不该虐待牌呀,再不好好待它们,以后占卜越发不准了……咦?好不容易今天能占卜两回,怎么还是命运之轮……” “什么?”我听得莫明其妙,那老头儿已经够不像占卜者了,却更没见过像这么唠叨的占卜者。 “客人,倒转的命运之轮,你很快将要失恋,呃……我就知道你会用那种眼神看我,人们总不愿意相信坏运气。好吧,请把这些劣势当作成长的磨练吧,虽然你的好运气还不明朗,哦,请原谅我的直接。如果我对您撒谎,塔罗牌们是不会饶恕我的……天哪,我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这不关我的事,好吧好吧,我突然有急事,再见。”这个唠叨的家伙说着拉开门就跑。 “我要占卜的是我家猪猪!你什么都不懂……”我终于逮到发言的机会,可是没有人听我说话,因为我追出去才发现那位蒙着黑纱的男子已消失,就如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过道那头,只望见白胡子老头满脸舒畅地往这边走来。 这真是奇怪。人怎么在一秒钟内会消失呢? “我们继续吧。”老头子跨进屋子,招呼我进来,但是他看到桌面上时,呆住了:“哦,你已经占卜过了是吗?” “是的,一个年轻男子,他是教堂的人吗?” “不,啊,是的是的,可是你才花了三十五块四,真是便宜你了。”老头满脸肉疼状,很是不甘心。 “你尽可以退钱,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老大爷。”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乘,算了算了,我今天有些手脚发软,打烊了。”老头说完自顾自地扬长而去,连门都不锁。 我看得呆了片刻,只得赶回学校上课。 今天上午后两节是历史课,大抵历史课都是些老夫子来执教,我们班亦是如此,听他们谈古论今却是我的一大乐趣,所以历年来我的成绩虽然总不理想,历史课的成绩却总是名列前茅。 只可惜除了我和历史老夫子外,再无一个人能提起兴趣,随着老师越讲越起劲,身边的同学已倒下小片,余下坚持住没闭上眼睛的亦开始摇摆不定,这下老夫子急起来,便用起往昔的手段,不断地提问。 只不过他又不忍心为难这些瞌睡虫,明知道他们答不出来的就不好意思点名来回答,所以虽然一个问题是直接对照着书本问了出来,全场也是冷静好几秒都没有反应,老夫子就唠叨着把问题反复地说。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便站起来照着课文念出来,老夫子大喜,一通大赞特赞,接下来又问,我只好又答,可怜整堂课成了我和他的问答表演,也连累得我捞了他无数的表扬,不免又沾沾自喜起来。 其实那问题并没有什么难的,比如课文上写“某年某月,周文王做了这件事。”然后,老夫子就问:“哪年哪月,周文王干了这件事?”我只要看着课本,照念出年月就行,就这种幼稚的问题,帮我博来了无数赞美之词。 只不过乐极生悲,老夫子终于招架不住这种场面,便找借口偷起懒来:“下面,请林丝柳同学给我们把这篇章节念一念。” “……”我心底泛出一层寒气,转念又想着可以卖弄卖弄好学生的优越感,终于站了起来,展开课本逐字逐句地读起来。老夫子顿时如释重荷,一屁股坐在讲台的靠背椅上,得意地跷起二郎腿。 读着读着,不免唾液分泌加剧,这时正念到一个长句,待念完了猛地吞了口唾液,偏又呛了个半死,一阵猛咳,就瞄见吕天海在那里捂嘴偷笑,只把我恨得咬牙切齿。 “读得很好,林丝柳同学,加油。”老夫子满眼的赞许。 没法子,我又继续读起来,却不料膀胱处又有了感觉,真是祸不单行。坚持着再读了一阵,膀胱处感觉越来越明显,但又拉不下脸在全班同学的眼皮底下向老夫子告假去厕所,特别是那姓吕的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取笑我呢。 就在这种苦忍的当儿,终于盼来了下课铃声,老夫子长长舒了口气,宣布结束。然后他意犹未尽地瞄了我一眼,那意思估计是下节课到那紧要处还得要我出来读书——害得我生生地打了个冷战。 这时最重要的,就是狂冲进厕所解决问题,俗话说人有三急嘛。可是急的人并不止我一个。 三楼女厕所,爆满。 二楼女厕所,爆满。 一楼女厕所,爆满。 今天真是见鬼,上个厕所都不顺利,逆位的命运之轮总不会是应验在这种事上吧,真是可恶! 我就不信命,难道本校就没有一间空出来的女生厕所?倘若真没有,我丫丫地恼火起来就冲到男生厕所去!真是急死人了,呜!—— 相信那天有许多人看见一长发女生,皱着张苦瓜脸到处乱窜,只管往有厕所的地方去。也真是邪乎,跑了两栋教学楼都是爆满到排队排至厕所门口的,简直可以把这天定为学校厕所日。 我上蹿下跳,恰好路过校门口的当儿,猛的望见校门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小雪,还有一个瘦高个子,不正是分别一年的寒峰吗? 寒峰!我惊喜得连尿急都要忘却,正要跑过去吼他一声,眼前的情形却让我呆在当场做,那句熟悉的称呼,也哽在咽喉,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小雪轻轻地挽着我的寒峰,将脸偎在他的肩上。而易寒峰却伸出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两个人就这样在校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我表演了一幕现代爱情肢体言情剧。 我尿急。 我轻轻扭过头,也不辨方向,只管乱走,迷糊间竟走进了一间空厕所,随手关上门,泪水就哗哗地往下流。 悲伤和被欺骗的屈辱,在我心中来回激荡,终于止不住,我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昏天黑地,似乎胸中的哀和痛永无止境,整间厕所哭声回荡,再也管不得别人会不会察觉。 “砰砰砰……”有人敲厕所的门。 “这儿有人。”我抽抽嗒嗒地回一声,继续哭。 “我们等了你好久,快点出来,没事占住厕所干吗。”门外某女火气十足,看来也是被憋急了眼。 “谁说我没事。”人家哭得这么悲哀欲绝还不叫有事吗? “别占住厕所不拉屎,快出来,要哭到教室哭去。” “喂,你怎么这样说话,有没有同情心啊。”我顾不上哭,愤愤不平起来。 “出来出来,明知道厕所本来就少。”那女子继续用力拍门。我本来打算不管她,继续酝酿感情接着哭,无奈她奋力拍门,声音又大又没节奏感,搞得我实在哭不出来。 “吵死啦,我出来就是。”我气咻咻地拉开门,见门外果真排了三四个人,旁边的几间厕所门口亦排了不少人,那门口的一圆脸女子脸色煞白,见我出来,赶紧侧身挤了进去关上门。 我此刻经她一闹,悲也悲不出,伤也伤不起,只得悻悻地出来,抬头又见到校门口,易寒峰和陈瑞雪正手拉手要离去。这一看心头又升起屈辱来,也顾不得细想,就冲了过去。 毕竟一个是男友,一个是好友,我追到他们身后,思量了半天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管跟在后面,走了好几步,小雪还是机灵,猛地回头就看见了我,她的脸色刹时青一阵白一阵,易寒峰觉出事情异样,也回了头,结果整个人顿时僵在那里。 “寒峰。”我不知所措地唤道。 “嗯。”易寒峰赶紧将手从小雪手里抽回来。小雪的脸变了变,迅速恢复如常。 “柳柳,你有事吗?”小雪的声音异常平静。 “我……你们……”我的嘴巴变得不听使唤。 “如果没事,我们先走一步。”小雪说完,干脆挽起易寒峰的手臂。易寒峰就像木头一样,任她挽着。 我的心又苦又痛,鼓着勇气道:“小雪,你不能这样。” 小雪傲然道:“不能哪样?莫非要我亲口告诉你你才肯死心,寒峰是我男朋友。” “可是,寒峰明明是我的……” “他从来就不是你的,像你这样考个高中都需要复读的人,明显无法与我相比,还是请你有点自知之明吧。” “但是,学习和感情是不同的。” “我知道你笨,但你起码还长有眼睛,看看现在挽在一起的是谁呢?不要再自以为是,为什么开学十多天寒峰都不去找你?因为他根本就没在乎过你,而我,却是天天与他约会,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那再告诉你一件事吧,那天寒峰取消跟你的约会只不过是因为他要跟我见面罢了,呵呵,明白吗?” 第四章 我听着这又冷又刺人的话,顿时眼里就有了泪,求救似的望着易寒峰道:“寒峰,你真的不在乎我吗?” 易寒峰只绷着脸望地,不肯出声。我急了,泣然道:“你若不在乎我,请说一声是或不是,让我死了心也好。” 易寒峰仍不吱声,小雪冷冰冰地道:“你别为难我家寒峰好吧,他虽然不在乎你,总要顾及点你的面子,别给你脸不要脸,有点自知之明吧。” 我自小到大受尽宠爱,哪里遇到过这种冷嘲热讽,当时就受不住,哇的一声哭起来,又觉得在她面前哭很不争气,并且没脸哭着地跑回教室,不然姓吕的还不知道怎么看笑话呢,边哭居然边想了这么多事性,便往校外跑去。 “柳柳……”易寒峰的声音在身后戛然而止,我没空管这些变故,只顾着往竹林深处跑去。 进了竹林,不敢走得太深,只在外围地带寻了一块岩石坐下,谁知道这回却哭不长久,流了一会儿眼泪就在那里发呆,脑子里想不出什么东西,听那林子里小鸟叫,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顿时觉得肚子饿得要命,摸出手机一看时间,一点钟!完蛋,食堂要关门了,赶紧狂跑着前往学校。 还是迟了,食堂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连只想偷腥的苍蝇都飞不进去。 我不会这么倒霉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逆位命运之轮应得的一切?先是尿急找不到厕所,再有男友变*家的还要受她一顿窝囊气,这些都可以算了!但现在就连吃个饭都要自己饿着肚子想办法就太不厚道了啊! 就在这种潦倒时刻,我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一个人。 虐鸟狂吕天海大老爷。 “咳,咳。”他干咳两声,估计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其实我早就盯上他了,休想玩点什么花样,对了,那面纱男不是说在此之前有一张命运之轮吗,莫非中大奖的就是眼前这家伙?就算是他又怎么样,明显他一帆风顺得很。 “这个,给你。”吕天海从身后掏出一只白色的饭盒,匆忙塞到我手中,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喂,这是什么意思?”饭盒沉甸甸的,我心中窃喜起来。 “就当还你的。”他回答,然后跑得没了影子,这家伙每次跑起来都跑得这样飞快。 他那天晚上确实抢了我的饭盒,但总觉得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雪中送炭的盒饭,想还给他,无奈腹中饥火旺盛,实在舍不得。 最后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决定拎着这份饭找个无人的地方解决掉,这样我又来到了刚才哭的地方,别误会,可不是那间厕所,而是那竹林里的岩石上。 待我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一股油炸鸡翅的浓香味扑鼻而来,对,还有孜然的味道,还有……这时只听得竹林中一阵乱响,夹杂着羽翅扑腾的声音,动静很大,估计竹林里那些不知名色的鸟儿们在搞什么政变起义也不过如此吧,管它们打死打活,本小姐先把美味塞进肚子里再说。 啊呜……咬破翅膀表面那层炸得酥脆的皮,里面的肉又香甜又多汁,真是人间美味莫过于此呀。竹林里又是一阵动静很大的乱响,但愿竹林子里打架多打死几只鸟,晚上让艳艳给我做烤鸟肉,我邪恶地想。 还没等我进去给它们收尸,一只羽毛不整的小鸟直飞到我肩膀上站定,然后歪着脑袋斜盯着我嘴巴的半个鸡翅膀不动了,面对它这么明显的威胁,我自然警惕起来。 “吓!”我的喊声没有用,它转过扁脑袋瓜,把小眼睛对准我望望,又继续去盯我嘴巴。 这傻鸟不会馋急了吧?——我恐惧地想着,赶紧把半个鸡翅膀收进饭盒,盖好盖子。 小鸟的眼睛居然就转到了饭盒上,这目的很是*裸啊! 慢着,有听说过鸟儿是肉食动物吗?——好像是喔,那些肥嘟嘟的虫子当然是肉,呃!这么说来,懂得鸡翅膀这种美味的小鸟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神鸟? 好吧,让我试试它。 我歪着头望肩膀这个馋鸟,它警觉地在我肩膀上退后一步。 “咳!”我清清嗓子:“请问你喜欢我吗?是,或者不是?” 小鸟一动也不动。 “这样吧,咱们没约定好,那,如果是呢,你就点头,如果不是呢,你就把扁脑袋瓜子歪两歪,现在开始喽……”我话还没说完,它就哧溜一下俯冲下去然后快速带着块物件飞进竹林里去了,速度之快,可比光电,接着竹林里又一阵激烈的动静。 我吃惊地低头一看,原来饭盒塞得太满,它自己张开了盖子,这只天杀的鸟便瞅准时机把我那半只翅膀抢走啦! “这丧尽天良的贼!”我心疼地捧起饭盒,心里那个气啊:“是吧,逆位的破牌是吧,连只死鸟都可以来抢我的东西,这是哪门子天理?!丫丫的,但愿它以后下的蛋是全是方的……” “哈哈哈哈……” 我坐的岩石会笑?我才不信,忙转到这块大岩石后面去找,果然在石头后面看到一个男生在那里捧腹大笑,脸已憋得通红,不是虐鸟狂是谁? “你躲在石头后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我正在气头上,语气格外生硬。 “哈哈哈哈……”他只管捧着肚子望我狂笑,我是全明白了,刚才的狼狈情形他一定是尽收眼底,在那里讥笑我呢! “住口!” “哈哈哈哈……” “我叫你停下来!” “哈哈哈哈……” 我气急败坏之中灵机一动,从饭盒里扯出一只鸡翅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他嘴里塞去。他的狂笑声立即变成一阵狂咳,手忙脚乱地试图从嘴里掏出“异物”,我存心要教训他,死命往里塞,两人在那里进行“鸡翅大战”的当儿,我手上的饭盒也翻倒在他身上,汤水、米饭、菜稀里糊涂地裹了他一身,顿时就成了一个饭菜人。 眼见娄子捅得蛮大的,我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真是倒大霉了,丫头片子,有没有纸巾啊?”他从脖子上摸到一根青菜,嫌恶地把它扔掉,我看得几乎就想笑,赶紧忍住。 “没带。” “女孩子身上也不带纸巾的吗?那么,手绢也行啊。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也不管,你就帮我洗干净算了。” “帮你洗澡?”我吃惊地瞪大眼睛。 “想得倒美,叫你洗衣服啦!”他尖叫道:“别想占我便宜。” “……”我才不想占这种便宜。稀罕。 他已脱下外面的校服,倒拎着校服用力甩,然后饭菜像下雨一般被甩到地上,里面的短袖t恤也被汤水浸湿了一大块。 “里里外外都湿透了,”他哭丧着脸道:“我都叫食堂大婶别打那么多菜汁的,你给我记住,今天晚上一定要洗好,我妈妈说隔夜的衣服最难洗干净,听到没有?” “可是,你要把衣服全……脱下来给我?”我试探着问。 “休想!”他嚷道:“我回宿舍换件衣服,你在这儿等着。”说完,也不管我同不同意,他转身就跑了。 晚上,趁着学校熄灯以后,众舍友们叽叽喳喳谈论周杰伦留胡子好看还是光下巴好看的时间,我摸黑打开那个黑色塑料袋,掏出吕天海臭不可闻的那两件衣服(你想想汤汤水水在塑料袋里发酵了那么久,不臭才怪),跑到宿舍的洗手间干活。 “柳柳,你今天的衣服好像洗过了吧?”艳艳在床上问。 “呃……刚才漏洗了件。”我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暴露。 好在艳艳又兴致勃勃探讨周杰伦去了,我这才略略宽心,然后憋住气强忍着那催吐的气味,拼命洗起来,边洗边在肚子里咒了他千百遍。 “柳柳,老师来查房了。”艳艳发出警告声时,我正在最后拧衣服。然后就听得外面一阵理直气壮的脚步声,本来喧闹的宿舍楼不知何时安静下来。 老师在我们门外敲了三下,干咳两声。 我吓得急忙扔下湿衣服,手也来不及擦就冲进宿舍,强行挤进睡在下铺的艳艳被窝里,艳艳小声地抗议了两声,迫于门外老师的威胁,她终于装作什么都不晓得,放任我扯她的被窝。 宿舍里顿时死寂,斜上铺智丽大小姐居然还发出粗重的鼾声,我真佩服得她要死,前一秒还手舞足蹈在那里宣布周杰伦是大舌头…… 门外的查房老师呆了一阵,终于无趣地离去。 闻得脚步声远走,我们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喂,你的鞋子都没脱,脏死啦,滚!”艳艳气愤一脚我把踢下床。我自知理亏,半声没吭,乖乖继续回去晾衣服。 …… 第二日清早五点,我调的闹钟就疯狂的响起来,在舍友们骂声一片中,我赶紧关掉,然后轻手轻脚下床,把晾在外面勉强干透的衣服急匆匆地收好,整件事这才算办完。把我身心折腾得几近崩溃,姓吕的,以后别犯在我手里! 正积着一肚子气走下宿舍楼,就见姓吕的哆嗦的,穿着件小背心立在楼底的小槐树边,在那里东张西望呢。这一见到我,他就满脸堆起笑容,凑了过来。 “衣服干了吧,我没校服穿了。” “你不是还有件对换的吗?” “那件,脏了。”他有些忸怩起来。 “脏了?昨天你换下来就没穿它,脏什么呢?” “早就脏了嘛,放在床底忘了洗,”他突然板起脸道:“你又不是我妈,管我那么多干什么,快把衣服还我。” 我这回终于明白了,这小子还不是一般的懒,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衣服还没干透。” “没关系的,穿在身上吹吹风就好。”他一把扯过衣服,急急忙忙套到身上去了。走了几步,又扭头道:“今天记得还要扫操场。” 我当然记得,几天下来扫得我咬牙切齿,要是打盆清水洗洗肺,那非洗出一盆的泥巴下来不可。咳口痰都是黑色的。 “谁让你们懒得不肯洒水?活该。”艳艳说。 我当然知道,可是,凭什么要我去拎水? 那干嘛要我去拎水?——吕天海反问。 于是两个人都在灰尘里练“憋气神功”,估计再这样锻炼下去,我们都可以学楚留香大哥,用皮肤呼吸了着。 谁知道今天去到操场,格外热闹,许多陌生的女生叽叽喳喳地在那里集结,当看见我和吕天海施施然地扛着竹扫把过来,顿时围了上来。 …… “天海,我帮你扫吧。” “天海天海,我来扫。” “我在家经常扫地的,干这个拿手。” …… 吕天海刚才因为被我盯着出教室,还一副很不情愿、苦大深仇的样子,这会儿被女生们围在中间,顿时就面无表情起来。 这些女生对他的表情根本就不在意,边说边开始动手扯他手上的竹扫把,然后很快把竹扫把从他手上夺了下来,再接着人群中抢起来,她们五六个人抢那只可怜的扫把,大家都死命拉着不放,几乎就要把它就地分尸,一时喧哗起来。 …… “不要抢,天海让我扫的。” “抢什么,劳动间一大堆扫把。” 女生受此启发,纷纷往劳动间方向涌去,刚才还被当宝贝一样各不相让疯抢的扫把,这会儿又丢弃在地上,被无数双鞋底踩过去。 我被晾在一边,也总算看出来点眉目,估计这小子仗着张帅哥脸,把那些不了解他本性的女生们迷得七荤八素了,看看吧,全是外班的女生,我们班的可是一个都没有。 祸水,祸水啊! 只不过吕祸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慢吞吞地捡起扫把,然后,一把拉住那位扎着高马尾、腿脚稍慢了点的女生,女生回头一看,竟是白马王子拉住自己,顿时激动得大脑充血,满脸惊喜状傻在那里。 吕某人仍是那张板脸,却说了句我认为很无耻的话:“你就拎桶水来洒洒吧,灰大。” 高马尾受宠若惊,拼命点头,兴奋地迅速跑了,马尾巴很有节奏地在她脑瓜子后面一摇一晃。 我满脸同情地望着那丫头的背影,又斜着眼瞄了瞄那个虐鸟狂,他正低着头津津有味地欣赏脚尖前那只脏兮兮的红色塑料袋。 很快,劳动间方向来了支女子扫把队,在操场热火朝天地干起来,还有个拎着桶水的傻妞,正情绪高涨地到处泼水,而吕天海呢?他老人家正坐在操场边,悠然地抱着一大包薯条往嘴巴里塞,斜阳的余晖照着他脸上,分外俊逸迷人,眼里闪烁着黑宝石般的光泽,我不由瞧得痴了。 吕天海突然对我做了个过去的手势,我便懵懵懂懂地拖着竹扫把向他走去——我是不是太色了点?呜呼! 待我走到他面前,他果断地道:“把手伸出来。” 我便乖乖把空着的左手伸到他面前。 他从那一大包薯条里掏出一根粗长的薯条望了望,又扔回去,再掏出一根较短些的,终于肉疼地叹了口气,把它放到我手心,大方地道:“想吃就问我要嘛,在那里光顾看着咽口水,多丢人呦。” 咽口水?……我刚才有咽口水吗? 我刹时脸上羞得通红,恼羞成怒地把薯条摔到他脑袋上,嚷道:“谁想吃了?谁想吃了?留着你自己吃吧!” “啧啧,还嫌少?给你吃就不错了。”他捡起从脑袋上掉到怀里的那根薯条,塞进嘴巴津津有味地大嚼起来。 “我才不想吃!”我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的嘴。 “别装了,人家想要我还不给呢。”他继续吃,认定了我是馋姑娘。 “哼,反正你有人扫,我不干了。”我甩下扫把就走。 “喂,不就是一包薯条嘛……我给你吃就是了,至于嘛……好吧,大不了分你一半,这总行了吧,总得给我留点儿……哎,你总不会整包都想独吞吧,这也太过了吧……” 我强压住回头掐死他的冲动,攥紧拳头,狂奔而去。 以后几天,来帮我们扫操场的女生越来越多,倘若班主任把我们扫操场的时间再罚久些,估计那些女生可以集结成一个加强营。 看得出来,吕天海对来帮忙扫地的女生打心眼里欢喜,脸上却硬要摆出一副硬石头般的模样不理不睬的,好在这些勤劳的义务劳动者并不计较这些,特别是那个扎高马尾的女生,天天都拎着满满一桶水过来仔细地把操场洒个遍,那架势就如在洒她的家一般。 一周的处罚时间很快过去。 谁知我天生劳碌命,今天傍晚不用扫操场突然闲了下来,却不知道该干什么,顿时心头空虚,渐渐想起易寒峰和陈瑞雪,不免郁闷伤感一回。好在艳艳是知道我的失恋故事的,又是哄又是劝又是骂易寒峰……渐渐又被她劝得心情舒服起来。 第五章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流淌着。 渐渐我发现,一些别班的女生会经常跑来找吕天海,有时塞点什么小东西就跑,只可惜这位石头少爷转个背就把人家塞的东西丢在地上。 “喂,你的东西掉了。”我指指他脚下的红色礼物盒,提醒他。 吕天海并不领情,横了我一眼,淡淡地道:“脏了。” “你不懂得捡起来拍拍灰吗。” 他用望白痴的眼光望了我两秒,然后弯腰捡起来就走。 “喂,你忘了拍一下灰尘。”我好心提醒他,他装作没听见,进了教室,我就鼓了一肚子气没处发泄,也进来上晚自修。 晚自修课简直就是学生娱乐大杂烩,看小说的,开某某研讨会的,扎堆打牌的,抓紧时间写情书的,甚至于推推搡搡、追追打打的,一时间百种姿态,各种声响汇集,乱作一团好不热闹。 我正在帮后座的陈明军给高一(3)班的小丽写情书呢,这小子字写得像鸡爪子挠过,又乱又难认,所以求着我帮他笔录,他在那里翻出本《写情书不求人》正在大段大段地念。 这时艳艳凑过来悄悄说道:“你看吕天海,他还关着小鸟呢,怪可怜的。” 我转头一看,果然吕某人桌上摆着那只鸟笼,笼中傻鸟正望着他手上的鸟食跃跃欲试。我不由得想起那半只鸡翅事件,想来这种鸟望见吃的是连命都顾不上的。 “好像被他养肥了。”我下了评语。 “怎么可能,他可是虐鸟狂呢。”艳艳阶级立场很坚定。 “这种东西,关起来好,”我恨恨地道:“估计某一天,竹林子里的那帮混蛋迟早要来打劫我们食堂的。” “什么混蛋?” “等着吧。”我懒得解释,回头对陈明军道:“我们继续。” 陈明军点点头,突然就眼睛定定地望着讲台,犹如木雕般。 “喂,干吗呢?”我伸手在他眼睛挥了挥,他满脸严肃,嘴唇微动:“老师来了。” “吓谁呢,快点写完。”教室仍是那么喧闹,我当然不信,等等,桌子边出现了个身影,我抬头一望,惊得魂飞魄散,这不是班主任老头是谁?——事后,艳艳说,班主任冲进教室就直接到了我这儿,速度之快让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所以没来得及给我报信,而陈明军则摊摊手道:“我说了你又不信……” “写什么呢?”老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然后把我手上正在创作的情书拉了过去,竖在离自己半米远的地方细看,他是老花眼。这时,又看到吕天海正迅速把鸟笼塞进抽屉,然后对着我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其他同学当然也是纷纷拖出课本装腔作势起来,丫丫的,牺牲我一个,倒保全了这么一大帮子人。 我又忍不住要偷偷拿眼瞄班主任的脸色,只见他不露声色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那张高举的情书,然后带着它快步走上讲台——批斗大会就要开始了。 “同学们,大家都不小了,进入高中当然需要自己管好自己……(以下省略一万字)”班主任老头清清嗓子,举起那封情书,痛心疾首地又进入演讲:“这是什么东西?啊?谈恋爱很正常,我不是那种老古董,但是请正常点谈恋爱好吧,首先不能影响学习,这是重点中的重点,你们不要断章取义跑去告诉校长说陈老师支持早恋啊,到时我是不会认账的!我倒是第一次看到女生写给女生情书,啊?这正常吗?……” 台下的同学们登时一阵哄笑,并猛拿异样的眼光瞄我,我的脸顿时就滚烫起来,天地良心,这是代笔,代笔啊!艳艳同情地捏捏我的小臂。 “都不许笑,你们也好不了多少……就你一个人还在笑?就是说你,站起来,看哪里?吕天海,就你一个人在笑。先站起来。”陈老头气急败坏地指着吕天海,吕某人只得乖乖站起来,只不过脸上仍憋笑着。 “严肃点!刚才就是你摆了个鸟笼在桌子上是吧,交上来,把鸟笼放到讲台上来。”我暗暗幸灾乐祸,谁叫你笑我,轮到你了吧,嘿嘿。 吕天海顿时蔫了,垂头丧气地拎着鸟笼送走到讲台上去,小鸟以为主人又要带着它出去玩了吧,竟大声地啾啾,好不热闹。班主任及时的往台下扫视一遍,于是大伙儿都装作没听见鸟鸣。 接下来班主任的滔滔演讲中,再也没有人敢笑,一个个低头盯着眼前的书本,任他一个人在讲台上谈古论今,引经据典。直到他要求我们选出全班律差最纪的人。 “每个人最多只能写十个名字,把最影响你学习的人的名字写出来,每一张票我自己来收,若是不写也可以,我就当你投了自己一票。,今天下决心要揪出害群之马,就比如那天放屁的人,一个屁影响了全班同学,像这类人统统要写……”班主任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向我看了一眼,不会是怀疑我吧?那个该死的屁明明不是我放的嘛! 投票结果很快出来了,吕天海荣登榜首,而我,林丝柳屈居第二。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丫丫的。 “我没投你的票。”艳艳急忙道。 “我也没有。”陈明军在后面赶紧接话。 “别说啦,八成是被你那封信害惨了……” 我身上冷一阵热一阵,从来没有过如此丢人的时刻,呜—— 陈老头面无表情地把投票结果从第一名念到第十名,道:“我现在宣布一个决定,吕天海和林丝柳坐到第四排最后面去。”我惊讶地望着陈老头,他又重复一遍:“现在你们就搬座位。” 我虽然一百个不乐意跟那块木头(全班公认的木头)同桌,但深知没有挽回的余地,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拎起书包去了第四排最后面。随后,吕天海也来了。 我们各摆各的东西,一阵忙乱之后发现陈老头已悄然离去,真搞不明白这老头子在想什么,班里向来没有男女同桌,却单单把我们调在这里。好吧,我明白了,他这是让我们在这个角落相互祸害,把祸害面积压缩到最小呢。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说话,只是身子右边突然坐了个男生,连右边的空气感觉都不一样,确实有一种淡淡的清爽香味,他一定是用了香水,爱臭美的家伙。 第二天来上课时,发现褐*的桌面油漆上中间赫然多了一道黑色线,看得出是用钢笔画的,笔痕很深,吕天海静静坐在那里看书,好像多出的这条黑色三八线与他无关似的。 我将书往桌上一扔,打算掏钢笔,却见他用手把我越过三八线的东西推过来,头却始终没抬,仿佛在做一件与大脑无关的事。 怎么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小气?自尊心让我没有问出口,暗暗下决心不要让我逮住他过境的时候,否则,嘿嘿,定然加倍偿还。 于是整节课我都在偷偷瞄他有没有越过三八线,他倒也争气得很,什么东西都小心翼翼地放在他自己的地盘,这令我很恼火。这样一直到第三节课,由于他老是没过境,害得我在边上越等越窝火,恨不得把他的东西强行拖过这条分界线,然后再狠狠地把东西推回去给他个下马威。 这时,就在离第四节课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间,他或许觉得马上就要吃午餐了,放松警惕,终于手肘将课本推了过来,啊哈,终于等到啦!我不客气的将他地课本狠狠推回去,用力过猛,课本“叭”地摔在桌子下。他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待看清情况后,竟然拉过我的课本也扔到地上,天地良心,我的课本没有过界他都敢扔?这还有王法吗这,我拖起他桌上的两本书也扔到地上,然后他又扔我的,然后我又扔他的,一时之间满地都是课本…… “拿来。”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你想干什么?”我几近杀红了眼,他居然还一脸平静。 “刚才你摔了我的,现在轮到我摔你的了,拿书来啊。” “……”我傻了。 “喂,你不能赖账的,快点拿来,我知道你书包里还有。”他说着就来拉我的书包,我书包里还有些男士免看的东西,吓得死命抱着不放。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化学老师气冲冲地在讲台上吼道:“本来快要下课了,为了不拖同学们的堂我打算以讲课为主,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铃铃……”下课铃狂响起来。 “同学们,本来呢,我们遵照校长的意思是不能拖堂的,但现在时间全让他们耽搁了,为了不影响课程进度,我们继续讲完,希望大家勒紧裤腰带坚持一下。来,让我们看看这个分子式……”我与吕天海对望一下,从彼此的眼里读到一句话:有没有搞错,明明他自己想拖堂,又赖我们! 然后,我们就忙着趴到桌子底下开始捡散落一地的书本,很快,我跟吕天海同时摸到一本书,两人两只手搭在那书本上都不肯放开,犹豫了一秒钟几乎是同时又往自己身边扯,男生力气大,他竟然一把扯了过去,我顾不得深究那本书到底是谁的,赶紧扑过去双手上阵,“咚”我的头撞在桌子上,顿时眼前冒了数颗金*星星,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啦,呜!真倒霉。 “嘻嘻,笨丫头,”他轻笑起来,并把书塞还给我:“逗你的啦。” “……”我气得用力将书砸过去,桌子底下本就小,吕天海自然无处可躲,肩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谁知道他皱了下眉头又笑起来:“轻些,书会疼的。” “嘿嘿,我刚才已经看过扉页了,上面的名字可不姓林,”我邪恶地笑道:“砸烂都不要紧。”说着作势又欲打。 “可恶,你上去再打吧,别又撞到脑袋。” “……”我果然不敢再造次,乖乖抱起捡起的书爬上桌面。