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炼丹炉》 第1章 赶尽杀绝 “玄都,你还不悔悟?” “该悔悟的是你们!” …… 天地黯淡,日月无光,黑压压的云层如同山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云层上立着的,是无数威风凛凛的天兵神将,此时,他们均将手中神兵指向凡间的一座险峰,严阵以待。 险峰之巅,一个身着粗布短衫的中年男子正傲然而立,脸上没有一丝畏惧之色。 那被唤作玄都的男子身长八尺,肩膀宽厚,面容谈不上十分俊秀,满是风吹日晒的痕迹,看上去与凡间那些终日耕作的农夫没什么两样。 此时,他正冷眼盯着被众天兵天将层层环护的一位天神。 “雷尊,你当真要赶尽杀绝?”玄都冷声喝道。 “玄都,你身为八景宫亲传弟子,不但私自婚配凡人,还出手打伤地府勾魂使,已是触犯天规,再不束手,太上道祖也救不了你!”雷尊声若惊雷,响彻云霄。 “我早就说了,等在凡间过完这一世,我自会去师尊那里请罪,你们为何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天规森严,岂能由你拖延。今日你又伤了诸多天兵天将,已是罪加一等,此时你若交出神兵,天帝念在道祖的情面上或会留你一条性命。” “我那妻儿,你们待如何?”玄都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天规只管神仙,凡人自有凡人的规矩。”雷尊淡淡答道。 玄都回身深深望了一眼远处的村落,短短数载的凡人历练竟让他对凡间极为留恋,这里虽然有生老病死、饥寒愁苦,但也有在天界感受不到的温情暖意,只可惜时日太短,今日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来人间。 “只愿他们母子平安。”玄都心中叹息道,随即一抬手,一把九齿钉耙出现在他手中。 玄都深深地看了一眼师父亲手为自己打造的神兵,与此宝相伴数百年,除妖伏魔不可胜计,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下与之分离。 “也不知日后会不会在废物手中蒙尘。”一声叹息之后,玄都将钉耙往上一抛,立马有两个黄巾力士上前接住,抬到一旁。 见玄都交出神兵,雷尊嘴角微扬,有如万载寒冰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这钉耙他太了解了,乃是太上道祖亲手打造的神兵利器,名为上宝沁金钯。此宝无坚不摧,名震三界,不知有多少神仙眼热,可惜皆是求之不得。如今以仅伤了百余天兵天将的代价便将玄都擒获,立下如此大功,天帝说不定就会圣颜大悦,将此宝作为赏赐。 “缚龙索。”雷尊一声令下,一条手腕粗细的黑褐色铁索从云层中窜出,犹如一条长蛇,将玄都牢牢捆住。 “玄都!” 就在玄都束手就擒之时,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从他身后传来。 玄都如同被天雷劈中,浑身猛地一颤,转身便见到了最想见也是当下最不想见到的人。 是爱妻温婉儿。 “婉儿!”玄都忙大声叫道:“别过来,快回去。” “我不走!你说要陪我到老的!”温婉儿双手滴着暗红色的鲜血,大声地喊道。爬上这满是尖石的犬牙山,早已把她的指尖磨得血肉模糊,不过温婉儿此时仿佛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脚步有些踉跄的朝玄都跑去。 “拦下。” 雷尊下令,立马有一名天兵按下云头,伸手挡在温婉儿面前。 “别碰她!”玄都一改之前的从容冷静,怒声吼道,可稍一挣扎,这缚龙索上便雷光闪烁,玄都只觉得筋酥骨软,无力瘫倒在地上。 “快走!!!”玄都强忍着天雷在体内游走时带来的痛苦,依然咬着牙朝温婉儿吼道。 “不准伤我夫君!” 温婉儿也是慌了神,一把推在天兵的手臂上,想把阻挡自己的天兵推开,哪知道这手好似推在一颗大树上,天兵纹丝未动。 无计可施,温婉儿只能用尽全身力气不停推打着挡在身前的天兵。可她毕竟是一介凡人,就算体力充沛时,也不可能动摇天兵分毫,更何况如今她生产不过七日,又刚爬上这百余丈的险峰。 就在温婉儿无计可施之时,她眼前那天兵突然捂着手臂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起来,温婉儿见状,忙趁机从一旁闪过,朝自己的夫君跑去,一把扑倒在玄都身上。 雷尊不等发话,身旁已有人将那天兵带回,剥去甲胄,发现他的手臂此刻已被腐蚀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而且这腐蚀居然还在朝肩头蔓延。 一道雷光闪过,是雷尊出手了,那天兵的手臂被生生砍了下来,砍掉的那只断手很快便被腐蚀殆尽。 雷尊盯着那个断手的天兵愣了一下神,突然回想起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弑神血!” 雷尊有些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道:“这个凡人居然是弑神血脉?” 众兵将大多面面相觑,显然是初次听说这个大逆不道的称呼,但雷尊身旁的几位地位颇高的天将则是闻之大惊,脸上露出如同雷尊一般的惊恐之色,有一人甚至稍退了半步,生怕那断手的天兵碰到自己。 “不可留,杀!” 雷尊话音刚落,就有一位天兵张弓搭箭,箭尖所指,正是温婉儿。 “闻伯,你答应过我,不为难我妻儿的!”玄都挣扎着起身,挡在温婉儿身前,怒目圆睁,瞪着云层中的雷尊厉声喝道。 雷尊又是一愣,除了天帝,已有数百年未有人直呼他的名讳了,猛得被人叫起,听上去十分刺耳。 “其本尊可以不计较,但她是弑神血脉,这已是死罪。” “血脉是天生的,与她何干?况且她从未修炼,为何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玄都,你是肉身成圣,自然不畏惧弑神血,可你问问这天界万千鬼仙,谁能容下这妖女!千年前的那件事决不能再发生!”雷尊说到此处,面容多了几分狰狞。 “放!”一神将厉声一喝,那支神箭如流星般射向玄都身后的温婉儿。 温婉儿从身后抱着玄都,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体力早已耗尽,此时必须依靠双手的力量,才能勉强站立。虽然身处绝境,但她脸上并没有绝望的神情,抱着心爱的人,她心里很安稳。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夫君不是寻常人,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神仙。 “命真好!” 温婉儿心中暗暗得意,丝毫不理睬这天兵天将们投来的惊惧目光以及流露出的浓烈杀意。她搂着她的夫君,嗅着夫君身上熟悉的味道,正如二人初次相拥时那样。 已来不及再说什么了,温婉儿最后看了玄都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随后用尽最后的力气闪身挡在玄都身前,迎上了那支金光闪闪的神箭。 “啊……” 一声凄厉的嘶吼响彻寰宇,玄都想救下温婉儿,但缚龙索上的雷电之力突然增强了许多,整根锁链都闪烁着耀眼的淡蓝色雷火,玄都刚抬脚便又栽倒在地上。 这一耽搁,神箭已经洞穿了温婉儿的身体。 凡人之躯如何能抵挡神箭之威?在锐不可当的神箭之下,温婉儿的身体仿佛纸糊的一般。 神箭透体而过,温婉儿的肉身被箭矢上裹挟的神力击碎,整个人化作一片血雾,洒在身后玄都的脸上、身上。 目睹了爱妻消散在自己身前,玄都整个人变得如同一块木头,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瞪大了双眼盯着方才爱妻站立的地方,此时仅有一片衣角残存下来。 鲜血汇集成珠,从额头流入玄都眼眶,眼前的一切变得血红。 “拿下。” 雷尊一声令下,四名天兵按下云头,便要上前擒拿玄都。 “啊……” 又是一声凄厉地嘶吼。 一名天兵刚碰触到玄都的肩头,玄都像是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一声嘶吼竟让犬牙山都剧烈震动起来,那四名天兵更是被生生震晕了过去。 “放肆!” 一名天将立在云头,他手持缚龙索的另一端,大喝一声,将修炼数百年的雷霆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到缚龙索中。只见无数雷火在玄都身上剧烈的闪烁,玄都衣衫尽碎,周身都冒起了淡淡青烟。 玄都痛苦地蜷起身子,早已成就大罗金仙之身的他此时头脑一片混沌,肉身与精神的苦痛撕碎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杀!” 随着这一声怒喝,同样沾染了温婉儿鲜血的缚龙索被崩碎成无数碎片,那手持缚龙索,原本还颇为自得的神将登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瘫软在云头。 “玄都,休要猖狂!” 一神将见状立马领数十神兵跳下云头,各执神兵扑向玄都。 玄都此时神情还有些恍惚,毫无抵挡之意,那神将见状心中暗喜,若是能擒下大名鼎鼎的玄都,那他的名号足以响彻三界。 “受死!” 那神将大喝一声,手中神斧已蓄起千钧之势,重重地劈向玄都的肩头。 这一击卷起的狂风将山顶的碎石向四下吹散,神斧中蕴含的神力看上去要将这座犬牙山劈成两半。 可就是这足以开山覆海的一击,落在玄都肩头,居然如同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 又有数位天兵的利刃也落到玄都身上,也像被什么挡住,难入分毫。 “怎么回事?” 那神将皱眉,还没等想出应对之策,就见玄都睁开了赤红的双目,随即自口鼻之中喷出一道三色烈火来。 坚韧无比的铠甲和神兵在烈火中瞬间消融,连同那帮天兵天将,更是被烧得连飞灰都不剩,整个犬牙山顶登时化作一片火海。 就在众天兵天将的惊恐中,一条火龙盘旋而出,直奔云头而来,几息间便冲到最近的一位天兵面前,那天兵还不等开口求援便被火龙吞噬。 天兵天将纷纷四下逃窜,乱作一团,无数兵将躲闪不及,成了这火中的一缕亡魂。 “三味真火?” 闻伯大骇,这是传闻只有太上道祖方能驱使的至强神火,没想到玄都居然也能操控。 一边留意着火龙,闻伯迅速祭出他的最强法宝,雷神锤与雷神凿。 闻伯没有去对付火龙,而是将目光落在依旧站在山巅的那个身影上。只见他运足神力,猛地将锤凿相击,一道粗大的淡蓝色劫雷便自凿尖激射而出,化作一条雷蟒,扑向玄都。 这正是雷尊闻伯名震三界的绝招。 “八劫雷!” 劫雷迅捷,应声而落,不知玄都是躲闪不及还是不屑躲闪,硬生生受了这一击,整个人都被雷蟒吞没。 这劫雷与那缚龙索上的雷火不可同日而语,不知有多少欲飞升天界的凡人妖魔死在这劫雷之下,号称“俱灭”。 如今见到劫雷劈在玄都身上,拼命躲避火龙的众兵将都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当中最自大的那位也不会认为靠人多就能擒住太上道祖的得意弟子,若不是军令如山,雷尊亲至,哪怕是被骂作逃兵也万万不敢来这趟这滩浑水。 劫雷八重,一重强过一重,闻伯也断了生擒的念头,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几息的工夫,八重劫雷已尽数劈在玄都身上。 闻伯的双手在颤抖,有血丝从指缝渗出,对他而言,即使借助这两件法宝,施展完整的八劫雷也极为吃力。 还没来得及开口吹捧这劫雷的强大无匹,众天兵天将赫然发现那个本应灰飞烟灭的玄都此时依然如山岳般挺立着。 此时玄都仍站在原地,头发在头顶炸开,如同一个鸟窝,看上去有些滑稽。 可是没人笑得出来。 此次闻伯所率的雷部众兵将都是几百年来跟随他南征北战的旧部,也曾亲眼目睹百年前闻伯修成八劫雷,将修为达到大罗金仙境界的魔头劈得体无完肤,命丧黄泉。众兵将本以为圣人之下无人扛得住这八劫雷,眼前这人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八景宫首席大弟子——玄都法师。 “不可能!”闻伯大惊,他对他的手段很有信心,即便是玄都,也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抗下八劫雷。 “雷尊,您看他身上!”一名神将提醒道。 闻伯定睛,发现不知何时,玄都身上居然多了一层血红色的铠甲,若隐若现,像一层薄膜覆在玄都身上。 “你还护着我呢。” 玄都摸着胸口的血甲,露出一丝苦笑,随后抬起头看着惊诧的众人,轻声道:“婉儿,看我替你报仇!” 只见玄都一举手,原本扛在黄巾力士肩上的上宝沁金耙如同乳燕归巢,挣脱开束缚,飞回到玄都手上,顿时光华大盛。 “玄都,我等受天帝之命前来劝降,你若负隅顽抗,那便是与天帝作对!”闻伯高声叫道,手中雷神锤雷神凿早已收起,八劫雷刚猛无铸,但损耗极大,每施展一次便要修养数日,雷尊自知玄都修为深厚,一出手便是最强杀招,没想到仍不能将其降伏。 “与天帝作对?” 玄都喃喃自语,语气中尽是不屑,“我不是跟他作对,我要宰了他!” 语罢,只见他双手猛地在钉耙上一抹,一道血线沿着钉耙铺散开来,钉耙瞬间变成了可怖的血红色。 “挡我者死!” 一声长啸,玄都手中的血色钉耙化为巨龙之爪,直奔闻伯,数百雷部兵将赶忙结阵抵挡,却被这血色钉耙如同摧枯拉朽般瞬间击溃,近百名雷部兵将命丧当场,坠落云端。 “撤!” 雷尊大骇,高呼一声,便要退避。 可惜不等转身,血色钉耙已到了身前。 “劫雷盾!” 闻伯低喝一声,抬手已施展出最强的防御仙法,只见他周身立马闪烁起无数淡蓝色的雷火,化作一面圆盾,挡在他身后。 虽有雷盾护身,但闻伯没有想过要与玄都拼个生死,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活着更要紧的了,而且,他除去了弑族的余孽,已经是大功一件,足以向天帝交差。 闻伯捏起雷遁法诀刚要施展遁法,突然胸口一痛,缓缓低头,便见到几根红色的尖刺已从胸口刺出,血流如注。 闻伯瞪大了双眼,看着梦寐以求的神兵刺穿自己的身体,脸上的惊骇仿佛凝固了一般,想不到上品仙法劫雷盾在上宝沁金耙面前,居然连一息的工夫都抵挡不了,这不可能! 除非是…… “弑……神……血……” 闻伯嘴里迸出这几个字后,整个身躯便化作飞灰消散在玄都面前。 正如闻伯所想,在弑神血的加持下,这上宝沁金钯俨然已成了天地间的至强凶器,任何仙法在它面前都形同虚设,不堪一击。 见闻伯都抗不住玄都一击,雷部众兵将如同受惊的鸟雀,慌不择路,各自逃窜,天上笼罩的层层密云终于散去。 对待其他兵将,玄都没有赶尽杀绝,半空中默默回望了一眼远处的一个村落,玄都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转过头,双眼又布满杀意,只见他倒提宝耙,御起长风,直奔天门而去。 第2章 天降奇缘 “老黄!你给我站住!” 一阵气急败坏的叫喊声在旷野上响起。 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瘦削少年一边叫骂着,一边攥着一根细长的藤条卖力地朝前跑。 他的前方不远处是一头膘肥体健的大黄牛,皮毛油亮水滑,此时正拖着一截断开的麻绳,撒着欢儿的朝远处的一片青翠树林跑去。 “福哥儿,我跟你一块儿去抓牛!”一个瘦小的男孩儿牵着一头小牛犊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其他几个放牛娃却无动于衷,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你回去拿饭,帮我捎着。”徐福边跑边转头喊,话刚出口,脚下一绊,整个人朝前狠狠地摔了出去。 “嗯!”徐福咬着牙发出一声呻吟,有些粗糙干瘦的手掌被满地的细碎石头磨出几道血痕,火辣辣的疼,可望见越跑越远的黄牛,也顾不上收拾伤口,一咬牙,便又爬起来,忍着疼追了过去。 徐福自打记事起,爹娘就不在身边,一直是与姥姥相依为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徐福自小就比同龄孩童老练许多。 姥姥是个十分和气的老妇人,很是能干,这些年靠着祖上留下的五亩良田将徐福拉扯大。农闲时,姥姥还会给村里的地主黄有财家做针线,挣几个零钱补贴家用,虽然辛苦,但也让徐福衣食不愁。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一年前姥姥突然一病不起,徐福四处借钱,求医问药,可最终还是没能把姥姥从黑白无常手里夺回来。 家徒四壁,无奈之下,徐福只好去黄有财家赊了一副棺材,将姥姥安葬,哪知道还没过头七,黄有财就派管家来催债,徐福一个半大孩子哪里拿的出钱? 于是,几间祖宅和五亩良田被黄有财冠冕堂皇地占为己有,最后还是念在徐福的姥姥给黄家缝补多年衣物的情分上,才同意收留徐福在黄家干活。 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没力气二没手艺,能干什么?黄家自然不会养闲人。徐福被安排和几个半大孩子一起,每日白天放牛,傍晚回来后再打扫牛棚,铲牛粪…… 地主家有个儿子叫黄大福,年纪比徐福还小半岁,非说徐福不配叫福这个名字,让徐福改名,徐福不肯,他便隔三差五来使坏。其他几个同在地主家放牛的孩子在黄大福的授意下,有事没事就给徐福找茬,比如每次都把最难料理的那头大黄牛留给徐福去放。 这头大黄牛在整个村子都很出名,它不但个头大,食肠大,力气大,而且脾气倔,性子野,每次徐福都得比其他人多放半个时辰它才能吃饱,最后还得费老大的劲儿才能把它牵回牛棚。 也不知道随谁,虽然无端吃了很多亏,但徐福就是不愿像其他放牛娃那般唯唯诺诺,他一直对黄大福爱搭不理的模样,这也让黄大福很不痛快。 这一回又是那个黄大福使坏,趁徐福没留意,把栓牛绳给割断了,牛没了束缚,疯一般地撒起欢儿来,这才有了你追我赶的那一幕。 徐福摔得鼻青脸肿,黄大福和其他的放牛娃笑得前仰后合,只有一个比徐福还要小两岁,名叫狗蛋的小男孩脸上看起来有些担忧,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咕噜咕噜……” 半个时辰之前,徐福的肚子就开始叫了,晌午也只是啃了个拳头大小的窝头,根本不顶事儿。 在黄家放牛没有工钱,只是一天供应两顿粗饭,还不管饱。徐福只能瞅着机会抓点儿野味给自己打打牙祭,这才熬过这一年。 大黄牛寻到一片嫩草地,停住脚啃食起来,徐福总算松了口气,不过一停下来,感觉肚子更饿了。 看那大黄牛吃草吃得自在,徐福不禁也拔了一根新鲜野草嚼了两口。 “呸呸,真苦!”徐福吐掉草叶,看着那黄牛竟有些羡慕:“要是跟你这样就好了,光吃草就能顶饱。” 那牛好像听到徐福的心声,抬头看了徐福一眼,扭头撒腿又朝前跑去,恨得徐福又叫骂了两句,强忍着饥饿和疲惫朝那黄牛追去。 不远处有一片林子,徐福见那牛钻了进去,便没了踪影,心里咯噔一下,若是丢了牛,黄有财还不剥了自己的皮啊! 徐福赶忙也钻进林子,仔细探听着周围的动静。本来天色就暗,再加上林子里草木茂盛,徐福根本看不远,好在这牛踩过以后有些痕迹,徐福这才没跟丢。 但很快,天便完全黑了下来,徐福又饿又累,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已经无法辨认方向了。 实在走不动,徐福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是觉得有些头晕,又干脆直接躺了下来,快散架的身子总算得以喘息。 太倒霉了,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自己更惨的人了吧! 望着天上已经升起的那轮圆月,这才发觉又到十五了。以前姥姥在的时候,每逢十五都会做饼吃,圆圆的大饼香甜劲道,徐福一顿就能吃两个。 那时候可真好啊!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不识字的姥姥不知从哪听来的这两句话,以前经常叨念,说这是这天大的道理,徐福不懂,不过感觉很有趣,在玩耍时经常假装捉鬼的天师,将这两句作为施法的咒语。 徐福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长生牌,粗糙的纹理摸上去感觉很安心,姥姥说这是爹娘留下来的,要一直戴着,虽然很丑,但也算是个念想。 “好好活着!” 姥姥临走前没有什么遗愿,只留下这么一句叮嘱。徐福之前从未觉得活着是什么辛苦的事,直到在黄有财家过上连牛都不如的日子,这才明白姥姥那句看似简单的叮嘱包含着多少牵挂。 “也不知道姥姥在天上过得好不好。”徐福正望着月亮出神,忽然见到一颗火红的流星划过夜空。徐福忙双手握住长生符,嘴里喃喃说道:“老天爷在上,给我来点儿吃的吧!” 这也是姥姥教的,看见流星就可以跟老天爷说愿望,徐福以前总是许愿能找到父母,能让姥姥活过来,能点石成金,这些都没有实现。徐福觉得或许是愿望太大,老天爷觉得自己贪心,于是,这一次,徐福就许了这么一个小愿望,心里默念:“老天爷,你就灵一回吧!” “轰!” 一声旱天雷猛然炸响,震得徐福两耳轰鸣,随即便见到不远处腾起一片火光,整个人像是被热浪扫过,脸上火辣辣的,身边的很多小树甚至都被这热浪吹得拦腰折断了。 徐福吓得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起身,看着林子深处,泛着一片淡淡的红光。 “是什么?”徐福有些心惊胆战,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时,猛地闻到一阵肉香。 “肉?”徐福贪婪地嗅了嗅,没错,确实是肉的香味。 “难道,老天爷开眼了?”徐福想到自己刚才许的愿,心中大喜,三步并作两步,朝那红光奔去。 约莫走了百十步,徐福就找到了红光的所在,地上一个深深的大坑,红光正是从坑里透出来的。 徐福强忍着灼热,走上前一看,坑底躺着一个烧得通红的红疙瘩,红光就是它发出来的。 “我的牛!”徐福惊呼道,他找到了肉香的来源,居然是自己放养的那头大黄牛,此时就被那红疙瘩砸去半截,只剩半条牛身露在外面,牛肉被烫焦,发出诱人的香味。 徐福顾不得热气袭人,冲到跟前看了一眼那牛,显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顿时欲哭无泪。 “这可怎么办?”徐福心中哀嚎。 这牛可是地主黄有财家的宝贝! 方圆三十里,没人不知道黄有财多么爱养牛。据说他也是穷苦出身,后来有位算命先生给他批了四个字——“遇牛则兴”。他就卖了祖宅和田地,去买了十几头牛,农忙时把牛租借给四里八乡的村民耕种,等收了粮食再还租,赶上几年大灾,那些交不上租的,只得任由他把房屋田地都占了去,黄有财正是靠这个起了家。虽然如今他已不干这个养牛收租的营生,但家里依然养着八头牛,没事儿他就爱到牛棚那边去转转,看着比养儿子还上心。 徐福放养的这头大黄牛最壮实,也最得黄有财欢心,这才给这牛惯出这么个倔脾气,让徐福倍受其苦,平日里放牛回来,若是被管家发现这黄牛有什么损伤,都少不了要挨一顿打骂。 徐福打心底恨极了这头大黄牛,甚至还自创了一套宰牛拳,经常趁人不注意时在这头牛身上施展,可惜他人小力微,对牛来说,跟挠痒痒差不多。 徐福早就受够了这“人不如牛”的日子,但受不了又如何,他如今这个年纪若是逃走,除了要饭,什么也干不了。不过他也没想就这么一直忍着,再咬着牙熬两年,再长长个子,长长力气,等到这宰牛拳修炼至大成,就真宰了这头牛,然后远走高飞,等到了出头之日,再回来狠狠地教训黄有财一家! 可如今…… 徐福看着那个天上掉下来的红疙瘩和那半头有点烤焦的牛,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若是回去说,不用想,肯定会被黄有财和管家活活打死的。 一不做二不休,徐福也是受不了这肉香的诱惑,打着“死也要做个饱死鬼”的决心,强忍着热气,去扯那牛腿。 可越是近前,这股灼热越是难以忍受,还没等摸到牛腿,徐福已被那红疙瘩烤得满脸流油。 正不知所措时,只听“当”的一声,红疙瘩顶端有个盖子猛地弹开,先是涌出五颜六色的烟,随后一颗牛眼大小的圆球从中跳了出来,落在不远处,隐约可见圆球上还有七彩斑斓的光彩。 徐福还没等弄清怎么回事,就闻到一股扑鼻的异香,这香味极为诱人,甚至压过了牛肉的香味,让人精神一振。 “这是什么?”徐福走过去,小心地捡起这个圆球,略带温热,离得近了,这香味便更浓郁了。 “这个能吃吧?”徐福犹豫了一下,不过看到那半头牛,心里也就没了顾忌,管它有毒没毒,吃了再说,一把将那温热的圆球塞进嘴里。 或许是徐福太饿了,这圆球入口,还没开始嚼,就十分顺滑地顺着嗓子眼一下子溜进他肚子里,咸淡苦辣竟是一点儿没尝出来。 “这么大个东西怎么一下子就咽下去了?还没尝尝什么味儿呢?”徐福有些遗憾,不过吞下去后觉得肚子里暖洋洋的,暖意过后,好像更饿了。 “怎么能把肉拿出来呢?”徐福站在坑边,打量着眼前的红疙瘩,看着它红光渐渐褪去,灼热的感觉也慢慢消失了。 “这东西应该能卖些钱,可惜太大了,要是能小点儿就好了。” 等到红疙瘩凉透,徐福尝试着摸了摸,不禁叹息一声,嘴里喃喃说道。 话音刚落,这红疙瘩瞬间消失在徐福眼前,把徐福吓了一跳,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做梦吗?”徐福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地捏了一把。 “疼!不是做梦!难道……我要死了?”徐福突然想起曾听人说过,人死之前就会看到很多奇怪的东西,叫什么“回光返照”。 “难道就这么死了?我还没饱饱地吃一顿,我还没揍黄大福一顿,我还没……”徐福有些颓然地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浓郁的肉香无法体会徐福的难过,可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引得徐福的肚子叫得更欢了。 “要死也当个饱死鬼!”徐福扭头看到坑边的半头熟牛,心里多了几分火气,要不是这头蠢牛,自己也不至于年纪轻轻的就死在这荒郊野林中。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徐福扯下一条牛腿,也不管干不干净,大口撕扯着有些烤焦的牛肉。 此时没了红疙瘩,地上多了个大坑。虽然大黄牛的前半截被砸成了烂泥,但后半截少说也有三百斤,就算除去骨头内脏也得还有一百多斤肉,徐福就蹲在半截牛旁边,吃一块撕一块。 牛毛已被烤成飞灰,牛皮烤化后附在牛肉上,护住了里面的肉没有被烤得太焦。徐福吃了几口突然发觉有点儿淡,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小布袋,小心翼翼地把布袋中的粉末均匀地洒在牛肉上,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不愧是我的宝贝!”徐福眉开眼笑,加上宝贝调料后,牛肉更好吃了。 徐福小心地把小口袋放好,这才继续大快朵颐。这些宝贝调料是徐福费了很大的心思才做出来的。先是从厨房偷偷拿了些盐,又趁着放牛的时候采了一些味道浓郁的野菜种子,将这些野菜种子晒干、磨粉,按比例和盐混在一起,试了很多次才得到现在的配方。徐福每次放牛的时候,抽空就会布置几个陷阱,一旦逮到野味就靠他的宝贝调料来调味,每个月总能吃几顿荤腥。 也不知道吃了多久,那堆牛骨渐渐多了起来。 徐福在啃完一条牛脊骨后,猛然发现能吃的肉居然没有了,他自己居然吃了半头牛。 低头看了一眼肚皮,只是微微隆起一点,这让徐福很是诧异,不过想到自己就要死了,也就没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吃饱了,也该上路了。”徐福扫了一眼,感觉这个大坑就是给他准备的,随手扯了根牛大腿骨当枕头,静静地躺着在坑里,等着黑白无常来勾魂索命。 “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姥姥。”徐福最后冒出这么个念头,昏沉着睡了过去。 徐福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的屋子里,四处云雾缭绕,看不清边界,屋里不少人都在匆忙奔走,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屋子正中,一个三丈多高的巨物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停火……” 一个缓慢悠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徐福抬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很快,屋中的烟雾很快便消散了大半,那巨物也露出了身形。 “啊?”徐福惊叫道。眼前这一巨物正是砸死牛的红疙瘩,除了大了许多,别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炼丹炉,开炉……”一个十分沉稳的声音响起。 “当”的一声,盖子打开,一枚闪着七彩光华的圆球从中飞了出来,悬在半空之中,滴溜溜地打着转儿。 所有人都被这个圆球吸引,停下手中的话,呆愣愣地盯着它。 “启禀师尊,七心丹,炼成了!”一个高大道士,背对着徐福,声音高亢中夹杂着一丝颤抖。 “炼丹炉?七心丹?这到底……怎么回事?”徐福直愣愣地看着欢呼雀跃的众人,突然脑袋一疼,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再一定神,就见那巨大的炼丹炉像被人踢了一脚,猛地朝他砸了过来。 第3章 自证清白 “哎呀!” 徐福猛地坐起,大口地喘着粗气。 “原来是梦啊!”徐福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松了口气。 奇怪了,自己怎么会睡在这里,还做了那么离奇的梦,居然梦见一个红疙瘩从天上掉下来砸死了黄有财家的牛,自己还吃了牛肉,太荒唐了。 徐福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大坑里,身旁还有一堆骨头。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梦是真的? 自己真的吃了黄有财家的牛? 徐福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感觉随时都要一头栽倒,不过一阵腹痛如潮水一般涌来,让他暂时没法再逃避现实。 “难道是吃坏了肚子?”徐福捂着肚子爬起来。 这片林子里就他一个人,也没什么好讲究,刚准备就地解决一下,起身的时候一把按在一块硬物上,扎了徐福的手一下。 “这是什么?”徐福感觉不像是块石头,抓起来一看,居然是砸死牛的那块红疙瘩,不过此时已褪去红色,变成青黑,除了大小,模样与那梦中的炼丹炉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这炼丹炉此时只有拇指大小,看上去像个铁铸的怪葫芦,还有三个细小的腿,看起来颇为精致。 “怎么就变小了?” 徐福没心思细想,肚子实在疼得要命,也不管那么多了,脱了裤子就直接蹲在坑里痛痛快快地拉了起来。 半柱香后,徐福才爬出大坑,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抓了几把杂草进坑里遮挡住那一大滩秽物,这才赶忙逃到一边。 “太臭了!比牛圈还臭,一年加起来也拉不了这么多啊!”徐福感叹了一声,不过此时也觉得浑身轻快舒畅,昨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徐福此时总算静下心来,一边揣摩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一边把玩着手里那个小小的炼丹炉。 “你是昨天那个吗?还是昨天那个大的下的崽儿啊?”徐福被自己的话逗乐了,随即笑道:“小崽子就小崽子吧,你使劲儿吃,快点长大!” 话音刚落,炼丹炉青光一闪,猛地长到一尺高。 “鬼啊!” 徐福吓了一跳,如烫手一般丢下炼丹炉,朝一边跑去,跑了百十步回头却发觉身后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又有些不甘心的壮起胆子慢慢走了回去,见那炼丹炉老老实实躺在地上,暗骂了自己一句“胆小鬼”,又小心翼翼地拾了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 此时这个炼丹炉如今已比他的巴掌大了一点,依旧是青黑色,看上去像铁,却比铁要轻很多,从上到下都篆刻着古怪的花纹图案,两下分两层,都有盖子,可以打开。 “这个,放上炭不就能当个手炉了?”徐福突然惊喜地想到一个用处。 地主黄有财就有个黑陶手炉,一入冬就成天捧在怀里,让手上生冻疮的徐福很是羡慕,他从没想过这么快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手炉。 “可怎么能藏起来呢?”徐福又开始犯愁了,就这么拿回去,肯定会被黄大福和他那几个狗腿子抢走。黄大福可是出了名的爱抢东西,只要见了别人的东西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抢了再说。 “对了,你不是会变吗?来,变一个,小!”徐福话音刚落,手中的炼丹炉青光一闪,瞬间就变成拇指大小。 “哈哈……捡到宝了。”徐福举起来狠狠地亲了一口,嘴里大叫:“再来,大!”炼丹炉又变了回来。 徐福玩了一阵子,把变小的炼丹炉和长生牌绑在一起,看起来有点儿别扭,不过也没别的好办法,自己的口袋里的窟窿都比这炼丹炉大,实在是放不住。 无处投奔,还是得回去。徐福这一路上走得虽慢,但脑袋转得飞快,他很清楚,若是实话实说,肯定没人信,反正都是没人信,那就干脆往邪乎了说,只要不承认自己吃过牛肉,未必不能逃过这一劫。 “不好啦!不好啦!”徐福眼见已快到村口,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一边大喊大叫,一边跌跌撞撞地朝黄有财跑去。 “徐狗,你不是找牛去了吗?牛呢?”黄大福正巧爬在墙头上玩,头一个就看见远远跑来的徐福,怒声问道。 因为徐福名字里有个福字,这让黄大福很不满,平日里没少找茬,也从不叫徐福的名字,都是以徐狗代之。徐福权当狗叫,根本不做理会。 “不好了,牛让妖怪给吃了!”徐福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气喘吁吁地说道。 “妖怪……哎呀!” 就听一声惨叫,黄大福竟然被吓得从墙上摔了下来,倒在地上,捂着胳膊嚎啕大哭。 “大福怎么了?”黄有财听到儿子的哭声,忙从里屋出来,见此情形,也是一惊,赶紧喊管家去找大夫,吩咐家丁先把黄大福抱进屋里。 众人忙作一团,徐福乐得没人搭理,偷偷溜回了牛棚旁的屋子,爬上属于自己的那张摇摇晃晃的旧木床。 这屋子是旧牛棚改成的,低矮潮湿,霉烂味、脚臭味、牛粪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可就这么个狭小的地方,挤了六个放牛娃,也亏着人多,要不然冬天指定得冻死。 徐福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炼丹炉,想着冬天抱着它的暖和感觉,心里美滋滋的。 “徐福,老爷叫你。” 徐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险些睡着了,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了一句,赶忙起身出了棚屋,平复了一下紧张地心情,跟着一个家丁,从一处小门儿进了黄家大宅。 徐福只有第一天来黄家时进过这个宅院,这也是他见过最气派的地方,当时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使劲儿攒钱,买一座一样大,一样好看的宅子!后来听那些大人闲聊才知道,就算在黄家不吃不喝干十辈子,也别想买得起这么大的宅子。 “老爷,人带到。”那家丁站在门口禀报完,便低头站在一边。 徐福见门帘一动,黄有财从中走了出来。 说起黄有财,最初在徐福眼里是个极为和善的富家翁,平日里一直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胖乎乎地大圆脸上很少有怒容,眼睛不大,笑的时候就会眯到一起。 徐福之前很爱看黄有财笑,直到姥姥去世后,他让管家带着一群家丁将自己赶出屋去,用那副熟悉的笑脸逼着自己画押时,徐福才看清这人的嘴脸。 “小徐来啦。” 黄有财刚出门便有下人搬来了椅子,面上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嘴里客套地说道。 “见过黄老爷。”徐福低头行礼,这是黄家的规矩,自进黄家第一天起,就有人教自己见到黄老爷该怎么做,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老爷,这人什么味儿啊?”一名颇有些姿色的年轻小妾站在黄有财身后,突然捂着鼻子娇嗔道。 黄有财也皱了皱鼻子,管家牛八不等黄有财吩咐,憋了一口气,快步上前,喝令徐福往后站出去一大截。 “你说,我那头黄牛让妖怪给吃了。”黄有财接过下人端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小口,轻声问道:“你看见了?” “是。”徐福应道,只觉得心几乎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 “那妖怪长什么样?”黄有财问。 “那妖怪有一丈多高,浑身通红,满口獠牙,一口就把那牛咬成两截。”徐福绘声绘色地答道,反正没人看见,自己随意胡诌即可。 “胡说八道!”一旁的牛管家听不下去了,厉声喝道:“从没听说有这样的妖怪,怎么就让你碰上了?” “我也不知道,赶巧了吧?”徐福被喝斥声吓了一跳,面露慌张的神色,小声答道。 “牛壮什么时候回来?”黄有财问向管家。 “爹,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个少年的呼喊。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个微胖的高个子少年领着几个放牛娃在门口被家丁拦了下来。 “让他们进来!”黄有财吩咐了一句。外人想进这宅院,必须经黄有财点头,就算是管家的儿子也不能随意进出。 “黄老爷好!”那叫牛壮的少年长得倒是十分高大,不过脸上还是稚气未脱,一进门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少年刚走到徐福身边时,院中的众人就闻到一阵扑鼻的恶臭,那小妾干脆躲回屋里,黄有财也端起茶水,迟迟没有放下,似乎是想用茶香挡挡这难闻的味道。 “你怎么回事?”牛八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忙上前厉声问道。 “爹,我这不是听你的去那边林子里去找牛嘛,不知道是谁在那挖了个大粪坑,还用干草挡着,我没留神就滑下去了……”牛壮越说声越小,最后那一句还没说完就被牛八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废物!”牛八恨铁不成钢道。他本是黄家的家丁,后来因为姓牛而被黄有财重用,盼着儿子能接自己的班,就给他安排了个牛棚管事的闲散活,让他多陪着黄大福玩耍,谁知道安排他这么点儿小事儿都能丢人现眼。 “找着牛了吗?”黄有财强忍着臭味开口问道。 “只在粪坑里看见一些骨头和内脏,肉都没了。”牛壮低头答道。 “先去洗洗吧!” 黄有财一听心爱的牛真死了,心里极不是滋味,脸上已没了笑意,喝退牛壮,又看着一旁的徐福微微皱起了眉头。 “老爷,您看这样如何?”牛八凑上前,在黄有财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只见黄有财微微点了点头,就起身回了屋里。 “徐福,我再问你一遍,黄老爷家的牛是不是你吃的?”管家走到徐福跟前,厉声问道。 “不是!”徐福语气很坚定。 “好,这么说你昨夜开始就没吃饭,这眼看就要晌午了,我请你吃顿饱的!”牛八说完就叫上徐福朝后院走去。 徐福一路跟着,绕过中间的大屋,又过了两道门,进到宅院的一个角落。 角落里有一间十分宽敞的屋子,此时开着窗,锅碗碰撞声夹杂着菜香从中飘出来。 “老王,拿三十个馒头。”牛八高声叫道。 “好嘞!”屋里传出一声粗重的回应。 没多时,三大个拳头大小的馒头装作一盘,便摆在屋前的一条长桌上。 “你要是能吃得了这些馒头,就证明这牛不是你吃的,若是吃不了,那你就等着在黄老爷家干一辈子吧!”牛八恶狠狠地说道。 “没有菜吗?”徐福望着热气腾腾的馒头,没有着急动手,自己昨夜吃了那么多肉,现在还没觉得饿,于是打算跟这个跟这个狐假虎威的牛管家磨蹭一阵子。 “要菜?好啊,能吃多少吃多少,老王,你看着他,让他吃个够!”管家吩咐完毕,瞪了徐福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 “给!” 老王是后厨的管事人,平日里最见不得脏乱,徐福现在的模样让老王恨不得躲到十丈外去,但管家已经发话了,老王只好强忍着恶心,给徐福端来一大盘刚炒熟的青菜豆腐,刚放下盘子,就立马逃也似的回到厨房。 徐福看着眼前的饭菜,心中感慨万千:“要是能带走就好了!”想想若是每天晚上饿醒的时候能有馒头吃,那得是多么惬意的日子啊! “带不走就多吃点!”徐福打定主意坚决不能吃亏,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 “真香!”徐福原本不怎么饿,但一开吃就觉得停不下来。刚吃了五六个馒头,菜就吃光了。 “老王,加菜!” 难得管家开口让随便吃,徐福也没大没小的吆喝起来。 老王没出来,不过出来一个比徐福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手里端着两盘菜。徐福认得,这人是老王的儿子,大家都叫他小王。 小王是给后厨打杂的,比徐福大不了多少,平日里经常跟这群吃不饱饭的放牛娃讲他吃过的那些美食,每每馋得众人口水横流才肯罢休。 这回他端来两大盘菜,其中一盘居然还有荤腥,这让徐福眼前一亮,这菜可比这馒头还要好吃,既然可以敞开了吃…… 两个馒头下肚,两盘菜吃了个底朝天。 “加菜!” …… 徐福一个馒头一盘菜,吃到最后,老王不得不趁着他吃的工夫赶紧去做,徐福身前的桌上则很快摆满了空盘子,盘子底的油汤都被徐福用馒头擦了个干净,跟洗过似的。 眼见馒头还剩两个,菜却迟迟没有上来,徐福敲着桌子问道:“菜呢?” “没菜了!”老王的声音从窗户里传来,但人没有露面。 “没菜我可走了啊。”徐福把剩下的俩馒头塞进怀里,也不等老王回答,起身便往外走,出门后,径直回了棚屋。 回到棚屋后,徐福顺手把馒头塞在狗蛋的枕头下,这才爬上自己的床。 躺在床上,徐福仔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满是疑问。上次吃了半头牛,这回又吃了这么多馒头和菜,这肚子居然装得下,甚至都没觉得很撑,真是太奇怪了!不过老王的手艺还真不错,做的菜很好吃。 吃了那么多,此时一躺在床上,竟有些犯困了,屋里的人都出去放牛,一时也回不来,正好没人打扰。 徐福这边在床上打盹儿,却不知黄家的后厨已经闹翻了天。 第4章 神力初现 “老王,什么时辰了?快开饭!” “怎么就开不了饭?” “什么叫没菜了?” …… 牛八去看了看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仔细问了问林子里的情形,又叮嘱了几句后,赶在晌午开饭前回到了后厨,正巧听到前来催饭的家丁跟老王的对话。 正是他给黄有财出的主意,让徐福到后厨吃饭,徐福若是吃饱了牛肉,这顿饭无论如何也是吃不多的,到时候就以这个由头拿他问罪,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没看到撑得爬不起来的徐福,只见后厨的那帮人在忙活着刷盘子。 牛八了解原委后,正想骂这几人榆木脑袋,突然心里一紧,赶忙跑进去厨房,脸色煞白的指着一个空空如也的木盒问道:“这里面的东西呢?” “吃了。” “谁吃了?” “你带来的那小子。” “你怎么什么都给他吃?” “不是你说的吗?能吃多少吃多少,我把能做的都给他做了,不过这小子的饭量真是……啧啧,我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看见这么能吃的小子……”老王还在那感叹,却见管家脸色阴沉得吓人,忙闭了嘴。 “这是,这是老爷从老神仙那儿求的灵菇,你居然……居然让他吃了。”牛八有些狰狞地咆哮道:“给我把徐福抓来!” 徐福睡得很好,丢了牛居然还能吃饱饭,这让徐福深感意外,总算是放下心里的石头,觉也睡得很安稳。 睡得正香时,徐福觉得有人把自己揪了起来,迷迷糊糊地被拖出了棚屋,原本就破烂的衣服更是被扯开一道大口子。 “干嘛?”徐福感觉到衣服被撕破,立马怒喝道,一挥手竟把扯他胳膊的那人甩出去。 只见那人居然一下子被甩出两丈多,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 “老实点儿,你闯祸了知不知道,管家让我们来带你。”另一人见徐福力气如此之大,也是一惊,顿时没了用强的念头,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徐福只当是吃牛的事被人发现了,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老老实实地让两人用绳子捆了,带到了宅院西门外的一处空地上。 这空地自徐福来的时候就有,既不耕种也不盖屋,看上去像是块闲地,但如果哪个家丁犯了大错,就会被拖到这里来处罚。这块空地也由此被众人叫做“扒皮场”,意思是到了这儿,不死也得扒层皮。 徐福见过好几次在这儿受罚的家丁,还做过噩梦,此时虽然使劲儿地想着等会儿如何辩解,但脑袋里却满是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脊背和屁股,一时什么也想不出来。一直走进“扒皮场”,徐福还是浑浑噩噩的。 “大胆徐福,你可知罪?”牛八铁青着脸,坐在当中一把灰木椅上,身旁是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显得威势十足,四周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我,不知道。”徐福决定先来个死不认账,实在熬不住打再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你居然敢偷吃黄老爷的灵药,简直无法无天。”牛八厉声说完,围观的众人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起徐福到底偷吃了什么宝贝要受这么重的罚。 “什么灵药?我没吃过啊?”徐福一听不是牛的事,又有些糊涂了。 “还敢嘴硬?给我打!”牛八见徐福不知所谓的模样,怒意更胜,犯下这等大错,身为管家自然脱不了干系,如今只好先把徐福打服,把一切罪责推在他身上才好。 左右四个壮汉听令行事,两个人将徐福按在一条长凳上,一人抽出一根藤条,朝着齐浩的后背狠狠地抽了下去。 徐福早就料到有这一顿打,此时也懒得跟姓牛的争辩,咬紧牙关,浑身绷得紧紧的,心里早就骂了这个“牛扒皮”一百八十遍。 “啪…啪…啪…”声音倒是清脆,不过徐福却没感觉到预料中的疼痛,这藤条打在身上,跟挠痒痒差不多,还挺舒服。 “给我狠狠地打!”牛八见徐福一副不疼不痒的模样,朝那打人的壮汉怒喝道。 “啪”的一声,藤条断成两截。 或许是那壮汉力道使得大了些,才打了几下,这藤条就已吃不住力。再看齐浩脏兮兮的后背,只是打出几道白印子。 “给我换鞭子!”牛八怒道。 平日里打这些半大的孩子可没有动鞭子的先例,毕竟打残了对黄家的名声也不好,就算是成年的强壮男子,挨上几鞭也得皮开肉绽,可见这牛八此时也是气极。 另一个壮汉听到牛八发话,立刻从腰上取下一根四尺来长的皮鞭。这皮鞭看上去有些年岁了,原本是什么材质已经看不出,不过上面斑斑点点的暗红,据说都是浸染上的血迹,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啪!”一记鞭响在身后响起,徐福只觉得后背一凉,这一鞭竟把后背处的衣服都抽破了,不过对徐福来说虽然比刚才重了点,但也差别不大,如果说藤条是轻轻地挠痒痒,那皮鞭就是……重重地挠痒痒。 二十鞭后,徐福竟有些迷糊地要睡过去了,牛八以为徐福要晕,忙令停手。谁知还没走到徐福跟前,就听到徐福的呼噜声已经响起,顿时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整个人简直要炸开了。 “给我上大棍,狠狠地打!”此时牛八双目发红,似乎是被怒火迷了心智,也不管周围人的口舌,歇斯底里地喊道。 牛八声音尖锐,倒是把徐福吓得一激灵,见还没完事,又趴在凳子上打起了瞌睡。 “啪…啪…啪…” 声音虽然不如皮鞭和藤条打人那么清脆,但下下到肉,但让人听起来不禁汗毛直竖。 来回打了十几下,那使棍的二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怎么了?给我继续打!”牛八火还没消,见人停下,忙叫道。 “这小子太硬了,震得手都麻了。”其中一人搓着手道,另一人也忙点头称是,惹得围观的村民一阵哗然,众人纷纷议论这不可思议的奇妙景象,忽有有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句:“这孩子不会是神仙转世吧?”众人纷纷议论开来。 “放屁,我看是饿鬼投胎。”牛八厉声道:“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种,要不是那个老不死的养活,早就饿死了。” “你说谁是老不死?”徐福原本还迷迷糊糊的犯困,闻言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姥姥在他心中地位非比寻常,此时听到被人侮辱,登时来了火气。 “别以为皮糙肉厚我就拿你没辙。”牛八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来,声音有些嘶哑地叫道:“我就骂了怎么着?老不死,老不死,老不死!我是黄家总管,我想骂谁骂谁,我今天不光骂了,我还得让你小子见点儿血!” 徐福只觉得胸口被点着了一般,涨得难受,两只眼睛泛起一丝赤红,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凶猛野兽。只见他猛地站起,一声怒吼,吓得牛八连退数步,忙把匕首横在胸前。 随着徐福的怒吼,被层层捆住的双手一下子挣脱开来,那绳子竟是被他生生地崩断了。 那可是拇指粗的麻绳啊!这得是多大的力气! 不少围观的人已经吓得作鸟兽散,只有几个胆大的,躲在远处偷偷地看着犹如鬼神般的徐福。 “来人,快来人,给我拦住他!”牛八高声呼喊着,一人举棍上前,却被徐福一把抓住手腕丢了出去,生死不明,把几个原本拿着棍子跃跃欲试的家丁吓得纷纷逃窜。 牛八也想跑,腿脚却有点儿不听使唤,抖得十分厉害,刚挪了两步就被徐福一把扯住了后背的衣裳。 “啊……”牛八挣脱了两下发现纹丝未动,嘶吼着转身闭着眼拿匕首狠狠地刺向徐福。 牛八没有杀人的胆气,只盼着徐福躲闪的时候松手,自己好趁机逃走,哪知道徐福居然没闪开,生生挨了这一下。 匕首刺在徐福胸前如同砍在一块硬牛皮上,居然刺不进去了,这让牛八彻底吓傻了。 匕首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此时的牛八已经吓得握不住匕首了。 “徐福,我错了,我不该骂你,不该打你,我跟你赔罪,你饶了我吧,你放心,我去跟老爷说,所有的事都跟你没关系,都是我的错!”牛总管此时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已彻底被徐福给吓住了,低声下气地求饶,要不是徐福扯着他的衣服,他怕是早就跪下了。 “你去说?”徐福冷冷一笑。 “对,我去说。”牛总管见徐福没了刚才杀人的气势,稍微松了口气,慌忙应道。 “那我送你一程。” 只见徐福弯腰一把抓住了牛八的一条腿,兜了两圈,一甩手,牛八便张牙舞爪地朝着黄家大宅“飞”了过去。 牛八虽然不是个胖子,但好歹也有百十斤的分量,被齐浩提在手里却跟提着只鸡差不多。只可惜牛总管没有鸡的翅膀,只见他嚎叫着“飞”过院墙,随后便听到沉闷的落地声,再就没了动静。 “痛快!” 徐福想大叫几声来发泄胸中的畅快,这个牛八为虎作伥,没事儿就四处找茬,稍有不满意,非打即骂,平日里徐福和众家丁不知吃了他多少苦头,私下里都叫他“牛扒皮”,今天这一回可算是解气了。 徐福见还有不少人在远处围观,挠了挠自己的后背发现已经衣服已经碎得不成样子,屁股都要露出来了,脸一红,一溜儿烟朝棚屋跑去。 换了衣服,徐福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很多,自己不论冬夏只有这两身衣物,如今身上这身现在已经有点小了,腋下和裤裆都有些紧绷,但平日里徐福还是舍不得穿,如今也是没有办法才换上。 “找牛扒皮赔衣服!”徐福心念一动,起身便朝黄家宅子走去。 如今徐福已经切实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不但力气大的惊人,而且居然被匕首刺中也没事,其中的缘由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定是那神秘圆球七心丹的功劳,既然这么厉害了,那黄有财还有什么好怕的? 徐福不敢把步子迈得太大,生怕一不小心扯破裤裆,小步快走,也很快来到黄家门口。 徐福先装出一脸阴沉的模样,见院门紧闭,也不敲门,一脚踢出,竟将一扇大门从门框上踢了下来,“咯噔”一声砸在地上,无数尘土从门框上掉落。 院中的家丁纷纷停了手中的活,一脸惊恐地望着徐福,看来自己在“扒皮场”的神勇已经传到了这里。 徐福大步迈进宅院,大声叫道:“牛八呢,让他滚出来!” 牛管家的本名平日里少有人直呼,如今徐福一喊,家丁们登时都愣在那里。 “徐福?”黄有财听到外面的喧闹声走了出来,见到徐福先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他闯下这么大的祸还敢上门,不过随即笑逐颜开,招呼徐福进屋说话。 里屋没有徐福想象得那般富丽堂皇,暗红色的木制桌椅虽然整齐但感觉没有很值钱,墙上也只是挂着些字画而已,只有桌上一个木制的小摆件看上去憨态可掬,让徐福多看了两眼。 “小徐你眼光不错啊,一眼就相中了我这屋里最值钱的物件,这可是兰香木雕的,有钱也没处买,别客气,拿着!”黄有财十分阔气地把那兰香木摆件递到徐福跟前。 仔细嗅一下,果然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不用!”徐福冷冷说道,也不接过,而是随便找了把椅子就坐下,一脸的油盐不进。 “小徐,你找牛八什么事?”黄有财丝毫没有表露出不满,自己则坐到徐福旁边,笑眯眯地问道。 “他指使人打坏了我的衣服,我找他赔!”徐福理所应当道。 这话听得黄有财的笑脸僵了一下,心说你把人家摔得骨头折了四五处,差点死了,居然还有脸让人家赔你衣服? “好说,好说,我替他赔了。”说罢,吩咐丫鬟去找了两套新衣给徐福送来。 “你替他赔?我看他也是你指使的吧!”徐福冷哼一声,冷冷说道。 “天地良心,我这半年一直潜心修道,哪能干出这种事儿来?”黄有财忙解释道:“我早就看明白了,家财万贯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都得去阴曹地府,平日里还是得积德行善。” 徐福假装没听出黄有财话中的意味,沉着脸不说话。 见徐福没理睬他,黄有财又命人安排下酒席,非说自己管教无方,要替管家给徐福赔礼,徐福推脱不过,只好应承下来。 后厨今天备的菜已经被徐福吃光了,黄有财这边命人去宰牛,做一桌全牛宴,那边命人搬来最好的酒和各色点心。如此大排场把伺候的下人都惊得够呛,今日之前,没人能想到一向对牛慷慨、对人吝啬的黄有财会为了一个放牛娃宰一头牛。 徐福对黄有财没什么好感,但不知为什么,自打吃了七心丹后,这肚子似乎就不知道什么叫撑,虽然现在也不饿,但看到满满一桌子精致点心,口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离开的想法也就没那么强烈了。 点心大多香甜软糯,徐福又是一顿胡吃海塞,满满一桌子转眼就吃了大半,期间还黄有财又劝了好几杯酒。 这也是徐福头一回喝酒,虽然有点儿微辣,但一下肚就觉得暖洋洋的,倒是个驱寒的好东西。 黄有财满面堆笑,不住地劝徐福喝酒吃点心。徐福前后喝了十几杯,越喝越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也越来越迷糊,终于一头撞在桌子上,满脸通红地睡了过去。 “徐福?徐福?再起来喝一杯吧!”黄有财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不喝就只能下辈子再喝了!” 黄有财在徐福身上摸索了一下,瘦骨嶙峋,皮肉虽然还算结实,但也摸不出异常,这可不像传说中刀枪不入的皮肉。 “你们亲眼见着牛总管拿匕首刺中他了?”黄有财盯着徐福,嘴里低声问道。 “回老爷,我俩亲眼看见的,还有好些乡亲也都看见了。”旁边一家丁低头回道。 “把他送到后厨,让老王洗干净。”黄有财说完便起身要走。 “老爷,刚才老王来问,宰哪头牛?”门外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 “宰这头!”黄有财拍了拍趴在饭桌上的徐福,两眼笑成一道缝。 第5章 恶有恶报 后厨此时已在院里支起一口大锅,老王蹲在一旁照看着。 眼看一锅水马上就要烧开,老王有些着急地喊了一嗓子:“牛怎么还没送来?” 话音刚落,就见黄家的两个家丁抬着徐福进了院里。 “老爷让你把他洗干净。”两个家丁说完便赶紧溜之大吉,这个徐福不知多久没洗澡了,自身的牛粪味,熏的二人险些背过气去。 “这怎么洗啊?”老王呆了一下,瞅着醉成一摊烂泥的徐福,发起愁来。 “儿子,过来帮把手。”老王朝屋里吆喝了一句。 “没吃饭,没劲儿!”屋里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回应。 “赶紧的,黄老爷发话了,磨磨蹭蹭的,小心姓牛的来找你茬!”老王怒道,他对这个懒儿子没什么办法,多数时候都得把牛八搬出来吓唬他。 “没听说吗?牛总管差点让人摔死,现在都下不了床了。”小王慢悠悠从屋里出来,叹息道:“也不知道哪路神仙下凡,为民除害啊!” “别贫了,赶紧的。”老王憋了口气给徐福扯开衣服,露出一身脏兮兮的皮肉来。 “这不是今天在这儿吃饭那小子吗?怎么还喝醉了。”小王一走近,便认出徐福来,此时他满脸通红,身上的牛粪味和酒糟味混在一起,格外难闻。 “这是要干嘛?”小王捏着鼻子问道。 “黄老爷吩咐把他洗干净。”老王强忍着恶心把徐福扒光,调了一盆温水,先将徐福从头到脚冲了一遍,随后扔给小王一个硬毛刷子,让他帮忙洗刷徐福的身子。这是平日里刷锅用的,去油污倒是合适,头发则是用存下来的淘米水冲洗。 二人合力,也足足花了一柱香的工夫才把徐福收拾干净。 “这小子多久没洗澡了!”小王喘着粗气说道,刚才这一顿搓洗可把他累够呛。 老王颇为满意地看着光溜溜的徐福,他们父子二人搓下来估摸着得有半斤油灰,看着如今干干净净的徐福,老王感觉心情格外舒畅。 “你说这小子喝了多少酒,居然这样都不醒。”小王累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盯着睡得死死的徐福问道。 “喝了一斤陈年映山红,今天怕是醒不过来了。” 小王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一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 “黄老爷。”老王见来人忙起身问好,小王则是老老实实退到一边。 “你们爷俩回家去吧,今晚不用做饭了,明天一早再来。” 黄有财打发完王家父子,又把这个小院仔细搜了一遍,确定没人,这才让家丁都去外面守着,叮嘱了一句不管发生什么,谁也不准进来。 不多时,整个院子里只剩黄有财和徐福两人。 黄有财看着赤条条徐福,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他俯下身,费力地把徐福抱起,来到锅边,嘴里喃喃地说道:“小子,要怪就怪你吃了我的灵菇,抢了我的机缘,现在我吃你,一报还一报,这都是命,谁也怨不得。”说着便将徐福轻轻放进冒着热气的大锅里。 这锅热水被王家父子用了大半,又添上些凉的,此时水温倒是正适合泡澡。这也正合黄有财的意,若是太烫,黄有财还怕把徐福烫醒,以徐福现在的本事,黄家上下可没人制得住他。 锅很大,徐福躺在里面只有个头和脚露在外面,此时躺在锅里,还是醉得不省人事。 黄有财一边烧柴,一边看着锅里的徐福,不由得想起那位仙师说的话,“这菇乃是罕见的灵物,但有剧毒,可先蒸煮半日,稍祛其毒性,再引牲畜食之,若牲畜不死,再食其肉即可。” 灵菇之事只有管家牛八知道一点,黄有财很是小心,安排牛八去蒸煮灵菇,再喂那头最大的黄牛,哪想到不但牛死了,连灵菇也被这天杀的徐福给吃了。 “老天眷顾,这份机缘该是我黄有财的。”在黄有财眼里,徐福如今变得如此不同,必定是那灵菇的功劳,没想到这灵菇居然有如此神效,这让黄有财欢喜至极,只当这是天降福缘,丝毫不觉得吃掉一个人有什么不妥。 火烧得很旺,锅里的水很快就变得热气腾腾,又烧了半盏茶的工夫,黄有财惊恐地发现,沸水中的徐福居然还在睡。 “果然是灵物啊!”黄有财不禁叹息道,只是眼前这场景过于诡异了些。 黄有财又强忍着热气,把徐福从锅里拖出来。看了眼毫发无损的徐福,黄有财又眯起眼来。 “我就不信烧不死你!”黄有财自言自语了一声,索性一把火把厨房外墙的一大堆柴全点上了,见火势已旺,黄有财抱起徐福来到火堆旁,一抬胳膊就要往里扔。 并没有预想中的火花四溅,黄有财赫然发现自己的衣服被紧紧攥住了,再看徐福,此时已睁开眼,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黄老爷,你可真狠啊!”徐福淡淡地说道。 “徐福,你醒啦?我这是……我这是怕你冷,给你烤烤火。”黄有财笑着说道,身子已经有些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我看你也挺冷的!”徐福说完,翻身落地,一把抓住黄有财的脚,转身随手一抛,黄有财肥硕的身子撞碎了厨房的木门,摔了进去,响过一阵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便再没了声息。 徐福把丢在一旁的衣服穿好,再回头时,发现厨房已被引燃,浓烟从里面冒了出来。 “活该!”徐福心中骂了一句,见大门紧闭,想了想,从另一头翻墙出了这院子。 最初徐福是真的醉倒在饭桌上,自己如何到的后厨,如何被人洗刷,甚至刚泡在锅里的时候都没有印象了。但热水的蒸腾冲淡了酒劲儿,被黄有财从锅里拖出来的时候,身子一凉,让徐福醒了过来。 徐福独自来到姥姥的坟前,呆了一会儿,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沿着小路朝东走去。 村子是待不下去了,虽然自己也算是除了黄有财这一害,但如今自己在别人眼里就如同妖怪一般。 自己终于要离开这生养自己的地方了,要去哪里?能去哪里?徐福不知道,不过只要朝前走,总能找到吃饭睡觉的地方。 之前听说书先生讲起外面的奇闻异事时,徐福就有了外出闯荡的打算,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徐福头一回出远门,本想着凭借自己过人的力气大展身手,可一直走到天黑,鬼影也没见到一个,更别提村子了。 “难道要睡在外面?”徐福犯愁了,自己还从没在野外睡过觉,心里还有点儿发慌,附近不会有狼吧? 今夜月明,徐福借着月光,依稀望见不远处有个树林,心想还是爬到树上对付一宿吧,总好过躺在湿凉的草地上。 “要是那两个馒头还在就好了!”徐福此时特别想念自己藏在狗蛋床上的馒头,狗蛋发现应该会很高兴吧,估计他也不会一个人偷吃,多半会分给一个棚屋的其他人,这个小兄弟心肠软,从来不会吃独食。 心里想着,徐福人已迈进了树林,正打量着哪棵树的树杈够粗壮,能睡人,猛地闻到一阵肉香,香味中还夹杂着一种特别的味道,惹得徐福口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自打吃了七心丹,好像特别容易饿。 徐福仔细嗅了嗅,顺着香味朝前走了百十步,到了一处草木稀疏的空地上,一只烤得焦黄的兔子在月色下微微冒着热气。 几步远的地方,一只银白色的小狐狸正盯着那只烤兔,慢慢朝前挪步,眼看就要扑上去了。 徐福见状急忙高呼一声,快步上前,那小狐狸胆子极小,听到呼喊声迅速窜进旁边的草丛里。 徐福大喜,上前一把抓起穿着烤兔的木棍,不知是谁布置在这里一个陷阱,徐福拿烤兔的手居然被一下子套牢了。徐福随手一扯便挣断了绳子,抄起烤兔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干什么?谁让你吃我的兔子?”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树林中响起,吓了徐福一跳。 转眼见三个人从旁边的林子里出来,二男一女,看不清模样,手中的长剑倒是在月光下清亮得很。 “你的兔子?”徐福打量着手中只吃了一口的兔肉,一脸不情愿地给三人递了过去。 “放肆!你是想让本小姐吃你的口水吗?”纪清柔娇声喝道。 郑全见纪清柔恼怒,几步来到徐福跟前,伸手便将手中长剑架在他脖子上。 徐福也算是看清了这人的相貌,模样倒也俊秀,跟自己一般高,一身穿着打扮潇洒干练,腰上还挂着一块精致的玉佩,想必是哪家地主的儿子吧。 “哪儿来的臭要饭的,竟敢坏我们好事。”眼前这人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但言语间颇为强硬,倒是勾起徐福的火气来。 “谁是要饭的?你才是要饭的呢!”徐福丝毫不顾及脖子上的剑刃,大声反驳道。 “说!你是干什么的?”郑全没想到这剑架在脖子上还敢顶撞,气势立马弱了一截,又开口喝道。 “我是……赶路的!”徐福犹豫了一下,但又怕输了气势,大声回答道。 “赶路?你的行李呢?” “没有行李。” “没有行李你说你是赶路的,分明撒谎。” “谁说赶路非得带行李?” …… “柔妹,我看他鬼鬼祟祟的,多半是个马贼,说不准想对镇子不利,咱们先把他带回去严刑拷问如何?”郑全懒得跟徐福争辩,对着身后那女子柔声说道。 “谁是你柔妹?先带回去再说。”名为纪清柔的女子走上前来,打量了徐福两眼,恶狠狠道:“你吓跑了银狐,看我怎么收拾你!” 因那女子走到跟前,也让徐福看清了她的容貌,一下子把徐福看愣了。 清冷的月光下,眼前这女子鬓发精致,眉眼柔媚,一点丹唇,动人心魄。 “真好看!”徐福盯着纪清柔的脸,心里只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村里哪有这么标致的姑娘,就算是黄有财的小妾跟眼前这人比,也是野鸡比凤凰。 “哈哈哈……居然还脸红。”纪清柔见徐福的模样突然大笑起来,如清澈的铜铃一般,徐福只觉得这笑声也是格外好听。 “给我老实点儿!”郑全见此情形脸色有些难看,收了剑,一把扯过徐福厉声喝道。 “你们凭什么抓我?”徐福虽然惊愕于少女的面容,但还不至于任人宰割。 “凭什么?你吓跑了银狐,你知道我们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这畜牲引出来吗?”纪清柔早止了笑,怒声问道。 “我哪知道兔子是你们放的?”徐福回了一句,不过气势已经被压过去了,毕竟是自己理亏。 “难道兔子还会把自己剥了皮烤熟等你来吃吗?让你犟嘴!”纪清柔怒道,说完从腰间取下一根淡红色的鞭子,朝徐福的后背狠狠地甩了一鞭。 “再废话就打死你!”那女子吓唬人的模样在徐福眼里却别有一番味道,而且这鞭子打在身上一点儿都不疼,他巴不得让这女子再打上一百鞭。 “等等。”几人走了几步,徐福突然开口道。 “又怎么了?” “现在这只兔子能给我了吗?” …… 徐福在前面边走边啃着烤兔,身后这二男一女在后面跟着,反倒是像徐福的随从。郑全本想使个绊子给徐福点苦头吃,讨纪清柔开心,可哪知徐福脚步极快,稍一迟疑反而被他甩下,只是跟上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三人中只有纪长河看起来游刃有余,见二人辛苦的模样,不禁苦笑。 “小哥,请等一下。”一直沉默的纪长河开口叫道。 “嗯?叫我吗?”徐福说着,嘴里吐出一小块骨头,此时他手里的兔子只剩一根脊骨。 “不用急,慢点走吧!”纪长河上前,与徐福并肩而行。 徐福见他谈吐颇为客气,面上丝毫没有盛气凌人的表情,顿时心生好感,就放慢脚步,边吃便和这人聊了起来。 说了一路话,徐福也对三人有了一些了解。原来三人中纪长河与身后那女子是兄妹,三人都是长乐镇人,此行就是为了抓捕那只银狐,只是这银狐警觉性极高,行踪不定,听闻有人在这林子里见过,三人这才连夜赶来设下陷阱。 前后走了足足两炷香的工夫,四人总算是看到一点亮光。 “少爷、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一个高瘦的山羊胡老头提着灯笼如释重负地说道:“再晚半个时辰,夫人非拆了我这把老骨头不可。” “见过郑公子。”那老头挨个行礼,见徐福面生,忙问道:“这位公子是……” “老伯,我叫徐福,不是什么公子。”徐福爽快说道。 “他是马贼的细作,姜伯赶紧找人把他抓起来。”纪清柔娇声道。 “哪有什么细作?姜伯,帮我好好招待一下徐兄弟。”纪长河忙开口,方才这一路,他跟徐福聊得很投机,已经有了招揽的心思。 “公子不必客气,您赶紧去夫人那儿问个安,你们这趟出门可把夫人急坏了,您也知道,最近不太平。”姜伯忙说道。 “好,徐兄弟,咱们明日再会。”纪长河道了声别,叫上一脸不忿的两人,先走一步。 这镇子比徐福住的村庄要大不少,道路两侧,是各式各样的店铺,不过此时夜深,只有一两家还亮着灯火。 “去哪儿找点儿吃的呢?”徐福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地方,微微叹了口气。 第6章 最挣钱的活 “徐公子……” “姜伯喊我徐福就行。”徐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自小到大,哪有人称过自己公子,乍一听,真是别扭。 “那我就卖个老,叫你小徐吧。”姜伯笑起来胡子一翘一翘的,很有意思,一边介绍着长乐镇的一些风土民情,一边引着徐福走到了一处还亮着灯的商铺。 推门进去,是一个开阔的大厅,里面摆满了桌椅,四下不知点了多少灯,照得整个大厅如同白昼一般。虽然入夜已久,但还有两桌人在这里喝酒。 “这是我们长乐镇最大的饭庄。”姜伯站在门口介绍道。 “哟,姜总管,您来啦!”一个看起来和徐福年纪差不多的店小二见到姜伯忙迎上来招呼。 “还是老规矩,再给这位小兄弟加几个拿手菜。”姜伯熟门熟路地安排了一句,就近找了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茶还没喝几口,酒菜便陆续端了上来,四碟凉的六盘热的。 徐福重重地咽了下口水,他哪见过这么大的阵势,黄有财一顿饭听说也就六个菜而已,自己居然有生之年能吃到十个菜的大席面,一时间有些激动,都忘了动筷子。 姜伯见徐福的模样,微微一笑,夹起一块蜜汁肉片放进徐福面前的碗里,徐福这才回过神儿来。 “那我不客气了。”徐福抄起筷子便开始大快朵颐。之前虽然吃了一只野兔,其实没多少肉,根本不顶事。自打吃了七心丹,不知为什么,这饭量大的吓人。 姜伯随意夹了两口,便停了筷子,虽然晚上担心家里的公子小姐没怎么吃晚饭,但如今这个年纪,就算一两顿不吃也没什么胃口。 再看徐福,一开始还把菜夹到碗里小口吃着,见姜伯放下了筷子,徐福就不再假装矜持,狼吞虎咽的模样看得姜伯满脸羡慕。 不得不说这饭庄厨子的手艺,可比老王强多了,不但摆盘十分精致,味道更是没话说。 风卷残云般吃完一桌子菜,徐福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见姜伯正盯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年轻就是好啊!吃饱了吗?”姜伯笑了笑,又问道。 “要是再来点馒头米饭就更好了。”徐福摸了摸肚皮,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 …… 徐福和姜伯是最后两个出的饭庄的,也不是徐福吃不下了,而是……饭庄没饭了。饭庄每日备的饭菜都有数,一般都会剩一点给厨子和伙计做宵夜,徐福这一餐吃得掌柜的眼笑眉开,吃得小二愁眉苦脸,吃得姜伯目瞪口呆。 “果然是奇人!”姜伯心中感叹,一把年纪也算见识了不少风雨,但如此能吃的年轻人还是第一回碰到。 虽没有十分饱,但是吃得痛快,不过徐福走出饭庄的时候突然有些担心,这么大的饭量得干多少活才能养活自己啊? 饭庄打烊后,整个长乐镇就只剩那家客栈还亮着几分灯火。 “姜伯?”二人走在街上,徐福突然开口问道:“在咱们镇上,干什么最挣钱?” “挣钱?”姜伯一愣,没想到徐福会问这么个问题,转念又很快想明白了,笑着说道:“要想来钱快的话,当然是抓马贼了。” “马贼?”徐福想起那个郑全之前怀疑自己是马贼来着。 “从这儿往东南四十里有座马蹄山,山上住着一伙贼人,隔三差五就下山抢掠。镇上的大户就联合附近村子的地主一同出钱,张榜悬赏,要是能抓到马贼,那赏金可是相当丰厚的。”姜伯说道。 “马贼很多很厉害吗?”徐福问,他虽然想挣钱,可不想把命搭进去。 “当然厉害,这帮人每次下山都骑着快马,挎着快刀,杀人不眨眼,十里八乡的人都吓怕了,忍气吐声好几年了,没别的办法,只好多捐赏钱,盼着有人能除掉这伙贼人。”姜伯边说边引着徐福朝不远处的客栈走去,正打算把徐福安顿下来,突然听到一阵急切的马蹄声。 整个镇子仅有的那处灯光也迅速熄灭了。 “怎么大半夜就来了?”姜伯脸色大变。 “怎么了?”徐福忙问道。 “马贼来了!”姜伯声音有些慌乱,一边拉着徐福赶忙快步朝前走,一边借着月光四下寻找可以躲藏之处。 马蹄声由远及近,才十几息的工夫,便有一道黑影追到二人身后。 “格老子的,赌钱背,抢钱也背!你们两个,要钱要命?”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大王息怒,我们身上确实没钱!”姜伯将徐福拉在身后,回头朝那马上之人行了一礼,颤声答道。他平日里是习惯带些银钱傍身的,可哪想一顿饭就花光了,剩下一点儿零碎也没留,直接打赏给小二了。 “格老子的,拿不出钱来,就送你俩去见阎王!”那马贼气急败坏地叫嚣道。 徐福抬起头,见一壮汉歪歪扭扭地坐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提着一把厚背大砍刀,脸上的一道又粗又长刀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姜伯,这个马贼值钱吗?”徐福悄声问姜伯。 “啊?”姜伯正在苦想如何能拖住这马贼,听到徐福的问话,一时没明白徐福的意思。 “什么值钱?把值钱的玩意儿都交出来。”那刀疤脸马贼似乎没什么耐性,隐约听到个钱字便两眼放光,长刀直指徐福,有些气急败坏地喝道。 “大哥,有个东西还真挺值钱的。”徐福有点憨憨地笑道。 “什么?快拿出来。” “这个。”徐福手里像攥着什么东西似的,伸手递给那马贼。 马贼不疑有他,伸手去接 徐福趁那壮汉伸手的工夫,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稍微用力一扯便将他从马背上扯下来,顺势往地上一摔,那壮汉一头栽在坚实的路面上,干脆的晕了过去。 转眼间,不可一世的刀疤脸马贼便如同一摊烂泥一般躺在地上,这让见过大场面的姜伯也是吃了一惊,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平复过来。 “了不起啊!真是好手段,果然英雄出少年。”姜伯赞道。 姜伯立马去找人把马贼绑了,又将徐福安排在一处颇为精致的庭院中休息。 徐福躺在暖和柔软的床上,忍不住打了几个滚,真是太舒服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睡这么舒服的床。 最让徐福开心的还是今晚抓到一个马贼,之前出手的时候还有些紧张,没想到凶名在外的马贼居然这么弱,对徐福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以后隔三差五抓一个,估计就不用为吃饭的事发愁了。 徐福睡得很踏实,却不知有人此刻坐立难安。 抓到落单马贼,因为事发半夜,大多镇上的人并不知晓,但并不包括镇上最富有也是最有势力的两大家族——纪家和郑家。 此时虽已是后半夜,但两家的家主和镇上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却坐在同一个厅堂内,厅堂中灯火通明。 “纪老爷,这闯祸的人听说是纪大公子带回来的,闯祸时也是贵府的姜老管事陪同,纪家是不是得有个交代啊?”一个面色阴沉,身材矮小的瘦削中年男子沉声说道。 “闯祸?闯什么祸?”纪坚面色淡然,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反问大半夜气势汹汹来府上兴师问罪的郑家家主郑兴。 “闯什么祸?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马贼近一个月都没来长乐镇?”郑兴本来就憋着一口气,闻言怒火更盛,嗓门也大了几分,平日里两家虽然暗地里争斗不少,但面上还是一团和气,从未有过今夜这般面红耳赤的情形。 “还请郑兄直言。”纪坚淡淡说道,养气功夫显然极好。 “这一个月,我多次甘冒奇险与马贼首领祝帮主谈判,昨日已经谈妥,每家每户只要月奉银二两,马贼便再也不会踏足长乐镇半步。我花了如此多的心思才促成的好事,却被你的好儿子给毁了!”郑兴说到最后竟站了起来,指着纪坚,情绪极为亢奋。 “放屁!”纪坚声若洪钟,一把拍在身旁的茶桌上,桌上的茶杯被震得发出一声脆响。一向温文尔雅的纪家家主口吐脏言听得厅内的众人一惊,郑兴更是不自觉退了半步。 郑家虽然近几年发展迅猛,隐隐有和郑家分庭抗礼的苗头,但毕竟纪家在长乐镇有数代的经营,底蕴不可谓不深厚,此时见纪坚发火,厅内竟无一人敢出声。 “利民之事?你郑家家大业大,自然不在乎每月这二两银子,你可知寻常一户人家辛苦忙碌一年,能挣多少钱吗?收成好的时候也只有二十多两!你让全镇百姓拿一年的收成去喂养那群杀人不眨眼的马贼,还大言不惭说是利民之事?荒谬!”纪坚一番言语义正言辞,说得郑兴额头上竟冒出淡淡的虚汗,在灯珠的照耀下闪着亮光。 “我也是为了全镇上下的身家性命考虑,既然纪老爷心高气傲,不愿朝马贼低头,那我郑某人就得问问纪老爷,如今抓了这马贼也算是彻底得罪了祝三刀,这两日必有大股马贼杀到我长乐镇,到时候怎么办?”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纪坚冷声说道。 “马贼刀马娴熟,身强力壮,你拿什么挡?拿长乐镇青壮的命去挡吗?”郑兴厉声责问。 “不然又能如何?”纪坚思虑片刻,叹息道。 “决不可与马贼硬碰硬,依我之见就应该先释放马贼,好生招待,再多备银钱粮食,以平祝三刀之怒,还有便是将那捉马贼的人绑了,交由祝三刀处置。如此一来,或许还有转机。”郑兴说完便盯着纪坚,等着他的反应。 纪坚思虑良久,叹息道:“我纪家在此数代经营,若是丧于我手,实在对不住列祖列宗。” “纪兄深明大义,能屈能伸,实乃长乐镇之福啊!”郑兴闻言也是送了口气,微微笑道。 “若我真的让马贼踩在头上还得笑脸相迎,让纪家变成马贼的鹰犬,那九泉之下,列祖列宗怕是也难以瞑目。”纪坚慢慢说道,语气中的决绝之意极为浓重。 “你要如何?难道想以卵击石?”郑兴刚有点儿放松的心情又提了起来,若是纪家真与马贼火拼,他郑家想独善其身恐怕没那么容易,万一惹急了马贼,说不准会殃及池鱼,郑兴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以卵击石也罢,血流成河也好,纪家男儿都是铮铮铁骨,绝不向马贼摇尾乞怜。” “你纪坚说得大义凛然,死的当然不是你纪家人!” “若有马贼大举来犯,我纪家定然首当其冲!”纪坚说完,不再理会郑兴,转身离开了厅堂。 厅内众人见正主走了,都把眼光落在郑兴身上。 “待到马贼杀过来的时候,但愿纪老爷还有这等魄力!”郑兴高声叫道,说完一甩袖子,也转身走了。 此时,月已西沉,隐约可闻几声鸡啼犬吠,夹杂着些许婴孩儿的哭闹,让这个看似寻常的夜显得格外静谧。 纪坚并未回到卧房休息,而是独自登上了本家的祠堂,也是长乐镇最高处——摘星楼。 纪家历代的祖先牌位都供奉在这里,终日香火不绝。这楼已有百岁以上的高龄,在纪坚出生之前就有了,据说是祖父花重金请来一位巧匠,携数十青壮,耗费数月之功,倾力建造而成,盼着纪家的先祖都能离天近一些,子孙多得神仙庇佑。 纪坚扶着光滑的扶梯朝上走去,这座近仙楼不知来了多少次,但都不如此次心情复杂。 缓步踏上最后一层,除了熟悉的布置,还有一个熟悉的人在此处,不是别人,正是长子纪长河! 看到儿子在此处,纪坚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长河自幼养在身边,纪坚也是一点点看着其长大成人,不但生得气宇轩昂,而且文武双全,在镇上颇有威望,日后掌管纪家应该不在话下。 “爹。”纪长河听到脚步声,见是父亲上楼,忙躬身行礼。 “你来这里做什么?”纪坚说着走到香炉前,点上一炷香,恭敬地拜了拜祖先牌位。 “思虑对敌之事。”纪长河道:“爹与郑家家主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奥?那你说爹的决定是对是错?” “自然是对的,郑家家主异想天开,那马贼的胃口岂是那么容易填饱的,以银事贼,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纪长河淡淡说道。 “你这个年纪都能看到这点,那个老东西精明得很,自然也看得出,他如此不遗余力地主和,自然有他的小心思。”纪坚叹息一声,走到一边,打开两扇木窗,长乐镇大半都尽收眼底,微凉的夜风吹在脸上,让疲倦的精神为之一振。 “爹,小心着凉。”纪长河忙解下披风,给父亲搭上。 “我还没娇贵到那个地步。”纪坚笑了笑,不过也没有拒绝儿子的好意,接着问道:“对付马贼你有什么想法?” “毕其功于一役!”纪长河面色坚定,沉声道。 第7章 马贼招揽 “如何毕其功于一役?”纪坚眉心微皱,淡淡问道。 “马贼之强,胜在骑术,旷野之上,十倍于贼亦不能挡,若是无马,一马贼派三个青壮足以对付。”纪长河也学着父亲望着窗外泛白的天边,沉声说道。 “马贼马贼,若是无马,那便是寻常贼寇,自然容易对付,可是如何能令其无马?”纪坚皱眉道。 “将计就计!”纪长河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若真是想攻下长乐镇,马贼必然倾巢而出,不妨让郑叔叔届时派人前去求和,将马贼引入镇中好生招待,我们暗地藏下伏兵,就算马贼警惕不肯下马,在镇子里,马也跑不开,一旦惊了马,必然乱作一团,届时我带全镇青壮从两侧杀出,必能除去这些祸患。” 纪坚微微点头,微微叹了口气,“计是好计,不过也是险招,你不可出头,我自会安排,你且留意马贼动向,若是此计不成,你便立刻带你妹妹离开长乐镇!” …… 日上三竿,徐福才醒过来,脑袋仍有些迷迷糊糊的,过了好一会儿这感觉才缓缓褪去。 睁眼打量了一下,徐福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老旧的矮屋里,周围全是整齐堆砌的木柴,手腕上锁着一条拇指粗细,锈迹斑斑的铁链,另一端埋在地下,不知深浅。 “这是怎么回事?”徐福使劲回忆着昨夜发生的事,吃兔子,进饭庄,抓马贼,然后自己睡在一张舒服的床上,再然后…… “难道是我吓跑了狐狸,那个郑全报复?”徐福思前想后,自己刚到长乐镇,好像也就得罪过这位郑公子了。 “咯吱”一声,木屋的门开了,徐福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郑全,这让徐福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就是一只狐狸吗?你也太小气了吧?”徐福不屑地撇嘴道,刚说完,就见郑全身后又走进一人,此人身形比郑全高大许多,站直身子几乎要顶到这柴房的房顶了,一道刀疤从眉心划到嘴角,进屋后便一脸狞笑地看着徐福。 “是你!”眼前这人,徐福印象深刻,不正是昨夜擒下的那个马贼吗? “没想到吧,大爷我确实很值钱,可惜你没命拿!”那人一说话,徐福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酒糟气。 “把这小子给我宰了,拿他的心肝下酒!”看到徐福此时的模样,那马贼心情大好,恶狠狠地说完,便大笑着出了柴房。 “是。”郑全此时全然没有昨夜的傲气,有些唯唯诺诺地跟在刀疤马贼的身后,只是临出门前有些幸灾乐祸地瞥了徐福一眼。 徐福糊涂了,抓住的马贼怎么又放了,还成了贵客,自己这抓马贼的功臣没领到赏钱不说,反而成了阶下囚。 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就见一人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来到徐福跟前,把食盒打开,拿出一大碗米饭,一只熟鸡,一碟酱肉,一盘青菜,最后还端出一大碗汤。 “吃饱了好上路。”那人扔下一句话便离开了柴房。 “上路?上什么路?真要拿我心肝下酒啊?”徐福呆了一阵,旋即又放下心来,今时不同往日,自己早已不是那个让人随意拿捏的放牛娃了,有什么好怕的! “先吃了再说。”徐福本来没觉得很饿,但一见眼前的饭菜,肚子突然觉得空落落,好像一整天没吃饭似的,也不知道昨天吃的那么多东西都去哪儿了。 徐福大口地吃着饭菜,连带着锁链哗哗作响,虽然有些凉了,但对几天前的徐福来说,这已是过年也未必吃到的美味,才吃了几顿的佳肴,还不至于这么快把嘴养刁。 不到一柱香的工夫,身前就只剩一堆干净的鸡骨头了,只剩个鸡爪子被徐福捏在手里慢慢啃着。 徐福起身伸了个懒腰,另一只手则是抓住锁在手上的那根铁链,稍微用力一提,本想试试看能不能扯断铁链,谁知脚下的土地松动了一些,再一用力,竟从土里拔出一个两尺长一尺宽的石锁。 徐福提着这石锁掂了掂,份量不重,拿着防身好像挺不错,徐福把石锁朝门的方向一丢,“啪啦”一声,木门碎成了几块,再一扯,那石锁又飞了回来。 徐福满脸惊喜,这石锁加铁链出乎意料得好用。 一手鸡爪子,一手石锁,徐福大模大样地出了柴房。 一出门便见两人拿着刀正一脸戒备地盯着他,刚才的破门动静有些吓人,这二人倒也没敢轻举妄动。 徐福掷出石锁很容易便打晕二人,在徐福过人的力量下,这二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先弄清楚怎么回事!”徐福啃着鸡爪子,翻墙出了院子。还没等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徐福就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赶忙循声跑了过去。 徐福把铁链缠在手臂上,麻利地爬上一处屋顶,趴在上面往下看。只见颇为宽敞的街上,两边站了不少人,似乎在迎接那几个骑马的。 “哪个是纪坚?”马上一个高瘦的白面汉子高声叫道。 “在下便是。”一个相貌端正的中年人一步跨出,拱手答道。 “纪老爷,马蹄山王六有礼了。”那人在马上随意拱了拱手。 “王兄有礼,不知祝帮主身在何处?纪某聊备薄酒,还望祝帮主与众位兄弟赏脸。”纪坚恭敬地问道。 “帮主最看重兄弟情义,本想屠了这镇子,再救人出来,幸好纪老爷的人去得及时!”王六轻描淡写地说着这话,把杀人说得跟拍死一只苍蝇似的,不少人闻言都觉得脚底一阵发软。 “王兄可否帮忙通传一声,纪某已摆下酒宴,款待马蹄山众兄弟,也算是给祝帮主赔个不是。”纪坚又道。 “帮主来的话倒是容易,想走怕是难喽。”王六冷冷笑道。 “王兄说得哪里话?”纪坚脸色大变。 “纪老爷可不像郑老爷那般实在啊!”王六见眼前的诸人一阵骚乱,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若不是郑老爷提醒,我们帮主说不准还真进你的圈套了。” “王兄说什么呢?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纪坚心已凉了半截,正欲开口解释。 “好了,不跟你废话了,我来就是给你捎个信儿,以后长乐镇每户每月奉银四两,每月初一送到马蹄山,少一文钱,咱就新帐旧帐一块儿算!”王六将马转过头,看了眼随行的几人,高声叫道:“老八呢?怎么还没过来?” “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刀疤马贼醉醺醺地从一旁走了过来,身后还有一人为其牵马扛刀。 “走了,我还得回去找帮主复命!”王六道。 “等等,我还没宰了那小子呢!”刀疤马贼高声叫道:“我要那……那小子的心肝下酒。” “大王,心肝正在取,或是下人怕脏了您的马,洗净了才敢送来。”郑全从一旁探出身子,躬身应道。 “郑全,你们……” 如今这计策被郑家父子毁于一旦,纪坚如遭雷击,听了郑全的话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好在身后有人赶紧将他扶住。 “纪伯伯,没必要因为一个外人惹恼了诸位大王,我们郑家……哎呦!”郑全说得心安理得,正想借此时机表达一下忠心,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众人不解,连带着马贼都被吓了一跳。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郑全的随从忙上前。 郑全抽筋似的,大声地叫着:“我的屁股!我的屁股!” 众人闻言,见郑全的屁股上果然插着一物,一随从忙伸手从郑全的屁股上拔下,又引得郑全嚎啕声愈加凶狠,听得众人纷纷皱眉,这郑全平日里一直与纪长河并称“长乐双秀”,如今一看,也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年轻人罢了。 “骨头?” 众人看清那随从手中的异物后面面相觑,骨头居然也能当暗器? “谁?”马上的王六突然抽出腰间的长刀,厉声喝道,众人也纷纷四下寻找,议论纷纷。 “不用找了,在这儿呢!”徐福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从房顶爬下来,盯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个纪坚本想把马贼头子骗进来宰了,哪知道被人告了密,如今只能任凭马贼狮子大开口了。 “你小子还没死啊?”一旁的刀疤马贼见状就要去拿他的刀,可惜酒喝的有点儿多,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那个扛到人身上。 “绑了,带回去。”王六打量了一下徐福,只见他虽然瘦弱,但提着偌大的石锁竟然毫不费力,显然是有些能耐的,难怪老八会吃亏。 “对了,还有一事忘了跟纪老爷说了,我们帮主听闻令爱是难得一见的美女,愿意纳她为妾,事成之后纪家和马蹄山就是亲家了,以后的好处自然不用多说。帮主还发了话,若三日之内不见令爱上山,我们帮主将亲率马蹄山众兄弟来此迎娶,还望纪老爷早日筹办,王六在这儿先给纪老爷道喜了。”王六说完,冷笑几声,率数名马贼扬长而去。 手脚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徐福被一马贼横在马上,多了徐福和石锁的份量,身下这马显然极为吃力,落在马队的最后。 一路颠簸,徐福快把刚吃的饭吐出来了,好容易熬到马蹄山,这才被人从马上拉下来。 马被人牵走,徐福脚上的绳子被解开,两个马贼推推拉拉的带着他朝山上走去。 眼前是一条蜿蜒的山路,崎岖不平,每个险要之处都有人值守,见到王六纷纷招呼,看来王六在这山寨地位不低。 转了几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半山腰处藏一大片空地,空地上耸立着十几间草屋,正中的那间比其他的大一些,上面挂着一块牌匾,写着“百马堂”三个烫金大字。 其他人到此都各自散去,只留刀疤脸马贼看着徐福,王六则是自己进了百马堂。 没多会儿,王六领着一个高大威武的中年汉子从厅堂中走出来。只见此人比徐福要高上半头,浓眉大眼,一身劲装显得身材十分威武,隐隐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架势。 那人走到跟前,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徐福几眼。 “这就是我百马帮的帮主,祝三刀祝帮主。”王六在一旁介绍道。 徐福并不惊讶,看王六恭敬的模样就知道眼前这人在山上地位很高。 “听说你有些手段,我们帮主惜才,准你加入我百马帮,还不快谢过帮主。”王六正色厉声道。 “加入百马帮?”徐福又惊了一下。 “帮主,不能收这小子。”刀疤脸马贼比徐福吃惊更甚,听到王六的话,忙叫道。 “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之前的恩怨自然就一笔勾销了。”王六冷声道,祝三刀在一旁微微点头。 刀疤马贼恶狠狠地瞪了徐福一眼,扭头便朝一处草屋走去。 “你们百马帮管饭吗?我饭量大。”徐福小声问道。 “酒肉管够!”王六大笑几声,只当徐福应下来了,忙亲自给徐福松了手上的捆绑,引着徐福往一处房舍走去。 徐福见那帮主自顾自地回了厅堂,前后居然一句话都没说,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王六引着徐福进了一间草屋,一进门便闻到满屋肉香,只见屋内的一口大锅里煮着一头羊,屋里两个人正在忙活着蒸馒头。 见王六进来,二人忙停下手里的活,给王六行礼。 “这位是新来的弟兄,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来,都得让他吃饱了。”王六看了看锅里,接着道:“肉差不多了吧,先来条羊腿。” 二人不敢怠慢,赶忙把熟羊拖到案板上,切下条后腿给二人端过来。 “自家兄弟就不用客气了,你先吃着,我去办点儿事!”王六见徐福的模样就知道这人是真的馋肉,对徐福的提防去了几分,起身就离开了厨房。 徐福见王六走了,一把抓起羊腿骨,大口地啃了起来,没多少工夫就啃了个干净。 徐福吧咂了一下嘴,意犹未尽。 还没等说话,又有一条羊腿已经端到眼前。徐福见那两个厨子满脸陪笑,自己也没客气,又是一顿狼吞虎咽,这刚出锅的羊肉徐福也丝毫不觉得烫,只是嫌自己口太小,恨不得把整条羊腿一下子塞进嘴里。 那两个厨子见徐福又吃完一根羊腿,呆了片刻,索性把整头羊都抬到徐福面前的桌子上,一人拿刀给徐福拆解羊骨羊肉,另一人则是端来馒头,羊肉汤,几碟现成的凉菜。 徐福大喜,一手馒头一手肉,一口肉汤,这种管够的饭吃得实在是痛快。 可惜痛快也就一阵子,看着堆积得如小山一样的羊骨,徐福十分满足地拍了拍肚子。 “虽然好吃,但也吃太多了吧!”徐福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是马贼的,不吃白不吃。而且从小姥姥就说,能吃是福,自己如今还真对得起自己的名字。 不过自己的福气看来有点吓人,两个厨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乍开始还是惊讶,但现在已经变成惊恐,徐福扫了他们一眼,差点把他们吓得跪下来,好像徐福会把他们也吃了似的。 “臭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徐福正想跟两个厨子示个好,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叫嚷,声音有点儿熟悉。 正愁没理由翻脸呢,机会就找上门来了。 第8章 落魄帮主 徐福把铁链捋了捋,提着石锁就走出厨房。 门口多了四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为首叫嚣的便是被自己在长乐镇擒下的刀疤脸马贼。 刀疤脸马贼一见徐福,气就不打一处来,还没等发话,身后三人都笑出声来。 “老八,你就被这小子给逮了?也太没用了吧,连个小屁孩儿都打不过。” “我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人物呢!” “八哥,你这人可丢大了。” 看着三人笑作一团,刀疤脸咬牙切齿骂道:“笑个屁,这小子力气不小,我是没留神着了他的道儿。” 刀疤脸马贼名叫李八斤,因其出生时足足有八斤重,他爹就给他起了这么个滑稽的名字,也是因为这个名,李八斤自小没少让同龄人笑话,嘴上说不过别人,就动手打人,进而养成了一个爱动手的暴躁脾气。三年前,也是因为名字被人笑话,李八斤失手打死了人,无奈逃到这马蹄山上,做了马贼。 被这么个小屁孩儿给生擒了,李八斤想着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一辈子啊!在得知王六有心拉拢这小子进百马帮,趁着这臭小子还没答应,赶忙叫了几个要好的来做个见证,揍那小子一顿,挽回下颜面。 “你要干嘛?”徐福明知故问道。 “少废话,老子要拿你的心肝下酒!”李八斤说罢便大步冲了上来。 徐福没说话,只是盯着李八斤快要近身,一锁砸了过去。 李八斤反应不慢,侧身闪过,一把抓在铁链上,脚下用力就想把徐福拉扯过来。 徐福握着铁链的手只被拉扯着微微动了动,双脚跟钉在地上似的,李八斤憋的满脸通红,就是不能让徐福挪一步。 反而是徐福瞅准机会,一松手,只听“哎呦”一声,李八斤摔了个大跟头。 “这小子还真是有膀子力气。”李八斤身后的三人收起笑脸,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李八斤被徐福戏弄了一把,脸色已如同煮熟的螃蟹,对他而言真比砍他一刀还难受,尤其是不少人已经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这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李八斤使劲抓了一把脸,那感觉恨不得把面皮撕下来,站起身便冷着脸跑开了。 那三人自然知道李八斤的脾气,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最好的法子就是打死眼前这小子,给他出了这口恶气。 三人一同出生入死多年,只互相看了一眼,便已知晓各自的意图,见徐福收拾起石锁正准备转身回厨房,三人不约而同,一起发力,朝着徐福扑了过来。 徐福听到脚步声,再转身时,三人已经冲到眼前,两人扣住徐福的双手,中间那人一脚当胸踢来,娴熟的配合让徐福根本来不及反应。 被这一脚踏踏实实地踢中,徐福整个人朝后飞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上,灰土扑簌簌的掉下一片,这一撞险些将这堵墙撞倒。 三人对这个结果丝毫不觉得意外,这套连击之法乃是三人的绝招,对敌之时从未失过手,对付一个瘦削少年自然不在话下。 “这小子死没死?” “实实在在地挨上我一记碎石脚,你说死没死?” “死了就死了,也算是给老八出气了。” …… 几人正在讨论把徐福的尸体埋在什么地方,突然一个石锁飞来,将其中一人击飞,落地时那人已不省人事。 剩下二人惊恐地发现,本应是死人的徐福,正一手揉着胸口,一手扯着锁链,又重新站了起来。 “这小子,这么能扛?”李飞满脸的不可思议。这碎石脚是他家祖传的功夫,在这门功夫上,李飞练了足足有十五年,十成功力的一脚踢死一头牛不在话下。可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少年硬生生挨了一脚后,居然还能站起来,这已经比马蹄山的绝大多数人都强了,今日若不除去,日后若是得到重用,几人恐怕就再难翻身了。 “小子再吃我一脚!”李飞见徐福的脸色很难看,认为徐福只是在硬撑而已,一个箭步上前,蓄足劲力的一脚猛踢向徐福的脑袋。 “啊!”一声呻吟响彻马蹄山。 随后就见李飞抱着有些扭曲的右腿在地上嚎叫。 原来是徐福一把将石锁甩起来护住头,与李飞的右腿撞到一起,石锁完好无损,可那条腿远不如石锁坚硬。 徐福此时也缓了过来,刚才被踢了那一脚,实在是难受,倒不是疼,只是刚吃了一整只羊,十几个馒头,还喝了差不多小半锅汤,挨了这一脚,肚子里这些东西好似翻滚起来。 徐福倚着墙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张口就吐出来。这才让那三人误以为他被李飞一脚踢死了。 “你不是碎石脚吗?”徐福拎着石锁靠近李飞说道:“这就是石头的啊,你怎么踢不碎?” 说罢一石锁便将李飞砸晕。 最后剩下那人见徐福如此不好对付,忙朝不远处看热闹的人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嗓子:“快来人!” 话音刚落,石锁飞出,那人立马倒地不起。 此时不少人听到了呼喊都纷纷朝这边赶来,十几个看热闹的最先到,徐福没跟这这些人客气,铁链拴着石锁硬生生使出流星锤的感觉,把赶来助拳的那帮人砸得哭爹喊娘,除了见势不好,跑了几个,其他的无一例外都挨了徐福一锁,有一些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大多却都跟先前那将人一样,直接晕了过去。 再有人来,再砸一圈,这小小的空地上很快躺满了人。 “住手!”王六终于闻声赶到,见此情形,忙大声喝止。 还有来得较晚的十几人见王六来了,纷纷靠拢过去,人一多,胆气自然也壮了,浑然忘了刚才的慌乱,又开始叫骂起来。 见徐福打倒数十人而毫发无损,王六不再妄想能将其收入麾下,有这样的本事,若有一天反了,谁能制得住他。想到此处,振臂一呼:“兄弟们,抄家伙,剁了这小子。” 马贼大多都过了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无论到了哪里都不曾吃过这么大的亏,如今被人欺负到这步田地,早就有人按捺不住了,此时听到王六的呼声,纷纷大声叫嚷着,举着找来兵器,一窝蜂地朝徐福冲了过来。 马贼来势汹汹,徐福一时间招架不住,肩头和后背也挨了几下,但身体的坚韧程度令人咋舌,马贼手里那些刀剑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打磨了,砍在他身上跟挠痒痒差不多。 没了后顾之忧,徐福的石锁自然挥舞更为洒脱了,他如今力气大得惊人,几十斤重的石锁在他手里跟纸糊的似的,再加上他出手极快,就算有点儿身手的马贼也很难躲过,徐福也越打越来劲儿,这可都是钱啊! 甩着石锁在空地上转了两圈后,便再已无一个马贼能站起来。不过好像没看到王六,这人对自己不错,徐福还想着对上他的时候手下留点儿情。 “你们两个,出来!”徐福听到身后的屋子里有响动,才想起来还有两个厨子。 两个厨子哆嗦着,一出门便跪倒在徐福面前,不住地叩头求饶。 “既然当了马贼,就应该明白早晚有这么一天。”徐福说着就要甩出石锁。 “大侠饶命,我们可不是马贼啊!我们是长乐镇人,一年前被虏到山上来做饭,从没干过烧杀抢掠的事儿啊!”一个年长一些的厨子凄声道。 “长乐镇?”徐福一愣,随即问道:“你们认识纪长河吗?” “知道知道,那是纪家的大公子,在镇上很有名望。”那个年长的厨子忙不迭地答道。 “你们俩就算不是马贼,那也给马贼做了一年饭,算是帮凶!给你们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去把这些马贼手脚都绑了。”徐福指了指身后的几十个马贼,厉声说道。 那两个厨子不敢怠慢,连忙称是,找来一捆绳子,一个接一个地绑了起来,手法倒也麻利。有几个马贼虽然伤重,但还算清醒,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可刚挣扎两下就被徐福一石锁砸晕了过去。 两个厨子干活,徐福监工,不多时,满地都是被捆住手脚的马贼。 “你这手法,挺熟练啊?”徐福看着捆人的厨子手法娴熟,看起来可不像个寻常厨子该有的模样。 “不瞒大侠,我在镇上的饭庄干活时,牛羊都是我来采买的,这绑牲口的活自然不在话下。”那厨子说话间,又捆好了一个马贼。 “我可不是什么大侠。”徐福听厨子这么称呼自己,赶忙说道,嘴上虽然拒绝,但心里还是十分受用,对这个厨子也多了几分好感。 “马贼的那个帮主住哪儿?”徐福问道,刚才特别留意了,确实没见过那个黑矮帮主,都说擒贼先擒王,这马贼帮主估计值不少钱,这条大鱼要是跑了就太可惜了。 “那百马堂后就是帮主的住处。”年长厨子老实答道。 “你们下山去找纪长河,跟他说说这里的事,让他赶紧派人过来,我去抓那个帮主。”徐福交代完,便提着石锁进了百马堂。 百马堂里摆着许多椅子,这里应该是马贼平日里聚集的地方。 百马堂后,穿出回廊,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庭院,与前面的气派厅堂比较,天差地别。 庭院内有几间木屋,此时都是关门闭窗,像是无人居住,但徐福却隐隐听见有细微的声响从最里面的一间传了出来。 “出来!”徐福大喝一声,但无人回应。 徐福走向前,一脚便踢倒了房门,还没等踏进去,就听屋里传出一阵疾呼。 “出来了,出来了,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随后就见祝三刀连滚带爬地从里屋跑出来,那狼狈模样跟他的容貌实在是反差太大。 “赏钱到手了。”徐福暗自高兴,正准备出手打晕祝三刀。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别杀我啊!”祝三刀头在地上“砰砰”作响,哪里有半点马贼帮主的气魄。 徐福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可是百马帮的帮主啊!抢劫的钱财自然不会少了,之前居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有钱吗?有就去拿。” “有,有。” 徐福跟着祝三刀走进屋内,只见祝三刀走到床边,掀开被褥,拿钥匙打开了床上的一个暗格,提出一个木箱来,哆哆嗦嗦地奉给徐福。 徐福没接过,而是直接打开了,里面除了七八块银子,就只有几样金首饰。 “就这么点儿?”徐福诧异道,好歹也是一帮之主,这点钱也太寒酸了吧。 “你真当我好糊弄啊!”徐福当即把石锁举起,铁链甩得哗哗作响,吓得祝三刀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侠,我就这么多,真没了。”祝三刀哭丧着脸道。 “我不信,你们成天烧杀抢掠,怎么可能就这么点儿钱。” “钱粮马匹都归王六管,这些都是我这些年偷着攒下的。” “王六?钱粮马匹都归他管了,那你这帮主那还管什么?”徐福心说你这甩手掌柜干得也太容易了吧。 “我,我管着下山前给大家壮行,回山时安葬死了的弟兄。”祝三刀低声回道。 “帮主干到你这份上,也够丢人的。”徐福听祝三刀这话,这不就是管家成了地主,地主成了下人吗?简直荒唐! 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委屈,祝三刀竟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看得徐福有些莫明其妙,哭了一阵,然后把百马帮的事尽数说给了徐福。 原来,这位能止小儿夜啼的祝大帮主,原先只是个屠户,名叫祝平,不管是杀牛宰羊,三刀下去,牲口铁定死得透透的,这才得了个“祝三刀”的外号。那王六本是个落魄地主家的公子,念过书练过武,家里败落后不甘心当下人,他就拉拢了祝平和几个闲汉,跑来占了这马蹄山。抢了几家地主之后,打出一些名声,引得不少人前来投奔,才有了现在的百马帮。至于为什么王六让祝平当这帮主,祝平自己也说不明白。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这点儿钱不足以买命。”徐福心里惦记着赏钱,决定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饶命啊!大侠,我真的只有这些钱,我早就想逃出去了,这都是我攒的盘缠啊!”祝平一个大老爷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自己的不容易,那口气跟个被虏上山的小媳妇儿差不多。 “对了,我还有一件宝贝!大侠,求你饶我一命,这宝贝给你,你要是把我抓回去,我非让人千刀万剐了不可。”祝平说着又在地上磕起头来。 “宝贝?你能有什么宝贝?”徐福撇着嘴道,不过心里也在犹豫,正如祝平所说,马贼犯下的事,多半都得记在这帮主头上,王六不知是不是打了这么个心思,才让这个祝平当白马帮帮主,要是真如他所言,那这人也挺可怜的。 “大侠请看。”正想着,祝平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双手颤颤巍巍地递到徐福面前。 第9章 秘籍 绝尘步法! 四个大字写在这本书册的正中,一下子便将徐福吸引住了。 “这难道是……秘籍?”徐福咽了口唾沫,心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在徐福六岁的时候,村里来过一个老头儿,每天傍晚就在村头说书,一直说了半个月。徐福每天都早早过去候着,从来都是一字不漏地听完,自那时起,徐福就时常幻想着自己跟书中一样,有朝一日遇到一位绝世高人,把毕生功力传给自己,又或是捡到一本最厉害的秘籍,练成以后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战无不胜。 可惜徐福自知家境贫寒,能去私塾读书识字都是私塾先生体谅姥姥不易,只收了一点粮食作为学资,学武这事儿,徐福连想都不敢想。不过徐福也知道,就算有钱,也没处学,整个村子只有黄有财能请得起武师,黄大福只练了两天就装病不起,死活不肯再练,这使得徐福连偷学的机会都没有。 没人教就自己创,反正世上的招数都是人创出来的。徐福没事的时候就琢磨,琢磨出来就去找同村的小孩“切磋”,打完再回来接着琢磨,最后记下来,这才有了后来的宰牛拳。 可当他发现“呕心沥血”创出的绝招居然只能给牛挠痒痒,这让徐福十分沮丧,渐渐的也就淡了习武的这份心思。可如今这本秘籍摆在徐福面前,像是把徐福心中一团即将熄灭的余烬又重新点燃了起来。 徐福深吸一口气,十分小心地接过这本秘籍,放在手心翻开,一页文字配一页图,既有修炼心法又有行功路线,就连徐福这样的门外汉也能看得明白。 “天下步法,殊途同归,内修于身,外化于形。神足气盈者,疾行百里而不知倦……” 徐福一翻开就沉浸其中,浑然忘了祝平还跪在一旁。祝平见状也不敢打扰,过了好一阵子,跪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微微挪了挪腿,发出了一点儿动静,这才把徐福从秘籍中拉出来。 “起来吧。”徐福合上秘籍,淡淡说道。 心里想着这秘籍中所写,徐福不禁微微叹了口气。照秘籍中所述,这绝尘步法若要施展,必然要以灵力为源,灵力越足,步法越快,可他从未修炼过,哪有半分灵力。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本秘籍?练得如何了?”徐福看了弓着身子一脸惶恐的百马帮帮主,冷着脸问道。 “大侠,这秘籍其实是去年王六喝醉了酒,从身上掉出来的。”祝平见徐福脸色不善,慌忙又跪下,小心说道:“我,我本想练成这步法,偷跑下山,可练来练去,都跑不快,难道这秘籍是假的?” 说到此处,祝平突然瘫坐在地上,他突然意识到一点,若是真如自己所说,秘籍是假的,那自己唯一的筹码也就丧失了,下场可想而知。 “你之前修炼过吗?”徐福问。 “没有。” 果然没错,徐福看着秘籍叹息一声,没有灵力支撑,这步法只是徒具其形。 “带我去找王六。”徐福想了一下,开口说道。既然这步法是从王六那里得来的,那他那里或许还有修炼灵力的功法秘籍。 “是。”祝平脸色有些为难,但嘴上还是答应了,慢慢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在前面引路。 走出去几十丈,拐了个弯,一个精致的宅院出现在二人眼前。整齐的木篱笆将这宅院团团围住,院中栽种不少花木,香气怡人,一条白石子铺成的小路送屋前延伸到院门口,看上去十分雅致。院中除了正中的一处宽大木屋,两侧还各有一间小屋,同样十分精致考究,让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是一个马贼的住处。 问了祝平才知道,这也是王六假借帮主之命建成的,后来又找了个由头,让祝平当众赏给了他。祝平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于是这里便成了王六的私宅,那两侧的偏房,居然是王六安置妻妾的所在! “你们一群马贼还三妻四妾?”徐福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那些妻妾都是从山下虏来的女子,看向祝平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恨意。 “没有没有,这山上只有王六有人伺候,其他人都没有。”祝平忙解释道。 “我倒是听王六说,你想纳纪家的大小姐做妾呢。” “没有的事,这都是王六拿我做幌子,之前强抢了好几个姑娘也都是这么说的,最后都是被他收在房里,腻了就装进麻袋让人扔下山,不管死活,这些年他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祝平说着说着也多了些怒气,听起来倒也不像是装模作样,看来这些年也是积攒了不少怨气。 “你这帮主,真是……”徐福嘟囔了一句,便进了院门,祝平这帮主当得这么窝囊,徐福打心眼里瞧不起,也懒得听他再说,边走边凝神听着,却没听到一点儿动静。 徐福先进了主屋,门没锁,屋里有些凌乱,地上散落着不少东西,其中还有两块银子。看来王六比祝平聪明得多,见势不对,已经跑了。 徐福拾起银子,又在屋里翻了一圈,别说秘籍了,一页纸都没有,徐福有些沮丧地一屁股坐在正中的椅子上。 “什么东西?” 徐福刚坐下就觉得屁股底下有点儿别扭,这椅子上铺着软垫,软垫下明显有东西硌屁股。徐福起身提起软垫,只见一本书册安静地躺在椅子正中。 丹元宝菉,四个大字映入徐福的眼帘。 “这是什么书?” 徐福拿起那本名字奇怪的书册,翻来几页看了看,发现这竟是一本讲述炼丹的书。 徐福不明白为什么王六会把书放在这里,是走得匆忙忘记带了,还是无关紧要,随意丢在这儿。 徐福此时没空细看,刚想揣进怀里,却见一页纸从书中掉落下来,这页纸不同于书页的材质,像是从别的书上撕下来的。 徐福捡起来瞥了一眼,“壮体丹,四品丹药,以一钱山参,三钱白术,一钱杜仲,六钱山药……,间隔两息,置于丹炉之中,文火三十六息,武火一刻钟,放可成丹,服之可强身健体,增肌补缺。” 这显然是一张丹方,一共需要二十多种药材,有很多药材徐福听都没听过,不过这最后一句“增肌补缺”倒是让徐福心念一动。 徐福在黄家放牛的这段日子,几乎天天挨饿,又正赶上长身子,个头上虽然跟同龄人差不多,但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这让徐福每次看到身强力壮的人都羡慕不已,盼着有一天也能像他们一样,毕竟靠力气吃饭总比放牛要强得多,不过现在徐福虽然看上去依旧瘦小,但力气却是极大,变壮这件事儿已经没那么上心了。 “要是真能炼出来,可以给狗蛋吃。”徐福心里对那个傻愣愣的小兄弟还是很挂念的,也不知道自己走后,黄大福有没有再欺负他。 把书连带着丹方都揣进怀里,徐福抬头看了眼天色,时候不早了,太阳都要落山了。 “你知道下山的路吗?”徐福问道。 这祝平倒也老实,徐福不发话,他就在一边老实地站着,像个伺候人的丫鬟。 “我……我知道。”祝平小心翼翼答道。 “今天晚了,明天再下山吧。你会做饭吗?”徐福又问。 “做饭我会,明天……”祝平满脸期待地望着徐福。 “明天下了山,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徐福已经没了抓这人去领赏钱的心思,看着那副可怜相,苦笑道。 “谢谢大侠,谢谢大侠,我这就做饭去。”祝平欢天喜地出了屋。 “大侠?”徐福重重地舒了口气,趟坐在宽大舒适的椅子上,细细回味着这个称呼。 祝平没多久便提回一些馒头和熟食,徐福随意吃了些,就在王六的床上睡了,这一日经历如此多的事,确实有些费神,这一觉睡得很沉。 第二日清晨,徐福在鸟鸣声中醒来,美美地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发出一阵脆响,衣服的扣子一下子崩开了两个,徐福扭了扭身子站起来比划了一下,感觉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儿,身上这套旧衣服实在是不合身了。 徐福突然想到昨日在王六衣橱里翻到不少衣服,赶忙过去找了一身换了下来。徐福身子瘦削,穿着王六衣服显得有些肥大,不过好在面料舒服,比他先前那件要好得多。 徐福又找了双靴子换下自己的破布鞋,大小竟意外的合适,徐福心情大好,把那两本书小心地揣在身上,大步出了门。 “祝平?祝平?祝三刀?祝帮主?……”徐福喊了好几嗓子,无人回应,倒是山里的回声惊起不少山里的鸟雀。 “去哪儿了?”徐福一边琢磨着,一边四处找。 “祝三刀,本姑娘来了!”刚找到正厅,就听一声娇喝从上山口处传来,随即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少女出现在徐福眼中。 “是你!”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果然是你!”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纪家大小姐纪清柔,此时见到徐福,一脸的咬牙切齿。 “你来马蹄山干什么?”徐福比纪清柔还要诧异,这可是马贼的老巢啊,别说是个妙龄女子了,就是身强力壮的武师也未必有这胆量。 “你果然是马贼!我来干什么你不知道吗?当然是来给你们帮主当压寨夫人啊!”纪清柔冷哼一声,有点后悔那晚没狠狠地多给他几鞭子。 徐福猛地想起上山前王六的那番话,没想到纪坚这么不顾及骨肉之情,真把女儿送到山上来了。 “你们帮主呢?叫他出来。”纪清柔冷着脸道,她听说了马贼帮主要娶自己,一开始也有些纠结,不过很快就想通了。没有跟父母兄长告别,纪清柔便趁着天色未明,一个人策马来到了马蹄山。这么做的缘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其一自然是不想父兄为难,其二她心里还存留着一丝幻想,这神秘的百马帮帮主若是个英俊伟岸的奇男子,倒也不枉她以身侍贼。 “帮主?”徐福一愣,随即苦笑着答道:“照如今看来,我就是帮主了。” 如今这山上帮主和管事不知去向,剩下的人都被绑了准备送去换赏钱,徐福想到自己既然被王六引荐入了百马帮,那这山上的帮主位子恐怕也只能由他来坐了。 “你……胡说八道!”纪清柔看着徐福嬉皮笑脸的模样,怒声喝道,她才不会听信徐福鬼扯,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还被人用铁链锁在在石锁上,说是个要饭的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是凶名赫赫的百马帮的帮主。 不过还没等纪清柔再骂,不远处空地上的一堆人把她吓了一跳。这些人都被麻绳捆住,嘴里也塞了麻核,有些惊恐地看着二人。 “这些人是……马贼?”纪清柔感到不可思议,可看他们的装扮,就是和传闻中的马贼一模一样。 突然一阵极细微的沙粒摩擦的声音传入徐福的耳中,声音自上山的入口处传来。 “难道是王六?”徐福心念一动,悄悄挽起铁链,提着石锁,蹲在一旁,准备来个偷袭。按照祝平的说法,这王六可是练过武的,在整个马蹄山武功最高。 几息后,一只脚先小心翼翼地踏了上来,早就等得不耐烦徐福猛地跳过去,一石锁就朝那人砸去。 “啊?” 徐福一出手才发现,偷摸上山的居然是纪长河,不禁大叫一声。好在徐福反应极快,一把扯住锁链又把石锁扯了回来,不过劲儿使得有点猛,这石锁扯回来时一下子砸在他胸口上,惹得一阵气血翻涌。 “徐兄弟你没事吧?你怎么在这儿?”纪长河见徐福受伤,忙上前,有些疑惑地小声问道,看上去十分谨慎。他知道徐福被抓上了马蹄山,只是不知为何却能在这山上随意行走,这让纪长河有些不解。 “难道……”纪长河也是聪明人,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瞬间脸色煞白,他得知妹妹偷跑去了马蹄山,便明白了妹妹的心思,作为长兄,纪长河决不能眼睁睁看妹妹受这等屈辱,于是便带了几个亲信偷偷地潜入马蹄山,试图救回妹妹。 “哥?” 一声清脆悦耳的叫声吓了纪长河一跳,纪长河见妹妹面色慌张地从一旁跑了过来,身后则是一群躺在地上的马贼。 “这是……怎么回事?”眼前这一幕在纪长河眼里不亚于天崩地裂,一时间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马贼能换多少钱?”徐福看着纪长河,有些期待地问道。 第10章 宰马大会 “寻常马贼,赏银百两,若擒贼首,赏银八千!”纪长河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对纪家而言,如今捣毁了马贼的巢穴,就意味着纪家不用再将自家的骨肉送入虎口,这可不是用金银能够衡量。 “哥,你别听他胡说,他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多马贼!”纪清柔在一边娇声道,她对徐福的话是一百个不信。 “徐兄弟勇武过人,长河佩服!”纪长河虽然也不相信徐福能以一敌百,杀败如此多的马贼,但事实摆在眼前,不信也得信。 纪清柔闻言娇哼一声,脸色有些失落,心里没有虎口逃生的庆幸,反而有些空落落的,随即自顾自地朝那些草屋走去。 纪长河担心妹妹的安危,赶忙跟了上去,二人找遍了住处,确实没发现其他马贼,这才与徐福一道下了山。 三人刚到山脚,便见到纪坚策马而来,他身后还有几十个持械青壮,皆是骑坐着快马。纪坚见子女安然无恙,心中的巨石放下,重重地松了口气,随即赶忙过来一问究竟。纪长河便将始末告知了纪坚。 “纪家永感徐先生大恩!”纪坚说着竟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把徐福吓了一跳。 “大叔你不用这么客气。”徐福忙避开一边,惊慌的模样让一旁的纪清柔很是不屑。 纪坚一拜之后便缓缓起身,随后便安排随行的青壮上山看住被缚的马贼,再安排一人回镇上再叫人来。 徐福被纪坚迎回纪家,先找锁匠给徐福解了手上的锁链,又亲自将他送至上房安歇,随后急匆匆的出门去了,剿灭马贼是大事,镇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拿主意。 徐福作为纪家的上宾,也算是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大户人家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洗个澡都有人伺候,这让过惯了苦日子的徐福还有些不习惯。 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后,徐福又吃了些果品点心,就遣退服侍自己的丫鬟,拿出那两本秘籍读了起来。 “写在书上的字不是你的,记在心里的才是!”自打第一日去私塾念书开始,先生就如此教导过徐福,这也让徐福养成了背书的习惯。可惜书本都是有钱人家的藏品,他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哪里有钱买书,徐福也只从先生那里看到过几本。 如今得了这两本秘籍,虽然已是自己的囊中物,但毕竟随时都可能遗失,徐福可不愿冒这个险,觉得还是背过来比较稳妥。即便是那张拗口的丹方,徐福都一字不漏的记在心里,先生常说“艺多不压身”,徐福也觉得多学点儿东西总是好的。 徐福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静下心慢慢读上三五遍也就记得差不多了,徐福在私塾念书时就是出了名的好记性,如今衣食无忧,心无旁骛,背这两本薄薄的秘籍实在是小菜一碟。 背完书,徐福见天色还早,便跑到屋前的院子里,心里想着绝尘步法的要领,自顾自地练了起来。这步法的上半部是讲授如何利用灵力打通腿脚上的经络,徐福还做不到。后半部则是步法的修炼方法和一些发力的技巧,这个倒是可以先练着,不过这步法更看重速度,辗转腾挪的招式不多,主要讲的还是如何能快速地行进。 步法练起来并不繁琐,没多少工夫,徐福就走得有模有样。 “好!” 一声喝彩从身后传来,徐福停下脚步,转身朝看到纪长河站在院门口正满面笑容地看着自己。 “徐兄弟勤奋过人,难怪能只身剿灭马贼!”纪长河对徐福的吹捧让徐福脸一红。 “你忙完了?我正有事儿找你呢!”徐福刚才背书的时候就在琢磨一件事,见到纪长河来了,赶忙问道。 “马贼共擒获一百二十一人,赏钱可能还得再等两天。”纪长河笑道:“如此大的数目,还得筹措一下。” “好说好说。”徐福一听这一下子挣了一万多两银子,自然是心花怒放。 “还有一事家父托我来问,我们清点马贼时,并未发现马贼的头领祝三刀,不知徐兄弟有没有见过他?”纪长河问道。 “见过,不过趁我睡觉的时候,跑了。”徐福没想到这祝三刀这么值钱,更没想到他会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跑了,不过他若是不跑,就今天这形势看,估计想跑也跑不掉了。 “可惜了。”纪长河叹息一声,又与徐福闲聊了两句,就要告辞去复命。 “等等,麻烦你给我买点儿药材。”徐福忙叫住纪长河,然后朝把所需的药材都说了一遍。纪长河忙让身边的小厮记好。 “不知徐兄弟要多少?” “每样先来两斤吧。” 徐福的豪迈也让纪长河一惊,这些药材可不便宜,不过想到徐福有万两赏银,倒也不必担心花销。 纪长河安排妥当后就离开了院落,留下徐福在那儿继续研究绝尘步法。 徐福这一练,一直练到日头快落山,一个丫鬟过来邀请徐福赴宴,徐福这才停下。洗了把脸后,跟着那丫鬟,一直走到镇子正中的一块十分宽敞的空地上。 这片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经整齐地摆下许多桌椅,将一堆篝火围在中间,桌上摆着酒具和糕点,此时已坐满了人。一只剥了皮的小马被架在篝火上烤,油脂滴落入火堆里,溅起点点的火花。 徐福毕竟年少,也是爱热闹的,坐下之后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一边四处打量着空地上来往寒暄的老老少少,单看衣着打扮,这些应该都是有钱人。 没多久,纪坚和纪长河父子也来到此处,众宾客纷纷起身,纪家父子笑着回礼,场面一片祥和。众人重新落座后,纪坚清了下嗓子便开始说话。 “多谢诸位赏光,到长乐镇来参加这宰马大会……” 听完纪坚的话徐福才明白今天聚会的目的,说是宰马大会,宰的可不是烤的那匹马,而是那一百二十一个马蹄山马贼。 “能捣毁马贼老巢,这位徐先生居功甚伟。” 徐福听到见众人看向自己,只好也挤出笑容跟众人点头示意了一下。 “所以我提议,这第一刀就由这位徐先生来吧。” 纪坚说完,就有一个家丁端着一个大木盘,切下一条马腿,托到徐福跟前。 徐福见盘中那烤得焦香的马腿,道了声谢,直接把盘子接过,抓起马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众人均是一愣。 那家丁倒也机灵,立马又起身去新切了一条马腿,给其他人端了过去。 徐福还是第一次吃马肉,只觉得吃起来有点像牛肉,不过有种奇怪的腥味。这条马腿烤得火候很好,抱着一整条腿吃,十分过瘾。 边吃着马腿,徐福瞥了眼其他宾客,发现其他人也就拿木盘上的小刀,切下一小片放在眼前的盘子里,一条马腿转了一圈居然还有剩余,难怪刚才这群人瞠目结舌的。 “还好有我。”徐福倒没觉得难为情,心说要不是自己,这么大只烤马岂不是得剩下大半。 “你们不吃我吃。”徐福没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大口地吃着,没多会儿工夫,一整条马腿便吃得差不多了。 “再给徐先生切一条马腿。”纪坚见徐福吃完了,忙吩咐家丁再去切,心中也是惊讶徐福的饭量,不禁暗自称奇。 “下面开始今日正题,带上来!”纪坚朗声说道,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家丁拖着一个马贼,来到火堆旁,火光的映衬下,那马贼的容貌倒也清晰可见。 “底价百两银,不知哪位想宰此马儿?”姜伯之前一直立在纪坚身后,此时见推上来了马贼,便来到火堆旁叫卖起来,仿佛在卖一头牲口。 “我出一百二十两!这个马贼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角落里一人站起来喝道。 “我出一百五十两,此贼辱我爱妾,我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我出一百六十两。” …… 纪坚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此情此景不出所料,这群马贼作恶多年,谁手上还没几条性命,附近的富庶人家更是他们时常光顾的对象,这些人自然对这群马贼恨之入骨,如今举办着宰马大会,这附近村镇的大户来了八九成,如此一来,不但能大赚一笔,还能借此提高一下纪家的威望,实在是一箭双雕的好买卖。 正想着,一人以三百四十两银的高价笑到最后,那人欣喜若狂,立马抄起一根木棍来到场中,劈头盖脸地对那马贼就是一顿毒打,这马贼嘴里塞着麻核,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呜呜了几声便晕了过去。 那人打了个痛快,最后略有些颤抖地掏出一把解腕尖刀刺进了马贼的胸膛。 马贼已死,立马有人上前将其拖走,又拖上一个马贼,开始了第二轮的竞买。 徐福看着血肉横飞的场景,肠胃极为不适,抄起马腿便离了席,朝着纪府的方向走去。 “徐兄弟,等等我。” 徐福刚走出一小段路,就听身后有人叫喊,一回头,是纪长河。 “你怎么出来了?”徐福问道。 “这些马贼虽然死有余辜,但我还是见不得他们如此行事。”纪长河讪讪道。 “这大会好像是你们纪家办的吧?”徐福不解纪长河的想法。 “我不如父亲那般果决。” “果决?我看是心狠手辣吧。” “这个无可厚非,说句不中听的话,若是徐兄弟的至亲被马贼残害,徐兄弟会如何做?” 这一问倒是把徐福给问住了,自己看不惯刚才那些人的狠辣,可若是姥姥被马贼害了,自己岂能善罢甘休,如今自己只是个看客,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见徐福语塞,纪长河接着道:“一开始我也是不忍,后来想到,若是没有徐兄弟,舍妹便要被这群人的凌辱,如此一来,便也不觉得父亲此举有什么不妥了。” “说得对。”徐福啃了口马腿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二人一路走着说话,得知徐福买药材的原因居然是要炼丹,纪长河有些哭笑不得。 “炼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纪长河叹道:“丹药要是来得容易,这炼丹师哪会受到这般尊崇,上品丹药也不用卖得比金子还贵了。我在少商城读过几年书,所以知道一点儿炼丹的事。” “快说说。”徐福被勾起了兴致,一边用小刀剔出关节处的筋肉一边催纪长河快点讲。小刀是跟着马腿一块端过来的,徐福拿马腿的时候就一起拿走了,这刀颇为锋利,用来剔肉很好用。 “这丹药也分三六九等,一品到九品,各不相同。炼丹师也以此为名,能炼出几品丹,便可以说是几品的炼丹师了,少商城中便有一位有名的炼丹师,可惜无缘一见。”纪长河说起炼丹来,目光中满是神往。 “炼丹到底难在哪里?”徐福关切地问道。 “想要炼丹必须要满足五个条件,炉、灵、火、法、方。”看着徐福疑惑的眼神,纪长河没有卖关子,接着说道:“炉是炼丹炉……” “炼丹炉?”徐福一听这三个字便没忍住出声打断了纪长河,手已不自觉地摸了下胸口。 “对,炼丹炉,按说品质越好的炼丹炉,炼出来的丹越好。”纪长河自顾自地说着,没太在意徐福的反应。 “灵便是炼丹所需的灵物,大多是用些灵花灵草,不过听说也有用灵兽和灵石来炼的,火是炼丹所用的灵火,灵火不同于寻常柴火,不过城里有卖的,价格不菲。法是炼丹的功法,方也就是丹方了。” “那炼丹的功法是什么?”徐福又问道,难得碰到个明白人,这才知道炼丹的难处,可笑自己原以为炼丹跟炒菜差不多。 “这功法正是成为炼丹师的关键所在,想成为炼丹师首先要成为修士,功法大多传承有序,别说中上品的,就连下品的功法都十分稀有。正是因为成为炼丹师的条件如此苛刻,我才说炼丹不易。”纪长河颇为感慨道。 “你知道得还挺多。”徐福笑道,并没有因为无法炼丹而过分失落,大不了以后花钱请炼丹师帮忙炼壮体丹就是了。 “不才,我自幼便立志成为一名炼丹师,可惜天资愚钝。”纪长河神色有些黯然。 说到此处,二人已走到纪家门口,徐福手里的马腿也正好啃完,二人作别,徐福回到住处。 躺在舒适的床上,徐福迟迟没有睡去,手摸索着小小的炼丹炉,想了很久,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第11章 擅闯民宅 第二日清晨,徐福还在纠结要不要离开,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出神。 “大喜大喜!” 一声叫喊把徐福吓了一跳,纪长河人还没到,喊声已经响彻全院。 就见纪长河刚踏进院子便冲着徐福高声笑道:“给徐兄弟道喜了。” “什么喜事?”徐福起身迎上去,问道:“是赏钱备好了吗?” “钱是备好了,不过这钱徐兄弟怕是带不走了。” 徐福脸色一变,还没等开口询问,纪长河已把一个钱袋拍在徐福手上,高声笑道:“家父决定将舍妹许配给徐兄弟,以后大家可就是一家人了。” “啊?”徐福呆了一下,他如何能想到那个多看她一眼都会被嫌弃的何大小姐,居然要给自己做媳妇儿?想到纪清柔的娇美容貌,徐福不禁心头一热,还没等说什么,便被纪长河拖到了纪府正厅。 正厅只有纪坚和几个伺候的丫鬟在,见徐福过来,纪坚忙叫他到近处坐下,又命人去喊小姐过来。 纪坚今日极为热情,俨然已把徐福当作自家的晚辈,闲聊着便打听明白了徐福的身世。 “无依无靠,正好入赘。”纪坚对徐福是越看越满意。眼前这少年虽然瘦弱些,但天生神力,勇不可当,若是再修炼几门武技,足以保纪家几十年无外患之忧,而且这样还能把女儿留在身边,不用担心她在别人家受气,实在是皆大欢喜。 说得正高兴,一个丫鬟慌忙跑了过来,焦急说道:“老爷,小姐,小姐她不过来,她说,她说……” “她说什么?”纪坚皱眉问道。 “她说死也不嫁这个,这个……这个臭要饭的,再逼她,她就悬梁自尽。” 听丫鬟说完,纪家父子与徐福脸色都是一变。纪坚让徐福稍候片刻,便带着纪长河朝女儿的闺房快步走去。 徐福双手攥成拳头,指甲刺入掌心,直到皮糙肉厚的他都感觉到一丝疼痛才松开手,胸口闷得难受,重重地舒了好几口气,还是无法缓解。 徐福拿出纪长河交给自己的钱袋,里面是厚厚一叠银票。徐福抽出两张拍在桌子上,起身便大步朝外走去。 出了纪府大门随便找人问了问少商城的方向,便发足狂奔,势如奔马,足足跑了一柱香的工夫,直到胸口的这口郁结之气消散了些,徐福才停住脚。 徐福反思了这几日一直被纪家奉为上宾,确实有些飘飘然了,如今纪家小姐的这番话让徐福醒悟过来,在那些大户人家的眼里,自己其实就是个“臭要饭的”。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从小徐福就明白这个道理,想要别人瞧得起,那就得比别人强才行。 “臭要饭的?等我成了炼丹师,看我不狠狠地骂回去!”徐福心里这般想着,心情舒畅了不少,摸了摸衣袋里的银票,心里很踏实,钱确实是个好东西。 突然,附近一阵细微的响动传入耳中,徐福扫过去,一眼便看到不远处有一只灰色的野兔正蜷缩在一团草丛里,不禁玩心大起。他先是蹑手蹑脚地朝那团草走了几步,突然大吼一声,吓得那兔子扭头就跑,谁知跑得太急,竟一头撞在旁边一棵枯树上,晕死了过去。 徐福大喜,心说还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忙上前拾起兔子,熟练的宰杀、剥皮,拾了些枯树枝,把兔子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徐福从小就爱干这套兔子、掏鸟窝之类的事,后来给黄有财家放牛,成天吃不饱,这些事更是没少干,烤肉手艺自然也就越来越娴熟。 烤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整个兔子已经烤得香气扑鼻,深褐色的兔肉上满是油脂,看上去极为诱人。徐福掏了掏口袋,暗自庆幸自己一直随身带着这些烤肉的“宝贝”,刚把自制的调味料均匀地撒在兔肉上,一股诱人的香味便扩散开来,令人食欲大开。 重重地咽了一下口水,徐福迫不及待地撕下一条兔腿咬了一大口。兔肉很有嚼劲,徐福烤得火候也好,再加上自制调料,比纪清柔他们当时拿来引诱狐狸的那只强多了,想起纪清柔,徐福心里还是觉得别扭,于是又狠狠地咬了一口,骨头则随手扔进不远处的草丛里。 正吃着,突然徐福又听到一阵响动。 “难道还有一只兔子?”徐福满心欢喜,蹑手蹑脚地想来个故技重施,这样晚饭也有着落了。 还没等靠近,就见一道白影从草丛里窜出,飞也似的逃开了,这倒把徐福吓了一跳。 “这不是那只银狐吗?”徐福看着那银白色的皮毛,心中诧异,“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银狐并没有跑远,跑到不远处后,就转过身十分警惕地盯着徐福,见徐福没有追它的意思,这才将嘴里叼着的东西放下,卖力地啃了起来,那是徐福刚刚丢掉的一块兔子腿骨。 徐福看了看银狐干扁的肚子,又见它啃骨头时的费力模样,心里莫名一酸,把手里那条只吃了两口的兔腿也丢了过去。 兔腿差点儿砸到银狐,把那个小家伙吓得不轻,朝一边窜出一大截,不过很快又抽着鼻子回来,见徐福还是远远地站在原地,这才低下头仔细嗅了嗅那条兔腿,大口撕咬起来。 徐福见它吃肉的模样,欣慰一笑,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拿起剩下的那大半只烤兔,边吃边超前走。 刚走了十来步,徐福发觉身后有动静,回头就见那银狐嘴里叼着兔腿,正跟在他身后,见徐福停下,它也停下,然后放下兔腿接着吃。 徐福转身一走,这小家伙就赶忙再叼起兔腿,继续跟着。 “哈!”徐福猛地转身大声喊了一嗓子,吓得那狐狸掉头就跑,可没多久,这狐狸又跑回来,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徐福见这招不好使,撒腿就跑,以徐福现在的力气,跑几里路毫不费力,而且速度也不慢,就算是骑着马也未必能追上。 跑了一阵子,徐福停住脚,看了看空荡荡的身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一边朝前走着一边继续撕扯兔肉塞进嘴里。 眼见这兔子吃得差不多了,徐福突然心有所感,回头一看,就见那银狐正从远处朝这边奔来,银色的皮毛在阳光下亮得耀眼,嘴上叼着一条硕大的兔腿,使得它跑起来看上去格外吃力。 徐福没有再跑,眼睁睁地看着那小狐狸跑到自己跟前,费力地把嘴里的兔腿吐出来,身子微微的起伏着,显然累得不轻。 徐福只觉得心里有个柔软的地方被抓了一下,居然从这只小狐狸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温暖。 或许是跑得太累,小狐狸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撕扯那条还剩大半的兔腿。徐福干脆一屁股坐在旁边,陪着小狐狸吃了起来。 吃光了兔腿,小狐狸顺势就趴在地上,十分满足地眯着眼,似乎准备睡上一觉。 徐福可没工夫再耽搁,直接托着它的肚子把它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臂弯处,小狐狸先是挣扎了一下,感觉徐福没有恶意,便不再反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老老实实地趴着。 “既然你不嫌弃,那以后就跟着我吧!”徐福又摸了摸怀里的银票,既然有这么多钱,就不差它一口吃的。 徐福不敢再停歇,继续赶路,总算在天黑前,来到了一座城下。 高大的城池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庄重肃穆,不愧是大城,单看这气势,就不是村镇能比的。 高大的城门之上,“少商”两个古朴的大字不知历经多少岁月,满是沧桑。 这可是头一回来城里,徐福很兴奋,抱着已睡熟的小狐狸三步并作两步,穿过了城门。 一进城,眼前是一条宽敞的旧石板大街,不少石板磨损断裂,也不知道被踩了多少年。此时天色已晚,大街两侧许多摆摊商贩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有几家临街店铺也点上了灯烛。 徐福沿着大街一边朝前走着,一边好奇地参观着两旁的商铺,有卖衣服首饰的,卖刀枪棍棒的,还有卖鱼虫鸟兽的,令人目不暇接。 虽然街上还很热闹,但当务之急还是找个地方落脚再说。转了一大圈,都没发现一个长得像客栈的地方,最后还是打听了一位路人才知道,这客栈都在少商城的西北角,自己一直在这片做买卖的地方转,自然是找不到的。 徐福辨明方向,就近寻了一处客栈住了进去,一个普通房间,一天就要一两银子,这价格让徐福一阵咋舌,不过毕竟有万两银子傍身,徐福也没计较太多,难得做回有钱人,也别太委屈自己。 房间很宽敞,徐福进门就把睡着的小狐狸放在一块软垫上,怕它口渴,又倒了一碗水放在地上。小狐狸应该是累坏了,徐福收拾了一会儿见它还在睡,就悄悄关了门,自己跑出去玩了。 天已擦黑,街上人依旧不少,两侧没关门的店铺也都亮起了灯。徐福优哉游哉地在这条灯火通明的街上闲逛,没多久双手就抓了好几种吃的,边吃边逛。徐福还是第一回体会到有钱的滋味,确实极好。 吃完最后一根肉串,徐福四下打量,正在纠结再吃点什么,无意间被一面墙上贴着的几方黄纸吸引了过去。 徐福好奇上前,借着附近店铺的烛光仔细看了看,不禁感叹:“这也太巧了吧!” 这黄纸是个悬赏榜文,说是找寻一只银色皮毛的狐狸。 “赏金是……三品灵丹?”徐福一见这赏金立马两眼放光,听过纪长河的讲解,他也知道了这三品灵丹的贵重,悬赏者为了一只狐狸就下这么大本钱,难道这狐狸有什么奇异之处? 徐福原本轻松的心情一下子纠结起来,与这狐狸萍水相逢,拿去换灵丹好像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但小狐狸叼着兔腿朝自己跑来时的模样频频在眼前浮现,就这么送走了,还真有点儿不放心。如果悬赏者是小狐狸的主人,那按道理也应该还给人家,但是如果不是…… 徐福纠结了一阵子,决定明天去悬赏人那边看看再说。 没了闲逛的心思,徐福回到了客栈,一开门发现小狐狸睡觉的那个垫子空荡荡的,徐福心里一惊,“难道被人捉走了?” 还没等徐福想到其他可能,一道银白色的身影迅速从角落里窜出,跑到徐福的脚边蹭了蹭脑袋。 徐福抱起银狐,不顾它的强烈反抗,浑身上下查验了一番,确定没什么标记才罢手。 徐福决定明天一定要仔细问问那悬赏人,丢的银狐到底什么样,要是对方答不上来,那就说什么也不能把银狐交出去。他记得纪长河说起过,灵兽也是可以炼丹的! 翌日清晨,徐福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狐狸出了门。 这少商城一大早就很热闹,很多商铺都已经开了门,大团的热气从里面冒出来,各色面点五花八门,很多徐福连见都没见过,到处都飘着令人食欲大开的香味。 徐福随意买了些点心吃了,这才照着榜文上所写,一路打听,朝着李府的方向走去。 站在李府大门外,徐福心中对这少商城的繁华又有了新的认识,眼前这座宅院,比纪长河家又大出不少,感觉就算有半个村子的人这都能住进去。 徐福没有直接从大门进入,而是若无其事地转到宅院的西墙外,仔细听了听墙里没什么动静,等到四下无人,把银狐放进怀里,轻轻一跳,便抓住了院墙的上沿,一个翻身便跳进院子里。 “既然榜文是以李府的名义发的,那发榜人应该就是李府的主人,主人家都住最中间吧?”徐福心里盘算着,估摸了一下位置,偷偷摸摸地朝前走去。 “应该晚上来的。” 头一回擅闯民宅,徐福有些做贼心虚,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生怕被人逮到,一声鸟叫都能吓出他一身冷汗。 好在诺大的宅院仆役不多,徐福机警地躲过几人后,发现在差不多府中央的位置,果然有一处独屋。 “有人!” 徐福刚一靠近,就听到这屋里传出轻微的脚步声,忙蹲下身,耳朵贴在墙上,想仔细听听里面的动静。 “咯吱”一声,就在头顶响起,把徐福吓了一跳。 徐福一抬头,却发现一个肤白胜雪的少女正诧异地盯着自己。 “你在干什么?”那女子声音极为柔美,像有只小手在徐福狂跳的心上抚摸了一下,徐福反倒觉得不那么慌张了。 “我在……抓老鼠。”徐福脑子转的飞快,假装又把耳朵贴到那墙上,装模作样地敲了敲墙,自顾自地说:“这间屋没有,我去下一间看看。”说罢便起身快步朝一旁走去。 “等一下!”那少女叫道:“这屋里好像有一只。” 第12章 少商第一炼丹师 “啊?真有?”徐福有些惊讶地回过头。 看着站在窗口的那个少女,徐福一下子愣住了,刚才看第一眼时,他还蹲在地上,只是觉得这少女十分白净,如今站起身再看这少女,徐福只觉得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停住了。 徐福自小对书就有种近乎于痴迷的喜爱,也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娶一个读过书的美貌女子,素手研墨,红袖添香。 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少女,一下子满足了徐福的所有幻想,尤其是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仿佛能一下子看到人的心里去。 只可惜少女的脸颊略显苍白,少了几丝血色,身子也单薄了些,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 “赶紧进来吧!”那少女说着便将窗户关上,将房门缓缓打开。 徐福不敢与她对视,只好硬着头皮,磨磨蹭蹭,进到屋里。 “把门关好,别让老鼠跑了。”那少女提醒道。 “啊?对!”徐福早已没了主意,心里纠结着等一下要是抓不到老鼠,岂不是露馅了,到时该怎么解释才好? “老鼠在哪儿?”徐福强装镇定问道,心里已打定主意,进都进来了,先试试吧,万一碰到只蠢老鼠,自己能逮到它就万事大吉了。 “你身上为什么有月华的味道?”少女语气骤然清冷,突然发问。 “月华?”徐福说话时感觉安静在怀里睡觉的小狐狸突然动起来,挣扎着从他领口处探出了半个脑袋。 “月华!”那少女见到那银狐,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喜色,好似一朵白莲花盛开在的皎洁月光下,看得徐福面红耳赤。 “月华,快过来。” 听到那少女的呼唤,小狐狸犹豫了一下,还是挣扎着钻出徐福的衣服,跳到地上,快步跑到那少女跟前。 “你跑哪儿去了?急死我了知道吗?”那少女抱起小狐狸,用脸轻轻地摩擦着它的皮毛,眼眶里竟隐隐流出泪来。 “看你瘦的,饿坏了吧?”那少女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根拇指粗的人参,放在小狐狸嘴边,那小狐狸立马大口啃咬了起来,看得徐福目瞪口呆,那么贵重的药材居然就拿来喂狐狸了? “谢谢你把月华送回来,不过你怎么会绕到我这儿呢?”那少女摸了几下狐狸,抬起头看着呆呆的徐福,淡淡说道:“若是走正门,必然有人接待,决计不会送你到这边来的,除非,你是翻墙进来的?为什么?” 被眼前这少女一语道破,徐福脸色大变,看着李家宅院就知道绝对是少商城的大户人家,如果她真要为难自己,以后在少商城怕是待不下去了。 “我也有几个问题,请你先回答我。你是谁?悬赏令是你发的吗?你要拿这狐狸来做什么?”徐福强忍着慌乱盯着眼前这少女问道,既然小狐狸跟她熟悉,自己的疑问在她这里应该也能找到答案。 “我叫李无疾。”那少女看着小口啃食人参的小狐狸,目光中满是怜惜,轻声说道:“悬赏令是我爷爷李丹心发的,月华是我最好的朋友,它已经陪了我六年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徐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黯然,既然小狐狸回到自己家,那自然就不能带它走了。徐福把自己担忧顾虑跟李无疾说了说,倒是把李无疾逗得展颜一笑。 见李无疾没有追究他私闯李府,徐福轻松了许多。 “你鼻子倒是挺灵的,居然一下子就发现了。”徐福笑道,经过刚才的一番谈话,二人很快熟络起来,李无疾虽然长得像个不食人家烟火的仙子,可莫名让人觉得很容易亲近。 “可能是吃的药多了,鼻子格外灵吧。”李无疾苦笑道。 “吃很多药?”徐福心中诧异,还没等再开口,就听到几下敲门声。 “无疾,开门。”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没事,是我爷爷。”李无疾上前打开门,门外一个身材高大,后背微驼,须发花白的老人。 门一开,老人一眼便盯上了徐福。 还没等二人说话,花发老人一把将李无疾揽到身后,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我孙女的房里?” “我叫徐福。”徐福说完这个,便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爷爷!”李无疾娇嗔一声,撒娇的模样与方才的稳重判若两人。只听她几句话便说清了徐福的来意,虽没有直说,但字里行间都在为徐福开脱。 李无疾是李丹心自小带大的,哪能听不出话里的维护之意,看眼前这小子举止坦荡,眉眼端正,应该不是采花贼之流,眼神便柔和了不少。 “既然是送回了月华,那就是大功一件,还请到前厅一叙。”李丹心做了请的手势,然后就走在了前面,徐福赶忙跟了上去,原本在啃食人参的小狐狸见徐福走了,忙叼起还剩半截的人参,追了过去。 “月华?你去哪儿?”李无疾原本不想出屋,但又担心银狐再走丢,赶忙也跟了上去。 李丹心和徐福前后脚进了李府正厅,还没等坐下,李无疾便追着小狐狸跑了进来。 小狐狸跑到徐福脚边,放下人参又开始了啃咬,这让李无疾大为诧异。这狐狸它可是养了六年啊!这才跟了徐福两天,居然就这副模样了,这也太喜新厌旧了吧! 徐福自然也看到了小狐狸,见李丹心盯着自己,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托起小狐狸的肚子就递还到李无疾手上。 李无疾道了声谢,刚抱着小狐狸出门,哪知那狐狸立马从她怀里挣脱开来,连人参也不要了,快速地跑到徐福身边,挨着他的腿蹭了起来。 “这月华怎么跟你这么亲近?”此时不光李无疾,连李丹心也觉得有些蹊跷了,这狐狸是罕见的异种,平日里傲得很,只和自己孙女亲近,别人碰一下都不让,可如今这副讨好的模样,让李丹心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孙女丢的那只。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喂过它吧!”徐福想了半天,除了那虚无缥缈的投缘,就只能是自己喂过这只小狐狸烤兔肉。 “你喂它什么了?”李无疾问道,自己可是拿灵丹妙药喂了它六年呢! “烤野兔。”徐福脱口而出。 “不可能,月华只吃药材,从不吃肉。”李无疾皱眉道。 “哪有不吃肉的狐狸?”徐福心说:“难怪这狐狸这么瘦!” 徐福便把与小狐狸相识的经过说了说,听得眼前二人都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 “算了,先说说赏金吧。”李丹心将疑惑抛下,准备先谈正事。 “你想要何种灵丹?”李丹心问道。 “什么灵丹都行?”徐福有些诧异,听这老头儿的意思好像他家有很多灵丹似的。 “三品之下,常见的灵丹都可以。”李丹心微笑着说道。 “那我要壮体丹。”徐福想都没想就说出了丹名。 “壮体丹?” 李丹心先是一愣,随即眉心微皱,又仔细打量了徐福一眼,见徐福一脸期待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不行。” “为什么?”徐福有些不满地问道,心说刚才话不是说得挺好吗?真想要了又不行了。 “壮体丹是四品灵丹。”李丹心无奈道:“况且,我也没有壮体丹的丹方,炼不了。” “四品灵丹?你没有丹方炼不了?”徐福突然想起纪长河的话,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瞪大了双眼,颤声道:“你……你是炼丹师?” “我爷爷可是少商城第一炼丹师,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李无疾没有回卧房,她一直坐在徐福对面的椅子上盯着“忘恩负义”的小狐狸,生怕它再跑没影,见徐福如此惊讶,觉得有点好笑。 “少商城第一炼丹师?”徐福闻言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这个瘦老头,难怪纪家兄妹要抓那银狐,自己居然误打误撞,见到这这等厉害人物。 “大师,我有丹方的话,您是不是就可以炼了?”徐福语气已变得十分恭敬。 简直可以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刚到少商城,就能有幸结识少商城第一炼丹师,徐福觉得自己这壮体丹一下子有着落了。 “你有壮体丹的丹方?”这回轮到李丹心坐不住了,饶是他养气功夫极好,此时也让徐福听出几分别样的情绪,与之前大不相同。 李丹心一辈子都在和丹药打交道,他对灵丹的认知和见解绝非常人可比,他很清楚灵丹定品考量的地方很多,品级高的灵丹未必就比低品级的灵丹好,如同用药一般,再名贵的药也得对症下才行。壮体丹的功效在于增肌强体,听起来十分寻常,但内行人都知道,四品之下,没有其他能够调理人肌体的丹药,这就使得壮体丹显得尤为珍贵。相传气丹门中收录有壮体丹的丹方,李丹心曾亲自前往苦求数日,甚至不惜以六品丹方交换,可惜无功而返。 “我有壮体丹的丹方,不过不知道对不对。”徐福肯定地答道,他自然体会不到李丹心对此丹方的执念,同样也不知丹方的珍贵,只是对这丹方的真伪抱有怀疑。 “可否借我一看。”李丹心小心翼翼地厚着脸皮问道,心里却不敢抱有太大期待,毕竟如此珍贵的丹方实在是不应该出现在眼前这个少年身上,可他更愿意相信老天爷开眼,让这少年把丹方送来。 “可以。”徐福答应得十分痛快,随手便掏出那本丹元宝菉,把夹在其中的壮体丹丹方取出,双手递了过去。 徐福的举动让厅中的爷孙俩都是一愣,李丹心则是心底一沉,如此轻易地拿出丹方,多半是假的。不过李丹心还是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只见李丹心飞快地扫视,脸上地喜色越来越盛,最后癫狂般大笑起来,“原来是这两味药,我居然没想到,哈哈哈……” “我爷爷这几年一直在琢磨壮体丹的丹方,最后这两味药想了好几年,如今得偿所愿,才会如此失态。”李无疾在一旁解释道,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朝徐福笑了笑。 徐福点点头,没想到这位炼丹师这么厉害,居然差点儿就破解了四品的丹方,真不愧是少商城第一炼丹师! 李丹心笑了一阵,心绪平静下来,看了看徐福手中的书册,微微笑道:“你拿的可是丹元宝菉?” “正是。”徐福应道,“大师也看过这本书?” “何止是看过,这就是我年轻时写的。”李丹心有些感慨道。 一句话惹得徐福又一阵心潮澎湃,对眼前这位老先生的敬仰又多了几分。 “请随我来。”李丹心离开椅子,把丹方交还给徐福,朝后院走去。 徐福看了李无疾一眼,赶忙跟上,小狐狸自然尾随着,李无疾嘴里骂着“没良心的畜牲”,也快步跟了过去。 离李无疾闺房不远处,有一个八角形的奇怪房间,门上的牌匾上写着两个大字——丹房。 三人一狐前后脚的走了进去。 “认识这个吗?”李丹心指着正中的一个一抱多粗的黄褐色鼎炉问道,此时炉中有屡屡白烟冒出,整个丹房满是药香。 “炼丹炉?”徐福不敢确定,这是丹房,而李丹心又是炼丹师,除了炼丹炉徐福猜不到别的。 “嗯。”李丹心微微点头,然后就来到墙边取药材。 靠着丹房的几面墙的地方摆满了桌子和架子,上面罗列着各种徐福都叫不上名字的药材,浓重的药味直冲鼻子,除此之外,还有些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徐福还没等打量完丹房,尾随而来的小狐狸却撒了欢儿,一下子蹦到一张桌子上,用鼻子在几个瓶瓶罐罐上嗅来嗅去。 “月华,过来!”李无疾小声呵斥道,桌上的可都是爷爷的心血。 小狐狸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这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叼起一个白玉瓶就跑回李无疾身边,讨好似地在她腿上蹭了蹭。 “这畜牲倒是识货!”李丹心此时心情大好,也不在意狐狸叼走了那瓶三品丹药,端着挑拣出来的一小簸萁药材,拍开丹炉,单手不停结印,将药材依次置于丹炉之中,手法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直到放进最后一味药,手印才停下,丹炉也被重新盖上。 随后就见李丹心便盘坐在丹炉一旁的蒲团上,双手又掐了几个古怪的手印后,两指虚点,原本只是冒着细烟的炉膛,猛地升腾起青白色的火焰来。 片刻工夫,整个丹房就变得闷热难当,李无疾畏热,跟徐福打了个招呼,抱着挣扎的小狐狸出了丹房。 炉内火焰升腾,映得二人脸色通红。李丹心专心炼丹,徐福则是安静地看着,良久,只见李丹心慢慢收回手指,长舒一口气,闭目调息了片刻,炼丹炉中的熊熊烈火也逐渐消散殆尽,只剩一点小火苗若有若无的晃动着。 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李丹心瞥了一眼身后的少年,只见徐福居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神色微变,要知道自己这炉里的火也不是寻常的柴火,一般人在这丹房里早就汗如雨下了。 “你不热吗?”李丹心问道。 “暖烘烘的,很舒服。”徐福笑着说道。 “不知你师出何门?老夫的手法可还入得了你眼?”李丹心看着丹炉淡淡说道。 “我没有门派,您的手法我也看不懂。”徐福有些奇怪为什么李丹心这么问。 “你刚才也看见了,老夫现在已是废人,刚才这炉四品丹药已经倾尽全力,实在没什么值得惦记的。壮体丹的丹方我不白看,在这府内,除了我孙女,你看得上什么尽管开口。”李丹心的冷漠言语把徐福说得有点迷糊。 “大师,我可没惦记你家什么东西啊!”徐福有点儿委屈道:“我只想要一个壮体丹。” “一个,壮体丹?”李丹心扭头盯着徐福问道。 “对,一个就够,反正炉子、药材这里都有,您休息好了再炼就是。”徐福被李丹心盯得有点儿发毛,不过也不愿输了气势,大声答道。 李丹心被徐福一顶撞,也是一愣,叹息一声道:“看来是我多心了。” 说罢便起身,一挥袖便打开了丹炉,炉中立马升腾起一道灰色的烟,一阵刺鼻的糊味弥漫开来。 第13章 拜师 糊味有些刺鼻,徐福憋着气凑过去一看,只见那炼丹炉内只有一堆黑漆漆的粉末。 “这就是壮体丹?”徐福抬头问道,他也知道良药苦口,这灵丹自然也不能貌相。 “这怎么可能是壮体丹?”李丹心白了徐福一眼,道:“你没见过丹药?” “我们村里又没人会炼丹。”徐福撇撇嘴,小声说道:“不过我熬过药,熬出来以后就是黑乎乎的。” “这是炼废了。”李丹心叹息道。 “那再试试吧,下一次说不准就成了。”徐福见李丹心的神情,还以为这炼丹也是个碰运气的事儿。 “炼多少回都一样。”李丹心苦笑一声,“若是能成,刚才就成了。” “难道丹方不对?”徐福也有些沮丧,原本以为少商城第一炼丹师出马,这壮体丹会手到擒来呢。 “丹方应该没错,是我有伤,控不好这灵火。”李丹心神色淡然,他早就料到如此结果,或许是被这偶然得来的丹方刺激到了,居然抱有一丝侥幸,又出手炼制了一回,果然还是不行。 “火?”徐福更迷糊了,刚才火不是烧得挺好吗? “你知道为何我能炼丹,你却不能?”李丹心算是看透了徐福对于炼丹一事一窍不通,此时看着眼前炼丹炉,开口问道。 “因为我不会炼丹的手法?”徐福答道。 “你还知道炼丹手法?”李丹心略有些意外,不过没等徐福回答,却又摇头道:“这炼丹手法虽然要紧,但并非关键。炼了几十年丹的炼丹师大有人在,他们的手法不可谓不纯熟,却并不是人人都能炼出灵丹。” “那是为什么?”徐福不解道。 “是火!”李丹心郑重其事道:“控好这丹炉中的火才是成丹的关键。” “刚才火不是烧得挺好吗?” “你不懂炼丹,自然看不出来。在用火上,炼丹与做菜相似,也有文火武火之别,文火稳,武火烈,武火不烈则药不融,文火不稳则丹不成形。” “这样啊!不过刚才那火不是很烈吗?” “虚有其表罢了。以我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自如地驱动灵火。” “这就是灵火?”徐福盯着炉下的青白色火苗两眼放光,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灵火,没想到还挺好看。 “灵火是天地间灵物,炼化后便可受人驱使,比起凡火更稳也更烈,若要炼制灵丹,灵火必不可少。这炉内烧着的便是四品灵火——青花火。”李丹心看着炉中那朵看上去随时都会熄灭的火苗轻声说道。 听完李丹心的讲解,徐福不禁感叹道:“这炼丹讲究也太多了,难怪炼丹师那么少。”最初看到丹元宝菉时,徐福还以为准备炼丹的药材是最麻烦的,可如今知道还有这么多讲究。 “您也别太难过。”徐福安慰道:“你再好好练练,兴许能升到四品。” “升到四品?老夫可是六品炼丹师,要不是那畜牲……”李丹心说到此处叹息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壮体丹不是四品吗?怎么炼不成?”徐福诧异道。 “以前是六品,现在不是了。”李丹心说完便盯着那些瓶瓶罐罐陷入了沉思,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徐福听出眼前这位炼丹师似乎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也没有再出声打扰,而是趴在炼丹炉旁盯着那青花火,想看看灵火有什么不同之处。 只见炉中已积了厚厚的一层草木灰,其中有一截烧得发黑的木头,一朵淡青色的火苗在木头的一端忽明忽暗的跳动着。这火只有一个焰心,却分出数个青色的焰尖,看上去还真像朵花似的,难怪叫青花火。 徐福把手伸进去,靠近青花火,想感受一下这灵火的温度,一直快碰到灵火了,也没觉得有多热,看来这灵火也不过如此。 “住手!”李丹心大喝一声,吓了徐福一跳,“你把手伸进丹炉里干什么?” “我……我想试试这火有多热。”徐福慌忙起身,有点儿不好意思答道。他心里暗骂自己冒失,灵火对于炼丹师来说如此珍贵,必然会格外珍视,李丹心不让自己碰也是合情合理。 “试试有多热?”李丹心眼睛瞪大了几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灵火,好像没你说的那么热。”徐福小心答道,生怕再刺激到这个咋咋呼呼的老人。 “不热?”李丹心问完还没等徐福回答,就见他一伸手便从炉内拿出点着青花火的那段黑木头,朝徐福递了过去。 徐福眼见那朵灵火都要烧到自己眉毛了,李丹心还在往前凑,这让徐福有些慌。 不自觉地往后一退,脚底却被蒲团绊了一下,徐福本能地伸手一抓,正巧抓在那火苗燃烧之处,那团青花火竟被他一把给抓灭了。 “这个,我不是故意的。”徐福自知闯下大祸,看着冒着细烟的黑木头,讪讪说道。 李丹心看了看手中的木头,又一把抓起徐福的手掌,仔细摸索了一番,突然大声笑道:“好!好!好!” 三个“好”字把徐福彻底搞糊涂了,这灵火让自己抓灭了还好呢。 “想学炼丹吗?”李丹心突然开口问道。 “想!”徐福不假思索答道。 “跪下,磕头。” 徐福一听,老老实实地给李丹心磕了九个响头,李丹心将徐福扶起,这拜师礼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二人当下席地而坐,就开始师徒之间的教授。 李丹心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一开口就滔滔不绝,恨不得把平生所知所学一股脑儿全塞给徐福。徐福虽然还有些迷糊,但自知机缘难得,学起来格外用心。二人一直在丹房一直待到掌灯时分,这才各自休息。 第二日一早,李丹心便来到丹房。 “怎么不去客房休息?”李丹心已从家丁那里得知徐福在丹房待了一夜,诧异问道。 “师父早!我不困,就想着在这儿学着认认药材。”徐福笑着答道。 “欲速则不达,炼丹师更要休息好,最忌讳精力不济,以后不准熬夜。” “是,师父。”徐福忙应道。徐福昨天也是过于兴奋,自己莫明其妙地就拜少商城第一的炼丹师为师,这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徐福生怕过个一两天,李丹心再改主意不教自己了,就想趁现在能多学一点儿是一点儿。 安排徐福去吃了些早饭,洗了把脸,等徐福回来,李丹心又在丹房开始了这一天的讲授。 徐福记性好,悟性高,能吃苦,又好学,实在是无可挑剔的徒弟。不过就是胃口大了一点儿,李府家丁丫鬟不多,如今多了徐福,每日准备的饭菜竟比之前多了一倍,这令李府的厨子苦不堪言,不得不来求李丹心要了两个家丁去后厨帮忙。 李无疾这几日有些无聊。无端端多了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师弟,原本是个高兴的事儿,哪知道这个师弟勤奋得让人惭愧,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上茅厕以外,一直都窝在丹房里。之前,爷爷每日都会陪自己散散步,说说话,可自打收了这个徒弟,这位老人家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一门心思全用来栽培这个新入门的弟子,连自己都不管了。最可气的是月华,吃饱喝足就跑去找徐福,都不用人带,熟门熟路,也不知道这位新来的师弟有什么魅力,连这不懂人事的狐狸都爱黏着他。 三个月一晃而过,对徐福来说,这是自己过得最充实的日子,恨不得这样的日子永远别停下才好。 “徐福,月华是不是又跑到你这儿来了?”李无疾在丹房外敲门问道,一大早这畜生就没了踪影,多半是又跑来这儿了。 丹房内的徐福此时看上去白了不少,但还是如之前那般瘦削,也不知道饭都吃到哪儿去了。 听到李无疾敲门,徐福赶忙起身,徐福又看了一眼趴在身旁品尝丹药的小狐狸,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一把便将小狐狸捞起来,小声逗弄道:“我可是冒着被骂的风险给你炼的补气丹,你赶紧吃完,老实回去。”说着便把手里的两颗黄澄澄的药丸塞进月华嘴里。 “师姐好。”徐福打开门,满脸带笑地开门跟李无疾打招呼。这三个月时间,也让徐福清楚地了解到李无疾在李府的超然地位,对于李无疾的要求,李丹心从来都是有求必应,而李无疾也颇有大户人家小姐的风范,知书达礼,待人亲和,丝毫没有恃宠而骄,全府上下都十分喜爱这位病恹恹的大小姐。 见月华果然在徐福这儿,李无疾又好气又好笑,举起手要假意要打这喜新厌旧的畜牲,可刚抬起手却脸色一变,随即捂着胸口蹲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 徐福赶忙转身取了杯水来,李无疾有些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丹药塞进嘴里,喝了两口水,这才慢慢缓过来。 轻轻道了声谢,李无疾抱起脚边的小狐狸,脸色煞白地离开了。 看着李无疾的柔美背影,徐福看得有些心疼,想想这位师姐的遭遇,不禁叹息:“天妒英才。” 徐福自诩记性不错,一页书读上三五遍就能记住,可后来才知道,李无疾自小便过目不忘,如今不足二十的年纪,少商城的书几乎已经让她看完了。而且,李无疾在炼丹上也天赋异禀,只可惜身子太弱,受不了灵火炙热,最后不得不放弃成为炼丹师。 徐福自打进府就没见李无疾出过府门,听丫鬟说这两年一直如此,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另徐福大惑不解的是,这位师姐到底得了什么病,能让一位六品炼丹师都束手无策。 正想着,李丹心带着几个家丁走了过来,把许多药材分门别类的放在指定位置,丹房门一关,就只剩师徒二人了。 “练得如何了?”李丹心看着清点药材的徐福,开口问道。 “师父,我已能调动内息运转,一炷香就能运转一周天。”听李丹心询问,徐福忙停下手里的事,正色答道。 “手法呢?” “都已练熟了。” “控火?” “红须火的文武转换,已能随心所欲。” “这红须火虽不及青花火,但在三品灵火中还算不错,既然你已能熟练驱使,那今日便试试开炉炼制壮体丹。”李丹心满意地说道。 “是。”徐福立马开始去拣选药材。 这三个月,徐福从近乎一无所知,到如今炼制三品灵丹都得心应手,这等神速实在令人咋舌。 除了李丹心的谆谆教导与徐福自己的勤奋不倦,不畏灵火这一点天分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寻常人炼丹,用不了多久就要远离丹炉,散去身上的火气,而徐福却可以不间断地进行炼制,只要精力和灵力够用,一天到晚守在丹炉前都没问题。徐福也是每次都炼到丹炉通红才停手,生怕把这炼丹炉烧坏了,这让其他炼丹师听到非得吐血不行。 李丹心不愧是六品炼丹大师,虽然不知什么原因只能炼制三品丹药,但他的经验和学识可是没打半点折扣。他自然知道如何避开弯路,最快的提升炼丹的水准,再加上他全身心的指导,无限制的供应药材,这才敢徐福这个仅修炼三个月的新人挑战四品灵丹。 跟修炼一样,四品在炼丹中也是一个大坎,无数炼丹师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 在内行人眼里,只有四品之上的丹药才会冠以灵丹之名,也只有炼出灵丹的炼丹师才算是登堂入室。而一至三品的丹药则都被称为药丹,多用于治疗疾病,因此三品以下的炼丹师也被戏称为“药丹师”。 不同于下品丹药,四品以上的灵丹对炼丹师的要求要高许多,炼制过程中要多次对灵火进行文武转换,这对炼丹师的修为和控火能力都是一种考验。 徐福很快便挑选好了药材,此次李丹心命人送来的药材,多半都是用于炼制壮体丹的,数量多,品质好,就算炼制个十炉八炉也绰绰有余。 徐福看了一眼炉中松灵木上的那朵微小的红须火,此时正缓缓地挥舞着它那三根细小的淡红色触须,不由得心中一喜,这可是无疾师姐最为珍视的灵火,每次驱动心里都有股莫名的暖意。 李丹心此时早已离开丹房,门也轻轻带上,这也是为了让徐福能够全心专心致志的炼丹,毕竟四品灵丹对于当下的徐福来说还是个极大的挑战,容不得半点疏忽。 缓走到不远处的一个石墩上,李丹心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熟悉的丹方,呆呆地出神。 “爷爷。”一个淡淡的呼唤声从身边传来,李丹心都没留意到李无疾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 “来了。”李丹心笑着答道,看着愈发憔悴的孙女心里一阵抽搐,不过脸上还是堆满笑容。 “爷爷真是慧眼识珠,收了个好徒弟啊!”李无疾笑道,说罢就站在李丹心身后,一边揉着老人的肩膀,一边看着不远处的丹房,轻声问道:“爷爷就不怕他是哪个丹门来偷师的?” 第14章 炼丹 “我一个糟老头子还有什么可偷师的,这些年我也想通了,就算我看走眼,他真是别的丹门派来的,我也要教他炼出壮体丹!” “爷爷,其实不用这么急的。”李无疾眼神有些黯然,喃喃说道。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等你身子好了,我就带你四处走走,这几年,把你憋坏了。”李丹心看着眼前这个瘦削的孙女,只觉得心里满是歉疚。 “爷爷,师弟一定行的。”李无疾不想爷爷为自己伤神,笑着说道。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犯病也越来越频繁,不管吃多少药也不见好转。她已经想好了,若是自己真到了那一天,也一定要去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再合眼,要不然真的会不瞑目的。 “是啊,一定行。”李丹心嘴上虽然这般应着,可心里却是另一番算计。 此时,丹房升起了今日第一缕青烟…… 徐福不知道丹房外发生的事,此时他正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壮体丹的炼制中。 起火,放药,合炉。 徐福手法纯熟,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准备停当,徐福立马盘坐在丹炉前的蒲团上,双手捏了个手印,引导着灵力从体内缓缓流出,灌注到灵火之中,炉中的红须火随着灵力的注入立马欢腾起来。 徐福坐的地方就在丹炉跟前,一伸手便能摸到丹炉,寻常炼丹师绝不敢离这么近,即使是李丹心也不行,这是师徒二人想出的一个办法。 如今徐福炼丹最大的障碍便是修为太低,炼制灵丹则必须以灵力驱动灵火,可徐福满打满算也只练了三个月,除了修炼,平日里还要学习炼丹辨药,如今能调动灵力进行炼丹已是不易。 虽然李丹心手头也有能迅速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但他并没有让徐福服用,对于修炼初期,如果揠苗助长,必然会造成根基不稳,对日后的修炼留下巨大的隐患。收徐福为徒,李丹心是有私心的,他希望徐福能早日炼出壮体丹,将李无疾治好,但作为徐福的师父,他毫无保留,问心无愧。 徐福进步很快,整个炼丹界恐怕都找不出进步更快的了,可对于李丹心来说,还是不够,他还是希望徐福能更进一步,巴不得立马就能突破四品,炼制壮体丹,可这一道坎哪有那么容易。 通过靠近丹炉减少灵力损耗的办法也是前几日徐福的突发奇想,试了几次后,便把这个消息告诉李丹心。 李丹心对此大为惊讶,没想到徐福的天赋居然如此契合炼丹,之前从未听说有炼丹师能以肉身生扛灵火的炙烤,如此炼丹不但能容易掌控灵火,也极大的减少了无用的损耗,这也是为什么李丹心今日让修为只有三品的徐福尝试炼制壮体丹。 “万一成功了呢?”李丹心这样想的时候也露出一丝苦笑,感觉自己真是魔怔了。 对于李丹心的安排,徐福面上虽然没有波澜,但心里是有一丝紧张的。他很理解李丹心的心情,他也很希望师姐能早日好起来。 徐福不敢有丝毫分心,小心翼翼地将灵力导入红须火中,生怕一不留神把这灵火给折腾熄了。 灵火可不便宜,高品级的灵火更是有价无市,徐福不小心弄熄了青花火之后,李丹心曾跑遍整个少商城也没买到四品以上的灵火,最后还是李无疾把她珍藏的灵火拿了出来,据说是李无疾的父亲曾使用过的灵火,作为遗物,李无疾极为珍视。 看着燃烧起来的红须火,徐福仿佛看见李无疾的绝美面容在火光中闪动,灵力不禁一滞,险些前功尽弃。赶忙收住心神,再次全身灌注于壮体丹的炼制中。 武火三十六息,没出什么纰漏,炉内所有的药材已炼去杂质,化为药汁。 徐福也微微松了口气,随后,慢慢地变换了十数个手印,最后一指点向炉中的灵火。 武火转文火。 相比较武火的猛烈,文火更讲究一个“稳”字。这就考验炼丹师对灵力的操控能力了,这也是炼丹师不同于其他修士的地方。 想要稳定地将灵力导入灵火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好比用瓢将水持续倒入一个小孔内,稍有不慎就会倒偏,若不是有李丹心的悉心引导,徐福恐怕一年也摸索不出其中的窍门。 对于徐福来说,炼制壮体丹最困难的一步开始了。 文火一刻钟。 在徐福点出那一指的瞬间,原本烧得极为热烈的红须火立马变得温顺起来,变得只有拳头大小,没精打采地挥舞着三根细长的火须。 哪怕是离丹炉很近,损耗少了不少,但徐福还是不足半刻钟就觉得无以为继,眼冒金星,不得不终止炼丹,眼睁睁地看着灵火又恢复成小火苗的模样。 打开丹炉,一阵黑烟升腾,炉底只剩下一片黑乎乎的药渣。 徐福没着急收拾,而是取了两颗回气丹服下,然后坐在蒲团上调息,直到灵力完全恢复才起身去清理丹炉里的药渣。 一下子浪费了这么多上好的药材,徐福一边清扫一边暗骂自己“败家”,虽然没有四品以上的灵药,但这么多三品药材也不便宜啊! “算了吗?”徐福看了一眼丹炉内那朵浅红色的火苗,一下子又想到了那张憔悴的脸。 “再来!” 又是同样的流程,比起刚才那一次,徐福心里坚定了许多,他打定主意,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无论如何,必须尽快炼出壮体丹才行。 武火过后,徐福左手抓起天松木让红须火往上贴近丹炉内壁,右手则施展手印驱使红须火。 可喜的是,将红须火贴近丹炉,对灵力的损耗又少了一些。不过红须火毕竟是灵火,徐福这一次离得实在太近了,左手不多时便被烤得通红,袖口更是冒起烟来。 即便如此,还是不到一刻钟,徐福又感受到灵力匮乏带来的眩晕感,心中无奈感叹:“果然修为还是不够。” 刚想收手,丹炉突然涌出一股浓厚的白烟。 “这是要成丹了?” 徐福心中大喜,李丹心早就讲过灵丹在成丹之前,会有此情形,对徐福来说,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 至于还需要多久才能成丹,徐福心里也没底,因修为不同,每个炼丹师最后成丹的时间也都不太一样。 “拼了!”徐福心里暗下决心,好容易走到这一步,要是就这么放弃实在心有不甘,虽然灵力枯竭会导致炼丹失败,但是如果现在停手,这丹也肯定毁了。 不管怎么样,拼一把吧! 徐福收住心神,全身心地调动灵力灌输到红须火中,此时徐福的经络气海如同一块海绵一般,被徐福挤了又挤,直到最后一丝灵力也被榨得干干净净。 看了一眼还在起烟的丹炉,徐福有些虚脱,只觉得头晕眼花,整个人像是三天没睡觉似的,恨不得立马趴在地上。 但现在还不能停下,徐福使劲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双眼又死死地盯着炉内的灵火。 “还差一点儿了,就差一点儿了!” 此时徐福只觉得时间好像一下子慢了下来,每次呼吸都要花很久才能完成,丹炉上的白烟好像凝固了一样,迟迟没有飘上屋顶。 灵力枯竭到这种程度对经络和气海的损伤是很大的,不过徐福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只盼着下一息,这灵丹便能炼成,盼着师姐的病能医好,盼着…… “这是哪儿?” 徐福突然眼前一黑,感觉好像身处在一片虚无之中,周围一片漆黑,一切可以触碰的东西都没有,这种悬空的感觉让人很不踏实。 正觉得恐惧无助之时,一颗巨大的圆球拖着七彩流光破开虚空飞到徐福面前,围着徐福打着转儿。 “七心丹?”徐福一眼便认出这正是自己吞服的那颗神秘丹药,有点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怎么变这么大了?” 这颗巨大的七心丹在围着徐福打转儿的时候,有七色流光不断飘洒出来,落到徐福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虽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但七心丹的出现让徐福莫名感到一阵安心,在这虚空之中,就这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徐福觉得身子有点儿僵硬,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纱是清爽的浅绿色,枕头和被褥都格外柔软。 “这是哪儿?” 徐福慌忙坐起,还没等开口,便闻到一股熟悉的淡淡馨香,沁人心脾,心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你醒啦!” 一个惊喜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徐福拉开床纱一看,一个精致的俏脸映入眼帘。 “你是……?”徐福一下子愣住了。 “你睡傻了?都连我都认不出来?”女子微微一笑,假装生气道。 “师姐?”徐福试探问道。看着女子满是笑意的眼眸,这才敢确定。 “你怎么……” 徐福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哪里还是记忆中那个弱不禁风的李无疾,此时她面色红润,光彩照人,双眸依旧睿智,但也多了一些灵动,身子更是撑得衣服鼓鼓囊囊的,看得徐福脸上一阵发热。 “爷爷!徐福醒啦!” 李无疾没有看到徐福的窘态,先是快步走到门口大声喊了一嗓子,中气十足。 随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李丹心出现在门口,见到徐福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李丹心也是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师父。”徐福说着便要下床。 “你先别急着下床。”李丹心忙上前,劝道:“再多休息几日。” “不用,我已经没事了。”徐福笑着下了床,此时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师弟,你别逞强,还是听爷爷的话吧。”李无疾关切地说道。 “真的没事,不信你们看。”徐福说着便甩了甩手脚,还原地跳了个高。 “啪!” 这一跳,徐福整个人竟一头撞破了屋顶,不只是这祖孙二人,就见徐福自己都吓得不轻,落下时重重地摔在地上。 “怎么睡了一觉,力气就大了这么多?”徐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浑身摸索了几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看来师弟真没事了,轻功都能使出来了。”李无疾惊讶过后,嗤嗤笑道,李丹心却在一旁微微皱起眉头。 “徐福,你来,无疾,找人修一下房顶。”李丹心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去。 直到走出房间徐福才认出这是哪里,这不正是李无疾的闺房吗?那刚才躺的床不就是…… 徐福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冲李无疾笑了笑,匆忙套上靴子,有些慌张地朝李丹心追去。 二人一前一后,又到了会客堂,支开伺候的丫鬟,二人坐定,李丹心便重新打量起徐福来。 徐福被李丹心打量地有点儿别扭,开口问道:“师父,您老有什么吩咐?” “有点儿怪,很怪!怎么就晕了呢?”李丹心捋着颌下的几缕胡须,说是在问徐福,更像是自言自语。 “可能是我资质愚顿,灵力修为不足,又强行炼制灵丹……”徐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有三点不明,第一,以你的灵力修为,按说还炼不出壮体丹,我准备这些药材也只是为了让你先熟悉一下炼制过程,但你……炼成了。”李丹心迟疑了一下,淡淡说道。 “炼成了?”徐福猛地站起,两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我记得晕倒时,丹气还没散,怎么可能炼成呢?” “千真万确,你师姐的变化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她已经服过壮体丹了。”李丹心语气中有一些释然,目的已经达到,他本不必纠结于过程,可对徐福以三品修为炼制出壮体丹一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他实在是很难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没想到壮体丹的功效这么强大,师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徐福对壮体丹大为叹服。 “这可不是普通的壮体丹。”李丹心神色凝重起来,“这也是我不明白的第二点,无疾服下的这颗壮体丹,功效远超四品丹药,我查过了,她服下的,是超品灵丹。” “超品灵丹?”徐福的声音也刚才又高了一分,“怎么可能?” “是啊,按理说不可能。丹药升品,虽说也有先例,但至少要有高出五品的丹炉、灵火、心法才可有可能办到。”李丹心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抬起头又如之前那般,目光灼灼地盯着徐福说道:“这炼丹炉和红须火都只有三品,之前传你的心法是为师一位友人相授,我也修炼过,自知其绝不过五品,既然如此,为何会出现灵丹升品之事?” “师父,你不会觉得我偷学别家心法吧?”徐福听了李丹心的分析,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咽了口唾沫,正色说道。 “为师还没老糊涂,若要让四品灵丹升阶,至少得修炼九品心法,这九品心法在世间屈指可数,你真要是有这等心法,哪轮得到我这个糟老头子来做你师父。” 听李丹心并没有误会,徐福也是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还有第三点。”李丹心又打量起徐福来,接着说道:“按说你是灵力损耗过度才晕过去的,可你这一晕就是十天……” “十天?”徐福又是一愣,刚一开口又忙闭上嘴,这么打断师父说话很是失礼。 “而且,我昨日探查你的经络时发现,原本那些淤塞之处全都疏通,这实在是闻所未闻。”李丹心说到最后,下颌的胡须似乎都要捻断了,表情看上去很是费解,却又沉浸其中,不肯罢休。 对于奇闻异事,李丹心一直以来都极为热衷,他认为无论什么样的荒唐事,都有合情合理的解释,而把这些看似荒唐的事情查清,并解释通顺对他来说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 二人陷入一段短暂的沉默后,徐福突然抬起头,望着李丹心有些沧桑的面容,有些试探地问道:“师父,您听说过,七心丹吗?” 第15章 仙丹 “七心丹?”李丹心微微一愣,嘴里不停地念叨这三个字,眼睛也闭了起来,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地敲打着,仿佛在追寻一段极为深远、模糊不清的记忆。 “听说过。”李丹心思索了良久,终于开了口,不过脸色有些黯然。 徐福听到这句话,眼中一亮,没想到这困扰自己的谜团居然可以解开了,不愧是少商第一炼丹师,果然见多识广。 “我有个儿子,喜欢搜集与炼丹有关的奇闻,他曾跟我说过七心丹。”李丹心慢慢说完,表情变得十分黯然。 “他现在在哪儿?”徐福忙问道,心里的期待自不必说。 “他……已经死了。”李丹心语气平淡得吓人,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屋外,眼神有些迷离。 徐福惊讶过后心里极为自责,没想到师父居然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苦,如今又让他旧事重提,实在是残忍。 二人沉默了片刻,李丹心又讲述了一段陈年旧事。 原来李丹心之子名叫李飞鸿,是少年成名的炼丹天才。三十年前,李丹心父子在山中采药时救下一个被野兽咬伤的少年,那少年是个孤儿,无依无靠,不过资质极好,李丹心便收他做了个弟子。少年谦虚谨慎,勤奋好学,十年间便跻身六品炼丹师,在当时与李飞鸿一起被称为炼丹界的“绝代双骄”。二人都跟着李丹心学习炼丹,朝夕相处,情同兄弟。之后李飞鸿成亲,很快又有了孩子,眼看孩子就要出生时,那人交给李飞鸿一颗丹药,说是能保胎顺产,李飞鸿不疑有他,劝妻服下,哪知当夜便早产血崩,难产离世。李飞鸿见妻子惨死,悲痛欲绝,精神恍惚之时又遭那人暗算,死于非命。此时,李丹心就在闭关修炼的紧要关头,被那人闯入,把李飞鸿夫妻惨死之事告知李丹心,使其方寸大乱,被灵力反噬,筋脉尽废。最后,那人原形毕露,夺了李丹心的灵火和灵丹,不知所踪。等李丹心赶到儿子儿媳住处时,见到了惨死的儿子儿媳,隐约感知到儿媳腹中胎儿尚有微弱心跳,于是剖腹将孩子取出,此时这孩子已是奄奄一息。此后虽有幸得遇名医救下婴孩性命,但落下了先天不足之症,李丹心便为婴孩起名“无疾”,盼着其能早日康复。 徐福听完李丹心的讲述,不禁感叹,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世已经够苦的了,没想到看起来衣食无忧、高高在上的大炼丹师也有如此凄惨的过往。 “为什么非要壮体丹来治师姐的病?”徐福不解,壮体丹只有四品,以李丹心的能力,找到更高品级的灵丹也不是不可能。 “无疾先天不足,身子羸弱,虚不受补,而灵丹多需用灵物炼制,灵物中蕴含的药力过于霸道,无疾身子根本承受不住,而三品之下的丹药又无法治愈这先天之疾,这才不得不依靠这不含灵物的壮体丹。”李丹心答道。 “原来如此,那这七心丹再无人知晓了吗?”徐福追问道,刚燃起希望,就被当头泼下这么一盆冷水,他还是有些不死心。 “你为何一直要追问七心丹?你又是从何处知道七心丹的?”李丹心转过头看着徐福,不解道。 “不瞒师父,我曾服过一枚七心丹。”徐福最终还是决定把最大的秘密告诉李丹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是连师父都不相信,那这世上怕是再也无可信之人了。 “这世上,当真有此丹?”李丹心脸色大变,原本只当儿子搜罗来的都是坊间传说,没想到眼前这人却说自己服过这传说中的丹药。 “我也是服过七心丹后,才不畏火的。”徐福老实答道。 “那你怎么知道你服的就是七心丹?” “我服下以后做了个梦,梦里有人炼出七心丹,我看模样相似,才猜想自己服下的也是。”徐福把七心丹的模样也跟李丹心说了说。 “原来如此。”李丹心再想想之前的疑惑,似乎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七心丹上的七色流光是丹霞,丹霞只有九品之上的灵丹才有,这七色丹霞……”李丹心说着说着便陷入了沉思。 “九品之上还有品级?”徐福有些惊讶道,在他眼里九品不管在哪里,都算到头了。 “自然是有,不过都是在传说之中,上古时期灵气浓郁,修仙之风盛行,但凡得道之士,多有炼丹之能,那是才是炼丹的鼎盛时期啊!”李丹心言语中满是向往,再看向徐福时,眼神便多了一丝狂热,“若是真如你所说,那这七心丹必然不是凡间所有。” “那是什么?”徐福忙问道。 “仙丹!”李丹心顿了顿,斩钉截铁地说道。 “仙……丹?”徐福只觉得耳边似乎响起一声炸雷,脑袋嗡嗡作响。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神仙?”徐福喃喃说道,声如蚊呐。 “原本我也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但如今你服下仙丹,又让人不得不信。”李丹心淡淡说道。 “那我服了仙丹会成神仙吗?”徐福脑袋空空的,也不知为何问出这个问题。 “你可听好了,若真是仙丹,那你可就有大麻烦了!”李丹心眉头紧皱,沉声说道。 “大麻烦?”徐福一愣。 “没错,天大的麻烦!”李丹心有些无奈地说道:“刚才我都说了,无疾的身子弱,受不了灵物的药力,你也一样。” “我的身子不是很弱啊?”徐福从小身子就比同龄人结实一些,如今这干瘦模样也是在黄有财家放牛后饿出来的。 “虽然你身子不弱,但这仙丹的药力可比灵丹不知要霸道多少倍。”李丹心正色道:“你之前强行炼制壮体丹,催动了药力的释放,此时你的经络气海尚能够承受,这自然是大有裨益,可若是药力过多,承受不了时……”李丹心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会怎么样?”徐福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问道:“会死吗?” 李丹心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良久,李丹心又开口道:“炼化高品级的灵丹,是需要高深修为的,又或是服用相辅相成的灵物来中和其药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轻者浑身气海筋脉尽废,重者……爆体而亡,还灵于天。” 听李丹心说到此处,徐福只觉得后背一凉,如今这世间的功法最高也不过九品,而且极为稀有,从不外传,且不说这九品功法能否炼化这七心丹,光是学到这功法就已经难若登天了。若是去寻找灵物中和七心丹的药力,徐福想都不敢想这时间有什么能中和得了“仙丹”之力,怕是得去神仙的药园子里找吧。 “师父,一定还有……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吧!我不能死,我答应我姥姥要好好活着的!”徐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看着徐福的焦虑神情,李丹心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你也不必如此着急,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什么办法?”徐福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眼中闪着灼热的光彩。 李丹心看着徐福年轻的面容,不由得一怔,心中感叹自己这个徒弟实在命苦,否则以他的天赋和勤奋,必然能在炼丹一途上有所建树。 “你虽误食仙丹,但现在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李丹心挤出一丝笑容,尽量温和地说道:“若是寻常人吃了上品灵丹,一时三刻就该爆体而亡了,而你服食数月之久不但没死,而且还能从中受益,这说明七心丹的药力释放缓慢,或许有机会抗过去。” “那我该如何做,还请师父明示。”徐福起身恭敬行礼道,今日一番谈话,大起大落,这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实在难以形容。 “坐吧。”李丹心摆了摆手,“《道经》有云: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意思是说,人无论置于何种境地,上天总会留有一线生机。如今看来,你这副身体或许就是这一线生机!” “我这身体?”徐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干瘦的胳膊,嶙峋的手掌,虽然自己吞了下七心丹后吃得很多,但一直不见长肉,这身体自己之前不知道有多么嫌弃,此时师父居然说自己是靠这副身体才活下来的,这让徐福心里有些别扭。 “我简单点儿说。”李丹心目光坚定,突然找到一点儿年轻时破解难题的感觉。 “你的身子就像是一个茶壶。”李丹心指了指桌上的茶壶道:“这七心丹的药力就是壶里的水,若是只加不泄,必然会撑破茶壶,这种情形,你该如何?” “我可以把水倒出来吧?”徐福理所当然地说道。 “如何倒?从哪里倒?”李丹心反问道,一下子便把徐福问住了。 “所以,你得去学术法。”李丹心见徐福语塞,也没有卖关子,直接答道。 “术法?”徐福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 “没错,术法不同于功法,乃是以体内灵力引动天地灵气。术之所极,搬山倒海!”李丹心笃定道:“药力爆发之时,你要用最快的速度消耗掉你的灵力,只要你消耗的灵力赶上七心丹释放的药力,你便可性命无忧。” “我明白了。”徐福点点头,只要还有活路,自己就有希望。 “不过修习上品术法可遇而不可求,也并非迫在眉睫,你当下一定要先做另外一件事。”李丹心正色道。 “什么事?”徐福忙问道。 李丹心没有说话,而是拿起桌上的那个白瓷茶壶往桌角上一磕,那茶壶应声而碎,瓷片在地上,又多碎了几块。 “这是……”徐福看着师父此举,刚想发问,却立刻明白了师父的用意。 “若是我手里的是个铁壶,会这么容易磕碎吗?” “师父是让我锤炼经络气海,让它们跟铁壶一样!” “铁壶怕是都不够。”李丹心苦笑一声,目光一下子幽远起来,嘴里喃喃说道:“这可是仙丹啊!” “可是如何锤炼经络气海呢?”徐福挠挠头,他平日里只看些炼丹的书,此时可以说是一筹莫展。 “从这个开始。”李丹心拿出一个白玉瓶,起身走到徐福面前,郑重地交给他,“锤炼经络,拓宽气海,除了修炼功法,便是服食灵丹。此丹见效极快,如今看来,这壮体丹对你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徐福双手接过玉瓶,心里有一丝紧张和期待,这可是第一次见到灵丹,而且是自己炼制的灵丹。 “再有一点,在习得上品术法之前,切记不可过度消耗灵力。所有的丹药释放药力的过程都是循序渐进的,越是高品级的丹药发挥药效越慢,你之前用尽灵力炼丹,便催动了七心丹释放药力,这才使得灵丹升品,修为提升。”李丹心徐徐道来,倒是把之前所有的疑惑都解释通了。 “我记下了。”徐福老老实实地应道,心里对李丹心佩服得五体投地,真不愧是差点晋级七品的炼丹大师,居然对一颗传说中的丹药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老实说,为师实在没想到你居然能这么快练成壮体丹,虽然你在炼丹方面确实极有天赋,但毕竟入门时间太短。”李丹心看着年轻的徐福,淡淡说道:“我明日便要离开少商城,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辞。” “师父要去哪儿?几时回来?”徐福听说师父要离开,一下子慌了起来。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李丹心看出徐福的紧张,淡淡笑道:“无疾因为这个病,身子虚软,足不出户已经好几年了,此时病情大好,一刻也等不得,已经说好等你醒来便要出去转转,至于去哪儿,看她的心情吧。” 李丹心说起孙女时,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虽不想就这么舍下你,可锤炼气海经络,以为师这副残躯也帮不上忙了。从今往后,这李府就是你的了,地契和钱财我已清点好,就算是感谢你为无疾炼丹吧。” “师父不必客气,您和师姐都待我极好,我这报恩还来不及,哪用得着谢。”徐福忙推辞。 “为师这几个月对你确实严苛了些,说是揠苗助长也不为过,你若有怨念,我也不怪你。”李丹心叹息道,回想之前的三个月,徐福确实被自己逼迫得极为辛苦,此时心中没了重担,便多了些许歉疚。 “之前为师也是抱有私心,担心慢慢地调教你,无疾的身子撑不到那一天,我实在是不敢拖啊!” “师父哪里话,我十分感激师父的教诲,我姥姥以前就说过,学的时候像头牛总比用的时候像只猴要好。” “什么叫用的时候像只猴?”李丹心问道。 “抓耳挠腮啊!” 二人一齐笑了起来,厅内的气氛总算和缓下来。 李丹心又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弟子,心中大是宽慰,长舒一口气,起身便将挂在厅堂正中的一副美人舞剑图小心取下,露出一个暗格,暗格之中,只有一个的旧木盒子,朴实无华。 第16章 脱胎换骨 只见李丹心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拿出,在盒子的旁边拨弄了几下,就听一声细微的脆响,盒子盖自己弹开了。 “是个机关盒。”徐福很好奇,这又是暗格又是机关的,什么宝贝这么要紧? 再看李丹心,有些欣慰地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露出淡淡的笑容,这让徐福更加疑惑了。 就在徐福忍不住要起身一探究竟的时候,李丹心总算把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本书。 徐福大失所望,不过转念又思量起来,这府上的藏书上百,为何偏偏对此书如此珍视? 李丹心将书递给徐福,徐福双手接过,书页不是很新,但也算不上是古书,看上去不是珍贵的古籍。 丹元宝菉。 看着封面上的四个字,徐福眉头微皱。 丹元宝菉徐福早已熟记在心,在学习炼丹的这三个月里受益颇多,不过这一本似乎要比自己从马蹄山得来的那本要厚实许多。 “这个,给你吧。”李丹心言语中有些如释重负的味道。 “谢师父。”徐福行礼谢过,心中盘算着这应该是师父给自己留的一个念想。 徐福随意翻了两页,原本轻松的神情突然僵住了。 “师父,这是……这是……”徐福结结巴巴地说道,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这是我毕生炼丹的心得,也有我收藏的一些丹方,你记熟了,能用得上。”李丹心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他送出的就是件许久不穿的旧衣裳。 徐福经过这三个月的学习,已不是之前那个愣头青,自然是知道手中写本书的价值,这可是一位六品炼丹师几十年的积累啊!绝对是万金难求的宝贝! “好了,现在什么都给你了,你老实跟我说,你可是哪个丹门派来的?”李丹心声音柔和,就像在拉家常一样,可说得却是剔骨剜心的话。 “师父!” 徐福一惊,随后重重地跪在李丹心面前,立誓道:“我徐福在此起誓,从未入过任何丹门,如有半句虚言,就让我被心魔所噬,经脉寸断。” 李丹心听徐福发下如此心魔大誓,自知多心,忙上前将其扶起。 “快起来,是为师多心了,只是没想到老天爷也眷顾了我李丹心一回。”李丹心欣慰地说道,随即又苦笑一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一把年纪了还是疑神疑鬼。” “师父,害你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那个人……”李丹心叹息一声,脸色又难看了一些,无奈道:“就是前不久刚晋入八品的丹王,穆贤!” “八品?丹王?”徐福没想到这位心狠手辣的“师兄”居然已达到如此高的境界。 “虽然被那畜牲害得家破人亡,但不得不说,他在炼丹一途天赋确实极高,再加上几分际遇,没想到竟成了当今世上最年轻的丹王,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下一个丹圣。” 李丹心虽然恨极穆贤,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的过人资质。 “丹圣?” 徐福使劲咽了口唾沫,这位师兄居然有机会走到那一步。徐福如今虽是能勉强炼制壮体丹,但也有自知之明,只是投机取巧罢了,跟实打实的四品炼丹师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三品之后,每进一步都越来越难,至于七品之上,天赋努力机遇更是缺一不可。 徐福没想到这位心狠手辣的“师兄”已是八品丹王,亏他原本还想着替师父清理门户,真是笑话! “我说与你听,并不是让你去找他报仇,冤冤相报的事为师早已经看淡,现在只想着陪无疾四处走走。”李丹心满脸疲倦的样子,让徐福猛然意识到师父是个已经年过古稀,日薄西山的老人了,明明到了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年纪,却还要为孙女辛苦操劳,确实不易。 “如今你已知道了穆贤这人的恶行,自然就不会被他的伪装所骗,以后能躲他多远就躲多远,实在躲不过,也万不可让他知道你是我的弟子。”李丹心看着干瘦的徐福,有些欣慰,也有些可惜,欣慰这弟子敏而好学,进步神速,可惜的是没早几年碰上。 徐福听完李丹心关切的言语,心中大为感动,想说点儿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自从姥姥离世,自己从未得到过如此关心,一时间眼眶有点儿发红。 “师父,您,是不是,快不行了?” “混账!有这么咒师父的吗?” “那你干嘛跟交待遗言似的,大不了我跟你们一起走就是了,一路上也好服侍师父,聆听师父教诲。” “不行,为师还有事要你去办。” “上刀山下火海,我一定不辜负师父的嘱托。”徐福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倒把满怀离别之情的李丹心逗乐了。 “没那么凶险,只是我答应一位故人,若是有朝一日炼成壮体丹,便送她一颗。”李丹心微微笑道。 徐福也松了口气,原来只是送东西的小事儿啊! “这炉壮体丹共成丹五颗,除去无疾服用一颗,我又留了一颗以备不时之需,其他三颗已尽数在这玉瓶里。” “用不用再给师姐多留两颗?” “不必了。”李丹心摆了摆手,“灵丹毕竟是逆天之物,不可多用,否则那些大宗门弟子天天服用增加修为的灵丹,那不都成神仙了?你也记着,服食灵丹是有讲究的,头一回用,炼化的好,能得灵丹的八九分药力,第二次用,就最多只能得五分,再往后吃,所能炼化的药力会越来越少。这壮体丹药力虽平缓,但药效长远,两颗足以让无疾恢复常人的体魄,你若要用,也切记不可多服。” “是,师父。”徐福认真记下。 这一个多时辰的工夫,李丹心说得话比以往十天都多,停下来后,顿时觉得口干舌燥,疲累不堪。 徐福见李丹心面露疲惫,便起身告辞,那本丹元宝菉则被小心地收入怀中。 去厨房吃了些饭食,在府内随意转了转,没见到李无疾,徐福便悻悻回到丹房。 躺在自己的铺盖上,不断回想今天李丹心说的话,没想到让自己心存感激的七心丹居然隐藏着如此巨大的隐患,自己的身体为何能承受仙丹的药力,以后该如何修炼……想了许久,徐福只觉得脑袋昏沉,不自觉地竟睡了过去,明明已经昏迷了十天,可感觉比之前还容易犯困。 想过个舒心日子,真是不容易! 翌日清早,徐福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吵醒,睁开眼发现月华不知何时跑来了丹房,自打自己住进丹房,这只小狐狸没少往这边跑,自从自己会炼丹了,更是经常把自己炼制的丹药给它吃,这狐狸也是嘴刁,有高品的就不吃低品的,而且鼻子极灵,不怎么费劲儿总是能找到丹房里品级最高的丹药。 “哎呀,我的壮体丹。”徐福猛地坐起来,一摸胸口,玉瓶还在,长长地舒了口气。 再看月华正打翻一瓶三品的续骨丹在那吃得津津有味,徐福上前一把捞起月华,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瓷瓶,捏着它的肚子道:“八颗续骨丹!你也不怕撑破了肚皮!” 虽说是三品丹,但一次吃八颗也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得了的,这狐狸倒也是个异类。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原来是李无疾匆匆赶来,一是来寻这偷吃丹药的小贼,二是叫上徐福一起吃早饭。 徐福现在有点儿不敢看李无疾,服用过壮体丹的李无疾如今已是一个极为美艳动人的女子,若是魅力有品级,对徐福来说,李无疾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九品,徐福刻意的把眼神落在别处,但又忍不住偷偷地瞄上两眼,很是纠结,忙在心里默念静心诀。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 心宜气静,望我独神; 心神合一,气宜相随; 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无痴无嗔,无欲无求; 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一直默背了好几遍,这才静下心来。 饭后,李丹心和李无疾便要乘车离开,临走前没有什么依依不舍,也没人痛哭流涕,反倒是有些出奇的欢快,好像这祖孙二人只是出去玩一圈,很快就回来似的,徐福心里却是难以言喻的烦闷,不过为了不让这二人牵挂,一直把笑容挂在脸上。 看着二人的马车远去,徐福心里正难受着,一道银白色的身影突然窜到自己身边,然后贴在他腿上,蹭了蹭脑袋,正是月华那只小狐狸。 “就剩咱俩了。”徐福抱起小狐狸,捏着它的肚皮,叹息道。 李无疾原本是想抱着月华走的,可月华死活不肯上那马车,想到自己在外游历少不了得风餐露宿,也不想月华跟着自己受苦,于是李无疾便将它托付给了徐福。 徐福自然不会拒绝,他也确实喜欢这只娇憨可爱的小狐狸。而且徐福知道,既然师姐将最喜爱的月华都留在家里,那她肯定还会再回来的。 李府还有十几个家丁丫鬟,平日里做些清扫、采买之类的零活,李丹心走之前已经跟管家安排妥当,众人各司其职。 李府的管家叫金忠,矮矮胖胖的,待人谦和,口齿伶俐,平日里跟徐福很是亲近,时不时的会送些肉食点心到丹房,借机与徐福聊上两句。 有金忠在,徐福别的都不需要操心,当务之急是赶紧炼化壮体丹才是。 徐福嘱咐金忠不要让人打扰,安顿好月华,便将丹房门关好,取出壮体丹。 徐福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亲手炼制的丹药。只见这丹药通体黑褐色,其形圆润,颇具光泽,品相极好,不愧是超品灵丹。 不过这灵丹的品级跟味道没什么关系,壮体丹入口之后略有些苦涩。 徐福整颗吞下后,只觉得一股热流在自己的腹中游走,随后又扩展到四肢,而且热得越来越厉害,让人恨不得脱光所有的衣服。 好容易熬过这股热劲儿,一阵又麻又痒的感觉又遍布全身,足足半个时辰也没消散。 “这得熬到什么时候?”徐福感觉欲哭无泪,真不知道李无疾是如何挺过去的。 “想办法,想办法。”徐福一边强忍着麻痒,一边不停地叨念,分散自己的精神。 徐福扫了一眼架子上的丹药,师父教导过,作为一名炼丹师,丹药是解决问题最大的助力。 果然,一瓶一品丹药将徐福的目光吸引住。 安眠丹,一品丹药,可安神助眠。 徐福对这种低品级的丹药自然不陌生,初学炼丹时,这一品丹药每天都要炼上十几炉,这种品级的丹药连月华都不吃,丹房里摆了不少。 “死马权当活马医吧!”徐福也不敢说一定管用,咬着牙,打开那瓷瓶倒出两颗灰色的安眠丹,一仰头便吞了下去。 吃完安眠丹,徐福赶紧躺下,闭上双眼,默念静心诀。 这徐福还是第一次服用这安眠丹,没想到见效极快,竟很快进入了梦乡。 ……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少时辰,徐福慢悠悠地醒了过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先是感觉身子被什么东西捆住似的,徐福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却听到一阵布帛碎裂的声音。 徐福睁眼一看,身上的衣服撑裂了好几个大口子,原本合体的衣裳,此时像是小了一号,紧紧地贴在身上。 徐福赶忙起身摸着自己的身子,嘴不自觉的咧开了。 身子已不是原先那般皮包骨头,摸上去比之前壮实多了,皮肉还变得细嫩光滑,白得像个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打开丹房的门,徐福走了出来,正巧碰上一个丫鬟从一旁路过。那丫鬟见到徐福,被吓了一跳,大叫声“淫贼”扭头就跑。 徐福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肩膀、大腿处的衣服被撑裂得最厉害,大片大片白花花的皮肉露在外面,被风一吹,凉飕飕的,也难怪吓跑了那丫鬟。 徐福赶忙就近跑进李丹心的卧房,找了一套师父的旧衣裳穿上。 李丹心走的时候行李带的很少,衣裳大多还都存放在衣柜中,徐福翻出来几件赶忙换上。 徐福此时的身材穿李丹心的衣服正好合身,屋里有一面硕大的铜镜,徐福站在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镜中人有些散乱的头发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不同于之前的面黄肌瘦,像是换了一个人。 “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儿……太白了。”徐福捏了捏脸,有些嫌弃面皮的白嫩。 猛然想起师父的嘱咐,徐福默运心法,感受了一下气海和经络的变化。 果如师父所言,气海比先前大了得足足一圈,经络也被拓宽了不少,灵力运转起来如同小溪流水,顺畅了许多。 气海的大小决定了灵力的多寡,经络则是影响灵力运转的快慢,二者在壮体丹的作用下都有了明显的提升,这让徐福兴奋不已。 兴奋之余,徐福仔细打量了一下李丹心的卧房。这还是徐福第一回进师父的卧房,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屋里没有丹书也没有丹药,只是在窗边摆着一张硕大的书桌,上面整齐的摆放着笔墨和许多画轴,徐福打开一卷看了看,画的居然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画中的女子皆是挽着精致的发髻,容貌姣好,风姿绰约,右颊上的那一点美人痣更是有着画龙点睛之奇效,整个人看上去活灵活现。 徐福心中称赞师父的画工了得,又打开两卷,都是画的美人,或坐或站,或习武或赏花。 “没想到师父还有这等雅兴,真是……”徐福看了一阵子,想到师父的凄苦遭遇,感慨万分,将花卷放回原处后,黯然出了卧房。 此时,李府的下人们都乱作一团,四处在找寻闯入李府的淫贼,见到信步走出的徐福,纷纷愣住了。 “你是……徐少爷?”金忠拿着棍棒,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自从李丹心收了徐福做徒弟,李府上下都称徐福为徐少爷,虽然徐福听着别扭,想让金忠改口,但金忠坚决不肯直呼徐福的名字,最后只得作罢。 “能认出来就好。”徐福笑着应道:“没什么淫贼,刚才只是我的衣裳破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在李府做事,谁都知道炼丹师不同于凡夫俗子,各色丹药更是神妙异常,尤其是前些日子自家的大小姐有过一次这样的变化,这一回众人算是见怪不怪了。 众人刚散去,月华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欢快地跳到徐福身上拱来拱去,它倒是丝毫没有觉得陌生。 徐福笑着抱起月华便朝后院的一块空地走去。如今这副身体,徐福很清楚都能感受到力量比之前又强了不少,他要抓紧熟悉才行。 之后一月,徐福又回到李丹心和李无疾离开之前的模样,每日练功、背书、炼丹、逛街。 绝尘步法已经修炼得有模有样,府内的藏书也都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令徐福意外的是,这次醒来之后,他对灵火的把控也提升了一个台阶,能够顺畅运转的灵力让他操控起灵火来可以说是随心所欲。 不得不说,七心丹和壮体丹的神奇功效,让徐福从内到外可以说是脱胎换骨,直到他游刃有余地炼制出壮体丹才意识到,修为已经突破至四品了。这多半是七心丹的功劳,徐福想到其中的隐患,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除此之外,徐福每天都会在闹市和药铺转上一圈,整个少商城有益于锤炼气海经络的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几乎被徐福搜罗个干净,也幸亏李丹心把多年来积累的家底几乎全留给了他,要不然指着他抓马贼得来那点儿银票,早就喝西北风了。 至于月华,除了每天都要吃几颗三品丹药外,还让徐福变着法的烤肉给它吃,这烤肉不但要火候好,最重要的是要在调味时加入徐福秘制的香料。如今学了辨药才知道,自己这秘制香料里,居然有好几种原料都可入药,难怪当初这只光吃药材的狐狸会爱吃他烤的兔子。 如今这样的日子,徐福很享受,若是师父和师姐能留在身边,徐福恨不得一辈子就这么过完才好。 但七心丹的隐患一日不除,这心里就一直有个疙瘩,所以如今这日子虽然过得自在但并不轻松,可以后该怎么办,徐福一时不知从哪儿下手,只能勤奋修炼,点滴的进步都会让他心安。 “徐少爷,有人求见。” 一声通禀打破了这短暂的安宁。 第17章 俊美少年 “丹元大会?” 徐福拿着来人送来的请柬,上面只有这寥寥几个字。 “这是给谁的?”徐福问那送请柬的人。 “是交给少商城李府的主人。”来人是个面色谦和的少年,和徐福一般高,长相十分普通。 “可李丹师已经外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徐福道。 “我只是来送信,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这丹元大会在哪里办?是干什么的?” “这是东南六大城合办的盛会,举办地就在商阳城,六大城里有名的丹师都会得到邀约,很热闹。” 听这人说完,徐福稍微思量了一下,便道了声谢,让金忠把人送走。 照徐福的想法,既然是群英汇集,说不定就有人可以解决自己的七心丹隐患,再不济也能买些锤炼经络,拓宽气海的灵丹灵物。而且,师父之前安排给一故人送壮体丹,那人不正是在商阳城吗? 找出师父留给自己的那张字条,徐福又仔细确认了一遍。 商阳城清风堂傅松岗。 有地名,有人名,应该很好找。 既然决定要去,那就得做些准备,徐福如今可以自如的炼制壮体丹,不过跟第一炉的超品灵丹没法比,功效差了可不只一星半点,徐福曾让府里的仆人服用过后来炼制的壮体丹,这些人最大的变化就是力气大了些,皮肉水嫩了些,远没有到脱胎换骨的地步。 少商城虽是大城,但没听说有四品以上的炼丹师,因此市面上很少有灵草灵物买卖,徐福空有一肚子的丹方,却只能老老实实地炼制壮体丹。 数日后,徐福将府中事宜交代了一下,便带着小狐狸上了路。有管家金忠打理李府,徐福很放心。 徐福今天穿了一身量体裁制的便装,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背着一个随处可见的行路包袱,腰间斜挎着一个方形的兽笼,脚步轻快地出了少商城。 走在大路上,看着来往的行人车马,徐福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个放牛娃,如今摇身一变,居然成了一名能够炼制四品灵丹的炼丹师,真可以说是“天道无常”。 虽然不缺钱,但徐福此次出行并没有乘坐马车。成天待在李府身子都僵了,徐福打算趁这个机会出来多走走,也能舒活一下筋骨。 以他如今的体力和脚程,两城之间这点儿路程实在算不了什么。 此次出行不知道多少时日,徐福不放心把月华留在府里,丢了可真没处找去。为此他一早便差人去买了个专门用来装小兽的竹笼,怕晒着它,徐福还特地准备了一块青布,把兽笼盖得严严实实。 出了少商城,徐福有意岔到一条荒野小路上。他早就打听好了,这条路去商阳城会近一点儿,但因为路不好走,行人格外少。 徐福走了一段,见四下无人,就调动灵力游走于双腿上的经络,将绝尘步法施展开来。 施展步法的徐福,整个人好似变成一只狡兔,极速向前奔去,奋力一跃,竟能跳出去数丈之远。徐福只觉得两耳生风,胸中畅快无比,忍不住在山野中吼了几嗓子,惊起不少鸟雀。 跑了没多久,徐福突然听到身后有响动,回身一看,只见一人也正施展步法疾速追来,几息的工夫便来到徐福跟前。 来人是个少年,正只见他面容俊秀,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淡青色精致外袍,身上背着一个大木箱子十分显眼。 那人从徐福身旁飞快略过,只是十分随意地瞥了徐福一眼,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连个招呼也没打。站在近处,徐福才发现这人步法之高深,他竟然是身轻如燕,踏草而行,几息工夫便跑出去数十丈。 见那人身法如此之快,倒是激起了徐福的好胜之心,赶忙脚下发力,追了过去。 那俊秀少年身法比徐福想象的还要快不少,徐福全力以赴,一刻不停地追赶,但直到望见商阳城了,也没追上那少年,而且灵力也近乎消耗殆尽了。 “灵力还是不够用啊!” 徐福心里又一次对自己的灵力感到不满,一路上他一直不敢全力施展步法,否则别说撑到商阳城了,估计在半路上就得调息。 “一定要想办法提升灵力才行!”徐福思量着,商阳城的城墙已到了眼前。 商阳城的城墙不去少商城那般古朴厚重,但城内却比少商城繁华不少。 城中的商铺鳞次栉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举办丹元大会,此时放眼望去,与城门联通的主街上,满满当当的全是人,摩肩继踵,叫卖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刚进城门,徐福就被眼前的繁华景象吸引住了,刚才有些烦闷的情绪一下子消散无踪,就连小狐狸也兴奋地在竹笼里一阵乱窜。 徐福自然不会把月华从兽笼里放出来,不过还是把遮在兽笼上的青布取了下来。 街道宽阔,徐福沿着街边的摊位朝前走着,没走多远便看见了那个背着大木箱的俊美少年。他背上的大木箱在这人多的地方确实碍事,此时每往前走一步都有些吃力,艰难的模样与之前的飘逸潇洒判若两人。 徐福本不想上前搭话,却突然发现一只手挪到了少年身后的那个木箱上,手的主人自然不是那少年。 “窃贼!” 徐福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当街行窃,竟莫名有些兴奋,没想到第一次碰见窃贼居然是在这里。 徐福假装不在意地朝前挤了挤,直到靠近后也没有着急开口提醒,而是看着那窃贼用一把手指长短的锋利刀片,熟练地割开了木箱封口处的细绳。 木箱封口处的细绳多且杂,似乎也彰显出这箱中事物价值不菲,这窃贼也费了些工夫,但他下手很轻,以至于背着箱子的少年竟丝毫没有觉察。 感觉有人盯着自己,那窃贼扭头便看到了脸上带着兴奋地徐福。令徐福意外的是,这窃贼居然没有丝毫惊慌,反而用刀片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两下,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凶狠。 徐福看着这个面露凶相的窃贼,心里有些惊讶,这人当街行窃还如此嚣张,真不知哪儿来的底气。 眼见那窃贼割断了最后一根绳子,而那俊美少年仍旧没有觉察,徐福只好上前一步,一把便抓住了那窃贼捏着刀片的左手。 “抓贼啦!” 徐福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提醒那少年,虽然那窃贼已经被自己抓住,还是高声喊了这么一句。 周围人的目光立刻被徐福的声音吸引过来,那俊美少年自然也回过头来,看着二人,微微有些惊讶,仍不知刚才自己险些被人扒窃。 “你看看你那箱子!”徐福无奈冲那少年说道。 “箱子?”那少年一愣,忙放下木箱,看到箱子上被割得乱七八糟的绳子,才明白这贼原来是冲自己来的。 “敢偷我的东西!” 那少年嗓音有些粗重,怒气冲冲地上前,先是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把那窃贼拍翻在地,或是觉得仍不解恨,拾起那窃贼掉落的刀片,在其小臂上深深地划了一刀。 那窃贼被抓住后一直在奋力挣扎,可被徐福捏着手腕,就如同被人用镣铐锁住一样,根本动摇不了分毫,被拍翻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臂一阵剧痛,随即捂着伤口大声嚎叫起来。 那少年被窃贼手臂上涌出的鲜血吓了一跳,小刀赶忙丢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巾仔细擦起手来,那窃贼趁机连滚带爬地逃窜进人群,临走前嘴里还不忘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 少年见状还要再追,却见徐福朝他身后指了指。 原来刚才那少年砍人的工夫,不知从哪儿钻出两个人,也不管被抓的窃贼,径直就去抬那箱子。 不过箱子比他们想象的要沉重许多,抬起来很是费力,刚挪了两步,见那少年已发觉,就赶忙撇下箱子逃窜。 少年步法迅捷,几息工夫便赶上二人,刚要出手,却被二贼扬起的黑灰吓了一跳,赶忙退开丈许,再要上前,那二贼已挤入人群,不知去向。 贼没抓到,少年面上有些不悦,不过还是过来跟徐福道了声谢,一低头便看到了徐福腰上挎的兽笼。 “这狐狸真漂亮!你从哪儿买的?”那少年蹲下身,从兽笼的缝隙里仔细打量着月华,惊喜叫道。 听人夸奖月华,徐福还是挺高兴的,便把兽笼解下来,让那少年仔细观看,只是月华似乎不喜欢这个少年,头扭到一边,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这反倒引得那少年兴趣更大了,迟迟没有松开抓着兽笼的手。 “娃娃,你们还是快点儿跑吧!”一个在一旁摆摊卖木器的老人远远地说了一句。 “抱歉,老人家,是挡着您的生意了吗?”徐福一边说着一边朝街中心移了两步。 “你们怎么敢伤云天帮的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快出城吧,晚了就来不及了!”那老丈说罢便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你赶紧出城躲躲吧。”徐福冲那少年说道,他连马贼都不畏惧,自然不会忌惮一个小小的窃贼帮会,不过眼前这少年看上去涉世未深,徐福觉得还是小心些好。 “躲什么?我还怕他们不成!”那少年隔着兽笼逗弄着月华,头都没抬。 天色不早了,二人也没在原地久留,听说徐福要找客栈,那少年非要请徐福住商阳城最好的客栈,以表答谢。 路上二人互相介绍了自己,徐福这才知道这少年姓于,名青蓝,也是个炼丹师。 一路上于青蓝两眼放光地逗弄着月华,连路边的光景都不看了,月华却是丝毫没给面子,蜷在笼子里死活不回应。 转了四五处客栈,好容易才找到一家有空房的,谁知于青蓝摸遍全身也没找到半个铜子,这才知道钱袋不知何时被偷了。 徐福毫不在意,从怀里取出银票,不但定了两间上房,还让伙计在准备了一大桌酒席。 自打吃了七心丹后,徐福的胃口一直很大,原本够十几个人吃的饭菜,二人吃得一干二净,一大坛酒也喝得七七八八。 跟徐福比起来,那少年的饭量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饭菜口味一般,不如李府的厨子,好在量够足,徐福也算吃得尽兴。 二人酒足饭饱,一人又拎着一个酒壶,靠在椅子上边喝边说起话来。 “青蓝,你这箱子里是什么啊?”徐福指着那个硕大的木箱,好奇问道。 “你自己看吧。”于青蓝舍不得放下酒壶,说话的时候舌头已有些不听使唤了。 “那我可看了啊。” 在街市上初见之时,徐福就满心好奇,之前一直不好意思问,怕是什么不方便示人的东西,听于青蓝这么说,立刻便走到箱子旁。 封箱盖的绳子都被割得差不多了,徐福很轻易地就打开了箱盖。 “这是……” 盖子打开,徐福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 “这是……炼丹炉?”徐福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炼丹炉比李府那个看起来更为精致,颜色也十分特别,是一种少见的浅红色。 “炼丹炉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于青蓝嘟囔道:“丹元大会不带丹炉,难道跟你一样,带只灵宠吗?对了,月华呢?” “我都不知道还得自己带丹炉。”徐福使劲回想送信那人说的话,确实没有提醒自己带着丹炉。 “比试的时候有丹炉供用,我是嫌他们的丹炉太脏了,就把我自己的带来了。”于青蓝一边说着,一边倒了一碗酒推到月华面前,“这个好喝,尝尝。” “月华的嘴可刁得很。”徐福话音未落,就见月华嗅了嗅那碗,伸出淡红色的舌头舔了一下,吧咂了两下嘴,就见它双眼一亮,便一头便扎进碗里,片刻就舔食得干干净净。 “你看,它也爱喝!”于青蓝兴奋地大叫道,又摇摇晃晃地拍开一坛酒,给月华又倒了一碗。 “我要是你就好了。”于青蓝看着喝酒的月华,突然呆呆地嘟囔了一句。 “狐狸能喝这么多酒吗?别给它喝了。”徐福此时也有些晕乎乎的,但比于青蓝还清醒一些,之前可从没听说过狐狸会喝酒,一下子喝这么多,可别喝出病来。 “你别管!什么都要管!吃要管,喝要管,出门还要管!我就是不想吃药!我就是要喝酒!我就是不想待在家里!就算不靠这个家,我也饿不死……”于青蓝言语越来越含糊不清,说到最后,头一歪,竟趴在桌子上就睡了过去。 “酒量真差!”徐福没理睬于青蓝的醉话,他平日里很少喝酒,这一回好像也有点儿上头了。虽然晕得厉害,不过还是强撑着身子,把于青蓝抱到床上去。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还巴不得有人管呢!”徐福看着满脸通红的于青蓝,撇着嘴道,随即摇了摇头,又有几个这么大的年轻人知道没爹没娘的难处。 徐福原本已有七八分酒意,放下于青蓝,一弯腰便就觉得晕头转向,干脆把于青蓝往里一推,自己也躺到一边,和衣睡去。 第18章 借剑 “啊!!!你是谁?” 清晨,徐福被一声尖叫吵醒,随即被一脚从床上蹬了下来。 “你干嘛?”徐福迷迷糊糊地嚷嚷了一句,一脸的茫然。 “徐福?”于青蓝总算还认得徐福,不过脸上依然惊魂未定,“你干嘛睡我床上?” “大少爷,这是我的床!你昨晚喝醉了,我还能让你睡地上啊?”徐福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 “那……那谢谢你。”于青蓝见是自己误会,不好意思说道。 “我还能对你个大男人动手动脚吗?”看着于青蓝的模样,跟个被非礼的大姑娘似的,徐福没好气地苦笑道。 于青蓝没再言语,赶忙起身跑回到自己房间。 月华昨夜也不知喝了多少酒,还在睡。二人洗漱后,锁好门,便来到街市上,寻了处早点铺子便坐了下来。 街市大清早就非常热闹,早点铺子门口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 “大哥,就是他们!” 徐福刚接过一笼屉点心准备开吃时,就发现早点铺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满脸横肉,身材健壮,徐福不认识。还有一个用白布绑着手臂,脸肿了半边,此时脸上还有些许惊喜,正是昨天逃跑的那个窃贼。 “好小子,真是让我们好找啊。”那满脸横肉的人冷声笑道:“不知两位是哪儿条道上的?” 铺子里的众人一见来人,面露惊恐,立刻作鸟兽散,铺子主人赶紧上前来招呼,不过还没等开口就被那个窃贼指着鼻子吓唬到一边,不敢再出声。 “你是谁啊?”徐福也看得出,此人是那窃贼找来的帮手,佯装不知,故意问道。 再看于青蓝瞥了一眼那二人,一脸的疑惑,问徐福:“找你的吧?” 看他这模样倒像是真没认出那个被他打肿脸割伤手臂的窃贼。 “你们……”那吊着胳膊的窃贼顿时火冒三丈,正要口吐脏言,猛然想到昨日这二人的狠辣,又生生咽了回去。 “我大哥乃是云天帮三当家,鼎鼎大名的夺命虎王张二虎!” “两位,我这兄弟挨了两位一刀,我这做大哥的,自然要来讨个说法。”张二虎见小弟介绍完自己,眼前这二人仍无动于衷,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冷声说道。 张二虎作为云天帮的头目,云天帮能在商阳城横行近十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惹那些惹不起的人。 见眼前这二人如此有恃无恐,张二虎不禁怀疑这二人会不会是谁家的公子或是哪个有龙阳之好的大人物养的小相公。 “哎?你不是那个贼吗?居然还敢来?” 于青蓝又看了好几眼,终于想起包着胳膊的人是谁来了。说着就愤然起身,随手抄起桌上一碗热粥就朝那人砸了过去。 那窃贼没想到于青蓝居然丝毫不给张二虎面子,这等情形还敢动手,一时躲闪不及,被淋了一脸一身,烫得哇哇乱叫。 “找死!” 张二虎见对方如此不给面子,嘴里骂着,一拳已朝于青蓝的面门打了过去。 近几年云天帮在商阳城的势力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张二虎又是云天帮的上层人物,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昨夜因为自己的得力手下被打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此时被于青蓝一激,便再也压不住了。 于青蓝似乎没料到张二虎会出手,刚想施展步法躲避,但被店内的桌凳绊住脚,哪里还施展得开,无奈大叫一声,本能地抬起胳膊挡住脸。 不过这拳头却迟迟没能落下来,于青蓝偷偷放下胳膊瞄了一眼,只见一只手抓在张二虎的手腕上,那拳头便再无寸进。 张二虎已经听说了二人中有一人力气不小,但没想到居然大得如此骇人,他的臂力在云天帮也是排的上号的,就算是头牛也能拉着退几步,此时竟无法摆脱徐福的钳制。 “快来人!” 见张二虎落了下风,那窃贼赶忙跑到门口叫人。随即十几个手持短棍的泼皮无赖便挤进铺子,嘴里叫骂着一窝蜂地冲了上来。 那掌柜的本想上前做个和事佬,还没等开口就被一个无赖一脚踹开,只能坐在地上不住地哀求。 见徐福眼神被冲进来这帮人吸引,张二虎左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寒光一闪,刺向徐福肋下。 “小心!” 于青蓝见张二虎无耻偷袭,一声惊呼,一碗热粥已经泼了过去。 张二虎赶忙抬手护住脸,在他心中,这两人已是瓮中之鳖,为了刺一刀把脸烫伤很不值得。他可是尊贵的云天帮三当家,岂是这两个死人能比的? 徐福见此情形,也有了怒意,上前一步,一挥手便将张二虎扔向众人,将那群无赖压倒好几个。 其他人也不管倒地的那几个,短棍已经毫无章法地砸了过来。 徐福不闪不避,把手臂一抬,任由短棍落下,发出数声闷响。 那条手臂一动未动,倒是棍棒被崩飞好几根,有个倒霉鬼还被崩飞的木棍打中,当场头破血流,哇哇乱叫,一下子倒把这群泼皮吓住了。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徐福是个硬茬,确实不好惹,可当家的正在一旁,要这么跑了以后恐怕就别想在云天帮混了。 一群人登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互相怂恿身旁的人,自己却死活不肯向前一步。 张二虎方才已经深切体会到眼前这少年异于常人的怪力,本有心退让,但众目睽睽之下,实在开不了口,只好在心中把自己带的这群废物骂了十几遍,大喝一声,双手作虎爪,扑向徐福。 这一出手便是最强杀招——猛虎下山! 这一招在商阳城可以说是赫赫有名,有不少有名的武师都败在这招上,更是张二虎的招牌绝招,在人前施展从无败绩。 此招一出立刻引得众泼皮叫好,张二虎的绝招他们是见识过的,总算不用他们去拼命了。 徐福没修炼过武技,他所仰仗的就是力气,张二虎那一招虽然看上去势不可挡,但徐福还是不闪不避,一拳打出。 如此莽撞的一拳让张二虎心中一喜,用左手抓向徐福的拳头,右手则直奔徐福的咽喉而去。 一声脆响,张二虎直愣愣朝后飞去。 虽然做足准备,但张二虎还是低估了徐福这一拳的力量,这股巨力通过手掌传到手臂上,竟无法化解,这声脆响正是从左肩处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剧痛。 张二虎捂着肩膀,躺在地上呻吟,都张开口打算抢着喝彩的那群泼皮无赖见状又生生把那个“好”字咽了回去。 一群人再也没人敢找徐福的麻烦,七手八脚地把张二虎抬起,其他人也是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一群废物!掌柜的,再来两屉点心,一碗粥。”于青蓝此时心情舒畅,刚被打扰没吃清闲,此时又去找掌柜去要。 “你们……你们怎么敢惹云天帮啊?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那掌柜痛哭流涕的模样让二人大皱眉头,没想到这云天帮积威如此深厚。 “掌柜的,云天帮到底是干什么的?”徐福将那中年汉子扶坐到一张凳子上,小心问道。 这掌柜好似发泄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这些年云天帮的种种恶行,越说哭声越大,那口气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徐福很快便听明白了云天帮如此嚣张的原因,归根到底其实就一句话,没人管。 云天帮的帮主名叫朱野,早些年拉拢了一帮闲汉成立了一个小帮派。之前这样的地头蛇帮派在商阳城少说也有十几家,毫不起眼。不过这朱野不知怎么得到了新城主的赏识,很快便吞并了其他的帮派,在商阳城一家独大。 成了商阳城第一大帮后,云天帮便差人到各家商铺去收平安钱,不交钱的便指使人捣乱,大多商铺主人都忍气吞声,有几个不服的去城主府告状的,后来都被打折了腿脚,钱还照交不误。 再往后数年,云天帮愈发嚣张,当街行窃也毫不顾忌,不过商阳城本地人早已习惯不随身携带重要财物,遭扒窃的多是外地人,这也让商阳城的名声一天差过一天。 “一个无赖帮派居然敢这么嚣张!”于青蓝听着听着便暴跳如雷,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就要出去打人,被徐福一把拉住。 “你去哪儿?”徐福问道。 “我去教训那个野猪!”于青蓝怒道。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不知道。” “那先问明白再说嘛。”徐福无奈道,他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这个热血少年的举动。 眼见那些泼皮无赖跑得一干二净,一张怒火连个发泄之处都没有,于青蓝狠狠地把手中的木棍摔在地上,朝街上走去。 “你等等我。” 徐福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一边喊着一边赶忙追过去,心说你这连个小喽啰都打不过的人,怎么还敢叫嚣着去揍人家帮主? 二人走在街上,于青蓝看到有点儿衣衫不整,吊儿郎当的人,就上去盘问,惹得路人纷纷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二人,弄得徐福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赶忙制止住于青蓝没脑子的行为。 “小子,我们帮主就在云天当铺,有种你就来。” 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二人循着声音望去,十几人在那个方向或停或走,也分不清是谁说的。 不过此时已不重要,既然知道了这云天帮帮主所在,那些小喽啰自然没必要费劲儿去抓。 “这边这边!”于青蓝打听明白了商阳当铺的位置,忙喊着徐福快点走。 “他们肯定人多势众,你这么去可是会挨揍的。”徐福小声试探说道,生怕这个暴脾气的小兄弟当街再耍上两套“绝世武功”。 “你帮我买件兵器,看我不砍死那头野猪,我可是货真价实的高手!”于青蓝拍着胸脯一脸傲然地说道。 徐福虽然心里不怎么相信,不过见识到于青蓝的身法,对他也没有过多担心,大不了跑就是了。 “你想要什么兵器?”徐福问道。 “剑。” …… 转了好一阵子,别说剑了,偌大的商阳城居然一把像样的兵器铺子都没找到。 二人无奈,只好就这么赤手空拳地前往商阳当铺。于青蓝的计划是让徐福给她抢一把剑,徐福则是叮嘱于青蓝若见形势不对就赶紧跑。 刚转到这条街上,就看到一面杏黄大旗迎风舞摆,上书一个斗大的“当”字。 整条街上居然只有这一家商铺,也没有来往的行人,这肃杀的氛围让人不禁怀疑这里还是不是商阳城。 来到当铺正门,门口坐着两个壮汉。 这二人模样极为相似,应该是同胞兄弟,手里都握着一根碗口粗的齐眉棍。 见徐福与于青蓝走到跟前,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那两壮汉就不约而同悍然出手,两根棍子不分前后朝徐福和于青蓝头上劈来。 徐福反应极快,一把扯开于青蓝,踏步上前,双臂一抬,竟将两根势大力沉的棍子格挡了回去。 那两壮汉立马退回原地,握着刚才险些脱手的齐眉棍,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这两兄弟徐福不认得,在商阳城却是名声响亮,哥哥叫黄大,弟弟叫黄二,自幼习武,年纪轻轻就打出一些名气,后被朱野招揽进云天帮,做了护法门神。 平日里,两兄弟可不会真坐着这儿看门,是听说了张二虎惹了麻烦,有人上门闹事,这才等在门口想给来人一个下马威,哪成想居然碰了一鼻子灰。 黄大黄二两兄弟臂力惊人,这些年在棍棒上也下了不少苦功,整个商阳城少有人敢硬接这两兄弟的棍子,如今却被一个半大小子轻描淡写地挡下,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棍子行吗?” 这边徐福扭头问向于青蓝。 “总比没有强。”于青蓝无奈道。 徐福闻言快步上前,脚下施展绝尘步法,瞬间便到了二人眼前,二人慌忙出棍击打,却被徐福一手抓住了一根,再一发力拉扯,这不愿松手的兄弟俩竟被生生拖拽出来。 二人使出全力往回夺,却发现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徐福见二人对手中棍子如此执着,有些不解,扭身一甩,二人再也无法抓住棍子,被重重地甩到空旷的大街上。 徐福看了一眼倒地的二人,见他们不再纠缠,放心地扔了一根棍子给于青蓝,二人大步迈进大门。 萧墙正中是用朱砂写的一个硕大的“义”字,于青蓝见了一脸不屑,狠狠地啐了一口。 转过萧墙是一片空地,铺着光滑的青石板,两侧则是兵器架,似乎是云天帮习武的地方。 空地上挤着几十号人,个个身体健硕,膀大腰圆。这群人大多赤裸着上身,身上的疤痕清晰可见,见二人到来,纷纷就近抄起兵器,蜂拥而上。 看着满眼的大刀长矛,于青蓝颇为不满,嘴里嘟囔:“就没个使剑的吗?” 徐福见于青蓝没有出手的意思,只好苦笑一声,提棍迎上众人。 徐福也没学过棍法,只是倚仗自己过人的臂力,随意挥舞着,不过已足以应付眼前这群乌合之众。 只见徐福一棍扫出,兵器被打飞一片,两棍之后,哀嚎之声大作,三棍之后,便再无一人再敢上前。 看着掉落在地上的诸多兵器都已扭曲、变形、断裂,这群原本看上去如狼似虎的云天帮众,望向徐福的眼神里已满是惊骇。 “你们帮主呢?”徐福见没人上前,开口问道。 “在后堂!” 徐福的眼神落在前面一个壮汉身上,那壮汉忙不迭地答道,看上去比吃饱的月华还要乖巧。 “多谢。” 徐福十分客气,叫上于青蓝一起往里走去,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没想到这商阳当铺居然比李府还要大不少,二人又沿着回廊走了一个大圈,才看到之前那人所说的后堂。 堂前也有个青石板铺的院子,不过没有兵器架,感觉宽敞开阔了不少,堂上一块金字牌匾高高挂着。 “义薄云天?” 于青蓝看了一眼那块牌匾,不屑道:“一个地痞帮派也好意思挂这块匾?” “哼!” 一声冷哼从堂中传了出来。 于青蓝说话没有避讳,堂内的诸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冷哼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银光,直奔于青蓝而来。 于青蓝应对也是极快,一侧身躲过这毫不留情的一击。 “叮”! 一声尖锐地响声,那道银光打在于青蓝身后的墙壁上,弹飞到一边,是一支三寸长的银色飞镖。 “卑鄙!” 于青蓝冲着屋里大声骂了一句。立马又有数道银光从堂内射出,直奔二人,徐福忙施展绝尘步法,堪堪躲过这些飞镖。于青蓝身法犹在徐福之上,躲避起来更为轻松。 “哈哈哈……” 堂中传出爽朗的笑声,听起来更像是嘲讽,“我看你还是别练这破镖了,跟姐姐练剑算了。” 话音刚落,一人从堂内走了出来,徐、于二人脸色都是一变。 “这居然是个女人?” 二人心里同时萌生出这个念头,只见出来这人身材不输黄大黄二,虎背熊腰,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左眼角处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红斑,右边脸上一道刀疤从鬓角一直划到嘴角,使得整张脸看上去有些可怖,再加上一身青黑色的外衣,一双黑布靴,怎么看也都是个男人,可高耸的胸脯和刚才说话的声音又让人不得不接受她是个女人的事实。 “这怎么打?” 徐福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自己可没有和女人交手的经验,虽然眼前这人看上去并不像女人。 “该怎么打怎么打啊!” 于青蓝看上去没有徐福的顾及,大声朝那人吆喝了一句:“能借把剑吗?” 徐福愕然,他看到对面那个“雄壮”女子也是一愣,谁能想到上门找茬还有问人家借兵器的。 第19章 地窖 “拿剑来!我古雁就喜欢爽快人。” 那自称古雁的女子一愣神儿后,大笑一声,高声喊道,声音虽有些厚重,但实实在在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话音刚落,立马有人扔给于青蓝一把剑,于青蓝接过,抽出来扫了一眼,只是一把十分粗糙的铁剑,不知多久没磨了,上面还有些铁锈。 于青蓝拿在手里挽了个剑花,撇了撇嘴,看上去不是很满意,不过还是朝扔给他剑那人道了声谢。 徐福没想过真要让于青蓝出手,刚想开口阻拦,却发现眼前人影一晃,于青蓝已消失在原地,扭头再看,发现他已仰仗步法的神速冲到了古雁面前,与古雁交上手。 只见于青蓝一出手将剑招挥洒开来,其势如疾风骤雨,看上去眼花缭乱,显然是极高明的剑法。 古雁脸上瞬间没了笑容,没想到这个愣头青居然如此厉害,忙抽剑接招。 于青蓝出手极快,古雁根本没机会出招,只能左支右拙的守住要害,外衣上也很快多了数道口子。 古雁也算是在刀尖上打过滚儿的人物,与人生死相搏的次数更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对敌经验极为丰富,再加上她在剑法上修为不俗,才能以一女儿身坐到云天帮第四把交椅。 此时这等情形古雁也是颇为无奈,她走的是重剑一路,剑刃宽重,原本就慢一些,面对于青蓝这般迅捷的攻势,只能全力招架,伺机而动。 于青蓝没让她等到机会,之前因为借剑之情,他一直没有下重手,十几招过后,于青蓝发现这人居然还不投剑认输,有些不耐烦了,随手一剑便划伤古雁持剑的手臂。 寻常人手臂受伤,都会因疼痛松开手中之物,可古雁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即便受伤的手臂血流如注,她依旧稳稳地守着自己的中路,看得于青蓝呆了一下。 高手对决,稍一分神就会露出破绽,古雁身经百战,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反手一剑便劈向于青蓝的肩头。 古雁原本就身高臂长,再加上四尺有余的剑锋,就算是身法极快的于青蓝也来不及躲闪,此招非得格挡不可。 可若是真的出剑格挡,便正中古雁下怀,古雁早就看出于青蓝手的臂力远逊自己,这一剑即便是挡住了,也足以把他劈趴下。 眼看古雁的剑锋要削去于青蓝的半个肩膀,于青蓝惊慌之下居然只是本能地抬起胳膊闭上眼。 而徐福此时相距较远,再想上前已是来不及了。 “啪”的一声,于青蓝坐到地上,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倒是没出现,徐福看得仔细,正是古雁在砍到于青蓝之前扭转了剑锋,相当于用剑身拍在于青蓝的肩头。 古雁力量不俗,饶是这一拍,也把原本看上去有些瘦削的于青蓝拍在地上捂着肩膀呲牙咧嘴。 徐福赶忙上前,警惕地看了古雁一眼,古雁却一转身,掏出一个瓷瓶往嘴里倒了几颗丹药,嚼碎后敷在右臂伤口处,又从怀里扯出一根布条,胡乱缠了两下,嘴里扔下一句:“他胜了。”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还没等徐福开口回应,就见银光闪动,徐福下意识地伸手一抓,一支银镖被抓在手里。 厅堂内居然有人偷袭,这让原本徐福刚刚对古雁产生的一丝感激之情立刻荡然无存。 “谁的镖?滚出来。”徐福怒喝道,刚才那镖直奔于青蓝面门,若不是徐福出手,于青蓝定然是躲不过的,这种趁人之危的做派让徐福怒火中烧。 “你要不要紧?” 见没人回应,徐福看了眼快要流出泪来的于青蓝,开口问道。 “你别管我,揪出那个放暗器的,打死他。”于青蓝捂着肩头怒道。 徐福见于青蓝已能站起,心下大定,看了眼那黑漆漆的厅堂,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竟有些阴森,让人心生恐慌。 恰好空地上有个磨盘大小的光洁石桌,桌旁是几个精致的石墩,徐福抄起一个石墩掂量了一下,挥手便掷向厅堂。 在石墩面前,那厅堂的木墙好似纸糊的一般,直接被砸了个大窟窿,随后里面也传出一声惨叫声。 “好!”于青蓝在一旁捂着肩膀大声喝彩,这一叫似乎牵扯到了肩膀的伤处,又疼得蹲了下去。 徐福看了于青蓝一眼,随即又抄起一个石墩。 这石墩是青石打磨,看上去比于青蓝的腰还粗,少说也有上百斤,可再徐福手里这石墩如同玩物,随手便能掷到数丈之外。 不过徐福第二次掷出的石墩飞到半空中,便于厅堂里飞出的石墩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各自碎成了几块,掉落在地。 “小兄弟,好力气啊!朱某佩服。” 伴随着话音,厅堂里走出一人,为首一人矮墩墩的,肥头大耳,一个通红的朝天鼻子长得有些滑稽。 “这难道就是云天帮的帮主?”徐福心里有些诧异,这与他心中云天帮主凶神恶煞的模样大相径庭。 在他身后,又有数人尾随而出,其中一人瘦高,双目极小,面容阴冷,手里把玩着一支银色短镖,应该就是放暗器的那人。 还有一人左边吊着胳膊,右手扶着一截断开的椅背,翘着一只脚,满脸怒容地瞪着徐福,正是之前打过交道的张二虎,看他这架势,应该是被徐福刚才扔过去的石墩砸了脚,也是够倒霉的。 最后一人最不起眼,但也最为怪异,大白天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双手插在袖子当中,脸上戴着黑色头巾面罩,双眼微闭,悄无声息地站在三人身后,如同一道影子。 “谁是朱野?”徐福大声叫道。 “在下朱野。”最先走出那矮胖子脸上带笑,十分客气地说道:“不知两位少侠前来,所为何事?” “新仇旧恨都有,你想听哪个?”于青蓝捂着肩膀抢先接上话。 “我与二位素不相识,哪来的新仇旧恨?” “你的手下偷我的东西,便是旧恨。” “朱某管教无方,等我查明定会重重责罚。这新仇又是什么?” “那个……刚才那个……女人伤了我,这就是新仇!” “比斗之时,难免互有损伤,你不是也刺了她一剑?” “那你们帮派鱼肉百姓,横行霸道,为祸一方,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带着弟兄们出生入死,灭了其他帮派,死伤了不少兄弟,如今给了商阳百姓一个太平,总不能卸磨杀驴吧。”朱野说起话来有理有据,把于青蓝堵地说不出话来。 于青蓝语塞,涨得脸通红也没个下文,不过心里还是憋屈得难受,要不是肩膀受伤,恨不得提剑上去给那矮胖子百十剑。 徐福在一旁颇有些感慨,比起那个祝平,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朱野倒更有帮主气度。 “我这兄弟年轻气盛,帮主不要见怪。”徐福见于青蓝被堵得没话了,忙开脱道,经过一番争论,他们二人反而成了无理取闹的一方。 “这位小兄弟神力惊人,不知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云天帮?”朱野看着徐福微微笑道,极尽谦和,全然不顾身后咬牙切齿的张二虎。 “早就听闻云天帮帮主义气干云,求贤若渴,我也是慕名而来。”徐福笑道。 “哼,好一个慕名而来!”张二虎心中恨极徐福,在一旁愤恨说道。 “不露两手,帮主哪里知道我们的手段?”徐福淡淡说道。 “若小兄弟真有心入我帮派,是我云天帮的幸事,之前的恩怨自然一笔勾销。”朱野发话,也是为让徐福不要有后顾之忧,并亲自上前,请徐福入厅堂说话。 徐福转身给了于青蓝一个眼色,然后便真随这朱野进了前厅,于青蓝愣了一下,忙提着铁剑跟了过去。 堂内有些狼藉,徐福扔进来的那个石墩不但压坏了两把椅子,还在地上砸了个大坑。 朱野好像没看见似的,邀徐福在另一侧坐下,张二虎没有进来,不知去了哪里。 堂中只剩朱野,那玩镖的瘦高个,还有那个黑衣人。这黑衣人多半是朱野的护卫,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朱野,等到朱野坐下了,他又一声不吭地立在朱野身后。 “只要兄弟你点头,这云天堂里就有你一把交椅。”朱野面色诚恳,看着徐福淡淡笑道。 “小人黄大福,自幼无父无母,天生了一身力气,学过几天炼丹,无才无德还能得到帮主如此赏识,我若再推辞实在是不识抬举,只可惜……”徐福欲言又止。 “可惜什么?”朱野一听徐福还会炼丹,心中更是惊喜,如今这云天帮虽然看起来盛极一时,可都是些乌合之众。这帮人不但不好管束,而且办事不利,很多细致活他不得不亲力亲为,如今趁着商阳城丹会盛世,朱野也希望能拉拢几个青年才俊入云天帮,也好为自己分忧。若是能拉拢到炼丹师,那就最好不过了。 “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前几日我误食灵丹,哪知道修为太低,无力炼化,随时都可能会经脉爆裂而死!”徐福这话倒不是虚言,说起来自然情真意切,“所能得帮主相救,黄大福必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那朱某能做什么呢?”朱野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皱眉问道。 “曾有丹师相告,此等情形需以灵丹或天材地宝锤炼经络,拓展气海,方不至于爆体而亡。”徐福答道。 “如此而已?哈哈哈哈……”朱野大笑几声,“我云天帮扎根商阳城多年,别的没有,灵药还是有些存货的,只要黄兄弟不嫌弃,随意取用。” 朱野说罢便起身邀请徐福,一同来到厅堂后的一处地窖,地窖入口处有数人把守,朱野命那几个把守把盖住入口的石板拉开,一股药香立刻扑面而来。 “我不下去了。”于青蓝看着黑漆漆的地窖入口,撇撇嘴道。 “那你等我一下。”徐福说着给了于青蓝一个手势,这是他们之前约好的,意思是找机会赶紧跑。 于青蓝虽然不知道徐福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也微微点了点头。 徐福这也是留了个心眼,万一朱野要对二人不利,以于青蓝的身法,在空地上脱身应该不难,可若是进了这地窖,里面又不知道有什么机关陷阱,再想脱身那可就不容易了。 其实若是没有李丹心那段关于七心丹的分析,徐福也不愿铤而走险,原本只是想着看看能不能骗点儿药材,没想到朱野居然如此大方,直接把自己领到药库里挑。 如今算是骑虎难下,不下去只能说明自己心虚,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要是这地窖里正好有合用的灵药,那可就赚大了。 朱野虽然也喜爱于青蓝的剑法,但对这年轻人的冲动冒失却不看好,见他不愿进地窖,也没说什么,自己朝徐福做了个“请”的手势,先一步走了下去。 徐福又看了于青蓝一眼,也跟着下了地窖,最后则是那黑衣人,那黑衣人在徐福身后,徐福总觉得自己好似一只被鹰隼盯住的野兔,浑身不自在,强忍着没有回头,但戒心丝毫没有放下。 越往下走,药香越是浓郁,不得不说,用地窖储藏药材确实是极好的办法,没有日晒风吹,灵药确实更容易储存。 地窖下没有灯,但在墙壁上镶嵌着数颗夜明珠,微弱的光线照得地窖里幽幽暗暗的,有点儿渗人。 “黄兄弟,这便是我云天帮的药库了,需要什么尽可取用。”朱野说着停下脚步,让到一边,让徐福自行寻找。 徐福也不客气,拱手谢过,便开始寻药,他现在太需要灵药了。 这地窖中间是一条甬道,两侧挖掘出一个个房间,看上去颇具规模,不知得花费了多少人力。 徐福走进了最近的一处房间,发现墙壁上被掏出的一个个空格,上面摆放着各种药材,每个空格处都镶嵌着夜明珠,查看起来倒也方便。 房间一共有六个,徐福转遍之后,发现这地窖看似神秘莫测,但充其量跟一个大药铺的药库差不多,净是些寻常药材,像那些胳膊粗细的人参,面盆大小的灵芝,虽然品质都是上等,但在外面花些钱也能买到,四品以上的灵物则是半点也无。 “黄兄弟,没有中意的?”朱野见徐福有些沮丧的走出最后一个房间,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恕我直言,这些药材虽是品质上乘,但却救不了我。”徐福叹息道:“我还是去别处再找找吧!” “黄兄弟,且慢,既然是自家兄弟,我也不瞒你,且跟我来。”朱野见徐福要走,稍一犹豫犹豫,便引着徐福来到甬道的尽头。 只见朱野用手在墙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按了一下,那一小块墙壁立马凹陷进入半寸,然后整面墙开始缓缓转动,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这地窖之中居然还有密室? 第20章 密室秘宝 徐福一踏进这密室,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这密室十分开阔,不分小间,四面墙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玉盒,在夜明珠的微光中,闪着别样的光彩。 这对炼丹师来说,这种光彩极具吸引力,毕竟只有那些有灵气的东西才会用玉质的容器来保存,可以最大程度减少灵气的流失。 徐福此时已完全被这些玉盒吸引,忙上前打开最近的一个,就见一块巴掌大小的干枯树根在盒中泛着淡淡的黄光。 “长生根。” 徐福不用低头就能嗅到灵药的浓重味道,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这正是自己需要的。 徐福对于灵物的辨识可是下了苦工的,李丹心收藏的那几本讲解天下灵物的书徐福几乎倒背如流,虽然大多都没见过,但只要看到模样,嗅到气味,徐福还是能一下子想到书中的描述。 徐福有些不舍地盖上玉盒,又打开旁边的一个,是一个黄色的果子,上面有淡淡的黑色斑点。 “豹子胆!”徐福惊喜叫道,这个比长生根还要稀有,在四品灵药中已经是上品了。 “鬼手藤!” “青山乳!” …… 一个个灵药的名字从徐福口中吐出,满是惊喜,这些原本只在书中记载的灵药如今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让徐福兴奋不已,犹如酒鬼见到佳酿,乞丐得遇美食,简直无法自拔。 徐福此时浑然忘却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沉浸在开玉盒的惊喜之中,良久才发觉自己失态,看着满密室的灵药,徐福不禁叹息:“都是我的该多好啊!” 徐福这个念头也只能想想,且不说这价钱徐福能不能出的起,就算要买,人家也决计不会肯卖的,若是要卖,又何苦费时费力建这个地下药库。 灵药稀有,眼前这些,肯定是云天帮不知多少年才搜罗来的,如此看来,之前的那些寻常药材都是掩人耳目罢了。 “这些我也可以拿?”徐福转身看着朱野,有些不太确定问道,这些灵药的价值,作为云天帮的帮主定然是知道的。 在这幽暗的地下密室中,那黑衣人已隐去了行迹,不知去向,朱野依然是那副笑脸,不过在夜明珠的映照下,看起来有些怪异。 “这是自然。”朱野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跟黄兄弟直说,此地乃是是云天帮的绝密所在,只有云天帮的几位头领,才知道此地,如今我也算是把黄兄弟当自己人了。” “那我就先谢过帮主了。”徐福说着便要伸手。 “黄兄弟,先别急。”徐福刚抓起一个玉盒,就被朱野出声制止住了。 徐福有些不解地放下玉盒,心说:“这么快就反悔了?” “黄兄弟勿怪,云天帮虽然不是什么大帮派,但也是有规矩的。” 朱野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一颗白色丹药,微微笑道:“这是忠义丹,只要黄兄弟服了此丹,那以后便是我云天帮的兄弟,这密室内的灵药便可随意取用。” 徐福接过那颗丹药,见这丹通体雪白圆润有光泽,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一时间徐福也想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丹。 作为一名炼丹师,对待没见过的丹药,自然不会轻易服食。徐福仔细打量了一番,脸上不动声色,两指微微用力,这丹药立刻裂成两半。 即使这密室昏暗,但徐福还是一眼便看到一颗米粒大小的东西镶嵌在丹药其中,仔细观察,竟是一颗未孵化的虫卵! “朱帮主,这是什么意思?”徐福认出虫卵,脸色大变,冷声问道。 “这个,也算仿照先人歃血为盟,不过这丹并无害处,黄兄弟放心服用便是。”朱野十分随意地答道。 “没害处?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可是蛊丹啊!” 徐福对朱野的态度十分不满,他记得很清楚,书中有关蛊丹的描述。 蛊丹,原产于西南苗疆。那里山林密布,瘴气丛生,早些年当地苗人饲养各种蛊虫,用于治病祛瘴。后有奇人将饲养蛊虫之法与炼丹术合二为一,这才有了蛊丹。只可惜这蛊丹治病救人之方多已遗失,可害人的手法却被一代代流传下来。 好在蛊丹是苗疆独产,从不外传,而苗人又极少在世间走动,所以知道的人极少。徐福也是从李丹心亲手交给自己的那本丹元宝菉中得知有这么一种丹药,其中的玄妙凶险之处,书中也语焉不详,但也略有说明,服蛊丹者,丹化虫出,寄藏于血脉五脏之中,若无蛊药压制,蛊虫将吞食精血脑髓,头痛疯癫而死。 “黄兄弟如此年轻就有这等见识,看来不是一般的炼丹师!”这蛊丹被徐福识破之后,朱野脸色微变,旋即又恢复了笑脸,并没有因为被徐福点破而觉得紧张。 “不知朱帮主想给我下什么蛊?”徐福此时已清醒过来,暗骂自己居然还纠结要不要真的加入云天帮以获得这些灵药,如今看来,果然是天下没有白吃的饭。 “黄兄弟放心,只要你不叛帮,这蛊便永远都不会发作。” “怕是还得惟命是从,做云天帮的鹰犬吧?” “都是云天帮的兄弟了,为云天帮做事也是应该的,而且以黄兄弟这等俊杰,将来未必没有机会坐到我的位子。” “多谢帮主抬爱,我一个山野之人,自由散漫惯了,最受不得约束,看来还是无福享受朱帮主的美意了。”徐福说完便抬脚想往外走。 刚走两步,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来不及施展步法,快速地一个拧身,避过致命一击。 就见一把黑刃的匕首从徐福肋间划过,将外衣割出一道口子,差之毫厘就划到徐福的皮肉。 徐福刚要出手擒拿,哪知行刺之人一击不中,立刻抽身而退,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徐福这一抓也抓了个空,徐福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那个影子一样的黑衣人所为。 “朱帮主这是要杀人灭口吗?”徐福迅速倚靠到墙边,一边凝神搜寻着周围黑衣人的踪迹,一边质问朱野。 “黄兄弟如今已知晓我云天帮这等绝密,若是就此离去,朱某如何能安心呢?” 朱野说着走到一旁,打开一个玉盒,看着里面的灵药微微叹道:“黄兄弟还是好好斟酌一下吧,这些灵药可是云天帮十多年的积累,在此蒙尘岂不可惜?” 见徐福沉默不语,只是专心寻找那黑衣人,朱野又说道:“黄兄弟有所不知,以黑刃大人的隐匿暗杀之术,在这地库中,就算是七品武尊也不是他的对手,我看黄兄弟还是不必费心寻找了。” 听了朱野的攻心言语,徐福心里倒是没有太大波澜,只是嫌他太聒噪。他自服食七心丹后,耳聪目明,虽然地库昏暗,双目受阻,但耳力却丝毫不受影响,方才徐福仔细辨听时,已发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吸之声,想必就是藏于黑暗中那名叫黑刃的杀手。 徐福原本是想着,先假意感知不到黑刃,待到他现身出手时,再来个出其不意。 可这朱野实在话太多,此时此刻居然还想着劝自己入帮,声音在密室中回响,倒是把黑刃的呼吸之声掩盖了个干净,徐福只得心里暗暗叫苦。 劝说了一阵子,朱野已经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可徐福仍是不动声色,只是背靠密室墙壁,全心全意防备着黑刃的刺杀。 朱野见状,叹息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转身便朝外走去,显然放弃了对徐福的招揽。 这一转身却让徐福抓到了等待许久的空当,脚下猛地发力,如同箭矢一般冲向朱野,徐福心中早就盘算好了,若是有云天帮帮主做人质,那自己便是立于不败之地。 徐福指尖眼看就要碰到朱野的后背,心中一喜。 突然,朱野双臂朝两侧一展,宽大的外袍如同一下子灌满了风,像个皮球一样猛的鼓涨起来,徐福伸出的右手被一股大力推开,一直后退数步才站稳。 徐福被这怪异的术法吓了一跳,一时疏于防备,只觉得颈间一凉,一柄匕首已紧贴在了喉咙上。 这黑刃不愧是暗杀好手,徐福刚露出点儿破绽便牢牢抓住了。 “若没点儿本事,朱某早不知死多少回了。”朱野微微笑道,说话间,外袍也像泄了气似的,缓缓缩了回去,重新贴合在他身上。 转身看着被制住的徐福,朱野从怀中又掏出那个玉瓶,微微笑道:“只要你服下这蛊丹,便能活命。” “看来只能如此了。”徐福犹豫了一下,便把手伸向朱野。 “徐兄弟还是识时务的。” 朱野面露喜色,或是担心徐福发难,没有近前,只是一抬手便把一颗蛊丹抛了过去。 徐福伸手接过,将伸出的手臂往回收的刹那,顺势迅速往后一倚,手肘则重重地击向身后那人。 徐福原本是想着自己投降,黑刃会放松警惕,用这突然一击将其制服,但没想到黑刃反应极快,受到徐福的肘击之时,手中匕首还是割了下去。 “好疼!” 服下七心丹后这还是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痛觉,肯定是受伤了。 但徐福此时没空查看伤势,而是直奔黑刃而去,刚才那一击,黑刃虽然极快地撤了一步,但还是被徐福的肘击打中了身子。 黑刃肋骨断裂了数根,他也没想到徐福会这么不要命,最令他震惊的是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居然没有割断徐福的喉咙? 难道是看走了眼,这个少年是将铜皮铁骨修炼至大成的高手?黑刃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光。虽然受了重伤,但他并未束手就擒,刚想撤回暗处,隐去身形,再寻机会,就见徐福丝毫不顾脖子上的伤口,如同饿虎般扑了上来,黑刃一时也来不及躲闪,干脆双手持匕首当胸刺去。 匕首来得极快,徐福又是前扑之势,看上去是徐福扑在匕首上一般。 徐福的前扑在黑刃这种经验丰富的杀手眼中十分莽撞,即便对方是将铜皮铁骨修至大成者,也绝对不可能用肉身挡住这一刺。 眼见匕首就要将徐福刺穿,黑刃猛然发觉这匕首似乎被什么硬物挡住了,竟无法再刺入分毫,而徐福整个人已经扑了上来,将他压在身下。 徐福左手按住黑刃的胸口,随后一巴掌便拍在他的右腕上,将他的匕首打落。 徐福臂力惊人,黑刃觉得如同被一块巨石压住胸口,断骨处的疼痛让他浑身发麻,手脚因剧痛而抽搐,刚想抬手发出藏在手腕的袖箭,却瞥见徐福拳头已到了眼前。 不等黑刃再出手,徐福一拳挥在黑刃蒙着黑布的侧脸上,只见黑刃的脑袋扭出一个骇人的角度后,整个人便不再动弹。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二人这一番缠斗,朱野没有完全看清,不过有一点他看得明白,自己所倚仗的黑刃大人,脖子好像被打断了。 朱野见徐福抬起头,脖子上虽然被划出了一道口子,但只是微微渗出了几丝血迹,显然是受创不深,不足以致命。于是当机立断,扭头撒腿就往外跑,与此同时外袍又鼓了起来,显然是怕徐福再来抓。 徐福哪能放过他,但也不知如何破解朱野这怪异的手段,随手抓起黑刃掉在地上的匕首,用力掷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朱野的外袍便炸裂开来。那匕首余势不减,直接钉进朱野背心,直没至柄。 见朱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徐福这才安下心来,有些后怕的大口喘着粗气。 方才这几息工夫,当真是心惊肉跳,原本倚仗的这副刀枪不入的身体,看来也挡不住真正的高手。 徐福摸着胸口处的长生牌暗自庆幸,要不是它帮忙挡下匕首,这一回恐怕要吃大亏了。 又看了一眼那个名为黑刃的杀手,生死关头,徐福自然也没有闲心去控制力道,没想到这看上去很是厉害的黑衣杀手这么不禁打。 “好在不禁打!”徐福暗自庆幸。 歇了一小会儿,徐福起身来到朱野旁边,当他去取那把黑色匕首时,才发现这匕首正直地插入朱野的后心,难怪一声不吭就倒了。 从朱野身上拔出匕首,没有一丝凝滞,就跟从豆腐里拔出来似的,上面也没有沾染一丝血迹,黑色的锋刃在幽暗的地库里若有若无,像是隐匿在暗处的毒蛇,择人而噬。 “留着也是害人,还是毁了吧。” 徐福看了眼身旁的墙壁,反握匕首猛地刺去,想崩折匕首的锋刃。 “咔嚓!” 一声脆响,石壁被十分轻易的刺穿了,这石壁比看上去要薄很多。 徐福诧异地拔出匕首,一丝微光从匕首刺出的缝隙中透露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徐福好奇地用匕首沿着缝隙朝两边挖,发现原来在约莫一寸的石壁之后,还有个暗格,暗格中也镶嵌着夜明珠。 这把黑刃匕首着实锋利,徐福没几下就在石壁上掏出一个大洞来,露出一个精致玉盒。 这玉盒不同于其他,通体洁白如羊脂,无一丝杂质,上面篆刻着精巧的纹理和瑞兽,显然不是寻常物件。 “居然藏得这么严密,看来是好东西啊!”徐福有些兴奋地猜想着,小心地将玉盒盖子打开。 “这是……” 第21章 五品灵丹 精致玉盒打开后,入眼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白皮果子,看上去平平无奇。 可若是寻常果子,云天帮自然不会放置得这般隐秘,这点徐福心里自然有数。 触手冰凉,徐福心里一惊,手指不自觉缩了一下,随后轻轻捏起,仔细端详了一番,又凑到鼻尖嗅了嗅,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之气。 “冰心果?”徐福忍不住叫出了声,声音中满是惊喜,没想到云天帮居然能搜罗到这等灵果。 这药库密室中,以四品灵药居多,也有一些五品灵药,这已经让徐福叹为观止了,但眼前这冰心果,可是实打实的六品灵药啊! 冰心果乃是炼制静心诀的重要辅佐灵药,对服食者而言不但能提升静心之功效,还有很大的机会将静心诀修至冰心玉骨的境界,如此一来便能不畏寒毒,对于在极北修炼的修士而言,实在是万金难求的宝物。 “先吃了再说。” 徐福一想起刚才的险象环生,心还是扑通扑通的狂跳,正好需要这果子来压压惊。 “这皮真结实啊!” 徐福打定主意要吃这冰心果,便着手剥皮,哪知道这冰心果的外皮极为坚韧,徐福也不敢过于用力,生怕挤破了其中的果肉。 “这可怎么办?” 徐福正纠结着,突然看到自己放在玉盒旁的匕首,计上心来。 凭着记忆,徐福准确地找到了四品灵药豹子胆。这豹子胆也是有名的灵果,因果皮上布满斑点而得名,汁水丰富,香气怡人,多用于炼制排毒祛邪的灵丹。 徐福用匕首小心地刺穿豹子胆的外皮,青绿色的汁水立马从裂口挤了出来,徐福把匕首从豹子胆中插入抽出,又来回抽插了好几下,这才把匕首彻底拔出。 越是高品级的灵药,越是容不得一丝玷污,不过以四品灵药用来洗刷兵刃,估计李丹心见了都会大骂徐福“败家”。 洗刷过的黑刃匕首此时已不再有血腥味,徐福这才放心地着手切起冰心果来。 这冰心果的外皮薄且韧,徐福下手十分小心,只用匕首在果皮上轻轻一划,果皮便裂开一道缝,乳白色的果肉立马挤了出来,同时,一股寒气跟随果肉一同从裂缝中透出,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震。 徐福赶忙放下匕首,用手轻轻剥开,尽力不损坏一丁点儿果肉,要知道这一丝一毫可都价值千金啊! 剥去一层青绿色的薄皮,整颗冰心果便呈现在徐福面前。冰心果果肉洁白剔透,如同一个雪丸子散发着淡淡的寒气。 徐福平复了一下有些紧张心情,拿起冰心果轻轻咬了一口。 “嘎嘣嘎嘣……” 没想到这果肉竟和冰块似的,若是让给牙齿松动的老人来吃,恐怕连嚼都嚼不动。 微甜微涩,清脆爽口,可以说是徐福平生吃过最好吃的果子了,尤其是其冰凉的口感平添了一些特别的风味。 徐福小口地咬,慢慢地嚼,仔细感知着冰心果的惊人药力。 随着冰心果肉吞咽入腹,一股冰凉的气息便开始从腹中向外扩散,慢慢游走至四肢百骸之中,吃的越多,这种感觉越是强烈。 吃完冰心果,徐福便盘膝坐好,运转功法,一直运转了三周天,直到这股凉意才消退大半才起身。 此时的徐福只觉得从头到脚好像都变得通透了,吐出一口浊气,居然夹杂着淡淡的白雾,跟到了寒冬腊月似的。 服食过冰心果后,徐福神清气爽,明显感觉到灵力运转起来的更加流畅,这种快速提升的快感,是平时刻苦的修炼感受不到。冰心果不愧是六品灵果,虽然这般吃下药力会流失大半,但即便如此,仍能感受到修为有显着的提升。 “总算不枉自己深入虎穴。”徐福心中叹道,这等灵果极为罕见,就算是真能运气好碰到,那也是万万买不起的。 “会不会还有宝贝啊!” 徐福尝到了甜头,两眼放光地抄起匕首,在药库周围的墙上划了起来,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一个其他暗格也没发现,只好悻悻作罢。 不得不说,这把黑刃匕首真是把神兵利器,徐福在坚实的墙壁上划了这么久,居然丝毫没有缺损。 看着周围那些玉盒,徐福陷入纠结,这些灵药虽不及冰心果,但也都价值不菲,可是数量实在太多,自己根本拿不走多少。可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那实在是肉疼。 “要是能炼成丹药就好了。” 徐福突然萌生了这么个念头,随后又有些懊恼,自己可没像于青蓝那样随身带着炼丹炉啊! “炼丹炉?” 徐福猛地想起一事,一把抓在自己的胸口,自己这不也随身带着炼丹炉吗? 李丹心的藏书极为丰富,徐福在修炼之余最爱干的事就是去书房挑几本书来看,平日在翻看时徐福就格外留意有关炼丹炉的介绍。 总得说来,炼丹炉也是根据对于炼丹的助力程度不同,分为九个品级,炼丹炉的种类不胜枚举,但却没有一种可以随心所欲变化大小的。 之前徐福一直都是用李丹心准备的丹炉,从没想过用捡来这个炼丹炉炼丹,如今没有别的选择,徐福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小心地把那小小的炼丹炉从脖子上解下来,放在手上。 “大!” 一声低呼,那丹炉应声而长,许久不见,这次这丹炉居然比之前长了一大圈,最粗的地方都赶上汤碗了。 “你还能长个啊!” 徐福十分惊喜,原本还担心丹炉太小,没法放下药材,现在看来,应该差不多。 密室里有一大箱木头,浓香扑鼻,徐福一早就发现了,里面都是用于引燃灵火的上等红香木,这可比自己在李府用的天松木还要好,但也贵得出奇,市面上一直有“一两香木一两金”的说法,不得不说,云天帮还真是有钱。 李丹心交给徐福的丹方徐福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现在只要拿出一味灵药,徐福便能立刻想到这种灵药能炼制什么灵丹,根本都不用细想。至于辅药,这地库里更是应有尽有,而且品质极好。 这幽暗的地库居然是绝佳的丹房。 药材准备停当,徐福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火折子,轻轻一吹,几根甩动着三条红丝的灵火便舞动起来。 这种火折子名为灵火折,是炼丹师必备之物,据说是用一种特有的灵草叶子卷制而成,便于炼丹师携带灵火,六品之下的灵火都可用这种灵火折携带,虽然价值不菲,但炼丹师大多不会在这方面心疼钱。 等到红须火烧热丹炉,徐福深吸一口气,炼丹手印施展开来,一把把上品药材依次投入到炼丹炉中。 壮体丹。 徐福决定还是从最熟悉的四品灵丹入手。 武火炼药,文火育丹。 徐福熟练地操纵着红须火,几日不见,徐福只觉得好像更加得心应手了。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炼丹炉突然涌起一阵白烟。 “这是要成丹了吗?太快了吧?”徐福赶忙收住红须火,由武火转文火。 不管成不成,总不能半途而废,徐福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丹气出现得这么早? 虽然徐福一肚子疑问,但见到丹气升腾,习惯性的收敛了火势。 徐福虽不信这么快能炼成壮体丹,但还是按部就班地操控着眼前的灵火。 片刻之后,一阵格外浓烈的丹气猛地从丹炉中涌出,很快又消散无踪,一股丹香立马弥漫开来。 按理说,这就算成丹了。徐福半信半疑地收了灵力,起身蹲在丹炉跟前,仔细端详了一阵子,小心将丹炉打开。 “真成了?!” 徐福大喜,这一炉真的炼出了灵丹,虽然只有一颗,但看上去圆润饱满,品相上乘,实在是意外之喜。 “这壮体丹为什么会这样?”徐福从丹炉里取出微微有些烫手的丹药仔细打量了一番,总觉得自己省时省力炼制出来的壮体丹有点儿特别,看上去竟和自己服下那颗极为相似。 “算了,以后再说。” 徐福没工夫细看,把灵丹随手塞进随身带的玉瓶里,然后又开了一炉,既然此地药材充足,就该趁着没人打扰抓紧多炼制一些才是。 徐福取来长生根,配上些其他药材,着手炼制四品丹药——“长寿丹”。 听名字就知道这是增补气血,强身健体的丹药。徐福此时经过刚才的练手,信心大涨,这长寿丹虽是首次炼制,但也极为顺利。 跟炼制壮体丹一样,长寿丹的结丹也是极快,徐福感觉耗费的灵力跟平常炼制三品丹药差不多,也不知是因为吃了冰心果灵力大涨,还是其他原因。 开炉,长寿丹依然只有一颗,依然品相极好,徐福也不细看,收起之后,又赶忙开始了下一炉。 这药库密室灵药在徐福的炼制下,逐渐从灵药便成了灵丹,这还要得益于李丹心的那些丹方,这里的大多数灵药徐福都能用上。 丹炼得快,灵力损耗也快,不过感觉灵力快要耗尽的时候,徐福就服一颗补气丹,调息片刻。 补气丹是三品丹药,算不上灵丹,不会像灵丹那般,服用过一颗之后,药效便大打折扣,实在是恢复灵力的不二丹药。 在补气丹的助力下,徐福不必担心灵力不足了,但炼制六七炉灵丹后,徐福还是得休息一会儿,毕竟炼丹也是件极为耗神的事,炼得久了,也会心神不稳,若是因此炸炉,怕是会引来地库外的守卫。 徐福也在边炼边吃,但凡有益于自己的灵丹,徐福都是先吃一颗再说。 炼制时偶有失败,徐福也毫不在意,如此充足的灵药供应让徐福一时都忽略了这些四品灵药的价值。 在冰心果和数颗灵丹的药力下,徐福体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气海与经络不知拓展了多少,催动起的红须火几乎要包裹住整个丹炉,火势十分惊人。 在这幽暗的密室中不见日光,徐福根本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整个密室到处弥漫着浓郁的丹香,恍然如同回到少商城的丹房中。 四品灵药能用到的,徐福都毫不客气都用完了,炼制出的灵丹身上的玉瓶已经放不下了,徐福又把装冰心果的玉盒拿了过来,用来盛放丹药,此时也已经乱七八糟的装了小半盒。 这一轮炼丹,徐福收获的不只是各类灵丹,更是积累了千金难买的心得和经验,这其中的价值在许多人眼中比这小半盒灵丹还要珍贵。 “这就回去吗?” 徐福犹豫了一下,看着十几种五品灵药在自己眼前熠熠生辉,心中十分纠结,这么好的药留给那群恶人简直是暴殄天物! “一不做,二不休!” 徐福心头略过几份丹方,犹豫片刻便取出了五品灵药鬼爪藤。 等到把辅药配齐,徐福提起精神,手印上下翻飞,各类灵药被依次被置入丹炉。 这一回炼制的是五品灵丹鬼见愁! 虽然这灵丹的名字有些阴森,但名声极为响亮,以能救死扶伤着称,据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灵丹就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因此被得名为“鬼见愁”。 五品灵丹炼制所需的灵药更多,好几种辅药都是四品,其难度可想而知,与炼制四品丹药不可同日而语。 上次强行炼制壮体丹昏睡了十天,徐福此时想想还心有余悸,若不是吃了冰心果和许多灵丹修为大涨,再加上这神奇的炼丹炉让灵力损耗比之前少了很多,徐福肯定不敢轻易尝试五品灵丹的炼制。 起火! 炼制五品灵药,在控火方面,对炼丹师的要求更高,要根据炉上丹气的变化随时改变灵力的输导,这自然是十分费神的,徐福不敢大意,抛开杂念,全身心投入到鬼见愁的炼制中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徐福刚感受到气海有些空虚,便抓了一把补气丹塞进嘴里,经络在冰心果和诸多灵丹的影响下拓宽了不少,虽然是好事,但这也意味着灵力消耗得更快了。 补气丹毕竟连灵丹都算不上,再加上徐福根本没时间炼化,能够补充的灵力很有限,这才又坚持了半刻钟,就感觉灵力不支了。 绝不能把灵力耗尽,李丹心的嘱托徐福自然不会忘记,就在徐福准备狠心放弃的时候,丹炉上猛地涌起一阵浓烈的丹气,随后一股奇怪的味道弥漫开来。 这味道与鬼见愁的味道很像,但是要浓烈数倍,熏得徐福直想干呕,不过徐福脸上却满是欣喜,这幅场景他知道只有一个原因。 鬼见愁,要成丹了! 第22章 金星指环 “这就是,五品灵丹?” 徐福两眼放光,猛地一起身,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终归还是有点儿眩晕。看来哪怕是有这神奇丹炉和补气丹相助,炼制五品丹药还是勉强了些。 深吸了两口气,缓了缓,徐福这才将鬼见愁从丹炉中取出,放在手心,仔细端详。 只见这丹药通体黝黑,透着油亮的光泽,略有些刺鼻的味道此刻也变得令人愉悦,这可是品相上乘的五品灵丹啊! 徐福这次出门带的玉瓶不多,而且如今都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了。徐福毫不犹豫把一个玉瓶中的丹药一股脑儿倒进玉盒里,极为珍视地把鬼见愁放了进去。 五品灵丹,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啊!自己居然炼成了五品灵丹,现在想想真是跟做梦一样。 徐福把还有些温热的炼丹炉捧在手里,心说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该回去了!” 这一趟下来,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于青蓝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徐福瞥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已经冰冷的尸体,叹息一声,起身将他们拖到药库中,用药材遮掩了一下,以免被人太快发现。徐福又看了眼剩下的灵药,四品的基本没剩多少了,但五品还有一些。 “全都带走!” 徐福打定主意,自己这回就当劫富济贫了。五品灵药极为难得,既入宝山,能多拿就多拿吧! 徐福从药库那边找来一个麻袋,珍贵的五品灵药就被他像杂草一样通通塞进麻袋里,支支棱棱的也有大半袋。 徐福将空空如也的玉盒放回原处,盛放着灵丹的玉盒则被徐福塞在胸口,那把匕首则被插在靴子里。这次多亏有这把匕首,徐福越用越觉得顺手,早就没了之前损毁它的想法。 正思索着如何逃离此地,一阵石头摩擦的响动传入徐福耳中,这密室一处不起眼的墙壁突然转动了一下,一人从墙后走出,一眼便看到提着麻袋的徐福。 “你是什么人?” 来人看上去年过六旬,身高却不足六尺,尖嘴猴腮,颌下留着一缕长长地山羊胡,一直垂到胸前。来人见到徐福先是一惊,随即厉声喝道。 “是……帮主让我来取药的。”徐福假装是云天帮的人,小心翼翼答道,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随口扯的慌能不能过关。 “胡闹!这里岂是你能来的?让朱野来见我。”那人怒气更盛。 徐福应了一声,正好趁机离开。 “等等,这里为什么会有丹香?谁人在此炼丹?”那人一扭头,看到了破损的墙壁,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嘶哑,“冰心果!是你偷了冰心果?” 既然已经暴露,徐福也不再假装,丢下麻袋,快步朝那人冲去。 那人见状转身就跑,可他哪比得上施展了绝尘步法的徐福,刚跑两步,就被徐福一把抓住了后颈。 “我乃是五品炼丹大师何禁!你快放开我!”那人竭力的嘶吼着。 “闭嘴!五品炼丹师有什么了不起的。” 何禁身材矮小,身上也没几斤肉,徐福提起来毫不费力,如今徐福也炼出了五品灵丹,按理说也是五品炼丹师了,因此这话说的底气十足! “你……你……”何禁被徐福呛得说不出话来,他自成为五品炼丹师后,走到哪里都被人尊敬,哪里被人如此轻慢过,一时间脸涨得通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问你,你从哪儿来?来这儿干什么?”徐福扔下何禁,掏出腰间的匕首抵在他身前,如同审犯人一般,冷声问道。 “我可是城主府的供奉,今日之事若是让城主知晓了,你必然死无葬身之地!”何禁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满是斑点的脸上,表情有些扭曲。 “一把年纪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徐福一挥匕首,便将何禁下颌处垂下来的胡须削去大半。 “我是……从密道过来……取药。”何禁没想到眼前这少年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敢出手,虽说只是伤及毛发,但已经足以说明他根本没把城主府放在眼里,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 “城主府密道?” “是,这密道通到城主府,只有城主和我知道。”何禁指了指来时的那道暗门。 “满口胡言!这云天帮怎么会有密道通往城主府?”徐福说着把匕首又凑近了一点儿。 “不敢不敢,这云天帮本来就是城主府扶植的,云天帮的帮主朱野,是城主的亲戚。” “原来如此。”徐福一下子明白过来,难怪云天帮在商阳城横行霸道无人敢管,原来有这么大的后台撑腰。不过这不失是个好办法,毕竟城主府要得民心、树威信,有些肮脏事就不便出手,云天帮正好可以补足这一点。到最后,城主府坏事没少干,名声还不受损,一石二鸟。 “你说你是五品炼丹师?”徐福看了眼眼前这个模样有些猥琐的小老头,有些质疑。 “是。”哪怕性命攥在别人手上,何禁答话时依然中气十足,显然对这个身份他极为自豪,说完又举起左手,亮给徐福看。 只见在他左手中指上,有一个银质指环,上面镶着两颗小金珠。 “丹师指环?” 徐福眼睛一亮,有些兴奋地细细打量起来。 这丹师指环李丹心讲起过,是丹盟颁给炼丹师的身份凭证,三品以下炼丹师戴黑铁指环,上嵌银星,四品到六品的炼丹师戴白银指环,上嵌金星,七品之上戴黄金指环,上嵌玉星。 得到丹盟认证的炼丹师便有资格在丹盟换取药材、丹方等。若是炼丹师不幸离世,其子女亲人可将指环送至丹盟,丹盟也会按品级发放一笔不菲的丧葬费。因此这指环对于炼丹师来说,既是身份的象征,也能获得来自丹盟的实惠优待,几乎所有的炼丹师都不会拒绝。 虽然这指环看上去对炼丹师极为有利,但是徐福却没去申领,原因也很简单,丹王穆贤便是丹盟的长老。李丹心告诫过徐福,躲得越远越好,一辈子也别让穆贤知道二人的关系。 徐福听了师父的话,自然没去申领指环,今日头一回看见,感觉这指环真的很好看! 见徐福两眼放光,何禁忙把手收回,紧紧地攥着拳头,有些慌乱地盯着徐福。 “你干什么?”徐福不解问道。 “这指环不能给你。”何禁坚定说道,看了眼徐福的脸色,语气又和缓了一些,接着道:“你不是炼丹师,拿着也没用。”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炼丹师?” “那你的指环呢?” “懒得去申领。” “你拿我的也没用,这不是你的,在丹盟没有记录,你也拿不到药材和丹方。” “戴着玩玩也好。” …… 何禁被徐福的无赖言语气得语塞,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若是立誓放我离开,不伤我分毫,我便送你一个如何?”何禁犹豫了一下,沉声问道。 “你还想讨价还价?我杀了你,这指环一样是我的。不过你居然还有别的指环?”徐福略有些惊讶,冷冷笑道。这指环可是十分珍贵的,很多炼丹师看得跟性命一样紧,若不是杀人越货,少有人会拿出来做交易。 何禁看了看身前这把吹毛断发的黑刃匕首,只觉得徐福在夜明砂的莹莹绿光中笑起来像个地府爬出来的恶鬼,也不敢再说什么,在徐福的注视下,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囊,递给徐福,然后便不再言语。 徐福一捏锦囊便知道里面确实是个指环,倒出来一看,与何禁戴得那个几乎一模一样,不过何禁那个镶了两颗金珠,徐福手里这个只镶了一颗。 “这是个四品金星指环。”何禁叹息一声,淡淡说道。 “哪儿来的?”徐福盯着何禁,质问道。 “这指环是……捡来的。” “捡来的?骗鬼呢?你若真有这等运气,今日便碰不到我了!”徐福说着,把匕首朝前挪了半寸。 “是买来的,买来的。”何禁见徐福的匕首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好像随时都会刺过来似的,急忙说道。 “买的?”徐福还是不大信。 “我前些日子去丹盟办事,正巧在门口碰到一个老妇人来丹盟交还指环,他儿子是炼丹师,不只为何突然暴毙,她便想把指环送到丹盟来换钱,我便花钱买下了。” “你已经是五品炼丹师了,买这四品指环干什么?” “是为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他卡在三品八年了,一直无缘突破,我买这指环只是为了哄他欢喜。” 徐福听完,一阵无语,还有这么惯孩子的,难怪他儿子不争气,八年都晋升不到四品。 “八年?你儿子年纪不小了啊?”徐福有些羡慕道,虽然自己看不惯何禁对孩子如此宠溺,不过徐福打心底还是很羡慕的。 “今年二十九岁。” “老来得子?难怪了!”徐福恍然大悟。 “什么老来得子?我还不到五十!哪里老了?”何禁言语中有几分火气,不过迫于身前的匕首,还是压低了嗓音。 徐福仔细又打量一遍何禁的模样,心里十分疑惑,虽然夜明珠无法让人看得十分清楚,但也不难辨认一个人的年纪,这何禁哪里像个不到五十的壮年男子,分明已是七十开外的衰朽模样。 “我是服食过量的丹药,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何禁黯然说道:“我原本……” 何禁带着一丝怨气,盯着身前的匕首,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这一番言语让徐福对这城主府有了新的认识。 如今暂代城主之位的这人叫邢善德,也是炼丹师。此人极好搜集钻研丹方,何禁原本只是个普通的三品炼丹师,投奔到城主府,被城主相中收为记名弟子,除了教授他炼丹之法,还让他试丹,几年工夫,丹毒累加,便成了这副模样。 “这种人你居然还拜他为师?”徐福不解,很显然这个邢善德只是为了拿他试丹而已,哪里有什么师徒情分。 “寄人篱下,无可奈何。”何禁一副无奈的神情。 “还给你。”没想到眼前这人也是如此可怜,徐福不忍再夺其所爱,把锦囊递还给何禁。 “不不,你还是收下吧,只要饶我性命,别夺我的指环就行。” 见何禁说什么也不收,徐福也实在喜爱这指环,就不再推脱,戴到了手上,自己怎么说也炼制出五品灵丹了,戴着这个四品指环招摇过市也不算骗人。 “饶你性命可以,你把城主府中你所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说来,我满意了自然就放你走。”徐福如此说道。在他心里,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城主府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等到事发,必然要与之作对,那就得先了解清楚了对手的手段,赢面才更大些。 何禁想了想,便滔滔不绝地说起城主府的种种,看得出何禁对城主也颇有怨念,向自己这个外人说起城主府的隐秘事,丝毫没有顾及。 徐福从何禁口中得知,这邢善德极爱炼丹,代管商阳城主后,便广开府门,招揽炼丹师成为城主府的供奉,如今城主府内四品之上的炼丹师便有六位之多,不过五品的只有何禁一人。这密道原本用于沟通城主府与云天帮,这云天帮得来的灵药放到密室中,城主府便可随意取用。除此之外,城主府的防护主要是四位护卫统领负责,四位统领不知姓名,对外只称黑扇、黑甲、黑刃、黑羽箭。 对于一些细微之处,何禁也说不知,毕竟他只是个炼丹师,只对炼丹有关的事比较上心。 “这地道是通往城主府什么地方?”徐福又问道。 “城主丹房。” “这丹房进出的人多吗?” “平日里只有城主经常进出。” “城主如今在何处?” “有炼丹师前来拜访,在会客堂。” …… “把这个吃了。”徐福问完后,掏出一颗丹药递给何禁。 “你不是答应饶我一命了吗?”何禁脸色煞白,死活不接那丹药。 “你一个炼丹师,不会连这种丹药都没见过吧。”徐福无奈道,看来眼前这人真是吃丹药吃怕了。 何禁听完这话后,有些小心地接过,嗅了嗅,疑惑道:“安眠丹?” 徐福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睡醒以后,你就当没见过我,咱俩各走各的。” “不必这么麻烦,你把我打晕吧!”何禁淡淡说道:“要不然我回去也没法交代。”说罢便转过身去,脸冲着墙壁。 徐福一愣,随即也想明白了,如今这么多灵药被盗,若是何禁毫发无损地在这密室待了这么长时间,确实有点儿说不过去。 “打哪里能把你打晕?”徐福有点儿不好意思问道,刚吃了冰心果,力气又涨了一些,现在自己也没法很好的控制,生怕一不小心再把他也打死了。 那何禁回头幽怨地看了徐福一眼,猛地一头撞向身前的石壁,整个人立马晕了过去。 何禁的这一举动吓了徐福一跳,没想到他居然对自己都这么狠,难怪敢去试丹。 既然何禁已经晕过去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从选条路逃离这里。徐福在刚才向何禁问话时就已下定决心。 走城主府! 至于原因,徐福考虑若是原路从云天帮那边出去,肯定会惊动守卫,自己也没法解释他们帮主去哪儿了,少不了得费力打斗。而城主府那边有个极大的便利,这是从何禁那里听来的,四品以上炼丹师可随意进出城主府,守卫不得阻拦,只要别再丹房碰上城主,其他的事就好办了。 徐福看了眼手上的四品金星指环,又看了眼何禁,心中不屑道:“五品指环有什么了不起,看我以后非找个九品的来戴戴。” 起身,拎上装着灵药的麻袋,蹑手蹑脚地朝何禁来时的那道暗门走去。 第23章 狐狸抵账 暗门另一侧的地道样式与云天帮那边如出一辙,一看就是同一帮人挖的。这边也没有多余的岔路,徐福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出口。 趴在出口处听了好一会儿,确定外面没人,徐福这才悄悄推开地道门,爬了上来。 还没等看清四周得到布置,便闻到扑鼻的浓郁丹香,密道出口果然在丹房内。 环顾四周,这间丹房内饰极为素雅,没有任何华贵的装饰,正中有一个黑色丹炉正微微冒着淡淡的白烟,炉内是一根古怪的白色灵木,上有一朵奇特的淡绿色灵火。 “这是什么火?”徐福眼中一亮,好奇心大起,走上前去,从丹炉中取出灵木。 这根灵木刚入手徐福就觉得有些异常,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手中的灵木赫然是半截骨头。 “这是……白骨火?” 徐福猛然想起丹元宝菉灵火篇中的记载。 白骨火乃是稀有的五品灵火,相传只在上品灵兽的尸骸处方有可能找到,便因此得名。无主的白骨火有触之不伤,遇水不灭的奇异特性,对于炼制阴性的灵丹助力极大。 想到这灵火的出处,徐福又打量了一下这根白骨,虽然已经枯朽,但也能看出这就是一根灵兽腿骨。 认出了灵火,徐福没有立马将其放回原处,而是好奇地把手伸了过去,想试试这灵火是不是书中所述那般奇特,哪知刚一碰触到这灵火的边缘,还未感受到灼热,这朵淡绿色的火焰,便化作一缕细流,顺着他的指尖,钻进他的体内。 徐福只觉得一股微微的凉意从指尖流入经络,再通过经络进入丹田。 凉意一入丹田,如同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碗凉水,一下子要炸开了似的。 徐福大惊,这等感觉来得突然,整个人瞬间已经寸步难行,不得不盘坐在丹炉前,尽力去平复狂躁的气血,一直持续了一盏茶的工夫,徐福才恢复如常。 来不及纠结原因,徐福赶忙提着麻袋出了丹房,暗自庆幸城主在这段时间没有回来。 果如何禁所言,府中的家丁、丫鬟、守卫见到自己手上戴的四品金星指环纷纷避让行礼,徐福作为一个窃贼,一路大摇大摆的出了府门。谁也想不到,一个四品炼丹师居然会潜入城主府的密室盗取灵药,还如此肆无忌惮。 徐福内心不如面上那般平静,一直走出好大一段路,紧张的心情才平复过来。想想这一趟,实在收获极大,冒一些风险也是值得的,不过最担心的还是于青蓝和月华,徐福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急忙朝客栈奔去。 “不给钱就是不行!” “谁说不给了,过两天留给!” “那我可等不了,今天要是拿不出钱来,你这畜牲就别想拿回去。” “你……” 还没到客栈门口就听到一阵争吵之声。其中一个声音正是于青蓝的。 此时于青蓝被气得不轻,看那架势,手头要是有把剑就直接劈过去了。 装月华的笼子被一个客栈伙计提在手上,月华在笼子里不安分地张牙舞爪。 徐福重重地松了口气,他俩总算是没事。还没靠近,就被月华第一个看到,这只原本躁动不安的小狐狸立马平静下来,只是有些委屈地不停朝徐福叫唤。 于青蓝发觉月华的异常,扭头一看,正见到徐福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登时鼻子一酸,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起转儿来。 客栈的伙计认出了徐福,当时二人刚入住时,一个挎着兽笼,一个背着木箱,当时他们还猜了好一阵子这两人是干什么的。 “怎么了?”徐福开口问道。 “他们抢了月华。”于青蓝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像个受了欺负找爹娘告状的孩童,指着身前那个伙计说道。 “她吃饭喝酒不给钱,我们也是拿来抵账。”伙计见徐福看过来,毫不示弱,理直气壮地说道。 “欠了多少钱,我给,狐狸还我。”徐福心道还当是什么事儿,说着便从钱袋里掏出一张金票来。 “不好意思,晚了,这狐狸已经抵给别人了。”那伙计冷声说道,丝毫没有把兽笼交出去的意思。 “你凭什么把月华抵给别人?”于青蓝一听不干了,如今有了徐福撑腰,气势比之前要足了不少。 “月华不是在你手上吗?”徐福皱眉道。 “人家钱已经付了,回头就有人来取,不怕跟你说,是你们惹不起的大人物,你们还是别想着要回这畜牲了。”那伙计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让徐福原本舒畅的心情一下子烦躁起来。 “什么大人物?说来听听。”徐福道。 话音刚落,一人背着双手迈进客栈,见无人招呼,便重重地咳嗦了一声。 “呦!王管家来啦!” 方才与徐福说话那伙计立马换了副笑脸,低头哈腰地上前给来人请安。 来人身长不足六尺,五官还算端正,戴着一个足有一尺高的黄金发冠,看上去把整个人拔高了不少,不过给人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这位王管家对于客栈伙计的态度颇为受用,原本冷漠的表情和缓了不少。 “那畜牲呢?”这位王管家嗓音有些尖锐,听上去有点儿刺耳。 “在这儿呢!没想到您亲自过来了,您招呼一声,小的给您送过去就是了。”那伙计满脸赔笑道,与之前的口气相比,判若两人,说着便将装有月华的兽笼给这位王管家双手奉上。 还没等王管家身后的人接过,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兽笼已不知所踪。 “你们卖我的狐狸,有没有问过我啊?”就见徐福手里托着兽笼,冷冷问道。 徐福吃了冰心果和许多灵丹,修为有了非常明显增长,步法自然也越发快捷,在那些没修炼过的人眼中,整个人如同鬼魅,倒是看得于青蓝眼中一亮。 “大胆!你是何人?”王管家眉头一皱,厉声喝道。 “这只银狐的主人。”徐福一边逗弄兽笼里的月华,一边随口答道,脸都未转。 月华不知是不是怪罪徐福回来得太晚,对徐福的逗弄毫不理睬,趴在笼子里睡起觉来。 “现在这只银狐的主人是我家大小姐。” 那王管家并未把徐福放在眼里,高手他见多了,那些世上名声显赫的“高手”,一听到他老爷的名号,还不是一个个毕恭毕敬的。 徐福懒得跟这些人计较,叫上于青蓝便转身要回房间。 “小子,念你是新来的,我给你提个醒,惹怒了何家那位五品炼丹大师,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一旁的客栈伙计在一旁接话道,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傲气,让人以为他在说自家的长辈。 “五品……炼丹大师?”徐福一愣,停住了脚,皱眉问道:“商阳城有几个姓何的五品炼丹师?” “大胆!谁不知道整个商阳城也只有一位五品炼丹大师,还不快点儿把那畜生交出来。”那伙计怒声说道:“再敢多言,小心你的……” 一阵风起,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听到一声脆响,就见方才趾高气扬的店小二捂着脸摔在地上,嘴角流血,惊恐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徐福。 “听好了,它叫月华,不是什么畜牲。”徐福冷冷说完,扫了一眼身旁的那位管家,吓得那人不自觉退了两步,刚才徐福出手实在太快,让人心生恐惧。 见徐福没再动手,那管家的脸上却挂不住了,当着他的面就敢出手伤人,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只见他一抬手,身后立马跳出两人,如鹰隼般俯冲而下,一左一右抓向徐福的肩头。 这二人师出同门,擅长擒拿摔跤,是何家的一等护卫,对外自称“神鹰兄弟”。见识到徐福身法奇快,二人不敢大意,一出手便是拿手绝技“鹰双飞”。 见那二人朝自己抓来,徐福也不躲闪,双拳齐出,迎向双爪。 “神鹰兄弟”见徐福如此应对,心中暗自窃喜,之前是高估了眼前这少年,他居然直接把双手送上门来,这可是擒拿中的大忌。 只见二人不约而同,手微微一转,便扣在徐福的手腕上,各自朝两侧拉去,动作如出一辙。 这招“鹰双飞”二人不知使过多少遍,抓腕、擒臂、压肩原本都是水到渠成,哪知二人用上十分力气,居然无法将徐福的双臂拉开,心中都是一惊,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老话。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这是学成之后从未有过的感受,二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脸上看到惊骇的神色,略一失神,徐福已挣脱而出,徐福看似轻巧地朝前一推,二人便毫无反抗之力地摔到客栈之外。 徐福已是手下留情,已他如今的臂力,若是一拳打在寻常人身上,必然不留活口。 既无深仇大恨,何必徒增杀孽! 徐福从小便不是一个恃强凌弱的人,在说书先生的几日熏陶下,心底甚至还有几分侠气,要不然也不至于因为那点事儿就跟于青蓝跑去教训云天帮,得罪这里的地头蛇必然会招惹不少麻烦,徐福很讨厌麻烦。 见“神鹰兄弟”被推出客栈,那王管家总算是变了脸色,这俩兄弟来王府时日不短了,出手多次,从未如此狼狈,没想到今日竟然一招便被眼前这个少年击倒。 此时没了这对兄弟护持左右,这管家连一句硬气话都觉得说不出口,扭头便钻进一架停在门口的马车,匆匆离开此地。 “这就完了?太没意思了。”于青蓝在一旁撇着嘴走过来,显然对刚才的打斗很不满意。 “这儿还有一个,揍他,别让他也跑了!”于青蓝指着那个愣在那里的客栈伙计,兴奋地叫道。 “你,你……” 那刚才飞扬跋扈,口舌伶俐的店小二此时好像舌头打了结,没想到眼前这个外乡人居然敢跟“神鹰兄弟”动手,而且居然还毫不费力的赢了。 “我什么?” 徐福笑着朝那伙计走去。 “你知道你惹了谁吗?那可是何家人,何老爷可是……可是……!”那伙计还是强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炼丹师是吧?真巧,我也是。”徐福掏出金星指环戴在手上,在那伙计面前晃了晃。 长年在客栈迎来送往,炼丹师指环自然不难辨认,如今指环店小二看在眼里,如遭雷击,两腿一软,颓然瘫倒在地上。 “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一个地主模样的胖子一边高声喊着,一边从后堂小跑出来,刚才打得那么热闹都不见他踪影,一听说徐福也是炼丹师,立马高呼着跑出来。 “小人是本店的掌柜,您能光顾小店,实在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这胖子脸大眼小,身材肥硕,颧骨处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显得十分扎眼,此时正一脸赔笑道,这一笑起来,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一道细缝。 “他们是你指使的?”徐福瞥了这掌柜一样,淡淡问道,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不敢不敢,是他们两个不知死活,冒犯了炼丹师大人,我一定重重责罚,重重责罚,还望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那掌柜说完便行了个大礼。 “我这兄弟欠了你们多少钱?”徐福又问道。 “都是误会,能伺候您和您的兄弟是小店的福分,伸手要钱那不是讨死吗?别说这三五日了,您就算住上个一年半载,小店也不敢收您一个铜子啊!” 那掌柜的倒是好口才,就连原本怒气冲冲的于青蓝也冷哼一声,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 “我饿了,多备些酒菜,送到我们屋里去。”看于青蓝气消了,徐福也没再为难这店掌柜的,叫上于青蓝就回了房间。 “你拿着个麻袋干什么?”于青蓝还没进门就好奇问道。 “嘘……”徐福忙给于青蓝使了个眼色,进门后立刻将门关紧。 “这么小心干嘛?做贼心虚啊?”于青蓝撇撇嘴道。 “你看。”徐福把麻袋打开,将麻袋口对着于青蓝。 “这是……鬼爪藤?还有连理枝、青山根,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药材?”于青蓝诧异道。 “买的?这些哪儿能买到?这是从云天帮……拿的。”徐福实在不好意思说“偷”这个字,自己一贯都认为自己是良善之人,哪能干出贼人干的事来呢?自己顶多算是劫富济贫,恰好自己就“贫”。 “这两天你就干这个去了?”于青蓝有些诧异道。 “两天?”徐福一惊,知道自己在地库里待得时候挺长的,没想到居然有两天那么久。 “你不知道呢?你都进那破地窖两天了,我等到天黑不见你出来,就带着月华回来了。这两天吃饭喝酒一直赊账,这才让那伙计欺负到头上。”于青蓝恨恨说道。 “何家要月华干什么?还有,这何家什么来路,居然这么嚣张?”徐福压根不相信一个四品炼丹师能够在商阳城如此横行。 “管他什么来路,使这么下作的手段,要是让我撞见那个什么何家大小姐,看我不划花她的脸!”于青蓝那些手狠狠地一比划,好像有张脸真的就在他眼前似的。 “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自然是不用管的。”徐福看着自斟自饮的于青蓝,有些冷淡地说道。 第24章 超品灵丹 “我?” 于青蓝先是一惊,随后若无其事地笑道:“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炼丹师,哪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 说话间,于青蓝没有看向徐福,而是端起桌上一碗凉了许久的茶水送到嘴边,微微地抿了一口。 “小小的炼丹师?怕是没那么简单吧,让我猜一猜。” 徐福没有继续追问于青蓝,而是起身走到一边,把茶壶里的凉茶倒掉,换上新茶,又加上了热水。 “先说你这丹炉,古朴别致,华光内敛,看似厚重却极为轻便,恐怕不是凡品吧?”徐福淡淡说着,把茶碗用洗茶的热水冲刷了一下,接着道:“再说你的身手,身法奇高,剑法超群,却只会攻不会守,寻常门派可不会这么教的。” 徐福把洗茶的水倒尽,又给茶壶加了热水,走到于青蓝跟前,边往他身旁的空茶碗里倒茶,边说道:“我这麻袋里尽是五品灵药,你认得不说,还丝毫不觉得惊讶,显然是见多不怪。” 徐福坐到另一边,看着沉默无言的于青蓝,微微笑道:“我猜,你是某个炼丹世家的公子哥吧,不满家里人管束,离家出走?” “你是要赶我走吗?”于青蓝没有反驳,声音里有些委屈。 “你为什么要隐瞒?”徐福问道。 “我不想依靠家里,一分一毫也不想。” “看来你家的名声很响啊!” “我欠你的钱,以后一定还你。” “那可说好了,我可都记着呢。”看着于青蓝信誓旦旦的模样,徐福再也装不下去了,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于青蓝这么不经诈。 看徐福那模样,于青蓝也明白了徐福刚才是玩笑,微微恼怒之余心里也松了口气,这还没到丹元大会呢,要是被徐福撵走了,说不好真要流落街头了,要是再碰上云天帮的人,那可就…… “你刚才一副臭脸吓到我了!” 于青蓝也变回之前的蛮横口气,“请我喝酒赔罪!” “我猜得是不是全中?就是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以后不管什么事都别藏着掖着,你想藏也藏不住!”徐福洋洋自得道,显然对自己之前的那一段天衣无缝的推断极为满意。 “别得意,也并非全对。”于青蓝笑着泼了徐福冷水。 “哪里不对?”徐福立马收了笑容,追问道。 “你不是厉害吗?再猜啊!”于青蓝说罢就不搭理徐福,而是起身把月华从兽笼里抱了出来。 月华一出笼,便如同一道银练,窜到徐福身上,在他胸口蹭来蹭去。 “没良心的!” 于青蓝恼道:“这两天要不是我厚着脸皮赊酒赊肉,你早就饿死了!” “它是馋这个了。”徐福从怀里取出玉盒,打开抓了几颗灵丹放到桌上。 只见月华立马离了徐福,跳过去几下便将那些灵丹卷进嘴里,“嘎嘣嘎嘣”嚼了几下,直接吞进肚里。 吃完灵丹,月华好似松了口气一般,直接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 “这是什么丹?” 作为炼丹师于青蓝自然能看出那几颗绝不是凡品,表情变得有些难以置信,无奈道:“真没见过你这么大方的!” “你给我一颗看看。” 于青蓝盯着那玉盒,突然想起什么,开口说道。 “这些灵丹都是四品的。”徐福忙解释道,眼前这位主可是连五品灵药都不放在眼里的,不过嘴上说着,还是直接把盛放灵丹的玉盒递了过去。 于青蓝愣了一下,眼前这人真是对自己一点也不防备,心情莫名有些欣喜,沮丧的心情一扫而空。 打开玉盒,看着里面混在一起的各色灵丹,于青蓝有些无奈道:“这些灵丹都是给月华吃的?” “当然不是,我这是准备参加丹元大会的。”徐福自知作为一个炼丹师,这么盛放灵丹实在是不妥,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答道。 “这灵丹不对。”于青蓝突然沉声道。 “我知道这么放不对,等我买了玉瓶,就把他们分开。” “不是放得不对。”于青蓝说罢,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精致木盒,木盒的顶端镶着一颗剔透的无色晶石。只见他拿起一颗铁皮丹,放入玉盒内,然后把盒子盖严。 这铁皮丹虽然名字难听,但是在四品灵丹中很受欢迎。服食该丹后,会在短时间内极大的硬化外皮,如覆甲胄,可抵御刀剑。 很快,木盒顶端的那颗晶石竟微微泛起光亮,而且这光亮居然是彩色的,非常好看。 赤、橙、黄、绿、蓝,晶石慢慢地变成蓝色之后,颜色便不再变换。淡蓝色光芒虽然微弱,但是极为纯净,像一颗坠落到江海里的星辰。 “师姐一定喜欢。” 徐福不自觉地想到了李无疾,脸上一热,“也不知道师姐现在怎么样了?” “喂!喂!” 于青蓝有些不满地叫道:“想什么呢?脸都红了。” “没有啊!”徐福摸了摸脸,有点儿热,赶紧问道:“这盒子是干什么的?” “亏你还是炼丹师,连九华盒都不认得。”于青蓝白了徐福一眼,说道。 “九华盒?这就是九华盒?”徐福大惊,忙凑近了仔细打量起来,九华盒的大名他可是早有耳闻。 九华盒在炼丹界算是一个奇物,是何人所创已无从查起,其功效只有一点,就是查验灵丹的品级,以赤橙黄绿蓝靛紫黑白九色光华为标识,来分辨一至九品的灵丹。 其实这对于大多数炼丹师来说,九华盒只是个昂贵的玩物,毕竟下品灵丹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上品灵丹,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见到几枚。 据说在丹盟考较炼丹师的时候就是用此盒来查验灵丹的品级,没想到于青蓝居然会有。 “你连这个都有啊?”徐福有些茫然问道。 “我就是觉得这个盒子挺好看的。” 于青蓝笑了笑,看着九华盒上的淡淡蓝光,正色道:“看来是了,是你这灵丹不对。” “哪里不对?”徐福忙问道,心猛地揪了起来。自己这灵丹炼制的时辰差了不少,对于丹药的品质,徐福还是有些心虚的,若是炼废了,浪费的精力和工夫不说,那些灵药可都打水漂了,要真是如此,还不如给他来一刀呢! “你这颗铁皮丹,是……超品灵丹!”于青蓝盯着九华盒肃然说道。 “超品灵丹?”徐福也是一下子呆住了,对于超品灵丹,徐福并不陌生,之前为李无疾炼制壮体丹时,自己曾无意中动用了七心丹的力量,炼出了超品灵丹,为此还睡了十天,可这一次与上一次大不相同,既没有脱力,也没有昏迷,这超品灵丹是如何炼成的? 心法,灵火,丹炉。 徐福回忆起当时李丹心所说,炼制超品灵丹的条件。心法没变,灵火没变,丹炉…… “难道是丹炉?”徐福不自觉地摸了摸挂在胸口的那个小小的丹炉,心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如果说是丹炉,那其他丹药……” “这颗也是,还有这颗……” 只见于青蓝拣了好几颗放入九华盒中查验后,得出结论,眼前这玉盒里大约有十颗超品灵丹! 饶是自小见多识广,于青蓝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惊到了,徐福在他眼里一下子变得神秘莫测起来,这超品灵丹可是极难炼制的,就算是自己的父亲…… 于青蓝甩甩头,端起桌上已经不那么热的茶水一饮而尽,喝完便将灵盒盖上,轻轻推给徐福。 “怎么了?”徐福见于青蓝脸色不好,忙问道。 “快收起来,别让人知道。”于青蓝小声道。 “怕什么?” “怀璧其罪。” “怎么讲?” “你有这么多超品灵丹,肯定是有特殊的炼制之法,这足以让所有的炼丹师不惜一些代价从你嘴里把秘密撬出来,然后……”于青蓝说到最后,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嘶……” 徐福倒一口凉气,原本狂乱的心跳也很快平复下来,细细一想,于青蓝说的很有道理。 “那你不想知道这炼制之法吗?” 徐福盯着于青蓝问道:“你不也是炼丹师吗?” “想,但我不问。” 于青蓝倔强地一扭头,“不过我想要什么丹药你都要帮我炼,要不然……我就……天天缠着你。” “哈哈,耍无赖倒也知道脸红。” 徐福看着于青蓝微微泛红的脸高声笑道,方才的压抑感觉瞬间消散了大半。 “随便挑。” 徐福收了笑容,把玉盒推给于青蓝,他对眼前这个俊俏的少年有种莫名的信任,要不然也不会把那麻袋五品灵药拿给他看。 “我用不着。”于青蓝没有犹豫,又把玉盒推了回去。 “不用客气,这么多灵丹,让你说得我都觉得有点儿烫手,你就当帮我分担一下。”徐福笑道。 “是要想个办法才好。”于青蓝像是没听出徐福的玩笑语气,稍微思量了一下,猛地拍了下桌子,“有了!” “哎呀!” 于青蓝这刚一拍桌子,突然捂着肩膀俯下身去。 “你怎么了?”徐福忙上前。 “没事儿。”于青蓝重新坐直,脸上的表情可不是没事的样子。 “我看看!” 徐福扒开于青蓝的手,把衣领一扯,便露出一大块光洁的肩膀来。 “你干什么?”于青蓝神色惊恐,奋力挣扎道。 “别动!” 徐福假意怒喝一声,吓了于青蓝一跳,不过还真把他镇住了。 见于青蓝老实了,徐福皱着眉仔细看了看他青紫色的肩膀,古雁那一下真是拍的不轻,若是没有扭转剑锋,后果可想而知。 “还好没伤到骨头。” 徐福松了口气,从玉盒里拿出两颗铁皮丹,捏成粉末,均匀涂抹在于青蓝的肩头。 灵丹未经炼化,自然发挥不出灵丹的功效,但四品灵丹用来治疗个跌打损伤还是绰绰有余的。 入手温润滑嫩,如同在抚摸一块上品丝绸,徐福还是头一回碰到肌肤如此细腻之人,心里莫名有些慌乱。 “嗯……” 一声闷哼从于青蓝鼻子里冒出来,原来是徐福不自觉地揉捏了一下伤处,吓得徐福忙缩回手,平复了一下有些怪异的心神。 “怪了,怎么摸个男人还摸得心神不宁的,我该不会……有那种癖好吧?”徐福想到此处,猛地咽了口唾沫,不敢往下想。 “多谢福哥。”于青蓝看了眼肩头的淤青,在铁皮丹粉的药效下,肉眼可见地消散的大半,已由深紫转化为暗红,忙整理好衣物,轻声谢道,说话时脸与脖颈居然也红成一片。 之后,二人便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客官,酒菜来啦!” 二人正不知如何打破这僵局时,门外传来客栈伙计的敲门声。 “稍等。” 徐福如遭大赦,忙藏起玉盒和麻袋,这才把门打开。 二人各怀心事,坐定后迟迟没有动筷子。 良久,徐福这才拿起酒壶,给于青蓝倒上一杯,开口道:“青蓝兄弟,你刚才说有了,是想出办法来了吗?” “没错,你可以这样……”于青蓝赶忙把自己刚才想到的主意说给徐福听。 “化整为零?”徐福不解。 “没错,这么多超品灵丹若是一下子全出手,必然会被人盯上。”于青蓝摸了摸玉盒上的纹饰,肯定地说道。 “就算是少卖,那去哪里找买家呢?” “我知道有个地方,很适合做这笔买卖。” “什么地方?” “易宝行。”于青蓝语气中十分坚定。 “买卖宝贝的?”徐福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名字,在少商城可没有这个。 “没错,那儿经常有好东西卖,要是赶上珍宝会,那就更热闹了。”于青蓝说着说着,眼神竟有些灼热,“不管是灵丹灵火,还是神兵功法,凡是稀有珍贵之物,都可送进易宝行买卖。” “灵丹和功法也卖?”徐福心中大喜,原来还有这么个好去处。 “那珍宝会是干什么的?”徐福问道。 “这易宝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办一次珍宝会,会上把近期收到最珍贵的宝物拿出来拍卖,价高者得。” “那咱们赶紧去易宝行看看!” 二人狼吞虎咽地吃完饭,见月华还没醒,就悄声关了门,嘱咐了掌柜的几句,这才出了客栈。 随便找了个人就问出易宝行的位置,隔着很远就能望见易宝行门口的金字招牌,一个约莫半丈高的“易”字,极为醒目。 这易宝行正处闹市之中,来往进出者络绎不绝,听于青蓝说这易宝行在繁华的大城几乎都有店铺,这让徐福好一阵惊叹,这背后的掌柜得多有钱啊! 徐福还站在门口感叹着,于青蓝已脚步轻快地进到门里,看上去有些急切,徐福不敢犹豫,这里人这么多,分开可不好找,赶忙追了过去。 一进门便是一个圆筒状的大厅,大厅正中和四周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刃,像是到了兵器行,只不过这些兵刃都被铁索锁着,可以看可以摸,却拿不走。 徐福正看得眼花,突然觉得手腕被人一扯,只见于青蓝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拉着徐福边走边说道:“这里有什么好看的,跟我走。” 徐福从手腕处感受着于青蓝手掌的柔软,怪异的感觉又涌上胸口。 “果然没下功夫练剑,手上居然一点儿茧子都没有。”徐福暗暗腹诽。 “看这里!” 于青蓝拉着胡思乱想的徐福到了另外一个大厅,听到于青蓝说话,徐福才抬起头来,随即眼神立马灼热起来。 第25章 博宝 “这是……这……” 徐福有些结结巴巴地,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眼前琳琅满目的不是别的,正是精致的丹炉,神秘的灵火,还有稀有的灵药,这比云天帮的秘密地库更让徐福血脉偾张。 “易宝行的东西都是分开陈设的,这里才是炼丹师该来的地方。”于青蓝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说完就自顾自地转悠起来。 相较于之前大厅的人声鼎沸,这个大厅不但人少,而且格外安静,只有少数几人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浏览着。 徐福仔细打量了一下大厅中几人的手指,一个四品金星指环,三个三品银星指环,还有两人两手空空如也,不知是故意没有戴还是根本就不是炼丹师。 “福哥,快来看这个。” 于青蓝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惹得几人纷纷侧目,显然是有些不满。 徐福循声望去,见于青蓝正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徐福赶忙过去,只见于青蓝身前陈列着的,竟然是灵火! 十几朵灵火像灯烛一样,在各自的灵木上跳动着,看得徐福有点儿眼花。 “快看这朵。” 徐福顺着于青蓝指着的方向看去,是一朵淡粉色的灵火,旁边的摆放着一块木牌。 “桃花火,三品中。”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介绍。 简单的几个字让徐福立刻没了兴趣,自己的红须火也是三品灵火,同品级的灵火对他没什么吸引力。 “三品灵火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徐福不解,于青蓝哪怕那麻袋见到五品灵药也没这个表情啊。 “这灵火多好看啊!”于青蓝两眼放光,不住地打量着桃花火,跟徐福解释道。 “好看?”徐福有点摸不着头脑,“好看有什么用?”他实在是不理解这些大户人家公子哥的想法。 “怎么没用?好看的灵火用起来心情也会好,心情好了成丹的品质也就更好嘛!”于青蓝理直气壮地辩解道。 徐福没理睬于青蓝的歪理,打量起其他几朵灵火来。除了这桃花火和另一朵三品灵火,其他灵火都是一品二品,看来哪怕是易宝行,想要买到四品以上的灵火也不容易。 看完了灵火,徐福又满怀期待地去看了看自己比较关注的灵药,可惜厅中陈设的灵药最多不过五品,而且价格高得令人咋舌,看来想依靠花钱来获得上品灵药的办法很难行得通。 之后,二人又到别的大厅去转了转,让徐福大开眼界,同时,对这易宝行掌柜的佩服又加深了几分。 二人转到最后一个大厅的时候,风格一下子变了不少,这里陈设的是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看上去平平无奇,但聚集在这里的人却是最多的。 “这些不是石头吗?”徐福疑惑道,刚才看那几个大厅,好歹都陈列的是珍稀之物,这个厅里不知为何竟然全是石头,想必应该不是寻常石头吧。 “花!花!花……” 还没等于青蓝回答,二人就听见一个声音从大厅旁的一处房间里传来,凑近一看,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一张旧藤椅上,正在用凿子凿一块牛头大小的石头,一个面色潮红的年轻人在一旁极为兴奋地高声呼喊着。 “咔!” 一声脆响,石头被凿成十分平整的两半,一下子分开来,石头的内里一览无余,与寻常石头没什么不同,只有一些黑色的碎屑。 见此情形,那面色潮红的年轻人仿佛一下子被吸走了精气神,颓然跪坐在地上,看着凿开的石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围观的数人纷纷散去,有的带着幸灾乐祸的微笑,也有人摇头叹息,更多人只是面无表情,仿佛司空见惯。 “这叫搏宝。” 于青蓝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他知道徐福头一回来,没等徐福开口问,便自顾自地介绍起来。 “这些石头据说都是从有灵矿的山上特意找来了,若是能开出宝石,那就一夜暴富了,不过大多数都跟他那块一样。” “那就算他们全用寻常石头,谁也不知道啊!”徐福诧异道,这样想骗人也太容易了吧。 “易宝行干了这么多年,信誉还是有的,听说之前有个人不服,一怒之下把一屋子的石头全买光了,当着大家的面开,结果,还真开出两块宝石,最后折算了一下,只亏了一点儿,然后这搏宝的生意就再也没停过。” “他喊那个花是什么意思?” “凿出来的宝石都是五颜六色的,所以大家就管开出的宝石叫开花,这么叫也算讨个彩头。”于青蓝对徐福的疑问对答如流,可见他对这博宝极为熟悉。 “这一块石头就要百金?”徐福又看了看最近一块石头的价格,当场惊叫出来。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百金算是便宜的了。”于青蓝一副颇为不屑的表情说道。 徐福又走了几步,发现还真没有比百金更少的石头,最贵的一块甚至要到九百金。 “这还真是个挥金如土的地方。”徐福感叹道,随手拿起一块离自己最近的石头。 “奇怪!” 徐福有些诧异,这石头摸上去感觉有些温热,隐隐能感觉到其中蕴含有一股淡淡的力量在与他呼应。 徐福又摸了摸旁边的两块石头,却没有刚才那种感觉。 徐福看了眼价格,一百五十金。 “买了!” 徐福犹豫了一下,抄起石头就往那屋子里走,倒是惹得于青蓝眼前一亮。 “那块不好,那块不好,你拿这块。” 于青蓝看了眼徐福手里的石头,忙给徐福推荐自己相中的那块石头。 徐福接过于青蓝递过来的石头,一点感觉都没有,随手又递给他,说了声“不换”,便将自己挑的石头送到凿石人那里。 凿石头的是个鬓角斑白的老者,身材算不上高大,但颇为健壮,手上的骨节粗大,一看就经常干力气活。 老者也不看徐福,一接过石头便轻车熟路的将石头固定在木桌上,仔细地开凿起来。 见又有人来搏宝,又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你这块石头肯定亏!” 于青蓝嘟囔着站在一旁,他自知没钱,之前不好意思开口,其实早就心痒难耐,见徐福挑了块品相极差的石头还沾沾自喜,恨不得把自己精心挑选的那块石头砸到徐福脸上。 老者刚凿了几下,便微微发出一声惊疑,又拿出锤子用力敲了几下,一层厚实的石壳破开,一块拳头大小的暗红色石头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火玉。”老者面无表情地看了徐福一眼,轻声道:“不错。” “是火玉?运气这么好?” “真是赚大了,好像那块石头才不到两百金吧。” “我刚才就看好那块石头了,就晚了一步!” “刚才那人花了九百金什么也没开出来,人比人得死啊!” …… 围观的数人议论纷纷,投向徐福的眼神中满是羡慕。于青蓝也收了之前不屑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徐福,第一次博宝就中了,这简直有如神助啊! 徐福欣喜地从老者手中接过那块还残留着一些石屑的火玉。 入手温热。 “走吧。” 徐福见好就收,叫上于青蓝,一边朝外走,一边悄声问起有关火玉的事。 于青蓝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见多识广,三言两语便把火玉说了个明白。 这火玉是火性灵石的一种,用处很广,多镶嵌于兵器盔甲或法宝上,能值多少钱,于青蓝也说不准,毕竟他也没买过这么大块的火玉。 二人往外走,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得体的中年人不知从何处拦到二人身前,微微躬身行礼。 “二位公子有礼,鄙人邢舟,是这家易宝行的卖师,不知可否请二位到雅间一叙。” “消息真快啊!”徐福心中暗叹,看了于青蓝一眼,见于青蓝微微点头,便点头答应随之前往。 “两位既然愿随我前来,想必也知道了在下的心思,不知二位是能否将火玉卖给易宝行,或是等到明日珍宝会时再售卖?” 二人一坐定,邢舟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若是前者,我行一定会给二位一个满意的价钱。” “既然明天就是珍宝会,那就再等一天吧!而且,我们还有别的宝物要卖。”没等徐福回答,于青蓝抢着应道。 徐福有些无奈地看了于青蓝一眼,他一个放牛娃都知道做买卖不能这么痛快,这样的外行不被宰才怪。 “好,不知二位还有什么宝贝?”邢舟双眼一亮,满脸堆笑道。 “快,快拿给他看看。”于青蓝在一旁催促道。 徐福也不好再说什么,掏出早已备好的玉瓶,递了过去。 邢舟双手接过,发觉是灵丹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碟,将灵丹倒在上面。 灵丹在玉碟上滴溜溜地打着转。 “铁皮丹。” 还没等灵丹停稳,邢舟就已经认了出来,这种级别的灵丹对他而言早已屡见不鲜,区区一颗铁皮丹就想参加珍宝会,邢舟略有些失望。 “非常抱歉,二位公子,只是铁皮丹,恐怕……” “看仔细再说!”于青蓝冷声说道,那股居高临下的气质倒是让邢舟刮目相看。 只见于青蓝又掏出九华盒,将铁皮丹放入,淡蓝色的微光登时让邢舟脸色大变。 “这……这是超品灵丹?” 邢舟眉心一皱,哪怕是经手的宝物不计其数,这五品铁皮丹还是让他声音都有些颤抖。 “怎么样?估个价?”于青蓝对邢舟的惊讶模样十分满意,接着问道。 “这个……这个不好估量,如此高品级的超品灵丹极为罕见,在下在这商阳城的易宝行住十余年,也是第一次见。” 邢舟又小心地打量了一番这颗铁皮丹,接着道:“之前也有过超品丹药的售卖,不过最多不过二品,这颗灵丹在下不敢胡乱估价,但价格应该不会低于六品灵丹。” “那就有劳了。” 徐福一听能卖到六品灵丹的价格,十分满意,要知道六品灵丹可是有价无市,卖到多贵也不会让人意外。 “您太客气了,这是一点儿心意,还望笑纳。” 邢舟得知卖主是徐福,立马从袖中取出一个铜钱,恭敬地递了过去。 徐福见邢舟面色诚恳,也不好拒绝,心里却有些不满,看起来有头有脸的易宝行卖师,一个铜钱也好意思往外送?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徐福接过铜钱瞥了一看,并不是寻常铜板。 这枚铜钱正中,有一个“易”字,翻过来一看,一个“宝”字。 “这是什么钱?”徐福心里纳闷。 邢舟此时已告罪离开,于青蓝在一旁扫了一眼,不屑道:“易宝钱嘛,没什么大用处,就是能在易宝行赊账。真小气,才给个铜的。” “赊账?” 徐福听了于青蓝的解释,有些动容,这可是大手笔啊,要知道易宝行里的东西可都不便宜,允许赊账已是极大的尊重了。 “给你吧!” 徐福见于青蓝乐于在易宝行闲逛,便将易宝钱递了过去。 “你拿着吧,我有。” 于青蓝一抬手,一个易宝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手里,上面的字样纹饰与徐福手中的那枚相同,不过材质却是银的,显然比徐福手里的要高级。 “你这是相中什么了?”徐福笑道,既然于青蓝早已把易宝钱攥在手中,他自己手头又没钱,显然是想赊点什么。 “我挑的那块石头特别好,肯定能开出更好的宝石!”于青蓝语气坚定,但面色有一点儿犹豫。 “那就开啊!”徐福说道。 “可万一开不出宝石,那就得赊账……” “有我呢!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有钱人。” “我要是一直倚仗你,那跟在家里有什么分别。” “那你可以先借我的,反正你会炼丹,等你炼了丹卖了钱,再还我就是了。” “有道理!” 于青蓝眼中一亮,一溜烟便跑过去,抓起之前相中的那块石头,找人开去了。 有易宝钱在手,当真不用当场给钱,徐福看着于青蓝故作镇定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想来也是这位公子哥头一回这么在意这石头能不能开出宝石。 石头凿开,虽然有些色彩,但是斑驳细碎,显然不是什么像样的宝石,就算是外行也看得出,这可值不了几个钱。 于青蓝脸色变得很难看,本想借此大赚一笔,哪想到又多了六百金的外债。 二人出了易宝行,一直到客栈,于青蓝脸上都有没一丝笑容,连月华都没心思逗弄了。 “这个给你。” 徐福将一物递给于青蓝。 “灵火折?干嘛?” 于青蓝诧异地接过。 打开灵火折,吹了口气,一朵灵火缓缓燃起,粉嫩如初开的桃花。 “桃花火!”于青蓝惊呼道,脸色也是如同雨过天晴一般,掩盖不住的喜悦。 “这是给你前两天替我照顾月华的报酬。” 徐福抢在于青蓝开口之前,把话堵死。 于青蓝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了一下,声如蚊呐:“谢谢福哥!” “都是好兄弟,不必客气。” 徐福见于青蓝开心了,自己也是欢喜,虽然带的钱都花完了,但没关系,再过一日便是珍宝会的日子,超品灵丹和火玉一卖,钱根本不用操心。 看着于青蓝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朵灵火,徐福猛然想起还有件正事没做,赶忙从怀里取出李丹心给的那张字条,又看了一眼。 “商阳城清风堂傅松岗。” 第26章 清风堂主 翌日清晨,徐福早早起来,没敢给月华吃太多,只喂了一颗四品灵丹解馋。 徐福也发现了月华的习性,灵丹吃得多了,指定得狠狠地睡一阵子才会清醒,已经把它关在屋子里一整天了,今天也该带它出去透透气了。 去隔壁叫醒还有些迷糊的于青蓝,二人一狐随意吃了些早点,便出门去找清风堂。 原本以为,以师父李丹心的眼光,交往之人自然绝非等闲,这清风堂在商阳城也该大大有名才是,哪知道问了一路,竟然没人知道商阳城有这样一处地方。最后还是一位在商阳城土生土长一辈子的老丈给二人指了个方向。 “二十年前清风堂是商阳城最好的医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关门了,如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那儿。”老丈叹息一声,摇头离去,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还是先去看看吧。”如今已到了商阳城,去了就算找不到人,也能给师父一个交代。 不过这清风堂着实不好找,二人从旭日初升,一直找到日上三竿,才在一个荒凉的巷子里找到一块早已褪色的牌匾。 牌匾是用考究的红木制作,虽历经岁月但仍没有裂痕,上书“清风堂”三个大字,如今已是黯淡无光,残留的几丝金粉似乎还想向后人证明当年的风采。 这块牌匾并没有挂在门上,而是被随手丢在门口,上面尘土很厚,甚至还长出两株野草。 挨着牌匾的屋子同样很破旧,大门紧闭,徐福趴在门缝细细地看了看,里面虽然乱七八糟,但能看得出,以前还真是一个药铺,但看这儿的荒凉模样,应该是许久没有人来了。 二人正在纠结要不要翻墙进去看看时,突然听到“咯吱咯吱”的响声,这木门居然打开了。 “你们……呃……在这儿干什么?”一个面容枯槁,脸上有一道巨大刀疤的老妇人好像正要出门,见到门口的二人,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老妇人一开口便打了个酒嗝,隔着几步远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 “老人家,您好。”徐福忙行礼道,眼前这人应是住在这里的,说不定从她这里能问到傅松岗的消息。 “什么老人家?你才是老人家!” 老妇人怒哼一声,“砰”的一声,又将门狠狠地关上了。 “她怎么这样啊!真是丑人多作怪!” 于青蓝见状火气立马就上来了,要不是嫌脏,她都打算上去踹门了。 “你别急。” 徐福让于青蓝老实待着,自己又上前敲门,“前辈,我找清风堂的傅松岗,请问您认识这个人吗?” “傅松岗……傅松岗……他早就死了。” 门里的人面传出几声呢喃,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回答徐福,不过徐福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死了?什么时候死的?”徐福惊讶之余,忙追问道。 “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找他?”老妇人有气无力地自言自语道。 “快走吧,人既然已经死了,你这也算是把你师父交代的事办完了。”于青蓝在巷子里叫道,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这脏乱的地方待着。 “谁让你来的?”门内又传出老妇人的声音。 “是我师父,他托我来给清风堂的傅松岗送丹药,既然他已经不在了,那我们就告辞了。”徐福老实答道,说完就准备离开。 “咯吱……” 那扇旧门又开了。 “你师父是谁?” 那老妇人冷着眼盯着徐福,仿佛要在他脸上找到答案。 “我师父叫……李丹心。” “李……丹心!” 老妇人突然愣在那里,双眼闪过一丝神采,立马变得极为空洞。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妇人嘴上笑着,脸上的表情却极为痛苦,两滴眼泪从眼角滑下,留下两道淡淡的泪痕。 “还当眼泪都流干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老妇人自嘲道,随意擦了一把脸,低声道:“进来吧。”说罢便转身进到里面。 “福哥……” 于青蓝扯了扯徐福的胳膊,脸露难色。 “你带着月华去街上逛逛,回头我去找你们。” 徐福把身上仅剩的一些散碎银钱交给于青蓝。 于青蓝欢喜地接过,抱着月华,一路小跑,逃也似的消失在巷子尽头。 徐福目送于青蓝走远,转身便迈进清风堂,如他在门缝中所见,堂内一片破败。地上是乱七八糟的木制桌椅,大多都已破烂不堪,也没人收拾,如今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老妇人坐在堂中唯一一座还算完整的椅子上出神,身边是十几个东倒西歪地酒坛,看样子也只是喝完不久,上面还没来得及落上尘土。 徐福努了努鼻子,这屋内的腐败气味混着酒气,着实有些刺鼻。不过徐福没有太过于在意,他之前放牛时住的棚屋,可比这里难闻多了。 “坐吧。”老妇人声音有些嘶哑,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也不管徐福坐在哪儿。 徐福扫了一圈,从破桌椅中抽出一个缺了半条腿小木凳,胡乱擦了两把,坐到老妇人跟前不远处。 “李丹心……还没死吗?”老妇人的头倚在椅子靠背上,闭着眼冷声问道。 “啊?师父他老人家一切都好。” 徐福仔细看着这个老妇人才发现,她似乎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苍老,花白杂乱的头发下,瘦削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皱纹,眉眼细长,鼻梁高挺,右颊上还有颗美人痣。 “年轻时说不定还是个美人呢。”徐福心中暗自叹息。 “最是人间留不住,红颜辞镜花辞树!”徐福不自觉地想起李无疾常哼唱的一首曲子,这两句自己记得尤为深刻。 “一切都好……你说,他让你给傅松岗送丹药?” 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睁开眼看着徐福,说话的时候,牵扯着脸上的伤疤微微的动,在这阴暗的屋子里,看着有几分可怖。 “是。” “什么丹药?” “壮体丹。” “壮体丹?”老妇人如遭雷击,猛地睁大双眼,手中捏着的酒葫芦掉落在地上,不过没有酒洒出来,看来里面已经没有多少酒了。 呆了片刻,老妇人有些颓然的拾起葫芦,弯下腰却迟迟没有起来,只能听见喉咙里发出些许声响,那是一种难以自制的哽咽。 徐福也不知这老妇人为何听到壮体丹后哭成这样,更不知如何来安慰,只好呆坐在一旁,等老妇人平静下来。 过了好一阵子,老妇人才抬起头来,双眼被眼泪冲刷过后,明亮了许多。 “他……还有没有说别的。”老妇人轻声问道。 “没有了。”徐福想了想,老实答道。 “为什么要让你来送,他人呢?”老妇人起身,仿佛听到徐福的回答后立马就要前去一般。 “我也不知道。”徐福如实说道。 “你是他徒弟,怎么会不知道?”老妇人显然有些恼怒,只是不知是恼怒徐福还是恼怒李丹心。 “我师父出门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说去哪儿。” “他之前住在哪儿?” “少商城。” “少商城?”老妇人嘴角抽搐了几下,冷笑道:“几步远的地方,十几年都避而不见,真是……真是……” 老妇人没有说下去,将葫芦仅剩的残酒一股脑儿地倒进嘴里,酒水顺着嘴角流出来不少,划过嘴角一颗小小痣,湿了大半衣领。 喝完这几口酒,老妇人又恢复到最初的冷漠脸色,冷声问道:“李丹心的伤好了?” 徐福大惊,没想到这老妇人连师父的秘密都知道,看来这二人关系不一般啊!既然她已经问了,那也不必再隐瞒什么。 “还没完全好。”徐福如实答道。 “没好这壮体丹哪儿来的?”老妇人又问道。 “这是我炼的。”徐福说着,把手抬起来,四品金星指环正安稳地套在他左手无名指上。 “四品?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些年就教出个四品?”老妇人不屑道,显然并没有把徐福四品炼丹师的身份放在眼里。 “是我资质愚钝,与我师父无关。” 徐福听这老妇人贬低李丹心,心里很是别扭,但这老妇人显然是师父的故人,而且关系还不浅,便没有起身与之争辩,只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确实资质够愚钝的,若是让人知道堂堂圣心丹师十几年就调教出个四品炼丹师,不笑掉大牙才怪。”老妇人冷冷说道。 “圣心丹师?”这徐福还是第一次听说,没想到师父居然有这么响亮的名号。 “你不知道?”老妇人见徐福的疑惑模样,皱眉问道:“你跟你师父这么多年,都干什么去了?” “我跟着师父还不到半年,师父还没跟我讲这些。”徐福低声答道。 “不到半年?” 老妇人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仔细地打量一下徐福,不禁叹息道:“果然是李丹心。” “请问一下,傅松岗有没有什么后人?”徐福见这老妇人与师父颇有渊源,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拿来吧!”那老妇人伸手道。 “什么?” “壮体丹。” “这是给傅松岗的。” “我就是傅松岗!” 听到老妇人言语,徐福猛地站了起来。 “你是傅松岗?你刚才还说傅松岗死了。” “你看我还像是个活人吗?” 老妇人苦笑一声,接着道:“这清风堂是我家祖传的产业,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接掌这里了。” 见徐福还是不信,自称是傅松岗的老妇人脸色落寞地走到墙角,翻了几下,翻出一小方石头,拾起来擦了擦,原来是一块玉质的印章。 只见老妇人沾了一点儿地上的酒水按在满是灰尘的桌子上。 “松岗”二字隐约可辨。 徐福这才从怀里掏出盛放着壮体丹的玉瓶,恭敬地递了过去,心里却不禁疑惑,这清风堂看上去颇具规模,这身为堂主的傅松岗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傅松岗接过玉瓶,打开嗅了嗅,面无表情地从腰间掏出一把精致匕首,抬手就在自己脸上的疤痕处削了下去。 鲜血淋漓,傅松岗好似没有知觉,竟一点点将疤痕处的那些皮肉生生削了下来。 “明天你再过来。”傅松岗冷声说道,那口气不容拒绝,像是在命令一个晚辈。说完便将玉瓶中的壮体丹倒入口中,盘膝而坐,双手掐了个手印,便开始炼化。 徐福见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悄悄退出去,将门关好,一边在心里猜测着师父与这老妇人的关系,一边朝街市走去。 刚转出巷子,就见于青蓝正施展步法,疾速朝自己奔来,一手抱着兽笼,一手还提着一把木剑。 “怎么了?”徐福有些奇怪地问道。 “碰上个皮厚的。” 于青蓝见到徐福,总算松了口气。 “皮厚?” 徐福还没明白于青蓝的意思,就见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铠甲的壮汉,肩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朝这边大步走来。 “在那儿,在那儿。” 那小姑娘一看就出自富庶人家,衣着配饰颇为华贵,坐在壮汉肩上,催促道。 “什么事?”徐福轻声问向一旁的于青蓝。 “这就是何家那个什么大小姐。”于青蓝撇着嘴不屑道,要不是有那个壮汉护着,他非狠狠教训一下那个小屁孩儿不可。 “快把那狐狸给本小姐交出来。”壮汉肩上那小妞大声叫道。 原本那壮汉走在人群中已经能看出很高大了,但走到近前,徐福还是感觉有些震撼。他已经不算矮了,可居然也只是跟这壮汉的肩膀平齐,再加上壮汉穿着厚重的黑色铠甲,徐福只觉得面前好像站着一座小山。 “还我白狐狸!” 那小女孩声音细嫩,语气确是十足的理直气壮,感觉这狐狸本就是她的似的。 “这狐狸是我的,不能给你。” 徐福笑了笑,没打算跟这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黑甲叔,快抢过来!” 那小姑娘又是一声骄喝。 “黑甲?” 徐福眉头一皱,他想起地库里何禁说过,城主府的统领中,有一人就叫黑甲,不知是不是眼前这位。 “一百金,卖不卖?”被小姑娘称作黑甲的壮汉瓮声瓮气地问道,壮汉脸上覆着面甲,看不到他的容貌,只露出一双坚毅有神的眼睛。 “不卖。”徐福微微摇头。 “两百金。” “不卖。” “三百五十金。” “多少钱都不卖。”徐福语气十分坚定。 “人家不卖就算了,我给你买点儿别的吧。”这名为黑甲的壮汉见状,扭头对肩上的小姑娘说道。 原本以为少不了一场争斗的徐于二人,还有些意外,居然难得碰到个讲理的人,而且看出价的架势,买个玩物就舍得花三百五十金,对这小姑娘也太宠溺了吧! “我不嘛,我就要!” 那小姑娘在黑甲肩头发脾气,一边哭闹一边不停地拍打黑甲的头盔,显然是不肯善罢甘休。 “你们好大的胆?居然敢不给黑甲大人面子?”几个随从模样的人跟在壮汉身后,见此情形,其中一人高声叫道。 “黑甲大人?” 徐福感觉到一丝不安。 “黑甲大人可是城主府的守备统领,惹恼了城主府,有你好果子吃。”又有一随从恶狠狠地叫道。 “果然是城主府的黑甲!” 徐福心中的那一丝侥幸此刻烟消云散,看着身前的黑甲,不由得想起地库里那个影子杀手。 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城主府的人,徐福有些心虚。 第27章 上品功法 “走吧!” 徐福强装镇定,叫上于青蓝就要走。 “站住!” 那个狗仗人势的随从还要阻拦。 “看清楚了,我可是来参加丹元大会的炼丹师,你敢拦我?”徐福把手抬起,露出手上的金星指环,厉声喝道。 “小的不敢。”那随从见到徐福手上的指环,大惊失色,忙低头后退数步,让出路来。 “不打了吗?我还想给你掠阵呢!”于青蓝撇着嘴把那柄不知从哪儿买来的木剑插回腰间,有些遗憾地说道。 “走吧,今天不是有珍宝会吗?”徐福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于青蓝颇为无奈,此时自然不能跟他过多解释,赶忙说道。 “那个得等到落日时分。” “那就先去吃饭。” 徐福找了个由头就拉着于青蓝离开此地。 吃过这顿饭,买了些盛放丹药的玉瓶,徐福带的钱算是彻底花光了。 二人吃过午饭便没再出门,徐福摆弄灵药灵丹,于青蓝则是不厌其烦地逗弄月华。 月华之前对于青蓝总是爱搭不理的,可徐福从云天帮地库出来后,突然发现这一人一狐关系好像亲密了许多。 “来,月华,喝酒!” 于青蓝倒了两碗酒,把其中一碗推给月华。 月华立马欢喜得把头埋进碗里。 “酒肉朋友啊!” 徐福无奈一笑,看这一人一狐喝得痛快,忍不住也过去要了一碗。 临近落日时分,二人一兽离了客栈,去往到易宝行,此时的易宝行已不能随意进出,门口已多了两名人高马大的护卫守着。 徐福这才知道易宝钱还有其他用处,学前面那人,两根手指夹着易宝钱朝那俩护卫亮了亮,之后便畅通无阻。 珍宝会的场地位于易宝行的地下一层,还没入夜,已是灯火通明。 刚进到易宝行,就见邢舟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亲自将二人引入一个包厢,寒暄了几句,这才告罪离开。 这珍宝会的场地不是很大,一个大厅,靠墙搭了个五尺多高的台子,下边则是几排红木椅子,再加上徐福所处的这排包厢,就是整个会场的全部了。包厢只有一排,看上去也就八九个,再算上那些椅子,看来这珍宝会也就几十人参加。 等了一阵子,随着一阵愈来愈急促的鼓声,略有些喧嚣的会场立刻安静下来,原本四散攀谈的众人纷纷落座,看样子是要开始了。 鼓声止,一个妙龄少女推着一个精致的木架来到台上,架子上赫然便是徐福开出的那块火玉。 看到自己的东西第一个推出来,徐福还有些兴奋。 “珍宝会规矩,越好的东西越放在最后。”看着徐福没出息的模样,于青蓝在一旁泼冷水。 徐福一愣,这么大的火玉都只配做个开场,看来今日这些宝物都价值不菲啊,这让他不由得对这此珍宝会多了几分期待。 邢舟随后上台,简单说了几句开场白,便开始介绍起火玉来。 “这块火玉经我行鉴定,杂质极少,品质上佳,绝对是炼器师不可错过的炼器佳品,起价五百金,抬手加五十金。” 邢舟是今日的卖师,他只是三五句话将火玉介绍了一下,就说出一个价格,再交由台下竞买。能够到场的基本都是行家,根本无需他多言。 “炼器师?”徐福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职业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炼器师就是炼制法器的,是个比炼丹师还要古老的职业,不过已经没落了,我都没见过四品以上的炼器师。”听出徐福的疑问,于青蓝在一旁说道。 此时台下都没点灯烛,唯有台上灯火通明,这火玉在强光下显得格外温润,卖相极佳。 “丙申位的这位大人出价九百金,还有没有出价的?”多次叫价后,邢舟的声音在会场中回响,见无人举手,“当”的一声敲了一下面前的小锣,这买卖就算成了。 “九百金!” 徐福对这个价格很是满意,一下子赚了七百五十金,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 这火玉被定下后,立马被撤下,随即推上来一块灰溜溜的东西,像块老树根。 “今日的第二件宝,乃是一块无名灵根,我行无人识得此宝,但其中所含灵气充沛,堪比六品灵药。规矩照旧,起价五百金,请出价。”邢舟说完后便微笑着站在一旁。 场中一时陷入了沉默,在场是有几位炼丹师,但炼丹是需要丹方的,连药材都搞不清楚,如何能炼丹? 眼看此物无人出价,邢舟也是暗自叹息了一声,便要撤下,他也清楚,这块无名灵根已经多次在出现珍宝会上了,均是无人问津,恐怕最后只能放在展厅售卖了。 正要开口,就见包厢中有人举了手。 “丁子位出价五百金!”邢舟有些兴奋地喊到,惹得众人纷纷回头看,不只是哪路大神愿意花这个冤枉钱。 出价的不是旁人,正是徐福。他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没想过要买什么,尤其是这无名灵根,哪怕是蕴含灵力充沛也无法打动他,灵药可不是别的,吃错了会死人的! 可自打这灵根被推出来,兽笼里的月华就有些狂躁,拼命地在兽笼里折腾,直到徐福举手后才安静下来。 徐福九百金还没到手,一下子就没了大半,心中叹息自己实在败家,月华不知怎么就看上这个了。 不过这毕竟是师姐的心爱之物,再加上平日里极通人性,很少露出如此急切的模样,徐福这才咬着牙来了把“挥金如土”。 “变了,真的变了,都说货悖而入者必悖而出,果然没错!” 徐福想想自己为了吃个馒头而犯愁的日子,好像过去也没多久,可这这大手大脚劲儿可比地主还地主啊! 于青蓝在一旁倒是不动声色,自幼丰衣足食的他,对于这点儿花销根本没看在眼里。 买下无名灵根,月华又兴奋了一阵子,这才安静下来,珍宝会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神兵法器、灵丹灵药、灵兽内丹……这珍宝会上叫卖的宝贝各种各样,绝大多数人都能找到心仪之物。其中有几样徐福也看着十分眼馋,不过想想自己并不富裕的口袋,只好作罢。 “第九件,乃是近日新得的宝物……”邢舟说着,一个玉瓶被端了上来,“此物乃是一颗灵丹。” 台下众人不以为然,除了少数商阳城本地的富豪,更多的买家都是冲着丹元大会来到商阳城的,对于丹药的眼光自然比寻常宝物更挑剔一些。 “此丹乃在下平生仅见!” 邢舟这一句话成功的让众人安静下来,商阳城易宝行的首席卖师平生仅见的丹药,那可有些稀罕了。 “是上品灵丹?”台下一人问道。 “并非上品灵丹。”邢舟不同于之前的干脆利落,这一回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到底是什么?”台下又有人焦急问道。 “这是一颗是超品灵丹,五品铁皮丹!” 话音落下,场中一片沉寂,随即又哗然而起,这也正是邢舟希望看到的场景。 台下都是识货的人,自然知道这超品灵丹的价值,一时间议论纷纷。 “多少钱?”一人在台下喊道,众人也纷纷停下议论,仔细听着邢舟的报价。 “底价三万金,可用拓展经络气海的灵丹灵物相抵。” 邢舟这个报价也是徐福的意思,对自己来说,当务之急还是抓紧拓展经络气海,以防七心丹爆发才是。 “我出三万,外加一颗开元丹!”台下一人喊道。 “我出三万五,加培元丹!” “三万五,加金刚果!” …… 台下众人叫买声此起彼伏,也听得徐福心花怒放,没想到超品灵丹居然能卖得这么高的价钱,若是把炼制的那些都拿出来卖,那他可就发大财了。 最后,这五品铁皮丹以五万金加一颗五品活络丹的价格成交。 邢舟很满意刚才的火爆场景,毕竟能来参加珍宝会的大多都见多识广,想调动起他们的情绪可不容易。 “还有最后一件宝物。” 在噪杂的谈论中,邢舟清了清嗓子,朗声宣布了本次珍宝会的最后一件宝物。 场中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神情专注地望向邢舟,珍宝会虽定时举办,商阳城的豪强也会常来,少有如同超品铁皮丹这样的宝物参与竞买,如今还有一样居然排在铁皮丹之前,这不得不让人期待了。 “这是一部七品功法,名为烈风诀。”邢舟声音有些昂扬,他最初听说要竞卖这件宝物的时候也是十分震惊。 “烈风诀?” “七品功法?” 场中有半数人直接站了起来,这种品级的功法怎么可能有人拿出来卖。 徐福听到这功法的品级,心里也是一震,这不正是自己最需要的吗?可转眼见到场中被点燃的人群,徐福也知道凭自己这点身家,恐怕砸锅卖铁也买不起,除非把那半盒灵丹全押上。 “此宝不设底价,请自行叫价。” 邢舟说完就不再言语,也不需要他再做更多的陈述,没有人会不知道其中的价值。 功法与灵丹灵药不同,再好的灵丹灵药都是用一次就没了,功法却是可以传承的,这对家族门派的好处不言而喻。那些经久不衰的豪门大族,哪家没有世代传承的高品级功法?毕竟修行一途,功法是最必不可少的。 众人经过短暂的惊骇之后,又陷入沉寂中,迟迟无人喊价。 这功法一听名字就知道是风行功法,首先对于炼丹师来说,吸引力不是很大,而寻常家族,家中没有五品以上的高手,这功法怕是买了也保不住,所以也只能在一旁眼馋。最后,真正叫价的只有两人。 “三十万金!” 一人开口就是一个高价,但场中的众人都知道,这也就是个试探,这个价格想买到上品功法,无异于痴人说梦。 “三十二万金!”另一人立马加价。 “三十三万!” “三十五万!” …… 两人每次加价都是一两万金,谁也没有松口,一时间叫价声此起彼伏。 “一百万。” 一个懒散的少年声音突然响起,一下子把价抬高了一倍多,全场震惊。 一片哗然后,众人纷纷看向徐福右手边的一处包厢,寻常家族,哪怕是铁板钉钉的继承人也未必能随随便便就动用百万金。 “一百零二万!” 一个刚才一直在竞价的中年人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下,咬着牙继续出价。 “两百万。” 少年轻描淡写的声音像是花了两百个铜子,这一下子也让所有人都闭了嘴,场中参加珍宝会的众人也算是一方权贵,身家过两百万的也不是没有,但若是让他们一下子拿出这么大一笔钱,那必然元气大伤,砸锅卖铁去换一本不知是否能改变家族命运的功法,实乃不智之举。 邢舟虽然不缺钱,但两百万金的数目也让他兴奋起来,毕竟这一趟忙完,比之前半年赚得都多。 最后,少年以两百万金的天价看上去毫不费力地拿下烈风诀。 珍宝会到此结束,拍得宝物的几人各由一个丫鬟引着,去到不同的雅间,在那里一手交钱,一手交宝。 除去交给易宝行一成的费用,徐福身上还有四万多金,几张万金金票让徐福觉得腰板都直了不少,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于青蓝好像有什么心事,见徐福收了钱和宝物,匆忙拉着他朝外走。 出门后,于青蓝就拉着徐福进了对面的一家点心铺,随便叫了一些点心,双眼则紧紧地盯着易宝行的大门。 “看什么?”徐福见于青蓝有些古怪,小声问道。 “看热闹。”于青蓝神秘兮兮地答道。 “什么热闹?” 徐福正说着,朝着于青蓝盯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少年,带着两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走了出来。 “快来!” 于青蓝捏着两块点心就跟了过去。 “这有什么热闹啊?” 徐福不解。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人太招摇了,商阳城的人可不会那么容易让他把宝贝带走。”于青蓝兴奋地说道。 道理很简单,徐福一听就明白了,他本不爱凑这种热闹,但看着于青蓝的期待模样,又不忍心扫兴,只好也跟了过去。 两人与那少年相距几十丈,躲躲闪闪,不觉间这一路竟出了城。或许是这几日举办丹元大会,天已经黑透了,城门还是大开着。 “还跟吗?”徐福站在城门口有些犹豫地问道,此时这少年已经消失在夜色里了。 于青蓝也一时难以决断,他也没想到这少年居然如此谨慎,连夜就出城,虽然今夜月色明亮,但要在荒郊野外走夜路,于青蓝也开始打退堂鼓了。 二人正打算回客栈,突然前方不远处闪过一道火光。二人对视一眼,忙施展身法,快步赶了过去。 在离城几里外一片洼地里,少年一行已与十余名黑衣人对峙上了。二人见状,忙在一片灌木中趴伏下,轻轻拨开杂草,盯着洼地里的这群人。 “修行不易,各位可要想清楚。”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是那少年身旁的一位老人在说话。 “交出功法,饶你们不死。”一个清冷的声音回道。 “哈哈哈……果然有趣,不枉本少爷大半夜跑这么远。”那少年倒是无所顾忌地大笑起来。 “动手!” 一声令下,数名黑衣人已各持兵刃冲了上去。 第28章 浑水摸鱼 五名黑衣人脚步极快,手中兵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眼看已杀到近前。 只见少年这边一个灰袍老人上前一步,一手捏了个法诀,一手拿着一个火折子,一口气吹出一团火来,再一抖手,这团火化为五个小火球,射向杀过来的五人。 五人闪避不及,近乎同时被火球砸中,身上的衣物立马燃烧起来。 五人不停拍打胸口,仍拍不灭那火,只得躺在地上打滚儿,看得那少年又笑了一阵。 “区区控火术,休要猖狂!” 一声怒喝,一半裸着上身的壮汉朝那老者冲了过去,几团火飞出,砸在那壮汉身上,那人却毫不在意。 “铜皮铁骨?” 灰袍老人也是微微错愕,“没想到还有个高手。” 说话间,跟随少年的另一个青袍老人也捏了个手印,口中念念有词,腰间的一个淡黄色葫芦里猛地喷出一道细长水柱,直奔那“铜皮铁骨”的壮汉而去。 壮汉见水柱袭来,不管不顾,还想硬抗,可曾想被那水柱抽打在身上后,发出一声脆响,壮汉整个人如遭重击,竟倒退数步才站稳脚跟。 两边斗法,虽然都是电光火石之间,但看得徐福目瞪口呆,心中不禁感叹,原来世间还有如此玄妙的法术,当真是大开眼界。 那青衣老人又甩出一道水柱,将靠前的几人打得抱头鼠窜,几个被打中的,皆是皮开肉绽,仿佛这水柱上长有尖刺一般。 “水藤鞭?是六品!” 一人盯着青衣老者咬着牙提醒众人不要轻举妄动。虽然有“铜皮铁骨”的五品体修助阵,但想要对付六品高手,还远远不够。 “六品?”于青蓝略有些惊讶道:“看来这小子有点儿来头,护卫都是六品。” 徐福可不如于青蓝平静,六品的高手,这还是第一回碰到,尤其是那两个老者还使出了十分绚丽的术法,这让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徐福兴奋不已,若不是形势凶险,他早凑上去了。 “就这点儿本事,也想学人家抢劫啊?” 少年笑着打了个哈欠,接着道:“还是别耽误小爷睡觉了。” “有劳大人!” 黑衣人中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安静的荒郊野岭听上去十分清晰。 “噔!” 一声奇怪的轻微弹响从远处传来,像是一手捂在琴弦上,另一只手却在强行拨弄。 再看方才使水藤鞭的青衣老者胸口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短箭,箭矢透体而入,尖锐的箭头已完全穿过身体,露在身后,鲜血沿着箭头快速滴下。 “黑……魔!” 众人大惊,中箭那老者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胸前的那一截黑色箭羽,只吐出这两个字后,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啊……” 原先一副看戏模样的少年,已惊恐万分地躲在灰衣老者身后,灰衣老者来不及为这老友悲伤,迅速聚起一大团火置于身前,凝神戒备。 这一支箭让原本明朗的局势立马翻转了过来。 “我们是西北凌家的人,还望阁下高抬贵手,凌家必承阁下的人情。”灰衣老者沉声说道。 四野寂静,无人回应。 老者看着眼前这些黑衣人,虽然有几个受伤,但那个修炼“铜皮铁骨”的高手伤得并不重,能够克制他的老友如今已毙命,就算那弓手不再出手,如今这局势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老者现在只盼着这帮人能顾及凌家的颜面,放过二人。 “交出功法,可否放我们一条生路。”灰衣老者沉声道,他很清楚这些人为何而来,虽然七品功法着实令人心动,但什么也没有性命要紧。 “西北凌家,富甲天下,这等高门大户我们可惹不起,还是斩草除根比较稳妥。”一黑衣人话音刚落,数人便一齐出手,扑向老者。 “少爷快走!”老者低吼一声,双手一开,将面前这团火化作一道暗红色的火墙,挡住众人。 一个黑衣人妄图凭借身法快速冲过去,却瞬间被烧得皮焦骨烂,面目全非,还有一人想从一旁绕过,却被一团火球打在头上,疼得满地打滚。 这一招倒是把黑衣人都震慑住了,连那壮汉也不敢贸然上前,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老者的困兽之斗,如此不计损耗的施展这么大范围的法术,必然撑不了多久,就算让那少年跑上半个时辰,这黑灯瞎火的,又能跑多远? 于是,众人也不着急,就慢慢地等着灰衣老者油尽灯枯。 那少年似乎也不会什么身法,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夜色里。 果然,不足半柱香的工夫,火墙便逐渐减弱消散,不过老者却仍旧保持着控火的姿势,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众人不敢上前,一人踢起一块石头砸向老者,正中老人胸口,老人应声而倒,如同一块枯朽的老树,竟是死了。 没了阻拦,几个身法快的,急忙去追那落荒而逃的少年,剩下数人,或是给伤者包扎伤口,或是清除打斗痕迹,有条不紊。 一柱香后,这片洼地又变得空空荡荡,连血迹都被掩埋得干干净净,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 “怎么就找不着!” 商阳城西,一处大宅中,传出如雷般的怒吼。 孟家家主孟植惴惴不安到半夜,最不愿见到的事还是发生了,那个西北凌家的少年竟然跑了? 作为一个陷入瓶颈十余年的六品修士,孟植精气神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在这两年变白了不少,他很清楚,若是再无法突破瓶颈,恐怕这辈子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七品功法,没有人比他更需要,这次易宝行要竟卖七品功法,他早就得到了消息,对他而言,简直是雪中送炭。 孟植原本势在必得,哪怕拼上全部身家也在所不惜,可最后眼睁睁看着这功法从眼前溜走的原因居然是钱不够? 孟植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穷人。无奈之下,只得铤而走险,不但花重金雇了一帮杀手,还舍了这张老脸去城主府求援,付出了近乎倾家荡产的代价后,最后得到的消息居然是人丢了,这如何不让孟植震怒。 事到如今,七品功法没了事小,惹怒了凌家那种庞然大物,后果自然不堪设想。 “再找!把所有人都派出去,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孟植一声令下,整个孟府都忙碌起来。 商阳城,一家客栈内。 “你们是谁?你们要多少钱?我是凌家二少爷,多少钱我都给你!”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本应被黑衣人捉住的凌家少爷凌傲,此时他脸色煞白,语气焦躁,显然没从方才的凶险中缓过来。 救人的正是徐福与于青蓝。二人身法高绝,合力带着凌傲绕了一大圈,从另一个城门又回到了商阳城,也难怪孟植的人找不到。 “明知道有人打你的主意,你还故意把人引到城外,你也太嚣张了。” 于青蓝好容易喘匀气,这还是他头一回带着人施展步法,实在是太累了。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黑魔的人。”凌傲喘着粗气说道,此次外出游历,一路上顺风顺水,颇为无趣,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场“钓鱼”游戏,哪想到一时贪玩竟差点儿丢了性命。 “黑魔?” 徐福想起那支神秘诡异的黑色羽箭,心中一凛。 “败家子!”于青蓝不屑地骂道,花两百万居然只是图一乐,这家败的简直可以说是丧心病狂了。 “你先休息一下,过两天等这事过去了再说。”徐福淡淡说道。这次救人也算是路见不平了,若是消息走漏,那可是天大的麻烦。同样怕麻烦的于青蓝却对此次救人格外热衷,二人这才抢在黑衣人之前救下这位凌家少爷。 “二位能不能送我回家,到时候多少钱我都给。” 凌傲眼神还是有些慌乱,如今举目无亲,只能求助于眼前这两位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了。 “一码归一码,救你这次怎么算?”于青蓝抢在徐福应答之前,开口问道。 “我身上没钱,钱都在冯老那儿。”凌傲说话时不由得想起那滴血的黑羽箭,心有余悸,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功法也不在你身上吗?”于青蓝有些失望道。 “功法?” 凌傲一摸胸口,“在我这儿!”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册,封面上写着“烈风诀”三个字。 “只要能送我回家,这本秘籍就给你们了,这可值两百万金呢!”凌傲忙把烈风诀的功法秘籍塞给于青蓝,还特别强调了一下它的价值,生怕两人嫌弃。 “这个嘛,可以算是这次救你的报酬,至于要不要送你,我们再商量商量。”于青蓝把秘籍随意翻了两下,假意不在乎地说道,说完便拉着徐福去到另一间房里。 “哈哈!果然摸到鱼了!” 一进门于青蓝就兴奋地又蹦又跳,刚才可是憋坏了,“快看看这鱼什么样?” 徐福也知道二人有点儿趁人之危,不过这功法又不是抢的骗的,确实是救了这公子哥一命,心里也没什么芥蒂,赶忙拖过把椅子来。 二人刚打算研究一下这功法,突然听到有人敲墙,是凌傲那边传来的,于青蓝让徐福看好秘籍,他过去一探究竟,片刻便回来了。 “什么事?”徐福问道。 “臭小子,说什么怕黑让我陪他睡,找死!”于青蓝黑着脸恶狠狠地说道。 “看来是吓着了,怎么现在老实了?” “打晕了。” 徐福无语,不过也没心思管这位凌家少爷,眼前这本七品功法可是实打实的上品功法,对如今的徐福来说,可是极具诱惑力的。 强忍着翻看的冲动,待到于青蓝过来一起坐定后,二人这才迫不及待地打开这本两百万金的功法秘籍。 “风,无形无相,无定无性……” 才看了半炷香的工夫于青蓝就打哈欠了,不过见徐福看得用心,也不好意思走开,强提精神。没想到这一专注,居然还被这功法吸引住了。 “嘟…嘟…嘟…嘟!” 附近的街上传来四声敲打梆子的声音,随后就是一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不知不觉已经四更天了。 恰好此时二人合上了最后一页,相视一笑,没想到居然一口气看完了。 其实这秘籍没有十分厚,主要是徐福在拖后腿,他平日里术法类典籍读得不多,很多地方都一知半解,还多亏于青蓝在一旁答疑解惑。 合上秘籍,徐福依着书中所述,运转灵力,聚于指尖,随即屈指一弹,便有一道风丸疾射而出,打在不远处的门框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你……你……” 于青蓝被徐福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困意全无,“你怎么看一遍就会使了?” “只是皮毛而已。”徐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徐福又仔细将烈风诀在心中默诵了一遍,感受着灵力在经络中飞速的运转,心里莫名的踏实。 这功法记录的术法不多,风丸只是最简单的一个,而最后一个术法大烈风刀,就独独占据了半部功法的篇幅。 因为术法会受到修为的限制,这才有了品级之分,就跟炼丹一样,修为才是一切的根基。那记风丸能“现买现卖”,还要归功于李丹心传授的炼丹功法,那功法虽然品级不高,但修炼起来极其繁复,相较之下,这烈风诀反而有些简单了,这让徐福一度怀疑这两百万的秘籍是不是假的,这才弹出一记风丸试了一下。 于青蓝的惊讶没有持续多久,就转惊为喜,徐福天赋越高自然越好。 “天快亮了,睡会儿吧。”徐福伸了个懒腰,跟于青蓝说道。 “嗯。” 于青蓝看了一眼室内唯一的一张床,面上一红,小声应了句。 于青蓝面朝里合衣躺在床上,心却如何也静不下来,可等了好一阵子,不见徐福过来,小心地转身看了一眼,却见徐福又坐回桌旁,翻看起那本秘籍来,心中又没来由的一阵恼怒。 “你不睡吗?”于青蓝问道。 “我还不困,你睡吧!”徐福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哼!” 于青蓝怒哼了一声,一把扯起被子蒙住了头。 而徐福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全身心投入进这功法秘籍中,细细地揣摩着每一句。 …… 鸡鸣数声,天色大亮,徐福合上秘籍,狠狠地伸了个懒腰,秘籍总算是背熟了。 见于青蓝还没起,徐福收好秘籍,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去隔壁屋看了看,凌傲也还没醒,看来于青蓝下手不轻。云华自昨日吃了那从易宝行买来的无名灵根后,也一直在酣睡。 虽然一夜没合眼,但徐福没觉得很困,洗了把脸就出门了,信步来到一处热闹的早点铺子上,一边吃一边听附近几桌人在那闲谈。 “听说了吗?昨天好像谁家丢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折腾了一宿。” “可不是嘛,几大家族都出动了,我昨晚正好路过城门口,瞧见好些人往城外跑。” “难道说这宝贝被人偷了?也不知道谁这么有本事?” …… 徐福在一旁听着摊子上的闲言碎语,心中不禁有些感叹,果然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寻常人哪里想得到,正是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家族干了这出谋财害命的勾当。 大口吃了个饱,徐福又买了几笼包子回到客栈。 可能睡得太晚,于青蓝还没醒来,冷傲和月华那边也没有一点儿动静。 想来今天也无事,徐福也没叫他们,嘱咐了伙计不要去打扰,自己则是来到清风堂。 “人呢?” 徐福来到清风堂,发现原本傅松岗盘坐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徐福突然有点担心起来。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傅堂主呢?”徐福厉声问道。 第29章 混沌心法 “是我!” 来人一开口,徐福便呆住了。 “傅……堂主?” 徐福十分惊异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还有几分英气的女人,与先前那副衰朽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这壮体丹难道能让人返老还童? “你这是什么眼神?”傅松岗微怒道。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您居然变样了?”徐福不好意思地说道。 “什么叫变样了?这就是我的本来面目。只是前些年,没打理。”傅松岗冷哼一声,又举起葫芦灌了一口酒,那个葫芦不知何时又被她装满了。 看着傅松岗的脸,徐福赫然发现,原本那道有些吓人的疤痕也已消失无踪,心中不禁感叹壮体丹的神奇。 “说吧,想要什么?”傅松岗突然开口道。 “啊?”徐福听着愣了一下。 “我不白要你的灵丹,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来是完成师父的嘱托。” “他的人情我更不想欠,必须要!”傅松岗声音高了几分,显然是动了真火。 “我真的什么都不缺!”徐福有些哭笑不得,在这个破败清风堂内,实在是没什么能让他惦记的。 “什么都不缺?” 傅松岗冷哼一声,灌了口酒,突然一个闪身,飞起一脚朝徐福踢了过来,徐福慌忙避让,没想到傅松岗出脚极快,徐福全力施展绝尘步法这才堪堪避过这一脚。 可还没等喘口气,又有一脚横扫过来。 徐福再闪。 结果还没等站稳,第三脚已到了眼前,徐福避无可避,只好双臂立于胸前,硬扛了这一脚。 这一脚看上去就劲力十足,但徐福一挡才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其中蕴含的劲力简直如江河奔涌一般。哪怕有所准备,全力与之相抗,但仍被这一脚踢得倒退数步,手臂一阵发麻。 没想到这个疯疯癫癫的酒鬼女人居然如此厉害! 徐福自服下七心丹,筋肉骨骼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壮体丹更是锦上添花,整个人如同再造,可以说是力大无穷。可即便如此,也顶不住傅松岗的一脚。 这个怪女人到底什么来路?她真的只是一个开医馆的? 徐福双臂一抖,又全神戒备着傅松岗的下一脚,可傅松岗却停了下来,扭动了一下身子,慢悠悠踱到她之前坐过的那把椅子旁,瘫坐在上面喝起酒来。 “你这心法是李丹心教的?”傅松岗举着酒葫芦问道,言语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徐福老实答道。 “还说我暴殄天物,我看他才是,老顽固!”傅松岗没好气地骂道。 从傅松岗的语气中徐福感觉到二人的交情好像不一般,就算他出言对李丹心不敬,徐福也丝毫不觉反感。 “你的心法学得不全,拿板凳过来!” 傅松岗不容置疑的口气让徐福不知怎么拒绝,只好规规矩矩地走上前。 “坐!” 傅松岗说话的口气很生硬,与李丹心的和风细雨大相径庭,不过徐福念在她是师父的旧识,对自己也没有恶意,也就不当回事了,要是于青蓝在的话,少不了又得争执一番。 “听好了,你现在修炼的叫混沌心法,你师父只教你一部分。”傅松岗正色说道,声音却压低了几分,像是怕人听见似的。 “我师父不教我肯定是有原因的。” 李丹心在徐福眼里地位崇高,如今听傅松岗说师父藏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因为李丹心也只会这么多。” 傅松岗冷笑一声,狠狠地灌了两口酒,接着说道:“他当时筋脉尽毁,心灰意冷,只修炼了第一重保住了性命就不愿再练了……” 傅松岗说到一半,又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混沌心法共分三重,李丹心教你的是第一重。这第一重心法,除了繁复些,与寻常心法也没什么不同,重在引体内的先天之力,疏导经络,筑牢根基,根基牢固后才有机会突破至中品,你要像你师父那样半死不活地修炼,这辈子也别想突破!” 徐福突然想起是师父说起的那段经历,那种苦痛之后,连活下去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哪里还有心思修炼,这位傅堂主感觉与师父关系匪浅,不知是否知道那段旧事。 “第二重的心法与第一重大不相同,不是单靠呼吸吐纳,运转周天就能提升的,需辅以灵物方可修炼,你先记下口诀。” 徐福此时也不得去想师父与眼前这位傅堂主的过往了,忙全神贯注地听傅松岗讲授起这混沌心法第二重的口诀和要领。 傅松岗自顾自地背了三遍后,徐福便已将心法记熟,又经几番讲解,徐福很快明白了这心法的要领。 这第二重心法的玄妙之处在于“纳天地万物之灵气为己用”,算是有点霸道的强取豪夺。这第二重修成之后,便可将世间所有灵物中的灵气化为自身的灵力,这不再局限于灵丹灵药,凡是灵力充沛之物皆可炼化。 徐福听傅松岗讲完,不自觉地便调动起体内的灵力,按照第二重的要诀运转开来,丝毫不觉凝滞,果然与之前的心法同根同源,可才运转一周天就觉得空落落的,难以为继,看来果如傅松岗所言,没有灵物辅助是不行的。 “傅堂主,那第三重的心法……”徐福见傅松岗讲完第二重就没有继续的意思,赶忙有些期待地问道。 “你不像你师父,你比他贪心。” 傅松岗瞥了徐福一眼,顿了一下,冷声道:“不过贪心也不一定是坏事,但凡他贪心点儿,也不至于……” 傅松岗说到此处,没有继续说下去,看着徐福的面庞,微微出了会儿神,又正色说道:“两重混沌心法足以让你立身保命,你以后烧杀抢掠我都不管,但若是你欺师灭祖,我定不饶你。” 说着,也不见傅松岗有所动作,手中的葫芦里猛地窜出一条水柱,瞬间化为四把寸许长的水剑从四面抵在徐福的脖颈上。以徐福如今的修为,居然丝毫来不及躲闪。 水剑的剑尖像针一样,从微微的寒意中徐福感受到水剑的锐不可当,额头立马冒出冷汗来。没想到这位傅堂主竟有如此修为,自己的生死恐怕就在她一念之间。 没等徐福答话,那些水剑又散化为水柱,划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流回傅松岗手中的葫芦里。 “第三重,我也没学全,只知道一段口诀。”傅松岗灌了口酒,喃喃说道。 “没学全是什么意思?” 徐福还没反应过来,傅松岗的声音又响起了。 “先有混沌后有天,大道更在混沌前,天道之初,始于混沌……” 一段玄奥的介绍后,一段文字从傅松岗口中如同背书一般说了出来,这段关于混沌心法的介绍,徐福也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能明白个大概。 混沌心法第一重,是以先天之力疏导经络。第二重,吸纳世间灵物之灵气为已用。这第三重,好像是夺取天地间的灵气。 “这不就是吐纳之术吗?” 徐福听完有些诧异,混沌心法的第二重足以惊世骇俗,到了第三重偏偏又回归正统,变成寻常心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吐纳之术是在一呼一吸之间将灵气纳入体内炼化,日积月累,聚沙成塔,此乃内丹术的修炼方式。这种修炼方式传承千万年,自然最为稳妥,可如今天地间灵气稀薄,修炼内丹之术进境十分缓慢,想要突破至上品几乎不可能,这才有了外丹术的兴起。 人是可以通过吞食灵草灵果获取灵气的,但这灵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到最后所能炼化的灵气,十不存一。而炼丹师却可以将这些灵物炼制成丹药,供修士慢慢炼化,最大程度的将灵气留存住,在提升修为方面比内丹之术自然要强出许多。 “可惜不完整。”徐福心中暗叹,他对混沌心法的第三重还是有些期待的,应该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有件事你要记牢,混沌心法不可急于求成,除非……”傅松岗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将酒葫芦拿到嘴边。 “除非什么?”徐福让她这半句话吊足了胃口,连她喝酒那点儿工夫也等不得,急忙问道。 “除非你有非常充足的天材地宝拿来修炼。”傅松岗喝口酒,淡淡说道。 “那若是哪天撞了大运我,真有数不尽的天材地宝供我修炼,我能修到几品?” 徐福两眼放光,期待着一个答案。 “至少……九品吧。” 傅松岗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九品?” 徐福没忍住惊叫了出来,混沌心法前两重难道就能修到九品?也就是说混沌心法至少是九品的功法! “大惊小怪!九品之上还另有天地,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这条路还长着呢!别想着一口吃成胖子,先问问你的经络能不能受得了。”傅松岗语气虽然清冷,但听得徐福心里一暖,突然感觉这位傅堂主就像是一位自家的严厉长辈。 徐福连忙称是,面上平淡如常,心里已是暗自欢喜,自己的身体可是连仙丹的药力都能承受住几分的,吸纳这凡间的灵物,自然不在话下。 “你走吧!”傅松岗突然起身,冷冷说道,说完便朝后堂走去。 “啊?”徐福没反应过来。 “以后不准再来,跟李丹心说一声,两清了。” 傅松岗面无表情地扔下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开,留下徐福在原地愣了好一阵子,这才慢慢地退了出去,把门关好。 清风堂又变成初见时的模样,里面的人还是那个人,虽然容貌有些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内心的冰冷依然让人难以接近。 徐福感受得到,傅松岗与师父之间一定有一段隐秘的过往,可自己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哪怕是让自己来送丹药时也不曾有只言片语。 “这傅堂主好像有点儿面熟啊!”徐福边往回走便纠结,“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卖画,卖画,上品画师,心血之作,便宜啦!” 徐福走到街市上,无意间听到有人在沿街叫卖,突然头脑中灵光一闪。 “画?师父的画!” 徐福终于想起来,师父卧房里的画,画的不正是这位傅堂主吗?因为只见过一次,徐福之前没想起来,如今一回忆,只觉得那画中的正是服下壮体丹的傅松岗。 “他们以前难道是一对?” 想到此处,徐福有些释然了,难怪师父要让自己大老远的来送药,难怪这傅堂主肯传授自己混沌心法,一切好像都能说得通了。 徐福疑惑解开,便不再犹豫,赶忙回了客栈,看着越发热闹的街市,突然想起一事,明日便是丹元大会了,自己也该准备一下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于青蓝已经醒了,月华却还在酣睡。知道徐福去了清风堂,于青蓝也没怪徐福丢下自己,那个脏乱的地方对他来说,看一眼都难受得很,对于明日的丹元大会,于青蓝也是期待了许久,本想拉着徐福去街市上转转,哪知徐福突然说要闭关,便只好自己出去逛了。至于那个吓破胆的凌傲,于青蓝才懒得理,把一颗安眠丹夹在包子里让他吃了,刚醒没多久的凌家少爷又睡了过去。 徐福真是要闭关,如今有了混沌心法第二重,那麻袋五品灵药便有了用武之地。 一回客栈徐福便关门闭窗,坐在床上,随意拿出一株五品灵药放在掌心便开始修炼混沌心法。 若是将气海比做一个湖泊,那灵力便是湖泊里的水,注入的水越多,那这湖泊自然也就越大。 徐福的灵力之前只靠每日的修炼积累,进境极为缓慢,这让前期突破如吃饭一样轻松的徐福着实有些难以忍受,就如同那些骑惯了奔马的人跑去坐牛车似的,不过急也没有办法。 如今有了混沌心法第二重和一麻袋灵药,徐福有些迫不及待地修炼起来。 运转起第二重心法,徐福掌心如同多出一个漩涡,将灵药中的灵力缓缓纳入体内,如涓涓细流延着手臂上的经络,注入到气海之中。 习惯了灵力点滴汇入,这股细流对气海来说,不异于惊涛骇浪。但奇怪的是,气海仍照单全收,丝毫没有满溢的意思,不多时,这气海似乎终于容不下这药力的灌注,鼓胀起来,而徐福此时也是感同身受,丹田处如同被塞进了一个皮球,仿佛随时都要炸开了。 “我就不信你还能涨破了!”徐福对自己很有信心,七心丹都没涨破气海,区区五品灵药而已。 强忍着这种难受的鼓胀感,徐福加紧催动混沌心法,灵药中蕴含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到气海之中。 就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徐福发觉这气海猛地鼓涨了一大圈,就像一个小水潭一下子变成一个小池塘,鼓胀感立刻消失,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空虚。 徐福大喜,这种感觉很熟悉,乃是修为品级提升的表现,许久不曾突破,没想到一株五品灵药居然就打破了瓶颈,徐福心中对傅松岗又多了几分感激。 随着突破成功,徐福手中的五品灵药也已被吸光了灵力,变得枯黄萎缩,徐福赶忙又换了一株灵药,继续修炼。 这一坐直到落日时分,徐福才起身,看着空空的麻袋,有些怅然。这么多的五品灵药居然这么快就用完了,而且如此多的灵药都没有让他突破至六品。 “看来日后修炼得下大本钱了。”徐福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有了混沌心法的助力,修炼必定事半功倍,忧的是这么修炼他那点儿家底可耗不起。 “不知道云天帮还有没有别的地库了。”徐福躺在床上做起白日梦来。 第30章 五品炼丹师 于青蓝有点儿无聊。 徐福闭关,月华睡觉,本想着好好逛一逛,可受丹元大会的带动,这商阳城的物价明显涨了一大截。 若放在以往,于青蓝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儿身外之物,可如今毕竟花的不是自己家的钱,总不好像之前那般大手大脚。 转了一大圈,直到太阳落山,于青蓝这才空着手回来,摸着袖中的几张金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回来啦,买的什么?” 刚进客栈,于青蓝就听到徐福的声音,一抬头,徐福正好站在房间门口,面露笑容。 “没买,什么都涨价了。”于青蓝先是一惊愣,随后撇着嘴说道。 “钱不够吗?我这儿还有。”徐福说着就去掏口袋。 “够了够了!细水长流懂不懂啊!”于青蓝白了徐福一眼,走到近前,发现徐福已经叫好了酒菜,还没动筷子,看来是在等她了。 客栈的酒菜算不得上等,不过也不妨碍二人喝得开心。喝酒这种事就是这样,和什么人喝比喝什么酒要重要的多,要不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呢。 徐福照常吃的很多,于青蓝照常喝多了。 “就这酒量还喝这么快!”徐福见于青蓝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不禁笑道。他也是不太能喝酒的人,不过饭吃得多还是有好处的,多少也能解解酒。 趴在桌上睡可不是办法,徐福晃悠着把于青蓝扶到床上,见他胸前的衣襟上沾了不少油污和酒水,湿了一大片,突然想到客栈里好像有个洗衣坊,便坐在床边去脱于青蓝的衣服。 内外的衣服脱下,露出于青蓝胸前围着的几层白布,这个打扮就有些怪了。 看着光溜溜的于青蓝,徐福猛然想到一种可能,吓得他猛地从床上站起来,酒登时醒了大半。 再看于青蓝此时在灯烛下,头发散乱,两颊微红,腰肢上的皮肉更是细嫩的不像话,怎么看怎么像个女人。 “不对啊!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怎么就变女的了?” 徐福此时心乱如麻,虽然只是一种猜想,不过也实在没有勇气去“验明正身”。 本想给于青蓝把衣服再穿上,可却已不敢再触碰她的身子,只好扯开被子给她盖好,自己则逃也似的将她的衣服送去了洗衣坊。 洗衣服的大婶手脚很麻利,衣服洗得很快,徐福一壶茶没喝完,衣服便洗好了。 犹豫了一下,徐福又小心翼翼地进到屋里,把她洗好的衣服晾挂在床头,便逃也似的去到隔壁。 这一间房里现在睡着凌家那位少爷,这位少爷受到惊吓,这颗安眠丹倒也吃得恰到好处,哪怕是睡了一天一夜,也没要醒的迹象。 徐福没心思去跟他挤一张床,生怕再变出个姑娘来。 坐在屋里,徐福脑海里不断地回想这几日与于青蓝相处的点滴,越想越觉得于青蓝像个女人,心中暗骂自己傻,居然早先没发现。 没心思睡觉,徐福干脆默念了两遍静心诀,修炼起混沌心法来。 如今虽没了五品灵药,但还有许多现成的灵丹,反正也暂时不能拿去易宝行卖,干脆拿来修炼了。 心思一放在修炼上,果然就静下来了,徐福惊喜地发现,这灵丹比灵药修炼起来更为得心应手,速度也更快,还有一点让徐福简直都想笑出声来,他发现即便用相同的灵丹来修炼,也都能将药力完全吸收。这就意味着,可以完全不用担心灵丹的药力减退,这如何不让人欣喜。 不过如今晋升五品,四品灵丹已经无法满足他的修炼需求,心法运转不足一周天这四品灵丹在掌心就只剩残渣了。到最后,徐福不得不一次拿出数颗灵丹来修炼。 不知不觉,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玉盒,徐福不由得露出一阵苦笑。不过这修炼速度也着实骇人,这才一日工夫,徐福觉得气海已经充盈到鼓胀,似乎又到了突破的边缘,可惜已经没有灵丹灵药供自己“挥霍”了。 如今身上仅余一颗“鬼见愁”,徐福没舍得用,这种能救人性命的灵丹,还是留下以防万一比较好。 伴着鸡鸣,徐福起身,伸了伸懒腰,浑身的筋骨发出一阵脆响。 “真累啊!” 连续两次长时间修炼,徐福只觉得十分疲倦,看来这种修炼方式也不可取啊!傅堂主说的“循序渐进”,还是有道理的。 不过气海的宽广充盈还是让徐福心里踏实了不少,毕竟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七心丹药力爆发,自己能活下来,修为每增加一分,活下来的机会就大一分。 活着,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少有人在醒来的那一刻会庆幸自己还活着,但对徐福而言,为了这两个字,不得不费尽所有的心思。 “这就是命吧!” 徐福没有自怨自艾,他也不后悔吃下七心丹,与其让他一直在地主家当牛做马,浑浑噩噩,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把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 “咚咚!” 门口响起了轻微而又短暂的敲门声,徐福开门,发现于青蓝此时正低着头站在门口。 只见她衣服已经穿好,鬓发稍有些散乱,低着头没有看徐福,徐福也不知如何开口,呆立了片刻,徐福先把于青蓝让进屋里。 “我昨天晚上看你衣服脏了,就帮你送去洗了洗。”徐福也不好意思看于青蓝的眼睛,只好把眼神放在她那双有些局促的手上,这么细嫩,哪里是一双男人的手啊!徐福又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 “我知道。”于青蓝小声应道。 “你是女的?”徐福小心地问道。 “嗯。”于青蓝没有抬头。 “那你为何要扮男装?” “我怕被人认出来。” …… 二人都是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一个比一个羞涩,你一言我一语,像极了定了亲后初次见面的一对新人。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跟徐福猜得差不多,于青蓝乃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满家里的管束,女扮男装跑了出来,本想来商阳城的丹元大会凑热闹,没想到遇到窃贼,之后的一切徐福也都清楚了。 “可你的嗓子怎么了?” 徐福对于青蓝的粗犷声音很是疑惑,这嗓音实在让人无法和女人联想到一起。 “这叫枇杷丹,一种二品的丹药,原本是用于润肺止咳的,但服用后会改变嗓音,过一段时间就会复原。” 原来如此,徐福总算解开了心中的谜团。 “那……” “福哥!” 徐福还想问什么,却被于青蓝打断。 “今日便是丹元大会,等改天我们再说这些吧!” “好!” 徐福松了口气,于青蓝由男变女,他心里也是有些不自在的,晚点再说最好,正好琢磨琢磨二人该如何相处。 徐福替于青蓝背起红泥,给凌傲留了个字条,说明二人去向,让他安心等候,又把还在酣睡的月华安置在隔壁屋的床上,二人这才离了客栈,朝丹元大会的会场走去。 丹元大会在商阳城东南角的一个空场上举行,空场周围是一大片看台,足以容纳数百人。入口有两个,一个是参加丹元大会的炼丹师进出的“乾”字门,另一个便是通往看台的“坤”字门。 此时也不过是日出时分,并不算晚,可“坤”字门门口已是排起了长龙,显然看客们十分在意这次丹元大会,早早就过来了。不过门口有人搜身,凡是利器均不可带入,这也使得队伍前进得很缓慢。 反观“乾”字门入口,还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个守卫在那儿无聊的打着呵欠,看样子也是很早就来了。 徐福想着是不是来早了,就见几人从自己身边走过,一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声音有些熟悉,再看那女子身后那人,徐福脸上多了几分惊喜。 “纪大哥?纪长河!”徐福有些欣喜地叫道。 路过这几人中,有两人他认识,正是纪家兄妹。 虽然纪清柔瞧不起自己,让他当众出丑,但徐福与纪长河还是很谈得来的,他乡遇故知,总不能连个招呼都不打。 纪长河听到有人呼唤,忙停步回头,见到身后的徐福,先是一愣,随后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是,徐兄弟?” “你怎么还不认得我了?”徐福笑道。 “真是徐兄弟!许久不见,你这变化也太大了!” 纪长河也是满脸笑容,之前因妹妹的事,惹的徐福不辞而别,他一直心怀歉疚,如今见到徐福如今这番模样,心里宽慰了不少。 “长河,这位是……”同行为首一人开口问道。 “何丹师,介绍一下,这位是长河的一位故交,姓徐名福,是位智勇双全的奇男子。” “徐兄弟,这位是何浪公子,商阳城有名的炼丹师。” 徐福听完纪长河的介绍,便抱拳行礼,眼前这人虽然长得平平无奇,个子也只到徐福下巴,但气宇不凡,想必是位十分厉害的炼丹师。 “好!” 只见何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 “哼!区区三品,也好意思叫丹师?”于青蓝见何浪如此无礼,心里自然大为不满,在一旁冷言冷语道。 徐福这才留意到这位何丹师确实戴着一枚三品银星指环。于青蓝说的倒也不错,一般只有四品以上的炼丹师才会被尊称为“丹师”。 “徐兄弟,这位是……”纪长河脸色大变,忙向徐福询问。 “这是我的好友,也是一个炼丹师,我这位好友口无遮拦,还望不要见怪。”徐福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他深知于青蓝的脾气,说出刚才的话丝毫不觉得意外,不过当众驳人脸面这种事,少不了惹人不快。 “区区三品?好大的口气!” 果然,何浪听罢,脸上有了一丝怒容。三品炼丹师虽然不是凤毛麟角,但也绝不是一抓一大把,至少在商阳城,他还是能排上号的,此时居然被一个外来的乡下人小觑? “我看你是瞎了眼!何大哥可是五品炼丹大师何禁之子,突破至五品也是早晚的事,你们两个臭要饭的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评头论足。” 纪清柔见何浪脸色难看,忙替他争辩。刚认出徐福时,她自己也惊了一下,此时的徐福已不再是当年的干瘦模样,看上去竟十分顺眼,但再顺眼也只是个臭要饭的,没法跟身旁的尊贵的炼丹师相媲美。 “臭要饭的?”徐福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显然是让纪清柔戳到了痛处,眼神也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难道不是吗?别以为攀上个小炼丹师就能呼风唤雨,老老实实在这排队吧!何大哥,我们走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纪清柔说罢便挽着何浪的手臂,朝着“坤”字门走去,还故意挥了挥手中的一张金字请柬,上书一个大大的“甲”字。 “甲”字请柬乃是城主府发给城中的名门望族的,观摩丹元大会时,便可以坐在最佳位置,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之前在易宝行甚至有人出价百金求购,如今何浪居然有,可见他在商阳城的地位,不过这地位是他挣来的还是仰仗他五品炼丹师的父亲,就不得而知了。 “五品炼丹师?商阳城不是只有一个何禁吗?”徐福猛然发觉,二人都姓何,难道…… 徐福捏了捏怀里的指环,心中苦笑:“不会这么巧吧!” “何公子来啦!” “何公子好!” “何公子,好久不见啊!” …… 路过排队的长龙,立马就有人打招呼。身旁的纪清柔也是红光满面,颇为享受地挽着何浪,点头回应着众人的问候。 徐福收回目光,长舒了口气,朝于青蓝笑了笑,然后二人一同朝着“乾”字门走去。 “站住,这儿不是你们能进的。”一守卫面无表情,厉声喝道。 “我们不能进?那谁能进的。”徐福问道。 “四品以上的炼丹师。” 这守卫不知是生性如此还是心情不佳,语气十分生硬。 “狗眼看人低!” 于青蓝冷哼了一句,自顾自地便往“乾”字门里走。 “找死!” 于青蓝的出言不逊一下子把那守卫惹恼了,嘴里骂着,一巴掌朝这不知死活的生事者的脸上拍去。 其他几个守卫没一个开口劝阻的,几人天不亮就起来,在这站了快一个时辰了,无趣的紧,总算有点儿乐子看了。 巴掌离于青蓝还有好几尺,突然停了下来。那几个看热闹的守卫一开始还有些诧异,随后发现并不是自家这位兄弟发善心,而是被人抓住了手腕。 几名守卫收了之前戏谑模样,竟没有一个人看清这个背着木箱的少年是如何出现在那里,并轻描淡写地就挡下了一名二品武者。 还没等众守卫决定要不要上前帮忙,徐福已经一甩手将人甩出去数丈,重重地摔在地上。 其他几个原本还在犹豫的守卫见状忙握紧兵刃围了上来,不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第一个出手。 原本趴在桌上打盹的辛宽迷迷糊糊抬起头来,搓了搓眼睛,见这些守卫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瞬间清醒过来,忙起身上前,三两句便了解了原委,头上立马冒出冷汗来。 “这位大人,城主府管教无方,还望大人赎罪。”那辛宽躬身行礼道。他本是城主府的一个厨子,因为菜做得好得到城主的赏识,做了个后厨总管,赶上这丹元大会,人手不足,就拉他来这儿做个记录。 “这群守卫真是蠢!也不想想,没点儿斤两,哪个敢硬闯乾字门?”辛宽心中骂道,嘴上却没有一句责怪的话。他的处世态度就是放低姿态,笑脸迎人,这也使得他在城主府人缘极好。 “我们来参加丹元大会。” 徐福刚才出手比看上去重不少,那一抓一摔几乎要掰折那守卫的手腕,除了这守卫太过无礼,徐福也知道,他是恼怒纪清柔之前的那番言语,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他心里还是很火大的。 不过经这一摔,徐福的火气也消了大半,眼前这人又十分恭敬,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徐福自知也不好再蛮横下去。 “原来是炼丹师大人,还请大人移步。” 辛宽引着徐福来到离门口不远的一张方桌旁,又怯生生地问了一句:“不知大人可否让小人看一下指环?小人也好做个记录。” 徐福把手伸进袖袋,再拿出来时,左手无名指上已多了一个金星指环。 “真是四品丹师?” 几个守卫一阵骚乱,如此年轻的四品丹师,他们也是头一回见到,再看向共事的那位兄弟,眼中已满是同情,惹恼了四品炼丹师大人,那必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大人请收好令牌。” 辛宽小心翼翼地将一块檀香木牌双手奉给徐福,心中对刚才出手的那个护卫又骂了十几遍,城主极为尊重炼丹师,若是让他知道今日之事,这个人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徐福看了眼令牌,上面写着一个“二”,这应该就是一个次序吧,没想到还有人来得更早? “还有我。” 于青蓝见没架打了,只好也去辛宽那要令牌。 “实在抱歉,这位大人,今日的丹元大会只有四品以上的炼丹师方可入内。”辛宽小心翼翼地回道,这两人一起来的,说不准是什么关系,哪怕是于青蓝看上去比徐福还要小,他也丝毫不敢怠慢。 “用得着你说,我当然知道!” 于青蓝说着把手伸了出来,那纤细白嫩的食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银色的指环,两颗金星赫然镶嵌其中。 “五品炼丹师!” 第31章 意料之外的见面 众人大惊! 那数名护卫,连同辛宽,纷纷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头行礼。 商阳城主有令,商阳城辖下,遇五品以上炼丹师,行见城主礼。 徐福则是一脸愕然,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于青蓝了,眼前这个扮男装的女子居然还是个五品炼丹师?如此年轻居然达到如此境界,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于青蓝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一把抢过辛宽奉上的令牌,拉着徐福就进了“乾”字门。 走过一段几丈长的甬道,一个巨大的空地出现在二人眼前,近二十丈见方的场地正中摆放着十余个制式相同的黄铜丹炉,炉边摆放着桌椅,已经有一位炼丹师比他俩先到,此时正坐在一个丹炉旁闭目养神,听到有人进来,也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起身打招呼。 会场外围是新修葺的看台,此时已围坐了不少人。看台正北有一处精致的阁楼,只有两个丫鬟在那儿候着,估摸着是给什么大人物留的。 徐福二人在两个清秀丫鬟的引导下,各自到了一处丹炉旁坐下。 徐福把装着红泥的箱子交给于青蓝后,一抬头正巧见到了何浪与纪家兄妹走到阁楼下的看台处。 见到徐福坐在场中,三人脸上神色各异。纪长河满脸惊喜,何浪脸色铁青,目光阴沉,不停地摇着手中那把玉骨白纸扇。纪清柔则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假意没看到徐福,盯着一个炼丹炉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色还早,徐福一时间也无事可做,被很多人盯着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徐福有点儿后悔来这么早。 徐福干脆也去闭目养神,心中默念静心诀,对四周的喧嚣充耳不闻,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鼓响把徐福吵醒了,徐福睁眼一看,只见那正前方的阁楼上不知何时已坐了数人,鼓声一响,喧嚣的会场立马安静下来。 “诸位丹师远道而来,令我商阳城蓬荜生辉。”一个颇有些威严气质的中年人站在阁楼上,朗声说道,徐福离这阁楼可不近,但这声音如同在他耳边响起,十分清楚。 徐福看了一眼于青蓝,她在把玩手里的一个灵火折,不知道在想什么。其他炼丹师此时已正襟危坐,十分认真地听那人说话。 “鄙人邢善德,不才暂代商阳城主之位,今日丹元大会,还请诸位尽力施展,无论胜负,皆是我商阳城的贵宾。我在此宣布,丹元大会,正式开始!” 这位邢城主倒是没有太多废话,话音刚落徐福便听到看台上响起一阵欢呼之声,不少人大清早就赶来占位置,等了这么久,总算是开始了。 邢善德宣布开始后,立马有一排穿着统一服饰的少女,各自推着一个装有木轮的木架子进入场中,他们将木架推放在各炼丹炉旁后,便低头退下。 徐福不用看就知道这架子上放的全是药材,浓重的药味隔着很远就能闻到。 