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佑你》 第1章 同人不同命 20世纪90年代末。 这是一个平凡的村子,红砖堆砌而成的墙体,看起来凹凸不平,屋顶是鳞次栉比的瓦片,历经风霜后,看起来残旧不堪,上面压着几块石头。 某户的小屋里,传来小孩的惨叫声,一位村民途经门口,然而只是摇摇头,随后快步离去。 “啊!啊!求求你,不要打了,呜呜呜…啊!” 小一刚放假的倪家明,被酒鬼老爸用棍子打的遍体鳞伤、痛哭流涕。 咻!咻!咻! 一阵鬼哭狼嚎后,小家明精疲力尽,脑袋一片空白。 “我看到你就来气!跟你那偷汉子的妈一样讨人厌!” 他一脚踢在儿子的股肌上,小家明半悬空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汗水浸湿了短衫,剧烈的疼痛遍布全身,叫都叫不出来,泪水无声地滑过脸庞,滴落在地上。 连爬起来都费力的孩子,只能默默地承受着,整个人都在发抖。 “哭什么哭!你妈都不要你了,红杏出墙的贱女人!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 自从家明的老妈跟别的男人跑了以后,酒鬼老爸变本加厉,经常对小家明拳打脚踢,特别是喝醉了酒,简直不把孩子当人看。 农村人爱八卦,却又怕惹祸上身,全村都知道这孩子被家暴,却没有几个敢插手的。 先前,有个大学生放假回村,得知此事儿后报了警,导致倪爸被派出所的民警批评、训诫,由于当时是初犯,只是予以警告,并未被刑事拘留。 后来有一天,那个大学生走夜路时,被人用砖头从后面袭击头部,身上的财物也被洗劫一空,幸亏事后有好心的村民路过,送卫生院缝了六针。 大家都怀疑是倪爸干的,可在那个年代,农村并未普及天眼工程,警力也薄弱,只能按照抢劫案处理。 赃物没有找到,也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事儿与倪爸有关,案件不了了之后,大家自然而然,也对这个酒鬼避而远之。 “过来!”酒鬼老爸像拎小鸡一样,将小家明从地上强行拽了起来,“进去!” “不要…” 孩子被强行塞进了木制的储物柜里,一米高两米宽,里头的杂物被踹了一地,卡住了柜门。 酒鬼并未作罢,用脚肆意地扫掉障碍,啪一声,小家明的世界一片漆黑。 “我让你跑!贱货!” 门上传来金属的碰撞声,柜子被锁起来了。 小家明无力挣扎,自知柜门推不开,只闻脚步声越来越远。 酒鬼迈着不太稳健的步伐,又起开了一瓶酒,还捎带上两瓶,兀自回房豪饮。 与此同时。 九公里外的另一个小村庄,有栋小三层的民间自建房,独门独院,在那个年代,能住这样的房子,家境不算显赫,但也是不错的小康家庭。 一群小少年在客厅里围成一个圈,为首的孩子王叫乜棘,是个小刺头。 “这叫传呼机,我爸说了,一个要小两千块钱呢!”小乜棘满脸的骄傲跟自豪。 “哇!” “好厉害呀!” “啧啧啧…” “太贵了吧?” 小伙伴们不约而同,都发出感慨跟羡慕的语气。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小乜棘感觉自己脸上有光,自然而然地嘚瑟了起来。 “那还用说,可贵了,你爸不吃不喝也得存个小半年吧?” “唉…真羡慕你,有个做生意的老爸。”小胖子翟富东恨不得跟乜棘换个爹。 小乜棘的父亲是商人,主要从事民生行业,家里有吃不完的大米跟堆满柜桶的油盐。 “这么贵的东西,你爸会让你玩?不会是你偷出来的吧?”总有一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家伙。 “怎么说话的你?这哪叫偷,这叫借!我爸出门儿的时候忘记带了。” “那你借我摸一下呗?”明明不是吃的,小胖子翟富东却垂涎欲滴。 “小心点摸,弄坏了你赔不起~”乜棘也不是小气的孩子,只是爱装杯的臭毛病,比其他的小朋友更严重一些。 “哇塞~”好几只手在传呼机上摸来摸去。 “刺头,你爸怎么不买大哥大,那个更酷!”又有小伙伴在酸葡萄了。 (刺头是乜棘的外号) “不要着急~我爸说了,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小乜棘一句话,怼得在座各位云里雾里。 乜爸的生意,也是这几年才越做越好,去年刚刚翻建了房子,把积蓄花了个七七八八,还背了一些贷款,工作自然得积极点儿。 屋里的座机响了,乜妈从厨房里闻声赶来,双手在围裙上擦拭着。 “喂?老公啊~传呼机吗?”乜妈冲着小孩堆里的儿子喊,“小棘,看到你爸的传呼机没有?” “这儿呢!”极个别爱抢话的损友,故作聪明地喊着。 “小棘!谁让你拿来玩的?小心你爸打你p股!” 乜妈一声吼,小伙伴们一哄而散,传呼机被丢在了面前的小凳子上。 “我没有!是老爸自己乱丢乱放!”小乜棘张嘴就扯,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诶,好,我这会儿煲汤呢,让儿子给你送去。”乜妈匆匆忙忙挂断电话,扭头指着小棘下任务,“拿着传呼机去村口给你爸,他调头回来拿。” 乜爸上公交车后,坐了几个站,猛地发现传呼机忘带了,只好等站下车,在公共电话亭打电话,准备回来取一趟。 “得令!” 小乜棘抓起东西撒腿就跑,像风一样的少年。 第2章 苟延馋喘的活着 柜子里黑麻麻,小家明蜷缩着身子,不时地抚摸着自己,眼泪都哭干了,长期的挨打让他感到麻木。 被关了个把小时,周围的空气越发稀薄,好闷…好热…头好晕…想吐… 倪爷爷刚从地里干完活回来,放下锄头跟簸箕后,拍拍身上的土尘,脱了鞋才缓缓进屋。 外头天儿热,老人家直奔厨房,倒了杯凉白开解渴。 “家明~”原以为,孙子早该把午饭做好了,可眼前却是冷锅冷灶,顿时心生不安。 四处找寻后,只见酒鬼儿子喝得烂醉,躺在床上呼呼打鼾,床边儿都是横躺的空酒瓶子。 逆子,大白天都能喝成这样… “家明!家明!”根据以往的经验,倪爷爷感觉到孙子出事儿了,赶忙屋里屋外的找人,突然,他发现好端端的储物柜被人上了锁,对应的地面掉了一些杂物,“家明,你在不在里面?家明!” 拍柜门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传播,非常的刺耳难受,小家明有些虚脱无力,用脚轻踢着柜门回应。 “爷爷在,别怕,我救你出来!” 倪爷爷气急败坏,跑进逆子的睡房里,对那只酒鬼破口大骂。 “王八蛋!柜子的钥匙呢?” 酒鬼翻了个身,无动于衷。 “那是你儿子啊!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个混账,快把钥匙给我!” “别吵…”显然已经喝麻了。 倪爷爷没办法,只能伸手在逆子的裤兜里翻找,掏出来一把钥匙,慌忙跑去开柜门上的锁,却怎么也插不进去,根本就不是这把。 客厅的桌上、地上,哪哪儿都看过了,就是找不到,倪爷爷急得满头大汗,又跑去质问逆子:“你再不告诉我钥匙在哪,我就把那柜子砸咯!” 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老人家既担心孙子,又不舍得柜子。 酒鬼终于动换了,从裤衩子里掏出钥匙。 也不嫌裆部硌得慌。 锁开了,室内的光线不强,但对于封闭了很久的小家明而言,依旧晃眼睛,他本能地别开脸。 “家明!你没事吧?”倪爷爷看到孙子身上都是淤痕,心疼地落下了眼泪,“家明啊,爷爷对不起你…” “水…”矫情话已经听得无感了,在小家明心里,自己就像是在苟延残喘。 倪爷爷将孙子抱了出来,横放在客厅的长椅上,赶紧去接了杯水。 “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孩子的意识模糊,连喝水都是闭着眼。 倪爷爷急忙又抱起小家明,顾不上穿鞋就往外跑。 村里住着一位赤脚医生,此刻正在家里吃着午饭,突然听到有人在屋外喊自己,声音特别着急。 “金医生!金医生!” 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怎么了?” “救救我孙子!”老人家都快急哭了。 “快进来!” 赤脚医生招呼着,顾不上吃饭,救人要紧。 初步诊断,这孩子是热射病加脱水,俗称中暑,加上刚刚挨打,受到惊吓应激了。 高温之下,还被关在柜子里,不中暑才怪。 平躺在铺着白布的处置床上,孩子身上的衣服被褪得只剩三角。 金医生用酒精为其擦拭全身,物理降温。 孩子一身的伤,新的,旧的,谁看了都会心疼,有股子莫名的怒火。 随后,金医生又在小家明的鼻梁、颈部、手部还有背部,分别进行抓筋,然后刮痧解暑。 “呃…” 抓筋时,小家明会疼。 旁人看在眼里,除了叹气就是摇头。 第3章 风一样的少年 同一颗烈日下。 风一样的少年,和在村口着急等待的父亲,隔着一个大逼兜的距离。 他右手捂着裤兜,时而侧身横行,时而蹦哒两下,看起来心情不错。 “小刺头,干嘛去?” 担着菜的大婶与其擦肩,咧着一口假牙问道。 “给我爸送东西~” “诶,我刚好像看到你爸了。” “是吗?” 公交车班次少,要等很久,小乜棘以为老爸还没到呢! 在大婶的催促下,他加快了脚步。 乜爸见着儿子后,立马叉腰摆谱。 “爸…”小少年喘了喘气,乖乖从左边裤兜里掏出传呼机,“给。” “慢慢吞吞的,亏你还是男孩子。” 乜爸运气好,电话亭刚挂断,就遇上了返程的班次,谁曾想,儿子比公交车还磨叽。 “你怎么…这么快?” “不是我快,是你慢,从家里到村口才多远?还不如我自己回去取呢!” “我已经是飞快了好吧,你看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呼~” “你这是缺乏运动,身体素质不行,一点儿不像你爸我。” “是是是,你最厉害~”小乜棘嘴上功夫了得,听不出他到底是在讽刺人,还是在夸人。 “那只手干嘛呢?”乜爸见儿子右手死死捂着右边儿的裤兜,觉得有些古怪。 “没什么,你赶紧走吧,不然来不及了。”小乜棘转移话题。 “急什么,公交站就在那,下一班车又还没来,我难不成用飞的?”乜爸仍旧指着那神秘的裤兜,“里面揣什么呢?我看看。” “嘿嘿…蛐蛐儿,不能放,跑了就不好逮了。” “我说你怎么那么磨叽,原来是半道儿逮蛐蛐儿去了!”这点小伎俩,逃不出当爹的法眼。 公交车合时宜地来了。 乜爸赶时间,懒得跟这臭小子扯蛋:“我进城几天,你乖乖在家呆着,别给你妈惹事儿,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俩字被他硬生生给吞了。 “蛐蛐儿别给捂死咯!” 目送老爸上车离开后,小刺头捂着裤兜往回走,路上顺手拾了一根落地树杈,左右分支生长,做弹弓正合适。 “小皮球,香蕉油,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小姑娘们最喜欢玩的就是跳皮筋,乜棘一眼就认出了同村兼隔壁班的贺永川,小名虎牙。 “哎呀~虎牙原来是女孩子呀~还玩儿跳皮筋呢~” “小刺头,你讨打呢吧!”贺招娣是虎牙的亲姐姐,大他一岁。 “都说我不玩儿,你非拉着我给你们当柱子,哼!”小男孩儿要面子,贺永川一边抱怨,一边抬脚弄掉皮筋,兀自跑回家去了。 眼看女子军们要冲过来跟他算账,小乜棘一溜烟儿的没影了。 调皮乖张的小乜棘,虽然偶尔会恶作剧欺负女孩子,但从不跟女生动手打架,因为那样不爷们儿。 风一样的少年逃跑后,冲进自家院子,手里的树杈往门边一丢,赶忙把蛐蛐儿装小竹篓里,还好还好,还没嗝屁。 “小棘,东西给你爸了没有?”乜妈见儿子半天不回来,以为上哪儿野去了。 “给了给了!”小乜棘顾不上搭理娘亲,在楼梯底下翻箱倒柜找刀具。 “这孩子,瞎折腾什么呢?” “找到了!” 是刀片儿。 乜爷爷从田里干完活回来,一身的泥,见孙子坐门台上削树杈,便知是要做弹弓。 “嘶…”小乜棘的大拇指反复在刀背上使劲儿,不断地摩擦后有些发红发烫。 “傻孩子,你这样是要起水泡的,来!爷爷帮你!”隔辈儿亲这会儿就展现出来了,“你去找根皮筋过来。” “好嘞!” 就这样,爷孙俩坐在门口鼓捣一阵子,终于完成了自制的弹弓,小乜棘迫不及待地跑去找好朋友翟富东炫耀。 翟家门外。 小乜棘隔着一堵围墙嚷嚷。 “胖东!出来玩儿!” “来了~” 没过多久,翟富东就晃荡着一身q弹的肉肉跑出来:“我妈喊你一会儿上家里吃饭。” “不了,我爸不在家,我要不回去吃,我妈肯定会碎碎念。”说罢,小乜棘兴冲冲地展示他的弹弓,“我爷爷做的,厉害不?” “哇塞!我们可以拿这个打鸟。”翟富东接过,拿在手里把玩着,“有玻璃球吗?” “没有,石头也可以,走不走?” “走走走,反正也还没开饭。” 简陋的戏台荒无人烟,边上铺了一排的垃圾,有空的饮料盒、酒瓶子,破掉的碗,残缺的装修废料等。 哒!石子咂落在戏台上,一颗,两颗,三颗… “噢呦,你很菜诶~我来啦!” 树荫下,俩孩子争抢着证明自己的实力。 哒…可惜,小乜棘也射空了两发。 “切,你也不怎么样嘛~”翟富东抓住机会嘲笑回去。 某人不服气,再来! 哐!咕噜咕噜~ 这次,乜棘终于打中了玻璃瓶,神态洋洋得意:“看吧~” “厉害厉害,换我换我。”翟富东还就不信邪了,非射中不可。 “好热哦~你请我吃冰好不好?” “我哪有钱给你敲竹杠~我妈那么抠。”翟富东的零用钱紧巴巴,揣在兜里不舍得掏。 “很小气馁你。” 少年很不屑。 第4章 熊孩子打架 熊孩子弹弓玩腻了,正准备回家吃饭。 刚转身,就见熟人了。 贺永川碰巧从戏台经过,手里拎着刚从食杂店买的一包盐,贺妈还等着用呢~ “虎妞~怎么不去跳皮筋啦~” 乜棘贱兮兮地调侃,翟富东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哈,虎妞~” 贺永川冲他俩翻了个白眼,并没有过多理会。 “他瞪你诶~”胖东持续挑拨离间。 小乜棘闲人生闲气,夺过翟富东手里的弹弓,瞄准贺永川的屁蛋就是一击。 哦呦,没想到这次会这么准,贺永川吃痛,气势汹汹地指着乜棘:“你tm有病吧!” “怎样?”小乜棘毫无悔意,甚至还有点儿欠揍。 再一再二的挑衅,贺永川被惹怒了,嗷一声脏话后,俩人扭打在了滚烫的水泥地上。 那包盐算是运气好,落地后没被踩烂。 一番纠缠后,小乜棘占了上风,骑在贺永川身上,抡着拳头一顿捶,要不是虎牙护着脸,非破相不可。 “小孩!干嘛呢!”骑脚踏车路过的邻家大叔看见了,赶忙弃车上前劝架,一把将小乜棘抱起,“别打了!住手!” “放开我!” 小乜棘扑腾着小长腿,屁大点孩子,狠起来也是个难弄货。 “消停点儿!再打我找你家长!”邻家大叔扭头冲躺地上的孩子叫唤,“虎牙,回家去!” “贺永川!你的盐!”也不晓得胖东是哪头的。 眼看人跑远了,小乜棘也不犟了,大叔撒手后,熊孩子被驱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辛苦准备了一桌饭菜,乜妈等来的却是污手垢面、不修边幅的儿子。 “啧啧啧啧…你干嘛去了?”她捏着小乜棘的脏衣服,一脸嫌弃地将他撵到院子里去,“老实交代。” “跟胖东玩弹弓去了…”小乜棘这会儿倒怂了,不敢承认自己跟人打架。 话音刚落,只见贺妈带着贺永川上门告状,贺招娣也跟了过来。 她们在乜家院子外,刚要嚷嚷,发现乜妈跟小乜棘就在院子里,贺妈直接气汹汹地冲了进来。 “贺太太…”乜妈话还没说完,就被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 “乜太太,你怎么教孩子的?”贺妈指了指乜妈,又指了指小乜棘,“你家小刺头可真行,拿弹弓射我家永川,还把他给打了,你看看!” 乜妈先是一愣,随后瞪着儿子,难怪这小子弄得一身脏。 贺永川也是一身邋遢的回家,被姐姐和娘亲逼问后,才把乜棘给供了出来。 “他还骂弟弟是虎妞,嘲笑我们女孩子玩儿跳皮筋。”贺招娣添油加醋,显然是怀恨在心。 “切~”小乜棘不爽了,怎么哪哪儿都有这小娘们儿。 “你看,他还切!”招娣指着鼻子告小孩儿状。 贺妈一脸的鄙夷:“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态度,活脱脱一个小太保!” “小棘,是不是你干的?”乜妈质问着儿子,见他不说话,便知是默认了,连忙上前跟贺家人道歉,“实在是对不起,永川伤的重不重,我看看。” “你看这儿,都破皮了,这儿,淤青了!” “还真是…”乜妈一秒变脸,转身对儿子一顿河东狮吼,“为什么打人?说!” “我…开玩笑而已嘛…”小乜棘双手弯曲着举在膛前,掌指无力,这是本能的防御反应。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乜妈气不打一处,左看右看,就近抄起扫帚就要教训熊孩子。 小乜棘见状,撒腿就往家里跑,玩儿命的逃:“啊!妈,我错了!” 贺家兄妹俩幸灾乐祸,有种报仇雪恨的畅快。 小乜棘跑回二楼房间后,立刻把门关上反锁起来。 乜妈吃了闭门羹,在屋外一顿臭骂:“你个小王八蛋,还敢锁门,敢做不敢当是吧?我倒数三声,不开门的话,我就把门锁拆了,让你永远都锁不了门!” 永远锁不了门?小乜棘快速盘算了一下,不开门,老妈拆了门还是会进来,怎么算都不划算,男子汉的房间,没有门锁很奇怪诶~ “三!” “爷爷!救我!” 小乜棘试图找帮手。 “别叫了,他耳背听不见,二!” “我开门可以,你别打我。” “你都敢打人了,还怕被打吗?蛤!” “我知道错了啦…” “好,我不打你,你开门。” 孩子终究是孩子,小乜棘犹豫了一会儿,便伸手旋转了门把。 乜妈一把推开,门板差点撞儿子脸上,幸亏小乜棘闪的快,嗙一声,门咂墙上了。 “啊啊啊啊!” 贺家人站在前门的院子里,闻见楼上传出小乜棘的惨叫声,不约而同地惊出高低眉,没眼看没眼看,啧啧啧… 说好了不打人,那都是骗傻小子的,玉不琢不成器,人不磨不成道,小孩不揍不安分。 这可是亲妈,小乜棘自然不敢还手,何况他还是个孩子,手无缚鸡之力,就算还手也打不赢,只能扑腾着求饶。 没有用,熊孩子依旧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藤条闷猪肉。 有些耳背的乜爷爷在后院儿晒黄豆,准备进屋吃中饭时,才听到孙子的哀嚎,乖乖,乜爷爷快步上楼,抢过扫帚,拦着儿媳妇。 “这又怎么了又?” “你问他!”都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乜妈志在吓唬,公公给个台阶,她顺势就下了,“错了没有!” “错了…”小乜棘哽咽着。 “错哪儿了?” “不该欺负人。” “男子汉应该保护弱小,欺负人那是流氓行为,长大要被抓的!你想蹲大牢吗!” “不想…呜…”小乜棘感觉自己已经屁蛋开花了。 “去跟永川道歉。” “我不要…好丢脸…” “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是不是!”抬手又是一顿削,乜妈虽然面儿上没说什么,但心里特烦别人叫她儿子小刺头。 乜爷爷抢走了扫帚,却防不住儿媳妇还有铁砂掌。 “啊!听!听!”好汉不吃眼前亏,小乜棘自问大丈夫能屈能伸,主要还是因为扛不住了。 乜家母子回到前院儿里。 “贺太太啊,真的是对不起,我已经教训过这混小子了。”乜妈满怀歉意地向贺家人赔不是,伸手将小乜棘拽上前,“跟永川道歉!” “对不起…” “大点声!”乜妈厉声厉色。 “对不起!”小乜棘口服心不服。 “没关系…” 贺永川姐弟俩憋着偷笑。 贺妈见小乜棘被揍得挺凶,也算消了口气:“乜太太啊,你家小刺头真的太调皮了,得好好管管,不然长大还得了。” “你说的对,这臭小子就是欠打,上学给我闯祸,放假也给我闯祸,真的是吼,气死我了!”乜妈捂着心口,有种肝气郁结的痛,“永川呐,以后乜棘要是再敢欺负你,就跟阿姨说,我绝不轻饶!” “好…”贺永川瞥了乜棘一眼,发现他正愤恨地盯着自己。 道完歉,赔完医药费,这件事儿才算得以平息。 熊孩子回屋后,被惩罚没午饭吃,跪在墙根里自我反省。 乜妈嘴硬心软,偷偷给儿子留了饭菜,让隔辈儿亲的乜爷爷给送过去。 第5章 本是骨肉,相煎何急 同样挨了打。 熊孩子吃上了午饭,乖孩子却在饿肚子。 输液的头皮针扎在血管里,脱水的小家明正在打点滴,倪爷爷守在边儿上,面色看起来很沉重。 农村分田到户,每家每户都有地种菜,这也是倪家主要的经济来源。 那个酒鬼老爸,没有一份工作做的长久,成天东荡西游,偶尔做个散工。 倪爷爷有些惭愧,当初要不是自己存有私心,帮那个逆子做伪时间证人,小孙子也不会被虐待成这样,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又怎么忍心让儿子去坐牢呢… 是的,倪爸正是袭击大学生的不法分子。 “爷爷…” 小家明缓缓睁眼,目光从屋顶转移到四周。 “醒啦~感觉怎么样?”倪爷爷站起身关心道。 “我没事…” 孩子懂事儿,明明很难过,很不舒服,却又不想让爷爷担心。 “来,喝点水。”金医生走过来,将小家明轻轻托起。 小东西睡了一觉,点滴也差不多打完了,金医生拔出头皮针,老人家一手按着输液贴,一手接过药。 “一天两次,一次一支,多喝水,注意防暑。” 金医生本想再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自己只是外人。 “多少钱?”倪爷爷让小家明自己按着输液贴,兀自从兜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纸币。 “十五块。” “十五…正好,那我们先回去了,打搅你吃饭,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这些,路上当心点儿。” “好…” 倪爷爷将小家明背在背上,离开了金医生的家。 一路上,爷孙俩都没说话,只希望能慢点儿到家。 酒鬼老爸还在呼呼大睡,老人家背着孙子回屋休息时,从酒鬼的房门经过。 小家明一看到老爸,就不自觉地呼吸急促。 “饿了吧,爷爷去做饭,你好好休息。” 爷孙俩向来共睡一屋,爷爷一出去,小家明就忍痛爬下床,紧张地把房门关上,然后蜷缩在角落里。 “喝喝喝,喝死算了!”倪爷爷有时真恨不得这个酒鬼从他面前消失。 家里没肉了,只能青菜地瓜煮粥,将就一顿是一顿。 “老东西,有饭没有!”酒鬼老爸被饿醒了,踉踉跄跄地走进厨房。 “吃屁!不是爱喝吗?出去喝个够,别回来了!”倪爷爷抄起菜刀,转身对着逆子大吼。 “喂!我是你儿子!”酒醉三分醒,菜刀还是能认出来的。 “哼,还好意思跟我提儿子,家明是你儿子!你怎么对他的,配为人父吗!” 只见菜刀在空中比划着,着实有些吓人。 “小孩子不听话,打一顿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他差点儿死在你这个混账爹手里!你要再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这条老命就跟你拼了!” 倪爷爷步步紧逼,酒鬼晃悠着后退,这饭怕是吃不成了。 屋里的小家明听到外头的吵骂声,害怕得躲进床底下瑟瑟发抖。 “老东西,你来真的?我怕你呀!来啊,你砍啊,砍死我啊!”酒壮怂人胆,明明就怕死,还窝里横。 “你…”倪爷爷气得手抖,讲真,他哪里下得了手,“混账东西,给我滚!” “切,老废物!”酒鬼还不稀罕吃这顿饭呢,走就走,他踹门而去。 “混账…” 倪爷爷蹲在地上痛哭,手松刀落,发出一声脆响… 突然的安静,让小家明有些担心,犹豫片刻后,他还是鼓起勇气,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窥探,观察一会儿后,又胆战心惊地走了出去。 老爸不在房间里,也不在客厅里,这让小家明彻底的松了口气。 “爷爷…” 一个小小的拥抱,俩人彼此的心疼。 第6章 邻家满月酒 所有的孩子都期待着放假,小家明却是个例外,他期待着赶紧开学,只有在学校的时候,他才不用担心老爸会突然失控打人,哪怕只有白天而已。 自打孙子差点儿被闷死,倪爷爷每天下地干农活,都把小家明带在身边,免得逆子酒后无德,虐待毫无还手能力的娃。 下午四点才出门,呆了一个钟头,二人便已满头是汗。 天气好闷好热,田地里头无遮无挡,小家明穿着薄薄的长袖,头戴旧草帽,兀自躲在桃树下乘凉,认真地做着暑假作业。 倪爷爷曾经说过,读书是家明逃离这个地方,最好的办法,所以老人家再辛苦,也要供孩子上学,好在义务教育免除了小学的学费,只需要交餐补跟课本费。 至于校服,小一刚开学时,爷爷特意买大几个码,能省一点是一点。 “走吧,回家做饭去,太热了!” 已经五点多近黄昏了,太阳还是那么刚猛,水一倒,苗非烧死不可,松松土了事,明儿早再浇水。 “好。”小家明扶了扶大草帽,将作业本收进绿色帆布包里,斜挎在肩上。 老的走在前头,一手扛锄头,一手摘下草帽扇风。 小的跟在后头,小小的身子大大的书包,看着些许滑稽。 “家明,你去买瓶酱油回家。” 倪爷爷突然想起来,家里的酱油用完了,不疾不徐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取出几块钱给孙子。 “好。” 小家明接过零钱,将书包交给爷爷,便往食杂店的那条路去了。 正因为这瓶酱油,让他偶遇了一个人。 “来来来,小心烫~” 有户村民家里好不热闹,香味儿四溢扑鼻,听声音好像是有客人。 小家明馋的口水直流,踮起脚尖趴在墙上,透过一根根陶瓷柱的空隙往里看。 大草帽太挡视线了,他索性挂脖上、背身后,晒点儿就晒点儿吧~ 这户人家,屋里院外摆着几张桌子,围着一群人在吃饭,有炒面线、火鸡肉、白灼大虾、清蒸鱼等等… 而此时,屋内的一张餐桌上,有个生龙活虎的男孩,饱餐一顿后便呆不住了,跟大人一块儿,不是听她们聊八卦,就是被问学习成绩,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意思。 “妈,我去找清辉玩儿。” “去吧,别乱跑。” 得到母亲的应允,小乜棘兴致冲冲地跑去找和自己年龄相仿,但辈分比自己高的表叔玩儿,也就是他口中的清辉。 在乜棘祖奶奶那个年代,女人生七八个很正常,生的七八个再分别生一两个后代,整个家族关系网就变得很复杂,年龄和辈分差异之大。 今天,是亲戚家孩子的满月酒,说白了,大伙儿就是来吃喝玩乐,沾喜气的。 “清辉!出去玩儿吧!” “走!”清辉跟他爹爹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了。 宅子外头冷冷清清,连只麻雀都没看见,小家明偷看了一下便走了,还得去打酱油呢~ 食杂店里头,老板在躺椅上扇着扇子,悠哉悠哉。 “伯伯,我要酱油。” “呦,家明啊,要四块的还是五块的呀?” “嗯…四块的。” “好嘞!给。” 小家明数出四张皱巴巴的纸币,放在台面上给杂货铺老板,随后抱着酱油往回走。 是的,他又回到了刚刚那条门前路,这里是必经之地。 小家明老远就看到两个小哥哥在玩儿斗鸡,定神瞅了瞅,眼生,不是这个村的。 第7章 门前路的交集 一条腿儿在地上跳来跳去,猛地往前一顶,对手便败下阵来。 “你真菜~”小乜棘连赢三局斗鸡,觉得没意思了,“好无聊啊!” “你看,那孩子真逗,这么热的天还穿长袖。”小清辉指的孩子,正是小家明。 明明自己也是孩子,还说别人是孩子,到底谁更逗。 “说不定是个怪胎。”小乜棘穿着无袖背心都觉得热乎,所幸最高温的午时已过,临近黄昏,有一丝丝清风,但不明显。 闲着也是闲着,找点儿乐子也不错,清辉冲小怪胎招招手:“小孩,来。” “干嘛?”小家明有些怯生。 “一起玩儿呗~”乜棘饶有兴趣。 俩男孩围堵着小弟弟,一起玩儿是假,戏弄人家是真。 “我不要,我要回家。”小家明紧握着手里的酱油。 “哦~你妈让你买酱油对不对?”小乜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你把酱油拿回家,再出来跟我们玩儿呗?” “我不要。” 小家明听到个妈字,浑身不自在,他妈都不要他了。 “为什么?”小家明想往前走,却被俩小哥哥给拦住了。 你们俩越这样,人家越不敢跟你们玩儿,跟小太保似的,还堵人家的路。 “我要回家吃饭。” 是啊,小家明还没吃饭呢,哪像这俩吃饱没事儿干的。 “好吧~”小乜棘刚要让路,感觉差点儿意思,有个问题很想问,便又给挡住了,“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穿长袖长裤不热吗?” “要你管…”小家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试图避开乜棘,从清辉旁边绕过去。 “嘿…还挺横?” 小清辉这次倒没阻拦,只是手插在口袋里装酷,一脸鄙夷地嗤笑着。 乜棘这个暴脾气还就不乐意了,朝小孩离开的方向努努头:“整他?” 清辉会意,相视坏笑后,俩熊孩子冲上去抓住他们眼中的小怪胎。 “放开我!”小家明害怕了,拼命反抗,又不舍得撒手丢下酱油,只能不停扑腾着双腿,一脚踢在了小乜棘的脸上。 “卧槽。” 小乜棘更不爽了,死拽着小怪胎的腿,趁机一把扯下他的裤头。 “不要!” 这下可把小家明给急哭了,眼泪止不住地淌了下来,感觉自己特别羞耻。 俩熊孩子顿时都傻眼了,只见小弟弟的腿上全是伤,一条条的淤青有深有浅,他们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干嘛呢你们?”顾着喝酒吃肉的大人们,听到有孩子的求救声,三三两两地走出来一探究竟。 其中一个大人是这户的人家,认出了坐在地上的小家明,连忙上前扶起,帮小孩把裤子提好,搂在怀里安慰。 “好了好了,不哭了,告诉阿姨,谁欺负你了?” 小家明除了哭还是哭,可把大人心疼坏了。 “是不是你们俩个欺负人家了?” 整条门前路,除了这仨孩子,就是刚从宅子里出来的大人,肇事者一目了然。 有好事儿的群众八卦完前因后果,便当成谈资,带回屋里散播唠嗑儿,清辉爹爹跟乜棘母亲闻讯,赶紧跑出来了解情况。 “怎么回事儿?”俩家长云里雾里的。 “嗐,没事儿,清辉跟乜棘欺负了一个本村的小孩儿,已经跟人家道歉了。” 没戏看,围观群众纷纷散场,回去接着吃肉喝酒吹牛逼。 “清辉,乜棘去哪儿了?”乜妈没找见儿子,有些担心。 “和裴姨一起送小弟弟回家了。” “你怎么不去?” “他才是主谋,我顶多算帮凶~” 清辉认为祸都是乜棘闯的,与他无关,交代完事情的过程,被他爹爹巴着后脑勺带回了宅子里。 乜妈不晓得是哪家哪户,只好跟着进屋等。 门前路再次恢复了平静。 第8章 从愧疚开始 “倪爷爷。”裴姨姨领着小家明进屋,示意小乜棘把酱油递给人家。 “呦,裴裴,你怎么来了?”倪爷爷从厨房里走出来,和善地打着招呼。 “爷爷,酱油。” 小乜棘因为扒人家裤头,被裴姨要求一起登门道歉,还帮小弟弟拎了一路的东西。 “谢谢~”老人家接过酱油,心想这是谁家孩子,看着眼生。 “是这样的倪爷爷,家明经过我们家的时候,被亲戚的孩子给恶作剧吓哭了,所以我特意带这小子来道个歉。” 小家明撒开裴姨姨的手,躲到爷爷身后去。 乜棘觉得这个小弟弟真胆儿小,像个小怂蛋。 “真的很抱歉。”裴姨代替亲戚的孩子跟倪爷爷表歉意。 “没关系,小孩子不懂事儿嘛,可以理解。”倪爷爷继而低头看着小乜棘,“是你欺负我们家明吗?” “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小乜棘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小德行。 “不可以这样。”裴姨姨手抚在熊孩子的肩背上,轻声指责道。 “乖乖,我们家明胆子小,以后咱不乱开玩笑好不好?”倪爷爷没有生气,反倒觉得这孩子看着蛮机灵的。 “好。” “真棒。”倪爷爷摸了摸小乜棘的脑瓜,又摸了摸自家孩子的脑瓜。 裴姨这才放心了些:“那我们就不打搅了,真的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家明的酒鬼老爸回来了。 “干嘛呢!” 倪爸显然又喝了,最近找活儿不顺利,只能跟狐朋狗友喝酒侃大山,这不,刚喝好回来,下酒菜都吃饱了。 “没你的事儿!” 倪爷爷看到逆子就厌恶,白天喝完晚上喝,简直就是蛀米大虫! “老东西~”倪爸怼完老的骂小的,“小废物…” 小乜棘好讨厌这个大人,看起来不像什么善类,而且他还留意到,这个叫家明的小弟弟,见到这个叔叔时,浑身都在发抖。 闲事莫理,裴姨赶紧带着小乜棘离开倪家,出了门就在那儿摇头叹气,引得熊孩子更加好奇了。 “姨姨~那个叔叔是谁?” “家明的爸爸,是个爱喝酒的坏人。”裴姨很认真的教育着亲戚家的孩子,“你今天真的很不应该,以后不可以欺负人了,知道吗?” “哦…”小乜棘趁四下无人,赶忙向裴姨打听,“那个小弟弟,是不是调皮挨打了,腿上那么多印子。” 乜棘自问也犯过错挨过打,但好像没那么严重,难不成,那个叫家明的弟弟,干了什么大坏事儿? “你可拉倒吧,人家小弟弟可乖了。” “那还挨打。” “命不好呗,他爹爱喝酒,喝醉了就拿他撒气,虐待他,听说前几天还把小弟弟关在柜子里,差点闷死掉。” “啊?”小乜棘惊呆了,感觉再听天方夜谭,“不会吧…” 打成这样,得多疼啊? “很可怜对吧,以后不可以再欺负人家了知道吗?” “那他妈妈呢?” “唉…他妈妈受不了他爸爸,跟别的男人走了。” “没把那个弟弟一起带走吗?” “没有。” “他妈妈不要他了吗?” “算是吧…” 小乜棘的三观第一次受到这么强烈的冲击,怎么说也上了几年学,有着一定的善恶对错观,每次闯祸都知道自己犯错,但真正发自内心的愧疚,这是第一次。 早知道小弟弟这么可怜,他就不欺负人家了。 第9章 护身符的寄托 回到亲戚家,乜妈便逮着儿子质问,紧接着一顿呲,顺带赏俩巴掌在屁蛋儿上。 “你这孩子,老是调皮捣蛋,以后不带你出门了!”乜妈很是抱歉,感觉给亲戚添麻烦了,“裴裴啊,真的是不好意思。” “没事儿,对了,你儿子叫什么名字来着。”裴裴知道这孩子是自家亲戚的,却认脸不认名儿。 “臭小子,告诉裴姨姨,你叫什么名字。” “乜棘。” “啊~我想起来了,太难记了这名儿。” 可不嘛,下午迎客的时候才问过一次,转身忙点儿别的,就又给忘了。 乜棘说完准备去拿吃的,被母亲一把拽住,心想这死小孩儿,真的是记吃不记打:“你还有脸吃?三天两头的惹事儿,信不信我告诉你爸,让他揍你?” “妈,我知道错了。” 小乜棘觉得娘亲说得对,男子汉应该保护弱小,欺负人那叫流氓。 “真的知道错了?” “嗯,我可以拿个红鸡蛋去给小弟弟吗?” 乜棘想再去跟小弟弟诚心的道歉一次。 “安的什么心?”乜妈有些许怀疑,这臭小子不会是想去报复人家吧? “我是认真的…” “真的?” “真的,我发誓。” “这还差不多,去吧~”乜妈帮忙抓了两颗红鸡蛋,“不许欺负人家,听到没有?” “知道了。” 小乜棘撒腿就跑,凭借着印象找到了倪家的村宅。 先是偷窥了一下,没见着人,于是乎,又扯着嗓子大喊。 “家明!家明!” 小家明正在吃饭,闻声抬头往外看。 “是不是刚刚那个孩子找你?”倪爷爷听那把声音,应该是个男孩儿,“明,看看去。” “哦…”放下瓢羹,小家明怯生生地看了眼老爸,缓缓从凳子上挪下去。 这酒鬼,在外头吃了,回来又吃,也不怕撑死。 慢步到院子的大门口,俩孩子隔着锈迹斑斑的铁门,透过铁支间的大间隙相视。 “干嘛?” “可以出来一下吗?”乜棘礼貌性邀请。 小家明有些犹豫的举起手,却停在了插销上抓着不动。 “放心吧,我保证不欺负你。” 乜棘大可直接透过门上的空腔,伸手进去把插销打开,但他没这么做,而是老实的站在门外,等待小弟弟回应。 吱~咔! 门开了,小家明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一想到小哥哥刚刚扒自己裤头,就有些局促不安。 “给你。”小乜棘一手握着一颗红鸡蛋,递给小弟弟,“对不起,我不该欺负你的。” 小家明更想吃肉,要是鸡腿儿该多好。 他默默接受了小哥哥的好意:“谢谢。” “你的袖子脏了诶?” 小乜棘伸手抓着小弟弟的手臂,想帮他拍掉衣服上的灰。 “嘶…”小家明被拍疼了,有些痛苦面具,本能地躲闪开,“轻点…” 手臂上,是酒鬼老爸前天掐的淤青,一按就疼。 “为什…”小乜棘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小哥哥的善意,这次小家明没有拒绝,也没有点头,只是默默地站着,任由小哥哥拉扯他的衣袖,这次,是轻轻的。 “你爸打的?”小乜棘有些心疼,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小家明点点头,没说什么。 大人总觉得小孩子啥也不懂,但其实他们什么都懂,哪怕身上的伤淡了,心里的伤也会一直烙印着。 或许是内疚,或许是同情,片刻的沉默后,小乜棘把手伸进圆衣领,取下了自己的玉石护身符,帮小弟弟戴在颈上,想想不放心,又帮他藏进了衣领里。 “这是什么?”小家明有些好奇。 “我的护身符,送你了。” “那你呢?” “让我妈去寺庙,再给我求一个就好了。” “谢谢…” 有妈妈真好,小家明很是羡慕。 “那…我走咯?” 天色昏黄,待宴席一散,他就得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村子了。 “嗯。” “再见~” 小乜棘倒退了两步,冲小弟弟摆手告别。 “再见…” 手握着两颗鸡蛋,小家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这个小哥哥,只知道,他转身而去的背影,让自己念念不忘。 第10章 邮寄 夜晚,总是环绕着一丝深邃,小乜棘回家后,变得很安静。 “还不睡,又偷摸看小人书呢吧?”乜妈冲了杯牛奶,端进儿子睡房,“把奶喝了赶紧睡觉。” “我没看小人书,想事情呢…” 小乜棘一边喝牛奶,一边试探着娘亲的反应。 “呦~有心事儿?”这下乜妈可新鲜了。 “妈,你说…如果我们家再多个弟弟怎么样?” “怎么突然想要弟弟了?妹妹不行吗?”其实乜妈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计划生育不让。 “我的意思是,收养一个。” 小乜棘独自躺床上思考了很久,觉得家里要是能收养小家明的话,他就不会被虐待了,还能多个人陪自己玩儿,收来当小弟使唤也挺好。 “神经病,养你都费劲,还收养一个,万一跟你一样不乖,我迟早会被气死,再说了,领养那都不是亲生的,养了也不熟,长大就跑了,我还不如冒险再生一个,大不了被罚款。” 小乜棘有些不乐意听,咕噜咕噜的,将牛奶一饮而尽,杯子还给老妈。 “真棒。”乜妈完全感觉不到儿子在不爽,反而觉得他喝得畅快,表现不错。 “妈,今天咱们去的那个村,叫什么名字?” “禾丰社,离咱光明新村还挺远。” 是挺远的,还偏僻,去那儿的公交车一天才两个班次,要不是乜棘的舅舅跟人借了面包车接送,她都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毕竟是娘家妈那边儿的亲戚,小辈儿们成家后,便很少往来了。 “今天被我欺负的那个小弟弟,听裴姨姨说,他很可怜,经常被他爸虐待,我想…”小乜棘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合着你是想让我收养那个小弟弟?”乜妈恍然大悟,看不出这臭小子还有这么善良的一面儿。 “可以吗?” “不可以。” 乜妈在亲戚家也听说了那孩子的家庭状况,一听到家明的酒鬼爹有袭击大学生的嫌疑,吓都吓死了,一度后悔让儿子单独去送鸡蛋,更别提收养人家儿子了,万一被那个酒鬼打击报复还了得。 乜妈总认为,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助纣为虐。”小乜棘拒绝谈话,躺回床上背对着母亲。 “笑死人了,平时怎么不见你语文这么好?”乜妈为了哄儿子,只好曲线救国,“收养真的不现实,最多这样,以后你淘汰下来的衣服,我就不送给邻居家小孩儿了,咱收集起来,寄去裴姨那儿,再让她们转交给小弟弟,行不?” 小乜棘也没别的办法了,以后能不能见到小弟弟都难讲,他家那么穷,送点儿衣服过去,起码冬天不会冷。 “这可是你说的啊,别骗我。”小乜棘撑起身子回头,半眯着眼儿指着母亲,略带点儿审视的味道。 “行行行,妈说的,赶紧睡吧~” 难得儿子心里想的不是坏事儿,当妈的高兴都来不及。 头一年,小乜棘对这事儿挺积极,跟母亲一起整理衣服送去邮局,后来,就成了乜妈一人的活儿了。 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熊孩子终究是熊孩子,每天都跟小伙伴打打闹闹的,吃喝玩乐才是他们的王道。 一年,两年,三年…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叫家明的小弟弟,在乜棘的印象里,渐渐变得模糊。 第11章 你家被霸占了 十年后… 21世纪00年代。 冬青市少管所。 威严的大门缓缓打开,青涩的少年被警察叔叔带了出来。 “家明,刚刚出来可能会有很多不适应,社会大众的眼光不要太在意,如果有困难,就找警察。” 作为少管所里为数不多的乖宝宝,所里的叔叔们都很关心他。 “谢谢甘管教。” 甘警官拍了拍小子的肩背:“你在这等会儿,于所找你有事儿。” “好。” 由于工作期间,私人物品要上交,所以于所是交班后才出来的。 “家明!” 听声音,方知是何人。 坐在路边迷茫的少年,放下在头发上胡乱抓扯的手,抬头看着他。 “于所。” “给。” 棱角分明却慈眉善目的于所,递来一个花色塑料袋,折叠得方方正正的。 家明听话的接过:“什么东西?” “这是管教们的一点儿心意,也没多少钱,里边儿还有点零头,给你打车用的,记住,财不可外露,当心扒手,别弄丢了。” “这钱我不能要。”家明果断地塞回于所手里,“我有钱。” “你可拉倒吧,除了这身旧衣服跟一个护身符,你还有别的私人物品吗?” 少管所的警察叔叔很清楚,这孩子根本就身无分文,家庭条件不好,现在连个亲人都没有。 家明低头不语,他向往自由,却害怕未知的以后。 “拿着吧!”于所再次把钱塞到少年手中,“记住,好好做人,不要再冲动了,这里不欢迎你。” “知道了,谢谢于所。” 家明心里有数,这里是少管所不是监狱,再犯错,也未必能回到这里。 道别后,这位少年无所事事地在路上溜达,吸了吸自由的空气,环顾周围的新鲜事物,心情也跟着开阔起来。 他四处张望着,这偏僻的地段,连个食杂店都没有,狗不拉屎鸟不下蛋的,除了偶有车辆驶过,几乎连个人影都不见。 来到公交车站,他打开塑料袋,里面有一小叠红钞,还有一叠散纸零钱。 取出一张红的,又拿出几张零头的,揣进裤兜里。其余的钱不敢乱花,小心将它们包好,夹在裤衩里,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保险的地方了。 望着站牌,想起甘警官说过,要回村的话得转车。 可…真的要回去吗? 回去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家吗? 若是不回去,住水泥管还是天桥底? 书是读不成了,不晓得工作好不好找。 算了,有瓦遮头好过风餐露宿,回去再慢慢做打算。 两年没接触社会,家明坐在公车上看着别人用按键手机,几乎每个人都有,感觉挺有意思。 他也想买一把,且不说贵不贵吧,买了又有谁会给他打电话呢?呵呵,想想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禾丰站到了。 终于,回到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下车后,为了省两块的摩托车钱,他走了二十来分钟的路才到村口,一路上,老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也不晓得,是不是自个儿太敏感了。 貌似有些口渴,家明拐进了食杂店,略显局促:“老板…拿瓶水。” “呦…家明!”食杂店的老板先是欣喜,随即又显愁眉,“你…刑满了吗?” “嗯,减刑,提早出来了。” “好好好,出来就好,来,水拿去,伯伯请你。” “那怎么行,多少钱?”家明有些摸不清现在的物价,放了三张一块钱的纸币在桌上。 “哎呀,一块钱而已你拿这么多干嘛,都说了我请你,来,钱收回去。” “不行不行!” 家明执意要付钱,老板便不再坚持,一块而已,跟孩子推来推去也不好看。 见老板收了钱,家明才拧开瓶盖喝水。 “那个…家明啊,你是要回家吗?” “嗯。” “听伯伯劝,你先别回去了。”食杂店老板的神色有些犹豫不定。 “为什么?” “因为…”老板往四周巡视一圈,扭头小声跟家明说道,“你家,被人霸占了,还有那块地。” “什么!”一口水直接从鼻腔里喷了出来,“咳!咳咳!” “诶~” “什么情况?” 有家归不得,扯淡呢吧? “那个,阿权跟阿威,说你爸欠他们钱,所以霸占了你家的房子跟田地,说要抵债。”食杂店老板试图安慰这孩子,“别跟他们硬碰硬,那些人都丧良心的。” 阿权跟阿威是村里出了名的混子,名声比家明的酒鬼老爸还臭,村民都避之不及。 “呵,跟我爸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家明无助之下,想起甘警官说过,有困难找警察,“伯伯,能不能借个电话?” “喏,随便用。” “谢谢。” 第12章 父债子还 警察还没到,家明先行一步回家,他倒想看看,这个家,是怎么个被霸占法。 伸手进去拉开院门的插销,金属碰撞的声音有些刺耳。 让他觉得好笑的是,入户门被锁了,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别人,还是在笑自己。 “喂!” 身后传来呵斥声,听起来很不友好。 果不其然,家明一回头,正是阿权跟阿威,他俩正叉着腰,万分不屑地看着自己。 “权叔,威叔…”叫叔都是给脸了,家明不想惹事儿。 “还真是你,刚刚听说杀人犯回来了,我还有点儿不信。”阿权一脸的嫌弃,瞥了眼旁边的阿威。 就在家明徒步回村的时候,有小流氓骑摩托经过,认出了这小子。 “你不是蹲大牢呢嘛,怎么,越狱了?”阿威上前勾搭着家明的肩膀,假装友好关心。 “减刑,提早出来了。”家明懒得跟他们扯皮,指着入户门上的锁,明知故问着,“你们知道是谁锁的吗?” “家明啊,是这样的,你爸呢,欠叔叔们的钱,父债子还,你还小,叔叔们知道你没钱,所以呢,这个房子跟那块地,就拿来抵债了,咱们两清,怎么样?” 阿威眼神凶狠,显然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告知,搭在孩子肩上的手捏了捏劲儿。 “有借条吗?我想看看。”家明紧揪着裤缝,明明很害怕,却又强装镇定。 “你大爷,好赖话听不懂是吧!”阿权没什么耐心跟这孩子好好说话,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别以为你杀了你爸,我们就会怕你!什么玩意儿!” 家明毫无防备地摔了一跤,趴地上恍惚,屁蛋好痛,手也擦破了皮。 “额~”刚要支撑起来,又被一脚踩在背上,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你踏马找抽呢吧!反正这房子已经是我们的了,做什么用都与你无关,清不清楚?明不明白!” “放开我…” “干嘛呢!”警察终于赶来了,三人成团,围上来喝斥阻止。 阿权被逮了个正着,吓得赶紧松开脚,家明得以解脱,被警察叔叔扶了起来。 警车停在院外,非紧急情况不鸣笛,这不,凑巧抓了俩混子的现行。 给警察领路的,正是食杂店的老板,他已经溜了,免得惹一身骚。 没过多久,院门口就围了一群吃瓜观众,没办法,谁让警车长得辣么显眼。 阿威在警察的命令下,打开了入户门上的锁,呵,里面都是棋牌桌,他们居然把这里弄成了赌场。 浓厚的烟味儿散了出来,里面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俩混子有些庆幸,一收到家明回来的风声,不论靠不靠谱,他们都即刻散了场子,好险。 “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儿?”老警察感觉自己错过了一单业绩。 “没事儿,闲着没事儿打牌玩儿,纯娱乐不赌钱。”俩混子笑得忘形,一看就是经验老道的家伙。 年轻点儿的警察,打电话回派出所里,查完施暴者的身份信息后返回屋内。 “这个,有过案底,故意伤害致他人重伤。”青年民警指一个说一个,“这个,聚众赌博,被拘留过好几次。” “呵,你俩可真行,屡教不改是吧!” 老警察刚要嚷嚷,小徒弟又插了句嘴儿。 “还有这孩子,今儿刚从少管所里出来。” “合着这一屋子都…行行行,全部带回所里。” 外面的闲杂人等越来越密集,此地不宜久待。 第13章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维城体育学院。 “快快快!没吃饭是不是!” 操场上一群人跑得要死要活,体能训练最要命。 “妈的,谁家老师这么变态,简直…丧心病狂。” 乜棘跑得快断气了,居然还有命跟同学闲聊。 “阎老师…是部队出来的吧?这是在上课…还是…在军训…” 安羽海假期里胖了快二十斤,表示有些遭不住了。 “妈~我要回家~”祁剑想家想摆烂了。 “刚打完球…又来个三公里,我很快…就会得滑膜炎了…”乜棘跑不动了,索性停下来散步。 只要一个停下来走,就有一群人跟着停了下来走,跑步圈成了散步圈,阎老师在百米之外骂骂咧咧,奈何无人搭理。 “叭叭叭的,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吧…”命要紧,跑死了不划算。 “集合!”集体的摸鱼,让阎老师没眼看,“后面的快点!娘们唧唧的,走路都比别人慢!” “切~就你爷~”乜棘嘟嘟囔囔。 “说什么呢你!大点声!” “没事…”纵使万般不服气,咱也不能跟学分过不去。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废的,放假肉没少吃、觉没少睡吧?”阎老师撩起班上最胖同学的衣服,露出一整块的腹肌,“几个月了?预产期快了吧?” “哈哈哈哈…” 众人又狂笑又大喘气,些许有点儿肚子痛。 阎老师一脸的不屑,在前边儿背着手来回踱步,继续道。 “下周…有个新生体检,注意你们的bmi,也就是身体质量指数,我相信,大多数同学还是在黄金范围之内的,如果有极个别同学不达标,这学期期末之前,麻烦自觉减肥,到时候会重新体检,依旧不合格的,体育直接扣两个学分,当然,会有补考的机会,呵,除非你们能在一周内减下去,否则补考有也等于没有,明不明白!” “…” 方阵里窸窸窣窣,显然很不情愿,都说考上大学就轻松了,现在看来,简直是弥天大骗局。 眼看还有十分钟才下课,大伙儿只能继续听阎老师叨叨,也算是站着休息了… 与此同时。 派出所做完笔录,便让家明离开了,至于那俩混子,被处罚治安拘留。 无缘无故又浪费了一块钱搭公交回家,算了,自认贱命一条,起码警察叔叔说了,房子跟田地,是他的,俩混子无权侵占。 入户门没关,家明望着一张张棋牌桌叹气,他别无所求,只希望别再有麻烦事儿了,感觉心好累。 两间卧室看了一眼,呵呵,都成了棋牌室,实在是荒谬,这让他晚上睡哪儿,牌桌上吗? 幸好,客厅的牌桌边上,那张熟悉的旧长椅还在,也只能这样了。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中午还没吃,这都快赶上晚饭的点了。 家明环顾了一圈儿,盯上了一破旧储物柜,正是当年,老爸用来关他的那个,估计那帮人觉得柜子还能凑合用,便没有丢掉,而是抬到了角落里放杂物。 家明把里头的杂物清理出一些后,费力扛起储物柜一侧,将原本放裤衩子里的现金,连带包着的小塑料袋,用脚踢进储物柜底下压着,藏在这里应该安全,省得带身上别扭。 将杂物归置原处后,他进厨房洗了个手,打算去食杂店买个泡面或者面包吃,一回头,三三俩俩的中年男子正往倪家院子闯。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家明预感到不妙,连忙跑进房间反锁房门。 可惜,还是被他们看见了。 嗙嗙嗙! “小鬼,开门!” 精瘦精瘦的黄毛发现门把手拧不开,夹带着恐吓的语气,用力拍打门板。 梳着大背头的老烟枪默默吸完最后一口,随即用鞋底踩灭烟头,甩了下手指,示意手下直接踹开。 黄毛让出位置,其中一大块头猛地踹了两脚,门把直接坏了,门砸向墙面,大块头差点儿惯性扑倒在地,颠簸了两下,被同伙儿给搀住了。 “小鬼,往哪儿躲呢?” “你…你们是什么人?” 背头男又叼了根烟在嘴里,缓缓走近,精瘦黄毛妥妥的马屁精,迅速掏出打火机给点上。 家明有些腿软害怕,手扶着棋牌桌支撑着身体,咽了咽干涩的口水。 一股子烟雾直接吐在脸上,少年被呛得咳了两声,随即用手捂住口鼻。 “我们?债主,听说你想要借条,就给你送来了。” 这帮人是非法赌场的上线,也是民间放高利贷的,阿权跟阿威,是他们下线的马仔,二人一进局子,上线便派人去打听了情况。 黄毛收到老大的示意,随即亮出一张纸,怼在家明面前。 第14章 一无所有 “看清楚,这欠款人是谁?” 背头男转身,兀自抽着香烟,自我感觉很牛逼。 “看清楚啊,小鬼,可别说我们大人欺负孩子。” 黄毛拿着鸡毛当令箭,个头不高,还怼着鼻孔看人。 家明有些错愕,这是他爸的签名,字迹很像,还有手印,这… “这不是借条,是欠条…” “你踏马讨打吧!”黄毛直接揪着家明的衣领子,“借条跟欠条有什么区别!” “你们有证据证明这是真的吗?”家明觉得这份东西不合法。 “你大爷!” 黄毛用力一推,再补上一脚,家明摔倒在地。 “等会儿~”背头男示意另一个小弟拿东西,“小朋友,欠条你不认,那这玩意儿你认识不?” “你丫的偷我家房契!” 趴地上的家明伸手要抢,对方直接缩了回去。 “谁偷你家房契了,你爸老早就拿这玩意儿来抵债了,所以啊,除非你帮你爸还钱,不然啊,这房子就没你啥事儿咯~” “我爸变成赌徒,都是你们害的吧?”家明咬牙切齿,自打他上了初中后,老爸就迷上了赌博,经常偷爷爷的血汗钱去赌,甚至为了钱跟爷爷动手,自己上前阻拦,就会被毒打一顿。 “话别这么说,我们又没逼着你爸赌,是他自己输了不甘心,结果越输越多,你爹什么货色你心里清楚,欠了我们十万块,加上利息,少说也得二十万吧?就这破房子根本就不够,正好,你家那块地,就拿来抵利息了~” 背头男示意手下拿来一张土地使用权转让的协议书。 分田到户的农耕地,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 “签了这份协议,咱就两清了,那块破地,可不值十万块,全当便宜你了。”背头男说着还用协议纸在少年脸上拍打。 “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有种去警察局对质,搞小动作算什么好汉!”家明恨得牙痒痒,仇恨掩盖了害怕。 “踏马的!” 黄毛跟大块头直接把这嘴欠的小鬼暴踹一顿,家明护着头跟腰子蜷缩在地,忍受着一下下拳打脚踢,感觉好疼,黄水都快吐出来了。 发泄完后,大块头把这小子架了起来,黄毛一个拳头抡他脸上。 “住手~”背头男这会儿开始装好人,给了黄毛一个巴掌,“把人打死了,你替他签字儿啊?” “老大,对不起。”黄毛连忙跟老大道歉,秒变龟孙子。 “小朋友,我们是正经生意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说对不对?” “我要…不签呢…” 家明鼻青脸肿,舔了舔嘴角的血腥,带着点儿颗粒状污秽,吐了出去。 “那简单,把你的手指砍下来,算利息。” 大块头将家明按在棋牌桌上,强行把他的右手控制在台面,黄毛从屁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立在无名指跟小指的间隙中。 家明被吓唬到了,不敢再跟这帮没人性的家伙呛声。 “怎么样?签,还是不签?”背头男俯身拍了拍少年的侧脸,充满威胁的口吻再次反问。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孩子,哪里受得了这般恐吓,即便在少管所见多了小流氓,被欺负也有狱警保护,可现在的他,只身一人,孤立无援。 “老大,太犟了,直接切吧~”黄毛一个劲地添油加火。 “不要,我签,我签!” “嗯~这才乖嘛,早干嘛去了。”背头男扭头冲黄毛训话,“你这是干嘛,吓着人家小朋友了知道吗?收起来!” “是,老大。”黄毛把弹簧刀收起来,揣回屁兜里,摸遍全身上下,“糟糕,忘带笔了。” “你踏马还能干点儿啥!”背头男又是一掌朝黄毛的后脑捶下去,“盖手印儿也行!” “老大,印泥也没得~”捂着后脑勺怕再吃一击。 “他奶奶的废物,带点儿脑子行不行?”背头男一把揪住家明的短发,把他的脸抬起来,“看到没有,这不现成的嘛?” “对对对,还得是老大英明!” 黄毛悟了,抓着家明的手指,抹了一点儿他脸上的血渍,往纸上一按,搞定! 家明很绝望,本就一无所有的他,这下彻底一无所有了。 “小鬼,别想着报警,没有用的,把哥儿几个惹毛了,剁你喂狼狗!” 背头男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件事儿,又趴回棋牌桌上,饶有趣味儿地说道:“说来也奇怪,你爸拿那张房契抵债的日子,凑巧,也是他的忌日,小鬼,挺有能耐的嘛,连你老子都敢杀,说实话,我还是蛮欣赏你的,可惜,你不是条衷心的狗,养着不安全。” 家明先是一愣,随即如梦初醒。 第15章 痛苦的回忆 两年前… 刚放学的家明,还没进屋就听见老爸跟爷爷吵得很凶。 片刻的叫嚣后,倪爸不稀的搭理倪爷爷,转身要回屋,却被抓着衣服争执不下。 家明在一旁不知所措,只听见爷爷不停地骂老爸是混蛋、不孝子,让他去死。 被拽来拽去的倪爸炸毛了,直接动手给了倪爷爷的臂膀两拳。 家明怕爷爷出事儿,连忙上前劝阻,反被愤怒中的老爸暴揍一顿,他想着,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也比落在爷爷身上强,只好默默扛了下来。 倪爷爷心疼孙子,加上自己也在气头上,便给了逆子一脚。 在一阵骂骂咧咧中,家明挣扎着爬了起来,眼前一幕却让他难以忘却。 只见老爸特别凶狠,用力推倒爷爷,老人家脚底一滑,脑袋重重砸在桌角上,伴随着一声巨响,随之昏迷在地。 倪爸傻眼,没敢用手去摇,只是用脚意思意思地踢了踢老头,看看是不是真的没动静了。 爷爷!家明惊了,一瞬间,愤怒充斥着全身,多年来受到的委屈涌上心头,他红着眼,瞥见放在门边的镰刀,抓起来朝老爸一通乱砍,不停地发泄着,内心已然崩溃,这人不死,他跟爷爷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待他冷静下来时,倪爸浑身是刀伤,躺在客厅里一动不动,淌着遍地的血。 自己的身上、手上,都是血腥味儿,手里的镰刀铿锵落地,家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杀人了,心乱如麻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腿一软,瘫坐在边上抱着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瞥见还昏迷在地的爷爷,犹疑不过几秒,家明顾不上自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爷爷,浑身是血的他,跌跌跄跄地小跑出去,找人求助。 邻居们被吓坏了,有人迅速掏出按键手机报警。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 救护车来了,家明目睹着爷爷被抬上去,而他,被押上了警车。 在局子里,不知道审讯了多久,家明只觉得天昏地暗。 再次见到爷爷时,老人家披着白布,而自己戴着手铐。 医生说,是颅内血管破裂,大量出血导致脑压升高,抢救不治。 家明站在遗体旁发呆,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觉得心里很堵,脑子很空。 两年来,他都有个疑问,就是案发当天,老爸跟爷爷到底在吵什么?吵得那么凶,极大的可能,还是因为赌博输钱。 回过神来,被按在棋牌桌上的家明,终于明白了,那天,他们争执的原因,是因为房契,爷爷得知房契被拿去抵债,才会那么生气。 “原本呢,我是想给你们点儿时间搬走的,谁知道,你们居然自己解决了,死的死,关的关,搬的可真够干净。”背头男指间夹的香烟快吸没了,他索性在少年的前臂上灭烟头,“可惜,你这小鬼好死不死的,又跑回来了,这么一搅和,我的生意损失多少你知道吗?” “啊!”灼痛感撕心裂肺。 背头男传来一阵恐怖的坏笑,似乎以此为乐,还想找点刺激时,电话响了。 “喂…什么…妈蛋,等着!”男人挂断电话,心情看着很不爽,盯了少年一会儿,又一把拽起他的短发,“小鬼,爷爷我还有事儿,就不跟你玩儿了,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玩出人命对他没啥好处,开赌场,不至于狠到杀人的份上。 “走!” 一声令下,三三两两的坏分子就这么撤了。 “老大,怎么啦?” “虎子那儿的窝又被条子给端了。” 家明从牌桌上瘫软下地,那帮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看了眼手上的烫伤,无力感席卷全身,少年曲膝环抱着自己,哭了好久好久… 心里萌生了结束自己的想法,奈何胆子小,割腕不敢,跳楼不敢,喝农药也不敢,想死还怕痛苦,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第16章 就剩一身了 哭累了,发泄完情绪,人也冷静了些,家明掏出衣领里的护身符,是一块儿玉石,刚刚被按在棋牌桌上时,硌得胸骨有些疼,不晓得有没有被撞坏。 强忍着身上的痛楚,支愣而起,趔趔趄趄地走去开灯,随后倚靠着墙面,检查着玉石,发现有道裂痕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当年的小哥哥,是除爷爷外,给他温暖最多的人了,每年都给自己寄衣服,只可惜,那次后,就没再见过本人了。 看了眼儿身上的衣裤,都是脚印,脏的不像样,他伸手拍了拍,有些乏力,怎么也拍不干净。 以往的睡房成了棋牌室,找不到可以换洗的衣服了,所幸厕所有水,可以洗衣服,说来也亏了那帮人在这儿开赌场,给交了水电费。 眼看天快黑,现在走也不知道去哪,第六感告诉他,短时间内,那帮涉黑分子不会回来,干脆留宿一晚再说吧… 食杂店 “老板,一桶泡面。” “家明?你…怎么这样儿了?”老板看孩子脸上都是伤,怕不是被打了一顿。 “没事…有开水吗?” “有,我帮你泡吧?” “好,谢谢。”家明拿了张凳子坐下,继而又问,“有没有小包的洗衣粉?” “有,等会儿哈!”泡面被放在了台面上,还有一袋洗衣粉,“孩子啊,我都说了,那帮人丧良心,你斗不过的。” 家明两眼无神:“我回不去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离开…” “也好,出去闯闯,城里的机会多,年纪轻轻的,在农村窝一辈子多没意思。” 家明没搭话,默默望着夜空发呆,约莫着五分钟后,泡面软了,可嘴疼,嚼着依旧吃力。 解决完温饱,日子还得过,虽然一无所有了,但起码还有点儿钱傍身,就算想死,也得把钱花光了再说。 回到家里,少年取下身上的衣裤清洗,晾在院子里吹风。 虽然九月末的白天还是很热,可到了晚上,便有些晚风微凉,家明找不到被子,只好关上门窗,蜷卧在客厅的长椅上沉思,直到熟睡过去。 维城体育学院 宿舍楼里。 一群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少年,扯着大白条在寝室里各忙各的,有人在跟女朋友煲电话粥,有人在看咸书,有人在吃宵夜。 “喂?” 乜棘边看漫画边接电话,是翟富东打来的,二人同城同辖区上学,胖东就在隔壁的大专院校。 “刺儿头,明儿周末去海边儿不?” “去海边儿干嘛?” “重点是去海边儿吗?重点是跟谁去好吗?” 胖东义愤填膺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妞呢! “谁?” 乜棘顿时坐了起来,体院里男女比例严重失衡,他需要匀匀。 “我啊!”胖东哪儿来的自信。 刚竖起来的人儿,又躺平下去:“切…累,不想动。” “怎么会累呢?上课睡觉下课吃饭,哪里会累?” 翟富东这货的小日子感觉还挺滋润。 “那是你…我读的是体育学院,每天都运动到不想动,ok?” “可我想你啊~” “你丫的死一边儿去!” “好吧,那算了,哥们儿我啊,有点心事儿,还想着请兄弟吃饭,好诉诉苦呢…心凉啊~”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 “哎呀,哥们儿有心事,我这种仗义之辈,怎么能不去呢,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不见不散。” 乜棘难得听见翟富东这小子说要请客,不吃白不吃。 第17章 金色的沙滩 再次睁眼时,已经天亮了,家明不敢久待,穿上还没干透的衣服,便准备离开这个既无法忘怀,又充满恐惧回忆的地方。 虽然沮丧,但经过一夜的沉淀,也冷静了不少,纵然改变不了什么,就只好顺应天意。 刚到门口,突然想起来钱没拿,差点儿就得流落街头了,好险好险。 掉头拿了储物柜底下的现金后,家明快步离去,在食杂店买了点儿面包垫吧,和老板伯伯告别后,他上了进城的公交。 听说,城里机会多。 昨儿被打得牙肉酸疼,面包就水细嚼慢咽,望向车窗外的沿途景色,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惊喜,还是惊吓,但未知的一切,充斥着神秘的面纱,说不定,他能屌丝逆袭,干出一番事业,也可能,真的沦落街头,食不果腹,谁知道呢… 其实,他最想要的,只是平凡的生活。 少年也不晓得,自己该在哪个站下车,只想跟着感觉走。 这不,两个多小时后,所谓的感觉来了,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一个急转弯他脸贴车窗上了。 这破车,颠簸了一路,把家明都给颠簸恶心了,到某站又一个急刹车,他彻底扛不住了,提前冲了下车,弯腰朝路边的黄叶榕一通狂吐。 生理不适感强烈,心里暗暗骂道:“这司机花钱买的驾照吧,呕!开成这个鬼样子,呕!” 人生头一回晕车,他坚信是司机的问题。 又一辆公交在车站驶停,连着下来四五人。 “喂,胖东,你丫的到哪儿啦?”乜棘打着电话左右张望,不经意地瞥了眼在不远处呕吐的少年,“还没到站?那行,我在车站等你。” 原本胖东打算去体院找哥们儿,然后一起出发,结果那傻缺上错了公交车,往反方向去了,二人只好各自乘车,再到海边再汇合。 挂断电话,乜棘又看了眼那个呕吐的少年,他最讨厌跟人撞衫了,虽然俩人现在穿的不一样,但瞅那货的衣服,咋觉得挺眼熟呢,好像自个儿以前也有件一样式儿的。 家明没水漱口(矿泉水落车上了),也没纸擦嘴儿,只能低头蹭在衣袖上拉倒,抬头朝对面眺望而去,好像是一片海,心想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海呢。 得亏还没去死。 问题是,怎么到马路对面去嘞? 索性跟着周遭零星的路人走,直到看见斑马线,家明过了马路,顺着人行道边上的台阶,穿过一片园林,踩在了金色的沙滩上。 不少游客在海里嬉闹玩耍,三两成群的欢乐,仿佛衬托得他像个异类,孤零零一个人,也罢,从小被排挤惯了,无所谓的家明漫步到海边,刚想扑到海里,又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伤口,碰海水会发炎的,衣服湿了还能买件便宜货换,这伤口感染了,还得浪费钱治,只好后退回沙滩上,用眼睛欣赏这番一望无际的美景。 乜棘跟翟富东二人在路边的摊位上买了烤肠,坐沙滩上边吃边聊天。 “中午上哪儿吃饭去?”刺头惦记着胖东说要请客。 “你不正吃着嘛?” “这也算?你唬弄傻小子呢?” “喏,那边儿有卖炒饭的摊子。” “敢不敢再抠搜点儿?”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寝室睡大觉呢~ “哎呦,兄弟我那点儿生活费,你就别挑剔了,咱是长久的交情,跟那些酒肉朋友不一样!” “呵,话都让你说满了,我还有得反驳咩?” 乜棘将最后一口烤肠撸掉,竹签递给胖子,示意他顺便一起丢了。 “唉,现在也就你能听我发发牢骚了,我在学校里,要颜没颜,要钱没钱,还胖,女孩子都看不上我,宝宝心里苦啊…” “减肥呗,多大点儿事儿,胖子都是潜力股,少吃点还能省钱泡妞,一举两得。”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饿啊!你懂那种,一顿饭难倒英雄汉的心情吗?”翟富东手捂着胸口,向着大海诉说。 乜棘真的是服气了,笑着摇摇头,拍着胖东晃荡的肥肉:“要不这样,你没课的时候,就来我们学校找我,反正也不远,跟着我们一块儿锻炼,担保你瘦成一道闪电。” “那你得提前叫定救护车,我怕练到一半,会直接猝死。” “笑死人。” “我们班有好多女孩子,按理说,这女多男少的生态环境下,我这稀有动物,应该是香饽饽才对呀?” 翟富东开学半个月,两次向女同学示好,都遭到了冷落,他很是受伤。 “你性格挺好,就是太胖了。”乜棘指着海边一个大肥妞,估摸着有两百磅,反问胖东,“那姑娘你喜欢不?我去帮你要联系方式。” “不要不要不要,太油腻了。” 翟富东内心是拒绝的,乌鸦还嫌野猪黑,自己胖还排斥人家肥,真是岂有此理。 “是吧,咱不是歧视胖子,这就是个看脸的社会,谈恋爱,谁不想牵个有面儿的,你再看看那个。”乜棘指着个穿露脐装的女孩儿,“不错吧?” “不错不错,帮我要联系方式去。”翟富东可真好意思说。 “滚犊子,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先减个三十斤再说话。” 胖东被怼得委屈巴巴,拿着两根烤肠的竹签在沙滩上画画。 第18章 似曾相识 临近午时,家明堆了个四不像的沙雕堡垒,童心未泯的他,玩儿够了,准备吃点儿东西,再去找工作。 自问没有放肆无度的资格,如果不跳海,就得往长远打算。 少年刚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沙子,没来得及嘚瑟自己的成果,就被一对儿打闹的小情侣给撞了个大马趴。 好不容易堆起来的沙堡,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对不起,对不起。”撞到人的男生连忙停下来道歉,示意一旁的女朋友别闹了。 “没关系。”家明只是礼貌回应,到底还是有些不开心,默默拍着身上的沙,看着自己被破坏的杰作叹气。 领口也进沙了,些许漏入了衣服里,他抖了抖领子,掏出护身符吹了吹,然后两只手从衣摆下伸进去,清理着粘在皮肤上的沙子。 好好的衣服,又脏了,少年有些郁闷。 捯饬完自己,见路边正好有摆摊的,家明点了一份蛋炒饭,便宜还顶饱。 前脚刚坐下,后脚翟富东拉着乜棘,也来了。 “老板,两份蛋炒饭!” “我要吃炸豆腐跟炸鸡腿儿。”乜棘自问需要更多的能量,否则没力气。 “你自个儿买单。”胖东吃了秤砣铁了心。 “自己买就自己买,抠死你得了~”乜棘兀自往别的摊位跑去,盯着大鸡腿儿垂涎欲滴。 炒饭上桌儿了,家明自顾自的埋头干饭,吃的颗粒不剩,就是有点儿干巴,中途买了瓶水喝。 拎着鸡腿儿、炸豆腐,乜棘回到炒饭的摊位时,发现刚刚在公车站,碰见的呕吐男也在,还是因为那件看着眼熟的衣服。 心想,呵,还挺有缘分的,就坐在他对面桌,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只见少年脸上有伤,跟人打架了?长得挺稚气,敢情还是个不良少年。 忽而,乜棘注意到少年颈部的玉石护身符,刚要坐下就停住了,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 “鸡腿儿有我的份不?”翟富东也想吃,爪子已经举在半空。 乜棘眼疾手快,一屁股坐下:“吃什么吃,你得减肥!” “你来真的哦?” 以前刺头买东西,都会分胖东吃的说。 “我这是为你好,得听劝,记住,没课就去体院找我,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我看你是想虐我差不多。” 乜棘不接茬,再次往对面桌瞧去,位子空了,少年已经离开,他便不再多想,认为护身符这东西,都长得大差不差,不是玉石就是绘符,再不然就是金属卡片,后者很少人会随身携带。 路边摊热气腾腾,越到中午越闷热,吃完炒饭,乜棘搞了两碗四果冰爽一下。 当然,有一碗是翟富东的,只因为胖子来了一句:“冰块是水做的,不会肥。” 吃饱喝足,二人跑海里游泳去了,海边有卖泳裤的店,还能洗澡更衣,物品寄存服务一应俱有,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至于游泳,乜棘美名其曰,是在帮胖东减肥。 浪花一次次拍打在沙滩上,留下湿润的痕迹,看起来不尽相同,但每朵浪花,都是独一无二的。 待天冷了,来这儿的人就少了。 第19章 碰壁 人生路不熟的家明,买炒饭的时候,跟摊位老板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自己现在在维城区,附近就大学城那儿好找工作,常有小店铺会招聘一些无学历无经验的小学徒,再不然就是去工厂,但是查的严,一般未成年不招。 摊主还说,他也是从大学城的饭馆出师的,只可惜没有本钱开店,所以干起了路边摊。 家明思来想去,打算到大学城看看,自己没能上大学,吃不到猪肉,还不能看看猪跑嘛~ 在大学城站下车后,家明去药房买了瓶红药水跟烫伤膏,简单处理了伤口后,就开始到处应聘。 “你这…脸上的伤,会影响我们门面形象,不好意思。” “我们已经招满了…” “哪有人面试还这副德行,不能换件干净的衣服吗?你看看你,我都不爱说~” “你跟人打架了吧?我们小本生意,请不起大佛,你还是去别的地方问问吧~” “未成年我们不要的。” “没经验的不招。” “你这是打架还是被人打了?不会惹来不三不四的人吧?” “我们暂时不招学徒,不好意思。” 说白了,店家就是觉得少年一脸伤像个猪头炳,怕影响店铺形象,怕这孩子来路不正会惹麻烦,都是打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同情心泛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从一家理发店出来,家明叹了口气,坐在路边发呆,有些失落,一没说自己刚从少管所出来,二没说自己杀过人,都能被这般嫌弃,要让他(她)们知道了,岂不是更没戏。 找不到工作,想着先租个房子落脚,结果都说没身份证不租。 刚放出来,派出所的民警说,手续办完,还要等两个月才能拿到身份证。 世态炎凉… 除非能找到包食宿的工作,否则两个月,真的很难熬。 按理说,找工作也是要身份证的,本想着解释一下,说不定能通融通融,结果还没聊到那步,就被婉拒了。 一系列的思想斗争后,家明也接受了晚上睡大街的下策,如果无处安顿的话。 这时,有个女孩儿经过旁边的垃圾桶,扔了个矿泉水瓶进去,那一刻,少年有了捡垃圾为生的念头,真的要吗?好丢人… 太阳静静落下,白蓝的天空,渐渐变成了樱草黄,又慢慢化为鸢尾蓝… 体院的寝室里,乜棘冲完凉回来,摆烂在床上不想动,感觉累死了。 好不容易今天没课,就因为胖东那家伙,又在海边充当了一下午的游泳教练,挫败感无敌,以后都不想当老师了,扑心扑命教了那么久,结果那坨肥肉还是没学会闭气,浮都浮不起来,一到浅海区就沉下去,乜棘还得把他救回岸上。 “诶,你们知道吗,学校貌似出现了虐待昆虫的人,好恶心。” “虐待昆虫?”乜棘顺手拍死一只蚊子,“我这样算不算?” “哈哈哈…” 安羽海在哄笑中,朝乜棘翻了个白眼。 “祁剑,帮忙点一下蚊香,你离得比较近。” “好。”祁剑凑巧要去澡堂,顺手就给点上了。 “我说的不是蚊子,这几天,我不止一次发现,有人用透明的塑料杯,把蝴蝶跟瓢虫罩住,让它们缺氧而死。” “这么变态?” 祁剑撂下一句感慨,往公共卫浴去了。 “会不会是有人在做昆虫标本?我只听过虐猫的,还真没听过虐昆虫的。”又有舍友在发表意见。 “我们是体院,哪来的昆虫系做标本,再说了,做完不带走,摆在路边算什么?”安羽海坚信他的第六感,学校里一定有变态在虐昆虫。 乜棘无心听他人侃侃谔谔,脑子里闪过一丝困惑,“缺氧而死?关在柜子里差点闷死…玉石护身符…衣服…小男孩!” 不会这么巧吧? 对于白天偶遇的少年,乜棘不由得心生猜疑,独自去到阳台,给老妈打电话。 第20章 星星的故事 夜色朦胧,星星好像藏着秘密,忽闪忽闪。 “喂?妈。”乜棘顺手关上了阳台的门窗。 “小棘!你吃饭了吗?” “吃了。” “大晚上给我打电话,不会是生活费不够了吧?” “什么啊,才刚开学怎么会不够,我是有事儿想问你。” “无事不登三宝殿。” “喂,我是你儿子,不说想我就算了,还消遣我,有没有搞错?”乜棘这个小脾气。 “好啦好啦,说吧,啥事儿?”乜妈跟儿子开开玩笑而已,怀胎十月生的仔,怎么会不想。 “你这几年,还有寄我的旧衣服去给那谁吗?” 连人家的名字都忘了,只能用“那谁”代替,也难怪,时隔那么多年,过往的回忆,感觉就像一场梦,虚虚实实的。 “谁?哦,你是说裴姨姨同村的男孩儿吧?” “对对对。”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这事儿,每年都是我在寄,你就小时候出一张嘴,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在折腾好吧?” 无缘无故挨了一顿呲,乜棘已经习惯了,从小跟老妈斗智斗勇到大,练就了一副嘴甜:“妈妈你最好了,我这不是忙着读书,忙着训练,没空嘛~” “我看你压根就是忘了。” “没办法咯,谁让我有个面面俱到,什么事儿都操心的妈呢~” “你知道就好。”彩虹屁喷得乜妈一阵香喷喷。 “所以你这几年还有寄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哎呀,你先回答我嘛!” “我每年都有寄啊,但是…去年就没寄了。” “为什么?” “因为前年的时候,裴姨姨说那个男孩犯了事儿,被抓去少管所了。” “啊?你怎么都没跟我说啊!”乜棘眉头不展,在阳台里来回踱步。 “当时你不是去集训了嘛,我怕影响你,就没说,反正你也没关心过,后来…就给忘了。”乜妈也觉得纳闷,“你今天抽什么风,突然想起这茬?” “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感觉…像他。” “怎么可能,那孩子应该还在少管所吧,听说判了三年还是几年,你是不是认错了?” “可能吧…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是什么明,小明同学?” “…”乜棘无语,继续追问,“他犯什么事儿了?” “你让我想想…裴裴好像说是,他爸害死了他爷爷,所以他杀了他爸。” 替爷爷报仇?这小子有点儿东西。 “那他…不就成孤儿了?” “应该是。” “你帮我问问裴姨,他在哪个少管所。” “你不会要去吧?那地儿不吉利。” “妈~你别管了,我有分寸的。”乜棘语气发嗲,老妈就吃这套。 “好吧。”乜妈只好答应,开学这么久,儿子头回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居然是为了个杀人犯,真的是,“对了儿子,你什么时候回家?” “嗯…最近训练比较多,还有体检,等放假吧。” “那你要回家,记得提前给老妈打电话哈。” “好~”有求于妈,乜棘嘴乖蜜舌,“我好想念老妈做的梅菜扣肉,学校食堂的那些菜,难吃的要死,跟老妈的手艺没得比。” “那当然,老妈这是用爱心煮的,跟那些生意人可不一样,我都是好肉好油,晓得吧?” “晓得晓得,你记得帮我问问裴姨哈~” “好好好~” 乜妈被捧上天,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了。 三公里外的大学城,街道上陆陆熄灯闭店,只有迪厅跟网吧通宵彻昼。 纸皮永远是流落街头的最佳挡风板。 第21章 我没有家 维城大学城,其实是个商业街,之所以叫大学城,是因为周围都是学校,什么女子学院,工业大学,体院,师范大学,职业技术学院。 大学城虽不在任一大学门口,但做的,几乎都是大学生的生意,当然,也包括当地的居民和外来打工的,谁让它地段好,大学生骑骑小摩托,或者搭一站公交走两步路,就到了。 这里有个小公园,家明昨晚便留宿此地,可谓风景秀丽,最重要的是,离公厕近,方便。 天刚亮透半边,环卫就出来上班了。 “哪来这么大个纸皮嘞?”大妈扫地经过此处,想把纸皮拿去卖钱的说,结果刚掀开,只见里头躺了个小伙子,“哎呀喂,哪来的娃娃,吓死我了呦!” 少年被吵醒,半眯着眼看环卫大妈,一脸懵逼。 “你不要睡这里的呀,会着凉的呀!”大妈也是好心一片,就是嗓门太冲了。 “不好意思。”家明以为自己影响人家工作了,只好坐起身,准备离开,“我马上就走。” “哎呀,孩子,我不是赶你的呀,是怕你生病嘞,赶紧回家去,家里人要担心的呀!” 环卫大妈苦口婆心,以为这个娃娃是离家出走的。 “我没有家…” “哪个可能,你不会是石头里边蹦出来的吧?” 家明无话可说,看了眼大妈,遂即耷拉着脑袋。 “那行吧,你睡吧。”大妈看了眼少年脸上的伤,心里有自己的胡思乱猜,没好意思过问太多。 家明低头不语,只见扫帚头从眼前划过,带走一些灰尘。 醒都醒了,搓搓脸,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唉,多希望黑夜能再久一点。 他把好不容易找来的纸皮,藏在附近民房跟民房相邻的间隙里,不易察觉。 今天不想找工作了,反正这副尊容,也是要被拒绝的,何必浪费心情。 去公厕方便完,洗了把脸,便开始四处捡可以卖废品的东西,就在昨天下午,他连附近的废品回收点都物色好了。 虽然卖不了几个钱,但能买瓶水买个馒头也是极好的,能省则省嘛。 维城体育学院 今天依旧没课,整栋男宿舍楼,临近中午才有点儿人气。 祁剑刚打开宿舍门,身后便传来三言两语。 “帮我打包一份炒饭。” “我也要。” “我要两份炒饭。” “我要炒米粉,大份。” “我要馄炖跟拌面。” “…”祁剑感觉落叶飘过心底,冷冷地来了一句,“我只是去撒个尿。” 门关上,午饭又没了着落了。 “安羽海…你一个人吃两份炒饭,不怕期末体检过不了,被扣学分啊?” “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体检这茬…真的是…哪个学校这么奇葩,连学生的体重都要管,住海边的吧?” 的确是管得宽了点儿,但也无可厚非。 “有没人出去买饭?” “不想动…” “难得没课,又吃食堂?” “不然吃啥?” “要不咱去大学城吧?吃个火锅也不错。”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都饿醒了,又都懒得动,谁先去吃饭,就得给其他人打包。 众人商榷后,打算集体出行,到大学城觅食,这样谁也不用给谁打包了。 第22章 魂不守舍的人 怀旧火锅店 前段时间,就听学长推荐,说这家店的火锅,料足、汤底鲜,特别是他们秘制的辣椒酱,绝了。 “火锅三宝来两份。” “毛肚两份。” “嫩牛肉。” “鱼丸、鱼皮。” “猪脑花。” “羊肉两份。” “我们这些会不会太荤腥了?一个素菜都没有的嘞~” “豆腐,娃娃菜。” “香菇,菠菜。” “在搞两桶米饭。” “先这样,不够再点。” 体育生就是体育生,饭量大的不要不要的,要不是听说这家店料很足,这点菜估计还不够。 “好的,饮料啤酒在雪柜里,调味酱在自助区,大家自便哈。” 老板娘见是新面孔,便猜到是附近学校的大一新生。 众人听闻,席空人跑,都调酱料去了。 “丸子全部丢进去,菜搞里头。” “你那个猪脑花,我瞅着嘎嘎闹心。” “开学这么久,这顿吃的最痛快。” “秘制辣酱也太辣了吧!嘶~” “还好我不吃辣,终归是麻酱合爷的胃口。” 一帮人好不热闹,火锅店里香味四溢,谈笑声、碰杯声、椅腿摩擦声,交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动听。 都是成年人,喝点儿酒是难免的,一顿饭下去,各个脸都潮红了。 手机铃响,乜棘走到店外接听。 “喂,老妈。” “小棘,吃饭了没有哇?” “吃着呢,跟同学出来吃火锅。” “那敢情好,出门在外,得照顾好自己。”乜妈又本能地开始絮叨了。 “知道知道,我让你问的事儿,有消息了吗?” “问了问了,裴姨说,那孩子叫倪家明,前几天减刑放出来了。” “倪家明?有点儿印象,放出来那敢情好,过得怎么样?” “这个就是重点了,听说啊,那孩子他爸,生前赌博,把房契给赔了,那孩子现在无家可归,也怪可怜的,好像进城打工去了。” “进城打工?在哪?” “那就不晓得了,不过你裴姨听村里人在传,说那孩子刚回村,就因为房子的事儿,把当地的混混给得罪了,走的时候,身上都是伤,估计被打了一顿。” 在农村,除非天知地知,否则是没有秘密的。 你告诉了风,风会告诉整片森林。 食杂店的老板,天天跟客人闲扯,加上地霸混子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八卦很快就传遍了全村,真真假假,各种版本,裴姨的版本倒是很接近事实的咯。 护身符、衣服、脸上有伤、进城了… 一个巧合是碰巧,那么多个巧合,难道真的是他? 乜棘想事情出了神。 “小棘,老妈过几天上学校看你去吧?” “也行,下周末吧,平日要上课的。”他的思绪已经飘了,匆匆挂了电话,“我先去吃饭了。” 乜棘哪还吃得下饭,坐回位子上,满脑子都在想,“家明…他身上有钱吗?找到工作没有?不会又被人欺负吧?连混混都敢惹,还挺硬气~” “想什么呢?接个电话魂不守舍的。”安羽海狂塞肉和饭进嘴里,讲话含含糊糊的。 “没事。”乜棘回过神来,跟着吃起东西。 “吃完饭,你们有什么打算?” “回去睡觉。” “没劲。” “要不去网吧吧?” “我晚上约了女朋友的,回去补觉,不跟你们鬼混。”祁剑的嘴脸,很容易引发民愤。 “我提议,这顿饭祁大哥请客。”乜棘带头挑拨。 “同意!”其余几人双手赞成,谁让这货秀恩爱来的,活该。 “我不要,拍拖可费钱了,你们放过我吧…”祁剑举双手投降,为了省几个钱,面子是可以不要的。 “哈哈哈…” “兄弟,奋起!别丢男人的脸!” “电动小马达~哒哒哒!” “去去去,别乱说话。”明明啥都没发生,但足矣让祁同学脸红了。 吃完火锅,两个回去补觉的,其余几只上网吧找乐子。 网吧。 这里环境不咋滴,乜棘单开一台机子打游戏,却老是分心,连输好几局。 兴致全无,他放下鼠标起身,拍了拍舍友许毅:“机子给你用,我不玩了。” “干嘛不玩?”舍友表示不理解,付了一个小时的钱,玩没半小时就走人? “没心情,走了~”乜棘背对兄弟摆摆手,自认为背影帅气。 许毅跟下铺合开一台双打,现在独占一部机子,自然是极好的。 大学城里有服饰店,乜棘闲来无事,随意了一家逛逛,刚拿起一只运动鞋,就透过玻璃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准确的说,仍是那件熟悉的衣服,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么巧?不会是自己想太多,出幻觉了吧? 揉揉眼,推门而出,乜棘看着前方少年的背影,更加不淡定了,着急忙慌地追了上去,一瞅正脸儿,鼻青嘴肿,我滴个乖乖~真是他! 第23章 当社牛遇上社恐 被人从前面挡住去路,少年愣了一下,本能地想绕开。 “你叫什么名字?”乜棘伸手阻拦,不让他走。 闻到一身酒气,家明不搭话,撒腿就要跑。 “你跑什么!”妈的,好不容易休息,又要跑步,乜棘暗骂着小兔崽子! 体育生不是白练的,没一会儿,乜棘就追上了,抓着对方的手臂不放。 “你干嘛?放开我!”家明最讨厌酒鬼了。 “我不是坏人,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别跑啊!”乜棘稍微平静一些,便察觉到异样,“你…不是,我真不是坏人,你有必要吓得发抖嘛?” 乖乖,胆子这么小? “你要、干嘛?” “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叫家明?” “你怎么知道?”家明有些愕然,这人居然认识自己? “你全名叫什么?”他想进一步确认,故意不说姓氏。 “倪家明…” “真是你?”乜棘被逗笑了,觉得这是天意,命中注定的缘分,“还记得我吗?” 家明压低眉毛,不解地盯着眼前这个,又高又结实的男生。 “你这衣服,我的!还有…”乜棘勾起少年颈部的红绳,带出领口里的玉石护身符,“这个,也是我给你的。” 家明幡然醒悟,张大了嘴巴。 “想起来了吧~”乜棘洋洋得意,松开了抓着人家的手。 “嗯…”家明松了口气,但还是很排斥这人一身的酒气。 “你…过的好吗?”这话问的,看都看得出来吧? 沉默,低落。 乜棘会意,便不再追问。 “吃饭了没?” 少年摇摇头。 他正准备找家便宜点的小店吃饭,就被乜棘给吓跑了。 刚刚,才卖了两块钱的废品,脸皮薄没办法,一有人经过,就不好意思翻垃圾桶了。 “走,哥哥带你吃饭去。”乜棘扶着弟弟的手臂要走,然而他却纹丝不动,“怎么了吗?” 家明看着地面不吱声,有些小顾虑。 “啧,瞅你这怂样儿,我真是很难想象,你怎么有胆子砍你爸呢?” “你…怎么知道?” “裴姨都跟我妈说了,我也是刚知道,不然早去探你了。” “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 “我是、杀人犯。” “因为你爸害死了你爷爷?” 家明点了点头。 乜棘轻叹口气,双手搭着弟弟的肩膀,挑逗地歪头反问:“那…你会杀我吗?” 家明摇头否认,他不会的,也不敢…那次真的是失心疯了。 “那不就得了~”乜棘微微一笑,原来这小子是顾虑这个,还挺可爱的,“走吧,哥哥请你吃饭。” 刚走两步,回头发现这小崽子还是一动不动,跟木头似的:“啧,走走走!” 家明手腕被抓住,只能乖乖跟着。 随便进了家小饭馆儿,乜棘点了两荤一素一桶饭。 “嗤,我们还挺有缘分的。”一想到两次打交道,自己都在堵这个弟弟的路,就觉得有些搞笑,乜棘忍不住嘴角上扬,待意识回来,看着家明脸上的伤,又有些心疼,笑容纵然消失,手指着询问,“你…脸疼不疼?” “没事…”家明不太自信,看哥哥的眼神些许飘忽。 “发生什么事了,能跟我说吗?” 片刻,少年开口了。 “我爸赌博,借了高利贷,还把房契拿去抵债,我不知情,回家后遇上那帮坏人,就被打了…” 家明耷拉着头,他现在无依无靠,眼前的人,虽然陌生,但感觉很亲切、很温暖。 乜棘于心不忍:“你现在住哪儿?” 家明弱弱地答道:“公园…” “啊?你、没钱租房子吗?”这也太惨了吧… “不是…我身份证还没办下来,户口本也没了…” “这样啊,没关系,我帮你租房子,有哥哥在,别怕!”乜棘妥妥的自来熟,貌似已经把自己当大哥了。 家明很感动,这几天的憋屈,顿时破防,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这可把乜棘给整得不知所措,慌忙扯了把纸巾递过去。 “找到工作了吗?” 仍是摇头。 “不急,慢慢找。” 服务员上菜了,番茄蛋、辣椒小炒肉,糖醋里脊。 “来,吃饭!”乜棘贴心地帮忙盛好饭,随后又去雪柜拿了瓶汽水,“喏!” “谢谢。” “客气~” 静静地看着弟弟吃饭,乜棘有种当大哥的成就感,做了这么多年独生子,还没试过有弟弟妹妹的感觉,虽然,家明从头到尾都没叫过他一声哥… “你不吃吗?”家明看着桌上的三盘菜,自己又吃不完,这人咋不动筷子,老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干嘛。 “我吃过了~” “哦…” 简直是社恐遇上社牛,被从头看到脚,感觉自己跟没穿似的,有些囧。 第24章 燃烧的保护欲 维城体育学院 “这!就是我的学校了,怎么样?”乜棘带着家明四处参观。 “很棒~”家明终于明白,为啥这人那么壮实了。 “这片儿都是办公楼和教学楼,那边儿是体育馆跟球馆,我们学校有三个操场,两个食堂。”不知道还以为这货是导游专业的,介绍得这么详细,“走,带你去我们的破宿舍,反正都是男生,宿管阿姨不会理你的。” 呵呵。 男生宿舍可谓是,一塌糊涂,门口全是乱放的臭鞋,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味儿。 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吃剩的泡面,隔夜还放在桌上,被子不叠,衣服乱放乱挂,垃圾也没倒,七七八八的杂物成堆。 家明挠了挠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额,不好意思,我舍友有点儿乱。”乜棘还有脸说别人,随意拉了张凳子,把上头的脏衣服丢边上,“你坐,我找找身份证。” 祁剑被吵醒,疑惑地瞥了这个男孩儿一眼,没过问太多,倒头接着睡,反正大把时间可以八卦,不急于一时。 还有一位舍友,在上铺睡得死沉,呼噜声震天响。 家明乖乖坐凳子上,不敢乱动别人的东西。 屋里响起经典的手机铃声~ 还在网吧的舍友打来的,乜棘怕声音吵到睡觉的两位,便去到阳台接听。 舍友在打盹的声音跌宕起伏,吃饱饱的家明,听着听着,也有些犯困了,昨晚在公园睡的不踏实,没安全感,一直到后半夜才入眠。 小心翼翼地推开桌上的东西,他想趴着休息一下,眯会儿也好,在这儿心里踏实。 乜棘扯了会儿皮,挂断电话回屋时,发现弟弟正趴着睡觉,上前轻拍呼唤:“家明~困了到我床上睡。” “不用了,我身上脏。”小困包抬头回应,随后又把头埋下去,“眯会儿就好了。” 向来不修边幅的乜棘,顿时觉得这弟弟懂事儿的让人疼爱。 从行李箱的隔层里翻出身份证后,他又收拾了几件自己不常穿的衣服。 “家明~家明~”乜棘轻声唤醒,手里拿着一套运动服,还有简单的洗浴用品,“喏,换拖鞋,我带你去洗澡~” “嗯…” 二人来到公共卫浴,这个时间点,只有零星几人在里头。 “给你,这是干净的衣服,还有肥皂、毛巾。” “谢谢~” “呐。给你放这儿了,麻溜的,脏衣服脱了。” 以前在少管所洗浴,也是坦诚相见,家明没有太多的顾虑,突然想起点儿啥,从裤衩里掏出全部的家当交给乜棘。 “给你,我只有这些。”弟弟对哥哥是无条件的信任。 “啥子东西,还藏那么私密?”乜棘打开一看,哎呦,现金?不会来路不正吧?立马询问,“你哪儿来的?” 家明环顾四周后,微微踮起脚小声咬耳朵:“少管所的管教跟所长给我的。” 原来如此,是自己多心了,乜棘帮弟弟收好,催促他赶紧洗。 家明褪去衣物,身上若隐若现的瘀伤一览无余,乜棘轻轻叹了叹气,兀自拾走弟弟的脏衣服,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有股子保护欲在心里缓缓燃烧。 “那个,我自己洗。”家明以为哥哥要帮他洗衣服,便伸手阻拦。 “洗什么洗,又破又旧的,扔了!” 好吧…他乖乖洗浴,不敢反对。 “对了…”乜棘想了想,又转过身来提醒,“伤口尽量别碰水。” “好…” 洗完澡回到宿舍,祁剑刚睡醒,正在照镜子臭美。 “呦,有妞就是不一样哈!”乜棘没眼看,显然话里有话。 “那可不~”祁同学显然没听出言外之意,“这小兄弟谁呀?” “我弟~” 乜棘让家明坐好,鼓弄着红药水帮他上药。 “你弟?怎么这副德行?”祁剑临出门,倚靠桌子歪头瞅着家明,继而指着乜棘开玩笑,“是不是这混蛋欺负你了?跟哥说,我帮你揍他!” “去去去,死外头别回来了~”乜棘摆摆手连轰带赶,说的什么鬼话,他一点儿不爱听。 “切~不识好人心~”祁剑甩脸子出宿舍,找女朋友求安慰去。 家明一动不动的让哥哥上药,沉迷在有人关心的温情里,晃神了。 第25章 小小出租屋 大学城虽然学校多,但居民楼少,可选择性不高,城里租房是要押金的,小区太贵家明不肯,最后挑了个三层小民房,房东是个老大叔,看起来和蔼可亲,就是房子太破,一楼房东自己住,二楼、三楼出租。 “就这儿吧~”家明觉得便宜,不想乱花钱。 “你确定吗?啧,感觉不大安全。”乜棘不是很放心,“我看隔壁还住着个凶神恶煞的。” “隔壁那个是干送货嘚,人不坏~就是长得凶了点儿~这么便宜的房子,可没地儿找了,一共就四间房出租,只剩这一间空房了。”房东老大叔表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好吧…”乜棘也是顾虑到家明没工作,身上的钱租了房子还得买生活用品,得留些钱吃饭才行,“那个,房东大叔,我是附近体育学院的学生,我兄弟来找工作,不定能住多久,这押金到时候能退嘛?” “那没问题的,看你是学生的份上,都好商量的咯~”房东大叔倒还挺好说话。 付完租金,就算是敲定了,乜棘管房东要了两把钥匙,家明一把,他自己留一把。 百货超市 床上用品跟洗浴用品都选好了,打扫卫生的家伙事儿也有了,这不,还得买做饭的工具,乜棘帮手研究着各种款式和价格,就为省两个钱儿,折腾得头痛欲裂。 “家明啊,你哥哥我这辈子就没这么精打细算过,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对不起…”家明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我…” 磕磕巴巴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对不起啥?”乜棘瞅这小子的怂样儿,就觉得好玩儿。 “我…给你添麻烦了…”家明紧张的不敢直视。 “嗐!”爷们儿不怕麻烦,乜棘揉了揉鼻子,双手插在膛前,“叫声哥就不麻烦了。” “…” 家明不大习惯,有些害羞。 “不叫?那我走咯~”赤裸裸的威胁。 “别,哥…” “什么?我听不见!”乜棘明摆着是故意戏弄。 “哥~” 家明声音稍微大了点儿。 “乖啦~”乜棘摸摸弟弟的脑袋,装起老大哥的谱,“赶紧挑吧,钱不够,哥来凑。” 买完东西,二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出租屋,爱逞强的某人累坏了。 “呼~歇会儿再搞卫生吧…” “好。” 家明嘴上说好,身体可一直在忙活着。 乜棘属实讨厌搞卫生,觉得那是娘们儿干的,可看着弟弟在忙碌,自己却干坐着,感觉不太美妙:“那个…你慢慢弄,我去买晚饭。” “哦,好~” 今儿实在腾不出手去买菜了,二人打算随便买点儿东西吃。 借着买饭的幌子,乜棘在小饭馆里头摸鱼划水,先点了一份饺子给自己吃,等歇息够了,再打包两份肉丝炒饭跟汽水离开,前后墨迹了两个钟头,只为逃避做卫生。 “我回来啦~搞完没有?”可真有脸问。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小单间有小单间的好处,打扫的范围有限,“只是…被单被套如果洗了,晚上就没得用了。” “今天不洗,明天也得洗,反正都干不了,洗吧~” “好,没有被单也能睡。”哥哥的话就是圣旨,有理没理都是理,反正还有被芯嘛~ “吃饭!” “好。” “对了,那个运动包,里头是我的旧衣服,给你的,不介意吧?” “不会,我很喜欢。” “多喜欢?”乜棘挑着眉毛,又淘气了。 这让人怎么回答,家明埋头干饭,有些不好意思。 “这里没衣柜,包留给你装衣服,啊,我身份证还在里头,帮我拿一下。” 乜棘刚吃的饺子消化得七七八八,正大口吃着肉丝炒饭~ “好。”家明放下勺子,顺从着去拿。 “在里面的小夹层。” “好~”找到证件后,家明盯着瞅,表情复杂,“也…棘?” 乜棘一口炒饭差点儿噎死:“咳!咳咳!你…没文化真可怕,什么‘野鸡’,我姓乜,乜棘!” “对不起…”这下可尴尬了,家明乖乖交出东西。 乜棘接过证件揣兜里:“再叫错名字,我打你屁屁。” 弟弟咬着下唇,不敢吭声。 “看我能吃饱啊?坐下吃饭。”乜棘没见过这么乖顺的,玩笑都开不起,真叫人头大。 在家明心里,已经把乜棘当做唯一的亲人了,生怕自己说错话,会惹哥哥生气。 二人共进晚餐,小小的出租屋里,有一丝温馨在蔓延着。 第26章 小心翼翼的他 从小就不做家务的乜棘,住宿才学着自己搞卫生,这不,帮家明打扫一会儿出租屋,笨拙的样子全暴露了。 拖个地,也不晓得拧干拖把,越拖越湿,越拖越黑,家明端了盆清水回来,不慎脚滑,水倾倒而出,泼了乜棘一身,连床都湿了。 “对不起!”弟弟刚站稳脚步,慌忙道歉。 抹了一把脸,乜棘自知是地滑,怪不得人家。 “凉快~”湿都湿了,索性去洗个澡。 床垫被立在墙边晾干,家明认为只湿了一半,可以躺在边上干的位置,乜棘不同意,因为湿的是中间,他认为窝着睡不舒服。 一个争不过,一个没商量。 日落之后,天空变得很漂亮,有种砂糖橘夹带着少女心粉的色彩。 乜棘把弟弟带回了学校,并肩在小路上,悠然散步。 “天空好美~”家明忍不住停下来,仰头欣赏着这幅景色。 “是啊…”乜棘索性坐草地上,让家明弟弟多看会儿。 “哎~你这样裤子会脏的。”刚洗完澡还往草地坐,这不白洗了? “大男人不拘小节,你懂屁~”说着乜棘还躺下去了,拍拍草地,“过来坐。” “哦…”家明听话地坐在边上,盘腿兀自赏天。 “我明天上课,没时间陪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 “有手机吗?” “没有…” 这就尴尬了,手机有点小贵,乜棘的生活费不够用,没办法打肿脸充胖子。 “没关系啦,以后你要找我,就来学校找,我偶尔也会过去找你的。” “嗯。” “你平时说话,都这么惜字如金吗?” “也不是啦~”家明侧过身对着乜棘“那个…乜棘哥,谢谢你。” “说这些~”乜棘爬起身,拍拍裤子,“走吧,回宿舍睡觉~” 余晖落幕,学生们陆续往回赶。 宿舍里空无一人,打游戏的还没回来,约会的也还没回来。 “呐,我睡这张,晚上跟哥挤挤。”单人床硬是被乜棘当成了双人床用。 “我…会不会影响到别人?”家明的自卑感让他担心自己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 “不会,你乖乖在床上待着就好了。”乜棘对男生从来没这么耐心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带娃。 “好,有睡衣吗?” “额…”完犊子,某人习惯扯大白条睡觉,今天好像不太合适,“我找找。” 翻来翻去,压根就没有什么睡衣,乜棘随便找了套宽松的,丢给弟弟:“凑合着穿吧~” “好。” 换好衣服,弟弟跑去洗了个脚,这才敢上床,要经过哥哥的允许,才敢看桌上的漫画书。 所有的礼节,在乜棘看来,是一种小心翼翼,他感觉得到,弟弟害怕惹自己不高兴,所以处处谨小慎微。 乜棘有些于心不忍,得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会造就家明这种性格?他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弟弟。 还有半小时就要查寝了,舍友接二连三的回来,看着这位陌生的男孩,纷纷发出相同的疑惑。 “这谁呀?” “呦,乜总,金屋藏娇啊~” “哈哈哈。” “安羽海,你大爷!”乜棘笑骂道。 “都睡一块儿去了,关系肯定不一般。” “诶~”一个个,就知道瞎起哄。 “这我兄弟,胆子小,借宿一晚而已,你们别开人家玩笑。” “矮油~” 天知道这帮人的边界感在哪儿。 “哈喽~”安羽海坐边上换鞋,挨的近便主动打招呼,“你叫什么名字?” “倪家明。” “哦~我叫安羽海。” “羽海哥哥好。” “嗯~这声哥哥叫的,真动听~”安羽海被叫得心花怒放,听着就舒服,心想这要是小姑娘该多好,“来,哥哥请你吃糖。” “谢谢。”家明接过奶糖,心里美滋滋的。 乜棘不爽了,捏着弟弟的脸颊两侧:“你叫我哥哥都没这么甜。” “…”家明也很无辜。 “乜棘!你欺负人家干嘛!”安羽海上演着解救的戏码,“你看人家都被你打成啥样儿了,手拿开!” “嘿…你们凭啥都觉得这是我打的?”乜棘表示不服。 “咱们屋,就属你最坏,最暴力。” 你丫的毁老子形象? “我暴力是吧?”乜棘上前一招制敌,安羽海被反扣按倒,“我暴力是吧!” “错了…错了…”安同学拍床投降,这才得以解脱。 “你看你,说不是你打的,都没人信。”许毅在一旁添油加醋,说完端着脸盆就溜了。 这帮损友,乜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别听他们乱讲,我们就是平常打打闹闹而已,不会真的动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应该跟弟弟解释一下。 “嗯。” 家明咧着嘴笑,好人还是坏人,他心里有数。 半晌,外面传来女人的嚷嚷声,宿管阿姨来查寝了! “家明,赶紧躺好,藏被窝里别被发现了!”乜棘慌忙躺床上,拉好被子盖住弟弟的脑袋。 “人齐没有?”不一会儿,宿管拿着点名测,来势汹汹。 “一个去洗澡了,一个还在路上。” “谁没到?” “祁剑。” “十点前,让他去找我签到,不然当夜不归宿处理。” “好的阿姨。” 宿管一离开,乜棘立马去关门,好险好刺激,好好玩的嘞。 家明再被窝里也藏的很开心,直到乜棘掀被子,他才敢探出脑袋嘎嘎乐。 第27章 心里清楚 窝藏一人,一屋子的男生都跟着瞎紧张。 松了口气后,安羽海有些不解:“干嘛不让他替祁剑的人头。” “拜托,这张脸太招摇了,万一穿帮还得了。” 乜棘也是在替家明考虑。 “所以…他脸到底怎么了?”安羽海不开玩笑,正儿八经地问了起来,其他人也好奇地看向弟弟。 “被流氓欺负了…” 乜棘一句话,让大家都安静了。 临近熄灯,人齐了,一伙人光着膀子,要不是家明弟弟在,估计都扯大白条走来走去。 “哈哈哈。” 乜棘瞅弟弟看着漫画书笑那么开心,宠溺地抚了下天灵盖:“喜欢看?抽屉里还有很多,你明天拿几本回去。” “好~”家明求之不得。 哨声一响,该熄灯了。 “睡觉吧,关灯了。” “好。” 漫画书还给乜棘,放回了桌上,家明乖乖躺好睡觉,怕哥哥没地儿,还往里挪了挪。 眼前一黑,只剩下近距离的接触,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或许是酒气散了,被窝里残留的,是男人味儿跟沐浴露的幽香,这一觉,家明睡得很安稳。 天黑之后,就是天明。 一群困的要死的家伙,偏偏遇上今天有早八的课,简直要命,不到最后一刻,他们是不会起的。 家明前两天没睡好,今天困得起不来,即便是被吵醒,也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乜棘没舍得叫醒弟弟,与舍友一同离开了寝室。 体院教室 早八上思修,下节又要去另一栋楼,上运动解剖学,体育生也逃不开的理论课的魔咒,占比不亚于实操。 台上的老师五谷丰登,台下的学生梦见周公。 有时候也挺同情讲师的,明明没人听课,还能兀自声情并茂,影帝奖应该有他们的一席之地才是。 乜棘此刻有些羡慕家明,不用上学,不用上班,可以睡到自然醒,听着老师的催眠,他扛不住了,眯会儿。 男宿舍里 家明不晓得睡了多久,醒来时,屋内空无一人。 桌上的小闹钟指向九点四十,天哪,这么晚了。 起身准备洗漱,发现乜棘哥哥的桌上,用一包饼干压着几张现金,还有一张字条,字迹潦草。 〔家明,这些钱先拿去用,还有漫画书也给你,哥哥上课去了。〕 租完房子,乜棘清楚弟弟没钱了,虽然自己也不多,但依旧留了一些给他。 失去爷爷的家明,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温暖,望着几张票票出了神,他同样也清楚,乜棘哥哥还在读书,钱都是父母给的,自己没资格花人家的钱,等以后挣钱了,一定要还才行。 回到出租屋,虽然卫生搞完了,但买的东西还没整理,家明边收拾边告诉自己,要学会独立,不能给别人造成困扰。 之后的一周里,乜棘白天上课晚上自修,家明也有自己的生活,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直到周末。 乜妈百无聊赖,遂进城看儿子,顺便带了一些自家种的水果。 食堂 “你们食堂的菜色还挺丰富,没你说的那么难吃啊~” 乜妈觉得儿子就是夸大其词,搞得跟在学校很没口福似的。 “拜托,那是因为你偶尔才吃一次,天天吃试看看,永远都是那几道菜,要吃四年诶!” 又开始了,又要暴走吐槽了。 “好好好,等你回家,给你大补行了吧?” “那个…妈~嘿嘿嘿~”乜棘笑得很奸,一看就有鬼。 “呵呵…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乜妈不傻,儿子屁蛋一撅,她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不~正是时候,那个…我生活费不够了,能不能~”食指与大拇指反复摩擦,小眼神仿佛在说,你懂的。 “我就知道,要多少?” “那当然是越多越好咯~”乜棘毫不客气,老爸的生意不错,家里是有点米的! “吼!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有种送羊入虎口的感觉。” 乜妈嘴上嫌弃,掏钱包的动作倒是很迅速。 虽不是达官显贵之家,但乜棘从小到大,都不曾为钱发愁过,伸伸手就有了,小时候试过骗课本费跟午餐费,同一笔钱,跟老妈要完跟老爸要,跟老爸要完跟爷爷要,后来聪明反被聪明误,东窗事发后,吃了亲爹一顿藤条焖猪肉。 现在的他,根本不懂何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第28章 母子俩的分歧 秉承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乜棘算过账,给家明的生活费,可以支撑到这周,等老妈赞助到手,就可以续费了。 然而,懂事的家明,并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机缘巧合下,他得到了一份短期兼职,也就是临时工。 做的是体力活,对于瘦弱的他而言,很是辛苦,每天都要搬货,一趟又一趟,可机会来之不易,即使擦伤碰伤,累的两腿发酸,家明依旧闷声做事,不是不想喊累,是自认没资格抱怨,现在的他,眼下只有两条路,要么生存,要么毁灭。 头两天收工,回到出租屋,都累成狗,恨不得直接倒头睡觉,就像昏迷过去一样,之后才慢慢适应一些些。 乜妈得知儿子偶遇那个叫家明的少年犯,怕乜棘被人骗,便打着探望人家的旗号,让儿子带她去到家明租的民房去看看。 “这环境…也太简陋了吧?” “没办法,省钱嘛~”乜棘敲了敲门,“家明~” 没动静,不在家?幸亏带了备用钥匙。 咔哒,门开了。 屋里尚算整洁,家明在少管所习惯了纪律化的生活,兼职以外的时间,会适当的做做卫生,只是这两天实在太累了,偷懒没拖地。 “我去,这被子叠的,真好看,儿子,多跟人家学学。”乜妈被豆腐块给惊讶到了,“你的被子,永远跟坨屎一样。” “…”乜棘不予置评,“奇怪,人去哪儿了?” “你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乜妈在屁点大的空间里参观着。 “可能去找工作了。” 自家种的水果,乜妈带给乜棘,乜棘分一半来给家明。 “那怎么办?白跑一趟?” “有纸笔吗?” “干嘛?” “给他留点钱,再留个字条。”乜棘说着就已经掏出生活费,准备数几张票票出来。 “我不同意。”乜妈觉得儿子这样无止尽的施舍不是事儿,这个家明到底是不是好人还不一定,虽然处境可怜,但始终杀过人进过少管所,是个危险人物,“你总不能养他一辈子吧?” “当然不会,他这不是还没找到工作嘛~”乜棘管老妈同不同意,兀自放了两百块在破旧的木桌上,用漫画书夹着。 “呵,感觉你对他,比对我还好。” “呦?”乜棘歪着头笑看老妈,“吃醋啦?” “不可以吗?”乜妈趾高气昂,仰角30o表示不服。 扑了个空,母子二人索性来个大学城半日游,去小影院看片,逛街买东西,当然,乜棘只负责拎东西,买单的还是乜妈。 到了迪厅门口,乜妈表示拒绝:“这种地方都是小流氓来的,我不去,你也不准去。” “拜托,你不要那么落伍好不好?”乜棘还想带老妈见见世面呢~ “哇~那个音乐吵死掉了,我听了头痛,还腰痛跳不了,不去不去。”乜妈指着斜对面的甜品店,“那个地方适合我,走~” 乜妈头也不回,乜棘白眼翻出了天际。 “甜不拉几的…”他不太喜欢吃甜食,但看在生活费的面子上,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坐在玻璃墙边,乜妈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现在的学生真的是,大庭广众搂搂抱抱,还亲嘴,真的是,伤风败俗。” “老妈…这很平常好不好,现在都21世纪了,还那么保守。” “我保守?” “你保守。” “行~就你开放,你要敢给我捅娄子,就跟家明一起去当孤儿。”乜妈所谓的捅娄子,就是搞大姑娘的肚子。 “啧,这都哪儿跟哪儿,扯那么远。” 乜棘没啥耐性,懒得跟老妈争论,蛋糕也不好吃,只好望着外头发呆。 家明送货到迪厅,一车的酒品,一箱一箱往里抬,碰巧被在甜品店的乜棘瞧见了。 “妈,好像是家明。” 乜妈顺着儿子指的方向望去:“哪儿呢?” 第29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母子俩走出甜品店,乜妈想见见这个叫家明的孩子。 “家明!”乜棘小跑在前头,老妈在后边儿慢慢走。 “乜棘哥?” “你在工作?” “兼职。”家明顾不上闲聊,得赶紧把货搬完,“你等我一下,送完这车就收工了。” “我帮你。” 乜棘捧着一箱啤酒,跟在弟弟身后,一趟又一趟,搬的一身汗,乜妈在边儿上等,觉得挺新鲜,平时在家,让儿子干点活都跟要命一样,老拿训练累当借口逃脱家务,现在居然在帮人搬货。 “搞定!”大叔跟酒吧的人结完账后,付了今天的工资给家明,“给你。” “谢谢。” “一起回去吗?” “不了,我遇到朋友。” “那行,我先走咯!”大叔跟家明所谓的朋友礼貌告别,遂驾着送货车离开。 家明的老板,正是住隔壁的大叔,也就是乜棘口中凶神恶煞的那位。 “你怎么给那个人打工?”乜棘表示不解。 “大叔说,跟他一起送货的伙伴家里有事儿,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跟着大叔送货,最多十来天吧,等他伙伴回来我就不用干了。” “这样啊,他没欺负你吧?” “没有,大叔人很好的。”家明一手拿着今天的薪水,一手往兜里掏着东西,随身带的现金不多,能凑多少算多少,“乜棘哥,这钱还你的。” “不用了,你这搬货也挺辛苦,自己留着吧~”乜棘见弟弟一脑门的汗,小身板儿挣这卖命钱,属实不容易。 “不行,一码归一码,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家明硬是把钱塞到哥哥手里。 “好吧。”乜棘也不拒绝,举着钱朝边儿上的老妈晃悠,明摆着是在消遣乜妈先前对家明弟弟的不信任。 “给你介绍一下。”乜棘搭着弟弟的肩膀,走到老妈面前,介绍着彼此,“家明,这是我妈,妈,这是家明。” “啊?阿…阿姨好。”家明有些意外,紧张地扣着手。 “你就是家明?” “嗯。” 餐馆 乜棘坐弟弟旁边,母亲则坐在家明对面。 乜妈拿着那条玉石护身符端详,还真和儿子小时候的那条一模一样,只是多了道裂痕,品相较旧。 “家明啊,你真的是太冲动了,年纪轻轻的,把自己前途给毁了,多不值当。”乜妈把护身符还给男孩,开启了日常说教模式,“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太吓人了,我不反对乜棘跟你来往,但你可不能伤害我儿子,知道不啦?” “不会的!我感谢乜棘哥还来不及。”家明连连摆手,随后埋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老妈你说什么呢!”乜棘有些不高兴了,“家明不是那种人,之前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有苦衷的。” “行行行,当我没说。”乜妈不跟儿子辩,看着家明,“家明啊,阿姨没有针对你的意思,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家明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继续听乜妈说教。 “我们乜棘很少对人这么好,小时候给你寄衣服,现在长大了还帮你租房子,护身符都给你了,也算你半个恩人对吧,你…” 乜妈话还没说完,就被儿子打岔了。 “老妈你别说了,什么跟什么啊,扯这些有的没的干嘛!”乜棘暴脾气蹭的一下,脸色很不好看。 就在这时,弟弟的手贴着自己腿侧,他的火气才稍稍收敛些。 “阿姨你说的对,乜棘哥对我有恩,我…我永生难忘,定当做牛做马…”家明已经语无伦次了。 原本熊熊烈焰,在刹那间冰化,哥哥被气笑了。 “我的天哪,咱们是来吃饭的,怎么还演上古装剧了?”三叉神经顿时揪成一团,乜棘感觉头昏脑胀,托着脑袋揉了揉太阳穴,“老妈,我求求你,聊点儿别的行不行?” “哎呦,这孩子还挺搞笑,哈哈哈。”乜妈也被逗乐了,氛围终于缓和了一些。 吃完饭,乜棘送老妈去住酒店,家明自己回出租屋去。 酒店房里 乜妈依旧是苦口婆心,善意提醒儿子:“小棘啊,妈不是说歧视有案底的人,只是咱们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对家明了解多少?对吧,妈也是为你好~” “行行行,我知道了啦~”早知如此,就不让老妈跟家明见面了,“你早点休息,我宿舍有门禁,得回去了。” “好吧,你回去吧~”乜妈本没打算在城里过夜,所以没带换洗衣物,只能将就一晚,“我要洗澡了。” 其实,距离门禁还有三小时,完全不用急着走,只是乜棘有些心烦,呆不住。 离开酒店后,总觉心里不得劲儿,老妈今天那些话,多少是伤了人家的心,得去解释一下才行。 第30章 珍惜眼前人 出租屋。 扣扣扣! “乜棘哥?” “哎呦! 你怎么从后面冒出来?” “吓到你?不好意思~”家明兀自擦着头发,“我刚去洗澡了。” 对哦,浴室是公用的,在外边儿呢~ 门压根没锁,一拧就开了。 “那个…”乜棘有些抱歉地跟进屋。 家明径直走向木桌,把夹在漫画书里的钱取出,还给乜棘:“这是你放的吧?给~” “你留着吧。”乜棘伸手阻挡,“就当哥哥给你零花钱了。” “不行,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家明执意将钱归还,“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话都到这份上了,乜棘没办法,只好收下。 “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妈就那样,她说的话你别放心上。” “我没生气~阿姨说的没错,你是他儿子,阿姨也是在乎你。”家明神色落寞,坐在床上感慨,“真羡慕你,有个这么好的妈妈。” 乜棘站在一旁,抿着嘴心疼弟弟。 “我已经记不得我妈的样子了…要是有人像阿姨那样,在我耳边碎碎念,给我讲大道理,一定会很幸福…乜棘哥,你要珍惜亲情,这个世界,是没有后悔药的…” 这番话,说的乜棘心里很不是味儿,他坐在家明旁边,沉默了片刻,随后怜爱地摸着弟弟脑瓜子:“你说的对,我会珍惜的。” “对了,这个,给你买的。”乜棘刚刚去药房买了祛痛气雾剂跟筋骨贴,“我看你搬货搬的浑身酸痛,老在那里揉手臂。” “谢谢。”家明接受了哥哥的好意。 “我帮你贴吧?”不等回复,乜棘兀自撕开包装。 褪去上衣,家明指着肩胛处、手臂,都好酸~ “很痛吧?”乜棘每次看着弟弟身上的旧疤跟淤青,心里都会莫名揪着疼,他伸手戳了一下。 “啊!嘶~”家明真服气了,呲牙咧嘴地喊疼,“你别戳啊~我习惯了,不碰就不痛了。” “不好意思。”乜棘没管住手,把弟弟搞痛了,“以后谁再欺负你,跟哥说,我跟他们拼了!” “你可别,少根毛,我都没法儿跟乜妈交代。”家明哪儿敢让乜棘为自己拼命,“再说了,就你还跟人家拼命,跟黑社会斗,那是送命。” 也是~乜棘耸耸肩不否认,倔犟地扬起左边嘴角、挑眉笑着。 “头发要吹干~”刚刚摸了一手湿。 “这么短,懒得吹,一会儿就干了。” “行吧~那我回学校了,改天来看你。” “好。” “一个人住,门要锁好。” “好~”有人碎碎念,也是一种幸福。 宿舍楼-男寝 乜棘冲完凉正好赶上查寝,宿管一走,便锁上门,扯着大白条窝床上。 今晚,没闲情看漫画,满脑子都是家明搬货的样子,和他说的那些话。 这个看起来胆小懦弱的男孩,给了自己不一样的感觉,一种坚毅的感觉。 “我…我永生难忘,定当做牛做马…” 一想到那傻小子说的这句话,乜棘就止不住想笑,真的好白痴。 “想什么呢你?嘴角阴阴笑,思春啊?”安羽海这货闲着没事儿,盯着乜棘瞅半天了。 “滚~” 某人一秒变脸,笑容消失术。 第31章 事出反常没有妖 次日,酒店。 天刚亮,乜妈还没睡醒,乜棘已经到门口了。 叮咚叮咚~ “谁啊~”吵死了~ 满眼惺忪的乜妈开了门:“这么早…” “给你买了早饭,有烧饼油条、包子豆浆,还有米线糊、糯米鸡跟茶叶蛋。” 乜棘兴致冲冲,笑容满面,乜妈反倒有些不适应,停住了脚步回头盯着混小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吃错什么药了?” “…”几个意思? “不是昨天刚给你钱嘛?” “谁跟你要钱了,当儿子的给老妈买早饭,天经地义好吗~别老把人想那么坏~” 乜妈半信半疑:“买这么多,我又吃不完。” “我陪你吃啊!我也还没吃呢~你看要吃什么,不爱吃的给我吃。” “呦呵…我是不是没睡醒?你这臭小子居然变得这么孝顺,太不可思议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乜妈摇头就是不信邪。 “我本来就很孝顺,只是以前表现得不明显~”咦,脸皮比城墙还厚。 “呵呵…老实交代,是不是又闯祸了?” “啧,你有毒吧?买个早餐而已,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那种闯了祸才会献宝的人吗?” “你是。”乜妈非常笃定。 “…”好心当成驴肝肺,乜棘把刚放下的早餐又拎了起来,“再,见!” “诶诶诶,开个玩笑而已嘛,玩不起,放下放下,谁说我不吃了~”送到嘴边的早餐,没理由不要的,乜妈真是调皮。 显然,家明的一番话,乜棘听见去了,所以起了个大早,陪即将回家的老妈共进早餐、聊聊家常,然后护送到车站。 车站台。 “老妈,抱一下。” 探着头等车的乜妈有些诧异,这是儿子上小学后,头一回主动要抱抱:“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平时我想抱你,你都呱呱叫,说‘不要啦,娘死了~’” “…”乜棘无可辩驳,上前一步搂着老妈,片刻后缓缓开口,“其实昨晚,我去找家明了,他说…很羡慕在我个这么好的老妈,让我珍惜眼前人,我觉得,他说的对。” 乜妈终于明白儿子为啥这么反常了,拍了拍乜棘的后背:“小棘长大了。” “那不就成大棘了?” “哈哈~” 矫情过后,车来了。 假期再见。 “喂?”乜棘目送着车辆驶离,赶巧胖东来了电话,“行,我现在回去,一会儿体院西门见。” 答应了要帮兄弟减肥,说出去的话,就是放出去的水,这个摆烂的周末再次泡汤。 操场 胖东跑了两个圈就不行了,走回草地边气喘吁吁:“说好了…陪我减肥,你怎么…不跑!” “我这不是陪着呢嘛~”谁说陪就要一起跑? “你…”算了,连骂人都觉得费体力,胖东躺平在草地上。 “喂!刚跑完不要躺下,对心脏不好,起来!” 胖子无动于衷,乜棘唯有起身硬拉起来。 “让我死吧~” “我呸你个胡说八道,站着休息!” 你丫的挺沉。 这不,安羽海同学也出来跑步了。 “乜棘!” “哎!羽海!干嘛呢?” “减肥咯~前几天体检没达标,人为财死,我为分亡,不说了,我先去跑几个圈~” 到底是体育生,同样是减肥,精气神和意志力比胖东这货强多了,开头就跑了四个圈,羽海停下来休息时,胖东同志二度躺平许久,乜棘怎么叫都没反应。 “你朋友?这么胖,不是我们学校的吧?”安羽海接过矿泉水,咕噜咕噜的饮。 “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同村的,念附近的大专。”乜棘用脚点了点胖东,跟羽海吐槽道,“你看,让我帮他减肥,结果废成这样,活该这么胖~” “哈哈哈~” “喂~你够了喔~我人废耳朵没废,说我坏话能不能躲着点?”胖东终于出声出气了。 “呀,还以为你嗝屁了呢~”乜棘嘲讽着。 “他太胖了,运动不耐受,应该以节食为主,运动为辅。” 胖东听了安羽海的话,连连摆手:“要不是没钱,我觉得抽脂比较快~” “我看也是。”乜棘非常的认同这个观点。 “节食不是说不吃饭,只要你调整一下食量跟荤素搭配,其实你这种体型,是最容易瘦下去的,十斤二十斤没问题喔~”要不是对减肥有信心,安羽海暑假也不会那么没节制的吃。 “真的吗?”胖东眼睛都亮了,肥手撑着坐起来。 “真的,我以前比现在胖四十斤。” “呦呵,没看出来呀~”乜棘觉得不可思议。 “哼~你没看出来的事儿多了呢~” 嘚瑟。 胖东很是欣喜,一副崇拜的眼神:“那你能帮我减肥吗?” “啊,我不是在帮你减?”乜棘满脸疑惑,这胖子当他不存在咩? “你分明就是在虐待我。”胖东一个刀光剑影,“干坐在这里,看我跑得半死,又不跟我一起跑!” “…” 羽海受到邀请,跟胖东成了减肥搭子,乜棘这个不称职的伙伴,就这么被排挤了。 第32章 像流浪狗一样 体院合堂 公共课基本都在这里上,几个班一起,今天连上两节,一节45分钟,属实难熬。 “形势与政策…这门课跟思修有什么区别?”乜棘他们寝室就来了三人。 “鬼知道…希望今天点名不要抽点,不然我就白来了~”安羽海脸贴在课本上睡觉,嘴巴一张一合。 运动康复跟体育学比较倒霉,每次都被点名,估计排在点名册前列,点完这俩班,后面的就解脱了,因为老师懒,念一半不想念了。 许毅他们赌今天也一样,不会点运动训练班,乜棘乍眼一看,自己班逃了大半的人,都一个心态咩?真是祝他们好运。 作为摸鱼的一份子,乜棘不是不逃课,只是觉得在哪里睡都一样,逃三次课就要重修,应该把机会留给有需要的时候再用,例如,周末突然想回家,周一旷课一天,正好可以连休息三天,当然,这只是假设,路途奔波,他暂且没有回家的打算。 “乜棘。” “到!” 今天居然被点名了,好激动,好险,一群人正幸灾乐祸那些逃课的。 “宋亚飞。” 没来~ “安羽海。” “到。” “许毅。” 没来~ “江宁。” 没来~ 念了一堆,这个班好多人没来~ 任课老师淡定感慨道:“牛逼~” 午饭后,大伙儿回宿舍摆烂,只见一楼贴了张停水的告示。 “停水?” “修水管,明天才来水!大晚上的,修个屁水管啊?” “下午有篮球课诶…” “哦~no…” 出一身臭汗,黏糊糊的,不洗澡怎么睡觉? 看到告示的同学,都在怨声载道,乜棘突发心想,可以去家明那里洗呀!想一出是一出,撒丫子就跑宿管那儿请假去了,准备晚上夜不归宿。 傍晚 天色近黄昏,奔波的社畜们准备回笼休息。 今天送货单比较多,收工晚了一点。 咔哒,推开门… “啊!”家明吓得差点魂飞魄散,靠墙捂着小心脏。 什么东西一坨在床上? 某人也被吓了一跳:“是我啦!” “干嘛不开灯?”家明赶紧去按开关,人吓人,吓死人。 “不是想帮你省点电费嘛~”乜棘耸耸肩,他早就洗完澡了,上半身光着膀子在床上听mp3。 “找我有事?”弟弟乖顺地站在床边。 “那个,我宿舍停水了,在你这里住一晚,ok吧?” “当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怎么?舍不得我,想让我长住?”乜棘又调皮了,老爱以逗弟弟为乐。 “我…我先去洗澡。”家明果然被调戏得害羞了,拿起衣服逃避话题。 “等一下。” “嗯?” “给你买了饭,在桌上,吃饭先,不然凉了。” “好~”不用自己做饭,真好。 为了省点饭钱,家明经常等菜场临收工去扫便宜货,然后自己做饭吃,顿顿在外面吃太贵了,他怕付不上下个月的房租。 “你宿舍不是有门禁吗?”难得有人陪自己,家明对着乜棘,渐渐放开话匣子。 “嗐,请事假呗~” 难得宿舍停水,乜棘一句去住酒店洗澡,宿管就批准了,就连晚自修,他都装病不去,说自己吃坏肚子想吐,要去医院检查,班导秒准假。 “哦~” “对了,下周我们学院有个篮球赛,要不要来给我加油?” “下周?星期几?” “星期六排位赛。” “好呀~我的临时工也差不多快结束了,正好休息几天,等你比赛完,我再去找新工作。”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去校门口接你。” “好~” 洗完澡回屋,家明累得瘫床上,躺乜棘旁边,眯着眼就要睡了。 “困了?”乜棘摘下耳机,顺手拉出被子的一角,盖在家明的肚子上。 闻声,他徐徐睁眼,至下而上,凝视着乜棘的轮廓,淡然开口道:“有点…” 遂,又合上了眼。 “睡吧~”乜棘戴上耳机,兀自看着漫画。 困意之下,家明亦有些复杂的心绪,他清楚乜棘对自己的好,只是出于同情和怜悯,可当局者迷,自己对乜棘的好感,又是出于什么呢? 那种感觉,更像是,有人喂了一条流浪狗,却没有捡回家,人,不知道会喂多久,狗,却对那片刻的温暖,耿耿于怀,很久… 第33章 户外球赛 球赛这天,晴空万里。 户外四个球场同时开赛,运训班对阵体教班,场外围了一大圈群众,还在热身阶段,球员已经纷纷耍起帅来,跨下运球、三分投,无非是想吸引围观的女孩罢了。 场地边线外一圈人席地而坐,身后一圈则是站着观赛。 家明盘腿坐在安羽海的边上,裆下放着两瓶水,乖乖看比赛。 “羽海哥哥,你穿着球衣,怎么不上场?” “我是替补,凑数的。”安羽海的内心毫无波澜,因为他最喜欢的运动,并不是篮球。 “哦…” 胖东姗姗来迟,找到地方后,硬是挤在了安羽海和倪家明的中间位,强行坐下,别提有多挤了。 球员选定站位后,比赛就开始了。 一个跳球,运训班拿到球权,队友突入后45o角拿下一个三分,全场起哄欢呼,胖东喊的嘎嘎起劲。 随后双方严防死守,来回周旋后,运训班犯规,体教班得到两个罚球机会,拿下一球,一球砸在篮筐上,反弹了出去。 乜棘抢下篮板,传球给队友,攻进对方限制区,球权再次回到他手中,一个简单的三步上篮,进了。 “喔~”家明激动得鼓掌叫好。 比分拉开来,再扯平,又拉开,突然,球飞向场外,冲着翟富东而去,他吓得呆若木鸡,索性安羽海伸手一挡,那张胖脸才幸免于难。 这下,翟富东瞅安羽海,更加崇拜了。 中场休息,乜棘挥汗如雨,撩起球衣下摆擦汗,家明盯着那冒着热气的八块腹肌,咽了咽口水,又不是没见过,可就莫名觉得性感。 “兄弟,好球!”翟富东表示很赞。 待乜棘走向场边,家明故作镇定地递上一瓶水。 一阵鲸吸牛饮后,乜棘感觉由内而外地舒坦:“呼,热死了…” 场内停赛,乜棘索性一屁股坐地上,和家明面对面:“怎么样,哥帅吧?” “帅。”家明毫不犹豫,不论是发自内心,还是纯粹哄人家开心。 乜棘美的不行,伸爪在家明头上一通乱摸。 翟富东眯着眼瞅这俩货,眼神中满是不解,继而扭头询问安羽海:“我旁边那个,也是你们班的?” “你不认识?”安羽海以为,胖东跟乜棘从小玩到大,应该认识他所谓的弟弟才对。 “不认识。” “不是我们班的,说是他弟~” “他弟?” 翟富东可纳闷儿了,堂弟?表弟?他咋不知道呢… 中场休息结束,乜棘还想歇会儿,拍拍安羽海:“要不你上?” “怎么,你不行啦?”安羽海使出激将法。 “开玩笑~男人不能说不行!”妈的个小暴脾气,乜棘经不住刺激,非再秀一波不可。 气势昂扬的下半场,就这么开战了。 对方调整了策略,显然没那么好对付了,运训班的攻势减弱,比分再度被拉近。 啊!乜棘无声的惨叫,被田劲鹏恶意撞倒在地,表情明显吃痛,双方就此发生一阵吵骂。 裁判吹哨阻拦,一群人不欢而散。 安羽海很不爽,上场换人,必须替哥们儿报仇。 乜棘被队友抬下场后,又被俩男同学给送去了医务室,然后又被医务室给送去了医院拍片,胖东光长肉不长力气,家明弱不经风,但俩货也尽所能地帮忙分担着、搀扶着。 还好,没骨折,乜棘喜提足踝关节扭伤,俗称崴到脚。 家明自己在那儿瞎紧张,怕哥哥会有后遗症,影响以后的职业发展,乜棘自己倒乐的开心,有了医生开的证明,就能大摇大摆的旷课了。 第34章 我是小丫鬟 万恶的星期一又到了。 宿舍走出几个男生,准备去上早八,乜棘在床上呼呼大睡。 “中午真的不用给他带饭哦?” 姜庆辉本想叫醒乜棘,问他中午吃啥,却被许毅给搭着肩膀勾走了。 “安啦~我们乜总的小跟班,自然会来伺候他主子的。” 昨儿,家明当了一天的跟屁虫,又跑腿又送饭,陪着进进出出上厕所(明明就有拐杖,非跟着,估计怕掉坑里),就连洗澡都要帮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乜棘残废了),若不是专业不对口,家明险些把作业都给写了(乜棘自己懒得写)。 “看他那么爽,我都想打断自己的腿。” 简直羡煞旁人。 “来!我帮你!” “来来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几个男生瞎起哄,抓着安羽海使坏。 “有病啊,老子废了,你来伺候我吗?”羽海被架住了,左腿悬挂在半空。 一听这话,舍友纷纷撒手,没人乐意服侍这货。 乜棘睡到自然醒,迷迷糊糊睁眼时,只见家明坐在边上看漫画,一股淡淡的奶香直浸大脑。 “是我的花生牛奶羹吗?”倒也不急着起床,就是顺嘴一问。 “嗯~加了鸡蛋的。”家明放下手里的漫画书,“你要不要趁热吃?” “不急,躺会儿~”乜棘侧身托着脑袋,饶有趣味地问道,“你打算天天过来照顾我咩?” “我…打扰到你了吗?” 弟弟无辜脸,看起来不知所措。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乜棘心想这傻小子真不经逗。 他只是担心家明现在没工作,还天天给自己买饭,月底会没钱交租。 “抽屉里的钱包给我。”乜棘继续道。 “嗯?哦…”家明不懂要干嘛,反正是听话照做了。 “给你。”乜棘抽了几张票票出来。 “我不要,我有钱。” “这是我的饭钱,总不能天天让你掏钱给我买饭吧?” 家明平时自己做饭,现在呆在学校照顾乜棘,就只能去食堂买饭了。 食堂虽然不贵,但乜棘也不是白嫖的人。 原来是这个意思,家明会意,绕过哥哥手里那几张百元票票,从钱包里单独拿了张五十的:“够了,羽海哥说,老师只批了你一周的假。” “拜托,这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嘞,我饭量很大的好吧?再说了,请保姆也得发工资吧?” 家明有些失落,原来在乜棘心里,自己付出的关心,到头来,也只是个保姆的角色。 “拿不拿?”他再次举起几张红票票,威胁到,“不拿就别管我了,让我饿死在这里,烂了臭了拉倒。” 怎么可能烂臭,崴到脚又不是瘫痪,你当家明是白痴哦~ “好吧…”虽然有些丧气,但家明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照顾乜棘是他应分的,钱先收着,到时偷偷还回去就好了。 “乖啦~” 乜棘坐起身准备去洗漱,自行拄着拐杖缓缓出门,家明拿着脸盆和牙具跟在后头。 球赛那天把乜棘弄伤的家伙,凑巧也在公共水池刷牙,早八的公共课,他翘堂睡到现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乜棘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顶着爆炸头像个钢丝球的家伙。 二人相视不语,气氛有点儿诡异。 家明把水装好,把牙膏挤好,乜棘只需接过手,像个大少爷似的,边刷牙边盯着田劲鹏。 他俩军训时,混班在一个连,都是被教官点名n次的顽劣分子。 “看什么看?”田劲鹏被瞅得浑身不舒服。 乜棘指了指自己的脚:“把人弄伤,不用道歉的哦?” “打球磕磕碰碰很正常,你自己摔的,别往人身上赖~” “你踏马…呸!”嘴巴里都是泡泡,乜棘吐掉一口继续骂,“你踏马敢做不敢当是吧?” “你有证据吗?不要诬陷好人。” 田劲鹏咬死不认,乜棘举着牙刷指着他,一晃、一晃,要不是腿不方便,真想上去干一架,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咕噜咕噜,呸,漱个口再说。 刚放下牙杯,家明拧好的湿毛巾又递到了乜棘手边。 “呦呵,崴个脚就生活不能自理了?”见乜棘有人服侍,田劲鹏讲话酸溜溜的,“敢问这位同学,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我警告你,别没事儿找事儿。”乜棘随便搓了几下脸,遂将毛巾交还给家明清洗,很不爽地瞪着田劲鹏。 家明乖乖地洗毛巾,对于挑衅,他不理不睬。 “这么听话,哪儿买的小丫鬟?”他也想要一个。 “这是我兄弟,管好你的嘴,别让它乱喷粪。” 乜棘一句话,说的家明心里暖洋洋的,原来自己不是保姆,而是兄弟,这下心情感觉好多了~ 所以,刚刚,乜棘给自己钱,只是不想占自己便宜罢了,无关于发工资,对吧? 短短几秒钟,家明的内心活动丰富了一番。 “你兄弟,呵,又挤牙膏又洗毛巾,这么贤惠,我看是你的小情人吧?”伤的是手又不是脚,男人老狗,矫情个锤子。 乜棘冷着脸,默默装了一杯水,随后突然泼在田劲鹏身上:“脑子热?给你降降温吧。” “你有病吧!”田劲鹏往后蹦了一步,没躲开,看上去非常生气。 “放心~水干净得很。”乜棘淡淡然。 跟瘸子动手,显得自己恃强凌弱,打赢也丢面子,田劲鹏干脆有样学样,装了一杯水。 “干净得很是吧?”他说着,已经泼了出去。 只是…结果有些意外,所谓的小丫鬟,居然挡在了乜棘前头,接下了那一瓢水。 二人起冲突的时,表面上波澜不惊的家明,始终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些许水滴落地,溅起浅浅的微波。 刚进少管所那阵子,家明经常被“前辈”欺负,所以,他对于别人的一言一行,总是更加敏感,时刻防备着。 感到意外的,不只田劲鹏一人,乜棘也有些愕然。 “对,我就是他的丫鬟,可以吧?”家明抹了把脸,语气不太和善,“你泼也泼了,一人一下,该扯平了吧?” 田劲鹏想怼点儿啥,又觉得无话可说,算球,遂即拿着牙具走人:“哼~” 伴随着那声轻蔑的语气词,乜棘也反应过来了。 “你是不是傻?”家明湿了一脸,而自己只被溅到星星点点,乜棘顿时被这傻小子给感动到了。 “水干净的很。”家明兀自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走吧~” 与此同时,公共水池间里,还有个体保专业的眼镜男,在里侧的水池边目睹了一切,但他好像没啥存在感。 第35章 给老子多吃点 回到宿舍,乜棘打开柜门随便翻了几下,一堆衣服不会挑。 “你要穿哪件?”他想让家明把湿衣服换了,“这个?” 感觉太大了,家明摇摇头。 “那…这个?” “可以。”素素的挺好。 “你小子挺带种嘛,头回见你这么酷~”乜棘一瘸一拐坐回床上。 “看不起谁呢~”一个顺嘴捧,一个顺势接。 “呵~”傻小子还挺可爱,给点儿阳光就嘚瑟。 “我去洗衣服,你有脏衣服吗?我一起洗了。”家明更衣完毕,把湿衣服放盆里。 “emm…有,还有臭袜子…”乜棘虽不好意思,却也不怀好意,坏坏的。 “这个吗?”家明毫不在意。 “对,还有那个,那堆~” “好。”捧着一堆脏衣服,家明低头又见一双黑麻麻的球鞋,屋里屋外都是鞋,房间里没一个讲究的,“这个要洗吗?” “你真的要洗哦?”乜棘的笑容渐渐收敛,“其实,你没必要做这些的…” “你不是给我发工资了嘛,保姆的活儿都包在里边儿了。”脸上的淤青退去后,弟弟稚嫩又忧郁的面孔,带给人一种很纯粹的感受。 “我没把你当保姆…刚刚,就是举个例子而已。” “没关系啦~”家明腾出一只手,默默把脏鞋拎走,“你别乱跑,我洗完衣服就去买饭。” “好…”望着弟弟出门时,手里一堆东西的滑稽样,乜棘觉得心里有些酸楚,这么好的孩子,本该是父母的掌中宝,却偏偏是那样的遭遇。 中午,乜棘说要吃鸡腿饭加大排,饭量double。 家明以为,体育生的饭量都大,才会那么壮。 之前,家明都是在食堂吃完饭才给乜棘打包,今儿,乜棘说一个人吃饭没意思,非要家明打包回来一起吃。 同时买饭还分开吃的,乜棘怀疑有幺蛾子。 犹豫了一下,家明还是被迫应允了,回来时,拎了两个人的餐。 “你就吃这么点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家明的一菜一饭,让乜棘看起来像周扒皮。 “我饭量小。” 才怪,不就是想省钱嘛,免费的例汤也被倒进去拌饭,这样更顶饱。 “瘦了吧唧的。”乜棘把自己的鸡腿给家明,又夹了一些肉菜过去,心想这傻小子不会顿顿都这样吧,会营养不良的,“多吃点才会长个儿。” “我吃不了这么多。” 家明刚要把鸡腿还回去,举到半空就被恐吓。 “你最好给我缩回去,不然老子揍你!这么大了还挑食,皮痒是吧?” 乜棘冷厉的口吻,加上拍桌子的警告,着实吓坏了弟弟,家明只好乖乖吃掉,吃撑了也硬塞,这是他,被骂得最动情的一次。 舍友陆陆续续回寝室,见哥俩正吃饭呢~ 慢着,气氛好像不大对劲,一个冷若冰霜,一个两眼湿红,弟弟头也不抬默默扒饭,他们错过什么剧情了吗? 如此这般的吊诡,大家都不好意思过问,你看我我看你,使了个眼神,没人想管闲事儿,便自顾自的休息了。 午休时间,一屋子人都在打盹儿,乜棘兀自扯了扯被子给身旁的小崽子,他也困了,要睡会儿。 怕碰到哥哥的伤脚,本想趴桌上睡觉的家明,被一个犀利的眼神给治服了,老老实实地缩在单人床里侧,睡得香甜。 而这一切,都被姜庆辉看在眼里,他没说什么,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晚饭,家明又在食堂吃完,才给乜棘带外卖回去,不出所料,又被骂了…劈头盖脸的… “不吃了,气饱了。”乜棘怼得没力气。 “别啊…浪费…” “要吃你吃,我不吃!”也不晓得为啥,就是觉着窝火。 乜棘明显是在玩苦肉计,他一口饭没吃,就躺回床上闭目养神,装睡。 “我错了…”家明想着哄哄这个少爷脾气。 “你没错,你厉害,你骄傲,饭都不陪我吃。”乜棘眼睛都不带睁的。 莫须有的罪名乱安,家明百口难辩:“要不我喂你?” “不稀罕。” “那你要怎样才吃饭嘛?” “想我吃饭?”问到点子上了。 “嗯。” “那你转过去。” “啊?哦…” 家明听话照做,结果挨了两下闷棍,他紧闭双眼不敢动,发现没后续,便扭头偷看。 原来是乜棘的拐杖,他留力了,所以不是太疼。 “看着就气人…下次再不陪我吃饭,打死你!”乜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跛脚转移到桌边准备吃饭,不时地翻着白眼瞅傻小子。 家明头耷耷的,有些委屈。 某人口硬心软,特意留了一点饭菜,让家明吃他的口水,以表惩罚。 第36章 要好好吃饭 那天之后,家明的世界,好像亮了一丝,那个躲在的黑暗中,始终封闭着自己的少年,感觉遇到了暖阳。 而后的午晚餐,家明都陪乜棘一起同台用膳,他这次学聪明了,不光给自己加了道肉菜,对于没完没了夹到自己面前的食物,也都照单全收,这才没被冷眼以待。 可温馨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哥俩相处了一周,在家明悉心照料下,乜棘好转不少,脚踝消肿了,没有拐杖也能慢慢走路,不得不上课去。 家明又回到了只有自己的出租屋里。 清晨,他望着公用厨房的冷锅冷灶出神,耳边是邻居阿姨翻倒冰箱时的碎碎念,听不清说什么,因为心不在焉。 “这小电饭煲你的吗?”女人向少年望去,半晌,没有回应,上去就是一巴掌拍人家手臂上,“嘿!想啥呢?” “啊?没事…”家明满脸的狐疑,这娘们儿打我干嘛? “这电饭煲是你的不?”女人再次发问,语气理所应当,“借阿姨用一下呗?我那个有点儿毛病。” “好…”随便了。 “用完记得洗干净。”这是少年对于女人没礼貌的小小反击,不过丝毫没有威慑力。 “晓得了晓得了~”她貌似有些不耐烦。 家明没啥胃口,刚想离开这里,转身的一刹,却又想起昨晚,乜棘送自己到宿舍楼梯口时,那一句“要好好吃饭”,简洁而又深刻,轻松而又认真。 好吧。 冰箱里没什么菜,来来去去都是那些,摆摊上卖剩的便宜尾货,叶菜已经烂了,他嫌弃地丢进垃圾桶里,随便拿了点儿平菇跟胡萝卜,不是他想吃这些,而是只剩这些,拿别人的不好。 稀里糊涂地煮了点儿面条,家明端回屋里,一人冷清地坐在破旧的桌边,盯着那碗随便。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他百思不得其解,懒得想了,狼吞虎咽地吞下一口又一口,失去味觉一般的不知咸淡,此时此刻,吃东西,只是生存所需罢了。 两顿弄做一顿,胡乱地解决后,少年又开始四处游荡。 楼下无人,放眼望去,街口车水马龙,他该何去何从,找工作对于家明而言,就像是摆脱不了的魔咒,在无限循环之中。 漫无目的地漂浮在来往穿梭的人流里,望着一家家店面,他眼里只有招聘信息,离住处过近的不喜欢,不近不远的那几家,之前被拒绝了不少,只好再走远一点。 穿过一条马路,闻见工人由上而下地嚷嚷着,有家新开的门店正在装修,上一手可能倒闭了,没记错的话,原本是家日料店,之前几次路过,瞥了眼都没啥人,店员闲的很,才过了一周,就成这样了。 也是,适者生存,活不下去,只能被淘汰,自己也是站在荆棘上的人。 不知道这次又要开什么店,他往里头窥探了一下,装修全拆,连隔壁都打通了,这老板应该蛮有钱的。 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在边上指挥搬运,呵,到处都是粉尘,也不怕糟践了这身衣服。 兀自往前慢慢地溜达着,后面猛地传来男人的咆哮声,听起来很烦躁很冲,还是走快两步好了。 兜兜转转下,家明离开了大学城的商圈,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来找工作还是出来散心的,正经事儿一件没做。 途经一家足浴店,他打着试探的心态,进去问了问,结果被了解了个底朝天,跟查户口似的,老板最后也只是用充满同情和略带怀疑的眼神,婉拒了。 他连给人按脚的资格都没有吗?呵呵,太可笑了。 家明过份的天真,他不知道,这个社会,诚实是人类生存的一大弱点。 他更不知道的是,很多老板都是靠着剥削员工才发的家,柿子都挑软的捏,有案底的员工对他们而言,都是隐形炸弹。 可,这些都没人教他… 意料之内,走出店门的那一刻,倪家明松了口气,实在是受不了那种看异类的目光。 第37章 飒气老板娘 这条路没啥烟火气,甚至有些僻静,零落的几间门店,不是旅馆就是做保健的,不远处,有家旅舍在招聘助理跟前台。 呵,什么狗屁助理,不就是打杂的,说的那么好听。 “你好,有人吗?”门没关,家明直接走了进来。 连回声都没有。 他又往里头探了探,静悄悄的,不会也要倒闭吧… 一位中年妇女,不,形容的太柔和了,反正从气质上看,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应该叫中年烈女。 她气势汹汹地走来,高跟鞋的声音直钻耳膜,看到少年时,一脸的不屑又或者是轻蔑,这服务态度,莫不是进了家黑店? “住店还是借厕所?”女人这段时间心情不好,缓缓开口道。 “应聘…”家明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这样的店,客人真的敢进来吗? “应聘?”啊…之前贴了招聘信息,太久无人问津,差点儿给忘了,“跟我来吧~” 女人说罢,转身又噔噔噔地走了,少年不知所措地跟着,进到一个疑似办公室或茶室的小房间。 门一开,有股子空气很久没流通的味道在刹那间涌了出去。 “我是这家旅舍的老板娘,老板中风了,所以~我说了算。”女人努了努头,示意少年坐对面椅子上,然后兀自出去弄了壶水回来接电烧,继续问道,“你多大了?” “十七…” “有工作经验吗?”老板娘貌似对年纪大小无所谓,就是顺嘴那么一问。 在少管所做过手工活算吗? “跟车搬过货…”他显然不是很有底气,虽然之前被问过不下十次。 “本地人?”老板娘又问道。 家明迟疑了下:“本地…农村的。” “读书不成,就跑出来打工?”翻出茶叶准备泡一壶,老板娘头也不抬。 这娘们儿也太直接了吧,家明本能地摸了摸脖子,安抚着自己的情绪:“我…刚从少管所出来,有些日子了。” 耿直的男孩儿,他不想浪费老板娘的时间,虽然其实,他不说也没人会知道这事儿。 泡茶的动作愣了愣,老板娘抬头看了少年一眼:“干什么了?” “杀人…”家明每次都这般实在,只因他不想自己在工作的时候,被同事或上司问起家事儿,会有心虚的感觉,讽刺吧,真正介意过去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与其生活在无限循环的隐瞒和欺骗中,不如坦白开讲。 老板娘依旧定在那儿一动不动:“我不会是你的下一个目标吧?” “…”这个脑回路挺清奇,“当然不是…” “那就好,吓死我了~”老板娘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脏,有些好奇八卦,“具体说说呗?” 几秒的沉默。 “我有苦衷的…”家明一笔带过,无辜的小表情,看起来是那么人畜无害。 “什么苦衷?”老板娘尽收眼底,水开,她斟了杯茶摆在少年面前。 过程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是想坦白,并不想详谈,“不重要了,您要是介意,就当我没来过。” 有了前车之鉴,家明变得软而带刺,起身就要离开。 “急什么,茶还没喝呢~”这小家伙还挺个性,老板娘顿时有点感兴趣了。 犹豫了片刻,喝就喝吧,反正也有些口渴,家明又坐了回去,端起茶杯闻了闻,抿了一口,桌上留下一圈水印。 入口,甘,醇,且香。 肯定不是便宜货。 第38章 开门见山赌一把 会是啥样的苦衷,能把一孩子逼到那份上? 少年勾起了老板娘的恻隐之心,到底是女人,雷厉风行下,也有柔软的一面,当然,初次见面,她并未完全信任眼前的少年。 “晚班能接受吗?”老板娘喝着茶,还搞了点茶配。 家明有些诧异:“可以。” “那全班能接受吗?”得寸进尺了还。 “全班?”几个意思,家明云里雾里,24小时咩? “嗯哼~看在你这么实诚的份上,阿姨也跟你开门见山。”老板娘给家明续了杯茶,准备侃侃而谈,“其实我呢,有别的生意,所以顾不上这家店,原本是开给我老公打发时间的,也好多年了,后来那个老不修的,趁我出差一段时间,就和女店员搞到一起去了。” 老板娘喝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还是被捉奸在床的那种,我呢,准备让他净身出户,谁曾想,官司打一半,那个狗东西就被我骂得高血压中风了。” 老板娘跟说评书似的,绘声绘色还富有腔调,家明听得目瞪口呆,这是唱的哪出? “现在酒店越开越多,旅舍的生意不温不火,好在是自己产权,不用交租,我老公中风之后呢,我没空管这店,又一直招不到合适的人,就关了一个月,今儿就是抽空过来看看,想说把店收拾了,租出去搞点房租实在。” 原本今天,老板娘约了租客看店面,结果被放鸽子了,昨晚下了雨,她刚刚在二楼检查门窗有没有关好,透过窗户,碰巧看见一男孩,蹲在路边抚摸着流浪猫,那个男孩,就是倪家明。 直觉告诉她,这男孩儿的本质并不坏。 “难怪一个客人都没有。”合着是这么回事儿,家明再次起身准备离开,“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谢谢招待。” “啧,急什么啦?坐下~”一包小饼干被丢到了桌子的那头,是给少年的。 家明无语的很,有些摸不清女人的心思,但还是乖乖坐下了,看在饼干的份上。 “如果,你一个人能撑起一家店的话,我可以考虑继续经营下去~”老板娘想一出是一出。 “你别跟我开玩笑了…”简直是天方夜谭,有够扯。 “我认真的,全班,一天24小时,你可以搬过来住,包住但不包吃,不忙的时候你爱干嘛干嘛,在店里煮饭都行,但是…”突然的停顿,这是要划重点咩? “但是什么?”家明能看得出来,这娘们儿即使不是富婆,也应该挺有钱的,难不成,她是想包养自己?“事先声明,我卖艺不卖身!” “放心吧,我对娃娃没兴趣。”他慌了,老板娘却笑了,“我的意思是,我不可能一直做亏本生意,如果,三个月后,账本入不敷出,我依然会考虑关掉,然后租出去。” “你这不耍我呢嘛?刚刚你自己都说了,这店生意一般,还关了一个月。”家明觉得很离谱,自己不会是遇到神经病了吧? “我这不说了嘛,入不敷出的话,挣少点我无所谓的,你不会是对自己没信心吧?”老板娘毫不在意地吃着饼干,还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屑,有一说一,“就你这么老实坦白的面试方式,再应聘个一百家,估计也没人敢要你,也就老娘我胆子大,玩得起~” “…”家明动摇了,老板娘说的没错,如果自己隐瞒或者撒谎的话,估计会顺利得多得多。 “我还有个要求~你得告诉我你的真实情况,话说一半太吊胃口,再说了,不明不白的人我可不敢要。”刚刚不是还很牛逼,这会儿咋滴又怂了?估计就是想八卦,其实老板娘挺欣赏这孩子的实诚,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那我是不是成店长了?”毕竟就他一个员工,孩子嘛,就喜欢这些子虚乌有的名头。 “是,我没空管你。”老板娘求之不得,“没啥大事儿,最好别来烦我。” “这店,真的是你的吗?”这么大气,老板娘是缺根筋还是少根弦?家明有些不敢相信。 “嘿…还怀疑上我了?等着。”老板娘风飒飒走出办公室,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把钥匙,“呐!店铺的钥匙!营业执照的法人是我老公,我可以回家拿结婚证给你看,或者,你去问问隔壁店铺的老板,她认得我。” 家明看了眼钥匙,继而扭头询问:“头三个月有工资吗?” “一个月两千,亏了算我的~”怎么亏,都比丈夫金屋藏小三,让那个女人老鼠咬米袋强。 “那行,我做,能签劳务合同吗?”家明心想着,自己也没啥可让人骗的,混三个月,赚点工资、拿点经验,不亏。 “等你熬过三个月试用期再来跟我谈。”老板娘不是吃素的,翘起二郎腿准备洗耳恭听,“该你讲故事了~” 少年手握店铺的钥匙,低着头沉思片刻后,缓缓道来,不管对方信不信,说出来,自己也觉得心中的大石卸下了些。 “我妈在我小时候,就跟人跑了,我爸家暴、酗酒、赌博…有一天我放学,见到老爸跟爷爷起冲突,就去阻止,结果被打了一顿,老爸还把爷爷推倒,害他头撞在桌角上,我怕爷爷有事,一时冲动,就…就把我爸砍死了,后来,医生说爷爷脑出血,没抢救过来…”一想到爷爷,家明心里就很难受,眼里含着泪水望向一边,努力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你现在是孤儿?”这一刻,老板娘的内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嗯,不过我运气蛮好,有个对我很好的哥哥,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家明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口中所指的哥哥,正是乜棘,提起他时,忧郁的脸庞下有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可复杂的情绪下,更像是在强颜欢笑。 这一夜,中年烈女和少年犯各自辗转反侧,都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摸不透对方的品性,却又愿意给彼此一点信任。 第39章 蝴蝶效应 次日。 阳光明媚,旅舍外的墙面,倒映着斑驳的树影,重新营业之前,有不少准备功夫要做。 两个外行人开始鼓捣着这家店,一个负责搞卫生消毒,一个负责联系供货商跟洗涤厂,老板娘还叫人来维修了店内监控,她一度怀疑,丈夫为了方便偷情,故意弄坏了监控(去年才换的新设备,怎么可能坏那么快),就算不是,她也认定了~ “小倪~”老板娘冲着楼上喊。 “有~”家明屁颠颠跑到楼梯转台,“怎么了?” “一会儿有师傅过来换新的门头招牌,我有点事儿下午不在,你盯一下。”老板娘刚洗过手,一边用纸巾擦拭着,一边交代道。 “哦,好。”家明刚要回去接着做卫生,突然想起点啥,又噔噔噔跑下楼,“那个…弄好要付钱吗?” 小东西不算太笨,老板娘抿嘴一笑,拿了笔钱给少年,随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折腾了一周,准备得七七八八后,老板娘便撒手不管了,既不是繁华地段,又关了那么久,她估计不会有啥生意,小倪一个人看店足矣,拍拍苍蝇、发发呆,一天就过去了,就像她老公以前那样。 可家明不这么想,他觉得,老板娘能把货款交给自己,是一种信任,他必须好好工作,只有这家店活下来,他的工作才算稳定下来。 果不其然,店铺一整天都拍乌蝇,路过门口的路人也不多,这家旅舍,和古代的客栈有点儿像,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少年盘算了一整天,小本本上写着一堆笔记,例如,日收入多少才能收支平衡?有几间大床房、几间普通房,几间双床房?搞什么活动可以引流?要不要增加早点配送服务? 诸如此类,然后找人制定了一摞小卡当名片,上面印着一行大字“凭本人学生证,享打八折优惠!”,希望会有用吧… 为了方便,家明带了部分行李搬到店铺住,首选一楼带浴室的普通房,隔壁是储物间,离前台最近,旅舍的格局很特别,一楼面积还没楼上的一半大,所以当初装修时,老板没有安排客房在一楼,只留了仓库、后厨、办公室(除了招待朋友泡茶,没啥用途)和一间睡房自用,正是家明搬进去的那间。 听说…中风老板跟女员工,就是在这里被捉到春光乍泄的。 前台出来的位置,安置了一个小沙发和带玻璃柜门的货架,用来卖点泡面零食啥的,看起来毫无违和感。 正当家明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时,体育学院掀起了一股奇怪的流言蜚语,有谣言在传播,说体训班的乜棘是不良少年,欺负同学、收小弟,还要别人伺候他。 起初,当事人并不在意别人的嘴碎,反而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赞美,是的,他乘势而上嘚瑟了,甚至乎摆起大哥大的谱,直至被班导约谈,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乜棘,你作为一个大学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射击时箭不对人,习武时拳不欺人,老师天天挂在嘴上,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班导苦口婆心,试图把这孩子引人回到正途上。 “我知道…”乜棘挠了挠后脖颈,有些不明所以。 “你知道?那你还学古惑仔欺负人?还收小弟?”班导的眼神中,充斥着不满,觉得这个学生给自己丢脸了。 乜棘恍然大悟,一定是那些流言传到老师耳朵里了:“我没有!那些都是谣传!” “谣传?他们干嘛不传别人,就传你?”班导一脸的不信,表示你别狡辩了,“本来这事儿我也不爱管,但是已经传到校长耳朵里去了,校长问学院长,学院长跑来跟我打听,欸,你可真牛逼啊?” “可能是我太有魅力了吧,那些人妒忌~”乜棘不光嘚瑟,还自恋,想想又觉得事有蹊跷,学校老师一般是不管学生私事儿的,逃课都没人搭理,居然会为了屁大点的事在这里上纲上线,不对劲,他痞拽痞拽的继续道,“再说了老班,校长先生一年到头露过几次面?这种捕风逐影的事他会搭理?是田劲鹏告的黑状吧,我没记错的话,大家可都传他是校长亲戚~” “无凭无据的,不要乱说话。”虽然关系户的事儿班导有所耳闻,但作为老师,他必须维护校长的声誉,“如果你这件事是真的,那是非常恶劣的行为,我们学校绝不容许有不良帮派的存在!” “你们不也是无凭无据,还好意思说我~”乜棘不服,嘎嘎不服。 “你…就你这态度,妥妥的小瘪三,我觉得有必要知会你家长一声。”班导说不过就要告家长,哪儿来的臭毛病?以前教小学的吧? 卧槽…头痛,乜棘从小到大,最怕就是告家长了。 “别别别,老班我错了,我保证,我真的没有收小弟,没有欺负人。”乜棘收敛起他的嬉皮笑脸,故作严肃且认真地举着三根手指,对着天花板发四! 无证无据的,学校能拿他咋样,给老师做足面子工程,应该就没事儿了。 “那你受伤请病假那几天,谁照顾的你?”根据其他人的口供,故事里,一定有个小弟的存在,“你把他叫过来。” “哎呦,那是…那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乜棘不想把事情搞复杂,便说得俩人很是亲密,“我把他当亲弟弟,怎么可能欺负人家,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就是知道我受伤了,纯粹的关心我~才跑来照顾我的~” “再说了,我都受伤了怎么欺负人?无敌铁金刚啊?你要不信,我们宿舍的几个人都可以作证,我对他可好了,老班,你可不能听信那些谣传,那帮人就是妒忌我有人照顾,才越传越夸张,蝴蝶效应听过没有?”体育生也是有文学功底的,乜棘为了说服班导,都引用起典故了,“谣言,止于智者~” “真的?”班导的确被说动摇了,小词儿一套一套的。 “我要骗你,就吃泡面没有调料包,喝汽水被呛死,过马路被撞死。”乜棘又又又发四,对自己相当的狠。 “行了行了,我信你一回,没有最好了,学校是学习的地方,想顺利毕业就不要惹是生非。”班导摆摆手,表示他可以走了,看来这孩子确实没撒谎,拿命发四了都。 “yes sir!”乜棘敬礼,闪人,临走还不忘耍宝。 班导无奈摇头,又气又好笑。 第40章 临时帮忙的 话说,又到周末,乜棘闲着没事干,在寝室摆烂了一天半后,觉得很无聊,就想去找家明打发打发时间。 谁曾想,在出租屋里等了大半天,都不见人影,又没有电话,一个人感觉更无聊了,耐着性子等到天黑,无果,留了张字条便回学校了。 旅舍 平日业绩挂零蛋,没想到周末放假,零零散散几个开钟点房的大学生情侣光顾,估计是图比酒店便宜,家明趁势发了名片,试图用学生折扣来引流。 时光荏苒,又过一周… 家明发现了一个规律,虽然旅舍不在大学城,但依然地处几所大学之间,再怎么低调,周末也会有小猫三两只光顾,然而平日里就很清闲,可能和大学生们都在上课也有关系。 又一星期从指缝中溜走… 乜棘半个多月没见着家明了,心里居然有些挂念。 一到周末,便又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出租屋,好在,上次留的字条下,有家明回复的消息(家明凑巧回来交租,他怕三个月后再失业,所以没敢退房)。 没失联就行,不然乜棘会担心得跑去派出所报人口失踪。 纸条上回复到:乜棘哥,我在这里上班。 附上一张旅舍的名片。 闲着也是闲着,瞅瞅去。 此刻的家明,一个人忙得晕头转向。 入住要接待客人,退房又要打扫卫生,上次发了卡片后,这周末的客人貌似多了一丢丢,家明就一双手干活,有些手忙脚乱。 乜棘进到旅舍,见前台没人,只好东张西望:“哈喽~有人吗?” “有!”家明火急火燎地跑下来,一看到是乜棘便松了口气,“呼~还好不是住店的,我都来不及打扫了。” “就你一个人上班吗?”乜棘见傻小子快累成狗了。 “别提了,整家店就我一个员工,老板娘都不管的。乜棘哥,你有空吗?帮我看一下前台呗,如果有人要住店,你再喊我。”家明双手合十,摆出满眼的恳求,“拜托拜托。” “ok~”乜棘大摇大摆地坐在前台,让家明忙去,眼前的桌面还挺干净的,一阵无所事事后,他便用前台的台式电脑玩儿起了接龙。 “你好,退房。”一男生将钥匙放置在外层较高的台面上,身后跟着个娇羞的女孩。 乜棘默默抬头看了眼他们,接过钥匙,见上面有房号,随即解释道:“那个,稍微等一下哈,我是临时顶班的,不太懂流程。” 男生不是第一次来了:“没事儿,你一会儿把钥匙给前台小弟就行,钱我已经付过了~” “好嘞~您慢走!”前脚送走个退房的,后脚又来了个住店的,“您好,住店吗?” “钟点房还有吗?”又是一对儿小情侣,腻腻歪歪的。 “稍等下哈,。”乜棘心想这钟点房还挺抢手的,刚要冲楼上喊家明,赶巧见他噔噔噔地下楼了,“家明,有客人要住店。” “好。”家明顾不上乜棘,先招呼客人要紧。 忙碌了一天,一直到下午六点,终于消停了。 “诶~你们老板干嘛不多请个人?”乜棘搞不懂了,这不纯纯收卖人命嘛。 “这店关了很久了,最近重新营业,老板娘以为会没啥生意,一开始也是真的闲,料不到这周末会忙成这样。” 家明今天打死都不发名片了,把他累够呛的那些客人,都是冲着学生证八折优惠来的,想不到这招还挺有用,就是挣不多还累半死,虽说小旅舍的房间不算多,可打扫起来是真烦人,更别提那抹抹斑斓,他简直看够够。 “天天这么忙,也不是事儿啊,跟老板说说,再招个人吧~”乜棘有些口渴,跑去货架上拿了瓶水。 “别开!”家明伸手制止,把矿泉水放回货架上,“这个要钱的,我有烧水,你等一下。” “…”真抠。 “招个周末的临时工还行,平日没啥生意,我一个人忙的过来。”家明用自己的杯子给乜棘装了杯水,“呐~” “你一打工的,用得着帮老板省钱咩,招个长期的多省事儿。”乜棘喝着水,表示不理解。 “你不懂,这家店的生死存亡,决定了我的生死存亡。” “what?你在讲中文吗?我怎么都听不懂。” 此事说来扯蛋,待家明娓娓道来。 第41章 白期待了一下 关于这家旅舍和倪家明的阴差阳错,从乜棘喝水,一直聊到家明煮好西红柿鸡蛋面,起承转合基本都明了了。 “你们老板娘是个富婆吧?做事儿这么豪横。”乜棘听得眉毛都快纠缠到一块儿去了。 “老实说,我也怀疑过…老板娘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虽然有点凶凶拽拽,但其实人挺好的。”家明把面端到前台,又拉了把凳子过来。 “你看谁都嘛人挺好,坏人有脸看的吗?不能什么人都相信知道不?”乜棘也不搞搞清楚,自己当初堵人家路的时候,也不像个好东西,一阵碎碎念后,他盯着那碗鸡蛋面安静了,这也太素了吧? 看出小心思的家明,起身去货架拿了根火腿肠给乜棘:“给你。” “啊不是要钱?”乜棘愣愣看着。 “我请你。”家明往他手里一塞,兀自坐下,吃着自己的面。 “大气~”既然如此,那小爷就不客气了。 刚刚的话题,莫名其妙就被一根火腿肠给岔开了。 “听说大学城新开了一家披萨店。”乜棘咬了口蛋,继续道,“我想吃披萨。” 那洋玩意儿可贵,这货那么能吃,家明表示请不起,一个不小心脱口而出:“我看你长得像个披萨。” “…”你丫的,乜棘又气又想笑,傻小子越来越嚣张了,得治治,他伸手用力拧着家明的一侧脸蛋,“你再说一遍~” “呜~”疼疼疼,家明满眼委屈地求饶,“我错了。” 小东西,还治不了你了。 “面还有吗?”一大碗见底后,乜棘感觉好像吃了,又好像没吃一样。 “有很多。”家明摸了摸自己泛疼的脸蛋,乖乖给乜棘盛面去。 炫了五碗,可算把这个体育生喂饱了:“你几点下班?我送你回去。” “我住店里。”家明指了指身后,随即带乜棘参观了自己的住店房间。 “这待遇,可以啊…居然有独立卫浴,要不我退宿,搬来跟你住吧?” 乜棘无心的一句话,把家明搞得有些小期待,他心里巴不得,嘴上却只敢小小声应和着:“好啊~” “唉,走读申请很麻烦的,还得家长同意,我爸妈肯定不让。”乜棘自顾自的感慨,觉得不可行,“离学校有点远,上课不方便,算了。” 无端端点起人家的期冀,一转眼又给吹灭了。 “哦…”家明高兴不过三秒。 “不是,那你出租屋退房没有?都不回去住了。” “不退,万一我三个月后又失业了,搬来搬去多麻烦呀,前几天刚交了房租。” “也是…那行吧,我走咯~”乜棘回到前台,看了眼店里的座机,遂给家明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省的老找不见人,“呐,有事儿call我,没事儿也可以。” “好。”家明当晚便把乜棘的联系方式背了下来,只有记住了,才不怕弄丢掉。 一串平常的数字,足以让傻小子乐半天。 今晚,只有一对客人住店,他们不像学生,身份证的住址也不是本地的,应该是外来打工的小情侣,办理入住时,还拉了一个行李箱。 夜半,家明反锁了进店的玻璃门,心想大半夜的,应该不会有客人进出了,索性关起来,好安心睡一觉。 在接待处的台面上,他放置了友情提示(尊敬的客人,如有需要,请敲101号房找工作人员。),前台还特意留了一盏灯照明,确保万无一失。 回房入睡之前,家明特意检查了门把手,然后打开了浴室里,唯一的一扇小纱窗,通风透气。 第42章 逞一回英雄 梦里,家明正准备要吃香喷喷的大披萨,刚进嘴还没来得及尝味儿,就被吵醒了,真的是讨厌。 “扣扣扣!扣扣扣!” 敲门声很急促,家明赶紧爬起身开灯,站在门外的正是今晚入住过夜的小姐姐。 “怎么了吗?”他以为对方想买泡面当宵夜。 “帮我开门,快点!我要出去!”女孩看起来很着急。 “哦,好。”家明懒得问原因,客人有进出的自由。 刚从前台的抽屉里取出钥匙,遂听见楼上传来更加急促的脚步声。 “快点!快点!”女孩催促着,情急之下,她一把抢过家明手里的钥匙,兀自去开门。 一同入住的男人冲上前制止,动作非常的粗暴:“你要去哪!跟我回去!” 钥匙掉落在地上,可怜的熊熊钥匙扣被踩了一脚。 “你放开我!”女孩向家明投以求救的讯号,“求求你,帮我开门!” “你干嘛!放开她!”家明大声呵斥着,举起前台座机的话筒,“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男人笑得很奸险,盯着女孩反问,“你确定要让他报警吗?” 随后,男人冲女人说了一句外地方言,家明听不懂,感觉像在威胁女孩。 “不要报警!不要!”女孩的神情非常惶恐。 “为什么?”家明这下可就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我就是跟我男朋友吵架了而已,不用报警!”女孩努力地解释着,可她的反应,并不像她所言的那么简单。 家明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默默放下了话筒,他想做点儿什么的,可那男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又让他感到发怵。 “我真的不想做了,你让我走吧…”女孩拜托着男人。 “你说不做就不做?当初是你答应我的,想想你的家人,还有你弟弟,他的住院费怎么办!”男人极力劝阻,不停地给女孩洗脑。 做?不做?啥意思,这俩人不是情侣吗?难不成是情…色…交易?怪不得女孩不让自己报警。 家明鼓起勇气,缓缓上前做和事佬:“那个,大哥,人家女生不愿意做,你就别为难她了,跟谁睡不是睡,对吧?这种事儿得你情我愿才行,不然咱就违法了。” “睡?”男人先是懵逼,随后是一声轻蔑地哼哧。 “我拜托你,让我走吧?”女孩不想解释什么,她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男人。 “走?你走了能去哪里?这种事儿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妥协。 “我不想继续了…”女孩哭得梨花带雨,拼命想挣脱开男人的手。 家明特别同情女孩的遭遇,觉得她跟自己一样不幸,脑子一热,豁出去了,他捡起钥匙,挤在二人中间猛地踩了男人一脚,一脚不够痛就再补一脚。 男人吃痛,撒开手护着脚,家明趁机将钥匙塞给女孩,紧接着转身抱抓住男人:“快走!” 女孩顾不上说谢谢,慌忙去开门锁,越紧张就越手忙脚乱,钥匙又一次掉落在地,她赶忙拾起。 男人用膝盖给了家明一肚子,又狠狠抡了几个拳头,以报被踩之仇。 家明疼得倒地,满脸痛楚地捂着肚子打滚。 门开了,女孩还未来得及逃跑,就被男人给扯退两步。 “你踏马来真的?”男人果断赏了她一巴掌,将女孩拽向楼梯口。 “啊!”清脆地声响,女孩拼命反抗。 家明看在眼里,硬撑着爬起来,从身后偷袭,再次和男人纠缠到一起,让女孩伺机而逃。 男人心急发狠,由后往墙上撞,家明夹中间感觉快成肉饼了,嗯啊一声呻吟,整个人瘫软,顺着墙壁滑下。 男人以为摆脱了身后的累赘,正要追出去,却发现脚踝被死死抓着,转身一看,又是家明这个麻烦精,躺地上还这么倔?男人猛地一脚踹上去,家明感觉骨头快断了,松开一只手,另一只却仍然硬撑着,接连吃了几脚后,他痛晕了过去。 男人追了出去,可惜,没追上,女孩躲了起来,一直到岔路口,男人想起落下的行李,赶忙原路返回,取走了东西。 第43章 算工伤 再次恢复知觉时,周围变得些许陌生,复杂的味道,血腥味儿?不像,又有一点点熟悉。 是消毒水的味道。 缓缓睁眼,白皑皑的天花板,旁边是蓝色的帘布。 “诶?你醒啦~”护士俯身轻轻问候着,“感觉怎么样?” 家明低沉地一呼、一吸、一呼、一吸,茫然中,微微点头回应着他还好。 老板娘火急火燎地赶来医院,差点撞在过道的送药车上。 “姑娘,倪家明是不是在这里?”她随便逮了个在急诊室走动的护士询问。 “倪家明?”护士停下脚步,翻了翻手上的记录单,随后指着后面,“哦,在那,警察正在录口供。” “好的谢谢!”老板娘匆忙赶去,见到人还活着,她心才定了些,“哎呦,小倪,你怎么回事儿?” “请问这位是?”民警对于突然闯入且风飒飒的中年女人感到有些懵逼。 “我老板娘。”家明靠坐在病床上。 “对对对,我是他老板娘,你们警方联系我的,说小倪在店铺遇袭,发生什么事了?” “经过初步的了解,应该是你们住店的客人存在情.色.交易,后来女孩反悔了想离开,男的不让,这位小伙子想帮那个女孩逃跑,结果反被男的给打了。”警方所谓的初步了解,就是店内的监控内容和倪家明的口供,“具体情况,还得等犯人归案才能确定。” “还没抓到吗?”什么破效率,老板娘很是不满,“我们店铺有监控的,看得到脸应该很好抓吧?” “您放心,我们警方正在全力追捕,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民警录完口供后,便走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目送警察离开,老板娘立马坐回病床边,关心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家明摇摇头,疼得皮笑肉不笑。 “伤成这样没事才怪,都破相了。”老板娘眉头紧蹙,将手心搭在家明的手背上,轻轻拍抚着,“你放心,这算是工伤,我会负责的。” “谢谢老板娘…对了,店铺的门锁了没有?还有…这几天的营业额…都在前台收银柜里,下午…洗涤厂会来收脏布,我放在…”家明这副德行,讲话都费力气,还操心着店铺的琐碎。 “好啦好啦,我会处理的啦,你安心休养,年纪轻轻的,比老娘还絮叨。”老板娘真是服了这傻小子,差点被打死还挂念着店里的工作,别说,还挺有责任感的。 家明被消遣得有些不好意思:“对了,店铺在搞活动,出示学生证可以打八折…你要开店的话别忘了。” “我才不开嘞,忙死了,哪顾得了那么多。”老板娘没那个闲情和时间。 “…”家明无言以对,仍旧皮笑肉不笑地敷衍着,忽然觉得后背发痒,他本能地想去抓,幅度一大,肚子就有种撕扯般的疼痛,“嘶~” 痒没抓成,还疼的要命。 “你别乱动。”老板娘一把按住。 家明无辜相:“我想抓痒。” “哪里?”她想都不想,直接伸手帮忙抓挠,“这里?” “往下走…中间一点…再往左…再往右一点…”老板娘耐着性子,家明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有些腼腆,“可以了,谢谢。” 而后,在急诊室忙疯的医生出现了,他手里拿着检查报告,说家明有消化道出血的情况,昏迷期间已经做过内镜治疗。也难怪,当时的情况让家明措手不及,双手死死抓着别人,根本顾不上护肚子,被猛踢几脚没肝脾破裂算运气好的了。 “对方要是踢歪点,你就得开腹做手术了。”医生叹了口气,也不晓得是在感慨,还是忙累的,“右手臂轻微骨裂,一会儿打个石膏固定下就行了。”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老板娘抢先家明一步和医生道谢,“那他现在能吃东西吗?” “可以吃流食,少量多次,一周后才能正常吃东西。”医生刚喘了几口气,又被着急忙慌跑过来的护士给叫走了,说有几个车祸送来急救的。 打上石膏后,家明转到了消化内科的住院部,全程都是老板娘跑前跟后地照应着。 折腾一下午,病房里多了一堆生活用品跟换洗衣物,都是老板娘准备的。 “老板娘,我自己可以的,你回去休息吧~”家明用倒手喝着小米粥,看起来有些笨拙,但问题不大。 “那行,等你吃完我就回去了,现成的牛奶跟豆浆粉在这里,要是饿了就自己冲,我明天再送粥过来给你。”大喇喇的老板娘,原来也有这般细心的一面。 “谢谢。”家明生平第一次被女人照顾,他仿佛在老板娘身上看到了…唉…算,别多想了。 深夜,他忍着轻微的痛感从厕所出来,独自散步到窗边看夜景,下午增加了止痛的剂量,感觉好多了。 夜色温婉不见月,黑蓝色的天空笼罩在医院上方,延伸至远处的几栋大楼,和灯火过渡着一抹黄色的微光。 家明缓缓掏出藏在衣领下的护身符,见玉石上多了个缺口,顿时心疼到极点,情绪和夜色一般,很不明亮。 隔壁病床的老人,下午便出院了,新的病友是个小弟弟,正玩着机器人自娱自乐,他妈妈出去装水了。 “哥哥,可以陪我玩吗?” 面对小孩子的邀请,家明浅笑着答应了。 “你想玩什么?” “这个给你,你是大怪兽,我要打败你!” 好幼稚,所幸还有一只手可以用,他配合着接过怪兽抓在手里,被假模假式一通暴击后直接倒下,小弟弟发出胜利者的喜悦声。 “好啦小宝,别打扰哥哥休息。”小孩妈回到病房里,微笑着向家明点头,算是表达谢意。 回到病床上,或许是药物的副作用,他躺下后没多久,便充满了困意,手捂着玉石护身符,沉沉入睡。 第44章 老板娘的情史 天空翻起一层鱼肚白,病房里传出小孩的哭闹声。 “我要吃汉堡!我要吃汉堡!”隔壁床的小孩吵死人了。 “等你出院了,妈妈带你去吃好不好?”他母亲在一旁哄很久了,跟护士一唱一和。 家明被吵吵得睡不好,无奈之下只好撑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莫名的起床气,他心里有火,但也只能忍着。 小弟弟持续输出,好讨厌,小孩妈就不一样了,好温柔、好有耐心。 眼前那幕慈母光辉,是家明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不曾对妈妈这般撒泼打滚、任性之余还被当成宝贝一样哄着,说不羡慕是骗人的,他望得出神,心里一阵黯然酸楚。 正巧这时,老板娘来给受伤的员工送早餐,站在病房门口,瞅见家明那望尘莫及的失落模样:“小倪~” 他貌似没听见,愣愣地盯着隔壁病床的温馨画面,眼眶里仿佛有泪水在打转。 “小倪。”老板娘强行切断画面,挡在家明面前,将移动餐桌取出,架在病床上,“来,尝尝我煮的粥。” 家明以为,至少会是甜甜小米粥啥的,结果盛出来乍一看,纯纯白粥,没味道的那种,犹豫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有没有咸菜?” “有!”梅菜笋丝、豆腐乳、腌黄瓜、咸鸭蛋,都是超市买现成的,老板娘不大会下厨,她用高压锅煮的粥炸了,用保温壶装来的白粥,其实是小区楼下的早餐铺买来偷梁换柱的,“来,我帮你弄,要哪个?” “豆腐乳~”搅拌一下提提味儿,黄瓜啥的,他也不晓得自己行不行吃。 碰巧,护士过来给家明输液了。 “好嘞!”老板娘费老劲才拧开罐子,往白粥里挖了两大块儿进去,还帮着呼啦稀烂好入口,等护士挂上点滴后,她便舀了一勺举在家明面前,“来,啊~” “我,我自己来就行了。”这太让人难为情了,“又不是小孩子。” “你一只手打石膏,一只手输液,怎么吃?”老板娘无力吐槽这衰样,“再说了,你对我来讲,不就是小孩子嘛,张嘴!” 双方僵持不下,几秒后,家明还是妥协了,张开嘴嗷嗷待哺,长这么大还让人喂饭,整的他一脸青涩。 “咦~哥哥羞羞脸,吃饭要人喂!”隔壁床的小弟弟还处于拉个屎都会被夸的年纪,不由得炫耀起会自己吃饭的本领,“我都会自己吃(说着还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吃了口食物)~麻麻,我厉不厉害!” “哈哈哈哈…”病房里一阵哄堂大笑。 服了这个老六,刚刚还又哭又闹的小孩,这会儿竟嘚瑟上了,家明被调侃得脸像个猴屁屁。 “别理他,来,啊~哈哈哈…”老板娘没忍住,再次笑出了鹅叫。 在不间断的嬉笑中,家明无奈地吃完了早餐。 “其实,你不用每天都来的,不是还有生意要忙吗?”家明被老板娘强行擦嘴,不好意思地问道。 他有点儿害怕,怕老板娘真的对他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毕竟这把年纪,都能当他妈了。 “嗐,生意交给员工处理就行了,我平时之所以看着很忙,一方面是因为生意,一方面是因为我老公。”老板娘收拾着碗壶要去洗,说到这里,她又不得不坐回去,准备开始讲述她的感情经历。 “跟你说吧,其实我跟他呢,是出差的时候认识的,大概…十五年前吧,那时,我从一个卖酒的业务员,到经营起自己的第一家酒吧,你知道吗,女人做生意很不容易的。” 面对老板娘的感慨,家明默默地点头,认真地听着故事。 “当时,我在外地谈一款酒的代理权,我老公碰巧是当地一家旅舍的职员,那时正好是旅游旺季,去到我才发现酒店爆满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间偏僻的旅舍落脚,去跟人谈合作,自然免不了试酒,代理权是谈下来了,人也喝大了,呵呵,我也搞不清当时我是怎么回到旅舍去的,就记得刚到房门的时候,突然就忍不住了,吐得稀里哗啦,特别得恶心,碰巧有个男职员经过,就过来扶我去卫生间呕,给我弄热毛巾,然后还特意去弄了杯醒酒的,那个人,后来就成了我老公。” 老板娘回忆起过往,竟露出了少女初恋般的笑容。 “听起来很浪漫吧?”她反问道。 额,家明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到底是知道结局的人,很难再代入那种情景。 “可惜,好景不长,我的肚子不争气,婚后一直怀不上,我老公家里又比较传统,难免对我有意见,甚至想我们离婚,他顶着很大的压力,当时我的酒吧生意不错,存了点钱,索性买了间店面给我老公开旅舍。” “就是现在这家?”家明问道。 “嗯…之所以这么做,多多少少,是想弥补自己对他的愧疚,也希望他寄情于自己的事业后,心情会好一点,就这样,十多年了,虽然心里有疙瘩,但也相安无事,直到那天…唉…你也知道发生什么了,这样吧~等你打完点滴,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罢,老板娘兀自起身洗碗壶去了,这次,家明从她的背影,读到了一种遗憾。 第45章 没有如果 所谓的去个地方,就是去了医院不同楼层的病房。 “老不死的~好点没有?”老板娘用恶毒的语气,说着关心的话语。 床头卡上,病人的姓名叫朱光辉,和店铺营业执照上的法人一模一样,家明这下彻底相信老板娘说的话了。 原来男老板在这家医院,已经住了一个多月,平时都是护工在照顾。 眼前的男人,貌似生活不能自理,甚至乎要用成人尿片预防失禁,他歪着嘴巴,含含糊糊念叨着:“鱼…鱼…鱼…” 后来家明才反应过来,朱光辉叫的是“许…栩…”,是他老婆的名字,也就是老板娘的名字。 “行了,我来吧。”许栩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现金,接过护工手里的毛巾,“纸尿片快没了,你去买一点。” “好的。”护工拿着钱出门。 “我和他闹离婚的时候,他不肯的。”许栩帮丈夫擦拭着身体,继续娓娓道来,“他的家人倒是求之不得,既然如此,不如成全他们一家,我是女人,接受不了背叛是事实,一想到那个画面,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所以,我要他净身出户,就算法庭不这么判,我也要折腾一遭,出口恶气。” 片刻的安静时,家明留意到朱光辉的眼角有泪痕,老板娘是故意说给丈夫听的,她的怨念还没散。 “他中风的确是被我刺激的,但也不能全赖我吧,当时真的是气疯了,再者说,这家伙平时喝酒可不比老娘少,旅舍仓库的那些存货,你以为是拿去卖的吗?我跟你讲,基本都是他在喝。” “你少喝点。”家明不喜欢酒鬼,也不希望老板娘变成这副德行,“对身体不好。” “喝一点儿,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许栩不听劝,俏皮地使了个眼色,但很快就又暗淡了,“之前为了备孕,也戒过一两年,后来…又开始喝了,反正也怀不上,工作需要,没办法。” 有一次,老板娘回旅舍视察,敏感的家明便嗅到了一谬谬酒气,他不喜欢那个味道,但他也明白,喝酒的人到哪里都会有,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辈子,有问题的是自己,不是别人,他必须学会忍受。 “老朱,这是旅舍的新员工,小伙子不错的!”许栩向丈夫介绍着身边的少年。 “你好…我叫倪家明。” “额,额…”没人听得懂朱光辉说啥。 护工回来之后,二人便离开了这间病房,在走廊里,老板娘的故事依旧继续。 “自从他中风之后,那个小三就失联了,我公公婆婆刚开始是想照顾光辉的,但我小叔子不让,说照顾他是我这个当老婆的责任,之后,他的家人就很少来医院了,前段时间,我婆婆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她们都回老家去了,让我照顾好她儿子。”许栩叹了口气,纵使她有万般无奈,也不可能做到弃如敝屣,“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一天没离婚,他还是我老公,没能帮他传宗接代,现在照顾他,就当是我欠他的了…我有时候就在想(叹气)…如果我们有孩子,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了?” 面对老板娘的反问,家明无法回答,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好啦,不说这些了,都是负能量。”许栩见家明沉默不语,以为自己倾倒了太多心灵垃圾,他一个小屁孩儿不懂消化,“中午想吃啥,我去给你买。” 这时,家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给老板娘,是隔壁病床的小孩妈送的:“给你,吃点甜的,心情才会变好。” “嗯哼~”许栩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家明的好意,“米线糊怎么样?” “可以。”家明也不想喝粥了,腻得慌。 第46章 我不是笨蛋 住院部的走廊尽头,家明站在窗边犹豫不决,他问老板娘借了手机,想给乜棘打电话,又怕会打扰到人家。 乜棘自己说的,有事儿call他,没事也可以,家明抿抿嘴,拨了过去。 “喂?”正在吃午饭的乜棘,见是陌生号码,没多想,顺手就接了。 “喂,是我…家明。” “嗯?这好像不是你店铺的号码吧?”听声音是傻小子没跑。 “不是,我跟老板娘借的手机。”家明背靠窗沿,左脚后跟在踢脚线上来回碰撞着。 “啊~你不在店里吗?”乜棘说一句话吃一口饭。 “我在医院。” “医院!你怎么了?”嘴里的饭没来及下咽,霎时担心得很。 … 收线后,乜棘拦下出租车直奔医院,电话里得知家明前夜被人打伤,他心里特别的窝火,因为那天他刚走。 病房里,家明正津津有味儿地吃着米线糊。 许栩瞅这孩子越看越顺眼,实在太好养活了,和酒吧那几个花钱无节制、天天嫌工资少还偷喝客人存酒的小鬼头完全不一样。 昨晚,老板娘回店里检查门窗,顺便取走前台收银柜里的大面额现金,仓库里几箱贵价酒原封未动,她叫人运回了酒吧,随后在门口张贴了告示,准备再停业一段时间。 当时,许栩顺手查看了电脑里,小倪出事的监控画面,好家伙,根本看不下去,可疼,把她给吓坏了。 “家明!”一张熟悉的面孔冲进病房里。 家明闻声抬头。 “我看看,啧!”乜棘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不爽,抬手虚晃一下,家明以为他要打自己,吓得眯眼缩脖子,乜棘见状,握拳忍了,随即伸出食指指着这傻小子,“你说你,我踏马…见你十次,有八次一身伤,你是笨蛋不会还手咩!” 家明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乜棘噼里啪啦一通训,心里委屈巴巴,却又很开心他能来医院看自己。 一旁的许栩看得目瞪口呆,哪儿冒出来的小伙子,居然比自己还横。 “我…”家明怯生生地看着乜棘,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乜棘一肚子火没地儿撒,怨自己没保护好这个软蛋:“伤哪儿了?” 用最凶的语气,说着最关心人的话。 “消化道出血、骨裂…”家明老实交代着。 乜棘叹了口气,和许栩对视上了。 “这是我老板娘。”家明相互介绍着彼此,“他是乜棘。” “你好,我叫许栩~”老板娘伸手和乜棘打招呼,“你就是小倪那个哥哥吧?” “是,我叫乜棘,这个笨蛋麻烦你费心了。” “我不是笨蛋…”家明不喜欢这个称呼。 哼哧~一声轻轻的、不屑的、想笑的语气词从乜棘鼻腔内呼出。 “行行行,你不是,你不是。”乜棘挨着家明坐下,一手压着床垫支撑,凑近查看着他的伤势,“躲什么躲?过来!我看看。” “我没…事…”家明被粗鲁地挪着腮帮子,还差点儿被撩衣服检查,老板娘一女的在边儿上,他有些害羞地扯着衣摆,“我真的没事。” 许栩识趣,觉得自己多余在这里凑热闹,遂拎着保温壶,起身准备离开:“你俩腻歪吧,我有事儿先走了,明儿中午再来给你送饭,早上自己喝奶吧~” “好~”家明点点头,一不留神,衣服就被乜棘给扒上去了,“哎呀~” “别动!再动揍你!”乜棘不会哄人,索性用恐吓的。 肚皮都淤青了。 “你说你,管人家闲事干嘛?伤成这样,有人跟你说谢谢吗?值当吗?”真踏马叫人恼火。 “肚子凉…”家明撅着嘴嗫嚅道。 一听这话,乜棘只得把衣摆放下拉好,无奈地看着家明,特别想骂人,可对着这副无辜的脸蛋,却又于心不忍。 第47章 保佑你平安顺遂 上次乜棘崴到脚而已,家明就把他当主子一样伺候,这次轮到家明住院,乜棘也想留下照顾这小子,怎知却被无情驱逐。 “我躺着发呆而已,你赶紧回去上课啦!”家明可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乜棘的学业,他之前留宿学校寝室,听其他舍友说过,旷课超过三次,是要重修的。 “无所谓啦,既来之则安之,旷课一次半次不影响的。”乜棘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顺势调侃,“再说了,你给我打电话,不就是想我来咩?为了你,就算挂科,小爷也是心甘情愿的,ok?” 故作深情的一句玩笑话,家明却认真了:“不ok,我电话里不是说了嘛,让你下午上完课再来,你怎么大中午就跑来了?” “我乐意~”乜棘往病床上挤,“好累,老子眯会儿。” 家明只好从床上下来,退位让贤,站在边上嘟囔:“你这样会迟到的。” 乜棘不吭声,闭上眼装睡。 家明没办法,只好走出病房,坐在排椅上自责,早知道就不给乜棘打电话了,要是他每天都这样,肯定要挂科的。 乜棘又不是白痴,在他看来,傻小子就是瞎操心。 “喂,干嘛呢?”乜棘跟出病房,坐家明旁边,“生闷气啊?” “不敢~”明明就有小脾气,还不承认。 “那就是有咯?哎…真拿你没办法,我走行了吧?”乜棘从兜里掏出荷包,突然想起件事儿,“诶?之前你去学校照顾我,我给你的钱,你是不是又塞回我钱包里了?(乜棘总感觉钱数变多了)” 家明一笑置之,平静地望着前方的那面墙:“嗯~” “几个意思?”乜棘反问道。 “多出来的呗~” “不都说好了,是给你的工资嘛?” “我又不是你的保姆。” 嘿~话都让这货说满了,乜棘无言以对,默默把荷包放回兜里。 “行吧,不招人待见,我走啦!”拍拍屁股,乜棘起身准备离开,突然感觉手腕被拉住了。 他疑惑地回头,只见家明小心翼翼道:“我没有不待见你。” “那你还赶我走?”乜棘一副小爷可难过的嘴脸。 “翘课陪我,不划算的…我有护士照顾,你放心吧。” 乜棘盯着家明手上的留置针,特想揍这傻小子一顿:“你啊你~我…” 唉,算了,乜棘只好顺着家明的意:“好啦~我回去上课,晚上再来给你送饭,敢问这么安排,阁下满意不?” “嗯~”家明露出一排小白牙,像个被哄开心的小孩儿。 车站。 时间不赶,乜棘打算搭公交车回学校,反正没几个站就到了,省点打车费也好。(自打认识了家明,他莫名被潜移默化,间歇性省钱、时常挥霍无度。) 旁边坐着俩阿姨,貌似刚刚探病出来,正面色凝重地聊着天。 “你说阿莲这孤儿寡母的,以后可怎么办呀?”菜花头的女人唉声叹气,很是惋惜。 “可不是嘛,有时候真的不能不信邪,前几天我还在听阿莲抱怨,说她给阿徵求了个平安纸符,阿徵上厕所没带手纸,就给用了…” “不是吧…”菜花头女人眉头一皱,表情很是嫌弃。 “可不嘛,阿徵还愣说那是迷信,这不,出事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对神明不敬,是要遭报应的,好在阿莲每天都在帮阿徵诵经祈福,希望能得到上仙的谅解。” “巧合而已吧?哪有那么夸张。” “哎!老话可都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蘑菇头女人神情严肃,“没有信仰可以,但对神明,咱不能不敬!” 菜花头女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道:“小女子不懂事,大仙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乜棘也听进去了,他有个问题不解,决定向这位蘑菇头阿姨赐教一下:“那个,姐姐,我能跟您讨教个问题吗?” 一声姐姐,把蘑菇头女人哄得心花怒放的:“哎呦,讨教不敢当,纯纯聊天儿就是了,你说。” “玉石护身符如果出现裂痕,会不会失效?”对于家明这次伤到进医院,乜棘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特别是听了这位阿姨的话之后,脑海里立马浮现了画面,他清晰记得,上次重逢时,自己见过玉石,上面多了一道裂痕。 “哎呦,那你可得注意,玉石裂开,是符以身护主,帮忙肉身挡了一劫,得去庙里拜拜…”蘑菇头女人侃侃而谈她的独到见解,还给了少年一些建议。 乜棘听得很认真,就连回校的车来了也顾不上,向阿姨道谢后,直接改了行程,这课他翘定了。 寺庙。 少年诚恳祈福,求上仙保佑家明弟弟平平安安,童年的不幸到此为止,以后能够万事遂顺,过上简单幸福的生活。 往功德箱里添了香油钱后,乜棘心里踏实多了。 第48章 情感试探 返程回医院的路上。 乜棘心情舒畅,步伐都变得轻快,手里拎着吃的,兜里揣着宝贝,脸上大写的“悠然”。 病床上,家明疲惫得睡着了,手上的石膏不透气,他皮肤发痒难受,透过缝隙挠了一下午,把自个儿给累的不行。 乜棘一阵风风火火进屋,发现家明在睡觉,迅速收敛降噪,一整个蹑手蹑脚地放下外卖,然后坐在床边静候着,无所事事之际,便盯着家明的脸细瞅,别说,这傻小子长得还挺可爱,脸上的伤也掩盖不住他的软萌,配上那怯弱的性格,呵呵,绝了。 转眼又见家明手臂上满是发红的爪痕,咋回事儿,啊~痒的,他顿时反应过来,跑去护士站求助,最后让医生给开了支药膏抹抹。 家明被尿憋醒了,迷迷糊糊半睁着眼,撑坐起来想去上厕所,动静整醒了同样犯困,伏趴在床沿边眯瞪的乜棘。 “醒啦?”乜棘同款睡眼朦胧。 家明有些懵逼:“几点了?” “五点吧,不清楚…” 乜棘打了个哈欠,继而传染给家明,他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我要尿尿。”说着便翻身下床找拖鞋。 “要帮忙吗?”乜棘问道。 “不用。”家明兀自往厕所晃悠去。 小解完出来,只见病床被乜棘给霸占了,呈现着一个“大”字瘫在上面,家明非但不生气,还觉得很有趣,默默回到病床边,他想喝水,却发现杯子见底了。 “要喝水?”刚刚还在闭目养神的乜棘,听见脚步声靠近,便张大了眼睛。 “嗯。”家明一脸和顺。 “给我。”乜棘夺过水杯,往开水间走去,加点热的,再兑点凉的,正好。 家明躺回床上,享受着被乜棘照顾的感觉,虽然他不过是去倒个水而已。 “呐,皇上,请喝茶~”乜棘一本正经地调皮着。 家明接过水杯,配合着往下演:“平身,退下吧~” “嗤~哈哈哈哈~” 这水貌似比平常的更甜,家明边喝边问:“你下午的课没迟到吧?” 额…乜棘目光闪烁,有些心虚道:“我翘课了~” “啊?”家明张大嘴表示惊讶,“为什么?” “我去办了件很重要的事!”乜棘很严肃,随后不疾不徐,伸手去掏家明领子里的玉石,将旧的护身符取下。 “你干嘛?”家明不理解。 乜棘拿在手里打量:“你这都磕坏了。” “对不起…”家明不是故意的,他很宝贝那块玉石的。 “干嘛道歉?你是故意弄坏的咩?”乜棘瞅那无辜的小表情,心里就一阵不落忍,有时真想教训一下这个自卑怪。 “我不是故意的…”家明低头抿着嘴。 乜棘很是无语,摇摇头将旧的护身符放左边裤兜里,又从右边掏出一个小锦囊袋,取出新的护身符给家明戴上,顺手挼了挼臭弟弟的脑袋:“别丧着个脸,给爷笑一个。” 家明托起新的护身符,心情说不出的复杂:“这?” “我下午去寺庙给你求的。”乜棘捏了捏家明的脸蛋,“喜欢吗?” “喜欢,谢谢你。”家明如获珍宝,小心地呵在手里,感动得两眼湿红。 “呦?怎么还哭了?”乜棘歪着头埋怨道,“不说了嘛,给爷笑一个~” 家明硬挤出一个笑容,乜棘瞅那表情,感觉自己像是在逼良为娼。 “笑得比哭还难看”乜棘表示不堪入目,他最怕别人哭了,措手不及的,“有必要咩,感动成这样?”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家明哽咽着,他深知自己对乜棘有了不该有的感情,却又害怕对方不一样,只能试探性地询问着。 “嗐~哥哥对弟弟好,需要理由咩?”乜棘一如既往地状况外,他只是同情家明的遭遇,“你别气我翘课就行了。” 答案虽不尽人意,却也在家明的预料之内,他喜欢乜棘,但从来不敢奢望得到。 从床上爬起来,家明一把搂着乜棘的脖子,默不作声,只想静静的抱着。 一人站地上,一人踩床板上,正好弥补了二人的身高差。 “小心你的手…”乜棘有些错愕,片刻后,他伸手抚拍着弟弟的后背:“好啦,矫情死了,跟个小姑娘似的。” “咦~哥哥羞羞脸。”隔壁床的小孩妈买饭去了,小屁孩的杀伤力也是够够的,一句话整得俩大男孩面红耳赤。 乜棘顺手拉了下床帘,以此遮挡住小屁孩的视野。 “抱够了没有?”他本想任由家明搂着,可转念又怕别人误会,“要不…让我拉下那边的帘子?” 家明识相地撒开手,吸了吸鼻子坐回床上。 乜棘将整个床帘都拉上,本意只是顾及家明的面子,免得隔壁床大人回来,看到弟弟哭鼻子会瞎八卦。 “粥凉了,吃不吃?”乜棘突然想起自己买的晚餐。 “没胃口…”家明情绪还没下来,不想吃东西。 “那我先吃饭行不?我好饿。”乜棘中午没吃饱,现在饥肠辘辘的。 “嗯。”家明突然伸手去摸乜棘的裤兜,“旧的护身符呢?” “左边。”乜棘拆着塑料袋,准备取出饭盒,正好口袋向着家明那侧。 倪家明兀自把左手伸进乜棘的裤兜里掏,旧的玉石他想自己留做纪念,万一不小心被乜棘给扔掉就糟了。 “小心你手上的留置…”口袋有点儿深,家明倒手不太好拿,乜棘突然觉得“小兄弟”被掏了一下,瞬间一哆嗦:“诶诶诶,往哪儿抓呢?” “对不起。”家明小脸儿一羞,用手指夹着红绳,将旧玉石带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这块儿小石头也陪了自己十年,一起经历了太多,无论好与坏,都是他的回忆,用锦囊袋装好后,家明小心翼翼地收着。 第49章 入秋了吧 晚餐 乜棘大鱼大肉白米饭,家明眼巴巴地盯着,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想吃?”乜棘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嗯。”家明咽了咽口水。 “你不是只能吃流食嘛?忍忍。”没医生的允许,乜棘都不敢让家明尝这些。 “稀粥不好喝…”家明嘴巴快撅上天了,眼周一圈红红的还没消退。 弟弟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看起来特别惹人疼爱,起码在乜棘眼里是这样的,他一手扶在奶粉罐上问道:“牛奶?豆浆?” “牛奶吧~”家明嘴上说的,跟他眼里盯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眼里都是肉)。 “好。”乜棘舀了几勺奶粉,要离开时,觉得不放心,遂把自己的饭盒给盖好系上了。 家明才不会偷吃呢,他就是想闻闻味儿,哼。 夜里 乜棘失眠了,在宿舍里翻来覆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却又纠结不出个所以然。 倪家明亦然,吃了几天的流食,一到夜里就饿得睡不着,冲杯牛奶坐在床上,用床帘包围着自己,边喝边想心事。 夜半细雨绵绵,大地多了一丝薄凉。 天亮后,路面多了一些坑坑洼洼,户外课被迫取消,阴晴不定的气象,造福了一帮不想上课的懒虫。 安羽海趁雨停,绕学校外围的水泥路跑了两圈,回来时顺带了一屋子瞌睡虫们的早餐。 “呼,跑完整个人都暖和了。”臭鞋一脱,气味难闻掩盖过食物的香味。 “哇~大哥,求求你出去脱鞋啦~” “我快要窒息而死了。” “救命啊~要死了安羽海!” “洗洗脚吧,熏我眼睛了!” 一屋子鬼哭狼嚎。 “切,洗就洗,搞得好像你们的鞋不臭似的,大言不惭!”安羽海潇洒而去,还把门给带上了,留下屋内攻鼻的脚气,他那双鞋好几个月没洗了。 “为什么他走了还那么臭?”姜庆辉痛苦地支撑起脑袋一瞅,“我去,门还给带上了…我真谢谢他…” 说完瘫回床上接着摆烂,不想动,唯有忍着。 祁剑忍不了,拍了拍铁床边,朝下铺喊,“乜棘~开门通个风。” “过道的味比屋里还臭,你确定?”乜棘眼睛都不睁,只有耳朵跟嘴巴开了机。 “开阳台门。”祁剑同意乜棘的说法。 好吧…下铺的乜棘也属实遭不住,凌晨三四点才睡着,困的要死,伴着臭味儿难以入眠,唯有挣扎起床,走两步去开阳台门。 一股子冷风涌入,他打了个寒颤,迅速窝回被子里。 “好像降温了…”姜庆辉睡觉踢被子,身上一块布料都没有,赶忙把脚边团成团的被子往身上扯。 “入秋了吧…”乜棘有气无力,困要死还能聊天儿。 “没事,过两天就又升温了。”祁剑接完话茬,便安静了,大伙儿再次关机。 入秋了?乜棘好像想起点啥,然后又睡着了。 下午就一节理论。 三点多,一下课,乜棘把课本丢给室友,拎着袋东西就闪。 许毅好奇地问:“他走那么快干嘛?” 安羽海掏出手机,顺便回话:“要去医院。” “去医院干嘛?”一向对周遭事物不理不睬的季然,终于刷了下他的存在感。 “家明住院了,好像是被人打伤,他去照顾人家。”安羽海拿着自己跟乜棘的课本,准备离开课室。 “家明?谁啊?”季然不以为意,一个人也撤了。 “这货一天天的,到底生活在啥样的意识状态里?家明都不认识?在宿舍里睡了几个晚上的人,他都不认识?”祁剑百思不得其解,有些癫狂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兄弟,冷静。”许毅同样的不解,但对这货的诡态,他早已习惯成自然了。 所谓的习惯,就是不去想,不去钻牛角尖,当季然不存在就好了,一旦去想,很容易陷入一种自我怀疑的精神世界。 第50章 帮帮忙,洗白白 病房里,好不热闹的,隔壁床的小孩来家属探望,小孩儿爸、小孩儿爷奶,还有七大姑八大舅,来了一波又一波。 家明很是不解,这帮人天青气晴不来,下雨才来,踩得地上脏兮兮,到处都是湿鞋印。 后来听他们聊天,才知道小孩亲戚是从县城来的,约好一起包车才划算,不巧,碰上今天城里头下雨。 一边热火朝天,一边冷冷清清,家明裹着被子取暖,妥妥像个白色粽子坐床上。 “来,吃个苹果。”隔壁小孩奶笑呵呵的。 家明摆摆手拒绝:“谢谢,我现在只能吃流食,吃不了这个。” 后来小孩妈朝老人家说了几句方言,小孩奶就回去了。 乜棘赶来医院,看到家明这个小粽子,庆幸自己早有准备。 “你来啦~”家明见到想见的人,瞬间开心。 “等很久了吧?”乜棘很听话,今天没翘课,所以拖到现在才来,“中午吃了吗?” “吃了。”家明指着碗壶寻求帮助,“能帮我洗一下吗?” 他亮出自己扎着留置和打着石膏的双手,表示自己不太方便。 老板娘的酒吧昨晚有顾客醉酒生事,在警察局折腾了一宿,大清早给家明送了粥,就回去补觉了,壶量大,一顿拆两顿吃。 “好~一会儿洗。”乜棘爽快应允着,往家明旁边凑,“之前你怎么伺候我,我就怎么伺候你,脏衣服晚点我带回学校去洗。” 家明的嘴角扬起一道弧线,默不作声地抿嘴笑着。 “冷吧?今天降温,我给你带了衣服,可能有点儿大,凑合先穿。”乜棘从袋子里拿出长裤长袖。 “谢谢。”家明感觉乜棘就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那个…你能不能…” “什么?”见弟弟有些顾虑隔壁床的客人,乜棘便把耳朵送了过去。 “我几天没洗澡了,你能不能帮帮我?”家明越说表情越羞涩,有些忐忑不安,可一直不洗澡,实在是太难受了,总不能让老板娘帮忙吧? “哈哈哈~”乜棘一听这话,直接坏笑起来,一副贱嗖嗖的德行,“你确定?” “…”家明被搞得不知是该确定还是不该确定。 “走!”乜棘立马拾掇出一套干净的衣服。 病房有独立卫浴,二人在里头四目相对,有些小尴尬。 乜棘憋笑的样子,让家明更加局促不安。 “手抬起来~” 一个指导,一个配合。 乜棘拉起t-恤下摆,家明小心翼翼地举起左手,肘部褪出去后,手就出来了。 “低头。”乜棘将衣服领口顺着家明的脑袋扯出。 好在衣服够宽松,最后打石膏的手才没被卡住。 被扯掉最后一块遮羞布后,家明的新伤旧痕,都被乜棘看得清清楚楚。 “肚子还痛不痛?”想到自己刚刚冲家明坏笑,乜棘顿时感觉自己很混蛋,胸口一阵酸酸的。 “不痛,会冷。”家明想速战速决,这样被干看着,很别扭,而且真的会冷。 “好好好,马上!”乜棘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调喷头的水温。 “我想洗头。” “好,蹲下,等下!”乜棘指着放在洗手台上的脏衣服,“拿脏衣服抱一下石膏。” “哦。”家明觉得乜棘好聪明,这样就不怕被水溅到了。 哗啦啦啦…水流与地面的瓷砖不停击打碰撞。 洗头的过程还算顺利,乜棘帮着擦干头发后,让家明左手托着右手的石膏举高些。 流水淌过身体,温热的湿气,让家明的肌肤看着更为粉嫩。 沐浴露摩擦出泡泡,乜棘越往下搓,就越觉得…无从下手了。 他抬起头看着家明的脸,欲言又止,该怎么问才好呢…啧,乜棘眉头不展,感觉心跳莫名的变快。 我天,乜棘啊乜棘,你踏马的害羞个毛线啊?还咽口水?内心一阵独白在反问自己。 走神之余,乜棘手持的花洒松向一边,也不知道是在洗人还是在洗墙壁瓷砖。 家明看着喷头水流始终对着墙壁,安静地等没一分钟,猛的一哆嗦,随即弱弱地嘟囔着:“我冷…” 乜棘依旧出神,纠结该不该洗那么彻底,还是随便冲冲算了? “乜棘!”水蒸气不停地吸收家明的体温,他只好放大音量求助。 “啊?干嘛?”乜棘意识归位。 “我好冷。”委屈巴巴。 “嗯?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乜棘反应过来后,赶紧冲掉家明身上的泡泡,给弄感冒就不好了,他草草收场,然后用浴巾裹住家明擦拭着。 好一副出浴芙蓉相,帮弟弟吹干头发后,乜棘才发现,他带进来的长袖上衣袖口偏小,套不进去,石膏太厚了,只好出去换了件干净的无袖运动服给家明穿,再单手穿上外套,另一边则披盖着(右手打着石膏,穿进去既不透气,又不方便抓痒)。 “呵~”乜棘歪着嘴嗤笑道,“断臂杨过!” 家明不懂这是什么幽默,但依旧发自内心地憨笑着,洗完澡感觉真舒服。 走出卫浴间,他发现病房里的地板干净了,应该是保洁阿姨来清理过。 窝回床上后,感觉更舒服了。 第51章 澡堂的胜负欲 今夜难眠,胜过昨晚。 乜棘转侧不安,索性坐起来发呆,见舍友一个个的,睡那么安稳,他更不淡定了,满脑子都是家明,是自己帮他沐浴更衣的画面。 “啊!烦死了!”乜棘停不下胡乱的思绪,顿时抓狂咆哮。 “你踏马有病吧!” “哦~睡不睡啊?” “大半夜的,叫屁呐!” “说梦话小声点!” 怨声载道从四面八方来,忽然,一个枕头朝乜棘飞过去,打在他脸上。 “一群没义气的家伙,只顾自己睡觉,也不问问老子为啥失眠!”乜棘暗暗吐槽,内心独白颇丰,“啧,可就算他们问我为啥烦,我该怎么说呢?靠,更烦了…” 一阵纠结后,无果,他瘪瘪嘴,安分地躺下,试图逼迫自己入眠。 病房里,倪家明一脸娇羞,不出声地在床上扑腾,内心戏多的嘞,暗么么的环境里,想到乜棘给自己洗澡,就忸忸怩怩地把头埋进枕头里。 家明不用上课,晚睡的后果无非就是晚起,乜棘就不同了,早八户外课,困成树懒还要跑接力,一度感觉要猝死。 “为什么不下雨…” 乜棘好困… “别想了,老阎的课,风雨无阻。”安羽海劝他死了那条心吧~ 上完下午最后一堂课,满身臭汗的男生们聚集在公共澡堂里冲凉。 一群大白条晃来晃去,乜棘走进一个隔间,在花洒下的淋漓下,脑海里又浮现出家明头发湿漉漉的模样、水蒸气下粉嫩的皮肤、无辜又害羞的小眼神,还有那… 回想起来,竟有那么一丝诱人。 “我天,你在想个什么鬼东西!人家有的你没有吗?真的是…”乜棘自我反怼着,“都是男生,有啥大不了的,外头一堆光膀子的,互相看来看去,有啥子稀奇?” 短暂的自我调剂后,他决定做个实验,一丝不挂地走出淋浴隔间,看着来往的同志们,有的缠着围巾,有的和他一样。 “你变态啊?一直盯着人家看。”祁剑本能地挡了挡自个儿小兄弟,“我可是纯纯钢铁老爷们儿~” “滚蛋。”乜棘翻了个白眼,“你那破身材,还没我的好看呢!” “开玩笑!”祁剑的胜负欲瞬间被激了出来,挤了挤肱二头肌,“比比?” “还用比咩,一目了然,我赢。”乜棘往下看,满眼的不屑跟嘚瑟。 “放屁!”祁剑还就不服了。 “哈哈哈哈。”安羽海被俩二傻子逗笑了,“你俩有病。” “你说谁有病?”乜棘转移目标开怼。 “羽海兄,想不想搓澡,哥哥帮你。”祁剑自带搓澡巾,套手上步步逼近。 一个眼色过来,乜棘立马会意,来个双面夹击,将安羽海堵进旁边的隔间。 “卧槽,你们干嘛!”隔间里,许毅正在洗澡,被突然涌进来的三人搞得心中无数。 安羽海就这么被搓了个满堂红,身上的污垢掉一地,救命,好久没这么干净过了。 嬉闹过后,乜棘的注意力被转移,不再想入非非,眼看时间不早,该给家明送晚饭去了。 第52章 说错话,扯伤疤 医院。 警察制服的人从病房里离开,乜棘撞见了,于是加快脚步往里赶。 “家明,警察来干嘛?”他迫不及待的打听,东西都顾不上放下,问题先从嘴里跳出来了。 “嗯?”家明不紧不慢,“哦,警察说嫌疑人抓到了。” “真哒?”乜棘很满意这个结果。 “嗯,不过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家明抓了抓头侧颞部。 “什么意思?”话讲一半最急人。 “警察说,那俩人不是情色交易,是毒贩子。” “啊?”乜棘也糊涂了。 “隔壁康城,有个青少年吸食毒品,导致精神失常冲出马路的新闻,你知道吗?” “有点儿印象,但没去了解,好像热度蛮高的,和那俩人有关吗?” “销售致幻剂给那个年轻人的毒贩,就是我帮着逃走的女生,那男的是她同伙,也是她男朋友。” “哈?”乜棘一听这话,有些不爽了,“你说你,为了那种人,差点儿把小命搭进去,是不是傻?” “我哪儿知道…”家明瘪嘴不开心,“那个女生其实蛮可怜的,听说是为了给弟弟治病,才会去贩毒赚快钱,警察说,害死了人之后,那个女生就后悔了,想和那男的拆伙,可那男的不愿意。” 金钱的诱惑下,欲望会吞噬人心,根据警方的审讯,男性嫌疑人觉得由女生去散毒更容易,他负责进货,女性嫌疑人负责出货,收益可观的情况下,男人不愿就此罢休。 “她可怜?这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乜棘不能接受这种理由,满腹义愤填膺,“为了救弟弟,害死其他无辜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番话,仿若利剑刺入家明的内心深处,勾起了他的伤口。 “她是毒贩,我是杀人犯…”家明的自卑感再次弥漫全身,不自觉地蜷缩起双腿,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悲伤。 乜棘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看到家明这样的反应,他恨不得甩自己俩耳巴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幸好隔壁床的母子不在(体检完去医院食堂吃饭了),不然听到家明的话,非吓坏不可。 “你和她不一样。”乜棘感觉自己半天才憋出个屁,“你爸是坏人,你那是逼不得已。” “她也是为了救弟弟,才逼不得已不是吗?”家明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可她连累了无辜的人,你没有啊!”乜棘终于把坑补回来了。 家明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难过中走不出来。 乜棘心慌意乱:“你别不说话呀,都是我的错,我嘴贱,我掌嘴,你别不开心好吗?” 短暂的安静后,家明缓缓开口:“有头发谁想做瘌痢,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帮她的。” 乜棘也沉默了,他凝视着眼前这张纯粹的面孔,有那么一刻,感觉家明像折翼的天使,明明自己也在淋雨,却还想着帮别人打伞,怎么有人能实在到这份上? 唉,傻小子… 碰巧这时,有医生经过病房门口,乜棘终于悟了。 浅浅一笑后,乜棘抚摸着家明的脑袋:“你是对的。” 家明摇摇头,望着前方发呆:“我不知道…” “就好像,医生不会因为病人是坏人而不去救他,没人能剥夺他人活下去的权利,即使她们犯过错,一百个坏人里,只要有一个人变好,那一切的付出,就是值得的。”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家明郁郁寡欢的小德行,终于显露出一抹微笑。 乜棘松了口气,可算给哄好了,否则今晚非又失眠不可。 “饿了吧?”他把自个儿的大脑袋靠家明腿上,扭扭捏捏地继续哄着,“吃饭好不好?” “不想喝粥…”家明也就只敢跟乜棘说这话,平时老板娘送粥来,他都乖乖吃掉,不好意思提任何意见。 “啊?”乜棘实在不晓得该买啥,面露难色地问道,“那你想吃什么呢?” “我想吃鸡蛋。”家明很容易满足的。 听着没啥难度,可… “能吃吗?”乜棘心想着,熟蛋不是流食吧? “水蒸蛋,跟粥一样,都是半流食,可以的。”家明早都盘算好了,就等跑腿。 “这样~那行,你等着。”乜棘自知惹弟弟不开心,买份水蒸蛋哄哄是应该的,于是乎,他兴致盎然直奔食堂。 第53章 奇葩陪护 医院的食堂,一到饭点,人山人海,也不晓得有没有病菌。 “阿姨,要五份水蒸蛋!”乜棘脑子一热,点辣么多,也不怕家明吃吐咯~扭头一看,旁边的炸猪排看起来很不错,“再来一份猪排饭,加一份鸡腿饭。” 拎着一堆食物回到病房,家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后来才发现,除了水蒸蛋是给他吃的,其余都是乜棘自己的晚餐,他既无奈,又觉得好搞笑,从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陪护。 最后连家明不吃的粥,也被乜棘就着菜肉,给消灭掉了。 “看你吃个蛋那么费劲。”某人大快朵颐地吃饱了,见家明用倒手吃得慢吞吞,才到第二碗,皇上不急太监急,“来来来,我喂你,不然那几碗蛋都凉了。” 家明瞥了眼隔壁床吃完饭回来的小屁孩,罢,他乖乖张嘴,吃着乜棘送到嘴边的食物。 “这么大了还要人家喂,羞羞羞~”小屁孩果不其然地,又没事儿找事儿了。 乜棘黑着脸转身,指着小屁孩装凶:“安静,不然我揍你。” 小孩妈见状,赶紧转移儿子的注意力,并向他们示意抱歉:“小杰,不可以这样哦,我们玩玩具,别打扰哥哥吃饭。” 乜棘没再说什么,将床帘一拉,继续伺候着弟弟吃东西。 入口满满蛋香,滑滑的绵绵的,家明吃得很开心,乜棘左边嘴角上扬,暗暗笑,心想这傻小子真好养活。 吃到第四碗时,家明撑了。 “饱了,不要了。”他疯狂摇头表示拒绝,又被强行塞了一口后,索性把脸别开,“嗯~再吃就吐了啦~” “真的饱了?”乜棘感觉这小家伙就是个小鸟胃,“你确定?” “嗝~”家明打了个饱嗝,算是回答了吧? “好吧。”乜棘这下信了,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兀自把剩下的水蒸蛋装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傻眼,家明再次对这位兄台的食量,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突然挺好奇,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的起这厮。 天空灰沉沉的,持续的阴雨天,总是让人感到慵懒,没有活力。 日复一日,平淡如常。 几日后,医生表示家明可以出院休养,只是石膏还不能拆,好在可以正常吃东西了。(辛辣刺激的食物除外,且不能暴饮暴食) 办理了出院手续后,少年无所事事,便想回旅舍继续营业。 “一只手怎么干活?我可不想被告虐待童工。”老板娘果断拒绝。 “可是,我想尽快赚钱,把医药费还给你。”家明总觉得,自己给老板娘添麻烦了,原本一切是可以避免的,只怪自己太多事,老板娘不该为他的行为买单。 “不都说了嘛,工伤我会负责的。”许栩将他住院用的行李丢在后座,随后拉开前门,“上车!” 家明乖乖坐进副驾位,扭头看着老板娘:“要不是我多事,也不会给你造成困扰,不然,医药费从我之后的工资里面扣吧?” “唉~”许栩真的是服了,手扶车门低头看着这小家伙,“你真想补偿我?” “嗯。”家明满眼的认真。 “那行,我有办法。”车门啪的一下被关上了,许栩绕过车头,坐回驾驶位,点火。 家明一头雾水,用左手拉扯着安全带,给自己系上。 第54章 家政补偿 许栩的住处,和旅舍隔着几条街的距离,面朝江景,环境清幽,站在窗边往下望,有人散步锻炼,有人江边遛狗,往上望则是蓝天白云,阴雨过后视野清晰,美不胜收。 “哇噻~”家明长这么大,还没住过这样的房子,还是高层。 “怎么样,不错吧?”许栩递了杯水过来。 “谢谢。”家明接过水杯感慨着,“环境很棒。” 他口中的环境,纯指内装修和户外景,而不是屋内略显狼藉的状况,桌上物品放的乱七八糟,干净衣服没折就丢在沙发上,内衣底裤也不收好,脏的外套随手扔旁边,垃圾桶里,吃剩的打包餐盒就要漫出来,看来许栩近期没怎么打理这个家,又或者,她平常就是这么随性。 “靠江最大的坏处,就是回南天会特别潮湿,跟水帘洞一样。” “那么夸张吗?”家明倒是想见识一下。 “不信?到时让你见识一下,顺便帮我打扫卫生吸吸水。”许栩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想不到傻小子当真了:“好啊~” “呵呵~”真单纯,许栩领着家明参观自家,“这里是厨房,不过我们很少下厨(那个们,包括了她丈夫)。” “这里是主卧。”床头挂着大大的婚纱照,许栩纠结过,但还是没给取下来。 “嗯嗯~”家明站在门口往里窥探,他没踩进去,怕不太礼貌。 “这间…原本是想有了孩子以后,当宝宝房的。”里头放着一张床,上面堆着换季的被子和衣物,看样子平时没住人。 “这间是次卧,用来做客房的,你暂时住下。”许栩早就打算好了,让家明养伤期间住在自己家里,方便她看着这个孤儿仔。 “啊?”家明从来没这么想过,有些愕然,说好的带他上来参观一下,怎么突然就成让他住下了,“不用了,我回出租屋住就行,这段时间给您添乱够多了。” “啊你不是说要还我钱?”许栩双手交叉,靠着门框睨视着,送回去,终究是个伤员,她不放心。 “还钱跟住这里有关系吗?”他捉摸不透许栩的想法,不会真想包养自己吧?肉偿? “你不是很厉害,一只手都能去上班,既然如此,拆石膏之前,留下来给我当家政,做做家务搞搞卫生,就当补偿了。”就算反过来被照顾,起码这小鬼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万一病痛或者不便,许栩认为自己能够帮着点儿。 家明沉默不语,老板娘是拐着弯在照顾自己,他没至于好赖不分。 “你就不怕我手脚不干净咩?”他用开玩笑的方式,掩饰着内心的感谢之情,“别忘了,我可是有案底的。” 许栩又不是白痴,她看了眼手表,轻描淡写地回应道:“会说的不会做,会做的不会说~”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 时间刚刚好。 “怎么样?我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家政,你要是愿意留下,就立马上岗现在去开门,要是不愿意,老实在这儿呆着,我自己去开,一会儿送你回出租屋。” 许栩懒得跟这小鬼矫情,内心默数三秒后,转身就要自己去开门。 “等下!”家明妥协了,说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他是真心想报答老板娘的,这会儿认怂可不男人,“我去。” 呵~小东西。许栩笑了笑,慢悠悠地跟到客厅去。 打开门的那一刻,家明呆愣住了。 第55章 许什么愿望 “乜棘?”家明特别的欣喜意外,“你不是要上课,怎么在这里?” 昨天乜棘说有课今天没法接家明出院时,他表面淡定,心里其实有点儿小失落的。 “生日快乐呀~”乜棘亮出他买的大蛋糕。 “你怎么知道?”家明有些诧异,他好像从来没透露过自己的生日。 乜棘耸耸肩进屋:“我不知道呀,是你老板娘说的,她说给你个惊喜,所以小爷我,一下课就赶来了,感动不?” 疑惑的眼神投向许栩。 “酒吧前几天不是有人闹事儿嘛,一直闹到派出所去,我就顺便跟警察打听了下你那伤人案的进展,路过户籍处,想起来你身份证还没拿,就顺便帮你问了问,警察说已经办下来了,但我不是家属不能代领。”许栩突然瞥见沙发上,自己那张扬的内衣裤,赶紧上前拿旁边的衣服遮盖住,假装啥也没看见,“然后我刚要走,警察就突然诶了一声,盯着你的身份证,说你的生日快到了。” 家明恍然大悟,继而有些感伤:“我从来不过生日…” “为什么?”乜棘放下蛋糕,不经大脑地问着。 “我恨他们生下我…”忧伤的口吻里,夹杂着愤怒,满满都是不开心的回忆。 许栩和乜棘沉默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想让对方去安慰安慰这小家伙。 “那个,家明…我们这次的生日不一样,额…”乜棘又要开始扯了,眼珠子滴溜一转,“我们这次不是庆祝你出生,是庆祝你涅盘重生!” “对,涅盘重生!”许栩稍稍竖起大拇指,小声在乜棘耳边问道,“可以呀~这小词儿整的,语文不错。” 乜棘故作镇定地回应:“玩网游里的词儿~” 嗐,不打紧,许栩趁势而上:“来来来,看看乜棘给你买的蛋糕。” 家明被拥坐在沙发上。 乜棘打开包装盒,蛋糕很漂亮,杂果味儿的:“怎么样?寿星公,赏脸笑一个呗?” 瞅家明仍旧面无表情,乜棘不乐意了,伸手戳在弟弟两侧的嘴角,往上提拉:“笑一个嘛~给点面子,我花钱买的诶~” “嘻嘻~”家明配合着挤出笑脸,他不忍心扫乜棘的兴。 “这才乖嘛~”乜棘顺势又捏捏脸蛋,软软的手感,让他捏上瘾了。 许栩从桌下掏出准备好的礼物:“小倪,生日快乐~” “卧槽,新手机!”乜棘比家明还兴奋,直接掠夺而去,拆开来看,“有电话卡吗?” “有,我的手机号也已经存进去了。”许栩望向家明,更期待他的反应。 “那把我的也存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手机是买给乜棘的呢~ “太贵了,我不能收。”这才是家明的第一反应。 “这是生日礼物,不准拒绝。”许栩真的会被气死。 “就是,别辣么扫兴!”乜棘巴不得换部新的,“你不要我还想要呢~” “无功不受禄嘛…”家明底气不足。 “谁说你无功了,要不是你多管闲事,那俩不法分子可能还在散播毒品害人呢,就当我奖励你了。”许栩一整个暴发户的屌丝语气,“你不想要的话,就扔垃圾桶里,反正我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来的。” “啊…那我还是收下吧,谢谢老板娘。”家明小心翼翼地接过礼物。 “呐,我号码存进去了,你打看看。”乜棘还没新鲜够呢~ 家明按下拨通键,乜棘的裤兜就响了。 见到小家伙由衷的笑容,许栩很是满意:“行了,吹蛋糕吧,边吃边玩儿。” chua!大白天的拉窗帘,只为让这个小小的生日,显得更加有气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心里默念就好~” “只能许一个吗?”家明问道。 “还挺贪心。”许栩笑了。 “你要几个都行,随便许!”乜棘兴致冲冲的。 家明似懂非懂,毕竟是第一次过生日吹蛋糕。 点上蜡烛,唱完happy生日歌后,就该许愿了。 “我希望…”家明许愿的时候,不自觉地瞟了乜棘一眼。 愿望有点儿长,乜棘等吹蜡烛等得望眼欲穿:“许完你要吹灭才会实现。” “呼~”家明鼓起腮帮子,火熄灭的那一刻,他的心灵之窗又进水了(眼睛湿了)。 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的少年,第一次感觉到被爱包围住的幸福。 蛋糕很甜很好吃~他,终于成年了,是大人了。 第56章 家政上岗 过完生日,乜棘还得赶回学校,下午有训练。 寿星公自己收拾残局,嘴角止不住的笑容。 “呐,车钥匙。”许栩摆起了大少奶奶的谱。 “干嘛?”家明不明所以。 “你不是要留下来当家政,怎么~过个生日就飘了啊?”原本,许栩只是打算留宿他,顺带在家里给这小子过过生日,做家政纯属临时起意,要演就演得像点儿,“你的脏衣服还在我车上诶,准备放到过年发臭咩~” “马上!”倪家明收到指令,屁颠颠地跑去车库拿东西。 许栩越发的了解这孩子,她察觉到,帮助小倪,只会令他感到亏欠,唯有使唤,才会让他觉得心安。 “天生的贱骨头~”许栩无奈摇头。 她给家明的定位,就是纯纯贱骨头,对他好还不行了,简直没天理。 晚上,家明独自在许家打扫卫生、做家务,一只手干活确实困难,他唯有把下肢也用上(别人用手拧拖把,他用脚踩着沥水)。 最让他头痛的,就是一屋子的长发丝,怎么都扫不完,搞不懂这发量,到底积攒了多长时间,不然早该秃了,最无语的是,刚扫过来,风一吹,还又飘走了… 家明忍不住吐槽了几句,反正也没人听见。 酒吧主打夜间营业。 许栩正在品酒,突然打了个喷嚏:“阿嚏!谁在骂我…” 应该不是感冒,她淡定地喝了口酒,缓缓。 凌晨五点,酒吧留给员工打烊,微醺的许栩回到家门口。 咔哒,门开了,随之客厅里的灯也亮了。 家里貌似整洁了不少,乱糟糟的衣服没了,垃圾也倒了,连地都拖了。 “谁打扫的?”许栩吐了吐酒气,忽然想起,空寥寥的家里还有个小倪,“啊…差点儿忘了~” 她随意地扫视一圈,卫生做的不错,呵~小看这独臂侠了。 放轻手脚,许栩稍稍去到次卧,推开门借着余光,她瞧了眼这孩子,睡得很香。 这一刻,许栩不自觉地露出了慈母般的微笑,而后,又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 回想前天,她去医院给家明送完餐,顺道去楼下的病房探望丈夫,在酒吧熬了一夜的自己,本想待会儿就走,结果耐不住身体的乏困,躺在护工的陪护床上秒睡过去,醒来时,身上盖着毯子,起初,她以为是护工给自己盖的,谁曾想,护工却否认了,说是那个单手打着石膏的小男孩给她盖的,还说那个小男孩偶尔会去探望朱光辉,大忙帮不上,递递东西的小忙,他会帮护工分担一点。 多好的孩子啊,默默关心着别人却不吱声,许栩很是欣慰,虽然自己和家明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发自内心的,对这孩子有好感。 自从和光辉闹离婚,光辉又中风入院后,许栩一个人过日子,感觉特别孤单,父母重男轻女,除了缺钱时会找自己外,根本不关心她的婚姻变故,也不在乎自己累不累,向酒吧的员工诉说,他们也只是不停的倒酒,敷衍自己罢了,只有家明,给了自己一颗糖,虽然很普通,但那是她这段时间里,唯一一次,真正的甜到心里去。 唉,许栩感觉胃不大舒服,心想老这么喝,身体还真有些受不住。 一人沉睡,一人苏醒。 咸蛋黄慢慢攀上天空。 家明睡到自然醒,缓缓起身洗漱,最近倒手用得越来越溜了,有点儿左撇子的意思。 单手冲牛奶,单手煎鸡蛋,配上现成的面包,早餐就有了。 见许栩的鞋横七竖八的躺在玄关处,家明便知老板娘昨晚回来了。 于是乎,又洗了一点儿珍珠米和小米,用电饭煲煮粥,经常喝酒会伤胃,而早餐喝粥可以养胃,这是他那死鬼老爸曾经说过的。 早餐后,倪家政无所事事,便想着去小区公园里溜达一圈。 大爷大妈们,正聚集在一起练太极,家明觉得慢节奏挺好模仿的,片刻后,中老年晨运的太极队伍里,最末角处,多了个单手打拳的“太极宗师”。 第57章 家常菜的味道 从公园散步回许家,家明手里拎着一袋新鲜的鸡蛋和青菜,屋内依旧安宁,粥还在电饭煲里,老板娘还在睡。 家明思来想去,自己现在手脚慢,先洗菜切菜,如果料准备好了老板娘还没醒,早上的粥直接充当中午的主食,份量够,也省的煮白饭了。 许栩自打创业后,吃早餐的次数屈指可数,毕竟睡到大中午才是日常。 床上的女人鼻翼煽动,谁家的饭香味儿飘房间里了? 误以为自己在做梦的许栩,翻了个身继续睡,结果越睡越饿,肚子叽里咕噜的。 迷迷糊糊看了眼闹钟,中午了,也难怪会饥肠辘辘,一肚子的酒消耗殆尽,从胃肠道转移至泌尿道。 眼看十二点了,家明在主卧门口犹犹豫豫,手抬起,又放下,再抬起,复放下… 突然房门打开,把俩人都吓了一跳。 “我去,你干嘛?”洗了把脸都没醒的许栩,猛地被吓清醒了。 “吃饭。”家明无处安放的左手指向餐厅,随即放下,先行一步离开。 “这都你做的?”虽然只是家常菜,但对于八百年不下一次厨的许栩而言,已经很好了。 “嗯~我只会这些,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家明用左手小心翼翼地往许栩的碗里舀了一勺汤。 “呦呦呦,行了行了,我自己来吧~你一只手居然能做饭,不会是买的吧?”许栩往边上的垃圾桶瞅去,“打包袋呢?毁尸灭迹了?” “是我做的!”家明指着厨房的垃圾桶,“菜根、蛋壳还在呢~” “你买菜啦?”许栩自知冰箱里没啥东西,几乎都是半成品。 “嗯~”家明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喝。 “要不要我喂你?”许栩人到中年还爱耍宝。 “不用,我可以~”家明头也不抬。 “行,有骨气。”许栩起身回屋,取了点儿现金,“呐,买菜钱。” “多了…”家明不接。 “多退少补。”许栩懒得废话,直接拍桌上,“以后不用给我留早饭了。” 她一看电饭煲里的粥,就知道是早上留的,哪个正常人会在中午煮白粥配炒菜。 “为啥?”家明乖乖把钱收好。 “我酒吧晚上营业,天天睡到大中午,早饭都在梦里吃了。” “哦…”家明见老板娘这么辛苦,之前住院还每天早上给自己送粥,突然又感动了,“老板娘,谢谢你。” “谢啥?”人虽不多,但许栩觉得挺有家的气氛和家常菜的味道,吃得嘎嘎香。 “你平时那么晚睡,我住院,还早起煮粥给我吃。” “额…”许栩卡壳了,憨憨笑着,“其实…那粥都是现成买的,只是装保温壶里而已,但是!” 此处重音,她强调要点:“听好了,但!是!这不代表我欺骗你呦,我真的煮了,虽然就一次那么多,而且(许栩摸了摸自己的脸)…估计平时不大下厨,高压锅对我有意见,所以…那次它爆炸了~” “爆炸!你伤到哪里没有?”家明紧张了一下。 “我没事儿,就是天花板凹了个坑。”许栩不以为意,三两口就把菜吃完了,“呃~饱了,我再去补个觉,碗筷交给你咯?” “好~”家明独臂侠吃的慢,还得磨叽会儿。 刚要回屋,许栩想想不得劲,遂转过身敲了敲餐桌:“对了,以后在家,别叫我老板娘,怪别扭的,酒吧那帮小鬼都叫我许姐,你跟着学吧~” “好的老板娘。”家明一脸的乖顺。 “…”还是去睡觉吧,梦里啥都有。 第58章 偷吃抓现行 哒哒!哒哒哒!哈!哒哒哒!哒哒! 某天。 上自由搏击的选修课,一股子雄性荷尔蒙弥漫在空气中,乜棘身穿灰色背心,赤足在塑胶地板上,拳套朝着沙袋一通猛击。 整排的沙袋并列悬空,场内学生成群,有奋力发泄的,也有一心摸鱼的。 “羽海,最近胖东找过你没有?”乜棘这段时间,老不见胖东的影子,以前那货隔三差五给自己打电话的说。 “两周不见人了,一会儿说感冒,一会儿说功课做不完,不然就是肚子痛。”安羽海总感觉那胖子是存心在躲自己,不晓得是不是多心了,“我看啊,就是没毅力,撑不住咯~” “那可是我兄弟,你悠着点儿,别给虐坏了,不然他妈非得跟我急眼。”乜棘停下动作喘口气,沙袋惯性一晃一晃,“他从小就喊着要减肥,喊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间歇性努力,持续性颓废,习惯就好了,你也别太动真格儿。” “也罢,我一个人练,还乐得轻松。”安羽海咬开拳套的魔术贴,“陪那家伙减肥,诱惑太大,一不留神,就给我跑餐厅补充能量去了。” “哈哈哈!”乜棘太了解他这从小玩到大的铁子了,“然后被抓包,他还会理直气壮地狡辩道…” “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二人异口同声。 安羽海牙痒痒,赤手还狠狠补了沙袋一拳。 … 维城大学城 “吃什么好呢?”许毅手插裤兜大摇大摆。 “随便啦,我都快饿瘪了。”祁剑揉着肚子哀嚎。 “牛排?”姜庆辉指着最近的店面,“新开业的,四人同行一人免单。” “吃不饱啦~”祁剑丑拒,一个人才一块牛排,哪够吃,他训练完咔咔饿,总感觉能吃下一头牛,最起码也要三块牛排打底。 “我们六个人才免单一个,听起来有点亏。”乜棘怎么算都觉得不划算,心想,“要是胖东跟家明也在,八个免单两个,这么算,就划算多了。” “日料?”安羽海又问。 “太贵了。”祁剑的生活费都用来泡妞,现在抠抠搜搜的。 男生吃饭哪来那么多屁事儿,几人兀自往前走。 “不然老样子,叫几盘炒菜,几桶饭,管饱。” “腻不腻?就数你没创意。”祁剑不屑地白了乜棘一眼。 “踏马得,就你意见多,刚刚谁说的随便?”乜棘冲这傻缺逼近,抬手佯装要扁人。 “冷静!冲动是莽夫!”祁剑往旁边挪了挪,碰巧瞥了季然一眼,“你想吃啥?” “…”没有回应,连个眼神都没有。 “别问了,他带着耳机,听不见你说话。” 听见了季然也假装没听见,他懒得浪费口水。 安羽海淡淡然带过,大家伙秒懂,都习惯了。 “你好,新店开业搞活动,烤肉自助,三十元一人,随便吃呦~”穿着餐厅制服的小姐姐笑脸迎人,“几位帅哥,要不要尝一下?” 三十?任吃?烤肉? 这不妥妥的人间天堂嘛! 正当几人热火朝天地商量着吃不吃时,安羽海透过玻璃墙,看到了令他眼熟的肥胖身影。 他上前一瞅,果不其然,于是乎敲了敲玻璃。 餐厅里的人闻声一扭头,俩人便对视上了。 翟富东满脸的尴尬,连忙举着餐单,试图遮挡住他的俊脸,内心默念道:“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没过几秒,涌进来六个人,团团包围在胖东的桌边,这可把坐他对面的同学给吓得不轻,筷上夹的肉愣是停在半空中,一动不敢动。 “胖东同学,你不是说吃坏肚子,要静养咩?”安羽海俯身勾胖肩、搭熊背的,顺势借了胖东的筷子,尝一口五花腩,满口流油真香,“就这么个静养法儿啊?” “我平时真的,都以素菜为主,低碳水低脂肪,刚刚吃的都是烤菜,才放的肉。”翟富东略显心虚地胡说八道,怕羽海不信,还拉着同班的汤元宝下水(是个小胖),“不信你问他!” 汤元宝莫名其妙,心想这家伙说啥呢,他咋都听不懂,哪儿来的素菜,什么低碳水,他们学校的食堂,加饭免费,一大胖一小胖,餐盘上顿顿都是白米山。 安羽海眯着眼,半信半疑。 “哈哈哈,你认真,你就输了~”乜棘笑烂,拍了拍安羽海的肩头,然后招呼哥几个上隔壁桌去,“走了走了,这么多人,挡道儿了~” “唉~乜棘说的对,是我太认真了。”安羽海拍了拍翟富东的肉背:“你好好养,多吃点儿。” 餐厅里温温火火都是人,左手一盘肉,右手一叠鱼生,主打一个不吃回本不是人。 乜棘那帮人更不用说了,盘中盘、碟上碟,感觉是奔着把自助烤肉店干倒闭去的。 “这帮人谁呀?”桌边人群一散,坐对面的汤元宝同学才松了口气。 “体院的…”胖东心里苦,委屈巴巴地往嘴里塞着鸡胸肉,决定化悲愤为食量。 减肥哪有那么容易,一到晚上,肚子饿得翻云覆雨,着实睡不着那感觉,就像有一堆蚂蚁在身上爬,真的好崩溃呢~ 第59章 吃烤肉哦~ 乜棘吃得热火朝天,忽而想起倪家明那个不好好吃饭的麻烦蛋子,在他心目中,臭弟弟又瘦又弱又菜鸡,骨头脆的跟木板似的。 “喂?小明同学~”乜棘一通电话问候过去。 “干嘛?”家明这会儿又在厨房里头忙碌,干家政不就那点儿活嘛。 “我在大学城吃自助,来不来?新店搞活动,哥请你~”乜棘夹了一块寿司进嘴,滋味儿。 家明在电话那头舔了舔唇:“不去了,我还得给老板娘准备晚饭。” “你?做饭?就你?”乜棘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啊~”家明往冰箱里翻找着食材,心想晚上做点啥比较省事儿。 “有没有搞错,你老板娘好手好脚的,用你做饭给她吃?”乜棘一整个臭脾气,瞬间不淡定了。 “我住院她照顾我,还给我垫医药费,现在养伤,我又没法儿回店里上班,给她做做家务补偿下嘛~”家明觉得无所谓,“再说了,我自己也要吃饭,顺手多做点的事儿。” “不是,关键你现在一只手,能做的了饭吗?连澡都是我帮你洗…”乜棘嘴巴一快,话呲溜出去收不住,只见周围的人都愣住盯着他看,这下可尴尬了,乜棘摸了摸鼻子,草草收场,“随你便吧,我不管了…” 迅速收线后,几双眼睛仍旧盯着自己,乜棘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好挽尊,免得被误会:“嗯哼!(干咳),那个,你们别多想,家明手骨折了,我帮他个忙而已。” 大家听言,也就没说什么,继续吃着烤肉。 呼~莫名的心虚了一下。 电话挂的突然,来不及问清楚的乜棘,想着周末去探望下好了,免得那傻小子被老板娘当奴隶兽苦毒,话说回来,家明这几天洗澡没有捏?乜棘再次陷入沉思。 “你在傻笑什么?”季然难得开金口。 几个人纷纷投以好奇目光。 我?傻笑?我哪有…乜棘不自知,但的的确确季然是瞅着自个儿在问。 “啧,这肉怎么这么薄,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乜棘假装啥也不知道,拉长个脸,故作镇定地吃东西。 翟富东不时地偷瞄安羽海,被发现后直接一整个噎住,瞪大眼睛拍桌子,吸引汤元宝的注意。 “你干嘛?”汤元宝傻眼,眼看着胖东捂着颈部,脸越涨越红,才意识到出事儿了,“我去,你噎住啦?” 翟富东连连点头,说不出话,继而站起身急坏了。 “胖东!”安羽海见状冲上去,实施海姆立克急救,靠…这家伙太胖,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去按压,翟富东嘴里的小肉肠终于哕了出来。 包括乜棘在内的一群人,纷纷凑上来围观,工作人员也吓坏了,眼看东西吐出来,众人提着的心才放下,噼里啪啦一阵掌声响起。 “谢谢…”大口的呼吸换气后,翟富东可算缓过来了。 安羽海累够呛,瘫坐回位置上,喝口饮料缓缓,忍不住吐槽:“呼…好心你减减肥啦~救你有够要命的,差点儿连我一块儿送走。” 乜棘一听这话,噗嗤没憋住,几人跟着笑得前仰后翻。 翟富东死里逃生,感激得都要封安羽海为神了,若不是面子上挂不住,估计都要冲上去亲一口。 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句:“我尽量(减肥)…” 呵呵。 第60章 送上门的帮工 周末,家明在公园陪老大爷们练完太极,顺路买了袋十斤重的大米回去。 单手拎至单元楼下,他便提不动了,看着不大包,走一段还真累挺,索性坐花园边的路牙子上歇会儿。 乜棘带着耳机,悠哉悠哉地经过此地,愣是没发现边上坐个倪家明,仿佛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倪家明很无语,心想他应该是来找自己的,于是大声叫唤着,“喂!” “嗯?”乜棘疑惑地左右张望,谁?谁在叫?幻听了? “这里!”家明有些幽怨的语气,咱就是说,本宝宝这么没有存在感的咩? “呦~窝这儿干嘛呢?”乜棘回过头,摘下耳机挨着家明坐下。 “米太沉,休息一下。”家明拍拍大米袋暗示着,送上门的搬运工,不用白不用。 “不是,你都这样了还扛重物?”乜棘脑海中,一出主家恶妇虐待小男仆的戏码正在上演,“反了她了!走,我替你出头!” “出什么头?”家明哪儿也不去,还指望着这货帮忙扛大米呢~ “你老板娘虐待童工,我不得上去骂她一顿。”乜棘也是舍不得傻小子带伤干重活儿。 “你觉得老板娘是那种人吗?”家明反问道。 乜棘这才出戏,认真思考起来:“倒也不像,她还给你买手机厚~” 这样想想,好像老板娘人还挺好的。 “对嘛~是我自己要买的米,老板娘又不知情。” “这样…那我帮你拿。”乜棘起身弯腰,拎抱起那袋米,这点斤两对他来讲,那简直是小菜一碟,“走吧~小明同学。” “你吃错药了哦,干嘛老叫我小明同学?” “这是个梗,你不懂~”瞅把他嘚瑟的。 哼~家明不晓得咋回怼,只能跟在乜棘身后,偷偷扮鬼脸。 “有电梯真好,我住宿舍天天爬楼梯,麻烦死了。” “区区几层楼梯,对我们乜大哥来说,算得了啥?” 家明这小马屁拍的很到位。 “那倒是~哥这肌肉可都不是白练的。”瞧给他美得,单手前展肱二头肌,搁这儿炫耀上了,“怎么样?你摸看看硬不硬。” 家明伸出左手戳了戳,又捏了捏,瞬间叹服:“哦吼,好硬诶!” “大不大?”乜棘感觉要被夸飘了。 “大!”相对于瘦巴巴的家明来讲,那肌肉,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叮~电梯到了。 进到屋内。 “放哪儿?”乜棘问道。 “厨房随便放。” 家明兀自走向阳台,从洗衣机里掏出衣物放进盆里,一件一件地晾起。 乜棘放下东西跟过来帮忙,瞅见一女款、紫色、蕾丝边三角,整个人都炸裂了:“这都你洗的?” “嗯…”家明有些小尴尬,“家政嘛…啥都干。” “你丫的,还真是个保姆命。”乜棘心里默默吐槽着。 “行不行啊你?”他又见家明包石膏的右手正拿着衣架子要抻衣服,瞬间神情凝重,“那手能使嘛,你别乱搞!” “没事的,轻微骨裂又不是咔嚓了,偶尔用一用不碍事儿。”最近没啥痛感,要不是右手偶尔帮衬,家明还真难干活。 乜棘无言以对,叹口气瘪嘴,感觉自己干看着也不合适:“行行行,我来吧,边儿呆着去。” “哦,那你晾吧,我准备做饭去,中午留下一起吃。”家明心想,一次半次留客,老板娘应该不会介意的,他希望乜棘多呆会儿。 “嘿…”乜棘服了,他想让傻小子歇会儿,结果家明又跑去做饭,咋这么不长心?有气无处撒,只好火速晾完手头的衣服,又跟进厨房帮忙:“你打算在这儿当保姆,当到啥时候?” “到拆石膏吧,老板娘的意思。”家明晓得许栩留宿自己,是有心在关照自己,可她越这样,他就越闲不住,白吃白喝的话,心里头会过意不去的。 “那三个月的试用期顺延么?”乜棘没记错的话,傻小子跟他提过一嘴。 “不知道,无所谓了,就算老板娘以后不留我,她在我心里,也是个好雇主。” 乜棘听这小子夸许栩,竟然有些莫名的醋意:“她好还是我好?” “不是一码事儿~你是你,她是她。”倪家明专心致志地敲着生鸡蛋。 乜棘想说点啥,只好没话找话,寻思半天后,吞吞吐吐地问了句:“你…能自己洗澡了吗?” 他的意思是,要不要帮忙。 “左手拆了留置针,可以了,就是麻烦点,慢慢洗ok的。”家明难得有人帮着打下手,倒手不方便的活都伺机向乜棘求助,“你帮我,把那个解冻的肉切片好不好?” “哦,好。”乜棘爽快应下。 这样效率高多了。 “最近训练累不累?”家明按下电饭煲的开关,打算煮个饭先。 “累呀,哪有训练不累的。”乜棘手笨,切的肉片厚薄不一。 或许问了一句废话,可聊天不就是这样,能跟乜棘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家明就很满足了:“想吃什么?我弄给你吃。” “你确定?”乜棘瞅这独臂侠就想戏弄下,“我想吃汉堡。” “我看你长得像个汉堡…”倪家明了然,他清楚乜棘是存心的,便撅嘴埋怨道,“就不能说点儿我这有的咩?” “谁长得像个汉堡?”乜棘笑着抬腿,给了臭小子一屁蛋。 “啊~”一个没站稳,家明往前倾,肚子碰灶台沿上,灵机一动的他,准备耍回去,吓吓乜棘玩,于是乎捂着腹部装疼,“痛…” “怎么了?”乜棘果真吓坏了,放下切肉的菜刀洗手(满手的肉油腥气),紧张地上前关心道,“很疼吗?又出血了?我也没用力呀?啧,走走走,哥带你上医院!” 家明突然转悲为喜,嘎嘎乐起来:“哈哈,我逗你的啦~” 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好啊你小子~越来越调皮了吼,跟谁学的!”乜棘叉腰质问,见臭弟弟没事儿,倒也松了口气,随即上手挠家明的痒痒,“信不信我给你扒皮抽筋了?嗯?” “嘎嘎嘎,我错了~”好痒,家明认怂了,他怕痒,“不要~嘎嘎嘎。” 俩人在厨房里,就这么玩玩闹闹的,准备着午餐。 第61章 莫名的感觉 起锅烧油,某人表演着他的单手炒菜,不得不说,实在是有够滑稽的。 “就你这速度,我啥时候能吃上饭呀?”乜棘嫌太笨拙,直接上手帮忙翻炒,“闪开,我来!” 家明被迫停工,安静地看着。 牛逼不过三秒,乜棘遂问:“要放盐吗?” “要。”这不废话嘛~ “放多少?” “三分之一勺子。” “那啥,要吗?” “啥?味精?” “是吧?” “呵。”家明算是看透了,这货也是个平常不下厨的主,“抢那么积极,我还以为你会呢~” “啧,会做饭了不起啊?再贫我削你~” “…”切,还不让说了。 不贫就不贫,倪家明乖乖充当指挥官,帮着撒料调味儿。 热火朝天地搞定两道菜后,小有成就感的乜棘便着急洗锅准备再炒个肉,结果水珠还没蒸发干净,他就倒油了。 啵~啵~ 油星子嘣了几下,溅出一滴在乜棘的脸上,好烫,他吓得一激灵,手举锅铲往后退:“嗷!” “没事吧?”家明连忙上前查看着,还好问题不大,“疼吗?” 不知为何,臭弟弟指腹触碰到自己脸上的那刻,乜棘有种莫名的感觉,他呆愣愣地看着家明关切自己的眼神。 “乜棘?”倪家明打破了沉寂。 “嗯?”短暂的对视让他有些发懵,“我没事…” “我来吧,你拿水洗下脸。”家明接过铲子,把火调小。 “哦…”乜棘默默走向水池,打开龙头看着水流发呆。 回神后,他洗了把脸醒脑,以为自己只是被油烟熏得发热,被溅出来的油吓得发懵,而已… 忙叨一中午,可算开饭了。 许栩被家政服务唤醒,见家里有小客人帮厨,不但不介意,还觉得挺好的,只是…这气氛…好像不大对路。 倪家明吃饭磨蹭,乜棘从一开始的不为意,到后来的越看越不顺眼,索性当着许栩的面儿,给这麻烦蛋子喂起了饭。 “我自己能吃。” “少废话,手拿开!” 乜棘一意孤行,抢走人家的饭碗,挖了满满一勺,陆续往家明嘴里塞,心想自己都吃两碗了,这笨蛋才吃半碗,连用汤匙取个菜都是减速运动,看着糟心,他忍不了,感觉还不如住院那会儿,一勺勺的吃流食看着顺眼,起码不用夹菜夹肉的。 许栩无故地吃了顿狗粮,饱了,放下碗筷回屋补觉。 “这娘们儿连碗都不洗?”乜棘一脸的不爽,但也没好意思当着主人家的面儿说。 “嘘~”家明食指立在唇间,“这是我的工作。” “屁工作。”不识好人心,乜棘自问明明在关心这笨蛋,怎么反而搞得跟自己小心眼儿似的。 午后,他们挨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情乏闷,倪家明打了个哈欠犯困,脑袋一晃一晃的,最后靠着乜棘的肩膀睡着了。 见状,乜棘默默调低音量,继续看电视,剧里的老富婆和小白脸谈恋爱,心情好的时候就转账送车,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对其呼呼喝喝,虽然生活富裕,开豪车住洋楼,但小白脸并不快乐,还爱上了另一个女孩。 什么狗屁剧情…乜棘无语至极,女的不是啥好东西,男的也不是啥好东西,简直是在玷污观众的眼睛。 扭头一看,他越来越觉得家明跟那个老板娘,就像剧中的富婆和小白脸,虽不是如出一辙,但就是让他感觉很不美丽。乜棘心里犯嘀咕,臭弟弟现在到底是寄人篱下,还是登堂入室?真让人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62章 我有喜欢的人 小睡片刻。 房间里,传来女人讲电话的声音,而后,许栩盛装打扮,风风火火地出了卧室:“小倪!” “嗯?”倪家明被唤醒,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回头。 “我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吃了,你自己安排!” “哦,好~”家明乐得轻松。 “那我走啦~”许栩伸手摸了把小倪的脑袋,然后大喇喇地往玄关走去,“你乖乖看家,别乱跑哦~” “知道了。”家明可乖。 入户门砰的一声关上,乜棘憋了一肚子不痛快:“喂~你觉不觉得,有点儿问题?” “什么问题?”家明被吵醒便睡不着了,揉了揉眼睛,呆呆地望着。 乜棘捏着尖嗓子,开始鹦鹉学舌:“‘你乖乖看家,别乱跑哦~’,这句话,你不觉得有点儿…” 他欲言又止,怎么说呢~ 家明懵懵的:“有点什么?” “你不觉得,像是在跟小狗狗说话咩?”乜棘既不解又不爽,特别是看到许栩摸家明的脑袋,他老不乐意了。 “你才狗。”家明满不在乎的样子,让某人很是着急,生怕其羊入虎口还不自知。 “那你不觉得,有些暧昧咩?”乜棘又问,期待从傻小子身上得到答复。 “暧昧?”家明挠了挠脖子,“好像…有一点吧?” “对吧!”乜棘乘势而上,试图挑拨,“你看,你们老板娘的老公中风了,她现在正是最饥渴的时期,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保不齐她会对你有啥想法,你可千万不能堕落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就堕落了?” “我是怕你被大灰狼吃了咯~晓得不?”乜棘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总之,你…就是…哎呦,我是说…啧!” 眼瞅着乜棘逐渐抓狂,家明觉得有些搞笑,他将计就计地试探着:“其实许姐人不错…万一那啥,我还能少奋斗十年诶~” 一听这话,乜棘食指依旧悬空,闭上眼,心情相当炸裂:“你叫她啥?许姐?” “对啊,老板娘说太生份,让我叫她许姐,可能觉得这样比较亲切吧?”家明持续添油加醋,恨不得乜棘误会。 “亲切?你们…不行不行,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出租屋去。” “我不要。”家明果断拒绝。 “啧,老子说话不好使是吧?”乜棘气不打一处,表情很不高兴地瞪着,“你不会真想吃软饭吧?” 当然不是,家明不想兜圈子了,跳过问题反问道:“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我…我吃个屁醋!”乜棘气到甩脸子走人,“吃你的软饭去吧,老子没眼看!” “啊?”意料之外,这下家明不敢再胡闹了,慌忙抓住乜棘的衣摆挽留,“我不吃…” 乜棘回头,瞅那委屈巴巴的模样,属实没了脾气。 “我刚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家明赶紧补祸,难得的二人世界,他不想变成自己一个,“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乜棘持续高冷:“那你走不走?” “我只是单纯的做做家政而已,你别多想。” “那就是不走咯?”他无奈坐下,感觉心里还是不得劲儿。 “就算老板娘有什么,我也不会有的,因为…”家明松开抓着乜棘的手,眼神飘忽不定,“我有喜欢的人了。” “蛤?”纳尼?乜棘瞬间瞳孔张大,“谁?” “反正不是老板娘啦,你别问了。”家明不想回答,他怕窗户纸一旦捅破,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空气忽然安静,乜棘没再追问,电视剧小小声,还在播… 第63章 暧昧不清 酉时,懒得下厨,俩人决定出门觅食,就在附近的街市。 路过披萨店,倪家明难得大度一回,拉着乜棘往里走。 洋快餐的味道里,充斥着浓浓的卡路里。 “你先吃,我去上个厕所。”披萨上桌后,家明借尿遁离开了下。 “好~”乜棘并未多想,一心只想戴上手套吃好料的,他体能消耗大,平时吃得多不说,还容易饿。 绕过旁边的座位,家明偷偷离开了披萨店,许久才回来,手里还多了点儿东西。 “你便秘啊?”乜棘玩笑道,“去那么久~” “给你。”家明将手里的东西交出。 “什么东西?”乜棘打开一瞅,就一个汉堡,“你搞什么飞机?” “你之前说想吃披萨,今天又说想吃汉堡,我一次性满足你咯~”家明戴上手套,自顾自地吃着剩下的披萨。 “你特意跑去买的?”乜棘傻眼,顿时觉得手里的汉堡有些份量,甸甸略沉。 “嗯。”洋玩意儿味道不错,“趁热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你还有钱吗?”乜棘瞅这傻瓜蛋,对自己这么好,心里顿时暖啦啦的。 “有~”省吃俭用的倪家明,多少是存了些钱,偶尔挥霍下不碍事儿。 那就好,乜棘打开汉堡纸,将其一分为二:“呐!” “谢谢。”家明接过那半个汉堡,吃得满嘴都是沙拉酱。 与此同时,隔壁桌的一家三口,看起来特别温馨,有说有笑的,别人的快乐是家明永远的痛,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看着别人的幸福,然后偷偷的羡慕。 家明的目光停留之处,也被乜棘敏锐地察觉着,他灵机一动,模仿着隔壁桌的大人,在家明吃饱喝且意犹未尽之时,拿起餐巾纸,向傻小子的嘴巴伸去,左右擦拭着。殊不知自己的善意,埋下了让家明更加难以释怀的种子,不断的生根发芽,期待会结果,又害怕枯萎。 情难自禁下,倪家明的指腹扣抓着乜棘的手腕。 “干嘛?”乜棘有些愕然。 家明一言不发,或许是没想好,该如何回答。 俩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对视着… 要是时间能够静止该多好… 乜棘不傻,如此暧昧的场景,使他不得不多想,慌忙缩回了手:“那个,我得回学校了。” “现在吗?”家明有些黯然失色,明明门禁还早,是因为刚刚,自己做错事了吗… 一时间六神无主的乜棘,随便找了个借口开脱:“晚上社团有活动。” 好吧… 披萨店门口,他们摆手告别,一左一右地走了。 倪家明几步一回头,只见乜棘的背影快步离去,这让他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急冲冲地走了一段后,乜棘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有些纠结地闭上眼,随后睁开再回头,但已经看不见家明了。 唉~时机不对… 家明后悔了,后悔自己情不自禁,后悔自己触及了防线,事已至此,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四肢发达的家伙能够头脑简单的,不要去在意。 乜棘经过公交站未停留,顺着地下人行道徒步而去,他想散散步醒下脑子,家明那句“有喜欢的人了”、抓住自己手时的暧昧不清,都像重播电影似的,在他脑海里反复不停,乜棘心知肚明,这段日子,除了老板娘和自己,家明根本没多少人可亲近。 “我是不是做什么,让他误会了?” “如果是真的,那以后怎么办?” “其实…家明也挺好的,自己随便一句话,他都能惦记着…” “我们之间…” “可他是男生呀!” 乜棘有太多太多的疑虑,心乱如麻,经过卖盗版光盘的摊位时,他觉得应该买个碟片儿洗洗脑,告诉自己是纯爷们儿!是钢铁! “帅哥~有什么需要?我这啥子都有,从国内到国外,从卡通到科幻,从天文到地理,无所不及!”摊主见来客了,那嘴巴,呱呱呱,到手的皮夹子不消费点儿,那是绝对不可能放跑的。 “额…”乜棘东瞅瞅西看看,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又不好意思开口,“算了…” “别介呀!”摊主也是个年过三十的精神小哥,冲上去一个拦截,神秘兮兮道,“想要啥子,跟哥说,我这啥都有,就算台面上没有,包里也有~” “是不是想要这个?”精神小哥拉着乜棘,偷偷打开他包里的私货,“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一张十块,买二送一,哥敢保证,整个维城,没人比我更实惠了。” “保质吗?不会有病毒吧?”乜棘心痒痒,左顾右盼的,怕撞见熟人。 “那当然,童叟无欺,你要异性?同性?还是人妖人兽?” “人…兽?这么变态?”乜棘越听越离谱,满眼都是拒绝,“异性就好了。” “好嘞!”摊主精神爽利,在包里掏来掏去,最后拿出两张光盘,“不好意思,生意太火,就剩俩了,要不再拿张别的?人妖不错~” “不要。”乜棘接过那两张光盘,说好的二送一,他不能吃亏,“那就两张,给个折扣呗?” “行!爽快的,十四,你拿走!”摊主倒也不含糊。 “行。”乜棘从钱包里掏出二十,突然顿了顿。 摊主擦掌以盼,见票票迟迟不到手里,便有些纳闷儿:“哈喽?帅哥!” 拿不定主意,乜棘干脆不想了,反正也不差这点钱:“二十,给我拿张俩男的。” “好嘞!”摊主求之不得,“小伙子识货!” “拿个袋子。”他再次环顾四周。 “晓得嘞!” 走出地下人行道,天色暖黄,路边摊满满的人间烟火,不得不提醒着乜棘,他肚里的披萨、汉堡…还有…倪家明… 耿耿于怀。 第64章 不情愿的饭局 “老板,一个小时~” 路过网吧,乜棘一头栽进去。 烟雾弥漫的环境、浓郁扑鼻的泡面味儿,犄角旮旯处,他戴着耳机,前后整整俩钟头的沉浸。 从燥热难耐到清心寡欲,走出网吧时,乜棘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盖子猛饮几口,以此释然自身的干燥。 原本,只想把脑子洗洗干净,这下,彻底乱套了。 家明回到小区,在公园的长椅上坐着发呆,迟暮渐渐消失,路灯亮起。 手机里的短信,编辑了四个字:“我喜欢你。” 在将错就错和临阵脱逃之间,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将短信发送。 夜色依旧,只是心情,很迷茫… 而后的两周,谁也没联系过谁,谁也不敢先联系谁。 学校操场 乜棘躺在草地上晒日光浴,降温了,只有中午才能感觉到温暖。 胖东也瘫在一旁呼呼睡,步也跑了饭也吃了,人自然也该困了,本来约的安羽海,结果人家有私事儿要回家一趟,他便找回好兄弟乜棘来陪跑减肥。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迷迷糊糊当中,乜棘仿若看见倪家明的身影,他被困在黑暗的无人之境,怎么都走不出去,不停哀嚎求救,好像…再向自己求救! 一整个惊醒过来,乜棘感觉到后背在隐约冒汗。 还好,只是一场梦。 可,心里怎么那么不好受,堵得慌,闷不透气似的,不会真的有事吧… 眺望着操场四周,他看见一个长得很像倪家明的人,眨眨眼定神一看,那人并不是,他恍惚了。 脑子空白,心中不安,促使乜棘掏出手机,连着打了几通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啧!”这下更踏马急人了,有种无名的焦灼感侵袭着自己。 两小时前… 酒吧团建聚餐,倪家明受邀,与许栩同行,在一家能唱k的酒楼里。 这家酒楼,是许栩投资的新项目,开业小半年了。 “哈喽~许姐!” 迎面而来的女人,制服上的职牌别着经理字样。 “怎么样,忙的过来吧?” “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嘛~” “是是是,交给你我放心。” “包厢我都安排好了,大家移步跟我来~”这话,是经理冲着许栩身后的男男女女说的。 酒楼地段不错,生意也不错,起码在肉眼看来,一楼堂坐的人流量不低。 刚一上菜,几瓶洋酒就被毛头小子和大叔们起开了,上班期间偷喝贵价货,现在正大光明的畅饮,怎能放过。 “一点点就好!”杨柳依婉拒,“我下午还有约会呢~” “满上满上。”总有一些不识趣的男生喜欢劝酒,岩坤哐哐倒满,差点儿就溢出来了,“约会更得多喝!喝醉了给你对象打电话!” “神经。”杨柳依懒得搭理,兀自开着屏幕找歌单。 家明隐隐不安,立马将自己的酒杯倒放,口朝下。 他左边坐着许栩,右边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除了老板娘,他谁也不认识,本不想来的,只是许栩坚持,蹭顿饭而已,倪家明碍于情面,便没有拒绝。 “喝点儿?”右边的男人举着酒瓶,主动打招呼。 “不了,我吃药不能喝酒。”家明委婉推辞。 “哦~”男人不勉强,放下酒瓶传出去,“我叫莫伟丰,大家都叫我老莫。” “你好。”家明心不在焉,只想着赶紧结束散场。 “你叫什么名字?” “倪家明。” “手怎么了?”老莫有一搭没一搭。 “骨裂。” “你~和许姐什么关系?” “旅舍的员工。” “啊~好像听许姐提过一嘴。”但老莫等人对于家明的情况并不了解,只知道旅舍有个新职员,且意外受伤进了医院。 夹菜的速度赶不上转桌的速度,上菜的速度赶不上吃菜的速度,倪家明倒手不利索,刚伸出勺子,餐桌转盘就被转走,别人一扫而空,他压根吃不上几口,后来干脆摆烂,不吃了,话也插不上,只能管经理要了盒椰汁,独自饮水饱。 许栩看在眼里,遂帮家明夹上菜,像个老妈照顾娃儿似的,酒吧几个不懂事的家伙便开始起哄,微醺后,口不择言。 “哎呀呀,瞅咱许姐对小倪多好,干脆拜干亲算了,小职员变小老板,多好!” 倪家明被一屋子的酒气弄得本就紧张,他努力克制着情绪,不知该做何反馈,只能尬笑敷衍着。 许栩貌似饶有兴趣:“也不是不行喔~小倪可比你们这帮小鬼头乖多了~” “厚!许姐偏心!”拿着麦唱歌自嗨的杨柳依,忘了嘴边有话筒,一声巨响,回声震耳欲聋。 许栩眉头不展,心想偏心咋滴了,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呼幺喝六,还是小倪比较斯文乖巧,讨自己喜欢。 一个人咋呼,几个人抬杠。 “小倪!来,哥给你夹菜,咱俩也拜个干亲,也让我蹭个皇亲国戚的官职做做。”岩坤喝得面红耳赤,绕过老莫走来,嗓门儿大得像是在嚷嚷。 倪家明坐如针毡,被一身酒气、满面通红的家伙挨靠着,仿若黑云压城。 第65章 创伤后遗 旁人碎碎叨叨的声音,就像噪音般难以入耳,家明有些心烦难耐。 “你抖啥?”岩坤喝上头了,心直口快,越凑越近,还伸手去捏家明的脸颊,“我又不吃人!” 许栩没醉,听言,察觉到一丝不妥,便伸手贴着小倪的后背,他…真的在发抖… 内心压抑难自控,猛地一激灵,家明唰地站起身,顺势推开岩坤:“走开!别靠着我!” 许栩被吓到了,现在的小倪,愤恨的眼神里,夹带着一抹痛苦。 在场的其他人也呆住了,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唱k的屏幕里,背景音乐还在放。 “好了好了,大家别闹了,多吃点菜少喝点酒。”许栩打着圆场,“岩坤,你先回去吃东西。” 最怕气氛凝固,难搞哦。 “小倪。”许栩将家明带出了包厢,非但没有责怪他的鲁莽,还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家明仍在发抖,不停地深呼吸着。 包厢里传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哪里不舒服吗?”许栩又问。 越是得不到回应,就越让人担心,为了让小倪平复情绪,许栩将其带至顶层的经理办公室。 “你在这里歇会儿,我让谢经理给你送点儿吃的上来。” “不用了,我没事…”远离包厢后,家明稍微缓过来些,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很是抱歉,“对不起…” “没事,是那帮臭小子玩得太过火了,他们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是我的问题…” “行了,你休息下,我一会儿来看你。”许栩得下去安抚其他员工的情绪。 同经理打好招呼后,许栩回到包厢,好不容易再度火热的氛围里,大家招呼着老板娘,唯独岩坤不爽地摆上臭脸。 “大家别介意,小倪他胆子小,受到惊吓而已。”斟了杯酒,眼看岩坤越喝越大,像个熟透的苹果,“小岩,小倪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他胆小?我看他挺牛逼、挺叼的~”岩坤不受。 “你比较大,别跟弟弟一般见识,要不然,就当许姐欠你的,我自罚三杯,如何?” 老板娘就是老板娘,话音刚落,便已一杯下肚。 “好!”几个喝大的又跟着瞎起哄了,还有人帮着把空杯填满。 “我给大家放一天假,不尽兴不准走!”第二杯下肚。 “菜不够随便点,我已经让后厨加料了~”待第三杯填满,许栩一饮而尽,继而勾搭着岩坤,拍了拍肩膀,“够不够?不够再来!” “算啦~小岩~”大家帮腔缓和。 “好啦好啦,够了够了。”都被架到这份上了,岩坤不爽又能怎样? 谢经理送餐上顶层办公室时,心累的倪家明,已经趴在桌上眯着了。 岩坤喝得膀胱盈满,在楼梯口撞见返回楼上的老莫。 “哇,一楼厕所又骚又臭,不知道哪个傻逼吐了一地,没人敢用。”老莫拦住送完餐下到二楼的谢经理,“你赶紧叫人去清理下。” “好的好的。”谢经理停下脚步,搀着扶手,顺楼梯井往下张望,只见厕门口聚集了一群人,估计都在排队等另一间稍微干净点的。(一楼只有两间厕所供给客人使用,二楼都是包厢没有厕所) 大叔刚走,又冒出来个小鬼头。 “美女,我是~许姐~一起的~”岩坤拉住谢经理,指着他们团建的包厢,别看这货吐着酒气,放个水都知道走关系,醉得蛮清醒,“都是自己人,有没有~别的厕所借用下?” 谢经理看这小年轻也面熟,刚刚亲自送餐的时候,有过几次面缘:“上顶层,走道尽头有厕所。” “谢啦~”岩坤得意地笑着,自顾自地往楼上去。 “见到刘姨没有?”谢经理还得找保洁搞卫生,午间高峰,大伙忙得不可开交。 短短的二十分钟,却好像经历了漫长的折磨,倪家明被噩梦吓醒后,正呆望着桌上的餐食,神不守舍。 他梦见了自己的死鬼老爸… 第66章 幽闭恐惧 岩坤哦完嘘嘘没洗手,一边拉着裤链一边往外走。 楼下忙得七荤八素,相比之下,顶层更像难得的清净之地。 “呦呵~待遇不错嘛~vip包房呀?”透过半掩着的门,岩坤瞥见了倪家明,刚刚的不爽促使他上前一探究竟。 对于突然闯进来的入侵者,家明吓了一跳。 “看着不赖,干嘛不吃?干瞅能饱啊?”明明都吃撑了,为了装个逼,岩坤直接伸爪去拿餐盘上的鸡排,往嘴里塞,“嗯哼~味道不错~” 倪家明厌恶这股酒腥气,但理智还是让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刚刚,对不起…” 嘴上的抱歉,比不过脸上本能的嫌弃,岩坤觉得这小子实属虚伪。 “行~”他捏了一块切成条状的炸鸡排,举在家明面前,“吃了它,我就原谅你。” “你一定要用手吗?”咖喱酱沾在手指上,看着有些埋汰,倪家明正在犹豫,是吃,还是不吃? “我不光要用手,我还要告诉你,我刚刚上厕所没洗手~哈哈~”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咩?岩坤坏笑着。 靠,还好没吃下去,哕~ “你不要太过分了。”家明虽自卑,但不至于下贱,嫌弃地别开脸。 “我过份?老子好心给你夹菜,你还当众推我,到底谁比较过份?”说到底,岩坤还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骂激动了便动手推搡,“你以为你谁啊?不也是个臭打工的,还真把自己当皇亲国戚啦?” 椅子受力往后仰,家明失重砸倒在地,脑袋磕碰到了,有点儿疼。 可能是太激动,幅度太大,吃撑的岩坤胃里一阵翻滚,满上贲门的食糜和酒水,溢出食道,当即反流了出来,呕了家明一身。 要死了,恶心鬼!倪家明二度崩溃,嫌弃到了极点。 “不好意思~”岩坤擦了擦嘴,那拽得二五八万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歉意,更像是轻蔑的阴阳话。 倪家明顾不了那么多,靠自己爬了起来,步伐略慌地往外走去,左右环顾一圈找厕所。 “那儿呢~”岩坤不怀好意,指向走道尽头。 毫不犹豫的,家明向卫生间跑去。 关上厕所的门,他取下托石膏的三角巾,身上的毛衣是之前乜棘留下的,张性大、方便穿脱。 扯出头部后,毛衣很快便褪了出来,只是缝隙大,拉扯时,食糜透了进去,好恶心。 倪家明迅速摘下护身符清洗,宁可自己脏,也不能脏了玉石。 将玉石踹进裤兜里后,他烦躁地清洗着身体和脸上的污秽,突然,灯灭了,他紧张地回头,好在门玻璃具有一定的透光性,他依稀看见一个人影。 “谁?”人影走了,家明想去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电灯开关也在外面,他猜,一定是那个男生干的,“开门!喂!” “晚安~”酒精上脑昼夜不分,明明还是大中午的说,岩坤坏笑着将顶层的灯全部熄灭,必须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楼下人流吵杂,根本没人留意到楼上的拍门声和求助声。 踉踉跄跄地回到包厢,岩坤若无其事地,又喝上了,在场的同事,在酒吧工作久了,个个都以为自己有量,加上休假一天,十有七八都往死里喝,当下,光歇菜的,就有俩。 顶层一片漆黑后,倪家明的幽闭恐惧越发强烈,逐渐透不上气来,头晕、心慌,根本无力再继续拍门求助,他靠着门边的墙面席地而坐,呼吸急促,颤抖着摸出兜里的玉石,紧握在手心寻求一丝慰藉,想象着乜棘陪着自己… “乜棘、救我…” “我好难受…” 第67章 你不准有事 “喂?乜棘?”许栩接通电话,“家明他…好像,不大对劲…” “怎么了?”电话那头,乜棘忐忑地追问着。 “他刚刚,整个人都在发抖。”许栩是看家明好转些才下的楼,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知道,他没说…经理上楼送饭,说小倪已经睡着了…嗯?你要过来?哦,好…我地址发给你。” 收线后,许栩想上楼看看,又担心会吵醒小倪。 犹豫没几秒,想说看一眼也好,刚要起身,又被同样在讲电话老莫给叫住了。 “许姐,老婆查岗,帮我证明下,我真的没有酗酒,也没有胡作非为!” 原来是妻管严,为数不多的清醒同志都乐了。 “哈哈哈…” 包厢里欢声笑语。 顶层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倪家明浑身发抖、冒着冷汗,意识已经模糊了… 挂断电话,老莫和许栩又东拉西扯地唠上了,没完没了地投诉着家里的母老虎:“这男人想偷吃,是管不住的,查岗没有用~” 这话,让许栩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她面色不是很好,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多喝了几杯,意图麻痹自己。 喝趴七八成人后,也算功成弗居,许栩一向以灌醉别人为乐,因为,被别人灌醉会很失态。 的士驰极而来,乜棘下车直奔迎宾台:“你好,许姐在哪?家明呢?” 他来势汹汹的模样,吓坏了眼前的小姐姐:“谁?我…谢经理!” “诶?”谢经理迎了上来,“你好…” “家明呢!”经理话都没说完,就被乜棘给截断了。 “谁?”谢经理一头雾水。 “许姐呢!”乜棘心急如焚,实在没办法好好说话。 “哦…哦!” 她带着人上二楼。 “许姐…”谢经理刚打开包厢门,话说一半又被挤进来的乜棘给打断了。 “家明呢!”乜棘扫视整个包厢,却不见人。 “在顶层的经理室休息。”许栩话音刚落,乜棘瞬间就没影了,“喔~来无影啊~” “去也无踪…”谢经理接了话茬,挺傻眼的。 “行了,你忙吧,我去看看。”许栩瞥了眼一桌的烂泥们,只剩俩姑娘没醉。 顶层乌漆嘛黑的,什么狗屁装修,大白天的这么暗! 乜棘摸着黑嚷嚷:“倪家明!” “谁把灯关了?”许栩上来,也很纳闷,咋黑布隆冬的,“有病吧!” 啪!灯亮了… 过道里没有窗,房间里才有,门都掩着,仅有一扇透出柔弱的微光,不及一平方,所以很暗。 许栩租下这店面时,听说上一手是做洗脚城的,参观顶层时,也觉得很暗,正不正经不晓得,但装修风格铁定脑子有包,因为顶层面积不算大,所以格局并未做改动。 “家明!”乜棘开进了经理办公室,却没看见人,他干脆一间间开进去,反正也没几间,“家明!” 怎么没人应? “小倪!”许栩也觉得奇怪了。 忽然,乜棘留意到了卡在厕所门把手上的拖把棍,顿感不妙,粗鲁地扔掉拖把后,按下门把冲进卫生间。 “家明!”过道的光照下,乜棘看到了瘫地上的人儿。 冷汗浸湿了短发,倪家明已经昏厥了。 “小倪!”许栩按下卫生间外的电源开关,同样也被吓到,急忙提醒着乜棘,“按人中!” “家明!醒醒!”乜棘都快急哭了,他曾经告诉过自己,要保护好家明的,可他根本没做到,“不准睡!不准睡!” 片刻之后。 倪家明的颧骨肌肉开始浅浅地抽着,垂放在怀里的手,也动了,隐约透着玉石的翠绿。眼皮子缓缓地撑开一条缝,好沉,又合上了,好像听见乜棘的声音…幻听吧… 许栩已经叫了救护车,并让经理调了监控,必须查清楚是哪个王八蛋干的,敢在自己的地盘上搞这种恶劣行径。 “家明!”见弟弟光着膀子晕倒在这里,乜棘心疼死了,近乎咆哮一般,“咱俩还有话没说清楚,你不准有事,听到没有!!!” 好吵,好凶,好亲切…家明感觉稍微能喘上气了,再次努力地撑开眼皮,恍惚间,看见了乜棘的脸。 臭弟弟的肢体反应逐渐明朗,只见他缓缓抬起手,乏力地将护身玉石托举在自己面前,触目伤怀,乜棘瞬间鼻子酸酸的。 “救护车来了!”许栩挂断电话后,急忙回到卫生间,“但是路口有车辆碰撞,堵住通道进不来,小倪怎么样了?” “我带他出去。” 乜棘一肚子火,但现在不是发飙的时候,他将倪家明背起,在许栩的开路下,扛着臭弟弟下楼,一路小跑,将家明送上了救护车。 第68章 别吵了,这里是医院! 好端端的饭局,差点横生事端,许栩自责自己顾着喝酒,险些害了小倪。 乜棘跟着救护车离开,老板娘拦下的士追了过去。 脱离幽闭环境后,倪家明慢慢恢复意识,只是挣扎后,过于疲惫,在车上睡了一路。 睁开眼时,又是似曾相识的急诊室,腹侧贴着监护贴,手上夹着血氧仪,这次,是一个温柔的女医生,将倪家明轻声唤醒的。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微微点头,不想说话。 “我给你做一些基础的检查,你放松就行了…” 分隔床位的帘布外,乜棘焦急徘徊,眼看着许栩赶来,他正愁火气没处撒,上前截住她开始不爽。 “小倪怎么样了?”许栩关心道。 “你还好意思问?在你的地盘,他搞成这个样子,家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保证拆了你那破店!”乜棘不打女人,但他很想打人,恶狠狠地指着威胁。 “这件事我有责任,一定会彻查,所有的医药费和疗养费我会承担。” “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拿别人的命开玩笑吗?” “你好了喔,又不是我锁他在厕所的。”许栩也不高兴了,好心办坏事,她也不想呀! “要不是你带他去那种鬼地方,他会出事吗?”看似阴阳,但确确是乜棘的心里话。 “哪种地方?我那是正经酒楼,你讲话别这么难听!” “我说话难听?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家明没了命你赔得起吗!别以为有几个臭钱,什么都能摆平!”乜棘的愤怒使得他面目狰狞、目眦尽裂,“自从家明认识你,就接二连三的出事,保不齐是你克着他呢!” “别吵了,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女医生从帘布后走出来,严肃地呵斥着。 “医生!家明怎么样了?”二人停止争吵,异口同声道。 “他有幽闭恐惧症,在无法逃离的特殊环境下,会出现恐惧感,控制不住的紧张,呼吸加快、心跳加速、冒冷汗、发抖,严重时甚至会昏厥,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我现在能进去看他吗?”乜棘着急关切。 “可以~让他休息下,没事的话就能离开了。”女医生将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兀自忙别的去了。 “谢谢医生!”二人迫不及待地闯入进帘布后。 家明身上的衣服,是较早前,乜棘脱下的外套。 听见外面的争吵声,少年靠坐在调高的病床上,低头不语。 “家明…”乜棘守在床侧,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反倒闭塞说不出了,“你…还难受吗?” 倪家明选择了沉默。 “喂?”这时,谢经理来了电话,许栩接通后,明显脸色不太好,“我知道了。” “是不是岩坤干的?”许栩见家明不吱声,便不再追问,虽然监控没有直接拍摄到卫生间门口,但进出过顶层且熄灯后离开的,只有那个臭小子,“他现在喝醉了,等那混小子清醒过来,许姐一定帮你教训他。” 许栩不知道的是,她现在浓郁的酒气,让受到伤害还未完全释怀的倪家明,心生了抵触情绪。 家明始终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乜棘看在眼里很是担心,他伸出手,轻轻地捂住家明的手腕,这才得勉强到了一个眼神的回应。 然而,许栩只是将左手搭在家明的肩上,试图想去安慰他,没承想,却吓得家明一颤,浑身发抖。 察觉到异样的乜棘,冷冷地下逐客令:“看够了吧?能请你离开吗?他需要休息。” 许栩叹了口气:“好吧。” 她自知再纠缠也没意思,离开前,留了一千块现金在病床上,表示是给家明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乜棘黑着脸但不拒绝,他认为这件事,许栩本就应该负责。 第69章 极限拉扯 忧郁的眼神下,那张稚嫩的童颜,让乜棘的心碎了一地,回想起来,家明也只是个大孩子罢了。 外面的响动,让眼下的寂静,显得更加愁绪。 “既然,你不想说话,那就听我说吧…”片刻后,乜棘试图打破压抑的气氛,反复调节呼吸后,他揉了揉鼻子,缓缓道,“你知道吗?长这么大,我从来没试过这么害怕…害怕你会有事…” 随后,他挤出笑容,故作俏皮的语气:“说来也奇怪,你相信心灵感应吗?” 不解,家明呆呆地听着。 “我本来在操场晒太阳,晒着晒着…就睡着了,然后,我做了个梦,梦到你再跟我求救,再然后,我就找上门了,想不到,你真的出事了…”感慨一下,乜棘又把凳子往前拉了拉,想凑近点儿,十足十的好奇宝宝,“你说,这是巧合,还是缘分,当时,你心里真的有向我求救过吗?” 真的假的?倪家明半信半疑。 “我被那个奇怪的梦吓醒时,还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不信的话,你可以查看看来电显示,我可没有忽悠你哦~”乜棘用轻快的语调诉说着,希望气氛能够愉悦一些。 手机?对啊…我手机呢?倪家明摸了摸裤兜,没有。 “好像…落在酒楼了…”他小小声,尝试着回忆,应该落在经理办公室了,他曾经掏出来看过时间。 “手机吗?”乜棘的笑容,有种浅浅的温柔,很开心家明终于和自己说话了。 “嗯~”刚刚对视上,又心虚地低下头。 “呵~干嘛低头,不敢看我啊?”乜棘托起家明的下巴,让他面对自己。 “没有…”家明轻轻咬着下唇。 “对了,你的护身符还要不要?”乜棘不疾不徐,掏出玉石想逗逗小家伙,“你说…会不会是它托梦跟我报信的?”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嘿~还会消遣我了是吧?”乜棘用指背轻轻敲了下家明的脑瓜,“那你还要不要嘛?” “唔~”家明抚了抚被敲的地方,不痛,然后眯着眼委屈巴巴的,“要。” “嗯哼,不给~”借此机会,他想知道傻小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同自己猜测的一般,“除非~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倪家明觉得事出有妖,却也没招。 “你之前说,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是谁?”乜棘用抓着玉石的手指着臭弟弟,“说实话!” “你问这个干嘛?”家明有些错愕,摸不清对方的意图。 “帮你把把关嘛~”这段时间,乜棘想了很多,摒弃世俗的眼光去看待问题后,他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孩,不一样… 一开始,乜棘也是不确定的,反问过自己很多次,但家明出事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不用了…我跟他,不可能的。”家明认怂,两周的空窗期,让他退了堂鼓。 小样儿,俩人打太极似的,推来推去,绕来绕去,貌似都在试探着对方。 “你不说,怎么知道不可能,万一呢?”乜棘的这把暗示,应该很明显了吧?他刻意往前凑了凑,近距离和傻小子面对面瞅着。 完犊子了,倪家明被搞得乱有期待,一阵小鹿乱撞的,心电监护仪的声响突然加速,嘟嘟嘟嘟的叫着,他恨不得给拔咯~ 呵呵~乜棘邪魅一笑,扭头盯着心电监护的机子,居然有些偷着乐,这些天,他的心态变化,也像这心电图似的,一上一下。 “我是病人,我累了,睡会儿。”害臊的倪家明,选择装傻充愣,别开脸、闭上眼。 乜棘不是白痴,他知道傻小子在装睡,能听见自己说话:“你知道吗,今天你真的吓到我了,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唯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不想失去你…” 这,算是表白吗? 乜棘不知道,他只是在阐述自己的心情。 家明也不确定,他背对着他,睁开眼发呆。 “你睡会儿吧,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说罢,乜棘站起身。 家明继续闭上眼装睡,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再次睁眼时,人已经走了。 第70章 童年阴影 户外的空气真好,带着一丝湿润的清凉,相思树下的长椅上,少年嗅着木香,陷入思绪之中。 “干嘛呢你?”乜棘回到急诊室,却不见家明人影,心有余悸的他,迫切地四处找寻着,好在找到了,“睡觉还到处乱跑?” 回过神来,家明悠悠地开口:“出来透透气~” “你呀,就逮着我吓唬吧,一点不让人省心~”乜棘在抱怨这傻小子,出来也不跟自己说一声,幸亏没弄丢,见着人,他心才踏实下来,“饿不饿?” “嗯~”倪家明温文地看乜棘,看他挨着自己坐下,看他打开手里的饭盒,然后舀起一勺。 “张嘴。”自己心甘情愿要宠的,能怎么着呢? 一个细嚼慢咽,一个满腹疑问:“医生说,你有幽闭恐惧,是因为你爸吗?” “嗯…”童年的阴影,像恶心的黑油一样,洗也洗不掉,“他每次心情不好、喝醉酒,就会拿我撒气,有时候怕我逃跑,就会把我关起来,锁在柜子里或者黑麻麻的杂物间里…” 乜棘心里不好受,默默扒拉着食物,又喂了一口带肉的。 真香,家明嚼了嚼,咽下,慢悠悠地继续道:“有一次,我被锁在杂物间里,很久很久,分不清白天黑夜,就感觉,肚子好饿好饿,后来,就开始流汗,感觉浑身发热,我好害怕自己会死掉,可就在撑不住,感觉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我突然就不怕了,心想死了也好,死了就彻底解脱了…” 盛着食物的塑料勺举在半空,又被乜棘缓缓地放回饭盒里,他听得心好痛、好痛,微微转身坐着,仰头望向天空,想把快要溢出来的眼泪送回去。 冷静下后,乜棘吸了吸鼻子,转回来继续投食:“没人去救你吗?” “当时,爷爷去吃席,主家为了省钱,用了有问题的肉,导致客人集体食物中毒住院,是学校的老师见我没去上课,找上门才救了我。”家明轻蔑地哼哧一声,仿佛在嘲笑着自己的卑微、嘲笑着命运的荒谬,“后来我才知道,自己被关了至少两天两夜,到底还是没死,命硬吧?” 控制不住情绪的乜棘,眼泪还是划过了脸庞,安慰的话哽咽着说不出,他心疼家明的平静,就好像故事里的主角不是自己一样,要对生活多失望,才能笑着讲出来? 倪家明伸手擦拭着乜棘的眼泪,抿嘴不语。 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这次,乜棘主动抓住家明纤细而又白皙的掌指。 转瞬间的讶异后,家明依旧是乖顺不反抗,任由其愿意怎样就怎样。 乜棘垂下脑袋,额头贴着家明的指背,久久不能平复。 “别难过了,我没事的。”该哭的那个应该是自己吧,咋还反过来安慰人家了。 “刚刚…许栩说的那个‘岩坤’,是谁?”乜棘暗暗咬牙,非得找那混蛋算账不可,“他干嘛欺负你?” “他…”倪家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我不是故意推他的,可是他身上的酒气,真的让我很不舒服,我…”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乜棘安抚着家明的不安,他明白傻小子的意思,“是因为你那个坏蛋爸爸是酒鬼,所以你害怕酒气,对不对?” “嗯…”家明点点头,静了下来。 “吃饭吧~”乜棘的笑容背后,一颗熊熊烈焰在燃烧,瘪犊子玩意敢欺负他的人,不打一顿不解气。 风和日丽的午后,有喜欢的人在身边,好像一切伤痛,都不那么疼了。 第71章 不装了,我摊牌了 空落落的出租屋里,有人便有了活力,乜棘带着倪家明归巢。 “真的不和许姐说一声吗?”有交代的乖孩子就是这么实在,太多无谓的顾虑。 “说什么说,我瞅她就上火。”乜棘不准家明再回许家去,这不是商量,是必须执行,“要不是老子不打女人,刚刚就顺带让她办住院了。” “你别这样。”倪家明觉得这事儿不怪许栩,“许姐对我挺好的…” “你要不想挨打就闭嘴,再跟我提那老女人,我!”乜棘抬手作势,吓唬着家明这个小软蛋。 明知道乜棘不舍得打自己,但倪家明还是乖乖闭嘴了,眼巴巴地嘟着嘴。 算你识相,扬起的手很快就垂下了。 “今晚我留下来陪你。”乜棘放心不下这麻烦蛋子。 家明搓搓手指:“你不是有门禁嘛?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个暴脾气,乜棘靠着旧书桌,死要面子地反怼:“我就多余热脸贴你这冷屁股。” 片刻的哑然后,自卑怪缓缓开口:“我已经没机会回学校了,不想再变成你的累赘。” 人畜无害的一语,软化了乜棘的钢铁属性,他痞痞地安慰着:“你从来都不是累赘,你是笨蛋~” 又骂我笨蛋…家明嘴巴快撅上天了。 乜棘上前摸了摸傻小子的脑瓜,半边嘴角上扬,有些拽倔:“事不过三,不准再逃避我的问题了~” 在医院时,臭弟弟装睡逃避话题,一根筋的乜棘仍旧不死心。 “什么问题?”家明早就抛诸脑后了。 “又跟我装傻?”老子还就不信撬不开这家伙的嘴了,“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呐,给我老实交代。”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坐在床上的家明明知故问,准备起身躲去厕所撒尿,却被大力按了回去。 “嘿~”揣着明白跟我装糊涂是吧?乜棘哼哧坏笑,索性来个无中生有的兵法,网游不是白玩的,“我看你就是在骗我,老惦记着给那个老女人打电话,怕她担心是吧?你明明就喜欢那个老女人,还不承认!” “我没有!”倪家明百口莫辩,生怕乜棘误会,却又磕磕巴巴说不出个屁,“我…我…” “哼,搞不懂那老女人有啥好的,满身铜臭,谁还没几个破钢镚了~”乜棘一脸的不屑、不服、不爽,“喜欢吃软饭是吧?为情都不要命了,我佩服,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的‘许姐’,让她来照顾你,反正我也不讨人喜欢。” 说着说着,乜棘还真掏出手机来装模做样,倪家明一塌糊涂之时,忽而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你故意的吧…刚刚还凶巴巴不让我提许姐,现在又要给人家打电话?发什么神经?” 呦呵,小东西蠢的还挺清醒。 “对,我神经病,我有病,你离我远点,找你的富婆去~”半天不见他拨号,乜棘压根儿没打算找那婆娘来。 “你吃醋啊?”一股子酸味儿弥漫在房间里。 你大爷,忍不了了,不玩儿了,乜棘摊牌了,虽然依旧如是地拽得很:“对,我吃醋,吃大醋,行了吧,你满意了吧?” 倪家明眼珠子瞪得大大,嘴巴微张,一脸的惊讶。 乜棘臭着脸,真踏马的上火,忽然,领子一紧,嘴巴一阵软糯糯的触感,他一整个呆愣住了。 微微急促的呼吸声,俩人唇齿迷乱地纠缠着,麻麻的,有点甜,心里扑腾乱跳。 不反抗、不拒绝… 少顷,倪家明脑子一闪,意识到自己太激进后,有些面红,羞臊地松开了左手,怂乖怂乖地低下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衣服略皱,被撩拨得热辣滚烫的乜棘,稍稍俯下身,至下而上地顶起臭弟弟的嘴,再次亲了上去,有些粗鲁,有些贪婪。 第72章 我喜欢你 呼~好热… 乜棘喘着粗气,刚刚亲得太猛,感觉有些缺氧,他倾向家明的耳侧,小声教训着。 “小混蛋,你这样主动,考虑过后果吗?”话语中,略带一丝戏谑,乜棘像个坏坏的大男孩,“要不是看你裹着石膏怪可怜,小爷我非吃了你不可。” 倪家明听得面红耳赤,往后退步想逃跑,结果腿肚子磕撞在床板上,直接一屁股坐了回去。 突然的后仰,吓了乜棘一跳,连忙伸手扶着:“小心点…” 温柔而又憨厚的口吻,使得家明心花暗暗怒放,感觉有好多好多的小猴子,在身体里蹦蹦跳跳、滚来滚去。 “你在笑?”乜棘撑着床面凑近看。 “我没有。”有也不承认。 “都到这份上了,还不快点承认你喜欢我?”乜棘死活就是想听,想听家明亲口承认,这样他那小小的虚荣心,才会得到满足。 抿嘴,闭起来,闭得紧紧的,就是不说。 “行,你倔,比我还倔,再见!”大男子主义准备尥蹶子走人。 将计就计的套路,惹得怂乖的倪家明急眼了,蹭的一下站起来:“你去哪?” “要你管?”乜棘满不在乎地转回来。 “你…不是说要留下来陪我?”倪家明吞吞吐吐的嘀咕着。 “啊你不是要赶我走?”乜棘摊开大手扮无辜。 “我哪有~”家明现在不想他走了,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只想臭骂乜棘一顿,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口不对心都不懂,到底谁才是笨蛋! “我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拜~”装帅有瘾?摆摆手准备闪人。 这可咋办?他走了还回不回来?亲完就走?臭渣男!额…好像是我先亲的…忽闪而过的几秒内,倪家明内心翻云覆雨,这货无非是想逼自己表白咯? “乜棘!”他急了他急了~ “干嘛?”乜棘故作镇定,双手插兜。 “我喜欢你…”声若蚊蝇,一点儿也不大气。 “什嘛?”乜棘听得隐隐约约不确定,心想大声点会死啊? “我喜欢你。”倪家明逐渐放大分贝,这下该听见了吧? 嗯哼~ 乜棘微微点头,他听见了,继而转身准备离开。 不是…怎么还走?是自己太小声了咩? “我喜欢你!”这次几乎是在咆哮,兔子急了是要咬人的,倪家明顾不得邻居的感受了。 “听见了,听见了~”险些耳膜穿孔,乜棘一阵暗爽,“刚刚就听见了啦~” 家明发现是自己被耍弄了,有些不开心,口吻像个被白嫖的受害者:“那你还走?” “我回学校跟宿管请假~”闲来无事,欺负一下臭弟弟也挺有趣,“等我请完假,再回来陪这个苦瓜脸的小男友行不行?” 原来是这样,这人好讨厌,好贱,坏死了,倪家明敢怒不敢言,目送着讨厌鬼离开房间。 “别乱跑听到没有?”乜棘临走前不忘嘱咐道。 “嗯~”家明乖乖的。 啪嗒,房门一关,屋内的人笑靥如花,在原地胡蹦乱跳,十足的二傻子,屋外的装逼怪也满面春风,奸计得逞,迈着嘚瑟的步伐,浅笑嫣然。 不自觉间,一个摸了摸嘴,一个舔了舔唇,各自偷着乐。 第73章 打隆通 回学校的路上,翟富东打电话过来质问,听得出他很不爽。 “喂!你人呢!” 胖子在操场睡了一下午,晒得黑了一度,醒来时流着口水,恍惚间发现乜棘不见,看了看时间,要死嘞~ 在操场跑步的同学和约会的情侣,通通看过胖子“迷人”的睡相了。 “家明出事了,我送他去医院。”乜棘才想起来这位老铁,实在抱歉,“马上回去。” “他没事吧?”翟富东发觉乜棘最近和那个叫家明的家伙,走的很近。 “没事。”当医生说幽闭恐惧症通常不会危及生命时,乜棘才松了口气,只是会影响生活质量,想想又挺不忍的。 “乜棘啊乜棘,你踏马要走也说一声嘛,害我在操场睡半天,幸亏没遇到色狼。”翟富东幽幽怨怨的,上午被安羽海放飞机,下午又被乜棘弃之野外,憋屈死了。 “呵呵,这点你放心,你长得很安全~”说到这,不免想起他那可爱的、糯叽叽的小明同学,那家伙,就未必安全了。 “算了,不等你了,我先回去,想老子原谅你,没有一顿火锅是好不了了!”翟富东想蹭吃蹭喝不直说,还来这套。 “好好好,请你吃两顿行了吧?”乜棘服了这胖子,跟家明一样单纯,心眼藏不住。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道歉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啦~”这么多年的兄弟,彼此什么尿性,都心里有数,计较不来。 喝~乜棘轻笑着收线,继而打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喂?爷爷~”这么大了还撒娇发嗲,没办法,老人家还就受这套,“想我没有呀?” “哎呦,乖孙乖孙,爷爷当然有想你啊,什么时候放假回家馁?”乜爷爷在电话那头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快了快了,再一个月就回去了啦~”乜棘小算盘打的,那叫一个多,“那个,阿爷,我爸妈嘞?” “哦,他们厚?不知道嘞,我在外面还没有回去。”自打乜爸给乜爷爷配了助听器,老爷子经常到处瞎晃悠,找人聊天吹牛逼。 “吼,那就好…” “蛤?什么好?我很好啦~” “哦哦哦,很好就好,那个,阿爷,你帮我个小忙好不好?” “哦,你说~”老爷子越老越有活力,中气十足的。 “那你要先答应我,不能跟你儿子和儿媳妇讲~”乜棘最烦老爸老妈的问东问西和七管八管了。 “哦~懂懂懂,秘密~” “对~秘密。” 爷孙俩一对儿活宝。 … 在阿爷的配合下,乜棘顺利忽悠宿管拿了两天假,也就是说,他这两天可以夜不归宿,至于为啥不多请几天,根据多年和老师斗智斗勇的经验,乜棘怕假拿多了,宿管容易起疑,不保险。 至于过程,戏精同志回到寝室后,假装接了爷爷的电话,电话里的爷爷扮摔倒很痛,然后乜棘举着手机,着急忙慌地跑宿管部,说爸妈不在家,演的跟真的一样,吓得宿管阿姨立马便批了假纸,生怕耽搁时间。 其实整个操作是有bug的,只是一般情况下,没人会怀疑孝顺的学生和纯朴的老人。 别问为啥不自己装病,因为近期夜不归宿的学生太多,宿管阿姨的警惕性变高了,轻易不准假,这是体育学院,不是养老院,哪来那么多病秧子,除了劳损和物理伤害,学生想装病太难,说自己体虚都没人信,倘若请病假,宿管姨姨不是让学生去医务室,就是说多晚都等开门,再不然得要后补医生纸和住院证明,女人不好骗了。 走出宿舍楼,乜棘嘚瑟地吸了一口空气,哕,哪个王八蛋路过放了个屁,好臭好想呕… 微风拂过,洒进出租屋里的阳光,已然稍稍退下。 倪家明单手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洗个澡舒服多了,只是左闻右闻,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身上,呕吐物的味道若有若无,是没洗干净咩,不应该呀~ 想来想去,又觉得是石膏上的纱布有残留,嗅了嗅,不是狗闻不出来。 虽然事出有因,但岩坤始终伤害了自己,心里不膈应是假的,犹豫了一下下后,倪家明还是擅自拆了石膏。 身后轻轻吱啦一声,门开了。 “我回来了~”抓抓后脑勺,几个小时不见,乜棘竟莫名地有些害羞,或许是身份不同的原因吧。 “嗯~”家明坐在凳子上,拆着石膏上的纱布条,闻声回头,然后继续拆。 “干嘛呢你?”将手里的东西一袋袋放桌上后,乜棘盯着小男友表示不解。 外卖有点香~ 最后一圈纱布条也被拿掉了:“拆石膏。” “好端端你拆他干嘛?”乜棘纳闷了,“到时间了咩?” “还有一周,不想戴了。”将右手从石膏中取出,家明顿感飘飘然的轻松,可算是解脱了,“呼,爽~” “不是,没到时间你拆它干嘛?”我个暴脾气,麻烦蛋子老惹自己上火,乜棘直接霸总上身,“过来,我给你包起来。” “不要!”倪家明不肯,遂把手藏到身后,“快好了都,不要紧的。” “听话!”还管不了你了。 “那个纱布条都脏了,有味儿。”依旧藏着掖着不伸手。 “那我去药店,给你买新的纱布。”石膏是硬的、凝固的,乜棘自问缠起来不难,至于好不好看,那就另当别论了。 倪家明嘟嘟囔囔:“不要~” “不听话?”看小爷这臭脸,你给我想清楚再回答。 不戴会死吗?不会…会断吗?也不会…家明固执起来,也是个死心眼儿,他总觉得,岩坤那带着酒腥味儿的呕吐物,有可能粘在纱布条上再渗进石膏里。 第74章 买药还是进货 强迫症一般的思想斗争后,平时很乖很听话的家明,决定不妥协。 委屈怪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革图易虑地伸出右手:“一直戴着好痒的,你看,这里都抓红了。” 乜棘托着细细的胳膊,认真看了起来:“我看…哎呦,可怜了,都抓破皮了。” 你俩真够了。 是吧~为了让自己看着更可怜,家明还当着乜棘的面,又多挠了几道长痕,他是真痒,以前只能从边缘的缝缝抓,现在大面积地挠,那叫一个过瘾。 “呼,爽~”真舒服。 “爽你个头!”乜棘一手托着患肢,一手控制住家明不安分的爪爪,细皮嫩肉的,可别给我抓烂咯,“再挠我打你屁屁。” “痒…”家明委屈巴巴的,这是撒上娇的节奏呀~ 唉~乜棘无奈叹气:“止痒的药膏呢?” “在老板娘那儿。”你看我像带了东西回来的样子吗? 乜棘嘴角微微下拉,老子就多余问:“我去药店买。” “啊?”乜棘刚松手,就被家明反过来拉住,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不要买纱布条。” “我考虑考虑。”真是拿这小家伙没辙,他刚刚就已经留意到,家明的头发湿湿的,“你洗过澡啦?” 真扫兴,乜棘有些懊恼,怎么不等他回来再洗…错过了真可惜~ “嗯~不然身上脏脏的,不舒服。”有点冷,家明用手掌捂着双臂取暖,厚衣服都在老板娘那儿没拿回来。 乜棘这才意识到,自己作为男朋友,失职了,连忙脱下身上的外套。(之前的外套给臭弟弟了,回宿舍时自己又加了一件。) “干嘛穿这么少?白天给你的外套呢?” “脏了。”家明乖乖穿好。 “不脏吧?我才穿了一天。”犯起懒来,半个月不洗都是常态。 “我身上脏,然后…就是…”家明磕磕巴巴的,语言尚在组织当中。 “行行行,脏了就脏了吧,我明天再拿几件过来。”乜棘挼了把臭弟弟的湿发,“你乖乖把头发吹干,我去买药膏。” “好~”身上的外套,有他的体温,暖暖的。 药店不远,下楼小跑,几分钟就到了。 “你好,有没有那种,打石膏引起皮肤瘙痒用的药?”乜棘边冲柜台小姐姐问,边瞅向摆药的货架。 工作人员笑着回应:“要口服的还是外用的呢?” “都要都要。”懒得选,干脆都要了,纱布条买不买好呢,懒得纠结,索性都拿了再说,“那个,纱布条也要。” 随后,乜棘又盯上了柜台促销的七七八八。 … “嗯?这么快。”听见开门声,倪家明放下手里的漫画书,扭头看去,见乜棘进屋,手里拎着药店logo的塑料袋,满满一袋,不由得嘴角一抽,“你是去买药还是去进货…” 乜棘不予回应,兀自翻出药膏,拉着麻烦蛋的右手开抹,桌上的外卖原封未动:“怎么不吃东西?” “等你一起。”家明觊觎很久了,闻着味儿就知道有炸鸡。 这么乖?乜棘笑得很收敛。 “买啥呀,这么多?”腾出来的左手,在袋子里又掏又拿的,“维生素…钙片…买这些干嘛,浪费钱。” “你就是不好好吃饭,营养不良,骨头才那么脆。”乜棘不屑地解释着。 “乱讲,片子上我的骨密度是正常的。”见不被接茬,家明继续掏,“感冒冲剂?我又没感冒…” “备着以防万一嘛~”将药膏大面积在手上匀开后,乜棘完事儿了,取出新的纱布条再次确认,“真的不包吗?” “不要,这什么?”倪家明缩回右手,又从袋子里取出一瓶透明液体,上面印有几个大字:“润滑油?” “润肤油。”乜棘心虚,一把夺走,留下维生素和钙片后,将其他备用药系好放边上,然后一本正经地狡辩道,“入冬了,皮肤容易干燥。” “哦…”傻小子一脸茫然,“多少钱?” “干嘛?”屌丝霸总又上身了,乜棘捏着家明的脸蛋,“又想还我钱?又把我当外人?” “疼,唔~”这人啥癖好啊!家明赶紧捂着,感觉左右都不对称了,“你老掐我脸干嘛?” “软软的,手感好~”不给老子捏给谁捏?哼哼唧唧不像话~ 家明撅着嘴,像个小孩子似的,乜棘不慌不忙,掏出兜里那代为保管的护身符,帮苦瓜脸弟弟戴好,物归原主后,苦瓜变桃花,会笑了,真好哄。 这时,手机响,许栩来了电话。 黑脸,不爽,不想接。 “谁呀?”小男友问道。 “老女人。”乜棘直接给挂了。 谁?哦…老板娘… “干嘛不接?”家明觉得这样不太好,又不敢有意见,毕竟是乜棘救了自己。 “吃东西吧~”不想接就是不想接,哪来那么多理由,“烧仙草可以吗?” “可以。”家明不挑食,帮着一起拆外卖,炸鸡好香,还有猪脚饭跟桂林米粉,他傻眼,转念想到乜棘的食量,又觉得可以理解。 手机又响了,还是许栩。 第75章 情人眼里 白眼,刚要按下红键,一双白净的手抓了过来,掌心温温的。 “等下!你不接,让我接呗~肯定是找我的~”家明像个嘤嘤怪,软磨硬泡着,“好嘛好嘛~” “收!”乜棘明明就吃这套,还装得一副钢铁直男,“正常点谢谢…” “接嘛~”最后的喃喃,还挺执着。 被嗲的没办法,乜棘唯有按下绿键,态度依旧冷漠:“喂?” 倪家明伸手想接,却被拨开拒绝了,乜棘朝桌上挑眉,眼神示意他吃东西。 想听,没门。 “没事了…他在我这…再说吧…”看在小男友的份上,乜棘姑且给点面子,既然接了,他最关心的问题自然是,“欺负家明的混蛋呢?哼~行,我等着…” 倪家明手拿鸡腿儿举在自己面前,乜棘配合着咬了一口,然后挂断电话。 “说什么了?”家明小心翼翼地探听着。 “她问你回不回去~”乜棘吸了口烧仙草,准备开干猪脚饭。 “然后呢?”敢问这位爷,咱能把话说清楚吗? “什么然后,没有然后。”怎么着,老子在,还想回去?你想都不要想。 天被聊死了,家明兀自啃着炸鸡,偷瞄乜棘干饭时的侧脸,棱角分明。 夜色融融,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银色。 白天的疲惫,入夜后一尽涌现。 “困啦?”洗漱完,乜棘兀自往床上爬。 “嗯…”半睡半醒的家明,翻个面儿,挨了过去。 相隔十寸,不打紧,乜棘凑上去便是:“问你个问题。” “嗯~”问呗,趁还有点意识。 “你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会幽闭吗?”乜棘好奇的同时,也是想多了解了解,这个菜鸡小男友。 “开窗户就不会,有人陪也不会…”困得快眯过去了,还有问题咩? “那你…喝过酒吗?”乜棘抚摸着他的秀发,好像长了一丢丢,软绒软绒的,越摸越喜欢,根本停不下来。 挼起劲,顺势拨开发丝,看看有没有虱子跳蚤,额…又不是小狗。 “喝过…”渐渐的,困。 “啊,你不是怕,怎么还敢喝?”不予回应,什么意思?乜棘继续道,“找天,咱俩单独喝一个呗?” 不吱声,睡着了? “家明?”戳戳脸,没反应,真睡了。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从头,到手,乜棘看的很仔细,很肆意。 谁的宝贝这么可爱? 我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好像…有些沦陷了…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心里念着,嘴上不语,愿好梦。 有人睡,有人醉。 酒吧的员工宿舍,是个套房,卧室男女分开住,上下床铺,公共区域共用,和学校略有相似,只是住着社会人罢了。 岩坤酒醒后,迷迷糊糊地往厕所走去,活人可不能被一泡尿给憋死。 “我去!你们干嘛呢?”撒完尿出来,睁眼只见客厅团坐着几人。 “哈咦~”他毫不在意地伸伸懒腰,肚子叽里咕噜,“刘~什么东西这么香?” 有人在煮泡面当晚饭,睡醒都饿了。 没醉的女孩儿也已经约会回来,岩坤是最后一个酒醒的,和其他人一样,头晕乎乎的,人呆愣愣的,没有精气神。 “还顾着吃呢?”杨柳依敷着面膜,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大难临头的语气,“某人呀,喝醉酒,闯大祸都不自知呦~” “谁?”岩坤听不出言外之意,从客厅的台面上拿了颗葡萄放进嘴里。 “这是我买的!”臭男生,老是不问自取,不掏钱不动手,坐等现成洗好的。 “你买的?”岩坤吐了两颗籽出来,又拿了一颗,“你对象买的吧~” “那你还吃~”知道还问。 “小气那样儿~我还不稀罕呢~”占便宜没够,死要面子。 “最好是哦~”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吃了又吃。 “好心你,天天敷个面膜,跟个白面女鬼似的,讲话呜呜啊啊的,听着像含了口屁在嘴里~”岩坤借着酒精残留的勇气,说话又不经大脑了。 其他人闻声偷笑,静静听着他俩斗嘴。 女孩儿气得说不出话来,兀自翻了个白眼,鄙视。 小刘端来煮好的香肠泡面,搓搓手准备开吃,结果夹了一筷子面条,还没进嘴儿,就被岩坤虎口夺食了。 “你大爷!滚蛋。”要吃自己煮去,这点儿还不够我自己吃的呢~ “你俩真配,一个小气鬼,一个真抠门。”岩坤叉腰吐槽着,热乎乎的一口,感觉元气都回来了一大半。 “你就嘴贱吧~我看你还能嘚瑟多久~”杨柳依不跟这货一般见识。 “什么意思?”有话直说,阴阳怪气的烦不烦人。 “许姐带去团建的那个小男生,你有印象没有?”讲话幅度不能大,面膜会皱巴。 酒醉心不醉,一语惊醒梦中人。 岩坤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像个猫头鹰,仿佛时间在那一瞬间,静止了… 第76章 玩笑开大了 shit,真他喵的操蛋。 “那个…许姐都知道了咯?”清醒的岩坤,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那不过是个恶作剧而已,“她什么反应?” 同样醉得不省人事,被伙计送回来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知情者。 “生气,很生气,她让你醒了给她回电话。”杨柳依当时只是小酌怡情,所以救护车来的时候,她也跟出去看热闹了,“你做好换工作的心理准备吧~” “这么严重…”突然觉得不饿了,焦虑更多一些,岩坤说话变得略显没有底气,但表情依旧骄傲,“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嘛…” “你这玩笑可大发,救护车都来了,差点儿闹出人命。”掌握第一手资料的快乐,谁懂。 “蛤?不是,什么救护车?你别吊我胃口啊!”信不信我掐死你,话老说一半,真讨厌。 “我嘴里有屁,说不清楚~”可拉倒吧,杨柳依也就知道这么多,后续老板娘没说,她还等着八卦呢。 “…”躲也躲不掉,问也问不明。 眼看着岩坤拨通电话,吃泡面的停了下来,敷面膜的也坐直起来,同在一旁醒酒发懵的几位,都竖起耳朵向前倾。 如此尴尬的氛围,让人避之不及,想想还是回房,关上门反锁好了。 “喂。”按下门锁,电话那头便通了,“许姐。” “你个死仔包,睡得很安稳嘛?你闯大祸了知道吗?”许栩劈头盖脸一顿呲,大喇喇的性格骂起人来还挺泼,“你是左脸欠抽还是右脸欠踹?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了,人命你也不放眼里吗?” “什么意思?”火气这么大,岩坤越听越乱。 “我问你,你为什么把家明困在卫生间里?”现在是许姐的质问时间,还没到这货的提问环节。 “他当众让我没面子,我就想说小小的教训他一下,多大点事儿啊~”岩坤到现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多大点事儿?家明有幽闭恐惧症,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幸亏人没事,你胡闹也得有个度吧!太过分了!” “什么玩意儿?不是,我当时喝多了,不然这样,我跟他道歉总行了吧?”都说了人没事,那还怕个锤子,岩坤瘪瘪嘴,不大服气,心想什么破病,这么娇气。 “你说的啊,行。”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除了道歉也没别的辙,至于要不要开除,许姐还得斟酌斟酌,“现在很晚了,明儿早上你到酒吧来,我们见面谈,不管人家接不接受你的道歉,你都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知道吗?” 没当过妈的老板娘,对待年轻的员工,总有一股子三娘教子的口吻。 “行~我知道了…”烦人,看在工资的份上,岩坤选择妥协,道个歉又不会死,没必要把工作搭进去。 醉酒同志们睡了一下午,加上习惯了酒吧的夜班作息,一个个虽然放空发懒,但一点也不困。 乜棘同样的放空大脑,同样的一点不困,还有点儿想把家明弄醒的坏心思,当然,也就想想而已,他并不忍心吵醒眼前睡得正香的宝贝。 桌上的手机又响了,怕惊动对象,乜棘想都不想,立马下床按下绿键接听,依着窗户小声说话:“喂?” “是我…那个,岩坤说,想亲自向家明赔礼道歉,我想问下,他现在是住在出租屋那儿吗?”家明入职时,留了居住地址,但许栩仍觉得应该打声招呼,免得跑空。 “不在。”乜棘睁眼说瞎话,“他在我这。” “那,方便把地址给我吗?我亲自带那小子过去。”许栩信以为真,还庆幸自己事先过问了。 “这样,约在你家吧,我们过去,正好我想把家明的行李收拾带走。”乜棘回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男孩,眼神里,有他自己的打算。 许栩虽然不情愿,但尊重他们的决定:“好吧…” 无论怎样,等见了面再谈,万事好商量。 第77章 会甜的苦瓜 心烦意乱的许栩,回到主卧准备休息,她今天兴致全无,什么都不想干。 肝气郁结,胃又痛了,没记错的话,床头柜里的胃药吃完忘记买了,但她还是拉开抽屉,想找看看有没有剩。 奇怪的是,里面放着一盒全新的,拿在手里掂掂重量便知。 什么时候买的?难道是自己健忘?不至于这么快就老人痴呆了吧? 东方泛白,晨曦微露,旭日冉升,光辉倾洒而下。 乜棘心里有事,天刚亮,大脑的生物钟便唤醒了肉身,他睁开朦胧的双眼,眨巴着看向闹钟,发现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好几个钟头。 浅浅撩开被窝,身旁的小家伙,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手搂腿压,以前咋不觉着他这么粘人~ 宠溺地笑了笑,乜棘轻手轻脚地下床,然后关掉闹钟,更衣洗漱,悄摸摸地出门买早餐去,煮是不可能自己煮了,麻烦的要死。 酒吧白天不营业。 许姐准备了道歉的果篮和补品,恭候岩坤多时,明明员工宿舍就在酒吧附近,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为了这帮小鬼,她真是操碎了心。 岩坤的身份,拉一拉,其实是许栩的老妈的邻居的闺蜜的弟弟的儿子,从乡下进城的打工仔,心高气傲,一直是高不成低不就,去年前后换了五份工作,不是被开除,就是自己辞职不干了,最后是许老太太帮忙搭线,她才留他在酒吧上班的,碍于那啥也不是的情面,许栩考虑如果岩坤认错态度良好,就给一次机会,暂且不请他吃炒鱿鱼。 “认识到错误了没有?”她以为,这小子起码应该反省一晚上吧? “嗯…”心态敷衍,表面是该配合你演出的他。 “男孩子家家的,心眼不要那么小,屁大点事还要玩报复,三岁儿童啊?论心胸宽广,人家家明比你强多了。” 切,他那么好,你认他当干儿子咯,笨,岩坤心里暗暗调侃着。 念叨完,许栩指着桌上的东西:“拿着东西跟我回去,他们约在我家见面。” 听言,岩坤眉头倏然压低,又稍纵即逝,被道歉的人登门?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 昨天酒楼出入口路交通堵塞,许栩乘的士离开,自己的车泊在酒楼门口,今天没心情自驾,便懒得回去取,在路口拦下了的士。 … 睡到自然醒。 “嗯~~”家明抻了个懒腰,细腿儿在床上一蹬一蹬的。 “嗯?”他摸了摸旁边,空落落,乜棘人呢? “嗯…”不开心…房间就这么点儿大,扫视一遍,乜棘不在,刚刚恋爱的小孩,委屈得不得鸟,憋着哭腔嗷了一嗓子,“乜棘?” 没人应…讨厌…矫情不过几秒,还是起床吧… 窗外微光,刚睡醒的少年,整个都懵懵的,呆坐在床上,不晓得该干些什么,半梦半醒之间,他瞥见了桌上的那袋早餐。 倪家明抓抓身上的痒,打了个没有声音的哈欠,微冷,伸手抓过一旁的外套穿上,缓缓掀掉被子,踩着拖鞋,上前一探究竟。 透明袋子上,粘着便利贴“苦瓜脸的早餐,好好吃饭,哥晚点回来。” 包子、烧麦、烧饼、油条、茶叶蛋、炒面、豆奶…这是一个人的量,还是两个人的? 感觉有点浪费,有点幸福。 其实,如果苦瓜皂甙含量下降,淀粉物质水解转化为糖分,苦瓜吃起来,就会是甜的,因为,它成熟了。 而家明,就像那被呵护着生长的,小苦瓜,浅笑着,有一丝甜。 第78章 愤怒的拳头 一路的沉默,岩坤还在为见面该怎么道歉而感到纠结,人嘛,多少是有些顽固的自尊心在作祟。 许栩同样的心不在焉。 乜棘比约定的时间,来的更早一些,上楼按门铃,无人回应,显然不在家,他索性到单元楼下,坐着等。 “欸!”一有男生要进单元门,或者在附近逗留,他就像个流氓堵路,质问对方,“你是岩坤不是?” “不是…”男子一号,心想哪来的神经病,走快两步。 “…” “你是岩坤吗?”故作不经意,流里流气。 “不是…”男子四号,带着女朋友赶紧上楼。 搞不懂这家伙是不是肌肉长进脑子里了,行为古怪,惹得途人莫名其妙。 在必经的绿茵道上,乜棘老远就看见许栩,旁边还跟个男生,呵,八成就是这瘪犊子玩意儿,可算来了! 乜棘起身朝他们而去,眼里有一丝杀气。 “乜棘?来啦?”许栩话音刚落,紧接着就是一声脏话回应,不是冲她的。 “王八蛋!”乜棘上去就是一拳抡男生脸上,问都不问,也不怕打错人,接着毫不犹豫又补上一脚,直接将其踹飞在地,东西散落。 “啊…”一记记沉闷的落在身上,几乎拳拳到肉,岩坤双臂护脸,渐渐招架不住。 许栩慌忙上前制止,环扣住乜棘的腰部往后拉:“乜棘!别打啦!” 岩坤伺机还了几拳,想挣脱出去。 “啊!”你说你,人家打架你凑啥子热闹,中头奖了吧?许栩在纠缠之时,被乜棘的肘部击中,怪懵圈的,稀里糊涂地撒开手护住自己。 乜棘听见了,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误伤女人,他不是故意的。 停下的动作,让岩坤钻了空挡还手,拽下乜棘,晃动着身体反扑,猛击对方全身,胡乱发泄:“你踏马有病吧!” 最后二人扭打在地,挥舞着拳头砸向对方。 吃了几下闷亏,乜棘怒目圆睁,毫不示弱,如同一只发威的狮子,用臂膀抵挡着挥向自己眼睛的拳头,随后一个倒扣腕关节往下拉,另一只手的肘部用力顶向岩坤颈部锁骨,顺势反压,由被骑乘者再次占回上风。 “敢欺负我的人,这拳是替家明还给你的!”乜棘掐着对方的脖子制压,说完愤怒的一拳打下去,岩坤感觉牙龈有阵剧烈的酸痛,还有些松动,破皮的嘴角里渗出了些许血渍。 “别打啦!”许栩再次上前做和事佬劝架,拼命地拽着乜棘的臂膀,呲牙咧嘴地用力往后拉,“再打就死人了啦!” 这才哪到哪,一想到家明赤裸上身昏厥的可怜模样,乜棘眼神犹如炙热的烈火、带着无法遏制的冲动,压根就听不进去劝。 绿树成荫下,三人情绪波动后,浑身燥热,偶有俩路过的好事者,躲一旁凑热闹,窃窃私语后,有人决定去找小区保安。 刚刚入冬的寒凉,微微的,不太刺骨。 倪家明独守空闺、无所事事,早饭后,便想着去找老板娘,商量后续工作是否继续也好,拿回衣物行李也好,乜棘不在是个好机会,不然等他回来,肯定又不让自己联系许姐了。 溜达至小区里,走在绿茵道上,一个女孩子小跑与自己擦肩而过,急冲冲的。 他回头看了眼,继续往前走,忽而听见许姐的声音,好像在跟人吵架?又不大像,他快步而去。 我去…眼前的一幕让家明震惊。 “别打了!住手!”他担心的不是岩坤,而是乜棘,严重伤害他人身体,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挡在了拳头之下。 乜棘立马收手,免得伤及:“家明?你来干嘛?” 狂躁的暴力,在对象的搅和下,终于休止,他疑惑地抬头看。 身下被打成猪头的岩坤,已经痛得无力回手,也不敢再还手了,只想逃。 倪家明眼神里带着哀求,单膝着地,半搂着乜棘的膛侧,紧抓着他右臂的衣袖:“我求你,别打了…” 他的央涣,像一根刺扎进心里,乜棘吃软,慢慢起身,任由许栩去搀扶那个欠扁的家伙。 空气里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岩坤坐地不起,鼻青脸肿的样子,好惨,轻轻摸着自己略微臃肿的脸颊,痛还没消,那股子傲慢的嘴脸又开始了,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许栩拉不动:“还起得来吗?” 嘴里的舌头搅动着,表情看着很是酸疼,跟着,便吐出小半颗破碎的臼齿在手上,岩坤瞪大眼,内心很是抓狂。 “我送你去医院吧?”这一锅乱炖的糟事搞得许栩头疼脑热,依旧是拉不动。 “你背他走吧?”家明见状,上下拉扯着乜棘的衣服,想让他去帮忙,“好不好嘛?有话好好说嘛~” 乜棘冷眼加冷漠:“他活该。” 见使唤不动,家明只得自己上前,蹲下身想帮岩坤,却被一把推开,跌坐在地。 “你踏马再推一下试试!”乜棘又上火了,扯着嗓子怒骂道。 岩坤顿时没了胆量,再次被倪家明触碰搀扶时,他老实巴交的、踉踉跄跄地,自己站了起来。 乜棘脸上虽不爽,心里却很在意家明右手的骨伤,刚刚恢复,还双手去托岩坤这一百多斤的家伙,他实在是看不下去。 “我来。”他终究还是妥协了,故作硬气地拨开家明,去扶岩坤。 岩坤显然不受,缩回自己被玷污的左手:“不用你假好心!” “你拽个毛线?差点害死家明,我打你一顿算个屁!”乜棘横眉冷眼,唾沫星子狂喷,厉声地质问,“你的命是命,他的就不是了吗!” 被怼得哑口无言,岩坤逃避式地看别开脸,不吭声。 第79章 扯平好不好 “这里这里,就是他们!”刚刚急冲冲跑开的女孩,带来了小区的保安。 满腹肥肉的保安大叔,看着像怀有身孕,年近半百,跑一段路差点累昏厥,上气不接下气的,这要还在殴斗当中,他就算想拦,也有心无力。 跟来的,还有一个小保安,看起来黑瘦黑瘦,他不是晒黑的,而是生下来就黑。 很多业主都搞不懂,刚交房的时候,那保安一个个身材高挑、威武挺拔,后来一年换一批一批,风格逐渐跑偏,不过也还都凑合,起码有力气还不算老,相比一些风烛残年的小区,三个保安两颗牙,还有一个在找牙,这都算好的了。 乜棘恶狠狠,瞪了多事的女孩一眼,心知人家本无恶意,便不说话,有气烂肚里。 “干什么呢!”黑瘦的保安拿着对讲机来回指着几位。 “…”你是瞎吗?我们干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刚刚这两个男的,在打架。”和女孩一起的另一个女孩,躲在树后,原地目睹了全部的过程,耸耸肩,“现在不打了~” 咋滴,你还想再看一局? “需要报警吗?”中年胖大叔缓过气来,面朝看起来更伤更严重的小伙子问道,“需要救护车吗?” 面对二连问,岩坤皱眉沉默了,如果是在被乜棘质问之前,他一定会选择报警,但现在… “不要报警,乜棘打你是他不对,我替他跟你道歉,对不起~”家明挡在二人中间,企图寻求和解,他不想事情闹大,“之前在酒楼的事,我们一人一次,算扯平好不好?拜托~” “你跟他道歉干嘛?你也是受害者好不好!”乜棘不敢相信,他扒拉着家明,让其面对自己。 “你闭嘴!”倪家明都快急哭了,“打人就是你不对!跟人家道歉啦!” “你到底是要我闭嘴还是要我道歉?”乜棘瞅这哭包又要哭了,他最受不这个,委屈巴巴的眼神下,滑落一滴晶珠,他终于屈服了,“好好好,我道歉。” “对不起~”乜棘冲着讨他厌的岩坤,迫于无奈地赔了个不是,态度略为敷衍,“我错了~” 这六个字,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以前都是被爸妈逼着跟人赔礼,想不到长大以后,也逃不出对象的管束。 “要不算了吧?医药费我会负责的,牙也给你补了,再放你一星期假。”许栩这个老板娘当的,不挣钱还倒贴钱,图啥?“再折腾下去,我快疯了…” “医药费从我工资里扣吧…”家明小心翼翼,如果老板娘还要自己的话… “好啊~”许栩听这话,心里偷偷高兴着。 岩坤想想,也罢,毕竟是自己惹出来的事儿,继续纠缠下去,保不齐这家伙(乜棘)失去理智,把自己打个半身不遂就糟了,惹不起。 典型的欺软怕硬、欺善怕恶。 “对不起…”倪家明轻轻触碰其臂,请求谅解。 “算了,不用报警。”岩坤微微斜视,看向俩体型一大一小的保安。 没戏看,俩女孩悻悻而去,好奇发生了什么,又不好意思问。 “那没啥事儿,我们走咯?”胖大叔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招呼着瘦子离开。 许栩挤着笑脸摆摆手,表示没事儿了,官方道:“谢谢保安大哥。” 旁人一散,面上笑容全无,还有烂摊子得收拾。 “能走吗?我送你去医院。” 老板娘一开口,倪家明也想跟着一起:“我们也去。” 某人不想去,又不能丢下对象不管。 得到小区门口截的士。 “你背他走。”家明再次要求。 “凭什么?”乜棘不肯。 “那我背。”犟种,这小身板,最好是扛的动。 岩坤不解,他是货物吗?敢问二位,问过当事人的意愿没有? “行行行,我来我来。”心疼对象的手,乜棘被迫接受,强行背起岩坤,背人的不不情愿,被背的也不自在。 那散落一地的礼盒和补品,被倪家明拎起,默默地跟在后头。 原本是给家明赔礼道歉的东西,到了医院,顺理成章,变成了给岩坤自己的。 第80章 哭包说教 从医院回家的出租车上,乜棘耍小孩子脾气不说话,倪家明心事重重地望向窗外。 “卧槽,会不会开车!” 叭叭叭!司机狂按喇叭。 “挤什么挤!没路看不见吗!” “妈的,变道不打灯,拆了回家当玩具啦~” 一路上,司机喋喋不休、骂骂咧咧,后座的俩少年不理不睬、不予回应,跟鸭子听雷似的。 到达出租屋附近,乜棘自觉买单,二人一左一右地下了车。 “欸!” 倪家明走在前头,听到身后乜棘在叫自己,回头见其顿足不前。 某人死要面子还言不由衷:“那个…我先回学校了…” “为什么?”不解,都到家了。 “…”笨蛋,服软挽留老子一下会死吗?乜棘压根就不想走,只是今天的事,让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需要人给个台阶下。 “你今天不是请假了嘛?”家明没记错的话。 “嗯…”乜棘不否认,意思应该很明显了吧?他自认为。 眼看的士驶离,已经不见车影,倪家明便走向他,看起来有些心累:“车都走了,你怎么回去?” 你丫这话问的,把老子往绝路上逼不是?乜棘的手胡乱指着后头,支支吾吾:“我就…那个…” “你今天不陪我了哦?”家明看破不说破,语气柔和。 请了两晚的假,就这么回学校,岂不亏大发,乜棘故作镇定、就坡下驴:“既然你希望我留下,那我就留下咯~” 天还是大白天,静下心来的家明,盯着乜棘掌指关节上的擦伤,在医院时一道做了外伤处理,他轻轻牵起,关心道:“痛不痛?” “手不痛,心痛~”乜棘反过来指责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你眼里只有那个岩坤,在乎过我吗?” 好大一阵醋味儿,还怪可爱的。 “我只是担心你把人打成重伤了,也不看看你,下手有多狠,他最多伤你皮毛而已。” “那还用说~”乜棘全当是表扬话了,想想还是觉得不舒坦,“可我才是你男朋友啊,那个王八蛋伤不伤,用你关心?怎么不见他关心关心你…” “你以为我愿意吗?”苦瓜脸也是有小脾气的。 “又没人逼你…” “是,没人逼我,我犯贱行了吧?”短暂的沉默后,家明鼻腔叹气,他知道乜棘也是在乎自己,才会这么做,“少管所的老师说过,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轻伤二级及以上,是要付刑事责任的,要不是我拦着,你想打死他,然后蹲大牢吗?里面一点也不好…我不想他报警,有错吗?” 说完,他咬着下唇,低头兀自伤感,宝宝心里苦。 这…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还有家明命令自己道歉时,急得要哭的反应,乜棘这才意识到,是自己错怪了,顿时心生愧疚。 “那他…几级?”眼珠子溜溜转,带着一丝不安。 “他又没做伤情鉴定,我哪儿知道,不过医生说,没有脏器损伤,不用住院,就是外伤加断了颗牙,应该没事。”倪家明勉强的笑了笑,像是在苦笑,“他的非法禁锢,是我们谈判的唯一筹码,也算是运气好,岩坤应该不会再追究。” 乜棘听得心里揪成了一块儿,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满满的自责:“老子又不是没打过架,哪来儿那么多风险,你也别太当回事儿~” “答应我,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好不好?”倪家明抓着乜棘的手,下意识地用了点儿力,苦苦哀求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在意,眼里泛着泪花,“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乜棘怜惜的要命,却又管不住的嘴贱:“好~我答应你,以后打人蒙着脸,或者盖他麻袋,让他看不见我~” 或许,他只是想搞怪地调和一下气氛,却好像适得其反。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家明失望的垂下手,头也不回。 这下乜棘怂了,立马追了上去,一个快步走,一个紧跟着。 “小祖宗~我错了好不好?我也是在乎你,才会去教训那个混蛋不是?”楼梯上,乜棘不敢拉扯,生怕家明摔跤,直至到了平地,在出租屋门口,便一把抓住他的小哭包,“我不敢了,你别生气了…” 过道里没有别人。 “你知道那种,双手沾满鲜血,明明洗干净了,却永远洗不掉罪孽的感觉吗?”家明神情黯淡,言语哽咽,“我不后悔,但你不一样,你有好的家人,好的生活,好的前途,万一岩坤意外被你打死,你就什么都没有了…而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这个包袱太大,我承受不了…你懂吗?” 说着说着,便破防了,不管怎么努力地忍住,眼泪都止不住地往外冒,家明别开脸,想掩饰自己的狼狈。 乜棘无法反驳,心里五味杂陈,一再沉默。 有没有回应,也已经无所谓了,家明掏出钥匙,泪眼朦胧之下,捅了好几次,才插进锁孔,有些烦躁不安。 小哭包的说教,如同当头棒喝,敲醒了乜棘,也敲疼了他的心,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是冲动,是爱护,促使着乜棘从身后搂住了家明,抱得紧紧的。 双臂的环扣下,家明有些诧异,用手掰又掰不开,挣脱不了,只好硬挤着转过身,变成面对面贴贴,泪眼汪汪的,斥责声中带着一些暧昧:“你干嘛?会被看见的啦!” 唔,不想听,被迫口动闭嘴,在纠缠中搅,在温热中痴迷,双手不安分地游走着。 透气的间隙,乜棘回味无穷,满眼的宠溺,一使劲,怀里的小东西直接双脚离地,失去重心,吓得双手乱挥,最后搂实自己的脖子,得逞。 霸气抱进屋后,乜棘用脚关上门,然后倚着墙,感受着软糯的肢体触觉,彼此的心,变得安定,却又不安定。 第81章 又饿又困 “咕噜噜~” 正当俩人搂颈熊抱,情感升温时,倪家明那不争气的肚子就叫了。 “你很毁气氛馁?”乜棘被整笑了。 “又不是故意的~”下巴贴着厚实的肩膀,情绪波动的一天,放松后还有些小困。 “早上没吃饱吗?”乜棘温柔地问着。 “吃撑了都,还有剩。”家明嘟嘟囔囔的。 “几点了?”醋坛子刚刚被气饱了,思绪纷扰到忘了时间。 “不知道,下午了吧?”揉了揉眼睛,越来越乏。 “这么晚了咩?”这么说来,乜棘忽而感觉到,自己的胃也在嘀咕。 “嗯~”家明总感觉,最近变得特别容易饿,食量也变大了一丢丢。 “好吧,我也饿了,想吃什么?我去买。”乜棘可不能饿着自己的宝贝,他准备放下怀里的小哭包,去买饭。 “嗯~不要!”手箍得死死的,家明不愿意下来,索性连腿都夹着乜棘不放,他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这么温暖的怀抱了,饿了也不舍得下来。 这可把乜棘乐坏了,往上抬了抬,调整好姿势,才能抱得更稳:“你~不生我气啦?” “不生气~”趴的太舒服了,他眼皮渐渐变沉,又想吃东西,又想大睡觉。 乜棘听出了小东西声音里的困意,慢慢走向床边,轻轻坐下,先是右手扶着宝子,左手帮其脱去左边的鞋子,然后换手,再拿掉他右边的鞋子。 “乖乖,把外套脱了,躺床上睡觉好不好?”乜棘像哄崽崽一般,轻拍后背,难得的体贴和温柔。 “不要~”倪家明迷迷糊糊,讲话糯糯叽叽,就是搂着不放。 无奈之下,乜棘只好就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等着,等小东西熟睡过去,再做打算。 每隔五六分钟,都会有一把轻声在呼唤:“家明?睡了吗?” 从偶有反应,到彻底没有回应,便知是睡着了。 乜棘轻手轻脚,将家明放到床上,衣物上都是医院带回来的病菌,帮忙褪去束缚后,拉好被子盖上。 哭包眼角浅浅的泪痕,看着让人心疼,乜棘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然后在宝子脸上蜻蜓点水,抚了抚秀发,起身离开。 午后的街道,不太热闹,餐饮店过了繁忙时间,只剩小猫三两只。 乜棘站在快餐店里,慢慢吞吞的,研究着眼前的自选菜,也就是现在人不多,不然别说打菜的阿姐了,其他顾客都得抱怨催促不可。 “帅哥,想好要吃什么了吗?”阿姐举着快餐盒,里面就一道肉,她手都要酸了。 “等等…”乜棘思索着家明的口味,发现自己也不大了解他的喜好,那小傻瓜平常不挑食,给啥吃啥的样子。 打菜阿姐索性将餐盒跟大勺放下,双手撑着台面的边缘干等,悠悠地来了一句:“还没想好的吗?盒里的肉都快凉了咯~” 店家盛菜的保温台虽然恒温,可这一次性快餐盒可不保温。 “啊?”那怎么行,凉了就不好吃了。 乜棘最后还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胡乱点了一堆肉菜,然后打包四份白米饭走人,兴高采烈的。 第82章 你是我的鸡蛋 好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家明口舌生津,从梦中直接被拉回现实,眼睛一下就睁开了,大大的。 “哈哈哈,你好像那个诈尸一样。”乜棘举着的外卖,都快贴瞌睡虫脸上了,一晃一晃地缩回来,“起床吃饭~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出去买个饭的功夫,家明少说也睡了二十分钟,午休结束,醒了也就不困了~ 他揉揉眼,打着哈欠往桌边窜,小屁孩儿似的抓着一次性筷子,坐等开饭。 “问你个问题呗?”乜棘一边开饭盒一边打听。 “说~”家明眼里只有吃的,夹了一块肉直接塞嘴里,旁边的人声压根儿就没听进去,“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乜棘真服了,这哭包秒变吃货的画风,翻转得太突然,让他有些无语。 “鸡蛋~”倪家明毫不犹豫,说着还夹了一把青椒炒蛋。 乜棘倒了些炖肉的酱汁在家明的饭里,这样拌着吃更香:“这么普通?还有别的吗?” “没了,我不挑食。”他兀自扒饭,拍了拍旁边的桌子,示意乜棘坐下, 呵呵,看出来了,十足那没见过世面,没吃过大餐的傻样。 “开玩笑,世间美食千千万,你偏偏看上那破鸡蛋,有没有搞错~”乜棘觉得,他有责任帮这个土包子男朋友,整顿整顿他舌尖上的味蕾,“放心,哥一定多多带你去吃大餐,让你知道什么叫美味~” 一个慷慨激昂的献宝,一个听听就好。 “哦。”鸡蛋对倪家明而言,一点也不普通,是美好回忆的一部分。 可惜啦~没心没肺的乜棘,早就忘了,当年自己补祸时,送小弟弟的那两粒鸡蛋。 “哦?”乜棘预想的是,家明那崇拜和爱慕的眼神,夸自己真好,然而,那自以为浪漫、自作多情的台词,只是换来了一个哦?这真是让他难以接受,“你怎么可以这么淡定?” 倪家明天真的笑了笑,继续吃饭,喷喷香。 自己的画的大饼,还比不上那破鸡蛋,乜棘两眼无神,用筷子一直戳,一直戳,快餐盒都快被他戳穿了。 “唉…”堂堂大男人,心里不甘啊… “多吃点~”家明知道乜棘喜欢吃肉,便夹了一大块到他的饭盒里,或许是想哄哄那张郁闷的脸,又或者是在明里的暗示,他竟学着别人,说起了土味情话,“你就是我的鸡蛋~” 刚开始,乜棘一脸懵逼,没反应过来,好在钢铁也有大脑,听出这是句情话后,乜棘心里那枯萎的菊花顿时变得盛开怒放,点不着的泡水烟火也变得斑斓绚烂。 “我是你的鸡蛋?”邪魅一笑,他重拾那坏坏大男孩的嘴脸,奸笑地瞅着这傻小子:“所以~你喜欢吃鸡蛋咯~” “…”不对劲,家明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将凳子往边上挪了挪,感觉离这家伙远点儿比较安全,“你想干嘛?” “请你吃鸡蛋咯~”乜棘一定想象不到,现在的自己有多猥琐… 家明迅速夹了一片炒蛋,挡在那越靠越近,不怀好意的嘴上,结果不小心掉地上了,正好:“哎呀!脏了,我擦一下。” 说完,人就溜了,拿纸去。 “小样~”乜棘嘴角上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吃饱再收拾你。 第83章 谁是小媳妇儿 饭饱思欲望,乜棘的爪爪,非常不安分,傻子都看得出他想使坏。 “把你的猪蹄拿走。”倪家明毫不客气,恃宠而骄,“闯祸的小朋友是没有奖励的。” “…”乜棘脸都拉下来了,委屈巴巴四个字,直接写在了脸上,“那怎样才能有奖励?” “看你表现,看我心情。”某人讲就厉害,做就怂的要死,无非就是没胆,随便找个了借口拖时间。 乜棘有些小失落,学着某人摆起苦瓜脸,楚楚可怜。 家明眼不见心不烦,拿起漫画书,故作不在意,但其实…书都拿反了。 见卖惨无效,乜棘嘴巴都快撅上天了,心想要不硬来?额…听着有点混蛋,万一吓到小哭包就不好了,唉…于心不忍,还是算了…被判缓刑,怎么都比死刑强吧? 知足常乐,自我安慰后,心情豁达多了。 “晚上吃什么?”他率先打破冰局。 “这才刚吃完,你猪哦?”家明放下漫画书。 “也是…午饭变下午茶,晚饭得等宵夜了~” “不如…我们去买菜吧?” “又做饭?放过我啦~老子这辈子都不想碰那些锅碗瓢盆了。”乜棘叫苦连天还不忘耍嘴皮子,“咋俩一起炒饭可还行~” 家明听出了言外之意,翻翻白眼不接茬:“懂事点好不好,你的生活费是你一个人的,我现在就算去上班,工资也要拿去抵岩坤的医药费,补牙很贵的诶…乖啦~” “切,搞得跟我养不起你似的~”来自大男子主义的呕气。 “你肯定养的起啦~但不是现在,要等你自己赚钱才算。”家明站起身回应,准备出门买菜去,“走吧~” “大不了,我找份兼职咯~”死要面子,乜棘的真心话是,大不了,找老妈要钱咯~ “你现在要以学业为主,听话啦~表现不好的小朋友,是没有奖励的哦~”这算是威胁吗?咋这么暧昧不清。 乜棘摆烂式靠着椅背,不屑地看着家明吐槽:“抓着鸡毛当令箭!比我妈还我妈!” “不去拉倒,我自己去。”家明兀自换鞋。 “去了晚上有奖励吗?”乜棘那充满期待的小眼神。 “有。”家明顿了顿,耍弄片刻,然后不疾不徐地补充道,“奖励你吃我做的宵夜。” “切…”好不容易飙升的肾上腺,秒变低血压,晕死~ … 菜市场 比起早市的主妇阿婆,晚市基本上都是刚刚下班的打工人在逛,早晨的肉更新鲜,下午的菜更新鲜,越接近收市,价格就越便宜。 “这是什么,韭菜?”乜棘真是个好学好问的大孩子,举着小葱问韭菜,还声大大,倪家明和这个摊位的阿婶,都笑烂了。 “哎呦!这是小葱啦~这个,才是韭菜,哈哈哈!”阿婶笑那么豪横,惹得本已收敛的家明,又再次忍俊不禁。 “呐,我教你,圆柱状的,是葱,叶子扁扁的,是韭菜。”家明抓了一把做对比,然后扭头问摊主,“老板,这个怎么卖?” 乜棘挠挠头,有些小尴尬,自动闭上了嘴。 “一把五毛。”刺耳的笑声终于消停,开档做生意,还得正经点儿。 家明放下小葱,又拿了一把生菜和白菜,色泽不错:“这样多少?” 阿婶接过称了称重量:“五块。” “这么贵,便宜点啦~”他按住乜棘准备掏钱的手,开始讨价还价。 “已经很便宜了啦,帅哥~”十个年轻九个宰,阿婶认为学生对菜价没概念。 “那我再看看吧~”叫帅哥这招,在家明这儿是没有用的,他拉着乜棘准备要去别的摊位。 “诶诶诶,四块,不能再少了。”只要还有利润,到手的客人就不能轻易放跑。 “再送把小葱~”家明算客气的了。 菜市场都这样,隔壁摊位杀价杀得更凶,欧巴桑们的气势,感觉像是要火拼。 “行行行,小伙子真会过日子,谁要做你媳妇儿,铁定是赚到了。”阿婶顺嘴胡乱夸,只为哄客人开心,下次再来光顾。 二人对视一眼,乜棘假装啥也没听见,乖乖付钱,接过阿婶手里的菜。 “这小伙子,一看就是当家享福的命,啥也不用懂,付钱就成,是吧~”阿婶看是旁边的壮小伙付钱,又开启她的夸夸夸模式。 呵呵,咋听着辣么像讽刺?算球,乜棘全当是好听话了,等找零钱,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家明乱逛,眼花缭乱的摊位,看上去都差不多,绿了吧唧的。 “又买菜?你养兔子呢?”见又是个菜档子,乜棘开始嘟囔抱怨。 “好吧~先去肉档看看,给我媳妇儿买肉吃~”家明放下手里的胡萝卜,边走边撩边憋笑。 what!开玩笑! 乜棘追了上去,一个反手箍住小东西的颈部:“不许动!你刚刚说谁是小媳妇儿?蛤!” “你是…”就是不肯松口。 “喂~搞搞清楚好不好?我付的钱诶,这说明什么?” “说明媳妇儿管钱…”家明嘴硬还想跑,却怎么都跑不掉。 “屁!说明老子当家,我才是大丈夫!” “好嘛…”家明服软了,杠不过,“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乜棘松开手,挼了一把小东西的头发,得意洋洋,“走吧~媳妇儿~” 家明无奈瘪嘴,理了理自己乱掉的秀发,乖乖跟了上去,有种认命的感觉。 第84章 夜深人不静 夜深,人…不静。 “哎呀!你乖一点,不要乱动!”还让不让人好好睡了? “哦…”乜棘的大脑和手,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离我远点~”他直接命令,但好像无效。 “媳妇儿,好香,晚上用的什么沐浴露?”老子忍一下午了,闻个屁都香。 “硫磺皂!灭虱的!”家明用左手按住乜棘的大猪蹄子,“怎么没把你给灭了!” “我又不是虱子,我是大老虎~”猪蹄子不受控,欠欠的。 “虎你妹!猪蹄拿开~”家明被撩拨得浑身难受。 “不要…”乜棘闭着眼,不停地摸索着。 “啧…你再这样,我给你踢下去了。” “明天我就不能陪你了,今宵给爷留点儿美好的回忆嘛~” “你手都破皮流血了,还这么不安分?”家明用小大人的口吻,故作严肃地反问道。 “不碍事儿~” “不听话是不是?” “我从小就不听话~” “…”莫名有种,与狼共枕的感觉,“你就不怕我生气?” “怕…”便宜占尽,看不出来哪里怕了。 “那就把手拿开…” “不要…”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听话的小孩没糖吃~ “哦呦~”家明束手无策,妥妥是在对牛弹琴。 见小媳妇儿不反抗了,乜棘进一步试探,在黑暗中,为所欲为。 “你好烫!” “你帮我降降温!” 温柔的小绵羊,面对心爱之人,终究还是意志薄弱,成了大灰狼的猎物。 缠缠绵绵,折腾累了,某人就安分了。 晨光,透过黎明的天空,唤醒了沉睡的大地。 滴滴滴滴… 结实有力的手掌准确捕捉,指腹摸着找了两下,便立马关掉了闹铃。 沉睡的大老虎醒了,今天没有早八,但有早十,赶得及给旁边的宝子买份早点儿去。 伴随被吵醒时的哼哼唧唧,家明的身体颤了下,有点儿酸疼,感觉像昨晚被揍了一般,还有点儿冷,不自觉地缩了缩。 乜棘连忙拉了拉被子,包严实点儿,然后抚摸着脑袋,啵唧了一口,可不能把小媳妇儿给冻感冒咯~ 刚要坐起身,一只胳膊便伸过来,搂着自己不让走。 “乖,我一会儿还有课,你再睡会儿。”乜棘轻轻拍抚,温柔地哄着,然后翻身下床。 又降温了… 听着被窝外窸窣作响,家明再次进入梦乡。 有人宠爱的感觉真好~ 小睡了一个钟,家明的意识渐渐苏醒,只是还未睁眼,大脑依然困,啪叽着嘴,有些干燥,润润。 砰!的一声,直接给吓清醒了…谁呀!讨厌! 隔壁送货的大哥,关个门都乒呤乓啷的。 慢着!这破楼,这隔音… 倪家明头靠枕、瞪大眼,开始努力回忆,自己昨晚应该没有扰民吧? 应该没有…不能有…不可以有…啊啊啊啊!烦死了! 兀自扯了会儿头发,索性把头蒙进被子里,劝自己别多想,想了也没用。 氧气稀薄,闷了会儿,又钻出来透气,呼~ 忽而睁眼,见破木桌上放着的早餐,心情变得美丽了不少,一看凳子上,凌乱成坨的脏衣物,又有些无奈。 乜棘还算懂事儿,起码给捡起来了,否则那些衣裤袜,本该横七竖八趟地上的。 家明掀开被子,不到两秒,又盖了回去,好冷,不想出窝了。 一扭头,发现整整齐齐的干净衣服,就放在自己的枕边,他咧出一排小白牙,然后伸手抓进被窝里,有点儿凉,一起捂捂再穿。 第85章 春风得意后 洗刷刷,洗刷刷! 少年蹲在公共水池子边,扮演着他的“贤妻”。 没有洗衣机的冬天,真踏马难熬,洗自己的不说,还得洗那混蛋的,家明到现在,还感觉有点儿,嘶~久坐不适,昨天就该一盆凉水破乜棘身上,给他降降温。 邻居阿姨端着一篓脏衣服,挨家明边儿上坐下,还没开始干活,那嘴就巴巴絮叨上了。 “你蹲着干嘛?姨儿那有小凳儿,给你拿个塞?”女人扶着膝盖刚坐下,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就是客气客气。 “没事儿姨,我就活动活动…” 老娘落的轻松,开始湿水洗衣:“诶!昨儿是不是地震了?” “地震?”没感觉。 “对呀…我昨儿起夜,在过道上,老觉着这楼,好像在晃悠,又好像没有,又好像有…说不清”女人说完还自己给否了,摆摆手,然后拿洗衣粉,“也可能是姨睡迷糊了,梦里梦外分不清咯~” 不至于吧…家明默不作声,埋头努力搓洗着,肥皂液起泡、流淌。 “对了,我还听见奇怪的声音,吱嘎吱嘎的,呜呜的,反正学不来~跟有怪物似的,大半夜能吓死人!”神秘兮兮的眼神,和凝重的表情,女人讲讲着,又怕怕上了,“我头都不敢回,走可快。” “应该是风吹窗户的声儿吧?”这破楼,破隔音,家明抓着乜棘的衣服泄愤,使劲儿搓,脸红得像个猴儿腚,手里每用一下力,嘴里就吐三个字,咬牙切齿,“也可能,是路边,有大车,经过!” “啊~有道理有道理,你这么说,我觉得还真有可能!”女人皱眉想,面部肌肉也跟着较劲。 姨,求您赶紧洗吧,别唠了… … 篮球课 “传传传!”安羽海一个假模假式的吼叫,还配合着拍手,调虎离山。 乜棘顺势把球传给季然,一个三分,漂亮的弧线~ 双方来回抢夺控球权,一番追逐后,球,再次回到乜棘手里。 “嘉铭同学~”班长开完会回来,隔着五米开外就喊,手里还挥舞着纸状物,“诶,许毅呢?” 在充满摩擦音和击打声的室内场地里,乜棘依旧敏感,闻声点穴,双腿定格原地,脑袋盯着场外溜转,找寻被埋没的声源,家明?哪儿呢? “嘛呢?”嘉铭是计分员,搁哪儿翻牌子。 “你俩羽球赛的奖状下来了,拿去~” “好嘞!谢谢班长,帮我顶下岗!”嘉铭兴高采烈,跑隔壁场子找许毅去了。 嗐!合着不是家明,差点儿忘了,同班也有个叫嘉铭的,真扫兴。 乜棘走了神,手里准备跳投的球,直接被抢断,他懵了。 “发什么呆!没睡醒啊!”