化学老师仍然讲得津津有味,我们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透明的了。 谁知道到了下午,班主任就来找我们去谈心,说什么不要自暴自弃啦,说什么看好我们啊,说什么……总之希望还在人间,原来化学老师并没有当我们透明呢,还是记在心里去告了一状的。 自此一役之后,吕天海给我的印象彻底改变了,原来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男生,并不如大家所说的那样对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冷冰冰的。 第二日,我正要上教学楼,便有许多的女生围了过来,不由分说,叽叽喳喳地自我介绍起来,什么张丽丽、李花花、王美美的,一时被搅得晕头晕脑也记不真切那么多,只得一个劲傻笑着,云里雾里地瞎扯一通,暗暗纳闷这回是走的什么桃花运呢,莫非那命运之轮又要给我埋下什么陷阱? 到了上午课间休息,这些女生们又陆陆续续地在教室外面找我,待我出去后,却又尽扯些今天天气真好之类的话题,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直到中午吃饭,早早就有几个女生在教室外候着,拉我一同去食堂,然后帮我占位置的,帮我排队打饭的,弄得我不知所措,俗语说无功不受禄,这种平地冒出来的热情倒把我吓得警惕起来,但一时又发现不了什么问题,只能含糊地应付着。 连续几天,也记不清哪个女生来得勤些,总之我眼前经常簇拥着一堆女生,直到那天我看到了扫操场时专门洒水的那位高马尾女生,她亲热地拉起我的手道:“啊呀,你就是柳柳吧,叫我梅梅好了,我听说你们班主任把你和天海调成同桌啦,真是恭喜呢。你别信那些什么最影响纪律的评语,只要老师不在,谁不想着法子闹啊,总要找几个好欺侮的做替罪羊呢。” 我顿时脸就火烫,原来荣登纪律最差榜的事,都传遍校园了,这回倒好好扬了一次名,转念又想,听这意思,倒是冲着姓吕的来的,又想想数日来这些女生,也图不到我什么,平素又不是什么投机的人,竟十之八九也是冲着吕天海的吧。 那梅梅见我只管摆着服务生般的微笑,却半日不接话,便又道:“柳柳,不瞒你说,我今天跟你一见如故,听说你就坐在天海身边,其实你也不必说,我明白,我明白,明儿姐姐替你介绍认识那个高一(3)班的小丽,她跟我可好啦……” “……”我几乎想哭出来,天晓得外面都把我传成什么样子咧,看来我原来美好的形象已是回天乏力,现在不光是个坏学生,还是个晶莹剔透的大玻璃。 其他女生突然争先恐后地围过来。 “柳柳,其实我也认得个喜欢女生的美女……”不要啊。 “柳柳,大胆些,我们支持你。”我呸! “是啊是啊,我们绝不会歧视你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柳柳……” “其实呢,我们想请你带我们去认识一下天海。”——我就知道! “是啊,柳柳,看在好朋友的份上。” “走吧走吧,现在就去。” …… 我几乎是被她们连拖带拽地架去了教室,然后直接夹着我到了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吕天海帅哥面前,这小子惊愕地抬头望我们,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她们已经扔下我蜂拥到他身边抢着自我介绍去了。 …… “天海,我是梅梅啊,还记得你叫我帮你天天在操场洒水吗?是我……” “我天天去操场陪你扫地的,你还记得我吗?” “天海天海,你叫我妮妮吧。” “天海,我要把这个送给你,请你一定要收下。” …… 吕天海被团团围住,女生们左拉右张着十来张嘴巴同时开口,他已是头晕脑涨、神志不清了,我不忍再看下去,忙抽身溜到教室外面偷笑。嘿嘿,但愿吕某人多消受消受,也报了那时取笑我的仇,对了,还有逼我帮他洗衣服的仇,还有…… 正在拼命翻着跟他之间的旧账时,突然听见女生们大声喊起来,然后见吕天海帅哥从教室里抱头鼠窜而出,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竟箭一般冲向走道尽头的男生厕所,转眼不见了。 里面的众妹妹们好不扫兴,个个嘟囔着站在那里往男生厕所张望,却都不肯挪动,这样僵持了两分钟,见班里的某男生从厕所出来,跑到教室里对着吕天海的座位一望,又向众花们扫了两眼,便满脸憋笑状又迅速回到厕所,看情形是来给吕某人打探消息、通风报信的。 于是又过了两分钟,众女耐心得很,虽然叽叽喳喳但是不肯走,我估计吕天海在厕所里也被臭气熏够了,果然见他远远地在厕所门口伸出个脑袋,这时走道上的人并不多,他又伸出手来狠命地向我招,我就偏偏装傻,硬是不过去。他无奈得很,又指指教室拼命给我使眼色,我哪里看得懂他的眼色,所以呆若木鸡地在那里望着他。他就在那厕所门后指了指,然后就急起来,满脸怒火,表情丰富至极。 我索性装作看不见。嘿嘿,吕天海木头,你也有今天! 第六章 终于,上课铃响了。女生们悻悻而去。 我回到座位,过了一小会儿,就见吕天海从走道上飞奔而来,带起一阵风坐定,偷眼看去,竟是面有愠色,虽然以前也跟他拌嘴吵架,甚至刀光剑影地打起来也是有的,却从没见过他脸上出现这等表情。估计是因为众女生的事情打心底怪上我了。我当下自知理亏,便只作不见。 这节课却是自修课。 吕天海见我只顾着写写画画,或者与前排男生夏威和张宪说笑,脸色便愈加沉了下来,我愈见他脸色沉,就愈不敢望他,更不要提主动搭讪,这样大约半节课光景,他终于爆发了:“林丝柳,那些人是不是你带来的?” 这真是明知故问,我却偏要卖傻:“哪些人?” 他瞪了我一眼,冷冷地道:“刚才的那些。” 我知道大事不妙,只得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不是不是,只是恰好同路罢了,这事与我有什么相干,全是因为你魅力太大,可不要胡乱赖别人。” “恰好同路?那些人这几天可是跟你打得火热呢,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跟我认识,跟我同桌很了不起吗?谁同意你带人来的?”这话说得很刻薄,我顿时就气得两眼冒火,呼呼的往上蹿,恨声道:“对,是我带来的又怎么样,我林丝柳想做什么事难道需要你同意吗,别以为每个女生都会争着讨好你,跟你说,你若惹恼了我,我可不会把你当什么看。” “别装了。”他淡淡地道。 我陌生地望望他,心里下决心再也不理眼前这个人,别过身去拉夏威的后襟,向他借了一本《射雕英雄传》来看,这书本来已看过的,只是现在总不能坐在那里憋气吧,所以好歹找点事做。 整节课无话。其实我哪里看得下书,只是坐在那里发呆罢了,倒是吕天海整整写了半节课的东西。 下一节是班主任的语文课,随着班主任在课堂上写的粉笔字越来越多,我已在心里发誓这辈子都不要搭理姓吕的了,而他还在埋头写着,这时他低头去抽屉里摸东西,那个写东西的本子赫然已越过了三八线。 哼! 我不客气地抓起本子叭地扔到地上,他呆了呆,拉过我的课本也扔到地上,我火了,还要不要讲理的,居然又扔我的东西,它们都是无辜的啊。 报仇!我抓起他的再扔。 叭,他便不客气又扔了我一本,我火气来了,抓起他的书本用力一甩,谁知那书竟不落地,偏偏往讲台方向飞去。 陈老头对我们的事情估计是下定决心不理睬的,此刻正自顾自地讲到紧要处,在黑板上写了两行字,突然忘了下文,便扭身去拿讲台上的备课本,这时一个本书从天而降,“啪啦”一声砸上讲台上,还好他的手缩得够快才没有“因公负伤”。 教室顿时寂静一片。班主任的脸青了,快从头顶冒烟了。 所有的同学都把眼睛准确地对准我们,还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坐好,此时还上哪去找语文课本?所以随便摸了两本书摆在桌子上摊开,便若无其事地把头埋进书本里。 “谁干的!”陈老头高声嚷道。 我才不会去认账,打死也不认。 陈老头便气冲冲地抓起那本胆大包天的书疾走下来,用力摔在我们桌子上,我们处变不惊,很无辜地望着他,眼神清澈得很。 “吕天海,你说是谁扔的?!”吕天海只装作听不见,这哥们真够义气。 “是不是你扔的?!”我也抵死不出声。 “好,呆会儿下课来我办公室!”班主任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扔下这句话,就扭身讲台上走,再走了两步,吕天海就转头对我说:“他是叫你去。”我可不能吃这种暗亏,把眼一瞪道:“明明是叫你。”他就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是叫你。”谁知道班主任耳呆甚灵,呼的回头高分贝地吼道:“你们两个都去!”吓得我们赶紧把头埋进书本里。 班主任又瞪了我们几秒,拼命压着音量道:“请你们把书捡起来!” 在班主任的监视下不敢偷懒,我们只得蹲下去,急急忙忙地捡散落一地的书,这时,我看见刚才扔掉的第一本东西——那个吕天海写了许久的本子上,竟然写满了我的名字……他莫非一直就在写我的名字吗? 正疑惑间,他已迅速把本子捞过去,然后抱起书起来了。我也赶紧捡好书本爬起来。陈老头这才悻悻上讲台去接着讲课,顿时语声温和如水,跟刚才的吼叫立马判若两人,佩服,佩服。 这时吕天海悄悄地哑着嗓子道:“你还欠我一本!”我不甘示弱地回道:“想得美!”他便欲过来抓我一本书扔,我赶紧双手护住。 “你们两个还不安静些!”陈老头吼道。原来他一直在盯着我们呢,吓得我们赶紧偃旗息鼓。然后他又深深吸了口气,接着道:“下面,我们来分析一下这段话的意思……” 我有些同情陈老头,怎么摊上了我们这种学生呢?不对,其实我的本质是很乖的,时势造英雄,时势造英雄哪…… 班主任可不是这样想的,我和吕天海从办公室里垂头丧气地出来,就知道班主任已决心对我们下狠手了,不必提在里面那一顿狗血淋头的臭骂。由于不必在其他人面前装样子,陈老头便显出他的铁血手腕,竟然还带出来几句经典的国骂,平时真是看不出来啊。 结果是:我们这两个屡教不改的家伙务必一人写一份深刻的检讨明天交。 回到教室,两个人都有些瘪瘪的。 “现在你总该老实说了吧。”吕天海道。 我就有些摸不着头道:“哪方面啊?”要知道我瞒着他的事可不少,万一把他没问到的说出来岂不是便宜了这小子。 吕天海道:“算了,也不逼你,你只分我一半就行。” 我更莫名其妙起来:“分什么东东?” 吕天海顿时立住脚步,满脸无赖地道:“你把那些人领到教室来,可别说是大公无私分文未取啊,怎么说我也该有份吧,跟你对半分还不乐意?做人要厚道,是不是?快拿来。” 我顿时又好气又好笑道:“好处是有,只是这份好处却不能对半分,我干脆大方点让给你吧。” 他闻言大喜,忙摊开一只手伸到我面前催道:“快拿来。” 我神秘吧道:“这样东西放手上也放不下,你若真想要,就随我去找梅梅吧。” 吕某人惊疑不定道:“打死我也不去,你只说是什么东西,别又把我引到那帮人手里,卖了我我还帮你数钱呢,想得美。” 我也不想再戏弄他,便道:“梅梅说要给我介绍高一(3)班的小丽呢,你要了去吧,我可消受不起。” 他一听,顿时呆了,突然又捧腹大笑起来,越笑越狠,只伸出根指头指着我,幸灾乐祸地道:“那……情书……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这家伙!笑起我来很无情呢,休怪我不客气——我用力踩了他一脚,他的笑戛然而止,赶紧捧着脚在那里一跳一跳地叫唤起来。 “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这样暴力!难道我的脚不是肉长的啊。对了,今天这件事总而言之还是你带人来闹起来的,所以你得要补偿我。” 想想也是,确实是我引起的。于是我难得好脾气地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前儿你帮我洗的衣服虽然没我洗的干净,但总算还过得去,所以你就帮我洗一个月衣服吧。还有,蛋炒饭会做吧?每个周末从家里回来得给我带份蛋炒饭来,还有……” “慢着!我说凭什么?你们家没有鸡蛋呢还是没有米饭?还有那个洗衣服的事情也不行,上次洗衣服就吓得我半死,要是舍友们发现我居然在洗一件男生的衣服,我还要不要活啦?” “校服上衣并没有男女区别的,笨蛋。” “可是你一米八几的个头,那衣服大得像顶蚊帐,我往衣架上面一晒,舍友们会傻得以为我在晒床单吗?” 他把眼睁了半天,竟是语塞了,良久,方才道:“那你说吧,你总得补偿补偿我吧,我冤哪。” 我愤愤然:“不可能,你写个破检讨要补偿,那我找谁补偿去?” 他道:“你是活该,我是受害者。”这话太伤人了啊。 “凭什么我就活该?”我气咻咻地拿书砸了他一下,谁知道他竟拿了书本回砸了我一下,还连声说:“你本来就活该。”虽然砸得不是很痛,却令我更来火,便更用力地砸回去。他拉过我的书就扔在地上,道:“还学会打人了呢?”我气不打一处来,他刚才也打过我的呀。 于是,摔书大战再度开始,一时间“叭叭”之声不绝于耳,刹时间把桌面上的书全往地上招呼,这时我桌面上的书被扔光了,可是他桌面上还有三四本,我也不客气,一本接一本往地上摔,他也不拦,只管往我抽屉瞅了瞅,道:“你还有书没,该轮到我扔了。”我又不是傻瓜,当然不会双手把书捧给他摔,道:“没了。” 他就那样干站着,一直到我把他桌上的书扔光,我心里得意至极,暗道这回赚大发了,多扔了他好几本,嘎嘎嘎嘎…… 那天,他立在那里望着我把他桌上的书全部干掉,然后盯着我得意的眼睛看,我正要开口刺激他一下,他突然转头就走。 他这是毫无预兆的行为。 没等我明白过来,这家伙已不见人影了。那时,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起来,或许……他尿急上厕所去了。我乐观想着,把属于自己的书全部捡起来。啊,为什么要帮他捡,没有这种惯例呀。 这样,下午第一节是自修课,他仍没有出现,他的书仍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路过的同学样都小心翼翼,嘀咕道:“这些垃圾很碍事儿。” 我只是装作听不见。 但是,直到下课都没有他的影子,难道这小子便秘?我不死心地拉住陈明军,要他给我去男厕所里打探打探。陈明军满脸为难地唠叨几句,我恨声道:“想想那封情书吧。”他就瘪瘪地赶紧去了。很快,又出来说,没有呢,没看到他,然后生怕我要抓他再去干活,飞也似地溜掉,唉,真是人情冷暖啊! 我在座位上坐了几秒,又望望地上他的书,自己安慰道:就饶了他吧,谁让我大人有大量呢。想着便蹲下去帮他捡,捡起来乱七八糟地堆在他桌上就不管了,又转念道,好事做到底吧,又帮他把书叠整齐摆好。 这样自以为很给他面子了,但第二节课他还是不来,这是个什么道理?莫非就少扔了那几本破书,记恨起来,发了少爷脾气?如果是这样,我非踩扁他不可,至于为什么他发脾气就要踩扁,我可回答不上来。 我在那里坐立不安地熬到放学,已是左思右想的自己搅得自己晕头晕脑,由于失踪了这半天,已经开始想些报纸上电视上看到的可怕情节,这小子书包也不回来拿,莫非是被人贩子拐了去?人贩子好像不太喜欢拐卖这种大男人吧。但若是卖人体器官的话……这个年龄合适? 我半信半疑地越想越可怕,背脊有些发凉,决定马上去寻他,今天若不找到他估计我晚上定会做恶梦。想着就爬起来,到处乱闯,校园又大,走到这里又怕他在那边,走到那边又怕他恰好走到这里,左右为难地绕了几个圈子,竟是急得快要掉泪,暗暗又骂自己脓包。 这时突然想起那神鸟的传说来,又想起这种东西贪吃的种种丑态,然后又起了要去教堂占卜寻人的念头,但随之想起那老头讨价还价的嘴脸,竟是世界之大,没有一个人可以问。正愁着,已踱到竹林间,便打算去那岩石处坐坐。 远远望见岩石上竟坐了一个人,再略走近些细看,不是失踪半天的吕天海他老人家是谁?想起刚才的种种猜测,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在那里担心得很,他倒在这里逍遥快活诗情画意起来。 心中没来由的有气,我便不去惊动他,只管悄悄摸到岩石后面,正好可以探头看见他,突然省悟,那天他在这后面看我,想来也是躲在这里了,果然是天然的监视与被监视之所在。 吕天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呆呆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盯着一棵竹子,竹林里却安静得很,估计是因为他老人家身边并没有带吃食,那些小鸟们便无视他的存在。夕阳下,他的皮肤几近剔透,一绺乌黑地头发柔和的垂在前面,遮住些许光洁的额头,衬得额上竟有一种淡淡的光,这时,他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的样子,把我瞧得迷过去。 心中暗暗叹道,真真帅哥莫过如此矣。 叹了一回,又不敢再看,生平也没有如此盯住一个男生看,若被他知道了还不要把我笑死?再帅也不能失了女子的尊严。 可是往往事与愿违,你越是不想看,那边越是像有吸力硬拉着你去看,我就这样边想着不能看,边傻在那里直直地望着他俊美的脸孔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小鸟很不识相地飞了出来,就那样从竹林里毫无预兆地飞出来。 这外面并没有吃食,我敢肯定。 它不在乎,因为它这回并不是出来抢吃的,而是出来拉屎的,这可恶的家伙盘旋了两转,一个半俯冲从我头顶飞过,就拉下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直往我脑壳上袭来,吓得我尖叫一声远远跳开。 那坨屎正砸在我刚才站的地方靠右半步,也就是说,这只蠢鸟的屁股准头不好,就算我不跳开也是不会中标的。但我已经跳了,叫也叫了,所以吕天海就立在那里,半张着嘴巴望我。 我当然知道当探子被发现后是极尴尬的事,所以也不好意思起来,呆在那里半晌没出声。 而这只蠢鸟绕了一圈,发现那泡屎并没有取得意料中的效果,就悻悻地叫两声,飞回竹林深处再没声息,估计又在酝酿第二泡屎去了。 吕天海走到蠢鸟的那泡屎边做了一翻鉴定,然后抬头就那样望了我几秒钟,突然嘴角上翘,眼儿弯弯的笑起来,我也不知道他笑什么,只得憨憨地干笑了两声。 谁知他也不识时务得很,竟问我:“柳柳,你笑什么?” 我哪晓得?呆了呆,道:“那你笑什么?” 他指着鸟屎道:“我发现这只鸟在拉肚子,估许它本来想拉到你身上的,只不过实在憋不住了,没法子才提前放出来,哈哈哈哈……”我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确实侥幸。 吕天海自个儿笑了会儿,又问:“你躲在后面干什么呢?” 第七章 我道:“也不知道你发什么神经,好好的就逃了两节课,究竟是生气了呢还是发晕了呢?或者觉得陈老头罚得你还不够重,要生出些名目让他再捉你去办公室享受享受。” 吕天海皱了皱好看的鼻子,笑道:“怎么夸你才好呢,尽把我往火坑里想,你总得帮我想点好的吧。我刚才想的可都是些美妙的事情呢,别好端端地扫了兴好不好。” 我道:“那你到底在想什么好事情,比如说梅梅许给我的好处?嘿,那个我可没有瞒着你半点呢。” 吕天海道:“你又以小人之心来度我的君子之腹了,想想吧,以前我过的那日子是多么逍遥自在,自从招惹上你……”说到这里,他望见我脸色黑了下来,赶紧干咳一声,接着道:“自从认识你,喂,你干嘛用那种眼神望我,我就是认识你后,你的倒霉事总少不了我的份,句句是实啊,我在华尔贝丽教堂可是捞到正位命运之轮的,按理说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信?那天我出来还遇见你呢……”他说到这里,语声戛然而止,怪怪地看我。 我正在那里酝酿反驳他的话语,此刻被他说得又气又急,一时哪里静得下心来思考,只得恨恨地瞪他,道:“据我所知,你占卜的内容可不只如此吧,我还听到某人大骂门内的人是‘骗子’呢。莫非你当时已知道了自己的坏运气?” 吕天海听完这句话后,顿时脸上有了一片红晕,我最初看见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发少爷脾气,再细细看了看,又不像,倒有些像羞答答的,也不晓得他害的哪门子羞。 “柳柳,你知道占卜师怎么说我吗?” “说你洪福齐天,桃花运不断,有空就会在路上捡到钱,没事就有一票美女围攻……” “哪有那么夸张吗!”他望着我,柔声道:“其实我很想告诉你的,你为什么这么多嘴呢。” 我顿时语塞,居然被当成长舌妇?不是吧,我只是有些健谈……健谈啊。 吕天海突然扭头看着岩石,轻轻地道:“占卜师说,我诸事都能最终化解,而且很快就会遇见……遇见……” “遇见什么?” “保密。”他浅浅地笑,忸怩起来,道:“今天是周末呢,妈妈一定在家准备了烧鸡大餐,下周见。” “喂,你要么不说,怎么能这样呢?话说到一半很有意思吗?” “我饿了。”他边说边真的走了。 “我才不想听呢,你的占卜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冲着他的背影道。 “我下周告诉你。”他说完这句,竟消失在竹子后面。 下周,很快到了。 我其实在妈妈的营养大餐下,已经把他那句话忘得干干净净,周日那天晚上还特意半夜爬起来煎了两个鸡蛋做夜宵,妈妈说会变肥的,一句话搞得我想吃又不敢吃,矛盾啊,最后还是吃掉了,便拼命去跑步机搞了许久,结果,折腾到很晚才睡。 星期一早晨睡来,哇……快跑! 希望不要迟到,阿弥陀佛。 我承认那天早上我没刷牙没洗脸,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晦气地撞见易寒峰,看得出,他是来送陈瑞雪上课的。我本来想远远地躲着,然后悄悄地进去,只是时间不等人,所以,我就大大咧咧地冲过去。 他们正在说话,易寒峰一眼看见我就呆了。而我望见他,也不争气地呆了。其实我并不如那天悲伤,我只是满腹的疑问和不甘,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最终选择了小雪,我想知道原因。 我想问原因,张口却是:“早上好。” 易寒峰脸上呆了呆,轻轻地道:“柳柳,你又睡过头了。”是的。以前,我也常常睡过头,那时他是学生干部,每次见我快上课还没来时,就主动跑去校门口跟人换班值勤,等着我半梦半醒地来学校后好放我一马。 我仍是想问,为什么离开我,只是问题只能在脑子里打转,陈瑞雪还在身边,我无法问出口。气氛就在这沉闷中变得怪异。 陈瑞雪的脸色越来越冷,最后面罩寒霜地道:“林丝柳,请你进去吧。” 我道:“这个自然,只是为什么是你来叫我呢。” 陈瑞雪有些恼火道:“我不许你站在寒峰面前,你知道你是被他抛弃的人,再有什么痴心妄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难道要我明说吗。” “抛弃”两个字刺得我心痛,我决定反击,冷冷地道:“你急什么呢,莫非你对自己也没有信心,连我在这里站一会儿你也觉得有威胁?” 陈瑞雪恨恨地道:“我知道你对寒峰不死心,他只是给你留几分面子,别给脸不要脸,到时休怪我无情。”我终于明白,那天那个雀斑小姐为什么听到我是小雪的朋友便哼了一声就走,想来也尝过陈瑞雪的无情。 一直没有出声的易寒峰,突然道:“你不能这样说柳柳,她已经很伤心了。” 陈瑞雪顿时把眼睛瞪得要喷出火来,指着易寒峰的鼻子道:“你到底在帮谁呢?我可没那么傻,你最好给我讲清楚。” 易寒峰也火了道:“本来是你不对,柳柳她……” 陈瑞雪叫道:“你还叫她柳柳?我怎么不对了?我怎么不对了?说到底我可什么都没干,我既没有抛弃人又没有背叛人,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 易寒峰只气得脸色铁青,却说不出一句话。我突然有些怜悯他,总觉得他过得好像并不快乐,也许这只是我的猜测,他过得不快乐怎么会宁可离我而去呢。于是,我又心灰意冷起来。 “林丝柳,你为什么还不走!”陈瑞雪的语气逼人。 我突然想起吕天海跟我吵架时说的话,微笑着道:“这又不是你家的。” 这下把陈瑞雪气得脸色煞白,道:“寒峰,你回去,我要去上课了。” 易寒峰生硬地道:“你去就是了。” 陈瑞雪气极道:“我不许你站在这里,你先走。” 易寒峰道:“这是我的事。” 陈瑞雪呆了呆,恨声道:“好,你,别最后落得个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罢扭身气冲冲地快步离去。 现在我们两个僵在校门口,像两个傻子。 我顿时觉得无比难堪,慌忙道:“我上课去了,再见。” “柳柳,我们晚上吃个饭好吗。”易寒峰柔声道。我太熟悉他这种声音了,那是很诚挚的意思,可是我却不能像以前一般,开心地说那我要吃这个要吃那个。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恨我吗?” “不。”我不恨,真的。可是我真不想去,既然已分手,再这样纠缠又是什么意思呢。 “可是柳柳,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吗,我其实很早以前想找个时间慢慢告诉你,只是我没来得及准备你就……” “我就发现了你和她在一起,对吗?”我自嘲地道:“能不能给我一点幻想的余地,不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撕破了。” “不是那个意思,柳柳,请你晚上来好吗,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让你和我都不再遗憾的机会。” “……”我有遗憾吗?是的,我有。 “我放学后来接你。” “可是,你不怕被小雪看见吗?” “相反,我会事先告诉她。” 凭我对陈瑞雪的了解,她若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会善罢干休,还事先告诉她?这易寒峰莫非脑子进水了!先不要管他的脑瓜子吧,只是我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呢,他莫非打算告诉我一个什么惊天大秘密? ——柳柳,其实我是被逼着才是离开你的。——谁逼你了?——陈瑞雪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啊。 可能吗? 我就在那里荒唐的把电视上那些不可理喻的情节扯过来幻想成是晚上我跟易寒峰的见面情景,这样折腾得一整天上课都不得安宁。 终于在放学前的那个课间休息时间,我叫艳艳过来,把事情告诉了她,指望着她给我点建议。 艳艳听完,想也没想地道:“去,干嘛不去?这个叫做不吃白不吃,给我专点最贵的菜,狠狠放他的血。” 我对这走在时代尖端的理论有些难以接受,犹豫地道:“可是,我并没有对他存着幻想。我真的死心了。” 艳艳就在鼻子里冷笑一声道:“难道我舍得叫你去宰男朋友吗,当然是知道你不想再要他了才这么干,我告诉你,机会难得,他做的事那么绝,你起码让他在好好体会一下心疼的感觉,你要不介意,我帮你叫一大堆姐妹过去吃。”说着果真掏出手机翻通讯录。 我吓了一跳,忙道:“谢谢了,我跟他可能还有些旧账要算的。” 艳艳笑笑道:“你还在维护他呢,看来并没有死心,跟你说,别在那里冒傻气。” 我拼命点头,道:“我明白我明白。” 艳艳就长长地叹了口气,怜悯地望着我,欲言又止,我就露出真诚的笑,她只好去了。 这时,一直在边上没出声的吕天海开口了:“柳柳,要我陪你去不。” 我怔了怔,道:“你都不知道去干嘛,我要去杀人你也去吗?” 吕天海笑道:“当然去。” “那要是我去女子浴室,你也去吗?” “……这话就太无耻了!” “嘿嘿。” “其实,我很想去女子浴室的。” “滚!” 放学铃响了,艳艳过来拍拍我的肩,道:“记得。”便跑了。我当然知道她是叫我大吃特吃的意思。吕天海则在那里很反常规地看书,平时上课都还没有这样用心学习呢,也不晓得装这样子给谁看,老师又不在。 我的手机及时响起,是易寒峰。我心里突然很紧张,就好像要被突然推到万人大会堂去发表演讲一样的紧张。 “柳柳,我在校门口等你呢。” “我……我有点事,我……” “柳柳,你一直都不适合撒谎,这样吧,如果两分钟内我还没看到你,我就进你们学校一栋楼一栋楼的去喊你的名字,直到找到你为止,等你哦。” “……”他已经挂了电话。 他仍是如此,帮我决定着那些他愿意看到的东西,以前我是多么依赖他,一种久违的感觉在心中暖暖化开。 易寒峰果然在校门外,骑着一部不知从哪借来的机车,正扫视着每一个出现在他视野的人,直到看到我,他的嘴角泛起了曾经令我着迷的微笑,记得第一次触摸他的微笑时,我就答应做他女朋友。 “柳柳,上车。”他意气风发地说。 我乖乖爬到后座,犹豫了一下,两手扶住后面的机车架子,我没有勇气去抱他的腰,现在他已经是别人的男友。 “柳柳,这样不安全,抱住我。”他轻轻地道。 “没关系,我扶稳了的。” “听话!”他压着嗓子吼道:“注意安全。” “不!”我固执地摇头。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车子走了一阵以后,我才想起自己都不知道目的地呢,便问:“请问,我们要去哪里?” 易寒峰笑道:“现在才想起来问,马上就要拿你去卖掉了。” 我扁扁嘴,才不相信呢。 很快,车子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了下来,我突然记起,去年他考上高中时的那个假期,曾经带我来过这里。 进到饭店,他自顾自地找位置,然后点菜,竟然也不管我爱不爱吃,好在我这个人不是太偏食,没有太多深恶痛绝的食物。等等,艳艳还叫我尽拣最贵的菜点呢,我可没有机会干这个哦。 “柳柳,来尝尝这个。”其实以前两个人出去吃东西,他就是喜欢给我拿这个拿那个的。 总而言之,在我的努力下,当然他也吃了一部分,桌上的食物很快扫得差不多了,然后他让服务生撤去盘子,再送上两杯咖啡。 “柳柳,吃饱了没有?”他明知故问。 “是啊,今天天气真好。”我懒懒地道。 易寒峰就笑起来,道:“你还是这么调皮,我其实呢也想切入正题,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轻轻啜一口咖啡,好苦,桌子上有个装满白花花物件的瓶子,这不就是糖嘛,赶紧抓过来扔了两大勺进咖啡杯,继续搅拌。 易寒峰等了几秒,见我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叹了口气,道:“柳柳,我知道你在怪我。” 我自嘲地道:“有什么好怪你的呢,只能怪我魅力不足罢了。” 易寒峰深深地望着我,柔声道:“不,你仍是那么可爱。” 我道:“可怜没人爱?” 易寒峰吸了口气,道:“柳柳,我们都不要再提往事吧。无论如何,我发现自己心底总是惦记着你,我们能不能……” “等等!我不明白,”我道:“有些事情并不是过去,而是现在进行时。” 易寒峰道:“柳柳,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为了抢时间进学校,硬是把我挤到边上,结果便摔在一起。” “是的,我的早餐和牛奶撒了一地。害得我饿了一上午。” “当时你就要我赔早餐,那时眼看快上课了,我没法子,只得被逼答应帮你买一星期的早餐。” “嘿嘿,我省下一星期早餐钱去买了那本早就眼馋的《小王子》。” “我却连续一星期勒紧裤腰带,天天早上只能吃个馒头!” 他满眼愤慨,我偷笑着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哇,还是苦!我愤愤地又拖过那个瓶子扔了两大勺进去,边搅拌边道:“这个糖也太假了吧。” 易寒峰指着那个瓶子笑道:“这个不是糖,是奶精,你还是那么冒失,也不仔细看看瓶子上的标签。” 寒!瓶子上果然标着黄豆大两个字“奶精”,难怪加了这么多还是苦。