令徐福大开眼界的是,这每个药架上居然还有一株青云草,这可是实打实的四品灵药,如今一下子拿出十几株,不得不佩服城主府的大手笔。 青云草旁边,还有一页纸,用灵盒压着,徐福取下来一看,更惊得合不拢嘴,这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这居然是一张丹方,青云丹的丹方。 青云丹的丹方是李丹心收录的丹方之一,徐福早就熟记在心,因此只看了几眼便知道是真的,这让徐福越发看不懂这商阳城主府了。 要知道这丹方对于炼丹师而言可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尤其是四品之上的丹方,可以说是千金难求,可商阳城主如今竟将丹方公之于众,只是为了举办这么个丹元大会,虽说这能吸引不少炼丹师前来,大大抬高商阳城的名声,可徐福还是觉得有些奢侈。 不过反正又不是败自己的家,徐福也懒得去替别人操心,仔细核对了一下药材,确定无误后,看了身旁不远处的于青蓝一眼,此时她仍是一副悠闲的样子,丝毫没把即将到来的比试放在眼里,想想也对,五品炼丹师炼制四品灵丹,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此次比试的丹方已交到诸位炼丹师手中,请各位炼丹师仔细查验……” 城主此时已坐回阁楼的雅座上,此时主持说话的那人徐福也认识,正是易宝行的邢舟。在万众瞩目下,邢舟说话依旧沉稳有力,听上去十分顺耳。 “时间以正午为限,还请诸位丹师留意……” 邢舟在叮嘱一些注意事项,而场中的炼丹师们早已各自忙活起来。 徐福也不甘落后,既然来参加了这丹元大会,那自然就不能懈怠,自己可是“少商城第一炼丹师”的弟子,可不能丢了师父的脸。 药架上除了青云草,其他所需的辅药都份量充足,第一步自然要将药材称量好,省得炼丹时手忙脚乱,几乎所有的炼丹师都有这个习惯。 一边拣选着药材,一边朝于青蓝那边瞥了一眼,见于青蓝已经准备给丹炉起火了。她手中的灵火折上淡粉色火光宛如一朵盛开的小花,用的正是徐福送的那朵樱花火。 只见她用樱花火引燃灵木后放入丹炉,左手朝着丹炉虚按一下,樱花火立刻爆燃起来,这“红泥”外皮的颜色迅速变得深沉,只几息工夫,于青蓝就热好了丹炉。 随后,于青蓝便开始着手往丹炉里丢药材。她这手法乍一看倒是没什么,片刻之后,不少炼丹师大惊失色,一时间竟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看着于青蓝炼起丹来。 只见她左手不断地变换着手印,右手也不称量,不停地抓起药材投放到丹炉之中,最后投入青云草后,盖上丹炉,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假思索,一气呵成。 不单单是徐福,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哪怕对炼丹一窍不通的人,看着都觉得畅快无比。 做完这些,于青蓝看了眼徐福,徐福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忙活起来,心中却是又多了一个疑惑。 “她这手法……” 徐福没时间仔细思量,此刻已专注于自己的那个丹炉。不同于于青蓝,他出手不比其他炼丹师快,甚至比在场多数炼丹师都要慢上一分,流程也是中规中矩,丝毫不起眼。 这是徐福有意为之,这青云草只有一株,这场比试又不是比谁快,炼成才是最要紧的,而且徐福清楚得感觉到,场中大多数人已经受到于青蓝的的影响,手上都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但一旦熟悉的炼丹节奏发生变化,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砰!” “砰!” 连续两位炼丹师出现“炸炉”,懊恼地退出了比试。 “炸炉”乃是一种戏称,是炼丹师因用火不当导致炼丹失败的一种常见情形,因丹炉的顶盖经常会弹飞,如同丹药在炉中爆炸一般,因此被戏称为“炸炉”。 徐福初学炼丹时也经常炸炉,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听着身后的“炸炉”声,心中不禁苦笑:“这可是四品灵丹,哪有那么容易?” 徐福这边还在有条不紊的准备,就听看台上一阵沸腾。 徐福不解,一扭头,却见于青蓝那边腾起一大团青白色烟雾,居然要成丹了? “对高手来说,看来也没多难。” 徐福对此无奈一笑,便不再多看了。 几息之后,于青蓝的青云丹就在众看客的欢呼声中新鲜出炉,随后便被引到别处休息。 没了于青蓝,徐福心里又安定了一分,一切准备停当,这才心无旁骛地开炉,启火,放药,炼制。 修为升至五品的时间不长,徐福还没有深刻感觉到自身的变化,如今驱使灵火炼丹,这才感受到自己的提升。 如今操控文火时,几乎不会损耗灵力。 徐福明白,这只是假象,实则是自己灵力恢复速度已经可以赶上灵力损耗,这正是五品修为才能达到的境界。 徐福感叹了一下混沌心法的神奇,心里又是一阵窃喜,这等神妙的功法居然让自己学到手了! 随着时间的推进,不时地便有人因炼废了丹药而离场,不过也有几人顺利炼成了青云丹。 到日上三竿时,场中就只有徐福一人还在炼丹。 只见他盘膝而坐,紧闭双目,若不是徐福手上偶尔会变一下手印,众人都以为他睡着了,看台上的看客自然受不了这种索然无味的等待,置疑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你行不行啊?” “就是,别耽误大伙儿的工夫啊!” “我看他八成是装的吧!” …… “果然是个骗子!我就说一个臭要饭的怎么能成炼丹师呢!露底了吧?”纪清柔一扫之前的阴霾,脸上颇有得色,冷声说道。 “徐兄弟应该不会去冒充炼丹师吧,这可是重罪!”纪长河言语中有些担忧。 “他个臭要饭的知道什么?” 纪清柔不屑道:“再说了,你听说过谁不到半年就能晋级四品炼丹师?” “这……” 纪长河一阵语塞,毕竟徐福成为四品炼丹师这件事确实太过匪夷所思,虽然不愿相信徐福假冒炼丹师,不过又实在想不出什么话语来反驳妹妹。 “这等厚颜无耻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一旁的何浪早就不耐烦了,他一开始就怀疑徐福肯定是不知从哪儿捡了个四品炼丹师的指环,蒙混进去的,就算炼不成,也能得到城主的礼遇。 周围的噪杂之声徐福根本没听见,他此时正沉浸在丹药的炼制当中。 其实就算再稳扎稳打,也不需要耗费这么多时间,可自方才驱使灵火开始,徐福发现了一个极为神奇的事情。 原本只能通过炼化灵物提升修为的徐福,在炼制灵丹时,突然感受到了灵力的涌入。 是青云草中蕴含的灵力! 没想到在驱使混沌心法炼丹的过程中,通过灵火作为媒介,居然可以吸收丹炉内的青云草的灵力。 徐福喜忧参半,高兴的是炼丹的时候也能修炼,不过心里不免有些担忧,担忧的是灵草中的灵力被自己得来,那灵丹如何能炼成? 不得已,徐福只好尽量尽力放慢功法的运转,降低灵力的摄取速度,心里盼着快些成丹。 直到临近正午,看台上的看客连发牢骚的精神也没有了,场中反倒安静了许多。 随着“当”的一声开炉清响,众人这才纷纷来了精神,不管成没成,总算是有个结果了。 徐福拍开丹炉,等待烟雾散去后。 所有人都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徐福,想看看他能从丹炉里出什么来,要是掏出一把黑灰,非得大骂他一顿不可,就算是四品炼丹师,也没有这么玩人的。 “成丹了?” 众人惊讶地发现,徐福不急不慢地从丹炉里夹出一颗青色灵丹放进玉盒,然后便老实地坐回到位子上。 “就一颗?” 众人又是一阵诧异,这也太少了吧,之前的炼丹师最少也出炉了三颗,于青蓝更是一口气拿出七颗灵丹,徐福废了半天劲,居然才炼出一颗来。 不过既然能炼成灵丹,那说明徐福是货真价实的炼丹师,出于对炼丹师的尊重,看台上已不再有人对徐福指手画脚,毕竟不管走到哪里,四品炼丹师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尤其这里还是商阳城。 “那肯定不是四品灵丹!谁知道他炼了个什么球出来?” 纪清柔愤愤不平,哪怕是亲眼所见,她也绝不相信徐福会是一名四品炼丹师。 何浪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在想什么,纪长河则是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微微叹息一声,没有言语。 “丹元大会的比试结束,下面由请丹盟的穆长老为诸位炼丹师验丹!” 邢舟响亮的声音传遍全场,引发一阵骚动。 “穆长老?” “哪个穆长老?商阳城的丹盟哪有长老?” “没听说过啊!” …… “是穆贤,当今世上最年轻的丹王!” 场中有人猜出了阁楼上坐在正中的那位神秘中年人,那个中年人起身后,还朝两边看台笑着摆了摆手。 看台上登时欢呼声连成一片,场中的看客变得无比狂热,呼声有如山呼海啸一般袭来。 “穆……贤?” 徐福重重地咽了口吐沫,平静了一下心中的慌乱,这个名字不停地在耳边回响,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修炼时间越长,徐福越能感受到品级之间的差距。八品!这还是徐福无法想象的高度。 必须尽快离开此地,徐福心里想着,刚要起身,却见穆贤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徐福立马反应过来,若是现在离场,那实在太过显眼,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他怎么来了?” 徐福从没想过会这么早碰上这位“师兄”,最令徐福不解的是,像丹王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怎么会屈尊来给一群四五品的炼丹师做评判? 难道说,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第32章 打赌 徐福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他自服用七心丹后目力极佳,哪怕相距甚远,徐福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阁楼上,那个正在验丹的人看上去很是年轻,身材修长,气质儒雅,一身浅绿色的精致长袍站在阁楼里,竟也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哪怕是正在验丹,穆贤也始终表情温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觉得极好相处。若不是师父李丹心亲口告知,徐福打死也想不到这样的人物居然能干出那么恶毒的事。 徐福之前全心全意地炼制灵丹,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不过应该在于青蓝炼成灵丹之后,徐福清楚地记着,自己当时看了那阁楼一眼,那时在那个位子上坐着的还是邢善德。 “他应该没看到我炼丹吧?” 徐福有些心慌,师父的叮嘱不敢忘,面对这等心思深沉的“庞然大物”,还是要小心行事。 很快,原本炼成灵丹的六位炼丹师再加上徐福和于青蓝,作为优胜者被引到阁楼下。 其余几人徐福都不认识,徐福正想找于青蓝说说等会儿结束了赶紧走,却见她一脸莫名其妙的沮丧模样,还没等徐福开口询问原因,邢舟那边先发了声 “张玉,炼制四品下青云丹六颗。” 话音刚落,徐福就见一个面皮略黑的炼丹师上前两步行了礼,面带得意之色。 “刘玉昌,炼制四品中青云丹一颗,四品下三颗。” “王柏,炼制……” …… 每有一位炼丹师的灵丹品级被喊出,看台上都会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这样热情的氛围确实让炼丹师心里十分受用。 “于青蓝。” 邢舟说完名字,刻意顿了一下,有点儿像在易宝行吊人胃口,看台上的众人倒也配合,一下子鸦雀无声,谁都想知道这出手不凡的年轻炼丹师到底几斤几两。 邢舟对众人的反应十分满意,特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炼制四品…上青云丹,三颗!” 看台惊呼一片,成丹三颗,居然全是上等的灵丹,这可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炼出四品上灵丹的炼丹师,没想到这位看上去十分年轻的炼丹师居然如此厉害! 此时看台上只有二人脸色甚是难看,一是何浪,只见他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折扇,他虽然不认得于青蓝,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人要比他年轻得多,居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而他自己,年过三旬还不曾突破至四品,这让“商阳城炼丹天才”的称号,以后如何叫得出口! 还有一人俏脸通红,玉牙紧咬,正是何浪身旁的纪清柔,她自然记得,这人是和徐福是一起的。 “难道那个臭要饭的真的成了炼丹师?” 纪清柔心里是绝不愿相信这个荒谬想法的,但莫名心跳得很快,在徐福的灵丹品级被宣布前,她竟然紧张得手心都冒出汗来。 最后查验的便是徐福的丹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丹王穆贤竟微微皱起了眉头,又把玉盒拿到眼前仔细查看了一番,似乎是碰到什么难题。 过了好一阵子,穆贤这才恢复了笑容,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将装有灵丹的玉盒交到邢善德手上。 邢善德一脸凝重地接了过去。 “难道从灵丹上也能看出师承?” 徐福心跳得更厉害了,若是真能看出来,那可就糟了! 徐福开始打量最近的出口,一旦穆贤要捉自己,就赶紧施展步法跑,虽然不知道八品会有多快,但总不能束手就擒吧! “我就说他不可能炼出灵丹吧?” 纪清柔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这时,邢善德已将灵丹放下,与穆贤和其他宾客回到了座位上。 “徐福,炼制的青云丹品级为……五品中!”邢舟笑着宣布了结果,他自然不会忘记这个神秘的少年,经过这次亲眼所见,也验证了他心中的那个猜想。 邢舟的话让原本打算看笑话的众人一下子都愣住了,不应该是废丹吗?怎么就变成五品灵丹了?四品的丹方和四品的灵药如何就炼出五品灵丹了? “超品灵丹!” 何浪手中的名贵折扇被他生生攥裂,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愤怒。他出身丹药世家,自然知道这超品灵丹的难得之处,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居然炼出了超品灵丹? “超品灵丹?什么是超品灵丹?”纪清柔见何浪失态,忙问身边的哥哥,却见纪长河也是呆若木鸡。 “超品灵丹便是超出现有品级的灵丹,也就是说,徐福用四品的灵药炼出了五品的灵丹!”纪长河愣过之后,用略有些颤抖的声音道出这样一段话。 纪清柔只觉得腿一软,差点儿坐倒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说着说着,还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粉嫩的脸上登时多了一道红印子。 徐福对邢舟公布的结果恍若未闻,此时他正全身心的琢磨如何从八品丹王手中逃出去,反倒成了场中最平静的一个。 直到城主亲自将本次比试的奖励——一个灵火折和一颗五品灵丹交到徐福手上,徐福这才回过神儿来。 看着眼前这个冲自己笑的城主,徐福猛然想起自己在地库中的所作所为,心里又是一慌,感觉自己如同置身于满是猛兽的密林中。 见徐福慌乱,众人只当是他得见城主,受宠若惊,丝毫猜不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商阳城仇家太多,不可久留!” 徐福强行挤出笑容接过灵丹和火折,心里已下定了决心,若是让这城主知道了自己干的那些事,千刀万剐都算轻的! 徐福正想拉上于青蓝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猛地却见穆贤也来到几人跟前。 “后生可畏啊!” 穆贤看着徐福称赞了一句,随后又走到于青蓝身前。 “玩也玩了,闹也闹了,是不是该回家了?” 穆贤的声音温和醇厚,但在徐福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回家?” 徐福大惊失色,见穆贤面带微笑地将于青蓝的一缕乱发梳到脑后,一副慈爱模样,而于青蓝此时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爹。” 于青蓝的一声轻唤让徐福直接呆住了,虽然猜到于青蓝出身不凡,但万万没想到,于青蓝居然是……穆贤的女儿! “难怪!” 徐福心中一下子清晰了,“难怪如此年轻便是五品炼丹师,难怪身怀如此高超的剑法和步法,难怪……” 一下子都能说得通了。 徐福此时无法形容内心的纠结,于青蓝不管是任何一家高门大户的女子他都不会介意,可为何偏偏是穆贤的女儿?自己若是真的有朝一日为师父清理门户,那岂不是成了她的杀父仇人? 徐福浑浑噩噩地听着来自周围的祝贺,迷迷糊糊地来到城主府赴宴,好像丢了魂儿似的。 看到徐福如此失态,不少人大皱眉头,私下只当徐福脑袋不灵光,不禁又多了些“天妒英才”的幸灾乐祸。 席间,城主向各位参加丹元大会的炼丹师发出邀请,除了徐福心乱如麻,没答应下来,其他几位炼丹师都同意在城主府住上几日,与城主探讨炼丹之心得。 于青蓝没有来参加宴席,据说已被穆贤带走,这位丹王之所以能亲临商阳城,看来就是为了将她寻回去。 徐福没心思在宴席上久留,很快便告罪离去,匆忙赶回了客栈。 睡了好几天,原本还有些幽怨的冷傲一听说要离城,立马顾不上抱怨,就要往外走。 “月华,月华!” 徐福找了一圈,发现月华不知所踪。 店掌柜听到徐福的叫喊声忙出来说话:“大人是在找那只银狐吧?它被人带走了,还留了话。” “什么人干的?”徐福眉头一皱,厉声问道。 “小的也不认得,就记得那人脸上跟贴了层霜似的,白得吓人,还扎着个很长的辫子,一抬手就把我这里的桌子劈碎了。” 那掌柜的说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对徐福他自然是不敢有半点儿隐瞒的。 “留了什么话?”徐福嘴上说着,心中大呼不妙。 “那人说,想要回狐狸,明年七月初七,去鹊桥山。” “七月初七,鹊桥山?” 徐福皱眉暗暗记下,又问道:“还有吗?” “没了。” …… 徐福不敢耽搁,叫上凌傲离开客栈后,便匆匆往城外赶。 此时正逢丹元大会,各处城门都大开着,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徐福担心被有心人察觉,又买了两个能遮住面容的黑纱斗笠。 二人出了城,便朝西快步奔走,还要不时地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追来,结果刚走出十余里便停了下来。 停下的原因让徐福有些恼火,这位冷家少爷居然说自己累了? “你家那么有钱,难道没修炼过?”徐福看着气喘吁吁的冷傲不可思议地问道,此处离商阳城还不算远,绝不能说是安全。 “我家有的是钱,护卫多的是,哪用得着我去吃那个苦?”冷傲喘着粗气答道,不禁想起死于非命的两位老人,心里暗想:“等回家后一定要让父亲查明凶手,为他们报仇,再把那些贼人碎尸万段!” “既然你家那么多护卫,那你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抱头鼠窜?” “既然你家那么有钱,那你为什么要吃现在这个苦?” “想杀你的那帮人知不知道你家里有钱?知不知道你家有的是护卫?你自己没本事,死到临头到底能指望谁?” 徐福越说越恼,简直像训斥一般,这倒把凌傲给喝住了,吓得不敢看徐福的眼睛。在他眼里,徐福一直都十分和气,不知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徐福没理睬凌傲,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心里有火,恨自己无能,没想到连师姐最心爱的灵宠都护不住,自己哪还有脸去寻她,这简直比砍他一刀还难受。 凌傲不敢说话,生怕徐福一怒之下,撇下自己,只好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的草地上休息,大气不敢出。 二人刚歇了一盏茶的工夫,徐福猛地抬头,他隐约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从商阳城的方向传来。 “快走,有人骑马朝这边来了!”徐福拉起冷傲就朝前奔去,绝尘步法也全力施展开来。 “是来抓我们的?”冷傲问道。 “不知道,你想去问问吗?”徐福没好气地说道。 二人不敢走大道,挑了一条不起眼的小路跑,没多久便碰上一片树林,徐福拉着凌傲赶忙躲了进去。 进了树林,徐福立马坐定恢复,带人施展步法不但慢了不少,而且损耗实在太大,根本无法长时间赶路,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追捕,徐福自知必须要保持最好的状态。而凌傲也十分机警地趴在一处灌木丛里,观察树林外的情形。 “追来了!” 徐福修炼了片刻便听到隐隐约约的马蹄声,若刚才说不准这些人的目的,那现在应该可以确定了,这些人就是冲着二人来的。 来不及细想他们如何能跟过来,徐福掏出丹元大会上赢来的那颗灵丹。 此时情况紧急,只能通过灵丹来恢复灵力了。 徐福将灵丹至于掌心,双手合拢,平托在身前,运转起混沌心法。 药力沿着掌心的经络不断涌入体内,徐福只觉得气海迅速充盈起来,心中暗叹:“五品丹药果然不凡。” 灵丹很快便被炼化,徐福的灵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马蹄声也越来越响亮。 “来了!来了!”冷傲缩回脑袋,颤声叫道,只恨此处没个地洞躲藏。 “我知道,你先藏好!”徐福应了一声,却似乎忘记临近的危险,盯着自己的手心打量起来。 徐福刚炼化完灵丹,愕然发现掌心的药渣中有一个虫卵,一只细小的虫子正从虫卵中钻出来。 这条虫只有绣花针粗细,不足半寸长,通体雪白,在徐福的掌心扭动着身子,寻觅着缝隙想钻进去。 这虫子居然是藏在这灵丹之中! “这是……蛊虫!” 徐福大惊,突然想起那日在云天帮地库里朱野给他的蛊丹。幸好学了混沌心法,可以用手炼化丹药,若是吞服下去,这虫岂不是直接钻到五脏中了? 徐福伸手一捻,想把这蛊虫捏死,却发现这虫子的身子韧性极强,捏扁后很快便能恢复,活动如常。 马蹄声已到耳边,徐福无心研究这虫子,掏出灵火折,把蛊虫放在红须火上一燎,那虫子总算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在灵火中立刻便化为飞灰。 徐福偷偷扒开一点眼前的草木,只见不远处,几个城主府的护卫已经从马上下来,四处寻找,为首者竟是那日在街上碰到的黑甲大汉。 “果然是他们!” 徐福知道自己已经被城主府盯上了,不知道是因为炼出了超品灵丹还是地库的事被城主府发现了。 只见黑甲大汉还是之前那副打扮,浑身上下被甲胄遮盖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胯下是一匹四蹄雪白的黑色骏马,这马不知是什么异种,个头比寻常的马高大许多。 “应该让这虫子引来的。”徐福心中暗自猜测,虫子一死,这几人像是成了无头苍蝇,此刻只能分头寻找。这片树林虽然不大,但草木茂盛,想找两个人出来可没那么容易。 徐福正盘算着如何甩掉这几人,突然身侧听到一声惊呼。 “啊!蛇!” 徐福扭头狠狠地瞪了冷傲一眼,心中不禁暗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林子里很安静,凌傲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黑甲大汉只要不是聋子自然听得到,城主府的诸人立马循声围拢了过来。 知道行踪暴露,徐福无奈起身,一脚踢开那条指头粗细的草蛇,紧了紧黑纱斗笠,迎了上去。 “徐丹师,城主有请!” 黑甲大汉见到徐福,丝毫不觉惊讶,语气也十分客气,不过声音透过面甲传出来,听着有些奇怪。 “我有急事,去不了!”徐福盯着黑甲大汉,沉声答道。 “城主有令,今日必须带徐丹师回去!” 黑甲大汉话音刚落,两名护卫便上前要出手抓人。 这二人还没等碰到徐福,却眼前一花,齐刷刷地朝后飞了出去,重重地倒在地上。 徐福见二人口吐鲜血,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暗自庆幸没有出全力。在七心丹的帮助下,徐福如今肉身的力量达到一个恐怖的层次,寻常武者根本无法抵挡他全力一拳。 “回来!” 黑甲喝退剩下几个手持兵刃欲上前围攻的护卫,朝前走了几步,如同一尊铁塔立在徐福面前。 徐福眉头紧皱,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这“黑铁塔”绝不是等闲之辈! “打个赌吧!” 黑甲大汉的声音又响起,“你要是输了,跟我走。” 第33章 城主府之秘 “赌什么?”徐福问道,他自己一个人的话,可以全力施展身法,想脱身应该不是很难,不过这凌傲也算是受自己牵连至此,丢下他自生自灭,实在是有些良心不安。 “接我三拳不倒,你赢!”黑甲道。 “我若赢了呢?”徐福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先问道。 “放你们走。” “一言为定!” 徐福眉头舒展,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微笑,要是赌斗,徐福还真没什么把握,毕竟他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刚学的烈风诀,能不能破开那黑甲他心里没底。不过如果只是比拼力气,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来吧!” 徐福单脚后撤,摆了个起手式,既然要接,就不能躲,正好印证一下自己的深浅。 只见黑甲大汉也不废话,上前几步,一拳猛地击出,当胸打来。 拳势凶猛,徐福强忍着没有避让,下盘一沉,也是一拳打了过去。 拳拳相碰,一声闷响。 徐福的拳头与黑甲大汉的拳头撞在一起,像是孩童对上了大人,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就是这看上去弱小无力的拳头,生生将黑甲大汉的铁拳给击退了。 “好!”黑甲没想到徐福的力气如此之大,第一拳没占到便宜,丝毫不觉得折了面子,反而高声赞道。 徐福也明显感受到黑甲大汉留有余力,这一拳也没有任何后劲儿,显然是连灵力都没动用,这让徐福对黑甲大汉多了几分好感。 “再来!” 黑甲说完,又是一拳,拳风大作,威势比上一拳不知强了多少,看得徐福的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不少。 “哈!”徐福大喝一声,这一拳使出了全力。 一声闷响,徐福只觉得一股大力从拳头传来,震得他整条右臂都有些酥麻,双脚后退数步,整个人险些摔倒在地,幸亏修炼过绝尘步法,下盘稳,总算是把这一拳接下来了。 站稳之后,徐福轻轻活动了几下右手和右臂,那种麻酥酥的感觉挥之不去,像是被人拿锤头敲打过一遍,很是难受,右拳更是连握都握不紧了。 这“黑铁塔”比想象中还要厉害,徐福趁着两拳的间歇赶紧调息,心里暗暗忖度如何应对这第三拳。自服用七心丹以来,这还是头一回碰到能在力气上压过自己的,今天也算是长教训了,之前还当自己的力气已无人能比,原来和高手还差这么多。 打完第二拳,见徐福没倒,黑甲的眼中竟多了几分兴奋的喜悦。 黑甲没有着急出手,直等徐福重新摆出起手式,这才将第三拳打出。 这一拳黑甲也是蓄了几息才打出来,出手时,拳上已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黄色流光,与之前两拳大不相同。拳还未到眼前,徐福就感受到如山一般的压力,四周似乎一下子都凝滞了,连呼吸都十分费力。 “开山!” 黑甲轻喝一声,使出自己的拿手绝技,他个人对徐福颇有好感,很久没找到对手能跟他在力量上平分秋色了,两拳之后,便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可惜城主的命令不可违背,只盼着徐福能开口认输,他也好及时收手。 “会死吗?” 徐福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这种无力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绝尘步法、烈风诀、混沌心法……所有应对的可能在徐福心中极快地闪过。留到最后画面的却是病榻上的姥姥,还有那句不放心的叮嘱。 好好活着! 畏惧的念头一下子被挤掉,徐福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烈风盾!” 徐福略有些生疏地使出烈风诀中唯一的一招防御招式,催动烈风诀,瞬间将灵力化作一个罡风盾牌挡在自己身前,疾转的罡风将许多草屑吸引过去,隐约可见一个圆盘挡在徐福身前。 拳盾相交,有如金铁相交,响起一阵易碎的刺响。烈风盾中的罡风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剑,却被黑甲大汉的拳甲挡住,无法伤到他分毫。 盾碎,拳进,重重地打在徐福的胸口。 一口鲜血从徐福口中喷涌而出,喷在遮面的黑纱上,整个人也倒飞出去。 叫好声立马响起。 那几个护卫见自家统领大显神威,忙不迭地拍上马屁。可刚喊了一嗓子,就愣住了,那个本该重伤倒地的炼丹师在半空中身形扭动,竟有些踉跄地落在地上。 没倒! 徐福佝偻着身子,咬着牙,鲜血从嘴角不住地渗出,黑纱斗笠后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黑甲。 “你赢了!” 黑甲转身便上了自己的坐骑,深深地看了一眼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徐福,一声令下,策马离开此地。 见人走远,凌傲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树林里出来,他刚才在树林里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一出来便兴奋地拍了徐福后背上。 “你真行啊!”凌傲兴奋道。 “哇!” 被这随意地一拍,徐福立马吐出一大口暗红色的鲜血,再也无法站立,瘫软在地。 这次伤得实在太重了,整个人跟散架了一样,五脏六腑没有一处不难受的,连喘气都觉得十分困难。 没理睬吓得不敢动弹的凌傲,徐福仔细探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好在气海和周身经络并没有受到重创,反而运转起来更加顺畅了,这让徐福有些意外。 “大哥!你还好吧?”凌傲紧张地问道。 “我……哇!” 徐福刚想开口,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大哥,你别吓我啊!” 凌傲见徐福伤得如此严重,吓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徐福如今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要是再出什么事,那后果凌傲已经能预料到了。 “走!” 徐福强忍着呕血的冲动,咬着牙说出一个字,便挣扎着起身。此地不宜久留,虽然黑甲大汉走了,说不准还有其他人再来。 凌傲赶忙把徐福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搀扶着徐福沿着林子边的小路向前行进。 二人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凌傲实在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满头的汗水,无奈地嚷道:“什么破地方,连个马车都没有!” 徐福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息,已能勉强自行走路,那一拳看似只打在胸口,却感觉浑身都像挨了好几拳,没一处不疼的,好在骨头没断,瘀血也已经吐了出来。 “跟我讲讲黑魔。”徐福倚靠在一棵树旁坐下,看着有些烦躁的凌傲,随口说道。 “黑魔?” 凌傲愣了一下,不知道徐福突然问起这个,但也没问原因,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知道的有关黑魔的故事都讲了出来。 “我也是听老一辈说的,不知道真假。说这黑魔是百年前西南蛮荒之地聚集的一帮高手,干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阴损事儿,后来被正道第一高手带着一帮名门正派杀入老巢,宰了个干净,几十年没动静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死灰复燃!”凌傲叹息道,若不是碰到黑魔余孽,他现在还花天酒地的享受呢,哪会像现在这般落魄。 “黑魔,黑魔……” 徐福默念了几声,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如果说之前碰上的黑刃、黑甲都是黑魔中人,他们又都跟城主府有瓜葛,难道…… “你认识商阳城城主吗?”徐福又问道。 “何止是认识。”凌傲道:“那是我堂叔。” “邢善德是你堂叔?”徐福有些诧异,既然是亲戚,那动手的难道不是城主府的人? “邢善德又不姓凌,怎么可能是我堂叔?邢善德他不是城主,只是暂代城主之位,城主叫凌茂。” “你堂叔怎么了?” “他病了,我这次来就是来探望他的。” “那邢善德哪里来的?” “这个没听我堂叔说起。” “那刚才那黑甲大汉就是城主府的,你没见过吗?” “城主府的?我没见过。” 凌傲突然惊声叫道:“我堂叔这半年一直住在城东的一处别院养病,既然他们是城主府的,为什么要抓我们?难道他们也想绑架我,问我爹要钱?” 听完凌傲的回答,徐福没再开口,显然也问不出什么了,他心里虽然也有不少疑惑,但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离开此地。 突然,一丝轻微的马蹄声传入徐福耳中,徐福慌忙起身,便要带凌傲躲起来。 “大哥,没事儿,是马车!”凌傲的声音中满是惊喜。 放眼望去,果然隐隐约约可见一辆孤零零的马车从远处朝这边驶来。 “运气这么好?”徐福不敢放松警惕,谁也不知道,车上是敌是友。 “停一下!停一下!” 还没等徐福想好怎么应对,凌傲已经跑到路边伸手招呼马车停下了。 车夫是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中年汉子,被凌傲拦住去路,也没有气恼,只是把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车中传出。 “客官,有人拦车。”车夫老实地说道。 “把车让给我,给你钱!”凌傲朝车内喊道,听得徐福大皱眉头,这位凌家少爷还真是不会说话。 “走!”车内那人拒绝得很干脆,马夫抬手就要赶车走。 “等一下,我……我大哥受了重伤,走不了远路,还请您……通融一下。”凌傲上前拉着缰绳,有些慌乱地说道。这辆马车俨然已被凌傲视作救命稻草,这辈子头一回走这么多路,而且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这让一向养尊处优的凌家少爷也放下了身段,语气中有了几分哀求。 “既然有伤在身,那便上来同乘吧!”车中人沉吟一下,低声说道。 “大哥,快上车,人家答应了。”凌傲欣喜若狂,扶着徐福上了车。 车内宽敞,只坐了一个人。这人看上去有些年纪了,鬓角已有些斑白,眉眼细长,颌下留着尺余长髯,一身精致得体的外袍上没有太多坠饰,只在腰间悬着一根白色饰物,右手握着一把合拢的折扇,眼神平淡地看着二人。 “多谢!” 徐福强忍着疼痛,拱手行礼。 “大叔,别看我大哥没流血,他受了很重的内伤。”凌傲见眼前这人一直在打量徐福,忙开口解释道,生怕被人误会他刚才是撒谎。 “看得出来,气息虚浮,眼底泛红,应该是受了重击,引得五脏震动,筋骨受创。” 被此人一语道破,二人均是一惊。 “敢问这位先生高姓大名?”徐福强忍着疼痛问道,二人走的这条小路并不平整,马车颠簸得厉害,震得他浑身筋骨疼得更厉害了。 “老夫姓林名广,排行老二。”林广随口答道。 “林二叔,你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凌傲出声赞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乘坐了林广的马车,这位凌大少拍起马屁来不遗余力,那声“林二叔”也是极其自然的就叫出了口。 “这位小哥为何受如此重的伤啊?”林广眉头微皱,出声问道。 “这个……” 凌傲也不是傻子,若是如实相告,保不齐这人担心惹祸上身,抛下二人,一时不知怎么作答。 “不瞒您。”这边徐福倒是开口了,“我是被商阳城主府的人打伤的。若是您有什么顾忌,我们下车就是。” “又是他们!” 林广一听商阳城主府,脸色立马难看了许多,手中的折扇狠狠地敲在手心。 “你跟他们有过节?”凌傲见林广变了脸色,欣喜地问道。 “何止是过节!”林广冷声说道,“打伤你的人是不是身材高大,穿戴一身黑色盔甲?” “就是他。”凌傲抢着答道。 “此人乃是商阳城主府的一位统领,名为黑甲。他力大无比,一身宝甲刀枪不入,更有踏云兽为坐骑,可日行千里,能从他的手中逃出,你也绝非常人啊!”林广有些欣慰地看了徐福一眼。 “您对城主府的了解也很细致。”徐福看着眼前这人,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能让黑甲出动,小友应该是位炼丹师吧!”林广淡淡说道:“你可知城主府为何要抓你回去?” “不知。” 徐福做贼心虚,只当是自己杀了城主府的统领,还把人家药库洗略一空的事暴露了。 “试丹。”林广淡淡说道。 “试丹?”徐福诧异道,如果只是试丹的话,干嘛要找炼丹师呢? “他试的不是寻常丹药,而是……蛊丹。”林广语气平淡,但这两个字的分量可是不一般。 “蛊丹?蛊丹之术不是已经失传了吗?”徐福惊疑道。 “是否失传我不清楚,但邢善德确实懂得这蛊丹炼制之法。” “是他?难怪……” 徐福突然想起云天帮帮主身上的蛊丹以及自己之前获胜得到的那颗,想必都是邢善德炼制的,能将蛊丹伪装成五品灵丹的模样,看来这邢善德也是位极厉害的炼丹师。 “但为什么一定要找炼丹师试丹呢?”徐福有些不解。 “试丹本就是个细致活,丹药入腹后的细微之处,寻常人哪说得明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蛊丹更是丝毫不能差。” “您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徐福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始终报有怀疑,而且他居然知道这么多有关商阳城城主府的秘闻,可见来历绝不一般。 “我儿子便是一名炼丹师,一年前被骗进了城主府试丹……”林广说到此处便有些语塞,面上也多了几分哀痛之色。 “没逃出来?”凌傲对此十分疑惑。 “我儿好武,平日里学过一些身法,倒也真是逃出来了,可是……”林广说到此处,脸上悲色更重。 “可是怎么了?”凌傲忙追问道。 “可是他已服下蛊丹,逃出城主府不到十日,他体内的蛊虫便发作,痛不欲生,最后不得不回到城主府求解药。” 徐福大惊失色,没想到这蛊虫居然如此厉害,幸亏没服食那枚蛊丹,否则恐怕就跟眼前这人的儿子一样了。 “这邢善德就是通过蛊丹来控制这些炼丹师的,这些人一直到死都只能留在城主府试丹,这也是为何他如此热衷于举办丹元大会。” “原来如此。” 徐福恍然,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再想想商阳城的城门,仿佛就是个硕大无比的口袋,这次能逃出来实在侥幸,也不知道于青蓝怎么样了? 想到于青蓝,徐福心中苦笑,她爹可是丹王,邢善德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找她来试丹。 “城主府不灭,我儿再难获自由身,不瞒两位小友,老夫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推翻,救我儿出来。”林广看着二人,有些期待道:“不知二位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林二叔,这城主府高手众多,凭我们几个恐怕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凌傲忙推辞道。 “也不算多,其实也就那几个统领比较难缠,黑甲你们是知道的,再有黑刃、黑羽箭二人擅长暗杀偷袭,其他人不足为惧。”林广胸有成竹地说道。 “我这位兄弟没学过武功,我又受了重伤,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见谅。”徐福嘴上说道,心里对报仇一事却没有很热衷,他现在自身难保,哪有闲心去助人。 “既然如此,我便不勉强二位了,相逢即是有缘,老夫这里有一颗疗伤的丹药,且赠予小友吧!”林广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一颗黄澄澄的丹药,递了过去。 “据我了解,那邢善德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小友还是抓紧疗伤,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第34章 锤筋炼骨 “这是……小还丹?”徐福接过丹药嗅了嗅,一股微甜的气息沁人心脾,有些惊喜地问道。 “小友果然见多识广,正是小还丹。”林广微微笑道:“我这还有虎骨酒,也有助于疗伤。” 林广说罢把身旁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葫芦递了过来。 “多谢前辈,酒就不要了。” 徐福疗伤心切,略一犹豫便将小还丹放入口中,然后盘膝而坐,炼化丹药。 “我大哥多久才能好啊?”凌傲看着徐福,有点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凌少爷,很快的。”林广淡淡地说道。 “那就好,等等,你叫我什么?”凌傲突然觉得有点不对,他可从没说自己姓凌啊! “西北凌家可是高门大户,凌家二少挥金如土,盛名在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林广看着凌傲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你认识我?既然你知道凌家,你若能护送我俩回去,你就算是要金山银山我爹也能给你。”凌傲声音有些急促,不知为何,原先慈祥的林广突然让他很不自在,虽然是一张笑脸,却让自己没来由泛起一阵寒意。 “凌少爷恐怕只能自己回去了,徐小友得跟我走。”林广笑道,说完从腰间取下那白色饰物,轻声吹了起来,这竟是一根短笛。 短笛看不出什么材质,但笛声尖锐,凌傲听着不觉得怎样,但徐福却在一旁猛地抽搐起来。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凌傲忙趴过去问道,不过徐福没有应声,抽搐了几下便晕了过去。 “你到底是谁?” 凌傲再傻也看出眼前这人有问题了,如今没了徐福这根主心骨,凌傲说话也没了底气,声音已有些颤抖。 “凌少爷,一路顺风。” 只见林广手中折扇猛地张开,随手一扇,凌傲便如同一片树叶一般,冲开了帘子,飞了出去,倒把那憨厚的车夫吓了一跳。 “掉头!” 车夫虽然受了惊吓,但也不敢多问,赶紧将马车掉了个头,沿着原路往回走,等凌傲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在百丈开外了。 凌傲望着远去的马车,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方才被一阵旋风推出马车的一瞬,他清楚地看到林广手上的那把白纸折扇上,只写着一个大字——魔! “难道……他也是黑魔的人?”想想刚才自己居然跟黑魔余孽同乘一车,凌傲只觉得一阵恶寒。见那马车远去,又回头看了一眼茫茫未知的前路,歇斯底里地大吼了一声,奔着那马车的方向追去。 徐福很快便清醒了过来,昏迷前,他便猜出了林广的身份,不禁暗暗叫苦。百般提防,还是着了城主府的道。 徐福服下的那颗虽是蛊丹,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小还丹,在药力的滋养下,他的筋骨已不如先前那般疼痛。不过徐福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倒在马车里一动不动,默运心法,尝试着寻找蛊虫所在的位置。 想着方才疼痛的位置,必定就是那蛊虫潜伏之所,徐福尝试着驱使灵力去灭杀,可灵力最多只能护住五脏六腑,根本没办法进入,徐福试了几次,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醒了就起来吧!” 林广突然开口说道。 知道被察觉,徐福也不再隐瞒,老老实实地坐起来,看着林广,叹息道:“不得不说,你骗人真的很厉害!” “骗这个字,虽然听上去不好听,不过也是有讲究的。”林广微笑道,看上去对自己的骗术相当得意。 “什么讲究?” “多说真话!” 徐福哑然失笑,骗人居然要多说真话,真是……有几分道理啊! 想想若不是林广将城主府的一些秘事和盘相告,他也不会那么容易轻信。 “要是给骗子评品级,你估计能评九品!” 徐福的话听上去像是褒奖,却满含挖苦的意味。 “人之所以会受骗,皆是为了一个贪字。”林广丝毫没有气恼,只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笑道:“世人执迷,贪虚名,贪权利,贪酒色财气,心有贪念,便有了弱点,趁虚而入,自然无往不利!” “那我贪的是什么?”徐福问道。 “贪生。” 林广轻摇纸扇,一双眼睛似乎把徐福看透了。 “人哪有不怕死的?”徐福反驳道。 林广笑而不语。 “我体内的蛊虫是受你的那根笛子控制,对吧?”徐福懒得跟林广争论那些大道理,盯着他腰上悬着的白色短笛问道。 “没错。”林广答道。 “如此便好。” 徐福说完,突然出手,猛地便朝林广扑了过去,伸手便要夺那骨笛。 林广似乎早已料到徐福此举,不见其发力,整个人向右侧平移了几尺。 徐福收不住力,整个人竟撞破了马车,冲了出去,滚出去一丈多远,吓得车夫赶忙将马车停住。 徐福停住身形,又急忙转身,猛地扑向马车,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攻得够快,林广便没有工夫吹骨笛。 临近马车,徐福蓄起足以开山劈石一拳,朝马车砸去,对待敌人,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还未出手,那马车的顶棚突然飞起,直奔徐福而来,徐福猝不及防,被这顶棚砸翻在地,就见林广此时正站在马车中轻摇着折扇,满脸的笑容。 “果然!”徐福看到林广折扇上的字,心中暗道,眼前这人果然是黑魔众人。 两次偷袭均未得手,徐福并未气馁,依旧是大步朝林广冲去,逼近至不足五尺时,徐福左手一扬,一把沙土甩向林广,右手则尽力朝前一挥。 “烈风刀!” 灵力沿着徐福的指尖奔涌而出,化作一道无形的刀刃,裹挟着沙土直奔林广而去。 风刀来得极快,林广面不改色,只是身子微微晃动,便躲闪了个干净。 林广未伤分毫,不过他所在的马车却遭了殃,失去顶棚的马车被徐福这一击毁了大半,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底盘了,那马夫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连马车都不要了,远远地跑开了。 “太粗糙。”林广站在光秃秃的马车上,扇了扇眼前的尘土,对徐福刚才这一式风刀评价不高。 突然,一声轻微的脆响从林广腰间传来,林广眉头一皱,赶忙抓起腰间的短笛查看。 只见如玉般的短笛正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裂痕,林广轻轻一捏,那短笛竟断成了两截。 看着不远处的徐福严阵以待的模样,林广摇头苦笑:“终日打雁,没想到被你这个雏鸡啄了眼。”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徐福笑着答道,心里却不似面上那般轻松。 方才徐福扬起的沙土,让林广误以为是为了掩饰风刀,私下里却弹出一记风丸正中那短笛。风丸是最简单的风术法,威力有限,但有个优势就是隐匿强,若非耳力过人者仔细倾听,常人极难觉察。 徐福的这一记风刀将沙土吹散,让林广看不清他手上的动作,这记风丸才得了手。 这一招漂亮的声东击西让林广对徐福刮目相看,不过徐福此时却有苦难言。 这烈风刀乃是烈风诀中的六品术法。施术者御风为刀,可伤敌于一丈之外,对灵力的损耗自不必说。 徐福也只是前几日才得到烈风诀,还从未用到过此术法,第一次使用就用在实战中,而且还在中间夹杂风丸,对于重伤的徐福来说,实在是有些勉强。 在不计损耗地使出那一击后,徐福只觉得气海一阵空虚,脸上却半点不敢暴露出来,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徐丹师, 你也是聪明人,不如咱们做一笔买卖如何?”林广看着徐福,正色说道。 “说来听听。”徐福一边应着,一边默运混沌心法,吸收小还丹的残余药力,尽力补充损耗。 “我可以请城主为你驱除蛊虫,还可以将我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林广说着,手中折扇朝旁一扇,一道风刀有如实质,将路旁一棵胳膊粗细的小树拦腰斩断,那威力比徐福全力一击不知强多少。 “你不会是想要我拜你为师吧?”徐福惊讶于林广的修为与手段,同样的风刀在林广手里怎么就变得如此骇人。 “难得你已经迈进门槛,若无人教导,怕是要走不少冤枉路。我乃是六品风术士,论修为,可不比许多名门正派的长老差,拜我为师,你也不算屈才。”林广开始劝说起徐福来。 “你的修为虽然高,但骗术更厉害,若是拜你为师,就怕哪天被你卖了我都不知道。”徐福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毁了蛊笛只能解一时之困,你体内的蛊虫三日内若无蛊药压制,便会蚕食你的内腑,只需七日便能将你的五脏六腑咬得千疮百孔,到时候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听了林广这番话,徐福懊悔不已,自修习了混沌心法第二重,他本不必口服丹药,可当时在马车上急于疗伤又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个秘密,就没有用手掌炼化丹药,这才着了道。 林广眉心微皱,看了一脸懊悔的徐福一眼,沉吟了一下,又说道:“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徐福忙问道,说完又觉得自己表现得有些迫切,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 “加入黑魔!”林广正色道。 “加入……黑魔?” 徐福从小到大幻想过成为大侠,成为地主,成为说书先生,就是没想过会当杀手,初听到林广的提议,他只觉得有些荒谬。 “这个拿着。” 林广扔过来一个小瓷瓶便去驱赶马车。 “这是什么?”徐福问道。 “蛊药。” 林广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若不信我说的话,就找个地方待几天,等到腹痛的时候吃下它便能再压制蛊虫三天,想好了便来商阳城城主府找我。” “你真叫林广?”徐福心说你可别瞎编个名字,到时候城主府没你这号人。 “当然,不过,你也可以叫我,黑扇。”林广说完,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马便拉着只剩底盘的马车朝前狂奔,朝着商阳城的方向去了。 徐福则握着那瓶蛊药,心里犹豫要不要去那龙潭虎穴一般的城主府,正呆呆地出着神,突然听到一声叫喊。 “大哥!” 凌傲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脸兴奋地跑到徐福跟前。 “那人被你打跑了?咱们快走吧!别再让那个臭老头搬救兵来。”看着满地的马车残骸,凌傲兴奋地说道。 “我不能送你回家了。”徐福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凌傲,望着商阳城的方向无奈说道。 “怎…怎么了?” 凌傲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你不是答应我了吗?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你怎么……你怎么……” “我中毒了。” 徐福也不想给他解释蛊虫的事,就干脆说自己中毒了,反正也差不多。 “中毒?是那颗丹药吗?” 凌傲猛地想起林广给的那颗小还丹。 “对。” 二人沉默了一阵子,各怀心事。 徐福解下背上的包袱,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掏出一大叠金票来,这是卖火玉和铁皮丹的钱,徐福从易宝行拿回来就基本没动。 “这些钱给你,赶快回家去吧。”徐福说着把金票全塞给凌傲,想了想,又把藏在腿上的那把黑色匕首也给了他。 “大哥,那你怎么办?” 在凌傲心里,徐福是在替自己受罪,要不是他路见不平出手相救,也不会惹上如今这些祸患。 “我得回去找解药。” “我跟你一起。” “不用,你跟我去也帮不上忙。” 话说得很直白,凌傲也知道徐福说得没错,在这种形势下,除了拖后腿,他确实什么都帮不上。 看着手上的金票和匕首,凌傲突然觉得自己视若万能的金钱,似乎也不那么可靠,至少远不如那把黑色锋刃的匕首让他心里安稳。 “先说好,这钱是借你的,若是我能活下来,一定去你家找你讨账!” 徐福见凌傲脸色难看,也有些不忍,便跟他开起玩笑来,凌傲这才挤出一丝笑脸。 “后会有期!” 事不宜迟,徐福没再说什么告别的话语,施展起绝尘步法,朝着商阳城的方向奔去。 “你一定得来拿,我还你十倍,不来你就亏大了!你听见了吗?”凌傲高声喊道,声音都有些嘶哑了,也不知道徐福听见没有。 ………… 徐福并没有立刻去商阳城,而是在城外不远处,找了一处树林藏了进去。他没有完全相信林广的那些话,反正手里有药,先待两天看看,万一能把那蛊虫灭掉就不用去那龙潭虎穴了。 找了一处空地,徐福从包袱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刚才掏金票的时候发现的,不知何时跟金票放在一起,徐福猜想,多半是于青蓝留的。 “徐福亲启。” 信封上四个娟秀的小字,赏心悦目。 打开信封,只有一页纸和一条精致的红绳,红绳上编着一颗淡红色的珠子,晶莹剔透。 “莫失莫忘。” 那页纸上只有这四个字。 徐福怅然若失,他对于青蓝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可为什么偏偏是穆贤的女儿? 想了想,徐福把红绳和珠子挂在手腕上,又仔细端详了一阵,便收住心神,专心调息起来,当务之急,还是要养好伤再说。 灵力的损耗对徐福来说并不太麻烦,他身上还有些回气丹,以混沌心法炼化,灵力很快便恢复至充盈。至于筋骨上的伤势,也无大碍,有了小还丹的帮助,一日后,徐福已经完全复原。 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徐福浑身的骨骼发出一阵爆豆般的脆响,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只觉得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身子感觉比受伤之前更加轻盈了。 “这是怎么回事?” 徐福不解,仔细思索了一下,想起曾经读过的一本书中有关“锤筋炼骨”的描述,似乎与自己的情形有点儿相近。 书中所言,修士炼体时需每日捶打撞击周身筋肉骨骼,用以激发其中沉积的灵力,而“锤筋炼骨”则是一门十分高明的手法,可以使锤炼肉身的效果达到最大,不过懂这门功法的修士极少,而且几乎都是名门世家的供奉,常人根本没有机会享受真正的“锤筋炼骨”。 徐福受了黑甲的一拳重击,没想到阴错阳差把之前淤积在筋肉骨骼中的灵力给打散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不过欣喜的感觉没过多久,徐福又陷入深深的担忧之中。 腹中的蛊虫该怎么办? 第35章 约法3章 蛊虫的韧性徐福是见识过的,之前还是用灵火才将其烧成灰烬,可如今蛊虫已入腹,总不能把灵火吞进肚子里吧? “把灵火……吞进……肚子里?” 徐福脑袋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随即便拿出身上仅有的两根灵火折,一根是师姐给的红须火,另一根是此次丹元大会的奖励,徐福还没看过。 徐福将另一根灵火点起,青白色的火焰立马燃烧起来。 “青花火?” 徐福有些惊喜,这算是他见识过的第一种灵火,可惜被他不小心给弄灭了,在徐福心里,这一直是一件颇为懊悔的事,没想到世事无常,自己居然又得到一朵青花火,这比得到更高品级的灵火还要让徐福欢喜。 想着自己之前无意间抓在灵火上,似乎没有觉得炙热难当,说不准自己的五脏也能扛得住这灵火呢! 不过,只是烧蛊虫的话,应该也不用太高的品级吧?可别把蛊虫灭了,肚子也烧穿了。 徐福想了想,收好两朵灵火,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快步朝商阳城奔去。以防万一,得多备几种灵火才保险。 进了商阳城,徐福便直奔易宝行。要论宝物齐全,那儿自然是首选,而且钱都给了凌傲,别的地方就算有,他也买不起。 徐福没有过多的停留,直接来到丹药厅,将所售灵火全都揽入怀中,足足有八种之多。好在这些都是三品以下的低品级灵火,否则单凭他铜制易宝钱,可赊欠不了这么多。 不管其他人的诧异眼光,徐福又急忙离了易宝行,回到城外那处树林。 徐福如今也已经明白,这商阳城已经可以说是黑魔的地盘了,对他而言,绝不可久留,说不准还有别的什么笛子能引动他体内的蛊虫。 回到树林,徐福仔细探查了一圈,确保没有人跟踪埋伏,这才找了一块空地坐下,着手自己的除蛊大计。 徐福把灵火折都摆在地上,挑了一根品级最低的灵火。 一品灵火刚跻身灵火之列,还无法用于炼制灵丹,一般只用于刚入门的炼丹师练手,不管是蕴含的灵力还是热度都比凡火强不了多少。 灵火的名字徐福都懒得记,喘了几口粗气,平复了一下心跳,便将灵火点起。 淡红色的灵火微微颤动,看上去也和凡火没什么差别。 徐福捻了捻手指,把手慢慢靠近这朵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灵火。 “不疼!” 徐福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手指在灵火中灼烧竟丝毫没有损伤,微微的灼热感,反倒十分温暖舒适。 “灵火果然伤不了我,既然如此……” 徐福心中暗喜,又将舌头小心翼翼地伸了出来,然后猛地舔了一下这朵灵火。 没事! 徐福大喜。 “可这个怎么吃啊?” 想到此处,徐福又犯了难。 “难道把灵火折也吃了?”徐福想想就觉得荒谬,这灵火折是用草木卷出来的,自己又不是牛马,如何吃得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徐福觉得头皮头快要挠破了,自己妄图吞火灭蛊虫之事太过于惊世骇俗,就算去问九品丹圣,想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思量了许久,直到灵火快要熄灭了,徐福也没想出个正经办法,只觉得脑袋都开始疼了。 “不管了,今天就当自己是牲口了!” 徐福心一横,拿起了那支引燃了许久的灵火折,小心翼翼地折下最顶端一小截,抬手便丢进嘴里。 徐福也不敢嚼,硬生生吞了下去,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嗓子眼儿顺着胸口一直沉入腹中,像是猛地咽了一口热水,随后便犹如石沉大海般没了动静。 “这就完了?”事情好像比徐福想得要简单。 等了一会儿,感觉腹中没有任何异状,徐福这才确定这灵火不会烧伤五脏六腑,总算松了一口气。 把其他几支灵火折依次引燃,如法炮制吞入腹内,可腹中仍旧没什么感觉,这让徐福很是不解。 “难道这法子不行?还是灵火品级不够?” 徐福看着最后两支灵火折,只剩红须火和青花火了。 “看来咱俩真的是没缘。” 徐福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青花火,本来想着以后可以还给师父,此时性命攸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青花火不愧是五品灵火,一入口便明显感觉到灼热难当,咽下的时候更是觉得喉咙都被烧着了,直到进去腹中,徐福还能感受到这团灵火在燃烧。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徐福强忍着恶心和灼热,立马驱动起灵力护住脏腑。 片刻后,灼热散去,竟一股十分精纯的灵力从脏腑中渗透出来,府内的疼痛立减,徐福赶忙将这道灵力纳入气海中炼化。 将混沌心法运转了十数个周天之后,徐福轻吐了一口浊气,睁开了双眼,此时天已黑透了。 徐福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禁感叹这混沌心法实在神妙,那道突然冒出来的灵力,徐福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之前吞食的那些灵火中所蕴含的。这道灵力精纯无比,一开始灼热难当,但每运转一周天,这灼热便少一分,行至最后,徐福竟感到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像在腊月的大晴天里晒太阳。 “没想到连灵火都能炼化,难道这心法真能炼化天下所有的灵物?” 徐福心中愉悦,暗自庆幸自己好运。 “还得用功修炼啊!” 徐福想起之前的两场打斗,他原本还对自己的修为有点儿沾沾自喜,结果几拳就被黑甲打得差点儿散架,随后又被林广戏弄了一顿,偏偏还打不过,最后逼得自己不得不冒险吞火灭蛊。 人弱被人欺,放到哪里都是至理。 饿了逮只山鸡野兔,渴了去河边喝几口水,其他的时间徐福一直在林子里钻研烈风诀,如今这可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招数,毕竟是实打实的七品功法。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蛊虫果然没有发作,徐福满意了拍了拍肚皮,不过又有些纠结了。 “到底去不去商阳城?” 现在体内蛊虫应该已经除去,算是没了后顾之忧,老老实实地回少商城才是保险之举。可徐福还有七心丹这个大隐患未除,想着回去也必将寝食难安,而黑魔神秘莫测,个个修为深厚,保不齐能另辟蹊径,找到化解七心丹隐患的方法。 但想想黑刃和朱野,还有那几乎掏空的密室,徐福心里还是有些发虚,如果去的话说不准就是羊入虎口了! “富贵险中求,拼了!” 徐福思量了许久,一咬牙,大步朝商阳城的方向奔去。 进了城门,徐福直奔城主府,至于如何在城主府自处,徐福心里已打好了算盘。 短短几日,算起来这是第四次进商阳城了,每次的心情都不一样,没想到在这里会发生这么多事。 “也不知道她到家了没有。”徐福摸了摸手腕上温热的珠子,又想到第一次入商阳城时的景象。 很快便到了城主府,徐福赶忙收住心神。站在门口,徐福突然又有了一丝慌乱,看上去安静祥和的城主府在他眼里已化作一头尖嘴獠牙的黑色凶兽,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让他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请问,是徐丹师吗?”一个门卫见徐福在门口举足不前,仔细打量了一番,上前行礼问道。 “我是姓徐。”徐福呆呆地回应了一声。 “果真是徐丹师。” 那门卫有些惊喜道:“几日前大统领便吩咐过,若徐丹师上门,定要以上宾相待,丹师请随我来。” “看来早就料到我会来,不过也有你们料不到的!”徐福想着,心里突然多了几分怒气。就是这帮人,骗自己服下蛊丹,还如此惺惺作态,真是恶心。不过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灭了这蛊虫,或许可以借此行事。 这门卫将徐福请进门后,立刻有一个丫鬟过来引路,那丫鬟十分恭敬地将徐福带到一间精致的客房,备上茶水点心后,便行礼退下了。 徐福这回吸取教训了,不敢随便吃东西,甚至连椅子都没坐,只是仔细打量着四周,生怕再有什么陷阱机关,不多时,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徐小友别来无恙啊!” 林广笑盈盈地推门进来,那模样真跟徐福很熟似的。 “托您的福。”徐福冷声冷气地答道。 “小友心里不痛快也是人之常情,休要怪老夫,老夫也是奉命行事。” “给我除了这蛊虫,我加入你们。”徐福也不废话,单刀直入地说明自己来的目的,想骗过林广这个老狐狸可不容易,如何能让林广相信自己,也是他这今天一直在考虑的,他必须装作一副还没除去蛊虫的样子。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还需得找城主才行。”林广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广丝毫不在意徐福对自己的冷淡态度,一边走着,一边十分热情给徐福介绍,俨然已把他当做自己人。 “那是黑甲,你们交过手的。”林广指着正在演武场练拳的大汉说道。 “他成天这么穿着盔甲,不嫌闷吗?”徐福不解问道。 “卸了甲,那还是黑甲吗?”林广无奈一笑。 突然,一声呼啸从徐福耳边响起,一道黑影贴着徐福的耳边穿过,把徐福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竟一支黑羽短箭,牢牢得钉在眼前的回廊柱子上。 徐福见到那支箭上的黑羽,心里更慌了,那夜射杀六品修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没想到今日他险些成了这箭下亡魂。 徐福用最快的速度躲到柱子之后,暗骂自己太大意,在这龙潭虎穴里居然还如此懈怠,丝毫没发现还有位厉害的箭手埋伏在周围。 “小羽!别闹!”还没等徐福开口,林广在一旁故作严厉地喊了一声。 徐福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一身红色劲装的纤细女子正倚靠在房顶摆弄着手里的一把墨色小弓。 那女子脸上戴着面罩,看不出容貌,头发随意盘在头上,用一根木簪插着,眉心微皱,眼神凌厉,瞥了二人一眼后,一翻身便去到屋顶的另一侧,再无踪影。 “小羽是开玩笑,小友别介意。”林广淡淡笑道。 “她叫黑羽?” 徐福看着那支黑羽箭,心有余悸地问道。 “小友认得她?”林广有些意外道。 “不认得,不过看见这个就能猜到是你们黑魔的人了。”徐福指了指那支箭,回头看向林广,问道:“你们为什么非要叫黑什么?黑甲黑羽都听着太别扭了。” “她叫黑羽箭。”林广更正道:“所谓姓名不过是个代号罢了,这么起名也算是黑魔的传统,以黑为姓,以物为名,代代相传。” “那林广这个名字也是你编的喽?” “在这里,你也可以叫我,黑扇。” 徐福认真打量了一下林广手中的那把折扇,扇骨上隐隐有灵力显现,这想必也不是一把普通的扇子。 “黑魔一共多少人?”徐福突然开口问道。 “这个等你入了黑魔再说。”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一处会客厅。刚刚坐定,就有一人匆匆而来,不是别人,正是那暂代城主之位的邢善德。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邢善德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快步过来,好一顿嘘寒问暖。 “我想加入黑魔。”徐福单刀直入道。 邢善德先是一愣,看了黑扇一眼,随即脸上带笑道:“看来小兄弟知道的不少啊!” “黑扇已经告诉我了。”徐福坦然说道。 邢善德看着语气坚定的徐福略微思索了一下,又说道:“加入黑魔,需有人引荐。” “老夫愿引荐徐小友入黑魔。”黑扇在一旁正色说道。 “既有二长老引荐,那便随我来吧。”邢善德说罢便引着徐福来到了丹房,黑扇则在门口处停住脚,没有跟着进去。 徐福这是第二次到这丹房中来,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之前可曾听说过黑魔?” 此时丹房中只有邢善德和徐福两人,邢善德盯着墙上的一副画,背对着徐福淡淡地问道,如同聊家常一般。 “听一个朋友说起过。”徐福谨慎答道,戒备之心丝毫没有放下,黑魔中人行事难以揣测,他生怕眼前这位商阳城代城主突施冷箭。 “你那位朋友是如何说的?”邢善德又问道。 徐福稍一犹豫,便将凌傲告诉自己的那些有关黑魔的传说跟邢善德如实说了一遍。 “你那朋友只怕也是听来的吧?”邢善德似乎能猜到答案,也没等徐福回答,随即又说道:“这也不能怪他,黑魔在世俗人眼里确实有些阴森恐怖,那些谣传,黑魔也懒得辩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徐福听完这番话,心里有些不屑,心说你这都拿人试蛊丹了还好意思装清高?看来加入黑魔先得学会装模作样才行。 “黑魔成立之初,旨在惩奸除恶,以正世风。可惜过于张扬,虽能震慑宵小,但也引得天下门派豪阀群起攻之。百年前那场血战,黑魔几近覆灭,只有寥寥十数人逃过一劫,从此黑魔便销声匿迹,养精蓄锐。”邢善德说到此处,转过脸来看了看徐福,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接着说道:“虽说你加入黑魔并非本意,但能得到黑扇长老的认同也算是与我黑魔有缘,蛊虫之事你大可不必担心,只要按时服蛊药压制,定能保你无碍。” “我都答应加入黑魔了,为什么还不能给我除蛊?”徐福“怒声”问道。 “三年后,只要你不叛离黑魔,自然会为你除去。” “你不会骗我吧,我可从没听说过有蛊虫驱除之法。” “这驱除之法乃是口口相传,且过于惊世骇俗,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徐福无奈道。 “黑魔规矩不多,但有三条你要记牢。” 邢善德说到此处,目光一下子凌厉起来,正色道:“第一,既入黑魔,即是兄弟,之前你做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今后决不可手足相残。” 徐福猛地想起黑刃,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地库发生的事这位代城主已经知道了。既知如此还能笑脸相迎,这位代城主的城府有点儿深得吓人了。 “第二,黑魔众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不可滥杀无辜,奸淫掳掠。” “第三,不可随意暴露身份,更不能将有关黑魔的事透露给外人。” 徐福听完第三条,总算松了口气,一点疑惑突然冒出来。 第36章 黑魔任务 “那之前跟我说了这么多,我若反悔了,不愿加入黑魔了怎么办?”徐福疑惑道。 邢善德没有回答,只是扫了一眼丹房里的那个黝黑的丹炉。 “懂了。”徐福应了一声,很明显,如果自己不想加入黑魔,那就只能去做一个试丹人,一辈子都别想离开这城主府。 “小兄弟年纪轻轻就身怀九品功法,能加入黑魔,必然能有一番作为。” 邢善德一番话让徐福心中大惊,忙辩解道:“什么九品心法?我可没修炼过什么九品心法!” 混沌心法是九品这件事只是徐福的猜测,同时也是最大的秘密之一,此时突然被邢善德点破,徐福听着无异于晴天霹雳。 “你在丹元大会上一鸣惊人,炼出超品灵丹,若无九品心法,那你倒是说说,如何炼出那超品灵丹?” 邢善德见徐福的惊诧表情,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只当是徐福有意藏拙,接着说道:“你大可不必担心,心法是你自己的,在黑魔没人会逼你交出来。” 徐福自然不会相信邢善德的承诺,担忧之余也多了一分喜悦,看来他没有猜错,这混沌心法第二重果真达到九品! “第二重都已经是九品心法了,那第三重……” 徐福只觉得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说不清是兴奋还是紧张,此时只想找个高山断崖大吼几声。 “把衣服解开,露出左臂即可。”邢善德突然开口打断徐福的浮想联翩。 徐福一下子回过神儿来,有些警惕地盯着邢善德,不过还是将袖子挽到了肩膀。 邢善德再转过身时,右手已捏着一根墨色雀翎,左手则托着一个小碗,一边嘴里念叨着一些徐福听不懂的话,一边用雀翎沾着小碗里的透明汁液在徐福胳膊上涂涂画画。 片刻后,徐福的上臂外侧就多了个奇怪图案,还没等徐福看仔细,那图案却离奇消失了。 “此乃黑魔图腾,是黑魔中人的标志,遇水就会显现,如非必要,尽量不要让外人看到。” 邢善德放下雀翎,接着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黑魔的一员了,愿你能秉承黑魔之志,不堕黑魔之名。” “都加入黑魔了也听不到句实话,看来这黑魔从上到下就是一群骗子!”徐福心里嘀咕着,他可没把刚才邢善德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放在心上,一个抓人试蛊丹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人? “其他事宜就由黑扇长老教给你吧。” 听邢善德说完,徐福便随意行了一礼,退出了丹房。 黑扇此时就在门口面色沉静地盯着天边的一朵白云,脸上一片恬静祥和,像个无欲无求的富家翁,正端详着在远处玩耍的儿孙。 “黑魔自成立之初,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百零八黑魔使皆是一脉单传,可惜几十年来,常有来不及找到传人便命归黄泉的前辈同门,更有甚者,终其一生也未能找到合意的传人。可叹世人愚昧,被有心人蒙蔽,将黑魔视为洪水猛兽,让黑魔的传承难上加难,如今这一百零八黑魔使也没剩几个了。”黑扇看着那云,双眼有些迷茫,轻描淡写地说着黑魔令人唏嘘的现状,语气中满是无可奈何。 “一百零八黑魔使都跟你们这么厉害吗?”徐福开口问道,他见识过黑甲、黑羽箭,还有眼前这位黑扇长老的实力,绝对是实打实的高手,若是有一百零八个这样的黑魔使,那还真是一股极为骇人的势力。 “一茬不如一茬了。” 黑扇面露苦笑起身,看着徐福,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复杂。 “那我现在也算是黑魔使了吗?”徐福问道。 “还不是,你得先挣到自己的名号才算。” “那我可以自己起名号吗?黑煞怎么样?听起来就吓人。” “名号都是从前辈同门那儿继承来的,不能自己取。” “你之前说要收我为徒吗,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叫黑扇了。” “对,名号传给了你,我就能告老退隐,你就是黑扇。” “君子不夺人所好,看你对黑魔这么有感情,那我还是别当这坏人了。” “可惜了你的天赋……” “如今别说拜师了,睡个觉我都担心醒不过来,而且,我觉得邢善德在骗我,根本就没有能根除蛊虫的灵药。”徐福带着怨气说道。 “药自然是没办法根除。” 黑扇看着一脸愤懑的徐福,露出一丝微笑,一边继续朝前走着,一边说道:“说与你听也无妨,邢执事已修成灵火眼,五脏六腑皆可看穿,蛊虫在这灵火眼之下,无所遁形。” “光看到有什么用?”徐福感叹于灵火眼的神妙,但对其克制蛊虫颇为不解。 “看到了便知在哪里用刀了。” “切腹取虫?”徐福立马想到了除蛊的办法,心中随即一阵恶寒,这个法子果然是惊世骇俗,匪夷所思。 “你也不必害怕,介时只需在腹中切一道寸许的口子,以蛊药将蛊虫引出即可,几日便能痊愈。”黑扇轻描淡写地说道。 “原来如此。”徐福倒是很容易便想通了其中的一些关键之处,不过既然可以切腹取蛊,那岂不是也可以切腹取丹? “灵火眼居然如此厉害,这是邢执事的独门绝技吗?”徐福面上不露声色,随意攀谈似的问道。 “这倒不是,黑魔窟中就有灵火眼的功法秘籍。” “黑魔窟?” “黑魔窟是历代黑魔前辈积攒下的宝库,功法秘籍神兵利器应有尽有。” “黑魔众人可以随便拿吗?” “当然不是,都是明码标价的,要用黑金买。” “怎么买?” “得去黑魔窟找那边的执事。”黑扇看着徐福关切的模样,平淡问道:“你想学灵火眼?” “这等神妙的功法,当然想学一学。”徐福坦然答道。 “别想着自己动手取蛊,这引蛊之药与你服用的蛊药差别极大,这世上能调制的人屈指可数,还是老老实实在黑魔待上三年吧。”黑扇自以为看破了徐福的心思,开口提醒道。 “小爷我早就灭了那破蛊了。”徐福心中暗自得意道,面上自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一脸的期待,“那什么时候你带我去黑魔窟见识见识呗。” “黑魔窟是黑魔根基所在,等你成为黑魔使,挣够了黑金再说吧。”黑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徐福一眼。 “你就说吧,怎么才能成为黑魔使。”徐福实在是受不了黑扇这个老骗子的眼神,就跟老色鬼见到大姑娘似的,看得徐福浑身起鸡皮疙瘩。 “两条路,一是完成一定数量的黑魔任务。”黑扇说道。 “另一条路就是拜你为师是吧?我去哪里接任务?”徐福没跟黑扇废话,直接问起任务来。 “做任务可是很危险的,你可知有多少前辈同门……” “去!哪!里!接!任!务!”徐福一字一顿地叫道。 “任务……都在我这儿。”黑扇叹息一声,边说着边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徐福打量了一下四周,原来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走到城主府的后院。 跟着黑扇进了屋,一眼就看到一张硕大的书桌,有点儿像李丹心卧房里那一张,上面也放着许多画轴。 徐福上前,扫了一眼,发现一张打开的画轴上画着一张人像,人像下还有不少小字。 “冯佗,六品水术修,十六年前于少泽城为抢夺灵药,灭人满门一十六口,今为西北凌家供奉,罪可诛,赏金八百。” 徐福看着这人像有些面熟,再端详一下,猛地想起,他不正是跟着凌傲的两个护卫中的一个吗?原来他曾犯下如此恶行,被黑羽箭射杀也是罪有应得。 难道黑魔真的是在惩奸除恶? “十六年前灭人满门?你们从哪儿听来的?”徐福抬头看着黑扇,问道。 “黑魔自成立之初就布下众多眼线,时至今日早已不计其数,这帮人名为黑蚁,与常人无异,不杀人,也不必遵从黑魔禁令,他们只需搜集各种的情报即可。” 黑扇指了指身后书架上的十几本厚厚书册,接着道:“仅是东南六城就有这些。” “不会有人故意造假吗?他们为什么要给黑魔办事?”徐福又问道。 “在成为黑蚁之时,会有人告知其一个规矩,一经发现所提供情报不实,将会登上黑魔的悬赏榜单,至死方休。至于你问为何黑蚁要帮黑魔办事,其实也就是一场买卖而已。”黑扇一边整理桌上的书卷,一边随口答道。 “果然干什么都离不开钱!”徐福感叹道,只是听黑扇说起,徐福便能感受到这必然会是一笔极为庞大的开支。 “任务也分品级,你现在是几品修为?”黑扇突然问道。 “我?我也不太确定,应该是五品吧!”徐福有点儿不好意思,前段时间修为突飞猛进了一下,现在自己的修为深浅自己都说不清楚。 “恐怕不止。” 黑扇微微皱眉道:“你尽力使一招风刀我看看。” 徐福扫了一眼,感觉屋里的陈设都经不起风刀的劈砍,扭头看到了门外的柱子,十分牢固的样子,随即运起烈风诀,蓄力两息,猛地朝门外打去。 “啪”的一声,门口回廊的柱子上多了一道两寸来深的口子,木屑飞溅。 “勉强算是六品了。” 黑扇盯着徐福劈砍出裂口的柱子,皱眉道:“但你这风刀使得实在是粗糙。” “六品?”徐福心中一阵惊喜。喜的是自己进步神速,居然已经突破至六品了,修为高一分,活下来的机会自然就大一分。惊的却是这混沌心法实在是厉害,这才几日工夫,居然就有了这样的提升。 “粗糙?”徐福惊喜完了才琢磨起黑扇后面那句话来,第一次与黑扇对敌的时候,黑扇就曾这样评价过,如今已二人已化敌为友,但这评价依旧如此。 “简直是粗陋不堪。”黑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话音刚落,黑扇一抬手,一道风刀便甩了出去。只见那道有如实质的风刀在屋里打了个转儿,又被黑扇发出的另一道风刀给打散。 这一幕惊得徐福目瞪口呆,把风刀操纵到如此程度,他之前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您老是几品的修为?” 徐福再看黑扇时,只觉得对方俨然多了几分宗师气势,因此在说话时也恭敬了许多。 “不才,老夫也是六品。”黑扇淡淡说道。 “你是六品?不可能!”徐福惊讶之色更甚。 “你的风刀只能算是勉强凝聚,这般没头没脑地催动,事倍功半,而且不必要的损耗太多,这大大降低了风刀的威力,所以你连那根柱子都劈不断。”黑扇似乎根本没把那道触目惊心的口子放在眼里,眼中尽是惋惜。 “还有,你蓄力时间太长,这犯了风术法的大忌。随心所欲,连绵不绝才是风术法的精髓。修炼风术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黑扇说完,将一卷画轴递给徐福,便自顾自地出了门。 徐福仔细回想着黑扇刚才的一番话,心里纠结起来,虽然知道了自己的问题所在,可如何去改正却是一筹莫展。 “难道真得拜他为师?” 徐福心里有些抵触,生怕被这老骗子骗财骗色。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画像,画画的是一个古怪的胖子,可能是画师的手法有些夸张,画中的那人如球一般,脖子都看不出在哪儿,五官更是被满脸的肥肉挤作一团,打眼看去,三分像人,剩下七分更像头猪。 画像下有几行小字:“朱俊,现居中冲城,贪食嗜杀,为祸一方,罪当诛!” “贪吃也该死?”徐福头皮一阵发麻,想想自己吃的好像也挺多的。 “我什么时候动身?”徐福见黑扇并未走开,而是站在门口盯着门前的小庭院出神,就大声问了一句。 如今有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消除七心丹的隐患,他自然是希望越快成为黑魔使越好。 “你初入黑魔,还不可单独行事,她和你一起去,凡事不决皆可问她。”黑扇说完便自顾自地走开了。 “跟谁啊?”徐福忙追出去问,一出门吓了一跳,一个红衣人不知何时依靠在了门旁,冷眼看着吓了一跳的徐福。 “跟你?”徐福一眼便认出眼前这人正是刚才偷袭自己红衣的女子,黑羽箭。 “黑扇长老,我跟黑甲一块儿去行不行?”徐福朝着黑扇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句,没有任何回应。 “不就是没认你作师父嘛,也别公报私仇啊!”徐福嘴里嘀咕着,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半柱香后,后门等我。” 黑羽箭声音清冷,不夹杂一丝感情,徐福听着,感觉像是迎面吹过一阵凉风,微微打了个哆嗦。 徐福脑袋有些混乱,从进门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自己这个原本黑魔的受害者便成了黑魔的一员,还要出去执行任务,这叫什么事啊! 虽然万般不愿,但在这城主府内,徐福也没人能指望,也只好任由他人摆布了。 徐福无处可去,直接就去后门等着了,不多时,便见到了黑羽箭。 黑羽箭此时身上多了一件黑色披风,头上戴了个薄纱斗笠,那模样还真像个行走人间的女侠客,看得徐福眼前一亮。 出了城门,徐福回头感叹了一番,这几日当真是跌宕起伏,这趟商阳城之行,虽然险象环生,但如今看来,自己不仅提升了修为,还学到了九品功法,最重要的是,七心丹之患有了一个解决办法,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总算是有了个盼头。 有了这样一段经历,徐福突然对中冲城也多了几分期待,说不准还会有一段际遇在等着他呢! 第37章 出师不利 “今天有点儿晒啊!” “羽姐,你加入黑魔多久了?” “羽姐,你射箭跟谁学的?” “羽姐,你最多能射多远?” …… 徐福觉得两个人既然被安排在一起,总不能一直这么僵着,于是就主动攀谈起来。 可问了七八句,徐福碰了一鼻子灰,没得到半点回应。这黑羽箭一直皱着个眉头,就跟所有人都欠她钱似的,只是自顾自地赶路。 正准备放弃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搭讪,终于听到黑羽箭开了口。 “你几品修为,修炼过什么功法,兵器法宝是什么?”黑羽箭声音依然清冷。 “黑扇长老说我初入六品。”徐福小心翼翼地答道,在黑羽箭面前,这六品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夸耀的,那一箭射杀六品高手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我会绝尘步法,还会一点儿风术法,没有兵器法宝。” 徐福说完,便等着黑羽箭回应,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再开口,一时也不知该说点什么,二人又回到之前的沉默状态。 走到人烟稀少处,二人便开始施展步法,黑羽箭一手扶着斗笠,一路疾行,丝毫不见吃力,比于青蓝还要快一分。好在徐福这几日修为突飞猛进,这才没在赶路上被落下。 这中冲城离商阳城也不算近,但在二人的快捷身法下,这才大半日的工夫,徐福就已经能望到中冲城的城墙了。 二人临近城门时,徐福总算又听到了黑羽箭的声音。 “入城后,我叫羽墨。” “羽墨?”徐福微微一愣,看着被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羽箭,笑道:“那我就叫羽砚。” …… 二人入城后天色已经不早了,随意找了一家客栈住下。黑羽箭还是一言不发,前后都是徐福在张罗,徐福心中纳闷,难道这位“大爷”每次出任务都得配个仆人跟着? 住进客栈后,徐福本想找黑羽箭商量下如何行事,却被其蛮横地关在门外,只留下冷冷的两个字:“等着!” 迫于无奈,徐福只好回到自己卧房,混沌心法不宜在无灵物的时候修炼,徐福干脆研究起烈风诀中的术法来。 不久天色便暗了下来,徐福见黑羽箭迟迟不来找自己,正打算出门吃点东西,就见店小二端着一大碗白饭,一盘菜送到了门口。 “这是什么?”徐福问道。 “这是与您同行的那位女侠帮您叫的。”店小二满脸带笑地应道。 “这是什么菜?”徐福看着那碟青菜上面连个油花都没有,更别说肉了,就是一盘水煮菜。 “客官见谅,这一分钱一分货,不过您放心,绝对干净。”店小二忙答道。 “谁让你送的?”徐福又问。 “就是那位女侠啊!”店小二眼神往旁边的那间客房扫了一眼,小声答道。 “这个臭女人,我怎么惹着她了?”徐福心中暗骂一句,看着低眉顺眼的小二气也不打一处来。 “她点的什么也给我来一份,不对,来两份,赶紧的。” 徐福说罢,便扭头便进了客房,心里则在拼命地回想,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位小心眼儿的“前辈”。 不一时,饭菜端了上来,两盘水煮青菜,两碗白饭。 “我不是让你上跟隔壁一样的饭菜吗?”徐福怒道。 “客官息怒,您隔壁屋就是点的这些饭菜。”店小二有些惶恐地答道:“要不您亲自去看看?” 徐福立马就平静了下来,看着饭菜愣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拿起碗筷,就着水煮菜,大口吃起米饭来。 寡淡无味,倒也不至于难以下咽。这让徐福对黑羽箭又多了几分好奇。 刚扒完最后一口饭,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来人正是黑羽箭,此时她已换下那件宽大的风衣,换上的一身紧身夜行衣将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脸上戴着一个黑色面罩,只将一双眸子和光洁的额头露在外面。 见徐福手里还端着饭碗,黑羽箭没有说话,只是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我吃完了,羽姐,有事你说就行。”徐福放下碗筷,一边擦嘴一边笑道。 黑羽箭闻言起身走到桌前,将一卷纸铺开。 “这是什么?”徐福一边问着,一边侧着身子凑过去瞄了一眼,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是从黑羽箭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沁人心脾。 “地图,朱俊家的。”黑羽箭答道,说完指着图中的一处位置,接着说道:“此处偏僻,有树遮挡,从这儿进去。” “你知道朱俊住在哪个房间吗?”徐福收回心神,看着图中密密麻麻的房屋,问向黑羽箭,这地图上画着方格的房间少说也有三十处。 “不知道,你去找。” 黑羽箭用手在图中点了三下,接着道:“他平常都睡这几个地方。” “黑蚁真是无孔不入。”徐福感叹了一声,能把情报做的如此细致,确实不容易。随后徐福接着问道:“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黑羽箭没答话,默默收起了地图。 “二更出发。”说罢,黑羽箭便转身出了房门。 “什么陪同,我看是监工吧!”徐福心里有些不满,哪有这样带新人的。 对徐福而言,从没想过要干杀手这个行当,要真是惩奸除恶还好,就怕这几个骗人不眨眼的黑魔中人糊弄自己,做的是不分是非,收钱办事的买卖。 “希望你真的穷凶极恶吧。”徐福心中想着,回到床上躺下,现在离二更可不远了,得赶紧养精蓄锐才是。 …… 白日里喧闹的街上,此时一片漆黑,半个人影都没有,能看见的只有几家客栈在门口挂着的引客灯笼,闪着淡淡的光亮。 徐福摸着从厨房顺出来的菜刀,心里不禁感慨自己真不是干杀手的料,居然出门时才发现,自己连件兵器都没有,只好匆匆跑到厨房挑了把菜刀将就一下了,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别在腰上,心里踏实一些。 客栈离朱家那大宅并不算远,不足一盏茶的工夫,徐福就到了黑羽箭所说的最佳潜入点。 徐福看了一下两旁,确实四下无人,这才轻巧地一跳,扒住墙上沿,偷偷瞄了一眼,确定墙内没有守卫,这才放心翻过墙去。 刚一着地,还没等徐福松口气,一阵刺耳的犬吠便在这安静的大院里响起。 徐福就见月光下一只恶犬正一边叫着,一边从数丈外朝他狂奔而来。 “真倒霉!”徐福心里暗骂一声,他居然没发现趴在角落的那条狗,出师不利,转身就要翻墙出去。突然身后传来破空之声,徐福赶忙朝一旁闪开。 只听“啪”的一声闷响,一颗山楂大小圆球砸在墙上,留下个浅坑,掉在地上时还在滴溜溜打转,看样子像是一个铁丸。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黑暗中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冷笑。 说话间那只恶犬已冲到徐福身前,猛地朝徐福扑了过来。 “好大的狗啊!” 徐福心中大惊,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狗,这狗四肢着地的时候都得有五尺高,一身黑色皮毛无半点杂色,一口尖牙在月色下泛着瘆人的白光。 第一次碰到这种大狗,徐福不敢怠慢,脚下施展绝尘步法,极快地闪到一边,那大狗一扑不中,差点儿撞到院墙上。 似乎看出徐福不好对付,这狗没有立马再扑上来,而是在盯着徐福不停地狂叫。 “大虎,闭嘴!”那阴影里的人低声喝道。不过那畜牲似乎并没多少灵性,还是冲着徐福叫个不停。 “哪个王八蛋值夜?” 就听一声怒吼从不远处传来,那狗听到这吼声,立马撇下徐福,便黑暗中奔去,徐福刚想趁机溜走,却被几发铁丸拦住去路,不得不躲闪。 这铁丸上蕴含的力道惊人,徐福没敢尝试用身子硬抗,自与黑甲赌过拳后,徐福也谨慎了许多。 好在徐福步法熟练,全力躲闪下,堪堪躲过。 二人正僵持着,一个庞大的身影已出现在徐福的眼前。 来人没有头发,浑身上下赤条条的,一身肥肉一层压一层,看上去就像一座肉山,每走一步,浑身的肉都会跟着微微颤抖。 “原来真有长成这样的人啊!”徐福心中惊叹,他没想到那副画丝毫没有夸张,甚至可以说是惟妙惟肖。眼前这座肉山正是他此次的刺杀目标——朱俊! “老爷小心,有贼人擅闯宅院。”阴影中那人沉声说道。 “我知道,我就想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来我这儿偷盗!”那“肉山”打着哈欠仔细看了看徐福。 “只是个小毛贼而已。”暗处那人感觉根本没把徐福放在眼里。 “那就赶紧宰了喂狗,没意思!”那“肉山”一听,立马失望地说道,说完便在两个强壮丫鬟的搀扶下,转身往回走。 听了朱俊的话,徐福不怒反喜,之前还怕对方良善,下不去手,闻言便没了这种负担。 如此残暴,果然正如那画卷上所言。 “罪当诛!” 徐福见朱俊毫无防备,脚下一点,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座“肉山”。 绝尘步法如今在六品修为的加持下,速度大大提升,只一息的工夫便已杀到朱俊身后。 阴影中那人没有放松对徐福的警惕,徐福一动,他也立刻出手,瞬间发出四颗铁丸,封住徐福的去路。 徐福没想到这个在阴影中的暗器高手这么厉害,居然一下子发出这么多铁丸,徐福尽力躲闪,没能全部躲过。 铁丸中了两颗,一颗打在徐福肩头,一颗打在他腰间。 实打实挨了这两下,徐福也是不好受,尤其是腰上的那一下,虽然没有打破皮肉,但还是疼得他咬牙切齿。 徐福强忍着疼痛,一拳狠狠打在朱俊后背上。 在疼痛的刺激下,这一拳徐福足足用出十成力道,别说人了,就算是个石狮子,恐怕也被打烂了。 铁丸的威力在徐福的意料之中,但朱俊的后背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徐福这足以开山劈石的一拳打在朱俊背上,如同打在一团黏糊糊的泥里,竟无处着力,这种情形徐福别说碰见了,就连听都未曾听过。 只见朱俊背上的肉如波浪一般抖动了几下,这一拳的力道就这么消散了。这还不算,徐福发觉右手一紧,自己的拳头连同手腕居然陷进朱俊后背的肥肉里,拔不出来了,即便强行把手往外拉,也像扯面筋似的,始终挣脱不开。 徐福心里有些慌乱,突然想起腰间的菜刀,赶忙用左手拔出来,一刀砍在朱俊后背上。 又是一阵抖动,这菜刀砍在朱俊后背居然连一道口子都没有,菜刀也被陷入那一身肥肉中,拔不出来了。 徐福这才意识到,这恐怕是一种诡异的功法,不但能操控一身肥肉来抵挡刀剑,还能困住对手,实在是厉害。 徐福突然很想念那把黑刃匕首,若有它在,应该能破开这一身肥肉吧。 “小子,就这点儿三脚猫的本事还敢来行刺你朱爷爷。”那朱俊也不转身,只是将胳膊抬了起来,就见一只秀气的小手从朱俊腋下伸了出来,将一把白色的粉末甩在徐福脸上。 “不好!” 徐福避无可避,原以为是迷眼的石灰粉,赶忙闭上眼扭过脸去,不料却闻到一股甜腻的异香,很快便开始头晕目眩,只几息的工夫,徐福只觉得浑身力气像被抽空了,别说脱身了,连站立都变得十分勉强。 正不知所措时,被肥肉裹挟着的右手突然一松,徐福心中大喜,刚想回退,不料脚底一软,竟直接摔倒在地。 徐福咬着牙挣扎起身,还没等站直身子,右腿又被猛地一击,整个人又趴回到地上。 不用看徐福都知道,定是阴影里那个人干的,如今浑身无力,万万躲不开这铁丸的。 “凶多吉少!” 徐福脑海中冒出这么一个念头,虽然还有着强烈的眩晕感,但他已将自己的手段在头脑中飞速过了一遍,寻找可以应对眼前这种困局的方法。 徐福尝试着运转起烈风诀来,发现这内息运转并未受到迷药的影响。 没有急于出手,徐福自知出手不如之前迅捷,很容易被人看准时机躲过,只是将风刀蓄在掌心,等待时机。 可惜天不遂人愿,徐福本想着先偷袭那个发铁丸的护卫,然后找机会逃走,可谁知刚才的一番争斗,居然将其他几处巡夜的护卫也引了过来,看着十几个彪形大汉朝自己而来,徐福只能心里暗暗叫苦。 “第一次当杀手就这么惨,恐怕也是空前绝后了。”徐福自嘲了一番,眼见这群人离自己还有四五步,刚要抬手甩出风刀,却听到一声低沉的拨弦声,最近一人应声而倒。 第38章 临终所托 这声响动在徐福耳中犹如天籁之音,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弓弦声息,一群人立马乱作一团。有人捂着肩头,有的人捂着大腿,还有人身上好几处创伤都在冒血,不知捂哪里好。 “黑魔行事,无关者退让!” 南边的一处屋顶上,黑羽箭一身黑衣,傲然而立,背上箭囊中插着数支短箭,手中短弓在月色下好似有墨汁在上流转,一人一弓,令人毛骨悚然。 “黑魔?” 那朱俊听到黑羽箭的话,眉头一皱,不过随即又换了一张笑脸,朝黑羽箭的方向高声叫道:“不知是黑魔侠士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黑羽箭没搭理朱俊,而是看了一眼徐福。徐福心领神会,好容易挣扎着起来,可还没等挪步,又摔回地上。 见徐福已无法行走,无奈,黑羽箭只好一个起落来到院中,一手持短弓,一手搀起徐福,双眼则是紧紧地盯着朱俊和那些护卫。 黑羽箭肩膀有些瘦削,但双臂十分有力,一下子便将徐福架在肩上。 “小心!” 徐福刚想说点什么表达自己的歉意,余光却扫见一道毫光无声无息射向黑羽箭。黑羽箭此时架着徐福,根本没有觉察,毫光正中黑羽箭背心。 徐福只觉得黑羽箭身子一震,随后二人一同摔倒在地。 不过黑羽箭没有立刻失去战力,倒地瞬间,短弓张开,一箭射向身后阴影之中。 本想赶紧起身施展身法,却发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比徐福还要不如。 “想杀我的人多了,老子不一样活得好好的?”朱俊冷声笑着,满是肥肉的脸上看不出是嚣张还是得意。 “扔地牢,明天大爷我再好好尝尝这黑魔的小娘们。” 朱俊说完便打着哈欠,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缓步离开这院子。 此时的徐福头更晕了,眼皮已经睁不开了,只觉得身子被提了起来,然后又重重地摔到地上,最后又被重重地砸了一下。 这一摔一砸,倒是让徐福清醒了几分,看着正上方的石板被缓缓地盖上,徐福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朱俊所说的地牢之中,身上还压着什么东西。 地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徐福摸了摸身上的这块“重物”,发现居然是一个人,这人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香味。 “羽姐?羽姐?” 徐福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黑羽箭,一边叫道。 黑羽箭没有回应,也没有动弹,看样子应该是昏迷过去了。 “先取出暗器再说。” 徐福十分费力地把手搭在黑羽箭后背上,自上而下摸索起来。 正值半夜,徐福也没看清到底是什么暗器,只是猜想那道毫光应该是一根银针,针上可能涂了迷药,这才使得黑羽箭昏迷。 “你干什么?” 一句冷冷的问话把徐福吓了一跳。 “啊?羽姐,你醒了?” 徐福忙把手从黑羽箭的后背拿开,虽然黑羽箭是杀人不眨眼的黑魔高手,但她毕竟也是个女人。 “我……我是想帮你把背上的针拔出来。”徐福忙解释道,生怕这女人以为自己趁人之危,再一箭射过来。 黑羽箭没有说话,只是挣扎着从徐福身上翻了下来,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做完,然后躺在地上,气喘吁吁。 地牢中漆黑一片,仅有几个指头粗细的出气孔透露进几丝星月的光华,根本无济于事。 见黑羽箭不再说话,徐福也不知说什么好,他十分内疚,若不是为了救自己,黑羽箭也不会被擒。 四周太安静了,只能听到二人的呼吸之声,安静的有些压抑。 徐福好容易稍微恢复了一点儿力气,强忍着虚弱,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然后沿着墙壁四下摸索。 摸了一圈,徐福心如死灰。 这地牢的墙壁都是被打磨过,坚硬且光滑,就以他和黑羽箭现在的状态,爬出去根本不可能。 “你有火吗?” 徐福正靠在墙边无力地坐着,突然听到黑羽箭的声音。 “火?” 徐福猛地想起来,忙不迭地应道:“有!有!” 他一边在胸前摸索着,一边暗骂自己是傻瓜,都忘了他是一个炼丹师了,炼丹师当然是灵火不离身的。 徐福从怀里掏出灵火折,吹了口气,一朵甩着三条红丝的淡红色灵火便燃烧起来,整个地牢一下子便被照亮。 接着亮光,徐福就见黑羽箭趴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 “羽姐,你怎么样了?”徐福忙上前问道。 “你找找……我后背的针。”黑羽箭喘息有点急促,说一句话的工夫,都得停下喘口气。 “没有啊!” 徐福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点着灵火在黑羽箭背后找了一遍,却什么都没发现。 “背心稍右……半寸。”黑羽箭十分艰难地说道。 黑羽箭说的那个位置,徐福感觉眼珠都要瞪出来了,还是没发现。 “全扎进去了,帮我……吸出来。” “吸……出来?怎么吸?” 徐福一惊,这怎么吸? “撕开衣裳。”黑羽箭声音越来越微弱,感觉随时都可能晕过去。 徐福不敢再纠结耽误功夫,把灵火折放在嘴里叼着,上前抓住黑羽箭后背的衣服用力扯了几把,却丝毫未损。 “我现在没力气,撕不开,你有没有刀。”徐福着急问道,心里暗骂自己没用。 “扶我起来……帮我脱下。” 听了黑羽箭的话语徐福心里一阵慌乱,可如今形势危急也容不得他胡思乱想。 深吸了一口气,徐福把黑羽箭缓缓扶坐起,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有些颤抖着解开了她的腰带,将外袍和内衣从肩头剥落,火光中,黑羽箭的后背完整地出现在徐福眼中,看得徐福眉心一紧。 眼前略显瘦削的后背上居然有好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疤,长短不一,有一处看上去结痂不久,颜色还是鲜红的。 “这得多疼啊?” 这让徐福不禁对眼前这个女子多了几分同情。 没有继续关注这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疤,徐福收回心神,把灵火凑近,果然在黑羽箭说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红点,隐隐有一丝鲜血渗出。 徐福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又深吸了口气,双手扶住黑羽箭的双臂,轻轻将唇附在红点处,尽力吸了起来。 肌肤柔嫩微温,散发着淡淡的花香。这还是徐福这辈子头一回与女子做如此亲近之事,只可惜天时地利人和半点也无。 或许是这针扎得不是很深,徐福仅一口气便将针吸出一小截,随后又用牙咬住,伴随着黑羽箭的颤抖,缓缓将一根银针扯出。 银针细如毛发,约莫半寸长,随着银针离体,就听黑羽箭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瘫软在地上。 “羽姐!” 徐福忙上前去搀扶黑羽箭的肩膀,将她的衣服胡乱拉上,遮住身子。 “针上有毒,小心。”黑羽箭沉声道。 徐福一惊,赶忙吐了几口唾沫,不过很快就有一阵猛烈的晕眩感袭来,这针上的迷药竟是比那些药粉更加厉害。 将黑羽箭扶到墙边倚靠着,徐福尝试了一下调动灵力,混沌心法运转顺畅,看来这迷药对灵力没有影响。 心法不觉运转一周天,徐福发现身上的乏力感消散了不少,这让徐福大喜过望。 “难道这迷药是用什么灵花灵草配的?”徐福心中猜测,他知道混沌心法向来不挑食,只要是蕴含灵气的,吸收起来都不会客气。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徐福才站起来,抖了抖胳膊,伸了伸腿,感觉力气已恢复了大半,这让徐福安心了不少,最起码背着黑羽箭逃跑应该没问题了。 灵火折已烧了大半,看着的微光中蜷缩在墙边的黑羽箭,徐福有些感伤。这个原本杀神一般的人物,此时正闭着眼一动不动,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再想到她后背那些伤疤,徐福觉得这个黑魔杀手竟有些可怜,也不知道这么拼命是图什么?好好活着不好吗? 或许是感受到徐福的目光,黑羽箭猛地睁开了双眼。 “你还好吧?”徐福被吓了一下,赶忙问道。 “你的毒……解了?”黑羽箭没回答,看着行动无碍的徐福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差不多了。” 徐福笑了笑,接着道:“我先破开这地牢,你小心。” 徐福也没等黑羽箭回复,自己刚才这一问就是单纯提醒她一下,他已经看清楚地牢唯一的出口了,就在头顶约莫一丈高的地牢最顶,打破那块封口的石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徐福深呼口气,双足猛地发力,一拳打了过去。 徐福对自己的力量还是很有信心的,出手之前他已经在设想如何快速背上于青蓝逃离这险地,若遇上朱府护卫如何对敌…… 就在徐福的拳头打到地牢顶上的那块石板上时,异变突生,那石板上突然亮起一个古怪的阵法,将这一拳的力道化解得干干净净,石板毫发未损。 徐福不信邪,又试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这上面有卸力法阵,恐怕得用上品术法才能破开。” 拔出毒针后,黑羽箭说话已比之前流畅了许多,但仍没站起来。 “上品术法?” 徐福思忖了一下,他虽然知道一招上品术法,但他的修为还不够啊!用六品修为能施展出七品术法的几成威力,徐福心里没底。 “也没别的办法了。” 徐福暗下决心,开始积蓄灵力。 “你若能逃离此地,帮我将此物带回黑魔。” 黑羽箭神色平淡,边说着边将一把短弓扔到徐福脚下。 徐福捡起短弓,一抬头,却见黑羽箭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匕首,朝自己心口刺去。 “你干什么?” 屈指一弹,一道细小的风丸射出,将那匕首打落。徐福上前捡起那匕首,别在腰间,看着面如死灰的黑羽箭,带着怒意说道:“若是你刚才不救我,也不会沦落至此,我徐福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一定会带你出去。若我真的走不了,也一定先杀了你,决不让你受那头肥猪的侮辱。” 说完,徐福不再理睬黑羽箭,自顾自地收了灵火,将全身的灵力调动起来,黑暗中他的右手散发出明亮厚重的青色毫光。 “大烈风刀!” 徐福猛地挑向地牢的顶端,临近石板时,右手猛地一挥,整个地牢生出一阵向上攀升的烈风,徐福的右掌化刀狠狠地劈了上去。 一声沉闷的碎裂声,碎石四散。 徐福顾不得欣喜破开牢笼,强忍着灵力流失的虚弱感,一把抓起黑羽箭的胳膊,将她甩在自己背上,双足猛地发力,一下子便窜出了地牢。 刚一冒头,徐福听到一阵破风之声,这声音徐福熟悉,定然是那暗器铁丸。 徐福出来前就想好不与这里的人纠缠,落地后瞬间一个前扑,听着那铁丸从身后掠过。 这铁丸徐福早就领教过了,威力不俗,但如果只是一味躲闪,必然是没法逃出去的,放下只能搏一搏了。 徐福极快地扫了一眼四周,便朝着最近的院墙奔去。刚才那一式大烈风刀,几乎抽干了徐福全身的灵力,如今连绝尘步法都施展不出来,只能凭借肉身的力量尽力快跑。 徐福跑上七八步便横移变向,尽量让发铁丸的那人无法预判自己的跑动路线,这一招倒真管用,身后射来的数颗铁丸均落空,徐福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跑到院墙下。 不敢犹豫,徐福一步便跳上丈许高的院墙,前脚落在院墙上,刚有一丝逃出生天的窃喜,却突然觉得背后一震,黑羽箭发出一声闷哼。 “打到了?” 徐福大惊,立马跳下了院墙,也不分东南西北,猛地朝一个方向跑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羽姐,你再坚持一下。”徐福一边轻声叨念着,一边发足狂奔,兜了个大弯子,好容易回到入住的客栈。 此时夜已深,客栈大门也已经关上,徐福也顾不得叫人,一脚便将门踹开,飞也似的回到自己房间,将黑羽箭小心放到床上。 饶是徐福小心翼翼,黑羽箭依然疼得眉头紧皱。 “羽姐,你坚持住,我去给你抓药。”徐福说着便慌忙起身要往外走。 “别去,来不及了。”黑羽箭有气无力地说道,她蒙着的黑色面罩依然没有摘下,但能看出湿了一大片,一颗鲜红的血珠顺着面罩的一角滴落下来,落在床铺上,极为醒目。 “我有事与你交待。”黑羽箭轻声说着,言语中已没了往日的冰冷,如今看来,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弱女子。 “我自幼父母双亡,是师父救我性命,传我功法,对我恩重如山,但我有负师父重托,实在不孝。求你将此弓……带到商阳城往西三百里……有个古树村,交给村里的药师。” 徐福从未听黑羽箭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那字字句句俨然已是临终遗言。虽然之前对她颇有成见,但这一夜,二人已是经历了同生共死。见她这副模样,徐福只觉得心里如同压了一块石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坐在床边,紧紧握着黑羽箭的手。 黑羽箭说完这些,像是耗尽了浑身力气,重重地喘着粗气,但被沾血的面罩挡住了口鼻,一呼一吸显得格外吃力。 徐福忙上前,去解她的面罩。 黑羽箭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慌乱,手抬到一半又有些怅然地放了下去。 这面罩居然系了个死结,徐福干脆掏出黑羽箭之前想要自尽的那把匕首,一下子将面罩挑破,然后小心翼翼地向两侧打开。 就在打开面罩的那一刻,徐福不自觉地愣了一下。 第39章 饕餮之体 “羽姐。” 徐福看着双目空洞的黑羽箭,没有说别的,只是轻轻唤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心里对黑魔多了一些怨恨,为什么要让一个妙龄女子承受这样的痛苦。 面罩下,黑羽箭的面容出乎意料的精致,鼻子精巧高挺,一张小嘴被血染红,如熟透的樱桃。 可就在这么一张精致的俏脸上,一道约莫两寸长的伤疤从鼻翼一直划过嘴角,就像一个精美的瓷器上磕出一道裂痕,让人不禁唏嘘。这也让徐福一下子想起清风堂的傅松岗。 “吓人吧?”黑羽箭自嘲般地轻声道。 “当时一定很疼吧?” 听着徐福的疑问,黑羽箭空洞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神采。 “你别忘了我跟你说的。”黑羽箭声音柔和微弱。 “你先休息一下,我来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徐福安慰着黑羽箭,自己在屋里不停地踱步,心里越急脑袋越乱,一时间竟什么也想不出来。 “除非……你有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黑羽箭看着焦急的徐福,心中一暖,有些无奈地说道。 “灵丹妙药?对啊!我怎么把它给忘了!”徐福大喜,立马跑回自己的房间拿回一个玉瓶来。 “这是鬼见愁!”徐福满脸欣喜地跟黑羽箭说了一下灵丹的名字,然后来到床边,从玉瓶里倒出一颗带有些刺鼻气味的黝黑灵丹。 这颗灵丹炼成后,徐福一直带着,哪怕修炼混沌心法也没舍得用了它。留它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应付这种危难情形,方才一时情急,竟然没想起来。 “快。” 徐福把灵丹捏到黑羽箭嘴边,黑羽箭煞白的脸上竟泛起一丝红晕,不过没有推辞,微启檀口,将丹药吞下。 徐福坐在床边没有起身,他教完黑羽箭如何炼化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黑羽箭,观察她服用过“鬼见愁”之后的反应。 黑羽箭平日里不喜与人亲近,何曾遇到过这种情形,也不知是不是药力发作,她只觉得脸上阵阵发烫。 黑羽箭本想让徐福走开些,却犹豫了几下没有开口,干脆就闭上眼睛,任徐福看吧,反正能不能活下来还说不准,难得有人不嫌弃这张刀疤脸。 黑羽箭静下心来,按照徐福说的那样运转功法炼化灵丹,很快觉得头脑一阵昏沉,眯着眼偷偷瞄了瞄依旧坐在床边满脸关切的徐福,心里莫名十分安稳,离开师父以后,这还是头一回有这种感觉。 “还是活着好。” 黑羽箭最后冒出这么个念头,身心全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微微的鼾声响起,让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徐福轻松了不少。 看着黑羽箭睡得香,徐福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谁能想到这位外人看来凶神恶煞的女杀手居然会打呼噜。不过这也让她平添几分烟火气,此刻就像个邻家的小媳妇。 徐福用手搭在黑羽箭手腕内侧摸了一下脉,缓慢且有力,命应该是保住了,徐福这才彻底把心放下来。这一夜死里逃生,他虽然没受重伤,但也极费心神,此时鸡鸣之声隐约可闻,或许是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徐福只觉得困倦如山般袭来。 关好房门,徐福干脆就趴在桌子上打起盹儿来。 门外自徐福破门而入后便乱作一团,店家还当是招了贼,忙安排店小二们四处查探,看看丢失了什么没有,不少住店的客人见此情形,纷纷结账离开,生怕自己的盘缠被这嚣张的恶贼惦记上。 屋里的二人却睡得香甜,对门外的事一无所知,直到接近正午,徐福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趴着睡了这么久,胳膊早就麻了,身子还有点儿僵硬,此刻伸个懒腰浑身关节便噼啪作响,一条薄被随着徐福的起身掉在地上。 “嗯?” 徐福诧异,一回头,就见黑羽箭正盘膝坐在床上,听到响动,睁开了眼。 “怎么样?”徐福忙上前问道,这“鬼见愁”到底是不是跟书中说得那般神妙,徐福还不敢打包票。 “没事了。” 黑羽箭此时又戴上一个新面罩,看不出什么脸色,一声淡淡的回应从口罩下传来,不过言语已不似初见时那般冰冷。 “这黑魔任务也太难了吧?幸亏咱俩命大!”徐福听黑羽箭说完,也算彻底放下心来,嘴上开始抱怨,心里则怀疑是不是黑扇故意给他找麻烦。 “按说不该是这样。”黑羽箭也认同徐福的说法,这次任务的级别她很清楚,一定是黑蚁收集的信息不完整,黑扇才对任务有了一个错误的评估。 “你们之前都是做这样的任务吗?” 徐福话刚说出口就想到黑羽箭伤痕累累的后背和脸上的伤疤,若不是千难万险,又怎么会受那么多次伤呢? “朱俊的功法我认不出,但我先前中的那根毒针,应该是蜂尾针,没想他在那里。”黑羽箭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是谁?” 徐福没想到黑羽箭还认识偷袭他们的人。 “封灵派的弃徒,糜丰。” “封灵派?”徐福头一回听说。 “这是一个很厉害的门派,门派上下主修封灵术,封灵派掌门据说是八品高手,性烈如火,少有人敢去招惹。再加上封灵派门规森严,门下弟子少与人有冲突,口碑还算不错,也就近几年出了糜丰这个败类。” “这个糜丰怎么了?” “听说此人是掌门亲传弟子,天赋极佳,但视人命如草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三年前被封灵派废了修为,逐出师门,之后就销声匿迹,没想到居然躲在朱家。” “那这蜂尾针有什么来头吗?我给你吸出来……” 说到此处,徐福忙闭上了嘴,二人脸上均是一热,显然想起地牢里用嘴取针的情形,就没有再说下去。 “蜂尾针是糜丰的独门暗器,前些年有不少高手都折在他手里,也算是凶名在外,昨夜一试,果然名不虚传,再加上那一记暗器伤到了内腑,能活下来,多亏了你的灵丹!”黑羽箭虽然没有看向徐福,但言语中满是感激之意。 “伤真的全好了?” 徐福也是第一次见人服用“鬼见愁”,若真是效果这般好,那今后有机会还是得多炼几颗傍身才行。 “伤已经不碍事了,不过没想到连之前那些旧伤也跟着沾了光。” 徐福听黑羽箭说得随意,只当她开玩笑,却不知这对饱受伤痛折磨的黑羽箭来说有多重要,这些陈年旧伤能痊愈,那就意味着再也不必害怕阴天下雨伤疤处的奇痒,不用只吃寡淡无味的素食调养五脏,更不必忍受每隔三两日便爆发一次的剧烈头疼…… 黑羽箭将生死看得平淡,与她这几年被伤痛折磨不无关系,若不是心有挂碍,她真想给自己一箭。可她做梦都没想到,连执事都束手无策的顽瘴痼疾,居然被眼前这个看上去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年郎用一颗灵丹给医好了,可笑的是先前她居然还看不上这个新入伙的同伴。 即便是再无知,黑羽箭也知道自己服下那颗灵丹价值不菲,心里盘算了好一阵子如何去报答这份恩情,可脑袋却越想越乱,她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还是问问他吧,反正这条命是他救的,大不了还给他就是了。”黑羽箭心里想着,正要开口,突然见徐福有些小心地趴在门上,片刻后又回到床边。 “刚才门外有人说话,说现在朱家正在满城的找人,应该是找咱俩的,看来得快点走了,你现在能施展身法吗?”徐福正色问道。 “手脚还是没力气,勉强能走。” “那咱们快点出城。”徐福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与黑羽箭一道朝城门走去。 不出意料,城门处此时已有人把守,徐福扫了一眼,有六个人一直在盯着开往的行人。若只是寻常高手,徐福倒是不担心,只是不知道那糜丰是不是在这六人之中。 “马车停下!” 徐福正想着,就听一声爆喝,立马有两三个人冲到马车前,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要找的人后,这才放行,随后又懒洋洋地回到墙角。 徐福与黑羽箭见状,对视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走向城门,果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看来,这些人收到的命令是寻找受伤者,谁也没想到黑羽箭受了这么重的伤,只过了一夜便能下地走路。 二人离了中冲城,见黑羽箭走得辛苦,徐福便提议背上她走野路,黑羽箭稍一犹豫便答应下来。 徐福也没多想,生怕被朱俊的人追上来,背上黑羽箭,脚步飞快,大路小路都不走,在荒郊野岭跑了大半日,累得气喘吁吁,直到太阳落山,才寻到了一处农户。 这家住着一对老夫妻,只有一个女儿也已嫁人,不在身边,听说黑羽箭受伤了需要休息,赶忙将女儿的房间收拾出来,还拿出女儿女婿回来才舍得用的新被褥给二人铺上。 “你睡床上吧,我……” “我还要继续炼化灵丹,你睡吧,这一路辛苦了。”黑羽箭轻声说完便到床内侧的角落里盘膝坐好,闭上眼不再说话。 徐福本想自己在地上凑合一宿行了,听黑羽箭如此说,便不好再推辞。他损耗的灵力尚未复原,身上迷药的余毒也未清干净,又背着黑羽箭在荒郊野岭跑了一天,确实已经精疲力尽了。 紧绷的心神总算是放松下来,徐福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日清晨,徐福在一阵鸡鸣声中醒来,刚想伸个懒腰,却觉得有东西顶在自己胳膊上,扭头一看,一头黑漆漆的头发。 徐福先是一惊,再看空荡荡的床角,心说不是要炼化灵丹吗?怎么躺下了? 此时黑羽箭的额头贴在徐福的胳膊上,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肘处,睡得很沉,虽然还戴着面罩,但能看出她的眉心很舒展,与初见她时已大不相同。 又有几声鸡鸣,徐福还在纠结要不要将她的手挪开,突然感觉黑羽箭微微动了一下,徐福赶忙闭眼假装继续睡觉。 黑羽箭醒来,见自己如此暧昧地睡在徐福身侧,脸上也是一热,她记得自己睡的时候明明是面朝里的。 见徐福还未醒,黑羽箭忙回床角坐好,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假装仍在炼化灵丹。 徐福忍着笑,等了片刻便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又“小心翼翼”的起身,出去后与那对老夫妻聊起家常来。 早饭是煮得喷香的米粥,徐福喝了足足三海碗,还是意犹未尽,但嘴上说已经饱了。他很清楚,这一顿可能是这对老夫妻两天的口粮,寻常农家每年能收的粮食是有数的,哪怕是逢年过节,也不敢敞开肚皮吃,细水长流才能让这一年都有饭吃。 不过即便是徐福吃了这么多,老两口脸上也没有半点儿不悦,反倒是不停地劝黑羽箭多吃点儿,多吃身体才好得快。 二人离了这户农家前,徐福把黑羽箭叫进屋里,刚想开口借钱,就见黑羽箭将一张金票塞在被褥下。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羽姐,今天怎么样?”徐福见黑羽箭已然能自如地施展身法,有些欣喜地问道。 “灵丹已经炼化了,新伤旧伤都好了。”黑羽箭轻声答道,如今沉积多年的旧伤痊愈,虽然蜂尾针的余毒未清,还有些乏力,但身子已是说不出的畅快。 “我们现在去哪儿?”徐福又问道。 “回商阳城吧,这个任务还得从长计议。” “你的箭那么厉害,远远地给他一箭不就行了?”徐福用手比划了一下。 “哪有那么容易,我射过他一箭,没射穿他的肥肉。”黑羽箭白了他一眼,正色说道。 “这人确实很怪,打他的时候就像打在一滩烂泥上,那堆肉还能把手夹住。” “这如果不是我从未听闻的功法,那应该是一种罕见的体质。” “什么体质?” “饕餮之体!” “饕餮?龙之九子?”徐福微惊,什么体质居然敢用传说中的龙子为名。 “这种体质号称刀枪不入,仅凭外力很难攻破,这任务不该定为鬼级。” “任务还有级别呢?” “黑魔将任务分为天地神人鬼五级,之前黑蚁报送的信息有所疏漏,级别定得太低,这才会分给你来完成。” “那完不成任务有什么惩罚吗?” “扣除任务所获三倍的黑金。” “不行!不能就这么回去,一定要打死那头肥猪!” 徐福一听要扣黑金立马拒绝放弃任务,如今他还一点儿黑金没挣到,哪有黑金跟人家扣,若是遇到难题就放弃,猴年马月才能凑够黑金去学灵火眼啊! “因为……因为这人实在该死,连黑魔都敢不放在眼里,不报此仇,黑魔如何立威?”徐福一大义凛然的模样看得黑羽箭一愣,想不明白徐福刚入黑魔哪来这么强的信念。 “可只靠我们两个,如何能破饕餮之体?”黑羽箭有些担忧道,如今伤痛尽去,自己这性命也比以前看重了许多,更何况还有徐福,贸然行事,只怕是重蹈覆辙。 “这体质总不能一点弱点都没有吧?”徐福问道。 “饕餮之体,刀剑不入,拳脚不伤,但贪食嗜睡,阴结难通……”黑羽箭将自己在书中所见尽数背了出来。 “阴结难通?什么意思?”徐福打断黑羽箭,开口问道。 “就是…就是…如厕不易。”黑羽箭声如蚊呐。虽然她一向雷厉果断,但毕竟是个女子,当着徐福说起这些污秽之物,终究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样啊,如此说来……”徐福听到此处,立刻明白了,沉吟片刻,头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望向黑羽箭,一脸神秘地说道:“我有一个主意!” 第40章 神医钓鱼 “什么主意?”黑羽箭赶忙问道,她打心底也不想这次任务就这么快结束。 “既然他皮糙肉厚,那咱们就从他没皮肉的地方下手。”徐福笑着说道。 “没皮肉的地方?哪里没皮肉?眼睛吗?”黑羽箭没领会徐福的想法。 “看我的吧!” …… 本想让黑羽箭先回商阳城,但黑羽箭却死活不肯,徐福无奈只好让她藏在暗处,他自己则带着从黑羽箭那里借来的金票和黑纱斗笠大摇大摆地回到中冲城。转了几家药铺,买了数十种药材,又去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找了一处僻静的客栈住下。 徐福自己一个人在客栈里忙活了半日,出门的时候,黑羽箭差点没认出来。 只见徐福此时头上扎了个道髻,浓眉如炭,脸上不知抹了什么东西,看上去有些蜡黄,下巴上还多了一撮稀疏的山羊胡。再看身上是一件青灰色的宽大道袍,脚上蹬着一双逍遥靴,手中拿着一根白布长幡,上书“妙手回春”四个大字。 这模样走在街上,活脱脱一个江湖术士。 “你这是要干嘛?”黑羽箭见他打扮得面目全非,偷偷传声过去。 “你且退下,待我去取那恶贼首级!”徐福学着唱大戏的语调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大笑几声,朝街市走去。 此时未到正午,徐福特意买了张方桌,一条长凳,让人送至街市上的一个稍显偏僻的空处安顿好,随后将长幡一立,嘱咐了来送桌凳的伙计几句,那伙计便眉飞色舞地吆喝起来。 “都来瞧,都来看!神医来咱们中冲城了,不管大病小病,手到病除,一位只要十钱,先治病,后给钱,治不好,一钱不收,走过路过别错过啦!” 这伙计一口气说完都不带喘粗气的,轻车熟路,一看平日里就常干这营生。 被这伙计这么一吆喝,果然围过来几个闲逛的,对着徐福和他的长幡指指点点,但没人上前。 徐福不急,坐在那儿闭目养神,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倒是那伙计见迟迟不开张,心里有些着急,恨不得把围观那几人全都拉过来。 “行行好,行行好,赏两个发财钱吧。” 众人正看着木器店的伙计口若悬河地夸赞这神医是如何厉害,就听一个虚弱的声音夹杂着几声咳嗽从一边传来,众人不用看就知道,是老黑来了。 老黑是中冲城最落魄的乞丐。据说他原本是生于殷实之家,他父母也是老来得子,对他极为溺爱,养了一身娇纵的脾气,也使得老黑直到而立之年依旧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在他父母离世后两年工夫便败光了家产,年轻时候逼急了还能出两天力,挣口饭吃,如今一把年纪了,什么活都干不了,只能靠乞讨为生,成日里灰头土脸,一年到头穿着一身脏得发黑的皮袄,原本的姓名大家早就忘了,也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喊他“老黑”,大家就都跟着叫了。如今中冲城的年轻父母都拿着老黑吓唬孩子。 “你要是不听话,以后就得跟老黑那样去要饭!” 老黑佝偻着腰,边走边咳嗽,众人生怕被老黑的口水喷在身上,纷纷散去。 那伙计见此情形,心里一阵火大,自己费了这么多力气,眼看要成了,谁知半路杀出个老黑,眼瞅着把生意搅黄了。 只见那伙计两眼圆瞪,挽着袖子就要上前教训老黑出气。 老黑见状,赶忙蹲下身子,双手抱头,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黑就成了全城人的出气包,因为每次挨揍都不敢反抗,就连乳臭未干的孩子都敢去踢几脚,也多亏他有这么个好脾气,要不然就他那德性,估计早被撵出中冲城了。 那伙计上前就毫不客气地一脚将老黑蹬倒,刚想抬脚在老黑身上再多印几个鞋印,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慢着”。 那伙计回头,见神医还是闭着双眼,还当是自己听错了。 “把那人带过来。” 徐福还是一动未动,高人派头十足。 “快点儿起来,神医叫你过去。”那伙计这一句确定自己没听错,没好气地冲老黑叫道。 老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黑乎乎的皮袄,有些蹒跚地来到徐福所在那张方桌之前。 老黑虽然落魄,但他一点儿都不傻,这位神医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叫自己,多半是善心大发,这让老黑突然有些期待,想到此处,他又忍不住咳嗦了几声。 “咳了几年了?”徐福总算睁开眼,看着灰头土脸的老黑,有些蜡黄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回老爷,咳五六年了,还请老爷赏个发财钱吧!”老黑挤出一张笑脸,咧着没几颗牙的嘴刚说完又咳了起来。 “伸出手来。”徐福不容置疑地说道。 “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 老黑忙不迭地把干枯如鸡爪的手伸到徐福面前,满脸期待地幻想着眼前这位老爷掏出一大串钱放在自己手上。 突然,老黑觉得手腕一紧,便再也挣脱不开了,没想到这位老爷非但没给钱,还一把扣住了他,这实在出乎老黑的预料,这等神仙模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跟他一个要饭的一般见识。 老黑只觉得手腕生疼,还有一股热气沿着手腕往肩这边跑,痒得厉害,很快这热气就越过肩膀到了胸口。 “老爷!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我不要钱了!饶命啊!” 老黑奋力挣扎着,但眼前这位老爷的手像是铁铸的,无论他如何用力拉扯也无法挣脱,老黑只好不住地求饶。 老黑嘶哑的求饶声引来不少人,平日里众人虽然都愿意拿老黑撒气,但老黑毕竟是中冲城的人,要欺负也得是中冲城的人欺负,一个外来的乡野游医凭什么在中冲城的地盘上如此嚣张?这让不少人心里十分不痛快,纷纷开口斥责起来,有两个壮实的少年郎已经抬脚上前要给老黑打抱不平。 正在此时,徐福的手突然送开了,原本挣扎着的老黑差点被晃倒,也顾不得其他,先连滚带爬地跑到一丈开外。 “你一个臭郎中敢到中冲城撒野?” 那两个青壮没有因为徐福松手就此作罢,既然已经出头,最起码得砸了这人的摊子才行,要不然让这外来人还以为中冲城的人好欺负似的。 “你问问他,咳病好了没有?”徐福淡淡说完,又面无表情地闭上双眼。 “咳病?” 听到徐福的话,众人纷纷望向老黑。老黑先是一愣,随后咽了口唾沫,仔细感受了一下,喉咙中刺痒的感觉果然已消失不见了,再深吸一口气,胸口也格外舒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神医那是给自己医病啊! “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老黑嗓音清亮了不少,浑浊的双眼居然不自觉地涌出泪花来,双眼一阵模糊,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过了几十年的落魄日子,多苦多难都咬牙过来了,如今只当活一天赚一天,这咳病能治好根本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老黑不敢掐自己,生怕这是做梦,不咳的感觉实在是久违了,他终于敢大口喘气了,要这真是梦,他宁愿在这梦里再也不醒过来。 “谢谢神医啊!”老黑不知道了多少句谢,说着说着竟然失声哭了出来。 “真是神医?” “不会是收买了老黑来演戏吧?” “老黑咳了好几年了,你看现在确实不咳了。”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两个想找麻烦的青壮早已退回人群,一同讨论着眼前这位神医的真假。 “神医!我这胳膊疼得厉害,抬不过肩,能医吗?”旁边摆摊的一个中年汉子犹豫了一阵子,上前问道。 “坐,伸手。” 徐福惜字如金。 待那人坐好,徐福还是抓在那人的手腕上,只几息的工夫就松开了手。 “行了。”徐福冷声说道。 “啊?”那人一愣,随即把手往上一举,果然轻易地便举过了头顶,登时大喜,“真是神医啊!多谢!多谢!” “别走啊?给钱!诊金!” 伙计在一旁见那摆摊的起身就要走,忙上前拦下。 “还要钱?老黑不是也没给吗?”那摆摊的忙争辩道,他也是看着不要钱这才来试试。 “头一个那是神医慈悲,说好不要钱了,至于你,可别想赖。”那伙计见好不容易开了张,这人居然还想不给钱,言语中有了几分火气。 “多少钱?”那摆摊汉子怯生生地问道,治病给钱也算是天经地义,若是真赖着不给,也确实难看,但太贵的话…… “不多,十钱!” “啊?好,好。”那汉子一听这么便宜,当下也不计较了,立马掏出钱给了那伙计。十钱而已,吃顿饱饭都未必够,更别提去医馆了。 围观的众人见此情形再也没有半分怀疑,一拥而上都要求神医诊治。寻常人吃五谷杂粮,谁身上还没点儿毛病。 又先后医治了八人,徐福便给那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近乎疯狂的众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吆喝起来:“神医每日只诊治十人,今日已满。明日未时,还在此地,各位请早,都散了吧!” 此时桌前还围了数十人,即便听那伙计说了这些,众人依然在奋力朝前挤着,嘴里嚷着让神医给自己医治,混乱不堪。 徐福面无表情,猛地起身,双目灼灼扫向众人,人群立马安静下来。 徐福就像没看见眼前拥挤的人群,自顾自地往前走,却无一人敢挡在身前。 众人纷纷朝两边倒去,中间腾出一条小路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位“神医”,大步流星地离开此地。 “跟你们说了神医每天就医十人,都老实点儿,惹恼了神医,你们一个都别想医!”那伙计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怒声斥责道。 “二壮,你既然认得神医,就替我说说,我那老母卧床半年了,明天我背她过来,务必求神医给她医一回啊!” 徐福一走,立马就有人上前跟名为二壮的伙计套上近乎。 “想医就早点儿来等着。” 二壮说着便将徐福坐诊的摊位用一块油布蒙上,然后把今日收来的九十钱掏出来掂了掂,一脸欢喜。心说这一趟就算是让掌柜的扣上半日工钱那也不亏。他本以为碰上个苦差事,没想到还比平日里多赚了不少。 “二壮哥,神医把钱都给你管,看来你们交情不浅啊?这个明天还得有劳您给说一声。”一人说着,偷偷将一个钱袋塞在二壮的腰间。 “好说,好说。” 二壮感受着腰间的鼓胀,立马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不少人一下子回过味儿来,纷纷上前跟二壮攀谈,毕竟现在想正儿八经治个病,没有个几百钱,连医馆的门都别想进,而且就算是花了钱,也未必能医得好,如今来了这么个神医,若是能得到他的诊治,就算是多花点儿钱也是值得的。 这片街市又热闹起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 徐福刚进门,就被黑羽箭“盘问”上了。 “不是要对付那头猪吗?怎么还装起神医来了?”黑羽箭不解,今日之事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带着这一肚子的疑问好容易等到了徐福回来,还没等徐福坐定,就追问起来。 “我啊!是在钓鱼。”徐福不紧不慢地先喝了口水,笑着说道。 “钓什么鱼?难道你想……”黑羽箭刚问完便立刻明白了徐福的用意。 “你不奇怪我怎么会医病吗?”徐福见黑羽箭明白了,就没继续解释,而是有些诧异地问道。 “是用灵力冲开那些人郁结的经络吧。”黑羽箭随口说道,显然徐福的医病手法在她眼里并不神秘。 “你看出来啦!”徐福讪讪笑道。 “那些人没修炼过,经络萎靡,稍有不慎就会将经络损伤,也就是你们炼丹师才敢这样给人医病。”黑羽箭之前说得容易,她也知道换作是她,是万万办不到的。 “这个跟炼丹一样,差一点儿都不行,灵力要是控制不好,那是要炸炉的。”徐福很清楚自己敢用这种手法给人医病,还要感谢当初在学习炼丹时,打下的牢固根基。 “你找那个伙计吆喝起来倒是卖力。” “当然卖力,事先说好的,今天的诊金全都给他。” “难怪!不过你这法子能治阴结?” “羽姐真是冰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徐福马屁拍得有些生硬。 黑羽箭没接话,只是白了徐福一眼,不过心里还是一阵窃喜。 “这灵力只能疏通经络,可以缓解阴结,不过阴结严重者,还得服丹药才行。”徐福嘿嘿一笑,接着道:“正巧我就是炼丹师!” 第二日,徐福整理好装束,来到昨日行医之处,被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吓了一跳。 眼前这人群少说也有两百人,此时都黑压压地挤在那张桌子周围,把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神医来了!” 不只是谁第一个发现徐福来了,吆喝了一嗓子,人群立马骚乱起来,众人自觉地挤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小路,把徐福让到桌前。 二壮早在桌前等着徐福,见徐福过来,忙点头哈腰地招呼。 今天二壮换了一身新衣,虽略有点儿肥大,但裁剪细致,布料上乘,穿在身上显得十分考究,若不是徐福知道他的底细,还当他是哪个店铺的大掌柜呢。 “神医,今日的诊金已经为您收齐了。”二壮恭敬地将一个钱袋放在桌子上,满脸的笑意。 “我没记错的话,我只雇了你一天,你今天来做什么?”徐福淡淡问道。 “您也太见外了,您能来中冲城那是我们全城的福气,小的服侍您那也都是心甘情愿的,再拿您的钱可就丧良心了。”二壮一脸的虔诚,才一日工夫,他便体会到了为神医做事的好处,他回去就辞了木器店的活,打定主意以后就追随这位神医,若是能让神医看到自己的诚意,收他做个弟子,那日后可就飞黄腾达了! 二壮越想越激动,眼前仿佛看到无数金银财宝正朝自己扑面而来,恨不得立刻就跪下拜师。 “不用了,你回吧。” 徐福一句话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泼下,二壮一时没回过神儿来,登时愣住了。 第41章 赴宴 “不是,神医,您看,我这忙里忙外……”二壮还想辩解一下。 “昨日不是给你钱了吗?今日我又没请你。”徐福直接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是说你是神医的弟子吗?” “你这个骗子,还钱!” “神医,我已经给钱了,您给我看看吧!” “神医……” 离着桌子最近的几人显然是被二壮关照过的,二人的对话他们也听得最清楚,他们除了众口一词地责骂二壮,更多的是央求神医为他们诊治。 徐福看了一眼桌上的钱袋,又扫了一眼最近这几个,问了一句,“钱是谁的?” “我!” “我!” “还有我!” …… 正好十人。 “你留下,其他人,拿着钱,走!”徐福指了指这十人中的一位,冷声说道。 被点中的那人欣喜若狂,忙挤到最前面,嘴里不住地感谢。 “凭什么?我也给钱了!凭什么不给我看!” “我也给钱了?神医,你也给我看看嘛!” “就是啊,神医,挣谁的钱不是挣呢?我出一百钱,您看如何?” “我出两百钱!” “我出……” 围着徐福的这帮人,看衣着打扮就知道非富即贵,此时一声高过一声,很快就叫到了十两银子的高价。 随着这帮人的叫喊声,一大半只怀揣着十钱的悄悄离去,只剩几十个不死心的,依然坚守在原地。 叫价的工夫,徐福已经医好一人。 “每日早晚煎服,三日见效!”徐福这一次写了一张药方,简单嘱咐了这人两句,从钱袋里倒出十钱放在桌上,随手便将钱袋丢给赖在原地不肯走的二壮。 “你们听好了!”徐福看着那几个不满徐福的安排还在据理力争的几人,朗声道:“第一,我想给谁医治,我自己定,天王老子也管不着。第二,我只治病不治伤。第三,都给我安静!” 徐福说话的时候调动了一丝灵力,这传入寻常人耳中,已是不亚于洪钟。离着最近的几人被震得两耳轰鸣,纷纷表情痛苦地将耳朵捂住,即便如此,这几句话的每一个字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神医,那我们……”之前给过钱的几人此时也不如之前那般理直气壮,可等了一个多时辰就这么走了也实在不甘心,只好低声问道。 “你们的病寻常医馆都可以医治,重在调理,非一时能见效,所以不必来我这儿。”徐福闭着眼淡淡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神医。”几人听神医如此说话,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应下来,他们很清楚眼前这位神医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再多不满,也只能找其他人发泄。 看到呆立在一旁的二壮,一人使了个眼色,立马挤进来两个家丁打扮的壮汉,将二壮连拖带架,不知带到何处去了。 离开的几人都是中冲城的有钱人,平日里仰仗着家底殷实,没少干横行跋扈的事,哪受过这种闷气,尤其是想到被一个木器店的臭伙计摆了一道,更是觉得像吃了苍蝇一样。 围观的众人见方才还目中无人的二壮此时却被人像死狗一样拖走,纷纷感叹:“世事无常!天理循环!” “你,来。” 这群人走后,人群还剩许多人,徐福就近叫了一个上前,开始了今日的诊治。 还是十人,医治过十人之后,徐福飘然而去,一副超然于物外的模样。 在众人的眼中,徐福已是活神仙下凡,被医治者感激涕零,恨不得五体投地,未得医治者遗憾叹息,心里暗下决心,明日要更早来。 当夜,中冲城出现了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原本应该寂静无人的街市上,居然热闹非凡。数十人排成一排,吃喝拉撒都不挪地方,有专门人伺候,睡得迷迷糊糊的打更人还当是见鬼了,被吓尿了裤子。 至天破晓,这条排出来的“长龙”已经超过二百人,有人甚至借此做起了买卖,靠前的位置很容易便能卖个好价钱。 人多了自然也会有不守规矩的,但此时排在“长龙”中的人一下子同仇敌忾起来,见众人气势汹汹的模样,平日里脸皮最厚的无赖也没敢强行插到队伍中。 天色大亮,众人翘首企盼的徐福总算是现身了。 整个队伍突然一阵骚动,不知从何处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一句话没说,面无表情地站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许多人一夜未睡,心里少不了有些焦躁,远远地见到有人插队,刚想吼两句,一翘脚却看到插队人后背上的字,一声怒骂又生生又咽了下去。 那是一个硕大的“朱”字,中冲城只有一家敢把这个字锈在衣裳上。 既然是朱家的人,无人再敢有异议,队伍很快又安稳下来。 徐福踩着晨露慢悠悠地走来,隔着很远就看到这长长的队伍,心里也是有点儿感叹,“若不是吃了如催命符般的七心丹,做个四海为家的游医也不错。” 走到桌前,见排在第一的那人身上绣的“朱”字,徐福心中一喜,但脸上依然不露声色。 “坐,伸手!”徐福开口依旧是那几个字。 “神医,我这已经七八日没如厕了,难受啊!”那人没有伸手,只是愁眉苦脸地说道,身后听到这话的众人个个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通红。 “你这得用润肠通便之药,自去医馆即可。”徐福淡淡说道。 “神医,中冲城的医馆我都走遍了,吃了不下三十副药,都没用。” “庸医。”徐福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两颗浅灰色药丸,放在桌上。 “这丹药原是我受人所托炼制的,今日算你运气好,拿去吧,每日卯时用一颗。”徐福说完便让下一人上前。 挑挑拣拣,医完十人,怀揣百钱,飘然而去。 “这法子好像不行,朱俊不会轻易露面的。”黑羽箭自然也知道今天有朱家人去找徐福诊治,这个朱俊虽然长得像猪,却一点儿都不傻,恐怕没那么容易上钩。 “放心吧,就快了。”徐福则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我这两日去查了朱俊的底细,中冲城的人没人敢对他说三道四,只探听出一点,他很有钱!” “有钱?这算是破绽吗?”徐福眉头微皱。 “有钱人有个特点,都很怕死。”黑羽箭接着说道。 “谁不怕死?”徐福心里一阵腹诽,不过嘴里没有说出来。 “他家里那些高手也都是他花重金雇来的。” “高手也缺钱啊?” 徐福刚说完就觉得自己问得糊涂,不说别的,就拿自己炼丹来说,丹炉灵火灵药哪个不用钱,更不必说那些高品级的功法和灵丹了,像凌傲那般一掷千金只为图个乐子的毕竟还是少数。 “咚咚咚!” 二人正小声说着话,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黑羽箭一个闪身,藏到门后,手里早已握住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神医在吗?”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徐福使了个眼色,示意黑羽箭不要轻举妄动,稍微整理一下外袍便将门打开。 只见门外站着的那人有些面熟,再看他绣着“朱”字的外衣,徐福已想起来,这人正是今日医治的第一人,朱家的人。 “何事?”徐福面无表情,冷声问道,依旧是在街市上给人医病时的冷淡态度。 “神医妙手回春,小人朱七特来道谢。” 这个叫朱七的十分恭敬地朝徐福行礼。 “不必。”徐福说着就要关门。 “神医,还有一事。”朱七轻推住门,接着道:“我家主人听闻神医妙手仁心,心中钦佩,特地让我来请神医赴宴,略尽地主之谊。”朱七看得出这位神医惜字如金,也干脆利落的把来意说了个清楚。 “赴宴?”徐福心中一喜,但脸上仍不动声色,“好意心领,我不喜喧闹。”说罢又要关门。 “神医且慢,我家主人此次单请神医,绝无闲杂人等,安静得很。”朱七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盒,打开之后,露出一株开着黄花的深绿色灵草来。 “这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还望神医笑纳。” “醒神草?”徐福脸色微微一变,嘴里喃喃说道。这是炼制醒神丹的主药,虽然只是四品,但是颇为稀有,价值不菲。 “我家主人数年前偶得一无名丹方,中冲城无人识得,只得珍藏于府中,神医游历天下,见多识广,还求神医能为我家主人解惑!”朱七见徐福还在犹豫,又接着道。 “这个……既然如此,老夫就却之不恭了。”徐福接过这草药,脸色比之前和缓了不少。 “果然如此!” 朱七见徐福前后的反应,心中松了口气,眼前这位神医必定是炼丹师无疑,老爷说得果然没错,丹方对炼丹师而言真是很大的诱惑,就连这神仙一样的人物都能打动。 朱七就站在门口,黑羽箭也不好现身,徐福把灵草放在桌上后,就随朱七出了门。 上了早就停在客栈外的马车,二人不多时便到了朱府门口。 短短数日,徐福又来到这个宅院,不过此时已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入。 进了朱府没走几步,徐福便闻到一阵浓郁的肉香,这香味倒是让徐福腹中打起鼓来,转到一处厅堂后,徐福才知道这肉香为何这么浓郁。 偌大的厅堂中只有廖廖几张桌子,每一张都比客栈的床还要大几分,锅盖大的盘子上堆满了肉食,有深色的酱肉,浅色的炖肉,滴着油脂的烤肉,还有整条整条的兽腿堆满了桌子。 “神医,请坐。” 朱七将徐福引到离主位最近的位子上坐定。徐福看着满桌的肉食,偷偷地咽了好几口口水,只能看不能吃,简直是受刑啊! “家主到!” 好在没等多久,徐福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吆喝,然后就见肉山一般的朱俊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徐福虽然见过朱俊,但再次见面依然觉得十分震撼,真不知道这堆肉是如何长出来的。 “真难为那两个丫鬟了。”看着那两个身材健壮容貌却不失清秀的丫鬟,略有些吃力地搀扶朱俊的模样,徐福心中暗道。 “见过神医!” 朱俊一看到徐福,立马拱了拱手,朗声笑道。 “家主客气!” 徐福起身还礼,看向朱俊时眉头微微皱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神医有话尽可直说。”朱俊眼力不差,看出一丝端倪,忙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老夫行医多年,略有些心得,今看家主的脸色,怕是有些隐疾吧?”徐福捋着下颚的胡须,微微皱眉道。 “神医果然是名不虚传,一看就看出来了,还望神医搭救啊!”朱俊一听徐福如此说来,忙接上话,本想起来再郑重一点行个礼,但身子实在沉重,使了一回劲也没站起来,只好作罢。 “此隐疾算不上疑难杂症,只是不宜在此时此地谈论。”徐福看了眼身前的一桌子肉,微微笑道。 “对对,先吃饭,吃完饭再与神医细谈,我先敬神医一杯。”朱俊说罢,便举起眼前的一只同样硕大的酒杯一饮而尽。 “老夫不喜正午饮酒,今日以茶代酒,祝家主康健!”徐福说罢,端起身前的一杯热茶,抿了一口。 “好,好,神医不必客气,吃!”朱俊说完,也不动手,只一张嘴,一个丫鬟已经将一块肥腻的炖肉夹入其口中,另一个丫鬟则拿起一条焦黄的兽腿,仔细地切成大小相近的肉块,然后看准时机不时地喂一块。 令徐福意外的是,这朱俊吃起饭来居然很斯文,一口肉嚼半天才咽下去。 徐福也没跟朱俊客气,拿起筷子便开始大快朵颐。不得不说,这些肉食做得比客栈里强不少,只不过徐福为了维持神医风度,不好意思太过随意,吃得很不尽兴。 朱俊看着徐福吃肉的模样,丝毫不做作,心中颇为欢喜,他极喜肥腻,见神医也爱吃肉,便如同见到知音一般。 “原来神医也是同道中人,有肉吃那才叫吃饭嘛!哈哈哈哈!”朱俊咧着油亮的大嘴笑道。 徐福对此只是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虽然朱俊桌上摆的肉食比徐福面前还多,但朱俊只吃了十来口就停下了,见徐福也放下筷子,挥手让家丁撤下残羹,这才忙不迭地问起徐福阴结医治之法。 “家主莫慌,我这有几颗丹药,虽不是灵丹,但对阴结之疾颇为有效,想必贵府的朱七已经试过了。”徐福说着,又取出那个小瓷瓶来,轻轻放在桌上。 立马有丫鬟小步跑过来,恭敬地拿过丹药,或是转身转得急了,不曾想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不过即便摔倒,那丫鬟也不敢用手支撑,生怕将瓷瓶掉落,奋力爬起来后,又赶忙给朱俊送过去。双手奉给朱俊的时侯,那丫鬟的双手已有些颤抖。 “喂狗。”朱俊接过玉瓶,随口说道。 两侧立马出来两个家丁,面无表情地将这丫鬟拖走。 那丫鬟不住地哭喊求饶,不过朱俊却似充耳不闻,只是迫不及待地将玉瓶打开,倒出一粒灰色丹药来,颜色大小与朱七求来的那颗一模一样。 朱俊看了朱七一眼。朱七会意,立马上前,取了一颗服下,片刻便告退去了茅厕。朱俊这才放下心来,赶忙又倒出一颗和酒服下。 “此丹药见效极快,家主应该很快便能痊愈。”徐福丝毫没在意朱俊找人试药,一边喝着茶,一边胸有成竹地说道。 “多谢神医!”朱俊闻言自然喜上眉梢,高声叫道:“快给神医拿诊金来。” 立马就见两个壮丁抬着一口箱子来到徐福面前,打开后,居然是满满的一箱金砖。 “老夫行医,向来只收十钱诊金。”徐福见到金砖,微微皱眉,推辞不受。 “那怎么行?权当是一点心意,神医可是救了我的命啊,我的命难道就值十钱吗?” “若是家主真要赏,不如把那无名丹方还有之前要处死的那个丫鬟赠与老夫如何?”徐福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丹方早就给神医备好了。” 朱俊话音刚落,就见身旁的那个喂饭丫鬟从身后取出一个黄澄澄的纯金盒子,送到徐福面前,打开金盒,是一张泛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文字。 “刚才那个丫鬟笨的要命,差点摔了神医的灵药,丢人现眼,这等丫鬟哪能服侍好神医?稍后我挑几个好的。”朱俊趁徐福看那丹方的工夫,又接着说道。 “我与这丫头有缘,还望家主成全。”徐福语气中带了几分坚定。 “既然如此,那就听神医的。不知神医可认得这丹方?”见徐福把丹方放回金盒,朱俊赶忙问道。 “这丹方有些古怪,恐怕不是寻常丹方。”徐福正色道:“不知家主从何处得来的?” “几年前有个小毛贼半夜来偷盗,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原来如此。” 不多时,那丫鬟已被带回,此时鬓发微微散乱,外袍也是胡乱套在身上,脸色煞白,神色慌乱,有些惊魂未定地低着头站到徐福身后。 二人又说了一阵子闲话,过了约莫一柱香的工夫,朱俊却丝毫感觉都没有。 徐福面上也颇为不解,让朱俊又服下一颗,依然不见效,朱俊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此丹药从来都是药到病除,如今来看,想必是家主这体质异于常人。”徐福捋着那撮山羊胡,面色沉静地说道。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朱俊,自己这体质可不是异于常人嘛!忙追问神医该怎么办。 “看来只能用通窍丹了。”徐福有些无奈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成色上佳的玉瓶,手上也多了个指环。 “四品炼丹师?” 朱俊大喜,这中冲城可不是商阳城,炼丹师极少,而且多半都是一品二品的,四品炼丹师更是半个也无,他也曾派人去别的城去请,没想到四品炼丹师一个个的眼高于顶,不肯来,好容易请来两个三品的,又说他这毛病太小,没有合适的丹药来医治,气得他当场便将那二人打杀了。 “难怪神医能妙手回春,原来是炼丹师啊!这灵丹能治这毛病?”朱俊问道。 “这是自然。” 徐福说着话,脸上却露出一副纠结的模样,“只不过……” 第42章 最后一丝希望 “不过什么?”朱俊忙问道,此时他眼里只有那个玉瓶,根本不在乎徐福再提什么条件。 “这颗灵丹所需灵药极难寻觅,老夫也是耗费了两年工夫才凑齐,本是受人之托……” “还请神医搭救,我出一百万金,还请神医成全。”朱俊没等徐福说完就直接趴倒在位子上,十分辛苦地行了个大礼。 “并非老夫不近人情,实在是与人有约在先。”徐福还是有些为难,“若是家主恰有炼制通窍丹的主药,那老夫可以立刻为家主炼制一炉,你看如何?” “灵药?快拿灵药来!”朱俊闻言大喜,趴在地上大喝一声,不过身子太过肥大,压得他好像有点儿喘不过气来。左右两个丫鬟赶忙上前将朱俊扶起。 只片刻工夫,就见十余个衣着光鲜的秀美丫鬟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玉盒,来到厅堂后在徐福面前站成一排,依次将手中玉盒打开。 徐福两眼立刻闪出异样的光彩,这一下子他真是体会到朱家有钱了,这十几个玉盒中放的居然都是价值连城的五品灵药。 “这都是近些年从各地搜罗来的灵药,还望神医笑纳。”朱俊见徐福动容,满脸堆笑道。 “这……这个……” 徐福假装犹豫了一下,又好似下定决心一般,拱手道:“既然家主如此有心,再推辞就不识抬举了。” 徐福说罢,便将盛放通窍丹的玉瓶交给一个丫鬟。 “多谢神医!” 朱俊接过玉瓶就想打开,看上去一刻都不想等。 “这灵丹还要辅以几味药,还请差人抓来。”徐福见状赶忙出声制止了朱俊。 “好说,快拿笔墨来!”朱俊急不可耐地吆喝了一声,立马有人端来了文房四宝。 趁抓药的工夫,徐福被引入客房休息,朱俊看着徐福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只见朱俊一抬手,离他最近的一个家丁立马快步来到他身侧躬身候着。 “去找个明白人查一查灵丹和这些草药有没有问题?”朱俊冷声说道。 “是。”那人应了一声,不知到何处去了。 朱七从茅厕回来后就一直侍立在朱俊身旁,见朱俊要起身,忙上前扶着,一脸谄笑道:“老爷果然厉害,这油盐不进的迂腐神医也让您给撬开了缝。” “投其所好罢了,这世上哪有什么无欲无求的人,狗屁!”朱俊一脸不屑。 “只是可惜了那些贵重的灵药。” “就看他有没有命拿了。” …… “神医,药抓回来了。”朱七来到徐福落脚的客房,轻轻敲了敲门,恭敬地叫道。 这两柱香的工夫,灵丹和药材朱俊派人查清楚了,药材都有润肠通气常用的,灵丹更是品相上乘,半点问题都没有。 徐福也没闲着,吩咐救下的那个丫鬟将盛满灵药的玉盒带回了客栈。 徐福跟着朱七往外走,不时的能在院落里见到正在修炼术法或拳脚的修士,数量之多让徐福心中暗惊,这个朱俊明明有一身刀枪不入的皮肉,居然还请了这么多人看家护院,这到底是有多怕死? 这些修士中,有一人引起徐福的注意,并非因为这人长相特别,也不是因为他脸上那一大块青色胎记,而是他手里正把玩着两颗铁丸,正是那夜差点儿把黑羽箭打死的铁丸。那人发现徐福时,徐福也正好看向他,二人对视一眼,徐福面上不露声色,但将这人的模样已经记在心里。 走过一段回廊,徐福与朱七一道来到一处精致宽大的卧房,还未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如兰似麝,让人忍不住深深地吸上两口,这味道很诱人。 门打开,屋内的装饰让徐福倒吸一口凉气,这房间里所有桌椅木器,甚至地板,竟然全都是兰香木的,这些有价无市的珍贵木料,在这里却成了最不起眼的存在。 屋内的桌子上点着一个香炉,配上兰香木的味道,这才有了那股诱人的幽香。 见徐福来到,朱俊忙费力起身相迎,除了左右那两个随身丫鬟,其他人都被撵了出去。 “神医,药都已经熬好了,这灵丹该如何服用?”朱俊急忙问道,眼神中满含期待。 “用这碗药送服即可。”徐福嗅了嗅熬好的药汁,微微点头,这药熬得分毫不差。 一个丫鬟立马上前去把汤药拿起,送到朱俊面前。 另一个丫鬟此时已拿起玉瓶,小心取出灵丹。 二人共同服侍朱俊将丹药服下,随即又端来蜜水给朱俊漱口。 药汁苦涩,不过为了治阴结,朱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漱口的蜜水都吞了下去,生怕少了一丝一毫的药力,治不好他的顽疾。 “神医,你看这灵丹也吃了,什么时候才能……快!快取便椅来!送神医!”朱俊正说着,突然觉得腹中一片翻滚,忙命人取来便椅。 徐福见状微微一笑,转身出了门,假意欣赏这庭院,实则开始寻找最安全的脱身路线。这朱府的大小与商阳城的城主府不相上下,若是像没头苍蝇那般乱撞,说不准又碰上什么难缠的高手。 没有一柱香的工夫,朱俊应该是起不来身的,这灵丹催泄的法子是收录在丹元宝菉中的秘方之一,用药时,徐福又特意加大了剂量,够那头肥猪折腾一阵子了。 转过一处回廊,徐福又多走了几步,无意间发现一处僻静的小院,这院子里没有护院,也没有丫鬟家丁,十分安静。只有一个穿着宽大外袍的男子孤零零地坐在一张藤椅上一动不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此人坐的藤椅很特别,两侧装着木轮,轮子的边缘已经磨损得十分厉害,显然是用了不少时日了。 徐福心中疑惑,这朱府里怎么会有一个瘸子,之前曾听黑羽箭说起,这府里除了朱俊和那些丫鬟家丁,就只有朱俊重金请来的高手才会住在这儿,此人明显穿的不是家丁的衣裳。 “难道这人也是个高手?”徐福心中暗惊,站在原地仔细打量了起来。 突然,就见那人猛地一甩头,一根飞针从他口中吐出。徐福下意识得一歪头,这根飞针贴着他脖子旁的寒毛划过,钉在他身后的墙上。 徐福慌忙退到院外,右手已蓄起风刀。 “什么人?”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就下杀手,你是疯子吗?”徐福没有露头,只是怒声喝道:“我是你家家主请到府上的客人,你又是什么人?” “赶紧滚!” 就听那人恶狠狠地骂道。 “你无缘无故偷袭老夫,总得有个说法吧?”徐福此时已平静下来,从墙外露出半边身子,仔细地盯着依旧坐在藤椅上的那个疯子。只要好生提防,就不怕他再发暗器。 “擅闯我这院子就该死!”那人不耐烦地说道。 “你这么无礼真让人生气!” 徐福说完,别在身后的右手猛地朝前挥出,这道风刀蓄势已久,一挥出犹如出柙猛兽,扑向轮椅上的那人。 那人虽然没有回头,但应是听到了风声,只见他双肘一撑,猛地朝前扑去,用手肘撑住身体,刚落地便又从口中吐出一根飞针。 徐福这次早有防备,闪身便藏到墙后,这飞针自然是射不中的。 徐福挥出的风刀没劈中人,倒是那藤椅不幸遭了殃,碎成数段,散落在地上。 “来人!来人!” 只见那人坐在地上表情有些扭曲,一双杀意十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徐福,嘴里高声呼喊着。 “看来只是个目中无人的残废而已。” 徐福此时已发现了那人手腕处的骇人疤痕,显然是被人用利器所伤,手筋必然已被切断,难怪要以口来发飞针。又见那人在地上拼命挣扎着挪动身子,让徐福心中又多了一丝怜悯。 稍一迟疑,已有两个人如鹰隼般落入院中,身法轻巧,如蜻蜓点水。 其中一个人便是朱七,之前竟没看出来他也有着不俗的修为。 “神医?” 朱七一眼便看到站在院门口的徐福,略带惊讶道。 “米先生!” 另一人没有理睬徐福,而是一个箭步冲到那疯子身前,将其扶起。 “杀了他!” 那疯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先生,这位是家主请来的神医,杀不得啊!”朱七赶忙说道。 “给我杀了他!” 这位糜先生嗓音又高了几分,有些歇斯底里。 与朱七同来的那位抬起头望向徐福,眼中已有了杀意。徐福这才发现这人脸上的胎记,居然是那个善发暗器铁丸的高手。 “神医,家主正在找你,快随我去见家主吧!”朱七见形势不妙,忙拉着徐福往外走。 徐福没有拒绝,他也不想将此事闹大,毕竟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若是因小失大,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徐福刚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直愣愣的盯着院门口的那面墙出神。 “神医?神医?”朱七叫了几声,但徐福丝毫没有理睬。 徐福伸出手来,摸到墙上,稍一用力,从墙上拔下一根极细的银针。 此针只有一寸长短,细如毛发,虽然细小,却能钉进墙壁,可见其威力。 此针虽然奇异,但让徐福停住脚的却是另一个原因,这针他见过! 这正是让黑羽箭吃了大亏的“蜂尾针”! 什么米先生?原来是糜先生! “糜先生!” 徐福没转头,只是冷声叫了一句,接着道:“改日再来讨教!” 徐福说完便在朱七的催促下,离开了这院落。 “神医勿怪,这位糜先生脾气古怪,但家主对他颇为倚仗,府中上下无人敢招惹,您还是不要与他为敌的好。”朱七边走着,边小声跟徐福念叨着。 “放心,我知道轻重。” 见徐福如此深明大义,朱七也是颇为欣喜,二人一道来到一处凉亭,朱七唤人来给徐福奉上茶与点心。 “我只是路过他那院子而已,他就下杀手,简直是乖僻到极点了,你们家主居然容得下这样的人?”徐福假装仍有些愤愤不平。 “家主爱才,对于能人异士敬重有加,这才让朱家云集了不少高手。”朱七忙解释道,言语中对朱俊十分敬重。 “你们区区一户人家,能招揽几个像样的高手。”徐福假装略有些不屑道。 “不瞒神医,别看这朱府只是中冲城的一家富户,但家主笼络人才的手段极其高明,就算是中冲城的城主也得看家主的脸色。不敢说大了,这方圆二百里,没有哪个门派帮会敢招惹朱家,五年前之前有个门派掌门人私底下骂了家主一句,就让家主派人灭了满门!”朱七说到最后,声音也越来越细微,像是怕人听了去。 “别人暂且不说,刚才那位脸上长胎记的汉子,应该是个高手。” “神医好眼力,他是朱家的护院统领杨广,神力惊人,手发铁丸好似弹弓,一般人挨上一发就一命呜呼了,就算是六品高手,若躲闪不及,挨上也不好受。两年前……” 徐福边喝茶边与朱七说着话,从朱七炫耀的语气中,听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不多时,朱俊所在房屋的门猛地打开,只见朱俊满脸舒畅地迈步出来,这次居然都没有让两个丫鬟搀扶。 朱七远远见到朱俊出来,慌忙起身迎了过去。徐福则是继续坐在原地喝着手中那杯香,茶。 “神医果然是神医!” 朱俊出门后一眼便看到了徐福,大笑几声,大步朝徐福而来,整个人有如脱胎换骨。 “好几年都没这么痛快了。快去准备宴席,取最好的酒来!我要跟神医好好喝几杯!”朱俊冲朱七喊了一声,吩咐他去准备宴席,像是忘了刚用过饭。 “家主除去顽疾,可喜可贺,不过还不是庆贺的时候。”徐福故意卖了个关子。 “怎么讲?”朱俊只觉得心里一紧,忙问道。 “还需要一副药来巩固一下,否则用不了几日,腹内还会淤塞。”徐福喝着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还请神医再施妙手。”朱俊闻言忙不迭地朝徐福行礼。 “老夫既然出手,自然是要斩草除根!”徐福说着从手指沾了几滴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药方,只有廖廖二十几个字。 “快来看!” 朱俊见状,赶忙命身边那两个丫鬟上前记下药方,再派人去药店抓药。 等药再次熬好端来后,徐福以不能见风为由,与朱俊一同回到卧房,关紧了门窗。 虽然不久前朱俊在这卧房拉得昏天黑地,但此时屋里无一丝异味,依旧如之前那般馨香,不得不说这兰香木真是好东西。 “用完这副药,我再给家主疏通经络,必能痊愈。”徐福见朱俊喝完药,开口说道。 “那就有劳神医了!” 朱俊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脱光衣裳,赤条条地趴在床上。徐福坐在香炉旁等着,却见两女守在床前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这两位……可否去门外守着?”徐福有些不满地说道,可两女却充耳不闻,一动未动。 “神医莫怪,这俩丫头死心眼,你就算把刀架她们脖子上也撵不走她们,你就权当这是两根木头。”朱俊并没有因为徐福的不满而退让,显然是对这两个丫鬟十分信任,至少要比对徐福信任得多。 “那也别站着了,看着别扭,找个椅子坐下,有事叫你们。”徐福不悦道。 见朱俊摆了摆手,那两个丫鬟总算退了数步,在离床最近的两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双眼却牢牢盯着徐福,丝毫没有松懈。 徐福没有再去管那对丫鬟,而是把手按在朱俊腰上,想把灵力灌注进朱俊的经络,却引得对方经络中的灵力狂躁起来,一下子便将徐福灌注的拿一丝灵力撕碎吞噬殆尽。 “家主若是信不过老夫,那便不必再医了。”徐福面露嗔怒之色,起身就要离开。 “神医留步!”朱俊赶忙叫道。 那两个丫鬟立刻起身挡在徐福身前,脚步迅捷之极,显然也是修士,而且修为不低。这样的人居然甘心在这儿当丫鬟,徐福想不通。 徐福转过身再看朱俊,只见朱俊原先高耸的肉身缓缓塌陷下去,一身肥肉像摊烂泥一样流向四周,最后竟占满了整张大床。 “朱某有几分家业,时常有刺客光顾,难免谨慎了些,神医莫怪!”朱俊赶忙赔笑道,不过此时他脸上肉都坠了下来,这一笑看上去竟有几分可怖。 徐福一言不发,重新上前,手直接搭在朱俊手腕上,这一次灌注的灵力果然没有再受到任何阻拦。 朱俊只觉得一股热气从手腕上传来,在浑身上下游走,舒服得昏昏欲睡。不过他可不敢睡,只能强打精神,跟徐福说起话来。 “还没问过神医姓名?”朱俊语气十分恭敬。 徐福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不过神医既然有如此超群的医术,那必定名气极大,在哪儿都被奉为上宾,我这……”朱俊说着,腹中突然一阵剧痛,疼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嗓子像是被东西缠住了。 “我可不是到哪儿都受欢迎。”徐福此时已松开了手,淡淡笑道:“世人视我们为凶神恶煞,我一开始还有些怀疑,做这样的事不为名利,到底图什么?现在看来,确实还挺痛快的。” “你……是……什么人?”朱俊嗓子发不出声音,这话也只有站在他面前的徐福能听到。 “你可以叫我……黑侠!”徐福眼珠转了转,编了个威风的称呼,刚说出口就觉得。 “黑?你是……黑魔的人?我……”朱俊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随即又痛得扭成一团,呲牙咧嘴道:“来人!来人!” 朱俊看似撕心裂肺地呼喊,却是半点声音也无,再看那对忠心耿耿的丫鬟,此时却都瘫坐在椅子上,睡得死死的。 “你下迷药?”朱俊想到刚才的昏沉,一下子明白过来。 “你以为就你会用迷药啊!”徐福说着走到香炉旁,取出一颗已经烧了一半的丹药,然后放在两个丫鬟鼻子下熏了熏,这才重新看向朱俊。 为了增大药力,徐福特意用胸前炼丹炉炼制了超品安眠丹,药效比寻常安眠丹强上十倍不止。而这种通过点燃释放药力的做法在许多丹书上都有记载,不过这样的话,药力过太分散,因此很少有人用这个法子。 看着朱俊又变成圆滚滚的模样,徐福略有些紧张,又见朱俊蜷缩成一团,这才松了口气。 “死心吧,这个毒我也不会解。”徐福看着蜷缩成一个肉球的朱俊,淡淡说道。这个他说的可是实话,李丹心在丹元宝录中记载了好几种相克的药材,单独服用一点儿事没有,一同服用却成了穿肠毒药。 “什么…时候下的毒?” 朱俊仅凭气息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很清楚所有的灵丹药材都是找人验过的,熬药的事也是他最信得过的人做的,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搀进毒去。 “给你个忠告,下辈子别忘了。” 徐福边说着边走到朱俊身前,小声说道:“药,不能乱吃!” “你……你……” 朱俊只觉得自己肠子好似被扯碎了,别说出声叫人了,说话喘气都极为困难。 “饕餮之体确实厉害,可我不信你的五脏六腑也能刀枪不入!”徐福冷冷说完,便转身要走,这里毕竟还是朱俊的地盘,不可久留。 朱俊此时挣扎着爬了几下,一只手拼尽全力伸进枕头里,从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来。 刚要打开,突然一只手从一旁探出,将那玉瓶抢过。 朱俊颤抖着想夺回来,可哪里还有半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最后一丝希望被人捏在手里。 第43章 糜丰相请 “这是什么?” 这手不是别人的,正是刚刚转身要走的徐福,刚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一事,一回头便看见朱俊拿着玉瓶要打开。 虽然不知道那手里拿着什么,但徐福还是施展步法,一把将那玉瓶抢了过来。 徐福轻轻打开玉瓶,一股浓烈的辛辣之气立马涌了出来,把满屋的木香都掩盖住了。 徐福屏住着呼吸往里一看,像是些黑褐色的药汁,再也看不出什么。 徐福将玉瓶收好,既然朱俊能在这种时候拿出来,应该是宝贝,等回去找黑羽箭看看能不能认识。 此时的朱俊已经不再挣扎,只有手脚不时地微微抽搐一下,他那一身肥肉此时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喘息越来越吃力。 徐福推门出去,见朱七候在门外,面不改色地又把门关上,跟朱七道:“家主已经睡下,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等明日用饭时再来伺候。” 说罢徐福转身就要走。 “神医留步,糜先生有请。” 徐福刚打算找个由头离开朱家,却被朱七叫住了。 “糜先生?”徐福眉头微皱,问了一句:“什么事?” “糜先生说方才有些误会,特地备下了好茶,让小的务必请到神医。”朱七笑道。 “我若是不去呢?”徐福瞥了一眼朱七,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个……神医,这糜先生倍受家主器重,因为手足不便,这才性情急躁,还望神医……”朱七很为难地跟徐福解释,他虽然颇得家主信赖,但仍不敢惹恼那位性子乖僻的糜先生,每次被这位糜先生盯上,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带路吧!” 徐福打断了朱七的话,倒不是说被朱七这三言两语说服了,而是突然想清楚,自己这一走,恐怕再难回来,岂不是便宜了糜丰。 二人前后脚回到糜丰的院子,就见糜丰坐在屋内的一处木榻上摆弄着茶具,茶香满屋,沁人心脾。 “神医,请!”朱七把徐福引到门前就自行退下了。 糜丰听到二人的脚步声,看着门口的徐福,略显苍白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微笑。 “之前有眼无珠,冒犯了神医,糜某在此敬茶赔罪。”糜丰一边给徐福倒茶,一边邀请徐福入座,言谈举止十分得体,与之前疯狂的模样判若两人。 房间的窗户被木板封住,屋内十分阴暗,若不是开着门,二人即使面对面也未必看得清。 更令徐福惊讶的是整个房间简单的有些过分了,仅有的几样家具也都十分陈旧,看上去就像是个寻常农户的卧房。 这个庭院,这间屋子,放在别处倒还说得过去,但放在整个富丽堂皇的朱府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听说神医近几日一直在中冲城内治病救人?”糜丰喝了两口茶,将茶杯放下,饶有兴致地问道。 “悬壶济世乃医者本分,不足挂齿。” 徐福见糜丰喝了半杯,这才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抿了一小口后觉得不妥,又用袖子遮着,吐在袖子上。 “神医之前可曾见过我?” 糜丰边说着边将徐福的杯子再次倒满。 “不曾见过。”徐福随口答道,他也只是听黑羽箭说起这么个人而已。 “我却是见过阁下的。”糜丰轻抿着杯中的香茗,淡淡说道。 “是吗?难道糜先生前两日也去过街市?”徐福微微笑着,仔细盯着糜丰的嘴,谨防他再发暗器伤人。 “还要更早一点儿。”糜丰盯着徐福,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神医怕是没那么快忘了那晚的事吧?” “那晚?哪晚?”徐福心里咯噔了一下,但面上还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 正说着,脚步声响,一人牵着一条大狗来个门外,那狗一见徐福,脸上立刻露出极为凶恶的表情,若不是那人用一根皮绳牵着,必然立马就扑过来了。这狗正是朱家那条极大的恶犬,而牵狗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脸上长着一大块胎记的杨广。 “不得不说,你这易容之术着实不俗,只可惜百密一疏。”糜丰盯着徐福,那笑脸竟有些吓人。 “恶犬见到生人,怕都是这副模样吧。”徐福打定主意,再来个死不认账,反正狗又不会说话。 “这狗不会说话。”糜丰似乎看透了徐福的心思,冷冷说道:“但循气追凶可是一把好手。” 就见牵狗的杨广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布袋,放在手里颠了颠。 不用打开徐福就知道麻烦了,那是两颗铁丸,肯定是那晚打中自己的那两颗! 徐福再也无法掩盖心中的慌乱,脸色大变。 “你是如何猜到的?” 徐福瞥了一眼牵狗的杨广,更多注意力却仍放在淡然喝茶的糜丰身上。 “你的背影让我觉得熟悉,这几年我见过的人就那么几个,想到你,不是难事。” “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为什么不告诉朱俊?” “他的死活与我何干?你除掉他,也给我省了不少麻烦。” “借刀杀人?”徐福没想到自己也被人算计了。 “你从进门就一直很紧张,能这么忌惮我这个残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可我还不想让人知道我在这儿。”糜丰此言一出,已经摆明要灭口了。 “也是,要不是亲眼所见,估计没人能想到你会藏在这儿,你是怕仇家追杀吧?” “我果然猜的不错,你认得我。” “不过还有一点你没猜到。”徐福此时看上去十分平静,大敌当前说起话来仍像聊家常。 “说来听听。”糜丰又喝了一口茶,显然是不认为徐福能耍什么花样。 “我到这儿来,跟你的想法一样,若是这么走了,再想取你性命恐怕不容易了。”徐福冷冷说完,便要施展风刀先发制人。 “扑通!”一声,徐福刚一起身就摔倒在地上,一股无力感从身体各处传来。 “又中毒了?” 徐福心中打惊,如那夜中毒时的感觉一样,这一身劲力都不翼而飞,身子变得极其酥麻沉重,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我的茶可不是谁都能喝的。”糜丰手里捏着茶杯,微微笑道,“想杀我的人比这院中的杂草还多,你还太嫩!” 徐福心中暗呼大意,他以为吐出茶水就没事了,没想到这样还是着了道。 徐福赶忙运起混沌心法,尝试化解体内的迷药。 门口牵着狗的杨广却掏出一枚铁丸,抬手便打向徐福脑门,徐福根本无力躲闪,被铁丸结结实实地打在头上。 徐福觉得脑袋像是挨了一锤头,即便是躺在地上,整个上半身都被这股大力推得朝后仰。登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间竟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迷糊过后,徐福也知道此时就算强行起身也没用,干脆就那么躺在地上,呼吸吐纳,全然不顾此时的处境。 杨广见徐福被自己的成名绝技打中要害,依然能毫发无损,面上一热,不信邪似的又取出一颗铁丸。 “这人多半是修炼过铜皮铁骨一类的防身功法,你就别自取其辱了。”糜丰看着躺在地上的徐福,又看了一眼不甘心的杨广,脸上的笑容早已不知去向,面色阴沉地说道。 “就算是刀枪不入,我也能找到他的罩门!”杨广说着,从靴子里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 “不用那么麻烦。”糜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玉瓶捏在手里端详了一下,放在桌上,吩咐道:“给他灌下去。” 杨广言听计从,立刻照办。 徐福此时无力反抗,任由杨广将这一瓶苦涩辛辣之物灌入自己口中,这个辛辣刺鼻的味道,不正是朱俊最后掏出的那一瓶药汁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生,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冲?”杨广在灌徐福的时候似乎被熏了一下,揉着眼问道。 “这可是我耗费了不少灵药才配出来的宝贝。这黑魔余孽修为不俗,正好拿他试试。”糜丰随口说道。 “这个毒好像跟以往的那些不大一样。”杨广灌毒手法熟练,显然没少干这种事,他也发现今日这毒有些不同。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花费数年心血,用九种上等灵药调配出来的,功效不亚于上品灵丹。可惜再好的灵药,也不能乱吃!”糜丰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细细品味着,一边观察着徐福服药后的模样。 徐福听闻糜丰的话,心中暗暗叫苦,同样的话他刚跟朱俊说完,没想到这么快就报应在自己身上了。 “半个月前府上有两个兄弟死得不明不白,身上也没伤,一直没找到凶手,难道是……”杨广突然想起一事,小心地问道。 “成大事者,何必在乎几个蝼蚁的死活。”糜丰喝着茶,无所谓地说道。 “先生说得是,杨某必定誓死追随。”杨广声音中微微颤抖,不知是敬还是畏。 “你去看看那头猪死透了没有,没有你就帮把手,然后按照原定计划,准备接手朱家。”糜丰说着又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玉瓶丢给杨广,那口气跟吩咐下人没什么区别。 “是。”身为暗器高手的杨广却毫不介意,看似习以为常,小心接过玉瓶,牵着那条大狗离开了院子。 院中便只剩糜丰,徐福二人,一坐一卧。 “我配的灵药我清楚,虽然你动不了,但此时应该头脑清醒,说话无碍。想不想聊几句,我也很久没人说话了,可惜活人终是不可信的,所以我只爱和将死之人说话。”糜丰喝着香茶,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传闻你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今日算是见识了。” 徐福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自服下那瓶药汁,他便觉得好似吞了一口岩浆,从舌头,到嗓子,再到腹中,所过之处无一不灼热难当,若不是徐福之前有吞灵火的经验,此时定然觉得自己腹中燃起火来。 与此同时,徐福发觉经脉中无端多了一股狂躁的灵力,并且飞速壮大,充斥到全身,甚至有喷薄而出的态势。 徐福大惊,锤炼经络这么多日子,可是为了应付七心丹的,若是被这灵力冲破,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如今手脚酥麻,徐福根本无法施展出足以消耗这些灵力的术法,无奈之下,只能全力运转混沌心法,希望能尽快将这些无处安放的灵力炼化。 “不择手段?你既是炼丹师,那自然知道,这世间丹药哪个不是拿人试出来的,若是损一人而救百人千人甚至万人,何罪之有?”糜丰对于徐福的评价不以为然。 虽然不齿糜丰的手段,但徐福对糜丰的这番话确实有几分认同,“试丹”对炼丹师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了,对此徐福无话可说,于是便反问道:“既然无罪,你为何还会被逐出师门?” “只不过是为了给人一个交代,就把我推出去做了弃子,罪名都安插过来不说,还废了我的手脚筋脉。你说这样的门派,是不是早就该灭了?”糜丰声音不大,乍听上去似乎云淡风轻,但说到最后,声音有了一丝颤抖,可见他心里并不似面上那般轻松。 “你多行不义,早就该料到会有这一天。” “何为义?何为不义?就说那些白日飞升的神仙,哪个不是攫取天地间的灵气为己所用,求之不得便强取豪夺,这样的人却被世上的凡夫俗子日夜用香火供奉,若论不义,恐怕最不义的就是他们了。” 糜丰的这番话在徐福心中掀起一阵波澜,明明是大逆不道的话,可听上去就是有几分难以反驳的道理。白日飞升,徐福只在说书先生那里听到过一次,虽神往之但总觉得是谣传,如今又听糜丰提起,心里不由得多了一丝念想。 “那你的义又是什么?”徐福问道。 “我的心眼小,装不下大仁大义,只知道有恩自当报恩,有仇定要报仇!”糜丰一句话,竟让徐福感受到了磅礴的气势,真不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阴邪小人说出来的。 “你在朱家受到如此善待,却想着取而代之,你就是这么报恩的?”徐福突然想到糜丰的行径,不齿反问。 “你懂个屁!”糜丰脸色又变得有些狰狞,“若不是从我这里抢了饕餮血,又想让我助他炼化,那头猪怎么可能善待我?” “饕餮血?”徐福心里一惊,难道传说都是真的?世间真有像饕餮这种凶兽? “这龙子之血,可让凡人化身饕餮之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糜丰又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 “既然有如此神效,你自己怎么不用?” “饕餮血虽是灵物,可功效不在于疗伤,而且……”说到此处,糜丰突然停了下来。 “而且什么?”徐福不自觉地追问道,问完又后悔了,一个“将死之人”哪有这么大的好奇心。 “跟你说说也无妨。”糜丰似乎很久没有跟人说话了,此时如同酒逢知己,边喝着茶边说道:“饕餮乃是世间凶兽,本性至贪,它的血自然也是饱含贪戾之气,若非心志坚韧者,很容易会被其影响,最后化作饕餮奴,无物不食。” 看了一眼闭目不语的徐福,糜丰微微一笑,接着道:“我本想着趁那肥猪化奴之前结果了他,没想到你下手比我快。” “既然想让他死,为何那晚要偷袭我们。” “凭你那点儿道行,还破不了饕餮之体,我自然要施展几分手段,也好教他少些猜疑。不过你也算机灵,这么快就能找出饕餮之体的破绽,运气不错,朱俊服食的只是饕餮血,若是饕餮精血,就算你拿万毒丹来也没用。” “饕餮精血是什么?” “饕餮精血藏于饕餮的血牙中,乃是饕餮全身精华所在,人若能炼化饕餮精血,便可化身饕餮之子,吞天食地!”糜丰说着,眼中竟露出一丝渴望。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二人沉默了几息后,徐福突然问道。 “我?哈哈哈……”糜丰突然大笑,声音有如夜枭,语气变得凶厉起来。 “我要灭了封灵派,我要毁了那座山,把山上的一切都烧成灰,那些满口仁义的伪君子都挫骨扬灰……” 说起封灵派,糜丰突然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嗓音都变得有些嘶哑,可见他对这个门派怨念之深。 不过几句话后,糜丰便回过神儿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给自己倒了杯早已没了热气的茶,浅啜上一口。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一口茶后,糜丰已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未了的心愿就不劳你操心。”徐福说着,一撑身子,便坐了起来。 “你……怎么可能?” 糜丰惊得两眼圆瞪,手中茶杯掉落在地,像是看到徐福诈尸了一般。 “人都能白日飞升,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徐福嬉笑了一句,握了握拳,体会着失而复得的力量,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应付当下的局势应该足够了。 能熬过这一关,徐福也是暗呼侥幸,要不是他为了抵御七心丹,服下诸多用于锤炼经脉气海的灵丹,使得经络比寻常修士坚韧许多,即便是拥有混沌心法,恐怕也来不及炼化这么多狂躁灵力,免不了落得经络气海尽毁的下场。如今阴差阳错,这灵气十足的毒药反倒成了大补之物。 “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糜丰惊讶之后,很快便冷静下来,两眼盯着徐福,正色说道:“做个交易如何?” 第44章 风起云涌 “我不想跟你交易。” 虽然此时时局反转,但毕竟还未脱离险境,而糜丰也不是省油的灯,因此徐福十分果断地拒绝了糜丰的提议。 “拿什么能换我的命?”糜丰似乎看出徐福的想法,开门见山地问道。 “灵火眼秘籍。”徐福脱口而出,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这门神奇功法,若糜丰真能拿出来,那也不是不能放他一马。 “我不懂这些旁门异术。”糜丰无奈答道。 “九品功法也行。”徐福接着说道。 “我怎么可能有九品术法!” 糜丰言语中显然多了一丝怒气,徐福狮子大开口的德性也太难看了些。 “那你有什么九品的灵药灵丹吗? “你……” 糜丰大怒,眼前这人明显在刁难人,当九品灵丹灵药是什么?就算拿整座中冲城当筹码,也肯定没人换的。 “我可以把朱家的金银全给你。”糜丰强忍着怒气低声说道。 “不是你的东西,你倒是挺大方!”徐福不屑道。 “我可以告诉你,从哪儿可以找到饕餮精血。”糜丰亮出了最大的底牌,这等神物的诱惑,几乎没有人能够拒绝。 “不要。”徐福一口拒绝,一颗七心丹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更何况,谁知道炼化了会不会变成朱俊那副模样。 没想到徐福如此断然地拒绝,糜丰低头沉默了片刻,猛地抬头,一根银针从他嘴中射出。 徐福早就防着他这一手呢,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整个人向一侧平移尺许,游刃有余地躲过银针。 “看来我今天难逃一死了。”糜丰将一根短小的细管吐了出来,颓然说道。 徐福默不作声,只是走了几步,来到门口,右手灵力闪动,显然是要动手了。 “我想选一个死法。”糜丰平静地说道。 “嗯?”徐福也是一愣,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多了一丝怜悯,这个臭名昭着的封灵派弃徒此时居然提出如此无助的要求。 “这药你也试过了,你觉得我喝了会如何。”糜丰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玉瓶,打开后,熟悉的辛辣气息弥漫开来。 糜丰把玉瓶放在桌上,扭着身子从一旁有些吃力地搬过一小坛酒,抚摸了两下,拍开泥封,酒香四溢。 “这百年陈酿我给它起了个名,叫一醉泯恩仇,本是想留待封灵派覆灭之时,再拿来痛饮的,没想到啊没想到。”糜丰大笑一声,随即便将那玉瓶中的药汁尽数倒入酒坛中。 “敬大义!” 糜丰双手有些颤抖地抱起酒坛,大口喝了起来,露出手腕处的疤痕,触目惊心。他显然无法像常人那般用力,这个只盛有几斤酒的坛子,抱起来都十分吃力,像是真装满了世间大义一般。 一饮而尽,空酒坛掉落下来,碎了一地,糜丰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丢了魂似的。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徐福又问了一句,此时已散去了手上的灵力。 “没什么可说的,只怪我自己无能,死在自己的毒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你若不放心,可再砍一刀。”糜丰说着话,声音越来越弱,等到说完这句话,嘴角已开始流出暗红色的血,双眼已变得赤红,整个人歪倒在一旁,不再动弹。 徐福小心上前,猛地一拳砸向糜丰的头,在最后时刻停住了,糜丰依旧一动未动,看来不是装的。 “你是怎么解这毒的?”糜丰嘴角流着血,就这么歪着头躺在地上喃喃地问道。 “你的毒很厉害,是我的功法有些特别,可以吸纳毒药中的灵力。”徐福说着突然想起一事,把手伸进糜丰的胸口翻了翻,掏出两个小玉瓶来。 一个玉瓶装的是徐福刚喝过的辛辣药汁,另一个却很特别,整个玉瓶泛着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徐福打开玉瓶,一股腥臭扑鼻而来,颜色暗红,应该是一瓶放了很久的血。惊人惊讶的是,这瓶血还在不停地冒着泡,像在翻滚一样,犹如活物。 “这就是饕餮血?”徐福打量着玉瓶问道。 “这是世间……罕有的灵物,便宜你了。”糜丰不抬头也知道徐福问的是什么,回答时已气若游丝。 徐福看了一眼糜丰,又看了看摔碎在地的酒坛,没有再说什么,将两个玉瓶放入怀中,转身出了屋子。 来到院中,徐福一直走到墙脚下,回看了一眼歪倒在一旁,胸口已不再起伏的糜丰,微微叹息,快步离开了这个院子。 朱府此时已乱作一团,到处都在传着家主遇刺,生死不明的消息,府中人人自危,丫鬟家丁面色惶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而那些护院则纷纷赶往朱俊的住处查看。 徐福从糜丰院子一直走到大门,居然没受到任何阻拦,甚至连个招呼的都没有,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了朱府。 出了大门,徐福见四下无人,赶忙将假胡须扯下,外袍一脱,胡乱擦了擦脸,立马恢复了本来面目。 最后关头竟意外的顺利,徐福心情总算舒畅了些,长舒一口气,刚想离开,突然墙内有人高喊。 “抓刺客!” 徐福心里咯噔一下,明明已经出来了,怎么又?暴露了,正打算施展步法开溜,突然听到几声惨叫,显然已经打起来了。 “不是抓我?”徐福好奇地趴上院墙,往里偷瞄。 只见一处房顶上七八个朱府护院正在围攻一个一手持弓一手持匕首的黑衣女子。 “真能添乱!”徐福抱怨了一句,一个翻身便跳进院中,一边朝打斗的方向跑着一边蓄起风刀。 “当”的一声,黑羽箭的匕首被一把长刀劈断,顺势又在黑羽箭腿上划。出一道伤痕,好在被匕首卸去大半力道,伤口不深,但鲜血很快便渗了出来。 那人见黑羽箭受伤,心中大喜,大笑两声,第二刀又劈了过去。 黑羽箭此时没了匕首,只好将左手的短弓举起,护住要害,如此以来,也露出了许多空当。 “烈风乱!” 徐福一声低喝,将合十的双掌朝前猛地平伸,十数道细小的风刀便如雨般撒向众人。这也是烈风诀中的术法,徐福第一次施展出来,竟然十分顺手,声势颇大,吓得围攻黑羽箭的众人纷纷格挡躲避。 有几个手脚慢的被几道细小的风刀打中,登时发出几声惨叫。 徐福惊喜的发现,那些没被挡住的风刀,展现出了不小的威力。中了风刀的几人,身上如同被一把小刀划了出寸许深的口子,鲜血立马喷涌出来。最惨的是那个拿刀劈砍黑羽箭的护院,他背对徐福,没来得及多少,有半数风刀全落在他身上,浑身上下登时血肉翻飞,哀嚎着摔下屋顶。 徐福趁机全力施展步法,闪身挡在黑羽箭身前。 “你来干什么?”徐福盯着眼前这些虎视眈眈的朱家护院,言语中有些责备之意。 黑羽箭没有答话,丝毫没在意自己腿上的伤,反而看向徐福的眼神中满是担忧。 “纠缠什么?打不过就跑嘛!”徐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以黑羽箭的身法,这院里应该没几个能追上她的。 “西边。”黑羽箭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徐福扭头望去,又是杨广!他此时手里盘着两枚铁丸,眉头紧皱,盯着徐福的眼神有些怪异。 “原来如此。”徐福了然,杨广这铁丸威力颇大,有他盯着,确实很难脱身。 “不想死的赶紧滚!”徐福又在手中聚起风刀,厉声喝道。 原本围攻黑羽箭的众人已经见识过了徐福的手段,此时都在原地犹豫,被徐福这一喝,纷纷后退。 “杀了这两个刺客,家主重重有赏。”杨广见众人不敢上前,忙在不远处大声喝道。 “你们的家主已经一命呜呼了,这赏钱得去阴曹地府领了。”徐福冷哼道。 “家主死了?”众人一阵骚动,这可是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别听这刺客危言耸听,快杀了他。”杨广又在一旁叫道,他的铁丸只是暗器,若是高手有所提防,很难一击致命。 “死没死,你心里最清楚,还有件事,糜丰也快死了。”徐福一句话戳中杨广的要害。 杨广闻言一惊,看着徐福的发髻突然明白这人是谁了,当下抛下众人,朝糜丰的院子奔去。 众人一见杨广都跑了,也纷纷离开,他们是朱俊花钱雇来的,心里算计得很明白,挣再多钱,也得有命花才是,保命才是头等大事。 “你还好吧?”徐福见众人散去,这才回头打量黑羽箭,黑羽箭的大腿被划了一刀,伤口还在冒着血。 “没事。”黑羽箭跟感觉不到疼似的,起身就要走。 “还是我背你吧!” 徐福转过身,半蹲下,示意黑羽箭上来。 黑羽箭本想说自己伤得不重,还能施展身法,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老老实实地趴上徐福的后背。 徐福生怕牵扯到黑羽箭的伤口,尽力轻起缓落,出了朱府后,一溜小跑径直回到客栈。 一回客栈徐福就赶忙找东西给黑羽箭包扎,黑羽箭不愧是过来人,疗伤的药倒是带了不少,徐福略有些笨拙地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给黑羽箭包扎好。 二人均知此地不宜久留,不敢再多做休整,算了房钱,赶忙往城外走。 出了城二人又施展身法跑了半个时辰,确定没有人追来,这才放慢脚步。 “羽姐,你的伤怎么样了?”徐福看着黑羽箭的伤口问道。 “不碍事。”黑羽箭十分温和地回了一声。 “羽姐,这朱家从哪儿招来那么多高手?”徐福见黑羽箭脸色红润,也放下心来,便与黑羽箭聊起天来。且不说那个杨广,就是围攻黑羽箭的那帮人也都个个身手不俗,而且出手十分狠辣。 “大多是些亡命之徒,见钱眼开而已。” “这朱俊倒是会笼络人,可惜都是喂不熟的狗。”徐福说话的时候想到了糜丰,这人在朱家住了好几年,最终却想着谋财害命,真可以说是恩将仇报。 “对了,你认识这个吗?”徐福掏出饕餮血递给黑羽箭。 “这好像是一种异兽的血。”黑羽箭打开嗅了嗅,被其刺鼻的味道冲得皱起了眉头,赶紧将玉瓶还给徐福,她十分不喜欢这血的味道。 “听说是饕餮血。”徐福道。 “饕餮血?你从哪里得来的?”黑羽箭大惊。 徐福便简单地将与糜丰偶遇的那一段说给黑羽箭听。 “幸好没事。”黑羽箭暗自庆幸,虽然徐福说得容易,但她哪能不知道其中的凶险,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这救命之恩还如何能报? “这饕餮能在神仙满地跑的上古时期闯下四凶的名号,也是很厉害啊!”徐福突然咋舌,有些惋惜地说道。之前糜丰想拿饕餮血的秘密换一条命,他担心有诈,断然拒绝,现在想想,若是能见识一下上古凶兽,也是不错的。 …… “小羽?你又伤了?要不要紧?” 二人回到商阳城城主府,在门口便碰上黑甲。黑甲看到黑羽箭包扎着腿,慌忙上前询问,言语中满是关切之意。转身跟徐福说话的时候,则立马变成责备的语气。 “新来的,你怎么回事让小羽伤了,一点儿用都没有?”黑甲见黑羽箭除了腿上有些血迹,再无其他伤口,也是松了口气,扭头便开始质问徐福。 “是他救了我。”黑羽箭冷冷说道。 入城前黑羽箭又将面罩带上,这清冷的语气,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徐福最初见她时的模样。 “好兄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黑甲闻言立马眉开眼笑,跟换了个人似的,变脸功夫可谓一流。 除去凶神一般的面甲,黑甲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憨厚,与那些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差不多,徐福自小就在村里长大,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最多,也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交任务!”黑羽箭见黑甲一副要拉着徐福拜把子的架势,冷声说了一句,就不再理睬黑甲,自顾自地进到府里。 “对对对,快走快走!”黑甲也不等徐福说话,揽着徐福的肩膀就紧了过去,看那架势是要“陪同”了。 黑羽箭突然停住脚,盯着跟徐福勾肩搭背的黑甲,也不说话,双眼之中已能看出不悦之色。 “兄弟我先去演武场了,等会忙完了来找我啊!” 黑甲说完冲黑羽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吭哧吭哧地跑开了。 徐福跟着黑羽箭快步朝前走着,城主府的其他人似乎对黑羽箭都有些畏惧,远远见她来了,都纷纷躲开。 黑羽箭对此视若无睹,走到一间屋前,也不敲门,一把将门推开,大步走了进去。 徐福在门外探了探头,发现屋里除了黑扇没有别人,便也跟了进去。 “小羽啊,你进门前能不能敲敲门,害得我这好好的一副字,就差在这一笔上了,可惜了!” 徐福一进门,便见到黑扇在那儿对着几个大字唉声叹气。 “为什么让他去做这个的任务!”黑羽箭没跟黑扇寒暄,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徐小友也回来了,吃饭了吗?”黑扇仿佛没听到黑羽箭问话,看着徐福欣喜地说道:“今天后厨做的烧肉味道很不错,走走走,我带你尝尝。”说着便要去拉徐福。 “啪!” 黑羽箭将短弓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正好压在刚写好的那副“风起云涌”四个字上。 “小羽,先别急,你也知道,黑蚁能有什么见识,哪知道朱俊是饕餮之体?你回来就好,任务先放一放,这次我会去跟执事说,不扣你的黑金……”黑扇脸色微变,赶忙低声解释。 “朱俊死了!”黑羽箭的声音依旧清冷。 第45章 醉酒 “死了?”黑扇大惊,他知道黑羽箭从来不会开玩笑。 “我差点儿死在中冲城。”黑羽箭继续平淡地说道。 黑扇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徐福,徐福撇着嘴点点头。 “怎么回事?”黑扇忙追问道。 “封灵派的糜丰就在朱家。”徐福淡淡说了一句。 “糜丰?” 黑扇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了,他最新得到的消息只有黑魔刺杀失败,他从黑蚁的描述里推断出朱俊是罕见的饕餮之体,至于糜丰的消息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他为什么会在中冲城?他不是被斩断手脚筋吗?难道已经恢复了?”黑扇一下子抛出三个问题。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中冲城!”黑羽箭怒道。 “羽姐,消消气,我来说我来说。”徐福忙劝了一下黑羽箭,自己则上前把那晚的事声情并茂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番。 “那天晚上,那是月黑风高……” “我俩被那几十个高手追了整整一夜啊,要不是羽姐洪福齐天,再加上我腿脚麻利,我俩肯定就折在那儿了。最后还是用我师父留给我的保命灵丹才把羽姐救回来,那可是鬼见愁啊,你去问问执事,现在是什么价!” “黑扇长老,您是不知道,那朱家雇了多少高手,个顶个的身怀绝技,前几年出去转了一圈,直接就把那个什么派给灭了!” “糜丰别看他手脚筋断了,但他会放毒啊!那毒可厉害啊!我这一身解毒丹都吃完了,还跟块烂泥似的,而且他会吐毒针,羽姐就是被他偷袭,吃了大亏。” …… 徐福绘声绘色地说着,黑扇和黑羽箭则安静地听,徐福恍惚有了种当说书先生的感觉,讲起来格外起劲,将他们二人为完成任务,不畏艰险,视死如归的高尚情操烘托得淋漓尽致。 故事讲得很精彩,不过徐福却没有提及最后与糜丰的碰面,其中牵扯着关于混沌心法的秘密,徐福觉得还是不要暴露为好。 约莫一炷香之后,二人才别了黑扇,出了房门。 二人相视一笑,徐福赶忙打量起手中的黑金票来。 这是一张略有些厚实的纸片,上面用一种红里透黑的染料写着一个大字——“佰”。 