刚失恋的任课老师,逮着机会就河东狮吼,一反常态,“看球看球!傻了吧唧的!” “曲膝!前倾!双臂张开!我刚刚是这么教的吗!站那么直干嘛?显你高啊!”骂完这个,又指着那个,持续性咆哮,整个球场回声荡漾,“一学就会!上场就废!” 乜棘怒不敢言,追着球而去。 “想啥呢?”返场,安羽海伺机靠过去慰问。 “没事儿,听错了~”乜棘加速前进,拦截。 “蛤?”疑惑脸,没听懂。 熬到放堂。 安羽海回头边张望边骂咧:“老师吃枪药了吧?今天这么呛…” “鬼知道~”乜棘耸耸肩。 “哥们儿,两天夜不归宿,不见人影,干嘛去了?”祁剑觉得肯定有鬼,上前勾肩搭背。 “管着儿么你?”老子才不告诉你,乜棘狂怼矿泉水,“家里有事儿~” “切,信你个鬼,早上一见面就扑过来,‘嘿!man!how are you!’,春风得意,还英文,骚的嘞!”祁剑模仿着乜棘刚进篮球馆,还未上课时的开心模样,惹得众人大笑。 “滚犊子~”乜棘笑着推开这货,掩饰不住的笑容。 “你看你看!阴阴笑!”肯定有鬼,祁剑有种抓到把柄的快乐,再次挨靠上去,“都是过来人,懂得懂得~” 男生最爱拆男生抬了。 乜棘见堵不住嘴,直接反手撂倒。 幼稚的几位,原地玩起了叠罗汉,祁剑险些成了肉饼。 第86章 奇葩的见面礼 许家。 “来啦来啦!”门铃一响,许栩慌忙抓着锅铲出去,火都不记得调小,“家明!你来啦~” “嗯。”少年笑着回应,他是替乜棘来道歉的,想说空手不合适,又不知道该买什么,最后带了两盒胃药,“这个,给你。” “什么?”许栩打开一看,傻眼,“什么鬼~头一回见有人拿药当见面礼的,真逗,进来吧~” “不好意思,我只买得起这个…”身上剩的钱不多,过两天又要交租,家明那无处安放的手手,尽显尴尬,他本来想买银耳的,听说菌类食物养胃,可一看价目表,瞬间石化,贵的是真贵,对比之下,便宜的货色,色泽又差强人意,老板还一个劲推销贵货,直接给孩子吓跑咯,最后想想,还是胃药最实用,“对了,这些是您之前给我买菜剩的钱,这是账本。” “行了,我还信不过你嘛~”许栩把药随手放桌上,然后接过现金,“我抽屉那盒新的胃药,也是你买的吧?” “我…我没乱动你房间的东西,就是打扫卫生的时候,看你药拆开没收好,然后…”生怕被误会,少年慌忙解释着。 “我就是问药是不是你买的而已,又没说你乱动我东西,瞎紧张什么~”这孩子,真可爱。 “哦…是我买的…”家明松了口气,老板娘没怪自己擅作主张就好。 “你怎么知道我经常吃这个?” “我看你每次喝酒,回来都吃。”准确来说,这是胃粘膜保护剂,片剂,家明特意问过药店的药师。 “还挺细心~”许栩越来越喜欢这孩子的善良和纯朴。 “什么味道?”家明突然闻到一股糊味儿,不停嗅探。 “呀!糟了糟了糟了糟了!”要死嘞,我的菜!她火急火燎直奔厨房。 “咦~”得,全成锅边糊了,焦了吧唧的,“脆皮菜叶,包治百病~” “哈哈~”笑烂,家明嘎嘎乐,想不到老板娘还挺风趣:“你还没吃饭吗?” “对啊~本来想叫外送,看冰箱里还有你买的菜,不吃又浪费,然后!就成这样了~”无所谓了,许栩有自知之明,就算不糊,也未必会好吃。 “我来吧?”家明从老板娘手里拿过锅铲,开始清洗锅底烧焦的部分。 “你手好啦?”许栩见绷带拆了,老早就想问。 “嗯,那个…我可以上班了吗?”口袋快没钱了,还得还医药费,家明实在是坐不住。 “可以~钥匙一会儿给你~”许栩忽然想起件事儿,转身往客厅,在手提包里翻找,再返回厨房,“呐!你的手机。” “揣好!”见家明在洗锅,许栩直接塞他衣服口袋,省得老找不见人。 “谢谢~”正愁该怎么联系乜棘呢~ 叨叨叨! 擦~,是油遇凉水的声音。 厨房里的烟火气,让许栩觉得生活不再乏味。 “吃饭!”简单的三菜一汤,家明很快就搞定了。 “好嘞!来啦!”真好,这才是家的味道嘛~ 出出力气,又省下一顿饭钱,家明也觉得不错。 “对了,岩坤怎么样了?”他探听着情况,希望不会再有下文。 “没事儿,听依依说他成天在宿舍玩掌机,玩的没白天没黑夜,都快着魔了。” 老板娘的满不在乎,让家明的心,又踏实了一丢丢:“那就好…” 那部掌机,就是许栩买来,安抚岩坤那小子,以及,和那小子谈和的条件,收了游戏机,这事儿就当翻篇儿了,她承认自己有私心。 “乜棘那小子,对你不错啊~”许栩八卦着。 “是…他虽然暴力了点儿,但是个好人。” 何止是,暴力了点儿… “看得出来,要不怎么背着你,从楼上跑到楼下,又跑到马路边,还在医院臭骂我一顿。”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他不是故意的,你别介意。” “不介意,挺好的,不过以后还是得收敛点儿。” “是,我说过他了,他…或许应该八成可能,会改吧?”家明说着说着,感觉气都快漏完了。 许栩笑着摇摇头,不予置评。 “你跟岩坤,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了?”她想听听家明的版本,只是一直没机会。 “其实,也没什么…”家明简述了事发过程,和岩坤所言,大差不差,“…,不知者不怪,岩坤也是喝多了,说到底,还是我自己没用…” 他低着头扒拉米饭,假装自己不在意,可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都差点儿嗝屁了,还帮那臭小子说话,真的是…许栩轻叹一口气,原生家庭对孩子的伤害,真是太大了,她之所以心疼家明,是因为有些事儿,自己能够感同身受,“嗐…我也有责任,不知道你对酒鬼反应这么大,对不起啊~” “不不不,不怪你,是我高估自己了,我以为…我可以克服的…”家明觉得什么都是自己的错,或许是自卑吧,一直以来,他都生活得小心翼翼。 “以后在有酒局,我就不带你了,要不然,咱就来个饮料局,怎么样?” “好~” 起初,家明还有些担心,觉得自己就是个麻烦精,从他受伤住院再到乜棘打人,自问给老板娘造成了不少困扰,幸好,许栩没有责怪自己,工作也保住了。 第87章 什么是家? 午饭后,独自收拾行李。 “你真的要搬哦?”许栩还有些舍不得,“要不你就住下吧?反正这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我还是,搬回出租屋吧,在这儿住,我怕乜棘不是跟你拼命,就是跟我拼命…”家明可怂,乜棘那暴脾气,醋坛子一点就炸,招不得。 “他还在生我气啊?”这男的心眼儿会不会忒小了点儿? “不是!不是!只是…”家明欲言又止,有些为难,总不能说,乜棘误会许栩对自己有不轨企图吧?这…说不出口啊… “就是…他…”哎呦~自己真不该多嘴的。 “算了算了,不重要,愿意气就让他气吧~”想请的请不走,想留的留不住,许栩跟个老妈子似的操心不完,“其实你可以直接搬到店里去住的嘛,租房子多浪费钱,再说了,这店里要有住客,也离不开人呀?” 家明停下动作犹豫,浪费钱倒是真的:“我还是先两头住吧…我怕退房,万一试用期没过,就租不到便宜的房子了。” 说完,继续收拾。 原来是这样,许栩单侧挑眉,意味深长:“可你试用期已经过了呀~” “啊?”不是延顺么?家明自问还没上够三个月,算上家政期间,也凑不上数,“我记得你说过,如果账本入不敷出,我还是会被辞退的不是?” “此一时彼一时嘛~规则是人定的,又不是死的~”让你转正还怀疑上了,好人难当啊…许栩仍是一副老娘厉害的姿态,往床上一坐,翘起二郎腿,“你要不愿意,我也不勉强,省钱了~” “要要要!我当然要了!”傻人有傻福,家明开心死了,“所以…我可以在店里长住咯?” “可以~”许栩知道这小家伙是实在人,于是故作姿态,摆出尖酸的口吻,“不过岩坤的医药费~可得从你工资里扣,这是你自己说的。” “随便扣,随便扣。”有瓦遮头就够了,先活着,其他的再想办法就是。 “傻子~”这要落在别人手里,还不得剥削死?许栩暗暗吐槽,差点儿脱口而出,自认为,不是谁都像她一样,人美心善的,这小东西,还得教化教化才行。 一阵孤芳自赏后,老板娘送了倪家明几本书,说是生意经,让他好好学习,还说啥子…防人之心不可无,然后就去补觉了。 “无奸不成商?” “披着狼皮的羊?” “商战无人性?” “微表情?心理学?” 家明眉头紧锁,感觉除了最后一本,其他书,都带有一丝狼子野心的味道,跟老师教的完全不一样,难道不应该是“诚信赢天下”、“天道酬勤”之类,才对吗? 可转念一想,生意场上风起云涌,老板娘也算是成功人士,她介绍的书,一定没错,是自己浅薄了,于是乎,倪家明如获珍宝,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书给收好。 呵呵,许栩没有坦白的是,这些书,连她自己都没看过~因为太乏味了,有的还是不知名的客人,喝多了落下的。 东西不多,很快就整理好了,家明在屋内又逛了逛,这里是他待过,最像家的地方,但始终不是家,不属于自己,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打工仔登堂入室,不成体统。 抿嘴无奈,他提起行李,带上了门。 对于家明而言,只要有乜棘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住哪里都无所谓。 许栩说是去补觉,其实根本无眠,站在主卧的窗边,望着风景出神,手机铃声又响,她厌恶地瞥了一眼,直到声音自己挂断。 第88章 煲电话粥 维城体育学院 不晓得哪个傻逼排的课表,今天下午满课,吃完饭冲个凉,对表衔接晚自修,真是谢谢您了。 死气沉沉的教室里,睡倒一大片,乜棘一觉醒来,还早,换个姿势继续睡,他实在想不通,晚自修对于体育生的意义在哪?无非就是换个地方睡觉、发呆、看漫画… 刚刚家明来电,解了解相思之苦,只是得知崽子要搬到店铺去住,乜棘初初是反对的,生怕他又遇到坏人,关键是,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全额医药费赔给岩坤,所以只能委屈崽子卖身给许栩,继续工作挣钱了,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打人一时爽,赔钱火葬场,难怪每次老妈给自己收拾烂摊子,都气得心脏疼,现在看来,不是心脏疼,是钱包疼。 独自扶着回廊栏,电话讲一半,晚自修铃响,班长就催着交手机,郁闷。 回寝室,待宿管查完寝,乜棘又在阳台煲起了电话粥。 “媳妇儿~我回宿舍了~”扭捏,造作~ “拜托你,别这样叫我啦!”家明受够了,后悔自己开了这个坏头。 乜棘皮一下很开心:“老公昨天厉害不?” “再见!”聊不下去! “诶诶诶,别别别!我不闹了,不闹了。” “你明天,几点的课?”家明有正事儿要问。 “怎么?想我啦?” “你先回答我问题嘛~” “早八咯…唉~”要不早就溜出去陪媳妇儿了~ “那明天下午呢?” “嘿嘿,明儿下午没课,一起吃午饭呗?” “那你别买了,我做饭给你吃。” “好啊~媳妇儿真贤惠。” 家明的白眼,翻出了天际:“你想太多了,我就是想让你帮我搬家而已,免费的苦力先生~” “吼~你居心不良。” “这叫用心良苦~” 祁剑不合时宜地,也出到阳台煲电话粥,二人对视后,很有默契地,一人站了一个角落,互不干扰。 “我这儿有行李箱,明儿带去给你用吧?” “好啊~” … 回到屋里,有人开始耍宝了。 “宝贝~我想你了~哦~我也想你~”配合着自导自演的台词,祁剑将自己环抱住,越演越夸张,嘴撅得像鸡屁股,“么么么么么~” 而这一连串的行为艺术,都是冲着乜棘而去的。 “么你妹啊!滚蛋!”乜棘一脚踹走坐自己床上的傻逼,不好好讲自己的电话,偷听别人说话算屁好汉。 “哈哈哈哈!”看热闹的,向来不嫌事儿大。 “别装了~我都听见了~”拆穿一时爽,一直拆穿一直爽。 “祁剑,我给你一个忠告呗?”乜棘笑得很冷冽。 “但说无妨!” “你晚上睡觉,最好睁着眼睛睡,不然,我怕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去,果然最毒妇男心!”戏精又开始演了,现在是一个苦情女的角色,“小女子一片真心,被你扔在了尿壶里,哦~” “贱~你真的越来越贱了~”来自安羽海同学的夸赞,“演技我给满分!” “感谢这位爷的鼎力支持!”祁剑抱拳相赠。 “来,打一架,不然我怕半夜梦游掐死你。”对乜棘来说,没有什么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起身撸袖子准备动手。 “喔~来来来,开个局,有没有要下注的?”许毅拿出一张纸,准备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我买乜棘!”安羽海鼎力支持,押了十块。 “我也买乜棘。”谁都知道乜棘选修课上的自由搏击,当然押胜算大点儿的咯~ “不是…都买乜棘这局开不了呀?”许毅挠挠头,这可咋整? “你们几个意思?瞧不起谁呢!”祁剑可不服气,输人不输阵,“许毅,给我买十块,押我自己!” “漂亮!”这下能开局了。 很快,二位打手已经戴好拳套,舍友们移走路中间的书桌儿,腾出一小块空地。 第89章 咸人吃咸饭 乜棘发动进攻,摆好姿势,连续的直拳击打,然后一个右平勾拳打的祁剑步伐不稳,很快就找到感觉了。 还没进入状态的祁剑,用小臂进行格挡,姑且不占上风。 “嘘…”安羽海双手上下摆动,示意大家看比赛小点儿声,别把宿管给招来了。 怎么说都是运动型选手,祁剑并没有马上被击退,乜棘摆定poss不动,显然是在让自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左脚往前一踏,出拳!矫健的身姿一晃。 乜棘退了半步,发现是假动作,伴随祁剑一声咆哮,乱拳袭来,迷乱无章法。 乜棘后脚不停的移动,不断改变角度,并与对手拉开空间,稳定自己的同时,也是在激怒对手。 祁剑一个横扫,乜棘迅速右脚前置,将左侧失衡的重心,以一个前倾的姿态,转移回对手身上,反把祁剑按倒在身下,随后扬手一阵风。 眼看拳套快落到自己的帅脸上,祁剑来不及阻挡,紧闭双眼心中默默哀嚎:“别打脸啊~靠脸吃饭的啊~” 拳风轻轻飘动青丝,久久未落,他睁开一只眼,红皮手套离自己的脸,仅仅一寸。 “还嘴欠不~”乜棘的拳套轻轻贴在祁剑的脸上,笑着质问。 “嘿嘿~不说了不说了,秀恩爱嘛,谁不是呢~肉麻话我说的比你还多~” 算你识相,小爷心情好,不跟你小子一般见识,家明不喜欢乜棘打架,妻管严还是很听话的,只是折腾一遭,这澡算白洗了。 俩糙汉子没那么多讲究,一同去往洗澡间,用湿毛巾随便抹抹完事儿。 … 次日午时。 “来啦~”家明笑得可甜。 “想死我了~”乜棘直接搂着媳妇儿进屋,咔,锁门。 说好的来帮忙搬行李,这心急火燎的家伙,一见面就饿虎扑食,扛起宝子准备扔床上。 “嗯?”空落落的床板让乜棘大失所望,一巴掌盖屁蛋上,“你收拾得也太快了吧!” “放我下来!”家明星星点点的软掌拍在乜棘背上,像个待宰的大白鹅,扑腾想溜,“乜棘!” “扫兴!”乜棘无奈放下,叉着腰瞎指挥,“把床给我铺好!” “神经病!”早上好不容易打包好的行李,理你才有鬼,家明拉了拉衣服,往门处走。 “你干嘛去?”乜棘伸手阻拦。 “饭在厨房啦~”谁像你似的,一天到晚脑子里只有一种颜色,家明叉腰着反问,“还是说,你有情饮水饱了?” “额…去吧去吧~”帅哥撒手,本想来点儿餐前小菜开胃,没想到都被打扫干净了,心里暗暗发着牢骚,“死小鬼,越来越会消遣老子了~” 家明直接把电饭煲拿进屋,为了省时间,他煮了一锅胡萝卜三层肉以及杂七杂八混合而成的咸饭,其他厨具已经被收拾打包了。 无所谓好坏,都是一餐,乜棘乖乖帮忙盛饭,油嘴滑舌:“媳妇儿厨艺真好~看这一锅乱炖,绝了~” “马屁精…”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在夸人咯~ “对了,周六胖东约我聚餐,你去不去?”乜棘之前答应请胖东吃饭,可难得周末,又想陪小男友,热恋期比较痴缠。 “不了,我得上班,你跟胖东哥去吧~”家明埋头扒饭,收拾东西也挺消耗能量,他饿了。 “对不起啊…给你闯祸了…”道歉的心是有的,就是语气让人觉得随性了些。 打人的事儿,乜棘没敢跟家里人坦白,上周又刚买了新球鞋跟游戏盘,乜妈嫌儿子花销没节制,昨天开口要钱被否了,只转了几百块伙食费,让臭小子用到放假回家,再透支的话,就让他自生自灭。 “干嘛突然道歉?”嘴角粘着米粒,家明一脸茫然的抬头。 “就…打人的事咯~” “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拍拍肩膀,鼓励一下。 “有奖励吗?”又来了又来了,正经不过三秒。 瞅那副死鬼样儿~ “奖励你睡在下面…”家明反怼,想体验一把翻身农奴。 “那不行~太便宜我了,不行不行。”乜棘摆摆手,果断拒绝。 二人貌似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待家明反应过来后,一双纤细又嫩白的手,愤恨地掐在了乜棘的颈部,拼命摇晃! 第90章 小卡片 距离寒假,还有两周… 难得的周末早晨,乜棘同学不睡懒觉,竟然在跑楼… 与其说是为了旅舍,不如说是为了小男友,家明见生意淡薄,又撒娇又拜托的,莫大的牺牲后,乜棘才答应帮他派小卡片。 几乎全校所有的男生宿舍楼里的舍门上,都夹着几张传单或者小卡片,那种一开门,啪嗒,掉东西在地上的生活,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 有外送店的卡片、新开足浴店的活动、课外辅导机构的试课,还有家明旅舍的名片,多一张不嫌多,至于化妆品、美甲店的卡片,通常只会出现在女生宿舍。 乜棘那么爱面子的大男生,愿意为了崽子这般拉下脸去跑楼,鬼鬼祟祟塞也好,正大光明发也罢,他真的尽力了。 呼~坐在路边的牙子上,乜棘气喘吁吁,热的衬衫湿透,将外套脱下放在一旁,怼着冰镇矿泉水强行解热,十来栋楼,跑上跑下好几十层,可算派完了,这运动量…呼,和日常训练一样变态,有过之而无不及。 瓶子一下就空了,捏扁放地上,兜里还剩几十张小卡片,乜棘觉得丢了怪可惜的,眼珠子又溜溜转。 有了!乜棘拨通电话,呼哧带喘的同时,努力保持着口齿清楚:“喂?胖东…干嘛呢?” “跟羽海在你们学校食堂吃饭咯~”减肥搭子瘦了,胖东仍旧一筹莫展。 正好,正正好:“你等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见面再说…”直接挂了,不吊吊这胖子胃口哪行,实话实说非跑了不可。 咦~天…蹲下去就站不起来了,有点腿软… 食堂。 乜棘拖着快要报废的身子赶来,瘫坐在翟富东旁边,一脸死样。 “你干嘛?累成这样,干坏事被警察追哦?”胖东颤抖着三下巴笑,一点儿不心疼好兄弟。 给你一个眼神,你自己体会,乜棘连怼都懒得怼,费氧气。 “给你…”他掏出一把小卡片。 “什么东西?”翟富东仔细一看,原来是旅舍的宣传名片,“学生证八折?干嘛,你搞兼职哦?” “家明上班的地方,帮他发的。”乜棘说话又口渴,抢过胖东的饮料兀自喝起来。 肥脸里的小眼瞪得大大,岂有此理:“喂!你很过分馁,我的番茄汁都要抢!承蒙三块,谢谢!” 安羽海在一旁静静地看热闹,觉得这俩货很有趣。 “一世人两兄弟,是不是这都要跟我计较先?”乜棘现在没钱挥霍,只能选择脸皮厚一点。 “切,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肥手试图去夺回自己的番茄汁。 “什么饭?啊不是请过了?”乜棘震惊,手拿饮料举得远远的,生怕被抢回去,“之前跟我吃火锅的是鬼哦?” “你自己说的,两!顿!还差一顿!”胖东真的是,这都记得死死的,拿两根手指不停比划。 “哦呦~真的是…非要这么抠字眼吗?”乜棘喝口饮料压压惊,“好啦~有拖无欠啦!小气鬼!肥死你!” “什么火锅?”安羽海吃着碟头饭,悠悠地插话。 翟富东心虚了,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天花板:“额…你让我编一下…啊不是,你让我解释一下…” “行了,别解释了,下午加跑四百米。”安羽海毫不留情。 “一定要吗?”呜呜呜…上次烤肉店是意外暴露,这次是自己嘴瓢,打脸了… “你说呢?”安羽海指着胖东的一身肥油,“既然管不住嘴,那就迈开腿~” “都是你啦~”翟富东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给乜棘。 “对对对,都是我,别忘了帮我派小卡片,拿回你们学校宿舍去,塞门上~”乜棘缓过劲来,将空饮料还给胖东,拍了拍他的肥肩膀,交代任务。 “关我屁事~”翟富东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愿意。 乜棘早就知道这胖子不会轻易答应的:“你要不帮我,过年就别来我家蹭红包了~” “你威胁我?”你好样的… “啊对~我就威胁你了~”怎样?不服啊? 眼神坚定不移,胖胖的肉手缓缓抬起,将桌上的小卡片揣进兜里,算是妥协了,但翟富东的心里在默默地盘算,准备出门就给它们丢垃圾桶。 “派的时候,拍个夹门上的照片给我,你要敢丢掉或者不派,我就不请你吃饭了。”别以为老子看不出你那坨肥油里装的什么心眼。 “吃大便啦你,那个叫家明的,到底什么来路,用得着你这么上心?” “你家住海边的哦?管那么宽?”乜棘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很奇怪馁你?让我帮忙,我还不能问了是吧?” “那你帮不帮嘛?一句话。”是兄弟就不要叽叽歪歪的。 “不…”胖东嘟着嘴,瞥了乜棘一眼,看在过年乜妈给红包的份上,“好啦好啦~我这人最讲义气了~” 呵,分明就是怕大年初一,被乜棘拒之门外,这个刺头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第91章 跨年夜的约会 元旦的前一夜,大学城聚集了一帮跨年的学生,只为凑个热闹,在大荧幕下数着倒计时狂欢。 九块九一张的电影票被疯抢,十元买一送一的咖啡大排长龙,店家也想最后走波流量,再清清临期库存,否则放寒假后,大学城就成了空城。 “电影还早,我去买咖啡,你在这里等。”乜棘这段时间省吃俭用,就是为了跨年夜能再man一把。 “好~”家明乖乖坐在景观大理石上,周围人山人海。 队伍很长,排队下单要等,取号拿餐也要等,灯光在黑夜中照亮,人流却很快就淹没了彼此的视野。 乜棘拿了等号的小票,回到坐满人的榕树下,绕着大理石找了一圈,唯独不见家明的身影。 “嗯?”不让人省心的乱跑去哪儿了?乜棘立马一个电话飞过去,幸好接通了,“喂,你人呢?” “我在对面的精品店,你买好啦?”家明选中了两个挂饰,正在默默欣赏。 不予回应,乜棘直奔精品店找小孩。 “嗯?怎么挂了?”家明愣神不过几秒,准备去买单,忽然耳根子被一只大手揪了起来。 “乱跑?”乜棘跟那些去网吧抓小孩的家长一个嘴脸。 “我…”家明压低眉毛翘嘴扮无辜,“我没有。” “我看看~”放过臭弟弟的耳朵后,乜棘摊开手讨要他手里的东西。 “你看,像不像你跟我?”原来是两个手机的公仔挂饰,小巧精致。 “呵~是挺像的。”心里喜欢,自然会潜移默化,越看越像。 “可爱吧~”家明可钟意了。 “嗯,跟你一样可爱。”乜棘眼神里,都是宠溺。 “神经~”抿嘴中带着一抹娇羞的笑意,这次,家明想要自己付钱,便一把夺回公仔挂饰,跑去收银台买单。 嘴角扬起一道弧线,乜棘双手插兜,默默跟在后边走着。 “手机给我~”买完单回来,家明边说边上手去翻人家的口袋,衣兜没有,裤兜插着乜棘的手,他扒拉着、催促着,“快点快点~” 有必要这么急的咩?鼻息轻嗤一声,乜棘听话地掏了出来。 “这个长得像我的给你,那个长得像你的给我~”站在店门口,家明借着灯光,穿引着系上了手机绳,“好了,给你!” “这算是定情信物吗?”乜棘将手机高举在面前看,笑起来很阳光,暖暖的大男孩。 “当然~这样你上学、我上班,不在彼此身边的时候,它就可以是一个念想。” “好~”宝子送的,老子喜欢。 “这是什么?”家明给自己穿手机绳时,看见乜棘脚边有张纸,“166?” “呀!咖啡咖啡,我去看看叫号了没有。”一定是刚刚掏手机的时候,取号单掉了出来。 拿了咖啡,看了电影,逛了街街,扫了路边摊,也合了影。 那不足八平方厘米大的手机屏幕里,装载了今晚好多美好的回忆。 最后大家聚集在大屏幕下,等待着最后的倒计时,整条街道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寒风凛冽,没有位置坐,走累就只能站着干等,家明软趴趴的肩背,依靠在乜棘强壮的胸膛上,借力休息。 “累啦?”乜棘低下脑袋,下巴杵着宝子的肩膀,双臂将其环抱住,“要不我抱你?” “没事,你也累了,我靠着就好。”只要知道哥哥在,就会有满满的安全感。 挤挤攘攘的人流里,没人会在意这对小情侣,或只是一眼带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92章 你真好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绚烂的烟花飞向夜空,朵朵盛开,与黑暗相拥,如璀璨星辰。 “新年快乐!”大荧幕倒计时结束,在大家的欢呼声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乜棘!”家明扭头扯着嗓子喊,声音穿过四周的嘈杂,灌入乜棘耳内。 “干嘛!”乜棘俯身送上右耳,烟花仿若也在说话,bong!bong!bong! “新年快乐!”是最简单的祝福,也是最真诚的祝愿。 夜色中,烟花下,彼此的面孔辉映着不同的色彩,忽明忽暗,但你,依然是你。 气氛缭绕,乜棘静静地望着可爱的他,纯真的笑容,扫一眼那粉嫩的红唇,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那一刻,有星空见证,有烟花鼓掌,周围的人仿佛都不存在,只有心贴心的相互。 依依不舍地分开后,留下玉津交融,乜棘轻声温柔回应:“新年快乐~” … 过了夜晚十二点,出租车很难叫到,何况是跨年济济万人的场面,交通拥堵,人抢车抢得凶,没素质才有优势。 元旦放假一天,乜棘拿回家当理由请假,所以今夜跨年,无需打卡门禁,只想陪家明回旅舍同居。 “好多人哦…我们走路回去吧?”旅舍离大学城不算太远,但步行也需要十几二十分钟。 “你确定?我看你坐在这边都舍不得走喔~”乜棘不由得想消遣一下这只小菜鸡。 难得人散,找到地方歇脚,家明黏住就起不来了。 “总不能为了几分钟的车程,跟那群人厮杀吧?”走路自然是不想走咯,但又能怎么办嘞?“有那个闲工夫抢车,走都走到了,说不定连澡都洗好了~” “也是…”乜棘看了眼路口簇拥的人头,数也数不清,密密麻麻,想挤进去都费劲,“那走呗~” “嘿嘿,你背我~”倪家明伸出双手求求,原来小心思在这儿呢~ “喂~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你的坐骑。”乜棘叉腰,假装着不情愿,戏弄这小屁孩儿。 “切,累了就直说咯~还以为你体育生体能好,不过如此~”他放下手昂起头,偷瞄偷瞄,看看哥哥什么反应。 “开玩笑!看不起谁呢!”男人的尊严是不容践踏的,乜棘冷着脸靠近,然后转身蹲下,“上来!” 嘻嘻,家明如愿以偿,趴在乜棘宽厚有力的背上,搂着结实而修长的脖颈,不亦乐乎~ “驾!”随之晃荡着悬空的双腿,好似小孩。 “诶诶诶,你兔子啊你,再蹬就掉下去了。”乜棘嘴上教训,内心还是很宠爱这个臭弟弟的。 曾几何时,他也是个调皮的大男孩,但和家明在一起之后,莫名地有了一份担当在身上,或许乜棘自己也不知道,他比以前更加沉稳了一些,当然,只有一些而已,并没有特别特别多。 “乜棘~” “嗯?” “乜棘~” “干嘛?” “乜棘~乜棘~乜棘乜棘乜棘乜棘~乜棘~” 没完没了了还。 “够了喔…”乜棘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烦人。 “乜棘!”家明又开始蹬腿了,要不要这么开心呀? “闭嘴啦~再叫我给你丢马路上。”别以为趴在后面,老子就收拾不了你了。 “乜棘,你真好…”家明语调变得柔和,吐纳着真心话。 这可把乜棘给夸美了,嘴角上扬,有些自我陶醉:“呵,你知道就好,抱紧点,可别把我弄丢了~” “好。”抱紧点,再紧一点… “呃,轻点…”乜棘被勒得透不过气,还好臭弟弟松开了,“呼~你要抹杀亲夫啊?” “哈哈哈…”家明真的感觉好快乐,可笑着笑着,委屈莫名涌上心头,难过了起来,泪水不禁落下,他不敢哭出声,只好静静地楼着乜棘,看着眼前的路景,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快乐的尽头,是悲伤。 假如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那他希望永远都不要醒。 夜色空静,四下无人,走出大学城的圈子后,人行道旁,只剩一排看不清叶子的大树,像卫士一样伫立着,偶有车辆驶过马路,还来不及去看,它就消失在视野中了。 热闹过后,只剩寂寥。 乜棘默默地背了一段,发现身后的小家伙突然好安静:“睡着啦?” “没有…”小心翼翼地抹掉眼泪,连吸鼻子都轻轻的。 “怎么了吗?”声音听起来,好像怪怪的。 “没事…”家明故作不经意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再通通叹出来,有意无意地转移了话题,“有点儿冷~” “你哭啦?”湿啰的鼻音,哪怕只有浅浅,乜棘还是在意了,只是人在身后,他扭头却无法看见什么。 “没有~”否认的很快,家明并不想破坏气氛,觉得是自己矫情了。 他…有心避开的。 乜棘若有所思,但也没再追问,怕背上的人滑落,便往上托了托。 第93章 甘心情愿 一个人走两个人的路,难免会慢些… 小哭包的脑袋,沉沉地贴在自己的肩上,再低头瞅一眼,那无力垂下的双臂,乜棘便知道,家明真的睡着了。 夜晚的天多冷啊… 站在旅舍门口,再不舍得叫醒,也得叫醒,总不能这么干杵着吧,自己累挺不说,崽子也会会着凉的。 “家明~家明~”乜棘柔声细语,“钥匙呢?” “emmm…”好困… 家明睡眼惺忪的,揉了揉,一时没认出这是哪儿。 “家明,到咯~拿钥匙开门。” “哦…好。”反应过来后,他才缓缓从背上滑了下来,双手在裤兜上摸索着。 乌漆嘛黑一片,乜棘捏捏自己的手臂,舒缓下酸麻的感觉,臭弟弟倒不沉,但背久了也会累的。 刚进到店里,家明便又锁上门准备休息,全年无休的他,晚上是趁着没人住店,溜出去约会的,反正许姐也不管。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家明顺手打开一盏灯照明。 “你先~”乜棘一进屋就瘫坐在前台闭目养神,“我休息一下。” “很累吧,我帮你按摩一下。”背了自己一路,肯定很辛苦的。 家明乏困地献上殷勤,又是捶背又是捏肩,只是这力道,对乜棘来说跟没吃饭一样。 “哥哥真没白疼你~”虽然按得不痛不痒,但乜棘的心里依旧美滋滋的。 享受片刻,便听见身后传来哈欠声,遂睁开眼,半转过身劝睡:“困了吧,赶紧去洗澡睡觉~” “好~”等的就是这句话,家明欠伸连连,兀自回房洗澡。 乜棘注意到了小家伙的眼眶红润,只是分不太清是刚刚哭过,还是打哈欠流的眼水。 哈咦~乜棘被传染了,继续闭目打盹,玩闹了一晚,亦有些困顿,便未过分执着细节,兴许是自己多虑了。 浴室里,哗啦~嘀嗒。 疲倦的月亮躲进了云层,只留下几颗星星站岗,夜风轻轻唱着摇篮曲。 玩累的大孩子都消停了,依着心爱之人入睡,晚安,今夜好眠。 … 晨曦。 浴室的小窗透进微光,房间还是昏暗的。 家明从梦里初醒,但不愿睁眼还想睡,就是觉着少了些什么,于是左摸右找地往乜棘边上贴,搂着大公仔才觉得踏实。 大公仔也被打搅醒,反手将其拥入怀中,长长的呼气声,吹动着家明的发丝。 “嗯~”脑袋往下埋了点儿,“你鼻子气呼我脸上了。” 软糯糯的声音让乜棘又爱又恨:“呵…那你离我远一点~” “不要~”贴近点儿搂紧点儿,你是我的。 嗤笑一声,乜棘睁开明灵的眼睛,家明麻酥酥的起床音,让他忽地来了精神,缓缓撑起翻去,将宝子压在身下,闻其颈部的味道,轻咬一口。 “你干嘛~”肩颈忽然的湿热,让家明一阵迷糊一阵惺忪。 “明知故问~”非要老子拿枪指怼你脸上才懂吗? “几点了?”从乜棘怀里钻出来,家明按下床头的开关,房间一下透亮了起来,晃眼寻闹钟而视,骤然清醒,“我去,九点了咩?忘记设闹铃了啦!” 难怪刚刚会醒,原来是生物钟在作祟,已经睡过头了。 “九点就九点呗~”乜棘不管不顾地将小东西抓了回来,别想着蒙老子,“哪个傻逼会这么早来住店?” 店里昨天没有过夜的客人,更不存在退宿的了。 “哎呀~一会儿洗涤厂的会来收脏被子啦~”倪家明青涩想逃,却被乜棘的腿股霸气压制,那软弱的推搡,显得更加欲拒还迎,“你乖啦,不要耽误人家的工作~” “谁耽误了?你乖乖配合,速战速决不好吗?”乜棘渴望地贴了上去,双手不停游走,呼吸越来越急促。 家明被抚摸得同样热血沸腾,自知按耐不住这个饥饿的大老虎,便心甘情愿地沦为了盘中之物。 衣布棉裳,腾空而落。 光亮之中,身上裸露的旧痕更为醒目,虽然乜棘早已见惯不惊,但每次都会隐隐心疼。 血脉喷张下,家明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乜棘用指腹轻触,上臂那浅浅而长的条痕,像是藤条抽的,也可能是棍子,肩前的雏菊状疤痕,怀疑是烟头烫的,但乜棘从来不过问,是不是都罢,亲亲一吻上去,痛痛飞走。 交织在一起的呼吸,温暖而湿润,他娇羞地回避着他的触碰,但眼里却充满了希冀。 第94章 早晨德行 事后,乜棘热气蒸腾,半身在外袒露,印着一些家明忍痛时留下的爪痕,此情此景,他觉得特别适合点一支烟,不过自己并没有这个爱好。 至于另外一只,扯着被子蒙住头,在窝里缩成一团,不知道在干嘛。 宠溺的眼神下,乜棘咧着嘴戏弄,拍拍鼓起来的被子:“干嘛呢你?” “睡觉。”最好是哦~ 乜棘笑烂了,掀拉着被子的一头,想瞧瞧咋回事儿,只见小东西满脸通红,羞臊得不行。 “啊你不是要上班?”乜棘故意揶揄,还扒拉着他的小香猪,不叼自己就算了,居然还敢反抗,结实的肌肉紧挨了上去,“干嘛不理我?” “没事~”家明抿咬着下唇,顺从地转过身,深情凝视着乜棘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其实…有的话,家明想问却又觉得不该问,只要能够记住这些美好,对他来说就够了。 默默地爬出被窝,没有灵魂的打工人,就算被折腾到散架,也得拾起骨头上班工作。 “你干嘛啦~”体弱如我,冷得哆嗦,临走时还被摸了一把便宜,家明眉头紧锁,撅着嘴抱怨,“讨厌。” “呵呵哈~”坏坏的乜棘乐开了花,盯着那勾人的身姿,恨不得别眨眼睛,又贱又暖,“快去吧,别感冒了。” 仅剩自己独靠床头,某人眼底一沉,随之依然,微微地眯笑着。 … 店门敞开,路边小野猫警惕地看了一眼,然后撒腿就跑。 “咪咪~”家明很是喜欢,可惜这只猫猫怕人。 壶里烧水,锅里蒸食。 自打所有家当都搬来旅舍后,单调的小厨房,变得很有过日子的气息。 更衣后,乜棘大步潇洒地走出房间,勾手搂住臭弟弟的腰,吐着粗气。 倪家明真的是受够了,不晓得何时起,这大家伙变得比自己还粘人,他左手无奈扒开小腹上的蹄子,将右手的扫把棍置入乜棘掌心,然后合上握住。 “什么意思?”乜棘开始装傻充愣。 “一目了然,扫地~”媳妇儿交代下去的任务,你总不能推托吧? “我饿了,没力气~”啪,手一松,扫把掉地上了,“呀~手软~” 倪家明双手叉腰,那小表情仿佛在说“你接着演”,刚刚激情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没力气? 乜棘不喜欢做家务的尿性,已经被看透透了,家明记得这货曾经亲口承认过,他在学校十次有八次,都是囤积一筐脏衣服送洗衣店洗的。 见家明不吱声,干盯着自己冷眼以对,乜棘无奈叹气,乖乖捡起扫把,在地面的瓷砖上摩擦,心想扫就扫呗,谁怕谁。 这还差不多,倪家明转身去往厨房,看看蒸的地瓜熟了没有。 “你不是说洗涤厂要来收被子?”乜棘边扫地边没话找话。 “今天元旦,现在还没来,估计是不来了~” “吼!所以你刚刚是骗我的?”乜棘突然的理直气壮,语气嚣张不羁,“早知道就给你大战三百回合!” “我哪里知道,又没收到通知,节假日出行游客多,旅舍跟酒店一般都不放假,我以为洗涤厂会来的~” 平常没客人留宿,家明睡过头的话,洗涤厂的大叔会给自己打电话,今天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切,借口。”乜棘虽然觉得在理,但嘴巴硬。 “那你想怎样?不是说饿的没力气,还大战个屁~” “…”好一个借刀杀人。 你赢,乜棘无语凝噎… 第95章 花言秽语 想我堂堂体育生,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高马大、食量惊人,居然在一家小旅舍的前台吃这小破地瓜,且不说够不够营养,还只有三块而已,哪里吃得饱… 乜棘唉声叹气,索然无味地剥着地瓜皮,内心暗暗吐槽自己如此境地:“本帅为情忍辱负重,真是太伟大了~” “蛤?你说什么?”挂断客服电话,家明在本子上登记着预约订房的信息,听旁边的大家伙一直在嘟嘟喃喃,又听不清说的什么东西。 “我在想象这个地瓜是个大鸡腿~”说完乜棘便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嗯~喷喷香。” “不够厨房还有,都拿出来我怕凉掉。”家明手握鸡蛋在桌上敲了敲。 “哦~”原来锅里还有,那小爷就不客气了,吃着吃着,感觉地瓜其实也不赖,满清爽的。 “给你。”家明手捏带壳的下半部分,将剥了一半的鸡蛋递到乜棘面前。 乜棘眯着眼接过,表示不理解:“干嘛不剥完?” “这样比较卫生。”他刚刚又接电话又拿笔,主要还懒得再去洗手了。 “哦~”媳妇儿给剥的欸,山珍海味不过如此,乜棘欣然接受,“谢谢你的燕窝。” “什么燕窝?”大白天的饿糊涂了吗? “不都说一碗燕窝的营养价值等于一颗鸡蛋嘛~”乜棘两口就吞完了,感觉不够塞牙缝。 “花言巧语~”弟弟习惯了哥哥没正形。 “比起花言巧语,我更擅长污言秽语。”挑挑眉,贱贱的,尝过荤腥的乜棘,面对口中肉,毫不收敛自己的野性。 家明斜眼相视,然后缓缓站起,连人带凳子移动,和乜棘保持着安全距离,继续剥鸡蛋,塞进自己嘴里。 每次拿小怂蛋寻开心,乜棘都觉得特别有趣,连地瓜也变得十分滋味。 “你这班上的,还挺滋润,有吃有住,老板还不管不顾。”乜棘开着玩笑,貌似话里有话,神色很有猫腻,“反正也没客人,我们回去补个觉吧?” “不要~都快期末考了,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儿正事儿?”家明跟老妈子似的,动不动就抓着坏哥哥的学习来关心。 “别提,头痛头痛…哪壶不开提哪壶。”乜棘最烦考试了,体育生还要考理论,天理何在,“我看到那些字就烦,七七八八的战术策略不说,最恶心的就是论述题,什么要领、要点、人体作用,厚~要命!” “所以啊,今天过后你要好好温书,考完试之前都别来找我了,不然我会生气的。” 家明的不冷不热,着实让乜棘感到震惊。 “你不要我了哦?”他拿着凳子咻的贴过去,天灵盖顶着家明的外套上臂,像个快没电的电钻,左右摆动,欲哭无泪,“呜呜呜,我想来找你~” “我这是为你好。”家明偷着乐,但处变不惊,用沾着地瓜泥的手捏了捏乜棘的脸蛋,“考好了,有奖励,考不好,赏你八十大板。” what!乜棘一下子就坐直了,简直不敢相信,骇然地盯着这个臭弟弟:“八十大板?你好狠的心呐~” “那可不,打得你哭着求饶~”小表情可嘚瑟了呢~ 乜棘轻蔑一笑,瞅着这个小菜鸡反怼:“就凭你?小哭包一个,到时候老子大把的时间跟精力,谁跟谁求饶还不一定呢~” 一场腥风血雨的对视,小小的旅舍里暗流汹涌。 第96章 买醉的女人 酒吧。 白天不营业。 吧台亮着灯,女人的背影惆怅,最近天天独自买醉,喝厌了,就丢下酒瓶走人,晚上的生意不管,本地总店不管、外地分店不理,酒楼不管、旅舍不管、股票不管,连保险到期续费都不记得,心事很重。 桌上的手机,又开始响个不停,一怒之下,女人抓起来扔了出去泄愤,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醉了,眼里没了以往的光,变得迷离飘渺,手里晃动的高脚杯,辉映着脸上的红晕,味道让人沉醉。 不知不觉,酒精麻痹了大脑,许栩趴倒在吧台。 也好,不用烦了。 天色渐昏渐暗,街上的吵杂声越来越近,细细碎碎的言语涌进酒吧,几人谈笑甚欢。 见锁没了,刘放愣了几秒,然后推店门而入。 “诶诶诶,你们看。”杨柳依神秘兮兮地指着吧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又发现秘密基地了。 整个酒吧就一盏灯光洒落,有种舞台剧引人注目的视觉效果。 “老板娘?她又一个人买醉哦?”凤英是所有员工里,和老板娘年龄最接近的女人,“我感觉她最近好像有心事。” “有人知道发生什么了吗?”杨柳依的好奇心大到可以害死猫那么大,可惜她左顾右盼,也没等到一个能给她答案的人。 “有钱人的烦恼,我们这种穷人哪里会懂~”岩坤毫不在意,觉得许姐多半是自寻烦恼,然后小小声地胡编乱猜,“说不定是股票大跌,把酒吧给赔进去也不一定~” “不会吧?还没到发薪日欸,千万不要啊…”刘放就指望着那点儿工资给弟妹凑生活费了。 “乱乱讲。”凤英给了岩坤后脑勺一巴,“吃屎没刷牙吗你?” 余人抿嘴笑,幸灾乐祸。 老莫按下一排电源开关,室内瞬间亮堂了起来,操作区的白炽灯、跳变闪烁的彩光灯、门头的霓虹灯,即便还没有音乐的烘托,氛围感依然让人纸醉金迷。 “许姐~”凤英上前轻轻唤醒,“许姐~” “嗯?”许栩睡得脸麻手麻,脸颊和额头一片红印,“你们来啦?” “你怎么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说了你们又解决不了,懒得浪费口舌,许栩摆摆手,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没事,我先走了,你们…加油!” 凤英想去扶,却被婉拒了,伸着手不知所措,走也不是拉也不是,想想还是不放心,便又追了上去:“许姐~” “我没事~我…先去个厕所~”扶着桌,又搀着凳,不走动还好,一动换,胃酸就晃动。 “哎呦~你小心点啦,别摔倒了。”这老板娘真不让人省心。 其他人也只能默默注视着,自问也帮不上什么忙。 “呕!呕!呕呃…” 哗~抽水马桶冲走了。 “水。”厕所门口,老莫贴心送来一杯水。 虽然在厕所喝水有点儿奇怪,但凤英还是接了过来,递给老板娘。 酒吧门口,许栩执意不用送,上了的士就要走。 “行了行了,酒吧交给你们打理,没事儿别找我,有事儿…最好也别找我~”腮颊绯红,双眸一意,青丝散落,吐着放肆又难驯的美。 “包!包!”刘放追了出来,透过车窗塞进去,百米冲刺的心脉跟耗氧,幸亏是赶上了。 “走吧~”许栩拉开包,取出一张红钞,往驾驶座的扶手盒上一拍,不管了。 “呦,去哪儿呀美女?”司机生怕这娘们儿吐他一车,可见了票票又闭嘴,一改谄媚。 “随便转转,不够我再加。”拉上车窗,许栩依偎在车门上,黯然地望向窗外。 “得嘞~”兜风嘛,晓得了。 第97章 醋坛子翻了 星光黯淡,夜,黑沉沉的。 一盏盏路灯,照亮了黑暗,却也让这街道,显得更加孤独。 “嗯?”不远处传来关车门的声响,家明向旅舍门口望去,只见一女人步伐不稳,向店里走来,眼熟,“许姐吗?” 乜棘听言亦抬头,敲击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 察觉到异样,家明遂上前帮忙,果然是老板娘,只是她披头散发、满身酒气的样子,让他有些意外。 “你还好吗?”虽然抗拒这个味道,但他一直在努力让自己适应。 “我没事…我…我来住店的…你…搞个干净点的房间…给我住…谢谢!” 还不忘道谢,可真有礼貌… “乜棘!”倪家明快撑不住了,“帮我扶一下!” 不疾不徐,不慌不忙,不情不愿,乜棘款款而来。 电脑屏幕,game over. 换手后,家明直奔前台翻抽屉,往自己的人中抹了一把清凉油,他发现这玩意儿还挺好用,醒神之余还能癖味儿。 “你没事吧?”乜棘朝小菜鸡嚷嚷着关心。 “没事~帮我扶她进房间。”拿了房匙,家明一同搀着领路。 原本一楼没有多余的客房,只是泡茶的办公室,几个月来都是放着积灰,家明既不喝茶也没朋友,便提议改成客房使用,至于红木家具跟茶具,酒楼合适就给搬走了。 烂醉如泥的人,自然是安排在这里合适,免得一个醉拳猫步,摔下楼梯就麻烦了。 “走吧~诶诶诶,错了错了!那是墙壁!”乜棘没好脸色,扶进客房后一把丢床上,开始哔哔赖赖,“我去,这老女人到底喝了多少…比你还沉。” “你…叫谁老女人?”许栩只是醉了,不是聋了。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家明眼神示意,让乜棘别乱说话。 “家明~我…知道你不喜欢酒鬼,但是…我今天真的不想回家,我就想见你…”许栩也算是酒后吐真言了,毫不避讳的。 纳尼!这乜棘哪里忍得了,要是个男的,他早扁人了,真是岂有此理:“你个老女人,讲什么乱七八糟?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家明给捂嘴了,真的是岂有此理,醋坛子的眼神感觉要炸。 “许姐喝多了,你别跟她吵啦,出去出去~” 砰的一下,乜棘被拒之门外,真的是…岂有此理! 哒一声,丫的还给反锁了?真的是!岂有此理! 乜棘想踹门,但还是忍住了,左耳贴着门板,摸摸偷听。 房间里亮着灯,家明帮忙拉好被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弯下身询问:“许姐,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许栩并不想解释什么,“我累了,想休息…” “哦,好,那你有事就叫我,我去给你倒杯水。” “emm…”蒙头就睡,随便了。 “卧槽!”家明一开门,被差点跌进来的乜棘给吓了一跳,“你干嘛?” “这话应该我问吧?”乜棘瞥了一眼屋内,“你们在干嘛?” “没干嘛,许姐睡了,我给她倒杯水。”绕过醋坛子,家明兀自去斟水。 乜棘紧跟其后,追问不休:“她喝多了想见你,你们什么关系?” “雇佣关系。”端着水杯,往回走。 “就这么简单?这老女人图谋不轨吧?你不要太天真好不好?还是说你有事情瞒着我?”叭叭叭一堆问题,也不知道要人家先回答哪一个。 家明不予回应,默默放下水杯在床头柜上,然后熄灯关门,无奈地看着乜棘:“那你想怎么样嘛?” “你这话问的,好像我是那个无理取闹?”气死老子了,跟这个笨蛋无法交流! 乜棘气鼓鼓地坐回前台打游戏,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大,用力敲击着键盘,发泄心中的不满。 去死!去死!全部都给你灭掉! 倪家明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问,要怎么样乜棘才不生气,可能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对,导致醋坛子翻了。 难搞,他坐在边上蹭蹭,拉扯着衣角撒娇:“乜棘~” 没听见,莫挨老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好不好?” 乜棘瞥了小东西一眼,还是不说话,继续恶狠狠地打游戏。 “哥哥~我错了~” 哎呦~心都要化了,好吧好吧,乜棘的眼神柔和了一丢丢。 “许姐喝多了,我也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能就是胡言乱语。” “关我屁事。”醋坛子终于开口。 “那你别生气了…” “你真的没有瞒我什么?” “保证没有。”家明发四。 这傻小子倒不像会耍心眼,看来问题的根源在许栩身上,乜棘分析完毕,决定不跟小笨蛋一般见识:“好啦~谅你也不敢。” “那你不生气了?” “不气你,气那个老女人。”说白了,还是在吃醋。 “…” 倪家明心里清楚,自己只喜欢乜棘,以前是,以后也是。 咚咚咚,有住客下楼。 及时松开撒娇的手,往楼梯处望去。 中年男人在货架区打转,拿了一桶泡面、一包花生米和一听罐装啤酒,随即买单上楼。 第98章 他介意吗? 夜半三更。 乜棘碰了游戏就沉迷,玩一整天不说,洗完澡换上睡衣又继续。 “别玩啦,你明天还有课,书也不温,再这样你就废了~”家明拉扯着哥哥的手臂劝阻。 “我刚刚不是温一个小时了~(被迫的)”在这里上网不用交网费,乜棘拿脚卡着桌子,就是不肯起,“哎呀~我不困,明天上课大把时间睡觉,你要睡你先睡,我帮你看店。” “你乖啦~不要这样,明天早八,你又要起不来了啦!”既然说不听,家明就上手抢鼠标,准备关电脑。 两人一夺一争,僵持不下,乜棘索性将臭弟弟抓过来,颠进了他的怀中。 “不玩电脑也行,我玩你~”撩完就要亲上去,却被一巴掌抵住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家明顺势掐着乜棘的脸肉,用力一拧,“现在看来你就是大坏蛋!” “哇!痛啊!”乜棘慌忙控制住使坏的爪子,“可以啊你,长大啦?有脾气啦?敢对我动手动脚!” “谁让你不听话!”被抓住一只手,家明还有一只手,狠狠地拧了上去,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坏学生。 毫无防备的乜棘,又吃了一次亏,唯有暴力执法。 家明万万没想到,一个单手鹰勾,便能够死死地控制住自己的双腕,无助的弟弟就像个小鸡仔,挣脱不出哥哥的束缚。 控制住场面后,乜棘见游戏已经挂了,扬手就是几巴掌赏给这个捣蛋分子:“不好好睡觉,打扰小爷杀敌!” 憋屈死了,屁蛋吃痛的家明,表示不服:“你恶人先告状!唔…” 就在这时,头痛欲裂的许栩拿着水杯走出房间,听到暧昧的争吵声,遂上前一探究竟,只见家明倒在乜棘的怀里,俩小子正在…接吻! 拉出一条银丝,乜棘忽而瞥见,站在拐角处瞪大眼睛的许栩,二人四目相对,他心里一惊,本能地撒开手,有些小尴尬,家明差点儿后仰翻倒,幸亏乜棘又及时地抱住了,弟弟顺着哥哥的目光扭头寻去,三人六目相对…愣了。 莫名有种,干了坏事被抓包的那种心虚,boys面带窘态地分开,正犹豫要不要解释一下。 “你们继续…”许栩有种打搅别人的抱歉,赶紧转身回房,凉了的水,也不是非兑热不可。 乜棘面色凝重,刚刚那番宣示主权,他应该开心才对,然而此刻,他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有些五味杂陈。 在跨年夜的万人聚集时深情,是因为昏暗中谁也不认识谁,但灯明光亮之下,当着认识的人面前,自己和一个男生亲密,乜棘无法自欺欺人的是,许栩震惊的眼神,让他介意了。 兴致全无,回屋睡觉,乜棘看上去有些沮丧,他在懊恼自责。 家明一人,呆站在接待处的前台不知所措,他理解乜棘的顾虑,因为同样的担忧,在自己的心里亦从来没有消失过。 〔这个年代,没有绝对的自我,大多数人认为的对错,成了禁锢喜鹊的牢笼。〕 虽然你我都没说什么,但这一晚,他们背对背难眠,各自怀有心事,不想去面对的问题,好像因为许栩的撞破,又或是出于心里有鬼,将彼此向未知的前方,被迫推进了一步。 家明缓缓翻身,面对那黑暗中宽厚的背影,很想靠近却又不敢触及,内疚自己一直都是乜棘的累赘。 对于流浪狗而言,信任一个人可以很难,可一旦产生了情愫,又可以无所顾及的倾尽。 只是,自己的烂命一条,并不能成为自私的借口。 即便有一天,乜棘会离开自己,家明也不怪他,因为他不一样,身上背负的责任与枷锁,都是不被理解的痛。 家明希望,乜棘永远都是那个没心没肺、有点坏坏的快乐大男孩。 顺其自然,只是在逃避面对,但他们别无选择。 等明天睡醒,假装一切如常,是无可奈何下,最好的办法了。 少焉,乜棘同样翻过身来,面对着臭弟弟入眠。 第99章 打几折,打骨折。 清晨,炸耳的闹铃,像催命符一样烦人。 乜棘心事重重了一夜,刚睡着没几个小时,就得起床去上早八,粗鲁地让闹钟闭嘴后,他默念着:“再眯五分钟…” 五分钟后…乜棘睡死了。 倪家明翻了个身,手碰巧砸在乜棘脸上,把他敲醒了。 起床气很火,却又舍不得生气,睁开惺忪的眼睛,乜棘缓缓坐起身,瞅这个睡觉不安分的小东西,抬手在空中挥打寂寞,就当作是教训过了。 拖鞋拖沓的声音、卫浴水池的水流。 家明稍稍睁眼,看了下闹钟,继续睡。 洗漱更衣后,乜棘拎上书包,准备离开前,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给了小家伙一个goodbye kiss。 听房门关上后,家明默默睁眼,抚摸着自己被吻过的脸颊,浅浅一笑。 体院早八。 课讲了多久,乜棘就睡了多久,如同昏迷一般。 “走啦!下节课在东教,别睡啦!”安羽海拿课本拍打着叫醒这头死猪。 “嗯?”乜棘擦擦口水,拖起书包就要走,这课本不带也罢,从头到尾就没拿出来过,“走…” “你昨晚去做贼哦~这么困~”安羽海都听见呼噜声了,得亏坐在后排,不然老师一定会对他的职涯产生重大怀疑。 “我看不像去做贼,像纵欲过度,哈哈哈哈!”祁剑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就你懂~”安羽海说出了乜棘想说的话。 “你不是说他弟在旅舍上班,自己人去开房,肯定折扣力度贼拉大~不得勤劳一点?”祁剑那嘿咻嘿咻的动作,贱得不是一星半点,“老乜,你女朋友身材辣不辣?” 乜棘看着这个死贱精,心里很无语,但又爱面子,唯有睁着眼睛瞎说话:“42寸大长腿,36d的body,你羡慕不来了~” “卧槽!”真踏马吓死个人,祁剑停留在原地,瞠目结舌,然后再追上来,“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乜棘索性不予回应,打了个哈欠做马虎眼。 “诶,学生证八折,你去打几折?”安羽海也挺好奇的。 家明和乜棘的关系,舍友们毫不知情,只知道他在谈恋爱,热恋期电话不断。 “打骨折…”乜棘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甚至有些后悔发那些小卡片了。 “打骨折!这么划算!”这傻缺好像误会大了,祁剑莫名的兴奋,自己指着自己,“那我报你名字,能打几折?” 没睡饱已经很上火了,乜棘黑着脸冷冷道:“人家打工的,你要敢乱占便宜,我现在就给你打骨折。” “切~老子还不稀罕去呢~我都去大酒店,体验感棒棒~”最好是吼,不晓得是谁天天叫穷,给女朋友买个节日礼物,心脏病都快犯了。 “啧啧啧啧啧~”安羽海一副巨嫌弃的表情,“天上的牛都被你给吹死了~” “信你一成,船都会沉…”东教怎么那么远,乜棘好困。 “欸!说曹操曹操到,你的体验感来了~”安羽海努了努头,目标左前方的几位俏佳人。 “嘉嘉!”祁剑有异性没人性,挥舞着双臂,向女朋友奔去。 俩损友跟在后头,准备戏弄一下死贱精。 “哈喽~嘉嘉~”大家都见过面,三天两头秀恩爱,很难不认得,乜棘故意使坏,“祁剑刚刚还在说你呢,你就出现了~” “说我?说我什么?”嘉嘉一脸的天真烂漫。 “说你聪明活泼善良漂亮,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祁剑及时地打断他们的对话,小心脏紧张得嘞,紧接着扭头,背对女同志们,火辣辣地瞪了乜棘一眼,暗示他敢拆穿就没兄弟做了! 女同志们看热闹,听得起鸡皮疙瘩:“咦~” “对~他说的对~”乜棘拍了拍兄弟的膀臂,“我们先走了,你别迟到~” “滚滚滚!赶紧滚!”祁剑求之不得,滚越远越好。 “你乱讲什么东西~”他的小女友脸都红了,被夸得找不着北。 看别人小情侣,都正大光明的腻歪,坦坦荡荡在好朋友面前秀恩爱,乜棘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有很多次冲动想要官宣,但话到嘴边,又退了堂鼓… 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是有罪的。在大多数人的世界里,少数人就是异类。 第100章 你妈?乖儿子? 胃痛醒,宿醉的许栩唇色发白,缓缓撑坐起身,从包里翻出胃药。 “许姐。”倪家明立马站起身,拉出凳子招呼着老板娘,“坐。” “给我倒杯水…”许栩扶着台面坐下,捂着肚子轻轻压揉,看起来很不舒服。 “好。”端来一杯温开水,家明小心翼翼地举着,“你胃又痛吗?” “嗯…昨天没吓到你吧?”将药片置入口中,许栩接过温水送服。 “没有没有,反倒是…我没有吓到你吧?”倪家明手足无措,揪着自己的外套下摆。 “你?”许栩尝试着回忆,“哦…你是说,你跟乜棘?” “嗯…”一觉醒来,家明的内双成了单眼皮,无辜的模样,看着有些奶里奶气。 原来是真的,许栩喝多了,有那么一刻,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摆摆手,她现在胃痛,加上自己的破事儿已经够烦,压根没心情去考虑那些。 “收敛点,别影响工作…”药还没起效,痛得抓狂。 “知道了…”也算松了口气,没被炒鱿鱼就好,“你脸色很差,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那店怎么办?”许栩也是服了,打开门做生意,三天两头关门,跟扮家家酒似的。 翻了翻客房记录,还有一个没退房。 正巧,住客大叔拎着布包下来,放下房匙:“退房。” 确认退房信息后,家明送别最后一位住客,然后扭头报告老板娘:“客人都退房了,我陪你去医院吧?” “好吧…”许栩确实难受得不行,上腹如刀绞般疼痛,实在没法逞能,“包在房间…” 医院。 “b超显示你的胃有溃疡出血、胃壁增厚的情况,而且还有穿孔的迹象,平常喝酒吗?”医生在电脑上打着诊断报告。 “经常喝!”家明在一旁疯狂点头。 许栩无语至极,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验血报告白细胞很高,crp值的炎症也很高,尿酸也升高了…”医生眉头紧皱,看着许栩以往的病历,摇头叹息,“之前你的胃就有溃疡的情况,现在还加重了,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珍惜,在发展下去,一旦引起急性腹膜炎,做手术难受的是你自己。” 许栩乖乖听医生训话,的确自己一直以来喝酒都没节制,最近还变本加厉了。 医生开了一张住院单递给陪同的男孩,表情认真严肃地交代着:“去一楼办理住院手续,还有,千万别在让你妈喝酒了,再喝下去不要命了都。” 我妈?倪家明乖乖接过单子,和许栩不好意思地对视着,刚想解释,后面排队叫号的病人就挤了上来,他只好作罢。 “乖儿子~辛苦你啦~”许栩搭着家明的肩膀借力支撑,有意无意地占着他的便宜。 这可把从小就缺母爱的家明给整不会了,害羞得耳骨泛晕,一直蔓延到耳垂,最后涨红了脸。 “要不要通知你家人过来?”家明不是不愿意照顾许姐,只是他觉得住院这么大的事,应该知会一声家里。 “不要。”许栩顿时脸就拉了下来,“他们来我死更快。” “啊?”难道许姐也是家暴的受害者,不像呀… “总之,我不需要他们,有你这个乖儿子就够了~”一个拽的二五八万的眼神,许栩装得那个无所谓的态度,反过来质问家明,“怎么?你不愿意照顾我啊?” “不是!只是,旅舍就我一个人,又开店又关店的,我怕影响生意…” “切,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怕我不给开工资吗?”老娘最不指望那个旅舍挣钱了,跟酒不沾边儿的生意。 许栩不知道的是,旅舍这个月已经收支平衡了,甚至小有盈利。 “不是不是!”做人好难,沟通更难。 “那不就得了~我好手好脚,可以自己去食堂买饭,你该忙忙你的,不忙再来陪我唠唠嗑,实在不行,我批准你招个人来帮忙。” 以前旅舍也是丈夫跟那个狐狸精两个人在打理,现在家明一个人,又要打扫房间卫生又要顾及前台招待,确实难为孩子了。 大姐大任务安排下去,小的哪里敢say no? “哦…”也只能这样了,家明嘴角上翘抿着,又想刚刚起医生交代的,“许姐…你能把酒戒了吗?” “emmm…”好问题,需要好好思考一下,“诶,电梯来了~” 进到电梯,人挤人,双双沉默。 第101章 当头一撞 岩坤揣着许姐摔烂的破手机,还有货单找上门,新历的年过了,农历年前要跟供应商清算,账不过年,不然不吉利。 刚到小区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只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死不死岩坤怕狗,吓得撒腿就跑。 “啊啊啊啊!!!” “妈妈呀!!!” 人家狗好好的瞎溜达,突然一二傻子开始狂奔,捕猎本能觉醒,不追才有鬼。 不跑还好,一跑就被狗盯上了,瞅准岩坤的大腚,疯狂冲刺。 “啊!”哎呦! 呜…好疼…哪个不长眼的! 倪家明刚从许家出来,手里拎着许栩的换洗衣物,走出单元楼没多久,就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家伙给来个正面撞击,跌倒在地,鼻梁骨好痛好痛,下巴好痛好痛… 岩坤也好痛,边痛边着急忙慌地后退,用爬的。 谁舔我?咦!嗯?大黄! 熟人见面,分外亲热,大黄转移目标,一个调转枪头,围着在地上捂脸哀嚎的家明,不停打转,还示好地舔了舔。 “呜呜呜…谁撞我?”大黄你吗?不对啊…呜,好像是个人。 “家明?”岩坤见狗不理自己,反倒围着别人摇尾巴,赶紧求救,“你抱住它!别让它过来!” 家明定神一望,居然是岩坤,于是疼得开口质问,还有些憋屈:“你撞我干嘛!嘶~” “是它先追我的!”跟谁好就是谁的狗!“管好你的狗啦!” “我又不是它主人!”要死了,嘴唇好像磕破了,“它是小区的流浪狗啦~吃百家饭的,明明就很乖。” 家明以前也喂过这只小可爱。 “我不管它乖不乖,你让它走开!” “你怕狗哦?”人高马大怕狗,笑死人,家明一手揉自己,一手安抚狗子,“大黄乖~” “乖屁啦!哎呦我去…”大黄听到有人大声叫唤,本能地转身朝岩坤瞅去,害他紧张一下,往后又退了退,“家明…我小时候被狗咬过,有心理阴影,你快点给它弄走!” 偏偏挡在必经之路,真是太难了。 “你身上有吃的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吃!”真是气煞我也! “不是我吃啦,给狗吃的。” 岩坤赶忙掏了掏,破手机、面巾纸、货单、打火机、烟…也不知道怎么塞的。 “有个小饼干!” “给我。” 一个抛物线… “啊…”再次命中家明的脸,呜呜…好委屈。 “不好意思…”岩坤不是故意的。 家明撅着嘴巴,默默撕开饼干包装,是普通原味的。 喂了狗后,他扬扬手,驱赶大黄离开:“去!走吧~回去!” 狗狗居然真的听话,小跑着离开了,路过时还看了岩坤一眼,满脸的狗不屑。 “这狗肯定是你养的…”岩坤认定了,待大黄走远,他拍拍屁股站起来,见家明还坐在地上拍袖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便上前扶了一把,“没事吧?” “没事…”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幸亏穿的厚,不然擦破皮的就不是裤子,而是自己的皮肤了。 岩坤帮忙拍着背后的灰,有些抱歉还有些尴尬:“对不起啊~” “没关系。”家明觉得问题不大,“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许姐,你呢?” “许姐住院了,我来帮她拿行李,要一起去医院吗?”无论是之前的事,还是今天的,家明都不记仇,反倒对于上次乜棘打了人家,有些心有余悸。 “住院?”岩坤有些意外,“为什么?” “好像是胃溃疡还是胃穿孔…”家明拾起地上的行李包,给它拍干净来。 “我帮你拿。” “没事,我可以。”客气了。 “麻溜的,给我~”拿来吧你,岩坤一下子霸气,一下子扭捏,俩人并肩同行,“刚刚,谢谢你啊…” 家明左边脸揪着,有些疼,但仍淡淡然地笑:“没什么,其实大黄很乖的,你见到它不要跑,绕过去就好了。” “我一紧张,就没想那么多。”条件反射,岩坤揉了揉鼻翼,试图缓解自己的尴尬,“今天的事,能不能帮我保密?有点丢人~” “好~”原来岩坤跟乜棘一样爱面子。 “你的事,许姐都跟我说了,上次差点害到你,真的对不起…” 事实证明,心理阴影是很难克服的,家明是,岩坤也是。 “那…我们和好吧?”少年伸出手比了一个六,露出可爱的笑容。 “好~”岩坤释怀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你的牙还好吗?” “厚~一说这个我又有阴影了…” “乜棘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担心我…”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乘上了去往医院的公交车。 第102章 理论考试 心旷神怡的早晨,空气格外的清新,推开店门的一刹,北风徐来,少年抓了抓外套的脖领,让自己暖和一些。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再过一小时,他的坏坏男朋友,就要开始第一场期末考试,不能替夫从军的自己,就只能祝乜棘好运了。 学校食堂里,几个临时抱佛脚的家伙,正一手啃资料,一手啃包子。 “你说学校也真是的,明知道我们是体育生,开卷考不香吗?我们靠实力吃饭的嘛,背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亲爱的鲁老师是这样说的~”祁剑叉着腰、捏着喉头,开始老鲁上身,“这学期就这一门理论考,会过的,闭卷也会过,不会过的,把课本给你们抄,连答案在哪一页,你们都找不到!” “给你们重点复习资料去背!考题都在里面,这跟开卷有区别吗?蛤?”贪玩的乜棘,跟着扮演老鲁二号上线,“谁再滋哇乱叫,我就给他59分,气死他~” “哈哈哈哈…”组团出动的寝室男团们笑得人仰马翻。 熬过早上的理论考,之后几天的实操对乜棘而言,简直容易得不要不要,撑死了来年重修一门而已,don''t care~ “一会儿,我坐你旁边~”祁剑顶了顶手肘,“借我抄一下。” “我坐你另一边~”安羽海同样的不怀好意。 “没过别赖我…”乜棘翻了翻白眼,想不到学渣也有这么吃香的一天。 原因呢,很简单,乜棘这几晚猫在被窝里通电话,都要被“媳妇儿”抽考背题,妻管严的名号就此落下,成了宿舍公认最用功的人之一。 至于那个之二,非学霸季然莫属。 许毅试探着,夹了个烧卖套近乎:“然哥,一会儿我坐你旁边哈?” 季然平静地看着盘里的烧卖,夹起来,不吃白不吃:“据我所知,考试是不能挨着坐的…” 许毅当头一盆冷水,哇凉哇凉:“不说话冷死人,一说话噎死人…” 烧卖味道不咋滴,一尝就是廉价冻品,但不至于噎死季然。 距离考试,还有半小时… 考场外的人群,额头上写满了“死记硬背”。 “各位同学~复习资料和电子产品不能带入考场,座位自行挑选,相邻人的间隔两个空位落座,可以进来了~”监考叨叨完,兀自回到讲台摆烂。 季然不急,乜棘也不急,依旧杵在走廊里温习资料。 “考好了,有奖励,考不好,赏你八十大板~”臭弟弟的威胁在乜棘的脑海里循环,他甜滋滋地坏笑着。 距离考试,还有十五分钟,所有人都已落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隔老远,咋抄… 试卷发下来,祁剑面如死灰,安羽海拿额头撞着桌子。 简单阅卷后,乜棘左眉高挑,居然在笑,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泼天富贵,小爷捡定了,爱死小媳妇儿了。 没有人知道的是,倪家明在进少管所之前,读书考试,成绩一直不错,虽不是什么拔尖资优生,但却从来没让人操心过学习。 可惜,过去的,已然成为过去,不值一提。 旅舍今天,生意很淡,也难怪,所有的大学,都在这周安排了期末考,很快,就要放寒假了。 第103章 不速之客 住院部。 床位不够,留院观察或者病情较轻的病人,都被护士安排在走廊加床。 每每看到这种画面,家明都会感慨,要是旅舍的床位也这般紧张就好了。 “嘿~乖儿子来啦~”许栩叫上瘾了还,也不问问人家答不答应当你儿子。 “许姐,你好点了吗?”家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玩笑话,甚至还觉得挺亲切的。 “看到你,什么病都好了~”这种不正经的言论,外加一个放电的挤眉弄眼,实在容易让人误会。 家明能咋办呢?看在那点生存金(薪水)和寄人于屋檐(店铺)之下的份上,也只能卑微地受着。好在许栩一直以来,都是纯纯打嘴炮,性格大喇喇的她,说什么都像在开玩笑。 “什么好吃的?”一点不客气的许栩,主动搭好床上桌,盯着家明拎来的保温壶,傻子都知道那是吃的,“快点快点,我还没吃晚饭呢~” 都还没到饭点,不晓得急啥~ “鲫鱼汤,加了点面线进去。”家明乖乖准备碗筷,伺候许姐吃饭,这员工当的,打着灯笼都没地儿找。 或许,一夜沦为孤儿的家明,在潜意识里,也把老板娘当亲人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 “上网学的,第一次做,不知道行不行…” “嗐~没毒就行~”浅尝一口,许栩的评价蛮中肯,“还可以,就是鱼肉好像有点煮太烂了。” “可能火候没控制好,我下次注意…” 有的吃就不错了,从买鱼到备料到清洗到出锅,家明折腾了一下午,还被鱼鳍给扎到手指,贴了个ok绷。 饭后闲暇,许栩坐不住,便拉着家明下楼逛超市。 “唉~怎么没有卖酒,想望梅止渴一下都不行。”医院的超市不卖烟酒。 “别想了。”家明拿出随身携带的保温水壶,“多喝热水。” “不要…”许栩掉头往另一面货架走去,“挂了那么多液,我现在缺啥都不缺水。” “医生说了,你不能喝酒。” “嗯哼~”许栩满不在乎地敷衍着,兀自往用品柜溜达。 “你不可以背着我偷喝。”家明得不到正向反馈,一个箭步挡在前头。 许栩大小眼瞥这傻小子,随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好啦好啦~搞不清楚谁才是老板。” “你是。”很清楚啊~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比我爸还我爸。”生活用品专柜,一包卫生巾、两包、三包,日用夜用,许栩拿了便往家明手里塞,然后继续闲逛。 “这…”男孩臊的慌,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捧着卫生巾,默默跟在后头,好尴尬呀! … 病房走廊。 家明提着两袋乱七八糟:“问一下护士比较放心…” “不都说牛奶对胃好?” “不懂诶~” “嗯?”二人杵在门口。 病房里,一男一女,等候多时了。 “小栩~”女人年过半百,发根有些泛白,若不是染过色,或许已经黑白相间了,只是这夕阳红的发色,像是顶着一只火烈鸟。 “姐~”青年男子留着四六分的刘海,时不时地往后甩一下,自我感觉又酷又时尚,痞拽得很。 “家明,你不是要去找护士?”许栩唆使少年离开,“东西给我。” “哦…”什么情况,云里雾里。 “我来我来。”男子主动献上殷勤,接过家明手里的东西,和许栩套近乎,“姐,你生病了怎么不跟我们说呀!” 哦~原来是家人,家明心想没事,就兀自去前台找护士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住院?”许栩连电话都摔了,想不到这俩厚脸皮居然还找来医院。 “我们去你家找你,结果没人在,电话又打不通,就去酒吧找你,然后他们说你在医院。”钟老太向女儿解释着,表情不太自然,“你还好吧,医生怎么说?” “呵~”许栩悠悠躺回床上,白了那个所谓的弟弟一眼,“有人恨不得我赶紧死,好继承我的遗产。” “姐~我那也是一时冲动嘛~你别放在心上。”钟胜嘴角一咧,用无奈掩饰窘态,“我当然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咯~” “我很好,谢谢关心。”眼里尽是藏不住的厌烦。 “我们带了一点水果,阿胜,给你姐洗个苹果。”钟老太手背轻挪,笑得很牵强。 “不用了,我没胃口。”许栩目光森然,透着一股子冷冽的寒意,“你们还有事吗?我要休息了。” “喂,你有必要这么冷漠吗?”钟胜本就不多的耐性,被一点点的消耗掉,“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不想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每一个字,都带着一丝薄凉。 “许栩啊,钟胜是你弟弟,他现在有困难,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不该帮忙吗?” 好一个亲情绑架,钟老太那理所应当的态度,让许栩觉得恶心。 “我帮他的,还少吗?” 顿时一片寂静,来自灵魂的拷问。 只可惜,有些人,不仅不知足,还不懂感恩。 第104章 亲人,轻人 家明以为,独自在病房外等待,可以给别人留一些亲子时光,可当他背靠墙壁发呆时,屋内传出的对话,使其忍不住立耳扒墙。 “小栩啊~”钟老太眼泪说来就来,拂袖轻拭眼袋,“我知道这个要求可能有点过分,但是阿胜始终是你弟弟,咱们家就指着他继后香灯,结婚是喜事,何必闹得这么僵呢?” “行了,你别再跟我鳄鱼的眼泪了!”许栩越看越讨厌,当年就是被这眼泪给骗了,才会心慈手软,她索性别开脸,眼不见心不烦,“说了最后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他结不结婚,跟我没关系。” “你要不要这么冷血?好歹那也是一条生命啊!”钟胜气得失去分寸,觉得这个姐姐不可理喻。 “我冷血?如果给你一百万才叫有人性,那你就当我没人性吧~”真搞笑,老娘是逼你女朋友流产了还是怎样?不买房就不能生娃了吗?真搞笑,又不是没地方住,自己闯的祸,我凭什么每次都收拾烂摊子,“你女朋友心机这么重,肚子里那个是不是你的种,我看都不一定~” “好了喔你,人家佩佩是好女孩,你不要诬陷人家!” “呵,就算真是你的种,那又怎样?她以为她怀的是龙种啊?结个婚开口就要一百多万,我不是你妈,没那个义务。”有点钱就活该被剥削吗?开什么国际大玩笑,“我姓许,你姓钟,你取老婆跟我有屁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你们有血缘关系,那是铁铮铮的事实!”既然来软的没用,那就别怪我钟老太婆说话难听了,“你说你一个女人家,天天忙事业,家不成家像什么话,老公搞小三都搞到你眼皮子底下了,被戴绿帽子的不是你弟,是你!” “就是!”这话钟胜爱听。 许栩的脸刷的一下,都紫了,面色很难看:“怎么?不装可怜了?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猫哭老鼠假慈悲。” “你都能花钱给那个负心汉治病养老,为什么就不能帮一下你的亲弟弟呢?”钟老太感觉这个不孝女胳膊肘往外拐。 “我没帮吗?他以前读书的学费谁给的?在外面惹麻烦,谁花钱给他擦屁股的?他买车的钱谁给的?说要学做生意,亏的五十万谁垫的?我告诉你,彩礼二十万,是我最后的底线了,他是男人,难道没有一点担当吗?结个逼婚还指望我养他全家吗?没断奶就去找你,别找我!”没完呢,既然话都说开了,骂也骂爽了,许栩也不怕再绝一点,“还有…我不养白眼狼的,记得还钱!” 许栩的一笔笔新账旧账,算的对着贪婪的母子脸上无光。 “哇噻嘞~老板娘这么有钱的喔~”没见过什么票票的家明弟弟,在外头听得目瞪狗呆,后背蹭着墙面腿软下滑,“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我们是姐弟,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的不就是你的!”还屁还,没钱还,钟胜这小算盘打得精细,只可惜没脑子,“你不孕不育,又没有子女,等你以后老了,还不是得我给你养老,死了不得我给你入土哭丧,到时候财产不还是我继承,我现在就是预支一点点来用而已嘛~对不对?” “指望你给我养老?别,我怕冰天雪地被你丢山上,尸骨未寒就被白眼狼给活吞了。” 许栩既直白又隐晦,无意间瞥见门边正在偷窥偷听的家明小朋友,他被发现后小脑袋还缩了回去,那一刻,许栩竟然觉得有一丝可爱。 “家明!”一声令下。 家明立马冒出来,乖乖举手叫到:“有!” “过来~”许栩计由心起,勾勾手呼唤着。 第105章 该配合你演出的他 干什么东东?少年局促地挪着脚步靠近,见那莹润如玉的手拍了拍床垫,便顺服地靠坐下去,心里疯狂打鼓,心想你们吵你们的,拉我进来干嘛~ “乖儿子~”一个勾肩搭背,许栩瞬间变得和蔼可亲,“护士姐姐说啥啦?” 儿?好可怕的笑容,家明的惊讶不过两秒,很快便意会,被架上梁山,想不打配合都不行了:“护士说…严重的胃溃疡不适合喝牛奶,乳糖会刺激胃粘膜,不利于恢…复…” 钟老太和钟胜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家明被扫视得体无完肤,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 “你刚刚叫他什么?”钟胜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乖儿子呀~”老娘就是不屑于你,天天只会伸手要钱的吞金白眼狼,“他可比你懂事多了,我住院都是他照顾的,还会做饭收拾家务,不像你,只会要钱~” “你养的小白脸?”钟胜的cpu要爆炸,“不是,姐,这种关系是不长久的,你别被他的外表给蒙蔽了,这小子肯定是贪图你的财产…” “闭嘴。”老娘不爱听,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你好像那个乌鸦在叫。” “小栩!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我怎么不知道?”钟老太有些信息紊乱,捋不清楚复杂的人物关系,但气急攻心是真的,捂着胸口质问,“你存心的是不是?” “我领养的咯~再说了,我好像~没有那个义务知会你吧?”许栩对所谓的家人已经失望透顶,气氛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说完扭头望向钟胜,“所以呢~我以后的生养死葬,就不劳您操心了,我儿子会负责的,对吧?” 最后两个字,是笑迎家明的蜜糖。 都被逼到这份上了,家明有权利说不吗?只得默默承受一切:“啊…对…” “乖啦~”摸摸头,真棒,回去老娘给你加奖金。 许栩忽冷忽热、驰名双标的态度,成功气走俩不速之客,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家明第一次玩临演,由于经验不足,紧张得像被电击过似的,脑袋一片空白,吱吱嗡嗡的,整个人瘫软下沉。 “终于走了~”探个头出病房,许栩环顾一圈确认无误,窗外天气渐暗,她顺手开了灯,“谢啦!” “紧张死我了,好怕怕…”家明安抚着自己,感觉血都凉了一度。 “怕什么~”多大点儿事? “你说呢?哇~当你儿子跟人家抢遗产,万一你弟要钱不要命,把我咔擦了还得鸟~” 许栩沉默了,黑眼球向上思考着,觉得好像有点儿道理,于是认真地回应道:“没事,这里是医院,出了事还可以抢救一下,安啦~生养死葬,我会负责的。” 丢嘞~命都没了,还负什么责。 “我要有个冬瓜豆腐,小心乜棘不放过你。”家明奶凶奶凶的小表情,毫无杀伤力可言。 “我去~你说的,非常有道理!”许栩想起岩坤被揍的画面,倒吸一口凉气,又悠悠吐了出来,“不对呀~他不是不打女人嘛~” 无力反驳,家明那张死鱼脸:“但我是无辜的…” 许栩笑烂了,坏心情顿时云烟消散,原本西瓜那么大的糟心事,一瞬间看来,也就芝麻绿豆那么小。 “要不然,我给你请个贴身保镖?”她认真地打着哈哈。 “别,被乜棘看到,肯定又要吃醋了,到时候血溅八方,更容易伤及无辜。”家明学着古人,掌心对外举起,优雅地拒绝一番好意。 “你好可爱~”许栩捏人家小脸蛋的动作,和某人一模一样。 “唔。”家明双手捂着面颊,鼓着嘴像只翻腮金鱼,“你怎么跟乜棘一个毛病~都爱掐我脸…” “乜棘说得对,你就是个笨蛋~” 瞅傻小子那百思不得其解的委屈样儿,许栩无奈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走向窗边,望着夜色落幕:“家明~” “嗯?”那清澈的眼神,犹如泉水一般纯净,让人不舍得玷污半分。 “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很好啊~”不假思索的回答。 “哦?怎么说?” “我觉得,你是那种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这话说到许栩心坎上了:“小嘴这么甜~” 见没啥事儿,家明顺手整理起了刚刚买的两袋东西。 “别弄了,放着就行了。”许栩话还没说完呢! “不行,这样很占地方的。” 许栩难得情绪到位,这傻小子的情商是一点都跟不上,只得逼着老娘打直球:“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能…”家明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你说…” “我喜欢你。”严肃又认真的表情中,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忍俊不禁,纯粹是被这小鬼给逼急眼了。 “蛤!”家明猛地蹿升而起,不是吧?不要啊!不带这样玩的,“我…可…可是…我有对象了喔~对对对。” (乜棘提着十米长的大砍刀,在杀来的路上。) 第106章 孤、寡 许栩一个白眼翻得大大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此喜欢,非彼喜欢,想什么呢!” “呼~吓死人…”家明心血少,经不起折腾,“被乜棘听到,肯定又要误会了。” “又?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你喝醉酒,在旅舍也说让人误会的话,他气爆炸。” “我说什么了?” “你真不记得了?”家明慢慢坐了回去。 “不记得…” “你说,你不想回家,就想见我,哇~乜棘差点当场跟你拼命,要不是我拦着…”这样的玩笑,还是不要乱开了。 “哈哈哈哈~他在吃我的醋?我天~笑死我了,哈哈哈,让我缓缓,哎呦喂~”那个暴力男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许栩突然觉得还挺有趣的,“太好玩了,我下次一定要逗逗他。” “你可别…”这娘们儿一天天的,抽啥子疯,一会儿借酒消愁,一会儿说喜欢我,一会儿又狂笑不止,是不是该去精神科检查一下,“他难得对你有点好印象。” “此话怎讲?”许栩交叉双手往回走,似乎已经忘却烦恼事,一心八卦。 “就,我跟他说,你特别开通,支持我跟他的感情~” “我说过吗?”老娘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提前痴呆了? “你不反对,不就是支持咯?”家明确实是这么理解的。 “嗐~不重要了,”许栩拆了一瓶牛奶出来,递给这个思想单纯的小鬼,“我刚刚的意思是,想你考虑一下,假戏真做。” “什么意思?”插上吸管,嘬一口,咦~盒装奶有点儿凉。 “做我的乖儿子,生活有保障!” 噗!一口奶喷了出来:“你讲真的?” 差点呛死。 几个小时内,家明受到的惊吓,可谓接二连三,一时竟有些缓不过来。 “其实呢…我之前试过人工受孕,但是受了罪,还是没有保住小孩,之后都有考虑过领养,但是我老公反对,他说不是亲生的养不熟~” 家明没说什么,望着一地的奶渍,他无奈抽出纸巾,蹲下身擦拭。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许栩赶忙解释道:“当然,这个是他的想法,不是我的,亲不亲生,对我而言并不重要,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觉得咱俩还是蛮有缘分的,正好你是孤儿,我又是寡…额,好像怪怪的,反正大概那么个意思。” 是啊,亲生的又怎样,自己的亲妈,不还是丢下自己不管。 手上动作停了下来,家明眼神空洞,望着地面抹开的淡痕,眼里出现一片红色的血迹,淌血的人…是他的酒鬼老爸。 “喂~我说了这么多,你好歹给点反应吧?不然很没有礼貌喔~”不是许栩自诩,以她的条件,虽然称不上什么豪门,但供给家明优渥的生活条件,绝对绰绰有余。 沉沉叹了口气,家明抹干净地上的奶渍:“许姐~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会当真的。” “我认真的喂!” “别闹了,比我好的人选多了去,你不需要可怜我的。”将垃圾丢进垃圾桶里,家明觉得自己应该有点自知之明。 “我…”你小子是真有病还是跟老娘玩心眼儿,按理说不是应该投怀送抱才对吗?许栩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便就坡下驴,“好吧,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估计是刚刚被气糊涂了。” 她以为,家明会后悔错失这个大好机会,跑来抱大腿的说。 “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家明的心情有些低落,但并不是因为错失了成为富二代的机会。 “嗯…”真走?不是,不再考虑考虑? 好吧,真的走了… 许栩失落地躺回病房,扭头发现,傻小子忘带保温壶回去了。 第107章 真假儿子 拉面馆 钟胜扒拉着面条,越想越烦躁:“不是,哪来的毛头小子,你说真的假的?” 胡椒粉撒了又撒。 “要是假的,说明你姐在生气,要是真的,你就只能靠边站了,你说你也是,好好的干嘛老提她不孕不育,保不齐这儿子就是被你给气出来的!”钟老太责怪这不长眼的衰仔,好好的财神爷,就这么给气跑了,她还指着许栩养老呢~ “我也是实话实说嘛…”钟胜哪能想到,他姐能因为这事儿发火,还不接电话。 “来之前我就说了,好听话一百遍不嫌多,说着说着就成真的了,放下姿态跟你姐认个错,装装可怜,她说不定心一软,就答应给你买婚房了,结果你到好,三两句还吵起来了,又提她不孕不育,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帮不了你。” “别啊妈,我姐那么多店,肯定不少流水,还有不动产,总不能眼睁睁的便宜了外人吧?”钟胜可不愿意,咬在嘴里的猪肉,岂能允许别人虎口夺食。 钟老确实太饿了,兀自吃着面条不搭话。 “别不说话呀…”钟胜可没那好胃口,愣是气得吃不下。 “你姐也真是的,自打你创业被人骗,她就不让你碰她的生意了,连在酒吧安排个高管的职位都不肯,好像一直防着咱们…” “其实…”钟胜尴尬得无地自容,“那是因为出事之前,我以老姐的名义,擅自往酒吧放了一批廉价的高仿酒,被她发现了…” “你!”钟老太真的会气死,怎么生了个这么白痴的东西,“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喝出人命还得了!难怪后来让小栩帮你走后门,她说不想害人害已,原来是你自找的!” “哎呀,那酒虽然是不是真名牌,但也不是假酒,喝不死人的~”钟胜一心只想挣大钱,没想过害命。 “还说!被你气死都会,吃完面,我们去酒吧打听一下。”比起这不着调的儿子,钟老太的城府要更深一些,“不管她那儿子是真的假的,你要是惹小栩不高兴,别说买房了,买个马桶她都不会再给你钱,以后别乱说话了知不知道!” “还好意思说我,老姐不也不信你的眼泪~” “那还不是你害的!” “好好好~都是我都是我,我下次注意行了吧?”还不让说大实话了,切! … 酒吧 “阿姨,您咋又回来啦?不是去医院嘛?”凤英笑脸相迎,给二位安排了吧台的座位,“来来来,坐。” “谢谢,医院去过啦,我女儿蛮好的,这不阿胜说想喝一杯,我就跟来凑个热闹。”钟老太更为圆滑,将一切都合理化。 隔壁桌打了个响指:“美女,点单!” “欸,来啦~”凤英赶忙去招呼其他客人,“阿姨,你们自便哈~” “威士忌~”反正老姐的店,不用给钱,陈胜盯着酒水单乱点,“再来杯热情的火焰。” “ok~”毫不知情的几位店员,没有任何防备,刘放边调酒边询问,“阿姨,喝点什么?” 刘放还年轻,本想叫奶奶的,想想又叫不出口,便学着凤英姐叫“阿姨”。 “有果汁吗?”钟老太不喝酒。 “有。”这还不简单。 “欸,那个…”钟胜直性子,迫不及待的想打听,“在医院照顾我姐的男孩子是谁?” “男孩子?哦,你说家明吧?”刘放往威士忌里加了一块冰,放置在钟胜面前。 “对对对,好像是这个名字。”没记错的话,老姐喊过,钟胜抿了一口酒,哇,真辣,得儿劲。 “他是旅舍的员工,听岩坤说,好像不忙的时候,会去医院照顾许姐。” “员工啊~”这个答案钟胜喜欢,这酒真醇。 “那你们平时也去医院吗?”钟老太显然比儿子多了一分心思。 “凤英姐跟岩坤也去过,您的果汁。” “那…那个家明经常去吗?”钟老太又问。 “这个…我不清楚,怎么了吗?”刘放发现二位好像对家明的事很感兴趣。 “嗐!我姐说…” 钟胜脱口而出,却被钟老太给制止了。 “没事,看他对我女儿挺好,就好奇问问。” “哦~”刘放一把火点燃火焰山,“慢用。” “不错不错~”小小的鼓掌一下,钟胜兀自欣赏一会儿。 钟老太觉得这样玩火很危险:“这…怎么喝?” “老妈你真土。”钟胜拿起柠檬片,盖住火焰后,便熄灭了,“这不就行了。” “哦~”原来如此,钟老太回归正题,“欸,家明是本地人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他是个孤儿,所以许姐对他也挺照顾的。” “孤儿?” 刘放无心的一句话,让钟老太和钟胜陷入了焦虑,难道是真的? 第108章 星星都知道 “叽~嚓…” 晚班公交没什么人,除非车站有人招手,或者有人按下车铃,不然司机连停都懒得停。 倪家明下了公交,却不想回店里,独自坐在车站的椅上发呆,和在车里时一样,感觉很迷茫。 许姐想给自己一个家,这让他很意外,可为什么却开心不起来呢? “我…值得吗?” 就这么干坐了半小时,脑子里乱糟糟的,气温越来越低,实在是冷的不行了。 家明被冻清醒,准备回旅舍取暖,手机铃声却响了,刚抬起来,又坐了回去。 “喂?” “在干嘛呢?”是乜棘的声音。 “没干嘛…”总不能说自己在路边吹冷风吧,没必要让爱自己的人为自己担心。 “怎么啦?”他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大对。 “没事啊~”倪家明故作轻松的语气,“你考试怎么样了?” “容易得很~” “这么自信?小心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呸,少乌鸦嘴了~小爷必过!” “好好好~你最棒了~” “那还用说~对了,我明天早上考完就放假了…” “嗯,那你就可以回家了~” 话音落,电话那头却沉默了… 乜棘突然一点也不想放假了,因为他放不下,却又拿不起… “怎么?舍不得我啊?”家明率先打破了沉寂。 “嗯。”答案是肯定的,乜棘何尝不想带家明回家,又何尝不想给他一个家。 懂事的家明,明白乜棘的难处,主动将问题揽上身:“没办法喔…我得上班挣钱,许…许姐不可能让我放假的…你乖,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嗯。”这位的心情也不太美丽了。 短暂的无言,只有几秒钟。 “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我要去洗澡了。” “好…我明天去找你。”乜棘连忙补充。 “好…明天见。” “明天见。” 仰角45o,星星不说话,但它什么都知道。 … 医院病房里,许栩同样在窗边看星星,想事情。 “其实,阿胜说的没错,我都没有子女,以后那些资产不还是他的?难道真的应该出一百万,给他们小夫妻买房?有去无回,值得吗?指望那家伙给我养老送终…送死差不多…” 唉…突然觉得,那么辛苦干嘛,根本不值得,不如全部变卖,去环游世界算了,反正死了也带不走,还得便宜那游手好闲的小混蛋。 “喂?陈经纪…没有,不买理财,我想买份养老保险…嗯,好,等你搞定计划书,再约时间。” “喂~亲爱的,你还在养老院做护士吗?对啊,好久不见,有空约出来聚聚呗~对啊…没有…最近对养老有点兴趣,想看看有没有搞头嘛…我啊?最近胃不太好住院呢~没事,就是酒喝多了…不碍事,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哈喽~林律师,我想立遗嘱…emmm…都捐给慈善机构吧~要不你帮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许栩想要个孩子的白日梦再度破碎,受到刺激的她生无可留恋,索性玉石俱焚,决定死之前把钱都给它花掉,讨好别人不如讨好自己。 扒拉着通讯录,实在想不到还能打给谁,看见“家明”两个字,心里又宠爱又讨厌。 “没眼界的死小鬼…” 第109章 上门找茬 清晨,天气晴朗,阳光普照着大地,为其镀上一层金衣。 家明端着一碗碎鱼肉,蹲在店门口喂流浪猫,经过这段时间不懈的努力后,咪咪终于愿意和他亲近了,虽然依旧不让抱,但摸两下还是可以的。 “还要?没了喔…” 猫咪凑近嗅了嗅,舌头上的倒刺在家明的手背上舔了舔,然后转身快步离去,钻进不远处的一辆僵尸车下。 (僵尸车:长期无人维护和使用的机动车。) 回到店里时,温差感明显,他顺手披上羽绒马甲,抬头看了眼时间。 哒哒哒!!! 考场内,击打沙包的声音,环绕在耳边。 乜棘捧着拳击手套,坐在排椅上发呆,最后一场,考组合拳。 “你抽到什么内容?”安羽海的考号排在乜棘后面,同样没啥子紧张感。 乜棘懒得说话,直接把条子递给他看。 “后直+前直+前摆+后勾+前摆” “练练?”找找感觉,一会儿考试不容易出纰漏。 “没心情~”小爷随便考都能过,无非是高分过跟低分过的区别而已。 “干嘛?失恋哦?” “滚蛋。”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那你干嘛心情不好?”小安安也是关心室友嘛~ 乜棘摇摇头,兜里的手机在震动。 是家明的简讯:哥哥考试加油,中午一起吃饭不? 乜棘回复:好,一会见。 顿时感觉充满了能量。 “走,练练!”乜棘戴上手套,潇洒而去。 “这么突然…”刚刚还没心情,一转眼又跟打了鸡血似的,“毛病。” 考官老师慢悠悠地戴上口哨,看了眼手表,还早,点个名先。 … 一个人的早餐,吃什么都觉得乏味,何况是为了省钱,来来去去都那几样。 洗干净煮面的小锅,家明坐回前台,想趴着眯会儿,昨晚的失眠成就了今日的疲惫。 没曾想,今天钟点房居然有生意,打断了他的美梦。 “嘿,别睡了,钟点,两个小时。” “好的,麻烦出示一下证件。” “喏~”都熟客了,就不能干脆点咩?每次都要证件多麻烦。 “好的,这是您的房匙。” 目送住客上楼后,家明拍了拍脸提神,扭头又看一眼时钟,心想乜棘应该考完了吧? 醒都醒了,干脆上网消磨下,刚点开游戏页面,一瞬间,屎意涌上大脑,抓起一包抽纸就跑! … “是这里吧?” “嗯,应该是了。” 踩着能碾死蚂蚁的脚步,钟老太踏入旅舍大门。 钟胜横眉冷眼地扫视着整个前台,感觉像来砸场子的,他用力敲了敲台面:“有人吗!” “打开门做生意,一个人都没有,成何体统!”钟老太毫不客气地坐在前台位置,翻着桌上的账本。 “来了来了~”倪家明着急忙慌地结束他的泄粪行为,心想今天生意还挺好,便匆匆赶来,“你好,住…” “店”字还没出口,见二位客人分外眼熟,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你们…” “怎么?见到长辈不用问好啊?许栩怎么教你的?”钟老太那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儿,一点都没有失传。 “奶奶好…哥哥好…”家明的脑子里,雪花一片一片一片片,不是水汽凝华而成的晶体,而是电视坏掉的那种。 钟胜看起来充满了衅味儿的眼神,让他有些又寒又栗。 “谁是你哥?谁是你奶?不会叫就别乱叫。”男人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揍这兔崽子一顿。 家明挺纳闷的,这一家子都这么横吗?相比之下,许姐算是最温柔的那个了。 “不然叫什么?叔叔?阿婆?”可把孩子给为难了,真得好好谢谢老板娘,万一挨打,绝对拜她所赐。 “好了好了,这都不是重点。”钟老太示意男孩坐她旁边,“坐~” 坐就坐,家明自己给自己壮胆,店里可有监控,楼上还有客人,撑死被打罢了,应该不至于为了财产杀人灭口吧? “你们是要住店吗?” “就你这破店?切,穷鬼才住。”钟胜真把自己当富二代了。 “既然不住店,那就是来找茬的咯?”猜来猜去太痛苦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想不到这小子年纪不大,遇事儿还挺处变不惊的,钟老太有些意外,阴阳怪气地问道:“你叫家明是吧?几岁啦~哪里人?” “您是来查户口的吗?”反正许姐也不喜欢她们,所以家明自动归类为坏人。 “小鬼,你讲话放客气点,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钟胜忍很久了,冲上去就拽着家明的衣领子。 家明很尊重呀,都用的“您”呢~ “阿胜!有话好好说。”钟老太心想咋生了个这么沉不住气的玩意,强行挤出笑容面对男孩,“不好意思啊,我们没有恶意的,你看,既然你是我女儿的养子,那就是我的孙子啦,对不对?” “啊…对。”唉…还得演戏,家明心真累。 “奶奶了解一下你的情况,不过分吧?” “不过分…”想不到会有这出戏,忘记事先跟许姐对口供,唯有即兴发个挥了,家明也配合着演起乖孙子,“奶奶您说~” 一个个,都有够虚伪的,你也知道我在演,我也知道你在编,嘿,谁也不揭穿谁。 第110章 这人我罩的 猫猫再度从店门口经过时,停下脚步往里望了望,途经的电瓶车声,吓得它激灵逃窜。 “你跟我女儿,是怎么认识的?”钟老太认为平和,才能拉拢人心。 “我在这里上班,许姐是老板娘。”家明心知对方的笑里藏着刀。 “你是孤儿?” “嗯…” “你接近我姐,什么目的!”听到是孤儿,钟胜又急眼了。 “我没有目的。” “装什么小绵羊?我看你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你不要乱乱讲,我跟你不一样。” “我哪样?来,把话说清楚!”一个粗鲁的推搡。 “好了你,能不能让我来说?”钟老太血压都要高了,根本管不住这臭小子,事情逐渐偏离她的预期。 “不能!”钟胜压根就听不进去劝,认为直接把这小鬼打到怕才是王道,于是他揪住家明的衣服,一把拽起,“你给我过来!” “你干嘛…呃…”肢体和桌角发生了磕碰,家明的股部有些疼,来不及反应,又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面对不停抡向自己的拳头,本能地抱头护着。 “王八蛋,动我蛋糕!你算什么东西!” 钟老太试图劝阻,但轻飘飘软绵绵的力道,不像在拉架,倒像在给儿子按摩,反正打都打了,多打一会儿解解气也罢。 乜棘满心欢喜赶来,却看到家明被按着打,瞬间爆炸,将书包扔一边,冲了上去。 肩膀一阵强烈的剧痛,钟胜被一脚踹开,撞在钟老太的身上压倒,随之而来的是颧骨、下颌骨,暴击犹如冰雹落下,砸得他眼冒金星。 “不要~”钟老太心疼儿子,连忙伸手袒护。 “乜棘…”家明头点地、捂着双臂,可疼可疼了。 拳头险些砸中老太婆,乜棘收了手,瞪大的双眼像是血盆大口,随时要吃人。 “别打、别打。”钟老太将儿子挡在身后,展示着她的母性光辉。 垃圾,躲在老太婆后面算什么本事,乜棘不屑一顾,掉转头去关心他的宝贝蛋子。 “受伤没有?哪里痛?” “手痛…”还好你来了。 “我看看…” “没事,还好衣服厚。” 乜棘眉心蹙起,满眼的心疼,随之斜眼放着冷箭,咬紧牙关嘎吱作响。 钟老太被瞪得后脊发凉,钟胜一副鼻青脸肿却还不服气。 “他干嘛打你?”乜棘需要一个答案。 “这件事,有点复杂,我一会儿跟你解释…”家明缓缓爬起,在乜棘的搀扶下。 “奶奶,我真的没有目的,不管你们信不信都好,我问心无愧,请你们离开吧…”家明不想做无谓的纠缠,因为他根本不是许栩的养子,但也不想亲自揭穿这个谎言。 “就这么放了?”乜棘不敢相信的眼神,“不行,让我再打一顿。” “别冲动。”家明赶紧拉着点,催促钟母子离开,“你们赶紧走吧!” 钟胜显然不想就此作罢,扶墙借力站了起来,不知死活地朝乜棘嚷嚷:“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还就管定了~怎样?”乜棘将家明护在身后,撸起袖子摩拳擦掌,活动着颈部的筋骨。 “我操…”钟胜仗着年龄的优势,势必要教训一下这个嚣张跋扈的小子,快步上前一掌推向乜棘,怎知脏话还没骂完,就被一个后勾拳甩脸上,伴随着酸痛的流淌,他傻眼了。 “你流鼻血了!”钟老太手忙脚乱,从前台抽了几张纸巾,“别打了,听妈一句,好不好?” 血滴落在地,又被一脚踩开,变得埋汰。 家明再次上前阻拦,抓着乜棘的手臂。 “哼,走着瞧!”忙着止血还死鸭子嘴硬,钟胜眼里的戾气已被打散。 “怎么瞧?我现在就想瞧?”乜棘抽回手,步步紧逼,紧握的拳头,关节发白。 “乜棘!不要打架!” 大老虎即将发威,小奶狗的叫唤,让它收敛了脾性。 无奈叹气,乜棘回头看家明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他记得自己答应过臭弟弟,以后尽量不冲动、不惹事。 “好~不打架就不打架。”乜棘双手叉腰,咬牙切齿地忍着,“我警告你们,这人我罩的,谁要敢再欺负他,我保证,加!倍!奉!还!” “走吧,走吧。”钟老太没试过这般狼狈,害怕出事,便拉着儿子仓促地走了。 第111章 一起lunch上 乜棘心疼地查看着家明的伤势,家明手里攥着护身符专心致志地检查着,还好玉石没有磕到。 “所以那男的打你,是因为他以为你是许姐的儿子,怕你跟他抢遗产?”家明解释了来龙去脉,乜棘听得无语至极,“不是,这人搞笑呢吧?且不说你是假扮的,那就算是真的,许姐又没有马上要去死,他急着争哪门子遗产?” “可能想让我知难而退吧?”家明乖乖把护身符戴好,藏进衣服里当宝贝。 “不是,你这打挨得不值啊!”乜棘越想越不对路,冷眸一敛,眉头皱成一团,“你要真有什么不轨的企图,能得到许姐的财产我就不说什么了,关键你踏马还是假的,我必须找那娘们儿算账去,这不害人嘛!” “你乖啦,别给我添乱了,我这不没事嘛~” “都青了还没事?”乜棘气呼呼地站起身,去拿那没有书的书包。 “你干嘛去?不准去找许姐的麻烦!”家明奶凶奶凶的威严。 轻蔑一笑,乜棘一点也不怕,但还是听话的:“好啦~我回宿舍给你拿跌打酒总可以了吧?” 自己平常运动也经常磕碰,备了不少跌打损伤的药酒跟筋骨贴,看来也得给这小笨蛋备点儿,动不动就挨揍,有够衰的。 “我饿了~先陪我吃饭呗?”挨揍习惯了,不急于一时。 “你请客?”眉毛单挑。 “好啊~我请客,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家明开心得像个傻瓜。 “算你识相,那走吧?”乜棘往外努了努头。 “等下,钟点房有客人,就一个,快到时间了。” “哦~”乜棘乖乖坐回前台等弟弟收工。 咚咚咚,顾客踩着楼梯下来,时间刚刚好。 “退房~”靓仔放下房匙,牵着女朋友,一个潇洒的摆手告辞。 “谢谢,慢走~”突然有只手伸过来牵着自己,家明勾了勾唇角,将手抽了回来,“等一下。” 小王八蛋居然要老子等,乜棘牵不到小手,索性一巴掌盖下去,占个便宜也好。 “啧…”家明无奈瘪嘴,坐回凳子上收拾东西,“就知道欺负我~” “是你欠揍~”事不关己,乜棘高高挂起,“不识好歹。” “好啦好啦,马上就走,帮我拿下店门的锁匙。” 干啥啥不行,关店第一名。 出门,乜棘熟练地扣上门锁:“搞定,走吧~” “吃什么?” “听你的。” “自助餐呗?你胃口那么大。” “嗯哼,好哇~”那小爷就不客气了。 并肩同行,乜棘配合着家明的步调。 “走不动了,我想要背。” “放屁,还不到一百米就喊累,少来~” 家明撒娇挽手:“好嘛~” “不要,我比你还累,刚考完试还要帮你打架,我累死了。” “我刚挨完打,很虚弱欸~”家明娇滴滴地蹲地上。 乜棘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两颗珍珠向上凸显着他的不屑:“演,你接着演,还没出戏是吧?” “真的,走不动了~”家明就是想要背,有瘾。 “那你蹲着吧~”乜棘说走就走,明摆着故意逗傻小子耍乐。 “坏人!” 如他所料,家明很快就屁颠屁颠地跟上了,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一点儿也不虚弱。 “我坏人?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放假见不着面,背一下都不肯,没有爱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威胁。 “你真的是…”乜棘话到嘴边,又觉得无力反驳。 没办法,唯有老老实实蹲下,背着臭弟弟狂奔作乐,继续他们的嬉闹。 第112章 一起lunch下 吃自助,家明不担心吃不回本,因为乜棘会连他的份一起吃回来。 “你不要一下子拿这么多,吃完再去拿嘛~” 工作人员不时地望向他们这桌,刚刚还过来友情提醒,吃不完浪费食物是要罚款的。 “你放心,肯定吃的完。”小爷心里有数。 “那你也可以吃完再去拿呀,这样多难为情,人家一看就知道你能吃,万一店家怕亏本以后不给你进来怎么办?” “有道理…听你的。”乜棘不争不辩,大口吃肉。 倪家明细嚼慢咽,看着大老虎的吃相,觉得属实夸张:“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 “没办法,一运动就容易饿。”牛排切了两下嫌麻烦,直接用刀叉叉着吃。 “叔叔阿姨能把你养这么大,得费多少粮食…”要不是搬去店铺住省了房租,家明自问真请不起这顿。(工资赔了岩坤的医药费不说,自助餐还涨价了) “嗐~我家就是卖米卖粮的,多废都不怕。”乜棘想当然,食不裹腹是什么感觉,还真不太清楚,哪怕为了家明省吃俭用,也不至于饿到自己。 “原来如此,难怪养得你人高马大。” “对啊,哪像你,既不长肉也不长个。”他放了两盘肉在弟弟面前,亲身教学,“多吃点肉,少吃点菜,寿司、烤饼跟蛋糕少吃,没有时间限制,吃饱了就歇会儿,消化掉继续吃,饮料适当,这样你这种小菜鸡不说回本,起码都能保本。” “要都跟你一样,店家非倒闭不可。”家明无奈摇头,同情老板一秒。 “这都是哥几个的经验之谈。”你懂个屁。 自助餐还是同一家铺子,只是换了店名换了老板,从烤肉自助变成了结合式自助,原来的店家被吃垮,新店不光涨价,肉片还更薄了,增加许多碳水餐食来降低成本。 “要不我晚几天再回家吧?”乜棘吃爽了,停下来喝饮料解腻。 “不好吧?你家里人肯定都想你了,不回去她们会失望的。” “万一那男的又来找你麻烦怎么办?你自己一个,我不放心喔…” “他都被你给打成猪头了,应该不敢再来了吧?” “我还是不放心。”乜棘怎么都不踏实了,“你得跟许姐说一声…(话说一半,吃口培根芝士面再继续),这事儿是她惹出来的,她有责任、有义务要保护你的喂~(喝口饮料润润嗓),再有下次,我弄死他!” “这样…”家明觉得不无道理,“也行,我问问许姐的意见再说吧…毕竟那是他弟弟,没必要撕破脸。” “撕破脸,唔~就撕破脸呗,那种弟弟,唔~不要也罢~”乜棘嘴里塞着东西,嚼爸嚼吧咽下去,随后长舒一口气,揉揉肚子打嗝,“正好,吃饱消化一下,我来给她打!” “你别,我来吧,你肯定又要骂人了。”家明一个打住的动作制止。瞅乜棘那没心没肺,关心自己和吃东西两不误的德行,心里已经很知足了。 “你真懂我~”乜棘慵懒地向后一靠,咧着左侧的嘴角坏笑,“你打也行,我听着~” 家明摸出手机,正犹豫是现在就打,还是晚点再打时,电话却先响了,真巧。 “谁?”乜棘比谁都好奇。 “许姐…” “呦呵~接接接!” “哦…(按下接听),喂?我…我和乜棘出来吃饭…什嘛?不是,他怎么可以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先动手的,店里的监控可以作证!”家明说着说着还急眼了,自己挨打可以,别人冤枉乜棘就不行,“我还好…没事…啊?你确定吗?这…好吧,拜拜~” 断断续续无厘头,乜棘听得不明所以,索性挨着家明坐,耳朵贴上去窃听。 “什么情况?”电话挂断,他迫不及待。 “许姐说,钟胜跑去医院告黑状,说你把他揍了,说我教唆的,反正乱七八糟的造我们谣。” “钟胜…打你的那个?许姐不是姓许吗?” “她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弟。” “切~真不要脸,睁着眼睛说瞎话,然后呢?” “许姐特意支开他给我通气儿,让我们拿着店铺监控去备案先。” “什么意思?她要大义灭亲?” “可能吧…那我们要去派出所吗?” “去~干嘛不去,看不出许姐还挺有道义的,女中豪杰!我开始欣赏她了~”乜棘竖起大拇指点赞。 “乜棘,你变了…” “哪里变了?” “你以前都叫她老女人的,现在一口一个许姐。” “我…我…我就是…觉得她其实也没那么讨厌…”乜棘百口莫辩,明明没啥子歪心思,可结结巴巴的模样莫名喜感,“就是…她…我对她没有想法啊!她都能当我妈了!我就是…觉得她对你…对我们的事…挺包容的,所以…所以…” “好啦好啦,别解释了,越解释越扯不清,我也没误会你俩。” “呼…那就好,多怕你觉得我对那个老女人有意思,我这里…”乜棘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属于你~” “肉麻…跟谁学的?” “跟祁剑学的。”倒也实诚。 “德行~好的不学,学这种乱七八糟你最厉害。” “那还用说~我一直都很厉害,你知道的。”乜棘眯眯眼,坏心思多得很。 “小心我报警抓你~” 呵,乜棘笑而不语,宠溺地看着这个臭弟弟,抿了抿嘴。 第113章 收拾行李 家明回店里拿监控录像,乜棘回宿舍收拾行李拿药酒。 只是这行李,越收,越沉重。 “喂,妈。” “诶呦,儿子,放假了吧?” “嗯,我…”电话那头满心欢喜的语气,让乜棘实在是开不了口。 “借过借过!”祁剑把阳台的衣服收进来,往衣柜里一塞,搞定! 乜棘被打断了一会儿,继续听电话。 “本来我想让你爸开车进城接你的,但是他说年底事情多,走不开,让你自己搭客运回来。”乜妈迫不及待想见儿子了,她是远香近臭的标准典范,不见面会想念,一见面就想碎碎念。 “没事,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成,反正你跟胖东也有个伴,胖东妈说你们明天回来,我明早去市场买条鱼,再买点猪肘子,反正都是你爱吃的,等你晚上到家就放开了吃,假期好好补补。” 乜妈话抢话,母爱不留余地,乜棘想晚两天回去的想法,变得更加难以启齿了。 片刻后,他作罢:“好啦…先不说了,我还要收拾行李呢~” “那我去午睡一下,困死了~” “好…” 唉…乜棘你个懦夫! 他自己骂着自己。 “谁的臭袜子放我衣服里!恶不恶心啊!”姜庆辉破口大骂,将单一只还坨成坨的绿色毛袜举在半空中,“妈耶~有没有脚癣啊!” 许毅凑近瞧了瞧,给捏了回来:“嘿嘿…我的~” “咦~”满脸的嫌弃,姜庆辉拿他衣服擦了擦手,“离我远点…” “嗯~啊…”伸个懒腰,安羽海补了一觉,刚睡醒,“你们都明儿早的车吗?” “没有,我下午的飞机。”姜庆辉是外省人,飞机更便捷一些。 “机票不便宜吧~”祁剑泡妞泡得连车票都快买不起了。 “那能怎么办?火车两天两夜,抢不到卧铺,坐票我真遭不了那个罪。” “同情。”安羽海表示慰问。 “同情加一~”平时沉默寡言的季然居然说话了。 “欸,不对啊,季然,你不是维城人嘛,咋还不回去?”祁剑草草收拾完,拖着行李准备出门。 “不急~家里没人,回去也没事干。”他打了个哈欠,放下手里的侦探集,闭目养神。 “你要回家啦?”安羽海坐起身,见祁剑的床铺都收拾空了。 “嘿嘿,我跟嘉嘉上外头住去~”扭扭腰,骚得不要不要的,“诶,乜棘,我准备上家明的旅舍去住,你让他给个优惠呗?哥们儿最近手头有点紧。” “不准去。”乜棘言辞严肃的拒绝了,声音带着些许疲惫感。 “为什么啊?”还是不是兄弟了?小气鬼。 “他去派出所了,店没开。”乜棘只是单纯的不希望晚上被这傻缺打搅。 “干什么坏事儿被抓啦?”祁剑嘴里真没啥好屁。 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不想讨打就闭嘴:“他又被人欺负了,上派出所备案去。” “谁敢欺负咱们家明弟弟?”安羽海蹭的站起来,第一个不同意,“弄他去!” “已经被我打跑了,后面的事,让警察去处理~”乜棘摆摆手让兄弟别动气,“还是你够哥们儿~” “那是!男人就得义字当头!” “谁家倒霉蛋这么倒霉~”显眼包到哪儿都欠儿蹬。 “说谁倒霉蛋呢?”乜棘那冷若冰寒的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焰。 “我错了。”祁剑往嘴巴拉了下拉链,打开门准备溜。 “等一下…”乜棘也不是小气之人,兀自从钱包里掏了张票票出来,“给你…” “干嘛?”几个意思? “你不是手头紧嘛?不要算了~” “要要要!不要白不要。”祁剑赶忙从他手里夺走,乐开了花,“那个…既然你说是给我,那是不是就不用还啦?” “要点脸吧你…”安羽海都替乜棘觉得不值。 “哎呀~开个玩笑嘛~”祁剑把钱揣好,这次真的溜了。 “诶,不是我说,家明也太菜了,你这当哥的,得帮他练练。” “练练?”安羽海的建议,让乜棘眼前一亮,“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 这问题得从根源上解决,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第114章 谁报的警 医院里,护士忙进忙出。 眼看点滴快完了,许栩不疾不徐地按下呼叫铃。 “姐,我做完检查了。”钟胜得意洋洋。 “报告出了吗?”许栩只是顺嘴一问,这货看起来挺正常的。 “呐,片子!”还挺积极,连洗好的x片都带来了。 “我看看。”这要有事儿,许栩也能压下去,这要没事儿,那她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医生说问题不大,就是皮外伤,鼻腔血管破裂,但你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小子有保镖,还是个流氓,物以类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今天敢打我,哪天就敢打你!” 流鼻血就流鼻血,整那一套套名词,唬谁呢?屁大点事儿说的跟多严重似的。 “小栩呀,妈给你买了点饭,趁热吃。”钟老太走慈母路线,可这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何况还有个猪队友,“阿胜,你少说两句,你姐的儿子就是你外甥,你得疼他!这事儿咱们既往不咎,以后好好相处知道吗?” 说的真好听,许栩差点就信了。 “行~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去招惹他。” 原本钟老太只是想谈和,尽可能地修补破裂的关系,可架不住钟胜这三慌子再一再二的自乱阵脚,居然颠倒是非说是人家打的他,拦都拦不住,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老太婆覆水难收,只能尽量兜着。 护士取下输液针后,端着托盘离开。 “我刚刚给家明打电话了,可人家说,是你先动的手。”许栩将片子随手一放,看着这个从小就只会挖坑的弟弟,怎么自掘坟墓,“怎么到你这,就成他让人打你了?” “他骗你的,你看我伤这么重,怎么看也像是被打的吧!” “你没有欺负人?” “没有!”得,自己跳下去了。 “那你去旅舍找他干嘛?找人家麻烦去了吧?” “我…我去住店的,自家有旅舍,何必浪费钱去住酒店呢,对吧?” “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打人的事,我会做主。” “真哒?那你准备开了他还是?”最好断绝一切关系。 “我准备报警处理。” “干的好,通通给他抓紧去关。”这样财产都还是他的。 “嗯,店里有监控,警察会查,到时候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傻眼…谎言不攻自破。 “其实…事情也没那么严重啦~”钟胜心虚了,光顾着挑拨离间,没想到亲姐会这般较真,他唯有望向老妈求助。 自己闺女也不是省油的灯,钟老太早该料到没那么简单:“对啊对啊,都是自家人,我们不追究了,小孩子不懂事嘛,算了算了,不用报警那么严重,要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不行,要是真的跟你们说的一样,这种毒瘤不能要,我会跟他断绝母子关系!”许栩慷慨激昂,说得她自己都忍俊不禁。 “你好!”警察跟着报案人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医院病房,“我们是维城派出所的民警,请问钟胜先生和许栩女士在不在这里?” “我就是。”许栩和民警小哥招手。 钟老太年纪大了,今天血压一上一下,想不头晕都难:“阿胜!我不太舒服,你拿个凳子给我。” “妈,你没事吧?”凳子凳子,“坐坐坐。” “钟胜先生是哪位?”二位民警出示了证件后,看向在场唯一的男性。 “我是…” “钟胜先生,我们接到一起寻衅滋事的报案,需要同几位做一份笔录。” “不是,姐,我不追究了,要不算了吧?”钟胜到现在还以为,这警情是许栩报的。 “我不是报案人。”许栩淡定自若。 “报案人是倪家明先生,他向警方提供了监控录像,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钟胜先生涉嫌寻衅滋事,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民警小哥解释着来龙去脉,随后打开黑色笔记本准备记录,“如果情况属实,我们将会对你进行治安拘留的处罚,清不清楚?” “不是,姐,这…那小兔崽子几个意思?”钟胜往后拨了一把刘海,踌躇不安地来回原地踱步,出了事就只会找姐找妈,“妈!你说这叫什么事?他还有理了他?” “警察先生啊,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这是家事,能不能让我们自己处理就好?”钟老太不懂什么是治安拘留,以为要坐牢紧张个半死。 “就算要调解,也得走程序,麻烦你们配合做下笔录。” 此时此刻,目光都落在了许栩身上。 第115章 男人味 旅舍外,乜棘拖着行李扛着大小包,推门而入。 “你去派出所了吗?” “刚回来一会儿…”家明上前帮忙拿行李进屋,“警察让我回来等通知,许姐也让我等,不知道在搞什么东东。” “行李先放着。”乜棘掏出跌打酒,拉着倒霉蛋坐回前台,“外套脱掉。” 拉上加绒卫衣的袖子,他熟练地将药酒倒在掌心抹开,揉搓在家明的胳膊上。 “哇~痛啊~轻一点。”皮肤火辣辣的,淤青按下去还会疼。 “谁让你这么废,动不动就被打。” “我也不想啊…”嘴巴快撅上天了。 “我教你打拳吧?拳套跟拳靶我都带过来了。” “啊?”这…家明潜意识地直起背往后躲,外套呲溜一下掉地上,缓缓拾起,“你讲真的?” “废话~”乜棘拧好药酒,用纸巾擦了擦手,“药酒放着,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要涂一涂。” 默默穿上外套,一身的药酒味儿攻鼻:“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呀,我忘了…那怎么办?”乜棘光想着这玩意效果不错,忘了药酒也是酒,家明闻到酒味会不舒服,“要不你去洗个澡,我给你贴筋骨贴?” “不用了,没事的。”家明很享受被关心的过程,所以涂药酒的时候并没有直言,任由乜棘的手在自己的双臂上揉捏着,“一会儿就散了,有你在我不怕。” “油嘴滑舌,既然不怕,要不咱俩喝一个?”眼神聚焦在货架上的啤酒罐,“只有面对恐惧,才能战胜恐惧!” “我不要…”疯狂摇头丑拒。 “我记得你说你喝过的喔?” “那是很久以前,小时候的事了,当时看我爸那么爱喝,好奇偷偷尝了一口,难喝死了,我不要。”家明盯着那瓶药酒出神,叹了口气,“而且…我每次看到酒,就会想起不开心的事情。” “那你还卖啤酒?这么作践自己合适吗?” “客人需要嘛,总不能因为我自己的问题,剥夺别人选择的权利吧?有钱不赚大傻子。” “可我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喔…”乜棘脑子一热,窜起身直奔货架,把啤酒全部拿都下来。 “你干嘛,放回去啦~很神经诶你!”真的是受不鸟这家伙,家明上前制止,一个拿下来一个放回去,最后乜棘怀里的一捧啤酒又被摆回了货架上,家明奶凶奶凶,“不准动,再调皮小心我打你!” “哎呦呦~你也就敢跟我窝里横,要打是吧?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乜棘甩了甩食指,小跑着去翻行李箱,拿出拳套跟拳靶子,“呐,这个送你了,上面有我的男人味,给你留作纪念,想我的时候就闻一闻。” “又不是狗…”家明还真傻傻地嗅了嗅拳套里面:“明明就是汗臭味…噢!你打我干嘛?” “怎么?不服啊?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打~来啊~卧槽…”臭弟弟不按套路出牌,乜棘身体下倾、耳根子差点被拧掉,“你犯规啦!撒手撒手…” “还手是狗~”略略略。 “shit!”乜棘最擅长的英文单字之一! 打闹正欢,家明的手机又响了。 “喂?啊…好的,我马上过去。” 乜棘呲牙咧嘴揉着自己的耳朵,感觉好像肿了:“谁?” “派出所…” 第116章 调解风波 派出所里三足鼎立。 家明局促地坐得板正,乜棘挨在他旁边的位子,像个大爷一样靠着椅背翘二郎腿。 钟胜母子像蔫了的菠菜,色泽暗淡还缺水分的那种。 “你可以出院了吗?”家明担心许栩的身体状况。 “晚点再回医院,没事的~”许栩和颜悦色。 两人的对话,让钟老太觉得心理很不平衡。 民警做好记录和调解的准备:“倪家明先生。” “到。”小学生上课咩~还到。 乜棘嘴角微扬,宠溺地看着这个傻弟弟说话,转眼又和钟胜对视上,秒变臭脸,一整个拉胯下去。 “钟胜先生希望对于此案件进行调解,你有没有异议?” “没有。”家明当然没意见,闹得太僵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有喔~”乜棘非得在上面撒点盐加点醋,再添把火。 “跟你有什么关系?”钟胜心想这家伙来干嘛,这不纯纯捣乱么,“你也动手打我了,警官,我要报案,他打人。” “呵呵,恶人先告状,要不要点脸?我那不叫打人,那叫见义勇为,惩恶扬善,路见不平一声吼!”乜棘这小脾气,道理在他这,嘴皮子一点不服输。 “哦…你就是监控里,中途跑进来打架的那个~”怪不得这么眼熟,民警小哥才反应过来。 “是我啊,怎样?”乜棘不屑地往前凑,胸膛挨着桌沿,跟钟胜大眼瞪小眼,“要不是我阻止,他被你打成重伤的话,你觉得还有机会在这里调解吗?直接进去了你!” “没错,虽然这位小兄弟动手打人了,但他也是为了救人,情有可原。”民警指了指乜棘,又指了指家明,看着钟胜解释道,“如果你有心要调解,就要拿出你的诚意来。” “没错,诚意啊~听到没有,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就差不多~” “乜棘,别这样。”家明示意他收敛一点。 “不是,这个小白脸谋图我姐的钱,我教训他有什么不对?”死要面子的钟胜,听到这么侮辱自尊的话,瞬间就不爽了,“老子宁愿被拘留,也不跟他道歉!调解个毛线,不调了!” “这…”家明拿不定主意,便向许栩投以求助的目光,他是销案不追究呢…还是由得钟胜被拘留呢? “你们先冷静点,事情也不是很严重,没必要闹得不愉快对不对?”民警已经习惯了听群众大吼大叫,气定神闲的劝着,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有个问题搞不太清楚,你俩到底什么关系?一会儿母子,一会儿小白脸的,我越听越乱。” 许栩决定摊牌:“好啦好啦,我来澄清一下,其实呢,我们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而已,不过!我的确有想收养家明当儿子的念头,但很可惜,家明拒绝我了,昨天只是因为我在气头上,他配合我演戏来气我妈跟我弟而已。” “什么?”乜棘不可思议地大脑飞转,原来许姐之前对家明那么暧昧,是这么个情况?不是…这傻小子还给拒了?什么情况?他继而盯上了家明,百思不得其解。 “你讲真的?”钟胜瞬间感觉钱财在向他招手,心情豁然开朗,站起来朝家明九十度鞠躬道歉,“家明,对不起!都是误会,我不该打你的,原谅我好不好呀?弟弟~” “不好~”乜棘瞅那副猥琐嘴脸,午饭的自助都快吐出来了。 “关你屁事?”钟胜一个恶狠狠瞪了回去。 二人的眼神之间,一阵火花带闪电。 “你们两个消停一下,我问问当事人的意见。”民警望向家明,征求他的意见,早结束早收工,屁大点事也要浪费警力,真的是够够的,“家明,你怎么看?大家都认识,也算是自己人,既然是误会,人家也道歉了,不如心平气和的解决问题吧?” “我…”家明看向许栩,就等老板娘点头了,“我听许姐的。” 听女儿的?那还不好办,钟老太赶紧帮着劝说:“小栩啊,既然是误会,就算了吧?阿胜也不是故意的,一时冲动而已。” “对啊姐,我还被那个流氓给打伤,我伤的比家明还严重,怎么算都扯平了吧?” 钟胜母子盯着许栩,心想这波应该没事儿了吧?真是没事找事。 “你说谁流氓?信不信我告你诽谤?”乜棘跟这对母子的牙齿印越发的深刻,可记仇了。 “我说你啊~流里流气的。” “你踏马没被打够是吧?” “怎样,怕你啊!” “来啊!” “来啊!” 俩人嚷嚷得家明耳膜疼,他半眯着眼别开。 许栩脑仁儿疼。 “都给我闭嘴!”民警小哥奋力拍了拍台面,“这里是派出所,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 瞬间安静,俩人乖乖坐下,继续瞪着对方,无声的抗议和对峙。 第117章 闹事也得看场合 不知不觉又到饭点,调解室的民警都饿了。问题没有解决,谁也别想下班。 乜棘干瞪得眼睛疼,继而将锅甩向许栩:“就你这种没有诚意的态度,当你儿子可真倒霉,幸亏家明没答应,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栩沉默不语,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给你打工可不包挨打这项服务吧?还是说~你觉得我家家明好欺负?”乜棘之所以这么讲,无非就是想逼老板娘给个态度,妥妥的故意,“作为他的监护人,你不觉得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乜棘…”家明面露难色,劝不住,根本劝不住,三叉神经好痛,“我成年了…” 还监护人,真服了。 “闭嘴。”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乜棘不留情面。 “你说得对,这件事是我的错。”许栩站起身来,诚恳地表示歉意,“家明,对不起。” “别别别,我没事…”家明蹭的一下也站起来,连连摆手,“乜棘他没有恶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他也是在乎你。”看着对象被欺负还不吱声,那才不是男人,许栩体谅乜棘的话中带刺,那是他表达爱的方式。 一听这话,乜棘居然害羞了,只是不太明显。 “你真的太过分了。”许栩扭头批评着弟弟,“我觉得你应该去拘留所反省一下。” “蛤?”你踏马还是我亲姐嘛!钟胜不敢相信,“你居然为了这个小鬼,这样对我?” “许栩!”钟老太直呼其名,试图血脉压制。 家明的心好累,不明白为什么亲情这么功利化,穷也烦富也烦,他缓缓坐下,眼中是潜藏的深邃和沉稳:“程警官,算了吧,我不追究了…” 双目低垂,乜棘看着家明轻轻按住自己的手,便不再固执己见。 “我不想再掺和你们的家事了。”继而望向钟老太和钟胜,家明无奈表示,“我只想做个普通人而已,不会贪图你们什么,也希望你们别再打搅我的生活了。” 在座皆沉默,有人怀心事,有人心怀鬼胎。 “既然这样,你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走了。”程警官终于可以收工了。 一丝愁绪,几抹寒凉,夕阳下,一辆警车带着威严感驶回。 乜棘搂着家明的肩膀,为车辆让行,伺机关心着这个小苦瓜脸:“你没事吧?” “我饿了…”家明苦笑着。 “好,我带你去吃东西。” 忽而听到身后的争执声,是愤怒、是不满、是埋怨,他俩同步回头。 “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是吗?蛤!” “我跟你说话呢!装什么清高!”钟胜忍受不了被无视的感觉,一把拽住许栩的袖山质问。 “怎么,你还想抢劫不成?我上辈子欠你的吗?没有我你就活不了的话,那你不死也没用了。”她句句扎心,字字诛心。 “别吵了!”钟老太丢不起这个人,事已至此,纠缠下去只会得不偿失,“阿胜,我们回去吧?佩佩一个女人家,怀孕需要人照顾,你姐在气头上,有什么话等她气消了再说。” “妈!你没听见她刚刚说什么嘛?你现在不拦着,就来不及了!”钟胜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女朋友的身孕,满脑子就惦记着财产,到嘴的鸭子说飞走就飞走,他哪里接受得了,“佩佩都说了,这房在娃在,房…唉…” “不是我说,那是她的孩子,怎么能说这种话!胡闹!”要不是为了孙子,要不是生米煮成熟饭,钟老太真不喜欢这个儿媳妇。 “呵,物以类聚,这哪是孕妇,这是人贩子吧?还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来自许栩的嘲笑,赤裸裸的嘲笑,充斥着鄙夷和不屑,“真搞不懂你喜欢她什么。” “她漂亮~”还挺实在。 “红颜祸水。”许栩不留情面。 “我不准你这样说她!”钟胜怒目切齿,冲着姐姐大声吼叫。 “我就说了,怎样?红颜祸水,人贩子,她不配为人母啊!”最后那句,是许栩发自内心的的斥责。 “好了喔!”钟胜一时气昏了头,将其推倒。 “啊…”没有防备的墩地,许栩的股腚和手肘微微作疼。 “许姐!”家明见状如同紧绷的弦射出了箭,掉头飞奔回去,蹲下身去扶她。 “妈的!”乜棘最讨厌这种跟女人动手的窝囊废了,他紧跟上前,挡在了两拨人之间,目光锐利盯着钟胜,“你想干嘛?” 过路的小警员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发生什么事了?” “我…”钟胜面露窘态地看了看民警,然后惘然无措地望向许栩,“姐…我不是故意的,这…这都是你逼我的!” “呵,亏你说的出口啊?”乜棘嗤之以鼻,伸手阻挡他的进一步靠近。 “乜棘。”这里是派出所,不宜鲁莽行事,家明用摇头提醒着他。 微微点头,他会意,垂下了抬起的左臂。 “这里是派出所,要惹事也得看看场合吧?”警员警告完钟胜,转身询问站起身的许栩,“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可以让他别跟着我吗?”许栩的心一步步的早就凉了,不想再做无谓的纠缠。 “可以,你们先走吧~”小警员拦着钟胜母子,示意他们等许栩离开了才能走。 “谢谢。” 第118章 什么身份? 离开派出所后,来到一家牛排店觅食。 “你吃什么?”乜棘和家明共用一份餐单。 “许姐,你胃溃疡能吃牛排吗?”家明关心着同台对面那位,声称要请客的大姐大。 “酒也不让喝,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死了算了~”许栩不以为意,兀自翻着餐单,她忌口忌得口淡淡,需要刺激一下味蕾,好挽救她受伤的心。 乜棘兀自白眼,揪着家明的耳朵:“我跟你说话呢~当我死的啊?” “你们干嘛死来死去的…”真是一点也不可爱,家明瘪了瘪嘴,感觉都是牛排,随便吃啥都行,“你决定吧,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哦~那…”左翻翻,右看看,“菲力牛排?” “可以~”你开心就好。 “七分熟ok咩?” “嗯~” “一份菲力牛排,一份西冷牛排,七分熟,黑胡椒酱,哦!再给我来一份海鲜芝士焗饭,一杯西瓜汁、一瓶汽水~”有人请客,乜棘脸皮厚厚的乱点,“不够一会儿再叫~” 点完还开心地呲着大白牙笑,妥妥大吃货。 “好的。”服务员拿笔记着,看向许栩,“女士,您需要些什么吗?” “你会不会点太多了?”家明脸皮薄,有些难为情。 “没事~说了我请客,随便点,不够再加,就当替阿胜赔罪了~”许栩将餐单递还给服务员,“我要法式鱼排,奶油酱的。” “奶油不行吧?护士说牛奶不宜。”家明又开始了,真的是操不完的心,“撒盐调味就好了。” 服务员不知道该听谁的,看看他,又看看她:“确定吗?” 许栩无奈扁嘴,见小鬼头拧着眉头,那关心自己的模样,便自愿地妥协了:“听他的。” “好的,还有什么需要吗?”服务员又问。 “有蔬菜汤吗?”倪家明看向小姐姐。 “有的。” “要一份。” “好的,请稍等。” “喝什么蔬菜汤,都不长肉。”乜棘又调皮了,抚摸着家明的小肚子。 “不是我喝的,给许姐点的。” 丫的,乜棘醋意大发:“切,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好?没良心的狗东西。” 说完他扭过身子,背对臭弟弟生闷气。 “我…”家明自己心里都苦哈哈,还老得哄这个大醋缸,他小心翼翼地伸爪,扒拉着乜棘的手,被无情挣脱,只好把脑袋贴上去,一直嘤嘤嘤到被原谅为止,“我喂你吃牛排总行了吧?” “你说的?”乜棘回头,不自觉地笑了,倒也好哄。 “我说的~”孩子太难了。 “你们两个真的是够了。”许栩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啧嘴,“考虑过我这个失意人的感受吗?” “失什么忆?你撞到头哦?”乜棘铁憨憨地反问道。 “你的语文体育老师教的吧?” “你怎么知道?”这都被发现了。 “…”许栩无语,“你厉害~” “对了,我明天放假回家,他能不能一起放假跟我走?”乜棘搂着小东西,脸皮比城墙还厚一百倍。 “我又不是学校老师,还能跟着你放假,许姐你别理他。”家明觉得这个要求,多少有点过分了。 “万一她弟又来找你麻烦怎么办?”乜棘拍了下傻弟弟的脑瓜,帮你争取福利还顶嘴,不识好歹的笨蛋,然后扭头盯着许栩诘问,“我不在,你能担保他的人身安全吗?” “他都知道我不是许姐的儿子了,还来找我麻烦干嘛?” “那可不好说,连亲姐都推,难保他看你不顺眼,想铲掉你以免后患。” “你想太多了啦,再说放假不赚钱,你养我啊?” “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我养不起咩?” “反正我不要…” “为什么?”乜棘大惑不解。 “我以什么身份跟你回去?你觉得你爸妈能接受我们的关系吗?”原来家明真正在意的,是这个问题,语气难免有些着急了。 乜棘眼眸低垂,一时语塞。 许栩根本没机会插话,这下更不方便插话了。 第119章 秀一脸 店内香味四溢,另一名服务员小哥上来送餐。 “西冷牛排是哪位的?” 乜棘一声不吭,跟被点了穴似的。 “他的。”家明欲言又止,顾虑到有其他人在。 将客人的餐食摆在各自面前后,送餐小哥友情提醒:“那张很大的纸巾撑开,不然我拿走盖子油会溅到身上。” “好。”许栩立马摊开纸巾。 家明有样学样,乜棘却不为所动。 “你好,麻烦拿纸巾挡一下哦~”将二位的不锈钢牛排盖放回送餐车,送餐小哥继续提醒着。 家明连忙将自己挡油的大纸巾,遮在乜棘和西冷牛排之间,油气滋啦往外冒,溅了些许在自己的衣服上,待送餐员离开,他慌忙解释,“对不起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难做而已。” “我知道…”小苦瓜帮自己挡油的时候,乜棘已经缓而神止,“那…以好朋友的身份一起回家,总可以了吧?” “那样是在欺骗她们,我不想…”他摇了摇头,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你好,这是你们的饮料和蔬菜汤。”服务员小姐姐接踵而至,放好东西后,她查看着小票上的明细,“你们的菜都上齐了哈~” 说完摆下小票,笑容满面地离开,留下一桌子的郁郁寡欢。 许栩虽然不能够理解,却有些同情这对苦命小鸳鸯:“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反正都要把遗产捐了,也不在乎那点钱,家明要想放寒假的话,我没意见,你们自己决定~” 语毕,她切下一块鱼排,表层的蛋液入口即融:“嗯~这才叫活着嘛~你们也别太纠结了,先吃饱才有力气想。” “嗯…嗯?” “你要把遗产捐了!”异口同声的惊讶。 才反应过来,顾不上伤感的二人组,注意力都被八卦给转移了。 “嗯哼~”许栩喝了口蔬菜汤解渴,看上去波澜不惊,“干嘛一个个眼睛瞪那么大?再不吃牛排凉了就不嫩了~” “哦…”乜棘拿起刀叉准备切牛排,突然扭头看着臭弟弟,情绪还没下来的他,有些小憋屈:“你不是说要喂我?” “好…”家明用自己的刀叉帮乜棘切牛排,只是第一次吃正经的牛排,他的手法略显笨拙。 “我来切吧…笨死了~”乜棘一边嫌弃,一边帮着把小笨蛋的牛排也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好了,啊~” 他张着个嘴,嗷嗷待哺。 “呐~”家明乖乖用叉子喂了起来,“要不要尝一下我的?” “要,你也尝尝我的。” “好好吃~” “你们两个真的当我透明人喔?”许栩还以为她那视金钱如粪土的境界,会惹得两个小屁孩眼红,然后追问她原因,以为家明会后悔错过成为小富二代的机会,没曾想人家只顾着秀恩爱,闪自己一脸,“刚刚不是还在闹别扭,怎么突然和好了?” “我们哪有闹别扭?”乜棘觉得奇奇怪怪,一边回应许栩,一边将西瓜汁递给臭弟弟,“给你点的。” “我想尝一口那个。”家明嘬了一口乜棘举在手上的西瓜汁。 “焗饭?”他顺着宝贝蛋子的目光寻去。 “嗯嗯。”家明纯粹的微笑,如同沙滩上倒映的金光,那么的美好而动人。 “得,我就多余操心。”许栩真不知道该说这俩小子,是没心没肺呢,还是没头没脑呢? 可细细品味来,她又有些醒悟,或许,他们心知肚明,只是想珍惜当下而已吧… “那边有无限畅吃的自助,有没有人要跟我去拿?”许栩的鱼排餐吃完了,搭配的法式面包太寡淡。 “唔,我要!”家明第一个举手,嘴里还含着焗饭,不知道会以为抢答有奖呢~ “走走走~” 待卡座只剩自己独自一人后,乜棘再次陷入了沉思,盯着面前的咸柠七,气泡不断上升变大。 第120章 我有故事 你有酒吗 魂不守舍,也不知再想什么,耳边的叫唤声渐大。 “乜棘。”放下盛满了自助小菜的碗,家明着歪头,右手在其面前上下挥摆。 “嗯?”涵盖了三千烦恼的目光被暂时性切断,停止了神游的状态。 “想什么呢?” “没事,发呆而已。” “我要进去。” “好。”乜棘横过双腿,给家明让出了一条路入座。 “喂?陈总,欸~好好好,我这几天胃不舒服住院了,过两天去银行过数给你,晓得的晓得的,欸好!有空再喝,有空再喝!” 许栩一手拿电话,一手拿餐盘,回到卡座上。 “新手机?我看看!”乜棘眼前一亮,人家刚挂断就给抢走了,“我去,芒果牌的最新款!有钱就是不一样,才刚出没几天就下手了。” 烦恼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个最新款手机,就把乜棘的魂勾走了。 “许姐可任性,手机说摔就摔,说买就买。”家明是在夸赞还是在吐槽,他自己也不清楚。 “摔了?手机跟你有仇啊?”乜棘把玩后,将新机归还于主人。 “人在气头上,什么事做不出来?”何况当时她还喝大了。 “因为你弟?” “唉~”点点头,感觉脑袋莫名的变重了。 “你们到底什么情况?”乜棘扒拉着由热变温的海鲜焗饭,自己喂自己。 “想听?”俩小鬼头终于有人开口问了,老娘险些憋出内伤。 “害得我家小明子被揍,八卦一下不过分吧?”咸柠七跑了汽,变得只剩咸甜和淡酸,感觉不够味儿。 “不过分~(许栩求之不得,早就想倾诉了。)我有故事,你有酒吗?”没有酒精的麻痹,大脑太过清醒,烘托不出那个情绪。 “不准喝!”倪家明语气少有的严肃,但让人听着很温暖。 “好好好~”许栩笑意浮上了眼眉。 “你越来越霸道了~”乜棘乐不可支,看家明的眼神里,流露着闪烁星辰,小奶狗最近越来越有脾气了~ 爱会让人变得强大,也会让人变得脆弱。 放下汤勺擦擦嘴,许栩准备开始倒她的苦水,“从前呢~有个小女孩儿~她十岁的时候,爸爸做工发生意外,就走了,后来过了…一年多吧,她妈妈二婚,嫁给了一个外地的叔叔,然后就把她留给老家的爷爷奶奶照顾了,之后她妈就跟消失了一般,再也没去探望过小女孩。” 家明垂下搅拌着水果沙律的手,嘴里的那一口迟迟咽不下去,感觉喉咙里有东西堵着,灵魂被抽走一般,目光变得呆滞。 他,也是被妈妈抛弃的人… “一把年纪还自称小女孩儿,是不是很恶心?”许栩以自嘲活跃气氛,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顺着乜棘的视线,才发现家明的心不在焉,三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还继续吗?”她主动递上一根面包棍。 “嗯。”家明接过面包,这才缓过神来,将含在嘴里的沙律嚼了嚼。 “后来,我迫于生计,辍学出来打工,年纪轻轻自然吃了不少苦头,拼了几年,生活稍微有点起色后,我妈突然又出现了,那时候…我大概二十出头,过年回老家探望老人,就看到她出现在家里。” 许栩吃了口炸鸡块,继续倾吐满腹牢骚:“说实话,一开始我很憎恨她抛下我,但我始终是女人容易心软,她跟我卖惨跟我哭穷,说她那些年一直过的不好,二婚的老公体弱多病,经常往医院跑,身边的人都骂她是黑寡妇,还说我有个弟弟在读书,经济压力很大才没来接我过去生活,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她那么可怜,我也就恨不下去了,哪怕自己也只是温饱而已,也尽可能的精打细算去接济她,想说帮补一下弟弟的学费也好,毕竟阿胜那时候还小,他也是无辜的。” “后来…我的业务越拉越大,拿了几个品牌的代理,野心一横,贷款开了第一家属于我自己的酒吧,靠着大量铺货撑起来的,我一个女人出来做生意,没人帮我兜底,压力很大,其实我以前的性格不这样,都说经历会磨平一个人的棱角,但我却正好相反,经历让我长出了棱角。” 许栩心塞得很:“唉,讲口渴了,我去拿杯自助饮料喝。” “我帮你拿吧…”乜棘钢铁的外表下,也有颗柔软的内心。 他主动跑自助区去,倒了两杯饮料回来。 第121章 越倒越苦 等待的间隙,许栩注视着家明,有那么一刻,她真希望自己能有读心术,可以看透这小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惜,根本猜不透,她只看到一个埋头不语,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沙律的小鬼。 “饮料!”取了一杯普通橙汁和一杯快乐水。 “谢谢。”一口喝掉大半杯,不得不说,这杯子真小气,“够不够吃?要不要再点点什么?” “够了够了。”不够还有自助餐食可以顶上,乜棘扭头看着小苦瓜,“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拿。” 明明沙律酱是甜的,可蔬菜在嘴里却嚼出一丝苦味,沉浸在被抛弃的心绪,气质里敛不住的破碎感,家明微微仰起头,摇了摇:“我饱了…” 不知是潜意识里的心疼,还是相爱之人能够感知对方的情绪,乜棘一阵酸楚从心底溢出。 他伸手搭在家明的腿上,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莞尔一笑,家明回应着,二人在台面下手牵着手。 喝掉最后一口果汁,许栩并未注意到两位男孩的异样,兀自继续她的侃侃而谈:“钟胜那小子,从小就被惯坏了,奔三的人还动不动伸手要钱,我妈一个女人家学人重男轻女,前几年她老公食道癌过世,我想说省了一大笔医药费,她又有政府固定的养老金,阿胜也出来工作了,生活不成问题,我开分店需要大笔资金链,就没再接济她们。谁曾想母子俩蛇鼠一窝,把我当成提款机,经常各种的理由跟我要钱,什么阿胜要创业,阿胜要买车,阿胜出交通事故,阿胜做生意亏损,现在又说阿胜要结婚买房子。” “你不会那么豪横,直接给他们买新房子了吧?”乜棘一度傻眼,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抓着小面包狠狠撕咬,从而缓解他的震惊,“我也想要…”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长得特别像那个提款机?”许栩无力吐槽,她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亲人都像吸血鬼一样。 “是挺像的…”乜棘直言不讳。 家明被这个直肠子无语死,撒开手继续啃沙律,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乜棘俏皮地吐吐舌头,感觉旁边坐了一只小牛在吃草。 许栩长叹一口气:“这次我不打算给了,以后都不给了,爱谁谁…” “为什么?”态度翻转这么大,乜棘搞不懂。 “因为不值得,发现我老公出轨的时候,我精神很崩溃,我以为我妈跟我弟会是我的精神支柱,他们搬到我家来安慰我、劝我离婚,不停地咨询律师,还教我怎样变相的转移资金,担心离婚之后我的资产被分掉一半,我一开始以为他们是为我好,直到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到他们母子俩的对话,我才知道,他们也惦记着我的财产,想让我转移积蓄到他们账户,因为我没有孩子,老家的爷爷已经过了世,奶奶年岁已高,如果我真的离婚了,他们母子俩就会顺理成章,成为我财产最大的受益人。” 盯着面前的男孩,许栩苦水越倒越苦,感觉自己真踏马的犯贱:“养一条狗还会冲我摇尾巴呢,养个白眼儿狼,到头来咬我一口。” “然后呢?”乜棘听得嘴角直抽抽,还不忘吃点自助小菜应景,此时此刻,他的神态和村口情报局的大妈一模一样。 家明不知作何反应,只能静静倾听,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人会消耗别人的感情,理所应当的索取,终究会导致信任破产。 “我当场就揭穿了她们虚伪的面具,借着酒劲发了个疯撒了个泼,把她们从我家轰出去了。”讲到这里,许栩女汉子属性崛起,连说带比,无与伦比,“那几天我跟神经病一样,我老公想谈和被我骂得狗血淋头,然后气到高血压中风,可笑的是,那个死鬼一中风,他家人把他当成负担避之不及,最后还是我给钱让人照顾他的。” “他还在医院吗?”之后的事,家明也知情。 “医生说他情况有好转,现在送去疗养院了,我奶奶也在那儿,她有老人痴呆。” 一个女人,要照顾两个病人,还遇上伸手党,风飒飒的外表下,对人生早就没有激情了。 “其实…”许栩盯着家明,突然笑而不语。 俩男孩相互对视,疑惑脸。 第122章 栩的煽情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的本性不坏。”许栩慈爱地注视着倪家明,想最后再尝试一次表白,作为女人她并不含蓄,“了解你的情况之后,我本来是半信半疑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愿意给你一次工作的机会,因为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突如其来的煽情,让家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傻笑。 “那段时间,我心情被搅和成一潭死水,看啥都不顺眼,偏偏你突然闯进了我的视线,那狼狈又桀骜不驯的小德行,我看了贼顺眼,坦诚不做作,还不贪心,和阿胜完全相反。” 谢谢夸奖几个字,愣是害羞得说不出口。 乜棘扫来扫去,眼神耐人寻味:“搞什么?表白呢?这可是我的人~” “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下,当我儿子?”许栩不搭理乜棘,冲家明闪烁着不灵不灵的大眼睛卖萌。 “我可以当你儿子!”乜棘也努力睁大着他的眼睛,眼里都是票票,好多好多的钱。 “关你什么事?你是孤儿啊?”许栩一个大白眼。 “乜妈知道了,打死你都会。”家明神补刀。 “唉…”扫兴,乜棘扁着嘴,有种失去了一个亿的感觉,扭头盯着小苦瓜,“快点,答应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皇上不急太监急。 “我不要,我怕钟胜弄死我。”家明随便找了个借口,再次婉拒了。 “啧~”乜棘继而盯上许栩,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儿,“他说的有道理,万一你弟又搞什么小动作,伤害到家明,我宁愿不要你的钱。” “他不要我理解,你不要是什么鬼?我又没打算给你~” “欸,他的就是我的~” “不要脸~”许栩嘴上嫌弃,却不讨厌这个大男孩,爱财不意味着贪财,她甚至觉得,乜棘是个小男子汉,会挡在弱者面前、保护别人的男子汉。 “行行行,不说我,说你弟,你们都翻脸了,他怎么还跑来死缠烂打?”乜棘为了小苦瓜的幸福,也是操碎了心。 “把别人肚子搞大了呗,女方家要求二十万彩礼,阿胜钱都挥霍了,我妈的积蓄之前给二婚老公治病花光了,手上只有几万块,所以又打电话拜托我帮忙。” “这么看来,那个老太婆也挺重感情的喂?”乜棘是这么认为的,“起码没有不管她老公的死活。”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啦,所以我又心软了咯…”许栩真想给自己两巴掌,说多了都是犯贱,“我一个生意人,雷厉风行,偏偏被那个女人的眼泪,哄骗了一次又一次。” “所以你给了?” “嗯…” “那这次是干嘛来的?”钱都拿了还想怎样? “要一百万。” “一一一一一…”乜棘舌头打结,磕巴了,“一百万?” “女方要买新房,说生了孩子之后,他们现在住的小两房太挤,要换大房子才肯结婚,还得是学区房、近医院,据说已经物色好了,卖了原来的房子,差价还要一百万,不买就要拿掉孩子,免得孩子生出来过苦日子。” “那个女生应该挺漂亮吧?”娶的是猫还是猪,一孕多胎?那可得买别墅才行。 “我看过照片,妖里妖气的。” “没点姿色,哪来的底气狮子大开口,又或者女方的家境也很富裕,可后者的话,买房应该不愁才对。”痞帅的福尔摩乜在线推理。 “其实我反思过,应该是我的纵容,让阿胜觉得自己是有钱仔,花钱大手大脚的,才会去招惹那朵罂粟花。”许栩有预感,就算买了房,也不会完结,装修费、生仔费、月嫂费,等等陆续有来,至始至终他们一家子,都在谋图自己的钱,摘下面具后的丑恶,在许栩的心里挥之不去。 家明听俩人聊的有来有回,觉得蛮有意思的:“想不到你俩居然能聊到一块儿去,这样挺像母子的。” “我比较想跟你做母子。”许栩变着法儿接茬。 家明就多余插嘴,假装啥也没听见,埋头喝西瓜汁。 第123章 那个值得的人 眼神的回避,一目了然。 许栩心碎,继续和乜棘聊天:“他们只会没完没了的索取,根本没在意过这些年,掏空了我多少积蓄…(着实的心累),话赶话气头上,我就说要跟他们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干的漂亮!”这种人,就得治,乜棘举双脚赞成。 “一开始呢~他们还各种好听话,见我不吃那套,直接原形毕露,轮番的电话轰炸我,阿胜骂的可直接了,说我老公出轨,还不孕不育,死了财产也得给他继承,只是早点预支给他而已。” “呦呵~这逻辑,挑不出一点毛病。”合着乜棘是来捧哏的。 “唉~这些年的付出都喂了狗,不值,一点也不值,我就是死了,把钱捐给慈善机构,都不便宜那个混蛋玩意儿。” 骂他是狗,感觉都在侮辱狗。 “所以,岩坤说你这段时间经常在酒吧买醉,就是因为这事儿?”家明同情许栩的遭遇,他明白那种,被亲人伤害的滋味儿。 “嗯…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富豪,只是比别人稍稍稍…稍微富裕那么一点点而已,我就活该被剥削吗?我也是穷人出身,有今天的生活,也是一瓶酒一瓶酒卖出来的,一口一口喝烂自己的胃,到头来成了咎由自取。” 许栩讽刺着自己的自作多情,心里的烦闷全部倾倒而出后,她沉默了许久,久久不能释怀。 以为是至亲的亲人,后来发现,它只是一只养不熟的狼。 乜棘欲言又止,好听话他说不出来,突然想起什么东东,斜眼瞟过去:“你和岩坤那个王八蛋还有联系?” “这不是重点啦…”真服了这个大醋缸,家明紧闭双眼揉着太阳穴,嘎嘎头大。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乜棘轻易不放过。 “我跟他和好了…” “shit!”你丫的有毛病吧! 突如其来的争风吃醋,逗笑了许栩,她心想,要是可以一直这么快乐就好了。 “我看你是皮在痒。”乜棘用手臂勒住家明的颈部,持续输出酸溜溜文学,“嘴巴给老子舔干净,重新回答一次。” “我不要…”莫名其妙的。 一脑门子气呼呼,乜棘撒手推开,狂塞吃的来压制不爽的心情,等着瞧,看小爷回去治不治你! “哈哈,我还挺羡慕你俩的。”冲俩小可爱倾吐完烦恼,许栩的心情顿时开阔了不少,“一会儿相亲相爱,一会儿斗来斗去,没有那么多的城府。” 家明会心一笑,继而看向身旁的醋坛子,平静地反馈着心中所想:“我不太会安慰人,但是…命运让我遇到了乜棘,所以我的生活不至于那么糟糕,许姐…你也一定会遇到那个,让你觉得值得的人。” 一字一句,平淡如水,却戳中了乜棘内心的柔软,仿佛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停下了狼吞虎咽的揍性,以眉目传情的视线迎合,真的…好疼惜这个捡来的宝贝蛋子。 趁无人留意,乜棘往旁边挪了挪,搂了一把臭弟弟,大老虎秒变大猫咪,歪头杀求亲亲。 凝视着那撅的跟鸡屁股一样的嘴唇,家明没忍住笑喷,吐沫星子带着口气滋乜棘一脸。 同样的感动,深深袭击许栩的内心,期待的眼神里,饱含着无保留的信任:“我觉得我遇到了…” “你发第二春哦?”乜棘抹了把脸,心情好,画风突然。 脑海里却黑,犹如一道横电闪过。 “你要是我儿子,我肯定削你信不信?”食指直指,许栩愤然,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都被这货给破坏了。 “宝,她恐吓我。”乜棘找小媳妇儿求助,男生嗲起来貌似真没女生什么事了,“快点安慰安慰我。” “怎么安慰?”家明伸手摸摸老虎头,像平时抚摸小猫咪一样,“这样?” 一个寒颤,许栩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得劲,天黑了,我们回家吧?”大老虎想打滚了。 “好…”深知老板娘的明示暗示,家明有些逃避,“许姐,我们吃饱了,谢谢款待。” “那我去买单。”许栩站起身往前凑,双手撑在台面上,眉毛轻耸,“家明,好好考虑一下,别急着拒绝我,乜棘,帮我劝劝,许姐这里红包可大了。” 乜棘狡黠一笑,笔划一个ok,贪财贪财。 第124章 今晚不营业 回到旅舍,今晚不营业。 洗完澡,整个人都轻松了,乜棘如虎得翼,腾空飞扑。 “你轻一点!床会塌啦!”伴随着一声巨响,家明吓一哆嗦,漫画书被压出了折痕。 “塌了让你妈给你换新的咯~”大老虎迫不及待想吃肉了,舔舐着粉嫩的肌肤。 “去把头发吹干啦,会感冒的。”颈部一阵温热濡湿,家明不经战栗,掌心无力地推搡着。 “不会的,这么短…”轻盈的呼吸声有些急促,乜棘的眼底血管喷张,“用身体发热,它自己就干了。” 耳边铃声骤然响起,哪个不识趣的家伙!健壮的手臂一把抓过,瞥了眼还是接了。 “喂!(语气有些不耐烦)我在忙…好啦好啦,明天客运站见,先不说了!”乜棘半保持着单手俯卧撑的姿势,火速了结对话后果断关机,嘴里抱怨着,死胖子打扰老子办正事! “等下!”再次贴贴,家明不乐意了,拐着弯哄大老虎去吹毛。“湿湿的,蹭我身上凉,我会感冒~” “好吧…”纵然万般不情愿,乜棘还是顺从了,裹着一条浴巾去拿吹风筒。 风箱音在房间里回荡,不到一分钟便干了寸头,乜棘速战速决,转身见已然褪下寝衣的他,兴奋得二度飞扑,浴巾滑落… “真乖…”奖励一个亲亲,哪怕热血沸腾,但依然小心翼翼。 主动伸向腰际的双臂触发了电闸一般,指尖游走的电流麻麻酥酥,让人欲罢不能… 低沉醇厚的喘息声在耳畔,家明喃呢着,灼热的温度缠绕在一起… 接待的前厅一片漆黑,唯有房间门缝下透出一缕微光。 夜半的温存后,小奶狗蜷缩在大老虎的腋下怀中,被折腾得精疲力竭,还紧紧搂着不放。 “明天真的不跟我回家吗?”乜棘安抚着弟弟毛绒绒的秀发,越来越长了。 “不要。”搂的更紧了,“我怕。” “好吧好吧,不勉强你。” “嗯…我明天去送你去车站吧?” “公交站还是客运站先?”他得先乘公交到客运站,再换乘短途客运回家。 “客运站~”能多黏一会儿是一会儿。 “好~”乜棘求之不得,随即翻身下床拾起浴巾。 “你干嘛去?”被窝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晚饭饮料喝多了,事后嘴里干巴寡淡:“烧个水喝。” “你这样会着凉的!”家明糯沙沙的声音可操心了。 “安啦安啦~我又不是你,又弱又菜鸡。”乜棘不怕冷,平时训练一样是大冬天穿着短袖。 “哼!”不服气的小奶狗缩回了被窝里。 “欸!”乜棘从包里翻出一本书。 突然有东西隔着被子敲打自己头部,倪家明再次探出脑瓜,像个小乌龟一样:“干嘛打我?” “给你。”厚厚的书籍被随意地抛丢在床,“拳击的课本,里面有张教学光盘,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研究研究。” 说完兀自开门往厨房而去,留家明独自趴床扒拉着课本。 大冬天的,乜棘愣是光着膀子站在厨房里,一身的燥热被冷风吹散,还怪舒服怪凉爽。 等水烧开,兑了点早晨的凉白开,边喝边回到睡房。 家明已然放弃挣扎,拿课本当枕头横卧,灵魂出窍了。 “干嘛呢你?”乜棘蹲在床边,歪着脑袋和宝子面对面。 “看不下去…”小苦瓜两眼无神,讲话呢呢喃喃的。 乜棘实在是被可爱到了:“看不懂吗?” “学不会,不想学,不如挨揍…”最后的不是实话,只是顺嘴突溜出来的。 what?乜棘起身放下水杯,掀开被子就是两巴掌扇下去,清脆作响还挺悦耳,家明急忙捂住小桃子嘤嘤叫,扯过被子保护自己。 “躲什么?不是宁愿挨揍吗?”乜棘不留情面地嘲笑着。 “我…我开玩笑的。”从小被揍怕了,怎么可能愿意。 “好好学,我回来要验收的。” 唉~大老虎讨厌鬼,小苦瓜的嘴巴快撅上天了。 “来,喝水。”乜棘拿起水杯,温温的正好。 大老虎真好,小苦瓜乖乖喝水。 第125章 好爱好爱好爱你 重新将手机开机后,乜棘看了眼时间,十点零一分。 “你饿不饿?”舍不得早睡,心想搞点吃的。 “你饿啦?我去给你煮面。”家明也满床找寻着睡衣,他以为是他饿了。 “我去买吧~煮多麻烦。” “不麻烦的。”小东西已然开始更衣,“这么晚,店都关门了。” “货架上不是有泡面嘛~我请客~”合着是这么个去买法,乜棘同样换上了睡衣,“老实呆着,外头冷。” “哦…”也罢,感觉有点儿累累的,家明乖乖猫回被窝,将学拳的课本垫到枕头底下,看起了他最爱的漫画书提神。 舍不得早睡的,何止一个。 一进一出,乜棘搬来俩凳子放床边,又一进一出,送来了两桶泡面。 家明光顾着嘎嘎乐,记不清是第几次回屋,乜棘攥了个暖水袋在手里。 “呐!给你暖手的。”用暖水袋遮住漫画书,心想小爷这么疼你,快点夸夸我,“泡面一会儿就能吃了。” “谢谢~”爪爪立马贴了上去,暖流从指尖传递到身上,“好舒服。” 就这样?表扬呢?崇拜呢?奖励呢?热烈的反馈呢? 大哥…一个热水袋而已,又不是金项链。 “快进来,我给你暖床了。”家明一直呆在乜棘常睡的位置,等他回来了才往里头挪。 这还差不多,乜棘钻进暖啦啦的被窝,忽然想起许姐的那个大红包,遂打起了小九九:“诶,你干嘛不答应给许姐当儿子?打工穷小子秒变小老板,多爽~” “emmm…”家明将热水袋翻来翻去地玩弄着,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因为…我怕…” “怕?怕她弟打你哦?拜托,一百万诶,大不了我跟他拼了,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真是吹牛不打草稿,乜棘不晓得哪来的自信。 “你不要给我乱来,坐牢一点也不好,里面很可怕的。”家明宁愿穷一辈子,也不想拿乜棘的青春开玩笑。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大老虎收敛成大猫咪蹭蹭:“对不起啊…我保证乖乖的,不惹事!不打架!” “说到要做到哦~” “我尽量~”乜棘赶紧扯开话题,“那要是没有钟胜,你会答应许姐吗?” 答案仍旧是摇头否认。 “为什么?”这小子是真傻啊? “你也看到许姐多爱喝酒了,我不喜欢那个味道。”那不是他心目中,妈妈该有的味道,“而且…” 而且?乜棘竖起耳朵认真听讲。 “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我对我爸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我还有案底,许姐完全可以,领养一个正常的小孩。” “那件事,不怪你…” 短暂的沉默,突如其来的道歉:“对不起啊…乜棘。” “干嘛道歉?” 明天,乜棘就要回家了,既然打开了话匣子,家明决定在今晚表达他的态度:“如果不是我,你就可以和其他男生一样,光明正大的谈女朋友了,不用怕家里人会失望。” “干嘛突然说这个…”在家明出事的时候,乜棘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虽然平时没个正形,可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是一时脑热。 “可是…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哪怕只能和你在一起一年、一个月,甚至一天也好,我就很知足了…” 不是滋味的沉默,这样的表白,让乜棘好心疼。 “你不要有负担。”轻轻拂拭着热水袋,此刻的安宁,是家明心里的白月光,“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更喜欢的人,想要和她结婚生子,我可以随时退出的,那时候,我会很好,你也要比我更好。” 我们都要好好的,特别是你… 鼻子酸酸的,乜棘湿红了眼:“不要说了…” 家明知道自己的想法很糟糕,或许他就是个糟糕的人,但公序良俗的偏见,让他不敢永远的霸占这份感情,如果可以,又何尝不想一直爱下去… “我会珍惜现在,但你和许姐,都值得拥有更好的…” “够了!”乜棘不想在分开的前一夜,面对这些赤裸裸的现实,他扭头严厉呵斥,“再乱讲话,我真的会打你!” “对不起…”他,卑微到了泥土里。 小苦瓜咬着下唇不再吱声,心里默默表白着:乜棘,我真的好爱好爱好爱你… “我认为你值得,你就是值得的…”乜棘坐起身搅匀那险些坨掉的泡面,片刻后,背对着傻弟弟,声音有些低哑的,缓缓吐出… 第126章 小哭包挨收拾 从吃泡面开始,食不言。 熄灯入眠后,寝不语。 根本睡不着… 家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蜷缩在依墙的内侧,不敢招惹身旁情绪低压的他。 乜棘确确实实在气头上,他责怪这赤裸裸的现实,被撕开亮在了台面上,而自己的无能为力显得格外不堪。 黑暗的侵袭,使人变得冷静,仿佛能感知到心脏的搏动。 “可是…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这句话在乜棘脑海中不停的循环,爱自己有错吗?小苦瓜也挺可怜的…越想越不忍心,明天就要分开了,是不是得哄一下? 自我劝导后,乜棘伸手摸索着,试探性地戳了戳,没动静…又戳了戳,家明终于绷不住了,翻身爬进乜棘的怀中,控制不住地抽泣。 “好了好了,没事了…咋还哭了呢?”乜棘连忙又拍又哄地安慰着。 “我以为…你…生气…不理我了…” 小哭包抽抽搭搭,疤痕累累的肩膀不停地颤抖。 “哦哦哦…我没有、我没有生气~不哭不哭…” 泪水打湿了寝衣,直至筋疲力尽,家明才累得睡着了… 轻轻拂去残存在脸颊的湿润,乜棘心如刀割,完全不敢去想,如此脆弱温和的弟弟,过去的生活有多糟糕,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窗外落下细雨绵绵,翌日的清晨,即便雨过天晴,小路却依旧潮湿,偶有车辆驶过溅起层层水花,树梢上的绿叶,雨珠摇摇欲坠。 俩睡不醒的懵子,坐在床上朦胧惺忪,迷茫的思绪逐渐清晰中。 “好困…”乜棘还想再眯五分钟… 倪家明摇摇晃晃摸下床,被被窝里的长腿磕绊,一头栽入乜棘的怀抱。 “嘶…”被敏感到了。 “对不起…”胡乱摸着撑起,然后迷迷糊糊下了床,家明拖沓着拖鞋走进卫浴间。 哗~咕噜咕噜…呸!在半梦半醒之间刷起了牙。 “嗯!”正在洗脸,毫无防备被抓了一下,家明打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你干嘛?” 乜棘依偎在身后,穿过腰间搂着弟弟:“想…” 一大早就不正经… “别想了,赶紧刷牙洗脸,我去给你弄早餐。” 打湿的毛巾飞到脸上,小哭包趁机溜了,乜棘只得无奈开始他的洗漱。 厨房里,刚煮上鸡蛋,双脚一个腾空离地,家明被强行抱回了房间。 “乜棘!你干嘛!”雄兔脚扑朔。 “昨天的账必须算,不然我走的不踏实。”虫虫上脑就虫虫上脑,乜棘还非得找个借口卸责,“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讲话!” “我错了~放开我!”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不给点教训怎么可以。 “胖东哥还在等你呢!” “不管他~” 乜棘三下五除二,就把事儿给办了,枪膛没了子弹,他心满意足地回鞘,中枪的小哭包也被收拾安分了。 “能起吗?”系上衣扣,锁骨滚烫,乜棘俯身宽慰。 “能…”无论如何,家明都坚持送哥哥去车站,乏力地支棱而起,“帮我看一下鸡蛋,是不是焦了…” “鸡蛋?”乜棘听言懵了懵,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赶忙夺门而出。 水烧干了,鸡蛋底部焦黑,裂开一道缝,幸亏旅舍不用明火,电器高温自动跳闸,乜棘侥幸地拍了拍自己,差点儿就殉情了。 第127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一人拖着行李,一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乘上了早高峰的公交,运气好的是,他们在经停大学站之前便上了车,所以不用苦哈哈的人挤人。 家明喜欢靠窗,捧着行李包小心翼翼地坐下。 “呼~”随手横放行李箱,乜棘安逸得很。 为了节约时间,早餐带上车吃,一股子鸡蛋味儿,感觉像有人放了屁似的。 “都怪你,鸡蛋烧焦了…”倪家明可郁闷,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乖乖剥了吃,“呐~” 自己闯的祸自己受,乜棘乖乖张嘴吃掉,直接一口闷。 “水…”干巴得很,差点噎死。 “喏。”家明即刻拧开水壶。 一共四颗鸡蛋,最焦的两个,倪家明留给了自己。 大胃王独自啃着白吐司,一旁的弟弟早起犯困,脑袋挨着自己贴贴睡着,模样可爱极了。 “维城客运站到了,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 翟富东等得发毛,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终于等到了回家的路搭子。 “乜棘!”大老远就招手示意,生怕别人看不见他。 “买票了吗?”乜棘拖着行李箱,不疾不徐走进客运站。 “废话,你敢不敢再晚点?”人等人,急死人,老马都有火,“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大学这么教你的吗!” 就是!这次家明支持胖东哥,臭乜棘该骂! 不等老铁吱声,翟富东瞥了眼一旁的男孩继续道:“他也一起回去?” “没有,他来送我的。” “哦~”啥关系啊?又不是出远门,还得送,真矫情,翟富东满脸的不怀好意,“你俩~啧啧啧~” 乜棘不否认也不承认,一个犀利的眼神箭过去。 “胖东哥好~”倪家明礼貌问候。 “你好~家明是吧?”就是你小子跟我抢乜棘?男生的友情也是不容侵犯的! “嗯,你瘦好多呀!”家明顺嘴夸夸,两个月不见,的确有些惊讶。 “嘿嘿…”这话翟富东爱听,忽然觉得家明看起来也挺顺眼,小嘴儿真甜,“瘦了十五斤呢~” 那口吻,骄傲死了~ “好厉害呀~”彩虹屁真香。 “嗐!没什么~”整个人都有点儿飘了。 “嗯哼!(干咳),几点的车?”没时间给你俩闲聊,乜棘试图打岔。 “还有二十分钟发车。”翟富东掏出票根,给了乜棘一张,“差不多该进站了。” “胖~帮我去买点儿饮料跟吃的呗?”乜棘掏出钱包举着。 “你自己没脚吗?”又使唤人家跑腿,什么臭毛病。 “你要吃什么自己拿,我买单。” “那敢情好~”爽快人办爽快事,整个钱包都给拿走,“你要啥?” “香肠,其他的你自己看着买。” “得嘞,帮我看着行李。”胖东说着就跑了,以免错过发车的时间。 “回旅舍给我电话。”乜棘可算摆脱胖灯泡了,调虎离个山都得大出血。 “好,你到家也给我回个电话。” “嗯~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开学见…” 二人依依不舍,乜棘主动搂住家明,在路人眼里,以为只是告别式的拥抱罢了。 “别人会看见…”家明一手拎着包,一手抵着胸膛想推开。 “我不管…”乜棘死死抱着不放,闭上眼,想好好记住这个感觉。 “胖东快回来了…” 短暂的交融,难舍难离,络绎不绝的人群,如同涌动的潮水,无尽的喧嚣将他们淹没。 翟富东归心似箭,摇摆着赘肉,火急火燎地往回赶:“走吧走吧~” 乜棘接过弟弟手中的包包:“我走啦~你回去注意安全。” “拜拜~”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只有照顾好自己,才不会让爱自己的人担心。 “尊敬的旅客你好,由维城开往…”候车厅传出的广播,催促着来往的行人。 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他知道他在看他,即将检票上车时,乜棘回头望去,他还在… 摆摆手告别,上了大巴车,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家明心里空落落的,掏出护身符寻求一丝慰藉,独自离开了客运站… 大巴车上,空气不流通,有股淡淡的咸臭味。 “终于放假了,太爽了~”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红烧肉跟打卤面。” “我妈要是看到我瘦了,肯定吓她一跳…” 乜棘望着车窗外发呆,耳边叽叽喳喳,是啊…回家真好,可弟弟连家都没有… 第128章 路搭子回家 大巴缓缓启动,承载着生活的重量,在岁月里默默前行。 “问你个问题呗…”乜棘心里有事儿,想找人开解一下自己。 “说~”才刚发车,胖东就开始翻零食了。 这么大一包,得花老子多钱?顾不上问问题:“你先把钱包还我。” “哦,对,差点忘了…给!” 