我皱起眉道:“糖和奶精的样子很像嘛。” 第八章 他爱怜地嗔道:“不许皱着眉,会提前长皱纹的哦。” 我吓得赶紧舒展开,以前,每次我皱起眉来,他就会这样威吓我,他说他喜欢看我笑,那些痛苦的样子就算是装也不许装出来……回忆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让我本来坚硬的心慢慢柔软,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我跟他坐在这里将是最幸福的一对,可是,现在我跟他算什么呢? “柳柳,”他深深地望着我,柔声道:“我想你,从来不曾间断过。” 我的鼻子一酸,泪就涌了上来,轻轻地道:“那么小雪呢?” 易寒峰顿了顿道:“那是个意外,我会跟她说清楚的,你不用担心。” “寒峰……”我颤抖着叫出这个许久未曾开口的名字,心里隐隐作痛。 “我在听呢。”他将身子前倾,近距离的温柔让我想挣扎,却无法挣脱那份温柔的牵扯。 “柳柳,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他的温柔让我难以拒绝。我心里仅存的微弱理智,在拼命呼救。 “你……要我怎么做?”我傻傻地问。 “不需要,柳柳,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静静呆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可是……” “没有可是,柳柳。” 跟他相处的日子,我一直习惯于听他安排,也许就是因为这种习惯,才让我不知所措,我的脑海闪过陈瑞雪那些刻薄的话语。 “柳柳,我喜欢你。” “请让我仔细想想,”我慌慌张张地甩开他,站起来道:“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他也站了起来。 我的脑瓜子里晕乎乎的,随着他上了机车。 外面黑乎乎的下起了雨,清凉地滴在皮肤上,很舒服。我的脑瓜子仍是晕乎乎的,什么都理不清楚,甚至连自己想理什么都不知道。 他专心开机车,我们都没有说话,很快看到校门口了。 我跳下机车,轻轻地道:“再见。” 易寒峰道:“柳柳,明天放学后我来接你。” “去干吗?”我警觉起来。 “又不是拉你去卖,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带你去吃法国菜,我知道有一家餐馆的法国菜做得很美味。” “可是……” “可是什么?”他调皮地笑起来。 “终于让我等到你这女人了!”是陈瑞雪,随着声音煞神似地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没反应过来,“叭”!脸上已开始火辣辣的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耳光?我傻在那里。 “陈瑞雪!”易寒峰赶紧从机车上下来,站在我们中间。 “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易寒峰,别让我瞧不起你!”陈瑞雪激动得胸部起伏。 “我不明白你说的话,”易寒峰转头对我道:“柳柳,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仔细跟你说。” 也许我是个反应迟钝的人,我现在才缓缓地捂住疼痛的脸,泪现在才缓缓涌出来,屈辱现在才缓缓充满心头,愤怒现在才缓缓在脑中形成。我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不——走。” “柳柳!”易寒峰对我的不听话很恼火。 陈瑞雪从鼻子里冷笑一声,道:“寒峰,你走,我倒要跟这女人来个了断。” “你想了断什么?”——这句话不是我们三个人说的,我们便一齐到处找这句话的主人,吕天海施施然地走过来。 “吕天海!”陈瑞雪居然认识他,这小子蛮有名气的嘛。 吕天海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我身边道:“柳柳,在这跟他们凑什么热闹呢,难道你不知道这只是个陷阱吗。” “……”我不知道他这番高论是什么意思。 “柳柳,我说过今天带你去看电影的呢,刚才有点事,不过你不会生气的对吧。” “……”他有说过要请我看电影吗?我继续发傻。 “寒峰,看看吧,这个女人脚踏了几只船?我早就说过。”陈瑞雪冷冷地道。 “闭嘴!”吕天海转头道:“柳柳只喜欢我一个人,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上个月好像还送了我个手机皮套吧,只可惜太丑,被我扔垃圾箱了。” “……”他是不是吃错药了?再看看易寒峰,已气得脸色冰冷。 “胡说。”陈瑞雪尖声道。 吕天海没打算再理她,低头盯着我道:“别生气哦,我是怕你吃醋才没有告诉你的,要不我们换个地方,我保证全部跟你坦白,再也不敢隐瞒了。” “……我为什么要吃醋。”我脑瓜子越发混乱,也许是陈瑞雪下手太狠,不要留下后遗症啊。 “看看,真的生气了,柳柳,在这里我不好意思道歉啦,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你要打要骂我都不怕。”吕天海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满脸诚意地说。 “寒峰……”陈瑞雪语音有些虚弱。 易寒峰“哼”了一声,跨上机车扬长而去。 “林丝柳,你给我记住!”陈瑞雪跑进了学校,我也不知道她要我记住什么。 “吕天海!我招你惹你了吗?”我也不知道哪来的气,也许是受了陈瑞雪的屈辱,却没了目标发泄。 “柳柳,你难道因为那个小白脸而生我的气吗?” “谁是小白脸?你才更像小白脸,在外面不知道招了多少蜂、引了多少蝶。” “你不会真的在吃醋吧。”吕天海笑得像个白痴。 我决定不理这种白痴,抬脚就走。 “喂,你要上哪去?” “别跟着我!” “才怪。” …… 我决定不理他,跟这种无赖又皮厚的人说下去只会把自己气死,我现在已经到濒死边缘了!其实今天若不是被陈瑞雪和吕天海这么一搅,我和易寒峰肯定不会是这样的。 天啊,这是我和易寒峰两个人的事,要分要合请让我们决定好吗,为什么搞出这么多不相干的人来掺和! “小心!”吕天海在后面喊道。我奇怪地回头看看他,然后脚下一空,整个身子扑在地上,好痛! “经典啊!”这个天杀的居然在笑。我要杀了他!可是我膝盖真痛。 我硬撑着想爬起来,被人拎着领子连拉带提地扶了起来,两手两膝盖黑乎乎的,幸亏这林中长着许多低矮的植物,所以身上并不是太脏。害我出丑的是那个小坑,狡猾地呆在路中间。 “我都叫你小心的,唉!”他这声叹息饱含着幸灾乐祸。我气不打一处来:“都怪你,叫那么大声害我回头望你。” “又赖我?”他委屈地道:“你根本就没看路,我若不出声你照样要跌倒。” “胡说,我走了十几年路难道还要你教吗!” “好好好,我错了。” 我懒得理他,忍着痛没事似走了,他仍是跟在后面。 “喂,你别跟着我!” “路是你家的吗?”他悠悠地道。 “哼。”我拼命往前冲,但始终不能甩掉他。 虽然我已闯进了这片林子,但听到雨打叶子声越来越大,间或有一大颗雨点恰好从叶子间的空隙里砸在我头上,唉,在雨中走林子里的路是很不明智的,我的裤子一直湿到裤腿,两个肩因为擦到树叶,也是大块大块地湿了。 “冷吗?”吕天海问。 “不冷。”我生硬地道。 “可是雨会越来越大,到时这片林子是没法躲雨的。”他说得对,但我不肯开口赞同。 吕天海等了会儿见我没出声,只得又在我身后道:“好吧,这附近有个华尔贝丽教堂,你是知道的,我们去那里躲一躲雨。” 我虽然很想骂回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但这句话的诱惑力无疑是太大了,所以我乖乖地往教堂去,并说:“我本来就要去的。” 夜色中的教堂,看起来就是一个巨大的黑黢黢的怪物,圆形拱顶上的塔尖亮着一盏明亮的灯,似怪物的独眼。再也找不出白天的热闹痕迹,很寂静,连虫儿的鸣叫都听不见。 一阵凉风夹着大雨滴袭来,我们快速跑到教堂大门的屋檐下躲起来。 我立在教堂的屋檐下,才发现教堂的大门是虚掩着的,从微开的门缝往里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两间屋子有灯光。 “柳柳,还记得那天我要给你说的事情吗?” “莫明其妙。” “就是你问我占卜的内容,那天我并没有跟你说完就走了。” “我并不是特别想听。” 吕天海脸上有很明显的失落,但很快又笑道:“你在生气?” 我坦诚道:“我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然后你的脑瓜子里的那堆话又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吕天海道:“本来就有的啊。” 我知道他不肯说实话,便换了个话题:“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校门口的?” 吕天海道:“因为我一直在等你。” 我苦笑道:“虽然跟你一向打打闹闹的,就算谈不上交情,你也不必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易寒峰是我的男友,我们在一起三年,虽然现在有些事情发生,但未必我跟他就真的走到了尽头,现在你这样一闹,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后果?”吕天海道:“顶多是他不要你,这有什么关系呢,他本来就背叛了你,别存什么侥幸。” 那可恶的命运之轮! “你向来是被人追着,没有尝过被抛弃的滋味,跟你怎么说你都难以理解的,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他的事情?” “啊哈,只是听说。” “听谁说?”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别问这个啦,要不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吧。” “别跟着我。”我推开虚掩的教堂门,走了进去。很快走到那个院子里,这时吕天海果然在我身后,我扭头吼道:“别跟着我!” 他吓了一跳,道:“我,我去那边。”我理也不理他,大步乱冲,听得他在身后嘀咕道:“女人的心说变就变……” 我懒得理他,胡乱转了两个弯,顿时傻了眼。这教堂的内部布局如此复杂,过道穿来穿去的,我已迷路。 过道上的灯又稀拉又昏暗,恰到好处地映着那种阴森的气氛,我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吕天海这回却真的没有跟来,这个蠢猪,不该跟着我时偏要跟,这回想要他跟来时又不见影子了——其实好像是我叫他不要跟来的。 这时一阵脚步声在空旷的过道上回荡,不不,不是我,我站着没动。是吕天海吗?不像,他不是这样走路的。 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害怕得直想尖叫,脚却半步都挪不动。这时过道那边转过一道长长的身影,“啊!”我的尖叫终于破喉而出。 “咳咳。”一阵干咳声,墙角转过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这个……这个老家伙不就是那天给我占卜的吗?虽然对于他的捞钱手段颇为让人不齿,但我此刻但凡见着个活人,就绝不肯再放过。 于是我赶紧跑上去打招呼:“老爷爷。” 老头子并不领情,双眼一瞪道:“我很老吗?叫我大叔。” 我哭笑不得,只得挤出十二分温柔道:“大叔,请带我出去好吗?我迷路了。” 老头子眯起眼睛打量了我一回,道:“我见你印堂发黄,两目略有些散光,估计有不好的事了,不如请我帮你算算吧。” 我此刻有求于人,只得点头。 老头子道:“因为是晚上加班,你得先付钱。五十块占卜费,十块夜班费,共六十块。”说罢摊出一只手伸到我面前。 我暗赞老头子有赚钱的天分,难怪教堂把这个差事让他管呢:“大叔,能不能少点,我并不是特意来占卜的,你看看……” 老头子脸一板,道:“我还不乐意晚上加班呢。”说完就要走。 吓得我赶紧挡在前面,求道:“大叔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嘛,那就请带我去占卜室吧。” 老头子这才转为喜色道:“可是你求着我的,到时别扯不清。” 我又狠命点了几下头,他才带着我七转八转地去了。很快,过了这个过道,就远远望见了占卜室,吕天海正在占卜室门口发呆。我这回见到姓吕的,就好似见到亲人一般,飞快地跑到他身边去道:“你干嘛呆在这里啊,找死人了。” 吕天海受宠若惊地望着我道:“你居然会找我吗,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得很呢。” 我就脸红起来,幸好是晚上,估计他也看不出。 老头子三步两步地走过来,对吕天海道:“想不到晚上还有客人在占卜室门口等我,对了,晚上占卜是六十块,跟这位女客人一样的。” “占卜?”吕天海望望我,道:“你不知道这些家伙都是骗子吗。” “我知道。”我干脆地拉着吕天海道:“我们走。” 老头子急了,道:“我都到这里了,你为什么又反悔?难道在诸神面前你都敢撒谎欺骗我这个诸神的仆人吗!” 我乐道:“我只是求你带我去占卜室,并没有求你给我占卜呢。” 吕天海大约听出来了什么,也帮腔道:“来这里也不是白跑一趟的,你不妨给自己占卜一下,今天走了什么霉运,哈哈。” 老头子气呼呼地道:“你们会受到惩罚的!” 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我都是逆位命运之轮了,还怕你再搞出什么事来。”吕天海听了就更笑个不住,两个人也不怕那老头子气得中风,嘻嘻哈哈地跑了。 我仍是冲在前面,一脚踢开教堂门直冲出去,谁知乐极生悲,“砰”一声迎面撞上某个……某个人。我今天不知道走了什么运,不,我这阵子都在走逆运,不过被我撞的那个人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为什么会被我撞呢。 “唉,你不是说你走了十几年路吗?”吕天海那饱含幸灾乐祸的叹气声,然后他把我拎了起来。 我知道他在报复刚才的事,一时又找不到话反驳他,气得很,这时望见地上那个倒霉鬼爬了起来。黑色教士袍,拥有浓密的头发,整张脸蒙着黑纱,星星般的双眸……这个人好眼熟啊。 这个眼熟的倒霉蛋急急忙忙在地上捡着东西——那竟然是一张张画着命运之轮的塔罗牌,起码有六七张。我想起来了,这个家伙就是给我一张逆位命运之轮的家伙。 还没等我有所表示,吕天海已经冲过去一把扯住他道:“我认得你,你这个骗子!原来全身上下都带着命运之轮牌呢,难怪你很擅长给人算命运之轮嘛。” 那个男子已捡好牌了,小心地用衣服擦去牌面的水和污渍——难怪成天穿黑衣服,原来可以当抹布用,脏了也看不出来,真是妙极——把牌收好后,他居然笑了一声道:“似乎阁下并没有受过什么损失,生活还算顺利吧?只是命运的事情不可能一成不变,当时占卜结果是顺利的,并不等于一生都是好运气。” 第九章 吕天海呆了呆道:“那么,你说这个占卜的结果能维持几天?” 面纱男道:“因人而异,因事而异,却是没有具体时间的呢。” 我忍不住插口道:“照你这么说,若是你占卜得准呢,就是你的功劳,若是你占卜得不准了,那么就是因为命运改变了,总而言之,不管准不准,你都高枕无忧得很。” 面纱男笑道:“你解释得虽然很让人难以接受,不过却很敏锐,占卜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呢,但是你天生有做占卜者的才华,没有去学习占卜真是可惜了。” 我道:“多谢抬举了,但你终究大发慈悲,让我也搞一张好牌,心里平衡些啊,好歹明天再倒霉,我也不会来找你理论。” 面纱男道:“既然遇上,就是有缘,我来帮你再占一次。”说着在这教堂屋檐下的水泥门槛前,摸出一叠塔罗牌给我洗了牌,就蹲在水泥地面排起来,面纱男子那春葱似的娇嫩纤手舞得飞快。 我与吕天海对望一眼,都是将信将疑。 吕天海道:“你还要算?” 我道:“总要试一试,这个是一种心理需求。” 这时面纱男突然站起来叫道:“完蛋了!我居然丢下正事在这里帮你搞这个,我完了……”面纱男急急地抓起地上的牌,一溜烟跑进教堂消失了。 我们莫明其妙地对望一回,吕天海无奈地道:“别管他了,走走,我们吃东西去,我饿了。” 我也有同感,虽然晚餐吃得并不少,但今天晚上能量消耗得也不少啊。 晚上回到宿舍,急急忙忙换下那身又湿又沾满泥巴的衣服,艳艳屁颠屁颠地跑来问:“姓吕的是不是去找你了?” 我敏锐地感觉到这丫头有事瞒我,便道:“他全说了,你也老实点招吧。” 艳艳咬牙道:“原来他这么不守信用,我明天要他好看!” 我假装生气道:“我现在就要你好看。” 艳艳赶紧道:“是他逼我说的嘛,你也知道他那么高大,我这么弱小可怜,哪里经得起他折腾。” 该死!问了这半天,我仍是不得要领,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出卖了我什么?当然这不能让她看出来,我继续板着脸道:“他怎么逼你了?” 艳艳忸怩地道:“你就别问了。”这时智丽在一边唯恐天下不乱地道:“哈哈,我看见了,就一包薯条啊,柳柳你看她桌子上那包,还没吃完呢。”我定睛一看,艳艳桌上果然有一大包薯条,正是吕天海最爱吃的那种。这真是耻辱啊! 我顿时气得眼冒火星地瞪着她,艳艳忙道:“是他逼着我收下的嘛。”我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你最好把事情的全过程交代清楚。” 艳艳终于在我的利爪下屈服,一五一十地招了。 今天傍晚,吕天海在我出校门之后的某个时间,把艳艳找去问我的事情,艳艳这个家伙嘴巴本来就大,再加上一包薯片砸过来,早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唯恐招得不够彻底不够煽情。然后吕天海就去校门口传达室候着。 我的脑中又闪出陈瑞雪那一耳光,越想越委屈,按理说该是我给她一耳光才是,当时怎么没想到,到底是谁抢了谁的男友?真是混乱。 只是易寒峰始终没有告诉我,他当初怎么就与陈瑞雪交往了?我居然也东扯西地的忘了问。其实也没什么问头了,想想就心里很凉。 再有吕天海这几天的表现也奇怪,为什么就关心起我的私事来呢,虽然细细考究,并不讨厌他如此。但这其中总有个原因。 貌似以上的问题一个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我就睡熟了。 第二天上课,我又陷入梦游般的思索,只是想得头晕脑张又有什么用呢。据说那些神鸟是真的可以解答人的疑问,虽然事实上它们给我最深刻的印象仅仅是馋嘴。有时,走投无路的人反而对任何可能都抱着无限的希望。比如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比如那神鸟的传说,就是我的希望。 我实在恨透了这样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拉也拉不回心神。所以,我决定去看望一下那群馋鸟,当然,平时没事它们还要来抢食,这会儿有事相求,肯定要备点见面礼。 中午,我跑去买了几大袋鸟食——其实就是些五谷杂粮,虽然我知道它们更喜欢美味的肉。 竹林里仍是那么安静,岩石还是那块岩石。 当然,在我扔出一把鸟食丢在岩石上时,林子里就有了翅膀的扑扇声,而且还有小鸟的啾啾声,真佩服它们,嗅觉发达。 为了很好地配合这些馋家伙进食,我假装离去,远远立在某棵竹子后面望,果然林中飞出六七只小鸟,目标准确地一齐停在岩石上的食物周围,如鸡啄米一般地拼命吞起来。见它们吃得高兴,我便轻手轻脚地过去,又撒了一把鸟食,这些家伙见到吃的,对人类的出现一点也不惊讶,估计也是被那些游客们喂习惯了的。 我清清嗓子,盯住一只看起来年纪大点的鸟,咳咳,为什么说它年纪大点?因为它的羽毛干枯,间或掉了一些毛,这难道不是因为年老体衰所致吗? 废话不多说,我盯着那只老鸟问:“老家伙,请问易寒峰到底喜不喜欢陈瑞雪呢?”老鸟根本不甩我,只顾着拼命啄石头上所剩无几的鸟食。 据说,要神鸟站在人身上才有效的,好吧,我叹了口气,把鸟食放在手心,坐在边上。果然,石头上的鸟食被收拾干净后,这些家伙便又顶着个脑袋到处望,终于辛苦地发现鸟食在我手上,开始一个个转着溜圆的小眼睛盯住我的手。 这种场面没持续多久,那只老鸟就棱飞起来,落在我手腕上,毫不犹豫地啄起鸟食来,余下的几只顿时齐刷刷地飞过来,争着往我身上落,由于手腕地盘太小,有不幸跌下去的,也有两只为了抢地盘对啄的,一时间鸟毛乱飞,乱成一团,我的手上不幸挨了几鸟爪外加几鸟嘴,幸亏没破皮。为了达到目的,我忍了! 终于,被打败的飞回竹中,只余下三只挤在我手上抢食,那只老鸟也在。我轻咳一下,对着老鸟又问:“神鸟大爷,啊不,大叔,请问易寒峰喜不喜欢我?如果是你点点头啊,不是你也甩甩头。”神鸟大叔若无其事地继续啄。 我等了阵子,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反应,只得叹了口气又问边上那只头上一小块黑灰色的鸟:“神鸟同志,请问易寒峰喜不喜欢陈瑞雪?”仍是没反应。 看起来果然是一帮食货! 讨厌! 我气得一甩手,手上的鸟食尽数撒在地上,那三只笨蛋鸟也惊得飞起来,啾啾乱叫,谁知道叫了一阵,竟又引来好几只,鸟儿们一起扑向地上的鸟食继续抢吃,我气得抓起一把鸟食砸过去,谁知道它们头也不抬,仿佛几年没吃东西一般只顾着在那里抢。 我恨恨抓起剩下的鸟食砸过去,狡猾的家伙们扑腾着飞起来躲,然后更疯狂地啄食起来。 “算了!就当喂狗了!”我气咻咻地准备离去,就望见吕天海那小子咧着张大嘴巴,正立在我身后,无脚鬼似的,来得悄无声息。 “吕天海,你很喜欢跟踪人吗?”我没好气地道。 “怎么能说我跟踪你呢,我只是正好路过,嘿嘿,路过而已。” 我刚才的光荣事迹估计全被他看了去,鬼才信他仅仅是路过。只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话驳他,正欲离去,就望见那岩石后面隐着一堆……女人?! “哈罗!”女生们笑嘻嘻地伸出脑袋来打招呼。我赶紧对她们挤出笑脸,只不过这个举动未免太多余。她们的眼神齐刷刷地盯着我身后,然后一窝蜂冲过去。 …… “天海——” “嘻嘻,天海,是我啊。” …… 吕天海呆了呆,女生们已围了过去,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来,由于声音杂乱,我一句都听不懂,也不晓得吕天海听不听得懂,总而言之,他拼命地忍住想哭的样子,想往外挤,这些女孩子哪里会让他得逞?所以一时之间硬是出不来。 是非之地,我赶紧脚底抹上两桶猪油开溜。——天地良心,这回的事情绝对与我无关。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见到吕天海同志抱头溜回教室,一言不发地在我身边坐下,兴许是吓得还没回过魂来,唉,可怜的孩子。 就在我万般同情他的当儿,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易寒峰。 “柳柳,今天放学后我来接你。”易寒峰的口气不容置疑。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还喜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会一直找到你为止。”他说完就挂断了。 我是个现实的人,绝不想浪费时间,如果我能明确自己跟易寒峰的结果,我就不会这么犹豫了。有时,我又想着干脆不再理他,但回忆总让人软弱,艳艳说我纯粹是因为心软嘴拙才搞成这样。 但这不是我的初衷,我是想快些将这团乱麻处理好呀。 吕天海本来一直在座位上蔫着的,这会儿我挂了手机,突然发现他来了精神,两个眼睛闪烁着望我,笑道:“怎么,那小子打来的?” 我装傻:“哪个小子?” 吕天海嬉笑道:“当然是那个升梵的小子,我还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呢。” 我若无其事地道:“你自己的那群美女呢?” 吕天海道:“那些人算什么呢,又不是我前女友,顶多是证明我的超级魅力不可阻挡,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断……” 我鄙夷地扁扁嘴,不理他。 他又道:“其实,那种男人要来干什么,还没我长得帅,又瘦,风都吹得倒,还花心……” 我听得吕天海这句话,腾的来了火气,大声道:“你懂什么呢,要说花心谁也比不过你,说别人时先想想自己吧!” 吕天海被我的语气震得呆了呆,小声地道:“这架势比吃醋还吓人。” 我不禁哑然失笑,道:“对不起。” 吕天海道:“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你这两天情绪有点不对劲,不如放学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散散心,保管你所有的不开心烟消云散。” 我疑惑:“什么地方这么神奇?” 他便只顾咧着嘴笑,神秘得很。我更好奇,不知为什么,就决定今天放了易寒峰的鸽子,跟他去看看这个地方。 这样一到放学,两个人飞快地把书塞进抽屉,在我的建议下从学校后门闪了出去,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害怕易寒峰在校门口堵截我。至于手机嘛,我就让它恰好关了。嘿嘿。 不得不承认,跟帅哥一起去玩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情,而且,还很得意,瞧瞧那些女同胞们的目光,我有种飘在云端的感觉,走起路来都软绵绵的。当然,这种感觉是不能告诉姓吕的,怎么能让他太得意呢。 姓吕的呢?咦? 我这才发现不见了他,赶紧东张西望找起来。 “咚!”好痛。我的脑门上挨了一记爆栗子,还没等我开骂,吕某人就教训起我来了:“我都叫你第n遍啦,你傻了?” “叫我干什么吗?”我委屈地问,确实是没听到啊,刚才太得意了嘛。 “知不知道已走了两趟5路车了?你还要不要去!”吕天海满脸恨铁不成钢。 “啊?我怎么知道要上5路车?” “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叫你上车,你就整个人呆在那里傻笑,也不知道在想哪个臭小子。”咦,这语气很酸嘛。我闻言奇怪地盯着他看,他赶紧扭过脸去,用后脑勺警告我:“专心点,不然我卖了你!” “就凭你?哼哼,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就靠卖人生活呢,长得好看点的卖去当保姆,长得丑些的卖去烧锅炉,那种影响市容市貌的,本小姐坚决卖去挖矿。” “怕了你,人贩子小姐……啊!5路车!快快……”说着不由分说扯着我跌跌撞撞的跑上去,结果……引来一大票车上人的围观,搞得我想找个洞钻进去,如果公交车的底盘能挖个洞出来的话。 那一路上,我都低着头,在研究公交车的地板。 也不知道过了几个站,吕天海道:“喂,醒醒,小猪该下车了。”然后也不管我的死活,扯着我就从后门跳下去。 “你能不能斯文点?”我不满地抗议。 “我是男人,装斯文干什么,现在跟紧我,小心迷路了哭都没用。”吕某人无情地继续扯着我往前走,搞得我就是想迷路都没有机会。 走了一会儿,拐进了某条小路,再转转转……也不知道转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空阔的泥地,稀疏地长着草,零星的灌木,以及很多叫不出名字的东西,还有些泥浆明显的小泥潭。有一条很明显的碎石小径在这片空地里蜿蜓至远方。 “好清爽……”我在凉风中赞叹。 吕天海奇怪地望望我,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女生用清爽来形容这片沼泽。在文学家的小说里,一般都是与死亡和恶魔有关。” 我道:“假如你这样认为,怎么要带我来死亡和恶魔的地方散心呢,难道你认为这些都是美好的东西吗?” 吕天海道:“不,只不过恰好我也认为这里跟那些东西拉不上边,这条小碎石路是安全的,我们走进去看看,当你站在里面时,你才会真正感受到这片沼泽地的魅力。” 我们沿着小碎石路上慢慢走着,偶尔有一两个擦肩而过的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弯新月挂在天际,洒下幽雅的柔光。沼泽地上传来阵阵虫鸣。 “今天晚上有月亮,不会太黑的。”吕天海安慰我。 “嗯,的确,很多小说里写到沼泽地,都是被放逐者的归宿,还有就是罪恶的窝藏地。” “是的,说到放逐,我想起一个圣经上的故事,说是某妇女因为犯了点小错,全村人把她绑在那里,准备烧死他,然后某人就说,她确实罪有应得,只不过,你们谁没有犯过错的人才有资格烧死她。大家沉默了,最后,没有人上去行刑,妇女得救了。” “我知道你说的故事,也许我不该计较别人一时做错的事情,因为我也不是完美的活着,谁没有自私的想法呢?”说到这里,我的思绪已飞到了易寒峰和陈瑞雪身上,也许,我该原谅他们。 “这一点也接近佛家的思想了。”吕天海没有发现我的异常,自顾自地说。 “我明白了。”我辛苦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机。考虑着要不要给易寒峰打个电话,想着放人家鸽子也是不厚道的,万一他傻乎乎的一直在校门口等,我岂不是要很内疚。 正在想着,手机一过开机画面,顿时狂响起来。果然是易寒峰。我赶紧接了。 “柳柳,你在哪里?”易寒峰的声音很激动:“终于打通了,我到处找不到你。快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坦白:“我在一个沼泽。” “我知道了,马上来找你。你在沼泽入口处等我,柳柳。” “可是……我还跟一个朋友在一起。” “柳柳,求你……我第一次求你。” “别……我等你就是了。”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望着挂断的手机,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第十章 吕天海望着我,缓缓地问:“你要等他吗?” 我轻轻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吕天海不喜欢易寒峰,非常的不喜欢。 吕天海沉默良久,轻轻地问:“在哪里等?” 我仿佛做错事一样胆怯,小声地道:“在沼泽入口。” 吕天海叹了口气,转头往来路走去,我没敢吱声,垂着头小心地跟在后面,我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不开心,但他的低落情绪却真实地感染了我。 我的头脑开始混乱,一会儿是易寒峰宠爱的脸,一会儿是吕天海映在夕阳下如黑宝石般的眼睛,然后又是易寒峰冷漠地望着我哭,再接下来是吕天海咬牙切齿地跟我摔书…… 地面在下降?不,是我的身子在下降!我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出了碎石路几十米,双足在一团泥潭里慢慢下沉,足底却如踩在云端一般悬浮。 沼泽!我惊恐地想要跨出来,可是一使劲,身子猛地一沉,泥潭已把我双膝吞没,吕天海正在我前面一百米处走着,他全然没有发现我的处境,死亡在这一刻来得如此突然,逼近得我无法呼吸。 恐惧入骨,我会死吗? “天海!”我用力喊出这一声,身子猛地又一沉,泥浆已没至臀部,想着曾有无数个生物就葬身于此,我也踏在他们尸体的头顶,心里不由一阵寒意。 