此次任务由鬼级升为人级后,奖励也提升为三百黑金,原本未入黑魔的新人是不能拿奖励的,但在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据理力争下,生生就让徐福直接破格成了正儿八经的黑魔使,还领到了只有黑魔使才会得到的报酬。 按照黑魔的规矩,黑羽箭作为前辈带新人,奖赏拿了大头,到手二百黑金,因徐福作为新人,最后分到的就只有百金。 “这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凑够三千金啊!”徐福心中暗道,费了这么大劲完成一个人级任务才能拿到百金,黑扇说兑换灵火眼得三千金,照这么算,要再完成二十九个任务才能够兑换灵火眼的功法,若是不急的话,倒也无所谓,可如今自己最缺的就是时间,多拖一日,他就多一分危险。 正愁着,两张写着“佰”字的黑金票拍在徐福手上。 “这次任务前后都是靠你,我也是你救的,黑金理应都归你,我还欠你一条命,想清楚要什么随时可以开口。”黑羽箭说完,还没等徐福回答便自顾自地离开,很快便没了人影。 徐福拿着手里的三张黑金票,愣了一下,随即喜笑颜开地收入怀中。这个时候就先不客气了,等学了灵火眼以后,大不了多还给她几百就是了。 一下子离目标近了一大步,徐福心情大好,喜滋滋地一路打听着朝演武场走去。 演武场在城主府西北角的一处空地上,一块十丈见方的空地,整理得十分平整,旁边几个兵器架,还有许多石锤石锁。 黑甲此时正在那儿练拳,拳法虽然简单,但浑厚有力,每一拳都好似开山劈石的威势,远远的看着都能感受到不小的压力。 若是徐福没有跟黑甲交过手,他绝不会想去接黑甲的拳头,如今却不同了,二人上次赌拳,徐福可是得了不小的好处。 “锤筋炼骨!” 徐福想到这个,浑身居然有些发痒,那种酸痛后的舒适实在是让人回味,他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拳法!”徐福大叫一声,脚下生风,径直朝黑甲冲了过去。 “好!” 黑甲见是徐福朝自己挥拳,双眼一亮,立马一拳迎了上去。 拳拳相碰,无声无息,徐福这一拳竟将黑甲打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 “是你?”黑甲又惊又喜,这一拳的劲力很熟悉。 “厉害吧!”徐福笑道,他对自己刚才这一拳很是满意,虽然有一点儿偷袭的成分,不过能打退黑甲还是有点儿沾沾自喜。 “你真的是炼丹师?”黑甲虽然能从拳劲上辨认出来,但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炼丹师什么时候也开始炼体了? “当然。”徐福笑道,他以本名加入黑魔,其他人早就知道徐福就是之前那个夺魁的炼丹师,唯有这黑甲似乎有些木讷,才反应过来。 “要不是拳上劲力特别,我还真不信是你。”黑甲哈哈一笑,接着道。 “奥?怎么特别了?”徐福饶有兴致地问道。 “直来直去,就像……没修炼过拳法一样。”黑甲想了一下,总结了一句。 “厉害!”徐福心中赞叹,自己确实没练过什么拳法,只会直来直去的卖力气,没想到仅交手一次就被黑甲看穿了。 “你是有意让我?”黑甲又问道。 “我是真没练过拳脚。”徐福苦笑道。 “这样啊!”黑甲一边打量着徐福一边笑道:“你这看着瘦巴巴的,力气还不小。” “瘦巴巴?”徐福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这还叫瘦?再看黑甲那跟黑羽箭大腿一般粗的胳膊,好吧,相比之下自己确实“瘦巴巴”的。 “还行不行?再来?”黑甲甩了甩胳膊,朝徐福问道。 “来就来!”徐福又是一招先发制人,快步冲向黑甲。 …… 半柱香后,徐福呲牙咧嘴地坐在演武场旁边的石墩子上,一边揉捏自己的胳膊,一边朝黑甲嚷道:“不来了,再打就散架了。” 黑甲听罢,也没有强求,只是从不远处搬过一张石桌,放在徐福身旁。演武场旁有几个坛子,徐福之前没有留意,就见黑甲捞起一个,拍开泥封,递给徐福,然后自己又抄起一坛,大口往嘴里灌。 酒香四溢。 或是被黑甲的豪迈喝法感染到了,徐福也往嘴里倒了一大口,微苦微涩,没有一丝辛辣之气,仔细品尝还有股淡淡的香气,这是一种从没喝过的酒。 徐福虽然不爱喝酒,但不得不说,口渴的时候喝这个确实十分过瘾。 见徐福喝得痛快,黑甲咧嘴一笑,朝不远处摆了摆手,立马有人端来两个大托盘,托盘上堆着满满的肉食。 徐福闻着肉香,放下酒坛,这两堆肉看上去已经晾了一阵子了,此时已经不似刚出锅那般滚烫,似乎知道徐福饿了,这香味就使劲儿往徐福鼻子里钻。 “来来,吃着喝着。”黑甲说着便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抓起一根腿骨,大口的撕扯起来。 徐福也不客气,把手在身上抹了一把,抓起一大块就往嘴里塞。肉煮得很烂,不过好像只放了一点盐,滋味差点儿,但肉质确是徐福吃过最好的,吃了十几口也没尝出来是什么肉。 黑甲见徐福吃得豪放,也不甘落后,虽然没有说话,但二人如同把比拼的场地从演武场拉到了饭桌上。 一顿胡吃海塞,二人吃完立马立马就有人再端来,黑甲吃光了两大盘后便打起了饱嗝,徐福则是吃了足足三大盘又灌了一坛子酒,这才心满意足地抹抹嘴。 “你赢了。” 黑甲打着饱嗝,拍着肚子笑道:“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好,那得再喝一个!”徐福说着又拍来一个酒坛,灌了几口。 黑甲此时的脸色却有些难看,有些为难的将面前酒坛提起,见徐福喝得诚心,便深吸一口气,往嘴里倒酒,刚喝了两口,就见他“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兄弟见谅,我去趟茅厕。”黑甲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嘟囔了一句,便踉踉跄跄地朝场外走去。 两个健壮的家丁忙上前扶着,立马有两人带着工具过来打扫,轻车熟路。 “白长了这么大个儿,酒量真差劲儿!”徐福说着又喝了一口,不得不说,这酒喝多了迷迷糊糊的还挺解乏。 徐福一起身,居然也是一阵眩晕,险些摔倒在地上,看来这酒后劲儿还挺大,使劲儿瞪了瞪眼,提了提神儿,提着喝剩的半坛酒,略有些踉跄地朝一旁走去。 徐福踉跄着走了一阵子,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该去哪儿,好像黑扇忘了给他安排住处,只好又踉踉跄跄地朝黑扇那边去了。 “你喝酒了?” 黑羽箭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羽姐啊!你别说,黑甲大哥的酒真不错,你也尝尝。”徐福转过身,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半坛酒递过去。或是转身转得猛了,一时间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这是要干嘛去?”黑羽箭此时已换回红衣,看着一身酒气的徐福,言语中透露着关切。 “我去……找黑扇,我都是……黑魔使了,不得给个地方……睡觉啊!”徐福说得理直气壮,“他不给我,我就……睡他那儿。” 徐福说着又要爬起来走,刚爬起一半,一迷糊又一屁股坐回地上。 再要起身的时候,一双小手从身侧将他搀扶住,徐福这才顺利站了起来。 “谢谢羽姐。”徐福憨笑一声,像个傻子。 “摔得你轻了!”黑羽箭轻声娇骂了一句,一边扶着徐福走了十来步,进到一处房间里。 一进房间,徐福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一打量,发现屋里简直是个小花园,桌上、椅子上、床头柜子上到处都摆放着花花草草,花草长势极好,一看就是经过精心呵护的,这屋主人必定是个爱花之人。 “躺下!” 黑羽箭将徐福扶到床边,让他躺好,又给他把鞋袜脱下。 “羽姐,你很好看,不用成天戴着面罩,你放心,我有灵丹妙药,能医好你所有的疤,保证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你把……”徐福说着说着,不觉间困意袭来,直接睡了过去。 “再敢喝这么多,看我不……”黑羽箭看着徐福香甜地睡去,突然什么狠话也说不出来。给徐福扯过被子盖好,扭头便来到桌前,摆弄起刚才未收拾好的花草来。突然想起一事,走到洗脸的水盆边,摘下面罩,看着水里许久未见的那张脸。水里倒映的脸颊不再是苍白冷漠,淡淡的红晕透过水中的倒影也清晰可见。 黑羽箭抚摸着嘴角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眉心微微皱起,突然觉得这道疤痕真是难看,也不知道这个酒鬼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不过想到他都能将自己从鬼门关救回来,那祛疤痕这种事应该不会扯谎吧? 黑羽箭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徐福,心里暗暗多了几分期待。 “就当是收留他睡觉的报酬吧!”黑羽箭心中想了个理由,心情便越发明朗起来。在徐福均匀的呼吸声中,又抄起工具,修剪起桌上心爱的山茶花来。 或是前几日费心费神,没有休息好,又或是黑甲的酒后劲儿太大,徐福这一觉一直睡到天泛白才醒过来。 “这是哪儿?” 徐福缓缓睁开眼,是一张陌生的床。 徐福一下子清醒过来,猛地坐起,扭头就见黑羽箭趴在房间正中的桌子上,面对着徐福睡得很沉。此时她依旧一身红衣,不过没戴面罩,精致的面容在晨曦中可爱动人,只可惜那道伤疤实在碍眼。 看着黑羽箭,徐福不知为何想起李无疾。 “也不知道师姐现在怎么样了?现在她身体恢复了,应该过得很快活吧?若是自己没有吃这七心丹就好了,也能跟着师父和师姐一起去游山玩水……” 徐福正盯着黑羽箭出神,没留意黑羽箭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看到徐福正盯着自己,又赶忙闭上,却已心乱如麻。 过了好一会儿,徐福这才回过神儿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提着鞋子准备溜。 还没有到门口,就听黑羽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去哪儿?” “啊!羽姐,你醒啦!我……我这昨天喝醉了,正想出去找点儿水喝。”徐福打了个哈哈,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外走。 “水这里有。”黑羽箭盯着嬉皮笑脸的徐福,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看看我,什么眼神儿,这么大个家伙居然没看见,哈哈。”徐福来到桌边,抱起桌上的一个白瓷罐大口喝了起来,不一时便全灌进肚子里。 “还是渴,我再去找点儿。”徐福放下瓷罐就起身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就被黑羽箭叫住。 “你反悔了?”黑羽箭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哀怨。 “反悔什么?” 徐福心中大惊,难不成自己酒后许下什么了?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 徐福突然觉得头有点儿疼,酒真是不能多喝啊! 第46章 莫须有的心病 “羽姐,该……该不会是我……我酒后……乱性,做……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吧?”徐福脸色煞白,看着黑羽箭泛着红晕的脸颊,结结巴巴地说道。 “胡说什么!你说能医好我的脸,是不是真的?”黑羽箭听了徐福的胡言乱语,脸上红晕更盛,略带嗔怒骂道。 “这个啊!” 徐福松了口气,接着道:“当然是真的,能医好,不过现在没有药材,等我……” “我去找!” 黑羽箭没等徐福说完,就抢着问道:“要什么药材?要多少?” “啊?要……” 徐福便一口气把壮体丹所需的药材一股脑儿说给黑羽箭,怕她记不住,徐福干脆给她写在纸上。 “明天去药材铺子……” “你等会儿!” 黑羽箭小心地接过纸条,扔下这么一句,扭头便跑出了门,留下一脸呆愣的徐福。 “这大姐也太心急了吧!” 徐福百无聊赖地在屋里转了两圈,只觉得精力旺盛,有种再找黑甲拼拳的冲动,不明缘由,徐福就静心坐定,引着一股灵力,探查起自己的经络气海来。 “怪了!” 徐福这一探查才发现气海又壮大了许多,跟炼化了许多灵丹似的。不过他很快便想起来,这应该是得益于糜丰的那瓶药汁。 没想到小小的一瓶药汁,居然能蕴含这么庞大的灵力。想到此处,徐福摸了摸怀里的那三个玉瓶,心里也多了一个疑惑,糜丰调制这么厉害的毒药,是为了对付谁? “连这么厉害的毒都能炼化,那我岂不是百毒不侵了。”想到此处,徐福心中沾沾自喜,不过转念又想到自己中的那两次迷药,心又一下子沉了下来。 也不知这迷药是如何炼制的,连混沌心法化解起来都需要不少工夫,若是对手施完迷药趁自己筋骨酥软时痛下杀手,那可就糟了。 徐福正在琢磨如何能躲过这种迷药,猛地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在门口处露出身形。 “你怎么在这儿!”一个瓮声瓮气的熟悉声音传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人高马大的黑甲,他站在门口,几乎把整个门都挡住了,此时正一脸惊异地站在门口。 “黑甲大哥。”徐福笑着起身打了个招呼,“我在这儿等羽姐呢。” “快出来!快出来!”黑甲脸色大变,使劲儿朝徐福摆手。 “怎么了?”徐福不解,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你居然还敢进她的屋?”黑甲一把把徐福从屋里拉出来,咽了口唾沫,神色紧张道:“你……你不要命了!” “到底怎么了?” 看着黑甲的模样,徐福也有点儿慌了,忙问道。 “小羽特别不喜欢别人进她屋子。”黑甲沉声道:“特别是不让人碰她屋里的东西!”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吓我一跳。”徐福笑道。 “你知道什么!”黑甲瞪着两个大眼珠子说道:“刚来商阳城的时候,我就没当回事儿。” “然后呢?”徐福见黑甲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好奇地问道。 “我就迈进去一只脚,那只还在门外,这就让小羽追着我射了十六箭。” “这么凶?”徐福咋舌。 “凶的还在后头。”黑甲苦笑道:“她之后每天半夜都朝我房里射一箭,动静大的整个城主府都能听见,一直射了半个月才消气。” 看着徐福脸色总算凝重起来,黑甲又接着道:“前一阵子新来了个叫黑刃的,在小羽屋里折了朵花,结果被小羽撵出了府,到现在还不敢回来!” 徐福听到此处,心里咯噔一下,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会在朱野那里碰上那个杀手了。 突然,黑甲神色一变,扫了一眼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低下头搂着徐福的肩膀小声说道:“我听说,小羽有心病,最讨厌乱七八糟的味道,你把一身酒气带到她屋里,让她知道你就惨了!” “原来羽姐火气这么大,可我怎么感觉你在维护她呢?” 黑甲明明说得是黑羽箭的种种不是,但徐福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些别的意味。 “那当然,小羽虽然脾气怪一点儿,但是有情有义。这几年有什么难一点儿的任务都是我俩一起去,算得上是半个青梅竹马吧!”黑甲有些得意道。 “青梅……竹马?”徐福笑得有点勉强,心说得多大的竹子能让你当竹马? “等一下小羽回来我给你求个情,她多少会给我点儿面子,不过你到底为什么会在小羽屋里?”黑甲突然想到自己最初的问题,徐福还没回答。 “我啊?”徐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不昨天喝多了吗?然后我就……” “你把小羽怎么了?”黑甲突然一把抓住徐福的肩膀,一脸的惊恐。 “没怎么!就……睡在这儿了。”徐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睡这儿了?” “嗯。” “在小羽床上?” “是。” “我去拖住小羽,你赶紧把她床上的东西拿出去晾晒,然后……” “她知道了。” 徐福说着这句,黑甲便停住了口,半晌,默默看了徐福一眼,有些痛心道:“兄弟,你好自为之。” “要不你先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过个一年半载再回来,我的马借你。”不等徐福辩解,黑甲说着拉起徐福就往外走。 刚走了没两步,铁塔一般的人一下子定在当场,徐福这才有机会挣脱开来,再一看,原来是黑羽箭回来了。 只见黑羽箭两只手都没闲着,一只手上抓着几个小布袋,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二人。 “小羽,有什么冲我来!”黑甲将徐福挡在身后,毅然决然说道。 “兄弟,我在这儿拦她一下,你赶紧走,我的马在马厩,黑毛白蹄那只,你……” 黑甲话还没说完就见黑羽箭一个闪身,已经绕过二人,站到了自己屋子门口,扭头看着徐福,提了提手里的布袋,没有说话。 “小羽,我这兄弟刚来咱府上,不懂规矩,你就网开一面好不好,我替他向你赔罪!”黑甲弯下铁塔般的身子给黑羽箭作了个大揖,一身铁甲“哗哗”作响。 “药齐了,还缺什么?”黑羽箭突然开口,把黑甲说得一愣。 “什么药?”黑甲呆呆问道。 黑羽箭瞪了一眼迷茫的黑甲,没有回答。 “是跟我说呢。”徐福笑着走了过去,在黑甲的惊讶目光中再次踏进了黑羽箭的房门。 黑羽箭瞥了黑甲一眼,随即跟了进去,抬手便把门关上,只留下黑甲在门外呆立着,表情如同凝固了一般,现在那里像一尊石像。 “还缺什么?”黑羽箭一边把布袋卷起袋口,让徐福看清里面的药材,一边开口问道。 “不缺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齐了。”徐福多次炼制壮体丹,所用的药材早已倒背如流,只扫了一眼便看出布袋里的药材都没错,而且品质上佳。 “是从黑炉执事那儿找的,不算是名贵药材,他那里都有。” “没看出来,你还会辨药?从哪儿学的?”徐福一边用手称量着药材,一边随口问道。 “久病成良医。” 黑羽箭的语气极为平淡,但在徐福耳中确是另一副光景,想到她身上的那些伤疤,不禁打心底涌出一阵苦涩,眼前这个女子,当真是不易。 “我还需要一个炼丹炉。”徐福老老实实地把药材分拣完成,对黑羽箭说道。 “执事丹房里好像有一个,我去拿。”黑羽箭说着就要往外走。 “你别急!”徐福有些无奈地叫住黑羽箭。炼丹炉是炼丹师最要紧的东西之一,哪能说借就借,更何况执事的炼丹炉他也见过,哪里是黑羽箭拿得动的,让黑甲去还差不多。 “那没有炼丹炉怎么办?”黑羽箭有些急切地问道。 “我带了,不过……” “需要我回避吗?”见徐福有些犹豫,黑羽箭有些试探性地问道,她知道炼丹师炼丹都不喜欢有外人在场,生怕自己的丹方和手法让人学去,她之所以问出这句话,只是希望从徐福口中听到另一个答案。 “就在这儿炼丹?”徐福打量了一下四下,问道。 “这里不行?” “药味会很大。” “那又如何?” “你不介意就好。”徐福说着,心里暗暗骂了黑甲一句,什么有心病,胡说八道。 徐福从胸前取下炼丹炉,口中默念了一声——“大”。 这小小的炼丹炉瞬间变成酒坛大小,把一旁黑羽箭吓了一跳。 “几天不见,又胖了啊!”徐福自言自语道,心里却极是欢喜,他已经发觉出这炼丹炉的特性,它会随着自己的修为不断变大,如今又长了一些,说明自己的修为有了不小的长进。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像梦里那么大!”徐福心中默默感慨着。 “这是,炼丹炉?”黑羽箭有些不可思议问道。 “是啊!”徐福干脆把丹炉递给黑羽箭看。 黑羽箭刚一触碰到炼丹炉便猛地缩回手来,眉头微皱。 “怎么了?”徐福忙问道。 “有点烫。”黑羽箭答道。 “烫?怪了。”徐福把丹炉放在手中仔细翻弄了几圈,丝毫不觉得有一丝灼热。 “这或许是已经认主的灵器。”黑羽箭捻着自己看上去完好无损但仍有灼热感的手指,轻声说道。 “灵器?”徐福欣喜地问道:“什么是灵器?” “不知道你高兴什么?”黑羽箭看着徐福的表情,有点儿哭笑不得。 “一听就是好东西啊!快说说!”徐福催促道。 “灵器确实是好东西,就是蕴含灵力的法器,使用者可以借助其中的灵力施展或强化一些术法,使用过后需要一定的时间恢复。我这把弓就是灵器,每次动用其中的灵力,要等三天才能恢复……”黑羽箭十分仔细地给徐福讲解起灵器的种种。 “认主是怎么回事?”徐福听了半天,黑羽箭一直没讲灵器认主的事。 “这个我也是听说,一些上品灵器会有灵性,认准使用者后便对其他人产生抗拒,我原本还以为是坊间传说,今日看来应该是真的。”黑羽箭看着徐福手中那个古朴丹炉,感叹道。 “上品灵器啊!你果然是个宝贝。”徐福看着这个捡来的“暖手炉”心情大好,看来老天爷待自己不薄,自己可得好好活下去,别辜负了这段福缘。 听完黑羽箭一席话,七心丹压在徐福心头上的阴霾一下子消散不少,对于赚取黑金,兑换灵火眼,取出七心丹这一连串的事也变得信心满满。 “来吧,炼丹!” 壮体丹算是徐福炼得最熟练的灵丹,徐福几乎闭着眼都能丝毫不差的炼成,如今修炼了混沌心法,不但对灵火的控制更为得心应手,在炼制过程中流失的药力也能归拢大半,对徐福来说,炼丹的过程就是很好的修炼。 不过如今炼制这四品灵丹,对徐福修为的增长实在是微不足道,若是想快速提升,还是得炼制更高品级的灵丹才行。 虽然炼制壮体丹十拿九稳,但毕竟多日不曾炼丹,用的又是变胖后的炼丹炉,徐福保险起见,先炼了一炉安眠丹练了练手,练成后才着手开始炼制壮体丹。 黑羽箭见徐福不但没让她回避,而且还将罕见的灵器在她面前展露,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也懒得去别处,就抱腿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个专心炼丹的少年。 没过多久,炼丹炉上一阵白烟涌起,几息之后,徐福便收了灵火。 徐福取出来细细打量一番,还是只有一颗灵丹,但品相丝毫不比自己第一次炼制的那一炉差,应该也是超品灵丹了。 灵丹交到黑羽箭手上,黑羽箭便要往嘴里送。 “等等。”徐福突然叫道。 “怎么了?”黑羽箭不解地看向徐福。 “我之前见过有人服用这灵丹,先要把疤划破,削去那些……”徐福想起傅松岗当时的服用壮体丹的场景,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黑羽箭。 “后背我够不着,你帮我一下。” 黑羽箭微微一愣,脸红了几分,还是从枕头下掏出一把匕首放在床边,也不转身,背对着徐福解开衣裳,赤着上身趴到了床上。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黑羽箭后背上纵横交错的疤痕还是让徐福一阵心惊。 “其实你也不用受这个罪,反正穿着衣服也没人看得见。”徐福拿着匕首迟迟没有下手,突然很后悔干嘛要把祛疤的事告诉黑羽箭,作为一个杀手,好看有什么用。 “多谢你。”黑羽箭趴在床上,看不见表情,只是低声说道。 “什么?”徐福心思有些乱,没听清。 “多谢你,让我重新再活一次。”黑羽箭的声音不似平日里那般冰冷,犹如冬雪初融。 徐福闻言眼中一亮,既然要重新活一次,那不要再留下过去的痕迹了!明白了黑羽箭的想法,徐福便不再纠结,用灵火稍微炙烤了一下锋刃,然后小心翼翼地切向她后背的伤疤处。 得益于平日里对于炼丹的精细要求,徐福下手极为小心,但无奈有些疤痕实在太深,徐福不得不削了一层又一层,直到露出鲜红的血肉,有血珠渗出来方才罢休,不多时,黑羽箭的后背已满是血痕。 这种方式和行刑没什么区别,黑羽箭拒绝了服用安眠丹的建议,从始至终趴在床上,一声未吭。 “好了!” 一柱香后,徐福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低声说道。 这一柱香的工夫徐福找到最初学习操控灵火的感觉,当真是全神贯注,此时双眼酸涩得很,好在十分顺利的完成了,流的血也不多,徐福总算松了口气。 “一点儿都不疼,多谢你了。”黑羽箭趴在床上柔声说道,跟徐福在一块儿,她发现这个“谢”字变得很廉价,这几日说的感谢话语,可能比之前几年说得都多。可她又不知如何去表达心中的感激,只能谢了一次又一次。 “羽姐,不用这么客气。” 徐福没把这个放在心上,二人怎么说也算是同生共死过,这个真算不上什么大忙。 “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黑羽箭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了。 徐福这才想到黑羽箭如今是裸着上身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慌忙起身,忙不迭地往外走。 “这是安眠丹,如果觉得痒就吃一颗。”徐福说完便放下玉瓶,逃也似的出了门。 听到徐福的脚步声远了,黑羽箭才挣扎着起来,此时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看着桌上的玉瓶,嘴角微微上扬。 刚才她说不疼,倒不是安慰徐福,经历过十几次重伤和不计其数的轻伤,她的忍耐力早已超乎常人,徐福削去那薄薄的一层皮肉,对她而言确实算不上很疼。 黑羽箭拿起徐福刚用过的那把匕首,握手处温暖湿润,显然是徐福留下的汗水还未干,想像着徐福小心的模样,黑羽箭不禁莞尔一笑,竟如这满屋山茶花一般娇艳。 摸了摸脸上的伤疤,黑羽箭立刻冷静下来,拿起匕首,便切向脸上的那道伤疤。 一刀下去,鲜血立马涌了出来,沿着下巴流下,刺痛感也随之而来。 “他是怎么弄的?” 黑羽箭抹了一把下巴上的血迹,看着手里那把熟悉的匕首,像是在跟匕首问话。 第47章 惜才 徐福心里有些乱。 出了黑羽箭的门,他就漫无目的地在城主府内快步走着,静心诀也默念了好几遍,但黑羽箭血淋淋的后背在徐福心里还是一直挥之不去。 刚才一心为黑羽箭切除疤痕上的坏皮,倒也不觉得如何,但现在回想起来,徐福只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烫,与那夜为她取针的情形不自觉地混淆在一起,心里难以平复。 这到底是怎么了? 徐福正纠结着,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咳嗽。抬头一看,是黑扇,刚才光顾着走神了,都没看见这位黑魔长老。 黑扇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徐福,看不出是喜是怒。 “黑扇长老。” 徐福先开口打招呼,自从徐福知道是黑扇长老负责黑金的发放,徐福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和他搞好关系,甚至考虑要不要“委屈”一下,认他做个二师父。 “你进来!”黑扇叹息一声,语气中夹杂着一种异样的情绪,说罢便转身推门进到屋里。 徐福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老老实实跟了进去。 待到徐福进屋,黑扇一挥手,两扇门便自行关上了,徐福感受着拂过脸庞的微风,对黑扇在风术法上的造诣又多了几分佩服。想要劈碎这扇门容易,想要将门这样完好无损地关上,徐福自知还做不到。 风无形无质,极难操纵,越是一些看似简单的事,越是难以完成。徐福修习风术法多日,对此深有体会。 黑扇关好门后,便转身来到书架旁,抽出一个悬赏卷细细地看了起来。 徐福呆立了片刻,略感无聊,也上前几步,好奇地探过头去。 “咦?” 徐福乍一看便发出一声惊疑,这一声也把黑扇从出神中唤醒过来,看了一眼身旁的徐福,又叹了口气。 “这人是你杀的?”黑扇轻声问道。 “是啊!”徐福一边应着,一边瞥了一眼最下方的赏金。 “两千金!” 徐福只觉得好像天上掉下个大馅饼,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这么值钱,一时间心花怒放。 看着徐福兴奋的表情,黑扇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强忍着甩出风刀的冲动。 “蠢货!”黑扇大声怒斥:“谁让你杀他的!” 这一声怒喝把徐福吓了一跳,他还没见过一向温文尔雅的黑扇如此失态。 “怎么了?”徐福怯生生地问道,心说这都有悬赏了,为什么还杀不得? “怎么了?你闯祸了!” 黑扇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但转念一想,徐福一个新人什么都不懂,此事又不能全怪他,最后只剩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个人不是想杀就能杀的!”黑扇把悬赏卷扔在桌上,有些无力地坐回椅子上,有些无奈地说道。 “他不就是个封灵派弃徒吗?”徐福看着悬赏卷上糜丰的画像,不解问道:“难道他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你既然知道他是封灵派弃徒,那你知不知道他还是当今封灵派掌门的义子。” “那又如何?还不是把他手脚筋都挑断了,可见这个封灵派掌门也是恨极了这个儿子。” “封灵派以其封灵秘术名扬天下已有数百年,不知有多少人垂涎,其门下弟子也不在少数,你知道为何这秘术一点儿都没有泄露出去?” 听到这一问,徐福心里一紧,他本就是极聪慧的人,一下子觉察到了其中的一些关键之处。 “但凡是有人敢劫掳杀伤封灵派弟子,封灵派必定赶尽杀绝,可以说是世上第一护短的门派了!” “这么狠?”徐福大惊,这是什么样的底气,让一个门派可以如此飞扬跋扈。 “你以为糜丰是封灵派的异类?像他这样的人,封灵派里可不少。” “那些大门大派也不出面管管?” “前任封灵派掌门祝庭芳乃是八品顶尖修为,二十年前曾在封灵山上,围杀过九品高手。” “八品围杀九品?”徐福觉得像是在听老先生说书,若不是听黑扇说,自己绝不会相信居然有这等奇事。 九品至尊,人间修行之尽头,翻手成云,覆手成雨,乃是触摸到成仙门槛的非凡之人,他们大多隐匿于名山大川,为最后一步的超凡脱俗做准备,这样如同神仙般的人物,居然会被几个八品围杀了? “没人知道祝庭芳是怎么做的,那一战之后,再无人敢招惹封灵派,哪怕是九品高手也都独善其身,不愿冒险。也正因如此,封灵派才会出现一些像糜丰这样的人。” “等等,既然封灵派连九品高手都能围杀,那什么人还能逼得他们把糜丰打成残废逐出师门?” “有些隐世的门派可比九品高手要可怕得多!要记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黑扇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后,沉默了片刻,接着道:“废了糜丰的修为是封灵派的交代,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也是在告诉世人,封灵派要留糜丰一命。” “那我该怎么办?”徐福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赶忙向黑扇请教。 黑扇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又落回那张悬赏卷上。 “你能加入黑魔我很欣慰,现在的黑魔太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了。可你杀了不该杀的人,被追查到只是早晚的事,以黑魔在东南五城的势力,恐怕无法保你周全。”黑扇声音低沉,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如果你还待在商阳城,估计很快就会有封灵派的人找上你,你还是……逃吧!” “逃?去哪儿?” 徐福倒是颇为平静,看上去反而不如黑扇那般担忧。这要归功于七心丹这个催命符,对徐福来说,封灵派无非就是又多了一分威胁,可以说是“虱子多了不知痒”。 “有多远就走多远。”黑扇掏出一个口袋淡淡说道:“蛊虫你不必担心,这些药足以压制三年,可惜首领因事外出未归,否则我定会劝他为你取出蛊虫。” 看着徐福大难临头,仍镇定自若,黑扇对徐福又高看了几分,心里却更加难受。眼前这个少年实在是很合心意,有天赋,有心机,不迂腐,不懒惰,实在是极好的接班人,可惜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黑扇看着徐福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问道。 “那我还算是黑魔使吗?”徐福问道,他可是好不容易完成了中冲城的任务,在黑羽箭的据理力争下才破格成为黑魔使的。 “这是你的令牌。” 黑扇深深地看了徐福一眼,从袖袋里取出一块黑色令牌递给徐福。 徐福欣喜地接过,入手颇为轻便,感觉像是什么木头制成的。 令牌的一面刻画着一只异兽,正仰天长啸,另一面则是刻着一个字——“矢”。 “矢?” 徐福看着这个字,眉头微皱,“这是什么意思?” “在黑魔,以后你的名字就是黑矢。”黑扇正色说道。 “黑矢?” 徐福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太难听了,听着像牛粪一样,能不能给换一个?” “荒唐!你当黑魔使是什么?想换就换!”黑扇勃然大怒,这种时候了还在意这些,真恨不得给他一风刀。 “好了好了,不换就不换,您老息怒!”徐福赶忙恭敬地赔笑道。 看着徐福嬉皮笑脸的模样,黑扇火气更大了,这火气不只是因为徐福刚才的言语,更多的是对此时黑魔如此弱小的不满。 若是知道只是惹了一个掌门只有八品的门派就让黑魔使落荒而逃,那些死去的前辈非从地府杀回来不可。 黑扇再一挥手,一本书册被一缕风托着,飘到徐福跟前。 徐福接过,这本书册没写封皮,纸还是新的。 翻来一页,入眼是满满的蝇头小字,徐福读了几行,眼中一亮,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黑扇。 “这是我的一些心得,多看看,有好处。”黑扇说完,便颓然坐回椅子上,神情有些落寞。 徐福闻着书册上飘出的淡淡墨香,显然是写成不久,心里一暖,小心地把书册塞进胸口,整理了一下衣袖,端端正正地给黑扇行了个大礼。 “多谢前辈!” “去吧。”黑扇随意地摆摆手,好像一下子没了说话的兴致。 “还有,那个糜丰的赏金……” “滚!” 还没等徐福说完,黑扇便爆喝一声,随即挥出数道风刀射向徐福。 徐福赶忙闪身离开这屋子,他自然明白黑扇这是“恨铁不成钢”,可自己真的很需要黑金!最麻烦的是,其中的原因不能跟别人说,当然,就算说了,对方也未必会相信七心丹这样的鬼话。 “对了,找黑甲!” 徐福突然想到这位憨厚的黑大个,他来得日子久,肯定攒了不少了。 …… “兄弟,不是我不帮你,我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你刚才去小羽房间干嘛了?”黑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完,立马好奇问道。 “你别岔开话,借我些,我急用,过两年我肯定加倍还你。”徐福没想到一向痛快的黑甲居然不借。 “我是真没多少。你刚才去小羽的房间干嘛了?” “那你赚的黑金呢?” “吃了喝了,那些灵兽肉很贵的。快说,你去小羽房间干嘛了?” 徐福突然想起之前跟黑甲拼酒拼肉的场景,难怪吃完之后到现在还不饿,原来是灵肉啊! 这灵肉是都是得捕杀正儿八经的灵兽才能获得,寻常猎户自然是办不到的,因此数量很少,寻常人想买也未必买得到,价格自然也不必说了。若是黑甲经常吃的话,那必然是笔巨大的开销。 想到此处,徐福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走又被黑甲拉住了。 “我去给她治伤了。”徐福没等黑甲再问,就坦言道,至于治得什么伤,怎么治的,徐福没兴致细说,随便应付了几句。 黑甲见徐福因为没借到钱心情不好,赶忙拉着徐福去到自己屋里喝酒。吃着昂贵的灵肉,徐福心里总算又舒畅了起来,想着这灵肉的价格,徐福这一顿比上一次又多吃了一大盘,看得黑甲一阵肉痛。 吃饱喝足,徐福别了黑甲,便在这城主府漫无目的地闲转,他来得时间太短,短到连这个城主府都没有好好转一转。 不知不觉,竟来到黑羽箭的门口,走到此处才想起来,自己又忘了向黑扇要住处了。 “算了,反正得走了,正好看看她怎么样了。”徐福虽然在心里说只是去看看黑羽箭恢复的如何,可想到黑羽箭一丝不挂的后背,心还是不争气的一阵狂跳。 “羽姐?羽姐?” 叫了两声,没人答应,不会出事了吧! “吱…”门声轻响,徐福把门推开一条缝,闪身进去,发现黑羽箭躺在床上一动未动,床边有不少已经干涸的鲜血。 徐福赶忙快步走到床边,见黑羽箭虽然侧身朝里,不过细微的鼻息声让徐福放下心来,看来是安眠丹发挥了药力。 徐福看着床上侧卧黑羽箭,此时她盖着一床薄被,一双玉足露在外面,白皙光洁。薄被轻贴在她身上,仿佛穿着一件紧身长袍,把身子勾勒得如山峦般起起伏伏,引人入胜。 徐福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尽力把视线从床上移开。 刚才那一刹那,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无疾师姐,不知道她若是躺在这床上,该是什么光景。 徐福使劲地甩了甩头,把这大不敬的念头压了下去,若是师姐知道自己有如此猥琐的想法,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理睬自己了。 难以抑制自己偷瞄黑羽箭的心思,徐福干脆坐在黑羽箭房间的门口,取出黑扇长老送自己的那本心得,细细地读了起来。 黑扇长老送的这本心得中,大半是在讲如何更好的操纵风,以及如何充分发挥风术法的威力。不得不说,黑扇长老不愧是实打实的六品风术士,书册上所写的心得可以说是字字珠玑,几乎每一页都会让徐福有恍然大悟的感觉,若不是怕惊扰了黑羽箭,徐福恨不得立马开始修炼。 待到徐福合上最后一页,天色已经擦黑了,徐福则是如同喝了数坛美酒,整个人有些轻飘飘。 感激于黑扇长老馈赠的同时,徐福对修炼一途有了不少新的感悟。他虽然修为已至六品,又修炼了七品的烈风决,可跟同为六品的黑扇相比,却是天差地别。原因徐福也清楚,之前的修炼无人指点,可以说是闭门造车,学的术法品级虽高,但也只能欺负欺负修为比他相差许多的修士,碰上同品级的高手就该吃瘪了。 这书册数十页的内容虽然都能看懂,但想要融会贯通可没那么容易,等到把书册记熟,徐福便开始按照书上所述,御起一缕微风,尝试着牵扯几片落叶在自己身前盘旋,看似简单的手法,徐福也是练了好一阵子才熟练起来。 看着树叶被自己用风吹得东飘西落,徐福还是头一回觉得风术法如此得心应手,一时间玩儿的不亦乐乎。 “你在干嘛?”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徐福一惊,灵力一滞,几片树叶便像是变成了短线的风筝,四散飘落下来。 第48章 恶贼 “羽姐。” 徐福一回头,便看到了黑羽箭站在门口,刚才玩得起劲儿,居然没听到她什么时候起来了。 黑羽箭此时扶着门站着,小半个面庞被门挡住,眼神看向徐福时,有些躲闪,竟露出一副徐福从未见过的娇羞模样。 “我的脸,好了吗?” 这话还没说出口,黑羽箭两颊火辣,可恨屋里竟一支灯烛都没有,也不知道这脸恢复成什么样子了。 “好了,羽姐,你太好看了!”徐福借着月光,看着黑羽箭无瑕的脸颊,由衷赞叹道。 黑羽箭听到徐福如此直白的夸奖,心里也十分欢喜,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扭头又进到屋里。 徐福一个人被晾在门口,也不知该去哪儿,干脆脚下轻点,一个跟头翻上屋顶,坐在屋顶练习起刚从书册上学来的控风技巧来。 不多时,徐福听到一声响动,随后便见一个身影也跳了上来。 来人自然是黑羽箭,只见她此时一身红衣将身形勾勒得凹凸有致,微微犹豫了一下,坐到徐福身旁,相距三尺。 黑羽箭此时没有戴面罩,微微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上去有些不自在,像极了城里那些极少出门的小姑娘,腼腆中中带着几分羞涩,之前冰冷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 徐福看到黑羽箭如今这模样,不由得想笑,刚翘起嘴角,就被黑羽箭察觉到。 “不许笑!”黑羽箭娇声道,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变化,刚才穿衣服的时候就明显感觉比过去紧了许多,有些部位的变化甚至让她觉得有些羞耻,可惜她没有更肥大的衣服遮盖,只好先将就着。 “我没笑。”徐福说着,嘴角又不自觉地挑了挑。 “还说没笑!”黑羽箭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形,若是别人,她早就一箭射过去了,可眼前这个少年,黑羽箭却一丝想要伤害的念头都没有,只能假装嗔怒地扭过头去。 “羽姐,你其他的地方恢复得怎么样?”徐福也怕黑羽箭气恼,不再逗她,而是关切地问起壮体丹的效果来,毕竟她的伤口有些还是很深的,徐福生怕这灵丹药力有限,不能完全修复。 “很好。”黑羽箭淡淡地回应道,说着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粉嫩的玉臂。 “你看,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了。”黑羽箭十分欣喜地说道。 “嗯,是看不出来了。”徐福借着月光细细打量了一下,只见这胳膊上的皮肉仿佛孩童一般,连她手上厚实的老茧都褪了个干净。 壮体丹在增肌补血这一功效上,的确是其他灵丹难以比拟的。 “你刚才在干什么?”黑羽见被徐福打量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便慢慢把袖子放下来,突然想起徐福在她门前摆弄那几片树叶,有些好奇地问道。 “是黑扇长老教我的,就是修炼风术法的一些诀窍,你看。”徐福说完便一挥手,便见一阵旋风卷起屋前院落里的一堆花瓣飞向二人。 这花瓣在半空中或如蛟龙腾龙,或如巨蛇涉水,随心所欲地变化着各种形态,着实有趣得很,看得黑羽箭两眼放光。 玩了一阵子,徐福操控灵力把那些花瓣引到二人头顶,然后便收了功法。 花瓣没了风的扶持,纷纷落下,在二人身上下了一场花瓣雨,一时间看得黑羽箭都呆了。 良久,黑羽箭才回过神儿来,看着头顶花瓣,面带笑容的徐福,轻赞了一声:“你真厉害!” “这都是小把戏,那些更深的技巧我还没学会呢。”徐福笑着摆摆手答道。 “还要谢谢你的灵丹!”黑羽箭接着道。 “这也没什么,不过……羽姐你还是别接那些太危险的任务了。”徐福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好好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是啊,好好活着。”黑羽箭呆呆地看着天上的那轮满月,喃喃自语道:“我师父也说过这句话。” “羽姐的师父也是黑魔使吗?” “是,我自小是被师父养大的。”黑羽箭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月,轻声道:“师父教我识字,传我功法,也让我加入了黑魔。之前一直是跟着师父做任务,有她护着,很少受伤,后来有一天,她在我面前吐了很多血,那时我才知道,她体内有一只毒虫,平日一直靠灵药压制着,可这灵药慢慢失效了,她就只能像个农妇一样小心翼翼地活着,不敢再动用半分灵力。我师父说黑魔窟有一种解药可以除掉毒虫,要十万黑金。师父不让我自己去做任务,我便偷着跑出来了,有的时候是会受一些伤,但想着,早一日换回解药,师父便能早一日好起来,伤口也就不那么疼了。” 黑羽箭说完,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徐福,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接着道:“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伤也是你医好的,这份恩情如同再造。等我攒够黑金给师父换来解药,我这命便是你的了,你要……你要怎样都依你。”黑羽箭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自己都听不见了,即便如此,说出这样的话也让她觉得像是正在烤着一大堆火,脸热得发烫。 “这可是十万黑金啊!你得攒到什么时候?”徐福听完黑羽箭的故事,恨不得把自己这点儿黑金也都送给她,但那可是十万啊,自己那点儿给她恐怕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找黑羽箭借点儿黑金,现在真是开不了口了。 “加上我师父就给我的,还差九千。”黑羽箭轻声答道。 “攒了这么多了?”徐福大惊,但转念想到黑羽箭满是伤疤的后背,又觉得理所当然。 “就快了。”黑羽箭也对以后充满期待。 “真想跟你一块儿去黑魔窟,但我得走了。”徐福有些无奈道。 “去哪儿?”黑羽箭一惊,脸上已没了笑意。 徐福便把黑扇长老跟自己说的那番话讲给黑羽箭。 黑羽箭沉默了一阵子,其中夹杂着她也不知道的许多秘辛,乍一听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能明白黑扇长老的用意。 黑魔确实大不如前了!这个很早之前就听师父说起过,只是没想到,如今居然已经到了连自己人都保不住的地步。 “对了,我也有代号了。”徐福掏出黑魔令牌递给黑羽箭,略带嫌弃地说道:“咱俩还挺像的,就是有点儿难听。” “矢?”黑羽箭看着令牌上的字眼略有些惊讶道。 “怎么了?”徐福问道。 “这可是很老的字!居然给了你?看来黑扇长老很器重你啊!” “是吗?”徐福接着令牌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还是觉得叫“黑矢”实在太难听了。 “你什么时候走?”黑羽箭突然问道。 “我本来是想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看完就走的。” “你等一下。”黑羽箭不等徐福回话,一个翻身便下了屋顶,快步进了屋子。 徐福正盘算着要去哪儿,不多时就见黑羽箭又回到屋顶。 此时的黑羽箭套了一身灰褐色的宽大布衣,背上背着一个长长的行路包袱,手里还拿着一个黑纱斗笠。 “你这是……” “出门啊!”黑羽箭十分理所当然地答道。 “可是……” “我打算回去看看师父,你……要不要一起?” 徐福哑然失笑,黑羽箭厚着脸皮说谎的模样实在是有趣。 “那就有劳羽姐引路了。”徐福笑着给黑羽箭行了一礼。 黑羽箭红着脸没有回应。 二人各展身法,几个起落便落在城主府的墙头,徐福看着这还有些陌生的城主府,心中感慨万千,原以为有了一个落脚地,能多待些日子,想不到这才几天工夫,又得离开。 正感慨着,突然有一物朝二人打着转儿飞了过来,不像是鸟雀,徐福连忙聚起风刀想要劈过去,却被黑羽箭一把拉住。 这一拉扯,那物已飞到近前,居然是一个信封。 徐福扫了一眼信封飞来的方向,一个黑影一闪而逝。 徐福抬手便接住了信封,上面附着的一缕微风瞬间散去。 信封上没写字,徐福打开,里面只有三张纸。借着月光,倒是不难辨认纸上的字。 有两张纸上赫然写着一个“仟”字,纸张的材质和上面的图案很熟悉,居然是黑金票!这可是两千金啊! 最后一张纸却是一张银票,足足有一万两,最边上写着四个小字——穷家富路。 徐福从拿到信封的那一刻就知道是谁送来的,此时看完这那四个小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种被人记挂的感觉真好。 小心收好信封,徐福站在墙头,朝着信封飞来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礼。 …… 东方泛白,两道身影在荒郊野岭飞奔。 徐福本想着回一趟少商城看看,又怕给李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老老实实地绕过去,朝西南行进。 一路上,二人风餐露宿,尽量少与人接触,遇泉则饮,遇林而歇,一路上采摘打猎,路过村镇时则是趁夜去偷些干粮果蔬,当然也会留下些银钱。 这一走便是半个多月,好在有人做伴,也不会格外无聊。 徐福这一路收获颇丰,二人都是走的野路,少有行人,徐福便可以肆意施展风术法,最常做的事便是与黑羽箭一边走着一边较量切磋,在风术法上的造诣日渐深厚。 黑羽箭一路上言听计从,像个从小长在家,没怎么出过门的女娃,凡事皆由徐福做主,只是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欢快绝不是装出来的,经常看得徐福一愣一愣的,若不是包袱里那把灵弓还在,徐福还当是换了一个人。 “前面就是我家了。”黑羽箭指着远处一个小村庄高声叫道,言语中满是喜悦和期待。 “看来还能赶上晚饭。”徐福看了眼天色,也是十分欣喜,成天风餐露宿的,即便是他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了,他此时太想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了。 二人疾行了一阵,离小村还有数百丈远,就听到一阵哭喊声。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眉心一皱,脚下又加快了许多。 “大王,我们村真的没草药了,你就放过我的孩子吧!” 二人远远就听到一个妇人撕心裂肺地哭嚎着。 “放屁!要是拿不出来,老子今天就宰了他!”只见一个高瘦的男子握着一把长剑,脚下踩着一个半大的孩童,恶狠狠地骂道。 虽然还有百余丈,但徐福已能看清那边的情形,气愤于那男子的嚣张气焰之余,不由的对那个孩童啧啧称奇。这孩子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年纪,如此情形下,竟然咬着牙没哭出声,眼珠尽力往上瞟,像是在尽力看清踩踏着他的那个人。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男子手中长剑举起,作势就要劈下。 徐福暗叫不好,此时相距尚远,就算是施展风刀已经来不及了,而黑羽箭的弓也还在包袱里没拿出来。 本以为会血溅当场,却听那持剑男子突然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右腿坐倒在地。 徐福眼中一亮,他在远处看得清楚,救这个孩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这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藏在手中一根树枝,树枝顶端有银光闪过,应该是绑着一根绣花针,在这危急关头,这孩子正是用这小小的绣花针刺进持剑男子的小腿,得以脱困。 徐福看着这孩子狼狈地爬起来,顾不上拍去身上的灰尘,双手握着那根绑着细针的树枝,死死地盯着持剑男子,眼神凌厉,如同一只小小的野兽,坚定地守护着自己的地盘。 小孩儿大口地喘着粗气,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即便如此,他仍旧守在娘亲身上前,始终未退一步。 “初一!初一!” 那个妇人回过神儿来,立马从身后扑了过来,一边叫着,一边搂住小孩儿,泣不成声。 “小兔崽子,看我非把你的狗爪子剁下来!”那持剑男子缓过来,怒火中烧,大声骂道。说罢,一瘸一拐的上前,一剑劈向这对母子。 眼看这对母子就要血溅当场,突然刮起一阵强风,裹挟着许多沙土一下子弥漫开来,迷得眼睛都睁不开。 等那对母子再睁开眼时,那持剑男子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剑也掉在一边,不知道为何晕了过去的。 “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那妇人嘴里念叨着,就要拉着那个名为初一的孩子往家跑。 “罗婶。” 黑羽箭的一声轻唤叫住那妇人。 那妇人听到黑羽箭的声音,身子微微一颤,缓缓转过身,手却依旧紧紧地抓着那孩子。 “你是……小羽?”那妇人泪眼婆娑地问道。 “是我,这是怎么了?”黑羽箭忙上前问道。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前一阵子来了一伙贼人抓壮丁,把你罗叔抓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今天又来了一个要草药的,不给就要杀人……”被黑羽箭称作罗婶的妇人说到此处,又哭了起来。 “那我师父呢?”黑羽箭赶忙问道。 “你师父她……她……” “到底怎么了?”黑羽箭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也被贼人抓走了。”罗婶说完,又哭了起来。 “谁抓的?抓去哪儿了?”黑羽箭声音也变得急躁起来,两只手紧紧抓着那妇人的胳膊,追问道。 “他们听说你师傅是医师,就把她也带走了。” “我师父……你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呢?”黑羽箭怒道。 “村里的男人都被抓走了,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罗婶低着头用力搂着险些命丧黄泉的儿子,看着也十分内疚,但正如她所说,真的是“没有办法”。 徐福看着这对母子,心中不禁起疑,这山贼都是劫掠钱财和女子,无端地抓些壮丁干什么? 一挥手,一阵风卷着一根麻绳从近处的院落里飞了出来,徐福三下五除二,把那受伤晕厥的贼人给捆了个结实,然后提着他来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轻松挂了上去。 对这个连妇孺都不放过的贼人,徐福自然毫不客气,挂好后,拿起这贼人掉落的铁剑,一剑便戳在这贼人的大腿上。 “啊呀!” 这贼人呲牙咧嘴地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吊在树上,立马大声吼叫道:“谁这么大胆?快给我解开!知道老子是谁吗!” 第49章 疯女人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谁啊?”徐福转到这人身前,对着那张有些狰狞的脸,微微笑道。 徐福从刚一出手就知道,这个贼人不但没修炼过,而且身子弱的很,提在手里满打满算也就一百斤,随便来个庄稼汉也能把他打趴下。 这人肯定是知道村里没男人,弄了把剑就来张牙舞爪,徐福打心底瞧不起这种人。不过这人为什么非要草药,还是引起了徐福的好奇。 “小子,少管闲事,放心吃不了兜着走!”那贼人看了一眼便知道徐福不是这个村的人,这村子他来了不下十趟,从未见过徐福,估摸着徐福也只是路过而已。 “我这人就爱管闲事,吃不了,我就爱兜着走。”徐福说着屈指一弹,一道细小的风刀飞出,这贼人身上又多了一道半寸深的伤口。如今的徐福在对风术法的使用上比之在商阳城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道小小的风刀使唤得比真正的刀剑还顺手。 这贼人不是什么硬骨头,挨了这一下,又嚎叫了好几声,见徐福又抬起手来,忙高声道:“我可是鬼使的人,你敢动我就是跟鬼使作对!” “鬼使?” 福头一回听到这个称呼,除了名字阴森令徐福有些厌恶以外,心中再无其他波澜。 又是一道风刀弹出,直接落在眼前这人的伤口上,那道口子又大上一分,引得那贼人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我问,你说,说慢了说少了,别怪我不客气。”徐福说着比划了一个弹指的手势,便开始了“审问”。 “你是谁?哪里人?” “我叫李二,李家村人。”这名为李二的贼人此刻已尝到苦头,回答起来不假思索,生怕慢上半分。 “来这儿做什么?” “来找草药。” “找草药干什么?” “听说森罗门在高价收购草药,我就是想……挣点儿酒钱。” “森罗门收草药干什么?” “不知道。” 见徐福又抬起手来,李二忙道:“我真不知道,不光是要草药,他们还把方圆百里的药师都抓去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李二语气焦急,差点儿就哭出来了。 “这森罗门有多少人?最厉害的是谁?什么品级?” “大侠,这些我哪儿知道啊,森罗门的人我就见过鬼使。” “鬼使是干什么的?” “鬼使是鬼王的使者,替鬼王办事的。” “他们把人都抓到哪儿了?”徐福接着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李二小心翼翼地答道。 “我知道在哪儿交接。”李二见徐福脸色不善,没等徐福抬手就忙大声叫道。 问清楚大体方位,徐福回到黑羽箭身旁。刚才他审问李二的时候,黑羽箭一直在和那对母子说话,想尽可能的多知道一些那伙人的情况。 除了知道对方有十几个人,出手狠辣,其他的事罗婶一问三不知,反倒是那个叫初一的孩子,观察的十分仔细,说了好几个有用的消息。 “问出来了?”黑羽箭见徐福过来,赶忙问道。 “他能带路。”徐福瞥了李二一眼,那李二顾不得去捂身上那两道还在流血的口子,赶忙点头称是。 “我也要去!” 一个有些稚嫩但十分响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是小男孩初一。他此时正握着他的“兵器”,一脸坚定的看着二人,不过立刻就被他母亲一把拉过去,随后就是一阵训斥。 “你很好!”徐福微笑着称赞道,。 “但村里还得有人守着。”徐福一边说着一边把李二那把铁剑递给初一。 “他们再来抓人我就拿剑砍他们。”初一有些兴奋地接过,说着便作势要拿剑挥砍,可惜人小力弱,这一挥险些将自己带倒。 徐福咧开嘴笑了笑,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成天想着成为大侠,无知又无畏。 “我只有一匹马,坐不了三个人。”李二此时已经被松了绑,身上那些伤口胡乱抹了些金疮药,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指着不远处的一匹瘦马有些为难地说道。 “你骑上带路,别的就不用管了。”徐福冷声吩咐道。 “是,是。” 李二大喜,也顾不得伤口疼痛,咬牙爬上马背,猛地一夹马腹,挥舞着马鞭便朝西去了。 与此同时,徐福和黑羽箭各自施展步法,直追那奔马而去,丝毫不比那马慢半点。 这一幕惊得罗婶目瞪口呆,初一却是满脸兴奋,将手中长剑抓得更牢了。 李二一边挥舞着马鞭一边破口大骂,心里盘算着如何将此事禀告鬼使,求鬼使出面,把徐福大卸八块。 “敢动老子,真是活腻了,我……” 李二正骂着,一回头却发现徐福二人正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相距不过丈许,一时间如见了鬼,险些从马上掉下来。 见徐福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李二只觉得心快从嘴里跳出来了,赶忙把嘴闭得严严实实,心里盼着刚才那些狂妄之言没让这煞神听了去。 约莫跑了小半个时辰,李二的瘦马明显也慢了下来,三人终于来到一处山脚下。 “大侠,这里就是小都山,前面就到了。”李二战战兢兢地说道,见这二人跟着马跑了这么长时间,脸上连个汗珠子都见不着,用脚后跟想想就知道是极厉害的高人,李二生怕说错个一星半点的,惹恼这两位,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小都山?” 徐福眺望着这片被绿树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山岭,青葱险峻,绵延无边,丝毫看不出有人居然在此开山立派。 “带路!”黑羽箭冷声说道,她心系师父,不想有片刻耽搁。 “是,是。”李二连马都顾不上拴,丢下缰绳便引着二人进了一条林间小路。又走了约莫半炷香的工夫,这才来到一处空地上。 “就是这儿了。”李二喘着粗气说道,说完便来到一棵树旁,抓住一根从树顶垂下来的藤蔓,使劲儿拉了三下。 不多时,一个黑影便从密林中一跃而出,盯着空地上的三人。 “鬼使大人!” 李二赶忙毕恭毕敬地行礼。 “怎么有个女人?”这鬼使从头到脚包在一个黑色罩衣里,只有眼睛处有两个洞,说话声音尖锐冰冷,听上去有些刺耳。 “大人,这两个是新招的药师。”李二按照徐福的吩咐朝鬼使说着,心里不禁捏了把汗,若是被鬼使识破,他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药师?跟我来。”那鬼使一听二人的身份,便不再多言,丢给李二一个钱袋,叫上二人朝密林深处走去。 二人赶忙快步跟上,这段路比之前的林间路更宽敞些,不过隔几丈远,就能见到竖叉上穿着一个骷髅头,骷髅的双眼空洞处,发着淡淡的绿光。 徐福感觉四周散发着一种阴寒之气,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没想到这看似寻常的山林里还有这么阴森的一条路。 径直走了片刻,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山洞。光这洞口就有两丈宽,丈许高,看上去十分壮观。 徐福假装没见过世面似的惊叹了一下,便随着鬼使进到洞里。 徐福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宽敞的山洞,看上去不像是靠人力能挖出来的,他正好奇地四处打量着,突然一阵石头碎裂的声音夹杂着几人的尖锐惨叫传入三人耳中。 还没等三人有所动作,一个身影从山洞内的一个岔口窜出,极为迅捷地来到洞外。 “师父!” 黑羽箭惊喜地叫了一声,赶忙追了出去。 “抓住她!”一阵尖锐的叫喊声后,数名衣着打扮相同的鬼使紧跟着追了出来。 那引路的鬼使一听黑羽箭与刚才那人认识,立马抬手撩开罩衣,露出一根白皙的骨棒来。 “啪!” 那鬼使刚转过身,就被一拳砸到旁边的石壁上,晕厥过去。 徐福收回拳头,也懒得再看那鬼使是死是活,赶忙跟在几个鬼使后面,追了上去。 一出洞口,徐福就发现黑羽箭已持弓和数名鬼使战在一起。 这些鬼使每人手持一根骨棒,骨棒上面缭绕的若有若无的黑气,看着十分诡异。 这群鬼使的修为都不及黑羽箭,但黑羽箭射出的灵气箭却无法穿透这些鬼使的罩衣,这让黑羽箭只能一手持灵弓,一手握匕首,与这些鬼使近身肉搏。好在黑羽箭在炼化幽冥丹后修为大涨,对上这数名鬼使,也没落下风。 “先救我师父!”黑羽箭见徐福正要上前,忙大声叫道。 不料黑羽箭这一分神,一名鬼使看准时机,一棒打在她左腿上。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徐福原本还犹豫了一下,先救哪一边,见黑羽箭受伤,忙将数道风刀甩出,劈向围攻的鬼使,他自己则是施展步法冲了过去。 风刀劈在众鬼使身上,丝毫未起到作用,只见他们的罩衣抖动了几下,这风刀便化为无形,就像是刮过一阵风似的。 徐福心中惊讶,不过已冲到近前,双拳强力打出,将两名鬼使逼退,再进几步,便已经守在黑羽箭身前。 “我拦住他们!”徐福低声说了一句,给黑羽箭使了个眼色。 黑羽箭心领神会,东南西北各出一箭,足下一点,整个人直直地朝上跃起。 黑羽箭最后的四支箭并没有瞄向鬼使,而是直接射在地上,激起无数沙石碎屑。 徐福借机御使强风,裹挟着无数沙石,在周遭布起一道风墙,将所有鬼使围拢其中。 强风吹得众鬼使的罩衣猎猎作响,弥漫的沙石让人难以睁开眼,只能闭着眼,顶着风,尽力远离徐福。 见有鬼使冲出风墙,徐福立马收了灵力,去追黑羽箭。 等到尘埃落下时,徐福与黑羽箭早已没了影。 徐福循着之前的打斗声进入林中,发现了不少断枝残叶,沿着打斗的痕迹在密林里奔走了一阵,很快便看到几具鬼使的尸体,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一个血洞,不知是被什么刺穿了。 一个陌生女人倚靠在一棵大树下,脸色煞白,奄奄一息,黑羽箭则是守在一旁,紧紧握着女人的手。 此人无疑就是黑羽箭的师傅,黑魔使黑弓。 黑弓此时衣衫不整,鬓发散乱,看上去十分狼狈,身形看上去竟比黑羽箭还要瘦削些,用皮包骨头来形容也不为过。 徐福快步走过去,没想到黑弓立马警觉地睁开眼。 “你是谁?”黑弓扭头看到正在靠近的徐福,立马推开黑羽箭,坐直身子,厉声喝道。 “师父!他也是黑魔中人,是我的……救命恩人。”黑羽箭赶忙介绍道,不过说到最后的时候,脸红了半边,声音小了许多,像极了做了错事的孩童向父母认错。 “混账!” 黑弓不知为何勃然大怒,随即左手握拳,举在身前,拇指和小指一上一下伸出,灵光一闪,一把由灵力化形而成的黑色长弓便浮现出来。 徐福大惊,没想到黑羽箭已经介绍自己是黑魔中人了,这黑弓居然二话不说就要动手,这是摆明了不把黑魔禁令放在眼里啊! 徐福刚要蓄起风盾,就见黑羽箭高喊了一句“师父”,一把抓住黑弓的小臂,那灵力化成的长弓立马溃散无形,黑弓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昏死过去。 “师父!师父……” 黑羽箭唤了几声,没有叫醒,一时不知所措,望向徐福。 “先回去!” 徐福也不管这女人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此时脱身最要紧。 徐福上前就把黑弓扛在肩上,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轻不少,二人便随意找了个方向,在茂密的山林中飞快地穿梭起来。 黑羽箭脸色很差,身法比平日里慢了许多,徐福就算扛着一个人,也得时不时的等等她,不过徐福也没有多问,只当她忧心师父,行岔了气。 等到二人回到村子的时候,天已黑透了,将黑弓安顿在床上后,徐福这才松了口气。 “你能不能救他?”黑羽箭望向徐福,脸色苍白地问道,她盼着徐福身上再有什么灵丹妙药,像上次救自己一样救救她的师父。 “我试试。” 徐福将手指搭在黑弓的手腕上,一丝灵力沿着经络在她体内探查,越是探查越是心惊,这个女人经络怎么会破损到如此程度,这种状态下,如何能施展出术法? 收回灵力后,徐福沉思了片刻,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指,便站立在床头,指尖在黑弓头顶轻轻的敲击起来。 这一手法看似简单,即便是以黑羽箭的修为和眼力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事实上,徐福的每一次敲击都是在试探,是用不同强度的灵力温和地刺激黑弓头上的受伤的经络。 不多时,只见床上的女人睫毛微微动了动,徐福赶忙收手让到一边,生怕这女人再暴起伤人。 黑羽箭则是大喜,忙在一旁轻声唤着,这女人总算是睁开了眼。 “羽儿。”黑弓的声音还很虚弱。 “师父!”黑羽箭欢喜地叫了一句,心神一松,整个人立马瘫软在床下。 “羽姐!” 徐福一个闪身上前将黑羽箭扶起,方才就觉得她脸色不对,原来真是有问题。 “不准你碰她,给我滚开!” 黑弓见到徐福口气依然十分恶劣,只是她此时虚弱不堪,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怎么了?”徐福没理睬这个疯女人,一边翻看黑羽箭的眼皮,一边探查她的经络。 “我让你滚开。”黑弓见徐福抓着黑羽箭的手腕,怒意更盛,挣扎着起身去撕扯徐福。 “啪!” 徐福反手一巴掌拍在黑弓的胳膊上,将她拍回到床上,沉声道:“我念你是羽姐的师父,不跟你计较,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 徐福此时已动了真火,说话时竟夹杂着几丝灵力,几句话险些将黑弓震晕过去。 徐福不再理睬黑弓,沉下心来继续探查。此时的黑羽箭很怪,心跳的很快,灵力在体内四处乱撞,像是要逃离身体。 “中毒了吗?” 徐福紧皱眉头,闭上眼拼命回想自己读过的所有的书,想找出和黑羽箭相似的症状,却死活也想不到。 “是黑尸气。” 黑弓被徐福拍到床上后便老实下来,此时看着徐福担忧的模样,突然开口喃喃说道。 “她中了森罗门的黑尸气。”黑弓神色平淡地说道,看上去丝毫不觉意外。 徐福猛地想起一事,一把将黑羽箭腿上的衣裤撕下一大块,小腿立马露出了一大截,腿上一块黑色的印记触目惊心。 这块黑色印记此时已有拳头大小,上面缭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跟那些鬼使的骨棒一样。 “怎么救她?”徐福忙转头问向躺在床上的黑弓,哪怕是师父李丹心的丹元宝录里也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记载。既然黑弓一口就能道出这黑尸气,想必应该有所了解。 “森罗门,万象丹。”疯女人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费力地说道,可惜身子实在是虚弱,还没等坐直,又一下子瘫倒在床上。 “照看好她,我去趟森罗门。”徐福将黑羽箭抱到床上,放在黑弓身旁,转身就走。 “哼,森罗门主可是有七品的修为,手下还有百十号鬼使,就凭你?”黑弓冷笑一声,不屑道。 “那怎么办?”徐福怒声问向黑弓。 “最多三日她就断气了,到时候,你把我俩埋在屋后那块空地上……”黑弓一边抚弄着黑羽箭的头发,一边跟徐福安排着身后事。 “要死你去死,羽姐我一定要救!”徐福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又是一个蠢货!” 黑弓看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喃喃自语道。 第50章 再入虎穴 一条路徐福一日之间奔走了三趟,对他而言已经毫无新鲜感,等到他再次返回小都山时,月已西斜。 没吃晚饭,肚子空落落的,在荒郊野岭走了半个多月,每日风餐露宿,本以为到了黑羽箭家,能好好吃一顿,歇一歇,没想到又赶上这档子事。 黑羽箭的师父遇险是该去救,但若是拿黑羽箭一命换一命,那徐福是铁定不愿意的。如今到了这般地步,也没其他法子,只能铤而走险了。 “七品尊者啊!”徐福想到此处,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他自然知道自己与七品高手之间的差距,差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品级而已。 在修为的九个品级中,有三道壁垒,三品与四品之间被称为灵障,六品与七品之间被称为地障,相传九品之上还有个虚无缥缈的天障。这三道也被称为修士的三道坎,一道难过一道,一旦突破,便是天高海阔,另有一番新天地。 当今天下,能突破地障者,已是万中无一的高手,这些修士已有了开山立派的资格,因此七品高手也被世人称为尊者。 徐福很清楚自己绝对不会是七品尊者的对手,这趟取药,绝不可硬碰硬,只能智取,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到万象丹,那就再好不过了。 作为一名炼丹师,尤其是师从李丹心,徐福也算是博览丹书,可居然连万象丹的名字都未听说过,可见其稀有,这一趟偷盗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徐福此时潜伏在一棵树上,纠结地盯着森罗门的洞口,他此行必须隐秘,切不可打草惊蛇。可问题是,哪怕是到了后半夜,这洞口依旧戒备森严,这如何才能进去呢? 又过了一阵子,正在发愁的徐福突然发现这森罗门好像越发热闹起来了,不时的就有鬼使引着一两人进到洞里。 徐福突然想起上次来时的场景,心念一动,偷偷潜伏到来时的路上,不多时,果然见到一名落单的鬼使,徐福待到他走近,猛地全力施展步法,闪身到他身后,一记手刀劈在他后颈处,那鬼使没来得及吭声,便晕死过去。 徐福将其拖到灌木丛中,扯下他的罩衣,借着月光看了这鬼使一眼,只见这鬼使赤裸着上身,满脸满身都是豆子大小的黑色斑点,看着有些恶心。 “难怪包得这么严实。”徐福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即将这罩衣套在身上。 罩衣肥大,徐福穿上倒没什么问题,只不过里面有股奇怪的臭味,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徐福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徐福又翻了翻这晕死的鬼使,腰上悬着一块令牌,手里攥着一根骨棒。令牌上写着六九,并无特别之处,那骨棒却有些诡异,其形似牛腿骨,入手微凉,握在手里隐隐能感觉到一股凉意一直往手心里钻,徐福用上灵力包裹住右手,这才抵住这股凉意。 黑羽箭就是被这样的骨棒打伤的。 徐福此时也没功夫研究这骨棒,学着鬼使把骨棒别在腰间,沿着这林间路,大步朝前走,走到路的尽头,果然见到有人在此等候。 “鬼使大人!”一人躬身行礼。 “嗯!”徐福尖着嗓子应了一声,眼睛却看向这人身后的那个少年。那少年相貌堂堂,衣着也十分考究,此时见到假扮鬼使的自己,丝毫不见恐惧之色。 “大人,这位医师别看他年纪轻,可是天纵奇才啊!专治疑难杂症,这回是游历到此,让我好说歹说请来了。” “好。” 徐福就回了一个字,生怕说多了被听出端倪。 “那您看这赏钱……” “下回再说,你跟我来!”徐福随口敷衍了一句,便转身进了密林。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徐福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去找寻万象丹,身后那少年却开了口。 “这位鬼使大人是刚入罗森门不久吧?” 少年的声音十分清脆,中气十足。 “嗯?”徐福闻言心中一紧,身子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迈步向前,没想到还没进森罗门就被人看出来。 “森罗门众皆是倚仗黑尸气修炼,长久沾染,必然侵损筋骨,脚步虚浮,我看鬼使大人步伐沉稳,与常人无异,这才有此推测。”那少年自信满满地说道。 徐福心中惊讶,没想到还没办正事就被这少年看出来了,这如何能蒙混过关。不过听这少年的谈吐见识,绝不是个寻常的医师。 徐福突然停下,回过头,看着身后这道身影捏着嗓子说道:“不错,我是新入门的,你又是什么人?” “在下祝赟,特来求见森罗门主。” “你为何要见门主?”徐福见他不急不躁的模样,似乎对这森罗门颇为了解,诧异问道。 “殷门主修炼鬼门秘法森罗万象,必然会被尸气缠身,听说最近正四处寻找医师和炼丹师,想必已是病急乱投医了。家师与殷门主有些渊源,特命我前来为门主解困。” 徐福听这祝赟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心中多了一分疑惑,这人到底什么来头,那些医师和炼丹师都治不好的伤病他就能治了? 密林中的这条路两旁的树枝上,挂着的许多骷髅头,每个眼眶中都亮着幽幽的绿光,隐约照出一条路来。大半夜的走在这条路上更像是置身于阴曹地府之中。 徐福之前见识过这条路的阴森,此时仍止不住的心跳加快,不得不默念静心诀来保持镇定,而身后这年轻人,居然神态自若,见怪不怪的模样让徐福的疑虑又加重了几分。 徐福没有再继续说什么,生怕让这少年再发现什么破绽,走了一阵子,便到了森罗门的洞口。 徐福学着其他黑魔使的模样,也不打招呼,晃了晃腰牌,抬脚就往里进。虽然洞中岔路很多,但徐福也不傻,就尾随着其他的黑魔使,向洞中深处走去。 又走了几十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大殿出现在眼前。 大殿约十丈见方,其中竖着四根雕刻鬼怪的石柱,足足有两抱粗。 可惜如此气势恢宏的大殿,用来装饰的居然是各式各样的骨头,甚至那个最高最显眼的座位,也是用白骨拼凑起来的,再加上四面墙壁散发的强烈绿光,整个大殿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此时这大殿里已有十余人,这些人大多神色恐慌,不知所措,有两人甚至瑟瑟发抖,瘫软在地上,唯有祝赟把玩着手里的玉石,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大殿石柱上的雕刻。 徐福正想找机会开溜,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只见四名身着白色罩衣鬼使抬着一个白骨拼成的轿子来到大殿,轿子上倚坐着一人,穿着大红罩衣。 “门主圣安!” 徐福赶忙学着其他鬼使的模样,单膝跪地,尖声高呼。 待到这门主坐到白骨座上,众鬼使才纷纷起身,徐福这才敢偷偷打量一下这位七品尊者。 不过只看了一眼徐福就低下头去,那森罗门主此时闭着眼坐在白骨座上,大红罩衣把他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连脚趾头都没露出来半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根本半点也看不出什么。 “上前!” 四名抬轿鬼使此时护佑在森罗门主四周,其中一人见门主点头,赶忙上前一步,指了指殿中一人,尖声叫道。 被指那人腿一软,险些摔在地上,不过还是战战兢兢地走到白骨座前。 徐福看见森罗门主缓缓从罩衣中伸出的右手,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这是手吗?”徐福心中暗道。 罗森门主的右手灰白干瘦,几乎没有一丝血肉,看着更像是一块枯树枝,哪怕是最衰朽的老人也不会变得如此枯瘦,“皮包骨头”这四个字用来形容这只手再合适不过了。 看着一个个医师上前搭脉问诊,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森罗门主还未发话,身旁侍立的白衣鬼使倒是先急了。 “都是废物!”一声尖锐刺耳的怒骂声后,那鬼使举起手中骨棒砸向眼前一个医师的头顶,那医师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被敲碎了头盖骨,横尸当场。 “跟他们计较什么?这本就不是他们能医好的。”祝赟手里把玩着玉石,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是什么人?”那白衣鬼使见祝赟如此放肆,阴狠地瞪着祝赟,怒声问道。 “能救你家门主的人。”祝赟说着已经来到白骨座旁。 “若是医不好,就拿你的头颅做鬼灯!”那鬼使威胁道。 “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了。”祝赟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卷,打开后,是许多不同粗细的银针,祝赟取出一根最为细长的,抬眼看向森罗门主。 “你想干什么?” 两名白衣鬼使立马挡在祝赟身前,手中骨棒也泛起黑气。 “死气缠身,五脏俱损,自然需要先封住死气。”祝赟丝毫未把眼前这两个鬼使放在眼里,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鬼使身后的森罗门主。 “来……”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白骨座上传来,离得最近的几名鬼使皆是浑身一颤,如遭雷击,立马闪到一边,恭敬地候着。 祝赟走上前,一挥手,便将手中长针刺入罗森门主的掌心,足足有半寸深,却一丝血也没流出来。 随后,祝赟出手如电,几个吐息的工夫又将五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分别刺入罗森门主的五指。 只见祝赟双手泛起淡紫色的毫光,迅速结了几个手印,一指点在森罗门主的手背上。 紫色光华一闪而逝,祝赟将针慢慢收回。 “果然名不虚传,贵派这份恩情殷某记下了。” 罗森门主的声音明显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不过徐福却听出一丝恭敬的味道,这个祝赟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能给七品尊者治伤。而且听森罗门主的口气,祝赟背后的门派恐怕势力不小。 森罗门主此时已坐直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立马就有一名鬼使上前,恭敬地引着祝赟朝殿后走去。 剩下这群医师见有能人出头,纷纷松了口气。众人在一名鬼使的指引下,离开了大殿。那森罗门主也被抬走,不知到何处去了。 徐福本想伺机离开,可剩下几名鬼使却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有未完之事。徐福虽然诧异,不过也不敢冒头,有样学样地待在原地。 片刻,一名白袍鬼使托着一个白玉盘来到大殿,玉盘上还摆着十几个白瓷瓶。 “门主洪福齐天,诸位寻人有功,特赐神药。”这鬼使高声叫道,声音有如夜枭,在大殿中回响。 “谢门主!”徐福同其他鬼使一般行礼谢恩。 只见那鬼使托着瓷瓶走到几人身前,从头开始分,每个拿到瓷瓶的鬼使都立刻将“神药”拿进罩衣中,看他们仰头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喝了下去。 徐福悄悄挪到最后,眼看到他了,右手在罩衣内偷偷捏了个法诀,一道旋风自下而上悄无声息地奔托盘而去。 “啪!” 白玉盘翻掉在地上,连同那瓷瓶都摔成碎片,黑褐色的药汁淌了出来,看上去有些粘稠,还有种十分诡异的香味,哪怕是隔着臭烘烘的罩衣闻到。 “怎么回事?” 分药的鬼使嘀咕了一句,随后跟徐福说了句:“你跟我来。”然后就朝一边走去。 徐福心中一喜,忙跟上,身后突然一阵嘈杂,回头一看,就见那群鬼使竟然为了洒地上的那点儿药汁拼抢了起来,乱作一团,看得徐福眉心大皱。 小心翼翼,兜兜转转,没想到这山洞竟像蚂蚁窝似的,根本找不到尽头在哪里。 徐福心中默记着路线,拐了几个弯后,二人来到一处石室。 “等着。” 只见那名白衣鬼使将一块令牌插入石壁上的一处孔洞,一拧,石室门便朝一边挪开两尺。 透过这两尺的缝隙,徐福看到不少瓶瓶罐罐陈列其中,瓶瓶罐罐上还写着字。 徐福大喜,一个闪身便进到这石室之中,一棒敲在那鬼使的后颈处,对方哼都没哼一声便晕倒在地。 不敢迟疑,徐福立刻开始翻找,可找了半天却没有一个瓶瓶罐罐上写着万象丹这三个字。 “难道不在这儿?” 徐福眉头皱了皱,看着趴在地上的鬼使,叹了口气,一把扯掉他的罩衣,露出一个皮肤白皙松弛,浑身斑点密布的瘦削男子,与之前在外面打晕的那个鬼使看上去差不多。 徐福随便捞起一个不知装着什么水的坛子,满满一坛子全倒在他头上。 就见那鬼使一个激灵,刚睁眼徐福便一把扣住他的脖子。 “敢出声就杀了你。”徐福冷声说道。 那鬼使被徐福锁住喉咙,连喘气都有些困难,只能拼命地眨眼。 “万象丹在哪儿?”徐福问道,手劲儿也松了松。 那鬼使一听万象丹的名字,面上也是一惊,不过还是老实说道:“只有门主那有。” “门主住哪儿?” “往左走,然后……” 徐福不想耽搁时间,问清楚森罗门主的住处后,就又拍晕了这鬼使,匆匆去往这位门主的卧房。 “只能去碰碰运气了。”徐福无奈,他本想着尽量不要与这门主硬碰硬,可如今得知这万象丹在门主手里,只盼着他不会一直带在身上。 徐福按那鬼使所指,来到一处石室,那石室此时正开着门,徐福走上前,发现数名鬼使正端着一个大盆往里进。 看了一眼盆中事物,徐福眉头紧皱,这盆中居然满满的暗红色鲜血,不知是人血还是兽血。 “你来干什么?”一鬼使见徐福站在门口,厉声问道。 “是……那个祝医师让我来送药。”徐福一边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瓷瓶,一边尖着嗓子答道。 “我在此等候门主即可,你们退下吧。”徐福说罢摆摆手,装模作样地站在门口,闭目养神。 送血的鬼使像是被徐福的气势震慑住了,老老实实地退出石室。 徐福心中庆幸,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这些鬼使打发走了,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顺利。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徐福赶忙进到石室中翻找起来。 “没有!没有!没有!” 徐福四处翻找,越找心里越慌,他甘冒奇险深入虎穴,却迟迟找不到想要的东西。 拖延一刻便多一份危险,徐福感觉像是似乎身后有把利刃,离自己越来越近。 “找什么呢?”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第51章 黑龙杀 “是……门主命我来找万象丹。”徐福转身见是一白衣鬼使,立马信口胡诌道:“或是门主记错地方了。” “万象丹?” 站在门口那鬼使微微愣了一下。 “万象丹不在此处,我带你去取。” 那鬼使说完便转身走开。 “得来全不费工夫!”徐福心中大喜,忙跟上去。 徐福大气不敢喘地跟着那鬼使又在这洞中走了一阵子,猛地发现前方微亮,徐福心中疑惑,“这不是洞口吗?难道万象丹在外面?” 徐福不敢多问,这鬼使也不多说半句,只是快步朝前走着,一直走到洞口前面的空旷处这才停住脚。 徐福心中疑惑更甚,正犹豫着要不要擒下这鬼使逼问万象丹的下落,就听这鬼使突然一声尖喝。 “结阵!” 话音刚落,四面便窜出数名鬼使,原本在洞口的守卫也纷纷围了上来。 “四方来鬼!” 一声令下,立马有四名鬼使从前后左右持骨棒同时杀了出来,另有数人在几步之外伺机而动,所有鬼使手中的骨棒均已泛起浓郁的黑气。 骨棒从四面杀来,徐福不敢硬接,有黑羽箭的前车之鉴,他自然是知道这黑尸气的厉害的。 情急之下,徐福猛地发力,朝上一跳,躲过这一击,同时凝聚出数把风刀甩向众鬼使。 鬼使们面对风刀毫不躲避,只是死死地盯着徐福。风刀劈在鬼使们的罩衣上,立刻被化为无形,徐福这才想起寻常术法根本打不破这些鬼使们的罩衣。 十余名鬼使在地上严阵以待,只等徐福落下。 若是一个月之前,徐福此时恐怕凶多吉少,但如今的徐福得遇黑扇倾囊传授,再加上勤奋修炼,他对风的操控已经登堂入室。 见此情形,徐福立马将风聚于身下,托着身子朝一旁飘去。 以徐福如今的修为,还不足以御风飞行,只能在半空中“滑”出去一段,即便如此,也令众鬼使目瞪口呆,围杀之阵不攻自破。 徐福一边朝不远处的密林飘着,一边盘算着如何是好,突然听到一阵破风之声,徐福赶忙散去灵力,整个人立刻下坠,就见一根骨棒贴着他的面颊呼啸而过。 徐福大惊,仅凭这一招的力道,徐福就能感受到出手之人的修为不俗,绝非寻常鬼使可比。 “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假扮我森罗门人。” 徐福落在空地上,只见洞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此人浑身冒着浓郁的黑气,黑气之下,一件红色罩衣若隐若现。 “森罗门主?” 徐福认出这罩衣,心中有苦难言,刚退了半步,就见森罗门主一抬手,徐福的身体被一股强烈的吸力牵扯着朝洞口方向飞去。 徐福挣扎了一下,但在半空中根本无法发力,一身的力气在此时居然毫无用武之地。 “烈风乱!” 情急之下,徐福全力施展了一招群攻术法劈向那森罗门主,只盼着这门主有什么罩门,能逼得他躲闪。 可这风刀连鬼使都伤不了,更何况门主呢,森罗门主果然不闪不避,任由这风刀劈在身上,毫发无损。 突然,森罗门主身子一震,徐福觉得身子一轻,那股吸力竟然消散了。 这一回,徐福看得很清楚,刚才是散落的风刀劈在森罗门主身后的石壁上,崩起一块石子,打在森罗门主的身后,这才打断了他的术法。 徐福落地时,那群鬼使已将他身后想要逃脱的路线拦得严严实实,徐福心中暗暗叫苦,这群鬼使的武器诡异,阵法又十分严密,强冲很难奏效,还有一旁迟迟没有再出手的森罗门主虎视眈眈,想从空中逃走也成了痴心妄想,这可如何是好? “万象丹就在我手上,你若是入我森罗门,赐你一颗也无妨。”森罗门主看着徐福突然开口说道。 “森罗门主不愧是七品尊者,我俩不如来个赌斗如何?”徐福思索了一下,朗声道:“我接你一招,你给我万象丹。” 徐福想起之前对付黑甲的手段,好歹可以搏一搏。 森罗门主没有回应。 “要是门主不放心,三招如何?”徐福开始激将,当着这么多门下,这位门主总不能避战吧? “你还是死吧!我不喜欢算计太多的人。” 说罢,森罗门主从黑气中伸出一只手。 徐福只觉得那股吸力又回来了,赶忙一个侧身,一脚蹬在地面上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抵住这股吸力。 “哼!” 森罗门主见状冷哼一声,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股更加浓重的黑气从罩衣内渗透出来,迎风便长,转眼便化作一个人形的恶鬼,扑向徐福。 徐福惊得差点儿叫出声,他哪里见过如此诡异的术法,也不管有没有用,蓄在手中的风刀毫不保留地甩了出去。 那恶鬼虽然恐怖骇人,但看上去有些迟缓,根本来不及躲闪那快如箭矢的风刀。 徐福眼见风刀将恶鬼劈开几道巨大的裂口,但很快就被围绕在恶鬼身旁的黑烟将那口子补满,继续朝徐福扑来。 徐福此时已不知如何是好,眼见那恶鬼已距他不足一丈,仍旧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此时,一阵夜风吹过,这黑烟恶鬼居然被风吹歪了一大截,直到这阵风过去,那恶鬼才又继续朝着徐福张牙舞爪。 见此情形,徐福心中一喜,单手一招,一阵风被徐福引动,直奔近在咫尺的恶鬼。 这股风没有凝聚成刀或盾,就像是雷雨天突然刮起的一阵强风,吹得徐福的罩衣猎猎作响。 连足以劈碎山石的风刀都奈何不了分毫的黑烟恶鬼,在这阵强风下,剧烈地翻涌起来。 仅两息的工夫便无法维持住身形,溃散为一阵黑烟,随风飘散。 众鬼使本以为徐福必然会丧命于门主的神妙术法之下,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易的便被破解了,立马就有数名鬼使挥棒朝徐福身后打来。 徐福虽然破了这术法,却仍紧盯这森罗门主,丝毫不敢松懈,但身后袭来的鬼使让他不得不分心应付。 事关生死大事,不再手下留情。 徐福灵力贯通全身,他手中骨棒竟涌现出浓烈的黑气,几乎都无法看清骨棒的轮廓。 众鬼使一怔,除了门主,他们可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将“圣器”催动到如此地步。 迟疑了一下,众鬼使未听到门主“停手”的号令,便继续朝徐福冲杀过去。 徐福此时全力将绝尘步法施展开,飞快地闪过鬼使砸过来的骨棒,瞅准机会便痛下杀手,一个来回,便有两名鬼使被徐福敲碎了头颅,还有两个重伤倒地,无力再战。 徐福卖力冲杀,但鬼使毕竟人多,再加上分心留意森罗门主,在徐福又敲碎一名鬼使的头骨后,他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 一阵凉意泛起。 徐福此时已被逼上绝路,再出手时,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一时间此地血肉横飞,哀嚎一片,真如阴曹地府一般。 看着死伤满地的众鬼使,森罗门主不为所动,好似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一身红色罩衣无风自动,看上去有些诡异。 森罗门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徐福,看向徐福的眼神欣喜又贪婪,徐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太久没碰到这么香的血肉了。”森罗门主深深地吸了口气,言语中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居然只是六品,看来你是吃了不少好东西啊!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哈哈哈……” 森罗门主的声音由沧桑衰败逐渐变得中气十足,一句话的工夫,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虽然那吸力消失了,但徐福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让人十分不适。 “我不想跟你拼命,给我万象丹,我马上就走。”徐福冷冷说道。 “走?” 森罗门主又大笑了数声。 “我怎么舍得!” 森罗门主一边说着,就见他猛地一抬手,那身红色罩衣被甩到一旁,露出一个半裸的身躯,徐福这才见识到森罗门主的“庐山真面目”。 只见他无发无眉,左半边身子是如玉般的光洁,右半边却如枯萎的树皮,整个人自眉心往下分成两半,像是拼凑出来的。 若不是亲眼所见,徐福万万想不到居然有人能长成如此怪异的模样。 “多亏祝先生为我封住死气,总算能活动活动筋骨了。”森罗门主一边说着,枯萎的半边身子如同枯木逢春,肉眼可见的迅速饱满起来,几息的工夫便与另外半边身子无异,与此同时,周身的黑气也开始翻涌,将其包裹起来。 “万象丹就在我法衣之中,你尽可来取。”森罗门主的声音从黑气中传来。 徐福听了暗自懊恼,早知道他之前不能动用全力,还不如一开始就明抢。 不过懊恼归懊恼,这场硬仗还是要打的。 “烈风乱!” 徐福将早已积蓄好的一招挥出,杂乱的风刀四处乱劈,掀起一片沙石,借沙石遮掩,徐福将步法施展到极致,眨眼的工夫已经来到森罗门主身侧一骨棒便打在笼罩着森罗门主那团黑气上。 知道对方是七品尊者,这一击徐福没有留手,一出手便是十分力,但骨棒穿过黑气,如同打在空处,徐福险些被自己的力量带倒,身子转了半圈,才堪堪将这力道化去。 原本萦绕在这骨棒上的黑气,在穿过森罗门主后,明显稀薄了许多,而森罗门主身上的黑气则更浓密了。 一击不中,徐福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闪身移开丈许。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降还是不降?”森罗门主在黑气中显出如玉般地面容,淡淡说道。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徐福感觉心头像压了一座山,这种修为上的巨大差距让人喘不过气来。 徐福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在这种情形下,若是怕了,那就死定了! 徐福猛地一抬手,引来一阵强风吹向森罗门主,想先驱散他周遭的黑气。 见徐福依然“负隅顽抗”,森罗门主也没有气恼,任由这强风吹在他身上,与此同时,萦绕在他身上的黑气迅速流转起来,如同旋涡一般,将他护在当中。徐福召来的那阵风反倒成了助力,将那黑气旋涡吹得愈发壮大,瞬间便长成三丈多高的龙卷。 徐福正惊骇于这黑气的诡异,只见那黑气龙卷仿佛活了过来,从半空中突然折下,朝徐福冲了过来。 面对扑面而来的黑气龙卷,徐福不敢硬抗,远远地闪到一边。刚稳住身形,就见那龙卷拐了个弯又朝他袭来,好似长了眼睛,看上去又壮大了一分。 “躲不开?” 徐福心中焦虑,心念急转,暗运功法,左手捏法诀,右手画圆,往胸前一推,一个由风凝聚而成的圆盾出现在身前。 “烈风盾!” 随着修为的增长,徐福也感受到烈风盾的变化,如今这烈风盾相较于上次对战黑甲,感觉厚重了许多,虽然风无形无质,但徐福就是感受到了厚重。 几乎在烈风盾凝结而成的一瞬间,黑气龙卷杀到,狠狠地撞在烈风盾上。 无声无息,但徐福却感受到了无比迫人的重压,这黑气龙卷比徐福想像得还要强大得多,即便徐福已竭尽所能,但强大推力将徐福生生往后推出三尺,其中蕴藏的怪异的力量飞速消磨着烈风盾。 此时这等紧要关头,已做不得保留,徐福将全身灵力尽数灌注于身前的烈风盾中。 几息之后,黑气散去,徐福两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一下就近乎将他的灵力抽空了,七品尊者果然出手不凡。 “有点儿意思。” 森罗门主见此情形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欣赏地说道:“以六品修为接下我这招黑龙杀,你还是第一个。” 徐福没理睬森罗门主的赞赏,从身上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把灵丹攥在手里,运转混沌心法,尽力恢复灵力。 “可惜!真是可惜!” 森罗门主叹息着又聚起一道黑气龙卷。 “你已油尽灯枯,我看你拿什么挡我这一式黑龙杀。这一身精血是我的了!” 说罢,森罗门主朝徐福凌空一点,第二道黑龙杀便朝徐福杀来。 徐福脸色很难看,他确实如森罗门主所言,灵力近乎耗尽,虽然混沌心法已尽力运转,但也绝不可能在这几息的工夫就完全恢复。 杀招已至,容不得徐福再犹豫,当下扯下鬼使罩衣,提气站定,一拳迎向这道黑龙杀。 灵力不够,那就拿肉身硬拼吧! 这一拳打在黑龙杀上,如同打在空出,浓郁的黑气直接附着在徐福的手臂上。 手臂上的衣服碰到黑气便飞快消散了,很快化作飞灰,手臂裹上黑气后就像是爬满了虫蚁,又痒又麻,徐福赶忙运转步法,抽手闪到一旁。 如此迅捷的反应看得森罗门主啧啧称奇,看向徐福的眼光更加贪婪了。 这黑气中蕴含的力量实在诡异,徐福根本无力与之抗衡。他原本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还有一战之力,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若是六品能这么容易挑战七品,那这道拦下无数修士的“地障”也就成笑话了。 “逃!” 徐福此时只有这一个念头,强忍着麻痒,转身就要逃离此地,哪怕是面对再多的鬼使,他也不想再与森罗门主对敌了。 森罗门主丝毫不觉得意外,徐福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这个六品的少年虽然有几分手段,但还不足以对他有所威胁。 森罗门有个绝密极少有人知道,就是门中的镇派绝学森罗万象诀需辅以人血修炼,越是修为高深者的鲜血越好。 现任森罗门主殷庄早些年修炼还算顺当,不过在突破至七品时,走火入魔,最后不得不散去五成修为以保住性命。结果无法压制体内的死气,日益受其侵染,变成如今这半人半鬼的模样。 殷庄已许久未吸到六品修士的鲜血了,徐福在他眼中,就是一份浑身散发诱人香味的灵食,令他垂涎欲滴。 殷庄咽了咽口水,手中捏了个法诀,就见那道黑龙杀扭头再次冲向徐福,在森罗门主的催动下,这道黑龙杀比之前又快了几分,且无声无息,直奔徐福而去。 而徐福此时正在用蛮力冲破鬼使们的合围,对身后袭来的危险丝毫不知。 第52章 夺舍 就在徐福硬扛着数根缠绕着黑气的骨棒,把阻挡自己的鬼使撞翻时,黑龙杀撞在他后背上,直接撞进了徐福体内。 徐福在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凉意后,发现经络和气海一下子被这冰凉的灵力填满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灵力不知被挤压到何处去了,再也无法驱动半分。 冰冷、混乱、疼痛。 徐福此时已经无法站立,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就算想动动手指都无能为力,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疯狂的心跳和剧烈地喘息。 这些冰冷的灵力虽然在自己体内,却丝毫不受自己的约束,肆意的在经络中撕扯,气海更是要涨破了似的。 “能死在我的黑龙杀之下,也不算委屈你,你就老老实实做我的补品吧!” 森罗门主大笑着漂到徐福身前,看着浑身泛着黑气的徐福,又重重地咽了下口水。 冰冷的灵力在徐福的全身经络游走之后,最终回到气海,可气海原本已经被灵力充满。这些灵力不受约束,丝毫不管这气海是否能容下,只是自顾自地往气海中挤。 终于,气海涨到极致后,炸开了。 徐福感受到气海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泡,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五脏六腑都是一阵震荡,冰冷的灵力一下子没了束缚,又飞快地填满了全身的经络,坚韧的经络也瞬间千疮百孔。 徐福一口鲜血涌到喉咙,却又吐不出来,被呛得十分难受,就连喘气都变得十分困难。 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只觉得身边眼前多出好几个人来。 “徐福,你早晚都是要被人吃的!”黄有财站在徐福面前一脸“和气”的笑道。 “你早就该死了!”黑刃歪着脖子,冷声叫着。 “神医,我算是恶有恶报,你算什么?”朱俊托着他那肥硕的身子狞笑道。 …… 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要死了吗?” 徐福觉得自己连喘息都没力气了,原本急促的心跳声,也逐渐衰微,最后消失不见了。 “看来真要死了。”徐福有些无奈地想着,只是不知道师父和师姐怎么样了,不知道于青蓝有没有照看好月华,不知道黑羽箭能不能压制住黑死气…… 自己真是操心的命! “小福。” 一声轻唤如同晴天霹雳,让徐福的内心为之一震。 “姥姥!” 徐福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挣扎着,循着声音望去。 一位身着粗布,有点儿驼背头发灰白的老人正站在徐福身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姥姥!”徐福不管多疼多苦也没流过的眼泪瞬间涌出了眼眶,随后又放肆地大声哭了出来。 “好孩子,你受苦了。”姥姥上前抱着徐福,摸着徐福的脑袋轻声说道。 “我……我想你。” 徐福已经泣不成声。 “好孩子,我也想你。” “姥姥,我……我要死了,我死了……是不是就能去……找你了。” “傻孩子,你忘了姥姥跟你说的话了吗?好好活着!” “可是……” “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姥姥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声音也由近到远,最后远得再也听不见了。 “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徐福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唯有这四个字如山岳一般,牢牢地扎根在那里。 突然,徐福眼前一花,他进入到一处虚空中,没有光亮,四周都是虚无缥缈,只有一颗巨大的圆球正在围着自己转圈。 “七心丹?” 徐福从这圆球上的七彩霞光中认出了这颗让他又爱又恨的丹药。 还没等徐福仔细端详一下,就见这七心丹突然多了一道裂痕,一颗小一号的七心丹破壳而出,无数七彩流光飘到他的头上、脸上、身上,毫无阻碍地进入到身体里面,温暖舒适,原先深入骨髓的寒凉瞬间消失不见了。 徐福猛地睁开双眼,发现眼前还是宽广的夜空,自己还是森罗门洞口处的那片空地,刚才的一切应该是梦。 可真的是梦吗? 徐福发觉醒来后自己已经能动了,原本破损的经络居然已经完好如初,或者应该说更胜从前,他能感受到灵力如同江河般在体内奔涌,周围的万事万物好像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徐福赶紧又探查了一下气海,发现气海并没有重塑,原本属于气海的位置,不知何时凝结出一颗小小的内丹。 “这该不会就是内丹吧?” 徐福在书中也读到过有关内丹的描述,这可是突破地障,晋级七品才会凝结出来的,难道…… 徐福仔细探查这内丹,感觉这内丹像是活物,也在自行吐纳,它将侵入体内的黑气尽数吸纳其中,又将灵力释放到经络之中。徐福尝试了一下调动灵力,发现比之前还要顺畅许多,登时心中踏实了不少。 徐福躺在地上,细细体味着自己的变化,这种感觉太玄妙了,就像是与这天地融为了一体,方圆十丈的变化,不用看也尽数知晓,就连天地间的灵气,也能感知的到。 “啊……” 徐福舒服得伸了个懒腰,瞬间无数风针自毛孔喷薄而出,穿过衣裳,如同气浪一般,散向四周,掀起大片沙土。 四周围着的十几名鬼使却因此遭了殃,纷纷捂着眼趴在地上哀嚎。他们露在外面的双眼可没有罩衣保护,此时被徐福无意间释放的密集风针刺中,一下子都受到重创。 未等尘埃落定,眼见又有一道黑龙杀冲破烟尘,自上而下冲到徐福跟前。 面对气势汹汹的黑色龙卷,徐福突然发觉好像也没那么吓人,甚至还觉得有一丝期待,任由黑龙杀撞进自己的胸口。 阴寒灵力一入经络,立刻变得无比温顺,老老实实地向内丹处汇集,然后被一丝一缕的吸纳进去。 看着徐福连中两式黑龙杀仍然没死,反倒是爆发出了让他都感受到压力的气势,森罗门主的表情由不可思议变成惊骇,仿佛是徐福已化身成了恶鬼。 徐福看着森罗门主的模样,心里大惑不解,不就是破了他一招半式吗?至于这样吗? 徐福自然不知,这鬼道术法与五行术法大大不同,虽无移山倒海之威势,但其侵染躯体,混乱内息的特性让与之对敌者头痛不已,而森罗门赖以成名的森罗万象诀乃是鬼道中的上等术法,更是森罗门的根基所在,此术法诡异玄妙,哪怕森罗门势微至此,也无人敢上门寻衅。而如今,森罗万象诀中的杀招连续打在徐福身上,徐福居然面不改色,反而修为大涨,这如何不让森罗门主震惊。 “你要是没什么新招数,可就轮到我了!” 徐福攥了攥拳头,感受着这股无与伦比的充盈灵力,举头投足间,身上灵力好似要喷涌而出,恨不得立马施展出毕生所学来发泄一下。 几乎没有蓄势,只见徐福一挥手,一把有如实质风刀便劈向森罗门主,尖锐地呼啸声在这幽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仅此一招就让殷庄感受到徐福的变化。 但森罗门主毕竟已入七品多年,还不至于这么容易乱了阵脚,见徐福攻势凶猛,立马将肉身化为黑气,任由这呼啸而来的风刀劈杀。 风刀穿过殷庄,将黑气撕开一道巨大的缺口,然后重重地劈在他身后的石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坚实的石壁上出现一道两尺多的骇人裂口,像是被巨斧重重地劈砍过。 看着森罗门主在黑气中露出一张模糊的脸,徐福已见怪不怪,此时充盈又强大的力量甚至让他感受不到七品尊者的威压,虽然风刀无法伤到森罗门主,但他还是宣泄似的不断蓄起风刀,双手齐动,如同连珠箭般将风刀甩出去。 殷庄见此情形不惊反喜,如此施展术法必定不能长久,一旦这少年力尽,那便又有可乘之机了。 百余道风刀之后,森罗门主依旧是一团翻滚的黑气,时不时地露出那张脸好像在引诱徐福继续施展风刀。 徐福也确实没有停歇,明明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但徐福还是不肯停手,见森罗门主身后的石壁都被削去一层。 “轰隆!” 上方传来一声巨响,随后,就见一块巨石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从高处滚落下来,整座山似乎都跟着震动起来。 “总算是下来了。”徐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手上依然没有停歇,风刀甩得更起劲儿了。 殷庄虽然施展了自然也听出不对劲,但此时却有苦难言,这招化雾大法乃是森罗万象诀中最厉害的保命术法,练成之后可以将肉身化为烟雾,可以无视任何拳脚,兵器和术法,但有一个缺点就是不可随意移动。若想使用身法,就必须将身体化为实体,但眼前这小子好像看准这一点,一刻不歇,拼命地将风刀甩出,根本不像六品修士该有的修为。 可若是贸然化为实体,必然会被风刀劈中。殷庄自知自己的肉身长久以来受到死气的侵染,早已羸弱不堪,若被这能劈碎山石的风刀打中,那后果自然不堪设想。 巨石没有给森罗门主太多时间来想对策,随着一声巨响,巨石落下,不偏不倚,砸在那团黑雾上,整个山头猛地一震,沙尘四起。 见黑气零星地散落在巨石周围,徐福小心走上前,趴在石头上听了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嘴里嘀咕道:“看你再怎么变!” 徐福不敢多耽搁,赶忙去寻森罗门主脱下的红色罩衣,幸好扔得远,才没被巨石压到。 徐福拿起罩衣翻了翻,果然有两个小玉瓶,里面装着两种不同颜色的丹药,一黑一白。 徐福也分不出哪个是万象丹,便将两瓶丹药全都放进怀里,起身就要离开此地,救黑羽箭这事儿可耽搁不得。 刚要施展步法,徐福觉得右肩一疼,感觉像是不知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一扭头,却见到极为骇人的一幕。 是森罗门主的头! 森罗门主此时只幻化出一个头颅,双目之中满是阴狠,口中长出两颗尖锐的犬齿,此时正咬在徐福肩上,身躯所在之处只剩几缕淡薄的黑气。 徐福被吓得不轻,本能得抬手去拍这诡异的头颅,一巴掌过去,那头颅立马溃散,随即又化作一道黑气,从徐福肩头处的伤口钻进徐福体内。 “你的肉身归我了!” 森罗门主的声音逐渐消散,但徐福却如同跌入冰窖。 森罗门主幻化而成的黑气进入徐福的身体后,迅速游走至徐福的四肢百骸,最后在徐福新凝结的内丹处停了下来。 “果然是七品!” 那森罗门主见到内丹,大喜,立马化作一条小蛇,张口便要吞下那内丹。 徐福吓得差点儿叫出声来,不知为何,他虽然能看见体内发生的一切,但却无能为力,他也知道,若是被森罗门主吞下内丹,恐怕真要出大事了。 可惜徐福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让内丹移动分毫,内丹还是自顾自地吐纳着灵力,根本意识不到危险的迫近。 就在那小蛇的即将吞下内丹的瞬间,一道白光拖着长长尾巴不知从何处飞来,转瞬即至,一下子便将那黑气小蛇撞得七零八落。 白光消散后,一个小圆球显露出出身形,徐福一下子便认出,这就是自己千方百计想从身体里赶出去的七心丹,没想到关键时候,它居然能帮上这么大的忙。 七心丹打碎森罗门主所化的黑气小蛇后,并未走远,打了个转后,便围着那内丹转起圈来,不过七心丹比那内丹要大得多,看起来像是个护着幼崽的老母牛。 而那黑气小蛇被七心丹打碎后化成几缕黑气,迅速被内丹拉扯吸纳了过去,眼看要被内丹吞下。 可是这些散落的黑气不知为何又迅速汇集起来,化为一颗跟内丹大小相近的黑色圆球,学着七心丹的模样,也围着内丹转起圈来,这样一来,内丹倒是也无法再将其吸纳。 右肩的一阵剧烈疼痛让徐福无心仔细再去探查体内的异相,这疼痛来得猛烈,有如千百只虫蚁蚕食伤口处的骨骼筋肉,让徐福恨不得把肩膀上的那块肉撕扯下来。 徐福不是忍不了疼,但这次肩膀上的疼痛绝对是有生以来最剧烈的,徐福很清楚这绝不是那么点伤口该有的痛感,定然是遭了森罗门主的黑手,中了毒。 “啊……” 徐福疼得蜷缩在地上,运转混沌心法试图减轻这疼痛,却收效甚微。 “殷门主?”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自洞口处传来。 徐福咬着牙抬头,就见一个少年走出洞口,神色淡然地看着他,来人正是祝赟。 “居然没成?”祝赟脸上露出一丝讶色。 “你想干什么?”徐福虽然疼得要命,但还是挣扎起来,蓄起风刀准备迎敌。 “你中毒了。”祝赟神色淡然,丝毫不见惧色。 徐福还想说话,但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这句话也没说出口。 “我此行是受家师之命,招揽森罗门,对于森罗门的其他事没兴趣。” “森罗门主死了,你岂不是没法交差?”徐福不知眼前这人是敌是友,心中依旧戒备,咬牙强撑着说道。 “一个伤病缠身的七品,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祝赟的言语中,透露着一股强大的气势,在世间被推崇为尊者的七品高手的生死,在此人口中说出居然如此随意。 “我本不该多事,但森罗门的夺舍之术还是略知一二,此术需舍弃肉身,鸠占鹊巢,通过吞噬他人的元神来夺取肉身。”祝赟盯着徐福淡淡说道:“我见仁兄居然能轻易化解,实在是世间罕有的奇才,祝某有心结交,可否让祝某一看仁兄的伤处?” “好。” 徐福稍一犹豫,便扯开了自己的外衣,心里则暗暗戒备。 若是平时,徐福断不会这么轻易相信眼前这人,只不过之前见过祝赟的手段,这疼痛又实在难熬,干脆死马当活马医,若是他真有心对自己不利,大不了两败俱伤。 祝赟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徐福的伤口,随即从胸前取出一个小玉瓶,在伤口上不知滴了几滴药汁。 徐福虽然看不见,但一股清凉的感觉让肩膀的疼痛缓解了不少,可惜才几息的工夫,那疼痛又再次袭来,疼得徐福用手在坚实的地面生生抠出一个洞来。 祝赟见状,眉心紧皱,犹豫了一下,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朴的黄色玉石印章,捏了数个法诀后,一声轻喝,一手捏着印章重重地印在徐福的伤口处。 紫光一闪即逝,徐福疼痛立消。 祝赟脸色有些苍白地收起印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息一声道:“祝某修为有限,无法祛除这奇毒,只能暂时将它封印住。” “多谢祝兄!” 徐福一边诚挚道谢,一边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已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了,这种喜悦简直可以用劫后余生来形容。 “不过如此一来,仁兄便不可随意动用灵力与人争斗,一旦坏了封印,这毒还是会复发。”祝赟坦然接受了徐福的道谢,接着道。 “还请先生指条明路!”徐福一听居然如此不便,忙向祝赟请教。 “仁兄若无要事,可速速随我回山,家师学识渊博,修为高深,定然能为仁兄解毒。” “我还有要事在身,等我办完事一定去贵山门求医。” “也好,不过奉劝仁兄一句,此毒凶险霸道,若不及时祛除,必有性命之危,仁兄要分清轻重缓急啊!” “放心,只要办完眼前这急事,我立马动身,不知贵山门是?”徐福客气地问道,心中感叹出门遇贵人,老天爷真是待自己不薄。 “九霞山,封灵派。” 第53章 红莲法衣 “封灵派?” 徐福一下子愣在原地。 “封灵派在世间有些薄名,看来仁兄也有所耳闻。”祝赟见仅是报出门派名便将眼前这人惊得脸色大变,心中也是十分得意。 “封灵派赫赫威名,如雷贯耳!如雷贯耳!”徐福回过神儿来,只好顺着祝赟的话往下说,他总不能说,你们家掌门的徒弟让我弄死了,吃惊是因为冤家路窄吧。 “此去向东二百里便是九霞山,森罗门之事我还需尽快回山禀报,还望仁兄早日启程,切莫耽搁了。” “这是自然,多谢提醒。” 二人就此别过,临行前徐福又多问了一句,“若是我耽搁了一年半载,还有得救吗?” “仁兄说笑了,我这封印最多可维持三个月,一旦封印耗尽,此毒再次爆发,必然更为激烈,到时只怕大罗金仙也未必能救下兄台!” …… 徐福满怀心事回到小村时,天刚刚泛白,整个村子一片沉静安详。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哪怕一夜未合眼,徐福也不觉得有一丝睡意。 徐福满怀心事刚走到黑弓的老屋前,老旧的木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黑羽箭的师父,黑弓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冷眼瞧着徐福。 徐福也不废话,取出那两个玉瓶递了过去。 黑弓原本冷漠的眼神立马变得灼热起来,一把抢过,打开嗅了嗅,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随即转身进屋,从其中一个玉瓶中倒出一颗丹药,喂入黑羽箭口中。 徐福松了口气,黑弓总算认得万象丹。 等他走近,发现黑羽箭虽然服下万象丹,但她苍白的脸上已长满了细小的黑色斑点,正如那些鬼使一样。好在她的气息很快平稳下来,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宽慰。 “没想到你真能拿到万象丹。” 黑弓并没有因为徐福拿回万象丹而对他另眼相看,语气依旧十分不善。 “侥幸。”徐福低声答道,此时他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心里乱的很。 “这瓶是什么?”那黑弓打量拿着一个玉瓶问道。 “不知道,都是森罗门主随身带的,我就都拿回来了。”徐福老老实实答道。 “这难道是……”黑弓眼中一亮。 “她什么时候能恢复?”徐福看着黑羽箭脸上手上的黑色斑点迟迟没有散去,皱眉问道。 “中了黑死气,身上便会留下这黑斑,一辈子都消不去。”黑弓看了眼徐福,冷笑一声说道。 “你说万象丹能医好她!”听了黑弓的话,徐福只觉得一阵无名业火从胸口升腾起来,不禁声音高了几分。 “她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这些黑斑消不去而已,只是丑点儿而已,跟你有什么关系?”黑弓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徐福。 “我……”徐福没有看向黑弓的眼睛,目光一直落在黑羽箭的脸上,自言自语般叹息道:“我是怕她在意。” 为了去掉身上的疤,黑羽箭宁愿削皮去肉,若是这个人不在乎美丑,徐福是定然不信的。 “我有事要离开这儿,你让她好生修养。”沉默了一阵子,徐福淡淡说道。 黑弓冷哼一声,厌恶地问道:“若她问我你去了哪里?几时回来呢?” “去哪里我不便说,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果然都一样!” “什么都一样?” “滚!” …… 徐福被黑弓赶出屋子,在门口呆了半晌,在第一缕炊烟升起前,离开了村子。 徐福没有施展身法快速向前,而是一边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一边思忖着自己的下一步。 之前与森罗门主打斗中,气海被撑爆,险些丧命,好在最后在七心丹的助力下结出内丹,归拢了灵力,若是依照书中所说,自己如今也算是成就七品尊者了。 结出内丹后,徐福发现自己已能很轻松地感知到天地间的灵气,施展术法时,这周遭数丈的灵气便可随意取用,而自身的灵力,此时只要做个引子就好,损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今敏锐的灵觉也让徐福也清楚地感知到,体内的七心丹蕴藏着多么庞大的力量,若是股力量爆发,他自己恐怕连灰都剩不下。 “还灵于天。” 徐福默默念叨着师父李丹心曾说过的这句话,又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如今七心丹的危机尚未解除,又被这天杀的森罗门主种下奇毒,让他不得不去避之不及的封灵派那里去求救,他大老远跑到这穷乡僻壤,大半原因可是为了躲避封灵派啊! 世事无常,祸福相依! “什么狗屁运气!”徐福狠狠地骂了一句,“老天爷,让我过几天安生日子不行吗?” 骂了几声,徐福心里轻快了不少,他一向随遇而安,既然到了这一步,那该做的事也得做才行,最多就是死了呗,正好找姥姥团聚。 徐福想到此处,一抬头,发现自己又走到去森罗门的那条路上了。 时间来得及,闲着无事,去寻寻那群鬼使的晦气吧,徐福心里想着,脚下便快了许多。 如今虽然晋级七品尊者,但却被肩上的奇毒束缚,根本不敢动用灵力,只能凭借肉身的力量狂奔。 好在徐福体力充沛,中间也不需休息,很快便到了之前与森罗门主的交战之处。洞口的大石头还在原地,原本躺在一地的鬼使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地上的斑斑血迹。 徐福旁若无人地就往山洞里走。 “什么人,站住!”站在洞口守卫的鬼使高声尖叫道。 见徐福丝毫没有停脚的意思,一名鬼使立马举棒砸了过来。 徐福一拳便砸了过去,那鬼使不闪不避,也来不及闪避,只听一声惨叫,那鬼使直接倒飞出去,撞在洞口处的石壁上,晕死过去。 成为七品后,徐福感觉出手又没有分寸了,还得重新适应,不过对付那些鬼使,出手重点儿就重点儿吧。 剩下一名鬼使吓得连骨棒都握不住了,自然不敢再阻拦,任由徐福大摇大摆地进到洞中。 徐福也没什么目的,随意在这错综复杂的山洞中穿行,却一名鬼使也没瞧见,一直找到大殿,才发现原来鬼使都聚集在这里。 正前方那个白骨座让徐福想起昨夜初见森罗门主时的情形,此时物是人非,只有那件红色罩衣被仔细地铺在座位上。 “我乃森罗门护法,论资历,恐怕你们两个还不够格。”一名有些驼背的鬼使声音不似其他鬼使那般尖锐。 “我乃门主随侍,门主已私下收我做关门弟子,而且早已答应传位给我。”一个瘦小的鬼使托着一个墨绿色的骷髅头,不屑道。 “传位于你?那这圣物怎么在我手上?”一个瘦削的鬼使抓着一只一尺多长白玉骨爪,冷声道。 三人身后皆有不少鬼使支持,一时间三方势力吵作一团,徐福来到大殿时竟无人发觉。 徐福见这帮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也懒得再听下去,而且这帮人嗓音凄厉,吵起架来听着格外刺耳,就像一大群野鸭。 徐福如一道风穿过人群,一步便跳到白骨座前,一把便抓起那件红色罩衣打量起来。 之前只想着拿万象丹,根本没把这罩衣当回事,没想到这些鬼使对它如此看重,那想必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外敌!是外敌!”自称门主随侍的矮小鬼使最先反应过来,高声叫道。 此时喧嚣的大殿这才安静了下来,不过这份安静只维持了一息的工夫,随即更激烈的叫骂声让徐福恨不得捂上耳朵。 鬼使中为首的三人不约而同,各持兵器朝徐福扑来,看上去是冲着徐福来的,可眼神不自觉地都落在徐福手中那件红色罩衣上。 那驼背护法跳起甩出一根满是骨刺黑骨鞭。瘦削鬼使紧接着一手拿着骨爪,一手抽出一把骨剑朝徐福杀来。连那个托着骷髅头的矮小鬼使见状,一门心思地往前冲,生怕落在后面。 长鞭先至,随着一阵破风之声,鞭子的尖头扫向徐福的脖颈。 徐福抬手便将那骨鞭抓住,丝毫不在意上面密密麻麻的尖利骨刺,随手一甩,那持骨鞭的护法已如流星锤般砸向那瘦削的鬼使。 那鬼使来不及躲闪,忙伸出那白玉骨爪格挡,“流星锤”竟是重重地砸在这骨爪尖上。 能抵挡住六品风刀的坚韧罩衣,被骨爪轻易破开,那驼背鬼使双目圆瞪,想开口说什么却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骨爪有些古怪。 徐福如今灵觉敏锐,他清楚地感知到那骨爪刺入驼背护法的身体后,迅速将体内的灵力吸了个干干净净,没了灵力护持,那驼背护法居然连支撑自己身体的力气都没有,趴在地上没来得及呻吟几声,就没了气息。 托着墨绿骷髅的矮小鬼使仔细盯着徐福,丝毫不留意方才的一幕,方才徐福一击打退两人,反倒让他心中一喜,若是能擒下此贼,必然让其他鬼使对他刮目相看,对于他继任森罗门主也多了一分把握。 心里想着,手里的骷髅绿光大盛,一道黑气夹杂着几点磷火从骷髅口中喷出,直奔徐福胸口。 徐福不闪不避,任由这黑气打在胸口。 众鬼使见此情形齐声叫好,那矮小鬼使也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他这鬼道之术源自森罗门主亲授,一直以来都极少展露,就是等着在关键时候技惊四座,显然,此时此刻,再合适不过了。 正幻想着登上森罗门主的种种,却见徐福仍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这让原本欢欣鼓舞的众鬼使一下子又收住了笑声。 “连你家门主的黑龙杀都伤不了我,这点手段还好意思拿出来卖弄?”徐福不屑地拍了拍重口的衣服,进去体内的黑气早被内丹吸纳过去当早饭了。 想起早饭,徐福突然觉得有点儿饿了。 “不知圣使大驾光临,小人有眼无珠,还望赎罪!”那瘦削鬼使想到什么,突然跪下,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其他鬼使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你知道我是谁?”徐福不动声色地问道。 “想必是鬼王大人神机妙算,得知门主离世,特派圣使前来主持大局。”那瘦削鬼使说话时也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倒是机灵。”徐福冷声道,此时又来了一个假装神秘的机会,徐福玩心大起,与这些鬼使打斗已经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骗他们玩玩。 “小人在门主上位之时,曾有幸一睹圣使神威,圣使的鬼道之术出神入化,当真令我等大开眼界!” “起来说话,你叫什么?”徐福看上去颇为中意地点点头。 “幸得门主抬爱,赐名殷兆。” 殷兆毕恭毕敬地起身答道,头也不敢抬,那视之为性命的骨爪被掉在一旁,也不敢贸然去捡。 “幸亏本使来了,看来有人想趁乱生事啊!”徐福瞥了那矮小鬼使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道,假装神秘高手,徐福已经不是第一回干了,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徐福自认为还是挺有天赋的。 “小的不敢!” 一旁托着绿骷髅的矮小鬼使赶忙立马跪下,殿中的众鬼使见状,纷纷有样学样,尽数跪倒在地。 徐福心中哑然失笑,压抑的情绪好转了不少,突然觉得之前的低落很没意思,这还没到生死关头呢,自己干嘛跟要死了一样? “都散了吧,守好山门,备些酒肉,殷兆带本使去休息。”徐福如门主般下令遣散众人,让殷兆带路,二人来到一处石室。 石室之中也没有灯烛,但镶嵌了几颗硕大的夜明珠,总算能看清这满屋的陈设。虽然有些阴森,不过还算干爽,徐福一进门便一屁股坐在当中的一把椅子上。 “圣使稍后,小人这就去把门主珍藏的美酒取来。”殷兆说罢,便要退出石室。 “杀害同门在森罗门是什么罪过?”徐福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面上却是一副无关紧要的平淡模样。 “圣使饶命!圣使饶命!”殷兆闻言脸色大变,重重地叩起头来,既然这圣使说出这话,必然是已经看出他刚才使的手段了。 “我问,你答!看你回的话,值不值你这条命!”徐福淡淡说道。 “不敢有半句隐瞒,圣使请问!”殷兆赶忙地应道。 “你杀的那人是谁?” “他是森罗门资历最老的护法。” “你那个骨爪是什么名堂?” “这是门主亲赐的法器,专用于惩处森罗门人。”殷兆犹豫了一下,把骨爪双手托举起,跪着上前举在徐福身上,朗声道:“请圣使过目!” 徐福接过后,殷兆又赶忙退回原处跪伏在地上。 “森罗门最厉害的法器是什么?”徐福一边打量着如玉般的骨爪,一边问道。 “本门的镇派之宝便是红莲法衣。” “红莲法衣?就是这件?”徐福拿起方才顺手拿过来的红色罩衣问道。 “正是。”殷兆没有抬头,便知道徐福说的是什么,老老实实地答道。 “这件法衣有什么特别之处?”徐福将法衣反复看了几遍,不解道。 “这是森罗门的绝密,小人也是不久前才知晓。”殷兆微微抬起头,声音却压低几分。 “绝密?” 第54章 被看光 “就是……就是……”殷兆在那里支支吾吾。 “说出来饶你不死。”徐福一眼便看出他的想法,索性让他放心。 “绝密就在红莲法衣内。”殷兆听到徐福开口,立马痛快地说了出来。 “里面有什么?”徐福拿起法衣,翻过来仔细看了看,就是一层寻常的内衬,除了摸上去柔软细腻以外,并无特别。 “这样看不出来。”殷兆道:“需在强光下,最好是正午……” 说到此处,殷兆只觉得石室中猛地一亮,微微抬头一看,只见一小团奇异火焰在圣使手中燃起,迸发出刺眼的光芒,心中大惊,忙又低下头,将额头紧紧地贴在地上。 “果然有字。” 徐福借着灵火的光芒,看到红莲法衣上竟如蛛网般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纹路,一大段文字略有些模糊地在浮现在纹路之上。 “这红莲法衣既是森罗门至宝,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上头的秘密的?”徐福来不及细看,收了灵火,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殷兆,冷声问道。 “我……我也是无意中……知晓的。”听到徐福的问话,殷兆身子一颤,忙答道。 “无意?”徐福冷笑一声,“无意便无意吧,再说说这个。”徐福说着,又把重新骨爪抓在手里,一边继续打量,一边问道。他对这骨爪的兴趣远大于红莲法衣。 “这法器唤作幽冥骨爪,都是门中掌管刑罚的鬼使使用,使用这法器十分损耗灵力,小人也是极少动用。” 既然是法器,徐福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调动一丝灵力灌注其中,没想到这骨爪竟毫无反应。徐福以为是灵力太少,又加了几分试了试,依旧没什么动静。 虽然没有灵器该有的反应,不过徐福倒是发现一点奇异之处,他的灵力灌注进骨爪时,格外顺畅,隐隐还有一股吸力,将灵力往里拉扯,这让徐福如获至宝。 徐福如今最担心的事,除了右肩的剧毒,便是七心丹的药力爆发,有过之前的经验,徐福也能预感,下次七心丹的爆发必然极为强烈,绝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承受的,如此一来,就必须尽早谋划。 徐福从黑羽箭那里得知,寻常灵器所能承载的灵力有限,就如她的灵弓,其实就是一个将灵力放大的媒介,在使用时要十分小心,若是一股脑的将灵力灌注其中,必然会对灵弓造成极大的损伤,还有可能炸裂成废渣。这点倒是和炼丹炸炉很像,不过灵器炸裂伤害可就大多了。 这骨爪作为专门摄取灵力的法器,到底能承载多少灵力,徐福没法估算,不过多一件保命法器总不是坏事。 “这件法器给我,我助你登上森罗门主之位,如何?”徐福淡淡说道,虽然像是商议,口气却更像是命令。 “多谢圣使栽培!” 殷兆大喜,磕头称谢。 “你下去吧!” 徐福撵走殷兆,又继续研究这两件宝贝来,不多时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殷兆托着一个白玉盘,上面摆着一个犀角杯,笑容满面地立在门口,身后跟着数名鬼使,个个都端着满满当当的肉食和果子。 “进来!” 徐福一见吃的,也顾不上那两件宝物了,随手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赶忙让殷兆进来。 “小人不知圣使喜好,胡乱备了些,招待不周,还望圣使恕罪。”殷兆说完便命众人收拾摆放,很快便满满摆了一桌子。 “这是什么?”徐福看着殷兆端来的那个犀角杯,里面装着血红色的汤汁,好奇问道。 “小人前两天带人捕获了一只五品青角鹿,昨夜刚刚宰杀,这灵兽之血还请圣使享用。”殷兆恭敬地说道。 “本使这今日服食了一颗灵丹,忌生食,用不了这灵血,便赏给你吧!” 徐福随口编了个瞎话就把这灵血递给殷兆,虽说这灵兽血是大补之物,但他还是受不了这个味道,而且徐福打心底抵触吃生食,以前放牛的时候饿得头昏,也会强忍着把野味烤熟再吃。 “多谢圣使!” 殷兆拜谢后,立马安排人把带来的生肉全都端走,然后站在一旁伺候着。 徐福以不喜人打扰为由撵走众人,自己则关上门在屋里大快朵颐。 殷兆带人送来的饭菜除了一只羊羔大小的烤鹿,一大碗鹿茸汤,几盘素菜,还有一大盘山果。荤素搭配,汤水均匀。 这只烤鹿应该就是殷兆说的那只五品青角鹿了,这么短的时间自然不可能烤好,这鹿多半是森罗门主自用或是招待别人的,让徐福捡了个现成。 不得不说,这只五品灵兽肉真是好吃,肉汁饱满又丝毫不腻,香味也不是那些寻常肉食能媲美的,在徐福吃过的肉里,这只烤青角鹿可以排第一。 徐福也不用筷子,双手尽兴扯着那烤鹿往嘴里送,连骨头缝的肉也舍不得丢掉,仔细剔了个干净,不多时便吃得干干净净。 “五品灵兽都这么好吃,那再高品级的灵肉那还了得。”徐福意犹未尽地看着满桌子鹿骨,心里对今后的日子多了几分期待。 “还是活着好啊!要不然哪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徐福一边喝着鹿茸汤,一边感叹道,这汤也是十分鲜美,而且喝下肚后,浑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小人殷兆求见圣使。” 徐福正打算再吃点儿瓜果,就听门外传来殷兆的声音。 “进来吧。” 石室的门打开,殷兆捧着个一尺高的暗红色葫芦走了进来。 看着满桌的狼藉,殷兆先是一愣,立刻又恢复之前的恭敬模样,双手便将手中葫芦献给徐福。 “这是小人珍藏的陈酿,特来奉给圣使享用。” 徐福对酒兴致不高,不过见这葫芦精致可爱便接了过来,葫芦口被蜡封住,还没打开,徐福打量了一下,便放在桌上,看着毕恭毕敬的殷兆,心里不禁想笑。 “你不必如此小心,既然许你做这森罗门主,我必不会失信于你,不过你若是镇不住其他人,那可怪不得我。”徐福慢悠悠说道。 “不敢不敢。只要圣使发话,他们必然不敢忤逆。” 徐福看着殷兆,只觉得此人确是个当门主的材料,下手狠辣,心思细腻,又会借势,只可惜修为太低,想坐稳门主的位置怕是还得费些功夫。 徐福才不管森罗门以后怎样,对他来说,得了宝贝,吃了灵兽,这一趟就没白来,若是能找到身上这毒的化解之法,那就十全十美了。 想到此处,徐福让殷兆退下,不准任何人打扰,点起红须火,抱着法衣仔细地阅读起其中的那一大段文字来。 这山洞里看不出日夜,直到灵火折快要烧完了,徐福这才起身伸了个懒腰。 看着那件红莲法衣,徐福有些无奈,这法衣之中的文字可能是一段残缺的法诀,十分晦涩难懂,徐福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背过来,虽然能背过,却依旧难以理解。 没了继续待在这里的兴致,徐福干脆传令把所有鬼使召集在一起,宣布了任命殷兆为新任的森罗门主。 殷兆拜谢,众鬼使中,原有犹豫不定者,听闻“圣使”发话,也便顺水推舟,拜贺殷兆。 徐福看着有几个鬼使双目包扎着,应该是那日参与围杀过自己的。 现在想想正是认识他的那帮人死的死,瞎的瞎,这才让徐福如此顺利的成为“圣使”,没有穿帮。 这帮鬼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灭了他们掌门的凶手会去而复返,还假扮成了“圣使”。 此间事了,徐福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幽暗的山洞中,找件九成新的鬼使罩衣用骨爪划开,做成一个行路包袱,将红莲法衣与骨爪一同背在背上,再把那酒葫芦扣在腰上,招呼也没打,便飘然离去。至于没了红莲法衣对森罗门的影响,徐福可没想那么多,那是殷兆该操心的,他还得去封灵派“自投罗网”呢! “要不要回去看看羽姐?”徐福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不要了,若是让她知道自己要去封灵门,那必然会跟去,一旦被人察觉,必定凶多吉少,毕竟那是个连九品至尊都能围杀的门派。 这次森罗门之行,徐福九死一生,不过机缘巧合也让徐福的修为有了一次质的飞跃,无论是对于周围灵力的感知还是施展术法时的感受,都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 此次突破,实属侥幸,虽然如今晋升七品尊者,但想想还是有些后怕,若不是那些黑气冲破了气海,七心丹又为徐福凝结内丹提供了灵力,仅凭徐福的积累,恐怕一年半载也别想摸着七品的门坎。 破而后立,方证上品。 也就是过了这道门槛徐福才感受到这上品和中品之间的差别。六品和七品虽然只差一品,但实际上用“天差地别”来形容也不为过,六品说到底还是在调用自身的力量,而七品则是以自身为引,引动天地灵气,无论是自身消耗还是术法威力,与六品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对于炼丹师而言,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将灵火纳入体内,通过灵力温养来提升灵火的威力,这倒是省得买灵火折子了。这也是徐福在森罗门中借着灵火看红莲法衣时突然想到的。 当红须火在指尖挥舞着那三条触须时,徐福甚至感受到了灵火的喜悦,不自觉地跟着小火苗扭动起身子来。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突破是在修炼上。进入七品后,徐福发觉已不需要刻意地修炼,体内那颗内丹一刻不停地在那吐纳,天地间的灵力透过毛孔进入经络,再由经络进入到内丹周围,再被内丹吸纳炼化。 这天地灵力虽说不像从灵丹中炼化的灵力那般浓厚,但好在天长地久,日积月累,关键是不用花钱。 此次突破并没有让徐福觉得欣喜,想想即将面对封灵派这种“庞然大物”,徐福就觉得脑袋疼,不过即便是再危险,徐福也是一定要去的,那种蚀骨的疼痛他实在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徐福无奈地想着。 已经在山中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日了,在这满是密林的山中,徐福一面巩固自己的境界,一面适应飞涨的力量。 不敢动用太多灵力,徐福无聊时就施展损耗最小的风丸打鸟打野果,不得不说,这风术法就是方便,练了这才几日,飞禽走兽就抓了几十只。 灵火纳入体内后,徐福发现仅凭意念就能对其进行操控,真可以说是“如手使指”。有了灵火助力,徐福觉得自己烤肉的火候又上了一层,可惜没有盐和调料,味道上差点儿意思。 不知不觉,徐福在这片山林里已经走了好几天。 这一日,徐福在一个小山丘的山坳里发现一个泉眼。泉水清冽甘甜,沁人心脾,许多泉水汇集在一处石洼里,形成一个小小的泉水池,清澈见底。 荒郊野岭,四下无人,徐福干脆脱光衣服,一个猛子扎进水池里,在里面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衣服也丢到水里随意搓洗了一下,挂在附近的树枝上晾着。在水里泡够了徐福便赤条条地躺在一块大石头上晒太阳。 暖和的阳光晒在身上很是舒服,尤其是一丝不挂的晒,更是让人浑身舒畅。虫鸣鸟叫声声入耳,林中还不时地传来走兽踏在落叶上的“簌簌”声,让人昏昏欲睡。 “啧啧啧,身段不赖啊!” 徐福朦胧中听到好像有人说话,赶忙坐起,循声看去,果然有人。 只见一男子蓬头垢面,邋里邋遢,根本看不出容貌,背着个大葫芦十分惹眼,此时正站在十几步外,“色咪咪”地盯着他。 虽然都是男人,但徐福也实在不喜欢让人这么看,面上一红,抬手便引来一道风把晾晒好的衣裳了吹过来,胡乱穿在身上。 “有点儿意思。” 那邋遢男子对徐福刚才那一手颇为欣赏,不过很快又使劲儿挠起痒痒来,挠了几下似乎不过瘾,转身便跳进方才徐福洗澡的水池里。 被清凉的水一泡,这男子似乎也不觉得痒了,如同一块浮木一动不动,十分享受的在水里漂着。 也不知这人多久没洗澡了,原本还算清澈的池水,没多久便浑浊起来,徐福甚至在水面上看到一层淡淡的油污,看得徐福有些恶心。 不过既然这人没有敌意,徐福也不会没事找事,他本也只是来找水的。没想到能找到这么好的泉水,徐福打算盛一些带走。 拿过殷兆“孝敬”自己的那葫芦酒,刮开蜡封,一阵扑鼻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徐福直皱眉。 那个鬼气森森的地方,天知道他们会拿什么酿酒,虽然酒香浓郁,但徐福没有要喝的意思,干脆把酒随意便倒在刚才躺过的那块石头上。 “砰!” 酒水刚落地,那水池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随即掀起一个巨大的浪花,池水登时少了一小半,那邋遢男子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般扑向徐福。 这把徐福吓了一跳,赶忙一拳打出。 仓皇出手,不觉间竟用上了八九分力。 徐福一出手就有些后悔了,不过下一刻便转为震惊。 只见那男子随意一巴掌就把徐福的拳头拍到一边,一把抓住了徐福的领口。 “小子,你疯了吗?”那男子表情狰狞地怒吼道。 “我不是有意要伤你……”徐福还想道歉,突然发觉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不过这男子出手怎么这么快,这一抓自己居然没躲开。 “你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酒倒了?” 徐福还没等说完便被那邋遢男子打断,一下子愣在那里。 “败家子!”那男子一边骂着,一把从徐福手中抢过那葫芦,凑到鼻子前嗅了嗅。 “单闻这酒香,少说也有二十年了!”那男子一脸陶醉道。 邋遢男子洗了洗,此时已判若两人。此人看上去比自己年长一些,一张脸棱角分明,颇有男子气概,就是胡须和头发还有些凌乱,不知道为何如此的不修边幅。 那男子小小地抿了一口这葫芦中的陈酿,细细地吧咂了几下嘴,诧异问道:“酒是不错,不过怎么阴气这么重?难不成这酒是从坟地里挖出来?” 第55章 黑煞毒 徐福没有答话,就看着这个男子一口口将这一葫芦酒喝了个底朝天。 随着最后一口酒下肚,这男子脸上露出意犹未尽的神色,看了一眼精致的酒葫芦,又仰起头使劲儿把最后几滴倒进嘴里。 “小兄弟,酒不错。”这男子说着,将空葫芦抛给徐福。 “山野村酒,不值一提。”徐福谦虚道。 “非也,这酒虽然阴气重了些,也算是难得的佳酿了,尤其是在这荒郊野岭,这酒就更难得了!”这男子有些回味地吧嗒了两下嘴。 “是吗?那这酒能值多少钱?”徐福又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得看有没有识货的了,在行家手里,少说也值千金。” “您一看就是懂酒的行家。” “当然……你什么意思?”那男子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有些警惕地问道。 “承惠一千金。”徐福说着把手伸到男子面前。 “什么一千金?” “你刚才说的,这酒值千金,难不成要耍赖?” “这是你原本是要倒了的酒,你舍我取,什么时候成买卖了?” “这么好的酒我怎么会倒了呢?” “那你刚才……” “我老家的风俗,喝酒要先敬天地。” “你……”这男子没想到徐福如此伶牙俐齿,再加上他理亏在先,竟一时语塞。 “赶紧的,痛快点儿。”徐福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没钱。”男子气呼呼地说道。 “没钱拿值钱的东西抵账也行,概不赊欠。”徐福一副奸商模样,铁了心地要从这人身上捞一笔。 “我也没值钱的东西。”那男子有些恶狠狠地说道。 “你偌大个汉子这是要耍无赖啊!”徐福一脸的不屑。 “男子汉大丈夫,谁耍无赖了?” “那给钱啊!” “我答应你,替你办一件事。” “你一个酒鬼能干什么?” “小子,我可是……” “会解毒吗?” “小菜一碟。” 徐福扯开衣服,露出肩膀,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男子真是个奇人也说不准,若是他能解了肩上的毒,便不用去封灵派了,那可就太好了。 徐福正有些期待地幻想着,这好心情还没等提起来,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这毒……解不了。” 男子在徐福肩头看了一眼,便立马没了之前的那股傲慢劲儿,皱着眉在徐福肩头摸索了半天,有些丧气地说道。 “给钱!”徐福面无表情地将衣服系上,没好气地说道。 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角色,原来也只是酒囊饭袋。 “你这是让什么咬的?这里不该有这种毒物!”邋遢男子神色有些凝重地问道。 “是人咬的!”徐福答道。 “人?如此浓重的死气……除非是修炼鬼道之术……你这伤口发作时是不是痛不欲生?”邋遢男子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忙问道。 “对,恨不得把肩膀撕下来!”徐福眼中一亮,赶忙答道,眼前这个邋遢男子好像知道点儿什么。 “相传鬼道中有一门夺舍之术便是如此。”邋遢男子双眼有些迷离,接着道:“此术极为阴邪,乃是以自身之精魄夺他人之肉身,以求长生。但此术一旦施展,必是将原先的肉身舍弃,遇上修为高深、心智坚定者,便极易被反噬,后有奇人将黑煞毒与夺舍之术相融合,先以黑煞毒损人心智,再去夺舍,便轻而易举了。” “那夺舍之后,肉身原先的精魄去哪儿了?”徐福又问道。 “一山不容二虎,自然是魂飞魄散。” 这句话听得徐福直冒冷汗,没想到自己险些被森罗门主鸠占鹊巢,此时想想还是一阵后怕,若不是七心丹庇佑,恐怕自己已是凶多吉少。 “创出这黑煞毒的人当真害人不浅!”徐福怒声道。 “用毒也非鬼道独有,即便是毒术,也有可圈可点之处。”邋遢男子倒是没有认同徐福的说法,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或是有些口干,走到泉眼处拘起一捧山泉喝了一大口,喃喃道:“这水酿酒极好。” “那这黑煞毒除了害人还有什么用?”徐福对邋遢男子的态度并不认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毒术有什么可圈可点的,他可是被黑煞毒害惨了,居然还有人说这毒的好。 “这黑煞毒可不简单啊!”邋遢男子喝完水,便随意躺在石头上晒着太阳,懒洋洋地说道。 “不简单?”徐福诧异问道,听邋遢男子的口气,居然还有点佩服的意思。 “百年前,鬼道也曾繁盛一时,还出了个天赋异禀的奇才,名叫夜馗,以不足三十岁的年纪便修到九品。之后游历天下,寻世间高手比试,十六战十六胜,三年内败尽世间有名的九品高手,让那些眼高于顶的名门正派颜面扫地。” “鬼道之术这么厉害?”徐福一听这人的修为与战绩,直接惊得合不拢嘴。 “难道是黑煞毒?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打斗的时候用毒,太阴险了!”徐福义愤填膺道。 “你知道个屁!” 邋遢男子白了徐福一眼,“这黑煞毒此人是用了,但是没用在别人身上。” “没用在别人身上?给自己下毒?为什么?”徐福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黑煞毒有个匪夷所思之处。”邋遢男子说着又扫了一眼徐福的肩头,慢悠悠说道:“此毒不伤内腑经络,只会让人感到剧烈的疼痛,而且有特殊的方法可以控制疼痛的轻重。” “那就是说,中了这毒也死不了?”徐福有些惊喜道。 “当年中这毒的差不多都死了。” 邋遢男子的一句话让徐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这种起起落落的感觉跟当初服下七心丹一样,让人胸口发闷。 “都不是毒死的,都是受不了疼,自尽的。”邋遢男子面色沉静地看着徐福,淡淡说道。 徐福却感觉对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整个人如坠冰窖。虽然已经过了不少日子,那阵疼痛仍然记忆犹新,若是没有祝赟帮忙,不知道他会不会也成了那自尽之人。 “你这毒暂时被镇魔印压制住,倒也是个办法,就是使印这人修为太差,跟祝老头儿差远了。” “镇魔印?” 徐福想起祝赟手里那个小小的印章,原来还有个这么霸气的名字。 “等等,你还没说这毒为什么要用在自己身上呢?”徐福还是对这个更好奇。 “这黑煞毒最早出自黑煞门,起初是用于修炼的,此毒不但可以磨练心智,更可以激发潜能……” “激发潜能?什么意思?” “人为天地之灵,但不经修炼,无论是力气还是速度比不过许多鸟兽,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徐福老实地答道,他深有体会,之前自己就算拼了命地跑,也跑不过自己放养的大黄牛,只当是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的。 “人,最大的力量并不在肉身之中。”邋遢男子闭着眼慢悠悠地说道:“人天生就有些无法调动的力量,那就是人的潜力,这股力量,一旦被激发出来,可是强得很啊!” “黑煞毒能激发人的潜力?” “黑煞毒不能,但疼可以。” “疼?”徐福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原来是这样。 “其实体修的功法,大多都是锤炼肉身的,这也算一种激发潜力的办法吧,不过相比黑煞毒,可差远了。” “照你这么说,干脆拿刀子在身上插算了,反正都是疼。” “黑煞毒的特别之处我刚说了。” “死不了,还有,可以控制?”徐福说完,便陷入沉思。 “这也算是修为险中求吧!”邋遢男子叹息道:“人的心神所能承受的疼痛因人而异,又极难度量,一旦超出,心神便会受损,受损之后,极难复原,黑煞门据说门内数百弟子,也就出了这么一个高手。” “那黑煞门在哪?他们那必有解毒之法?”徐福赶忙问道。 “你觉得那些名门正派会让下一个夜馗出现吗?”邋遢男子冷笑一声,反问道。 “那黑煞门……” “灭门了!没了控制之法,黑煞毒便成了只能杀人的剧毒了。” “那这夜馗后来又去哪儿了?”徐福想到了这个高手,他总不至于那么容易被灭吧。 “此人十六战后,便去挑战当时的天下第一,剑神莫留行。”邋遢男子说起莫留行时,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懒洋洋的了。 “莫留行?” 徐福心中暗暗称赞,这个名字听着就让人觉得是个大高手。 “莫留行出自天剑阁。天剑阁历代掌门自诩一剑破万法,虽说狂妄,但不得不说,世间最厉害的剑客大多出自这里。” “这么厉害啊!”徐福叹息一声,若是偶尔出了两龙三凤或可说是气运使然,可如此多的高手都是出自此地,便只能说明这天剑阁确有过人之处。 “莫留行自幼便被天剑阁掌门收为徒,十七岁剑法大成后出山,与五岳剑门众高手过招,未尝一败。之后入刀山,灭黑魔……” “啊!”听到此处,徐福不禁惊呼一声。 “怎么了?”邋遢男子被徐福打断,睁开眼,诧异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听着这刀山,觉得肯定很凶险。”徐福忙辩解道,其实更让他惊讶的是后面三个字。 “那是自然,世间五大绝境之一,当然凶险。”邋遢男子没说别的,只当徐福是少见多怪。 “那黑魔是什么来头,听上去还挺吓人的?”徐福接着有些小心地问道。 “黑魔不是一个人。” 邋遢男子眼神突然迷离了一阵子,片刻才接着说道:“这是一个许多年前兴盛一时的杀手组织,不过不是唯利是图的无良山匪,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那莫留行为什么要灭了它?” “一人得道万骨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名门正派,谁手上没有几条枉死的人命,想必也怕有朝一日黑魔找上自己,便有人提出要剿灭黑魔,自然是一呼百应,为了师出有名,自然也是穷尽手段对黑魔进行污蔑,这才引发了百年前的那场大战。” “原来是这样。” 徐福喃喃说道,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对于黑魔使的身份,徐福是有所排斥的,他加入黑魔,也只是为了得到灵火眼功法,取出体内的七心丹,他很担心黑魔是邪门歪道,自己成为帮凶。如今听邋遢男子将黑魔之事道出,徐福不自觉地摸一把包得严严实实的黑魔令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 “我之前听一个朋友提起过黑魔,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徐福见邋遢男子扫了自己一眼,忙不迭地问道:“最后谁胜了?” “当然是那些名门正派胜了,当时以莫留行为首,各门各派精英才俊尽出,足足三百余人,而黑魔老巢只有不足百人。” “差这么多怎么打?” “据说黑魔一直秉持宁缺毋滥,虽然人少,但个个都修为不俗。” “不过还是败了?”徐福叹息道,心里突然很想看看黑魔繁盛时的模样,想着天下恶人闻黑魔而色变,那个时候一亮令牌,一定吓趴着一堆人,想想就过瘾。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有莫留行这等绝顶高手在场,黑魔设下无数机关,只能凭借地利与之周旋,斗了三天三夜。”邋遢男子说着,突然拿出放在身旁的大葫芦,刚想打开又小心放下,冷冷一笑道:“最后,听说黑魔被屠戮殆尽,前去征讨这三百人余人,算上莫留行,仅剩十三人。” “十三人?”徐福脑海中呈现处一片尸山血海,这是一场怎样的大战啊,双方四百余人,仅剩十三,同时,徐福又对黑魔的实力感到惊讶,这可是以一己之力硬撼天下高手啊! “那群名门正派,都以为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历练,英才尽出,谁也没想到,就算有莫留行在,还是死伤殆尽。”邋遢男子言语中尽是嘲讽之意。 “莫留行恐怕难辞其咎吧?” “莫留行回来后便封剑归隐,不问世事,那些损失惨重的门派不但对这位年轻的剑神口诛笔伐,而且还合伙跑到天剑阁索要说法。” “然后呢?” “天剑阁掌门自断一臂,宣布将莫留行逐出剑阁,这才将此事平息。” “真憋屈啊!”徐福叹道。 “要是你的话,你想怎么样?”邋遢男子听到徐福这句“憋屈”,眉毛一挑,出声问道。 “当然是揍他们,谁不服就跟谁打,打到他们服为止。”徐福愤恨说道。 “要是他们人多势众呢?” “总得拼一把吧!手底下有那么多厉害剑手,总不能光会行侠仗义啊?” “以暴制暴,两败俱伤,莽夫之举!”邋遢男子哈哈一笑,接着道:“不过确实痛快!” “就是,一辈子才几天,要我是第一高手,谁敢找茬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有点儿意思。”邋遢男子拍了拍手中葫芦大声笑道:“要不是我这酒还没酿好,还真想跟你喝一杯。” “你这酿的什么酒?”徐福看着那个大葫芦十分有趣,随口问道。 “山果酒。听说这山里的猴子会采了野果酿酒,我找了大半个月也没找到,便自己摘果子酿了些。” “你再说说,莫留行和黑煞门的那个高手最后怎么了?”徐福有些期待地问道,那模样跟小时候听人说书相差无几,这些奇闻异事,对徐福的吸引力不亚于上品灵药。 第56章 初至九霞山 “不知道。”邋遢男子淡淡说道。 “不知道?”徐福感觉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传闻二人决战于东海,从此就再无半点消息,所以,结果没人知道。” 听到这个结果徐福实在是憋屈,故事讲到最后居然没了,一时间如百爪挠心。 “这么大的阵仗居然都没人去看?”徐福很是不解。 “自然是有人去看,听说去了好几个九品。” “那为什么没……” “死了。” “什么死了?” “去看这场比试的人死了。” 徐福猛地一呆,没想到连九品至尊去看个比试还能把命搭进去,可见当时那场比试是何等的骇人。 “不说了,走了。” 说到此处,邋遢男子也有些意兴阑珊,提着葫芦便摇摇晃晃地朝林子里走去。 “钱你还没给呢!”徐福看着自己的小葫芦,猛地想起,大声叫道。 “先赊着!”只见邋遢男子一边喊着,一个箭步便钻进林子里,没了踪影。 “当这酒肆啊!” 徐福苦笑一声,他也是有意逗弄这个怪人,也没想着真能要到钱,不过从他口中得知这么多秘辛,也值回酒价了。 想到此人口中所说的那段黑魔往事,徐福掏出黑魔令看了一眼,只觉得原本阴森恐怖的纹饰变得威武霸气了许多,以不足百人之力,与世间名门正派拼了个两败俱伤,黑魔果然不同凡响。 “封灵派这一趟看来是非去不可了!不就是封灵派吗!” 徐福想象着黑魔前辈被天下正道围攻却视死如归的豪情,压抑纠结的情绪一扫而空,自己怎么说也算是黑魔的一员了,区区一个封灵派,怕什么! 心思一通,徐福只觉得这天这云这林这泉都无比可爱,几步跳到山丘最顶,极目远眺,浩渺天地,无边无际,徐福只觉得胸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豪情。 “啊……” 一声长啸,响彻云霄。 …… 十日后,九霞山下,一人一边啃着一条吃了大半的兔腿,一边打量着眼前这几座山峰。 这九霞山虽然名为九霞,其实只有一座主峰,其余八座相比之下只能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山头,山上的树木不是很繁茂,亭台楼阁清晰可见。 闲人自然不会没事跑来这里来游玩,来人正是徐福,只见他几口啃光了手中的兔腿,可能觉得有些腻,又拔了根清翠的野草叼在嘴里吮吸着。 此时的徐福,眉毛比之前粗重了不少,面皮蜡黄,头发尽数披散下来,乍一看好似换了个人。 这是徐福想到的一个法子,面对封灵派这种庞然大物,能不动手就尽量不要动手,要知道这可是有能力灭杀九品高手的门派,自己面对森罗门主这种有伤病在身的七品都差点送命,要是在这九霞山上打起来,下场可想而知。 为了以防万一,徐福把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藏了起来,只有炼丹炉和长生牌仍挂在脖子上。另外,他还把所有的钱都带上了,要是花钱能治好,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徐福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虽然外伤已经愈合,但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痕迹,稍一用力按压还是会疼得撕心裂肺。 “要是每天都这么疼……” 徐福不敢想象,他可不想学黑煞门人自虐般的修炼,他只想好好活着。 望着九霞山的主峰,徐福平静了一下心神,大步朝前走去,没多久便来到九霞山的山门前。 这种大门派的山门自然也是气派非常,一座高大精致白石牌坊上,正中刻着“封灵派”三个朱红大字,气势十足。 牌坊下有四人把守巡视,见有生人过来忙出声喝止,得知徐福是来找祝赟的,四人立马恭敬了许多。 一人引着徐福到不远处凉亭歇脚,另有一人取出一个白色的大螺壳,对着那壳口大声喊道:“祝师叔!有客到!” 声音响亮,中气十足,显然是用上了灵力,单听这一嗓子,徐福断定此人修为绝对不在四品之下。四品的修士居然只配在门口传话,这封灵派果然名不虚传。 只见那螺壳忽闪了几下毫光就没了动静,那封灵派弟子不以为意,小心将螺壳放好,又开始在牌坊周围巡视起来。 不多时,一道青光便从九霞山主峰亮起,如离弦之箭,直射徐福所在的凉亭,惊得徐福赶忙起身躲到凉亭的柱子后面。 “仁兄别来无恙啊!” 徐福这一转眼的工夫,发现祝赟已到了凉亭之外,他今日穿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袍,脚下是一条七八尺长的木舟,上面篆刻着极为精美的纹饰。 徐福又惊又奇,这还是头一回见识到如此神妙的宝贝,这可比那些身法什么的厉害多了。 “祝师叔!” 几个守门的弟子躬身行礼。 “好。” 祝赟随意招呼了一声,便来到徐福跟前。 见徐福如今的模样,祝赟稍微一愣,旋即又笑了出来。 “看来仁兄这阵子过得不轻松啊!”祝赟笑道。 “中了这毒,实在是没心思打理。”徐福也讪讪一笑。 “那日走得匆忙,还没请教仁兄的名讳。” “余田。” 徐福早就想好了说辞,从容应答。 “事不宜迟,家师正在山中静修,余兄可随我一同去求他出手相助。” 祝赟说罢,便引着徐福来到那只木舟前,捏了个手印,凌空虚点,那木舟便泛起青光,缓缓漂浮起来。 待到木舟离地尺许,祝赟便迈步踏上,随后招呼徐福也上来。 徐福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亲身感受这宝贝,兴奋之余又有些紧张。 木舟在祝赟的驱使下逐渐升高,离地约莫三丈高时,突然青光大盛。 “余兄,抓稳了。”祝赟说罢,这木舟便极速地朝九霞山的主峰飞去。 徐福一时没有防备,一屁股坐在木舟之中,立马紧紧抓住船舷,只觉得心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木舟越飞越高,徐福缓过气来,探头朝身下望去,此时身在半空,山林楼阁匆匆掠过,令人目不暇接。 木舟很快便到了九霞山主峰,停稳后,徐福有些依依不舍地从木舟上下来。他对这件宝贝实在是喜爱,要是有了它,今后想要去找师姐师父可就不怕山高路远了。 想想要是能跟师姐一同在云间泛舟,徐福不由地咧开了嘴。 “余兄喜欢这灵舟?”祝赟看出徐福的心思,笑着问道。 徐福很实在地点点头。 “若是其他,送与余兄也无妨,只是这灵舟实在是送给余兄也无用。” “怎么说?”徐福忙问道。 “这灵舟之所以能来去如风,所依托的是这山中充沛的灵气,算是专门为九霞山炼制的法器,若是置于他处,就是一块废木头。”祝赟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徐福无奈叹息,果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容易。 “余兄也不必沮丧,许多法宝修炼到心意相通的境界后,都可御风而行,比这灵舟有过之而无不及。” “法宝?就像你那个印?” “我之前所用的古印乃是我门派之法宝,并非我的,上有禁制,我也只能借用。若想驾驭飞天,还需修炼属于自己的法宝,日夜以灵力润养,以精血融炼,假以时日,方能心意相通,运转如意。”祝赟一边引着徐福往后山走,一边跟徐福讲解着。 徐福听着祝赟的话,不自觉地想起胸前的炼丹炉来。 “不过法宝不比寻常之物,极为稀有贵重,哪怕寻到天材地宝,也极难找到上品的炼器师来炼制。”祝赟说到此处,突然话锋一转:“仁兄若是喜爱这灵舟,倒也有办法时常使用。” “什么办法?” “只要余兄加入我封灵派,这灵舟自然是想用便用,而且你若成了封灵派弟子,就算举全门派之力,师尊也定然会保余兄无恙。” “祝兄的好意心领了,不才我已有师门了。” “余兄,恕我直言,这毒可能比你想象的要霸道,天下恐怕除了封灵派,没人能压制住。” 徐福淡淡一笑,没有再辩驳什么,心说我要是知道我师父去哪儿了,才懒得来求你们。 祝赟见徐福没接话,也就没有强求,而是一路介绍这九霞山的景色,引着徐福来到后山一处僻静雅致的竹屋前。 “弟子祝赟求见师尊。”祝赟对着竹屋躬身行礼道。 “何事?”一个悠远的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让人心神为之一震。 “先前弟子在森罗门所遇之人现已到此,特来求见师尊。” 话音刚落,竹屋的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从屋内缓缓走出来。 只见此人身材有些瘦削,一身白袍一尘不染,配上如雪般须发,当真配得上“仙风道骨”四个字。 “拜见仙长!” 徐福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眼前这人简直就是他心中幻想的神仙模样。 “凡夫俗子,可当不起仙长之名。”祝庭芳哈哈笑道,声若洪钟,丝毫不见老态。 “我师尊紫霞真人乃是封灵派前任掌门,已归隐多年,现今的掌门也是他的弟子。”祝赟在一旁小声介绍道。 徐福心中大喜,他自然希望这位老神仙越厉害越好。 “听赟儿说,你中了奇毒。” 徐福赶忙将中毒的经过尽数告知。 “你且上前。” 祝庭芳把徐福叫过去,细细打量了一番徐福的肩膀,皱眉说道:“确实是中了毒,而且这毒与百年前一个鬼道门派的手段十分相似。” “不知这毒有什么名堂,还请师尊指教。”祝赟在一旁问道。 “这毒说来话长。”祝庭芳捋着垂到胸口的长髯,皱眉道:“若真是这毒,那可就麻烦了。” “师尊,您说的到底是什么毒?”祝赟又问道。 “黑煞毒。” 随着祝庭芳说出这三个字,徐福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看来那邋遢酒鬼说的没错,但若是连封灵派的前任掌门都觉得麻烦,那想解这毒恐怕难于登天了。 “师尊,以您的神通都解不了吗?”祝赟惊讶道。 “有个法子或可一试。”祝庭芳捋着下颚的长须沉声说道。 “太好了,余兄,有师尊出手,定能保你无恙。”祝赟一听师尊愿意出手,立马松了口气,朝徐福笑道。 “多谢真人!”徐福心中除了欣喜,还多了一些愧疚,若是重来一回,他肯定放糜丰一马。 “解这黑煞毒并非易事,我要先看看这毒是否到了脏腑,你把手给我,不要运功抵挡。”祝庭芳说完,便让徐福伸出手来,然后三根手指搭在他手腕处。 徐福只觉得一股暖流从祝庭芳指尖传来,沿着手臂上的经络开始游走全身,微微有些痒。徐福知道,这是在用灵力探查经络,这个手法他也会。 之前李丹心也给他探查过经络,不过与这一次的感觉大不相同。不知为何,这股灵力让他心头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全身上下都被扒光了,赤条条的在给人看。 待到这暖流行至丹田处,麻痒的感觉突然消失了,就见祝庭芳眉心一皱,随即又将一道灵力注入徐福体内。 可这一刀也如之前的一样,一到丹田处,便消失无踪,祝庭芳这才将手松开。 “真人,怎么样?”徐福忙问道。 “老夫眼拙,不知你师承何门何派,修炼的又是什么功法呢?”祝庭芳没有回答,而是问向徐福。 这一下倒是把徐福问住了,李丹心和傅松岗传给他的混沌功法是决不能说的,而烈风诀在商阳城掀起过一阵腥风血雨,也见不得光,除此之外,他也没修炼过其他功法,徐福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回答。 “老夫只是随口一问,小友不便回答也无妨。” 初次见面就问他人若修习的功法是有些忌讳,就如同问他人妻妾姿色如何一样,若非极熟悉的友人很少有人会这么问。 祝庭芳见徐福犹豫,也意识到太过唐突,立马改了口,他在封灵派地位超然,对待门人哪里还用得着去考虑那些世俗的规矩,方才也是习惯了。 “小友,你先随赟儿去歇息一下。赟儿,安顿好小友便过来找我。”说罢,祝庭芳便一挥长袖,整个人便如一片竹叶飘进竹屋里。 徐福躺在封灵派的客房里呆呆出神,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他本就是求人解毒,若是再遮遮掩掩恐怕寒了人家的心啊!若是真能医好自己,就算混沌功法真的是九品,赠与那真人也罢,权当是谢礼了,九品功法再珍贵,也比不得自己的命要紧。 祝赟安顿下徐福后,便匆匆告辞,回来时带着一个大食盒,还有两坛酒。 “余兄,大喜,师尊同意出手了。”祝赟朗声笑道:“今日理当好好喝一杯啊!” “多谢祝兄,多谢真人。”徐福大喜。 “来来来,边喝边说。”祝赟拍开一坛酒,倒进碗里,笑道:“这可是师尊亲手酿的酒,可是有些年岁了,整个九霞山上也没几个人尝过。” 随着微微泛黄的酒水倒入碗中,一股夹杂着竹叶气息的酒香立刻飘满了屋子,让徐福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来,余兄,我敬你。”祝赟端起酒碗朗声道。 “不敢当,该是我敬你才是。”徐福忙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酒入喉微微辛辣,但随即便能感受到一股清爽的甜香,咽下时,一道清凉缓缓入腹,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好酒!”徐福出声赞道,心情大好喝起酒来格外有滋味。 “再来一碗!”祝赟见徐福喝得开心,连忙又给倒上。 “祝兄,有一件事我没想明白。” “余兄但说无妨,来,喝!” 二人又干了一碗。 “你和真人为何待我这么好?”徐福小声问道,这一趟九霞山之行,对徐福而言顺利得像天上掉馅饼,不过这“馅饼”徐福吃着有点儿不踏实。 第57章 搜魂术 “余兄疑心很重啊!” 祝赟笑道:“既然问起了,那我便如实相告!我封灵派能有今日,除了功法玄妙,更在于以人为重。历代掌门热衷于网罗天下英才,师尊见余兄天资卓绝,着实心喜,便有心想将余兄收入门下。” 徐福一听,面有难色。 “余兄,师尊爱才,天下闻名,若是你加入封灵派,师尊定然会收你为弟子,封灵派掌门就是你的同门师兄了,在门中的地位自不必说,对日后的修炼必然助力极大。”祝赟继续劝道。 “真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已拜人为师,实在是不愿做那背叛师门之人。”徐福叹息道。 “强扭的瓜不甜,封灵派也不会强人所难。” 祝赟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只不过,师尊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余兄成全。” “不情之请?” 徐福诧异,突然心中一紧,难道那真人已看出自己身怀九品功法? “封灵派自开山立派数百载,向来都是惩恶扬善,有口皆碑。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封灵派在与鬼道妖邪对抗中,深受其害,损伤不小。”祝赟看着徐福,正色说道:“余兄有所不知,我封灵派开山立派在此九霞山,并非贪图这灵山气韵。” “这里封印着天下至凶之物!”祝赟凑过来,神秘地说道。 “多年前,就有上百鬼道高手闯我山门,虽然封灵派将其勉强击退,但也伤筋动骨,家师更是伤重让贤,独居后山。” “鬼道之术果然厉害!”徐福感叹,他与森罗门主交手时也能感受到,鬼道术法确实与寻常术法大不相同,很难对付。 “封灵派不想重蹈往日之覆辙,费尽心思,穷尽手段,甚至不惜对鬼道门派施以恩惠,可惜收效甚微。”祝赟说罢,叹息一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既然封灵派都做不到,那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徐福此时有些迷惑,他可不认为自己这点儿修为会被封灵派看在眼里。 “我曾见余兄身中森罗门主的黑龙杀毫发无伤,可见余兄定然有破解之法的,所以,还请余兄成全。”祝赟说完,起身恭敬地给徐福行了个大礼。 “实不相瞒,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能接下那招。”徐福赶忙还礼,无奈苦笑道:“当时只觉得身子一凉,然后那黑龙杀就没了。” “啊?” 祝赟怅然若失,见徐福表情真挚,不似扯谎,叹息一声,又举起酒来,“祝兄果然是天纵之才,来,喝酒!”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祝赟便没再问其他,只是边喝酒边说着一些他在世间游历时的趣事,二人一开始还用碗,最后直接抱着坛子往嘴里倒。 “好酒!”徐福红着脸把空酒坛重重地砸在桌上,大声赞叹了一句,这酒入口清冽香甜,越喝越想喝,但又后劲儿极大,喝完这一坛,徐福只觉得头晕目眩,却又前所未有的畅快,只想吼几嗓子,或者再来一坛。 “余兄,海量……”祝赟说着,突然捂着嘴摇摇晃晃地跑出了屋子,随后就听到一阵“哇哇”地呕吐之声。 “糟蹋好酒!”徐福见祝赟的酒坛放在地上,便起身弯腰去提,结果一低头,只觉得天旋地转,“咕咚”一声躺在地上,醉死过去。 …… “问出来了吗?” “师尊,他说他也不知道。” “这小子是个滑头啊!” “他或许真是不知道。” “那为师更要一探究竟了。” “师尊,此人为解毒而来,若是能给他把毒解了,或许能入我封灵派,到时候……” “赟儿!”一声低喝止打断了祝赟的话,“黑煞毒乃是绝毒,世间无人能解。” “可是……”祝赟还想再说什么。 “别忘了你那些死去的同门!”这一声明显带着训斥的口吻。 祝赟再没了声音。 这个声音徐福自然听得出来,正是白日里隐居于封灵派后山的紫霞真人,他为什么这么晚来这儿了。 徐福此时还有些头昏脑胀,干脆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看他们想干嘛? “师尊,下手还是要轻一些,若是醒了恐怕会有些麻烦。”祝赟在一旁提醒道。 “赟儿,一人成仙万骨枯,妇人之仁必难成大器,你可要谨记。”紫霞真人的声音突然又和缓下来,低声道:“你天资绝佳,悟性也不错,假以时日,必然能摸到那道门坎,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啊!” “师尊教训的是。” “这千日醉乃是我花了数年心血酿制的灵酒,寻常人喝上一碗就得醉上三天三夜,就算是在他身上插上刀子也醒不过来。你要是没服那醒酒丹,现在也跟他一样。” 祝赟脸色通红,哪怕是吃了醒酒丹,那种眩晕感仍旧挥之不去,他也是第一次喝这千日醉,明明吃了醒酒丹,可感觉后劲儿还是很大。 “不过你也提醒我了,黑煞毒不可不防。”紫霞真人一抬手,一方古印从祝赟胸前的衣袋中飞出,落到他手上。 祝赟立刻便明白了师尊的意思,上前将徐福扶起,将肩膀露出。 “心归一意,万法皆封!落!” 只见紫霞真人捏了个法诀,低声一喝,那方古印在他手中爆发出夺目的光彩,随后这方古印便轻轻落在徐福肩头,光华散去,徐福肩上多了个清晰的印记。 “师尊的封灵术当真是登峰造极。”祝赟赞叹道,方才那看似随意的一印,乃是封灵秘法中最为高深的“万法封禁”,即便他被誉为封灵派当下最有天赋的弟子,也是难以施展。而如此高深的术法,师尊信手拈来,毫不费力,足以彰显出其深不可测的修为。 “黑煞毒虽无解,但封灵术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他别自寻死路冲击这封印,这黑煞毒便不会发作。”紫霞真人淡淡说道。 “师尊为何不干脆将他的修为也一道封印了,万一他醒了……” “既然能硬扛鬼道术法,那他修习的功法必然有古怪,若是封住他的修为,不便于为师探查,再说,七品而已,还怕他反了天不成。”紫霞真人的言语中透露着极大的自信,显然七品修为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你去门外守着,谁也不能进来打扰,为师要施展搜魂术。”紫霞真人说完,一抬手便将徐福掀到床上,待祝赟退出去关好门,他在门口设了一道封印,这才来到床边,扯开徐福的上衣,伸出食指,一指点在徐福的小腹上。 “知人知面不知心。” 徐福方才半梦半醒,师徒二人的谈话听了个大概,但也明白了紫霞真人来的目的,心中不禁叹息。 没想到这个神仙般的人物居然下手这么狠,徐福可是早在少商城的时候,就读到过有关搜魂术的记载,这是一门极为歹毒的术法,施术者可以侵入被施术者的心神,探查其记忆,被施术者则会受到极大的损伤,重者甚至会成为痴呆,变成疯子。 想到此处,徐福一下子清醒过来,但也不敢随便出手,这位封灵派的前任掌门显然不把自己的修为放在眼里,硬碰硬肯定没戏,还是得等机会才行。 正思索如何脱身,徐福只觉得一道暖流从小腹处传来,直奔丹田而去。 看着醉死的徐福,紫霞真人放心大胆地施展着搜魂术,这术法第一步便是要将自己的灵力与被施术者相互呼应,使之不排斥,随后通过灵力将神念与对方的神念融合,再慢慢搜寻所需的信息。 感受到那道灵力在自己体内游走,徐福赶紧尝试着驱除,可费了半天劲,却发现根本无法将其与自身的灵力分离出来,除了不听自己使唤,其他的竟然跟自己的灵力几乎一模一样。 眼看这道灵力来到丹田,一道白光闪过,这道灵力立马撞散了,散碎的灵力立马被内丹吸纳进去,正如那日吸纳森罗门主的黑气一般。 一吞一吐,紫霞真人的那道灵力已经被内丹纳为己有。 徐福心中窃喜,七心丹与内丹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这七心丹似乎对外来的灵力很排斥,在森罗门主的夺舍之后,又是它出手护住内丹。 “果然如此!” 紫霞真人不怒反喜,这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少年能抵挡鬼道术法的原因了,这种直接吸纳外来灵力的法门便是关键所在。 紫霞真人接连加重了两次力道,可每每行至丹田都会被吸纳个,这样下去搜魂术根本无法见效,灵力却损失了不少。 “想白白拿我祝庭芳的灵力?我看你能盛多少!”紫霞真人祝庭芳心中已有几分急躁,他不久前突破至九品至尊,已是世间数得着的高手,看着“乳臭未干”的徐福,自然是没把对方的修为放在眼里,干脆一把按在徐福丹田处,任由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徐福体内。 原本是一道涓涓细流,突然间成了江河泛滥,此时的徐福如同在抱着米缸喝水,勉强喝了几口便觉得撑得慌,可面对狂涌入体内的灵力,却无可奈何,只能拼命催动混沌心法,加快内丹吐纳。 吸,吐,吸,吐…… 频率越来越快,灰色珠子倒是来者不拒,在徐福的催动下,不知疲倦地吐纳着。 随着灵力涌入全身的经络,徐福感觉着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力量,徐福不禁暗自感叹,幸亏自己的经络被七心丹的药力重铸了,否则就算是内丹受得了,经络也该被撑得七零八落了。 紫霞真人的灵力依旧源源不断地进入到徐福体内,经络也不可能容纳太多灵力,正在徐福再次犯愁的时候,突然感觉经络中灵力好像有了别的去处。 仔细探查一番,徐福赫然发现,被内丹转化而来的磅礴灵力,居然透过自己的经络,挤压渗透到筋肉骨骼之中。徐福此时只觉得浑身麻痒难忍,每一寸皮肉好似被扎进数根细针,恨不得有人拿个铁锤将自己浑身上下敲打一遍。 但此时事关生死,徐福只得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静心诀,强忍着没有跳起来。 好在这种麻痒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便如潮水一般消退了。麻痒消退后,徐福只觉得浑身一轻,整个人一下子通透了不少,浑身的毛孔好像都能呼吸了,对周遭灵气的感受似乎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刚才只能感受个大概,如今依旧闭着双眼,甚至已经能清楚地感受到祝赟坐在门外的石凳上。 “这是怎么回事?” 徐福欣喜之余,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猛然发现,如今这肉身如同一个正在泄气的皮球,灵力居然顺着浑身的毛孔向外喷涌着,转化成灵气游荡在四周。再一细查,徐福这才发现,原来每个毛孔之下,居然都是一条条细小的经络,这些经络微不可察,分别联通着最近的大经络,之前好像一直淤塞住了,如今在紫霞真人的灵力灌注下,这些淤塞的经络被强行冲开,多余的灵力便顺着毛孔散发出来,这样一来,徐福总算松了口气,不用担心爆体而亡了。 “为什么还不收手?”徐福感受到祝庭芳不断灌输而来的灵力,虽然精纯浑厚,连绵不绝,但总不能是无穷无尽的吧? 徐福不明白祝庭芳的执着,祝庭芳则是有苦说不出,他没想到碰上一个怪胎,这多余的灵力居然能从毛孔宣泄出来,想收手却发现已停不下来了。 施展搜魂术时,心神与灵力相连,施术者的肉身便无法控制,只有收回灵力时,才能恢复原状。 祝庭芳此时便处在这个尴尬的状态下,心神已进入徐福体内,想动一根指头都做不到,而灵力又与徐福连接到一处,不停地被徐福吸纳进内丹中,收不回来,于是便出现了施展搜魂术非常危险的“反噬”! 祝庭芳修炼搜魂术,自然也知道反噬,但只有施术者修为与对方相差无几,且对方心智坚定时才会出现,紫霞真人根本没想到自己堂堂九品至尊,居然会被一个小小的七品修士给反噬了。 反噬也分轻重,紫霞真人此时遇到反噬属于最轻的,只是单纯的欲罢不能,处理起来十分容易,只有有人在一旁将他的手从徐福身上扯开即可,随便来个三岁孩童都可做到,可如今这房中无人,被反噬时又口不能言,离他最近的祝赟此时被安插在门外守着,于是就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紫霞真人接连换了几种功法,均无法与这吸力相抗,至于术法那就更不用说了,还没等凝聚起来,灵力就被吸走了,虽然以紫霞真人的修为,早已达到“四两拨千斤”的境界,可这四两灵力,竟是死活也聚不起来。 二人一坐一卧,居然就这么僵持到了天亮,祝赟也真是“不负所托”,当真没让任何人来打扰,来过两拨人,都被他三言两语打发了。 “师尊为何还不现身?” 破晓时分,一个粗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掌门师兄,师尊有令,任何人不可打扰。”祝赟恭敬答道。 来人正是他的师兄,当今封灵派掌门,严横。 “我有要事与师尊商议,一刻也等不得。” 严横口气毫不客气,气势十足,这让装醉一宿都有些迷糊的徐福精神一振。 心念一动,徐福已清楚的感受到门外的四个人,其中一人气势极强,远胜其余三人,应该就是祝赟口中所说的那个掌门师兄了。 “还好祝老头有先见之明。”徐福两眼微微动了动,从眼皮的细缝里偷偷瞄了一眼,谁知刚一睁眼就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58章 封山大阵 徐福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皱纹,头发灰白的老人,已无之前的半分神采,简直已经衰颓到了极致。 徐福赶紧将全身灵力一收,试图挣脱开与祝庭芳的灵力连接,却仍旧无法抑制灵力往体内灌输。 徐福又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惊喜地发现居然有效,祝庭芳的手一离开自己的丹田,灵力立马就断开了,不过祝庭芳也立马晕死在床前,气息若有若无。 “事态紧急,你先进去通报,就说强敌来袭!” 此时门外的二人似乎也已达成共识,脚步声已到了门口。 “还是先跑吧!”徐福心中暗想,这黑煞毒连这个前任掌门都解不了,别人就更不用指望了,祝庭芳这副模样,本来就说不清楚,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抬手挥出一阵风,房间的后窗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徐福一个箭步便窜了出去。 “什么人!” 门口的人似是觉察到什么,一声怒喝后,门已四分五裂。 “被发现了?” 徐福不敢回头,心里暗暗叫苦,不过也不再蹑手蹑脚,绝尘步法全力施展,朝着林木最茂盛的地方奔去。 显然屋外几人没想到有人居然敢打封灵派的主意,没人留心,直到徐福驱动术法,引起灵力的波动,这才引起门外几人的注意。 “师尊!师尊!” 客房中传来祝赟焦急的呼唤声,剩余几人则是追了出去。 “从哪儿下山呢?” 徐福在这山上已经转了好一阵子了,明明是朝山下走,却迟迟走不到山脚,这山虽高,也不至于这么久还看不到山脚啊! 徐福朝山下望了望,依然是云里雾里的,不过他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继续朝山下走去。 九霞山,排云殿。 “师尊怎么样了?”严横扶坐在正中的掌门之位上,厉声问道。虽然他身着一身青紫色的掌门道袍,但面上满是凶厉之气,丝毫没有修道之士的淡然出尘。这一发话,殿中众人不少人吓得发了个寒战,可见他平日积威之深。 严横话音刚落,立马有人出声回应。 “回禀掌门,小师弟说,紫霞真人暂无性命之忧,只是……”一个身着淡青色道袍,面白无须的中年胖子拱手答道。 “只是什么?”严横不耐烦地问道,他一向急脾气,十分厌恶说话时拖泥带水,犹犹豫豫。 “小师弟说,真人不慎走火入魔,虽然性命无碍,但修为大损,而且……而且有些神志不清。”听出掌门口中的不悦,那胖子说话倒是利索了许多。 “混账!” 严横一把拍在座椅的扶手上,精铜的扶手被硬生生拍出一个掌印。那胖道人浑身一震,不敢再说半个字。 众人噤若寒蝉。 “传令,让祝赟照看师尊,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打扰,有事随时来报。” “是。”那胖道人如遭大赦,快步退出大殿,逃也似的朝后山奔去。 “贼人抓到没有?”严横又问道。 “回禀掌门,封山大阵已开,此人插翅难逃,门下弟子正极力搜寻,只是尚未有抓捕到贼人的消息。”一年轻道士出来答道。 “那个酒鬼呢?”严横闭上眼,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尽力平复着暴躁的情绪。 “他……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严横这一巴掌将座下的掌门座椅险些拍碎,吓得那年轻道士口齿一下子伶俐了许多,一股脑把经过都说了出来。 “原本是六师兄在陪着喝酒,他说要去茅厕,六师兄也一直跟着了,见他半晌没出来,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都是废物!” 严横一抬手,一道拳影将那年轻道士拍翻在地,年轻道士一口血喷了一身,其他人只是冷眼看着,似乎已习以为常。 “通告封灵派上下,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两个人给我找出来!”严横怒喝一声,拂袖而去。 众人低头称是。 “神志不清,神志不清……” 没人发现,严横离去时却在反复咀嚼这几个字。 ……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徐福又往山下走了一柱香的工夫,发现仍是望不见山脚,这才停下来。 任是徐福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到不对劲儿了。 “难道这就是书上所说的阵法?” 徐福在少商城学炼丹的时候曾遍读李丹心的藏书,其中就讲到过阵法,但是书中没有过多介绍,只说这阵法是借用灵物施展,种类繁多,妙用无穷,可攻可守,可迷惑,可加持,小可篆刻于器物之上,微不可察,大可依托于山河,铺天盖地。 徐福曾仔细观察过黑羽箭的灵弓,森罗门的红莲法衣,还有自己捡到的神秘炼丹炉,都有一些玄奥的纹理,不过徐福没学过阵法,自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之前徐福还有些期待着有机会要见识一下气势恢宏的天地大阵,没想到在这九霞山上,真就碰上了。徐福也不知道这大阵是如何运作的,反正自己真的被困住了。 “这可怎么办?” 徐福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发愁地拍着脑袋。 突然,徐福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灵气波动,一抬头,就见一人脚踏灵舟穿云破雾而来。 “果然在此!” 舟上人高声笑道,来人正是排云殿中那个战战兢兢的胖道人,见到徐福,面露喜色,高声笑道。 “你是什么人?”徐福不甘示弱地叫道,既然被发现了,正好问问如何下山。 “无知鼠辈,连我都不认得,就敢擅闯九霞山,你可听好了,吾乃凌云尊者龚不凡,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龚不凡此时丝毫没有在排云殿时的卑微模样,说起话来义正言辞,气势十足。 “尊者啊,那没办法了!” 徐福眼前一亮,略一思索便把手并拢伸出,倒是真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还算识趣!” 龚不凡见徐福听到自己的名号便不再抵抗,心中也是颇为得意,按下灵舟,上前便要擒住徐福的脉门。 这一抓没想到抓了个空,只见徐福两手一翻,反倒是先一步将龚不凡的手腕给擒住了。 “你……你大胆!” 龚不凡大惊,没想到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居然敢对他这个大尊者出手。 “疼疼疼!” 龚不凡自幼便入封灵派修炼,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少与人动手,哪怕是同门之间的切磋也是能推就推,再加上他平日里为人和善,在门中人缘极好,修炼以来还从未碰到过如此情形。 被徐福这一扣,龚不凡觉得他的手腕如同被铁钳夹住,骨头都要断了,忙将功法运起,灵力在经络中奔涌,想通过强大的修为将徐福弹开。 可龚不凡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子居然有着与之抗衡的修为,即便他将功法催升至极致,仍无法摆脱右手的钳制。 “这怎么可能?” 龚不凡惊骇莫名,眼前这少年看上去也就不到二十的年纪,怎么可能修为居然如此深厚。 龚不凡也修炼了数十年,已是七品尊者,即便是缺少临敌经验,经过短暂的慌乱后还是很快冷静下来。此时他右手虽动弹不得,左手却是无碍,当下便捏起一个法诀。 封灵秘法! 龚不凡修炼天赋虽然高,但性子十分惫懒,也就是两年前才堪堪步入七品的境界,不过也正因为这惫懒的性子,躲过了好几场大战,此时在封灵派已经是数得着的老资历了,危急关头,自幼修习的封灵秘术便不假思索地施展了出来。 只可惜,再好的术法疏于修炼也难以发挥其威力,龚不凡刚一抬手,徐福便未卜先知一般一指点在其手肘处,龚不凡只觉得左臂一麻,指尖的紫色毫光早已消散无形。 龚不凡顾不上自己尊者的风度,呲牙咧嘴地叫出声来,“苦修”几十载的秘术居然被眼前这人一指破去,就算说出去也未必有人信。 “这人眼光手法怎的如此毒辣?” 龚不凡心中揣测,却没了再出手的心思。 徐福见龚不凡惊恐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来自己猜得不错。术法的施展对灵力的要求很高,尤其是要连绵不绝,越是复杂的术法对灵力的要求就越细致,徐福此时与龚不凡近在咫尺,便试着用灵力刺激了一下龚不凡手臂上的经络,这秘术果然就施展不出来了。 “看你也没什么手段了,我有几个问题,老实交代,放你一条生路。”徐福淡淡说道。 “白日做梦,本尊者岂是你这等毛头小子能威胁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龚不凡倒是颇为硬气。 “是吗?” 徐福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疼疼疼!住手!” 龚不凡立马如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可以说了吗?”徐福微微松了松劲儿。 “你……想知道什么?”龚不凡这时候老实了。 “怎么能下山?” “封山大阵已开,下不了山。” “果然……那怎么才能关上大阵?” “九霞山的峰顶有一处祭坛,只有在那里能关闭大阵。” “什么人把守祭坛?” “我的三师兄,东方鹤和他的四个弟子。” “修为如何?” “跟我差不多。” “那就有劳你送我一程了。”徐福说着,瞥了一眼一旁的灵舟,他也有自己的打算,问话出奇地顺利,徐福对龚不凡的话不敢全信,不过有这样一个人质在手,说不准还能省去一番打斗。 徐福不爱打斗,尤其是不爱跟厉害的人打斗,好好活着多好,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 龚不凡像是被降服了,对徐福是言听计从。徐福说让他送一程,他半个“不”字都没有,一招手,那灵舟已来到二人脚下。 徐福也不是第一回乘坐这灵舟,已没有之前那么惶恐,此时他站在龚不凡身后,不再钳制他的手腕,而是左手食指点在他的背心,若是龚不凡有所动作,一发力便能将他制服。 龚不凡自然也感受的到身后这一指,老老实实地驾驭灵舟朝山顶飞去。 十几息的工夫,二人就来到山顶,果然看到一处祭坛,徐福又不禁在心中感叹了一下这灵舟的便捷。 “就是这里了,这是封灵派祭天之处,封山大阵就是从这里启动的。”龚不凡低声道。 徐福看着眼前这个古朴的祭坛,想了想说道:“你来说,就说掌门下令关闭大阵。” “这可万万不行?”龚不凡慌忙拒绝。 “为什么不行?”徐福诧异问道,刚才还说什么是什么,怎么突然又变了? “假传掌门之命可是重罪,若是让掌门知道了……” 龚不凡言语中透露着对掌门深深的畏惧。 “没事,你是被胁迫的。” 徐福说着手指朝前一顶,一道细小的风刀凝聚出来,将龚不凡的道袍上割出一道口子。 龚不凡感受到后背微微的凉意,心中惊慌,立马高声叫道:“三师兄!三师兄!” “见过七师叔。” 龚不凡话音刚落,祭坛中便窜出四个人影,齐声向龚不凡行礼。 “不必多礼,你们师尊呢?”龚不凡对这四人很熟悉,是师兄的四个弟子,见师兄没出来,忙问道。 “回禀师叔,师尊闭关了。”四人中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东山答道,东方鹤收的这四个弟子都是上山之后改的名,以东为姓,以山河湖海为名。 “我是奉掌门口令,关闭封山大阵。” 龚不凡只觉得背心处被徐福轻轻戳了一下,赶忙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这个……不知师叔可否带有掌门令牌?”东山犹豫了一下,躬身问道。 “走得匆忙,不曾带来。” “师叔勿怪,掌门有令,开关封山大阵之传令者必须要带掌门令牌才行。” “我说的你们都不信?” “我们也是照规矩办事,还望师叔见谅。”四人纷纷拱手低头,看上去对龚不凡十分尊敬,但语气却极为坚定。 “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见四人不肯松口,徐福悄声问向龚不凡。 “没了,这山上除了三师兄就他们四个会开关这大阵。” “只好如此了。” “你想干……” 徐福趁着四人还没抬起头,龚不凡没反应过来,一记手刀劈在龚不凡的后颈处。 第59章 九品灵草 龚不凡没想到徐福会在此时动手,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出口,便瘫倒在地。像他这种从不打熬筋骨皮肉的术修,在徐福眼里比寻常人强不了多少,随手一击就足以让他不省人事。 “师尊!师尊你怎么了?”徐福一把扶着龚不凡高声叫道。 那四人闻声忙围上前来一看究竟,其中一人蹲下给龚不凡把脉,其他几人忙问徐福怎么回事。 “师尊前几日修炼功法时有些贪功冒进,行岔了气,险些走火入魔,这几日便时常如此。”徐福沉声说道,面上看着十分痛心。 “这位师弟看着面生啊!”东山作为四人中的老大,看上去与龚不凡年纪相仿,不过他身材修长,还有一缕长髯垂在胸口,相比较龚不凡的肥头大耳,他看上去倒是更像是个修道之士。 “我是师尊新收的弟子,上山时日不长,还不曾一一拜会众位师兄。”徐福低声答道。 “七师叔并无大碍。”把脉的东海松开龚不凡的手腕,朝其他三人说道。 “师弟居然能拜在七师叔门下,当真是前途无量啊!”东湖和东河拍着徐福的肩膀,笑道。 “承蒙师尊……” 话说到一半,徐福只觉得肩头一紧,随后两股灵力如同两根长针,刺入自己体内,牢牢地钉在经络上。 “这是做什么?两位师兄想考较功力也等师尊醒了再说啊!” 徐福一副慌张不解的模样。 “说,你是什么人?来九霞山什么目的?”东山厉声问道。 “我是封灵派的弟子,能有什么目的?”徐福辩解道。 “封灵派弟子?满口胡言!”东山冷冷地盯着徐福,冷哼道:“封灵派弟子谁人不知七师叔修炼最为随性,你居然说他贪功冒进?而且,七师叔早就有言在先,此生绝不收徒,哪来你这么个弟子?” “倒霉!” 徐福心中暗骂一句,没想到这胖子居然是这么个惫懒货。 若是寻常高手,东河和东湖的这招“双拍岸”定然能封住其上半身的灵力,只可惜碰上身怀混沌心法的徐福。 徐福混沌心法急转,瞬间便将封锁自己的那两道外来灵力纳入丹田,化为己用,一招“靠山倒”猛地撞向身后二人。 那二人自然想不到徐福不但瞬间挣脱封灵术,还有如此余力,一时躲闪不及,一齐中招,重重地摔出两丈之外,难以起身。 东山见状也是一惊,不过来不及细想,先一掌朝徐福的胸前拍去。 徐福出手反击,一拳将东山击退。 东山的修为虽然不及徐福,但经验老道,卸去徐福这一拳的力道后便知道徐福不可力敌,于是便采取缠斗的路数,一味的闪避、卸力,不与徐福硬拼。 徐福数次出手,皆是徒劳无功,又担心引来更多封灵派门人,一时间有些急躁。 这几招的工夫,东海已经检查了东湖和东河的伤势,见二人没有大碍这才起身加入二人的对战。 东山的闪避步法和卸力手段都十分高明,徐福明明修为要比他高出许多,但却久攻不下,眼见对方还有帮手,再拖下去恐怕引来更多人,当下将灵力运转至双手。 “烈风刀!” 徐福双手一挥,两道无形的风刀掠起数片枯叶,一刀劈向东山,另一刀则劈向挡在两位师兄面前的东海。 东山自然能躲过风刀,但东海却没躲开,倒不是他身法慢,而是他一旦闪过,这风刀很可能劈伤身后的两位师兄。无奈之下,只能硬生生扛下来。 就在风刀劈在东海的身上的一瞬间,只见东海身上闪起一道青光,随即这风刀便消散无形。 “法衣?” 徐福一看若无其事满脸戒备的东海,他那一身看上去有些老旧的道袍定然不是凡品,不过徐福倒也没有十分惊讶,堂堂封灵派若是连一件法衣都没有,那也太儿戏了。 “只要你们关上大阵,我定然不为难你们!”徐福冷声道。 方才他一直没有下狠手,眼前几人,就算是修为最高的东山也只是六品修为,其余三人估计最多也只有五品上,这种修为上的差距不是多几个人能弥补的。 “痴心妄想,我等身为封灵派弟子,誓死守卫九霞山!”东山怒声喝道,他此时已站在东海身侧,东湖东河也已挣扎着站起来,均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东山说得义正言辞,心里也在盘算,如何弄出点儿大动静,最好能惊动掌门。 还没等想出对策,只觉得眼前那人已不知去向,随后只觉得脖颈处一阵剧痛,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师兄!” 三人惊呼,忙扑到东山身上,发现他尚有气息,这才松了口气。 “关阵,或者,死!”徐福冷冷说道,声音没有任何感情,眼神中已满是杀气。 方才徐福趁东山分神,全力施展身法并出手将他打晕,若是再加几分力将东山打死应该更能吓到其余三人,可徐福一出手便收了力道,自知还做不了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见大师兄毫无还手之力的倒下了,剩下三人不寒而栗。 “关不上了,这大阵须得我师兄弟四人同时运功才能关上,可师兄他……”东海说着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东山。 徐福真想给自己一嘴巴,本想打晕一个威慑三人,谁知道这一下倒把这下山的希望给打破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徐福又是几下,将剩余三人打晕,然后一个箭步进到祭坛中,准备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关掉这大阵。 祭坛没有徐福想象的那般壮观,甚至有些简陋,徐福一踏进去就见到祭坛正中有一方石台,上面长着一株奇特的小草。 这根小草只有半尺多高,细细的看上去没什么劲头,可就是这弱不禁风的小草却诡异地扎根在石台之上。走近了发现小草的几串细小叶片脆嫩欲滴,上面还笼罩着淡淡的薄雾。 “这是……雾隐草?” 徐福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心已止不住的狂跳起来。 “是雾隐草!居然能见到九品灵药,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徐福难以形容自己内心的狂喜,眼前这一颗竟是世间罕有的九品灵药,这上面的米粒大小一点叶片都足以让世间所有的炼丹师疯狂,只是这等天材地宝太过于稀有,绝大多数人恐怕终其一生也无缘一见。 “幸亏学了炼丹辨药,要不然可就错过这宝贝了!”徐福一边感叹,一边趴在石台上细细打量这株雾隐草。 “雾隐草,九品灵药,生于山巅云雾缭绕之处,日晒则枯,月照则腐,炼化可得雾隐之体。” 这一段徐福记得清清楚楚,就记载在师父最后交付的那本丹元宝录里,在奇物志第九页,还画了一幅雾隐草的插画,因此徐福一眼便能认出来。 “欲采雾隐草,先修冰心骨。”在插图的一侧,还有这么一段小字。 所谓冰心骨便是冰心玉骨,要修炼冰心玉骨有两种方法,一是在极寒之地修炼静心诀至大成,第二便是服食冰心果。 徐福感叹,这雾隐草简直就是老天爷特地给自己准备的,这一趟算是来着了。 徐福又仔细看了看雾隐草扎根的这方石台,这才注意到上面居然还篆刻了许多法阵,想来就是封灵派的人以这石台为媒介借用雾隐草的特性来修建了这个封山大阵。 小小一株灵草居然能让整座九霞山变成云雾缭绕的囚笼,果然不愧是九品灵药。 徐福又将视线落在雾隐草身上,咽了口唾沫,搓了搓手,小心地把手伸了过去。 这等灵草可不是随便拔下来就行了,采摘之时有很多讲究,徐福心里不断回忆着从书中学来的采摘之术,手上泛起淡淡的青色毫光。 不曾想这手刚靠近石台,还没碰到雾隐草,就被一道火光逼退。 一道翠绿色火焰冲天而起,徐福缩手不及,被燎了一下,慌忙收回手来。 赫然发现这石台的外侧,此时已多了一圈翠绿色的灵火,将雾隐草和石台围在正中,如同一道帘幕,将雾隐草护得严严实实。 “青屏火!” 徐福惊喜地叫出声来,真是人走运,什么也挡不住! 上品的灵物必然出现在灵气充裕的地方,附近也经常会衍生出别的灵物,像灵兽、灵虫、灵火等等,它们在借助灵物修炼的同时护佑灵物,算是各取所需。 寻常修士想收服灵火,只能借助法器或者用深厚的修为护持,但徐福却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事不宜迟,徐福挽起袖子,稍微试探了一下,果然没有灼烧感,这才放心的把手伸了火里,用心体会火芯的位置。 每种灵火都有火芯,乃是灵火的精华所在,收服野生灵火首先便是找到这火芯。对于上品修士而言,可以直接驱动心法将灵火的火芯吸纳入自己体内,最后再用自身的灵力将其炼化即可。 这套收服手法听上去十分简单,可对于寻常修士来说,别说把手伸进灵火了,就是离近些都未必受得了。因此,能够收服灵火的修士只是少数,灵火的价格居高不下。 徐福将手贴近青屏火,闭上双眼,仔细感受火芯所在,之前只是看着书自学了这门手法,事实上这还是徐福头一回尝试去收服无主的灵火,无主的灵火火芯像个不安分的小老鼠,以极快的速度在青屏火中四下游走,徐福好几次都感受到它的出现,可还没等反应过来,那火芯便不知窜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怎么办?” 徐福狠狠地抓了抓脑袋,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难得的上品灵火从自己眼前溜走?而且要是强行将雾隐草带出青屏火,肯定就烧焦了,这种暴殄天物的事自己是绝对不会干的。 “对了!” 正在徐福一筹莫展的时候,猛然想起丹元宝录中写到的一种“钓鱼”的法子。 这也是灵火的一大特性,灵火之间天生就会相互吞噬,灵火可以通过吞噬更弱的灵火来提升品级,因此李丹心就研究了一个类似“钓鱼”的法子,用低品级的灵火做饵,吸引高品级的灵火,趁灵火芯进行吞噬的时候,用捕火手法将其收服。 徐福此时身上并没有灵火折,体内也只有红须火,这是李无疾送的,虽然只是三品,但意义重大,哪怕徐福修为已至七品,也没想过要将它取代。 徐福凭空打了个响指,挥舞着三条触须的红须火出现在徐福的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此时的红须火,相比较李无疾送他的时候,颜色深了些,触须也粗壮了不少。 “你放心,我一定会特别小心的。”徐福思虑再三,决定冒一次险,他小心翼翼地对指尖的红须火说道,说完便将红须火朝青屏火靠过去。 当红须火离青屏火只有一寸的距离时,一阵清晰的灵力波动从青屏火中传来,明显有什么东西靠了过来。 徐福心跳得有点儿快,他尽力平复的灵力,全神贯注地盯着青屏火,右手点着红须火,一丝一丝地靠近。 就在红须火碰触青屏火的一瞬间,青屏火突然涌出一道灵力,快得让徐福根本来不及收回红须火,但他右手中指却猛地一伸,在青屏火火芯碰触到红须火之前,先一步碰到了青屏火的火芯。 混沌心法早就蓄势待发,徐福的中指如同一个捕鼠陷阱,将青屏火的火芯牢牢吸住,火芯不停地在徐福中指尖挣扎,徐福则是不停地从中汲取灵力,几息工夫,这火芯便没了精神,老实地待在徐福的指尖。 