打开夹子一看,丫的真狠,乜棘无奈瘪嘴,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不是要减肥,还买这么多?” “反正回去我妈也会各种煮,过年早晚都要肥的,不差这一顿~” “你跟安羽海现在走得很近喔?”乜棘用话来套话,显得婉转一点,“想不到你真的瘦了。” “减肥搭子嘛~你跟家明不也是~对了,听说你有女朋友了?真的假的?” 不用说都知道,肯定是安羽海传的八卦,胖东这大嘴巴子可得防着点儿:“你可别跟你妈说,不然你妈又要跟我妈讲,害我被骂你就死定了…” “有那么严重吗?”喝口碳水饮料先,然后拆开辣条,“要是我拍拖,肯定昭告天下。” “你这副尊容,有女朋友你妈的都得去还神…” “想死吗你?” “当然,胖子都是潜力股,你现在瘦了,不一样了。” “你这张嘴,真的臭,这点家明比你可爱多了。”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看在零食的份上,别跟我一般见识。”听到小苦瓜被夸,作为男朋友还是很开心的。 “算你啦~”胖东再拆一包干脆面,弥补下受伤的心灵。 捏了一把汗,乜棘勉强地圆了回来,人情世故真是大学问。 “总之你得替我保密,听到没有?”乜棘想想不保险,把钱包里所剩无几的票票,又抽了一张出来,“封口费。” “哎呀!哎呀!”不要白不要,胖东生怕乜棘反悔,赶紧揣兜里。 “呐,收了钱就得守信用,你要敢说出去,十倍赔给我。” “好啦好啦,不过…为什么是家明来送你,你女朋友呢?” “她…她昨天就回去了…”编织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兜。 “哦…那你刚刚要问我什么问题?” “我想问…如果你喜欢的人,你爸妈坚决反对,你会怎么办?” “为什么这么问?” “额…”这个嘛…乜棘的大脑飞速运转,“就…我喜欢的人…家庭条件很差,甚至可以说是特别穷,我爸之前说过结婚应该门当户对,所以…” “啊~难怪你这么紧张啦~放心,哥们儿一定守口如瓶!”乜棘虽然算不上富二代,但家庭条件在村里数一数二,所以翟富东并没有怀疑什么,“这个问题好难抉择,要是选择喜欢的人,就要跟家里人翻脸,听起来大逆不道。要是选择家人,就要失去喜欢的人,可能还会成为负心汉。” “是咯…”想想就头疼,因为事实比所言的更为严重,“你那有没有什么辣的东西吃?” “有,泡椒凤爪跟辣条,你要哪个?”说到吃,胖东那是相当积极。 “凤爪。”乜棘不太能吃辣,但此刻,他需要一点刺激性的东西,缓解下焦虑。 “我觉得呢…事情也不是没有余地,你这趟回家,可以旁敲侧击的,试探一下你爸妈的态度,或者有意无意的,去询问他们的想法,看看他们能不能接受。” 胖东开始帮老铁出主意,听起来好像不太馊。 “能行吗?”乜棘将信将疑。 “试试又不要钱。” 微微点头,乜棘吃了根凤爪,感觉还蛮好吃,就是反应迟钝,到后面越吃越辣,流涎根本停不下来。 “嘶…哈~辣辣辣,水!” 胖东磨磨蹭蹭,拿出一瓶饮料,想想自己要喝,又给放了回去,拿出另一瓶,又放了回去,最后递了一瓶绿茶给乜棘。 每一个慢动作,都被乜棘看在眼里,他急得眼底布满血丝、满嘴喷火,恨不得把这死胖子给剥皮抽筋咯! 第129章 住家饭的味道 大巴车上睡一天,什么觉都补够了,俩铁子拖着行李在村口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宝贝回来啦~”乜妈炒菜的时候就跟望夫石似的,每几分钟都要出门巡视一遍,看到夕阳余光下熟悉的身影,便知道仔仔回来了。 “妈~”一抹灿烂的笑容,是归家人的喜悦,所有的烦恼已然抛诸脑后。 “喂!乖孙!”乜爷爷老有活力了,上来就是一套他认为年轻人流行的打招呼方式,“药!切克闹!” “哇~爷爷很fashion哦~”乜棘已经习惯了家有一宝,甚至乐此不疲。 “受不了你们爷孙俩,饿了吧?赶紧进来吃饭!”乜妈招呼着,折腾了一整天,为的就是这顿团圆饭。 “来!乖孙,陪爷爷喝一杯!”老活宝拿来一瓶陈年佳酿,毫不犹豫地打开。 “爸,医生说了你不能喝酒,小棘你好好说说阿爷,一点不听话,越不让他喝,他越要喝。”乜妈端猪肘子的功夫伺机告状。 “爷爷~不准喝!”乜棘凶得毫无威慑力,这么多年都习惯了,真想喝哪里拦得住,意思意思说两句就算了,“我不喝,你也别喝,来,给我收起来~” “你不喝你别喝,别管我。”乜爷爷慌忙将酒瓶捧在怀中,生怕被乖孙子的爪爪给抢走,“喝到死好过死了没得喝~” 来来去去都是这句,真拿老头子没办法,念叨归念叨,少年还是由着爷爷小酌怡情,乜棘这不听话又固执的秉性,多多少少有点隔代遗传了。 “老爸呢?” “还没回来呢,不知道忙到几点,咱们先吃。”顿顿饭等一家之主回来才吃,非饿死不可,搞这么多菜,三张嘴根本吃不完,今天剩的明天加热又是一餐。 也就刚刚回来,才有这皇帝仔的待遇,过几天必定打回原形。 在全家人久别重逢的热闹下,乜棘一不小心吃撑了,吃的很爽,撑到想吐,梅菜扣肉、清蒸鲈鱼、酱猪肘子、青椒炒牛肉…都是妈妈的味道。 还有各种爷爷自己种的蔬菜,煮的、炒的、炖的…又爱种又不爱卖,一地的菜吃又吃不完,送给亲戚又长出来,放着烂掉又可惜,不让种还不乐意,说没事干死的快,可把乜爸折腾得够呛,经常做生意之余,还得帮老头子载菜去小超市卖,一度气的想火烧菜地,一了百了。 “哦…”躺在床上感觉胃更胀了,坐起来反而好一点,这才想起来,还没跟宝子报备行踪呢~ “喂?”电话那头几乎是秒接。 “喂~我到家咯~”吊儿郎当的语调,是他一贯的作风。 “那就好,你吃饭了吗?”家明等这个电话等了很久,听到乜棘的声音心里才踏实。 “吃了,我妈煮了一大桌子,给我撑个半死。” “你回家阿姨肯定开心~” “嗯哼~你吃饭没有?” “吃了,中午多煮了点饭,晚上正好拿来蛋炒饭。”一个人懒得弄太多花样,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小棘~”乜爸回家第一时间去儿子房间找人,门都不敲一下就擅自入侵了,“回来啦~” “爸…”正在讲电话谈恋爱,突然闯进来个人,让乜棘有些愕然,“你回来啦?” “你在忙吗?”见在讲电话,乜爸降低了分贝。 “没有…”正犹豫该怎么解释才好时,只闻电话那头,家明识趣地说了句(你忙吧,我挂咯~)便收线了,乜棘放下手机敷衍道,“同学而已~” “怎么样,在学校还习惯吧?”一家之主的气势,连关心人都有种上司考察业绩的感觉,“考试有没有不及格?”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真是我活爹,这种问法让人嘎嘎白眼。 “行行行,出来吃宵夜,陪你老子唠唠嗑。” “我吃不下了啦~撑到想吐。” “那你就出来坐着听我唠,寒假说短不短一个月,你得找点事情做,多帮你妈做做家务,陪你阿爷聊聊天,别一回来就猫在房间里当宅男。” “好啦好啦…”比老妈还絮叨。 好想逃,却逃不掉,还得指着这活爹养,唯有舍命陪君子了。 第130章 少东家沦为保洁 放假第二天,乜妈见儿子难得放假,便没叫他起床吃早饭,一直等到中午开饭,才上楼请太子爷用餐。 “起床吃饭啦!太阳晒屁股了都。”挡光窗帘被无情拉开,房间一下子明晃晃的。 太子爷翻个身,拿被子包着脑袋不回应,还想继续打盹。 “快点的,你昨天才答应你老爸,去粮油店帮忙,他中午特意回来吃饭,下午你们一起出发。” “谁答应他了,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乜棘对于继承家族生意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乜爸觉得学体育的难赚大钱,无非是去混个大学毕业证而已,做生意才有出路。 “你乖啦,粮油店年底忙的要死,就当是去帮帮忙嘛,你爸说会给你发工资的喔~” “工资…老爸昨天不是说经验无价,不给我钱咩?” “我帮你争取的咯~这不是为了调动你的积极性嘛~” 聊着聊着人就醒了,反正都要被迫劳动,挣点钱也比免费劳工强。 … 粮油店 吃饱就得干活,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呐,你这几天就留在这里帮芬姨忙,我不在她就是店长,今天我带你来交代一下,明天开始你自己骑车过来,每天早上九点就要到。” “哦…”每天九点…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小媳妇儿的旅舍做兼职呢… 乜棘敢怒不敢言,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家里的虎爸发威。 “阿芬!我家臭小子给你送过来了,有什么工作就安排给他,不用给我面子,这小子拿我工资的,该使唤就使唤,千万别惯着,越惯越混蛋。” 乜爸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作为儿子也只能乖乖受着。 “好的老板,公子就放心交给我吧~”阿芬冲太子爷微笑打招呼,“帅哥你好~” “你好…”好才怪。 “没睡醒啊!”乜爸直接巴下去,好在一段时间没见,这次没舍得太用力,“打开门做生意,不要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哦…”捂着后脑勺皱眉,明明就笑不出来,还得被迫营业,这跟站街女有啥区别,乜棘唯有强颜欢笑,伸出礼仪之手,“芬姨你好,我叫乜棘,荆棘的棘。” “你好你好,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又高又壮的,谈女朋友没有呀?” 芬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乜棘嘴角微微抽搐。 “就他?又懒又不上进,谁家姑娘眼瞎能看上他。”真是亲生儿子遍地不留余地,乜爸还有事要忙,废话不多说,扭头冲着儿子叮嘱道,“仓库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你听话一点,别给我惹事。” 怕小爷惹事就别让我来咯~笨!也就在肚子里骂骂,他没种说出口。 伸出左手一开一合,乜棘快要笑僵硬了,巴不得老爸赶紧走:“拜拜~” “你来了真好,另外一个员工流感请病假,我一个人都快忙晕了。”芬姨领着太子爷,往货柜方向走去,“你也知道,咱们做粮食生意的,如果上班时间员工又咳嗽又擤鼻涕,给人家感官不好,吓跑客人就不好了嘛~” “嗯哼~”有道理。 芬姨随手抹了一把灰尘:“呐,我这几天忙着入库出库,还要招待客人,没空做清洁,你的首要工作,就是帮我擦货架!” 堂堂少东家居然要做保洁,岂有此理… “水池在后面,这是抹布,给。”芬姨看起来不是有心的,她是真的缺人打杂。 “哦…”乜棘接过抹布,乖乖去湿水,多说无益,就当从底层做起了。 分开的第一天,他想小媳妇儿了,这活适合家明来干,小哭包在旅舍闲来无事,经常擦货架… 第131章 少东家做苦力 靠着混水摸鱼,乜棘很快便擦完了货架,坐在下面突出的位置歇息。 “阿芬,收货!”麒麟臂男人冲着里头大声嚷嚷。 “粗鄙…”又不是耳聋,叫那么大声干嘛? “乜棘~过来帮忙搬货!”芬姨的嗓门也不弱。 “哦!”干完保洁干苦力,真是够够的。 店长点货无误后,便让少东家将一袋袋大米跟油桶往里扛,然后教乜棘摆货的规则,比如…新货要放在旧货下面,以免旧货放到过期,言内之意就是还得先把旧货搬下来,然后再搬上去。 刚刚擦货架,乜棘偷懒,以为早弄完早结束,现在摆货他改变战术,长命功夫就长命做,慢慢划水慢慢搬。 然而,他低估了芬姨使唤人的本领。 “乜棘,这个米拿两袋,客人要的,陈小姐住在附近,你帮她送到家里去哈~” 就这样,肩扛一袋十公斤的月牙米,手提一桶大豆油,乜棘徒步一公里,爬了四层楼,负重跑步不过如此,放下东西时,内衫都湿了。 “谢谢你啊,很累吧?进来喝点水。”陈小姐心疼少年,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我练体育的习惯了,店里还有工作,我先走了。” 终于自由,乜棘坐在路边的石墩上透气,难得的舒心,傻子才回店里去。 “喂~宝贝~”趁着四下没人打搅,他打电话跟小媳妇儿诉苦,“你老公被欺负了~啊啊啊啊啊啊~” 听声音就知道是做作,倪家明有些忍俊不禁:“你会被欺负?真是天下奇闻。” “啊啊啊啊…真的啦~我干了一下午的苦力,现在是偷偷溜出来给你打电话的…啊啊啊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让你做苦力了,你妈吗?” “不是…是你公公…”真是张嘴就来,一点羞耻心都无。 “蛤?谁?”什么倪公公?太监? “我爸啦! 他抓我去粮油店帮忙,整个下午都在打杂,我都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了。” 嗐~“神经,怎么可能,叔叔是想锻炼你吧?” “你怎么跟他一个口径,安慰我一下会死吗!”臭小孩欠收拾,气死小爷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嘛,那你肯定很辛苦了,等你回来,我做蛋炒饭给你吃好不好?” “我不要吃蛋炒饭…” “那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别烦躁了。” “我要吃你,我要跟你炒饭。”突如其来的开车,乜棘又调皮了。 “信不信我现在挂电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别别别。”多说无益,做了才是硬道理,“我想你了…” “我也是…”周围的大学一放假,方圆十里人烟渺渺,有的餐饮店也跟着放假了,家明感觉可无聊,打了一天的游戏,精神麻木。 “唉,跟你说说话,我感觉好多了,还得回店铺去上班,有空再聊吧~”太迟回去容易被怀疑,“拜拜~亲一个。” “嗯嘛~”小脸一红,还好没客人,不然真害羞。 “嗯嘛,真乖,挂啦~” 唉…回去当社畜前,买瓶汽水舒爽下也好。 第132章 一拳打爆袋 去粮油店体验打工生活的第三日,按耐不住性子的乜棘,毫不意外的开始闯祸了。 “呀!米袋怎么破了?”芬姨一早开店,扫地做卫生时,发现地上有一些散落的米粒,继而发现一包破了洞的米袋。 “芬姨早…”乜棘随手将他的踏板小摩托停在门边,慵懒洋洋地拖沓进来。 “乜棘,你来了正好,这个洞怎么回事?” “额…可能是老鼠咬破的吧?”做贼心虚说的就是自己。 “是吗?”芬姨研究着破洞的痕迹,觉得这洞大的过分,几乎有巴掌那么大,“看着不像啊…” “昨天还好好的,突然破了不是老鼠还能是什么?” “也是…那你拿去扔了吧…” “扔了?会不会太浪费了?”乜棘指着旁边散装的大米桶,“当散装米卖了呗?” “不行的,老鼠咬过的有细菌跟病毒,吃了容易出问题,扔了扔了。” 既然芬姨这么坚持,乜棘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照办。 事关于昨天,芬姨出去吃饭,乜棘留在店里看铺时,一时技痒,拿真空包装的米袋当沙包练拳,他以为自己不过是轻轻的、轻轻地锤了几拳而已,怎知这包装如此脆弱,伴随着一声撕裂,乜棘的拳头穿透了进去,砸在了珍珠米上。 长期在店里做饭容易引起老鼠蟑螂的灾患,所以老板宁愿贴餐补给员工买饭,也不允许在店铺里做饭,芬姨为了省钱,午饭自己带便当,晚饭便出去吃快餐,俩人轮流看铺。 乜棘发现自己闯祸之后,第一时间想将米倒进散装桶里毁尸灭迹,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芬姨就吃完回来了,还催着他赶紧出去吃饭。 要是坦白自己打爆米,芬姨跟老爸告状的话,分分钟老爸会打爆自己的天灵盖。 慌乱之下,乜棘故作镇定,尽可能小心地拔出拳头不被发现,但还是不小心跌落了几粒米,将包装破损部分恢复原状,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后,他便胆战心惊地出去吃饭了。 一直到下班,芬姨关店锁铺,乜棘都没有机会毁尸灭迹,但运气好的是,晚饭后没啥客人,紧张兮兮了两个小时便收工,没人发现那袋米破了。 之所以谎称是老鼠咬米袋,是昨夜在被窝里,思考出来的对策,反正是自家粮油店,亏也是亏亲爹,不会连累芬姨。 “顺便买两个粘鼠板回来。”刚出门,芬姨追出来交代道。 “哦~”捧着破洞的大米袋,走了半里路到达垃圾点,乜棘随时放在地上歇息,感觉扔了还真有点儿浪费,可又不想承认错误,怕挨呲。 “小伙子~你这好好的米,不要啦?”拾荒阿婆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过期了吗?” “没过期,就是被我弄破个洞卖不出去而已,你要的话可以拿走~”果然是财大气粗少东家。 “这好好的米,扔掉多可惜呀~”对于穷人而言,足以让他们温饱一个月了,“那我拿走啦?” “您拿得动吗?”乜棘见阿婆一把年纪,哪儿扛得动这十公斤的大米,“我帮你吧~” “那多不好意思呀?”阿婆正愁该怎么弄回去,还好遇上这热情小伙。 “没事儿,我有的是力气。”说着便再度捧了起来,不敢扛,怕漏,“您带路。” “好嘞好嘞~”拾荒阿婆拖着一袋捡来的空瓶子跟纸皮,带着乜棘往穿过马路,来到一条红砖绿瓦的破巷子,往里走有个小破屋,看起来年久失修了。 说远也不远,但有点儿路程,早知道就骑上小电驴了。 “请进请进。”放下手里的破烂,阿婆领着小伙子进厨房,“放这就行,谢谢啊~你真是个好人。” “嗐,言重了。”乜棘真没脸接这个美誉,看着一地的树枝木材,挺不理解,“你们用柴火做饭呀?” “是啊~电费太贵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有个怪异的中年男子,正在旁边费力地劈柴,时不时瞥向乜棘,然后又胆怯地低下头,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个男人的智力有些问题。 “哦…”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乜棘不好意思再问下去,“那我先走啦~” 家徒四壁,没什么可以款待:“好的好的,谢谢啊~” “不客气~”走出破屋的那刻,乜棘闯祸的负罪感全无,甚至乎还觉得,自己这样变相做了好事,可喜可贺。 “糟糕!”一时忘了时间,少年撒丫子狂奔回去,还得买粘鼠板。 第133章 禁止令 林德安律师事务所 “没有问题的话,麻烦您在这里签个字。” 许栩毫不犹豫地签了下去,有种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快感。 手机显示几十个未接来电,酒吧的员工说,钟胜经常跑去闹事,扬言见不到许栩就不走,还跑去小区物业要求开她家的门,简直无理取闹,最最重要的是,受到骚扰的,还有住在旅舍的倪家明。 好在先前,钟胜打人之事备了案,虽然销案,但依然保留有追究的权利,所以他不敢再横行霸道,只是没完没了地借家明的手机给许姐打电话,不到黄河心不死。 许栩出了院后,直接入住酒店式公寓,不图别的,就图个耳根子清净。 “申请禁止令的事,就麻烦你了。”她忍无可忍,这件事必须有个了结,否则生意都会受到影响。 “家庭纠纷直接申请禁止令,法庭未必会接纳,可以先起诉,然后再申请禁止令。” “总之,律师费不是问题,我只要结果。” “放心吧,无论是监控还是通话录音,连银行转账记录都有,人证物证齐全,不出意外的话,一定能申请下来。” “呐,这可是你说的哈!事成的话,以后生意上的朋友需要法律援助,我一定会介绍他们来你这。” “那就先谢谢许姐了~” 握手送别。 律所楼下正好有家茶餐厅,下楼左拐就到。 “你好,吃什么?” “套餐c,两份。”许栩放下手提包,向餐厅进门处望去。 “好嘞,稍等哈!” 时间正正好,刚刚送餐上桌,倪家明就赶到了。 “没人跟着你吧?”许栩快对钟胜有心理阴影了都。 “没有,我一大早就出门了,在书店看书等你电话。”足足看了一天的小说,到点家明都不舍得走,本来寒假生意就冷清,再被钟胜搅和一下,是个人都没心情上班,“给,你要的监控录像。” 许栩伸手接过u盘:“饿了吧?吃饭吃饭,边吃边聊。” 自从决定领养家明开始,哪怕三番两次被拒绝,先入为主也好,有心讨好也罢,她依旧有种情不自禁的母性。 “你吃药了没有?” “餐前的吃了,餐后的吃完饭再吃。” “还会胃痛吗?”几天不见,礼貌性也该慰问一下,何况家明是真的关心。 “偶尔会有一点点,好很多了。” “没有偷喝酒吧?” “这么关心我呀?以什么身份问的捏?”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面对这么懂事的家明小朋友,许栩怎么能不疼爱呢?不像那个扑街仔钟胜,一打电话就只会要钱,完全不care她的命。 “员工身份咯~除了乜棘,你是我最熟悉的人了,我当然不希望你有事。”吃一大口卤肉下饭,不用自己煮贫困餐真好,外面的味精餐喷喷香。 “哇!能跟乜棘平起平坐,我深感荣幸~” 家明懒得解释,随便这娘们儿怎么想都行。 “对了,我刚刚去律师楼,已经立了遗嘱。”见小家伙不接茬,许栩唯有拉回正题。 “嗯~”得知约在律师楼下的茶餐厅,他就已经料到了。 “嗯?没啦?你这反应会不会太淡薄了一点?” “那你想要什么反应?”倪家明用纸巾擦了擦,然后伸出手举着说笑道,“我仅代表社会福利和弱势群体,对您的付出表示由衷地感谢。” “神经~”许栩一巴掌打掉,又气又想笑,实在接不下去话,中指在眉间摩擦,片刻道,“我还申请了禁止令,如果通过的话,钟胜就不敢骚扰我们了。” “太好了,我真的烦他了。”多希望纠缠他的是乜棘,而不是钟胜那货。 更更更…手机再次震动,忘记调成响铃模式了。 “喂?你死了那条心吧,我已经立好遗嘱,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明明拉黑了那个伸手党,钟胜还能到处借手机来电,着实让人感到厌恶,“以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许栩挂断电话后,持续性谩骂:“还敢跟我以死相逼,给他厉害的。” “怎么了?”倪家明打了个满足的饱嗝,中午斋吃一个馒头续命,这顿晚餐妥妥弥补了油水,爽。 “钟胜说,我要是不帮他,他就要去死。” “他不会来真的吧?” “要死赶紧去,别来折磨我,我还想死呢!” “别啊…你死了,我不就失业了?” “那你给我当儿子,我就不去死咯~” 家明避之不谈,埋头喝着花蛤汤,还挺鲜~ 第134章 发噩梦 扑鼻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服务员穿梭在厨房和餐厅之间,哪怕忙碌得疲惫,也保持着热情的笑容。 “你就这么不喜欢给我当儿子吗?”许栩有些伤心,感觉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 “你很好,我很喜欢你,但是…”家明轻轻叹气,耷拉着脑袋,用勺子扒拉盘中的剩饭,“是我不配…” “怎么会呢?”震动的手机来电,再次打断了她们,是老莫? “喂?”即便有可能是钟胜拿了老莫的手机,但保险起见许栩还是接了,“什么?神经病…行我知道了,今天暂停营业吧,关上门别让他跑了,我马上到。” “怎么了?”家明有些好奇。 “钟胜在酒吧发酒疯,砸东西。”回应时头也不抬,许栩再次拨通了电话,“喂?幺幺零吗?我要报警…” 当黑暗降临时,总会有一群年轻人,用他们的方式充电,照亮整条酒吧街。 羽纵酒吧 冬天的太阳总是下班的早,已然留下最后一抹黄昏。 民警率先赶到,控制住了现场,并将闹事者押回所里审讯。 “许姐!”老板娘一出现,员工好像跟抓住了救命丹似的。 遍地碎酒瓶的玻璃渣,浓烈的酒味弥漫,倪家明跟了过来,没曾想刚进店门,浓烈且攻鼻的酒味儿,直接把他逼退了,蹲在路边狂吐,妈蛋,忘记带风油精了。 “让你别跟,非要跟,自己几斤几两没点逼数吗?”许栩顾不上店里的狼藉,掉头出来关心这个小菜鸡。 “我不是怕钟胜欺负你嘛…呕~我抗揍,能帮你挡一挡…呃~” “我真谢谢你,酒吧这么多员工,包括女人在内,个个看起来都比你能打。” 几个人纷纷从酒吧冒出来看热闹。 “啥情况?”刘放可新鲜了,一晚上看两场戏。 “他闻不得酒味儿~”许栩冲刘放交代道,“你来,照顾好他。” “我来吧~”岩坤自告奋勇,主动上前去搀扶这呕得七上八下的小菜鸡,一想到呆会儿要打扫那么多的玻璃渣,他宁愿照顾这个废物。 后来,许栩跟着留下的警察上了警车,在派出所又等律师又录口供,折腾到凌晨才结束。 待她回到酒吧时,灯火通明,仿佛之前的闹剧不曾有过,原来,卫生收拾干净后,老莫自作主张,恢复了营业。 “老莫。”此刻音乐柔和,老板娘手扶吧台环顾,“家明呢?” “尾房包厢,和岩坤一块儿~”老莫擦了擦高脚杯,倒挂在架子上。 包厢内隔音蛮好,倪家明吐得累了,和酒吧人作息相反的他,正在呼呼大睡,岩坤担心他独自在包房内,幽闭恐惧会发作,所以一直守在边上打游戏,难得有个正当理由可以偷懒。 “许姐。”见包房门被打开,岩坤本能地抬头。 “家明怎么样了?”许栩瞅着躺在沙发上的男孩。 “没事儿,吐一吐就好了。”死不了。 “怎么满头大汗的?”许栩轻轻在其秀发间抹了一把。 “做噩梦了呗~许姐,你不地道,明知他闻不了酒味儿,还带这小子来,不妥妥的添乱嘛~” “他非要跟过来的,关我啥事儿?出去出去~” “得嘞~”岩坤识趣儿地离开包厢,把门给带上。 室内温度并不高,外面还是寒冷的冬夜。 许栩轻手轻脚地坐下,抽出几张纸巾,抹擦着男孩头上的盗汗。 女人就是女人,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的温柔,和平常大喇喇的性格,不可同日而语。 或许在不经意间,她触及了家明心底那破碎的回忆。 “妈妈…你别走…”梦里早已模糊不清的面孔,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妈…不要…别走…” 在梦里哭泣的他,浑身都在发抖,呜咽着反复恳求,眼角沁出的泪水,像冰冷的水晶砸落在许栩的心里,支零破碎。 “妈在,妈在…别怕…”可不管她怎么拍哄,家明仍抖得厉害,整个人绷得紧紧,一直哭一直哭,“我不走…我不走…” 不知道安抚了多久,悲伤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对许栩而言都那么漫长。 直到平静下来的那一刻,反而静谧得让人更加担心。 第135章 继承者们 作为情绪枢纽站的酒吧,见惯人间百态,有好面吹牛炫富的、独自借酒消愁的、找寻情爱和爱情的、朋友久聚聚酒的。 人客归家,无论曾经发生什么,喝麻了,醉了,醒了,过得去最好,过不去就继续买醉。 卖酒的听买酒的讲故事,可他们只能卖酒,并不能医心病。 “差不多下班了喔~”杨柳依换好漂亮衣服、背上精致小包包,雀跃地向老莫请示。 “走吧走吧~”小年轻的性子就是猴急。 “下班不就是回去睡觉,她咋那么快乐?”刘放也换好衣服出来,他慢悠悠的不急,目送着杨柳依蹦蹦跳跳离开。 “能让女生开心的,不是钱,就是爱情~”岩坤更淡定,兀自在吧台偷喝酒。 “尾房是不是还有人?”老莫不见老板娘出来过,扭头询问岩坤。 “家明跟许姐都睡着了,估计在派出所折腾够呛。”就在刚刚,岩坤悄摸摸开门探了眼,又悄摸摸地关上。 “关系不一般~”刘放抱臂膛前,头脑风暴中。 “小学生都知道一加一等于二啦~”在岩坤看来,这就是句废话。 “何出此言?”老莫的触觉如同他的年纪,越老越不灵敏。 “我觉得,家明很快就会上位。”岩坤没有十成的把握,也有七成的直觉。 “上位?”刘放抢先老莫一步。 “你想想,许姐都跟家里人闹翻了,家明又是孤儿,和许姐又熟络,连住院都去照顾人家,说不定最后会成为她衣钵的继承者嘞~” “就家明吐的那样,还衣钵,我比他更合适吧?”刘放对自己调酒的水平,还是蛮有自信的,“看不出那小子还挺有心计的。” “以前我也不喜欢家明,但是相处下来,感觉他其实也挺好的,不像那种人。”毕竟人家曾经在狗嘴里救下过自己,岩坤拉拉衣领,继续刚刚的话茬,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不过继承衣钵这件事,我也不赖啊~许姐眼光还是差了点。” “就你?”切,刘放表示不服。 “下班啦~继承者们~”老莫稳如老狗,没眼看。 … 身体忽而下沉,仿若跌入深渊,家明震了一下,继而惊醒。 这是哪儿?嗯?这是谁的手? 猛地抬起头,原来是许姐,周围的环境…隐约有点印象,哦~是酒吧的包厢。 许姐啥时候回来的?怎么坐着睡觉?手为什么搭在自己身上?昨天… 家明极力地回忆着,只记得自己做了几个噩梦,其余啥都想不起来,自问应该没做啥子出格的事儿吧? 蹑手蹑脚地坐起身,托着许栩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轻轻放下,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次日六点多了。 随后将自己身上的毯子,铺盖于熟睡之人,便独自离开了包厢。 打扫干净后,酒味儿明显淡了,户外阳光明媚,透过玻璃门投射而入,家明在门边找见电源开关,按下去,瞬间霓虹绚烂。 昨儿进来时,他便觉得这里的装修很高级,只是吐得七彩斑斓,顾不上欣赏,现在一个人更能好好的参观了。 吧台时尚的设计,身后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洋酒,家明光是看见酒瓶上的英文,就不敢乱摸了,生怕是什么很贵的东西,抬头是中央式的空调风口以及通风设备,卡座、沙发都非常的洋气。 新鲜过后只剩一目了然,家明想出去买早餐,昨天的晚饭都吐了出来,现在饥肠辘辘。 打开门后,他发现是密码锁,关了一会儿就进不来,不关万一失窃更麻烦。 难搞。 许栩也醒了,发现包厢就剩自己一个,身上还披着毯子… 大波浪的长发有些凌乱,她用手理了理,扎上尼龙皮筋。 出到卡座厅,仍旧空无一人,顿时心里空落落,在吧台打转一圈,拿下一瓶私人存酒,戒这么久,早已心思思。 “不准喝!” 倒了一小杯子弹杯,想说抿几口解解馋也好,杯口缘刚到嘴边,熟悉的声音吓得她魂飞,手抖撒了出来。 背对吧台的沙发座,家明冒了出来,大声呵斥许姐的自虐行为。 “吓死我了你。”许栩拿台布擦拭手上的酒渍,虽然偷喝不成,但心里却是很开心的,“还以为你走了呢~” “吃药还喝酒,你不要命啦?”家明拎着给许姐留的早餐走向吧台,随手放在台面上,“给你的早餐,但是放太久已经凉掉了~” 机智的小明子,买完早餐回来,给岩坤打电话问密码,还被那个起床气叼了两句,说他有病。 “这么贴心,别说凉了,就是冰箱拿出来的我都吃。” “你弟怎么样了?”留下来不是为了贴心,而是为了打听消息。 “被拘留了呗,别提他,影响心情。” “那么多酒都碎一地,得不少钱吧?” “可不嘛~一瓶客人珍藏的啦葵,小十万,他都给我碎了。” “这么贵?幸亏我没靠近你的酒~”拍拍小心脏,好险好险,自问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更贵的都有,你要不要尝一下?” “别介!我没那个福分,喝进去再吐出来,岂不白瞎你的酒。” 许栩笑而不语,吃着冷掉的烧卖:“我去,这么冰?” “冬天嘛~别吃了,太凉对胃不好,出去吃点热的。” “也好,我请客。” “不用了,我回旅舍煮面吃。”既然知道了钟胜被拘留,生意该做还得做,总不能动不动就吃软饭吧,“走啦,你别再偷喝酒了,伤胃。” “真走啊?” 可不真走嘛~ 他挥挥手,不留一丝期待。 有饭不蹭,这不妥妥的大傻蛋嘛?昨晚还好好的,今天又开始避着自己,倪家明那莫名其妙的骨气,让许栩实在捉摸不透。 第136章 传统思想的墙 “小棘,起床啦,你舅舅来家里做客,下去跟人家打声招呼。”都到午饭点了还睡,离了个大谱,乜妈撩开被窝强行唤醒,“人家一家子人在等你一个人吃饭,赶紧的!” 请病假的员工,已经回粮油店上班,乜棘得以假释,恨不得拿胶水把自己黏床上。 “你让他们先吃嘛,我又没让他们等。”乜棘赖床哼哼,这个妈,已经不是刚放假时,那个可爱的妈了。 “赶紧的!不然我就让你爸上来叫你!”到时候可就没你老妈我这么好说话了。 “好啦好啦~”年轻人不爱人情往来,又是被迫营业的一天。 乜棘洗漱完,边穿毛呢大衣边下楼,只见餐厅一大桌子人吃得火热,压根不存在等他的说法。 “舅舅,舅妈。”见面不叫人,是会被骂的。 “表哥!”兰兰跟町町两个小丫头人美声甜。 “乖~”乜棘见惯不惯,摸摸头就当是打过招呼,毕竟表妹已经长大知道男女有别了,不像小时候见面就扑上来要抱抱,“上高中了没有?” “我上高一了。”兰兰手拿筷子举手回答。 “我初二~”町町比了个耶。 “你初二~”乜棘也比了个耶在在脸上,学着嗲声嗲气装可爱。 “讨厌~”一个憋笑的斜瞪眼,是町町的不满。 “哈哈哈哈~”一桌人哄堂大笑,李祖光招呼着外甥吃饭,“小棘,来,坐舅舅这。” “好~”吃饭不得先拿碗呀,难不成用手掏,他转身进到厨房。 拿着碗筷回到客厅,就听见舅舅在抱怨生了俩赔钱货,然后一个劲的夸乜棘,说他成年了,可以成家立业了。 “姐夫,你就好了,让小棘加把劲,明年带个女朋友回来过年。” “什么呀,他还读书呢,别去霍霍人家小姑娘才好。”要说吐槽亲儿子,乜爸的本事那是名列前茅。 乜棘挨着舅舅坐下,心想他咋就霍霍人了?算了,闷声发大财,话多惹是非,还是静静的吃饭比较实在。 “就是,一天到晚就会伸手要钱,买新球鞋,买漫画书,买游戏机,谈个对象不还得我们大人掏钱,等工作了再说。”乜妈抓了一把菜下去烫火锅。 两口子一唱一和,乜棘用余光看了眼老妈,觉得自个儿的父母,果然不是自家人不进一家门。 李祖光搭着外甥的肩膀,一脸正经:“别听你爸妈的,舅舅我十八岁就认识你舅妈了,这事儿跟年纪没关系。” “嗯~”乜棘点点头,没太在意。 “我这俩丫头是没指望咯~”自怨自艾李祖光,冲着姐夫诉苦,“你是当爷爷的命,我是当外公的命,绝后咯~” “胡说什么呢~”舅妈貌似不大开心,扭头安慰着俩女儿,“我觉得闺女挺好的,你俩别听你爸瞎说。” “就是,我觉得兰兰跟町町挺好的,又听话又懂事,不像我这臭小子,只会气的我心脏疼。” “我看乖孙挺好的,前几天还去粮油店帮忙。”乜爷爷护犊子上线,隔辈亲就是隔辈亲,“昨天还给我按摩呢~” “屁大点事有啥可夸的,这点忙都帮不上,我养他有屁用?还有,我说多少次了,不让你喝酒你还喝,爷孙俩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乜爸自己都喝的面红耳赤,借着酒劲瞄准火力开炮,一点情面都不留,“还有那个菜地,让你别种你非要种!你实在闲着没事干,种一点点不行吗?非得种那满满一亩地,让你自己拉去集市卖还不愿意,一天到晚尽折腾我~” 吐槽儿子就算了,还吐槽老子,乜爸喝了酒,话匣子一开谁也劝不住。 巴拉巴拉一大堆,乜爷爷不爱听,默默把助听器从耳朵上取下来,揣口袋里当耳聋,感觉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继续喝着他的小酒。 老人家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逗的在场各位乐不可支,乜爸被一整个无语住。 第137章 无仇不成父子 面对着长辈们的传统,乜棘这顿饭变得食之无味。 不能说他们是错的,因为他们就生活在那个年代,社会需要、战争需要、生产力模式,大环境的种种因素,造就了那样的标准和是非观,但这并不代表,晚辈、后代就应该曲意迁就,至少在乜棘的心里,有属于他自己的一片净土。 “我觉得女孩儿挺好,什么年代了都,现在不讲究传宗接代那套。”他小小的反抗,正试图崛起。 “就是就是,女儿是爸爸贴心的小棉袄。”乜妈突然觉得儿子长大了,会替别人着想了。 “舅,不是我说你,你这思想太老旧了,跟我爸一样,太传统,不好。” “我传统?来,具体说说,我怎么个传统法?”死要面子就是乜爸,他还就不服气了,非得让儿子说出个一二三不可,“不说出来,我削你。” “我不说,说了你更得打我了。”乜棘才不傻,这亏他吃得多了。 “只要你说的有道理,我保证不打你~” “你发誓?”我信你个鬼。 “我发誓。”老子姑且答应着。 “说个最简单的,我喜欢体育,不喜欢做生意,但你老想让我跟你学做生意,是不是老传统。” “我这是为你好,你搞那破体育能挣几个钱?出来不还是当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有什么不好的?轻松自在没烦恼,还有寒暑假。再说了,我可以去考消防吧?我还可以做健身教练吧?” “我看你就是存心跟我作对,做生意有什么不好的?多少人想做生意还没那个能耐呢!” “创业难,守业更难,你怎么知道你那粮油生意到我手里,不会变成夕阳行业?” 正所谓无仇不成父子,爷俩吵吵起来,各执己见,谁也不服谁,都觉得对方不理解自己。 “好了好了,别吵了,姐夫你也是,孩子喜欢运动是好事儿,就由着他去呗~”李祖光舅舅出来做和事佬,心想这话题咋越跑越偏了。 “你说你不保守是吧?”反正也点火了,乜棘索性再加点油,正好试探一下老爸的底线,“如果,我以后不结婚不生子,你都能接受的话,我就承认你思想开放。” “你踏马故意气我是吧!不结婚不生子,我拼死拼活为什么?通通捐掉算了!”乜爸肾上腺素飙升,气的手都开始发抖。 “我没意见喔~要捐你捐呗~”谅你也没那个能耐,自己的爹认识这么多年,什么德行自己最清楚,关于深明大义这件事,乜棘很是佩服许姐的潇洒。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并非每个人生来就开明,改变一个人思想的,是生活环境,是经历,还有处境。 “我!”一瞬间血压上脑,乜爸失去了理智,站起身就要打人。 乜棘身经百战,拉着舅舅求保护,最后钻到餐桌下,从两个表妹中间窜了出去,撒丫子狂奔,没猜错的话,老爸又要去厨房拿菜刀刀人了。 小时候儿子调皮捣蛋,乜爸还能逮着来顿藤条焖猪肉,后来越长大越难逮,跑得比兔子还快,追不上就只能提刀以示威慑。 果不其然,知父莫若子。 “别拦着我,让我弄死他!”家里被搅和成一锅热辣滚烫的粥。 “你跟一孩子较什么劲!”乜妈从身后环抱住丈夫,心想再坚持一会儿,再一会儿儿子就跑远了,“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 “哦呦!冷静!冷静!”乜爷爷保持安全距离,指着乜爸手里的菜刀咽口水,突如其来的发飙,刚刚发生啥事儿了? 李祖光将妻女挡在身后:“姐夫!刀枪无眼,悠着点!别伤着我姑娘!” 嘴上嫌弃是姑娘,到底是亲生的,怎么能不疼呢?还得是关键时刻才能见真章。 “放开我!我宰了那个小王八蛋!”骂自己儿子是王八蛋,那乜爸又是什么呢? “你说你,好端端的扯什么传宗接代!”李太太趁机教训老公。 “我哪儿知道小棘能整这死出!”李祖光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了,知道姐夫就着鸟样,火气大还要脸,但见着刀终归还是怕怕,于是乎一进一退,反复几次后,这才夺下乜爸手里的菜刀。 “消消气,消消气。”乜妈安抚丈夫坐下。 “有本事他就不要回来!”乜爸气的浑身燥热,拉开皮夹克的领口降温。 “你们父子俩,一个臭脾气,遗传啦~”老头子见怪不怪,刚刚还好怕怕,现在又带上助听器开始神补刀。 “你个耳聋知道什么东西?你孙子说他不要结婚不要生孩子啦!你没得做阿祖了啦~”刚跟儿子争吵完,又要跟老头子呛声。 “蛤!”原来刚刚是在吵这个,乜爷爷突然傻眼,“那怎么可以~我不同意!腿都给他打断掉!” 在这件事上,两个老传统,出奇的意见一致。 李祖光悄悄做手势,让闺女们出去找表哥回来。 第138章 离家出走反骨仔 翟家门口,乜棘踮脚张望。 “胖东!胖东!” pang!pang!pang!不锈钢门都快被拍烂了。 “来了来了!”拍的跟着火似的,翟富东心里战战兢兢,“你神经病啊?大中午的催命一样。” “走走走,进去再说。”顾不上解释,一开门乜棘就溜了进去,将翟家大门反锁。 “你干嘛?鬼鬼祟祟的,有人追杀你啊?”翟富东跟着老铁进屋,一步一回头,莫名地紧张。 “我爸咯~你家就你在吗?”可算松了口气。 “嗐,这个时间点,我爸妈都去上班了,哪像你那么好命,天天被你爹追杀。” “滚~”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这是我家,要滚也是你滚~” 真是龙游浅水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世人两兄弟,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那就不好说了,亲兄弟都要明算账。” “你好样的,我走,大不了老子睡大街,做个路边冻死鬼。” 愤恨的食指比牙还痒痒,乜棘就算全身死光光,嘴巴都是还硬的,他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只是放慢了脚步拖延时间。 “好啦好啦,逗你玩的啦,哪次你离家出走,我没有收留你?平常都是你消遣我,偶尔也要让我玩回去嘛~” “嗯~算你啦~”乜棘很快又退了回来,勾搭着老铁的膀头,“如果有人来找我,记住,无论是谁,都说我不在,还有,不要告诉你爸妈,我藏在这里,ok?” “kkk,那你要藏多久?” “看我心情了~”乜棘也不知道自己能扛多久,只知道现在回去,肯定死路一条。 … “乜棘!” “表哥!” 兰兰、町町从村头找到村尾,人影很多,唯独不见表哥。 “死哪里去了~” “人间蒸发了~” “那回去?”町町不想找了。 “走吧~”兰兰还没吃饱。 “表哥这么大个人,我丢了他都不会丢~” “就是,还是他的底盘,存心躲起来,找得到才有鬼。” “那么大还那么幼稚。” “别这么说,他也是在帮我们讲话,维护女性尊严。” “上了高中就是不一样,讲话跟咬着钢笔似的。” 表哥这么大牺牲,俩死女包却见怪不怪,果然是血脉相连,吃透了乜棘的秉性。 … 乜家,大人们已经从餐桌转移到了客厅,依旧如火如荼。 “哎呀~小孩子说气话而已,顶嘴顶上瘾,什么都嘛说的出口,没必要太当真。”表面李祖光安抚着姐夫,实际上是幸灾乐祸,真假不重要,但看热闹很爽。 “他就是太好命,日子过的太安逸了!”面子挂不住,说啥都不好使,敢当着大伙儿的面让亲爹下不来台,乜爸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乜棘呢?” 兰兰、町町一回来,就被李太太追着问。 “找不到…” “别理他,我没这个儿子!”乜爸表示不用找。 “哦~”姐妹俩兀自往餐厅去了。 乜妈赶紧跟过去,帮忙掀开菜罩,打开电磁炉热汤底。 “不回来你让他去哪儿?这么冷的天,晚上睡大街呀?”舅妈虽然不是亲妈,但担心孩子的心情是一样的,“我去找找吧…” “坐下坐下,那小子鬼的很,十有八九跑胖东家去了,他才不会苦了自己。”自己的崽什么鸟样,乜爸心里清楚。 与此同时,乜爷爷已经找到胖东家来了。 第139章 反其道而行之 “富东,富东啊~” “我去!”乜棘一听就知道是阿爷。 “你爷爷诶,要开门吗?” “等下等下,我躲起来先,要问就说我没来过!” “哦…”翟富东悠悠起身,看着乜棘猫进他的卧室,才去到院子开门。 “乜爷爷~” “小棘在不在这里?” “没有啊~他今天没来。” “真的?”阿爷不信,眯眯眼质疑。 “真的~”才怪。 “我进去找看看。”瞅小胖子那心虚的样儿,乜爷爷坚信他那调皮捣蛋的孙子,就藏在这里。 “爷爷…”擦肩而过,根本拦不住,也不敢阻拦,“乜棘真的不在这里啦~” “小棘!”爷爷找完客厅找房间,厕所都不放过,进到胖东卧室,连床底下都不放过,看到那对应后院的开放窗后,探出半个身子找寻,却人影都不见一个,“奇怪…” “呐~”翟富东也挺纳闷,刺头儿这小子咋凭空消失了,“我都说了他没来,您还不信~” “好啦,你要是看到他,让他赶紧回家。” “一定一定。”搞得好像我让他回去,他就会回去似的。 “走啦~”乜爷爷总感觉孙子就在附近,但就是找不到,怪了事儿了。 未免乜爷二度进宫,翟富东贴身护送离开,然后反锁院门跑回卧室。 “乜棘~”他小小声呼唤,“你爷爷走啦~乜棘~” 突然从后院围墙翻进来个人,吓胖东一哆嗦。 “我去…可以啊你~”这身手,翟富东也想有,太敏捷了,围墙说爬就爬,说翻就翻。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乜棘拍拍衣服和手上剐蹭的秽土,喘了几口气。 “谁让你是惯犯,一离家出走就跑我这儿来,他们可不都来这里寻你。”你可以一直翻墙,没完没了的翻墙,哈哈哈。 “我出来的急,只带了手机没带钱包,你借我点儿,开学在还你。”乜棘决定将反抗进行到底,准备回维城避一避。 “你想干嘛?真要离家出走啊?”一身反骨没谁了,“至于嘛~就为传宗接代这事儿,你不有女朋友,回去一坦白,嘛事儿没有。” “你不懂。”乜棘有他的难言之隐。 “行行行,我不懂,可是我没钱,爱莫能助。” “你长这么大,连点积蓄都没有的吗?”书桌上的小猪扑满被乜棘盯上了,他捧在手里准备摔,“杀了吧?” “你敢!我跟你拼命。”胖东赶紧抢过来抱在怀里。 “唉,小气那样儿。”乜棘往床上一坐,准备躺下去摆烂,“又不是不还你了。” “不是,你当真要走?” “还能有假?”哎呀~床真舒服。 “你爸妈找不到你,报警怎么办?” 这倒是个问题,惊动警察去寻人,貌似有些麻烦,于是乜棘管胖东借了纸笔,写了一封字迹不咋滴的告别信。 “搞定,他们再找过来,你就把这封信给他们。” “你来真的?”真是不敢相信,吵个架而已,至于玩这么过火? “我就出去旅个游,除夕之前会回来的。”去意已决,反正再呆下去,早晚会被拉去物流仓库做苦工,乜爸昨晚曾暗示过,仓库那边也忙的七窍生烟,想让儿子跟车去送货。 “好吧好吧…”见老铁铁了心要走,做兄弟的怎么可能坐视不理,翟富东拔出扑满下的洞口,将里面的钱币都倒了出来,“我就这么多了。” 早就料到老铁有心,乜棘惊喜地坐起身,数着票票。 “不是,这一毛、五毛、一块,还有一分,怎么都是硬币?”一张一百块的都没有,全部加在一起,估摸着也就百来块。 “这不有纸币嘛~”是哦,两角、五角、一元、五元… “哇塞~这张十块钱简直就是巨款。”简直无力吐槽,交友不慎~ “爱要不要~”有车费就不错了,还想去旅游,美得嘞~ “要要要,你帮我去小卖部换成整的呗?这硬币丁零当啷,不方便呐~” “就你屁事多,等着!” “谢啦~”乜棘躺回床上,眯会儿养养神。 睡了十来分钟,遂梦见老爸拿着菜刀在追杀自己,他奶奶的直接吓醒,想想就一身冷汗。 “换个硬币搞那么久…”中午没吃饱,乜棘大大咧咧走进翟家厨房,看看餐桌再翻翻冰箱,“这家伙不用吃午饭的吗?怎么啥都没有…真穷。” 冰箱里不是生菜就是生肉,连罐饮料都没有,橱柜里也不见泡面,不应该呀,吃那么胖,应该很多零食才对。 想想觉得是自己方向错了,乜棘回到卧室,果不其然在书桌的柜子里,找到了几包薯片跟饮料。 “喂~你偷吃我零食!”翟富东换完票票回来,抓到个大老鼠。 “这不叫偷,这叫正大光明的拿~”平常吃老子那么多,吃你一点就哇哇叫,不像话。 “呐,一共就两百五十块,够不够?” “好一个二百五,够了够了,有拖无欠。” 资金到位,乜棘准备跑路,再次从窗户腾跳而出,然后翻墙离开。 “神经病~好好的正门不走,非要反其道而行。” 拿起老铁吃剩的薯片,胖东咔吃咔吃脆,一点不能浪费。 第140章 一封离家书 踏上返程的大巴,乜棘仿佛下定了决心,去走一条不归路。 车的目的地是明确的,但乜棘的目的地,是未知的,他只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最想见一个人,脑海里亦都是那个人。 “阿嚏!” 倪家明吸吸鼻子,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屏幕,徒手模仿着视频里的拳击动作。 乜棘说他是菜鸡,许姐也说他菜,弯弯也是有尊严的好吧?不就是呵呵哈嘿嘛,谁不会啊~ 自我感觉有模有样后,家明便站起来在空旷点的位置,开始蹒跚学步、拳打脚踢,可惜,看起来更像猴耍戏多一点。 … 翟富东无所事事,准备出门找同村的贺永川,去游戏厅打机虚度光阴。 他才没那么傻,把整副身家都借给乜棘,临出门前从抽屉里翻出积分卡,忽而瞥见那封手写信。 “啧,要让老妈知道我协助乜棘离家出走,非被念叨死不可~”于是乎拿起信纸,对折对折再对折,然后揣进裤兜里出门。 经过乜家时,胖子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就地捡了一块石头,将信纸压在大门上,放入配送鲜奶的盒子里。 溜了溜了,被发现抓着问就头痒了。 乜家宅子里气氛紧张,得知阿爷去胖东家没找见人,乜妈给儿子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语音提示机主已关机。 “别打了别打了,女人就是瞎紧张,他就是故意不接,你打一百个也没有用!” “姐夫啊,话不是这么说的,那小棘也是我姐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怀胎十月的不是我们这些男人,当妈的心情你不明白的啦~” 李祖光原本只是来吃顿饭,打算坐坐客就走,这下可好,外甥跑了,他这个当舅舅的,想走也走不得。 “估计就是跑哪里玩去了,什么游戏厅啊网吧啊,晚上自己就会回来了。” 当大家伙都在自我安慰时,俩姐妹花假借着再去找找表哥的名义,准备去报刊亭买杂志。 “等下,我鞋带掉了。”町町出了院门,右脚踩住了左脚的鞋带,原地蹲下系上。 站在边上等待的兰兰,忽然看见大门上半透明的塑料盒里有东西,凑上去一看,石头下还压着一张纸。 “唔!”町町刚站起身,头顶直撞兰兰手上,还好是软的,就是骨头有点硬,“什么东西?” “我去…”兰兰读完信纸上的百字丑文,发出一声感慨,“表哥牛逼~” “我看看~”俩姐妹不急着通风报信,自己看个饱再说,“卧槽,表哥我偶像啊~” 仿佛掌握了惊天的情报,姐妹俩小跑回乜家客厅。 “表哥离家出走了!”号外号外!町町手拿信纸挥舞着,“这是他放在门上的信!” “我看!”一群大人争相睇之。 字迹凌乱,但大概的意思是,乜棘说他心情不好,受不了老爸那个老顽固,寒假应该是用来休息玩耍的,而不是用来打工讨好老爸的,以及那句“不想受到世俗的束缚,想去追寻内心真实的自己”,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 “表哥是要去少林寺出家吗?”町町是这么理解那句话的。 “不要乱讲话。”李祖光严肃呵斥,将信纸翻过来看反面,然而一片空白,“这小兔崽子玩什么把戏?” “都怪你啦!把儿子逼走了!”乜妈心急如焚,双手不停地拍打丈夫的胸膛。 “姐,你冷静点,小棘信上写着,玩够了就会自己回来,估计就是去散散心而已。”乜棘舅妈安抚着乜妈的情绪,两个女人挨着坐,一个抱怨,一个倾听。 “每次发脾气不是拿棍子就是拿菜刀,小棘能不跑嘛!” “我…我那也就是吓唬吓唬而已,哪次动真格了…”借给乜爸十个胆,他也不敢真的砍人,何况那还是自家的独苗苗。 “姐夫你也是,别说孩子了,我看着都害怕,以后可不能动不动拿菜刀吓唬人了~”还是乜舅妈说话有涵养,柔声细语的让人无法反驳。 “好啦好啦,我以后收敛一点就是了。” 俩姐妹花在一旁偷偷嬉笑,一会儿与世无争,一会儿阿弥陀佛,真当乜棘出家去了。 第141章 跨越千里来寻你 夜半深更,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人,仰首深呼吸,然后走近沿街的一家店铺,明明啥也看不见,还贴着玻璃门往里瞅。 床头的手机噔噔响,吓醒了刚刚入睡的男孩。 “喂…”不清醒的声音,黏黏糊糊。 “哦呦~睡啦?”这小奶音,乜棘爱死了。 “嗯…”糯叽叽的,手机快困掉了… “别睡了,起来给哥开门。” “嗯?什么门…” “我现在在你店门口啊~我的活爹,赶紧的!给爷开门,快冻死了~”突然的大声命令,不留余地去思考。 什么!精神一下子来了,乌漆嘛黑中,男孩连滚带爬地摸下床,抓起外套刻不容缓地往处跑。 啪!前厅的灯亮了,有些刺目,他不适地闭上双眼,拿手捂着眉前挡光,缓缓睁开时,只见心心念念期盼的人,正充满玩味儿地看着自己。 家明火急火燎地拿钥匙开门,旅舍用的是u型锁,很low,但也习惯了。 “快进来,外头冷。” “冻死我了~”乜棘搓搓手摩擦产热。 “你怎么回来了?”刚从被窝里出来的人,身体是温热的,家明慌忙用自己的手,抓住哥哥的手,捧在掌心里呵气,不停揉搓着。 “我想你了…”暖流和爱,都传导进乜棘的心里。 “我也好想你~”喜形于色,家明是真的开心。 “想我还不给我打电话,每次都是我打给你。” “我怕打扰到你…”也怕打扰到你的家人。 他搂他进怀中,眼中的凌厉化作委屈,攀上些许温柔:“笨蛋,想我就打给我嘛…” 也许会不合时宜,但永远都不会打扰,因为…那是你… “你来维城,你爸妈知道吗?”倪家明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妥。 “我饿了,还没吃晚饭呢~”刚见面,不想说那些不愉快。 “我给你煮面吃,你要挂面还是米线?”难怪看起来有气无力的,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家明操心坏了。 “混搭的吧~”拿不定主意,干脆都要了。 “好。”家明转身直奔厨房,想给乜棘煮面加肉,可来不及解冻,又跑货架拿了两根火腿肠。 乜棘俯身拾起地上的锁匙,把门从里面反锁插上,然后跟进厨房,默默地看着,肚子打成了锣鼓。 “喝点热水暖一下。”刚加热后温的,端在面前。 接过水杯,乜棘静静地喝着水,没有使坏,没有耍宝。 … 煮好面,顺手拔掉电源。 乜棘饿扁掉了,坐在前台翘首以盼、摩拳擦掌:“哇~这么丰富。” 他夸张了,明明就是普通的肠蛋面加青菜而已,只是人饿急眼了,什么都能吃得下,哪怕是自己不喜欢的食物,更何况臭弟弟的手艺还是很温馨的。 “好啦,吃吧~锅里还有很多。”用汤碗盛面,比面馆的大碗还要大份。 咬一口煎过的荷包蛋,再配上一口汤入胃,乜棘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暖乎乎的舒服死:“哦~爽。” 见男朋友吃的一脸满足,家明也很知足,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他偷偷拧了下自己的大腿,真疼,不是做梦,乜棘真的在。 虽然不是什么鱼鱼肉肉,但吃饭的时候不用看老爸脸色、听老爸的教训,没有亲戚朋友的闲言碎语和攀比,乜棘简直是胃口大开,吃嘛嘛香。 不过他松懈的太早了,旁边还有个云里雾里的家伙,等其解释一下突然回来的原因。 第142章 报平安 整条街都睡了,只有一对苦命小恋人,还在点燃自己,照亮对方。 “这次回来,你打算住多久?”倪家明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干嘛?要赶我走啊?”呲溜呲溜的吃面,头也不抬。 “当然不是,但还没过年喔~你除夕夜不得跟家里人一起过?” “除夕之前应该就回去了,至于住多久,看我心情。” “你爸妈知道你来找我吗?”终究还是避不开这个问题。 “不知道,我离家出走的…”乜棘老实交代,他不想骗家明。 “离家出走?为什么?” “跟我爸吵架了…” “吵什么?”不会是他们的事情穿了吧? “过程有点复杂,反正就是,我当着亲戚的面,说我爸思想传统不开化,然后话赶话,我就说…” “说什么?”难道真的关他的事? “就说我不想结婚、不想传宗接代。”说完乜棘苦笑着,继续埋头吃面。 “不是…我们的事你说出去啦?”你可别吓我呀… “没有。”乜棘不敢说,他怕气得爸妈吐血,怕父母接受不了、承受不住。 那还好点,家明松了口气,语气有些责怪:“你没事跟你爸说这个干嘛?” “都说了,话赶话嘛…”乜棘心里也憋屈,他千里迢迢赶来,不是为了挨骂的,“我又不是故意的,反正早晚都得面对这个问题,就当提前给他预热了。” “胡闹,你难道想跟我一样变成孤儿吗?赶紧的,打电话跟家里人报平安,父子俩哪有隔夜仇。”比起感动,更多的是生气,家明不能因为自己,破坏了乜棘的家庭。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 爱一个人,没有错… “父子俩怎么就没有隔夜仇了,你跟你爸不就是?我爸几次发火,都拿菜刀出来,说要砍死我…” “真的假的?”听起来蛮凶狠。 “嗐,也就吓唬吓唬而已,砍了我他就绝种了。”乜棘倒蛮清醒的,一点不当回事,照样吃吃喝喝,“不过真挺吓人的~” “我真的砍过人,你怕不怕?” “不怕~”谅你也不舍得砍我。 “别吃了,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不然我砍你信不信?” “不信。”乜棘清空碗底,感觉还没吃饱,“帮我再添一碗。” “不打电话就不给吃。”摆着认真严肃脸,家明纹丝不动,不给添。 “我反正,是不可能给我爸认错的,你知道他多霸道吗?老想我继承他的生意,完全不尊重我的个人喜好,一天到晚说搞体育不挣钱,放个假还得给他打工,烦都烦死了。” “那他不还是供你上大学读体育了?说明他还在在乎你的对不对?” “我不管,反正我不打,要也是他打电话跟我承认错误。” “那他打了吗?” “他没打,下午关机的时候,我妈倒是打了好几十通。” “那你接了吗?” “没有,不想接。” “啧,你真的是不懂事,赶紧给阿姨回电话!” “不要…”乜棘不乐意。 “我求求你了…”硬的不行来软的,晃晃手扯扯衣服,“你这样,我会觉得,是我害得你家庭破裂,我心里不舒服…” 啧,最怕来这套了,乜棘百般无奈,为了不让臭弟弟有负担,不情愿也得情愿,谁让自己耳根子软呢~ “好啦好啦…”这么没面子的事,要不是为了你小子,小爷真不拉不下那个脸。 盯着手机号码,沉默、沉思、沉重。 倪家明干等不下去,替乜棘按下了通话键。 “喂!小棘!”电话那头的女人声,听起来很着急、很担心。 “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跑哪里去了?电话还一直关机,担心死我了。” “我…”乜棘有意地看着家明,“我出来玩几天,等老爸消气就回去了。” “唉…好吧,那你自己要注意安全,身上有钱吗?晚上住哪里?吃饭了没有?” “这么多问题,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当然是全部啦!”乜妈气是真的气,但始终更多的是担心。 “身上有点钱(但不多),住朋友家,正在吃面。” “哪个朋友?把他的银行卡号给我,我给你转点钱吧?” “你就别管了,总之我很好,与其操心我,不如操心一下那个暴君。” “你们爷俩一个臭脾气。” “行了,不说了,我要去吃面了。”再聊下去,越问越多越烦。 “好啦,那你别关机了,电话打不通我会担心的。” “知道了。” 收线,耐人寻味的表情,乜棘盯着旁边的他:“满意了吧?小祖宗。” “我去给你装面。”这下放心多了。 深夜里的最后一抹明亮,已然悄悄入睡。 第143章 反转模式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被云蔼浅藏,路边的煎饼摊蒸腾着不起眼的雾气,小孩儿张嘴吐着白气,电线杆下的狗尿也还冒着湿气。 “退房。”住客匆匆从楼上下来,昨晚睡太死了。 “好嘞~”家明确认房号后放好锁匙,礼貌回应着,“可以了,欢迎下次光临。” 房间已然清空,只剩一个不用交房费的,还在呼呼大睡。 清理好退房的卫生,拖着一大袋脏被单下楼,两只等待投喂的猫猫已然恭候多时,甚至有只狸花小可爱,还坐在楼梯口喵喵叫讨食。 不晓得自己喂过多少流浪猫,只记得有狸花纹的、纯白色的、橘猫还有三花,有的只出现过一次,有的经常逗留,而现在已经有赖上自己的了。 白猫蜷缩在接待处的坐垫上,家明意识到它们也怕冷,又担心流浪猫有跳蚤,会影响客人住店,于是将装着脏被单的深绿色布袋放好,翻找出两个纸皮箱子,用剪刀掏出两个洞洞,然后塞了两件乜棘不要的,自己又特别不合身的旧衣服进去,放置在店门口的角落里。 安置好窝窝,他转身进厨房,加热昨晚吃剩的面条,好赖也是一顿,之前吃桶装泡面,洗干净的包装盒剪短来,给猫猫当碗正合适。 “又在喂猫呢?”慵懒的乜棘靠着玻璃墙,不知道啥时出现在身后的。 “你醒啦,中午想吃什么?”喂完流浪猫,还得喂这个大懒猫。 乜棘想出去吃,摸摸口袋又没那个资本:“中午我来煮吧~” “你确定?”家明不是说不信任乜棘的手艺,而是…好吧,他就是不信任。 “sure~”从小到大,英语就没及格过,还动不动就有单字从嘴里往外冒。 睡醒连被子都懒得叠的人,居然要下厨做饭,真新鲜了。 从淘米煮饭,到摘菜洗菜,都没毛病,肉昨晚家明提前放在了保鲜层,已经解冻了。 “一边玩儿去,盯得我怪紧张的。”乜棘下逐客令。 “哦~”闲来无事,家明便坐回前台,看视频学拳击。 狸花猫一跃而起,踩着前台的桌子耀武扬威,尾巴一摇一摇的,像在巡视工作,一点也不害怕家明,直接趴在了键盘的边上。 至于那个白猫,它吃饱饱后,趴在纸皮做的新窝里打盹。 一个侧闪躲避,然后突然的抖肩出拳,狸花猫被吓得飞起,冲出了店铺转左,瞬间消失在家明的视线里。 他没有针对猫猫的意思…是猫猫自己吓自己… 被踹落地的订书机,表示很无辜。 厨房里乒呤乓啷,厨房外呵呵哈嘿!明明反过来就很和谐,偏偏都在奇奇怪怪。 “你好像那个四肢不协调的小猴子~” 乜棘一瓢凉水泼的家明没了兴致,坐回去嘟嘴鼓腮,别开脸明示自己很不开心。 “好啦~是我失职,没有好好教你,来,哥给你示范一下……来嘛~”乖乖认错,乜棘拉小东西起身,开始第一次亲身授教,“你先别管什么侧闪啊、摆拳啥的,先把前后直拳练好了再说。” 哥哥一边示范,弟弟一边模仿,然后再做进一步的纠正。 “身体要把手像鞭子一样,甩出去!” “脚下站稳,一二!收回来,一二!” “等下…你不是在做饭吗?”来自倪家明突然的灵魂拷问。 “呀!忘了忘了…”乜棘火速赶回自己的战场。 “唉~”摇摇头,一二!一二!甩出去!靠,好累…比自己瞎比划还累。 第144章 谁在帮谁 饭熟了,菜凉了。 “肉好像有点焦…” 家明决定以身试毒:“一点点而已,我尝看看…” 乜棘满怀期待的眼神,连饭都给盛好了。 不得不说…真的…好咸…还带着一丁丢焦苦,家明强忍着配饭吞服下肚,表情有点复杂。 “怎么样怎么样?”快说好吃,快点快点。 “好吃,你吃看看。”这种难得的味蕾体验,一个人独享太自私了。 “真哒?看来我还是很有天赋的嘛~”乜棘真信了,一筷子就是一大口,吃之前有多开心,吃之后就有多恶心,“哕!好咸!你骗我!” “哈哈哈哈~我尝尝那道菜。”试都试了,为了不打击乜棘的自信,另一道炒青菜,倪家明再次以身试毒,“嗯…这个还可以,真的,有菜的味道。” “废话~”还好这道菜没有完全扑街,不然估计得吃酱油拌饭了。 “米饭也是成功的。”家明埋头干饭,非常的捧场。 “这个太咸,别吃了。”乜棘想把肉菜倒掉。 “别浪费,拿水焯一下就好了。”家明端着菜回到厨房重新加工。 “帮我拿下酱油~”斋配素菜实在难以下咽,乜棘默默劝解自己,以后别瞎逞能了,好呸呸难吃。 下午,教小菜鸡几招基本的出拳方式后,乜棘便以去跑步进行寒假的有氧长跑训练为由,换上运动装独自离开了旅舍,家明则留下来看店并温习刚刚学的拳击动作,熟能生巧。 … 中央璀璨落地灯,靠窗即是海景。 第一次来这么高级的洋餐厅吃饭,乜棘怪不适应的,差点忘了路要怎么走,自己随性的运动装扮,和服务员的黑白制服显得格格不入。 是的,他根本没去跑步,而是私下约了人见面。 “你好,请问一位吗?” “我约了人…”乜棘回应着服务生,同时往用餐区望去。 “乜棘!”女人招手示意。 服务生秒懂,礼貌地摆出请的手势:“您慢用。” “你也太阔绰了吧?这里吃一顿饭得多少钱?”乜棘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贫民户,估计会有好一段时间,不敢财大气粗了。 “嗐,钱不是问题,你肯帮忙这顿饭多少都值。”老娘豁出去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能不能成还不好说呢~”他不敢打任何的包票。 “我对你有信心。”许栩扭头告诉服务生可以上菜了,然后继续她们的对话,“还以为你要开学才会回来呢~” “唉,跟我爸吵架,离家出走来的。” “呦,还挺有个性~因为什么吵架?” “有些问题,总不能逃避一辈子吧…” “你跟家明之间的事?” “算是吧…哎~不说那些,说正经的。” “你说。”许栩洗耳恭听,乜棘愿意撮合自己和家明成为重组家庭,这让她很期待。 “其实这件事,不是我在帮你,而是你在帮我。” 在回维城的大巴上,乜棘想的很清楚,不管以后如何,他都希望家明除了自己,能有别的家人和依靠,而许姐是他的首选,有钱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她不介意家明的取向。 “什么意思?”许栩听着有些晕乎。 “我希望,你能给家明一个真真正正的家。”眼神里带着几丝愁绪,乜棘从来没试过这般孤立无援。 以家明的性格,除夕团圆之前,他一定会赶乜棘回家。 而乜棘一想到在阖家欢乐过团圆年的时候,家明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在维城,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短暂的沉默后,许栩缓缓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家明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有时候真的…摸不透。” “你确定你是认真的吗?家明是人不是货物,不是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一旦给了他希望,又扼杀掉的话,他真的会崩溃的。” 哪怕答案是肯定的,但面对这样誓死不二的反问,许栩竟不敢贸贸然的回答。 第145章 盟军 片刻的沉思后,许栩点头应允,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好…”那就好,乜棘跟着点头,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觉,“我跟你讲讲他的过去吧…其实…我跟家明,十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我们都很小,他像个小豆丁一样(用手比了个高度),当时,我不懂事欺负了他,还扒他的裤子,就看到他腿上,都是淤青…” 乜棘说着说着,心里就莫名的难受、心疼。 上菜的服务生,短暂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后来我才知道,他爸每次喝酒就会打他,还把他锁在柜子里,你知道吗…家明的身上有很多伤疤,都是被家暴的…” “好可怜…”许栩心疼坏了。 “他要的不是同情…是爱,如果你可以让他感觉到,你是真心对他,而不是同情他,才会有机会获取他的信任。” “我还不够真诚吗?” “不够。”答案是肯定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去立遗嘱,让他成为我的继承人?我也想啊~可他好像不稀罕的样子。” 不是不稀罕,而是不敢接受。 “钱不是万能的,当然…没钱是万万不能的…”乜棘不能否认钱的价值,因为真的好用。 “那…我到底要怎么做?” “第一。”伸出一根手指,咦,又上菜了,哇塞!澳龙! 如果说美食能够疗愈一切,乜棘将这点发挥的淋漓尽致,难过呢?心疼呢?只剩流口水了:“我可以边吃边说吗?” “可以~”许栩也跟着动筷动刀叉。 “第一。”真香,这龙虾肉,真踏马q弹又松软,“你得戒酒,不然家明会害怕,试问一个会令他害怕的味道,怎么可能是妈妈的味道?” “原来如此!”许栩恍然大悟,自己犯了这般低级的错误,不久前还被抓包偷喝酒,“难怪他怎么都不肯答应我。” “嗯哼~我之前跟他探听过,他不愿意的原因,还有一个。” “什么?”又上菜了,战斧牛排。 “卧槽…”那没见过世面的感叹声,乜棘忽然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口水都要淌出来,赶紧咽了下去,“这么大…” “快说,说完这整个都是你的。”连底带托都推到面前,香喷喷的引诱。 那小爷就不客气了,臭弟弟可真有福气,乜棘突然好想跟家明抢妈:“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做你的儿子。” 这句话,许栩听过不止一次,但,到底是什么意思:“why?” “你知道他进过少管所吧?” “知道啊~”许栩不以为然,“那又怎样?” 这娘们果然是女中豪杰,乜棘深感佩服:“你不害怕吗?” “其实呢…我私下去过那家少管所,也了解过家明的情况,人家警察叔叔的评价都很正面,我还担心什么?”一个萝卜一个坑,许栩被亲妈亲弟坑惨了,再不长点心,可真就是人傻钱多的标准典范。 听到这话,乜棘不仅没有觉得许姐是不信任家明,反而觉得许姐做人做事儿,特别的阿萨力(给力),至少她在认真的了解那个傻弟弟。 “家明对自己的过去,很自卑,觉得自己不值得你对他那么好…” 值不值得,只有自己清楚,哪怕选错了,许栩也甘心情愿:“乜棘,你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吗?” “emmm…我感觉你的第六感不太准…” “靠!这顿饭你买单~”嘴欠。 “别,姐,我错了,你的第六感,很准,我信!” 不带这样恐吓大学生的,乜棘自问自己的钱包很脆弱,伤不起。 “算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拯救家明的玻璃心?”老娘想拿下的业务,那必须拿下,崽子也一样。 “第一步,戒酒,并且让他看到你戒酒的决心。”乜老师在线授课,讲的头头是道,看得出他很了解自己的枕边人,“第二步,让他觉得你需要他,而不是他需要你,让他觉得自己对你而言,是有价值的。” “有没有具体的方案?”许栩表示听懂了,但又没听懂。 片刻的沉思后,乜棘眼珠子溜溜转,开始勾绘他那宏伟的蓝图。 … 有了全盘计划后,老板娘是一天也不想耽搁,即刻、马上、今天,就要搬去旅舍住。 为免被发现俩人串通一气,他们分道扬镳、兵分两路,一个回酒店收拾东西,一个搭公交回旅舍。 乜棘特意提前了两个站下车,小跑着回去好弄出点汗来,说了出来锻炼,得连戏才行。 “许姐,你这是干嘛?”见老板娘拖着行李箱、提着包包,家明赶忙迎上去帮手。 “看不出来吗?”哼哼~老娘现在有盟军,早晚得让你改口叫妈,“那个房间的钥匙给我,我搬过来住。” “欸?许姐,你怎么来啦~”乜棘吃到撑还跑步自虐,搞得胃不太得劲,一回来就蹲马桶上拉屎,这不,刚从厕所里出来,假装着自己毫不知情。 “乜棘?你怎么在这,不是回家了吗?”秒懂,许栩配合着演戏,只是心情有点小兴奋,导致表情管理略为僵硬。 “想我男朋友了呗~” “矮油~真恶心~”聊着聊着,慢慢就找到了影帝的感觉。 “你这是要搬过来住吗?”趁小男友不注意,乜棘偷偷和许姐打了个眼色。 “对啊~来给你们当电灯泡,顺便监视你,不准欺负我家家明,听到没有!”两根手指,比比自己,比比乜棘,老娘盯着呢~ “安啦安啦~” “你俩聊的真火热。”将钥匙递给老板娘,家明这才插上话。 “一楼?”乜棘面目抽搐,内心马勒戈壁,都住在一楼,晚上干点啥多不方便… “对啊~”家明准备跟进客房帮忙打点,突然被一把拉住,“干嘛?” “你手机借我一下!”乜棘伸手讨要,等不及直接进兜抢,“快点!” “干嘛啦?”天还没黑就抢劫。 “我找不到手机了,借你的打个电话。”明明自己的就在口袋里。 “哦…”倪家明信以为真,便不理会乜棘,任由他拿走自己的手机。 走进客房,见许栩坐在床上发呆,并没有要收拾东西的意图,家明感觉也没啥可帮忙的,便闲唠了起来:“怎么不回家住?” “嗯…厕所漏水,这几天维修。”真是机智如我,许栩自诩道。 另外一头的房间,有个吃饱了撑的家伙。 乜棘将自己的手机放在睡房,然后关上房门,在外面打电话进行测试,还好,旅舍的墙壁做了基础的消音,听隔音效果马马虎虎,他才勉强松了口气。 第146章 发工资咯 “这是账本,你看一下。” “最近放寒假,生意比较淡。” 钱箱哒一声弹出,倪家明数着金额核对,然后上交大额面值的钞票,小面额的得留下方便找零钱。 许栩坐前台翘着二郎腿,认真地翻阅着账本,做生意有淡季旺季是正常不过的,酒吧跟酒楼也一样。 “上个月生意不错喔…”看不出这小子一个人做出来的业绩,比自己丈夫近两年的营业状况要好,“特别是周末的时候。” “我们旅舍跟酒店竞争,唯一的优势就是价格便宜走量,适合学生群体消费,来做生意或者旅游的人,大部分会选择酒店,不会选择我们。” “分析的不错!”许栩竟有些欣赏,一个没有社会经验的毛小子,在没人带的情况下,能做成这样已经很棒了。 “其实也多亏乜棘帮忙在大学的宿舍里发小卡片,帮我们做宣传,不然从地理位置来说,我们跟大学城商圈的旅舍比,还是不太占优势。” “嗯~大学城也是前几年才规划出来的商圈,因为吃喝玩乐样样俱全,所以几乎垄断了周边店家的生意,特别是餐饮业和娱乐行业影响最大,很多店家都搬迁去租那里的店面,导致周边地段的经济模式也发生了变化。” 其实这两年,许栩也考虑过将旅舍搬迁至大学城,甚至乎更改营业模式转做酒店,她自己的酒吧也是顺应着城市规划做过一次搬迁和升级,但是丈夫似乎安逸于舒适的生活圈,没什么野心斗志,所以旅舍一直安于现状,没什么前途。 倪家明点点头认真听讲。 放下账本和现金在台面上,许栩后背倚靠着、双手交叉于前:“问你个问题,如果你是投资者,有足够的资金运转,你会选择在大学城的商圈内,做旅舍,还是做酒店?” “虽然旅舍更符合大众学生消费水准,但是我应该…会做酒店,毕竟年轻人喜欢追逐潮流,酒店已经逐渐取代了旅舍,长远来看还是酒店更好…当然,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不一定对…我一个打工的,哪懂做生意…” 生怕自己的回答让老板娘不满意,家明静静地等候差遣。 许栩微微点头,没说什么,嘴角浅浅微扬:“欸,乜棘呢?” “他去加热你打包回来的外卖了。”家明回头走了两步,往厨房望过去,心想那位爷真的会弄吗? “他不是才…”呀!差点说漏嘴了,许栩立马收声。 “嗯?你说什么?” “没事,让他加热剩菜就行了,炒饭应该还是热的。”许栩特意让星级饭堂的后厨多弄了三份炒饭打包,听起来像是很普通的炒饭,但光是配料就有十几种了。 “好。”得以释放,家明屁颠屁颠跑去厨房帮忙。 “刚吃完没多久又吃,体育生都这么大胃口的吗?”许栩自己都还饱得不行,暗暗在心里感叹乜棘的食量。 点了点现金,许栩想起来上个月的工资还没结,本想全额发放给家明,又考虑到他那倔犟的自尊心,便只数了两千块出来:“家明~” “来了!”走都怕慢,他小跑而来。 “呐,你上个月的工资,扣掉岩坤被打的医药费,还剩两千。” “这么多?我以为起码得多扣一个月,你没搞错吧?” “没错了,他欺负你在先,责任一人一半,况且他还有职工医保,报销之后没花多少钱,拿着。” “谢谢。”倪家明双手接过,有工资拿,心情好的不得鸟,不然真的口袋空空,得顿顿吃酱油拌饭了。 “吃饭!吃饭!”好吃的东西让人回味无穷,大胃王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吃饱才来的,现在吃不下,你们先吃~”许栩一个白眼偷偷翻给乜棘看,吐槽着他的饭量大,结果对方扭扭身子,回了个淘气的吐舌,真服了这个活宝。 二人眼神对视,许栩随之使了使眼色。 你懂?我懂。 准备开始她们的a计划。 第147章 推波、助澜 “这个好吃,你尝看看。” “你怎么知道这个好吃?” “额…”乜棘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哦~你在厨房偷吃!”好家伙,倪家明自己给圆回来了。 “对对对,这都被你发现了~”虚惊一场,乜棘匆忙扒了几口炒饭,找个借口闪人,“我去开个大的。” “你不是才开过?”这么多屎的吗?人家吃饭呢! “体育生消耗大嘛~吃得多拉的多~” 体育生表示不背这个锅。 “别说了别说了,我吃饭呢~”敢不敢再恶心一点。 “好好好。” 乜棘猫进睡房反锁门,进到厕所又关门,双重保险的隔音,随后给许栩打了个电话,故意弄粗声线,假装是她的生意伙伴:“喂?许总啊~我是老何!” 好奇怪的声音,许栩用鼻子痒、揉鼻子来掩饰自己的偷笑,然后故作镇定的回应:“欸~何总!好久不见啊!忙啥大生意呢~” “嗐!最近在冰岛养鱼呢!准备回国过年,有空出来喝一杯!聚聚!” 真能扯,什么冰岛养鱼,许栩差点没反应过来,瞥着一旁干饭香的倪家明,故意扯大嗓音:“哎呀~何老板邀请,我肯定得给面子呀,但是这酒我是真喝不了了,最近胃不好,打算戒酒,要不这样,何老板赏脸,等你回国来我的酒楼,咱们好好聚聚,我请客!” “戒酒?哎呀~这胃不好可麻烦,那你的酒吧怎么办?” “酒吧有老莫呢,还那么多员工,我老啦~总得培养几个接班人,刘放那小子调酒有一手,交给他们我放心,医生说啊~我要再喝下去,有命赚没命花呀~” “那你可得注意身体,行吧,我这还得给其他老朋友打电话,等我回国了,咱见面慢慢聊!” “好嘞好嘞!see youter~”好端端的装啥子华侨,毛病。 乜棘实在演不下去了了,收了线,在厕所里拍着马桶无声狂笑,着实被自己的滑稽给逗乐了。 然而许栩这边的效果好像不尽然,挂断后前厅顿时鸦雀无声,家明听见自己要戒酒,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好吃吗?”理想和现实的差距,让许栩很是纳闷。 “特别好吃!”十分之肯定的点头,像小孩子得到了糖果一样,“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炒饭!” “我也要吃!”乜棘洗好手从厕所里扑出来,凉了就不好吃了。 “走开你臭臭!” “放屁!老子香的很~”压根就没去拉屎。 明明杂物房有个折叠小饭桌,却都懒得去搬,俩小子已经习惯了坐在前台吃饭,凑上老板娘,挤挤更健康。 将一张纸巾揉成团,许栩从背后偷袭乜棘,吃吃吃,就知道吃!看来事成之前,这家伙只配吃泡面! 收到收到,乜棘再次秒懂:“那个,许姐,你胃好点了没有?” “有心了,正好明天要去复查一下。”许栩眼神暗示,想让家明陪自己去复诊。 “一个人去医院,太可怜了吧~家明,要不你陪许姐去复查呗?”既然要撮合,就得撮合到底,乜棘的b计划就是,让家明觉得自己被需要,觉得自己对许姐有价值有帮助。 “我?那旅舍怎么办?要不你陪许姐去吧,我看你也挺闲的。”男朋友使唤男朋友,不过分吧? “她是你老板娘,又不是我丈母娘~”傻弟弟怎么都不按牌理出牌,乜棘倒想去,只可惜人家许姐不稀罕他,“大不了,我帮你看店咯~” “你?你会吗?”说的那么轻巧。 “不就是,进店登记,看身份证,然后…退房再登记一下,就好了咯~价目表这里都有嘛~”洒洒水啦~没问题啦~ “退房还得消毒跟打扫房间,你会搞卫生?”自己的男朋友有多不爱做家务,家明心知肚明。 “哎呀~现在是淡季,又没什么客人,大不了房间卫生,等你回来再弄嘛~”老天保佑,一个客人都不要来,乜棘只想静静的打网游。 “也行…”倪家明扭头看向许姐,“那我明天陪你去复诊。” “好啊好啊好啊好啊…”许栩不停的点头,像只老母鸡在啄米。 第148章 孤独和无助的等级 医院,是人间百态,有人为钱拼了命,到最后,钱却拿来买了药。 一大早赶来医院排队挂号,待抽完血、做完彩超,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要命嘞,空腹做检查,可算能吃口热乎的了~”许栩最近也开始思考,自己这么拼,到底图的啥,想给自己和家人好的生活,到头来值不值得… “二位吃点什么?”高端的餐厅能让人有面子,平凡的小面馆能让人不在乎面子,waiter和店小二,同样都是服务,“今天的牛肉很新鲜的~” “出院有段时间了,适当吃点牛肉应该可以吧?”许栩仿佛是在征求家明的意见。 “那就来两碗牛肉面,不要辣。”倪家明比了个二,发了工资底气就是不太一样,“再来一笼小笼包。” “好嘞!”店小二冲着厨房里头嚷嚷着,“两碗牛肉面不要辣!” “幸亏有你陪我来。”夸夸夸模式开启,虽然有刻意的成份,但许栩句句都在陈述她真实的感受,“你知不知道,孤独有十级,第一级是一个人逛超市,第二级是一个人去餐厅,第三级是一个人去…咖啡厅,第四级是一个人看电影,第五级是一个人…吃火锅,第六级是一个人唱k,第七级是一个人看海,第八级…是一个人去游乐园,第九级是一个人搬家,第十级是一个人做手术!” 能一口气背下这么多,许栩真的尽力了,昨天大半夜偷偷上网查的资料,背完怕留痕迹,还谨慎地清空了历史浏览。 “要不是你着陪我,一个人来看医生,我觉得就算没有十级,也有八九级~”许栩心想,这么直白了,傻小子应该能懂她的意思,“有你帮忙等叫号,我还能眯一会儿,真是太好了。” 可不困嘛,大半夜爬起来,就为背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笼包来啦~二位慢用!”店小二端上来一笼蒸着热气儿的。 “给,趁热吃。”倪家明递上一双筷子给许姐,“你要蘸花生酱还是甜面酱?” “花生酱吧,那个香。”饿死老娘了。 “好~”对于刚刚的孤独十级,家明貌似没有太大的反应。 “哦~爽~”许栩先塞两口垫垫,然后继续着她的孤独,“这顿饭,我差点就二级了。” “有那么夸张嘛~我在店里,不也经常一个人吃饭。”有些话,说起来像无所谓,可只有讲的人心里清楚,甚至,听的人也笑不出来。 “不然这样,我们小小的约定一下。”用不认真的语气说着认真的话,许栩夹了个小笼包,放在家明的甜酱碟上,“以后,你要不想一个人吃饭,就给我打电话,我要不想一个人吃饭,就喊你陪我,怎么样?” 倪家明是单纯不是白痴,怎么会不明白许栩的心意,在这一刻,他确实小小的动摇了… “嗯…”默默地吃掉那个小笼包,人家夹到自己碗里的食物,不吃就太无礼了,自己会不会约许姐吃饭不知道,但许姐觉得孤单想找人陪吃饭的时候,他大概率是会答应的,“但旅舍忙的时候,我可能抽不开身。” “那不要紧,我可以外卖上门嘛~”对许栩而言,这也算迈出一大步了。 店小二用托盘送上清汤牛肉面:“二位的面哈~小心烫!” “ho~”大半碗面下肚,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许栩取下针织围巾,放置于一旁的凳子上:“我饱了~” “一会儿你回候诊厅休息,我去看看报告出来了没有。” “好,听你的~” “老板,买单!”倪家明从兜里掏出一张票票。 呦~小倪竟然主动结账,这让许栩感到高兴,想想别浪费,碗里剩的几口也给扒拉了。 拿了找零后,俩人离开面馆准备回医院,许栩临转身时,忘了拿围巾,好在家明瞧见,给顺手捎上了。 夜晚,是它让星球变得孤独,夺走了大部分人的喜悦,或者安然入睡,或者心事重重。 眼光光的倪家明,在漆黑中凝望着天花。 十级孤独,他没有感受过,但是不仅仅十级的无助,他深切感受过。 一个人被锁在柜子里、锁在杂物房里的无助;年幼时,手无缚鸡之力,被抽打、脚踢、烟烫的无助;在少管所里,被狱友堵在淋浴房霸凌时的无助;无家可归,一个人流落公园时,望着星星许愿的无助… 乜棘忽然翻了个身,贴着家明睡得像死猪一样。 在别人眼里平凡不过的生活,对家明来说,却是梦寐以求的幸福。 乜棘、许栩,他们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就像圣诞老人派来的礼物,美好的让他不敢相信,曾经无数次害怕,怕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依然睡在公园里,而一切只是南柯一梦。 不曾拥有过,会让他害怕失去,拥有之后,反而更加害怕会失去。 越想心里就越难受,擦了擦自己不争气的眼泪,破碎的家明钻进乜棘的夹肢窝底下,蜷缩着闭上双眼,吸了吸鼻子,寻找着他的安全感… 第149章 喜欢什么零食 日升,天气,晴。 至于心情,emmm… “用力!没吃饭啊你!” “我不行了…你放过我…” “坚持住,再练十分钟。” 乜棘拿着拳靶子,期待着重拳出击,然而家明的绵绵拳,不光没了姿势,还像个招财喵一样,双手软软无力地拍打拳靶。 “你们干嘛呢?”许栩习惯性睡到大中午,简单地打扮了下才走出房间,“呦~小菜鸡打拳呢?” “吼!不要叫我小菜鸡啦!”家明双手垂于两侧,带着拳套奶凶奶凶。 “一点力气都没有,不是小菜鸡是什么?”乜棘神补刀,显然是在用激将法。 一瞬间,眼神都变得犀利,家明还就非要证明自己不可,抡起拳头猛足吃奶的力气:“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很大很有气势,所有的姿势跟动作都乱套了,手脚并用,主打一个乱拳打死老师傅。 只可惜,乜棘压根没有受到半点威胁,倒是家明已然体力耗尽,喘着粗气直接往前倾倒,脑袋贴着拳靶,干不动了… “喂?”看着废物蛋子的模样有点搞笑,乜棘一动不动举着拳靶子,“你打算就样一直杵着吗?” “……”感觉连说话都费劲,缓不过气来,废氧,“快要…猝死了…” “你们俩真的是够了。”许栩叉着腰走向接待处,顺带调侃一下这俩货,“要不要做个人工呼吸抢救一下?” what!家明猛地抬头,乜棘不谋而合的惊讶,目光纷纷投向许栩,然后又望向彼此。 傻眼,想想有些害羞,家明转身准备找个凳子坐,突然,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肘臂。 乜棘摘掉拳靶扔地上,强行拉废物蛋子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紧接着一个霸道的人工呼吸,有种淡淡的、盐汽水的味道。 一边被疯狂吸食着氧气,一边小心脏砰砰砰砰跳,家明感觉更缺氧了,为了自救,他闭上双眼调整呼吸,微微张开了口唇。 刚打开城门,就被强势突入,彻底的沦陷了。 我勒个去,许栩还没吃就饱了,她既想回避,又想欣赏,一通纠结后,选择了睁大眼睛,吃瓜般地盯着,看都看了,不差多看会儿,新鲜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慢慢接受了他们的关系,甚至乎觉得这段感情,很勇敢、很真诚、很特别、很可爱,时不时被撒个糖,又磕又扎心。 恋恋不舍地分开后,乜棘一个痞坏痞坏的笑容,看得家明面红耳热有意躲闪着,继而微微仰头看向许栩,乜棘那小表情,貌似还有点小傲娇。 某人胆子越来越大,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 腻歪归腻歪,吃饱饭才是王道。 午时,家明淘了五人份的米出来洗,因为某人的食量,一个顶三个。 “都有什么菜?”许栩老气横秋地喝着热水,在小厨房里东瞅瞅西望望,然后打开冰箱,发现一目了然。 “额…我忘记去市场进货了~”倪家明探个脑袋过来,看看还有什么剩的,“高丽菜炒西红柿可以吗?再红烧个肉沫茄子,然后…速冻还有丸子。” “太斋了…乜棘!你陪我去超市买东西!”许栩冲着前厅嚷嚷,一点也不顾及她的淑女形象,俩小子都在发育阶段,得吃好一点,“小倪,你先把米饭煮上,菜我直接买现成的回来。” “哦,好~”得,又省一餐。 午间的超市没什么人,乜棘推着购物车,像个大尾巴跟在许栩身后。 “买袋米好了,三个人吃的快…再拿两包面条,乜棘,买担担面好还是意面好?” “都拿呗~”乜棘无所谓吃什么,默默将大米扛进购物车。 “有道理,欸!肉在那边的摊位,鸡腿鸡腿,拿两包够不够?这又是什么肉?三层肉…里脊肉…算了,全都来一点…” 两个做饭白痴逛超市,啥啥不懂,干脆什么都来一点算了。 俩人挑好生肉,又去海鲜摊位买鱼虾,买完生鲜又去熟食摊位买现成的肉菜。 “家明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零食?”打包了几份熟食,许栩直奔零食区。 “他不挑食,什么都吃,最喜欢吃鸡蛋~”这个乜棘记得很清楚,不会错。 “那就买点卤蛋、蛋卷、蛋糕、蛋黄酥…这什么?奇趣蛋?也拿几个好了~”许栩一拿就是好几盒,购物车就快满爆。 “我想吃薯片跟巧克力…”醋坛子也想要,笑嘻嘻地呲着牙。 可以吗?可以吗?快说随便拿!快说快说! “我干嘛要给你买?”有时候逗逗这大块头,也挺有趣的。 “欸~我们现在可是盟军,不带这样偏心眼儿的。” “问题是~我也没看到你多努力在帮我喔~”许栩双手安于膛前交叉,没一会儿又伸出右手,四指与拇指一开一合、一开一合,“就看到你俩在那里亲来亲去,么么么么的~” “啊他昨天不是陪你去复诊?” “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 “哎呀~凡事都得有个过程嘛~循序渐进懂不懂?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嗷!说到这件事,我突然想起来!”乜棘忽地没了笑容,摆起严肃脸,“昨天你妈跟你弟又跑店里去,正好你们不在,被我给轰走了。” 钟胜找亲妈做担保,没拘多久就出来了,许栩准备起诉控告他蓄意毁坏他人财物以及寻衅滋事,钱就是效率,林律师仅代表当事人,在所里表明了坚决不和解的态度。 “哦~她们想让我撤销控诉,不要告钟胜索偿。” “呐,我相信你的人品,也相信你能给家明好的生活条件,但是那两个人,实在太难缠了,让我很不放心。”乜棘突然转变了态度,别看他四肢发达,鬼灵精得很,于是乎,自己反过来质疑着自己的决定,“看来你们义结母子这件事,我还得再考虑考虑才行,不能让家明被欺负了~” 说着还把购物车给推走了,杀出个措手不及。 “喂?别啊!”不带这么玩的,许栩方寸已乱,疯狂扫荡货架上的零食,“你要薯片是吧?蛤?还有什么?巧克力?欸,别走啊!我统统都给你买!” 第150章 前提是利益 回到旅舍,拎着大包小包还没进门,乜棘隔得老远,就看到两张讨人厌的脸。 “你踏马怎么又来了?”去个超市都不让人省心,随手将大小包置放于地面,乜棘一边黑着脸警告钟胜,一边走向家明护犊子,“他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想找小栩谈一谈。”钟老太看上去苍老了不少,抢话在家明前头,生怕有什么误会。 白天跑旅舍,下午跑小区,晚上跑酒吧,就为找个人也是够奔波的。 一旁的钟胜同样像个霜打的茄子,在场的,还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坐在男人身旁的凳上。 乜棘不稀得听老太婆讲,只相信从家明嘴里说出来的:“真的没事?” “没事,他们什么都没做。”看哥哥紧张兮兮的样子,家明感觉自己好幸福,就算真的被打,也值回票价了。 “呦~这么快就放出来啦?没多关几天真是可惜了。”许栩没好气地看向一旁的小妖精,“这位莫不就是…你那借肚讹钱的未婚妻吧?” 怀着孕还化这么浓的妆,也不怕化学剂伤了胎。 “我…”女人的嘴脸刚要翻起,却被钟胜一把摁住。 “姐,我那天喝多了,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别追究了?” “我不是你姐,做你姐倒八辈子霉,几十万的酒说碎就碎,你知道我损失多大吗?”想想就来气,姐你个死人头。 钟老太在一旁帮腔:“小栩啊,你看佩佩现在怀着身孕,以后奶粉尿片月嫂样样都是钱,阿胜现在又没工作,能不能看在我这个老太婆,看在肚子里宝宝的份上,别闹上法庭那么难堪?” 敢情是想借个孕肚来卖弄同情心,简直不知丑,许栩对这一家子的善意早已消耗殆尽。 “好,来都来了,我今天就把话说清楚,这些年我仁至义尽了,以后都不会再给你们一分一毫,钟胜是成年人,不是未成年,我没有义务帮他养一家子,连遗嘱我都立好了,你们一毛钱都分不到,别再拿个破肚子来道德绑架我,都当爹了还那么出格,不买房就不生娃,你们俩真是绝配,同样都没资格为人父母!”许栩慷慨激昂,指着他们,尽吐心中不快,“怀孕还化得跟个妖精一样。” “好了喔你,死八婆,你凭什么骂我!”大肚婆也是个难弄货,继而转向钟胜指着吼,“早知道你是个穷逼要靠这个女人养,我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你,没钱装什么富二代!简直浪费我的青春!” 佩佩根本不愿意在这里低声下气的求人,就是想来看看钟胜那个有钱的姐,到底还能不能利用罢了,事情很明了,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价值了,她不得赶紧拍拍屁股走人。 “你什么意思?”钟胜脸上挂不住。 “意思是,我喜欢的是真的有钱人,不是你这种冒牌货啊,要不是听你说你姐有钱还没后代,你以为我会跟你结婚啊?还让我装可怜博取同情,别浪费那个力气了,那个死八婆态度那么坚决,明显就是要跟你们断绝关系,金山银山都没有,我凭什么跟你结婚生子?我们分手吧,我还这么年轻,找个有钱的老头,都比你这个没钱的窝囊废强!” 反正去意已决,索性将真心话全盘托出。 “喂!你个贱货说谁死八婆!”许栩冲上去准备吵架,来场泼妇之间的战斗。 “冷静!”家明赶紧拉住老板娘,在她耳边呢喃细语道,“她怀孕了,你别靠近,不然有什么三长两短,讹上你就不好了…” 有道理,许栩很听话,站定在原地看戏。 被一番言语羞辱后,钟胜气急败坏,一巴掌呼了下去,清脆嘹亮:“分手就分手!想不到你是这种贪慕虚荣的女人!” “呀!你干什么啊!佩佩…”钟老太话还没劝出口,未过门的儿媳妇就红着脸瞪着眼,泪光盈盈,委屈中又带着深深的愤恨,用力推开老人家而去。 “让她走!”钟胜气急攻心而失了方寸,见所有人注视着自己,眼神中隐约带着嘲讽,顿时觉得丢人现眼,踹倒身旁的凳子愤然离开。 “阿胜!”钟老太在追儿子和留下来说情之间徘徊不定,心烦意乱也说不出个五四三,最后还是跟了出去,免得儿子受了刺激想不开做傻事。 莫名其妙的内讧,四分五裂的感情,乜棘和家明无语地看向对方,搞不懂这是什么戏码。 乜棘:“什么情况…” 家明:“分了…” 乜棘:“有点突然…” 家明:“我也觉得…” 许栩:“我贴的彩礼钱还能退吗?” “emmmm…” … 收拾好超市进的货,家明将熟食倒进餐盘之中,端上小饭桌就坐。 摆好碗筷,许栩给每人都添了一碗白米饭。 “你说那个大肚婆,会不会去流产?”乜棘作为食物焚化炉,火速开吃,边嚼边唠。 许栩无奈摇头:“看她那个市侩样,很有可能会,毕竟带着个拖油瓶,会影响她傍大款。” “言之有理。”英雄所见略同。 三人共进午餐时,聊聊钟家的是非口舌,本是最好的开胃菜,然而… “想当年~我也是个拖油瓶。” 许栩有意无意的自嘲,勾起了家明心底的不快,他的童年回忆里,除了乜棘的护身符,只剩下被亲妈抛弃和无止尽挨打的画面。 “有时候,不生也是一种善良…” 心里咯噔一下的,不止一人。 许栩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乜棘拍了拍小苦瓜的大腿前侧,继而伸手安抚着他的小脑袋,此刻的温柔,胜过千言万语。 察觉到自己的坏情绪太糟糕,为了不影响其他人吃饭的气氛,家明只得埋头乖乖扒饭、夹菜、扒饭… “要不要喝果汁?”许栩满眼的疼惜,她能体会被丢下的感受,但永远也不会明白被虐待的心情。 摇头拒绝,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家明再次低头干饭,他不想开口,害怕自己忍不住破防。 小饭桌上变得安静,安静到能听见筷子敲击碗壁的声音。 乜棘和许栩相互对视,都在留意着小苦瓜。 将最后一口米饭清空,家明渐渐调节好自己,抬头浅浅笑语:“我吃饱了…” “这么快?多吃点嘛~”乜棘还能干两大碗,担心傻弟弟饿肚子。 “不要,饱了…”摇摇头,打了个嗝,当真吃不下。 “放着吧,我来收。”许栩释放着她的好意。 “没关系,我自己洗。”家明收拾掉自己吐的残渣碎骨,兀自回到厨房清洗碗筷。 许栩目不转睛,心想多好的孩子啊,亲生父母怎么舍得呢… 第151章 好心你别敲门了 入夜缠绵,大猫钻进被窝蹭蹭贴贴,小奶狗举爪投降,臣服于威威之下。 亲吻着锁骨的沐浴香,一口、两口…奶香奶香的,真可爱… “扣扣扣!” “家明~我可以进来吗?” 突然的敲门声,吓得俩人荷尔蒙瞬间化作胆固醇。 “去开门~”双臂抵着大猫的下巴,家明强行按耐住他。 “啧…搞什么飞机…”乜棘不情不愿地下床,所幸他今天第一个洗澡,这会儿还穿着睡衣,差点儿就脱了。 “干嘛!”开门就见一张嬉皮笑脸。 “走开走开~”老娘找的不是你,不关紧要的人士靠边去,许栩直接突入,坐床沿上津津乐道,“家明! 那个…我想过了,全年无休对你来说不太公平,正常员工每个月都应该有带薪假日,反正最近也不忙,干脆!明天歇业一天,我们旅舍搞!团!建!” “一个员工而已,搞哪门子团建?起码三个人才算抱团吧?”拖鞋在地铁拖拖沓沓,乜棘有心拆台,老女人坏老子好事。 一个瞪大眼的暗示,你自己体会,许栩咬牙切齿,什么狗屁盟军,敌军差不多:“你不去拉倒,我还省钱了呢~家明,我们去~” “去哪里?”家明好久没有出去玩耍了,竟然有些小期待。 “你想去哪里?”布灵布灵闪烁的眼神。 “我…我想去游乐园可以吗?我从来都没去过…”虽然他时常忧郁成熟,总是一副替人着想、照顾别人的模样,但其心智和言行,不难看出,他内心一直住着一个孩子,一个被童年未曾释放的家明小朋友。 “当然可以啦!”许栩拍着大腿表示赞同,“就这么定了!” “诶诶诶…我,我也要去…”游乐场欸!某人反悔了,扒拉着财神婆的臂膀。 “哎呀…我们旅舍就一个员工,不搞团建,我带家明搞二人游~”双手交叉于膛前,许栩晃荡着二郎腿嘚瑟,让你小子拆我台。 “别啊,三人成团,一二三…”乜棘掰开手指,数一数在场人数,离家出走的穷逼,只能脸皮厚一点,“正好三个,可以可以,带上我带上我~” 许栩淡定憋笑,故作不满道:“你又不是我们旅舍的员工…” “我…你…你复诊那天,我在店里兼职!怎么不是旅舍的员工了?对,我就是!”好一个妙啊~这都能往上贴金。 “你要去也行~”老娘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看在盟军一场的份上,“你得全程给我俩当工具人,跑跑腿、买买东西,拎拎包,诸如此类~” “可以!没问题!那门票钱是不是…”乜棘搓搓手掌一脸的猥琐笑容。 “我包了~”许栩缓缓起身,潇洒离去。 “好好好…慢走~”乜棘关上门不忘反锁,转身小跑跳扑上床,张牙舞爪兼虎啸,“哇呜~我们继续~” 大猫咪憋成了大老虎,心情不错要大口吃肉,吃之前先闻闻味儿,嗅一嗅奶香找找感觉,啵唧一口软糯糯的蜜糖小嘴,感觉来了,他贪婪地吸吮着,双手游走于嫩滑玉洁的肌肤… “扣扣扣扣!家明~”门外之人二度拜访,竟然试图去拧门把手,却拧不开,“嗯?锁了?” “嘶…shit!”乜棘火冒三丈,愤然翻下床去开门,准备开骂,“你…” 撞开指着自己的手,许栩好像啥也没看见,直奔家明床边:“你记得把身份证找出来,明天要带上的。” “哦,好…”家明这会儿也感觉到了一丝尴尬,揉了揉脖子缓解一下。 “对了,你有小背包吗?没有的话,明天给你买一个吧?出门背个包会方便一点,放放身份证、钱包、手机什么的,不容易弄丢嘛~” 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跟乜棘用一个包包就行了…” “买个新的比较好,又不用几个钱,以后你出门也方便啊,对不对?” 被人无视的乜棘,感觉当头被淋了一盆凉水,心里哇凉哇凉,看在门票的份上,只得转身强颜欢笑:“姐,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好吗?家明他困了,我也困了,我们要休息了~早睡早起,明天才有精神玩嘛~” 这么明显的隐晦,老女人应该听得懂吧? “有道理~那行,你们早点休息,我也要去睡了~哈~咦…”一想到睡觉,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许栩的瞌睡虫到位,“晚安~” “晚安~”乜棘再次请走这位爷,送出门口再次反锁,一边往回走一边抱怨,嘴里碎碎念叨着,“谁家好女人大晚上的老往男生寝室跑…” “还来吗?”倪家明一想到明天可以去游乐场,就兴奋的睡不着觉。 “啧…”双手叉腰,就这么作罢,乜棘确实有些不甘心,“来!” 翻身将其扑倒,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啊! 只是…可是…感觉好像找不到了… “唉…”白瞎了刚刚的激情,乜棘从上路撤回肉身,瘫痪在小奶狗身边,像极了一只怏怏大病猫,脑里仅剩的荷尔蒙和肾上腺素,被两番干扰后,貌似已经荡然无存,“算了,睡觉,我恨老女人…” “这就不行了?”来自弟弟的无情嘲笑。 “别烦我…”乜棘拉起被子蒙住头,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要不我试试?”弟弟调皮鬼上身,依然亢奋地钻进被窝,摸爬至上路,笨拙地学着乜棘的招式,企图撩拨。 “我靠…哈哈哈~痒~你会不会啊你~我天…别闹~”小东西笨死了,乜棘除了想笑,还是想笑。 “举起双手,不准动!”奶凶奶凶的,可爱爆了。 “好好好…我不动~”他非常想配合,但实在是忍不住笑,“噗嗤~”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奶狗,连大老虎的屁屁都敢摸,果然是恃宠而骄。 第152章 陪玩工具人 游乐场人山人海,有嬉闹玩乐的孩儿,陪同欢乐的家长,约会拍拖的情侣,购票处大排长龙,而乜棘这个工具人挤在队伍里,已经十五分钟了… 家明搂着包包,坐在树池石上等待,目不转睛地盯着半空中的摩天轮。 “呐!烤肠~给你~”看起来就很好吃,冷风中冒着热气,咬下去肯定满嘴油。 突然闯入视线的热狗肠,打断了家明的神游。 “谢谢…”他看摩天轮看得太过专注,连许栩几时离开去买烤肠都不曾留意。 “呐~”手中挥舞的门票,是乜棘千辛万苦排出来的,假期的游乐场简直人满为患,“哇,烤肠?” 有我的份没有?你手里有两根喔~ “呐~你的。”许栩也没偏心成那样,一根烤肠而已。 “谢谢~”感觉跟着小男友,投靠许姐混吃混喝也挺不错,“走吧?” “欸~工具人要背包的喔?”耍人的戏码,老娘还没玩够呢~ “没问题,来,给我,都给我~”嘴里叼着烤肠。腾出双手拿包,自己的、许姐的、许姐新给小穷鬼买的,至于门票,已经被家明夺走了,他蹦蹦跳跳,朝着乐园进发。 转转杯、碰碰车、旋转木马,这些幼稚又柔和的项目,仨人玩的不亦乐乎,坐垫上龟裂翘起的皮革,丝毫不影响游客的体验感。 唯一累挺的独数乜棘,膛前一个包,背上一个包,手里一个手提包,好在有的是力气,他全程毫无怨言,特别是见弟弟乐得像个小傻子的时候,也不自觉地跟着一起开心。 一直到玩云霄飞车和大摆锤,许栩怕包包在半空中掉落,工具人只能呆在地面,背着一身的包憨憨干等。 “唉,忍忍吧乜棘~谁让你是盟军呢~”乜棘抬头远观半空,寻不见那小小的人影,只好攥着许姐的钱包离开,是滴,工具人还得受命去买水。 在天上叫破嗓,面红耳赤的游客陆陆续续回到地面,家明虽然是第一次玩,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像个小兔子似的蹦哒下来。 “家明…扶我一下…”许栩就差点意思了,有点儿脑供血不足,看东西都偶见重影,走路晕晕乎乎的。 “嗯?许姐,你怎么了…”闻声赶紧掉头,家明扶着老板娘到一旁落座,接过乜棘递来的矿泉水拧开,“喝点水…你还好吧?” “没事…这玩意儿,太刺激了,有点不适应…乜棘…还是你带家明去玩吧,我歇会儿…” 那敢情好,一秒反悔的机会都不给,乜棘脱下身上所有的包包,交给许栩保管,拉着人就要跑:“走~” “等下…许姐,你真的没事吗?”家明不放心,万一晕倒没人管还得了。 “没事…”许栩摆摆手,示意他们玩儿去,“好多了,就是刚下来有点高反,休息一下,吸个氧就好了~” “高反是什么?”被乜棘拽走后,家明一头雾水。 “高原反应啊~小笨蛋~我也想玩云霄飞车,你陪我再去一次呗?” “蛤?又要排队…”玩这个项目的人太多了,要排很久才轮得到。 “啊~我想玩~陪我玩嘛~”大猫式的撒娇,搞不清楚谁才是小孩子,“啊~” “好啦好啦~”无所谓多体验一次,俩人快速挤进龙尾。 排个队都要贴贴,家明有人肉护身,接踵前行。 第153章 公仔吉祥物 乏味的等待,乜棘东张西望无果,便将注意力收回来,探听着家明的心意,想知是否起了变化:“其实~许姐对你挺好的嘛,还带你来游乐园~” “嗯…如果可以当许姐的儿子,应该会很幸福吧?”不得不承认的是,面对快乐的诱惑,家明动摇了。 “听这意思…你改变主意啦?”距离计划成功,貌似仅有一步之遥。 家明背靠着乜棘,仍然摇头否认:“我过完生日已经十八了,哪有成年人还被领养的道理,别闹了…” “嗐,认干妈也行嘛…都是形式主义,关键是你心里怎么想。”乜棘下巴杵着傻弟弟的肩膀,在他耳边持续性输出洗脑,“其实许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是孤儿,她能给你提供扶持,她没有子女,你可以帮她养老啊~你想想,她也不年轻了,四十岁的老女人,胃还不好,要是领养个五六岁的,人家是叫她奶奶还是叫她妈妈?辛苦养个二十几年,孩子大了她也老了,万一又是个小白眼狼咋办?” “你怎么知道许姐四十岁了?”家明都不知道,女人的年龄不好过问。 “嗐,猜的呗~她长得都不像二三十…”乜棘一派胡邹邹,继续灌输意识,像个搞传销的,“难得你们俩对彼此都有好感,你第一份正式工作,就遇上了许姐这个良人,有没有可能,是天意安排嘞?就像我们两个能够相遇,冥冥之中,也是一种缘分不是?” 没有直接的回答,随着人流,他们继续往前涌动。 第二次乘上云霄飞车,家明全程没有尖叫一声,他静静地体验着上升的推背感、下坠的跌落感,疾风冷冽地扫过脸颊… 他想感受无限接近死亡时,内心深处最真实的那个自己,左望凝视着乜棘侧脸的那一刻,他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当初,自己不曾和这个人袒露心声,如果他们不曾在一起过,家明一定会很寂寞… 不曾拥有过的孤独,以及,拥有过后的遍体鳞伤,他宁愿选择后者,因为,那个人是乜棘,因为,乜棘值得… 或许,正如这人所言,应该给许姐、给自己,一个机会? 回到地面时,家明的心情开阔了不少:“好好玩啊乜棘~” 挼了一把弟弟的天灵盖,乜棘的肚子叽里咕噜叫:“吃个午饭先,下午继续陪你玩。” “那个是什么,我想玩那个?”家明再度盯上了摩天轮,玩了一个早晨,都未行至天轮下。 “啊~摩天轮,很多情侣都在上面约会呢~”乜棘坏坏地笑着,双眉跳动,“就坐在那一个个的、五颜六色的吊舱里,然后慢慢的转转转,转到最高处,就可以看下面的风景了。” “啊~”家明点点头,恍然大悟一般。 回到刚刚的歇脚处,却不见许栩的身影,连包包都不见了。 “奇怪,老女人嘞?”手机都在包里,联络不上了。 “可能去厕所了吧?”家明落座在长椅上歇息,一脸的疑惑,“你怎么又开始叫人家老女人?” “谁让她昨天晚上,一直敲门,坏我好事…” “你当着人家的面,可别这么叫,很不礼貌的。” “我没那么傻缺,一会儿还指着她请客呢~”乜棘的小聪明一点都不正道,突然,他拍了拍弟弟,指着不远处的老女人,“回来了,回来了~走吧~” 二人起身去同许栩汇合,肚子饿扁了。 “家明,给你的!”许栩献上刚刚在精品店买的纪念品,是游乐园的吉祥物公仔。 “谢谢…”家明接过公仔,捏了捏还挺q的。 “本来想买大只的,又怕你觉得幼稚,就买了个中号的。”许栩指了指路上的小屁孩,“你看,好多小朋友都有,感觉蛮有趣的,就给你买了。” “谢谢,我很喜欢~”家明搂在怀里,杏眼弯弯笑得可甜,“你头不晕啦?” “没事啦~”许栩自问一点负累都不想受,她将身上的包包全部取下来,毫不客气地塞给乜棘,“工具人~交给你啦~” “我没有纪念品吗?”乜棘嘴巴翘老高,上辈子属醋的吧? “这么幼稚的娃娃你会喜欢?”许栩揪着眉间表示不理解,很难想象这个大块头抱着个公仔的画面,“喜欢的话,这个中号的给你,我给家明买个大号的。” “我不要…这是你买给我的,乜棘喜欢的话…”家明搂得紧紧的,哪怕只是员工福利,对他而言也是礼物,小奶狗主动牵起大猫的手,“我有工资,我买给你~” “哇~真没白疼你,亲一下~” 乜棘嘟起性感的厚唇,亲…了一口吉祥物… “大庭广众的,收敛一点…”家明拿公仔做替身,怼在乜棘的脸上。 “咦~没眼看,走啦走啦~我饿了~” 受不了这腻歪劲,许栩不寒而栗,只得先行一步。 第154章 黑仔爱小橙 望着墙上的餐牌,又扫视了一眼用餐的台桌,家明突然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游客,会自带面包来玩了。 “卧槽…这里的食物好贵哦…”怕失礼,怕丢脸,他小小声地嘀咕着。 “有什么好吃的?”许栩向店员询问着。 “你好女士,您可以尝一下我们的猪排双拼饭,黑椒牛柳面也很好吃哦~我们还有各种小食,西式的汉堡、薯条,中式的包子、煎糕,都不错的~” 小姐姐噼里啪啦一大串,说白了啥都好呗,全部都来就更好了~ “你吃什么?”许栩扭头瞅俩小子。 “黑椒牛柳面…”家明够吃就行了。 “我要一份猪排双拼加一份鸭腿饭~”反正老女人有钱,相比之前那餐星级洋饭堂,这顶多算零头,乜棘毫不客气,甚至还想,“再来个汉堡~” “好的,还需要什么吗?”店员快速下单后,再度望向健硕的大男孩,或许是觉得他能吃吧… “我够了~许姐,你吃什么?” “要是有大胃王比赛,我肯定让你去参加。”食指指腹抚摸着下巴,许栩摇头感慨着,随后盯回餐牌,“我要鸡肉意面,再来一杯热咖啡,家明,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我要热奶茶!”乜棘举手回答。 人家又没问你… “那我也奶茶。” “ok~加两杯奶茶,谢谢~” 选了张大桌,家明边等餐边玩公仔。 “橙色还挺可爱的~”乜棘伸手戳了戳公仔的鼻子,“不过我觉得黑色的那只比较帅。” “糟糕…我胃药早上吃完,放在前台忘带了…”许栩翻遍手提包,除了化妆品,可谓一览无余,她无奈耸肩,“算了,晚上再吃也一样~” “乜棘,你包给我。” “哪个?这个?”乜棘将家明的新包递给他。 “不是,是你的包。” “哦…”乜棘也不问原由,弟弟要就给呗~ “呐,你的药。” “嗯?怎么在乜棘的包里?”许栩有些惊喜,管店员要了一杯温开水送服。 “早上出门,拿锁匙的时候看到,就顺便帮你拿了~” “有你真好~”许栩意想不到。 “你好,您的开水~”店员小妹笑容满分,半曲膝放在台面上。 “谢谢。”拆开药,许栩就着水咽下。 “运气好而已,我要没看到,就没办法了…”家明屎意盎然,将公仔塞乜棘怀里,从餐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我的包给我,我去一下厕所。” 店员接二连三的放下食物后离开。 “喂!盟军,加把劲行不行?”待家明不见背影,许栩忍不住吐槽,她太喜欢这孩子了,“吃就第一名,办事效率太低了~” “姐姐啊…催命都不带这样的,慢慢来ok?”其实也不是毫无进展,乜棘轻拨着右手四指,示意许栩靠过来点说悄悄话,“就在刚刚,家明跟我说,能做你儿子,肯定很幸福~” “嗯!”许栩两眼发光,前倾得更近一些,“这么说,我有希望?” “其实呢…家明已经十八岁了,根本不符合领养条件,如果你跟他上契,告诉他,有些地方的风俗,如果小孩子出生身体不好,父母都会给他们上契,认干爹干妈,甚至一次认好几个,很平常的,这样他会比较没有心理负担,说不定就答应你了~” “上契呀…可以啊可以啊,叫干妈我也ok的~都是一句称呼而已,说不定叫着叫着,就亲了呢~” “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而是法律上,成年人是独立个体,根本领养不了,就这还是家明告诉我的,不然我都不知道。”乜棘一脸认真,那嘴脸,跟村口的阿婆一样式的,福尔摩乜在线分析道,“我估摸着,他上网查过,不然怎么知道这么多,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犹豫过,动摇过,有戏!” 打了个响指收尾,菜也上齐了。 “去个厕所怎么那么久?” “不知道,景点的公厕人多吧?” “这里没有厕所吗?” “不知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家明抱着一只黑色的吉祥物,嘴角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对上眼的那一刻,弟弟的爱意犹如柔软的棉糖,惹得哥哥心尖尖荡漾。 “给你!”家明买的黑色公仔,同样是中号的大小。 “谢谢明明~你不是去厕所吗?” “对啊~上完厕所,出来顺便买的。” 非得把这么浪漫的事,讲的这么粗俗,家明就是故意的。 “你真好~黑仔最爱小橙了~”乜棘将两个公仔抓在左右手中,当众让它俩打起了啵~ 许栩一天天的,跟这俩货处一块儿,牙都酸死了… 第155章 摩天轮里 带着黑仔和小橙,是乜棘爱的负重。 “刚吃饱,玩点柔和的项目吧?”许栩遭不住那些刺激的,生怕一肚子食糜都反刍出来。 “我要玩那个~”家明手抻得老直,恨不得直接飞摩天轮上。 “冲啊!”带着公仔,乜棘起飞了。 “冲啊!”双臂高举,跟屁虫小超人。 跑吧~许栩不疾不徐,跑再快不也得等她。 “傻站着干嘛?走吧~”乜棘拍了下呆愣在摩天轮下的家明,许栩缓缓走来,人齐,排队去。 家明心心念念的项目,可当真正坐进吊舱里,望着乐园的全景,他却变得郁郁寡欢,没有欢声笑语,只是静静地望向窗外,轻咬着下唇… 初中那会儿,经常听班上的同学说,他们的爸爸妈妈带他们去游乐园,那里多么多么的好玩儿… 今天他终于体会到了,正如他们所言,游乐园,真的真的,很有趣… 前面那个吊舱里的小朋友,跟爸爸妈妈一起,看起来好温馨、好幸福。 两年前… 少管所接见室。 稚嫩的少年,神色黯淡的坐在社工面前,眼里早已没了光。 “家明…我们找到你母亲了…但是…她…”社工哥哥实在说不出口,无论自己多么的费劲口舌,那个女人却如同铁石心肠,“她说…她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希望你别再打扰她了…” 只是想见一面,就这么为难吗?轻轻的一声叹气,少年点点头,他明白了… 短暂的沉默,空气弥漫着悲伤的味道。 “你还好吗?”得不到回应的社工,心里很不是滋味,“别想太多,她可能…也有她的苦衷…” 从过堂受审,到正式服刑,已经几个月过去,家明早已心灰意冷,或许有过期待,但日复一日的等待,让期待变成了折磨。 也罢,结果虽不尽人意,好在他可以死心了… 社工也是挣扎了许久,这次探视,才将实情坦言,上门拜访了十几次,吃尽冷脸和闭门羹,他不想再做无谓的坚持。 “别勉强她了…我没事…”少年缓缓起身,他累了,很想睡觉,在管教的陪同下,离开了接见室。 那晚,他在监舍床上哭了一夜,憋着声怕吵醒狱友,之后的很久很久,他都不爱说话,变得嗜睡,管教生怕出事,还让狱医充当心理医生,给少年做了辅导。 “家明?家明!”乜棘的呼叫,强行将出神的灵魂拉了回来。 “嗯?”家明一脸茫然。 “想什么呢你?” “没事~”他将小橙抢回自己怀里,抱着。 “真的没事?”乜棘瞅那小苦瓜脸,有些怀疑。 “没事儿,风景太美,晃神了~” 吊舱贴近路面,游客纷纷下舱,寒风吹得让人清醒,继续向下一站出发。 乜棘不停地逗家明玩儿,用黑仔强吻着小橙,黑仔不傻,他能感觉得到,小橙有心事,哪怕只是眼神里,稍纵即逝的暗淡。 初冬遮挡了日落,很快便迎来了晚风。 疯玩一整天,两脚兽们都累了,各自就寝,各自安好,枕着结实的手臂,压着发达的腿肌,他搂着他,拥有满满的安心。 黑仔和小橙,也晚安。 第156章 被跳蚤咬了 “喵~”白猫在家明的腿间绕圈圈蹭蹭。 “吃饱啦~还想要呀~”家明一把抱起,像哄孩子一样,“没有了喔~去别人家问问呗?” “哈咦~早~”乜棘天天睡到自然醒,指着傻弟弟就开始叨叨,“别抱身上,脏~” “没关系啦,店里最近都没客人,今天应该也不用打扫房间,脏就脏吧~” “这是流浪猫,小心跳蚤咬你,听话!”乜棘是过来人,之前也被农村的流浪狗惹过跳蚤,叮身上可痒了。 “哦…”家明不太情愿,猫也不太情愿,但还是选择了顺服。 “你要没事干,就练练拳,弱不禁风的,怎么保护自己?”一点不客气地拆着货架上的面包,全当早餐了。 “厨房有鸡蛋,你这样我账会乱的。”讨厌鬼每次都说不听,家明抱怨道。 “天天鸡蛋,你不腻我都腻了~”乜棘小小声嘀咕。 “哈~咦…”又一个大姐大起床了,旅舍唯二的两个奇葩房客,许栩顺手从货架摸了一桶泡面,她的作息调整得乱七八糟,从夜生活变成正常人,需要卡路里过渡一下。 “要吗?”将吃剩的面包举在许栩面前,只要对方从中捏一片进嘴,这笔账就不关乜棘的事了。 果然,奸计得逞,许栩整包拿走:“帮我烧壶开水~” “ok~”冲宝子使了个眼色,好像再说,不光我乱拿,你看看许姐,她也这样,有本事别逮着我一个骂呀~ 水开,倒入,等待十分钟,咻溜~真香。 “喵~”白猫越来越大胆,主动去蹭许栩讨食,狸花最不要脸,直接一跃而起,在桌面上溜达,甚至想把头伸进泡面里夺食。 “滚~”老板娘一巴掌轻轻呼下去,不痛不痒,“我还没吃呢~边儿去~” 哒哒哒哒!俩小子在一旁练拳,击打拳靶子的声音,扰乱了许栩吃面的节奏。 “打的什么玩意儿,一顿一顿的…”给老娘给整得有点儿消化不良。 “我…身上痒…”歪着脑袋扭扭捏捏地蹭,太难受了,家明索性脱掉拳套抓挠。 “我看看。”乜棘扒开弟弟的外套领口,发现他脖子上有许多类似蚊咬的包包,大冬天哪来的蚊子,还这么一大片,“我去!让你别抱猫别抱猫,这八成是虱子跳蚤叮的!别抓了!” “我看。”许栩操不完的好奇心,立马跟过来一探究竟,“哎呦!走走走,我带你上医院看看。” “不准挠!”霸道乜棘强行扣住家明的双手,羁押犯人似的给按出门口。 … 医院皮肤科 “这是跳蚤叮咬引起的丘疹性荨麻疹,吃点药就好了,没事别去抱流浪猫。”大多数医生都有洁癖,这位也不例外,“那流浪猫,身上多少细菌跟寄生虫,万一不小心被猫抓伤咬伤,你还得去打狂犬疫苗,有爱心也得有分寸,知道吗?” “知道了…”耷拉着脑袋,家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之所以投喂流浪猫,是因为家明觉得,它们和自己一样,都是无家可归的主。 出来都出来了,顺便上面馆吃个午饭。 “一会儿去买几瓶灭虱水,旅舍要消杀一下。”等餐的功夫,老板娘安排起任务,“乜棘,你也帮忙一起。” “对不起…”小心翼翼的道歉,家明满脸都写着不开心,“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万一害住客跟自己一样被叮,那就闯大祸了,旅舍的声誉和形象都会有影响,在家明的脑海里,已经将自己定义为了罪人。 “嗐~没事儿,你也是做好心嘛~”许栩没有责怪的意思,“别放心上。” “就是,我估计就是你手贱,不抱身上就没事了,旅舍应该问题不大~”乜棘安慰着小苦瓜,戳了戳那张苦瓜脸,“别一副苦大仇深了,笑一个~” “刚刚医生都说了,虱子跳蚤的繁殖能力非常强,经过的地方都要消杀…”牛肉面端了上来,家明心里有事,一点食欲都没有,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搞得乜棘也跟着瞎操心,怎么劝弟弟都没胃口,好好的一碗面,付了钱不吃多可惜,索性就着的口水,乜棘三两下给扫进肚子里。 第157章 信任 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下午折腾了几个小时,都在做消杀,两只喵喵不明所以,趴卧在门口当门神,时而伸出大长腿舔毛,时而透过玻璃门望向屋内摇摇摆尾。 “搞定,歇会儿~”许栩往前台一坐,啥也不想干。 “要不要开门通通风?”乜棘受不了那味儿一点。 没有直接的回答,老板娘努努头,寻目光而去,只见家明蹲在门口,隔着玻璃门跟喵喵互动,只是情绪不太高涨。 “怎么啦?不开心啊?”上前单膝着地,乜棘从后头搂着小苦瓜,“你喂了这么长时间,也算仁至义尽了,它们有捕猎能力,饿不死的,别太担心…” “可我害得它们开始相信人类,我怕它们继续流浪,去跟别人讨食会被欺负…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要喂它们,不要给它们希望了…”家明特别自责,感觉自己糟糕透了,“它们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真正对自己失望的,是家明自己。 同样的一句话,在不同的人心里,都有些各自的感受,不论是对于家明,还是对于乜棘,甚至是许栩… “嗐~那还不简单,人能吃药打针,猪也能吃药打针,猫肯定也可以,我认识一个开养殖场的兽医,看他给猪打过针,我现在打电话问问他能不能给猫弄点药、扎两针,这样不就不怕有跳蚤咯?”说着许栩立马掏出手机找通讯录,看得出她对家明真的很上心。 俩小子相互对视,小苦瓜终于重拾了笑容。 “你看许姐对你多好,给自己,给人家一个机会嘛~”乜棘挨着傻小子,指了指玻璃门外的猫猫,“它们都能敞开心扉接纳你,你是不是也能敞开心扉,试着接纳一个干妈呢?” “可要不是许姐,我根本给不了它们幸福,差点又要害它们流离失所,猫猫不该相信我的…”家明的双手贴在玻璃门上,另一边的猫猫站了起来,也把前爪爪贴着玻璃门想进去。 “那你换个角度想,许姐让你留下了猫猫,你是不是应该报答一下人家?”为了只流浪猫,就这么把自己卖身了,这是哪门子逻辑?其实,乜棘只是希望,小苦瓜也别再流离失所了,旅舍始终是旅舍,不是家,“不愿意跟许姐成为家人的话,你除夕就得跟我回家,或者我留下来陪你过除夕,总之,我不会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过年的~” 原来,乜棘是为了自己着想,家明好像明白了他的言中之意。 “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怕我做不好…” “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也经常惹我爸妈生气,是不是应该拖出去斩了?” “当然不是…你是他们亲生的,可我不是…” “许姐又不能生,不论领养谁,都不会是她亲生的,对不对?” 这头基本沦陷,许栩那头也挂了电话,并抄下一串号码,潇洒地走向玻璃门,一同排排蹲看猫:“养殖场的兽医说,市兽医站可以给猫咪看病打疫苗,反正这里现在消杀不营业,我们这就出发呗?” “所以…我以后可以把它们养在店里了吗?” “当然…不可以啦~宾馆是不能养宠物的,万一它们熟悉了这里跑二楼捣蛋怎么办?万一抓伤客人怎么办?我们要对住客的安全和健康负责的。” “那它们看完兽医之后,怎么处理?”乜棘询问道。 “放心喔~我会给它们找户好人家的,相信我。”她用手指敲了敲玻璃门,心想这只狸花长得真丑。 “唉…”二人不谋而合的叹气,家明喂久了始终有感情,不是很舍得,但,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那…怎么带过去?用抱的吗?我可不想被跳蚤咬。”哪怕只是被叮了手或者脖子,也会引起全身的荨麻疹,实在太瘆人,乜棘想想都觉得身上痒痒。 “我来抱吧…反正都被叮了…”家明举手发言,要做冲锋前列。 “亏你还是大学生,笨死了!”许栩用指关节敲击乜棘天灵盖,“拿个大箱子,再戳几个洞透气,放点吃的在里面,猫自己就走进去啦~抱个毛线抱,再拿胶带封箱不就得了~” 家明心疼地揉着乜棘的天灵盖呼呼。 虽然不想承认自己蠢,但乜棘又不得不服,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毕竟,信任是最好利用的,无论是人,还是动物… 第158章 社工回访 离开兽医站,荷包又缩水了一个腰围。 兽医说驱虫治疗,要半个月一次,打防疫针要三周一次,为了不影响旅舍的正常运营,许栩建议寄养在兽医站,而家明自告奋勇要出这笔费用,毕竟是自己惹回来的,就应该自己承担,一进一出,又没了好几百块。 乜棘唉声叹气,人穷多烦恼:“虽然不是我掏钱,但我都觉得肉痛,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对不对?两只猫的寄养费,快赶上我一学期的住宿费了…” “无所谓啦~就当是我最后一次,对猫猫负责了。”钱财对家明而言,不过是身外物,毕竟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什么负担和牵挂,想想也挺不错的。 “看看人家这境界,你差远了~”许栩就欣赏这种担当。 “是是是~”懒得反驳,乜棘双手插兜,仰天感慨,“我终于都明白,什么叫口袋有钱心不慌了~许姐,你们酒吧招不招兼职?” 家明走快两步,和乜棘面对面,倒着退行:“用不着去酒吧~乖乖回家认个错,你爸生意那么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不懂该如何回应,乜棘俯身扛起家明在肩上,兀自前行:“把你也扛回家~” “嗷~放我下来!”偶不要面子哒? 当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句玩笑话时,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在跟自己较真。 而后的一段时间,过的很平淡,许栩时常忙着她的家事法庭,乜棘每天教小菜鸡打拳,家明每天抱大腿求偷懒,酒吧依旧的夜生活,酒楼仍然是烟火人间。 直到有一天… 旅舍来了特殊的客人。 “你好,住店吗?”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乜棘停下了手里的游戏,起身礼貌询问。 “不是不是,我想请问…倪家明是在这里上班吗?”一对青年男女找了上门,衣着朴素而不失典雅。 片刻的审视,乜棘有些迷惑:“你们找他干嘛?” “啊…你好,我们是社工。”说着男士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出示证件了,连忙掏出工作卡证明着自己的身份,“我们过来做回访的,有些事情要转达给他…” 来者谈吐斯文,不像是坏人,乜棘让他们等着,亲自上楼找家明告知情况。 “哈!”男朋友打扫完卫生正在铺床,乜棘趁其不注意,稍稍靠近,一把扯下弟弟的裤头使坏。 都说男生晚熟,乜棘将这点展示得活灵活现。 “你干嘛啦~讨厌…”默默提起裤子,家明倒也不生气,责怪的语气中,仿佛带着一丝暧昧。 “嘿嘿…店长,楼下有人找你。” “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好奇地回头询问。 “说是…社工。” “哦…你让他们等会儿,我马上弄好就下去。” “嗯哼~”收到,下楼传话去。 … 一步一个台阶,当少年忙好工作下楼时,六只眼睛同时看向了自己。 社工浅浅的微笑,不晓得是肺腑的,还是招牌的:“家明,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们,找我有事吗?”他款款而来,伸手招呼着客人落座。 “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来主要是做一个回访,了解一下你最近的情况,或者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告诉我们~” 按理说呢,社工会按照片区的划分,接到工作任务,然后进行对应人员的回访,之前禾丰社片区的社工上门时,家明已经迫于形势离开了,来到维城补办身份证后,维城的社工也回访过一次,当时他正在住院。 和维城的社工,双方是第二次见面,他们的工作,就是通过简单的聊天,了解服务对象的在社会化、就业情况、健康状况、心理状况以及居住环境。 一个负责谈话,一个负责做笔录,乜棘东瞅西瞄地看,搞不懂记那些有什么用… 以为配合完回访就结束了,但社工接下来转达的事情,对家明而言,不知道是不是惊喜。 “其实这次回访,我们还有一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就是…之前在少管所,跟你对接的那个社工,你还记得吧?” “你是说…易东?”家明努力回忆着那个人的名字,隐隐约约还有点印象。 “啊,对,就是他联系的我们,他说…你母亲主动联系了他,说想见你,所以…我们想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中心会帮你们安排一次见面。” 一直在旁边正大光明偷听的乜棘,突然像火箭一般射了过来,挨着家明神色很是不解。 “你是说…我妈想见我?”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家明不敢相信。 “电话里,他是这么说的,但是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是太清楚,易东说…感觉有点突然,但你母亲又不愿意多说什么,就只说觉得对不起你、想见见你,所以托我们来向你转达。” 家明有些犹疑,本能地和乜棘对视了眼,然后再度陷入困境,心中莫名的摇摆不定:“你们让我考虑一下…” “好~你考虑考虑,如果有决定了,就打电话给我…” 送别社工后,心里五味陈杂,一个抛弃自己十几年的人,家明早就不知道…是该记挂,还是该记恨了… 第159章 难以抉择 循例去酒楼视察业务后,许栩打包了几份热辣辣的宵夜回旅舍。 “外卖到~”自我感觉很良好,本以为会有热烈的欢呼,怎知接待处一片死气沉沉。 拿不定主意的家明,像个出窍的躯壳,没有生命力,甚至丧失了基本的听读功能,不想和任何人交流,包括乜棘在内。 “你们…什么情况?” 乜棘满面愁容地起身,将许栩拉进厨房,神秘兮兮小声道:“出事了…” “什么事?”此刻的许栩依然没有丝毫的危机感。 “今天社工来找家明,说…说…”盟军难道就此解散了吗? “快说!”男孩子家家磨磨唧唧的,听的人就算不急,亦会不耐烦。 “说家明的亲妈想见他!”瞒不住的索性全盘托出。 “什嘛?”她手一松,打包的外卖砸落在地,又是指手画脚,又是叉腰不服气,“不是…她…她消失了那么多年,凭什么说出现就出现?” 是啊,凭什么这时候跑出来,许栩越想越觉得有问题:“跟我妈一个死出…我不同意!” “唉~所以啊…这不,把孩子给整郁闷了,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见面。”外卖没撒,捡起来还能吃,乜棘也很担心家明的情况,不管怎么哄都没有用,“社工走了之后,他就一直那个状态,一天没吃东西了…” 二人回到前台,许栩特别能够明白,那种贱如杂草的自尊心,她挨着家明坐下,打开一盒套饭在他面前晃悠:“烧鹅腿好不好?” 等待回应的几秒钟里,安静得就好像一潭死水。 “还是你想吃牛杂?”兜到另一侧,乜棘也打开一份牛杂碎,不晓得蘸的什么酱,还挺香,他自己都嘴馋了。 “没胃口…”不想说话,好累,想一个人静静。 家明缓缓站起,感觉走路也好累,独自回房后,他想先洗个澡,然后去睡觉。 可看着花洒发呆好一阵,又懒得动,索性坐在卫浴的地上继续发呆。 推开半掩的浴室门,乜棘走近他身旁蹲下,轻轻扶着:“地上凉,起来好不好?” “我刚进少管所的时候…社工找过她…但是她说…她已经有新的家庭了,希望我不要打搅她…”呜咽着说出这番话后,一滴眼泪如同雨露般剔透,它从眼角滑落,停在了鼻尖处打颤,“我很听话…从来没有去打扰过她…” 乜棘咬着后槽牙说不出一个字,感觉有只无形的手在拧揪着自己的心脏。 与此同时,在门外不慎听到这些的许栩,已然泪流满面的情绪失控了。 “你说…我应不应该见她?”心好乱,家明双手环抱着膝盖,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着。 如果真的恨之入骨,他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之所以这般摇摆不定,或许是有一丝放不下,又或者,是想要一个答案。 “见…我和你一起,我们去要一个答案…不管是好、是坏,我都会陪着你…好不好?”既然小苦瓜做不了决定,乜棘便替他去选,永远的逃避,那根刺只会像阴霾一样挥之不去。 指腹温柔地拭去家明脸上的晶珠,乜棘将掌心伏在心上人的头顶:“乖,地上真的凉,别冻坏小屁屁了~” “我困了…”不用自己做决定,好像确实没那么大压力了,稍稍放松一点就觉得眼皮略乏。 “那…我陪你上床睡觉?” “身上脏,要洗澡…” 食指在鼻勾上一刮:“你调皮,又想让我帮你洗是不是?” 嘴角轻轻提起,家明默认了。 乜棘扶墙而起,蹲得有些腿麻,迈起小碎步前去关门,以免小苦瓜春光乍泄。 屋内没有她人,许栩坐回前台独自感伤,一边叹气一边擤鼻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简直离了个大谱。 第160章 吃醋的妈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36个小时,许栩的焦虑感,完全不输当事人。 为了体面,为了尊严,家明自费一百,在地摊买了一套新衣,还去平价理发店剪了个清爽的发型。 距离和亲妈见面,还有24小时… 不得不承认的是,家明他有了丁丢的期待,好奇那个,在他的回忆中模糊不清的人,现在变成了啥样?可一想到那人抛下自己十多年,让自己痛苦了十多年,却又有些悲愤和不甘,想当面质问、当面发泄不满。 复杂的心绪搅扰着家明的内心,他这一天,整个人又像泡在蜜罐里,又像泡在苦瓜汁里,或许乜棘说得对,不论结果好坏,早点面对,早点解脱。 难为许栩,她误以为家明的精心打扮,是想和亲妈温馨团圆,便有些埋怨这个小白眼狼,心想老娘对你这么好,难道真的比不上那个血浓于水? “很开心嘛~明天就跟亲妈团聚了…剪个头发这么好看,还买新衣服…看来很快就要走人了,我这旅舍也就可以关门大吉咯~” 家明严重怀疑,老板娘偷喝了乜棘的醋。 “今天有没有按时吃药?”这次换家明挨着许栩坐下。 “无所谓了,大不了就是胃痛死而已~” “怎么会无所谓?” “反正也没人关心,我连遗嘱都立好了,还怕什么?人终有一死,肉身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作为盟军的乜棘,被恶狠狠地白了一眼,无奈耸肩逃离这个硝烟之地。 “好端端的,干嘛说这种丧气话?怎么就没人关心你了,我不是人吗?”家明挠了挠面腮,他明白老板娘一直以来,都把自己当儿子一样照顾,虽然二人没有上契,但家明早已当许栩是家人一样的存在,“我去理发,是因为乜棘他嫌我头发太长了,买的新衣服也是地摊货而已,我只是想…体面一点,不想让那个女人觉得我很堕落不堪,想给自己留一点小小的尊严而已…” “那个女人?”许栩非常喜欢这个称呼。 “嗯,那个女人…”看来是没事了,家明可算松了口气,继而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新买的吊饰,“这个,送你的。” “这什么?”将小巧的滴胶挂饰托于手心之中,明知是便宜的地摊货,但许栩仍然珍而重之,“小公主吗?” “对啊,这是手机挂绳,我跟乜棘一人一个。”家明亮出自己手机上的挂饰,然后指着许栩手里的那个,“这个小公主长得像你~” “哇~小嘴这么甜,偷吃蜂蜜了吧?”许栩顿时心情大好,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物价比不上心价。 腼腆男孩的笑容让人心旷神怡。 “你还好吧?昨晚看你那么不开心…”一把年纪还那么不成熟,要人家一个受创小娃娃反过来安慰自己,许栩暗暗怪责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没事~习惯性自愈了,每次不开心,睡一觉就好了…”不好又能怎么样,换作以前,哪有人会安慰自己,除了听天由命,亦别无他法。 这番无所屌谓的解释,却使得许栩更加自责,她望着那不足0.1克的“厚礼”,暗暗下定决心,她要跟那个女人…抢仔! 第161章 沉默,震耳欲聋 距离和社工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怎么啦?坐在这里跟个忧郁小王子似的~”临出门口,乜棘发现小家伙躲在房间里,像极了一个人物雕塑作品。 “我有点…紧张…”两只手指间互相扣着,用阴力在左右拉扯。 那因不安而拧巴在一起的手,被另一双健壮的手给强行分开了。 “没事,有我在。”乜棘紧握着家明打气,虽然掌心有些许结茧,是长期训练而成的,却又厚实而不失温暖,“我陪你去。” 咕噜噜餐馆 社工已经等候在门口,正朝着自己挥手招呼,家明停滞不前,无措地望向乜棘。 又是一副苦瓜脸,乜棘知道这傻小子怂了,便硬气地抓着家明的手腕,领着往前大胆迈步,随后跟着社工进了餐馆。 见到两名大男孩,云素君女士先是愕然,一时间竟然认不出哪个才是她的仔。 “这位就是倪家明。”社工向他们介绍着彼此,“家明,这是你妈,云素君。” “家明…”开口说着,女人便毛手毛脚地去牵他的手、摸他的肩膀,云素君也觉得这个才是,只是太久太久没见,她不敢肯定,“长这么大啦?” 家明浑身不自在,缩回自己的手,有意无意地往乜棘身后回避,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女人,除了面容似曾相识,其余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 “哼~活该~”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份摊开的报纸缓缓下沉,许栩早已埋伏于此,纯属好奇加八卦加有所企图,这种无间道的跟踪偷窥方式,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着实是有些猥琐,生怕被发现,报纸迅速上升挡脸,她干脆偷偷在上面捅了两个洞,透过洞眼继续窥探。 “额,不如大家都坐下慢慢聊…”社工掺和在内以缓解尴尬的气氛。 “好~坐,坐,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云素君以为,家明会挨着她坐,然而不尽然,“这位是?” 人家当然是挨着男朋友坐咯~ “我是…”乜棘刚要自曝身份,却被一膝盖给撞在腿上,撞得思路掉线,扭头看着家明一脸疑惑,仿佛在问,你撞我干嘛? “你找我有事?”抛出第一个问题后,家明静静地坐着,并不打算点菜。 “我知道…当年扔下你是我不对,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如果我不走,你爸会打死我的…” “那我呢?”装可怜博取同情可以,但也得搞搞清楚谁更可怜吧?家明拉下拉链,在大冷天扯低自己的毛衣领,露出膛口和肩头的伤疤,“我死就无所谓了吗?” 周围依然有其他食客窸窣的谈笑声,但这张台面的气氛却冷得可怕。 眉头一皱,乜棘伸手将心上人的拉链拉了回去,这几天隐约听到几声他的轻咳,身子骨那么散还招风,傻不傻? “对不起…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补偿给你?” 本想着约出来吃饭气氛会好些,见没人有点菜的意愿,社工不好意思霸着餐桌,唯有自己下单先。 “你拿什么来补偿?”乜棘痞里痞气地质问,他是谁不重要,但保护家明很重要,“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出现,现在他有你没你都无所谓了,你又突然冒出来,安的什么心?” “是,我这次来,是有原因的。”事到如今,反正都是恶人,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云素君破罐子破摔,不想再绕弯子了,“家明,我可以补偿你十万,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十万?嘴角不由得小幅度抽动了一下,家明并没有喜形于色,毕竟他此刻最需要的,并不是钱。 再次陷入僵局,这算什么?连不知情的社工都傻眼了。 见无人吱声,云素君握拳轻捶台面继续道:“你有个妹妹叫茵茵,刚放寒假的时候,我们送她去她爷爷奶奶那里住,后来…(她眼里含着泪水,看起来很悲伤),后来她惹了感冒病毒,老人家不小心,给她吃了过期很久的感冒药,导致急性肝衰竭,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医生说…她肝脏受到感染,要换肝…但是,我跟我老公都是ab型血,茵茵她是a型血,我们不符合捐肝的条件…后来有个亲戚的血型匹配,做了肝移植手术给她…结果…医生说新的肝脏出现严重的排异反应,需要二次手术…” 话还没说完,但乜棘已经要炸了,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你要家明捐肝给她?” 你个臭三八最好不要承认,不然老子打死…靠!老子不打女人…乜棘气到想破戒了! “讲什么东西讲得那么潸然泪下?”坐得有点距离,许栩听不清楚内容,感觉更像是在看哑剧。 那既期盼又祈祷的眼神,云素君着急地往前倾,继续追问着:“家明…捐肝只要切三分之一,而且还会再生长出来的,你是她哥哥,如果你也是a型血的话,手术的成功率就会高一些,当我求求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血型?” 是的,亲妈并不了解亲儿子,其实,大多数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 啪!愤恨地拍击台面,乜棘蹭地一下窜起,指着这个女人气到心脏疼:“你个臭三八,敢情憋着真没啥好屁,家明!我们走!” 无动于衷的沉默后… “让我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失望的目光下,家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难过了,只是觉得心好累,“如果…出事的那个人是我,你也会这么担心吗?” “会,当然会啊…你也是我的儿子,如果你有事,我也愿意捐个肝给你。”不知道云素君说这话的时候,摸了良心没有,她几乎是毫不犹豫。 “那我进少管所,你为什么从来不去看我?还让社工告诉我,不要去打搅你的生活?” 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云素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为了女儿,她不得不拉下脸赌一把。 “不用道歉了,我听着刺耳…”家明意识到,自己不过就是个笑话,所谓的想念,只是还有一点利用价值罢了,他的胸口似有千斤重,望着陆续端上桌的肉菜,感到一阵反胃,不想再做无谓的纠缠,“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我不是a型血…” 语毕,家明起身离开,乜棘紧跟其后,他越是平静,他就越担心。 “嗯?不欢而散?乖乖~”报纸瞬间合上,虽然不知头不知尾,但这样的结果,正合许栩的心意。 摇头叹息,连社工都听不下去,走掉了。 第162章 雨一直下 在人群中等红灯,缓缓过马路,散落在人流中,走过褪色的涂鸦墙,与路景擦肩,踏上了跨江大桥,在人行道上停滞不前… 家明一声不吭,乜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得默默守护、步步紧跟,留意着来往的车辆,陪着散步散心,走了很久很久,直到上桥的那刻,他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你…”死死拽着外套后摆,乜棘轻易不敢撒手,“你别想不开啊…还有我在…我…我们好好的…你别冲动…” 黄昏与江色浑然相融,犹如一条无边的金丝绸,水波粼粼,是心中泛起的重重涟漪,家明依着防护栏望向江面,眸光死寂一片。 漂浮在天空的黑纱汇聚成乌云,雨滴渐渐落下,水花渐渐变大,任由冰凉肆意击打着脸庞。 “下雨了!我们走吧?”抹了一把脸上流淌的湿寒,乜棘寸步不离,只是面容焦灼,尝试着拉扯,却被冷漠地挣脱。 朦胧的远山一道闪电击落,随之倾盆,雷鸣嘶吼着咆哮。 湿透的短发,紧贴着头皮,全身的浸透,淋醒了家明的元神,他浑身都在颤抖,是难过、是惧寒、是崩溃… 雨水模糊了泪水,手指拽着湿发成菱,又被大雨无情拍塌,终究还是抵不过天意,家明瘫坐在地放声痛哭,桥上川流不息的车辆,碾过水洼糟糟乱溅,破碎的城市里,他就像一只濒死的虫蚁。 痛彻心扉的啜泣声穿透嘈杂的雨声,像刀子一般扎进了乜棘的心里,他单膝跪地,拥家明入怀,哪怕衣衫浸湿,都恨不得把人塞进自己的身体里,蓄积的眼泪灼烧着他的咽喉、漫过了眼眶,心疼得稀碎。 天色昏暗,大雨如注。 许栩独自品着酸奶,在电脑播放的音乐下,扭动着曼妙的舞姿,勉强称得上婀娜。 “奇怪,这么大的雨,那俩小子怎么还不回来?”几曲过后,老腰已然嗨不动,只好坐下歇口气,纠结着要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关心一下。 经典老歌响起,果然心有灵犀,乜棘来电话求助了。 “喂~什么!你们在哪儿?行行行,我马上开车过去!”幸亏前两天回小区取了车,许栩一阵手忙脚乱后,拿着东西赶紧出门。 唉,要不要这么应景,这场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乜棘背着家明走了一段,停在芒果街的骑楼下避雨,路途太远,背回旅舍非得走到天光不可,浑身湿透的二人拦不到的士,唯有找许姐求助了。 小苦瓜依旧傻愣愣地坐在台阶上,冷的发抖也不吭声,乜棘无奈脱下同样湿答答的外套,披在了家明的身上,自己冻的哆嗦就摩擦取暖。 “阿嚏!”完犊子了,不感冒才有鬼。 借着路灯的微光,家明扭头看着乜棘,正缩着脖子蹦哒热身,顿时忧郁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 伸手拉了拉对方的裤脚:“乜棘…” “欸~你说。”赶紧蹲下身子,凑上耳朵听。 “谢谢你…” “傻瓜…”嘴角微扬。 “好冷…”牙齿都在打颤。 “以后还这样淋雨不?” “不了…”不值得,太难受了… 第163章 母性的温柔 雨刷器疯狂刮扫着前玻璃,大晚上的急死许栩了,身后的车辆猛催喇叭,她始终爱搭不理,等不及的自然会超车。 找到了,靠边停车,她撑伞前去领路:“你们什么情况?” “回去再说,回去再说,他奶奶的冷死了!”拉着傻小子上车,乜棘冻得唇色发青。 “赶紧的,有干浴巾,先裹着点,这么冷的天淋雨,你俩非感冒不可,真的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脑子有毛病吧。 许栩一路心急往回,亦都念叨了一路。 浴室的洗手台上堆满了湿透的衣物和浴巾,花洒喷出的暖流蒸腾着热气。 厨房里烧着热水,许栩用她那拙劣的手艺,煮起了姜水,也就是姜加水,滚一滚罢了。 乜棘这个体育生都给折腾蔫巴了,从许栩那间客房的浴室里出来,他有预感自己已经感冒,因为冲了热水澡仍旧惧寒,不得不回家明的睡房,开衣柜添件保暖衣。 “家明!别洗太久,许姐煮了姜水,你洗好就出来喝点儿~”加了件黑色的高领棉衣打底,乜棘感觉好一些了,只是无人回应,让他有些纳闷,便想拧开浴室的门一探究竟。 推开浴室门,二人打个照面,先是一愣,然后乜棘松了口气:“还以为你在里面晕倒了…” 摇摇头,家明只是想省点力气,不想说话而已。 “赶紧的,衣服穿好,外套套起来。”操不完的心,乜棘从小就是被别人操心的命,但经过今天,他变得成熟了些,因为这个世界,有一个人会让他操心。 帮小苦瓜吹干头发只是一分钟的事,乜棘收拾好风筒,满屋子翻找感冒药:“奇怪…诶,我之前买的那袋备用药,你放哪儿啦?” 家明坐在床上,指了指衣柜下方:“塞在里面…” “哦…找到了~”乜棘拿出感冒冲剂,见小苦瓜还是愁眉苦脸,便蹲下身平视安慰着他,“别难过了…看你这样,我会心痛的…” 家明什么都不想说,伸手搂着乜棘不放,他就是他的精神支柱。 扣扣扣! “进!”乜棘拍了拍小苦瓜的背脊。 “每次看到你俩腻歪,都有点消化不良~”一手提着两个杯把,一手开门,进来闪一脸,“来,喝点姜茶,一人一杯。” “谢谢。”乜棘接过一杯,顾不上自己喝,就往家明嘴上怼。 “呜、咳、咳!”喂太猛了,喝不过来,家明被呛一脸,“我自己来吧…” 憨憨抱歉地抓了抓脖子:“那你慢慢喝…” “呐,你的。”还有一杯,许栩动作暗示乜棘,出来说悄悄话。 捧着姜茶走出睡房,许栩顺手捎上了门。 乜棘喝两口暖胃,舒服多了,差点儿冻死在外头:“呼~” “到底什么情况?你俩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毫不知情的百爪挠心,谁懂? “唉…”说来话长,长话短说,乜棘放下感冒药,将今天发生的事,向盟军解释了一番,然后趁热再喝几口姜茶,“事情就是这样了…” “所以,家明答应了吗?”听着听着,她坐在了前台的凳上,有种说不出的震惊。 “血型都不匹配,怎么答应?”说着乜棘开始检查感冒药的保质期,“想不到这过期感冒药那么恐怖,还能喝坏肝…” “唉…难为家明了,一场欢喜一场空。”望着来不及关机的电脑,那不断更新的屏保,如果先前知道原委,许栩一定不会载歌载舞,“我去看看他。” “嗯…”冲个感冒药顶一下,有点流鼻水的感觉。 推开房门,见男孩已然就寝,许栩尽可能地放轻步子,不声不响地坐在床沿上,想起家明那天说过,有事睡一觉就好了,所谓的坚强,是面对逆境生存的必须,同为血肉之躯,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会没事? 母性泛滥的许栩,疼惜地摸了摸男孩的脑瓜,软软的短发手感还挺好。 “额,吵醒你啦?我就是…”突然睁开眸子,许栩被那清澈而又忧郁的眼神,扫视得老脸一红,“那个…乜棘都跟我说了,我就是…想过来陪你一会儿…你还好吧?” “许姐…你可以…借我靠一下吗?” “当…当然,你想靠哪里?”老女人无处安放的手,甚至乎调整起了坐姿,肩膀吗?老娘准备好了。 挪动着身体,小心翼翼地将头挨在许姐的腿上,家明只是想知道有妈妈可以依靠是什么感觉,双目无神地发着愣,眼泪早就哭干了… 本来男女授受不亲,但自问一个钟意男人的他,确实无意冒犯。 许栩静静抚慰着,就像在抚摸一只蜷缩在怀中的宠物,温柔的手法令家明渐渐乏困。 乜棘送来了冲好的感冒药,然而此情此景,确实让他惊讶了一秒,随后默默放下药在床头桌上,盟军告退,你俩慢慢。 第164章 高烧昏迷 昨晚哄睡后,许栩便回客房了,乜棘守了小苦瓜一夜,只不过他睡得挺死的。 临近天光,头痛欲裂,乜棘被一阵抖动整醒,忽感不妙,他在发抖? “家明?你怎么啦?”听不见回应,吓得乜棘麻溜起身,打开室内灯,紧张地查看情况,只见弟弟面色苍白,浑身发抖满头大汗,做噩梦了?他伸手一摸,额头滚烫,我去,发烧了!“家明!醒醒!” 抓起外套往外跑,乜棘狂拍一楼客房:“许姐!开门!许姐!” 啪啪啪的拍门声跟机关枪似的,惊得许栩慌乱开门:“怎么!着火了?” “家明发烧了!昏迷不醒的!” “什么!”这么大条,不亚于着火。 “我去抱人,你快点拿车,送他去医院!” “好好好!”真要命,赶紧呢! 回到睡房,乜棘扶起家明帮他套上外套,穿好厚袜,左手伸进弟弟膝盖下的腘窝,右手托着后背奋力一抬,其实,乜棘自己也在感冒中,四肢无力的他卯足了劲,咬牙硬扛着着家明出门,抱着小跑,塞进私家车后座,许栩闯灯直冲医院。 “家明!醒醒!”拍拍脸,可把乜棘给急死了,这不会烧傻咯吧? 急诊转住院部 慷慨解囊的许栩,给俩小子安排了一间双人病房,一个也是看,两个也是治,顺带的事儿。 是的,乜棘也发烧了,好在底子好、身体硬朗,只是低热而已,小菜鸡则把自己作成了高烧惊厥,所幸抽搐发作的时候,人已经送达医院及时抢救。 “家明…你醒啦?” “这是几?”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认得我吗?” 一男一女围着病床,叨叨叨,嘚吧嘚… “一…”吞吞吐吐,闭上眼又睁开,“我没事…” “还好还好,没烧傻,险些多个脑袋啪呆啪呆的对象~”拍拍小心脏,吓死本帅哥了。 “没事才怪,你差点嗝屁知不知道?”许栩轻声斥责,“以后不许这么自虐了,听到没有!” 点点头乖乖挨训,能被骂也是一种幸福。 “你看乜棘,这么壮都被你折腾感冒,更别说你这小身子板了,出了事,我怎么办?他怎么办?”一大早心血被吓得少了,许栩跟个怨妇一样碎碎念个没完。 顺着乜棘手上的输液管抬头,两人的输液瓶放在了一个架子上,他坐在自己的病床边陪同打点滴。 “对不起…”害的乜棘也生病,家明很抱歉。 “你没事就好,我这身体…”乜棘锤了锤自己膛前的肌群,“杠杠的,过两天自己就好了,根本不用住院~(顺带夸夸)是许姐人美心善,让我跟你一起住院养病,好相互有个照应。” 使了个眼色,怎么样,我这个盟军,有眼力见吧? 许栩捂嘴偷笑:“我去叫医生,你乖乖躺好~” “好…” 后来,医生做了临床基础检查后,表示问题不大,好好休息就行了。 “这么大个人还淋雨玩,怎么想的?” 送医院抢救的时候,医生得知是因为大冬天在暴雨中淋了个把小时,见人醒了,便建议去精神科查一下。 第165章 做人要自私一点 发烧会影响食欲,但乜棘一用药一退烧,胃口依旧良好,午饭直接炫了两份快餐下肚,没好意思打搅隔壁床的俩位。 “我没胃口…”家明还是没有食欲。 “多少吃两口,不然没有营养。”许栩围绕着家明这个病秧子团团转,“你要不吃,我也不吃了~” 一把年纪了还玩任性威胁。 没得办法,拗不过的家明乖乖吃了两口,随之一脸难受,摇摇头躺了下去。(病床调高了一点倾斜角度。) 唉…无奈叹气,许栩帮手盖好被子,不吃算了… 白天许栩陪护,晚上乜棘陪睡。 月光如水漫过窗台,一夜过去,日光如风吹拂面而来。 “哎呀!你们搞什么呐!”保洁阿姨推门而入,见两张本该分开的病床,紧紧地挨靠在一起,差点儿以为自己穿越了。 咋咋呼呼的,吓醒了睡梦中的二位,迷迷糊糊睁眼,乜棘无力吐槽,至于么,又没有搂搂抱抱,何必这般惊讶。 昨晚乜棘睡不着觉,便松了病床的轮子,搬走了挡在中间的柜桌,把他的病床推到了家明的病床边,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病床上的扶手拆不掉,中间凸起。 俩小子蒙头继续睡,可这保洁阿姨可不是消停的主。 “你们这些小年轻真的是,住个院还那么多花样,一点儿也不像是生病的…” 不像身体有病的,倒像是脑子有病的。 叭叭叭个没完,见没人搭理自己,拖完地保洁阿姨便撤退了。 而后护士进来扎针,医生进来查房,都是同样的愕然,不过人家付了房费住的病房,还有一大摊子病历要忙,算球,都懒得批评了。 有乜棘陪同照看着,许栩磨蹭到午饭才来探病,一进病房白眼直翻,属实是没眼看。 “你俩真是一点不含蓄。”既然都知道自己不懂厨艺,许栩没必要现世,直接去酒楼打包外带,更便捷也更健康,“呐,你要的漫画书,吃饭吧?今天有胃口没有?” “比昨天好多了~”家明味觉恢复,嗅着香味扑鼻,“什么好吃的?” “有烧鹅腿饭、猪脚饭跟营养粥,你要哪个?”一份一份拿出来,摆在床桌上,“怕你没胃口,我让厨师给粥加了料,有玉米萝卜西兰花跟瘦肉还有…不知道,反正看着挺清淡又不会太寡淡~” “那我要吃粥~”都介绍到这份上了,家明再不选粥,就太没有眼力见儿了,何况卖相确实不错。 “好~”没浪费老娘一番心思就行,剩下两份套饭放乜棘桌上,“这两份给你吃,家明要想吃就分他点儿,反正你俩都是感冒菌。” “谢谢~”饿死乜棘了,迫不及待开始干饭,边塞边拍马屁,“太感动了~每次都给我准备两份。” “不用客气~以身相许就行了~”老女人真的是,开这种玩笑。 “唔!”我天,乜棘差点噎死,卡半天才咽下去,“别闹了,还以身相许,我当你儿子差不多~” “我是认真的~”认真的戏弄。 哑口无言,这饭还能不能吃了? “你还笑?”乜棘给了家明一脚,小王八蛋,居然笑得这么明目张胆。 “我的意思是~你以身相许,当我儿媳妇儿咯~”傻大个,想啥呢,老娘还不至于老牛吃嫩草,何况还是窝边草。 “什么意思?”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家明没跟你说吗?”她瞥了眼小崽子,想不到口风这么密。 “说什么?”乜棘扭头瞅着家明满头问号。 “嘻嘻嘻…”家明呲牙咧嘴,一看就有鬼。 问号再度转移到许栩身上,她站直身板宣布喜讯:“家明答应当我儿子啦~” 这件事,要追溯到,前天晚上… 当时,被亲妈二度伤害的家明,委屈地依靠在许栩的腿上,后来乜棘送来了感冒药便离开了。 “家明,醒醒,喝个感冒药再睡~”许栩拍醒了还没有熟睡的他。 软趴趴坐起身喝药,家明顺嘴问道:“你晚上的胃药吃了吗?” “吃了啦…顾定你自己先,操心那么多~”小幅度地放松一下腿肌,许栩背靠着床头板歇歇,“其实呢,你要是心里有事,可以说出来,让别人帮你分担一下,别自己一个人死撑。” “我没事…”埋头喝着感冒药。 “没事?没事这么冷的天跑去淋雨,我想想就不忍心,这样,我帮你请律师,去告那个女人,告她…生而不养!” “其实…我可以理解她,但是…我没办法原谅她。” “诶…明白的,我也是过来人,以为可以修补亲情,最后还是闹上了法庭,对了,禁止令已经申请下来,阿胜应该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那…你以后真的不管他们了吗?” “做人呢~有时候就要自私一点,对自己好一点,顾虑别人那么多,同样都是第一次做人,没必要委屈自己。” 好像听懂了一点,家明点点头,继续喝药,心想乜棘是兑了多少水,怎么喝都喝不完。 许栩进一步坦然:“其实嘞~我本来都想自私一点,准备要跟那个女人抢儿子的,不过看现在这个情况,我是不是可以~直接上位?” “你是说我吗?”明知故问,家明没想到许姐这么的执着。 “对啊,其实要我一个女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白,你再不答应,我会很没有面子的~” “可是,今天发生那么多事,我在这种情况下认你当妈,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备胎?” “不会~我有礼物收,那个女人都没有,而且我保证,我一定会当你是亲生的对待,这次能不能,别再拒绝我了?” 与其后悔没做,不如做了再来后悔,就是这颗敢闯敢赌敢冒险的心,成就了许栩今天的事业,虽然钟胜的这盘亲情生意失败了,但许栩一旦遇到其他合适的商机,就会大刀阔斧的争取开下一盘,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一错再错,一定会事业家业双丰收。 “如果自私一点,真的会比较好的话,那…请多指教…”握手成交,受伤的心有人缝补,家明终于都会笑了,“我也一定,会把你当亲妈一样对待,以后有什么做不好的…还请多多包涵。” “呦,你把我要说的话都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请多指教啦~” 虽然官方又客套,但感觉却很真诚。 那晚,许栩做梦都会笑醒。 第166章 上契 回到此时此刻,乜棘恍然大悟,这么重要的事,家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 “好啊你!”箍着家明的脖子以示不满,乜棘还是蛮开心的,扭头朝着许栩伸手讨要,“我的大红包呢?” “有拖无欠!”许栩一巴盖下去击掌,又开始她的拨雨撩云,“儿媳妇~” “喂!”撒开手这事儿得好好评评理,乜棘一百万个不服气,“为什么我是儿媳妇,不是女婿?论身材论年纪,明明我更man一点好不好?” 说着还曲起手臂表演肌肉,可惜穿着衣服,啥都看不见。 “儿媳妇有彩礼收,女婿要付我彩礼钱喔~”老娘明摆着拿钱压人,你奈我何。 “那有的地方,嫁妆还翻倍呢~”乜棘一点亏都不带吃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旁观战的家明,已然乐开了花,还冲乜棘扮鬼脸。 “你少得意了,给我等着!”等你小子病好,老子非得教育教育,好认清谁才是小媳妇儿。 下午乜妈来电话,说乜爸叫他回家,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乜棘并不打算回去,唯有打哈哈说跟朋友一起旅行,过两天再回去。 “等你病好了就回家吧,不用担心我的。” “好啦,一天天的,就知道把我往外撵。”盟军功成身退,乜棘不担心小苦瓜没人照顾,“不行,我拉个屎去~” 以前没发现,一起住院后,家明闲闲没事干,观察到乜棘这家伙不是吃就是拉,怎么那么多屎? … 几天后的酒楼,许栩隆重举行了一场上契仪式,还买了金手表作为礼物,难为了家明这个社恐,在众目睽睽下又跪又敬茶的,有认识的酒吧同事和乜棘,还有不认识的酒楼员工和一位老人,得知是许栩有老人痴呆的奶奶后,懂事的家明也给干祖奶奶敬了茶。 刘放跟岩坤的继承者之梦破碎,只能老老实实打工了。 盟军功成身退,吃了一顿没有酒精饮品的宴席后,乜棘便准备回老家当孝子去了。 “这些是给你爸妈的手信。”许栩开车送人到客运站,还准备了一些特产,“回去别跟家里人吵,许姐知道你也是好孩子,听话。” “谢谢…”接过伴手礼,乜棘依依不舍地托付道,“小东西交给你了。” “放心吧~” 俩人不知道在语重心长个什么东西,家明自问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乜棘又不是不回维城读书了,有必要这么矫情吗? 送别之后,家明应干妈的要求搬进了许家,次卧成了他私人专属的房间。 打开入户门的那一刻。 “喵~喵~”,几声猫叫和迎面而来的白猫跟狸花猫,让家明欣喜若狂,原来那户领养它们的好人家,就是许栩本人。 “咪咪,这?”撸猫狂魔上线,顾不上地板脏,家明和猫咪又蹭又搂的。 “这俩小混蛋以后你自己照顾,又吃又拉的麻烦死了,吃得多拉的多,还手贱把我的手表给弄到地上摔稀烂,你看这窗帘,都是爪子划拉的~”嘴上疯狂吐槽,可许栩却是笑着骂的,“以后它俩再闯祸,我就罚你干家务~” “好~”家明觉得自己能有许栩这样的干妈,真的三生有幸,“谢谢妈!” “嗯~这句好听~”听了感觉特别舒畅。 就是代价有点大,修瑞士表花了好几千,窗帘懒得换了,反正也得烂。 许栩说,男孩子天天窝在那破旅舍里会失去朝气,要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她不想家明变得像中风丈夫那样拘泥于安逸,所以决定将旅舍的店面出租,让家明重返校园。 但是…少管所出来的他,错过了高中三年的时光,再想上大学,出国留学和社会考生是唯二的途径,家明选择先尝试后者,如果考不上再做打算,因为他知道出国留学的费用是一笔巨款,他不想当吸血鬼。 “可是出国留学的话,含金量好像比较高欸,费用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喔~”许栩更倾向于前者,因为身边做大生意的人,很多都流行将子女送出国,貌似更有前途。 “可是留在国内的话,我可以多点时间陪着你呀~” “你是想陪我还是想陪乜棘?”用手指蹦了下臭小子的天灵盖,许栩不吃这套。 “嘿嘿~”有一半原因亦是因为这个,但家明是真的在乎干妈,“你们对我都很重要~”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其实许栩也不想做孤寡老女人,浪费了半辈子的时间,好不容易有个干儿子陪伴,再漂洋过海给送出国,感觉是挺空虚的,“万一考不上国内的,咱们再出国也不迟~” “嗯!我会努力的!” 距离年后的高考只剩半年时间复习,许栩为干儿子报了最优质的补习机构一对一辅导。 家明特别珍惜这次机会,每天除了做家务、照顾猫咪,就是没日没夜的埋头温书,日子特别的充实。 第167章 路见不平 回家后的乜棘秉承着和气生财的原则,不再跟乜爸对着干了,乖乖认错认罚,做人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闲闲没事就拉上胖东在自家的粮油仓库打工,每天搬货送货跟车,累得满身臭汗。 某天收工后,他骑着电动小摩托载着胖子东,在途中偶遇某男子被一群不良少年霸凌。 “哈哈哈,傻子!” “喝尿啦你~” “喝不喝,不喝打死你!” 小小年纪嘴脸可真丑恶,乜棘忽然觉得那个傻子很面善,这不是…是那个捡垃圾阿婆家的! 老人家一定担心坏了。 “住手!”大声呵斥后,乜棘扔下小摩托,以一敌数。 坐在小摩托后头的胖东,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被放任不管,连忙惊慌失措地稳住车头,差点儿连人带车倒地了。 “关你屁事,走开!”为首的毛小子还挺横,身高不高脾气不小,仗着自己人多拽得二五八万。 “信不信我报警?”乜棘掏出手机吓唬,一群小屁孩还轮不到他动手教训。 “你给我记着,走!”又横又菜,嘴上吓唬其实逃得可快。 欺负傻子的货色能厉害到哪儿去。 乜棘不屑一顾:“切,毛都没长齐还学人家耍流氓,比老子当年还龟毛。” “不要!不要!”傻子恐惧地挥手,以为乜棘也要逼他喝尿,“不要…” “没事了没事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拍了拍傻子,乜棘强行让他平静下来。 “回家?好~回家。”傻子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碎碎念。 “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停好车,胖东走过来帮忙。 “知道,之前见过这个傻子。”二人合力扶起傻子,乜棘坐上小摩托,傻子坐在后头,“抓好!掉下去就摔死你!” 傻子连忙用力环勒住乜棘的腰部,抓紧! “呕~”差点被勒吐,乜棘强行掰开一点,“轻一点啦你!真的是!” “走啦!你自己搭公交回去!”说完乜棘蹭地开走了。 “哦,哈?”站在原地的胖东这才反应过来,他被丢弃了,“你大爷的…” 送傻子回到家门口,院子里不见拾荒老人,乜棘便带着傻子进屋,让他别乱跑。 “妈…我饿…吃饭…吃饭…”傻子根本不搭理乜棘,一路碎碎念往屋里去。 走进一个残破的房间,傻子不停地催促着:“妈,醒醒,我吃饭…我饿…妈…” 乜棘听到声音跟了进屋,一股很浓重的老人味儿直涌鼻腔里,他有些嫌弃但没好意思表现出来。 “妈…吃饭…” 傻子摇晃着躺在床上“睡觉”的老人,乜棘察觉到不对劲,便上前查探:“婆婆?” 老人家的面色安详,没有了鼻息,脸上的温度很是冰凉:“卧槽!!” 乜棘慌忙掏出手机报警,傻子还在坚持不懈地呼唤着。 后来警车把傻子带走了,救护车拉走老人的遗体前往殡仪馆。 心有余悸的乜棘回到家后食欲全无。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附近的几个村,村委会还公开表彰了乜棘的见义勇为,乜家人非常的开心和自豪。 只不过,农村人终归有些传统,乜妈担心儿子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便拿香把乜棘从头熏到脚,嘴里还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相比碰到逝者的惊吓,受到表彰的乜棘变得嘚瑟起来,还打电话给家明炫耀自己的好人好事。 家明一阵夸夸夸后,乜棘感觉走路都生风。 后来警察说,老人家是病逝,傻子被送去了庇护工场,据说是给残疾人提供就业和生存机会的地方。 第168章 花是什么 除夕夜阖家团圆,乜棘和以往一样过,全家人忙进忙出,准备着丰盛的团圆饭,买鞭炮烟花来过节,讨要红包和拜年。 许栩和家明计划去疗养院陪老人痴呆的奶奶和中风的丈夫过。 午餐之前,家明准备了八菜一汤,许栩帮手打包好。 街上到处都是年味,张灯结彩的灯笼,和恭喜发财的音乐。 “奶奶,新年快乐!我带家明来陪你过年啦~”许栩满心欢喜,俯身蹲在轮椅前。 “姑娘啊~”老人痴呆的奶奶见到许栩,却当她是疗养院的护士姑娘,这让许栩有些难过,“我想吃香蕉…” “我是你孙女呀,奶奶~”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认错,但今天是除夕,对许栩的意义不同。 “为什么不给我吃香蕉…” “祖奶奶,我给你煮了花蛤蒸蛋跟闷的特别软的红烧肉哦~”伸手安抚着干妈,家明单膝跪地哄着干祖奶奶,老人家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比香蕉好吃一百倍诶~” “小强?小强你回来啦!”老人家就像突然回过神来似的,抚摸着家明的脸庞,然后着急忙慌准备下轮椅,“妈去给你做饭去。” “别别别,一会儿摔咯~”许栩慌忙制止,“饭已经煮好了,煮好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小强?”家明有些糊涂。 “祖奶奶把你认成我爸了…” 真叫人无语,这辈分一下就从儿子变成了老子。 “哦~”推着轮椅要去会客厅用餐时,家明扭头问许栩,“那…叔叔呢?” 他指的是朱光辉,那声干爸属实不想叫,毕竟是让干妈不开心的男人。 “我去找他,你看好祖奶奶。” “好,交给我吧~” 疗养院的护士姑娘说,朱光辉的情况好很多了,但最近的情绪不太稳定,经常大发雷霆。 扶着助走器坐在庭院里赏花,室内的新年氛围让他很不自在。 缓缓行至身旁,许栩平静地询问:“护士说,你最近情绪不好?” 熟悉的声音,他扭头看了一眼,继续赏花。 “进来吃饭吧?”许栩又问。 朱光辉沉默不语,他没有胃口。 眯眼皱眉,许栩瘪嘴轻叹,也难怪,本来一家人团圆吃饭的日子,丈夫的家人却连一通慰问的电话都没有,多讽刺:“要不要,给你妈打个电话?” “走,开…”得多不值钱,才会去打这个电话? 朱光辉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清晰地吐字了,虽然还有些卡顿。 许栩无奈,独自回到会客厅。 “来,啊~”刚刚干祖奶奶闹别扭,家明只好先让老人家开饭,张着嘴亲自示范的样子怪可爱的,“好吃吗?其实我手艺一般般而已~” “乖儿子做的,肯定好吃~”老人家吃得很开心,以为是自己儿子回来探亲了。 “那就多吃点~”家明又添了点蒸蛋和肉沫拌饭入味。 许栩默默地笑着,坐在边上的位置,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嗯?叔叔不来吃吗?”他有些疑惑。 “他心情不好,让我走开~”呼啦着汤料,许栩浅尝一口,“欸,大过节的,被亲人遗忘的滋味并不好受,让他静静吧~” 遗忘不好受,没有遗忘却被选择遗忘,更不好受… “这样…”家明若有所思,继续给老人家喂饭。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光辉的肚子开始叽里咕噜,他根本就没有雅致赏花,不过是在发呆出神罢了。 太阳洒落在庭院里,不至于那么冷。 想不到许栩真的走开了,朱光辉有些失落,现在返回去吃饭,好像很没面子。 “呐,吃饭~”是家明,他一手端着餐盒,什么菜都往里面放一点,一手端白饭,“我没手了,要喝汤就进去一起吃。” 接过餐盒,朱光辉没说什么,兀自吃了起来,细嚼慢咽。 片刻的沉默后,有人打破了沉寂。 “我曾经都以为,自己是被全世界抛弃的那个…”隔着许栩给自己买的新衣服,家明用右手捂着膛前微微隆起、紧贴着胸骨的护身符,左手拍了拍朱叔叔的肩膀,“干妈人很好,虽然有时候会有点女汉子…” 听着男孩的话,朱光辉定住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缩回左手,家明起身赏花闲晃,俯身采了一朵白紫色的蝴蝶花,貌似在自言自语:“她之前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你们有孩子,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没有回答,沉默就像压在胸口的巨石… 拿着吃剩的饭盒回到会客厅。 “妈妈~”家明将蝴蝶花送给了许栩,“给你~” “谢谢~” 花很快就会凋谢。 花是永生的。 第169章 回来报到 只有失去,才明白什么叫珍惜。 重拾书包埋头苦读的日子,就像流水一般转瞬即逝。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谁家小孩恶作剧乱按门铃? “来了!来了!”再按就坏了,许栩放下杂志起身开门,“乜棘,你小子!” “家明呢?”乜棘返校的第一天,便上门找家明报到了。 “在房间温书~诶?”许栩话音刚落,人一溜烟儿就没影了,“这孩子真是,猴急猴急的。” 突然冲进来个人搂着自己,家明吓得瞬间血压噌噌,整个人都不自觉地紧张了一下,发现是乜棘之后才松懈下来。 “想我没有?”好些天不敢煲电话粥打搅臭弟弟温书,乜棘感觉整个人的内分泌都紊乱掉了,一言不合就开亲。 乜棘早就沦陷了,一路以为是臭弟弟离不开自己,分开后才发现自己也得了相思病。 “你控制一点…”家明一脸的哈喇子,感觉像被狗舔过一样。 “明天上课又没得见面了,你叫我怎么控制?”说着爪子便不安分了起来,敢情乜棘是来捏豆腐吃豆腐的。 “嗯哼!”许栩干咳一声,真是不把老娘当外人呀~ “许姐…”这下尴尬了。 “我去酒楼巡视下业务,晚上留下来吃饭不?”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娘也不是那种不开化的人。 “好~”乜棘站得笔直,家明扭头看,二人的脸红得像猴屁屁。 直到听见客厅关门的声音,呼…乜棘随即跑去关卧室的门,将家明一把扛起丢上床。 手里握着的中性笔掉落在地上。 “温书很重要,温故知新更重要!” 说着乜棘便褪去上身束缚,不管不顾地啃食起来,拉下他的衣链,托起他的棉衣,松开他的裤腰带。 家明自问到底招惹了什么物种这么热烈,不懂得反抗的他,亦渐渐沉醉在热烈之中。 乜棘这么一搅和,这书算是彻底温不进去了。 连笔记本都在晃动… 近黄昏,巡视完业务回家的许栩,开门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么安静?她放下打包的晚餐,兀自往书房走去,房门敞开着,乖儿子正在温书,儿媳妇葛优瘫在一旁的床上撸猫。 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有种过分和谐的平静。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家明,休息一下,吃饭了~”左手轻扶在儿子身上,许栩亲切地招呼着。 “好。”他乖乖放下笔合上课本。 “乜棘,吃饭。”许栩将其扫视了一遍,只见这小王八蛋面色红润。 晚饭后,许栩下楼跳广场舞去了,家明依偎在乜棘的怀里看电视,两只猫猫在沙发上抱团取暖,生活好像步入了正轨。 晚市的酒吧灯火通明,许栩不再逗留到天明,分股放权的经营模式,让酒吧如常的运营着,有老莫和凤英两位元老当左右手,她慢慢退居了二线。 为了干儿子也好,为了自己的身体也好,许栩努力地在戒酒,而广场舞成了她的第二个精神寄托和业余爱好。 “要不要去看我妈跳广场舞?”电视剧播完了,家明有点不知道要干嘛。 “一群老女人在那里蹦恰恰,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是色眯眯小老头~”揉搓着臭弟弟的头发,乜棘疯狂转台。 “那我洗个澡要回屋温书了。”努力追赶进度的小明同学,没啥子特别的消遣。 “这么快?”书呆子就知道温书,乜棘不乐意却又不敢有意见,“不然…我们去看许姐跳广场舞,然后你陪我买个宵夜,回来再温呗?” “也行,走吧~” 夜晚的公园广场热闹非凡,有音乐有灯光有舞者有观众,还有一堆摆摊卖玩具跟氢气球的。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熟悉的旋律,让人欲罢不能。 “我妈呢?”挤进围观的人群之中,家明四处找寻,然后特别兴奋地用手指,“那儿呢!那儿呢!” 许栩光顾着自嗨,完全没发现人群中的俩小子。 “你要不要加入?”乜棘自己怎么不上?就知道怂恿人。 “我不要…”到底还是害羞了。 “你看那儿,有个小豆丁也在跳。” 方阵的前头,有个五岁的小孩,是全场最靓的仔。 “哈哈哈,好可爱。” “你也很可爱啊~去,给爷扭一个~” “我不要~”全身酸痛的要死,蹦不起来。 往靠近干妈的方向移动,他们在人群中招手,没曾想俩小子都莫名其妙被许栩拉进了队伍里,这下好了,不扭几下真就说不过去了。 照葫芦画瓢,家明手脚并用方寸大乱,乜棘活脱脱一只金刚芭比。 “我们还要跳多久?” “不知道…” “跟你妈说你要回家温书了啦,快点~” “哦…” 要出来的是你,想溜的也是你。 第170章 异性情书 一阵冷风袭来,屋外下起了瓢泼大雨。 没带伞的家明伫立在补习机构的大楼下,等雨停。 目测从这里跑到公交站,得三十秒,他犹豫到底是跑还是不跑? 身边陆陆续续的人撑着雨伞离开,他是一对一辅导的至尊豪华班,所以都没什么机会交新朋友。 没有人给他撑伞。 也有一些人没伞,和他一样干等着。 有辆车停在路边,跟干妈的车好像哦,想想不太可能,干妈说今天酒楼有卫生局的例行检查,她要去监督一下。 车上下来个女人,她渐行渐近,蒙蒙细雨中细看,好像真的是干妈欸~ 有点小开心,可以早点回家了。 “我就知道你没带伞。”许栩独撑一把伞,给家明送来一把,“走吧,回家~” 担心打搅儿子补课,所以电话都没打,她人直接就过来了。 “等一下。”撑开伞的家明看了眼雨伞,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人,询问道,“你们要去车站吗?我可以撑伞带两个。” 臭小子还挺热心肠,许栩蛮欣慰的:“我也可以带两个。” 送了一男两女到公交站后,他们便回到了自家的车上,许栩发动车子打开雨刮器。 “你今天不是卫生局检查吗?” “下雨通知取消了。” “哦。”将书包抱在怀里,路途的那点时间仍然宝贵,家明翻开书继续温习。 雨天开车,四平八稳,谁也不敢开快,一个迷糊的点头,家明晃悠着脑袋睡着了,看没进去几行字。 最近睡眠不足,累坏了。 同一个雨天,乜棘趴在课桌上打盹,这堂课是运动社会学,台下睡一片,台上老师睁着眼睛装瞎。 下午的田径比赛由于天气原因,被迫取消了。 下课铃更像是起床铃,音乐一响,万物复苏。 “吃饭吃饭!” “走走走,饿死我了。” 吃饱睡,睡醒吃,养猪一般的作息,才是人生真谛。 乜棘勾搭着安羽海,一群人如流水般涌出教室。 “乜棘!” 身后忽而传来女生的声音,他本能地闻声而去。 同时回头的何止乜棘一个,齐刷刷一寝室的人头都在回首。 “给你。”女孩一看就是体育生,个高肩宽,宽松的羽绒外套下,十成九是有肌肉的,背着运动包的她满面娇羞,将情书塞举在众目睽睽之下。 “呜喔~”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又开始瞎起哄了,“啧啧啧~” 默默接过那封情书,乜棘有些不知所措,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壮壮女孩就急忙地跑掉了。 忽感一阵强大的寒风拂面,火车开过去也差不多是这个气流。 “啧啧啧,下雨天送情书,此女非同凡响!”姜庆辉两指并拢,跟在唱大戏似的。 暴雨渐小,走廊外看天空没那么灰暗了,但仍下着淅沥的小雨。 “可以啊~老乜~”安羽海抽走兄弟手里的情书,放在鼻尖下嗅了嗅,一副心旷神怡的死样,“呼~淡淡的香水味~” 一听这话,其他人都抻个脖子过来闻,有种毒友们嗨大了的感觉。 “呼~” “香~” “爽~” “大便感觉都通畅了~” “你闻闻?” 祁剑将抢来的信封怼在乜棘脸上让他吸气。 有种淡淡的玫瑰花香气,乜棘虽然有对象,但也不妨碍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女生送情书上门欸,多有面儿啊! “嗐,又不是没收过情书,大惊小怪~”呦呦呦,这就牛批上了。 “拆开看看,拆开看看。”家伙儿都迫不及待想窥视内容了。 撕开信封上的心形贴纸,乜棘取出信纸,几个人头都凑了上来。 “这是什么?” “电影票。”信纸里还夹了一张电影票。 “桑葚树之恋?” “别挤啦!” “我看不见啦!” “念出来听,念出来听!” 应群众的要求,安羽海开始念信纸上的两行字。 “谢谢你上次在医务室帮了我,赏脸一起看电影吗?” “就这样?切…还以为有什么我喜欢你很久了、我爱你、你好帅之类的~”祁剑不屑地甩手。 “谢谢夸奖喔~”乜棘笑看祁剑。 “谢什么?”他云里雾里。 “你刚刚说我好帅啊~”乜棘脸皮厚的不是一点点。 “切~”众人唏嘘。 “走啦,吃饭,饿死掉了。” 将情书和电影票收好,乜棘满脑子都是吃饭吃饭。 “那你去不去嘛?” “人家老乜有对象的,怎么可能会去。” “对啊,这几天都没怎么听你煲电话粥,分手了吗?” “去你的。”乌鸦嘴真讨厌,乜棘解释道,“他最近课业比较繁忙,要准备考试。” “有没有女朋友照片,给兄弟看看呗?” “就是,藏着掖着干嘛!” 几人一边唠着嗑,一边往教学楼的阶梯下去。 “你们有带伞吗?” “有啊~” “带了。” “我没伞,你遮我一下。” 第171章 不回应即是拒绝 壮壮女孩约的电影是明晚的场次,他们的缘分是因为前几日,乜棘陪同安羽海去医务室处理擦伤,碰巧排球专业的女孩郝漂亮也去医务室看校医。 当时她的脸又红又肿,不停地抓痒,与此同时后来者田劲鹏吃坏肚子想插队,乜棘以有女同学在排队为由故意阻拦,气急败坏的田劲鹏以为她们是一伙的,便消遣郝漂亮的皮肤病红疹是传染病,见没人搭理他,他又瞄到就诊单上女孩的名字,随后噗嗤一声,开始嘴臭嘲笑女孩不漂亮还叫好漂亮。 乜棘向来不妥田劲鹏,便站出来替女同学抱不平,教训他不尊重女性没有教养,被言语指责的田劲鹏觉得没有面子,吃了瘪还骂骂咧咧,后来肚子一阵翻滚,又跑厕所去了。 要不是郝漂亮本人亲自送情书,乜棘连那个壮壮的排球女孩长什么样都不曾留意过,想不到一场误会让人家反而对自己动了心思,真是难搞。(郝漂亮偷看了安羽海的就诊单,多方打听才找到运训班的乜棘。) “老乜,怎么样,你去不去赴约?”回到宿舍里休息,祁剑从上铺敲了敲床,再度挑起话题。 “赴约什么?”吃饱喝足的乜棘,脑子里都是猪油脂。 “情书啊!电影票啊!你不会这么快就失忆了吧?” “不去…”没什么好犹豫的。 “也是,你都有妞了,但是放人家鸽子,会不会不太好?”祁剑真的是,仿佛只要是女生,他都操碎了心,“毕竟人家亲自送情书,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那还不简单,你替他去咯~”许毅这个屎点子不错。 “去,被嘉嘉知道我死定了!”女人很小气的,祁剑可不敢,“要是像写真优子那样的美女,我倒是可以冒死考虑一下~” “咦~那就轮不到你了~”许毅也想要写真优子。 “哈哈哈哈…” 一屋子的小不正经。 后来这件事,被乜棘抛诸脑后,没有去赴约的他,单纯的认为这样做,郝漂亮会明白他的意思,放下这段本就不存在的感情。 直到三天后,几个排球专业的女生在男生宿舍楼下堵人。 “乜棘乜棘!楼下好几个美女来找你喔~”约完会回来的祁剑,被一个女生拦住,问他认不认识运训班的乜棘。 “嗯~”躺平的安羽海顿时撑坐而起,“什么情况?” “好几个?老乜,艳福不浅嘛~”姜庆辉羡慕死了。 “找我干嘛?”被晃醒的乜棘一脸懵逼。 “鬼知道,她们在楼下等你~” 没办法,他唯有起身穿上外套,去了解一下情况。 “走走走,去八卦一下!” 安羽海拉着祁剑尾随其后。 站在宿舍楼下,乜棘左右寻找,大部分都是情侣搂搂抱抱,唯独三四个女生聚集在一起比较突兀,应该是她们了。 “你们找我?” “你是乜棘?” 为首的女汉子有点拽,跟审犯人一样扫描着眼前的男同学。 “嗯…”乜棘自问好像不认识这几个女生。 “我们是郝漂亮的室友,你那天为什么不去赴约?” “就是,道貌岸然!” “让一个女生大晚上的在电影院门口等你,你是不是男人啊你!” “不是。”你一句我一句,乜棘头都要大了,敢情是来找茬的,“我没去,意思应该很明确了吧?你们想干嘛?” “你现在搞得郝漂亮心情抑郁,连饭都不吃了,难道不该负责吗?” 为首的女汉子用手指就这么一直戳乜棘的胸口。 “不是,关我什么事?感情这种东西,你情我愿的喔!”搞得老子跟渣男似的,真是岂有此理。 “什么情况?风流债?”祁剑的脑子里不干不净,“要不要过去帮忙?” “观察一下再说…”俩偷窥的二傻子略显猥琐。 “子慧,他说的也有道理。”另一个长发的女孩劝阻着同伴,继而找乜棘商量,“同学,你别看郝漂亮她壮壮的很高大,其实她很内向很自卑的,她觉得那晚你没有出现,是因为嫌她长得不好看,所以这几天情绪很失落,都不好好吃饭,训练的时候还低血糖晕倒,所以…我们想请你去劝劝她。” “这样…我没想过会这么严重喔,那…我应该怎么做?” 乜棘同意了女排同学的请求,他托这几位女生传话,和郝漂亮约在了学校的纪念馆见面。 第172章 鸡腿面包 体院纪念馆门口,通常这个地方除了新生会被组织来参观一次,很少有人会再来第二次了。 坐在台阶上,手里拎着食堂新鲜出炉的鸡腿面包,乜棘盘算着该如何回应对方,万一说错话,伤害人家脆弱的心灵就不好了。 “乜棘,你想象一下,一个女孩子,风里雨里,在电影院门口苦苦等你,最后却是一场空,那是什么滋味,哦!想想就让人心痛!”被几位女同志找完岔回寝室的时候,八卦嘴碎的旁观者祁剑戏精上身,一副矫揉造作的死样。 唉…这算不算飞来横祸,乜棘自问躺着都能中枪。 郝漂亮在室友们的怂恿下,可以说是被架过来的,她想掉头回去,却又被拉了回来。 “乜棘!人我们带来了,你们慢慢聊。”犀利的眼神,子慧用她的手指警告着乜棘,让他别乱讲话。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太尴尬太丢脸了,郝漂亮转身要跑。 被姐妹拦住的同时,一只手也猛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臂,郝漂亮本能地回头看,有些诧异竟然是乜棘的手。 一秒的晃神,她愣住了。 “给你的。”乜棘将另一只手拎着的鸡腿包递了上去。 “谢谢…”郝漂亮已经失了方寸,木讷地接过东西。 识趣的女舍友们自动散场。 “你朋友说你不好好吃饭,这样不好…”乜棘始终秉承着一个原则,那就是饭必须好好吃。 “…”说什么回应才好… “那天我没去赴约,如果让你不开心了,我道歉。”乜棘铁憨憨地撒开手挠头,老抓着人家女生的手,虽然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别人看见貌似不太合适。 “不用不用,不关你的事,我自己什么条件,我心里有数…” “你条件不差啊,干嘛这么说自己?”乜棘耸耸肩,他也是实话实说,不差跟很好是两码事。 郝漂亮的心情好了一些,打开塑料袋咬了一口,开始自怨自艾:“你就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知自己事,五大三粗,又不是什么娇小玲珑的女孩子,很难让男生有保护欲的,上中学的时候,男同学都笑我是女巨人,最衰的就是我爸还给我取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名字。” “别这么说自己嘛,男孩子年轻不懂事,我读中学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经常乱开同学玩笑,你别在意青春期的口无遮拦,有些话可能说者无心,你听者有意罢了。” 换作以前的乜棘,他估计会笑人家是金刚芭比,但现在的自己,能体会到那种无措感,隐藏着自己的不同,害怕和别人格格不入的心情真的很糟糕。 “唉…讲的这么好听,你不还是拒绝我了~”郝漂亮故作轻松地坐在台阶上看景色吃鸡腿包。 “别这么想,不是我拒绝你,而是我配不上你~”安慰女生还挺费劲,句句顶在刀口上,看郝漂亮的反应,八成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乜棘顺势坐在她旁边,虽然也有犹疑,但他也想尝试突破心防的设限,于是乎拍了拍大腿,豁出去了,“好吧…看在你这么实在的份上,我跟你坦白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郝漂亮两眼放光,女生最喜欢秘密了,一寝室的人天天聊八卦。 “其实我能明白你的心情,这个世界的审美有一套大众的标准,你觉得自己不完美,我何尝又不是。” “你…有暗病啊?”长得人模人样,颜值也不会差,既然不是外面的问题,那就是里面的问题咯,郝同学精辟地分析后,得出了这个惊为天人的答案。 “去你的,别诅咒我。”这个金刚芭比,乜棘险些气吐血。 “不然是什么秘密?”男人老狗磨磨唧唧,搞得人家好奇心炸裂。 “你先答应帮我保守秘密,不然我不告诉你。” “好。”她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你发誓,你要说出去,就永远嫁不出去!” “这么歹毒?”嘴里含着面包傻眼,那可得好好考虑一下了,原本心情不大美丽的她,一下就给整乐了,“那…行吧…我发誓,我要说出去,我就嫁不出去~” “我…”这娘们儿还真发誓了,乜棘愁眉苦脸,大丈夫一言既出,他招招手让郝漂亮耳朵过来,“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蛤?男…”郝漂亮目瞪狗呆,是自己听错了吗,耳朵里应该没有耳屎的呀! “嘘!别声张!不然你嫁不出去!”男人老狗,威胁女人算什么好汉。 “真的假的,你不会是忽悠我呢吧?”为了拒绝本姑娘,这招都用上未免也太绝了。 “忽悠你我有钱赚吗?”乜棘掏出手机,在小小的相册里翻出一张亲密的合照,“呐,这个就是我男朋友了,可爱吧?” 望着那像素普普的小照片,郝漂亮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默默啃着鸡腿面包里剩下的鸡肉。 “你是全校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我舍友都以为我的对象是女生,现在你相信我说的了吧?唉…我要是带你回去见家长,我还能对得起列祖列宗,我要带他回去,我爷都得原地气死,直接多一个灵牌位。” 每当多一个人分享这个秘密,乜棘的心就好像放下了一块又一块的石头,既有些提心吊胆,又期待别人能够接纳他们。 原来乜棘喜欢的是男生,郝漂亮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那种奇怪的心情,用囧来形容可能更形象一点。 第173章 真的喜欢 向彼此倾诉了心事后,双方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试图了解,也许猜测。 乜棘能感觉到,郝美丽是个性格纯朴的女孩,外表的豁达并不能掩饰她内心的娇小,但能不能守住秘密,他并没有把握。 郝漂亮暗自感慨,乜棘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自己,只为安慰一个和他素不相干的女生,虽然有些难以消化,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对乜棘的好感度再增加,或许是因为被信任吧,希望自己能守住这个秘密。 “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谢谢你的鸡腿面包。” 乜棘低头笑着,笑得有些牵强。 “我以为你会继续追问,问我喜欢他什么~” “我确实很好奇、很想问,但那是你的私隐,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八卦。” 抬头望向远处的绿树,看不见的萌芽正在努力地生长着。 乜棘的双眸就像浸泡在蜂蜜水里的柠檬片,有些甜润有些酸涩。 “我和他…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我们在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我就是个爱欺负人的臭小子,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欺负了他,那也是我第一次会因为欺负人,而感觉到浓烈的愧疚和自责…” 一个淡淡然地诉说,一个静静地倾听。 “他身世很惨的,小小个就被妈妈抛弃,被他爸爸虐待,当时我不懂事,扒了他的裤子,见到他身上到处伤痕累累,我整个人都傻掉了,那一幕虽然…已经记忆模糊了,但我永远都忘不掉!”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更像是是咬牙切齿的不甘和不平,“来维城之后,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他又被流氓黑社会打的满身伤,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我当时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人可以没用到老是被人打?” “不是他没用…我们的运气好,没有遇到会伤害我们的人。”面对乜棘发出的疑问,郝漂亮一语道破,随之欣然一笑。 “那他的运气真是糟透了,好在已经转运了,不久前还认了个有钱的干妈~”乜棘双脚随意地摆动着,他觉得郝漂亮说的有道理,“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保护他。” “你肯定你是喜欢他?而不是同情他?” 嘴角微扬,乜棘轻轻眯着双眼,竟然一点也不慌张。 “以前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现在…我很确定,我是真的喜欢他。”这时,一名黑皮肤留学生和一名黄皮肤本土学生并肩从他的面前经过,短暂的抽离后,乜棘扭头和郝漂亮对视,二人会心一笑,他脚踩着节奏点地,继续道,“你知道吗?我几天不见他就会很想他,想他是不是在忙着温书?想他有没有好好吃饭?见面的时候,我看到他开心,我就会跟着开心,我知道他难过,我的心就会跟着难过,我会想背着他走,想牵着他的手,想…” 一时脑热,差点把儿童不宜的话都说出口了,乜棘顿了顿,揉揉鼻子掩饰尴尬,随后双手向后撑着台阶:“怎么样都好…我相信,你也一定会遇到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的人~” “不分年龄…不分国界…不分性别…”与其说是羡慕,郝漂亮更多的是钦佩,这种勇气,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那你家里怎么办?” 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不知道,很迷茫…我想…等以后毕业工作了,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不让他们操心的时候,在坦白吧?” 点点头,郝漂亮释然了。 “我祝福你们~” 鼻息轻声一笑,乜棘没再说什么。 清风徐徐,暖阳洒满大地。 护送郝同学回到她们宿舍楼下后,乜棘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告别后转身离开的他,看了眼手机里的时间,决定亲自去接补习社接家明下课,给他一个惊喜。 第174章 补习社的霸凌 晴空万里如云。 “最近进步不小,继续加油!” “谢谢老师。” 家明收拾好书包走出课室,正巧隔壁大班也涌出了二十几号人,他便驻足在课室门口,等待着人流散尽。 哪怕只有二十秒,也要依靠着门框眯会儿。 刚走到电梯处,突然有几个男生上前勾搭肩膀,强行将家明拉到楼梯间。 “我不认识你们…” 一个寸头黄毛,一个牛高马大,一个胡子拉碴还留着背头长发。 家明怎么看,他们都不像好人,想走却被死死抓住。 “哎呀~现在不是认识了嘛~” “就是,都是一个补习社的同学对不对?别那么夹生~” “来来来,坐,跟哥几个交个朋友呗?” 点燃一根烟,黄毛叼在嘴里:“我留意你很久了,看你这身打扮,人模人样,还报的都是一对一的课,家里挺有钱吧?” 闻出一丝少管所里小痞子特有的味道,家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你们想干嘛?” “大家都是好同学对不对?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想跟你借点钱花花。”黄毛伸手搂着男孩的脖子,柿子都挑软的捏,一口烟气吐在了他的脸上。 “咳!咳!”本能地将手指抵在鼻腔下,厌恶的表情不由自主。 “跟你说话呢!”耐不住性子,背头长发男朝着家明的后脑勺拍下去。 有些害怕,有些反感,犹豫要不要动手,可自己那三脚猫拳法,想想又寡不敌众,还没打就已经认输了:“我没钱…” 商业大楼之下,已然过了下课的时间,貌似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怎么不见臭弟弟的人影? 乜棘皱着眉头,抚摸着自己的后脖颈,寻思给家明打个电话好了~ 后楼梯里,大块头不问自取,一把夺走男孩的手机,按下了挂断键。 无人接听? 奇怪,莫非是被罚留堂了?乜棘一头雾水,等不及的他,便决定上补习社去找人。 站在一楼的电梯口,他研究着墙上贴的楼层分布图。 书包里的东西被倒落一地,这不是借,是抢… “没钱?这是什么?”背头长发的家伙拿男孩的钱包戳着男孩的太阳穴,“这位同学,老师没告诉你,做人要诚实吗?” “倪家明?”牛高马大的那位则拾起男孩的课本,随意地翻阅着,“行,我们记住你了~” “呐~这是你自愿借给我们的,对吧?”钱包里的现金都被掏空,见男孩不吱声,黄毛伸手捏着他的下颌骨,“问你话呢?” 大高个抬腿就是一脚蹬家明屁股上:“是不是啊!” “是…”眼中的一丝倔犟渐渐柔和,家明不是没考虑过像个疯狗一样,随便揽着两个同归于尽,滚下楼梯这种不要命的事他做得出来,可一想到干妈对自己的期待,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屈服。 原来无牵无挂和有所挂念,真的有可能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谢啦~以后多多关照哥几个。”黄毛吐了最后一口烟在家明的脸上,随之将烟头踩灭:“走啦~” 手机丢还给男孩,背头长发的家伙拉开防火门,仨个混蛋得意地离去,留下一地狼狈。 俯身拾起书包,家明默默拍掉上面被踩脏的鞋印,将笔记和课本一样样捡起,笔袋里掉出的水笔一根根装好。 空落落的钱包里一个硬币都不剩,这下糟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家了… 要不要追出去跟他们讨一块钱回来搭车? “都走啦?”进补习社没找见人,乜棘推着玻璃门离开,兀自往电梯口走去,再次拨通家明的电话。 电梯门碰巧开了,电话也接通了,流氓三人组走进电梯,乜棘瞥了一眼他们,怕里头没信号便退了一步。 “喂?乜棘…” “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我在补习社…” “不是,我也在补习社,我怎么没看见你?” 一听这话,家明赶忙将书包拎起,单边背着一条肩带,拉开防火门离开楼梯间,和杵电梯口的乜棘撞个正着。 “你怎么从那里出来了?”将手机揣回兜里,乜棘上前帮弟弟拿书包,背在自己的肩上。 “没事,我…”反正还有几个月就考试了,为了不让乜棘担心,怕他冲动跑去替自己出头惹祸,家明索性隐瞒了自己被霸凌的事,“我刚刚坐电梯要下去,结果搭错了往上走的电梯,想说干脆走楼梯下来,就当锻炼身体了…” “我去~你读书读傻掉了啦?”被这话逗笑的乜棘挼着弟弟的头发,貌似又长了不少,随意摸两下就乱得像个鸡窝,“走,哥带你吃饭去~” “那我给老妈打个电话报平安先。” “行。”乜棘兀自去按电梯。 家明松了口气,有乜棘在,就算没钱搭公交,也不用徒步回家了。 第175章 心里有事 吃火锅的时候,有人显然心不在焉的。 以前乜棘夹菜加肉进臭弟弟碗里,时常会得到一个灿烂的笑容,今儿却愁眉苦脸的,也不亲自烫东西吃,就只会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那点儿食物。 “你是不是有心事儿?”乜棘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嗯?没有啊~”家明只是在担心,不知道那几个坏同学,会多久骚扰自己一次,他们看上去不像会就此罢休的样子。 “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乜棘进一步的试探。 “有一点儿。”唉,何止是学习的压力,幸亏干妈给的零用钱还存了一些,应该够应付那些坏家伙几次,可这样纵容他们,又好像不太好的样子,该不该报警?该不该告诉干妈?一点证据都没有,报警貌似有些行不通,难保事态会更复杂也未定。 要是告诉乜棘的话,万一他冲动跑去补习社打人,闹上派出所被拘留甚至影响学业就更不值当了,唉… 喝口果汁刺激下多巴胺,好让自己平复平复思绪。 “考不上就明年再考嘛,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还是得努力,复读一年很贵的,我不想浪费干妈的钱…”复读一年,万一那三个狗东西也跟着复读,家明都不晓得他这条烂命遭不遭得起折腾。 “你现在天天顾着温书,都不理我~”干妈干妈的,还不是老女人一个,乜棘委屈死了。 “我哪有不理你?”黑白乱讲真的是。 “你都不给我夹菜!”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你小子抵赖。 一个无理取闹,一个无言以对,瘪瘪嘴,家明把筷子伸进火锅里,夹了一大碗肉给乜棘。 晚上护送对象到家楼下,乜棘不能一点便宜不占就走,于是悄摸摸地将家明堵到角落里,在没人没摄像头的地方啃食着软糯的小嘴。 正当意乱情迷之时,乜棘似乎分不清场合,将魔爪伸进了家明的裤头。 “别…”或许是心里有事,或许是觉得地方不合适,家明阻止了乜棘进一步的侵略,泛着红晕的神色中流露着为难。 回过神来的乜棘四下张望着,没请假不得不回去点人头的他,并没有责怪家明的阻拦,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宠溺地挤出那不太深的酒窝。 “走啦~”摆摆手潇洒而去的背影。 同样是拽的二五八万,可乜棘却一点儿也不惹家明讨厌,甚至深得他心。 “拜拜~”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见。 一进家门漆黑一片,只闻猫叫不见猫影。 打开厅灯后瞬间亮堂,干妈估计又去跳广场舞了。 “鱼丸~麻团~” “喵~” “咕噜咕噜咕噜…” 猫猫被抚摸时觉得享受,就会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家明席地而坐,猫猫爬进怀里窝着争宠,麻团有点坏坏的,它冲着鱼丸哈气,还扬起毛爪子意图动粗,有点儿争风吃醋的霸道。 “麻团,不可以!” 据说白猫在猫界属于弱势群体,更容易受到排挤和欺负,家明有些心疼鱼丸,明明都是一起流浪的伙伴,麻团这样是不对的。 为表惩罚,他将麻团从腿上驱逐:“去,好好反省一下。” 好的时候就窝在一起睡觉,不好的时候就揍人家,麻团就是被惯坏了,它尾巴像山丘似的迈步朝向鱼丸,俩家伙一追一赶地满客厅乱窜。 没心情插手猫界的矛盾,家明兀自抓着书包回卧室。 在广场舞界叱咤风云的许栩回到家时,洗完澡的家明已然换上睡衣,正趴在书桌前温书。 毫不知情的她以为,一切都和往常一般的和谐,于是冲了杯牛奶给干儿子送去。 “谢谢妈…”表面如常的家明,其实心烦意乱的很,像个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摆不定。 “上周的课堂测验,成绩怎么样?”补习社的各科老师会根据家明的学习进度出卷,每周进行一次考试查缺补漏。 家明默默将夹在课本里的卷子掏出来给干妈看。 “嗯~政治还不错,数学也进步了。” “感觉不太理想。” “哎呀~你高中知识零基础,已经很棒了~你看,政治九十二,连最差的数学都有七十八分,可以了~”许栩很容易知足的,考不上大不了花点钱送出国嘛~ 欲言又止,干妈都这么说了,家明哪还有脸提要换补习社的事。 “行了,我洗澡去,你早点休息,别太累。”将试卷还给干儿子,许栩离开卧室时顺手把门捎上。 “唉…”说到底还是自己太纯良,家明尝试对着公仔娃娃发凶发狠,再怎么说他也是少管所“深造”出土的,什么恶人没见过,亲爹都敢砍,黑社会都一个人面对过,还怕那三个臭流氓不成? 就是,应该他们怕自己才对! 呲牙咧嘴、面目狰狞。 唉… 没意思… 自嗨不起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176章 不开心,求安慰 今天乜棘的心情很不爽,原因是代替学校去参加的区田径赛,他只得了银牌,问题是谁拿金牌他都服气,唯独那个田劲鹏拿金牌让他气不顺,明明俩人同时抵达终点,裁判却把第一名给了他的死对头。 瞅那货洋洋得意,正跟他妈打电话炫耀拿第一的嘴脸,真让人不屑! “切~金牌又不是真金,有什么好嘚瑟的。”吃不到的葡萄都是酸的。 维城体院的带队老师可开心了,头两名都被自己的学生包揽,感觉走路一阵生风,跟其他学院的老师讲话都倍儿有面子。 “没有没有,那都是学生有天赋,我哪有什么功劳~” “哎呀,牛老师您可太谦虚了,想当年您也是省田径队的主力军,我们都得跟你请教学习呢~” “嗐~什么请教不请教的,互相交流交流嘛~”马屁真是拍到点子上了,牛老师显然已经找不着北。 “哎呀~我妈说晚上要请我吃大餐庆祝一下,你要不要一起呀?第二名~” 明明是代表着荣誉的奖牌,乜棘却深感侮辱。 “滚…”呵,你最好是诚心诚意的邀请,虚伪。 “那太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儿,这第一就是你的了~”田劲鹏兀自感慨着,还把金牌放嘴里轻咬。 乜棘祈祷会留个牙印,最好碎掉破个坑。 回到体院,乜棘从限载七人的面包车里下来,紧跟其后的田劲鹏还故作不经意地撞了他一下,不管有意无意,反正乜棘认定他就是故意的,十分不爽地回瞪了一眼。 回到寝室的他,疯狂吐槽后,还是气不顺,想到明天是周末没课,便打着要跟父母出去吃饭庆祝的旗号请假,有银牌做证据,轻松拿下,多亏田劲鹏给的启发,他能请,乜棘何尝不可。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讨人厌的门铃声,跟催魂似的,让人莫名的紧张,家明险些连滚带爬地跑出卧室开门。 “你…” “许姐呢?” “不在…” 那正好,乜棘一把扛起这货,转身将客厅的入户门关上。 “你干嘛!”真的是莫名其妙的,“放我下来!” “心情不爽,找个人发泄一下!” “凭什么是我!” “那你想我找谁?” “我…你流氓!” 乜棘反锁卧室的门,直接把人丢上床,双手叉腰被逗笑了。 家明的拖鞋胡乱地掉在地上。 “我流氓?想什么呢你?啊?”一步步凑近傻弟弟的面前,半个身子都挨在了床上。 “你不是说…”难不成是自己误会了?家明百思不得其解,小脸儿羞臊得很。 “我本来呢,就是想找你练个拳,不过你要是有别的办法帮我解气,也不是不能试一下~” 装,接着装。 “滚蛋~”一脚给踹了出去,“练拳找安羽海,找我干嘛~” “你抗揍不是?”乜棘开玩笑的。 “死开~我还要温书呢!”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在进门之前,乜棘就想好了怎么戏弄臭弟弟,谁曾想这货的反应实在是太好玩太可爱了,顿时心里的气都顺了不少,好像所有的烦恼都不是啥大事儿。 原本只是单纯地想见见他而已,现在反倒有点儿不单纯的心思了。 乜棘将外套兜里的银牌丢了出来,随手甩在家明的怀里,然后整个人摆烂式地趴床上。 “这什么?银牌…区田径比赛?哇塞,你好厉害!”拿在手里把玩着,家明挨了上去,将脑袋枕在乜棘背上。 “厉害个屁…”一提这茬乜棘就郁闷,特别的不得劲、不服气,“那个死人田劲鹏,我俩同时冲过的终点,结果第一居然被他给拿走了,烦人…” “那人家能拿第一,肯定比你快一秒咯~”尽说一些大实话。 “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有些沮丧,这不是乜棘想要听的。 “可以呀~在我心里,乜棘永远都是第一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最棒的!最好的人!”家明可稀罕这个奖牌了,“你要不喜欢,奖牌就送给我,我喜欢。” 这彩虹屁喷得乜棘五迷三道:“继续说继续说,让小爷高兴高兴,这奖牌就送你了~” “就算你跑最后一个,也是我心里的第一名!” 乜棘无语至极:“并没有被安慰到…” “那这样呢?”家明翻起身,在乜棘的脸上吧唧一口,“有没有好一点?” 瞬间脸臊红到耳后根:“还差一点…” 又吧唧一口。 “可以再进取一点~”乜棘逐渐猥琐的笑容。 “去你的~”家明一巴掌贴他脸上,“臭烘烘的,别躺我床上。” 臭?乜棘拉着领口,低头嗅了嗅:“好像是哦…我去洗个澡~” 衣柜里常备着几件乜棘的衣服,肆意妄为的他早就把这里当婆家了,来去自如。 第177章 炸蛋 自从人生观改变了,许栩的生活重心也改变了。 事业型的女强人,变成了以家庭为主的女人,她最近报了个烹饪班学做饭。 钥匙开了门进屋,啪的一脚关上,风飒飒的女人气呼呼地坐沙发上。 “妈,回来啦~”听见动静,第一时间跑出来的是猫,然后是干儿子,两条腿的快不过四条腿的。 不回应,整尊佛像似的摆在眼前,不用回应都知道回来了。 “干嘛?谁惹你不爽了?”不会看脸色的人,都看得出干妈有坏情绪了。 “你说,我很笨吗?”来自灵魂深处的询问。 “不会啊~笨的话,那些生意怎么做的起来,怎么管理那么多的员工?” “就是说啊!”说到许栩心坎上了,食指一比准备倒苦水,“那个死胖子,居然骂我笨?欸,他那么聪明,他怎么不去参加无敌大脑?说我笨,我还没嫌弃他满肚子肥油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许栩相亲失败了。 “咋了,火气这么大?”乜棘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往客厅来。 今儿受气包联谊会? “你怎么又来了?”婆媳矛盾说来就来,正好,送上门的出气筒。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乜棘那没大没小的劲儿是与生俱来的,都是熟人何必那么见外,“这是我老婆的家,我怎么说,也算是你半个儿子嘛~”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小子一上来就跟老娘搁这装儿子,许栩还…就吃这套…嘴角止不住的开心,以后养老不用愁了。 “所以到底是哪个胖子惹到你了?”家明扒拉着塑料袋儿里的便当盒,扭头一句话拉回重点。 “教我们做菜的那个死胖子咯!”说到这个就气,许栩撸起袖子开始诉苦,“今天那胖子让我们自由发挥做菜,我不就是寻思想煮个酱卤蛋嘛,我看锅里煮着酱料,就想说把鸡蛋放进微波炉里叮熟,这样可以节约时间不是?” “嗯哼?”乜棘一脸的单纯,满头问号的他,似乎也觉得这么做没毛病。 用手捂着嘴憋笑,家明不敢吱声。 “然后…我哪里知道带壳的鸡蛋放微波炉里会爆炸!”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乜棘狂笑不止,毫不收敛。 被带跑偏的家明也笑出了声来,但相对含蓄的多。 “笑屁啊你!”气死老娘了,许栩持续输出,“死胖子,居然当着全班的面说我是笨蛋!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我不学了!我要换老师!” 忽然的沉默,家明也想换补习社,但他没勇气开口。 “pong!哈哈哈哈哈…别人做饭,你做炸蛋,哈哈哈哈…” “有种你别跑!” 乜棘快笑抽抽了,被许栩追着满客厅打,俩猫咪坐茶几的桌子上看戏。 干妈从烹饪班打包回来的酱卤蛋,成了饭桌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乜棘边吃边抖肩笑,根本停不下来,气得许栩想给他轰出去,却又死皮赖脸的不走。 来者是客,客人被许栩罚去洗碗了。 晚上,鱼丸和麻团被乜棘以儿童不宜为借口丢在客厅里,但被主子宠坏的猫猫俩,一根筋地想进卧室睡明主子的床,于是乎在门口叫个没完没了,还是个二重唱。 “喵呜~喵呜~喵呜~喵呜~” 某人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荷尔蒙,都被逼疯了。 “闭嘴!再叫邻居过来投诉,就给你们丢出去流浪!” 客厅传来许栩的一阵谩骂后,俩二货猫终于消停了。 估计是更年期快到了,最近有些容易暴躁,也可能是关厨艺兴趣班的事。 “以后不准让它俩进屋睡,听到没有?”乜棘耳提面令,听臭猫嚎叫半小时的他,头发都快炸了。 “哦~”家明幸灾乐祸。 第178章 奇怪的保镖 今儿天不错,有人自告奉勇要陪家明一起去补课,只是这画风有些突兀。 老师用心讲课,家明认真听讲,乜棘在一旁吃薯片、喝饮料、看漫画。 “噗…鹅鹅鹅…”没忍住,不好意思,乜棘敬礼表示抱歉,然后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 薯片咔吃咔吃脆。 吃饱喝足后,百无聊赖的他,兀自往教室外晃悠,觉得无趣便独自下楼,上附近的商场逛会儿,最后沉浸在了游戏厅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商厦楼下有几家小餐厅,家明在那里点了两份套餐饭,打游戏玩到忘了时间的乜棘,接到电话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陪弟弟共进午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沉迷打机了~”推开玻璃门进到餐厅里,乜棘边坐下边抱歉。 “没事,猪排饭可以吗?”家明从自己盘中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进乜棘的餐盘里。 “可以可以,我也不挑食~”不挑食才有鬼,肉食怪一只。 “陪我上课很无聊吧?” 一个刚开始吃,一个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嗐~我一听到老师讲话就困。” “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下午可以不用陪我的。” “下午上到几点?” “教英文的老师请病假,三点多就下课了~哈咦~”今天早放学,脑袋困困的,家明吃掉最后一口饭,揉了揉眼睛,干脆直接趴餐桌上,“我眯会儿,好困…” 刚入春还是有些微凉,一路跑过来的乜棘浑身发热,他从旁边的座位上拿起刚脱下的运动外套,怕家明着凉就给他披上了。 眼前的困包,让乜棘想起高考那会儿的自己,三分靠打拼,七分天注定… 下午的课,乜棘直接在课室里睡起了大觉,四张凳子拼成一张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请来的爷。 “这人是谁?”准备上课的熊老师,实在忍不住发问。 “额…保镖…老师你当他不存在就好了~” 那么大一只显眼包,属实很难当做看不见。 嫌光线太亮,睡眼朦胧的乜棘坐起身,大喇喇地走过去,从家明的包里翻出暂时没用的课本,然后再度躺回去继续睡。 课本摊开盖在脸上,挡光,这样比较好睡。 熊老师看在眼里无奈摇头,家明不好意思地傻笑着,企图缓解尴尬。 要不是看在学费收挺贵的份上,乜棘估计都得被“请”出去。 终于熬到下课,家明尿急直奔男厕放水,熊老师擦干净白板,走的时候瞥了眼还在打呼噜的“保镖”,眼神里充斥着三个字:懒得喷… 运气不好的是,家明一进男厕就碰到了勒索他那三个坏家伙,这下进退两难了,他们正面朝小便池畅快着,神同步般地回头看向自己,黄毛邪魅一笑。 有个陌生的男同学也要进去,可见到那三人组,好像老鼠见了猫,立马掉头闪人。 家明的第一反应,同样是转身离开,可是膀胱真的很急,他夹着腿,短暂的犹豫两秒后,遂鼓起勇气,兀自往蹲坑的隔间小跑而去,随之关上门放水。 外面没有洗手的水声,安静的可怕,有种不好的预感在环绕着。 踩下冲水感应器,哗啦~ 推开隔间的门,果不其然,三个坏家伙堵在了隔间门口。 “呦~撒个尿还用蹲坑,你是没有小弟弟哦?” “裤子脱掉给哥哥看看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家明不想搭理他们,却怎么走都被夹击围堵,避无可避,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走开啦!” “你踏马欠扁是不是?”大高个一把揪住家明的领口往上提,身高的悬殊使其不得不踮起脚尖。 “诶诶诶,不要这样子,大家都是好同学嘛~”臭黄毛又开始假掰装烂好人了,他松开家明的衣领还帮忙整理好,“几天没去找你了,最近还好吧?哥哥的手头最近又有点紧了,帮个忙呗~大家好来好去嘛,对不对?” “没钱。”钱在包里,包在课室里,家明不想再纵容惯犯,“有困难去找老师。” “去你大爷…”黄毛将其一把推倒在地,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他裤子脱了,让我拍几张照片!” 俩同伙相视一坏笑,随之便开始暴力拉扯家明的衣裤。 “不要!唔…”刚要大声求救,嘴巴却被按住了。 “叫屁叫,敢把老师招过来,你就死定了!” 死死拽着裤缝和裤头,打底的灰色边角已经露了出来,家明心急如焚之时,奋力张嘴狠狠咬住大高个捂住自己的手。 “啊!妈蛋!操!” 大高个的家伙吃痛,一巴掌用力呼下去,家明的脸颊顿时火辣辣的。 脑子空了一忽儿。 叽… 第179章 炸毛的藏獒 乜棘睡醒见课室空荡荡一片,弟弟的课本摊在桌上还没收拾,估摸着是去上厕所了,他也想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唔!” “住手!” 刚进男厕就看到家明被三个臭流氓围堵霸凌,乜棘整个人都炸毛了,就像一只发怒的烈犬,他冲上去一脚踹飞黄毛,随后揪住扒扯弟弟裤子的背头胡渣男,一拳抡得他眼冒金星,朝着腹部就是一膝盖硬顶下去。 大高个的家伙从身后一把扣住乜棘颈部,二人纠缠一忽儿的功夫,背头男满脸涨的通红,整个瘫软下去,捂着肚子蜷缩着。 被锁死的乜棘猛地一个蹬腿踢墙,利用反作用力将自己撞得后仰砸地,被乜棘压在身下的大高个受力不均,闪到腰后巨痛不堪,胸腔一阵生疼发闷。 脑袋撞隔板上的黄毛趁机爬起,冲着乜棘胡乱无章法地奋力踩踹,却被锁住脚踝一拉,失重沉沉摔落下去。 “呃…” 王八蛋敢打老子还敢欺负老子的人,青筋暴起的乜棘想咬死人的心都有了,抓着黄毛一拳一拳的暴揍。 被捶得脑袋发昏的黄毛,此刻已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一整个鼻青脸肿的。 “连我的人都敢动,信不信我弄死你?”恨得牙痒痒的乜棘,充血的眼睛就好像要杀人,却在关键时刻想起自己曾答应过家明不乱打架的事,但是他真的很生气、很生气,不停地深呼吸着。 “不要…”面对凌空停下的拳头,黄毛感觉自己飘飘然的,离灵堂不远了… “不要?”乜棘警惕地扭头冷扫另外两个混蛋一眼,随后看着衣衫不整的弟弟一阵心痛,紧接着又是一拳接一拳地抡这混蛋脸上,“你欺负他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要不要?要不要!” “对不起…对不起…”黄毛抱头求饶。 松开拳头,见另外俩混蛋不敢轻举妄动,乜棘站起身走向家明,缓缓蹲下身,指尖亲触弟弟红肿的脸颊:“痛不痛?” “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是不是笨蛋?”乜棘拍了下小苦瓜的脑门,用训斥的语气说着温柔的话,“不会大声叫救命吗!哈?” “他…捂我嘴巴…”脑门有点儿疼,家明委屈巴巴地用手指认。 “谁?”找死!乜棘朝着还在地上扶着腰大喘气的高个子就是一脚蹬他肚子上,“王八蛋!” “呃!”胆汁酸都快吐出来了。 “几个没教养的狗东西…”还在不爽的乜棘盯上了背头长发的家伙,上去一把扯住这胡渣男的黑丝,“你头发留这么长干嘛?我全部都给他拔光光好不好?” “不要不要!对不起,对不起!”那不就成地中海大秃头了,背头男吓得赶紧扭头和家明道歉,嘴巴里渗着血,咬破舌头的他,捂着肚子难受,疼得说话都流涎,怪恶心人的。 “我警告你们几个,这人我罩的,谁要再敢欺负他,就是跟我过不去,他在这里要是少一根头发,不管是不是你们干的,我都会把账算你们身上,听到没有!”这不是商量,是忿然作色的威胁。 “说话!”光点头不说话,打得你们张嘴信不信? “听到了…” “听到…” “嗯嗯…” “能起来吗?”刚刚还像个发了疯的藏獒,乜棘画风一转,小心翼翼地扶着家明站起来,帮弟弟整理好衣物,拍了拍污渍,眉头紧蹙的他心疼坏了。 “他拍我照片…”苦瓜小奶狗仗着有人护犊子,开始疯狂告状,紧紧抓着乜棘外套的衣摆壮胆。 “我马上删掉…马上…”黄毛吓得哆哆嗦嗦,手机都拿不稳了,心想这人什么来路,那么壮实还那么能打,惹不起,惹不起,他慌忙戳着按键,“删,删了、删了…” 乜棘一把夺过手机验收,又嫌一张张看太费神,索性把人家的相册给全选清空掉。 “走~”冷冷地眼神杀,乜棘领着小苦瓜在水池洗手。 经过黄毛身边,家明偷偷给他补了一脚,不轻不重的。 安全离开了男厕,安全离开了补习社。 厕所里的三个坏家伙还在哼哼唧唧的苦不堪言,好不容易回过一口气,又开始相互指责对方没用。 第180章 他生气了? 肩膀上背着弟弟的书包,乜棘走在跟前越想越不对路,忽然转身面对着家明很严肃。 两手空空跟在屁股后头的家明,一头栽进了乜棘的胸膛里,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我的眼睛。” 寒气逼人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家明恍恍惚惚地抬头,心有余悸的他,明明没做错什么,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那天,我第一次来这里,你从后楼梯出来,是不是有事?”越想越不对劲,那天,弟弟吃火锅时的心不在焉,乜棘在电梯口偶遇的三个人,越回忆就越觉得是刚刚那三个混蛋,当巧合都串联在一起,他很难不去怀疑整件事。 是四肢发达,但不是头脑简单。 “嗯…”怂乖怂乖地点头,家明这次不得不承认了,“他们…勒索我…” “啧…不是,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双手叉腰实在是不爽,乜棘就不明白了,这么大的事情,家明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我…我怕你打架闹事…万一给人打成重伤…对你不好…” 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那么多,乜棘自问怎么有人可以傻成这样,这么…这么让他于心不忍,又气的血压上脑浑身燥热,不停地挼着自己的头发,来回踱步试图冷静下来。 “你是白痴吗?所以你准备任由他们继续欺负你是吗!” “对…对不起…” “今天要不是我在,你想过后果吗?”乜棘正容亢色的质问,只是希望家明能记住这次。 后果,一直在想… “幸好有你在…” “知道错了没有!” “嗯…” “错哪了?” “没有跟你说实话…” “还有呢?” “没了吧…” “反省的不彻底。” 兀自往前快步走,走了十几米后,乜棘适当地放慢了脚步。 家明紧跟在他后头,寸步不离的当个小尾巴。 气呼呼地走了十来分钟后,乜棘也慢慢把自己劝开了,谁挨欺负不希望被保护,傻小子蠢是蠢了点,但也是一番好意,于是乎他转过身,只见那只盲头苍蝇又撞进了自己的怀中。 颠簸了两下,家明自己站稳了,怯生生地抬眼看着乜棘,想讨他欢心,又怕惹他生气。 偶有路人经过,但不多。 “错哪了?” 又来… “错…”眼珠子左右恍惚着着急,家明也不晓得还有什么错,“哪都错了…” “你不告诉我,是怕我处理事情太冲动,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对不起…”除了道歉,家明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心里委屈也不敢说。 不爽归不爽,乜棘面对那红肿的脸,还是很不忍心的,环顾四周后,他踏进了一家便利店,再次出来时手里握了一瓶冰镇红茶,二话不说直接将瓶身贴在弟弟脸上。 “嘶~”有点儿疼,家明乖乖站着一动不动。 “冰敷一下才会消肿。”虽然刚入春,但便利店也有冰棍卖(去年夏天末尾剩下的),可乜棘转念一想,饮料敷完还能喝,冰棍化了就不能吃了,“自己拿,没长手啊?” 毫不犹豫地抬手,家明自己抓着捂,虽然听着严厉的语气,可心里却淌着暖流。 “柿子专挑软的捏,你要够硬人家才不敢欺负你,懂不懂?” 家明当然懂,但对着乜棘的时候,就是硬不太起来,他试图挽回一点尊严:“我有反抗的…架不住他们人多嘛…” “那我不还是一打三?”乜棘才不吃这套,叉着腰边走边教训着,“让你跟我学打拳、学打拳,就是希望你可以自己保护自己,我又不是神兽,还可以无时无刻召唤的!” 瘪瘪嘴,家明乖乖跟后头挨呲,不管在不在理,他都照单全收,脸麻麻的。 第181章 什么是家人 送佛送到西,从到许家门口再到进屋换鞋,家明不是别开脸就是东躲西藏的。 “干妈!”乜棘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许栩啥时候成他干妈了? “喂~你别叫!”家明不要面子的啊? 男子汉大豆腐,自己都保护不了,家明想想就丢人,以后怎么保护干妈? “回来啦~”敷着精致面膜的女人从主卧里迈着悠然的步伐而出,“吃饭没有?” “还没…有…”乜棘被捂着脸躲在自己身后的傻小子无语到了,伸手直接一把给他拉跟前,“你儿子被欺负了~” “你别…”好么,手都给拽开了。 “被欺负?被谁欺负!”许栩大步流星地走来,盯着干儿子的脸瞅,“哎呦…都红肿了,谁干的!!” 气死老娘了,许栩突然的大嗓门,吓得乜棘一激灵,耳膜麻麻的。 “欧呦,你小声点啦~差点给我弄聋掉。”掏了掏耳道,乜棘瘪嘴继续讲,“补习社的三个王八蛋,勒索你儿子,还把你儿子堵在厕所里欺负,幸亏我及时赶到,直接给他们揍了一顿,现在一个个,伤的比他严重多了~” 他骄傲的像个大公鸡一样。 “干的好~恶人就得恶治!”竖起大拇指点赞,许栩这次力挺乜棘,“晚饭我亲自下厨,奖励你多吃几碗。” “他哪次不是都吃好几碗?”家明无情的拆台,又想拿手挡脸。 “你?亲自?下厨?”单边眉毛高挑,乜棘嘴角抽搐,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可不可以叫酒楼外送?” 杀气重重的眼神如利剑飞射,许栩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可爱的小鬼:“我做的饭很难吃吗?” “也不是啦~”对啦,难吃的要死,乜棘皮笑肉不笑的,“就是有点难以下咽而已~” 紧握拳头,许栩咬牙切齿,最后还是甩手咽下了这口气:“看在家明的份上,我不跟你这种没品位的一般见识,现在是我不想煮,注定你没有那个口福了~” 两个眼白一翻,乜棘满不在乎。 “过来过来,我看看你的脸…”还是自家的比较可爱,许栩拉着家明坐沙发上,轻轻抚摸着脸颊,可怜了可怜了,第一次当妈的她,感觉心都要碎了,“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我没事…”家明不想干妈担心。 “哎呦…啧,明天我跟你去补习班,让机构把那几个坏学生开除掉!” “不用了吧…他们被乜棘打成那样,估计不敢再找我麻烦了…” 乜棘单手掌撑,一跃而起,腾空落下墩在沙发上,有种老大哥瘫坐着看戏的既视感。 “不行!我明天一定要陪你去!”许栩吃了秤砣铁了心,“我不光要找那几个臭小子算账,我还要找补习社算账!” 先前要不是干儿子坚持要自己搭车上下课,许栩早他喵的天天车接车送了。 “我还有的选吗?”容家明最后弱弱地问一句。 “没有!”俩人异口同声。 晚饭叫的酒楼外送,有鲍鱼海鲜粥跟整只的烧鸡,两道小炒菜一份凉拌酱卤,胡吃海塞的乜棘,明明一身的壮硕,吃相却如同饥荒难民。 饭桌上许栩了解了前因后果,便开始不停地碎碎念,教育着这个出了事只会隐忍的干儿子。 “什么叫家人?家人就是用来连累的!” “什么都不告诉我们,你感动了自己,也伤害了自己!” “老娘吃盐多过你吃米,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敢欺负我儿子,倾家荡产都要给他们送进去!” 许栩自顾自的越说越激动,一巴掌拍餐桌台面上,家明抖一激灵,筷子戳在了脸上,乜棘吃太猛直接给噎住了,猛咳两下才缓过劲来。 “没事吧你?”家明紧张了一下,别给噎死了。 摆摆手回应没事,乜棘涨红了脸。 母鸡都会护犊子,更别说这母老虎了。 夜里乜棘留宿,感觉被窝里的他,更粘人了。 温热的体感,让家明感觉特别的心安。 第182章 办公室风波 补习社的生源,不是重考生就是社会人。 家明虽然年纪小,但他是社会考生,三个坏家伙虽然大他几岁,却是重考生的身份。 机构的办公室气氛冷冽,负责人廖先生斟茶倒水低声下气。 “喝茶喝茶。” 家明乖巧地坐在中间,接过盛着茶水的一次性塑料杯,抿了一口,继而向两侧扭头,看了看干妈跟乜棘,这俩翘着二郎腿的左右护法。 “真的很抱歉,这件事我们机构一定会严肃处理!” 见一个臭着脸一个冷着面,廖先生着实捏了一把汗,危机公关的等级直线提升。 “我跟你们讲,我花大价钱送儿子来学习,你们当初怎么担保的,还全市最好最顶尖的补习机构,还全国多少多少家分店,讲的那么高级,怎么学生素质那么差?还敢霸凌勒索我儿子!”敲台面敲重点,许栩拉高嗓子嚷嚷,无论是妆容还是气场,都有种不好惹的感觉,“有没有搞错!” “是是是,这是我们的疏忽,孟老师已经去叫人了,这件事我们一定了解清楚。” “不要了解,我要解决,解决你懂吗?你们要是不能解决,我就报警处理!找律师起诉!让记者过来采访采访!” 机构最怕舆论最怕名声受损。 熊老师隔着一米的道,坐在自己的工位沉思。 “别别别,咱没必要把事情闹这么大,这大班的学生什么阶层都有,孔子云都有教无类,对吧?我们不能因为学生秉性有问题,就放弃人家,是吧?当然,这件事非常严肃,我们机构一定配合您解决问题。”廖先生的解释在理,虽然有一定官方的嫌疑,“许女士您是上等人,咱们重在教育,给孩子们一个机会。” 许栩不受这套说辞,别开脸不接茬。 “快点!还要我三催四请的…”隔壁三班的班导老孟,呼呼喝喝地催促着三个家伙,“同学,你看看是不是他们?” 长发背头留胡渣,黄毛,大高个,一说特征,办公室里的老师不用想都知道是这几个臭小子。 家明点点头确认,乜棘不屑地冷笑着。 “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一看就是跟人打架了!”孟老师声言厉色,这三个问题学生,经常影响课堂纪律,他早就想让负责人开除拉倒,“还敢勒索其他班的同学,怎么那么能耐!” “你干哒?”瞅那一个个嘴破脸淤、蔫头耷脑的熊样儿,许栩意味深长地歪头看向乜棘。 乜棘笑而不语,许栩秒懂,顿时就解气了。 熊老师好像悟了点儿什么,他看了看几人的脸伤,又看了看那位“保镖”。 “申靖凯!又是你!”廖先生单手叉腰,指着黄毛烦得鼻孔喷气,“你要不想读,我现在就给你爸妈打电话,滚去工地搬砖!” 黄毛是廖先生的舅公家的外孙子,负责人暗藏私心,却又恨铁不成钢。 在工地搬砖扛铁,又危险又辛苦,黄毛的父母就是不希望儿子像他一样靠体力生存,才拿着辛苦钱送不争气的儿子来复读。 “你爸妈辛辛苦苦供你复读,你对得起他们吗!”廖先生接了好几次黄毛的投诉,之前就找他父母谈话过几回,对方的母亲差点儿就给自己跪了。 沉默不语,又不是甘心情愿复读的,黄毛依旧流里流气,不过目光和乜棘对视上时,还是胆怯了一下。 “盛宾,你家里缺钱吗?哈?”老孟印象中,这个学生的家庭条件不差,但是跟父母的关系不好,报名的那天还在补习社跟爸妈吵翻天。 爱搭不理的,盛宾不予回应。 “鲁春秋啊鲁春秋,你重考两年没够,不好好学习跟他们瞎混,是准备在我们补习社当元老吗?”老孟一个不落,无论如何都得训,给熊老师和他的学生一个交代。 三个臭皮匠,臭死诸葛亮,老师们也不晓得这仨坨烂泥是怎么混到一起去的,估计是臭味相投。 “为什么勒索人家?嗯?”廖先生询问道,一个个装聋作哑,他干脆点名回答,“申靖凯,你说。” 一个个都不吱声,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拧,而是不敢承认。 “还倔?我管不了你们了,把你们的爸妈叫来!”廖先生提拉裤子缝,坐椅子上摇头叹息。 “你看看这态度,我还给个机会?”许栩的霸气女音打破沉默,掏出手机开始吓唬这几个家伙,“别浪费时间了,报警,立案,打官司,老娘奉陪到底~” “不是,许女士,有话好说…” “说什么说,要么他们走,要么我们走…不对,我们凭什么走,就得叫他们滚蛋!” “等下!”背头长发的鲁春秋立马叫停许栩的报警行为,在众目睽睽之下,行至家明和许栩面前,突然四十五度鞠躬道歉,“对不起…可不可以,不要报警?” 乜棘见他走来,本能地伸手护着家明,这一波操作,搞得他脑袋突然断电,什么情况? 第183章 春秋变故 昨晚,申靖凯一回家就跟父母青红白脸的吵,他爸妈认定他又跟人打架惹事了。 盛宾的脸上没有明显的伤痕,自掏腰包看了跌打,回家后反锁房门,一如既往的不跟父母沟通。 只有鲁春秋,悻悻回家后的他,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他母亲查出了大肠癌,要做手术治疗。 鲁春秋的眼里暗淡无光,一夜无眠的他,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反省了很多很多,回想自己浑浑噩噩的几年,开始感到厌恶和后悔。 面对勒索这么难听的罪名,鲁春秋并不希望事情被闹大,更不希望老妈知道这件事,对自己感到失望和担忧,这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 申靖凯和盛宾傻眼,对于兄弟这么卑微的行为,他们感到一丝的鄙夷和不解,哪怕他们昨天已经很丢脸了。 “呦,安的什么心?我凭什么接受你的道歉,凭什么相信你不会再找我儿子麻烦?”许栩甚怕一转身不在场,这几个混小子暗地里玩报复。 “昨天…我妈查出了大肠癌,过两天要做手术,我不想让她知道有我这种不肖子…”深吸叹气,鲁春秋十分的自责,强忍着眼周泛红的悲伤,“我保证,以后不会欺负同学,我想好好读书,好好考大学了…” 气氛安静的可怕,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一个人的成熟,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变故。 “妈,要不这次,就算了吧?”容易心软的小明同学,泛滥的同情大过昨日的仇恨,轻轻扶着干妈的手臂求情。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初为人母,同样心软的许栩,态度变得没那么强硬。 突然想起些什么,鲁春秋赶忙将身上仅有的一些现金翻找出来,托在手里归还于家明:“还你,不够的话,我想办法补齐…” 盛宾看不下去了,把自己的钱也掏出来,塞到家明手里:“对不起…” 要不是父母为了逼他就范,克扣盛宾的零用钱,他都未必会赞成黄毛做这种事,得逞了几回后,被贪念蒙蔽了良知。 环境气氛都到这份上了,黄毛再扭下去好像特别不仗义,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被孤立,他只好也把自己的钱也掏了出来,虽然不是自愿的。 算你们还有的救,负责人跟在场的老师,都不自觉的点头认可。 “许女士,您看这都道歉了,要不让孩子们自己和解吧?”廖先生仿佛看到了生机,趁热打铁安抚学生家属的情绪,“家明也是个善良的孩子,我看他也想给鲁同学一次机会。” “行,看在我儿子的份上,最后一次机会,你,你们…”许栩晃了一圈指回鲁春秋下命令,“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还有,保护好我儿子,不然不只是我,这位帅哥的拳头,也不会跟你们客气!” 这位指的是乜棘,帅哥两个字听的很爽,他配合着掰到指关节嘎嘎响,以警示这三个坏同学。 三分露怯地咽着口水。 “那…我去上课了?”家明拿着书包站起身,一言不发的熊老师终于开口应和,搭着他的膀头准备撤离。 “去吧~”许栩摸着干儿子的后腰,看家明离开的背影时,眼神里充满了母性的温柔。 中途有个女学生送作业进来办公室,放下东西就走了。 “你们几个,滚回去上课!”孟老师没眼看,拿着办公桌上的课本,圈成筒状击打黄毛的后腚。 事后许栩在办公室跟负责人絮絮叨叨了半个小时,分享着她的管理经验和感悟,提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建议给补习社,廖先生的脑袋空空如也,有种听和尚念经,满天文字飞扬,左耳进右耳出的感觉。 乜棘都听得犯迷糊,打了几个哈欠,托着下巴惆怅,在课室听老师上课都没这么崩溃。 打了个盹的功夫,终于结束谈话。 “行了,那我们先走了~”许栩提起雅包,拍了拍浅睡中的乜棘,遂站起身,“送你回学校吗?” 公鸡啄米的点头,乜棘中午约了胖东撑台脚,胖子在假期里狂长六斤肉,间歇性减肥的家伙,又开始跑体院搅扰安羽海了。 安羽海最近和班上的乔琪在拍拖,三人行必有灯泡要出局,电话里,胖东好像不太开心,抱怨着安羽海有异性没人性。 第184章 幼犬的獠牙 商厦外的快餐店,黄毛点了两荤一素,扭头瞥见角落里安安静静吃饭的家明同学,他立马用手肘捅了捅兄弟,努努头示意。 “干嘛?”鲁春秋顺着视线而去,“哎呀,别招惹人家了。” 扭到腰的盛宾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兀自找了张桌子落座,没人搭理申靖凯。 “我不是那个意思~”鼻青脸肿的黄毛,也怕人家的保镖找自己拼命,哪还敢去招惹家明同学,不怕被打成猪头炳才怪,他挨着鲁春秋坐下,“咱们那么对他,那小子今天居然还帮你说话,你要不要借机会跟人家道谢,拉拢一下关系?” “看不出你这么孙子。”盛宾嘲弄地嗤笑着,明明自己也怂,还装的一副拽样,甩锅给申靖凯,“准备给人家当狗腿子吗?” “去你的,他妈那么强势,咱要真被送局子,春秋的爸妈肯定要哭死。”甩锅一个接一个。 申靖凯的爹妈根本不指望儿子能考上什么好大学,但凡有个好点的大专上上也成,谁能想到这家伙去年职高秋招,考试当天没带准考证,结果连专科线都没混上,还因为打架差点儿被职高开除。 “我觉得呢,你们两个也别混日子了,要不咱们一起好好学习,好好考大学!” “切~”走开走开。 鲁春秋慷慨激昂的一番言词,惹得二人直翻白眼唏嘘。 “欸,你看…” 有几个三班的女同学主动上前和家明搭讪。 “同学你好~” “你好…”什么情况,家明一头雾水。 “可以一起坐吗?”小姐姐们热情似火。 扫视了一眼边上的空桌,家明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可以…” “跟你打听点事儿呗?”几个女生围着这张桌子坐下,椅子不够还从隔壁拉了一张过来。 “什么事?”少有的被女生包围,家明怪不适应的。 “你跟申靖凯他们,什么关系?”长发的社牛女孩早上收作业送办公室,在门口偷瞄了一阵。 同桌的另一个女生扭头瞥了眼后面:“他们好像在看着我们…” 听言几人纷纷抬头扭头望去。 “她们是不是在说我们坏话?”在班上横行霸道的黄毛,多少也有点自知之明。 “应该是吧~”一勺食物进口,太远了听不见,盛宾无所谓人言啧啧。 “妈的!”蹭的一下站起来,申靖凯端起餐盘,“走!” “你管她们呢?”盛宾表示腰痛不想动。 “别惹事了。”鲁春秋一把拉住黄毛,好言相劝,“小心他有保镖。” “谁说我要惹事了?我…我就是看不惯那几个娘们的嘴脸,我…我给家明送个鸡腿,搅和搅和那帮鸡婆!” 见风使舵的黄毛,死要面子还嘴硬,想讨好人家就直说。 黄毛带头往那桌走去,面露凶光地扫视着,女生们啥也没打听到,便轰然散开,坐在旁边的位置观看实况。 “那个…家明对吧?”秒转谄媚的嘴脸,黄毛果真从盘子里夹了一根鸡腿给人家,“来,哥请你吃鸡腿,之前的恩恩怨怨,咱们既往不咎,好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 黄鼠狼给鸡拜年,家明也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鲁春秋笑脸送人,盛宾扶腰而来,仨人毫不客气的自己落座。 “你们又想干嘛?”家明盯着盘中的鸡腿,心想应该没毒吧? “早上谢谢你替我说话。”鲁春秋挤弄着诚恳的苹果肌,确实像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态度,“要不要喝汽水,我请你!” “你们早上…好像把钱都塞给我了,哪儿来的钱吃饭?”家明盯着鸡腿开始怀疑,乜棘说过,要硬人家才会怕,于是乎,他摆起脸色质问鲁春秋,“是不是又勒索其他人了?” “没有~没有没有,这钱是…是申靖凯跟同学借的!” 有责任当然得推卸,黄毛真谢谢这个仗义的家伙。 “鲁春秋,你!” “借?你们那也叫借?跟抢有什么区别?”家明真服了这几个家伙,简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索性将鸡腿夹还给黄毛,“我不吃脏物。” “我…”热脸贴了冷屁股,申靖凯敢怒不敢言,毕竟昨天才刚刚被人家的保镖教训过。 “昨天替你出头的那个,挺能打嘛,是你什么人?” “关你屁事…”没事别瞎打听,干妈说过,老底说的越多,越容易让人拿捏把柄。 盛宾意图八卦,却实实在在的吃了一口瘪,他眯着眼却看不透眼前的男孩:“其实你挺横的,只是不太明显。” 好几次,他都感觉到了家明身上的反骨 是啊,好几次家明都想反抗,只是有所顾忌罢了,在男厕他挨了一巴掌,有那么一瞬间想咬断盛宾的手指,好在乜棘及时出现,化解了危机。 一只长期生活在狼圈之中的幼犬,不可能没有獠牙,只是它的本性依旧纯良罢了。 家明并没有接茬,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似笑非笑地敷衍。 第185章 讲题 斜后桌的女生们窃窃私语,窸窸窣窣的声音惹得申靖凯很是不爽,扭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这才稍稍安静了些。 “那几个女生,跟你说什么了?”黄毛把人家丢回来的鸡腿拿来啃,不吃拉倒,省了。 噢~被捶的牙龈,发软发酸,嚼不太动,只能含着慢慢吞。 “什么都没说,你们就过来了…”其实女生们说了这几个人在班上的种种劣迹,但家明觉得自己没有义务和这几个人交代。 “欸,商量点事儿呗?”申靖凯笑得不怀好意。 “什么事儿?”无事不登三宝殿,家明依旧很讨厌他。 “你看啊…你妈让我们保护你,那…形式上,是不是应该给我们发点工资馁?” “你很缺钱吗?家里有病人还是要孩子要养?”家明句句怼得让人哑口无言。 黄毛的指尖穿透在短发里,在头皮上疯狂摩擦,一万句草泥马在口中想喷涌而出。 “我不需要保护,除了你们,我想应该没人会找我麻烦。”净说一些大实话,有人出头底气就是不一样。 “啧,这话说的…”好像是那么个理,黄毛不服又不晓得该怎么反驳。 “家明,你数学怎么样?我有道题…听不懂,下课的时候,老师被其他人围住了,我都没有机会问。”在一旁的鲁春秋,为了一道题惆怅了一中午,纠结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开口询问。 “我数学一般,什么题?”家明对这个倒是有点兴趣,除了乜棘在的时候,他几乎都是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 “包放教室了,一会儿上去你帮我看看呗?”鲁春秋也不知道自己的热忱能维持多久,反正此时此刻,学习的意愿还挺高涨的。 “可以啊,那你吃快点,我都吃完了。” “马上马上。”说完便开始胡吃海塞,“咳!” “也不用这么快啦…” 维城大学城 乜棘那头,一顿火锅前后吃了三个小时。 胖东报复性吃肉,疯狂摄入碳水和油脂,已然将减肥大计抛诸脑后。 “有异性没人性!”痛饮一口酒,诉尽心中愁。 “好心你啦~别碎碎念了,这一句话,我从刚刚就听你抱怨到现在,能不能换点别的台词?” 乜棘听都听腻了。 “不能!”这口气咽不下去,胖东招呼服务员,又点了一堆肉跟内脏,“嗝~你要是兄弟,就得…陪我吃到爽~” “都打嗝了还不够爽?还点,你吃得下吗你?”能把大胃王乜棘都吃到崩溃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清。 “吃不下就消化完再吃,是兄弟就不要…哔哔赖赖的,你说你也是…真踏马扫兴,还不喝酒…还戒酒了…娘不娘?”胖手指指着汽水骂骂咧咧,恨不得把矛盾转移过来,“别告诉我,又是因为女人,妻管严?” “不是~不关女人的事~”乜棘懒得解释,反倒看出点儿端倪,“你真的好像那个怨妇,不会是在吃人家女朋友的醋吧?” “吃什么醋!你不要乱讲,我就是…看不惯安羽海那家伙,有异性没人性~”眼神飘逸,讲话还慢半拍,一看就是酒精上脑了。 “又来…真的是,人家是男人,拍拖兄弟靠边站,很正常的好不好?”乜棘还就真能理解那种心情,无论如何都得帮安羽海说两句,“你要是谈恋爱,我不也得靠边站,对不对?” “我算是看出来了,嗝,你们就是…歧视我们这些没对象的,听说你这两天都没回宿舍住了,干嘛…学人家在外面过夜啊,小心玩出火你爸打断你的狗腿!” “啧…”怎么扯来扯去,又扯到老子身上了,死胖东,喝个啤酒都能喝得满脸通红,跟个烂番茄似的,乜棘懒得跟他battle,“别喝了你,醉了我都扛不动…” 瘦了还是一身膘,死沉死沉的。 补习社里,午休中。 眼看闹钟,临近下午的上课时间,除了趴桌上补眠的,开始陆陆续续有学生回到三班,不少人进教室时都愣住了,一度怀疑自己走错地方。 “什么情况?” 后来者向先来者打探情报。 “鬼知道,那个人给鲁春秋讲了一中午的题。” 哈欠连篇,同学甲换边脸继续睡。 “简直是世纪画面。”同学乙兀自感慨。 “你好,这是我的椅子…”鲁春秋的旁桌回来了,是个戴眼镜的小胖,家明借用了他的凳子坐,主人回来发现位置空了,于是小心翼翼地上前索要。 “没看见在讲题吗?等一下会死啊!”睡眼惺忪的申靖凯一点就炸,冲着眼睛小胖咆哮,好像越凶越恶越牛逼似的。 黄毛被打得破相了还那么恶,面目既可憎又可笑。 在场的同学都安静了,纷纷将视线投向他们几人。 “嘶…”家明实在受不了这家伙的脾气,“你能不能小点儿声?好好说话嘛,真的是…” 说罢,便起身将凳子搬还给小胖哥,顺便安抚他受到惊吓的情绪:“不好意思啊,拿了你的凳子。” “没关系…”这么好性格的人,怎么跟那帮家伙混一块儿,眼镜小胖都懵了。 准备回自己课室的家明,突然被鲁春秋伸手叫住:“欸,以后我还能找你问题吗?” 迟疑了一秒:“可以…” “ok~”达成协议。 女老师踩着高跟,走进教室准备上课。 黄毛和高个清楚鲁春秋想认真考大学的原因,坏学生也有讲义气的时候,虽然他们没有什么强烈的学习欲望,但是都收敛了在课堂上捣乱的毛病,减少了犯浑的次数,但仅仅只是减少而已。 第186章 送一坨肉回去 胖东喝趴了,面对着一大坨五花腩,乜棘给他丢火锅店当食材的心都有了。 “喂,汤元宝,胖东喝醉酒,你在不在学校?” 胖东认识乜棘全部的舍友,而乜棘只认识汤元宝。 “晚点我叫车送他回你们学校,你拉几个壮丁出来,把这头猪给它扛回去~” “他…反正他现在…跟吸了麻醉没什么分别,九成是走不动道了~” “我管得了你们宿舍在五楼,我总不能给他扔火锅店吧?” “为什么喝这么醉?他…失恋了…嗯…他很伤心…老惨老惨了…” “他…他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了~” “嗯~对…真可怜~” 一通胡诌诌乱扯,不讲得可怜一点,谁会搭理这个肥猪,还给他扛上五楼,还他奶奶的没电梯。 结账的时候,用的是胖东的钱包,这家伙信誓旦旦说要请客,乜棘不会给他机会借醉逃单,更何况这顿还蛮贵的,希望他醒了看到钱包少钱不会哭泣。 拦了两辆出租,终于有师傅肯载醉汉了,前提是吐车上的话,就要赔偿五十元洗车。 乜棘跟火锅店员工费劲巴拉才把那坨肉塞进车里,并且在他的耳朵上挂了一个塑料袋。 后面没位置,乜棘只得坐在前面,十字路口红灯,司机一个脚刹。 “呕!”胃酸的浓烈气味,差点把前面两位都熏吐了。 “我的天…”乜棘不忍直视,估计未来半年,他都不会说想吃火锅了。 最后赔给司机师傅洗车的钱,也是从胖东的钱包里拿的,鬼叫他吐完塑料袋还掉下去、流出来,活该~ 到了大专门口,五位壮士已然恭候胖东的大驾。 “帮忙拉出来。” “卧槽…拉不动…” “你别拽裤子,你是要脱他裤子吗?” “你行你来!” “我来就我来…唔…卧槽…” “啊你不是很厉害?” “没眼看…” “咦,用力…” 足足五个人,愣是拉不动一坨肉,乜棘搞不懂他们是吃什么长大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简直是浪费食物。 “走开走开,我来。” 打开另一头的车门,架着腋下奋力一拉,乜棘三下五除二,就把胖东给拖出来了。 “哦~原来是方向不对~” 胖东半身一出,大伙儿联手给抬离了出租车。 两个人抬手,两个人抬腿,一个人托腰。 要是知道自己是被这样扛回宿舍,并且在路上被参观了一程的丑态,胖东醒了以后有可能也会戒酒。 有些事还是永远都不知道比较好。 乜棘摇头无奈,兀自上了另外一辆出租车离开。 五个男同学,走走停停,中途累了就把胖子放在路边,歇一会儿再继续。 补习社到点放学,许栩亲自接送,车停在了商厦外,她刚刚锁门要往大厦走,转身就看到家明和几个女生并肩同行,有说有笑的。 “那几个人可坏了~” “也就你敢给他们讲题。” “申靖凯跟鲁春秋的脸,真不是你打的吗?” “不是…”叽叽喳喳,家明也是很难才插上一句话。 “也是,看你这身板,也不像是会打架的。” “那是他们到底是跟打架了?” “家明~”干妈姨母笑着往前两步,和干儿子面对面:“你…同学?” “隔壁班的~” “阿姨好~” “啊~”老妈懂的,受女孩子欢迎的感觉,应该不错,“你们好,你们好~” “那我们先走啦,拜拜~” “拜拜。”家明摆摆手告别。 “马尾辫的那个,是不是那天下雨,我帮忙打伞的那个?”许栩越看越像,又不太确定。 “不知道,感觉那几个女生,都长一个样子…刚认识的还不熟,我也分不清谁是谁…” “刚认识哒?有没有感觉?” “什么感觉?” “心动的感觉~”她故意开着玩笑。 “没有…” 否认的这么干脆,哎呀呀~ 看来这傻小子,对乜棘还挺一条心的,居然说人家女生长得都一样,许栩举眉耸肩,拿车钥匙开锁,想喝新娘茶的愿望只能改成喝新郎茶了。 但愿这俩孩子,感情的路不会太曲折,毕竟,这个社会,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这段情,特别是乜棘的亲生父母。 初初开始,许栩作为老板娘,也是很难接受,只是不愿过多干涉人家的私隐罢了,但是后来,她见到他们相互关心、相互照顾,见到乜棘事事都挡在家明面前,幽闭休克时抱他上救护车,感冒发烧时抱他上医院,陪着他淋雨,陪着他打拳,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很自然很正常,甚至,许栩都希望这些美好,会一直下去。 私家车驶离,和刚刚的几个女生,彼此擦肩而过。 第187章 回小渔村 胖东酒醒后去撒尿,回来喝口水都被舍友轮番轰炸。 他头痛欲裂,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倒头蒙着被子。 “喂,女死女还在,节哀顺变~” “下次别喝酒了,真的,遭罪的不止你一个。” “失恋最大,好心你们当个人吧~” 失恋?谁失恋? 翟富东露出肥脸疑惑:“谁失恋了?” “你啊~”众人异口同声,醉得这么要紧? “谁跟你们说我失恋了?” “你朋友,送你回来的那个,体育生。” “他…”神经病,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一派胡言,胖东头痛不想管,蒙住头继续睡,“唉…” 清晨的阳光洒进窗台,落在了懒洋洋的白猫身上,最近越来越暖和了。 许家的早餐是牛奶和鸡蛋面包。 不得不夸夸许妈妈,她煮的鸡蛋越来越像鸡蛋了。 赖床,多睡了一个半小时,家明的大脑稍稍清醒些,连轴的白天上课、夜里温书,平日他根本就不够睡。 狸花猫麻团又一跃上餐桌,被许栩一把推开:“滚开~没教养的东西。” 家明习以为常,特意将蛋黄留给猫猫,自己只吃蛋白。 “今天没课,不如别温书了,陪我出去走走,你也放松一下?” “去哪里?”家明点点头,接受这个提议。 补习社的双休在周一跟周二,玩另类亦是宣传手法之一,理由是周末人流多吵闹,不适宜学生休息和在家温书的氛围。 其实机构说的也有道理,起码这个时候出门,小区里见不到盲头乱撞的小屁孩,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确实是比周末要清净得多。 “emmm…我小时候住的渔村开发了旅游项目,想想都有两三年没回去了,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回去散散心?” “好啊~”乏味的生活需要调剂,何乐而不为。 “那行!一会儿你收拾套衣服,咱母子俩来个两天一夜的小旅行~” 说走就走的。 眼睛好似月牙弯弯,家明咬一口面包在嘴里。 … 驱车过百公里,旅途经过景点,顺便游玩一圈,看看池塘里的金鱼,古早味的糖糍粑粑太甜,热乎的茯苓膏口感软糯,现榨的甘蔗汁里加了片仔癀… 有卖唱的街头艺人,站在路边浅听一曲。 “吃了那些小吃,感觉都不饿了~”午餐顺延,许栩悠哉地开着车,打算到地方再安排下顿。 “还有多久会到?”咬一口剩的茯苓膏,干妈说凉掉会变干巴,家明趁着还软糯赶紧吃完别浪费了。 “半个小时吧?”后面的路况,她也记不清好不好走。 下了高架,遇到事故塞车,十分钟才挪那么三米地。 “完犊子,半小时是到不了了~” “没关系,反正都不饿,我有点儿困,睡一下,你注意安全慢慢开。” “行你睡吧~”温书那么辛苦,难得休息一下,能睡会儿就睡会儿,许栩拉动手刹,也歇一会儿。 这一睡又是个把小时,铁包肉像个拉破车的老牛,耕了好久才通车。 睁眼时,身处乡村小道,绿茵遍野,远处望去是海面荡漾。 “到哪儿了?”揉了揉迷糊的眼皮。 “到小渔村了~” 驶过村路,经停在一家小卖部门口,许栩领着干儿子去跟昔日的老邻居打招呼,她管其中一人叫姐,不过只是尊称。 “姐!” “呦,栩啊,哎呦你,几年没回来了你!” “嗐,两三年而已吧?” 久别重逢的拥抱,俩中年女人相拥嘘寒问暖。 “你这大老板啊,生意忙是应该的!” “最近身体咋样?” “还行还行,有心了,哎呦,这小伙子是?” “我儿子,来!”许栩招呼着家明上前,“叫玲姨,她可是我的好姐姐,以前在小渔村可照顾我了~” “玲姨~”家明乖顺地上前叫人,面对着陌生人有些小害羞。 “儿~子?”虽然一把年纪了,但不至于未老先衰,张嘉玲笑着回应男孩,随之拉着许栩,俩人去边上说着悄悄话,“你哪来这么大个儿子?人工受孕都没这么大只吧?” “上契的,帅不帅?” “上契?哦…干儿子?” “虽然是干的,但我当他是亲的了,他是孤儿,刚刚满十八岁,成年办不了领养手续,所以才认的干亲。” “啊?不是,姐没别的意思,只是这么大了,能养的熟嘛?” “放心吧,信我,他是个好孩子。”见干儿子杵在收银台边上安静地等着,许栩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兀自往冰柜拿了两瓶饮料,“多少钱?” “嗐,什么钱不钱的,姐请你!” “那怎么行,打开门做生意,我可以不能要你便宜~” 说罢许栩便掏出钱包准备结账,小卖部的老板娘一马当先按住她的荷包。 “都说了请你了,几块钱的东西,看不起姐是吧?” “啧,怎么这么说呢,行行行,那谢谢啦~”话都说的这份上了,许栩也不好再坚持,递了一瓶给干儿子,“家明,呐~” “老板娘!送货!” 刚接过饮料,身后就停了一辆小货车。 “那你忙吧姐,我回民宿那儿,你晚上过来吃饭!” 许栩拉着家明靠边点儿站,给送货的师傅让出一条过道。 “欸!好好好,晚上咱姐俩喝一杯~” 母子俩悠悠地走出小卖部,家明回头见老板娘正拿着货单在点货:“妈,你胃不好,晚上不准喝酒。” “安啦安啦,我喝饮料总可以了吧?”晃了晃手里的果汁,许栩拍拍傻小子的肩膀,顺势勾搭着。 想当年的女中豪杰,如今也成了儿宝妈。 “可以。”这还差不多。 第188章 为海鲜而来 回民宿之前呢,见天色还早,车停在了码头的路边,有棵孤独的古树守候在旁,许栩手扶着栏杆看无边瀚海,思绪万千从中而来。 海水击打着礁石,海风吹拂着脸庞,舒适感油然而生。 家明:“想不到环境这么好,这哪里是小渔村,根本就是度假村。” 许栩:“这个码头是后来才开发的,政府为的就是促进当地的渔农业,我小时候哪里有这么好的环境,以前这里就是个小村子,只能从高处看海,年轻人混不下去都跑去外地打工,现在经济形势好一些,加上搞旅游业,才勉强能留住人。” 远处的渔船,在海面上漂泊着。 家明:“我还没试过出海钓鱼呢,应该很有趣吧?” 许栩扭头看向干儿子,淡然一笑:“有兴趣?明早三点半,天不亮就起床准备出海,得不得行?” “这么早!”家明以为,随时有船就可以出发了。 “早上四点到九点,海鱼就会开口觅食,这个时间的鱼口是最好的。” “啊~”他恍然大悟,“想不到钓鱼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走!带你去海鲜市场,保证你吃到超正的海货!” 少得可怜的停车位,又只能泊在路边了。 来往的人客生气勃勃,铁棚子搭起来的海鲜市场,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家明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腥臭的污水,生怕弄脏了自己的小白鞋。 “新鲜的大膏蟹啊!肥嫩多肉啊!美女,来几斤螃蟹不?可肥~” 摊位老板娘膀大腰圆,红润的面色是扯着喉咙热情的叫卖,豪迈的嗓音,让听的人都觉得心情开朗。 “看着是不错,挺肥的~” “大母蟹,红膏贼拉厚,不好吃你来找我!” 老板娘拍着胸脯打包票,这自信,许栩不来几只都不对起人家的红红火火,她伫立不前,看着那一桶桶眼花缭乱,寻思着来几只才合适。 “海边现捞的,活蹦乱跳,新鲜又好吃,妹妹,姐不骗你!”一有客人路过摊位,老板娘一个不落的招手,女的就喊美女,男的就喊帅哥,管他老的小的,管他好不好看,嚷嚷就完了,“来来来!大膏蟹!帅哥!来点儿不!海虾也好吃哒!” “许姐!”清新小短发的姑娘走近一步,又一步,看到正脸才开口喊人,一度怀疑是自己认错人了。 “呀?晓晓?这么巧啊~” “姐,你回来也不打声招呼,好些日子不见了,突然出现在这儿,我刚还真没太敢认~” “欸,我记得我上次回城,你还怀着二胎呢吧?” “是呀,生了个姑娘。” “那敢情好,一儿一女,一对好字。”换作以前,许栩非得羡慕死,好在现在她也有了自己的小皮夹克。 “是…”想起这茬,晓晓姑娘也有些尴尬,但凡跟许栩熟络的人,都晓得她特别想要个孩子。 “你这大袋小袋的,进货呢?” “啊,今天我哥生日,这不,出来买菜回去煮大餐,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特别惊喜!” “对呀…今天?啧,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还想着买点儿海鲜回去让你老公加工,这下可得多买点了,今天几个人给明达庆生?” “emmm…我跟我老公,我哥,四个员工,还有我女儿、我儿子,我爸妈,还有我哥的几个兄弟,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十多个吧?” “这么多人?你买啥了?” “我哥的兄弟强子在这儿摆档,跟他拿了条龙胆石斑,海虾、海螺跟生蚝,还有一些肉跟菜在车上(超市买的,放电瓶车里),准备再买点儿螃蟹,出来太晚了,强子的档口没货。” “那正好,老板!来十五只大膏蟹!”许栩冲着膀大腰圆的美女老板娘豪气开口,然后拍了下晓晓美女的手臂,“够不够?不够再加,姐请客!” “好嘞!”老板娘的眼睛都兴奋了。 “这么多?吃不完啦!又鱼又肉的,还有很多菜,少拿点少拿点~”这大膏蟹可不便宜,十五只的价格比晓晓手上那些食材全部加一块都多,“老板娘,不用…” “老板娘,就十五只,要最肥最活的!”许栩制止了晓晓的阻挠,“小马鲛鱼来一条,那个啥鱼?也来一条,龙虾、海参有没有?” “够了够了,我买了很多,吃不完的啦~” 晓晓真服了这个豪横的女人,不过从乐开了花的笑容来看,她是真的很开心,反正又不用自己掏钱。 “吃不完就明天再吃,我今晚住民宿,这两天准备蹭吃蹭喝、没皮没脸了~” “那敢情好,难得回来,姐你多住几天~” 一旁观战俩女人久别重逢的戏码,家明突然被长相奇奇怪怪的绿鳍马面鲀给吸引了,他拉了拉裤子,缓缓蹲下好奇地看着。 “我明儿得赶回去,孩子还得补课呢,趁有空带他出来玩两天。” “孩子?姐,你有孩子啦?啥时候的事?”有些诧异,晓晓原地打转着,心想哪儿有孩子?哪个? “呐,蹲那儿的那个,我干儿子,他是孤儿,生世蛮可怜的,现在我们孤儿寡母一块儿过,感觉日子都有盼头了~”每次都得解释一遍,真累挺,许栩都想上村部的大喇叭广播得了,不过在村里没有秘密,这趟回来,消息很快就会传遍。 “孤儿寡母?不是,你老公呢?”晓晓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 “别提了,说来话长,反正…我们现在不住一块儿了,但也还没离婚。”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老板娘打包好螃蟹递来,她老公在边上帮手劏鱼,市场有些吵杂,隔远点儿讲话都得靠喊,“家明!来!” 就好像训练有素的警犬,家明小跑两步一下就到干妈面前,自动自觉地接过干妈手中的那袋螃蟹,满满一大袋还动来动去的,别说,还真挺鲜活。 “呦,这么懂事儿,弟弟,怎么称呼呢?” 晓晓看男孩的眼神,和男孩看绿鳍马面鲀的眼神,大差不差。 “家明。”乖顺的小模样,看着就讨人喜欢。 “真好,晚上上姐姐那儿吃大餐,尝尝我老公的手艺。”这会儿心情又大好,晓晓在短短的几分钟里,跌宕起伏了一番。 “好,我帮你拿吧?”家明小心翼翼地伸手想帮忙。 “不用不用。” “没事儿,男孩子比咱有力气!让他拿!” “你那还有鱼没拿,我自己来就行了,哎呀~” 俩女人又争上了。 干妈来到小渔村,跟年上年下的女人,都能争那么一下子,有种入乡随俗的感觉。 第189章 民宿的怡情 民宿的房子看起来蛮新的,小院大到能停下好几辆小车,院外的围墙画着温馨的涂鸦,一栋独立的、四层的混合砖砌土风民宿,白墙绿植,石桌花圃,边上额外起的小木屋其实是钢材,只不过涂上了木色的染料。 这里可以说是小渔村里,数一数二的特色民宿,纯朴的外观下亦不失风雅。 许栩刚停好车,晓晓的电驴跟在后头。 “妈妈~”小女孩一路小跑。 “呀,晓晓,这你闺女吧?”小豆丁一个,许栩可稀罕了。 “是,小瑜,过来叫人~”晓晓一招呼闺女,小豆丁就害羞地抱亲妈大腿上。 “呦,小栩?”一旁的大伯,老花眼镜一摘,差点儿没认出来。 “叔。”许栩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家明,咱们先把东西放厨房去。”扒开闺女的手,晓晓领路带着大男孩进后厨。 有点儿小社恐,家明见着陌生人,除了腼腆一笑,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安排入住民宿后,就是久别重逢的唠嗑,院外起一小桌,煮茶配点心,家明被迫陪小瑜妹妹玩儿起了扮家家酒。 “我是老婆,你是老公,我做饭给你吃~”谁能想到这话能从一个五岁的小豆丁嘴里说出来。 “啊?这…不太好吧?”家明还给当真了,看着小豆丁拿着一堆五彩斑斓的破石头炒菜,脑子里忽闪而过,想起亲妈说过他有个妹妹,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过滤了。 “老公,吃饭~”一看就是扮家家的老手,开口闭口的老公,也不知道谁教的。 “哦…谢谢…”突然被小姑娘叫老公,家明难免有些不知所措,他拿起来假装津津有味地吃了两口,“嗯,好吃~” “会不会太咸?”奶里奶气的老婆。 “emmm…不会,这个菜的味道刚刚好。”他居然配合着思考了一下,才故作正经地回答。 “这个是肉~”一根筋的小豆丁。 “啊…对,肉…” 明明就是石头,算了,小豆丁开心就好。 “哥!你看谁回来了!” 寸头的中年男人,胡子几天没刮了,又邋又颓的样子,跟流放归来一般。 “明达。”淡然一笑。 “许栩?呵,什么风又把你吹回咱村了?” 听起来,有刺? “什么话,我是纸片人啊,风一刮就走?” “你不是纸片人,你是大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每次久别重逢,都是带着酸味儿的客套话。 “啧…”傻哥哥,真不开化,晓晓装作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大腿,扭头的跟许栩解释,“那个…我差不多该去接小杰放学了,你们慢慢聊~” “行,你忙你的。”许栩侧过身子,手指捏着茶杯缘抿了一口。 “你过来~”言毕,晓晓窜起身勾着老哥的脖子,给他拉边上窃窃私语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干嘛?我说话一直都这样~” “最新情报,许姐跟她老公分居了,不过还没离婚。” “什么!”王明达先是诧异,随之眼里便开始放光,偷窥了人家一眼。 “啧,你小点儿声!”晓晓拍着老哥的胸膛,轻声命令,老妹儿真是操碎了心,“还有,陪小瑜玩儿的那小子,是许姐领养的儿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关我屁事~”明明第一反应就是望向男孩儿,王明达还死鸭子嘴硬,刚刚那股子酸葡萄劲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累死了,我去洗澡~” “那个…你坐,我那个…刚下班,洗个澡…”王明达冲许栩摆手,装得不以为意,鞋头磕巴了下,差点儿跌倒。 “打扮帅点儿,寿星公~”许栩有意调侃。 民宿小院的围墙上,有扇铁门直通隔壁的私人小自建房,王明达一家就住在隔壁,经常走捷径,来去自如。 厨房里,晓晓的厨子老公满头大汗地忙碌着,饭点时间,就三小桌客人也能忙的团团转(有的旅客会外出觅食),自己人帮厨,另外俩小职员也忙里忙外的端菜倒水,晓晓的母亲,老婆子在后厨帮女婿洗菜切菜,自家的生意能多帮点儿就多帮点儿。 “阿宽,许栩回来了,一会儿明达的生日饭,你多弄几个菜啊~”老婆子虽然当面不好意思,但背后却有着自己的琢磨,心虚的神色消纵即逝,“那大膏蟹跟海参,是人家给买的,你安排着弄。” “行!”厨子哐当哐当的颠锅。 户外日渐归巢,晚风温柔,口中是茶香的回甘,农村的生活,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安逸。 许栩在外头打拼了二十多年,似乎忘记了初衷,就是想过上舒适的生活。 酒楼的经理来电话,跟这大股东商量进食材的事儿,肉类供应商的物价又上涨了。 玩腻了扮家家酒,小豆丁跑了,家明在秋千椅上晃荡着,干妈说出来玩就得有玩的样子,所以没带书没得温书。 “喂~乜棘~”闲着也是闲着,跟男朋友汇报下行踪,“你吃饭了吗?” 洗完香香的王明达同志,正精致地刮着胡子,然后静心地打扮着衣着。 “啧…穿哪件才好…” 选择困难,感觉每件衣服都拿不出手。 第190章 旧人,如今 晓晓接小孩子放学,在民宿门口撞见老哥的兄弟伙,热情地三句半后,便邀请他们进院子里,哥儿几个自来熟,来了不知道上百次了,王明达的小同事也姗姗来迟。 “小栩!呀呀呀,啥时候回来哒?” “强子?你这发福有点儿过分了啊~” “别提了,结了婚形象都不顾。”强嫂上前挨着许栩落座,“好久不见呢~最近怎么样?” “还行还行,你俩公婆还一块儿做海鲜吗?” 老爷子静静的泡茶,听年轻辈儿的唠嗑。 围上来一帮人,有人相熟的热情问候,有人不熟的点头客气,有的携伴,有的一支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 “欸,姐,我哥呢?”晓晓不见其影。 “洗澡呢…洗快俩小时了,估计想把皮洗秃噜好上桌~”许栩消遣着。 “哈哈哈~” 跟明达一起玩到大的兄弟,亦猜到了哥们儿的心思,俩老大不小的中年男子,互相使了个眼色,随之穿过铁门去隔壁,三步做两步,直奔楼上的卧室。 强子收了海鲜档口就赶来给兄弟庆生,已婚男人的恶臭,澡都懒得洗就上人家家里做客,还是媳妇逼着才换了身衣服:“呦呦呦,这位爷,您是过生日呢?还是走红毯呢~” “你俩怎么上来了?”对着镜子打领带,王明达避开话题。 “来看看我们春心荡漾的明达哥呗~”展扬兄平时都不尊称兄弟为哥,明摆着是在调戏。 “去你的,谁春心荡漾了…”王明达老脸一红,死不承认。 “你啊!”浑厚的异口同声。 强子明知内情,故意挑破:“谁不知道你四十几快奔五的人,一把年纪不结婚是等人家小栩呢~” “滚犊子~”甩甩手,明达瞥了眼哥们儿,遂朝着强子走去,万分嫌弃地捏下他发丝间的鱼鳞,“我这叫尊重场合,哪像你,咦~” “出去出去,鞋也不换,房间都给我踩脏了~”说罢王明达便开始赶人,刚把强子推出去,又要去抓展扬。 “欸,等下等下!”听哥们一句劝,展扬实在忍不了这身西装革履,还是几年前当给兄弟伴郎的款式,“你听我的,换便装,穿成这样太端着了,想跟人家套近乎,便衣最舒服,你穿这样出去,小栩百分百会嘲笑你的,真的…欸…” 话音刚落,人被推出了房间,吃了闭门羹。 “啧…这样很端着咩?”明达低头欣赏着自己的造型,好像确实是浮夸了点儿。 晓晓在小餐厅里帮忙收银,帮手带孙女的老爷子刚得空,转眼就被老婆子喊去帮忙洗碗筷,俩孩子正趴在边上的书桌做功课、画水彩。 收拾出两张大方桌,合并成一台,明达的兄弟和携伴的女同志已经唠上了,受许栩邀请而来的张嘉玲,亦都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原本只是借由生日朋友们小聚一餐,现在的气氛更像是准备团圆饭。 寿星公捯饬了半天,最后换了一条牛仔裤和白色体恤,套的外套亦是牛仔的。 “寿星哥来啦~” “来来来,上桌上桌!” “哥真帅~” 王明达盯着许栩的眼神都快流油了,兀自绕过两张空凳,拍拍男孩的肩膀、掌心朝上抬了抬,示意小伙子给自己让座。 家明乖乖站起身,明达一屁股坐人家干妈的边上。 海鲜大锅粥还在熬煮,清蒸的龙胆石斑和香煎马鲛鱼先行上桌,大男人们都饿坏了,自动自觉的拿碗取筷开饭。 呲啦~呲啦~顺势起了几瓶啤酒。 青椒小炒肉随之而来,端菜的送餐小弟稀里糊涂,连自己人的菜还是客人桌的菜都给绕晕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一心刺探的王明达,接过碗无心动筷,视兄弟如旁物。 “我的老家,我想回来就回来,还得跟你交代不成?”不屑一顾地吃着开胃小菜,许栩本能地反驳。 从小斗到大的二人,是邻里邻居,是朋友损友,小学时亦是同校同年级同班的同窗,每次见面都要互相怼,哪怕几年不见,也习惯成自然了。 “当然不用啦,包租婆~”明达唯一的自卑,就是没人家有钱。 “什么包租婆?”明达的小同事兼小徒弟浩子,听到包租婆仨字儿,丢进嘴里的花生丢在了脸上,随之落地。 “你不知道,这栋民宿是人家的房子,人家是大老板做大生意的(一说“大”就重音),我们只是承包的租客而已~”下楼前还想着要跟人家好好说话,结果一见面就开嘴炮,互轰,酸溜溜的气息十足,“人家可是赚大钱的生意人,这点儿房租,人家都看不上眼~” “这是干妈的房子?”心里默问,站在身后的家明毫不知情,再次认真地看了遍室内装修,竖立起耳朵八卦,纯纯好奇。 “能不能好好说话?”上前凑热闹的晓晓,给了亲哥一后脑勺,直接巴下去。 “喂,你好了喔,没大没小的…”有些没底气又好面子,明达反应过来自己又脑子热了,只能朝妹妹解释给许栩听,“我这不是…夸你栩姐有实力嘛~” “什么实力不实力的,年纪大、力不从心咯~生意场上刀光剑影,钱都是拿命换的,外表光鲜亮丽,其实心酸都在胃里…我现在,就想过过普通人的生活,以后靠我儿子养了,有饭吃饭,有粥喝粥~”扭头看了干儿子一眼,许栩自嘲自讽,言语低调中,又透着一丝看破人生的境界。 儿子?什么儿子?强子纳闷地看着展扬,展扬亦是同样的回以纳闷。 人家只是那么一感慨,暗意指自己有了钱,却失去了和丈夫的小家庭,还应酬喝酒喝坏了胃,结果那句“有饭吃饭,有粥喝粥”倒被王明达给听误会了,以为许栩在城里生意不好做,资金困难,身上没啥钱了。 “其实…回村里发展也不错啊~”有异性没人性在这男人身上,也算了发挥得淋漓尽致了,完全不把妹妹、妹夫的前途跟钱途当回事儿,“反正这民宿也是你的,你可以收回去自己做嘛~” 又是一巴掌拍后脑勺上,这下更用力了,晓晓气的脸都绿了,她好不容易经营起来,做得有声有色的小生意,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哥哥,就该丢海里喂鱼去! 第191章 人情世故 晓晓的脸一下就拉垮,心想这哥哥不要也罢~ 家明干杵着怪突兀,便坐在了玲姨旁边的位子看戏。 瞅在眼里的许栩被这兄妹俩给逗乐了~ “行了,你就别吓唬晓晓了,我一卖酒的,做民宿又不是我强项,又要管理又要打理,麻烦得很,收收租多轻松~” 在场的各位,有的沉默沉思,有的顺话杆子往上爬。 晓晓恨呐:“你肯定不是我亲哥,这么快就把我给卖了!” “啧,姐一看就是女中豪杰,收租多好,我要能收租,班都不上了,直接退休养老~”小徒弟浩子自认为有眼力见,其实马屁拍在了师父的马腿上,“人家大老板回村,是想远离城市喧嚣,寻找一丝净土,洗涤完心灵,再接着回去搞更大的钱!” “你个小马屁精,给老子闭嘴!”王明达抓一把花生扔徒弟仔脸上。 “啧,花生不要钱哒,别乱扔行不行?许姐明天就回城了,你能不能聊点儿正经的?”不着调的老哥,晓晓操不完的心。 “不是…这么快就走?”失落的眼神在脸上划过,王明达以为起码多留一段时间。 “我儿子还有课,放假两天带他出来放松一下,不然天天读书,都快读成自闭症了~”目光所及,许栩努着头示意,明示各位,这!就是她的鹅纸! 那充满溺爱的笑容,不难看出她有多在乎这个儿子,王明达的目光在小子身上几番打量,心里五味杂陈。 同样一块儿长大的强子和展扬合上愣住的嘴,脑子跟不上语速,他俩还在状况外:“不是,栩~你啥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怎么,老天爷赐给我的,不行啊~”当着家明的面,许栩特别顾及干儿子脆弱的自尊心,“对了,家明,车后备那两箱洋酒,去,拿出来给叔叔哥哥们尝尝~” “哦,好~”懂事地接过干妈的手提女士包,里面有车钥匙。 待男孩走远,晓晓抢着当大喇叭,秘密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总是特别的有成就感:“姐,你这儿子哪儿领养的,这么乖,瞅着还有点儿害羞呢~” “领?养!”强子和展扬再次异口同声,一帮人跟着扭头,望向家明的小小背影。 展扬恍然大悟:“我说呢,这么大个,跟石头里蹦出来似的。” “说谁猴子呢你?一会儿喝酒没你份。”你才石头里蹦出来的,许栩护犊子上线。 “别、别介啊,栩~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儿子长得贼可爱,真的,一看就机灵。”赶紧补救,展扬可稀罕大老板的好酒。 “算你兜的快~”老娘饶你一回。 “来来来,久等咯~”数着人头,十五只红膏蟹全部下锅蒸,厨子阿宽亲自端上桌。 家明乖乖扛了一箱洋酒进来,展扬迫不及待接手,放在旁桌的台面上,又跟回车上扛了另一箱有年份的红酒回来。 鲜虾海参粥、啤酒鸭,蒜蓉捞汁生蚝,还有炖了一下午老母鸡汤,都是需要时间和功夫的菜色,陆陆续续上桌。 “来,今天我们许姐请客,红酒洋酒!海参、大母蟹,一人一只永不落空!”晓晓一姑娘,学着主人翁的气势拉气氛。 “好!”兄弟伙跟小徒弟跟着起哄,其他人鼓掌热烈,放开了豪横吃。 “今天我哥生日,大家尽兴!”晓晓一巴掌拍老哥肩膀上,让他争点气。 “来,栩,哥敬你!”强子开了一瓶洋酒,准备倒许栩的杯子里。 家明特别紧张地盯着:“不行,我妈胃不好,医生不让他喝酒!” “听到没有?”许栩用掌心盖住杯口,“我儿子都发话了,敬酒可以,但我只喝果汁。” 强子皱眉:“啧…真扫兴你…” “你胃怎么了?”王明达关切道。 许栩无奈:“经常应酬喝酒,搞得胃溃疡反反复复,医生说再喝就胃穿孔了~” “那是不能喝了,姐,老母鸡汤,大补。”依坐在明达边上的晓晓,用膝盖顶了顶老哥,挤眉弄眼地暗示,多大人了能不能主动点,活该一把年纪还没老婆。 “啊?对,喝鸡汤。”王明达赶忙帮着盛了一碗,“来。” “哇,寿星爷给我的汤,必须喝光~”鬼知道是不是在调侃人家。 强子敬酒失败,转移目标到家明身上,“弟弟,能不能喝?” “欸!强子,别给他喝酒,他过敏。”此过敏非彼过敏,心理敏感也是敏感,许栩懒得跟这些酒蒙子解释太多。 “酒精过敏?”丢一颗花生进嘴,王明达心想这孩子咋这么菜。 “不是…你俩扛了两箱好酒回来,自己愣是一口不喝?”真是不按牌理出牌,强子还就不信了,“这是什么逻辑?” “哎呀你,人家都说了胃不好,你要喝我奉陪,许栩的酒我来顶!”王明达自告奋勇,站起身跟强子互怼互灌,自己觉得自己帅得不要不要的。 “玲姐,我跟你换个座~”莫名其妙的男人,谁用你顶酒了,许栩才不吃这套,一帮酒蒙子喝大发,干儿子闻见又该难受了,“我坐我儿子边上~” “行~”张嘉玲起身换座,顺势拿了瓶红酒回来独饮。 第192章 吃到撑还要吃 俩娃娃交给融不进这气氛的俩老人帮忙照顾吃饭。 张嘉玲话匣子一开,拉许栩没完没了地唠着家长里短。 家明两头坐的都是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边左右交灌,他一心一意吃着大螃蟹。 没完没了的有人敬酒,寿星不时地窃听着旁边俩女人的谈话内容,试图获取一些有用的八卦。 餐桌上的酒味儿越来越浓烈,许栩关切地交代儿子:“你要不舒服就说,可以打包回房吃,人家过生日,咱不好不让人喝酒的。” 这么多大男人,喝酒是免不了了,就算许栩不拿洋酒,民宿也有啤的白的,生意人,该有的人情世故,还是得有。 “嗯,我现在没事的。”点点头,专心吃着大母蟹,家明的注意力,已然被一桌的海鲜给吸引住,“明天真的可以出海钓鱼吗?” “对哦…”光顾着叙旧,差点儿把这茬给忘了,趁强子还没喝醉,许栩冲着他大喊,“强子!强子!” 大老板一张嘴喊人,周围的噪声都静音了几秒。 “欸?”有何贵干? 许栩:“明早你出不出海?” 强子微醺:“不出~最近不是时候,再说了,晚上不醉不归,我怕出海,嗝,会掉海里头喂鲨鱼,哈哈哈~” 家明震惊:“这里的海有鲨鱼?!” 许栩白眼:“你别听他瞎扯~” 烂幽默,油腻的老男人。 张嘉玲扭头问:“干嘛?你想出海?” 许栩:“我儿子想出海钓鱼,本来还想让强子带带,没事儿,明早我租个船,给钱请船师傅带我们出海。” 有钱赚?强子来劲了:“那简单…我认识的哥们儿,会钓鱼打鱼的多了去了,一通电话,包你…满意。” 酒过一巡,王明达听在耳里、放在心里:“栩,我可以…带他出海~” 强子被在线抢单。 见这货喝得满脸通红,许栩不放心:“你?算了吧…” 王明达还就不服了:“看不起谁呢?虽然我…不是靠海业为生的人,但我也没少出海的好吧?” 许栩瘪瘪嘴:“我怕你掉海里喂鲨鱼~” “嘿…浩子!过来!”师父使唤小的,天经地义,“从现在开始,我的酒,你顶~” “没问题,交给我!”这么好的酒,浩子义不容辞。 寿星最大:“晓~去,给哥搞点蜂蜜水~” “哦~”晓晓秒懂,用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油酱。 厨子阿宽、二老,俩帮厨送餐的员工,还有负责客房服务的员工,期间都陆续加入了生日宴,好不热闹。 忙腾一晚上,男的喝洋酒,女的喝红酒,小的喝果汁,一个个又嗨又躁,也有小猫三两只,喝趴在桌上的,不晓得民宿明天还能不能正常营业。 吃饱喝足,自己把自己灌醉的强子,开始画龙画虎,还跟许栩吹起了牛逼,要跟她合作生意,聊得激动便一步三摇地凑上前,不小心撞了家明一胳膊,转脸还跟人说教上了。 “弟弟…你啊,命好…能当我们栩老板的儿子,有…福气,今后可得好好孝顺…以后,身家…富贵~” 嗝,好臭的酒味儿。 家明回过神来,顿感不适地捂鼻,向干妈投以求助的眼神。 “行了你,你喝多了,回家睡觉去~”许栩起身把强子推搡到边上的空凳旁,丢给另一个醉鬼,“展扬,你俩凑一对儿正好~” “不是…我…”强子刚要继续他的人生感悟,结果被强嫂一巴掌盖后脑勺给打断掉,“嗯?” “晓晓,打包盒有没有?这里酒味儿太重,我儿子过敏不太舒服,我想让他打包点回屋吃。” “有有有。”明儿还得送孩子上学,民宿还得做生意,晓晓没喝几口酒,怕误事儿,精神头好得很,“等着!” “你能不能行?”许栩觉得还是不能太指望王明达带家明出海,傻老爷们似的嚼吧着鸡肉,双目无神也不说话。 其实人家,一直再偷瞄许栩,只是许栩一扭头一抬眼,他又心虚地避开了眼神的交流和对视。 “什么不行?我可行了,男人不能说不行。” 什么跟什么呀? “呵…”最好是… 厨子阿宽怕人多不够吃,后面又炒了一大盆的面,还有几碟肉炒菜下酒,最后发现根本吃不完,一群大男人喝酒填胃,食物剩了一大桌。 明儿中午热热,又是一顿。 虽然家明已经吃饱了,但干妈还是觉得不够,便打包了一碗海鲜粥,一碗炒面,还有煎鱼、炸鸡翅,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炒菜,全都夹点儿,最后又塞了一瓶果汁。 捧着一堆好吃的,家明撑着肚子离开餐厅,独自上楼独享这份母爱。 第193章 搅局人 楼下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切完生日蛋糕,偌大的蛋糕被分甘同味,剩下的打包给家里有小朋友的带走,许栩给家明也留了一块儿,用透明的塑料盒装好。 众人一哄而散,醉的醉,扶的扶,留下一桌狼藉,隔壁的客桌也没来得及打扫。 晓晓先带孩子回家洗漱睡觉,二老帮忙收拾打扫。 “不知道家明睡了没有…”这蛋糕是放冰箱还是拿上楼的好? 老婆子使唤儿子:“明达,你把蛋糕拿上楼,看看那个那个…” “家明~”许栩补充道。 老婆子得以继续:“啊对,家明,看他睡了没有,要是睡了就拿去放冰箱,我跟许栩有话聊~” “哦…”主动去拿蛋糕,他乐意服务。 “303号房,谢谢…”面露难色,老人家都开口了,许栩只好留下。 “嗯哼~”明达头也不回的离开餐厅。 许栩无处安放的手,又夹菜吃了起来。 凑近点坐讲话比较清楚,老婆子试探着打听:“听说…你跟你老公分开啦?” 许栩静静地看着老婆子,缓缓开口:“算是吧…还没离婚,情况比较复杂…” 老太婆开始了她的苦情戏:“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明达,都奔五的人了,相亲了几十个姑娘,他一个都看不上眼,唉…我们俩老东西,骂啊哭啊都没用,打那之后,我算是看透了,他心里根本一直都放不下你…” 许栩:“都过去了…” 老婆子暗自悔恨:“过不去啊,当初,是,姨有私心,总觉得自己是用心良苦,没曾想,这…却耽误了他一辈子的感情,唉…” 许栩嘴角微抬,那不是笑:“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做朋友也挺好。” 约莫二十年前,王老太就反对儿子明达和许栩在一起,嫌弃人家的身世和家庭条件,没有父母帮衬、还有两个累赘老人,在城里打的又是卖酒妹的工作,王婆子见劝不动儿子,便私下约谈许栩,说了很多难听话,要求人家要么别卖酒丢人,要么就和明达分手。 老婆子伸手搭着许栩的手背:“栩啊…你现在是城里的凤凰,靠自己打拼江山,当了大老板,还越做越好,我们明达,他当兵回来干的森林消防,是拿死工资的人,现在看来,是他配不上你才对…(马屁先拍起来,做个铺垫)。” 许栩沉默不语,虽然当初是明达的母亲极力反对在先,但却是她甘愿妥协,先提的分手,她也有私心,自己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工作,也不希望男人为了自己,做一个不孝子,夹在中间难做人,于是她擅自替明达做了决定,以异地感情变淡为借口分手了。 许栩回避地缩开手,老婆子只好尴尬的收回手。 “我没想到的是,你们分手之后,明达一直都不处对象,好像有什么很重的心事,后来他知道你在城里成家,才勉强答应我去相亲,可再好的姑娘他都看不上…我不是说你不好…我就是…” “没事,我知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唉…你一回村他就忍不住围着你转,后来,他知道你不能生育,还因为这事儿跟婆家人关系闹得僵,打那之后,就更加不乐意相亲了,天天睡消防站里躲那些姑娘…栩啊…姨知道你跟明达和晓晓从小就亲,是看他俩的面儿上才给我这个老人家脸,还把这房子便宜租给晓晓俩公婆做生意,真的没话讲,姨很愧疚,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还介意当初我反对你俩,姨跟你道歉…” 许栩心里确是有些介怀:“房子我没空打理,租给谁都一样,我累了,先回屋休息了…” 老婆子急了:“栩啊…我知道你怪我,可感情是一辈子的事,我俩老东西已经不指望那臭小子传宗接代了,以后俩眼一闭,我不想带着遗憾跟后悔离开,你能不能,再给明达一次机会?我这次真的,什么都不反对了,真的…” 当初二老也是怕晓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曾想女婿跟着老婆跑,留在了自个儿身边,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疼老婆的男人,才是那泼出去的水,至于明达那犟种不孝子,一把年纪快奔五的老男人,在村里都没人愿意给说媒了,寡佬一只的名声早就臭出了隔壁村,二老不得不死心,拉下脸吃回头草。 许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现在的她心里只有儿子,暂时不想考虑那么多,只能缓兵之计:“顺其自然吧,毕竟我现在还没有离婚,而且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我不想冲动的做任何决定。” “我明白,急不得…”老婆子只听进去顺其自然四个字,“你慢慢考虑。” 许栩:“那我先回房休息了…” “好,你早点儿休息吧~”老婆子望眼欲穿的送出餐厅。 一个头两个大的许栩,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殊不知刚刚,王明达一直都在门口偷听,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了,眼睛瞪的大大,闻谈话结束,他才撒丫子闪人。 第194章 下半生和下半身 “扣扣扣!”快点,快点开门! 吃得撑到爆,洗完澡,家明死活睡不着觉,只好在屋里头来回踱步的消食,忽而听见有人敲门。 “嗯?叔叔,有事吗?”家明清澈的眼睛睁着大大,有些不解。 偷听的心虚,许栩在后头要上来了,王明达怕暴露便有些冒昧地不请自入,连忙解释道:“那个…生日蛋糕,给你~” “啊…生日快乐~”消化不良的家明,看到蛋糕并没有很期待,他揉了揉肚子,有些愁眉的婉拒,“我吃不下了…好撑…” 王明达倒也不意外,耸了耸肩:“这样…那我先放冰箱,你明天再吃~” “好~”来都来了,帮帮孩子,“欸,叔叔,你有没有那个,健胃消食片?” “消食片…”不知道,王明达确实不晓得家里有没有,“我帮你问问~” “谢谢~”胃都快撑炸了,根本睡不着觉。 “干嘛呢你俩?”门没关,许栩经过,遂往里瞅着。 “他吃撑了,我去问问有没有健胃消食片~”说罢,王明达拿着蛋糕离开房间,悄悄松了口气。 “早点休息,明天多睡会儿,来得及。”许栩打了个哈欠,开了一天车的她,累得要命,自问出海是去玩又不是去打鱼养家糊口,多睡一会儿也不会死,“哈咦~我先回屋了,晚安。” “晚安~”家明但愿自己真的能睡着,他继续走来走去的消食。 … 这个点,药房都关门了,民宿没有健胃消食片,家里也没有。 不甘心的王明达,直接跑诊所门口,打电话夺命催魂call,把开诊所的麦医生给搅扰下楼,开店拿健胃消食片。 麦医生穿着睡衣,慵懒地从玻璃柜里拿出一盒药:“你真的是…我都要睡觉了,大半夜的搞得跟急诊一样,就为了这个?” 认识这么多年了,大家跟朋友一样熟络,王明达脱口而出:“这比急诊还急,关系到我下半生跟下半身的幸福,你要再不开门,我就把你的破店给砸了~” 岂有此理,麦医生双臂伏在药柜上:“呦呵~你恐吓我?” 接过东西,王明达付钱买单:“就恐吓你。” 拿零钱找,麦医生抓在手里不给,按耐住的打听:“讲真的,你这把年纪,对象都没有,下半身是靠什么压抑欲望的?用手吗?还是根本就不行?真的,我是医生,有困难不怕跟我说喔~” 王明达掌心向上,面无表情:“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这破诊所给烧了?” 将零钱放进客户手中,麦医生表示:“不信~” 也难怪没人给这货介绍对象,估计这么猜测的,不止麦医生一个,真是臭名远扬,王家的老婆子,曾经还假借调理身体的名义,偷偷给儿子熬过“治病”的中药。 买到了消食片,王明达心满意足地回民宿,穿过空无一人的大堂。 “扣扣扣!” 门开了。 “给你~” 他不解释,亦不夸大自己弄这药有多千辛万苦。 “谢谢…” “我能…进去坐坐吗?” 王明达想跟小子聊两句,帮许栩把关也好,套近乎也罢,反正他就是想进去。 “可以~”家明侧身邀请叔叔进屋。 房间里没什么多余的行李,桌上放着吃剩的熟食,王明达徐徐拉开凳子落座,和男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打听他的名字、他的年纪、他的近况。 家明顾着吃消食片,人家问啥就应啥。 “你的亲生父母…都不在了吗?” 服下药,家明缓缓放下水杯,眼底一沉。 男孩为难的模样、破碎的眼神,让王明达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要不想说就算了…” 指甲掐进肉里,家明的沉默,是对回忆的悲恨,也是担心坦白过去,会害干妈在村里被人说闲话。 “我爸死了,我妈跟人跑了…”轻描淡写的带过,故作坚强的苦笑,让人心疼。 抿着嘴,王明达最后又问:“那,你跟你许妈是怎么认识的?” “我之前在许妈的店里打工,她人很好,还给我地方住…” 原来如此,流离失所的男孩遇上宅心仁厚的女老板,王明达自问果然没有爱错人,后悔当初的自负自卑没有坚定地挽留。 时候不早了,他起身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准备离开:“你是男子汉,回城之后,替我好好照顾你许妈。” “替你?”什么意思,你俩什么情况,家明再一再二的迷惑。 结着厚茧的手,顿时无处安放:“额…对,替我,也替我们小渔村,所有关心你许妈的人…” “哦…” “明早我带你出海,早点睡吧~” “好…” 目送奇怪的叔叔离开,家明挠了挠头。 第195章 海钓小狼狈 心里有事,王明达失眠了。 天不亮,家明就被敲门声唤醒,门外的明达叔笑脸迎人。 “快点儿洗漱,我在院子里等你~” “哦…”好困,其实也不是非出海不可,昨天就是顺嘴一提罢了。 王明达紧接着跑去喊隔壁房的许栩,敲门声显然轻柔了不少,怕把人吵醒你干脆别敲了,敲三下停一会儿,再又敲三下,又停一会儿,周而复始。 “谁?!”过分规律的敲门声,吓得许栩以为有鬼,瞬间不困了。 她连忙按下床头灯,昏黄的照明色,不太亮。 “我,明达~”终于醒了,再敲下去,指关节就麻了。 “呼~”吓死老娘了,许栩安抚着小心脏,不疾不徐地下床开灯开门,“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干嘛?” “不说了嘛,带你们娘俩出海钓鱼~”王明达连挂钟都带来了,捧在胸前,食指指着四点钟的位置,“差不多该起床了~” 对哦…许栩盯着挂钟迷离了会儿,她突然开始长吁短叹:“哎呦,我晚上回城还要开长途车,疲劳驾驶不安全,有点累,想多睡一会儿~” “这样…”开长途是挺辛苦的,王明达瞬间使命上身,捶了捶胸口,“那你赶紧去睡,小的交给我,你十万个放心~” “真的吗?谢谢~”真是太好了,双手合适的感谢,“那家明就拜托你了,晚安~” 关上门,许栩瞬间笑容松垮,倒头躺回床上呼呼大睡。 洗漱完,精神头就上来了,家明换上混染的蓝色连帽衫,还有咖啡色工装裤便麻利地下楼。 天未亮,院子里停着一辆摩托车,车头灯亮堂地照着大铁门处的水泥路。 “小鬼,来~”大叔招呼着。 家明小跑上前,盯着摩托车看。 二话不说把安全帽扣在小鬼的头上,大叔贴心地帮忙调整松紧度,平时在村里骑车都是肉包铁,向来懒得戴安全帽的他,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 这可是心上人的心肝宝贝,王明达可不敢大意,生怕给磕着碰着了。 “谢谢…”大叔人还怪好的,家明心想。 “上车~”王明达伸腿顶正车身,往后拨弄掉撑脚架,小家伙抓着自己粗犷的手臂落座身后,“抓好啦~出发!” 伴随着阵阵轰鸣,家明紧紧抓住车后扶手。 … 许栩一觉睡到自然醒,拉开窗帘、推开窗户,空气有种纯天然的清新感。 “哎呀~其实住农村养老也挺好的~”有种隐居田园的清闲。 想不到当年拼了命想逃离的地方,人到中年却又有些怀念。(那是因为兜里有钱心不慌,但凡要许栩在农村打工生存,过小时候那种苦日子,她会跑的比摩托车还快。) 有点肚子饿,已经午时了。 “早~”来到轻钢木屋的餐厅觅食,许栩跟在座的各位问早。 “早呀~”晓晓又在收银台做账,中指戳着计算机,永远都算不完,永远都在算,而且算来算去,也不会多出几个零。 “小栩,醒啦~”老婆子正帮忙打扫客桌的厨余,连忙热情地招呼着,“马上就开饭了,你等等哈~” “明达跟家明回来了没有?”张望四周,却不见那俩人,几点了都。 晓晓抬头回话:“好像…还没回来。” 奇怪,打个电话问问。 轰隆隆隆… 摩托车的声音停在院子里,许栩放下手机闻声而去,只见笨拙爬下车的家明,双手提溜着满满一桶的鱼,卯足了劲儿地扛着走。 “妈!”凯旋归来的姿态,有些小狼狈。 “哇~这么多鱼,你钓的咩?”傻小子搞得脸上脏兮兮的,许栩伸手温柔地擦拭着污渍。 乐呵呵的家明,放下桶子大喘气:“开始是用钓的,后来是撒网捞的~” 小渔村的海域大部分都是中小型的鱼类,巨型的大鱼通常得有经验的捕鱼者才能够钓到。 “呐,这条最大了~”唯一一条大鱼,不足一米长,是王明达自己钓上来的,挂车头上吹了一路的风,险些成了风干鱼。 家明倒也实诚:“这是叔叔钓的~” “这小鬼钓的鱼都不大不小,好不容易来条超大的,我估计得有三四十来斤,运气不错,可惜,他没力气抓不住杆,我刚拿网兜要捞,这小鬼差点儿就被鱼给拖进海里,吓得我~”当时可把王明达吓坏了,一心顾着拽住这小鬼,怎知小鬼死死拽着鱼竿不放,他便大声喊开船的师傅来帮忙,结果没赶上,大鱼脱钩逃跑了。 “后来那个鱼跑了,没钓到…”家明有点儿小失落。 小鬼唯一庆幸是鱼竿保住了,大叔最大的庆幸是小鬼的命保住了,乖乖,那大鱼挣扎的力气可猛,小鬼半身出船险些掉下海,当时一声“啊!”着实给王明达吓出了一身冷汗。 之后,他就不敢再让这小家伙用钓的了,索性改成撒网捕捞,量大、效率还壮观,虽然大部分仍然是中小型的鱼类,最起码他力气大一个人能搞定,假模假式的让小家伙帮忙,有个参与感就足够了。 第196章 大叔的不羁 木屋外交谈甚欢,吸引了屋内的人。 老婆子出来喊各位吃饭,顺便欣赏今天的鱼获。 王明达看老母亲的眼神有些不悦,但没有表现出来。 随后而来的晓晓瞥了眼一大一小、浑身邋遢的二位,又盯上了那桶鱼,有些不屑。 “你俩天不亮就出门,折腾一早上就这么点儿?”真是太让老妹失望了,实在丢人现眼,“家明弟弟跟你出去混,简直是浪费青春~” 王明达把提手上的大鱼甩妹妹身上:“看不起谁呢你!我就那么废吗?” “咦~走开~”拍了拍衣服,还好躲的快,不然就脏了,晓晓一脸的嫌弃亲哥。 “有好多鱼,品相好的叔叔都卖给海鲜市场的朋友了,还有小鱼,我们都放生了,自己留了一点,呐~摩托车上还有一箱~”家明替叔叔解围,指着摩托车上的泡沫箱。(泡沫箱用皮带固定在车尾处) 根本吃不完,放着又腥又臭,养着还费劲,小渔村的村民最不缺的就是小海鲜,找熟人拿货便宜的很。 “就是~”小鬼说话就是好听,王明达腾出来的手勾在家明的肩膀上,趾高气昂的嘴脸可嘚瑟。 虽然和职业出海捕鱼的渔民没法比,近海钓鱼也不是远洋作业,何况前些天已经有渔民大量的捕捞过,剩的都是漏网之鱼,对于二人而言也算收获颇丰了,而且初初用钓的还浪费了不少时间,王明达更不会承认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小鬼打听许栩的私事儿。 “呦呦呦,嘚瑟的嘞~”晓晓双手叉在胸膛前,还就不信那个邪,“前几天才大规模的捕捞,海里剩的小鱼小虾能卖几个臭钱?” “呦呵…抬杠是吧?”王明达吹牛不打草稿,故作神秘兮兮的表情,其实早就看破了老妹儿的那点儿心思,“你拿着鱼,我给你看看有多少钱!多到数不清!” 讲的跟真的一样,晓晓提着鱼嘴上的红绳,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哥。 王明达假模假式地摸遍全身上下,最后从鼓鼓的外套内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夹子,扣掉租船大半天的费用,今日收入约三百块人民币。(其实他大可跟人拼船省钱,只不过另存私心,想跟小鬼单独相处,打探点有的没的。) “切~才这么点。”还不够民宿和餐厅交水电费的,晓晓甩甩手故作嫌弃,然后掌心朝上的索取,“算了,总比没有强,拿来补贴家用~” 瘪嘴偷笑,家明扭头和干妈对视。 “这俩兄妹,从小就斗到大,我都习惯了~”许栩凑在干儿子旁边咬耳朵。 “欸~”三百块绕过晓晓的面前,王明达贱嗖嗖的拿着钞票划过天际,“就不给~” 晓晓斜着眼睛瞪这个死贱精,嘴巴都气歪了。 最后大叔把三百块对折再对折,直接塞进小鬼的裤兜里:“收好,这是叔叔给你的见面红包~” “啊?”这…是该要还是不该要,家明连忙向干妈投以询问的目光。 “收着吧~”许栩心里有数,她私下再包两个红包给晓晓的那对子女,就当礼尚往来了,“明达叔叔的一点心意。” “谢谢明达叔~”家明跟着干妈有钱收,光是过年的那阵子,就收了不少生意上朋友的心意。 伸手抚摸着小鬼的脑袋,王明达看老妹的眼神,充满了挑衅的玩味儿,虽然并未直言,但妥妥是在暗讽:“有本事,你就从小孩的口袋里抢钱呀,笨~” “算你狠!”眼神的回应,晓晓表明虽然不悦,但亦都发自内心的觉得,老哥终于出手表现自己了,榆木脑袋开窍了。 别人讨老婆走岳父岳母政策,王明达走干儿子政策,这招真高。 “走,吃饭去~”大叔和小鬼勾肩搭背,跟哥们儿似的。 “喂,你俩要不要先去洗个澡再吃饭?”身上臭死了,一股子鱼腥味,小脸儿还脏兮兮的,许栩示意儿子先去洗澡,“你看你,袖子都脏了~” 邋遢猪,乌漆嘛黑的衣袖。 “我就带了一套衣服,没得换洗了…”昨天那套被自己手洗掉了,这会儿是肯定干不了的。 “嗐!那简单,穿我的~”说着王明达还偷瞄许栩的面部反应,随后一把勾走家明,大叔带着小鬼穿过铁门,走捷径回他家洗白白。 “我饿了…”早餐吃的即食面包,一点也不顶饱,家明的肚子叽里咕噜。 饿了?那…还不简单。 “你等我一下…”掉头回民宿餐厅,明达将昨晚留在冰箱里的生日蛋糕拿了出来,准备离开后厨时,又把厨子阿宽刚盛入盘中要给客人的虾仁炒饭给端走,“这份我要了,你重新炒~” “啊?不是…”妹夫直接蒙圈,唤不回炒饭,“达哥…” 再次穿过铁门回家,大叔把吃的递给小鬼垫肚子,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人到中年,有些东西都在行动里,不需要也懒得解释。 第197章 丢失的护符 半身裹着浴巾,大叔从卧室里出来,顺着楼梯井朝一楼客厅喊。 “家明~我好了,你上来洗!” “哦!”自下而上的回应。 放下蛋糕叉柄,炒饭颗粒不剩,家明就这么吃饱了。 扶着肚子,他心满意足地上楼,大叔正在吹头发,随便拨弄两下就干了,让出浴室的地盘。 淋浴的洒水喷头有些生猛,喷出来的水流湍急,令皮肤有种被高速击打的感觉,有点儿痛,又不太痛,连忙转动档位调整水流强度。 大叔敲了敲浴室门,伸手送来洁净的衣服。 “可能有点大,不行你出来再挑~” “谢谢。” 将洗发沐浴露从头搓遍全身,怕泡沫入眼的家明闭目感受着自己的手在肌肤上的游走,突然察觉到一丝慌张。 反复地摸索胸膛处,一无所获的他,更急了。 迅速冲干净头上和脸上的泡泡,低头确实找不见护身符,家明速战速决的清洗自己,随后翻腾着刚换下的脏衣裤,仍然一无所获。 难道是放在民宿的房间? 抹干剔透的水珠,换上的衣服确实偏大,卷起裤腿衣袖,顾不上吹头发,男孩便冲出浴室,穿着塑料拖鞋狂奔回民宿。 感觉像小孩子穿着大人的衣服,滑稽得好笑,可他真的好着急… 没有?没有?没有? 303号房的浴室不见,床头柜不见,床上不见,桌上也不见,连地板上床底下,都找不到护身符。 纠结的眉头,不安的呼吸,感觉就好像有人偷走了他的定心丸。 跑回木屋的餐厅前,原路又找了一遭。 “妈!你看见我的护身符没有?!” 强行打断别人的进食,炸炸呼呼的,他知道这样不礼貌。 “护身符?”许栩的口中咀嚼着食物,思考几秒后,含含糊糊地反问道,“是…乜棘送你的那个?” 一桌子人边吃边聊,能坐上一两个小时。 “对!”屋檐下同住了一段时间,干妈亲眼见过那个护身符的。 “没看到喔…你怎么穿成这样?”真难看,跟唱布袋戏似的。 撸了下松垮的长袖,晾下一桌人,家明又跑了,穿着拖鞋沿途往外找,任何的可能性都不能放过,他低着头,一路走,一路找,都快急哭了。 擦肩而过的大爷扭头盯着男孩看,还以为他掉钱了,令大爷更纳闷的是男孩的衣服,咋瞅都觉着不合身,而且…小伙子挺眼生的。 木屋餐厅里的人一头雾水,许栩来不及叫住家明,傻小子的头发湿漉漉的,不吹干的话怕他会感冒。 老婆子(王家老太婆):“什么护身符?” 王晓晓:“不知道…” 作为后来者,王明达用脚勾了张凳子落座,发现没碗筷,又起身去拿了一副,他也饿得前胸贴后背,先喝碗汤打底暖下胃。 “嗯?家明呢?”家里不见人影,大叔以为他自己下来餐厅了。 “跑出去了,饭也不吃,电话也不接,真是…”操心的老妈子,打了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王明达不以为意,估计是不饿才跑出去,哪有男孩子不贪玩的:“安啦,他吃过饭了~” “什么时候吃的?”许栩都没看到。 “就刚回来的时候嘛,他说肚子饿,你又要他先洗澡,我就从后厨拿了一盘炒饭,让他在我家的客厅吃~” 这话说的,好像明达叔善解人意,许妈妈不近人情,怎么听都觉得不顺耳。 一个多钟头的失联,餐厅准备下午的午休,许栩想想还是不放心,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便出门找儿子去了。 回自家卧室补觉的王明达,听到铃声响,才发现家明把手机落下了。 “喂?”从小到大都是这急性子,一把年纪了,真是活久见的温柔,王明达更喜欢了,只可惜,那份温柔与他无关,“是我啦~你儿子手机落我家了~” 瞬间切换高冷模式,电话那头直接收线。 挂断后,大叔瘫倒在床上,闭目养神,片刻后又坐起,叹了口气,想想还是拿了外套出门。 第198章 意义的重要 轰!隆隆隆隆… 摩托车刹停在许栩的右前方,女人,真是让人一通好找。 “还没找到吗?” “民宿也没看见人,电话也没带,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安啦~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屁孩,丢不了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 “嘿…”这驴脾气,咋还走了呢,摩托车缓缓跟了上去,“行行行,上车,轮子不比你两条腿快?” 这还差不多,许栩小心翼翼地坐上后座,轻轻捏着王明达的衣服外套。 一拧油门一个手刹,身后的女人慌忙抱住自己,男人奸计得逞。 死鬼,一把年纪还这么幼稚,许栩在明达身后偷偷地翻白眼,都大叔了还以为自己很帅咩~ 在村子里找了一圈,小卖部没有,游戏厅没有,黑网吧、弹子房,许栩连进都不打算进:“家明不会去那种地方的,他又不是你…” 这话说的,王明达竟然无言以对:“那请问,你这么懂他,你觉得他会去哪儿?” 许栩用心回忆着儿子跑出去前的事情:“刚刚他问我看没看到他的护身符…所以他应该是找不到护身符了…那个护身符对他很重要…如果民宿找不到…最大可能会弄丢的地方就是…码头!他今天就去过码头!他一定是觉得护身符掉海里了!” “你快点!”急性子的她,拍着男人的后背催促。 轰~摩托车,geng,geng,geng~ 蓝天倒映在海面,藻绿色的浪花有雪白衬托。 男孩在岸边寻了一路,拢共捡了十三块钱,就是找不到他的护身符。 每艘渔船都长得大差不差,所幸他下船时,瞥了眼船上印的一组数字,虽然顺利找到了晨早那艘捕捞渔船,可惜寻遍脚踩的木甲板、手扶的上墙,里里外外的坑位都没有… 费尽心思得个空果,沮丧之致的他走下渔船,上岸后坐在石路边,悻悻地往海里扔着小石子:“唉…” 摩托车停靠在码头附近,明明王明达已经看到小鬼了,却被许栩拦着停滞不前,干看着男孩在渔船上找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蔫头耷脑地坐在岸边。 王明达:“看来那个护身符对他很重要…” 许栩:“看来是没找到…” 王明达:“八成是掉海里,替他挡了一劫。” 许栩:“看不出你也信这个?” 王明达:“开玩笑~咱们农村人很讲究的好吧?” 大叔觉得护身符掉海里,也比那小鬼掉海里强千百亿万倍,不然他拿什么来赔人家一个儿子? “晚上得回去真得烧炷香还神。”王明达心里暗暗想着,虽然船上配有救生圈,掉下去大概率能捞上来活的,但也有极小概率捞上来就凉了的事件,他可赌不起。 许栩打算去安慰安慰儿子,于是走下斜坡绕过护栏:“家明!” 男孩寻声扭头,略微疲惫的眼皮下,尽显忧伤的神态,他没说话,默默回头看着大海。 王明达紧跟其后。 “干嘛呢?”顺势坐在一旁,许栩明知故问。 “护身符不见了…” “没事儿~我再给你买条新的~” 你不懂…那不一样…家明想着… 我怎么不懂,可丢了就是丢了,没有办法的事儿,许栩想着。 头发被风吹干了七成,更像是倔强的杂草。 “到底是什么护身符,这么重要?”王明达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有精灵封印在里面,“祖传的吗?” 许栩解释道:“重要的不是那个符,是送他护身符的那个人~” “那个人…死了吗?”大叔小心翼翼的试探,却又那么的直言不讳。 “喂咦!”母子俩异口同声的惊叹! “去你的乌鸦嘴!”许栩泼辣的铁砂掌数连击,打得王明达后背差点内伤,“给你!丢海里!喂鱼!信不信!” “那你都说了人重要,人又没死,嗷呜~好啦好啦,对不起啦…”理性的思维逻辑面对感性的暴行,吃痛的王明达选择了举手投降,然后小小声地嘟囔,几乎听不见的那种,“真的是…泼妇…” 大海唱着它的歌,男孩瘪嘴苦笑着。 第199章 他和她和他 小院里驶入摩托,大叔载着母子俩归来。 见时间不早了,许栩告知各位准备回城,家明乖乖回屋收拾行李。 “明达叔…”提着行李包,心挂挂的小鬼,跑去找他唯一熟络的大叔,“那个…你要是有捡到我的护身符,记得帮我收好…” “好~”慢着,“它长什么样子?” “一块玉石,绳子是红色的…”比划着,想想还是不够贴切,便从收银台借了一张纸笔,画了个护身符的图给大叔。 “哦~”画的真抽象,“ok~” 临走前,相熟的亲朋好友送来当地的特产,塞满了小车的后备箱。 张嘉玲还玩起了依依不舍的拥抱戏码:“常回来看看,多个人跟我唠嗑~” 许栩同样回以客气:“有空去城里玩,我带你吃吃喝喝~” “呐!你说的啊~我去了就是出个人而已,吃住你全包~” “没问题~”洒洒水。 王老太婆有口难开,送也不是,留也不是。 “唉…”晓晓瞅着不争气的某人。 猪一样的,晓晓伸手推搡:“哥~你要真舍不得,就去挽留嘛~真的是…” “谁舍不得了…”一生好强的男人。 “死要面子…”活受罪。 片刻后,许栩看向晓晓和明达,上前道别:“我走啦~” “姐,你下次回来什么时候?”晓晓抓着手臂询问,替某人问。 “不知道欸,看情况吧~”谁知道呢,在这里无人无物,房子也租给了晓晓做民宿,“可能几个月、半年…也可能更久~” 某人听了神色黯淡,欲言又止的… 家明乖乖在秋千椅上等大人三句半的聊,小瑜妹妹在一旁给布娃娃梳头发。 仿佛这里的一切,与他格格不入。 就在刚刚,家明去上厕所时,无意间听到民宿的职员在议论自己,说他是看中包租婆的财产才给她当儿子的,还有个小姐姐说她也想给富婆当女儿,虽然职员对于许栩的财势有过度夸大的成分,但此刻,家明扭头看着那栋属于干妈的大房子,还有这个大院,还有城里的生意跟房子,也难怪人家会这么传。 男孩藏有心事的眼神里,默默种下了一颗种子。 关上车门,车渐行渐远… 一路上,家明沉默寡言,早起出海的他,渐渐感觉有些乏累了,待车停在红灯路口,他已然熟睡过去。 昨晚过生日,喝酒不尽兴的王明达,今晚一次性喝个够本。 许栩的手机收到简讯,是疗养院发来的缴费通知。 木屋餐厅失去了昨日的活力,变得有些清冷。 “你明天不上班啦?”晓晓一把按住酒杯质问老哥。 “放开…”老子用你管? “不放!”跟亲妹窝里横算个屁! 不放拉倒,王明达撒开酒杯,直接抱瓶吹,喝酒还不忘吃肉。 老婆子想劝又不知如何开口,老头子也只是静静地喝他的小酌。 晓晓忍无可忍:“你跟我们搁这儿装哪门子深情?人家在的时候你就是个缩头乌龟!” “你想干嘛?你到底想说什么!”本来就憋屈,现在更窝火儿。 王明达瞥了眼一旁的母亲,实在不想跟有高血压的老人翻旧账。 晓晓火上加油的教训着:“我说你不爷们儿!想和人家复合就追啊!白天装的一副高高在上,许姐走的时候一声不吭,晚上在这里喝酒买醉,你有意思吗?都多少年了?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我不成熟?”踏马都一把年纪了还不成熟?!“行,我幼稚行了吧?” 懒得跟女人计较,王明达抓着洋酒的瓶颈,又拿了一瓶新的回隔壁自己家,回他的卧室慢慢喝。 那是许栩送的高端洋酒,每喝一口,辣入心肺,都在提醒着明达,他不配… 经过客厅时,突然想起些什么,男人便放下酒瓶,默默点了柱香,拜了拜家里供的观音像,然后又拿起酒瓶,兀自上楼去。 颓坐在木地板上,依靠着床边板,感觉酒越喝越对味,耳后根越渐的红烫。 第200章 谁的遗憾 天黑了,还有一段路才到家。 沿途的一家小吃店,母子俩进去歇歇脚,准备垫吧垫吧再走,反正回去也懒得做饭。 点一煲清淡的玉米瘦肉粥,一份卤大肠、一份卤豆腐,还有几碟凉拌菜,最油腻的就是那盘炸芋头了,许栩吃了两天的海鲜大餐,就想清清肠胃。 等上菜的功夫,家明知道乜棘这个点应该有空,便孤自一人坐在小吃店门口的台阶上,打电话跟他坦白护身符弄丢的事情,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憋在心里就是特别的不舒服。 菜上齐了,电话也讲完了。 许栩递了双筷子给干儿子:“给乜棘打电话呢?” “嗯…”虽然明知对方不会责怪自己,但交代完心里确是舒坦得多。 “他说什么了?”炸芋头的味道不错,外面裹了一层咸酥的炸粉。 “他说有空再去给我买一个~”说着还害羞了,脸上的笑容可掬。 “啧啧啧…鸡皮疙瘩掉一地…哎呀~年轻真好,真羡慕你们俩~” 帮许妈盛了一碗粥,家明眯着眼倾听。 “好好珍惜现在的感情,不然年纪大了,要顾虑的事情就多了,以前的那种纯粹也就没有了…”许栩所言,是她此刻的感受,以前拼了命想长大,现在却留恋起了抓不住的过去。 “你会离婚吗?”这番言语,听着就有故事。 “唉…”无奈的叹息,许栩也不知道,“干嘛突然问这个?” “不是我问的,是明达叔问的~”家明又不傻,大叔在船上跟查家宅似的。 许栩眉毛挑一边:“他还问你什么了?” “就…反正问了好多…你的事,我的事…”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上来,想了想又想起些什么,“对了,他还问我,光辉叔的事儿~” “那你怎么说的?”想不到背地里,那家伙是真八卦。 “我就说…你们分开住了…但是偶尔会见面…” “那…他住疗养院的事儿…还有出轨的事儿…你也跟明达说了吗?”左顾右盼的留意着周遭的其他顾客,许栩凑上前呢喃私语。 “没有~”说多错多,少言多福。 嗯哼~许栩微微点头,前伸的手臂收了回来,两眼放空的继续喝粥。 王家宅屋 空酒瓶倒地,王明达喝得面红耳赤,还有半瓶多立在一旁。 “明达~”其他人在民宿帮忙餐厅晚市收档,老婆子带外孙回家洗澡睡觉,顺便上楼关心那老大不小的儿子,“睡了吗?” “嗯?”抬头看了眼,又枕在了床上,“嗯…” “妈有事儿想跟你说。” “说…”吐着酒气,揉了揉鼻梁骨。 老婆子顺势坐在床上,皱巴巴的手上长了老人斑,在裤子上反复摩擦:“其实…当年你跟小栩在一起,其实…是我叫她跟你分开的。” 眉头一皱,王明达其实已经知道了,是昨晚在餐厅外偷听到的,但他还是决定装不知情:“你想说什么…” “当年,是我逼小栩跟你分开的…” “啧…唉…”王明达真是被亲妈坑苦了,借着酒劲他是真的想炸,奈何脑袋麻麻的,又一次揉了揉鼻梁骨,鼻息粗沉,鼻腔里都是酒精味儿,“不是,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想什么呢你?”反复质问的不解,既然老母亲自己送上门坦白,他当然会想知道真相,即便过去这么多多年了,多说也无益,但明达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多怕儿子会大发雷霆,老太婆慌忙解释道:“我承认…我当时是有私心的,我就是觉得…当时小栩把她爷奶二老扔在村里,自己跑城里去打工,虽然每个月都会寄钱,但一年才回来个一次,你又在部队里当兵,我就想你娶个本本分分的女人照顾咱们家,那嫁出去的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你万一要是退伍转业再跟许栩跑城里去,我跟你爸还能指望谁,都说养儿防老嘛,所以我就背着你找小栩,逼她跟你分手…” 当时王晓晓刚上大专,连男朋友都没有,属实是老一派的思想在作祟,既怕儿子没出息,又怕儿子太有出息,更怕儿媳妇不好驾驭,骑在头上耀武扬威。 “她哪里不本分了?人家许栩是想把她爷爷奶奶接到城里去的,但是她那时候刚出去打拼,工作忙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分心照顾两个老人?更何况是人家二老自己不愿意进城,怕不习惯城里的生活,你真的是…搞得跟人家多不孝顺似的…就为这事儿你…啧…” 是没有大发雷霆,但也没忍住想怼人的心,感觉头更痛了… “唉…是我太果断了,后来她爷爷过世,我听她奶说,老人家在城里治病花了不少钱,小栩每天拼了命赚钱付医药费,一个女人大半夜还在外头跑业务应酬,我是又感动又…唉呀,你在部队待着你是不知道,之前村里的人都在传,说小栩是卖酒妹挣的是卖肉钱,所以我才会…” 发了达就是凤凰,没发达那就是野鸡,嫌人贫嫉人富,在农村生活,最怕的就是口舌。 “够了!!谁都能说这种话,就咱们老王家没资格!!” 前面的都难忍,何况“卖肉钱”三个字,属实是对他心爱之人的极大侮辱,王明达彻底的炸了,抓起空酒瓶砸进卫生间,卧室的卫生间里,遍地的玻璃渣,他眼底是布满了血丝的恐怖! 第201章 保护色 紧张的情绪,粗重的呼吸声,在宁静的空气中弥漫着。 王明达怒目而视的样子,就像一头发狂会喷气的野牛。 老太婆被吓坏了,眼睛同样张得大大的,但那是惊恐的表情:“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没有资格?” 不停地深呼吸,王明达站起来踱步,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此刻的血压,不知道比老婆子高出几倍,眼皮沉了下,又再睁开。 “你记不记得…我读职高的时候…老爸被拖欠工资半年,后来老板跑路,他又失业半年,咱们家整整一年入不敷出,我差点就辍学不读那破职高了?” “我记得…那时候连学费都交不上,后来你不是申请了助学金吗?” “助学金交了学费,那生活费呢?我连生活费都没有,是人家许栩打工赚钱,私底下给我贴的生活费你知道吗!!” 一生好强的男人,终究还是吃了软饭,虽然当兵那几年,他陆续把钱还给了女朋友,但这件事,明达始终耿耿于怀,甚至不止于这件事。 老婆子错愕的反应,脑袋里一片鼻涕浆,有些许头晕目眩,遂扶着家具缓缓坐下。 “她让我无论如何,也要熬到十八岁当兵,不要像她一样辍学,出去被人看不起!”明达的语气收敛了丝丝,心里却更不是滋味儿。 “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想想当年自己对人家口出恶言,棒打鸳鸯,老太婆觉得自己简直丑陋至极。 “不告诉你,是给你们两个大人留面子,怕伤了你们的自尊心。”近乎平静的口吻,更让人扎心。 不知所措的老太婆,不由自主的焦虑、心慌和手抖:“我…我去吃个降压药…” “行了你坐着吧,我去拿!”一会儿从楼梯上摔下去更麻烦,当儿子的气归气,还不至于要给老人家送走。 喝了酒的他步伐浮浮,刚走出房间,迎面就撞上了老妹跟妹夫,她俩急冲冲地跑了上来。 “哥,发生什么事了?”晓晓瞥见房间里的老婆子,正在捶胸哀叹,“妈,你怎么了?” 妹夫阿宽愣着干看:“什么情况?” “你…下楼给老妈拿血压药…”当哥的使唤妹夫,没毛病,“快点…” “哦…哦。”阿宽不敢怠慢,快点快点。 懒得搭理房里那俩女人,王明达席地而坐,感觉有只无形的手,在捏着自己的心脏,满心倦怠。 “小瑜跟小杰说,听到你们吵架很大声,吓得跑去餐厅找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老婆子越是不说,晓晓就越是心急,扭头看见地上有玻璃渣,遂缓缓起身,往浴室走去,傻眼,闹这么大? “妈,血压药…是不是这个?”盒子里乱七八糟的药,看说明书的功效,只有这款写是降血压的。 “是…”老婆子还在安抚自己的胸口,有些心律失常和不安的症状。 “给。”阿宽贴心地取了一颗出来。 “水…”干吃多噎得慌。 “水?我去,忘了!”阿宽体胖心宽,赶忙又跑下楼拿水。 “笨的跟猪一样…”晓晓坐回老妈身边,偷偷吐槽老公的智商捉急,“妈你别急,深呼吸,呼…吸…呼…吸…,对~” 待老太婆子吃完药,晓晓走出房间,踢了坐地上的老哥一脚:“你到底跟老妈吵什么东西?老妈想你成家立室,那也是为了你好,你别喝了酒就在这里耍酒疯!” “为我好?呵…”摇摇头,不敢苟同,“真是煞费苦心,我谢谢她…” “阴阳怪气的,你们到底怎么了嘛?”晓晓服气,两个当事人都不说话,叫人怎么调解? 王明达:“问你妈…” 王晓晓:“啧…” 她又补了一脚,回房安抚老婆子,阿宽被老婆使唤去打扫卫生间地上的碎玻璃。 王明达已经很克制了,怕伤到人,瞄着卧室里的卫生间砸的。 从小到大,王明达就喜欢许栩这个邻家女孩,还记得读小学的时候,他喜欢拉人家的辫子、踢人家凳子、往人家的书包里面丢青蛙,各种调皮捣蛋,都是想吸引许栩的注意,而许栩从小就是个性格坚强还泼辣的女生,被戏弄不但不哭,还会打回去,捉弄回去,这让王明达更喜欢了。 俩人从小一起打闹长大,其实明达心里很清楚,许栩是个外表刚硬但内心柔弱的女生,她想爸爸妈妈也会偷偷躲起来哭,之所以那么泼辣蛮横,只是许栩从小的一种保护色而已。 他食言了,他没有保护好人家,他后悔了… 第202章 曾经拥有过 夜半三更,王明达独坐在民宿大院的秋千椅上,刚刚发完脾气的他,不想回家对着自己的老母亲。 这一发呆就是几个小时。 逃避也好,什么都好,反正也逃避那么多年了。 “不冷吗?”洗漱完的晓晓也睡不着,见有微光,便从隔壁穿过铁门而来,丢了件外套给老哥。 “心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呦,还挺文青…”和老哥一同坐在秋千椅,谁也不想晃荡,“妈都跟我说了…想不到这事儿,她瞒了这么多年…到老咯才醒悟过来…” “呵…”嗤之以鼻。 “唉…老人家都那样,好面子,总觉得做什么都是为我们好,当年她听人说许姐不能生育,还很庆幸你俩没在一起,怎知碰上你这么个硬茬,奔五了还不结婚,臭名远扬,老妈现在后悔的要死。” 沉默的心酸,王明达不想接话,盯着漆黑一片的地面出神。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片刻的沉寂,晓晓拉回了老哥的元神。 “能怎么办?人家现在是大老板,我啥也不是,难不成要我觍着脸去当小白脸?” “为什么不行?”这波无论如何,晓晓也得把老哥推销出去,不然烂在家里她看着糟心,“我的意思是,你觍着脸肯定是得觍着脸了,那当年阿宽不也是死皮赖脸的追我,男人有时候不能把面子看太死,要不怎么说大丈夫能屈能伸?” “唉…人家现在是有夫之妇,又没离婚,我才不去当第三者…” “哎呦你真的是,人家都分居了,感情里面,那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懂吗?” “…”黑夜里,王明达借着微光看向老妹儿,眉头皱的跟眼尾纹似的,“不是…这是什么逻辑?受害者有罪论?你一已婚人士说这话,有谱没谱?” “明明就是你不开化,你怎么知道那受害者是人家老公,不是许姐?” “家明都说了,人家两公婆,虽然分居了,但偶尔还会来往,说不定之后就和好了~” 肝气郁结的晓晓头皮都快挠烂:“反正老妈跟我说了,她让我来劝你的,你要想进城找许姐,她这次一百万个支持,就算你以后都不回来了也行,她已经不指望你传宗接代了。” 每一个字都像锥子,扎在王明达的心口:“其实…啧…算了…” “什么呀?就算了,话说一半憋死人。” “其实…你许姐曾经怀过我的孩子…” “啊!”仿若一道闪电划过寂静的夜空,“那…” “没保住,都是我的错…”那时候,都太年轻了。 今晚的信息量有点大,晓晓消化不良,一个个的,你瞒我瞒的:“不是,到底什么情况?” “当时…我在部队,她突然在电话里提分手,说什么异地不好,我给不了她想要的感情,明明过年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她就不接我电话了,我实在是想不通,部队又不批准请假外出,后来我训练受伤,手骨折需要休养,才请到假去找许栩,原来…她和我分手之后,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不告诉我,是打算自己生下来自己养…” 王明达根本不理解许栩当时的想法,现在看来,一定是自己的母亲说了什么很难听的话,许栩是个自尊心重的女人,才会打算自己生自己养。 叹了口气,王明达继续道:“当时…她已经怀孕六个月了,算一算时间,正好是过年的时候,我知道那孩子肯定是我的!” “那后来怎么…”怎么会没保住? “后来,我跟她死缠烂打,我以为是我给的陪伴太少了,所以打算等服役到期就退伍,出来找份工作,好好照顾她们母子过日子,虽然她没答应要跟我复合,但是也没有拒绝我留下来照顾她,结果…” 不知何时,泪水已然浸湿了双眼,他恨自己无能。 “结果有一天,我陪她出去逛街,只是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她就出意外了,被人飞车抢包,根本来不及撒手…拖出去几米,之后就开始流血…(王明达不停用手捶打自己的头部),我为什么要去上那个厕所?连她跟小孩都我保护不了…更可笑的是,我一只手骨折,只能干等救护车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说出来我都觉得自己没用!” 试图把手搭在他的背上安抚,晓晓也湿红了眼,她能感受到老哥的悲痛。 “那都是意外,不关你的事…” 第203章 一生好强的人 月色撩人,可惜今晚没有星星。 “那段时间,我们的情绪都不太好,她像变了个人似的,说孩子没了也好,就不会影响她赚钱了,说她想要的是能赚大钱的男人,让我别耽误她赚钱,钱钱钱,张嘴闭嘴都是钱,当时我觉得她很冷血,一气之下就回部队了,后来我冷静下来,我知道她说的都是气话,如果她真的觉得孩子耽误她赚钱,为什么还要瞒着我,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养?” 摊开手、双臂合在腋下,是啊,为什么? 整整六个月的孕期,一个女人自己承受… 分手后,王明达明明意识到了,却又不愿意放下男人的面子,彼此一通电话都没有往来,直到退伍,才鼓起勇气去城里找许栩,发现人家已经做了小老板,身边还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她们有说有笑,看起来过得很好,男人的自卑心一下就起来了,以为或许没有他,人家真的会过的更好。 “许姐根本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她现在的那个老公,我记得他拢共就来过我们村两次还是三次,还是她们刚刚结婚的那几年,就是个普通人而已,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我有时候真的不懂她在想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还有脸说人家,也不看看你自己,这事儿干嘛一直瞒着不讲?” “是小栩不让我说的,她爷奶不知情,孩子没都没了,她不想再让老人家替她担心…”王明达现在想想,就是因为老母亲的反对,所以许栩才会隐瞒怀孕的事,一生好强的女人。 王家老太婆子年轻那会儿,和村里那帮鸡婆都不是省油的灯,讲话尖酸刻薄还爱无中生有,几个女人围在一起,很快就有人身败名裂了。 “所以咯,许姐跟你一样呗,倔呗,自尊心重呗,怕身边的人担心呗,她大可跟你抱怨老妈的不好,但是她最后都选择隐瞒,宁愿自己受委屈,我想她只是不想你夹在中间难做人吧?” 粗重的一声长叹,王明达起身走到一边,拉下裤链对着绿植就是一泡尿,酒喝多了就是容易尿多。 晓晓捂着天灵盖吐槽老哥:“啧…你能不能讲究一点,我这民宿做生意呢,被客人看到影响多不好?” “乌漆嘛黑的,谁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看我撒尿…”说完还抖了两下,属实懒得去卫生间,懒得走~ “真是…慢着…不对…不对不对…”这件事越细思,晓晓越觉得心里不安。 “喂~撒个尿而已,干嘛一直说我不对。”真的是,讨厌。 “哎呀,不是啦…我问你,许姐发生意外流产之后,你就跟她吵架,然后就回部队了,是不是?”必须捋清楚,让本姑娘好好分析一下。 “嗯…”拉好裤链,王明达坐回秋千椅上。 “你人渣啊…”细思极恐啊! “怎么说话的你…”怎么突然就人渣了。 “你知不知道,女人流产那跟生孩子一样,是需要坐月子修复的,更何况人家发生那么大的意外,身心都受到极大的伤害,你要自尊要脸被骂两句就跑了,让许姐一个人承受,她现在不能生育,很可能就是月子没做好导致的,加上工作原因,她还要经常喝酒,简直是伤上加伤,你不是人渣是什么!” 一巴掌狠狠拍老哥手臂上,真是气死人了,同作为女人,晓晓恨不得给亲哥俩大嘴巴子! “喂!我…事后我好歹…也照顾了她几天,要不是她羞辱我,我也不会一走了之…”得知许栩不能生育后,王明达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才会一直躲在消防站,拒绝所有的相亲,是愧疚,也是在等一个机会,他想弥补,而如今,知道真相的他,弥补听起来变得更为荒谬。 “才几天哪里够,起码一两个月!真的是…人家许姐是被老妈逼的,她说那些话都是故意想气走你,你还真跑了…唉…说到底,这事儿老妈责任最大,难怪我老感觉许姐这些年对着咱妈,咱妈对着许姐,好像哪里怪怪的,像是有意无意的在回避对方…” “事后诸葛亮…”装什么大侦探。 “啧…不管怎么样,你是男人,你得对人家负责~” “怎么负责?”说得轻巧。 “追啊!瞎子都看得出来你喜欢许姐,爱要大声说出口,你,立刻,马上,辞职,进城!别让我看不起你。” “呵,你看得起我过吗?” “啧,你去不去?”一句话。 “不去…”别开脸,底气略显不足… “我鄙视你!”卒仔! 话不投机半句多,王晓晓被气走掉了。 心烦的男人,索性躺在秋千椅上,盖着外套盖睡觉。(吊椅) 不想回家…烦… 啧…椅子有点硬… 翻个身,秋千就摇晃… 更烦了… 算了还是回去睡床吧… 第204章 恋爱的穷酸味儿 天边渐渐流淌开橙白色光,好像是谁在淡青色的天畔上抹了一层奶油。 “早安宝贝~”家明早上有课,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喂猫猫、铲猫砂。 “喵~”麻团和鱼丸跟狗一样跑来,嗷嗷待哺,在小主人的双腿之间蹭来蹭去,“喵~” “嘘…妈妈在睡觉不要吵,不准再打翻东西了知道吗?不然我就打你们的屁屁~”一夜没回家罢了,两个臭猫就把家里搞得一团乱,昨晚干妈一通输出的指着猫鼻子骂街,家明被迫给猫猫收拾了很久的烂摊子。 洗漱完遂背上书包出门,今早家明自己搭公交去补习班,好让干妈多睡一会儿。 早餐是小区楼下的包子店,店门口偶遇大黄,家明分了个肉包给它,出手越来越阔绰了。 “握手,欸~真棒!” 告别大黄,公车来了,赶紧走快两步招手。 同一片蓝天下。 体院每天都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当然,也有浑身酸痛的中药味儿。 脖子上粘着筋骨贴,乜棘最近迷上了网球这个新兴运动,每天背着个网球拍走来走去,他觉得拍柄露出来的样子很帅。 “你早餐怎么吃那么少?”安羽海以为乜棘也在减肥。 “省钱买东西~”弟弟的护身符弄丢了,哥哥买新球拍新球鞋和漫刊,一不小心把生活费花超支了。 月头刚到账的生活费,现在跟老妈要钱肯定挨呲,剩的钱想买礼物兼且熬到下旬,只能从伙食费里省。 护身符是求来的,但不是免费的,有便宜的,也有贵的,虽然家明不是贪婪的人,但乜棘也不想送的太寒酸。 “又买,这次是球鞋还是游戏机?”烧麦干巴巴的,掺水豆浆里的糖不用钱咩,搞那么甜,安羽海一脸嫌弃。 “没,给对象买的。”给爱哭鬼买的。 “啧啧啧,一提这茬我就…唉~感觉得去跟我妈申请恋爱基金了,不然我很快就要跟你一样喝白粥了~”安羽海抚摸着心口,有点儿不透气,同作为脱单之人的他,还是初恋没啥经验,“先是祁剑,然后是你,下一个就是我,组个受害者联谊会吧~” “我看祁剑挺享受的,虽然经常碎碎念的抱怨,但是女朋友一出现,他就跟个骚包一样。” “那家伙~他喜欢被虐待。” “懂懂懂,哈哈哈~”一阵狂笑后,隔壁桌的陌生同学望了过来,乜棘这才收敛一点,“赶紧吃赶紧吃,一会儿点名又迟到了~” “走吧走吧,难吃死了,怎么还不倒闭。” “别介呀,你不吃给我吃~”乜棘伸手拿捏安羽海不要的烧卖,一通塞嘴里跑。 省钱第一天的第一节课,乜棘还算扛得住,跑嘛,运动嘛,每天如出一辙,有啥子大不了的。 第二节课就不行了,哎呀呀,游泳课,肚子饿,你jump我不想jump,整节课不是在岸上赏鱼,就是泡在水里摸鱼,除了湿了个身,乜棘但凡游一下,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祁剑这个死缺,组织个毛线打水仗,上课呢,能不能用点心,乜棘坐在池梯上,感受着四面八方的水浪,脸湿了又湿。 午餐,一菜一饭,乜棘还让阿姨多加点饭,免费的汤他喝了一碗又一碗,汤底的渣渣都给捞走了,顶饱。 晚上回寝室,宵夜蹭舍友的口粮,简直不要太爽。 祁剑护食,他刚泡好的泡面:“不行…我多穷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不是连泡面也要跟我计较?”乜棘单手撑着台面开始翻旧账,“你小子,平时占我便宜还少吗?给我吃一口能死啊?!” “一口?”将信将疑的眼神。 “就一口,绝不多吃~”乜棘一脸正经。 “那行,就一口啊…” “嗯…” 乜棘端起泡面,慢悠悠地夹了一筷子。 祁剑死死盯着,深怕那一口会很大口。 突然,乜棘猛地开始胡吃海吸。 祁剑一下就慌了,冲上去要抢:“哎!说好的就一口!你还我!” 乜棘撒腿就跑,不忘喝口汤。 既然被抓住了,那就还给人家咯~ 眼瞅只剩不到半碗的面,祁剑不乐意了,幽怨的眼神愣在原地,这叫一口?河马的口吧? “哈哈哈哈哈~”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笑什么笑,有吃的没有?”乜棘顾不上擦嘴,又开始翻许毅的抽屉。 “你最近很潦倒吗?”姜庆辉咧嘴笑着,指了指自己的抽屉,“我还有包饼干。” “够义气~”乜棘一个都不放过。 “我们乜老板要省钱给对象买礼物喔~”安羽海开口爆料,看来宿舍这个月要救济的,不止祁剑一个了。 “你别得意的太早,下一个就是你了~”乜棘不留情面,撕开饼干的包装。 “我也要…”伸手讨要饼干的祁剑,跟受多大委屈似的。 迟疑了一秒,乜棘还是慷慨解囊,分了他一片饼干。 “季然,有吃的没有?”差点忘了还有个漏网之鱼。 从上铺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的抽屉,他让乜棘自己找。 “哇!卧槽…”平时也没见季然吃零食,想不到他居然有这么多存货,乜棘疯狂地扫荡,祁剑紧随其后的瓜分,“你别抢~” “分我一点啦…”不抢才有鬼。 其实季然平时也吃零食,只是他吃的很安静,就连坐在凳子上吃薄脆,都能给人一种他不在宿舍里的感觉… 第205章 怀念的心伤 清明节要上山祭祖,许栩在城市陵园买了一小块地立碑,用来安葬她父亲和她阿爷。 家明有心事,他那酒鬼爹和爷爷的骨灰,一直由社工代为安置,如今已经取回,他却不知道应该如何。 清明前一晚。 男孩在卧室里,对着书桌上爷爷的骨灰坛,用硬币掷圣杯。 扣扣扣! 自从上次不请自入,撞见干儿子正在换衣服,许栩间歇性学会了敲门这件事,但她还是认为干儿子以后换衣服记得锁门比她记得敲门重要。 “进…” “还没想好吗?” 没有回应,家明想再想想。 麻团尾随其后,不请自入,一跃而上床,二跃上书桌。 “诶诶诶!” 家明连忙给它抱下来送出房间。 “我的建议呢,就是明天一起带去陵园,寄存在那里,一年几百块而已。” 许栩知道,家明和他生父的关系恶劣,和他阿爷的感情很深。 看见这两份骨灰坛,他总能想起出事的那天,倒地的人、漫地的血流。 家明想海葬,想告别过去的噩梦,却又有些犹豫,毕竟是第一次,他没有经验和心理准备,既拿不起又放不下。 掷圣杯,也是想问问阿爷的意见。 阿爷没意见。 “海葬吧…我想重新开始…” “嗯。” 清明节当天。 城市的码头比小渔村要壮阔,一艘艘货船靠岸,码头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一派国际贸易繁荣昌盛的景象。 海水退潮,家明捧着阿爷的骨灰站在礁石上,小心翼翼地抓在手心里,顺着海风的吹拂扬起灰白。 许栩岸边静候,心想这孩子长大了、成熟了… 拿得起放得下了… 然而,家明回到岸上,取生父骨灰坛时,可谓是速战速决,他返回礁石上,打开坛盖哐哐直接倒,没有一点儿情怀在里面。 许栩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个孩子。 回到岸上,他眼眶红红的。 “还好吗?”许栩关心道。 点点头,家明偷偷咬着嘴里的肉,试图转移那股悲伤。 二人驱车赶往养老院,许栩要接奶奶一起去陵园,先人也是老人家曾经最亲最爱的家人。 途中买了一束黄菊花和一束白百合。 墓碑前,亲人献上花束。 家明推着轮椅。 许栩摆好祭品、扫墓备香。 “爸,爷…这是家明,我上契的干儿子,带来给你们过过眼,他是个好孩子,你们要保佑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面对那只有名字没有照片的墓碑,老人家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们。 “小强啊,我们来这里干嘛?”干祖奶奶又把家明认成她过世的儿子了。 “我们来探望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家明并没有挑明,他不希望老人家在外头,情绪上会有太大的波动。 老人家永远不会忘记他们,他们会一直活在她的心里。 男孩跟着干妈上香祭拜,说有很深的感情投入那不可能,毕竟素未谋面二位长辈先人,但那是干妈的家人,他同样的尊重和严肃。 中午在外面用的餐,餐桌上的情绪很低,家明心事重重的。 埋头吃着东西,感觉所有的味道,都停留在口中,入不了心。 过去的回忆,让他自我怀疑,怀疑自己能不能当一个好儿子,满脑子都是当年的冲动,他觉得发疯的自己,好可怕、好残忍… 倏然,老人家想吃虾,嚼不烂又吐了出来。 “哎呦~奶奶…”许栩用纸巾清理着吐衣服上的虾。 老人听出了一丝不耐烦:“人老了,讨嫌了~” “我没有~”有也得说没有,干儿子在呢,这孝顺的榜样得做起来。 “我知道,你觉得我家小强没本事,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家小强还是有优点的,他能吃苦不是?” “嗐…是是是,您说的对~” 许栩真是没招,这老年痴呆又认错人了。 家明嗤笑着,悲伤的情绪被逗嘴拉回了现实。 上菜的服务生是个清秀的小姑娘,手里端着一煲沉甸甸的肉汤,略显吃力地走进小包厢。 老人家坐轮椅不方便走动,只能坐在靠近门侧的位置,家明正想起身让出大点儿的空间。 突然,刚进门的小服务生,脚底踩在了之前送炖牛腩时,洒出来的一点儿汤汁上。 脚底一滑,眼瞅着她往前倾倒,滚烫的汤煲正对老人家的位置,家明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啊!”伴随着陶罐摔碎的声音,滚烫的肉汤泼在了家明的腰部,老人家也被溅到了些许。 “嗷~”小姑娘趴在一地狼藉之中,顿时慌了神。 “家明!”坐在靠里边点的许栩紧张坏了。 摔跤的小姑娘,亦被地上的汤渣给烫到了一些:“对不起!对不起!” 她有些不知所措,明明自己也疼,但打工人,此刻顾不上自己。 第206章 烫伤 四月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天气逐渐在变暖,大地换上了新装。 急忙褪去身上灯芯绒的薄衬衫,避免高温继续往里渗透。 后腰红了一片,将近一百度的热汤,烫伤了家明的皮肤。 在隔壁送餐,听见动静的服务生跑了进来。 “赶紧去冲凉水!快!”许栩一边紧张儿子,一边吼小姑娘,“你也去!” “你!赶紧带他去冲水!我看下老人家有没有烫到!”把人交代给另一个服务生,许栩调头去查看奶奶的情况,“烫到哪里没有?” “啊?”老人家还在状况外,“唉呀~你怎么把地板弄的这么脏?一点活都干不好!” 问了也白问,检查了老人家的手和身上还有脸,应该只是溅了点儿在衣服上,撸起针织外套的袖子检查,见皮肤没有灼伤,许栩才放心一些,老人家体虚怕冷穿的厚些。 “经理!”餐厅出了事,喊经理比喊老板靠谱,许栩上火,“你们经理呢!” 餐厅的经理姗姗赶来,见状连忙赔礼道歉,招呼人过来打扫干净。 顾不上骂人,让经理帮忙照看着老人,许栩跑去找干儿子。 没有第一时间去关心家明的伤势,只是因为老人痴呆同样需要看护,她顾得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要不也不会把老人家送去疗养院了。 “家明!你怎么样?”吓坏许栩了,她查看着干儿子的伤势,“我天,都起泡了,你别动,我再帮你弄水冲一下!” 帮忙的男服务生连忙把手里的杯子交给许栩。 “没事…”都呲牙了还没事,家明乖乖让干妈给患处降温,裤子都淋湿了一片,“祖奶奶…没事吧?” “她没事,你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多亏这孩子了,许栩又心疼又感动的,接了一杯又一杯的水,生怕降温不够,“我带你去医院。” “好…”家明走路的姿势,整个人都抻着。 闯祸的小姑娘,被烫伤的面积比较小也比较轻,主要集中在前臂和手的位置。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上来就点头哈腰的道歉。 “啧…”家明无言以对,明明自己痛的要命,又觉得小姑娘弱质芊芊的,不忍心冲人家撒火。 “真的对不起!” 几人回到小包厢。 将老人扶上轮椅,许栩迅速拿包,抓着家明的手臂。 “走!去医院!” 另一名服务生帮忙推着轮椅跟在后头。 “经理!你俩快点!” 许栩大声呵斥,出了事儿,经理不得跟着担着。 同样被烫到的女孩,也一起去医院。 医院,急诊部。 许栩解开安全带。 家明全程侧靠,忍痛下车。 男服务生留在车上照顾老人,女服务生跟经理快步跟着客人就诊。 趴在医疗床上,护士用碘伏大面积地消毒男孩的伤口。 嘶…好痛… 好在处理的及时,不然可就麻烦了。 闯祸的小姑娘问题不大,开了烫伤膏回去抹。 碍于情面,经理把小姑娘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你能不能干?不能干滚蛋!” “客人的医药费,还有打碎的陶罐,都从你的工资里扣!”矛盾和火,都撒在了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身上。 女孩被骂得哭哭啼啼的,不停地向许栩鞠躬赔礼。 许栩同样大发雷霆,因为被烫伤的是她儿子,现在还在清创:“要不是我儿子挡着,那么烫的汤,泼在老人家身上,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吗?!” “我不是故意的,地上有水,我突然脚滑了,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是啊,谁愿意发生这种事,明知是场意外,可偏偏有人受伤了,对不起三个字,是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害怕的不行,女孩浑身都在颤,她怕赔钱很多,怕客人死缠烂打,怕被开除没了工作… 走廊的声音传到了处置室,家明疼得紧闭双眼,死死抓着床板,额头直冒冷汗。 家明的腰上敷着中药膏、缠着纱布条,包扎了一大圈到腚上,别提多羞了。 头三天,每天都要去医院换药,医生开了止痛跟消炎的药。 勉为其难地穿好裤子后,家明光着膀子,扶墙而出。 “家明,啧…”许栩面色凝重,狠狠瞪了眼那家餐厅的职工,然后关切地问儿子,“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揪着眉间,点点头。 护士跟了出来:“你好,这是他的单子,明天记得带这张单子过来换药。” “好的好的,谢谢。”许栩把单子收好放包里。 经理识趣地结了这次的医药费,他们自己打车离开,许栩还要送老人家回疗养院。 “气死我了!”气到想捶方向盘。 “她也不是故意的…” “你这叫妇人之仁!” “你不也是…让我去冲水的时候…你也叫了她一起…” 男孩强颜欢笑地掩饰着身上的痛楚,止痛药还没起效果。 “那叫基本常识,总不能叫她烫着吧?” 家明笑出鼻息了声,干妈说得也是。 “嘶(痛)…不知道她会不会被开除?” “对别人的仁慈,是对自己的残忍!” 家明默默不吱声。 他听得懂,也明白,就是不太会用。 “别管了,有时候付出一些代价,也是一种成长,出来社会工作,那都是必须经历的…” 许栩年轻时吃过的苦头,比那女孩要多得多得多,何况这次受伤的是她儿子,本来就很不爽了。 第207章 女装大佬 一筹莫展的家明,回家后望着衣柜出神。 褪去湿裤子后,感觉褪去了负担。 他现在这副衰样,缠着纱布条在腰腚上,其实不穿才是最舒服的。 正如他此刻的状态。 嗯。 现在纠结得很。 “家明~” 许栩敲了敲房门。 “欸?” 反锁了,家明打开一道门缝。 “穿这个~” 干妈早就考虑到了儿子所考虑的。 “这…不好吧?” “真的,你听我的,穿这个比较舒服。” “可是…” “哎呀~在自己家里没事儿的,拿着!” “哦…” 关上门反锁,家明傻傻看着手里的女款睡裙,宽松的、格子纹的,还有一点点蕾丝点缀。 貌似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第一次女生的穿裙子,别说,还真挺舒服的。 家明抿着唇走出房间,脸上透着一股羞涩。 期待已久的许栩,看到儿子身上轻盈飘逸的裙摆,属实眼前一亮,笑得可灿烂了。 咬着下嘴唇,家明有些为难。 “噗嗤,挺好的,就这样~” 人家受伤了,明明应该难过的事情,偏偏忍不住的想笑。 晚上。 馒头配咸菜又是一顿。 在电话里得知家明被烫伤,乜棘怎么可能还睡得着觉? 他偷偷爬窗离开宿舍,顺着水管往下踩,直到落地,饿着肚子还这么勇,也不怕摔死… 翻墙离开学校后,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家明吃了药容易犯困,趴在床上养伤,这几天都去不了补习社了。 叮叮叮叮叮叮…咚… 会这样按门铃的,许栩觉得只有一个人。 “家明呢?” “在房间睡觉。” “怎么会烫伤的?” “别提了,出去吃饭,服务生上汤的时候滑倒,一煲热滚滚的汤,差点泼老人家身上,家明冲上去挡,就烫他身上了。” “啧…真是…”来龙去脉其实电话里都听说了,他叉着腰大喘气,“看医生了吗?” “看了,明天还得去换药。” 点点头,乜棘直奔厨房,是的,他直奔厨房。 “干嘛呢你?” 许栩一头雾水,这小子是不是走反了? “饿了,有没有吃的?” 探望家明很重要,但不急于一时。 “晚餐剩的都放冰箱了,不过有吐司跟酸奶~” “好!”那就不客气了,乜棘拆了一根火腿肠,拿了一袋吐司,直接塞嘴里讲话,“欸,有泡面吗?” “你没吃晚饭吗?”这都几点了。 “没吃饱~” “干嘛,没钱啦?” “花超了~”有点儿噎得慌,又拿了一瓶咸汽水,“我妈一发生活费,我就买了网球拍跟篮球鞋,然后家明不是说护身符丢了嘛,就想省钱给他买个新的…” 又啃了几口,乜棘这人也实在,一根筋的往外喷:“你就说,这符灵不灵,刚丢才没两天,我本来想周末去买,没来得及,他就烫伤了,真郁闷~” “我比你更郁闷,白天去陵园,我还让先人保佑他健健康康来着,这不,转头就给烫伤了,真气人~” “这么可恨?”乜棘这么直白。 “你等下。” “嗯?”不管了,先吃。 既然符那么灵,许栩也要出一分力,她从荷包里取了一千块现金。 “呐,拿去给家明买护身符,多余的给你当生活费,练体育的饿肚子多遭罪。” “这…不太好吧~”明明就很想要,乜棘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没什么不好的~”举着钱,许栩神神秘秘地使眼色,“你拿着,我就告诉你个秘密~” “秘密?”那敢情好,乜棘不客气,“谢谢干妈~” “臭小子,就你嘴甜~”许栩爱听。 “什么秘密?”竖起耳朵听。 “家明现在…穿着裙子呢~” “嗯!”刺激! 乜棘来劲了,不吃了~ 放下吐司,他蹑手蹑脚地往睡房小跑。 鱼丸正趴在房间门口,麻团跟在乜棘屁股后头。 “去去去~”小小声的呵斥。 小心翼翼地拧开房门,睡着了? 怎么关灯了,真耽误事儿,摸索着打开房间的灯,乜棘一脸猥琐地入屋,且不让猫进。 “嗯?”太晃眼,家明迷迷糊糊醒了,一扭头就看到有人正盯着自己,还挑了挑眉毛,笑容特别龌蹉,“乜棘?” “你怎么来了?”他看到他,瞬间就清醒了,撑起脑袋侧过身。 “来看你呗~”本来挺担心的,看到女装大佬后,感觉挺开心的。 “你笑什么?”莫名其妙的。 “裙子不错~” 幡然醒悟,别开脸,闭上眼,家明抱着头装鸵鸟,把自己藏起来。 “小媳妇儿越来越漂亮了~” 不接茬,不听不听。 “好啦,不逗你了~” “我看看伤口。” 乜棘自顾自地说着,俯身捏起裙摆。 家明的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这么大片?很疼吧?”他有些担忧,会不会留疤呀? 家明蒙着头,稍稍透口气:“吃止痛药了~” “那也疼。”摸摸脑袋,别害羞了,乜棘心疼地蹲趴在床边。 “你又请假啦?” “没有,我爬水管溜出来的。” “你疯了!” “那不是为了看你嘛~” “以后不准这样了,太危险了!”家明气得伤口疼,动作幅度大了,一脸的扭拧,“嘶…” “你别激动…”乜棘不敢碰他的腰部,只能安抚着后背。 “以后不准爬水管了,很危险的…”重要的事情要多说几遍。 “好好好,我不爬了,你趴好、你趴好~” “你真不让人省心…” “你才不让人省心~” “嗤~” 哭笑不得的俩人。 患处更疼了。 第208章 异床共寝 “出来吃宵夜。” 干妈给俩臭小子煮了宵夜,一大锅的饺子面条,有荤有素全往里头添(冰箱的剩菜),她也不管味道好不好,反正熟了最重要,香不够,罐头凑。 乜棘现在好赖不挑了,全往肚子里塞。 黏人的家明跪在软软的沙发上,手扶靠背陪着乜棘说话,这样才不会压到烫伤的腰腚。 “你明天有课吗?” “没课,这几天清明假。” “那你,这几天住这儿呗?” “行~”乜棘求之不得,包吃包住还给他钱,这都不留下,上哪儿说理去。 “你俩放电避着我点儿,我怕被劈死~”许栩看个电视都走神。 不能笑,会痛。 今晚乜棘挨着床边打地铺。 家明可不乐意了,趴在靠床侧的位置,探个脑袋盯着人家看。 “你过来点儿~” 乜棘往床那儿挪了挪,主动去抓家明耷拉下来的手:“干嘛?” “你上来睡呗?” “不行,我怕压到你伤口。” “那我下去睡~” 乜棘哭笑不得:“这么不矜持的吗?” 家明不吱声,就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小表情。 “你乖乖睡床上,我在这里陪你一样的。”乜棘于心不忍,他受不了这小苦瓜脸,心化得稀碎。 “好吧~” 熄灯。 家明趴窝在床侧。 伴随着乜棘的呼噜声,眼皮越来越沉。 许栩今晚的心情很复杂,望着黑麻麻的天花板,回想白天发生的一切。 “啊!” “家明!” 危急关头的本能反应,最能看透一切。 正当她独自回味,感动得一塌糊涂之际,突然感觉有东西在床上,四个发着绿光的东西对着自己,瞬间毛骨悚然。 “啊~”她瞪着大眼睛,愣是没叫出声儿。 哆哆嗦嗦地打开床头灯,发现原来是那俩臭猫,她松了口气,差点儿给吓往生了。 什么时候进来的?吓死我了…许栩抚摸着自己的小心脏。 “要不是家明,你俩还在流浪呢,别得寸进尺,下去!” 鱼丸乖乖趴在床尾的脚边。 麻团跟那个耳聋一样,越赶越靠近,踩着猫步凑到许栩的胸膛前,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直接就挨着许栩的脖子,瘫软在她胸膛的怀中,一点儿也不怕。 本来还想看看这臭猫整什么幺蛾子,这么一倒入怀,许栩反而融化了,愣着一动不动,犹豫片刻后,缓缓抬手抚摸着猫毛。 “得寸进尺…” 这算什么,物种入侵? 其实…它俩也挺可爱的… 夜深了。 他们…它们… 都睡了。 乜棘侧身挠了挠大腚。 月落日升,湛蓝的云空透照着大地的金亮。 今天大家都赖床了。 家明好久没睡这么踏实,若不是换动姿势碰到伤口被痛醒。 “嘶~”痛痛痛,腰。 乜棘一个大字,睡得死沉。 落枕了,许栩。 明明夜里推开了麻团,一早醒来脖子老沉重,不知何时又趴上来一只肥猫。 “啧…” 早饭和午饭合一顿了,没人下厨,打电话叫的楼下餐厅外送。 “你俩…”乜棘瞅不明白,家明受伤他是知道的,可这许妈妈是什么路数,“你…脖子怎么了?” “你问它…”许栩指着臭猫,真凶在此。 叫我?没听见,麻团忙着理毛没空。 “它?”乜棘不解。 家明也看了过去。 “昨晚偷跑我房间去,冒着俩大绿眼睛,吓得我…然后一觉醒来,它就压我脖子上了,把我当它妈了,然后我就成这样了。” 指着自己的颈部,许栩有苦难言。 “噗嗤~哈哈哈哈!”幸灾乐祸的乜棘,笑得喷饭。 家明无辜地看向干妈:“它跟你好。” “我知道…简直好过头了…”许栩倒也不生气,就是挺无奈的,摸着脖子眯眼看那俩臭猫感慨,“养久了…也有感情了,其实看着还是挺可爱的,就是有时候挺烦人~” “嘻嘻~”家明这才咧嘴笑了起来。 “你俩真是一家亲,他伤你也伤。” 乜棘的总结很到位。 真叫人头大。 第209章 上医院换药 “我不要穿裙子去医院!”家明宁可裤子的皮筋勒到水泡,也不屈从于带蕾丝的睡裙,执意要换一套再出门。 “你听话,这样护士好换药,你也舒服不是?” 干妈操碎了心,扶着脖子好言相劝。 “好丢脸…”这回头率杠杠的,他承受不住。 “欸,干妈,你有没有那个…长款的风衣?”乜棘越叫越顺口,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 “有道理,等着~”歪着脖子在衣柜里翻找。 “呐…这个行不?”许栩尽力了。 “我试试…” 最后家明换上了一套卡其色女款风衣。 “这洋玩意儿穿你身上,怎么有股子…算了我不说了~”许栩适可而止的闭嘴,免得这小子又不乐意出门,“挺好的~” 干妈背对着干儿子,掩口偷笑,她越看家明的造型,越像报纸里登的露体狂。 敞开风衣,一览无遗。 今天打出租车去的医院,许栩落枕看不了后视镜。 “你带他去换药,我顺便去看脖子…”老娘顾定自己先,把儿子交给未来的…女婿?儿媳妇?算了,随便是什么吧~ “好。”乜棘接过换药的单子。 “啧…我应该挂什么科?”许栩犹豫了下,扭头询问俩小子。 “骨科?”家明觉得应该是。 “行…”好像是骨科没错,歪着脖子她摆摆手,“走啦,你照顾好他~” “好吧~”乜棘带着倒霉蛋二号去洗伤口。 换药室。 “脱吧?”愣着干嘛,护士挺忙的。 家明背对着护士,犹犹豫豫地解开风衣扣,小脸儿臊红。 接过风衣,乜棘嘴角微扬。 护士姐姐把纱布拆了一圈又一圈:“趴上去。” 一片红肿的皮上有着一粒粒的水泡,比昨天还要多,看起来密密麻麻。 乜棘有些揪心,他拧着眉头笑不出了。 镊子夹着大块棉球,用生理盐水浸湿,把旧敷料清洗干净,再擦干换上新的敷料,最后用纱布缠绕固定。 “小腹抬起来点儿~” 纱布条绕过来…绕过去。 这个姿势,让他很尴尬。 “好了,明天再来换一次,之后两三天来换一次就可以了~” 护士收拾着医疗垃圾,分类倒进垃圾桶。 “谢谢…” 小心翼翼的披上风衣,乜棘亲自帮家明系扣。 “喂?妈,我好了~”家明坐不了,只能扶着乜棘打电话,“啊…好好,你慢慢弄,我在一楼的大厅等你,嗯~” “怎么,她还没好吗?”那得站多久喔… “我妈说她转去康复科做拉伸按摩。” “那你能坐下吗?” “可以…我侧着坐。” 康复科。 “女士,你的筋很紧喔~” 康复师的按摩手法简直一流,按得许栩嗷嗷叫,舒服的要死。 “没办法,年纪大了。” “其实都不关年纪的事,有很多人到你这个年纪,身体的年龄都还是三十岁的样子,平时要适当的做一些运动,爬爬山也很健康的。” “你说的有道理…”按的舒服说啥都有理,“不过我觉得,嘶…哦…偶尔过来做个按摩,感觉也不错~” “可以啊,我们康复科除了康复治疗,还可以预防和减少疾病对功能的损害,比如筋膜炎啊肌腱炎啊腰间盘突出都可以来调理的。” “还真是…我跟我儿子都以为落枕要去骨科看,想不到还有个康复科。” “我们科室比较没有存在感,哈哈~” “话不能这么说,只是患者没有这方面意识,不懂来看罢了~” 按摩完又扎了两针,许栩感觉整个人舒筋活络,从头顶一路通到了大脚趾。 一楼大厅的候诊区,家明根本坐不住,索性扶着乜棘的肩膀,默默地等候多时。 第210章 找一个借口 小渔村,风凉水冷。 晓晓:“他在干嘛?” 老婆子:“不知道…” 阿宽:“三天了,民宿跟餐厅的地板,都被他给扫了一遍…” 晓晓:“你给他发工钱啦?” 阿宽:“哪个可能。” 老婆子:“是不是许栩回城,他受刺激了?” 送餐小弟插话,手里还拿着抹布:“明达哥应该是在找东西~” “什么东西?”三人不约而同地扭头。 “听妙妙说(民宿前台),明达哥给她们看了一张图纸,让她们帮忙留意一个护身符。” “护身符?”异口同声的疑惑。 “会不会是…许姐儿子的那个?”还记得那天吃午饭,男孩跑进来问护身符,晓晓有点儿印象。 “明达哥真是个大情种。”阿宽渍渍啧啧,他都听媳妇儿说了。 从民宿到海鲜市场再到码头,王明达能找的都找遍了,亦都交代了强子,让他出海捞海货时留意留意。 他真的想找护身符吗?或许只是想找一个借口、一个理由罢了。 “喂?马上到!” 强子捡到一块玉石,找明达去鉴定一下。 然而,并不是~ 王明达很沮丧:“啧…不是这个…” “那我就没辙了~”强子也不稀罕那个真假不明,还破掉了的玉石。 客人:“来一条巴浪~” “好嘞!”强子一边劏鱼一边劝兄弟,“其实找不找得到有什么所谓,说不定已经冲出太平洋了,买个新的不是更好?” “唉…人家小弟弟说了,重要的不是符…是送他符的人…意义不一样~”刀刮鱼鳞飞溅,附着在王明达的短恤上。 “那我问你,对你来说,重要的是符还是人?” “欸,你刀不要对着我挥来挥去…”后退一步比较安全,王明达知道哥们儿的意思,“无端端跑去找人家,多没面子?” “你的面子早就没有了啦~一把年纪不成家,名声都臭到了隔壁村,你还要面子?我看你就是个缩头乌龟!” “喂,你…”王明达的尊严掉一地,“我不跟你扯。” 意兴阑珊的他回到森林消防站,撞上了刚刚出警回来的小徒弟。 “师父,你不是请事假嘛?怎么又回来了?” “没意思…” “怎么就没意思了?”肚子一阵叽里咕噜,好家伙给孩子饿的,“不行我招不住,先去吃饭,回来再关心你~” “饭桶~”等你关心,天都黑了。 浮云游走,维城车水马龙。 两个伤员在家里休息,乜棘只身前往寺庙拜拜,帮小男友祈福挡灾。 在法物流通处选个护身符跟选妃似的,看来看去还是那个小佛公最讨喜。 “我要这个~” “好的。” “包好看点。” “金色的锦囊跟红色的,你喜欢哪个?” 锦囊用来装护身符的。 “金色的~” “好的。” 打包好后,东西交付于香客,一手拿钱一手交货。 珍而重之,乜棘满心欢喜,行步脚底生风。 落枕的许栩不方便下厨,可把乜棘高兴坏了,因为又可以吃餐厅的外送了。 “好看~”收到新的护身符,家明爱不释手,小心翼翼地装回锦囊里。 “干嘛不戴?”乜棘眉头不展。 “老是趴着怕压到,等伤好了再戴。” “你要戴了伤才会好。” 乜棘这话说的,既不把医生放在眼里,也不把细胞分化放在眼里。 “又不是变魔术。”还是收好比较保险,“我在家里很安全的。” “那你出去要记得戴。” “好~”一定。 “没有回礼吗?” “啊?”家明哼哼唧唧的有些为难,“嘶…我腰好疼…先欠着…” 乜棘顿时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第211章 借住的人 报刊亭。 “老板,我要最新一期的漫画杂志~” “你不是没钱了?怎么又买漫画!” 安羽海一把抢走,乜棘留下来付钱。 追上来:“别抢,我还没看呢!” “借我看看…” “我先看!”书的主人都还没看,哪有先借人的道理。 “你妈又给你发生活费啦?” “没呢,我干妈给的。”只要有钱,这样的干妈他不介意认一打。 “你干妈还缺儿子吗?”一个个上赶着。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生活貌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 一个月后。 慕家。 不速之客来电。 许栩:“喂?” 王明达:“是我。” 许栩:“啊…有事儿?” 王明达:“我…辞职了…” 许栩:“为什么?” 王明达:“为了你…” 王明达:“我不想再错过了…” 短暂的沉默。 王明达:“我现在在维城客运站,我记得你跟张嘉玲说过,来维城可以留宿你家,不知道…我可以吗?” 许栩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答应。 王明达:“那个,我可以当厅长…” 王明达:“还可以交房租…” 王明达:“你可以…不要拒绝我吗?” 许栩叹了口气:“唉,好吧…我去车站接你。” 王明达小雀跃:“谢谢。” 维城客运站。 叭叭!许栩拉下车窗,按喇叭喊人:“上车!” 王明达特地走出来,站在显眼的位置,路边还很好停车。 他兀自打开后备箱放行李,然后落座在副驾驶:“谢谢~” 许栩默不吱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缓缓转动方向盘驶入车道。 有点小尴尬,王明达没话找话聊:“那谁,家明呢?” “去补习班上课了,现在拐过去接他。” “啊…他那个护身符,我一直没找到…” 王明达也买了个新的,只是还未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没事儿,他有新的了。” 车速挺稳,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 “啊…那行,你给买的?” “不是…”虽然也出了一份子钱。 “那是…他那个重要的人给买的?” “嗯…”变道超车。 “什么人那么重要?”王明达早就想问了。 “他的…”啧,怎么说才好,算了不说了,“这是人家的私隐,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哦…”神神秘秘的,既然都坦明了来意,王明达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你老公…人呢?” 许栩无谓在隐瞒:“住疗养院,他中风了。” 沉默。 许栩意识到可能有误会,遂解释:“他中风之前,我们就在闹离婚了。” 王明达有些迟疑:“因为要孩子的事吗?” “也是个诱因吧…主要是…我撞见他出轨了…还是捉奸在床的那种…” 沉默。 “对不起…”这三个字,王明达憋了二十年。 “又不关你的事。” “关我的事…”他觉得。 王明达直言:“我妈都跟我说了…” 许栩不想再追究那些陈年旧事:“过去了…” 王明达:“我一直在等你,以前是,现在也是…” “明达…我…” “我不想再当缩头乌龟了。”望向窗外,前路茫茫。 彼此都沉默了一路。 补习社。 书包背在前头,有妈接的孩子真幸福。 “嗯?叔叔?” 家明主动退到了后座位,脱下书包。 王明达:“好久不见~” 家明凑上前:“好久不见,你来找我妈玩的吗?” 要这么说,也没毛病。 “是~”感觉哪里怪怪的,王明达的回答,貌似不只一层意思。 许栩征求乖儿子意见:“明达叔叔想在咱们家借住,你欢迎吗?” “当然~”家明开始给客人介绍家里的情况,“我们家还有两只猫猫,白色的叫鱼丸,花色的叫麻团。” “你开门开窗要注意,别让它们跳出去、跑出去了。”这个很重要,家明得补充。 “好的。”王明达记住了。 “那你工作怎么办?” 许栩扭头询问,然后回头继续看路。 “先休息一阵子,你要接受我的话,就留在市区工作。”说完,他盯着人家露出一排牙笑。 许栩自问就不该多嘴关心。 “接受?”家明捕捉关键词,“你要追我妈?!” “可以吗?”王明达扭头征求意见。 “那…你得问我妈…”家明说了又不算。 王明达自以为很幽默:“那我可以当你爸吗?” 家明顿时垮了脸,后靠坐了回去,低头不语的抠手。 没有回应,这下尴尬了。 许栩冷漠:“再乱讲话就给我滚下去。” 闭嘴了~ 第212章 厅长 王明达如愿当了厅长。 原本打算用来当婴儿房的小房间里没有床,里面堆满了杂物和换季的衣物。 五月的天,越来越暖。 王明达洗完澡遂光着膀子在屋里溜达,他想找一瓶好酒出来小酌怡情,可翻遍整个厨房却连个啤酒罐都没有。 “开酒吧的人,家里没有酒?” “有没有搞错…” 这么奇怪的,他挠了挠头疑惑,忽地想起母子俩一个酒精过敏,一个胃不好不能喝,又好像能够理解了。 家明在温书是正经事,寄人篱下不能使唤人家,他便自己下楼去小超市买酒喝,顺便去看许栩跳广场舞的英姿。 一边喝酒一边吃烤串一边看美人跳舞,古代的皇帝也不过如此,此乃人生一大乐事。 中场休息,美人们散场歇一歇。 王明达冲许栩热情招手,狐朋狗友们说了,追冷美人脸皮就得厚。 王明达献上殷勤:“给你,酸奶养胃。” 许栩摆摆手,她口渴的要命,拧开自带的大水壶喘气:“我喝这个。” “哦…那酸奶留给家明喝~”他又拿了一根烤串,“要不要?” 许栩接受了烤串,继而发现了石椅上的酒罐:“你喝酒哦?” “呃…是~”男人嘛,这没什么的,对吧? “看来,我们有必要约法三章一下了。”烤串的竹签在半空中挥来挥去的。 “什么意思?”他做错什么了? “你要在我家借住,可以,但不准喝酒,身上不可以有酒气,这是第一章。” “为什么?” “我需要跟你解释吗?不乐意你可以搬走~” 女人,真傲,他喜欢:“好好好,我不喝,那第二章跟第三章是什么?” 许栩耸耸肩:“没想好,想到再跟你说~” 集合了,跳舞去。 “女人~” 王明达兀自把剩下的烤串吃完,然后收拾东西拿去垃圾桶丢掉,手里那大半罐啤酒扔了怪可惜的,心想反正喝都喝了,他回头往广场舞的方阵望去,趁其不意又怼了两口,就是这么叛逆。 当了几天的厅长,舒展不开的王明达腰酸背痛。 接家明下课回家的某个黄昏时,母子俩发现搬家公司的人从屋里走出。 王明达自掏腰包买了一张床放在杂物房(小房间)。 许栩放下车钥匙,进小房间参观:“搞什么呢你?” 大叔正在擦床:“我买了张新床,怎么样?” 许栩叉腰质问:“你是打算在我这儿赖死不走了吗?” “呃…”谁说不是呢~ 许栩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你是借住,不是长住,我可没答应跟你在一起,别以为你交了房租,就可以鸠占鹊巢~” 太后息怒,王明达识时务:“我知道我知道,呐,你这样想,你都不用花钱,就可以白得一张床哦,是不是~” “切~一张破床我买不起吗?”老娘不稀罕,许栩潇洒而去。 独留王明达自尊心受挫,默默铺床。 家明捧着书包默默安慰大叔:“我妈说话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但她心是好的…” “我知道,从小到大,她讲话都很冲,你越跟她对着干,她就越要跟你死磕到底~” “你好像很了解她?” “我们啊~也算是青梅竹马。”他挑眉弄眼的。 “那…为什么没在一起?” “有啊~我们是初恋,只是后来因为一些误会,分开了…” “这样…那你后来有结过婚吗?”关于他妈的终身大事,他虽然不能做主,但有责任帮忙把把关。 “没有,叔叔没结过婚…” “所以你没有小孩?” 王明达神色黯然:“嗯…” 家明有些诧异,这个男人的执念令他敬佩:“可是我妈…不能给你传宗接代喔~” “我知道,不是还有你嘛~”王明达苦等二十年,早就说服了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些,“人活一辈子,又能操几代人的心?这辈子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够了,我喜欢了你妈三十年,等了她二十年,她接不接受我都好,我不想等死了才来后悔,男人的面子,有时候该放下就得放下。” 似懂非懂的点头,想不到大叔这么深情。 “那…你加油~” 家明没话可问了,默默退出小房间。 “呵~”受到鼓舞的王明达乐了,傻小子,真可爱。 第213章 吃醋吃汉堡 周末。 补习社。 已经午休了,家明知道乜棘要来,特意留着肚子,打算一起用餐。 鲁春秋用餐回来,站在自助贩卖机前投币,买了两瓶果缤纷,每次都找家明问问题,带瓶饮料比较不会不好意思。 “家明~” 闻声欢喜抬头,他以为是乜棘来了,见是鲁春秋,家明显然有些小失落,但也没说什么。 “这个请你。”一人一瓶,鲁春秋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啊…谢谢,又有题不会吗?”怎么老是跑来问自己,明明办公室都有老师,家明刚刚才看到隔壁大班的班导老孟吃完饭回来了,还一路剔着牙。 “对啊,就一题,你现在有空吗?”鲁春秋对着老师有心理压力,就想打扰家明。 也不知道乜棘还要多久才到,一题而已应该很快的:“我看看…” 鲁春秋连忙从书包里掏出这周的周考卷:“这个这个,老师上课讲过了,但我都听不懂。” “啊~这题我会,今天早上我也听了。”大家虽不同班,但周考试卷都是一样的。 简单的审题后,他开始给鲁春秋讲解思路:“你要先在ab线上做个中点,在这里建立一条辅助线。” “为什么是在这里做辅助线?而不是在这里,也不是在那里,偏偏是在这里,鲁春秋一根筋转不过弯来。 “蛤?”被这么一问,家明也有一点转不过弯来了。 乜棘姗姗来迟,手里拎着汉堡薯条。 他前两个星期要比赛训练,每天累到瘫痪,一直没时间去找家明玩,今天专程来探班,陪家明撑台脚,顺便关心下弟弟的伤势。 “嗯?”正当他兴高采烈的走到教室门口,发现之前欺负家明的三个混蛋之一也在,瞬间开始战斗模式,大步流星的上去揪住鲁春秋的衣领,“你干嘛呢!” 用力过猛,砰的两声,桌子被脚顶翻,连人带椅子后翻倒地,反作用力撞击背部,鲁春秋一阵生疼。 “乜棘!你冷静!”家明慌忙上前环抱住准备发威的老虎乜。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们,还敢欺负家明我弄死你?!”乜棘的左手愤然指着不明所以的鲁春秋。 “你冷静,误会了啦!他没有欺负我!”家明死死抱住,安抚着大老虎的情绪。 乜棘这才作罢,目光中仍然满满的杀气。 门口已然有吃瓜群众过来围观。 “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乖~”家明抚着他结实的胸膛,顺顺气,顺顺气。 乜棘听言,回头冲着门口的学生一声虎啸:“看什么看!” 秒散场。 “欠骂…”乜棘瞥了眼地上的家伙,然后低头看着在自己心口拂来拂去的手,邪魅一勾嘴角,“摸够了吗?” 啊?家明顿了顿,举手投降。 “给你~”右手还提着外送的汉堡包呢,差点顺手给拿来当武器了。 家明接过袋子,打开后闻到香味儿,乖乖捧着乐呵。 难为地上那位了。 “嘶…”这饮料请的,太不划算了,鲁春秋扶着腰站起,急忙解释道,“大哥,我真没欺负他,我就是让他给我讲题而已…” “你踏马还敢让他给你讲题?!”一瞬间,乜棘又攥住了对方领口的衣服,左手青筋怒张。 “乜棘你冷静…是我自愿的…”家明急忙抓住那扬在半空中的拳腕。 “你很闲吗你给他讲题?”乜棘不爽了,自愿的也不行。 “我不是想着,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嘛,我给他讲题我自己也可以温故知新~” 乜棘觉得有点道理,就把鲁春秋给放了,看了眼桌上的卷子:“讲完了吗?” “讲完了讲完了!”没讲完也讲完了,鲁春秋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然后…无影无踪。 家明默默把倒地的桌椅扶起来,乜棘顺势坐下,还是莫名的不爽。 “可乐好像撒出来了一点?没事,问题不大~”家明自言自语着。 然后他走去把教室的门关上,看到滚在一旁的果缤纷,默默拾起,鲁春秋忘拿了,应该还有一瓶,两瓶都没开过。 “要喝吗?他请的…” “切,我不喝垃圾色素。” “哦…”那可乐他还喝吗? 家明没胆敢问,识相地把两瓶果缤纷都放在了讲台桌上,请老师喝好了。 拆开一个汉堡包,他递给气鼓鼓的乜棘,以为他会伸手接过,然而不然。 “举高一点。”乜棘心想拿的那么低怎么吃? 你没长手吗? 家明无奈瘪嘴,把手举高一点,送到他嘴边。 咬一口,乜棘突然问道:“你经常给他讲题吗?” “偶尔吧…”家明好饿好想吃,咽了咽口水,索性缩手咬了口乜棘吃过的,然后再举回去。 “除了他,也给别人讲题吗?”乜棘不咬,就斜眼看着。 “额…只有他来问我题…”你不吃我吃,家明又缩回来咬了一口。 乜棘的脸一下就垮了,夺过家明手里的汉堡包,连桌上一整袋都拿走揣怀里。 兀自咬一口汉堡:“喝你的果缤纷去…” 啊?果… “你…吃醋啦?”家明歪着头瞄他。 是,大老虎吃醋了,领地意识很强的那种,不容侵犯。 不承认,也不否认。 乜棘转过去坐,面对着墙壁,背对着家明,吃他的汉堡。 第214章 大老虎爱吃苦瓜 大老虎生气了,小奶狗哼哼唧唧,伸出小爪爪扒拉着。 家明感觉自己挺无辜的。 “我跟他,只是普通同学而已…” “切~” “你要不喜欢,我以后不给他讲题了。” “哼~” “你那么帅,他那么丑。”家明实在是没招了。 乜棘乐了,背对着弟弟抿嘴偷笑。 “乜棘…”为什么不理人。 他不吱声,自顾自的吃着汉堡。 “我饿…”跟自己预期的不一样,家明心生委屈,拉着衣摆撒娇的手,也失落的垂下了。 呕气的大老虎这才缓缓转身,瞅见小奶狗耷拉着脑袋的模样,顿时有些自责,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小奶狗两眼汪汪,感觉难受得快要哭了。 嘴里还含着食物的大老虎瞬间就慌了,连忙把整袋汉堡薯条都塞进小奶狗的怀里。 完了,这下该谁哄谁就不好说了,乜棘玩砸了。 怎么不吃?你吃啊!整袋都给你了,你倒是吃呀!大不了,都给你都给你,我不吃了嘛!乜棘又急又不张嘴的。 家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却又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难搞,乜棘默默把自己剩的一丢丢汉堡,也给他,怼在嘴上的那种。 乜棘的内心独白:乖,吃,张嘴,啊~ 他的嘴巴跟着内心戏一起用力,微微张大狮口。 家明抬眼巴巴地看着他,乖乖张嘴咬进含住,似嚼不嚼的咀着。 好像还是不太开心的样子,乜棘拆开家明怀里的袋子,拿出一根薯条投喂。 家明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又张嘴接受了薯条。 换手摸摸头,轻叹一声,乜棘开口安慰道:“又苦瓜脸…我没有怪你啦,好啦…别不开心了,给爷笑一个~” 家明苦笑,看起来很苦,还不如不笑。 乜棘又挠了挠自己的头,眨巴着眼睛想辙。 顿时,他灵光一闪,扭头张望了下门口,随后兀自舔了舔舌,润润。 吃肉的大老虎,硬是被掰成了吃素的,动不动就抱着苦瓜啃。 家明被那突如其来的柔软,惊得睁大双眼,缓缓闭眼享受,片刻后骤然清醒,急忙伸手推开。 “你干嘛?!”嘴巴油油的。 “哄你。” “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小小声的提醒,要注意分寸。 “又没人~” 这下可把家明给撩拨的脑袋一片空白,他手忙脚乱的把薯条塞进嘴里,来不急咽下去一直塞,塞得整个嘴巴鼓鼓的。 嘴角微扬,乜棘被这个画面给可爱到了,视线终究是移不开来。 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滑稽,家明偷偷瞟向乜棘,发现他正笑眼弯弯地看着自己吃东西。 他很乖,拿出剩下的半包薯条,分享出去。 乜棘识相地伸手接过,边吃边看着家明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特别的开心。 “我晚上去你家住呗?”乜棘心怀鬼胎。 “啊…可能…不太方便…” 生平第一次被拒绝,乜棘整个脸瞬间拉的老长。 “不方便?背着我藏野男人了?”给老子说清楚,不然就死定了。 “不是不是!是大叔他…” “还是个大叔!”什么品味! “不是不是!他是…干妈的朋友,现在暂住在我们家,对,就是这样。”家明松一口气,怪紧张的,可算是解释清楚了。 “好端端的,干嘛住你家?”还好,没被戴绿帽子,乜棘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大反应。 “他…在追我干妈。”吃个鸡块补充一下脑子热量。 “蛤?!”这是什么逻辑,乜棘有点绕不过弯来,“小白脸?不对,大叔应该是…老腊肉,你妈养老腊肉?” “也…不是,他们是初恋,后来因为一些误会,分开了,大叔等了干妈二十年,然后…就搬我家来了。” “你有爸啦?!”这么突然。 “也不是…干妈还没有接受他,只是暂时收留而已。” “我怎么…听不懂…” “我也…说不明白…” 家明自己都是雾里看花。 “那他…什么时候搬走?”耽误老子的美事儿,没见过面就觉得很讨厌了。 “不知道…可能…很快…也可能…很久…” 家明吃了两个鸡块,又拆开一个汉堡包,大口的咬下去,美滋滋地晃了晃脑袋。 有被可爱到,乜棘的心,一下就化了。 第215章 最稳定的形状 来维城追爱的大叔,承包了许家母子的一日三餐,连家务都做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受过纪律训练的人就是不太一样。 奈何家里有俩掉毛的毛孩子,猫毛永远都打扫不干净,衣服上床单上都是,他每天拿透明胶带粘啊粘,永无止境的感觉。 王明达的精神逐渐崩溃,面前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向畜牲妥协,要么把它们抓去剃毛。 正当大叔伸出魔爪,步步紧逼鱼丸时,家明凑巧温书累了出来觅食。 “你干嘛?”家明停下脚步盯着十爪高举的大叔。 “我…我想把它们抓去剃毛…”王明达倒也实诚,毕竟得手了回来也得暴露。 “不行!”本来就不是长毛猫了,再剃了会很丑的,“妈!妈!” 家明不跟大叔讲道理,直接搬救兵找许妈,因为大叔听许妈的话,要从金字塔的顶端解决问题。 “大叔他欺负我的…唔?!”嘴巴被结了茧的大手捂住了,家明很是无助。 “别叫别叫!我不剃了,不剃了行吧?你小小年纪的,怎么这么不学好,背后告状是不对的!”王明达吓都吓死了,他再一次对自己的地位有了清晰的认知,他是排在猫后面的那个。 “唔唔唔唔!” “蛤?你说什么?” “唔唔!”能把手撒开吗! 有些透不过气,家明快憋死了,扒拉着大叔的手,发出委屈的哼唧声求助。 大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撒手抱歉。 “哈…哈…”顾不上说话反驳,家明先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许栩在卧室听到儿子大声喊妈,一边敷着面膜精致,一边着急忙慌地往外赶:“怎么啦~” 家明一脸的幽怨,一看就是受了委屈的相。 伸手揉着后脖颈,王明达心虚地避开眼神接触。 瞥了眼大的,又看了看小的。 “把我喊出来,又不说话,家明~”孩儿你说,有何冤屈,老妈给你撑腰。 家明:“大叔要把鱼丸跟麻团抓去剃毛,我不肯,就叫你,他就捂我嘴巴,说我不学好、爱告状…” “什么时候…我儿子跟我说话,都要经过你同意了?”母老虎护犊子上线,步步逼近王明达,在许栩眼里,她儿子是最好的,不容他人指指点点,“你要敢把猫抓去剃毛,我就把你的头发,剃的跟猫一样!” 王明达陪着笑脸被步步逼退,后腰抵在沙发背上,被泼妇一把拽住他本就不长的短发。 因为大叔的到来无止期,导致乜棘不方便来过夜,现在又打起了猫猫的主意,家明渐渐对大叔有了抵触心理:“他还差点给我捂死,我透不过气…” 都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状态,现在无端端成了四边形,家明不讨厌大叔,但他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幸福,会因为大叔的出现而消失。 “嗷!轻点轻点!”头皮都快被扯掉了,王明达又不敢还手,“我不是故意的啦!” “再敢欺负我儿子,我就把你的头发,一根一根的,全都拔干净!”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许栩本就是钢铁女汉子,刚上加刚,都快成无敌铁金刚了。 大叔打死都不会告诉家明,他从小就喜欢许栩这么钢铁的属性。 “我错了错了,我给它们梳毛总可以了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明达只得向牲畜妥协。 麻团抻着大长腿直指天花板,一心一意地舔毛中。 散场,家明倒了杯牛奶、拿了包饼干回屋,许栩撕掉面膜去洗脸抹精华液,王明达默默去给鱼丸梳毛。 晚上,家明反锁门,偷偷给乜棘打电话,控诉大叔的种种。 家明:“乜棘…大叔他今天好过分,居然想偷偷抓麻团跟鱼丸去剃毛…” 乜棘:“蛤?他没有事先跟你们打声招呼吗?” 家明:“没有…幸好我看到了,它们才没有被抓去剃毛。” 乜棘:“岂有此理!真把自己当男主人啦!” 家明:“麻团好像不太喜欢大叔,早上还跑大叔床上尿尿,可能是因为这样,大叔也不喜欢它们。” 早上,大叔发现床单上的尿骚味,满屋子追着猫骂娘。 乜棘:“哈哈哈哈哈!麻团干得漂亮!” 家明:“你说,要是干妈跟大叔以后真的在一起了,我是不是就要带着猫猫搬走?” 虽然干妈今天还是帮着自己,可家明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乜棘:“想什么呢你,要搬也是他搬。” 家明:“不知道大叔能不能像干妈一样,接受我们两个的事…” 乜棘:“你想不想…把大叔赶走?我可以帮你~” 家明:“不太好吧…毕竟…他是干妈的好朋友,说不定过段时间,他自己就搬走了…” 乜棘吓唬傻小子:“我跟你讲,他今天敢偷偷抓你的猫去剃毛,后天就可能偷偷的,把你的猫抓去丢掉!” 两个人在电话里有商有量,反正主意乜棘是出了,做不做就看家明怎么想了。 第216章 联谊感情 今天,昔日战友们,在王明达的号召下,又一次齐聚一堂。 “来!干干干!” 可算是约到大家都有空的档期了。 一桌人起立,酒杯碰酒杯,为友情干杯! 于建武:“哎呀~难得不用值班,能喝点小酒,简直是人生一大乐事!” 何老六开始吹捧模式:“老于大忙人啊,约三次就露脸一次。” 于建武回以抱怨:“没办法啦,天天对着那帮小鬼,一个个小小年纪不学好,操心操的我头发都白了。” 韩金龙无酒不欢:“来来来,满上!” 王明达答应许栩不喝酒,可愣是架不住这帮劝酒的,从抿一口,到喝一杯,再到一瓶… 到最后,王明达自斟自酌,喝得酩酊大醉。 战友们唠家长里短,聊老婆、说亲家、谈儿子、夸闺女,有炫耀的,有吐槽的,还有人刚刚升级当爷爷。 唯独王明达还是一支公,是大家口中最自由的人,其实他心里面清楚,那都是表面的好听话,谁不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 每每战友联谊,他都用酒精麻痹自己。 韩金龙喝醉酒,实话就绷不住的往外喷:“老王啊,虽说哥几个佩服你的毅力,但其实,这个女人不行,就换一个嘛,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真是~” 何老六摆摆手:“你懂个屁,我们王哥从当兵到现在,都只谈过那一个,嫂子肯定是人间极品!” “那还用说,她是最好的…我这次进城,争取把她拿下!”王明达说完这句话,就趴下了。 “兄弟啊,这女人,都是口不对心的,我跟你讲啊…”于建武刚要给建议,却发现这货已经不行了,“喂…明达?欸!真是…这酒量太差了~” “刚刚…还说不…喝酒,越喝越上瘾,这里!一半都他喝的…”何老六也不行了,敲敲酒瓶准备买单,“服务…员…买…单,呃~” 一听到买单,韩金龙也趴了。 于建武连忙抢着结账,两个老男人推来推去的,看起来更像是酒鬼打架。 今天,还是母亲节。 许栩回酒楼开早会后,便约了姐妹做美容,人生第一次名正言顺过母亲节,早上一睡醒,就收到了家明的祝福卡片跟小礼物,是干儿子偷偷存钱很久买的项链,虽然只值几百块,是许栩所有饰品里面最便宜的,但也是最珍贵的。 为了让干妈多睡会儿,昨晚趁干妈洗澡的功夫,家明偷偷把干妈设的闹钟关了,自己搭车去的补习社。 奈何,酒吧交给老莫打理后,许栩的时差慢慢倒得正常,只多睡了一个小时就骤然惊醒,看到小卡片跟礼物的时候,心里美的不行,索性戴着新项链去酒楼开个早会,再约姐妹逛街美容,伺机炫耀她乖儿子送的礼物。 呵,女人~ 临出门前,许栩还特意给王明达显摆了,她穿着花色衬托的裙子,比着领口处的项链问他好不好看。 鬼知道王明达当时回答的那句“好看”,指的是新项链还是什么,反正他是偷偷咽口水了。 美女下午茶时间。 王明达来电,来电人不是王明达。 许栩优雅的坐姿接听,咬一口马卡龙:“喂~” “什嘛!喝醉酒?!”竟敢把老娘的话当做放热屁一样噗出去,“你们谁大发慈悲把他带回去,我家不要酒鬼。” 嘟…挂了,电话那头的人都懵了,看向醉倒还念念有词的明达兄。 王明达一边吧唧嘴,一边吐着酒后真言:“许栩…对不起…我忘不了你…栩…” 整个通话记录,只有一个叫许栩的,还是明达近期通话频率最高的人,仗义于建武就试着拨了过去。 何老六:“怎么样?” 于建武:“她说不要酒鬼,让我们自己处理…” “…” 第217章 老兄弟的义气 酒鬼吐完,继续呼呼大睡,王明达酒品算好的了。 几个老兄弟便开始商量,该怎么帮千年孤寡的明达兄,挽回女人心,毕竟一个个,都有份劝酒的。 于建武:“难怪这老王,一开始还不愿意喝酒,说女人不喜欢,什么女人这么专制…真是…” 何老六:“这不怪我啊,老韩劝酒…劝的最凶了,都怪你!害的我们…明达的女人不要他了。” 装醉的韩金龙不睡了,又开始假装耍酒疯:“我哪里知道…要说,这千错万错,都是女人的错,大老爷们的,喝口酒怎么了?怎么了!” 于建武:“这个叫许栩的也真是,太狠心了,我再打过去,好家伙,直接关机了,不过这名儿…我咋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 韩金龙邪恶一笑:“不会是你哪个老相好吧?” 何老六:“哈哈哈~” 于建武:“去去去,别瞎造谣。” 于建武借着酒劲,慷慨激烈:“呐,哥几个怎么说也是革命友谊,兄弟一场,都想想办法,帮他抱得美人归!” 何老六第一个泼冷水,反响很淡漠:“怎么帮?” 于建武又把兄弟通讯录里,近期通话频率相对较高的几个人打了电话,除了他们哥几个的号码。 最后,电话打到了王明达的亲妹王晓晓那儿去了,晓晓便把许栩家的地址,告诉了老哥的战友,之前寄家乡特产给许姐的时,存的小区地址。 老兄弟几个一不做二不休,又合力把明达给送女人家门口去了。 然而,家里没人,只有猫叫。 四个酒气冲天的大男人,坐在人家门口,跟四樽门神似的。 “喂?停电?死了我忘记了,好好好,你别发火,我现在马上就去交电费。” 韩金龙受不了自家母老虎的劈头盖脸,索性把电话给挂断了,拍了拍兄弟伙的肩膀。 “我不陪你们等了,要去一趟供电局交电费,不然我闺女晚上回家没电做功课,母老虎要杀了我的。” “一起一起。”何老六听言,也起身准备离开,“我也差不多要去幼稚园接孙子放学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老于!交给你了~” “你行不行啊你,喝成这样?”于建武担心这货醉醺醺的,接错别人的孩子回家还得了。 “no…怕不人~”何老六的中式英文。 “行吧,你俩悠着点,一个个喝的…”年轻时指望不上,人到中年,还是指望不上,始终都是正当理由,于建武不得不放人。 何老六:“加油!” 韩金龙:“祝你好运~” “拜拜,拜拜~”滚吧滚吧。 就剩俩了,于建武踢了踢王明达:“喂,醒醒,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唉…” 一直等到下午快六点,于建武也睡着了,倒是王明达晕晕乎乎的醒了,爬起来对着消火栓就要放水。 “嗷!”于建武骤然瞪眼大大,他的腿差点被踩断。 “喂!那里不是厕所啦!嘶…”他急忙一瘸一拐地跑上去拦住老兄弟,“蠢货,你给我停止!” “我很急…”王明达快要湿裤裆了。 “憋住憋住!” 无奈之下,于建武只好拍门跟邻居借厕所。 至于… 许妈为了庆祝母亲节,特意接家明下课后,一起去吃西餐,白天和姐妹逛商场时,还给干儿子买了好多新的夏季套装。 这可把少年给幸福坏了,母子俩一聊天一开心,大叔被无情遗忘在颅后。 第218章 爱屋及乌 在邻居家放完水的王明达,半醉半醒,俯身从许家的脚垫底下取出钥匙开门。 “我去…”白瞎在这里坐一下午,于建武想扁人的心都有了,“你不早说…” 喝醉了呼呼大睡,怎么说?你自己不会找吗? 王明达兀自去倒水喝,逐渐意识到自己是谁后,呼吸都是酒精味儿。 “完了…完了完了…我喝酒了?完了…完了完了…” “别叫了,许栩已经知道了~”于建武坦言,你死定了。 “什么!她…” “你喝的不省人事,我打电话给她,她说不要酒鬼,我又打给你妹,你妹给我这里地址的。” “啧…完了完了…”真叫人头大,得多喝点水排排酒气才行,“你打给她干嘛…你…唉…” “我怎么知道,真是…欸?这…”于建武被电视机下,母子俩的合照给吸引了,“许栩…家明!我说怎么感觉这名字在哪里听过!原来是她啊,她俩真成母子啦?” “你认识家明?”王明达一脸懵逼,打了个酒嗝。 “认识,他可是我们所里,数一数二的乖宝宝~” “什么!不是…家明他,进过少管所?!”王明达很是震惊,下巴都掉了。 于建武正是冬青少管所的于所长,退伍后因学历有本,遂又考了编制。 “你不知道?”他摸了摸嘴,一不小心,说漏了。 王明达的脸气得像个紫色的茄子。 “喂?”于建武的小女儿打电话来催爸爸了,“欸,爸爸马上赶回去,买康乃馨对吧?好的好的。” “行了,我不陪你等了,得赶回去陪媳妇儿吃母亲节大餐,替我跟家明问好。”于建武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仅存耐心已经用完了,闺女的事儿重要。 “欸,家明他…犯的什么事儿?”王明达刨根问底。 “我只能送你四个字,‘爱屋及乌’,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于建武留下悬念而去,王明达抱着疑问狂喝水。 出了小区,老于拦下计程车,脑海里依稀回忆起当时,这个叫许栩的女人,在少管所时的气魄如虎。 当时,许栩说自己想领养家明,所以要多了解些他的情况,还提供了本人的身份证明、企业证明、资产证明,以及和家明的劳动合同证明,一看就是办大事儿的人。 老兄弟这眼光可真是独到,如此这般犀利的女人,世间少有。 星塔餐厅。 这里是城市夜景最美的餐厅,俯瞰皆是繁华。 让人觉得自己,只是万千世界里渺小的存在。 “每个人呢,都有自己触及不到的顶峰,一旦到达了自身的极限,必然是要走下坡路的,就像你妈我,再有钱那也只是有限的小钱,比我有钱的大人物一抓一大把,我就没那个本事盖这座星塔,所以啊…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向上而行的过程,路边的风景才是最重要的。” 许栩一语双关,敬干儿子。 高脚杯里,装的是新鲜运到的樱桃果汁。 服务生私底下窃窃私语:“点这么贵的西餐,不开瓶酒太可惜了~” “可不吗,还花钱伴奏小提琴,我还以为起码开一瓶拉葵。” 餐厅经理不知何时出院在俩男服务员身后:“你俩不好好工作,叽叽歪歪什么东西?没看到人家有小孩子吗?大人开车不喝酒很正常,去干活!” “干活干活~”散场。 母亲节,一直过到晚上九点才结束,俩人回家时,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 许栩脸上的笑容,跟被镶上去似的,抠都抠不下来。 难为王明达一个人胡思乱想,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打开门锁的声音,吸引了王明达转身,屋外的欢声笑语和屋内的低气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栩…”王明达站起身来,瞥了眼旁边的小鬼。 “家明,你先去洗澡,这些东西拿回房间~” 许栩让不喜欢酒鬼酒气的干儿子先回房间去。 “好…”吃大餐时,干妈说了大叔喝醉酒的事,家明乖乖拿东西回屋。 两个大人四目相对,许栩率先开口:“约法三章第一章,你违约了,请你搬走。” “我有话问你。”王明达现在不想聊这个。 “我没话跟你说。”许栩准备回房休息。 王明达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肘弯:“家明是不是进过少管所?” “你怎么知道的?” “他犯的什么事儿?” 偷窃?抢劫?杀人放火? 王明达不问清楚心里不踏实。 “我有必要跟你交代吗?别忘了,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你只是暂时借住在这里的。” “我也是关心你不是?” “那你觉得家明是坏小孩吗?” 王明达犹犹豫豫的松手了,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对那孩子的印象还算好,可万一是扮猪吃老虎呢? “你明天搬走,今天是母亲节,我不想跟你吵。” 许栩甩脸子回屋,不想为这件事纠缠。 pong一声,主卧的门闭了。 王明达再三纠结后,决定找小鬼聊聊。 第219章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扣扣扣,轻声敲门,不请自入。 家明正坐在床上剪新衫的吊牌:“大叔…” 王明达拉出凳子落座,随意的拿着桌上的练习册翻看,第一页写着风韵流转的三个字“倪家明”。 “于建武你认识吗?”大叔开门见山,不停地划弄着书页。 “于建武?” 家明一脸疑惑,他不喜欢大叔身上的酒气,揉了揉鼻子,往边上挪坐半米。 “少管所的于所长。” “啊…认识。” “他让我跟你问好。” “你们认识?”家明有些意外。 “以前的老战友,今天中午聚餐,他送我回来的。” “哦…”家明有些心不在焉,低头继续剪吊牌。 “你姓倪?”平时只听许栩叫小鬼家明,没了解过他姓氏。 “嗯…” “没有改跟许妈姓吗?” “没有…” “因为什么进的少管所?” “嘶…”剪刀不经意间,戳到了手指。 屋内屋外的安静,反而让许栩心里有些不安,忽地想起,刚刚塞给家明的那几袋东西里,也有自己的东西,便想着去拿回来。 “我…砍死了…我爸…” 手指头见红,如一缕丝线。 王明达一听一个不吱声,神色变得很凝重。 许栩同样的不请自入,明晃晃的白炽灯下,只见房间内的气氛低沉,干儿子耷拉着脑袋显得有些孤立无援,王明达则像个准备拿玲珑塔收了小猴子的李天王。 “王明达,你到底想干嘛!”许栩冷冷地反问,走近安抚着家明的脑袋。 “你怎么想的你,杀人犯你都敢养?”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王明达拧着眉很不理解,起身一把抢走家明手上的剪刀,免得吵起来发生些什么手脚,“孤儿院没人选了吗?” 啪!一巴掌呼过去,火辣辣的刺痛,许栩手动让他闭嘴。 似有火山喷发般的汹涌,却又如冰山一般冷冽。 “你看事情,可以不要只看表面吗?”这样的节日里这样的话,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伤害,许栩对峙的口吻反问明达,“你有问过他为什么吗?你又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吗?” 大叔被问的没话讲,视线仍旧盯着小鬼,他看不清也摸不透眼前的男孩,不懂许栩为什么什么都瞒着自己,他明明就问了,只是女人不愿意坦然,才会落得这般境地。 此时的家明,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好像呼吸都有罪。 “家明,你站起来…”柔声细语的许栩把干儿子拉起来,“没事的,你听话,把上衣脱了。” 家明无动于衷,任由许栩扒掉他的上衣。 身上横七纵五的疤痕,虽然随着时间变淡了,却依旧清晰可辨。 许栩的目光是那么的坚决:“你知道他身上这些伤疤怎么来的吗?你知道他酒精过敏怎么回事儿吗?” 莫名地揪心感,王明达愿闻其详,态度也没那么强硬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他爸,家暴,小时候打跑了他妈,之后一直虐待他,一喝酒就拿他撒气,还把他锁在柜子里,不管他的死活,他一见到耍酒疯的人,就害怕得浑身发抖,还有幽闭恐惧症,不敢锁门,要住有窗户的房间。” 许栩些许粗鲁地扒拉着家明的手臂,让他背对着王明达。 “这片,烫伤,到现在都还没痊愈,之前我们去吃饭,服务生滑倒,将近一百度的热汤,如果不是家明扑过去挡了下来,被烫伤的就是我奶奶了。” 大叔咯噔一下,看着脱皮而烂红的皮肤,心里一阵五味杂陈,片刻,他默默把剪刀放在书桌上。 空气里满目疮痍:“对不起…” 与母子二人擦肩而过之际,他道歉了,虽然不知道是冲谁说的。 之后,大叔便独自离开了许家。 “没事了~”许栩安抚着干儿子的情绪,小心翼翼地将他呵护在怀里,“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许妈这句话,令男孩彻底的破防了。 今晚,格外的安静,打开窗,知了在耳边声声不息。 家明没有给乜棘打电话,他搂着小橙公仔入睡,眼角还泛着泪痕。 心情仿若被乌云笼罩着,床头灯暗淡昏黄,麻团窝在许栩的腿上打呼。 绿化带的生灵清唱奏乐,王明达独坐在公园的滑滑梯上,点了一支又一支的卷烟,吞云吐雾地反省着自己的鲁莽。 他不是不相信许栩的眼光,他只是担心,现在想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担心? 第220章 揣着明白又糊涂 “妈妈,有个叔叔在那里面睡觉!” 小女孩爬上滑滑梯,发现有个大叔躺在圆筒里。 被稚嫩的声音惊扰,王明达缓缓睁眼,清晨的阳光透了进去。 “走走走,别玩儿了,上幼稚园要迟到了。” 小孩儿妈连忙叫走小女孩儿,心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居然在这里面睡觉,得跟物业反应一下才行。 王明达咂吧嘴,嘴里都是厌氧菌,酒精闷了一晚上的粘稠感,属实有点儿口臭。 从滑梯上滑下,大叔活动活动筋骨。 “喂,老于,请你吃饭呗,有点事儿~” “那就宵夜,多晚我都等,上你单位等都成。” “别介意呀~就这么定了,行~” 大叔扭扭脖子,往便利店走去,买瓶水漱漱口,顺便吃个早点。 房产中介。 难得一开门就来客人,真是稀奇。 “我要安宁花园,6栋,一房的,离十八楼越近越好。” “拎包入住,可以短租最好。” 王明达知道自己惹怒了女人,他也没脸再死乞白赖住着,只好老老实实搬走,但又不想搬远。 短租最好,他可不希望那么久都不被原谅。 中介很效率,不到一会儿就找到了一个单位,带王先生去看。 王明达更效率,相中了十九楼的一房,直接落定。 疗养院。 病房里的老人家开心用膳中,许栩一边喂食一边家长里短。 老人家惦记儿子:“小强今天怎么没来?” “小强他上课…不是,他上班去了。”老人痴呆把干重孙子当亲儿子,许栩好不容易才适应这种复杂的关系。 “上班好…男人就得工作,失业不打紧,都会过去的,工作再找就是了…” 牛头不对马嘴,奶孙俩各说各话。 “奶奶,你还记得王明达吗?”不找个人疏解一下,许栩心里不得劲,老人痴呆正好,反正听了也不记得。 “明达…记得,我孙女婿嘛!对啊,她俩好久没来看我了,都上哪儿去了?” “什么啊,八字都没一撇,乱认人。”孙女不就在你面前吗? “她俩吵架了,分手了~”许栩解释着。 “哎呦,为的什么呀?这小两口吵架是难免的事儿,心里有事儿就得说开,说开就好啦~” “奶奶,你觉得,我…不是,是你孙女儿,跟明达合适不合适?” “哎呦,这话说的,这天底下能忍受得了我孙女臭脾气的,能有几个?动不动就追着村里那些调皮的男孩子打,谁能想到,这打着打着还真就给打出感情了。” “哪有那么夸张…”许栩自诩还算是个温柔的人。 “许栩…”朱光辉的情况好很多了,语言表达能力恢复了不少,走路借着一根拐杖支撑即可。 摆脱了轮椅和四脚助行器后,他时不时都会过来看望老人,毕竟孙婿一场,还都住在一个疗养院里。 “吃饭了吗?”许栩刚刚让护工姑娘送餐过去给朱光辉的病房了,都是酒楼的菜色,她今天属实是没心情下厨。 “还没,一会儿吃,最近你好像很忙?”他怕吃完了人就走了,所以先过来看看。 “有点儿吧,孩子快考试了,每天都要接送。” 家明只是个借口,许栩只是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曾经的枕边人了,越来越陌生的感觉。 朱光辉欲言又止的:“可以单独聊聊吗?” “姑娘啊,听婆婆一句劝,这两公婆啊,有话一定要说开,疙瘩藏久了,那就是个心病…” 老人家到底是糊涂还是清醒,没人知道,毕竟那声姑娘,还是把孙女当护工了。 “我知道了奶奶。”也是,有些话,其实早就说开了,只是又被搁置了,总不能一辈子就卡在这一条死胡同上吧? “你先去吃饭吧,等我喂奶奶吃完饭,在探望区的活动室等。” “嗯…”也好。 “啊~”粥都熬的烂糊了,好嚼好消化。 老人家乖乖张嘴,有人喂好过没人理。 家属探望区。 人烟寥寥,稀稀落落的几人,有自顾自看着报纸的,也有看着别人家属羡慕的。 等人的功夫,许栩看老大爷下了一盘象棋。 “许栩。”朱光辉揉了揉鼻子,他不想在人多的地方聊。 二人单独一张桌子,许栩缓缓落座:“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朱光辉冷哼着嘲弄着自己。 “我听这里的姑娘说,你家里人来过?” “嗯…”一提这茬,他糟心透了,“他们…不是来关心我的…” “怎么会呢?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家人…” “我妈说…我弟妇生了个儿子…” “啊…挺好的,恭喜。”许栩表面儿上心如止水。 “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做手术…” “啊?”许栩些许明白他的用意了,应该是想借钱来的,也罢,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弟妇的孩子是无辜的,“怎么会这样,孩子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手术费…大概要十万…” “还差多少?” “五万多吧…” 朱家的人和许栩关系闹的挺僵,自然没有脸面直接管人家要钱,所以才拐着弯以探望朱光辉的名义,希望他帮衬着开口,毕竟这一两年来,许栩一直都负担着这个中风丈夫的疗养费,朱家人看得出这女人对朱光辉的情义。 “今天没带支票,我晚点去取…”五万块对许栩而言,不算什么,疗养院一年的费用都不止这个数了。 朱光辉愣住了,她这么爽快,他反倒有些不自在了:“谢谢…”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复查的时候,医生说朱先生进展良好。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嗯…那个,我们离婚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之前丈夫中风没人照顾,现在见他情况越来越好,耽搁了这么久,许栩觉得是时候把话说清楚了。 片刻的停顿,是愕然。 “我们…没可能了吗?”听到那两个字,朱光辉心情些许的激动,他有些手抖,这段时间里,他想通了很多,有些执念,也渐渐看开了,然而,心里还是那么的不甘,“我不想离婚…” 那个逢场作戏的女人,得知自己中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连家人对自己的关心,也只是嘴巴上的,朱光辉经历了人生中巨大的挫败。 第221章 情绪不高 许栩起身从自动饮水机里倒了两杯水。 之前每每提到离婚,她都会很烦扰、很冲动,脑子里总有一个画面挥之不去,以至于二人不断的争吵。 出事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再提起,她变得一反既往的平静。 默默接过放在自己面前的水杯,朱光辉阖上双眼叹气,继而缓缓睁开的黯然。 “其实…从发现我不能生育开始,我就知道我们的感情…已经不一样了。” “这段感情走到这一步,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也有责任…” “我不想再纠缠财产的问题了,你想要多少,可以说个数,旅舍我可以给你,几家酒吧你想要咱也能谈,只要别太过分。” 毕竟是许栩在婚前打下的基础,婚后共同经营付出,她不能抹杀丈夫的一切功劳,不过…以后可能要叫前夫了。 她一直说… 他不想听… 却又不得不去面对,朱光辉始终默不作声。 “光辉…我们都不小了,给彼此一点解脱,沉淀沉淀…” 见对方不言不语,许栩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你不用急着答复我,好好考虑考虑,孩子的手术费,我会安排的。” 话音落下,她起身离去。 他望着那杯水出神,待回过神来扭头寻去时,她已经走远了… 补习社。 “这份资料上的重点,回去一定要背…” 家明今天情绪不太好,以至于听课时心不在焉的。 “今天差不多就到这儿,下课吧~” “家明?”熊老师噼里啪啦一大堆,这小子一点反应都没有,下课了还愣神,“家明!” “啊?” “还啊~下课啦,想什么呢你?” “没什么…” “最后冲刺阶段了啊,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发的资料回去得背,知道吗?” “好。” “嗯,下课吧~” 补习社大楼外,停着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车窗贴着防窥膜。 快考试了,最近大家压力都挺大的,除了黄毛那家伙,他默默点了支烟,从家明身旁经过,瞥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就勾搭着兄弟盛宾的肩膀走了。 菜市场。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儿~” 许栩东瞅瞅西看看,下厨这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不光得考虑好不好吃,还得考虑变着花样做,难为死一开酒楼的了。 “还是我做吧…”这个月份的茄子还可以,家明弯腰挑挑新鲜,“简单点儿,红烧个茄子,然后…茭白炒个肉,冰箱里有丸子,可以煮汤。” “可以~”不用亲自下厨,许栩怎么吃都行,水煮白菜都…最好还是不要了,太淡口。 “多少钱?”许栩掏出皮夹子问。 “八块二!”老板称了称说道。 “八块吧,便宜点儿~”不讲价白不讲价,家明还就乐意省着两毛钱。 “行!八块就八块,给你了~”老板倒也好说话,平时大妈大婶来买菜,不也得搭根葱啥的。 “呐,八块。”小子不错,没忘本儿,还知道讨价还价的,许栩正好有零有整,“走吧~” “嗯。”家明提着菜,又逛了俩摊子,菜市场离小区不远,这农民摆摊卖的菜,可比超市里的要鲜。 “这菜…叶子都蛀虫了吧?”换了个摊位,许栩盯着家明手里那把高丽菜,好心好意地提醒着。 “有虫咬痕迹的菜,说明它新鲜,没有什么农药。”剥开外面那层烂叶子,家明让干妈看看里边儿的,“你看,里面都是好的。” “啊~学到了学到了,活到老学到老~” “小伙子不错啊,懂行!”摊主大妈夸赞着。 “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说我是开酒楼的咯,真丢人。”许妈自嘲自讽,这事儿她能当笑话,跟酒楼的员工讲上个把月的。 男孩微微一笑,继而淡然置之,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心情不好。 第222章 他走他还在 提着菜回到家门口,母子俩都愣住了,只见门把手上挂着一塑料袋儿,家明遂打开一看,里头是透明的一次性餐盒,装着一只切分好的烤鸡。 “这…谁买的?” “王明达吧…” 许栩用钥匙开了门,进屋换鞋后,她径直走向了小房间,只见床上的寝具跟行李都没了,他走了… 许栩居然有些舍不得,眼睑下垂地抿嘴着,或许真的有缘无份吧? 家明把菜都放在厨房,也跟了过来,他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开心,说不上来。 “明天让乜棘过来吃饭吧?” 家明有些诧异,许妈勾着自己的肩膀,拍了两下,继而轻描淡写地说着。 “好。”他巴不得。 … 次日。 快到接儿子放学的时间了。 从酒楼打包好饭菜,许栩驱车赶往补习社,快考试了,昨晚听广场舞队里的学妈们说,得给孩子买什么营养品啊维生素啊,她这攀比心一上来说啥也不能输,买了一大袋有的没的,还让厨师每天都准备营养餐,她亲自去取。 关键时期,许栩对于自己的手艺,终于有点儿自知之明了。 接了人回到家门口,乜棘那小子席地而坐,吃着姜母鸭腿肉。 “回来啦!”他一下课就来蹭饭了,奈何家里没人,“不准时呀你俩,居然让客人在门口等。” “别臭贫了,吃什么呢?”一段时间不见,别说,许栩还挺怀念这嘴贫的家伙。 “不是你们给我留哒?”乜棘吃的正香,这话问的,奇了怪了。 “什么意思?”家明有些不明所以,他还以为是乜棘给他带的呢~ “不是…我一来,就看到这个,挂在你家门把上了~”我滴个乖乖,乜棘舔了舔嘴,“不会有毒吧?” 母子俩对视了一眼,她们都想到了一个人。 “明达叔?” “应该…是吧?” 许栩不经意地暗笑,心里有丁丢儿的庆幸。 “谁?”乜棘一头雾水。 “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妈的初恋情人。” “啊~”他恍然明了,没毒就行。 “啧,你俩,背地里都偷偷议论我啥呢?”许栩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家明,充满着意味儿。 “没有~”家明连忙把嘴闭上,摇摇头啥也没说。 “嗤~”小样儿,瞅给孩子慌的,许栩就是逗逗傻小子玩儿~ 鱼丸和麻团好久不见乜棘了,甚是想念地上前蹭蹭贴贴,在双脚之间来回穿梭着,弄得他袜子上都是猫毛。 摆得满满一桌的菜,加上那份被吃剩一半的姜母鸭。 “这么多…吃的完么?” “喵呜~” 站椅子上,抻着脖子闻嗅的麻团,暴露了它的企图,被强制驱逐落地。 许栩提醒着这个大喇喇的臭小子:“家明快考试了,复习比较紧张,你可以留下来过夜,但是不要给他捣乱知道吗?” “知道知道~”先答应再说,乜棘觉得自己那不叫捣乱,叫帮忙减负。 楼上,十九楼。 只身一人吃着寡佬饭的王明达,回忆着和战友于建武吃宵夜时,打听到的种种,关于家明的家庭、服刑期间的表现和过去,包括他曾经几天几夜不进食,在少管所的医务室里打营养液时,趁医生不注意,偷了安眠药并大量服用,最后自杀未遂,被送医院洗胃。 他有些内疚自己伤害了一个本就支离破碎的男孩。 他思考着该怎么弥补,才能挽回自己在那对母子俩心中的形象… 第223章 银灰色面包车 六月的天,格外酷暑,大地被无情灼烤得滚烫,天上挂的咸蛋黄显得格外烫嘴。 不知不觉,日历的倒计时,剩下不到四十八个钟头,社会考生倪家明就要迎来他人生中的大考了。 然而,老天爷好像特别爱捉弄他,又跟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乜棘…”从补习社出来,知道乜棘明天有课,今晚要回学校,家明心里顿时就好像没了主心骨似的,“我要考不好…怎么办?” “没事的,你干妈不都说了,考不上大不了出国留学嘛~” 乜棘摘下自己的棒球帽,戴傻小子头上为其遮阳避暑。 大叔搬走之后,乜棘一没课就会上许家留宿,白天陪着家明上补习社学习,晚上守着他温书,自问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精神上支持一下。 家明最近的压力很大,经常失眠睡不着爬起来温书,精神不好、黑眼圈也特别重,连续两晚都是乜棘强行按他入睡的。 “我不想出国…我想跟你在一起…”家明不喜欢陌生的环境,更别说是异国他乡了,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好~还挺粘人的~”乜棘安抚着小苦瓜的脑袋,“就算你考不上本科,咱可以上专科嘛,再不然就复读一年重考,那点学费你许妈不会介意的,我看得出来她很疼你的。” “嗯…那你回学校,路上注意安全。” “真的不用我留下来陪你吗?”乜棘其实不想走的,这两晚的陪伴让他很担心家明的精神状态。 “不用。”家明没敢开口挽留,他清楚知道自己一旦开口,乜棘真的会旷课留下来陪自己,“你明天还有课,不可以旷课,还有,不可以大晚上的爬墙出宿舍,很危险的。” “就你还操心我呢?”乜棘真是服了,不如操心操心自己,“你看你,黑眼圈跟国宝似的,晚上不准熬夜了,听到没有?” “知道了~” “我会让你许妈监督你睡觉,要是敢熬夜不睡觉,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这是什么逻辑,熬夜温书还得挨揍,太不讲道理了。 “嗯…” “乖啦,等许妈来接你,我再走~” 刚刚许栩给干儿子来电话,说酒楼外面管道爆了在抢修,她可能会晚一点点去接他放学。 学生都散得七七八八了,女孩子们撑着遮阳伞离开,他俩站在有建筑遮挡的阴暗处等。 “我想吃雪糕。” “不行啊,快考试了不能乱吃,肚子痛怎么办?”乜棘是也是经历过大考的过来人。 “那买一根,我就吃一口,热~”明明就是馋,看到其他同学吃,家明也想吃。 “啧…”乜棘也是容易动摇,毕竟就一口,才一口,“那行吧,我去买,你在这里等。” “好~”穿过烈日的照射,走个五十米,拐角处就是便利店,大热天的无谓跟来跟去,太晒,“我要绿豆的~” “行~”乜棘把书包还给家明,顶着烈日小跑而去。 好热…家明眯着眼睛望向大路,心想老妈怎么还不来呢~ 有点口渴,从包包的兜里拔出水壶,家明咕咚咕咚畅饮。 突然!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急停在他面前,拉开车门是两个蒙面人,谁家好人大热天的蒙面,他们冲下车直奔男孩伸出魔爪。 家明吓得拿水壶砸了其中一人的脑袋,另外一人死死抓着他的书包,挣扎之下他果断弃包逃跑,奈何跑不出三米,又被那两个蒙面人强行拽了回去。 “救…唔!”他试图抵抗,奈何被捂住了嘴,一股特别刺鼻的味道,之后… 之后,他的视野开始模糊不清,直至失去意识… 就在这时,乜棘赶巧从拐角处走出,手里拿着一根绿豆冰棍和一瓶冰汽水。 “家明!” 蒙面人把男孩掳上车时,正好被乜棘撞见,他来不及犹豫,丢下手上的东西百米冲刺,在绑匪准备拉门之际,纵身一跃而上车,跟对方扭打了起来。 “啊!”车里的情况一片混乱,你吃我一拳,我踹他一脚的。 乜棘拳拳到肉,好不容易占上风,却被车子一脚油的作用力给甩了出去。 他一心只想保护家明,完全没考虑过后果的以身犯险,奈何空间有限拳脚施展不开,最后也被强行捂住口鼻,吸入麻醉剂后昏迷。 眼瞅有途人经过,蒙面司机不敢逗留太久,几人在车厢里打斗之时,便放下手刹一脚油驶离了现场。 第224章 绑架人质 车内一共有三个蒙面人,两个打手一个司机。 “王八蛋!”绑匪a伺机还这臭小子两拳! 绑匪司机冲着后视镜嚷嚷:“别打了!赶紧绑起来!” “绳子绳子!”绑匪a隔着布料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又摸摸发际线处,感觉肿了个包(水壶砸的),“嘶…死小鬼!” “抓一个还搭进来一个,怎么办?”绑匪b都晕乎了,踩点这么多天,一直没机会下手,好不容易等到这小鬼自己一个人,半路还杀出个搅局的,这叫什么事儿。 “还不都你!笨死了!让你抓人!你抓书包干嘛!”绑匪a拉掉面具透气,喷着口水指责同伙b。 “啧…我这是第一次绑架,你当我经验丰富呢?”绑匪b也跟着拉掉头套,他紧张得一身冷汗,又热的一身热汗,反正浑身都是汗。 “你们俩悠着点,别暴露身份了!”蒙面司机没敢摘头套,他把车内空调给调低几度,“麻利点,赶紧把人绑起来!” “绑着呢!绑着呢!”绑匪a吃了不少拳头的亏,牙龈发酸的他也怕乜棘这疯狗醒来又乱咬。 绑匪b也怕被认出样子,便用头套套住家明的半个脑袋,捂住眼睛就看不见了,露出俩鼻孔还能呼吸。 “欸,这办法不错~”绑匪a有样学样,把乜棘的眼睛也给捂住了。 行驶在主路的银灰色面包车按计划切换辅路,走没有监控录像的林间小道。 绑匪司机扭头瞥了眼后面的情况,这才把头套也给摘了下来,他竟是许栩同母异父的弟弟钟胜。 至于另外两名绑匪,是这些年跟着他不务正业,吃喝嫖赌的猪朋戴海(小名大海)跟狗友齐永麟(外号麒麟)。 陌生的手机铃声响起,麒麟翻找着男孩儿的裤兜,看着来电显示问钟胜:“他妈打来的,接不接?” “接!干嘛不接?告诉这娘们儿,她儿子在我们手里,准备好一百万的赎金,交收的时间地点等通知,不准报警!不然就等着给这小子收尸吧!” 这段说辞,等待下手的日子里,钟胜不知道在心里盘算了多少遍,一百万是他保守了,毕竟不是亲生儿子,钟胜不敢漫天要价,但一百万他老姐肯定有。 “没毛病!”听着就很专业,兄弟靠谱! … 补习社大楼外。 许栩来接乖儿子下课回家,拉下车窗,放眼却寻不见人影,怕热的她待在车内吹着空调,从包里拿出手机给家明拨电话。 “喂!”电话那头听着听声音是个陌生男人。 许栩懵了,她看了眼手机,明明就没打错:“喂?你是谁?家明呢?”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儿子现在我们手里,准备好一百万赎金,时间地点我会再通知你,不准报警!不然就撕票!” “不是…你谁啊?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嘟…电话那头挂了,许栩顿时慌了神,但她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急忙又给乜棘拨了电话。 “喂?”一阵嘟嘟声后,电话终于通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那头又是那个不友善的男人声。 “喂,嘿嘿~忘跟你说了,这小子也在我们手里,你就别费那功夫了,我给你一天时间筹钱,明天下午告诉你交收的地点。” 嘟…电话又挂了,许栩再拨过去,已然无人接听。 女人火速下车,准备上补习社看看,那是她最后的希望了,然而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个让她熟悉的包包,还有那滚出去几米的水壶,她的心咯噔了。 许栩俯下身拾起,包包被太阳晒得烫手,水壶也是… 她甚至还有那么一刻在自欺欺人,然而打开书包里的课本后,她的心便凉了一大截,因为本子上写的是家明的名字。 怎么办?要不要报警?家明不会有事吧? 许栩心乱如麻,在强势的女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她真的很害怕家明会出事儿,蹲在路边脑子里一片空白。 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许栩几近崩溃时,脑海里闪现一个人脸,她慌忙给他打电话求助,她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王明达正在逛街,刚想着买一盒粑粑膏挂许家门把上,挑口味时手机就响了,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他开心得飞起,一秒不敢耽搁地接听了。 “喂,小栩?” “喂…(破防的哭腔)” “怎么啦?”听声音不对劲,他的面色一下子也凝重了起来,电话那头迟迟哽咽,他追问道,“你没事吧?” “家明他…被绑架了…”她哭了,但依然很坚强地忍着,虽然声音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柔软。 “什么!你,你现在在哪儿?”事态严重,王明达直奔大马路,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缩脚关上车门,蓝色的出租车驶离。 第225章 窝点废弃厂 银灰色面包车,绑匪避开监控驱车百里来到一个废弃厂,他们早就摸好点,破烂不堪的环境,荒无人烟的优势,仓库房已然用木板钉好了门窗,用来安置人质。 “绑紧一点,别给跑了,我去撒个尿~” 钟胜踩出废弃厂,对着枯草地放水,自从被法庭下达了禁止令,他跟钟老太就失去了人肉提款机,一个不思进取、好吃懒做的废中青,一个天天怪责儿子不上进、逼儿子去工作的老太婆,母子俩的矛盾日积月累。 钟胜跟钟老太大发雷霆后离家出走,继而投靠狐朋狗友,仨人浑浑噩噩的度日,直到滥赌的齐永麟被高利贷追债,钟胜才计划了这次的绑架,试图勒索亲姐高额的赎金。 他之所以把目标盯向家明这小子,是因为钟胜知道许栩立了遗嘱,如果人肉提款机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杯羹都分不到。 直到某天帮人走私水货赚外快,他在商场借厕所的时候偶遇家明和老姐,钟胜亲耳听到这个小鬼管他老姐叫妈,心里那股子怨气油然而生,邪恶的念头日益反复。 废弃厂内的物资都是事先准备的,桌椅也是二手的,两个人质被丢在空置的车间内反锁,无处可逃。 麻醉剂的作用还没过,二人仍旧是昏迷的状态。 废弃的生产车间空旷无比,实用面积起码也有几百平米,俩痞子正在喝啤酒配干脆面,惊心动魄了一下午,得好好补偿一下自己。 钟胜拉开凳子落座,和哥几个庆祝这次的行动顺利。 “不是,你说你姐真的会给钱吗?她要报警怎么办?”大海被金钱迷惑了双眼,引火上身后反倒担心会摊上事儿了。 “我这老姐啊,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惜嘞,就是生不出来,这不,好不容易白捡个现成的,一百万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以前我坑她的都不止一百万,放心吧~” “说好了啊,你占大头,我们哥俩儿一人二十五万,事成你可别后悔。”满面胡子拉碴的麒麟提醒着兄弟得识相,事后反悔他可就不客气了,反正出去了也是被高利贷砍死,要敢黑吃黑,大不了鱼死网破,“兄弟我可就指着这点儿钱翻身啦~” 钟胜听出了言外之意:“放心吧,咱们几个里头,你最能打,这波吃粥吃饭,可就指望你盯好那俩小子了~” “不是,干嘛不半道儿把那小子扔了?”大海就不明白了,这看一个就够累挺,还俩,真闹挺。 “你疯啦?半道扔了…他要报警怎么办?再说了,我跟那小子,可是有旧仇在的,等他醒了,非得给他点苦头不可。” 钟胜咬牙切齿地丢着瓜子皮,嘴里越嗑越香,想起之前在旅舍,自己被乜棘打得颜面尽失,他就不爽得很! 好不容易落到手里的无缚鸡之力,他还能打不过一个被绑着的家伙不成? “走,去看看!”不盯着点,心里不踏实。 仨人穿过一个仓库,通向里侧的另一个仓库,站在门口,透过门上都是划痕的老玻璃往里瞅,俩人质被五花大绑,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还没醒呢?你去买饭,我俩盯着~”钟胜仗着自己是大头,使唤人的口吻屌得很。 “行。”大海转身潇洒而去,买饭最近也得驱车到附近的小镇上。 留下来的两个绑匪感觉胜利在望,回到凳子上继续吖啤嗑瓜子,钟胜已然开始畅想自己有了钱以后怎么花。 “当然是去爽一下啦!”麒麟说着就兴奋,脑子里都是垃圾。 “肤浅!”钟胜厌恶那些拜金女,嫌弃他是假富二代的前女友,甩了他后真的跑去流产,他恨得牙痒痒,“我要让看不起我的,把我鞋底都舔干净!” 钟胜其实胃口大的很,他觉得一百万赎金太少,却又不敢报天价怕到头一场空,便想先用一百万试探一下老姐的底线。 第226章 但求自保 慢慢恢复知觉的家明,睁开眼仍然是一片漆黑,他开始有些紧张,呼吸都变得急促。 眼睛被布条给蒙住了,手脚都被麻绳捆绑束缚,男孩像一只蚯蚓一样在地上蠕动,费了好大的劲尝试,最后借着旁物的摩擦力支撑而起。 “呼…吓…” 周围弥漫着一股铁锈的气味,试图透过鼻骨两侧的空隙,窥视周围的环境,然而麻药的作用令他浑身发软,有点视力模糊。 隐约之中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他努力集中注意去往上看。 被木板封住的窗户有微光侵入,周围昏暗不明,什么都看不清楚,家明开始有些感到空气稀薄。 “有人吗?!”他鼓起勇气大喊一声,“救命啊!” 绑匪闻声而来,在门口套上头套双保险而入,来者不善直接赏了男孩一巴掌。 “叫什么叫!想死啊!乖乖待着,等我们拿到赎金,自然就会放了你,不然…哼!老子弄死你!” “你们是谁?!为什么绑我?!我没钱!” 钟胜不方便出声,怕被认出来,只能窸窸窣窣地在麒麟耳边交涉传话。 “呵~(不屑)你没钱,你妈有钱就行,老实点别耍花样,不然别怪你爷爷我,手下不留情!”麒麟粗犷的嗓音恐吓着手无寸铁的男孩,“走!” “等下!”家明呼吸急促很紧张,听起来这些人应该是冲干妈钱来的,他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喘着不平稳的气嘘跟绑匪商量,“可不可以…别套着我…我有幽闭恐惧症…有点…换不过气,我要是…憋死掉了…你们就…拿不到赎金了…” 麒麟嗤之以鼻地蹲在男孩面前,指腹拍了拍男孩的脸侮辱着:“啥玩意儿?吓唬谁呢?别跟老子玩心眼,不然我要你好看!” “我没骗你,求你了…”家明清楚自己的处境,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哀求绑匪。 “求我?没用,想活着出去,你自求多福,你妈早一分钟给钱,我们就早一分钟放了你。” 绑匪也怕闹出人命家属会报警,求财而已,拿到钱才是王道。 家明求助无果,听到摔门声后,再次陷入无助的恐慌。 “救命!放我出去!” “别叫了…”麻药刚过,他有点破锣嗓哦感觉。 “谁?”好熟悉的声音,家明尝试着用腿去触碰旁边的人。 “你爸爸我…” “乜棘?!”为什么?他怎么也搭进来了?! 家明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记得被绑架的时候只有自己,他一点也不希望乜棘受到牵连。 但…乜棘的存在,无疑令到他多了一丝安全感,起码不是自己一个人被困,否则…他的幽闭恐惧后果不堪设想。 “别叫了,小心他把你嘴巴堵起来…” 说不了话更麻烦,乜棘胆子要大一些,事已至此,绑匪求财好过要命,想办法自保要紧。 “你怎么也…” “本来想救你…不小心把自己搭进来了,呵呵~” 乜棘故作轻松的语气,并没有让家明变好受些。 “对不起…我害了你…”内疚感充斥全身,家明觉得自己就是个累人精。 “又不关你的事…”有钱惹人眼红很正常,弟弟也是受害者,“我在呢,信我,会没事的。” 其实乜棘也害怕,但当下,他无论如何都得强装镇定,以免弟弟被吓得发病出问题。 “嗯…”他愿意相信他,开始用屁蛋往声音的方向一点一点挪动。 “等下!”突然想起点什么,家明一下就定住了,“我考试怎么办?” “想想办法出去再说吧,生死面前考试算得个屁…”都被绑架了还想着考试,读书读傻了吧? 也是,在家明翘股的不懈努力下,二人终于依靠在了一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乜棘慢慢有劲儿后支愣而起,背靠着墙壁比较舒适一点,继而试图用蛮力挣脱麻绳的束缚,然而无果,只觉得勒得手腕的皮肤灼热。 “你过来,我帮你把眼罩咬掉。” “这样吗?” “别动…”软软的头发在脸上扫来扫去,乜棘开始摸黑瞎蹭。 “嗯,都是口水…你啃我脸干嘛…” “别动…”好不容易摸索出一点门道。 “往上点…我看见了…” 经过一番不懈的啃咬,乜棘终于把弟弟的眼罩啃松,露出眼睛来看东西。 “你过来,我帮你~”看得见好弄多了,乜棘顺应家明的要求,侧身躺靠在他怀里,“再下去一点…对…一会儿我咬住往上拉,你再往下走…” “好…”乜棘一感觉到眼睛上的布罩被提拉,就顺势一个金蝉脱壳,直接挣脱出来,眼前的事物从恍惚到清晰,“我去…什么破地方…” 第227章 失了方寸 补习社大楼。 余晖的烈日依旧,炙热地烤灼着女人的皮肤,干儿子是她现在最大的寄托,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许栩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为什么要迟到!她自责不已! “许栩!”王明达连钱都不找零了,直接夺车门而出,踩上台阶向户外空地寻她。 他认出了她的车,她坐在车里搂着书包,举棋不定地抓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一零,却迟迟不知该不该报警。 “许栩!怎么回事儿?”大叔扶着车门,跑得有点快,要换一下气。 “家明被绑架了,他的书包,就掉在那里…”女人硬抗不住,好不容易休止的眼泪又一次溢了出来,“绑匪说…要一百万…明天等他们电话,不能报警!可是…家明他有幽闭恐惧,我怕他会有事…呜…” “家明的电话现在打不通了是吗?” “我打过去,是绑匪接的,之后就关机了…那个!乜棘也被绑走了!”许栩紧张地抓着王明达的手臂,告诉他还有一个孩子。 “谁?”大叔不认识这个人。 “他是…家明很好很好的朋友,是个体校的大学生,他…他们都不可以有事的!” “啧,但愿绑匪只是要钱而已,家明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摸着头发再三考虑后,当过兵的王明达始终觉得,这事儿应该求助警方的力量,“要不报警吧?警方应该可以通过手机定位家明的位置。” “报警…会不会撕票?我…”许栩已然失了方寸。 “你冷静一点,你想想,被绑架的除了家明,还有别人的孩子,这件事我们担不起的,一定要报警。” 别人的孩子…许栩始终拿不定主意,又觉得王明达的话有道理,只好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喂?我要报警,我…有两个孩子被绑架了,对…位置就在…” 大叔报警的时候,许栩的脑袋是嗡嗡的,她闭上眼无助地靠着皮座椅。 便衣警察很快就赶到了,报案人再三强调不能张扬,所以他们没有穿制服开警车。 调取大楼的监控后,许栩目睹了案发经过,一整个腿软住,还好有王明达扶着。 警员蒋良挂断电话后跟队长汇报情况:“交通部那边说车牌号是假的,应该是失窃车辆,行驶轨迹还在追踪。” “许女士,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一定要保持镇定。” 谢队长分配完任务给手下后,开始给当事人家属解释他们的部署。 “我们会全天候监听你的手机通话,如果绑匪给你打电话,你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把通话时长撑到十分钟,这样我们才能准确定位他们的具体位置。” “好!”只要能救出家明,许栩一定尽力,“他们不会被撕票吧?钱不重要,一定要把人救出来!” “我们一定尽全力侦破,你要相信警方,绑匪选择了绑架,就会有杀人灭口的准备,你们选择报警一定是正确的。” 谢队长不敢打百分百的包票,但也地给予了受害者家属一些信心。 “那…乜棘的父母?” “我们的人已经去学校了,很快就会联系到他的父母。” 看到监控里少年奋不顾身的一跃,在场所的人多少都有些敬佩他的勇气,得什么情义才能这么不顾一切。 许栩早就把乜棘当自己人了,她对不起乜棘的父母:“你刚刚说…绑架八成是熟人作案…我想来想去,怀疑一个人,但我不确定…”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怀疑,剩下的我们会查,不能放过任何的线索。” “好…” 许栩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特别的累。 … 赎金一百万,很快就准备好了。 回到许家,警方的人安装了窃听定位设备,俩孩子手机最后传出的信号,所定位的范围太泛,基层民警正在大范围的搜寻中。 许栩什么都顾不上了,时时刻刻都守着手机等电话,生怕会错过。 “喂?啊…那批次货不要,都退了,还有…店里的事儿这几天麻烦你多费心,我家里出了点事,这几天就不过去了…嗯…” “喂?我保险很多,不买!别再打了!”恨死这些推销电话了! 每每电话一响,大家都会跟着紧张起来。 “吃点东西吧?”王明达担心她身体扛不住。 “我没胃口…”龙肉都吃不下。 “多少吃一点,不然低血糖晕倒怎么办?家明还需要你呢~” 大叔连哄带劝的,女人这才勉强吃了一点东西。 第228章 你是不是傻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绑匪要吃饭,怕耽误大事儿,仨都没敢喝太大。 大海:“要不要给那俩吃点儿?” 钟胜:“吃大便啦,喂饱了好对付我们吗?” 麒麟:“就是,饿个一两餐死不了的。” 关人质的小黑屋里,乜棘顾不上饥肠辘辘,一直在尝试挣脱麻绳,试遍了可以用来摩擦的东西,包括饮料瓶盖,奈何屋里没有铁架利瓦。 “他们…会不会饿死我们?”家明听到有人肚子在咕噜咕噜。 “那算不算殉情?”乜棘故作轻松的苦笑着。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突然绑匪开门而入,有三个,俩少年都愣住了。 “我次奥!”麒麟庆幸自己带了头套,上去一人给了一脚,“还敢摘眼罩,找死呢!” 钟胜在大海耳边嘀咕,随之大海上前检查了二人背手的麻绳。 乜棘把唯一的烂瓶盖握在手里藏起来。 “没问题。”大海是这么觉得的。 钟胜上去就给了乜棘两脚,让他之前打自己打那么牛掰! “啊!”乜棘恨得牙痒痒,瞪着眼睛看着蒙面人。 家明想都不想就跪地扑上去,他想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乜棘不被打… 钟胜一脚踢在了家明的肚子上,男孩疼得叫不出声来。 “呦,还挺仗义~”麒麟冷嘲热讽着,“感情深一口闷呢?” 爱逞能是吧?霸占我老姐当妈,钟胜不爽起来又狠狠补了几脚,让你逞能个够! “家明!”乜棘看着压在自己腿上弟弟一阵心疼,不知从何而来那牛犊不怕虎的胆嚷嚷,“王八蛋!有种冲我来!” “不要…”家明从未如此的坚韧过,恐惧面具下的眸光,划过一丝少有的锐利。 麒麟上前阻止,打死了还怎么要钱,钟胜随即掏出手机给俩小子拍了张照片,准备用来吓唬吓唬金主。 “小子,你家里条件怎么样?”麒麟心想一个也是绑架,两个也是勒索,多弄点钱也好,捏着乜棘的脸颊冷眼询问,“让你爸妈拿一百万,没问题吧?” “他家没钱…别搞他…”家明害怕乜棘也被勒索,可转念一想,又怕他没有利用价值被灭口,“他是我哥,你可以用他…给我妈加码…” 家明顾不了那么多,保住乜棘的小命要紧,对不起干妈也要做一次了。 “你哥?!”麒麟不解地看向钟胜,这算怎么个回事儿? “对…”家明乱乱骗,疼得没办法想太多。 钟胜也糊涂了,但他们至少听懂了一件事儿,就是可以加码!哦耶,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 “老实点!不然…”麒麟抹了下脖子吓唬俩人质。 几人摔门而出。 “家明!你没事吧?!” 一声粗吟,他强撑着:“没事…” “你是不是傻!”乜棘怜惜地斥责道。 家明眼皮微眯缓缓:“你比我更傻…” 叹了口气,他们就这样挨着,半晌,都不说话了。 乜棘也不懂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暗暗承诺过,要保护这个小苦瓜,没考虑过也不想去考虑那么多后果。 绑匪休息时为了安全起见,给人质投喂加了安眠药的牛奶,睡着了就跑不了了。 警方连夜搜索,找到了丢弃在路边,被车轮压栏的两部手机,绑匪很聪明,他们也怕万一金主报警,受害人的手机会被追踪位置,对他们不利。 “送去做物证鉴定。” 警员把手机用物证袋装好,提取上面的指纹看看有没有线索。 交通部的监控追踪也断线了,车子开进小路避开了监控。 第229章 赎金加码 半夜深更。 许栩的手机突然作响,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醒,有人搓搓脸提神,有人开始操作监听器设备,有人开始操作追踪设备。 谢队长比了个ok后,许栩按下了接听键接听:“喂?!” “八婆!赎金加到两百万!我再给你半天时间准备,明天下午会通知你交赎金的地点!” “钱我可以给你!但你要保证,不能伤害我儿子!” “放心,你识相,我们也识趣。” “两个都不能有事!” “知道啦!等电话,就这样…” “等下!我要听我儿子的声音!”许栩试图想办法拖延时间,“我要确定他们还活着!” “他们睡着了!看照片吧!” 嘟…电话那头挂了,绑匪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否报警,但以防万一都很小心谨慎,不敢通话太久。 负责追踪的警察摇摇头,表示定位不到准确的位置。 “是太空卡,查不到登记人的信息。” 许栩收到了绑匪发来的照片,看着照片里,瘫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她不愿接受的伸手掩口,满眼都是心疼。 “你,把照片跟录音发给技术科!”谢队长伸手指了一个负责监听的同志。 “是!”服从上司的指令。 “睡着了?难道是被下了安眠药?”一旁同看的警员蒋良说着他的猜测。 “有可能,虎子,你辛苦跑一下,查查本市药房跟诊所的安眠药销售情况,范围要近三个月的。” “是!”走了一个警员,出发出任务。 “行了,休息一下吧,大家养精蓄锐,明天交赎金是抓捕的关键!”安眠药这条线,谢队不抱太大希望,毕竟存在人和人流通的情况,也不排除有些违法兜售渠道,奈何干等也不是办法,“许女士,辛苦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吧,加码的赎金,明早再安排。” (银行都下班了,不急于一时,低调处理要比兴师动众的好。) 警员传输完照片后归还手机,女人一直盯着照片不说话,挪不开的视线,脑子里空白一片的同时,又乱糟糟的一片。 “是啊,家明一定不会有事的,明天还要交赎金,任务很重要,你不能垮。” 在王明达的劝说下,许栩这才勉强同意就寝,然而刚走到房门口时,忽地听到警员蒋良的手机响,她又立马停下脚步扭头关注着。 “谢队,派出所的民警假扮居委会走访,说那个叫钟胜的离家出走了,老太太这俩月都是一个人在家。” “查一下钟胜的消费情况跟出行轨迹。” “是!”蒋良跟电话那头的人转述着。 许栩根本睡不着,老天爷这个玩笑真是开大了,她夜不能寐地翻来覆去。 谢队说没有证据,不能打草惊蛇… 家明不可以有事… 乜棘不可以有事… 她已经习惯生命中有这个儿子了… 麻团跟鱼丸挨上许栩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又一次的控制不住,猫毛都湿了。 客厅里的便衣警察在开会,窗帘全部紧闭着。 “谢队,明天的部署跟抓捕,我也要参与。” 王明达也是当兵出身,他申请参与警方的调查和行动。 “太危险了,这不符合规定。” “我可以签生死状。” “这…”谢队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我当过兵,拿过个人军功,退伍之后干的消防,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体能可以的。” “这样…我跟上头申请一下吧,但最多只能让你参与外围搜捕。” “麻烦了!”不管怎样,他就是不想什么都不做,干等消息。 黑夜仿佛一张血盆大口,吞噬着不眠人的心。 指腹结茧的男人手扶在窗沿上,烟蒂熄灭了最后一口。 微光初现,心痛一夜的女人刚刚阖眼,和猫猫抱团取暖。 客厅的便衣也各自坐得东倒西歪,养精蓄锐的储能中。 一直到早上九点,插着电等绑匪来电的手机都没有动静,倒是谢队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寂。 敏感的许栩,被隔着一堵墙的声音惊醒,她撑开浮肿的眼皮,发现窗外日光高升,连忙扒拉开身上的猫猫翻身而起,踩着拖鞋快步往客厅而去。 便衣和王明达正在用餐,他们想让她多睡会儿。 “醒啦~”大叔站起来迎上去,“吃点东西吧?” “绑匪来电话了吗?”她问道。 “还没有,可能得等下午…”他摇摇头,现在除了等,什么都做不了。 他和她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正在接电话的谢队。 第230章 画一个半圆 “嗯,辛苦通宵做分析的同志了…行,通知一下各区的片儿警帮忙…嗯。” “有消息吗?”见谢队收线,许栩迫不及待。 “技术科彻夜分析了绑匪传来的照片,有个细心的同事发现窝藏人质的处所,采用的是常用于工业车间的锁扣地板,也就是说,他们的窝点很可能在工厂里,而且大概率会是废弃的工厂。” 至少可以排除窝藏点是普通废屋甚至私人仓库的可能性。 “那是不是,只要搜查废弃仓库就可以了?”许栩是这么想的,正常人都是这么想的。 “这么说吧,这是补习社的位置。”谢队拔盖用笔在之前准备的城市地图里画的点上加点,“以这里为中心半径辐射,不跨市的范围里,单单只排查匪车失踪的方向,画半圆做范围,那废弃工厂的数量就算不过百,大大小小相加也有七八十处。” “警力有限,只能调动区域片儿警帮忙踩点,而且大海捞针,现在三头抓,只能说是碰碰运气了。”无奈长吁一吐气,谢队继续坦言道,表达排查的难度。 许栩默默祈祷俩孩子好运,必须好运。 绑架案的黄金时间也有限,王明达觉得还可以在缩小一下排查的范围,便提了下个人意见征求谢队。 “谢队,我是这么觉得的…越偏僻越无人烟的区域先联系,特别是周围没有装天网的路段,比如这几处环山,还有两市的交界地带也不能放过,靠近城中村和其他工厂的废弃厂,还有近期刚废弃的工厂,多半不是有装路面摄像头就是还有守门的,可以靠后通知,但也不能放过。” 大叔昨夜看着地图沉思了很久,连做梦都在思考如果他是绑匪,他会怎么做才稳妥。 “嗯,有道理。”一语点醒圈中人,谢队连忙又去打了通电话,细化一下部署的安排。 “我们去取钱!”许栩见时间不早,银行也上班了,她是一刻也不想耽搁。 “吃两口再去嘛?”王明达担心她的胃病复发,昨天已经因为焦虑,有些胃痛的征兆了。 “我不饿!”女人脸也不洗,已经在玄关处换鞋了,看着几位警官催促道,“走吧?” “良!”谢队长努努头示意,让蒋良陪同许小姐去银行。 “唉…”见劝不动女人,王明达只好拿上包子鸡蛋跟上去,路上吃也行。 网警那边表示钟胜近期有透支信用卡的情况,最近一次信用卡消费是两个月前,在“足够够洗脚城”,拢共消费了六百二十六元。 什么破脚这么金贵,谢队长当即派人去调取了洗脚城的监控录像。 通话录音被技术放大处理,分析背景的分层音,然而暂时没有好的线索,许栩很笃定讲话的人不是钟胜。 银行取款方面,许栩的私人账户流动金有些不足了。 酒楼的新分店正在装修中,上周刚付了一部分工程款,正正是赎金还差的二十万。 “酒吧的对公账户有钱!”有很多钱,可那是对公账户,取款方式会麻烦一些,许栩心里有些着急则乱,“我去拿章…然后…” “不麻烦了,二十万我有。”王明达自问不是什么有钱人,但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地活了这么多年,自然而然是有一丁丢积蓄的。 之前王晓晓开民宿也管老哥借了一笔钱。 “谢谢,我会还你的。”区区二十万就能让许栩感动,她这两天真的太压抑了,幸亏有他陪着。 “钱不重要,人没事要紧。”先救人再说,钱财身外物。 赎金两百万顺利凑齐。 回到住处,等绑匪联络,下一步就是交赎金了,但愿绑匪拿了钱能放人,千万不要撕票。 装赎金的人造革皮包里,装了微型定位器,现金也被记下了连号,并且撒上了特殊的荧光剂。 中午十二点,许栩吃个午饭也守着自己的手机,既期待绑匪的电话,又害怕绑匪的电话。 第231章 摩擦发热 脑袋昏昏沉沉的,少年睁开眼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有股奶味儿,身上的奶渍,回忆昨晚…喝了被强灌入口的牛奶,之后就没意识了… 呃…乜棘挣扎着,他知道是被下药了… 家明也醒了,他一脸懵逼的样子,看向窗上被钉死的木板缝,透进一束束细微的光芒。 “我们被下药了…” “牛奶…” “嗯…” 外面有动静,乜棘连忙暗示家明装睡不醒,省得又被喂安眠药。 “还没醒?”麒麟上前用脚弄了两下小鬼,“嘿!” 一动不动跟倒地的木头人似的。 “不会给药死了吧?”大海探了一下鼻息,幸亏还活着。 “怎么可能,我就放了两粒。”怕一片药力不够,麒麟又加了一片,“药不死的~” “八成是药效没过,走吧~”几个人进来又出去了,是锁门的声音。 绑匪们的智力一看也是差等生,完全忘了强喂的时候漏了一大半,相当于还是一人吃了一片安眠药。 “大海,你看着这俩金蛋,我跟麒麟去拿赎金。” “行,你们注意安全。”说罢,各自卸下了蒙面的头套。 许久,门外没了动静。 大海透过门上的防火玻璃往里看了眼,见人质还睡着,莫名的放心,就离开了车间小仓。 被关小黑屋的少年一醒来只想着逃跑,借着微光,家明盯上了地板上的半截木板,应该是绑匪钉窗户时落下的。 “乜棘,木板。” “能行吗?”他已经放弃了萎缩的瓶盖,感觉貌似只有铁片、刀片、玻璃碴子才有用,其他都是徒劳。 “摩擦内能增大,温度升高。” “讲人话。”欺负体育生呢? “砖木都能取火,只要摩擦的速度够快,摩擦力够大就能发热。” “你的意思是…”乜棘好像听懂了。 家明盯着束缚自己脚上的绳子:“麻绳好像也是可燃物。” 那还废什么话,乜棘开始在地上蠕动,用脚去勾对侧的木板,家明配合着背手抓住木板竖起来,乜棘手腕的力量跟速度开始拼命的摩擦。 束缚双手的麻绳和木板的侧面疯狂摩擦。 “我次奥…”突然的呲牙咧嘴,乜棘停了一下,他的手掌尺侧被木板摩擦弄伤,还有些发烫。 “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小事。 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尝试后,乜棘突然觉得好像松了一点,果不其然真的烧断了一根麻绳,他不停地挣动解放了双手。 “嘶~”甩了甩手腕,皮肤有点泛疼,乜棘不敢耽搁,费劲扒拉解开自己脚上的绳子。 “嘘。”他帮家明也松绑,示意弟弟别出动静。 二人在小黑屋里盘旋,借着微光试图想逃跑,趴在防火玻璃窗上,偷窥一下外面的情况先。 关他们的小黑屋外,还有一个小空间,有点像是车间的仓内仓,破破烂烂的,他们也搞不明白是哪儿,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乜棘试着扳动门把手,然而被反锁了出不去,家明有些紧张地抓着乜棘的手臂。 “这个门锁,感觉是新换的?”家明越看越觉得这门锁和发黄的门板不太搭调,锁缘贴合门板处有些锈迹,锁上却没有。 “你会拆?”一听这话,乜棘陡然反问,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怎么可能。”家明在少管所又没学过电工,何况还是徒手空空的,什么工具都没有。 他们又开始尝试拆窗户上的木板,家明负责偷偷望风,乜棘负责用蛮力。 “小点儿声~”弟弟小小声的好意提醒。 “不行,钉太死了…” “那怎么办?他们拿到赎金,会放了我们吧?” 乜棘瘫坐在墙边的地上,拿后脑勺反复轻轻撞着墙面,但愿如此吧~ 家明挨着他,又留一尺间距,同样席地而坐:“你不该搅和进来的…” 乜棘微微瞟视,没说什么。 家明觉得自己不值,他就是个累人精:“一会儿开门,我能拖住一个是一个,你能打,想办法打出去,跑,体育生肯定跑的快,你别管我,一定要跑出去,听到没有?” “要走一起走。”乜棘不爱听,这种行为对他而言,跟懦夫有什么区别。 “别任性了,这次听我的,我不想连累你!” 男孩心是有的,但能耐就不晓得了。 乜棘一向不听话,叛逆期有点长,他沉默不回应,不是默认,而是不想跟家明争执。 “乜棘…你怕死吗?”虽然不太吉利,但家明还是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怕啊…怎么不怕…但他不后悔,如果当时他退缩了,自己都会鄙视自己一辈子。 “不怕,我说过要保护你的…”乜棘投入的感情,早就越陷越深了,他勾搭着家明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拉拢。 短短的一句话,却是家明这辈子听过最感动的,他依偎着仅存的安全感,恋恋不舍… “你知道吗?我早就不想活了,可是我又怕死得很痛苦…我想过很多种,让自己死得舒服一点的方法…但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我以为,老天爷不喜欢我,直到遇到你,你是老天给我的…最大的礼物…在维城的这一年半,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真的…” 他下巴抵着他的脑袋静静听着,心里却一点也不是滋味,乜棘咬着下唇平视于前方的墙面,放空的眸光里隐着满满的疼惜。 或许是自视过高了,但家明也想保护乜棘一次,他不想成为那个罪人。 第232章 逃脱 警察局里,空气充斥着女人的哭泣和男人的咆哮。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千万不能有事…”乜家的独苗苗,千万不可以有事,乜妈哭晕后被按压人中,醒来后继续潸然泪下,“小棘…” “这小子是不是有病!”女人家只会哭哭哭,乜爸相当暴走,不理解自己的儿子是哪根筋搭错掉,送羊入虎口可还行,“你别哭了!” 乜棘的父母接到电话,连夜赶往维城警局,他们连绑匪的电话都没有,越是只能干等就越是心急如焚。 “无端端去什么补习社,那个叫‘家明’的小鬼什么来路?值得他不要命了!” 乜爸作为家属有知情权,看了大楼监控的他,不明白这个鬼灵精的儿子怎么这种危急关头,会自己跳上车。 废弃厂。 大海和刚刚抵达目的地的同伙通完电话,继而想去查看一下人质的情况。 小黑屋的门把手咔哒下摆又复原,门推开了,两个小家伙正安然无恙地看着自己。 家明把解下来的绳子缠绕在踝关节处,用脚后跟踩住,绑手的绳索藏在身后,制造着自己依旧被绑的假象,乜棘如出一辙。 “怎么就你一个?”每次都是三个人一起进来的,乜棘往掩着的门口瞟了一眼。 “他们拿赎金去了~”绑匪也实在,以为俩小鬼被绑着,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你俩乖乖的,等拿到钱,自然会放了你们。” 就剩一个绑匪?人质意味深长的对视。 “我饿了…”家明的腔调里带着委屈,他是真的饿了。 “等着。”绑匪毫无防备地转身。 忽地,后脖颈猛遭一击打,绑匪眼前一黑,随之晕乎乎地转过身,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硬拳头砸在了自己的鼻梁骨上,伴随着一股血腥味剧痛无比。 家明也不逊色地跟着补了一拳头,嘶…细皮嫩肉的他,指关节抡在颧骨上,顿时感觉好疼,只好改成用脚瞎踹。 乜棘见状摆手看戏,弟弟长大了,会打架了,虽然看起来生疏而笨拙,但每一脚都饱含着满满的情绪,嘴里骂骂咧咧的语气词。 “哼!” “哼!” “王八蛋!” 呵…小东西还挺有脾气的,听得出来使尽了浑身解数。 疼得扶地瘫软的绑匪,有意识地从身后摸出一把匕首,胡乱挥动着自卫。 “啊…”一道血口子,家明的小腿被划伤,他疼得嗷嗷叫,本能地屈膝想去摸。 混账玩意儿,乜棘瞅准持械的手肘,一记凶猛的侧踢而上,匕首飞了出去。 绑匪疼得抱臂在地上打滚,他关节滑脱了,腹部是又一阵脏器撕裂的疼痛,两眼又一黑,这次是彻底昏迷了。 “家明!”血直冒,乜棘吓坏了。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也不嗯哼,乜棘这才放松警惕,俯下身关心弟弟的伤势,白皙的皮肤直淌着鲜艳的红色,伤口看不清多深,但肯定不浅。 咬咬牙的痛苦面具,家明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停留太久,可是腿真的好痛,他发软坐在了地上。 “按住!先止血!” 乜棘手忙脚乱地捡起来出去的匕首,将绑匪身上的衣服下摆划破,割出一条布料当纱布。 体育生学过一些运动包扎的基本,可惜他上课都在摸鱼,想不起来老师怎么教的,只好胡乱先缠绕住伤口,压迫住,看不见血一直淌就行了。 “上来!我背你!”乜棘习惯性地蹲下身,一想到可以逃离这里,哪怕饿着肚子,也跟打鸡血一样有劲。 “等下…”家明盯着绑匪的头套,怎么看怎么不解,便缓缓撑起,一瘸一拐地上前,拉扯掉绑匪的头套,眼前是个陌生的男子。 随之伸手翻掏着绑匪的裤兜,摸出一把手机,乜棘直起腰再次走近家明的身边,弟弟这才一条腿垫着垫着,手扶在乜棘的后脊往上摸,身体往上伏。 他顺势而屈膝蹲下,他顺势单腿一蹬伏在背上。 一路小跑着逃出废弃厂,乜棘愣在卷闸门外左顾右盼,托住弟弟的手往上提了提。 家明一手牢牢挽住乜棘的脖子,一手抓着绑匪的手机贴在乜棘的肩膀上。 “往前往前!”路上有车胎的痕迹,家明直觉出口应该在前面。 乜棘收到指令,顾不上判断对不对,背着家明先跑再说。 荒山野岭的地带,狗不拉屎鸟不下蛋的破地方。 家明果断选择了报警,一旦发生变故,他认为这一定是明智的选择。 通话一直在接通中的状态… 第233章 疯狂的速度 许家,此刻。 许栩前脚接听了绑匪的电话,还是那个人的声音(麒麟),绑匪要求金主亲自带着两百万,驱车到金安街的商场。 后脚谢队便接到了接警中心的电话,他兴奋不已的笑容洋溢在脸上,这算是个天上掉馅饼的好消息。 发现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自己,挂断电话后的谢队,第一时间向提着两百万准备去交赎金的当事人报讯:“许女士!你儿子报警了,他们自己逃出来了!” “真的吗?”像是在做梦一样,许栩激动得连钱都不要了,直接松手掉在地上,“那他们…人现在在哪儿!” 快!快带我去见孩子!许栩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死死抓着谢队的健硕的手臂。 “报警中心正在定位他们的位置,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我会亲自带队去救人。”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找家明!” “不行,你还是要继续去交接赎金,一方面,是为了协助警方抓捕罪犯,另一方面,也能为我们去救人争取时间,你要不去交接赎金,绑匪一定会发现有问题的,我怕万一会有什么变数。” “可是…”许栩陷入了两难,她似乎没得选。 “我跟谢队去找家明。”王明达让女人放心,他一定带孩子回来。 “可以。”谢队同意了,继而扭头看向蒋良,“你,带队去交收赎金,我要人赃并获。” 这不是商量,是上级的命令! “是!”蒋良带了一队,按照之前的部署行动,“许女士,走吧~” “好…”许栩点点头,忧心忡忡地看向王明达,“帮我带家明回来。” “一定。”不管怎样,先答应了再说。 女人如约来到交赎金的地方,却迟迟等不到绑匪的电话。 在户外耗了一个多小时,绑匪终于来电话了,之后按照绑匪的要求,女人在商场外绕了一圈又一圈,感觉更像是在被戏弄。 “喂?你们到底想干嘛?兜来兜去的,我走不动了,东西到底放哪里?你们拿了钱赶紧放人!” 许栩拎着两百万的巨款,在商城的开放式步行街走了几千米,累都累死了,跟踪的警察散开几个点,假扮路人也跟得有些暴躁。 “进二号商场,上顶楼。”绑匪只是担心金主报警,耗一耗当事人的精力保险一些。 重死了,进了电梯,许栩手酸,一气之下把装赎金的包放在电梯的地面,同乘者有一个便衣警察、三个路人。 到达二号商场的的顶楼,绑匪又来电话了。 “走到电梯右手边的最后一个窗户,下面有个黄色垃圾桶,你把钱丢下去!” 女人照做了,她反正是拎不动了,儿子也逃出来了,扔就扔吧,真烦人! 跟踪的便衣发现许栩站在窗边,准备扔包,这才意识到被耍了,急忙用耳机通知其他人,往商场南侧的垃圾桶赶去。 高空抛物,落地一声巨响,奈何顶楼听不见,但凡能砸到一个人,女人希望直接砸死绑匪。 有个戴鸭舌帽、格子衫的男人很快拿走了赎金,消失在许栩的视线里。 蒋良带队火冒三丈,赶到时抬头见许栩和同事,不见绑匪,那叫一个气急败坏。 被他抓到这帮混蛋,非打一顿不可! “往里跑了!往里跑了!”便衣警察透过耳机指挥户外的同事。 包里有定位器,但在商场里小范围移动,没办法精准到一两米和楼层。 直觉告诉蒋良,绑匪要跑,是不可能上楼的,商场的地图显示,四周没有连接的建筑,绑匪撑死了在几栋商场的天桥里穿梭,除非有直升机接,否则必然要走陆地。 “阿达!老炳!把西门出口都给我堵死了!检查所有车辆!” “是!”早就候在西门出门的同事,在耳机里回应指令。 紧跟定位器在一层往西边直追,一伙人跑的飞起。 逛街的路人一阵风吹过,回头看了看几人。 冲出西侧的旋转门,很近了。 蒋良目光四处搜寻,不抓到人,回去没法跟上级交代! 一个快步上车的男人吸引了他们,大热天戴口罩什么心态,他手上的包! “追!” 麒麟刚上车关门,钟胜刚催动油门,一帮警察便持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下车!”蒋良放声警告! 钟胜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到嘴的肥肉岂能说放就放,未真面目示人的他还想赌一把。 用力长按喇叭,松开的油门再次踩下去,车子直冲前方的拦路人。 便衣警察躲闪着避开,对着车尾开了一枪。 “通知指挥中心,追踪一辆车牌号为xd666的银色面包车!” 车牌号和绑架时用的不一样,但依旧还是假的,后备有一纸箱的假车牌。 银色面包车开成了f赛车的速度,蒋良一路人的两辆车奋起直追。 “现在在油桐路,往雾都道方向,让交警设路障!让交警设路障!over!” 压线超车,违章变道,绑匪为了逃命已然疯狂了。 拿出警灯往车上一贴,私家车秒变警车,一路警示着周围的车辆。 第234章 抓人,救人 将近三公里的路程,愣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期待遇见到想看到的车辆(警察),也怕撞到不该撞到的人(回头的另外两名绑匪)。 烈日照的少年浑身热辣滚烫,寻一处绿茵避暑,他们背靠着大树。 家明唇色苍白,有些头晕的闭目养神,绑匪那刀,割伤了他腿部的动脉,缠绕在伤口的衣料渗血染红了一片。 “怎么又出血了?” 急忙褪去衣服,乜棘暴力撕扯,用自己的衣料在弟弟腿上又绑了几圈,他有些慌张,有些自责,他不该大意的。 “喂!你们还要多久!”乜棘十分钟前通知接警中心的人叫救护车,十分钟后警察还没赶到,他急得冲电话直嚷嚷,“人快扛不住了!快点!” 什么荒山野岭的破地方,越走信号越弱,只剩一格,他们不敢再乱跑了,生怕迷路后信号中断。 “喂?”倒霉蛋,手机没电了,绑匪也不知道充个电的! 乜棘脏话连篇,家明听得忍不住想笑,奈何疼得头晕乏力,更像是在苦笑:“中气十足啊你…” 紧紧按住出血侧的上方,乜棘又怕按痛又怕按不紧:“你还笑得出来,警察马上就到了,撑住听到没有!” 家明微微点头,额头直冒汗,晶珠划过脸庞滴落在土壤里,好热… 土路绕山蜿蜒曲折,谢队的车再也有个限度。 这里荒废了很久,由于当年一家工厂非法排泄污染性废料,闹得沸沸扬扬,附近零落几户的农家村民怕死都搬走了,一直没有开发商来开发。 一晃十年杂草丛生,空气中的工业废料早就挥发了,排放的也被雨水浸润入土沉淀分解,人类的孽障,大自然遍体鳞伤。 即便自然自愈,也不等于痊愈,有些伤害是永远无法挽回的。 救护车太大,被困在林路之外,私家车颠簸着前行。 王明达的视线探出车窗一侧,生怕错过什么,期待着下一秒就能看见想见的人。 由远及近的车声,乜棘本能地窥探,手机没电之前,他曾说过自己在路口摆放了两根木头作十字。 “停车!” 副驾的王明达看到两根符合描述的木头,车刚刹停就开门冲了下去。 谢队没熄火,拉了手刹也跟下去,后面还尾随了一辆自己人的车。 “家明!”王明达一眼认出,他们姗姗来迟,伤者鞋袜上的血渍已然凝固发黑。 眼前的两个男孩,一个光膀子一个受着伤,衣裤上沾着尘土污渍,看着实在狼狈得很。 “警察!”谢队出示证件,让乜棘放心跟他走,“你是乜棘?” “嗯。”乜棘视线离不开家明,“赶紧送他去医院!” 大叔俯身抱起半昏迷的男孩,虽然和自己幻想中英雄救小熊的画面不同,但能找到孩子就已经很庆幸了,他不敢耽搁半分。 “上车!后面那辆!”开路,开车门! 谢队让后车的同事带孩子先走,他根据乜棘汁的方向,得知还有一个绑匪被打晕了,得把人缉拿归案才行。 一边顺利救到人,一边还在飙车。 钟胜被交警的路障阻拦,失了方寸直接硬闯,活动路障直接被撞飞。 啵!破胎器戳穿了轮胎,钟胜的方向盘失控,在马路中央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后被迫刹停。 “下车!”一群警察举枪包围了嫌疑人的车辆,几人打开车门勒令嫌疑人下车。 绑匪举高双手投降,被连拉带拽的按在车身上,热烫的钢板贴着钟胜的脸上,他们被拷上了手铐。 “钱都在。”一警员进车里翻找搜查,将那包赎金交给蒋良。 “人赃并获!带走!”这下可有的交差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有表彰。 负责护送许栩的警员接到电话,二人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家明千万别有事。” 许栩得知干儿子受伤后心弦一紧,一路上不停默念着阿弥陀佛为孩子祈福。 乜棘的父母也正赶往医院,他们被这么一吓唬,一天一夜未眠,感觉憔悴了不少。 第235章 手术室外 手术室。 “乜棘!”许栩奔疾而来,一把抓在他身上,“家明怎么样了?” “不知道…”乜棘脑子里一片空白,希望不会有事。 “医生说是失血过多,引起的低血压休克,已经在输血抢救了。” 一旁的王明达默默开口解释道,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你没事吧?”许栩顾不上搭理王明达,继续关心光着膀子的乜棘,“衣服呢?” “我没事…”衣服不重要,乜棘也不肯坐下,一直站着盯着手术室的灯。 “小棘!”乜棘的父母也赶到了了,乜妈都急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儿子搂的很紧,“你吓死我了…” “到底什么情况!”乜爸质问着儿子,瞪着一旁的中年男女,“谁害你被绑架的!我弄死他!” “你别嚷嚷!吓着儿子了!”来自血脉的压迫感,乜棘被亲爸一嗓子吓得一哆嗦,乜妈连忙护犊子,摸着儿子的脑袋从上往下检查,“受伤没有?你衣服呢!” “我没事…”乜棘不时地转头,他一心牵挂着手术室里的人,半敷衍半认真地回应老妈。 “我怎么不能嚷嚷!你儿子差点被人害死!” 老娘们吼我?乜爸一大男人,在外头不要面子的呀?出了事他真的会找人算账! “你们是乜棘的父母吧?”许栩鼓起勇气上前道歉,是她连累了两个孩子,三十度的小幅鞠躬,“对不起,是我连累的乜棘,绑匪要绑架的是我儿子,他是为了救我儿子,才会被牵连进去的…” “好啊…原来是你!”乜爸气势汹汹地指着女人的鼻子,“我儿子要出了事!你负的了责吗!” “先生你冷静点…”王明达将女人挡在身后,生怕这位家长一个不理智,会动手打人。 许栩自知理亏,默默承受着对方的指责。 “爸!你别吵了!”乜棘心烦的很,发火时,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是我自愿的!不关许阿姨的事!” 啪!浑厚的一巴掌呼在少年的脸上,他脑袋直嗡嗡,脸侧渐渐红了一片。 “你干嘛打他!”外部矛盾引发成内部矛盾,乜妈看老公这番行为,也恼火得很。 愤红的双眼,乜棘强忍着快要溢出来的眼泪,闷声不吭地转过身盯着手术室。 “你跟我回去!”乜爸讨厌这个倔犟的背影,伸手去拉这个小混蛋。 “我不要!” “你跟我嚷嚷什么!” 父子俩杠上了,明明乜爸是紧张儿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克制不住臭脾气要骂。 “好了啦!你们别吵了!”乜妈确信无仇不成父子。 气氛燃烧着冷冽的火焰,谁也不服谁。 许栩轻轻拍了拍乜棘,摇摇头示意他别跟爸爸吵了。 “乜棘爸爸,我是这样想的,反正都来医院了,不如让孩子去做个全身检查,当然了,费用我全出,这样你们也放心点是不,这件事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希望您大人有大量。” “哼!”算你有点良心,乜爸不拒绝这个提议,但也不轻易原谅这件事。 “对啊,小棘,我们去做个体检吧?”乜妈赞成,这样她心里踏实。 “晚点,我要等家明。”乜棘不等到人出来,他怎么都不肯走了。 家明…乜妈在警察局听警察提过一嘴,她知道是那个男孩,也知道这个女人不是男孩的亲妈。 “我们去买点吃的给小棘,人没事就好,你别吵了…”乜妈拉着黑脸的乜爸离开,一同去给儿子买点东西垫吧肚子。 王明达扶着许栩的肩膀,不善言辞的安慰着女人的情绪。 “别太担心,坐着等吧?” “嗯…” 大叔扫了眼光膀子的少年,身材不错,应该有在做健身,心想这小伙子真心不错,挺重情重义的。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不是时候,大叔只能安静地陪着等。 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 第236章 脱离困境 手术室的灯暗了,医生走了出来,顺手摘下口罩透气。 “倪家明的家属在吗?” “在!我是他妈!” 不等医生开口,许栩就站了起来,迎面上前。 “我们缝合了患者腿部的动脉血管,病人需要住院观察二十四小时,血压和心率持续稳定的话,就没问题了…”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三人悬着的心,暂时算是落地了。 女人抚着自己的心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硬抗了这么久,放松下来有些发软,伸手借身边男人的肩膀一扶。 病人术后被推到了病房,夹着血氧仪,贴着心电监护仪。 与其说是没醒,不如说是沉沉睡了一觉。 乜棘和父母团聚后大吃了一餐,由于医院门诊部都下班了,又被家长带抓着去办理了住院手续,抽了几管血,准备明天再安排一系列的全身体检。 乜棘不拒绝,甚至还很乐意,因为住院的话,就可以半夜偷偷跑去探望家明了。 从深度睡眠到浅度的梦境,家明沉浸在恐惧的情绪里,他又发噩梦了。 “不要打我…”家明被困在梦里,漆黑一片的惊慌,因梦到酒鬼老爸而失措,挣扎着想摆脱,“不要…” “家明…家明…”许栩清楚知道,孩子肯定是做噩梦了,她守在床边,抓着干儿子的手试图强行唤醒。 王明达看在眼里,想做些什么,却又抿紧双唇无动于衷,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来自亲切而熟悉的声音召唤,家明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发生什么事了?他在哪儿? “家明!”许栩流下庆幸的泪水,俯身拥抱着男孩,“你吓死我了…” “妈?”大脑逐渐的清醒,家明想起来了,张嘴的第一反应就是问,“乜棘呢?” “他没事,在另外一间病房。”许栩擦了擦眼泪,抚摸着男孩的脑袋,纵使有千言万语,最后也被一抹苦笑带过。 “是啊,你好好休息,你的朋友没事,就是例行体检而已。” “嗯~”家明点点头回应着明达叔,他有些许印象,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好像听到了大叔的声音。 “饿不饿?叔叔给你买了点吃的。”许栩用手捅了捅王明达,示意他把病床的小桌子架起来。 家属咨询过护士的意见,病人只是昏睡状态,缝合伤口用的局麻,所以不影响术后进食。 家明一听这话,才忽感一阵饿意,在干妈的帮扶下撑坐而起:“乜棘吃饭了吗?” 张嘴乜棘,闭嘴乜棘,一醒来就是乜棘,许栩真是拿这孩子没办法。 “吃了…他…”许栩揉了揉鼻子,犹豫一会会后向家明坦言,“他爸妈来了,正陪着他…” 一闪而过的愕然,家明默默垂下视线,没再说什么,接过大叔举在面前的一次性勺子,心不在焉地往嘴里扒着食物。 五指安抚着那软塌的秀发,干妈守在边上自责愧疚:“对不起啊…我没想到…钟胜那个混小子,会绑架,差点,害你出事…” “钟胜?咳~”家明被汤渣给呛到,清了清喉咙,回想当时,亲眼看到的绑匪之一,是个陌生男子,这么说… “慢慢吃。”许栩顺了顺干儿子的后背,“警察已经抓到人了,他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你…不会生老妈的气,对吧?” 抓到嫌疑人后,警察来找受害人做过笔录,当然,目前只拿到乜棘的,医生说病人需要休息,所以家明的笔录只好等明天再做。 “对啊,你妈为了赎你,两百万都不要了,虽然钟胜是她弟弟,但你妈也是受害者,她都吓坏了,你就别怪她了。” 王明达知道女人在担心什么,也帮着说好话,毕竟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的。 一人一句左右夹击,家明默默吃着东西,胃里暖暖的很舒服:“又不关干妈的事,她弟弟是坏蛋,我妈又不是~” 笑眼温柔视之,有干儿子这句话,许栩心里踏实多了,单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阵欣慰。 “明达,晚上我留下来陪家明,你回去给他收拾几件衣服,明天带过来。” “我觉得应该回去的那个是你,你这两天都没休息好,回去好好睡一觉,我留下来陪家明就行了。” “你?我不放心喔~”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许栩觉得还是自己照顾儿子比较好。 “有什么不放心的?”总不能在医院又给绑架了不成。 “你之前做过什么事,跟家明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女人就喜欢翻旧账,之所以语气平和,是看在这两天,明达表现尚可的份上。 大叔头痒似的狂抓,该怎么弥补这个信任危机? “好吧…那我回去给你拿个空调被过来。”大叔自问没口才,只好放弃挣扎,医院虽然能租陪护床,但被子只提供给病人。 大人说什么,男孩没太在意。 不知道乜棘住在哪间病房,家明想去又不敢去的。 第237章 方便的时候 家明的病房。 “嘶…”腿上缝好的伤口,一落地就疼。 “干嘛干嘛?”端着一杯冲好的热牛奶,许栩急忙上前制止,“坐好,你要上厕所吗?” “嗯。”刚迈出去一步,又被迫退了回来,家明乖乖坐回了病床上。 “床底下有尿壶。”放下手里的牛奶后,许栩俯身拿出一个干净的尿壶,“呐!” “我想出去透透气…”默默接过尿壶,家明细声嘟囔着。 “这么晚了?”不好好休息,透哪门子气? “你是想去找乜棘吧?”虽然不是许栩亲生的,奈何这个小东西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男孩有些难为情,被干妈一语道破,羞涩地抓了抓头皮,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很晚了,听话,一会儿乖乖把奶喝了,明天再去。”顺手拉上一圈床帘,小孩哦嘘嘘要遮羞一下,“尿吧~” 乜棘的病房。 “以后给我离那个叫家明的远一点!扫把星!哪天被他连累死都不知道,害得你妈那么担心!” 也就吃饭那会儿,父子俩冷战了一下,办了住院后,父子俩在病房大眼瞪小眼,老父亲憋得慌,逮着乜妈的话匣子,顺势又开始说教,叭叭叭说得口干舌燥。 手术室外吃过巴掌的乜棘,此刻闭目养神,不想再做无用的争论,攥紧拳头左耳进右耳出,沉默式的敷衍着。 “好了啦你,啰里吧嗦讲那么多,你不累儿子都累了,让他好好休息!” 乜妈怕父子俩吵翻天,一直抓着儿子的手,压制住可能不定时爆发的情绪,一边帮儿子浅浅的反驳一下丈夫。 “小棘,你爸就这脾气,他也是关心你。”乜妈两头哄,谁也不偏袒,“你是我们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要有事,让我们怎么办?” 有些动容地睁眼,其实道理都懂,乜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轻叹一声。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都不说了。” 第几次不说了,还是一直说,乜棘想清耳根静一下:“不早了,你们回酒店休息吧,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我留下来陪你吧?”乜妈都有心理阴影了,恨不得儿子一刻都不要离开自己的视线。 “不用了啦,我又没事~”乜棘无所谓的语调,转念收敛,又换作一副乖宝宝的口吻,“妈~这里是医院,很安全的,你也很累了,回酒店好好休息嘛,睡医院的床又不舒服。”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乜爸似夸非夸,也劝乜妈一起走,“走吧,咱们去酒店住,别管他,看他我就来气。” “啧…”乜妈也是容易被劝服的人,便不再坚持:“那好吧,你早点休息,别乱跑了听到没有?” “嗯,我差不多也要睡了~”讲的跟真的一样,乜棘伸手扒拉开白色的被子。 “那行,走吧~”这话是冲丈夫说的,乜妈在乜爸的陪同下,离开了病房,临出门又扭头回来,“小棘,有事就按护士铃。” “知道了,知道了,晚安~”摆手告别,乜棘一脸的乖顺模样。 医院的电梯门刚开,乜爸乜妈前脚走进电梯,乜棘后脚就悄摸着溜出了病房。 家明的病房。 男孩乖乖喝完奶,眼巴巴地收回望向门外的视线。 干妈说,乜棘知道自己的病房号,方便的时候自然会过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方便… “是,还好没出什么大事儿,那行,我跟家明商量一下,一会儿给您回电话哈,欸,谢谢熊老师的关心~” 挂断电话,许栩回到床边,试探性的询问家明的意见。 “那个,家明,机构的熊老师来电话,问你明天还能不能参加考试?我是觉得,你要不先养伤吧?咱别考了…” 发生那么大的事故,许栩担心孩子会落下什么心理阴影,不能很快的从被绑架的情绪里抽离,会影响考试的发挥,何况腿上还有伤。 “对哦…”明天就要大考了,手术完都忘了这茬,得救后的家明仍然心有余悸,“你让我考虑一下下好吗?” “当然,你慢慢考虑,千万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经过这次的事,干妈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知道吗?” “嗯…”紧紧抿闭双唇,家明知道干妈为了自己,视几百万如粪土,上契母子俩的感情,亦更加的紧密相连。 “家明!”乜棘探了两间病房,终于摸对了地方,他小跑着上前查看傻小子的伤势,“怎么样,疼不疼?” “不疼~”不疼才怪,能见到喜欢的人,就是最好的止疼药,“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身强力壮的。”乜棘这才发现一旁的许妈妈,正嘴角上扬看着自己,“额,干妈~” 自从不随便叫人家老女人后,乜棘跟着叫干妈也挺顺口的。 “你爸妈呢?”许栩好奇询问。 “回酒店住了。”乜棘根本不敢向父母坦白实话。 “那行,你们聊吧,我回避~”省的在这里当电灯泡,小年轻们不自在。 第238章 撞破 警察局。 三名嫌疑人落网,分别审讯后,对于绑架勒索供认不讳。 “作孽啊…”钟老太在警察局捶胸顿足,刚摸到儿子戴着手铐的手,就被警察押走了。 医院。 滚动的轮子碾压着地面薄薄的尘土,最后停在了户外的长椅边。 “我松手的话,它会不会滑走?” “好像有个固定的…” “这个吧?” 手动按下轮椅旁的制动刹车后,乜棘瘫坐在长椅上,舒展着他的四肢。 “哎呀…”出来透透气确实不错。 轮椅上,家明抬头仰望夜空,却只有零落的两三颗星。 “我明天…要去考试。”率先打破沉寂,明天一早,熊老师会去考场,给他送准考证。 家明虽然割破了腿,但手没事,只是一些小擦伤而已。 “对哦…”乜棘突然一脸认真地坐起,“许妈送你去吗?” “嗯。”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空落。 “我陪你去呗?”心大的乜棘,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 家明不敢奢望什么:“你爸妈会同意吗?” 乜棘沉默了,他也拿不准。 “没关系啦,我自己去就好了,有你的护身符陪就够了…”身着病号服的家明如梦初醒,慌忙摸向领口,“等下!我的护身符呢!” 整个脸都快塞进衣服里了,就是没找到自己的护身符。 乜棘不疾不徐的起身上前,安抚着心绪慌乱的他:“别找了,你做手术的时候,护身符被护士拿给家属了,应该是在许妈那里。” “真的吗?”家明用单纯的眼神盯着乜棘,仿佛只要视线一离开,就会错失些什么。 “真的,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乜棘伫立在轮椅前,俯身时双手扶在两侧,壮实的身材和高挑的身高,几乎覆盖了苦瓜脸的全部视野。 轻吐一口气,听到没丢,家明这才没那么焦灼。 “瞎紧张~”乜棘直起身子,挼了几下家明的秀发,给人搞得跟鸡窝似的,还乱好看、乱不羁的。 自己搞乱的头发,又自己默默的抚顺:“你头发怎么这么软?” 被抚摸得心里一阵悸动,坐轮椅上的家明,顺势把头埋进了乜棘的怀里,双臂穿过腰间紧紧环抱。 恍惚一愣,乜棘静静俯看着,右手依旧搭在,那顶着自己小腹的脑袋上,掌心轻轻摩挲的温柔。 “怎么啦?” “没事,就想抱一下。” “没事了,不怕…” 乜棘以为,是因为绑架的经历,令家明觉得没有安全感。 莫名的交瘁席卷全身,多想时间就这样静止在这一刻。 乜妈离开医院的中途,突然觉得身上一阵瘙痒,先是挠了挠,继而发现起了一片风团。 正正好人在医院,由于门诊早就下班,只好便拐去急诊看晚班医生。 医生说是荨麻疹,发病的原因可能是过敏、感染或者情绪紧张,乜爸坚定的认为,就是精神紧张引起的,不停骂嗔着自家混小子不懂事儿。 “长这么大,一点不让人省心!都给你吓犯病了!” “行了你,消停点,犯什么病了我,医生不都说了嘛,拿点药就好了!” 乜妈受够了这个行走的机关枪,哒哒哒个没完。 “皮肤病不是病?”乜爸理直气壮。 取完药,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不疾不徐地走出急诊处。 乜爸粗犷而结实的手指勾着药袋,乜妈纤细的指尖轻捋鬓角处的发丝。 “不知道小棘睡了没有?” 夜深人静的医院,没几个人在外头流连,病房楼的窗户却透着一盏盏的微光。 长椅处的身影吸引了乜妈的目光,即便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太清人脸,可亲昵的举动却是那么的惹人羡慕。 只见一人缓缓屈膝蹲下,双手扶着轮椅的两侧把手,翘首凝视着轮椅上的另一人。 昏暗的灯光勾勒着彼此的轮廓,那款款深情的双眸惹人心动,家明竟不自觉地前倾半身,一股温热的触感包裹双唇。 “诶诶诶!你看,那里好像有人在亲嘴!” 乜妈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边急不可待一边轻声细语,拨弄着乜爸树枝般强壮的手臂。 乜爸站住脚眯眼细看,不巧有人经过了后面的楼栋间通道,触发了长廊的人体感应灯。 模糊的背影越发变得熟悉,面面相觑的迷惑下,好奇心驱使着乜爸乜妈上前一探究竟。 “乜棘?”乜妈点名道姓。 乜棘被吓得僵直在原地,单膝点地不敢轻易回头。 “家明?”虽然许久未见,变得有些陌生。 家明瞪大眼的错愕,微微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乜爸怒火中烧,三步作两的冲上去,一把扒开那背对着自己身影,果然是这个混小子。 重心不稳的乜棘跌倒在地,一脸恐惧地仰视着自己的父亲。 他们不是回酒店了吗? 为什么… “你干什么呢你!”乜爸脸红脖子粗,俯身揪着这个孽障的领口,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阵目眩,一阵火辣辣。 这巴掌,既扇在了乜棘脸上,也扇在了家明的心口。 第239章 没你这种儿子 哀莫大于心死。 乜妈无动于衷,她不愿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混蛋!我没眼看!”乜爸咬牙切齿,颤抖的手指着自家的,继而转过身指向轮椅上的男孩,“你…” 一定是这个小畜生带坏的,乜爸松开揪住混小子衣领的手,继而愤愤起身,一把拽住轮椅男孩的病号服,粗鲁地拉扯。 “你个扫把星!害我儿子被绑架!现在又想干嘛!啊!你是不是想毁了他!” 家明像一摊烂泥,任由乜棘的父亲向自己宣泄心中不满,哪怕胸口被来回撞得隐隐泛疼,也比不上心底那满腔的酸楚。 “爸!不关他的事!”乜棘跌撞着扑上来,挡在他们二人之间,阻止着父亲的粗莽,“你要怪…就怪我!” 好一个肝胆相照,乜爸气得呼吸急躁,指着轮椅上的男孩,厉声质问乜棘:“你们刚刚在干嘛?啊!你给我搞同性恋!” 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楼间通道的人体感应灯忽灭。 四周的昏暗仿佛要将一切吞没,仅剩那垂死挣扎的微光。 “你…我没你这种儿子…”宽厚的手掌将其一把推开,乜爸不想再看到这个丢人现眼的孽障,“你让我觉得恶心…” 转身离开,感觉有一把把的刀插进自己的胸口,失望透顶的乜爸心在流血… “走!”擦肩而过时,男人命令女人,要求她一起走。 身体猛地一震,乜棘双眼空洞地愣在了原地,父亲短短几句话,每个字都瓦解着他的意志,摧毁着他的心境。 “追…”回过神来,家明试图将乜棘推搡出去,急得唾沫星子都飞溅出来点点,“你追啊!” 怎么追?追有用吗? 喉头一阵酸涩,乜棘吞吞吐吐:“让他们…冷静一下吧…” 只是突然觉得,心好累… 乜棘眼底一阵湿热,满心倦怠地瘫坐回长椅上,十指穿插在发根处,仿佛自己是一只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 长椅一侧昏明,一侧昏暗。 无声的抽泣,是委屈,是难堪,潜意识的逃避,使他把自己藏进黑暗里。 静谧的夜空一片深邃,只有远处的雄蝉还在膜振。 病房里。 滑溜溜的口感穿过喉咙,碗底一空,许栩心满意足,抽出纸巾擦拭着嘴巴。 王明达送来空调被,顺路打包了凉虾冰粉。 “这么晚了,家明怎么还不回来?” 刚被绑架,还敢乱跑,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强大的吗? 面对王明达的疑问,许栩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说是出去透透气,怎么那么久?” 这孩子,决定了明天要去考试,还不早点回来睡觉,一点分寸都没有,许栩操不完的心。 “没带手机吗?打个电话叫回来。” “没有,没来得及给他们买新手机。” 旧手机早被绑匪给摔烂了,其中一部还被途经的车给碾到变形。 “这样…那你在这里等,我下去找找,他要是回来了,你就打电话给我。” “好。”许栩将空的一次性塑料碗收拾好,“喏,顺便丢一下~” 出了电梯,王明达环顾一圈大厅,除了医护人员几乎寥寥无人,倒是看到了分类的垃圾桶。 噗!垃圾去到了属于它的地方。 绕着医院的户外,一路寻寻觅觅,夏天的晚风都是温热的。 长椅处。 家明顾不上腿伤,一瘸一拐的,停驻在乜棘面前,伸出手想触碰,却又悬停在半空,乃至垂下。 他自责,他想安慰他,可话到嘴边:“对不起…” 大叔兜兜转转,到附近,看到长椅那有俩人。 不管是不是,过去看看便知。 “家明?”男孩闻声回头,大叔认出个七八成,就相当于认出来了,走快两步苦口婆心,“干嘛呢?赶紧回去,几点了还不睡觉!明天不是要考试?这么有把握上清北了吗?” 这话没法儿接。 大叔歪着头,看向坐着的那位,把头发扯得跟避雷针一样的家伙:“搞什么…非主流?” 一个不说话,两个不理人,现在的小年轻真没礼貌,大叔不一般见识。 “你的脚啊!祖宗!站着干嘛?一柱擎天啊!”大叔试图去拉地上的轮椅,却死活拉不动,最后直接整个提起来,“嗯?坏了吗?什么破烂…” “制动,没放…”轮椅整个怼到自己手边了,家明跛脚点地,顺手就把制动刹车给掰开,“可以了…” “啊~”大叔这才把轮椅放回地上,前后推两下,诶嘿,又能用了。 转瞬,大叔察觉到气氛有一丝不妥,虽然光线不太明亮,但他听到了湿润的吸气声。 屏气凝神的注视下,大叔有话就问:“你哭啦?” 把头扭向另一边,乜棘潜意识想回避这个问题。 “没事,麻烦你送他回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绕开面前的他,起身快步而去,头也不回的。 乜棘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擦肩时,无意识的轻轻碰撞,令人重心不稳,脚尖点地的伤腿,不由自主的脚踝着地。 家明忍着疼不出声,扶腿时眉头紧皱,半身扭转,回望乜棘离去的背影。 大叔急忙扶男孩坐回轮椅上。 第240章 他哭了 “你们吵架啦?” 王明达又不是白痴,一看就是小孩子闹别扭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咯,大叔推着轮椅,慢悠悠地往住院部走去。 “有什么矛盾,能不能让我知道?” 嘴巴跟糊了胶水似的,大叔犹感吃瘪。 “不想说就算了~” 叮,电梯门开了。 病房。 王明达不辱使命:“呐,人给你送回来了。” 许栩帮手扶上病床:“小心小心。” 兜里揣着女人的车钥匙,大叔功成身退:“走啦,明天来接你们,早点休息。” 许栩催促着干儿子睡觉,一边帮忙盖好被子,一边回应着明达:“高考不能迟到,你明天尽量早点,顺便带一下早餐。” “行。”王明达刚转身要撤,又转了回来,“对了,你儿子,心情不太好,好像跟那个小兄弟,吵架了~” “走啦~”交代完,大叔随意挥了下手,扬长而去。 许栩顿时不淡定了,急忙拉凳子坐病床边,搅扰着家明就寝:“你跟乜棘吵架啦?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发生什么事了?啧,你别装睡,说话~” 干妈越是关心,家明越是绷不住,两眶一红,掀开的眼帘伴随着泪液浸出。 “怎么了?怎么了?”这可把许栩整不会了,伸手摸着儿子的天灵盖,瞧把孩子给委屈的,“跟妈说,有妈在,不哭不哭…” “呜…刚刚,我跟乜棘,亲热…被,被他爸妈…看到…”家明嘤嘤咽咽地啜泣,说话断断续续的没有规律,“他爸很生气,把他打了,还说…没他这个儿子…呜,都是我害的…” “这…”钱能解决的问题,在许栩看来,都不是大问题,问题是,这事儿钱也解决不了,“唉…”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破坏他的家庭…” “乜棘回他病房了吗?” 摇头,不知道… 遏制不住的眼泪,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无力,家明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无法自拔。 “别想了,你明天还要考试,当父母的再生气,那都是他们的亲骨肉,气头上才说重话,等气消就没事了…” “睡吧…”睡着,就不会胡思乱想了,许栩心疼地拍哄着,“我会去看他的…” 泪水浸湿了枕头,家明蜷缩着身体,直到哭累了,才沉沉地入睡。 手背轻拭着孩子脸上的泪痕,许栩打算去看看乜棘,她同样放心不下那小子。 幸亏那小子来找儿子时,许栩顺嘴问了下他住在哪层的病房。 人到中年,真的很容易累,女人这两天都没休息好,奈何这破事一茬接一茬,她打着哈欠,找到了楼下的内科病房。 乜棘躲在床帘里,双臂抱着膝盖,独坐在床,眼泪都流干了,双目浮肿,两眼空洞无神…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爸妈真的不要自己了吗? “我没你这种儿子…” “你让我觉得恶心…” 父亲的话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这段感情,觉得自己就像父亲说的一样,让人觉得恶心… “乜棘…”许栩拨开窗帘,缓缓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家明都跟我说了…你爸妈也是在气头上,等他们消气就没事了,这天下哪有父母不爱孩子的…” 多说无益,许栩掏出一沓现金,塞进乜棘怀里:“给他们一点时间消化,别想了,这些钱你过渡几天,明天该体检体检,该吃饭吃饭,等家明考完试,我们一起想办法面对,好吗?” 也只能这样了,乜棘点点头,满是心事重重的无力感。 “很晚了,把钱收好,乖乖躺下睡觉。” 乜棘哪里睡得着,但还是听话的躺下了,他现在没心情,亦不想反驳任何人的任何话。 临走时,许栩顺势熄了灯。 看来得找个机会,就算是送上门被辱骂,她也得跟乜爸乜妈谈谈,唉,谁让自己是家明的妈呢… 辗转反则的一夜,乜棘失眠了,他想了很多,关于爸妈,关于家明,关于自己… 一直到天色微微泛黄,才扛不住阖眼入眠。 第241章 送考出征 烦人的手机闹钟,许栩感觉才刚睡着,眼睛一闭一睁,天就亮了,脑子还没开机又得起来。 家明也跟着迷迷糊糊睁眼,猛然想到昨晚,瞳孔瞬间张大,弹坐而起追问:“乜棘…他怎么样了?” 依稀记得睡着前,干妈答应过自己,会去看望乜棘的。 “我昨晚,给了他一些生活费,他情绪不太好…” 许栩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继而向干儿子传递着她的看法。 “别太担心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分寸的…你要理解的乜棘,他夹在父母和你之间,也很痛苦…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你们都应该为自己,为以后,好好考虑考虑…” “嗯…我知道了…”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家明从来没想过要霸占乜棘,也不敢奢求,“我只是怕他会有事…” “没事的,让他一个人静静。”家明怕乜棘有事,许栩同样怕家明有事,“你记住了,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这个妈,不准做傻事,知道吗?” 许妈慈爱的眼神,打动着家明的心,他耷拉着脑袋,点头应允着。 “好啦,赶紧洗漱换衣服,护士说要留屎留尿别忘了,要去考试就好好考,别想东想西的,知道吗?” “嗯…”家明挪动着下床,干妈用轮椅推自己去卫生间。 “可以吗?”许栩试图帮忙,一会儿递牙膏,一会儿递毛巾。 “可以。”又不是手残,家明自己可以。 “那我不管你咯~”人生第一次送孩子高考,怎么也得美美的出场,望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不打扮打扮怎么行。 “栩!早餐!” 不一会儿,大叔便呼哧带喘地赶来,他生怕迟到女人会宰了自己。 “你敢不敢再晚一点?”男人真是不懂事,许栩操不完的心。 “哪里晚?早餐店都没我早!”王明达不敢耽搁,天没亮就起来了,把东西又检查了一遍,“呐!家明的身份证,笔,擦子,还有你的…” 话还没说完,女人就从包里挑走了自己的化妆品,大叔也不知道该带哪些,直接把梳妆台的东西都扫荡了。 感觉自己就是个送货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王明达知趣,在一旁吃着包子等。 女人打扮起来,感觉时间比生命线都长,除了男孩上厕所时她短暂的退出外,她几乎整个早上都在卫生间捯饬自己那张脸。 “快点啊~姑奶奶~等你化完妆~高考都结束了啦~” 几近哀嚎的口吻,王明达八成是活腻了,也可能是等急眼了,更多的还是时间观念,他真怕家明考试会迟到。 “姑奶奶啊~二舅妈啊~三姨婆啊~你快点呐~” 王明达可算知道为什么,女人千叮万嘱让他早早早了。 大叔求爷爷告奶奶,家明被逗得直接喷牛奶,心情貌似稍稍好了一点。 “好了啦,好了啦,催催催,我旗袍呢?” 化完妆还得换衣服,知道的是去送儿子高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参加妇女选美大赛。 “呐~”幸亏只带了一套旗袍,不用挑。 “我的玛丽珍呢?”换完旗袍,可以出发了。 “什么珍?” “鞋啊~” “嗐…鞋就鞋,还玛丽珍,我还玛丽莲梦露嘞…” 大叔吐槽上瘾,指着地上那双鞋。 “你懂个屁。”许栩换好鞋后,兀自踩了两下,脚感舒适,“走吧走吧~” “你不吃早餐?” “上车吃~” 在大叔的催促下,家明不仅没有迟到,还比补习社的大巴车早几分钟抵达考场。 许妈在给自己的嘴唇补色,早晨抹的口红都印包子上了。 没多久,各种学校的大巴车也陆续抵达,还有一些私家车,整条马路都满了,即停即走。 “家明?”补习社的大巴还没使停,黄毛隔着车玻璃,就看到路边坐轮椅的男孩,“春秋!你看!” “真的欸…他腿受伤啦?”难怪这两天没看到人。 为免影响考生的情绪,机构封锁了倪同学被绑架的消息。 “家明!”熊老师为其送来了准考证和一套考试工具,“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家明口不对心,但既然决定来考试了,就好好考,他不想辜负许妈和老师的栽培。 “加油!”熊老师捏捏学生的肩膀,以资鼓励。 “大家检查一下随身物品,然后有序进考场!” 第242章 纸条 考场内。 其他人的严肃,渲染了考场紧张的氛围,抬头望去,监考一副看谁都不像好人的脸。 “不要东张西望的,不然就按作弊处理啊~” 家明的脑袋一片空白,心里有事,很难专心投入到考试中去。 “如果你考试会紧张,你就把考场想象成…我的宿舍,旁边的人都是我舍友,一群胸大无脑的家伙,根本考不过你,这样…你就不紧张啦~” 心里惦记着乜棘,不知不觉,乜棘说过的话,就飞到了自己的脑子里。 反复几下深呼吸后,家明不再去在意旁边的人,眼里只有题目,想象自己在乜棘的宿舍里,旁边都是肌肉猛男。 定神,提笔,审题,动笔,解题。 考点,校外。 高温天气里陪考的人,跟被火烤的鸭子似的,肤色红里透着焦。 补习机构统一给学生定了营养餐,家明几个月前就已经交过餐费了,熊老师会特殊照顾这位伤员,比如推去餐厅,帮忙拿饭之类。 私家车不得停在考场外,索性回去补个觉,许栩不至于伟大到在烈日下干等,毕竟她不是太阳神,就是晒出雀斑来,也改变不了干儿子的分数。 王明达得当三天司机,他当的甘心情愿,副驾的女人睡得不顾形象,嘴巴微微张着,感觉能塞进去一把花生。 “嗤~”大叔摇头哂笑。 女人精心打扮一番,只为在考场外秀那么几分钟,也不晓得值不值当。 … 酒店。 乜爸乜妈彻夜未眠,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么阳刚的孩子,怎么就… 满桌的啤酒罐和小白瓶,乜爸用酒精麻痹自己,喝到天亮倒头就醉。 帮丈夫盖好肚子,乜妈坐在床边发呆,她给自己心理暗示了一夜,那孩子就是贪玩,玩玩而已,不会的… 她将所有的矛盾和不满,都怪罪在家明那孩子身上,不知感恩的东西,小棘他爸说得对,那就是扫把星,乜妈悔不当初,她就不该让俩孩子来往,更不该给那孩子送温暖,搞得引火上身。 怀胎十月生的独子,辛辛苦苦养育了二十年,当妈的怎么可能不管不顾,乜妈扭头看了眼醉醺醺的丈夫,其实自欺欺人的,又何止她一个。 … 医院。 “乜棘?” 护士姐姐来送检查单,叫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乜棘。 “呐,拍片是十点的,在楼下一楼,彩超单子,昨天有给你吧?” 点点头,一脑袋浆糊,乜棘懒得开口。 “这个,在一楼,那个,在二楼,记得早点去排队,别过号了。” “嗯…”睁眼不知时辰的他,接过检查单,听着护士姐姐巴啦啦,愣是提不起一点儿精气神,“几点了?” “九点啦,别睡了,量完血压,早点去排队。”护士拿起血压仪,示意病人把手抬起来,“还有,早上的大小便,别忘了啊~” “嗯…”不说还真忘了。 “做彩超要空腹,单子上都有写,护士给你的单子要看,早餐就不要吃了啊!” 护士姐姐好心提醒,指着床头柜那一袋食物,特别再次强调! 乜棘顺着护士指的方向看去,与视线相隔一米,透明的塑料袋里装着包子和鸡蛋。 约莫着还有其他。 谁送的? 是家明吗? 还是老爸老妈? 血压正常,待护士姐姐离开后,乜棘取出袋子里的那张纸,掀开一看。 [刺头,谢谢你近两年的陪伴,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家明。] 哪怕字字不提分手,乜棘也能品出那言内之意。 伸手摸了下那袋食物,还有一顶丢余温,应该放了有一阵子了。 他沮丧地叹气,转眼一丝愕然,慌忙将纸条藏进口袋,一丝庆幸,一丝抱歉,却欲言又止。 放心不下的乜妈,担心儿子做检查睡过头,最终还是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母子俩仿佛有了疙瘩,谁也不愿意先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第243章 有病没病 一楼放射科。 拿着检查单排队等叫号,毕竟办住院不等于急诊。 前面排了七八个,有的等。 乜棘捏着钉了号的单子,陷出一团皱褶,小心翼翼地走向候诊椅,坐在母亲边上。 “我爸…他没事吧?”明明开口前关心的是妈,开口后问的却是爸。 “能没事吗?”这话问的,真讽刺。 母子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你爸喝醉了,这会儿应该还在睡…”借话说话,乜妈实在是有太多的不解,不搞搞清楚,她心里憋得慌。 乜棘听进去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眸光暗淡地沉向地面,透着一股忧郁和迷茫的无措。 “小棘,你跟那个…家明,到底什么情况?” 眉头不由得紧锁起来,乜妈期待着儿子能给她一个解释,一个她能接受的解释,却又害怕听到不想听的。 乜棘在真实答案和标准答案之间徘徊不定。 这孩子越是不吱声,乜妈的心里越是没底:“你是男生!男生是不可以喜欢男生的!” 生怕别人听见,乜妈压低了声线,却压不住那焦虑的口气。 “国外,同性都能合法结婚了…”乜棘最后的倔犟,却没什么底气。 “这不是国外!你这样,以后咱们家在村里还怎么做人!啊?”乜妈的天都快塌了,她又气又伤心,根本接受不了也理解不了,“你让我跟你爸怎么面对那列祖列宗?” 作为乜家的独苗,乜棘也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他不可否认妈妈的一番苦心。 背靠着座椅,乜棘也眼里没了往日的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涡空洞。 “你听妈话,别跟家明纠缠不清,他有的你都有,咱找个正经姑娘谈,你有什么要求跟妈说,妈给你介绍,挑到你满意为止!” 为了乜家的香火,儿子就是找个老女人,乜妈都能忍,哪怕是洋妞也成! “我知道了,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的。” “好…”会处理就好,乜妈痒的厉害,指甲在皮肤上反复摩擦,挠出一道道红痕。 “你手怎么了?”一直不敢直视母亲的乜棘,用余光偷瞄,发现母亲一直在抓挠,连忙侧过身去查看。 “荨麻疹,不碍事,医生说是精神过度紧张引起的,昨晚已经拿过药了…” “妈,对不起…”搞得父母为自己担惊受怕,乜棘也很自责,他只是想保护自己爱的人,不曾想却伤害了爱自己的人。 乜妈伸手扶在儿子的腿上,指腹轻拍表示没关系,比起责怪,为人母更多的是担忧,这就是母性。 叫号器:“请1000号,乜棘,到x光室2进行检查…请1000号…” “到你了~”指腹快速拍了三下,乜妈催促着。 “嗯。”拿着检查单,母子俩一同起身,走向x光室2,一个进去,一个在铅门外等。 医院的pm是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医生也是人也需要吃饭休息。 等彩超报告的期间,乜妈去上了个卫生间,完事儿准备往影像科走,猛然在拐角处的架子上,看到了精神科的宣传单张。 “精神疾病”四个大字吸引了乜妈的眼球,她随意翻了翻也没看进去个啥,那种心态更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现在是十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医生才下班午休。 乜棘的彩超检查结果很正常,他拿着报告单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乜妈在楼层指示牌面前数着什么,然后火急火燎的往回赶。 “妈…”乜棘没来得及把报告单给母亲看,就被拉着往电梯处走,他一头雾水,“去哪里?” 乜妈避而不谈,电梯一开,就忙催着儿子进去:“走!” 精神科。 乜棘看到导诊指示牌的时候,直接傻眼站住脚。 “妈!你…精神科?”有没有精神病不知道,但感觉快要神经了。 “你听话,就当是给妈买个心安,咱有病治病,没病就当是体检了嘛~”乜妈抓着儿子的手,生怕一不留神给跑了。 “我不看!”乜棘不想看精神科,生怕没病都看出病来,“我没病!” “你要不想我得抑郁症,就乖乖去看医生!”乜妈直接上威胁,这科室不看也得看,万一能治呢? 乜棘的五官拧成了一个褶子,愁的,一米八几的大小伙没试过这么怂。 第244章 精神炸弹 精神科诊室。 终究还是。 乜棘闷声不吭坐一旁,乜妈持续输出她的五四三,试图寻求一颗灵丹妙药。 乜妈:“医生,同性恋到底能不能医治?” 医生:“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从现代医学来说,同性恋并不是一种病。” 乜妈不淡定:“那为什么,好好的一个男生…” 相比家属的焦虑不安,医生的反应可谓十分平和。 医生按耐住家属的情绪:“我们姑且不说这个,我问你,你觉得你的孩子,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转变?性格上的,为人处世上的,又或者说,他有没有变坏?” 乜妈被打断后开始思考:“他…他从小就很叛逆,经常气的他爸暴跳如雷,动不动就爱打架闹事,但是上大学之后,有变得懂事一些,也没那么冲动了,而且…他对路边的猫猫狗狗也很温柔,有一次还见义勇为,帮助了一个智力有问题的人。” 医生微微抿笑着:“听起来都是一些很好的转变啊~” 乜妈:“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他是一个同性恋咯!” 医生:“你会这样想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换一个角度去想,他只是喜欢了一个人,并没有伤天害理,对不对?” 乜妈:“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不舒服,我觉得这样很糟糕,我不敢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一旁静静倾听的乜棘,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 医生觉得家属的焦虑,比孩子的情况更需要疏导:“女士,你介不介意我提一个假设性问题?” 乜妈如同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你问…” 医生:“如果你的孩子,天生就有身体的残疾,你会不会爱他?” 乜妈:“会。” 医生:“那如果你的孩子,是一个自闭症,不懂得和别人交流,你会不会爱他?” 乜妈:“当然会。” 话到这里,乜棘已然绷不住情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抬头盯着天花板隐忍,红着的眼眶,仍旧落下一滴晶珠。 医生:“那如果,你的孩子,是一个同性恋,你会不会爱他?” 乜妈如梦初醒,眼里泛着泪光,她沉默了。 医生:“我知道你很焦虑,因为你关心你的孩子,但我也相信,你很爱你的孩子,而爱,可以包容一切。” 医生一边劝导,一边共情:“我知道,要你去接受一件,打破传统认知的事,很难,我希望你们母子俩,可以多一些沟通。” 医生同时提醒着乜棘:“亲情和爱情,有时候真的很难平衡,你也要多体谅为人父母的心情。” 乜棘颔首应允,他也不想妈妈不开心。 … 考点学校。 食堂。 家明在熊老师的帮助下用完餐,借了鲁春秋的笔记,和大班的同学一起埋头苦读,能多记住一个知识点算一个。 借着考试转移注意力,能让他不一直去胡思乱想。 早上的考试发挥得一般,家明不是很满意,好在考着考着,也渐渐找回了一些状态。 “欸,你腿怎么弄的?”熊老师一走,鲁春秋伺机八卦。 “被刀子割伤的…”家明陈述了事情的局部。 补习社的校长正好经过,巡视了一下,鲁春秋像老鼠见了猫,急忙埋头苦读,看起来很用功的样子。 黄毛要去上厕所,经过时顺便调戏了一把春秋,毛毛躁躁撞到了家明的轮椅,没有道歉。 还好没有扯到伤口,等考完试,就各自分道扬镳了,表面功夫谁会在意? 家明回忆起过去,心里灰蒙蒙的。 第245章 能不能断 酒店客房里,充斥着愤恨的回响。 “慈母多败儿!” “我不想见他!” “你不走,我走!” “我权当没生过那个逆子!” 乜爸酒醒后,开始打包行李,刚刚在电话里,冲那没立场的媳妇儿嚷嚷,窝了一肚子火。 收拾好行李,他也不走,就搁那儿作秀等媳妇儿。 没人撒气,瞥见床头柜上的香烟,就想着点一支,缓解一下宿醉的头痛,怎知那烟雾报警器就在头顶,直接把酒店安保给招来了。 “先生,我们这是无烟房,您要想抽烟的话,劳烦移步到抽烟区,谢谢配合。” “配什么合?我花钱订的酒店!我凭什么不能抽烟!”乜爸平时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奈何人在气头,看谁都不顺心。 “先生,我们酒店是无烟客房,为的就是确保后面入住的客人,有一个舒适的环境,请您配合好吗?” “我要不配合呢?” “那本酒店将会对您进行罚款。” “罚款就罚款!我像缺那点钱的人吗!” “先生,您别激动…” “我没激动!”明明就很激动。 酒店电梯里。 乜妈拉着儿子姗姗来迟。 “唉,不知道你爸走了没有?” 叮! 刚出电梯,母子俩就听到熟悉的嗓音在嚷嚷,急忙小跑着赶去。 客房门未关,有两三位客人闻声而出,站在走廊里探头好奇。 “发生什么事了?”乜妈绕过酒店工作人员,直接询问丈夫原由。 乜爸看到不孝子也跟进来,直接哼的一声把头转开。 “这位先生在房间里抽烟,触发了烟雾报警器,我请他移步到吸烟区,他不肯。” 安保人员也是挺无奈了,沉沉叹了口气,再吵吵下去他都快炸毛了都。 “不好意思啊,他心情不好,我们不抽了不抽了!实在是对不起!” 乜妈夺过丈夫指间那小半根烟头给丢厕所马桶里,然后最大程度地打开房间的窗户通风。 安保人员见状也就不说什么了,跟不讲理的人纠缠,容易把自己气死。 酒店工作人员离开后,凑热闹的三两人也就散了。 家丑不可外扬,乜妈顺手把门关上,转身见儿子靠墙站着抠手,丈夫坐床沿处拉着个脸。 “那个,小棘体检完了,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出院了。” “关我屁事?”乜爸越是说的不在意,就暴露他介怀的心态。 “精神科也看了,医生说没问题…” “他没问题?你的意思是我有问题咯?蛤?我呸!” 传统的大男人听着更气,恨不得把口水吐这逆子脸上。 “你别这样,有话咱们好好商量,好不好?”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乜妈太了解丈夫的臭脾气了,一手在胸口安抚着,一手拍拍肩膀又给按坐下了。 “小棘,去,跟你爸认个错儿。”乜妈当和事佬当了快二十年,应验了那句无仇不成父子,“别再气他了。” 乜棘惴惴不安地缓步向前,隔着两米距离便站住脚,不敢再往前走:“爸…” “受不起。” 父亲这话,令乜棘一时语塞。 “怎么?长得高了不起啊?”老子坐着还得仰视你个逆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乜棘没有顶嘴,他自知理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得默默地跪下了。 “你不用跪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爷爷要是知道你喜欢男的,直接原地让你给气死,你信不?你让我怎么跟老祖宗交代?你让我这张脸往哪里放!蛤!” 乜爸三连问,每一问都自己给自己脸上几巴子。 “对不起…”除了道歉,乜棘同样是无所适从。 “别说这没用的,我就问你,你跟那小子,能不能断?” 乜棘低头不语。 他不知道… 他心里很乱… “会的会的,小棘已经答应我了,咱给他点时间,他会处理的。”乜妈见气氛僵硬,顺着杆子帮着儿子说好话,她亦抱有一丝希望,觉得儿子只是迷失了,总有一天会醒悟的,“医生也说了,那除了同性恋,还有什么…双性恋,说不定小棘就是那种,男孩女孩都喜欢的呢?哪个小年轻不是谈了好几个,才结婚的?” 女人总喜欢自己洗脑自己,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肯面对现实。 “我不管他是什么狗屁恋,他要再敢那小子来往,咱家就当没生过,以后你也不用给他生活费了,他也不用再回这个家了!” 乜爸咬牙切齿,今天不把话给撂下,他这当爹的威严往哪放? 第246章 血脉压制 沉默不语,有时候比顶嘴,更让人心寒。 “我问你话呢!” “能不能断?” “哑巴啦!” “你是想气死我才痛快吗!” 得不到明确答复的父亲,势必要让这个逆子知道什么叫威严,他一言不合开始解皮带,皮革快速摩擦裤腰的声音,令人头皮一麻。 (做生意的中年男人,标配就是衬衫搭配垂坠感西裤,还喜欢把衬衫塞到西裤里,系上皮带。) “你冷静点!别动手嘛!” 乜妈试图劝阻,奈何传统的女人为夫纲,丈夫一声呵斥,她便像个受了惊吓的兔子。 “让开!你看孩子都给你惯成啥样了?别拦着我,打到你我可不负责!” “啊!”乜妈吓得退避三舍。 被愤怒冲昏头脑,男人误伤了妻子丝丝,却仍然没有住手的意思。 皮开肉绽的火辣,乜棘硬生生的咬牙扛了下来,或许是想弥补一些什么,如果这样能让父亲消气的话… 可他越扛,父亲抽的越狠,直至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白色背心隐隐一道红痕。 “别打了!流血了!”每一鞭都抽在当妈的心上,乜妈既心疼又难过,儿子宁可挨打也不肯松口,实在令她不能够理解。 妻子悲愤的吼叫,让乜爸为之一愣,扬起的皮带,最后还是垂下了。 疼痛的应激让乜棘眼前一黑,强撑不过三秒便伏在了床上,一头、一身的冷汗,整个世界仿若天旋地转。 “小棘!”乜妈心疼儿子,却又不敢责怪丈夫,毕竟…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扶上床的,只知道耳边一直有爸妈争吵的声音。 眼角偷偷滑落一滴眼泪,乜棘或许根本就没得选。 老爸的声音大,占了上风。 … 许家。 呼啦一碗麦片,许栩想着垫垫肚子。 “你吃这个能饱吗?要不我给你下碗面~” 王明达说着就要往厨房走,做饭他称不上在行,但怎么说家里也是开民宿有小餐厅的,帮忙妹夫打过几回下手。 “不用了,等家明考完试,咱一起去酒楼吃~” 一觉睡到下午,随便吃点算了。 “你说我晚上穿是继续穿旗袍呢…还是穿裙子呢?” 然而一通电话打扰进来,王明达都没来得及发表意见。 “喂?”电话那头是乜棘的母亲,对方想约自己见一面,昨天在手术室外,许栩给人留了自己联系方式,她承诺过,会承担孩子体检的费用,“好的好的,我正好也想找您谈一下,这样,咱们约…埔堪路那儿,银河咖啡厅?对…那行,我现在过去。” “谁?”王明达也想一起去,无业游民走哪儿跟哪儿。 “乜棘他妈,我去跟她们谈点事儿,车留给你,你到点帮我去接家明,别迟到了,我打车过去,晚上在酒楼见。” 女人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完全没有要男人陪她一起的意思。 “什么事儿?晚上不就回医院了嘛,干嘛还非得约咖啡厅?”王明达像个跟屁成虫,被女人挡在房门口,他依旧不死心地拍了拍门,“还有时间呢,不然我送你去吧!” 没动静… 没有回应。 什么旗袍啊、裙子啊,都不重要了,许栩捯饬利落后,兀自吐了口气给自己鼓劲,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片刻后,主卧房门猛地打开了,女人提着女士包风飒飒而出,补足睡眠的她,貌似已经从前些天的低迷中振作。 “你,去接家明,我,去谈点事,听不懂人话?” 霸气… 这话没法儿接。 明明前两天还哭哭啼啼的女人,今儿个怎地又变以前那样钢铁了? 这算不算为母则刚? 王明达摸不着头脑,又不敢有任何的意见跟不满。 女人果然都是善变的动物。 第247章 天下父母心 银河咖啡厅。 许栩先到了,她点了一杯咖啡,脑海里反复斟酌,一会儿应该怎么说话,对方的父母万一情绪激动,她需要一些心理准备。 有过一面之缘,乜爸乜妈认出许栩的那一刻,却犹豫了下,毕竟相比那天憔悴的女人,眼前这个看起来要精神得多得多。 许栩一眼认出了乜棘的父母,连忙站起身邀请入座,乜爸乜妈的气色看起来,好像老了许多,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二位喝点什么?”服务生刚迎上来,许栩抢先一步,赔着笑脸问道。 乜爸黑着脸不说话,他哪里有心情喝咖啡,喝灭火器差不多。 “卡布奇诺。”乜妈看了眼丈夫,继而补充道,“两杯。”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感觉气氛有些诡异,便多看了两眼。 “啊,对了~”许栩急忙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乜棘的母亲,“这是我赔偿给乜棘的检查费跟营养费,呐…我很感谢您儿子的出手相救,乜棘他真是个好孩子。” “切,你家那个可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乜爸由始至终,都没想过好好谈,若不是自家的犟种宁死不屈,他也不会想着从家明这头拆散。 “这话怎么说?”若不是心里有底,许栩听到这种话,都得炸。 乜妈的是想好好谈的,儿子挨了亲爸一顿打,此刻正在酒店休息,她怕再这样下去,父子俩会决裂,便冒出了从家明这边着手的念头。 看来,精神科医生说的话,有效期不超过一天,乜妈爱孩子,但传统思想的根深蒂固,并不是医生三言两句就能改变的,但至少她听进去了一件事,就是儿子没病。 俩公婆是背着乜棘,偷偷出来见家明干妈的。 “十万?”盯着支票的数额,乜妈有些意外。 乜爸那即将喷出的粗言秽语,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打断,没骂出来应该挺难受的。 “嗯。”就当是精神损失费了,别说十万,对方父母要是能接纳孩子的感情,五十万的彩礼加一套房,那又算得了什么,“希望您能感受到我的诚意。” 乜爸也是生意人,粮油生意每个月进进出出的流水,也不止这个数,当然,只是流水,不是纯利润。 “诚意?”他嗤之以鼻,指着面前的女人,正要宣泄内心的不满。 “你好,您的卡布奇诺~”不巧,服务生送上咖啡,又给打断了。 “慢用~”请的手势,服务生拿着塑料托盘走了。 真他妈气人,食指抬起又放下,乜爸倒要看看这破咖啡什么味儿,刚咽下去,话语权就被媳妇儿给夺走了。 “听说,你是家明的干妈?”乜妈也是从警察那里听到一些,又从儿子那里问到一些,并不是很了解这个重组家庭的结构。 “是,家明那孩子命不好,虽然我们上契不到一年,但我一直是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的,我也相信,他是个好孩子。” 最后一句补充,许栩是故意说给乜爸听的,她不喜欢刚刚那子虚乌有的指控。 “呵…”真是令人不屑,乜爸感觉这娘们儿就是个傻子,“好孩子?那你知道,你那好孩子,是个同性恋吗?” 周围几许人投以异样的目光。 “我知道。”平静的语气下已然刀光剑影。 是预料之外吗? 乜爸的嘴角不明显地抽搐了。 片刻的沉默。 许栩喝了口咖啡,让自己保持冷静。 “我算是明白了,家明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可以无所谓他的取向?”乜棘父亲的眸光凶狠,给人一种谈不拢的话,下秒就会掀桌子的感觉,“但小棘是我亲生的,我不可以!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撂这儿了,你儿子要再敢纠缠我儿子,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乜棘爸爸,我希望您能明白,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为什么就不能尊重一下他们的选择呢?” “我尊重他们?那谁来尊重我!” 乜爸气到拍桌子,咖啡店的店员们都被吓了一跳,零零落落的客人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那桌。 空气安静的可怕,直到有新的客人进店,才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欢迎光临,女士喝点什么?”前台的服务生迎上去,笑容满分地给后来者下单。 “姐…”其实也分不清谁大一些,一个称呼而已,乜妈用近乎恳求的语气,拜托着,“我先生是一脉单传,我就乜棘这一个孩子,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家香火就这么断了,而且…这种事情说出去,你让我们在亲戚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我明白你们的苦衷,真的…其实,家明也很难过,他昨天晚上哭了很久,那孩子从小就缺爱,别人给他一颗糖都能开心很久,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们,他对乜棘是真心的,也因为这样,他比谁都不希望乜棘受到伤害。” 许栩眼帘低垂,沉沉叹了口气,继而真切地看着乜棘的父母,述说着她的请求。 “发生绑架那么大的事,孩子们都吓坏了,偏偏又碰上这两天高考,家明很努力想靠自己考上大学,我没有别的要求,就希望你们能给孩子一点时间,等高考完,让他们自己解决问题。” “让他们自己解决?两个小屁孩懂什么?他们能解决什么问题!”乜爸觉得这个女人有毛病,纵容孩子无法无天,都变态了还惯着。 “乜先生,我可以确定,家明不是自私的孩子,如果乜棘只能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做选择,他一定不会让乜棘为难。” “你的意思是,家明会和乜棘分手?”乜妈是这样理解的,这样最好不过。 “如果那是你们希望的…”可那却不是许栩希望的,她理解乜棘的父母,可也心疼自己的养子,也心疼乜棘。 “是我希望的。”乜棘爸爸毫不犹豫,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也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气氛变得沉寂,耳边的杂声听不入耳。 “行吧…”许栩深吸一口气,随之尽吐而出,“我还要去考场接我儿子,失陪了,你们慢慢。” “对了,乜棘昨晚的情绪不太好,你们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他。”许栩以为,乜爸还在生孩子的气,故意留那小子一个人在医院。 微微点头回应,乜妈并没有坦然乜棘已经出院的事,不知道为何,她的心情更沉重了… 第248章 考场外的他 走出咖啡厅。 一声车鸣,惊扰了心不在焉的许栩。 王明达一直在门口等,隔着一堵玻璃墙,留心着喝咖啡的人客。 一眼认出是自己的车,连牌号都一样。 瘪瘪嘴,许栩缓步上前,拉开车门落座。 “不是让你去接家明,跟过来干嘛?” “来得及,给你当保镖,你还不乐意了?” 方向盘打死,王明达松开脚刹,车子缓缓而行。 “保镖?你像变态跟踪狂多一点。” “这话说的…”王明达很难反驳的样子,他很快地瞧了女人一眼,又很快地看向前方道路,“谈的怎么样了?” 乜爸愤愤拍桌时,王明达差点就要冲进去了,幸亏没跟女人动手。 “唉…一言难尽…” “绑架的事?” 不知道怎么说,许栩转移话题:“专心开车,我眯会儿~” 考点学校。 集结了一大批家长陪考,外来车辆不得进去黄色警戒线,只好把车停在外围,走路进去。 王明达锁车追上来,接过女人的遮阳伞帮忙托举,都下午五点了,感觉还是热的快要融化。 “连考三天,家明的腿受不受得了?”许栩超怕伤口会撕裂会捂烂。 “应该没事,医生不说了嘛,只要不做大幅度的运动,是没有问题的。” 医学发展越来越好,可吸收缝合线没那么容易断,除非故意去拉扯。 “唉…关键时刻出这些事,肯定会影响考试的情绪,其实我也不指望他多优秀,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就够了…” 来之不易,视若珍宝,失而复得,更加珍惜。 “你真的很喜欢那孩子。” “我相信缘分。” “那…”王明达若有所思,女人莫不是在暗示自己,“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 “缘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考场门口的家长便开始骚动,五点了,今天的考试结束了。 许栩连伞都不要了,往校门口小跑而去,跟个乌龟一样探头探脑。 为数不多的记者架好摄像机,准备捕捉第一个出考场的学生。 伴随着第一个考生出场,电动伸缩门也跟着打开了。 “同学同学,作为第一个出场的考生,你现在感觉如何?” “太简单了,一点难度都没有,我闭着眼睛都会写~” 这小子吃膨化剂了吧?这么膨胀? 与之擦肩而过的另一名考生,听到这话都把持不住的举眉,活脱脱一个表情包。 被差生听见,估计都得被围殴。 这么狂的发言,记者一定会如实报道,人家保不齐真有狂的资本,后续追踪报道。 学生越来越多,有的上了私家车,有的上了大巴车,许栩不看人,就盯着轮椅出现。 女人兴高采烈地挥手示意,她看到乖儿子了。 “熊老师!”尊师重道,许栩问候完接过轮椅,“谢谢啊,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今日份功成身退,熊老师要跟车回机构了,“家明,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见!” “谢谢老师~”家明假意目送熊老师上车,实则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然而终究还是失落。 “饿了吧?” “超饿~” “超饿?走走走。” 将轮椅转弯而行,来往的学生流,几十条腿穿插而过,长眼的不长眼的,许妈怕途人会磕碰到儿子的伤腿,又想快又不能推太快。 “呐~”出门时顺手揣兜的散装芝麻丸,大叔本来是要自己吃的,“垫一下~” “看不出你还挺细心的。”真是没看出来,许栩继续推着轮椅往前走,“小心小心…” “你看不出的多了去了~”顺着杆子往上爬,王明达的脸皮也是蛮厚。 马路对面,藏匿于大树之后,白背心少年的目光所及,是轮椅上的男孩,少年袒露的双臂上,泛着几道交叠的红痕。 乜棘并非不肯上前,只是… “嘶…”哪个王八蛋走路不长眼! 两个打闹的考生,从乜棘的身后追逐而过,书包不经意碰到他的后背,顿时疼得乜棘想挠树。 第249章 损友舍友 酒店。 乜妈打包了餐食,刷卡,推开门却空无一人。 “人呢?”明明出门的时候,儿子睡着了的,“小棘~” “兔崽子!让我知道他又跑去找那个小混蛋,老子腿都给他打断!” “他可能就是出去吃饭了,你别动不动就发火…” 正当二位一筹莫展,不知道怎么联系儿子的时候,进来了一个未知来电。 “喂?” “妈。” “小棘?你跑哪里去了?” “酒店没有换洗的衣服,我回学校了…” 乜棘根本没办法跟父亲共住在酒店,也没必要浪费钱再多订一间单间。 “啊…那,你没事吧?”刚被亲爹一通家法,乜妈有些不放心。 “没事…”有事又能怎样… “你手机不是丢了吗?这是你同学的电话还是?” 乜妈一定是老糊涂了,也不想想来电显示是几个数字。 “我在公共电话亭打的,我明天会去补办手机卡。” “那行,你照顾好自己,我明天去学校找你,带你去买新手机。” “嗯,我再打给你。” “好。” “拜拜…” 乜妈松了口气,算这孩子有点交代,不然做父母的,又要胡思乱想了。 “回学校了?”乜爸怎么那么不信。 “嗯,外卖你拿去当宵夜吧~”乜妈瘫坐在凳子上,莫名的心累,连去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唉…” “哼,说不定又去找他那个小情人了!” “给他们一点时间吧,逼太紧,把孩子逼疯了怎么办?” “他还没疯,我就先疯了。”乜爸坐下又站起来,又坐下,又站起来,“我给他一点时间,谁来给我时间?总不能放着生意不管,天天跟他在这里耗吧?” “这样…明天你先回去,我留下来陪儿子,爸那边…这件事你先别跟他说。” “哼…”也只能这样了,乜爸自问上辈子造的什么孽,摊上这档子事。 “你去哪里?”刚回来又要走? “买酒!”吃宵夜没酒怎么吃得下,乜爸气滚滚的走了,头也不回的。 一肚子火,喝点冰的降降温。 “少喝一点啦你…” 喝醉又发神经… … 维城体院。 男生宿舍。 “乜棘!”祁剑半挂在嘴里的泡面,悬空而停,继而咬断。 “bro!这几天死哪里去了!电话都打不通!”胖东找乜棘找不到,都找到安羽海那儿了。 “你脸怎么?”安羽海走近一瞧,哥们儿的颧骨淤青,嘴角也破皮了。 被绑架的日子,说长也不长,舍友们都以为乜棘又逃课去约会,所以不单单没有报警,上课点名还轮流帮着喊到。 “啊!”刚往里走了几步,还没来及靠近自己的床位,乜棘一声惨叫,推开跟在后头的兄弟,“别动别动…” 什么情况?哥几个你看我,我看你。 “没事吧你?”蜷曲着手指,安羽海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心想碰一下后背而已,不至于吧? “嘶…”乜棘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被亲爸家法伺候这事说出去都丢人现眼,“受了点伤,不碍事…” “你跟谁打架了又?”姜庆辉打着半身赤条,从床上探出个头来。 “说!哥们儿给你报仇!”安羽海又往前凑了凑。 “别动~”撩小爷衣服作甚,“讨厌~” “嘶~”鸡皮疙瘩都在颤抖,安羽海只是想看看乜棘背上的伤而已,那声讨厌属实妖娆了些。 “咦~你不会是跟你对象,玩什么啊!啊!啊~”小咸虫祁剑,一副被鞭刑的姿态,声情并茂地滋哇乱叫,“不要啊~轻点~不要~不要停~” “哈哈哈哈…”哥几个哄然大笑,听起来就很刺激,口味很特别。 “神经病,你个死人颅内高潮!”乜棘随手抓起一本书,就朝着祁剑的身上打下去,“嘶…啊…” 背上一阵泛疼,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肯定是~”祁剑依旧是一脸猥琐地坏笑着,显然是故意在没事找事。 “白痴…不跟你们胡扯,我去洗澡…”翻了个白眼,乜棘揣着刚从药房买的红药水,兀自去拿脸盆和换洗衣物。 他刻意拿了一件男士防晒衣,可以遮一遮身上的痕迹。 第250章 意难平 澡堂人不多。 乜棘拉了帘子便开始褪上衣,想自己给自己上药,奈何越搞越狼狈,弄的满手都是红药水。 他望着手上的红药水出神,想起和家明重逢那一次,他带小苦瓜回宿舍上药… 那个瘦巴巴的可怜蛋,做什么都小心翼翼,让乜棘有种忍不住想去保护他的冲动。 手上的红药水不知不觉都干了。 突然想起些什么,乜棘从另一边的裤兜里,又翻又掏地拿出那张皱皱的纸条,无所谓药水印会弄脏衣裤。 摊开后尝试抚平,却怎么也抚不平,或许他想抚平的,从来不是那张纸条,而是自己的内心。 阖上双眼,头顶着隔间的墙砖,乜棘深深意识到,自己根本放不下。 男生宿舍。 扣扣扣! 谁?这么有礼貌还敲门。 “进!”安羽海忙着打游戏机,门都没锁。 “老班?”真是稀客。 “乜棘是不是回来了?” 作为运训班的班导,学生被绑架这么大的事,他既要避免舆论的发酵,又要关心案件的进展。 “他去洗澡了…”老班点名道姓,弄的一屋子的人,更加糊涂了,“有事?” “他没跟你们说吗?”班导自顾自的拉凳子坐下,“他没事吧?” “没有…”一个蒙逼。 “什么事?”两个迷惑。 “他前两天被绑架,警察都找门了,怕会惊动绑匪,所以一直封锁消息。” 反正人都回来了,说出来也无妨,班导也是出于对学生的关心。 “绑架!”一个两个,都傻眼了。 “我担心他会有心理创伤,所以过来看看,你们同学之间,这几天多照顾一下他,有什么问题,要及时跟老师反馈。” “不是,什么情况?” “什么人绑的?” “勒索吗?多少钱!” 有的拉凳子靠近,有的从床上翻下来,三三两两,围着老班问东问西。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要问乜棘才知道。”警方并未透露案件的细节,老班什么都不清楚。 洗衣房。 今天的澡,洗的比平常更久,上半身只是擦拭,洗头都怕弄湿伤口。 被绑定打已经够衰了,还要被老爸家法,乜棘像个丧了气的球,在洗衣房里磨磨蹭蹭。 “乜棘!”安羽海寻了过来,见状主动上前帮兄弟洗衣服,还有那个臭袜子,“来来来,我帮你洗。” “乖儿子,今天这么孝顺?”乜棘倒也不拦着,开开玩笑能让他心里没那么苦涩。 “去你的,老班找你,在咱寝室。”搓没两下,安羽海甩甩手,见四下无人,便扶着水槽八卦,“听说…你被绑架啦?” “唉,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乜棘把手往身上抹了两下,准备离开,“我先去找老班,你好好洗,洗干净点~” “喂…”真是,还以为能获得第一手情报,真是失策。 男生宿舍。 乜棘被围的团团转,十万个为什么在耳边叽叽喳。 感觉班导不是来慰问的,也是来八卦的。 “绑匪为什么要绑你呀?” “你是富二代?” “他们怎么没杀人灭口?” 许毅不经大脑的问题,惹来了老班的白眼。 “怎么说话的你?” “对不起…” 学生自罚一个不痛不痒的掌嘴。 “其实…被绑架的,不是我…是家明…”右手食指挠了挠左脸,乜棘也是被连环炮轰得没办法了,“我去救他,结果一起被绑了…” “家明?谁是家明?”班导一头雾水,“我们班有这个人吗?” “家明是他兄弟,不是我们班的~”姜庆辉恍然,随之还是不解,“不是,绑匪绑他干嘛?他是富二代?” “他…以前不是,但现在,算是半个富二代…”是托乜棘的福,也是乜棘现在最为侥幸的事。 祁剑疑惑脸:“不对啊…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他是孤儿吧?” “他认了个干妈,他干妈蛮有钱的…” 有的时候,乜棘自己都会羡慕家明,羡慕他有个那么开明还有钱的干妈。 “啊~”原来如此,有够扯。 祁剑奋力一拍肩膀:“哥们儿,仗义!” 俯下身的猥琐:“咱俩义结一下金兰吧?” 祁剑:“我要是被绑架了,你会不会奋不顾身救我?” 姜庆辉无情拆台:“切~你可拉倒吧,就你这个穷比,绑定脑子坏掉了才绑你,还得倒贴钱养你~” 许毅神补刀:“养个锤子,直接丢海里喂鲨鱼了~” 乜棘真是半服了,搓了搓眉毛,抿嘴似笑非笑。 氛围些许缓和的融洽后,安羽海捧着脸盆回来了。 “怎么?”一个个的,怎么那么乐呵? 奇奇怪怪的… 第251章 嗦粉 夜深。 露台里眺望星点,被风雨常年侵蚀的围墙,石灰已经脱落,露出粗糙的砖石。 顿感有些疲倦了,乜棘转身回宿舍里,然而就寝后依旧辗转,枕头旁放着黑仔玩偶相伴。 医院,同样是一片安宁,特殊时期打搅孩子温书,那是滔天大罪。 面对着密密麻麻的知识点,家明看三分游离七分,抓着公仔小橙把玩,睹物思人。 “家明~”许妈妈轻手轻脚的,将牛奶放在病床桌上。 “谢谢。”松开手里的公仔,他乖乖举杯饮一口奶。 看到怀里的公仔,许妈怎会不知这小子的心思,早上再三强调让自己带的。 “别看太晚,早点睡,明天考试才有清醒的头脑。” “好,再一会儿就睡…”家明放下奶杯,专心投入温书。 当一扇扇窗户里的灯光骤然熄灭,这个世界陷入了伪装下的一片祥和。 凌晨十二点。 安羽海起夜时,隐约听到了奇怪的声音,透着跌宕起伏的湿润感。 似有,似无。 可能是幻听吧… 凌晨一点。 睡到下午的许妈翻身下陪护床,她就是想看看傻小子有没有踢被子。 啪嗒一声… 床头柜上的课堂笔记本,不小心碰掉落地,家明被惊动却未醒,许栩在黑漆漆中弯腰拾起。 笔记本的末页,有人用简笔,画了个短发男生的头像。 高考的第二天… 鸟叫虫鸣,路边蒸腾着摊摊热气。 难得的周末,早起的大学生并不多。 胖东昨晚通电话,从父母那里得知铁子出了事,便起了个大早要去探望一下,毕竟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在农村生活,很难有什么秘密,屁大点动静都能传的风生水起,何况是乜老板的公子被绑架了,那简直是世纪大新闻。 “喂?他还没起呢?要不我给他打包上去吧?” “啊?多打包六份?给不给跑路费啊?” “行吧行吧~” 接电话的那头是安羽海,他跟乔琪分手了,短暂的恋情,因为被撬墙角而夭折,还是胖东去大学城吃自助火锅时给撞破的。 “老板,六…不对,打包七份拌粉!” “要酸辣的!” “微微辣就好~” “蛋饼卷先给我来一份。”琢磨着边吃边等,胖东饿的前胸贴不到后背。 男生宿舍。 门都没关,只是半掩着,胖东提着七份拌粉,一屁股顶开了宿门。 “呼…”重重地放下几份拌粉,他扭头确认了一下房号,没走错。 “喂,一个个的,灯都不开,比我还能睡…” 连露台侧的窗帘都捂的严严实实,知道的是早上九点了,不知道的以为才半夜三点。 啪!灯亮了~ “你很吵馁…”安羽海大清早被吵醒了三次,离门太近就是烦。 “啊你们体育生不是应该作息规律?早睡早起早锻炼?” “谁说的…”听起来就很偏见,体育生也是人,也要睡懒觉。 胖东径直走向乜棘,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铁子的床上。 一米二宽的床板,莫名地下沉,乜棘听到了胖东的声音,奈何困的不想理。 “我买了拌粉,吃不吃?” “嘶…”背部毫无防备地一击,好死不死拍在乜棘的痛处,他疼得往里蜷缩,腹部朝下翻了个身,“干嘛?” “吃拌粉~”胖东眯眼盯了铁子好一会儿,才确定没被绑匪掉包。 “等会儿吃…”说完闭上眼接着睡。 许毅牙都没刷,已经开始窸窸窣窣拆打包袋了。 “六块!”胖东一个箭步,掌心朝上,“先付钱再吃!” 男生只要见过几次面,就当做是认识了,一点儿也不客气。 “抽屉,自己拿~”吃完再刷牙也一样,反正刷完再吃牙还得脏,呲溜~ 有味儿了,闻着酸酸的,挺开胃,一个个如同僵尸出棺,都从床上坐了起来。 “六块~”胖东到底是来探望铁子的,还是来当跑腿送餐的? “六块。”醒了的,他一个都不放过。 窗帘一下被拉开,亮的让人难以入睡,一个个呲溜呲溜的。 “醒啦?不再睡会儿?” 胖东提了一份拌粉,放在乜棘的桌上,没管他要六块。 “…”这么吵,这么亮,这么香,叫人怎么睡? “没事吧你?”不会吓坏脑子了吧? 乜棘瘪嘴摇头,暗骂胖子没点眼力见。 “你现在可出名了,全村都知道你被绑架。” “比选新一任村长的知名度都高。” “绑匪没切你手指头吧?” “受伤没有?” “你眼皮怎么浮肿了?” 铁子闷声不吭的发呆,胖东也不好继续哔哔。 “他没事吧?”胖东小小声,凑过去问安羽海。 “不知道…” 看了一眼,埋头嗦粉,安羽海摇头。 第252章 他答应过的 一整天都好像被人监控似的,一点自由都没有。 胖东在男生宿舍泡了一天,跟安羽海杀了几盘掌上游戏,不玩到游戏机没电不死心的那种。 “去哪儿?” “撒尿。” “去哪儿?” “打水…” “去哪儿?” “扔垃圾…” 有种别光出一张嘴问。 去帮老子打水啊!去帮老子扔垃圾啊! 死胖子,一点都不可爱,要是家明的话… 唉… 想起来答应给老妈打电话的,乜棘用手背拍了拍死胖子的肩膀。 “欸,手机借一下。”这不是请求,是要求的语气。 “口袋口袋,自己拿。”手很忙,忙着大杀四方。 这游戏机还是家明送给乜棘的,最后变成一整个宿舍的人都在用。 独自走出露台打电话,乜妈说要去学校找儿子,一起去买新手机,还说要搬去学校附近的酒店,等儿子放假一起回老家。 乜棘知道自己这是被变相监控了,因为距离大学放假,还有半个多月,他不懂老妈怎么这么舍得酒店钱。 “胖子,我妈来找我,要一起出去吗?” “去干嘛?” “买新手机。” “也给我买一部吗?” “想的美。” “那我不去~” 游戏机比较香。 好一个深交的友谊,直接绝交算了… 下午,补办了手机卡,也去药店买了止痛药… 黄昏晚霞。 终于脱离老妈视线,回到学校的乜棘,独自在操场来回踱步。 明明拨通键就在手里,却怎么都按不下去。 是在迟疑什么… 应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偷偷摸摸在一起,还是应该做一个决定… 他讨厌做选择… 他贪心,什么都想要… 眼看着天黑了。 乜棘盘腿坐在人造草坪上,抓挠着凌乱的发丝。 … 高考最后一天。 只考半天。 遮阳棚下,许栩戴着墨镜,喝着冰水,主打一个就算妆热到融化,也要优雅高贵的气质。 大叔拿着风扇扇到手酸,热的不行时,给自己扇两下,都会遭到犀利的眼神射杀。 “嗯?”压低墨镜鼻梁,眸光划过一丝意味。 白色的棒球帽,长袖的轻薄防晒衣,高挑健硕的身材。 起初,只是乜棘觉得,墨镜女人身后的大叔面熟,他站在校门口,踮脚尖望了望考场,又扭头看了看大叔,愣了一会儿,许栩压低墨镜后,才相互认出了对方。 许妈冲少年招了招手,乜棘便走上前去。 “干妈…叔叔好…” “来找家明?” “嗯…” “你爸妈呢?” “我爸回老家了,我妈在酒店。” “去买点冰棍跟冰饮料呗?”大叔又被使唤了,准确来说,这次是许栩故意要支走他。 “行~”还能说不吗? 原来有孩子这么遭罪,王明达算是认命了,顶着烈日潇洒而去。 “你爸妈没怎么你吧?” 少年摇摇头,就是不说没有。 “之后打算怎么办?” “唉…”饱含心酸的一声感叹。 “坐着等吧~”轻拍一旁的塑料凳,许栩招呼他坐下,“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考完。” 默默挨着许妈落座,乜棘其实到现在都没想好,他只是顺应自己内心的想法,觉得今天应该来,他曾经答应过家明的,等他考完试,他来接他,去大吃一顿庆祝。 “你这是,防晒衣?”女人伸手捏了捏料子,挺冰凉的。 “嗯…” “大小伙子还怕晒?” 苦笑着回应。 是挺热的,许栩自己给自己扇风,打起了乜棘防晒衣的主意:“借我穿穿呗?我都快晒成黑美人了~” 脱也不是,不脱也不合适,乜棘有些为难:“我…身上有伤,不太方便,你…别跟家明说,我不想让他知道。” “伤?什么伤?”记得那天在手术室外,这小子明明光着膀子,是有一些打斗的淤青,但也不至于见不得人吧? 犹犹豫豫地褪去衣袖,袒露出手臂上的几道交错淤痕,然后很快又穿上了,陪考的家长太多,乜棘不太方便露背。 “怎么会这样?”虽然只是短短略过几秒,但那显然是新伤不是旧痕。 “我爸打的…”呢喃轻声。 “唉…”许栩心疼这孩子,抬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希望能给予一些安慰。 浓烈的正气水味儿,站岗的警卫身上散发出来的。 第253章 我可以的 冰水凉透了乜棘的心,烈日却暴露了他的焦灼。 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一群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翘首以盼的样子,更像是一只只齐刷刷的鸵鸟。 有手捧鲜花的,有买了礼物的。 更甚者,有家长团伙拉了横幅,还没出成绩,先庆祝起毕业来了。 “还要这样的吗?”相比这张扬的作风,许栩觉得自己好像漏气了,“我现在去做横幅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幸亏是来不及了,脸皮薄一点都干不出这事儿。 “一会儿经过花店,我也要买花~”女人的攀比心有时候真的挺难捉摸。 哪怕无言以对,王明达也只能陪着癫了,话说回来,自己好像还没正正式式给女人送过花,顶多是采过路边的野花,还是年少轻狂时的事了。 根据前两天的经验,要等一窝蜂人流出来之后,熊老师才会推着轮椅带家明出来,以免人挤人会受伤。 这两天检查伤口,护士说状况蛮好,就是天气热要勤换,不然流汗容易捂烂掉。 认轮椅可比认人容易多了… 乜棘依旧坐在凳上,望着人来人往的喜悦,静静等候着。 很快,他就被人潮给淹没了。 许栩高举右手挥舞,她看到了她的小皮夹克,忽地想起另一个,她回头张望,只看到一只蔫头耷脑的小狮子。 “你真棒,都考完了耶~”接过轮椅一通夸,许栩继而以家长的身份,又又又一次感谢熊老师的护送,“太感谢了,这几天给您添麻烦了,熊老师中午有空吗?我请您吃饭。” “客气客气,这是我份内的工作,我还得陪其他同学回补习社,就不打扰你们了~” 熊老师还得跟车回去,跟家长寒暄了几句便走了。 “家明,你看谁来了?”许栩推动轮椅转向遮阳棚。 如果青春注定是一场遗憾,过来人更希望小年轻能珍惜现在。 白色的棒球帽下,熟悉的俊容,只是略显憔悴,乜棘努力地挤出笑容,缓步上前向家明走去。 许栩识趣地松手,挽着王明达拉走,先行一步。 乜棘接手了轮椅,却伫立在原地不动。 彼此都沉默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像话,乜棘缓缓推动了轮椅。 他们都想着对方先开口,却又觉得自己应该先开口。 “对不起…”不约而同的异口同声。 “嗤嗤…”气氛的冰点被打破,默契得有一点点好笑。 “好热啊…”家明眯着眼吐槽,烈日当头,烤得他脑门发烫。 前面那两个大人,肩并肩,在大大的遮阳伞下走着,久久回头瞥一眼丢没丢,没跟上就放慢脚步,别的啥也不管。 乜棘停下脚步,摘掉了自己的棒球帽,顺手套在了家明的脑袋上,继续推。 “可以送给我吗?”家明摸了摸帽沿,他想最后给自己留一些回忆。 “嗯~”一个帽子而已。 呼吸着空气中温热的味道,左边是金叶女贞的释氧,右边偶有大巴车驶过,散落着些许的尾气。 从校门口,到停车位,一千米不到的路程,他们没有太多的言语。 “小心点…”许栩打开后座车门,伸出左手,等着家明双腿慢慢着地,然后抓着自己借力而起。 “我抱你。”乜棘只是想当然,觉得自己可以,即便是背上有伤,他也觉得自己吃了止痛药,能忍住。 “不用了…”家明轻轻地推搡着,拒绝了乜棘的好意,他明白自己不能够再依赖他了,“我可以的。” 王明达率先进入车内,点火发动机后开空调,给形同烤炉的车子降降温。 扶着有些烫手的座垫,家明一瘸一跛地坐进车里。 乜棘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说不出的复杂心绪,是该庆幸弟弟的长大,还是该难过自己的不被需要… 驾驶座的门敞开着散热,大叔打开后备箱,将轮椅折叠后置入,继而再次回到驾驶座。 有一条腿和两只手的支撑,家明往里挪了挪,给乜棘让了个座出来,然后示意他坐进来。 “想吃什么好吃的?”等所有人都上车后,许栩朝后扭着脖子问,“吃点不一样的吧?” “我想…吃披萨。” 吃点…特别的… 许栩以为,干儿子是心血来潮想吃洋快餐,毕竟现在的小年轻都爱吃那些高卡路里。 (那年头,洋快餐热潮了一段时间。) “披萨~”女人复述了一遍,给驾驶座的王明达叔叔听。 第254章 披萨店的我们 披萨店。 仰角四十五度,许栩琢磨着餐牌。 “安格斯黑金牛肉…” “奥尔良烤鸡也来一个。” 点餐收银员在机器上下单:“要几寸的?” “最大几寸?” “十寸。” “十寸多大?” “大概这么大。”比划一下,蛮形象的说。 “两个都要十寸。”许栩盯着人气推荐的苏丹王榴莲,“他们吃不吃榴莲?” “我反正不吃~”跟蒜粑粑一个味儿,王明达的基因有排斥现象。 “你要吃什么?”许栩觉得太少了,三个男的怎么够吃。 “嗯…小食拼盘来一份,还要那个芝士鸡皇焗饭。”王明达点了些披萨以外的东西,点来点去都是碳水,“汽水来四瓶。” “焗饭?那个什么,咖喱牛肉焗饭也要,意大利肉酱面也来一份,蛋挞四个,热狗…” “差不多了吧?吃的完么?”王明达感觉不拦着点的话,女人有种要把整家店的单品都来一份的节奏。 “热狗四根,淡奶蘑菇汤一份,就这样~”差不多了,应该够够吃,不够再点。 餐桌靠里侧。 一面是墙壁,另一边有隔板。 家明选的座位,他觉得这里有安全感。 “你爸,还在生气吗?” “嗯…” 那个老古董,生气也不是一两天了。 “对不起啊…我当时…没想到…” 谁也没想到,会被撞个正着。 “不关你的事。” 真的不关吗? 家明不这么认为。 “家人很重要…”有一个爱自己的父母,很难得,家明甚是自责,觉得自己伤害了自己喜欢的人,“我不重要…” 乜棘后靠着沙发背寻找支撑,他不敢直视家明的眼睛。 家明又何尝不是,他始终逃避着眼神的接触,仿佛是在看着桌面自言自语。 “吃完这顿饭,我们到此为止吧…” “我不会再拖累你了…” “许妈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你值得拥有更好的,是我配不上你…” 乜棘骤然湿红了眼,更多的是不甘心,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不能顺畅的通气。 “闭嘴…”气息携带着声线,明明很轻,却又很重。 等餐区。 “热量这么高,家明的伤口不会发炎吗?”看着跑来跑去的小屁孩,王明达心想后厨怎么这么慢。 “一次半次,不要紧吧?好不容易才考完试,他喜欢吃就让他吃嘛~” 手机传来震动… 许栩看了眼来电显示,就给挂了。 “你弟那边,会判刑几年?” 这两天,钟老太打了几通电话骚扰女人,说自己教子无方,不停的道歉,就是希望许栩能出具谅解书,给钟胜那小子争取一些减刑。 “不知道,最少也要十年吧?”要关多久,出不出来,貌似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许栩向里侧的餐桌望去,却被转角的一根柱子挡住了视线。 “老人家其实也蛮可怜的,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阿胜出狱。” “妇人之仁。”许栩被那对母子伤害了一次又一次,早就吃了秤砣铁了心,“那都是鳄鱼的眼泪,再说了,社工会给独居老人申请补助,轮不着我这个拖油瓶瞎操心。” 拖油瓶?原来她一直是这样看自己。 “要这么绝情吗?”王明达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劝女人原谅,只是好奇她真的一点也不心软么? “我绝情?家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光要他坐牢,我还要他填命!” 惹不起,大叔忽然有那么一些感触,女人之所以那么在乎那孩子,或许是在弥补小时候的自己,弥补自己曾经的缺失的母爱。 一条受伤的母狼,庇护一只受伤的奶犬。 可她到底还是个女人啊… 否则当时就不会惊慌失措,不会害怕到哭着给自己打电话。 嘴里的话放的有多狠,心里的不安全感就有多深。 店里的中央空调不停吹送着冷气。 内侧的餐桌。 隔着一条过道,邻桌的一家子用完餐后,把食物垃圾端走,倒进了店内专门的垃圾桶里。 没有了邻桌小孩的大呼小叫,气氛更是冷的像冰天雪地的两极。 可为何吐纳出来的,都是灼心的热气。 “146号!146号!”叫号纯靠人工喊。 “这里,146号。”有号码的小票。 “这些是您的餐,还有两份焗饭,稍等一下哈~” 拿不完,一趟根本拿不完,又折返了一趟,才把餐都拿齐。 第255章 胡吃海塞 堆得满满一大桌,仿佛是最后的午餐,放不下的小食拼盘,大叔借用了隔壁的空桌放一下。 “愣着干嘛?吃啊~”王明达催促着两个小鬼,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 纪律部队出来的硬汉子,一个个干饭都是很积极的。 家明乖乖戴上递来的一次性手套,给乜棘挑了一块肉最多的披萨:“给你~” 乜棘没有拒绝,徒手接过了披萨。 为什么他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为什么他好像没有很难过? 为什么他还能吃得下东西… 或许分手,真的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吧? 乜棘假意说服了自己,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食物,将堵在喉咙的酸涩通通咽下去,用暴饮暴食来压抑心中的不甘。 “喝点蘑菇汤,热气的东西吃多了上火。”许栩单独给干儿子点的淡奶蘑菇汤,她到底还是怕高糖会惹得伤口发炎,蘑菇汤是素的,去去火。 刺啦~撬开汽水拉环,喉结上下滚动着,咕咚咕咚,啊~ 乜棘吃噎了就喝口汽水,然后继续胡吃海塞。 “呐,吃饭就得这样,那上了战场,争分夺秒的,填饱肚子才是王道…”大叔很是欣赏这小子,无论是体格子还是食量,真是上交的好梁子。 “闭嘴,吃你的鸡饭!”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这张嘴,许栩强行静音。 “本来就是嘛,你看看你儿子,喝个汤还用勺子,嘬一下嘬一下,娘儿们唧唧的…” 大叔声情并茂地演示着,小东西一点也不钢铁,真不知道少管所的所长怎么教的。 “就你话多?”既然说不听,就只能上手处理了,许栩狠狠拧了下碎嘴子的大腿肉,“你爷们儿,你出去给我拉练十公里!” “啊…别别别!”王明达急忙扒开女人的手,大热天的拉练十公里,什么年纪了都,自问哪里受得了,“嘶…错了错了。” 以后还是少嘚瑟,不然动不动被人叫出去拉练,太魔鬼了。 明明能够闻到扑鼻的喷香,明明能够尝出卡路里的滋味,都说食物能释放体内的多巴胺,可为什么心情还是那么失落。 家明漫不经心地吃着鸡翅,配着蘑菇汤吸吮,一根骨头都能啃上个老半天,根本不在乎也没听见干妈和大叔在斗嘴。 “你们谁要吃意面?”许栩貌似看出了些端倪,傻小子的鸡骨头都吃没肉了,还一个劲地咬上面难啃的韧肉,“家明?” 他不是在跟肉渣较劲,而是在跟自己较劲。 “嗯?”家明回过神来,一脸的疑惑。 许栩耐心地重复道:“要不要吃意面?” “嗯…”他点点头同意,这个时候,不论拿什么问家明,他都会同意的。 “乜棘,这份焗饭给你。”人人有份,永不落空,干妈都疼爱着。 蛋挞一人一个,烤肠一人一根,分给大叔的时候,女人派一送一,赠送一个白眼。 王明达立马食不言,他得罪不起。 慢吞吞地卷了一坨意面,家明扭头看着胡吃海塞的乜棘,眸光黯然失色,也学着开始大吃大喝,但是他很快就噎到了。 面部涨红,双目用力地捶了捶胸口:“咳!咳!咳!” “哎呀,慢慢吃!吃那么急干嘛?”许妈妈急忙开了一瓶汽水,给傻小子就着咽下去,“又没人跟你抢!” 嘴里塞满了食物,还来不及吞下去的乜棘,停下了自己胡吃海塞的举措,一手抓着披萨黏糊糊,一手拿着挖焗饭的不锈钢勺,有些不明所以。 他默默看着家明边咳嗽边喝汽水,然后顺了顺气,家明随之憨憨地看向他苦笑了下,然后继续漫不经心地吃着意面。 这下乜棘学乖了,他也开始细嚼慢咽的吃。 第256章 笑容之下 维城体院。 校门口,流连着进进出出的学生。 该说再见,还是该说拜拜… 乜棘拉开车内的门把,刚要伸出一条腿又缩了回来,临下车前,他心有不甘地看向身旁的他。 “我还可以去看望麻团和鱼丸吗?” 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家明只是嘴角浅浅一笑的回应。 眼底一沉,乜棘未再说什么,不得不尔地推开车门而出。 他站立在车外,不懂事的大叔,一脚油门就走了。 目送越来越远的车尾,乜棘有种被离弃的落寞。 独自坐在后座,家明扒着座垫背,望向车后玻璃外,眼里的那个人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线之中。 他绷不住了… 泪水控制不住的淌落,像是关不掉的水龙头,感觉有一千支一万支箭,插在自己的胸口。 他不敢太放肆,一次又一次的拉扯领口,用衣服擦拭着自己的眼泪。 默默坐好的他,一言不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 听到湿润的吸气声,副驾座的许妈打开了车载cd的音乐。 她望着右侧车窗外的风景,暗自嘲讽着命运的弄人,惋惜那被现实摧残得不堪的感情。 或许,这就是青春的无能为力吧… 遗憾才是最深刻、最放不下的… 回到医院。 护士量完血压就走了。 家明用被子蒙住头,整整睡了一个下午,就算醒了也不想起,感觉整个人好累好沉,好想一直放空下去。 之后的几天… 彼此都没有再联系,各自过上了自以为平静的生活。 “哔哔!” 排球实操课上,乜棘被飞来的直球怼脸砸出了鼻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老师和同学们团团围了上来。 “乜棘!” “乜棘!” “有纸吗?” “送医务室!” “起来…走走走…” 乜棘不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走神了,然后球就砸过来了。 副科的理论课。 他睡了一节又一节,根本听不进去一点。 食品添加剂的课。 哥几个做了不干不净,喝了没病的伪科技与狠活,一杯能量水就这样诞生了,奈何一个个都嫌弃都不敢喝。 “乜棘,你喝不喝?” 祁剑故意戏弄哥们往他嘴里灌,怎知这货居然毫无反抗的意识,还真喝下去了。 “诶诶诶,别闹了!” 安羽海制止了这货的胡闹,把其他人都拉拢在操作台边。 “你们觉不觉得,乜棘最近怪怪的?” “嗯…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姜庆辉早就发现了,面色认真地皱眉思索。 “会不会是被绑架的后遗症?”安羽海想不出其他原因。 “不会吧…”祁剑端着那杯黑科技在手里。 “怎么不会,我看过电视剧,这个叫什么pda?”应该是ptsd,全称为创伤应激综合征。 “你说你,还整蛊人家,太坏了!”姜庆辉口头批评着祁同学,指的就是你。 “那怎么办?”祁剑也不是故意的,喝都喝了,总不能再抠出来吧? 安羽海在学校和乜棘玩的最好,他受够了这几天被当透明人的感觉:“班导不都说了嘛,让我们多关心关心他。” “怎么关心?” 几个男生团成团开始密谋他们的送温暖服务。 于是乎。 他们带着乜棘去看笑片电影,拉着乜棘去ktv唱k,还一起去网吧打游戏。 男生其实简单,他们只是觉得笑片可以让人心情变好,唱k可以宣泄情绪喊出来,打游戏就更不用说了。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要这样说自己,虽然我觉得你蛮有自知之明的。” “哈哈哈哈…” 看笑片时,乜棘确实开心了一阵,可看到男主逗猫的时候,他又一次的黯然。 “后来…” 恋爱中的祁剑唱情歌唱得如痴如醉。 把麦让给麦霸,唱k的时候,乜棘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是被哥几个扛回宿舍的,没人好意思让他a酒钱。 “敌军在左上方!掩护掩护!” “我没血了!哎呀!”要死了! 打游戏最要命,整个宿舍大半的装备,因某人打游戏不在状态,直接给作飞了。 “啊啊啊!乜棘!你到底会不会玩!” “干嘛呢你!能玩玩,玩不起滚!别拿我网吧电脑撒气!” 许毅气得把键盘抬起来又砸下去,还被网吧的老板给警告了一次。 “对不起对不起,我激动了…”许毅怂了,缩着脖子给老板赔不是,幸亏没砸烂,不然得不偿失。 老板黑着脸走了,许毅依旧是痛不欲生:“哦呦…我一个星期的饭钱呐…真是…” 抓成刺猬的发型,许毅氪金的装备就这么没了,短时间内,他不想再搭理这个扯后腿的家伙了。 “我赔你装备就是了…”乜棘有些不顺心,都说了不来网吧,一个个的,非要拉他来,这下出事了吧? 他完全不在状态。 他又不是故意的。 手机又响了,乜妈天天没事干,就忙着给儿子炖补汤送学校。 第257章 人到中年 本以为,回家住能好好养伤,却发现日子依旧是漫长而无聊,如同在医院里的那些天,浑身提不起劲的感觉,从未消散过。 每天不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就是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 漫画书翻了两下却看不入脑,猫猫想趴在自己的腿上会被抱走,他有好好吃饭,只是觉得饭没有以前的香了。 看着窗外的天空,从明亮到昏暗,家明希望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却又希望时间能把回忆留下。 明明只是伤了一只脚,明明只是一道口子,却感觉整个人很无用。 医生说还要一周才能拆线,干妈说没拆线就不能乱动。 没有了忙碌的学习和家务,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不知道乜棘怎么样了? 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叔叔阿姨还在生他的气吗? 他会不会渐渐把自己遗忘了? 家明无所事事的时候,脑子里总会蹦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一会儿要不要去看我跳广场舞?”见干儿子情绪不高的样子,许栩便想着带出去热闹热闹,天天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 “好~”出去透透气也好,省得一天到晚的胡思乱想,“明达叔呢?” 奇怪了,大叔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下来蹭饭,有点反常。 “他说在外面吃过了,也不知道面试的怎么样了。”辞职容易入职难,新的环境新的丛林法则。 “你很关心大叔哦哦~”家明真的很羡慕干妈,羡慕她拥有一个,可以正大光明疼爱她的人。 “哎呀,朋友之间,互相关心很正常?” “只是朋友而已咩?”家明这就得帮腔一下了,俩个大人加在一起,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还这么不干不脆,“很明显人家是赖着你不走了喔…” “你个小屁孩…”自己的感情都跟泥潭一样,还调侃起大人的事来,许栩笑而不语,她自有她的顾虑。 叽喳喳喳喳… 之前的门铃坏了,大叔亲自换的这个鸟叫铃,声音让人有点怪不适应的。 “啧…” “有够难听的。” “跟那个变声期的老鸟一样。” 许栩闻声放下手里的筷子,一边抱怨一边往入户门走去。 咔哒,原来是换门铃的人回来了。 “吼!好心你啦~” “把这个门铃换掉好不好?” “那个鸟叫的跟你叫的一样难听。” 干妈这脱口而出的吐槽,给家明逗得忍俊不禁,鼻腔发出嗤嗤嗤的笑声。 这话茬子王明达表示没法儿接,他只能往客厅沙发上那么一瘫,浑身散发着一股黑色蚊香圈的幽怨。 “干嘛?见工失败?”许栩见状便上前安抚,餐桌上的半碗米饭和虾仁晾凉着。 “别提了,你说这是什么世道,我想着做回老本行应该很容易,结果人家说要年轻的血液,我一个考核第一、经验丰富的老手他们居然不要,跑去要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新蛋子,那还考核个锤子?面试个毛线?直接内聘自己人算了真是,岂有此理!” “社会就是这样了啦…人脉和权势,就好像一张王牌,我们这些穷人家出生的,就算是千里马,也是难求伯乐的那种。” 许栩怎么会不懂,这些年过来,她能拥有现在的一切,都是想得到多少,就要牺牲多少,甚至牺牲更多。 “我想着,不然退一步,我去面试保安好了,你猜对方开的薪资是多?”王明达自问自答,他也想找份轻松点的工作,这样家明上学以后,他可以多一些时间陪陪女人,“二千块,他怎么不去抢?我这么专业他居然只给我两千块?我当场就把工作让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大爷。” 听起来有点好笑,但是许栩不能笑,要笑也得掩住嘴偷偷笑,他已经很惨了,老的小的都有工作,真是人到中年惨不忍睹。 “没关系喔,好马是可以吃回头草的,大不了,你就回老家去,做之前的工作也蛮好嘛,再不然…去我酒楼做,我给你个经理的职位。” “我才不要回老家,除非你跟我回去~”女人都说了,好马是可以吃回头草的,他意味深长地扭头看着女人,看着感情这株回头草。 “想的美,我那么多生意要顾,你多大的魅力敢让我跟你回去?” “那我更不能吃软饭了,不然你得多瞧不起我…”大叔才不要给女人打工,男人的面子往哪里放。 “我可没这么说。”许栩不是那个意思,算了,她也懒得解释什么。 “我没事,你让我静静~”王明达也挺矛盾的,嘴上说着想静静,又不回自己租的公寓,跑到人家家里来要什么静静,“别管我…” “哦…”既然如此,许栩又还没吃饱,便转身回餐桌去,留一抹清静给人。 大热天的,吃冷饭也挺不错,太烫会影响食欲。 第258章 明亮与暗淡 中老年迪斯科的音乐一响,灯光绚丽的广场又多了一份热闹,就好像是黑夜里的一小片光景。 “恰恰恰!” “恰恰恰!” 扭动的身姿,曼妙的自信。 女人不论到了什么年纪,即便身材走样,脸上长斑,只要往昏暗的灯光下一站,小资情调的步伐一迈,风韵自然弥漫。 “啊!”调皮的小孩子成群而过,尖叫声切断了家明和广场舞的视线连结,他本能地往里缩了缩脚。 独坐在轮椅上的他,偶尔会惹来别人的注目。 “哥哥,你这是什么椅子?怎么还有轮子?” 为首的小朋友掉头回来,很是新鲜地看着大哥哥屁股下坐的东西,手里还抓着一个变形机器人的玩具。 “这是轮椅。”家明略微尴尬地解释着。 一个小朋友社牛,带着几个小跟班,三三俩俩地围了上来。 “那你为什么要坐轮椅啊?”跟班小妹妹追问着,感觉她也很想坐看看的样子。 “我脚受伤了…” 家明不懂,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跟小孩子解释这么多,但还是温柔的回应了。 “后退后退!他脚受伤了,你们不要碰到!” 社牛小孩像个老大哥,管教着他的小迷妹。 家明为之一笑,小孩哥蛮有趣的。 “走!”八卦完,小孩党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喧哗的公园广场,身后四五米处的茉莉花,散发着很淡很淡的清香。 家明开始觉得自己和这份热闹有些格格不入,他本想像在家里时一样用拐杖走出来,但是干妈觉得那样不够安全,以至于自己被困在了这一平方米之中,去哪儿都不方便。 “呐!” 突如其来的烤肠,木棍缠着面巾纸,就这么举在自己面前,家明欣喜地回头。 “谢谢…” 原来不是,是大叔。 王明达顺势坐在旁边的石椅上。 也是,怎么可能是他,家明暗讽自己想太多了。 离开空调超过半小时,身上就会莫名的粘腻,好在晚风轻轻拂过脸庞带来微凉,让人有种惬意的感觉。 “你们两个!背着我偷吃烤肠!” 音乐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许栩豪横的女人声。 “哪有,正大光明的好不好?”大叔有多买一根,虽然很廉价,但起码一个不落,“呐~” “垃圾食品。”嘴上嫌弃着,肢体还是很诚实的,“都是死猪肉做的。” “那你还吃~”大叔真是半服了。 “拉肚子唯你是问。”女人就是这么傲气,但其实很好相处。 “欺人,太甚。”女人心,绝情针,大叔被扎的中毒太深。 “对了,忘跟你说了,绑架案的赎金拿回来了,把你银行卡号给我,我把那二十万还你。” 赎金被当物证在警局放了几天,许栩一心照顾干儿子养伤,所以一直都没空去取,反正放在警局也不怕丢。 “嗐~”那点钱,大叔不痛不痒的,放女人那里也一样,他继而打起了小九九,“不如这样,钱,你拿去,就当我交租了,让我搬回去你家住呗?” “你是想住小房间,还是想住大房间?”家明坏坏地戳破大叔的心思。 “嘿嘿,当然是大房间啦~”大叔勾肩搭背搂着小鬼,好小子,说出了自己不敢说的心里话。 “你们两个!”老娘给你们惯的,许栩伸手一边揪一个,提着俩耳根子教训,“讨打呢吧!” “啊~”家明第一次被干妈揪耳朵,好疼,却又感觉是很幸福的疼。 “错了错了…” “女侠饶命…” 领舞的阿桑按下播放键,音响的前奏跟蛇笛一样充满魔力,吸引着一大帮广场舞女向其聚拢。 许栩扬长而去,留下呲牙咧嘴的俩货,捂着各自的左右耳。 “这女人,简直就是母老虎!”王明达也就背后敢说这话,没种当面说。 “我觉得干妈挺温柔的。”虽然吧,是有点疼的说。 “你管这叫温柔?”明达叔齐举双眉的讶异,嘲弄着小鬼的回答,“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你不懂,跟我爸比起来,干妈就是天使妈妈。” 暗淡的眸光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内心悄然泛起一阵涟漪。 王明达意识到自己踩雷了,猛然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四季交替似的,自然而然被遗忘性的跳过了。 “那个…”手指挠挠脸上的欺负,王明达既尴尬又内疚,他曾以为人性非黑即白,却忽视了会有灰色地带,“之前的事,我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 家明先是一愣,随之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牵强,一丝包容,一丝理解,他承认自己曾经因此而委屈过,但过去的事已然翻篇,他愿意接受大叔的道歉。 “都过去了…” 家明的心里没有那么多的位置去斤斤计较。 虽然偶尔会抱怨人生的不公,但现在的他已经很知足了。 他不敢奢求太多,更多的是害怕失去。 拥有再失去,比不曾拥有过,更加心如刀绞。 第259章 你若安好 一周后。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如缕缕金箔洒在街道上。 家明站在维城体院的街角,默默压低新买的涂鸦款鸭舌帽,抚过隔着衣服微微凸起的护身符,看着来来往往的大学生,步伐犹疑而拖沓地往前走去。 斟酌了很久,哪怕只是远远的、偷偷地看乜棘一眼。 刚刚拆完线的小腿上,有着若隐若现的线孔和一条粉嫩的瘢痕。 走过教学楼之间的主路,穿过操场的人行步道,家明悄悄来到男生宿舍楼下。 大学那么大,想偶遇一个人并不容易,静静地蹲坐在拐角处的绿荫下,鬼祟得像个偷鸡摸狗之人。 许久,那个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身影依旧挺拔,身边有朋友的陪伴,他不是一个人,至少现在不是。 午休时间,他应该是吃饱要回寝室休息了,他独自又停下来了,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他妈妈撑着伞、提着保温壶急冲冲地赶来了,他还没吃饭么? 刚从医院拆完线跑出来的家明也还没吃饭。 “妈,我吃过饭了。”乜棘最近不是中午喝杜仲巴戟乌鸡汤,就是晚上喝猪尾黄豆汤,今天牛骨汤,明天鱼汤,明显圆润了不少,面色也红润了许多,“你不用每天都给我炖汤啦~” 住个酒店都能搞出这么多花样,乜妈简直是把厨房给搬酒店客房里了。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又不麻烦,现在的电饭煲真挺方便的,饭也能做,汤也能煲,连菜都能炒。” 大卖场的销售小姐真是没介绍错,乜妈每天变着花样折腾那新买的电饭煲。 “我每天都要训练,你一个人在酒店也没事做,不如先回家吧?” 乜棘实属搞不明白,家明都和自己分手了,老妈也已经知情了,为什么还一直不回去,是不信任自己吗? “嗐,我难得不用回去伺候你爸跟你爷爷,当然要借机会到处走走逛逛啦,我昨天才去了那个阴阳湖,今天晚上准备去那个猫尾步行街逛逛,你去不去?” 不管怎么样,乜妈觉得她的好孩子回来了,她炖汤时一天比一天有笑容,看儿子每天那么辛苦学习辛苦训练,当妈的只有炖炖汤,才能给自己找到价值奉献,而且炖的都是补肾补阳气的。 “行吧,我下午上完课去找你,以后别大中午的送汤了,这么热会中暑的。” “好好好,你晚上记得把这个壶跟昨天晚上的那个壶,一起过去带给我,不然我都没壶用了。” “嗯…”拗不过,老妈开心就好,总比被自己气的抑郁症强,“不过下次要送汤的话,能不能送点清淡的,我这几天感觉有点太腻了。” “也是,补过头了也不好,这样,下次给你熬点绿豆银耳羹。” “嗯,那我先回去咯?”男生宿舍,女士止步,乜棘训练完也累了,想休息睡一下。 “去吧去吧~”大热天的站在户外,撑着伞也热,乜妈也要回酒店吹空调了。 路上来往的人渐少,几许人擦肩进了宿舍楼,大家都去午休了。 躲在斜方的树荫后,家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乜棘的一举一动,留心着他和乜妈交谈时的神情,他看上去过的蛮好。 家明不敢靠近,生怕会暴露自己,只能这样远远地窥望着,确认他一切安好,便足够了。 没有自己的打扰,乜棘应该会在属于他自己的轨道,稳稳的发展,风顺地生活下去吧? 家明默默转身离开,带着一丝欣慰与惆怅,小白鞋踩在灼热的水泥地面,腿上的伤疤看起来有些难过。 球鞋踏入宿舍楼的乜棘,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转身向外头望去,然而什么也没有。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这些天,从失恋的情绪里过度,乜棘慢慢的,也回归了千篇一律的大学生活。 曾经的小苦瓜,现在有个富裕的新家和对他很好的许妈,乜棘告诉自己,他是可以放心的。 彼此的交叉成点的人生,仿佛走向了另一条平行线。 他以为。 虽不尽人意,但和平分手是最好的结果。 他也以为。 第260章 小小隔间 半个月后。 大学生们纷纷开始打包行李,期末考的最后一天安然度过。 为数不多的补考生要延迟一天放假,明天补考完实操才能走,考官被放水成了助教,再不过,就自己要赏自己两巴掌了。 乜棘一如既往的拿下实操考,开卷的理论考也水了过去。 没有很愉悦的心情,淋漓大汗下的喘息,脑子里更多是一片茫然。 “走吧?”安羽海招呼着。 “嗯…”热死了,冲个凉去。 公共澡堂里排着长龙,弯下腰去捡肥皂时,就能透过帘子下方,看到一对对大脚丫子等在外面。 所幸男生洗浴普遍都快,五分钟基本都能解决的事,极个别磨蹭超过十分钟,外面等的人就会开始冷嘲热讽。 “喂,你是在洗澡还是在潜水啊?” “快点啦,你再不出来,我们就都要冲进去了!” “冲进去!冲进去!” 一群人附和着瞎起哄,吓得隔间里的同学落荒而逃。 乜棘和安羽海一前一后,他拉开帘子便闻到一股骚味,嗅了两下便破口大骂。 “shit!哪条狗在这里撒尿!火气那么大,臭死掉!” 骂骂咧咧的把换洗衣物放在上面的架子上,乜棘拿洒水喷头冲了冲地面和墙砖,让味道顺着排水口冲走。 那条乱撒尿的狗早就跑掉了,安羽海在外面幸灾乐祸的傻乐。 “笑屁~”乜棘不爽地拉上帘子。 水声一止一动… 偏凉的水流从的喷头中倾泻而下,淅淅沥沥的声响传入耳间,顺着胸膛淌过,在脚踝处环绕滴落,带来一种夏日清凉的惬意。 小小的隔间装载着乜棘点点回忆,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一根筋的执着于这一个隔间,仿佛藏匿在这里,可以短暂的抛开外界的喧嚣和束缚。 他肆意搓洗着身体,泡沫在掌心渐渐丰富起来。 洗发沐浴二合一的芬芳缠绕着自己,弥散在水汽中,顺着排水口被冲走,只剩淡淡的清香弥留在空气里。 顺走蓄存在发丝间的水珠,抹掉脸上的朦胧视线的湿润,眼前的一切从模糊到清晰,就好像做了一个似有似无,一个很短的梦,然后,梦醒了… “嘿~”安羽海实在是等的不耐烦,直接探个脑袋进来,泛黄的帘子包裹着他的颈部,“你好了没有啊?陈年老垢都给你搓成仙了~” “滚…”乜棘毫不犹豫地,举起手里的洒水喷头,瞄准那颗头淋了上去。 “呸!”那颗进水的脑袋,麻溜地缩了回去,“你干嘛啦~” 安羽海在外面摊着手哔哔赖赖,乜棘不疾不徐地擦抹干身上的水珠,套上运动短裤就往外走。 “叫屁啦你,反正都是要洗的。”光膀子的乜棘半身披着浴巾而出,趁安羽海进去的时候,还顺势补了一脚上去,开玩笑的那种,力度敷衍,“我先回寝室咯?” “啊?你不等我吗?”隔间里的人吠喊着,然而并没有人搭理他。 “等你干嘛?又不跟你干嘛,干嘛要等?”乜棘无声地反怼着,兀自拿着脸盆离开澡堂,“王八蛋…” 洗衣房。 衣服泡在水里,洒上洗衣粉搅搅,乜棘像是在打拳一样,捶着吸水成一小坨的衣服。 后进来的田劲鹏和他不对路,故意选了乜棘旁边的位置,把水龙头开得很大,强力的冲劲让水流反折,溅湿了乜棘刚换上的干净衣服。 “你有病吧你?”往边上闪远一点,才不会被溅到,乜棘讨厌被挑衅。 “哦,sorry,我不是故意的~”明明就是故意的,还装的跟狼外婆一样。 攥紧的拳头很想打人,但乜棘还是忍住了,他把自己的脸盆往旁边拉,冷着脸,换个位置继续洗。 “哦?”挑衅失败的田劲鹏有些愕然,感觉就好像失去了一些乐趣。 “乜棘,你变了…”他发自肺腑的感悟,捞起来又搓回去盆里的衣服。 乜棘不想理会这货,自顾自的过水两遍,拧干像咸泡菜一样的衣服,不屑一顾的离开了洗衣房。 “什么态度…真欠打…”田劲鹏感觉自己被轻视了,莫名的扫兴。 走到半路,乜妈来了电话,问儿子考完试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能说不吗? 谁家学校到饭点还要考试的? “好…我在洗衣服,要晚一点。” “是要去你们学校食堂吃,还是出去外面吃呀?” “去外面吃吧,学校的吃腻了。” “好,那我一会儿去学校门口等你。” “嗯。”乜棘正准备要结束对话。 “对了,胖东明天跟我们一起回去对吧?” “嗯,我们约在车站等。” “哦…那你要不要把行李一起收了,直接来酒店找我,晚上跟我住,明天一起从酒店出发?” 乜妈心情特别好,感觉她也放假了,顺利完成了丈夫交代给自己的任务,把孩子照顾(监视)的很好,终于能够功成身退了。 “不用了吧,我晚上还要打游戏,会吵到你睡觉。”堂堂七尺男儿,长这么大了还跟妈妈睡,他感觉有点怪怪的。 “好吧~”酒店住的是单人大床房,就一张床而已。 挂断和老妈的通话后,乜棘又一次,在通讯录找到了家明,他没有拨通,只是感觉心底一阵空落落的。 “干嘛呢?” 孙鹏霎时间的出现,将乜棘的思绪从九霄云外拉了回来。 他惊愕地抬头,恍惚后淡然:“没事…” 微微提起一侧嘴角回应,乜棘捧着湿衣服悻悻离开原地。 第261章 分离焦虑吗 装修简朴的宠物诊所,一面墙上挂满了锦旗,另一面墙上贴着各种宠物疾病的宣传海报。 家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玻璃门,胸前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书包,包包的一侧拉链处露出两厘米小口透气,有个粉粉嫩嫩的小鼻子正在往外怼。 “你好,我要寄养猫咪几天…” 冰凉的空调风灌入领口,整个人都凉快了,怕猫猫跑出去危险,家明又小心翼翼地把玻璃门给关上。 白色的棒球帽下,是前天刚理的清爽小短发,新的无袖连帽背心是米白色的,搭配了纯白色的五分短裤,给人一种很是白净的感觉。 衣裤上那小小商标,是品牌的标志,书包上也有。 唯一的不搭调,是手腕上廉价的杂牌电子手表,家明还不太适应佩戴贵重物品上身,即便干妈很有钱,他也膨胀不起来,因为害怕会失去,害怕干妈会误以为,他和那个叫钟胜的干舅舅一样贪钱。 “你好,寄养是吗?”前台的姨姨站起身迎接,她对男孩多少有些印象,那一脸青涩的面容尤为可爱,没记错的话,男孩前两天刚来买过一次猫粮,咨询了寄养的事宜,还参观了店内的环境。 “嗯,大概一星期。”干妈要带自己去旅游散心,还没找到满意工作的大叔也要跟去,猫猫没人照顾,只好带来寄养。 “猫猫的吃喝大小便都正常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家明认为自己照顾的还算好,他这些天几乎是寄情于猫猫,猫猫能让他的情绪有代偿性的依赖,“但是它们最近掉毛有点凶。” “季节性脱毛很正常,我们会每天帮它们梳毛的。” “好~”家明轻轻拉开书包拉链,麻团的脑袋一下就探了出来,可惜身子出不来,因为拉开的洞洞不够大。 “有两只,给它们放在一起,有个伴。”鱼丸总是特别安分地呆在包里,“我要大的笼子。” “真可爱~”前台的护士小姐姐笑容可掬地撸了撸猫头,随之从桌上找出了寄养协议的文件夹让小客人签字,然后引着小客人上楼,把猫猫放进寄养的笼子里。 上楼后,他安静地看着诊所的小姐姐忙活,给猫猫安顿好食物、水碗和猫砂,家明这才恋恋不舍的跟猫猫告别。 “麻团,鱼丸~”站在打开的猫笼前,他轻轻抓挠着猫咪的耳后,听它们舒服地发出咕噜咕噜,“乖乖的哦,我回来第一时间来接你们,这里很安全的,不要怕~” 麻团显然一点也不怕,甚至乎把前肢踩在了主人的肩膀上,一副狮子王的傲娇感。 家明讨厌各种各样的分别,那样会让他很难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紧促感,像是被很酸的柠檬汁浇淋在上面:“它们会不会以为,我不要它们了?” “有些会,有些不会。”护士小姐姐很难说的明白,毕竟每个宠物都有自己的性格,打开门做生意,她总不能往严重了说,说有些宠物有分离焦虑,会不吃不喝,这样客人会更加不安的,“七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如果有特殊情况的话,我们会马上联系你的。” “什么特殊情况?”家明一听这话里有话,非要一根筋的追问到底。 “比如…有些宠物有分离焦虑,会不吃不喝,但(重音),那是很少数的,大部分是不会的,然后就是…有些会有突发疾病,不过我们这边是诊所,可以及时治疗的,这个你不用太担心。” “嗯…”家明点点头,看了眼电子手表的时间,随之将探头探脑的麻团温柔地推进笼子里,然后默默地关上了笼子的门,“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问题的话,一定要马上给我打电话。” “当然…”护士小姐姐检查了下笼子是否关好,以免猫猫跑出来。 麻团和鱼丸有没有分离焦虑,家明不知道,但是他觉得自己有一点分离焦虑了。 移步到前台支付寄养费时,家明目不转睛地盯着货架上的玩具和零食。 “这个鱼干,每隔一天,给它们拆一包吃。”他给两个宝贝买了几包小鱼干和一个乒乓球大的球体玩具,干妈这星期给的零用钱,几乎都花在猫猫身上了,“这个,帮我消毒一下,给它们玩的…” “好嘞,你对它们真好~”前台给一起结算掉了。 家明浅浅笑而不语,又看了眼手表的时间,三十块钱的电子表其实挺准的。 离开宠物诊所时,家明伫立在玻璃门外,眯眯眼抬头看着烈日炎炎,整理了一下头上歪掉的棒球帽,继而迈开腿往大马路边走去。 他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刚坐进去,便觉着车里的体味儿有点重。 “维城机场,出发层。” 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两个半小时,他和干妈分头出发,约好了在机场大厅汇合。 第262章 第一次坐飞机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搭乘飞往琴岛的qd66航班的乘客,请前往38号登机口…” 准备检票登机,这是家明长这么大,第一次坐飞机。 宽敞明亮的机场大厅,已然让他不知所措,一想到自己待会儿会飞翔在蓝天白云之中,心里就有好多好多小兔子在跳来跳去。 排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有些紧张,有些期待,以至于紧紧跟着前面的乘客,模仿其他乘客检票的一举一动,生怕自己给干妈丢人。 周围的一切新鲜事物,都令他暂时忘却了烦心事,他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学习着登机,学习着找座位号,专心听着广播的安全提示,学习着系安全带。 原本,靠窗座位安排的是许栩,然而,见傻小子一直望向小小的飞机窗外,果然还是个孩子,她心里清楚那种雀跃的感觉,便主动提议跟干儿子换了座。 他们三个坐的是经济舱连排,并非商务和头等,许栩订机票时觉得经济舱足够了。 “呐,要是觉得耳朵嗡嗡嗡的,你就嚼一下口香糖。” “好~”虽然不懂为什么,但他认为干妈这么说,一定自有妈妈的道理。 飞机缓缓加速离地,家明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推背感,心脏也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起来。 瞅傻小子一脸认真的小表情,加上牢牢扶住把手的小模样,许栩便有些忍俊不禁。 大叔一直在鼓捣椅背上的屏幕,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东西,一会儿切换地图一会儿切换电影的。 随着飞机不断升高,窗外的视野变得越来越广阔,白云像软软的一样飘浮在身边,陆地上的建筑变得像玩具一样迷你,连大海和森林也是有边界的。 家明沉浸在这新奇的体验之中,对前方的旅程更加是充满了期待。 经常坐飞机的人已然见怪不怪,许妈中途眯了一会儿,家明美滋滋地吃着口香糖,初次与天空融合在一起的他,此刻是无比的精神抖擞。 有乘务员推着餐车经过,王明达冲漂亮空姐要了一杯可乐,帮睡着的女人要了一杯果汁。 “家明,你要果汁还是什么?” 家明哪里会懂这些,他甚至不知道那是免费的,餐车离自己有点远,他有些紧张地看着上面一瓶一盒的东西。 “我要果汁。”那并不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而是因为大叔只提及了果汁,他不好意思考虑太久,便选择了果汁,“谢谢~” 飞机平稳地飞行了约莫一个半小时,乘务员开始分发人头份量的飞机餐,有一个小面包和一瓶酸奶,快餐是白米饭配一荤一素,还有一个小小的水果。 太神奇了,飞机上居然可以吃饭耶,还有饭后小水果耶,这是家明的第一反应。 虽然感觉吃不太饱,但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 “纪念品飞机模型,有乘客需要的吗?”乘务员开始兜售飞机模型,看到有小朋友的时候会特意放慢脚步,“飞机模型~” 家明闻声而去,抻着脖子盯着漂亮空姐一脸好奇,有宝妈买了一个,他发现是需要付钱的时候,便又乖乖缩了回来,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 “你好,给我一个飞机。” 许栩叫住了经过的乘务员,她不知道家明这么大还乐不乐意玩玩具,她就是纯纯自己想买,以前每次坐飞机的时候,她都幻想过自己如果有孩子,一定要买一个。 她曾经也真的买过一个,可惜永远没办法送给自己那个,未出生就离世了的孩子。 家明期待的眼神不曾离开过那个模型飞机。 “多少钱?”离乘务员最近的王明达,自动自觉地掏出钱包取了一百。 “一百~” 正正好,不多也不少,还不用找。 许栩像个传送带把玩具递给干儿子:“呐,男生应该都喜欢飞机的吧?” “谢谢~”家明接过飞机模型,捧在手里感觉好帅气,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许妈对自己很好,家明在心里一次次的默念,他很感恩,早就把许妈当成亲妈一样了。 王明达一脸幽怨,明明是他掏的钱。 第263章 这个大叔有点癫 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厕所,坐了几个小时都没有感觉,一下飞机便顿感膀胱充盈。 “妈,我…尿急…” “厕所…那里那里,前面直走就是了。” 许栩指着头顶上方的指示牌,两个小人匡在一起的就是厕所。 家明小跑而去,却被堵在厕所门口,只好夹着腿等,郁闷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我去…”大叔随之而来,顺势勾搭着男孩的肩膀,“厕所生意这么好?” “嗯?”家明无奈看了大叔一眼,“嗯…” 好不容易挤进去,还有两个人就排到自己,家明可谓是忍耐到了极限,大叔这个不讲武德的,居然还吹起口哨来了。 “嘶…”越听是越急,感觉快要喷出来了,家明憋到内伤,侧过身求放过,“你不要…吹口哨啦…” “哦?不好意思~”王明达笑嘻嘻地举手投降,随之双手插兜的事不关己,他就是成心逗傻小子玩儿的呢~ 突然,一个纹身男大摇大摆地挤进来,仗着自己五大三粗,柿子专挑软的捏,一下子相中男孩前面的位置,然后假装毫不知情地插了进去。 粗犷的纹身男人实在没品,他认定了男孩不敢拿他怎么样。 果不其然,嘴巴撅上了天的委屈,家明一副弱小无助的可怜样,自己不敢吭声反抗,便向大叔投以求助的眼神。 真是有够让人不爽的,王明达抬了抬下巴,示意男孩子要勇敢一点,他会给小鬼撑腰的。 再一再二的犹豫,家明实在憋的不行,便鼓起勇气用手指戳了戳插队的纹身男。 纹身男假装什么都没感觉到,没有人在戳自己,无动于衷地无视了男孩的存在。 他不理我…怎么办? 家明再次夹着腿转身向大叔求助,面对那楚楚可怜的小表情,大叔毫不心软,再次抬了抬下巴示意,犀利如箭的眼神仿佛能穿透男孩的内心。 前面的纹身男人欺负自己,后面的明达大叔也欺负自己,家明感觉自己像个夹心饼干一样,被前后夹击。 眉毛整个纠结在一起,家明咬了咬后槽牙,再次抬手去拍纹身男人的后背,与此同时还客客气气地张嘴指责:“叔叔,你插队了…” 奈何人家一个瞪眼的转身,直接给他吓得缩了回去,一紧张,感觉更是快要漏出来了! “你小子管谁叫叔叔呢?”纹身男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小鬼。 前面的人正好撒完尿,一边拉裤链,闻声一边回头凑热闹。 家明见状便想直接插回去,结果东西还没来及掏出来,就被纹身男一把扯住。 一时间,家明慌了神,所幸下一秒,大叔便出手制止。 “放手,你插队了。” 像秃鹰一样傲然的气场,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王明达死死抓着纹身男扯住小鬼的手,双方陷入了几秒钟的僵持局面。 纹身男被这犀利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慌,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碍于面子又不得不耍无赖。 “放手,你弄疼我了。” 出来混,比的就是谁更狠,看似平稳而冷酷的语气下,实则掀起了腥风血雨。 你个臭花臂居然敢学老子说话? 王明达的手像一把钳子,越发用力,夹得插队的纹身男一阵生疼,那怒目横眉的杀气,尽诉着自己的怨愤和不满。 仿佛就要被掰弯骨头的花臂被迫松手,手指头狰狞得像个鸡爪子一样,耳边继而传来那断断续续的细水长流。 刚刚有多难受,此刻就有多舒畅,连那尿骚味儿闻着都无比香甜。 释放压力后的家明,连五官都变得松弛而安逸~ “排队啦!别耽误别人上厕所!” “就是,没素质。” “就你急别人不急吗!” “快点啦…” 一共就三个尿斗,进的人比出的人还多,后面的人开始窸窸窣窣的投诉。 王明达姑且不一般见识,插队的纹身男觉得没面子,挣脱手臂后便怏怏而去。 家明看在眼里,难免有些崇拜,心想自己要是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哗啦啦… 那是洗手台的水流穿过手掌的声音。 男厕里头貌似有些躁动,许栩在外头等得发毛,见俩人一出来便迎了上去:“怎么那么久?刚刚什么动静?” “妈!我跟你讲,大叔刚刚好厉害,有个大块头插我队,大叔咔咔给他收拾了!” “啊~”许栩回以意味深长的眼神,就是不乐意开口人家夸一句,“看着行李,我也要去厕所。” 嘚瑟的王明达像个骄傲的大公鸡,本以为此处应该要有掌声,便洗耳准备恭听女人夸自己两句,结果女人却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一瞬间,彷如头顶有乌鸦飞过。 手扶着行李箱的把手,大叔感觉有那么一点不得劲,心想拿小软蛋撒撒气也好,转脸便摆谱叉腰教育了起来。 “你说你,怎么那么怂?砍人的那点儿脾气上哪儿去了?一点也不男人,以后怎么保护你许妈!” 瞅你小子就来气,王明达最来气就是女人不屌他,然而也是个敢怒不敢言的大怂蛋。 柿子专挑软的捏,老男人在小鬼头心目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武形象,又成功被自己的钢铁不讳给打散。 家明微微撅起的小嘴巴不敢辩驳,沉浸在温柔乡的他,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有大叔在,他的第一反应,自然而然是先找比自己强的人求助。 “怎么?我说错了吗?”少来那一副弱小的无辜样,王明达自问一片苦心谁懂,他只是觉得,男孩子就该既阳刚又硬气,“改天真得找老于算算账,我就去质问他,问他是怎么教你的!我办他!狠狠的办他!” 讲的跟真的一样,王明达就是故意说给小软蛋听的,那脸臭的,那口吻不爽的,感觉他真要把人老于给收拾了。 老于? 少管所的于所长? “于所人挺好的。”在里面挺照顾自己的,家明不喜欢大叔说于所坏话,“你别找人家麻烦,那样不好…他会给你抓进去的…” 最后那一句小小的威胁,男孩明显没啥子底气。 “en~最好是哦,还给我抓进去,我踏马都超龄了我。” 家明闷声不吭的,他是一点办法没有。 “呐,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以后好好表现,抬头!挺胸!”大叔手指着小鬼头说道,随之浑厚的一巴掌,稳稳拍在了男孩的后背上,强行给温顺男孩挺胸抬头摆成小男子汉,“爷们点儿,不然我就去找老于算账!什么玩意儿~” 后背有点儿小疼,但也说得过去,一口清痰都被拍了出来,家明控制不住地咳了两声。 “干嘛呢?”甩甩手找不到纸巾的许栩,刚从一旁的女厕出来,就看见干儿子拧巴样摸着后背,“什么表情?” “没干嘛,他后背痒~”大叔不给小鬼头告状的机会,立马将女士包递给女人,自己则背上大旅行包、提着大行李箱催促,“走吧走吧~” 呵,这个当许妈面一套,背许妈面又一套的大叔。 真是令人不屑… 家明嗤之以鼻地翘嘴。 “家明!愣着干嘛?”大叔拉着大行李箱往前走没两步,又转身冲男孩铿锵有力地叫着,“跟上!” 那口吻,跟军训教官操练小兵一样式儿的。 “哦…”癫癫的大叔,家明乖乖抓着自己的行李箱小跑两步,跟上干妈的脚步一起齐肩同行。 第264章 几个意思 旅行,本该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然而到了酒店,得知自己和大叔要住在同一间房时,家明显然对于这个安排不太欢喜。 许栩也是考虑到干儿子的幽闭恐惧,加上之前被绑架的事让她有阴影,想说多个人陪家明住会安全一点,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呐,你俩的房卡,我警告你啊王明达,不准欺负我儿子听到没?”她一女人家不方便,所以也没别的人选了。 大叔是想跟女人同一间的,奈何自己无名无份不敢提,还被安排去照顾这个小鬼头,其实大叔也挺不乐意的。 “安啦安啦,家明跟我混,你一百个放心~” 王明达打包票式的拍拍胸脯保证,他就不信这个倒霉蛋又会被绑架,只要像看着小狗狗一样不弄丢就行了。 “我可以自己住…呜…” 喷出口中的话又被打了回去,家明那张软糯糯的小嘴,就这么被中年老男人带茧子的糙手给捂了。 往后癫了一步,他略微嫌弃地别脸躲开,斜着眼珠子瞥看那图谋不轨的大叔。 “你放心,我肯定跟家明好好相处,把他当亲儿子照顾。” 皮笑肉不笑的呲牙傻乐,王明达一手抓着房卡,一手横举在半空中浮摆,至始至终没正眼瞧过小鬼头。 他只是人到中年而已,还没到老年痴呆的程度,这趟进城求复合的坎坷经历,大叔算是看透了,要想拿下这个飒婆娘,就必须先拿下这个小鬼头。 傻的都知道王明达那点儿心思,许栩不予理会,挽着满是logo的女士包,兀自大步流星地往电梯口走去。 家明摇摇头叹了口气,也走了,留下大叔和大行李箱在原地。 不是? 摇头? 几个意思? 王明达大包大箱地追了上去,然而踏进了电梯,六只眼睛六张耳,又不太方便当面追问小鬼。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比分不清自己嘴里含的是巧克力还是屎一样难受。 肉感莹润的手指带着些许苍纹,轻轻地按下楼层的按钮,许栩的视线随之移动,停留在她的乖儿子身上。 “饿了吧?” “一点点。” 不堪的过去曾深度饥饿过,现在富余的生活对家明而言,再饿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一会儿放好行李,咱们先去吃饭~” “好~”听到要吃饭,家明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已然准备好肚子,期待起了当地的美食。 一旁被冷落的大叔见缝插针:“我也饿了~” “嗯哼~”哪哪儿都有这憨货,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许栩看在牛皮糖最近对干儿子还算好的份上,才勉为其难地让他跟着,“我请你们吃饭。” “好~”大叔很容易满足,给点甜头权当是苗头了。 一前一后出了电梯,仨人便开始寻门牌号而去,每个门长得都一样,除了门上的编号。 王明达看了眼房卡,然后拉着行李箱环顾左右:“303…” “这里。”家明的行李箱不沉,滑着跑,很快就到牌号的门口了。 “你呢?”大叔依旧不疾不徐地走着。 “305。”许栩的房间就在旁边,她伸出四根手指,并拢着摆动,“一会儿见~” 滴… 房卡贴在读卡器上解锁。 咔哒… 王明达半身后倾着礼让小鬼先进,然后自己大箱大包的随其后而入,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就把门给捎带上了。 家明松开抓着的行李箱把手,呵护有加地将遮阳的棒球帽脱下,稍稍抚平后收进背包里,和飞机模型装在了一起。 突地,一只粗壮的手臂勾住了自己的脖子,男孩茫然地回头看向大叔。 “你刚刚…那个摇头,还有那个‘唉~’”王明达深刻地还原了画面,模仿着小鬼头轻声叹气的样子,继而诘问这些言行背后的行为动机,“是什么意思?嗯?” 这事儿不打破沙锅问清楚,大叔心里属实是不得劲,莫不是这小鬼头想坏了自己好事儿? “没什么意思…” 企图挣脱又被揽了回去,家明双眉紧蹙地缩着脖子呢喃哼哧,如同落入老鹰手中的鸡崽子。 “你是不是讨厌我?不想我和你许妈在一起?” 给老子坦白交代,胆敢抗拒的话…王明达也没的办法,如今的大叔轻易不敢拿男孩怎么样。 “不是…”准确来讲,不完全是。 “之前的事,我都跟你道歉了,那都是俱往矣,懂吗?男孩子家家的,要大度一点,别跟大叔一般见识,听到没有?” 这是什么神逻辑,家明属实是越听越糊涂,哪有人道歉的还劝别人要大度一点。 “我没有…”家明既没有记仇,亦没有要打击报复。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嘛!是不是你许妈跟你说什么了?” 难为老子今天还在男厕帮你小子出头,就不能跟老子站在同一阵线吗? 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人呐… 家明感觉自己要是不给个解释,会被纠缠到天荒地老、同床噩梦。 “你放手,我就说…” “行。”王明达毫不犹豫地撒手,他只是想要一个解释而已,“你说…” 用抖肩的方式理了理衣服,家明率先将背包的拉链拉上,他并不打算带手机以外的东西出街。 室内的温度热得像是锅炉房一样,规规矩矩地将背包安置在床尾处,家明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随之紧抿双唇凝视着大叔片刻。 “我妈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 王明达屏气凝神有认真在听。 虚瞥一眼房间的入户门,家明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叉着腰的手抬起又放下。 “我说实话,你不能打我吧?” 静静地审视了小鬼几秒,大叔的眉间仿若皱纸揪拧成团,深邃的眸光里尽是迷惑:“不会,你说。” “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能接受你来当我的干爹?” “嗯哼。”那是当然,大叔对此不予否认。 “其实呢…你在男厕替我出头的时候,我真的蛮崇拜你的…” 家明摆出一副很无奈的瘪嘴状,双眼无意识地倾侧向旁边白花花的床,又迅速回过神来看着大叔。 “嗐~”咧着一排微微泛黄的烟牙窃喜,王明达莫名的膨胀感油然而生,“多大点事儿~” “但是…你吓唬我,利用我,当我的面是一副嘴脸,当我妈面又是另外一副嘴脸,这让人很讨厌…” “我…”消纵即逝的笑容,犹如那过往的云烟。 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儿,王明达很难替自己辩解什么,他欲言又止地张口,那似有似无抽搐的唇齿很是滑稽。 “我说完了,拜拜~” 家明趁机撒腿就跑,生怕说实话会惹大叔生气,按下门把手去找干妈护体。 “我讨厌…” 短短的一分钟里,王明达的心一下子就啪叽,碎成了一片一片,有种干饭被泡成汤饭的感觉。 第265章 真实的 琴东步行街是个烟火气超旺的小吃街。 天伦菜馆的门口排了长龙,拿着号码牌等了一个多小时,可算是有座了。 放母子俩去逛街店时,等号的大叔饮了一整瓶冰水,虽然臭汗浸湿了他的polo衬衣,但他的脑回路已然清醒了不少。 “请进~”引座的服务生领着三位顾客落座,菜馆里空调的冷气中和了食物蒸腾的热气。 “走,去洗手。” “哦…”刚要坐下就被提溜走。 大叔不计前嫌的勾肩搭背,家明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有些扭捏。 “怎么?你怕我?” 腋下的少年身躯略显僵硬,不太乐意和自己保持一致的步伐。 “没有…”抬腿迈上台阶,揽住自己肩膀的手臂随之抽离。 水龙头的金属摩擦声后,水流缓缓倾泻而下,淌过指尖在掌中和看不见的细菌摩擦融合,顺着排水口消失在眼前。 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王明达随意往身上一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向镜子里的男孩。 “家明…我承认你在酒店说的那些,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看到的我,是真实的,你妈看到的我,也是真实的。” 透过镜面,简单的对视交流,王明达让出了仅有的洗手台,男孩与墙面之间的三十公分间距,他侧过身先行一步而去。 家明并没有听懂大叔想表达的意思,他挑动着水龙头站在洗手台前,一动不动的双手任由水流冲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迷惘的眼神。 大叔将整包抽纸放在台面中间,自顾自地抽了一张面纸来擦手,然后揉成一团恶心巴拉的球。 “你好,慢用~” 第一道菜是超大碟的水饺,彩色斑斓的饺子皮里,有各类品种的海鲜馅料,这是店家的招牌菜。 “好大的盘子~”比家明的脸盘子还大,他乖乖等大人先动筷,然后迫不及待地往自己碗里夹,每个颜色都要一个。 有墨鱼馅的黑色,黄花鱼的黄色,蟹肉的橙色,还有鲅鱼的白色,最特别的是绿色的海草味。 “这是什么?” “应该是海草。” 酸酸甜甜的海草居然拿来包饺子,家明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内外不同嚼劲的口感特别奇怪,味道更是让他为之愁眉不展。 一道道美味的佳肴陆续上桌,蛤蜊烧鲜美的色泽令人垂涎欲滴,烤肉串油滋滋的香气扑鼻而入,霎时间绽放的味蕾让食客们的幸福感爆棚。 “好好吃!妈,让你酒楼也做这个,这个超好吃!” 家明吃得满嘴油光返照,烤肉酱沾在鼻尖上也浑然不知。 “呵,没见过你这么好养活的~” 一串烤肉就把孩子高兴成这样,王明达准备置入口中的最后一串烤肉,就这么硬生生被抢走了。 那饱含幽怨的眸光落在了男孩身上,这要是在战场上,大叔非拼了不可。 十串一盘,一人分三串还多出来一串。 “大的让小的~”这要是亲生儿子,估计早就被许栩给惯坏了。 家明怯生生地看着干妈虎口夺食的烤肉串,吃也不是,还回去也不是,这霸道的母爱有点难消化。 晚上睡觉不会被大叔拿枕头给闷死吧?(次日新闻头条:一串烤肉引发的惨案。) “吃啊…”王明达不嘻嘻,但也吃了三串,不差那一串,“愣着干嘛?” 大叔的话像是一个指令,家明听话乖乖拿起来吃了,肉质表层微凉但依旧美味,就是感觉吃着心里发慌。 … 酒店303房门缓缓推开,王明达托着些许疲惫的身躯,鞋也不脱就重重地摔在了柔软的床垫上,摊着个大字闭目养神。 家明轻轻地关上房门,继而看向床上那一坨人类,小心翼翼地顺着床尾绕了过去。 突然很庆幸是双床房而不是大床房。 浴室传来一阵湍急的水声,停了几秒然后间断而分散地滴落。 正在洗澡的家明被推门而入的大叔吓得缩在角落里。 变态!额…不是… 家明倒也不是害怕大叔,就是觉得有点儿尴尬,他一声不吭地低着头瞄,右手抓紧花洒喷头挡在前面。 小解完的大叔抖了两下,临走前还扫了男孩两眼,只见那嫩白的皮肤上若隐若现的疤痕。 他确是若有所思,却也没说什么,转身便若无其事地出去了。 没有边界感的大叔,自打考完试拆完线后,家明总感觉大叔在留意自己,而且是有些严肃的那种,说不上来。 水流顺着小腿裹住脚掌,在防水的瓷砖上化成一片。 第266章 海鸥与海 清晨的阳光洒在男孩的脸上,昨晚睡的很香,他搂着被子美美地翻了个身,却被拿着牙刷擦的满嘴泡的大叔无情拍醒。 “喂,起床了~”睡觉不拉窗帘,王明达被光线晃醒,便当起了人肉闹钟,“太阳晒你屁股了~” “嗯…”没听见闹钟响,家明半梦半醒地睁眼又闭眼。 后方传来敲门的声音,王明达立马将牙刷叼在嘴里,迈着碎步小跑着开门去。 “嘻嘻…”嘴里都是泡泡不方便说话,他以微笑当做问候,免得泡泡喷未来老婆一脸(臭不要脸)。 许栩身着慵懒感的米色睡衣,散乱的长发垂在锁骨边,她也是刚刚睡醒,想着过来把人喊起来先。 “叫家明起床,一会儿一起去吃早餐。”女人挠了挠蓬松的秀发,摆摆手转身打了个哈欠,“我回去洗漱,哈咦…” 王明达一转身,便发现家明已然坐了起来,脚踩着拖鞋却不愿起身,处于双目无神的放空状态。 “哈咦~”打了个哈欠眼睛都湿润了。 拖拖沓沓地洗漱完叠好被子,老明跟小明惊讶地发现了彼此的共通点,就是都会叠豆腐方块的被子,真是令人不屑… 背包里的模型被拿了出来,只留下一顶白色的棒球帽在里面,短暂地思索后,他又团了一点儿纸巾塞进背包的侧袋里。 得知今天的行程是去家明最喜欢的海边,他开心到早餐一下子吃了三个水煮鸡蛋。 酒店的自助早餐很普通,但家明一点也不嫌弃,吃完一碟又去装了一碟。 “我去…”看到小鬼头碟子里的蛋炒面,上面又有一个煎蛋的时候,王明达一整个无语住的傻眼,“你上辈子是个打蛋器吧?一早上吃四个鸡蛋?” “略~”要你管,有的吃不吃罪大恶极,家明吐着舌头冲大叔扮鬼脸。 狠咬一大口下去发现是半生熟的溏心蛋,流淌出来的橙色蛋黄沾在炒面上,他急忙用叉子把蘸着蛋汁的面条卷成一圈吃掉。 “啧啧啧…”王明达摇着头瞅小鬼这吃相,怕是小时候家里穷,没怎么吃过鸡蛋吧? 餐椅上,挂着黑色的双肩背包。 琴桥海岸。 成群上百只的海鸥,时而栖息靠岸,时而漫天飞翔,穿过头顶时扑闪着栩栩洁白的翅膀,羽翼的那抹黑色是它最温柔的部分。 家明一开始是有些紧张地伸手投喂,生怕鸽子会啄伤他的掌心,然而几次的近距离接触后,他便慢慢的放松了下来,甚至被群鸽团团围住,头顶的白帽子上还栖息了一只,这脑袋怪沉的。 看来景区的鸽子们也是蹭吃蹭喝的老手了,还知道把爪子平起来才不会弄疼游客。 这么美好而可爱的画面,许妈妈当然要拍下来留念,旁边有摄影商人专门在给游客拍照,收费还不便宜,许栩都不问价格的,当机立断抓了一个小哥过来帮忙拍照。 人流攒动的桥岸成了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走,一起合影!”拍完干儿子的个人照,许栩抓着王明达的前臂小跑上前,混进了鸽子堆里。 群鸽涌起的画面是那么的浪漫,画面里一男一女正在奔跑的背影,缩着脖子的男孩笑容满面的灿烂。 咔嚓!摄影师迅速捕捉,并按下了快门。 那一刻,王明达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耳边仿佛传来了动人的琴声,声音是从他心底传出来的。 他又踏马悸动了。 沙滩上横七竖八重叠的脚印,家明换上了摊位上买的泳裤,一个扑腾扎进浅水区的海里,他不会游泳但是会玩水,海水淹没了全身,站起来才发现水面仅仅只是到了腰部而已。 许栩独自优雅的躺在沙滩椅上,遮阳伞下的小桌放着饮品和摊位甜点,她专心致志地涂抹着防晒乳液。 王明达的手里拿着泳镜:“会游泳吗?” 家明抹了把脸上的水:“不会…” 怎么什么都不会:“笨死了…” 讨厌大叔,家明嘟着嘴甩脸子走人,趟着海水要去岸上捡贝壳。 “干嘛啦,跟个小姑娘似的,呕气呢?”王明达一把抓了回来,用力过猛,以至于小鬼头栽进了水里。 挣扎了两下,男孩又被捞了出来,大叔实属瞧不上这菜鸟:“这么浅,还扑腾得跟溺水似的,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落水的崽子甩了甩脑袋,嘴里都是咸咸的海盐,他没听懂大叔刚刚说的话,光顾着呸呸吐水了。 第267章 不要醒 天色渐晚,日落而归。 夕阳的余晖如稀释的染料渐渐变得混浊,天空像是被墨蓝的染色剂缓缓侵入,星星开始在黑夜里若隐若现。 玩了一整天也该筋疲力尽了,王明达嗷了一嗓子然后瘫倒在床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白天搬砖去了。 街道上的灯光逐一亮起,迷人的光晕在夜色中婆娑。 入夜,整个世界仿佛沉浸在一种静谧的氛围中,有人期待着天亮的到来,有人却不希望自己太快的醒来。 客房的台桌上,有一盏灯,伴随着开关的被按下,小功率的灯光微微亮起,家明这才关掉了房间顶上的圆灯,以免打扰大叔的睡眠质量。 他动静小小的,从行李箱的夹层里拿出一本厚皮本,夹层拉链的声音在房间里划过,然后脚步很轻地坐回台桌前,随之是那一面面纸张的翻页声,哗啦…哗啦… 直到没有字迹可寻,他慢慢地拔了掉笔盖,在那一页纸的左上方,一笔一划写下今天的日期。 是的,那是家明特别的日记本。 在家养伤的那些天,他很无聊、很心烦、很空虚,不论做什么来打发时间、打发自己,都无法释放内心的情绪,他被自己的枷锁给困住了。 某天,家明独自一人下楼放风时,无意间听到了两个小孩子的对话,她们在抱怨父母偷看了自己的日记,商量着要一起去买带锁的日记本,让父母们无计可施。 受到小孩姐启发的家明,也开始尝试着去写日记,终于,这件事成为了他的情绪出口,当他把心里的事写出来时,就好像气球里的气被放了一点。 [今天早上,我一次性吃了四个鸡蛋,大叔说我上辈子是个打蛋器,他根本不懂欣赏鸡蛋的美味。 白天我们去了风景超美的琴桥海岸,那里有好多好多的白色海鸥,我喂它们吃了很多面包碎,就是老有一种被鸟抢劫的感觉。 我很喜欢大海,可惜不会游泳被大叔嫌弃,大叔说要想学会游泳,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给我丢到海里去,喝一肚子海水自然而然就会了,他管那叫求生欲,我觉得那样应该会淹死,幸亏大叔只是说说而已。 后来,我终于学会一点点蛙泳了,但是只会一点点而已,大叔说我是个不会换气的呆蛙,他真的好讨厌,可是他还是耐着性子教我游泳,我要沉下去的时候他还托住我了,其实他要是不骂我的话,好像也没那么的讨人厌。 乜棘…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说过,你们大学里有游泳课,你那么有运动细胞,肯定学的很快,游的像一条鲨鱼一样厉害吧? 在沙滩上捡贝壳的时候,我用石头在湿湿的沙子里面写字,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都是你的名字,一不留神就写了好几个,那些字,现在应该已经被大海冲没了吧?] 日记就像是自己见不得人的回忆录,家明小心翼翼地合上本子,将笔盖套回笔尖处,藏进行李箱的夹层然后拉上拉链。 白天的热闹突显得晚上尤为的空虚。 玩累了,也就好睡了,关掉台灯,他轻手轻脚地躺回床上,闭上眼,很快便沉沉入睡… 梦里梦外,眼前那一片黑色的幕布,开始变成了蓝色的海洋,视野越来越远直到自己站在了沙滩上,耳边渐渐传来由远及近的笑语欢声。 “干嘛呢?”肩胛骨上没有知觉的一击,熟悉的声音突地出现在耳后,心听见了。 主视角顺着声音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乜棘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笑。 “愣着干嘛?我们来比赛游泳,赢的那个请客!” 他穿着花色的沙滩裤向大海奔跑而去,在几米之外转过身看着自己招手:“来嘛!” 自己好像说不出话来,但很听话地跟上了沙滩上的脚印。 乜棘上身赤裸,肌肉的曲线是那么的迷人,阳光照射在他的小麦色皮肤上,闪耀着独特的光芒。 等一下… 明明很努力在追赶,却怎么也靠不近眼前的他。 只能一直追,一直追… 看着他扎进了海里… 其实…做梦的人,能清楚的感知到,这只是梦… “家明。” “醒醒。” “八点了。” 为什么,那么快。 梦境才刚刚开始,不过几分钟而已… 家明紧闭双眼不想醒,是已然梦不回去了。 缓缓睁眼,眼前是白花花又皱皱的床… 第268章 大学生相亲 光明新村。 这个大二的暑假,是乜棘从未体验过的… “我们婷婷那也是大学生!欸…学金融管理的!欸…你俩要是成了啊,那肯定是能帮家里的生意的!欸…” “你别看人朱珠,胖是胖点,那屁股大好生养嘛!那瘦嘎嘎的,都没营养!而且人家早早就出来工作了,懂事的很馁!” “怎么样,琴琴漂亮吧?虽说人家是大专学历,那也是搞艺术的,以后你俩一个教体育,一个教音乐,一顶一的绝配!” “陈叔也是做物流生意的,欸,以后说不定跟你爸还能合作一把,人闺女是比你大三岁,那也才二十三四,女大三,欸,抱金砖!晓得不?女生大会疼人~” 难得的暑假,乜棘被迫提着大包小包的,在老妈和媒婆的左右夹击下,隔三差五地上这家见人去、那家拜访。 乜妈可是跟各路媒婆放话出去了,谁要是能找一个让她儿子喜欢的女孩儿,那红包肯定只会厚!不会薄! “妈…能不能不要相亲了!我才刚刚二十出头,这叫什么事儿啊…” 看着床上铺成一排的女生照片,乜棘倒头抱被埋怨着,他大脑空白、视觉麻木、精神崩溃,感觉自己想去死的心都有了。 “二十怎么了?人隔壁的海叔,十二岁就偷偷跟他现在的老婆在小树林里约会了~” “再说了,我二十二岁就有你了~” 乜棘根本听不入耳,老妈理由千千万的多,起初说是先了解一下又没损失,结不结婚等毕业以后再说,然后见完面就问行不行,要不要再接触接触,不行就下一个,再下下一个… “你先看看照片嘛…挑几个感兴趣的,我再去了解一下人姑娘的背景。” 臭小子背对着自己闷声不吭,乜妈直接扒拉着从被子里掏了出来。 “我困了…明天再说…”大晚上的,他怕看多了梦里都是蜘蛛精。 “少跟我来这套,我看你被窝里…”乜妈直接上手撩被子,看到游戏机一把抓起,证据确凿,“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在玩游戏机,玩到半夜三更还不睡觉!” 乜棘长吁一口气,连游戏机都懒得抢了,身体一软再次瘫躺下去,抓过被子蒙住脑袋,企图逃避眼前的问题。 乜妈语气一沉,开始了她的苦情戏:“唉…你要不想相就算了,我跟你爸啊…也没必要在操那么多闲心了,反正也是要绝后的,你爸那么拼命赚钱有什么用?早晚都要被政府收回去…不如趁现在还走得动,出去旅旅游算了…唉…” 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哀愁,话语间,那难过的语气如同一缕阴云,笼罩在房间的空气里。 “怎么会这样…”乜妈轻声呢喃,每叹一口气,都有一种无助的失落感,“唉…” 老妈语气中的悲伤,让乜棘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像个罪人一样,顿坐而起:“我看!我看行了吧?是不是我随便找个女生拍拖,就不用再相亲了?” “那不能随便,还是得挑你喜欢的嘛~”一听这话,乜妈又满血复活了,她翻弄着床上的照片,“你看,丑的我都拒绝掉了,这些都蛮漂亮的,这个这个,腿长,跟那个模特一样…” “唉…”乜棘并不排斥女性,只是觉得相亲很丢脸,他相了几天,胖东就嘲笑了自己几天。 “长得…都还行…”乜棘也不知道怎么选,一张一张地看过来,又看过去,眉头皱得感觉都能夹死苍蝇。 “是吧~”老妈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有没有…脾气好,又听话的?” 就好像家明那么听话、那么可爱、那么懂事的… “emmm…这个…我要再去了解一下。” 难得,臭小子居然提要求了,他说的有道理,这女人就得找那种温柔体贴的,得让这小子知道女孩子比男孩子可人心才行。 “最好还要会做饭…”乜棘就吃过家明亲手做的饭,人家现在还是酒楼的小太子,“而且喜欢小动物的…” “行,没问题,不怕你要求多,就怕你没要求,老妈一定帮你了解清楚!” 用手拨弄着床上的照片,乜妈拾到拾到收了,她又要去给媒婆打电话了。 “唉…”乜棘无奈地看着老妈离开的背影,继而无神地望向脚边的游戏机。 待机… 第269章 孙子和菜 光明小卖部。 [小黑板上的粉笔字写着:鲜榨果汁,一杯六元!] 生意不好做,老板拿他女儿不用的榨汁机,过来创造一些收益。(所谓的新鲜水果,都是批发市场的特价品。) 嘴角叼着吸管嘬一口西瓜汁,半坐在那掉漆的破旧摇摇车上,乜棘是一点儿也不想回家,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想回去。 “唉…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别唉了…都听你唉了一天了…”橙汁有点儿酸牙,酸得胖东五官纠结在一起,大热天的在外头瞎晃悠,他也算是舍命陪君子够仗义,“不就是相亲嘛,我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唉…你不懂…”曾经沧海难为水,乜棘给自己立了一个深情的人设。 “是,你懂,我不懂~”胖东所知晓的版本,是乜妈棒打了鸳鸯,至于那只鸳鸯是哪个,他毫不知情,“你妈也真是,你都有女朋友了,还叫你相亲,是嫌人家家境不好?” “他…”乜棘信不过胖子,这事儿一旦传的村里人尽皆知,他就算不顾及自己的尊严,也得顾及家里人的面子,有些话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他身体不好,不能生育…” “啊!那确实挺麻烦的,难怪你爸妈那么反对,唉…”鱼和熊掌果然是不可兼得的,胖东都替铁子感到惋惜,“可惜了…” “要不…下次相亲,你陪我吧?”乜棘的脑子乱糟糟的,拉个救兵也好,拉个下水的也罢,“万一人家看上你了呢~” “你别搞我,你妈非跟我拼命不可~” “呵~”夸张,哪个可能,乜棘把塑料瓶底吸了个精光,“走吧,我请你吃大排档~” “那敢情好~”干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我在减肥,就吃一点点~” “我信你个鬼。”最好只是一点点,那个一点点是相对论吧? 从摇摇车上下来的时候,摇摇车明显高了个度,本来就要坏要坏的了。 乜家,烈日炎炎下,有一棵桂圆树遮荫。 院子里入户的台阶上,摆满了空心菜、地瓜叶还有丝瓜。 都是乜爷爷准备让儿子送去超市寄卖的。 “阿怡啊~”老爷子一整个没见着儿子露面,这么多菜今天就得送过去,不然明天就蔫巴了,“阿攀呢?” “他去仓库帮忙出货,爸…”乜妈化了个淡妆准备出门,村尾的荭媒婆说她亲戚来家里做客,亲外甥女表示看了小棘照片挺相中,愿意见见面,“你又摘这么多菜?阿攀晚上有应酬,可能没那么早回来喔…” “这样,那叫小棘送去好了,他人呢?”家里有辆三轮车可以用,乜爷爷不可能放着这些菜不管。 “我正要去找他呢,荭媒婆的外甥女今天过来,我要带小棘去见一下,人家学幼师的,晚点就要回去了,我得抓紧时间。” “好心你们两公婆啦,发什么神经,你儿子还在读书馁,放个假你天天让他去相亲,你是想抱孙子想疯了哦?” 自从乖孙被绑架之后,儿媳妇就一直围着乖孙转,儿子阿攀的话也变少了,乜爷爷以为是因为乖孙被绑架,这俩人有心理阴影,所以才催着乖孙去相亲想早点留后,以防万一又发生什么意外事件。 不只是乜爷爷这样以为,村里的八公八婆们也都这样以为,乜棘相亲的事情,在光明新村传的人尽皆知,甚至连见过谁家姑娘都知道。 “你就当做是吧…”乜妈赶时间不啰嗦,“我走了啊~” “欸!那我的菜怎么办?”乜爷爷大大声地吼着,招手唤不回儿媳妇。 “你自己骑三轮车去嘛!”乜妈也大大声回应着,跟耳背的人讲话就是费肺活量。 “啊你们不是说我耳背,开车听不到很危险,不给我骑三轮车?” “啊你不是有助听器?买了你又不戴,收着当古董哦?你要戴啊!戴了再去!” 谁爱种谁自己去卖,乜妈自问哪有那个闲工夫搭理这些。 “啊你…吼…走那么快…最好真的给我找个孙媳妇回来啦,真是…” 儿媳妇就这样碎碎叨叨的走了,老爷子有点不爽,自己去就自己去,有什么了不起的,孙子的终身大事确实比菜重要,他也不能说什么。 第270章 幼师的她 荭媒婆家的气氛像是在唱独角戏,屋里屋外都是媒婆开怀大笑的嗓音。 乜棘中午在大排档喝了点酒,之后是在台球厅被乜妈给提溜走的。 “小年轻都比较害羞哈~” “没事的,你们可以单独出去走走,不用管我们这些老东西,去吧去吧~” 就这样,乜棘又被轰出去了,带着他今天的相亲对象,读幼师专业的墨悠悠。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村尾的小公园里,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其实交朋友对乜棘而言不难,但以相亲的形式交往难免的拘谨。 “你叫…乜棘?”疑惑中带着一丝俏皮,墨悠悠的声音很轻很甜,可能是学幼师的关系吧~ “嗯…”让女孩子先开口,乜棘挺不男人的。 “耳双聂?” “不是,是长得很像也的那个乜。” “野?”傻傻分不清楚的谐音。 “之乎者也的那个也,中间那竖去掉。” 他真的很认真在解释自己的名字,因为从小到大经常被问同样的问题。 “啊?啊…”嘴角微微抽动的牵强笑容,墨悠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又怕丢脸所以便假装听懂了。 之乎者也?去掉一竖? 谈话再次陷入了僵局,直到墨悠悠终于反应过来,是哪个乜了。 “那棘又是哪个棘?”再次打破沉寂的问题,还是围着名字在打转。 “荆棘的棘。” “啊~我叫墨悠悠~” “嗯~”如果眼前有个地缝,乜棘肯定第一时间钻进去,“你多大?” “二十,应该跟你差不多?” “差不多…你是幼师?” “嗯,我觉得工作很辛苦,跟小朋友打交道会比较纯粹一点。” “挺好的…”是老妈喜欢的工种。 “你是搞体育的?” “嗯。” “什么项目?” “运动训练,什么都沾点儿。” biubiubiu! 突地一个小屁孩儿,在滑滑梯的上方举着大水枪,射湿由此经过的途人。 乜棘被不明液体弄湿一脸,紧接着就是墨悠悠细腻的尖叫声。 “啊~”她用手去遮挡前方的袭击,急忙别开脸免得弄嘴里。 “凯凯!”乜棘一眼认出了同村的小兔崽子,他一个箭步地冲上滑滑梯要抓人,“别跑!你看我揍不揍你!抓回去让你妈拿藤条抽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乜棘小时候也不是啥子好东西,自然而然不用跟这些坏种客气。 凯凯啊了一嗓子,跟玩儿似的撒丫子就跑,嘴里还乐呵着咧个小白牙。 然而,报应来的太快,小屁孩抱着水枪下滑梯,落地不足三秒,跑出去便栽了一个大跟头。 乜棘站在滑梯上还来不及抓,见状便顿住脚步愣了一下子,继而伸脚坐梯子上缓缓滑了下去,滑梯的尺寸太贴身,需要两条腿助力一下加速。 不出所料,小屁孩一下憋红了脸,随之而来的,即是那震耳欲聋的嚎哭。 刚落地的乜棘起身拍了拍屁股,瘪嘴叉腰翻白眼,心想这不能是碰瓷吧… 墨悠悠紧随其后而来,上前扶起哭那位得撕心裂肺的小朋友:“小朋友…没事吧?摔到哪里没有?” “呐,我没欺负他啊,是他先捣乱的~” 你小子别想讹我,乜棘拿手指掏了掏耳洞,他真心受不了这种撕心裂肺的哭声,好吵… 小屁孩嘴巴张的老大,满面通红,口水拉丝,两行鼻涕泡两行泪,拢共四根挂面在脸上,怪恶心人的。 周围的人闻声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墨悠悠简单查看了小朋友的手肘和膝盖,只是一点轻微的擦伤,问题不大,“男子汉哭成这样,很丢脸的哦~” “哇!”完犊子,更大声了,根本停不下来。 “走走走,我送你回去!”乜棘拾起地上的大号水枪,很嫌弃地捏着凯凯的衣袖边边,准备送这个小屁孩回他家去。 凯凯一个扭动甩身挣脱,死活不走,就是要站在原地嚎哭。 “嘿…你个犟种,你拿水枪喷人,那就是你不对,不要跟我在这里闹,不准哭!憋回去!” 乜棘瞅着就来气,一点儿耐性也没有。 “没事没事,弟弟不哭了好不好,姐姐请你吃雪条怎么样?” 墨悠悠的忽悠小孩大法,棒棒糖、雪条、辣条,她认为总有一个能让哭声止住。 “哼…哼…”一听到有冰棍吃,凯凯果然消停了不少,用他那却黑的脏手抹了一把眼泪。 “走吧~”墨悠悠掌心搭着小朋友的肩膀,准备带他去买冰棍。 乜棘拿着那破烂水枪跟在后面,恨不得当小孩儿面把水枪摔稀烂,射老子一脸水还有脸吃冰棍,真他妈没天理。 第271章 他的动态 墨悠悠请客,乜棘买单,雪条一人一根。 悠悠好心把凯凯送回家了。 乜棘成心跟凯凯妈告了黑状。 凯凯被他老母骂骂咧咧拎回屋去:“成天拿个破水枪乱滋!我直接给你拿去扔掉!” 荭家几个大人见俩小年轻半天没回去,以为很聊的来便没有打电话催促。 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洒在饱经风霜的小路上,为碎石水泥铺的地面披上了一层暖金色的纱衣。 晚风是温热的,母子俩缓缓走在街道上,身影被突亮的路灯拉得长长的。 “感觉怎么样?”每次相完亲,回家的路上,乜妈都会问儿子同一个问题。 又来,乜棘挠了挠头皮想词儿:“她…脾气蛮好,对小朋友蛮有耐心的~” 在荭媒婆家的时候,俩人有提过凯凯的事儿。 “是吧…而且荭婶也说了,人偶尔也会帮着父母做做饭,也算符合你要求了吧?” 街边的小吃店开始满座,温暖的光芒在暮色中摇曳。 其实…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但… “还行吧…第一次见,可以慢慢了解看看…” 乜棘心想,那墨悠悠也不是本村的,不会常碰面,先敷衍住老妈,至少不用没完没了的相亲。 “哎呀…好好好,那我明天再去找阿荭,问问女方那边的意见~” 乜妈像是松懈了一口气,总算听到的不是没兴趣、不喜欢、难看之类的搪塞。 “嗯…”乜棘想着自己今天那副嫌弃小屁孩儿的德性,人家幼师那么喜欢小朋友,八成也是看不上自己。 夜色四合,知了蝉鸣清脆,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 如此漫长的一个晚上,乜妈心里没数,根本等不到明天亲自去问,沐浴更衣后,和丈夫盘坐在卧室里窸窣,然后一通电话飞给了荭媒婆。 与此同时,家里那个被操心的,正十指狂按着键盘起落,电脑里一会儿是炸弹声,一会儿是单机游戏的音效,然后自己把自己炸死了。 “小棘!别玩了,你听妈说~”乜妈门都不敲,便兴致冲冲地推门而入。 “你说…”乜棘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滑动鼠标切换着游戏的界面。 “我刚刚给你荭婶儿打电话了,这是人姑娘的电话,这是她的扣扣号,你赶紧加一下。” “现在?”乜棘真服了。 “你电脑不是开着嘛,正好~”此时不加待何时? “哦…”加就加吧,也没什么损失,他照着号码添加,墨悠悠的网名叫悠悠寸草心,乜棘的眉头一压,“加了…” “看看她通过了没有?”乜妈瞪大眼睛死盯着屏幕,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滴滴。 悠悠寸草心已经通过你的好友请求。 “通过了。”满意了吧? “啧,你跟人打个招呼嘛,人家女孩子容易害羞,别老顾着打游戏!” 乜妈见臭小子又要打游戏,顿时急得想要爬到屏幕里面去帮忙聊。 “你这样盯着,我怎么聊?很尴尬欸…”乜棘冷漠甩锅,他确实是尴尬。 “啊…”这是要下逐客令的意思,乜妈只得摆摆手要走,“行行行,我出去,你们慢慢聊,你记得要发啊!” 乜棘连嗯都懒得嗯,像个机器人一样地点头应允,目送着老妈出门并关上门后,遂长长地叹了口气。 黑仔:你好,我是乜棘。 悠悠寸草心:墨悠悠。 怎样?报菜名吗? 乜棘心不在焉地拖拉着联系人列表,小橙的头像一直都是灰黑色的状态。 以前,家明温书的时候,都会上线挂着扣扣,这样黑仔一上网,就能看到小橙在线了。 不像现在,每次黑仔上线,看到的都是灰黑色的小橙,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悠悠寸草心:你在干嘛呢? 黑仔:刚刚在打游戏,你呢? 最后的反问,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冷落对方。 滴滴,推送好友新动态。 乜棘点了进去,原来是祁剑那个自恋狂,在空间发布了自己打篮球的帅照,臭不要脸。 其实他也经常干这种事,例如自拍秀那八块腹肌,然后一有人点赞就自我欣赏个老半天。 悠悠寸草心:我在听歌。 悠悠寸草心:你身材不错嘛~ 看样子墨悠悠是看过自己的空间动态了。 黑仔: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乜棘也粗略浏览了墨悠悠的空间,解锁的基本不是自拍就是几个女生的合照,上锁的他也看不见。 墨悠悠:那第一跟第二是谁? 黑仔:还没出生。 这话没法接儿。 墨悠悠:(哭笑不得的表情包) 乜棘的食指不停滑动着滚轮,突地停了下来,翘指悬在半空,随之又轻轻地双击了滑鼠。 小橙在六个小时前更新过动态! 这让黑仔很欣喜,感觉像是意外挖到了宝藏。 滴滴,乜棘充耳不闻。 几张照片,鸽子…很多鸽子…跟鸽子的合影…大海… 再次滚动滑轮放大,图片里的那顶帽子,莫名的眼熟。 乜棘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再次缩小图片看着相中人的脸。 “臭鸽子…敢踩老子帽子上,信不信老子给你炖了。” 十分钟前。 悠悠寸草心:过两天要不要一起去走走? 五分钟前。 悠悠寸草心:你又去打游戏了吗? 墨悠悠的家庭条件不太好,有个不服管的弟弟,初中辍学后成天在家打游戏,姨妈说乜家做生意的条件好,嫁过去肯定能享福,万一俩小年轻成了,那彩礼不是问题,还能帮衬着亲家。 滴滴。 明明分手了,然而谁也没舍得马上换扣扣昵称。 第272章 情人码头 情人码头是琴岛知名的景点,这里之所以成为旅游胜地,不仅仅是因为拥有西欧风格的独特建筑,更不是因为四处可见的蔚蓝海岸。 这里,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传闻有一条绝世的美人鱼,在这里被渔民们非法捕捞,众人贪念四起,将美人鱼囚禁在一个破旧的泳池里,希望能谈个高价出售,某天,轮班看守的少年肖恩心生怜悯,偷偷将美人鱼重新放生于深海之处。 事情显然是瞒不住的,失去巨额财富的渔民们,纷纷带着武器去找少年讨要说法,少年据理力争,最后被乱棍打死投入深海。 少年被打得四肢变形、面目尽毁,蔓延的红色血液充斥着腥气,美人鱼悲愤地缠绕着少年,它灵动的眼泪与大海相互交融,深海之处,人鱼亲吻了它的救命恩人,将人鱼家族的灵珠从口中吐出,献给了少年。 家明伫立在雕刻着传说的岩石前,盯着末尾的句号满是疑惑和不解。 这算什么?没有然后了吗? 后面跟着一窝蜂的旅行团,导游现在岩石旁边讲解这个传说,他解释到文末之所以留下悬念,是因为不同经历的人看到这个故事,心中都会有着不同的结局和答案。 或许是喜,或许是悲。 家明默默地转身离开,与拍照的人群渐行渐远,他希望结局是美好的,但他觉得结局不可能美好。 人鱼把灵珠给了少年,人鱼可能会死… 情人码头,很美的名字,可是传说对于家明而言,一点也不美,他只看到了人性的贪婪和暴戾。 或许,人鱼只是在报恩罢了,或许,人鱼真的爱上了这个少年。 可他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听说在情人码头表白,就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喔~”王明达这个嘴贫的背靠护栏,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些什么。 “传说罢了。”要是真的那么灵验,许栩看向了不远处的干亲崽子。 现在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家明奉命跑腿,要去西式建筑里面的商店买吃的,经过时顺便二刷石头上的字罢了。 干妈说要喝的,喝随便,大叔说要吃的,吃随便。 家明到了商区抬头就发懵,迎面的店家门牌上怎么是英文名儿,这里是国外吗? 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商铺,还好还好,是中文,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 他细细品读,英文水平相当凑合,就是理解能力还行。 chicken是鸡,所以这家店是卖鸡肉的,他往店里探了一眼,感觉八九不离十了。 可门牌上的全称,bobo chicken又是个啥?钵钵鸡? 算了,理解能力有限,还是去旁边那家店好了,始终中式餐单看着比较顺眼。 “你好!帅哥要点什么!”老板是个年轻的小哥哥,身上穿着咖啡色的围裙,正在吧台里给炸八爪鱼分尸。 “一份销魂八爪鱼,三份喷香大鸡腿。” “好嘞!稍等哈!”锅里的油滋啦滋啦响,香味儿四溢。 “我去买喝的,一会儿过来拿可以吗?”家明充分利用等待的时间空隙。 “ok!”小哥头也不抬地热烈回应,生意好到根本停不下来。 隔七八米处有家店,烤漆制的木色门牌,有点古早味的气息,上面晃晃三个大字,龟苓膏。 家明愣愣站在点单区,看进进出出的客人,手里提的明明是饮料,工作区里店员鼓捣的,也是一种长得像仙草蜜一样的东西。 “什么是龟苓膏?”不懂就问,他也不怕被笑话,毕竟不是本地人。 “龟苓是一味中药,很健康的,还能下火气!”店员小姐姐耐心解答,来者是客,她要尽力留下每一位客人。 “是乌龟吗?”家明追问。 “是鹰嘴龟的龟甲和土茯苓。”小姐姐一边打包订单,一边回答小客人的问题。 “好喝吗?会不会苦?”家明不喜欢苦苦的饮料,比如口服液。 “龟苓膏是果冻状,甜甜的,可以加在奶茶里面喝。”扎马尾辫的店员姐姐非常贴心,将打包好的饮料递给一旁的客人,礼貌地让人慢走,然后拿出现成的龟苓膏给小客人看,“呐,这就是龟苓膏啦,不会苦的,就是会有一点点,中药的味道。” “啊…”家明恍然大悟,长得跟仙草蜜一样的东西,就是龟苓膏,“我要三份,加奶茶的。” “好嘞!”店员小姐姐麻溜下单,然后微笑着告诉小客人,“一共三十。” 钱包在背包的夹层里,然而家明却摸兜,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红色票票,是刚刚干妈递给自己跑腿的钱。 今天没戴帽子出来,因为海边不太热。 第273章 可不可以 码头的海风非常凉爽,穿过宽松背心的领口和袖口,把衣服吹得鼓成一个气球。 “许栩…” 趁着电灯泡不在身边,借着这浪漫的情人码头,犹犹豫豫的王明达欲言又止。 “嗯?”女人正闭眼感受着海风的拂面,半晌等不到下文,遂缓缓睁开双眼,倾侧地转头看向他。 王明达舔了舔嘴唇,半天憋不出一句词儿,突地一阵妖风,将女人的裙摆扬起。 “啊!”许栩紧张地弯下腰去挡,虽然有穿打底,但也架不住扬得那么高。 恍惚之中,一双粗犷有力的手臂急忙在风中乱抓,然后扯着裙摆的两侧直接夹住,这个姿势看起来像是在抱大腿。 许栩不知怎地就没站稳,一只手扶慌忙抓住了护栏,另一只手,则无措地搭在了男人的肩背上。 一抹红晕染在了她的脸上,直到背后的妖风平息之后,许栩才回过神往后直起腰来。 “没事了,放开吧…”她用右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不放。”这是踏马就是天意,老子搂都搂了,哪能说放就放,王明达臭不要脸。 “那么多人看着呢?”许栩腾出一只手来,别了下鬓角吹落在脸上的长发,眼瞅这姿势太让人难为情了。 偶有吃瓜群众向她们望去,以为是夫妻在秀恩爱,便很快地失去了兴趣。 “小栩。”虽然彼此都一把年纪了,但王明达就是喜欢这么叫,他决定抱着大腿,将臭不要脸进行到底,“我们能不能…” “明达。”许栩借着话语的空隙,直接打断了他后面要说的,“我已经是当妈的人了。” “那怎么了?”女人的手,接连脱离了和自己的身体接触,害王明达的心里不由得地咯噔一下,他磕磕巴巴地为自己辩护,“之前的事,我承认!是我冲动了,我我我,可以接受家明的!有案底,也可以!什么都可以!你就不能,再给我自己机会?” “你真的,什么都可以吗?”许栩悬空的双手微微曲指,轻轻握拳然后又松开。 “可以!”他信誓旦旦。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王明达相信自己的直觉,那傻小子,横看竖看就是个小软蛋,对许妈也很听话很孝顺,即便是个小坏蛋,他也能管、能收拾住! 如果人生是一局计算机游戏,小鬼在大叔的眼里顶多算是只小怪兽,真正的大魔王妥妥是女人没跑。 “就算他…喜欢男生,你也可以?” 这件事,许栩替干亲崽子隐瞒了很久,也是她始终耿耿于怀,想要保护的一个秘密。 说出口的一瞬间,她有种卸下了心口大石的轻盈,却又很快的因此而警惕了起来,后悔自己是不是太贸然了。 “啊?”女人的话,令到王明达顿感一阵烧脑,刹那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看到这奇怪一幕的家明,隔着老远便停下了脚步,正歪脑袋盯着护栏边的两个大人,他不好意思上前打扰,只得乖乖提着捧着好吃的,静观其变。 护栏边。 抱大腿的两只手缓缓垂下,王明达从半蹲到全蹲,最后索性倚靠着护栏席地而坐,兀自抓挠那渐高的中年发际线,茫然地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他在思考,却又脑袋空空,消息有点突然,需要分解消化一下:“你的意思是…” “嗐!我开玩笑的啦!”许栩看到了不远处的男孩,有点不放心,便又改了自己的口供,“看把你吓得,不是你自己说的嘛,什么都可以,耍你一下就懵了。” “蛤?”不是,你丫的耍老子呢? 王明达抬眼之际,看见小鬼正捧着一堆吃的走来,右边的眉毛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眸光里散的心思令人捉摸不透。 “你们,干嘛呢?”嚼吧嚼吧,家明的嘴里香酥酥的,刚刚偷吃了一口八爪鱼的爪子。 “没干嘛,风把我裙子吹起来了,大叔就帮忙我压下去,嗯!好香啊!”接过干亲崽子手里的食物,许栩环顾四周后指着一旁的长椅,正好上面的人起身离开了,“我们去那里吃吧?” “好。”家明早就馋那喷香大鸡腿儿了。 刚走出去两三米,他又倒后几步,一手抓着油炸八爪鱼,一手伸出去要拉大叔一把。 愣坐在地上的王明达面色凝重,盯着小鬼的右手一路看到脸,泛着老鹰一般锐利的眼神。 已然走远的许栩赶巧回头,见状,骤然不悦,眯着眼用意念传送着自己的不满。 坐地上的那位,胆敢不领情的话,你就死定了! 家明被看得有些发怵,小心翼翼地缩回了自己的手,暗暗抿嘴是他怯弱的自尊心,明明自己只是一番好意。 上臂慢慢地收回到腋下时,突地,一股刚劲的力量环扣住家明纤细的腕部,略微粗糙的茧子轻轻扎在他的皮肤上。 出乎意料的一下,家明一动不动看着大叔。 他有些发懵。 “看什么看?老子脸上有字儿啊?”口吻如盛夏的烈日灼人,掌心也是烦热的温度,王明达不愿承认自己看到小鬼缩手时的那份不安。 选择妥协,更多是因为小鬼在女人心中的份量,几许是由于那张无辜的脸蛋,让王明达动了恻隐之心。 家明莫不吱声的,左脚往后踩了一步,右臂卯足劲将大叔拉了起来。 有点沉,他颠了一两步,然后站住脚,试探性将炸八爪鱼举起。 虽然没说什么,但显然是在分享。 家明不晓得大叔刚是怎么了,此刻只希望这包八爪鱼能让大叔开心一点。 没见过这么好欺负的,都被呛声了还这么乖顺,王明达顿时就没了脾气。 “坐着吃。”大叔伸手摸着小鬼软软的后脑勺,顺势往长椅的方向带了过去。 提着龟苓膏奶茶和喷香大鸡腿儿的许栩甚是松了口气。 第274章 会意 酒店的早餐供应到九点,早餐券包在房费里,不用白不用。 “我吃饱了。”干亲崽子打了个饱嗝,手里还握着一颗水煮的鸡蛋,“妈,我去网吧,一个小时回来。” “去吧,过马路看车。”许妈喜欢这个有交代的娃,特别让人省心。 “好。”拿着鸡蛋出去感觉像是盗窃,家明一骨碌滚碎蛋壳,扒拉扒拉塞嘴里,然后把背包单肩拎在右膀上,鼓着嘴冲二位摆摆手离开。 “嗤…”王明达鼻息一声轻笑,叉了一片叉烧置入口中,边咀嚼边说话,“他真的很喜欢吃鸡蛋欸。” “对啊,我通常吃两个就吃不下去了。”水煮蛋有一股淡淡的腥味,许栩吃多了会感到厌腻,“他能一下吃好几个。”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坊间就有传言,说一天只能吃两个鸡蛋,吃多了营养会流失,而且胆固醇会摄入过度。 似乎也没人愿意深究对错,反正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宣扬养生学的人未必长寿,有人抽烟喝酒也能活到了九十九。 豆浆不晓得掺了多少水,豆味淡的要命,许栩喝了一口就不喝了。 “那个…是跳车里救家明的那个男生吗?”王明达用不锈钢勺子将盘中散开的炒饭拨到一起。 “嗯?”许栩忽地短路了一下。 明达自顾自地挖了一勺,然后张大嘴把那口炒饭吃掉。 网吧就在酒店拐角的马路对面,是正经网吧,网瘾少年们经常凑钱去酒店,开最便宜的钟点房洗澡。 昨儿刚通知出了录取结果,全国上线查询的人数太多,导致网卡顿,一直显示网页在维护中,折腾了一小时进进出出,没得办法,只得今天再来查一次。 先填志愿后出成绩,考完试自己估分,家明觉得顶多二三本,可能落榜也未定,许妈财大气粗,让这干亲崽子填报民办大学,分数线不高但学费很贵的那种。 电脑的页面又开始转了,好在最终登了进去。 输入准考证号… 输入密码… 又开始转了。 没点耐心都不行。 家明百无聊赖地向旁边张望。 隔壁机位的烫头杀马特他留意很久了,贴身的黑恤和黑色的紧身裤显得头重脚轻,这人从刚刚就一直在抖腿,膝盖不停地撞击桌底板,以至于家明的台面也跟着在抖动。 杀马特戴着耳机,边吃老坛酸菜味泡面,边看那种很毒的电影,泡面里头还加了一根香肠。 发现自己的屏幕被窥视后,杀马特竟厚颜无耻地挑了挑眉毛,粘着泡面汤汁的嘴角邪魅成一条线,冲旁边不认识的少年笑得很浪荡。 家明慌忙缩回自己的视线,以免被人误会些什么。 这里真的是正规网吧吗? 当然,要查身份证的,未成年人不得入内。 临近九点,酒店的餐厅里,食客们陆陆续续地离开。 空了好几桌,也清净了不少。 唯独是回收处的阿桑在忙活,餐盘相互撞击的声音接连不断。 “就是那个,跟家明一起被绑架的那个,叫…”不锈钢勺在半空中比划,王明达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眉头用力,看起来有很努力在回忆。 “乜棘。”许栩心不在焉地端起豆浆又尝了一口,还是那么的难喝,她一脸嫌弃地看着手里那杯东西。 “啊对,那小子…不错,像个小男子汉。”嘴里吃着东西,王明达讲话含含糊糊,“比家明强多了。” 叩! 是玻璃杯底用力撞在台面上的声音。 难喝的豆浆洒了三分一在桌上。 “家明很差吗?”老娘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夸乜棘没问题,但贬低家明不可以,护犊子的许妈恶狠狠地想咬人。 “咳!咳!”被米粒噎了一下,王明达的脸憋得涨红,“我不是,咳!那个意思,咳咳!” 最后那下,可算是咳出来了,差点呛到肺里面去。 “家明也蛮好,算是…各有千秋。”自己刨的坑自己填,免得女人掏吧掏吧给他埋咯,“那个乜棘,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咱家明的体格子差点儿,要不…我带他练练?” “你真的?”许栩不知道该怎么说,生怕自己误解了什么,却又好似品味到了什么。 “我昨天晚上…失眠了,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你白天跟我说的那些…” 王明达用叉子戳着萝卜丁,兀自叹了口气继续道。 “前年,我妈让我相了个离婚带娃的,好家伙,一姑娘,一小子,上来就管我叫爸,一个扑我怀里,一个搂我脖子,吓得我差点尿裤子。” “哈哈哈哈…”许栩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然后呢?” “然后?”王明达放下叉子,回忆不堪回首,“然后我就厉害了…借个尿遁就溜了。” “真厉害。”真怂,大怂。 “栩…家明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再不济,也比他那该死的亲爹强吧?”起码老子不会酗酒闹事还虐待儿童。 王明达认女人,女人认那孩子,所以他只能认命。 大叔彻夜说服了自己,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在感情问题里,他也是一根筋的人。 “那倒是。”是个人都比畜牲强,无能的人才拿孩子撒气。 短暂的沉默,耳边是自己呼吸的声音。 “那小子…跟家明,多久了?” 果然,他猜到了,许栩没有会错意。 “不到两年,可惜…” 这时候要能搞点啤酒多好,终于有人能和她分摊这些秘密了。 “可惜?”王明达听出了话里有话,这段时间小鬼头的情绪确实不太对。 “乜棘他爸妈知道了这件事…所以…” 一言难尽。 “二位,打扰,我们早市结束了,您们还需要用餐吗?” 工作人员要清场了。 “走吧。”许栩兀自抽了张纸巾擦嘴。 “附近…好像有家咖啡厅?”王明达没记错的话。 “逛街,你买单。” 喝酒伤胃,喝咖啡也没好到哪里去。 “行~”奉陪。 第275章 地摊吊饰 录取了。 擦边上了个民办二本,学费一年两万六。 公立志愿全跳档了。 家明承认自己发挥的不好,结果相比落榜而言,也算是个安慰奖。 要复读吗? 不知道。 要出国吗? 英文不好。 还是,就这样了? 听说私立大学的师资和环境都不错。 “呦,录取信息?”杀马特自来熟。 小电影不看了? “可以呀~”杀马特初中就辍学了,大学的门在哪里都找不到。 “大学,啧,漂亮美眉肯定多。”杀马哥即兴给出人生建议,就像那黑夜里指路的明灯,“好好学习,记住,姿势要对,不然容易错位。” 小弟弟一脸的嫩雏样儿,杀马哥只教一次,晓得不? “呵呵…”家明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假笑。 小橙以隐身状态登入扣扣,在空间分享了情人码头的照片,依旧没有文案。 黑仔不在线。 黑仔跟那个悠悠寸草心看爱情电影去了。 因为看电影不用说话,比较不会尴尬。 户外下起了淅沥小雨,影厅里的墨悠悠也下起了淅沥小雨,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感性了。 一幕幕的切换,光线打在脸上忽明忽暗,乜棘亦无声落泪。 电影里的男主,是一个社工:对!我只是个穷小子,配不上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电影的女主,是善款金主的千金:可是我不在乎!我们可以私奔啊! 电影里,男主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你以为你这样很伟大吗?啊! 男主捋了把短发冷静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更不想一辈子负着对你的愧疚,我们分手吧… 他无情地转身而去,留她一人蹲在原地,抱着膝盖抽泣。 金主曾当面威胁社工,如果社工不跟他女儿分手,金主将会撤回即将捐给孤儿院的一百万的善款。 乜棘的双眼被泪水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矫情。 雨停了,水泥路面湿漉漉的,偶有路人踩在积水处,踏出丝丝水花。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那是雨水洗涤后干净的味道。 乜棘站在影院的门口,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他两眼依旧泛红:“去吃饭吧?” 他饿了,流眼泪会消耗能量,在电影院里哭并不丢人。 没有回应,他转身找人,只见墨悠悠捧着吃剩的爆米花,蹲在影院门口的私人摊位边上挑选手机挂饰,身后的裙摆太长,拖到了地上都不自知。 乜棘凑上去看,改装的行李箱上挂得琳琅满目,有手机的挂绳,还有勾裤腰上的挂绳,以及一些平价的耳钉。 “这个好不好看?”墨悠悠选了一个仿珍珠吊坠的耳钉。 “你有打耳洞吗?”乜棘的视线从挂饰转移到了她的耳垂。 “有的。”墨悠悠突然顿了顿,“不常戴就是了。” “啊…”乜棘心不在焉的,他只觉得饿,想赶紧去吃饭,“我送你。” 几块钱的塑料玩意儿真的不会烂耳朵吗? 他也就想想,没有问出口,兀自从兜里掏钱包出来买单。 “谢谢~”手机跟钱包一块抓起,墨悠悠盯着乜棘手上晃来晃去的手机挂饰,继而盯上了摊位里的其他挂饰,“你送我耳钉,我送你个手机绳吧!” 一听这话,乜棘举着五块钱突地恍惚,钱被摊主给抽走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手机绳上的公仔,愣了神。 那是他和家明的第一个跨年夜。 -“你看,像不像你跟我?” -“可爱吧~” -“这个长得像我的给你,那个长得像你的给我~” -“这样你上学、我上班,不在彼此身边的时候,它就可以是一个念想。” 左手抓着手机,右指将公仔挂饰托起。 乜棘的眉尾抽了一下,呼吸像交混着杂质般有些沉重。 “这个怎么样?”墨悠悠挑了一个木色的仿菩提。 “这里没有我喜欢的。”乜棘摇摇头嗯了一声拒绝,他压根就没有仔细去看,只是找了个借口罢了,“走吧,去吃饭。” “哦…”墨悠悠只好给放了回去。 耳钉用小小的粉白色塑料袋装了起来。 树叶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偶尔滴落,在地上溅起又化开。 乜棘缓缓走下台阶,脚步声在潮湿的路面上回响,仿佛在诉说着刚刚过去的故事。 小毛驴被淋湿了,他打开坐垫,拿出个破抹布一通乱擦,然后又丢了回去。 倒车,两条大长腿在地上蹬着,掉了个头。 “上。”乜棘叫道。 墨悠悠穿着裙子不方便,遂把耳钉放进小巧玲珑的进斜挎包里,然后扶着乜棘的肩膀侧坐上去,双腿并拢且夹着裙子。 “慢点开~”她提醒着。 “哦。”多慢算慢? 把手一转,小毛驴就冲了出去。 乜棘已经迁就着慢慢了,但是墨悠悠还是觉得有点快,但相比来时的那个飞车,确实是慢慢了。 她一手紧张地搂着他的腰部,一手抓住车尾固定的支架,生怕自己被甩尾丢出去。 以后坚决不穿裙子搭这人的小毛驴了。 她想象的本该是那种淑女式的兜风。 乜棘是真的在兜风。 第276章 升学宴 时光匆匆,又过去一个半月。 升学的宴席之上,琳琅满目。 皮脆肉嫩的烤鸡,色泽红亮的扣肉,洁白细腻的鱼肉,翠绿爽口的时蔬,还有那精致玲珑的甜品,每一道菜色,都仿佛在诉说着一场味蕾的盛宴。 “来来来,我说两句。”酒楼今儿个暂停营业,许老板包场子给干亲崽子庆祝升学,“我们家明啊,半年时间,仅仅只用了半年时间,就考上大学了!厉不厉害!” “厉害!”掌声雄起,打工的,哪个不给做足老板面子。 “喔~”岩坤吹了个口哨,响亮,老板娘骂他神经。 家明不太适应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只能腼腆地笑一笑当是回应。 “状元烤乳猪来咯!”一整只的小乳猪作为压轴菜,大厨亲自给端了主桌。 一桌一只,横九刀竖六刀,寓意长长久久,六六大顺。 “辛苦辛苦,坐坐坐!”许老板示意后厨的兄弟落座,然后整理仪容仪表,掏出她写了好几天,改了又改的稿子,“人齐了吧?我要开始祝词了哈,咱升学宴得正式一点,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 老板娘容光焕发,在场的亲朋好友们倾耳细听。 许栩清了清嗓子,在座各位都安静了下来。 “亲爱的家明,今天的升学宴,是对你过去努力的肯定,更是你未来征程一个新的起点。 大学生活,多姿多彩,也充满了许多的挑战和机遇,希望你能保持初心,继续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加油!” “好!”在场又是掌声一片的助兴。 家明的情绪,也被渲染得眼眶微微泛红。 “最后,再次感谢各位来宾的光临,祝愿大家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家庭幸福!” 哗啦啦的掌声震耳欲聋,许栩自己也讲的血脉偾张,面色红润。 “大家吃好喝好!不要客气!酒随便开!都算我的!” “谢谢许姐!”阿宽今天终于不是厨子了。 王晓晓一家子都来给家明捧场,毕竟今天的主角,有可能会是她未来的干侄子。 “谢谢明哥!”张嘉玲这个凑热闹的,也跟着乱起哄。(小渔村那个小卖部的老板娘) 之前就说好了的,玲姐来城里玩儿,许栩包吃包住,俩人情同姐妹直接睡一屋,整晚整晚说不完的话茬子。 “欸欸欸!串辈儿了啊!”这娘们儿,王明达半服了。 明哥叫的不是他,是小鬼。 主桌的人哄堂大笑。 规矩潜潜,大家都懂,小太子酒精过敏,喝酒的上旁桌落座,主桌不喝酒也不上酒,员工只能以可乐、果汁代酒相敬。 以至于…咱这桌,几乎都是老人跟小孩儿。 “哥哥,你是大学生啦?”小瑜小妹妹奶声奶气,一手抓着烤乳猪的腿,一手伏在家明哥哥的大腿上。 “对呀~”一声声嗲嗲的哥哥,喊得家明心里麻酥酥的,他将小瑜妹妹一把抱起放在腿上,“你以后也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我哥哥不喜欢学习~”小瑜摇摇头,她说的是自己的亲哥哥小杰,一个刚上小学的小屁孩儿,“他喜欢打游戏,妈妈经常骂他~” “小瑜!你过来,过来~”亲哥的那点儿隐私,都让这丫头给说出去了,小杰急忙把妹妹拉下马,送回属于她的位置上去,“乖乖坐好吃饭!” 桌上那么多好吃的,都堵不住妹妹这张嘴。 这操作把看在眼里的大人都逗笑了。 王明达饥渴难耐,他滴酒不沾好些天,忍不住开了瓶洋酒,跑去隔壁桌享受。 “家明啊~”明达的母亲见缝插针,摸着椅背靠近,坐在家明旁边的空位上,掏出个红包就往人手里塞,“恭喜你呀,考上大学了,真棒,这是奶奶给你的一点儿奖励,收好~” 家明不知道该不该收,本能地扭头想征求许妈意见,发现许妈也正看着自己。 许栩点了点头应允,顺手摸了下干亲崽子的天灵盖,然后继续和张嘉玲吃着宴菜谈天说地。 “谢谢奶奶。”奶奶只是个尊称,明达叔和许妈并没有确认关系,那种感觉更像是…暧昧不清? “等放假,让你妈带你回小渔村玩儿。”老太婆的手在他腿上轻拍着提醒。 “好。”家明瞥了眼台上的烤乳猪,有点馋,伸手捏了一块,边吃边听老人家讲。 “那个…你觉得明达叔叔,人怎么样?”老太婆打听着小孩儿的意见,她听说许栩特疼这个干亲儿子。 “挺好的。”家明也不敢说人家儿子的坏话,何况大叔也不是什么坏人。 “你明达叔可跟奶奶说了,他特别喜欢你,觉得你又聪明又懂事,特别能体谅人。” 老太婆话里有话,家明又不傻,他附和着笑了笑。 “你许妈年纪也不小了,身边有个男人照应会好些,你说是不?” 老太婆软枪实弹的,攻势还挺猛。 家明嗯了一声,又拿了个藕饼盒子吃,这道菜叫好事连连(莲藕)。 现在看来,应该叫藕断丝连。 行吧,孩子没意见就行,瞅那一口香一口馋的,老太婆也不忍心再打扰孩子吃饭,她瘪瘪嘴作罢,手搭着孩子膀头准备坐回去:“多吃点,不然就得等放假回来,才吃得着了~” “嗯~”除了嗯,还是嗯。 今晚。 小橙更新了动态:升学宴。 神色黯然的乜棘遗憾自己的缺席,却又庆幸家明过得蛮好。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吧? 乜棘默默地点了赞。 两个月里,黑仔第一次评论:“恭喜。” 他知道他在看。 他也知道他会看。 毕竟…家明的好友列表里,只有那屈指可数的几人。 在大学,会交到很多新的朋友,许妈曾经说过。 第277章 忧郁小生 在时光的角落里,如同两条曾经交汇又渐行渐远的河流,他们很久没有再联系,扣扣的动态也停留在了一年半前。 房间内的灯光越来越暗,汗珠浸湿了短发,指腹紧紧掐着沙发椅的扶手皮革,直到周围变得漆黑一片,家明蜷缩起双腿大口大口地呼吸。 突地又觉得眼前一晃的刺眼,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踩着纱网凉靴推门而入。 “还好吗?”女心理师不紧不慢地递上一杯温水,平和的语调温柔而沉稳,“慢慢来,不要太勉强自己。” 落地一声清脆。 “对不起…”家明手软没拿稳。 “没关系,没关系。”将鬓角的秀发别到耳后,女心理师小心翼翼地抬脚绕过地上的玻璃碴子,“你别动哦,太危险了,我去拿扫帚来扫。” 家明放空地望着地上的碎片,没有吱声。 治疗幽闭恐惧症两年了,有些心理阴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克服掉的,现在的他,闻到酒味依旧是厌恶,只是表现的不太明显。 推开心理诊疗中心的门,已经是家明第三十三次想放弃了。 他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偶尔会在人群中恍惚,仿佛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知道那不是他,他们不在一个城市。 家明隔着衣服捏了捏胸口的护身符,对于曾经,有一种越来越不真实的感觉。 每次复查完,路过猫九咖啡厅,他都会坐在门口休息一下。 “来啦?今天要喝什么吗?”声音透过那不足五十公分的窗口传出,玻璃的那头,扎着马尾啾啾的光头大叔正看着他的老客户。 家明摇了摇头:“可以坐会儿吗?” “当然~”光头大叔察觉到了一丝低落的情绪。 坐在转角处看着路上来往的车流,家明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中气不足地长长叹了一息。 一杯流云拿铁突地放在了面前那合金钢的折叠桌上。 “我没点喔?”不带这样强买强卖的。 “请你的。”光头店长见不忙顺势坐下,甩了甩自己那撮马尾小啾啾,“店里在做活动,买一杯盖一个印章,集齐一张卡片就送一杯咖啡,看你是老客户的份上,这杯免费。” “谢谢。”家明说不上多爱喝咖啡,只是喜欢这家店的名字,加上平常温书需要提神罢了。 “心情不好?”眼前的小客人永远是一副忧郁小生的气质,今天这种气息格外的浓郁。 有次意外撞见小客人从心理诊疗中心出来,以至于光头大叔一直误以为他有抑郁症。 “没有…就是觉得,提不起劲。”拔出杯盖上的塑料塞子,家明微微皱眉嘬了一口。 这话使得店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看你经常过来,你是住这附近吗?” “没有,我住学校,离这里不远。”家明也是第一次和店长促膝谈天,平时打声招呼拿了咖啡就走,又或者一个人静静坐着喝完咖啡才离开。 “仁大?”那是离这条街最近的学府,不过步行回去也要二十分钟左右。 “嗯。”家明读的是商科,许妈给建议的专业。 “哦~”店长摸了摸光头恍然,顺势跷起了二郎腿,“快放假了吧?” 光头怕不是泡咖啡泡糊涂了,学期才刚过半。 “没呢~”家明无奈瘪嘴,他们学校是周边放假最晚的大学,“这才几月份,而且根据往年的经验,要等别的学校先放假,再过个十天半个月,我们才放假。” “哈哈!放假晚,显得你们学校厉害是吧?”光头店长都被逗乐了,他是既心疼又好笑。 “是。”家明微微提起嘴角,也嗤笑了一声。 一通电话打断了查户口式的闲扯皮。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一个家明不认识的女声,和一个令人为之一惊的消息,“什么!!” 蹭地一下! 合金做的凳子发出强烈的摩擦声。 家明像导弹一样弹射而起,猛地一下,吓得光头大叔差点翻跟头,幸亏及时扶着墙壁稳住重心。 第278章 事故 时间要倒推到一个月前… 维城新闻热点,美女主持人报道:现插播一条紧急新闻,通天隧道发生严重车祸事故,一私家车司机酒后驾驶,违章变道引发连环追尾,具最新消息,该事故目前造成了二死十三伤,车祸现场仍然在紧急救援中… 医院的急诊室一片混乱。 “啊~”骨折的,软组织创伤的,被异物插入体内的,呻吟声交杂在一起。 “男性!患者的右腿开放性骨折,脊椎很可能也有骨折!” 救护车的急救人员不断进出,交接送往急诊室的伤员。 “女性!面部,颈部,手臂三级烧伤!” 血淋淋的伤员被陆续抬下救护车,急救人员的制服上沾染了一片片血渍。 “女性!胸腔多处挫伤,颈动脉附近被插入碎玻璃!” “得紧急开胸!跟我来!”急诊医生各自开始分流,急诊护士也忙的团团转,“借过!借过!” “男性,患者的脑部受到撞击,无意识,瞳孔放大,曾经心跳骤停,除颤两次,脉搏微弱,血氧饱和度82…80…” 这场事故让整个急诊室弥漫着血腥气息,看到事故新闻的居民纷纷提心吊胆起来。 患者的家属接到通知时抢救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一个月后的今天。 接到那通电话的家明一下慌了心神,第一时间奔机场买最快航班回去的机票。 从最初,他订了要六个小时后才起飞的航班,再到反复询问航空公司的售票处,终于等到了一个退票的,他又急忙改签了更早一些的班机。 直到坐在飞机上的那一刻,他都不愿意接受这个难过的消息,只能愣愣地看着那张废弃小票背面的字,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上面写着医院的地址,还有一连贯的楼层和病房号。 落地维城机场,再转车到地址上的医院时,已然是半夜三更。 偷懒的保安大叔都趴桌上迷瞪了。 医院的建筑仿佛被一层黑色的幕布笼罩着。 病房的探病时间,早就过了,即便家明再三保证不会打扰其他病人休息,却还是被值班护士无情地请了出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想离开,只好独坐在一楼大厅的候诊椅上发呆。 护士亲口确实了该病人的存在,晚风拂过面庞却吹不干悄然落下的眼泪,家明抱着膝盖埋头耸肩抽泣。 无措的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软弱,心脏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 这一夜,家明把眼泪都哭干了,也想了很多很多。 顿感疲倦后,他搓搓双臂阖眼,打算就这么将就一晚。 一楼的大厅里蜷缩一人,他的存在只要不发出声音,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似的。 啪!一巴掌打自己身上,然后挠出一道道粉痕。 家明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无比难熬,皆因蚊子咬的,真是无比讨人厌的物种。 “阿嚏!”一个喷嚏,睁开眼只见天色渐亮。 家明半睡半醒一整晚,睡了跟没睡一样哈欠连连。 边张着嘴哈气边看手表上的时间,还有一个钟头才能进去探病。 他兀自往候梯口走去。 本来还想着就一个小时而已,向护士姐姐求求情应该能通融,结果推开住院科室的出入门,家明走进一看,发现护士站凑巧没有人留守,便蹑手蹑脚寻着病房号溜了进去。 嘟…嘟…嘟…嘟… 是心电监护仪的声音。 血氧仪的接线端夹着手指。 一根浅绿色的管子插在鼻子里。 不足一天的时间里,家明经历了三次冲击。 电话里听到乜棘出事时一次,护士姐姐确实了有这么个病人时一次。 然而,前两次的冲击,都不比亲眼所见时的冲击大。 家明从没见过乜棘这么憔悴的样子,明明有心跳,明明有呼吸,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这对一个体育生而言简直是莫大的残忍。 “乜棘…”他一步步的靠近,哽咽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你醒醒…”那种真实的感觉又回来了,可此时此刻家明一点也不开心。 想靠近又不敢乱碰,他只能轻轻抓着乜棘的手,传导着彼此的温度。 “嗯?”做记录的值班护士凑巧巡房到了这间,她一脸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心想怎么又是他,“不是,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这还没到探病时间呢吧?” “可以不要赶我走吗?我真的不会打扰别人的…”用手腕的背部抹了下脸上的泪水,家明兀自吸了吸鼻子然后咽了下去。 “你不会…整晚都在医院没走吧?”护士有些为之动容,语气柔和了许多。 “没走…”家明摇了摇头。 “啧,唉…”护士记录单上写了几个字,之后也没再说什么,继续巡她的病房去了。 这间是三人病房,凑巧三个都是昏迷不醒的植物人,但凡能被吵醒也是一种恩赐。 第279章 昏迷不醒 乜棘昏迷的第三十天,病房渐渐变得冷清起来,床头桌上放着的大纸板上,写满了同学们的祈愿。 [早日康复,一起毕业。] [再不醒来,我就要给你灌能量水了哦!] [斗牛敢不敢?我让你一只手。] [美容觉睡久了也会变丑的。] 乜家最近的气氛很是低迷,出事的那天正正是清明假期,乜家独苗是在回村祭祖的路上出的意外。 乜棘的祖爷爷有六个兄弟姐妹,生老病死到乜爸这一辈儿,堂系表系,嫁的嫁,娶的娶,后代各自分流,有些落地生根,有些进城打工,若不是爷爷那辈儿的人逢年过节还有往来,稀释了四代人的感情早就没有了。 乜祖爷当年也是地主人家,所以早早给自己安置了风水墓地,死后入葬也是夫妻同墓,后人每年都会过来祭祖,男丁不得缺席是祖上的规矩。 乜就是在清明假期回家的路上遭遇了那场车祸。 宗系后代有碎嘴之人在流传,那是祖上的老爷子要来带人了。 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乜爸的耳朵里,他上门跟人大干了一架,闹到民警过来调解对方道歉才作罢。 乜妈日夜挂心忧心伤心,守着昏迷不醒的儿子最终大病了一场,也住进了医院一星期。 乜爷爷接连探望了几天后,看儿媳妇和孙子那样,实在觉得糟心,也就不再去医院了,留在家里闷声喝酒等消息,连菜地的菜熟过头老掉都不管不顾。 一个月了,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监护病房,可人还是没有苏醒。 “要不咱们请护工吧?又不是请不起。” 妻子刚出院又两头跑,坚持照顾了儿子一周,昨晚回来洗澡洗衣服,天亮又准备要去医院,乜爸生怕一个没醒一个接连倒下。 “不要,护工怎么可能尽心尽力。”乜妈疲惫地喝着白粥就豆腐乳,那盘烫空心菜拌橄榄油她一口没动。 “不是,医生也说了,不一定什么时候能醒,可能一个月、两个月,也可能一年两年,甚至…” 乜爸实在说不出口,他不是没考虑过转院,可检查报告拿给别院的医生看,答案都是一样的,不确定,要看病人的意志力。 “不会的,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你是他爸,你应该相信他。” 乜妈快快地扒着剩下的粥,起身往厨房走去洗碗,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唉…”这个月都不知道叹了多少的气,乜爸不能放着生意不管,住院费治疗费样样都要钱,他扭头冲着厨房喊,“我送你去医院吧?车上你再睡会儿。” 区三级综合,医院。 家明守在病床边,用棉签沾水,轻轻擦拭着病人的嘴唇。 咕噜…咕噜噜… 饥饿感越渐强烈,他摸着肚子才想起来,昨晚忘记吃饭了,就靠着那一杯咖啡顶了一夜,依稀记得好像也没喝几口。 伴随着饥饿感他也开始发觉自己嘴里干干,还有一股胃酸闷了许久的臭味。 将棉签丢进卫生间的黄色垃圾桶里,家明往洗手池漱口顺便洗了把脸提神。 四肢发软的同时有些燥热,他需要吃点东西补充能量,否则就快要低血糖了。 突地,门外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家明关掉水龙头竖起耳朵听,不是护士,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偷看,原来是隔壁病床的家属。 他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擦了擦电子表玻璃上的水渍,时间是九点零三分。 如果撞上叔叔阿姨的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家明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逃避。 离开医院后,他在客运站的餐铺子简单吃了一个饭团和一颗茶叶蛋,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便上了客车。 车上弥漫着难闻的体味,感觉空气的流通特别不好。 靠在深灰布料褪色成浅灰的破旧客椅上,顿时一股无形的疲惫感席卷全身,浮肿的眼周像被轻轻挤压过的水蜜桃。 他阖上沉重的眼皮入睡,双眉之间隆起一道浅浅的沟壑,梦里皆是曼珠沙华。 第280章 来电神秘人 超人牛排·西餐厅。 “家明!”壮壮女孩进门寻了一圈便锁定了目标,扶着斜挎包小跑上去,“你是家明对吧?” “是,你请坐…”是家明回电话主动约的人家,但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壮壮的女生,“是你打电话给我的?” “对,我叫郝漂亮,是乜棘的朋友。”脱下身上的印着卡通猫咪的斜挎包,她抬头环顾了下餐厅的环境。 “你…认识我?”家明礼貌地将餐单递给对方,招手示意服务生可以点单了。 “认识认识,不过你可能不认识我,嘿嘿~”郝漂亮低头翻了翻餐单,也不好意思点太贵的,就又往前翻了回去,“菲力牛排。” “要几成熟呢?” “八成。” “黑胡椒酱可以吗?” “可以。” “好的。”服务生记录下了客人的需求。 “我要跟她一样的。”家明吃什么都无所谓,他的心思并不在吃上面,只是想以请客的方式,感谢郝漂亮把乜棘出事的消息告诉自己。 “好的。”没见过这么随意的客人,一脸青涩的服务生也是西点专业来实习的。 “你是…乜棘的女朋友?”家明也就那么一问。 “不是不是。”郝漂亮急忙自证清白,又一脸憨憨地躺进浑水里,“是,我之前跟他表白过,不过乜棘拒绝我了,不过吼,我可能是全校唯一一个,知道你是他男朋友的人~” 家明没说什么,只是苦笑了一下。 “你还好吧?见过他了吗?”郝漂亮留意到这个弟弟眼皮肿胀,应该是刚哭过。 “嗯…”家明点了点头,“刚从医院回来,谢谢你通知我。” “唉,不管怎么说,我跟他朋友一场,又同事一场的,我也希望他能醒过来。” “同事?”家明有些茫然。 “对,我们今年大四实习,在同一间小学里面当体育老师,他教三年级,我教一年级。” 郝漂亮虽然是排球专业的,但她很清楚自己去打职业队的希望很渺茫,不如脚踏实地的去当个体育老师。 校园招聘会里,实习体育老师的岗位最多,好巧不巧,郝漂亮逛招聘会时偶遇了乜棘,二人一拍即合选择了同一间小学。 “哦…”家明恍然明白,心想时间过得可真快,“那我的电话,是他给你的吗?” “也不是,你们分手之后,乜棘不知道该跟谁说心事,就找我聊过几次天,所以我知道你们一起被绑架事,正好我叔叔也在公安局工作,我就拜托他查了一下报案人的联系方式,然后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个男人,是那个男的给了我你的电话。” 报案人应该是许妈,接电话的那个应该是大叔。 “唉…”家明的双眼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幽潭,盛满了无助与落寞,“那个,漂亮姐姐,后续有乜棘的消息,能麻烦你再联系我吗?因为…他爸妈不喜欢我,我不太方便直接问。” “哦,好啊好啊,他要是醒过来,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等消息传到郝漂亮的耳朵里,都不知道是第几手了,还第一时间嘞~ “你说…他会醒吗?”家明心里一点数都没有,护士姐姐也说很难讲,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力。 “我不知道欸…不过那些偶像剧不都那样演,只要喜欢的人在耳边说话,然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就可以把植物人给他唤醒?” 漂亮姐姐想法好单纯好可爱,惹的家明弟弟一时哭笑不得。 乜棘整整一个月没醒,同期的实习生都很惋惜,然后各种出馊主意,什么再撞一下把瘀血撞开就醒了之类的。 郝漂亮以为只要家明出现,就可能会有奇迹出现在乜棘身上,然而并没有。 “你有没有试过,像王子吻醒白雪公主那样。”双手各自捏着指头模仿扁扁的嘴巴,不死心的郝漂亮明示加暗示,用她的左手和右手相互接吻。 家明的小脸儿为之一红,就算有,他也不好意思承认。 喝口茶水压压惊。 牛排下肚,在路口挥手告别。 送漂亮姐姐上出租车后,家明转身踏上了公交车。 他喜欢回家,喜欢抱着猫猫睡觉,喜欢听许妈炸呼呼的声音。 家门口贴着大大的囍字。 “叽!喳喳喳…”门铃换了一个更加难听的鸟叫声。 许妈一度怀疑大叔的审美品味,虽然有时候听起来像是在骂她自己。 “谁呀?去开门!”脸上贴着黄瓜片的精致女人,光脚蹬了蹬同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 去年年中,许栩选择了协议离婚,将旅舍的产权给了前夫,今年年后,她便又隆重再婚,嫁给了自己的初恋。 人生就像一场巨大的闹剧,虽然不能ng重来,但不尽人意的过去却又是y的一环。 第281章 安慰 “喵呜~”麻团和鱼丸已经坐在门口,晃着长长的尾巴等了。 “啧…”好猫不挡道,王明达用左脚挪了挪胖乎乎的麻团。 打开门,门口站着小鬼。 什么情况? 王明达一度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就这么注视着小鬼擦肩而过后进屋,他的目光如利剑般直射,眼神中满是严肃和不解。 “家明!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许栩高兴得黄瓜片都掉了,顾不上捡又踩了一脚,“学校放假了吗?” “你不会是被开除了吧?”又不是清明又不是端午的,王明达瞅着小鬼就觉得有鬼。 “啧,闭上你的臭嘴,肯定是因为劳动节放假,我们明明想妈妈了,对不对~”许栩一张嘴就能肉麻死人。 王明达打一哆嗦,不屑地关上入户门,浑身鸡皮疙瘩直突突:“是,劳动节的最后一天假呗,我明儿可就去上班了,他倒好,今儿回来了,什么逻辑?” “妈…”家明一把抱住许妈求安慰,委屈得像个孩子一样。 “…”错愕的目光对视着一旁的男人,许栩有些受宠若惊地懵了一下,继而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安抚,“你不会真的被开除了吧?” 贴脸的黄瓜片掉了一地。 “没有…”摇摇头否认,家明在学校从来不惹事,虽说读商科对他而言蛮吃力,但成绩也一直是中上游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许栩先是松了口气,细想之后感觉更紧张了。 “乜棘…出车祸…”家明断断续续地哽咽着,“昏迷…不醒…” “啊!”搂住自己的双臂缓缓松开,许栩瞪大眼睛看着干亲儿子,“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我也是,刚知道…”爱哭鬼就是爱哭鬼,动不动就爱哭的小鬼。 “一个月?”王明达特别敏感这个时间差,“不会是通天隧道那起吧?” “好像是。”吃牛排的时候,家明听那个叫漂亮的姐姐提过。 “我的天…不是,我看新闻的时候,怎么都没有注意到!”许栩有些自责地拍自己大腿,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她身在维城居然毫不知情。 “新闻都在骂那个酒驾的,何况伤员那么多还打了马赛克,咱们留意不到很正常。”通天隧道离市区远了去了,王明达一次都没开过那条路。 有时候,安慰只会让人更想哭,可没人安慰又觉得自己好可怜。 家明在干亲爸妈的左右左右夹击下,哭得泪眼婆娑的,直到鱼丸跳进他的怀里抱窝,逆流成河的悲伤这才得以消停下来。 小房间被改装成了书房,书柜上层堆满了家明的商科课本(大一和大二上的,考完期末试便没再翻阅过,不舍得卖就给背回家了),下层都是乜棘当初留宿时留下的漫画书和小说。 书桌上的台式电脑是去年新买的款式。 家明守在书桌前,查阅了一晚上的资料。 搜索词条: [通天隧道车祸,连环相撞。] [颅脑损伤,昏迷不醒的原因。] [脑组织挫伤,多久能醒?] [车祸后昏迷多久能醒?] [昏迷不醒就是植物人吗?] [如何唤醒昏迷不醒的人?] [怎么照顾植物人?] [长期昏迷不醒的后遗症。] 满屏都是密密麻麻的字眼,家明揉了揉鼻梁骨,往后背靠着电脑椅发呆出神。 查那么多又有什么用,他连一个正大光明去探望乜棘的身份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照顾了。 “家明,来,喝点热牛奶比较好睡。”许栩顺势看了眼电脑里的资料,她太清楚这孩子在想什么了,“乜棘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要是需要经济帮助的话,你尽管跟妈说。” “嗯,谢谢妈。”许妈进进出出好几趟了,家明默默接过牛奶喝了起来。 女人刚离开书房,在门口和男人打了照面,俩人窃窃私语地比划着什么,紧接着男人又踩进了书房。 “还不睡呢?”王明达双手插着睡裤的口袋,跟个街溜子一样,在每天都能进出的书房里,瞎看瞎翻。 “快了,喝完牛奶就睡。”话是这么说没错,然而许妈一走,装着牛奶的陶瓷杯就被放在一旁晾风。 “那个…”王明达拉了把凳子坐边上,摸摸鼻翼,伏案瞅着小鬼坏笑着打听,“昨儿…有个小姑娘打电话找你…” “她是乜棘的同学,就是她告诉我,乜棘出事的。”家明解释道。 “哦…”给整误会了,王明达在电话里头,也没好意思问人家小姑娘,“所以,你还是喜欢乜棘是吗?” 家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默默拿起陶瓷杯又喝了一口牛奶。 “这感情方面的问题,我还是很有发言权的哈,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人家,就跟着自己的心去努力,哪怕,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大叔拍了拍小鬼的肩膀,双手二度插兜,就这么潇洒地走出了书房。 男人之间的对话,主打一个心照不宣,想表达什么意思并不重要,有那个营养大脑的感觉就行了。 猫猫不懂什么是安慰,各自静静地趴在窝里睡觉。 第282章 麻吉 从最初坚定的期盼,渐渐的,所有人都开始变得不安,就连乜家的人也动摇了。 在乜棘昏迷的第三个月,他那所谓的相亲对象墨悠悠,去和别的男生相亲了。 “阿怡啊,人家小姑娘等不起啊,万一乜棘一直不醒,咱不能耽误人家不是?” 荭姨只是代为传话,姓墨的那家人会有这种顾虑,并非是不能够理解的,万一一直不醒人家等不起,万一醒了脑子却撞坏了,人家更难下台阶。 乜妈情绪之下冲着荭娘骂嚷:“怎么?看死了我家小棘醒不了是吧?啊!那丫头的工作,是我们老乜给园长牵线搭桥的!她弟,盲肠炎做手术住院,是我们老乜付垫付的医药费!现在是怎样?诅咒我家小棘是吧!” “人家没那个意思,他们也很感谢你们乜家的帮助,但是俩孩子最多就是放假的时候,一起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逛个公园而已,平时各自在学校连面儿都见不着,人家墨悠悠可说了,你儿子可从来没有跟人家表白过喜欢,咱不能把人姑娘给栓着不放吧?” “呵…我不稀罕,这种出了事拍拍屁股就走的姑娘,我们乜家瞧不上!走走走!” 乜妈下逐客令,她其实完全能够理解阿荭说的,但就是不愿意接受自己儿子被人放弃的事实。 家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异常安静,连外面的野狗狂吠都听得一清二楚。 “唉,人家说的没错啦,现在你儿子变成植物人了,谁会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一个不会动的人?”乜爷爷看起来老了很多,原本黑白相间的头发,现在望过去一片雪白。 “是,我有脸说别人,没脸说自己。”请护工这件事,乜妈最终还是妥协了,她真的扛不住了。 一眨眼已然到了暑假,村里的大学生陆陆续续回来,这对乜妈而言,无疑是双重的打击。 区三级综合医院。 家明戴着口罩偷摸摸去探望,发现是护工在照顾乜棘之后,便假装是病人的麻吉兄弟,上前帮忙翻身,帮忙擦身,甚至帮忙换起了纸尿片。 他从护工那里打听消息,得知叔叔阿姨通常三天来一次医院,也可能一两天,没什么事就过来看一眼。 有些拿捏不准什么时候来能避开,但可以确定的是,乜棘的父母通常不会逗留超过晚上六点。 护工很感谢少年帮她分担了工作的繁杂:“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家明犹豫了下:“叫我小橙就好了。” “啊…小陈…” 昨日的陪伴和照顾,就像黄昏时的那一抹橙色,天黑之后,住院楼在夜色中沉静了下来。 第二天,当黎明的曙光再次照亮这座建筑,新的一天就像一张白纸,又开始涂抹新的颜色。 “嗯?这是什么?”放下给儿子换的干净衣物,乜妈顺手拿起床头置物桌上的录音笔,还配了一条耳机线。 “啊,昨天有个男孩说是你儿子的朋友,叫…小陈,他留下的,说里面都是你儿子爱听的歌。” “小陈?”乜妈放下录音笔,顺势坐在床边帮儿子活动活动,拉伸一下四肢,“可能是小棘的同学吧?” “不知道,不过孩子人不错,还帮着我换纸尿片,一点儿也不怕脏。” “唉…小棘的同学真是没话讲,一放假就过来看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太太,你也别想太多,你儿子福大命大,一定会醒过来的,你看,他那个朋友,拿那个放音乐的过来,不也是想让他听听熟悉的歌,刺激一下大脑,人孩子都觉得他能醒,你这当妈的可不能轻易放弃啊~” “是,你说的对…”乜妈轻轻抓着儿子的手,和以往一样和他聊着闲天儿,“小棘啊,你要赶紧醒过来,老妈好想听到你跟我说话,跟你老爸吵架也行啊,人村里的小孩都放假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家好不好?” 病床上的他,仍是无动于衷。 “对了,听说胖东找了一份餐厅的工作当学徒,你看他那么胖还做厨房,那不等于把老鼠扔米缸里嘛…” “那个墨悠悠,她不适合你,等你醒了,妈再给你介绍更好的女孩子…” 护工默默拿起保温壶离开病房,往开水房走去装个热水。 第283章 一年两个月有二十九天 经过三百六十五个日升日落,转眼又过了一年。 时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推动,所有人的生活轨迹都悄然改变。 三万英尺的高空,阳光透过飞机的舷窗,温暖地洒在家明的脸侧。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依旧是闭目养神的状态,心里默默地数了数日子,准确来说,乜棘已经昏迷一年两个月又二十九天了。 医生说,昏迷的越久,醒来的可能性就越小。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摧毁了病人家属仅存的信念。 再过几年,四十多岁的乜妈就要更年期了。 她不能再等了。 “医生,我要取环。” 说不害怕是假的。 丈夫多次提出想要二胎,不知道是为了应酬还是什么,丈夫最近总打扮得西装革履,人模狗像地出门。 乜妈总觉得自己的敏感并不多余。 身边至亲的亲人都劝她再要一个,说是为了她好。 维城机场。 老地方接机。 “走,去通天隧道。”把行李往后备一扔,家明拉开车门坐上副驾,扭身摸出安全带乖乖系上。 “你以为是在搭出租车呢?”王明达不屑地眯着眼,斜瞅旁坐的这位乘客少爷仔,“连声爸都不叫,还通天隧道,不去!” 大叔甩脸子有个性。 “爸。”家明有求于人,低声下气后依旧是目标明确,“去通天隧道。” “去看你的秘密情人?”王明达毫不避讳地戏弄。 “去车祸现场喊魂。”家明在异地求神拜佛时,听当地解签的老人说,出了车祸一直昏迷不醒,有可能是魂魄迷了路,要去喊魂才行。 病急乱投医,逢庙就烧香。 心底走投无路的时候,不论什么方法,家明都愿意试一下。 王明达白眼朝天一翻,他可没那个闲工夫陪这小鬼胡闹:“神经病,麻溜回家,你妈还等着我交货呢~” 眼瞅大叔挂档就要发车,家明麻溜按下安全带的锁扣,顺势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要下车。 “你给我回来!”小鬼的一条腿刚迈出去,耳边便传来大叔的一声喝止。 “干嘛?”回来就回来,谁怕谁,家明倔起来也是拧不动的主。 “你妈。”王明达耐着性子,一板一眼地解释道,“她一大早,就去进食材,堆满了整个厨房,说要亲手做大餐给你吃,你不是不赏脸吧?” “老妈的厨艺…”深思熟虑后,家明觉得事情还是要分个轻重缓急,“先去通天隧道,然后去医院。” “嘿…”真他妈是个好儿子,王明达试图威胁小鬼,“小兔崽子,你妈要知道了,非揍你小屁屁不可。” “不会的。”半开的车门也不关,家明看了眼手表的时间,兀自一通电话给许妈拨了过去。 忙音短暂。 “喂,妈妈~”你的乖儿子上线了。 “欸!”许栩一阵喜出望外,“你下飞机了吗?” “刚下,那个…大(叔)…老爸说,你要给我做大餐?” “对啊对啊,我给你炖了母鸡汤,我还给老母鸡全身按摩做spa,然后加了当归…枸杞…还有…” “那个,其他菜你也都煮下去了吗?” “还没呢,差不多要开始弄了。”许栩正在看书。(书名:好妈妈厨房三千弄) “你先别弄!我那个,我想去乜棘出事的隧道喊魂,可能晚上会赶不及回去吃晚饭,可以吗?” “喊魂?能行吗?”听起来好扯。 “我想试试。”家明委屈巴巴。 “现在吗?”这么赶? “嗯,我想越快越好。”一根筋的傻玩意儿。 “好吧好吧,那鸡汤就留给你晚上当夜宵,我把食材放冰箱,明天再做,你俩在外边随便吃点儿?” 干亲儿子的要求许妈一般不会拒绝,用委屈巴巴的口吻撒娇就更别说了。 欣喜地露出一排白齿,门牙有一处蛀牙补过的痕迹:“谢谢妈!明天我给你打下手!” 家明不想可惜了那些食材。 “行~”那敢情好,“你们注意安全哈。” “好~”用可爱的语气挂断电话,家明撑起身子去拉车门,继而转用沉稳的语调通知大叔,“走吧,去通天隧道。” “虚伪…”王明达起一身鸡皮疙瘩。 “跟你学的。”没毛病。 “胡扯…”臭小鬼居然敢顶嘴,王明达无奈地挂档松脚刹,不服输的嘴炮继续道,“变声期有点儿晚了喔~” 轻嗤一声,家明浅浅提起嘴角笑而不语。 “哎呀~”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王明达有所品悟地感慨一叹,“啧,你这小情种的样子,有我当年三成的风范。” “明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家明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嘿…”王明达微微张口却无言以对。 车窗外划过巨大的航站楼,偶有一架架飞机从车顶经过,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第284章 喊魂 狗屁通天隧道,这个破名字听着就不吉利,不知道是哪个傻缺工程师取的。 导航目测还有五公里。 王明达开车分神,越想越觉得有些吊诡:“你准备怎么喊?” “打开窗户,直接喊。”家明已经默默在心里预演过千百次了。 “很大声吗?”这不太合适吧? “应该。”小小声就不叫喊了。 “会不会很危险啊?万一吓到别的司机,那还得了?”王明达的顾虑不是没有由头的。 “那我…尽量控制一下(分贝)。”先是前方观望路况,然后左右转头查看车流,最后家明看向了后视镜。 一同进隧道的车没有很多,但不是没有。 “快到了。”王明达怎么有点儿紧张。 拉下车窗,家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深吸一口气然后全数吐出。 “乜棘!” “回来哦!” 喊完第一遍,有种莫名的心虚,家明快快地留意前后车的车距,挺远的,感觉也没有什么异样,便又捏着胆子喊了一遍。 “乜棘!”从脖子到耳后根逐渐地臊红,有些社恐的他,脸蛋已然一整个发烫红温,“回来哦!” 王明达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尴尬的脚趾在油门上能抠出个三室一厅,他自问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陪这个白痴小孩在这里发癫。 通天隧道其实蛮长的,快到隧道出口的时候,眼前便会出现一束半圆形的白光,家明要在这里喊最后一次。 “乜棘!” “回来哦!” 有了前两次的壮胆,最后这一遍,明显听着要更大声一些,声波顺着出口发散没有回响。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这么不靠谱的主意到底是谁想的,王明达全程捏了一把冷汗在开车,“那些听到你喊魂的司机,估计都得被你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这么热的天,大部分司机都车窗全关开空调了,但依旧能听见有人在喊。 微微颔首地嗯了一声,家明有意识地看向后座,如果真的有魂魄的存在,他真心希望乜棘的魂魄能跟上车。 “去医院吗?”王明达一路都跟着导航,走通天隧道,目的地是当地的区医院。 “嗯,庙里的阿婆说,喊完魂,要把魂魄领回肉身之处。”家明脑袋后仰靠着头枕,感觉恍惚有些头晕,闭上眼睛眯一会儿。 区三级综合,医院。 王明达下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倚靠着车身点根烟缓缓。 “你要一起进去吗?”淡淡的二手烟味儿,家明用食指揉了揉鼻子下面。 