吕天海猛地转头,寻找了两秒,便发现了我。他边跑边大声道:“柳柳,不要动!等我来救你,千万不要动。求你了……别动,千万不要动……” 我知道在沼泽里越挣扎下沉得越快,我会死吗?虽然现在没有动,却感觉得到身子缓慢地下沉,非常缓慢,泥潭里的泥浆浸透了我的裤子,我的双腿冰凉,听说,死神的怀抱就是凉凉的。 “柳柳,别动。”吕天海在离我一米的地方,突然站住了,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别动。无论如何,不要动。” 我轻轻点点头,却惊恐地发现他的身子也在下沉,他的双足已经没入了泥潭,不,那里怎么会有沼泽! “天海,别管我了。”我急急地道。我的臀已没入了一半。 “柳柳,相信我,我会救你的,不要说话。”吕天海说着,试图抬起一只脚,可是,这个动作却让他齐膝记了进去。 “不要!”我的泪不知不觉涌了上来,是我害了他。 “嘘!”吕天海在泥潭里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飞快地脱下校服,握着一头甩过来,急急地道:“抓紧!” 校服正好落在我面前,我伸手握住,才发现他做完这个动作,泥潭已淹到他的腰了,我的泪大滴大滴地滚下来,哭道:“对不起,天海。” “柳柳,镇定点,请相信我,我们不会死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处在两个不同的沼泽里,现在把这校服当作绳子,拉紧些,中间坚实的地面可以做支点,我们沉不下去,现在,用力往自己身边拉衣服,我离实地不远,很快可以摸到了。” 我照做了,那件校服绷得很紧,我使尽力气往自己身边拉,身子加速了下沉。吕天海用手拉着校服,慢慢地身子前倾,突然,他用力撑住了前面的地面,惊喜地道:“好了,柳柳,这里是实地,你放松,我马上就可以救你出来。” 我在喜悦中轻轻放开校服,泥浆已平着我的肩,那一刻,我突想有种很怪异的想法:死亡原来竟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吕天海辛苦地撑住地面,一点一点地吃力的把自己往实地上拉,我现在才知道泥浆的力量。 我的脖子已触到了冰冷的泥潭,这泥浆的烂腐气味直往鼻子里冲,很恶心,我想努力抬抬脖子,谁知道下沉得更快,下巴已触到了冰冷。 “好臭。”我嘀咕道。 “扑哧!”刚把自己从泥潭里扯出来的吕天海笑起来了,差点一个不稳又跌回去,他伸出满是污泥的手,甩了甩手上的大坨大坨的泥,道:“还有心情嫌东嫌西,真佩服你,大小姐,你还能伸得出一只手吗?” 我的手一直保持平举着没敢放下去。我奋力挣出一只满是污泥的手来,身子猛地一沉,泥浆竟没到我的眼睛下,顿时一阵窒息混着恶臭,眼冒金星。 “柳柳!”吕天海惊恐地大喊:“不要挣扎!” 可是我求生的*是如此强烈,当缺少氧气时,我本能地奋力挣扎,只觉得胸中的空气是如此稀薄,我需要空气…… 我的胸一阵刺痛。 不,空气…… 手背很痛,这是我知觉上最明显的不适。哇呀,是不是水蛭在咬我?泥浆里有水蛭,讨厌的吸血鬼!打死你! 我气愤地挥掌打过去,耳边响起一声女声尖叫:“啊!抓住她的手!”我那威力的无比降龙十八掌便被人用力握住,我试图用力挣了几次挣不开,讨厌讨厌! 气愤中,我睁开了眼睛,呃,四周洁白得刺眼,面前站了一个满身泥污的黑棍,吕天海老先生从脚到头发全是泥,就余下一张小白脸还勉强可以混饭吃了。他正用乌黑的手紧紧扣住我活功的手腕。 至于我另一只手,被一个全身白衣的护士小姐握着,她脸上架着副巨型黑框厚玻璃眼镜,正凑在我手背上,满头大汗地拨弄着那根挂点滴的针头。 “奇怪。”她嘀咕道:“明明血管在这里的。”说着将针退出少许换了个角度又用力扎进去,一股钻心的痛随之而来,我不客气地大喊:“啊!好痛!” 吕天海专心地望着护士扎针,被我这一吼,两个都转头来看我,吕天海惊喜地道:“醒啦?声音还这么洪亮。” 洪亮?汗。 护士小姐瞥了我一眼,又低头去看针头,顿时满脸怨气道:“看看,那么大声喊,害我手一抖血管又破了,好不容易才扎上呢,你知道你血管又细又滑,到处乱跑。”说着用一个白色棉球压住,狠狠把针拔了出来,又是一阵刺痛。 呜!血管长成那样又不是我的错。 我委屈地道:“可不可以不打点滴了。” 护士小姐寒着脸道:“不可以,知不知道你刚从鬼门关回来,还敢讨价还价,要乖乖输完这些液体,观察一晚,明天才可以走,喏,男孩过来帮她压这只手的血管,免得出血,我换那只手扎。” 吕天海乖乖照办,把我另一只可怜的黑手送到护士小姐的针头边。 护士小姐皱着眉,用了一大堆棉球拼命擦拭,费了几分钟终于把这只手也清理干净(她怎么不晓得搞盆水来洗洗,用酒精棉球清洗很浪费耶),用根弹力带扎紧手腕,然后噼里啪啦地拍我手背。痛! 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如待宰的羔羊。 是的,会尖叫的羔羊。 护士小姐终于扎好血管,满意地走了。 我伏在病床上喘息,这是因为叫嚷得太累的缘故。 “别乱动,血管再破,就要叫护士阿姨给你扎脚。”吕天海阴笑着警告完就出去了。我气得目瞪口呆,刚才就是他狠命地扼住我的腕,这个帮凶!他是恨不得我再扎几次呢。 我现在全身上下到处是泥浆,身上盖的这件洁白的薄单也被泥浆浸得有一大块一大块的灰黑色,两只手臂亦是如此,只有两只手被护士小姐擦得干干净净,我想脸上也是干净的,因为罩着氧气罩。这可真是滑稽。 自我欣赏了一阵,就见吕天海捧着两个纸饭盒进来,他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全身上下透着清爽的淡淡香味,看不到一点污泥的痕迹,这死要脸皮的,刚才绝对是回去沐浴更衣了。 “小黑猪,吃饭了。”他在我床头柜前打开纸饭盒。 我正要怒气冲冲地抗议“小黑猪”这个称呼,一阵炸鸡翅的香味扑鼻而来,丫丫的,怒气立马熄灭,换上温和的口气道:“那你不也是刚洗白嘛。” 吕天海道:“喂,别把口水流出来,脏死了!” 我被当场指出丑样,赶紧转移话题:“几点啦,窗外好黑喔。”边偷偷伸手抹抹嘴角——没有口水嘛,他骗我! “不晓得,”吕某人盯着我的手得意地道:“我的手机在泥浆里浸坏了。你的也一样,我当时拉你出来本来想打电话求救的,谁知道两个手机都不能用,”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手机,把我那个扔过来:“以后买手机一定要考虑防水功能。哼,知道你有多重吗,我能把你拖出来真是奇迹,所以你得补偿我营养费,还有,一定要去减肥了……” 这臭小子,平时跟别人相处板着张木头脸,怎么每次对着我都那么啰嗦,我虽然很想给他唠叨的嘴巴来上一拳,但是看在炸鸡翅膀的份上……我用没挂点滴的那只手摸过一只油炸鸡翅膀,脑子里自动过滤掉那些烦人的噪音,张开嘴,啊呜—— 好美味!…… “等等,这个太荤不能给你吃了,你得吃素。”吕天海无情地把饭盒捧走。我可怜地望望那里面满饭盒的美味,哀怨地问:“为什么?” “减肥。”吕某人恶毒地笑。 我委屈地摸过手机摆弄着,手机的屏幕上一层水雾,对了,易寒峰,他说过要在路口等我的,完蛋了。 “天海,你出来时有没有看到路口有个人?” “人多了,谁啊?” “……我想请你给我打个电话。” “不干。”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啊?” “因为不喜欢。” “好,我打完点滴自己去,求你不如求自己。”我故意转过头把后脑勺给他。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喂,看在你那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帮帮你吧。” “不需要。”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帮忙?如果不需要的话就拉倒,我可是问过你的。” “要要要,你记电话号码,跟他说我本来也想去见他的,但现在进了医院,手机也被泥浆泡坏了,总之就把这件事照实说吧。” 吕天海记好号码,悻悻地去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他再回来,然后一言不发地坐下来。我终于憋不住,问:“怎么样啦?” “电话打过了。” “有点不对劲嘛,他怎么说?” “柳柳,接电话的是陈瑞雪。” “……”我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易寒峰以为我失约了,转而去约陈瑞雪吗? “我能问你一个比较不礼貌的问题吗?”吕天海严肃地道。 “你问。” “你觉得我和姓易的小子,谁更关心你?” 我的脑中浮现出初中生活中,易寒峰对我的种种呵护,轻轻地道:“说实话,他对我好时,比你关心我些。” “失去他你很难过吗?” “是的。” “你想把他从陈瑞雪手中要回来吗?” “我……我不知道,你别问了。”我到底心里是个什么主意啊,我舍不下易寒峰吗,还是心底深深的不甘在起作用? 吕天海突然站起来道:“我明白了,柳柳,我会帮你要回那小子的,希望你能明白,我比他更关心你。” 我被他莫明其妙的话搞得一愣一愣的,正要问他,他已大步走出去了。那天晚上他再没有进病房,我在里面等啊等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在外面抽了一夜烟。 第二天回来,我那身黑乎乎的卖相自然给艳艳她们一阵叽叽喳喳地问长问短,我便胡乱地应付了一通。只是没敢提吕天海这个名字,不然要让她们的红眼睛烧灼而亡。终于,她们比较满意,我才得已洗个澡换套干净衣服。 吕天海今天坐在我身边出奇的安静,面无表情地翻着书本,我跟他说什么他都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气不过,便故意将书挪过了“界线”,就这样明显的挑衅,他都眼皮不抬,仿佛这事与他无关似的。我是多么盼望来一场书本大战,只可惜孤掌难鸣。 放学了,我主动叫住他:“天海,昨天你救了我呢,我请你吃饭吧。” 他淡淡地道:“不必了,我今天有约会。” 我知道吕天海追求者众多,可是他却从来不跟她们约会的,这个约会者是谁呢? 我不知道。 连续几天放学,吕天海都去约会,他也许恋爱了吧。 我心里有点点涩。回头想想,自己那个易寒峰的烂摊子还没处理好呢,就不必再分神管别人的事吧。 转眼到了周末。我收拾好东西慢慢走出校门,打算回家。 “柳柳!”易寒峰惊喜地出现在我面前。 “寒峰,这么巧。” “我在等你啊,你的手机总打不通,是不是那天没去沼泽地等你,你生我的气了?”原来他根本没去,估计与陈瑞雪约会去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整天是为了别人瞎操心。 易寒峰见我没说话,又道:“都是我不好,柳柳,当时有个朋友出事了,我只得过去帮忙,很紧急的事情。” “我知道。”易寒峰,你为什么又要编出这些谎言呢,若不是我让吕天海打那个电话,是真的会相信你的,可是,这一次我却真真实实地知道你只不过在跟陈瑞雪约会而已。我想起去年,我每次给他打电话,他给我的那一大堆借口,现在想来也是大半当不得真的。 “今天我们补上吧,我请你吃饭。” “我想回家吃妈妈烧的菜,很久没吃到了。” “那么,陪我走走吧,我们很久没有一起聊天了。”易寒峰的眼里说不出的温柔,那是我无法抗拒的东西。我轻轻点点头。 我是身不由己地带着易寒峰走进了竹林,我想,就在那块岩石坐坐吧。远远的却听到岩石方向有人声。 “那边有人,我们换个地方吧。”易寒峰道。 “好。”我顺从地点点头。 两个人正欲转身,就听到那边一个熟悉的女声嗲声嗲气地道:“天海,你这明显是在欺侮他们嘛,好可怜喔。” 我的心头一跳,发现易寒峰眼里有一道阴影闪过。 “柳柳,我们去看电影吧。”易寒峰也不等我表态,扯着我快速离开。 我被他扯得深一脚浅一脚,脑子里却还在想竹林里发现的情况,天海在干什么呢,在喂鸟?这林子里除了这帮馋鬼还有什么可以称得上“它们”的呢,我的眼前闪出这样一副场景,天海拎着一袋鸟食,却阴笑着不肯打开,那些蠢鸟们,啊不,馋鸟们急得围着他直转着飞来飞去,而边上站着巧笑嫣然的她……不会吧,天海在跟她约会! 莫非,天海最近交往的对象是她,为什么是她……我的直觉是,天海不能跟她交往,跟谁都不能跟她! 第十一章 我得去提醒天海。——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已急不可待地想去做,所以,我甩开易寒峰的手道:“我不去看电影了,我要回去。” “回哪里去?” “回刚才那里。”我说完转头跑回去。——现在想来我真是愚蠢,就算要提醒别人,怎么能当着两个人的面去说这样的话。也许是逆位命运之轮会把人智商变低的缘故,如果不把人智商变低,人怎么会总遇见倒霉的事呢? 只是当时顾不及想,急忙往回跑,易寒峰也只得莫名其妙地跟着我后面。 很快,我就望见岩石上吕天海他老人家拎着一袋鸟食,手上捏着可怜的几颗,装作要撒的样子,把周围几只馋鸟急得啾啾直叫,终于有一只馋鸟忍不住了,扑腾着飞到天海的手臂上去站好,只可惜近水楼台也未必能得月,天海就是不松手…… “天海,你好坏喔。”那个娇柔的声音,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岩石后面转出来,果然是她,陈瑞雪。 我欲张口。 易寒峰眼疾手快,一把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悄悄地道:“别管闲事,柳柳,我们走。” 我一边去扯易寒峰的魔爪一边拼命摇头。 “柳柳,乖。”易寒峰压低嗓子哄我,然后拽着我就往林子外面拖。眼见他奸计得逞,我急中生智,抬起我的无敌脚丫给了他一脚。 “喔。”易寒峰闷哼一声,我趁机扯开他的爪子,大吼一声:“绑架啦,救命啦……”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吼果然惊天动地,不光成功吸引了岩石上的两个人,还把众馋鸟惊得四散而逃,顿时竹林中一阵扑翅声和惊慌的啾啾声,好不热闹。 “林丝柳!”陈瑞雪眼尖。 “臭丫头片子,你想吓死人啊。”天海手上的鸟食几乎没抓牢就掉下去了。 “柳柳……”易寒峰显然被我给的罪名吓住了。 我没想到这一声吼的效果如此巨大,不好意思起来,只管摸摸头在那里嘿嘿笑。 那三个人吃惊过后,马上搞出一种怪异的气氛。陈瑞雪飞快地瞄了易寒峰一眼,便装作察看林子里的小鸟动静。易寒峰则装作没看到她。 只有天海则掏出一把鸟食洒在地上,道:“丫头,你把我的鸟儿都吓跑光啦,对了,你们要约会请换个地方吧,没看到这儿已经有人了嘛,就算你们不介意,我却是介意的啊……” 我跑到他面前,道:“我才不跟你抢约会的地盘呢,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想跟谁约会都可以,但不能跟她。” 此言一出,陈瑞雪已转身,用杀人的眼光狠命地盯着我。易寒峰也有些吃惊地望我。 “凭什么?”天海漫不经心地问。 “因为她是易寒峰的女友,现在。” “胡说。”天海和陈瑞雪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但陈瑞雪的声音如此尖锐。 “丫头,”天海清清嗓子道:“我是不是该好好给你上上思想教育课啊,如果她是易寒峰的女友,那么你现在跟易寒峰约会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顿时语塞。 “林丝柳,请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不要总是眼馋别人的男友。”陈瑞雪冷冷地警告道。 “陈瑞雪,我也想问你,你当初抢走寒峰就算了,现在你又跟天海在一起,那么你要把寒峰怎么办?” 易寒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道:“柳柳,我有你就够了。” 我突然很可怜他。 “林丝柳,你少管我的事情,管好你自己吧。” “柳柳,我们走吧。”易寒峰来拉我,我甩开他,道:“不行,我不能让天海再上她的当。” 天海浅浅地笑了,我分明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勉强。 陈瑞雪冲到我面道,逼视着我道:“你们最好马上离开,不要让我忍无可忍,到时可下不了台。” 我的头脑已经发热,根本没把陈瑞雪的警告放在心上,走过去扯住天海道:“你跟我走。我要跟你这头猪好好谈谈。” 陈瑞雪急了,用力想把我和吕天海分开,道:“林丝柳,你放手,天海是不会跟你走的。”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死命扯住天海的衣服不放,道:“陈瑞雪,你不许碰我……天海,跟我走。”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吕天海难堪地站在那里,两个疯狂的女人在那里拉拉扯扯地争夺着他,并且用语言相互指责。易寒峰则远远地站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那里看了一场免票戏。 “我警告你放手!”吕天海突然大吼。 我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陈瑞雪也放开了他。 “让我看看你的手。”吕天海边说边粗鲁地拉过我的手,混战中,我不知何时手上已挂了彩,却一点也不觉得疼。 “我衣服都沾着你的血,看看!花花公子的啊!……”天海恼火地展示着白衬衫上的一小块嫣红。陈瑞雪赶紧在自己双手上反复看,只可惜我当时没想起要下狠招,她的手毫发无伤。 我知道又做错事了,只得低头不知所措地望脚尖。 “傻了?走啊。”吕天海恨铁不成钢,扯着我那受伤的手就走。我已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乖乖地任他拉着走,连要去哪里也不敢问。 “天海……”陈瑞雪在身后叫道:“你要去哪里?” “我带她去医务室。”吕天海脚步未停。 “可是校医务室已关门了。”陈瑞雪追过来道。 “哦?那我带她去医院。” “天海,可是你说过今天晚上一起吃饭的。” “没空。”吕天海丝毫没有歉疚地说道。 “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取消约会!”陈瑞雪气冲冲地挡在我和天海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道。 “是的。”天海又恢复了木刻一般的脸。 “为什么!”陈瑞雪几乎是冲口喊出来。 “我们结束了,仅此而已。”天海像在说别人的事情。边说边拉着我绕过陈瑞雪,继续走。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话吗?”陈瑞雪不甘心地叫道:“天海,我对你是真心的啊,她一直在嫉妒我。” “烦。”天海冷冷地道。然后用力握住我伤手的腕子道:“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那个女人的指甲是铁打的吗?” …… 一直到上了出租车。天海仍是冷着脸,用力握着我的手腕道:“把手举过头顶,连这点止血常识都不懂吗?” 我小声地道:“可是已经不流血了。” 天海看也不看,道:“那只是因为我使用了正确的方法,你以为你这个笨蛋自己会止住血吗,还有,你是不是很喜欢跟人抢东西?” 这是什么话? 我不满地道:“你晕头啦,我什么时候喜欢跟人抢东西了?” “还记得那个鸟笼吧,你要是不跟我抢,我们怎么会扫一周操场的?” “那是因这你要屠杀小鸟,我是为了挽救一条生命呢。” “胡说,谁告诉你我要杀鸟的?” “那你为什么把小鸟抓到笼子里?” “那只笨鸟翅膀受伤了,我若不拿回来喂,它才是死定了呢。” “这样……”看来那“虐鸟狂”的绰号真委屈了他。 “倒是你,安的什么心思,明明跟我说想要易寒峰,我才帮你,现在倒扔下那小子不管了。” “帮我?”我目瞪口呆。 “你是猪脑啊,我会看上陈瑞雪?上回她送我东西都被我扔了,我若不把她引开,你哪有机会接触易寒峰。” “晕……”我的心里充满温暖的感觉。原来这块木头是这么用心良苦地在帮我。只可惜……我似乎对易寒峰并没有最初的热恋了。 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 经过医院里各种清洗过程的剧痛考验,我终于幸福地出来了。 “天海,谢谢你,但是请不要再这样帮我了,其实我喜欢自己取得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我出手帮你,你会事半功倍哦。”天海没心没肺地笑,好像那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一般。 “我不需要,真的。而且……”而且我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回到易寒峰身边。 “你这傻女人,我从没见过这么不晓得人情世故的家伙,如果你真不要我帮忙我就收手了喔,反正我烦透了去应付那种女人。看看吧,我好心好意地帮你,没捞到半点感谢,竟然还好像怪我多事一样的。” 我望着他滔滔不绝的演讲,突然觉得很好笑道:“天海,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唠叨我呢?我记得你在别人眼里是块木头呢。” “有吗?我有唠叨你吗,别人我是懒的说,而且也没有哪个人像你这么笨,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好心好意教教你,哎,别人求我我还不见得理呢。” “我可没想求你。” “你别这么无情好吧,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小子说着,居然在我的伤口上捏了一下。 “杀人啦!”好痛! “嘘——”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我们很有默契地迅速低下头,若无其事地走路,仿佛那声喊叫根本没有发生过。 这样天海果然收敛了些,没有刚才那么碎嘴了。 “柳柳,易寒峰有什么好?” “我也说不清,以前在初中时,他是校学生会干部,每次我迟到时,他就找出勤的学生换班,然后偷偷放我进来。” “就这些好处?太容易收买了吧。” “不是的啦,还有很多好处的……你想干吗?”我觉得不该把我以前干的坏事全抖出来给他知道,那多丢人哦。 “我只是不明白,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你偏偏死盯着那个负心的小子。”天海愤愤地道。 “你是对我好啊,但你跟寒峰有什么联系吗?” “真是被你打败了,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对你好,你难道就不能转移一下重点,多想想我的好吗?” “我没有不想你的好啊,真是被你搞晕了,我又没说你不好。”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态度?” “什么东东?” 天海抱着头,哀嚎一声道:“你脑袋进水了吗,我说这半天莫非你都没听懂,我是叫你考虑一下下我啦,为什么这么浪漫的事情要搞得这么没有情调。” 我还在那里发傻,怪怪地望着他道:“考虑你什么?” 天海就满脸挫败地道:“算了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你简直不是一般的傻,我怎么就这种眼光,遇人不淑啊。” 我突然有些懂了道:“是不是考虑用你换易寒峰,做我男朋友?” 天海盯着我看了两秒问:“行吗?” 我在心里充分盘算着他和易寒峰的优劣,咳咳,他比易寒峰帅,他好像比易寒峰有力气,如果真打起架来也好使些…… 天海在那里等得不耐烦了,道:“总得给个答复好吧,晕啊,多少女人排队要当我女朋友,你还在这里犹豫,别到时候后悔,我可不会回头找你的。” 我终于放弃那些杂七杂八的计算,咬咬牙道:“我同意了。” 天海望着我的脸,喃喃地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知道什么叫做男朋友吗?” 我不屑地道:“我又不是没有过,要你教吗,废话。” 这是我顺利做成的第一件事,嘿嘿,估计由此可以证明,那该死的命运之轮开始转运了吧,不容易啊。 带着这种美好的心情,我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我再次来到学校时,天海已经坐在位置上等我了。然后从桌子底下摸出一盒五彩缤纷的巧克力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所以我就要了这种杂盒型的,如果你有些口味不吃就挑出来给我好了。” “给你干什么?” “当然是给我吃喽,你这个笨蛋。”我又被骂了,赶紧缩缩脑袋,又小心翼翼地道:“可是我什么口味都爱吃。” 天海翻了翻白眼道:“你已经趋向于弱智啦。” 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开始整理书本,他又忍不住道:“你总该跟我对半分啊,难道你忍心让我看着你吃吗?” 真是无语。明明是送给我的嘛,还厚着脸皮问我要。 “有个问题想请教你。”我从盒子里抓了一把巧克力丢给他。 “你说。” “为什么你在别人面前那么酷,偏偏跟我像抢食的猫一样。” “什么狗屁比喻,”他扔了一块巧克力到嘴里,含糊地道:“我就是喜欢跟你闹,你以为我喜欢装成那个样子嘛。我若对谁都像对你一样,那是自寻死路,没看到我被那帮花痴堵住的悲惨模样嘛。” “哎,以后你是我男朋友了,我叫你跟谁玩你就得跟谁玩。”我脑袋里突然转过一个邪恶的念头。 “那还用说。”天海毫无防备地道。 “嘎嘎嘎嘎……我要去收那帮人的税,把你出租掉。” “你想死吗。” “……”一点也不懂得配合啊!我的发财大计刚冒出来还没捂热就被他无情地摧毁了。 天海见我一脸倒霉相,无情地道:“什么主意都不要打,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暗暗想:“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瞧瞧,他这么帅,白放着大好资源不利用起来,好浪费喔。 正在那里计较得失,天海悠悠地道:“我后天要去参加朋友的派对,你去不去?”我是第一次听说天海有朋友呢,平时见他对别人都是冷冷淡淡的,这种人的朋友估计也是木头一般,无趣得很。 “不想去呢,全是我不认识的人,多无聊。”我说道。 “但是,是去湖滨的别墅,而且桌子上的美食可全都是你认识的喔,绝对有鸡翅膀。”难道他就认定是我一个为了食物什么都不顾的姑娘吗?呜呼,确实如此。 我很没骨气地正欲点头,突然有同学在教室外面叫我。 “柳柳,有人找。” “来啦。”除了那帮天海的粉丝,估计也没别人来找我,所以我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天海,他顿时警觉起来,威胁道:“你最好聪明些,再给我惹麻烦小心我收拾你。”我对这种程度的威胁根本不放在心上,满脸不以为然地去了。 只是找我的人很出人意料。 在楼梯转角处,易寒峰目光略为疲惫地望着我,我没想到是他,那天他似乎是很不高兴的离去,我以为他再也不会理我的。 “是的,我本来决定不会再来找你了。”易寒峰复杂地叹了口气。 我听了就有些奇怪的预感,问道:“那么你为什么又来找我了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后天,柳柳,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 “加拿大。”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小子在这前后沾不到假期的时节,突然跑去加拿大干吗?莫非是私自潜逃呢,他脑子进水了吗? 第二章 我们班就在这栋五层建筑物的三楼,每级阶梯的水泥防滑面都被磨得发亮,有些地方干脆就磨光掉了,水泥楼梯扶手转角处亦是被磨得滑溜溜的,闪着黑光。 三楼高一(1)班教室就在楼梯口,木头门上的绿漆掉了许多,特别是下半截正中心位置,已露出脏兮兮的木头原色了。我理解,这个位置是承受过历届灵梵学生们狂踢的地方,所以,我很不客气地一脚踢过去,门“砰”地向后弹开,撞在门后的墙上,木头门*起来。 后排的吕天海吕大少爷满脸惊异地向门口望来,看他睡眼惺忪的模样,想必刚才还在发梦呢。果然,他望望我,又在桌子上舒服地趴下去了。 我想着七点的约会,迎头见着他副模样,只气得我暴跳。 “吕天海同学,莫非你忘记了要扫操场的事情吗?”我冷眼望他,目光如冰。 虐鸟狂大老爷懒懒地抬起头,漫不经心地问:“几点了?” “天都快要黑啦,你说几点呢?若是你不肯去扫,我可要帮你汇报陈老头的,到时别怪我不客气。”我劈头连逼带吓。 “大小姐,谁说我不肯扫了?”虐鸟狂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现在是晚餐时间,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学校食堂参观一下,如果你不认识路的话,反正我也要去吃饭的,可以顺便给你带个路什么的,我也不需要你感谢……”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没想到平时见他像个闷包子一般,这当儿居然话真多,有点想扑过去掐死他。 “晚餐时间。”姓吕的站起来径直出了教室。 我赶紧追出去,跟在他屁股后面才发现他是如此高大,简直可以挡住我整个前方的阳光,这种高度令我有种压抑感,所以心底的气焰又矮了几分。 吕天海略停了停,甩给我一个看白痴才用到的眼神,然后开始下楼梯。 “喂,你干什么去?”我不甘心地追下去。 “厕所!”吕天海粗声粗气地答道,并真的从楼梯走到二楼过道,往过道尽头走去——那儿确实是一间半旧的男厕所,女厕所则在过道的另一头。 该死的!三楼也有厕所,他在三楼不去偏要跑到二楼来,这是很可疑的。但是这个可疑的家伙在我还没做出反应前,已经溜了进去,我只好呆呆地站在过道上思考对策。 不到一分钟,吕天海从厕所门口伸了个脑袋出来,望见我道:“你怎么守在男生厕所外边?快走开。” 这回轮到我酷起来,斜着眼睛横了他一眼。 “喂,再不走开我要喊了。” “你想喊什么?”我忍住笑,问:“非礼?或是打劫?不晓得有没有人相信你就是了。” “我可真要喊了。” “尽管喊,要不要我给你拿个高音喇叭来?” 吕天海顿时深吸了口气,嚷道:“有个女人要进男生厕所啦!有个女人要进男生厕所啦!有个女人……” “吕天海!”我又气又急,跳将起来冲过去然后……一手扯住他衣领用力将他的头拉低,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大嘴巴,他猝不及防被我得了手,结果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只不过身后果然被他嚷出来些零乱的脚步声,伴着惊呼声。 …… “啊,那个是女的!” “胆子真大,长得还蛮漂亮的呢。” “居然跑到男生厕所来,哪个班的?” “高一的,我见过,她的教室就在三楼。” “不会吧,那个男的是谁?” “谁晓得,他大半张脸都被那个女的遮住了。” …… 我自然招架不住舆论的压力,就想松开手开溜,但是,我刚一松开,他却做了个令我吃惊的动作——用手死命拉住我的手飞快地捂在脸上,然后另一只手反过来拎住我的后领,连拖带拉的拽着我快速冲出围观人群。 “喂,你干什么?”我吃惊地挣扎。 “闭嘴。”他含糊的语音震得我手心痒痒麻麻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真的乖乖闭上了嘴,足不沾地随他去下楼梯。 左转。终于在本教学楼的墙角,他大发慈悲地放了手:“你真重,为什么还不减肥?”说着开始皱起眉头揉腕关节。 “要你管!”我气恨起来:“刚才是谁硬要拉着我的?” “谁爱拉你,我是被你搞得没脸见人,才勉为其难地借你掩护一下,都是你这死丫头片子惹的事。” “你这虐鸟狂,那帮人可全都是你喊来的,全都是!” “要不是你跟着我,要不是你老跟着我……” “我干吗要跟着你,还不是因为你不肯劳动,你若乖乖去扫操场的话,还能搞出这么多事?” “我说先吃饭再搞劳动的,你硬是不听。” “啊呀!完蛋了,艳艳还在操场等着我们,快走快走,”我心急火燎地挽起袖子看表,这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六点四十!” “你急什么?先吃饱了再去也不迟的,大不了叫上艳艳,我请你们一起吃食堂,你还怕晚上操场上的路灯不够亮?” “我晚上有约会,有约会啊你明白不!”我也懒得解释,拽着他一只袖子就走。 “喂,我的衣服要烂了,放手,放手……” “老实点跟上来就不会烂的。” “阿迪达斯,阿迪达斯啊!……” “走快点。” “死丫头片子,轻点,轻点,赶着去投胎吗,阿迪达斯的啊……” …… 操场上已亮起了照明的路灯,橘黄通亮,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格外醒目。只不过,水泥场地上除了两把歪着的大竹扫把外,再无一个人影。 艳艳呢?我满操场乱瞄,却哪里再找得到这丫头的身影,不用说,她肯定是百分之百开溜了。 我摸出手机,赶紧给她拨电话,一段冗长的音乐后—— “喂,是柳柳吗,我等了你好久喔……大婶,请给我那个,不不,我要油炸的翅中……柳柳,我快饿死了,你到底干嘛去了啦……不要啊,我最讨厌吃这个,大婶!……” “你这没义气的家伙!”我怒不可遏。 “可是食堂七点就关门啦,我记得给你带一份就是了嘛,我说你跑到哪里去找虐鸟狂了啊?这么久的时间都可以绕地球一周了。” “就知道吃!对了,我也要油炸鸡翅中,别忘掉。”我吞了口唾液。 “只有最后一份啦,你要点别的行不行?”艳艳说话有点含糊不清,估计现在一定是塞得满嘴都是食物。 “那就把最后一份给我,你换别的。” “不行,我已经咬住一只啦,有口水了。” “不准动剩下的,一份油炸鸡翅中有四只的对吧,另外三只是我的。” “可是,我已经把另外三只也吐上口水喽,哇哈哈哈……” “臭丫头,我要杀了你!”艳艳在这句狠话还没说出来时已经挂断电话,气煞我也。我这边正没好气,猛一抬头望见吕某人正笑眯眯地望着我,深黑的眸子里闪着异彩。 “笑什么笑什么,还不赶紧扫地!” “那你干嘛不扫呢?”他仍在笑,只管望我。 “谁说我不扫,我只是在打电话,哎呀,我得再打一个。”我急急忙忙又掏出手机来,却望见手机上已有了一条未读短信,也顾不得读,赶紧拨易寒峰的电话。 电话通了数秒后,仍是没有人接,我焦急地盘算着呆会儿如何跟易寒峰解释——寒峰,我要扫操场,所以要迟些到。——为什么扫操场?——被班主任罚啦。——班主任干嘛要罚你?——因为上课惹了祸。——我就知道你成天惹祸,你就不能安安生生做个淑女吗,你懂不懂什么叫淑女?……——他总是这样教训我的,虽然我从来不曾痛改前非。 “嘟,嘟,嘟……”咦?咋个不通了呢,俺再呢! “对不起,您拨的用户已关机……”他故意不接电话的,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大小姐,你到底扫不扫?我可是还饿着肚子的,你想借着打电话偷懒吗,我告诉你,没门!窗户都没有。” “知道啦!”我没好气地道:“等我读完这条短信。” 短信是易寒峰发的:柳柳,临时有急事,恐怕不能来了,改天有空我再联系你。 也不晓得是什么急事,居然不能接我电话? “死丫头片子,你再不扫,我马上扔下扫把找吃的去!咳咳。”吕天海立在灰尘中威胁我。 “我这不在扫吗?”我气咻咻地拎起大竹扫把开始扫地:“你也不晓得先洒点水,看看这灰尘。” “你干嘛不去拎水?” “哼,你不去就不去,反正我能憋气,看谁能忍吧,大不了呆会儿我跑外面换气去。” “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我游泳可以在水下潜两分多钟哦,咳咳。”他终于没敢再说下去,闭紧了嘴巴。 我们那天晚上扫地的速度非常快,美中不足的是,每扫个分把钟,两个人就会扔下竹扫把狂奔跑到操场外做几次深呼吸,然后再吸口长气冲回来捡起扫把继续扫。如此反复,倒也其乐无穷,最后两个人每冲出去一回都要望着对方大笑一场,为什么?因为两个人成了名副其实的灰头土脸,黑色的头发变成了黑*,脸上由于出了汗,布满一道一道的灰痕,就剩两只乌黑的眼睛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地发亮,种种狼狈不堪的样子自不消说。 只可惜吕天海好端端的一个帅哥,也成了只灰老鼠模样。 各位读者,由此可以得出一个教训:以后扫地前千万要记得先洒水啊——砰!谁扔的臭鸡蛋?! 也不知道扫了多久,总而言之快完工时,就望见艳艳袅娜多姿的身影,手上拎着个纸饭盒,一副吃饱喝足、油光满面的样子游哉地过来。 我正憋住气在这里保护自己的肺呢,所以只管拿眼瞄瞄她,也不肯开口。吕天海则如一部机器,在那里卖力地掀灰尘。 “柳柳……咳咳……”艳艳一张口就发现不对,赶紧溜到上风头,不住地拍胸呛咳。 我与吕天海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幸灾乐祸地扯开嘴角,却又因灰尘铺天盖地的包围着不敢张嘴大笑,只得强行忍住。 吕天海拼尽力气掀起一团浓灰,然后把扫把扔在那堆集成小山似的垃圾上,转身就走:“收工收工。” 我也赶紧扔下竹扫把跳开。 “可是垃圾,这堆垃圾怎么办呢?”艳艳皱眉道。 “当然是轮到你去处理,该我吃饭先。”我厚颜无耻地去扯艳艳手上的饭盒,艳艳赶紧把饭盒往身后藏:“不行,这不公平……啊……”后面这惊叫声是因为吕某人伸出只贼手把饭盒扯了去,他一得手后带着贼赃转头就跑。 “吕天海!” “啊啊啊,快追!” 吕天海捧着盒饭,甩开长腿快速穿过操场,往那几座高低不一的教学楼冲去,我脑袋里忽然闪出个可怕的念头:他不会又要躲进男厕所吧,那可真是恶心。 我边想边和艳艳奔过去,四面乱瞄,来来往往的同学倒是不少,却哪里还有吕天海和那只饭盒的踪影,两个人气咻咻却又无计可施,只得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他抢了你的饭……” “我不管,食堂这会子早就关门了,所以我只问你要!” “……我倒想起一份食物。” “在哪?”我饿得两眼冒了绿光。 “嘿嘿,那只小东西还在吕天海的桌子里……你吃过烤鸟肉没有?” 晕! 我实在按捺不住他乡遇故知而不得见的心情,所以第二天中午一下课,就跑到高二(1)班教室去找小雪。 高二(1)班所在的教学楼看起来很漂亮,淡绿、纯白相间的小瓷片贴满外墙,素雅而洁净,整个建筑物是方形的,前面的阳台有着优美的弧度,据说这是本校最新的一栋楼了,去年才竣工。 小雪的教室在一楼,我站在她教室外往里一看,空荡荡的。这当儿是午餐时间,只有我吃饭超级快,三下两下就把饭菜全装了进肚子,所以,该去食堂找她吧。 “请问你找谁?”一个警惕的声音传来。 我赶紧回头,见一位高个子女生警惕地望着我,她的皮肤白净,只可惜鼻子边密密地长了好几颗雀斑。 “你是哪个班的?”女生问。 “我是高一(1)班的,来找小雪,就是陈瑞雪,请问……” “小雪?你是她的朋友?”她不住地打量我。 “当然,请问你知道她上哪儿了吗?” “哼……”雀斑小姐扭头扬长而去。 “……”我望着她细长的背影渐渐远了,却不知道小雪是如何开罪了这位女生,惹得她连我也恨起来。 当时也没心思与她计较,转身去了食堂,但仍无小雪的踪影,便到处闲逛。据说离此地不远的华尔贝丽教堂的建筑颇有古风,很值得一看,本来昨晚与寒峰约了要去游玩一场,却又错开,今天正好趁此机会去瞻仰瞻仰。 其实,若是站在我们教学楼的顶层,从玻璃窗户是可以看到教堂那半球形的灰白圆顶的,只是林子密,总看不清全貌,恍惚就觉得是座很大的建筑物。 近看这教堂,其式样比起其他教堂来也说不上什么标新立异,却果真宏伟而大气,但我总觉得这宏伟的建筑中,有些神秘的气氛,也许这就是华尔贝丽教堂闻名于世的原因。它有着许多与神有关的传说,有些是活在远古历史里的,但有些,据说一直延续至今。 就像人们传说华尔贝丽教堂独步天下的占卜术,有人说,是因为掌管占卜的天使守护在教堂里,但凡有人在此求得占卜,皆可洞悉自己的命运。 我是很不以为然,因为这儿五十块钱占卜一回,是明码标价的,每天占卜者络绎不断,倘若每个人都因此知道自己的命运,那就再也没有什么飞来横祸了,就连什么地震火灾只要事先给天使五十块钱也皆可避免掉。 转着这些念头,我已经走进教堂穿过礼拜堂到了院子里,然后,就见虐鸟狂从对面的一间屋子出来,并随手关上门。 本来在这儿遇见他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怪就怪在他脸上的表情,似喜似忧,扁着一张想笑又想哭的嘴,并且还东张西望的,只不过那情形又不像在做贼,若是个偷窃的,就该在屋子里东张西望,在这空荡荡的院子里就要装作个大老爷的正经模样才好瞒得住别人。 虐鸟狂立在屋外的过道上,很快就望见了我,脸色顿时大变,一阵红一阵白的,猛地回头愤然一脚踢在他刚才关的门,嚷道:“你这个骗子!” 门砰地一声往后开去,屋子里面竟是昏暗得很,却没有什么动静,再看姓吕的已经飞奔而去,那速度跟昨晚抢到饭盒潜逃的速度是一样的,很快就不见了。 我心里还恨记那夺饭之仇,所以此刻见他被人骗了自然心头舒畅,便凑到屋子前想看看是哪路好汉帮我出了这口恶气。 第十二章 “我真的要去加拿大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来见你。柳柳,也许我曾经让你伤过心,但是我现在才知道其实心里最舍不得的还是你,你知道吗,我在校外跟传达室那老头子磨了多久才能进学校。然后逢人就打听你们教室,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他灼热的目光,让我不敢正视,再想想他的背叛其实也并不那么让我伤心,唯有难以接受的,只不过是那种被骗的滋味。所以,我在心里已经原谅了他。 “柳柳,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不会回来了。” “啊,可是你还在念高二,要打算转学了吗?为什么突然要去加拿大呢,这里不好吗?”也许,加拿大更好,现在不是很流行出国嘛。 “能陪我走走吗?”他看起来并不像很高兴的样子,好似是被逼着去做贼似的,满脸的倒霉相,我素来同情心丰富,何况是他这样软语相求。 然后我们就沿着学校外面的竹林慢慢走,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跟易寒峰在外面散步了,以前我最讨厌这样跟他慢慢地走,老觉得心里像猫抓似的,不是拽着他去看几只蚂蚁拖条毛毛虫,就是拖着他去看那边的鸟窝。他就总说我破坏气氛,没有一刻安宁。 现在,我是真正的安宁起来,也找不到当年的兴致跟他胡闹,只觉得在陪着一位老朋友散心,希望他能快乐起来,脸上的阴影能尽快消除。他今天是怎么了呢,为什么不说话。 “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吗,柳柳,我知道我一直都没跟你说过,你也从来没有问起过。” “是的,我觉得那个……还早,所以,而且……” “没关系,我现在告诉你。” “不用啊,我没有要问你隐私的意思。” 易寒峰叹了口气,用那种幽怨的眼神,是的,我确认比较幽怨,扫了我一眼,然后小声道:“我想告诉你我的,行吗?” 真是个敏感的家伙,以前怎么就没觉察出来呢?我赶紧点头,生怕这头点得不够用力,让他又生出什么误会来。 “我爸爸和妈妈分居多年,我一直跟妈妈过的。”他说这话时是那种很漠然的样子,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我却没有他这么平静,满脸的惊异显露无疑,张着大嘴巴半天合不拢。 “很奇怪吗?我生活在单亲家庭。” “不不,这个,谁都不乐意的啊,对不起,我……我……”我其实是想找个词来安慰他的,只是脑子里挤了半天挤不出来。 “妈妈是一家公司的业务经理,最近托她国外的一个客户帮我办好去加拿大的手续,你知道,我出国以后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那就不要出国啦……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柳柳,我不想去加拿大,你想想我现在高中都没有毕业,在国内都难以自立,再有语言不通,我到了那里要靠什么活下去?” “可是,阿姨既然做了这种安排,你在外面的生活我想她也有安排的吧。” “我们家并不是很钱,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 “那,为什么很多人都争着要出国呢,应该没有你的那么可怕吧。” “我不知道别人的情况,可是我不想去。” “你可以把自己的顾虑跟阿姨说一说。” “妈妈很固执,她不惜以断绝母子关系来逼我去。” “……”我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妈妈,确实难以理解了点。难怪易寒峰像被人逼着去做贼一样,丝毫没有那种志得意满的喜气。别人心中美丽的出国梦,却是他心中可怕的恶梦。同情他。 “柳柳,我真的不想去。”他的语声有些颤抖。 “我知道……” “唉,我知道谁都帮不了我。” “……对不起。”我心里一阵内疚,是的,确实帮不上他,虽然我是如此想帮帮他。 “这两天,你能好好地陪陪我吗?” “可是……要怎么陪?”我心里有些紧张。 “你放心,我只要你每天放学后陪我走走,绝不影响你学习的,行吗?”他微微低头,满眼的祈求,我心知我不可能拒绝得了。 “柳柳,走吧,我知道你喜欢吃肉,晚餐我请你吃牛扒。”为什么请我吃牛扒啊,搞得我想拒绝都不忍心哪,唉,我投降还不行嘛,谁让我的弱点被他晓得了呢。 于是,我屁颠屁颠地随他去了。此刻,心里突然闪过天海的身影,啊哈,他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不会的,我心虚地想,天海又没规定我不许跟别的男生吃饭。 吃完那顿美味的牛扒,我又勉为其难地随他去另一家饭店干掉了一只烤鸭,然后顶着路灯的光辉,满肚子油水地回来了。 我承认,我是肉食动物。 只不过这校园里的夜风一吹,让我有些清醒起来。好像有点对不起天海喔,怎么办呢,要不要现在去找他? 还是算了吧,现在去找他如果正逢他在气头上不是等于去送死,还是等明天,他再气,经过这一夜的消化,也差不多了。——我这是在想什么呢,凭什么他就要生气——也许我确实不该这样…… 想着想着,我已经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一个相当高大挺拔的身影,呃,好眼熟啊。我赶紧挤出满脸无辜的笑容。 “你还晓得回来啊。”天海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手上还捧着那盒巧克力。可是已经被他吃掉大半了! “喂,你为什么捧着我的巧克力。”我心疼地扑过去抢。 “谁让你不回来,”他把盒子举得高高的,我就是够不着:“你再不回来,我就把它吃光。” “你明明给了我,你这个无耻的家伙。”我跳来跳去,就是抓不到,该死的!欺侮我长得矮啊。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不要这么见外嘛。” “……”我想撕了他的嘴。 “别浪费力气了,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每答一个问题给你一颗巧克力,只有几颗了,机会不多喔。”他得意地摸出一颗巧克力,在我杀人的眼光下,熟练地用单手剥去包装纸丢进嘴巴里。 “快点问。”我气呼呼地道。 “是谁找你?” “……易寒峰呗。”我有些心虚地道。很幸运,他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扔了颗巧克力给我。哦也,是榛仁的,我喜欢! “你们今天下午做了些什么。” “吃饭。”我赶紧把手伸到他面前,准备接受第二颗奖品。谁知道他一爪子把我的手拍开道:“不合格,说详细些,都去过哪里。” 我又郁闷又无奈,只得道:“去竹林聊了会儿天,然后去吃牛扒,再然后去吃烤鸭。” “你还真能吃啊,可怜我只吃了顿食堂饭,这颗巧克力没收,算是补偿我的。”天海无情地说,然后直接又扔了颗巧克力到他的大嘴巴。可恶! “我抗议,这不公平。”我狠狠地瞪着他。 “下一个问题,”他含糊地道:“他找你聊了些什么?” “聊了很多嘛,一下子说不清。” “说不清慢慢说,可以奖两颗巧克力。” “好吧好吧,”看在巧克力的份上:“他后天要去加拿大了,然后,要我陪他玩两天。” “凭什么啊我说。” “他朋友很少嘛,又很可怜。” “他都要出国了他还可怜?那我怎么办。”天海满肚子酸溜溜的醋意,嘿嘿,我看出来了。 “就两天嘛,后天他就走啦。” “后天?后天你还要陪我去参加聚会,咱们没空。” “那个……不耽误啊,后天他就走了嘛。” “这可是你说的……” “喂……喂!我的巧克力!我,我杀了你……” “……不用这样吧……我错了!我错了!……” 女生宿舍楼下某男抱头而去,后面见一女生拎着根长柄扫帚紧追不舍,两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早上,天海遇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是女人吗?” 我立即意识到他还在记恨昨晚被扫帚毒打的事情,此刻回味起来,那一顿海扁打得真*,顿时心旷神怡,也没空计较他那种冒犯的语气,只顾着自己在那里得意地傻笑。 天海就备受打击,苦着张脸嘀咕道:“打起来也不见你心疼,最毒妇人心哪,要是哪天叫我逮着你的错,看我怎么收拾你……别犯在我手上……我叫你看看什么叫做无毒不丈夫……” 我越听越胆战心惊,道:“如果犯在你手上,你想怎么着?” 天海马上满脸阴笑地道:“没有,没有,我自然要放过你的,咱们都这么熟了是吧,我怎么会为难你呢。” 骗谁呢。鬼才相信。 这时上课铃响了,我们倒也全天相安无事地混了一天。 下午放学。我就见到易寒峰准时出现在教室外面,只得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开溜。 天海看看教室外面,脸色马上沉了下来道:“你要跟他去玩?” 我只得厚着脸皮道:“昨晚不是说好了嘛。” 天海道:“昨晚好像没说明白。” 我急了道:“我说了后天陪你去聚会的啦,不会忘的。” 天海叹了口气道:“我是不是疯了,居然同意女朋友去陪别的男人,你是不是看着我好欺侮啊。” “哪有嘛,我这只是友情赞助啦,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我虽然相信你,但是他终究是你以前的男朋友。” “你要实在不让我去,我就不去好啦,但是我都答应人家了……”我故意委屈地说着,又拿眼偷看天海,这小子居然两眼望着黑板,面无表情地道:“今天我也要你陪,那你是选他还是选我?” 这种选择题该去问神鸟的吧,真是故意为难我。 “你不会吧,以后咱们在一起的日子很多嘛。” “但是今天不会重来呢。”天海仍板着张死人脸。 我只得满脸挫败地道:“我去跟他说取消约会好啦,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跟人家开口嘛。” 天海突然换上一脸微笑道:“我逗你的呢,你去玩吧。” 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态度,小心翼翼地道:“那意思是说你不会生气?”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不过,仅此一次喔。以后不许擅自答应和别的男人的约会,除非我同意,否则,嘿嘿嘿嘿,看我怎么收拾你。” “当然当然。”我才不管以后的事呢,以后哪里还会有这么巧会蹦出来个被逼着出国的家伙,这时觉得天海是世界上最最通情达理的人。 跟易寒峰从教室走过去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天海,这确实对他不公平,好在这种日子只有一天了。 “那个男生竟然是你同桌?”易寒峰对天海的印象不是一般的深刻,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理解。 “是的。” “你们学校允许男女同桌吗,我怎么见你们班就你和他是男女同桌啊?” “这个你就别问了,是老师安排的。”天哪,这么丢脸的事我怎么好意思告诉易寒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我,你跟他是同桌。” “你也没问嘛,对了,寒峰,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我赶紧想法子换个话题。 “下午七点,我想你能去机场送送我,行吗?” 我恨!我干吗选这种话题?天海说晚上七点聚会呢,我可是跟天海保证过绝不误了聚会的,难道要我扯成两半吗。 “怎么了?最后送送我都不行吗?”易寒峰的眼里蒙上了忧郁。以前,他这种忧郁对我有致命的吸引力。 “不是的,我主要是答应了别人明晚的事情,也在七点。”我像做错了事情似的小声地道。 “能推迟一些吗?柳柳,我真的很希望临走前见你一面,也许我再也回不来了,你明白吗?” 我其实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我这人耳根出了名的软,听到这种话,一般都会点头。 “你点头啦,那我不管,你到时一定要去。”易寒峰像个孩子似的笑起来。 唉,我知道耳根软是个坏毛病,一定要改。 只是,天海那边怎么办啊,我又要厚着脸皮去求他了,谁来可怜可怜我,呜呜呜呜—— 由于心虚,也没什么胃口去大吃大喝,拒绝了他提议的所有食物诱惑,夜幕一降,我就急匆匆地回来了。正一边往宿舍楼走一边盘算着明天怎么跟天海说呢,就听见女生楼下阵阵喧哗。 嘿,家门口就有热闹可瞧,不看白不看。 我立马甩下一头的浆糊状思绪,冲过去看时,在夜幕中,在女生楼的路灯下,已围了一大群的莺莺燕燕们,个个拼命往里挤,香汗淋漓在所不惜,那个热火朝天哪。吕天海比她们整个高出一个头,但身子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起来,只愁得他满头大汗、手足无措,也是无法可想。 当然,此刻大家吵成一片,谁还听得见他说什么呢。 …… “喂,踩到我的脚啦。” “天海,我知道你来等我的,她们说你昨晚就来啦。” “天海怎么可能等你啊,当然是找我的。” “麻烦让让。” “天海天海,是我。” …… 原来是这小子惹得百花暴动了,啧啧啧……不用问,一定像昨晚一样想在下面等着审我的。 这么早就在这儿等啊,那昨晚他不是等了好久好久……难怪那一大盒巧克力都被他报销得差不多了,只是他昨晚也太好运气了,蹲在女生楼下面居然没被她们发现? 我这时要不要救他呢?我幸灾乐祸地想。 还是先看看热闹吧,这架势,想救也救不了嘛。——不行,万一被他晓得我在这里看热闹我岂不是死定了,要看还是赶紧溜到楼上去看安全,阿弥陀佛,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我蹑手蹑脚打算上楼,前脚刚踏上第一个台阶时—— “林丝柳!”一声炸雷似的吼,震得我一个哆嗦差点没跌倒,身子定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女生们的喧哗声戛然而止,大家都齐刷刷地望向我,包括那个吼我名字的吕天海。 “你过来。”天海放低音量,但那威严的语气容不得我半点反抗。我不由自主地乖乖走过去,顶着众女生复杂的眼神乖乖地走过去,也不晓得这些眼神里隐含了多少杀机。 “好,你有长进了。”天海阴着脸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发毛,不敢答话。 “怎么不说话啊?”他得理不饶人:“你刚才想去哪里?” “回……宿舍嘛。”我装着满脸无辜的样子。 “没看见我站在这里?” “嗯!嗯!”周围怎么这么安静啊,女生们,怎么不闹了。 第十三章 “哼哼。”他继续打量我,吓得我大气也不敢出。就在我左右无计可施,没了法子的时候,发现他已神勇无比地分开身边的女生,大踏步向我走来。 没等我细想,他已老鹰抓小鸡似地拎着我就走。 “要上哪去啊?”我知道挣不脱,只敢小声地问。 “去了就知道。”他咬牙切齿地道。 我预感到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了,救命!谁来救救我。 身后的女生们又恢复了喧闹,传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 “林丝柳不是同性恋吗,上回他们班主任还缴了她一封写给别班女生的情书呢,怎么会这样?” “莫非她是双性恋?” “切,你当是写小说呢,你以为天海真喜欢她啊,没看见他阴沉着脸吗?” “说不定她在跟天海抢女人,哦呵呵呵呵……” “嘻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哈……” …… “我上回跟林丝柳聊天,就觉得她不对劲,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好可怕喔。” “看上你?” …… 我听得冷汗直流,看来是指望不上她们来救我的,呜,这帮没良心的,谁来救救我! 然后我被扔在某个地方,不对,是我们黑漆漆的教室,随之“叭”的一声被扔在我面前的是一支扫帚,我心惊肉跳地望望天海那张木刻脸,小心翼翼地道:“好歹开个灯嘛。” 他果然转过去打开灯,教室里散发着日光灯的柔光。在这柔光下,我又瞄见天海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柳柳,还记不记得昨晚你是怎么打我的?嗯嗯,风水轮流转,这支扫帚虽然没有你那只大,我就让你占个便宜,将就一下下吧。” “不会吧?我……我……今天晚上为什么没有自修课?”我到处看不到同学。 “因为今天晚上学校要放电影。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自修课来啦,平时一个星期也不见你来上过自修课呢。” “你不也没来嘛。” “别转移话题,现在我问你话,问一句答一句,不然小心我揍你屁股。” “可是昨天晚上还有奖励呢……巧克力。” “巧克力?今天想都别想,谁让你看见我就溜的?我在那里还不是为了等你,你以为我喜欢呆在女生宿舍楼底下啊!没见过这么没义气的女人,不光不救我,还想跑?我叫你跑?我叫你跑?!”天海越说越气,抓起扫帚在我脚边狠狠打了两下地板,吓得我赶紧缩脚。 我知道,他这是被那帮女生围困出来的气,没地方发泄,正好逮到我这个出气筒,所以趁机借题发挥呢,没办法,现在敌强我弱,真是倒霉透了。 “昨晚哪里去了?” “昨晚不是跟易寒峰吃了个小饭……” “今天晚上呢?” “还是吃了个小饭……” “那明晚呢?” “呃,吃,跟你去吃饭。” 他“扑噗”一声笑起来道:“你还真有口福呢,不错,明晚是跟我去吃饭,而且以后再也不许跟别的男人单独去吃饭,除非经过我同意。” 这时我想起易寒峰说的……要去送他。呜呼,是不是趁着天海心情好时赶紧说说“天海,明天的聚会,一定七点开始吗?” “你又想搞什么花样?”天海警觉起来了。 “我只是想问问你嘛,因为,因为……”老天,我很紧张。 “因为什么?”天海的脸看不出任何喜或怒,我的心更没底了。 “因为……寒峰要我去送他上飞机,七点钟。”我飞快瞄了天海一眼,生怕他当场给我翻脸。 “你可以不去送吗?你先答应我的吧。” “对不起嘛,可是……” “可是你答应了他是吗,机场送别,有没有搞错,他为什么要别人的女朋友送?他能不能找个自己的女朋友送?” “可是天海,你都把他的女朋友拐跑了嘛。” “你是说那个陈瑞雪?” “他们本来是在一起的。” “我可都是为了你,你居然帮着他说话,老实交待,你到底偏向谁?” 我望望他孩子赌气似的脸,又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安慰他:“反正送完了我就回来,从机场到市区也就四十分钟,你把地方告诉我,我略微晚点再出场也不迟嘛。” “可是我还没答应让你去送呢,你怎么就安排起时间来了。”天海嘀咕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塞给我道:“自从你手机搞坏后,一直都不买,是不是真有那么穷啊?喏,这是我的手机,借给你用一天,要是你敢不接电话的话,我保证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我赶紧握着手机点头:“怎么可能呢,你的电话自然是要接的,哎,我怎么不知道你买了手机。” “你这两天还有心情管我啊,哼。” 我听出那话外之意,所以没敢接腔,只装作欣赏手机的样子在那里翻来翻去地看。这手机是红白相间的,屏幕很大,什么牌子的?这个牌子我都不认识嘛。 “喂,很贵的,要是搞坏了我就要你好看,也不许刮花。” “晓得啦。”这个小气鬼狠狠瞪一眼手机,那意思我明白,赶紧把手机收进口袋里,省得他怕我失手摔在地上。 第二天一放学,我如约去了机场。 机场周围都很空旷,路边种着叫不出名字的树。那栋两层的建筑物非常明显。今天天气晴朗,几丝薄云在湛蓝的天际缓缓蠕动,确实是个好日子。 下了出租车,我就望见十米处机场玻璃大门边,立着易寒峰的身影,他今天穿着件牛仔裤,配一件洁白的t恤衫,身上背着个大号登山包,两只手一边拖一口大号皮箱,呃……令人胆怯的是,他身边还立着个中年妇女,瘦削的脸上写满精明强干,我怎么当时就没多问一句,送机的人还有谁? 不过用脚趾头猜,都该知道*妈肯定要来送的啊,我怎么这么笨哪我,早知道*妈会来我就不会把他想成孤苦伶仃上飞机的可怜样子,也就不会非要来送他不可,此时我也就随着天海吃美味了,呃,不,是向美丽的聚会挺进。 要不,还是开溜吧。——我的这个主意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好吧,我就做一回恶人吧,反正他去了加拿大也不晓得哪天才回来,想找我算账是没门的,我最怕见别人的家长了,天生的恐惧。 “柳柳!”完了,被发现啦,为什么每次都在我要开溜的时候被发现。 我只得机械地转过身去,露出无比僵硬的笑脸。易寒峰正在那里跟我挥手,*妈——百分之八十是*妈的妇女,正在那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阿姨,我又不是商品,给点面子好不好?未成年人也有尊严的。 “柳柳,过来。”易寒峰丝毫没有看出这情形,只在那是拼命挥手。 我视死如归的悲壮地跨过去。 “妈妈,这就是来送我的朋友,姓林,叫丝柳,柳柳,这是我妈妈。” 我赶紧堆起乖巧的笑道:“阿姨好,您儿子挺像您的。”其实一点也不像。