徐福此时已收了红须火,青屏火罩在徐福收服青屏火时也瞬间消散,露出青灰色的石台和雾隐草。 而青屏火此时已乖巧地凝聚在徐福的中指尖。 默运心法,青屏火便被纳入经络之中。 不同于外来的灵力,灵火只是存储于手臂上的经络中,并不会跟随灵力流转,自然也不会被内丹吞噬,不过若是徐福强行把灵火送过去,估计那内丹也绝不会有丝毫客气,它的胃口比徐福还要好。 耽误了不少工夫,也来不及再研究灵火,徐福赶忙又去采那雾隐草。 没了青屏火的防护,雾隐草自然难逃徐福掌心。 入手冰凉刺骨,哪怕徐福手上早已覆上一层灵力,仍挡不住雾隐草散发出来的寒凉,只一瞬间,右手便覆上一层白霜,竟有些麻了。 徐福强忍着刺骨的寒气,尽可能不损坏雾隐草的根须,十分小心地将它从石台上分离下来。没有灵盒,徐福无奈只能又咬牙将雾隐草小心地放在胸前,寒意立马遍布全身,如同置身冰窖一般,让人不禁浑身发抖,鼻息中竟然夹杂着几丝雾气。 徐福只能运转灵力护住胸口,总算缓解了一些,不过还是不能完全挡住这股寒凉,这寒气似乎一直在往骨头里钻。 “要是没吃冰心果,非得冻死不可。” 徐福此时深切感受到了冰心果的功效,还多亏有冰心玉骨,徐福哆嗦着正想离开此地,突然异变发生。 就在徐福采下雾隐草的时候,徐福就发现石台上有一道细纹,那道细纹原本是雾隐草扎根在其中,但此时被徐福取走根须,那细纹便肉眼可见地不断扩大,这才没多少工夫,整个石台竟从中裂出一道一寸多宽的口子,浓郁的灵气从裂缝中喷薄而出,瞬间便充斥了整个祭坛。 徐福只觉得精神一振,浑身上下的毛孔都不自觉的打开。 “多么精纯的灵气啊!” 徐福感觉到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欢呼雀跃,混沌心法自行运转开来,徐福把掌心按在裂缝处,感觉像是握着一大把五品灵丹,雾隐草带来的冰寒都减轻了不少。 全身上下被灵力不停地冲刷,原本感觉被祝庭芳撑坏的内丹,又变得活跃起来。 “大胆妖孽!” 就在徐福沉浸在灵力冲刷中不能自拔的时候,一声厉喝在祭坛外响起。 徐福没有回头,不过附近发生的一切哪怕是最细微的风吹草动都恍如近在眼前。 来人身法奇快,手持一柄拂尘,进入祭坛后,一步便跨到徐福身后,一拂尘便扫向徐福的后颈。 拂尘上的麈尾本应该是柔若游丝之物,被此人一甩,竟然爆发出有如风刀破空般的撕裂之声。 徐福没有仓皇躲闪,哪怕是此等情形,仍是舍不得离开这石台。 只见徐福一手仍旧按在裂缝处,转身反手拍向那拂尘。 麈尾扫过,徐福的袖子立马碎成布条,小臂和手背上竟留下了无数细小的伤口,这一下倒让两人都大吃一惊。 东方鹤惊的是他借用法器的含怒一击居然只留下如此微不足道的伤口。而徐福惊的也是手臂上的伤口,他没想到的是来人仅一招就能打伤自己,对方的修为和法器都不容小觑。 徐福虽然受伤,但没有慌神,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容不得自己大惊小怪。 不敢再贪恋这精纯的灵气,趁着眼前这个瘦削老道收手不及,一把便抓住拂尘的麈尾,想把那拂尘夺过来,可这道士不知用了什么术法,干瘦的右手上青芒大盛,徐福竟居然一把竟没拉动,还把掌心划破数道伤口。 徐福心中暗惊,运转心法,强忍着疼,使出十分力气。 一阵像是琴弦断裂的声音响罢,徐福猛地倒退几步,一屁股摔在地上,手里则抓着一把麈尾。 看着没剩几根麈尾的拂尘,东方鹤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清风拂尘乃是他修炼了几十年的本命法器,没想到只一合便被这“妖人”用蛮力损坏,胸口如同被狠狠地砸了一锤。 妖人,东方鹤认定眼前这个少年绝不是寻常修士,刚才那一击,就算是将铜皮铁骨修至大成的体修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化解,只有那些妖魔精怪才有这种强度的肉身。 看着徐福身后裂成两半的石台,平日里不争不抢一心修行的东方鹤动了真怒,眼前这妖人不但伤了封灵派弟子,坏了他的法器,还毁了封灵派镇山至宝,实在是欺人太甚! “妖人,拿命来!” 东方鹤双目通红,厉喝一声,道袍须发无风自摆,双手成爪,如同一只捕食的鹰隼,飞扑向徐福。 第60章 力战九霞山 东方鹤一出手,徐福就能看出他修为要比龚不凡要高出不少,别的不说,这股迫人的气势已让人心生胆怯。 徐福不敢怠慢,数道风刀随手挥出,此地灵力充沛,这风刀施展起来要轻松不少。 有祝庭芳亲手封印了黑煞毒,徐福总算可以放肆地施展烈风诀了。 东方鹤出手极快,一双枯爪凌厉地挥了几下,那些足以劈碎山石的风刀就被撕碎,不过风刀的余威也让他又重新落回原地,死死地盯着徐福。 “果然是高手!” 徐福虽修至七品的时间不长,但他一直勤于修炼风术法,再加上黑扇长老的心得传授,徐福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实打实的上品高手了,这也是他敢上这九霞山的倚仗。可如今风刀被眼前这东方鹤轻易破去,这让徐福不禁有些心惊。 其实东方鹤此时也不似面上那般轻松,他身为八品高手居然看不出徐福的修为,方才愤而出手,本想一击将对方打杀,没想到只是划出几道微不可察的伤口。最令东方鹤意外的是,眼前这“妖人”竟然是体术双修,不光肉身强悍,风术法的造诣也已然不低,方才那记风刀来得极快,若不是使出他的成名绝技破魔手,刚才那一下恐怕要吃大亏。 “体术双修,为何进竟如此之快?”东方鹤心中大惑不解,他虽自少年时便修炼封灵术,但一直对体修十分热衷,近二十年来更是一直醉心于体术双修,不过体术双修所耗费的精力极大,修为的增长自然比不过走单一路子的修士,因此少有人愿意走这条路。如今难得碰上一个体术双修的少年,境界还如此之高,不由得让东方鹤猜想这少年的来历,若不是已结下深仇大恨,他真想与之平辈论交,促膝长谈。 二人心中各怀心思,不过东方鹤的惜才之心很快就被恨意吞噬。二十年来,他一直负责守卫封灵派祭坛,掌管封山大阵,还有不为人知的一点便是守卫这祭坛中的灵石和灵草,这是封灵派绝密,整个封灵派也没几个人知道。九品灵草雾隐草自不必说,而这能让雾隐草盘根而生的镇山石来头更大,据门派密传古籍记载,这镇山石乃是封灵派开山祖师云隐真人所设,来历不详,有聚灵之奇效。云隐真人以此石为媒,贯通九霞山之灵脉,使灵气源源不断的从山中溢出,将这九霞山化作人间福地,封灵派弟子皆可受益。后有二代祖师移植雾隐草,设封山大阵,三代祖师又加设青屏火障,之后历代,皆是派遣得力之人驻守,这才使得封灵派长盛不衰,数百载无患。如今灵石被毁,灵气外泄,封灵派弟子便再无修行之便利。 “罪人!没想到封灵派居然毁在我手里!”东方鹤心中悲愤难以自抑,他自幼沉迷修炼,不问门派中事,即便是掌门更迭,他也毫不在意,二十年前接手了这驻守祭坛的苦差事,便不再下山,闲来无事,或是调教四个年轻时收的弟子,或是闭关修炼,在旁人眼中如此枯燥无趣的生活,他也自得其乐。 可一切都被眼前这个“妖人”毁了! “不共戴天!” 东方鹤本是闲云野鹤般的人物,几十年都没动过真怒,此时此刻,怒火攻心,道心瞬间失手,灵力翻涌,有些诡异的在经络中乱窜。 徐福站在他对面也觉得不对劲,他清楚地感受到对面这个瘦道人的灵力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变得狂躁混乱。 眼前这东方鹤气势越来越强,显然是要拼命了,徐福全力施展绝尘步法,转身就朝石台另一侧跑去,想着周旋一下,找机会逃出祭坛再说。这老道士想拼命,他可不想。 “啊……” 东方鹤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须发无风自起,双手青筋暴起,变成一种诡异的灰褐色。 “快跑!” 徐福感受到对手强大的灵力,根本提不起一丝与之对战的想法,心里只有一个逃跑的念头。 就在徐福不管不顾全力冲向祭坛出口时,只觉得左臂一紧,已被人抓在手里。随后后颈也被人一把擒住了。 老道士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邪魅十足,徐福近在咫尺,看上去更觉可怖。 老道士的擒拿手法再加上封灵术实在是厉害,徐福本想用力挣脱,却发现的经络已被封住,不知为何整个人也变得酸软无力,凭借肉身的力量根本挣脱不开,就像落入鹰爪的猎物,挣扎只是徒劳。 徐福感受到手臂和后颈处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这老道士要下杀手,若不是七心丹和壮体丹为他重塑筋骨,此刻恐怕已被捏断脖子了! 就在徐福把手按向肩头的封印时,突然感觉身子一轻,后颈和左臂的钳制消失了。徐福赶忙施展身法逃离。 回头看时,发现老道士头上多了一方小小的古印,闪着淡淡的土黄色光华,缓缓落在他头顶正中,正是封灵派的镇魔印。 东方鹤狂躁混乱的经络立刻平息下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邪魅,就这么一脸平静地瘫软在地上。 想想方才东方鹤的模样,多半是走火入魔了,这古印居然能感知到危险,飞来救人,果然是好宝贝! “快逃!” 徐福死里逃生,不敢再耽搁,闪身便出了祭坛,眼前豁然开朗。不过此时他仍不敢放松下来,他很清楚,这次算是把封灵派得罪透了,就算他们不知道糜丰的事,想善了也是痴人说梦。斗自然是斗不过的,徐福没想到只是一个守祭坛的道士居然就这么厉害,之前自己对封灵派真是低估了。 刚出祭坛,徐福心念一动,抬头就看见数支灵舟冲破云雾而来,几息的工夫就到了眼前,从舟上跳下十余人,居然个个都是七品之上的修为。 为首一人身着青紫色道袍,身材高大,古铜色面皮,虬髯环眼,正一脸怒容地盯着徐福。 徐福尴尬一笑,施展步法就便朝一旁掠去。 “哪里跑?” 徐福只觉得一个人声音似在耳边响起,随后便被一股巨力打翻在地。 “掌门神威!”一群人高声喊道。 徐福重重地撞在一块巨石上,山石都裂成了几块,可见受力之巨,若不是有一身铜皮铁骨,这一下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这一击虽然看着吓人,不过对徐福而言,还不至于受伤。他扭了扭微微有些酸麻的身子,突然想起了黑甲,与黑甲对拳也是这种感觉,不过单论力气,此人绝不在黑甲之下,有一点让徐福有些诧异,听刚才那群人喊叫,刚才出手的应该就是封灵派掌门了,可这掌门为何在拳脚上为何也有如此造诣,难道封灵术还有体修的路子? 见徐福若无其事地爬起,严横也是微微皱眉,没想到眼前这贼人修为不俗,方才这一击虽然留有余力,但足以让寻常六品以下体修筋伤骨裂。 “掌门!掌门!二师兄昏迷,仙草没了!”一人从祭坛中跑出来,有些慌乱地叫道。 “交出来!”严横冷声说道,那口气像是在命令他的徒子徒孙。 “交出来就放我下山?” 徐福想权衡一下利弊,九品仙草再好也比不过小命重要。 “留你全尸。” 严横显然对徐福讨价还价的口气十分不满,语气中已有几分不耐烦。 “鬼才答应你。”徐福心中暗道,嘴上没说什么,看上去像是在考虑,其实已经通过灵力感知逃跑路线。他已清晰地感知到身后不远处有灵力涌动,看来是早有准备,已提前布下了埋伏。 严横显然没什么耐性,只等了两息的工夫便猛地跳到空中,一脚踏向徐福,在他眼中,徐福只是一只运气好一点儿的蝼蚁罢了。 徐福见严横这么瞧不起人,心中突然生出几分豪气,既然没法逃,那就试试这威名赫赫的封灵派掌门是不是名副其实。 徐福也不伸手,而是一脚踢向踩下来的封灵派掌门。 “嘭!” 一声闷响,二人的脚底撞在一起。以二人为中心,掀起一阵气浪,周遭三丈多的沙石尽数朝四面八方飞去,徐福脚下的石头也裂开几道细缝,可见受力之巨。 严横没想到徐福能撑住这一脚,出脚时也没留什么后招,此时在半空中又无处着力,只能借徐福这一脚之力,退了回去。 这下把封灵派众人惊得不轻,自家的这位掌门虽然在封灵术上的造诣甚至还比不过许多晚辈,但拳脚上的修为,在整个封灵派可是无人能出其右,当年他正是以一双铁拳连毙五大贼首,名震天下,又以一己之力,抵住来犯之敌,守住了九霞山的颜面,才被任命为封灵派的新掌门。 如今一个黄口小儿自恃有几分力气,居然敢跟掌门对拼,本以为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山顶上的封灵派众弟子已将“掌门神威”几个字含在嘴里了,见到眼前的情形,又生生咽了回去,憋得十分难受。 “掌门竟然被击退了?” “这人是谁?” …… 众人只觉得不可思议,顿时议论纷纷。 徐福刚才一招看似占到上风,但他也不似面上那般轻松,感受着脚下山石的裂痕,徐福心中对这位封灵派掌门又多了一分忌惮。他方才乃是占据地利方才险胜一招,实在是不足夸耀,若不是封灵派掌门脚下无根,谁进谁退还真不好说。 “好!” 严横丝毫没觉得面上无光,见徐福尚有余力,反倒对徐福多了几分欣赏。有胆量,有力气,身处险境还能保持冷静,这样的年轻体修他也许多年不曾见到了。自他十三年前功法大成,封灵派便再无敌手,且不说同辈,哪怕是上一代的门派长老也挡不住他的一双铁拳。他很清楚若非力压同门弟子,这掌门之位怎么也不会轮到他来坐,上代掌门祝庭芳和诸多长老对他重体不重术的修炼方式极为不满,但他却不以为然,他只信奉一条…… 胜者为尊! 真是太久没有跟体修高手交手了,严横虽然很想找回雾隐草,也想从徐福口中了解师尊走火入魔的来龙去脉,但此时已按捺不住浑身上下奔涌的灵力,不痛快地打一场实在是难以宣泄,希望眼前这个少年能让自己过过瘾吧。 只见严横将掌门道袍随意扔在地上,露出一身短打劲装,双眼死死地盯着徐福,慢慢将手腕上的两串乌铁手串取下。 取下手串的一瞬间,徐福心中一紧,立马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压力袭来,眼前这个封灵派掌门的气势一下子暴涨了数倍,徐福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刚稳住脚,一只铁拳已携着风雷之声打了过来。 “奔雷拳!” 这正是严横下山游历时,因缘际会之下得到的绝学,该拳法乃是罕见的八品功法,又与他五行相合,几乎没有犹豫,严横最终舍弃对封灵秘术的修炼,一心扑在了这拳法上。 二十年前拳法小成,七日内连毙五贼首,名扬天下,十三年前拳法大成,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三位同门高手,一举夺得掌门之位。自从他当上掌门,封灵派不少弟子都不再只专注于封灵秘术的修炼,反倒让不少弟子展现出其他方面的才华,例如他门下就有个很合心意的弟子,名叫糜丰。 想到糜丰,严横拳上的劲力又大了一分,拳头上的寒毛都根根竖起,如钢针一般。 徐福面对这气势汹汹毫无花哨的一拳,浑身气血也不禁奔涌起来,硬碰硬肯定不行,不知有多少人随时都能杀过来,现在可玩不起两败俱伤。 徐福伸出左臂格挡,右手已蓄起灵力准备施展风刀,风刀仍是他他最强的进攻手段。 可徐福还是低估这一拳的威势,格挡的左臂还没碰到对手,就觉得一阵酥麻,不禁缩了缩,力道连五成都没使出来。 这种情形下,自然是招架不住封灵派掌门的铁拳的,这一拳打在徐福肩头,徐福登时跟陀螺似的朝后飞去,撞折了一棵老松树才停下来。 “什么鬼拳法!” 徐福头晕目眩,肩头又麻又痛,心中暗骂了一句。若是拼力气,徐福还有半分胜算,但若是用上拳法,那徐福可就差远了,各类拳法对于灵力的控制和运用都有独到的法门,可不是他没事瞎琢磨就能琢磨出来的,不过此时也没有退路了。 顾不上调息,徐福快速蓄起一式风刀劈向严横,严横见状没有着急再动手,只是随手一甩,那记风刀便被拍碎,严横毫发无损。 眼见风刀毫无用处,徐福全力运转步法朝身后疾退,却见严横双脚突然闪起电光,只一瞬间便冲到徐福面前,徐福无奈,只得强行出拳。 二人拳头尚未碰到,徐福就感到一阵刺骨的酥麻,忍不住想缩回手臂。待到拳拳相碰时,徐福这一拳已削弱了一大截,结果可想而知。 徐福一口鲜血已涌到喉咙,强忍着没有吐出来,整个人倒飞出去,浑身酥麻的感觉让他甚至难以在半空中维系住身形,眼看就要摔倒地上,却见电光闪动,严横已闪身到自己下方,一记冲天拳,将徐福又击到半空。 “哇!” 徐福一口鲜血喷洒在半空中,引得围观的封灵派弟子一阵叫好。 此时虽然已受了不轻的内伤,但徐福并不打算束手就擒,只见他指尖微动,瞬间一阵强风袭来,将他朝山林茂密处送去。 严横显然没想到徐福居然如此耐打,挨了两拳还有余力施展术法,心中不怒反喜,那两串封灵珠戴了好几年,今日难得摘下,正好可以痛痛快快地多打几拳。 奔雷拳的力量并非极强的,却能将雷电之力附着于拳上,与人对敌时,对方一旦接近就会如遭雷击,筋酥骨软,血流不畅,因此与之对战者,皆是愈战愈弱。 眼见徐福已随风飘出两丈,严横又一个闪身来到徐福正下方,跳起来又是一记冲拳打了上去。 徐福强行抵挡,却又被打得在半空中飞速打转儿。 好容易借风稳住身形,徐福脸色已变得惨白,此时的他只觉得腹中如同翻江倒海,“哇”的一声,竟在半空中呕吐起来。 昨夜的酒菜从徐福口中喷出时已是一团恶心的浆糊,洋洋洒洒的从半空中落下,而他下方除了山石草木,就只剩下一个封灵派掌门严横一人。 严横虽然看上去极为粗犷,可生性爱洁,见此情形眉头大皱,忙闪到一旁,他可不想沾染这等污秽之物,这倒是给了徐福一丝喘息之机。 再看徐福,只见他重重的摔下来,正好摔在一块山石上,发出一声闷响,看上去摔得很重,不过相比较严横的击打,徐福觉得这已经算是舒服的了。 原本身上还有些酥麻,可当他的手触碰到巨石时,这酥麻的感觉迅速消散了不少,就跟被石头吸走了似的。 “怎么回事?” 徐福诧异,不过此时也来不及细想,严横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下一拳随时都可能打过来。 “交出仙草,你自废修为我便饶你一命。”严横没有立刻动手,只是冷声说道。 徐福初听这话时一愣,不过猛地闻到身上的一股酒糟臭味,旋即明白过来。 “怕脏了手?正好。” 徐福咬着牙,双手捏了个法诀,以自身灵力引导着四周的灵气在周身盘旋。 严横饶有兴趣地看着,丝毫出手阻止的意思,对他而言,刚才那几下实在不过瘾,见徐福还有杀招,索性等他施展出来。 “大烈风刀!” 随着徐福暴喝一声,右掌猛地一挥,破空之声响彻九霞山,像是从徐福手臂上生出一把三丈多长的刀刃,随着徐福的挥手猛地劈向严横。 严横浑身再次闪起雷光,一拳砸向风刀,不出意料,风刀破碎,但严横眉头却皱了皱,这风刀的威力有点儿让他意外。 “七品术法?” 严横对敌无数,单凭这一击便断定出徐福的深浅,刚才那一击,绝对是实打实的七品术法。 “不躲就好。”徐福见严横打破风刀,没有沮丧,他早就知道像封灵派掌门这样的高手决不可能被一个七品术法打趴下。 “烈风舞!” 只见徐福双手猛地朝前一推,周身的灵力一阵翻涌,硕大的风刀如同疾风暴雨一般撒向严横,巨大的声势惹得围观的封灵派弟子倒吸一口冷气,这数不清风刀每一道都有如实质,声势十分骇人。 “雷斩!” 严横大喝一声,右手并指成刀,手掌被闪烁的雷光覆盖,伴随着“噼里啪啦”的脆响,迎上徐福的无数风刀。 “啪啪啪啪……” 无形的风刀在经验丰富感知强大的严横眼中,毫无隐匿性可言,每一道都被他劈在当中,风刀与手刀一碰即溃,但胜在数量极多,一时间,山顶上风声呼啸,电光闪烁,像是雷雨将至。 片刻之后,风声停,电声止,二人遥遥对望。 严横的右手在微微颤抖。 徐福看着严横微微起伏的胸口,露出一丝苦笑,这位封灵派掌门果然强悍,这招烈风舞在徐福的强力催动下,发出不下百道风刀,可居然一下都没打中这位封灵派掌门。 “再来!” 徐福不甘心就此放弃,多挣扎一分便多一分希望。 不过方才那一式烈风舞徐福损耗极大,为提升风刀的威力,徐福有些不计代价的挥霍体内的灵力用于加持风刀,即便是已达到七品修为,仍然有些吃不消。不过总算逼得封灵派掌门没有再出手攻过来。 “再来!” 徐福又将法诀捏起,准备再来一招烈风舞。 可惜这烈风舞不似烈风刀那般信手拈来,还需蓄力几息,这几息的空档对严横来说,足够做很多事了。 第61章 阴阳伏魔阵 见严横朝自己冲来,徐福没有立刻闪避,原本捏着法诀的左手也没有松开,右手朝前一指,一道翠绿色的火蛇便直奔严横而去。 青屏火刚刚收服,徐福还没摸索明白,但此时生死关头,能想到的手段便全用出来了。 一见到这灵火,严横猛地停下身形,慌忙躲闪,显然对这灵火十分忌惮。 “你胆敢……” 看着徐福自如地操纵着灵火,严横脸色大变,双目圆瞪,一时不知用什么言语来指责这个小贼,万万没想到,这三代祖师设下的灵火连他都不敢触碰,居然被眼前这小子给收服了。 封灵派的其他弟子见到这灵火更是悲愤莫名。 封灵派这短短几个时辰,噩耗连连,先是前任掌门,已经踏入九品至尊境界的祝庭芳修为大损,神志不清,再是镇山石被毁,仙草被盗,如今这护佑镇山石和仙草的灵火也被这贼子收服,若是传扬出去,那封灵派千百年来打拼出来的威名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严横见到灵火后,已没了练拳的兴致,下定决心要将徐福打杀,手上雷光再起,双拳一碰,便有雷声贯耳,浑身雷光大盛。 徐福不敢怠慢,只见他左手一展,青屏火已化为一道翠绿的火墙将徐福围在中央。 “这……” 封灵派众弟子面面相觑,这贼人方才还和掌门斗得有来有回,怎么突然就成缩头乌龟了? “难道是想躲起来恢复灵力?” 不少人如此揣测。 严横不以为然,对于法修来说,修至上品便可调动天地灵气,因此打斗时法修的损耗要比体修小得多,若是打起持久战来,体修是要吃大亏的。 方才那阵风刀之后,看那贼人的神色,绝不是油尽灯枯的模样,不管是不是外强中干,严横都不愿再等了。 “天雷甲!” 严横双手高举,原本湛蓝的天空上,突然冒出一团乌云,随后就见一道闪电猛然劈下,正中严横。 一时间,严横浑身上下闪着耀眼的雷光,让人难以直视,一声惊雷,电光散去,严横依旧如山般伫立在原处,此时他的须发根根直立,浑身上下仍旧时不时的闪着电光,犹如覆了一层雷电铠甲。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掌门施展绝学时,青屏火墙打开个口子,又是无数风刀激射而出,尽数劈在严横身上。 严横此时连手都没抬,任由这风刀劈在身上。 风刀过后,电光平息,严横身上的衣袍已经碎成布条,露出一身精壮的皮肉,可却连一丝最细小的伤口也没留下。 徐福见状大皱眉头,此时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青屏火上,面对这种状态下的封灵派掌门,他连出手的欲望都没了,只能先护住自己,伺机逃离。 正在思索退路,徐福突然心念一动,猛地闪身从青屏火罩中跳出,随后就见自己刚才站立的那块巨石被一脚踏得粉碎。 这位封灵派掌门竟然不管不顾青屏火,生生杀了进来,哪怕被灵火烧伤了皮肉仍面不改色,杀意十足。 “要不要这么狠啊?” 徐福也被严横的狠劲给吓到了,堂堂一派掌门,对待自己这个无名小卒,居然摆出搏命的态势,这让徐福难以理解。 还没等徐福有所反应,电光闪烁,雷声轰鸣,严横的拳头已经来到眼前。 避无可避,身覆雷甲的严横在速度上又提升了一筹,徐福已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了,这如何避得开。 既然避不开,那就拼吧! 严横近身,徐福没有去硬接他的拳头,而是一拳打向他的右胸,心里盘算着只要他出手格挡,自己就借势往山下跳,钻进林子里再跟他斡旋。 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拳头,徐福猛然发觉这位封灵派掌门似乎没有格挡的意思,这是要……以命搏命? 仓促间徐福只能拳锋一转,打在严横手肘上,堪堪躲过这一拳。 一拳不中,另一拳又至,这位封灵派掌门自从施展了天雷甲之后,便一言不发,只攻不守,也不用拳法,就是直来直去地出拳,仿佛不知疲倦不知疼痛。 徐福此时只能尽力去招架,连还手的空隙都找不到,若不是鞋底磨掉,赤脚踩在地上卸去不少雷电之力,他恐怕连两拳都接不下来。 硬生生挡了八九拳,徐福是越打越难受,在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徐福的双臂已经被冲击的失去知觉,浑身上下像被碾碎了似的,鲜血也从嘴角不停地流出,不过徐福还是咬牙硬扛着,现在已无法脱身,能挡一拳是一拳。 徐福在赌,赌天雷甲会对封灵派掌门造成极大的负担,赌下一拳天雷甲就会消散,赌剩下的那帮封灵派弟子拦不住自己…… 这种九死一生的赌局他也不想赌,但是已经入了局,哪里还有退路。 “一拳,两拳,三拳……”徐福为了让自己分心不去想这难受的感觉,甚至数起数来。 “七拳。” 又扛了七拳后,徐福发现自己的双臂已经无法抬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第八拳朝着自己面门而来。 强行提了一口气,却引得内腑一阵翻腾,一口血先喷了出来,正好喷在严横拳头上,被打成一团血雾。 穿过血雾,铁拳已到眼前。 “嘭!” 一声闷响。 徐福都闭上眼准备生挨这一拳了。听到闷响,徐福这才睁开眼,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大葫芦。 “没想到你小子能在严疯子手底下扛这么久,我早知道就再喝一坛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说话的工夫,人已经到了徐福跟前。 还没等这人转身,就有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你……” 徐福刚说一个字就吐出一口血来,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 “我李洪水来还酒钱了。” 这个自称是李洪水的邋遢男子依旧穿着二人上次见面时的那身破烂衣裳,大葫芦也没换。 李洪水说罢便打开葫芦灌了一口,砸吧了几下嘴,赞道:“有一说一,你们酿酒有真有两手。” 严横自打李洪水露面便停下了对徐福的攻势,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在李洪水身上。 “严疯子,还记得我吗?记不着我,总记着这葫芦吧!”李洪水拍了拍葫芦,大声笑道。 “啊!” 严横嘶吼了一声,身上原本已减弱的电光又猛涨起来,真如疯子一般冲向李洪水。 “布阵!” 不知是谁的一声号令,立马跳出数人,散布在四周,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徐福之前全凭一口气吊着,此时终于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每次呼吸都好似要将胸口撕裂,口中的鲜血混着口水往下滴,双臂却剧痛无力,想要抬起手擦一擦都觉得十分困难,只能尽力运转心法疗伤,可惜身上连一颗灵丹也没有,一时半刻恐怕难以复原。 就在徐福喘息的工夫,严横与李洪水已激斗在一起,二人出手都极快,几息便交手了十余个回合,醉醺醺的李洪水居然与那在天雷甲加持下封灵派掌门斗了个旗鼓相当,丝毫不落下风,饱含雷电之力的铁拳都被那个不起眼的大葫芦挡下,根本碰不到李洪水一根汗毛。 最令徐福惊讶的是李洪水的步法,看上去踉踉跄跄,东倒西歪,不成体统,偏偏这封灵派掌门就拿他没办法。 因为这难以捉摸的步法,严横已经挨了李洪水好几脚了,若不是有天雷甲覆身,现在恐怕已经受伤了。 就算是徐福这种没有练过拳法的人,都能看得出李洪水游刃有余,而严横身上的雷甲已暗淡了许多,出拳也不似之前那般迅捷,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徐福强行挣扎起身,这等情形还是赶紧离开此地才是上计,毕竟这里是有千年传承的封灵派,说不准哪里再蹦出个老祖宗来,万一李洪水打不过,那可就成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阴阳封魔阵,起!” 徐福刚挣扎着站起来,就听到一声号令,方才散布周围的几人各自捏着法诀,像是刚刚准备停当,所有人都用手指向已经开始戏耍严横的李洪水。 徐福只觉得周遭的灵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一道阴阳鱼模样的巨大符印出现在李洪水头上三丈高的半空中,而李洪水却仍旧浑然不觉。 “跑!” 徐福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先是大喊了一声,李洪水刚一回头,竟被严横一把抱住,一下子没能挣脱来。徐福见状,咬着牙起身猛跑几步,用尽最后的力气跳起,一头撞向那巨大的阴阳鱼符印。 …… 一阵肚皮的“轰鸣”声将徐福吵醒,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黑漆漆的石壁,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徐福还是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处在一个低矮的山洞之中,洞外已能看到几颗散落的星辰,洞口有火光闪动。 徐福想揉了揉酸胀疼痛的胳膊,却发现自己连揉捏的力气都没有。小心翼翼地扶着石壁起身,缓缓走出,果然看到洞口不远处点着一堆篝火,有几根粗大的树枝支撑着,火烧得很旺。 徐福赫然发现篝火旁边竟有一只烤熟的肥大野鸡,用一根树枝穿着,在火光中泛着油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你可算醒了!” 一个声音从暗处传来,随即听到一阵风声,一人扛着一棵枯树落到火堆旁,来人正是李洪水。 “多谢你出手相救!”徐福猜到肯定是他救了自己,诚心感激道。 李洪水先是举着他的那个大葫芦,使劲儿把最后几滴酒甩进嘴里,有些遗憾地盖上葫芦道:“说了是还酒钱。” “喝我一葫芦酒,救我一条命,这买卖我可赚大了。”徐福笑道。 “在我这儿,酒就是命!”李洪水看着徐福,有些欣慰地说道:“只能说你小子命大。” “这个我能吃吗?” 徐福肚子已经震天响,眼里现在只有那只烤好的野鸡。 “吃吧。” 李洪水应付了一声,便抱着葫芦躺到火堆旁,没酒喝,他整个人有点儿蔫儿。 徐福顾不得身上疼痛,立马上前抱着熟鸡就撕扯起来,大口吞咽起来。 这鸡烤得火候有点儿大,而且没有盐和其他佐料,不过对于饿肚子的徐福来说,已经十分好了,不一时便吃了个干净。 “还有吗?”徐福意犹未尽,感觉还不到半饱。 “你都吃了?”李洪水猛地坐起,看着地上的鸡骨头,喃喃问道。 “是啊,还有吗?”徐福把最后一根骨头扔进了火堆,激起一阵火星。 “你就不知道给我留点儿?” “那你不早说?” “我哪儿知道你吃这么快?” “你不是给我烤的吗?” “谁给你烤的,谁知道你什么时候醒?” “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一夜。”李洪水没好气地说道,说完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两天一夜?” 徐福心里一惊,没想到居然这么长时间了。 借着火光环顾四周,发现此处正是二人初次相遇的水潭旁,之前洗澡时没发现背面居然还藏着一个能容人的山洞。 看着倒在地上的李洪水,徐福心中一暖,眼前这个酒鬼跟他只有一面之缘,杯酒之恩,如今不但救了他一命,居然还在这荒郊野岭守了这么久。 “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厉害,连封灵派掌门都打不过你。”徐福来到李洪水身旁,也学他的模样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点点繁星。 “送你个好东西,就算是赔你的鸡。”徐福伸手去怀里,小心地拿出一棵草来。 “怎么这样了?”徐福猛地坐起,惊讶道。 那株费尽周折,差点儿赔上性命得来的雾隐草此时已经枯萎的不成样子,灵气尽失。 “这是什么玩意儿?”李洪水瞥了一眼,不屑地笑了笑。 “这可是九品灵草!”徐福只觉得心在滴血,对他这个炼丹师来说,这可比挨上一通奔雷拳难受多了。 “九品?”李洪水接过来,接着火光仔细打量了一番,喃喃自语道:“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你还能站起来。” “这话什么意思?” “你昏过去之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好像封灵派几个人布了个什么阵,然后我一头撞在阵上,然后昏了。” “阴阳伏魔阵,算是封灵派最厉害的封印术吧。”李洪水不屑一笑,又躺倒在地上。 “这伏魔阵很厉害吗?” “几个八品就能把九品的修为封印,你说厉不厉害?” “传言是真的?封灵派真的围杀过九品高手?” “差不多吧。” “那你……你没事儿吧?”徐福知道李洪水厉害,但总不能强过九品吧。 “我是没事儿,不过……”李洪水转过头盯着徐福,正色道:“你可就有事儿了。” 徐福被李洪水盯得发毛,仔细探查了一下,心立马凉了半截。 七品之后,自身的灵力运转都是来源于内丹的吞吐,可此时这珠子好似睡着了一般,任徐福怎么催动,就是一动不动,经络里的灵力也跟凝固了一样,根本无法像之前那般顺畅运转,就像变成一潭死水。而七心丹和那颗黑气凝结而成的珠子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还在那儿围着灰色珠子转,可这也没用,他们又不听徐福使唤。 “这下麻烦了。”徐福心中无奈叹息,没有灵力便无法使用功法,这就意味着以后只能依靠肉身,可肉身…… 徐福有些费力地握了握拳头,还是使不上力,本来就受伤不轻,如今没了心法疏通经络,这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徐福赫然发现,自己好像一下子从七品尊者变回了普通人,此时恐怕连下品体修也比不上,一时间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李洪水见徐福面色居然十分平静,心中暗赞了一声,抬头看着的星空,淡淡说道:“你也不必沮丧,这也未必是坏事。” “你能解吗?”徐福满怀期待地问道。 “不能。”李洪水的回答如上次一样干脆。 李洪水没理睬徐福的白眼,自顾自地说道:“修炼一途乃是逆天而行,一日千里固然可喜,但也容易根基不牢,心境不稳。” “这怎么说?” “你知道什么是心魔吗?” “心魔?不知道。” “心魔乃是阻挠修士跨过九品的最后一道门坎!” “跨过……九品?九品之上那不就是……”徐福目瞪口呆。 “大惊小怪,不为成仙,那你修炼为了什么?”李洪水对徐福的惊讶很是不解。 “真有神仙?你见过神仙?” “见过。”李洪水沉吟了一下,轻声答道。 “真的有神仙,真的有神仙!”徐福有些紧张地问道:“那说书先生说得都是真的?” 第62章 灵院 “什么真的?”李洪水不明白徐福的意思。 “就是神仙法力无边,能起死回生。”徐福期待地看着李洪水,急切问道。 “法力无边未必,但起死回生,可以。”李洪水淡淡答道。 听完这句话,徐福有些释然地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欣喜还是悲伤,在猎猎的火光中若有所思。 “前辈,多谢!”片刻之后,徐福十分真诚地说道,这语气竟比之前答谢李洪水的救命之恩还要多几分感激之情。 “已经谢过了。”李洪水摆摆手,又摇了摇手里的大葫芦,打开往嘴里倒,却连一滴都没倒出来。 “没酒喝睡不着,我走了!”李洪水猛地坐起,有些懊恼地说道,说罢提着葫芦就走,转眼就消失在夜色里。 “请前辈帮我指条明路。”徐福回过神儿来,赶紧喊了一嗓子。他此时十分茫然,如今灵力被封,又身受重伤,好像什么都干不了了。 “去灵院!” 李洪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才几息工夫,他人好像已经出去几百丈了,虽然相距甚远,但徐福还是听得很清楚。 “去灵院?” 绝大多数修士都不会对灵院陌生,因为除了世家豪门弟子和名门大派的门徒,灵院是最适合修士修炼的场所。 在徐福眼里,灵院其实就是一个很大的学堂,不过不是教识文认字,而是传授修炼之法,不少灵院还有独门的术法,吸引各地的修士前去修习。 有的灵院除了功法之外还能提供法器、丹药等等与修炼相关的宝贝,这对没有家族门派传承的修士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灵院在广大修士心中的威望可想而知。而且日积月累,从各大灵院出来的学子数量惊人,其中不乏天资卓越者,在世间闯出一片天地后,被人“追根溯源”,若是知道他曾在哪家灵院修习过,自然也会大大提升灵院的声望。 徐福自离开村子,便跟着李丹心修习炼丹术,之后又疲于应付七心丹的威胁,从未想过去灵院修习。如今这副样子什么也做不了,去灵院修习倒真是个很好的办法,就算解决不了封印,学几招拳脚防身也好。 “去灵院!” 徐福心里暗下决心,李洪水应该不会骗他,既然神仙能起死回生,那今后的日子也就有奔头了。 “不过灵院在哪儿呢?” 徐福转了一圈看着黑漆漆的树林和满天的星辰,有些哭笑不得。 “你好歹跟我说个方向啊!” 徐福此时可不比以往,小跑几步都会浑身疼痛,更不用说施展身法了,只能找了根长短合适的树枝当拐杖,根据天上的星辰辨别了一下方向,便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 昏睡了两天的徐福倒不觉得困,只是夜间行路,诸多不便,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回,不过总算徐福在黎明时分找到了他埋藏的包袱。 打开包袱,里面是他的全部身家,徐福在上九宫山之前,将这些东西埋藏在一处隐秘的树洞里,生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九宫山一战后,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随身带的钱早不知丢到哪儿去了。 “幸好没带你们。” 徐福露出一丝苦笑,原本是担心这些东西暴露自己,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把他们保留了下来,也总算没“倾家荡产”。 天亮后又走了半日才看到一处村落,一路打听,又走了整整五日,徐福才到达目的地。 “巨才灵院。” 徐福看着眼前气势十足的牌匾感慨万千,不愧是方圆几百里最有名的灵院。 徐福选择这家灵院的原因很简单,距离近,名气大。近两日他问的好几个路人都能清楚地指出巨才灵院的位置,可见这家灵院在当地几乎可以算是家喻户晓了。 “灵院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得有天赋才行。” 徐福问路时,一个老人家对他的忠告一直萦绕耳边,这也让徐福在赶路的也在思索,该如何展现自己的修炼天赋。灵力无法动用,单凭力气大和皮糙肉厚不知道能不能让巨才灵院满意。 这五日,徐福也慢慢适应了如今的身体,阴阳伏魔阵只封住灵力,并没有封住他的力气,现在的酸软无力只是与封灵派掌门对敌后的虚脱感而已,这五日已经恢复了少许,不过照这个速度,恐怕还得不少日子才能复原。 期间,徐福特意又去了一趟黑羽箭家,本想着去看看黑羽箭的毒祛得怎么样了。门没锁,但她家里空荡荡的,没人知道这二人去了哪里。 也不能在这儿干等,徐福便在一进门的位置,用石子刻了一行字。 “去最近的灵院找我——羽砚。” 虽然绕了个小弯,不过徐福日夜兼程,总算在报名的最后一天赶上了。 “雕得真好。”徐福抚摸着门口的一个一人多高,威风凛凛的灵兽石雕,不禁赞叹道。 “你!不准乱摸!”一个少年看上去跟徐福一般年纪,跑过来大声喝责。 “这位小哥,我是来报名的。”徐福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笑着说道。 “报名?那过来吧!”那少年打量了徐福一眼,撇撇嘴道。 这少年面容中还带着稚气,不过谈吐中却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气质。 “马老师,这个是来报名的。”那少年把徐福引到门口一处空桌附近,指着徐福对一位微胖的中年人说道。 马正风看着徐福破烂地穿着脸上便有些不耐烦,皱眉问向徐福:“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几品修为?” “我叫徐福,来自黄家村,修为……我也不知道几品。”徐福犹豫了一下,说道。 “黄家村?”马正风眉头皱得更深了,又是没听过的穷乡僻壤。 “测测灵力。” 马正风拿过一根白玉石短棍,递给徐福。 徐福犹豫了一下,老实接过,深吸了口气,尽力催动了一下灵力,可灵力还是如同一潭死水,一点动静都没有,玉石短棍自然也是毫无反应。 “请回吧!”马正风拿回短棍,冷冷地说道。 “老师,有没有别的办法,我真的很想在灵院修习。”徐福见状忙恳求道。 “你有钱吗?” 说着,马正风拿起身旁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气,浅尝了一口。 “钱?”徐福一下子有点儿懵。 “你要是有一千金,也可以进,你有吗?”马正风说完便在那儿闭目养起神来,眼前这样的少年他见太多了,听了说书人的几段故事就热血沸腾想做修士,这世道,当修士哪有这么容易。 “一千金?” 徐福不再作声。他之前是有些钱,九宫山一战,早不知丢哪去了。如今身上穿着那身粗布衣还是他用自己那个绸缎包袱换的,脚下更是只有一双麻绳草鞋,看上去要多寒酸有多寒酸,哪里还拿的出这么多钱。 “东边有个蠢才灵院,你可以去那边看看。”那马老师没有睁眼,有些戏谑地说道。 “臭要饭的,快闪开!” 徐福愣神儿的工夫,一声娇喝从一旁传来,声音刺耳又熟悉。 徐福转过头来,有些意外地看着说话的人,说话的女子也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身前的一男一女都是衣着光鲜,配饰华贵。男子略矮,手持折扇,手指上还戴着一枚金星白银指环。那女子面若桃李,妆容精致,一身华服将修长的身段突显得淋漓尽致。 来人徐福都认识,正是何浪与纪清柔。 “真是冤家路窄!”徐福暗自说了声晦气,转身便朝东走去。 “烂泥扶不上墙!” 纪清柔见徐福如此凄惨的模样,心中大快,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实在畅快,自丹元大会后,纪清柔一直如鲠在喉,她一直不愿相信徐福已经是成为一名足以参加丹元大会的炼丹师,今日见他如此落魄,更确定了她之前的猜想,果然是没有看错人,要饭的就是要饭的! 何浪还没等靠前,马正风便已站起身,紧皱的眉头早已消失不见,眉开眼笑地打着招呼。 马正风接过何浪的两张千金票,另有一张叠成方块的金票也被顺势塞到他手心。 “还是这些富家子弟懂事。”马正风心中窃喜,不枉自己花大价钱争得这个差事。 “请问这位老师,刚才那个人,也是来报名的?”何浪自然也认出徐福,长这么大,敢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可没几个。 “是啊,不过他没什么修炼天赋,所以灵院没有收他,毕竟巨才灵院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你们……认识?”马正风试探道,若是再有一千金,他不介意把徐福叫回来。 “谈不上认识,一面之缘而已,以后还得有劳马老师关照了。”何浪拱手行礼,纪清柔忙也跟着盈盈施了一礼。 “好说好说。” 寒暄几句,何浪便登记下自己的姓名籍贯,进了灵院大门,纪清柔背着一个精致的包袱在半步之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啧啧,有钱还真是……”马正风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感叹,带个伴读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如此娇媚的女子,鬼知道是伴读还是…… “世道不古,世道不古啊!”马正风叹息几声,又坐回椅子上养起神来,手也伸在袖袋中捻着那张叠的方正的金票。 “一千金,一千金……” 徐福想着如今如何能凑出一千金来,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易宝行,可问了好几个人才得知,最近的易宝行在五百多里外。丹盟在此不远倒是有分部,可丹盟只能赊借灵药丹方,此时没有灵力,就算给他也炼不出丹来啊!至于黑魔,徐福连想都不敢想,别说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以他现在的修为拿着黑魔令说自己是黑魔使,鬼才相信。从森罗门带出来的那两样宝物,倒是可以去当铺试试,可若是没有识货的,想换一千金恐怕很难。 “老伯,请问最近的当铺怎么走?”徐福随便找了一人打听道。 “啊?当铺?你往前走,过了春材灵院,再直着走就到了。”老人朝前指了指,略带沙哑地说道。 “这春材灵院也是灵院吗?” “当然,春材灵院可是有千年传承,最早的五大灵院之一。” “那这么厉害的灵院收人应该很严格吧?”徐福听老人说完,无奈问道,这巨才灵院都得一千金,那这五大灵院之一的春材灵院不得一万金啊! “今时不比往日,你去了就知道了。”老人呵呵一笑,便背着手离开了。 “春材灵院?春材,蠢才,名字真难听!”徐福一边嘟囔着,一边朝前走着,不多时果然发现一处灵院。 相较于巨才灵院,春材灵院没有那么恢弘的大门,也没有精致的雕刻,就是两根一人高的石柱往那儿一竖,中间留出丈许宽的路供人进出,一根石柱上挂着一块深褐色的木牌,镂刻着“春材”两个大字,可能是时间久远,那两个大字上涂抹的染料已经变得有些斑驳,在四周盘绕的青藤映衬下,整个灵院都显得有些荒凉。 “这是怎么回事?”徐福有些不解,“难道这么厉害的灵院已经不屑于打理门面了吗?” 徐福走到门口,发现石柱后有一张小方桌,桌上正趴着一个头发有些散乱的少年,此时正睡得香甜,虽然没有呼噜声,但口水已从嘴角流出,流到桌面上的一张红纸上,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一个大字——“招”! “请问一下……” 徐福一开口,便把那少年惊醒,那人抬起头来,一脸懵懂地看着徐福。这个少年面皮偏黑,身材偏瘦,脸因为压在红纸上时间太久,多了一块如同胎记一样的红斑,看上去有些滑稽。 “请问一下,报名春材灵院得交多少钱?”徐福想问一下,如果不是价钱太高的话,自己当然要选更好的灵院。 “你是来报名的?”那人一听,立马精神了,“交什么钱?” “我很想进春材灵院修习。” “你有什么专长?” “专长?” “对,比如,鼻子灵、眼神儿好之类的。” “我……力气大,这算吗?” “算,当然算,你需要做工吗?在灵院吃住虽然不贵,但是也需要钱的。” “需要。”徐福还有些糊涂,怎么一下子问到这儿了。 “给你。” 一张纸条递过来。 徐福接过,上面写着——“庚亥”。 “你先去找住处吧,沿着这条路走,走到头右拐,直着走就到了。”那少年说完,见徐福还愣在那儿,忙又解释道:“我姓徐,这个是你住的屋子编号,你还有什么问题?” “这就行了?”徐福有点儿不可思议。 “要不然呢?你反悔了?” “这倒没有,就是觉得,有点儿……太容易了。” “可别高兴得太早,修炼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信誓旦旦的模样,徐福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第63章 桂花师兄 徐福还没回过味儿来就成了春材灵院的一名学子,这让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那住宿的地方确实不难找,一大片房子,十二间联排,自东南至西北,从甲子排到癸亥,共一百二十间。 徐福找到庚亥房,推门发现门没锁,屋里有两张床一张桌,有一张床是空的。 徐福把包袱放下,便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一直等到傍晚,和他同屋的那人才回来。 “没去吃饭啊!”那人一进门就十分熟络地寒暄道。 来人手里提着一张方凳,脸上一大块红色印记,不是别人,正是门口招生的那位徐姓少年。 “我还忘了,你是不是没钱啊!走,今天我请你!” “这位大哥,我……” “不用那么生分,以后就是自家人了,叫师兄就行。” “我还……” “没带被褥是吧,没事,我先匀给你用着。” “你……” “快走吧,去晚了饭就凉了。”这位徐姓师兄说着就要往外走。 “你脸脏了!”徐福好容易等他停住嘴,几乎是喊出这四个字。 “脸?” 这位徐姓师兄拿手抹了一把,看着手背上的红色,憨憨笑道:“我说二毛他们见着我就笑呢。” 说罢立马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盆,木盆里有半盆清水,蹲在地上清洗了起来,洗完后直接泼在门口那块空地上。 “桂花,你行啊!这吃饭前还得洗把脸啊!真把自己当朵花啦?” “别瞎说!人家桂花本来就是一朵花!” 一出门就碰上两个少年,对着这位师兄就是一阵调侃。 “滚滚滚!你们全家都是花!”老徐有些无奈地骂道。 二人大笑而去。 “他们怎么叫你桂花?”徐福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位老徐师兄虽不是五大三粗,但这模样实在也是与花无缘。 “还不是我老爹,不知道听哪个天杀的说什么男娃起名带花好养活,赶上生我时,家门口那颗桂树开花,就给我起了个名叫贵花,贵是富贵的那个贵啊!”徐贵花叹息道,最后还特别强调了一下那个贵字。 “富贵花开,好名字!” 徐福微微一笑,名字这个东西不只是代号那么简单,里面有着前人寄予儿孙的殷切期望,对寻常人家来说,富贵花开已经是极好的祝愿了。 “也不知道我这名字是谁起的?”徐福心中暗暗嘀咕。 “还是徐福兄弟你有见识,跟那些糙人不一样。” 徐贵花听徐福夸赞自己的名字,十分高兴,一把搂过徐福的肩膀,豪迈地说道:“今晚咱吃好的!”那架势,像是要去闯龙潭虎穴似的。 …… 徐福看着眼前这碗面,很难把它和刚才徐贵花的豪气干云联系起来。 一碗洒了一点儿肉丁的青菜面就算是“好的”? 再看徐贵花已经端着另外一碗回来了,他的那碗更可怜,连那点儿肉丁都没有。 “徐福兄弟,吃啊,别客气,这边是给灵院老师们开的小灶,平常可不敢来吃。”徐贵花说着就从桌上的一个白瓷罐里舀了满满一勺辣油倒进碗里,面汤立马变成红色,看上去倒是让人胃口大开。 “兄弟,这里的辣油可是一绝啊,吃多少自己放!”说着把辣油往徐福面前一推,大口地扒起面来。 徐福只加了一点儿辣油,也大口吃了起来。近五天来,吃得最多的就是酸溜溜的野果,他早就饿得头昏眼花了,此时吃着这碗面,不亚于世上最顶级的山珍海味。 不一时,两碗面就被吃得干干净净,碗底除了几点油花,什么都没剩下。 “饱了吗?”徐贵花小心翼翼地问道。 “饱了!”徐福笑道。 “我还差点儿,不过我娘说了,晚上不好吃太饱,容易积食。”徐贵花摸着肚子笑着说道。 “吆,这不是徐美人儿吗?看来是发财了,居然来这儿吃饭。” 二人刚起身要走,就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徐贵花脸色一沉,随即立马换了一张笑脸。 “白公子,您也来了。”徐贵花赶忙上前打招呼。 “你好歹也是徐美人儿,也得好好打扮打扮,我给你那盒胭脂怎么没抹啊?”说话的是个一身白衣,神色轻佻的少年,看上去比徐贵花还小两岁。 徐贵花没有应声,只是一味地赔笑。 “下次再不抹,我就打掉你的牙,听见了吗?” 白承说着,脸色立马阴沉下来。 “是,是,白公子。”徐贵花一边应着一边拉着徐福往外走。 “嗯?新来的?” 这位徐贵花口中的白公子斜着眼打量了一眼一身粗布草鞋的徐福,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是,白公子,这位师弟今天刚报到。”徐贵花忙不迭地答道。 “这个破灵院居然还能招到人。”白承骂了一句,又转身扫了徐贵花一眼,接着道:“以后别让我在这儿看见你,滚远点儿!” 二人出了门,徐贵花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真倒霉,这么晚还能碰见他。” “这人是谁啊?”徐福问道,方才那人的语气很讨人厌,感觉这灵院好像是他家的似的。 “白承。” “怎么这么嚣张啊?” “他是白副院长的孙子,白副院长平时脾气就大,院里的事务大多都是他在管,他的孙子也就没人敢惹了。”徐贵花小声说道,一边说一边偷瞄四周,生怕被人听了去。 “算了,先不说他了,我带你转转咱们灵院,就当消食儿了。” “这儿是咱灵院最大的一块校场,体修基本都在这上课。”徐贵花指着场中几个还在加练的学子说道:“别看咱灵院人少,修炼的劲头一点儿不比其他灵院差。” 看着校场方向,徐福不自觉的被场地中央的一块会发光的石头吸引,一时间没有说话。 “你也是体修吧?”徐贵花看着徐福正盯着校场中的那块一人多高,散发着绿光的石头发呆,问了他一句。 “啊?……是。”徐福应了一声,继续端详那块神奇的石头。 “你还挺识货,这可是咱们灵院的宝贝,别看它长得丑,可是很名贵的夜明石,听说就是因为这块石头,才把灵院定在这儿。”徐贵花介绍起这块石头,还是有点儿骄傲的。 “好宝贝!”徐福赞叹道,不知为何,他对这块石头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清道不明,只好作罢。 正说着话,不远处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一闪而逝。 “那边是法修校场。”徐贵花拍了拍徐福肩膀,“我刚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见多就不怪了。” 单从那道火光来看,散而无华,恐怕难有杀伤,施展者估计也就是个刚入门的法修。 二人继续朝前,还没走多远就听到一阵怒斥声。 “笨蛋,跟你说了多少遍了,灵力要与手印相合,以手印引动灵力,灵力跟不上,光摆那空架子有什么用?” “是魏文老师。”徐贵花苦笑道:“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被抓来加练了。” 二人又走了数十步,到了一处校场,这个校场比方才那个小一点儿,正中支着一个大火盆,火烧得很旺,一人正在火盆旁训斥一个战战兢兢的学子。 “结印是为了更好的调动灵力,要抓住灵力最充沛的那个时机施展术法,时机!时机!懂吗?”那人用训斥的口吻一边说着,一边用左手十分熟练的施展了几个手印,随即出拳,一个拳头大小火球便朝着斜上方飞去,一直飞到两丈外才消散。 看着那个凝实的火球,徐福心中不禁赞叹,春材灵院果然名不虚传,正如书上所说,“窥一斑而知全豹”,随便一位老师便在术法上有如此造诣,这春材灵院是可真是来对了。 “这就是魏文老师。”徐贵花小声给徐福介绍。 这位魏文老师看上去年纪不大,中等身材,相貌堂堂,只是在训斥那学子时有些急躁。 “徐贵花,你不加紧练,闲逛什么?”这位名叫魏文的老师似乎听见了徐贵花的介绍,一眼便认出他来,厉声问道。 “是!魏老师,他是新来的,我带他认认路,回去就练,回去就练。”徐贵花赶忙拉着徐福快步离开了校场。 “这魏老师也太好胜了,咱灵院再怎么练,还能比得过那些大灵院?”徐贵花边走边抱怨着。 “比什么?”徐福问。 “就是灵院大比呗,你刚来,先别管这些了。”徐贵花叹了口气,虽然没有明说,看样子就知道春材灵院大比的成绩并不好。 “我看魏老师修为很高,怎么会教不好?”徐福不解。 “不是老师问题,咱们灵院的老师虽然不多,但都是顶呱呱的,是这帮学子……” “学子怎么了?” “但凡有点儿天赋、有点儿钱的,都让巨才灵院抢走了,剩下的大多都是家里没钱而且资质平庸的,也就春材灵院不嫌弃咱。虽然大家也没偷懒,但要跟那些人比,实话实说,还是差不少。” 这几句话倒是把道理说了个明白,徐福虽然修炼时间算不上很长,但对于天赋和资源的重要性,深有感触。 春材灵院还真是不小,等到二人转回住处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今天太晚了,你先用我的被褥,明天我去帮你领一套。”徐贵花从自己床上卷起铺盖就给徐福铺上。 徐福推辞不掉,见徐贵花躺在木板床上,只是随意找了衣裳盖着,心里一暖,又以自己怕热为由,把被子还给徐贵花,只留下褥子,和衣而卧,丝毫不觉得冷。风餐露宿这么多天,徐福觉得能睡在这样的一张床上已是极大的享受了,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一套被褥,两个人,都睡得十分踏实。 天刚蒙蒙亮,徐福就被一阵轻微的“咯吱”声吵醒,任凭徐贵花再小心翼翼,也架不住这老床板不争气。 “起这么早?”徐福开口问道,现在屋外刚泛白。 “我还有事儿,你再睡会儿,等会过来叫你吃饭。”徐贵花抹了把脸,便出门了。 徐福起身看了看床边,一双新布鞋摆的很整齐,这是徐贵花刚才放的。 “真是好人。”徐福心中不禁感叹。 踏实睡了一夜,徐福这一醒就没了睡意,干脆也起来了。 鞋略微有点儿小,但比之前那双破草鞋强多了,起来后没事干,干脆自己出去转转。 徐福走得悠闲,看着身边匆匆而过的学子,徐福不禁感叹,不愧是老牌灵院,修炼都这么刻苦。 “詹合。” “有!” “肖义。” “有!” …… “还得点卯啊?”徐福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声高喊,又是一阵感叹,没想到春材灵院的修习还这么严格。 转过来,看到聚集在一起的十数人正要解散,令徐福诧异的却是每个人手里拿的不是书册和修炼的器具,而是一个个大扫把。 “这是……” 徐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众人已经散去,正巧徐贵花扛着扫把朝自己这边过来,看见徐福,开心地打起招呼。 “师兄,你这是干嘛?” “干活啊!” “怎么还得干活?” “不干活谁给你钱?” 徐贵花笑着就开始清扫起路上的落叶,轻车熟路的模样一看就是“老手”。 “这阵子风大,树叶子掉得也多,干活得起早……”徐贵花手上麻利,嘴也没闲着。 “除了扫地,还有别的活吗?”徐福插了句嘴。 “有啊,修剪花草、饭堂帮厨、整理书册……” “那什么时候修炼?” “上课时候啊!”徐贵花停住手上的活,看着眉头微皱的徐福,一下子明白过来,然后语重心长地起说道:“师弟,咱们来灵院,哪个不想一心放在修炼上,哪个愿意起早贪黑干活,这不是没办法嘛!这也就是院长大人心疼咱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把这些活交给咱干,不但能挣口吃的,还能补贴给家里一点儿,这已经很好了,你去打听打听,这天下还有哪家灵院能这么照顾咱。” “有理!” 徐福点头,深以为然。他也是贫苦出身,若不是机缘巧合,恐怕此时顶多就是浑浑噩噩地给地主家做长工,永无天日。经历过一段不愁吃穿的日子,徐福发现自己有点儿忘本了,之前的想法太天真了,勤奋修炼虽然一个灵院学子应该做的,但更要紧的是吃饱饭,好好活着。 “我来帮你。”徐福抢过徐贵花的扫把,立马挥舞起来,徐贵花也没客气,自己则找来簸箕跟着收拾。 “师弟,你行啊!”看着徐福毫不费力地把一大片道路清扫了个干净,徐贵花由衷赞道。原本需要大半个时辰的活,一炷香的工夫就干完了。 二人交还了工具,回屋洗漱,吃过早饭,便来到体修校场等着上课。 天已大亮,有几个学子早就已经在那儿练上了。 “这几个都是咱们灵院的名人。”徐贵花拉着徐福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指着场中的那几人给徐福介绍。 “那个个头最高的是林冒,他的劈风掌无坚不摧,大腿那么粗的竹子,一下就劈断了。” “那个光着身子的是霍桥,练的是铜皮铁骨,听说已经练成了。” “还有那个步法特别快的,是蔡犁,他跑得比魏文老师的火拳都快。” 徐福没有太在意徐贵花的话,他虽然被封住了灵力,但眼光还在,这些学子的手段,在他眼里只能说是平平无奇,还不至于让他惊讶。 “怎么样,厉害吧!今年大比肯定能争个前三回来!”徐贵花有些得意地说道。 “嗯,还行。”徐福随口应着,他已经把目光落在场地正中那块奇形怪状的发光石头上了,徐贵花的话根本没往心里去。 “还行?这位兄弟好大的口气啊!”一声冷笑从场中传来,显然有人被徐福这敷衍的回答给刺激到了。 第64章 新人校场 “徐贵花,这是哪位高人?看着面生啊!”没想到步法迅捷的蔡犁耳力过人,听到有人居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立马就闪身来到二人身前,瞥了一眼徐桂花,盯着徐福阴阳怪气地说道。 “蔡师兄,这位师弟是新来的,不懂事。”徐贵花忙赔罪,又使劲儿捶了徐福一拳,骂道:“你懂个屁,不懂别瞎说!” “我看这位师弟懂得很啊!过两招?”蔡犁显然没消气,冷声道。 “这小子昨天才刚来,还什么都不会,蔡犁师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徐贵花十分诚恳地拍着马屁。 “他没练过,你总练过吧,不让他上,你上也行。”蔡犁对徐贵花的态度很满意,但此时不少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就这么算了也有点儿没面子,欺负个新来的难免落人口实,蔡犁干脆拿徐贵花来撒气。 徐贵花看了看场边众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又看了眼不肯善罢甘休的蔡犁,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了,只好应承下来,陪着笑进到校场中。 “那就有劳师兄指点了,还请师兄手下留情啊!”徐贵花说着先行了个礼,随后摆了个防守架势,等着蔡犁出手。 “好说!”蔡犁双手背在身后,足下一点,快步奔向徐贵花,一脚踢向他的右胯。 徐贵花没想要格挡,只是慌忙侧了下身子,并用双手护住要害处,生怕蔡犁踢歪了,再踢出个好歹。 哪知蔡犁这一脚是虚招,没等碰到徐贵花便身子便一拧,来到他身侧,往徐贵花下盘一扫,徐贵花立马仰头摔倒在地上。 场外发出一阵哄笑。 “师兄步法神妙,我实在是连一招也防不住啊。”徐贵花面上也是一红,不过没有犹豫,立刻爬起来就拍马屁。 “别急啊,说好要过两招嘛。”蔡犁得意笑道,每日苦修实在无聊,成天跟灵院的高手在一起修炼,他都快忘了自己已经十分厉害了,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在灵院学子前展示一下。 “饶人处且饶人,他既然都认输了,蔡师兄就算了吧!”徐福早就看不下去了,此时终于不顾徐贵花一再给自己使的眼色,径直走到场中,拍着徐贵花身上的沙土,冷声说道。 “这位新来的师弟口气不小啊!”蔡犁冷哼一声,十分自信地道:“说过两招就是两招,我这个人一向言出必行,你要是看不惯,剩下这招你俩一起来接也行。” “你一边儿去,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徐贵花也厉声呵斥道:“蔡师兄有空指点我两招,那是我的福气,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知道徐贵花对自己好,徐福也只好作罢,转身前扫了一眼满脸戏谑的蔡犁,眼神中满是不屑。 “站住!” 蔡犁感受到了徐福眼神中的鄙夷,刚消散大半的怒火又升腾起来,怒声喝道。 “我叫你站住!” 徐福听到蔡犁的叫喊,不过没有停步也没有转身,生怕忍不住上前教训他一顿,让徐贵花为难。 “嘿!” 蔡犁对徐福的无动于衷很是不满,撇下徐贵花,猛冲向徐福,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事的新人。 听到有人迅速迫近,徐福依然没有回头,这个叫蔡犁的,只是个三品体修,要放在去九霞山之前,一记风丸就足以把他打趴下,如今灵力被封,重伤未痊,居然让这种黄毛小子欺负到头上来了。 “龙游浅水遭虾戏!”徐福心中不禁感叹。 “当心!” 徐贵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随着这一声低喝,蔡犁的右腿已经扫到徐福的脚踝。这是蔡犁惯用的招数,趁人不备,先将人踢倒,不少人都着过他的道儿。 平日里蔡犁的为人大家都清楚,没人愿意招惹他,他欺负人也很有分寸,不会伤人筋骨。但这一脚踢得似乎过于凶狠了,竟比对付徐贵花时居然还快了几分,众人纷纷为这个新来的学弟捏了一把汗。 一声闷哼,却不是这位新学弟发出来的,相反,这位学弟竟一动未动。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即心中猜测,一定是蔡犁最后关头收了力道。 徐贵花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他清楚地看到那一脚踢过去时,徐福的脚步只是稍稍顿了一下,蔡犁便被诡异地弹开了,好像蔡犁踢的不是徐福脚踝,而是踢在一根坚硬的石柱子上似的。 “你……戴着护具!” 蔡犁一句话打消了众人的疑虑,刚才那一击无功而返,原来是这个原因。不过看着这个新人一身粗衣布鞋打扮,怎么也看也不像是能买得起护具的人啊? 护具的事别人不知道,徐贵花很清楚,徐福脚上的布鞋都是他送的,他哪里有钱买什么护具?可为什么蔡犁踢不动他?难不成这位新来的师弟天生铜皮铁骨? 徐福没理睬蔡犁,已走到场边后,安稳地坐在一条石凳上,一脸微笑地看着还在揉搓脚背的蔡犁。 徐福的笑容此时在蔡犁眼里已成了赤裸裸的嘲讽,一个初来乍到连院服还没穿上的臭小子,居然敢嘲讽自己这个即将代表灵院参加大比的顶尖高手,简直是让人忍无可忍。 此时校场已来了不少人,后来的都在打听早到的发生了什么事,体修校场瞬间热闹起来,乱哄哄的像是到了繁华的街市。 “欺人太甚!” 看着围观众人不时投来的戏谑目光,蔡犁只觉得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自打进入春材灵院他就是佼佼者,从未有过如此境遇。 蔡犁怒火中烧,表情看着有些狰狞,脚背上的疼痛也被他抛在脑后,今天若是放过这个新人,以后他恐怕再也没脸来这个校场了。 一个脚步,蔡犁便跃到半空中,一个翻身下劈,直奔徐福。 “半月脚!” 在场的学子见状均脸色大变,这可是蔡犁的绝招啊,三个月前他曾在校场演示过,一次一招便将一根小腿粗细的木头踢断,据说他曾用这招一脚踢死一头大水牛,如今他怎么敢对自己灵院的同窗用这招?对方还是个刚入院的新人。 众人原本都盼着蔡犁在灵院大比上凭借此招大放异彩,没想到如今却招呼到自己人身上,心中自然不满,但也没人敢去替这个新人接下这一招。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蔡犁的右腿由上而下,划出一道漂亮的月牙形弧线,以开山劈石之势,脚跟狠劈向徐福的肩头。 徐福握了握拳头,伤势还没复原,筋骨还有些酸疼酥软,提不起力气,想想还是别硬接了。 不过想闪过这一脚,还是轻而易举的,毕竟境界差别太大,在寻常学子眼中迅疾无比的一脚,徐福觉得还是太慢。 只见徐福屁股都没从石凳上起来,只是一个横移,堪堪躲开这一记半月脚。他本就不想招惹事端,刚才若不是见徐贵花被欺负,他也不会站出来说话。 一声脆响之后,紧接着一声惨叫响彻校场,只见蔡犁捂着脚躺在了地上,这次看上去伤得不轻。 没想到这个蔡犁下脚如此之狠,竟用上了全力,结果收不住,一下子劈在石凳上,围观的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蔡犁叫了几声后就躺在地上不再出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不知道是因为脚疼还是心里憋屈。 徐福坐在石凳上,没有起身,他作为曾经的七品尊者,自然对这一击看得很透彻,若不是蔡犁有伤人之心,那他也不会受伤,这个人不值得同情。 “老蔡!” 霍桥平日里与蔡犁最为交好,听到蔡犁的叫声立马冲了过去,见他在蔡犁的脚上按了两下,听着蔡犁的叫喊,皱眉说道:“伤着骨头了。” “阴险!”霍桥转脸看向徐福,咬牙骂道。他认为蔡犁受伤都是被徐福设计的,如今临近结业,伤得这么重,恐怕前程堪忧。 想到此处,霍桥愤然起身,提起拳头就要教训徐福,在场的众学子无一人上前制止,一是不敢,二是心底有一丝期望,希望这个新人能给他们带来很多的惊喜。霍桥和蔡犁一个德性,修为高,品行差,以力欺人的事可没少干。 “师兄!” “住手!” 霍桥刚挥出拳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徐贵花,另一个徐福没听过,但明显不是少年的声音。 在场众人只觉得像是在耳边响起一声炸雷,霍桥更是整个人一激灵,忙收回拳头,老实地低头站在原地。 “魏武老师。” 围观的众学子见到来人,躬身纷纷问好。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从学子自觉让出的缺口走进校场,他刚到校场就见到霍桥举拳打人的场景,立马施展“虎啸”,将霍桥喝止住。 “他怎么了?”魏武走进校场,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满脸是泪的蔡犁,皱眉问道。 “魏武老师,他干的。”霍桥指着徐福叫道,像极了受了欺负找父母告状的小孩儿。 “新人?有本事打伤蔡犁?”魏武眼中一亮,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徐福来。 “魏武老师好!”徐福躬身行礼,问起好来不卑不亢,双眼也没有闪躲,任由威武打量。 “也不是。”霍桥在一旁忙解释道:“他哪有那本事,凑巧而已。” 院里谁都知道这魏文魏武两兄弟在灵院可是出了名的惜才爱才,他可不想自己的好兄弟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到底怎么回事?” 魏武目光没有从徐福身上移开,这一句也不知是在问谁。 “老师,是这样,蔡师兄是想施展半月脚给这个新人开开眼,这个新人乱说话,分了蔡师兄的心,才让蔡师兄受了伤。”徐贵花忙从一旁赶过来圆场,在他眼里,大事化小才是上策。 魏武蹲下摸了摸蔡犁的伤处,又扫了一眼四周,淡淡问道:“蔡犁,你是想用脚劈断石凳吗?” 被魏武这一问,蔡犁默不作声,他如今也是无话可说,总不能说自己被新人顶撞轻慢,气不过想教训新人,最后伤到自己了吧? “林冒,怎么回事?”魏武突然朝校场中喊了一嗓子。 徐福看过去,校场中有一人自顾自地在那儿练习劈掌,刚才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打断他的修炼。 “蔡犁的半月脚,被闪过了。”林冒被问起,仍旧面无表情,甚至没往这边看一眼,只是随口答道。 “同院相残?”魏武老师冷冷说出这几个字,再看向霍桥时,那霍桥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老师,我没伤到他啊!”蔡犁听到这四个字后,登时脸色煞白,不敢再沉默,忙辩解道。他很清楚寻常打闹在春材灵院没有明令禁止,但同院相残可是严重违反院规的,后果严重。 “是他闪过了,不是你停手了,你要是停手,也不至于伤成这样。”魏武面色冷峻,看着满脸委屈的蔡犁,怒声骂道,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霍桥!” 魏武又转头看向在一旁还想争辩的霍桥,厉声骂道:“你,颠倒黑白,不辨是非,带他一块儿去院律堂领罚!” “是!” 霍桥显然对魏武老师极为敬畏,不敢有丝毫犹豫,立马背上蔡犁,就往校场外走。 “先去郑云老师那看看伤。”魏武在霍桥离开校场前,又怒声说了一句。 霍桥赶忙称是,一溜小跑离开了校场。 目送二人离开,围观的众学子也都散开,各自活动筋骨,准备上课。 “你叫什么?什么时候来的?”魏武看着徐福,厉声问道。 “我叫徐福,昨日刚到。”徐福答道,刚才魏武处置公道、雷厉风行,着实让徐福心生好感。 “好,过去吧。” 魏武说完便转身朝着校场中的一处木台走去。 众学子跟在魏武身后,围拢到木台旁,一列列站好,鸦雀无声,井然有序。 “坐!” 一声令下,众学子齐刷刷坐了下来。 只剩一帮未穿院服的少年散在队列最后,见师兄师姐们都坐下了,也忙有样学样地坐到地上。 一位面相十分和善的师兄得到魏武的示意后,赶忙过来安排。 “你们到这边成一排站好,等会儿一个接一个上台,不用紧张,就是一次入院考较。”那师兄说完,便带着几人往木台的另一边走去。 众学子此时也颇感无聊,不过有魏武老师在场,没人敢交头接耳,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坐着看那几个人布置场地。 不多时,又有一队人来到校场,只有不足十人,带队的是昨夜在校场碰到过的魏文老师,身旁并排走着的是一位女老师。 “白瑜老师!” 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坐在地上的男学子齐刷刷地扭过头去。 潇洒走来的那位女老师身材高挑,面容秀美,虽未施粉黛,但气质绝佳,脸上时不时露出的微笑让人看着心里暖洋洋的,也难怪这些灵院的学子目不转睛。 新来的学子同样也列成一排,席地而坐,魏武魏文与白瑜则坐在木台上的椅子上,三人面前的桌子上各有一个木架,架上挂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锣,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一番谦让后,魏文魏武坐在白瑜两旁。 记得徐贵花说起过,这二人是亲兄弟,不过徐福看着二人在外表上几乎没有相似之处。魏文面白清秀,气宇不凡,像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哥,而魏武浓眉大眼,粗犷威武,更像个护卫统领。 此时三人已坐定,魏文凑过去与白瑜相谈甚欢,而魏武则不动声色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新人入院,校场扬名!” 一声高喊之后,徐福他们这一帮没穿院服的,被叫到木台一侧,排队站好。 用徐贵花的话说,这就是一个入院仪式,用来区分以后的修炼方向,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儿修炼天赋,就能过关。 徐福对此大皱眉头,他现在可使唤不了一丝一毫的灵力,这可如何是好? 悄悄往后站了站,徐福想着先看看再说,此时第一个新人已经到场中行礼了。 “喝!” 只见第一个上台的新生运足气势,暴喝一声,猛地打出一拳,这一拳看上去没什么力道,可却在拳锋处闪过一丝火光,然后就收了架势。 “当!” 一声锣响,那名有点儿不知所措的学子便被叫到木台的另一侧,一位师兄早已准备好了院服,微笑着交给这位新人。 这位新人喜笑颜开,当即将外袍披在身上,朝着木台另一侧的几个新人挥手。 看着那身淡绿色的院服,徐福这才发现其中的差别。灵院所有学子的院服都是一样的制式,一样的颜色,唯有一处地方不同,就是左胸处的纹饰。新人的院服纹饰是一棵小树,而徐贵花的院服胸前有两棵,还有刚才那个蔡犁,胸前绣了三棵小树,以此来辨认是第几年的学子,倒是十分简单。 之后其他新人也陆续上到木台,有展示拳脚的,有施展术法的,最离谱的是徐福之前那个人,居然表演了一手胸口碎大石,这些人无一例外都领到了新生院服。 轮到徐福上台,徐福也有模有样的给老师和师兄们行礼,然后就呆立在原地。 “等什么?”魏武出声问道。 “那个,我也想来个胸口碎大石,但我没准备石头。”徐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如今的状态比较尴尬,灵力被封印,术法就用不了,力气虽然恢复了几分,但到底有多少自己心里也没谱,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皮糙肉厚的身体了。 徐福话音刚落,台下就发出一阵哄笑,只有徐贵花一脸担忧,仔细回想附近哪里有大石头。 “你也太不把春材灵院放在眼里了,给我下去!”魏文脸上有几分怒色,语气十分严厉,像徐福这样的人他这些年也见过不少,没半点修炼天赋,却想蒙混过关,虽然春材灵院如今没落,但再怎么说这里也是灵院,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等一下!” 就在此时,台下一人突然站起,朗声说道:“我想和他切磋!” 校场哗然! 第65章 校场扬名 切磋,在灵院中十分常见,同窗之间互相考较修为,并无不妥之处,只要是别故意致人重伤或闹出人命,哪怕受点轻伤,灵院一般也不会追究。但是,切磋都是修为相近的学子之间比斗,第三年的老生找新人切磋的,要是别人开口,必定会招致所有人的鄙夷,可这人是林冒,便没人觉得他在恃强凌弱。 “林冒,你说什么胡话?”魏文有点儿哭笑不得道。 白瑜依旧是面带微笑,魏武依旧冷着一张脸,不过二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名为林冒的学子身上。林冒这个学子可是春材灵院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他不但天赋异禀,而且极为勤奋,第一年末就打败院里的修为最高的老生,自此之后便再也没败过,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狠辣让众老师都咋舌。 不过在他伤了几个老生后,便没人再敢找他的麻烦,他也从不横生事端,只是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面,像今天这样主动提出切磋,还是入院以来的第一次。 林冒身材修长,略显瘦削的脸上轮廓分明,冷漠的表情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刚才那句话虽然是对三位老师说的,但双眼却一直盯着徐福,就像一名沉着的猎人盯着一头凶狠的猛兽。 “他是想替蔡犁师兄出气吧?” 不少人纷纷议论。 徐福认得这人,正是他方才实话实说,替自己解围,此时提出切磋,心里也是略有些惊讶。二人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帮自己? 徐福认为林冒开口跟他切磋就是在帮他,只要能在这人手下撑几招,通过这考较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 “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魏武突然开口,居然就这么答应了。 “点到为止!”魏文有些不喜,忙在后面加了一句,扭头对魏武冷声道:“你盯紧了,新人刚到灵院就被打伤,可是会影响灵院声望的。” 虽是对魏武说,但二人中间坐着白瑜,这话反倒像是向白瑜告状似的。 魏武没搭理魏文,眼神看向徐福,这个新人,他看不透,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灵力波动,也就没法估摸其修为深浅,看上去就是一个从未修炼过的寻常人,可蔡犁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能让蔡犁吃那么大亏,这个新人绝对不简单。 林冒获准后并没有别的情绪,依然是面无表情地走上台,只有林冒自己知道,他有几分紧张。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新人修为几品,但内心深处让他感受到了压力,比那三位老师还要沉重的压力。他要确认这种直觉是否准确,所以他提出与徐福交手。 林冒的上台徐福心里是欢喜的,对他而言简直是雪中送炭,自己正愁着去哪儿找石头表演碎大石,就有人提出挑战,而且是灵院学子中的高手。 这再好不过了! 看着徐福带着笑意的脸,林冒不由得心里一紧,原本握拳的双手缓缓伸开,五指并拢,垂于身体两侧。随后一阵淡淡的青光泛起,将两只手掌包裹住。 “劈风掌?”魏文见状眉头一皱,小声说道:“林冒也太乱来了吧?” 众学子平日里只见过林冒修炼劈风掌,却从未见他用劈风掌与人对敌,想来是灵院中的学子没人值得他施展,没想到这劈风掌的首战居然是用在一个新人身上,难道这新人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少人看向徐福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灵力外化。” 徐福看着林冒的手掌淡淡一笑,心中默念道。对于四品以上的修士,灵力外化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修为越高,灵力所能幻化的事物就越真实,越强大。 不过这林冒的手指也过于修长了些吧,徐福看着林冒比常人要长出半个指节的手指,暗暗称奇。 见林冒迟迟没有攻过来,徐福突然意识到自己若无其事的模样好像有些不尊重对手,就赶忙摆了个蹩脚的防守架势,看得魏文又是眉头大皱。 这架势刚摆好,林冒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徐福身前,这速度居然不在以步法迅捷着称的蔡犁之下,起手就是劈风掌中的绝招。 “劈风三段斩!” 只见林冒的双手划出一道淡淡的青光,砍向徐福的右肩,看上去蔡犁的半月脚如出一辙,但要比蔡犁轻巧许多。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徐福眼里,林冒的劈风掌不是从上而下发力,而是通过扭转身体将胳膊抡成一个圆,从起手时便已开始蓄力,等到徐福肩头,这手掌的速度和力量都已到达顶峰。 即便是以徐福的眼光,对林冒的这一掌也是暗暗叫好,没有怠慢,赶忙侧身闪避。 可林冒这一掌劈空后并未停下,顺势将身体又转了半圈,反手又劈向徐福的脖颈,徐福赶忙又朝前进了半步,手掌贴着徐福后颈划过,惊得魏武猛然站起,心中暗骂林冒胡来,刚才那一下若是打中了,这新人八成会重伤倒地。 魏武原本也以为林冒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新人,给蔡犁出口气,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得意弟子居然一上来就下手如此重,别说这新人了,整个春材灵院的学子又有谁能接得住他的劈风掌。 魏武刚要出手,只觉身旁一阵流光闪过,一个巴掌大小的草人飘到了半空中。 魏武看了一眼身旁端坐的白瑜,只见她正掐着一个法诀,紧紧地盯着台上的二人。 魏武心下大定,重新坐回椅子上。 林冒的第三掌已劈向徐福胸口,速度更胜前两掌。这一招使得实在出色,连一向严苛的魏文也在一旁点头称赞。 相同的招数连续用三段乃是武学大忌,大多数招数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但威力越弱,而且容易让对手抓住破绽。 而劈风三段斩恰恰相反,一掌不中,便可通过身法将其攻势累加到下一掌,到第三掌时,才会达到这一招的顶峰,这也是劈风三段斩的厉害之处。 果然,徐福闪过前两掌后,也被瞬息而至的第三掌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这劈风掌会越打越快。 如今没了灵力驱使身法,这一掌实在是避不过了,徐福干脆就站稳脚跟,准备生扛下这一击。 眼见林冒的手掌即将劈到徐福的胸口,徐福突然觉得周围一阵扭曲,随后眼前一花,整个人一下子出现在三位老师身前。 而原先徐福所站的位置,凭空出现一个巴掌大小的草人,替徐福挨了这记劈风掌。 草人被劈碎,散落在地上。林冒仍旧是面无表情,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一句话也没说,自顾自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盘膝坐定闭目。 “老师,我还能打!”徐福忙向三位老师解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换了位置,但肯定是跟林冒劈碎的草人有关,此时也没空深究,只盼着林冒能再上台,硬扛他几招,这回一定不躲了。 “不用比了。”魏武淡淡说道。 “老师,我……”徐福还想辩解。 “当!” 魏武敲了一下身前的小锣,冷声说道:“别废话,领你的院服去。” 徐福半信半疑地下了台,直到把院服拿到手上,他才确信魏武没有诓骗自己。 “怎么就合格了?”徐福诧异不解。 “这位兄弟,厉害啊!”那位将院服和靴子交给他的师兄连声称赞道:“居然能躲过林师兄两招劈风掌,真是露脸啊!” “原来如此!” 徐福恍然大悟,这林冒虽然一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他的实力在春材灵院还是被认可的,自己仅仅躲过他两招就得到了老生的尊重。 “总算能留下了。” 徐福如释重负,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能去哪儿,心情大好的他又瞥了一眼木台上那个被劈得七零八落的草人。 “师兄,刚才我怎么一下子就到老师那边了?”徐福找到刚才那个夸奖自己的师兄,小声问道。 “那个啊,那是白瑜老师的换位草人,厉害吧!”这位师兄有些自豪地说道:“白老师可是炼器大师,她的换位草人可是当世一绝啊!” “换位草人?炼器大师?” 徐福看了白瑜美艳的侧脸,心中不禁感叹:“不愧是春材灵院,连炼器师都有。” “可惜炼器花费太大了,一般人家哪供应得起?不能拜在白老师门下,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啊!”那师兄也是一脸痴迷地盯着白瑜,略显沧桑地叹息道。 “学炼器要交很多钱吗?”徐福不解。 “钱自然不用交,但炼器可是得耗费许多天材地宝,没钱哪儿耗得起啊?” “看来这炼器跟炼丹一样,都是拿钱堆出来的。” 徐福对此倒是十分理解,他当初学炼丹的时候,府里隔三差五就得来人送药材,他一天到晚不知得“挥霍”多少,现在想想,真是得有钱人家才学得起。 “好!” 一阵叫好声把徐福的注意力又拉回到木台上。 不知何时木台上来了个紫衣少女,手持一根银色长鞭,在台上挽了几个鞭花,突然猛地一抖。 “啪!”的一声脆响,鞭头处冒起一团电火花,众学子发出一阵惊呼,锣声随即响起。 那少女随手将长鞭收回腰间,冷冷地扫了一眼台下起哄的学子,满脸不屑,径自朝着三位老师走去。 徐福正好在台子的另一侧,此时也算是看清了这少女的正脸,模样倒是十分精致,白嫩的脸蛋肉嘟嘟的,像个市集上卖的瓷娃娃,那微微扬着的下巴和眉宇间流露出来了傲气在春材灵院倒是很少见。 等少女走到三位老师跟前时,魏文已拿出一根白玉石色的短棍递给她。 “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场景让徐福也有些诧异,之前的学子可没有这一环。 这少女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下,将短棍接过,稍稍紧握,短棍居然变成了明亮的淡蓝色,十分神奇。 徐福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在书上见过,名为测灵玉,只有一个用处,就是能够检测修士体内的五行之力。昨天在巨才灵院门口,自己也握过一次,不过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五行分五色,金木水火土分别对应着白青黑红黄,越是纯正雄厚,导入灵力后就越是色泽鲜明,除了单纯的五行灵力,还有一些稀有的旁枝,被统称为异灵力。例如这个淡蓝色,就是在木灵力中混入金灵力而衍生出的雷灵力,这些特殊的灵力,虽与五行之力同根同源,但相比较单纯的五行之力,自然有些特别之处,与之对敌,若不了解,很容易吃大亏。可惜异灵力的修炼功法极少,而且大多掌握在几个世家手里,寻常修士即便有修炼天赋,也没有适合的功法来修习,只能做出取舍,选取单一的灵力修炼。 徐福是亲身体会过雷修士的厉害之处的,过去这么多天,他与严横的对战依然历历在目,那瞬息而至的奔雷拳,惊人酸麻的雷灵力,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 少女以后就再无人上台,这新人入院的考较也算是结束了,魏文和白瑜两位老师又简单说了几句,无非就是恭喜新学子入院,切记勤奋修炼之类的言语。 “同室师兄会告知你们院规,今日将一切收拾停当,不得随意离院,等候通知。”魏武对着众学子冷声说完,简单跟魏文和白瑜打了声招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白瑜和魏文也一同离去,众学子这才呼啦啦,一下子散开,呼朋引伴,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整个校场立马热闹起来。 “师弟!没看出来,深藏不露啊!” 还没等徐福回头,徐贵花已经一把搂住徐福的肩膀,高声笑道:“连咱灵院第一高手的劈风掌都能躲过,难怪不怕蔡犁,你以后也算是咱灵院的名人了!” 徐福苦笑一声,没有应声,不过倒是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他这里,虽没有什么敌意,但还是有点儿不自在。 徐贵花很是享受这种“礼遇”,颇为得意地向其他人介绍:“徐福,我兄弟!” 还没走出校场,突然一个人影闪身到二人身前,吓了徐贵花一跳。 “林……林师兄?”徐贵花还是第一次跟这位灵院的风云人物打招呼,说话有点儿磕巴。 林冒没有理会,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徐福,徐福心中坦荡,也没有其他学子对林冒的敬畏,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但没有一点儿示弱的意思,场面看上去倒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周围人见状,赶忙远远躲开,连一向话多的徐贵花都一时头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能缓和当前这个紧张气氛。 徐福一个新人,闪过林冒的两记劈风掌,而且是在全院学子面前,这无异于当众打了林冒的脸,任谁恐怕也脸上挂不住,此时找来的目的,众人也心知肚明,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息。 “都怪这小子不懂事。” “林师兄……”徐贵花还是开口了,此时他不能像其他人那样不管不顾,若是此时连句话都不说,今后还有什么颜面来面对这位师弟。 “第三掌你想怎么解?”林冒没理睬徐贵花,冷声朝徐福问道。 徐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林冒的意思,笑着答道:“解不了,硬扛。” 林冒听完,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神色,转身便离开,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学子,激烈地讨论。 “走走走,吓死我了,先回去喝口水压压惊。”徐贵花赶忙拉着徐福朝前走。 没有几步,徐贵花发现徐福突然停下脚步,顺着徐福的视线望去,那个紫衣少女正在校场的边缘望着二人,显然是在等他们。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徐贵花看了一眼身旁的徐福,又看了眼可爱的少女,十分老成地摇头叹息道。 第66章 磕头认错 徐福继续朝前走着,他自然也看见了那个等在校场边的少女,心里还在猜想这少女是不是找自己的,就有一个令人生厌的声音已传进耳朵里。 “这位师妹,在下白承,这厢有礼了!” 不知白承从何处窜出来,依旧是一身白色装束,手中还把玩着两颗牛眼大小的墨绿玉丸,不时地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紫衣少女眉头微皱,没搭理白承,依旧是盯着缓步走来的徐福。 “呦!这不是徐美人儿吗?” 白承没得到少女的答复,有点儿自讨没趣,不过也没朝这少女发火,看了眼少女盯着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调侃起徐贵花来。 “我昨天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胭脂呢?”白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是听说今年新人有个美人坯子,特地赶过来的,一见紫衣少女果然不俗,只是没想到在紫衣少女那边碰了钉子,他得把火发出来才行。在春材灵院,除了林冒,学子中还没人敢不把自己当回事,正好也让这新来的小妞见识见识。 “没忘没忘,白公子的话我哪儿敢忘,这不是有老师在吗?让老师看着多不好。”徐贵花满脸赔笑道。 “原来是故意的啊!看来得刮目相看,来了新人就觉得自己资格老,不把我当回事儿了,是吧?”白承说话的时候掏出了插在腰间的折扇,猛地展开,露出扇面上孤零零的一个大字。 “风”。 徐福和徐贵花并肩而行,原本二人身侧和身后还有不少学子,见白承亮出折扇,纷纷避让,徐贵花更是脸色大变。 “白公子,别……”徐贵花还没等说完,白承已经朝他扇了过去。 看似轻描淡写地一扇,竟然引动起一阵强风,迎在风口上的徐贵花竟是整个人被吹了起来,如同断线风筝般朝后飞去。 徐福对风极为敏感,在强风袭来时,立马退了半步,顶住风势,见徐贵花倒飞而去,又极快地出手抓住他的手腕,没让他被风吹走。 这风来得快,去得也快,风止之后,徐贵花落回地上,不过脸色煞白,显然是吓得不轻。 白承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原本想在新来的师妹面前表现一下,没想到一个新人居然有能耐能顶住风来扇,再看这水灵的师妹,眼神也一直落在这个新人身上。 徐贵花是见识过白承的这扇子的,磨盘大的石头都能扇得动,凭他的本事是万万顶不住的,可刚才自己的手腕如同被铁箍扣住,任这风吹得再狠,也是纹丝未动,实在是匪夷所思。 徐贵花又重新审视了一下徐福,惊讶之余不禁感叹:“不愧是能和林冒过招的高手啊!” “走吧。”徐福抖了抖刚才被吹得有些凌乱的院服,扫了白承一眼,随即朝徐贵花说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白承冷哼一声,一手捏了个法诀,口中默念几句,猛地将手中风来扇挥了下去。 一把犹如实质的风刀被挥出,疾射向徐福胸前,徐贵花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这风刀已近在咫尺。 “小……” 徐贵花想说句小心,可就见徐福一巴掌将风刀拍碎,那个“心”字又生生咽了回去。 再看徐福已经一步步逼近白承,此时这位飞扬跋扈的白公子也有些慌了,不自觉地退了一步,折扇已举在身前。 “你想干什么,我爷爷可是……” 白承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喉咙一紧,他整个人竟是被徐福一把掐住了脖颈,然后举了起来。 白承脸憋得通红,一双手在徐福的手臂上无力地拍打,可惜只是徒劳。 “使风刀你可差远了。”徐福不屑笑道,“听好了,我不想在这儿看见你,滚远点儿!” 随手一甩,白承便被摔到一旁,打了几个滚,迟迟没有起身,只是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地喘着粗气。 白承那两个吓得不敢动弹的跟班此时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赶忙上前搀扶,其中一个将白承背起,朝远处跑去。 回头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徐贵花,徐福憨憨一笑,叫道:“师兄,走吧。” “喂!你敢不敢接我两招?”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春材灵院女子极少,徐福刚才在排队等着上台时就看得很清楚,学子一共不足百人,绝大多数都是男的,女学子只有不足十人。此时说话这人不用猜,肯定就是那个甩鞭子的紫衣少女。 “走了。”徐福见徐贵花停住脚,又叫了一声。 “这……不是找你的?”徐贵花诧异问道。 “不是,我又不叫喂,对了,学院只发院服,没有鞋吗?”徐福不愿理睬那少女,心说有本事找林冒切磋去,欺软怕硬算什么本事。 “你……”那女子见徐福如此目中无人,登时勃然大怒,一抬手,长鞭已如灵蛇般直奔徐福而去。 “怎么就不能安生安生了!”徐福心里很无奈。一抬手,已将那紫色长鞭抓在手里,一阵酥麻的感觉从手心传来,竟是熟悉的雷灵力,不过这跟奔雷拳差太多了。 “你……你……快给本小姐松开!”那女子尽力催动灵力,可眼前这人像是木头做的,居然对雷电之力丝毫不在意。 “道歉!”徐福冷冷地说道,他抓住鞭子的时候也感受到了鞭子上的力道,若是打在寻常人身上,少不了得皮开肉绽,像这种视他人如草芥的蛮横之人,实在是让人火大。 “做梦!” “那我就不客气了。” 徐福话音刚落,猛地一拉鞭子,那女子便朝他飞了过来,再将手中的长鞭一抖,那鞭子便如同一根绳子,在这女子的腰上缠了两道。 紫衣少女手里握着长鞭不肯松开,这倒是帮着徐福在绑自己。 徐福再用力一扯,那少女竟像陀螺一样打起转儿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敢惹我,就把你吊到树上喂虫子!”徐福恶狠狠地说道。 这倒是把那个还晕乎乎的紫衣少女给吓住了,愣了一下,随后眼眶一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声哭倒是让徐福不知所措了,他虽然想教训一下这个少女,但没想过会把她弄哭,此时校场的人已经不多了,所有人听到哭声都扭头来看,有几个甚至已经走远了又跑回来看。 徐福无奈,只好给徐贵花使了个眼色,可没想到一向能言善辩的徐贵花此时也是一脸懵,显然也没什么主意。 “行了,你走吧!” 徐福一甩手,松开了鞭子。 紫衣少女闻言哭声更大了,连鞭子也不捡,那模样就跟徐福把她怎么着了似的。 “大小姐,你想怎么样?我都放过你了!”徐福无奈道,之前的火气已经烟消云散,这种情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谁……谁用你放,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个什么道理,继续大哭。 此时校场外已站满了人,徐福这一下可算是更“出名”了。 徐福也没想到这位看上去高手气质十足的大小姐居然这么脆弱,也没怎么着就哭得昏天黑地,本来想小小教训她一下省得以后再找麻烦,哪想一下子捅了马蜂窝了,如今是进退两难。现在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若是不管不顾地走了,脊梁骨非让人戳断不可,可是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啊,这姑娘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你先别哭行不行?”徐福无奈道:“你说怎么样吧?凡事好商量!” 听徐福服软,紫衣少女哭声渐小,不过还有止不住的抽泣。只见她随意用衣袖擦了把脸上的眼泪,盯着徐福恶狠狠地说道:“站着……不准动!” “行,说好了,不准再哭了。”徐福把院服脱下来交给徐贵花,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儿,他很清楚对方要干什么。 不出所料,只见紫衣少女捡起长鞭,捋顺后,挽在手里,深吸一口气,猛地朝徐福一甩。 “啪!” 一声脆响。 鞭子实实在在地抽在徐福胸口,将徐福胸前的布衣都抽破了,可徐福却纹丝未动。 徐福猛地皱眉,倒不是胸口疼,只是身上这套这可是除了院服以外,唯一的一身衣服了,徐福有些心疼。衣服虽然不值钱,但徐福现在身无分文,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有钱换身新的呢。 “行了吧?”徐福无奈问道。刚才那一鞭打在身上,看上去颇具声势,其实连道白印子都没留下,若不是衣服破了道口子,许多人肯定会以为这鞭子根本就没抽上。 “不行,还有一鞭!”紫衣少女瞪着哭红的双眼,忙叫道。 “那你快点儿!”徐福说着,干脆把外衣脱了下来,露出赤裸的上身,他的肉身可是用壮体丹重塑过的,精致匀称,引得围观的众多男学子都发出一阵惊呼。 “你干什么?”紫衣少女见状大窘,忙把脸转到一边。 “我这衣服不结实,你赶紧打。”徐福坦然说道,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愿光着身子,只盼着这位纪大小姐赶紧打完,自己好离开此地。 “淫贼!” 见徐福不耐烦的模样,紫衣少女心中大怒,也不再扭捏,手中长鞭举过头顶,隐约可见的白色电光缠绕在鞭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碎魂鞭!” 长鞭挥出,电光刺眼,整条长鞭犹如一条雷蛇冲向徐福。 围观的众人只觉得寒毛根根竖起,不约而同地退了两步,生怕这鞭子没长眼,殃及池鱼,唯有徐福一脸淡然。若是没和严横交过手,或许还会对这稀奇的雷性功法有些忌惮,不过徐福早已今非昔比,相比较封灵派掌门的雷拳,这雷鞭只能算是小孩玩意儿。 眼睁睁看着那闪烁着电花的鞭子打在徐福胸口上,不少人发出一声惊呼,实打实的挨上这么一下,恐怕得受重伤吧! 徐福本想挨了这鞭子后假装一下,也好快点儿打发了这位大小姐。 没想到这鞭子抽到身上,徐福突然浑身一阵酥麻,如同中了严横的风雷拳,不禁抽搐起来,随即捂着胸口瘫软在地上。 而在众人眼里,徐福却是被一鞭子抽倒在地,徐贵花赶忙上前搀扶,见徐福五官都扭曲了,心里更慌了。 “怎么回事?”魏武突然出现见徐福的模样,立马变了脸色,质问道。 “魏武老师,是这样……” 还没等紫衣少女回答,早有学子悄声跟魏武说道。 “你叫什么?”魏武一改之前的随意模样,正色厉声问道,他自然认出这个少女,不过刚才入门考较时没注意这少女的姓名。 “我叫……清露。”紫衣少女犹豫了一下,嘴上应着,眼神却落在徐福身上,从第一鞭的时候她就感受到徐福的不凡之处,那一鞭子好似甩在一块生铁上,正因如此,她才使出绝招,没想到这人如此不中用。 紫衣少女方才那一鞭也实在解恨,气算是消了,不过看着一脸痛苦的徐福,她也有些后悔下手太重,不过让她开口道歉是万万不能的,一抬手收了鞭子,不顾魏武的叫喊,转身施展身法迅速离开了校场。 “人走了!”徐贵花看着依旧表情痛苦的徐福小声道:“别装了。” “你看出来了?”徐福接过院服,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最初时却有一瞬间,徐福确实感觉浑身酥麻无力,就像中了一记奔雷拳似的,应该是那少女的雷鞭引动了体内的伤势。徐福倒下可不是装的,不过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徐福干脆继续假装一下,省得这位大小姐纠缠。 “你装得也太假了,也就骗骗那个小姑娘。”徐贵花看着把院服随意套在身上的徐福,笑着说道。虽然徐福演得很浮夸,但效果还不错,围观的人见徐福没事,没热闹看了,也都纷纷散去。魏武临走前,颇为玩味地看了徐福一眼,这让徐福感觉后背有点儿发凉。 …… “师兄,出什么事了?”等二人回到住处,徐福见徐贵花一路上脸色一直很难看,小声问道。 “兄弟,你今天闯大祸了。”徐贵花眉头深皱,他一路上想了很多,但也没想到什么解决的良策。 “什么大祸?” “你不该出手打白承的。” “为什么?” “他爷爷是副院长啊!” “之前白承挨过揍吗?” “没有,都知道他爷爷是副院长,也没人跟他一般见识。” “难怪这么嚣张,师兄,有个事你得信我,有些人,你越是退让,他们就越得寸进尺。” “师弟啊,你是没让人欺负过,还不懂!” 徐福看着苦大仇深的徐贵花,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淡淡笑道:“我是被欺负得多了,所以才看得明白。” “徐贵花,给我滚出来!”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徐贵花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赶忙开门,徐福也凑过去看。 门口站着三个壮硕少年,身材模样近似,看院服就知道是春材灵院第三年的学子。 “徐贵花,听说跟你一屋的小子把白承给打了?”中间一人开口问道,三人年纪轻轻,却是一脸的痞气,看着就让人生厌,徐福刚才在校场没见过这三人。 “三位师兄,这个师弟初来乍到,我刚才已经训过他了……”徐贵花赶忙出门行礼,解释道。 “废什么话,没你的事,让他滚出来。”一人不耐烦地骂道。 “你们想干嘛?”徐福脸色不善地走到徐贵花身前,冷声问道。 “你要是懂事,就赶紧去给白承磕头认错,要是不懂,那我们兄弟就给你顺一顺,看看你哪根筋骨长歪了。” 那学子口气不小,显然没把徐福这个新人放在眼里。 “他们是胡家兄弟,都是四品高手。”徐贵花在身后轻声说道。 “四品?”徐福想了想自己四品的时候,可没这么嚣张啊,灵院的学子都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吗? “你们告诉白承,他要是懂事,就让他来这儿磕头认错。” 第67章 打工挣钱 徐福本想安安分分的在灵院修习一阵子,却总是不得安宁,或是过去在地主家干活被欺负得狠了,又或是胸膛里有那么几分侠气,实在是见不得恃强凌弱。虽然灵力被阴阳伏魔阵封印,方才还被那个叫清露的少女用雷鞭引动了旧伤,即便如此,徐福也没把这三个四品学子当回事,毕竟他可是挨过八品强者的拳头的。 不过徐福也理解徐贵花的怯懦,若是没本事,反抗只会带来更猛烈的欺压。有些人就是把欺侮弱者看作理所应当,一旦遭到反抗,他们就会认为受到了莫大的挑衅,势必将这个反抗者视为眼中刺肉中钉,直到把他踩在脚下方可罢休。 对此,徐福深有体会,也很清楚这样的人之所以这么嚣张,说到底,就是就一个原因,欠揍。 显然这胡家三兄弟和白承一样,都是欠揍的货。 徐福大步迎向胡家兄弟,还没等徐贵花反应过来,就听到几声惨叫,胡家兄弟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刚才凶神恶煞般的模样不见了,只有三张因疼痛扭曲的丑脸。 徐贵花愣住了,徐福这次出手比在体修校场还让他吃惊,要知道这三位可是春材灵院修为顶尖的学子,听说还要代表灵院参加大比。就是这样三个高手,居然如此轻松的就被徐福撂倒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之前徐福躲过林冒两掌,徐贵花还以为是林冒手下留情,如今想来未必如此,可想想徐福刚入院时的落魄样子,实在是和自己心目中的高手模样差别太大了。 “对了,师兄,咱们灵院去哪儿能挣钱?”徐福收拾完胡家兄弟,看着愣神儿的徐贵花,突然想起自己的午饭还没着落,也不管躺在地上呻吟的那三个,若无其事地问向徐贵花。 “啊?那个……在工勤房。” …… “师弟,你是几品修为?” 去工勤房的路上,徐贵花思前想后,终于在迈进工勤房之前问出口。每个人对待这个问题态度不同,大多数学子若是修为上有所突破,巴不得全院师生立马知道,但也有些人,很反感别人问他们关于修为的问题,例如林冒。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徐福笑道,他倒不是故意隐瞒,而是确实不知道该怎么算。 “没事,等上课的时候问问武老师就行了。这些就是咱们能干的活。”徐贵花听徐福这么说,松了口气,也就没再追问,而是指着一面墙说道。 看着徐贵花指着的那面墙,徐福眉头已微微皱起,心中不禁感叹:“这也太少了。” 眼前一面墙上贴着许多巴掌大的纸条,每一张上都写着干什么活,得多少报酬,有清扫、帮厨、整理、搬运等等。徐福感叹的当然不是活少,而是报酬太低了,像清扫灵院,每天清晨都要干一回,也仅能挣一碗面钱。 徐福一边摸着自己亏待了许久的肚子,一边仔细寻找,看看有没有报酬高一点儿的活可以干。 功夫不负有心人,徐福走出工勤房的时候,心情很是舒畅,手里捏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搬送灵矿,每日三银。” “师兄,这个活去哪儿干?”徐福把纸条朝徐贵花摆了摆,期待地说道。 “背面都写着。”徐贵花答道,他跟徐福一样,一入院就开始来这里接活,对这里太熟悉了,墙上的字条他几乎都能背过,所以他正在做的两份工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报酬比较不错,而且不会耽误上课。 “炼器房,白瑜?”徐福翻过来,轻轻念道。 白瑜不就是那位女老师吗? “徐福兄弟,这个活可不好干,你还是换一个吧。”徐贵花撇着嘴说道。 “怎么了?”徐福不解。 “这活要是好干,哪能轮得上你,早就被抢了,白老师那些灵矿都死沉死沉的,之前很多人去试了,没一个能撑下一天来的。” “没事,我有力气,等我挣了钱,请你吃好的!”徐福可不怕沉,如今没法驱使灵力,能靠力气吃饭已经十分好了。 “行,师弟你先去试试,要是真能帮白老师干活,也挺让人眼馋的。” “眼馋什么?” “白老师可是咱灵院的第一美女!别说咱们灵院了,那个巨才灵院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听说巨才灵院有好几个老师都因为偷偷来咱灵院给白瑜老师送东西被白院长打断了腿。” “这位白院长霸气啊!有机会真想拜会一下。” “还是别了。”徐贵花苦笑道。 “为什么?”徐福不解。 “你之前揍的那个白承,就是他孙子。” …… 今天的所有的学子都未安排课程,因此这灵院比往常要热闹一些,毕竟都是半大的少年,心性未定,还是喜新好动的年纪,第二年第三年的学子充分表现出了春材灵院对新学子的欢迎,院里不时地就能看到三五成群的老生带着一个新人在灵院里闲逛的场景。 “师弟,我还得去帮厨,你先随便转转,等我干完活给你捎饭。”徐贵花看了眼天色,朝徐福嘱咐了一句,便朝不远处的饭堂一路小跑而去。 此时离中午还早,徐福看了眼手里的纸条,索性一路打听,寻到白瑜老师所在的炼器房,想打听一下什么时候开始干活,徐贵花也不宽裕,总不能一直蹭吃蹭喝。 站在炼器房门口,徐福略有些吃惊,他原本以为这炼器房就跟丹房差不多,没想到居然这么大。 徐福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杂乱的声响,像是打翻了什么器物。门并未关,徐福侧身一看,就见一个炉灶里正朝外喷涌着赤色的火焰,眼看就要把灶边堆的灵木引燃了。 “怎么没人管啊?”徐福一边在心中嘀咕,一边慌忙跑过去,扫了一眼灶旁,果然有灭火沙,提起装沙的木桶,猛倒进灶里,火立马熄了。 徐福长舒一口气,幸亏自己来得及时,要不然这暴走的灵火非把这房子点着不可。 “你怎么懂这些?”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吓了徐福一跳,他还以为屋里没人呢。 “白瑜老师?”徐福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不确定地打了个招呼。 眼前这女子此时脸上黑一块灰一块,根本看不出什么模样,身上穿着一身宽松的粗布衣,还戴了一双不知什么材质的长筒手套。 若不是徐福对她头上的发簪有些印象,一定会把她当做在炼器房帮忙干活的。 “是我,你学过炼器吗?” 今年新人不多,白瑜自然认出了她在校场上用替身草人救下的徐福,有些惊喜地问道。边说着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随即又多了一道黑色痕迹。 “不懂,我之前有个师父,是个炼丹师。”徐福答道。 “你是炼丹师?”白瑜打量着徐福,惊喜道。 “我炼不了丹。”徐福苦笑道,他总不能说自己去封灵派偷了九品仙草,然后被人封了灵力吧。 “没关系,只要肯下功夫,炼体一样也能有出息。”白瑜只当徐福是那种天资拙劣,被逐出师门的炼丹师学徒,忙安慰道。 “你来这儿干什么?” “老师,我是来做工的。”徐福拿出那张纸条,递给白瑜。 “不好意思,是我忘写了,我这儿需要的是三品以上的体修,这些矿实在是有点儿……”白瑜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 “老师,我有力气。”徐福忙说道,这个全灵院最挣钱的活,可不能这么白白溜了。 “你才刚入灵院,恐怕……” “让我试试吧!” 看着徐福一再坚持,白瑜无奈一笑,“好吧,你跟我来。” 炼器房从外面看上去很大,走在里面才能看出,其中还分了好几个房间。 白瑜引着徐福打开旁边一扇门,门外是一片开阔空地,此时正乱七八糟堆着许多兽皮口袋。 这些口袋大小相仿,也就三尺多高,约莫一抱粗,都是满满当当,在这空地中央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就是这些。”白瑜指了指这座“小山”,对徐福说道:“要把这些灵矿搬到化金炉旁,你可以试试,不过别勉强。” 白瑜交代完便转身进了炼器房不知忙什么去了。 徐福上前打量着比自己还高的“口袋山”,就近抓起一个口袋,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提,差点把自己闪倒。 “这也没多重啊!”徐福提着口袋又掂量了两下,“这有什么难的?” 把院服和上衣一脱,抄起两个口袋用胳膊夹住,两手又各提了一个,脚步轻快地进到炼器房里,扔在炼器的炉灶旁,转身又去拿。 送了一趟,徐福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活要三品以上的体修来干了。这口袋里装的是灵矿,搬运时难免与身体有接触,灵矿中灵气会与修士自身的灵力相互影响,灵矿中的灵气未经炼化,浑浊霸道,这就需要搬运者催动灵力来抵抗,这对下品修士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趟,两趟,三趟…… 徐福腿脚麻利,再加上一个人顶四个人,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把那座“小山”全搬进了炼器房,整齐地堆放在化金炉的旁边。 搬完最后一袋时,白瑜刚好回来,此时她已洗了澡,换了衣裳,又变回之前那个清丽模样。 看着炉灶旁堆得满满的口袋,愣了一下神儿,又看到光着膀子的徐福,脸微红了一下。 “这都是你搬进来的?”白瑜惊喜地问道。 “是啊!”徐福笑着回答,如果这样就行了,那以后吃饭就不用愁了。 “你先去洗洗,从那个门进去有一眼温泉。” 徐福道了声谢,找到自己的衣裳,跑去洗澡了。虽然没出多少汗,但这些装灵矿的口袋都不干净,身上早就蹭满了尘土和矿渣,能洗洗最好了。 一开门,徐福赫然发现这间屋子里居然就是一个石潭,只留了进门的那几尺宽的地方可以放些东西,石潭里的水很满,而且不停地缓缓向外流,水面微微冒着热气,并不似山泉那般清澈见底。 脱了个精光,徐福小心地下到温泉里,走到正中才发现,水不算深,只到他胸口,边缘处还要浅一些。 “这也太舒服了吧!” 徐福还是第一次洗温泉澡,感觉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浑身上下的毛孔好像都打开了,说不出的受用,再加上这氤氲的热气,让人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福听到一声轻咳,猛然醒过来,他也没想到竟然睡着了,胡乱搓了两把,赶忙从温泉里爬出来,没等身子晾干,就把衣裳套上,回到炼器房,此时白瑜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这是你的工钱。”见到徐福湿漉漉的模样,白瑜微微一笑,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个小钱袋说道。 “这么多?”徐福拿起掂了掂,感觉不太对,打开看了看,惊喜道。 “以后隔两天来一趟,都能拿这些。”白瑜微微笑道,她给徐福的钱袋里装了十银,原本她就是想找三个人来搬运这些灵矿的,没想到徐福自己这么快就能干完,而且看上去仍有余力,实在是意外之喜,若是能留住他,以后便少了一件心事。 “好!” 痛快地答应,开心地出了门,徐福看了眼天色,已经过了中午了,饭堂已经关门了。好容易赚到钱,徐福索性出门采买了一番,除了一些日常用到的琐碎物件,还买了一整只烤羊,两坛酒,东西太多,又花钱请了酒馆的店小二帮忙,这才带回住处。 “师弟你这是……”徐贵花看到这一大堆东西一时哑口无言。 徐福忙把今日在白瑜处做工的事讲了讲,听得徐贵花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今天我请你。”徐福扯下一条羊腿,连同那坛酒递了过去。 徐贵花看着眼前的酒肉,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小心地接了过来。 “什么也别说了,师兄,多谢你这两日照顾,吃着喝着!”徐福见徐贵花还有些不好意思,一边撕扯着羊肉往嘴里塞一边说道,那酒坛早被他拍开泥封,猛地灌了一大口。 从上一次在九宫山醉过后,徐福发现自己有点儿喜欢喝酒了,路过酒馆时,闻到酒香,就买了两坛,虽然味道比那“千日醉”差得远,不过配上羊肉,也能将就。 “青叶酒啊!”徐贵花小心地解开泥封,趴在坛口贪婪地闻了闻,有些陶醉地说道。青叶酒算是当地最好的酒,这一坛少说也得一百钱。徐福居然能接下白老师的活,他打心底为他高兴,本想跟徐福说道说道细水长流的重要性,可自打闻着这酒香,就什么都忘了。 一只肥羊,除了一条后腿撕给徐贵花,其他的都尽数进了徐福的肚子,饿了几天的肠胃总算填补了一下,仍旧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总算不用因为吃饭发愁了。”徐福心中感叹,把喝空了的酒坛随意扔在桌上。 再看徐贵花,一条羊腿吃了小半,此时正两颊微红眼神迷离地抱着那个酒坛,跟抱着什么宝贝疙瘩似的。 “原来也是个好酒之人。” 徐福笑了笑,新的床褥已经铺好,徐福简单收拾了一下,徐福正打算趁着酒劲儿赶紧睡觉,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第68章 四大上灵院 “谁啊?”徐福刚躺下,听到敲门声有些不耐烦地叫道,头有点儿晕,不想动弹。猜测该不会又是白承找来的帮手吧,看来得找机会再狠狠揍他一顿才行,这还没完没了了! “魏武。”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魏武?魏武老师!”徐福先是一愣,猛地坐起,忙去把门打开,门口果然站着一个冷着脸的大汉。 “跟我来。” 魏武似乎闻到了屋内的酒气,皱了下眉头,冷冷说完转身便走。 徐福不明所以,赶忙跟上,他对魏武的印象很好,相信他作为老师总不能是来为白承出头的吧。 走到一处的空地,魏武突然脚步一停,转过身来就是一掌,劈掌如刀,转瞬即至。 徐福没想到魏武会突然发难,下意识地一侧身,险险避过。 魏武一掌不中,身子一扭,又有一掌倒劈向徐福脖颈,比之前那一掌快捷许多,这手上也泛起淡淡的青光。 “劈风掌!” 徐福认出了这一招,不过已无力躲闪,魏武的劈风掌比林冒使得更快,在没有灵力施展步法的情形下,徐福第二掌已躲不过了。 徐福只觉得脖子一凉,那记手刀从徐福脖颈旁略过,再看魏武,他手上的青光已散去。 “攻我。”魏武收手后一句话也没解释,只是冷冷说道。 徐福微微一愣便一拳就打了过去,痛快利索,这让魏武原本冷漠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赞许。 魏武有心试试徐福的力气,也不用术法加持,就那么一拳迎了过去。 拳拳相碰,沉闷无声。 徐福与魏武各退一步,稳住身形,不远处路过围观的数名学子看到这一幕,发出一阵惊呼。 新人,竟然跟魏武老师打成平手。 哪怕是临近毕业的第三年学子此时也都是跟没见过世面的新人一样,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眼前这一幕实在是骇人。 将魏武击退,徐福并未因此沾沾自喜,魏武这拳头上没有一丝后劲儿,显然是未动用灵力,在他全力一击下,也只是平分秋色。而且徐福一拳打完,半边身子又是一阵剧痛,是在封灵派受的伤还没恢复,看来还是不能太用力了。 此次来到灵院,徐福的目的本就不是为提高修为,而是希望学到一些打斗招数和技巧,一旦他的灵力无法恢复,至少还有点儿自保之力。从魏武的两次出手来看,这位老师肉身强横,出手很有分寸,做事很直接,此行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给白承出气,多半是想摸清楚自己的深浅,想摸清自己这样一个没有灵力,不懂武技的新人,两招足够了。 “明日课后到校场找我。” 魏武扔下这么一句,转身便走,干脆利落,跟他的出手一样。 当夜,整个灵院炸开了锅,一个名字至少被提及百次。 新人徐福,力敌魏武! 徐福自然不知道自己一夜间成了灵院的风云人物,该睡睡,该吃吃,第二日一早便在徐贵花的告知下来到一心堂,等着上课。 新人最初的学习并不是在校场,不管是体修还是法修,所有学子都要先学德行,由灵院的院长亲自来讲授。 来到一心堂徐福才发现,这里其实就跟村里的私塾差不多,正中的台子上有一张椅子,是老师坐的,学子两人一桌,坐在一根长条板凳上。桌凳的许多地方都有了裂痕,桌面都被磨得极为光滑,上面零零碎碎刻着许多前人留下的无聊印记。 徐福来得最早,在堂内转了一圈,挑了个靠前靠窗的位子坐下,闲来无事就欣赏起前人的“大作”来,虽然刻得粗糙,但仔细辨认也能大体明白是什么意思,别有一番趣味。 不多时,便有学子陆陆续续地进到一心堂内,不只是今年的新人,还有第二年的学子。看到徐福,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远远地坐着,眼看其他地方都坐满了,徐福身旁和后面却依然空着,这让徐福有些诧异,他自然看得出其他学子对自己似乎有些畏惧。 “这是怎么回事?”徐福虽然很习惯一个人,但不是真心喜欢,他也不喜欢被孤立,此时让他突然有一种之前在地主家放牛的感觉。但脚长在别人腿上,对此他也无能为力。 临近上课,一抹紫影闪进一心堂,只见那人扫了一眼,看到满满当当的人,眉心一皱,又看到徐福身边的空位,便径直快步走了过来。 看着来人腰上的长鞭,徐福暗暗苦笑,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冤家同窗了。 徐福对这位大小姐真是不敢恭维,出手狠辣不说,打不过就哭谁受得了,见她朝自己这边来,徐福忙把头转向窗外,心里默念着:“坐到后面去,坐到后面去。” 一阵香风飘过,徐福不禁叹了口气,突然有点儿后悔自己选了这么好的位置,那位清露大小姐已在他身旁坐定。 清露刚坐好,一位须发雪白老者随之进到一心堂内。 这位老者矮墩墩的,虽然银发银须,但容貌红润丰满,用“鹤发童颜”来形容最为贴切。只见他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干净整洁,脚步沉稳地走到一心堂最前面的讲桌旁。 “学子起身!” 一个坐在靠门处的学子一声号令,众人纷纷站起来。 “行礼问安!” “院长好!” 新人们之前也没学过这些,只好有样学样,不过学得乱七八糟。 院长对此毫不在意,笑着挥挥手让大家坐下,只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叫李逢春,便开始了他的讲授。 讲授的内容主要是要培养自己的德行,正心正气,戒骄戒躁,勤奋上进等等。 讲授内容枯燥,这位李院长说起话来也慢慢悠悠的,新人大多昏昏欲睡,这位院长也丝毫不介意,自顾自地讲着。 徐福也早已神游天外,突然有人戳了一下自己的腿,一只白嫩的小手递过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行字。 “你把魏武打败了?” 纸条上的字写得十分娟秀,很难想象这居然是出自眼前这个野蛮大小姐的手笔。 “嗯?”徐福看到这句话心里一惊,这是从何说起,也不知怎么回答。 见徐福不言语,清露只当是徐福默认了,转过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好容易熬过这个时辰,等到院长起身出门,一心堂这才又热闹起来。 “你跟我来!”清露丢下一句便转身出了一心堂,引得不少学子纷纷侧目。 “这小妮子指使人指使惯了吧!”徐福心中暗骂一声,也出了一心堂。 清露一直走到一处僻静处才回过身来,发现身后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到徐福的踪影,才意识到徐福是故意不来赴约,登时怒火中烧。看着身旁的一块石头,仿佛看到徐福那张令人生厌的脸,解下长鞭狠狠甩在石头上,那块面盆大小的顽石受了无妄之灾,一下子裂成数块。 “让我跟我就跟,凭什么?”徐福出门后看都没看清露去哪了,径直朝校场走去,他还得去找一趟魏武。 校场上此时正热闹,春材灵院数量最多的体修学子正在学习修炼,几名穿着干练的老师则是穿插其中,指点修行。 “师弟。”徐贵花正在校场边练拳,一见徐福过来,立马打了个招呼。 “师兄也在呢。”徐福笑着应道。 寻常的两声寒暄像是在这校场上施展了一个上品术法,越来越多的学子把扭头望向二人,有的甚至停下了修炼,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什么?” 一声厉喝让众学子皆是一震,纷纷各归其位,继续刚才的修炼。 魏武在这群学子心中还是很有份量的,也正因如此,徐福才会收到如此多的关注。 魏武自然也看到了徐福,不过没有理睬,直到众学子休息的时候,这才来到徐福跟前,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已经征得院长同意,准你参加灵院大比。” 二人就在校场旁,几个离着近的学子听到这句话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满脸的不可思议,一个入院没几天的新人,代表灵院参加大比,这可是闻所未闻的。 “谢谢老师举荐,不过我不想参加。”徐福极为客气地拒绝道。 “你……” 听到这话的几个学子,把嘴边的那句骂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一个个脸涨得通红。 “你可能还不知道灵院大比是什么。”魏武对于徐福的拒绝也是神色微动,不过立刻又有些明了,淡淡说道:“灵院大比每两年一次,世间排名最靠前的四十二家灵院都会参加,若是在大比中表现出色,不愁没有出路。” 魏武说得很直接,也是很多学子挤破头要参加灵院大比的目的,贫苦出身的学子,修炼可不是为成仙了道,就是为了谋一条更好的出路,这才是最实惠的。 “出路?” 徐福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会儿,若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放牛娃,这无疑是很大的诱惑,可如今…… “多谢好意,不过我还是想留在灵院修炼。”徐福的语气中并没有看似艰难的抉择,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你修炼是为了什么?”魏武很久没有对一个学子说这么多话了,他突然觉得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少年。 “好好活着。”徐福想都没想,一脸平静地说道。 “这么简单?”魏武经常会问学子这个问题,明确这一点对于一名修士来说很重要,不管是为了父母家人,还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明确修炼的目的确实能极大地提升修炼热情。教了近十年,徐福的这个回答魏武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可不简单!”徐福心中暗暗说道,脸上略带苦笑,很多人确实很难理解好好活着有多难,不过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还想做神仙。” “神仙?” 魏武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是想成仙,春材学院可教不了。” “成仙难道也有人能教?”徐福诧异道,本以为成仙得道这种事得全靠自己摸索,没想到还有捷径。 “能不能教我也不确定,但我听说,四大上灵院中,都有对飞升的记载。” “四大上灵院?是排名最靠前的四个灵院吗?”徐福眼睛一亮,赶忙问道。 “上灵院可与寻常灵院大不相同。”魏武的眼神突然深邃起来,“那是所有修士都梦寐以求的地方。” “以您的修为都去不了?”徐福听了魏武的话,感觉得到对方心中的崇敬,皱眉问道。 “我?一把年纪了,还去干嘛?”魏武摇头叹息。 “四大上灵院。”徐福嘴里默念着,心里突然有了些期待。 “参加灵院大比便有机会被四大上灵院选中。”魏武见徐福心动,便将这消息抛出,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得如此苦口婆心地劝一个学子参加大比,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不管落到谁头上,恐怕都够他睡觉笑醒的。 “可我现在没有灵力,恐怕不够资格吧?”徐福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道。 “够不够格就看你这一个月了。”魏武说完便起身离开,一声令下便让休息的学子归位,继续下一轮的修炼。 徐福想着魏武的话,望着校场中的那块神石不由得有些出神,突然耳边响起一阵破风之声,徐福下意识地一闪身,耳畔爆发出一声清脆的鞭响。 看这力道可不轻啊! “臭丫头,你疯了?”徐福怒骂道,这小妮子真是不知轻重,当着这么多老师和师兄的面,下手还是一点儿分寸都没有。 不过令徐福意外的是,这一声鞭响并没有引来众人的议论,连魏武老师都是一副专注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你混蛋!”清露骂着,又一雷鞭甩了过来,她自记事起,走到哪里都被人哄着供着,她屈尊找这个混小子说话,这人居然敢不搭理,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此时见到徐福正傻愣愣地在这儿发呆,清露更是怒火中烧,哪里还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只想在徐福身上抽上一百鞭,以解心头之恨。 “麻烦!” 徐福闪过这记雷鞭,便一个闪身冲到清露身前。 鞭子作为软兵器,远攻固然威力巨大,可一旦让对手近身,其威力便大打折扣了。 徐福看准这一点,趁着清露收招不及,一把抓向清露的肩头,清露则是一掌拍向徐福的胸口。 瞥了眼清露纤细的胳膊,徐福根本没把这一掌放在眼里,任由她拍在自己胸口。 一声雷电的脆响,徐福只觉得胸口如同中了一记大锤,整个人朝后飞去。 清露手掌上的雷光散去,一脸的志得意满。 “掌心雷?” 校场中有人惊呼道,众学子一阵哗然,没想到这个蛮横的小姑娘修为居然如此深厚,居然能使出赫赫有名的掌心雷。 徐福重重地摔在地上,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这掌心雷又一次引发了他体内残留的旧伤,除了让他酥麻无力,还让徐福觉得有些恶心,恨不得把腹中的东西全都吐出来才好。 强忍着酥麻与恶心,徐福挣扎着站起身,盯着清露。眼前这个烦人的大小姐虽然蛮横无理,但手段不容小觑,以他现在的实力,看来不能手下留情了。 第69章 残页 “住手!” 一声厉喝止住强忍着伤痛刚要出手的徐福,喊话的人是魏武。 “想切磋等下课再说。”魏武的语气不容置喙。 清露刚才那记掌心雷占了个大便宜,又听魏武如此说,便瞪了徐福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这事还没完!” 临走前清露扔下句狠话,留下徐福在那儿摸不着头脑,这叫什么事啊? “找茬还找得这么理直气壮?”徐福有些无奈,这个大小姐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说起来师姐也是少商城数得着的大小姐,可论气质论涵养与这个刁蛮妮子有云泥之别。 “也不知道师姐和师父现在怎么样了?”徐福揉着被掌心雷重击的胸口,脑海中都是他们的音容笑貌。 “沉迷男女之事是修炼大忌,好自为之。”魏武路过徐福身侧,撂下一句,便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什么男女之事?谁跟她有男女之事?”徐福懵了一下,突然意识到魏武所指,慌忙澄清。 不过魏武没搭理徐福,倒是有三个院服上绣着三棵树的学子见魏武离开,立马围了上来。 “行啊,老弟,才来两天就有斩获,手段可以啊!” “什么老弟,叫大哥,刚才那妞一看就是匹胭脂烈马,能这么快降服这样的小美人儿,可见大哥手段!” “大哥,怎么称呼,教两招呗。” …… 三个人把徐福围在当中叽叽喳喳地说着问着,根本容不得徐福插话,听得徐福一愣一愣的,敢情刚才被清露拍了一记掌心雷,在他们眼里成了打情骂俏了。 好容易得空解释了一下自己跟清露清白的不能再清白的关系,却引得三人颇有微词。 “不是我说啊,大哥,刚才那小妞起码也得是六品以上的姿色了,再长两年,到上品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怎么这都入不了大哥的法眼吗?”其中一人一脸痛惜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小妮子就交由兄弟我来吧!”说话那人一脸的凝重,看着要去赴汤蹈火似的。 “你一边去,亲兄弟,明算账,这个轮到我了!” 三人一时间争论不休。 “在下徐福,还没请教三位师兄。” “佘远。” “佘进。” “佘丘。” “三位是兄弟啊!” “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三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 徐福看这三人的面容虽然差别不小,但气质倒是极为相似,一样的……猥琐。 “师弟,有点儿事,你来一下。”徐贵花从一旁走过,叫上徐福离开。 “你怎么跟他们搞到一起了?”走出几十丈,徐贵花这才小声问道。 “怎么了?这几个人有问题?”徐福想着这三个人的模样,确实跟春材灵院大多数学子的憨厚纯朴不同。 “也不算坏,就是有点儿……猥琐。” 徐福咧嘴一笑,心说:“看来对这三人的评价都差不多。” “这三人自称三舍兄弟,说什么遇见美人追三舍,咱院里的女同窗早就被这三人调戏遍了,之前还跑到巨才灵院去胡闹,被那边的老师告到灵院,被罚闭门思过十天,刚出来。” “难道他们是……采花贼?”徐福突然想到书中所讲的一种贼人,专门玷污清白人家的女子,如过街老鼠一般。 “他们三个倒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否则早被开除了,就是学了几个没用的小术法,专门拿来逗弄姑娘,你看。” 徐贵花说完,给徐福一个眼神,让他回头。 就见一个女学子正快步从体修校场旁走过,看院服也是个新人。 就见佘丘暗中捏了个法诀,那女学子的落脚处,土地突然凸起一块,那女学子一时不察,被绊了一脚,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突然女学子身下凭空涌出一团雾气,将她稳稳托住,而佘进已施展步法瞬间赶到跟前,将她扶起。 “刚才好险,师妹,你没事吧?”佘远随后赶过来,挥手散去雾气,一脸正色问道。 “这条路怎么还坑坑洼洼的!”佘丘也跳出来,抬脚便将那块凸起的土石踢碎,怒声道。 “师妹,脚伤到了吧?快让师兄看看。”佘进一脸关切地问道,说着就要蹲下去摸那女学子的脚。 “谢谢……谢谢各位师兄,我……我没事。”那女学子退了半步,红着脸小声说道,说完便有些慌张地快步离开了。 “差不多就这样吧。”徐贵花苦笑道,这三人比他早一年进的春材灵院,佘进是体修,佘远和佘丘是术修,三人对修炼之事一直不太上心,总是沉迷于做这些无聊的事,如今已临近毕业,更没人管这三人了,这三人对前程也并不在意,每日还是以逗弄姑娘为乐,只可惜今年新人本来就少,女学子更是只有可怜的三个,这让三兄弟不得不早早来到体修校场蹲守。 说话间,今年的新人已经都聚到一起,站在校场的角落,徐福忙跟徐贵花招呼一声,也凑了过去,然后就领到一本崭新的功法秘籍。 春生心法。 徐福看着封皮上新鲜的墨迹,突然想起工勤房里有个招工抄书的活,对这功法的期待又少了一分。 果然,徐福随意翻了两页便断定,这功法绝不过二品,是最粗浅的呼吸吐纳之法,其中有一小半还是介绍修炼的基本常识,这对于从未修炼过的新人来说,确实有些用处,但对他而言,这些早在少商城学炼丹的时候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想当初在少商城学炼丹的时候……徐福每每想起,都会不由得出神。 “你跟我来。” 魏武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冷声说了一句,便大步离开。 徐福忙跟过去,跟着出了校场后又拐了两个弯,一直走到灵院最高的一栋房屋前。 “进去。”魏武冷声说道。 “干什么?” “选功法。” “怎么选?” “进去就知道了。” 魏武说完便转身离开,临走前扔下一句,“选好以后来找我。” “选功法?”徐福看了看手上的秘籍,又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两扇极为老旧的木门,心里突然有些期待。 “院长?” 徐福一进门,就见一白发老者正倚坐在窗前的一张旧木桌旁,拿着一卷书,听到开门声,抬起了头。 徐福赶忙行礼。 “不用拘束,我也就是来看书而已,你自己转转吧。”院长微笑着说完说完又把目光落到眼前的书册上。 老院长语气轻松和气,也让徐福放下心来,一边打量这屋内的陈设,一边朝前走着。 书册、竹简、卷轴、兽皮……与大门同样陈旧的木架子上放着各色的功法秘籍,徐福小心拿起一个卷轴,发现上面粘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霸王拳,二品上。”徐福撇撇嘴,又将其放回原位。 又找了几部功法,发现最高的也只有三品上,这种品级自然无法打动徐福,他修炼这几门功法,最低的绝尘步法都有四品,更不用说烈风诀和混沌心法了,徐福转了几圈没找到合适了,便直接上到二楼。 一上二楼,立马感觉空旷了许多。 没有一楼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功法秘籍,这一层的书架只有九个。 “劈风掌,四品上。”徐福一眼便看到这一本功法秘籍,犹豫了一下,没着急拿起来。 “再看看!” 徐福打定主意,既然没人管,难得有这种机会,那就干脆找个最高品级的功法,反正品级越高,肯定就越贵嘛! 徐福想起当时七品烈风诀卖出的高价,心中不禁一阵火热,灵院真是来对了,这么多功法居然都是不要钱的。 “玄冰指,五品下。” “水藤鞭,六品下。” “火连城,五品上。” “铜皮铁骨,五品中。” …… 徐福把这一层的功法秘籍一本不落的翻找了一遍,愕然发现,居然连一本六品之上的功法都没有。 六品功法虽然已经是难得可贵,但与七品功法还是有云泥之别的,若是几年前,得到这一层随便任何一部功法都足以让他做梦笑醒,但经历了这么多,徐福很清楚,这还不够,远远不够,这些远不够他在这世上安身立命。 生死关头,功法强一分,活下去的机会就大一分。 徐福将目光投向楼梯处,这栋房子还有一层。 这一层显然很久没有上过人了,楼梯上都铺上一层薄薄的灰尘。为了避免灰尘扬起,徐福脚步很轻,小心地上到三楼,愕然发现这一层居然只摆放着一个书架,显得非常空旷,而且书架上面只有几卷玉简,连一层都没放满,这却让徐福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太乙青木诀,七品上!”玉简上的纸条清楚地写着这几个字,心中大喜,不禁感叹春材灵院真是慷慨,连七品的功法居然都可以随便翻阅。 机会难得,徐福小心翼翼地将玉简拿起,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又试了试其他几卷玉简,同样如此,上面应该是下了某种禁制。 看来是自己天真了,徐福无奈叹息,上品的功法和术法那都是极为贵重的宝贝,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无奈之下,徐福将玉简放回原处,突然发现原本放玉简的地方还有几页书,看上去有些年岁了,书页都已泛黄。 徐福拿起那几页书,随意扫了一眼。 “混沌之力,行至中庭……” 仅仅几个字便让徐福脸色大变,“混沌之力”这几个字,徐福只在一个地方见过,就是师父与傅松岗传授的混沌心法中。 徐福赶紧从头到尾仔细默读了这几页纸,赫然发现这书页上的内容与自己之前学过的并不相同,徐福不自觉地按照书页中所写的行功方式运转功法,如一滩死水般的经络竟然泛起一丝涟漪。 虽然转瞬即逝,但也让徐福心中狂喜,自被阴阳伏魔阵封住灵力,这等情形还是第一回遇见。 徐福赶忙继续翻看,一边翻看,一边按照书页中所写的那般尝试驱使灵力,很快就觉得经络中的灵力像要煮沸了似的,马上就要喷发出来,可偏偏又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束缚住了,十分矛盾的在经络中纠缠。 “就差一点儿了!” 徐福强忍着经络中的不适,继续翻着这本功法,他感受得到,这封印就要冲破了。 “没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徐福猛地发现这几页书看完了,后面显然还有,但已被撕下,早不撕晚不撕,偏偏在这种紧要地方断了,徐福发现已经进退两难。 徐福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强运心法,试图散去经络中这扭曲的灵力,可惜此时仍受阴阳伏魔阵的影响,灵力依旧不能调动,沸腾的灵力无处发泄,与封印相互撕扯,徐福只觉得浑身上下剧痛无比,整个人不停地颤抖,若再这么下去,即便经络再坚韧,恐怕也免不了尽断的命运。 “啪!” 正在徐福无可奈何之时,一只厚重的手掌从天而降,正拍在徐福的头顶。 徐福只觉得两耳轰鸣,头晕目眩,浑身上下翻涌扭曲的灵力却如同找到宣泄口,从足底一下子喷薄而出,鞋底硬生生炸裂成碎片。 舒畅,痛快! 徐福重重地喘着粗气,经络如同一条淤堵的沟渠被大水冲灌过,畅通了许多,此时徐福整个人只觉得神清气爽,可惜仍旧无法动用灵力。 “院长?”徐福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老者惊叫道,他没想到关键时候居然是这位慈眉善目的老院长出手救了自己,只一招便能破去方才的困局,这位院长大人修为深不可测。 “你在练这个?”李逢春看着徐福掉落在地上的书页,慈祥的面孔变得有些严肃。 “我就是好奇,随便练练。”徐福有些紧张地说道,这混沌心法如今已和七心丹一样,都是他最大的秘密,这位院长虽然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但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像祝庭芳那样图谋不轨。 “你刚才走火入魔,为何不自行疏导?”李逢春又继续问道。 “我现在没法驱使灵力。”徐福老实回答道。 “没法驱使?是被封印了吗?”李逢春不愧是见多识广,只通过这只言片语便猜到徐福的现状。 “是。” “可否让我给你把把脉。” 徐福略一犹豫,把手腕伸过去,心里其实还是有赌的成分,若是混沌心法暴露了,大不了把功法写给他,若是这位高手院长能帮自己解了封印,那就再好不过了。 “阴阳伏魔阵!”李逢春一搭上徐福的手腕便淡淡说道,只见他手指轻轻按下,又快速弹起。徐福立刻感受到一股细流在体内游走,轻缓柔和,徐福舒服得差点叫出声来。之前与封灵派掌门对战,经络受创极重,没有灵力助力,伤势恢复得十分缓慢,此时被这股细流一冲刷,徐福觉得已经恢复了大半。 “好神奇的功法!”徐福惊喜地感叹道。 不多时,李逢春收回了手指。 “你的经络坚韧异常,却有不小的损伤,体内残留着雷灵力,再加上阴阳伏魔阵,你跟严横交过手吧?”李逢春眯着眼睛,捻着胡须淡淡说道:“能将灵力隐匿到这种程度,想必是炼化了什么了不得天材地宝,难怪魏武觉察不到。” “雾隐草?”徐福猛然想起这株九品灵草,当初以为它被损毁,原来是已经将其中的灵力纳入体内,真是意外之喜。 “你肩膀上还有一处伤,像是鬼道的手段,已被封灵派的封魔印封住了,这让老头子有点儿糊涂了。”李逢春说着看向徐福的眼睛,依旧平和地问道:“能把封魔印施展到如此程度,恐怕只有封灵派前掌门祝庭芳能做到吧!既然他肯出手相救,为何封灵派又对你动用阴阳伏魔阵呢?” 第70章 大比人选 徐福心中有如掀起惊涛骇浪,眼前这个和蔼的老院长怎的如此厉害,之前的经历就像亲眼目睹一般,丝毫不差。 “院长,是这样的……” 徐福思索了一下,便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道来。 “搜魂术?”李逢春听到这三个字,微微一怔,当听到祝庭芳被反噬时,则是发出一声淡淡的叹息。 “祝庭芳这小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连个小辈都不放过。”李逢春听徐福说完后,轻声感慨道。 “小子?”徐福听了这话不禁咋舌,祝庭芳少说也得有八十岁了吧,居然被院长称为小子?那这位院长得多大年纪啊! “他眼馋的应该是你的功法。”李逢春慢悠悠说着,就像村头与人闲聊的老人,看不出半分高手风范。 话语虽然轻柔,但听到徐福耳中,却让他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院长也想要这功法?不过话说回来,九品功法谁不想要。 “你也不必过于警惕,你能修炼此功法那是莫大的机缘。”李逢春好像看穿了徐福的想法,还是一如既往不急不慢地说道。 “院长,您知道这功法的来历?”徐福试探问道。 “相传这功法乃是上古一地仙所创,名叫通天诀,原刻在一处山洞中,被一采药人误打误撞得见,抄录下来,此人凭此功法修炼数十年后,举霞飞升。”李逢春说着将那几页功法整齐地放回书架上,便转身下楼了。 “飞升?”徐福大惊,这功法难道可以修成神仙?见李逢春下楼,他也赶忙跟下去。 “可惜此人一心修炼,并无子嗣,这功法便流落世间,下落不明,直到百年前,有人得到消息,这功法落入黑魔手中。” “啊!”听闻黑魔二字,徐福失声叫了出来,没想到这功法居然也跟黑魔有牵扯。 “你知道黑魔?”李逢春看向徐福,诧异问道,除了老一辈,知道黑魔的可不多了。 “我之前遇到过黑魔的人,我觉得他们并不坏。”徐福解释道,他身为黑魔使的事还不敢跟院长直言,谁知道院长对黑魔是什么态度,万一恨之入骨,那可就糟了。 “人生于世,千姿百态,岂是用好坏两个字能说明白的?这黑魔中人虽然行事狠辣,睚眦必报,但也算善恶分明。” 徐福听了心中一喜,看来黑魔还真是惩奸除恶的。 “黑魔以惩恶为己任,可哪家门派没几个为非作歹的,几年工夫,就把天下门派得罪了遍。但慑于黑魔使修为高深,众门派又各怀心思,有过两次征讨黑魔的联合,最后都因为意见不合,不了了之。直到这功法落入黑魔的消息传开……” 到这里,徐福已听明白了,这帮人说是去铲除黑魔,扞卫正道,说到底还是为了夺取功法,难怪精锐尽出,这剑神恐怕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徐福觉得之前神往的剑神一下子变得丑陋不堪。 “那是一场恶战,双方死伤惨重,十不存一,侥幸活下来的,也是伤痕累累,这一战也被后人称作,通天之劫。”说到此处,李逢春长舒一口气,面有悲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通天诀呢?最后被何人得去了?”徐福赶忙问道。 “通天诀在打斗中被撕毁,你方才看的便是其中的几页。” 听完李逢春的讲解,徐福陷入沉思,既然自己能修炼这通天诀残页,想必自己之前从师父和傅堂主那里学来的也是通天诀的一部分,难道傅堂主祖上也与这通天之劫有关? “请问院长,您可知道哪里还有通天诀的残页吗?”徐福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么问,明摆着告诉院长自己修炼过通天诀,这通天诀能让世间正道不惜精锐尽出,可见其价值,这本应该是烂在肚子里的绝密,但如今好容易找到一种冲破阴阳伏魔阵的法子,就此放弃实在心有不甘。 李逢春看了一眼徐福,思量了良久,开口道:“青龙上灵院的青梧院长,曾来找过我,他当时带了几页残卷,与这几页关联密切……” …… 等徐福离开时,日已西斜,徐福依旧是两手空空,但看上去心事重重。 看着徐福的背影,李逢春面色凝重,抬手虚空划了几下,一道玄奥的符印凭空出现,可刚凝聚起来便立刻溃散。 “院长。” 魏武不知何时出现在李逢春身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此子命格非凡,天演术也不可推算,不知是福是祸啊!”李逢春轻声叹息道。 “老师,此子来历不明,会不会是别有用心之人派来的?”魏武冷声问道。 “今年大比,此子可用。” …… 回去的路上,徐福一路恍惚,院长的那番话让他久久不能平静,通天之劫又一次颠覆了他的认知,那些原本在心中十分向往的名门正派,看来也不过是一群逐利之徒,一部通天诀就让他们原形毕露。这跟那些歪门邪道有什么区别,就算是身为杀手组织的黑魔也比他们坦荡得多。 想得越多,心里越乱,猛地听到一声闷响,徐福抬头,发现不知不觉已走到了炼器房门口。 只见炼器房里冒出一阵黑烟,一人灰头土脸的从里面跑出来,不住地咳嗽。 “白老师好。” 整个灵院只有白瑜一个懂炼器的老师,但这个老师好像也不太擅长炼器。徐福看着白瑜的狼狈模样,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徐福啊!你来得正好,帮个忙。”白瑜见是徐福,眼中一亮,忙叫道。 一进炼器房,徐福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苦笑,这位白老师也太能折腾了。 只见炼器炉旁,堆满了黑灰色的废渣,只有一条通往化金炉的小道,这原本宽阔的炉边,竟显得格外拥挤。 也不用白瑜安排,徐福二话不说,便脱去院服,拿起工具,将废渣往筐里铲。再看白瑜,竟也挥着纤细的胳膊要加入进来。 “白老师,这点粗活我来就行,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徐福一边铲废渣,一边笑道。 “那你先慢慢干着,我很快就好。”白瑜也知道自己此时什么德行,被徐福一说,只觉得浑身都难受,嘴上答应着,快步朝里屋走去。 以徐福的力气,这点活实在不放在眼里,三下五除二便将炼器炉四周堆积的废渣移到了屋外,等到白瑜洗浴出来时,徐福已经在清扫最后一点儿粉末了。 “你这么快就干完了?”白瑜急匆匆过来时,身上还冒着热气,看到正在打扫的徐福,惊讶道。 “洗得这么快?”徐福也是有些意外,他本来想着收拾一下,然后悄悄回去的,刚才干了这一阵子活,心情舒畅了不少,让徐福想起了以前在地主家放牛的日子。自己能有今天,已经是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了,管他名门正派还是邪门歪道,跟他有什么关系,好好活着就行了。 “剩下的我来,你也去洗洗吧。”白瑜一把抢过徐福手中的工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徐福没有推辞,一是身上确实沾了些灰尘,二是在白老师这儿洗澡实在是舒服。 正泡得昏昏欲睡,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一条一尺多宽的缝。 “这里有一套干净衣服,你先换上吧。”伴随着一个略带羞涩的声音,一只光洁白皙的玉手从门缝里伸出,将一包衣服塞了进来,随即又慌忙将门关上。 徐福心里涌起一阵暖意,没想到白老师不但人长得好看,这么体贴,难怪那么受学院的学子喜爱,可惜听徐贵花说,白老师收徒要求极严,至今门下一个学子都没有。 一穿这衣裳徐福就知道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双新靴子,穿着很舒服。 等到徐福回到炼器房时,见白瑜正专心盯着什么发呆,徐福也好奇地凑过去看,是几颗淡红色的小碎粒。 “这是什么?”徐福轻声问道。 白瑜微微一惊,见是徐福,松了口气,随后略带得意的捏起一粒,柔声说得:“这是赤铜,炼器用的。” “赤铜?”徐福也学着白瑜的模样捏了一粒,打量起来。 这赤铜粒比耳朵眼还要小,看上去毫不起眼,份量比同等大小的铁要沉一些,最奇特的是,这赤铜竟然是温热的。 “不知道能不能做成暖手炉。” 徐福想到此处不禁哑然失笑,如今他已是七品尊者,虽然灵力被封,但仅看肉身的强悍,未必逊色于六品体修,那些曾让他难以忍耐的寒热,早已成为过往,可他不自觉的还是会想起过去那个小小愿望。 “这就是从那些灵矿炼出来的?”徐福对这种温热有印象,与他搬运那些灵矿时的感觉相似。 “是啊,多亏有你帮忙。” “就提炼了这么点儿?”徐福指着那十几颗赤铜粒诧异道。 “要不说炼器师是拿钱砸出来的呢!”白瑜苦笑着说道,她买的赤铜矿石都是出自同一个矿山,是个不起眼的贫矿,费了几天工夫,足足一万斤矿石也就炼出这么点儿赤铜,打个指环都未必够,更不用说炼成其他东西了。 “对了,这个给你。” 白瑜好像一下子想起什么,抓起一个钱袋递给徐福,“你今天的工钱。” “白老师,这……” “拿着吧,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这话一出口,白瑜的脸上泛起一片红霞,暗骂了自己一句“臭嘴”,让旁人听见还以为自己跟眼前这学子有什么暧昧关系呢。 徐福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自己“过人”的饭量,一边道谢一边接了过去。 “白老师,你的手怎么了?”徐福接钱袋时,发现有些不寻常,诧异问道。这位温柔和善的白老师面若凝脂,光洁无瑕,但她的手背上却有几道深深浅浅的痕迹。 “炼器嘛,烫几下很平常。”白瑜无所谓地说了句,搓了搓手,继续研究她的赤铜去了。 辞了白瑜,徐福提着钱袋回到住处,发现魏武居然已等在那里了,也不知等多久了。 “你选了什么功法?”魏武见徐福回来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选。”徐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被通天诀的事乱了心神,选功法一事早就被他抛在脑后,刚才见到魏武才想起来。 “为什么?不想参加大比?”魏武皱起眉头,大惑不解。 “我想参加。只是……我觉得时日太短,又没有灵力,修炼功法恐怕来不及,不如学几招打斗技法有用。” “以后每日到长生堂等我。”魏武想了想,扔下一句,说完便转身离开。 第二日天蒙蒙亮,徐贵花刚出门去做工,徐福便跟着起来,去到长生堂等着。昨天让魏武等了半天,怪不好意思,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迟到了。 春材灵院不是很大,长生堂所在的位置虽然偏僻,但谈不上隐秘,名字虽然起得气势十足,实则就是一个体修修炼的地方,不过地方不大,人一多的话修炼起来很容易互相磕碰,绝大多数学子宁愿在体修校场顶风冒雨,也不愿到这长生堂修炼。 徐福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长生堂内有动静,这让徐福心中一紧,不会这魏武老师来得这么早吧? 再仔细听,是出手时短促的破空之声,只是听着就能感受到此人出手的迅捷,这个声音对徐福来说并不陌生。 劈风掌。 推门进去,徐福微微一惊,居然是林冒。 林冒此时背对着大门,听到开门声也没有回头,直到将这套掌法打完,这才收住脚步。 “林师兄!”徐福笑着打招呼。 林冒闭目盘坐调息,没有理睬。 徐福略有些尴尬,只好自顾自地在长生堂打量起来,无聊了就随便找了一条长凳坐在上面发呆。 “早啊,老林!” 过了许久,终于有声音从门口传来。 徐福起身一看,来人身形高大,面色威严,正是魏武。不过魏武不是独自前来,有三名学子紧跟在他身后,气质与魏武反差极大,竟然是要认徐福当大哥的“三舍兄弟”,刚才那句问好正是他们其中一人喊的。 “魏老师。”徐福见魏武来了也忙上前打招呼。 “吆,这不大哥嘛!”三人见是徐福,眼中一亮,纷纷围拢过来。 “你们来干嘛?”徐福可不敢应这声大哥,不过也不好像林冒那样对人不理不睬,只好笑着问道。 “为灵院出力,我三兄弟责无旁贷啊!”佘进正色道。 “是啊!” “是啊!” 其余两人也纷纷应和道。 “他们顶替胡家兄弟参加大比中的三才战。”魏武说话间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徐福。 “胡家兄弟?”徐福登时一愣,这才想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胡家兄弟确实是被他打伤的,当时想着出手不算重,休养个十天半月应该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会耽误灵院大比。 “他呢?他的速度怎么顶替的了蔡犁?”林冒不知何时站起身来,指着徐福冷声问魏武。 “他不是顶替蔡犁,他顶替的是霍桥。”魏武答道。 “霍桥可是四品。” “我知道。” “那蔡犁谁来顶?” 林冒话音刚落,就见一道紫色身影冲进长生堂,来人身形纤细,面容粉嫩精致,虽然鬓发有些凌乱,却显得有些娇憨可爱。 见来人,徐福眉心一皱,这位清露大小姐不会也参加大比吧? “你怎么在这儿?” 还没等徐福开口,清露也看清了徐福,立马厌烦地说道。 “之前你们有些误会,如今共同代表灵院参加大比,还得冰释前嫌,齐心协力才好。”魏武有些生硬地说道,对他而言,耍嘴皮子劝和这种事实在是不擅长。 徐福清露对视一眼,清露立马把脸转到一边,冷声说道:“别拖我的后腿。” “别让我拖你前腿就行。”徐福也是没好气地说道。 “你才有前腿呢!”清露一听,立马就炸毛了,手已经扣在腰间的鞭子上。 “好了,我说一下。”魏武见情形不好,只好再次开口说道:“除了林冒,其他人都是最近刚选中去参加灵院大比的,有些事你们要知道。” 魏武神色严肃,其他人只好先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听魏武说完。 “大比就在三十五天后的秋实灵院,我们需要提前六日出发,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二十九天的时间为大比做准备,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在这二十九天中尽力提升自己的修为,熟练功法招数,积累对敌经验。” 魏武看着几人无所谓的模样,又加了一句。 “此次大比,四大上灵院都会去挑人。” 第71章 浴房春色 “四大上灵院?” 众人均是眼前一亮,目光皆是落在魏武身上。只有清露依旧冷着脸,仍旧是一副气恼的模样。 “果然。” 魏武对众人的表情变化有些感慨,想到年,他听到四大上灵院时,也是心潮澎湃,只可惜,造化弄人! “灵院大比分为魁首战和三才战,三人参加魁首战,三人参加三才战,一人候补。”魏武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论魁首战还是三才战,只要表现出色,都可能被上灵院招入。” “魏老师,四大上灵院可以自己选吗?”佘远紧跟着问道。 “如果被两家以上的上灵院选中的话,可以。”魏武淡淡说道。 “好哎!” 佘远三人齐声欢呼。 看着三人这般模样,魏武脸色严峻,心中感叹了一句“天真”,两年前的灵院大比历历在目,各大灵院天赋异禀者令人目不暇接,魏武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林冒身上,至于其他人,只希望别输的太难看就好,春材灵院已经输不起了! “魏文老师负责指导你们三个……”魏武看着佘远三人说道。 “啊……” 魏武还没说完,三人又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哀叹,见魏武皱眉,又立马安静下来,一脸憋屈的表情却是掩不住。 安排这三人去找魏文后,长生堂内只剩魏武、林冒、徐福、清露四人。 三人彼此之间站得很远,显然徐福清露二人的嫌隙未消,而林冒更是丝毫未把这两个新人放在眼里。 “队伍不好带啊!”魏武心里感叹了一句,他本就不擅长处理情感上的问题,要是其他学子,他定会安排他们打上一场,各凭本事,打过之后,握手言和,可这两人……听说已经打过了啊。 “林冒对清露,林冒攻,清露尽力施展身法与之周旋。”魏武说完对着林冒又加了一句:“注意分寸,不要伤人。” “啊!” 话音刚落,就听清露一声叫喊,林冒已经一掌劈了过去,距她额头一寸处停了下来。 清露除了叫喊了一声,居然毫无反应。 林冒收回手掌,面无表情地盯着魏武,仿佛在控诉他找来了一帮废物。 “去回春堂吧。”魏武无奈叹息道,掏出一块令牌丢给林冒。 林冒脸色总算和缓下来,接过令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春堂是什么地方,魏老师,我也要去。”清露见这回春堂连林冒都动容,忙找魏武撒娇,魏武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势对她丝毫没有影响。 “回春堂是修炼功法的地方。你当下最缺的是临敌经验。”魏武话音刚落,就见白瑜进到长生堂,跟魏武和徐福打了个招呼,领走了清露。 “魏老师,那我呢?”徐福摩拳擦掌,不知道魏武安排了什么人来指导自己。 “你现在不适合修习功法。” 魏武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为什么?”徐福不解。 “你没法动用灵力,修炼再厉害的招数也都只是空架子。” 或许魏武知道了什么,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徐福一眼,又接着说道:“院长建议你用特殊的方法修炼。” 听完这句话,徐福由原本的失落惊讶又变得兴奋起来,昨夜徐福还特地找徐贵花打听了一下,春材灵院院长李逢春可是世间少有的疗伤圣手,修为深不可测,他的建议肯定不会错。 “你要从最根本处来提升,其一是力。”魏武看着满脸兴奋的徐福,心里早就充满了疑惑,他想不通,眼前这少年看上去不像是出自世家宗门,却年纪轻轻,有着极不匹配的肉身强度,就算是天赋异禀也太夸张了。 “这个来不及吧?” 徐福很清楚力气的打磨可是极费工夫的,而且得张弛有度,这不足一月,又能提升多少呢? “锤筋炼骨。”魏武淡淡说道。 “啊?这谁会?” “我会,有问题吗?” “没有!” 徐福连忙摇头,这种好事哪会有人拒绝,之前只敢想想的锤筋炼骨,居然这么快就能享受到,真是不可思议。 锤筋炼骨对体修而言可是极好的辅助修炼手段,尤其是对于上中品级的体修来说,简直可以说是梦寐以求,但因其是为他人做嫁衣,修炼起来又十分困难,除了重体修的名门大派,少有人愿意下这个苦工来修炼。 “这个拿着。”魏武说着,把一个黄褐色小球递给徐福。这小球只有孩童拳头大小,看不出什么材质,表面凹凸不平,估计扔在路边只会被人当成一块石头。 “这是什么?”徐福接过,掂量了一下,分量不重,捏了一下感觉还很有韧性。 “跟我来。”魏武说着叫上徐福进到长生堂内的一处门里。 这是一间古怪的小屋,不同于寻常房子方正的墙壁,这屋子四周的墙壁竟像个球一样,很是奇怪。 “其二,是快,看好了!” 魏武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相似的小球,说完朝墙壁扔了出去。 小球撞在墙壁上,立马反弹到一边。 只见魏武脚步快速移动,立马闪身到小球的去路上,一拳将其打在墙上,这小球撞到墙后又弹向其他地方。 小球速度极快,但魏武的脚步更快,看似十分轻松地击打了七八下后,魏武一把抓住小球,停了下来。 “这个叫万向丸,与这间屋子一样,都是辅助你修炼万向功的,要想一击即中,功法招数都在其次,最要紧的是眼到、脚到、手到。” 魏武说完便转身出去,再无半句言语。 “这也太简单了吧!” 徐福略有些失望,还以为魏武能给他什么特别的指导呢,最后居然只是跟小孩子一样玩球。 徐福撇撇嘴,也学着魏武将万向丸抛出,撞墙后弹到一旁,徐福追上一拳将其打到墙上,毫不费力。 可被徐福打飞的万向丸借这一拳之力居然一下子加快了许多,徐福再像追赶已变得十分勉强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万向丸掉在地上,又弹向其他方向。 没看上去那么容易啊! 徐福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容易就好。 …… 春材灵院,藏书阁中。 李逢春正津津有味地盯着手中的书卷,而对面则是面无表情的魏武,正襟危坐。 “院长,仅凭这几人参加灵院大比,恐怕不妥。” “小武啊,修炼一途,随心即可,大比好坏大可不必强求。”李逢春说话的工夫也没舍得从书卷中抬起头。 “可若是今年大比还是末尾,春材灵院恐怕要被巨才灵院顶替了!” “顶替就顶替,不必执迷于此。” “可是……” 不同于魏武的急切,李逢春对于大比之事看得极为平淡,见一向少言寡语的魏武憋的满脸通红,李逢春总算把书卷合上,看着魏武,轻声说道:“小武,你跟小文都是自小在这春材灵院长大的,小文心思重,面热心冷,你与他虽是兄弟,脾气秉性却半点不像。小文之前来找过我,我已答应他,大比之后,可另谋高就。” “什么?” 魏武一愣,随即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您怎么能答应呢?” “灵院又不是牢房,即便关住了人,也关不住心,与其留在这里心不在焉,还不如让他们体面得走。” “他们是体面了,可他们想没想过灵院还有没有体面!”魏武猛地站起,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几分。 李逢春摆摆手,让魏武坐下,叹息一声,目光深邃地说道:“你还记得十年前春材灵院的模样吗?” “记得,那时方圆数百里的少年都抢着报名春材灵院,门庭若市。”魏武平静下来后,轻声答道。 “是啊!当时报名的人太多了,我们只能优中选优,拣选几十个孩子,更多的则是被我们拒之门外。” “这也是没有办法。” “我也明白贪多绝不是好事,可那些在灵院门口抹眼泪的孩子,现在想想还是揪心。” “是很可惜。” “这两年虽然报名来春材灵院修习的孩子少了,不少孩子都去了巨才灵院,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最起码不用把人往外推了。” “可最近几次灵院大比一直垫底,院里的老师已经走了大半,这么下去,恐怕也会影响院中学子的修炼。” “修炼一途,老师教导只占两分,剩下八分还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李逢春看着一脸不甘的魏武淡淡一笑,接着道:“而且,今年这几个孩子,很不错。” …… 这几日,徐福吃喝拉撒就没出过长生堂,每日除了“锤筋炼骨”,剩下的时间他都在练习琢磨如何击打这万向丸。 这小球看上去不起眼,不过却是个好宝贝,即便徐福用十成力来击打,它照样完好无损,而且用力越大,速度越快,再加上表面不平整让人根本无法预知万向丸反弹的方向,只有在它离开墙的一瞬间才能做出反应,如此一来,必然要全神贯注,眼疾手快,比炼丹还要费神,以徐福的体力,每练半个时辰也都需要休息一下。 魏老师提出的要求是连续击打二十下,徐福本以为轻而易举,结果鞋底磨破了都没完成,好在徐福有点儿越挫越勇的脾气,练不好就玩命练,边练边琢磨窍门,终于在第七日傍晚,徐福第一次完成了二十次击打。 徐福顾不上吃饭,兴高采烈地去找魏武炫耀,没成想魏武又扔给他一颗万向丸,两颗万向丸同时在屋里弹来弹去,徐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又变得像最初时那般狼狈。 之前徐福全神贯注地盯着一颗万向丸只是费神,习惯后但尚且能应付,如今变成两颗,这个法子就不能用了,他试了一整天,发现根本无法一心二用,紧盯住一颗势必漏掉另一颗。 “放松!” 魏武看到徐福修炼的状态后,只说了两个字,每日的“锤筋炼骨”,是二人少有的交流时间,徐福的对于万向功的修炼进度与他的强横的肉身一样,让魏武惊讶,也让他对于不久即将到来的灵院大比,有了一点莫名的期待。 看着魏武游刃有余地给自己示范两颗万向丸的击打方法,没有灵力加持,没有特殊的步法,魏武就是能准确的击打四下乱飞的万向丸,看得徐福目瞪口呆,心中对这位导师又多了一分敬重。 “不执着于一点,不执着于所见,静而后能定,定而后能明。” 徐福听了魏武的讲解,再想到自己练习时的左支右拙,突然明白了击打多个万向丸的方法。就是要让人达到一种上品修士才有的感知状态,只是这种感知不借助灵力,只依靠人之五感,这对于寻常修士很难理解,但徐福不同,他之前可是七品尊者! 虽然明白如何修炼,到想到和做到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好在对徐福来说,吃苦这种事算不得什么,如今有人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修炼,这种美事以前放牛的时候可连做梦都不敢想。 如今徐福每日的吃喝都是灵食,专门有人送来的,虽不精致,但很扛饿。每日练到筋骨酸软后来一次“锤筋炼骨”是当下最大的享受。 日出而作,入夜而歇,如此日复一日。灵力被封住,徐福无法感知七心丹现在是什么状态,这倒是让徐福少了一些顾虑,一门心思地放在万向功的修炼上,虽然辛苦,但他十分享受这难得的安稳日子。 就在徐福能够自如击打三颗万向丸后,魏武没再给他第四个。 “休息半日,收拾行李,明日启程。” 魏武浑厚的声音宣告了这次闭关的结束。 徐福愣了一会儿才想明白怎么回事,这一个月这么快就过去了吗? “明日辰时,院门口集合。” 魏武放下一套衣服,说完便离开了长生堂。 徐福看着那包新衣,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袖子,一股酸臭味直冲脑门,这味道都赶上他以前住的牛棚了。之前忙于修炼万向功,没留意这些,如今闲下来了,只觉得这味道挥之不去,直往鼻孔里钻,他赶忙拿起衣服往住处走。 “去哪儿洗呢?”徐福一边走着一边想,他在灵院总共待了没几天就被叫去长生堂闭关了,很多地方他都没去过,学子在哪里洗澡更是连问都没问过,他上一次还是在炼器房的温泉里洗的,想到那温泉,徐福立马回想起那种舒适的感觉,双眼一阵迷离。 心里想着,腿已不由自主地朝炼器房的方向迈了过去。 “白老师?白老师?” 徐福在门口喊了几声,没人应答。 轻推门,门没锁,可能白老师有急事出去了。 在门口等了片刻,徐福只觉得身上这股酸臭味直往鼻子里钻,实在是太恶心了,简直是一刻也不能忍受。 “快点儿洗,趁白老师回来之前洗完!”心里盘算着,徐福轻车熟路地跑进浴房,脱下衣服扔在角落里,迫不及待地钻进温泉里。 “舒服!” 徐福感觉所有的毛孔都在欢呼雀跃,之前修炼的疲惫快速散去,搓下去足有一两泥垢,徐福只觉得焕然一新,感觉跟吃了壮体丹似的,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小露,我这里的温泉可是全院独一份,你肯定喜欢。”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到徐福的耳中,让原本有点儿迷迷糊糊的徐福猛地打了个激灵。 “白老师,你这里怎么会有温泉的?” 声音已经到了浴房门口。 是清露的声音! “她们怎么一块儿来了?” 徐福刚想起身穿衣,又停住了,他现在起身必然让二人撞见。 不请自来,怎么解释? “咯吱……” 一犹豫的工夫,开门声响起。 “灵院的前辈应该也是相中这眼温泉,才把炼器房建在这里。”白瑜说着话,已经进到浴房里了。 “难怪老师的脸这么水嫩,看来这温泉也有一份功劳啊!” “你才叫水嫩呢,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二人说笑着,便宽衣解带,下到泉里,丝毫没发觉异样。 “来,我先给你搓搓背。”白瑜不知从哪里抓过一把淡红色的泥,一边拍在清露背上搓洗,一边说道:“这温泉一共两处,旁边还有个小的,平日里我都是在那个洗。” “那这个没人用吗?太可惜了!” “这个啊,这两年也就一个人来洗过,你也认识,听说你可把人家打得不轻啊。” “他?我那是……老师,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清露抽着鼻子,皱眉问道。 “奇怪,这臭味哪里来的?”白瑜闻了闻手上的泥,感觉不对,又四下寻觅起来。 二人起身在浴房里转了一圈,自然而然发现了徐福扔在角落里的脏衣,旁边还有一包干净的衣服。 “谁?滚出来!”白瑜见状厉声叫道:“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温泉池里热气氤氲之息,徐福潜在水下根本看不到上面的情形,但确听得一清二楚,此时知道露馅了,本来就心虚,被白瑜这一吓,心里一慌,再也憋不住气,只好猛地起身。 “啊!” 清露发出一声惊叫,慌乱的用手遮挡自己的身子。白瑜看上去却冷静得多,只见她一挥手,一道白色光华在她皓腕泛起,速度极快地穿过温泉冒出的热气,贴着温泉水面重重地打在那人身上。 第72章 凤来灵院 “啊!” 又一声惊叫,来自白瑜。 在发觉有人可能潜藏温泉之中时,白瑜便已凝神戒备,在发现有人从温泉里冒出,手腕上的护身法宝白玉镯便立时祭出,根本没看清这“淫贼”是谁,直到白玉镯冲开雾气,打在那人身上,白瑜才辨认出这人竟是徐福,不由得惊叫出来。 徐福觉得胸口像挨了一记重锤,一口血差点儿吐出来,这感觉竟不亚于中了黑甲的一记铁拳。后背重重地撞在温泉池的边沿上,随后瘫软在温泉之中。 这一击虽然实打实的抗下了,但徐福并未伤得很重,只是让他气血翻涌,胸口被砸得有些难受而已,比之严横的铁拳,还要差不少。但此时的情形让他不知怎么面对二女,干脆顺势倒在温泉里,假装晕死过去。 “徐福?” 白瑜知道出手很重,忙扯了条擦拭身子的方巾将身子一裹,快步走到离徐福最近的温泉池边。 “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白瑜见清露也已将身子裹住,呆立在原地没动弹,赶忙叫她过来帮忙。 “白老师,你别管他,这种淫贼死了算了。”清露愤恨地说道。 “救人要紧,快点!” 见白瑜面有怒色,清露没有违逆,只好上前帮着白瑜把徐福从温泉里拖出来。 白瑜不是体修,清露习武也是走的轻巧路子,力气活不是强项,再加上温泉池边沿湿滑狭窄,二人也费了些功夫才把徐福拉上来。 徐福洗澡自然是什么都没穿的,此时被拖出水,赤条条地躺在地上,徐福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打死也不能睁开眼!” 不知是谁将一块白布搭在徐福腰间,将他最隐秘的部位遮挡住,让徐福总算松了口气,随即一双微凉的手在徐福胸口摸索起来,先是按在心口,随后又探了探鼻息。 徐福能控制自己不睁眼,但心跳无论如何是管不住的,被这手一摸,徐福又想起方才朦朦胧胧看到的场景,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脸上立马火辣辣的,心也似乎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吓得气都不敢喘。 白瑜感受到徐福不同寻常的心跳与消失的鼻息,只当是他被自己的法器打成了重伤。 “怎么会这样?难道伤了肺腑?” 白瑜看着徐福光洁的胸口,心中诧异,这人身上只有块红印子,骨头没事,可偏偏昏迷不醒。 “先救人再说。” 白瑜轻轻掰开徐福的下颚,看了眼没有杂物,随即便深吸一口气,嘴贴嘴度到徐福口中。 “白老师……”一旁的清露见此情景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睛更是瞪得跟铜铃一般。 “这是我在书中学到的度气之法。”白瑜听到清露的叫声,趁着度气的间隙跟她解释道:“他现在尚有心跳,气息全无,只能用此法了。” “可是,他是个臭男人啊!”清露扭捏道。 “医者父母心!”白瑜嘴上这么说,但洁白的面颊却比之前红了几分。 …… 徐福不知如何来形容此时的感受,若是自己刚才早点从水里出来,主动认错,大不了让白瑜老师责骂几句,断不会到当下这个地步。双唇传来温热,让徐福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心跳剧烈到已经麻木了。想想貌美如花的白瑜老师正在与自己做着如此羞人的事,便浑身便难以自制的发热,不过徐福还是强忍着纹丝不动,他若是此时承认自己是装的,那估计就被白瑜老师扔到化金炉里当灵木烧了。 “不过,真软啊!”徐福心中不禁赞道。 “有了有了!”白瑜有些欣喜地叫出声来。 看到徐福起伏的胸膛,清露也知道徐福恢复了喘息,眼前徐福近乎全裸的身子,清露也是既好奇又害羞,如此衣衫不整的与男子共处一室,对她来说还是头一回。白瑜虽然年长清露几岁,但也是实打实的黄花大闺女,只不过当着小辈的面装出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罢了。 见清露还盯着徐福的出神,白瑜轻声唤了一句,叫上这个面红耳赤的小姑娘离开了浴房。 二人离开好一阵子,徐福这才偷偷睁开眼,确定四下无人,便赶紧胡乱将衣裤一套,偷偷摸摸地逃离了炼器房,所幸没再碰见两女。 一口气跑回住处,猛地开门把徐贵花吓了一跳。见徐福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慌乱模样,徐贵花还当是徐福被仇家追得无路可逃了,赶忙让徐福钻到床底。 好容易把误会解释清了,二人这才坐下来说话。与徐贵花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是这所灵院最亲近的人了,多日不见,徐贵花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问题,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就聊到日头落山了。 “今天咱俩得喝一杯,也算是给你壮行!”徐贵花一边说着,一边钻到床底下。 “你这还藏了酒啊?”徐福笑道,这位师兄果然是个酒鬼。 “这青叶酒还是上次你买的。”徐贵花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还剩一点儿。” 酒确实只剩一点儿了,最终只倒出来两小杯,徐贵花很小心的把最后几滴也匀到二人杯中。 “我也不会说话。”徐贵花把酒递给徐福,正色道:“我早就知道师弟绝不是池中物,但只要在这屋里,我就只当你是我师弟,师兄敬你,祝你这次大比旗开得胜,给咱灵院争口气!” …… 第二日,徐福收拾好行李辞了徐贵花,便早早来到校门口,这是约定的集合地点。这一趟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重要东西一件都不敢带,全都藏在被褥里,只带了一套换洗的衣物。 不多时,其他人也陆续到了,自上次打伤白承后,徐福还是第一次见他,只见他与白瑜并肩而来,看向徐福的眼神有些躲闪,自然也没打招呼,看来还是心存芥蒂。不过面对白瑜老师,徐福可就没那么自如了,一见到白瑜老师,他总是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她的双唇之上,难以抑制地不停回想起昨日的美好感觉,心里就慌乱得不成样子,只好尽量不去看她。 白瑜看上去倒是与往常无异,十分得体地与魏武魏文打招呼。 “三舍兄弟”一见到徐福就围拢过来,聊不上几句正经的,又转到打赌今年哪家灵院的女学子最水灵,倒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最后到的是清露,她还是拖拖拉拉,但跟白承一样,没有正眼看徐福,只是老老实实地跟在白瑜身后。 整装出发,两驾宽大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三位老师上了头一架,白承和清露也赶忙跟了过去。 佘远三人原想就算不能与白瑜老师同乘,好歹有清露这个“小辣椒”一起,一路上也不至于太无趣,哪想这两人居然都跑到一驾马车上。 见状,三人也要往上挤,却被魏武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后面不是还有一驾马车吗?”白瑜笑道。 “我们是觉得旅途漫长,想多听听白老师的教诲。”佘远反应最快,忙答道,剩下二人点头称是。 “那用不用我去后面教教你们。”魏武在一旁冷声道。 “不必不必。”三人听魏武这话,赶忙逃也似的爬上第二驾马车。 “三位师兄好。”徐福跟三人打招呼,刚才的一幕,他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他第一个登上第二架马车,挑了里面的位置坐定,原本还想着如何跟二女解释,没想到她们都坐在另一驾马车,登时松了口气,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佘远三人有些丧气地爬上了车,不过想想很快就要见识到各大灵院的美女,很快又开心起来。 “老大啊!”佘远坐在徐福对面,突然开口问道:“你跟清露师妹,是不是……有了?” 佘远曲起两个大拇指,表情十分猥琐。 “有什么?”徐福不解。 “都是男人,你就别装了,傻子都看得出来你们俩不正常。”佘丘叫道。 “你瞎嚷嚷什么,你才是傻子呢!”佘进拍了佘丘一巴掌,骂道。 “可能,有点儿小误会吧!”徐福不好意思地说道,昨天的事可是绝对不能告诉这三个人的。 “那这误会可不小啊!”佘远嘿嘿一笑,接着道:“那个姑娘之前是什么样,可是有目共睹的,几天不见,变得跟个小媳妇儿似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大不愧是我辈翘楚!”佘丘正色道。 “快说说,快说说,这一个月你都干啥了?”佘远也跟着起哄。 “我跟着魏老师练功,什么也没干!”徐福无奈道。 “少来!” 三人不依不饶。 “如实交代。” “我们吃不着肉,闻闻味也好啊!” “我们又不跟你抢,就是学两招,过几天说不准用得上。” 耐不住三人软磨硬泡,徐福无奈,只好把自己偷跑去洗澡被清露撞见一事,简单地说了几句。对于白瑜,则是只字未提。 “她把你看光了!” 三人眼中放光,若有所悟。 徐福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若是说自己也看了她的身子,恐怕对她的名节有损,毕竟这种事传出去对女子影响太大了! “高,实在是高!” “这个法子不得不说,有点儿剑走偏锋啊!” “长见识,不愧是老大,对付这种女子就得下狠招!” …… 三人惊叹之余,又开始研究由徐福启发而来的新“战术”,果然不再纠缠徐福了。 徐福则是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呆呆地出神。不知道师父和师姐游历到哪里了,不知道青蓝在家过得好不好,羽姐怎么还没找来? 徐福临走前特地叮嘱了徐贵花,若是有人来寻自己,就让她等几日,但愿这一趟大比能顺利,别耽误什么。 众人晓行夜宿,一连走了几日,终于到了一处大山脚下。 “好热闹啊!”几人下车后不禁感叹,此时这山脚居然比街市还要热闹几分。 这山脚下已停靠了许多车马,人也聚集了不少,许多人都是熟识,此时三五成群,谈笑寒暄。 四人下了马车,佘远三人立马两眼放光,开始对女学子甚至女老师评头论足。 “老大,你相中哪个了?”佘进见徐福看着人群发呆,凑过去小声问道。 “哇!” 正说着,佘远和佘丘发出一声惊叹,随即便是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 “是凤来灵院!” 徐福循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一群白衣女子正大步走来,看不出年纪,为首者已鬓发斑白,身材略显瘦削,双目有神,不怒自威,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本来热闹的人群,立时安静下来。 瘦削女子之后一步远,一位美艳女子紧随其后,也是冷着一张脸,不过路过时,突然朝徐福这边挤弄了一下眉眼,看得佘进三人喜出望外,只当是得到了该女子的垂青,随后却见白瑜笑着摆了摆手,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冲白老师打招呼,二人看来认识。 那二人身后则是七名背剑女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发髻配饰倒是如出一辙。 “这就是凤来灵院的七剑姬啊!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佘进喃喃说道。 再看佘远和佘丘,此时已是目不暇接,眼光不停地从一人身上转到另一人身上。 “师兄,这凤来灵院和七剑姬什么来头?”徐福请拉身旁的佘进,小声问道。 “大名鼎鼎的凤来灵院你都不知道?”佘进略有些惊讶地看了徐福一眼,不过随即又把眼光转到七剑姬的背影上。 “凤来灵院是纯女子的灵院,厉害得很,已经连续三届大比进入前四了,上一届大比还差点儿夺魁。因为凤来灵院每届大比都派七个使剑的女子参加,而且个个修为不凡,所以七剑姬的名号就传开了!”佘远一边盯着七剑姬的背影看,一边说道。 “差点儿夺魁?”徐福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看向这七人,此时七人已经走到了前面,徐福只能看到几人的背影和她们背上的剑。 “她们的剑什么来头?”徐福有些奇怪道。七剑姬背上的剑都被白布包着,但剑的形状却能看出个大概,相较于徐福之前见过的剑,七剑姬背上的剑看着有点儿别扭。 “这个我知道。”佘远听到徐福的疑惑,立马插话道:“据说凤来灵院里藏着一位上品铸剑师,那些法剑都是出自他手。” “上品铸剑师?”徐福惊讶,铸剑师也是炼器师的一个分支,修至上品的铸剑师可是极为罕见的。 “要不然这凤来灵院哪来这么多法剑。这个铸剑师肯定是深陷温柔乡不能自拔,要是我有这手艺,我也想终老凤来灵院,左拥右抱,日新月异……”佘远的眼神有些迷离,显然对这位铸剑师的生活十分神往。 “听他胡说八道,我都打听了,那位铸剑师与凤来灵院院长可是青梅竹马,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这位铸剑师痴心不改,决心留守凤来灵院,守着这位无情的心上人,可歌可泣!”佘进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这情感来得迅猛,也不知道是真动情还是装模作样。 “你们那都是传言,哪有什么铸剑师,这些法剑都是来自铸剑山庄的,铸剑山庄的庄主修了采阴补阳的功法,凤来灵院每年都进献女子供那位庄主采补,这才换来那么多法剑。”佘邱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这是无稽之谈!” “你才是胡诌呢!” …… 三人又争执起来。 徐福有些无奈,这一路上三人常因为点儿小事儿争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可偏偏关系最为亲近,真是莫名其妙的兄弟情。 “你们说这凤来灵院上一届大比差点儿夺魁是吧?”徐福见三人争执不休,赶紧拉开三人,插话道。 “上届是第二!”三人异口同声道,说完三人也是一愣,似乎没想到居然有如此默契。 “那咱们春材灵院排名多少?”徐福好奇问道。 “这个……”三人没有立刻回答,显然有些犹豫。 “呦!春材灵院?你们可算来啦?” 一个欣喜的声音从几人身后响起。 第73章 偷窥 “看来春材灵院还挺有名的。”徐福一边想着,一边转过身来。 “别废话,给钱给钱!” 眼前也是七个人,清一色的土黄色院服,一个瘦削少年正朝一个极为壮实学子要钱,另外五人则是在二人身后嬉笑。 “你们什么意思?” 徐福还没等说话,身旁的佘进似乎看出什么,怒声问道。 “就是打个赌嘛,我这师弟赌春材不会派人来,输我十金。”那瘦削男子满脸欣喜地将赢来的金票在眼前摆了摆,随即发出一声剧烈的干呕。 “石猛,你这钱放哪儿了,这么臭?” “不要还我!”这个叫石猛的大块头怒道,之后又狠狠地瞪了徐福几人一眼,冷哼道:“脸皮真厚,居然还好意思来参加大比?” “春材灵院看来是真没人了,连刚入院的新人都派来的。”石猛身后一人看到徐福院服上的一棵小树,高声笑道。 “哪个是新人?” “也太随意了吧!” …… 不少人闻声看过来,对着徐福四人指指点点。 “老大,是厚土灵院的。” 佘进在一旁小声说道:“假装没听见,快溜!” “喂,打个赌如何?”徐福拉住要跑的佘进,朝那瘦削的学子叫道。 那瘦学子一听打赌,双眼一亮,立马应道:“赌什么?这大比期间可是禁止私斗的。” “赌个简单的,就比力气吧。”徐福淡淡笑道。 “老大!”佘远三人大惊。 对面几人稍稍一愣,均捧腹大笑起来。 “新人就是新人,你可知道我们是哪家灵院的?”厚土灵院中的一人笑道。 “知道,厚土灵院,那又如何?”徐福一副无知无畏地模样,不以为然地说道。 “小子挺嚣张啊,让我来会会你!”一人作势上前,却被那瘦学子拦下。 “在下胡维,师弟怎么称呼?赌注又是什么?”胡维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大笑,只是上下打量了徐福几遍,随即眯着眼问道。 “徐福,赌两百如何?”徐福伸出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说道。 “两百钱?春材灵院不愧是……”厚土灵院中一人不屑道。 “两百金。” 还没等那人说完,徐福又补充道。 连带着周围看热闹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两百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辈子都未必摸到过这么多钱。 “老大,你疯了!”佘远几人忙出声劝阻。 佘进在一旁叫道:“他刚才说错了,是两百钱!两百钱!” “好!就两百金!”胡维没理睬一旁叫嚷的佘进,正色说道,随后转头问了一句:“还有没有要赌的?” 刚说完,立马溜走不少人围了过去,春材灵院的新人跟厚土灵院的精英比力气,这赌局简直是送钱啊! “你真是我老大,厚土灵院的体修很有名,比力气,就是东来灵院也不敢说稳胜他们。”佘远一边小声在徐福耳边有些咬牙切齿地说着,一边朝附近扫了一眼,刚才光顾着看凤来灵院的美女,根本没留意三位导师去了哪里,要是魏武还在这儿,量这几个小子也不敢为难他们。 “放心吧,师兄,我力气很大的。”徐福笑着说道。 “老大,有信心是好事,我们哥几个打心底也是盼着你赢!”佘进拍着徐福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说完便扭头便朝开赌局的胡维高喊:“我押五百钱,赌这位师兄赢!” “师兄,这……”徐福愕然语塞。 “放心,就是迷惑他们!”佘远忙在一旁解释道。 “还有我!” “还有我!” 佘丘和佘远也赶忙拿着钱袋跑了过去。 看着胡维身前那一堆钱袋都压在厚土灵院那边,徐福有些无奈,自己这个新人还真是不被看好啊。 “开始吧?”徐福见胡维归拢好钱袋,便朝他问道。 “石猛,看你的了。”胡维守着那堆钱袋,没有起身,只是远远地冲一旁摩拳擦掌的石猛喊了一句。 “对付他这种新人,三分力足够了!” 石猛说着,右腿朝前一伸,伸出一只手来。这是体修之间较量力气最简单的方式,谁的脚先动谁就输了。 徐福面色轻松地走上前,右脚顶在石猛脚上,一把握住石猛的手。 粗糙且坚硬,徐福感觉这人像戴了一副坚硬的皮手套,可见这个石猛肯定是下过苦功夫的。 石猛握着徐福如女人一般细嫩手掌,心中更是不屑,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个新人绝不是个合格的体修,对付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恐怕用一成力都嫌多,要不是把全身家当都押在厚土灵院,石猛才懒得出手,这种比试即便赢了,传出去也够丢人的。 “准备,开始!” 一个厚土灵院的学子跳出来做裁判,话音刚落,整个人便呆在那里。 只见石猛的手被瞬间压倒,整个人也站立不稳,朝一旁挪动了一步。 石猛居然输了! 围观众人大惊,许多人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又生生变成了惊诧,唯有胡维面色沉静,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骗子!” “你们肯定是串通的!” “把钱还给我!” …… 沉默几息后,围观人群将矛头纷纷指向一旁的胡维。 “这是赌局,有赢就有输,诸位可是各大灵院的精英,不会连这点赌品都没有吧?若是你们赢了,会把钱还给我吗?”胡维高声叫道。 众人无话可说,又把凶狠的目光投到石猛身上,心里认定这个厚土灵院的大块头肯定是故意的。 “是我大意了,重来!” 石猛这才从刚刚的失利中缓过来,他确实太大意了,根本没用多少力,本以为随意就能将眼前这新人丢出去,没想到对方力气还不小。 “愿赌服输,我的钱呢?”徐福没理睬石猛,扭头问向胡维。 胡维抓起一堆已经数好的钱袋,抬手扔给徐福,这十几个钱袋都已绑在一起,徐福也懒得数,塞到怀里转身就走。 “小子,别让我碰上你!”石猛恶狠狠地叫道。 “你最好别碰上我。”徐福头也没回,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便朝山上去了。 “我师弟年轻气盛不懂事,诸位不要见怪,等我们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佘远见此情形立马站出来,说话的口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将高手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佘丘与佘进则是在一旁点头附和。 本想装一把,没想到却引来无数凌厉的目光,三人见状,不敢再过多停留,赶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朝徐福追了过去。 …… “老大啊,为了帮你迷惑对手,师兄我已经把全部积蓄都花光了!” “是啊,我最英俊潇洒的老大,师兄们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我还答应了了宋师妹给她带礼物,要是空手而归……你说宋师妹该怎么看我!” 佘远三人此时再无半点高手气质,姿态摆的比鞋底还低,就差抱着徐福的腿跪地痛哭了。 架不住三人的软磨硬泡,徐福掏了三十金,“借”给三人,这才消停下来。 四人寻了一阵,没找到同来的三位导师,白承和清露也不知去向,不过四人也没怎么在意,按照之前说定的,先上山再说。 不得不说,秋实灵院所在的这座山真不小,攀爬了好一阵子才到半山腰,其中岔路甚多,不知通往何处,好在每个岔路处都有一秋实灵院的学子引导,倒也不怕迷路。 一众人中的男学子被引到半山腰一大片木屋前后停下脚,引路学子按照各自灵院安排住宿。 木屋虽然略显陈旧,但十分宽大,四人一屋,丝毫不觉拥挤,床上被褥一应俱全,还都是新的,徐福对此十分满意。 几人刚安顿好,魏武就找上门来。他作为老师有专门的地方住,离此处不算远,只不过不允许学子随便过去。魏武过来看了一下四人的住处,又稍稍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对了,林师兄好像一直没见着吧?”徐福突然想起那个冷冰冰的林冒来,这个林冒虽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实力确实毋庸置疑。 “林师兄他一向独来独往,听说是要自己来,顺路先回趟家祭拜先人。”佘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趴在窗前打量着外面。 不得不说,一个人猥琐惯了,就算是随意地看着窗外,也让人感觉像在偷窥。 徐福正反省自己不该恶意地揣测他人,就听佘远扭过头,笑容暧昧地说道:“老大要不要去探望一下清露师妹啊?” “对啊!清露师妹人生地不熟,在这山上,举目无亲,太可怜了!” “有道理,清露师妹一个弱女子,肯定很需要我们!” “赶紧的,换衣服!” 佘丘、佘进纷纷附和,看得徐福一阵恍惚,三位义正言辞的模样简直就是要去匡扶正道,解救天下苍生一般。 “弱女子?” 徐福闻言心中苦笑,这位大小姐要是弱女子,那这世间恐怕就没几个不弱的人了。 “走走走,老大快点儿!” “为什么还得换衣服?”徐福不解。 “别弄脏院服,明天还得穿呢!” 徐福本不想跟着三人瞎折腾,可架不住三人的拉扯,无奈只好换下院服,尾随三人朝山上走去。 此时山路上只有几个秋实灵院的学子,佘远三人假装赏玩这秀美山色,看似心不在焉地转了一个大圈,最终在一处岔路被拦下。 “几位留步,此处只许女学子进出。” 四人被两名守在此处的少女拦下,少女皆是一身浅红色院服,看着装就知道是秋实灵院的学子,在这设卡应该就是为了防“三舍兄弟”这样的学子。 佘远三人上前搭讪,哪知这两名秋实灵院的女学子表现得极为冷漠,三人讨了个没趣,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徐福以为三人终于可以消停了,正大步往回走,谁知刚拐了个弯,又被三人拉扯着翻过一块山岩,进到一片茂密的山林里,又走了一阵,这才停住脚。 “你们……” “嘘……小点儿声。” 徐福刚开口,就被三人制止住。 佘远朝远处指了指,徐福透过树枝,见一个山坳隐藏在山林之间,山坳中也是一片木屋,木屋的一侧是一大片水塘。 因为相距太远,徐福看得有些模糊,但不难辨认出,在木屋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女子,看她们身着的各色院服,这不正是各大灵院女学子的住处吗? “这么远,你们也能看清?”徐福见三人目不转睛地瞪着远处那片木屋,小声问道。 “给你。”佘远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一本功法秘籍,塞给徐福,双眼却始终盯着远处的木屋,生怕错过一分一毫。。 “千里眼?” 徐福看着秘籍上写的名字,惊叫出来。 “小点儿声!”三人十分严肃地扭过头来,异口同声道。 徐福赶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蹲下,翻开这本秘籍。 这秘籍总共只有十几页,徐福不多时便翻看完了,对于如何修炼也了然于胸,这千里眼其实是教人如何修炼双目,用灵力疏通相关的经络,可提升目力。这千里眼听上去虽然霸道唬人,恐怕最多也就是二品功法,不过即便只有二品,徐福此时也无法修炼,只能先默默记下来。 “不知道灵火眼是几品?” 徐福想起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神秘术法,此时对这功法已经没有什么执念了,反正也没法动用灵力,现在就算摆在他面前,他也学不了。 “出来了!出来了!” “哪儿呢?哪儿呢?” “看见了!看见了!” 三人声音虽然细微,但语气中的兴奋之情还是听得出来的。 “什么出来了?”徐福凑过去小声问道。 “七剑姬啊!”佘丘随口答道。 “这几个人真是,洗澡都一起啊!让我看哪个好!”佘远的语气听不出是埋怨还是欢喜。 “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佘进声音都变得急促起来。 徐福看着三人的模样哭笑不得,不过又想起自己前几日在炼器房温泉中的那一幕,心中不禁一阵火热。 “快跑!” 突然,三人中不知谁喊了一句,随后三人便分三个方向各自往密林里钻。 徐福一愣神儿的工夫,就见一道红光穿过密林,砸在三人原先所站的位置上,爆发出沉闷的爆裂之声,被掀起的枯枝败叶瞬间被烧成黑灰,热浪铺面而来。 徐福登时吓了一跳,赶紧也学那三兄弟往山林里钻,找茂密处藏身。 可惜比起三人的干脆果决,徐福终是慢了一步。 “淫贼!” 一声娇喝,徐福没跑出去多远,就觉得一阵强风吹过,七名蒙面女子踩着一条白纱,眨眼的工夫便将徐福围在中间,徐福来不及反应,只好先用手中的秘籍挡住眼睛以下,生怕让人认出自己是春材灵院的,那可就把灵院的脸面丢尽了。 还不等徐福解释,就见一瘦高女子已举起手中法剑,左手捏了个剑诀,剑尖直指徐福。一个火球在法剑剑尖处成形,直奔徐福而去。 “师姐!” 见瘦高女子出手,立马有人发出一阵惊呼。 火球迅疾,徐福正打算出拳硬扛下来,突然一道白芒从天而降,眼前如同遮了一层白纱。 火球打在白纱上,荡起层层波澜。 “好香啊!” 火球穿过绸缎后,再无半点威力,像是一阵香风,轻抚在徐福脸上,其中裹挟的淡淡香气,让徐福一时有些恍惚。 徐福抬起手,刚想摸摸这神秘的白纱,可惜还没等碰到,这白纱便已消散。 “水仙,你想造反吗?”瘦高女子怒声道。 “不敢,海棠师姐,我……”一个略显瘦小的女子有些怯弱地应道。 “海棠师姐,师父临行前叮嘱过,不可随意伤人。”一个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清冷淡然,语气却十分坚定。 “连翘师妹,这种败类,就算杀了,师父他老人家也定然不会说什么。”海棠虽然嘴硬,但一听到连翘提起师父,杀意已经去了大半,语气已不如之前那般强硬。 “明日便是灵院大比,现在出手伤人,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争端,师父交代我等的大事,还望师姐谨记。”那被唤作连翘的女子继续冷声冷气地说道。 听闻此言,海棠这才将法剑收起,看着眼前这个“淫贼”,冷哼一声道:“那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第74章 抽签 “几位师姐,应该是误会了,我是误打误撞才走到这儿的。”徐福见气氛有些缓和,忙开始扯谎。 “误会?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海棠感觉刚压下的怒火又冲到眉心,恨不得立马一把火把眼前这人烧成黑炭。 “这个……这个也是误会!”徐福看着手中的千里眼功法秘籍苦笑道,这下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带回去,请师尊定夺!” 这位名叫海棠的女学子在七剑姬中说话很有份量,只听她一声令下,立马就有两人便要上前擒拿徐福。 眼看事情变成这样,想必难以善了,正纠结要不要对七人动手,突然一阵雾气从山的一侧快速涌了出来,几息的工夫便将八人笼罩住,而且越来越浓重,顷刻间徐福连站在他对面的海棠都看不见了。 “小心!布阵!” 海棠见这雾气来得古怪,恐有人对她们不利,忙令众人列阵。 “哎呦!” “啊!” 雾气中传出几声女子的叫声,这里没有别人,出声自然是七剑姬中的几位。 “怎么了?”海棠忙高声问道,她自然听得出自家师妹的声音。 “没什么,就是绊了一下。” 浓雾中一人轻声说道。 海棠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不相信自己这几位师妹会这么不小心同时被绊,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只是绊一下,却迟迟不出手,海棠不知对手在想什么,急运法诀,法剑携着火光朝无人处劈去。 只见雾气被劈开一道裂缝,但又很快合拢,依旧弥漫在众女周围。 