人都在医院了,不去探望一下病人,显得很没有礼数:“去,走吧~” 经过银色垃圾桶时,王明达停了下来,再多吸两口别浪费了,然后才给捻灭烟头丢掉。 家明扯了下干爸的衣袖,指着一旁那栋矮一点的楼,门面上几个大字:癌症防治中心。 “老妈说了,你要是抽烟抽到肺癌的话,她就给你丢养老院不管了。” “啧…”没一句好听的,王明达咬住后槽牙直勾勾盯着小鬼,食指点了点,然后扬起一巴掌就要朝他屁股打下去。 “是老妈说的啦!”家明见状撒腿就往楼里跑,回头时发现干爸正咧着嘴乐呵,不疾不徐地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虚惊一场,又被戏弄了。 病房依旧冷清,护工阿姨正在吃咸鱼便当,她一般是中午自己带饭,晚餐让下岗的丈夫给送饭。 “欸,小陈!来啦!”跟见着老熟人似的,护工天天对着植物人,难得逮到一个能说上话的。 “小陈?”王明达一脸的迷惑。 家明假装不经意地用手背拍了下干爸。 王明达瞥了眼小鬼,没再说什么。 他停在病床的尾部,看着昏迷不醒的小伙子,心里一阵甚大的冲击,印象中的小伙子健硕挺拔,现在却肌瘦面黄地躺在床上。 叹了口气,王明达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突然挺心疼小鬼这个小情种的。 “他怎么样了?”家明俯身靠近病床上的他,温柔的掌心这里摸一摸,那里握一握,不忍的眼神里多了一分期待,“有反应吗?” “唉…”这个问题永远都在被问,护工只得以嗟乎代替回应。 “乜棘,醒醒!乜棘!你给点反应好不好!乜棘!”家明不断摇晃着病人的手臂,试图唤醒一直沉睡的他,叫着叫着就破音沙哑了,“醒醒…我求你了…” 喊魂也没有用吗? 他无助地看着他,眼神空洞了好久。 王明达一心塞塞又想出去抽烟了,掏出烟盒又想起来这里是病房不能抽烟,只好瘪着嘴又给放回了兜里。 一次又一次的期待,一次又一次的破灭,那种感觉,比千刀万剐还难受。 眸光黯然,眼角滑落一滴晶珠,停滞在颧骨处摇摇欲坠。 回市区的路上,家明一直闭着眼睛在睡觉,全程一言不发,眼周始终充盈着一抹淡淡的红晕。 喊魂时,离得最近、听得最清楚的那个男司机,回家当晚就莫名地发高烧了。 第285章 失控的味蕾 厨房里洋溢的烟火气,会让人有一种家的温馨感,洗菜的水流声悦耳扬长,刀刃在木板上来回撞击着,节奏略写生疏的卡顿。 “差不多了吧?”许栩叉着腰欣赏自己的杰作(切好的食材),还没开始炒菜,就已经用了十来个碗碟。 “差不多了,汤可以先烧水煮,用电磁炉比较不占地方,然后燃气灶炒菜。” 家明在一旁边清洗吐沙的蛏子,边指点许妈合适的切入点,争取不插手太多,给许妈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ok!”平日都是家里两个男人在做饭,许栩下厨纯凭雅兴,撸起袖子准备开始干一票大的。 女人系着碎花围裙,扎着随意的丸子头,几缕发丝垂在脸颊边,颇有一番贤妻良母的味道。 锅里的热水翻滚着蛋花,炉灶上蓝色的火苗轻轻跳跃,袅袅升起的油气拨弄着瓷砖。 然而,优雅不过半个钟,厨房里便传出了女人手忙脚乱的声音。 “关火关火!汤要溢出来了!” “还没熟,怎么就糊了?” “啊!啊!” 刚把洗好的菜扔进去,油锅里的油遇到水滋滋乱溅,女人被烫到手一蹦三尺高,接连退后再退后,护住自己的双臂要紧。 “行不行啊你?”在客厅坐等开饭的王明达实在听不下去,撂下报纸起身往厨房走去,“我在外面都听到你滋哇乱叫的。” “谁说我不行了?”作为激将法的受众用户,许栩摆摆手,把这个讨厌鬼轰离了厨房,“走走走,别影响我做饭,不好吃都赖你!” “哦哟,搞笑了,你做饭不好吃,关我屁事?”真是狗拿耗子,讲理的拗不过那不讲理的,王明达坐回去看报纸比较实在。 四菜一汤折腾了三个小时不止,猫得饿得跳上沙发找人讨食了。 在厨房帮忙打下手的家明,偶尔也会心不在焉地发呆,以至于掌勺的那位盐放多了都没感觉。 开餐时,王明达觉得米饭最为保险,吃一口垫垫肚子先,继而又尝了一口什锦番茄蛋汤,味道也称得上是正常的。 刚刚放松警惕的他,又夹了一筷子炒三鲜,入口的一瞬间,直接咸得五官打架然后飞速吐了出来。 “有那么难吃吗?”许栩不信邪也夹了一筷子,“呸!呸!好咸…” 辣死人的青椒小炒肉,壳熟肉没熟的炒蛏子,以及酸到没朋友的醋溜白菜。 明明是简单到不行的家常菜,许栩愣是道道令人为之折服。 然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旁边那位,闷声不吭配饭吃了好几口菜下肚的人。 家明吃东西时的面色,平静到让人怀疑吃的是不是同一道菜。 许栩呵地一声,嘴角微微抽搐,自顾自喝汤漱口,缓过来才开口询问:“家明,辣不辣?” “还好。”一口辣椒肉,一口白米饭,他面无表情。 “我去,你不觉得,这个白菜很酸吗?”王明达怀疑这小子味蕾出毛病了。 “挺下饭的。”说完兀自扒拉两口,碗底一下就空了。 小鬼起身去厨房舔米饭,两个大人面面相觑的傻眼,就这么干看着干亲儿子坐回来,然后一口接一口,把她们难以下咽的东西都吃下去了。 “家明啊,要是不好吃就别吃了,不用故意给老妈捧场留面子,我们可以点外卖的,真的。”许栩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并试图劝阻这孩子的壮举。 “别啊,你辛苦做的,不吃多浪费。”家明说着,那一碗又快要见底了。 “是啊,别浪费了,辣椒本来就是辣才好吃,蛏子再多炒一会儿就熟了,剩下的我去过过水还能吃。” 王明达边附和,边端着蛏子进厨房,经过老婆身边时,还有意地扒拉了下。 会意的许栩也端着两盘菜跟进了厨房。 “你觉不觉得,家明的舌头有点毛病?”王明达看向餐桌上正喝汤的小鬼,摇摇头表示不可思议。 “有毛病的,可能不是他的舌头,而是心情不好影响了味觉。”随手将两盘菜放在厨桌上,许栩不打算在亲自动手了。 “这么专业?”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你想想,他一放假回来,就满心期待跑去喊魂,结果却失败了,能不郁闷嘛?”许栩想想都于心不忍,每每节假日,傻小子便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然后又会有那么几天,像只受伤的小狗一样,自己一个偷偷舔伤口,“一年多了,乜棘要是永远不醒,我真怕这小子会钻牛角尖。” “唉,自古痴情痛断肠,执念换来一身伤。”有些东西,作为大人的他们,明明看在眼里,却又没办法安慰,“我懂…他这点跟我很像。” “哦。”许栩投以不屑的眼神,继而催促着王明达赶紧下厨,拯救一下她的胃,“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痴情人,麻溜的,我饿得胃都要痛了~” 吃饱喝足,却没有丝毫的满足感,家明有些困倦,回到卧室松了松拖鞋,顺势侧身瘫倒在床上,两只脚还悬空在床沿之外。 他已经麻木到不想去思考任何,就这么细心地安顿,随意地丢弃自己在此。 午睡一会,睡到天黑都没醒。 第286章 逃兵 小区的公园有一批室外健身器材,每天早晨都会有中老年人出来活动晨运。 至于那些老人口中相传的,一代不如一代的年轻人,这个时候应该在睡懒觉才对。 “跑起来!年纪轻轻的,比我这个半百的人还废。” 傻小子一天天的,跟那个嗜睡症患者一样,早晚憋出毛病,王明达为了他的身心健康,一大早就给拉出来锻炼了。 “我不行了,我要回去睡觉…”五公里哇,家明实在是跑不动了,扶着膝盖弯腰大喘气,大一军训都不带这样变态的。 “睡什么睡!”王明达伸手一抓,提溜着小鬼继续往前跑,“死了大把时间可以睡!” 接连三天,每天晨跑拉练完,俩干亲会在公园放风半小时,玩一玩室外的中老年健身器材,晚上冲凉之前,小鬼还要在家做一百个仰卧起坐。 家明的腰力二十个已经是极限了。 “腰好,肾才好,喂…”小鬼磨叽死了,王明达不耐烦地拍拍家明的大腿鞭策,“躺够了没有?还有八十个,不做完不准睡觉。” “妈…救我…”简直就是在虐待…超龄儿童。 “乖啦,锻炼身体有好处的。”许栩抱着麻团款款而来,顺势把猫放在干亲儿子的肚子上负重,“加油!我先去洗澡,你们两个继续。” 被折磨了几天后,家明算是看破了,他要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这个魔鬼司令就会给自己没事找事。 意志消沉了两天,又被疯狂操练了三天。 累得不人不鬼的,根本顾不上emo。 今天无论如何,家明必须早起出门,避开那个魔鬼司令。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透过窗帘的缝隙,被窝里埋着的闹钟像炸弹一样震耳,他强撑着精神闷头摸索直至关掉闹钟。 动动手指的一个小动作,对于久不锻炼突然加训的人而言,从摸索的那一步开始,就已经称得上是剧烈运动了。 睁开惺忪的眼睛,家明丢下被窝里的两只猫猫,忍着小臂和大腿的酸痛换上衣服。 相比头一天的起坐困难,应该算是有点适应了。 虽然磨蹭,但时间拿捏的刚好,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入耳。 “早…”拧开门把手,家明背着印有黑色大字logo的白色胸包。 “哈咦~”张大嘴巴的王明达都还穿着睡衣在打哈欠,“看不出来喔,今天这么自觉?” “我不跟你去晨运了,我要去医院看乜棘。”手脚软得像个一样,四肢酸痛到没办法挺直腰杆。 正想转身离开的王明达又转了回去,叉着腰目光上下打量着小鬼:“你不会是在逃避锻炼吧?” “没有,我真的,要去看乜棘。”家明直勾勾地看着王爸,他觉得逃避对视会暴露自己的心虚。 “这么早?”王明达看破不说破,瞅这小鬼的演技有够烂的。 视线漂移,家明有意识地望向客厅:“早去早回嘛…” “啊…”王明达故作恍然,然后假装认可地点头,“也是,那咱们晚上再补练,你早回是几点回?” “额…应该是六点,或许要七点,也可能到八点,九点也不一定。”家明小心翼翼地穿过王爸,快往玄关处走去换鞋,蓄势待发地抓着一旁的门把手,夺门而出前甩下一句话,“不好说,说不好!” “切,逃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王明达退伍太久技痒,瞅那小身板早就想拉出去锻炼了。 没了陪跑的,王明达索性调头回房,一跃而起地躺倒回床上。 “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要跟家明去跑步?”许栩不情不愿地挪了挪,独自霸占一张大床蛮爽,这下又被挤得只剩半张。 “他说要去医院看他的小情人喔。” “那你自己去跑嘛。” “一个人运动多没意思,要不你陪我?” “我不要,跑不了一点。” “嘿嘿,别的运动也行喔~” 迷离的双眼充斥着不屑,许栩口臭攻击:“哈…” “我靠!”满屏酸爽,王明达不甘示弱地翻坐而起,“刁妇!朕收了你!” “滚蛋!”你才是大胆刁民。 家明在公车上浅浅迷瞪会儿,换乘客运还能再补一觉。 第287章 不是错觉 区三级综合,医院。 穴位按摩促醒的手法,家明学了很久也摸索了很久,大力点压百会穴、印堂穴、风池穴、太冲穴等等穴位,可以促进大脑皮层的活跃,乜棘一直是他的实验对象。 “不错嘛,越来越专业了。”护工忙里偷闲,翻阅着家明用来做数据的本子,上面还有各种手绘的穴位图,“你这功课做的,啧啧啧,我要是你的导师,肯定给你一百昏(分)。”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交杂的脚步声,家明抬眼对视上的一刻,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安静得可怕。 “先生,太太,你们来啦?”护工急忙站起身,坐得太安逸,显得自己在偷懒,她立马转移话题,抬手介绍着边上这位,“那个,小陈,经常来照顾小棘的那位。” 为什么雇主的面色那么暗沉,护工有些发懵,掌心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汗。 “你就是小陈?你姓陈吗?”乜妈有些意外,没想到护工嘴里常挂着的小陈,居然是家明这小子。 旧年暑假,乜妈几次想偶遇,家明却有在意回避,无奈上的山多终遇虎。 “阿姨…”家明心虚得不行,眼神飘来飘去的。 “你小子,谁让你来的?”乜爸一见着这个同性恋就上火,“啊!” “他都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他吗!”他冲上去一把拽住家明的领口,质问的唾沫星子喷人一脸。 “我没有…”家明不敢直视那双会吃人的眼睛,他知道乜叔叔很讨厌自己。 “乜先生你别激动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护工有些不明所以,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小陈这孩子挺好的…” “好什么好!带坏我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攥紧的拳头恨不得直接打这小子脸上。 “干嘛呢!这里是医院,禁止大声喧哗!” 值班护士闻声赶来,厉声呵斥这位家属的暴行,她才是最大声最凶的那个。 病房里的人都不说话了,瞬间一片寂静。 骂完人,护士臭着个脸准备离开,忽而听到监护设备的嘟嘟声,遂停下脚步,病人心跳的频率似乎有些偏快。 职业反应非常敏感的她,本能地扭头看向床侧的心电监护仪,眉头一皱,继而看向病床上的植物人。 突地,病人的左手无名指似乎动了一下。 莫不是错觉,护士赶紧快步凑上去,瞪大眼睛盯着病人的手指,再看看脸,又看看手指,轮番地重复着。 乜爸见状一脸凝重,松开了家明的衣领子。 在场的几位,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瞬息,病人的手指头又一次弯曲起,而且不止一根在动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异常地兴奋。 “动了!动了!”护工阿姨第一个叫出声来,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乜爸乜妈的情绪也激动得一塌糊涂,连话都说不出来。 骂人的护士立马伸手去拍呼叫铃,大声呼叫护士站的其他护士:“36床的病人有反应了!快去叫卢医生来!快点!” 领口的衣服依旧是又皱又松垮,然而家明根本不在意,一直静静地站在不影响别人的边落,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双眸透着一丝期待和忐忑的目光。 神色匆匆的医生快步走进病房,白大褂的衣摆在身后翻飞,脚步声急切而有力。 他穿过旁人来到病床前,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病人,顺势掏出胸口衣兜里的一根瞳孔笔,用手指轻轻撑开病人的眼皮检查。 渐渐恢复意识的乜棘,感觉整个人漂浮在一片混沌之中,呼吸声特别清晰,慢慢的,眼前那一道光变得越来越大。 穿破那一层笼罩之后,眼前的事物也开始清晰,乜棘眨了眨眼睛有些恍惚。 “乜棘,乜棘。” “小棘!” “听得到我说话吗?” 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好像在和自己说话,乜棘动了动眼球看向医生。 “医生,他现在怎么样了?”乜妈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医生直起腰来看着病人,片刻后缓缓开口。 “病人虽然已经醒了,但是脑部曾经受到撞击,加上脊椎有骨折再愈合的这个过程,需要进一步的检查,才能评估他当下恢复的情况。” 随后医生便转身向护士交代后续检查的项目,等病人稍稍缓过一些之后,便又再次俯身靠近,尝试和病人进行一些基础的对话。 “乜棘,能听见我说话吗?” “这是几?能说出来吗?” “能试着把你的左手抬起来吗?” 家明笑得很酸涩,思绪万千的他,脑袋一整个都是嗡嗡嗡的。 他知道他醒了,他看见他动了。 “很好,再动动脚趾试试?”医生观察着病人的脚趾,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反应,“没关系,不勉强。” 医生嘴上说着不勉强,护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根骨针,医生接过那根骨针,轻轻划着病人的脚底观察反应。 检查完病人基础的语言功能、神经反应,医生继而指向一旁的家属,想进一步检查病人的记忆力是否正常:“旁边这位女士,你还记得她是谁吗?” “小棘,我是谁?”乜妈生怕儿子看不清楚,便一脸期待地凑了上去,把手贴在自己的锁骨下缘指着自己。 由于太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乜棘总要迟疑几秒才张嘴,声音带着一些沙哑气:“老,妈…” 乜妈欣喜若狂地看向丈夫,然后不停拍着丈夫的手臂询问:“那他呢?他是谁?” “老爸…”问答有奖竞猜咩,乜棘同样迟疑了片刻才回答。 家明蠢蠢欲动地往前迈了一步,明明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地捏着自己的裤缝,选择了远远地看着就好。 应医生的要求,护士把床头给摇高了些。 乜棘的视野范围出现了变化,他好奇地左右看了看,最终目光停留在了一个男生身上。 莫名熟悉感,他是谁? 第288章 忘,记 医生在旁边一直说着什么,乜棘一时失神没听进去,始终看向床尾那头,看着那一脸楚楚的男生。 不懂因为什么,他的心会突然拧一下的疼,却又转瞬即逝,仿佛只是一下错觉。 是不是心脏出了什么问题? 心电监护仪突地亮起红灯,发出了嘟嘟、嘟嘟的提示音。 “嗯?”医生懵了一下,后续的波段明明没什么问题。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乜棘缓缓抬起有些乏力而不稳的手,指着那小心翼翼站在床尾边落的男生。 在场的几人不约而同,顺病人的目光的方向寻去。 乜爸的脸色骤然一沉。 “他,是谁?”不知为何,乜棘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家明拧着眉头愣在原地,那三个字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心湖,激起千层巨浪。 “啊?他…你…”护工都给听迷糊了,俩人不是好朋友吗? “医生,怎么会这样?”乜妈傻眼,她更担心儿子是不是脑子落下了什么毛病。 “没事没事。”乜爸不良的灵机一动,存心打断了这个话题,“他,他是隔壁床的家属。” 天意,忘了好,忘了最好,乜爸一点也不希望儿子忆起。 家明瞪大的眼睛里充斥着无措,不敢相信乜棘居然忘了自己,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得无法呼吸,久久不能从这份震惊的情绪中缓过来。 不经意间地对上眼,乜爸爸用凶凶的眼色冲家明努头,手背频频摆动地驱逐,示意他尽快离开这个病房,这不是他应该呆的地方。 棒打落水狗,家明眼底一沉,失落地耷拉着脑袋,悻悻地离开了病房。 醒了就好。 忘了就忘了吧… 他试图自己说服自己。 “小陈,你的包。”护工抓着白色的胸包追了出来,拍拍肩膀以安慰这个失意的男孩,“你也别太难过了,毕竟人家昏迷了那么久,能醒过来就很不容易了。” “我知道,谢谢。”嘴角提了又放,家明拿回自己的包包,拖沓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出了过道的那扇门,直走是电梯,右转再转左是消防楼梯,家明黯然地向右侧走去。 消防楼梯防火门吱嘎一响,然后啪的一声又关上了。 空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家明依靠着楼梯边的那堵墙,默默踩下一个台阶,缓缓蹲下身,独坐在台阶上舔着自己的伤口。 乜棘醒了,他应该高兴才对… 紧闭双唇,嘴角隐隐垂下一个弧度。 微弱而撕心的抽泣声,在闷热的楼梯间里回荡,犹如一只小困兽在墙壁之间来回冲撞。 往下两层的楼梯间里,有人在偷偷抽烟,听到奇怪的声音,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得不敢说话直接掉头跑掉。 医生办公室。 刚坐下还没捂热屁股,病人的家属就又围了上来。 乜妈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要问:“医生,我儿子是不是脑袋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会记得我和他爸是谁,却又不记得他的朋友是谁?” “那不是隔壁床的家属吗?”医生都给整迷糊了。 “不是不是,是我老公怕他带坏我儿子,不喜欢他们两个来往,才故意那样骗的啦。” 乜妈有些责怪的语气,抬手轻轻打了一下站在边上的丈夫。 “你真的是哦,有点太超过了啦。”这么做实在太不近人情,太失德了。 “妇人之仁。”乜爸不爽地嘟囔着。 医生一听这话,仰起头恍然,又低下头沉思着病人可能这样的原因。 “这种情况,有可能是生理性损伤,比如脑丘和内侧颞叶之间的海马区局部损伤,当然,这些要等他的检查报告出来再评估…” 不仅如此,病人对于车祸的那段记忆,同样也是空白的。 “还有就是,心理因素,可能是病人对于一些不愉快的或者深刻的回忆,在应激作用下,大脑产生了自我保护的机制,自动屏蔽了某一部分的记忆,这个就要转介精神科治疗,治疗后是有可能会恢复记忆的。” 乜爸一听到去看精神科可能会恢复记忆,生怕那个起死回生的儿子又变回去那个同性恋,连连摆手拒绝。 “不用啦!不用看精神科,检查一下身体就好,不用给他恢复记忆。”他吃了那个秤砣铁了那个心。 “啧…”乜妈一脸吃了大便味巧克力的表情。 得知家明一直守着儿子不离不弃时,当妈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中软了下来,这一年里有太多人劝自己放弃,今年来探望自己儿子的人也寥寥无几。 家明离开时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儿,乜妈看在眼里实在很不是滋味儿。 第289章 没关系的 得知自己昏迷了一年多的乜棘,看着自己那曾经健壮有力的手臂和双腿,如今却瘦巴巴的,肌肉像是融化了一般。 他费力地抬起手,那削瘦的手腕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不愿相信这是自己的身体,乜棘的眼神中满是迷茫与哀伤,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副陌生又脆弱的躯壳,未来的路,似乎变得更加艰难而漫长。 护工被老妈叫了出去,病房里就剩他自己一人,嘴巴很干,扭头望着床头的旁置物桌,正好有一杯水。 他尝试着伸手去端过来喝,结果颤抖着举到半空中,噼啪一声,杯子摔落在地,碎成了五马分尸状,水也漫了一地。 收到上个月薪水的护工乐开了花。 今天可以说,是乜家人在这一年多里,最开心的一天了:“小棘醒了,这两天做检查,还得劳你多费心哈。” “应该的应该的,这是我的工作。”护工唯一的顾虑,就是可能要准备找下一位雇主了。 噼啪一声惊动了病房外的三人,她们一同向病房紧张地跑去。 “你别动,你别动!”护工慌忙比了个五阻住病人,“我去叫保洁来打扫就好。” 乜棘根本没打算收拾,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一地狼籍愣神。 “小棘啊,你要喝水就跟我们说嘛,不要勉强自己…” “他爸,去倒杯水过来。” “你哪里受伤没有,有没有烫到你?” 凉水怎么会烫。 病房里,乜妈叽叽喳的声音四面环绕。 夕阳的余晖洒在停车场上,客运的大巴车缓缓驶来,在站台边停下。 车门打开,发出“哧”的一声轻响。 家明疲惫地踏上大巴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瞬间感觉身体更累了,有种一直拿了很久很久的东西,突然消失的感觉。 大巴车摇摇晃晃地行驶着,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店铺和穿梭的人流,家明不知不觉地熟睡了过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依次亮起。 从荒凉的乡镇大路到霓虹闪烁的城区,车辆川流不息。 偶尔有人上车,也有人下车,家明始终都在那个位置。 黑色帆布鞋踩下地面的那一刻,家明的脑海突然划过一个念头:这段感情,他早就已经下车了,只不过是补票多搭乘了一段。 “借过借过。”好狗不挡道,后面下车的人把他挤开了。 回到家时,已经晚上七点,家明在猫猫的簇拥下进屋换鞋。 “回来啦!给你留了饭,在餐桌上。”听见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许栩扶着沙发扭头盯着玄关处。 王明达拿着遥控器仰头反着看,眼里的人是倒立过来的。 “好。”家明脱掉身上的包包往餐厅走去,掀开菜罩子,只见每道菜都留了一个人的分量。 “可能有点凉了喔,你要不热一下再吃?” 客厅传来许妈的声音,让家明的心里泛起一丝暖流,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真好。 “不用了,这样正好。” 兀自盛了一碗饭,家明夹了几筷子菜在米饭上,狂塞几口进嘴鼓得像金鱼一样。 “妈…”随便嚼吧几下后,他费力地咽了下去,“乜棘醒了。” “啊?”许栩没听清,看向干亲儿子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乜棘,醒了。”说完又捞了一勺子番茄蛋来拌饭。 “什么!”满脸的惊讶之色,安静几秒后嗷的一嗓子。 “醒啦?”许栩小跑上前,坐在干亲儿子身旁追问,“什么时候醒哒?” “今天,刚醒。”家明一口一口地扒拉着混着蛋碎的米饭。 王明达也扔掉遥控器跟了过来:“不会吧,真给你喊魂喊回来啦?这也太瞎了吧。” 你才瞎。 “他…”嘴角挂着一粒米,家明叹了口气,“不记得我了…” “啊,失忆啦?”沉默了一会儿,许栩心态要更乐观些,拍了拍干亲儿子,“没关系啦,人醒了就好,总会想起来的。” “嗯。”点点头,家明隐瞒了乜爸欺负自己的事,“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家明大口大口地吃饭。 他很珍惜粮食。 猫猫趴在一旁的凳子上陪伴。 没关系的… 第290章 复健训练 躺在带轮的病床上被推进推出,然而检查的结果并不那么尽如人意。 坏消息是,脊髓神经的损伤,导致乜棘的下半身不能正常活动,好一些的消息是,通过长期的康复训练,还是有恢复行走的可能,但以后都不能剧烈运动了。 也就是说,乜棘一直为之努力的体育生涯,还没有毕业就被无情地断送了。 医生的结论仿佛晴天霹雳,就像画家被废了手、摄影师被伤了眼,陷入自我否定的他一声不吭。 乜妈俯身蹲在儿子面前,抓着他的手安抚情绪:“小棘啊,你也别想太多,咱们好好做康复,至少还能走嘛,对不对?” “就是,反正我也不赞成你练体育,跟着老爸做生意不也挺好的。”乜爸觉得能醒就已经祖宗保佑了。 “医生说的是可能,不是一定能走…”医生的一字一句,乜棘听得比谁都清楚,那关乎于他自己。 由于病人昏迷的时间较长,医生保守估计要做半年甚至是一年以上的康复训练。 打那天之后,乜棘便开始了漫长的复健,两点一线的生活乏味至极。 然而,最让他厌恶的是那些亲朋戚友,全都摆着一副很关心自己的嘴脸来看自己的笑话。 “奇迹啊!植物人都能醒,你真的要去买个彩票,说不定还可以中个头奖喔!” “哎呀,咱们小棘福大命大,一定可以康复的,舅舅等着跟你一起打球哈!” “表哥,坐轮椅好酷。” 乜棘一脸的不屑:酷你妹,有种跟我换一下。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都让他感到非常的不适。 初初,爸妈会一起接送自己去做复健,后来老爸因为自家生意时常抽不开身,就改由老妈陪同自己去做复健。 持续了一个月,不断地重复神经电刺激和按摩针灸的设备训练,加上恢复了正常的饮食和经常自己去尝试推动轮椅的轮子,乜棘萎缩的上身肌肉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肢体活动。 能稳稳拿住水杯了。 能自己在平地上推一段路程的轮椅了。 相比之下,下半身的复健要困难很多,乜棘要对抗的不仅仅是萎缩的肌肉,还有严重的神经损伤和肢体对上身的承重。 物理治疗师耐心地指导他进行简单的肢体活动,从简单动动自己的脚指,到躺在训练床上曲髋、曲膝、抬腿,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比小孩学走路还要难很多。 站立训练器像是改良版的大号学步车,哪怕站不住也能一直坐着兜底。 第一次,在康复器材的帮助下学站立,跟自己较劲的乜棘连牙齿都在用力,不一会儿就憋得满脸通红。 尝试了无数次的站立,也扛不住休息了无数次,没有一次算得上是站起来了。 额头冒出的汗水渐渐滑落浸湿了衬衣,室内的空调不太凉,也不能太凉,即便疼得浑身都在发抖,乜棘也没有想过要放弃。 见儿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坚持,乜妈也跟着攥紧拳头暗暗加油。 “好了好了,今天到此为止,第一次失败很正常,康复是循序渐进的过程。” 康复医生在家属的帮助下,将病人扶上了轮椅,准确来说是给他架过去的。 第一次的失败让乜棘的自尊心很受挫。 天空的色彩渐渐变得昏暗,天黑之后,乜棘独坐在窗边望着夜空发呆。 “唉…你儿子最近好像很安静,都不怎么说话的。”乜妈一边叠衣服一边跟老公诉说内心的担忧,“啧。” “是吗?”好像有点,乜爸忙着做生意,没太留意,“胖东最近好像也不常来了哦?” “人家要上班的嘛,唉,小棘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也该毕业工作了。”乜妈每周陪着儿子做复健,心里五味杂陈的,“唉…” 耳边的负能量太重,乜爸忍不住想怼一下:“别唉了啦,唉的福气都要跑掉了。” “欸,那是你儿子馁,你都不去关心一下的哦?”听不懂暗示,明示总听得懂了吧? “我不关心他?”乜爸不服,用右手的手背拍着左手的掌心算账,“住院费要一大笔钱,康复治疗费又要一大笔,我每天忙的要死赚钱给他治病,你居然说我不关心他,有没有天理啊?” “你少来,事故赔偿的保险金你拿了多少去换新车?”乜妈实力拆台。 “喂,你不要讲的好像我拿了儿子的命钱去买车似的,赔偿金下来之前我可是帮他垫付了几十万了馁!”何况还是旧车换新车,补个差价而已。 居然讲这种。 老子不要面子哒! “我知道啦,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人在这里又不忙,要不要去陪儿子说说话啦?” 真的是火星人跟木星人在沟通,要打通天地线才行。 “啊你不会直说哦,绕那么大个弯真是。” 客厅里,乜棘正在陪阿爷看抗战老剧,电视机里哒哒哒的声音命中心脏。 “小棘,跟爷爷看电视哦?”他爸明知故问。 不明显吗? 难不成是在吃饭? 乜棘无奈看了老爸一眼,没有了以前打嘴仗的兴致:“嗯…” “过来,我跟你聊一下。”乜爸推着儿子去院里乘凉,台阶上用砖块跟厚木板加了个坡,方便轮椅上下。 “聊什么?”乜棘上次就是自己一个人下坡,结果轮椅翻车人扑街,很糟心。 “最近复健感觉怎么样?”乜爸坐在温温的石椅上,意图关心下儿子的病情。 “不怎么样。”跟废人一样。 “慢慢来嘛,实在不行。”乜爸的梗真的很烂,“你可以去参加残奥会嘛,哈哈哈…” “哈哈…哈…哈…”一个人笑,其实真的蛮尴尬的,“额…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的啦,吼,加油加油,争取过年参加村ba。” 乜爸果然不是安慰人的料子,也不知道他那些生意是怎么谈下来的。 “你有空可以约朋友出去玩啊,去游戏厅打游戏或者去吃大排档嘛,年轻人,跟你爷爷在一起呆久了,人会老掉啦。” “复健很累,不想出去。”乜棘讨厌别人看到他坐轮椅时的眼神。 “那你可以上网交朋友嘛,现在年轻人不都流行网聊?”自己打自己手臂一巴掌,然后抓出几道红痕,白纹伊蚊真的很毒,不声不声咬你一身,“哦呦,蚊子太多了,我们还是进去比较好,走走走。” “有没有青草膏?”不说没感觉,一说全身发痒,乜棘也被咬了好几个蚊子包,拜他亲爹所赐。 “有,你妈刚托旅行团的人,从泰国带了一大盒回来。”够全家抹一个夏天外加一个秋天了。 乜爸前腿弯后腿直的一用力,连人带轮椅就推上了木板坡。 “我想回房间吹空调。”热死人的天,乜棘早就想回房了,只是不好意思让年纪大的爷爷背,怕万一摔出个好歹,“打一会儿游戏要睡了。” 下午复健完回来已经冲过凉,即便现在又热出一身粘腻,乜棘也不想麻烦家人帮自己再洗一次澡。 “行。”还能打游戏就是没问题了,乜爸觉得自己功成身退很适合当人生导师。 自从出院之后,几乎都是老爸亲自背自己上楼,现在的乜棘没有以前看老爸那么不顺眼了。 爷爷见状,急忙起身跟在父子俩后边儿,帮着把轮椅给扛了上去。 第291章 消失的片段 浴室安装了低位扶手,乜棘给自己简单抹身后,将拧干的湿毛巾挂在了扶手上,随之扳动滚轮推自己回卧室。 现在的他自尊心很重也很敏感,因为不想成为乜家的负担,所以一直都假装得很无所谓,也尽可能的不去麻烦家里人。 坐在电脑跟前按下主机,启动的图案在屏幕上打转。 鼠标移动到浏览器的位置,然而老爸刚刚的那句话,又让鼠标挪到了网聊的图标。 双击扣扣登入社交软件,滴滴滴的声音在耳边响个不停,弹窗显示有上百条未读,不过大部分都是不重要的群聊讯息。 消息一个个点进去看,乜棘只回复了部分私信,群组里的他始终都在潜水状态。 胖东两天前的未读讯息:[兄弟,复健怎么样了?] 乜棘:[不怎么样。] 悠悠寸草心:[听说你醒了,你还好吗?] 这是一条半个月前的私信,当时乜棘还天天躺在床上休养。 悠悠寸草心是谁? 乜棘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翻阅着自己和悠悠寸草心的聊天记录,有一种重新植入新记忆的感觉。 乜棘耿直提问:[你好,我们认识吗?] 安羽海:[bro,听说你醒了,屌哦,早日康复!] 乜棘心累:[谢谢。] 乜棘猛然发现自己的网名变成了“黑仔”,第一反应以为是自己登错了谁的账号,检查后发现的确是自己的号,可印象之中,自己的网名明明是叫“披荆斩棘”才对。 “黑仔”这两个字在他的脑海里疯狂搜索,一瞬间脑袋变得好疼好胀,他浑身燥热难安地胡乱抓台面上的东西,不小心把几本漫画扫到了地上。 滴滴,滴滴。 郝漂亮发现乜棘上线,第一时间跑来问候:[难得欸,终于看到你上线了。] 郝漂亮:[身体恢复了吗?] 乜棘:[神经损伤,现在废人一个。] 郝漂亮:[什么意思?] 乜棘删除瘫痪二字,重新编辑信息:[下肢要做复健,以后可能练不了体育了。] 郝漂亮:[会好起来的,加油!] 乜棘:[但愿吧。] 郝漂亮:[对了你跟你合租的贾子杰退宿了,有一箱你的东西暂时放在我这里,要不要给你寄回去?] 提示音将乜棘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他轻轻地敲击键盘:[好,麻烦你了。] 悠悠寸草心:[你是认真不记得了,还是生气才故意这么说啊?] 乜棘:[我不记得了,我好像醒来之后,有一点断片。] 悠悠寸草心:[哦,没关系啦,你好好休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 乜棘一头雾水,让什么东西过去:[不是,所以你到底是谁呀?过去就过去什么意思呀?] 悠悠寸草心犹豫片刻:[我是你的相亲对象,不过你昏迷之后,我爸妈就让我跟别人相亲了。] 悠悠寸草心:[算我对不起你,我们都重新开始,过好各自的生活,好吗?] 乜棘:[那个…那些护身符是你送的吗?笔记本是不是你落在医院的?] 悠悠寸草心:[不是我的。] 不是她… 乜棘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出院的前一天,护工帮乜棘收拾行李时,特意转交了三条护身符,说是一个对他很上心的朋友送的,还有一本朋友落下的笔记本(新的银质护身符在做ct时取了下来,另外两条一直放在床头的抽屉里)。 一条是福袋里装着开过光的符纸,一条银质的长命锁应该不便宜,还有一条翡翠小佛公好像似曾相识的样子。 乜爸特意交代过不要说家明的事(也是小陈的事),所以护工也不敢拆雇主的台,说一点藏一点的,让他收好东西便是。 笔记本里都是穴位促醒的手记,学渣乜棘从来没见过那么细心的手写笔记。 护身符和笔记本都被收进了抽屉里,因为每次看到都会头引起一阵剧烈的偏头痛。 滴滴,滴滴。 乜棘选择了下线,返回主页,双击浏览器图标,登入了小游戏的页面,玩飞车消磨时光。 此刻亦是许家的健身时间,家里的瑜伽垫有了它存在的意义,再也不是一个占地方的摆设了。 一百个仰卧起坐,还差七十个,家明屈膝躺在地上装死休息。 负责按腿的王明达等到没有耐性:“喂,你躺够了没有?好歹也动一下嘛,你是准备就这个姿势,直接在这里睡觉了吗?” “可以吗?”瑜伽垫又不脏,客厅虽然没空调,但是他已经累到不挑剔了。 “可以吗?不可以。”王明达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操练这小鬼,“快点!” “会死掉啦…”快不了一点。 “你真的是,每次都这样要死要活的,今天绝对不可能给你打混过去了,没有一百下,我就陪你在这里耗到天亮。” 家明生无可恋地硬撑着起坐半空,然而还没碰到膝盖就又躺下去了。 “妈…”救救孩子吧。 “叫爸也没用。” 锻炼身体百益而无一害。 第292章 回忆的快递 磨磨蹭蹭一星期的某个午后。 “你好,快递!”邮局的小哥穿的绿色制服,骑着电动三轮顶着大太阳跑得满身是汗,“乜棘住这里吗?” “是我,能帮我送进来吗?”乜棘用力扳动车轮后退让路,“谢谢。” 郝漂亮寄回来的快递,像是一个个的触发键。 让阿爷帮忙拿了一把剪刀,拆快递时,乜棘尽可能的小心翼翼,他不是怕会弄破里面的东西,而是怕自己前倾的动作幅度太大会摔倒。 打开的一瞬间,一个黑色的公仔映入眼帘。 -“我怎么没有纪念品?” -“我有工资,我买给你~” -“哇~真没白疼你,亲一下。” -恍惚亲了个公仔。 -“橙色还挺可爱的。” -“给你。” -眼前看到的公仔是黑色的。(回忆的画面连人带物,全部都是灰色的) -“谢谢明明,你不是去厕所吗?” -“对啊,上完厕所,出来顺便买的。” -“你真好,黑仔最爱小橙了~” 脑海里闪过的碎片断断续续,轰炸着乜棘的神经让他头痛不已,浑身焦躁到冒汗也意不起那张脸是谁,每每感觉就要想起来的时候,剧烈的头痛就会逼迫他放弃思考。 “怎样!头痛哦?还是哪里不舒服?”一旁择菜的阿爷察觉到异样,着急忙慌扔下菜过来看他的乖孙,满嘴的方言往外冒,“要不让你爸带你去医院看一下!” “不用…我没事。”乜棘回以方言,思绪被打断的他,意识被拉回了现实,不停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阿爷…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乜爷没理解乖孙的意思,依旧是满嘴的方言,“你忘记吃药了吗?” “不是,我好像忘记了一个人,也可能不止是一个。”可能一段时间的记忆,又或者是,有关于某个人的全部记忆。 乜棘记得他的同学同窗,记得他的家人,也记得实习时期的同事前辈,但中间一定漏了些什么。 “人?男的女的?”阿爷都犯迷糊了。 “不知道。”乜棘整个人很乱很乱,继续翻着箱子里的东西,多半是些生活用品和衣物,还有一部游戏机、一颗篮球、一副球拍和几双球鞋。 -“生日快乐!” -“什么东西?” -“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我靠!阿迪的篮球鞋!” -“限量款太贵我买不起,不过这个店员也是新款的,你试看看合不合脚。” -“你哪儿来的钱?” -“零用钱存的。” 其中一双球鞋再次勾起了乜棘的神经,他甩了甩脑袋止疼,回忆的泡泡也跟着一个个破灭。 永远忆不起的那双脸,到底是谁? “小棘,走吧。”一想到要去医院,乜妈已经懒得再打扮了。 “哦。”大喘气把东西塞回箱子里,乜棘打算暂且将它们封存。 “阿怡,你儿子不太对劲,说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你顺便带他去给医生看一下。”阿爷神神秘秘跟儿媳妇咬耳朵,暗示让医生给孙子看看脑子。 乜妈的眼神落在轮椅上,满满的心事仿佛要溢出眼眶,眸光有些发虚,却又被她倔强地锁在心底。 每天重复在复健的心酸和打游戏的自我逃避中,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 一晃,又到了跨年夜,大街小巷的市集张灯结彩,然而热闹都是属于别人的。 乜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走路,自己扶着助行器站起来,抖动着双腿迈出一步,又一步。 跪下去再站起来,摔倒了再爬起来,然而重重跌倒了三次之后,助行器倒了,他也不想再起来了,趴在地上掩面痛哭了很久。 屋里的动静吓坏屋外的家人,拍门声没有停止过。 乜妈不停地拍门:“小棘,你没事吧?” “你开门啊,别吓老妈!”生活从来就不是计划,而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这小半年里,每一天都是一场与自己的较量。 然而乜棘康复的进展并不理想,不能说完全没进展,只是进展的速度跟蜗牛爬行差不多。 乜爷爷一紧张就飙方言:“乖孙,你要不要紧!阿攀那个衰仔怎么这么慢啦!” 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乜妈瞒不住的三个月身孕。(孕妇的肚子会变大) 乜棘觉得自己被放弃了,父母一旦给自己申请了残疾证明,二胎出生直接免除罚款,听起来好讽刺哦。 “这里,这里。”乜爸姗姗来迟,手里提着一大把钥匙,气喘吁吁地跑上楼。 丁零当啷的金属碰撞声,试了几把终于是找对了,推开乜棘房门的那一刻,所谓的大人们都愣住了。 乜爸红着眼睛站在门口,他没想到自己的决定伤害了自己的孩子,伤得那么深。 第293章 一念之间 一整个下午的自闭,送上门的饭也不吃,变得冰冰凉凉的。 乜棘动了放弃复健治疗的念头,要么接受一辈子坐轮椅,要么结束这糟透的下半生。 被不客气的“请”出房间,还要帮忙把门带上。 “你儿子,答应办残疾证了。”乜妈是被儿子赶出来的,回到她自己的卧室后,一脸灰土地向丈夫转述。 “他没事吧?”乜爸坐在床的里侧面壁约莫也有半小时,他拿自己的天灵盖顶着墙面沉思了很久。 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不仅是为了免去超生的罚款,也是考虑到办了残疾证,以后会有残疾津贴能给孩子多一点保障,虽然那笔津贴的钱少得可怜。 “晚饭都没吃,你说呢?”乜妈摸着自己的肚子,坐在床的另一侧长吁短叹。 “我也是为了他好。”嘴上不承认,但内心不可否认自己有私心。 “他说不想治腿了,保佑你再生个儿子。”当妈的听到这种话,感觉心都要碎了。 丧气话真的很丧。 乜爸面色凝重地微微回头,身体始终背对着妻子:“该治还得治,你怀着孕不方便,我会安排粮油店的小弟带他去。” 不过,事情远比想象的要更复杂。 一意孤行的爹遇上毫不领情的儿,生人勿近的乜棘一点就炸,粮油店的小弟被凶得根本不敢上前。 “你别碰我,不然我杀了你。”乜棘现在看谁都不爽,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乜棘!”乜爸的脾气本来就很火爆,听到这种话更是气愤点燃,“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我不成熟?你信不信,我还能在幼稚一点。”一言不合,美工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乜棘!”他爸厉声喝止。 那种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这下粮油店的小弟彻底不干了。 “老板,我还是回店里好了,这活我接不了…”吓都吓死了,退一步保命要紧。 “不去了,不去了,小棘,啊…”乜妈害怕极了,突地一阵腹部胀痛,她本能地夹腿屈膝,捂着肚子求助丈夫,“我好像,动胎气了…” “什么!”乜爸急忙搀扶住妻子,生怕有个什么冬瓜豆腐的,“怡,你别吓我啊。” “妈。”乜棘也是无心之失,他默默垂下拿着美工刀的手。 “去医院!去医院!”乜家手忙脚乱的一阵骚动。 家里又只剩下了乜棘一个人,一个帮不上任何忙只会添乱的废人。 黑仔上网,扣扣上线。 更新动态帖:废人一个,不死也没用。 乜棘就是想找个窗口发泄一下情绪。 他放心不下老妈,但愿不会出什么意外。 第一次,乜棘强烈希望老妈肚子里的小孩平安,以后生下来就可以取代他这个废物了。 滴滴,滴滴… 小橙终于不隐身也不潜水了。 [在吗?] [你还好吗?] [你的动态什么意思?] [回我,拜托。] 家明跟郝漂亮一直有保持联系,但乜棘很久没跟郝漂亮联系了。 黑仔:[你是谁?] 小橙二字,令黑仔起了一丝波澜。 小橙:[家明。] 小橙:[我知道,你已经忘记我了。] 小橙:[没关系的。] 小橙:[有什么问题跟我说,你千万不要冲动!] 家明…家明… 乜棘努力地回忆着这个名字,大脑感觉有一群火蚁在侵蚀,疯狂用掌根捶打着自己的太阳穴,甩了甩头,好一阵子才缓过那股劲来。 小橙急了:[乜棘!回我!] 黑仔望着抽屉发愣,而后追问:[护身符是你送的吗?] 小橙:[是。] 小橙:[你现在在哪儿?] 黑仔:[我在家里。] 黑仔:[我没事…] 黑仔:[我只是觉得自己不配活着,早知道让车祸直接撞死算了。] 小橙:[胡说,你死了,你爸妈怎么办!] 黑仔:[呵,他们打算要二胎,我现在连路都走不了,只会是他们的累赘,你懂吗?] 小橙:[我不懂。] 小橙:[那我怎么办?] 乜棘咯噔了一下,脑袋又开始疼了。 滴滴… 庆幸的是,乜妈没有大碍,只是需要服用安胎药,兼且卧床休息一阵子。 折腾一遭,提心吊胆,再也没人强迫乜棘去复健了,至少在大年初三之前,都不会有人再逼他,因为农村人很传统讲究意头,过年一定要和和谐谐的,新的一年才会顺顺利利。 第294章 重新开始 乜棘并非真心的自暴自弃,没人希望自己坐一辈子的轮椅、用一辈子的拐杖,只是父母偏偏在他最脆弱、最敏感、最受挫、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要了二胎,这让他非常的气愤,才会用伤害自己、放弃自己的方式博取那一丝的偏爱。 胖东一没班就跑来找老铁打双机游戏,键盘哒哒响恨不得给按爆机,眼瞅着自己的血越来越少最后被绝杀。 “操…”不爽地拍了下键盘托撒气,“欸,你真的不做复健了哦?” 乜棘一言不发重开一局:“赶紧的,你要哪个(游戏角色)。” “这个吧。”胖东选定角色后按下回车键,“你不复健天天呆家里不闷吗?” “闷。”哪哪儿都去不了。 “别跟你爸妈置气了,腿是你自己的,你要真不服气,站起来给他们看嘛。” “我妈让你来当说客的吧?”乜棘以前可没觉得胖子有这等口才。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不用上班都没人骂你,我要成天在家打游戏,我爸非抽死我不可。”这才是经胖东大脑会说出来的话。 “我爸也差不多没耐性了,他前两天还问我要不要去粮油店当收银。”果然是深思熟虑得出来的职位。 “收银好哇,坐着就把钱挣了,你是不知道干后厨有多累,夏天跟在烤炉里一样,都能给我热中暑。”虽然现在是冬天。 “我才不去。”乜棘闲暇无事时,便会自己一个人做做简单的动作复健,“我可不想一辈子坐这破轮椅,坐得我内痔都快爆炸了。” “听你这话…”胖东一时没绕过弯来,当他回过神来时,他的武和尚又没血了,急忙按键盘也于事无补,“不是,我去。” “你又死了。”乜棘无情补刀,真菜。 “我要像你一样天天打机,我也能赢。”输给一个网瘾少年不丢人,胖东试图给自己挽尊,“不是,听你这意思,不犟啦,准备去复健啦?” “嗯,不过我打算去市区做。”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病也一样。 “也是,市区的医疗水平高一些,你家又不是没钱治,听我妈说你那保险赔偿金,加对方赔的钱,都够在城里买套房了吧?”胖东不知道在羡慕个什么鬼。 “唉,差点死掉的那个是我,钱却进了我爸的口袋,不过这两年往医院也投了不少,估计也剩不多了。”有些人只看见你进账多,却看不见你花销多。 “也是。”看来还是不要太羡慕比较好。 “胖子。”乜棘的鼠标停止了切换。 “嗯?”胖东连输两局,不太嗨,在那里抠手。 “我有心因性失忆症,我跟你说过的吧?”乜棘虽然没有正式去看精神科,但复健时和康复医师闲聊时提过自己的症状。 “嗯哼,记得啊,我还拿辣条给你催眠,但是没有用嘛。” 胖东太看得起自己了,拿个小卖部一块一包的破辣条,当做怀表在那里晃来晃去,企图给人催眠找记忆。 那回,乜棘管胖子打听过墨悠悠,这次他又有了新的打听对象:“那你认识家明吗?” “啊…认识,见过几次,不过不太熟。”乜棘的朋友,胖东多半都认识。 “他人怎么样?我忆不起来了。”对现在的乜棘而言,家明不过是网友小橙的存在。 “他是你捡的,我哪里晓得。”胖东所知道的,都是铁子曾经告诉他的版本。 “捡哒!”乜棘傻眼。 “嗯哼,你路上捡的孤儿嘛,后来听说被个富婆收养了,都你跟我说的嘛。”有一说一,胖东没有添加半点油醋,多半是当初乜棘自己添油加醋的,“你还说他是你的小迷弟、跟屁虫,说他是个爱哭鬼,特别听你的话。” 乜棘微微张嘴听得一愣一愣的。 胖东的肚子又叫了,打游戏的精力消耗大:“啧,有点饿,有吃的没有?” “有,冰箱有饮料,客厅靠近厨房的那个柜子,里面也有零食,你自己下去拿,帮我也拿一点。” 乜棘使唤人使唤成习惯了,虽然双腿行动不便,但轮椅倒是玩的挺溜,用力扳两下就退后让路了。 胖子走路地板都在振动,明明一直都在减肥的说。 乜棘试图回忆自己是怎么捡人的。 不能想,一想头就痛。 托胖子那个卧底的福,乜妈得知儿子想去市区治腿,晚上和他爸私下协商了一番后,便找进儿子的房间试探复健的事宜。 肚子有看到在变大,坐在床上的动作都很小心:“小棘,我听说你想去市区做复健是吗?” “嗯。”乜棘躺在床上翻着漫画。 “我跟你爸商量过了,去市区复健不是不行,但是我现在怀孕不方便,你爸又要做生意走不开,阿爷年纪又大还耳背…” 一听这话乜棘垂下眼帘有些失落,他把漫画翻了一页,又一页,根本看不进去,也笑不出来,嘴角紧紧抿成一道倔强的弧线。 乜妈看出了儿子的不开心,急忙又补充到:“你要真想去的话,我跟你爸是这么想的,咱们在医院附近租个房子,然后在请个护工照顾你,你看行不?” “可以。”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因为乜棘清醒地知道,当下,老妈肚子里的那个地位比自己重要。 事情敲定得异常顺利。 第295章 水中康复 n&n水中康复中心。 水中康复起源于古希腊,水里训练对关节的压力小,是当下国际最时兴的康复治疗手段。 若非家明做足功课的量身推荐,乜棘和他的家人都不曾了解这种新颖的治疗模式。 “你好,我们预约了三点,苏医师的号。”护工还是请的之前那位,用生不如用熟,正好人家上一任雇主往生了,刚好有空。 乜棘第一次做水中康复,乜家人图新鲜也要跟来看看。 “大冬天的玩水,真的不会感冒哦?”要不是家里的大肚婆力挺儿子的决定,乜爸实在是理解不了这种新颖的治疗方式,“别再给冻成植物人了。” “呸呸呸,乱讲话!”嘴巴都给你封起来,乜妈不爱听这种不吉利的,“人家有那个室内恒温的空调,还有那个‘温泉疗法’,你个土鳖,懂个屁。” “你懂?”男人要面子,争论起来就是不能输,“泡温泉都能治病的话,干脆厚,去那个洗浴中心泡汤算了,还包自助餐。” “你经常去咩?”仿佛听到了什么很重要的线索,女人的敏感是天生的,“乜攀!你给我说清楚!” “没有啦!”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落跑比较快。 乜棘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就这样看着一个大肚婆走追一个中年男人,心中满是无奈和无言以对的无力感。 “二位,这里是康复中心,麻烦不要打闹谢谢。”一把年纪还那么不成熟,前台小姐姐想笑又不敢笑地相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乜妈意识到这里是公众场合,确实应该收敛一点,“嗯,人呢?” 夫妻俩顾着争论连护工把人推进去了都不知道。 穿着仅有的一条泳裤泡在中药温泉里面做复健,乜棘舒服得不要不要,感觉自己根本就是过来泡三温暖的,这种疗程可以多来几次不打紧。 池子不大,着装正常的康复师穿着工作服,站在池子外面用手来辅助指导患者做复健的基础运动。 乜爸看到臭小子躺在正合适一人的温泉池里面享受,就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平衡一下自己不平衡的心理。 “没眼看,走啦,去泡汤,我请…”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爸自己打断自己,盯着妻子的肚子秒变卦,“孕妇好像不能泡。” “吼,又说到这个泡汤,你刚刚还没跟我解释清楚。”乜妈又抓到这个点不放,“你怎么知道足浴中心那里有自助餐?” 是正经的自助餐还是不正经的自助餐? 女人好像对洗浴中心都很敏感,搞得好像家里不能洗澡一样,非要跑出去外面洗。 “解释个屁啦,我电视里面看的啦。”管它是不是,通通赖电视就对了。 乜妈刨个坑:“去一次多少钱?” “我怎么知道啦!哦呦!”傻子才往坑里跳。 整个水中康复中心的病人和康复师都在笑看热闹。 “爸!妈!”乜棘眼不见心不烦,“你们回去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又被下逐客令了。 乜爸乜妈消停等了一个钟头,守着儿子做完第一次水中康复训练,一家三(四)口同看护一起下馆子吃了一顿。 “看不出你这当妈的,心还挺大,就这么把儿子丢市区啦?” 自驾准备回去光明新村的路上,乜爸一想到这一个多钟头的车程就忍不住调侃。 “什么叫丢哇,咱给孩子租了房子也请了护工,每天人十几分钟走着去复健,不比这开车一来一回两三个钟头的强,费时间,费油钱,还不安全。” 自从儿子出了车祸,乜妈觉得开车上马路一点也不安全,能免则免的好。 “也是。”乜爸眼瞅着赔偿金去了一大半,二胎过个半年就要出生,“唉…但愿真的能有效果,不然等老二出生之后,就更没时间操心那老大了。” 乜妈默默望向窗外没有任何回应,脑海中再次忆起三年半前,精神科医生问自己的那些个戳心窝子的问题。 “如果你的孩子,天生就有身体的残疾,你会不会爱他?” 不需要如果了,因为她现在正在经历。 “那如果,你的孩子,是一个同性恋,你会不会爱他?” 眼里的希望带着一丝无奈,如果连当妈的都不跟儿子站在同一阵营,她真的怕小棘会想不开做傻事。 一条脐带的感情,能包容一切的不完美。 第296章 护工和小病人 租的小套房没有电脑,乜棘呆了三天就感觉无聊了,只有一部掌上游戏机在消磨时间。 护工刚从市场回来,偷偷赚了几块菜钱的零头:“顿猪骨头汤哈,老话说得好,吃啥补啥。” “我又不是猪。”关键人的骨头汤他也不敢吃。 “哈哈,那你敢不敢吃骨髓嘛?”将买回来的东西分类放进冰箱,护工挽起袖子准备把猪骨肉斩成一块一块的。 “有什么不敢的。”乜棘不是回族人,不忌口猪肉。 “菜你想吃炒三鲜还是萝卜炒鸡蛋?”行情差,钱不好挣,护工尽可能地满足小老板的需求。 “萝卜。”乜棘其实无所谓吃什么,但选的话还是会挑一下的。 “虾跟鱼呢,你今天想吃哪个?”剩下的留着明天煮。 “…”都行,随便,看你。 每天最大的问题就是吃什么,最崩溃的就事情是关于洗澡上厕所。 “哎呀,你不用害羞的嘛!”护工的工作就是照顾病人,“你昏迷不醒的时候,阿姨什么没看过。” “不用不用。”偏偏这个小病人的脸臊得像个猴屁屁一样,“小便而已,我自己可以,麻烦您回避一下,谢谢。” “好吧。”护工拗不过这个脸皮薄的,捎带手拉上门把,“我在门口等啊,不行你就喊我。” “谢谢。”白天做完水中康复,是其父帮忙沐浴更衣的,当时的乜棘还未意识到,往后吃喝拉撒,后两项托付于护工的羞耻性。 初初说好请护工的时候,他也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然而真正需要帮忙的这一刻,他反倒害羞了。 乜棘坐在轮椅上面对着马桶,仅仅想了几秒便直接掏出水枪,自以为枪法神准。 (扣扣扣) “小棘,好了吗?阿姨进来了哦?”听着卫生间里的动静,稍待片刻后,护工遂敲了敲门。 “进…”乜棘自问收拾不了残局,也不想收拾了。 护工推门而入,只见墙上、地上、马桶边,黄不滋啦的一瘫瘫。 “我滴个乖乖呦,你这…”本来只是冲个马桶的事儿,现在不光得洗马桶还得洗厕所瓷砖,“你看你,哎呀,都说了我帮你的嘛,还脸皮薄不肯。” 这下乜棘更尴尬了。 他很庆幸今天没有上大号的欲望。 至于明天同样的尴尬,等明天再面对好了,大不了就是豁出去不要脸嘛。 护工永远不知道自己嘟囔的那句“有什么没看过的”,这句话有多么杀人诛心。 相安无事的一夜。 次日的早晨来的太快,快到乜棘都来不及准备。 “一二三,起!” “扶好哦。” 乜棘强迫自己放空,耳边的叨叨声依旧。 “好了,小心转身,坐好吼。” “你看,这样没有比较方便吗?” “年轻人不要那么怕羞嘛,阿姨都一把年纪了都,要是十几二十岁的美女,你再害羞嘛差不多。” 护工就这样一边念叨一遍直勾勾看着乜棘,想等他如厕完再帮忙给扶回轮椅上。 “阿姨…你看着我,我哦不出来。” 乜棘暗暗发誓一定要站起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如厕的时候能不被人直勾勾地盯着。 “行行行,好了叫我啊~”小伙子还是脸皮太薄了,护工遂退了出去。 明明才第二天,乜棘却有种一眼望到头的绝望。 复健的时间不变,又要去泡三温暖了。 “你好,乜棘预约了三点复健。” 把人交代给康复师之后,护工跑去超市补充生活用品。 [促销!买一送一!] [特价三折,售罄为止!] 附近新开的超市为了引流搞这种,不管是柴米油盐还是家用电器,都是方圆公里最划算的价格,一群贪小便宜的人正在抢购特价羽绒服。 “卧槽,鹅毛羽绒,三十块钱一件,厂家直销价!” 护工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一个猛子扎进去人堆里抢特价羽绒衣,自己一件,丈夫一件,孩子一件合身的、一件大一码的(省省明年还能穿),家里的老人也要一件。 特价的果蔬和肉蛋食材,她又能从中捞一笔油水了。 逛着逛着便沉浸在贪小便宜的快乐之中,护工一时忘记了要去接那个做康复训练的。 第297章 实习生 结束今日份温泉疗法的乜棘,在男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冲洗更衣,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其他人复健。 泡温泉热,做复健运动也热,体内直冒热气的他摸了摸胸口,拉下冲锋衣的拉链透透气凉一下。 墙壁上的挂钟已然指向了五点,他有些耐不住性子地去掏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然而却郁闷地发现手机没电了(昨晚充电没插到底,冲了个寂寞)。 长按了几次都没有开机,乜棘恼火的很,愤愤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结果没抓紧的手机直接脱飞出去,在半空中打转了一圈摔在了地上。 “靠。”感觉更不爽了。 他扶着自己的腿踩在地面上,将脚踏板向两侧掀开,努力的弯下腰要去捡手机,固定住的轮椅却因地面的水渍往后一滑! 重心失去平衡的乜棘直接栽倒在地,和偏移的轮椅形成了九十度角。 “没事吧!”耳边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俯下身将他伏在身上架着腋下用力撑起,“来,起!” 顾不上丢人的乜棘把人当成助行器的拐杖使,上身借力抓力让自己尝试着站起来。 “小心。”跟在后边跑来的康复师把轮椅扶正,示意新来的实习生把患者放在轮椅上。 乜棘些许狼狈,抬眸之际,他盯上了那个人的工牌。 实习生:许家明。 视线往上一拉,人呢? 家明弯下腰把摔地上的手机给拾了起来,托在掌心举在乜棘的面前交还于他:“看看坏了没有。” “谢谢。”乜棘默默接过手机揣兜里,坏没坏都无所谓了,反正没电也开不了机。 黑仔没想到会以如此狼狈的尊容和小橙见面。 “那谁,过来把这边的地拖一下!”帮忙扶正轮椅的康复师指着另外一个实习生喊。 初来报到的实习生们,白天都在楼上的会议室做基础培训和工作指导,现在四五人结队下来是为了现场分配导师,前辈康复师会一对一的负责和指导新人。 “伤到哪里没有?”问话的正正是负责乜棘的苏医师,“你的护工还没来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护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急冲冲向他们跑来,气喘吁吁地解释道,“我去,超市买东西,一时,忘了时间,呼…” 乜棘不爽,臭着脸不想搭理护工。 “小陈!你…”一直在喘,护工一眼就认出了家明,食指上下游走,指着他身上长袖的蓝色刷手服,“你这…什么情况?” “实习…”家明胡乱指向室中央那几个和他一样穿刷手服的人,“阿姨,其实我不姓陈,小橙是小名(借口),我叫许家明。” 为了让许妈好做人,家明改姓许了,王爸打此之后,便一直被误会是上门女婿。 至于大学读到一半,先斩后奏申请转专业的事,以为会挨骂的家明竟得到了许妈的恩准。 黑仔是小橙推荐来水中康复中心的。 家明承认自己有私心。 “你几点下班?”乜棘看着眼前陌生却莫名亲切的男生。 “快了。”室中央的人开始催促集合,家明又要走又想留的原地徘徊,“那个,我先去集合,你…” “我等你。”乜棘的回应没有一丝波澜,他摸着自己微微泛疼的手臂。 “好~”一种莫名的开心在身体里四处游走,家明雀跃地向室中央跑去,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一个弯弯。 乜棘默默看着胖东口中自己捡来的小孩,目光短暂地追随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冲锋衣,袖子下面有点脏但问题不大。 “哎呀,这辈子要能有个这么好的朋友。”提着几袋衣服的手背拍了拍轮椅上的那位,“腿瘸都值了。” 乜棘白了护工一眼,这是什么话。 “许家明…”领导点名,导师认人。 “有。”家明举手的姿势,跟招财猫一样式儿的。 “家明~”领导拿着事先分配好的名单,指了指这位实习生,“你就跟苏医师哈,你介绍过来的病人,你自己负责。” 虽是医疗服务行业,但始终是打开门做生意,有业绩的人自然有多一点的选择权。 “好。”他扭头看向轮椅上的人,心底乐开了花儿。 散会,各自的实习生各自领走。 第298章 熟悉的场景 麦当当里弥漫着香喷喷的汉堡肉香和碳水的甜,室内滑梯那边的小孩子又叫又闹的有些吵耳。 “呐!”托盘上放着双堡和双人缤纷小食套餐。 乜棘闻着味儿都馋,高热量的快乐谁懂,打开一看,还是他爱吃的双层紫甘牛肉堡。 “我刚刚…听我那个护工说…”护工被小雇主打发了,爱干嘛干嘛去。 乜棘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她说…你本来读商科的,因为我才转的专业?” “嗯。”家明不否认,护工跟那个情报局一样,恨不得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问个遍,“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嘛,我读商科都没拿过奖学金,读康复治疗我拿了一次二等,有五百块馁!” “嗤…”乜棘被那怼在自己面前的五根手指头给逗笑了。 “听胖东说…”什么都是道听途说,乜棘有些愧疚,却又眼神迷惑,忍不住想确认,“你是我捡哒?” 家明眨巴着眼睛,大大地咬了一口汉堡,讲话含含糊糊却又流露着一股坦率:“他说的对,所以你不用跟我客气,赶紧吃~” 乜棘以为那空隙是自己冒犯了,其实人家小同志只是肚子饿了。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片断性失忆了。”乜棘几次张口要吃东西,结果张了口却又问个不停。 “没关系啦,有时候忘记,也是一种幸福。”忘不掉又放不下的,才叫不幸。 “上次在医院,我爸那么对你…”乜棘很抱歉。 “他那样算客气的了…”薯条要蘸番茄酱,满口的碳水嚼到烂。 实在令人费解:“为什么?” 为什么护工和父亲的态度差那么大? “因为,他嫉妒我长的比你帅呗~”家明不敢坦言曾经,他害怕现在的乜棘,接受不了过去那样的关系。 “最好是哦…”若不是下半身瘫痪,乜棘也是自恋狂的一号人物,“讲真的。” “欸?番茄酱好像不太够,我再去拿几包番茄酱。”家明起身逃避话题,跑去拿番茄酱跟酸酸的甜辣酱。 乜棘低头一看,明明桌上还有两包酱包。 取餐处,店员忙不过来,索性放了一盒让客人自己拿。 手里抓着一把酱包捏得胀鼓鼓,家明心不在焉地往回走着,殊不知自己偏移了方向,一肚子撞在桌角上,疼得夹紧双腿捂住肚子。 “嘶…”差点捏爆酱。 步态有些怪异地向前,家明一脸红温地坐回座位,手里的酱包胡乱往桌上一放。 乜棘有些不明所以:“你干嘛?” “撞到,肚子…”弓着腰隐忍,缓缓就过去了。 “你确定是肚子?”乜棘单侧挑起的眉毛,有些小淘气。 家明心虚地逃避目光接触,眯眯眼依旧是一脸的痛苦面具。 乜棘遂捏起一根薯条,举在这个笨蛋面前安慰:“呐,止痛。” 笨蛋愣了一下,然后乖乖咬进嘴里。 一瞬间,一些似有似无的片段,像插播的预告似的涌入乜棘的脑海之中,仿佛曾经也发生过类似的举措。 画面居然有脸!这是第一次! 是家明!自己在喂他吃汉堡! 乜棘就这么举着手,一动不动地定住了。 “乜棘?”被点穴啦? 稍稍没那么痛了,家明直起身子挪了挪坐姿,伸手在乜棘面前挥舞着视野,见他还是一动不动的,遂并拢起食指和中指,随意在乜棘身上戳了两下:“结穴!” 乜棘回过神来瞧见这个可爱的行为,眼神里竟不自知地流露出一股温柔,嘴角淡淡一笑。 “以后复健你帮我做吗?”乜棘默默缩手拿了根奥尔良鸡腿来啃。 家明双手交叠于桌面故意反问:“你想我帮你做吗?” “随便啦。”说想很奇怪馁。 “哦。”真没劲。 乜棘一边吃东西一边偷瞄,结果人家一个抬眸便和自己对视上了,他慌忙故作不经意地躲开,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什么东西。 今天的汉堡味道格外好吃,家明吮着手指一点儿不浪费。 第299章 搬过来一起住 俩个幼稚鬼在宽阔的小道上狂奔。 “冲啊!”家明推着轮椅战车玩的不亦乐乎。 “啊~”乜棘有种命在他手的紧张感,好久没有这么刺激、这么开心过了。 一路玩闹着,回到乜家给儿子租的小套房,家明伸手按了按门铃,叮咚两声,随后止步于门口喘气,他跑得浑身热乎乎的。 “欸,你上下班回去住吗?”同样玩得一脸红温的乜棘,刚刚缓过那股劲来,急忙抬头询问。 “嗯,公交车…二十分钟,差不多…”家明双手叉腰,说个话都呼哧带喘的。 乜棘也不知道自己是关心还是八卦:“单位没有宿舍吗?” “有…不想住…人太多了。”家明不喜欢住单位宿舍,听说一个套房里三室一厅一卫浴,四个人一间房间,上下铺,待遇不差,但他更想回家睡自己的床。 咔哒一声门开了。 “回来啦!”刚刚洗完澡的护工穿着睡衣站在门内,“请进请进。” 乜棘头顶一股一股的热气,是家明呼吸的节奏。 不疾不徐地将轮椅带人推入屋,家明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左看看,右看看,简单的精装没什么多余的摆设。 “那我…先走咯?”反正以后每天的复健,他们还可以再见面,家明不难过。 “不坐会儿吗?”护工有种把自己当成女主人的感觉,“吃点东西再走嘛。” “不了,我们在外边儿吃过了。”家明稍稍没那么喘了,就是嘴巴有点干涩,他松开轮椅的把手,温热的掌心在裤子上擦了擦。 “喝口水再走吧,那个,我想上厕所,你帮我。”乜棘这话是冲这位莽莽撞撞磕到肚子的小笨蛋说的。 两件毫不相干的事连一起说,哪里怪怪的,乜棘讲话一向不经过大脑。 “我来吧。”这是护工阿姨的工作范畴。 “没关系,我来我来。”家明一把抓回轮椅的把手,推了就走,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厕所在哪儿?” “那儿。”这种脏活累活有啥可抢的,护工真是搞不明白,不过也猜到大小伙子八成是害羞,才不让她帮忙弄。 卫浴间里。 “等下。”乜棘一把抵住准备抱他的人,“我想自己试试。” “行,那你抓着我起来。”家明分开双腿稳稳定住重心,双手举在腹侧充当人肉拐杖。 乜棘的双腿软趴趴地使不上劲儿,只好抓着家明的双手借力,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然后左臂快速勾住他的脖子,撑在他的肩膀上。 瘦了,但还是有点儿小沉,家明小心翼翼地伸着手护住,又尽可能地不碰扶到乜棘。 然而,当乜棘将裤腰处往下压时,一时腿软险些跪了下去,幸亏被人及时地环抱住上身。 他腋下被托举着,双臂拽着人家的外套把拉链给扯了下去,脖子沉在领口的样子,像极了缩头乌龟的窘态。 幸亏自己搂的是家明,乜棘打死也不愿意和护工阿姨发生这种,太尴尬太糗了。 一番折腾后,他顺利坐在了马桶上,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那口气息里满是狼狈和不堪。 家明不明显地轻轻吁气,然后学着大人的样子,用手挼着丧气鬼刚硬的短发:“很棒哦,你成功了~” “得了吧…”对于自己的状况乜棘心里有数,他知道人家是在刻意安慰自己,可他的的确确又渴望那一份关怀,“欸,你…可不可以搬过来,跟我住?我不想让阿姨帮我上厕所,感觉很丢脸。” “可是…”扣扣手有些迟疑,“你爸妈要知道了,会生气的吧?” “为什么?”乜棘不明白。 “没什么。”家明不想解释。 乜棘也懒得再追问:“放心吧,我妈怀孕在家养胎,我爸最近接了个大单,没空搭理我。” “那我,考虑考虑。”晚上回去就打包行李。 “考虑什么?你也嫌我是个累赘?”乜棘故意呕气。 “没有!你不是!”家明百口莫辩,“我的命是你捡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磨磨唧唧,乜棘比划着数数,“住在这里,走路上班十分钟,人也不算多,一二三而已。” 家明关心的是:“那我睡哪儿?” 眉头一皱:“跟我睡。” “好吧。”窃窃的笑容提起又收敛,化作抿嘴假装无奈,“我晚上回去收拾行李。” “嗯。”这还差不多,“你,捂住耳朵。” “啊?”什么? 乜棘重复道:“转过去,捂住耳朵。” “哦…”家明乖乖转了过去。 灌满水的气球终于得以释放,没有压力瞬间一身轻松。 乜棘之所以希望家明能够留宿,是因为他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孩身上,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关心和爱意,没有可怜他,也没有把他当残废对待,为了报恩也好,为了什么都好,至少自己在家明面前,一点儿也不需要逞强。 第300章 同床共寝 回自己家的公交车上,家明戴着耳机给老人让座,不论听什么音乐心情都美美的。 “妈!妈!”推开家门而入,他不理猫猫,直奔沙发一跃而起,头地脚高的悬空从沙发背翻过,落坐在沙发上盯着王爸,“我妈呢?” 王明达一脸不屑,他也刚下班,干亲父子俩前后脚回来的:“你就知道找妈,怎么不找我?” “找你干嘛?妈!”家明站起来离开沙发,跑厨房跑卧室跑厕所一通找,“妈!嗯?” “爸!我妈人呢?”找了一圈没人,他又坐回沙发上。 “酒吧进了一批新酒,她去试酒了。”王明达也想去的说,但是母老虎不准,他越想越不服气地扭头盯着小鬼,“你说你是不是成心的?看心理医生有好一半的道理吗?什么叫做女人喝酒你不怕了,但是男人喝酒你还是有点怕?” “我…实话,实说。”家明被拽住肩领想逃逃不掉。 “啧,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想想,你许妈胃不好,你应该反过来说,这样的话,我替她应酬,替她试酒,也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嘛,对不对?”王明达黑的都给说成白的,公说公有理。 “那我…努努力?”家明先给大叔画个饼。 “好。”抚平外套的褶皱,王明达姑且放过这小鬼,“好好努力,我相信你可以的。” “爸,乜棘让我搬去跟他住。” “他不是失忆了嘛?” “他在我实习的地方复健嘛,所以我们就又见面了,他现在是我的客户。”家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然后…反正,他就是让我搬过去,他租的房子离我上班的单位近,会方便一点。” “哎呀~”存心的一声感慨,“儿大不中留哇~” “不理你了。”家明不跟王爸纠缠,因为纠缠不清,“我去收拾行李。” 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几套换洗的衣物鞋袜罢了。 鱼丸趴进了小主人的行李箱,想一起被打包带走。 当晚,许栩试酒试得满面红光,一回家就扑倒王明达,趁着人家去拿湿毛巾擦脸的功夫,有点儿微醺的她,又摸进干亲的卧室谈心,得知家明要搬去乜棘那里,又豪横地将几张红头钞票丢在行李箱里的猫身上,大放厥词让家明努努力一把拿下那个残废的。 “搬的好~” “全部!统统!都给他拿下!” “他爸妈不要,我要!” “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放养!” “管他什么手残、脚残、脑…” “妈妈妈。”这是去试酒还是去拼酒了,家明瘪嘴没眼看,扶着许妈坐在自己的床上,“你喝多了啦,胃不好还喝这么多,一点也不乖。” “我没喝多!”许栩大手一挥,伸出食指比了个一,“你看这是几?” 家明回到:“一一一。” “你看嘛,我没醉~”还识数。 “你醉了。” “我没有!” 王明达一手湿毛巾,一手醒酒茶端进来:“老板娘!敢不敢,干了它!” 许栩没在怕的,接过来刚喝一口,茶就像清泉一样从嘴里流吐出来:“这酒过期了…” … 年少不知读书好,大四的实习生活,同期的新同事们都在忙碌与挨批中过度,挨骂的理由也各有千秋。 “谁让你把这个扔掉的!这不是一次性的ok!” “水温!注意水温!你想把人煮熟还是冻感冒!” “抬高一点!举这么低,很赶时间吗?” “听到没有?”乜棘复健时瞧见家明挨骂,一向是看热闹式的幸灾乐祸,“抬高一点。” “明明应该用力的是你!”委屈巴巴的家明转脸就拿不知好歹的乜棘撒气,“快点!抬高!用力!” “太高了啦!呜…”乜棘沉入水底,又被捞了出来,这下连脑袋都给药浴了。 “许家明!你干什么你!”苏医师冲过来一顿呲,“能不能认真一点!我知道你们两个认识,但你是在帮他复健!不是在玩水!能不能好好的?实习章还想不想要了!” “对不起…”家明被骂得像个龟犊子一样。 乜棘抹了把脸又抹了把脑袋上的头发,护短的心思一下涌了上来,刚想反驳些什么,结果还没想好台词,人家苏医师转身就走掉了。 之后的复健训练,家明全程一声不吭乖乖的,乜棘也尽可能地配合着抬高腿,生怕弟弟一不高兴就不理他了。 水的浮力,家明的臂力,乜棘的腿力。 夜里同床共寝,挨呲的那位整晚寡言寡语,一直在温习运动康复类的书。 一分心游戏又输了,乜棘索性扔掉游戏机,侧过身去扒拉旁边那位:“欸,我会川剧变脸,表演给你看。” 家明一脸疑惑地点头,只见这个幼稚鬼拿被子挡脸,咻的拉下被子一个表情包,再挡脸,咻的拉下被子一个鬼脸。 “嘎嘎嘎。”他被搞怪的表情给逗乐了,“你好丑。” “我丑?”乜棘不服气,伸手去挠弟弟的胳肢窝,“谁丑!说!谁丑!” “嘎嘎嘎,不要,嘎嘎…”家明笑得飞出了眼泪,他太怕痒了,被迫求饶求放过,“我丑,我丑,嘎嘎嘎,不要…” 乜棘刚撒手就遭遇了反扑:“卧槽!你个小人!嘎嘎嘎…走开,嘎嘎…” 两个人都笑出了鸭子叫,乜棘的双腿微微扑朔着,上半身想反制然而实力却不相上下。 乜棘弱了,昏迷了一年半的他,明显不如以前那么有劲了。 他的脑袋中,再次闪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第301章 捉弄和鼓励 护工的工作一夜间成了保姆,每天负责俩小子的一日三餐,给他们打扫卫生洗衣服,至于洗澡抹身、上厕所,都是家明捏着鼻子在把屎把尿。 拉完屎的乜棘意图整蛊:“家明!我好了!” “你自己擦!”家明才不要进去,卫生间里烟熏火燎的,“我一个钟头后进去扶你!” “我靠,你想我坐出痔疮吗!”乜棘反被整蛊。 “啦啦啦,有本事你出来打我呀~”能走着出来都是看得起你。 “你给我等着,等我打断你的腿!”乜棘在马桶上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小兔崽子。” 乜棘喜欢晚上出去看别人打球,然而他只能坐在轮椅上干看着。 独自去买饮料的家明一手提着绿茶,腋下夹着一个胀鼓鼓的篮球。 “给!”他把篮球丢了出去。 乜棘一把接住,捧在手里质问:“你故意的吧?” “对啊。”装着绿茶的袋子挂在了轮椅的把手上,家明把轮椅推到了没有人的篮下,“投看看嘛。” 其他打球的人纷纷停下来看向自己,乜棘有种被看耍猴戏的屈辱感:“不要,我要回去了。” 家明不疾不徐地蹲在他的面前,右手抓着轮椅左侧的扶手:“乜棘,其实最在乎别人看法的,是你自己,就像我们在路上看到一个人走路摔倒,我们只会笑一下,根本不会记住那个人是谁的,你每天都来看他们打球,难道就不想自己下场玩吗?” 乜棘低头看着手里的篮球,又抬头看了眼篮框,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我先来!”夺过篮球,家明蹲在一旁,眯着眼睛瞄准篮筐一投! 连篮网都没碰到,球就腾空落下了,那一下连人带球都栽了出去,跪趴在地上的家明支愣而起,拍了拍手上的沙土去捡球,周而复始地投了三次都不进。 一旁看热闹的人觉得没劲,也就散了,各自打他们自己的球去。 “我试试。”乜棘实在是看不下去,小笨蛋就是小笨蛋,跟屎一样臭的球技。 篮框下两米的距离。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接过球后,左掌于前右掌在后地托举,然后死死地盯着蓝框,仿佛那个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自己眼前,然后奋力一下推送出去! “喔!”甚至没有碰到挡板,球旋转着就进了,家明激动得叫出声来。 旋转球落地的一刹那,直接反弹回去,乜棘居然还稳稳地接住了。 “偶像~”小迷弟一样的眼神,胖东果然没说错。 “菜鸡。”给点甜头就飘了。 “略!”家明不服气地吐舌头,再次夺走篮球,开始围着轮椅运球跑,给轮椅上的那个气够呛。 乜棘找准机会伸手就是一击!赏了这个小王八蛋的臭腚一巴掌。 每次复健完都要洗澡,直到某天,乜棘突然回忆起一段很奇怪的记忆。 “我是不是也帮你洗过澡?”水声滴滴嗒嗒落在防滑垫上。 “对啊,你想起来了哦?”家明停下抹泡泡的动作,有些惊讶地反问。 “一点点啦,都是一段一段的记忆,根本拼不起来。”不过乜棘对此已经很知足了,不仅慢慢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头痛,而且还能很快地从中抽离出来。 “就…有一次,我被人打到骨折住院,手不方便,就让你帮我洗澡的咯~”家明的嘴角隐隐一笑,带着一丝回味和娇羞。 “哦…”这段回忆不太起来,但乜棘相信这家伙说的。 水中康复训练的第六天,乜棘被转移到了水中跑台,专业的加热设备永不停歇地恒定水温,室内温度如常控制在二十五度左右,中央空调循环通风(暖风)。 “我还是比较喜欢泡三温暖。”乜棘每次都舒服到差点泡在温泉里面睡着。 “别想了,不过许妈说了,你要是能康复的话,她请我们去日本泡汤。”家明甩出小小的激励,希望能给乜棘一些向上的目标。 “真的假的?”一听这话,乜棘瞬间两眼放光,他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应该是真的…”这是许妈喝醉酒时撂下的狠话,家明权当作是真的了。 “来来来,我该怎么做?”抓住水中的扶手,乜棘在浮力的作用下能够稳稳的站住。 “水中训练也叫减载训练,水的浮力可以减轻下肢压力。”水流的冲击也可以促进血液循环,从而缓解肌肉的紧张和疲劳,“我们先从平衡站立开始,你抓住扶手不要放,找找以前你正常站立的姿势,站一会儿,要是感觉腿软腿酸就跟我说。” “那还不简单。”乜棘也觉得水中训练很神奇,站在水里比陆地上要容易的多。 “别嘚瑟,之后还有单腿站立,下蹲,然后是水中走路。”对于正常人而言,那都是小儿科,但对于脊髓神经损伤的患者而言,那都是一个个的考验。 复健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在家明的调侃和捉弄下,乜棘慢慢找回了一些信心,当然,水中浮力的功劳也是不可或缺的。 第302章 可以出去玩吗 乜妈从最初的天天打电话,到两天一通电话的关心,家明在边上都安安静静的,不敢发出声音惊动电话那头。 收线之后,乜棘放空大脑一阵,然后缓缓开口道:“我妈说,她明天要来看我。” “啊?”这让家明如何是好。 不止如此:“她还说,我爸也要过来…” 啥也别说了,家明走为上策:“我明天回家住,就这么定了。” “你总不能不上班吧?他们可能会去中心找我。”乜棘属实的无奈,他不懂为什么,但他知道家明害怕他爸,他爸的脾气也确实不太好。 “我…我装病请假一天!”家明越来越诡计多端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傻小子了。 “我下午才去复健,他们早上不会去中心的。”乜棘的意思是可以请半天假就好。 乜妈平均一周进市区一次,每次都会提前打电话告知儿子一声,家明当月可调休的六天假期份额,有四天都用来避开乜棘的父母了。 某天夜里,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跟着火一样急促。 “乜棘!家明!”护工的先生来电话,说孩子感冒发烧,当妈的无论如何也得赶回去看看。 不准告诉爸妈她请假回去,不能告诉爸妈家明在照顾自己,兼且请假的工资要退还给乜棘。 恩准,放行。 “欸,就剩咱俩了,不如…” 乌漆嘛黑的不好好睡觉,耳边传来乜棘的声音,一句话惹得家明一阵胡思乱想:他行吗?要不我来? 平躺的他缓缓侧过身去,床垫微微沉起的动静。 “不如我们明天出去玩吧?”乜棘苏醒之后一直没什么机会出去。 “哦…”白白紧张了一下,家明又翻身平躺了回去,“好啊,我还有两天的假可以用。” “我的腿这个样子,你带我出去玩,会不会很麻烦?”乜棘有些卑微地询问,他不可能麻烦怀孕的老妈,一把年纪的爷爷,老爸也没空陪他,因为粮油仓有一堆订单,赶着农历年假之前出货。 “不会啊,那些宝妈带小宝宝出去玩,不也是推着轮椅~” 家明摸索着抓住乜棘的手腕,轻轻拍了拍,他宽慰人的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却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嗤~”乜棘一听这话,顿时哭笑不得,“那是婴儿车,不是轮椅啦。” “不都是带轮子的,要用手推的,还要喂奶换尿布,带你出去跟带小宝宝差不多。” “去你的。”家明的消遣让乜棘特别没有负担,好像坐轮椅没什么大不了,他不需要活的那么小心翼翼。 带着愉悦的笑容入睡,梦里皆是春天的味道。 夜空中最遥远的星辰洒下余晖,朦朦胧胧。 乜棘忽感不妥,猛地一下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时,窗帘外的天色已然微微明朗。 他咽了咽糊了一夜口水,偷偷瞥了眼枕边依旧熟睡的人,心虚地掀开被子摸了摸自己,随后紧闭双眼,他不敢相信自己搞的什么飞机。 闹钟不合时宜的响起,乜棘连忙装睡。 一只手在床头柜上胡乱找寻,然后指腹抠了半天才关掉闹钟,家明吁了口气睁开惺忪的双眼,见枕边人还在睡觉,便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然后拔掉手机充电线,动静小小地出卧室去客厅打电话。 乜棘趁机坐起身来,双臂支撑着身体靠着床板,扭头见床头柜上有一包抽纸,正好。 挂断电话,厨房里不腴不瘠的身影在忙碌着,家明打开冰箱,熟练地拿出几颗鸡蛋,点火,热油,打蛋,滋啦! 蛋清在滋滋滋的花生油里变白,面包片一面抹上果酱,火腿片过油煎一下铲起,加荷包蛋放生菜盖上,另外的两份则是不加果酱的,因为有人不喜欢早餐吃得太甜。 “做什么呢,这么香。”乜棘自己扳着轮椅出来客厅,把兜里的纸团丢进垃圾桶。 “嗯?”家明闻声回头看,手指上还粘着面包屑,“醒啦,可以嘛你,居然自己坐轮椅上去了。” 乜棘浅浅笑而不语,轮椅被固定器固定住,每晚都会面对着床侧。 他默默扳动轮子停在餐桌旁等开饭。 “我跟苏医师请好假了,吃完早餐你想去海边还是去古城?逛商场也行。”家明昨晚答应好的,他全然当做是去约会了,虽然是一厢情愿的那种约会。 “我想去动物园。”海边太冷,爬山太累,古城太远,逛商场人太多。 “你是说新开的那个野生动物园吗?”那地方虽然离得偏僻,不过市区有直达的公交车。 “可以吗?”乜棘微微握住拳头揉搓,眼神中流露着一丝谨慎。 “当然啦~”用陶瓷大盘装的早餐送上桌,牛奶是现成的盒装奶,倒进不锈钢的奶壶里翻热了一下而已,“带个保温壶,吃饱出发!” “出发~”乜棘开心得跟个孩子一样,伸出爪子准备抓三明治,却被一巴掌打在手背上吃痛。 “洗手没有?”家明跟个小家长似的。 “没有…”尴尬了。 “刷牙没有?”老实交代。 “没有…”恍惚一下的抽离,乜棘慌忙扶住扶手。 轮椅被无情地一把拉走,离餐桌越来越远,三明治里的余温还冒着热气。。 第303章 动物园 非节假日里,动物园的游客不算太多,有些是小情侣约会的,有些是家庭游带着小宝宝。 “原来公交车的后门真的有翻板欸。”家明在课堂上有听老师说过,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 不予回应,乜棘此时此刻有点不太爽,因为他的轮椅和旁边的婴儿车并排行驶,身后的小王八蛋一定是成心在戏弄自己。 还聊什么翻板,好丢脸的感觉,想找个蚂蚁洞钻进去。 入口处都是萌萌动物区,什么兔子啊、松鼠啊、百灵鸟之类的,买了蔬菜棒或者萝卜干就可以进去投喂,没花钱的能从外面围观。 旁边的宝妈进了萌兔乐园,家明则往前走选择了百鸟园,乜棘松了口气,他和婴儿车总算是分道扬镳了。 沉沉的眼色,乜棘不爽地质问小王八蛋:“你故意的吧?” 家明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什么东西故意的?” “哼…”乜棘暗下决定,等哪天自己的腿能走能跑了,第一件事就是揍这小逼崽子一顿。 百鸟园的门口有工作人员在卖鸟食套餐,一小包一小包的,里面有小米、鱼肉干、瓜子。 “你好,我要两包。”家明松开轮椅的把手,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摸出钱包。 “二十。”工作人员一边分发鸟食包,一边麻木地收钱。 “走走走。”家明推着轮椅穿过透明的软帘,门口处的鹦鹉纷飞扬起。 一只超大只的红毛鹦鹉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手给我。”倒一点鸟食在掌心,很快便引来了一群五彩斑斓的小鹦鹉。 甚至都不需要俯身落地,鹦鹉们自然而然就向乜棘飞来,任他用手指抚摸羽翼。 长颈鹿的园区也很逗趣,他们都不和站的高高的人互动,偏偏只抢坐在轮椅上的乜棘手里拿的树叶。 “咦…”乜棘一脸嫌弃地把手举在半空中,手被长颈鹿给舔了,“都是它的口水,好恶心~”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嘴角却又笑得很开心。 小羊区跟草泥马放在一起,在青青草原里奔跑,连空气都是青草和泥土的芳香。 “别跑!摸一下!”轮椅越追小羊越跑,难得遇到一只愿意靠近的,奈何那只小羊把羊角怼起,直接冲着他们小跑而来,“啊啊啊啊啊啊!快跑!快跑!” “我害怕!”突然觉得小羊一点儿也不可爱了。 经过奶牛园区时,轮椅带人往栅栏边上一放,家明往售货区小跑过去,他买了一小提现挤的牛奶,煮好装保温杯里,三十块,贵到他想哭的那种。 “给你,补钙的。”对骨骼的恢复有好处。 “一起喝。”乜棘拧开盖子闻了闻,抿了一口有点儿烫。 “我不喝,我强壮的很。”才怪。 一口鲜牛奶咽下肚,乜棘是想气都气不起来。 老虎区是危险区。 散养的老虎,笼养的人。 轮椅被留在了园区门口的检票处,乜棘被半搀扶半架起,弄进了装着铁栏杆的游园车里。 “出发!”司机按下按钮把门锁死。 “你看!那边有老虎在睡觉!” 一声虎啸在耳边轰鸣,连车子都被扑得直晃动。 “啊!”不晓得哪里跑出来的,乘客们纷纷大呼小叫,惹来了更多的老虎。 靠窗坐的家明胆子小,他实在是害怕这玩意儿,老虎离的近他不停地往里缩,一直缩进了乜棘的怀里。 “胆小鬼,老虎在外面又不会…”又是一声炸耳的尖叫,乜棘也不知道是麻麻酥酥,还是起鸡皮疙瘩了,反正他抖了个激灵之后,本能地将胆小鬼搂进怀里护着,“好好好,不怕不怕。” 这一刻,希望司机能慢点喂老虎的,不止一个人。 家明忽然觉得老虎其实也挺可爱的,毛茸茸的,爪子大大的,乱舔车身的舌头湿乎乎的真性感。 “啊…”完犊子,这下叫不出声来了。 长长的老虎指甲在铁栏杆上拨弄着,发出悦耳的金属声来。 乜棘这个胆子大的,直接伸手去撩拨老虎手上的毛,老虎一抬手想下嘴他又吓得赶紧缩回来,胆子大归胆子大,手还是想要的。 家明生怕老虎把那贱手给咬了,吓得立马把乜棘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还打了几下教训这个顽皮的手,然后再次护在自己的肚子上用双手捂着。 “不准,危险。”糯叽叽的警告。 乜棘的心像遇水的般一下都化开了,眼里满满溢出的都是宠溺,溢在了硌着自己下巴的脑袋上。 游完整个野生动物园,天就黑了,俩人靠着背包里自带的那两瓶八宝粥、一袋切片面包和两个三明治,维持了一个白天的能量,还有两根香肠跟一瓶新鲜的牛奶。 “一桶泡面十五块,怎么不去抢。”面包丢给乜棘啃,配自己带的水解渴。 “两根香肠十块,给你,一人一根。”这已经是景区里最便宜的食物了。 看到零食车,直接绕路躲开,因为他看到了黑板上面的几个大字:“鲜榨果汁一杯十五块,我去超市给你买十五块,能榨三杯。” 家明的钱,几乎都花在了门票、鸟食和观光车上,明明是个被富婆收养的小二代,奈何看到景区的物价,还是选择了当个抠搜的家伙。 “我饿了。”乜棘的肚子又开始叽里咕噜了。 一路玩,一路吃,出了出口还是饿。 “安排。”推一天的轮椅,家明也累了,需要补充一下能量。 公交车站等车,夜市觅食去。 第304章 死瘸子(上) 十三巷夜市。 乜棘心心念念的碗仔糕摊位被堵的水泄不通,生意好到可以开连锁分店的那种。 明明只是路边摊,却撑起了一个家庭的全部生计,手艺从阿婆辈一直传承到孙辈,口碑代代相传。 他一边啃香喷喷的葱油饼,一边静候着他的碗仔糕,轮椅被固定在一旁的空位。 “头家,我要十碗打包啦~”一大叔连摩托车都不下,扯着个嗓子在那儿喊。 “老板!两碗,这里吃!”家明好不容易排到的,打死都不能被挤走。 另一个小年轻明显的不耐烦:“不要挤啦,婆婆,三碗,这里吃。” 阿婆的手一直没停过,一直在切糕淋酱油打包一份份的。 “阿姨!我要八碗!打包打包!我赶时间,先给我弄嘛!”中年妇女一点也不客气,硬挤,也不怕被人占了便宜。 你赶时间?这里谁不赶时间?臭不要脸的。 水泄不通的队不知道是怎么排的,阿婆也不管维持秩序,反正谁站在她面前她就先给谁,老大不小的长孙负责补货跟收钱。 “卧槽…”从巷子里一家海鲜馆出来个酒鬼,绕路经过碗仔糕摊位要抄捷径回家,结果不慎被轮椅绊了一下,“他妈的死瘸子,好狗不挡道哇!”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受到侮辱的乜棘自尊心爆炸,“别吃了屎在这里乱吠。”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酒鬼口吐粗言秽语,问候别人祖宗十八代,然后用力踹了一脚轮子。 乜棘的轮椅歪了出去,现在的他没有能力还手,只能攥紧拳头,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瞪什么瞪,有种你打我啊!死瘸子。”冲着轮椅又是一脚的挑衅,酒鬼觉得自己完全占上风。 突地,一声谩骂在耳边问候,酒鬼来不及反应,伴随着颧骨的一阵剧痛,他颠了两步出去。 家明那勇敢的拳头也超痛的,偷偷地甩甩手舒缓一下关节,这是他第一次替人出头,就算会怕酒鬼也要硬着头皮逞凶斗狠。 “王八蛋。”对方的眼睛感觉快要突出来了,冲过来就跟小鬼一通你抡拳我踹脚的,“我踏马弄死你!” “家明!”紧张的徒手拳击赛事,乜棘急得脑袋冒青烟,掰开固定器扳动轮椅想上前劝阻,却被好心的路人给阻拦了,“别拦我!我要帮他!” “你别冲动啦!你这个样子,是要怎么帮哦!”好心的路人接二连三,把轮椅上的男孩给按住了。 家明被一个大力的提摔扔倒在地上,败下阵的他在地上强撑着爬起,咬牙隐忍肉体的疼痛,随即一个腾空飞扑,像小老虎一样把酒鬼扑倒在地。 “啊!!啊!!”不同的两股声音前后交杂,“啊!” 对方背部着地,随后脑袋也跟着着地,有缓冲但依旧撞得生疼,家明害怕男人身上的那股酒气,童年的阴影刺激着他的脑神经,于是一紧张,就顺势骑在了酒鬼的身上疯狂泄愤,拳头如同流星雨般落下,打得人家鼻青脸肿、脑瓜子嗡嗡。 酒鬼掐住了家明的脖子,家明憋红了脸继续拳打不断,有的打空了,有的打中了。 三五成群的路人强行把打架的二位给拉开,死死掐着脖子的手指也被一一掰开,家明被拽走时还不服地补了对方一脚。 吃碗仔糕的客人报了警,然后继续吃碗仔糕看戏,待附近巡逻的民警赶到现场时,酒鬼便护住脑袋开始无病呻吟。 “警察叔叔,我要报警…我要验伤…他意图谋杀…” 民警一边维持治安一边向群众录口供,随后将闹事者统统都带回了派出所。 碗仔糕没吃到,队伍要重新排,可惜今天晚上没机会了。 派出所里吵翻了天。 “我要重新验伤!他先动的手!”酒鬼在医院耍完酒疯,又到派出所来耍酒疯,“我感觉我的脑袋里面都是血,血流成河了啦!” 刚从医院回来还验个屁,医生都说了问题不大,检查显示没有脑震荡,就是一些皮外伤。 “放屁,你先欺负人你还那么大声!啊!”许栩接到干亲崽子的求助电话,直接拉着王明达要去派出所找人算账,“你是酒精喝到颅腔发酵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娘一把火给你脑袋引爆!” 王明达越听越上头,一把搂住母老虎灭火:“栩,栩,你收着点,这里是派出所。” “收什么收!”气死老娘了。 “阿忠!”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硬邦邦地敲了进来,酒鬼的太太姗姗来迟,她刚刚搓完麻将,“哎呦,谁把你打成这样?啊!我要告到他坐牢!” 母老虎就算被搂住也能咆哮,许栩伸手指回去开杠:“告你奶奶啦告!你先生这么大一坨,欺负小孩子,算什么男人!” “小孩子?他还是他?”对方指着一旁满脸倔强的少年反问。 麻将本刚刚都输光了,酒鬼太太此刻只想着回本,根本不打算讲道理:“他们看起来屁事没有,明明是我老公伤的最重,你们今晚要是不赔钱,全都别想走!” “赔给你买(棺材)…”许栩顿时肝火上炎,话说一半却被强行打断了。 “安静!还能不能调解了,啊!”民警被双方的骂战吵到脑仁快要爆炸,“你们这叫互殴,互殴!你!(酒鬼),医生说你就是皮外伤而已,你不要在无理取闹了!你!(家明),不管什么原因,打人就是不对的!你们!(家属),你们要是再吵就统统抓去关起来!” 发飙的民警像炸毛的山猴子,有点不讲理,有点滑稽,又有点吓人,确实震慑住了在座的几位,暂时的。 第305章 死瘸子(下) 晚上八点四十五分,天早就黑了。 二位家长带着两个小刺头离开派出所,离开的路上没有一个服气的。 “死酒鬼,蛇鼠一窝,两公婆没一个好东西,那点臭钱给他拿去买棺材!”许栩最终还是赔钱了事。 民警认为家明打抱不平虽然出发点没错,但在法律上他毕竟动手打人了,即便有什么心理治疗的病史,也属于防卫过当,案件依旧定性为互殴,情节较轻,建议赔医药费和解。 那个臭婆娘原本叫嚣着不赔几万块不罢休,民警拿出残疾人保障法和侮辱罪出来对付,现场一堆人证两公婆就算不服气也得妥协。 “死瘸子!”酒醉三分醒,酒鬼摇摇晃晃追出来骂,“没事别踏马出来瞎晃!累人累街坊,浪费空气,死了算了啦!” “先生!请你注意你的言行!”路过的小警察听着都上火,拿着出警单指着这个臭烘烘的酒鬼。 家明一听就眼红,又要冲上去跟人拼命! “欸!”王明达一把箍住那纤细的手臂,“我去跟他讲。” 把小鬼往身后一挡,王明达面无表情地踩上台阶前去,指着这个散发着浓烈酒气的家伙。 “干嘛,想打人啊?警察在这里,你打啊!”摇晃着虚浮的步态,啤酒肚特别嚣张地突了出来,感觉像个欠打的沙袋,“你打啊!” “首先,把你的肚子拿开,其次,我们刚刚已经和解了,你现在要再故意挑衅,那就是新的问题了,你也说了。”王明达指着一旁的小警员,那根带着烟茧的手指比划来比划去,“人警察在这呢,你语言伤害他人,这位警官可以作证,我现在要求你去跟小孩道歉,否则我们就起诉追究到底。” “神经病。”酒鬼不稀罕搭理,甩手就要走。 “不准走!”王明达摊开手阻拦,厉声嚷嚷着,“道歉!” “道你妹!你…”不讲理的本意是想推开挡路的,结果不知道怎么这人就跌下了台阶,落地还滚了两轮。 许栩慌了:“明达!” 家明急了:“爸!” 一旁的警察叔叔傻眼了:“先生,你没事吧?” 一个接一个跑上前去,只见王明达蜷缩在地上狰狞,倒在户外黑暗与室内灯光交叠的位置,一脸的痛苦面具也不叫出声,眼神迷离中透着白眼直翻。 许栩眼冒星火不停地晃他:“头吗?你别吓我啊!” 乜棘也被眼前的突发状况给吓到了,急忙扳动着轮椅上前想看看什么情况。 “送医院!送医院!”派出所的门口一片混乱,警车顶替救护车把人运了出去。 许栩作为家属陪同丈夫去医院,乜棘坐着轮椅不方便跟,许妈便摆摆手让家明陪他回去等消息。 好好的一天怎么就乱成了一锅粥。 酒鬼才刚出来,又被拘留回去了 “真的是,好好的干嘛不行,非要在这里闹事!”刚刚负责调解的警官烦的很,直接半推着没事找事的酒鬼进拘留室,“走走走!你给我在这里好好醒醒酒!” 派出所外的马路边,车灯如流星般划过,留下一道道短暂的光亮。 警车很忙,警察也很忙,没人搭理他们。 家明尝试几次招手拦车,然而在等待的五分钟内,经过的车辆都是载客中,并没有空车为他们停留。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身旁的轮椅突然冲向了马路,与此同时,一辆没有收油的跑车正向这边驶来。 在惊慌失措中抓哪算哪,指尖碰触到轮椅的那一刻,家明的心跳仿佛停止了一秒。 跑车长按的喇叭声划破夜空,车胎在路面划出了一道看不清楚的胎痕。 轮椅瞬间倾倒在地,一侧的轮子还在转动。 “疯啦!想死滚远一点啦!”跑车拉下车窗,骂完一脚油门又开走了。 “你疯啦!”家明心有余悸,他也超想骂的。 跌倒让他的身体有些酸痛,但他还是倔强地从粗糙的地面上爬起来,身上沾满了泥土和灰尘,耳边是自己清晰而不安的喘息声。 “乜棘…你没事吧?”他跌跌撞撞过去把他搀扶了起来,拉到路沿上坐下,仔细检查着伤势,“哪里痛,要不要去医院?” 天空的洒下的黑幕挡住了乜棘的眼泪,却挡不住他全身都在颤抖的悲伤。 家明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原由,缓缓地张开双臂,将伤心欲绝的他轻轻拥入怀中。 车灯闪过那充斥着心疼的眼神,温暖在这一刻传递,陨涕的乜棘先是一怔,随后把头深深埋进家明的胸膛。 轮椅依旧倾倒在路边,静静倾诉着那不堪的刚才。 第306章 猫猫 家明整晚寸步不离地守着,没有回那空荡荡的出租房,他把乜棘带回了许家,那个有猫猫、有生活气息、有温暖的地方。 “喵~”麻团仿佛看到了老熟人,甩着大尾巴迎接。 啪,客厅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围着轮椅转了几个圈后,麻团一跃而起,在乜棘的大腿上踩来踩去,调整好姿势直接抱窝窝趴下了。 鱼丸则乖乖坐在轮椅边上,直勾勾地盯着它的老熟人。 乜棘的眼皮有些许水肿,他伸手摸了摸麻团的脑袋,刹那间碎片化的记忆像按下了快拍一样。 咔擦,咔擦,咔咔… 家明撂下白兮兮的黑色背包,兀自往茶几那儿走去,倒了一杯凉白开,心想应该是今天早上剩的。 水杯往面前一晃,乜棘的思绪被打断,默默接过凉白开喝了起来。 “我给你弄点吃的吧?”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就像那倒霉的红灯似的,一个接一个,让家明有些后怕。 “你的手…”沉默了一路,乜棘终于说话了。 他把水杯递还给家明时,才发现家明的掌侧有擦伤,伤口处红红的血渍上黏着一些尘土,脏脏的,连外套的袖子也破掉了。 “没事,消消毒,过几天就好了。”苦涩地挤着嘴角笑笑,家明转身把水杯放回了茶几上,继而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瓶碘伏和一包棉签,又从抽屉里东拼西凑凑了几根药膏,认真地看了看分别的适应症,“你伤到哪里没有?” 乜棘静静地看着家明的后脑勺,开口答非所问:“为什么救我?” 家明的心情因之猝然沉重,默默坐在沙发上,自己给自己消毒伤口,越想这事儿心气越是不顺,遂捶下抹药的手置在腿上,脸色变得臭臭的。 他知道那不是意外。 “要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出事,你爸妈肯定会怪罪于我,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家明的心里既憋屈又气愤,故意嘟囔着找茬找气来受,“自私鬼…” 乜棘眼底一沉,用力扳动轮椅,没有目的的乱乱走:“我知道了,以后我躲远一点,肯定不连累你。” 他也在置气,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家明为之生气的背后,更多是害怕因此而失去,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手里还捏着一根沾着碘伏的棉棒,“你能为了那个臭酒鬼的一句醉话去死,那你能不能为了我一句拜托好好活下去?我拜托你,好不好?” 乜棘背对着停了下来,受难得说不出话来。 “今天本来很开心的…死酒鬼,臭酒鬼!我去杀了他!”扯着嗓子骂骂咧咧地往外走,家明就等着乜棘能叫住自己,摸着门把时故意慢动作停了一下。 “不要!啊!”莫名的惶恐和不安,乜棘一急眼又翻车了,趴在地上顾不上丢脸,先阻拦冲动的弟弟再说,“你冷静点…” 伤痕累累的车轮一侧又在那里滚动,猫猫们被动静吓得一蹦三尺高。 到底是谁不冷静。 “你干嘛啊,小心一点啦…”这个没有脑袋的大笨蛋,家明自问哪有那个通天的本事,能闯进派出所的拘留室里杀人。 “没转过来…摔,摔了…”轮椅刚刚背对着人,乜棘越是着急转过来,就越他妈转不过来,可别提有多糟心了。 棉棒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家明扶正轮椅时压迫到掌侧处的擦伤,有些泛疼。 猫猫相继从桌上跳了下来,在俩人的腿间蹭来蹭去,留下它们的毛发和气味。 乜棘并拢的双腿略显妖娆,被架着腋下伏于肩膀托了起来。 今晚在马路边所发生的那件事,像是一个被夜空黑纱所笼罩的巨大的秘密,被唯二知情的两人潜藏于心底掩埋。 浴室里的水声听起来有些薄凉,可水蒸气是热的,暖灯也是热的,手机的铃声在客厅悄然响起。 是许妈的电话。 洗完澡,乜棘换上了小一码的格子睡衣,斜靠在睡房的布艺床上休息,百无聊赖地看起了漫画书。 许久,唉…没劲。 床侧书桌旁的橙色公仔吸引了他的注意,它独霸了一张凳子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他无聊到在跟一个玩偶说话。 [黑仔最爱小橙了~]脑海里忽而闪现这句话。 好像之前断掉的一片记忆,找到了相应的另一片拼图,乜棘就这么愣愣地望着公仔出了神。 “呐,餐蛋面。”家明穿着小怪兽的睡衣,手里端着超大一碗的餐蛋面进来,他想着乜棘晚上肯定没吃饱,“凑合吃一点。” 不凑合了,午餐肉很多,荷包蛋两颗,还加了上海青点了香油,两只憨憨猫闻着味儿地跟进跟出,虎视眈眈地盯着那碗面嗅个不停。 “走开走开,这不是给你们的啦。”家明把面举过头顶,不给猫猫偷吃的机会,“啧,走开啦,厨房还有啦!” 乜棘就那么看着傻小子身后跟着两只贪吃的猫猫,兴致盎然地从自己面前绕了一圈,他甚至瞥了一眼也没看清楚碗里的食物,那碗面又被端上头顶在原地转圈圈,然后家明逼逼叨叨地往外走把猫引了出去。 “嗤…”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的嘲笑,眼神却带着无尽的温柔和喜悦。 养猫吃个面都不得安生。 第307章 心跳加速 许栩无故折腾到半夜才回家,她蹑手蹑脚地推开次卧房门,发现俩孩子搂在一块儿睡着了,脚边的猫猫也搂在了一起,鱼丸抬起头摆了摆尾巴迎接主人,麻团则一脸不屑地睁开眼又缓缓闭上。 罢了,家里没人她反倒会不适应。 客厅的最后一盏灯光熄灭后,寒风顺着缝隙穿透进各家各户,窗外偶尔传进一两声尖锐的犬吠,伴随着谁家婴孩被惊扰的啼哭,但很快便悄然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开始泛起一丝微弱的光亮,那是黎明带来的曙光,如同希望的火种,慢慢驱散着黑暗。 乜棘睡眠渐浅,感觉左脚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动不了,睡的迷迷糊糊的他,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就用了点力气收脚,怎么麻麻的,他两眼迷离地看了一下,撑起的脑袋又倒回了枕头上,是被猫压麻了。 闭上眼睛毫不在意地眯了一会儿,他睡着睡着仿佛意识到一些什么,又睁开惺忪的双眼侧过头瞅,伸手轻轻地掀开被子只见里面藏着个人,脸埋在自己的腋下,也不知道夹肢窝会不会有汗腺味儿,软软黑黑的头发被压得弯曲着,家明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肚皮上,睡的可香。 昨天当了一天的推车苦力,又跟人打了一架,还要当搓澡工、煮饭公,家明累到一着床人就睡着了。 乜棘紧着眉头默默把被子盖了回去,盯着天花板感觉有点儿莫名的燥热,连忙把自己胸口的那缕被子掀开透气降降温。 没忍住,他又撩开左侧的被子,想着再看一眼。 完犊子,心跳突然变得好快,被子又给盖回去了。 鱼丸一觉醒来开始给麻团舔毛。 乜棘索性继续装睡。 隔壁阿婶的儿媳妇生了,早晨送来猪脚姜沾喜气,餐桌上又多了一道肉菜。 家明啃得两眼放光口水流油:“嗯!好吃欸!焖得软糯软糯的。” “别忘了留两个,给医院装病的那位。”许栩打算吃饱了再去,不急。 “他准备装多久哇?”家明啃完一个又一个,吃肉肉的感觉太爽了。 猪脚姜里面还有姜醋蛋,家明超爱的。 “他说…要装到把本钱收回来为止。”明明没有外人听见,许栩还是特意放低了音量,然后越说越激动地用手指着远方,“我昨天真的是,被他给吓死掉了,结果他在警车上偷偷冲我使眼色,我马上就知道他在装病搞鬼!吼!真的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那么皮。” 王明达一会儿装头晕眼花,一会儿趁人不意抠喉咙干呕,他甚至想再赚点医药费,顺便住院检查下身体,就当给那个酒鬼一点教训了。 乜棘静静地吃着猪脚姜,他从今往后哪儿也不想去了,也不想再给任何人添乱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累赘就应该待在属于累赘的位置。 “你们要一起去医院吗?”许妈妈询问着在座的两位。 家明看向乜棘:“去吗?” 乜棘摇摇头:“我就不去了吧,带着我这个累赘多费劲。” “乜棘…”家明不喜欢他这样说自己。 “呐,不要这样说自己。”许栩作为感性又自认为性感的女人,难免会有些心疼这孩子的处境,“你现在能站起来,以后就肯定能好!就算你不相信许妈,你也要相信家明,他一定会陪你走下去的,许妈跟你赌十万块,不,二十万!” “你怎么不说一百万,一个亿?”家明不服。 “我…”许栩承认自己有所保留,人不爱财,鬼都不信,她疼这个干亲儿子,于是捏着猪脚摊开手傻乐,因之而嗤笑了几声,挑眉无所屌谓地回应道,“好嘛,一百万就一百万,一个亿我可没那么多,呐,我可是整副身家都赌进去了啊,你可别让你妈我赔的破产,不然你也得跟着过苦日子。” “嘻嘻,肯定不会。”家明脸上挂着的笑容纯粹无瑕。 会陪着自己一直走下去吗? 乜棘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因那个笑容而动容,而恍惚。 当天晚上,酒鬼的家属提着补品登门道歉,乜棘却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对方所谓的诚意,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一个虚伪的面具罢了。 闹剧被王明达这么一折腾,满打满算还倒赚了三千块不止,无奸不成商,他应该去帮许妈做生意的。 第308章 仙女棒 农历除夕的前一晚,乜棘被他爸接回了农村过年,是在康复中心的门口接走的,家明当时在二楼的会议室里,他从窗户往下看,看着车开走。 除夕夜当天氛围浓烈:“新年快乐。” 城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农村就不一样了,风俗多,管的松。 呲呲呲呲呲… 噼啪!噼啪!噼啪!噼啪… 小孩子玩的摔炮纸屑和烟花纸壳五颜六色的,在大街小巷和各家的门前小院里几乎无处不见。 总有一些大人跟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扫不完,根本扫不完。 ??!??!??!??!??!??… 华灯璀璨,一串红的鞭炮声响通常伴随着锣鼓齐放。 团圆饭舅舅一家也来了,他们中午在家吃了一顿,晚上又来拜年吃了第二顿。 兰兰表妹是个懂事的姑娘,一直在问表哥要不要吃这个吃那个的,一直在帮起身不方便的表哥夹远的菜,一看就是被父母打过预防针的,町町不服气姐姐一直被长辈夸奖,饭后便自告奋勇要带表哥出去玩。 乜棘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愣是被迫跟十几岁的小姑娘混在一起,真是令人不屑。 胖东那个饭桶在餐厅上班,过年虽然不放假,但有双倍工资还包吃,他已经接连两年的除夕没有来乜家蹭饭了,他的嘴里永远在嚷嚷着减肥,然后瘦了又把自己吃胖,然后继续嚷嚷。 自打毕业后,失去了安羽海的监督,胖子逐渐变回了卤蛋。 庙宇口的空地聚集了一帮玩耍的孩子。 庙宇旁边的榕树下就是小卖部,孝顺的町町根本就是打着带表哥出来玩的幌子,跟长辈要更多的钱来买东西。 “这个这个,蜘蛛炮,摔炮,鸡下蛋…” “表哥,你帮我拿一下,泡泡糖你吃不吃?” “姐!那个仙女棒,不够,你再多拿一把嘛!” 乜棘手里捧着一堆五花八门的鞭炮和小烟花,以及女孩子的过年必备用品:仙女棒! 三个人来到空地玩耍,鞭炮声东一个西一响,永远不知道哪里会炸。 “你给我在这里玩!不要进去跟他们打仗,听到没有!”有个年轻的妈妈扯着儿子的珊瑚绒外套嚷嚷,感觉快要急眼了的样子,“炸到你眼睛怎么办!” 他们不约而同地闻声回头,看了眼,没有太在意,找了个人少一点的位置,停了下来。 町町迫不及待地分发仙女棒,掏出打火机,点燃,燃烧的金属粉末像星光一样美丽,捏在手里轻轻地绽放。 左边画个龙,右边画个彩虹,其实都是随便乱挥舞的,残留的光影在黑夜里形成一道亮黄的弧线。 “你别动,我给你点。”兰兰用自己已经点燃的仙女棒去引燃表哥手里的仙女棒,“ok~” 乜棘看着蹦蹦跳跳的表妹,淡淡一笑,随之百无聊赖地盯着手里的仙女棒发呆。 那一点明亮的金色火花,从仙女棒的顶端不断绽放,如晚空的流星般划过黑暗,那么的短暂而绚烂。 “没了…”有些失落。 “再点一个!”还有很多存货。 “表哥我帮你!”这次轮到町町主动献殷勤。 随手一丢的残铁枝如同被抛弃的废铁,对她们而言一文不值。 乜棘学会了自己给自己续棒,用还未熄灭的火光引燃新的金属粉,然后将仙女棒高举在头顶的前方,眼中的火光犹如无数的星点,他一时兴起许起了愿望。 [希望我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跑步…] [希望我可以恢复全部的记忆…] [如果我好不了,希望老妈可以生个男孩…] [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乜棘并未把自己的那堆愿望当真,但他当真希望能够实现,因为除了许愿的精神寄托,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的他就连看到飞机飞过,都会默默的许愿。 “没了吗?”町町倒了倒空壳子。 仙女棒的份额已经用完了,乜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他点的最多。 “我们去放炮吧!”町町拿起一盒蜘蛛炮,打开拿出一根划过盒子边的摩擦条,丢出去! ??! 敌方发现攻击! 有小孩转移了扔炮的方向。 表妹们拿着炮盒又跑了,女孩子家家的这样玩火,真是太野蛮了。 “小心点!”小丫头真不让表哥省心。 坐在轮椅上的乜棘,妥妥就是个人肉置物架,腿上放着各种各样的鞭炮,兜里也有。 他拆了一盒摔炮自己在原地玩,很白痴的感觉。 第309章 不可以乱放鞭炮 野蛮且不计后果的蜘蛛炮的仗场愈演愈烈,乜棘掀开脚踏板双脚着地,屁股依旧坐在轮椅上,手里捏着一个鸡下蛋的小烟花,他小心翼翼地点燃,然后俯下身放在水泥地上。 突然,一声剧烈的、近在咫尺的,甚至更近的鞭炮声,直接在脑后炸开,乜棘的脑袋嗡的一片空白,耳边伴随着吱…的一声电流音。 鸡下蛋的烟花默默绽放喷出一缕小小的烟火,然后纸板鸡尾部的气球开始放大。 伴随着肾上腺素激增的紧张感,海马体内的最后一点瘀血被急促的血流冲走,那一缕小鸡烟花像导火线一样打开了乜棘的思路,从他和家明第一次跨年夜看满天烟花开始,再从大学城一路往后倒退到民宿再倒退回童年… 其实,意图冲出马路的那次,乜棘就已经回忆起了他和家明的种种迹象,但一直拼凑不起来,就好像桌面上散乱的一千块甚至一万块拼图,没有头绪,只有涕泗横流的自己。 护身符… 乜棘想起来了! 兰兰:“表哥?” 町町:“表哥!” 恍惚中的乜棘被拉回现实,耳膜有些刺痛也渐渐缓解,他一脸错愕地看着两位表妹。 “表哥你没事吧?”兰兰有些犯迷糊,这是怎么了? 乜棘继而拧着眉头嗅了嗅火药味儿,兀自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和左脸,又扒拉着自己羽绒服的连帽外套,把外套的帽子扯到肩前:“你们有手电筒吗?” “我有。”兰兰立马掏出口袋里手机,在功能界面找到了手电筒的图标。 电筒的灯亮了,兰兰顺着表哥的外套帽子照去。 乜棘继续扒拉着帽子检查,翻开里侧。 “欸!”町町掏出了鞭炮的碎屑,仔细一看帽子里面的那层,聚酯纤维布被烧破了几个参差不齐的洞,“这…” “唉,不知道是谁,把鞭炮扔我帽子里了…”扔的真是有够准的,乜棘自问这倒霉催的,幸亏没扔自己脑袋上。 “槽!”町町一下就不爽了,转身搜索目标,然而人太多没有目标,她便掏出蜘蛛炮点一个算一个往人堆里扔去,“我炸死你们!” “町町!”兰兰急忙拉住妹妹生怕她闯祸。 哇的一声,也不知道谁家孩子哭了,仨人愣愣在原地寻哭声而去,一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哭得稀碎,举着一只手自己边嚎边回家去了。 “你干的?”兰兰质问妹妹。 “不知道哇…”町町也不晓得是谁,鞭炮无眼,况且那么多人在扔,鬼知道是哪个丢的,“我乱丢的,没那么准吧?” “回家吧,去院子里玩。”乜棘拍了拍兰兰示意,溜了溜了。 “走走走。”不止他们,怕惹祸上身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散了,庙宇口的空地顿时少了一半的熊孩子。 回到家,几个大男人喝得一脸红温,还在餐桌上吃着,乜棘摇摇头只好让表妹帮忙扶他上楼,舅妈在后边儿帮忙顶着怕孩子们摔咯。 “呼,重死了…”一口气都回了好久。 小歇片刻后,表妹们功成身退下楼玩去了,舅妈把轮椅送上来之后也走了。 电脑开机又开始打转,感觉机子有点老化的样子。 乜棘独坐在电脑桌前,拉开抽屉看着那几条护身符,顿时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捏着自己的心脏。 当他再次翻开了那本笔记本,一页,又一页,泪水瞬间朦胧了眼前的字迹。 把眼泪从鼻腔吸了回去,酸酸的,乜棘滑动着鼠标登入扣扣,黑仔上线,小橙不在线。 窗外传来了鞭炮的爆炸声音,还有电瓶车的报警声。 乜棘敲打着键盘想说些什么,然而食指弯曲攥在拳头里,片刻后又按下delete键,把打出来的那短短一行字都给删掉了。 什么都没说。 第310章 好大一只火鸡 许家的跨年夜每次都很离谱,四个人搞一大桌子菜,自家酒楼的吃腻了就吃别家酒楼的。 “小强啊,这个电视怎么坏掉了啦?”老年痴呆的干祖奶奶脑退化得越来越厉害了,一直按换台键当音量键,“我一直按都没有声音。” “我看看。”家明拿着遥控器按下音量键,电视就有声音了。 “吼…还是你厉害。”干祖奶奶咧着一排假牙乐呵,突然扭头询问身旁这位小男孩,“嗯?啊你是谁家的小孩?” 家明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许妈经过便插嘴来了一句:“他是你重孙子啦~” “乱讲,我儿子才跟他一般大,我哪里来这么大的重孙子?”居然敢这样胡乱戏弄人,干祖奶奶用手拍了下空气,“啊你又是谁?在这里乱乱骗人,吼!你是那个,那个臭推销的!” “哈哈哈哈哈!”王明达笑得人仰马翻。 “笑屁,干…”许栩不管了,爱谁谁吧。 锡箔纸包着每一道菜,其中一份看起来很大一坨,麻团在餐桌上盘旋散步,垂涎很久了。 “你敢咬试试看!”许栩指着餐桌上的逆猫大骂,继而做出一个揉纸团的粗暴动作,“我给你咔咔咔,丢出去哦!下来!” “不下是吧!”许妈气势汹汹冲上去,猫猫立马下桌一溜烟钻进了沙发底下,“算你识相。” “等着吧,一不留神就又爬上去了。”王明达笑着煽风点火。 “开饭开饭。”许栩就不信了,这么多人在餐桌上,臭猫还敢造次,“家明,带祖奶奶去洗手。” “好。”轮椅越推越上手,遥控器顺手扔在了沙发上。 “这是什么东西…”王明达拨弄着烫手的锡纸,很大一份圆圆的那个。 家明看了一眼也很好奇,兀自把干亲祖奶奶推进卫浴间洗手。 “哦呦欸!你这是在过春节还是在过万圣节?”水流声交杂着王爸的大呼小叫,“这么大一只火鸡…十只猫来嘛吃不完…” “你懂个屁,这叫年年有余,吃剩就对了啦~”许栩一脸不屑,这一道硬菜就够全家吃到撑。 王明达故意抬杠:“年年有余不是应该吃鱼?” “有哇,你全部都给它打开,肯定有。”许栩不知道老年痴呆的奶奶还能活多久,只知道医生说病情加重了,她担心团圆饭吃一顿就少一顿,才点了这一桌子一千多块的年夜饭,“还有那个佛跳墙嘞,那个,大补!给奶奶多喝一点。” “嗯,都是味精,大补。”王明达嘴贱真的不是一点点。 “大过年的。”许栩叉腰质问,“你欠打是吧?” 习惯性认错,经常性讨打:“嘿嘿,小的不敢,老婆大人最大。” 大年初一要回小渔村过年,团圆饭时,全家一同商量着要怎么安置猫猫。 猫碗里各自有一大块的火鸡肉。 “nua,nua,nua~”麻团吃得嘎嘎香,鱼丸也是。 “可以带它们一起回去小渔村吗?”家明扭头看猫猫,征求着长辈的意见。 “会不会乱跑,跑丢了怎么办?”虽然许妈平时看起来很凶,很嫌弃麻团的造次,但其实早就养出感情了。 “丢了怕什么,那可是小渔村馁,到处都是海鲜,什么鱼啊虾啊,哪哪儿都有,饿不死猫的啦,说不定去了,它们还不舍得跟你回来呢~”王明达真相了。 许栩上下嘴唇一开一合的,好像在碎碎念骂人什么,然后吃一口火鸡肉给它吞下去。 “麻团,鱼丸,别吃了,看我。”家明蹲在边上想跟猫猫说话。 王明达再次真相:“它们的眼里只有吃的啦~” 家明不死心的跟猫约法三章:“呐,明天带你们一起去小渔村,第一,出去抓鱼可以,但是要记得回家,第二,不可以偷吃别人家的东西,第三,水深的地方不准下去,ok?” 麻团:“nua,nua,nua,nua…” 众人一阵哄笑:“哈哈哈哈~” “谁给它们那么大块肉的啦?”家明着实给气糊涂了,“撑死掉直接住医院…” 小橙今晚没空上网上线,只是收拾行李的时候,会时不时地看向床上的手机。 整晚都没有响过… 第311章 带猫回乡下 三个行李箱,两个航空箱装猫,加上拜年用的伴手礼,车就满了。 猫猫在睡觉,一车的人也都在睡觉,除了开车的那位王爸苦哈哈。 高速过年过节免收费,但是真的很堵,堵的水泄不通,让人心烦。 哈欠~ 许妈睡眼朦胧,抻了抻懒腰:“到哪儿了?” “还在高速上,堵了,一动不动的。”王爸的眼睛睁开又闭上。 看到有人纷纷下车透气后,王明达索性熄火省油,双手盘在胸前,也眯了会儿。 “家明,你饿不饿?”许栩转身看向后座。 “一点点。”已经中午了。 “幸亏我早有准备。”许栩拉开车门,往后备箱走去。 保温壶三个,连电饭煲也带出来了,里面都是昨晚的剩菜,火鸡肉啥的混在一起,早上热一热就捧上车了。 “喵~”别忘了猫! “哇,好香。”家明这个小马屁精,“老妈你好聪明啊~” “那还用说,这叫先见之明,开饭开饭!”许栩盛了一碗,夹了点儿肉跟菜,一抬手就是后座,“呐,这个给祖奶奶的,等下,你给她那个围兜戴一下,不然弄到身上不好洗了。” “好。”家明翻找着围兜,又从座椅后面弄了一张报纸,撕下来垫着,“来,我们吃饭哈,乖乖的。” “小强啊,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祖奶奶也饿了,有乖乖地配合这个男孩。 “去小渔村呀,咱们回老家去。”家明把手伸向后备箱,“妈,饭。” 许栩递上:“给,拿住咯~” “我先喂祖奶奶,一会儿我再吃。”接过那碗饭,家明觉得还是自己喂比较好,怕老人家没桌子拿不稳。 “好。”许栩欣慰地笑了笑,盖上电饭煲免得凉掉,“那你一会儿自己盛哈~” “好。”家明回应着。 端着两碗饭回到前座,再婚夫妻在那里上演一出喂肉的戏码,真肉麻人。 家明盛饭装菜的时候,偷偷往航空箱里塞了几块肉肉,航空箱又得洗了。 好不容易前面的车开始挪,王明达把碗交给老婆立马点火挂档,踏马谁也别想插队。 好不容易熬到下高速,那种驾驶一路畅快的感觉,就好像便秘的屎终于通了一样舒爽。 一车人又睡了,除了司机王爸。 刚到地方,民宿的停车位都留好了,一家子人跑出来热情迎接,帮忙提行李。 “嫂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快乐快乐…” “…”杂七杂八的拜年说词,家明跟着点头微笑,给长辈们一一拜年。 “奶奶!你还记得我吗!” “来来来,我扶您。” “晓~这箱酒是给你们的,这几袋补品给二老的…” “唉呀!来就来了,带那么多东西干嘛!路上堵车累了吧,赶紧进屋歇歇。” “老公!帮忙扛酒!” 家明啥也不顾,就默默把两个航空箱给提了出来,兀自往秋千那儿走去,那儿有个小花园,纯天然的猫砂盆。 “猫猫!啊!哥哥!有猫猫!”小瑜仿佛发现了什么大惊喜,冲着亲哥哥小杰嚷嚷着招手,“你过来看!” “真的耶~”小杰也很欣喜,“它会咬人吗?” “只要你们不欺负它,不弄它们的尾巴,它们就不会咬人哦,但是你们要是欺负它的话,它们就会生气,就有可能就会咬你们哦~”人怕猫,猫也怕人,家明也怕熊孩子,他不敢打任何的包票,“你们看看就好,不要去弄它好吗?” 打开航空箱,鱼丸奔着花园的土就去了,麻团甩着大尾巴跟小孩子玩了一会儿。 眼看着天色就快昏暗,许妈从民宿的餐厅里出来,冲着干亲儿子嚷嚷:“家明!准备开饭咯,你行李要不要拿上去先?” “哦!好!”准备吃小渔村里的团圆饭了,家明扭头嘱咐两个小屁孩,“你们两个帮我看着猫猫好吗?哥哥去收拾行李。” “我…我不敢碰…”小瑜妹妹一脸认真,“它要是…跑出去了怎么办呀?” “你等我一下。”家明想了想,跑回民宿餐厅找包,带了两包猫饼干出来,“给,它们要是跑出去,你就拿这个给它吃,给它叫回来。” “小杰,这包给你~”家明又献出一包。 吃团圆饭的时候,猫猫被放回了航空箱里,家明怕天色乌漆嘛黑的找不见,准备带回民宿房间过度一晚上,等明儿白天带出来放风再洗航空箱好了。 第312章 他在想他 一觉睡到清晨的九点半,家明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湿湿的,有倒刺,至下而上的摩挲… 他一掌推开了鱼丸,翻了个面儿继续睡。 鱼丸依旧不死心,贴上去继续可劲儿地舔毛,舔明主子的毛。 这觉没法儿睡了。 不晓得猫的口水是有营养能养发,还是有毒会头秃,家明觉得自己应该去洗个头,却又有点儿犯懒。 在卫生间捯饬了半天,他用许妈淘汰下来的发泥抹了一把短短的刘海,往上梳了梳,露出自己的额头,感觉蛮清爽的,家明对着臭美了一会儿。 雀跃的脚步声在楼梯上轻盈地踩踏着,身后还跟了两只猫猫一起,他成功吸引了民宿女员工的视线。 “猫猫!猫猫来了!”小瑜妹妹在院子里恭候多时了。 猫猫兀自往小花园里踩,它们要哦粑粑、哦嘘嘘。 奇怪… 家明四周寻了一圈儿,摸着后脑勺往餐厅走去。 “家明,来,吃早餐,那桌儿~” “奶奶,我的航空箱呢?” “什么箱?”老太婆没太明白。 “航空箱,就是装猫的那个箱子。” “晓晓!你看见家明的航空箱了没有!”王明达的母亲说话全靠一个嚷,她带着这个没有血缘的孙子落座,“你先吃早餐,奶奶帮你找去,碗在那儿。” “好。”他拿了碗筷乖乖坐下。 早餐随便喝了点白粥,配咸菜下肚,桌上还有昨晚吃剩的肉菜,热好了,但是看着有点儿腻得慌,就没吃。 扔在花园旁的两个航空箱不见了,原来是昨晚被王爷爷放在了餐厅的门边,早上又被人用纸皮箱给遮住了。 户外的遮雨棚下有个洗手池,家明用水管引水出来冲洗航空箱,香皂是小杰弟弟回家顺给自己的。 帅气不过下楼那半个钟头,家明此刻正撸着袖子,蹲在路边洗刷刷哦哦,还时不时地被水溅在身上。 两个小屁孩跟在猫猫的后头,除了给猫喂食,啥也没干就能玩一个早晨。 在南方的冬天里,海边不算太冷,海面依旧泛着绿色冒泡泡的涟漪,海风还是那熟悉的咸味儿。 午饭后独自一人散步过来,还能晒到温暖的大太阳,家明穿着加绒的高帮马丁靴,坐在岸边的形状古怪的石头上,看海。 过年的大人总有串不完的门,许妈和祖奶奶早上就不见人影,中午也没回民宿吃饭,估计是被所谓热情好客的邻居留下用餐了。 手机一直没响过。 那年出海弄丢的护身符,估计早就被冲出太平洋了。 也可能卡在了什么地方也未定。 家明寻了一处长椅躺下,椅子的漆面有着饱经风霜的留痕,他晒着太阳蜷缩着午休。 他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就喜欢自己一个人缩着睡觉。 眼前一片黑色的落幕,一切仿佛停止,其实时间一直在运转。 “阿嚏!”大年初一,乜棘一觉睡到了大中午,枕头边放着从来都没有洗过的黑仔玩偶。 没有人在乎他几点起,毕竟他起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多睡一会儿还可以少上一次厕所,少麻烦别人一次。 “爸!” “妈!” “有人吗!” 家里一片沉寂,都出去了吗? 有点不爽。 乜棘有点想念那个傻小子了,不爽的时候还能欺负欺负,不会生气的那种,希望这个年能快点结束。 想上厕所,想要刷牙洗脸。 “有人吗!” “喂!” 莫不是拜年去了? 没人回应的感觉,真的很不爽,还有点儿委屈。 轮椅离床沿还有两米距离,乜棘只好自己撑着下床,先借助手臂的力量让双腿着地,没有找到搀扶物,只能靠着自己尝试着站起来。 双腿一直在哆嗦,软软的,酸酸的,好不容易强撑着迈出一步,没摔,有一点点欣喜,便又迈出了第二步,可能是心急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就跪摔了下去。 “嘶…”膝盖磕的有点痛。 委屈中带着不服。 距离自己只剩一步之遥的轮椅,又硬生生被撞歪出去了一米。 乜棘脱口骂了一声脏话。 最后他是一个人爬上轮椅的,像只蛆虫一样在地上蠕动。 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小渔村。 “鱼丸!” “麻团!” 家明一回民宿,满花园找不见猫猫,心里惴惴不安地跑去餐厅找小瑜妹妹,结果一进餐厅,就看见见两个臭猫趴在桌上摇尾巴,陪着小杰弟弟做功课,小瑜在用水彩笔画麻团。 “臭猫…叫你,叫你!”一只给一巴掌,家明轻轻的教训,“都不理我,真是…” 猫猫无动于衷,但凡用点力早就下桌了。 “你这样写的下去吗?”家明感觉小杰都在玩猫,根本没在写那本寒假作业,“我带它们回房间吧?” “不要!”小瑜大大地不同意!模特跑了她画啥! “写的下去!写的下去!”小杰也急眼儿了,男孩子扭捏得不像样,“你别管。” “呵…”家明无奈妥协,也罢,起码有人帮忙看着猫猫。 第313章 拉肚子 熬过了磨人心绪的年假,新年的第一天返工,家明在镜子前精心打扮了一番,从家里出发去搭乘公交。 他已经开始期待下午三点了,因为那是乜棘做复健的时间。 上午帮一个剪了蘑菇头中年女人做复健,听这个阿姨啰里吧嗦了一个多小时。 “你说,排骨是糖醋的好吃还是粉蒸的好吃?” “糖醋的。”家明喜欢那种酸甜口。 “你看吧!我就说嘛!我老公居然拿去粉蒸,太不识货了。” 皮笑肉不笑的实习生小许耐着性子听,他其实一点也不想知道阿姨过年吃了什么,有什么奇葩亲戚去她家拜年,大年初三跟孩子去了哪里,大年初四跟丈夫发生了什么争吵。 一直忙到下午三点零五分,向来都提早到的乜棘还没有来,也没有取消预约,家明一边取下一次性手套,一边往墙上的挂钟望去,有些不放心便给他打了电话。 嘟…一直在忙音中。 家明急忙跑去店门口往路张望,无果,遂又火急火燎地跑回去找他的导师:“苏医师,乜棘到时间了还没有来,电话也打不通,我可以去他家看看吗?” “行,你去吧~”苏医师正忙着给另一个患者复健,带着一次性医用橡胶手套扶着患肢,“向上收起呈四十度角,对了…” 苏医师随之一扭头,许同学早就跑没影了。 叮咚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 “家明?你来的正好。”开门的是护工阿姨,她丢下门不管,掉头快步走回客厅倒水,“乜棘刚刚突然拉肚子了,不知道是不是中午的食物不干净,我还没来得及取消预约。” “拉肚子?”家明扶着轮椅的把手低头问,“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没关系,有备用的整肠丸,观察一下再说。”乜棘唇色苍白,拉得有点儿脱水,“我主要怕拉肚子拉你们池子里。” 还顾得上开玩笑,看来不算太严重。 “嗤…”那可就刺激了,家明不忍想象那个画面,“你脸色不太好喔,不行就去医院看一下,我一会儿回去再帮你取消预约就好了。” “没事,你专门跑来找我?”乜棘明知故问。 “对啊,三点了,你电话又打不通。”家明有心理阴影,“那我先回去上班咯,你好好休息,我下班再回来看你。” “嗯…”乜棘微微点头。 护工往他手里倒了几粒药丸,温水送服。 家明回到水中康复中心,安分地上完最后两个半小时的班,然后一下班掐着点就走,连患者送给苏医师的蛋挞都顾不上吃。 匆匆赶回去。 乜棘正安然入睡。 这个点睡觉,晚上还睡得着吗? 家明蹑手蹑脚地摸进房间,蹲在床边看,看那挺拔的鼻梁,顺着弧度往下,唇色依旧有些苍白,用手背轻轻摸了摸乜棘的脸,不烫手。 被子倒是捂得挺严实。 把手缩回来,又有些手欠,趁着人睡着了,拿食指指尖点点鼻子,戳戳软软的脸蛋,然后是锁骨。 “你变态吗?”听起来没有感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家明吓一哆嗦,没稳住,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 哎呦两个字愣是没喊出来。 “没有…我…”他慌了。 乜棘缓缓睁眼,目光里带着一丝玩意和疲惫感,侧过头看着他。 “我摸你,你应该感到荣幸!”解释不清楚了,这是要破罐子破摔的节奏。 一个白眼翻过去,乜棘的嘴角偷偷地笑着。 抽人油水的家伙溜出了房间,小脸儿一阵臊红。 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家明暗暗告诉自己,打死也不能承认刚刚的不轨,因为现在的乜棘,已经不是以前的乜棘了。 他不确定,不确定间断性失忆的乜棘,还会不会喜欢一个男生,他不敢轻易冒险,能够陪着乜棘一起做复健,已经很好了。 “家明~”乜棘慵懒地叫着。 家明在房门口站住脚,就不进去:“干嘛。” “过来。”乜棘温和的命令。 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 “我想吃陈记沙茶面。”乜棘说。 就这,还要过来,真是多此一举。 “可是,阿姨饭都快做好了,要不我明天再给你买吧?”也不早点说,这都几点了,拉肚子还敢吃偏辛辣刺激的。 乜棘的调虎离山计,失败。 “那个…”他快速地思索了一下,立马有了新的对策,“我有点肌肉酸痛,你让阿姨去药店,帮我买点筋骨贴。” “我去吧。”都说了阿姨在做饭。 “不用,让阿姨去买,你上一天班也累了。”乜棘就是想制造机会独处。 护工何尝不是上了一天的班? “阿姨在做饭,我去买就好了。”原来是关心自己上班辛苦,家明小开心,屁颠屁颠地买筋骨贴去了。 “啧…”乜棘真服了。 也不知道到底谁的智商更堪忧。 本来还想亲口说出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过年期间想了好几套说词,自己把自己感动的半死的那种,偏偏一回城就开始拉肚子不舒服,这会儿还有个电灯泡护工在家里发光发亮。 乜棘有点不爽,兴致骤然全无。 郁闷之时,他突地灵光一闪,即兴改变了主意,决定继续装失忆,逗逗这个单纯的傻小子。 第314章 替代品 晚饭吃的很清淡,乜棘没什么胃口,不过肚子倒是不疼了,这会儿正坐在轮椅上玩掌机,双腿的腿肚子被各贴了一张筋骨贴。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家明换上可爱的小怪兽睡衣,从背包里翻出蓝绿色的课作业本,慵懒地伏案在客厅的桌上,思虑着他的实习周记该怎么写,笔帽都快把脑袋敲冒烟儿了。 “呵…”乜棘想起自己当初写实习周记,也差不多是这个半死不活的状态。 家明只是没办法静下心来写,因为刚刚提着背包经过的时候,乜棘恶作剧把自己的裤子给扯了,虽然只露出半截裤衩子,也惹得他心里一阵小鹿乱撞的。 “看什么看?”乜棘的拇指狂按着掌上游戏机,他早就发现这小鬼在偷看自己了,“也想让我把你当成怪兽打?” “你也得有那个本事~”家明故意调侃。 “嘿…”好大的口气,乜棘撂下机子扳动轮椅,“你有种别跑!” “略!”家明扮鬼脸,不跑大傻子。 追不到,乜棘作罢:“赶紧写,我要睡觉了。” “睡呗,又没人拦着你。”家明说。 啧…这个不识好歹的小鬼,几年不见跟谁学的这么贫嘴? 乜棘不爽:“行,顶嘴,你今晚睡沙发。” “我不,你有种给我踹下去啊~”家明死皮赖脸的,能被踹下去也是好事,说明他的腿有在好转。 乜棘居然被怼的口哑哑,当年的爱哭鬼长本事了? “哼。”乜棘回屋了。 护工从浴室里徐徐走了出来,头发盘了一大坨在脑袋上。 家明奋笔疾书几段话,三百字的周记半小时就写完了,班上那么多学生,每人要写那么多篇周记,根本不会有老师认真去看。 关上房门摸进被窝里,家明刚躺下就被突如其来的手臂锁住,瞬间无处可逃。 “你干嘛啦…”他又想跑又不想跑的。 “你说我想干嘛?”乜棘死死扣住。 家明不怀好意地嗤了一声,没被压住的右手一缩一扣,用力地推开了锁住自己的手臂,双方短暂地僵持不下,家明的左手伺机快速反抓乜棘的手指头,将其指关节向后掰动。 “啊,痛痛痛…”乜棘一下就使不上劲,轻轻松松被破了局面。 家明一脸坏笑地翻身骑了上去,两只手将乜棘的双臂分别按在了床上。 “我靠…”乜棘一百个不服,却又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 “所以,你刚刚想干嘛?”家明故意反问。 乜棘回避那炽热的眼神,咽了咽口水,不予回应。 “睡觉。”家明松开手躺了回去,伸手要去关灯。 就这么结束啦? 乜棘怪失落的。 “欸。”黑灯瞎火的,乜棘睡不着觉。 “嗯?”家明看似平静。 “我妈不是高龄产妇嘛。”乜棘说。 “嗯。”出什么事了吗? “高龄产妇,要做遗传病的基因筛查。”迟迟说不到重点。 “怎么了吗?”家明反问。 “没怎么,挺好的。”语气并没有很高兴。 “嗯…”家明阖眼准备睡觉。 “是个男孩儿。”沉默片刻,乜棘又说话了。 “挺好的。”家明睁开眼,依旧是一片黑暗。 “其实,我做不做复健,能不能好…也无所谓了。”这个年,所有人都在议论老妈的肚子,都在可喜可贺,乜棘也应该开心的,但就是开心不起来,“反正有个替代品。” 家明叹了口气,淡淡地反驳道:“他是他…你是你…替代品的身份,对他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 有你真好… 乜棘闭上眼侧过身,把一只手搭在家明的身上,感觉这样会更安心一些。 家明抬手挽着那只手臂,再次阖眼。 空气变得很安静,没人再说话,只有马路那边依稀的车声,不知不觉,他们也就都睡着了。 第315章 纸包不住火 [三个月后的某个午后。] 乜棘一如既往去水中康复中心做复健。 斑马线的绿灯有三十秒。 春末已然,夏初未至,南方的天气却热得让人有种入夏的错觉。 阳光透过那斑驳的芒果树叶,洒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形成一片片耀眼的光斑,树上的芒果还是青色不熟的。 家明的实习期已经过半。 这三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 自从生活有了一些盼头,乜棘每天都很认真在做复健,现在已经不用借助任何搀扶物,就能在泳池里熟练地蹲起、单脚站立,甚至蛙泳游出一百米也不是问题。 三点复健到五点,从淋浴室里洗完澡出来,约莫五点十五分,实习生六点下班。 乜棘以前总是乖乖坐轮椅上,等家明下班一起走,现在他会去岸上的固定扶杆那儿,一边学走路一边等家明下班。 进展还算理想,他果断脱离了轮椅,不再依赖,开始借助双拐出行已经两天了。 孕晚期的乜妈来探望儿子,前几回进城她直接叫弟弟车接车送(乜棘的舅舅),今儿乜爸正好有空就一起来了。 在恒温池区兜了一圈,没有找见儿子的身影,乜爸遂跑去前台打听:“你好,乜棘今天有过来做复健吗?” “稍等,我看看…”前台的小姐姐翻了翻签到记录,“啊,有的,在泳池区,那边直走到底,往右拐进去就是了。” “泳池区。”乜爸领着太太往走廊里头走,“小心点,地上不知道会不会有水。” 毕竟是水中康复中心。 驻足在泳池区的入口向内张望,见儿子从淋浴室出来,杵着拐杖自己一个人在走路,乜爸乜妈激动得抓着对方的手,用眼神向对方传递内心喜悦。 她们不忍心打扰,便躲在入口处静静观望。 乜棘不疾不徐往扶杆处走去,默默将拐杖靠在一旁,独自一人站在平行的扶杆中间,来回地练习脱拐行走,偶尔掌心脱离扶杆腾空,偶尔侧过身伏靠在扶杆上歇息。 忙完手上的杂活,家明小跑给送去了运动水杯,杯子上有计量的刻度。 “呐,喝水。”在水里做复健更容易缺水,及时补充体内的水分很重要。 “嗯?”乜棘喝了一口,“怎么咸咸的?” “加了口服补液盐。”这是家明的水杯,跟乜棘同款。 躲在入口偷看的乜爸不淡定了,手臂不停抖动指着他们,瞪大眼睛看着怀孕的老婆:“不是,他…他…” 这个小混蛋!怎么在这里! 乜老爸进城的次数屈指可数,撞见家明还是头一遭。 “行了,走走走,我跟你说点事儿。”乜妈压低声线,试图把丈夫往外拉。 “不是…”乜爸气的手还在抖,脸臭的一批。 这个不孝子,怎么又跟这家伙过一块儿了! “我可怀着孕呢,你走不走?不怕我再动了胎气吗!”肚子是乜妈的底牌兼筹码。 非得逼她用吓唬的才好使。 回到自家的小轿车上,乜爸抽烟的手还在抖,这是被气得血压升高的表现。 副驾的座椅调得靠后不少,乜妈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 “我早就知道了…”她说。 乜爸一脸不解地看着这个大肚婆,整的什么幺蛾子。 “我知道家明在这里实习。” “是家明介绍乜棘来这里复健的。” “年前我就知道了…”她努力让自己显得有底气一些。 乜爸感觉血压更高了,掏着烟,再点一根来压一压,车子一直都没有发动。 “他爸,算了吧。”乜妈好言相劝,“除了家人,还有谁能像家明那样,去爱你儿子?” “他是男的!”乜爸一边骂嚷,一边吞云吐雾,感觉快被气死了。 “你这是性别歧视,我觉得他比那个墨悠悠,要好上一百倍。”乜妈撇开性别不说,家明的付出她知道的。 乜爸手不抖了,但还是接受不了,他又续了一根烟。 “吸烟对孕妇不好。”虽然开着车门,乜妈也闻够了。 刚叼在嘴上,还没来得及点燃,乜爸又默默插了回去,回味着嘴里保存的尼古丁。 “我上回来看儿子,祖光临时有事儿,给我撂这儿过了一夜,你还记得吧?” 祖光是乜棘的舅舅。 没有回应等于默认,乜妈继续说。 “那天,我约家明的妈妈吃了顿饭。” 乜爸一脸不可思议,这婆娘不是疯了吧? “你知道吗?家明本来读商科的,就因为你儿子,他大三转了专业,跑去读康复治疗。” 眼底一沉,这话没法儿接。 “你儿子昏迷不醒,人家明,一放假就去医院探病,去寺庙给他祈福,还跑去出事的那个隧道,喊魂…” 乜爸沉默了,脸色和进货时价格谈不定没什么分别。 第316章 困梯 [推回两个半月之前。] 某个晚上。 夜幕已深,灯光洒在篮球场上,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走吧?”整个球场就剩他们俩人,家明的灰色的短袖后背湿了一片深灰,“回去洗澡。” “我想吃烧烤。”出来打篮球,只是想六根清净一下,一直坐在轮椅上投篮,也没什么意思其实。 家明喘着粗气,把球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现在吗?” “对啊,烧烤就是晚上吃才有味道。”不想回去是一码事,嘴馋也是一码事,他吃护工的家常菜都吃腻了。 “也行,但是,不可以喝酒哦?”烧烤和啤酒是绝配,家明滴酒不沾,“对身体不好。” 乜棘看破不说破:“汽水总可以吧?” “可以。”家明嘴上应着,身体却一动不动,感觉坐下就不想站起来了。 来到香气扑鼻的路边摊,木炭融合了烤肉的食用油,发出呲啦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的悦耳。 “你要吃什么?”家明端着了盛菜的篮子,抓了一把羊肉串儿跟小肠串儿,“牛肉?猪肉?年糕?” “随便搞点大的肉串,再搞点黄瓜片跟米血。”乜棘的角度也看不见餐车上面的食材,扳动轮椅自己了张折叠的木桌,“你自己看着办吧,我随便。” “哦…”家明把刚听到的都拿了几串。 边等上菜,边起开两瓶橙味儿汽水,大冬天的喝汽水,冰也不是,不冰也不是。 “要不要给阿姨跟石头也打包一点儿?”家明抿了一口饮料。 “不用,没扣她工资就不错了,还想吃烧烤。”乜棘的澡是家明帮洗,上厕所也是家明帮忙扶。 护工每天就是煮三餐,有时候直接买现成的回来吃,隔三差五的打扫一下卫生,乜棘做复健的时候,她不是去公园溜娃,就是去大卖场试吃东西。 “那块破石头,吃粑粑差不多,我烦都烦死了。” 乜棘之所以这么不爽,是因为护工说孩子放寒假没人带,让丈夫送进城跟她一起住方便照顾,嘴上说是不会影响工作,寒假结束就送回县城上学。 实际上,这位还在读幼稚园的熊孩子,很吵!很调皮!很烦人!还把白色的墙壁给人踢脏了! “嗤嗤。”家明玩笑道,“那我们就打包点粑粑上去。” 乜棘哈哈大笑:“这个可以有。” 摊位的老板娘把一盘烤好的串端上桌。 家明等老板娘走远,稍稍说到:“我妈要知道我吃路边摊,肯定会说这些都是死猪肉,病牛肉。” “我妈也经常这么说。”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 然而,真香。 让人吃的满嘴流油,一串不剩。 嘴巴吃爽了,也吐槽过瘾了。 俩人心满意足地往租住的小区楼走去。 单元楼下,家明按下电梯向上的按钮,这里租金贵是贵了一点,但胜在有电梯,方便坐轮椅的人。 咚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轮椅被倒着拉了进去。 “你觉不觉得有点口渴?”乜棘说。 “有一点,感觉调味料重了一点。”家明说。 电梯门缓缓合上,缓缓上行,突地一下电梯上下几公分的震,然后紧急制动停在了原地! “啊!”他们被困电梯了。 断电了,狭小的空间里,漆黑一片。 “家明!”恢复记忆的乜棘记得他有幽闭恐惧症,慌忙在黑暗之中摸索,发现人就蹲在自己的旁边。 无处可逃的电梯间,家明害怕到蜷缩着身体,明明全身都在发抖,却又死死抓住轮椅守着乜棘。 已知的危险,未知的危险,和稀泥般搅合着他的思绪。 耳边急促而不安的呼吸声,像鼓点一样敲击着乜棘的心口,他紧紧抓着他那发抖的手臂安慰道:“没事…有我在,别怕…深呼吸,慢慢的深呼吸。” 短促的换气加剧了大脑的缺氧,家明在黑暗中感觉到一丝头晕,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怕别怕,你不是一个人,有我在,有我在…”乜棘不停地摩挲着家明的手臂重复念叨,隐约能感觉到抖得不那么厉害了,他凭借着直觉向家明的脑袋摸去,发现满头都是冷汗湿湿的,“没事的,电梯都没有动,不会有事的…” 乜棘生平第一次困电梯,其实他也很害怕,怕电梯急降,但此时此刻的他不得不勇敢。 明明只过了两分钟,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恨!恨自己的腿脚不便,以至不敢轻举妄动,黑麻麻的,万一跌倒,晃动电梯有可能会更危险。 这时,眼前突然一晃的明亮,电梯的应急供电设备恢复了运作,但电梯依旧是纹丝不动。 “来电了,来电了。”乜棘警惕环顾四周,轻轻拍了拍缩在一旁的,“能站起来吗?去按一下求助铃。” 家明四肢发软,但还是扶着墙壁撑站起来。(也不算墙壁) 两只手胡乱把每个楼层都按了一遍,然后按下上方的紧急求助按钮。 腿软,又默默地蹲了回去,挨靠着轮椅。 乜棘目光警觉而肃穆,手却温柔地搭在家明的脑袋上。 “你好!电梯里有人吗?”沙沙的,电梯对讲机传出的声音,是物业的安保人员。 乜棘急忙冲着对讲机的方向大声嚷嚷:“有人!有个幽闭恐惧症的患者!他不太舒服,你们快点叫人过来开门!” 家明恍惚抬头看着乜棘,他怎么知道… 第317章 穿帮 引起整栋楼跳闸的原因,是因为护工儿子的遥控车坏了,熊得不行的小男孩居然以为是没电了,直接把遥控器上的那根进金属伸缩杆,插进了延长线的插线孔里,最终导致漏电,触发了断电保护装置。 大晚上的,整栋楼的人都被惊动了。 物业拿着对讲机:“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邻居煽风点火:“幸亏是没出人命!” 乜棘头顶冒火:“差点就出人命了!” “对不起!对不起!”护工阿姨不停跟物业道歉,跟乜棘道歉,跟家明道歉,“真的对不起!” “石头!你给我过来!一点都不懂事,我揍你信不信!”护工直指矛头,凶巴巴地拱孩子上前命令道,“快跟哥哥道歉!” 众人纷纷指手画脚的批评。 “太不像话了!” “出了人命怎么办!” 护工转身就去阳台顺了一根衣架子,象征性地打了一下,意图吓唬吓唬熊孩子:“一天天的!谁家小孩跟你一样!啊!” “呜哇!”熊孩子没被电到,但被亲妈当众骂了个臭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嚎哭着,更像是故意的嘶吼。 (玩具遥控器的塑料部分是绝缘体。) 也就是物业邻居那些外人发慈悲心在那里劝家长,乜棘早就烦透这熊孩子了,恨不得亲自上阵咔咔狠打一顿教训,以解心头之恨。 家明平躺在沙发上回魂,脑袋本来就很胀,没完没了的哭声让他更加头大。 “真的对不起,我一定严加管教…” 护工出一张嘴在骂,实际上拿孩子一点办法没有,最后还是她一个人在道歉,低声下气地送其他人离开。 乜棘的轮椅守在沙发边上,他伸手摸了摸家明的手臂,又贴了贴脸颊的温度。 “家明…”关上客厅的入户门,护工小心翼翼地靠近沙发,“你没事吧?” 家明摆摆手没说话,另一只手抵着脸,闭目养神中。 乜棘极力护短,侧面目露一丝冷冽:“本来,你带孩子过来住,就已经公私不分了,当妈的想照顾儿子很正常,但你看看那面墙,鞋印子,还有我们的漫画书,画得跟鬼一样,现在还把插座烧了,接下来是不是准备把整栋楼都烧了,啊?” “干脆这样,你辞职别干了,回家专心带孩子。”小老板的气势展现的淋漓尽致,一字一句都一板一眼的冷漠,跟起初那个上厕所都会害羞的乜棘相比,此刻简直判如两人。 “别别别,乜棘,阿姨知道,阿姨给你们添麻烦了,孩子他爸关节滑膜炎,做手术不方便带孩子,全家就指着我一个人赚钱吃饭,石头!你过来!”护工一把拉过来,近乎咆哮地嚷嚷,“跟哥哥道歉!不然你妈我就失业了!听到没有!” 熊孩子红着脸还红着眼,死死抿着嘴巴,一副老子金口难开的模样儿。 “你妈我失业,就没钱给你吃饭!没钱给你买玩具!没钱给你买新衣服!你道不道歉!”威胁一向具有针对性。 “哥哥对不起…”看在钱的面子上。 “真的很对不起,这里所有的损坏,阿姨都会负责,石头过两天就开学了,我保证,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护工放低姿态为自己说情。 “算了算了…”想静静,家明起身离开。 乜棘也不是刁难的主,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毫不表态地甩脸子回房间了。 轮椅刚刚停在房间门口,只见家明弟弟坐在床上,艴然不悦地看着自己。 “你还好吧?”乜棘慢慢靠近。 “你不是失忆了?怎么知道我有幽闭恐惧症?”讲话有些气虚,家明越想越不对劲。 “额…”完犊子,乜棘皮笑肉不笑的尴尬,摸摸脖子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其实…我过年的时候,被鞭炮炸了一下,可能大脑受到惊吓,记忆突然就恢复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家明感觉自己这些天,跟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额…”乜棘也不敢说是为了好玩,“我想说…给你一些小惊喜?” 很牵强。 家明低头沉思片刻,再次抬头质疑:“匡我给你买最新款游戏机,晚上说心很冷让我抱紧你,故意在我面前跟性感妹妹网聊,都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 不计较,不等于傻。 家明可以原谅失忆的乜棘撩妹,但忍不了恢复记忆的乜棘当他的面聊骚。 心情时而天堂,时而地狱,到头来,只是被戏弄的玩物。 真是令人不爽。 “不是,那个…”乜棘卡住了。 家明气呼呼地抓起睡衣,擦肩而过往浴室洗澡去,面容憔悴又愤慨,没有一点好脸色的那种。 呵呵,乜棘那晚真的只是不小心点到附近的人,好死不死,匹配到一个头像很性感的学生妹,故意拿来刺激家明弟弟惹人吃醋寻开心,这下水洗也不清了。 第318章 两个犟种 月黑风高夜。 乜棘把自己推入了两难的境地,贪玩玩出一身骚。 “你不帮我洗澡吗?”他一脸无奈,看着床上那位穿素色睡衣的。 家明侧过身拿屁股对着轮椅。 “那我自己洗。”犟种一个。 乜棘扳动轮椅来到卫浴间,护工阿姨正在拖地板,她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你还没洗吗?”一身的便服,还是刚刚那套,一看就没洗,“我以为你们都洗好才拖地的。” “我自己洗。”乜棘往后退了退,“你先出去。” “自己洗?”护工愣了愣,“要不我帮你吧?” “不用!”乜棘语气重了些。 “那你小心一点,有需要就叫我。”防滑瓷砖的地板虽然拖过了,但还是湿的会滑。 熊孩子被亲妈命令待在次卧里,不可以出来玩耍,就连喝水、上厕所,都要跟亲妈报备过才可以出来。 “嗯…”乜棘应的很敷衍。 护工想想还是不放心,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作为护工有连带责任。 “家明,你好点了吗?”她进主卧打扰,然后解释道,“那个,乜棘他自己在洗澡,又不让我帮忙,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万一他摔倒撞到头就不好了。” 家明扭头看了护工阿姨一眼,不情不愿的样子。 扣扣扣! 浴室的门没锁。 乜棘磨磨蹭蹭,在卫浴间懊恼中。 “干嘛?”不耐烦的口吻,他以为是护工阿姨在敲。 “我…”是家明的声音。 乜棘一伸手就能碰到门把手,按下。 家明推门而入,看着乜棘的脸还是那张臭脸,半转过身,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明明是两个大活人,一个不说话,一个不吭声。 轮椅一拉,衣服一扒,踏板一掀,人一架起,胯裤一扯… 看似行云流水,其实简单粗暴。 花洒的喷出的水流湍急,热热的水温有点儿烫小猪,又不至于把人烫坏,约莫着三十七八度的样子。 乜棘屁都不敢放一个,乖乖任由家明爱怎么洗怎么洗,很快他整个人都热乎起,一身的红温肤色,头发也湿了,打上泡泡随便搓两下,没有防备突地当头冲水淋下。 有种被虐的感觉,却又莫名的含羞。 洗完了,比洗猫洗狗还要随便。 浴巾一把扔脸上,跟头纱似地包着,乜棘缓缓拉下露出脑袋,一边留意家明的脸色,一边自己给自己擦干,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睡衣都没拿,洗个锤子。 夜里,寒风嘁嘁。 家明换了一套睡衣。 熄灯。 一人半张床,背对背的睡,仿佛画了一道无形的三八线。 乜棘一阵翻来覆去的烧心,只好面朝向那一侧,伸手戳了戳某人的后背,然而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睡了吗?”他小心翼翼的。 家明不理会。 片刻后。 “我错了…”乜棘又戳了戳,不小心戳到了脊梁骨。 家明平躺回去,纯粹是怕他乱乱戳。 “之前那个网聊的女生,是我不小心点到附近的人,我跟她没聊什么。”乜棘替自己解围,“真的。” “关我屁事。”又不是你的谁。 家明一点面子都不给。 “啧…”真难哄。 “我冷…”戳了戳,乱戳,乜棘主打一个不要脸。 家明不吃这套了,直接把自己身上的半床被子,掀起来折叠在乜棘的身上盖住,给你,都给你。 乜棘察觉到不对劲,伸手一摸枕边人的小肚子:“神经病啊你,盖上!” 被子又被摊了回去。 “不要。”家明又掀开,你不是冷嘛,都给你。 “会感冒的。”乜棘又给扒拉回去。 俩人就这样较上劲儿了,被子扇的风呼呼冷,最后在中间团成一坨长卷儿。 “不是…”叹了口气,乜棘都给气糊涂了,摸不灵清被子,遂压在另一个犟种身上,爬过去开灯,然后提起被子硬要给他盖下去,“你盖不盖!” “不盖!”家明双手跟柱子一样顶着,就不给盖。 你也用力,我也用力,双方僵持不下,最后是乜棘先破防,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想想觉得挺蠢的,家明也被引得嘎嘎乐。 手一软,俩人贴一块儿了,他压着他,笑声纠缠在一起。 乜棘嗤嗤:“白痴…” “你二百五。”家明骂回去。 乜棘没再说什么,二百五就二百五吧,被子给人盖好后便瘫了回去,大口呼吸以平度刚刚的情绪,笑太猛肚子有点儿疼。 白炽的亮光落在整个房间,家明放空地看着天花板,突然右手一阵温热,是乜棘左掌心的温度。 冬天厚厚的棉被下。 十指相扣时,微微一颤。 第319章 复健评估 东方的那片天泛起一抹灰色的云,笼罩着尘世间的高楼大道,湿润的空气变得朦胧而清新。 昨晚,下了一场绵绵的细雨,好在天亮之前,便已风轻雨停。 拍下吵人神经的闹钟,家明是一点儿也不想上班,他侧过身,看着枕边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家伙,真羡慕他不用上班。 掀开被子冷风嗖嗖的,他本能地抱臂缩着脖子,快快踩上拖鞋站起身,向简约风的衣柜小跑而去,掏出加厚的棉质长裤和毛衣,然后再次缩回被暖呼呼的窝里捂热。 乜棘迷迷糊糊的醒了,又不太清醒,他眼睛眯开一道缝,然后伸手往边上一搂,半趴着,脸埋在家明的大腿外侧和床垫之间,继续睡。 昨儿的夜里,什么都没发生,那种感觉更像是暧昧,他以为他懂,他却在装傻充愣。 “别闹。”家明扒拉开咸猪手,乱乱摸,“我要去上班,你接着睡吧~” 窝在被窝里换好衣服,家明左转洗漱,右转出客厅,护工阿姨在做早餐。 “起啦,我煮了点儿菠菜瘦肉粥,给你盛一碗?”弥补也好,道歉也罢,特意早起给家明煮早餐,还是头一遭。 毕竟那个睡到自然醒的,才是护工的工作,家明并不属于她的工作范围。 “好。”本以为,今天又是面包配盒装奶,家明并没有拒绝人家的好意。 护工把粥端上桌,有些抱歉:“昨天电梯的事,对不起啊…” “算了…”家明不想跟女人一般见识。 “你能不能帮我跟乜棘说说,让我继续留下来工作,你也知道,现在行情不好,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自打热点新闻曝光了医院的护工虐待老人,整个护工行业都被人冷眼相待。 “他…”家明勉强一笑,“他那脾气…我试试吧。” “好好好,那就…下午,我送他去中心复健。”护工还要指定时间地点,生怕人家就是跟自己客气客气。 “嗯…”家明点头应允,“那个烧掉的插座,记得叫人过来修。” “我一会儿就找人来处理。”维修工换个插座倒不贵,但是电梯的检修费,还得跟物业协商。 二类高层的住宅建筑,时间长,设备跟房子都老化了。 怕迟到,家明仰颈三两口,喝光粥不续碗了,径直去玄关处换鞋离开。 电梯门上面贴着暂停使用,他用余光瞥了一眼,然后快步往后楼梯走去。 水泥路上一层雨水,踩过去一个坑漩,然后又逐渐地平静下来。 水中康复中心。 每天的工作内容大同小异,午餐不包,但有餐补,忙活到下午两点半左右,家明就会不自觉地留意时间。 乜棘一整天都没给护工好脸色,直到要出门去中心做复健,才对人和气了一点儿,但也只是一点儿。 “行了,我自己过去,你走吧。”刚进恒温区的入口,乜棘就不让人推了,他自己可以扳动轮椅,“省的你儿子把人房子给拆了。” 走…这字眼儿用的。 “没关系啦,不差这两步。”护工坚持。 家明一扭头,就看到两个人在跟他打招呼,乜棘一巴掌呼过来,真是的… 家明揉揉屁股一抬眼,护工阿姨正不停冲自己使眼色,然后双手合十,拜托拜托。 “那我先回去给你们准备晚餐,你们加油哈。”护工说完,又使了下眼色才走。 家明接过轮椅谈正事先:“今天要做评估,可能会换新的项目,老规矩,苏医师帮你做复健,我在旁边学习。” “然后你再接手嘛。”乜棘了的,毕竟人家还是一个实习生。 家明相比其他实习生,是唯一一个,康复师敢把病人全权托付的,这个心甘情愿的小白鼠,就是乜棘。 一个赋予信任,一个尽心尽力。 评估室。 “你之前在医院做康复,应该有相关经验的,就是一些基础的动作…” 苏医师一边向患者解释评估内容,一边等实习生小许把助行器给扛过来。 “首先,我们练习一下起身站立。”毕竟在水里训练站立和走路也有一段时间了。 乜棘坐在普通的凳子上,扶住助行器尝试自己站起身,从小心翼翼站起,再到稳稳站住,逐渐露出了笑容。 “试着走看看,不要过于勉强。” 乜棘扶着助行器,走了一段,步态不太自然,也不流畅,初初的每一步,都有一些犹豫。 “感觉怎么样?”苏医师拿着评估单,一边询问,一边进行评估。 “感觉…没那么僵硬了,肌张力也没那么高了。”乜棘扶住助行器停下,“但感觉还是会髋外旋,下肢的承重,比在水里压力要大…” “趴在这上面。”苏医师指着一旁的单人床。 “双腿轮流的抬起放下。”苏医师说。 之后,又进行了几项近端动作和远端动作的基础评估。 躺在床上,借助道具,模拟踩自行车的动作,是最后一项。 整体感觉…是有进步的。 “怎么样?”家明如同患者的家属,翘首期待着导师的答复,“怎么样?” “嗤…你自己看。”苏医师浅浅地笑了笑,直接把评估单交给这位患者家属。 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中药药浴、身体自愈和水中的基础训练下,苏医师评估结果认为,乜棘的身体机能相比两个月前,大概又恢复了50%左右。 “神经修复是需要时间的,平衡感有稍微好一点,但下肢力量还是不行。” 苏医师认为,可以慢慢推进水中的下肢力量训练,例如蹬腿、踢腿等等。 可惜天气还太冷,泳池区不开放。 “小许,单腿站立的基础上,加一个跳跃转身的训练,继续在恒温区进行。”苏医师拿着水笔悬空指导,自顾自的比划着。 “好的好的。”家明有认真在听。 “走吧。”微微点头认可,苏医师双手插兜,先走一步,“我给患者示范一下。” “好。”家明一转身,乜棘居然自己抓着助行器,一脸拉大便的表情,皱着眉头,慎之又慎地坐回了轮椅上。 他很惊讶。 乜棘这人,扭起来也是一根筋,他不希望下次被困电梯的时候,自己连下地走路都犹犹豫豫。 他记得,他说过,要保护家明的… 家明希望永远都不要再被困电梯了。 第320章 护工的去留 秒针绕过最后一圈。 “下班了。”乜棘争分夺秒的提醒,一分钟亏都不舍得人家吃,“走走走,赶紧。” “等一下。”手头的功夫都没弄完就走,被骂死都会,家明把设备跟装备一一归位。 迟了十分钟下班,一出康复中心的大门,家明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连忙将颈部的衣领拉到最顶处。 “欸!那家胖厨子餐厅,好吃不贵,咱们去吃呗?”乜棘提议。 “阿姨不是说她会做饭?”差点儿把这回事儿给忘了,“你故意的吧?” “我才不要跟那块又臭又硬的屎坑石头吃饭。”乜棘想想就不爽。 “我也不喜欢那个石头,可不管是臭虫,还是烂草,都是当妈心里的一块宝,阿姨放心不下也很正常。” 家明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不是滋味儿,他更能体会什么叫生娘不及养娘大。 乜棘半信不信:“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我只是觉得,有个护工照顾你,会好一点嘛,你总不能跟着我上一整天班吧?” 把护工炒了,留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为什么不行?”在这里还能蹭个室内暖气,“再说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现在用轮椅,用的可溜了~” “一次半次还好,每天都待在这里一整天,干坐着等我下班,你不无聊咩?”家明一个上班的都觉得累。 “我可以待在家里嘛。”指的是租的那个房子。 “那谁给你做饭?”家明推着轮椅等红灯。 “我可以叫外送。”乜棘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的。 “啧…”还真难反驳,家明想了想,又说,“那你一个人在家,想上厕所怎么办?” 也叫外送帮忙?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让那个老女人帮我了。”乜棘有自己的一套。 家明想起做评估时,这货的确借助了搀扶物,能自己走动,兼且起坐:“你的意思是…你早就可以自己上厕所了哦?” “对啊~”腻害吧。 乜棘嘚瑟不过两秒,就被一巴掌拍在天灵盖上,小痛。 “你自己可以!干嘛!”家明又连打了两下,收拾这个混蛋玩意儿,“干嘛!还让我帮你?” “嗷呜…”抱头护体,乜棘意识到自己又踩坑了。 绿灯亮了,家明不爽归不爽,不舍得也不敢给他丢马路边边。 穿过人行道,家明随手把人撂在一家面包店门口,一呼吸就香得要死的那种:“你那么厉害,估计也不需要我了,你自己回去吧~” “别啊,哥!我错了,大哥!”乜棘急忙扳动轮椅跟上,像个热锅上的蝼蚁,“欸!你等等我!” 家明就这么悠哉悠哉地溜达着,偶尔会回头他看那么一眼。 穿过小区的大铁门,到了单元楼下,有个台阶,乜棘有些无措:“家明,我上不去。” “打电话让阿姨下来接你呗?”家明双手交叉于胸前,“鬼知道你是不是又骗我?” “我哪儿敢呀…”恳求的眼神,乜棘可怜巴巴地伸出一只手,“我可以没有护工,但是不能没有你~” 家明垂下双臂瘪嘴,本就不铁的心,有些动摇了,接还是不接? 犹豫之际,天空突然落下了零星的雨滴,砸在了乜棘的脑袋上、脸颊上,他收手摸了摸脸上那一抹湿润,抬头看了看灰沉沉的天空。 “好像下雨了?”乜棘说。 家明一听这话,便踩下台阶站在露天之下,真的下雨了,雨滴越来越绵密。 他急忙拉着轮椅到斜坡处,屈膝弓腿用力一推而上。 乜棘擦了擦头顶的几许湿润:“呼,差点儿成了落汤鸡。” 轮椅被缓缓推到电梯口,依旧贴着维修中的字条儿。 “那边,那边还有一部电梯能用。”乜棘指着走廊的另一头。 “那个,我让阿姨下来接你。”家明立马掏出手机。 “为什么?”乜棘不情愿,“你要去哪?” “我…走楼梯,做运动。”家明回避着眼神的接触。 “等一下。”乜棘按住他的手阻止,有些怀疑道,“你不会是,因为昨天那事儿,不敢坐电梯了吧?” “我…”家明磕磕巴巴。 “屎坑石头…我非开了不可!给我!”夺过人家的手机,乜棘一脸愤愤不平。 家明摩挲着衣摆:“不好吧…” “闭嘴。”刚刚还怂了吧唧的狮子,转脸就炸毛了,乜棘指着走廊另一侧的尽头,“走,坐电梯。” 家明的腿像是焊死了,一动不动的。 “怕什么,要死一起死。”乜棘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儿,不然跟你绝交!” 哪有这样威胁人的,真是伤人一千,自损一万。 第321章 阿拉丁灯神 俩人磨磨蹭蹭来到另一部电梯口。 家明迟迟不肯去按电梯,见按钮的高度合适,乜棘直接举手代劳了。 看着楼层逐渐下降,家明感觉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困电梯时的紧张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重播,呼吸都不太匀称。 咚… 电梯门开了,人却退了一步。 乜棘看在眼里,无奈叹了口气:“走吧?” 一退再退,家明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双手扒着墙壁疯狂摇头。 乜棘推动轮椅轮环的前半部,往后退了一点儿,然后双手不均匀的力度转了个弯,让自己面对着家明。 身后的电梯门发出声响,又自动关上了。 “你要是陪我进电梯,我就让你许一个愿望,好不好?”乜棘抛出蜜罐罐吸引,他的心眼子比屁眼子还多。 “你又不是,阿拉丁,神灯。”家明还有心思调侃呢。 “那我答应你一个条件,总行了吧?”乜棘真服了。 家明愣愣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不愿意就算了。”乜棘扳动轮椅掉头回去,“你走楼梯,我自己搭电梯。” 伸手一戳,食指距离电梯的按钮还有几公分,轮椅又往前靠了靠,再次伸手便按到了。 电梯楼层没有动过,门一下就开了。 乜棘往前推动着轮椅,在地坎处卡顿了一下,突然,身后一股力量带着他往前。 家明鼓起勇气进了电梯,然后紧张到挨在角落不敢乱动。 “按电梯。”乜棘说。 电梯门砰的一下关上了,家明捏着胆子去按电梯,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没事的,有我陪着你,你怕什么。”怂蛋一个,乜棘没眼看。 家明一声不吭,死死盯着楼层越来越近,身体仿若惯性分离灵魂和躯壳。 咚,电梯门开了。 啥也不说,他推着轮椅快速逃离了这个鬼地方。 “呼…”家明回一口气,感觉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看嘛,自己吓自己。”乜棘不屑地眯起眼睛,露出一抹得意而轻蔑的笑容,那吊儿郎当的德行,真把自己当阿拉丁灯神了,“说吧,想要什么愿望?” 在乜棘的心目中,有自己想要听到的问题,他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emmm…”家明不停地吸气吐气,补偿着身体的需氧量,“我觉得应该让护工继续照顾你。” “靠…”乜棘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选择耍无赖,“实现不了,换一个跟你有关的。” 家明也想把愿望用在自己身上,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乜棘需要一个护工:“有关,她照顾你,我上班才放心。” “啧…”乜棘恨铁不成钢,“你就没有别的愿望就吗?” “有…”家明坦然。 “什么?”乜棘追问。 “下次坐电梯,再告诉你。”家明比了个一在面前,“进一次电梯,要一个愿望。” “靠!”乜棘一下子哭笑不得,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还留了这么一手,不由得有些埋怨,“你抢劫啊?就算是阿拉丁神灯,也只有三个愿望好不好?” “那就三个。”家明不贪心。 “靠…”乜棘怎么有种被套进去的感觉。 进到屋内,餐桌上四菜一汤,其中一道是咸口的奶炖蛋,撒了点炸葱花提味儿。 “回来啦,赶紧洗手吃饭。”护工笑脸相迎。 “吃完饭,你收拾东西,带你儿子回去。”乜棘面无表情下透着一丝冷漠,“应该能赶上末班车。” 客运的末班是八点半,现在正正好六点半。 “不是…”护工不知所措看向他身后的家明。 “把你儿子安顿好在过来,我多一分钟都不想看到他。”屎坑石头,要不是看在家明的份上,乜棘才不屑于当什么老好人,“赶紧的,不然我随时有可能会反悔。” 护工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 乜棘冷眼一翻,不想再重复第二次。 “他让你带石头回去,等石头开学了,安顿好了,再过来。”家明挥动手势,明示加暗示的,“放你两天假,赶紧去吃饭吧,不然赶不上末班车了。” 乜棘喷口而出的难听话,经过家明过滤再复述出来,感觉要好听得多得多。 “哦!好的好的,谢谢你啊。”这话是冲乜棘说的,护工继而抬眼看向家明,“谢谢。” “石头,快点过来吃饭!”护工着急忙慌地招呼儿子上桌,帮儿子打好饭盛好菜,自己顾不上吃饭,又回屋收拾小孩的行李去了。 乜棘自己把自己推回房间,他一点儿也不想跟屎坑石头同台用膳,以免影响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