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易妈妈果然没了审视的目光,堆起笑脸道:“这孩子,小嘴真甜,刚才寒峰说一定要在这里等个朋友,我就纳闷着什么样的朋友呢,原来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寒峰就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以后常去我家坐坐吧。” 我忙拼命点头:“那是一定的。” 易妈妈道:“你家在哪里啊,是不是本市的?” 我微笑道:“不是,是市郊的。” 易妈妈脸色变了变道:“那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呢?” 我一时搞不清她的意思,只好老老实实地道:“我爸爸妈妈都是做点小生意的。” 易妈妈又转了喜色道:“能自己做老板,了不起啦,开的什么公司,说不定跟我们公司还有业务往来呢。” “我从来没问过爸妈……”我确实没问过,谁爱管他们大人的事。 易妈妈就有些索然无味了,说道:“寒峰,你看看还差多少时间,要不先去换登机牌。” 易寒峰答应一声道:“可以换登机牌了的。” 于是我帮易寒峰拖一个箱子,*妈帮拖一个,三个人一齐进去,换登机牌的窗口很空,他直接把行李扔上去,居然没超重,全部托运。但是我发现寒峰的脸色有点怪,在*妈面前又不好问。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我基本不敢开口,一说话易妈妈就要盘问我的家事,真要命,我跟她又不是很熟。 然后三个人又找了家茶座打发时间,易妈妈一看菜单就嚷起来:“一杯果汁都要五十块,比外面翻了十倍还不止,机场的东西果然贵得离谱。” 服务员小姐早就习惯了客人的表情,只在边上站着微笑。 易妈妈嘀咕了半天,终于道:“你给他们一人来一杯吧,就只要两杯,我不渴。” 老实说,这里的物价确实太夸张,所以我赶紧道:“阿姨,我也不渴。” 易妈妈瞧了我一眼道:“我们要杯东西是为了在这里坐坐,以为阿姨真的缺这几个钱吗?,我随便逛逛街花的都不止这个数,只不过不想挨这种明显的宰罢了,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我顿时有些难堪,忙着点头道:“也快到七点了,半小时前寒峰也该进候机室的。” 易妈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你不知道吗,刚才换登机牌时,他们说飞机有些故障,要晚一到两小时才起飞。” “啊!”我心里惨叫起来,这可怎么办,天海那边还等着我呢。 又陪着他们磨时间,磨了一阵子,天海的手机响起来了,我赶紧跑到外面去接电话。 “柳柳,你直接打的过来好啦,我在湖边的小梵桥接你。”天海在那边声音很吵,隐隐还听到有人在唱歌。 “可是,我这边他还没上飞机啊。” “你这头笨猪,把他送进候机室就完了,难道还有二十分钟就七点了他还不肯进候机室吗,他到底要不要上飞机的,好像已经可以登机了吧。” “可是,飞机晚点了……” “……凭什么晚点?”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天晓得飞机凭什么晚点,所以我只好保持沉默。 呆了几秒,他又道:“那么,也该把他送进候机室就行了,你总不能非要守着飞机起飞吧,你到底懂不懂哪边重要嘛!我跟他们说了要带女朋友来的,你叫我现在怎么解释,我难道好意思告诉他们,我女朋友跟我情敌在一起吗。” 我汗颜道:“不要这么想嘛,我跟寒峰没什么呢,只是……” “只是什么,你就不晓得催他进候机室吗?” “*妈也在啊,我怎么好意思催嘛。” “啊哈,你不是说这小子孤零零的好可怜嘛,我当时就怀疑他父母干什么去了,瞧瞧吧,现在连家长也见了。”天海的声音有些带气。 我心里也急,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分辩道:“我也是不知道的嘛,我要是知道*妈来,就绝对不会来,你知道我很怕见同学的长辈。” “那我不管你,七点以后你必须回来,到时我去小梵桥接你,等不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是……我怎么好意思说嘛。” “你自己想办法,顶多等你到八点。”天海无情地把电话挂掉了,我又急又气,却又不知道该气谁,确实又怪不得别人嘛。 自己在那里又呆了一阵,只得慢慢走回茶座。 易寒峰轻轻地道:“你是不是有事要去办?” 我赶紧点头道:“本来约在送你登机之后的。” 易寒峰道:“那你去办吧,办了再回来,我等你。” 我大汗,这一去还能回来吗。 易妈妈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人家来来回回不浪费打的钱嘛,既然她有心非要送你上飞机,你就别出馊主意了,连妈妈都请半天假来送你呢,这一去,总要好几年才能回来的。” 我一听这话,要走的机会快没了,赶紧道:“不知道能不能进候机室了呢?” 易妈妈道:“急什么,候机室我们又进不去,只能是他一个人,既然我们花了这么多钱买这杯饮料,总要多坐坐才好,我就不信茶座敢叫我们走。” 我只得赔着笑脸,点头称是。心里那个苦哇。 从这里去小梵桥,起码要半小时,最迟七点半要出发了,老天保佑,让飞机早些起飞吧,虽然不是我坐的,但却与我干系很大呀。 然后易妈妈开始跟易寒峰唠叨起来,在那边要注意些什么啊,又听说加拿大的法律怎么怎么样哪,什么加拿大有多好,社会福利有多好,别人用什么法子拿到国籍的,越说越开心,那神气简直好像她儿子已经入了加拿大籍,而她这回是来接儿子回家的。 我百无聊赖地听了一会儿,便自告奋勇地去打听飞机起飞时间。易妈妈正在兴头上,也顾不得这么多。 “最快九点钟。”登机口那位美女脸上带着职业微笑。 我垂头丧气地道:“谢谢。”此刻想就这样从这里溜出机场,半路的心都有,只是如果这样干的话,太不道义了。 于是脑子里打着开溜的主意,身子仍是不由自主地回到位置上。易妈妈还在跟儿子唠唠叨叨,已渐渐进入忘我境地。 我在边上作陪,如坐针毡。 不断看时间,顺带着应付着易妈妈的话。 终于,绝望地看着时针指向八点。我实在坐不住了,忽地站起来,赔着笑脸道:“对不起,阿姨,寒峰,我真的有急事……所以失陪了。”说完这句话,心里实实在在地长舒了口气,丫丫的,我早该说出来这句话了。 易妈妈止住话头,惊愕地望了我两秒道:“什么急事啊,等不及寒峰登机了吗?” 易寒峰抿着嘴,呆望着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已顾不及这些,只是满脸歉意的道:“确实很急的事,不好意思。” 易妈妈扯着嘴角的笑道:“比寒峰要登机还急啊,真是不好意思,你该早说的,快去吧。” 我得了这一句,如蒙大赦,急急地转头就走,若不是顾及到礼貌问题,早就撒开脚丫子狂奔了。这时隐隐听到易妈妈在身后道:“你这什么女朋友还是不要了吧,估计急匆匆地肯定去约会……”果然姜是老的辣,一猜就中,我确实要去约会,只不过我却不是她儿子的女朋友。 唉,我为什么要来送这该死的机。 机场外面随时候有出租车,我冲过去毫不客气地抢了一辆,待挤进副驾驶的第一句话就是:“快,市区湖畔小梵桥。”司机大哥二话不说,发动车子就走。 第十四章 不知道现在天海怎么样了,为什么他没有给我打电话呢,我忐忑不安地摸出手机一看,手机屏幕一片黑暗,无论怎么按都没反应,这下完蛋,肯定没电了!天海打电话打不过来一定恨死我啦。 我急得几乎要哭,猛催着司机大哥快跑。司机大哥估计心情也好不哪里去,气乎乎地道:“你想要交警找我麻烦吗?”我只得闭上嘴巴,耐着性子等。 其实车子已经开得很快了。只是我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小梵桥,虽然我不知道小梵桥在哪里,因为我从来就没去过,但是有什么关系,司机大哥会带我去的。等下,这路有点不对劲,怎么是往我家方向去的?我家那边可没有湖。 “司机大哥,请问您这是往湖边去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他又发脾气。 司机大哥双目圆瞪,看了看前方,又瞪着我看了看,轻轻地问道:“那该往哪里走?”我狂汗,他果然不认识路!不认识路在机场时就早说啊,为什么把我拉到市区才表现出来? “快说啊,又到红绿灯了。”司机大哥小声地催道。 “我怎么知道?你从来没来过市区吗?湖你总知道吧,我们市就一个湖。”我急得真想扑过去掐死他,如果不怕出车祸的话。 “你不会告诉我你也不知道吧?”司机大哥满脸惊讶。 我彻底被打败了,我不知道路比他不知道路还意外吗? “好吧,我问问。”司机大哥摸出一个手机开始边开车边拨号:“哎……湖边的小梵桥怎么走?……哦哦。” 谢天谢地,他终于还是知道了。 谁知道事情还不算完,他收了手机又问我:“就是那个双佳路直直往前走的那座桥吧?没错吧?” “……”老天在上,我连哪条路叫双佳路都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啊?” 我真的很恼火,怒道:“你是不是每载一个人都要别人指路的?” 司机大哥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有责任,堆着笑脸道:“没办法嘛,我刚来这个城市开出租车,还不够一星期,所以对某些路段不是很熟,多多体谅啦。” 我倒。 最后,终于看到了湖,并不是因为司机大哥突然认识路了,只不过因为湖是很明显的地理标志,路牌上都标出来的,但是接下去,我们要上哪去找桥?我瞄了一眼不断上涨的计程车计价器,有些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打一顿出租车司机解气的当儿,面纱男那张衰脸又浮现在眼前,我挫败地瘫在座位上,心里哀呜:救救我吧,该死的命运之轮!我诅咒你。 然后我们经历了所有迷路者该做的事情,就是他不断打手机问朋友的路,兼之我跑下车去问路人,终于望见了那座白色大理石装饰的小梵桥。 小梵桥其实并不小,是一座横跨湖中心那段比较狭窄地段的石拱桥,桥身全部用白色大理石造,此刻在夜色中,桥上的灯射出夺目的光辉,显得分外漂亮。 我顾不上为那昂贵的车费与他啰嗦,逃命似的离开了那部恶梦般的出租车,心里暗暗为下一个乘客祈祷三秒,然后往桥上跑去。 桥上三三两两的人,散步的,谈心的,悠然地迎着湖风指指点点,惬意而安宁。只有我从桥这头狂奔到那头,再从桥那头狂奔到这头,犹如无头苍蝇般乱奔,却始终看不见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现在肯定已经过了八点好久,天海……是不是失望地离去了,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以前我从来就没有留意过要怎么联系他,因为他天天会自己出现在我面前,可是今天我是那么想要去找到他,却不知如何下手。 我轻轻握着天海给我的手机,却无法感应到他的方向。 “天海……”我无力地靠在桥墩上,痛苦缓缓吞噬着我的心。 我想知道你在哪里,天海。 湖风凉凉的,吹在耳朵发出小声的轻啸声,我固执地在桥的两头来回走,希望天海能最后来这里看一眼,也许他会像我一样不死心地过来再看一眼。 但是,一直到我疲惫地回到宿舍,仍是没有天海的消息。 原来,我随时可以找到他,所以并不感觉自己有多需要他。只有今天遍寻不到他时,才知道他的重要。 天海。我错了。我今天晚上本该选你的。 “柳柳回来啦!”艳艳跑了过来,道:“才回来啊,今天晚上宿舍电话快变成你的专线了,智丽在那里等男朋友电话都急得哭,嚷着找你算账呢。” “谁打的电话啊?”我有气无力地答着,双足底又酸又疼。 “喂,不许坐我的被子。”艳艳无情地把我拽起来,猛的见我满脸呆滞的样子,吓了一跳,夸张地皱起脸道:“你怎么啦?是不是跟吕天海吵架啦?”她是知道我跟天海在交往的。 “差不多啦,你怎么知道是天海?” “晚上全是他在打电话找你,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啦,最后一次好像是喝得很醉了,说话舌头都发直。” “什么时候打的?”我顿时精神一振。 “一小时前还打过,喏,他留了个手机号码,叫你回来后给他打。”艳艳摸出一张小纸片递给我。 “谢谢!”我两眼放光,抓起纸条道:“艳艳借你电话卡给我用,我的很久前就没钱啦,我要给他打电话。” “好吧,帮了忙还要破财,我真是倒了什么霉。”艳艳嘀咕着交出一张电话卡。我才懒得管她乐不乐意,赶紧抓起电话拨号码。 “喂?”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男声,屋子里很吵,夹杂着有人唱卡拉ok的声音。 “请问……天海在吗?” “哦?吕天海吗?他不在了。” “可是,他让我给他打这个电话。”我不死心:“麻烦你……” “我骗你干什么呢,他真的不在啊,跟美美出去很久了……”这时听边上有人问:“谁找天海?”那个接电话的男人嘲弄地笑道:“谁知道呢,居然有女人能找到我的手机号码来,不简单啊。”然后两个人一阵吃吃地笑。 我气得肺都要炸掉,对着电话吼道:“这个号码是天海给我的,不然我才不稀罕,早知道是你的手机,求我我都不会打给你,去死!”说毕我气乎乎地挂了线。 艳艳担心地望着我道:“你用得着那么大力砸电话吗,这可是我们宿舍的公共财产呢。” 我委屈地道:“他居然跟一个叫美美的女人单独出去了!” 艳艳道:“那又能说明什么呢,你这两天不也跟易寒峰单独出去了嘛。” 我顿时语塞。可是我就是无法容忍天海跟那个莫名其妙的美美单独出去,也不知道两个人现在去哪里逛着呢。 天海,我现在知道你这两天的感觉了。 你看到我跟易寒峰出去,一定也会很难过,所以才会在女生楼底下守着,等我回来——对,我去男生宿舍楼底下等他。 “不用这么疯狂吧,快熄灯了,值夜老师会抓到你的,还有,听那语气,他们这种聚会根本很难结束,天海晚上是不会回来的。”艳艳冷静的道。 我顿时泄了气道:“那该怎么办嘛。” 艳艳道:“现在最聪明的办法就是明天想办法跟他修好,反正你们同桌,还怕他飞了,他终究要回来上课的嘛。” 我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 明天,天海真的会跟我重归于好吗,我心里没有底。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而直到上课铃响了,天海才慢慢地晃着进教室,带着张木刻脸一屁股坐下来,仿佛我并不存在一般,瞅都不瞅我一眼。 我自知理亏,也不好跟他计较,只装作没看出来他的冷漠,厚起脸皮堆起笑跟他打招呼:“天海,吃过早餐没有?” 他——他居然装作没听见,若无其事地在抽屉里找课本。 谁让我做错事呢,我只得再一次调整一下面部肌肉,再一次厚起脸皮,道:“天海,我错了嘛。” 天海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仍然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干他的事情,我知道这是他对付自己不想理的人惯用的伎俩,可是我现在就这么让他讨厌啊。 老师很快来了。我只得装作听课的样子,心里暗暗发急,盘算着等到下课再磨他好啦,我就不信他经得起我的水磨功夫。 谁知道一到下课,这小子直接闪人。也不知道他闪到哪里去了,直到上课铃响后才进教室。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却又无可奈何。 冷战。 我讨厌冷战。好吧,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天海根本不给我道歉的机会。我如此放低尊严了啊,他却一如既往地视而不见。 中午放学铃一响,天海果然如弹簧一般跳起来就要走,我迅速蹦过去拦住他,道:“你不想理我,我没有办法,但是手机还给你。”我掏出那只停电死机的笨手机,递过去道:“昨天接了你的电话后,机子就没电了。” 天海呆了呆,最后还是伸手去接。我以为他会跟我说点什么,可是没有。他拿了手机,径直走了出去。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我无言以对。 我很少看见他的背影,每次只要我在场,他给我的都是那张表情丰富的脸。哪怕是暂别,他基本上是让我先走。想不到今天第一次仔细地看他的背影时却是他如此决然地离去。 …… “柳柳,你已经站在这里发了好久的呆了,要不要我陪你走走。”艳艳小心地拍拍我的肩。 “你,一直在边上看吗?”我有气无力地问。 “对不起,我是关心你嘛。我想你们和好的。” “没关系的,我不会有多伤心的,我认命了。” “哎,我们去华尔贝丽教堂找那个占卜师帮你缓解一下命运吧,再这么霉下去,我很担心你还嫁不嫁得出去。” “去你的,我才不急呢,你这女人急着想嫁吗?” “没良心啊你,我可都是为了你。”艳艳委屈地假装抹眼泪。 我微微笑了笑道:“过几天我们就会和好的啦,信不信我的水磨功夫已达到化境啦。” 艳艳道:“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不过我现在肚子好饿,听说校门口有家刚开的面馆,味道不错,而且给的肉特别多喔。” “……馋死啦。” “你不爱吃肉啊,呆会儿把你那份肉全拨到我碗里。” “想得美,你是不是在做梦。” “信不信我吐口水过去先占住。” “这么恶心的招数你还敢使,皮痒啊!” …… 我们就这样闲扯着往校门口走去,被艳艳这么一闹,心情轻松多啦,也许没有天海我仍会过得好好的。 校门口是放学后最热闹的地方,大家都喜欢往外面跑,三三两两地扎堆往外面跑。 “那部红色小车好酷,柳柳,是什么牌子的?”艳艳指着身边那部火红的小车,像一只小猪般可爱。 “我哪里晓得。”我对这种奢侈品不忍多看,因为爸爸自从我上次开车撞倒邻居的墙后就明确规定,这一生都别想考驾照。 “天海!”艳艳尖叫一声,赶紧捂往嘴巴。我顺着她惊讶的眼光,果然透过红色小车那层发黑的防晒膜,望见天海坐在副驾驶位,驾驶位坐着位烫卷发女孩,正凑过去跟天海说着什么。 我不知道天海听到艳艳那一声高分贝的大叫没有,但他的眼神我对了个正着,然后迅速移开,若无其事地与车内的女孩继续谈话。看得出那个女孩子跟他很熟悉,两个人的面部表情都很丰富,只可惜车子的隔音效果比较好,我是听不见的。 但艳艳的这一声惊叫的效果仍是明显的,顿时就有几个女生围过来到处看,终于还是被她们发现了天海藏身之处,然后……咳咳,都围过去凑到天海的车窗前…… 红色小车不耐烦地鸣着喇叭扬长而去。 “柳柳,你怎么能这样啊,看着他跟另一个女人跑了?”艳艳埋怨道。 “不然你想我怎么办?”我垂头丧气,心里说不出的痛楚,却不敢表现出来。 “你不会去挡住车子,叫天海下来给你解释清楚吗。” “解释什么呢,这能说明什么呢?” “你总不能自己先帮他找理由开脱吧,拿出点女人吃醋的威风来啊,笨死啦。我猜那个卷毛女人十有八九就是昨晚你说的那个美美,你瞧瞧,人家都晓得趁火打劫,你还跟她客气什么。” “艳艳,我们去吃牛肉面,我把我的牛肉给你。”我干脆地道。我心里已经很难受了,她再这么唠叨下去我怕我会哭出来。 “……哇,你对我真是太好啦!”艳艳流着口水迅速把我拖去那家面馆,唉,我就知道这一招对她屡试不爽,她果然是个见了吃的什么都不管的家伙。 下午上课,天海一直没有出现,他翘课了。我不知道天海去了哪里,我很想找到他。我知道天海虽然课堂纪律不好,但却不是个为了贪玩就轻易逃课的人。 直到下午放学,我身边的座位都是空荡荡的。 艳艳知道我心情不好,一到课间就来陪我聊天,虽然那张大嘴巴说来说去说得我更难过,但终究是一番好意,我也不好拒绝。 “柳柳,晚上想吃什么?”艳艳问。 “我想去找天海。”我梦游般说出这几个字,自己都吃了一惊。 “你知道他在哪里?” “不知道。” “那你是不是疯掉啦,难道我们要去整个华梵市转悠?”艳艳满脸惊恐地望着我。 “艳艳,反正晚上没事干嘛,你也不喜欢上晚自修的,是吧,随便碰碰运气啦。” “不行,你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除了走出水泡的脚板底,你什么都得不到。” “好艳艳……” “要死你自己去死好啦,别拉我。” “哪,明天的牛肉面,我还把牛肉给你。”我含着泪说。 “这个嘛……” “明晚我还请你吃油炸翅中!”我恶狠狠地道。 “那就这么说定啦,谁让咱们是好朋友呢。”艳艳无耻地说着,这馋丫头终于被我收买了,可是我也是肉食动物呢,呜呜呜,怎么没有人来收买我哇。 我们像两个疯子一般在大街小巷里乱钻,开始还是信心满满地去盯着每一个年轻男人看,奢望着真的能遇见天海,很快两个人都泄了气。 第十五章 夜色渐渐降临,艳艳的耐力已达到了极限,连油炸翅中也不肯买账了:“柳柳,你饶了我吧,我的脚快断掉啦。” 我赶紧安慰她:“我们找家吃的地方先休息一下吧,补充补充能量。” 艳艳嘟着嘴道:“我只想打的回去,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老实说我的脚也很疼痛,但却不想回去,只得又哄她:“你挑个地方好啦,我埋单。” 艳艳绝望地嘀咕道:“我的命迟早断送在你手上。”一边到处张望,然后指着左边道:“就去那家ktv,你搞一个包厢,我要好好在沙发上躺一阵子才有希望活过来。” 我又好气又好笑。两个人相互掺扶着跌跌撞撞往那家ktv走去。幸好这个时候还算早,我们在服务生惊异的目光下弄了个小包厢,然后歪歪倒倒地爬上楼去。 艳艳死命把自己扔在最长的那张沙发上,叫道:“我不干了,我罢工!” 我拎起一包薯片砸过去道:“闭嘴!” 艳艳果然经受不起糖衣炮弹的袭击,闭了嘴,很快听到扯薯片包装袋的声音,然后是吱吱咯咯咬薯片的声音。 我打开一罐可乐,无聊地灌了两口,自知今天晚上的行动既幼稚又可笑。当然,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绝对不能让艳艳知道的。 艳艳吃了点薯片,又来了精神,点了几首节奏感强的歌在那里扯着嗓子吼起来。顿时整个包厢震耳欲聋,我赶紧借口去洗手间避难。 过道上不时传来某个包厢里的高吼声,看来人的嗓门穿透力真是不容小视,这些隔音材料还远远没有达到标准。 每个包厢门口都站着一两位服务生,我向其中一位打听了洗手间的位置,便踩着过道柔软的蓝波纹地毯走去。 女洗手间门口,我正要推门而入,突然看见一个有些面熟的女孩子走出来,面无表情地洗手,然后离去,她的头发烫成卷曲状——等等,我在校门口的红色小车里见过这个女孩! 我压抑住心中的狂喜,洗手间也不进了,直接奔出来盯住那个女孩,尾随她而去。直觉告诉我,天海就在这里。 卷发女孩丝毫没有察觉到被人盯梢,自顾自地款款而去,进了一间包厢。我跑过去包厢门看,号码是:a206。得了这一条消息,赶紧想跑回我自己的包厢找艳艳拿个主意——老天在上,我忘了看自己包厢的号码,这家ktv算是市区里比较大的,里面曲曲折折的犹如迷宫,每个包厢门一模一样,艳艳,你到底在哪里…… 实在被逼无奈,我只好决定去吧台查一下我的包厢号码,真是丢人。 好不容易在服务生的指点下,我摸到楼梯下来,吧台前有一帮人围在那里结账,我第一眼就望见天海,他立在那群人中间,却仍是如此醒目,没想到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大街小巷地找不着他、却在这里迎面碰上。 令人不舒服的是,卷发女孩竟挨着他那么近站着,身子几乎要贴上天海了,正跟天海唠唠叨叨地说话,天海则听着,偶尔说一两句,他们没有注意到站在楼梯边的我。 我要不要过去叫天海?我不敢去。因为他身边已多了个女孩,我不知道自己这样过去算什么意思呢?本来是很单纯地想找他道歉,然后两个人和好,现在却演变成了这样。 天海他们很快结好账,然后往楼梯口这边的大门过来,我不知道该避开还是该继续呆在这里做摆设,正在踌躇不定时,他们已经到了身边。那个卷发女孩突然指着我对天海道:“为什么她总盯着你看,想不到你的fans连这里都有喔。” 天海望了我一眼,迅速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道:“习惯就好。” 卷发女孩给了他一拳,笑道:“我不许别的女人看你。” 天海耸耸肩道:“美美,你最好不要惹事。” 卷发女孩乖乖地点点头。 …… 我望着他们,没有勇气再说什么。我甚至不太明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比一夜睡起,我已落入了另一个时空。望着天海与另一个女孩从我身边离去,我的心隐隐作痛。 最大的伤心,莫于过心爱的人擦肩而过却无视你,何况他身边还多了个女孩。 天海,我错了。 …… 我有气无力地再度爬进包厢时,艳艳已在沙发上睡着了。我苦笑着把她推醒,准备结账回去。艳艳也看出来我的脸色不对,我只得告诉她刚才遇见天海的事情。 “岂有此理,我们追!”艳艳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估计刚睡了一觉,精力充沛得很。 “追上去有什么用,回去吧,”我疲惫地把钱包扔给她:“如果你还可怜我,就去结账,然后叫一部出租车。” “你怎么没有一点斗志啊,每次男朋友被别人抢了就束手无策在那里等死,主动点,老妹。” “你试试。”我恶毒地道。 “我又没有男朋友,哪有这种机会嘛。”艳艳讪讪搭着话地出去了。 我们两个终于叫了部出租车回来,谁知道今天的恶运并没有完,在校门口下车时,就看见天海那一大帮朋友,以及天海。 看样子他们是送天海回来的,天海跟他们挥挥手直接进去了。 艳艳兴奋地用力掐我的手道:“快追!天海喔!”这是个好主意,我跟艳艳赶紧往校门口冲过去,艳艳扯开大嗓门嚷道:“天海等一下!” 天海转头看见我们,见鬼似的撒开丫子狂跑,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而我们,被那个叫美美的女孩张开手拦在校门口。 美美冷冰冰地道:“你们想干什么?” 艳艳心里早就对她抢天海的事不满了,这回也不客气,“我们回学校,你有什么资格拦我们!” 美美骄傲地道:“我才不管你们回哪里,但是你,林丝柳,以后不许再跟天海说话。” 原来她一直是认识我的,刚才在包厢那里,是故意装不认识,跟天海议论我来气我呢。 美美继续道:“天海是我的男朋友,再说,你们也不配叫这个名字。” 这句话如凭空一个炸雷,我虚弱地问:“天海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艳艳狠狠掐了我一下道:“她的话你也信,天海n年前还是我男朋友呢。” 美美信以为真,尖声道:“以前的事怎么算得了数,我现在是他女朋友,他亲口跟我说的。” 这时他们中间的其他三个女孩子围了上来,道:“美美,少跟她们啰嗦,不然我们现在就给她们点教训。” 我本来听得天海做了美美男朋友,已丧失了斗志,这回见她是要以多欺少的情形,不由激起豪气——如果那就叫豪气的话。 “艳艳,这不关你的事,你回宿舍去,我倒要看看她们凭着人多想干什么。” 艳艳悄悄地道:“这些人看样子是天海朋友的女友呢,如果打起来是不是比较难收场?” 我咬牙切齿:“现在管那么多干什么,真要惹恼了我林丝柳,我连吕天海照样揍得他认不出教室在哪里。”说罢,把校服外套一脱,丢给艳艳道:“帮我拿回去,省得我明天早上晨操时没得穿。” 艳艳有些恐惧地看着我道:“一比四,你行吗?” 我道:“以前不揍陈瑞雪,是因为她毕竟跟我有交情。这帮人素不相识还在我们校门口欺侮人,你觉得不打一架对得起自己吗。” 艳艳道:“我叫宿舍的人来帮你。” 那个高个子女孩冷笑道:“我当然不会放你过去搬救兵,如果真要打,我保证我男朋友绝不动手。” 这时一个穿蓝色衬衫的男生道:“你只要不抢美美的男朋友就行了,我们也不是想打架的人。” 我满腹委屈,噙着泪嚷道:“你凭什么说我抢她的男朋友,你哪点看出来我抢了她的?我知道你们是一伙的,想联手请便,如果还在这里假仁假义,就可以闭嘴了。” 衬衫男顿时语塞。 这时高个子女孩已冲过来当胸给了我一拳道:“我只动手。” 战局一开,顿时混乱起来,我不知道艳艳,我甚至不知道吕天海,我满脑子里转的全是打架两个字,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拳脚,也不知道自己揍了谁。 耳边充满尖叫和喝骂。 最后,我头上一阵剧痛,什么都不知道了。 …… 当我再度恢复知觉时,身边一片安静。离开“战场”了吧?我吃力地睁开双眼,四周一片雪白——我莫非又进了医院?这是不容置疑的,我的脸上又罩了个氧气罩,手上又挂了瓶点滴。 艳艳的俏脸凑了过来,惊喜地道:“死丫头,你终于醒啦,吓死我咧。” 我确实醒了,只不过全身上下痛得要命,特别是头,痛得快炸掉啦。而艳艳这丫头手上也缠了好几处白纱布,模样怪搞笑的。 “你不会失忆了吧,喂,认识我不?说句话啊。”艳艳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紧张地道。 我忍不住笑起来道:“我只记得牛肉面连你那份牛肉都是我的,还有油炸鸡翅中,你欠我的。” 艳艳松了口气,嗔道:“你倒狡猾,明明你是欠我的,不过看你这样子,明天估计是出不了院啦,我允许你先欠着好喽,不过要算利息的。” “意思是,现在还是打架的晚上?哎,咱们打赢了没有?” “你脑袋上挨了一下就晕过去了,他们以为出人命啦,然后一哄而散。我拼着吃奶的力气才把你扛到医院,唉,你可真重。” “看来,是不是该想法子通知一下那帮人说我没有死,不然他们估计今天晚上就要收拾东西逃命去了。” “好心肠也不是这样用的吧。” “我是开玩笑的,谁爱管他们,再说要通知也不知道怎么通知嘛,对了,你该打个电话回宿舍,告诉她们我病了,你在医院照顾我,不然晚上老师查起房来咱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啊呀,你不早说。”艳艳惊叫一声,赶紧摸出手机来拨号码。 “你早该想到了吧。” “我这不是太担心你了嘛,嘘……智丽啊,柳柳病了,我在医院照顾她……哈哈,跟相思病差不多啦……反正死不了……估计明天也要缺课一起帮忙请个假好了……现在在仁梵医院……知道知道,回来我会拿医院病历的……什么?……那臭男人再打电话来跟他说柳柳死了……” 艳艳气呼呼挂断电话。 我似乎猜到了,问道:“是不是吕天海打电话去宿舍了?” 艳艳道:“很明显,大约是想问问你死了没有。” 我满嘴的苦涩道:“是啊,我们那么追着他喊,他都不肯回头,现在巴巴地打电话找我,不是为他的美美探听伤情是为什么?” 艳艳道:“柳柳,我觉得你为这种男人打架,不值得!” 我咬着唇,轻轻地道:“无论如何,我不后悔,反正是看透他了。” 艳艳道:“不说那个家伙了,对啦,你身上还有多少钱?今天晚上要把住院手续办好,医生说你明天还要做个头部ct。” 我顿时呆了。虽然家里宽裕,但爸爸妈妈每次给的生活费并不多,刚好比能吃饱还多点钱那样子,住院显然远远不够。 “柳柳,不然,要告诉你爸爸妈妈吗?” “不行。”我妈要是知道我是因为打架而光荣入院,不哭死也要气死。 艳艳当然了解我的情况,出主意道:“你就说摔的嘛,咱们去求求医生保密。”我仍是不肯,道:“实在没钱,我大不了不住了。” 艳艳急了,道:“我去给你借好啦。” “你打算上哪借?大家都是学生,能有几个钱啊。” 艳艳顿时语塞。 “别管了,明天做完ct,没有事咱们就出院,如果有事,再想办法,睡吧。” 艳艳打了呵欠道:“奇怪,你一叫我睡,我就真的想睡了。” 这时门外突来传来很有节奏的敲门声,艳艳道:“护士大叔,请进。”我盯了她一眼道:“你干嘛叫人家护士大叔。”艳艳道:“本来就是大叔啊,不信你等他进来看,我敢赌一份油炸鸡翅中。” 我们正在争执,病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比护士更令我吃惊。 是天海。 他站在门口,就那样温柔地望着我,并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我的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在他的注视下,委屈和悲伤缓缓涌上心头,泪缓缓涌上眼角。 