此时七人已聚齐,六人各持法剑背心向内,将海棠围在中央,摆了个“七宝莲花阵”,各自凝神戒备。 可一直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也没发现其他异常,等到最后这浓雾竟慢慢消散了。 见其余六人无恙,海棠也松了口气,回身再看那淫贼,早已不知去向。 “老大啊!你这腿脚也太慢了!” “也不能全怪老大,这种场面他经历的太少了。” “那七剑姬果然名不虚传,那么远都能觉察到。” “看来下次还得再远点儿。” …… 救下徐福的自然是佘远他们三个,一人施雾,一人绊足,一人出手相救。徐福没想到这三兄弟配合的居然如此娴熟,即便是七剑姬这样年轻一辈的翘楚,不经意下也着了道。 四人慢悠悠地回到住处,一路上品评着今日见到的那些女学子,却不知女学子们所住的淑女坳已然炸开了锅。 听闻七剑姬发现有淫贼偷窥,而且七人齐出都没能抓住,这让一众女学子有些惶惶不安。众人自发请缨,与秋实灵院的众学子一道将周围的山坡转了个遍,可惜折腾到半宿,却没见到半个可疑之人。 翌日,众人吃过早饭,便被引着来到山腰的一处空地。这块空地极为开阔,二百多人聚集在此处也丝毫不觉拥挤。 魏武,魏文和白瑜三位老师在观礼台上就坐,清露也在人群中,但离着四人远远的,连个招呼也不愿打。 春材灵院除了这六人,一直不见踪影的林冒总算是露面了,不过还是之前的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此时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双目微闭,恨不得把“别理我”三个字写在脸上。 “老林!” 佘远三人与林冒是同年入院,关系自然要亲近些,见林冒来了,三人立马上前打招呼。 林冒见是三人,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随后又把眼闭上,显然没有一丝说话的兴致。 佘远三人对于林冒的冷漠似乎习以为常,面上并无不快,打完招呼,便钻进人群,去找其他灵院的女学子说话了。 徐福没有这三兄弟的爱好,也懒得去林冒和清露那边自讨没趣,只能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四周。 这空地之上的观礼台规模也不小,此时已几乎坐满了人,除了各灵院的老师,还有一些身着华服的达官显贵,听说不少人在大比之后都会收到一份邀约,这便是魏武之前所说的“前程”。 空地周围再低一些的位置,分布着六个演武场。此时每个演武场上都插着一面大旗,在微弱的晨风中有气无力地招展着。 不得不说,演武场依山而建确实有独特的优势,观看比试的人坐在高处,对场中的形势可以说是一览无余,而在低处比试的学子也不用顾虑会伤到观众。 徐福一人站在空地的最外围,正无聊地数着最近一处演武场旁边的石壁上有多少株野草时,佘远三人一脸铁青地回来了。 “怎么了?”徐福诧异问道,三人刚才还好好的。 “无论如何,这次我们一定要为春材灵院正名!” “没错,让这帮混蛋知道,他们目光多么短浅!” “他们是不知道林师兄的厉害,一群废物!” …… “到底怎么了?”三人答非所问,徐福只好又问了一遍。 “老徐你是不知道刚才多气人!” “就是就是!”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虽然有些颠三倒四,不过倒也不难理解。方才三人正与几个女学子聊得兴高采烈,却被厚土灵院的几人嘲弄了一番,无非就是春材灵院多次大比垫底,很快要被踢出四十二灵院的排名等等。 三人虽然口舌伶俐,但理不直自然气不壮,春材灵院如今沦落为二流灵院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就算再巧舌如簧,也难以让人信服。 看着原本相谈甚欢的女学子看向他们的眼神由欣赏转变为鄙夷,三人心如火烧,恨不得使出平生所学将厚土灵院那几个兔崽子拍翻在地上。但大比之前,严禁私斗,否则取消大比资格,只能默默记下厚土灵院那几人的模样,放下狠话,气急败坏地回到徐福这边。 对于三人的义愤填膺,徐福只是一笑了之,成王败寇一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尊重从来不是委曲求全得来的,要想让这些人闭嘴,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大比中打败他们,打服他们。徐福到春材灵院的时间不长,但却让他很有归属感,这种感觉就像当初跟着李丹心学炼丹,踏实又安稳。如今虽然灵力被封,实力大打折扣,但他早就暗下决心要为灵院尽力去争取靠前的排名,而且青龙上灵院还有通天诀的残卷,或能助他冲破封印,于公于私这场大比都不能懈怠。 一声锣响后,一位秋实灵院的老师开始宣读完大比的规则与赛程。 规则与魏武说得一样,魁首战每个灵院出三人,秋实灵院作为举办方多出两人,四十二家灵院合计一百二十八人,分甲乙丙丁四个演武场进行比试,各个场地的胜者就是四甲,再由这四人决出魁首。三才战规则与魁首战相同,不过是三人同时出战,在另一个演武场比试,只有同一灵院的三人全部落败才算结束。其他规则也很简单,不可伤人性命,不可毁人肢体,一方服输或倒地不起则判负,不可继续出手等等。每个演武场都有五名老师坐镇,对于胜负判定,都由这四人定夺。 规则说完了,便又有一位秋实灵院的老师捧着一个古朴的大木箱子来到众学子跟前,然后高声叫道:“东来灵院。” 人群中立马有三位学子上前,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私语声,对于夺得连续四届大比魁首的灵院,众学子还是很好奇的,言语中也表现出很大的尊重。 “道祖保佑,千万别在第一轮就碰上他们!”连佘远三人也在一旁小声嘀咕。 “那个箱子是干什么用的?”徐福新人一个,之前也没仔细了解过灵院大比的流程,见佘远三人紧盯着那木箱,就凑过去小声问道。 “那里面是专为灵院大比炼制的法器——匿灵珠,听说没什么别的用处,就是拿来抽签的,只要灌注一丁点儿灵力……你看!” 佘进说着朝前一指,就见三位东来灵院的学子先后从箱子里拿出一颗透明的琉璃珠,举过头顶,琉璃珠微微一闪,其中立刻浮现出几个清晰的小字。 “乙五,乙三十,丁十八?”徐福看着三人匿灵珠中的几个字,立刻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抽取比试场地和上场顺序啊! 东来灵院的三位学子面无表情,待负责老师记录完毕后,将匿灵珠后放到一旁的一个木盒中,匿灵珠立马又变回透明的模样。 “凤来灵院!” 三名背剑少女上前,人群中立马响起一阵欢呼,徐福没想到七剑姬居然这么受欢迎,看着那几个背影,徐福心中感叹,好在用秘籍挡住了脸! 徐福扫了一眼人群,发现来此次参加大比的女学子确实不多,相貌出彩者更是少之又少了。虽然七剑姬一直蒙着面纱,看不出容貌,这反倒更让人浮想联翩,幻想这白纱下的是一张梦寐以求的脸。 抽签进行得很快,每有人拿出一颗匿灵珠就会有人将上面的文字记录下来,直到最后的春材灵院。 徐福、林冒和清露三人分别从人群中的不同位置走到木箱前,彼此之间看上去有些陌生,三人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就跟不认识似的,看着十分别扭。 “丁九,甲三一。” 林冒和清露举起匿灵珠,文字显现,与之前的百余人没什么区别,只有徐福拿着匿灵珠站在那儿“发呆”。 林冒和清露在记录完毕后,各自返回,只有徐福一人迟迟没有举起匿灵珠。 “干嘛呢?快点儿啊!” “还没看够吗?等你呢!” …… 见徐福在那儿磨蹭,不少学子都开始不耐烦了,已经等了这么久,很多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一展身手了。 “这位学子,请你快点儿。” 连一旁记录的老师都开始催促了,毕竟这么多人都在等他一个。 别人以为徐福在发呆,可实则他在拼命地驱动体内的灵力,佘远也说了,只要一点儿就行,可任凭徐福如何卖力,灵力还是无法驱动分毫,看来万向功的修炼对他破解封印没什么用处。 “老师,既然只剩一个空位了,那也不用看了吧。”徐福说着就要把匿灵珠扔进木盒里。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之前抱来木箱的那位老师一直冷着一张脸,听徐福这般说,立马厉声说道:“你们春材灵院没教你守规矩吗?” 听这老师的语气不善,徐福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只见这人窄额头,高颧骨,白面皮,脸上的皱纹看着已经有些年纪了,外袍的胸前绣着郑容两个字,从叫到春材灵院时,他的脸色就十分阴沉,不知是谁惹恼了他。 徐福深深看了郑容一眼,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你不会连激发匿灵珠的灵力都没有吧?”郑容看着徐福握着匿灵珠毫无反应,冷笑着问道:“就你这样的魏武还让你来?春材灵院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郑容说这话的声音不小,不光场中的学子,连看台上的众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台上台下登时哗然一片,不少老师纷纷看向坐在一起的魏文魏武,魏文脸色铁青,瞪了魏武一眼,随即一甩袖子离开了观礼台,而魏武却毫不在意,依旧把目光停留在台下的徐福身上。 “卧虎藏龙谈不上,我也没别的本事,就有几分力气,您还是把这金贵珠子拿回去吧,万一捏碎了,我一个穷学子可赔不起。”徐福一边说着,一边把珠子递给郑容,语气自然是毫不客气。 “捏碎?”郑容冷笑一声,接着道:“大言不惭!你捏一个我看看,捏碎了我赔!”郑容的声音越来越大,连人群中的嘈杂声都压过了,恨不得让几位灵院主事都听听春材灵院安排了什么样的学子来参加大比。 “砰!” 一声闷响,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徐福把拳头伸到郑容面前,缓缓松手,无数透明的碎屑从他手中滑落。 郑容一脸惊愕,呆滞在原地。 “这位老师,请问还剩几号?” “甲八。” 负责记录的那位老师看上去十分年轻,作为离着徐福最近的一人,自然也是头一回碰到如此变故,呆愣在座位上,被徐福问起时便脱口而出,也忘了问问身旁郑容老师的意见。 “谢谢!” 徐福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碎屑,转身就走回人群中,仿佛刚才发生的事与他无关。 “你……你……你竟敢肆意毁坏大比的宝物,你竟敢……”郑容气急败坏,指着徐福语无伦次,手上已泛起灵光,眼看就要含怒出手。 “郑容!” 一声厉喝从观礼台传来,众学子耳中犹如响起一声炸雷,只觉得嗡嗡作响,郑容浑身的灵力也立刻溃散。随即一个十分威严的声音传来。 “去戒律堂领罚,大比继续!” 郑容闻言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恶狠狠地看了徐福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各归其位,大比开始!” 随着又一声清脆的锣响,这灵院大比总算是要开打了! 第75章 寒冰虎爪 “魁首战学子各归其位,三才战学子抽签!” 一声中气十足的喊话后,一大半学子立马四散开来,奔向自己所在的校场。三才战的学子则是留在原地,不过之前负责监督抽签的那位郑容老师已经离开,还得等秋实灵院重新安排人过来才能继续。 徐福对于学子之间的比试很感兴趣,他很想看看各大灵院学子都有什么手段,看准一处好位置刚想挤上前去,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回头一扫,发现一白衣女子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海棠?” 徐福心中暗惊,虽然此女面戴白纱,但眉眼中的杀气徐福还是很熟悉的。 “难道认出来了?”徐福思忖着:“应该不会,要不然以她的火爆脾气,早就杀过来了!” 徐福假装没看见她,继续去抢位置,心里暗自庆幸昨日幸好挡住了脸。 同一组有三十人在场外候着,只有一处地方能看到大比,众人自然都凑过去看,徐福这一犹豫,最好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等绕到边上时,比试竟然已经结束了。 只见演武场中的一学子躺在地上呻吟,另有一人负手而立,一脸冷漠。 “甲一,赵冲胜!” 一声锣响,一位老师高声宣布,胜者傲然离开,倒地的学子也立刻被医师抬了下去。 “太快了吧!” 徐福大惊,这才几息的工夫,这就结束了?好歹也是一个灵院的顶尖高手,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除非……这个人很厉害!”徐福再找赵冲,发现已离开了场地,比试之后并没有回到人群中观赛,而是径直离开了,至于下一轮对手是谁,他似乎毫不在意。 “甲三对甲四,学子入场!” 第二场,又有两名学子步入场中,闻令开斗。 徐福这一回好好瞪大了双眼,仔细看着场中的一切,生怕再一眨眼就错过了。 又一声锣响后,二人便各自出招。这两位学子都是体修,一人善用拳,一人善用腿,二人修为相差无几,你来我往地打了许久,连徐福都看得有些无聊了,到最后,一人力竭,无奈认输。不过那个胜者也不轻松,汗水已经沿着他的发梢滴落下来,脸色有些惨白,显然灵力也已透支了。 第三场是两个术修的比试,徐福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有个人从一旁挤过来,看了几息后骂了一句:“又是两个废物!” 这人想挤开徐福时,却发现没挤动,立马双眼一亮,上手就捏了捏徐福的胳膊。 “兄弟,好力气啊!”那人说话时满脸欣喜。 徐福被这人毛手毛脚地捏的有点儿不自在,赶忙给他让开路。 “我叫庄自得,怎么称呼?”这个自称庄自得的少年说话的工夫还从鼻子里挖出一团东西,随手抹在身上。 徐福见他模样还算周正,但头发散乱,表情轻佻,看上去痞气十足,一身藏青色外袍有些宽松,腰带也系得随意,显得很不合身,这个邋遢形象与周遭其他学子差别很大。 “春材灵院,徐福。” 徐福自报家门,对于庄自得,他并不觉得反感,这里除了自家灵院的,其他人他都不认识,主动来搭话的,庄自得还是第一个。 “我是……清福灵院的,你们这边有没有厉害点儿的?”庄自得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场下交手的那两人,“这种酒囊饭袋也好意思来参加大比?” 庄自得这句话一下子惹得周围十几双眼睛看了过来,虽然场下比试的不是学子中的顶尖高手,但至少也算是中等了,这样都被骂作“酒囊饭袋”,那其他人算什么? “看什么看?想试试?”庄自得见不少人脸色不善地看向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言语有什么不妥,反而厉声挑衅道。 “你……” 不少人被庄自得的无赖模样给惹恼了,此人显然是拿着大比的规矩当挡箭牌,这才口出狂言,否则在场的众人一人一脚足以把他踢到山脚下。 “酒囊饭袋!” 见众学子沉默不言,庄自得不屑地撇撇嘴,又骂了一句,引得学子之间又是一阵骚动,有几个冲动的学子也被身旁的人拉住,总算没出了乱子。 “看这俩人打没劲,走,那边看看去。”庄自得说着就想叫徐福一起去乙字场。 “我去不了了。”徐福说道。 “怎么了?” “快到我了。”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响起:“甲七对甲八,学子入场。” 话音刚落,围观人群中便跳出一名身着兽纹院服的学子,一个箭步跃入场中,重重地落在地上。 “北疆灵院王大彪在此!” 一声大喝,声如虎啸,杀气腾腾,不少围观的学子都是心头一凛,连坐在观礼台上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这边。 “北疆灵院虽然地处极北苦寒之地,衣食短缺,不过倒是个磨练心性的好去处。” “北疆灵院向来人才辈出,此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也算是后浪推前浪了!” “那个甲八好像还是个新人,这怎么打?” …… 北疆灵院一直是排名十分靠前的灵院,从张大彪刚才那一声吼中,众人足以看出其修为,而徐福虽然之前捏碎匿灵珠,但毕竟还是个新人,这一场比试不出意外又会是一边倒。 “甲八?甲八?” 负责甲字场地的主考官是秋实灵院的一位副院长,名为甄全,此时见甲八迟迟没有露面,声音已变得严厉了许多。方才徐福捏碎匿灵珠,害的郑容受罚,这不异于当着众多达官显贵和四大上灵院的面打了秋实灵院的脸,甄全恨不得把他拖到林子里揍一顿解解恨,此时见甲八迟迟不露面,登时火气又大了一分。 “麻烦让一下,麻烦让一下!”徐福无奈地从下场的小道往下挤,这条通往甲字演武场的小道也被围观的学子挤满,徐福又不好使蛮力,只好走一步说一声,好容易才挤下来。 围观的学子看着从小道挤下来的徐福,也是觉得新鲜,虽说这条路是给人走的,但比试到现在,还没人走过,毕竟大家都是各灵院的高手,这山壁不过一丈高,跳过去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少年本就心思急躁,少有人愿意耐着性子一步步走下去。 “来了来了!我是甲八,春材灵院徐福,请指教。”徐福一边小跑进入到场中,一边自我介绍着。 “开始!” 一声锣响后,众人都满脸期待地瞪大了双眼。可场中的两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打啊!” “王大彪,上啊!” …… 围观众学子见状纷纷叫嚷,对二人浪费大家时间和感情的做法非常不满。 “请师兄指教!” 徐福摆了个请的架势,他如今能够施展的只有修炼了一个月的万向功,万向功讲究后发先至,随机应变,因此徐福的想法是见招拆招。 王大彪盯着徐福,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他自幼生活在山里,与蛇虫鸟兽为伴,对于危险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知,就在刚才,他刚想出手时,这种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对手明明只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手无寸铁的新人,他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会让他这种感觉。 “难道是……深藏不露?”王大彪心中揣测,虽然不愿相信,但似乎只有这一种可能。这种对危险的感知从未骗过他,但现在是灵院大比,他苦练三年,就这么认输实在不甘心,既然如此…… “寒冰虎爪!” 王大彪快速蓄起灵力,起手就是自己最强的杀招,只见他右手飞速地覆上一层薄薄的冰霜,直至肩膀,一股寒气四散开来,连在上面围观的学子都能感受到一阵凉意。 徐福离得最近,感觉就像迎面吹来阵阵冬日的冷风,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中暗赞能来参加大比的学子果然都有些不凡之处。 冰灵力是水灵力的分支,与雷灵力一样也属于异灵力,这张大彪能将灵力如此快速的外化,其修为绝对在五品之上,估计跟林冒有的一拼。 虽然知道对手厉害,但徐福依旧在等,等对方出手,对他而言,这次大比也是对万向功的印证,看看如今自己到底能抗衡几品的高手。 动了!终于动了! 王大彪在万众期待中,缓缓后退半步,身体弓下,腿微曲,单手虚按在身前。只见他轻呼出一口寒气,随着一声关节的脆响,整个人已如猛虎下山,直奔徐福而去。 此时王大彪的右手已完全被厚实的冰晶包裹,指尖处凝结出数根尖锐的冰刺。为了对抗心中那一丝没来由的畏惧,王大彪使出了还难以收发自如的违规招式。一个月前他曾用这一招猎杀了一头五品铁背熊,灵院的老师禁止他在大比中使用。 今时今日,迫不得已。 眼见对手出招,徐福凝神戒备,在他眼中,王大彪的招式虽然杀气十足,但无论是威势还是速度还远不能跟封灵派掌门相比,要当心的是初次遇到的冰灵力。 “砰!” 一声闷响。 众人哗然一片,就见徐福也是一脸懵。 只见王大彪在徐福身前三尺处猛得将右手砸向地面,地面被刺出四个小洞,随即他右手的冰晶炸裂开来,把地面深深炸出一个约莫两尺大的浅坑。 围观众学子大骇,这演武场可是一整块山岩,能选为演武场,坚硬程度自不必说,这要是打在人身上,那还有活路吗?没想到这王大彪的这一招居然这么霸道。 “是发觉出手太重收手了吗?” 围观的学子议论纷纷,王大彪这一下不但亮出了绝招,还浪费了灵力,实在是得不偿失? “认输!” 王大彪喘息着,嘴里说出的这三个字又引得围观人群哗然一片,还没打就认输,在此次大比中还是头一个,而且认输的还是明显占优势的一方。 “该不是肚子疼吧?”不少人又开始讨论起来。 王大彪没有解释什么,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校场,最后关头他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而“寒冰虎爪”的威力也已展现在众人眼前,相信也不会辱没了北疆灵院的名声。 徐福莫名其妙地胜了之后没有纠结很久,朝围观的众人挥了挥手便下场了,他自然也不知王大彪心中所想,不过既然不用费力气就能取胜,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过等徐福回到人群中,发现有些不太对劲,他不但没有听到跟其他胜者一样的道贺,不少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好在徐福自小就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心安理得就好。 “你行啊!是不是给那个张大彪好处了?” 说话的是庄自得,他一把拍在徐福胳膊上,大声笑道。 “是王大彪!”徐福有些无奈,这庄自得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就在这儿胡言乱语。 “哎呀,管他叫什么呢!”庄自得无所谓地说道。 “海棠!海棠!” “海棠!必胜!” …… 二人还没说完话,就被一阵响亮的叫喊声给打断了,不知何时,这附近一下子多了好几十号人,变得拥挤不堪,有人甚至施展术法飘在半空中,只为一睹海棠的风采。 只见一女子背负法剑,飘散落在演武场中,白衣胜雪,白纱遮面,对于山呼海啸的叫好声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等着那声鸣锣。 围观学子的兴奋不已,海棠的对手脸色却很难看,显然他对战胜七剑姬没什么信心。 结果自然不难预料,海棠连剑都没拔,仅连续发出三记火烈拳便让对手当场认输,对手竟是一点儿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海棠轻松赢下了第一场。 “真不愧是凤来灵院的高手!”徐福见海棠施展火术法如行云流水,心中不禁感叹。 “好!” 在宣布海棠获胜后,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而与海棠同一场地的众多学子大多没叫好的心思,大家都是奔着排名来的,各自都很清楚,想要进四甲,眼前这个女人可能就是最大的对手。 场中的海棠依然白纱遮面,对众人的喝彩声置若罔闻,头微微抬起,不知有有意还是无心地扫了徐福一眼,转身退下。 徐福不禁打了个冷战。 “刚才那妞看谁呢?”庄自得十分敏锐地捕捉到海棠的目光,扭头打量了徐福一眼,煞有其事道:“应该是在看我!” 徐福看着那人自信满满的模样,哭笑不得。 “大比还有比这妞厉害的吗?”庄自得扭头问向徐福,他对海棠的称呼又引起了不少学子的不满。 “不知道,不过听说东来灵院挺厉害的。” “东来灵院?”庄自得眼神中有些茫然。 “上届第一,你不知道?” “想起来了,我说那几个小子那么臭屁呢!” 对于庄自得的评价,徐福无言以对。 “你什么时候上场?”徐福见庄自得这么口无遮拦,赶紧拉着他去到一边,边走边问道。 “我已经比完了。”庄自得随口应道。 “我怎么没看见你上场?”徐福诧异道。第一场虽然没见着比试过程,但胜者是那个赵冲,之后的此时他一场没落下,确实没见过庄自得上场。 “我是丙字场的。” 第76章 赌钱 剩下的比试在徐福眼中依旧十分精彩,许多招式和术法都是头一回见,因此他看得津津有味。可一旁的庄自得却在不停地打瞌睡,每一场比试看上几眼就跑去其他演武场,最后干脆找了个阴凉地睡起觉来。 甲字场的最后一场,徐福看到了清露,看着那根闪着雷光的鞭子,徐福心中猜想,要是碰上她该怎么打? 日落西山,清露胜得有些吃力,不过好在没有受伤。这一天的比试也总算落下帷幕,徐福也与佘远三人汇合,并从三人那里得到了许多有关大比的消息。 大比首日,春材灵院创院史记录的大获全胜,三人参加魁首战,居然一个都没被淘汰,参加三才战的三人更是走运,第一轮居然轮空了,不费吹灰之力进入三十二强。这一日对春材灵院而言,可以说是扬眉吐气。 最高兴的当属佘远三人,三人正兴高采烈地跟徐福商量怎么庆祝一下,一个声音从徐福身后传来。 “走了狗屎运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一个声音从徐福身后传来。徐福转身见那学子有点儿面熟,稍一思索便想起他正是被海棠一招打败的那个,灵院和名字徐福根本没记,看着对方一脸不屑的模样,徐福不禁笑了出来。 “笑什么?”那人见徐福这般模样,竟有些恼火。 “笑你怎么了!”佘进一步上前,厉声道。 “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那人见春材灵院人多势众,不甘心地嘴硬了一句,灰溜溜地走开了。 其实从四人碰头,周围不少人就投来鄙夷的目光,对此徐福视而不见。这种比试,比得是谁站到最后,这力气自然是能省则省,早早耗光了,拼尽了,哪怕进入到下一轮,那恐怕也会后继无力,白白便宜了对手。 徐福扫了一眼那些得胜者,有好几个气息散乱不堪,更有甚者,鲜血染红了半边袖袍,咬牙硬撑而已。 “恭喜诸位!”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中气十足,一下子将空地上乱糟糟的杂音全都掩盖下来,有几个损耗较大的学子,甚至有些立足不稳,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 众人抬头,只见观礼台正中站出来一人,此人眉毛须发皆是淡淡的黄色,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眼细长,说话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人的声音徐福认得,就是他在大比开始前,让为难自己的郑容去领罚,听身旁学子小声议论,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秋实灵院的院长——沐成舟。 众人安静下来之后,这位沐院长简短地说了几句恭喜鼓励的话语,寥寥数语,实实在在,让人听着很舒服。 众人回到各自住处,该疗伤的疗伤,该调息的调息,除了少数特别勤奋的仍躲在屋子里用功,不少人都来到山下,这里另有一番景象。 “上等防御法器玄黄盾,能抵住四品高手的全力一击,便宜卖啦!” “霹雳火弹,威力无匹,量多优惠!” “回气灵丹,助力夺魁!” …… 徐福看着眼前的热闹场景,竟不下于商阳城的街市,心中不禁感叹,果然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买卖。他刚回到住处,就被佘远三人拉到山下,一片不算大的空地上,竟然密布着上百个摊位,叫卖声不绝于耳。 徐福跟着转了一圈,看着一颗品相一般的回气丹竟卖到了平日里十倍的价钱,徐福就没了买东西的兴致,显然这些商贩是看准了灵院大比这一商机,准备在这些学子身上狠狠赚一笔。 “你们想买什么?”徐福看着满脸兴奋的三兄弟,开口问道。他本人虽然对法器不太懂,但也知道都是要用灵力催动的,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法器根本一点儿用都没有。 不过徐福此行也没空手而归,碰上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徐福买了两根,这种用竹签串上野山楂再裹上冰糖浆做成的甜食,酸软可口,徐福很是喜欢。 “当然是法器了,作为春材灵院的精英,没件法器护身,都不好意思跟人家姑娘打招呼。”佘远小声道。另外两人则是在一旁点头称是。 “那拉我来干什么,我又用不了。”徐福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这些法器吧……都不便宜……”佘远说这话时,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同窗之间谈钱确实有点儿伤感情。 “原来是这样啊!没钱!” 徐福断然拒绝。 “借的!借的!回灵院就还你。”佘进忙接上话,“再说,谁说没你能用的?” 只见佘进掏出两个圆球塞到徐福手上,差点挤掉他手里的糖葫芦。 “这是什么啊?”徐福看着两颗灰不溜秋的圆球,有点儿嫌弃地问道。 “霹雳火弹。”佘进凑过去神秘地说道:“不用灵力,关键时候丢出去,打他个措手不及,特别给你挑的。” “那多谢了。”徐福心里莫名一暖,没想到这三个兄弟看着不着调,心思还是很细的。 “老大,快看这把鎏金锤是不是很适合我。” “老大,这个好,这个翠玉扳指可是极品啊!” “别听他们的,老大,这条凌波腰带可是用海蚕丝织成的,上面还嵌着海玛瑙,对水性功法助力极大。” …… 听着三人一口一个老大的炫耀着自己的法器,徐福胸中涌起的那一丝暖意立马烟消云散了,还是做了这个“冤大头”。 “跟钱真是没缘啊!” 徐福摸了摸空空的钱袋,心中叹息,又狠狠地咬下一个糖葫芦。没钱心里还是不踏实,那些标榜“财去人安乐”的人,肯定是一群不缺钱的败家子! 把玩着各自的法器,四人也算“满载而归”。看着三人快咧到耳边的嘴角,徐福也不自觉地开心起来。不得不说,这三兄弟虽然行事猥琐,甚至有点儿厚颜无耻,但跟他们混在一起,心里还是很轻松的。 三兄弟兴奋到后半夜才安分下来,第二日要不是徐福掀了三人的被子,这三人估计就成了有史以来第一组因为睡觉错过大比的学子了。 四人到了演武场,今天到场的学子比昨日明显少了不少,有些面皮薄的,生怕让人笑话,再有一些受伤较重的,更是有心无力。 相比没来的学子,更多人还是按时过来了。两年一次的大比,机会难得,多看几场比试,不但能开阔眼界,也能多认识几个其他灵院的学子,作为各个灵院的精英,更多人自然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的。 昨日众人聚集的空地上,不知何时贴了两大张红纸,所有人在那里围观,四人根本挤不进去,好在佘远三人修炼了“千里眼”,而徐福自服下七心丹后,目力增强了不少,隔着远一些也能看清上面的字。 这两张纸,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名,两两一组,应该就是下一轮要进行比试的两人,这张纸的最上方,写着两个大字——魁首。而另一张纸上则是写了三十二家灵院的名字,春材灵院下一轮对战的是清福灵院。 “这不是庄自得的灵院吗?”徐福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庄自得的身影。 其实稍微细心点的学子都在第一天的比试后就能推断出下一轮的对手,若是能知道对手的特点和绝招,那对之后的比试自然有很大助力,至少不会被打的措手不及。 徐福没去仔细琢磨这个,自知要印证万向功,来点儿意外也是好事。如今看到这张榜单,徐福才知道自己的下一个对手——百战灵院,黄越。 除了自己,徐福还看到了林冒和清露的名字,至于他们要跟谁比试,徐福没有在意。 今日的比试没有繁琐的程序,很快就开始了。 赵冲依旧第一个上场,而他的对手显然是昨天消耗巨大,今天还没缓过来,脸色有些难看,只是硬抗了一招就被赵冲撂倒,无奈认输。 从前几场比试可以看出来,不少人在第一轮中损耗很大,虽然休养了一夜,但仍有亏欠,以至于这第二轮比试甚至还不如第一轮精彩,连徐福都看着都觉得不过瘾。 “下一场,甲五对甲八,学子入场!” 听到自己的名字,徐福赶紧打起精神,沿着场边的小路快步朝演武场走去,等走到演武场,却没发现对手。 不过徐福不觉得很意外,毕竟经过昨日一战,腿脚慢一些也很正常。他十分有耐心地在演武场中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等着对手。 等了片刻,徐福突然发现这半空中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张巴掌大小的符纸,像是被一阵强风吹着,径直朝那位主考老师飞去。 那位老师也察觉到符纸,一抬手便夹在手里,扫了一眼后,抬手看了看一脸好奇的徐福,淡淡说道:“甲五伤重弃权,甲八胜。” 一声锣响,徐福哭笑不得地走下场。 “啊?” 围观的学子发出一阵不可置信的惊呼,春材灵院这新人居然一招未出就进入第三轮,这实在是让那些拼死拼活却被淘汰的学子十分不满。 对于这个结果徐福也很意外,这也印证了他之前的想法,灵院大比中保存实力是极为重要的。相较于他的轻松,与他同时入院的清露赢得可不容易,对手的修为与她相仿,若不是在关键时候出其不意地使出一招“掌心雷”,胜负还很难说。 第二轮,春材灵院又是全胜。 林冒能胜徐福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佘远三人居然也赢了。从三人的自吹自擂中,徐福也没听出什么来,不过这不重要,赢了就好。 大比之后,魏武和白瑜来住处探望四人,魏武破天荒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不过语气依旧严厉,告诫四人不可骄躁,再接再厉,临走前将一个玉瓶留在桌上。 玉瓶中是四颗上品的回气丹,这对春材灵院的学子来说可是稀罕东西,对徐福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的。这趟魏武来,除了送药,还特地嘱咐徐福,他下一轮的对手不简单! 百战灵院,赵冲。 其实各大灵院的精英在参加大比之前就已有些名气了,比如凤来灵院的七剑姬,包括春材灵院的林冒,都是备受各大灵院瞩目的学子,这赵冲却一点名气都没有。百战灵院前几次大比都排在四十二灵院中靠后的位置,这几年也没出个令人眼前一亮的英才,几乎已经淡出各大灵院的视线,没想到突然冒出个赵冲,修为居然达到了五品的巅峰,这让众人眼前一亮。不得不说,这次百战灵院的保密做得十分好,前两轮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听到有关赵冲的介绍,徐福脸上没有一丝波动,这让魏武和白瑜对他又高看了一眼,明知对手实力强劲还能如此淡然,这等心性着实难得。他们自然想不到徐福是跟黑魔使练过拳,与一派掌门生死相搏过的狠角色,这种经历对绝大多数学子来说,恐怕一生也不会经历,见识和经历多了,心思自然也就沉稳了。 至于佘远三人,魏武没有多说什么,这三人的脾气秉性他很清楚,管的越多,错的越多,干脆就放手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徐福刚到演武场旁的空地,就听到一阵喧闹之声。 “来来来,买定离手。” “百战灵院赵冲对阵春材灵院徐福,赵冲一赔一,春材一赔十啦!” …… 这声音徐福一听就知道,除了那个输了自己两百金的胡维,徐福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这人赌瘾还真大,居然明目张胆地在演武场旁边开设赌局。 “我押百战灵院十银。” “一金,押百战灵院。” “十七金,赵冲胜!” …… 胡维此时蹲坐在一块石头上,身前围着许多人。只见他脖子上系着一个灰布口袋,收到的钱随手便塞进口袋里,然后拿着一大把黄纸不停地在那里写写画画,然后递给押钱的众人。一人押完退出来,然后下一圈人又挤进去,徐福甚至还看到了好几个老师的身影。 虽然人多声杂,但胡维却两眼放光,毫不厌倦,收钱写字,井然有序。 胡维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徐福的目光,突然停下手里的笔,转头看过来,见是徐福,脸上流露出一丝惊喜。 “这位师弟要不要也来赌一把?春材灵院可是一赔十啊!”胡维笑着说道,那些原本围着的学子也都纷纷朝徐福看过来,见是徐福,又纷纷转过头去,毕竟都是年轻人,当着人家面买人家输,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你就不怕我买对手赢,然后故意输?”徐福对于胡维的邀请有些奇怪,便饶有兴趣地问道。 “有规矩的,你只能买自己胜!”胡维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可惜我没带钱!”徐福耸耸肩,苦笑道,上次给佘远三人买了法器,只剩一点儿散碎银钱,徐福回来后就直接塞在枕头下,再没动过。 “无妨,我就当你有两百金。”胡维立马说道。 “既然如此……”徐福嘿嘿一笑,豪气干云地大叫一声:“好,那我就押两百金,赌我赢!” 第77章 兽灵魂 这气势一下子就把围着的十几人镇住了,这可是两百金啊,哪是寻常学子能随便拿出来的,不过很快就有人就想起大比之前厚土灵院输给春材灵院两百金的故事,看来应该是真的,要不然为何胡维偏偏要说有两百金。 “我押百战灵院!” “我也押百战灵院!” “我再追加五金!” …… 原本许多观望的学子此时也加入进来,一开始他们怕胡维输了赔不起,钱全打了水漂,如今有了徐福的两百金打底,那可就不一样了。最重要的是,不少人刚从别人嘴里知道了二人这段“故事”,这胡维之前既然能痛快地输给一个新人二百金,可见其赌品很好。稳赚的钱,不要白不要,不少学子甚至把回去的路费都压上了。 “好好打,赢了咱俩都发财了!”胡维朝徐福喊了一嗓子。 此时徐福正转身要进演武场时,随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只当这是个笑话。 百战灵院虽然排名不靠前,但一直是以有血性着称,战力不容小觑,这一届又出了个五品巅峰的陈冲,已不费吹灰之力地赢了前两场了,可以说是势头正猛,这一次说不准能把东来灵院从第一的座位上拉下来。至于春材灵院,也很出名,出了名的弱,除了在祛病疗伤上有些微名,在打斗上就没出过什么人物,已经连续四届大比垫底,这一回有个叫林冒的还算是个人物,至于这个徐福,新人一个,连激发匿灵珠的灵力都没有,怎么可能打得过赵冲。 今天他是第一场,眼看已经到了大比开始的时辰,赵冲却迟迟不见踪影,直到裁判老师喊到第三遍入场时,赵冲这才姗姗来迟。 刚入场,众人就发现了赵冲有些异样。今日的赵冲脚步虚浮,面无血色,与前两日的意气风发、傲视群雄的模样可谓是天差地别,有眼尖的还发现他院服胸前似乎还有细微的血迹,这让不少学子开始浮想联翩。 “怎么回事?” 谁都知道大比期间严禁私斗,赵冲这模样就跟恶战了一场似的。 “难道是被人下了黑手?” 想到刚才徐福豪赌两百金押自己赢,不少人顿时有种被坑的感觉。 “太无耻了!” 不知是谁先骂了一句,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叫骂声越来越大,直冲云霄,那些把钱袋都掏空的学子尤其骂得凶狠,徐福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 而场中的徐福却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怎么就突然群情激愤了。 即便身体有恙,但赵冲依旧稳稳地站在场地中,气势与前两日无异。 众学子见此情形,总算是平静下来,赵冲就算是遭人暗算受伤,对付个春材灵院的新人应该还是不在话下的,正好让这个无耻之徒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只听一声锣响,赵冲的眼神立马凌厉了起来,脚下猛然发力,眨眼间便到了徐福身前,直来直去的一拳直奔徐福胸口。 “好!” 见赵冲率先出手,而且出手如此迅捷凌厉,气势竟比前两场犹有过之,不少学子眼中一亮,开始大声叫好。 可惜这一拳在徐福眼里却只能算是勉强够看,自修炼了万向功,徐福已能切身感受到自己不管是眼力、步法还是出手都有了极大的提升。方才赵冲一出拳,这拳路徐福便已了然于胸,稍退半步,这一拳便打空了。 徐福本来还提防着赵冲的后招,没成想赵冲一拳打完,突然顺势趴在地上,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血来。 “要不你先调息一下,我可以等会儿。”徐福见此情形,没有借机出手,而是淡淡说了句,然后退开到一旁。 “用不着!”赵冲抹了一把嘴角,低声叫道,声音嘶哑,中气明显不足。 徐福明明是好意,可赵冲似乎并不领情,看向徐福的双目有些泛红,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准备拼死反击。 又是一拳打了过去,这一拳比第一拳快了半分,可是依旧无法碰到徐福的衣角。 “上啊!” “赵冲,把他打趴下!” …… 围观的众学子叫嚷着给赵冲鼓劲儿,若是有人乍到,定然会认定这群学子都是百战灵院的,恐怕自家灵院的同窗比试时,他们也没这么卖力。 “啊……” 赵冲双目圆睁,猛地发出一声嘶吼,随后一拳猛击在自己胸口,又喷出一口血来。 这血刚吐出来,却被他一把抓住,双手合拢十指紧扣,鲜血沿着手掌之间的缝隙缓缓流下,整个人一下子沉寂下来。 在众人的惊呼中,一个巨大的虚影出现在赵冲头顶,隐约可以辨认出,那虚影是只巨大的猿猴。 “灵兽魂!” 围观者一片哗然,原本端坐在观礼台的那些人也都纷纷站起,盯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才五品修为,怎么可能?” 不少老师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赵冲的授业恩师方恒身上。 方恒眉头紧皱,盯着场中的弟子,看上去有些担心,面对众人的疑问,倒也没有充耳不闻,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天生契合。” “好大的机缘啊!” 众人闻言不禁赞叹,天下灵兽数以万计,能炼化天生契合的灵兽魂,实在是难得,这种机缘不仅是运气好那么简单,旁人也只有空羡慕的份。 “老方你藏得够深啊,拿了魁首必须请喝酒!”方恒身旁的一位老师高声笑道,显然与方恒关系很好。虽然这玩笑话说得有些得罪人,但各灵院的老师都是见多识广的,谁都知道灵兽魂的厉害之处,不仅能大大提升肉身的强度,还能施展出强大的兽魂技,这也是世间所有体修都梦寐以求的。 “此术他虽能施展,但消耗极大,还不能运转随心,这个状态使出来,还是莽撞了!”方恒皱着眉头,低声叹道。 话音刚落,只见那猿猴的虚影仰天长啸,赵冲双目登时变得血红,脸上手上迅速地覆上一层棕色的细毛,气势变得极为骇人,不过变化的同时,赵冲整个人像是背负了千斤重担,浑身上下开始不停地颤抖,脚下坚实的地面也被踩出道道细纹。 “赵冲!停下!” 一声厉喝,方恒已经跃出观礼台,虚空踏了几步,便落入场中,一记凌厉的手刀劈在赵冲的脖颈处,将他劈晕,然后立刻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向裁判老师请示了一下,迅速将赵冲抱离了演武场。 一声锣响,一场莫名其妙的胜利。 虽然赵冲在施展灵兽魂后没有出手,但徐福已感受到了不同于寻常修士给他带来的压迫感,若是赵冲方才出手的话,恐怕只有冲破阴阳伏魔阵才有可能与之抗衡。没想到此术这么厉害,今后要是再碰上能驾驭灵兽魂的修士,务必要十分小心才行。 此时场外有些安静,不管是喝彩声还是叫骂声都停了下来,我众学子都是一副呆滞的表情,显然已有些麻木了。这场比试,明明二人没怎么交手,却让人看的跌宕起伏,原本陈冲御使灵兽魂附体,众人都觉得他赢定了,谁知道还没等出手就被他老师打断了。 徐福离开演武场后,立马找到胡维,还没等徐福发话,胡维便十分痛快地把两叠金票递了过去。看着胡维依旧鼓鼓囊囊的钱袋,看得出他这一把也赚了不少。 二人相视一笑,这一场景落在那些重金押赵冲的学子眼中,却成了二人狼狈为奸得逞后的心照不宣。不少人甚至开始怀疑,赵冲受伤跟这二人也有关系。但好在这些学子作为各灵院的精英,基本的赌品还是有的,没评没据的也没法去理论,只好一腔愤恨发泄在那张写着押金的黄纸上。 根据赛程,徐福下一轮的对手已经能够推测,乃是七剑姬中的连翘与秋实灵院的一位学子之间的胜者。不少人盼着再有像赵冲这样隐藏实力的学子来个一鸣惊人,可惜看了半天,却失望连连,倒不是说比试不够精彩,只是见识过了“兽灵魂”的惊心动魄,寻常比试就感觉差点儿意思。 徐福看了一阵子,也没了兴致,便朝另一个演武场走去,准备去看看佘远他们比得怎么样了。刚走没多远,就远远地看见这三兄弟正跟几位女学子相谈甚欢,见徐福来了,三人便辞别众女,迎上徐福。 “你们这是比完了?”徐福有些诧异地问道,眼前这三人一脸的轻松愉悦,没有丝毫紧张情绪。 “完了。”佘进答话最快。 “赢了?” “当然。” “厉害!” “多亏了老大给买的法器!” “那几位师姐妹,不用再招呼招呼?”徐福有些诧异这三人怎么转性了。 “庸脂俗粉,没什么好留恋的。”佘远一脸平淡地说道,其余二人也是一副正人君子相,让徐福一时有些愣神儿,这还是自己认识的“三舍兄弟”吗? “我怎么觉得,你们是欲擒故纵呢?”徐福看了三人几眼,又扫了一眼对三人指指点点的几个女学子,猜测道。 “嘘!小声点儿!”佘进一把将徐福的嘴捂上。 “说出来就不灵了!”佘远也连忙小声说道。 佘丘在一旁也是猛使眼色。 看着三人模样,徐福哭笑不得,果然没猜错。不得不说,这三兄弟碰上姑娘的时候,还真是智勇双全。 “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佘远突然双眼放光,有些激动地说道。 看着这目光,徐福心中一紧,这是哪家灵院的姑娘要遭殃了。 “我们下一轮的对手是……七剑姬!” 看着三人目光中流露出的兴奋和喜悦,徐福哭笑不得。在前几轮的比试中,七剑姬的实力众人有目共睹,绝对是学子中的佼佼者,倘若是旁人碰上七剑姬,估计哭都来不及,估计没人会想到这三人会兴奋成这样。 “都说不打不相识,说不准这就是一段姻缘的开始,话可说在前头,我相中的那位哥几个可得手下留情啊!”佘远双目有些迷离,感觉他已经预见到娶七剑姬过门了。 “都别跟我抢迎春,她是我的!”佘进也忙说道。 “我选丁香。”佘丘也把人挑好了。 三人几句话已经把对手“瓜分”了,要真如他们说的,一人庇护一个,那下一场可就别想赢了,当然,就算全力以赴,估计也没人认为他们会赢。。 “那你们想怎么打?” 徐福见三人视对手如无物,难道是修炼了什么绝招吗? “打什么?” 三人疑惑地看着徐福。 “大比啊!不打架你们来吃饭啊?” 徐福无语,三人沉迷于幻想中喜悦,已经忘了要干啥。 “粗鲁!怎么能跟美人动粗呢?”佘远怒声责备道,另两人点头称是。 “不动粗比什么?” “老大有所不知,戴面纱的女子都有个特点。” “怕晒吗?” “什么呀!但凡是戴面纱的女子,一旦有男人摘掉她的面纱,那她就会以身相许!” 看着三人满是憧憬的眼神和嘴角即将流出的口水,徐福突然有点儿为七剑姬担心了。 晚饭后,魏文魏武和白瑜三位老师一同来看望四人,魏文的口才比魏武要强得多,连夸奖带鼓励,说得人心里很畅快,徐福也觉得十分受用。魏武只是在一旁沉默,临走前又救下一瓶丹药。 送走了三位老师,三兄弟又为七剑姬中谁最好看一事争得面红耳赤,徐福干脆以上茅厕为由,躲了个清静。 月光皎洁,徐福慢悠悠地在山路上闲逛,时不时响起的虫鸣之声显得山中格外幽静。 走了一阵子,也不见个人影,徐福干脆找了个平坦处,躺了下来。野草浓密,柔软舒适,还伴有淡淡地清香,让人昏昏欲睡。 “办妥了吗?” 就在徐福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虽然那个刻意压低了嗓音,但徐福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声音是……魏文老师。 “办妥了。” 另一个声音随即响起。 “白承?” 徐福这个人还是有些记仇的,这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徐福一下子就辨认出来了。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想着二人似乎在密谋什么事,徐福当下睡意全无。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以后做了纪家的女婿,可别忘了老师我啊!”魏文言语中满是欣慰。 “看您这话说的,以后可都是一家人了。”白承的语气有几分谄媚。 话音刚落,一声鸟叫响起,吓得白承赶紧收了声。 “这里真的没人吗?”白承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心,这寻灵尺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已经测过了,这方圆百丈内绝对一个修士都没有。”魏文的声音没有压的像白承那么低,显得从容许多。 “那就好。” “那就一切依计划行事。” 二人说完便道了别。 “这两人到底在谋划什么?”徐福心里想着,但并没起身,听刚才的脚步声,只走了一人,还有一人就在此处,他如果此时起来,说不准让留下这人觉察到。 又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工夫,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步履轻盈,不急不慢,也不知道是谁。 “你怎么在这儿?白老师呢?” 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78章 木行术法 来人一开口徐福便听出是清露,这位大小姐声音虽然悦耳,但语气中总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就跟所有人都欠她钱似的。 “清露师妹,白老师有事,托我把这香囊交给你。”白承十分温柔地说道。 “不用了!”清露语气清冷,拒绝得很干脆。 “这香囊中放了多种灵花,可以凝神聚气,安神助眠,对灵力的恢复,有很大助力。白老师特别叮嘱,一定要亲手交给师妹。”白承语气很是诚恳。 “不对劲!”徐福心中暗道,要真的只是单纯地想送个香囊,白天时候不能送吗,干嘛非选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 “师妹,这可是白老师的一番好意啊!”白承见清露不说话,知道她心里已经开始犹豫,赶忙接着说着。 “我知道了!”清露不耐烦地说道,她虽跟白瑜相识时间不长,但秉性相投,早就把这位老师看作是自家的姐姐。最近几日,清露入睡前总是会不自觉回想起那日在温泉中的羞人场景,有几次甚至还梦到了自己跟白瑜老师那般为徐福度气,每每从梦中醒来,都是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如此一来,自然是睡不好,这香囊能安神助眠,倒是正合用。她言语冷淡,只是不喜欢白承这个人而已,来的路上二人同乘,早被他缠得十分厌烦,要不是因为另一驾马车上有徐福,她早就换过去了。 趁着二人说话的工夫,徐福已小心翼翼地坐起,屏住呼吸,透过枝叶看到了月下的二人。 “怎么样,师妹,味道是不是很别致啊?”白承见清露捏着香囊凑到鼻尖,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开口轻声问道。 “没别的事我走了。”清露没有回答白承的话,语气又变回清冷,可刚走出十几步,突然脚下一软,一下子摔倒在地。 白承反应极快,立马一个箭步上前去搀扶,却被清露一把甩开。 “别碰我!”清露怒声道。 “师妹,你没事吧?”白承看似关切地询问,可嘴角却不自觉的微微扬起,丝毫没有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月光皎洁,这一切都落在徐福眼中,看得徐福眉头大皱。 “我歇一下就好了。”清露先是蹲在地上,喘息着说话,再想强行起身时,腿却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师妹,要不要我扶你一下。” “不用,你快去找……找白……白瑜……老师。”清露此时连说话都有些吃力,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整个人已经瘫倒在地上。 “师妹?师妹?你还好吧?白瑜老师现在自身难保,她可来不了。”白承轻轻拍打着清露的脸颊叫了两声,冷冷笑道,滑腻的手感让他忍不住又多捏了一把。 白承将手中折扇插在腰间,伸手将清露抱起,左右扫了一眼,便朝林子里走去。 “这小子果然心术不正。” 二人的对话,徐福听得清清楚楚,白承的手段他自然也看明白了,心中十分不耻。虽说这清露刁蛮不讲理,甚至有些讨厌,但好歹也是同窗,这等情形若是视而不见,徐福自问良心难安。 “我真是个好人!”徐福一边稍稍跟上,一边在心里感叹了一下。 白承没走多远,就找到一个平坦处将清露放下,迫不及待地脱去外袍后,就去解清露的衣裳。 清露此时并非昏迷,却如同喝醉了一般,十分绵软地挣扎了一番,还是被白承将外衣解下。 “啧啧,以天为被地为床,好兴致啊!”正在白承热血贲张准备继续下手的时候,徐福从一旁走出来,闲谈一般地称赞道。 徐福声音虽不大,但在白承耳中不亚于惊雷,一下子吓趴在地上,扭头发现来人是徐福,脸色登时变得煞白。 “清露……师妹好像受伤了,我……正打算给她疗伤。”白承强自镇定地说道。 “那白公子真是有心了,不知道我闻一下会不会受伤?”徐福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掌心赫然便是迷倒清露的香囊。 “你……”白承语塞,刚才光顾着抱清露,香囊掉落都没觉察,没想到居然出现在徐福手中。 “你什么时候来的?”白承自知败露,也不辩解了,只是冷冷地问道。 “比你和魏文来得早。”徐福淡淡说道。 “你想怎么样?”白承知道徐福的厉害,此时这么大的把柄在他手上,也只能任其摆布了。 “还没想好,不过倒是有个问题向白公子请教。”徐福饶有兴致地看着白承,不得不说,令人厌烦的人吃瘪的模样,看着还是很过瘾的。 “你说。”白承看出了徐福眼神中的戏谑,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应道。 “魏文去哪儿了?” 若是魏文跟白承谋划的事是相似的,那白瑜很可能也中了招,此事可拖不得。 “我不知道。”白承答道。 “还敢嘴硬?”徐福闻言只当白承没有悔改之意,眼中登时多了几分杀意。白瑜可是他姑母啊!这个白承连自家人都往虎口里送,简直是禽兽不如! “等一下!” 白承见徐福一步步朝他走来,登时慌了,忙说道:“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但我可以叫他来!” “要是叫不来,就别怪我下手没分寸了。”徐福盯着白承,冷冷说道,说罢一拳砸在身旁的一块山石上,那山石立刻布满裂痕。 这一拳把白承吓得不轻,只见他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块白玉牌,握在手中,催动灵力,这玉石立刻发出淡淡的绿光。 徐福盯着白承心里默数着,不到三十息的工夫,就听见一阵风吹衣裳的簌簌声响起,一人御风而来。 那人轻巧地落在白承旁边,无声无息,可见其对风的把控已到了得心应手的境界,来人正是魏文。此时他身上还扛着一个青衣女子,女子的头发披散着倒垂下来,看不见样貌,想必这就是白瑜了,看来也已中了迷香。 “什么事非得现在说!” 魏文脸色很难看,语气中也有些怒气,毕竟在享受男女之事时被人打扰是件令人非常恼火的事。 “魏老师,是他!他都知道了!” 白承见到魏文,表情立刻变得阴狠起来,这等丑事让外人知道,除了杀人灭口,白承想不到其他办法。 “徐福?” 魏文刚才心思急躁,没留意四周,经白承一指,这才看看安静地蹲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徐福。 “既然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只能怪你命不好了。”魏文说着已将白瑜放到清露身旁,看了眼褪去外衣的清露,眼神中多了一丝炽热。 魏文起身,随意一甩手,一道风刃已朝徐福劈了过去,术法信手拈来,轻松写意,这让徐福想到了那个同样擅长用风的骗人高手。 魏文与黑扇长老的手法有几分相似,不过细微之处还有差距,徐福在熟读并领会黑扇赠的心得后,对于这种直来直去的风术法攻击根本不放在眼里,微微侧身便躲闪过这一击,看得魏文眉头一皱。他可不是那些刚刚踏入修炼门槛的懵懂学子,不管是修为还是眼光都不应该是眼前这个毛头小子能比的,刚才那一招看似只有一击,其实隐秘的左手也发出一道,不只有心还是无意,徐福随意的一侧身,恰好把两道术法都闪过。 徐福没再继续等魏文出招,对于这位灵院的老师,徐福还是不敢大意的,在躲过这一招后,足下立刻发力,猛地朝魏文冲了过去。 “不自量力。” 魏文见徐福没趁自己分心的时候逃跑,居然还不知死活地朝自己冲了过来,冷笑一声,手上已捏起一个法诀。 “风钻!” 一声轻喝,一道旋风裹挟着枯枝败叶,朝徐福打了过来。 “好!” 白承在一旁不禁叫出声来,这风钻是魏文的拿手术法,曾当众展示过用风钻打穿一寸厚的石板,可以说是威力绝伦。 这个术法徐福还是第一次见,看上去虽然声势不俗,但速度却不如风刀,这样的招数如何能打的着?徐福算过与魏文之间的距离,只要闪过这记风钻,便能与魏文近身了。与一个术修近身打斗,徐福盘算着即便自己没学过武技,也不至于打不过吧。 风钻逼近,徐福瞅准机会,便要闪身,一抬脚却发觉脚下一紧,脚背被什么缠住了,整个人失去平衡立马摔倒在地上。不过这一摔倒也躲过了那记风钻。 徐福刚一着地,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周围的草木像活过来一样,突然猛烈的生长,密密麻麻地缠绕起来。 “木行术法?” 徐福只在书上读到过木行术法的记载,没想到今天一时不察,吃了大亏。吃惊之余,徐福奋力挣扎,可这些藤枝藤蔓韧性十足,而且生长得极快,用蛮力根本没法一下子全挣断,用手撕扯掉一些,又立刻被新生藤枝藤蔓裹住,不一时便被捆成一个“茧”,只露了个头在外面。 徐福暗恨自己大意,明知道魏文是春材灵院一等一的老师,却没有仔细提防他的手段,仅一个回合便败得如此干脆。 五行术法中,木行术法以束缚见长,属于最古老的五大术法之一,但因为对灵力的把控要求较高,修炼的人越来越少,如今在各类术法中,已经算是冷门了。 “你怎么会这个?”徐福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他听徐贵花说起过魏文,根本没提到他还会木行术法。 “你以为凭我的才华,为什么要在那个破烂的春材灵院当老师。”魏文冷笑着说道,说话间已经消散的风钻又一次成形,再次朝徐福杀去。 徐福继续奋力挣扎,可惜无济于事,一身力气根本施展不出来。 风钻转眼即至,面对自家灵院的学子,魏文没有丝毫犹豫,只要灭了口,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谁又知道是自己干的呢? 还有一场艳福等着享受呢! 想到此处,魏文右手猛地的一落,风钻狠狠地刺向徐福胸口,那些韧性十足的藤蔓草叶被瞬间搅碎,四下纷飞。 一旁的白承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狂喜,心中只有一个声音:死了!终于死了!这个混蛋终于死了! 徐福虽然不是死在他的手上,但总算是死在他面前,也算报仇雪恨了。 “等会儿非在他尸身上抽几下解解气。” 白承想到此处,转身往后走了几步,他为了今夜特地置办的一身行头可是花了不少银钱,可不能溅上血。 “嗯?” 白承预想中的惨叫声并没有出现,倒是魏文发出一声惊疑,引得白承转过身来。就见徐福原先被困住的地方,碎布片散了一地,徐福赤条条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胸口已没有起伏。 白承见想象中的恶心场面并未出现,心中大喜,忙捡起枝条走上前去。 “魏老师果然厉害,一出手就不同凡响,我看那几个上灵院的老师也未必是对手!”一边走着,一边不忘拍了一记响亮的马屁,“这姓徐的五脏都被搅烂了吧!” “那是自然!”魏文听了白承的这句恭维,也一下子想起来徐福的筋骨强横了,之前那一丝疑惑已荡然无存,淡淡应了一句:“中了风钻,铜皮铁骨又如何?” “这是什么?”白承见徐福脖子上挂着两个物件,在方才那无坚不摧的风钻中居然完好无损,不禁诧异道。 “小心!让我看看!” 魏文制止白承后,立马上前,方才那一记风钻乃是他全力施为,其威力他自然清楚得很,能在风钻下存留下来,完好无损的,多半是什么宝物。 “看着像个丹炉。”魏文走近一看,一个核桃大小但造型古朴的丹炉跟一块难看黑木片一并挂在徐福的脖子上。 魏文伸手抓住徐福脖子上的炼丹炉,用力一扯,居然没扯下来,还勒得手生疼,那根灰不溜秋的丝线还挺结实。 “魏老师,用这个。” 白承在一旁递过一把匕首,在月光下,刀刃明亮如镜,手柄上海镶嵌着的一块成色极佳的灵石,看着十分考究。 魏文接过,在手里打量了一下,心中甚是喜爱,但想到这样的好东西居然被一个无能的浪荡子占有,心里又多了一些不忿,不过嘴上还是十分客气地道了句谢。 魏文握着匕首,刚弯下身,原本看上去已经没了气息的徐福突然双眼猛得睁开,右拳极快地砸向魏文胸口。 魏文心中大骇,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整个人高高的倒飞出丈许,一口鲜血喷洒在半空中。 “你……你……不关我的事,魏文……都是他干的……”白承见到如同诈尸般的徐福,早已吓得语无伦次地倒在地上。 徐福默然起身,冷冷地扫了白承一眼。只这一眼,白承便被吓得肝胆俱裂,浑身颤抖,两眼一白,竟晕了过去。 徐福重重地咽了口唾沫。这风钻虽然没在皮肉上留下伤痕,却搅乱了五脏六腑的气血,腹中难受得要命,此时巴不得趴在地上,把腹中的东西全吐出来。不过这个关头,徐福也只能强忍着,无论如何,得先把这二人解决了才行。刚才那一拳虽然打中魏文,但躺着出手又能使出几分力气,对方好歹也是六品修士,一击肯定不足以致命。此时若是稍一示弱,恐怕会引来魏文疯狂地反击。 “好小子!” 魏文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捂着胸口挣扎着站了起来。 第79章 伤上加伤 徐福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魏文,他也判断不出是自己伤得重还是魏文伤得重。但此时他要是扭头跑,估计魏文也不敢追,不过白老师和清露恐怕清白不保。若是此时大声呼救…… 想到此处,徐福突然感受到一阵山风从胯下吹过,凉飕飕的,要是喊来人,恐怕自己才会被当成淫贼吧! 魏文显然也不好过,在月光下,他的脸色白得吓人,没有一丝血色,口中流出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外袍上,留下数道血痕,再加上他好似要吃人的眼神,整个人再无半分平日里的风流潇洒。 二人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又都有不能退缩的理由,不得不大眼瞪小眼地对峙起来,谁也没有贸然出手。 又一阵夜风吹过,山林里响起了簌簌的枝叶摇摆声。 “嗯……” 一声轻吟打破了这份寂静,二人均是将视线落到声音的出处。 是白瑜。 白瑜躺在清露身旁,不知是夜风清冷还是枝叶响动,竟将原本昏迷的她唤醒了。 轻吟之后,白瑜并没有睁眼,应该是药力还没有过去,但她的手指已经在动了,看上去随时都会醒来。 魏文见状,知道事已不可为,狠狠地瞪了徐福一眼,一言不发,一把抓起晕倒在地的白承,施展出轻身步法,朝山下飘去,很快就隐没在夜色里。 徐福见魏文离开,总算松了口气,这一放松,再也压抑不住腹中恶心的感觉,“哇”的一声,便呕吐起来,这一吐,竟一时停不下来,徐福弯腰扶着一棵树吐得昏天黑地,仿佛要把肠子都吐出来了。 “什么人?” 白瑜的声音从徐福身后传来。 吐光了腹中之物,徐福总算是止住了,不过腹中还是十分难受,听到白瑜醒了,有些吃力地转过身去。 “白老师……”徐福强忍着呕吐后嘴里的酸涩打了个招呼。 “禽兽!” 还没等徐福说话,就见白瑜手中绿光闪动,那绿玉镯又被祭起,重重的打在徐福赤裸的胸口上。 “造孽啊!” 徐福心里叫苦,短短几日,他已经被这镯子打了两次了。 徐福倒飞出去,砸断好几棵碗口粗细的松树才停下来,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比之前更难受了。 “清露!清露!” 白瑜叫了几声,见清露还是迷迷糊糊的,心中有些着急,于是只好强忍着身子的疲软,捏了几个法诀,右手食指灵光一闪,猛地点在清露眉心正中。 “啊!”清露立马清醒过来,不自觉地惊呼了一声。 “怎么回事?”清露一眼便看到在一旁喘着粗气的白瑜,有些慌乱的问道,再看自己身上衣衫不整的模样,惊声尖叫起来,这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惊醒了无数栖息在附近的鸟雀。 “别叫!” 白瑜忙止住清露,家丑不可外扬,若是让其他灵院的人知道自家灵院出了这等丑事,恐怕春材灵院再也无法在世间立足了。 “你为什么会晕倒在这儿?”白瑜问道。 “我记得是你托白承给我送了个香囊,之后我就不记得了。”清露边说边揉着脑袋,还是觉得昏昏沉沉的。 “香囊?”白瑜猛然想起方才魏文也是交给她一个香囊,嗅过之后就觉得头晕。 “那徐福呢?”白瑜忙问道。 “徐福?他也晕了?我没见到他。”清露揉着还有些晕胀的脑袋老实答道。 白瑜这才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眼前的空地上,残枝败叶与一些碎布片散落了一地,隐隐还能嗅到一丝血腥之气,再想到之前徐福的模样,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赶忙强忍着晕眩起身。 沿着方才的轨迹寻找,很快便找到了躺在草丛里的一具白花花的肉体。 “徐福!徐福!”白瑜此时也顾不得避嫌,赶忙上前轻唤了两声。 徐福此时气血翻涌,尚未平息,被白瑜这么一叫,刚想开口,一口淤血先吐了出来。 “淫贼!” 清露此时也整理好衣衫,拖着酸软的身子走了过来,一眼便看到月光下徐福白花花的身子,脸上登时红了一片,嘴里怒骂一声,就要掏鞭子。 白瑜此时却已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徐福身上。 “发生什么事了?”白瑜轻声问道。 “刚才……” 徐福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把方才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此时腹内空空,这种想吐却没东西吐的感觉实在难受得很,说起话来就更想吐了。 “是我莽撞了,我这有一颗疗伤的丹药,你先服下。”白瑜十分愧疚,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玉瓶,从中倒出一颗豆粒大小的淡黄色丹药来。 “回春丹?” 这颗丹药香气扑鼻,徐福一下子便认了出来,这可是有名的五品疗伤灵丹。 还没等徐福抬手去接,白瑜已捏着那颗灵丹放到徐福嘴边。 徐福自知炼化不了灵丹,即便服下,药力最多只能留住两成,实属暴殄天物。 “张嘴。” 白瑜的声音温柔如水,让徐福心里突然多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再加上二人挨得极近,白瑜身上淡淡的幽香直往徐福鼻子里钻,这让徐福不由得一阵恍惚,老老实实张开了嘴,任由白瑜将那颗灵气四溢的灵丹小心地放入他口中。 灵丹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入腹中,徐福腹内如同喝了一大口热汤,一下子暖洋洋的,恶心的感觉立马消散了不少。 不得不说,五品灵丹的药力的确不凡,哪怕不完全对症,且无灵力炼化,但仍能感受到其澎湃的药力。 “谢谢白老师。”徐福红着脸小声道谢。 “是我该道谢才是,多亏了你。”白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自己不问青红皂白便祭出法器,误伤了眼前这个救命恩人。也好在徐福身体结实,若是他有个好歹,那恐怕得自责一辈子。 “这一下伤得不轻吧?”白瑜皱着眉,把手放在徐福胸口,断骨没摸着,却感受到了徐福剧烈的心跳,抬头,四目相对,二人脸上均是一热。 “衣服你先将就一下,我去看看清露。”白瑜红着脸说完,便扭头快步去到清露那边。 徐福挣扎着起身,有些费力地将这件长衫穿上,这是一件淡青色的素雅长衫,对徐福来说十分瘦小,只能紧紧的裹在身上,不过总算能遮挡住私处。 “你还能走吗?”白瑜或是知道徐福已穿好,远远地问道。 “能走。”徐福点头,还挤出一个笑脸让白瑜放心。 “那我就不送你了。”白瑜和清露相互搀扶着,小声说道,虽然二人已经清醒,但迷药的药力还没有完全消退,走起山路还有些吃力。 清露只是涉世未深,并不蠢笨,稍一冷静便想明白方才的遭遇,一想到徐福不仅不是淫贼,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心中便有些五味杂陈,不好意思再抬头看徐福,那个“谢”字也终是没有说出口。 见二人离去,徐福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等回到住处时,月已西斜,佘远三人早已入梦。 第二日,徐福费了极大的力气才从床上爬起来,虽说有回春丹的药力,昨日的伤已无大碍,但腹中还是十分恶心难受,没想到这风钻居然能让人难受这么久。 院服被魏文撕成了布片,徐福只能找了身换洗的衣裳穿上,又勉强吃了碗米粥,徐福这才强忍着不适步履蹒跚地来到演武场。 走到这一步的学子,已是各大灵院的高手,如今这副模样,还怎么比啊!徐福无奈,只能盼着今天的对手重伤不愈,无力再战。 三舍兄弟今日的对手七剑姬中的三位,一早就起来梳洗打扮,等徐福起来的时候,三人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因为步伐缓慢,徐福赶到演武场时,自己的对手已等候多时。只见那人白衣胜雪,素纱遮面,还戴着一副白纱手套,整个人以后一头黑亮的秀发和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露在外面。 “不是吧!” 徐福心中大呼倒霉,看装扮就知道此人是七剑姬之一,与他同在甲字场的除了海棠就剩一个叫连翘的了,之前没留意对手,没想到在状态最差的时候偏偏遇上了最难对付的七剑姬。 徐福先是尝试了一下,却发现稍一用力,腹内依旧翻江倒海,只得在心里暗暗叫苦,扫了一眼观礼台,发现魏武和白瑜正在看着自己,白瑜面带担忧,魏武依旧是平日里那副表情,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而他身旁的魏文已不知所踪。 徐福心里把魏文骂了几十遍,看着场中的对手,开始犯起愁来,这可怎么打? “春材灵院徐福,对阵凤来灵院连翘,开始!” 这一轮老师直接点出二人的姓名,感觉比之前多了几分尊重,随着一声锣响,二人的对决正式开始。 “连翘?” 徐福记得这个名字,当时“偷窥”被抓,正是这个叫连翘的女子开口相助,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自己也算是欠了她一点儿人情。 见徐福捂着肚子,眉心紧皱,脚步看着也十分沉重,显然是有伤在身。围观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此次大比有好几个高手在比试后被人偷袭受伤,原以为是徐福找人干的,可看他这副模样,竟也是受害者。 不少人见此情形开始幸灾乐祸起来,对于徐福能在大比中走到现在,他们很不满,苦练三年,结果一轮就被淘汰,徐福只是个没有灵力的新人,他凭什么? 运气! 运气这种东西玄之又玄,谁也捉摸不透,得不到的人只有嫉妒羡慕的份儿。 不过这一场比试,所有人都知道,什么运气也救不了他。 很多人开始担心徐福突然开口认输,那可就太便宜他了! “亮兵刃吧。” 连翘自然想不到自己的对手就是那日偷窥的“淫贼”,听到大比开始的号令后,便举起手中白色短剑,剑指徐福,淡淡说道。 “我没有武器,请师姐赐教。”徐福强忍着难受说道。 “既然如此……”连翘说罢便将短剑朝一旁随手一掷,短剑径直飞向场边的山壁,一声脆响,短剑入石,仅留有一个剑柄在外。 围观的众学子大声叫好,连翘之前名声不显,但在之前的三场比试中展现出来的气度已经让不少学子为之倾服,如今在许多学子心中的地位已不输海棠,简直就是心中绝世侠女的不二人选。 连翘没理睬起哄的众人,她弃剑不用,只是不想胜之不武,落人口舌。而且即便是不用剑,对付一个春材灵院的新人,她认为也是绰绰有余。 见徐福还是捂着肚子没有任何动作,连翘眉头微皱,疾行数步,双臂张开,人已如鹰隼般飞跃过去,一脚蹬向徐福的面门。 徐福此时不比往日灵活,堪堪闪过后,本想出手反击,没知道一抬手,腹中又是一阵翻腾,差点儿吐出来,又蹲回到地上。 连翘没有错过这种送上门的破绽,一记侧踢,正中徐福后背,把徐福踢的翻了个跟头,引得围观的学子哈哈大笑。 能够参加灵院的大比的学子,修为见识自然是寻常学子能比的,任谁都能看出徐福是因为伤病才无法反击,但他们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一点,不停地为连翘叫好。 徐福虽然被踢翻了个跟头,但落地时用手一撑,还是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他发现只有这样,肠胃才舒服一点儿,至于连翘那一脚,根本就是挠痒痒。 又一记鞭腿踢开,这一回徐福没有任何躲闪,左边臂膀实打实地挨了一下,但徐福双脚仿佛扎根了,竟纹丝未动,他整个人也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干脆双手抱膝,把脸埋进手臂里。 眼见被徐福无视,连翘眉心微皱,双手缓缓平举至胸前,一声轻喝,运了口气,一掌拍在徐福背心。 一声不同于皮肉碰撞的怪异闷响让不少人动容。 “凤来灵院的惊山掌。” 有人一下子便看出这一招的出处,这可是凤来灵院最有名的掌法。 连翘的一掌之后,并没有结束,而是脚下不停,转到徐福另一侧又拍出一掌,看似轻飘飘地出手,却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一掌接一掌,连翘的出手越来越快,响声也越来越密,惊得山中的鸟雀纷纷飞离,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前后共计三十六掌,直到打完徐福依旧是一动未动。 “该不会是晕过去了吧?”不少人如此揣测。 连翘则是把目光投向负责评判的老师,但那位副院长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丝毫没有过来查看的意思。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徐福表情有些痛苦地抬起头,见连翘就站在身旁,又赶忙把头趴了回去。 连翘此时就算是傻子也看出徐福的不凡之处,她虽然不是以拳脚见长,但毕竟修为在这儿摆着,再加上惊山掌的加持,就算是以防御见长的五品体修,也绝不敢像徐福这样一动不动的任由自己出招。 “难道他还是个体修高手?” 连翘心中不自觉的多了这么个念头,看了眼山壁上的短剑,心中责备自己大意,如今若是自己再灰头土脸地跑过去拔剑,那也实在太丢脸了,丢的是凤来灵院的脸。 生生抗下连翘这套掌法的徐福其实也是有苦难言,原本腹中就恶心难受,被连翘一拍,这种感觉更加剧了,恨不得立马趴在场边把五脏都吐出来。 “这样不是办法!”徐福生怕这个连翘再来一遍刚才的掌法,若是再打,那肯定会吐的。 “动了!动了!” “还能站起来啊!” “别死撑了!” ……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徐福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缓缓起身。 见此情形,连翘双眼一亮,心中暗骂自己蠢笨,眼前这人的弱点早在入场时就暴露无遗,她居然没想到。 连翘脚下生风,一记惊山掌拍出,直奔徐福小腹。 徐福慌了,也顾不得捂了,赶忙出手抓住连翘的手腕,此时这肚子可万万拍不得。 徐福的慌张看在连翘眼中,心中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又是一掌拍了过去。 徐福无奈只能再次抓住她的另一只手腕。 这一下,二人相距只有不足三尺了。 第一次离连翘如此之近,徐福甚至能闻到对手身上淡淡的香味,让徐福微微有些失神。 二人如此接近,让连翘也深感不适,但苦于被徐福抓住手腕,挣脱不得。 见徐福中门大开,连翘心中一喜,不退反进,提膝便顶在徐福小腹丹田处。 这一击虽没蕴含了多大的劲力,但实打实地打中了徐福的“软肋”。 “哇!”徐福再也忍不住,松开连翘的同时,一下子吐了出来。 二人离得实在太近,还没等连翘有所反应,一团酸臭的秽物已扑面而来。 第80章 还人情 “啊!!!” 连翘的尖叫声嘶力竭,在众人耳中,甚至感觉到一丝恐怖。 旁人看着只觉得恶心,但是整个凤来灵院无人不知,连翘是出了名的爱洁,已经成了心病,她除了清洗和睡觉,一天到晚都是戴着手套,碰不得半点污秽,不管修炼多么疲累,又或是天气再寒冷,她也定要每日沐浴。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如今被徐福吐了个满头满脸,可想而知对她的刺激有多大。 只见她疯狂地扯下面纱,撕开外袍,撕下一切可以擦拭的东西想把这些恶心的秽物擦掉,但哪里能一下子擦得十分干净。 就在她准备再撕扯自己内里小衣时,一道身影飘然而至,抬手在半空中凝出一个水球,重重地落在连翘头上,将她头脸上的污物冲刷干净,也让连翘恢复了一丝清醒了,停止了撕扯。 来人徐福见过,那日在山下初遇凤来灵院时,这个女子走在最前面。如今站在徐福身前,看着有些瘦削的身躯却给徐福山岳般的压迫感。这人没有多看徐福一眼,只一抬手,那插在山壁上的短剑便飞回到她手上,短剑一挑,连翘便飘到了半空中,二人一剑便从演武场的另一侧飞离出去。 这一场比试就此结束,胜者,徐福。 “太恶心了!” “怎么能这样!” …… 围观的众人纷纷开始对徐福进行指责,方才徐福吐在连翘脸上那一幕,众人看得一清二楚,连翘癫狂的时候,半数人甚至已经转过脸去不忍再看,这个年纪的少年最是怜香惜玉,见徐福差点把他们心中的侠女逼疯,心中的怨气自然少不了。这些人在指责徐福时全然忘了引发徐福呕吐的最后一击是来自于连翘。 “你这也能赢啊!哈哈哈哈!” 徐福刚从演武场中出来,就听一人在肆无忌惮地大笑,那人丝毫不在意其他人投来的厌恶目光,一身不得体的外袍还是松松垮垮的,正是那个嚣张无比的庄自得。 面对庄自得的调侃,徐福没有回应,刚才吐得太狠,喉咙还像被刀划过似的,嘴里更是酸涩无比。 “给!” 庄自得似乎看出徐福的不适,抬手把一个水囊扔给徐福,看上去并不介意徐福刚刚吐过。 “你比完了?” 徐福也没客气,打开仰头便倒了些清水漱了漱口,清了清喉咙,又喝了几口后,总算舒服一些了,这才将水囊递还给庄自得。 “碰上个废物,打完没事儿就过来看热闹,正好看见你吐的那一下,哈哈哈哈……”庄自得说到此处又笑了起来。 “废物?” 不少人听到了这个刺耳的称呼,握紧了拳头,这可是十六进八的比试,哪里还有什么庸手,如果这样的都是废物,那淘汰的那些学子算什么? “走,去看看我的几位师兄。”徐福眼见再不走可能要出事,赶紧拉着庄自得朝另一个演武场快步走去。 这一场是三舍兄弟与七剑姬的比试,一边是大比中的黑马,一边是夺魁的热门,因此吸引的看客自然也最多。 庄自得眼见人这么多,也来了兴致,找准位置,像条游鱼一样钻了进去,紧凑的人群被他生生挤开了一条缝,徐福也跟在他身后,钻了进去。 刚进去却发现,演武场已被一片浓雾笼罩,正中有三个手持短剑的女学子背靠背戒备着,一道白纱如帘幕一般围住三人,将雾气阻挡在三尺之外。 见到这白纱徐福倍感亲切,与那日挡在他身前的那道一模一样,仿佛隔着老远还能嗅到上面的馨香。看来那个叫水仙的女学子,就在这三人之中。 “来了来了!” 就在徐福猜测哪个是水仙时,身旁有人兴奋地叫出声来,与此同时,徐福也发现有东西在雾气中快速穿行,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别人只知道这是三兄弟中的一个,徐福却一眼就认出来,这人影就是擅长步法的佘进。 佘进行动迅捷,丝毫不受浓雾的影响,他并未径直奔向三女,而是跑到一处地方潜伏起来。众人虽然居高临下,但若是没人移动,隔着浓重的雾气,谁也看不出这三人的所在。 就在众人尽力寻找佘远三人的蛛丝马迹时,三女周遭的雾气突然一阵翻涌,化作一条大白蛇朝三人张开大口,虽然被白纱阻挡,冲不进圈子,但还是惊的三女施展术法打了过去。 三女的术法刚出手,突然脚下摇晃起来,一根石柱从三女中间的空隙刺出。 三女反应极快,几乎同时各自朝前跨了一步,躲过石柱,不过这样一来,白纱一下子失去灵力,缓缓飘落下来。雾气没了阻拦,立马涌了进去。 可还没等三女被雾气完全遮掩,一把鎏金锤突然从雾气中冒出,一锤顶在一女的腰上。 “打中了!” 围观的众人一阵欢呼,与徐福与连翘对阵时的场景天差地别,没想到这三人居然这么受欢迎。当然也有几个怜花惜玉的见不得三人猥琐偷袭,愤然离去。 那鎏金锤自然是佘进的,但看那一锤的力道,似乎连灵力都没用,自然也就不会把七剑姬这种高手打伤了。 这一锤打完,佘进又翻身回到雾气中,没了踪迹。这样看来,这一场与其说是比斗,不如说是……调戏。 单论修为,三女中任何一人都强过这三兄弟许多,可三兄弟凭借默契的配合,竟是让凤来灵院的七剑姬无计可施。 “谁让你打水仙的?”雾气中突然传出一声斥责。 “那你说我该打谁?”一人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你怎么不打你的丁香?” “我下手有分寸!” “有分寸也不行,被你打中多丢人啊!你看看她是不是快哭了……” “我来说句公道话。” “有你什么事儿?” …… 随着三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雾气逐渐散去,就见演武场的一个角落里,三人已扭打成一团,看得众人一脸茫然。 “这就内讧了?”众人不解。 徐福看得哭笑不得,他自然是懂的,这三人平日里称兄道弟,比亲兄弟还亲,一旦碰到跟姑娘有关的事,三兄弟立马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寸步不让。 这场比试便以如此戏谑的形式收场了。 “承让!” 三女收剑行礼,这礼行得也不算勉强,虽然对手的手段算不上光明正大,但确实十分有效,若是生死相搏,谁胜谁败还真不好说。 三兄弟虽然败了,但可以说是虽败犹荣,毕竟之前几轮可没人能把七剑姬逼到如此境地,因此三人在离场时,甚至收到了一些学子的喝彩,这让三人有些意外,十分受用地跟围观的学子挥手示意,那表情相较于七剑姬的平淡,仿佛他们才是获胜者。 “没意思!” 庄自得看得甚是无聊,跟徐福招呼了一声,又不知钻到哪儿去了。 徐福一直等到围观的人群散去,这才跟三人碰上头。 “老大,你刚才看见了吧!”佘进一见徐福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三人中,他的嘴最快,平日里话也最多。 “很厉害!”徐福笑着应道,这三人的功法配合起来,的确让人头疼。 “不是那个,我是说丁香她冲我笑了。”佘进十分神秘地说道,看那神情,简直不要太开心。 “蒙着面纱你都能看出来?”徐福可没观察得这么仔细,诧异道。 “这你就不懂了,你得看女人的眉眼……反正她就是对我笑了。”佘进把搂住佘远和佘丘,朗声道:“多谢两位兄弟相助!” “自家兄弟,好说好说。” “大喜之日可得好好喝几杯。” 看着三人猥琐的笑在一起,徐福一时有些恍惚,“这怎么就大喜之日了?” …… 回到住处不多时,魏武便找了过来,先是对三兄弟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随后又关切地问一下徐福的伤势,嘱咐其量力而行后,这才离开。 从魏武那里,徐福也才知道,上一轮,清露也败了,对手是七剑姬中的海棠。毕竟海棠的修为比清露高出不少,而且经验丰富,清露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除了徐福,林冒也赢了,这样一来,八强中,春材灵院还有两人,春材灵院自参加灵院大比,还是第一次同时有两名学子进入八强,若是说徐福是胜得侥幸,那林冒可就是实打实地一路打进了八强。再加上清露和佘远三人,都有亮眼表现,这让不少人对春材灵院刮目相看。 虽然已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不过还不够,因为前几届大比一直垫底,本轮大比,必须有学子能进入前四,才能继续留在四十二灵院的联盟,否则仍会被其他灵院顶替。希望现在全在林冒和徐福身上。 根据赛制推算,徐福已经确认过了,林冒下一场的对手是东来灵院的陈杰,而他的对手,正是本次大比夺魁的大热门,凤来灵院的海棠。 海棠乃是七剑姬之首,其修为自不必说,徐福之前虽然胜了七剑姬中的连翘,但获胜的方式实在让人难以称道。至于东来灵院的陈杰,光是来自东来灵院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不敢小觑。 “春材灵院想进四强,没戏了。”不少老师和学子也知道春材灵院的境地,但看到春材灵院下一轮的对手,都是发出一声惋惜,作为倒数第一的灵院,能走到这一步着实不易,运气还是差了一点儿。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徐福心里想着海棠那凌厉的眼神不禁心中感叹。他本就志在夺魁,又与海棠分在同一组,早就知道二人之间必有一战,所以他对于海棠是他的对手,心里没有任何意外。 “徐福!徐福!” 晚饭后,一个清亮的声音在男学子的住处响起,惹得不少人探出头来观望。虽然淑女坳那边不允许男学子踏足,但女学子可以随意来这男学子居住的君子岗,这让以三舍兄弟为首的几个男学子很不满,可惜这规矩是所有灵院一起定的,这几人再多不满也不敢去找自家老师理论。 “有个姑娘!” 三兄弟反应极快,原本都是东倒西歪地躺在床上,一听这动静立马跳下床,迅速捋顺头发,整理着装。 徐福还没等起身,那三兄弟已经推门而出,那劲头儿就跟有姑娘找他们似的。 “是清露师妹啊!你稍等,徐师弟有伤在身,迟缓了些。” 三兄弟说完又快步回到屋内,一起动手给徐福整理,还没等徐福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推出门外。 “你找我?”徐福回过神儿来看着眼前的清露,开口问道?昨晚救人的事他没跟任何人说,毕竟差点儿被人侮辱这种事,传出去也不好听,今天清露过来,徐福估摸着无非就是道个谢罢了。跟连翘比试完,已歇了半日,徐福此时已经没那么难受了,不过腹内空荡荡,让他有点儿无精打采。 “你跟我来。” 清露低声说完转身便走,与之前一样,丝毫没有考虑徐福是否会拒绝。 “老大!上啊!把她拿下!” 三兄弟在屋里起哄。 徐福苦笑一声,这次没跟清露较劲,老实跟了过去。今天这位大小姐说话的气势远不如从前,语气像换了个人似的,看来输给海棠对她打击不小。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相距丈许,清露没有停下来等徐福,徐福也没快走两步去撵清露,一直走到一个僻静处。 “白老师说上次是你救了我。” 清露见四下无人,突然停住脚,转身问道。 “路见不平而已。”徐福不以为意。 “我不想欠你人情。”清露说着便去解腰间的长鞭,腰带也跟着扯了下来。 “你……你干什么?我……不用你还人情!” 徐福见状脸色大变,立马出声制止。之前对清露了解不多,还当大户人家的小姐都矜持,没想到眼前这姑娘也太随意了,在这种地方怎么能做那种事呢?好歹得有张床啊! 清露白了徐福一眼,将长鞭甩了两下,看得徐福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想玩什么花样?” 徐福见清露这个架势,突然想起佘远他们三个前几日常探讨的一些男女之事,其中正有这皮鞭助兴的玩法,徐福实在想不到这清露骨子里居然还这么狂野。 “什么花样?” 清露瞥了徐福一眼,很是不解,突然高高跃起,借着下坠之势,长鞭猛地朝下挥出。长鞭犹如长蛇出洞,快如闪电,看得徐福都一阵眼花,等到清露落地时,长鞭的前端已经深深地钻入到地下,看上去就像在地里埋了根绳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福微微退了半步,准备要逃了! 第81章 戏海棠 “我知道你体内残存着一些雷灵力,这些灵力会干扰术法的施展,也会让人乏力。”清露一手握着长鞭手柄,盯着徐福,语气平淡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徐福眉心一皱,正色问道。他与封灵派掌门的那次打斗,对他而言,与炼丹炉和七心丹一样,都是绝密。他很清楚自己在封灵派闯的祸有多大,一旦被封灵派发现他的所在,那必然会引来无休无止地追杀暗算,凭他现在的状态,很难应付。徐福自问在这件事上隐藏的极好,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清露又是从哪里知道的,难道她也是封灵派的人? 徐福一时间思绪万千。 “这是我们家族的天赋,一触碰就能感知到对方体内的雷灵力。”清露见徐福脸色阴晴不定,开口解释道。 “你什么时候碰过我?” 徐福说完就想起那日在温泉中的一幕,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这张臭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清露也没回答,眉眼间看上去也有了些嗔怒,不过却没有发作,只是扭过脸去不再看徐福。 “那个……清露师妹,怎么才能祛除这些雷灵力啊?”徐福赶忙回到正题,略带谄媚地问道,既然不是封灵派的人,又能给他疗伤,那可得好好供着。 “握着我的银索。”清露把插入土石中的长鞭提了提,把手柄朝徐福一伸,示意徐福握住。 徐福赶忙上前,一把连带着清露的手也握在一起,入手滑腻温热,这触感一下子让徐福心跳加快了不少,但脸上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受这雷灵力侵扰这么久,如今有了解决办法,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男女之别。 “这就行了?”徐福觉得好像没什么变化。 “你干什么?”清露愣了一下,使劲把自己的手挣脱开来,脸早已红到耳根。 不得不说,清露此时的神情与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判若两人,倒是多了几分少女该有的娇羞可爱。 “你自己握着!”清露小声说着,她也不抬头,只是盯着自己的鞭子,教着徐福握紧长鞭的手柄退后几步,将整根鞭子拉紧,然后清露就转到了徐福身后。 “这就行了?”徐福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几息之后,徐福刚想回头问一句,就觉得一只手掌拍在自己的后心,裹挟着熟悉的雷灵力,让他浑身打颤。 “掌心雷!” 徐福记得这个感觉,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被打飞,其中的雷灵力只在一瞬间便从背心处扩散至四肢百骸,随即又汇集到握着鞭柄的右手,最终伴随着细微的电光和碎响,这道灵力又被这名为银索的长鞭全部吸纳了。 令徐福狂喜的是,这一下同时也将之前残存在他体内的雷灵力一同带走了,近些日子一直困扰着徐福的酥麻无力感觉终于消散了。 “啪啪啪啪!” 徐福尽力地舒展着筋骨,发出阵阵脆响,这种轻松舒适的感觉久违了,让徐福想放声长啸,可惜清露在身后看着,只好作罢。 “这就行了?”徐福没有着急松开长鞭,等了几息感觉清露似乎没有别的动作了,开口小声问道。 “嗯。”清露应了一声,声音有些虚弱。 徐福回头,见清露脸色苍白,正盘坐在地上调息,心里一暖,看来刚才那一下对她来说也不是件轻松的事。不过徐福作为一名炼丹师,也看得出来,清露只是损耗有些大,没有大碍。 徐福把拳头反复握紧,体会着这久违的力量,这种感觉,真的很踏实。 片刻,清露睁开眼,缓缓起身,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徐福,露出惊讶的神色。 此时的徐福虽然模样衣着没有丝毫变化,但感觉就像换了个人,沉稳、厚重,如同一块山中的巨石,岿然不动,让人无力摇憾。这种感觉清露只在自己父亲身上感受到过。 “多谢!”见清露起身,徐福忙开口道谢,真心诚意,发自肺腑。 “我只是还你个人情而已,就算两清了。”清露小声应道。 “那好,没事我就回去了。”徐福此时腹中的不适也完全消除了,突然觉得很饿。 “你……”清露心头的火又烧了起来,将好容易酝酿出的一丝温柔烧得一干二净。之前在家里,同辈的青年才俊,哪个见到她不跟狗熊看见蜜糖一般,恨不得黏在她身上,可在眼前这个混蛋还把她当成了狗熊了,避之不及的模样,实在是可恨。 “滚!”清露越想越气,开口怒骂一声,骂完便转过身去看着远处的山色一言不发。 徐福不知哪里又惹这位大小姐生气了,也不敢问,干脆也不接话,灰溜溜地便往回走。 “喂!” 刚走几十步,徐福就听清露在身后一声喊。 “那天在炼器房,你都看见了吗?”清露声音不大,但徐福听得清清楚楚。 “看见什么?” 徐福问完以后才想明白清露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禁老脸一红,忙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水汽那么大……什么都看不见。” “我就问你有没有看到我腿上的红花胎记。” “不是在腰上吗?”徐福诧异道。 “还说没看见!”清露又羞又怒,回身便去拔那长鞭。等她拿着鞭子怒气冲冲地回过头来时,徐福早已没了踪影。 徐福悄然回到住处,想想刚才的场景还是暗自唏嘘,自己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小姑娘套出话来,实在是太大意了。 恢复了力气,徐福心情大好,一高兴,叫上三兄弟一起下山,找了个像模像样的饭馆,狠狠地大吃了一顿。 见徐福把金票拍在桌子上,三兄弟也是毫不客气,净挑贵的菜点,吃得店掌柜喜笑颜开,直到伙计过来说后厨已没菜可做,徐福这才停下筷子。 “看来要当个酒囊饭袋都不够格啊!” “是啊,跟老大一比,咱几个就跟刚出阁的大闺女似的,这才叫吃饭!”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别说了,都在酒里!” 三兄弟见识到徐福好似无底洞的肚子,被狠狠地震惊到了,惊讶过后一人抱着一坛酒在那儿感叹“既生徐,何生佘”。 算完账,四人一人提着一个酒坛回了住处,喝过千日醉的徐福对这种村酒兴趣不大,不过一来旧伤初愈,心情舒畅,二来见这三兄弟喝得豪气,便也跟着要了一坛。 酒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越喝越爱喝,喝了几口后,徐福竟觉得这酒入口绵柔,风味独特,竟舍不得再放下。 一路上,三兄弟踉踉跄跄地跟徐福吹嘘他们多年来“猎艳”的辉煌往事和所见所闻,三人一边说着,又互相拆台,听着这十分有趣。 四人回到住处,一直谈笑到半夜,直到四个酒坛空空如也,才迷迷糊糊睡去。 睡梦中,徐福发现自己走在一条山路上,山上雾气弥漫,一丈以外便什么都看不见了,走了没多久,隐约看见前面多了两个人影,再走近一些,发现其中一人是清露,此时的清露一脸娇羞,头发披散着,浑身上下居然一丝不挂,如同玉人般站在自己身前,看得徐福口干舌燥。还有一人背对自己,看那丰盈的背影也是未着一丝,正当她缓缓转身时,突然天降大雨,犹如瓢泼。 徐福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头上脸上全是水。一人正站在自己床前,手里提着一个洗手盆,死死地盯着自己,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 “清露师妹,你什么时候……”徐福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他本想说你什么时候穿上了衣服了,幸亏没说出口。 “大!比!”清露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那模样恨不得撕下徐福身上的肉来。 “大比?哎呀!” 徐福赶忙起身,也来不及收拾,夺门而出。 “给我狠狠地揍那个臭女人!” 清露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等徐福赶到演武场的时候,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其他几个演武场,竟是已经比完了。 “来了来了!”有个眼尖的看到徐福,兴奋地叫了起来。 “让美女等你一炷香,真有你的。” “有本事你再吐海棠一脸!” “我押了你能撑半炷香,别怂啊!” …… 众人的声音乱作一团,徐福也仅能分辨几个,不过也没在意,而是把目光落到一个脖子上挂着口袋的人身上。 又是胡维,又在那儿开盘设赌。 “再来一把?”胡维搓着手指问道,徐福在他这儿可赢了不少钱,能有机会让他还回来是最好了。 “一招,十招,半炷香,一炷香,平手。”徐福看着胡维身前一张白布上罗列着的不同赔率,微微一怔。 “押我赢赔多少?”徐福问。 “哈哈哈……”四周有人听到徐福的大言不惭,发出一阵哄笑。 “一赔一百!”胡维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徐福立马掏出身上所有的金票,数都没数丢给胡维,那气势当场就把所有人镇住了,有个学子甚至上前仔细看了看,徐福扔下的到底是金票还是废纸。 “全押我赢!” 徐福说罢便赶紧一路小跑进到演武场。此次入场,与之前几次的感受截然不同,即便对手是夺魁热门海棠,他也没有任何压力,这就是力量带来的信心。 “等你半天了!”裁判老师见徐福才来,有些不耐烦地叫道。等了这么久,茶都快喝没味了,要不是海棠和徐福这两人都备受关注,裁判早就宣布徐福弃权了。 徐福赔了声笑,大步走到场地中,笔挺地站在海棠面前,看气势竟丝毫不落下风。 “海棠师姐,久等了。” 海棠看着徐福,眼神逐渐变的十分凝重,眼前这个人,怎么突然变得看不透了。在她眼中,此时的徐福眼神坚毅,气息沉稳,与之前的气质判若两人,海棠敏锐的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怎么可能?” 海棠在心中自嘲,徐福只是一个没有灵力的新人,皮糙肉厚些而已,若不是连翘托大不用法剑,又怎么会输给他。 “希望你别认输。”海棠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意思?”徐福不解,这还没打呢,就劝自己别认输是怎么回事。 “今天我要给连翘师妹报仇!”海棠说着便将她尚未出鞘的短剑举了起来,想起昨日连翘师妹的狼狈模样,海棠就觉得胸口的火气要冒出来了。 “报什么仇?她……死了?”徐福大惊,明明洗个澡就能解决的事,怎么就闹出人命了? “被你如此羞辱,还真不如杀了她!”海棠愤然说罢,一个硕大的火球已出现在剑尖,短剑一挥,火球直奔徐福而去。 徐福实在难以理解这个女人的心思,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先一步闪身,躲过火球。 刚躲过火球,一把带鞘短剑泛着淡淡的红光,刺向徐福小腹。 徐福懒得再躲,干脆看准时机,一伸手,将那短剑连鞘带剑握在手里。至于短剑上的灼热灵力,徐福根本没放在眼里。 徐福此时伸拳就能打到海棠的胸口,不过没有急于动手,只见脸上表情有些扭曲,喉咙微动,竟又要呕吐出来。 海棠吓得花容失色,猛的又夺不回法剑,只得舍剑疾退两步。 哪知徐福只是装了装样子,根本没吐出来,看着被吓退的海棠,徐福心里十分痛快。 “怎么样,认输了吧?”徐福把海棠的法剑托在右手,有些得意地说道。 “自作孽,不可活!” 海棠怒声骂了一句,双手迅速捏了几个法诀。 徐福手中的法剑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下子飞离徐福的掌心,瞬间来到海棠头顶三尺处,诡异地悬着。 海棠此时双目紧闭,不动如山,脸上已没了之前的羞怒,看上去十分平静,只见她右手有些吃力地抬起,两指直指苍穹。 一声龙吟响彻四方,她头顶的法剑已从剑鞘中弹射而出,如飞鸟出笼,游鱼入水,连徐福都能感受到这把剑的欢愉。 “红瘦,出鞘!” 第82章 剑阵 随着海棠的一声娇喝,那把淡红色的法剑已回到海棠手中。 一握住出鞘的法剑,海棠的气势立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 只见海棠将剑竖在身前,左手两指拍在剑身上,身前立马凝出一柄火剑。 徐福眉头一挑,他修习过七品烈风诀,又得黑扇倾囊相授,对于术法的造诣和眼光,比大多学子要高出不少,见海棠凝出的火剑,心中也是啧啧称赞。 海棠短剑一指,那道火剑便朝徐福刺去,徐福摸不清这火剑的底细,闪身躲过,不料那火剑居然拐了个弯,又从徐福身后刺来,居然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徐福不慌不忙,心如止水。火术法并非以速度见长,海棠的火剑虽然比之前的火球快一些,但在徐福眼里,还是太慢了。 徐福此时已祛除了体内的雷灵力,行动比前几日要迅捷许多,躲闪起来可以说是游刃有余,海棠的这道火剑来回刺了徐福两回,却连徐福的衣角都没碰到。 海棠见徐福轻松地躲闪着火剑,眉心微皱,又一把拍在短剑上,一下凝结出两把火剑。 双剑齐出,两个回合后依旧是无功而返。 众学子见徐福在两道火剑中辗转腾挪,不禁啧啧称奇,没想到原以为靠运气和一些卑劣手段走到这一步的徐福,躲闪起来居然这么厉害。 对于徐福而言,躲闪这两道火剑比击打两个万向球轻松多了,躲闪起来毫无压力,他甚至还有闲余朝海棠做了个鬼脸。 被徐福如此轻视,海棠怒不可遏,决心不再隐忍,当下一声厉喝,左手在剑刃上一抹,一缕鲜血沿着剑身流下,手中短剑立刻红光大盛。 只见海棠念念有词,猛地将染血的短剑刺向空中,十数道淡红色的剑芒立刻从短剑中喷射而出,在半空中兜了一圈后散落在海棠周围。所有的剑芒化为短剑,悬浮在半空中。 剑尖所指,正是徐福。 “十八道?” 徐福扫了一眼便数清楚这剑芒的数量,轻松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了,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 旁观者无法体会他此时的感受,自剑芒出现的那一刻,徐福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浑身上下都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不自在,像是已经被人将剑架在了脖子上。 此时的海棠举着短剑,剑尖滴血,脸色苍白,看着徐福的模样像是在看一头待宰的牲口。 “不能硬接。” 徐福虽然无法感知这剑芒中的灵力,但就算是傻子也看出这一招不好惹,只能打定主意能躲就躲,皮肉再结实,也不能什么杀招都肉身硬抗。 “小天罡剑阵?”观礼台上的白瑜与其他人一样惊诧,失声惊呼道。剑阵乃是凤来灵院的最强术法,当年凤来灵院的青仪真人曾以一招天罡地煞阵诛杀三名八品魔王,名扬天下。这小天罡剑阵虽说只是最弱的剑阵,但也是实打实的七品术法。 “海棠天分不错,又肯努力,借用红瘦剑勉强能用出这招,之前说好是要在决赛上用的。”明玉小声跟白瑜说道,她与白瑜是儿时的玩伴,许久未见更觉得亲密,大比期间二人一直是同吃同住,看比试时自然也坐在一起。 “可是徐福……能顶得住吗?”白瑜有些担忧地问道,手不自觉地摸进袖子里。 “当然顶不住,不过有裁判在,应该不会闹出人命的。”明玉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倒是十分理解白瑜的担忧,这么多年春材灵院好容易出了个怪才,入院一个月就能代表灵院参加大比,而且还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可以说是前途无量,若是折在这里,肯定难以接受。 “你去哪儿?”明玉扭头再看白瑜的时候,见她人已经跃下观礼台,忙大声问道。 白瑜没理睬明玉,快步穿过围观的人群,来到演武场旁。 “这位老师,一旦你入场,贵灵院的学子便算输了。”一位裁判见状提醒白瑜。 “我就在旁边看。”白瑜挤出一个笑容,规矩地站立在场边,手中则是紧紧抓着一个精致的小草人。 那裁判见白瑜没有干扰比试的意思,便不再言语,将注意力放回演武场上。 海棠见徐福被剑阵镇住,也趁机调息了一下,即便是借助红瘦剑,施展这小天罡剑阵也几乎抽光了她的灵力,不过好在这剑阵已经成型,剩下的就简单了。 “真是长见识!”徐福心中感叹。这次大比先是见到灵兽魂,如今又见到剑阵,这些在书中描写的奇妙术法此刻就这么出现在眼前,让人顿生不虚此行之感。 白瑜来到场边的时候,徐福已经听到她跟裁判的对话了,有她在,徐福一下子放松了不少,关键时刻,这位白老师不会见死不救的。 虽然夺魁很重要,但好好活着更重要。 “来啊!” 徐福大喝一声,突然觉得无比畅快,想自己自修炼以来,一直避战畏战,哪怕是晋入上品,也是瞻前顾后,实在是有点儿憋屈,如今身处险境,旧伤新愈,又有白老师在一旁助阵,心中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豪气,那些畏惧和顾虑此刻都被抛之脑后,只想痛痛快快打一场。 “成全你!”海棠怒喝一声,短剑一挥,一道剑芒化成的短剑直奔徐福而去。 剑芒之快,超过火剑数倍,徐福根本来不及挪步,只能尽力扭动一下身子。 “躲过了?” 海棠微惊,这么快的剑芒居然能躲过? 白瑜则是努力平息着狂乱的心跳,她刚才只看到一道红光闪过,根本来不及施展替身草人,幸好徐福躲过了。 围观学子和观礼台上的老师也都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不可能!” 海棠怒吼一声,全力催动红瘦剑,剩下的十七道剑芒三三两两,如雨般倾泻到徐福身上。 徐福此刻眼中已没了对手,甚至周围的山石草木也都化为虚无,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春材灵院,回到了那个圆圆的屋子,全身心地进行着枯燥的修炼。 众人见红光中徐福身子不停地扭来晃去,几乎没有移动过位置,仅一息工夫,这十余道剑芒便已尽数闪过。 剑芒射在地上,沙尘四起。 “居然这么简单?” “海棠手下留情了吧?” “是不是我眼花了?” …… 围观的学子如同炸开了锅,很多人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仍有些恍惚。 谁也想不到,名闻天下的“剑阵”居然能生生地闪过了。若不是地上凌乱的碎裂痕迹和徐福破破烂烂的衣服,所有人都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徐福之前的院服已经被魏文用风钻撕成了碎片,如今唯一一套换洗的衣服也被刚才的剑芒划出十几道口子,风一吹,这白花花的身子若隐若现。 众目睽睽之下,徐福突然觉得这山间的风有点儿凉,刚想把胸前划破的口子收一收,却又把腰间的口子扯得更大了。 对徐福而言,这剑芒的速度堪比万向丸,不过数量要多一些,好在不需要一一打回,再加上体内没了雷灵力影响,最终总算是闪过了。 海棠不知是灵力耗尽还是受不了刚才的打击,此刻单膝跪地,单手拄着瘦红剑,气息有些混乱。不过她没有调息,只是抬着头仔细地在徐福身上寻找。她在找徐福的伤口,她不相信她的全力出手没伤到对手的一分一毫,哪怕有一处也好。 没有,一处伤口也没有,小天罡剑阵,十八道剑芒,居然只是划破了徐福的一身旧衣裳。海棠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修炼的一幕幕迅速在她心头闪现,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还在大比之中。 徐福被海棠盯得有些不自在,把身前的衣服口子收了收,心说这女人怎么如此不矜持,没见过男人的身子吗? “我不信!我不信!” 海棠突然嘴里开始喃喃自语,有些踉跄地朝徐福冲了过来,红瘦短剑没有章法地劈向徐福,徐福躲闪了两下,一抬手便轻而易举地用两指将剑刃夹住。 此刻观看这场比试的人都看得出,海棠已是强弩之末,败局已定。 “认输吧。”徐福见海棠癫狂的模样,好言轻声劝道。 “我不信!我不信!” 海棠拔了两下发现拔不出来,干脆便舍了短剑,猛扑向徐福,双手在徐福身上疯狂地撕扯,几息的工夫竟将徐福前面的衣服撕扯了个干净。 盯着徐福的身子又看了一遍,发现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海棠便又陷入癫狂。只见她双手成爪,疯狂地在徐福胸前抓挠,可惜对于铜皮铁骨的徐福来说,这只不过是挠痒痒而已,连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围观众人纷纷皱眉,没想到堂堂七剑姬之首竟然会败得如此彻底,败得如此难看。 徐福见海棠这般模样,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忍,他看得出此时的海棠应该是被心魔所困,如果不让她发泄出来,定会损伤心神,怕是此生都与修炼无缘了。 虽然此时只要一记手刀便可以打晕海棠胜出,但徐福没有急于动手,任由她撕碎自己的衣裳,在胸前“挠痒痒”。 疯狂地抓了几十下,海棠慢慢平静下来,看着徐福光洁如玉的胸口仍不见半点伤痕,双手无力的垂下,随后身子也瘫软在地,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海棠刚一倒地,明玉便出现在演武场中,先看了一下昏迷的海棠,发现没有大碍,松了口气。起身看着徐福光洁的胸口居然连个红印子都没有,啧啧称奇,竟直接走到徐福跟前明目张胆地摸索起来。 “你没受伤吧?”明玉说着便抬手在徐福胸口摸了一把,光滑结实有弹性,手感极佳。 徐福一时愣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被明玉一摸,胸口一阵酥痒,忙缩了缩身子。 突然,场外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明玉转眼一看,是白瑜,此时正脸色阴沉地看着她。 “物归原主。” 徐福双手交还红瘦剑,在明月灼灼的目光中,逃也似地下了场。 “凤来灵院欠你个人情。” 明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徐福也没当回事儿,不过想想刚才海棠的模样,也是有些后怕,万一海棠要是有个好歹,那跟凤来灵院的梁子恐怕就真结下了。 “这帮女人真是脆弱!” 徐福摇头感叹,一个被吐了一脸污物就比死还难受,一个打不赢就要疯,这七剑姬也不过如此! 徐福跑回住处,把佘进挂在床头的衣裳换上后,便无所事事,干脆就躺在床上回想刚才的比试。 今天能躲过剑阵让徐福感触颇多,在危急关头,他好像进入到了一个十分玄妙的状态,对于剑芒的感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这种感觉在修炼的最后两日也出现过,不过难以自控,因为那种状态过于专注,甚至连自己都能忽略,徐福便称之为“无我”状态。 今天正是“无我”状态让他在剑阵中毫发无伤。不过对于这次能躲过剑阵,徐福没有沾沾自喜,既然海棠能施展出十八道剑芒的小天罡剑阵,那今后很有可能会碰上施展更厉害剑阵的敌人,如何应对需要好好想清楚。 “四强里我春材灵院占了半数,那帮臭小子都老实了,哈哈哈哈……” 临近中午,三舍兄弟才兴高采烈地回来,还没等进门就听到了几人的笑声,那气势跟他们三人夺魁了似的。 进门后,佘进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跟徐福讲述之前看不起春材灵院的那几个人如今见到他们时避之不及的模样,几人又笑了一阵。 “林冒师兄怎么赢的?” 徐福对这个比较好奇,虽然林冒在春材灵院是佼佼者,但能走到这一步的学子,实力都不弱。他记得魏武老师对林冒的预期也就是进入八强,若不是运气好,那应该是之前隐藏了实力。 “老林真是天纵奇才,自创劈风腿法,打得那个东来灵院的陈杰毫无还手之力,当场吐血。” “没错,而且老林身法超群,陈杰那小子只会摆着张臭脸,根本连林师兄的衣角都摸不着。” “什么东来灵院凤来灵院,还不是都被我们春材灵院打趴下了。”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林冒的那场比试,听得徐福心中多了一个疑惑,这连续四届夺魁的东来灵院这次大比好像不怎么出彩,是后继无人了吗? 这一日,灵院大比的四强出炉,除了春材灵院的两位,还有厚土灵院的石猛,以及百战灵院庄自得。 得知这四强的名单,徐福脑海中立马浮现出这两人的模样,一个漫不经心,邋里邋遢,一个身材高大,目中无人。再加上林冒,没想到未来两场的对手居然都认识,而下一场的对手,正是徐福最想碰到的,厚土灵院石猛。 第83章 又破了 看见徐福穿着自己的衣服,佘进表现得有些激动,强烈要求徐福穿着去参加大比,夺魁后再还,也让他也沾沾喜气。 “我这锤也很顺手,你也拿着。” “还有我这扳指!” “我的腰带也好!” 三人对这几件刚买来的法器十分珍惜,一天到晚不知道要摸索多少遍,睡觉时都得放在随手能摸到的地方。被佘进这一提醒,其余二人纷纷提出将各自的宝贝借给徐福,徐福见几人如此慷慨,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果然还得是亲师兄啊! 三人如此热情,反倒徐福一时有点儿不好意思伸手了。 “等你夺了魁,这些东西可就值钱了!” “到时候转手一卖,发财啦!” “这被褥是我的,谁也不准抢!” 三人眼睛放光,立马开始瓜分徐福用的物件,那架势竟跟山贼差不多。 “我今晚还得睡呢!” 眼见自己那床被褥在三人的抢夺下撕开两道大口子,徐福那点儿感激之情立马烟消云散,咬着牙说道。 三人见徐福脸色不善,立马停下争抢,老老实实地站好,生怕徐福一恼,不用他们的法器,那可就亏大了。 此次大比,爆出春材灵院这么个大冷门,一下子成了整个秋鸣山上下讨论的热门,谁能想到连续四届大比排名倒数的春材灵院能有两人进入到四强中来,之前只有东来灵院有过如此殊荣,明明听说春材灵院已被同处一地的另一家新兴灵院挤兑的连老师都没剩几个,怎么就异军突起了? 所有人都想不通,连春材灵院自己的老师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想不通,不过对于魏武来说,想不通也没关系,这个结果他很满意,一向冷漠的脸上难得也挂上几丝欣慰的笑容,拜访者更是络绎不绝,甚至在大比后都没空去看一下林冒和徐福。有了这两人的优异表现,春材灵院算是在四十二灵院中站稳了,他心中的那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厚土灵院、清福灵院、春材灵院,四强中的这三家灵院和四名学子,这一天一夜成了秋名山上下听到最多的字眼。 厚土灵院一直以来实力都不弱,众人还觉得不算突兀,那春材灵院和排名比春材灵院高不了多少的清福灵院中有人能进四强那可就是冷门中的冷门了。 抛开灵院不谈,石猛、庄自得、林冒三人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的,石猛稳扎稳打,庄自得出手狠辣,林冒沉着冷静,他们所表现出的修为和手段确实比他的对手强一些,许多人虽然嘴硬,但心里是服气的。 唯有徐福是个例外。 看看徐福的晋级之路,不是对手认输就是对手伤重,七剑姬倒是碰上两个,先被连翘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吐人一脸,又被海棠打的差点光了屁股,正式的比试一直都是在躲闪,虽说躲过剑阵确实不凡,但仅凭会躲闪进入四强,这让不少人心里还是别扭,尤其这人还是一个刚入灵院未修炼出灵力的新人,这这无疑打了很多人的脸。而且,不知从哪儿流出来一个传言,大比之前偷窥女学子,被七剑姬抓住后逃离的,正是这个春材灵院的徐福。 消息一出,也算是坐实了徐福登徒浪子的本性,许多有心护花的热血少年一个个对徐福是咬牙切齿,又只能暗恨自己运气太差,没机会亲手教训徐福为七剑姬出气,只好把希望都寄托在石猛身上。 要说石猛比海棠连翘都强,估计没人会点头,但比试这种事,有时候也讲究一点儿运气,不得不说,石猛运气不错,一路顺风顺水,很厉害的一个也没碰上,还有两个身上带伤,这让他甚至没出全力便晋级到大比四强之列。 知道对手是徐福,石猛便开始摩拳擦掌,夜里做梦甚至笑出了声,这次大比的运气实在是好,简直可以说是祖坟冒青烟了。这个徐福之前虽然十分惊艳的躲过了小天罡剑阵,但石猛认为那不过是反应快了一点儿,再加上一大半的运气,根本不足为虑。如果这一轮轻松拿下徐福,而庄自得和林冒再拼个两败俱伤,那成为魁首便是轻而易举,等进入上灵院,成为名满天下的尊者,到时候就算是七剑姬也只配给自己做个侍妾。 “喂?” 一个声音从对面传来,把正幻想着名满天下、众美环伺的石猛一下子唤醒了,抬眼看到诸多围观的学子还有站在三丈外的徐福,石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徐福今天的装扮与前几日大不相同,一身寻常的白色长衫偏偏系着一条半尺宽的华丽腰带,右手倒提着一把鎏金锤,左手拇指上还套着一个十分扎眼的绿扳指,暴发户般的模样引得众人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有模有样地讲述徐福作为某个神秘家族中的嫡长子,是如何不屑于继承家族的一切而离家出走的故事,而徐福身上这几件东西,自然也就被说成是其貌不扬但价值连城的上品灵器。 “你运气不错,居然能进四强。”石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也是。” 徐福微微一笑,一边说着一边把腰带、扳指和锤子小心放到地上,显然是并不打算用。 “老子凭得是实力!” 徐福一句话便把石猛惹毛了,再加上徐福还没打就把武器防具放下,显然是没把石猛放在眼里。 “老子告诉你,你的好运到此为止了!之前老子就说过,你最好别碰上我。” “这句话我好像也说过。”徐福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二人初次见面时说的那些场面话,根本没往心里去,经石猛一提,这才想起来。 “你……” “对了,问你个事儿,你们灵院那个胡维呢?他还欠我钱呢!”徐福昨天押自己胜海棠,可是一赔一百,比试完徐福回去穿衣裳,也忘了这一茬,今天早上他找了半天,都没见着这个人。 “不知道。” “你们一起来的,怎么能不知道呢?” …… 眼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有点儿没完没了,围观众人纷纷起哄,让二人别废话了,赶紧开打。 石猛正好也懒得跟徐福在口舌上纠缠,双拳一握,咯咯作响,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大步朝徐福冲了过去。徐福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石猛知道徐福擅长躲闪,左拳先是一记虚招,右拳已蓄好力准备来个后发制人。从开始出手时,石猛双眼就瞪得跟头牛似的,生怕错过徐福任何一个小动作,好提前预判徐福躲闪的方向。 在石猛眼中,只要打中徐福,那这场比试就赢定了。 一声闷响,一大一小两个拳头撞在一起。 “啊……” 人群中打出一阵惊呼。令围观者没想到的是,徐福居然这一次不闪不避,与石猛硬碰硬对了一拳。徐福纹丝未动,反倒是比他壮硕许多的石猛倒退数步。 听到众人的惊呼,石猛的面皮一红,他没想到他的一记虚招被徐福打实,一下子吃了亏,不知缘由的还当是他硬拼不过徐福呢。 看着徐福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石猛不怒反喜,不躲最好,硬碰硬的话,同辈之间,他还没遇到过对手。 “再接我一拳!” 石猛右手上隐约可见灵气涌动,一出手便响起了破空之声。 徐福突然想起了黑甲,这石猛直来直去地大力冲拳与黑甲很是相似,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随手一拳,徐福又打在石猛拳头上,徐福脚下还是纹丝未动,石猛又退了一步,见此情形众人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所有人都看出来,这个徐福不简单。 “这个徐福难道是深藏不露?” 不少人开始猜想,这个结果实在令人难以接受,这种担忧立刻又化为对石猛的埋怨,骂这个厚土灵院的大块头居然如此废物,居然连个新人都打不赢。 “八臂拳!” 石猛此时脸已成了猪肝色,大喝一声,便施展出最拿手的武技,他必须尽快打趴下徐福,这样才能挽回颜面。 徐福面色如常,面对越来越快的铁拳依旧是拳对拳的格挡,石猛每一拳力并未用实,双拳越打越快,最后双臂的残影看上去真像有数条手臂一般,令人眼花缭乱。 石猛的速度已经够令人吃惊的了,可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即便如此之快,徐福还是能稳稳接下,一拳对一拳,看上去竟然毫不费力。 一百零八拳打完,石猛气息一滞,徐福十分敏锐地发觉到,一拳直奔石猛胸口。 石猛横臂格挡,倒飞出去足足有一丈多,重重地摔在演武场正中,引得众人一阵惊叫。 众学子大多修为不及石猛,此刻只是屏气凝神看着二人对拳,如同看杂耍,在他们心中,二人恐怕得对练无数遍才能达到如此默契。 “难道二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又有人开始心存疑惑,要说石猛使出的八臂拳也算小有名气,以快着称,行功到极处,犹如八条手臂上下翻飞,防不胜防。按说若不是极为熟悉拳路的人,如何能未卜先知,做到拳拳相碰。 观礼台上的魏武一脸欣慰,万向功除了他和院长,几乎无人知晓,连魏武本人都不知道这门功法的来历,这功法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能应对甚至克制许多以快制胜的招数,与徐福当下的状态甚是契合。最令魏武欣慰的是,徐福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居然能将万向功修炼到如此境界,实在是意外之喜。 被徐福一拳击飞,石猛脸上阴沉了许多,从手臂上传来的力量来看,徐福这一拳少说也有五品的修为,可他却丝毫感受不到对手的灵力,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小子用蛮力打出了五品体修才能打出来的劲力。 “之前是我小瞧你了!” 石猛脸色十分凝重,活动了一下的自己的双拳,这是一种许久未感受到的酸麻与疼痛。旁人不知,他与徐福对拳,根本就不像在与人对敌,而是仿佛击打在一片坚硬的山岩上。 石猛双眼死死地盯着徐福,手从腰间取出一枚造型古朴的大号指虎,缓缓戴在右手上。 一戴上指虎,石猛双眼便迸发出精光,表情也变得极其兴奋。 只见石猛右拳猛地一握,那对指虎竟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声,一股惊人的气势从石猛身上散发出来。 “是石家人!” 围观中有人见多识广,一下子点破石猛的来历,引得众人一阵低呼。 石家乃是名声显赫的体修世家,已传承数代,拳法刚猛无铸,近百年来更是体修高手辈出,其中祖传的两大指虎更是攻无不克的神兵利器,令世间体修垂涎三尺。 自打那指虎拿出来,徐福就感觉不简单,明明只是一件死物,却让徐福感觉像是在面对一头野兽,应该说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的暴躁凶兽。等到石猛戴好指虎后,他的右手便被浓郁的黄黑交织灵力团包裹,那灵力竟形成一个兽首的形态。 几名裁判老师不知何时已脸色凝重地走场边离徐福最近的位置,手上隐隐有灵光闪动,这又引得众学子一片哗然。整场大比,这还是第一次有四名裁判同时戒备。 “我说过,你最好别碰上我!” 石猛感受着右手不断涌动的强大灵力,一股俾睨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说完便大步直奔徐福而来。 “还是太慢了。” 石猛的速度让徐福放心不少,从起步的一瞬间来看,这指虎并没有提升石猛的速度,既然如此,他打定主意先躲几拳,避其锋芒,看仔细这指虎有什么特别之处,再作计较。 石猛逼近,徐福刚想闪身,却见还在八尺之外的石猛突然挥出右拳,手上那团兽首形的灵力竟然脱离拳头,化作一只猛虎,咆哮着扑向徐福。 这一招确实出乎徐福意料,左右闪避已来不及,徐福只得迅速抬臂挡在身前,硬接了这一招。 这一招来得突然,不只是徐福,就连那四个裁判也只是刚凝聚起灵力,没来得及出手,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福被那灵力化成的猛虎吞噬。 徐福只觉得像是被一块万斤巨石砸中,抬起的手臂根本无法挡住这一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纸鸢,一直撞到场边石壁上,一时间碎石飞溅,站在上方观看比试的学子都感受到了脚下的震颤,可见力道之大。 “不会打死了吧!” “有可能,你看那石头都打碎了。” “怎么裁判没出手制止?” 一人提及,众人纷纷望向裁判,只见四位裁判脸色也是有些难看,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四人又分别回到演武场四周,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石猛这一拳打得十分痛快,他已经很久没有使出过全力了,在家传神兵的加持下,他打出了有生以来威力最大的一拳,天下无敌的一拳。 石猛很享受,他很享受别人讶异的目光,很享受别人眼中的忌惮,很享受这种把对手打趴下的感觉。 石猛抬手看了看手上的指虎,真是个好宝贝啊!石猛知道,这件灵器之所以这么厉害,是因为先祖将一只八品啸山虎王的兽魂封印在内,通过灵力催动,使用者可以借用一部分虎王的力量,刚才施展的虎啸拳,正是祖上依照这指虎的特性创出,在他修为晋入六品时才能勉强施展。 作为族中最厉害的两大神兵之一,若不是考虑到夺魁可以进入上灵院修行,族中的那些长辈断不能允许他将这宝贝带离石家。 “早晚有一天,石家的家主之位也是我的!” 石猛想到此处,心中也十分振奋,本想振臂挥拳,刚要用力,一阵虚脱感猛然而至,右拳上的兽首已无法凝结,瞬间消散殆尽。 石猛有些费力地摘下指虎,小心放好,暗自调息着,这神兵虽然厉害,但对使用者消耗极大,仅一拳就近乎耗尽了他的灵力。 看着眼前破碎的山壁和嵌入山壁的徐福,石猛看了一眼观礼台上的族中长辈,心中暗自得意。石家作为一等一的名门世家,历任家主也都是一等一的体修高手,如今石家的家主石敢当更是号称“万人敌”。可大家大户最大的特点就是子嗣多,石猛这一代光男丁就八个,他排老六,也非嫡出,天资在众兄弟中不算佼佼者,正常来说,家主之位是绝不会落在他头上的。这次大比夺魁,对他而言进入上灵院修炼尚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要引起父亲的注意,让他看到自己的能力和潜力,这样才能有可能在那位嗜武如痴的父亲心中留下一席之地。 石猛收好指虎,握了握有些发麻的右手,转身朝场下走去,迎接他的则是围观学子的欢呼,这群少年都是各自灵院的佼佼者,大多心高气傲,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对于石猛刚才惊世骇俗的一拳,所有人都是心服口服。 “啊欠!” 一声沉闷的喷嚏声从山壁中传来。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整个演武场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呆呆地看着嵌在山壁中的那个人。 在万众瞩目中,徐福小心翼翼地从山壁中一点点“拔”出身子,又低头拍了拍身上灰尘,看着碎裂的衣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破了!” 第84章 身份暴露 听到徐福的这一句抱怨,场中的石猛身子晃了晃,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围观的众人更是一片死寂,什么叫又破了?所有人看得很清楚,刚才石猛用拳幻化出的猛虎可是实打实地撞在徐福身上,徐福也被撞进石壁里,怎么看都应该是筋断骨碎的结局。 “怎么会这样?” 看着徐福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面带羞涩地走回场中,众人中就算是最斯文的那个学子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你害羞个锤子啊!” “这可如何是好?” 徐福有些犯愁了,他这身衣服都是借佘进的,如今又成了破布条,而打赌赢来的钱全都押在上一场与海棠的比试上,胡维这个没品的居然找不见人了,搞得他如今身无分文,要找人借衣裳穿的尴尬境地。 “你别装了,赶紧认输!”石猛微微有些颤抖地指着徐福叫道,表情有些狰狞,不只是施展虎啸拳损耗过度,更因为徐福的完好无损让他对家传绝学产生了一丝动摇,一向在他心中无坚不摧的虎啸拳第一次全力施展,居然只是打碎一身破旧的衣裳,这对石猛来说,不亚于一记重锤砸在心头。 “你是不是该赔我一身衣裳啊?”徐福一边说着,一边去把比试前摘下的腰带又系上,好歹能遮挡一下身上的破洞。 “你……” 石猛一个你字之后,没来的及再说别的,就觉得脑袋一懵,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了,赶忙深吸几口气,把手伸进怀里摸索。 “你别这样,不用你赔了还不行吗?”徐福见状,赶忙说道:“不就一身衣裳,你至于吗?” “我……” 徐福的话让石猛欲哭无泪,从掏出一瓶回气丹仰头就往嘴里倒。 “咚!” 一声闷响。 石猛嘴里含着还未咽下的回气丹,脸上满是不甘,重重地倒在地上。 徐福站在他身后,手里握着一柄鎏金锤,一脸的紧张,在确定石猛只是晕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 可怜怀揣祖传上品神兵的石猛,最终却被徐福用刚买的不入流法器给打晕了。 二人比试结束,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徐福吐血晕厥,可等到的却是徐福面色如常的离开了比斗场。 “好!” 几声喝彩突然想起,徐福不用扭头就知道是佘远他们三个,如今众人沉寂无语,这三人的叫好声便显得格外清晰。 徐福看一眼站在场外手里攥着草人的白瑜,咧嘴一笑。白瑜白了徐福一眼,长舒了口气。 “胜者,春材灵院,徐福!” 裁判话音刚落,就见一道红色的身影跳到场上。 “你没事吧?”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在徐福身上摸索。 不只是徐福,连那些围观的学子都看不下去了,晕的是石猛,你到徐福那边摸什么?最关键的是,这人又不是春材灵院的老师,这个关心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明月,你干什么?”白瑜在场外怒道。 第一个冲上来对徐福上下其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凤来灵院的那位老师,上一轮对战海棠时,二人曾碰过面,之后便再无半点交集,徐福也不知道这位老师怎么突然冒出来。 “我看看徐福有没有受伤啊?”明月理直气壮地冲白瑜叫道。 “你懂医术吗?就过来看。” “不懂。” “不懂你来干嘛?” “我有丹药,你看我这儿很多。”明月说着还真从身上掏出六七个玉瓶,捧在掌心,含情脉脉,略带羞涩地说道:“你想吃哪个?” “什么叫想吃哪个?”白瑜此时也到了近前,听着明月的话无奈骂道。她这个闺中密友自小就这个德性,见到年轻后生就走不动道,家里送她进凤来灵院,也是看在凤来灵院都是女子,想让她收收性子,如今看来,好像有点儿适得其反。 “谢谢关心,我没事。”徐福也有些不好意思,忙插了一句:“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送你。”明月抢先一步说道,说罢也不管徐福需不需要,便拉着徐福下了场。 “等等我!” 白瑜见状忙跟上,心里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盯紧徐福,不能让他与明月独处。 “厉害啊!”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不少人由衷地发出感叹。别人还在讨论七剑姬孰美孰俏的时候,徐福已经直接把凤来灵院的女老师都拿下了,这个差距让人连嫉妒的情绪都生不出来,只有在一旁羡慕的份儿。 “我一直认为老大是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天才,是我的格局小了!” “这绝对是我辈佼佼者,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我要拜老大为师,从此床前塌后,形影不离!” 佘远三人比其他任何人都要钦佩徐福,话说得自然是情真意切,要不是怕打扰徐福的好事,三人早就扑过去膜拜了。 众人受不了这三人的猥琐模样,不自觉地移开数步,生怕被这猥琐沾染上一星半点。 话说徐福一路小心翼翼地往住处走,说是要换衣服,可他哪有衣服换,主要是是想让二女尽快离开,可这位叫明月的女老师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非要跟过来,白瑜老师不知为何也没离开,好像有意监视二人似的。 “那个,两位老师,我到了。”徐福走到住处门前,见二女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有些为难地说道。 “到了就进去啊,愣在门外干嘛?”明月说着,先一步推开门进到屋里,跟进自己家一样,毫不顾忌。 徐福忙给白瑜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的朋友赶紧领走。 白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权当没看见徐福的眼色,也迈步走了进去。 “快来坐啊!”明月毫不客气地邀请白瑜,门正对着徐福的床,此时她已坐到了床边,而白瑜懒得搭理明月,只是扯过一条竹椅坐在上面,面无表情。 徐福有些局促地进到屋内,门都没敢关。 “快来躺下,我来看看有没有内伤。”明月拍拍身下的床,眉开眼笑道。 “明月,你到底想干嘛?”白瑜忍无可忍,怒声叫道,这个明月实在太过分了。 “关心一下都不行吗?”明月理直气壮。 “关心什么?他又不是你们灵院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心思!”白瑜一改往日的端庄大方,那气势看得徐福都有些发毛。 “我就是觉得徐福天赋异禀,想结个善缘。” “说实话!”白瑜冷声说道,她才不信明月会有这样的惜才之心。 “明月老师,您这样确实不太好。”徐福也开口道:“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不会,我不会认错的。”明月坚定地说道:“只是这事当着外人不方便说。” “外人?我是外人?明月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成外人了?”白瑜气得跳了起来,恨不得把绿玉镯祭起,狠狠地给明月来一下,两人相识二十多年,如今为了一个见了几面的少年郎居然把她当外人。 “白瑜老师不是外人,您放心说。”徐福赶忙劝住白瑜,生怕两人再打起来,那不得把屋顶都掀翻了。 听到徐福的话语,那认真的口气倒是让白瑜平静了一些,到底还是自家灵院的学子,关键时候知道向着自己,白瑜突然想起那日在浴房中的一幕,脸色立马多了一丝红晕,没了和明月理论的心思,又重新坐回竹椅上。 明月看看徐福,又看看白瑜,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们两个,难道……” “臭丫头,别胡说八道!” 明月一开口,白瑜便知道明月在想些什么,自己可是老师,怎么可能跟学子有什么?白瑜嘴上虽然骂着明月,可脸上的红晕却一直没有褪去。 “没想到被你近水楼台了?”明月十分懊恼地捶着自己的大腿,“早知道我也去春材了!”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关心徐福,快说!”白瑜懒得跟明月争辩,追问道。 “既然没有外人,那我就说了。”明月起身先探头看了看门外,然后关上门,两眼盯着徐福,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黑,魔,使,者!” “啊!” 白瑜大惊失色,不自觉地叫出声来,瞪大的双眼先看了眼明月,然后把目光落到徐福身上。 “别开玩笑。”徐福听到明月的话,脸色已经变了,但仍不愿承认,毕竟黑魔在许多人心中都是凶神恶煞般的存在,暴露身份说不定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知道黑魔使的左臂上,都有黑魔图腾。”明月说着,黑眼珠逐渐变成淡蓝色,如同两块通透的宝石。 徐福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好像变成了待宰的羔羊,好像浑身上下再无半点秘密可以隐藏。 “琉璃眼?你看到图腾了?” 白瑜自然知道明月家的家传绝学琉璃眼,没去追问明月什么时候开启的,她对图腾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我的眼睛能看到灵力印记,虽然有些模糊,但我觉得你左臂上的就是黑魔图腾!”明月正色问道,双眼已恢复如常。 “徐福,她说的是真的吗?”白瑜看着徐福,十分认真地问道。 “这个……” 徐福有些语塞,他不想承认,但感觉好像有点儿瞒不住了。 “是不是,一验便知!”明月说着,走到徐福左侧,扫了屋里一眼,发现一滴水都没有,干脆吐了一点口水在手指上,然后又抹到徐福的左臂。 徐福没有反抗或躲闪,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不过他相信只要没有深仇大恨,白瑜应该不会对他不利。 “有了!有了!” 明月抓着徐福的胳膊兴奋地大叫。一旁原本有些矜持的白瑜闻言也赶忙凑过去,果然看到一个模糊的图腾,忙仔细地打量起来。 “你真是黑魔使者?” 白瑜虽然看到了图腾,还是想从徐福嘴里听到答案。 “是。”徐福有些无奈地微微叹了口气,淡淡说道。 “那你的黑魔令牌呢?快拿给我看看!” 明玉急吼吼地要令牌看。 “在这儿。” 徐福到床下翻了翻,从行李里掏出一块黑色令牌递向白瑜。 明月突然横插一脚,出手极为迅捷,抢过令牌,立马坐到床上仔细摸索打量起来。 “你还给我!” 白瑜见状也伸手要抢回,明月自然不给,二女直接在徐福床上翻滚起来。 徐福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恐怕任谁也想不到,这两位端庄老师会为了一块令牌变得跟孩子一样。 最后二人一人抓着令牌的一边,如同鉴赏稀世珍宝,将这令牌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 “佘远他们快回来了,要不……” 徐福刚一开口,明月就将令牌一把夺过,蹲下身重新塞回到徐福床下的包袱里。二人十分默契地整理了一下着装,正色站在徐福面前。 “你们要干什么?” 徐福没看明白这两人的意思,怯生生地问道。 “我想加入黑魔,请你引荐。”明月说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这倒让徐福有些手足无措。 “加入黑魔有什么要求吗?”白瑜也在一旁说道,她没有明月那么天真,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黑魔使者的,但眼神中也满是期待。 “我不知道。”徐福老实地回答:“我加入时间也不长。” “既然如此,那我就跟着你了,等我有名气了,你再找机会把我拉进去。我知道黑魔中人都有个名号,你说我叫什么好?” 明月说着已经开始一本正经地思索起自己的代号来。 “臭丫头,你别得寸进尺啊!小心我告诉你爹!”白瑜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怒声说道。 “你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是想吃独食!好歹也叫你声姐姐,就不能让让妹妹?”明月义愤填膺道。 “明月老师为什么要加入黑魔啊?你知道黑魔是干什么的吗?” 眼看二人又要起争执,徐福赶忙岔开话题。 “当然知道,黑魔就是这世间侠义的化身,哪里有不平,哪里有奸邪,哪里就有黑魔使者出没。黑魔使者,惩奸除恶,来去无踪,不为名利……” 明月口若悬河地介绍着她心目中的黑魔,情绪越来越激动,说得徐福都一愣一愣的,这个杀手组织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口碑了。 “她那都是从话本里看来的。”白瑜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对徐福说道:“她从小不爱修炼,就爱看故事话本,有点儿魔怔了。” “白瑜,你少毁谤我,话本你看得少吗?我费尽心思淘换的那些孤本,不都借给你了吗?你居然好意思说我?” 明月对白瑜刚才的话很不满,什么叫魔怔了,这应该叫崇拜。 “我一定鞍前马后,任劳任怨!” 明月说完白瑜,立马换了个口气,朝徐福保证。 “只是我现在有伤在身,恐怕很长时间接不了任务了。”徐福也不知道如何拒绝,只好如实说道。 “什么伤都没关系,我有上品灵丹,包你痊愈。”明月拍着微微隆起的胸脯,信心满满地说道。 “也不能算是伤,你听过阴阳伏魔阵吗?” “我知道。”明月抢着说道:“是封灵派的镇派绝学,据说连九品高手的修为都能封印住,不过不知道真假,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被他们用这阵法封印了。”徐福苦笑道,他看得出二人对黑魔是打心底认同的,这倒让他放松了警惕,连被封印这件事也都告诉了二人。 “难怪你的灵力跟冻住了似的。”明月恍然大悟,她通过琉璃眼看徐福大比的时候就发现他的灵力不寻常,再仔细观察才发现了他左臂的图腾。 “不能用灵力,那你的肉身也太结实了吧!”明月一边说着,一边咽了口唾沫,那模样恨不得把徐福按倒在床上再细细地“验伤”。 “这个以后再说吧,我那三位师兄快要回来了。”以徐福对那三位的了解,定然会误会三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要是说不出什么,今晚肯定是不得安宁了。 “对,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那咱们说定了,等明天大比完我再来找你。” 明月说完,有些得意地瞥了一眼呆在一旁的白瑜,脚步轻快地朝门外走去。 “对了,徐福,上次借你的那件衣服呢?”在知道徐福黑魔使身份后,一直话不多白瑜突然开口问道。 明月闻言立马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二人。 “这里。” 徐福赶忙从枕头下取出白瑜的那件外衣,“我本想洗洗再给老师送去的。” “不用了。” 白瑜见徐福把衣服叠得齐整,心里也莫名欢喜,随即扫了明月一眼,接着小声说道:“前两天多亏有你,等回灵院我再谢你。” 这话说得暧昧,让徐福都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却让门口的明月一下子警觉起来。 “前两天怎么了?”明月问道。 “这个可不能跟外人说,是吧?”白瑜报复似的反问徐福。 “是。” 徐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毕竟上一回那是自家灵院的丑事,确实不能随便宣扬。 “到底是什么事?快说说!还有,你想怎么谢他?”见这二人一唱一和的不说清楚,让好奇心重的明月顿时感觉心急火燎。 “什么事是不会跟你说的,徐福,等回去以后来我那儿洗澡。”白瑜说着,便一脸得意地出了门,表情跟明月刚才如出一辙。 “到底是什么事?你俩到底什么关系?他怎么还去你那儿洗澡?”明月一边惊叫着,一边快步朝白瑜追去。 第85章 无趣决赛 “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误会老大了。”佘丘一边往住处走着,一边与身旁的二人说道:“就算他跟那两位老师一块走的,也不能说明三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是吧?” “照你这么说,非得抓着三人同床共枕才算吗?”佘远并不同意佘丘的看法。 “快看,快看!”佘进在一旁低声叫道,声音焦急且激动。 那二人闻声转头,就见不远处,四人住处,白瑜和明玉两位老师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头发有些散乱,衣衫也不是很整齐。 “白瑜,你给我说清楚,你的衣服怎么在他那里,洗澡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明玉紧跟着白瑜,不停追问着。 白瑜却是一门心思地朝前走,不理不睬,表情还有几分得意。 “齐人之福?” “争风吃醋?” “师徒共浴?” 佘远三人如遭雷击,头脑中不断涌现徐福与两位老师在一起时的香艳场景,鼻血不约而同地流了出来。 回到住处,任徐福说破嘴皮,三个人都死活要拜徐福为师,立的誓一个比一个重,感觉徐福要是不答应,三人就要从这秋鸣山上跳下去,就这么一直折腾到半夜。 “对了,我下一场对手是林师兄吗?” 徐福第二天临出发前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是清福灵院的庄自得。” “林师兄输了?”徐福略有些惊讶道。 “老林昨天跟那个姓庄的打得也有来有回,看着势均力敌,最后不知道怎么就认输了。”佘远有些遗憾地说道。 “你成天光想着姑娘,当然不懂了,林师兄这叫低调,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听过没?少年郎要多读书!”佘进在一旁一副我是知情人的表情。 话刚说出口,又引来佘远和佘丘的一阵反驳和争辩,吵作一团,跟这三人住在一块儿,真是很难消停下来。 等徐福走到校场旁时,立马引来无数人的目光。今天徐福身着一套镶有金黄丝线的月白色华服,带着四种不同颜色的项链,腰上系着三条腰带,左右各悬着两块玉佩,两手的大拇指上各有一个翡翠扳指,一身行头看着活脱脱一个暴发户。 在内行眼里,一眼就能看出他这一身都是不入流的俗物,很难想象居然有人会在灵院大比的决赛上这样打扮。 对于这身打扮徐福也很无奈,衣服是佘进跑到山下现买的,说是符合老大的气质,至于那些首饰,也是三人死活让他佩戴的,说什么有备无患,实则也是为了发一笔横财。要不是徐福此时口袋空空,定然不会让这三人胡来,最终三兄弟说好赚的钱四人平分,徐福这才勉为其难的以这身装扮出场。 “堂姐,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人。”清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徐福。” 清露的语气比初识时柔和了许多,“这是我堂姐。” 徐福回头,愣了一下。 “是你?” “是你?” 被清露挽着的女子跟徐福不约而同地说道。 “怎么会是他?” “她是你堂姐?” 二人纷纷望着清露,语气中显然都不想听到肯定的答复。 “是啊,你们认识?”清露看二人的表情有些疑惑道。 “纪清柔。” “徐福。” 二人互相道出对方姓名的时候心里都有些微妙的情绪,这情绪却大不相同。 这是与徐福第四次见面,纪清柔遥想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徐福还只是一个不懂事的穷小子,无依无靠,籍籍无名。第二次见的时候,他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炼丹师,但对此纪清柔是不愿相信的。第三次在巨才灵院门口,徐福的落魄模样还历历在目,如今怎么就成了年轻一代的翘楚,还在灵院大比中杀入决赛,甚至有机会夺魁进入四大上灵院修行。 纪清柔脸上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不禁回想自己自幼便心高气傲,仰慕强者,纪家在西南也是威名显赫的世家,可却因父亲是庶出,又没有修炼天赋,便被派遣到偏远穷苦的长乐镇,与其说派遣倒不如说是流放,连一群上不了台面的马贼都敢随意欺凌。 纪清柔心里有怨气,怨自己的出身,怨父亲的无能,好在老天爷给了她一副精致的容貌,当有越来越多的同龄少年聚拢在她身边讨好她的时候, 她便无师自通学会了如何利用这份优势。只可惜,长乐镇太小了,小到没有一个人能改变她的命运,于是她便怂恿兄长一同进城,在商阳城结识了五品炼丹师的独子何浪,虽然这人年纪比她大上不少,而且模样令人厌恶,但以她当时浅薄的眼光认定这个人已经足以让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当她以伴读的身份进入了巨才灵院后才发现,在那里天赋家世比何浪好的随处可见,不过好在她的容貌在那里依然有用,很快就有一位世家公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人无论修为和家世都不是一个小小的何浪能比的,自己跟他眉来眼去的时候,何浪连个屁都不敢放。于是,她又成了另一个人的伴读,并且有幸作为陪同来这秋实灵院观看两年一度的盛事,这可是之前做梦都没想到的。只是与那位世家公子一路上游山玩水,没想到走错了路,耽搁了几天,直到昨天傍晚才赶到。令她惊喜的是,最要好的堂妹居然也在这山上,而且还参加了大比,虽然已经败了,但毕竟是刚入灵院的新人,虽败犹荣。这个妹妹乃是嫡出,而且修炼天赋极佳,自小就被家中长辈视为珍宝。因为二人同属一家,年纪相差不大,幼时同在一个屋檐下玩耍了好几年,关系自然十分亲近。 昨天纪清柔与这个堂妹久别重逢,说话说到半夜,却发现这位之前从不把任何才俊放在眼里的大小姐,如今却对一位同窗赞誉有加,说是这人教训了七剑姬里的什么人,给她出了口恶气,但从说话的语气和微妙的表情纪清柔感觉得到,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身在巨才灵院,纪清柔对春材灵院的落魄可是十分了解的,巨才灵院有不少老师,都是来自春材灵院,听说春材已经快要收不到学子了。 本想见识见识这样的灵院能有什么样的人物入的了堂妹的法眼,哪知道却碰上了徐福。 这个曾被她骂过好几次的少年,已是灵院大比前两名的人物,哪怕今日最后的决赛输了,那也是各大灵院世家都会花大力气招揽的,前途可以说是无可限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笑少年穷!” 父亲纪坚的一句话在纪清柔头脑中浮现,挥之不去。 “你们怎么认识的?”清露见二人也不说话,便好奇地问道。 “也算是旧相识了。”徐福冷声笑道,今日他再看纪清柔,立马便回忆起之前的种种。除了记恨,徐福心里还有一丝感激,要不是她当年瞧不起自己,恶语相向,他也未必会踏上去少商城的路,毕竟对于当时的自己而言,那一份能吃饱睡暖的安稳,太有诱惑力了。 “好久不见,我是小露的堂姐。”纪清柔挤出一个笑容,十分客气地说道。 “堂姐?你也姓纪?”徐福没搭理纪清柔,只是一脸诧异地问向清露。对比之下,刁蛮任性的清露也要可爱许多。 “我是偷跑出来的,就故意隐瞒了姓氏,你要是说出去,我就……我就……反正你得保密!”清露一双大眼睛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本想拿鞭子威胁徐福,却想起眼前这少年是连海棠都能打败的人中龙凤,只得又改口。 “纪……清露?” 徐福又问了一句,见她点头,又自言自语道:“纪清柔、纪清露,果然是姐妹。” “这位师姐怎么称呼?”佘远三人不知何时来到近前,见到纪清柔立马两眼放光,主动搭讪起来。 “老大,借一步说话。” 趁着清露介绍,佘进把徐福叫到一边,低声说道:“老大,你给兄弟们留点儿啊!多吃多占招人恨啊!” “留什么?” 徐福不明白,见佘进的使得眼色,才知道他们是说纪清柔。 “你们不是相中七剑姬了吗?”徐福懒得解释与纪清柔的渊源,有些诧异道。 “别提了!现在凤来灵院那几位,已经把春材灵院当成生死大敌了,离着两丈远,剑就要出鞘了。”佘进一脸沮丧道。 徐福瞥了一眼凤来灵院的几人所在的方向,果然感受到几道凌厉的目光。 “是我们兄弟命苦,不敢怪罪老大,但兄弟们真的很需要一位美女来抚慰受伤的心,老大你就让给我们吧!”佘进说得情真意切,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好!” 徐福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地答应道,反正跟纪清柔也没什么好说的。二人虽然有些渊源,但却没有任何交情可言,之前的那些恩怨,徐福没忘,但已没了报复的想法。 不过刚才见到纪清柔复杂的神情,徐福心中还是一阵莫名的畅快。 “多谢老大成全。”佘进双眼一亮,一改方才那如丧考妣的神情,惊喜地说道,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去到纪清柔和两位兄弟那边。 闲来无事,徐福便朝演武场走去,倒是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仿佛在打量一只稀有的灵兽。走到场边发现庄自得居然已经到了,不过看着有些沮丧,直到看到徐福时眼中才多了几分神采。 “怎么了?”徐福先一步开口问道,眼前这人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乐呵呵的,今天这个表情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再有一场就打完了,想想就让人难受。”庄自得叹息着答道,满脸无奈。 “你就这么爱打啊?”徐福笑道:“满天下都是人,想打架还不容易?” “跟废物打有什么意思?”庄自得撇撇嘴道。 原本见到这大比的头两名碰面,不少人都闭上嘴想听听二人说什么,哪想到这庄自得的一句话让众人脸色均是一沉,心中自然是将庄自得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上一场那个银猫是你们灵院的吧?确实挺厉害。” 庄自得难得夸赞对手。 “是林冒!” 徐福无奈纠正道。 “这个人练得什么功法,感觉有点儿邪门。” 庄自得回忆着昨天那场对决,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问道。 “邪门?” 徐福不解。 “也说不上来,反正不好对付。”庄自得解释了一下,接着道:“幸亏我练得扎实。” “不要脸!还变着法儿地夸自己!”偷听的众人心中默默骂道。 “好了,咱们打吧!”庄自得突然有些兴奋起身叫道。 “现在?”徐福看了眼演武场,现在时候还早,观礼台上才坐了一半人,裁判老师还没到。 “一说起打架就来劲了。反正都是打,什么时候打都一样,来了啊!” 庄自得说完,一拳便打了过来,徐福见状哭笑不得,眼前这人的心思实在是难以捉摸。一个闪身,便飞身跳进演武场,既然要打,还是找个开阔地吧。 庄自得随后跟到,借势从上到下一记下劈,势大力沉。 徐福又是一个闪身。 “轰”的一声,那记下劈爆发出来的气劲在徐福站立的地方劈出一道恐怖的裂口。 众人见二人动上手,立马围观过来,看到庄自得那一击,不少人脸色大变,这庄自得虽然讨厌,但实力着实不凡,清福灵院一向主张修身养性,随遇而安,没想到也出了个好战的高手。 不少人看了眼清福灵院在场的老师和学子,发现这些人脸上表情极为淡漠,仿佛眼前这场比试跟他们无关似的。 再看春材灵院,三个猥琐的少年正在卖力地呐喊,美女老师白瑜又赶到场边,有些紧张地盯着场中的比试。 二人拳来脚往,招式简单粗暴,打得实实在在,一点儿花哨的术法都没有,看得众学子大皱眉头。本想看一场惊天动地的对决,谁知竟如此无趣。 但今日观战的可不只是学子,还有许多在体修一途浸淫数十年的灵院老师,他们却看出不少门道。 这清福灵院的庄自得出手极快,各种拳法脚法层出不穷,这才打了没多久就换了四种拳法三种腿法,每次转换运转如意,丝毫没有卡顿停滞,竟是已到了“信手拈来”的境界。要达到这一境界,除了过人的天赋,还需要十分漫长的积累和苦修,这个年纪就达到这一境界,极为罕见。庄自得也凭此一直占据着攻势,逼得徐福只能防守招架。 再看徐福,从大比到现在,未曾使出一式武技,此时仍旧是仅凭借简单的步法和过人的反应,硬生生抗下了庄自得暴风骤雨般的进攻,不管是拳还是脚,他都是通通一拳打回去,虽然暂时没有还击之力,但也没有落败的迹象。 二人这么打了足足一炷香,连不少看客都开始打哈欠了,二人也丝毫没有结束的迹象。 庄自得一开始很兴奋,对他而言,最要紧的事就是有架打,几年来也碰上不少高手,不过这么能抗的对手他还是第一次见,无论什么招数,这个徐福好像都能料敌先机,尽数挡下,拳脚已经在一次次的对撞中微微发麻。 “不打了!” 庄自得大叫一声,跳到一边,微微喘着粗气喊道:“你也不还手,打起来没意思。” 徐福也让庄自得这一嗓子从万向功的无我状态中惊醒过来,抬头看了看天色,感觉时候还早,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徐福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徐福摸了摸头,心中感叹这种无我状态也太耗神了,身在其中还感觉不出来,一停下,这疲倦的感觉便如同山呼海啸一般涌了上来。 “你出手这么快,我又不会武技,哪有机会还手。”徐福强笑道。 “那就不比快,一招定胜负如何?”庄自得说着,身上的院服无风自动,整个人气势暴涨,又见他双臂一展,低喝一声,浑身上下冒出淡淡金光,就连双眸也变成淡淡的金色。 “这是……黄金诀?” 不知何人惊叫出来,惊得看台上端坐的众人纷纷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更有甚者已施展身法跳下观礼台,飞速朝演武场而来。 “这个小子怎么会黄金诀?” 第86章 夺魁 大多数学子都没听说过这门术法,一脸茫然,不过看众老师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也对这黄金诀产生了极大的好奇,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看着场中的二人。 徐福感受到对手暴涨的灵力,啧啧称奇,他在李丹心的藏书中读到过有关黄金诀的介绍。 黄金诀乃是失传已久的体修秘法,施展时金光覆体,不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据说练到大成,可以将金光化物,玄妙无比。书上甚至记载了一段传说,说是三百年前有一位飞升的体修,就是以金光化作巨盾抵挡住天雷,得以成仙。虽是传说,但也让无数世人对黄金诀充满了遐想,引得无数人争夺,最近一次出现还是在百年前,本以为这黄金诀已失传,没想到今日又现世了。 看着庄自得狂热的眼神闪着金光,徐福心中也生出一腔豪气,既然对手想硬碰硬,那就奉陪到底。 蓄力,提气,出拳。 不需要运转灵力施展武技,徐福出手干脆利落,看似随意,其实徐福已用上十成力了,面对施展黄金诀的庄自得,徐福丝毫不敢大意。 庄自得出手了,覆着淡淡金光的右拳后发先至,重重地与徐福的拳头撞在一起。 在二人交手的一瞬间猛然亮起一道金光,如太阳般刺眼,映得整个半山腰都像覆上一层黄金。 “哎呀!” 围观的众人原本屏气凝神地看着二人的最终对决,却被这一下闪得眼前一片乌黑,纷纷扭头捂眼,不少人难受地发出惊叫。 徐福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右臂袭来,不同于奔雷拳的酥麻,也不同于黑甲的拳头那般厚重,庄自得的这一拳让他感受到的是无坚不摧的锐利,像是有一把长剑将他整个手臂贯穿了。 徐福没有退,即便是右拳和右臂如同撕裂般疼痛他也没退一步。 几息后,徐福才慢慢睁开眼,他离庄自得的拳头最近,自然被这金光晃得最厉害,睁开眼他才赫然发现,他身上那些饰物都已碎落在地,右边的袖子已不知所踪,右拳和右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地细小伤口,鲜血慢慢地往外渗,很快便凝聚成血滴,沿着胳膊缓缓救下。 徐福没管受伤的右臂,而是凝神环顾四周,这几息的工夫,他的对手庄自得竟不知去向。 “快追!” 不知何人一声令下,人群中立刻窜出七八条人影,沿着演武场另一侧的陡崖径直跳了下去,看几人的衣着竟是多家灵院的老师,其中甚至包括清福灵院。 这演武场一侧是石壁,另一侧陡崖,数丈之下便是一片绵延的翠绿,看样子,庄自得应该也是从这边下去的。 “这怎么回事?” 徐福大惑不解,但没人出来解释什么,愣神儿的工夫明月和白瑜已经来到演武场上。 “你别动!” 白瑜说着,双手泛起点点浅绿色的灵光,轻轻拂过徐福受伤的右臂,那些伤口立刻快速愈合起来。这还是徐福头一回见识到这种治疗术法,虽然有些痒,但咬牙还是能忍住的。 没等徐福称赞白瑜术法高超,只见那些刚愈合的伤口竟又涨裂开,伤口反而比之前更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 白瑜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这伤愈术并不是太复杂的治疗术,专治各种外伤,平日屡试不爽,今天怎么失效了。 “闪开,不知道你去春材学了些什么?” 明月推开白瑜,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玉瓶,打开里面装着满满的白色丹药。明月倒出两颗喂到徐福嘴里,又倒了一把在手上,只见明玉用力一握,那丹药便化作药粉,再一搓,然后便在徐福的右臂和右手上来回涂抹,涂完了就又倒出来一把。 看着明月把四品的创伤丹搓成粉不要钱似的往自己手臂上涂抹,徐福也是一阵肉痛,在心里暗骂这个女人败家。不过如今他被封印没法炼化丹药,用寻常术法又止不住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明月也是一片好心,徐福虽然心疼,但嘴上还是十分真诚地道谢。 “当!” 一声悠长钟鸣响彻秋鸣山,惊起了漫山遍野的鸟雀,演武场周围的声音如潮水一般褪去,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纷纷抬头看着站在观礼台正中的秋实灵院院长。 “我宣布,灵院大比夺魁者,春材灵院,徐福!” 这一声宣布声后,人群中又开始骚动起来,不过并不是因为徐福夺魁,更多的是在谈论突然消失的庄自得。 “经查明,庄自得并非清福灵院学子,并且在大比期间私下邀斗,剥夺其成为魁首的资格。”秋实灵院的院长此时发声,引得众人哗然一片。 “原来是假扮的,难怪那么嚣张!” “我说怎么好几个高手都受伤了,原来是他干的。” “清福灵院想排名想疯了吗,怎么就任由这样的人代表灵院出战?”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 在众人的谈论声中,徐福被叫上了观礼台,同上台的还有之前在三才战中夺魁的凤来灵院三人,接过象征灵院大比魁首的一座黑石鼎,这是奖给春材灵院的,同时徐福得到一个玉瓶,上面贴着一张红纸,红纸上写着三个字——“破壁丹”,这是奖给他个人的。 “七品灵丹?” 见到破壁丹,徐福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便平静下来,惊讶在于这七品灵丹确实不常见,是突破至上品修士的绝佳灵丹,其价值远超其他同品级的灵丹,对于即将突破的修士来说,绝对是无与伦比的奖励。但徐福已经突破至七品,而且被封印灵力,无法炼化丹药,这可让无数人眼红的破壁丹,对他来说就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徐福的淡然让观礼台上的众人啧啧称奇,大比夺魁,喜得灵丹,却丝毫不见兴奋之色,如此沉稳,实属难得。 最后两场比试很多人都认清了徐福的实力,尤其是硬扛下身怀黄金诀的庄自得全力一拳,就算是在场的老师,也没几个敢说自己能做的比徐福更好。之前最愤愤不平的那几人,此时也不再言语,只有几个海棠和连翘的爱慕者依旧对徐福夺魁不屑一顾,在他们心中,即便徐福是九品至尊,也不能那么对待连翘和海棠。 此次大比,春材灵院实在是大出风头,按照联盟规矩,此次大比进不了四强的话,春材将被逐出四十二灵院联盟,有人甚至在大比之前就已经通知了巨才灵院作为候选来参加替换仪式。 可谁也没想到春材灵院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四强中占了两席,还夺了最引人瞩目的魁首,就算是较早被淘汰的清露和那三个猥琐兄弟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有了这般胜果,最开心的当属魏武和白瑜,尤其是魏武。魏武是春材灵院培养起来的,出于对灵院的感激,他放弃多方的招揽,留在春材灵院做老师,许多年来一直尽心尽力地培养学子,他也盼望着有朝一日,春材灵院能够恢复往日的荣光。 可灵院的败落并不是他一个人能扭转的,他只能尽自己所能,严格要求,也让他成了灵院里让人闻之色变的严师。 修炼一途,勤奋刻苦固然重要,但没有天赋,也只会事倍功半,可有天赋的学子可遇而不可求,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魏武等到了期待已久的胜利。 “赢了!” 魏武在得知庄自得使的是黄金诀时,也捏了一把汗,直到宣布徐福获胜,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最后两场比试之前,他都没敢去给自家学子鼓劲,一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二是怕他们压力太大,比试时放不开手脚。原本魏武的最终目标就是有学子进入前四,让春材灵院留在灵院联盟,可当四强中有两个自家灵院的学子后,他有十分“贪心”的希望能更进一步,每进一步,对春材灵院来的未来都是极大的助力。 真是没想到,白日梦居然成真了! “四大上灵院纳新张榜,恭贺上榜学子!” 魏武还在那感慨,一个响亮的声音传到耳边,他顾不得其他,赶忙起身看去。 随着喊声,四卷硕大的红纸便也被人抛在半空中,缓缓打开,明明无人拉扯,却迟迟没有落下。 红纸黑字,一目了然,四张红纸分别代表了四家上灵院选中的学子,密密麻麻的名字看得众学子和老师都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年最多只有七个人被选中,少的时候甚至只有魁首一人,这一次只是简单地数了数,至少十人以上榜上有名,这令不少人又惊又喜。 排名靠前的几位自然都在榜上,而作为魁首的徐福,居然四榜之上,皆有其名。如今,已经不是上灵院选他,而是他选上灵院了,这是何等荣耀。 不过在徐福的名字旁边,每张榜单都划去一个名字——庄自得,看来庄自得的实力也是得到了四家上灵院的肯定。再就是林冒被三家上灵院相中,石猛、海棠、赵冲、清露等人,也都在榜单上找到了自己的姓名。 值得一提的是三舍兄弟的名字居然也写在了玄武上灵院的榜单上,与团队赛魁首凤来灵院的三位共同成为仅有的两支被全部选中的组合。 三舍兄弟见榜上有名便开始放肆欢呼雀跃,对他们而言,这跟天上掉美女差不多,实在是意外之喜。 那些没选中的学子则是默默地腾出地方,装作不在意地走到一旁,然后不甘心地盯着那几张榜单,一遍又一遍地查找自己的名字,一直看到泪眼婆娑也没看到榜单有任何变化。 随后观礼台上站出四人一跃而下,各自将榜单抓在手中,缓缓落下。四人周身泛起各色的灵力,衣袂飘飘,恍如仙人临凡。 众人知道,他们就是四大上灵院的人,被称为“接引人”,就是他们将接引此次大比的幸运儿引入到令人梦寐以求的最高学府。 此时,那些老师与未被选中的学子已各自退去,只留下被选中的十余人,然后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落在观礼台上的徐福身上。 经人提醒徐福才知道,灵院大比,魁首先行,这已经是这么多年来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了。 徐福与七剑姬中的三人一同下了观礼台,徐福先是大步来到最近的一位接引人身旁。 席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作为玄武上灵院的接引使,对徐福的兴趣也最大,见徐福径直朝自己走来,按捺下自己心中的喜悦,只是露出一丝微笑,表示了自己的友好。毕竟是四大上灵院的人,在这等场合,还是要保持上灵院的威严的。 “果然如此!” 对于徐福的选择,众人毫不意外。四大上灵院,坐落于四方,对应着天之四灵。以徐福展现出来的强悍体魄,与北方的玄武上灵院最为契合。 “请问一下。”徐福小声说道。 “师弟请说。”席跃直接以师弟相称。 “那个,您是哪家上灵院的?” 徐福声音虽小,但不少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玄武上灵院。”席越说话的时候挺了挺胸,朗声答道。说话间他心里还纳闷,明明穿着玄武上灵院的黑色蟒纹院服,这徐福怎么还明知故问呢? 他哪里知道徐福也是在一个多月前才知道有四大上灵院这几个地方,哪里认得什么院服。 “那请问哪位是青龙上灵院的?”徐福一句话让席越登时愣在原地。 “这边!这边!” 不远处,一个身着青绿色衣裳的少女一边叫着,一边朝徐福使劲儿地摆手。 这女子年纪不大,还有些少女的稚气在脸上,脸颊白嫩,粉雕玉琢,一笑起来眉眼便弯成一道月牙。一听徐福打听青龙上灵院,这女子忙不迭地跳出来,生怕徐福看不见她。 “席师兄,我不客气喽!” 女子的语气中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说着就要拉徐福走。 “青果师妹,先别急!” 席跃开口拦住二人,转眼看着徐福,淡淡笑道:“这位小兄弟恐怕对四大上灵院不是很了解吧?” “我确实知道的不多。”徐福有点不好意思地答道。 “原来如此。”席跃笑意更浓了,“实话实说,玄武上灵院作为四大上灵院之一,倒也不是说比其他三大上灵院要强,只是我看小兄弟修炼的功法是以肉身为主,而玄武上灵院在打磨肉身上,说是世间首屈一指的灵院也不为过,这个我说的没错吧,青果师妹?” 第87章 一见钟情 “成天累得一身臭汗,有什么好?”青果撇撇嘴道,虽然不愿承认,但席跃所说却是事实,四大上灵院的功法各有所长,玄武上灵院正是以擅长锤炼肉身闻名于世,乃是世间体修最向往的修炼圣地。 “席跃师兄此言差矣。”一个声音从青果身后传来。 “程免师兄有何高见?”席跃一听便知话语出自谁口,冷声冷气地问道。 “我看这位小兄弟反应敏锐,出手果决,如此资质,自然是与我白虎上灵院的修炼法门更为契合,今后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程免一身月白色院袍,一尘不染,说话不急不慢,大家风范十足。 “未必吧!”席越冷声道:“要说契合,有件事倒是值得各位斟酌,如今诸位相距不足两丈,可有人能感知到徐福师弟的灵力?” “感知不到又如何?席越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我于梅听不惯拐弯抹角。”一个相貌平平的红衣女子在一旁冷着脸,不悦道。 席越被于梅毫不留情地怼了一句,脸色也难看了一些,早就听说朱雀上灵院的于梅是个难缠的角色,没想到一开口就丝毫不顾及他的面子,这等谈吐实在是有失上灵院的风范。 “说起隐匿之术,想必各位也都知道我玄武上灵院的龟息功。”席越傲然说道,每次提及玄武上灵院,他总是挺胸抬头,声音也会高上几分。 “席师兄此言差矣……” 席越话音刚落,其他三人也纷纷各抒己见,一时间,其他学子包括徐福都被晾在一边,也没人敢出声打扰,只好静静地看着四人争得不可开交。 “居然这么抢手?” 不少人把目光落到了徐福身上。或许是先入为主,还是有一些人对于徐福夺魁一事抱有鄙夷的态度,即便是最后几场的惊艳表现,也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对他的看法,认定他只是投机取巧加上运气好罢了。可如今四大上灵院的人居然为了他争论不休,这实在是闻所未闻,总不能连四大上灵院的眼光也有问题吧。 “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纪清露在一旁小声嘟囔着,面色微红,表情却并不轻松,两只眼紧紧地盯着徐福,生怕他说了什么没听到。 纪清柔没资格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四大上灵院的人争论不休的模样,她只觉得是莫大的嘲讽,眼前的场景如同一把剔骨刀在她身上、心上一下一下的割,那是她之前无比嫌弃的人,如今却变得如此高不可攀。纪清柔感觉徐福变得越来越高,而她自己则是卑微到了泥土里。 “老天爷真会开玩笑!”纪清柔在心中叹息,她从小就崇拜强者,也希望通过亲近强者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之前还一直抱怨老天爷不给她机会,没想到原来那个梦寐以求的机会早就被老天爷送到了她身边,只不过被她一脚给踢开了。 想到此处,纪清柔只觉得格外委屈,一向坚韧的她眼眶竟有些发红了。 纪清柔找了个借口离开,她不想让所有人看到她失态的模样,这种苦果,不能与人说,只能自己尝。 “你们猜老大会选哪家上灵院?” 与此同时,佘远三人也在一旁讨论起来。 “这个不好说,白虎和玄武上灵院的人说得都挺有道理。” “朱雀上灵院的那位师姐看上去很厉害啊,你们说老大会不会让他们四个比划比划?” “还是得看老大在意什么?要不打个赌?” …… “我选青龙上灵院。” 四位上灵院接引使还没争出个结果,那三个兄弟还没定好赌注,徐福一句话一下子让几人都安静下来。 众人微惊。只有青龙上灵院的青果一脸喜出望外,当场开心地跳了起来。 虽然四大上灵院都是极好的去处,但若是与自身修炼的方向相契合,必然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怎么看青龙上灵院不应该是他的最佳选择。 “为什么?”席跃不解问道,他难以理解眼前这人为何放弃更契合的灵院,非要去青龙,玄武上灵院的吸引力哪里就不如青龙上灵院了。 于梅和程免二人目光灼灼,这个问题,这两家灵院的接引人也想问。 “为什么这么选?” 这句话倒是让徐福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去青龙上灵院修习通天诀残卷,突破阴阳伏魔印,可院长曾告诫过这是绝密,若是有人知道他通晓其他部分,可能会引起不轨之人的觊觎,甚至会引来杀身之祸。除此之外,他对青龙上灵院也没有其他的了解了,仅凭刚才四人的那些话,贸然选择青龙上灵院确实让人怀疑。 正纠结着,徐福无意间看到佘远三人,突然想到一个理由。 “先应付过去再说。” 徐福心中暗下决心,随即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之所以选择青龙上灵院,是因为……是因为我对青果师姐……一见钟情。” 徐福咬咬牙,最后还是说出了那几个令人脸红的字,然后狠狠地舒了口气,好像干了什么十分辛苦的事一样。 不仅是在场的学子和老师,就连四大上灵院的人听了徐福这句话都愣了一下。 一见钟情?这也算理由?到底是怎样的傻子会把这么重要的选择与一见钟情这四个字挂钩。 无人料想到徐福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有三人面色激动,恍然大悟一般。 “这叫什么?这就叫只羡鸳鸯不羡仙,古人诚不欺我,果真有这样的情圣!” “不愧是老大,从来不满足,一直在追求。” “真是我辈典范,我定要誓死追随!” 三兄弟满腔敬仰之情溢于言表,差一点儿就声泪俱下了,让身旁的学子纷纷远离了一些,生怕这被三人的猥琐沾染到。 徐福的这个答案也让众人对春材灵院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之前传闻徐福偷窥淑女坳,如今看来,大半是真的,再加上那猥琐的三兄弟,不禁让人好奇,这到底是怎样一家灵院能培养出这样的学子。 “小白,那小丫头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哪点儿比我强!” 观礼台上的明玉听闻徐福的解释,登时气得站了起来,托着自己胸前的两团肉怒气冲冲地问向身旁的白瑜,惹得附近几人纷纷侧目。 “可能是,我们老了吧。” 白瑜脸色有些黯淡。那个叫青果的接引使看上去年纪跟清露相仿,眉宇间尚留存着上天赐予少女的那一分青涩,这便是青果与她们最大的不同。再加上年纪轻轻便能成为四大上灵院的接引使,其资质修为自不必说,如此看来,徐福对她一见钟情倒也是情理之中。 纪清露闻言也是一惊,随即脸上多了些愤恨的表情,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就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青果的声音已经响起。 “这位师弟,实在抱歉,我已经……心有所属了。”青果有些为难地说道。 虽然这么说有可能把徐福推到其他的上灵院,但青果觉得这种事如果不说清楚,那她跟骗子也没什么两样,况且心中爱慕之人已牢牢占据着她的内心,哪怕是被他人心心念念,都觉得是对那人的不敬。 “师姐未嫁,我未娶,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徐福强笑道,他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用到三兄弟教给自己的那些手段,这番话极其符合三兄弟一贯奉行的死缠烂打。 众人听出来徐福已经铁了心的要跟随青果去了,不少老师学子都是一阵唏嘘。 修行一途越往上走越是艰难,非大毅力者不能登顶,人的精气神是有限的,如何有效利用这些精气神便是提升修为的关键。因此各大灵院在教导学子的时候,都强调要清心寡欲,虽然有违人之本性,但也是无奈之举,贪恋男女情爱,这可是修行中的大忌,沉迷于此必然难以专注于修炼,自然难成大器。 其他三大灵院的接引使见徐福如此不争气,也断了拉拢的心思,只觉得这等天赋白白浪费,实在是“暴殄天物”。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事,不是几句话能说通的。 青果见劝说不成,便不再强求,心里想着等带徐福回了上灵院,再慢慢开导,而且,但凡他见识到苍云师兄的绝世无双,自然也就打退堂鼓了。 经过一番选人与被选,此次大比才算真正结束。除了不知所踪的白承,春材灵院参加大比的其余六人居然尽数进入到四大上灵院的榜单中,成为各大灵院羡慕的对象,要知道春材灵院成立这么多年,总共也不过三人有幸走到这一步。 “明年春材灵院恐怕要挤破头了。”不少老师看着观礼台下那几个春材灵院的学子,不由得在心中羡慕。 此时其他学子都已站到了四大上灵院接引使身后,唯有清露却迟迟未动,眼看已是最后,只见她一咬牙,径自朝青果走去。 “师妹,这边!”佘远三人赶忙招呼道。清露的名字可是写在玄武上灵院的榜单上,青龙上灵院可没选她。 “这位师姐,我可以去青龙上灵院吗?”清露好似没听到佘远三人的提醒,语气十分坚定地问道。 众人哗然,这等情形还是头一回出现,作为玄武上灵院的接引使,席越的脸色尤其难看,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堂堂玄武上灵院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嫌弃,这简直是对玄武上灵院的侮辱。 “你想来啊?行!” 青果回答得十分痛快。 “青果师妹,这样不妥吧。” 白虎上灵院的程免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指着青龙上灵院的榜单说道:“榜单上可没写。” “奥,是不太好。”青果若有所悟,扭头看向清露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清露,清水的清,露水的露。” “好,这样就好了!” 只见青果从袖中掏出一支青竹笔来,把清露两个字写在榜单的最后,这一番景象倒是让周围人也傻眼了,看着清露面带欣喜地跑进青果身后的队伍里,一时竟无人提出异议。 “这么随意吗?” 有些未上榜的学子也开始跃跃欲试,既然这些接引使这么好说话,那说不定自己也有机会。 “上灵院选人,闲杂人等不得近前!” 几个有想法的学子刚抬脚,就有一位老师跳将出来,挡住了去路,就这样,原本抱有一丝幻想的众学子,一下子就沦为闲杂人等,只能悻悻而归。 灵院大比尘埃落定,花落各家,除了不知所踪的庄自得,其他被上灵院选中的学子已经分别聚拢在各位接引使身前,听他们安排之后的事宜,无非就是强调一下何时到上灵院报到,上灵院的位置,如何去到灵院等等。 结束后众人各回住处收拾行李,徐福那一身饰物虽然在与庄自得比试中损坏不少,但剩余的那几件已被三兄弟视为珍宝,小心地收好。 四人行李不多,早早收拾好了来到山下等候,此时山下已聚满了人,比几日前上山的时候还热闹,不过此时四人今非昔比,都是即将进入上灵院的人物,自然少不了有心结识的。 不知重复了多少遍那些客套话,徐福早早爬上马车等候,无聊之余,倒是听到一些传闻,有不少人都在讨论庄自得的事。 听了一阵子,徐福这才听出个大概,这个庄自得根本不是清福灵院的学子,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的,他是打伤一个清福灵院的学子然后藏了起来,以此要挟清福灵院的老师带他来参加大比。之前有多位学子在大比期间被蒙面人缠斗受伤,应该也是这个庄自得干的,这人十分热衷于打斗,修为也极高,最后居然还在那么多位老师的围追堵截下全身而退了,简直骇人听闻。 徐福对庄自得并无恶感,听闻他没被抓住,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碰上。 “碰上估计还得打。” 徐福暗自苦笑。 一个人在车上等了许久,没想到最后等到的只有白瑜一人。 第88章 欺负上门 “白老师,其他人呢?” 见只有白瑜一人过来,佘远他们三个赶忙问道,即便是他们,也都等得有些着急了。 “林冒不回去了,清露说要与自家堂姐同行,其他人你们就不用管了。”白瑜说着,给徐福使了个眼色,徐福心领神会。定然是白承与魏文的恶行败露后,逃离了此地,魏武恐怕也是因为此事不能与他们同行。 这一下就只剩他们五个了,却有两架宽敞的马车。看着站在马车前的白瑜,三舍兄弟十分自觉地爬上后面那架马车,徐福刚想跟过去,却被白瑜叫住,只好坐进前一架马车。 徐福有些不自在,虽然三舍兄弟很羡慕,但他还真不想与白瑜独处,自从暴露“黑魔使”的身份后,徐福感觉白瑜看自己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再加上二人曾有过肌肤之亲,连彼此的身子也都看过,想想就让徐福坐立不安。 徐福上车前露出的不情愿表情落在三兄弟眼里,让三人又是一阵捶胸顿足,哀叹徐福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你什么时候走?” 二人坐在马车上沉默了良久,走了足足有七八里地了,白瑜突然开口问道,声音有些黯淡。 “先回去收拾东西吧,还不是很急。”徐福小心地回答,自始至终没敢看白瑜的眼睛。 “你走了,任务怎么办?” “我身上现在没有任务。” “那你们是怎么接任务的?” “我们有专门的人安排任务,只要……”徐福说起黑魔的事,倒是很快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抛到脑后了,说话也不如之前那么拘谨了。二人也担心隔墙有耳,对“黑魔”这两个字,半点没有提及。 看出白瑜对黑魔的事很感兴趣,也恰好可以缓解此时的沉闷局面,徐福就像找到一个宣泄口,细细地讲解起他如何加入黑魔,以及进入黑魔后的所见所闻所感。尤其是中冲城的那次任务,徐福讲得绘声绘色。 不得不说,徐福确实有几分当说书先生的天赋,十几句话能说明白的事,生生讲了两个时辰。白瑜这些年一直在灵院,哪里有过这样的经历,没想到那些在话本故事里的剧情居然实打实地发生在眼前这人身上。再加上徐福作为亲身经历者,对于那些险要关头的体会要更为深刻,讲起来自然也就更加精彩细致,令人信服。白瑜也不自觉地陷入这故事当中,心情也随着徐福的讲述起起落落。 讲至最后,徐福口干舌燥,再看天色,已经日暮时分。 “然后呢?”白瑜递过水囊,意犹未尽问道。 “没了,我就出过这一次任务,然后就离开商阳城了。”徐福喝了两大口水,抹抹嘴说道。 “你真的得了饕餮血?” 白瑜声音压低了几分,怕人听见似的。 “你知道这东西?”徐福反问。 “当然,我可是炼器师!”白瑜略有些得意道。虽然她没炼出什么足以称道的法器,但有关炼器的书可是读了不少,问起这些稀有的炼器材料,白瑜回答起来还是很有底气的。 “你怎么会知道?” 徐福也读过李丹心的藏书,里面就没有关于饕餮血的介绍。 “白家可是炼器世家,祖上四代都是炼器师,家里关于炼器的藏书塞了一屋子。” “失敬啊,白大师。”徐福想起白瑜那一脸黑灰的狼狈模样,忍着笑恭维道。 “讨打啊!”白瑜假装嗔怒,抬手就露出皓腕上的绿玉镯。 徐福赶忙赔礼道歉,赶忙又问起饕餮血来,这镯子不知道是什么品级的法器,他可是实打实地挨过两下了,想起来胸口都隐隐作痛。 “饕餮血我没见过,不过在书中读到过。” 白瑜对于徐福的服软的模样很满意,也不卖关子,开口便说了起来。 “你知道上古四大凶兽吗?”白瑜问道,见徐福摇头,她便掰着笋尖般的手指一个一个数道:“梼杌桀骜不驯,穷奇善恶不分,混沌颠倒黑白,饕餮贪食残暴。” “这饕餮很厉害吗?” “当然了,相传四大凶兽,乃是感世间邪念而生,法力通天!” “那饕餮血岂不也是邪物?” “那是自然。书上说这血中含有饕餮的邪气,人若是沾染了,便会如饕餮一般,贪食嗜杀,最终泯灭人性,化为饕餮奴。”白瑜深深地看了徐福一眼,庆幸道:“幸亏你没炼化它。” “不知道用通天诀能不能炼化。”徐福想了想,决定还是算了,如果真是被这邪气侵扰,那可就麻烦了,自己是万万不想变得跟肥猪一样。 “既然是邪物,那炼器师能拿来干什么?”徐福又问道。 “当然是炼器啊!” 白瑜便拿出老师的派头,给徐福讲起炼器来。 炼器师相较于炼丹师更为稀有,那些法器毕竟只与修士相关,凡人根本用不上,因此在世上的名气,还是炼丹师更为响亮。 听了白瑜的一番讲述,徐福这才明白这些法器的由来。法器说白了就是“不入品”的法宝,而法宝法器的品级不像丹药那般复杂,只会被分上、中、下三品。毕竟法宝不是什么炼器师都能炼制的,不管是天材地宝,技艺手段还是修为功法,缺一不可,能够成为真正的炼器大师,炼制出法宝的更是凤毛麟角,当下绝大多数炼器师只能炼制一些内行人眼里的“小玩意儿”,而这些“小玩意儿”已足以让无数修士为之疯狂,如今似乎已经成了身份的象征。又因为法器良莠不齐,倒是催生出鉴宝这个行当,每个大城都有鉴宝师,专门为法器法宝鉴定品级。 “那它是法宝还是法器?”徐福指了指白瑜皓腕上的绿玉镯,问道。 “最多算中品法器吧。”白瑜摸了摸绿玉镯,玉镯居然微微泛起一丝微光,仿佛还呼应了一下。 徐福下意识地隔着衣服摸了摸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炼丹炉,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也找个鉴宝师给鉴定一下。 “那法宝是什么样的?”徐福又问道。法器的厉害他是领教过的,如果法器只是不入品的法宝,那法宝的威力得多么骇人。 “法宝数量稀少,有价无市,相传都是上古的仙人炼制的,大多藏在那些传承多年的名门大派或是修炼世家中,像陶家的番天印,黄家的攒心钉,天剑门的戮仙剑……”白瑜掰着手指数出几个世间最有名气的几样法宝,徐福听着有点儿熟悉,突然想起李丹心的藏书中有一本专门介绍法宝的,其中就有这些法宝的介绍,这介绍有些夸张,之前还以为是好事之人杜撰的,没怎么留心,可如今从白瑜口中说出,那多半错不了。 “难道世间真有那种能开山倒海的宝物吗?”徐福有些出神,小时候幻想着一人一马行走天下,拿着世间最锋利的刀剑,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后来书读多了,见识多了,才知道儿时的幼稚,对刀剑的喜爱又转变成了对法器的憧憬,如今虽知道了法宝的神奇,却没有像之前那般胡思乱想了。他想明白了,再厉害的法宝也得有命拿才行,没本事的话,宝物只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徐福被封了灵力后,刻意地忽略了七心丹的威胁,他也知道是自己骗自己,但确实是没有办法。如今顺利进入青龙上灵院,也算是朝着解除封印走了一大步。作为世间最有名的灵院之一,说不准就会有化解七心丹威胁的办法。这也让徐福对青龙上灵院多了几分期待。 还是来时那条路,车上的人却少了许多。几人回到春材灵院已是第二日的傍晚,灵院跟往常一样,安静祥和。 白瑜一回来就带着黑石鼎去找院长了,徐福与佘远三人一路往住处走。应该是徐福在大比夺魁的消息还没传回来,在灵院碰上几个学子,也只是像往常一样随意打了招呼,就各忙各的去了。徐福没觉得如何,这三兄弟却有些郁闷,好歹也算衣锦还乡,可怎么感觉跟请了几天假似的? 徐福与佘远三人的住处相隔较远,几人在一个路口分开后,徐福便朝着他所住的“庚亥”走去,虽然他在这屋里住的时间不长,但莫名有种归属感,这条路走起来竟有种返乡的感觉。 转过一个弯,徐福赫然发现住处门前的那块空地上,聚了不少人,还有一个躺在地上迟迟没爬起来,看上去像是受了伤。 “你们春材灵院是不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啊?”一个十分嚣张的声音传进徐福的耳朵,听得徐福眉心一皱,难得的好心情被毁了。 “高耀,你也就敢趁着林师兄不在的时候过来耍耍威风,上回被林师兄揍得满地找牙,是忘了吗?”那个倒在地上的学子虽然口鼻已经流了不少血,但仍然挣扎着起身,狠狠地骂道。此人徐福还认识,是许久未见的蔡犁。 “嘴挺硬啊!希望你骨头也这么硬!”高耀像是被蔡犁戳中了痛处,声音变得阴冷了许多,“给我打断他的手脚!” “高师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我替他赔罪,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徐福刚走到人群的外围,就听徐贵花的声音传来,徐福不由得嘴角上扬,这种情形还出来当和事佬,也是难为他了。 “啪!” 一声脆响,徐贵花挨了一耳光。 “你算什么东西,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不过听说你有个妹妹长得不错,让她来陪哥几个喝几杯,说不定……” “给我滚!” 徐贵花被打了一耳光也是一副赔笑的模样,可听高耀说让妹妹陪酒,立刻跟疯了似的,一脚蹬在高耀的小腹上。 “你还敢跟我动手?” 高耀一把掐住徐贵花的脖子,以他刚突破至五品的修为,对付一个三品修为的徐贵花,实在是轻而易举。随着他右手慢慢加力,徐贵花已无法顺畅呼吸,双手不停地在高耀手臂上拍打,脸呈现出一种紫红色,但徐贵花仍咬着牙瞪着高耀,没有半句求饶。 “也学人家有骨气啊?行,我成全你!” 高耀说着手上继续加力。 蔡犁踉跄着来帮忙,还没靠近就被高耀身旁的一人一脚踢倒在地。 高耀饶有兴致地看着脸越来越红的徐贵花,看着徐贵花扭曲的脸,心情实在是舒畅。 可是突然,高耀发觉对方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就像饿极了的人看见肥肉似的。 “啪!” 一声脆响,高耀整个人朝一旁狠狠摔了过去。徐桂花捂着脖子大口喘着气,满脸的欢喜。 高耀只觉得半边脸像是被人一把撕了下来,疼得都麻木了,以至于根本无法稳住身形,就这么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行血水从嘴角流出。 众人大惊,纷纷看向这一巴掌的“元凶”。 徐福看着众人投来的或恼怒或惊喜目光,甚至还微笑回应了一下。 “啪!” 又是一声脆响,一名学子刚抬手朝徐福挥拳,就挨了一记耳光,倒在高耀旁边。出手之快,竟把剩下几个巨才灵院的学子吓得无人再敢近前。 剩下几人纷纷退到高耀身边。 高耀此时已缓缓起身,他的左半边脸上一个十分清晰的手掌印,五根手指根根分明,可见这一巴掌力道之足。 只见高耀把手伸到嘴边,轻轻吐出几片沾满鲜血的碎牙,表情变得十分狰狞。 “啊……” 高耀尖锐地嘶吼着,五指成爪,怒视徐福,他作为巨才灵院的精英学子,不论天赋还是家世都是灵院的佼佼者,就算是最严厉的老师也不敢动他半根手指头,此时他被偷袭,当众受伤出丑,简直比砍他一刀还难受,自家老师的忠告早就抛之脑后,抬手就施展出他的杀招。 见高耀双手五指指尖吞吐着约莫半寸的白色毫光,春材灵院不少学子脸色大变。 “是龙爪手,师弟快躲!”徐贵花捂着脖子在一旁高声叫道,这龙爪手乃是五品功法,练成之后,五指锐不可当,徐贵花认得这个并不是他见多识广,只因曾经这是春材灵院一位老师的独门绝技,而这位老师,去年已被巨才灵院招揽。 “师兄放心,对付这种废物,不用躲。” 徐福淡然说着,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不过看到徐贵花红肿的脖子,眼神已变得有些凌厉。对付高耀的龙爪手,徐福也是五指成爪,说话间已与高耀的两只手扣在一起。 “废物?看看谁是废物……”高耀脸上的指印还没消散,但已有些红肿,咬着牙说了几个字就疼得脸上一阵抽搐,只见双手灵力暴涨,指尖已狠狠地刺向徐福的手背。 第89章 戒律队 高耀很恼火,他天赋很好,在灵院的第二年就突破至四品修士,听不少人说春材灵院弱的不行,学子都收不齐,偏偏有个叫白瑜的老师美艳动人,于是色心大动,带着几个同窗偷偷潜入春材灵院,结果恰好被林冒撞见,几人本想把这个倒霉的学子打晕了,省得被发现,结果却被林冒狠狠教训了一顿,灰头土脸地逃回巨才灵院,这件事也很快传遍两家灵院,成了高耀心里挥之不去的一根刺。在用心修炼了一年多,高耀终于在毕业前突破至五品,春风得意的他又一次带着当年的那几人,用同样的方式来到春材灵院。 “在哪儿跌倒,就得在哪儿站起来!” 高耀出发前信誓旦旦,誓要在春材灵院找回面子,毕竟五品修为就算在巨才灵院也是拔尖的,春材灵院那种地方绝不可能培养出比他更厉害的学子。至于林冒,高耀甚至已经想好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羞辱他。 可惜林冒没在灵院,这让高耀有点儿恼火,春材灵院这种破灵院竟然还有脸去参加灵院大比,要去也该是巨才灵院去才是。尤其是把差点儿就能参加灵院大比的蔡犁打趴下后,高耀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巨才灵院从不禁止自家灵院的学子与春材灵院的学子争斗,偶有摩擦,巨才灵院的学子几乎没输过,这也让越来越多的人觉得巨才灵院比春材灵院厉害得多,巨才灵院的院长乐见其成,但有一个禁令就是不准下重手致人伤残。 高耀此时已怒火攻心,什么禁令早就抛之脑后,他本来就是极其爱惜脸面的人,这趟来也是为了找回之前丢在这里的尊严,没想到一时疏忽,居然被人打肿了脸,不把那人的手撕烂,高耀觉得都对不起自己的辛苦修行。 “啊!” 一声惨叫声比刚才还要凄厉。 那几个原本还在一脸幸灾乐祸的巨才灵院学子,脸色瞬间大变,谁也没想到,这一声惨叫居然是高耀发出来的,而且他此时已疼得五官扭曲,跪倒在对手面前,双手上的灵力也已经溃散。 不仅是巨才灵院,连蔡犁、徐贵花还有几个春材灵院的学子也都呆住了。 见势不妙,一个巨才灵院的学子赶忙出手想救下高耀,却被徐福一脚踢出三丈多远。登时无人再敢上前。 “我告诉你,我们可是巨才灵院的,你要是还不放手,我们……我们灵院的老师肯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话那人喘着粗气,强装镇定地说道,但却一步也不敢上前。 “是吗?” 徐福淡淡一笑,再一翻腕,就听一声脆响,高耀浑身颤抖起来,嘴虽然还是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徐福松手,高耀躺在地上,双手捧在胸前,不住地颤抖。 “一块儿上,救高耀!”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剩下的几个巨才灵院的学子感觉好像一下子背负了拯救同窗的使命,纷纷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一同攻向徐福。 “太慢了!” 徐福心中很是不屑,一对比才感觉到,巨才灵院的这些学子跟灵院大比见到的那些实在差太多,就算站着不动,以这帮人的手段也绝对伤不了自己半分,不过这些人既然都已经送上门来了,那不教训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徐福动了,众人眼前一花,刚才出手的那几人已经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出手的捂着胳膊,出脚的捂着腿,一时间惨叫声大作。 “谁再敢叫我打掉他的牙。”徐福淡淡说了一句,周围立马安静下来。 “你到底是谁?”蔡犁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新人,微微惊恐地问道。 看着徐贵花也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徐福不禁苦笑,看来是一不留神把自家灵院的师兄也都吓着了,刚想解释一下,就听到一声叫喊。 “什么事这么热闹?” “刚才叫得那么欢,怎么突然没动静了?” “那不是老大吗?” 来人正是佘远他们三个,身后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学子。 原来三人回到住处正跟同窗吹牛,突然听到一声惨叫,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又听到一声更凄惨的,三人来了兴致,赶紧循声跑过来,发现居然是徐福弄出来的动静。 “巨才的啊?来我们灵院干嘛呀?” “怎么搞的,都断胳膊断腿的?” “肯定是老大发威啊!老大你也是,对付这几个小杂鱼还用你出手吗?” “我叫你不长眼!我叫你惹老大生气!” 佘远三人知道徐福的脾气,出手这么重肯定是了动了火气,当下也不问缘由,一边骂着一边踢着躺在地上的巨才灵院学子来,已经伤筋断骨的学子被三人一顿踢,刚停下的哀嚎声又响起。 此时已经聚了许多春材灵院的学子,都在围观三兄弟踢人。高耀领着的这帮人都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平日里没少欺负春材灵院的学子,如今见他们被踢得满地打滚,纷纷拍手叫起好来。 “师弟,行了吧?别把事闹大了。”徐贵花悄悄来到徐福身后,轻声说道,他知道徐福出手是为了救他,心中自然十分感激,可又怕真打出个好歹来,再给徐福惹上麻烦。 “师兄,脖子怎么样了?”徐福说着仔细打量了一下徐贵花的伤处,还有些红肿,但看徐贵花的模样应该没有大碍。 “没事了,你看。”徐贵花说着还给徐福摇了摇头,毕竟是体修,这种小伤有个三两日就可痊愈。 “好了!”徐福喊了一声,三兄弟这才停下来,看着连呻吟都没多少力气的高耀等人,接着说道:“你看你们伤了我师兄,是不是得赔点儿汤药费啊!” “是啊,你看蔡犁都吐血了,伤得太重了!”佘进立马跟上说道。 “还有贵花,你看看,脖子还肿呢!”佘远又接了一句。 “就是!就是!” 围观的众学子一起起哄,打了巨才灵院的学子还跟他们要钱,这事办的,太解气了! “不给钱也行,在场的各位一个人踢两脚,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佘丘朗声说道,说着便一跺脚,也不知用了什么术法,连脚下的土地都跟着微微震了震。 “我赔!我赔!” 高耀见佘丘这脚力,赶忙大声叫道,他的双手此时已经疼得麻木了,一点儿劲儿都使不上,只能让一个断了腿的同窗帮自己从怀里掏出钱袋,交给佘丘。 其他人见高耀都给钱了,也纷纷把钱袋交出,然后忍着疼,小心翼翼看着徐福等人,等候“发落”。 “看你们一片诚心,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的话……”徐福捏着鼓鼓囊囊的钱袋一边心中暗骂这帮小子有钱,一边嘴上十分客气道。 “没有下次,没有下次了!” 巨才灵院的众人不等徐福说完就纷纷表态,生怕说晚一步,眼前这个“煞星”再改主意。 见徐福点头,巨才灵院的众人赶忙挣扎着爬起来,互相搀扶着离开,又引得春材灵院的学子一阵哄笑。 “今天算是巨才灵院请咱喝酒了!” 徐福扔了一个钱袋给蔡犁当汤药费,自己留了一个,剩下的算交给佘进他们,辛苦他们帮忙找人买酒买肉,每间屋都给送一份。 听了徐福的安排,众学子一阵欢呼,纷纷自告奋勇出力去买酒肉。 “各位师兄吃好喝好!” 徐福朝众学子摆了摆手,叫上徐贵花便回了屋。 屋里的陈设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徐福一头栽倒在床上,重重地松了口气,总算是回来了,外面千好万好,不如这一间小屋待得舒服。 “兄弟你可算回来了!你刚才出手也太重了!大比怎么样?”徐贵花关好门,立马迫不及待地问道。 “师兄,这几天有没有人来灵院找我?”徐福没回答徐贵花的问题,先是问了一句。 “没有,你快说!怎么回来了?有没有受伤?他们说大比要是拿不了前四,咱灵院就被踢出联盟了,是不是真的?”徐贵花凑到徐福床边,一下子抛出好几个问题。 “大比比完了我当然就回来了,伤有一点儿,不过已经好了,大比你师弟我不负众望,拿了魁首。”