天海柔声道:“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凄然道:“用不着我说,你终究会知道的。” 天海道:“谁干的?” 艳艳冷笑起来道:“你不必如此装腔作势吧,甚至大可不必来看她。” 天海道:“我是打电话到你们宿舍听智丽说了才知道你在医院,但她说你是病了,直到查你的病房号码我才知道你是受伤了。” 我强忍住泪,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你。” 天海道:“你仍然不需要我吗?” 我决然道:“请你出去。” 天海的脸色变得灰暗,喃喃地道:“原来你真的一直都不需要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的泪水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进头发里,湿热湿热的。 艳艳道:“要我帮你赶他走吗?” 天海慢慢转身道:“不必,我自己会走。”我多想扑过去拉住他,可是我恨他。我咽下满腔痛楚,努力平静地道:“你大可以回去告诉你的朋友,我不会死的,叫他们继续安心在华梵市呆着,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追究。” 艳艳道:“凭什么不追究,至少医疗费得赔。” 天海霍然转身,道:“你说是他们干的?” 艳艳道:“莫非你还要装吗,柳柳像个事的人吗,除了你那帮好朋友,还有谁敢对柳柳下手?吕天海,你再装下去,我就彻底瞧不起你。” 天海呆了片刻,柔声道:“柳柳,你等我回来。” 我决绝地道:“你走,我以后都不要见你。” 天海已迅速消失在门口,只听一阵急促的跑步声,渐渐远去。 艳艳道:“以后别在那个男人面前哭,自己拿纸巾擦干净,脸上眼泪鼻涕一大堆,咦,恶心死啦。” 我正在伤心,听了这话忍不住又笑起来,道:“有你在,我就算死了都能给你气活过来。” 艳艳道:“柳柳,钱的事我已想好了,明天把那台电脑先去当了,大不了攒到钱再赎回来嘛。” 我叹了口气道:“傻女人,电脑能当几个钱哪,实在不行,我还是告诉爸爸妈妈好了,顶多是不让我在华梵市念书,转去别的城市,反正我现在伤成这样,妈妈是舍不得再打的,骂几句我忍忍就过去啦。” 艳艳道:“等明天再说,你脑壳那么硬,说不定没事的。现在看你就好好的。” “睡觉。” “好吧,睡觉。” 这时又听得一阵敲门声。艳艳道:“我们真糊涂,你还没拔针呢。”我叹了口气道:“请进。” 进来的还是吕天海。 第十六章 他径直走到我床边蹲下,轻轻地道:“对不起,柳柳,我刚才打过电话给他们了。” 我面无表情地道:“然后呢?” 天海柔声道:“让我看看你伤在哪里?” 我道:“不必了,如果我真要找你们麻烦,自然到时会提供医院病历,但是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天海脸色一沉,道:“柳柳,我心疼。” 犹如一根细针,直刺心头,我本来的坚强刹时变成柔弱,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涌了出来,冷嘲热讽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柳柳,哪怕你心里终究没有我,可是我认了,好吗?”天海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柔声道:“哪怕你不需要我,就算我自作多情也罢。” 我生气地将头别到一边道:“我既然不需要你,你为什么要自作多情。” 艳艳在一边叫道:“吕天海,你知道今天晚上柳柳拖着我在外面找了你一夜吗,就是因为你跟他摆臭架子,整天不理她,谁想到好不容易在ktv找到你,你还装作不认识。” 天海委屈地道:“是她昨晚不理我的,我打电话都打疯了,你也接了的。” 艳艳道:“飞机晚点能怪她吗,手机没电能怪她吗,她一回来就巴巴地给你打电话,接电话的就说你跟个女人出去了。” 天海像个孩子似的小声分辩道:“我找不到柳柳,心情不好然后喝多了嘛。” 艳艳训道:“喝多了也该等电话,喝多了跟个女人出去是什么意思?” 天海道:“不是啦,是去找房间睡觉的。” 我转头瞪着他道:“什么?你……” 天海赶紧摇手道:“不是那个意思。是我一个人走不稳啦,然后谁扶着我去的也不知道,我只是想找个房间睡觉,是我一个人睡啊。” 艳艳道:“柳柳,好像事情基本上就是如此啦,你若原谅他的话,我现在就搬回学校睡去。” 我赶紧道:“艳艳你别生气嘛,我又没说现在原谅他。” 艳艳笑道:“我又没生气,我的意思是该让他干点活好好照顾照顾你。我都被你拖着走了一夜路还挨了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该回去休息休息啦,难道你还忍心要我在这里守你啊。” 天海赶紧道:“艳艳回去吧,有我照顾她没问题的。” 艳艳道:“你得感谢我。” 天海道:“那是,等柳柳出了院,我请你们吃饭。去哪里吃由你挑。” 艳艳两眼放光道:“我要去最贵的华梵之星吃海鲜。” 天海强忍着肉痛道:“晓得了。”艳艳喜滋滋地满意而去。 房间里静了下来。我和天海彼此望了望,都没有开口。 天海清清嗓子道:“我叫护士给你拔针,点滴快完了。”我点点头。天海就出去了。 一会儿果然进来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大叔,满脸的络腮胡须,我就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憋住,看看天海也是那副憋笑的模样。护士大叔若无其事地看了看瓶子,道:“还有十几分钟呢,没那么快拔,接着挂吧。” 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得接受。 等护士大叔一走出去带上门,我跟天海两个就在那里吃吃地笑,笑了一阵,自觉两人间的距离又近了些,天海止住笑道:“你真是好运,能遇上这种护士是很难得的呢。” 我道:“走运的人都不会来医院。” 天海柔声道:“你还记恨我啊。” 我道:“那你说,在校门口为什么越叫你越跑,你若不跑,她们敢仗着人多来欺侮我吗。” 天海道:“你这是秋后算账啊?我当时害怕自己留下来忍不住又要求你和好,我今天有好几次都想跑去跟你说,柳柳,我们和好吧。你知道男人是很要面子的嘛。” 我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那帮朋友竟然是这样的,幸亏我昨晚没去参加那个鬼聚会,我才不想认识这种人。” 天海道:“我的朋友可是一个都没动手喔,那些女人不是我朋友。不过我很恼火他们看着我女朋友被打都不出手。等你出院了,一个一个罚他们请客,全要去华梵之星吃海鲜,嘿嘿,这样的话,顺便把艳艳那顿也还清了。” 我一听到有吃的,心里就开始默默计算起当时在场的究竟有几个男孩了,这样直接关系到我会吃到几顿嘛……实在对不起,我一听到吃的又忘乎所以啦,赶紧收起一脸馋样,继续道:“那个美美是怎么回事?” 天海笑道:“你是不是吃醋啦?” 我板着脸道:“我可是给你解释的机会,你要不用,过期作废。” 天海忙道:“我是故意气你的嘛,再说,也为了撑点面子,不然别人要说你不要我就没人要我啦,那多丢人。” 我又好气又好笑,道:“要你的人在校园里一抓就是一把,还用得着去找外面的人来证明?” 天海道:“你放心,她敢打你,我明天要她好看,今天太晚了。” 我道:“我不要你去打她,男人打女人也不好看,你若想帮我,就再也不要让她出现在我面前,我看了难受。” 天海道:“这个自然,有了这一回,休想让我再带那帮女人出来玩。” 我道:“你们跟那帮女人什么关系? “还能有什么关系,是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的妹妹罢了。家里蛮有钱的,是个典型的娇蛮小姐。” “哟,那还真是难得,千金小姐爱上穷人家的小白脸喔,如果再加点浪漫的情节,没准都能编出一个催泪的小说呢!到时候,没准我比琼瑶阿姨还出名呢!”我语带讽刺,心里仍是有些不甘的酸涩。 天海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见她了还不行吗?看看你这酸溜溜的语气,比标准的醋坛子还要醋坛子!” 我扭头佯怒,决定不再理他,就算现在冰释误会,我这一身的伤,还有人家弱小心灵遭遇到的惨烈打击,也决计不能轻易就这样说好就好了。至少,得让他也吃点苦头才行。 “喂,你不是吧!我都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你还跟我生气!” “哼!” “那你想我怎么样,我再怎么说也是个潇洒的帅哥耶。你总不能让我痛哭流涕地哀求你吧!” “稀罕!你就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站在我面前,也无法弥补我幼小纯洁心灵受到的伤害!”这家伙大概还不知道,我可是典型的“贪食蛇”,一向就是得寸进尺,得理不饶人的耶! 见我这么“坚决”,他显然也有点慌了,定定地坐着,一脸怨妇状地望着我:“柳柳!你渴了吧?要不要喝点水?还是饮料?芬达好不好?或者可乐?” “不必了!” “那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碗牛肉面?” “咕噜!”我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唱响了“饥饿协奏曲”,吕天海自然也是听见了,顿时笑得一脸小人得志样。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必了!” 我头一缩,钻进被窝里,准备来个眼不见为净。 病房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天海微微叹了口气:“你果真不想见我了?” 我哼了一声,被窝里好热啊,在这种时候躲进来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脚步声忽然响起,紧接着,病房的门被轻轻掩上。最后是一片死寂。 嘀嗒,嘀嗒…… 我探出半个脑袋,眯起一只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开。 “死天海,臭天海,笨蛋天海,天海猪头!”看着空荡荡的病房,我几乎有想晕死过去的冲动。 打死我也不敢相信,这家伙居然就真的这样走了。就算是不解*的呆头鹅也该看得出来我是在使小性子,他再哄我两句,脸皮再厚一点点,我自然就会像那首歌里唱的“再靠近一点点,就让你牵手,再勇敢一点点,我就跟你走”! 可是,可是这家伙居然真的把我一个人扔病房了? 门微微一响,我连忙闭上眼睛,果然有脚步声再度响起,不过…… 我轻轻把眼睛睁开一条缝,ohmygod!来的赫然正是护士大叔! “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你的点滴打完了,自然要拔针喽!”护士大叔虽然长得很粗犷,不过动作倒是很温柔。我看着他把针头从我的血管里拔出来,虽然血花四溅了一小下,不过还好,不是很痛(事后我才知道,那是痛麻了的情况下,整个痛感失常了)。 “谢谢护士叔叔!”我接过棉签按住伤口,看着他走出去。心里又气又恼,暗暗把吕天海又骂了七八十遍。 等到第八十七遍诅咒词在我脑中酝酿完成时,病房门又再度被推开。吕天海提着白色的袋子,见我睁大眼睛望向他,颇有讨好意味地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气鼓鼓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还来干什么?” “我看你肚子饿了,特意去帮你打包了牛肉面。”他一边说着,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便当盒里牛肉面的香味顿时得到了充分的释放,整个病房都弥漫开来。 这家伙,好阴险!居然对我也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明知道人家对美食一向没什么抵抗力。 “柳柳,吃一点吧,不吃不行的。” “不要!” “你这样不乖喔,我会不喜欢的。你看你这么瘦,以后生宝宝会很辛苦的。” “恶心,谁说了要跟你生宝宝了?变态,走开啦!” “乖嘛,你闻闻看,香不香?如果咬到嘴里去,牛肉里面的八角味啊,还有鲜香啊,在嘴巴里面,一点一点的……” 我不客气地吞了一大口口水,努力屏住呼吸。林丝柳,你要撑住啊! “对了,医生说,你要好好吃点东西那样才好得快。我刚刚给我那些朋友打电话了,他们都答应请我们去华梵之星吃海鲜,你喜欢吃什么呢?金枪鱼刺身?还是油灼鲜虾?……呃,看来这碗面是真的不合你胃口了,那我还是扔掉算了。”他说着作势就要站起来,有一双手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了他的衣摆。 “妈妈说了,浪费是可耻的!你这么不爱惜农民伯伯的劳动成果,是要被雷劈的!”我抢过面条,用力地做了个深呼吸。 迎面撞上他笑得既得意又满意的笑容,只好回给他一个bs的手势。 然后,自然是跟我的牛肉面对上了! “你疼不疼我?” “疼!” “那你爱不爱我?” “爱!” “我漂不漂亮?” “当然漂亮! “那我要吃街边第三家的水煮鱼,你要不要陪我吃?” “还吃?”吕天海一脸痛苦地抚着他红通通的嘴:“我的姑奶奶,你出院之后就没歇过嘴耶!前天晚上吃重庆火锅,昨天早上吃的四川酸辣粉,昨天中午吃的成都小炒,昨天晚上又吃了麻辣渔乡的海鲜,你要是想看嘴里喷火的杂技我可以带你去马戏团……” 我的脚步一顿,停在路边,缓缓地转过头:“咳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在医院,某人可是说的好好的。今后什么都听我的,什么都依着我,只要是我想要的,他能办到的,都一定照做……” 吕天海仰天长叹:“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想我吕天海堂堂一代美男,居然就这样误陷爱河,无法自拔,堕落成了人人唾弃的女友奴,我,我,我……” “我你个头了!”我故意揉乱他的发型,拉着他走进那家“水湘阁”,大摇大摆地点了一堆小吃,然后美滋滋地吃着附送的一小碟水晶凤爪。 吕天海一边帮我叫了败火清热的八宝茶,一边张罗着叫服务员水煮鱼不要放太多味精之类的。我在一旁不时偷眼看着,心里甜滋滋的。 自从出了上次的事后,在我面前的吕天海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我这才知道,原来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比起易寒峰,其实吕天海对我更好,更为贴心,更为细腻。他不像易寒峰,不会让我过分地依赖他。他只是最大限度地宠着我,却也在必要的时候提醒我。虽然我的命运之轮还是时不时出来骚扰我一下,让我摔个小跟头,吃点小苦头,掉个小钱包什么的,但是只要看到他这么忙里忙外地为我张罗,我就觉得特别开心。 “咣当!”一声餐具落地的巨响,把小店里的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了。我和天海自然也不例外。 “咦?是小雪?”我讶然,小雪平时不是一向都不爱吃这些东西的吗?说什么吃了上火啊,又嫌不够卫生什么的,怎么也会跑来这种地方? “不奇怪,自从易寒峰走后,她一直都在狂追苏勇。” “苏勇?”这个名字好像没什么印象啊:“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是升梵的。以前和我是初中同学,是死党来的。对了,美美就是他妹妹!” “哦!难怪了!”一提到那个美美,我就有气,说起来现在我额头上有个小口子,简直就是破相了耶。要不是看在那些人都是天海的朋友的份上,我一定会让她也尝尝被人打晕是什么滋味。 不过我最近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差了,找个机会,也的确是要考虑到华尔贝丽去找人帮我看看。一个月内连着两次被人送进医院,还有一次是为了个男生打架。说好听点是为爱而战,说难听点,那可就是为了一男人跟人大打出手啊。这种事要是让我爸妈知道了,那还不得扒下我一层皮啊。 “你怎么搞的?”小雪尖声尖气,虎着脸对服务员吼道。 “对不起,小姐,我不知道你会忽然把手伸过来!”服务员一边弯下腰收拾,一边道歉。 “你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真是岂有此理!勇,我们换一家好不好?你看看这里,桌布又旧,桌椅都有些摇摇晃晃的,服务员更是笨手笨脚……” “她还是一点都没变!”我叹了口气,再怎么说,我和她也是好几年的朋友,对于小雪的性格我是很清楚的。虽然因为易寒峰的事情,我还挨了她一个耳光。但是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一番感慨。 “还真是看不出来,原来你也蛮善良的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她打你那一个耳光的时候,出手那可是又快、又狠、又准,半点没拿你当朋友看。你现在倒是一副苦口婆心、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了?呵,这种女生,迟早是要吃苦头的。”吕天海一边说,一边把我把剩下的一个鸡脚放进我的碗里:“快吃吧,吃完了就走,省得一会儿你们撞见了,两个人都尴尬。我也换到你对面去坐,如果苏勇看到我了,肯定会过来打招呼的。” “八成,你是怕小雪吧!”我咯咯笑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人家可也是当过你前女友的啊!” “嘿,你又来了?找打是不是?”天海佯怒着重重地抬起手,却只是轻轻捏了捏我的脸:“有你这个小魔星已经够我折腾了。你就别再把这些陈年旧账翻出来了。再说了,我当初可是为了你,不惜牺牲色相耶,你不但没有半点感恩之心,现在还拿这种事来糗我,太没良心了。” 第十七章 我看着他一边皱眉一边抱怨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阵偷笑:“好奇怪耶!为什么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表情总是这么丰富?学校那些女孩子可是都把你当木头人的耶。以前没有女朋友,一天到晚地装酷也就算了,现在有了我了,你就别装了吧!” “什么装啊!我才没那么虚伪!我看到其他女生的确是不想搭理的嘛!只有你又笨又懒又馋,也就只有我才肯要你而已!” “林丝柳,吕天海!”门口传来一声河东狮吼:“你们两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艳艳站在店门口:“让我逮了个正着吧!” 说话间人已经冲到我面前,将我碗里还没来得及“吐上口水”的鸡脚夹进她的嘴里了。一边大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们两个累不累啊,都腻在一起一个星期了,就算是热恋也不用这样吧!要不找个电灯泡给你们照照,你们俩就快成为迷途小绵羊了。” “得了吧,得了便宜卖乖!”这丫头,明明就是这个月的零用钱花光了,跑我们这儿蹭饭吃的,还要找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看在我上次住院,她甚至扬言不惜当了她的电脑的份上,我也就没点破她了。只可惜,她这一叫,倒是让小雪和那个什么苏勇发现我和天海了。 “天海?”坐在小雪对面的苏勇果然马上站了进来,对我们这桌挥手:“原来你也在这?” 吕天海朝我挤了挤眼睛:“看吧,怕什么来什么,唉!”说完,还堆出一脸贼笑:“苏勇!” 苏勇迅速“摆驾”到了我们这边,上前一把就揽住了吕天海的肩膀:“太不够意思了,看见我也不打声招呼。” “我这不是看你跟女朋友吃饭没好意思打扰嘛!”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呆会要严刑逼供一下,看有没有用这种招数骗过我。 苏勇回头看了看正一脸错愕地望向我们的小雪,无奈地耸了耸肩:“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的,整个一缠人精。正好遇上你,可以松口气了。” 天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最难消受美人恩嘛!” 苏勇深有同感的同时,视线也落在了我和艳艳身上。大概是注意到我额头还没“撤退”的创可贴了:“你就是林丝柳吧?” 啊?我愣了愣,怎么我有这么出名吗?怎么现在走哪都有人能认出我来?唉,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嘿嘿,你好!”这家伙是我情敌的哥哥耶,怎么着,也算是半个敌人吧。可是,他又是天海的死党,汗,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可怜我的小脸蛋,也不知道要摆个什么样的表情才能表达出我此刻心情的复杂啊! “我听说了,不好意思,我那个妹妹一向是出了名的任性野蛮。平时我爸在家还会收敛点,没想到这次居然敢跟人大打出手……” “嘿嘿,也不完全是她的问题……” “那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下次再要是敢乱跟人打架,看我怎么修理你!”吕天海大言不惭,俨然一副“慈父严夫”的嘴脸。 “你……”关键时刻,胳膊肘往外拐?岂有此理! “行了,美美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吗?她要是撒起泼来,你女朋友就只有挨打的份了。她要是不还手,还不定被打成什么样子呢!”苏勇说着,郑重其事地伸出手:“不好意思,我代我妹妹向你道歉。” 看来这家伙比他妹妹要好说话的多嘛,不仅态度好很多,而且长得也很有些人模人样的。长相斯文俊美不说,而且说起话来彬彬有有礼的。 “啊!谁踩我?”我捧脚大叫,吕天海正色:“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前好友来了!” “你……” “hello!”小雪大概是看出苏勇不会只跟我们打个招呼就回去这么简单,所以也紧跟着走了过来,堆出一脸甜美笑容跟我们打招呼。 “有些人脸皮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厚啊,抢了人家男朋友之后,还好意思一脸无辜的站在这里跟我们打招呼,真是有够虚伪的。不过也算是老天有眼,呵,不是自己的就算是再怎么抢,也是枉然。”艳艳吐掉鸡骨头,毫不客气地挖苦道。 小雪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是我跟你的事,用不着满世界的去宣扬吧!最讨厌你老是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却总是做一些白痴的事情去伤害你身边的人,你以为你是谁?” “依我看,你是在说你自己吧!既然当初就喜欢易寒峰,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告诉柳柳和易寒峰,在背后玩阴的,过后还往柳柳伤口撒盐,哼,也难怪易寒峰会受不了你。换了是我,我肯定也会逃得远远的!”天海握紧了我的手,暗暗给我打着气。 苏勇皱了皱眉:“怎么?我还以为她只是喜欢过你,原来在你之前,她还喜欢过易寒峰?就是我们学校以前在学生会的那个易寒峰?” “可不就是吗?她啊,一向是以抢人男朋友为乐的。像你这种家世又好,长相又好的,一向是她的最佳目标。你可要小心点,别哪天你被骗了都不知道喔!玩阴谋,我们在场的可都没人玩得过她!” 艳艳话音刚落,小雪的脸就彻底变黑了:“住口!你少在这里中伤我,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林丝柳,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以前跟寒峰在一起的时候,你一副弱智相,也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现在居然又*上了吕天海……” “错!”天海比了个停的手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词不适合我和柳柳,用在你和那个已经走了的易寒峰身上倒是蛮贴切的,是吧!” 我叹了口气,看着她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心里隐约又有些不忍。 “自始至终,你都不说一句软话,反而句句都夹枪带棍地中伤我。我自认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怎么说是你的事,我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不过朋友一场,小雪,这样的你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你凭什么对我失望?笑话!” “算了算了,别理她了,碰到这种妖魔鬼怪哪里还有胃口吃饭啊!”艳艳说着拉了拉我,“我们走吧,她喜欢就让她在这儿吃个够,我们换地方。” “正好,那我请你们去华梵之星吃自助餐,就当是代我妹妹赔礼好了!”苏勇风度优雅地做了个请的姿势,转头对小雪微微颌首:“不好意思,我就不送你回去了,这里离你们学校也不远,你自己走回去吧!” “耶!华梵之星,华梵之星!”艳艳捡了宝似的欢呼着第一个冲了出去,苏勇也跟着上前带路,天海拍了拍我的肩,我则有些不忍地看着小雪咬着唇,心里居然又生出几分负疚感。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耳根软。你这个样子,总有一天要吃苦头的。”吕天海不无担忧地叹了口气。 “不会啦,你会保护我的嘛,对不对?”我转过头,决定把这些不愉快的事抛到天边去,不再理会。 “考虑吧,如果是打架的话,以一敌三我考虑,以一敌五看情况,以一敌十,我会先跑的。” “去死啦!”我扬起粉拳一顿猛捶,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小雪一样,却正好对上她一脸怨毒的表情,心里一寒,连忙逃也似地离开。 第二天,天海的朋友果然很够意思,放出话来,晚上要在华梵之星开一桌,海鲜随便吃,小菜随便点。艳艳从得到消息后,就一直兴奋得跟个骡子一样,原地打转:“转运了转运了,昨天才吃了那么好吃的自助餐,今晚又可以吃海鲜。如果天天都可以这样就好了……” “那很简单啊,今天晚上请客的那个男生听说长得也不错喔。既然有钱请我们去华梵吃大餐,家里自然也很有钱。这样一来你只要搞定他,以后自然就可以天天吃了!”我小心翼翼地描着眉毛,听说今晚那个美美也要去的,上次在她面前落了下风,这次再怎么样也不能丢人了。一定要打扮得惊艳四射,让吕天海知道,选择我林丝柳是再明智不过的事情。 艳艳一听,从床上弹了起来:“哟,不错啊!这么快就接受了我的现实主义论了啊?看来爱情的力量果然很伟大啊!” “去去去!”我挥手推开她,再三确认一下脸上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才把视线从镜子上移开。 “哇!你干什么?平时从来不化妆的,今天打扮得这么妖里妖气。华梵倒是有个小牌牌,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内吗?” “我现在有衣冠不整吗?”我打了个转,白色公主衫配了个红色小背心,下面是格纹*再加上白色长靴,这么劲爆清凉打扮,应该不算吧! 艳艳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扬了扬手表:“你如果再不出发我们就迟到了,如果我的大餐落空了,我会虐待你两个星期,不让你上床睡觉的。 “行了,行了!”我用发夹把头发别好,大手一挥,临时组成的两人馋猫扫荡组,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向华梵之星冲去了。 ——刚坐上出租车,我包包里的手机就震得我屁股发麻,掏出一看是吕天海来的。 “喂?你们出发没有?” “出了出了,就快到了,别再催了,一个小时里都打了六个电话,催得人烦死了!”我受不了挂上电话,对司机大叔道:“麻烦你,再快一点点!” 司机大叔回头看了看,眼神里写满了不理解,不过倒没有明说什么,只是把油门踩到了底。 车子刚一停稳,就看到天海在门外正往我们这边张望,艳艳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来付钱,你就热烈地奔向你的幸福吧!” “谢了!”我拉开车门:“喂,到了,别再看了!” 吕天海看到我的刹那,眼珠子顿时瞪得跟铜铃似的。 “干什么?不好看吗?”我低头检视着自己的衣着,没有扣错扣子,也没有系错腰带。 “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那么凶干什么?我可是跑到隔壁寝室求了人家半天才答应借给我这身行头的。”这家伙到底有没有长眼睛啊,我穿上这身衣服,可是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 吕天海额前三条黑线,不由分说地把身上的外套往我身上一套:“披上!” “为什么要披上?这样像什么样子……” “你就乖乖披上吧,你穿得跟个小太妹一样,这么好的身材总不能让其他人平白占了便宜吧,是男人都会介意的好不好?”艳艳一边用力关上车门,一边白了我一眼:“我拜托你啊,这么大的人了,长点常识好不好?” 我若有所悟,再抬头看了看吕天海一副“就是就是”的表情,心里不由又平添了几分幸福感觉。自然也就乖乖地披上了那件外套,跟着进去了。 天海的朋友果然很是阔绰,居然单独开了个小雅间,不仅是靠海临窗的好位置,连里面的摆设都跟文艺复兴时代的宫殿一样富丽堂皇。 可惜,我一踏进门,就看见苏勇和苏美两兄妹坐在那里。苏勇正低声跟苏美说着什么,苏美一看见我来了,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还真把她给叫来了?凭什么让她来?” “美美!”苏勇用力把她按到椅子上:“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柳柳现在是天海的女朋友了,你别再这么任性了好不好?” “哥,我才是你妹耶!我喜欢天海这么多年,你不帮我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帮着外人来欺负我?我不管,我在的地方,绝对不允许她出现。你们看看她这个样子,整个一土包子,我哪里比不上她啊?” “依我说,你哪里也比不上他!”天海毫不客气的拉着我在另一边的圆桌前坐下:“美美,你要是不这么任性娇蛮的话,会有很多男生喜欢你的……” “吕天海!”