徐福干脆一口气把徐贵花的问题答完,然后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魁首?” 徐贵花愣了一下神儿,又仔细想了想,惊叫道:“你得了第一?” 看着徐福冲自己笑,徐贵花脸上由惊疑迅速转变为狂喜,原本还顾虑徐福会遭到高耀等人的报复,现在总算放下心来。若徐福是灵院大比魁首的消息传到巨才灵院,恐怕就算是巨才灵院的院长都得来巴结,哪还敢有报复的想法。 “走,师兄请客,吃好的!”徐贵花虽然吃过饭了,但赶上这样的大喜事,无论如何都得庆祝一下。 “不劳师兄破费。”徐福拿出自己刚扣下的钱袋,笑道:“今天有人请了!” 二人来到上次买烤羊的那家饭馆,叫了两坛青叶酒,一只烤肥羊,大快朵颐了一番,当然,一头羊大半都进了徐福的肚子。 酒足饭饱,二人走在回春材灵院的路上已有些踉跄,徐贵花只喝了不到半坛就双眼迷离了,酒量实在是太差,即便如此,临走前仍不忘抱着他的酒坛子。徐福那一坛已经喝完了,临出门前又要了一坛,边走边喝,不得不说,这青叶酒入口清冽,十分解腻,与这烤羊实在是绝配。 眼看离灵院的校门已经不远了,不知从哪儿突然窜出四个裹着长披风的人,站成一排,拦住两人的去路。 “你就是徐福?”其中一人冷声问道。 “找我干嘛?”徐福打着酒嗝反问道。 此时天已黑,再加上喝多了酒,徐福使劲儿睁开眼,也没有看清来人,干脆也懒得再看,提起酒坛又灌了一口。 “是你今天打伤了巨才灵院的学子吗?”那人继续问道。 “没事,我原谅他们了。”徐福摆摆手道。 “巨才灵院的学子犯错有我们戒律队惩戒,你下手如此之重,必须要给个说法!”那人的语气变得严厉了许多。 “说法?要什么说法?活该!”徐福骂了一句,懒得跟这些人废话,扶着快要跌倒的徐贵花就要往前走。 “今天你走不了!”那人抬手拦住徐福的去路。 徐福松开徐贵花,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稍一用力,对方已经被甩到数丈开外。 “此人力大,小心!” 被甩出去的那人在半空中稳住身形,一个翻身就化去徐福的劲力,稳稳地落下。落地后不忘提醒同伴,然后又一个箭步绕到徐福身后。 “地动山摇!” “青藤索!” 有两人轻喝一声,各自施展出术法。 徐福脚下立马起伏摇晃起来,原本就立足不稳,再加上扶着一个徐贵花,登时便摔倒在地。地上不知何时钻出一些藤蔓,将徐福与徐贵花捆了个结实。即便如此,徐贵花还是死死地抱着酒坛,没有清醒过来。 “带走!” 唯一没有出手那人一声令下,徐福和徐贵花便被人扛起。 “这个人也抓吗?”一人扛起徐贵花,不解问道,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带那个叫徐福的回去。 “路过春材时,扔门口。” 扔下徐贵花后,几人不管有没有人能发现,反正都是修士,就算在外晾一夜也不会怎么样,若是没人发现倒是正好,让人看看春材灵院都教出了些什么酒囊饭袋。 “你看看是他吗?” 不知走了多久,徐福睡梦中隐约听到一声问话。 “就是他!”一个声音有些兴奋地说道。 “确定没错?” “化成灰我都认得,肯定没错。” 说到这里,徐福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敢伤我?看我不拆了你的骨头……”高耀咬牙切齿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这夜里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徐福打断了高耀,一睁眼,正对上高耀凶狠的目光。 “你是记吃不记打呀!”徐福双臂一分,那藤条便立刻被崩断,再一抓,双腿处的藤条也纷纷脱落,刚才被人扛着这一路,他居然睡着了,虽然时间不长,但酒劲已经消了一些,被人摔了一下便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听到高耀聒噪便没心思继续睡了,只好起身。 “我的酒呢?”徐福扭头问向高耀。 “我我我我……”高耀双手包得严严实实,被徐福问起突然变得结巴,没等说完,便后退数步,躲到一人身后。 “这儿是巨才灵院?”徐福左右扫了一眼,借着月光,一下子便认出了门口的那两个灵兽石像,看样子也只是刚进院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巨才灵院这帮人的影响,此时越看越觉得那两个石兽凶狠丑陋,令人厌恶。 “我师兄呢?交出来!”徐福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看着月光下那几个穿着长披风的神秘人,冷声说道。 第90章 廉价的灵丹 “我是巨才灵院戒律队的队长罗少鹏,你那位师兄已经送回春材灵院了,抓你到这儿来,是要确认一件事,今天傍晚,你是否将七名巨才灵院的学子打成重伤。” 一个穿着披风的少年朝前走了一步,看着徐福,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十分生硬。 “罗队长,别跟他废话,把他的手脚先打断了再审。” 高耀此时有了灵院的戒律队撑腰,底气又足了,嚣张的语气就连罗少鹏也微微皱了皱眉。 “是我打的!”徐福满不在乎地说道。 “理由。”罗少鹏依旧是那副表情。 “简单,他们去春材灵院欺负人,结果踢到了铁板上,而我,就是那块铁板。”徐福说着,狠狠瞪了高耀一眼,吓得高耀又退了两步。 “那也不该下手这么重,伤筋断骨,可不是三五日能养好的,而且他们说你还抢了他们的钱。”罗少鹏的话里倒像是没有怪罪徐福出手教训高耀那帮人,只是不该这么狠。 “那可不是抢钱,那是赔给我两位师兄的汤药费,是不是啊?”徐福说着又看向高耀。 “放屁!明明就是抢的!”高耀这一回没再后退,一口咬定是徐福抢钱。 “你有没有想过。”徐福突然笑道:“你现在这么嚣张,万一你仪仗的戒律队要是拦不住我该怎么办?手不疼了?” 面对徐福赤裸裸的威胁,高耀脸上闪过一丝惊恐,赶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罗少鹏。 “戒律队会保护每个巨才灵院学子。”罗少鹏十分坚定地说道,言语中已有几分怒气,毕竟当着他的面威胁巨才灵院的学子,实在是太不把戒律队放在眼里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徐福颇有兴趣地问向这位说话沉稳的戒律队队长。 “带你回戒律院,等院长裁定!” “罗队长,不行!这太便宜他了!” 一听罗少鹏的安排,高耀不干了,本来指望戒律队能帮自己出这口恶气,没想到最后要等院长裁定,院长怎么可能和一个学子计较,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照章办事。” 罗少鹏话音刚落,就有两名戒律队成员上前,一左一右便要扣住徐福。 徐福等到二人近身,双臂猛地一振,小臂砸在二人的小腹上,二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后已起不得身。没人想到徐福一个春材灵院的学子出手如此干脆迅捷,一招竟打飞两位戒律队成员。 罗少鹏与另一位戒律队成员见状立马出手,他一向照章办事,已经给足了春材灵院的面子,摆明了要大事化小,没想到这个叫徐福的学子居然不知好歹,突然发难。 殊不知,正是他的秉公办事,才免了那两人的伤筋断骨之痛。徐福刚才打飞二人特意缓了力量,又是打在柔软的小腹上,那二人看似摔得很重,其实并无大碍。 那名戒律队成员刚捏起法诀,就被徐福一掌拍翻,罗少鹏脚步要慢一些,出手相救已经来不及,只能展开拳法攻向徐福。 罗少鹏的拳法与他的语气一样,沉稳有力,拳头上遍布的老茧和疤痕,足见其修炼之刻苦。徐福闪避了两拳后,一掌拍在罗少鹏的拳锋处,把他逼退数步,淡淡说了句:“别打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们都说春材灵院里尽是些蠢才,果然是以讹传讹,不知道是否有幸领教一下春材灵院的拳法。”罗少鹏感受着徐福那一掌的力道就知道对手的力量远超自己,不过也激起他的好战之心,在巨才灵院,少有人愿意下苦功去修炼拳脚,他也苦于没有对手只能成日与石桩木桩练拳。 “我也只修炼过一种拳法。”徐福听了罗少鹏的话不禁苦笑,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无奈笑道:“你可以试试。” “好!”罗少鹏抬手解下披风,摆了个起手式,见徐福无意先出手,便一招“开门见山”打了过去。 “啪!” 势大力沉的一拳打在徐福掌心,罗少鹏错愕,徐福轻笑。 “啪啪啪啪啪!” 罗少鹏连出五拳,皆是被徐福用掌挡下,随后又是一掌,拍在罗少鹏胸口,将他击退。 “这真是春材灵院的拳法?” 罗少鹏心中骇然,这种无力感就算是面对巨才灵院的体修老师时也不曾有。他刚才的每一拳似乎都被对手预知到拳路,自然轻而易举就被拦下,也是从未见过甚至连听说都没听说过的拳法。看徐福的模样,二人年纪应该差不多,这样的高手居然出自春材灵院,这让罗少鹏一时间有些恍惚。 “当然是春材灵院的,看你你的路子跟魏武老师还挺像的。”徐福说完便不再理睬罗少鹏,转眼看向高耀。 高耀此时已经双腿发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他为了下手方便,特地选在灵院的校门附近拦下戒律队,就是因为这里入夜后少有人会来,很适合做点儿违反院规的事。哪曾想,这却让他自己陷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境地。 “救我!救我!罗队长,罗少鹏,快救我啊!” 见徐福一步步逼近,高耀只知道瘫坐在地上,把罗少鹏当做救命稻草。 罗少鹏打心底看不起高耀这帮人,偏偏这种人在巨才灵院还不少,都是家里有钱有势的,灵院自然从中得到了好处,对这帮人的培养也格外用心,管教上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时候让戒律队很为难,每次想要杀一儆百,都会有灵院的院长或老师出面将人保下,这也使得这帮人愈加嚣张跋扈。戒律队作为巨才灵院修为拔尖的一帮人,原本是为了惩戒犯错的学子,以正院规,如今却被人拿来泄私愤,这让一向秉持公正严明的罗少鹏十分窝火,若不是副院长点名让他处理,他是断然不会因为此事出面的。 罗少鹏走到高耀身前,拦下徐福。虽然对高耀很不屑,但他毕竟也是巨才灵院的一员,作为戒律队的队长,断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灵院的学子被人伤害而无动于衷,这是原则! “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必须拦着你。”罗少鹏摆出守势,全神贯注盯着徐福的双眼,等他出手。 徐福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罗少鹏。 “你先挡着他,我去叫人。”高耀见状赶忙起身,抬着一双受伤的手,快步朝后跑去。 见高耀要跑,徐福不再停留,快步追去,罗少鹏出手阻拦,刚碰到徐福就被一股大力撞开。再起身时,就见徐福已拖着高耀的一条腿走了回来。 “把人留下!” 罗少鹏强忍着的疼痛,又朝徐福冲了过来。 见此人如此执着,徐福倒是有几分钦佩,其他三名戒律队成员根本没受什么伤,但仍旧躺在地上没有起身,也算是知难而退了。这个姓罗的学子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见是个信念坚定之人。既然如此,那就不让他为难了。 等到罗少鹏近前,徐福一个闪身,一掌便劈在他的后颈处,罗少鹏应声到底。若不是刚才被徐福撞得气血不畅,以罗少鹏的修为也没那么容易就一招就被徐福放倒,也好在徐福没有伤人之心,只是简单地把他打晕了而已。 高耀已经完全傻了,没想到戒律队在这个春材灵院的学子手下不堪一击。如今除了哭着求饶,再无其他办法。 “你说说你,明明已经放你一马了,偏偏非要惹事!”徐福居高临下看着高耀,一边摩拳擦掌,一边叹息着说道。 在高耀眼中,月下的徐福俨然已经化作恶鬼,好似随时都会露出獠牙,将他吞食一般,不禁又惊恐地大叫起来。 “闭嘴!” 徐福冷喝一声,高耀立马安静下来,不过浑身上下还是在剧烈地颤抖。 “这么晚了,把我抓来,是不是你的不对?”徐福见高耀还算老实,便和颜悦色地问道。 “我错了,大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高耀见局势有缓和,赶忙强忍着手上的疼痛起身,跪下道歉,要不是手太疼撑不住身子,他恨不得给徐福磕几个响头。 “既然你知道错了,我打断你两条腿不过分吧?”徐福继续十分温和地说道。 “别……别,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哥你饶了我吧!”高耀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断手之痛还没消,腿要是再被打断……高耀不敢想象。就算是用灵丹妙药能很快医好,但那断骨之痛他绝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可惜你也没钱了,要不然还能商量商量。”徐福说着已举起手刀。 “有!我有!”高耀闻言眼中一亮,赶忙叫道。 “你还有钱?”徐福有些诧异,难道之前在春材灵院的时候,没老实全交出来。 “这是灵丹,很值钱!”高耀咬牙忍着剧痛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玉瓶,颤颤巍巍地递给徐福。 入手微凉,徐福眉头微皱,过手的玉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尤其是学习炼丹时,几乎天天和各种玉瓶打交道,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高耀这个玉瓶,徐福一入手就知道,绝非寻常。 夜色昏暗,徐福拿到眼前才辨认出这个玉瓶竟然是十分昂贵的寒玉制作的。这种用寒玉雕琢出来的玉瓶不但比寻常玉瓶坚硬许多,而且会不停地释放出寒气,这种寒气能够最大程度的锁住灵丹的灵气,只要密封好,就算是将灵丹存放再久也不怕灵气流失。 寒玉稀少,能舍得用这么大块寒玉雕琢成玉瓶,必然不是寻常人家。 徐福打开玉瓶立马嗅到一阵熟悉的丹香,再看那灵丹的模样,竟是一颗破壁丹! “什么时候这个丹药这么不值钱了?”徐福诧异,这破壁丹可不是寻常七品灵丹,且不说炼制这灵丹所需的各种天材地宝,单说炼制,可不是随便找个七品炼丹师就能炼成的,至少也得七品巅峰层次的炼丹师才能办到,而且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按道理说应该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此时却出现在一个废材学子手里,不由得让人感叹一句“暴殄天物”! “哪儿来的?” 徐福没有之前的和颜悦色,而是一下子严肃起来,吓得高耀猛地打了个哆嗦。 “我家里的。”高耀赶忙答道。 “胡说,以你的修为,你家里不可能把这个给你。”徐福说着又抬起手刀,那意思是不说实话就不客气了。 “真是家里的,我……我……我偷出来的。”高耀一着急,又有点儿结巴了。 “偷出来干什么?”徐福又问道。 “我有个兄弟,他最近新收了个伴读,我俩说好了,拿灵丹跟他换。”高耀一五一十地说道,丝毫不敢隐瞒,生怕惹恼了眼前这人,自己的双腿不保。 “伴读?女的?” “是,长得很好看。” 徐福心中狠狠地骂了句“败家子”,拿七品灵丹换个残花败柳,说出去估计也没几个人会相信,一个人怎么能败家到这个程度。 “这颗灵丹能换你这双腿。” 徐福毫不客气把寒玉瓶收入怀中,面对这样的败家子,他丝毫没有过意不去。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高耀总算是松了口气,嘴里不停地道谢。 “今天这事儿,烂在肚子里,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 徐福说着把手在喉咙处比量了一下。 “不敢不敢,我谁也不说。” 高耀连声保证。 “滚吧!” 见高耀连滚带爬地离开,徐福“噗呲”一笑,心中感叹自己还有当山贼的潜质,转身掏出寒玉瓶,一边高兴地把玩着,一边往回走,没想到出来喝个酒居然还有宝贝送上门来,这运气真是不错。 徐福哼着小调,走到春材灵院的门口,发现了被五花大绑躺在街上睡得正香的徐贵花,即便是睡着了,那酒坛依旧死死地搂在怀里。 “要酒不要命啊!” 徐福笑骂了一句,几把扯碎徐贵花身上的藤蔓,提起徐贵花的腰带,大步流星地朝住处走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徐福就被轻微的脚步声吵醒,睁眼正好看见徐贵花穿鞋。 “师兄起这么早啊!”徐福打着哈欠问道。 “我去干活,你再睡会儿。”徐贵花小声说道。 “你都这样了还干什么活啊?”徐福看着徐贵花依旧红肿的脖子,坐了起来,接着道:“这一阵子你先别干活了,巨才那帮人赔的钱还剩不少呢!” “我也没提前跟管事老师请假,就这么旷工不大好,而且扫个地而已,这点儿伤不碍事。” 徐贵花说着就要往外走。 “你听我的!” 徐福起来把徐贵花拉回床上,“你今天就老老实实歇着,我帮你扫。” “那怎么行?” 徐贵花自然不答应。 “怎么不行,别忘了昨天喝酒吃肉的钱可是从你汤药费里出的。”徐福指了指徐贵花床头的酒坛,笑着说道:“我可不能白吃白喝。” 第91章 魁首扫地 徐福刚入院就跟着徐贵花干过活,此时“重操旧业”,丝毫不觉陌生。他此次一是收拾东西,更重要的是回来看看黑羽箭有没有找来。 这么久都没找过来还是让徐福有些担心,趁着去青龙上灵院报到之前,还是再去一趟她家吧!也不知道那个毒清干净没有…… 徐福一边想着,一边心不在焉地扫着地。 “你怎么回事儿?” 突然一个严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徐福回过神儿来,回头一看,是个第三年的老生,此时正满脸怒容地看着他。 “周红师姐,怎么了?”徐福赶忙问道。春材灵院的女学子很少,徐福基本能对上号,主要还是得益于佘远他们三个平日里闲来无事就喜欢对女子评头论足,自家灵院的学子自然也不能放过,对于周红的评价是:胯大腰圆好生养。据说还是新人的时候,佘丘就追求过周红,可惜被当众无情的拒绝了,因为这个,佘丘还经常被佘远和佘进。 “怎么了?你看看你扫的地!” 周红看上去十分生气,脸都有些红了,语气也丝毫不客气,“今天有贵客要来灵院,说了多少遍了,要仔仔细细!仔仔细细地把所有的角落都清扫干净!你看看你干了些什么?” “不好意思,师姐,我再重新扫过。”徐福看着自己扫过的地方,确实还有不少零碎的枯枝落叶,赶忙赔了不是,拿起扫把就小跑过去打扫。 “你抓点儿紧,还有那片地方也都得打扫,老师说了,打扫得好,今天工钱翻倍。” 周红见徐福如此老实,火气登时消了大半。她作为春材灵院戒律队的队长,按照管事老师的要求一大早就起来监督众学子收拾打扫,忙得焦头烂额,给徐福比划了一下后,又赶紧去往其他地方了。 “这么大片啊!” 徐福看了看周红指的这片空地苦笑一声,幸亏是他来了,要是徐贵花,还不知得干到什么时候。 昨夜吃了那么多肉,徐福还没觉得饿,这早饭也就干脆不吃了,趁着这段空闲,干脆好好放松一下。 于是,徐福就拖着扫把慢悠悠地清扫起来,像极了一个年迈的老人在打扫自家院子。 心思一旦沉静下来,许多忽略的细微之处便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他看见最高的那棵树上有个鸟窝,一张嫩黄的小嘴不时地探出来;一只飞虫撞在一张蛛网上,被迅速捆成一个茧子;一片树叶被风吹落,从枝头打着旋儿落下…… 徐福伸开手,看着那片叶子落在自己掌心,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扫把便走到一棵枝叶最茂密的树下,然后一掌拍在树干上。 虽然这棵树有足足一抱粗,但也被徐福这一掌剧烈摇晃起来,树枝沙沙作响,无数树叶随之落下。 徐福脚下辗转腾挪,双手左右开弓,一片,两片,三片…… 明明这些落叶难以捉摸,却尽数被徐福抓在手里,竟无一片落在地上。 几息后,徐福停住脚,看着抓手里那两大把树叶会心一笑,总算是明白怎么进入“无我”状态了。 “心无旁骛,过犹不及!” 将树叶扔到破筐里,徐福心情大好地抄起扫把,顿悟归顿悟,活还是得干的。 …… “佟长老,从这儿过去就是春材灵院的藏书阁了,我们院长就在那儿恭候。” 就在徐福即将扫完的时候,周红的声音又出现了,不过与之前可大不相同,听上去响亮自信,语气则是十分恭敬。 看见徐福还没打扫完,周红脸色一变,不过随即又恢复成之前的笑脸。 “这位是……” 为首的一位老者看着徐福的背影突然停下脚步,脸上皱纹渐深,有些疑惑地问道。 “佟长老,是新入院的学子在此清扫,手脚粗笨,这一早上了还没收拾好!”见老者皱眉问话,周红赶忙有些紧张地答道,她刚才事情太多,这几位联盟长老来得又十分突然,没想到正好撞见还在打扫的徐福。 管事老师千叮万嘱,此次迎接联盟长老是春材灵院一等一的大事,一定要在长老来之前仔细清扫全院,没想到忙活了半天,最后功亏一篑。 周红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佟长老要走这条小路,她说什么也会多找几个学子来清扫。管事老师把打扫灵院这么要紧的事交付给她,周红也是受宠若惊,即将离院,还没有合适的出路,这一次灵院联盟长老的到访对她而言是个极好的机会,证明自己,展示自己,若是得到某位长老的赏识,那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可自看到那位长老大人皱眉的一瞬间,周红觉得自己完了,今后恐怕也得像其他同窗一样,找个富庶人家干个护卫、马夫,好一点儿能当个启蒙先生,日复一日。 正在周红内心波涛汹涌时,徐福扫完了最后一堆枯枝落叶,收拾好后,扛起扫把就往回走。 “可是徐福,徐魁首?”那个最先住脚的佟长老开口轻声唤道。 “是长老啊!” 徐福听到有人叫自己,仔细辨认了一下才看出说话那老者,正是他给自己送上的破壁丹,名字应该叫是佟巨木。 “大比之时,俗事繁多,未能与小友一叙,今日得闲,特来叨扰。”佟巨木嗓音略带沙哑,但依旧中气十足。 “魁首?” 周红喃喃自语,她已经在春材灵院待满三年了,自然是知道灵院大比的,但她修为就算是在春材灵院也不拔尖,代表灵院参加大比这种事肯定也轮不到她头上。近几次大比,春材灵院都是垫底,听说每次大比之后,春材灵院的学子们若是碰上巨才灵院的,都会被狠狠嘲笑一番,这一直是春材灵院学子的一块儿心病,但也无可奈何,毕竟修炼一途,不是靠简单的奋发图强就能一日千里的。每一次寄予厚望,每一次铩羽而归,对于灵院大比,周红都不敢期待什么了,甚至灵院派谁去参加大比她都没有去打听,与很多人的想法一样,自家灵院的学子就算再厉害,也是比不过其他灵院的。不过虽然没有关注,但周红知道自己心中隐隐是有些期待的,不敢期待太多,盼着春材灵院别再垫底就行。可今天,那位灵院联盟的长老大人居然称呼眼前这位学子为魁首,周红甚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可是只有灵院大比第一才有的称呼。 周红呆愣愣地看着徐福与那长老大人打招呼,突然想起这张脸来,这不是今年那个新人吗?曾闪过林冒的两招劈风掌,最后被白瑜老师救下来,还听说他跟“三舍兄弟”混在一起,刚来灵院就惹下风流债。一个多月没听到他的消息,怎么就突然成魁首了? “徐小友不是该准备去青龙上灵院了吗?怎么还在此地清扫?”佟巨木诧异道,这个问题其他同行的几位长老也想问,春材灵院就算再不重视,也不能让新晋魁首来干这些粗活啊? “这不是为了迎接诸位大人嘛!”徐福半开玩笑道,话是实话,但语气没有半分怪罪的意思。 “有罪有罪!看来我等得向李院长还有徐小友赔礼了,哈哈哈哈……” 看着与长老大人谈笑风生的徐福,周红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耳光,她竟然对灵院大比的魁首呼来喝去,真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徐福和几位灵院联盟的几位长老有些错愕地循声看去,就见周红眼眶不知何时已泛起泪花,见众人看过来,赶忙低下头。这让徐福和几位长老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福借机与这位老长老告别,两人一面之缘,谈不上熟络,自然也没什么可聊的,客套话一直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扫地时已决定今日便要出发去找黑羽箭,在此之前,还有点儿事需要去办。 回住处收拾行李,徐贵花已不在屋里,徐福便把从高耀那帮人那里得来的钱分成两半,一半塞在徐贵花枕头下,一半自己留下做盘缠,随后便直奔炼器房去了。 “这就是饕餮血?” 白瑜看着手里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深红色血液,声音微微颤抖。她虽然是炼器师,但这等传说中的东西她生平第一次见。她知道徐福有,但没想到徐福舍得把这么稀有的宝物送给她。 白瑜一直以来就苦于没有上等灵物炼器,虽然她不缺钱,但好东西根本不会经常有人拿出来卖,而炼器偏偏又消耗十分巨大,故而白瑜的炼器往往都是忙一天,闲十天,很多时候不得不买一些废矿的矿渣提取炼器材料,以至于她炼器多年也只炼制出绿玉镯这一件中品法器。有了饕餮血可就不一样了,这等宝物一滴就足以让灵器脱胎换骨,白瑜记得好几种用灵兽血炼器的方法,这一瓶饕餮血足够她用很久了。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白瑜虽然很眼馋,但她还是把玉瓶递还给徐福。 “这样吧,我也不白送你,等你炼出好的法器,送我一件,这个就当是谢礼了。”徐福没有接过,而是换了个由头。 “既然这样,那好吧!” 白瑜稍一犹豫,嘴上答应着,把握着玉瓶的手收回来,“我一定给你炼个上品灵器出来,击掌为誓!” 白瑜说着,伸出自己的右手。 徐福笑着把手拍了上去。 温润滑腻,这种感觉让徐福不由得想起那日在温泉里发生的那一幕,脸不禁红了半边。 二人的手拍在一起,足足两息工夫,才缓缓分开。白瑜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也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对了,我还有件东西,麻烦帮我转交给魏武老师。”徐福说着又把一个玉瓶交到白瑜手上。 “破壁丹!” 玉瓶上的字又把白瑜吓了一跳,这可是大比夺魁的奖赏,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徐福居然就这么送人了,对方与之相识还不足两个月的。不过想到徐福还送了自己饕餮血,白瑜释然中多了几分失落。 “原来他对别人也这么好!” 白瑜看着手里的灵丹,心里想着,莫名其妙开始觉得委屈,直到徐福离开炼器房,也没再多说一句。 徐福本来还想找院长道别,但想到今天来了那么多灵院联盟的长老,估计也无暇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出了校门,徐福回头看了一眼春材灵院的牌匾,上面不知何时已重新刷了漆,那些杂草藤蔓也已经清理干净,与他初来时大不相同。 重重地舒了口气,徐福紧了紧背上的包袱,毅然决然地转身朝前走去,此地虽好,可惜不是久居之所,若是没有挂碍了,在春材灵院当个老师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摸着袖带里的寒玉瓶,徐福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寒玉瓶中的那颗破壁丹已被换成灵院大比赢来的那颗,徐福对比了一下,发现大比夺魁的那颗品相要比高耀给的那颗好一些,更好的当然要留给更亲近的人,而跟他一块儿出生入死的黑羽箭正好是六品。 虽然不能使用灵力,但以徐福如今的体力,不停歇地跑上一个时辰几乎都不会出汗,这脚力足以与他四品时施展绝尘步法相提并论了。 凭着记忆,徐福找回了黑羽箭和她师父住的那个小村子,隔着很远,徐福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山坡上卖力地挥舞着一把长剑,那剑在他手中看上去格外长,一刺一削,简简单单的两招这人竟一直不厌其烦练习,累了就坐在地上歇一歇,喝口水,然后继续。 徐福离那练剑的孩子还有十几丈,那突然转头看了过来,握着长剑紧盯着徐福,用稚嫩的嗓子高声叫道:“你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干什么?” “我是方圆百里最厉害的山贼,来抓小孩儿,吃心肝!”徐福一早认出练剑的小孩儿是谁,有心逗他,便粗着嗓子吼道。 第92章 东海城 “大侠,你回来啦?” 初一听到徐福的恐吓言语只是微微一怔,旋即便认出了徐福,脸上的表情立马慌张变成了欢喜,提着剑就朝徐福跑了回来。 “剑练得怎么样了?”徐福尴尬一笑,摸了摸初一湿漉漉的头发,朗声问道。 “不太好,但我每天都在练。”初一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说道。 “很好!你以后一定是个厉害的剑客!” “我一定好好练。” “上次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姐姐,她在家吗?” “小羽姐跟着宫姨都不在家。” “宫姨?” “就是小羽姐的师父,我娘说她姓宫,让我叫她宫姨。” “要不要跟我一块去她家看看?” “好,我给你带路。” 初一把剑小心地插回剑鞘,背上后就引着徐福往黑羽箭家走,一边走一边讲他“悟到”的剑招。 徐福看着初一一本正经地手舞足蹈,像极了他放牛时自创拳法的模样,一种沧桑感涌上心头,明明是不久前的事,却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好多年了。 “你看,她们就是没回来。”二人走到一处院落前,初一指着那老屋,朝徐福说道。 徐福看着墙角和门前的小路上生出来的鲜嫩野草,轻轻地叹了口气。 “羽姐到底去哪了?” 见门虚掩着,徐福想了想,便推门走了进去,看着眼前的场景,徐福微微皱眉,这屋子确实跟许久没人来过了,桌子和板凳上已经落满了灰尘,不过有一点儿却让徐福很是诧异,他记得很清楚,他曾在地上给黑羽箭留了话,可如今却一点痕迹都没有,若真是无人来过,地上断不会像现在这般干净。 “谁擦了字?为什么要擦?” 徐福想不通,之后出门又问了好几个村民,结果和初一说的一样,他们都有一阵子没见到这对师徒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以后再找了。徐福嘱咐了初一几句,告诉了他自己要去青龙上灵院修炼,如果小羽姐回来就告诉她一声。 看着得知自己即将离开,有些失落的初一,徐福从包袱里掏出一本书册递了过去。 “这是……仙法秘籍?”初一看着封面上写着的“春生心法”四个大字,立马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惊呼道。 “识字吗?”徐福看着初一夸张的表情,笑着问道。他小时候成天做大侠梦,盼着有神秘高人送他秘籍,没想到如今自己居然成了别人眼里的这个神秘高人。 “我爹教过我一些。”初一听到徐福问话,赶忙抬起头,老实答道。 “多认些字,多背些书,好好练功,好好练剑。”徐福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看着纯朴的初一,轻声叮嘱道。 “谢谢大侠,等我练成了,也像大侠你一样,行侠仗义!”初一捧着秘籍两眼放光,如获至宝,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徐福笑着应道。 …… 临近报告的日期,徐福匆匆上路,去青龙上灵院有一条捷径就是走水路,徐福一路打听找到一处码头,挑了艘还算不错的客船,顺巨沧江而下走了足足三天三夜,在第四日的正午,终于到了青龙上灵院新学子的集合地——东海城。 东海城坐落在浩瀚的东海之滨,并以此得名,又因其毗邻巨沧江的入海口,因此航运十分便利,吸引了不少客商来此居住。相传该城扩建过三次,其规模在世间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 徐福看着眼前这座“巨城”心中惊叹不已,本以为世间的城池都跟商阳城和少商城大同小异,这一回算是大开眼界,与东海城相比,少商城和商阳城顶多算个大一点儿的镇子。 隔着很远徐福就看到东海城的城墙上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东海”。这两个字就竖着刻在城门右侧,每个字足有一丈高,远远看过去有种迫人的气势,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刻上的,竟与这座“巨城”十分契合,丝毫不觉突兀。 走近了徐福才发现,这城墙的表面有许多奇怪的痕迹,密密麻麻望不到头,城墙也比想象的要厚实许多。就连在城门口驻守的城卫,也与寻常城卫不同,看上去虽然懒懒散散的,眼神却一直在来往的行人身上打转儿,兵刃更是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就像在等一名即将路过此地的通缉犯。 徐福就被其中一人盯得有点儿发毛,赶忙转过脸去,一边四处打量,一边朝前走着,进到城里。 “你怎么这样!” 一声娇喝在徐福耳边响起,声音清脆响亮,惹得前往行人纷纷看过去。 “哎呀!” 徐福一转身,迎来的却是一根闪着雷光的鞭子。不 “你干什么?” 徐福一抬手护住头脸,胳膊狠狠挨了一记,有些恼怒地问道。这个大小姐什么毛病,见面拿鞭子打招呼,要不是欠她人情,徐福早把她摔到一边去了。 “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清露喊得理直气壮,但语气已夹杂了几分委屈。 “你又没说要一起来。”徐福气势弱了几分,生怕大庭广众之下再把这位大小姐惹哭了。 “我都厚着脸皮换灵院了,你居然……居然……还这么说!” 清露委屈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儿了。 “大姐,你别这样,我是真的有要紧事,不是故意不等你的。”徐福见状赶忙上前诚心服软,再不哄好这位大姐,恐怕很快就有人要路见不平了。 “亏我还怕追不上你……东西都没带……一路上……我都不敢歇……” 徐福不劝还好,这一劝彻底勾起了清露的委屈劲儿,也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哽咽着冲徐福哭诉起来。 “大胆!” 面对此情形,徐福只觉得头一个比两个大,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哄这位大小姐时,一声厉喝从清露身后响起。 一男子身长八尺有余,面如冠玉,身材修长,一身青色长衫一尘不染,对着徐福怒目而视。 “小露别怕,看我帮你出气。”那人说完,一巴掌朝徐福的右颊打来。 徐福闻言只当这人与清露相熟,虽然不喜他不问缘由贸然出手,但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简单的抬手挡下这一掌。 刚想开口解释,徐福突然觉得手臂一紧,赫然发现那人袖子里居然长出一根藤蔓,如蛇一般极快地在手臂上缠绕起来,之后又沿着手臂缠向徐福的身子。 徐福赶忙伸手撕扯,发现这藤蔓居然分出许多小枝,刚扯下一截,又长出两截,不多时竟将徐福团团包裹住,只留个头在外面,浑身动弹不得。 令徐福有些不解的是,那些城卫见此情形丝毫没有上前劝阻的意思,还是东倒西歪地在那儿看热闹。 “小露,他已经中了我的缚魔手,你借我鞭子我替你抽他。”那人劝慰之声极为柔和,面上满是关切的神色。 看着徐福被捆成这般模样,清露抹了抹眼泪,撇了撇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扭头便跑开了。 “小露?小露!” 出手那男子唤了两声,没收到清露的任何回应,再看向徐福,脸色已变得有些阴沉。 “算你倒霉,现在正缺饵料,就当赔罪了。” 那人话音刚落,刚才饶有兴致驻足看戏的行人纷纷变了脸色,个个脚下生风匆忙离开,似乎听到什么骇人的事情。 “尊姓大名?”徐福自然能看出眼前这人的敌意,虽然被捆住手脚,脸上却无半点惊恐之色,只是淡然问道。 “杨材。” “杨兄,刚才是误会,我跟清露是同窗,你先给我解开,我慢慢跟你说。” “误会?” 杨材想着方才清露的失态模样,心中怒火更盛,清露的反常模样他又如何看不出来,作为过来人,他很清楚这反常代表什么意思。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不见就被人摘了桃子。 “跟你说了,现在正缺饵料。” “饵料是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 “那也先解开嘛,这么捆着很别扭。” “忍忍吧,解不了。” 见杨材态度冷漠,徐福也懒得再装,双手猛得向外一撑,这些藤蔓立刻崩断,再几把扯掉剩余的,这一身藤蔓很快就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有两下子。” 杨材见对方如此轻易的从束缚中挣脱开来,神色微动,微微一笑,抬起右手,又有藤蔓从他袖中探出头来。 徐福不知眼前这个杨材为何非要跟自己过不去,看到他又要出手,也只好凝神戒备,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把他打晕。 “停手!” 有些含糊的声音响起,随即一道淡绿色的娇小身影落在二人中间,来人正是青果。只见她嘴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么糕点,一些淡黄色的碎屑沾得满嘴都是。 “杨师弟,这是今年的新人。” “徐福,这是咱们灵院的,你得叫师兄。” 青果用力把嘴里的糕点咽下,给二人介绍。 “你就是徐福?”杨材微微皱眉,没想到杀出来的这个情敌,竟是这一届四十二灵院大比的魁首。对于徐福的手段,已经传到了上灵院,一个连灵力都没修炼出来的新人,居然能凭借强横的肉身一路过关斩将,一举夺魁,不少人对这个徐福十分好奇。 “正是,见过杨师兄。”徐福十分痛快地跟杨材问好,就跟二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看着徐福表现出的不符合少年的沉稳,杨材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不过脸上却露出一个欣慰地笑容,夸赞了一句“闻名不如见面”。 见二人如此,青果认定二人之前只是误会,告别杨材后,叫上徐福便快步朝东海城的街市走去。 “徐福,你快尝尝哪种点心好吃?我真吃不下了!”青果指着在街边一个点心铺子上精心挑选出来的两盒不同点心跟徐福说道。 “谢谢师姐!” 徐福看着满嘴点心渣的青果,诚心道谢,这位师姐虽然年纪看着不大,但心思真是细腻。 在船上这三天,徐福一直没什么胃口,此时闻到糕点的香气,口水险些从嘴角流出来。 只见徐福蹲在地上,左边一口,右边一口,不多时便将两盒点心一扫而空。这两种糕点口味大同小异,也难怪青果分不出高下。 对徐福而言,两盒点心只能算餐前小菜,身上的盘缠还剩一些,徐福正打算问问青果东海城的饭庄在哪儿,就见青果看着空空如也的点心盒,瞪大了双眼。 “点心呢?” “吃了啊。” “谁吃的?” “我吃的。” “谁让你吃的!” “不是你吗?” “我让你尝尝,哪让你吃光了!” 青果一脸委屈地从徐福手里拿过那两个精致的点心盒,呆愣在原地。她哪想到,刚才转头看胭脂的工夫,徐福居然把两盒点心都吃完了。 “要不我赔给你吧,我身上带钱了。”徐福见状,也觉得不好意思,一边掏钱一边说道。 “买不着了!” 青果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了,为了选这两盒点心,她挑了足有一个时辰,几乎把铺子里的点心尝遍了,吃到最后都撑的想吐,已经辨别不出好坏了,这才让徐福来帮忙尝,哪想到竟让徐福吃光了,功亏一篑。 “我看铺子里还有很多。”徐福指着那家商铺说道。 “最好的上八件都卖完了,其他的苍云师兄肯定不喜欢!” 说到此处,青果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见来往行人纷纷看过来,徐福懵了一下,赶忙开口劝慰,好歹也是上灵院的修士,怎么说哭就哭了? 刚踏进东海城就惹哭两位大小姐,徐福觉得这座城可能和他八字不合。 “咱们赶紧重新给苍云师兄挑个别的吧,再晚该来不及了!”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徐福承诺一定帮青果挑选出整个东海城最好的礼物送给苍云师兄。 “你来过东海城吗?你知道去哪儿找?”青果一边擦拭脸上的泪水,一边问道。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好东西!”徐福说完便一马当先朝前走去。 青果赶忙跟上,此时街上人多,稍不留神很容易就走散了。 青果看着徐福去往的方向,一个斗大的“易”字映入眼帘。 第93章 买剑 “是去……易宝行?” 青果猜出徐福的去向,连忙赶上去拉住徐福的胳膊。 “易宝行不能进!”青果道。 “为什么?”徐福诧异,难道这里的易宝行和别处不一样? “得有易宝钱才行。”青果无奈叹息一声,接着道:“我很久之前就问过,说是里面地方小,容不下太多人,不让随便进。要是我能进易宝行就用不着吃那么多点心了,还是去那边……” “啪!” 徐福抓过青果的小手,一把拍在她手上。 “你干嘛打我?” 青果先是懵了一下,再看掌心,多了一个铜板,铜板的正面赫然写着一个“宝”字,又翻过来看了一眼。 “易宝钱!” 青果惊喜地叫出声来,把身边路过的行人吓了一跳。 “哪来的?” “别管哪来的了,快走吧!” …… 看着青果十分得意地把易宝钱举到门卫眼前晃,徐福都有点儿担心那一脸凶相守卫会忍不住揍她,好在那守卫十分敬业,验过易宝钱后便放二人通过,徐福作为随行,不需要查验易宝钱。 一进大厅,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神兵利器,青果双眼一亮,欢呼一声,快步跑过去,挨个打量。 单看这大厅的规模,就比商阳城那家易宝行大出两倍有余,想必其他地方也小不了。 徐福见青果在那仔细地浏览那些兵器,跟她打了个招呼就去到下一个展厅。 简单转了转,东海城这家易宝行确实比商阳城那家要大许多,可能是因为限制进入,所以人不多,显得各个展厅格外空旷。 徐福最后自然停留在炼丹师展厅。 看着四品、五品的灵火折摆了一排,不同品级的灵物多不胜数,各种各样的灵丹摆满几个货架,徐福心里也是十分澎湃。 “要是这些东西都是我的就好了!”徐福心中暗自叹息,这个也只能想想罢了,哪怕是易宝行之主恐怕都不能把这么多宝贝据为己有,毕竟绝大多数都是他人放在易宝行寄卖,算不得易宝行的东西。 除了炼丹师展厅,徐福还找到一个大厅摆满了法器,有珠子、飞镖、腰带、护心镜……各种法器分门别类地陈列在四面展台上。原本还有几分好奇的徐福看着那令人咋舌的价格,当场没了兴致。 转了一圈,徐福回到兵器展厅,发现青果还在那儿,此时正对着一柄长剑发呆。 “师姐,挑好了吗?”徐福上前问道。 青果这才发现徐福已来到身旁,轻轻应了一声,继续打量那柄长剑。 长剑通体雪白,剑刃明亮如水,闪着淡淡的寒光,剑柄和剑鞘上都篆刻着精美的纹饰,关键处还镶嵌着寒玉,实在是精美绝伦。就连徐福这种不会用剑的人,也是对此剑赞不绝口。 “还不满意?”徐福见青果之前盯着看,迟迟没有下决定,便开口问道。 “好是好,就是……有点贵。”青果小声说道,她此时非常后悔没把她的全部家当带出来。 “是挺贵的。” 徐福看了眼标价,八百金,虽说远低于那些上品法器,但寻常人想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钱也不容易。 “你有钱吗?借我点儿。”青果突然想到徐福或许有钱,立马转过身十分期待地问道。 “你还差多少?”徐福一边掏钱袋一边问道,他记得自己应该还有差不多二百金。 “七百四十五金。”青果立马答道。 “还是走吧!” 徐福把钱袋又塞回去,面无表情地起脚往外走。 “你别走,还差多少,我们想想办法!”青果拉着徐福恳求道。 “易宝钱好像可以赊账。”徐福看着青果的模样,有些不忍心,有些无奈地说道。 “太好了!你放心,我回去一定还你!”青果大喜,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 …… “为什么不行?” “他们说是因为我之前还赊欠了钱没还。” “我有个办法,咱可以把你之前欠的账还上,再重新赊。” “之前欠了一千两百金。” 说到此处,青果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不再说什么了,她知道今天是买不着这把剑了,也没有再纠缠,只是趴在展柜那里久久不愿离开。 “有人吗?我要当东西!” 就在徐福无聊地在大厅转了快两圈了,突然听到青果大声叫喊。 “这位小姐,您要当点儿什么?”一个伙计模样的少年闻声一路小跑过来,十分恭敬地问道。 “当这个!” 就见青果从脖子上捋出一根红线,然后慢慢摘下,红绳上系着的,是一块玉牌。 那玉牌白如凝脂,无一丝杂色,一看就是上等的好玉。 “见谅,您这个我们不收啊!”那伙计有些为难道。 “为什么不收,这可是我的长生牌!”青果急道。 “我们这儿卖的是灵物,您这个,只能算寻常饰物,要不您还是去别家问问吧。”那伙计语气诚恳,说得很明白,这块玉确实不适合放在易宝行卖。 “花!花!花!” 一阵叫喊声从一处门外传来,随后就是一阵懊恼的叹息。 这个动静,似曾相识啊! 徐福两眼一亮,拉着青果就朝那扇门走去,一进门,拐了个弯,果然看见一个同样宽敞的展厅,十分规整地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石头。 “这是干嘛的?” 青果不解,她还想赶紧出去找家当铺换钱呢。 “赌石!”徐福说完便走到最近的一块石头跟前,仔细摸了摸,没什么感觉后,又去摸下一块。 此时正好有人又买了一块石头去开,青果过去看了看,见那人从石头里开出一块核桃大小的海石,当场估价两千金卖给了易宝行,立马来了精神,也学徐福的模样,一块块地摸索起来。 徐福摸了十几块后,无奈停下,微微叹了口气,摸了这么多块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看来上次可能只是运气好而已。 “你看这块好不好?” 这时,青果举着一块碗口大小的光滑卵石给徐福看,看来她是把自己当行家了。 “师姐,其实我也不会看。”徐福不好意思地说道。 “奥,你会摸是吧?”青果说着便满脸期待地把石头塞到徐福手里。 “我……” 徐福刚想解释,突然心念一动,目光落在手中那块卵石上。 “就是这种感觉!” 徐福一下子回忆起那日赌石时的玄妙感觉,此刻与那时虽不完全一样,但已是十分相似。 “这块好!” 徐福还没等青果有所反应,拿着石头就一路小跑送到开石人手上。 这家易宝行的开石人很年轻,手法不如上次那位老者那么熟练,但是十分小心,开凿到关键之处更是慎之又慎,看得几个看热闹的人都打死了哈欠。 “花!花!花!” 青果一边瞪大双眼盯着石头,一边扯着嗓子学人“喊花”,不少人被青果的情绪感染,也跟着喊起来,这一叫又引来了更多人。 临到最后,青果又紧紧闭上了眼,大口地喘着粗气,徐福看着她这般模样,也不自觉地心跳加快了许多。 “开花了!” 人群中一人喊了一嗓子,青果立刻睁开眼,看到石头中嵌生出的那块深青色宝石,兴奋地大喊大叫,一把抱住了徐福。 从没有人这么突然的抱住自己,徐福立马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青果似乎没意识到这一举动有什么不妥,自然也没抬头去看徐福的大红脸,而是把心神又放回到那块石头上,看着开石人把宝石周围的碎石清理掉,最后把一块核桃大小的宝石交到她手上。 “是上等的江海玉,赚大发了!” 围观者不乏见多识广的常客,看到清理干净的宝石,啧啧称赞。 “小姑娘,这玉卖吗?”有人已经上前问价了。 “卖!”青果闻言立马答道。 “多少钱?” “八百金!” 青果回答得干脆利落,不仅是徐福,连买家都愣了一下。 “别听我这妹妹瞎胡闹!” 徐福看着围观众人的反应,就知道这海清玉绝不止八百金。 “啊?卖不了八百吗?我身上没钱了!”青果在一旁有些失望道。 “小姑娘,我看你是实在人,我这儿有一千金,买你这块石头怎么样?”又有一人看出青果根本不懂行情,立马掏出一张千金票递了过去。 青果闻言两眼放光,立马上前抢过金票,看到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千金,便痛快地把手中的海清石丢了过去,生怕对方反悔似的把金票揣进怀里,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围观众人纷纷向买到海清玉的那人道喜,却没人开口说破这桩不公道的买卖。常来这边的人都心里清楚,有些人就是靠这个买卖过活,反正又不是强买强卖,卖亏了只能算是交学费。 徐福没来得及阻止,青果就将那海清玉卖了,见她跑没了影,又赶忙追过去。 等看到她时,她已拿到了那把心心念念的长剑。 二人走出易宝行时,日已西斜。青果小心翼翼地把玩手里的长剑,左右看了十几遍,剑柄和剑鞘上宝石也是擦了又擦。 徐福则是拿着青果赏的那二百金心里有些别扭,明明是白赚了近千金,可心里总感觉跟亏了似的。 看着哼着小曲儿的青果仔细用一块上等绸缎包裹好长剑,徐福有点儿佩服这个看上去比他还小的姑娘。即便是知道自己可能亏了不少钱,但她却一副无所谓地样子,感觉买到这柄长剑跟赚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知足常乐!” 徐福心中叹息,相比之下,自己这个不肯吃亏的脾气真是落了下乘,这么市侩如何能成仙了道。 “给它起个什么名呢?” 徐福还那儿自我反省,就听青果已经开始盘算着给长剑起名字了。 “叫寒霜怎么样?不好不好,怪清冷的……” 青果抱着长剑,边走边说着,像是在跟徐福说话,可徐福听着更像在自言自语,也没打断她,就这么一路跟着。 二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一处客栈才停下,在门口处,正好撞见清露往外走。 看见徐福,清露微微一怔,不过旋即从一旁擦肩而过,冷着脸一声也没吭。杨材紧跟在清露身后,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青果还在专心地给剑起名字,根本没在意刚过去这两人,进了客栈门后,也是默不作声,倒是那个店小二看着很是机灵,一眼就猜出徐福是新到的学子,引着他到了一处上房。 看着房中考究的装饰,竟比地主家还要精致,徐福大叹不愧是青龙上灵院,果然是财大气粗。 之前听青果介绍过,还要再过两日,等人齐了,才能出发去上灵院,这两日可以随意逛逛,但是不能去东门外的海滩。 “有海怪会上岸吃人!” 青果说得时候跟吓唬小孩儿似的,可惜再阴森恐怖的语气,配上她那张肥嘟嘟的脸,都不会让人有半分惧意。 徐福没在客栈停留太久,倒不是他很爱出去闲逛,饿着肚子来到东海城这么长时间,只是吃了两盒糕点而已,之后就带着青果去易宝行赌石、买剑,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此时得闲,徐福揣好金票,找店小二问了东海最大的饭庄怎么走后,便快步出了门。 路上的摊贩店铺数不胜数,此时的徐福顾不得东张西望,直奔东海城东门。 快走了好一阵子,徐福才望到东城墙,再走近一些,总算找到了客栈店小二说的那面大红酒旗。 “这就是东海楼?” 徐福有些诧异地站在门口打量。这个饭庄离东城墙只有几十丈,附近虽然也有商铺摊贩,但比徐福路过的城中央要少许多,这让徐福没想明白,这么大的饭庄为何不开在更热闹的城中央,偏偏要建在这么个偏僻地方。 “客官,您来了?里面儿请……” 徐福在门口还没站稳脚跟,已经有一店小二把徐福迎了进去,看着眼前的雕梁画栋,以及足有二十丈的开阔大厅,徐福感叹了一句:“真是大手笔!” 此时尚未日落,只有零星几桌客人,许多店小二都无事可做,只能候在一旁,见那店小二把徐福引进来,立马又走出一人,站到了门口。 “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徐福到了饭庄,也是心情大好,今天说什么也得痛痛快快地大吃一顿。 第94章 敬酒 “客官请移步。” 店小二把引到一面墙前。 徐福见这墙上挂满了巴掌大小的檀木牌,每个牌子上刻着的就是一个个菜名,字用金粉涂饰,十分显眼。 “清蒸白江鱼,狮子鱼片,海鳝豆腐汤……” 徐福平日里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如今让他自己选了,反而一时不知道该点什么。 “怎么这么多鱼?”徐福见墙上只是带鱼字的菜肴就有四五十种,全是他没吃过的,不禁问道。 “客官说笑了,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东海城依江傍海,当然鱼多了。”店小二丝毫没有不耐烦,笑着解释道。 “有烤羊吗?” 徐福觉得有点儿眼花,扭头问店小二。 “客官,没烤羊,但咱店里有烤鱼,大的也有五六十斤,您在别处可未必能吃到……” “来一条大的!一壶好酒!再来几个下酒菜!” 徐福说着掏出一张金票在店小二眼前晃了晃。 “好来!客官,楼上雅间请……” 店小二将徐福引上楼,送入雅间后,就关门退下了。 这个雅间并不是很宽敞,正中一张桌子,六把椅子,并没什么特别的,但隐约能听到的说话声,徐福知道左右肯定也都有客。 徐福刚坐下,突然想到什么,赶忙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户。 一阵凉风一下子扑到徐福脸上,让人精神一震,整个房间好像一下子让风灌满了,而眼前的一切更是让他兴奋不已。 “海!” 这是徐福生平第一次见到海,之前只在书中读到有关于海的描述,今日得见,当真是千里浪花,万般波澜,天海一线! 看着碧蓝的海,如雪的浪,三五成群的海鸟,还有海中那几个郁郁葱葱的海岛,徐福感觉整个人好像都变得开阔起来,嗅着微咸的海风,徐福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嘴里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得十分舒爽。 不过不知为什么,这东门外的海滩上却一个人都没有,城墙上的城卫却比热闹的北门还要多一些。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店小二托着盘子,先送来了酒和几样下酒小菜。 此情此景,太适合喝一杯了! 徐福立马回到桌前,给自己满满地倒上一杯。酒在白瓷杯中微微泛黄,香气醇厚,一看就是上等的陈酿。 徐福端起酒杯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天海,豪情万丈地一饮而尽。 “哇……” 就见吐着舌头就跑回桌边,拿起茶壶就往嘴里倒水,一直灌了几大口才停下来,喉咙处仍觉得火辣辣的。 “客官是喝不惯这酒吗?” 店小二刚要出门,见徐福这副模样,赶忙上前招呼。 “你家的酒怎么这么辣?”徐福喘着粗气问道,一杯下肚,就觉得整个人都开始发热了。 “客官有所不知,东海城临近江海,寒湿太重,小店这酒虽烈,但祛寒除湿最好,连城主府的酒都是小店供应的!”店小二略带自豪地解释道。 “对了,正好问问你,这城东海滩上怎么没人?东城墙上为何要那么多守备?” “客官可知这东海城为何建在此处?” “大江入海,商贾聚集?” “客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店小二年纪不大,但口齿伶俐,一听徐福是新来的,便口若悬河地讲了起来。 “原先这儿就是一个渔村,经常被海妖侵扰。” “海妖?”徐福闻言一惊,这等传说中的妖魔难道真的存在? “可不是嘛!后来来了位老神仙,不知道从哪儿背了座山过来,把山石削平了垒出一座城,挡住海妖。” “原来是些神仙鬼怪之说啊!”徐福微微一笑,给那店小二倒了一杯酒,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可不是坊间传闻!”那店小二见徐福不信,有些急了,接着道:“现如今还时常有海妖出没,城主府下过通告,闲杂人等不得出东城门!” “真的?” 徐福扭头看了眼窗外,看着巡逻戒备的城卫,半信半疑。 “这还有假?我爷爷就是被海妖拖去的!” 店小二见徐福还是不信,把自家的长辈都搬出来了。 “客官,您的鱼好了!” 徐福本想再仔细问问,突然门口一声吆喝,那店小二脸色变了变,赶忙去开门,就见二人抬着一条大鱼走了进来。 鱼放在桌子上,其他人都已经退下了,徐福却迟迟没动筷子,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条大鱼。 “这鱼也太大了吧!”徐福心中感叹,这鱼放在四尺长的桌子上,尾鳍竟还拖在外面,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捕到的。 鱼烤得焦香扑鼻,徐福打量了一下后,干脆放下筷子,用刀切下一大块鱼腹,直接用手抓着大吃起来。 鱼肉紧实鲜美,与他之前吃过的鱼大不相同,不仅没有土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果香,尤其是这么大一条鱼,吃着实在是过瘾,不多时便吃了一半。 正在徐福准备翻过来吃另半边时,又有人来敲门,是刚才故事没讲完的那个店小二。 “客官,您吃得可还好?”那店小二先是恭敬地问道。 “好!好!”徐福一边往嘴里塞了块鱼肉,一边应道。 “这个……您方不方便移步去楼下吃?”那店小二面露难色,十分为难地说道。 “怎么,怕我不给钱啊!”徐福有些不满,哪有吃到一半换地方的道理。 “是这样,刚才来了一伙人,非要个雅间,可现在雅间客满了,掌柜的说了,这顿饭不收您一个子,只求您行个方便。”那店小二说着深深地给徐福行了一礼。 “好吧!” 徐福无心为难这店小二,刚起身想洗把手,就见门口多了一人,一脚蹬在店小二的屁股上,店小二直接摔趴在地上,嘴唇磕出血来。 “你个龟孙废什么话,赶紧滚!”一个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大步进到屋内,没理睬趴在地上的店小二,冲着徐福骂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徐福有些不满地问道,看着大汉身后又连续进来两个人,个个一脸横肉,膀大腰圆,就知道这里人不是善茬。 “老子是压青山龙蛇寨的寨主,带两个弟兄过来抓海妖,你识相点儿赶紧滚,别脏了老子的手!”那大汉说着便把身上背的包袱摘下来扔在一旁的凳子上,一把厚背鬼头刀则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抓海妖?” 徐福闻言两眼一亮,“去哪儿抓?算我一个吧!” “就你?” 那大汉被徐福逗乐了,“这细胳膊儿细腿儿的能干啥?” “我有劲儿,能帮你扛刀。”徐福一把抓起那大汉的长刀就扛在肩上。 那大汉微微一怔,他这把鬼头刀乃是精铁打造的,足足有六十多斤重,眼前这少年竟毫不费力地抓了起来,可见真是有些力气。 此时,大汉身后一人突然上前一步,凑到大汉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好!既然你小子不怕海妖,那就带你开开眼!” “小二,上酒!” 身后两个大汉相视一笑,纷纷把包袱兵器解了下来,自己找地方坐下来。 “几位壮士先喝着!不知怎么称呼?” 徐福那壶酒还没怎么动,先给几人各倒了一杯。 “好酒!” 为首的彪形大汉一饮而尽,大笑几声,介绍道:“这几位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弟兄,这是龙蛇帮三当家侯亮,那是四当家徐大莽,二当家守山寨没来,我叫毛大江,人送外号江龙王!” “久仰久仰,想必大寨主水上功夫定然十分了得!”徐福赶忙吹捧道。 “不是我吹牛,老子打小就在江边混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别管多深的水,老子如………如什么来着?” “如履平地。”一旁的侯亮赶忙接话。 “对,如履平地!想当年……”于大江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他之前的辉煌战绩,听了半天,徐福也明白了,这就是一伙在巨沧江上劫掠过往船只的贼人,这种人都敢光明正大的到东海城来喝酒,这让徐福有些不解。 “那个时候,那叫一个凶险……” 见于大江兴致高涨,绘声绘色地给徐福讲他六年前如何从一众高手的围堵中全身而退,说到紧要处,还伸出手比划起来。徐福听着还好,他那两个兄弟已经昏昏欲睡了,想必这些故事已经耳熟能详了。 看于大江说得这么使劲儿,怕是讲到天黑也讲不完,就连酒菜上齐了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大寨主?”徐福好容易得空打断了一下,“您说要去抓海妖是怎么回事?” “这个呀!这不是东海城城主给咱发了英雄帖,让咱来帮忙除妖嘛!”于大江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上面写着英雄帖三个字,在徐福眼前晃了晃,又重新揣回怀里。 “这海妖到底是什么啊?”徐福对这个问题十分在意,刚才那个店小二也没说明白。 “我什么没见过,那些海妖听着邪乎,就是些大鱼而已,东海城主想要结交天下英雄,海妖什么的就是个由头……” “大言不惭!” 于大江还没说完,就被门口的一个声音打断。 “哪个龟孙在门口?” 于大江闻言立马拍桌子站了起来,三寨主侯亮则是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门口站着那人徐福还认识,正是不久前刚认识的青龙上灵院的师兄——杨材。 杨材抓着店小二的胳膊,笔直地站在门口,看到屋里的徐福,也是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一丝微笑。 “刚才是谁欺负我这个小兄弟?”杨材冷声问道,那店小二被他牢牢抓着,只是一脸的委屈,一个字也不敢说。 “老子踢的他,怎么了?你个龟孙还想跟老子比划比划?”于大江一扯外袍,露出半边壮硕的身子,胳膊上青筋暴起,握着拳头跟杨材挑衅道。四寨主徐大莽也立马起身,对着杨材怒目而视。 “徐师弟,你怎么能与这些粗野之人为伍呢?”杨材没有理睬于大江,目光一直落在于大江身旁的徐福身上,问话的时候声音有意拔高了几分。 话音刚落,门口又走出一人,徐福见了,一下子明白过来。 纪清露看着徐福端坐在桌子上,显然与屋里这三人是一伙的,她原本只是闷闷不乐,这一眼看完,就像是往油锅里泼了一杯水,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欺负老实人算什么能耐?有本事冲我来!”纪清露怒声说着便上前一步进了屋子。 “小妮子长得不赖嘛!知道这位大爷是谁吗?压青山龙蛇寨的大寨主,大名鼎鼎的江龙王于大江!”三寨主侯亮站在前面,给眼前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亮明身份。 于大江则是昂首挺胸,摸着自己有些杂乱的胡子,还真有几分大寨主的气势。 徐福坐在原地,也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只盼她骂几句赶紧离开才好。 看着纪清露不说话,那侯亮只当是龙蛇寨的威名把这姑娘吓住了,立马清了清嗓子,跟纪清露道:“看你年纪小,我们寨主也不跟你一般见识,赶紧给我们寨主敬个酒赔个不是,这事就算了。” 侯亮说完,端起身前的一杯酒递给纪清露。不得不说,纪清露的模样属实俊俏,走近了看更是觉得嫩出水来了,若是能掳回山寨做个压寨夫人,少活十年也愿意啊! 杨材见纪清露居然接过了酒杯,眉心微皱,这与他所认识的纪清露可大不一样,不过他没有出手阻止,有他在,纪清露自然是不会吃亏的,最后关头再出手也来得及。 见纪清露接过酒杯,于大江也端坐下来,侯亮赶忙给满上酒。看得出这个侯亮确实很有眼力劲儿,不像那个徐大莽,就知道呆愣愣地站着。 “你也想看我给他敬酒吗?”纪清露看着手里的酒杯,又抬头看着坐在于大江身旁的徐福,突然委屈地问道。 徐福没有回答纪清露的话,而是给自己也倒满了酒,举起酒杯道:“大寨主,小姑娘不懂事,还是我来替她敬酒吧!我恭祝大寨主……” “啪!” 侯亮把手中酒壶重重地砸在桌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凭什么替她?” 第95章 海妖 “你凭什么替她?” “你凭什么替我!” 纪清露此时也回过神儿来,听侯亮一说,立马附和道。 徐福一看这位姑奶奶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也是十分无奈,赶紧给一旁的杨材使眼色,想让他开口劝劝。 杨材却是视而不见,反而一副幸灾乐祸的看戏模样。 徐福心里暗骂了一句,放下酒杯就走到纪清露身前。 “别闹了,赶紧回去!”徐福小声说道。 “你凭什么管我,就许你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喝酒,我为什么不能?”纪清露怒声说道,说罢便将手中那杯酒一饮而尽。 “咳咳……” 显然纪清露也喝不惯这种烈酒,即便是不辨滋味地吞了下去,喉咙和舌头传来的辛辣之气这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让你别喝?” 徐福刚想拍拍纪清露的后背,却被一旁的杨材一把抓住手腕甩到一边,冷冷地瞪了徐福一眼后,伸出手来轻轻拍打着纪清露的后背。 纪清露抬手把杨材的手臂拍开,喘着粗气瞥了徐福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哎?” 侯亮不知何时转到了门口,抬手挡住纪清露的路,有些轻佻地说道:“酒还没敬呢,就想走?” “啪!” 纪清露一拳打在侯亮的胸口,把人高马大的侯亮击退两步,一下子靠在门框上。 “小妮子有点儿力气啊!”侯亮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胸口,咬着牙说道。 这边的于大江还没说话,一直默不作声的徐大莽先不干了,起身对着纪清露的后背就是一拳。 这一拳来得突然,好在徐福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徐大莽的手臂,将他甩到一边。 杨材反应稍慢,出手时脸色已十分难看,只见他袖中长出数根青藤,抬手就将侯亮和徐大莽捆了个结实。 于大江再傻也知道碰上高手了,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很清楚,单论拳脚力气,他还比不过徐大莽,看着自家两位兄弟毫无还手之力的就被擒下,他也立时有些慌了。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啊?”于大江迅速把鬼头刀抓在手里,强装镇定地问道。 “你不配知道。”杨材说着,袖里又有藤蔓钻出来,贴着地面朝于大江爬过去。 于大江立马抽刀,一边劈砍着后退,一边叫道:“我可是东海城主请来的客人,你要是伤了我,看你怎么跟城主交代!” 事态紧急,于大江只好搬出城主来,期望能有所缓和。 “自家师兄,用不着交代!”杨材说着,冷哼一声,藤蔓缠绕爬行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很快就将于大江包裹住动弹不得,跟他其他两位兄弟一样。 “师兄?你是青龙上灵院的?”侯亮最先反应过来。历届东海城城主都是由青龙上灵院的人担任,说这整个东海城就是青龙上灵院的后院也不为过,没想到几人运气这么差,刚到东海城就跟青龙上灵院的人起了冲突,真可以说是踢在铁板上了! “哎呀!原来是上灵院的仙师啊!”张大彪露出一个十分懊恼的神情,“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 “怎么说?”杨材听了这话微微皱眉,没想到眼前这个粗汉竟跟青龙上灵院有些渊源。 “小人八岁那年在江里耍,险些淹死,幸好被路过的一位上灵院仙师给救了,小人就想拜师,那仙师掐指一算,说我跟他没有师徒缘分,却与青龙上灵院有缘。小人这趟来东海城,正是为青龙上灵院而来啊……”于大江情真意切地说了许多,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看得徐福都在心中感叹。 “仙师息怒,仙师息怒啊!” 一个矮墩墩,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快步进到房内,一脸焦急地劝阻道:“杨仙师,给小人几分薄面,收了神通吧!” “居然还认识?” 徐福又多看了这男子几眼,只见此人戴了一个瓜皮帽,一身土黄色的长衫已经洗得有点儿掉色,脚上一双寻常黑布鞋,浑身上下一点儿其他的饰物都没有。 “沈掌柜,我可是替你的伙计出头呢!”杨材脸上带笑,朗声说道。 “掌柜?” 徐福一听微微一愣,真是人不可貌相,东海城最大的饭庄掌柜的居然如此的不起眼。 “都赖他们笨手笨脚,还望杨仙师高抬贵手啊!”那沈掌柜不停地作揖赔礼。 “小露,要不要打两鞭子出出气?”杨材没再理睬那掌柜,朝一旁的清露问道。 清露看着于大江一脸哀求的模样,又看了眼徐福,一个酒杯呼啸着砸在于大江脸上。 看着纪清露头也不回的离开,杨材也收了术法,那些藤蔓如同活物般钻回到他的袖中,然后也快步追了出去。 那掌柜的松了口气,又来给另三人赔罪。 一番讨价还价后,饭庄不但给龙蛇寨这三位寨主免了酒肉饭钱,还给这三位备了三间上房,这才算把这件事平息下来。 “做个买卖还真是不容易!”徐福看着低声下气,左右迎逢的沈掌柜,由衷感叹道。 在得到吃饭喝酒不花钱的承诺后,于大江立马又叫了四坛最贵的酒,说什么要来个一醉方休,给几位兄弟压惊。 闹了这么一出后,徐福突然发觉,他对海妖的兴致也没那么大了,就随便找了个借口离了雅间,下了楼。 虽然只有五六分饱,但好在街市上的各色小摊还很多,尤其令徐福惊喜的是发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白胡子老头儿,徐福一下子买了六根,边吃边逛,刚才的那点儿不愉快立马烟消云散。 吃甜的真是会让人开心。 “师姐?” 糖葫芦吃得还剩两根,徐福看见青果正快步朝他跑来,连忙问道:“你干嘛去?” “有海妖!” 青果来不及跟徐福解释,也不停步,撂下一句就继续往前跑。 “海妖?” 徐福眼前一亮,也顾不上吃糖葫芦了,快步跟了上去。 青果一口气跑到城门口,只用力一踏便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城墙上。 抬头看着如此高的城墙,徐福没把握跳得那么精准,老老实实地沿着一旁的石阶往上爬。 等徐福爬到城墙上,青果已经趴在垛口上了。 “什么人?”一名城卫在城墙上拦下徐福。 “我找青果师姐。”徐福赶忙指着青果解释道。 那城卫一听徐福如此说,立马行了一礼,任由徐福过去。 还没等徐福走到青果那边,就听到一阵古怪的“咕噜咕噜”声从城墙外传来,像是有东西在冒泡。 徐福好奇地探出头看了一眼,只见城外的海滩上,几只青色的巨大螃蟹,正挥舞着两只硕大的蟹钳缓缓朝着东海城的方向爬了过来。 只见那巨蟹不时地用蟹钳从沙滩上夹起一些泥沙送入嘴里,然后吐出一些白色的泡沫,滩上的石头一旦被蟹钳夹住,瞬间便被夹碎。 看着几只巨蟹越爬越近,直到离城墙还有丈许远,不知是谁发出一句命令。 “杀!” 城墙上立马飞出几个坛子,正中最近的两只巨蟹。 坛子砸在巨蟹壳上,如同砸在石头上,根本连个痕迹都没砸出来,不过坛子里盛的东西却淋了巨蟹满壳都是。 正在徐福疑惑的时候,两只火箭正中巨蟹,火迅速蔓延开来。 巨蟹吃痛,立马在海滩上左突右撞起来,一只巨蟹撞在城墙上,整座城墙都为之一震,可见这巨蟹力道之大。 其他几只巨蟹如法炮制,除了有一只逃回到海里,不知生死,其他几只巨蟹很快都被烧熟了。 随后就听一阵“咯吱咯吱”的绞索声,城门打开了,数名城卫拿着绳索,快步来到这几只巨蟹身前。 直到这些人站在这些巨蟹旁,徐福才看明白这些巨蟹居然大得如此夸张,那最细的蟹腿也有孩童的手臂那么粗,蟹壳更是跟床板差不多一样大,那几个城卫也是费了不小的劲儿才把几只巨蟹给拖回来。 “徐福,你怎么来了?”青果看见徐福,过来招呼道。 “听你说有海妖,过来见识一下。”徐福一边说着,一边递给青果一根糖葫芦。 “海妖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青果接过糖葫芦,正色说道。说罢便咬下一颗,只嚼了一口就两眼放光,忙问徐福:“从哪儿买的?” “是个白胡子老头儿,扛着个草把子。师姐,这就是海妖啊?” “应该就是吧!”青果嘴里含着糖葫芦,有些含糊不清地答道。 “你没见过?”徐福有些意外,这海妖难道还挺罕见的? “青龙常年悬着除海妖的任务,但师父不让我去。”青果随口答道。 “为什么?” “他说太危险。” “我看还好吧!” “就是啊!” …… “这算什么,有胆子明晚再来。”一名面皮黝黑的城卫路过时,听到二人交谈,冷哼了一声,带着几分不屑地语气说道。 “明晚怎么了?”徐福问道。 “十五大潮。” 那城卫说完便离开了,只留下青果与徐福二人愣在原地。 二人一路无话回到客栈,青果回房继续给她买的剑想名字,而徐福却是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想到那个城卫说的“十五大潮”,徐福只觉得心痒难耐,躺在舒服的床上也不安稳。 “找人问一下?”徐福刚冒出这个念头,立马便知道问谁了。 徐福出门找到掌柜的,二话不说点了一桌酒席,让做好了送到屋里去。 送菜的店小二口齿十分伶俐,一边上着菜,还一边给徐福简单地介绍,粗略一算,这桌菜仅海味就占了半数,果然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等到菜上齐后,徐福特意把店小二留下了。徐福很清楚,要说消息灵通,恐怕没人比得过他们了。 客栈这个店小二看着年纪不大,被徐福留下后,神情有些紧张,直到徐福道明原因才松了口气。 “这十五大潮啊,你问我可问着了,我可是土生土长的东海城人,这大潮看了少说也有三五十回了。” “那这大潮到底是什么,跟海妖有什么关系?” “这也算是我们东海城的一大奇景了!每到十五满月的时候,海水都会大涨,这时候经常会有海中的妖兽来闯城,但都被城主府和青龙上灵院联手击退了,不过最近两年这些妖兽越来越凶,已经死了不少城卫了,听说连青龙上灵院的也有……” 那小二说到此处,突然住口,他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少年可是青龙上灵院的新人,当着人家面说这些,恐怕…… “不过这都是传闻,青龙上灵院的仙师个个神通广大,对付几个海妖肯定是手到擒来,有些人听着风就是雨,就爱瞎说……”那店小二赶忙又说了一大通来找补。 “海妖是哪儿来的?”徐福突然问道。 “这个呀,没人能说准,有说从天上下凡的,有说是在青龙上灵院听讲后成精的,还有人说是海里有处神仙洞府,有灵气漏出来,这些海妖都是得了好处的!”店小二说到最后,小声道,跟怕人听见似的。 “那饵料是什么?”徐福突然想起刚入东海城,杨材说的那话。 “海妖说到底还是畜牲,最喜欢吃人,一旦闻着人味就都扑过去了。城主府每到十五大潮的时候都会提前准备好陷阱,把死囚扔陷阱里,把海妖引过来,然后一网打尽。这些死囚就是饵料。” “东海城有那么多死囚吗?” “当然没有,我听说,为了凑饵料,周围的山贼水匪都快抓干净了,最后没办法,有些来做买卖的外地人,看着不顺眼直接满船全抓走,幸亏不抓本地人……”那店小二有些庆幸地说道。 徐福听了店小二的话眉心微皱,心中多了几分火气,没想到这个杨材看着一表人才,内心居然如此恶毒。 “客官,掌柜的叫我了,我先走了!” 店小二见徐福脸色变了,还当是自己哪句话把这位客官给惹恼了,赶忙找了个由头告辞。 徐福没有强留那店小二,他也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此时看着满桌的酒菜,徐福突然觉得又有点儿饿了。 “那条鱼吃完就好了!” 徐福尝了一口客栈做的鱼,跟风满楼差远了,不禁在心中感叹。 刚倒上一杯酒,还没等尝一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第96章 饵料 “谁?” 徐福问了一句,门外没有回话,依旧是在不停地敲门。 徐福刚起身,门突然自动开了,原来是刚才店小二走的时候没关好,被人用力敲了几下,竟直接敲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纪清露,她虽然知道自己敲门用的力不小,但也没想到能直接敲开。见徐福还站在桌边,纪清露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不开门?”纪清露怒气冲冲地责问道。 “我哪儿知道是谁啊,万一是贼呢?”徐福一屁股又坐回到椅子上,懒得看她,又重新端起酒杯。 “贼会敲门吗?”纪清露看着徐福这副模样火气更大了,怒声道。 “酒还行。”徐福没理睬纪清柔,只是抿了一口杯中酒,又咂吧了几下嘴,在那里自言自语。 “你为什么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纪清柔见徐福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又多了一分火气,径直走到桌前,质问道。 徐福依旧是不愿搭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盼着这位大小姐碰一鼻子灰后,能赶紧离开。 “你……” 见徐福又在给自己倒酒,正眼都不看她一眼,纪清露一时语塞,上前一把夺过酒壶,打开壶盖,仰头就往嘴里倒,顷刻间就将这大半壶酒喝了个底朝天。 “啪!” 酒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纪清露两眼微红,死死地盯着徐福的眼睛。 徐福也被她的气势给镇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徐福依旧不说话,纪清露抓起另一壶酒,又要往嘴里倒。 “你干嘛?” 徐福赶忙上前去抢酒壶。 “你别管我,我喝死也跟你没关系!” 纪清露奋力挣扎,不过她自然是没有徐福力气大,酒壶很快就被夺下,见纪清露还要抢,徐福赶紧伸手把她拦下。 “好了!” 二人争抢了几下,徐福突然大喝了一声,纪清露这才一下子安静下来,像是僵住了一样。徐福右手拿着酒壶,只能用胳膊夹着纪清露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则是抓着她的小臂,这姿势就像是这对男女抱在了一起。 就在纪清露不再挣扎的时候,一道人影从门口闪过,徐福一惊,看了眼几乎在怀里的纪清柔,才发觉二人居然如此之近,赶忙松开手,又后退了两步。 纪清露没有再说话,低着头呆呆站在原地,两颊绯红,不知是因为刚喝多了酒,还是别的缘故。 “那几个人我也是刚认识,我只是想让他们带我去看看海妖。” 徐福先是回答了纪清露最先的那个问题。 “海妖?” 纪清露听到立马抬起头来,“海妖是什么?” “说是些海里的妖兽,今天我只见了几只大螃蟹。” “你见过了?在哪儿?” “在东城墙外。” “我都没见过,你怎么不叫我!”纪清露有些埋怨道,不过说完就又低下了头,之前她一直在生徐福的气,估计真叫她也不会去。 纪清柔抬起袖子擦了擦下巴,心里有些纳闷,原本压得她吃不香睡不好的一肚子火气,突然就烟消云散了,纪清露想起方才被徐福“搂抱”的场景,就觉得脸上又一阵发热。 “明天晚上有大潮,听说会有很多海妖。”徐福以为纪清露是因为遗憾没能见到海妖又不开心了,赶忙说道。 “那你去的时候叫着我。”纪清露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道。 “一定一定!” 徐福赶忙应下,生怕这个大小姐再闹点儿什么别的幺蛾子出来。 “饿了!关门!吃饭!”清露说着,就直接在徐福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好,关门吃饭。” 徐福过去关门,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这位喜怒无常的大小姐,他实在是摸不透她的心思,刚才还要死要活的,怎么突然就跟没事人了一样。 纪清露前几日都没吃好,此时气顺了,胃口大开,只觉得眼前这一桌已经有些凉了的饭菜胜过世间所有的山珍海味,可惜没吃几筷子,她的头就晕得厉害,手托着香腮靠在桌子上就那么睡了过去,嘴里还有饭菜没咽下。 见纪清露醉了,徐福又开始犯愁了,他根本不知道纪清露住哪间屋。没办法就只能把她扶到自己床上躺下,发现她的领口已经湿了一大块。 这一幕让他想起于青蓝来,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家过得好不好,还有月华,还有师姐和师父。 “唉……” 徐福叹了口气,给纪清露盖好被子,有了前车之鉴,他可不敢再随便给人脱衣服了。 这一夜,徐福又掏钱开了一间房,床是一样的软,但他睡得并不好。因为想念师姐师父于青蓝黑羽箭他们,睡得本来就很晚,后半夜又被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爆炸声吵醒好几次,直到日上三竿了,徐福才醒过来。 醒了以后,见自己房门已经开了,纪清露已经不知去向,就赶紧招呼小二来收拾昨夜的残羹剩饭,他自己则是来到街上。 没睡醒,心情不好,徐福此时觉得应该再吃两根糖葫芦,最不济也得吃几块点心才行。 徐福刚走出客栈,却发现眼前的光景与昨日已大不相同,干净的街道上一个小摊都没有,即便有几个路人也是行色匆匆,站在街中间往两侧望去,竟是没有半点儿烟火气。 “这是怎么了?” 徐福不解,一直快走到风满楼了,也只是见到一队城卫在巡街。 “干什么的?” 巡街的城卫见到徐福,立马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我就是想买点儿吃的。”徐福赶忙解释道。 “买吃的?那我问你,东海城城主叫什么?”一名头盔上插着白翎的城卫应该是这一小队人的队长,站出来厉声问道。 “啊?我不知道啊!其实我是青龙上灵院的。” 见这群城卫气势汹汹,徐福赶紧亮出青龙上灵院的身份,既然东海城城主都是从青龙上灵院出来的,那这个身份在东海城的份量可想而知。 “青龙上灵院的?那我问你,你们院长叫什么?”那城卫队长面无表情地问道,显然并不相信徐福说的话。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是新来的,还没去过灵院呢。”徐福也确实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对青龙上灵院知之甚少。 “新来的,好,那你施展个术法我看看。” “这个……” “术法也不会,还敢说自己是青龙上灵院的!” 那城卫队长一摆手,立马有几名城卫上前就要把徐福绑了。 “带他去城楼那边,找青龙上灵院的仙师认认,看看到底是不是青龙上灵院的新人!”那城卫队长冲身后的一个城卫说道。 徐福原本还想挣脱逃走,听那队长这么一说,就干脆老老实实让他们绑上了,要是打起来少不了得伤人。东海城与青龙上灵院也算是同气连枝,作为青龙上灵院的学子,还是别伤了上灵院与东海城和气才好。 徐福就这样被五花大绑着一直被这队城卫拖到了东城门下。随后又被人往嘴里塞了颗丹药,用麻袋套住头,吊到了城墙上。 丹药入口即化,徐福想把药液吐出,却发觉嘴巴和舌头已经麻了,这才反应过来那颗丹药是禁言丹。 禁言丹不过二品,最大的功效就是麻痹人的下颚和舌头,让人说不出话来,这种丹药的丹方徐福也知道,但有一味主药叫青麻草,在少商城买不到,因此徐福也从未炼制过,今天也是嘴跟舌头发麻才想起这味丹药。 虽然张不开嘴,但徐福没有太担心,他很清楚,这丹药的药效最多也就一天一夜,而且解药很简单,只要拿水漱漱口就行了。 头上套着的麻袋有些缝隙,徐福透过缝隙,隐约可以见到不远处风满楼的雅间里,此时已挤满了人,所有的窗户都大开着,不少人都在窗口驻足,嬉皮笑脸地对着徐福指指点点,单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个个非富即贵。 没人愿意被人当灵宠一样这么围观,徐福发力想挣断身上的绳索,毕竟他能忍着这么久不动手,已经很给东海城面子了。 “嗯?” 徐福心中微微惊讶,这绳索比想象中坚韧,而且这手脚不知怎的使不上力了。 徐福扭动挣扎,猛然发现麻袋里飘落下一些白色粉末,眼皮也很快变得越来越沉。 “又是迷药!” 徐福心里暗骂了一句,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大统领放心,有我江龙王于大江在,区区几头海妖,手到……就来!哈哈哈哈……” 徐福被这犹如洪钟的笑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头上依旧罩着麻袋,眼前很是昏暗,看样子太阳已经落山了,不过透过麻袋的缝隙,能看见许多火把的亮光,有几人正在城墙下说话。 “于寨主勇武无双,能来相助,实乃我东海城之福!今夜得胜后,我陈重一定设宴请大寨主喝个痛快!” “哈哈哈……好!好!” “启禀大统领,这人声称是上灵院新人,但不曾展露任何手段,卑职不敢隐瞒,还请大统领定夺。” “上灵院新人?那就有劳杨公子来认认吧。” 片刻之后,徐福觉得身子开始下降,慢慢落回到地上。 徐福刚站稳,头上的麻袋就被猛地被扯掉。 徐福扫了一眼身前这数人,对方也都在打量他。 “是你啊!” 于大江先开了口。 “于寨主认得这勾结海妖的贼人?”杨材在一旁冷声问道。 “谈不上认识,见过而已!见过而已!” 那于大江闻言立马与徐福撇清关系,谁都能听得出这位青龙上灵院才俊的意思,他说的也是实话,他与徐福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既然不是上灵院的人,那就行了!”杨材身旁一个身材壮硕,鬓角有些斑白的城卫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大统领,只见他摆了摆手,立马就有人上前给徐福重新套上麻袋。 “啊……奥……” 徐福从听到杨材把自己称作勾结海妖的贼人时就想争辩,可惜服了禁言丹,说起话来像个哑巴一样,根本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时辰不早了,于寨主请吧!” 那大统领刚说完,徐福就觉得被人扛起,他已不似刚中迷药时那般无力,不过仍旧挣不断身上的绳索。 “杨师弟,你见着徐福了吗?” 是青果的声音! “他说他要来看海妖的!” 是纪清露,她也来了。 “嗯……啊……”徐福大声呼救,可舌头根本不听使唤。 “咯吱咯吱!” 是城门开启的声音。 “哗啦哗啦!” 是海浪在翻涌。 被扛着走了没多远,徐福感觉自己被扔在一块石头上。 头上的麻袋被摘下,不出所料,扛他来的人果然是于大江。 “兄弟,你也是命不好,不过你放心,等我干完这趟买卖,就在城外给你立个坟,多给你烧些纸钱,你就不用当孤魂野鬼了。”于大江这劝慰听在徐福耳中甚是凄凉。 “嗯……嗯……”徐福用下巴指了指于大江腰间悬着的水囊,然后张开嘴。 “相识一场,我也请你喝一杯!”于大江放下鬼头刀,接下水囊倒进徐福嘴里。 “是酒!还是风满楼的酒!” 徐福也顾不得辛辣了,把一口酒含在嘴里用力漱了漱口,又一口吐了出来,顿时酒香四溢。 “你不喝别糟践呀!”于大江见状立马把水囊收回腰间。 徐福活动了一下舌头,还有点儿麻,不过已经能说话了。 “我不用你立坟,你救我一命,我给你二百金!”徐福有些含糊不清地朝于大江央求道。 “来不及了,城头上那么些人都看着呢!” 徐福看了眼东海城的城墙,与他相距只有不足二十丈,上面已被城卫占满,三步一支火把,把整个城头照得犹如白昼。 人群中,还有一些没有穿着城卫盔甲的,其中就有杨材。徐福望过去的时候,正巧杨材也看过来,二人对视一眼,杨材嘴角微微上扬,笑容看上去很是阴沉。 “其实不瞒你,之前答应带你杀海妖,也是为了拿你当饵料……” “饵料?”徐福闻言微微一愣,“什么是饵料?” “说是海妖王爱吃活人,只要有活人,海妖王就会亲自上岸来吃……” “我是饵料?” 徐福原本还以为于大江是拉他到海边行刑,没想到居然是要拿自己喂海妖。想到杨材的嘴脸,徐福就一肚子火,这人白长了一个空壳子,五脏里肯定全是坏水。 “呜……” 城头上响起了悠远的号角声。 “海妖来了!” 第97章 鱼 于大江拿起水囊灌了口烈酒,一口喷在他的那把鬼头长刀上,此时明月当空,月光照在刀刃上,给这把刀又增添了几分锐气。 “啊……” 于大江大吼一声,扛着长刀,大步朝前冲去。 此时海水离徐福所在之处只有十几丈,借着皎洁的月光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徐福见那于大江冲得豪气,也在心里叫了一声好。心想若是此人能斩杀海妖王,那自己也就不用当这“饵料”了。 “啊……” 只见于大江此时已经一脚踏进海水里面,一声大吼,一刀劈出,声势十足。 “啊……” 又是一声大叫,就见于大江拖着长刀就往回跑,居然比去时还要快几分。等跑到徐福这边时,一不留神,被一块凸起的礁石绊了一跤,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过于大江立马又爬了起来,连看都不敢看徐福一眼,继续往城墙那边跑,刀都顾不上捡了。 “什么把他吓成这样?”徐福见于大江跑了就转头看向海面。就见泛着波浪的海面上突然隆起圆圆的一大块,缓缓朝岸边靠近。 “我把海妖王引出来了,快开门!”于大江此时已跑到城门下,一边拼命地拍门,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再等等,万一海妖没引上来怎么办?” 杨材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听了这句话,于大江登时面如死灰,只能紧紧地缩在城门的角落里。 徐福看着海里的那块隆起,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心已止不住地狂跳起来。虽然不知道海里出来的是什么,但比之前那两只巨蟹可大多了,肯定不是好惹的,最麻烦的是此时他手脚被缚,连跑都没法跑。 “天无绝人之路!” 徐福一眼瞥到于大江的长刀,心中一阵暗喜,赶忙挣扎着起身,一小步一小步朝那长刀跳了过去。 “不能让他跑了!” 城头上一声令下,立马有数支弓箭射了过来。徐福此时已碰到长刀,听到弓弦响,也没法躲避,干脆背对城墙,一门心思地用鬼头刀割手上的绳索。 “啪啦啪啦!” 是几支羽箭射在徐福背上后,弹落在沙石上的声音。 “铜皮铁骨?” 城墙上的那位大统领陈重微微皱眉。 “可用蛟龙弓!”杨材在一旁轻声道。 “上蛟龙!” 陈重犹豫了一下,立马下令,此时此刻,容不得半点儿差池。 两个城卫同时抬手,掀起一块油布,油布下,露出一张一丈多长的巨弓,巨弓横在一架木车上。 一名城卫抱来一支箭,单看那箭的大小,就不逊色于一根长矛,那箭头不知是用什么打造的,通体黝黑,看上去虽然不起眼,但总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总算开了!” 所幸于大江的长刀锋利,徐福这才得以脱困,这绳索割断才知道,原来是用牛筋拧出来的,难怪那么结实。 突然,徐福心念一动,整个人猛地朝后倒在海滩上,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头顶掠过,直直地插进他身前一块礁石上。 是一根巨箭。 若不是徐福看清了那两片巨大的箭羽,徐福绝不会把它当做一只箭。这支巨箭的箭头已经完全射进礁石里,可见威力之大,若是被它射中,后果不堪设想。 徐福赶忙打了个滚儿,躲到另一块礁石后面,额头正中微疼,摸了一把竟有血迹,原来刚才那一趟还是慢了半分,额头被划出一道口子。 那海妖越来越近,徐福却更怕城墙上的那群人,心思更多放在躲避巨箭上,不得不说,也够讽刺。 “再发一箭肯定能射中!” 就在徐福翻身躲避的时候,城墙上却起了争执。 “我只有三支箭,射没了怎么杀海妖王?” “有陷阱怕什么?” “万一除不掉呢?” “那我杨材亲自去杀!” “……” 见这位青龙上灵院的精英如此失态,陈重重重地呼了口气。 “送杨公子去休息!” 一声令下,杨材身后立马走出两名城卫。 “哼!” 杨材冷哼一声,扭头便下了城墙,城墙上来帮忙的十几位青龙上灵院的学子见状,呼啦啦的竟也一下子都跟着走了。 “准备迎敌!” 陈重没理睬青龙上灵院的那帮人,一声令下,城墙上立马走出一排弓手,将箭搭在弦上,目光炯炯盯着城下,等待海妖靠近。 满墙城卫训练有素,海妖来袭,竟无一人退缩,甚至连胆怯之色也无半点,看似已经习以为常。 徐福趴在礁石后悄悄探出头看了一眼,看着严阵以待的众城卫也是心中一凛,虽然这些人修为不高,但聚集在一处,却爆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 东海城一时是回不去了,徐福回头看向海边,那个巨大身影已经随着上涨的潮水离他躲避的那块礁石越来越近了。 “章鱼?” 徐福看着那个硕大的脑袋和粗壮的触手,不禁惊叫出声来。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章鱼,眼前这头大章鱼趴在水里也有足两丈多高,头歪向一边,几只触角时不时地露出海面,朝前蠕动着。 徐福昨天夜里才第一次吃章鱼,那是客栈酒席中的一道菜,当时还觉得章鱼肉质紧实,别有一番风味,没想到才过了一天,自己就成了章鱼的开胃菜,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 徐福先是打了个滚,抓起于大江那把鬼头刀,又赶忙躲回到礁石后。 如今前有狼后有虎,想逃出生天恐怕不容易,有把刀防身总是好的。 徐福四下寻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躲避逃跑之处,还没看明白,突然脚踝一紧,整个人便被拖向海里。 徐福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条章鱼触手已经缠住了他,徐福赶紧一手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头,另一只手挥刀斩断触手。 于大江的鬼头刀很锋利,再加上徐福力大,那根章鱼触手应声而断,迅速缩了回去,只留下被斩断的那一小截在海滩上扭曲,像条吃痛的蛇。 徐福又赶紧爬回礁石后,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他已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不远处的那头大章鱼身上,长刀更是被他紧紧握在手里,不敢有一丝松懈。 “这个畜牲学精了,学会把人拉到海里吃了。”一个城卫低声自言自语,一旁的陈重却是皱紧了眉头。 这章鱼他认得,去年今天也在此处也与它厮杀过,东海城卫以死伤近百人的代价,斩断这畜牲三条触须,将其赶跑,没想到今年它又卷土重来了,断掉的三根触须也都长了回来。最重要的是,去年还能用“饵料”把这畜牲引到海滩上围杀,今年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了,若是跟这畜牲在海里斗,这结果不用想都知道。 大统领闭上眼冷静了片刻,他必须尽快想出其他法子把这畜牲从海里引上来。 就在大统领苦思冥想之时,海边突然闪过一道刀光,地上又多了一根蠕动的触手。 “好!” 城墙上不少城卫见此情形纷纷开口称赞,这些都是常年守卫东海城之人,可以说是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他们对勇武之人格外敬重,见徐福一人一刀竟能砍掉大章鱼两截触手,众人也是打心底佩服。 “小兄弟,快进城!”一名城卫在得到陈重指示后,大声喊道。 陈重也想明白了,既然投放“饵料”已无用,那还不如把那少年招入麾下。这少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识和手段,假以时日,必定不可限量。 “进城?” 徐福听到呼喊,心里纳闷,刚才还放箭想致他于死地,此时怎么又让他回去? “陷阱!” 徐福立刻就想明白了,这群人眼见杀不死自己,准备玩阴的。 徐福自知不会上当,但眼前这个大家伙确实很麻烦,随着海水上涨,徐福感觉它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虽然砍断它两只触角,但这只大章鱼丝毫没有退走的意思,依旧缓缓摆动着触手,伺机而动。 想到若是进到海里,自己肯定不是这个大家伙的对手,徐福一咬牙,一个闪身从礁石后出来,然后快步朝城墙方向跑去。 徐福这一跑,身后立马钻出一根触手,但徐福动作太快,那触手伸展到极致也没能抓到徐福。 徐福刚才就瞄到了那张巨弓,往城下跑的时候也一直留意,这一路上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在他眼里,那弓可比大章鱼还要骇人。 有惊无险地跑到城墙边,就看见一个绳梯从墙头扔了下来。 徐福略一犹豫,于大江已从城门处飞奔过来。 “我先上!我先上!”于大江一边低吼着一边抢过绳梯就往上爬,情急之下,腿脚有点儿不听使唤,踩空好几次,不过他双手死死地抓着绳梯,也没掉下来。 徐福没跟他抢,看这位“海龙王”的模样,显然是已被吓破了胆,于大江上去自然是没人会为难他,可自己上去的话可就说不定了。 “来了!” 城头一声叫喊,无人再去留意那架摇晃的绳梯,无数只眼睛尽数望向那庞然大物。 巨大的章鱼已经从海里爬了出来,在海滩上缓慢移动,几只触角交替拉扯,看上去像是在滑行。无骨的身体似乎撑不住大脑袋的重量,整个章鱼头就这么朝后倒着,像是在仰望城墙上的那些“口粮”。 爬出海面,这只大章鱼虽不如在海里看起来那么高大,但它的身子和触手铺在海滩上,一大片灰褐色的皮肉不停地蠕动着,实在是让人头皮发麻。 眼看那章鱼已经爬到徐福割断的绳索处,徐福猛然看见一道火光从空中划过,射向章鱼。 “偏了!” 徐福暗叫可惜,这支火箭落在离那章鱼还有一丈远的海滩上。 原本以为只是射偏了,没想到火箭落地之后,立刻迸射出耀眼的火花,那火花闪烁着迅速钻进一旁的礁石堆里。 “轰隆!” 巨大的爆炸震得徐福险些晕过去,登时碎石飞溅,沙土飞扬。 徐福的耳朵嗡嗡的,他总算知道昨晚是什么把他吵醒了。 “总算是干掉了!” 徐福长舒一口气,这么剧烈的爆炸,那章鱼肯定是活不下来了,他得想想如何让那位大统领相信自己是青龙上灵院的人才行。 “青果!” 徐福很快就想到这位年轻的师姐,看来只能找她来证明了。 徐福正一边想着如何跟大统领解释,一边抓着绳梯往上爬,突然城墙上发出一声惊呼。 “当心!” “怎么了?” 徐福下意识地一回头,就见一根触手从沙尘中伸出,像一根鞭子一样甩了过来。 风声呼啸,徐福身在绳梯上根本无处躲闪,此时只好松开绳梯,往城下一跳,躲过这一击。 那触手没卷到徐福,只把绳梯卷住拖了去,城上众人也是松了口气。再看那章鱼,此时也从沙尘中露出身形来。 四条触手被炸碎大半,碎裂的触手散落在四处,章鱼头上却没有什么大的伤口,此时仍旧依靠剩下的四只触手在往徐福这边爬。 头顶上一阵风声呼啸,城头飞出十几个坛子砸向那章鱼。 那章鱼跟没看见似的,任由那些坛子砸在头上。 只见那些酒坛砸到章鱼头后竟全被弹到一边,有的落在触手上,有的就干脆弹到海滩上,除了几个撞到礁石上的,其他的坛子根本就没碎,里面装着的那些油自然也就淌不出来。 “放箭!” 就听那大统领一声令下,无数箭矢如飞蝗般射向那章鱼,其中还夹杂着许多火箭,可惜不论是寻常羽箭还是火箭,都无法射穿那章鱼的厚皮,那些火箭碰到章鱼就像见着水一样,箭头上的火苗瞬间就灭了。 “噔!” 一声沉闷的弓弦响声一下子盖过了所有杂音。 那章鱼仅剩的四根触手突然一阵扭曲,总算是停下了往城墙方向的爬行。 “中了!中了!” 城墙上传来一阵大笑。 徐福仔细打量了一下那章鱼才发现,那章鱼的一只硕大眼睛上,插了一根巨箭,仅有半截露在外面,仅看这半截,徐福就知道这与刚才射他的那支应该是一样的。 又是一声弓弦响。 或是因为这章鱼有所警觉,弓弦响起的同时,章鱼那几根扭曲的触手突然抬起,将那只巨箭拦下。 巨箭射入章鱼的触手,那章鱼却浑然不觉,放下触手后,又开始往城墙方向爬行。 “再射啊!”徐福在城下大喊。 “没箭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无奈答道。 听到这个答案,徐福准备跑了,他可不想与这只大章鱼为敌。 左右看了一眼,徐福决定先绕到北门去,以他的速度,这缺了四条触手的章鱼肯定是追不上的。 “徐福!我来了!” 就在此时,一声娇喝从城头传来。 第98章 蟹妖王 “徐福!我来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徐福一愣,心说“要坏”! 抬头就见一个倩影从城头一跃而下,手中长鞭闪着淡淡的雷光,在这清冷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夺目。 可就在城墙的众人惊叹这女子艺高人胆大时,却发现这女子竟没有御空飞行或是施展什么身法,又微微一愣。 “不会飞你跳什么?”众人心里嘀咕,很多人不忍心见这如花的少女就这么香消玉殒,把眼都闭上了。 纪清露跳的时候也是脑袋一热,根本没多考虑,下落时才发觉这城墙如此之高,心里一慌,灵力一滞,这腾空落地的身法便完全施展不出来了,只能惊叫着摔了下去。 好在徐福就在城下。 徐福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抬着头快走两步,伸出双手,一手托住纪清露的后背,一手勾住她的双腿,腰腿微曲,便将下坠之力卸去。 看着惊魂未定的纪清露,徐福强忍着火气,沉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救你!”纪清露喘着粗气答道,她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还救我,你先救你自己吧!” 徐福抬手把纪清露往前一抛,险些把她摔到地上,说完转身就要跑。 “你少瞧不起人!”纪清露怒道,她奋不顾身跳下城相救,这个人不感激道谢就算了,居然还如此冷言冷语,纪清露登时便有了火气。 一个箭步,纪清露冲到那大章鱼身前,一记长鞭甩了过去。长鞭电光闪烁,狠狠地抽在章鱼头上,竟抽裂出一道一尺多长的大口子,疼得那章鱼一阵蠕动。 “你干什么?快跑!” 徐福听到鞭子声,回头就见到纪清露在章鱼的身旁甩鞭子,当时就慌了神,高声喊道。 “我让你跑!我让你气人!……” 纪清露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鞭子甩得格外使劲儿,听见了徐福的叫声,却连头也不回。 那章鱼被纪清露抽了几鞭子后,也开始了反击,四根触手一下子收拢回来,纪清露离得太近,根本没有辗转腾挪的空间,一下子便被一根触手拦腰卷住了身子。 “放开我!放开我!” 纪清露一边叫着一边奋力挣扎,她的鞭子此时已没了用武之地,情急之下用掌心雷拍了一记,却先将她自己电得筋酥骨软。 “真麻烦!” 徐福心里暗骂了一句,只能提刀硬着头皮杀过去了。 “杀!” 就在徐福朝章鱼冲过去的时候,身后城门突然打开了,十余名城卫鱼贯而出,个个手持利刃,身手矫健,分成两队,朝那章鱼两侧奔去。 城墙上更多没出城的城卫此时也像憋屈了许久,喊杀声直冲霄汉。 徐福没管身后杀出来的那些城卫,第一个杀到章鱼身旁,奋力一刀便斩断一根阻挡他的触手。 这一刀与之前两次不同,前两次都是只斩掉一节三尺左右的触手,而这一刀则是直接斩下大半根,如此一来,这只章鱼的触手就只剩三根了。 章鱼似乎也看出徐福是个狠角色,剩余三根触手挥舞得更起劲儿,明明已经将它的触手毁去大半,可这章鱼却没有半点儿重伤之相,跟它生来就长了三根触手似的。 “啊……” 这三根触手一挥舞,被抓住的纪清露遭了殃,一时间头晕目眩,只能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徐福此时暗暗叫苦,那触手不停地甩来甩去,来去难以捉摸,他根本不敢尽力劈砍,生怕一不留神,章鱼没劈着,先把纪清露给砍了。 这一犹豫的工夫,两队城卫已绕过触手将章鱼围在中央,将手中兵刃拼命往章鱼头上招呼。 那章鱼吃痛,终于开始往后退,即便如此,触手依然没放开纪清露。 “给我松开!” 见章鱼要跑,徐福有些慌了,大吼一声,一刀劈向缠绕纪清露的触手。情急之下,匆忙出刀,结果根本没有砍正,只有刀尖在触手上划出一道口子,刀刃则是重重地磕在海滩上一块坚硬的礁石上。 碎石飞溅,徐福虎口一阵发麻,长刀也被弹飞。 几个原本绕到章鱼后面城卫奋力出刀阻拦,却被一条触手横向一扫,将几人尽数拍飞。 徐福顾不得手上的酸麻,赤手空拳冲向那章鱼,他知道,一定不能让它把纪清露带走。 又一条触手甩了过来,徐福大喝一声,全力一拳砸了过去。 徐福退了一步,脚顶在一块礁石上稳住身形。那触手则是被徐福打落在地,徐福瞅准机会,上前一把把那根触手死死抓住,脚顶住身前的礁石,就往岸上拉。 海水已经上涨到眼前,离章鱼不足两丈,徐福知道一旦松开,让这章鱼入海,再想抓它肯定是难于登天了。 这章鱼此时一条触手已经伸进海里,似乎已经抓紧了什么东西,而徐福这边,憋的脸已经通红,双手更是已经像刀子一样刺进触手上的皮肉里。 如此看来,就像是徐福与那章鱼在海滩上角力,那根触手成了二者角力的绳子。 相较于章鱼的巨大,徐福的身形看着极为弱小,可他偏偏就像一根钉子一样,将那章鱼钉在海滩上,章鱼不停地挣扎,就是没能再往海里进一步! 众城卫震惊于徐福的神力,同时也被徐福的英勇所感染,围杀章鱼的那些人砍起来更卖力了。 “啪!” 一个奇怪的声音在海滩上响起。 那头已经千疮百孔的章鱼,突然猛地朝前一窜,一头扎进海里,瞬间就没了踪迹。 好几个城卫还在章鱼身上砍杀,一时反应不及,被一起带到海里,只挣扎了几下,便不知被什么给拖了去,再也没浮上来。 而原本凭一己之力拉住那只章鱼的徐福此时被闪倒在地上,手里还死死地抓着一根粗大的章鱼触手。 这根触手竟被拉断了。 纪清露,死定了。 徐福虽然有时候很讨厌纪清露的大小姐脾气,但这个人只是冲动些,其实心眼不坏,而且爱憎分明,直爽率真…… 不知为什么,徐福此时脑海里的,都是纪清露的好处,尤其想到她本可以在城墙上任由自己与那章鱼拼命,却奋不顾身地跳了下来。想到此处,徐福只觉得胸口郁结着一股气,让他有点儿喘不上气来。 “回城!” 一名城卫大喊一声,剩下的城卫将受伤的背起,快步就往回跑。 “快跑啊!” 一城卫路过徐福时,见徐福还抱着章鱼触手在那儿发呆,大吼了一声。 徐福回过神儿,看着那片黑漆漆的海已经快要漫到他脚下了,借着月光,隐约可见海水下有东西在潜伏。 “淅沥沥沥……” 一只巨蟹从海中爬出来,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啊……” 想到纪清露成了这些畜牲的口粮,徐福只觉得五脏都像要烧着了,大吼一声,一脚踢向最近的一只巨蟹。 那一人长的巨蟹被徐福生生踢翻了个跟头,不过落地后,又继续朝岸上爬来。 徐福回头,快跑几步,拾起刚才被弹飞的那把鬼头刀,转身又朝着海边冲了过去。 “小兄弟,回来!” 眼看众城卫已到城下,落在最后的一个城卫见状忙大声喊道。海妖已经开始大举上岸,城门很快就会关闭。 徐福此时好像魔怔了,也不知道听没听到那城卫的话,依旧拖着刀往前跑,只见他高高跃起,只一刀,就将一只巨蟹劈成两半。 徐福冲进蟹群,左劈右砍,所到之处,蟹腿和蟹钳四下乱飞。沿着海滩,徐福一边劈砍一边朝前,哪里蟹多就往哪里去,只一刻钟的工夫,整个海滩上便布满零碎的蟹腿和蟹壳。 刚爬上来的巨蟹似乎根本意识不到死到临头,还在品尝同类美味的残骸,就又被徐福劈碎。 仅有几只绕过徐福的巨蟹来到城下,却还没靠近城墙,就被火油烧熟,原本以为又一场恶仗的众城卫,此时都成了观众,只是看徐福一个人在海滩上砍杀。 “大统领,人力有尽时,你看……” “不可!” 属下一开口,陈重便拒绝了,他清楚对方要说什么。他也十分欣赏徐福,可众城卫的修为他最清楚不过,在城墙上或许还能依托地势,与海妖分庭抗礼,若是到了海滩上,必然是九死一生。 况且…… 陈重看着依旧源源不断从海里冒出来的巨蟹,这得去多少人才能把这少年救回来。 陈重又看了看头上的那一轮明月,很快就要行至中天,此时绝不可冒然出城! 徐福不停地挥舞着长刀,他好像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双耳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两只眼睛则是根本看不清面前的是什么,只要是活物在动就一刀劈过去,整个人好像变成一具傀儡,不知疲倦地只知道挥刀。 “准备迎敌!” 陈重看着已升到最高处的圆月,高声下令。 城卫队的老人都知道,此时才是最难的时候! “哗啦!” 一阵水花落下的响声,一个巨大的影子飞速从海里钻出来,直奔徐福而去。 “小心!” 城上众人高声提醒。 徐福依旧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砍杀着巨蟹。 一道黑影闪过,徐福想都没想,一刀就劈了过去。 “当!” 徐福这一刀像是劈在礁石上,一下子被弹开了。不过这一次徐福没有松手,而是两只手握紧长刀,又猛地劈了下去。 一声脆响,已经有些卷刃的鬼头刀断为两截,徐福右手有些颤抖地握着半截刀,皱眉看着眼前的“怪物”。 说是“怪物”吧,其实也不算怪,看上去还是一只大螃蟹而已,只是这蟹比徐福刚才杀的那些巨蟹还要要大得多,整个壳都是大红色的,虽然只有六条腿,却爬得飞快。 “是蟹妖王!” 城墙上有人已经惊叫出声,陈重的眉头也已经拧在一起。 蟹妖王是近些年最难对付的海妖之一,这妖物不但速度快,还有一个刀枪不入的壳,很难伤到它,上次若非有高人相助,东海城恐怕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小兄弟,把它引过来!”在陈重的授意下,一个城卫大声叫道。 “有劳三位尊者!” 陈重转身朝身后行礼,恭敬地说道。他的身后自入夜后一直站着三位老者,一直在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此时听到陈重说话才缓缓睁开眼。 “陈统领不必客气,有我们在,大可放心!”一红袍老者沉声答道。 陈重作为东海城卫大统领自然认得这三位,他们都是东海城的供奉,乃是高高在上的七品尊者,平日里只受城主调遣,如今三位齐至,也能看出城主对此次大潮的重视。 “小兄弟,引过来!” 那城卫还在大喊,可是徐福依旧无动于衷。 刀断之后,徐福已经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疲累,再看向蟹妖王的时候,瞳孔突然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蟹妖王一条腿的尖刺上,赫然挂着一截紫色的布片。 “清露在哪儿?”徐福也不管这蟹妖王能不能听懂,怒声吼道。 “咕噜噜……” 蟹妖王嘴里吐了一堆泡泡,然后夹起半只死蟹放到嘴边大吃起来。 “啊……” 徐福大吼一声,丢下半截残刀,一个箭步就跳到半空中,一脚朝蟹妖王踢了过去。 “啪!” 那蟹妖王的速度比大章鱼快得多,一蟹钳就把徐福拍翻到一旁的海滩上。 一道海浪涌来,徐福浑身立马湿了大半,刚一入水,右脚就被水中的一只巨蟹给夹住了,随之就有一股大力把他往海里拖。 徐福赶忙抓住一旁的礁石,才没被拖下去,再一伸手,徐福握住了礁石上插着的一根粗大羽箭,正是将他的额头划伤那根。 有了着力之处,徐福用力一挣,将那蟹钳生生从巨蟹上拉扯下来,借助巨箭,快速爬上礁石。 没想到原本射杀自己的凶器,这个时候却成了救命稻草。 那蟹妖王拍飞徐福后,又吃了几口死蟹,似乎觉得不过瘾,便慢悠悠地朝着东海城的方向爬去。 看着蟹妖王大摇大摆地越爬越近,城墙的城卫也立刻紧张起来,虽然大部分人都没见过这蟹妖王,但光看体型和长相,就知道这家伙不好惹。 “火攻!” 一声令下,城墙上立马飞出十几个坛子,正中蟹妖王。坛子与蟹妖王的蟹壳一碰即碎,与此同时,几支火箭也准确射在坛子碎裂处。 蟹妖王的壳立刻燃起了大火。 第99章 神秘裂缝 众城卫欢呼,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这大家伙消灭了。 “快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就见那蟹妖王突然趴在海滩上吐起水泡来。 细小的水泡缓缓飞起,上升的同时也在快速膨胀,一直飞到城墙上。 一城卫见水泡飞近,举起长矛刺了过去。 “砰!” 这水泡被戳破后猛然炸开,最近的几个城卫直接被炸飞出去。 这一声响后,其他飞到城墙上的水泡也陆续炸开,城头登时乱作一团,众城卫纷纷四下躲避水泡,惨叫声此起彼伏。 突然,天上下起了细雨,爆炸声立马停了下来,众城卫这才敢抬头,就见那雨水打在泡沫上,泡沫立刻破碎无踪,再无半点儿威力。 众城卫松了口气,刚想感谢老天爷及时下雨,就见大统领身旁的一个花发老者,抬手朝天一指,无数细雨尽数收入他手中的一个大黄葫芦中,原先凭空出现的那一小片雨云也随之散去。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是城主府的仙师大发神威。 “这畜牲怎么还没死?” 不少城卫被蟹妖王用水泡炸伤,没受伤的也吓出一身冷汗,众人对这畜牲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可发现火在它身上烧了这么久,油都烧尽了,那蟹妖王竟浑然不觉。 “这畜牲已经有些灵性,凡火恐怕伤不了它。” 那位托着葫芦的供奉捋着下颚的胡须慢悠悠地说道:“恐怕还得朱兄亲自出手才行。” “好!” 那红袍老者身材瘦削,一个纵身跳上城墙,抬手拿出一个灵火折,轻轻一甩,便点起一朵大红色的火苗,那火苗迎风便长,瞬间变得跟拳头一样大,圆溜溜的,很是喜人。 “绣球火!” 徐福抓着那根巨箭站在礁石上,看着那朵灵火微微一愣。这灵火虽然名字可爱有趣,不过却以霸道着称,是世间有名的六品灵火。 就见那团绣球火飞到半空中,一变为二,其中一团火球停留在半空中,另一团直奔那巨蟹而去。 拳头大小的火球相较于蟹妖王庞大的身体而言,简直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可就在小火球要落到它身上时,蟹妖王却动了,巨大的身躯极速横移,那团火球直直地落在海滩上,迸射出巨大的火花,即便是站在城墙上,也能感受到其非凡的热量。 “唉呀!” 众城卫见那火球没打中蟹妖王,纷纷发出一声惋惜地感叹,要是能打中,肯定够这畜牲喝一壶的了。 “不愧是城主请来的仙师!”不少人感叹这几位修士的手段,目光又落到那位红袍修士身上。 “无妨,这畜牲也算知道厉害!” 只见红袍看着不慌不忙,手上轻捏法诀,就见半空中的那团火猛地暴涨一圈,变得如成人头颅一般大,然后又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 变成八个之后,红袍老者双指一点儿,三个火球飞出,一个火球射向蟹妖王,另外两个则是飞向蟹妖王的左右,三个火球如流星般滑下,在这清冷的夜里十分耀眼。 与此同时,蟹妖王六条腿又开始快速摆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它根本没有左右躲闪,而是径直向前,朝那城墙冲过来。 “砰!” 一声巨响,整个城墙都在微微震动,蟹妖王似乎已经看出是城墙上的人在放火,便开始对城墙下手。 连续两次被这畜牲躲过,红袍老者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朱兄不必心急,小弟助你一臂之力。” 又有一黄袍赤足老者一步跳上城墙,然后抬手扬起一把沙土,整个人突然消失无踪。 下一刻,黄袍老者已身在城墙之外。 城墙上的寻常城卫哪见过这等神妙术法,惊讶之余也是暗自庆幸,好在有这些厉害仙师相助,降伏这畜牲定然不在话下。 那黄袍老者出现在城外,立马引起了蟹妖王的警觉,此时也顾不得去冲撞城墙,摆动着六条腿立马冲了过来。 “可惜了你多年的修行!”那黄袍老者感叹一声,双手一抬,海滩上迅速升起一道土墙,正好挡在蟹妖王身前。 蟹妖王不管不顾地撞了上去,土墙瞬间塌了大半,不过那些沙土刚落下,又有更多沙土翻滚上去,将土墙填补好。 “困兽牢,起!” 那黄袍老者低喝一声,双手缓缓上扬,又有三道土墙从海滩上冒出,挡住蟹妖王的四面。 四道土墙足足长到与城墙一般高才停下,将蟹妖王困在当中。 “朱兄,看你的了!”黄袍老者轻舒一口浊气,抬头冲城墙上喊道。 “杜老弟,好手段!” 红袍老者不忘夸赞一句,单手轻推,半空中剩余的火球尽数落入那巨大的“困兽牢”中。 火气冲天。 “困兽牢”内再无半点儿声息。 “哈哈哈哈……” 红袍老者看着站在城头放声大笑,被绣球火这么烧,就算是生铁也该烧化了,那畜牲必死无疑! “朱兄,今晚你我该痛饮一杯啊!”黄袍老者听见笑声,微微一笑,朗声道。 “这是自然,杜老弟,你拾些海味,咱们一醉到天明!” 听二人如此谈笑,众城卫一时间也觉得豪情万丈,纷纷呼朋引伴,只等大统领的命令开城门后,去海滩上捡拾巨蟹。 徐福仍立在礁石上,见两位尊者施展出惊人手段灭杀蟹妖王,心里微微有些沮丧,他知道,自己心底对救回纪清露还有一丝幻想,若是能降伏蟹妖王,说不定就能找到纪清露,哪怕是她的尸体也好,好歹能让她入土为安。 不过徐福也清楚,这都是自己胡思乱想,凭他现在的修为,怎么可能降服这头巨兽?恐怕至少得九品高手才行。 “小心!” 就在众人互相庆贺时,海滩上突然隆起一个硕大的沙堆,快速便黄袍老者冲了过去,徐福见状赶忙提醒。 那黄袍老者听到徐福的叫声,一回头,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胸口已被一根蟹脚刺穿。 这蟹妖王竟还会打洞! “杜老弟!” 红袍老者见到这一幕,脸色大变,身上红袍无风自起,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 拔出蟹脚后,那蟹妖王又用蟹钳将黄袍老者夹住,整个塞进嘴里,顷刻就吃得一干二净。可怜堂堂七品尊者,除了一身黄袍,竟连个骨头渣都没剩下。 而红袍老者此时已聚起数十个面盆大小的硕大火球,齐齐悬在半空中,一时间,整个东海城东门外犹如白昼。 “不可!还有人!”托着黄葫芦的老者赶忙开口劝阻。 “我要给杜老弟报仇!”红袍老者大吼一声,双手朝前一拍,数十个火球便如雨般落下。 蟹妖王似乎对这火球十分畏惧,见火球落下就立马往海里跑,蟹腿摆动得极快,火球根本砸不中它,只把整个海滩砸成一片火海,被徐福砍杀的巨蟹,烧掉了大半。 徐福所立之处是一块礁石,周围早已经灌满海水,有一个火球恰好就落在徐福身旁,不过沾到海水瞬间就灭了,再厉害的术法也讲究一个相生相克之理。 那蟹妖王此时像已决心逃离,眨眼间便冲进海水里,徐福在礁石上看得亲切,拔出那根巨箭,猛地跳过去,以箭作矛,借助下坠之力,猛地朝蟹妖王的后背刺去。 在跳之前,徐福已经看到这蟹妖王的背上有一处地方黑乎乎的,像是被火烧伤了,这一下正好刺在那处黑的地方,一声脆响,蟹壳应声而破,巨箭的箭头已刺入蟹妖王的体内。 “咕噜……” 蟹妖王不知是不是吃痛,在海里爬得也很快,徐福死死地抓着巨箭,闭着眼憋着气,任由蟹妖王越爬越深。 “好重啊!” 徐福尝试了一下睁开了眼,但眼前一片漆黑,他此时只觉得胸口像是踩着一只巨兽,巨大的压力让他都有点儿憋不住气了。 不过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徐福就觉得身子突然一轻,像是穿过了什么东西,到了另一处地方。 徐福又一次睁开眼,眼前的一幕让他惊讶万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只见到处都是发着光的珊瑚,把整个海底映得清晰可见,各种各样的水草,奇形怪状的贝类,五颜六色的珊瑚,简直可以说是美轮美奂。只不过鱼虾似乎十分畏惧徐福身下的蟹妖王,无一敢近前。 见此美景,徐福一时忘了闭气,吸了一口才反应过来,他在这海底居然可以随意呼吸。又深吸了两口,那感觉就像雨后在屋外喘气一样,有些潮湿,有些清凉,再无其他异处。 蟹妖王到了此处,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速度一下子慢了许多,爬几下甚至还需要歇一歇。 就这么一直爬了好一阵子,徐福都开始犹豫要不要自己往前游了,徐福赫然发现正前方多了一座山,海底虽然有些发光的珊瑚,但毕竟照不了很远,徐福也是离这山很近了,才发现被挡住了去路。 “这是走到头了?”徐福左右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发现根本望不到边。 没想到蟹妖王走到这里又来了精神,六条腿爬起山来,比之在海滩上也不遑多让,徐福一时没留意,险些被甩下去。 徐福双手抓着巨箭,任由蟹妖王往上爬,突然感觉到一丝光亮,一抬头,波光粼粼,竟是快到海面上了。 蟹妖王没有继续再往上爬,而是在山体上找到一根裂缝。 裂缝狭长,蟹妖王用蟹钳赶走了停留在此处的几只巨蟹,趴上之后就不再动弹。 这裂缝周围海草和珊瑚十分密集,各种海里的东西也是层出不穷,徐福大多都叫不上名字。 这道裂缝看来是个风水宝地,能吸引这么多动物来此栖息。 徐福沿着裂缝仔细打量,突然看到一个硕大又熟悉的脑袋,虽然颜色已变得跟山石一样,要不是一根巨箭插在眼睛上,徐福还真看不着它。 “是你!” 徐福看着同样趴在裂缝上的大章鱼,徐福又怒又喜,赶忙从蟹妖王身上下来,抓着水草游到大章鱼身边开始寻找。 那章鱼似乎也看到蟹妖王来了,根本没理睬靠近的徐福,立马游了过去,将触手伸到蟹妖王身前。 松开触手,纪清露便漂浮在蟹妖王身前。 “清露!” 徐福见状赶忙游回去,眼看已经游到蟹妖王的背上了,那蟹妖王突然伸出了蟹钳。 若是被夹一下,得把人的身子夹烂不可,徐福见已来不及救援,双手抓住蟹妖王背上的巨箭,猛地一搅。 那蟹妖王果然吃痛,蟹钳改朝后背伸过来。可惜粗大的蟹钳根本绕不过蟹壳,只能干着急。 徐福看准机会,一把拔下长矛,小心从一旁绕过蟹钳,一把抓住了纪清露。 …… “咳咳……” 徐福趴在海滩上咳了好一阵子,没想到在海里喘气都没事,出了水反而有点儿不适应了,呛了好几口水。 “好在没被螃蟹吃了!”徐福心中感叹,庆幸蟹妖王和章鱼没来追他,也不知道那裂缝有什么魅力,竟让这两头巨兽这么迷恋。 看着身边安静躺着的纪清露,徐福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月已西斜,徐福借着月光,只能看清望不到头的海滩,和身后一片茂密的树林。 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徐福先把纪清露拖到干爽处,用手在海滩上挖了个一人长的大坑,然后把纪清露拖了进去。 刚扬了一把土,徐福突然想起村里的风俗来,这人死后不能马上入土,得先烧些东西给她,好在黄泉路上吃。 “那就先不埋了!” 徐福决定等明天去林子里抓些鸟兽、采点野果祭奠一下再说,正好可以再看看她。 看着月光下的纪清露,此时一脸的平静,这个表情徐福好像还是第一次见,看着有点儿陌生。 “我之前总觉得你太过蛮横,很难相处,就愿意跟你对着干,想让你躲着我,没想到你一躲躲到阎罗王那儿了……” “我姥姥也在那儿,她很好,你跟她说,我在这边也很好,她一高兴,说不定给你烙饼吃。我姥姥烙的饼最好吃了!” “上次你在秋名山上帮我治伤,这个人情我还没还你,如果我能修成神仙,我救完姥姥,第二个就救你……” “我还有个秘密告诉你……” 第100章 生火 徐福躺在纪清露一旁的海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纪清露说着话,听着潮涨潮落,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明亮的阳光照在徐福脸上,有些刺眼,徐福这才悠悠醒来。 或是昨夜太累了,徐福睡得很沉,身上的疲惫已经没了,但心情并没有好起来。 今天还要祭奠纪清露。 徐福起身,看了一眼身旁的沙坑,赫然发现纪清露的尸体已经不知去向,沙坑里空空如也! “谁干的?” 徐福一下子慌了,好容易把纪清露的尸体找回来,睡了一觉居然又被偷走了。 “肯定是林子里的野兽!” 若是蟹妖王和大章鱼,断不会只抓走纪清露,单把他这个“仇人”扔在海滩上。 徐福抄起那根巨箭就要进林子里找。 刚跑两步,徐福突然停了下来。 眼前的海滩上,没有一点儿野兽走过的痕迹,却有一长串的鞋印,一直通向眼前那片树林里。 徐福愣神儿的工夫,一个人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那人手里抓着几个野果,一边小口吃着一边朝徐福走来,走到徐福跟前,把一个红色果子递了过去。 “你是什么鬼?大白天就敢出来害人!” 徐福脸色煞白,手中巨箭横在身前,他想起曾在书上读到过一段有关“借尸还魂”的传说。定然是这附近的孤魂野鬼附在纪清露身上,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说什么呢!你才是鬼呢!”纪清露怒道,手中吃了一半的野果被她用力砸向徐福。 “你不是死了吗?”徐福任由野果砸在身上,低声问道。看着纪清露嗔怒的模样,反倒是放下几分戒备,他心里的纪清露就是这副模样。 “你才死了呢!”纪清露对徐福这句话很不满。 “可在海里待了那么久……” “我有避水珠。” “我都试过你没有鼻息了……” “我会龟息术。” “那你真的是清露?”即便是纪清露解释得很清楚,但徐福还是不敢完全相信。 “怎么。你还想看看我腰上的胎记吗?”纪清露又羞又怒道。 “太好了!” 徐福丢掉手里的东西,冲到纪清露身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兴奋地转了几圈,最后托着她的胳膊将她高高举了起来。眼前这女子“死而复生”,徐福可以说是万分惊喜,一时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快放我下来!”纪清露娇羞道。虽然此地无人,但她毕竟还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被徐福这又搂又抱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太好了!”徐福放下纪清露,嘴还是有点儿合不拢,一直傻乎乎地笑着。 “有你哭的时候!” 纪清露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看徐福,只是扣弄着手里的那颗不知名的野果。 “谢谢你把我救回来!”纪清露没有转身,只是小声说道。 “是你避水珠的功劳。”徐福此时也平静了一些,微微笑道。 “就算没有淹死,也肯定会让那些鱼虾蟹吃了,那样还不如淹死呢!” 纪清露很清楚自己当时的处境,她从沙坑里醒过来时,还以为到了阴曹地府,险些哭出来,可看到身旁沉睡的徐福时,她心里一下子安稳下来,又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给!” 纪清露说完,把手中那个擦得干干净净的野果轻轻抛了过去。 “真甜!” 徐福接过那个微微温热的果子,大大地咬了一口。 “其实……”纪清露捏着衣角,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这果子真好吃,我再去摘两个!”徐福吃光了手中的野果,立马抄起那根巨箭就往树林里跑。 好容易下定决心开口,却被徐福粗鲁地打断了,纪清露在原地气得直跺脚,最后却也无可奈何地跟了过去。 徐福很饿,他已经很久没感觉这么饿了。先是被人在城墙上吊了一天,又跟海妖厮杀,紧接着又去救纪清露,期间他可是粒米未进,刚才吃了一口纪清露给的果子,这饥饿的感觉立马如潮水般涌来,感觉在不吃点儿东西,非饿晕过去。 这片树林比从外面看上去还要浓密一些,走了没几步,徐福就发现了纪清露采摘的那种野果,还剩几个半青半红的,吃起来还有些酸涩,徐福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充饥再说。 “你等等我!” 纪清露从身后追来,她可不敢一个人待在海滩上,万一那章鱼和蟹妖再回来抓她就麻烦了。 徐福放慢脚步,一边拿长矛拨打着地上的杂草,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着。那支巨箭被他扯掉箭羽,如今这模样跟长矛没什么两样。 徐福也仔细打量过这根巨箭,箭杆只是结实的木料,但箭头很是特别,通体黝黑,锋利异常,这材质让他一下子想起那把黑色匕首。 一路走着,徐福的嘴就没怎么闲着,见到认识的野果就摘来吃,他在学习辨识灵药时读了许多描述花草树木的书籍,此时便派上了用场,虽然野果品类繁多,但绝大多数野果他都能认出来,吃得也十分安心。一路上,徐福还看到许多品质的药材,可惜不能拿来当饭吃,在徐福眼里与杂草无异。 二人又走了一阵子,走到一处空地,这空地有些蹊跷,树都整齐地倒向一边,徐福在树的断裂处仔细看了看,发现了十分平整的切痕,虽然很陈旧,但的的确确是人为的。 二人欣喜于这个发现,既然这里有人来过,那就有救了。 空地延伸出去很长一大截,想必是有人为了在这林子里做个显眼的标记,以防迷路。 徐福坐在一根断了的树干上歇了歇,这一路上除了一些虫子和蜂蝶,徐福就没见到一点儿能吃的活物,哪怕有只老鼠也好。此时肚子里只塞了几十个野果,根本不顶事儿。 或是野果吃多了,徐福觉得肠胃有些泛酸,有些难受,便更不想走了。 就在徐福纠结到底要不要继续向前时,一道黑影在前方的林子里一闪而逝。 “有东西!”徐福惊喜地叫道。 “什么东西?” 徐福一嗓子把纪清露吓了一跳,她刚想也坐下歇歇脚,结果屁股没坐热就又被徐福吓了一跳,只当是又出现什么没见过的怪物。 见徐福提着长矛又钻进前面的树林里,纪清露连话都懒得说了,赶忙跟了上去。 等清露追过去,眼前的一幕让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徐福竟在跟一根树藤打架。 那树藤有孩童手臂粗细,看不出从哪里长出来的,像条蛇一样在草丛里窜进窜出。徐福看准时机敲断一截,那树藤却好似没有知觉,几个来回后就把徐福绕晕,从徐福脚下生出几根细枝,想把徐福捆住。好在徐福力大,那细枝尚未缠紧就被他挣断,然后继续用手中长矛去敲打那根树藤。 树藤似乎也知道徐福不好惹,在一阵“簌簌”的碎响后,便跑得不知所踪了。 纪清露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徐福丢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黄色果子过来,他自己也从树上挑了一个熟透的,摘下来大口吃了起来。 “这是豹子胆,四品!”徐福吃得下巴上都是汁水,似乎忘了刚才还嫌弃野果吃太多,腹中反酸。 纪清露咬了一口,果然汁水丰满,浓香扑鼻。 “刚才那是什么?”纪清露问道。 “我也不知道,像蛇一样的树藤,就叫蛇藤吧!” 徐福吃了豹子胆心情大好,不得不说,这上了品级的果子就是比那些野果好吃,可惜也不能多吃。 “快走,前面还有好东西!”徐福突然使劲儿嗅了嗅,满脸惊喜地朝纪清露说道。 二人继续往前走,除了蛇藤,又看见了一有动静就整个钻到土里的花,被风一吹就东倒西歪的树,会变色的叶子,会笑的果子…… 这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就在这儿过夜吧!”徐福看着一个大树洞,很是满意,说完便提着长矛进去收拾。 这是一棵极为粗大的老树,从外面看足足有十几抱粗,主干却只有一丈多高,再往上就是密密麻麻的树枝。 老树应该死了多时了,枝干上没有一片叶子,只是爬满了各种藤蔓,看着就跟活着一样,贴着地面处裂了一道口子,大小仅够一人弯腰进出,被茂盛的杂草挡得很严实,若不是徐福眼尖,一般路过的人根本看不到。 “哎呦!” 纪清露原本还想转到老树后面去看看,却听徐福叫了一声,整个人倒着从树洞里滚了出来。 “徐福!” 纪清露见状赶忙跑过去查看,却见徐福满脸兴奋地盯着树洞,重重地咽了口唾沫。 下一刻,一头青角山羊从树洞里钻出来,看了徐福和纪清露一眼后,立马朝林子里跑去。 徐福顾不得疼,赶紧去抓,却发现这山羊对这林子极为熟悉,几下就没了踪迹。 徐福赶忙跑到洞口处堵着,果然又有一只青角羊从里面钻了出来。 那羊刚钻出来大半,徐福便一把抓住羊的青角,把它从树洞里拖拽了出来。 这青角羊的力气也不小,徐福估计赶得上以前他在地主家放养的那头大黄牛了。今天碰上徐福,只能算它倒霉。 徐福双臂一发力,立马把那只青角羊摔倒在一旁,只一记手刀,就结果了它的性命。 “老天爷保佑,让你下辈子投胎去个好人家。”徐福抓起一把野草塞进青角羊嘴里,简单祷告了一下后,就又钻进树洞里。 “你进来打扫一下。”徐福一边说着,一边拖着那根长矛从树洞里出来。 纪清露刚把头探进去,就立马捂着口鼻退了回来。 “好臭啊!”纪清露觉得徐福在消遣她,这种地方怎么能睡人呢? “这算什么,跟我以前住的窝棚差远了。”徐福一边拿长矛划开青角羊的皮,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要不然今晚可就得睡外面了。” “要不你来做饭?”徐福见纪清露还没开始动手,指着刚开始剥皮的青角羊问道。 “我还是打扫吧。” 纪清露知道,就算是给她一块收拾好的羊肉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更何况是一整头羊。 只有他们两个人,纪清露也想帮徐福分担一些,找了一些树枝硬草叶用鞭子简单一缠,深吸一口气,纪清露便一头钻进树洞里。 树洞里很宽敞,进去后纪清露甚至能站直身子,只是仅凭洞口处那个缝隙进来一点儿光,看着还是黑了些。 强忍着踩在羊粪上的恶心感觉,纪清露飞快地把那些圆溜溜的羊粪扫出树洞,中途出来换了两次气,总算是把里面扫干净了。 此时徐福已经把羊皮剥好了,挂在一块树枝上晾晒,内脏也已经掏出来,放在几片宽大的草叶上。 “干得不错嘛!”徐福见纪清露打扫完还特地进去转了一圈,虽然味道依旧浓烈,但地上确实干净了。 “咱们还需要水和火,你挑一个。”徐福跟纪清露商量道。 “水!等等,还是火吧,不过你得教我。”纪清露本想去找水,突然想起难缠的蛇藤,又改口要生火。 徐福让纪清露守着羊,他出去找木柴,不多时竟扛回一整根枯树,几下劈碎后,徐福教着纪清露如何钻木取火。 见手法如此简单,纪清露放下心来,她之前还担心太复杂学不会,拖徐福后腿。 “你先钻着,我去找水,等我回来烤。” 徐福教会纪清露后,便进到林子里,刚才找木柴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处小水潭,只是稍微有些远,一来一回恐怕得耽误些工夫。 等到徐福回来时,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他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大瓜,瓜瓤已经掏空了,里面装着满满的清水。 “还没好?”徐福放下水,见纪清露还在那儿钻,诧异问道,按道理不应该这么慢啊! “我就是点不着。”纪清露见徐福回来,那对眸子立马泪汪汪的了,有些委屈地说道:“好几次都冒火星了,可就是差一点儿!” 徐福看着纪清露双手已磨出好几个血泡,突然想起忘了告诉她要用火绒引火了。 “你还能用掌心雷吗?” 第101章 仙人发 看着被掌心雷点燃的干树皮轻松引燃了柴火堆,纪清露终于忍不住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怎么了?” 徐福有些不解。 “我真没用,什么都不会做!” 纪清露此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物,最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好。 “千万别这么说,这火不是你点起来的吗?要不是你,我少说还得再忙活一阵子。”徐福劝慰道。 “真的?”纪清露睁开泪眼婆娑的大眼睛看着徐福问道。 “当然是真的。”徐福笑着答道。 “你不嫌弃我?” “你之前只是没做过,照第一次来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听徐福这么说,纪清露还有些不好意思,哭自然是止住了,不过仍旧坐在原地没起身,不知道在想什么。 “伸出手来。” 徐福嘴里不知嚼碎了些什么草,吐在手上,然后敷在纪清露的手上。 “那边有水,你先歇一会儿,等会吃饭前洗掉,明天早上就好了。” 徐福说完便赶紧去烤羊了。 纪清露则是手里攥着混着徐福口水的草药,就坐在那里看着徐福忙活的背影,明明很枯燥的一件事,她却看得津津有味。 又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天都擦黑了,二人在树林里的第一顿饭总算是做好了。 “开饭了!” 徐福有些兴奋地喊了一嗓子,扯下一条冒着油脂的羊肉递给纪清露。 “有点儿烫!” 徐福提醒了一句,自己也扯下一条羊腿,一边吹着一边狠狠地撕了一大口。 太香了! 外皮焦黄,内里油脂饱满,咬一口满嘴是油,却丝毫不觉油腻。这羊或是经常跑动,比之徐福在外面买的烤羊,肉质紧实有嚼劲,实在是顶好的下酒菜! “要是有坛子酒就好了!”徐福嘴里大口嚼着羊肉,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以水代酒吧!” 徐福有两口羊肉垫了垫肚子,感觉舒服多了,举起身前的“杯子”朝纪清露说道:“庆祝咱们劫后余生!” 纪清露小心的拿起“杯子”,先是打量了一番,说是杯子其实就是一朵巴掌大的花,花只开了一半,花瓣被萼片包裹着,很厚实,倒上水也不会漏出来,徐福把花蕊掏空,拿来做了杯子,也亏他想得出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纪清露也想起一句吉祥话,而且跟眼前这人的名字还能对上,缘分这个东西,真有意思。 纪清露想到此处,举起“花杯”喝了一小口。水是清冽的泉水,有股淡淡的甜味,不知是水里带的还是花里的,再配上微微的花香,别有一番风味。 纪清露仰头一饮而尽,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真跟喝到美酒似的。 “这是什么?” 纪清露看着篝火上还有烤着一些肉串儿,好奇问道。 “这是羊心,这是羊肝,这是羊肾。” 徐福咽下嘴里的肉,挨个给纪清露介绍,介绍完发现已经烤得差不多了,就拿一串给纪清露递了过去。 “我吃肉就好了!” 纪清露立马开口拒绝,这些内脏她在家的时候从未吃过,听说是直接扔掉的,连家里的下人都不吃,光听徐福介绍她心里就十分抗拒。 “这个可比肉还好!” 徐福见纪清露不要,自己便撕下一块大嚼起来。 “瞎说,真要比肉好,怎么没人吃?”纪清露不服道。 “人哪有虎狼会吃?你知不知道,虎狼不管抓到什么,先吃五脏,很补的!”徐福信誓旦旦地说道。转眼间就吃完了手里的那串肝脏,又把一串羊心拿在手里,接着道:“我也是以前没饭吃,难得抓了个兔子野鸡什么的,内脏不舍得丢,烤了之后才发现也很好吃。” “那你……给我一块吧!” 纪清露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要了一片羊心。她也不知道徐福以前为什么过得这么苦,而她自小锦衣玉食,根本体会不到其中的难处,若是连他吃过的东西都不敢吃,那以后还说什么同甘共苦。 想到此处,那片羊心一口就塞进嘴里,本想快点儿嚼两口,吞下去就算了,没想到味道还真不错,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种恶心感觉。 看着纪清露吃得津津有味,徐福又递了一片羊心过去。 …… 总算吃饱了! 徐福欣喜地发现这青角羊应该是只灵兽,他此时有种吃过灵食才有的饱腹感,这头羊徐福只吃了一条后腿,一些内脏就饱了,而纪清露吃那点儿肉,徐福都没看在眼里,照这么看来,之后的三五天都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徐福先是把剩下的羊肉挂到树上,又在火堆上扔上一根长木头用来留住火种,最后进到树洞里,拿出六七个核桃大小的圆球。 “这是什么?” 纪清露都不知道徐福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这是香香果。” 徐福把那些圆球扔在火堆旁。 “香香果?” 纪清露捡起一个嗅了嗅。 “啊呀!” 就听纪清露一声尖叫,把那果子丢向徐福。 徐福闪身躲开,笑得合不拢嘴。 “你个骗子!”纪清露恼道,这个像核桃一样的果子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针眼,闻起来跟羊粪一个味道,应该说比羊粪的味道还要臭几分。 “我可没骗你,这真叫香香果。” “胡说八道,明明那么臭,谁会给它起这么个名字。” 徐福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是又饱了许多野草进树洞里。 “你到底要干什么?” 纪清露说着,也钻进树洞。 “怎么不臭了?” 纪清露一进树洞,突然发觉之前的羊粪味不见了,看见徐福蹲在那儿摆弄野草,这才想明白,原来香香果是这么个道理。 “这是什么味道……” 此时树洞里不但没了臭味,纪清露深吸一口气,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幽香,这香味有些熟悉…… “是花杯的味道!” 纪清露想起来了。看着徐福把一堆杂草摆弄成一张有模有样的草床,纪清露突然感觉有些佩服徐福。 “他怎么什么都会?” 纪清露心中暗自嘀咕,她自然不知道徐福自小混迹在乡间野外,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身边的一切东西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本来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可在常年身居高门大院的纪清露眼中,却是十分的了不起。 徐福很快就铺好两张床,自己躺在靠近树洞口的那一张上。 “先将就睡吧,明天我做个门,再把那张羊皮洗洗,等晒干了铺在床上就舒服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云多林密,整个树屋里伸手不见五指。纪清露摸索着躺下,有点儿硬,有点儿凉,远不及客栈的床舒服,但此刻耳中是徐福对明天的计划,每次呼吸都有满鼻的花草香,纪清露感觉心里好像一直有一股暖流经过,还没等徐福说完,就沉沉睡了过去。 听到微微的鼾声,徐福也闭上了嘴。他刚才说话是为了让纪清露安心,当下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在这里活下去,而是要想办法早日离开。徐福刚才出去取水时已经发现这个地方十分不寻常,许多花草树木就跟活物一样,好在只要他不去招惹,它们也不会主动攻击自己。异物志中有记载:“天地灵物,皆可修仙,凡修仙者,人谓之道,兽谓之妖,草木谓之精怪……” 等纪清露醒来的时候,徐福早已不知去向,树屋里只有隐约看到一张空荡荡的草床。 纪清露心里一慌,赶忙走出木屋,刺眼的阳光让她一下子睁不开眼,缓了缓才看见徐福抱着两个装满水的大瓜回来,心里这才安稳下来。 “你醒啦!” 徐福把大瓜放进树屋里,从怀里掏出一个果子递给纪清露,笑道:“你还挺能睡!” “屋里黑乎乎的,我哪知道都快中午了。”纪清露小声辩解着,脸也有些发热,她自小就贪睡,所以干什么都容易迟到,只是她没想到在这渺无人迹的树林里,她也能睡这么沉。 “我帮你干活吧!”纪清露一边吃着果子一边跟徐福说道,她的手已经完全好了,觉得也应该做些什么帮徐福分担一下了。 “没什么可干的,你饿了就吃点儿昨晚的羊肉,别乱跑,看着家,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人。” 徐福一边说着,一边在树屋周围撒了一些花瓣。 “这种花味道浓烈,能掩盖住人的气味,你只要别出声,野兽应该发现不了你。” 还没等纪清露开口问,徐福就告诉了这些花的用处。虽然纪清露修为不俗,但还是小心些好。 纪清露看那树屋的洞口,旁边多了一块木头,形状与树屋的入口相似,应该就是徐福做的门了。 虽然很想跟徐福一起去,但她也知道跟着多半会给徐福拖后腿,白白惹人烦躁,于是便老老实实地回到木屋里。 “水是晒过的,不算凉,你可以在屋里洗洗。” 徐福说完最后一句,把刚做好的木门安在树屋的入口处,再铺上一些苔藓,看着十分自然,就算贴近仔细看,也很难发现这里有一个树洞。 徐福在那树洞处左右看了几遍,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这下也能放心不少。转身拔出插在地上的长矛,徐福开始往树林深处走去。 这一次徐福学乖了,除了摘几个认识的灵果吃,不管碰到多奇怪的花草树木都不去招惹,一门心思地往前走。他今天上午爬到一棵高树上眺望了一下,发现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座岛,四周都是海,若是在这里找不到人的话,那就只能去海边等船了。 “果然有人!” 徐福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发现一棵老树上绑着一根红布条。 “难道有人住在这里?” 想到这布条很可能是为了防止迷路,徐福心中一喜,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再往前走了百十步,徐福被一朵花吸引住了。 花瓣如丝,向下垂洒了尺许,被风一吹,粉白色花丝微微飘动,就像是九天仙子的出尘背影。 这花吸引住徐福的原因并不单是其长相特异,而是徐福认得这朵花。 “仙人发,七品灵花!” 这种灵花书上只写着生在灵气充裕之地,根本无法寻找,乃是炼制顶级七品灵丹“抚顶丹”的主药,能碰见不得不说是很大的机缘。可惜徐福没有炼制这种灵花的丹方,当然就算有丹方他现在也没灵力来炼制,为了少生事端,他强忍着冲动,把伸到一半的手又拉了回来。 “这是一寸金!” “醉心草!” “还有鸳鸯果?” …… 眼花缭乱! 徐福此时如同进了神仙的药园子,珍稀的上品灵药竟然随处可见,要不是怕耽误正事,就算知道有危险也要抢几株回去。 太难了! 徐福第一次因为自己是一个炼丹师而难受,如果不认识这些宝贝,那也不必像现在这样煎熬。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徐福一边自言自语安慰自己,一边继续朝前走着,可当一棵八品灵药乌骨参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微微有些颤抖的手小心地靠近,徐福此时连呼吸都停住了,生怕惊了这灵物。 即便徐福已万分小心,但那乌骨参还是一溜烟钻进草丛里。 乌骨参是少有的几种能够自己活动的灵药,因此一般也不会有灵兽守护。不过在这座岛上,会动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徐福自然也不会因为它跑了就放过它。 徐福快步朝乌骨参逃跑的方向追去,虽然草长林密,但这乌骨参头上长着几颗通红的参果,只要隔着不是太远,都能辨认出来。 这乌骨参虽然跟老鼠一样行动迅捷,但毕竟只是一株灵药,每跑几十丈就得停下来歇歇,也正因如此,徐福总算没有跟丢。 一直追了小半个时辰,徐福眼前一暗,抬头才发现这林子里居然还藏了一座奇怪的山。 山很宽,徐福一眼望不到边,山又很矮,还没旁边的那几棵大树高,矮趴趴的山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各种灵花灵草,他一直追寻的乌骨参也钻进那山的缝隙里,只把头上那几颗参果露在外面。 徐福缓步上前,其他的灵花灵草他先不管,这乌骨参害得他跑了这么远的路,一定得先抓着它才行。 徐福把长矛插在一边,伸出双手,走到近前,猛地一扑便抓住了那乌骨丹头上的叶子,微微用力,便将那乌骨参从缝隙里拔了出来。 就在徐福惊喜地打量手中的宝贝时,一根藤蔓突然从草里窜出来,一下子便捆住了他的双脚。 第102章 脱困 没等徐福反应过来,徐福只觉得双脚一紧,整个人被一下子拖倒,然后吊了起来。 “不是蛇藤?” 徐福先是双脚用力一挣,那藤蔓纹丝不动,徐福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捆在脚上的藤蔓,发现这藤蔓是一种少见的青紫色,上面的叶片十分稀少,而且只有指甲大小,叶子上还有两圈花纹。 “捆仙藤!” 徐福看清那叶片后,直接惊叫出声。异物志中画了这捆仙藤的模样,其中的描述也能对上,若真是捆仙藤,那麻烦可就大了。 顾名思义,捆仙藤据说是连仙人都能捆住的奇物,论坚韧程度,恐怕只有传说中的龙筋能与之媲美,还有传言,大名鼎鼎的捆仙绳就是从这藤蔓中抽取的细丝炼制而成,正因如此,让它得了捆仙藤的名号,原本的名字已经少有人知。 徐福此时手里还抓着乌骨参没松手,先是把参塞进怀里,再弯起身子去抓那捆仙藤。好在这乌骨参一旦离开草木土地就跟寻常灵药一样不再动弹,徐福这才腾出双手去撕扯捆仙藤。 徐福手脚并用,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但这捆仙藤果如传说中那般坚韧,连细纹都没裂开一丝。 “这可怎么办?” 徐福此时倒悬着,拼命想办法,只感觉脸越来越涨,办法半点没想出来。 把怀里的东西摸索了个遍,竟然没有一点儿锋利的东西可用。 此时他特别想念那把黑色匕首,要是还绑在腿上,现在肯定能把这根捆仙藤割开。 看着不远处插在地上的长矛,徐福感觉肠子都悔青了,后悔干嘛不把纪清露带来,她走几步就能把那长矛递过来,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救命啊……救命……” “有没有人啊!” “快来救人啊!” …… 吼叫了一阵子,半点儿回应都没有,徐福有点儿沮丧。 “该不会变成吊死鬼吧?” 刚冒出这个念头,徐福就赶紧打消,太不吉利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他还要当神仙呢!断不能把性命丢在这里。 说起“吊死鬼”,徐福想到村里的一种虫子,那虫子通体黝黑,一直藏在一个灰色的茧里,嘴里吐出一根细丝从树上垂下来,遇到危险时,还能沿着细丝往上爬。可能是因为这虫子长得丑,村里人都管它们叫“吊死鬼儿”。徐福小时候还经常抓“吊死鬼儿”玩,把茧撕开,把虫子揪出来…… 徐福看着那根搭在树枝上的捆仙藤,双眼一亮,先是躬身抓住自己的腿,然后慢慢往上抓,强忍着拉伸筋骨的酸疼,徐福总算把身子调转过来了。 “还是头朝上感觉好!”徐福感叹了一下后,继续往上爬,即便没有双腿助力,徐福依旧是十分轻松,很快就爬到树枝上。 徐福把腿从树枝上绕过来,屁股一扭,整个人就抓着捆仙藤从树枝上掉了下来。 刚落地,徐福就感觉那捆仙藤又在拉扯,不过这一次徐福早有准备,他早在下落之前就把捆仙藤抓在手里,落地后便开始与那藤角力。 捆仙藤强在坚韧,但比力气,它还差得远,徐福双脚被捆,仅凭双臂的力量就把那捆仙藤拉得笔直,那捆仙藤像是吃痛,立马松开了徐福的双脚,改为缠绕徐福的脖子。 就在捆仙藤收紧之前,徐福手脚同时发力,大喝一声。 “哈!” 就见徐福向后摔去,翻了个跟头才停下来,手里还握着那根捆仙藤。 “难道断了?” 徐福抓着像死蛇一样的捆仙藤,心中猜测。 这可是捆仙藤啊! 徐福快速拉扯,一直扯到最后才发现,哪里是断了,根本就是连根拔起了。 “你是谁?” 一个悠远的声音像是跳过了徐福的耳朵直接出现在他的脑袋里。 “谁在说话?” 徐福四下寻找,却发现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但徐福可以确定,刚才的确有人在说话。 “我是青龙上灵院的学子,不慎迷路,还望仙师搭救!”徐福十分客气地说道,他也不知道仙师能不能听见,。 “你身上的那块木片哪里来的?” 那声音又出现了。 “木片?什么木片?”徐福摸索了全身,最后才想起来,这人说得应该是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长生牌。 “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长生牌。”徐福老实答道。 “天意。”那个声音道。 “什么天意?你到底是谁?”徐福皱眉问道,这人遮遮掩掩,又对他的长生牌感兴趣,感觉不像什么好人。 “我给你引路。” “引路?” 徐福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绿光射在他的胸口,徐福觉得胸口一热,赶忙扒开衣服,才发现发热的是胸前的长生牌。 这块黑木片上,肉眼可见地长出一小片绿叶来。 绿叶长到黄豆大小后,便不再生长,木片上的温热也随之散去。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徐福冲着那木片有些气急败坏地叫道。这长生牌虽然丑,但徐福十分珍视,从记事起就从未离身,今天能多出一片叶子来,明天说不定就能开花结果,那这还是自己的长生牌吗? “我就是块木头……我来给你引路。” 徐福没有继续说话,而是闭上眼冷静了一下,虽然这个声音来路不明,但在此时此地,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若非救急,不可杀生。”徐福本想再采些灵药带回去,那声音却突然出来劝阻。 “可这只是些花花草草!” “万物有灵。” 徐福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总算忍住了采摘的冲动,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离开此地,否则就算给他再多灵药也是无用。 徐福把捆仙藤收好跨在肩上,怀里那棵乌骨参也没“放生”,对已经得手的灵物,那“木头”没有再“念叨”,直到徐福回到树屋,那声音也没再出现一次。 “不是说要引路吗?怎么不说话了?” 一路上,徐福还在心里嘀咕,到底是不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等他走到树屋旁猛然发现,树洞开着,门倒在一边。 徐福赶紧冲进去看,树屋里果然没有人。 “清露!清露!纪清露……” 徐福赶忙朝四面叫喊,看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是纪清露自己跑出去了。 徐福又一次后悔没把她带在身边。只能一边喊着纪清露的名字,一边朝前跑去。 “徐福!” 徐福刚跑几十步,猛然听到远处传来纪清露的声音。 徐福大喜,也顾不得其他,快步朝着纪清露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一直跑到一处海滩,徐福才看见纪清露,此时身旁还有几人,都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纪清露一见徐福,立马飞奔过去,扑在徐福怀里就大哭起来。 徐福原本兴奋的心情倒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一下子愣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求助一般地看向海滩上的四人。 除了杨材,其他三人徐福都不认识,可杨材此时却一脸铁青,让徐福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开口,毕竟他的意中人此时在他怀里。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纪清露哽咽着说道,她都不知道徐福从何时开始在她心里变得这么重要,她得知徐福所去之地的凶险,当时就像挨了一记重锤,若不是杨材拉着,她早就去找徐福了。 虽然没能去找徐福,但纪清露死活都不肯跟这四人回青龙上灵院,她坚信徐福一定活着,也一定能找来。哪怕在无边无际的海底徐福都能找到她,现在也一定能! 四个人劝得口干舌燥,要不是看杨材的面子,其他三人早就把纪清露打晕带走了。 除了纪清露,谁也没想到,徐福居然能活着回来。 “难道他没进到禁地内?”几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这样的猜测。 “既然等到了,那咱们还是赶快回上灵院吧。”一人开口说道。此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但说起话来很是沉稳有力。 纪清露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来,哭声也立马止住了。 “杨师兄别来无恙啊!”徐福上前朝杨材打招呼,他可没忘,就是他假装不认识自己,任由东海城卫把他当成“饵料”去吸引海妖。 “师弟果然福大命大,难怪以福为名。”杨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看向徐福的眼神中,竟然有杀气。 几位青龙上灵院的同门立马上前说话,分别拉着二人上了灵舟。 徐福自然不会理睬杨材流露出的恶意,从上次那件事后,二人已是不死不休,自己流落至此,全是拜他所赐,这笔账以后自然要好好算一算。 徐福自然清楚此时要以大局为重,老老实实地上了海滩上的一只灵舟。 “起!” 就见一位青龙上灵院的师兄站在灵舟最前面,手里捏了个法诀,说一声“起”,那灵舟便缓缓升高,然后快速朝前方飞去。 此次乘坐灵舟,徐福已不似在九霞山时那般恐慌,立在舟中,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脚下的灵舟和那座神奇的岛。想着这两日的发生的一切,徐福感觉跟做梦一样。 此次乘坐的灵舟跟徐福之前坐的那只大不相同,像是用一整片叶子卷出来的,叶子的脉络还清晰可见,最重要的是这灵舟似乎可以不必局限在一地,仅依靠修士的灵力便能飞行。 两名青龙上灵院的学子一人在舟前,一人在舟后,二人各自捏了个法诀,操纵灵舟,余光早已将徐福打量了好几遍。他二人也接引过不少新入上灵院的学子,或是惊惧,或是狂喜,像徐福这样面不改色的还是少数。 “肯定是世家出来的公子哥,见过世面!”二人心中也是暗自揣测。 “徐福师弟,下面就是青龙上灵院了!”船头那人朗声说道。 徐福仔细辨别了一下才发现,茂密的林木中,藏着一座座木屋木楼,似是已和这片树林长在一起,海风一吹,若隐若现。 站在高处,徐福也算是看清了这岛的全貌。这座岛分像是两块圆溜溜的土地并在一起,除了边缘处有些海滩,其他地方都是郁郁葱葱的,就像是在海里飘着一个巨大的绿色葫芦,西半截小,上有青龙上灵院,东半截大一些,正是徐福与纪清露流落的地方。 不过徐福找了好一阵子,也没找见那座又矮又大的山,或是被草木遮住了。 灵舟缓缓落在一棵大树旁,那树极粗,估计十个人也未必抱得过来,而树干却只有不足两丈,树冠浓密,全是由一片片巨大的叶子组成。徐福看着这树,突然想到了他之前住的树屋,那棵树倒是模样跟眼前这棵大树相似,或是同种也说不定。 徐福下了灵舟,就见原先立在船头那人托起灵舟往那树冠上一抛,灵舟原先卷曲的地方立马舒展开,然后一下子钻进树冠里。 如此神奇的一幕让徐福叹为观止,不愧是青龙上灵院,果然与众不同。 “徐福!” 徐福好在找那片钻进树冠的灵舟叶子,就听纪清露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跑了过来。二人分乘两支灵舟,明明刚分开,纪清露却好似许久没见似的,一脸欣喜地跑了过来。 “快走!青果师姐在这边!” 纪清露没等徐福开口,就一把拉起徐福的手往前跑去。 “等等!” 杨材伸手拦在二人身前,脸上又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淡淡说道:“徐福师弟还不能走,角宿有事找他。” “角宿?” 一同回来的两位学子一听这名字,立马脸色变了变。 “角宿是谁?我们不去!”纪清露被杨材拦下时就十分不满,又听他说什么“角宿”,更是多了几分怒气,拉着徐福就要继续走。 “师妹,可不敢乱说,青龙七宿是咱们上灵院地位最高的人,他们的话可不能不当回事儿!” “没错,而且这次寻人,角宿门下弟子也出去不少,你死里逃生,理应去拜谢才是!” 那两位与徐福同乘灵舟的学子赶忙上前劝说,生怕这两个“牛犊子”不知天高地厚,把角宿惹火了。 惹恼角宿,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103章 角宿 纪清柔确实不知道角宿,事实上对于青龙上灵院,她也只是知道个名字,知道这是很厉害的灵院,仅此而已。至于“青龙七宿”什么的,她一无所知。 “青龙七宿?” 徐福听了这二人的劝告,立刻便意识到角宿是个厉害角色,能以“青龙”作为前缀,这“青龙七宿”在青龙上灵院的地位必然举足轻重。 “去就去!我跟你一起去!” 纪清露见徐福面色凝重,她也没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只是坚定地跟徐福站在一起。 杨材见状,先是微微一皱眉,随后立马恢复之前的笑脸,柔声说道:“小露,角宿只说见徐福一人。” “他见他的,我见我的,我就想见见这位老前辈,他还不让吗?还是说你不让?” 纪清露语气十分强硬,显然没把角宿放在眼里。 杨材面露为难之色,他确实不想让纪清露现在去见角宿,至少要等到她明白“青龙七宿”的实力以及在上灵院的地位后再见,否则以纪清露的火爆脾气,见到角宿后一言不合破口大骂都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别说他保不住,就算是纪家家主来了,也未必能善了。 “到底还去不去?不去的话别拦着我们!”纪清露冷声道。她此刻看杨材是越看越讨厌,从刚到东海城就一直像个苍蝇似的缠着她,之后又明里暗里地贬低徐福,刚才在海滩上,非说徐福死了,此时此刻,不知道又从哪儿找来根鸡毛当令箭,耍起威风来了。 “跟我来!” 杨材闻言犹豫了片刻,脸上已没了笑容,也不再多说什么,冷冷撂下一句后,转身便朝前走去。 徐福看了纪清露一眼,本想挣脱开她的手自己去,却被纪清露紧紧抓住了衣袖。 “别拉拉扯扯的!”徐福拍了拍纪清露的手,小声道。 “我跟你一起去!”纪清露没松手,只是略带撒娇的口气说道。 “你放心,角宿肯定是上灵院的老前辈,不会跟我一个新人计较什么的。” “我要跟你一起去!” 见纪清露如此坚持,徐福也没什么办法,只好默许她跟着了。 徐福把长矛和捆仙藤交给同来的师兄保管,二人跟着杨材在青龙上灵院转了大半圈才走到角宿所在之处,这一路让二人大开眼界。 上灵院内到处都是奇花异草,令人目不暇接,房屋也都被草木包裹着,有的甚至就直接建在树上。最令徐福惊讶的是,一路上到处都能看见在认真修炼的学子,或是读书冥想,或是修炼术法,旁若无人,专心致志。明明是最有天赋实力的一帮人,却比大多数寻常灵院的学子还要用功。 杨材将二人引到一处高楼前停下脚步,高楼之外,徐福已经能看到远处的大海,大海的另一边,则是壮丽的东海城。 “原来是这里。” 徐福看到东海城后,立马明白了青龙上灵院的位置,他曾在风满楼上望见过这座岛,当时只是看出这岛上林木茂盛,根本没想到还内有乾坤。 “氐宿门下二代弟子杨材拜见角宿。”杨材对着那高楼躬身行礼道。 “人带来了吗?”一个粗厚的声音从楼中传出来。 “人已带到。” “让他进来。” 徐福闻言后略一犹豫,便上前几步,推门而进。纪清露则是神情自然,与之并肩而行。 二人几乎同时踏进了这座高楼。 徐福踏进这座高楼才发现,这楼居然是桶状的,一抬头就能看见青天白云。这桶楼的两侧墙上伸出两根花藤,另外两头拴在一截木头的两端,一个女子披散着头发,赤着双脚坐在木头上荡来荡去,衣袂与青丝随着风舞摆,恍若仙人。 “她居然在这儿荡秋千!” 徐福心中惊讶,此处是角宿的地方,这个女子竟敢如此放肆,难不成是角宿的女儿。 “来者何人?” 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二人这才发现暗处还坐着一人,一张脸不怒自威,只是看着有些老气,此时他正端坐在一张椅子上,腰板笔直,手上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二人,盯得人心里一阵发毛。 “在下徐福,参见角宿!” “明知故问!” 对于那人的问话,纪清露不满地回了一句,既然让杨材把人带来,还要问是谁,真是多此一举。 “你是谁?到这里做什么?” 那人重复了一遍,纪清露才知道原来问的是自己,脸上微微一红,却不肯输了气势,于是便朗声道:“我叫纪清露,你又是谁?” “我乃角宿门下三弟子,章瑞。” “不是角宿?”徐福与纪清露都是一愣。 “不是角宿你在这儿装什么?”纪清露不满地大声叫道,这个叫章瑞的也太能装模作样了,要不是在青龙上灵院,她早一鞭子抽过去了。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几人头上传出,徐福一抬头,发现那个原本正在荡秋千的女子竟仰头从秋千上掉了下来。 “小心!” 那秋千离地足有两丈高,这要是落在地上,少说也是重伤。 徐福喊了一嗓子,赶忙伸手去接,却感觉两肩猛地一沉,那女子竟踩在他的肩膀上,然后稳稳地站住了。 “好重啊!” 徐福赶忙深吸一口气,晃了晃才站稳脚跟,然后将腰慢慢挺直。此时他肩上像是扛着两座山,手臂都抬不起来了,这女子应该是用了“千斤坠”一类的招数。 “有意思!”那女子见徐福还能站住,有些意外地笑道。 “给我滚开!” 纪清露见状,早解下腰间的长鞭,毫不客气地甩了出去。这个女人实在是不知好歹! “啪!” 没想到那女人竟不闪不避,抬手就将那鞭子抓在手里,那鞭子明明抽在她手上,她却跟没有知觉似的,只一拉,纪清露便握不住鞭子,险些趴倒在地上。 “这个没什么意思。” 那女子将那鞭子捏了两下,微微摇头,说罢就将鞭子扔到一边,低头继续打量徐福。 “少瞧不起人!” 纪清露抬手一记掌心雷拍了过去,还没等靠近,就见那女子头也不抬,屈指一弹,纪清露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一直撞到这楼的内墙才停下来。 纪清露捂着疼痛的胸口,发现手上多了一物,竟是一颗指尖大小的杏核。没想到这个疯女人的弹指之力都如此骇人,那双脚的力量岂不是难以估量? 想到此处,纪清露看着被踩在脚下不能动弹的徐福,心中焦急万分,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挣扎着起身,快步朝徐福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啪!” 又是一颗杏核打在纪清柔身上,纪清柔又是重重地摔在地上,不过这一次似乎伤得更重,一口暗红色的鲜血从她嘴里喷了出来。 纪清柔重重地喘着粗气,每次呼吸都是撕心裂肺的疼,但又不能不喘气。 手按在自己吐出的鲜血上,纪清露又爬了起来。 “有点儿意思。” 那白衣女子此时也总算抬头看向纪清露,她一眼就看穿了纪清柔的修为,中了她两记“指流星”,虽然只是最弱的小指,但能再站起来也实属不易。 纪清露起身后,并未立刻出手,而是双手张开,把两处虎口合在一起,全力调动身上的灵力,三息过后,纪清露浑身上下已是雷光闪烁。只见她手上又聚起一式“掌心雷”,不过这次的雷光却是诡异的红色,像是被血染红了似的。 “血雷法?你姓纪?”那白衣女子眼中一亮,饶有兴趣地问道。 纪清柔没有回答,表情不悲不喜,双足猛地发力,整个人已化作一道闪电,直奔白衣女子而去。 白衣女子见状没有再弹出杏核,就在纪清柔杀到眼前时,她一个翻身从徐福身上跳了下来,在半空中翻转身子,瞬间一脚踢在徐福胸前,就见徐福整个人立马朝后倒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纪清柔来不及收掌,那记血红色的掌心雷狠狠地打在徐福身上。 雷光一闪即逝,徐福则是趴在地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徐福!” 纪清露惊叫一声,似乎忘了身上的疼痛,立马扑倒过去,用力把人翻转过来,一边拍着徐福的脸一边不停地叫着。 “徐福你醒醒啊!” 纪清露叫了几声,见徐福毫无反应,突然想到什么,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放到徐福鼻子下面,一点儿温热的感觉都没有。 “死了?” 纪清露呆愣着跪坐在原地,喃喃自语道。 “可不是嘛?”那白衣女子一边捏碎一个杏核,把杏仁丢进嘴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杀了他?” 纪清露抬头看向那白衣女子,表情依然呆滞。 “要不然呢?” 白衣女子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轻声叹道:“这小子是个体修的好苗子,可惜喽!” “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纪清露看着手上的鲜血,明明是自己的,却像是从徐福身上流出来的,让她感觉无比的狰狞。 “你的家传功法还不错,可惜你练得不到家……” “要是你能收放自如,他也就不用死了……” “这小子真是命不好,怎么就让你看上了,这下倒好,连命都丢了……” 那白衣女子一边吃着杏仁,一边在一旁说风凉话,语气中也有几分惋惜。 “啊……” 一阵声嘶力竭的吼声从纪清露的喉咙中爆发出来,整栋楼都跟着微微一颤,原本板着脸立在一旁的章瑞眉头一皱,立马闪身挡在那白衣女子身前。 “一边去!” 白衣女子一把把章瑞推开,一脸好奇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纪清露。 纪清露没施展任何功法,可身上的雷光却随着吼声突然出现,先是若隐若现,随后便覆盖到全身。 随着第二声嘶吼,纪清露的嗓子已经沙哑了,整个人已被雷光完全包裹,浑身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不能再等了!”章瑞突然开口说道,神情十分严肃。 “这小姑娘天赋不错,就是没怎么用功,成不成就看她造化了。”那白衣女子说罢便慢悠悠地走到纪清露身后,一巴掌拍在她天灵盖上。 纪清露身上的耀眼雷光瞬间消散,整个人瘫倒在徐福身上。 “焦姨!你是不是把……”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话未说完就见一个绿衣少女门也没敲就闯进楼内,一进门就看到白衣女子身前或躺或趴着的两人,惊呼一声,赶忙跑上前查看。 “焦姨,你干嘛了?”青果有些埋怨道。 “说了多少遍了,叫姐!”那白衣女子对这个称呼很是不满。 “师父不让我叫你姐,说辈分不对。” “听那个老顽固的干什么?我让你叫你就叫!” “青果师姐。”章瑞十分恭敬地给青果行了一礼。 “章瑞啊!你说说,到底怎么了?” “青果师姐,是……” “咳咳咳……” 还没等章瑞说什么,突然一阵咳嗽声响起,原本应该是“死人”的徐福,此刻却苦着一张脸坐了起来。 “徐福,你怎么了?”青果赶忙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儿胸闷。”徐福见是青果,揉着胸口老实说道。 “她怎么了?” 见纪清露趴在自己腿上不省人事,徐福又问向青果。 青果自然是一无所知,又看向章瑞。 “青果师姐,是这样的,刚才……” “真磨蹭!我来说……”白衣女子是个急性子,似乎很不爱听章瑞说话,抢先一步说道。 “听说这个小子吃了我的羊,我把他叫来问话,这个小妮子也跟着来了,这小妮子是纪家人,我就使了点儿手段让这小妮子以为这小子死了,这小妮子受了刺激,让我拍晕了。”白衣女子说话极快,一口气就把刚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没事就好。” 青果松了口气,在她心里,已把徐福当做朋友,而清露则是冒着得罪玄武上灵院的风险主动加入青龙上灵院的,若是二人有什么好歹,她定然会寝食难安。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是你吃了我的羊吗?” 白衣女子突然换了一副面孔,瞪着徐福,板着脸问道。 “羊……是什么样的?”徐福小心地问了句,刚才这个女人踩在他肩上,竟能将他压得动弹不得,可见修为之深厚,若是吃的那只羊正好是她的灵宠,那可就糟了,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你就回答我,到底吃没吃?” 第104章 苍云 “就一只,青角的……”徐福伸出一个手指,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那就是我的羊!”白衣女子闻言大怒,伸出右手扣住中指就要给徐福来一记。 “焦姐!” 青果见状大喊一声,一把拉住白衣女子的手臂。 “你放心,他死不了!”白衣女子怒声道。 “不行!” 青果拼尽全力才把白衣女子的手拉回来,这“指流星”要是挨实了,徐福非得头破血流不可! “好!” 白衣女子没拧过青果,怒气冲冲地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你在岛上养了那么多羊,吃一只就吃一只嘛!” 青果撒娇地甩着白衣女子的手说道:“你就当是让我吃了。” “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工夫才找到这种能在岛上活下来的青角羊吗?现在岛上总共就才十九只,我自己都舍不得吃,本来想着等满二十只的时候就宰一只……”白衣女子说着说着,自己也委屈起来。 徐福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感情这羊也是养来吃的啊! “这个……要不我去东海城给你买一只赔你吧!”徐福在一旁小声说道。 “那些破羊能跟我的羊比吗?”白衣女子怒声道。 “那这个呢?” 徐福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掏出怀里的乌骨参。 “好东西!” 白衣女子眼前一亮,一把抢了过去。 徐福只觉得眼前一花,竟是一点儿也没反应过来,这乌骨参就被夺走了。 “还算有眼光!”徐福见白衣女子两眼放光地打量着乌骨参,心中暗道。 “这个拿来炖羊肉肯定大补!”白衣女子说着重重地咽了一下口水。 “炖羊肉?” 徐福闻言一惊,甚至还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他不是听错了吧?八品灵药乌骨参竟然会想到拿来炖羊肉,这是修士应该有的想法吗? “既然你这么诚心认错,那就先免你的死罪吧!”白衣女子突然正色说道,那乌骨参也被她毫不客气地塞进袖子里。 “谢谢焦姐姐!” 青果一听立马开心起来,叫起那白衣女子也显然格外亲热。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替我看管青角羊,等生了羊羔再说!”白衣女子看着一脸呆滞的徐福,抄着袖子十分高冷地说道,说罢便转身一跃,跳到那根秋千上,躺在那根木头上来回荡了起来。 “焦姐姐,徐福他刚到青龙,还不会驾一叶舟呢!” 青果还在给徐福求情。 “章瑞,你教他!”白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那根乌骨参把玩起来。 “是,师尊。”章瑞躬身行礼道。 “师尊?角宿?” 徐福恍然,这个白衣女子竟就是角宿。明明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的年纪,竟已成为青龙上灵院最有地位的七人之一,这白衣女子看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 “我叫焦桐,有事就报我的名号,你可以走了。”那白衣女子说着,丢下一块东西来。 徐福抬手接过,是一块两寸长的光滑的棕色木牌,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角”字。 “你先把她背回去吧。” 青果见焦云给了徐福木牌便不再说话,等徐福与章瑞约好学习驱使一叶舟的时间地点后,二人便离了角宿的这座高楼。 “你别记恨她,焦姨就这样,等你熟了就知道了,她人不坏的。”青果一出门就跟徐福解释道。 “不敢。” 徐福背着纪清露,还在心疼他那根乌骨参。 “她怎么住这么高的楼啊?”徐福走出几十丈后,回头看那高楼问道,这楼与周围的房舍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焦姨喜欢看海,她说站的高,看的远。” 青果应该是习惯了,丝毫不觉得这高楼有什么特别之处。 “角宿什么年纪了?”徐福又问道。 “你还是别问了,谁要是敢说她的年纪,肯定会挨揍的!”青果笑着答道。 …… 二人说着话,一路朝着上灵院的南边走去。 这一路上,徐福也问明白了“青龙七宿”到底都是干什么的。 角宿焦桐,负责上灵院的防护与体修教导,但因为性子惫懒,大多数都是她三个弟子“代劳”的。 亢宿隆钝锋,负责上灵院的灵食供应,灵物采集等琐事。 氐宿何圻正,负责教导上灵院的术修,仅他亲传弟子就有七十三人,这些人有许多都已开始收徒,因此他门下弟子最多。 房宿屠晦,主管上灵院戒律堂,堂内是屠晦亲自从整个上灵院挑选的十八个学子,号称“青龙十八卫”,虽然人不多,但个个都有过人之处。除此之外,他也是青果的师父。 心宿扈望朔,上灵院院长,但凡灵院有重要事宜,都由他召集其他六宿商讨决定,同时掌管着上灵院的传功阁。 尾宿胡烦,上品炼丹师,同时也是炼器师,平时除了教导学子,很少抛头露面,大多数时候都闷在烟火阁里炼丹炼器,经常一两个月也见不着一回。 箕宿鲍清风,与焦桐是七宿中仅有的两名女子修士,主管上灵院学子外出与历练,上灵院弟子想要外出,必须得到她的首肯。 听完青果的介绍,徐福对“青龙七宿”有了大体的了解,同时也明白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谁手里。 “扈望朔……” 徐福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个名字,心里盘算着如何能不露痕迹的接近这位青龙上灵院的院长大人。既然李逢春院长都能说出通天诀的渊源,那这位扈院长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必然不会轻易将他们保留的残卷拿出来。当下最重要的是如何确定取得这位院长大人的信任,然后找机会溜进传功阁去找找看。 “到了。” 徐福光顾着低头走路,听见青果叫了一声才停住脚。抬头一看,是几根极其粗壮的树藤,上面除了许多一丈多长的叶子,还有些小枝上长着许多花苞一样的东西,那“花苞”竖直向上,每隔几片叶子就有一个。 “这是昆仑藤,我的藤屋就在这边,周围应该有空的,你们俩就在这边住吧。你的包袱也在我这儿,等你收拾好了就过来拿。”青果说着便施展术法飞到那树藤上,然后在徐福惊愕的目光中,拍了一下那个比马车还大的“花苞”,“花苞”的外面包裹着一圈萼片,被青果拍过的那一片微微一震,然后便缓缓往一旁扭曲,直到露出一个一人大小的缝隙来。 青果钻进去后,不一时又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精美的长条木匣子。出来后,只见她再一挥手,那萼片又慢慢伸展开来,又变成开始时那般模样。 “徐福快来,这个藤屋还没人住。” 青果四下扫了一眼,立马跑到一个藤屋前跟徐福招手。 徐福赶忙背着纪清露跳上昆仑藤,虽然这树藤离地还有一丈多高,但对徐福来说,可以说是毫不费力。跳上之后,徐福才发现这昆仑藤比看上去还要粗壮些,走在这昆仑藤上,就跟走在田间的小路上似的,足够宽敞,也十分稳当。 徐福走到青果找到的那个藤屋旁,立马就听到青果在那儿介绍。 “你把手伸出来,放在叶子上。”青果指着那藤屋跟徐福说道。 徐福小心地走过那段只有一尺宽的小枝,按青果所说把手按在上面。 入手处不是很光滑,微微有点儿凉。 “然后你把灵力运到掌心,不用太多。” 听到青果的话,徐福微微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背着纪清露回到昆仑藤的主干上。 “怎么了?”青果不解问道。 “我用不了灵力。”徐福无奈答道。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 青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徐福倒是十分理解青果,别说在青龙上灵院了,就算在春材灵院,像他这样的也几乎不可能被录取。 没别的办法,只好先由青果上前把那藤屋打开,让二人先进去。 徐福背着纪清露进到藤屋里,整个藤屋跟外面看起来一样,墙壁都是圆形的,这倒是跟当初修炼万向功的那个房间很像,不过好在脚下是平的。整个屋子不大,但里面只有一张木床,显得空荡荡的,床的做工也不是很细致,而且看着已经有些年岁了。 虽然简单些,但总算有了落脚处,徐福先把纪清露放在床上躺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么长时间了,纪清露一点儿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我先带你去领铺盖。”青果一边说着一边把床边的叶片打开一道缝透气,二人出门后,青果又将门关上了。 “别人进不来吗?” 徐福看着青果如此轻易地开关藤屋有些担心道,毕竟纪清露是个姑娘家,此时还昏迷着,若是有人心存歹念,那可就麻烦了。 “这藤屋能认主,除了藤屋的主人,就算是七宿来了也打不开,要是用蛮力把它劈开,肯定会招来青龙卫的。” “那要是不住的话,屋子打不开,岂不是荒废了?” “灵力印记只能保留九天,如果连续九天没人住,那就又变成空屋了,有些人经常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他们都不愿住藤屋……” 停了青果的解释,徐福又涨了些见识,心中也是感叹,若不是来到这里,哪里能想到世间还有草木会如此奇妙。 “苍云师兄!” 徐福刚想再问点儿什么,青果却突然叫了一声,然后抱着匣子欢喜地往前跑去。 眼前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坐在一片硕大的叶子上静坐修炼,听到青果的叫喊声,那人缓缓睁开眼,看到青果,脸上露出一丝淡淡地微笑。 “青果师妹。” 那人声音温柔,略带一丝沙哑,让人听着很舒服。 “这就是青果师姐心心念念的苍云师兄啊!长得也没太好看啊!”徐福上下打量着苍云,心中微微有些不屑,在他眼里,单论相貌,苍云跟他也就五五开,也不知道为什么把青果迷成那样。 “师兄,我……我在东海城找到一把剑,想送给师兄。” 青果面带羞涩,托着手中的匣子递给苍云。 “多谢师妹了。” 苍云接过木匣,随手打开,拿出一把雪白的长剑。把剑拔出一半,看了眼剑刃,便又插了回去,放回木匣里。 “师兄不喜欢吗?我觉得这把剑跟你很配,我还给他起了名字,叫……”青果见状脸色一变,忙问道。 “这把剑只是凡铁锻造,空有其表,你说它跟我很配?” 苍云此时面无表情,但语气中已能听出不悦。 “不是的,苍云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青果连忙解释。 “青果师妹,你还是多用心修炼,别把心思都放在这些外物上。我现在已经有了趁手的剑,这个你还是拿回去吧,多谢你的好意。”苍云说完将木匣递给青果后又闭上了双眼。 “苍云师兄,打扰了!” 青果呆呆地接过木匣后,愣了一下后,迅速将木匣抱在怀里,临行前还不忘向苍云告别。 看着青果转过头来泫然欲泣的脸,徐福心中火起,快步上去,一把拉住青果,又重新站到苍云身前。 “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啊!青果师姐为了给你买这把剑,连贴身玉佩都差点儿当了,你还在这儿挑三拣四,是不是给你脸了!”徐福怒声说道。 从未有学子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苍云也是微微一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盯着徐福淡淡问道:“你是何人?懂不懂规矩?” “今年的新人,不懂你说的规矩!”徐福毫不客气地跟苍云对视,冷声道。 “徐福你别说,快走吧!苍云师兄,他刚来,还什么都不懂……”青果此时也反应过来,赶忙拉着徐福就要走。 “不懂正好,我来教教他。乌龙,起!” 苍云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手,身后立马飞起一柄黑色长剑悬在苍云头上。长剑尚未出鞘便能看到上面散发出来的氤氲灵气,就算是寻常人也能一眼看出这绝不是凡物。 “师兄!” 就在青果的叫喊声中,长剑已如流星刺向徐福。 “嗯?” 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出现,苍云微微皱眉,眼前这个新人果然有几分嚣张的资本。 青果也是惊得瞪大了双眼,以她的修为也只看到一道乌光闪过,此时在她眼前,徐福正双手握住了那柄黑色的长剑,那长剑微微颤抖,就是无法再进半步。 第105章 借住 “整座楼。” “为什么?” “师尊不喜欢脚上沾土。” “那她穿鞋啊!” “师尊不喜欢。” 听了章瑞的话,徐福也不想再问为什么了,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一句“师尊不喜欢”就能回答所有的疑问。 “第二呢?”徐福想听听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做饭。”章瑞答道。 “做什么饭?青龙上灵院没有吃饭的地方吗?。”徐福听到这儿一下子急了,吃饭对他来说可是头等大事,如果不管饭的话可就麻烦了。 “有,但是只有素斋。” 听到此处徐福不禁笑了出来,这位角宿大人看来还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啊!难怪吃她一只羊她那么生气。 “第三呢?” “看门,若非师尊亲允,任何人不得入内。” “任何人?院长呢?”徐福略带调侃地问道,心说这话说得也太绝对了吧。 “院长也不行。”章瑞一本正经地说道。 徐福听罢重重地咽了口唾沫,没想到这位角宿居然强势到这个地步。 “那我不就跟个仆人一样?”徐福想想这三件事,竟没一件跟修炼有关,他只是想借住,可没想卖身啊! 章瑞看着徐福没有说话,那表情看在徐福眼里就是默认了。 “除此之外,你还有第四件事。”章瑞像是刚想起来似的,生硬地说道:“你还得去照看羊。” “那我什么时候修炼?” “你听好,我教你驱使一叶舟之法。”章瑞像是没听到徐福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 “等一下,驱使一叶舟得用灵力吧,我没有灵力。”徐福嘿嘿一笑,这活少一件算一件,总不能让他划船去照看羊吧,一来一回天都该黑了。 “你体内有灵力。”章瑞毫不客气地揭穿了徐福的谎言。 “好吧,其实我是动用不了灵力。”徐福无奈只好如实说道,但原因他可不能直说,保不齐上灵院里有封灵派的人,这个秘密要是说出去,可能会引来麻烦。 章瑞略一犹豫,走到墙角,打开一个大木箱,从中翻出一对小翅膀,递给徐福。 “这是千里翼,可以随心而行。” 章瑞的表情一点儿看不出是在开玩笑,可徐福却懵了,这一对翅膀被黑色的羽毛包裹的严严实实,拿在手里轻若无物,怎么看都像是一对乌鸦的翅膀。 “怎么用?”徐福傻愣愣地问道。 章瑞没说话,从徐福手中接过后,转到徐福身后,在他后肩上拍了两下,然后又转到了徐福身前。 “然后呢?”徐福见章瑞不说话,赶忙问道。 “行了。” “这就行了?” 徐福使劲儿扭着脖子看,确实能看到那对小翅膀粘在自己的后肩上,但他自己并没感到有一丝异常。 “最后一步,到门外。”章瑞说完便先一步出了门,徐福赶忙跟了过去,抬头见角宿仍躺在秋千上打盹,徐福脚步也立马放轻了些。 “师兄,最后……” 徐福还没说完,一个手掌已印在他胸口,徐福毫无防备下挨了这一掌,只觉得气血翻腾,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猛地朝后飞去。 第105章 借住 “这位师弟好手段,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苍云飞剑被抓住,脸上看不出半点儿不悦,倒是十分客气地朝一旁的青果问道。 “徐福是今年灵院大比的魁首,来自春材灵院。”青果被苍云问起,立马不假思索地答道。 “灵院大比魁首?春材灵院?东来灵院呢?”苍云脸色变了变,先是自言自语,然后又朝青果问道。 “东来灵院,今年未进前四。”青果有些小心地答道。 “我来试试今年的魁首的斤两!” 苍云再看向徐福的时候,眼神已变得有些凌厉。 只见苍云依旧盘坐在叶子上没有动,右手虚抬,猛地往前一推。徐福只觉得手中这把黑剑上的劲力瞬间涨了数倍,双手再也无法将其擒住,赶紧闪身到一边。 黑剑未刺中徐福,只飞出丈许便停了下来,之后又直直地返回,剑柄在前,剑锋在后,一下子撞到徐福的后背上。 徐福没想到这苍云能如此自如地控制飞剑,只是捏了个剑诀,不见其他动作,那飞剑竟能再倒回来。 徐福后心被剑柄重重的撞了一下,登时便立足不稳,趴在地上。 “徐福!”青果先是大叫一声,赶忙起身挡在徐福,哀求道:“苍云师兄,手下留情啊!” “这样也能当魁首?” 苍云轻蔑一笑,收回黑剑,没有继续出手。 “欺负我手无寸铁算什么本事,有种都别用兵器!”徐福一边有些费力地起身,一边高声叫道。 “徐福,苍云师兄也是魁首出身,你别闹了!”青果赶忙出声劝阻,别说一个新人了,整个青龙上灵院的学子,又有几个敢说能赢下苍云师兄呢? “我没兴趣跟你玩耍!”苍云说着又闭上眼,对徐福的挑衅根本没放在眼里。 “我说东来灵院今年怎么这么差劲,原来除了使剑什么都不会啊!”徐福拍着身上的泥土,摇头叹息道。 “那你就试试,我告诉你,不用剑我可把控不好力道。”苍云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伸出两根手指。 “行啊,不用你控制,你要是能再把我打倒就算我输。”徐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看的一旁的青果焦急万分。 “你只要能让我离开这片叶,就算你赢。” “开始!” 苍云话音刚落,徐福已经一个箭步冲到苍云身前,一拳打了过去。他再自大也不会认为自己真能靠真才实学打赢青龙上灵院的精英学子,如此一来,只能先发制人,剑走偏锋。 苍云见徐福如此不讲武德,也并未慌乱,只是抬手一点,一道剑气就从指尖射出,直奔徐福的眉心。 徐福不敢硬接,一歪头,另一道剑气又射了过来。 无奈之下,徐福只能先行躲闪,不停地后退。 而苍云则是一脸的轻松,也不着急下杀招,就这么用剑气逼得徐福左躲右闪。 “苍云师兄好厉害!” “苍云师兄看看我!” …… 有几个女学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此时在一旁大呼小叫,惹得徐福都有些烦躁,堂堂青龙上灵院的学子居然也这么肤浅! 被剑气逼得无法靠近,徐福这一身力气就没了用武之处,这么下去,只会被人当猴耍。 见一道剑气射向自己的左肩,徐福赶忙向右一闪,趁机在地上抓了一把。 “嗖!” 一颗石子从徐福手中发出,极快地射向苍云,看着像是用弹弓打出去的。 苍云随手一点,一道剑气在半空中将那石子打得粉碎,如此轻松地打中这么快的石子,又引得那几个女学子一阵欢呼赞美。 听到更为热烈的欢呼声,苍云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看上去十分受用,在潇洒地射落另一颗石子后,他甚至还有闲暇偏过头朝那几个女学子点头致意了一下。 徐福见此情形猛地把手一扬,将一团裹挟着碎石的泥土扔向苍云。 苍云眉心微皱,立马将剑气射出,这一击只打碎一块碎石,另有一块则是径直朝苍云的胸口飞去。 眼看苍云要被碎石打中,却听“啪!”的一声,那碎石碎成了更细小的颗粒。 苍云将左手收回来,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他之前可没想过要用左手,对付一个新人还要双手并用,已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了。 此时苍云已没了兴致,抬手就聚起剑气,准备施展手段将徐福制服,刚要出手,突然发觉身下一阵摇晃,他坐着的那片昆仑藤叶竟朝一旁歪了过去,像是要将他掀翻。 苍云赶忙一抬手,那名为“乌龙”的长剑便飞到他手上,将他带到半空。 藤叶倒在一边,苍云这才看见,那叶柄的中间处,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儿缺口,正是在这个地方叶柄断开了,仅有些许脉络连接着,这才没断成两截。 “旁门左道!”苍云不屑道,右手继续凝聚灵力。 “愿赌服输啊,苍云师兄!”徐福抬手看着苍云,脸上的笑容甚是得意。 “是输了,你不过是……”苍云说着突然想起来刚才打赌的话,脸立马红了半边,冷哼一声,抽出长剑往地上一挥,徐福身前两尺处,立马多了一道可怖的裂口。 “苍云师兄?” 青果一边将徐福拉开,一边叫道。 “哼!” 苍云冷哼一声,那乌龙剑已归鞘,苍云踩着那把黑色长剑,瞬间便飞得不见人影了。 “这位苍云师兄赌品不行啊!”徐福笑着看苍云御剑而去,心里说不出的羡慕。不得不服的是,剑修是真的潇洒。脚踏飞剑日行万里,取敌首级于百步之外,这简直就是徐福儿时最梦寐以求的模样。 徐福感叹了一句,再看青果,此时已是满眼的泪水,感觉稍一晃动就会流出来了。 青果抹了一把眼睛,也不说话,抱着木匣低着头,快步跑开了。 “师姐?” “师姐!” 徐福叫了两声并未得到任何回应,反倒把刚才在不远处给苍云喝彩的那几个女学子给引来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惹苍云师兄生气?”为首是一个体型肥大的女学子,也是她第一个开口叫道。 “我是跟苍云师兄打赌而已。”徐福赶忙解释道。 “你凭什么跟苍云师兄赌?” “你老老实实站着挨两下怎么了?苍云师兄又不会真要你的性命!” “你是不是偷袭苍云师兄了?” …… 几人七嘴八舌地凑上来,徐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咱们把他打晕了,交给苍云师兄发落。”那肥胖女学子说完,几人身上纷纷闪起灵光,然后各种法宝被祭出。 看着半空中的各种法器,徐福赶紧转身就跑,此刻已不敢有半分保留,生怕一迟疑就被这几个女学子的法器打到。徐福挨过两次白瑜的法器,那种感觉记忆犹新,若是被这么多法器打中,那可真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徐福凭着过人的力量和反应在上灵院里穿梭,倒是很快就把那几个女学子给甩开了,可停住脚后,又有些茫然。 “这是哪儿啊?” 徐福看着周围的景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刚才光顾着跑了,也没好好记路,眼前这地方看着很是陌生。 “现在也只能去那儿了。”徐福看着远处那座高楼,有些无奈地叹息道。 …… “你找谁?”章瑞依旧板着个脸,冷冷问道。 “师兄,是我啊!” 徐福此时有求于人,脸上的笑容自然是有多真诚就多真诚。 “我知道,我问你找谁?” “我找角宿,让我进去吧!” “没有角宿传召,不得入内。” “我有事请角宿帮忙!” “没有角宿传召,不得入内。” 章瑞的声音不掺杂任何情感,语气单调的让人觉得像是和一根木头在说话。 “让他进来吧。” 正在徐福不知该如何跟章瑞继续说下去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从楼内传来。 “谢角宿!” 徐福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冲章瑞挤出个笑脸,便从章瑞身旁钻了过去。 “你又来干什么?”角宿此时仍躺在她的秋千上,慢悠悠地问道,听那声音像是要睡了。 “学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角宿老师恩准。”徐福朝着角宿遥遥行了一礼,诚恳地说道。 “有屁快放。”角宿不耐烦地说道。 “学生想住在这里,早晚听角宿教诲。” 徐福话音刚落,整个楼内好像突然停滞了一下,就连一直守在门口的章瑞也诧异地转过脸来。 “哈哈哈哈……” 笑声在楼里回荡,像是听了一个什么特别有趣的笑话。 笑罢,焦桐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转着圈打量了一下徐福,一边频频点头。 “好了,章瑞,你可以走了,你那两个师弟也不用来了。”焦桐说完又想起什么,转身对章瑞道:“走之前告诉他规矩。” “是,师尊。”章瑞躬身行礼,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表情。 “那个臭婆娘可算是栽了!”焦桐自言自语,不知道说的是谁,说罢便哼着小曲儿又跳回到秋千上荡了起来。 “你跟我来。” 章瑞说罢,引着徐福进到楼中的一间屋子内,屋子不大,但堆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除了一张硬塌还空着,也仅有一条过道能走人。 “你需要做的事有三件。第一是清扫,每日将观海楼上下擦一遍……” “整栋楼?”徐福闻言一惊。 “整座楼。” “为什么?” “师尊不喜欢脚上沾土。” “那她穿鞋啊!” “师尊不喜欢穿鞋。” 听了章瑞的话,徐福也不想再问为什么了,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一句“师尊不喜欢”就能回答所有的疑问。 “第二呢?”徐福想听听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做饭。”章瑞答道。 “做什么饭?青龙上灵院没有吃饭的地方吗?”徐福听到这儿一下子急了,吃饭对他来说可是头等大事,如果这里不管饭的话可就麻烦了。 “有,但是只有素斋。” 听到此处徐福不禁笑了出来,这位角宿大人看来还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啊!难怪吃她一只羊她那么生气。 “第三呢?” “看门,若非师尊亲允,任何人不得入内。” “任何人?院长呢?”徐福略带调侃地问道,心说这话说得也太绝对了吧。 “院长也不行。”章瑞一本正经地说道。 徐福听罢重重地咽了口唾沫,没想到这位角宿居然强势到这个地步。 “那我不就跟个仆人一样?”徐福想想这三件事,没一件跟修炼有关,他只是想借住,可没想卖身啊! 章瑞看着徐福没有说话,那表情看在徐福眼里就是默认了。 “除此之外,你还有第四件事。” 章瑞像是刚想起来似的,生硬地说道:“你还得去照看青角羊。” “那我什么时候修炼?” “我教你驱使一叶舟之法。”章瑞像是没听到徐福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 “等一下,驱使一叶舟得用灵力吧,我没有灵力。” 徐福嘿嘿一笑,这活少一件算一件,总不能让他划着船去伺候羊吧,一来一回天都该黑了。 “你体内有灵力。” 章瑞毫不客气地揭穿了徐福的谎言。 “好吧,其实我是动用不了灵力。”徐福无奈只好如实说道,但原因他可不能直说,保不齐上灵院里有封灵派的人,这个秘密要是说出去,可能会引来麻烦。 徐福还在心里编故事,可没想到章瑞连问都没问,他只是走到墙角,打开一个大木箱,从中翻出一对小翅膀,递给徐福。 “这是千里翼,可以随心而行。” 章瑞的表情一点儿看不出是在开玩笑,可徐福却懵了,这一对翅膀被黑色的羽毛包裹的严严实实,拿在手里轻若无物,怎么看都像是一对乌鸦的翅膀。 “怎么用?”徐福傻愣愣地问道。 章瑞没说话,从徐福手中接过后,转到徐福身后,在他后肩上拍了两下,然后又转到了徐福身前。 “然后呢?”徐福见章瑞不说话,赶忙问道。 “行了。” “这就行了?” 徐福使劲儿扭着脖子看,确实能看到那对小翅膀粘在自己的后肩上,但他自己并没感到有一丝异常。 “最后一步,到门外。” 章瑞说完便先一步出了门,徐福赶忙跟了过去,抬头见角宿仍躺在秋千上打盹,徐福脚步也立马放轻了些。 “师兄,最后……” 徐福还没说完,一个手掌已印在他胸口,徐福毫无防备下挨了这一掌,只觉得气血翻腾,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猛地朝后飞去。 第106章 伺候角宿 就在徐福尝试着稳住身形时,突然发觉身子一轻,整个人悬在半空中迟迟没落到地上。 感觉身后微微有些异样,徐福扭过头去,就见背上不知何时生出了双翅,正一上一下的扇动,漆黑的毛羽像是刚梳洗过,油亮油亮的。 徐福心念一动,整个人如同鹰隼般,瞬间便飞过了观海楼,直冲云霄。 章瑞看着徐福在天上不停地变换着各种姿势,一会儿翻个跟头,一会儿又一头栽下来,一直过了一刻钟才将千里翼掌握纯熟。 “啊……” 徐福一口气钻进一片云里,穿过厚实的云层,看着脚下的青龙上灵院与无边的大海,心中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觉就算是神仙也不过如此,不禁发出一声长啸。 这千里翼真是个好宝贝,虽然徐福不能运转灵力,但这羽翼却能从徐福身上自行抽取,不需要徐福刻意的控制,刚才章瑞那一掌,则是打通了徐福与千里翼之间的灵力连接,使得这羽翼“扎根”在徐福后肩上。 痛快飞了一阵子,徐福总算落回到观海楼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章瑞笑了笑,他玩得很过瘾,可章瑞却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他。 “章瑞师兄,这个怎么摘下来?”徐福问道。 徐福话音刚落,那对羽翼自行从徐福后背脱落,然后缓缓落在地上。 “那我怎么……” 还没等徐福说完,那对千里翼灵光一闪,已重回徐福背上。 徐福大喜,这千里翼实在是太合心意了。 “这对千里翼已留有你的灵力印记,在抹除之前,你都可以用。”章瑞跟徐福解释道,脸上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悦。 “无功不受禄,我才刚来怎么好意思收这么贵重的宝物。” 徐福也假装谦让了一下。 “你做好该做的事。” …… 徐福目送章瑞离开后,老老实实地回到观海楼,角宿同意自己在此借住,章瑞还送了上等法器,这都是极大的恩情,帮着干点儿活也是应该的。 徐福先是找角宿告假出去一趟,一路打听着找到青果居住的藤屋,拿回了自己的行李。青果此时仍旧情绪低落,知道徐福住在角宿那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好会照看好纪清露。 等徐福领了铺盖回观海楼时,正巧又碰上了救他回来的两位师兄。这两位师兄听说徐福住进了观海楼,都十分惊讶,只留下几句“保重”之类的话语便将徐福的东西交还给他,然后匆匆离去。 这几日发生这么多事,除了乌骨参被角宿强行“扣下”,其他东西竟是一点儿没缺,也算是意外之喜。徐福哼着小调回到观海楼。 还隔着老远,徐福就听到观海楼中一阵大吼大叫,听着像是角宿焦桐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气得不轻。 “谁惹她了?”徐福心里一惊,赶忙快步跑了过去。 