苏美不依地跺着脚,转向我的视线里更是写满了挑衅:“林丝柳,有本事的话我们再单挑,别再装可怜……” “我才没那么多时间装可怜,你想装的话,我不介意敲晕你,让你也装一下啊!”我林丝柳虽然一向不喜欢跟人争什么,但是可不代表我是任人欺负的主。 “不好意思,这里是不是有位苏先生?” “苏先生?呃,我就是!”苏勇站了起来,望向服务员。 “苏勇!”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把推开服务员,小雪一脸神色慌乱地走了进来:“苏勇,是我,是我!” “陈瑞雪?”苏美低念着,走上前去:“你来这儿干什么?我哥都说了他不喜欢你了,你还跑这儿来?” “我是找苏勇的,不是找吕天海!”小雪说着望了我一眼,眼神异样的复杂。 “找我哥?”苏美挑了挑眉,看了我一眼:“我听说,你们俩以前是很好的朋友,看来果然是物以类聚嘛!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哼!” “苏美!”小雪咬了咬唇:“你别太过分了。跟你作对的是林丝柳,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怎么,踩到你的痛处了吗?哼,要不是天海拒绝你的话,你就是我的头号大敌。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真够没用的。居然让这么个干扁丫头占了上风,哼!就凭你,也想追我哥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餐厅里的气氛顿时充满了火药味! 我吞了吞口水:“你们别吵了!要吃饭就吃饭,要吵架就出去吵!” “哟,你还拽起来了?别以为天海给你撑腰……” “你先回去吧!”苏勇说着,起身就把苏美往门外推, “哥!”苏美一脸难以置信地望向苏勇:“你到底在帮谁呢!现在人家可都骑到我头上来了……” “我只看到你在这里娇蛮耍横,你这小姐脾气再不收敛收敛,当心回去又被爸爸骂。你别忘了你上次打了人家柳柳,人家都没跟你计较。”苏勇说着,在门口召来一个保安:“麻烦你,送我妹妹到车库,会有人送她回家的!” “我不走,哥,你别推了……” “天海,吕天海,你给我出来……” “林丝柳,你这个臭三八,你给我等着瞧……” 苏美的声音越传越远,天海的脸色才渐渐恢复过来。 “你也看到了,美美这个脾气,谁拿她都没办法。平时碍于苏勇的关系,我也不好太驳她的面子。好在苏勇够哥们,一直都帮理不帮亲。” “嗯,苏勇这人的确不错,一看就知道比你好!”我抚着下巴,煞有其事地道。 “嘿,你说什么?”吕天海一听又开始捏我的鼻子,我连忙扭头避开. 第十八章 小雪站在门口看了我们半天,眼见着苏勇回来了也不跟她说话。我和吕天海自然更是不会去碰她的软钉子,至于艳艳和天海的其他朋友,眼看着菜一道接一道地上来,都开始大块朵颐了。小雪在门口被当成透明玻璃一样站了十几分钟,最终还是跺着脚,极不情愿地离开了。 “看小雪的样子,好像的确是有什么事情要求苏勇的,她平时根本不会这样低姿态地去求谁。”我张口咬住天海给我剥开的龙虾,小声道。 “你省省吧,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你别忘了你额头上的伤还没全好呢!再说了,陈瑞雪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还用得着你同情吗?”天海敲了敲我的头,神情却满是宠溺。 “就是就是!”艳艳手里端着老大的扇贝壳,嘴边还挂着一粒葱花:“你看她走的时候那个一脸不甘心的样子,还不定是动什么坏心思去了呢。有得吃你还想这么多,早知道就饿你个三天三夜,等你眼睛冒绿光了再放你出来,看你还有没有精力去穷操心。” 我耸了耸肩,艳艳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眼看着服务员刚端来的爆炒鱼皮已经少了三分之一了,我也顾不上许多,拿起筷子就冲了上去。 铃……铃…… 难得的一个周末,大清早的就被电话吵醒,宿舍里的人几乎都同时翻了个身,低声吼道:“谁的电话?这么早就打电话来吵死人啊,有病啊!” 艳艳睡在靠电话的床位,自然是被吵得最厉害。在第十三声铃响之后,终于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去捞电话。 “喂?找哪位?” “我是吕天海!” “林丝柳,你的电话,拜托你告诉你们家白痴,下次再这么早来电话的话,会引起民愤的。”艳艳说着把电话往一旁一扔,又开始蒙头大睡。 我趿上拖鞋,揉了揉眼睛:“干什么啊?一大早就把人家吵醒,想害我被姐妹们群殴啊?” “新找到一家早餐店,很特别的,要不要一起吃?” “早餐?”昨晚海鲜都消化得差不多了,肚子一听说“早餐”两个字,顿时反应迅速地跟着唱响了。 “嗯,有天津大汤包,还有很好喝的豆浆……” “好,我马上起床,二十分钟后,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挂断电话, 半小时后我和吕天海面对面坐着,我们俩面前分别放着两碗白花花的豆腐脑,上面还撒着晶莹的细砂糖,袅袅的白色细烟不断升腾而起,色香味俱佳,让人一望便垂涎三尺。 “天啊,好香啊!我从来不知道豆腐脑也可以这么香的。” “听说这是纯手工制作的,味道特别好呢!”吕天海一边看着我吃,一边帮我把从额前垂下的刘海往后拨。 “你怎么知道的?” “前天经过的时候看见这里装修,我听朱艳艳说你很喜欢吃豆腐花。所以昨天早上特意来尝过,好吃才叫你来吃的。” “你对我真好!”我一时兴起,侧过头在他脸上轻轻一啄,又迅速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敢再看他。 大概过了五秒钟,这家伙居然半点声音都不发出来。我缓缓地抬头,才发现他正目瞪口呆地望着我。 我笑出来:“你看看你,傻得冒泡了。” “你刚才亲我了!哈哈!”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活脱脱一副憨大的样子,又可爱又帅气,我的心不由得狂跳起来。 吃过早餐,吕天海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往外面的小市场走去。 “天海,你看,有条小泥鳅!”我惊诧地望着一条在污水泥浆里翻滚的小东西:“是不是哪家饭店里的水箱里逃出来的啊?” “不是泥鳅!”吕天海正色,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了半分钟说:“是条小水蛇!”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水蛇?” 吕天海耸了耸肩,看了看不远处的几个小孩子:“大概是那些调皮蛋捉来玩的吧!”说着,伸手就把那条小水蛇从泥土里揪了出来,拉着它的尾巴猛抖了几下。 “它不会咬人吗?” “我看看……”天海一把按住它的头:“它的牙都被拔了,没有任何毒性了。”说着把蛇递向我:“要不要摸摸它?” 我不自觉地哆嗦一下:“不要,好恶心的!” “不怕,它不会咬人的,而且,其实小动物们都各有各的可爱之处。好像这种小水蛇,其实一般不会伤人的,反倒是经常被小朋友们捉来玩。” 那条小蛇似乎真的听得懂人话似的,居然也就乖乖地盘到了天海的手腕上,蛇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腕。 “摸一下试试!” 见他眼神坚定,我壮着胆子轻轻伸出手,只觉得刺刺地扎人,吓得我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有刺!” “笨死了,你倒着摸当然是这样了?”天海不由分说地拉过我的手,往那小蛇身上一摸,这一次果然不刺了,但是湿湿粘粘的,而且摸上去冰凉冰凉的。 “真的不刺了耶!”我惊叫着,又轻轻伸出一个手指摸了一下。 “不如我们养了它吧!”我心血来潮地看着它抬起头,终于知道,什么叫大眼瞪小眼了。 “啊?你不是怕吗?” “现在不怕了,况且你也说了,它不会咬人的嘛!”我轻轻抓过它的尾巴:“我给它取个名字好了,就叫吕天海!” “吕天海?那敢情好,你天天晚上就抱着这个吕天海睡好了。” “去你的,想得美!”我白了他一眼,走到路边的公共厕所,帮它洗了个澡后。等我真的拿着条小蛇走到街上去了,回头率顿时暴增。 “好多人在看我耶!”我兴奋得红着脸叫道。 吕天海不客气的泼着冷水:“主要是在看‘吕天海’吧!” “都有嘛!人家也是个美女耶,回头率一向都很高的耶!”我臭屁烘烘地学着他平时的样子,仰起下颌,装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头上被他重重赏了一记爆栗。 正走着,包包里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不是吧,约个会而已,出现第三者也就算了,还有人来骚扰?” 我吐了吐舌头,一看电话号码却是个陌生的数字:“不认识的!” “那就不要接了!” “不要啦,万一是人家换了新号码呢?”我按下接听键:“喂?” “柳柳吗?” “小雪?”我微讶,立即听出电话那端的声音。 她显然没料到我能这么快听出她的声音,微微愣了几秒钟,居然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你没事吧?”小雪一向就是那种很要面子的人,好好的绝对不可能忽然在我面前哭起来的啊! “柳柳,我对不起你,当初因为嫉妒你,故意挑拨你和易寒峰的关系。后来又跑去招惹吕天海……”小雪在电话彼端的声音不仅带着浓浓的鼻音,更有明显的哭腔:“可是我现在已经遭报应了,我知道我的确该死……” “小雪,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吕天海这家伙平时在班上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跟我在一块却总是判若两人。好像现在,我才刚说了几句话,他就开始不耐烦了,不时地冲我使眼色,要我挂线。 “柳柳,你过来陪陪我好不好?我真的是很喜欢苏勇,我现在还有了他的孩子……” “什么?”这、这也太劲爆了吧! “到底什么事啊?你跟她还有什么好聊的?”吕天海终于忍不住出声,不满地作怨妇状望向我。 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却听小雪接着道:“你们在约会吗?那算了我不打扰你们了。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吕天海,不,是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不是多嘴的人!” “那好,我不吵你了,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我人缘这么差。出了事之后,就是想找你倾诉一下。其实我知道,你这个人很善良,大概也只有你会肯听我说这些话……”她一边说着,声音已经从低低抽泣变成放声痛哭了。 我心里一阵紧缩,叹了口气:“你别这样说,你现在在哪?要不要紧?要不,我去陪陪你?” “不好,我打扰到你们约会已经很不安了……” “你在家吗?我这就过去看你,你在家等我!” “我不在家,我在学校旁边的一家小旅馆里。” “小旅馆?” “呃,我,我这个样子,在家里怕我爸爸妈妈会起疑心,又不敢让我们班那些人知道。苏勇他现在又不肯见我……” “好了,是那个金都旅馆吗?” “嗯,412号房!” “好,我这就过去!” 吕天海闻言,挑着眉看着我,就差被有伸手来掐我脖子了。 “柳柳,你真好!我谢谢你!” “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到!”我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堆出一脸献媚的笑容:“天海!” “哼!” “天海,别这样嘛!小雪她现在生病了耶!” “听你这语气,你是忘记她当初是怎么打你的了?” 见他真有些生气,我只好赔上笑脸:“可是她那个人又没什么朋友,再怎么说朋友一场,我总不能眼睁睁看她难受不管她吧!” “柳柳!”吕天海一把抱住我:“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善良,这么不会保护自己,我有些不安,我好怕我没办法保护好你……” “哎哟,要死啦,忽然说些这么煽情的话。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轻轻推开他:“你别这样嘛!我只是去看看小雪,很快就回来的。” “那我陪你去!” “不行!”我坚决拒绝,小雪再三叮嘱此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也难怪她,我们现在还是高中生,早恋也就算了,还搞出“人命”来了,如果传出去了,小雪以后可能真的没办法做人了。吕天海再怎么说也是个男生,这种事让他知道也太尴尬了些。 “那我送你去!” “那好吧!不过,你不许跟去喔!”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见我让步,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拦了出租车便把我往车里塞。 在车上又帮我把那条叫“吕天海”的小蛇放进我的包包里,只留了条小缝:“这个东西还是不要太招摇了,要不然会被人误会你是什么妖女呢!” “呵呵!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最多……再亲你一下喽!” “怎么你的吻就这么不值钱?你还真是容易满足!” “那是因为对象是你嘛!嘿嘿!”我谄媚地笑着,发现那条小蛇居然从未拉紧的拉链口探出了头来,连忙把它又按了下去。 车子骤停,窗外,金都旅馆的白底红字大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轻轻抬手,在412号房前敲了敲房门,不到几秒钟门就被拉开了,门后的小雪面容微微有些发白,眼睛也有些红肿,看到我来了极不自然地微笑:“你来了?” 我抿嘴点了点头,闪声进了房门,把发现她往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把门关上。 “你没事吧?脸色有些苍白。我在下面旁边的超市买了些水果。”我把水果放到床头的低柜上,看了看房间里,有些简陋,而且看起来也不是很干净:“真是难为你了,你从前一向爱干净。现在居然也愿意在这种地方呆着。” 小雪一听,脸色更难看了。望着我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说话。 我看了看她的小腹,平坦得很,连小肚腩都没有。 “才两个月是吗?不太看得出来,现在去打掉应该很容易。你现在还在读书,叔叔阿姨知道了肯定也会让你这样做的。如果你不敢去做,我去帮你找苏勇……” “不行!”她脸色惨白,神情慌乱:“他,他不让我告诉别人的。” “都什么情况了,没想到那家伙这么没有责任心。”我看了看她惨白的脸色:“你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啊!要不,我陪你去医院?” 她并不说话,只是坐在沙发里,手微微有些发抖:“你真的不怪我?” “怪,怎么会不怪。我才没那么大方呢!”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不过要不是你的出现,我也不会跟天海在一起啊!所以我想呢,也许这些事也是命中注定的,怪不得谁。” 她站起来,递了杯水给我,她自己则端着杯绿茶,喝了几口又望向我。 吃过甜甜的豆腐花,嘴里还真是有些干。所以,我一仰脖子就大灌了几口。 “你还没有回答我,到底要不要跟我去医院?你该不会想把这孩子生下来吧,你现在可还在读书……”我脑子一热,忽然发现视线有些模糊,再看小雪一脸惊惧地站起来退后了几步:“不关我的事啊,你别怪我。是苏美让我这样做的。只有这样,她才肯帮我接近苏勇……” 我脑子里轰的一响,残存的理智让我伸手就想掏出手机打给吕天海,但是手却像被绑定了一样,根本动弹不了。 “小雪,你……让我走,让我走!” “来不及了!”小雪退后一步,朦胧间,只见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陌生的男孩子。看到我,只是虎着脸的向我走来。 “你想干什么?”我极力睁大眼睛望着他,却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却不言不语,上前一用力就来扯我的领口,我尖叫着,嗓子一阵痛,眼前一黑,心里生疼生疼的,最后一眼望向已经退到几米远、站在门边的小雪。 头痛欲裂,是不是有谁趁我睡着了拿什么打了我的头啊?我努力地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天花板、白色的,好眼熟啊…… “你醒了?”吕天海的脸忽然来了个大特写:“老天,谢天谢地,你醒了!” “我……” “你这个笨蛋,人家给你什么你都喝?人家叫你去你就去,你能不能稍微长点脑子,有点防护意识?” “我……” “你知不知道我再晚去一两分钟会出什么事?如果真的出了那样的事,你以后还怎么生活啊!”他越说越激动,就差没有振臂疾呼了。 晚去一两分钟?出事? 昏迷前的记忆忽然如潮水一样涌来,我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掀开被子,再看自己的衣服,却都还完好无损。 “怎么?知道害怕了?”他冷哼一声,黑着脸望向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单独行动,还敢不敢把什么事都想得那么简单……” “你救了我?”我又感动又难过地扑向他:“我吓死了,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我死定了。我想打电话给你,可是身上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我……” 他叹了口气,轻轻地抱住了我:“我也吓死了!我进去的时候,陈瑞雪脸色发白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往外面冲。再往里面看,居然有个男的正在扯你的衣服…… 尾章 我微微颤抖,连我自己都不敢想象,如果事情真的发生的话,我以后会怎么样,自杀吗?可是,我好舍不得。但是如果不自杀,我怎么能接受得了……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幸好,好人有好报。要不是有吕天海在……” “吕天海?” “喏!”天海说着,从我的包包里把那条小蛇拉了出来:“就是它喽,忽然从你包包里面钻出来,把陈瑞雪吓得半死,拉开门就往外跑。我当时就在走廊上等你,看情形不对就跑过去看,谁知道……” 我激动得无以复加,拉过那条小蛇,轻轻亲了它一口:“吕天海,谢谢你,你真是我的福星……” “好了,没事就好了,没事就好了。” “嗯!”我点头,头靠在他的肩上:“天海,你对我真好!” “我对你好是不够的,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不可以什么时候都不长心眼,这样很容易受伤。你一受伤,我们这些关心你,爱你的人自然也就会跟着吃苦头……” “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嗯!三个人以下的我会尽力的。” “三十个人你也不会扔下我的!”我搂着他的脖子,为自己的劫后余生庆幸着。 “三十个人我应付不来的,我最多带着你逃跑!”他一副诚实宝宝的样子,就差没给我来个童子礼了。 我笑着,闻着他身上清新的香皂味,心里有小小的幸福在流淌堆砌着。原来这就是被人珍视的感觉。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有个人,会像个避风港一样,把你搂在他的怀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像个天使一样守在你的身边,把你放进蜜罐里面呵护着。 我这样想着,眼中自然也涌动着幸福的泪花,轻轻地俯在他的耳边说:“吕天海,我爱你!” 察觉到他的身形一震,我把头更用力地埋进他的怀里,等着他告诉我他也爱我。 “哈哈哈哈!”他狂笑几声,忽然像发神经似地狂扭起来,双手不时往背上摸去,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 莫名其妙,我爱上了个什么人啊!这么浪漫的气氛,他居然,他居然这样对我?亏我刚才一时情绪激动,还对他示爱。可是他,他,他,他居然在这种时候给我放声大笑? “吕天海,你这个白痴,我恨你!” “不,不是!”他连忙摆手:“那个,吕天海,就是那条蛇,它,它钻进我的背里了……” “啊?”我一愣,一把拉过他一看他背部,果然明显有条小东西在向屁股方向蠕动着。 “快帮我把它拿出来啊……我快痒死了!” “不干!” “喂,林丝柳,你不是这么没人性吧!” “哼!你还欠我一句话呢!” “这都什么时候啊,你还跟我计较这些?” 我一听,顿时火往上撞:“这可是很严重而且很严肃的问题!” 吕天海跳着叫着,双手使劲往后够,想捉住那条蛇。动作又滑稽又笨拙。我狠下心视而不见。 “林丝柳,你这样我可就不爱你了啊!” “那你现在爱不爱?” “爱爱爱,爱爱爱,我爱你,林丝柳,我爱你!” “早承认不就得了,哼,一点都不识时务!” “你……” “吕天海,乖,出来吧,你哥哥身上好臭的,快出来吧!” “我叫你拿出来,你跟它说什么蛇语啊!它听不懂的,姑奶奶!” “不会啊,你们俩是兄弟耶,要不你自己跟它沟通沟通,没准它能明白的……” “……” 苏美跟在苏勇身后,怯生生地向我望过来时,吕天海正在帮我剥橘子,一瓣一瓣地往我嘴里送着。我的双手也忙得不亦乐乎,左手端着杯热可可,右手还在翻漫画。 “天海,柳柳!”苏勇拉着苏美,走到床边,放下一大袋一看就知道是高档货的大礼包:“我和美美来看你。” “你来得正好,快让我回去吧!我只是被吓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用不着住院。”我放下杯子,一脸恳切。本来照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完全可以下床活蹦乱跳的。可是吕天海非说要我再观察一两天,怕那种市面上流通的“迷魂药”会有什么副作用。 “那怎么行?出了这种事,一定要小心些的好。”苏勇说着,面露愧色:“天海,实在是对不起。这次美美这丫头的确是太过分了些,我已经把事情告诉爸爸了。你放心,这次的医药费什么的,我们都会负责的。至于柳柳,只要你开口,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能力补偿你的。而且我爸爸说了,等过两天有时间了,亲自去你家,向你道歉!” “别别别,要是让我妈知道我在外面惹了这么大的事,还不剥了我一层皮啊!”我已经连着两个周末没回家住,还让艳艳帮我打了个电话回去圆谎。要是那老爷子跑我们家去,被我妈知道了,我可就有得受了。 苏美苦着长脸:“我爸说了,如果你们不接受道歉,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你想怎么样就明说,反正,反正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瞅瞅你这认罪态度,让人家怎么接受啊?”天海站起来,摇头无奈:“美美,不是我说你,这次的事情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着也不可以这样伤害人的。你知不知道,好在柳柳是自家人,如果是旁人的话,是可以追究你的刑事责任。到时候你就得进少年劳改所,你这一辈子也就算完了。” 苏美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低着头并不答腔。不过看那架势,跟平时的嚣张骄横已经有天壤之别了。 “谁跟你自家人啊?你少来这套。都是你,到处拈花惹草,惹来这么多风流债,还害得我受惊。我不管,等我这次出院了,你请我去华梵最好的游乐园玩一天,再请我去华梵之星吃一顿龙虾宴……” “没问题没问题,这些都是小事,我全都替天海答应了!”苏勇爽快地接过话头,却被我抢白了:“不行,我知道你有钱,可我要的是天海请。” “我请?我很穷的耶,我……” “我不管,从明天起,你就去勤工俭学部给我把学校大操场的清洁活包下来,然后拿你的月薪弥补我的精神损失。” “有没有搞错!”吕天海振臂疾呼:“你忍心看我得肺癌?” “大不了我帮你洒一遍水喽!”我捂嘴偷笑,不准备告诉他,我其实是很怀念当初跟他一起“共患难”时的那种感觉。 苏美看向吕天海的眼神仍旧带着三分不甘和七分无奈,但是我却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了。因为眼前这个正望着我的男孩的眼里,我只看见我林丝柳一个人。 “不管怎样,下周一晚上还是要请你们去华梵之星吃饭的,就当为美美饯行吧!”苏勇说着看了苏美一眼,暗示该她开口了。 “爸爸决定把我送到美国的舅舅家去,还说我在这边太目中无人了。让我一个人去美国尝尝举目无亲、重头开始的感觉。说什么外面比我们家有钱,比我还刁蛮的女生多得是,让我也知道知道那种被人欺负的感觉……呜,我真搞不懂,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苏美说着,眼中都是泪花,一眨眼睛就掉了下来,精致的妆容也被冲得一道一道的,活像个小花猫似的。 我和吕天海相视一眼,都有些无语。虽然苏美这个典型的富家小姐,的确沾染了不少恶习,对一向娇生惯养的她而言,忽然被送到美国去,也的确是有些为难她了。 “俗语也有云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智,劳什么骨来着?哎,总之呢,美国那边的帅哥多得很,比天海帅的更是满大街都能捞得到。你好好准备着,以后总会遇上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嘛!是吧,天海!”我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示意他也安慰她几句。谁知道这家伙又开始耍酷,只是沉着脸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苏美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转身走了出去。但是不到几秒钟,我们就都听见外面有低低的抽泣声传来。 吕天海轻轻握紧了我的手,忽然神经质似的低声唤道:“柳柳!” “嗯?” “我爱你!” “呃?” “我爱你!” “哦!” “这么冷静?” “学你嘛,只许你装酷吗?” “你……” 我从来不知道,我们学校的操场也可以这样的“一望无际”,茫茫然向天涯海角延伸似的。要不然,为什么我提了第四桶水,还是只洒了操场的一半呢? 再看我身后不远处,吕天海正一脸正襟危坐的样子,一众女生,你一下我一下,挥着扫把,在他身边十平米左右的地方反复扫着。空气中都是灰尘和水接触时的土腥味,当然,还有我鼻子里的醋味,混合交杂着。 “吕、天、海!”我忍无可忍,把桶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放:“你太过分了!” “我?”某人一脸无辜地把头扭向我,眨了眨清澈的眼睛,神情之无邪,让他身边的女生又是一通尖叫。 我无奈地仰着脖子,强忍想仰天长啸的怒意:“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像是这份工作是你申请的吧!” “的确!” “那可不可以告诉我,你都做了些什么?” “呃……基本上我……” “基本上你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我怒发冲冠,我火冒十丈,一把将一个像肉墙一样,横在我和他的视线之间的肥女生推开:“这一个月来,我像个白痴一样帮你洒了一个月的水,地也是人家帮你扫的,你、你什么都没干。”说着说着,我鼻子一酸,竟越委屈起来:“你太过分了,说好了你要用自己的双手努力为我打拼嘛。可是你看看你,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以后人家跟着你,哪有好日子过,还谈什么给我幸福?你这个骗子……” 吕天海闻言终地屈移尊臂站了起来,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对后面那些女生说:“不好意思,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辛苦你们了!” 众女生一副“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的表情,我还来不及喷火就被吕天海拉离了现场。 “柳柳!” “走开啦!” “别生气嘛!”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扫地这种事,一个月也才赚个两百块钱,实在是太委屈我这么有才华的人了,你不觉得吗?” “嗬,你还好高骛远起来了哈,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个高中生而已。以你这样的资历,你现在……你……”我话音未落,但后面的话在看到他变魔术似的拿出的一个小首饰盒时被吓回去了。 “打开看看!” “给我的?”我难以置信地打开盒子,盒里一个银光闪闪的小钻戒正安静地躺在蓝色丝绒上,散发出天使一样的纯白光芒。 他轻轻搂过我的腰:“我现在还不够钱给你买漂亮的大钻戒,但是这个呢,可是我辛辛苦苦每天晚上背着书包,到大学城去推销化妆品赚来的钱喔!我知道这个月呢是有些冷落你,不过你这么善解人意,应该是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 “可是,可是……你少油嘴滑舌了,那个……”我语无伦次,看着他郑重其事地帮我把那枚尾戒套上我的手指,眼前已经浮现出一幅绝美的情景: 美丽的华尔贝丽教堂,我穿着纯白婚纱,吕天海则是一身白色燕尾服,帅得要死,引得众女宾们不时大声尖叫…… “想什么?干嘛流口水啊?” “呃?”我连忙伸手揩掉嘴边的口水,谁知道他把外套一脱:“喏,给你,拿回去帮我洗!” “为什么是我洗?你以前不是说,不要我帮你洗衣服,会伤到我的玉手嘛!” “这件太脏了,你不想洗也无所谓,如果以后你可以忍受抱着我闻着我衣服上的臭味的话……”吕天海一脸我无所谓的样子,笑得超级欠扁。 我无奈地抱着他的校服,看着他若无其事地往前面走去,吹着口哨勾引着那些笨神鸟。 夕阳斜斜地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我右手那枚小钻戒上,我抿嘴轻笑,用力抱紧了那件校服,仿佛抱住了一世的幸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