刚进门,徐福就见焦桐倒挂在秋千上,吼叫声确实是她发出来。 “怎么了?”徐福还没放下手中的东西,先问了一句。 “我饿了!” 听到这个回答,徐福微微一愣,饿了就什么好叫的。 “饿死了!” 焦桐又开始乱叫起来。 “我去准备吃的!” 徐福赶忙把行李往那个“杂物间”里一扔就要出门。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焦桐说话的语气没有半分“青龙七宿”该有的样子,更像无赖多一些。 …… 徐福在海面上飞速掠过,闻着微咸的海风,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碧蓝海水,突然整个人又下坠了几尺,长矛刺进海里,提起来的时候,长矛上已多了一条足有五尺多长的大鱼。 这鱼正是徐福那日在东海城的风满楼吃的那种,从他能熟练掌握千里翼时,他就想到这种捕鱼之法,刚才试了几下,果然有效,很快就抓到一条。 观海楼内没有锅灶,徐福干脆就找了根枯木,落在一处无人的海滩上。 刮鳞、开膛、清理内脏,收拾鱼可比收拾羊容易多了,除了生火费了点儿劲,其他的都是轻车熟路。 烤熟后,徐福不敢耽搁,赶紧展翅飞回观海楼。 “好香!” 徐福刚一进门,就见一道白影闪过,那只硕大的烤鱼已到了焦桐手上。 “好吃!”焦桐双手抓着大鱼狠狠的撕了一大口,一边大嚼一边夸奖道。 “这位角宿不是爱干净吗?”徐福看焦桐的吃相,就跟饿了十天半个月似的,吃的时候整张脸都贴在鱼身上了。 本来想着这位角宿大人怎么着也得留一半鱼给他,徐福进“杂货间”收拾了一下铺盖行李,出来时那鱼就只剩一根硕大的鱼骨了。 “手艺不错,我吃好了。”焦桐十分满足地拍了拍肚子,转身就上了秋千。 徐福把鱼骨和碎屑收拾干净后,天色已经不早了,徐福赶忙去了趟东海城,匆忙吃了些东西,又采买了一番,他之前还有几张金票,虽然泡过水,但晾干后依旧不影响使用,这一趟需要买的东西还不少。徐福经常露宿野外,他体会很深,很多东西不值钱,但缺了就是很麻烦。好在上灵院离东海城不算远,有了千里翼来回甚是方便。 等到徐福回到上灵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观海楼高大,就算是在夜里也一眼就能看到。 就在徐福即将飞进上灵院时,突然一头撞在什么东西上,把徐福整个人直接弹回到海里。 好在徐福及时操控住千里翼,才没变成落汤鸡。 “什么东西啊?” 徐福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他前面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就把他给弹回来了。 徐福又扇动千里翼,小心翼翼地往前飞,飞着飞着,又是感觉撞到了东西,又被弹了回来。 “到底是什么?” 徐福这一回学乖了,直接落在海滩上,拾起一块石头猛地朝前一扔,那石头飞出去后没多远立马也弹了回来。 “防御法阵?” 徐福总算明白这大概是个什么东西了,应该是青龙上灵院用来抵御外敌的,这种法阵跟九霞山的封山法阵有些相似,不过九霞山封山法阵的阵眼是雾隐草,这才有了云雾缭绕的幻境。 “不知道上灵院用什么做的阵眼,不会也是九品灵物吧?”徐福一边猜想着,又展开了双翼,还是要找到入口才行,总不能再露宿海滩吧! “角宿……角宿前辈!”徐福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就飞在半空中朝那观海楼喊话。 “大晚上的,大呼小叫干什么?” 一道白影从观海楼中一跃而出,立在那楼顶的边缘处,一脸怒容。 “前辈,我进不去了!” 徐福见角宿出来,赶忙摆手打招呼。 “从这边进!”焦桐见是徐福,扭头又跳回到观海楼里。 徐福眼中一亮,赶紧挥动双翅飞到观海楼顶,也学着焦桐的样子跳了进去,果然没有任何阻碍。 这观海楼的中空设计原来还有这个妙用! 等徐福落下时,焦桐已经躺在她那根秋千上睡了过去。 听着微微的鼾声,徐福也是一愣,这位角宿大人入睡也太快了吧! 徐福抱着采买的东西回到“杂物间”,简单一收拾就躺下,此处离海很近,即便没有窗户,徐福也能听到海浪起伏的声音。 “叫观海楼还不如叫听海楼贴切……” 总算是安顿下来了,徐福十分安稳地睡了过去。 “徐福,拿水来。” “徐福,把这儿擦干净。” “徐福,我饿了。” …… 徐福以前在地主家放牛的时候,地主有个小妾也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在放牛娃里都传遍了,可与这位角宿大人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徐福奔波了半日,竟连口水都没喝上,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两位师兄对角宿避之不及。 能来青龙上灵院的可以说个个都是“天之骄子”,有谁愿意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光干这伺候人的活。 半日之后,徐福总算是迎来了难得的清闲,并不是焦桐大发慈悲,而是她要睡午觉了。 徐福总算得空去看看纪清露了,有了千里翼,徐福现在都懒得走路了,在青龙上灵院内,飞来飞去的学子多得是,徐福这样也不算显眼。 直接飞到青果的藤屋前,恰好碰到青果出来,青果似乎已忘了昨日的不快,一边问着徐福在角宿那边住的怎么样,一边去拍开了纪清露的门。 藤屋里还是干干净净的,纪清露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被门外的光刺到眼睛才眯着眼看过来。 “徐福?你回来看我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纪清露看到徐福立马从床上下来,可脚刚一着地就趴倒在地上。 徐福赶忙上前把她扶起。 “你怎么了?”徐福有些担心地问道。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去见角宿,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你……你怎么是真的?”纪清露哭着哭着,突然愣了一下,摸着徐福的胳膊,抽泣着问道。 “我当然是真的。” “你不是死了吗?” “谁说的?” “你那时候都没气了,我还以为……” 说着说着,纪清露哭得更大声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行了,咱俩一人一回,也算是扯平了。” 两人说话的工夫,青果抱着一卷铺盖,小臂上还挂着两个大包袱进到屋里,这些都是纪清露的。当得知徐福此时竟住在观海楼中,纪清露有些担心,不过徐福却不想一直麻烦青果,而且还得了千里翼这样的好东西,连见多识广的纪清露都有些羡慕,她家里也有飞行法器,但她父亲总说她修为不够,不准她用。 “青果师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拜师修炼。”纪清露朝青果打听道,她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提升自己的修为,上次眼睁睁地看着徐福“死”在她眼前,让她收到了极大地刺激,而角宿的那些话语也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我绝不要让这种事再发生。”纪清露心中暗下决心,这次是运气好,角宿没有下杀手,可若是碰上个穷凶极恶之徒,那又会如何?纪清露想象得到,她不想抱憾终生。 “拜师这件事看缘分,你可以先去传功阁找合适的术法先练着,等你碰到合适的人再拜师也来得及。”青果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传功阁?” 徐福闻言心中一动。 “传功阁在哪儿?功法随便看吗?”徐福忙问道。 “传功阁就在上灵院正中央,中品以下的功法可以随便翻看,上品不行。” “怎么才能看到上品功法?” “听说得拿出对等价值的东西兑换才行,我没去过。” “没去过?”徐福大惊,青果看着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小长在青龙上灵院,居然连她都没去过! “我都是跟着师父修炼的,师父说只要练好他教的就行了。”青果不知从哪摘了个果子,一边吃着一边说话。 果然还是有师父好啊!不过对徐福来倒是无所谓,他想看的东西,估计没人会。 “等价值的东西……” 徐福一边揣摩着一边往回走。 “徐福!徐福!徐福……” 隔着老远徐福就听到焦桐的呼喊。徐福这才意识到自己出来的时间有点儿长了,赶紧展开千里翼飞回观海楼。 “你死哪去了?” 徐福刚进门,焦桐的口水险些喷到他脸上。 “你不想吃肉了?我不出去找肉能自己飞过来吗?”徐福怒声反问,虽然他有些心虚,但脑子转得飞快,他也知道扯谎就是讲究个气势,因此眼神丝毫不退缩,狠狠地与焦桐对视。 “那找到了吗?”焦桐果然气势弱了些。 “快了!”徐福没好气地回道。 “什么叫快了?”焦桐火气又上来了。 “要不是赶着回来收拾,我肯定能抓个大肉回来。” 大肉是焦桐给所有体型巨大,肉质鲜美的灵兽起的名字,在她心里,那些灵兽都是能吃的肉。而徐福在说这话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把厚脸皮坚持到底了,反正焦桐待在观海楼里什么也不知道,那还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胡说八道,我不信!”焦桐也不傻,自然没那么好骗。 “敢打赌吗?”徐福挑衅一般地看着焦桐。 “打赌?赌什么?”焦桐听到一个“赌”字双眼立马放光,盯着徐福十分热切地说道。 “我要是能抓回大肉就算我赢,我赢了的话,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徐福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时间呢?” “午夜之前。” “你要是输了,你就给我当靶子!”焦桐又补了一句。 “一言为定!” 第107章 吃蟹 人如果无聊会干什么? 没事找事! 焦桐很无聊,徐福只跟她待了半日就看出来了,她不停地指使徐福只是没事找事干而已。至于喜欢吃肉,徐福还说不好这人是嘴馋还是闲的,徐福准备搏一把,用“打赌”和“大肉”诱惑焦桐跟自己打赌,如果赢了,那进入传功阁借阅上品功法将不再是问题,运气好的话找到青龙上灵院的通天诀残卷,那这一趟青龙上灵院之行就算“功德圆满”了! 徐福不担心自己会输,因为只要焦桐答应下来,他就已经赢了。 赌博这件事,最容易上瘾了。就算这一次赌不赢,还有下一次,下下次…… 徐福此时心情大好,拍打着双翼,从观海楼中飞出去后,便直奔与青龙上灵院相连的那座大岛,千里翼的速度比一叶舟还要快些,徐福很快便进入岛的范围,然后开始搜寻。 本以为这么大的岛,野兽肯定少不了,可徐福搜了大半圈才发现,岛上除了青角羊竟没其他能吃的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福自言自语道,突然想起附着在长生牌上那个声音,于是便拍着长生牌问道:“木头,你知不知道啊?” “你想知道什么?”那个声音果然又出现了。 “你怎么之前不说话?” “你唤我,我才能听见。” “那你叫木头吗?” “可以这么叫。” “那你跟我说说,岛上哪里能捕到灵兽?”徐福当下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岛上有羊,共一十八只,在……” “除了羊呢?”徐福打断“木头”的说话,急忙问道。 “还有鼠,兔。” “有没有大一点儿的?像牛啊、熊啊之类的。” “没有。” “鼠和兔也不算大货啊!”徐福无奈叹息,他可不认为串一串老鼠就能把焦桐糊弄过去。 “为什么没有其他的灵兽?”徐福有些抱怨地问道。 “之前有,都死了。” “怎么死的?”徐福有些诧异,难不成焦桐干的? “烧死的。” “鼠、兔、羊怎么没烧死?” “鼠、兔在地下,羊是火灭后上岛的。” 木头没有一丝情感,徐福问什么它就答什么,他什么都知道,但又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那我去哪里才能抓到大的灵兽?”徐福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了一句。 “海里。” “海那么大,我去哪儿……”徐福抱怨木头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可抱怨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个地方。 心念一动,徐福立刻调转身形,展翅疾飞,沿着圆形的海岸一路搜寻,果然看到一处熟悉的“记号”。 看着之前挖的那个准备埋纪清露的沙坑,此时已经被沙子掩埋了小半,估计再晚几天恐怕就不好找了。 徐福见左右无人,飞快将衣裳脱了个干净,提着长矛就跳进海里,此时正值午后,海水清澈,徐福就算潜到水下也能看清。 令徐福十分惊喜的是,他居然还能再海里呼吸,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了,如此一来,下潜再无阻碍。 徐福凭借着记忆,很快找到了那根裂缝。 裂缝很大,哪怕是在海里也十分显眼,徐福虽不是第一次见,但仍觉得触目惊心。 此刻蟹妖王与大章鱼仍安静地趴在裂缝上,蟹妖王的蟹壳已经恢复如初,而大章鱼断掉的触手已经长出一大截了。 徐福小心翼翼地绕过两头大家伙,他今天的目的可不是他们。这两个大家伙只占据了裂缝的一小段,其他地方则是被许多其他海物占据着。 徐福潜到一只巨蟹身后,找准蟹壳与蟹脐相交处,一矛便刺了进去,长矛左右一拨,那巨蟹便不再挣扎,徐福立马拖着巨蟹往回游。 其他巨蟹并没有因为徐福捕杀自己的同类就群起而攻之,倒是有几只小号螃蟹见裂缝腾出一一块儿地方,迅速爬了过来。 徐福把巨蟹拖回海滩上,心中的愉悦自不必提。 几百斤的东西在徐福手里算不得沉重,只是徐福担心千里翼承受不住,一路上飞得很慢。等到徐福掠过青龙上灵院上空时,却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这么大的螃蟹除了帮着东海城守过城的少数学子外,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一时间也议论纷纷,直到目送徐福飞入观海楼也没平息。 看着眼前这只巨蟹,焦桐却是一脸嫌弃,拿这种东西来凑数,焦桐肯定是不会认输的。螃蟹她只在东海城的摊贩那里吃过一次,腥臭的味道让她吃完就吐了,从此便再也没吃过一口蟹。 “这个不算,再去找。”焦桐见徐福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冷声冷气道。 “凭什么不算?这么大一只,还不算大货?”徐福脸色立马变了,好容易从老远的地方拖回来的,这个女人居然说翻脸就翻脸,不会赌品这么差吧? “这个不好吃,再大有什么用?”焦桐说完就跳上秋千,显然是不认账。 “不会吧!” 徐福见焦桐说得如此肯定,也开始有些担心。 “不管怎么样,先做熟了再说!” 想到自己这半天工夫不能白费了,而且天色已经不早了,徐福便抱着巨蟹进到“杂物间”旁边的“厨房”里。 这个“厨房”是徐福给起的名字,说是厨房,其实只有一个锅灶,可就这一个锅灶就足足占了半间屋子,那口大锅也让徐福开了眼,估计就算把整头牛放进去煮也绰绰有余。 今天打扫时还疑惑在楼里搭这么大个锅灶干什么,没想到下午就派上了用场。 徐福把巨蟹直接蟹壳朝下放在锅上蒸,他记得小时候抓到河蟹,姥姥就是这么做的。 灶下的木头是上好的红香木,徐福学炼丹的时候用过一次,看着如此名贵的灵木竟拿来做饭,让徐福觉得都很奢侈。 “反正不用自己掏钱,不用白不用。” 徐福掏出一根灵火折点燃,这也是徐福刚买回来的,刚入一品,徐福看着便宜就没计较,反正就是点个火,品级高低没什么差别。 看着灶内的火烧得旺,徐福庆幸幸亏买的是灵火,要不然都未必能点得着这红香木。 等锅里的水开了,热气很快溢满了屋子,徐福减小了火势,又蒸腾了约莫两炷香的工夫,徐福总算是打开了锅盖,然后把那只巨蟹拖了出来。 厨房热气太多,徐福直接就把巨蟹拖到外面来,焦桐此时也坐在秋千上好奇地盯着巨蟹看。 徐福瞥了焦桐一眼,没说话,看着通红的蟹壳,跟自己之前见过的熟蟹好像也没什么两样,不过他心里还是没底,万一不好吃,那可就白忙活了。 抄起一把刀,徐福就开始剥螃蟹,先拆下来一条蟹腿。 这巨蟹的蟹腿跟徐福的小臂一样粗细,洁白的蟹肉从关节处露出来,微微冒着热气。 对徐福来说,这点儿烫不算什么,挥刀将两边的关节砍掉,用手指捏了一小块蟹肉放进嘴里,眯着眼仔细品尝起来。 秋千上的焦桐已经跳了下来,咽着口水蹲在一旁看徐福的表情。 徐福吃完一小口,又撕了一块儿放进嘴里,连续放了四五次后,一旁焦桐终于忍不住了。 “不好吃吧?”焦桐目光有些灼热。 “嗯。”徐福嘴里嚼着蟹肉,没有说话,只是应了一声。 “你一定是在假装,那个看着就不好吃!”焦桐嘴上这么说着,却仍在不停地咽口水。 “师尊!杜闲求见!” “师尊!秦开叶求见!” 就在焦桐纠结要不要“上当”一回的时候,门外传来求见声。 “干什么?”焦桐没好气地问道。 “师尊,多日不见,弟子们十分挂念,特来请安。”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话音刚落,门被缓缓推开,露出半张小心翼翼的脸,见焦桐蹲在地上没有搭理他,这才放心推门进来。 “这位就是新来的小师弟吧!在下杜闲,他这位是秦开叶,都是角宿门下。”杜闲满脸笑意,看着十分友善。 秦开叶在一旁笑着打了个招呼后就盯上了徐福身后那只巨蟹。 “两位师兄好!”徐福赶忙放下手里的蟹腿,起身问好。 “你们两个回来是皮痒了吗?”焦桐瞥了一眼他这两个弟子,厉声问道。 “不是不是!”秦开叶连忙摆手。 “师尊,我俩是听说有人抓了一只东海大王蟹扔进观海楼,我俩知道师尊讨厌蟹,特地来帮师尊收拾收拾。”杜闲在一旁赔笑道。说罢杜闲还凑过去给焦桐捏起肩膀来,而秦开叶则是赶紧搬来一张椅子,让焦桐坐上,他在一旁捶起腿来。 “算你俩还有点儿良心。”焦桐对两位弟子的服侍看着十分受用,语气总算和缓下来。 “师弟,这蟹味道如何啊?”杜闲一边给焦桐按着肩,一边看着徐福手边的蟹腿问道。 徐福如何不知道这位师兄的心思,赶忙拿刀拆下两根蟹腿递了过去。 那两位师兄赶忙停下手里的活,一人一根接过,掰开就狠狠的咬了一口。 看着二人陶醉的模样徐福微微咳嗽了一下。 二人立马心领神会,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这也太腥了!”杜闲嘟囔了一句。 “真是,这么腥怎么吃得下去啊!”秦开业说着又撕下一块蟹肉。 徐福见状偷偷一笑,也开始对付自己吃了一半的那根蟹腿。 三个人吃得起劲儿,只有焦桐一个人在那儿往左看看,往右瞧瞧,问都说不好吃,可三个人的吃相真不像不好吃的样。 “小焦,路过你这儿,讨碗水喝。” 又有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传入几人耳中,还没等徐福去开门,那人已经自己推门进来了。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焦桐此时心里纠结,对来人也是毫不客气。 “亢宿好!”杜闲和秦开叶见到来人赶忙起身行礼。徐福大惊,这个看着有几分地主模样的人竟然是“青龙七宿”之一的亢宿? “就来讨碗水,你看看你……哎呦,这怎么还有这么个大家伙呢?”隆钝锋朝杜闲和秦开叶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了,人径直朝熟蟹走去。 “这个家伙可不便宜吧?”隆钝锋一边摸索着蟹壳一边感叹道。 “师弟,赶紧的!”杜闲给徐福使了个眼色。 徐福心领神会,又给这个亢宿拆下一根蟹腿。 “焦桐,开火了怎么也不叫叫我啊?” 话音未落,又有一人进门。 这一回焦桐没客气,一指弹出,就听“嗖”的一声,一粒杏仁已射了过去。 “啪!”一声轻响,那杏仁弹落在地上,只见来人竟戴了一个银色的面具,那面具上多了一点儿小小的凹陷,应该是杏仁打的。 “中了你一回指流星,我还能不长记性吗?哈哈哈……”那人笑的十分得意,“我特意炼制了这个面具,我就不信……” “嗖!” 又一颗杏仁射了过去,径直打在那面具的凹陷处,这一回则是直接卡在面具上。 那人被这力道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摆手道:“我信了!我信了!”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讨点儿下酒菜。”那人摘下面具,拿起腰间的葫芦抿了一口,指着专心吃蟹的隆钝锋说道:“你这个老小子,真不是东西,有好东西从来不知道叫我!” “徐福,别愣着了,赶紧给尾宿也来一根。” 来人敢跟焦桐和隆钝锋这么说话,徐福已猜到此人身份不俗,听杜闲说话,才知道这个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的老者原来是尾宿胡烦。 “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行!” 胡烦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起身上前,一把就抱住了蟹钳,脚往蟹壳上一蹬,把蟹钳扯了下来。 眼看蟹越剩越少,焦桐再也按捺不住了。 只见她起身走到巨蟹身旁,一把就扯下一根蟹腿。盯着蟹腿,屈指一弹,那蟹腿上的壳立刻龟裂开,再微微一扯,便露出大块的雪白蟹腿肉。 “师尊,这个真的挺腥的……”杜闲赶忙在一旁劝阻。 “闭嘴!”焦桐骂了一句,深吸一口气,拿起蟹腿,闭着眼狠狠地咬了一口。 第108章 心宿 蟹肉入口弹牙,鲜甜可口!这还是焦桐头一回吃到这种特别的味道。 “这蟹肉怎么跟之前吃过的不一样?”焦桐一边大嚼着,一边在心里嘀咕。 “你干什么?” 见杜闲蹑手蹑脚地走到巨蟹边上,焦桐立马开口喝止道。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想带根回去吃。”杜闲说着就要伸手抓那蟹腿,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立马换了副表情,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杜闲一向尊师重道,无论如何应该让我最敬重的师尊先吃饱才行!” 看着焦桐放下扣起的中指,杜闲脸色才轻松下来,拿起吃剩的半根蟹腿,看着还在敲打蟹钳的胡烦,眼前一亮,对秦开叶使了个眼色。 “老师,这蟹钳不是这么敲的,我来帮你。”秦开叶上前十分恭敬地说道。 “那就辛苦你了。”胡烦不疑有他,将蟹钳递给秦开叶。 “我去门口拿块石头。”秦开叶说完就抱着蟹钳出了门。 “要什么石头,我来帮你。”杜闲说着也跟了出去。 “焦桐,该说不说,你这两个徒弟还真是……” “你先别夸,出去看看再说。” 胡烦刚想夸两句,就被隆钝锋打断了。胡烦一愣,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快步冲了出去,然后指着焦桐叫道:“你教的什么徒弟,还有脸说尊师重道!” 说罢,胡烦又要上前撕扯另一根蟹钳,不过看到焦桐要杀人一般的眼神,又没敢真的去扯,焦桐护食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在她吃饱之前,恐怕连院长的面子都不会给。 “你还不知道她?” 隆钝锋冲着胡烦笑了笑,拿着吃剩的大半截蟹腿,一把揽过胡烦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这块分你一半,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你是想白喝我的酒吧?”胡烦捂着酒葫芦说道。 “看你说的,我是有肉没酒,你是有酒没肉,咱们这是互换,谁也没占谁便宜。” 隆钝锋说着话就拉着胡烦离了观海楼,楼中又只剩焦桐在那里大吃大嚼。 “别动我的肉?” 见徐福又去拆蟹腿,焦桐顾不得嘴里塞着东西,大声喝止。 “什么时候成你的了?我记得有人可说不吃的!”徐福忍着笑说道。 “别废话,你赢了,别动我的肉!” 焦桐挡在巨蟹身前,跟老母鸡似的护着身后的那只蟹。 “这个吃多了容易腻!”徐福劝道。 “我不怕腻!” “那我还饿呢!”徐福不满地嘟囔道,他可忙活一天了,就吃了一根蟹腿。 “徐福?徐福?你在不在?” 徐福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纪清露的声音。 徐福赶忙出去,就见纪清露提着一个篮子怯生生地站在门口,那篮子上还盖着一片叶子,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有事吗?”徐福问道。 “我刚才吃到一种果子很好吃,就带了一些给你尝尝。”纪清露说着揭开叶子,叶子下几个黄澄澄的果子看着十分诱人。 徐福接过后道了句谢,拿起一个就咬了一口,汁水立马沿着徐福嘴角流了下来,入口软糯,又香又甜,果然好吃。 见徐福吃得满意,纪清露也很开心,顺便带给徐福一个消息,明天上午青龙上灵园的院长会在传功阁前给新人们上课。 “院长?” 徐福闻言心中一喜,总算有机会见见这个大人物了。 徐福提着篮子回到楼内时,焦桐正举着硕大的蟹壳往嘴里倒汤汁,看着眼前这一幕,徐福感觉就像蚂蚁搬着一片树叶。而且焦桐手很稳,倒的时候汤汁流得很均匀,尽数倒入她的口中,没有一点儿洒在身上。 “呃……” 扔下空荡荡的蟹壳,焦桐打了个饱嗝,脸色有些难看,看着徐福提着的篮子双眼一亮,如一阵风般扑过来,眨眼的工夫已经将篮子里的果子抢走四个。 “你刚才说得对,蟹吃多了确实容易腻。”焦桐一边往嘴里塞果子,一边嘟囔道。 “你吃饱了我可收了啊。”徐福看着篮子里仅剩的两个果子,赶紧先藏到自己的“杂物间”去,出来以后对焦桐说道。 “你别收,我明天还吃呢?”焦桐一听急了,赶忙拦下徐福。 “放到明天都坏了,你敢吃坏的吗?” 听徐福一说,焦桐立马想起自己第一次吃蟹的经历,赶忙摇头。 徐福看着巨大的蟹肉,心说总算轮到自己了,当下就将巨蟹的身子一刀劈开,然后用手大把抓着吃起来。 “那个徐福啊,明天还能抓到这么大的蟹吗?”焦桐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凑上来,有些讨好地问道。 “哪能天天有,为了找这只蟹,我这转了半天呢!”徐福回答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看着蹲在一旁的焦桐说道:“你别忘了你打赌输了!” “我知道,输了就输了!就是你明天再出去转转,说不定还能再抓一只。”焦桐的眼中满含期待。 “明天我有事。” “什么事?” “院长讲课。” “听那个老家伙说话没意思,你想学什么我教你。”焦桐拍着胸脯说道。 看着焦桐胸前那两团圆滚滚的肉被她拍得上下一颤,徐福脸上登时觉得火辣辣的,赶忙转过头去。 “我想让你帮的忙就是去找院长说说情,让我去传功阁挑功法。”徐福红着脸小声说道。 “传功阁不是随便进吗?” “想学上品功法听说得用等价的东西作交换。” “你灵力被封了,学什么上品功法?” “我……你怎么知道我灵力被封了?”徐福脸色变了变,他可没跟焦桐说,她怎么知道的。 “一眼不就看出来了,你还怕人知道啊?”焦桐无所谓地说道。 “那你能解吗?”徐福突然有些紧张,他都忘了眼前这个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的女人乃是青龙上灵院的顶尖人物,把世间所有的高手凑在一块儿,应该也是数得着的。这样的高手,有什么过人手段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我解不了。”焦桐的话把徐福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又给浇灭了。 “院长能。”焦桐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消沉,接着道:“世上的封印没有他解不了的,只有他不想解的。” 焦桐说完便站起身,好像一下子没了说话的兴致,轻轻舒了口气,走了几步,便跳回到秋千上。 “那你能不能替我求求院长帮我把封印解了?”徐福仰头看着焦桐道。 “不能。” “你打赌输了,说好是帮我做件事的,赖皮啊?” “我可以教你指流星,但我不去求他!” 焦桐态度很坚决,说完便躺在秋千上不再说话。 徐福看出焦桐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没有再多说,老老实实吃完了蟹,清理完蟹壳,回到“杂物间”去了,自始至终焦桐也没再说半句。 一夜无话。 可也只过了一夜,第二日徐福又被一阵大呼小叫给吵醒了,原因是焦桐要洗澡。 徐福这才打开了第三扇门,在厨房的隔壁,是一个浴房。 这个浴房里有一个巨大的浴桶,说是浴桶实在是有点儿贬低它了,简直就是“浴塘”!这桶的规模,给蟹妖王泡澡都够了,这得多少水啊? “桌上有两个葫芦,红的装净水,黄的装脏水,快去!” “这能装多少水?”徐福看着手里一尺高的小葫芦欲哭无泪。 “装满就行。” 听完焦桐的话,徐福这才反应过来,这葫芦应该不是寻常葫芦。 双翼一展,徐福拿着红葫芦就冲出观海楼,他在青龙上灵院没见过水,但他在旁边那座岛上找到过一眼泉水。 等灌水时才发现这红葫芦果然不凡,徐福把水没过葫芦口,泉水便极快地被吸了进去,不多时就灌满了,等徐福回到观海楼往里倒的时候,发现这葫芦还真如焦桐所说的,顷刻便倒满了那个大浴盆。 先是千里翼,又有红葫芦,这些法器的神妙令徐福叹为观止,对炼器也多了一分神往,原来这法器也不光是拿来打人,过日子有几件这样的宝贝,真是十分方便。 焦桐洗澡也有个好处,徐福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观海楼去听院长上课了。 等徐福一路打听着找到传功阁时,发现门前已坐满了人。所有人席地而坐,抬头仰望,一个花发老者站在传功阁二楼给众人讲授。此人虽然额头和眼角已满是皱纹,但腰背笔直,声如洪钟,下方坐着的众学子无一人交头接耳,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 “这就是青龙上灵院的院长,心宿扈望朔?”徐福在心里纳闷,之前总觉得那些大人物都该是一脸的神仙模样,走到哪里都会被人一眼认出来,可不管是青龙上灵院的院长还是见过的“青龙七宿”其他几人,都是走在街上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角色,这长相和气势也太普通了。 徐福想到自己见过的最像神仙的人,竟然就是九霞山前掌门祝庭芳,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天地之至数,始于一而终于九!故而许多事物都用一品至九品来衡量,那修为来说,一品至三品乃是刚入修行之门,在此不做计较,四品之上方能自如地操控灵气,中三品说到底就是一个积少成多的过程,积攒至极处,再得一分契机便可突破至上品,这才能算是登堂入室。到了上品,则是首重一个‘悟’字……” “院长大人,该怎么悟啊?”一个靠前的学子大声叫道。 扈望朔丝毫没有介意被学子打断自己的讲授,继续一脸平和地说道:“道法三千,殊途同归。万事皆可悟道。” “那我吃饭也能悟道吗?”一个学子问了一句,引得众人哄笑。 “自然可以,不止吃饭能悟,睡觉也能悟,不论读书习武、种田放牧皆可悟道。”扈望朔笑着答道。 “还是不懂,请问院长您是怎么悟的?” “观天之道,知天之事。简单地说,就是观,观世间万物,观天地变化。” “这样就能悟道?” “因人而异,不可强求。” 徐福听到此处,突然想起在春材灵院的最后一天,扫树叶时的那次顿悟,现在想想也说不出什么来,这个确实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还有别的法子吗?”那个学子还在追问。 “自然是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都要自己去悟,只是一味地模仿,难登绝顶。”扈望朔虽然没有用责备的语气,但不少人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们确实存了想走捷径的心思。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在青龙上灵院修炼?”一个学子语气不善地问道。 “大可不必。四大上灵院只是一个灵气稍微浓郁一些的清修之所,只要一心向道,普天之下皆是上灵院。” …… 听了院长的讲授,徐福这才知道上灵院与普通灵院的不同之处。灵气浓郁只是一点,更多的是在于对学子的教导上,毕竟能进到上灵院,至少也是中品修士了,即便是新人在修炼上也有自己的习惯和见解,因此上灵院很少有老师讲授这一环节,即便是拜了师也都是自行修炼,老师也只是负责答疑解惑而已。许多学子通过自行领悟也能解开诸多疑惑,这对于修炼助力更大,因此并不是拜了师的必定强过没拜师的。青龙上灵院甚至有些人故意不拜任何人当老师,只是一门心思自行苦修,同样也十分厉害。 讲授结束,众人散去,纪清露刚跟徐福打了个招呼,还没等说话就被青果拉走了,看青果的着急模样,好像是约了纪清露去干什么。 徐福则是直奔传功阁而去,不少人在听完讲授之后都进到传功阁里,一时间传功阁里像是炸开了锅。 “安静!”一声怒吼压过所有人的声音。 “凭什么?”一个学子不服道。 话音刚落,那名学子便从门口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传功阁门口,没了声息。 整个传功阁一层瞬间安静下来。 不少人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急忙离开了,这才使得传功阁没有太过拥挤。 徐福没有在意密密麻麻的书架上摆放着什么功法,他找到楼梯,径直上了二楼,然后仔细寻找起来。 终于在角落里的一张旧木桌上找到了扈望朔。 第109章 解封 扈望朔正低头看着一本书页有些泛黄的旧书,腰背跟他站立时一样笔直,虽说在看书,但眉头皱得很深,半天也没翻一页。 徐福看出他走神儿了,虽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能让青龙上灵院的院长如此愁眉紧锁,那必定是极为麻烦的事。 徐福没有上前打扰,就远远地站在原地等候。 半晌,扈望朔才回过神儿来,抬头就看见了守在身前不远处的徐福。 “你找我吗?”扈望朔语气十分和善。 “院长好,我叫徐福,是今年的新人,有事想求您帮忙。” 徐福说着话躬身行了个大礼。 新人刚来就找院长帮忙,这倒是个新鲜事,不少停留在这一层翻阅功法的学子纷纷看过来,对着这个新人细细打量。 扈望朔仔细打量了一下徐福,露出一丝微笑,把书一合,起身说道:“你随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一直沿着楼梯往上走,一直走到传功阁的楼顶,到了楼顶的一处露台,正中放着一张长桌和七把椅子,应该是经常擦拭,桌椅上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扈望朔没有没有坐下,只是抬手一挥,半空中有一道灵光闪过。 “我已布下隔音法阵,你可以说了。”扈望朔看着徐福,正色说道。 “我想求院长帮忙解除封印。” 徐福看着眼前这位青龙上灵院的院长,语气十分恭敬。 “你不如先说说自己做了什么,能让封灵派如此看重,据我所知,这个封印他们可不会轻易动用。” 扈望朔目光灼灼,盯着徐福的眼睛,似乎要把他看穿。 “我中了一种怪毒,本来是想去求封灵派解毒的……”徐福干脆把九霞山之行的始末尽数告知,只把盗取灵草和灵火的那段隐去。 扈望朔眼神明灭不定,当听到那个酒鬼出手相救时,眉头明显皱了一下。 “那个李洪水为什么要帮你?”扈望朔听徐福说完,沉声问道。 “他喝了我一葫芦酒……”徐福小声答道,也不知道这个理由能不能让眼前这位院长大人相信。 扈望朔轻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你是这届灵院大比的魁首,来自春材灵院,但在春材灵院修炼了也只有一个月,到了东海城赶上大潮,被蟹妖王抓走两日后,出现在百花岛上,毫发无损。我说得对吗?”扈望朔语气和缓了许多,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都对。” 徐福这才知道那座岛原来还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春材灵院的李院长曾给我传过一封书信,让我把青龙的通天诀残卷借给你看。” 听闻此言,徐福心里“咯噔”一下,通天诀不是绝密吗?怎么这么随便就告诉眼前这人了? “我且问你,你是想要通天诀残卷还是解开封印?” 扈望朔的眼神好像能洞察人的心思,此时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后便转过身去,眺望着东海城的方向,似乎并不着急得到徐福的答复,做好了等待的准备。 徐福确实被这个问题给问懵了。原本他只有一条路走,就是通过修炼通天诀来冲破封印,没想到如今又多了一条路,到底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单纯的解开封印,还是借助通天诀得到其他东西。一时间,徐福愣在原地,心中一片混乱。 “遇事不决,可问本心!” 片刻之后,扈望朔缓缓回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迷茫的少年,开口道:“你可以想想自己最想得到的是什么?或者说什么在你心里的分量最重?一旦得到了就可以放弃你现在的所有。想清楚这些,你再回答我吧!” 扈望朔说完便转身往楼下走。 “我要通天诀!” 就在扈望朔还未迈下第一个台阶时,徐福突然大声喊了出来。 此时的徐福眼中已不再有犹豫和迷茫,目光坚定地盯着扈望朔。 “你可知道选择通天诀意味着什么吗?胆战心惊、朝不保夕,甚至是世间豪伐群起而攻之!” 扈望朔语气又慢慢变得严厉起来。 “我只想好好活着,先活下来才能考虑您说的那些。” 徐福平淡的话语又使得扈望朔眉头皱了皱。 “黑煞毒虽然霸道无解,但还能用封印压制,你大可不必如此忧心。” “我担心的不是黑煞毒。” 不知是不是那句“遇事不决,可问本心”打动了他,徐福对这位初次见面的上灵院院长产生一种莫名的信赖,很想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 “我曾误食一颗七心丹……”徐福这是第二次向人说出这个秘密,第一个还是自己的授业恩师,没想到第二次竟是和一位素昧平生的人说起。 “七心丹?”扈望朔沉吟了一下,眼中突然一亮,突然问道:“是不是半年前?” “是!” 徐福闻言也是一惊,从他在发现炼丹炉到现在,也就半年多的时间,院长是如何知道的。 “我夜观天象,曾见有一颗流星坠于西南,其大如斗,其色如霞,其形十分怪异,我担心是妖邪降世,曾亲去探查,却徒劳无功,原来是让你得了去。”扈望朔叹息一声,接着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七心丹,那应该也知道,这等仙家宝物,岂是凡人能享用的?” “请院长救命!”徐福一听这位院长大人似是对七心丹颇有了解,心中欣喜非常,又怕院长大人不肯施救,又接着道:“我愿把我知道的通天诀全默写出来!” “七心丹,你炼化到什么程度了?”扈望朔没有答应或是拒绝,只是皱眉问道。 “我……不知道。我知道药力爆发过两次了。” 徐福见扈望朔的表情严肃,心一下子又沉了下来。 “看来得解除封印才能看出来了。”扈望朔说着从袖中取出几页纸递给徐福。 徐福恭敬接过,只看了一眼体内的灵力就开始震荡起来。 “通天诀?” 徐福一惊,赶忙盘膝在地,尝试着压制震荡的灵力。 “自收到李院长的书信,我便抄录了一份在身上,有我来给你护法,你可以试着冲破封印。” 扈望朔说着手上快速捏了几个法诀,露台之上立刻出现一个巨大的法阵,将露台完全罩住。法阵如同一个巨大的齿轮缓缓转动,上面的玄奥符文若隐若现。 就在扈望朔布下法阵的时候,徐福已经昏昏沉沉地像被拉进了另一个世界中。身前九页纸上的文字像是活过来了,一齐从纸上跳了出来,不停地在徐福眼中变换。 沉寂许久的灵力又沸腾起来,这一次比之在春材灵院的时候更加更加狂躁,像是多了一种蔑视一切的霸气。 徐福手上、脸上开始变得赤红,皮肤上显现出黑白两色符文,额头上则是出现了一个阴阳鱼模样的灵力印记,每次呼气都有淡淡的白雾显现,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烧得通红的铁壶。 眼看徐福仍旧无法突破封印,扈望朔脸色变了变,看了眼远处的观海楼,缓缓抬起右手,指尖一点灵光闪过,正中徐福额头的阴阳鱼处。 阴阳鱼被一指点开一条缝隙,立刻便被奔涌而出的灵力冲散,扈望朔首当其冲,被这突如其来的灵力击退数步。 “哈……” 一声包含灵力的呼喊响彻露台,激荡的灵力有如实质,撞击在露台之上的法阵,引得法阵急速旋转,与此同时,徐福的双臂像是用力挣断了捆绑自己的绳索,以他为中心,一股灵力气浪向四周荡开,徐福浑身上下的衣衫都成了碎片,连露台上的那些桌椅也被灵力冲散到角落里,只有扈望朔在身前布下一个小号阵法,挡住了这阵灵力冲击。 “太舒服了!” 有了灵力的滋润,徐福觉得如获新生,被束缚了这么久,此时解开封印,身体居然会这么轻快。徐福赶紧探查了一下体内,内丹重新开始吞吐,七心丹和森罗门主化成的黑色小球仍旧在围着内丹旋转。相较于被封印之前,内丹好像大了一点点,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变化。 “这是什么?” 徐福用余光看到自己身侧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扭头一看,吓了一跳。 是一个巨大的翅膀,足有两丈长! 再看另一边,一模一样。 翅膀上羽毛黑得发亮,徐福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 徐福使劲儿扭着头看,那翅膀果然是长在自己后背上的。 “怎么这么大了?” 徐福想起刚才只顾着冲破封印,忘了把千里翼取下来了,被灵力冲刷后,没想到竟变得这么大。 “还能飞吗?” 徐福尝试着扇动羽翼,还能动。 “没坏就好。” 徐福松了口气,心念一动,那羽翼又变回到巴掌大小,贴在徐福后肩上。 “院长?” 徐福此时才发现露台之上只剩自己一人,扈望朔不知何时已下楼去了。 一阵海风吹来,徐福只觉得一阵凉意,这才发觉自己竟一丝不挂地站在这露台上,本想找点儿东西遮一遮,可整个露台上只有一张桌子和七把椅子。 徐福实在是没有裸奔的勇气,无奈之下,抱起一张椅子挡住私处,展开双翼朝观海楼飞去。 不知是因为修为恢复还是被灵力冲刷长大了,如今这千里翼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几息的工夫便从传功阁飞到了观海楼。 一入观海楼,见秋千上没人,徐福松了口气,看来焦桐还没洗完,于是便蹑手蹑脚地放下椅子,小心翼翼地往“杂物间”走。 “你干嘛?”就差五六步徐福就摸到杂物间的门了,一旁的浴房门猛地打开,焦桐先是先是一愣,随后便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你还有这个爱好呢?” 这一开门把徐福吓了一跳,慌乱中赶忙把私处捂住,就往“杂物间”跑。 “谁啊?” 又有两女从浴房里探出头来,只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屁股。 “哎呀!” 纪清露十分不满地娇嗔一声,转过脸去,大白天光着身子到处跑,也太伤风化了,就算青龙上灵院不是世俗之地,也不能让人这么随意吧,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在角宿的地盘做这种事? 想到此处,纪清露突然想起来,好像如今只有徐福住在这里。 想到刚才那半边转瞬即逝的屁股,纪清露两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焦桐解释:“姐姐,徐福肯定是无心的!” “还没过门就这么替他说话?以后这小子还不得蹬鼻子上脸啊!”焦桐不忿道。 “他敢!”纪清露厉声说道,说完就见焦桐一脸的鬼笑,才知道被她套了话,登时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再跑回浴房去把头扎进水里。 “青果师姐,咱们走,不理她了!”纪清露红着脸拉着一脸懵懂的青果就往外走。 焦桐没挽留,只是跳上秋千,看着楼内多出来的那把椅子呆呆出神。 过了好一阵子,“杂物间”微微打开一条缝,一只眼睛趴在缝上往外看。 “都走了。”焦桐此时已躺在秋千上,没起身也未转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徐福松了口气,从“杂货间”里出来,身上穿了一件青色道袍。 “焦姐,这衣服是章瑞的吗?我借来穿穿。” “是我的。”焦桐扭过头看了一眼,随口说道。 “你以前这么胖吗?” 徐福穿着这件道袍正合适,怎么看焦桐现在的身板也撑不起来啊! “我喜欢宽松些,不行吗?”焦桐有些不耐烦道。 “当然行。”徐福赶忙笑着应道,说完就要往回走。 “别走,封印也解了,陪我练练手。” 焦桐说完还不等徐福答应便一扭身子,用腿勾住秋千,整个人倒挂下来,屈指一弹,一道灵力凝聚而成的弹丸便射向徐福。 焦桐出手突然,灵丸来得又迅捷,徐福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硬着头皮硬接。 “啪!” 徐福一拳打在灵丸上将其打散,同时也发出一声脆响。脆响之后,又有数颗灵丸朝他打来。 徐福全神贯注应对着迎面而来的灵丸,只觉灵丸来得越来越快,慢慢地已经超过了“小天罡剑阵”中那些灵剑的速度。不过徐福此时也不比灵院大比之时,有了灵力的加持,他的出手速度也有所增长,就算是灵丸如雨下,徐福也都用双拳将其尽数击碎。 就在徐福沾沾自喜地认为自己挡下了指流星时,一颗灵丸从他双拳之间穿过,打在他胸口上。 第110章 裂缝 徐福只觉得胸口像被重重砸了一拳,浑身灵力一滞,瞬间又中了几颗灵丸。 徐福连退数步,想再出手却发现再也没办法恢复到刚才的“无我”状态,便只能用肉身硬抗。 随着一阵爆豆般的脆响后,徐福突然觉得身子一轻,灵丸停了下来。 “我饿了……” 徐福看着倒挂在秋千上的焦桐,微微一愣,心说这个女人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徐福刚想抬腿往前走,却手脚一软,整个人摔在地上,浑身的筋骨又酸又软,感觉像是刚跟八品高手对过拳似的。 看焦桐的模样,显然是游刃有余,这就把全盛状态下的自己打得如此狼狈,徐福此刻才发觉这位角宿的实力真是有点儿深不可测啊! 这位饭量大得惊人的角宿在吃饭方面还是比较好打发的,一条大鱼放点儿盐就能吃得津津有味,而且每天吃一顿就够,就是吃饭的时间没个准点儿,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饿了。 徐福在解除封印后,恢复了灵力感知,总算亲身感受到了青龙上灵院的不凡之处。这个小岛简直就是修炼的宝地,浓郁的灵气让人仿佛置身仙境,感觉就算什么功法都不学,仅在这里呼吸也能成为修士。 徐福把鱼骨扔回到海里,立马引来一群小鱼过来啃食,很是有趣,这也是徐福上次扔蟹壳时发现的,残余的肉渣对这些小鱼来说诱惑极大。徐福看那些小鱼吃得欢,自己也莫名愉悦了不少。 看了一阵子,徐福起身往回走。青龙上灵院的法阵徐福已经摸索出一些门道了,这个法阵每日巳时、申时都会消散,大多数要外出的学子都会赶这两个时辰,其他时候想外出,应该就只能去箕宿那里请示了。 当然这对徐福来说限制不大,从观海楼随时都能外出,但若是赶上时辰合适,徐福也会从门走,毕竟千里翼如今这模样有些扎眼,而观海楼离海也近,出了门走个百十步就到了。 等徐福回到观海楼的时候,发现一人正背负着双手站在楼外,看背影不像年轻的学子,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上前敲门的意思。 “是要找角宿吗?”徐福远远地喊了一句。 那人微微一怔,转过身来,徐福这才认出,竟是院长扈望朔。 这位院长大人见是徐福,原本微微弯曲的腰背又变得笔挺,朝徐福示意了一下,二人一起朝海边走去。 没走几步,一道灵力巨幕瞬间笼罩下来,看来是已经过了法阵开放的时辰了。 徐福本想邀请院长回观海楼坐坐,却见他单手在身前画了个半圆,身前立刻显现出一个银白色八卦形状的法阵。又见扈望朔朝前一推,那法阵已贴在挡在二人身前的巨幕上,扈望朔便毫无阻碍的穿了过去,等徐福过去后,他又挥手将法阵散去。 “院长,您太厉害了!” 徐福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但越是不懂,越觉得其中包罗万象,乃是超凡脱俗的神妙术法。 “青龙上灵院原本没有这道屏障,也是近些年被海物侵扰,大家不胜其烦,这才借此地的灵脉设下这座大阵,虽说也有不便,但总算安生了不少。”扈望朔一边走着,一边淡淡说道。 “那为什么在观海楼上留了个出口呢?”徐福不解道。 “小桐性子犟,这也怪我……”扈望朔说到此处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徐福也没有再问,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一段让人不愿提起的旧事。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好一阵子,扈望朔这才停住脚,望着东海城的方向,语气平淡的说道:“我听说你昨日捉了一只大王蟹?” “是!”徐福老实答道。这位院长大人提这件事干什么?难不成他也想吃?想到亢宿和尾宿两人的模样,徐福觉得很有可能。 “你在东海城应该也见过吧,蟹长这么大,你可知原因?” “应该是什么异种吧?而且青龙上灵院附近灵气充裕……” “确实是灵气的事。”扈望朔叹了口气,找了一处礁石坐下,看着苍茫的大海,沉声问道:“你与纪丫头那日被海物拖走,可曾见到什么?” “您说的是……” “一道裂痕!” 扈望朔眼神突然凌厉起来,看得徐福微微一怔,整个人都觉得不自在。 “是有一道裂缝,还挺长的。”徐福不知道这裂缝有什么特别之处,如实答道。 “你可知青龙上灵院为何要建在此处?”扈望朔看着徐福,语重心长地问道。 “这里灵气充裕,与世无争?”徐福能想到的就是这些。 “最早的时候,这里并不是灵院,甚至连人都没有,只是一片寻常的海。”扈望朔看着眼前茫茫汪洋,十分平静地说道:“后来有凶兽肆虐人间,搅得民不聊生,最终惹恼了仙人,仙人用宝葫芦化作巨石将凶兽镇压,并派人驻守。多年以后,驻守那些人大多都受不了岛上的枯燥,陆续离开,只剩一人在此坚守。为了能吸引人来此长住,此人便将修炼之法教给过往的渔民,再由渔民传扬出去,引得许多人前来拜师。此人便借此开创青龙门,这便是青龙上灵院的前身。”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传说啊?”徐福啧啧称奇。 扈望朔看着徐福,微微一笑,接着道:“千百年来,青龙门日渐兴盛,为有别去其他宗派的敝帚自珍,第六代门主将青龙门改名为青龙灵院,宣称有教无类,不管是来自豪门世族还是宗派帮会,只要愿意来青龙灵院修炼的,全都一视同仁。世人有感青龙灵院之大德,私下将青龙灵院叫为青龙上灵院,白虎、朱雀、玄武三家上灵院大抵也是如此来的。” “原来如此!”徐福不仅感叹道:“能摒弃门户之见,这些前辈当真是有大德之人!” “修炼之风盛行后,上灵院很快就人满为患,不得已只能选拔修士。此时,许多世族宗派的子弟在上灵院中已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些人自然想要给他们的儿孙行些便利,于是便有了举荐与大比并行的选拔制度。你们这样的少年,若非天赋异禀,想要胜过那些出自名门子弟可以说是难如登天,因此被举荐进入上灵院的人越来越多,而通过大比进来的只有寥寥十数人。”扈望朔跟徐福讲述时,语气中隐隐有一种无力感,显然如今上灵院这个样子并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这跟那道裂缝有什么关系?对了,这裂缝是怎么来的?”徐福不解地问道,这位院长大人好像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正题上。 “这裂缝是三十二年前,两位绝顶高手比斗时,劈开的。” “劈开的?” 徐福闻言瞪大了双眼,不同于扈望朔的云淡风轻,他可是被吓得不轻。他见的那道裂缝一丈多宽,长度最少也有三十丈,这怎么可能是人力所为。 “自此之后,许多海物便越来越大,甚至有些已经修炼出灵智。” “蟹妖王。”徐福在心里默念了这个名字,那日在东海城外,徐福亲眼目睹了蟹妖王又是施展术法,又是潜地偷袭,所展现出来的智慧,绝非寻常巨蟹能比。 “您认为是镇压凶兽的封印被劈开了?”徐福明白了院长大人的意思。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封印过了这么多年,自然不如先前牢固,又遭到重创,灵气必定流失加快。而且,受到灵气影响的海物贪食成性,这就让我不得不往坏处考虑了。”扈望朔说罢,重重地叹了口气。 “修复不了吗?”徐福见扈望朔的模样就知道此事绝不简单,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 “别说修复了,就连封印的破损之处都没见到。”扈望朔无奈苦笑道。 “受损的封印不应该就在裂缝里吗?”徐福诧异道。 “应该是在那里,但是过不去。” “为什么?” “水太深,而且裂缝被一群海物堵住,若是在海中与之厮杀,就算是我们七个,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徐福听扈望朔说完,背心一阵发凉,没想到那些畜生那么厉害,连“青龙七宿”都不敢轻易招惹,自己居然还潜下去捉螃蟹,能活着回来真是命大,徐福心中暗自庆幸。 “有,若是有避水的宝物,那便能在水下自如地行动。” “我知道谁有避水珠!”徐福眼中一亮,赶忙说道:“院长放心,我帮你把避水珠借来。” “你说的是纪清露那丫头吧?”扈望朔瞥了徐福一眼,又是一声叹息:“避水珠乃是世间少有的避水法宝,纪震泽那个老家伙又不傻,早就让这法宝认了主,这世间除了那丫头,谁拿着都没用。” “让她去也没用啊!”徐福嘴里嘟囔着,有些丧气地一屁股坐在扈望朔身边,也跟这位院长大人一样,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可否愿意走一趟?” 院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去哪儿?海底?” 徐福看着扈望朔肯定的眼神,连忙推辞道:“我不行,你们‘青龙七宿’都办不到,我这点儿修为,还不够给那些海妖塞牙缝的。” “你跟我们不同。”扈望朔看着徐福,十分肯定地说道。 “哪里不同?” “你服过七心丹。” “那又如何?” “如果书上说得没错,那你现在应该已经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了。” “只是皮糙肉厚一点儿……” “你只需实话告诉我,你在水下能否呼吸?”扈望朔的眼中多了几分期待。 “能。”徐福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你是否还炼化了雾隐草?” “是。” “天佑青龙!” 扈望朔抬头望天,感叹了一句,起身便走到徐福身前。 “请小友出手相助,救我青龙灵院!” 扈望朔竟对着徐福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院长!这可使不得!” 徐福赶忙上前扶住这位青龙上灵院的院长大人。 “只要能救青龙灵院,当牛做马都使得,区区虚礼又算得了什么!”扈望朔直起身子,轻声叹道。 “我现在也是青龙上灵院的学子,而且您帮我解除封印有恩,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见徐福答应下来,扈望朔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一些,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我带你去见个人。”扈望朔说着伸出一指朝下虚空划了几下,徐福脚下立马亮起一个银白色法阵。 “这是要……”徐福一句话没说完,就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像是掉进了井里。 “……干嘛?” 徐福最后两个字是吼出来的,喊出口的同时双脚又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险些摔了个大跟头。 “砰!” 一声闷响,眼前这房间的正中,一个一人多高的炼丹炉冒出一阵黑烟。 “你下回来能不能小点儿动静!”一人一边叫着,一边气急败坏地从炼丹炉后转出来。 那人看到徐福,微微一怔。 “是你小子?” “见过尾宿。” 徐福恭敬行礼,眼前这个又脏又邋遢的小老头儿,正是前两日在观海楼被焦桐的弟子骗走蟹钳的尾宿,胡烦。 “你怎么来的?扈望朔呢?”胡烦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院长送我来的,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徐福话音刚落,头顶银光闪烁,屋顶好像突然多了个洞,一个人从洞里掉下来。 徐福见状赶忙闪身,扈望朔十分平稳地落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 “没吓到吧?这是穿行法阵,只要提前把法阵刻画在……”扈望朔微笑着跟徐福讲解道。 “你带人来干什么?被这小子一叫,害得我这炉丹白炼了!”胡烦怒吼吼地质问声把扈望朔的话打断了。 徐福听着心里微微一惊,这位尾宿对待院长竟是这个态度,还不如那日在观海楼客气。 “一炉丹而已,炼废了重新炼就是了,你又不缺灵药!” 扈望朔面带微笑,看上去对胡烦的态度已习以为常。 “你说得轻巧,敢情不用你干活,你知不知道打扫这么大个炉子多费劲!”胡烦一听就急了,跳着脚叫道。 “这种小事让你门下的徒子徒孙干就行了,还用得着你亲力亲为?今天怎么就你自己?”扈望朔扫视一周,发现这屋里除了胡烦竟没有别人。 “一个个蠢得要命,我罚他们去采药了!”胡烦气鼓鼓地走到一旁,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紫砂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口水。 “你来干什么?”胡烦没好气地说道。 “来找你讨几件法宝。” 第111章 灵火的变化 “法宝?凭什么?” 胡烦原本就没消气,一听扈望朔的来意,火气又大了几分。 “就找七八件儿给这位小友防身就行。”扈望朔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话说得理所应当。 “呵呵,七八件儿?你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东海龙宫吗?”胡烦让扈望朔给气笑了,瞪大双眼反问道。 “你可是天下第一炼器师,不过只是几件法宝的事儿,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扈望朔笑着恭维道。 “就算不是难事,那也得费心费力费工夫!”胡烦面色总算缓和了几分,语气已不如最初那般生冷。 “只要能让他毫发无损地回来,我那坛百花酒分你一半!” “此话当真?” 胡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我扈望朔言出必行!” “好,臭小子跟我来!” 胡烦说罢便在前头带路,徐福看了扈望朔一眼,赶忙跟了上去。 三人在甬道一般的长廊里走了一阵子,走到一处灰褐色的石台上,只见胡烦捏了个手印,往地上一拍,一道熟悉的银白色法阵亮起,台下立马出现一个空洞,三人全都掉了下去。 徐福第二次用这天地通法阵,还是有些心慌,不过这次心里有所准备,落地时还算稳当。 此时三人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在地下,空气中有几分泥土的味道。 徐福看了看左右和身后都是黑漆漆的,只有正前方有一颗夜明珠在散发着幽幽绿光,借着这点绿光,徐福看到了一扇灰扑扑门,在这绿光下,仿佛是通往阎罗殿的。 只见胡烦上前伸出食指插进锁眼里,微微一转,那扇门缓缓朝一旁打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竟然还有用手指当钥匙的锁?不过这不太方便吧?” 徐福在感叹这门锁设计之妙,也有些不解,若是只靠尾宿的手指才能打开这门,万一他有事走不开,别人又急需要去这门内找东西,那可怎么办? 跟着胡烦进门的时候,徐福还特意摸了一把这扇门,是铁的,摸上去冰凉刺骨,是寒铁! 徐福虽然不是炼器师,但他听白瑜说起过,寒铁可是足以与赤铜相媲美的上品锻造材料,这么大块竟然只是用来做了一扇门?徐福想起白瑜当初提炼出那几颗赤铜粒时的小心翼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里是青龙上灵院的百宝库,你看中什么就拿,可别跟尾宿客气。”扈望朔见徐福还在铁门那儿出神,赶紧上前拉了一把,把徐福拉进百宝库内。 “对了,这小子要去哪儿啊?”胡烦突然转身问道。 “海底。”扈望朔随口答道。 而徐福此时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座宝库,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要是白瑜在这儿就好了!” 眼前是一个球形的空间,最顶上是一颗奇异的白色珠子,在几人进入宝库后,便开始发光。四面墙上则是凿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格子,大多数格子里都放着各式各样的法器,令人目不暇接。除此之外,地上还放了几个兵器架,摆放着各种长短兵器。 看着如此多的法器,徐福一个门外汉着实不知该怎么选?只能像在易宝行一样,挨个去打量。 “去海里的话,用这个。” 胡烦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杆带有两根尖刺的龙须叉递给徐福,接着阴阳怪气地道:“这叫分水叉,在水里使唤起来跟在地上没什么两样,最合适扎鱼捉蟹了。” 徐福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感情这位尾宿大人还在为那日被骗走蟹钳之事耿耿于怀呢。 “他这趟可不是去捉大王蟹,你给他找几件防身的。”扈望朔在一旁说道。 “尾宿前辈炼丹辛苦,干完正事,学生高低抓只蟹给前辈下酒!”徐福握着分水叉笑道。 “这是玄铁护心镜,这是风灵靴,这是龙鳞甲……”胡烦看了徐福一眼,没再说别的,只是把一件件法宝一边叫着名字一边丢给徐福。 徐福小心接过,不多时就抱满了怀。 “差不多了。” 扈望朔见状开口劝道:“再多该放不下了。” “臭小子,这些都是借给你的,你要是给我丢一件,别怪老头子我翻脸不认人,你把这个老家伙叫来也不好使,知道吗?”胡烦停住手,转身看着捧着法宝的徐福,一脸凶相地指着扈望朔说道。 “前辈放心,我肯定一件不落地送回来。”徐福信誓旦旦地说道。 “过来!我教你怎么使!” 胡烦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训斥一个不成器的晚辈。 …… 等到几人离开百宝库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扈望朔与胡烦就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徐福离去的背影,直到徐福走远。 “这小子能行吗?”胡烦先开口道。 “我们等不起了!”扈望朔无奈道。 “等不起就拿这小子的命来赌?”胡烦眉头皱了皱,显然对扈望朔的做法有些不满。 “李逢春前辈的眼光应该不会错。” “那个老家伙……眼光确实还过得去。” “再不济也不至于跟糜丰一样吧!” “哼!说起来我就有气!要我坐你的位子,我肯定把封灵派灭了!” “大局为重!” “去你的大局!” 胡烦骂了一句后,也不打招呼,转身就回了自己的烟火阁。只剩扈望朔望着远处那座高楼怔怔出神。 …… “你这是什么打扮?”焦桐看着徐福这一身笑得前仰后合。 “这可都是上好的法器!”徐福赶忙辩解道,他此时身着暗红色的龙鳞甲,头上戴着紫金冠,脚上踩着一双青绿色的风灵靴,腰上挂着灰色的寒铁刀,手上还有一把黑乎乎的分水叉。明明都是上等的宝物,可都穿在身上就显得花里胡哨的。 被焦桐笑得脸上有点儿发热,徐福赶忙回到“杂物间”把一身法器都换下来。 “你从哪儿偷的这些东西?”等徐福再次出来的时候,焦桐一边荡着秋千一边问道。 “谁说是偷的了?我才不干那种事儿呢!” 徐福说这话的时候脸一红,突然想起自己在九霞山上偷完灵草偷灵火,因此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理不直气不壮。 “对了,我的灵火。” 徐福突然想起自己纳入体内的灵火,伸出两指,暗运法诀,将灵火召出来。 心念一动,红须火就从指尖迸发出来。或是太久没出来了,这一出来就燃起三尺多高,扭动了几下,才缓缓缩小,变回烛火大小,乖巧地在徐福指尖甩动着六根火须。 “怎么变样了?” 徐福大惊,这也没多少日子,红须火已经变得徐福差点儿没认出来。此时的红须火颜色已不是原先的那种淡红,颜色深了许多,焰心呈现出一种青绿色,而且原来的三根火须,此时已经变成了六根。 徐福赶忙试着召出体内的另一朵灵火,九霞山上收服的青屏火。 徐福全神贯注地召了半天,仍旧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徐福又调动灵力在体内探查了一遍,仍旧没发现半点儿青屏火的踪迹,如此看来只有一种可能。 青屏火消失了! “怎么就没了?” 这可把徐福心疼坏了,这可是上品灵火,可遇不可求,他在九霞山上遭那些罪按说有一半是因为这朵灵火,无缘无故怎么就…… “会不会是……” 徐福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又将红须火召出,看着青绿色的焰心和那六条火须,顿时明白过来。 青屏火是被红须火吞噬了! 灵火相互吞噬倒也不是什么奇事,有人就会把一些同属性低品级灵火放在一根灵木上让它们互相吞噬,会有很小的几率使得灵火升品,因为几率小,很少有人舍得让四品以上的灵火吞噬生品,一旦失败,将会白白损失不少灵火,因此徐福也没有尝试过这件事。 不过就算是在自己体内发生灵火吞噬了,徐福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惊讶,令徐福难以理解的地方是红须火只是位列下品,而青屏火可是名副其实的上品灵火,连封灵派掌门都不敢正面与之相抗,这么厉害的一朵灵火怎么会被比它品级低那么多的灵火吞噬,这个徐福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不过结果总算是好的。徐福虽然不明白,但让他选,他还是愿意保留红须火,毕竟这朵灵火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也不知道要是还给师姐,她还能不能认出来?” 徐福看着手上的灵火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呦呦呦!这是想你的小情人儿了?” 一个怪声怪气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说什么呢!”徐福收了灵火,一脸严肃道。 “你那灵火是小情人儿送的吧?挺有意思的,召出来我看看。”焦桐在一旁瞪着大眼说道。 “别瞎说,是我师姐借给我的。”徐福一本正经地说道。 “行行行,你说是师姐就是师姐,快把火召出来。”焦桐在一旁撺掇道。 除了吃的,徐福还见过焦桐对什么东西这么上心,一抬手便又将红须火召了出来,稍运灵力,那灵火已出现在掌心,为了让焦桐看得清楚,还特意将火苗烧得大了些。 焦桐盯着红须火看了一阵子,突然冒出一句。 “把它给我吧!” “不行。”徐福闻言立马收了灵火,很坚决的答道。 “我不白要你的,我拿东西跟你换!”焦桐忙说道。 “不换!”徐福依旧拒绝得没有一丝犹豫。 “先别急着回答,我这里可是有很好玩的法宝!” 徐福无动于衷。 “不喜欢法宝?那灵药怎么样?我有一根八品的乌骨参……算了。” 看着徐福愤恨的眼神,焦桐突然想起这乌骨参的来历,赶忙改口。 “你不是要去传功阁看上品功法吗?我把指流星传给你,这可是九品功法!” 听着焦桐想拿九品功法换红须火,徐福总算是脸色变了变,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十分反常的女人。 “你同意了?那就一言……” “等等!” 徐福没等焦桐说完就把她的话打断,饶有兴趣地问了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非要这红须火?” 红须火虽然吞噬了青屏火得以升品,但徐福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灵力,应该还达不到上品灵火的程度。也就是说,这位角宿大人想用九品功法来换一个中品灵火,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不划算的,除非傻子才会这么干。 角宿是傻子吗? 如果说她是疯子,徐福可能会半信半疑,但说她是傻子,徐福是一万个不信,一个傻子绝对修不成上品高手,更不用说成为“青龙七宿”。 “我告诉你……你就换?” 焦桐似乎也感觉自己有点儿操之过急了,犹豫着要不要回答徐福的问题。 “不换!” 徐福的态度依旧很坚决。 “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焦桐也来了火气,这灵火要是能打出来,她早把徐福揍成孙子了,想到此处,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来硬的? “我可以给你再去抓大王蟹吃。” 徐福准备拿美食诱惑焦桐。 “一只破螃蟹就想把我打发了,做梦!” 焦桐也来了犟脾气,看上去对徐福提出的诱惑丝毫不动心。 “反正红须火不能给你,其他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徐福的好奇心也被焦桐勾起来了,于是便干脆开出自己的最大价码,成就成,不成的话就只能放弃了,反正红须火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给焦桐的。 “听说海里有一只蟹妖王……”焦桐想了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你什么意思?”徐福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要一条……蟹妖王的腿。”焦桐伸出一根手指,在徐福面前摆了摆,语气坚定地说道。 “要不就给我你那朵灵火也行。”焦桐见徐福犹豫不决,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好!就蟹妖王的腿!”徐福咬着牙说道,同时也在心里想着,若是焦桐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那他就随便拿条蟹腿糊弄她。 “好吧,那就告诉你,我想要这蟹腿,不对。”焦桐一边说着又咽了一口口水,正色道:“我想要这灵火,是因为这灵火里面,有个灵胎。” 第112章 青龙 “灵胎?”徐福虽然书读了不少,可没听过这个东西,忙问道:“是什么?” “简单点儿说,就是你的这朵灵火生娃了。” “那你复杂点儿说说呗?”徐福来了兴致,这火灵听上去像是个好东西啊! “纯粹的五行之物得遇天时地利,就有可能孕育出灵胎。”焦桐只多说了一句便讲完了。 “然后呢?灵胎有什么用?”徐 福还是不明白。 “等它攒够了灵力,就变成火灵了。” “火灵有什么用?” “火灵有自己的意识,能帮你控制灵火。” 徐福听到此处心中一阵惊喜,这火灵竟然还有如此妙用,若是有火灵负责掌控火势,不但可以减少灵力的损耗,还可以更加专注于灵丹的炼制,这对于炼丹师而言简直就是不是堪比神器的至宝啊! “你要它干什么?”徐福有些不解道,他知道这焦桐肯定不是炼丹师,怎么会对灵火中的灵胎感兴趣? “养着玩儿啊!”焦桐理所应当地答道。 徐福无言以对,九品功法只为了换个玩物?这事也就眼前这位角宿大人能干的出来。 “我怎么才能让灵胎变成火灵,灌注灵力吗?”徐福又问道。 “那不行,你还得给它找东西吃。” “吃什么?” “当然是灵火了,要不然呢,吃螃蟹吗?”焦桐无情嘲讽道。 “吃灵火?” 徐福一听就开始犯愁了。 “这可是不小的开销啊!” 焦桐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冷声道:“我看你啊,还是把它给我养吧,可别把这火胎给耽误了。” “你养?你难道有灵火喂它?”徐福不忿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跟着我总比跟着你强!”焦桐说完便跳上秋千,一边荡一边说道:“灵胎要是太久没化灵,可是会死的,到时候这灵火的灵气也就散了。” 徐福闻言又是一惊,没想到还不能拖下去了。 “多久算久?”徐福仰头问道。 “一年吧。”焦桐想了想,给了徐福一个期限。 “一年?” …… 第二日,徐福一早便将昨日得来的那些法器全都穿戴整齐,自顾自地出门了。焦桐还躺在秋千上呼呼大睡,直到徐福离开都没醒。 一出门,徐福就发现扈望朔已经站在远处等着了。他依旧是呆呆地望着观海楼,腰背有些佝偻。 “来了。”见徐福过来,扈望朔很亲切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院长好!”徐福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住在观海楼,小桐为难你了吧?”扈望朔轻声问道,像是怕人听见似的。 “角宿前辈心直口快,修为高绝,不受俗世的礼法所束缚,哪里会为难我这么个后辈?”徐福恭敬地答道。 “你也不必跟我说这些官腔,她的性子我清楚得很。”扈望朔微微一笑,无奈道。每个进过观海楼的人他都私下问过,几乎每个都会抱怨几句。 “我是真心如此想的。焦姐只是在楼内随心所欲些,并没有刻意为难我。”徐福十分真挚地说道。 “像你这么想的可不多。”扈望朔眉头舒展开许多,十分欣慰地说道。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青龙上灵院外的海滩上。有院长在此,那道屏障自然是形同虚设。 “您也去吗?”徐福见扈望朔将自己送出上灵院后没有回去意思,便开口问道。 “怎么,怕我这个老头子拖你后腿?”扈望朔笑着问道。 “院长说笑了。” 眼前这人可是青龙上灵院的院长,世间顶尖的人物,徐福还巴不得扈望朔跟他一块儿去呢! “你知道从哪儿下去吗?” “知道。” 朝扈望朔示意了一下,徐福便展开千里翼朝着百花岛飞去。千里翼真是个好宝贝,不管穿什么,只要摁在后肩上,都能自如飞行。如今千里翼长大不少,速度也超过之前许多,徐福觉得好像就扇了没几下就飞到了目的地。 一回生,二回熟。此时就算不用找那沙坑标记,徐福也能找到那片海滩。 徐福刚一落地,就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吓了一跳,院长就站在他身后。 “千里翼还好用吧?”扈望朔也不知用了什么术法和法器,跟上徐福看上去毫不费力。 “好用,炼制这法器的前辈真是奇才!”徐福对千里翼真是一百个满意,又不像灵舟一样受限于区域,除了耗费灵力多一些,几乎没有缺点。 “这个给你,你沿着裂缝往里走,若是被法阵阻挡或是发现法阵有残破之处就捏碎它。”扈望朔说着,递给徐福一个银白色小球。 这小球只有山楂大小,拿在手里也没什么份量。徐福拿好小球,跟扈望朔道了个别,展开双翼朝海飞了几丈,在半空中收了双翼,然后便如一只鱼鹰一头栽进水里。 徐福入水后,通过双脚往风灵靴里灌注灵力。 靴子下立马生出两道漩涡,推着徐福往前走,徐福即便没有用手划水,仍旧在海中快速向前行进。 这样一来,徐福便只要留意控制好方向即可。 很快就找到那处裂缝,裂缝周围依旧是密密麻麻的巨蟹和其他海物。 “院长果然说得不错。” 徐福从一旁快速游过,那群海物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院长安排他这个时间入海,就是考虑到这个时辰绝大多数海物都在睡觉。 本来想着从裂缝的宽处可以轻松进入,却发现都被海物占据了,最宽的地方,驻扎的正是一只蟹妖王。这只蟹妖王的壳上已经看不出伤痕,徐福也分辨不出这蟹妖王到底是不是那日在东海城外那只。 徐福不想在海里招惹这大家伙,便游到一旁,尝试着用分水叉把巨蟹拨开。 没想到这些巨蟹十分顽强,死死地抱着裂缝不肯松手,无奈之下,徐福只能一叉把那巨蟹扎死。 “不好!” 徐福见蟹妖王动弹了一下,赶忙把分水叉握在身前,这分水叉也是好宝贝,在水里挥舞起来确实没有任何阻碍。 蟹妖王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朝徐福那边动了一下,一对眼睛动了动,哪怕跟徐福咫尺之遥,却是没发现徐福,又趴了回去。 见那蟹妖王没有其他动作,徐福总算放下心来,又连续扎死几只后,挑开死蟹,总算留出一道空隙钻了进去。 徐福不停地刺杀挡在他身前的海物,沿着越来越窄的缝隙,不断往深处游。 一直这么游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那裂缝的狭窄处已只容一人通行,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只有徐福紫金冠上镶嵌的那个珠子在散发着淡淡的光华,勉强能看清身前几尺的范围。 徐福用分水叉继续清理着眼前的障碍,此处已没有虾蟹挡路,只有一些不知名的水草海藻淤塞住前路,清理起来已不太费力,只是水里的空气变得有些混浊,多了一种奇怪的腥臭味。 “嗯?” 徐福忍着腥臭味又清理了几下,突然看到有一点红光从水草的缝隙里透出来。 徐福赶紧把分水叉刺过去,拨开之后,竟发现一个圆洞,光就是从洞里散发出来的。 徐福把分水叉刺进去试探了一下,发现没有危险,这才钻了进去。 这个圆洞只有一人多长,钻进去后,徐福觉得豁然开朗。眼前竟是一个巨大的水下洞穴。洞穴周围的墙上有几尊石像,形态各异,面露凶相。 洞穴的正中还有一个巨大的猩红色石像,散发着忽明忽灭的红光,将整个洞穴照得明一阵,暗一阵。 徐福驱使着风灵靴朝那红色石像靠近,等走到近处才发现这石像竟然在微微地起伏。红光正是随着石像的起伏才变得明灭不定。 “这是什么?” 徐福靠前后,用分水叉在石像上戳了戳,然后猛然发现这石像上的一块石头突然缩到上面去了。 一只巨大的猩红色眼睛出现在徐福面前。 被这么大只眼睛盯上,徐福感觉发自内心最深处打了个冷战,好像自己的魂魄都在颤抖。根本提不起一丝对抗的勇气,只能拼尽全力地往后退,退到洞穴边缘,后背靠在墙上,狂乱的心才算找到一丝寄托。 “你……怎么进来的?” 一个声音在徐福脑海中浮现出来,这种感觉,与那日在这岛上时的感觉一样,就好像有人在自己心中跟自己说话。 “那边有个洞,我爬进来的。”徐福如实答道。 “你是谁?为什么会来这儿?”声音缓慢且低沉,让人感觉到无尽的疲惫。 “我是受青龙上灵院院长之托,来查看封印。”不知是不是心中恐惧,徐福回答得十分干脆,根本没有丝毫犹豫。 “青龙上灵院?这些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声音变得有些恼怒。 “您是……”徐福试探地问道。 “吾乃青龙!” 徐福闻言如遭雷击,这个山岳一般,看不出身形的巨兽竟然就是传说中四圣兽之一的青龙? “你怎么会在这里?”徐福看着那只巨大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 “吾……是被……囚禁在这儿的。”那个声音满是无奈。 “囚禁?”徐福心中又是一惊。 “他们为了汲取吾的力量,用法阵把吾困住,已经不知多少年月了。” “难怪这岛上灵气这么充裕?”徐福感叹道。 “吾本是镇守东方之圣兽,护佑一方风调雨顺,怎奈有人贪心不足,想要食吾肉,饮吾血,吾有龙甲护身,他们伤我不得,便施诡计将吾困于此地,终日榨取吾之……元灵,不……死……不休……”那声音很是虚弱,说到最后已无法连贯地说出。 “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吗?”徐福赶忙问道。 “被封印得太久了,我的元灵已损耗殆尽,时日无多,只求我的龙珠能重见天日,他日若有机缘化身为龙,泽润一方。”青龙歇了歇,这才继续说道。 徐福闻言走上前去,就见青龙小山一样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然后缓缓裂开一条缝。 “快拿!” 听到声音,徐福赶紧到缝里寻找,很快便找到一颗猩红色的珠子。 那珠子有拳头大小,徐福也是费了不小的劲儿才从那道缝里取出来。期间摸到一排极为尖锐的牙齿,徐福这才知道这应该是青龙的嘴巴。 就在青龙想把嘴再张大一点儿时,突然四面墙上的石像亮了起来,青龙发出一声低沉的哀嚎,嘴重重地闭上了。 “太可怜了!” 徐福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作为四圣兽,沦落到如此田地实在是令人唏嘘。想到此处,徐福抱紧了手中的那颗珠子。 “你流血了!”徐福看着青龙嘴角流出的血迹,惊声叫道。 “无碍,你快去吧!龙珠之事万不可与他人说起,以免节外生枝。” 青龙嘱咐完最后一句,眼睛又缓缓闭上了,又变得跟一座小山一样。 徐福将龙珠收好,想到扈望朔还在外面等着,便顺着洞口往外爬。他不认为院长是那种为了获取灵力而囚禁青龙的人,院长定然也被蒙在鼓里。 徐福想着出去将洞中所见之事一定要原原本本地告诉院长,结果刚爬出洞,怀里那颗龙珠却如同受到什么吸引,自行离徐福而去,速度极快地窜出裂缝,不知飞往何处。 “这是怎么回事?” 徐福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完成了青龙交给他的任务。 看着自己进出的洞穴,徐福突然想起院长的话来,掏出那颗银白色的小球,微微用力便将其捏碎。 小球突然爆发出一阵银白色的强光,刺得徐福睁不开眼,徐福赶紧将小球往前一抛。 徐福眯着眼看去,就见以破碎的小球为中心,银色的光线迅速扩散开来,形成一个银白色的法阵,光亮散尽,一个身影出现在徐福身前。 “院长?” 徐福刚想说话,却吐出一个气泡,这才想起自己是在海底,之前跟青龙说话不是用嘴说的。 徐福给扈望朔指了指那个洞,扈望朔便心领神会,钻了进去,徐福赶忙跟上。 进入洞穴,扈望朔并没有徐福那般惊讶,而是径直朝着青龙的方向游去。 第113章 卖蟹 只见扈望朔游到青龙身旁,一只按在青龙身上。青龙身上立刻亮起横七竖八,看上去十分杂乱的灵力枷锁,这应该就是青龙的封印了。 扈望朔强化完封印后,看上去轻松了不少,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个玉瓶,接了几滴青龙嘴角流出来的血。 这青龙血也不同于其他的血液,在水中凝而不散,看上去十分粘稠。 徐福看着扈望朔的这些举动,微微皱眉,眼前这位院长难不成也是榨取青龙灵力的元凶之一? 扈望朔收集完青龙血,又招呼徐福快速游出洞口,双手在头顶划出一个银色法阵。 法阵的光华把二人笼罩住,下一刻,二人出现在出发前的岸上。 “哗啦!” 同样被法阵带出来的还有一些水,二人到了岸上,那水便瞬间落下来,流回海里。 “我果然没看错人!”扈望朔大口喘着气,拍着徐福的肩膀笑道。 看这位院长的模样,竟没带任何避水的法器,仅靠一口气在水下待了这么久。 “我只是照您说得办而已。”徐福低声答道,此时他看向扈望朔,只觉得此人与九霞山上的祝庭芳没什么两样。 远处那个原本郁郁葱葱的青龙上灵院,此时在徐福眼里蒙上一层淡淡的血色。青龙的话不断萦绕在他心头,只觉得心里越发烦闷了。 “贪得无厌!”徐福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展翅便飞向高空。 徐福不断地拍打翅膀,如穿云之鹰,直直地往上飞,一直飞过了云层,直到呼吸都吃力了,这才停下来。 还是烦闷! 徐福又飞回海面,一头扎进了海里。 此时阳光正盛,海底比刚才清楚了一些,徐福拿着分水叉沿着裂缝一路寻找。不多时便找到了那只硕大无比的蟹妖王。 徐福盯着蟹妖王,杀气腾腾地游了过去,就在徐福逼近后准备刺出手中的分水叉时,那蟹妖王头上的两根细长触须突然动了。 分水叉刺出,被一根扬起的蟹腿挡住了。一股大力震得徐福手中微微发麻,险些没抓住分水叉。 没想到这畜牲在水里力气这么大! 见此情形,徐福便驱动风灵靴,围着蟹妖王转起圈来,时不时地刺出一叉。 可这蟹妖王六条长长的蟹腿在水里可比徐福要灵活得多,徐福不但没刺到蟹妖王,有几下险些被蟹爪刺到,这让徐福更烦躁了。 “那就来硬的!” 徐福心一横,也不再转了,直接把分水叉当棍子使,朝蟹妖王全力挥去。 蟹妖王刚伸出蟹钳将分水叉弹开,徐福又一叉砸过来。此时徐福用灵力护住双手,分水叉挥起来一点儿顾忌都没有。 一人一蟹在海里大战,周围的海物不幸受到波及,分水叉与蟹钳对撞引起的暗流将周围许多海物向四面推开。 徐福一直尽力挥出百十下,直到累得气喘吁吁了才停住手,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蟹妖王,徐福无奈地退开了。他已经死心了,这蟹妖王确实不是自己能降服的。 不过徐福这一通打让他把心里那股闷气给撒出来了。虽然没能灭掉那只大螃蟹,但心里舒坦了不少。 “还是得智取。” 徐福心里琢磨着,看着众多海物正在重新朝裂缝处靠拢,而蟹妖王又趴在不远处裂缝上不再动弹,突然心生一计,立刻驱使着风灵靴一头钻进裂缝里。 沿着裂缝内部的空隙,徐福缓缓朝蟹妖王靠拢,一直走到蟹妖王盘踞的位置,分水叉背在身后,抄起腰间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寒铁刀,小心翼翼地朝蟹妖王靠拢。 蟹妖王也动了动,似乎感受到了逼近的危险,但转了两圈却没发现任何陌生的东西,只好又趴回裂缝上。 徐福找到蟹妖王最细的那根蟹腿,瞅准环节处,猛地一刀刺了进去,迅速将刀刃一转,趁着蟹妖王挣扎时,扯住蟹腿用力一拉,半截蟹腿就这么掉了下来。 蟹妖王这才发现徐福,想钻进裂缝里抓他,却被裂缝拉卡住,只能任由徐福扛着它的半截腿从容离开。 徐福砍下的蟹腿虽不是整根,但也有两大截,最粗的地方跟他的大腿差不多,在拖着蟹腿往上游时,引来不少海物的垂涎尾随,不过都承受不住徐福的分水叉之威。 出海时,徐福一手抱着半根蟹腿,一手抓着分水叉,叉上还有一只大王蟹。 “这样就齐了!” 徐福看着手里的东西,心中暗自说道,他此时对青龙上灵院已无半点好感,但答应别人的事还是要先做完。 海滩上没见着扈望朔,徐福身在海中便展开千里翼,用力一扇便从海中出来,千里翼上的水只扇了两下就甩干了。 蟹妖王腿和大王蟹份量不轻,但对如今的徐福而言已算不上什么负担,一人一蟹一蟹腿很快就到了青龙上灵院的上空,又一次引来了许多学子的指指点点。 “又来了,又有人又抓了大王蟹!” “是不是上次那个?” “好像不是,这个翅膀更大,而且一身法宝,看着品级还不低。” “他那一只手抱着什么?” “好像是一条蟹腿,什么腿那么大,还是红的?” “是蟹妖王!有人杀了蟹妖王?” …… 徐福还不知道自己在青龙上灵院引起了多大的轰动,只是看青龙上灵院什么都不顺眼,这个不让随意进出的法阵在他眼里就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设计。 到了观海楼入口处,徐福收了双翼直接跳了进去。 “滚!” 焦桐原本正在睡觉,迷迷糊糊地见有东西从头上掉下来,登时大怒,抬手就是一记指流星。 “啪!” 指流星正中大王蟹的蟹壳,大王蟹直接碎裂成四瓣,穿过大王蟹的那颗灵丸直接打在徐福的胸口上。 “叮!”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龙鳞甲被打碎几片龙鳞,最后还是玄铁护心镜泛起一阵清光才将这灵丸化解。 灵丸虽然没有穿透玄铁护心镜,但其中蕴含的巨大劲力却让徐福翻了好几个跟头,然后一头栽到地上。 “徐福?” 焦桐这才想起昨日见过徐福这身滑稽打扮,刚才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没认出来,这才使出一记毫不留情的指流星。 “你别死啊!”焦桐一边喊着,一边跳下秋千,跑到徐福身旁。 “你是想杀人吗?”徐福翻身爬了起来,呲牙咧嘴地叫道。心里却对焦桐的指流星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若是没有从尾宿那儿借的玄铁护心镜,仅凭他的肉身能不能扛住,徐福心里没底。 “我也是没看清嘛。” 见徐福没事,焦桐嘿嘿一笑,然后目光就落到掉在徐福身旁的那根蟹腿上,双眼逐渐放光,然后一把抢过来,放在手中摸索。 “你真找到了?” 焦桐用手感受着蟹腿中蕴含的浓厚灵力,绝非寻常的灵食能比,除了蟹妖王,她也想不到还有其他蟹能达到这种程度。 “快吃吧!” 焦桐重重地咽了下口水,一脸期待地看着徐福。 “先等我收拾收拾。”徐福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没好气地说道。 “我来帮你!” 焦桐不知是因为对自己刚才的冒然出手不好意思还是想早点儿吃上蟹妖王腿,难得主动提出帮忙。 等徐福换下一身法器,从“杂物间”出来时,焦桐已经把蟹妖王腿和碎成四瓣的大王蟹都放到了锅上,除此之外,她甚至还准备好了解腻的果子,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第二次蒸蟹,徐福已是轻车熟路,只不过这次锅里有一条蟹妖王的腿,徐福还不知道得用什么火候。 不过徐福没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反正蒸不熟又不赖他,不好吃更好,省得焦桐隔三差五再要吃。 徐福在蒸蟹的时候,观海楼外已经乱成一锅粥。 “师尊,弟子又来请安了!”说话的是杜闲,身后则是他的诸多弟子。 “小桐,快开门,我有事找你!”亢宿拍着门叫道,身后还有好几位金玉堂的长老,都是一脸焦急的模样。 “臭小子,快开门,把我的法器还来!”尾宿满脸通红,直接叫徐福答话。 …… “外面怎么了?”徐福探出头来问道。 “没事,你忙你的!”就见焦桐用后背紧紧顶着观海楼的门,一脸怒容地跟徐福说道。 “都滚开,别逼我拿指流星赶人!”焦桐扭头朝身后喊道。 就算焦桐以指流星相威胁,门外依旧是喧闹声不停。 “交给我来!” 徐福过去,示意焦桐闪开门,一打开门就有人要挤进来,徐福猛地发力,又把这些人生生推了回去。 “啊呀……” 门前挤着的一群人被徐福推倒一大片。不少人眼前一亮看向徐福,都知道观海楼住了个新人有些手段,没想到力气这么大。青龙上灵院里的可都不是寻常人,这倒地的人里不乏像杜闲这样的体修高手。 “请静一静,听我说!”徐福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开口问道:“你们在这儿干什么?我可以帮忙代传口信。” “我是想我师尊了……”秦开叶在一旁一本正经地说道。 徐福听到这熟悉的托辞,一下子明白过来,这群人应该是奔着蟹来的。 “大家也知道,这大王蟹捕捉不易……”徐福突然想起一事,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看着眼前这群人,十分和气地说道。 “你想说什么赶紧的!”人群中有急脾气的,立马开口叫道。 “诸位想要吃蟹的,可以听听我报的价钱。”徐福这句话一下子让众人安静下来,大家饶有兴趣看着眼前这个新人,想听听他能提出什么价码。 “一条大王蟹蟹腿,一朵四品灵火。” “什么?” 众人一听立马炸开了锅,眼前这小子疯了吧,竟然还妄想用蟹腿换灵火? “蟹钳,五品灵火,不带腿的半只蟹,六品灵火。对了,只要阳性灵火。” 徐福一本正经地说完价格,没理睬身前已经怒气冲天的众人,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蟹很快就熟了,想要的话趁热。” 说完徐福便转身回了观海楼。转身时他听到有人问了一句:“蟹妖王的腿怎么卖?” 徐福没敢回应,他还不敢确定,这条蟹妖王的腿给焦桐吃能剩多少,万一不够吃,他可没把握从焦桐嘴里夺出来。 “你怎么把蟹卖了?” 徐福一回来,焦桐不满道。 “你又吃不了那么多,我还等着灵火养灵胎呢!”徐福说罢便直接进到厨房里,不多时,一阵雾气蒸腾,徐福抓着蟹妖王的腿走了出来。 焦桐早就馋得受不了了,上前一把抢过,也顾不上烫,一拳砸在蟹腿的硬壳上。 这蟹妖王腿上的硬壳比大王蟹要硬许多,焦桐锤了两下后发现没锤开,便一指弹了上去。没想到用力过猛,一截蟹腿竟从中断开。 焦桐也顾不得其他,大口吮吸着蟹肉,脸上露出十分满足的神情。 徐福见状叹了口气,看样子这条蟹腿是剩不下了。返回厨房后,拿出寒铁刀,几刀下去就把蟹拆解下来,用锅盖装着,端到观海楼门口。 “蟹出锅了,有要的吗?”徐福一手拿着一根冒着热气蟹腿走到门外,一阵风吹来,鲜香扑鼻。 “我要一根!”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只见尾宿拿着葫芦,冷着脸,站在不远处盯着徐福。 “想要什么灵火啊?”胡烦阴阳怪气地问道。 “看您说的,您老要吃,那是给学生面子,哪敢收您的灵火,稍等片刻,我给您剥开?”徐福赔笑道。 “不用了,老头子手脚还能使唤两年。”胡烦脸色和缓了些,接过蟹腿,转身离去。 众人见徐福谄媚的样子,更是一阵火起,不过转念也能想明白,他一个新人怎么敢跟“青龙七宿”做买卖,“七宿”能赏脸吃他的蟹,确实是“给他面子”。 众人纷纷准备向徐福展示自己的资历,让他主动送蟹时,一阵咳嗽声突然响起。 “小友,给我来一根蟹腿吧。” “好的,四品灵火一朵。” 众人哗然,纷纷猜测,这个徐福是不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啊! 第114章 大丰收 “你胡说什么?你可知道这位老师是谁?” 一名上灵院学子十分郑重地介绍道:“青龙七宿知道吧,这位是……” “亢宿前辈,您想用什么灵火换?”徐福没等那个学子说完,便十分客气地冲隆钝锋说道,心说介绍个人都这么多废话,简直是耽误自己做买卖,再拖一会儿,蟹该凉了! “认得?” 众人先是一惊,随后又变得疑惑起来,这人怎么还两副面孔?对待亢宿跟尾宿差别这么大? “我这来得匆忙,没带灵火。”亢宿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 “奥,那您是要赊账吗?您是七宿之一,我肯定不担心您会赖账的。” 徐福说着把蟹腿递过去,同时也把话说明白了,就算是亢宿,白吃也是不行的。同时,也告诉门口聚集的那帮人,只有七宿这种身份才有资格赊账,其他人,就免开尊口吧。 “小滑头!”亢宿接过蟹腿,苦笑着感叹了一句,想想这口吃的居然卖出四品灵火的价钱,顿时觉得这蟹腿都不香了。 “师弟,以咱俩的交情,是不是可以便宜点儿啊?”杜闲搓着手指问道,脸上笑容让人误以为是在跟角宿说话。 “师兄开口我当然得照顾了!”徐福也是笑着答道。 “果然是亲师弟,难怪师尊让你入住观海楼……” 杜闲一听,喜笑颜开,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进观海楼。 “买五赠一,师兄觉得行就自己进去挑吧!” 徐福一句话让杜闲生生把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 “买五赠一?” 杜闲笑脸立时僵住了,这也叫照顾我这个师兄?我看是我这个师兄照顾你生意吧! “谁有灵火?” 杜闲脸上瞬间没了笑容,转身冷着脸问向身后的数位弟子,他一个体修平日里根本用不到灵火,自然也就不会带灵火在身上,他的弟子也都是体修,按道理也不会有灵火,不过杜闲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了一句。 “我有。”一名看着十分憨厚地弟子举手示意道,说完便从怀里取出一个灵火折,跟杜闲说道:“这是芳芳师妹托我帮她买的,她说要学炼丹,我……” “给你钱了吗?”杜闲直接打断弟子的话,不耐烦地问道。 “还没有,她说……” “行了!” 杜闲一把抢过灵火折,恨铁不成钢道:“早就跟你说了,那个女人眼里只有苍云,你能不能别再傻乎乎地往里贴钱了!这灵火算我借你的,回去给你钱。” “可是芳芳……”憨厚弟子一听急了,赶忙说道。 “你让她来找我!” 还没等人说完,杜闲就把话打断,这位弟子想说什么,他已经能猜到了。 “给你!拿蟹!” 杜闲冷声冷气地把灵火折递给徐福。他身为上品修士,已经在青龙上灵院苦修多年,对“吃”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可就是上次闻到这大王蟹的香味,让他突然产生了想吃的冲动,吃过之后,便念念不忘,对比之下,再吃那些平日里拿来充饥的灵果灵丹,味同嚼蜡。 还有一点杜闲自己心里知道,想吃这蟹,味道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上一次在吃了蟹腿又与秦开叶分食了蟹钳后,感觉体内多了一股十分精纯的灵力,竟对他修为都有所增益,绝不是寻常灵果能比的。 如此一来,听说徐福又捕了蟹,杜闲顾不上指导弟子修炼,忙不迭地过来了,身后的众弟子不明所以,只好也跟着跑了过来。 “多谢师兄捧场!” 徐福道了声谢就进门拿蟹腿,原本还有点儿担心焦桐阻止,却发现她抱着半截蟹腿愁眉苦脸地坐在地上。 “怎么了?”徐福从未见过焦桐那副表情,有些诧异问道。 “这蟹肉太好吃了!”焦桐哭丧着脸,捂着肚子十分委屈地说道:“可是它不争气!” “怎么了?肚子疼?” “不是,是我吃饱了!” “吃饱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我还想吃!” …… 徐福感觉没办法理解眼前这个女人的想法,拿着蟹腿转身就出了门。 得到第一支灵火折后,徐福算是开张了,不过不少围观的学子纷纷散去,毕竟想吃蟹得拿出四品以上的灵火,且不说四品以上的灵火好不好找,就算是有,大部分人也不会舍得拿灵火去换,毕竟把灵火拿到东海城随随便便就能卖出个不菲的价钱。 杜闲走后,观海楼门口聚集的众人也散去大半,正在徐福把玩着手里的灵火折怀疑自己是不是要价太高时,又有人过来了,还是个熟人。 杨材带着徐福熟悉的微笑,径直走了过来,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他绝不是路过此地。 “挺热闹啊!”杨材上前,嘴里有些客套地说道。 “杨师兄也是来捧场的?”徐福也是一副笑脸,眼神却没有多少善意。 “算是吧!”杨材淡淡一笑,说道:“奉家师之命,来讨半只蟹。” “那师兄的灵火可带了?”徐福问道。 “我是奉命来讨蟹,不曾带灵火。” “那就可惜了,我刚说完这蟹的价钱,半只蟹得拿五品灵火换。” “家师乃是隋鸿鹄。” 看着杨材自报家门时的傲气模样,有几个人没忍住笑出声来,要是杨材知道刚才徐福对待亢宿和杜闲的态度,此时肯定不会是这么个表情。 看着徐福无动于衷的模样,杨材也有了几分怒气。他是听说有个新人在观海楼门口卖蟹,便好奇过来看一眼,当看到是徐福时,便多了个捣乱的心思,这才杜撰了这么个由头,想拿师尊的名气一钱不掏把蟹拿走,没想到这个徐福竟然听到他自报家门时,露出茫然的表情。 “七宿你总知道吧?家师乃是氐宿的亲传二弟子。” “奥……” 徐福总算明白了杨材如此嚣张的原因,说白了,其实就是“狗仗人势”。 “然后呢?”徐福假装没听懂杨材的话外之音。 “你……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杨材脸色微变,强忍着怒气说道, 被一个新人驳了面子,杨材脸上着实无光,可比时此地,众目睽睽,杨材自是不敢随便出手教训这个不懂事的新人,只好冷着脸放下一句狠话,挤开数人,转身离去。 这杨材还没走远,突然一道剑光闪过,一把黑色长剑插在观海楼门口,一人从半空中落下,单脚踩在剑柄上稳住身形。 来人白衣胜雪,剑眉星目,竟是青果苦苦痴恋的苍云。 不少人见到苍云,赶忙主动问好,可见这苍云平日里人缘相当不错。 令众人不解的是,苍云今日这表情看着十分冷漠,大异于平日里的和颜悦色,不知所为何事。 “苍云师兄好啊!”徐福也跟着众人一起打了个招呼。他一见苍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位师兄对自己还有怨念,不过面上却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苍云师兄在那里!” “苍云师兄等等我!” …… 苍云还没等开口,又有数位追随者一边叫喊着,一边操控着法器跟了过来。 “是你在卖蟹?”苍云听到那几个女子的呼喊,眼神也和缓了一些,看着徐福手中的蟹腿,冷声问道。 “正是。” “我要一只蟹钳。” “诚惠,五品灵火一朵。” “五品灵火?” 苍云闻言大皱眉头,把原本伸进胸口拿金票的手又伸了出来,他虽是剑修,但也知道五品灵火的珍贵,心中想法与其他上灵院的弟子一样,只当徐福是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有人用五品灵火换蟹钳!”苍云脚踩长剑剑柄,居高临下地盯着徐福怒声说道,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说话时隐隐有剑气在他身旁涌动,骇得众人纷纷退后,生怕被误伤到。 “谁说没人要?我这已经卖出去两根了,苍云师兄若是手头不方便,也可以拿四品灵火换根蟹腿,差不多也够吃了。”徐福从杜闲那里赚来的灵火折冲苍云挥了挥,十分真诚地劝说道,一脸从容,像是没感知到苍云周遭的剑气一样。 “我有灵火!苍云师兄,我有!” “我也有!苍云师兄用我的!” “我的是五品灵火,苍云师兄……” …… 尾随苍云而来的女学子有五人,其中三人都有灵火,见此情形,纷纷把身上的灵火折递给苍云,苍云身前立刻多了五根灵火折,一个女子手里抓着三根灵火折,手举得极高,生怕苍云不要。 “无功不受禄,承蒙几位小姐抬爱,苍云心领了。”面对递过来的灵火折,苍云一根也未取,而是轻轻从长剑上跃下,躬身向几位女学子行了一礼,淡淡说道。 “不行!苍云师兄必须收下!” “苍云师兄不要那就是嫌弃我!” “苍云师兄若是嫌弃,那我就全扔海里去!” …… 三位女学子见苍云不收,一个个都要急哭了,一个个抓着灵火折就往苍云胸前塞。那两个没有灵火的女学子在一旁看着,只能干着急,只能在心里暗骂自己蠢,为什么不带几支灵火在身上。 看着胸前插着的五根灵火折,苍云面露不忍之色,不再出言拒绝,只能说了几句“日后定当报答”之类客套言语。 此情此景,看在徐福眼里却是说不出的羡慕,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这个苍云明明也没怎么样,怎么就让这几个女学子跟疯了似的往上凑,价值万金的灵火说送就送,不要还不行。 想到青果之前的那副花痴模样,再看看眼前这个拿着别人送的灵火心安理得地换蟹钳的苍云,徐福觉得青龙上灵院的女学子品味实在是不怎么样! 这三个女学子出手不俗,五支灵火中有两支是五品,剩余三支都是四品,苍云没有犹豫,直接把这些灵火全扔给徐福。 徐福查验完后,也很实在,直接拖出半只蟹来,相比较之前喊出的六品灵火的价格,这也算便宜卖了。 苍云笑着跟那几位送他灵火的女学子告了别,抓起那半只大王蟹,同时将乌龙剑祭在半空中,一个翻身跳到剑上,潇洒地御剑而去! 那几个女学子见状赶忙也祭起自己的法器,朝着苍云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一笔买卖让徐福眉开眼笑,收好灵火就要“关门歇业”,眼前这十几人都围观了许久,估计不会再有人再傻乎乎地拿灵火换蟹了。 “等一下,我要一条蟹腿!”一人突然举着一根灵火折叫道。 “想通了啊?”徐福欣慰地笑道,这个学子修为只有六品,从一开始就在那儿看,原本以为只是看热闹的,没想到身上还有灵火。 “连苍云师兄都买的话,那肯定不会错!”那人一脸坚定地说道,明明是在跟徐福说话,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要一根!” “我也要!” ……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人的话点醒了,围观的众人突然一下子沸腾起来,剩下的几根蟹腿一下子就卖光了,最后徐福不得不把剩下那半只蟹劈成小块分开来卖,虽然没人能拿出六品灵火,但多换几根四品灵火也不错。 等徐福回到观海楼时,衣服里已经装满了灵火折,胸口鼓得比焦桐都高。 “吃不下就算了!” 徐福此时心情大好,看着依旧抱着蟹妖王腿在那儿纠结的焦桐,也觉得十分可爱,便开口笑道。 “放到明天就坏了!”焦桐反驳道,把这么好吃的东西放坏了,也太暴殄天物了! “你要是会冰术法的话,可以把它冻起来。” “冻起来就不坏了?” “对。” 徐福想着之前在老家的时候,家家户户在过年时都是把手放在窗外阴凉处冻着,只要没化冻,就算放上大半个月,也坏不了。 “这个好办!” 焦桐立马跳到秋千上,也不知道从哪个缝里掏出一个小圆球,往上屈指一弹,小圆球立马极速射出,一直飞出了观海楼,在空中炸裂开来,散出一片红色的粉末。 不多时,观海楼的门突然被撞开了,几道身影以风雷之势冲了进来,进门后没有犹豫,直奔徐福而来。 第115章 凝冰术 来的三人徐福都认识,正是杜闲,秦开叶和章瑞。 还没等秦、章二人开口,杜闲已经出手了。 不由徐福分说,一指便点了过去。 徐福赶忙横臂格挡。 那一指点在徐福胳膊上,徐福觉得半条胳膊一下子麻酥酥的,好像一下子没了力气。不等徐福还手,另有一指点向徐福胸口,徐福不得已只得后退躲闪。 本以为退开几尺躲过了这一指,却不曾想到这一指向前递了几分后,指尖射出一道灵力,再次击中徐福。 徐福只觉得胸口一闷,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酥麻的感觉让他再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闲的拳头迎面砸了过来。 一声闷响,徐福被杜闲一拳打出去一丈多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差不多行了啊!”焦桐见杜闲还想再动手,蹲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说道。 “师尊,弟子来迟,让您受惊了!”杜闲闻言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躬身给焦桐行礼。 “师尊,你唤我们过来是……” 秦开叶在一旁没有出手,他可不认为徐福有本事让师尊难以招架,师尊使用信烟,必定有其他要事。 “我找你有要紧事,你们俩该干嘛干嘛去!”焦桐挥手让那两个徒弟自便,把秦开叶招呼过去。 “师尊,难道您不是中了这小子的诡计,性命危在旦夕,才发信烟唤我们来吗?”杜闲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师弟啊!不知者不怪,师兄我实在是不知道师尊……她老人家只是为了找开叶,就如此轻易地使了信烟,你说说,这不是成心让人误会嘛!”杜闲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语气更是无奈至极。 “师兄可是觉得悔恨懊恼?” 徐福没有起身,就捂着脸坐在地上看杜闲在那儿自说自话,等他说完这才开口问道。 “那是自然,懊悔至极,你说说开叶他也不知道拦我一下,都怪我护师心切啊!”杜闲看似自责,其实更像是在向焦桐邀功。 “既然师兄觉得对不住我,那就赔点儿汤药钱吧!” 徐福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感觉随时都会咳出几口血来。 “我是为了救师尊才……” 杜闲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凉,这绝对是师尊才有得杀气,知道没法再拿师尊当挡箭牌了,只好无奈问道:“你想要多少钱?” 杜闲没想到这个新人还玩起讹诈那一套来了,他方才出手是有报复的想法,但最后那一拳可是没用任何灵力,纯粹为了出气,绝不可能把徐福伤成这样,但此时又没法证明徐福不是自己伤的,只好认栽。 “我伤得也不算太重,随便给个上品灵火就行。”徐福一脸难受地说道。 “师尊,你听他说的这叫人话吗?还给个上品灵火就行!他怎么不要九品仙草啊?” 杜闲气得差点儿吐血,又不好再出手教训徐福,只好扭头朝焦桐告状。 “九品仙草也行。”徐福在身后补充道。 “不就是灵火嘛,你也用不上,给他就是了。”焦桐漫不经心地说道,她此时手里的蟹腿已经被一层冰霜包裹了大半,而秦开叶正用手掌凝聚着寒气,虚按在蟹腿上。 “上品灵火我真没有!”杜闲无奈道,他说得是事实,但他心里也清楚,就算有,他也绝对不给! “你把身上那根给他,看他怎么说?” 焦桐眼睛仔细盯着她的蟹腿,虽没仔细看杜闲,但杜闲身上有什么灵物她一清二楚。 “这是朵五品灵火!” 杜闲听师尊这么说了,只好掏出那根还没焐热的灵火折,犹豫了一下,丢给了徐福。这是他刚从别人手里花重金买来的,本想着再换个蟹钳,没想到竟被这个新人给讹诈去了。 接过杜闲丢过来的灵火折,徐福也立马站起来了,正如杜闲所想,他确实没受伤,刚才那处讹诈也是突发奇想,没想到收获颇丰。 看着杜闲沮丧的模样,徐福微笑上前,凑到杜闲耳边轻声道:“师兄勿怪,下次定为师兄留一对蟹钳作谢礼。” 这番近似于耳语的客套话令杜闲立马振奋起来,一把搂过徐福的肩膀,大声笑道:“师弟如此客气,那师兄就却之不恭了!哈哈哈……” “没事就赶紧滚吧,看你那点儿出息!”焦桐毫不客气地骂道,说完便抱着那根已经冻成冰疙瘩的蟹腿跳上秋千,看那模样竟是想搂着睡觉,对那寒气毫不在意。 杜闲撇撇嘴,冲徐福嘿嘿一笑,便叫着章瑞离开了。秦开叶刚要走,却被焦桐突然叫住了。 “小叶,你把冻结之法教给徐福,省得下回还得叫你。” “这个……我试试吧!”秦开叶有些犹豫,转身看向徐福问道:“师弟的五行是什么?” “什么五行?” 徐福一愣,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他。 “你在原先的灵院没测过灵力五行吗?”秦开叶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入院时间不长就去参加大比了,确实没测过。”徐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有一点没说,就是在春材灵院的时候,他被封印了,根本就没法测自己的五行。 “那就测一测吧。” 秦开叶说着解下腰间的玉佩,一边递给徐福一边说道:“若是五行中没有水,那这凝冰术就没法学了。” 徐福看着手里的玉佩啧啧称奇,这种能感知灵力的玉可不便宜,拿来做玉佩实在有些奢侈。玉佩是常见的鱼形,雕琢得十分细致,但鱼头看着却像是人的侧脸,有点儿别扭。 徐福在秦开叶的指导下,三根手指捏着玉佩,慢慢注入灵力,那玉佩立刻变得五彩斑斓,过了几息后,光亮才稳定下来。 “五行属水火。”秦开叶看着玉佩的颜色轻声说道。 “水火?”徐福来回翻转着看了好几遍玉佩,好奇问道:“师兄怎么看出来的?” “等有空再教你。”秦开叶淡淡一笑,接着道:“既然你五行有水,便可以学凝冰术了。” 徐福一听,立马闭上嘴不再问了,老老实实地听秦开叶讲授。 这凝冰术徐福刚才见识过了,可将灵力转化为寒气,以后要是赶上天热,抬手就能喷出寒气来,想想就觉得舒服。 秦开叶一边教徐福心法口诀,一边给徐福演示如何施展,一直大半个时辰才讲授完。 听到一半时徐福就有些困惑,这凝冰术的修炼难度,竟不亚于七品的烈风诀,难不成这看似简单的凝冰术也是上品功法? “秦师兄,这凝冰术除了冷冻,是不是还有别的用法?”徐福将心法口诀背熟后,突然开口问道。 “当然。”秦开叶微微一笑,只见他手上迅速凝结出寒气,化作冰晶,覆在他手上,如同戴了一只晶莹剔透的拳套。 “果然!” 徐福微微叹息,与他想得一样,凝冰术可以以冰化形,那日灵院大比上,张大彪用的正是这样的术法。 “这凝冰术很适合体修修炼,只要灵力充沛,便可将冰覆于全身,与人对敌时便如同穿了一身冰甲,也会多几分胜算。”秦开叶一字一句地说道。 徐福默运功法,将一点寒气聚于指尖,果然形成一点冰晶,感受着指尖的凉意,徐福心中只觉得十分欢喜。对于秦开叶,他自然也多了几分感激,如此玄妙的术法竟然说传就传了,而且是传给自己这个没名没分的新人。 在徐福眼中,秦开叶不同于章瑞的呆板,也不像杜闲那么洒脱,看上去稳重有礼,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度丝毫不觉得是故意装出来的,就像是生在骨子里,徐福自问他是绝对学不来的。相较于上灵院的其他人,徐福觉得秦开叶是最符合他心中上灵院高手形象的了。 “师弟还可以试着修习一门火行术法,冰火虽然不合,但若用到好处,威力也是极大的。” “多谢师兄指点!” 徐福躬身行礼,短短一个时辰,他对秦开叶已是心悦诚服,恨不得直接拜在他门下。可一想到被镇压在青龙上灵院下的青龙,徐福又觉得自己对上灵院还心存芥蒂,只好先作罢。 秦开叶走后,徐福又继续熟练新学的凝冰术,不多时便能像秦开叶那样凝出一层冰晶覆在手上。 “我还挺有天分的!” 徐福打量着自己如同戴着冰晶手套的右手,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一个七品术法而已,有什么好乐的。”焦桐瞥了徐福一眼,见他在那里傻笑,立马泼了一盆冷水。 “你不觉得我学得很快吗?”徐福邀功似的问道。 “那是这儿离海近,水汽充沛!再说了,你个七品修士要是学个跟你五行契合的七品术法都费劲,那干脆找棵树吊死算了。”焦桐趴在秋千上,懒洋洋地说道。 “这样啊!” 听焦桐这么一说,徐福也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了。 “而且,贪多嚼不烂,术法跟法宝一样,在精不在多。”焦桐慢悠悠地说完,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果子来,一边吃着一边说道:“你那些灵火不是拿来孵灵胎的吗?怎么还不用?” “我正想问呢?这个灵胎怎么孵化?”徐福不好意思地问道。 “你把都灵火炼化进经络里就行了。” “这么简单?” 徐福不可思议地问道,焦桐已经翻过身去,没有再搭理他。 徐福知道焦桐不至于开这种玩笑,立马掏出一根四品灵火,炼化后纳入经络。 如今这四品五品的灵火徐福已经看不上了,拿来当“口粮”喂红须火,徐福一点儿也不觉得心疼,尤其是想到这些大部分是苍云的灵火,更是半点儿犹豫也没有。 不多时,几朵灵火已经尽数被徐福纳入体内,除了内丹吞吐得更起劲儿了,再无半点儿异样。 “到底行不行?” 徐福一边想着,一边尝试着将红须火召唤出来,试了好几次,却连个火星也没召出来。 “不会出事了吧!” 徐福心里“咯噔”一下,赶忙盘膝坐地,用灵识去探查。 灵识中的场景却让徐福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见红须火在经络内四处追捕其他灵火,六根红色火须像章鱼一样,缠住一朵灵火就往自己身上拉,然后一点点将其融入体内,等到完全融入后,又立马去追下一朵灵火。 “怎么像个采花贼似的?” 徐福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也是吓自己一跳,自己这么正经的人,怎么就养出一朵不正经的灵火来了。 “不对,应该是饿坏了!” 徐福赶忙改正自己的想法,认为红须火一定是孕育灵胎消耗大,把其他灵火当“口粮”了。 “多吃点儿!” 徐福想通后,也开始运转灵力,帮红须火来捕捉逃窜的灵火,仅过了小半个时辰,今天卖蟹得来的这些灵火已经尽数被红须火“吃”光了。 徐福退出灵识,抬手就将红须火召了出来。果然,经络里没其他灵火的时候,红须火还是很听话的。 徐福凑近了仔细打量红须火,发现火芯处,原本有些灰蒙蒙的地方,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出是一个小小的蛋了。 “有了!有了!”徐福兴奋地大喊大叫道。 “有什么了?大呼小叫的!”焦桐在秋千上怒声问道。 “我能看见灵胎了!”徐福举着手上的灵火给焦桐看。 “不是早就跟你说了有灵胎,大惊小怪!”焦桐瞥了一眼,又转过头去,对徐福的兴奋不予理睬。 “这是不是快孵出来了?”徐福没因为焦桐的语气而低落,仍旧兴奋地问道。 “早着呢。”焦桐伸了个懒腰,拖着长腔答道。 “那还得给它喂多少啊?”徐福闻言脸色微变,兴奋之情已荡然无存,这么多四品五品灵火喂下去了,要是没个结果,那够徐福肉疼一阵子的了。 “你要是一直喂他中下品灵火,以后就算孵出来,估计也就是个下品火灵,你还是别耽误它了。”焦桐突然来了兴致,翻了个身,趴在秋千上说道:“你要是给我来养,说不定能养出个上品火灵。” “你有很多上品灵火吗?”徐福才不相信交给焦桐就能养好,撇着嘴道。 “我没有,但我知道哪儿有!” 第116章 父女 “哪里有?”徐福急忙追问道。 “知道五大秘境吧?”焦桐好像也一下子来了兴致,干脆坐了起来。 “五大秘境?”徐福一脸茫然,他可从未听说过这些。 “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在灵院都学什么了?”焦桐不满道。 “我在灵院确实没怎么上过课。”徐福不好意思地说道,他到了春材灵院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万向功,很多常识确实没人告诉他。 “冰天绝地,刀山火海,精怪林。”焦桐如数家珍般讲道:“这就是五大秘境,除了绝地时隐时现,其他四个都是由四大上灵院镇守着。” “那精怪林岂不就是……”徐福大惊。 “就是我养羊的那个岛。” 说起羊,焦桐脸色变了变,盯着徐福冷声道:“你可别忘了!二十只!” “放心放心,没忘!”徐福赶忙答道。 “那林子确实挺怪的,好些灵花灵木都会动,还有跟蛇一样的藤!”徐福想起在岛上见到的怪异场景,心有余悸道。 “能活着出来算你命大,你可知道为什么四大上灵院要镇守秘境?” “不知道!”徐福摇头。 “据说每个秘境下都藏着一只上古凶兽!秘境正是因为这些凶兽的灵力才变得灵气充裕……” 听着焦桐的讲述,徐福想起镇压在岛下的青龙,明明是圣兽,为什么在焦桐口中又成了凶兽,多半是有人听到只言片语就以讹传讹吧! “灵力充裕自然就会生出许多灵物,灵物又引得无数人前赴后继地往秘境里钻……” “难怪上灵院人才辈出,原来是沾了秘境的光啊!”徐福语气中有一丝不屑,那些前赴后继的人不过是去寻无主之宝,总比把这秘境当做自家后花园的四大上灵院要强吧! “你懂个屁,要是没四大上灵院守着,天下修士少说得死一半。” 焦桐语出惊人,不过徐福还是半信半疑,他亲身到过那林子,可没焦桐说得那般吓人。 “你刚才说的那个有上品灵火的地方,是不是就是……火海?”徐福不想再纠结上灵院是对是错,他只想要灵火。 “对,火海乃是天地间火灵气最为充沛的地方,天下的灵火有一大半都是出自火海。” “火海在哪儿?”徐福赶忙问道。 “使劲儿往东南去,能看见一座冒烟的山……” …… 徐福回到“杂物间”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今日或许是焦桐吃得高兴,没让徐福打扫观海楼,徐福则是早早躺在床上,静心为以后作打算。 如今来青龙上灵院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解除了封印,也看了通天诀的残卷,可惜这通天诀还是不完整,虽然助他突破了封印,但在修为上,却没有大的提升。如今这修为似乎又到了一个瓶颈,即便青龙上灵院所处之地灵气如此充沛,也没有办法再进一步,看来还得找灵物来修炼才行。 一想到灵物,徐福立马就想到百花岛上那些奇花异草,那里简直就是天地间最大的灵气宝库!守着宝山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七心丹依旧是最麻烦的,但之前听扈望朔说起一些关于七心丹的事,或许能从他那里能得到一点儿有用的消息。 关于红须火,徐福也说不上是喜是忧,本来是可以炼丹挣钱的宝物,结果如今成了自己最大的负担,仅靠赚钱是肯定养不好这灵胎的,徐福琢磨着等此间事了,得赶紧去一趟朱雀上灵院,去五大秘境之一的火海碰碰运气。这可是师姐留给自己的灵火,可不能养坏了! “也不知道师姐和师父走到哪了?” 徐福躺在床上正想着,突然心念一动,急忙起身,轻轻打开门,见焦桐躺在秋千上一动不动,应该是睡了,这才蹑手蹑脚地出了观海楼。 “院长。” 徐福走出几十丈,果然发现了站在一处树影里的扈望朔。今夜没什么月光,仅靠双眼就算知道这里站了个人,也绝对认不出这人就是青龙上灵院的院长大人。 “走走吧!” 扈望朔看着徐福微微一笑,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观海楼后,这才叫上徐福离开。 “院长怎么不进去坐坐?”徐福看出扈望朔对这观海楼好像有有些特别的情感,有些小心地问道。 “不进去了,进去又得惹她生气。” 扈望朔抬手施展出法阵,带着徐福穿过屏障,二人又来到那处有礁石的海边。 “角宿前辈其实没那么凶。”徐福解释道,他可是见过亢宿和尾宿进到过楼里,焦桐并没表现出很反感。 “那是对别人,对我这个爹恐怕就未必喽。”扈望朔苦笑道。 “爹?你是焦姐的爹?” 徐福大惊,眼前这位院长怎么就成了焦桐的爹了。 “焦姐怎么从来没提起过?”徐福看着一脸苦笑的扈望朔,诧异问道。 “她巴不得我不是,又怎会跟外人提起。”扈望朔一边说着,抬手凌空画了个金色法阵,伸进手去拿出两个葫芦来。 递给徐福一个葫芦后,扈望朔就举起另一个狠狠地灌了一口。 一阵海风吹来,酒香四溢。 徐福闻着酒香,也勾出馋虫来了,小心打开葫芦,鼻子立马被浓重的香气包裹住,除了清新的酒气,徐福还嗅到一股淡淡的花果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徐福感觉内丹都跟着欢腾起来。 徐福小心喝了一口,酒微酸微涩还夹杂着几分辛辣,入口后极为顺滑地钻进喉咙里。深吸一口气,一种淡淡的香甜突然涌现出来,让徐福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再张开口,只觉得呼吸都带着花果的香味。 “好酒啊!”徐福情不自禁地赞叹道,他也喝过不少酒了,但这么奇妙的酒他还是头一回喝到,仅一口就令人回味无穷。 这酒下肚后,徐福甚至还能感受到灵力的涌动,可见这酒必然是用灵花灵果酿制的。 扈望朔看了徐福一眼,笑了笑,没说话,继续大口往嘴里倒,看着跟那个“酒鬼”李洪水似的。 “院长跟李洪水是不是认识啊?”徐福笑着问道,之前他曾当着扈望朔的面提起过李洪水这个人,当时这位院长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 “他是我徒弟。”扈望朔淡淡说道。 “不会这么巧吧!”徐福此时真有点儿瞠目结舌了,没想到他与青龙上灵院的渊源从许久以前就开始了。 “那他为什么不在上灵院修炼啊?”徐福又问道。 “他在找人。” “找谁?” “找他师娘,我的……发妻。”扈望朔说着抬起头,看着半空中,明明这月被云遮住了,可他仍像能看见似的。 “我与她当年都是青龙的学子,因为一次历练走到一起……”扈望朔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像是回忆起当年的那段轻松愉悦的往事,语气也不似平日里那般低沉了。 “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女儿,脾气随她娘,性子急,不喜欢被管束,不愿意静下心来修炼阵法,只对舞刀弄枪感兴趣,我们就把青龙最好的体修功法都拿来让她修炼。那段日子过得很快,感觉没多久小姑娘就长大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来了两个人,在海上比试,所到之处,方圆数里,生灵尽灭。这场大战本来与青龙上灵院无关,可不知怎的,这两人就打到这边来了……” 听到此处,徐福心里一惊,他突然想起李洪水说过的一个故事。 “我集结上灵院数位高手,布下防御法阵护住上灵院,想着只要别伤到人就好,可疯婆娘见不得这二人在此撒野,非要出去把这两人赶走……” “这两个人比我们想象得要厉害得多,疯婆娘还没怎么出手,就被那风暴卷走了……” “这一切小桐也都看在眼里,她要去救她娘,我知道去了也是送死,就……把她打晕了……” “你就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徐福惊叫地站了起来,为了上灵院放弃自己的爱人,这对徐福而言,难以接受这种交换。 “我去追了,法阵也散了,可还没靠近,就差点儿被一道剑气劈成两半。勉强躲过,就已惊出一身冷汗,这道剑气落到海里……” “是……那道……裂缝?怎么可能?” 徐福不可置信地咽了口唾沫,一剑的威势怎会达到如此地步,这居然是人力所为?即便是扈望朔方面说起,徐福也感觉像在听天书一样,连想都想不出来。 “那道裂缝虽没伤到人,但波及到了一个封印,有灵力泄露出来。我当时也被那一剑吓住,回过神来又想到封印若是破损,放出那凶兽,当真就万死莫辞了……于是便潜到水里去查看,修复了破损的封印。等我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所踪……” “焦姐就是因为这个恨你?” “她醒来后,怨我不救她娘,从此便就再也没理睬我,每日只是修炼。我后来钻研法阵有所感悟,终于创出一道法阵,能借助岛上的灵气自行维持,护佑岛上生灵。但小桐对此极力反对,说怕她娘回来进不了门,因此还大闹了一场。最终“七宿”中的三人同时出手,合力才将她制住,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的修为已经晋升到九品了……” “九品至尊?” 徐福大惊,他知道焦桐很强,只是没想到居然已经站在修士的顶端了。 “即便被制住,小桐还是不答应布置法阵,最后,还是上灵院妥协,决定留出观海楼一处出入口。不过条件是必须由小桐亲自把守,从此不得离开观海楼半步……小桐答应了,算起来,到今日,已经十年零七十九天了……” “这也太残忍了!”徐福感叹道,听扈望朔的说法,焦桐的母亲必然凶多吉少,若是无事,她自然早就回来了,既然已经能猜到真相,却把自己困守在一屋之内,徐福能想到的只有“残忍”。 “她在等她娘回来,我又何尝不想她,原本我创出法阵后就想出海去寻,可临走前,老院长突然无疾而终,只留下遗言,让我接任青龙上灵院的院长之位,老院长对我恩重如山,我……” “我只好把身边的洪水派出去,洪水是我俩唯一的弟子,我本想留在身边好好栽培,但实在无人可托,便让他出去寻找,他为了让小桐宽心,立誓必定找到他师娘,否则便不踏入青龙半步。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应该是还没找到吧……” “我怕小桐无趣,就找人给她炼制了许多玩物,又精挑细选了两个弟子给她解闷,但日子长了,总有腻的时候,听说她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没事找事,惹的不少人嫌弃……” “这么多年,我对青龙上灵院,问心无愧,对天下人,也是无愧,只是愧对这母女二人。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去,更不该躲那道剑气,不该……不该……” 说到此处,扈望朔有些哽咽,眼角的泪水已经滴落下来。 看着扈望朔佝偻的后背,徐福突然发现这位院长已经很老了,这一刻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像个因为做了亏心事,暗中自责的父亲。 看着扈望朔哽咽着流泪,徐福没有再说什么,他突然想到自己,若是自己的父亲也是如此,那自己会记恨他吗? 徐福想着,用手握住了胸前的长生牌,想起姥姥当年说过的话。 “戴好了,别丢了,丢了你爹就找不着你了!” 徐福对自己的父母没有任何记忆,小时候还经常会想象父母的样子和脾气,等大一些,懂事了,就没再想过。今天被扈望朔的一番话感染,忍不住又回想起来。 “你们要是能快点儿找到我,我就原谅你们。”徐福在心中默念。想了想,徐福又纠结起来,如今这七心丹的隐患未除,万一最后“还灵于天”了,那不白惹他们难过吗? “还是先活下来吧!”徐福对自己父母只有好奇,没有多少期待,倒是对姥姥的思念之情从未减少,姥姥那句叮嘱他一直记在心上,他也在很努力的活着。 “院长,我想问问关于七心丹的事。” 第117章 龟息术 难得又一次跟院长单独坐在一起,徐福没等扈望朔擦干眼泪,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虽然对他的经历也很同情和感慨,但若是不解决七心丹的隐患,那不久后他自己该成别人同情的对象了。 “你为我青龙解决了一个大难题,青龙上下欠你一个人情,你想问什么,但说无妨。”扈望朔抹了抹眼睛,长舒一口气后,又恢复到上灵院院长的气势,看着徐福十分肯定的说道。 “我想知道七心丹的事。”徐福又说了一遍。 “七心丹?你想知道什么?”扈望朔沉吟了一下,又问向徐福。 “所有!” 听到徐福如此坚定的回答,扈望朔微微一笑,目光望着远处蓝黑色的大海,轻声问了一句:“你可听过九大仙丹的传说?” “没有。” 徐福摇头,这个连李丹心最后交给自己的那本丹元宝录里都没提到,更不用说那些闲杂丹书了。 “我曾在一本古书上读过有关九大仙丹的描述,依书中所述,它们都是仙家炼制的宝物,从一到九,各有玄妙。七心丹位列其中,乃是可以赋予神通的仙家至宝!” “赋予神通?”徐福不明白。 “神通,你就当是仙家的术法,比人间的九品术法厉害千百倍。” 徐福听着瞪大了双眼,若是真如院长所说,那“神通”岂不是能翻江倒海、遮天蔽日了? “神藏于心,心主神明,故名七心。这七种神通分别是:法天象地,耳聪目明,铜头铁臂,控火,御水,隐形,驱物……” “原来如此!”徐福恍然大悟,总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变得力大无比,皮糙肉厚了,原来是七心丹赋予的神通啊!应该是七心丹还没有完全炼化,所以只是跟修炼过术法一样。 “你能在水下呼吸,应该也是七心丹的功劳。”扈望朔看了眼徐福,补充了一句。 “这个御物是什么神通?像御剑那样吗?”徐福比划着问道。 “这个物,指的是法宝。”扈望朔答道。 “法宝炼化以后,都可以御使,这个神通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这个御物可不是御使自己的法宝。” “不是自己的?那还能……”徐福想到此处,心中大惊。 “可以说是,天下法宝,任你御使。” “那如何能获得这些神通?”徐福一阵心潮澎湃,恨不得立马能施展出神通来。 “这个我就说不上来了,等你炼化七心丹应该就明白了。” 徐福闻言心中又暗淡下来,他之前从未妄想能完全炼化七心丹,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将它从身体里取出来,或是直接封印住。如今听扈望朔说起这七心丹中蕴含神通之事,又让他纠结起来。 “要是能炼化就好了!”徐福心中感叹,但他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与生死相比,再多神通也是无用。 “请问院长,如何能把七心丹从体内取出来?”徐福正色问道。 扈望朔闻言一怔,扭头看向徐福,见对方一脸沉静,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即便刚才说了这么多,眼前这少年仍能如此冷静,当真是可造之材! “若是刚吞下不久,或许开膛破肚能取出来,你已经服下这么久了,恐怕……”扈望朔轻声答道,还没说完又问了一句:“你问什么不问如何炼化七心丹?” “我学过一段时间炼丹,我知道炼化灵丹是要辅以相应修为,炼化七心丹,就算修到九品,恐怕也未必能炼化。”徐福低声答道。 “那教你炼丹的师父有没有告诉你其他法子?”扈望朔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师父让我锤炼气海经络,学上品术法,等到药力爆发的时候尽力挥霍灵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徐福老实答道。 “这个恐怕行不通,还有吗?”扈望朔微微思索了一下,继续问道。 “再有一个办法,但也是几乎没有可能,就是找到一种能够中和七心丹药力的灵物,像七心丹这种仙丹,人间怎么可能会有与之相抗的灵物呢?”徐福无奈叹息道。 “人间确实找不出一件与之相抗的灵物。”扈望朔轻声道:“但有几件加起来,辅以法阵,却是可以。” “什么?” 这两句话虽然说得和风细雨,但进到徐福耳中无异于滚滚天雷。 “是什么?”徐福尖声叫道,双眼瞪得跟铜铃一般,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许多。 “五行灵宝。”扈望朔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是什么?”徐福微微皱眉,又是没听说过的东西,而且一听就是稀罕物。 “天地初开,举世混沌,过十万万八千年,方生五行。五行相生,得世间万物。”扈望朔说到此处,顿了顿,看着徐福期待的眼神接着道:“这世间最纯正的五行灵物便是五行灵宝。” 徐福皱眉不语,只是静静听着,如何能找到这世间最纯净的五行灵物?五行灵物如何辨认?找到以后该怎么办?这些问题他没有开口问,只是强自镇定下来,静等扈望朔讲完。 “这是青龙上灵院的镇院之宝,本不该轻易许人,不过你助我加固封印,免了人间的一场浩劫,有恩于天下,这个……就给你吧。”扈望朔说着从袖袋里取出一块三寸多长,黑漆漆的片状东西递给徐福。 徐福呆呆接过,入手极轻,且十分粗糙,像是块干木片。 “这是什么?”徐福把木片捏在手里,感受着这十分熟悉的触感,小心问道。 “这是木行灵宝,人间只此一件,你一定要保管好。” 徐福将木片捏在手里又打量了一番,却丝毫感受不到其中蕴含的灵气,就跟林子里随便拾的木头没什么两样。 “五行灵宝,一体而生,若是离得近了,便会相互呼应,你可凭此去找寻其他灵宝。”徐福打量木片的工夫,扈望朔又接着说道。 “可天下之大,从哪儿下手呢?” “自然是去五行灵气最为充裕的地方。” …… 等徐福回到观海楼,夜已深了。焦桐依旧平躺在秋千上,即便是睡觉也是面向楼顶的那个空洞。 抬头看着那个被自己视作出口的地方,没想到却是焦桐拼着与整个青龙上灵院为敌才争来的入口,徐福不禁心中一阵唏嘘。就算是绝顶修士,也躲不过人间爱恨情仇。 “要走了吗?” 就在徐福刚想回“杂物间”的时候,焦桐有些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声音不夹杂一丝刚睡醒的慵懒,说话的人听上去十分清醒。 “等天亮吧!”徐福先是一怔,然后淡淡答道。 徐福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管是为了寻找有些虚无缥缈的五行灵宝,还是孵化红须火灵胎,这都由不得他继续在青龙待下去了。 “有件事求你帮忙。”焦桐翻身跳下秋千,正色说道。 “啊?”徐福还是第一次听焦桐用求这个字。 “如果你看到这个人,劳烦你把她……送回来。”焦桐说着拿出一张老旧的画轴,小心地打开给徐福看。 “若是她不肯跟你来,你就把这个捏碎,把粉末洒在她身上。”焦桐一只手拿着打开的画轴,另一只手则是递给徐福一个核桃大小的青绿色小球。 徐福拿着小球,强行按下心中的震惊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画上的那个瘦削女子,那女子眉宇中的桀骜让徐福一下子就想到一个不算陌生的女人。 良久之后,徐福抬头看着焦桐问道:“世上之人千千万,长得像的人很多,我怎么能确定是你找的这个人?” “她的肩膀上有三道疤,是被穿云鹰抓伤的,还有,她叫焦躬行……” 听完焦桐的描述,徐福已经基本可以断定黑弓就是她要找的人,可黑弓为何变成那副模样?她又为何不愿回来?如今她和黑羽箭去了哪里?这些都是徐福想不通的。 徐福又仔细看了看焦桐,感觉眉眼间确实与黑弓有几分相似,喜怒无常的脾气,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过此时徐福还不能向焦桐言明,毕竟他没见过黑弓肩头的疤痕。这么重要的事,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徐福绝不敢轻易断言,万一不是,那对焦桐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我记住了!” 徐福挤出一丝笑容,让焦桐放心。 “这么短的时间,也学不了指流星了,就教你龟息术吧,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焦桐说完也不等徐福考虑,便开始讲授龟息术的修炼口诀与要领,不到半个时辰就讲完了。也多亏徐福记性好,悟性也不差,这才勉强学会,不少地方还要静心揣测,远没有达到融会贯通的地步。 徐福学得很辛苦,突然很想念秦开叶,焦桐的讲授比之秦开叶差远了,难怪只收了三个徒弟。 “这龟息术好像清露也会。”徐福突然想起那日在百花岛上,纪清露说过她就是用龟息术才没被淹死。 “这就是从她们家传出来的。”焦桐满不在乎地说道:“她们家血脉有点欠儿,越是受到刺激越是能激发出潜能,我跟她姑母算是老相识了,上次就帮了她一把。” “那你的龟息术……” “就是她姑母教的。纪水杉最爱瞎折腾,把龟息术当封印术来使,当年因为这事还被他们家那个老顽固狠狠罚了一回……” 说起过去的趣事,焦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了几声,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又翻身回到秋千上,继续平躺下。 “走得时候小点儿声,别吵我睡觉。” 焦桐的话语虽然冰冷,但听在徐福耳中并不觉得压抑,只能仰着头看了看秋千和秋千之上的那片浓黑色的夜空,微微叹了口气。 第二日,徐福收拾好床铺,告别了只睡了几晚的“杂物间”。如今的“杂物间”已经被徐福整理的井井有条,说是杂物,其实除了用于打扫的一些工具外,大多都是一些老旧的玩物,想必都是焦桐用来解闷儿的。 徐福自己的行李不多,还是来时的那个包袱,再有一个大口袋则是装着从尾宿那里借来的那些法器。收拾的时候徐福突然想起昨夜院长取酒的那个金色法阵,心里十分羡慕,若是学会这一手可就太方便了。 “等我找回她媳妇儿,看他怎么好意思不教我!”徐福心里想着,把最重要的那片木行灵宝拿在手里。 这块不起眼的木片怎么越看越像自己的长生牌呢? 徐福又掏出长生牌来比对了一下,确实是除了形状以外,其他的地方都一模一样,甚至连边缘处有些地方都极其相似。 不过此时总算有人给徐福指出一条明路,也让他看到一点儿希望,这对徐福而言可以说是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一定要试一下。 “徐福!” 就在徐福小心翼翼地从观海楼中出来,门还没带上,就听身后一声娇喝。 徐福吓了一跳,这妮子怎么大清早就起来了,徐福记得她一向都最爱睡懒觉的了。 “你忙什么?怎么也不去看我?”纪清露娇嗔道,脸上的表情虽有不满,但还没到生气的程度。 “你这是……要去哪儿?不在这儿住了?”纪清露这才留意到徐福背上的包袱和手里的口袋,愣了一下,面上一红,略带羞涩地笑声说道:“我听人说了,你之前是被封印了灵力,现在已经解封了,是不是要去藤屋住了,我旁边那个藤屋正好没人……” 纪清露说到最后,声音犹如蚊呐,脸更是红到了脖子根。上次因为看了徐福的屁股,又被焦桐调笑,她本打算这几日不再去观海楼找徐福,可昨夜听说了徐福被封印的事,纪清露突然觉得很想听他讲讲这段故事,有了心事便一夜未睡好,天没亮便起来了,梳妆打扮得整整齐齐后就来找徐福,没想到正好撞见徐福带着行李从观海楼出来,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找你?”徐福好容易等到纪清露说完,这才插上话。 “你有话和我说?” 纪清露闻言两眼登时一亮,心里却在盘算着若是徐福想与她同住一屋该如何回应,若是直接答应下来,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不矜持…… “我要走了!” 第118章 朱雀上灵院 “走?去哪儿?”纪清露没反应过来,有些迷茫地问道。 “朱雀上灵院。” “朱雀……你去朱雀上灵院干什么?”纪清露总算明白过来徐福的这个“走”是要离开的意思。 “去找点儿东西。”徐福十分随意地答道,脸上的表情也十分轻松。 “是院长让你去的吗?”纪清露脸上满是沮丧,低着头嘟着嘴问道。 “是。” “那好吧,那你……早去早回……路上小心,还有……还有……”纪清露绞尽脑汁想叮嘱徐福一些事,可事到临头,脑袋却空空的,只说了两句便想不出其他的来了。 “放心吧,我可是高手。”徐福笑道,纪清露如今这模样可比初见时可爱多了,现在还会关心人了,若是让徐桂花看到这一幕,眼睛指定瞪得比牛眼还大。 “人外有人,你办完正事就赶紧回来,在外人生地不熟的,小心点儿好,万一吃亏了怎么办……”纪清露厉声说道,她对徐福刚才的态度很不满,说完突然愣了一下,这些话她母亲好像也对她说过。 “我知道了。”徐福并没有因为纪清露喋喋不休的嘱咐而心烦,反而觉得十分温暖,这种被人关心记挂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纪清露突然小声问道,还没等徐福回答她又接着道:“院长吩咐你做事也是信得过你,你别嫌麻烦,你做得好,院长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顺利的话应该不会很久。” 徐福不想让纪清露担心,他一趟必然千难万险,能不能回来还说不定,如果真如扈望朔所说的那样能够炼化七心丹,那他定然会回来拜谢。虽然徐福不齿四大上灵院靠囚禁四灵来获取灵气,但有恩自然要报恩,这点儿徐福还是分得清的。 “我还要去给尾宿还法器,要不要送送我?”徐福拎了拎手里的口袋,跟纪清露说道。 “谁有空送你啊!我还得去修炼呢!我刚才就是路过,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肯定比你厉害,等着瞧吧!” 纪清露说完扭头便走,她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不矜持,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子,上门提亲的青年才俊多了去了,还不是一个都瞧不上。 “想得到本小姐的芳心,可没那么容易!”纪清露心里想着,心情总算恢复了几分愉悦,尤其是想到徐福不远万里奔赴朱雀上灵院就是在为今后打拼,就是为了与自己能够门当户对,心中不禁一阵窃喜。 徐福自然想不到纪清露已经开始考虑大婚当日要戴什么首饰了,只是觉得这姑娘有些难以捉摸,笑了笑便去找尾宿还法器了。 说起来,尾宿的这些法器对他潜入封印裂缝助力有限,但在之后的抓蟹,尤其是取蟹妖王蟹腿的过程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那根蟹钳送得也算是理所应当。 徐福来送法器时,尾宿又在炼丹,徐福连面都没见着,就被尾宿的弟子十分客气地撵了出来。 徐福本来还想跟尾宿解释一下有两件法器有些损伤的原因,这样一来也算省事了,徐福来之前还真怕被尾宿赖上,要是赔的话,就凭徐福的家当,他可赔不起。 徐福本想去找青果告个别,没想到转了半天都没认出青果所在的藤屋,便没有强求,就随意找了一处空地一边修炼一边坐等,等到了时辰,法阵开放,徐福这才缓缓起身。 徐福看了看头顶,双腿微曲,猛地发力,整个人已跃到半空中,随即心念一动,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便已舒展开来。 徐福飞在空中又看了一眼青龙上灵院,看了一眼观海楼,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拍打着双翅朝西南方快速飞去。 …… 借着日头辨别方向,徐福如一只鹰隼在云端穿梭。这千里翼速度极快,灵力的损耗也非比寻常,就算是徐福如今的修为,也只能连续飞一个时辰就要停下调息半日。 大地山川尽收眼底,徐福也是十分畅快,看着田地里忙碌的人好似蚂蚁一般,徐福突然想到,这天上的神仙看世人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接连飞了数日,徐福总算是看到扈望朔所说的那座一直在冒烟的喷云山。 喷云山坐落在一个海岛上,看着不是很高,最顶端没有山峰,像是一个烟囱口一样,缓缓地冒着灰白色的烟。 令徐福诧异的是,整座山上一棵树都没有,只有星星点点的绿草让这座山头看着不会太单调。不过山脚下,乃至整个岛的其他地方,都是郁郁葱葱的,这样显得这山格外突兀。 半山腰处就是徐福这一趟的目的地了。 等徐福落下去才发现,喷云山比自己在天上看着要宽大许多,一眼望去,甚是宏伟壮观。 “这儿怎么这么热?”徐福之前在天上还不觉得怎样,刚一落地就感受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连脚底都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温热。再加上此处四面环海,浓厚的湿气更助长了热浪的势头,就算徐福不怕热,也觉得浑身不自在,整个人像被关进了蒸笼里。 “难怪这叶子长得这么大!” 徐福看着旁边茂盛的草木,与之前见过的那些大不相同,叶子出奇的大,油绿油绿的,不时地就有水汽凝结成水珠滴落下来。 这里的确太适合草木生长了! 虽然草木茂盛,但徐福感受到更多的却是灼热暴躁的火灵气,灵气的浓郁程度丝毫不输青龙上灵院,不愧是修炼火行功法的福地。 “不知道朱雀被封印在哪儿了……”徐福一边四下打量着,一边往山上走。这是扈望朔叮嘱他的,不要直接飞上去,会让朱雀上灵院的人认为不尊重,朱雀上灵院很看重这个。 “道友止步!” 徐福正走着,突然周围林子里走出两个女子,拦下徐福。 “此处是朱雀上灵院的修行之所,请道友勿要再向前。”其中一个瘦高的女子冷声说道,双眼十分谨慎地盯着徐福。 而另一个原本有些没精打采的微胖女子一见徐福,立马来了精神,快步走了上来。 “说!你是什么人,是不是来偷东西的?”微胖女子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眯着眼问道。 “我不是偷东西的……”徐福赶忙解释。 “那就是来偷人的!我朱雀上灵院门规森严,要是我把你送到戒律堂,那你可有的受了!”还没等徐福说完,就被那微胖女子打断。 “我真不是……”徐福有点儿哭笑不得地说道。 “是不是得搜过才知道!抬起手来!”那微胖女子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抵在徐福胸前,看那架势非要搜身。 徐福本来还担心背上包袱里有些不便示人的东西,没想到这女子却只是在他胸前摸来摸去。 “这是什么?” 微胖女子在徐福胸口摸了几把后,从徐福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 “这是信?” “谁写的信?写给谁的?是不是情信?”微胖女子把信扔到一边,一边继续摸索一边质问道。 “是青龙上灵院院长写给朱雀上灵院院长的信,不知道是不是情信。” 听徐福说完,那微胖女子一下子呆住了,手微微一抖,赶忙把手从徐福胸口收回来,然后转身捡起扔掉的信,双手奉还给徐福。 “不知是青龙的师兄大驾光临,还望赎罪。”那微胖女子低着头,看不出是什么模样,不过语气却是十分真诚。 “我这师妹喜欢胡闹,师兄不要见怪。”那瘦高女子一听徐福是青龙上灵院来的,也立马上前为同伴开脱。 “劳烦两位师姐引路。”徐福此次为求人而来,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揪着不放。 “我去我去!”微胖女子自告奋勇,抢先说道:“我来给师兄带路!” “有劳师姐了。”徐福微微行礼,举手投足间真有几分名门正派的风度,平日里,徐福只是懒得装而已。 “师兄这边请。”微胖女子一马当先引着徐福就往山上走,临走前还偷偷给瘦高女子做了个鬼脸儿。 “我叫程香,请问师兄尊姓大名……” 刚走了没几步,这位微胖的女学子已经开始攀谈上了。 “我叫徐福。”徐福随口答道。 “徐福?”那名为程香的女学子突然惊叫出来。 “怎么了?”徐福对她的惊讶很是不解。 “你是今年灵院大比的魁首?”程香又问道。 “是。” “真的是啊!”程香惊喜道。 “运气而已。” 徐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在大比中运气确实不错,尤其是决赛时,要是庄自得不跑,谁胜谁负很难说。 “朱雀上下都传遍了,说今年的魁首是个俊俏……修为高深的才俊,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程香刚说出口便意识到不对,又赶忙改了口。 徐福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大家背地里都有些责怪于梅师姐,怎么没把你招到朱雀来……”程香自顾自地说着,像是很久没说话了似的,嘴就没停下来。 二人走了这一路,徐福觉得自己对朱雀上灵院的了解都快要超过对青龙的了解了,这个程香真是个十分健谈的向导。 越往山上走,脚底的灼热感越强,草木也越来越稀疏,等到徐福走到朱雀上灵院的院门口牌楼处时,周围就只剩一种浑身长满尖刺的怪草了。 “这是仙人指。”还没等徐福发问,程香已经给徐福介绍起来。“这里热得厉害,就只剩这个能活了。” “仙人指?”徐福仔细打量一下,单看这形状,倒真像一根根长满刺的手指倒插在地上。这奇怪的模样倒是让徐福不禁想到丹元宝录中的一种灵草,与之极为近似。 等到徐福跟着程香进到朱雀上灵院中,徐福突然感觉有些异样,这上灵院中竟几乎全是女学子,一见到徐福便纷纷站住,开始窃窃私语。 徐福有些不自在,但程香却看上去很是受用,还特地放慢脚步跟徐福并肩而行,就差点儿挽上徐福的手臂了。 “程香姐,这是谁啊?不会是你找的双修道侣吧?下手够快的!”不知从哪儿跳出一个女学子,看上去跟程香关系很近,盯着徐福调笑道。 “小妮子,别瞎说!这是来自青龙上灵院的道友。”程香佯装生气道。 “青龙上灵院的?难道是苍云?”来人两眼放光,惊声叫道。 “我叫徐福。”徐福一听竟有人把他误认成苍云,立马有些不乐意了,赶忙自报家门。 “徐福!” 眼前这女学子听到徐福的名字立马尖叫起来,然后朝一旁正在观望的其他女学子摆手道:“快来看!是徐福!青龙的徐福!” 话音刚落,立马就围上来数十人,看着周围有些狂热的女学子,徐福突然很后悔自报家门。 “我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徐福心中苦笑道,不由得想起“三舍兄弟”来,若是这三人遇此情形,应该会很开心吧。 “你为什么不选朱雀上灵院?” “你现在修为几品?” “你跟苍云谁更好看?” …… 无数问题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徐福只觉得耳朵嗡嗡的,恨不得展开千里翼飞离此地。 “别吵了!”程香一声蕴含灵力的尖啸将所有人的声音压过,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徐师弟有重要信件要交给院长,你们赶紧闪开,别误了正事。”程香说完,挥手让身前的学子闪开,拉着徐福的手就往前走。 见程香拉走徐福,除了几个依旧恋恋不舍地看着徐福的背影,其他女学子都已悻悻散去,几个心思活泛的则是假装上山,不远不近地跟在二人身后。 “既然看不上朱雀,如今又来干什么?” 就在二人快走到半山腰上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于梅老师好!”程香闻言一惊,赶忙躬身行礼。 徐福这才知道原来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朱雀接引使还是老师,也像程香一样行了一礼。 “短短几日不见,修为又有精进,看来青龙确实育人有方啊!”于梅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第119章 金花火 于梅看着徐福,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已向院长保证要借此次灵院大比,多召入几个德才兼备的少年郎,没想到最后竟然连一个男学子都没召到。也不知是谁传的,这届大比的魁首徐福是个俊俏后生,这就让上灵院的许多女学子更加不满了,私底下不知埋怨了她多少句。若是三言两句也就罢了,于梅也懒得去计较,可几十句,上百句的闲言碎语进到耳朵里,就算是石人也该有火气了。 于梅感受到徐福无意间散发出来的气息,与当日在大比赛场上相比已是天差地别,新人入灵院才短短几天就有如此提升,可见此子定是有过人之处,这等天赋没能揽入朱雀上灵院,于梅觉得火气更大了。 “于梅老师过奖了,朱雀上灵院位列四大上灵院之一,自然也是极好的。”徐福语气依旧十分客气。 “哼!再好也赶不上青龙是吧?”于梅对徐福的恭维十分不屑,只觉得眼前这小子说一套做一套,是个十足的油嘴滑舌之徒。 “青龙也确有其不凡之处……” “那我就看看你在青龙学了多少本事,敢来朱雀耀武扬威!” 于梅怒声说罢,抬手打了个响指,指尖瞬间凝出一个面盆大小的火球,挥手便朝徐福丢了过去。 “我什么时候耀武扬威了?”徐福也不知怎么就惹得这位于梅老师生这么大气,可对方根本不听解释,他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 虽然徐福不想惹事,但也不会站着挨打。火球尚未近身,徐福已经闪到一旁去了。 徐福闪过后本想再解释两句,却感觉身后一热,那火球又转了回来,无奈之下只好再闪。 徐福不停地躲闪着火球,于梅也不着急,只是不停地挥出一个个小火球,加入到大火球中。 眼看那火球越来越大,几个来回已涨了,徐福心知不能再躲了,抬手挥出一道风刀劈向火球。 火球被徐福劈开一道裂缝,但很快又合拢上了,仍旧向着徐福飞来,这让双方都有些惊讶。 徐福惊讶的是风刀一点儿作用都没有,而于梅则是第一回看见徐福使用术法。之前所有人包括四大上灵院的接引使都认为徐福只是个体修,可从刚才那一记风刀上来看,此人在风术法上已有不俗的造诣。 “这就看不上朱雀了?” 于梅想到此处,心里越发气恼,右手猛地一推,那火球又快了几分,直奔徐福而去。她已打定主意要让徐福出丑,一是让他知道朱雀上灵院的厉害,二是也让上灵院的学子们都看看,这个被传得天花乱坠的徐福,也不过如此。 此时的火球此时已经涨到锅盖大小,在程香与诸多学子惊骇的尖叫声中,实实在在地砸在徐福身上。 火球炸裂,以徐福为中心四散开来,几个离得近的女学子赶忙闪身躲避。于梅是朱雀上灵院教授火术法的老师之一,在天下修士中都有不小的名气,若是被她的术法打中,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程香欲哭无泪,好容易见着个长得好看的男修士,又被自家的老师一把火烧了。她相信于梅老师不至于要了徐福性命,可就算是烧伤了,那也怪可惜的,可惜了那张俊俏的脸。 “嗯?” 于梅这一烧,气消了大半,刚想找人把徐福送到药房,突然敏锐地发觉到徐福身上传来的一股灵力,一股在朱雀上灵院极少能感知到的灵力。 就见徐福双臂一振,一层细碎的冰片碎裂开来,还未落地就化作水汽无影无踪了。 原来徐福使出刚学的凝冰术在身上覆了一层冰甲,这一举动也引得围观的女学子惊叫声一片。其实徐福就算不施展凝冰术,火球也伤不了他,但想到自己就这一身衣裳,还有背后的包袱,徐福还是没敢硬接这火球。 “好一个‘凝冰成甲’!”于梅冷笑一声,脸上已微微有些发红,单手举在胸前,伸出两指暗自发力,指尖突然冒出一个金黄色的小火苗,猛吹一口气,竟吹出一条金色火蛇来。 “金花火?” 徐福心中大惊,立马闪身躲避。金花火可是七品灵火,虽然没有什么显着的特点,但传闻火行的最强术法就是金花火与同为七品的银花火共同施放出来的。这种程度的灵火,徐福用屁股想也知道冰甲是铁定挡不住的。 火蛇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躲过,徐福刚闪过火蛇的冲击,就发现火蛇已经拐了个弯儿,直接把徐福围了起来,“蛇头”则是从上而下直冲下来。 这哪里还是试探,简直就是要杀人灭口啊! 许多女学子有些不敢看这残忍的画面,纷纷捂着眼,心中对下手如此狠辣的于梅更多了几分怨念。 于梅自然下手有分寸,这“龙蛇变”乃是她的拿手绝技,这火蛇操控起来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她本就只想吓唬一下徐福,烧掉他几缕头发,若是能吓得他跪地求饶就再好不过了。但徐福最终选择是出掌硬抗,这让于梅有些不屑,真想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尝尝七品灵火的滋味,但又知道此举必然伤及青龙上灵院的颜面,只好作罢。 就在于梅想要收回火蛇时,突然心中一惊,这火蛇怎么突然不听使唤了? 此时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道金黄色的火蛇,一点点地钻进了徐福的掌心,只几息的工夫,数丈长的火蛇就已无影无踪。 徐福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把我的灵火怎么了?”于梅再也没了之前的镇定,快步冲到徐福跟前质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有意的。”徐福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他确实不是故意的,刚才灵火冲来时,他本想用拳硬抗,没想到体内的红须火突然活跃起来,一下子钻出他掌心,然后将那火蛇用红须缠住,然后“吞”了下去。“吞”完后,红须火又钻回到经络里,任徐福再怎么召唤也不再出来。 “你不出来我怎么解释啊?”徐福看着于梅要杀人地目光就知道这事恐怕很难善了了。 “你还我灵火!”于梅一掌拍来,掌心的热力竟不输之前的火球。 “你听我解释。”徐福一把抓着于梅的手腕,想把刚才发生的事解释清楚。 “你还我灵火!”于梅拍开徐福的手,又朝徐福打了过来。 “你听我说!” 徐福说着一拳打在于梅手掌上,将她打退数步。 “于梅!住手!” 一个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于梅听到立马收了灵力,瞪着徐福,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有些愤恨地转身离去。 徐福循声望去,就见一银发中年女子站在远处,此时也正在看他。二人相距足有百丈,可中年女子的声音犹如在耳边响起。 徐福躬身遥遥向中年女子行了一礼,那女子微微点头,算是回礼了。 “这就是院长吗?”徐福悄悄问了问离他最近的程香。 “啊?是。”程香还有些愣神儿,只是呆呆地回了一个字。 “多谢!” 徐福松了口气,总算是见到院长了,没想到连最简单的送信都这么一波三折。 “于梅失礼,之后会给青龙一个交代。” 等到徐福被引入一间宽敞的石室后,朱雀上灵院的院长马月明十分客气地说道,虽然言辞客气,但中气十足,掷地有声,足以看出这位院长应该那种干脆果决的脾气。 “晚辈受青龙上灵院扈院长所托,有一封书信呈上。”徐福拿出书信双手恭敬地交给马明月,说话也是干脆利落。 “说吧,他想要什么?”马明月把信直接拍在桌子上,看都懒得看,直接问徐福。 “啊?” 这一下倒是把徐福问懵了,他知道此行的目的就是讨朱雀上灵院的火行灵宝,但不知道扈望朔在信中是怎么说的。之前这位扈院长也说了,五行灵宝乃是各大上灵院的至宝,绝不会轻易许人,徐福这初来乍到,开口就要人家压箱底的宝贝,傻子才会答应,可若是不说,自己又如何能找到呢? “我想借贵院的火行灵宝一用!”徐福犹豫了一下,见马明月面上已有不快之色,赶忙如实说道。他也不清楚用过以后这灵宝还在不在,反正先说“借”吧,至少这样对方答应的可能还大些。 “火行灵宝?”马明月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出了声。 “扈院长真爱说笑,这个哪有往外借的?” “还请马院长成全!”徐福十分诚恳地说道:“只要能借我此宝,我徐福当牛做……任由院长驱使。” 徐福本想说“当牛做马”,突然想到院长姓马,生怕她介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怎么样都行?”马明月一听徐福这么说,突然来了兴致。 “请马院长吩咐便是。”徐福一听有戏,赶忙表决心。 “好!我要你加入朱雀上灵院。” 徐福闻言一惊,朱雀上灵院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女子灵院,怎么突然对男人这么感兴趣了,从上到下,看着好像有点儿“饥不择食”。 “可我已经是青龙上灵院的学子了。”徐福有些问难道:“这样做会不会伤了两家灵院的和气?” “我会亲自修书一封给扈院长,跟他言明,他若连一个学子都舍不得,我又凭什么舍得将朱雀的至宝借给他?” “容晚辈问一句,晚辈自知才疏学浅,朱雀为什么非要召入我?” “自然是有事找你去办!若你不是朱雀的学子,此事断不可让你知晓。” “容我再考虑一下吧!”徐福十分为难的说道。他虽然只在青龙上灵院待了几日,还没什么归属感,但如此迅速就改换门庭,那不就跟出尔反尔的小人一样了吗?这个毕竟与在春材灵院时不一样,从春材到青龙,春材灵院上下欢欣鼓舞,没有不愿意的。而从青龙到朱雀,确是狠狠打了青龙一记耳光,想必以后青龙上灵院上下都会像今日的于梅一样,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算了,我让一步,我准你不退出青龙,直接加入朱雀,以后你可以说是这两家上灵院的学子。”马明月盯着徐福,突然开口说道。 “你要是再说要考虑,就给我滚出去!”还没等徐福回应,马明月先一步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学生拜见院长!”徐福恭敬地行了一个弟子礼,朗声说道。没想到这位马院长竟如此大度,这种一人分属两家灵院的情形也不是没有过,但在上灵院中应该还属首次,可见马院长之器重。不过这也让徐福十分诧异,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需要自己去做,会让这位马院长这么着急。 马明月的急切徐福能感受到,这也让徐福想到扈望朔,对一位上灵院的院长来说,似乎只有关系到上灵院存亡的大事上,才会让他们如此焦虑。 “你随我来!” 对于徐福最后的果断答应,马明月总算露出一丝微笑,随即叫上徐福进到内室。 内室应该是个修炼的场所,灵气竟比一墙之隔的外室浓郁数倍,徐福感觉到自己的毛孔好像都打开了,内丹更是加快了吞吐的频率。 “你先发下心魔大誓,我告知你的秘密不得告诉任何人,就算有人问起,也绝不可说!” 等到徐福发誓之后,马明月又正色说道:“若是你有违誓言,朱雀上下必当倾尽全力将你诛杀,你可听清楚了?” “学生明白。” “你可知朱雀上灵院之前为何只招收女学子?”马明月问道。 “学生不知。” “朱雀上灵院镇守喷云山,乃天下火行灵气最为充裕之所在,火属阳,此地阳极盛而阴衰,然而孤阳不生,朱雀上灵院先辈便聚拢女修在此修炼,以人之阴气与山之阳气相抗,得以阴阳相生,方有今日之朱雀。” “那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一切听着顺理成章,但只能说之前没事,这位马院长这么急匆匆的让自己加入朱雀上灵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麻烦事。 “近几年,喷云山上的阳气越来越弱了。” 第120章 故人 “阳气减弱?” 徐福乍一听并未觉得有什么问题,既然朱雀上灵院深谙阴阳之道,那这个应该不难解决。 “你是不是觉得朱雀可以减少女修来平衡阴阳?”马月明似乎看破了徐福的想法,冷声道:“若是依这个法子,再过几年,朱雀上灵院将不复存在!” “不至于吧?”徐福觉得这位马院长在危言耸听,好歹也是四大上灵院之一,哪能说没就没了。 “不至于?女修本就是少数,再加上五行需得有火,资质不能太差,如此一来,还剩几人。再四大上灵院中,朱雀一直是人最少的。”马月明说话时语气已有些烦躁,对于徐福的不理解很是不满。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办法吗?”徐福问道。 “找到阳气减弱的原因,解决掉!”马月明十分坚定地说道,竟有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以我的修为,恐怕难当大任吧?”徐福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解决这个难题,整个朱雀上灵院都解决不了,他如何能做到。 “我和其他几位长老都认为是火海出了问题,我想让你去探查一下。” “火海秘境?为什么之前不派人去?”徐福十分警惕地问道,他总算知道马月明想让自己干什么了,她们自己不派人去,单抓自己这个外来人去涉险,也太不地道了! “去过,但是探查不到最深处。”马月明转身看着徐福说道:“她们没有辟火之体。” “您说什么呢?学生不明白。”徐福强笑道。 “常人在这石室里可不会连一滴汗都不出。”马月明十分有把握地说道:“刚才你跟于梅动手,我就看出来了,带你来一试果真不错。” “我只是不爱出汗。”徐福继续辩解道。 “只要这火能烧伤你半分,之前的话就当我没说。”马月明抬手凝出一团火来,伸到徐福面前。见徐福不肯伸手证明,又接着道:“对了,你不是要借火行灵宝吗?为了提升阳气,它两年前已经被我投到火海里了。” …… 徐福从石室出来时,表情有些无奈,如此一来,这一趟火海还必须要去了,他总觉得自己被这位马院长拿捏住了,到头来,火行灵宝还得自己去找。 不过徐福很快就释然了,反正自己不怕火,遇到危险大不了就跑。至于火行灵宝,徐福觉得马院长所言不太可信,这等重宝怎么可能随意丢弃,应该是藏在上灵院的某个地方了。 “再就是……朱雀的学子这两年变得……有点儿怪,你小心点儿……”临出门前,马月明又叮嘱了一句,但语气却不如之前那般干脆痛快,但徐福心里只想着火海的事,没有太过在意。 “师弟!” 徐福一出门就发现程香和几个女学子还等在那里,程香第一个看到徐福,立马十分欢喜地打起了招呼。 徐福应了一声,还没等说话又被几人围住了。 几人叽叽喳喳地问了一堆问题,徐福只能拣简单的应付着,也不知道这些女学子怎么这么爱说话,徐福有种想逃回石室的感觉。 “几位师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徐福突然高声盖住其他人,随便找了个借口想先逃离此地。 “去哪儿?干什么去?”几位女学子依旧不依不饶。 “我去……见一位故人。”徐福突然想出一个理由。 “见谁?”众女异口同声地问道。 “海棠!” …… 算起来,距上次与海棠比试其实没过多少日子,但徐福可能遇到的事情比较多,感觉好像已经数月未见了。 如今的海棠还是大比时那身打扮,只是容貌看上去清瘦了些。 他乡遇故人不愧是人间喜事,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见到认识的人,徐福心里也多了几分喜悦,忙上前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儿?” 海棠此时正在洗衣,见到徐福先是一怔,随即却皱起了眉头。 “过来送信,我记得你在这儿,就过来看看。怎么样?在朱雀这边还习惯吗?” 那日比试让这位天之骄女出了大丑,徐福后来想想,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此时见到海棠,心里的歉意又加了几分。 “都好,你还是快点儿走吧!”海棠对于徐福的示好并不领情,刚说了两句就开始撵人。 “你还在生我气吗?”徐福见海棠神色异常,想借此机会与她冰释前嫌。 “没有,你赶紧……”海棠说话有些急了,声音不自觉地大了几分。 “你洗好了没有?磨磨蹭蹭的!跟谁说话呢?”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一旁的石室传出来,随即从中走出一个红衣女子,手里拿着一根藤条一边走着嘴里一边骂着:“误了姐姐的事儿,看我不抽你!” “我说怎么洗这么慢?原来在这儿勾搭汉子啊!”那女子看着比海棠要大不少,面皮已有些发黄,泪堂凹陷,唇薄口尖,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刺耳。 “你这狐媚模样倒是还有点儿用处,这个就给我了。”那女子一见徐福两眼放光,立马走近转着圈打量起来,听那话对徐福还挺满意。 “杜鹃师姐,他不是……” “我问你了吗?掌嘴!” 海棠还没说完就被杜鹃打断,抿着嘴站在那儿不敢再说话。 “嘿?长本事了,我的话你都敢不听?”杜鹃抬手就抽了海棠一藤条。 海棠微微一抖,没有吭声。 “真是块硬骨头,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杜鹃说着,手上已泛起几分红光,竟是用上了灵力。 “啪!” 一声脆响。 海棠原本已经闭上眼准备挨上这一下了,却发现那藤条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缓缓睁开眼,就见徐福挡在自己身前,那藤条断了半截掉在地上,另外半截仍握在杜鹃手里。 “野小子还想英雄救美?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杜鹃怒声叫道,双掌已泛起红光拍向徐福。 “啪!” 又是一声脆响。 杜鹃瘫坐在地上,捂着脸,一脸不思议地看着徐福。 海棠在一旁看得清楚,就在杜鹃的双掌要拍在徐福胸口上时,徐福后发先至,一巴掌打在杜鹃的左颊,将她拍翻在地。 “反了!反了!来人!快来人!” 等杜鹃反应过来后,便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叫,石屋里立马跑出来两名女子。 “这个混账敢打我,给我砍断他的手!”杜鹃指着徐福大声骂道。 刚出来的那两名女子一听,立马拔出短剑朝徐福劈了过去。 “啪啪!”又是两声。 那两名女子摔倒在杜鹃身旁。 “用术法,别跟他近身。”杜鹃一边爬起来,一边跟新出来的那两个女子说道。说完便从身上取出一根灵火折,猛地吹出一条火蛇来。 另外两女见状,也赶忙起身,同样学着杜鹃的模样,吹出火蛇。 三女的火蛇看上去气势迫人,但跟于梅施展的差远了,但好歹也是灵火啊! 徐福尝试着驱使了一下红须火,它刚才吞下黄金火后就一直不听使唤,此刻却像大梦初醒一般,迅速出现在徐福掌心,轻而易举地便将三朵灵火吞下。 “你个妖人,敢来朱雀撒野,你可知道我们的老师是谁?”一女见灵火被收,不敢再动手,只好祭出自己的依仗。 “我知道,于梅是吧?”徐福十分冷淡地说道,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都是不招人待见的火爆性子。 “海棠,你竟敢勾结妖人,等我秉明院长,非把你逐出朱雀不可!”杜鹃见老师都吓不住徐福,立马把矛头伸向海棠。 “要告就赶紧去告!”海棠怒声答道,一脚踢翻了方才洗衣的木盆,踩着尚未洗完的衣裳,拉着徐福就往一边走去。 “你……”杜鹃还想叫骂,却见徐福一眼瞪了过来,剩下的话便不敢继续说下去,只好咽回肚子里。 “这些人是谁啊?”徐福被海棠拉着走了一阵,见海棠不说话,只好自己开口问道。 “都是之前凤来灵院的师姐。”海棠听到徐福说话,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拉着徐福的胳膊,赶忙松开手,有些冷漠地说道。 “那她们为什么要为难你?”徐福不解,按道理说,她们关系应该更亲密才是。 “我也不知道。”海棠脸色有些难看,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思索了一下,轻声道:“我觉得很多学姐老师都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徐福忙问道。 “暴躁易怒,焦虑不安,像是……市井的妇人。”海棠这句话早已埋藏在心中多日,此时徐福一问,便顺口说出。 徐福闻言这才明白马院长为何如此在意喷云山的阴阳失调,这已经对整个朱雀上灵院产生影响了,海棠把那些人比作市井的妇人其实还算客气,说是泼妇也不为过,哪里还有半点上灵院学子的风采。 “你快走吧!”海棠转身看着徐福说道:“多谢你今日替我挡下藤条,要不是你,恐怕我也没勇气跟那几位师姐撕破脸。” “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徐福问道。 “我会去院长那里解释清楚,院长雷厉风行,深明大义,不会为难我的,最多关几天就没事了。”海棠轻描淡写地说道。 “可是……” “你又不是朱雀的人,你还能怎么样?你又能护我多久?”海棠声音越来越高,说到最后竟像是在跟徐福争吵,不过话刚一出口,海棠便自知失言,但又莫名有些委屈。 “谁说他不是朱雀的人?”一个冷漠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于梅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于梅老师。” 海棠恭敬行礼,看上去对于梅十分尊重。 徐福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于梅。他原本对于梅还有几分歉意,可看到她的弟子如此嚣张跋扈,便觉得这灵火收的理所应当,于梅作为那几人的老师,有失管教! “院长已经跟我说了,这次来是跟你赔礼的,只要你能完成院长交代的事,一切都好商量!”于梅说着竟躬身向徐福行了一礼,迟迟没有起身。 这一幕看在海棠眼里却是大为震惊,虽然来朱雀的时日不长,但于梅的脾气已深入人心,若不是亲眼所见,海棠绝不相信她会如此放下身段来给一个新人赔礼。 “院长到底交代了什么事?” 海棠又看向徐福,感觉身旁这个少年真是猜不透,为何刚到朱雀就被院长委以重任,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于梅老师不必多礼,只是你那几个弟子确是该好好管教一下了。”徐福冷声说道。 “我这就将她们三人禁闭百日,逐出师门,若嫌不够,我去找院长将这三人逐出朱雀!”于梅十分冷静地答道。 “啊?”听到于梅的处置办法,海棠与徐福都是一惊,没想到竟能退让到这个地步。 “够了!”徐福赶忙应道,自己初来乍到就让院长将三位朱雀的学子逐出上灵院,实在是说不过去,要真这么干了,那让朱雀上灵院上下怎么看他,恐怕连院长也会心生不满。 “还有,院长安排你戌时在演武场讲课。” “讲课?讲什么课?我又不是老师?”徐福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这位马院长到底想干什么? “你现在已经是老师了,至于讲什么?院长说了,随便。”于梅说完转身就走。 “我不信院长这么说?”徐福大声叫道。 “你可以自己去找院长求证,到时候院长也会到场。” 看着于梅大步离开,直到离开徐福的视线,徐福还是觉得这一切跟做梦一样。自己只是来借火行灵宝的,怎么就被又安排任务,又要当老师了?这里可是朱雀上灵院,不少学子的修为比自己还高,这怎么教? 但院长安排的事又不能不做,毕竟自己还有求于她,可真让自己讲,能讲什么呢? “恭喜你啊,徐福老师!”海棠看着徐福哭丧着脸,心里突然感觉很痛快,方才的压抑和不快立马消散了大半,甚至还有心情打趣道。 “服侍好为师,为师不会亏待你的!” 第121章 有人不服 “服侍好为师,为师不会亏待你的。” 徐福看海棠幸灾乐祸的模样,心里也是一松,干脆顺势占了个便宜。 “谁要拜你为师了?”海棠白了徐福一眼,脸色微红道。 “你拜了师,再有宵小敢对你无礼,为师见一个打一个!” “我海棠用不着别人替我出头!”海棠闻言神色一变,冷声回了一句便不再理睬徐福,转身就走,把徐福晾在原地。 这下倒是让徐福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个女人怎么就说翻脸就翻脸了? “不用我出头拉倒!” 徐福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喜怒无常的大小姐脾气,此时也懒得去“热脸贴冷屁股”,嘴里嘟囔着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本来还想让海棠带她去演武场认认路,这下就只能自己打听了。 好在朱雀上灵院的女学子都格外“热情”,徐福只是问个路,就有七八个人就非要把徐福“护送”到演武场才肯罢休,这让徐福觉得很不好意思。 到了演武场,原本还有不少学子在此修炼,徐福一出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徐福,那些灼热目光仿佛是饿了许久的人看到一只烤好的肥羊。 被这么多人盯着,徐福浑身都不自在,而且这演武场中,不少女学子只穿着贴身小衣,出了汗后又贴在身上,将身材的起伏衬得一览无遗,徐福看着也有些面红心跳,一双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好。 想到肥羊,徐福突然感觉有点儿饿了,赶忙凑到一旁的女学子耳边问在哪儿吃饭,想借机离开此地。 那女学子被徐福靠这么近,脸立马涨得通红,一时竟有些张不开嘴。 “我带你去!” 程香不知何时出现在徐福身后,听到徐福的问话,抢着上前把徐福从一群女学子中拉了出来。 这帮女学子虽然一路上都在“不经意”地与徐福接触,但还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拉扯。程香突然出现,不顾众人或是惊讶或是鄙夷的目光,拉着徐福就走。 “程香,光天化日,拉拉扯扯地像什么样子?”众多女学子自然不愿徐福就这么被拉走,见此情形,人群中立马跳出一人,厉声质问道。 “这算什么?师弟的身子我都摸过!”程香瞥了那人一眼,面露不屑之情,略带挑衅地说道。 众人闻言立马瞪大了双眼看向徐福。 徐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也没开口否认。这让众女子一下子瞠目结舌,没话说了,只在心中暗恨自己命苦福薄,没早点儿遇到徐福。 程香大模大样地挽上徐福的胳膊,在众人的“目送”中,潇洒离去。 “师姐……” “嘘……别说话!” 被程香一人拉扯总好过被一群女学子纠缠,徐福也没有更好的脱身办法,就只能顺从程香的安排了。 “师姐,朱雀上灵院的师姐怎么……” 等到二人走出一段路,徐福确定没人跟来,这才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说话间看向程香,却发现她的脸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看得徐福心中一凛,赶忙挣脱来胳膊。 “师弟……” 程香一声轻唤,双眼泛红,目光迷离地扑了上来。 徐福见程香像是迷了心智,赶忙施展凝冰术,一手顶住她的肩膀,一掌拍在她的头顶。 一股寒气从徐福掌心喷涌而出,程香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脸上的赤红很快散去,眼神也不像之前那般狂热了。 “师弟,是我失态了,见谅!”程香猛地回过神儿来,赶忙道歉。她刚才也不知怎么心里像是烧了一团火,只想着把徐福扑倒在地上。 “师姐,朱雀上灵院的师姐们是怎么了?” 徐福并没有在意程香刚才的无礼,程香刚才的眼神,徐福在朱雀已经见过多次了,这肯定是不正常的。 “其实,这两年,好多师姐师妹都无心修炼,都……都……” 程香一向大大咧咧,回答起来却有些扭捏。 “都怎么了?” 徐福猜不到程香想说什么。 “都……思春了!” 程香被徐福一追问,又纠结了一下,这才用极小的声音说出来。 “啊?” 徐福大惊,总算明白那些狂热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不过他心里立马又多了另一个疑问,若是世间寻常女子,哪怕是下品修士,风华正茂的年纪思春也很正常,可这里可是朱雀上灵院啊!这里汇集着的可是世间最顶尖的年轻女修,若是牵绊于男女之情,道心不稳,如何能有这等修为? “应该还是阴阳失调惹得祸!” 徐福突然想到马院长交给自己的任务,心中猜想恐怕与这个也有关系。 程香或是也觉得不好意思,一路上没再跟徐福说话,只是引着他往前走,一直走到一处空地上才停下来。 空地很大,整齐地摆了许多小石桌和石凳,还没到吃饭的时辰,空地上一个人都没有。 程香挑了一张桌子让徐福坐下后,自己也进到空地旁的一处石屋内,不多时端出一个大木盘来。 木盘里是一条三尺多长的大鱼,一些餐具,除此之外,手里还有一个小桶,不知盛着什么? “师弟,这是当地特有的赤尾鱼,你尝尝。”程香一边把鱼放到一旁,一边给徐福介绍。 “吃生的?” 这赤尾鱼浑身上下都是淡淡的红色,头尾两端红色最重。木盘中的鱼已经被切好,内脏也清理了,可徐福确认过多次,这鱼确实没经过任何烹调,这怎么吃? “当然不是。” 程香说话间在桌子下吹了口气,不多时就有一股热气从桌面上涌出。 再见程香提起小桶,往桌面上一倒,立马升腾起阵阵热气,整个桌面被水冲刷后,也变得跟明镜似的。 “师弟,你看。” 程香夹起一片鱼肉,放在桌面上,立刻发出“刺啦刺啦”的炙烤声音,一阵鲜香扑鼻而来。 仅几息的工夫,一片鱼肉就熟了,程香把鱼肉放到徐福面前,示意请他品尝。 徐福第一次见到如此吃法,也不客气,道了声谢后便将鱼肉夹进嘴里。 外焦里嫩,鱼肉紧实有嚼头,肥美的鱼肉经过石板的炙烤,鱼脂被烤化,为鱼肉增添了一股浓郁的鲜香,实在是美味! “太好吃了!”徐福不禁称赞道。 程香将盘子往徐福那边推了推,然后让徐福先吃着,她又进到石屋里,不多时又端出一个大木盘。 “师弟再尝尝这个。” 程香又拿出一盘菜叶,一盘果子,还有一个酒壶,两个酒杯。 “包着鱼肉吃可以解腻。”程香又教了徐福这鱼的另外一种吃法,随后给徐福倒了一杯酒。 “师弟,这是我朱雀的醒神酒,在别处可是喝不到的。”说着将酒杯递给徐福。 徐福接过,拿到近前嗅了嗅,有一种清爽的花草香。 一饮而尽,清凉爽口,令人精神一振,而且徐福发觉这酒几乎没有辛辣之气,也不知是用什么酿制的,喝罢之后,满口酸甜,令人胃口大开。 “好!” 徐福喝罢,又尝了其他的食材,赞不绝口。 这里不愧是朱雀上灵院,所有的食材都灵气充盈,徐福一顿饭吃下来,像是吞下一颗中品灵丹,尤其是饭菜中蕴含着丰富的火灵气,吃在腹中难免有些内热,被醒神酒这一调和,说不出的舒坦,当真是绝配! 吃灵食的时候,徐福从来都吃得不是很多,如今也算想明白了,应该是七心丹的药力在不断强大他的肉身,所需的灵气自然就多,而寻常食材中灵气蕴含得少,不得已只能通过多吃来弥补,这才导致自己饭量大增。 “能吃是福啊!”徐福回味着刚吃过的赤尾鱼,只觉得舌尖仍有鲜香,不禁感叹道。 天地间的美食多不胜数,能多吃一些也算是一大幸事。 “师弟,吃饱了吗?”程香小心问道。 “吃饱了!”徐福肯定地回应,不过若是还有的话,他也能吃下,这后半句自然是没说出口的。 “吃饱了就好。”程香松了口气,这赤尾鱼眼下就这一条,徐福若还要吃,她可就没办法了。 程香把盘子收拾好,送回石屋内,抬手不知施展了个什么术法,熄了桌下的火,二人这才离开这块吃饭的空地。 等到二人离开时,太阳才刚要落山,陆陆续续碰上几个同样过来吃饭的女学子,自然是少不了对徐福的又一番“嘘寒问暖”。 闲来无事,徐福便叫着程香一起去演武场。 得知徐福要在演武场讲课,程香的却没有那么惊讶,她心思通透,一听是院长安排的便瞬间明白了缘由,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老实着回答徐福的问题。 “程香师姐,你说我该讲点什么?”徐福有些苦恼地问道,这也是他最发愁的问题。这可是朱雀上灵院,四大上灵院之一,他的所知所学想必都入不了这些天之骄女的眼,如何教得了她们。 “师弟拣擅长的说就好,不必纠结于此。”程香在一旁劝慰道,看着徐福的侧脸,心头不禁一热,赶忙转过脸去。 “我擅长的?”徐福陷入沉思,他最擅长什么? “炼丹!”徐福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这也是他踏入修炼一途的敲门砖,若是真讲炼丹的话,他倒是可以讲上几个时辰。可堂堂上灵院怎么可能没有人教炼丹呢?自己一个中品炼丹师去说教,那不是贻笑大方嘛! “算了,不管了,反正是院长让讲的,讲不好也赖不着我。” 想到最后,徐福心一横,干脆“破罐子破摔”了,爱听不听吧! 二人到了演武场,找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徐福准备边静坐修炼边等着时辰,这里灵气充裕不在青龙上灵院之下,要是再能凉爽些,实在是修炼的上佳之地。 程香见徐福静坐修炼,自己便也坐到旁边,可一闭眼尽是方才扑向徐福的场景,挥之不去,越想压制,心中的燥热便愈加升腾,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程香偷偷看一眼徐福,见他闭着双眼,已沉浸在修炼中,心中一喜,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盯着这张脸看了。 不知为什么,程香发现只要看着徐福,心里就不像之前那般憋闷得难受了。 “这位师弟生得真是好看!”程香心里想着,双眼一刻也不舍得从徐福身上挪开,就那么痴痴地坐在那里。 与此同时,演武场上的女学子不约而同地向二人这边靠拢过来,不过没有靠得太近,也是远远地看着,那模样跟程香如出一辙。 徐福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停下修炼,虽然此地灵气充足,但仅靠吐纳提升的还是极其有限,若是能在这样的地方修炼个十年八年的,徐福自认为也能有很大的长进,可他哪有这么多闲工夫。 “唉……”徐福叹息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嗯?” 徐福揉了揉眼睛,还当自己眼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色已经十分阴暗,演武场四周散布着许多石柱,石柱上镶嵌着的硕大晶石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将演武场照亮。 借着微光,徐福赫然发现,眼前偌大的空地上,此时已经坐满了学子,几乎所有的学子都这么呆呆地盯着自己,就像他已经把课讲到一半了。 “这么早就开始了?” 马院长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随后就见她从半空中跃下,落在徐福身旁,看着眼前的场景还当是已经开讲了。 “院长好!” 一见院长来了,众学子纷纷起身,行礼问好,就连程香也不敢继续站在徐福身前,赶忙退到众学子当中。 “我来介绍一下!”马月明点了点头,示意众学子重新坐下后,开始发话了。 “这位是我们朱雀上灵院的新任老师徐福,今晚就请他来给我们讲授。”马月明简单说了两句就退到一旁,准备让徐福说话。 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不少女学子心都在心中称赞院长体贴,总算能光明正大地盯着这张脸看了。 “院长,他凭什么给我上课?” 就在众学子欢欣鼓舞之际,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传了出来。 第122章 火遁 随着这个冷漠声音的出现,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随即一个窈窕身形跳落到徐福面前,一张俏脸满是敌意地盯着他。 发觉此人的眼神冰冷凶戾,与朱雀众多女学子的狂热眼神差别很大,这反倒让徐福觉得舒服了不少。 “罗衣,那你说说什么人能教你?” 马月明对于眼前这学子的无礼行为没有半分气恼,只是饶有兴致地问道。 “能赢得了我,便可教我。”何罗衣冷声说道。 “徐老师,看来有人不服你啊!要不露两手?”马月明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行啊!我刚好想起一个擅长的,可以跟她比比。”徐福笑着答道。 “你说比什么?”何罗衣面无表情地问道,甚至都懒得正眼瞧一下徐福。 “比什么都行?”徐福还想再确认一遍。 “当然!” 何罗衣言语中透露着强大的自信。她可是被誉为朱雀上灵院百年难得一见的“全才”,但凡她想学,她都可以学到最好,以至于在整个上灵院都有着十分超然的地位,甚至有些时候比许多老师更有话语权,正因如此,这才敢出面“质疑”院长。 “那比撒尿吧,比谁尿得远。”徐福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只是众学子,就连马月明都是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你无耻!” 何罗衣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怒骂道。若不是院长在此,她定然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 “吃喝拉撒,人之天性,哪里无耻了?”徐福理直气壮地问道,看着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吃瘪,心里很是痛快。 “大庭广众,你怎么能……”拿着“污秽”字眼,何罗衣就连辩驳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怎么?她们就没撒过尿吗?还是没见过人撒尿?”徐福质问道,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你……”何罗衣抬手便拔出腰间的短刀,恨不得立马劈过去。 “好了!真要比就比点儿正经的,比完赶紧讲课。”马月明突然发话,算是劝住何罗衣,同时也算是跟何罗衣说明白了,不管徐福是胜是负,课都是要讲的。 “那就比力气,掰腕子?”徐福听了马院长的话,也不再胡搅蛮缠,跟何罗衣商量道。 “好!”何罗衣将短刀插回鞘中,痛快答道。与体修比力气,何罗衣并不是没做过,一招“落地生根”,就算对手有再大的力气也不能将她的脚挪动分毫,这让她已立于不败之地。至于如何胜过对手,何罗衣计划先跟眼前这个臭男人耗耗力气,等他乏了再施展术法猛然发力…… “等胜了非得好好羞辱他一下!” 何罗衣看着徐福的那张脸心里也有些波动,但她不是想扑倒徐福身上,而是想把他踩在脚下,肆意鞭挞…… “来!” 何罗衣冲徐福叫了一声,先一步跳到一处石台上。这石台一丈见方,只有三尺多高,这样的石台在演武场四周散布着好几个,站在上面倒是很适合给下面的学子演示。 徐福朝马院长示意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台上,对手越是急躁,徐福就越是要反其道而行。 “欲求其胜,先乱其心!” 这是徐福在书中读到的,如今看着何罗衣焦躁的皱眉,心中突然明了,若是二人修为相近,那这一下自己便已多了两成胜算。 不过这次只是简单的角力,这些攻心之术收效甚微,徐福这么做也只是纯粹逗弄何罗衣而已。 徐福慢悠悠地刚与何罗衣的手握在一起,还没等说说开始,何罗衣便已开始发力。 徐福只觉得微凉的小手上猛地传来一股大力,一时不察险些将他扯倒,好在最后关头站稳了脚跟,才没被一下子就摔翻。 何罗衣被徐福磨蹭的有些气恼,一上手就出了全力,眼看就要胜了,没想到这个臭男人竟然晃了晃,最后竟撑住了。 等到徐福站稳,何罗衣再次发力时,却发现已经无法再撼动徐福分毫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与脚下的喷云山角力,一种无力感立刻涌上心头。 “哼!” 何罗衣冷哼一声,她知道单论肉身的力气,自己不如徐福,当即运转功法,浑身上下立马泛起红光。 在功法的助力下,何罗衣的力气提升了两倍有余,这足以与上品体修一较高下。徐福的力气比她预计的要大,她之前的计划根本无法施行,拖下去恐怕先被拖垮的是自己。此时她只想拼上全力,一鼓作气把徐福按倒在地上。 众学子也感受到了何罗衣散发出来的惊人气势,纷纷惊叫出来,这位朱雀上灵院的“骄子”竟已经达到如此境界!不过更令人惊讶的则是徐福,没想到这个从青龙的新老师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能把何罗衣逼迫到如此地步。 不少人心里十分纠结,一时间也不知该给谁呐喊鼓劲儿。谁也不想得罪何罗衣,更不想灭自家威风,但心底里却还是盼着这个长得好看的新老师赢。 徐福心中大惊,眼前这个女子能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也让他刮目相看,但对方究竟有多强,徐福估摸不准,他对自己的力量也没有一个很清楚的认知。 胶着,还是胶着。 何罗衣心里又开始焦躁起来,在功法的加持下,就算是朱雀上灵院的体修老师也只是勉强能与她抗衡,而眼前这个男子看上去竟然仍有余力。 “难不成他已经修到九品?”何罗衣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不是今年刚参加灵院大比的新人吗?这个年纪怎么可能修炼得这么快? 何罗衣是在各种夸赞中长大的,她自小就天赋卓绝,过目不忘,修炼术法也是稍加指点就能融会贯通,而她也没有辜负这份天赋,论勤奋绝不输任何人,进入朱雀上灵院对她而言也是轻而易举。短短几年,她已是整个上灵院最年轻的八品修士,前途可以说是无可限量。 这样的天赋与修为这让何罗衣一直以来坚信自己是天下同辈修士的第一人,无人能望其项背。可这个徐福的出现却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 “好了,就算是平手吧!” 马月明似乎看出何罗衣的骑虎难下,出来打了个圆场。只一挥袖,便将握在一起的两只饱含千钧之力的手给分开了。 徐福只觉得一股灼热的灵力仿佛要把手烧着了,猛地将手缩回来,站在他对面的何罗衣也是同样的动作。 “高手啊!” 徐福惊讶于这位马院长的手段,对她也是有了一个新的评价。 何罗衣对于院长的态度十分恭敬,被马月明分开后,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行礼称“是”,看了徐福一眼后,转身进入人群中。 “徐老师可以开始讲授了。”马月明微笑着说道。 “朱雀的学子个个修为不凡,实在无颜给他们当老师,还请院长收回成命。”徐福躬身行礼道,给朱雀的学子讲课这种事,在他心底还是很发怵的。 “无妨,徐老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若是大家不爱听,可以自行离开。”这位马院长不知为何,就非得让徐福讲上一讲。 “那就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徐福想了想,既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干脆也不用讲“炼丹”了,讲点儿奇闻趣事反而心里没什么负担。 “话说在东海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闹海妖……” 徐福便把不久前在东海城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地讲了起来,从第一次见到巨蟹,到被抓作“饵料”,再到与大章鱼和蟹妖王搏斗,徐福作为亲身经历者,体会自然最为深刻,把惊险之处讲述得淋漓尽致,听得台下的众学子个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随着徐福的讲述不时地发出几声惊呼,仿佛身临其境。就连一旁的几位老师都不自觉地沉浸在徐福的故事里。 等到这段故事讲完,徐福看着台下仍旧聚精会神的众学子,心中十分满足,此时若是有张桌子再加块惊堂木就好了。 拍一下惊堂木,再轻喝一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那可就圆满了。 可作为老师,这句话得换个说法。 “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儿,后面的故事咱们下次再说。”徐福说完便转身下了石台。 “这么快吗?” “还想再听。” “老师再讲一个吧!” …… 众学子反应过来后,纷纷叫嚷起来,有几个胆大的甚至直接跑上来拉住徐福不让他走,徐福只好求助般地看向马月明。 “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马月明一发话,学子们不敢再多说什么,但脸上个个都是一副不满的表情。 徐福松了口气,刚想跟院长道谢,却听马月明又说道:“既然大家这么喜欢徐老师讲课,那以后每天都让徐老师来讲一回……” “好啊!” 众学子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院长,这……” “程香!先带徐老师去客房歇息,明日记得找人给徐老师收拾住处。”马月明说完一挥袖,就见一道火光亮起,马月明瞬间消失不见了。 “火遁术?”徐福被吓了一跳,这五行遁术可是极高深的术法,没想到被如此轻易地施展出来。 “有了这个术法,脱身什么的就太轻松了!”徐福心中暗自羡慕,想想当日在九霞山上,若是会这“火遁术”,逃离岂不是轻而易举,哪用得着人救。徐福暗下决心,等找机会一定要把这门术法学到手,这可是保命的手段啊!徐福一向对保命这种事看得最重了。 “徐老师,这边请。” 在众学子的羡慕目光中,程香微红着脸,十分客气地引着徐福离开了演武场。 此时天已黑透,随处可见的发光晶石让整个朱雀上灵院蒙上一层淡淡的红光,这倒是让走夜路的人不用担心摔倒。 二人一路无话,一直走了好一阵子才来到一排石屋前。 “老师,请进。” 程香说着推开一间石屋的门先一步走了进去。徐福进门口发现石屋内竟比外面还要凉爽许多,这让被热气烘烤了一天的徐福顿感舒适。 “您今晚就在这儿休息吧。”程香依旧十分客气。 这语气听在徐福耳中,感觉很是别扭。 “怎么了?”徐福开口问道。 “什么怎么了?”程香微微一怔,不解道。 “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老师天纵奇才,就算是何罗衣师姐都胜不了你,我实在是……不敢奢望什么?”程香犹豫了一下,低着头小声说完,便扭头跑出屋去。 看着程香离去的背影,徐福不禁苦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让人觉得自惭形秽了。 关上门,徐福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倒在床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凉。想到今日之种种,徐福也不知是好是坏,事到如今,也就只能顺水推舟了。 第二日,徐福一早就找到马院长那里,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今天就去火海?”马月明皱眉问道,虽然她很想早日解决朱雀上灵院的难题,却可不想徐福白白枉送了性命,准备还需更加周全才好。 “事不宜迟,我确实有些着急。”徐福没有仔细说明原因,但他的语气很是坚定。 “可是……” “我先试试,若是不可为,我再回来。”徐福没等马月明拒绝就先开口说道。 见徐福如此坚定,想到徐福有避火之体,马月明突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或者说是一个幻想。 “说不定他真能行!” “在此之前,我也有两个小小的请求。”徐福见马月明不再反对,立马换了一张笑脸,那模样像极了坐地起价的奸商。 “说吧,猴崽子,想要什么?”马月明一看就看穿徐福的心思,笑骂道。 “您看我这一趟,肯定是九死一生……”徐福搓着手,一脸为难地说道。 “别废话!”马月明最不喜欢说话吞吞吐吐的。 “我想学火遁术!” 第123章 火海秘境 “哼!不是看不上朱雀吗?怎么好意思惦记朱雀的功法?”马月明瞥了徐福一眼,冷哼道。 徐福一听就知道自己之前想错了,本以为只有于梅这个小心眼儿的接引使对自己在大比后不选朱雀这件事上介意,没想到这位院长大人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主。 “那不是没见识过朱雀的玄妙功法嘛!要是早知道能学到火遁这等仙术,我肯定打死也要选朱雀的!”徐福赶紧拍起马屁,他也知道,越是小心眼儿的人越爱听人恭维。 “算你小子识相!” 马月明果然脸色和悦了些,抬手就扔给徐福一枚玉简,嘱咐道:“赶紧记下,一炷香后还我。” 说罢,马月明便走出门去,只留徐福一人待在厅堂内。 徐福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这块玉简,啧啧称奇,这种传功玉简可是稀罕物,他只在书中读到过。 整块玉简通体碧绿,只有手指大小,没有棱角,但篆刻了许多细纹,像是一个小小的法阵。 据说这玉简制作起来极为复杂,而且其做法已经失传,因此极其珍贵,有价无市。各门各派只会用玉简记录最重要的东西。 相比较书册或者竹简等其他记录方式,玉简不但便于携带,而且保留长久,据说只要玉简没有损坏,就算是放置千万年,里面记录的内容也不会遗失。除此之外,玉简还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可以保密。玉简可以用灵力作为印记,除非其主人将其抹去,否则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窥探玉简中的内容,若是倚仗修为强行抹去玉简上的印记,那连同里面的内容也会一同消失。正因如此,那些传承长久的门派才会愿意把最重要的功法或秘密藏在玉简里,只有在上面留下灵力印记的人才能打开。 感叹了一下这火遁术的珍奇,徐福迫不及待地往玉简中灌注了一丝灵力,只觉得眼前突然一花,一篇文字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文字不算晦涩,也没有太多弯弯绕绕,这火遁术功法只有短短数百字,难度比徐福想象的要简单许多。 这火遁术施展起来有两处关键,一是要借助火,不管是凡火还是灵火,只要是火就行,无火便无法施展。第二点则是只能遁到有火的地方,因此对施术者的感知要求极高,只有先一步感知到火的位置,才能遁到该处。 感觉自己已经学会火遁术了,徐福便迫不及待地开始练习。先唤出红须火来置于掌心,然后便沉下心来感知附近的火。 随着灵觉的慢慢铺展,徐福突然心念一动,果真感知到一处灵火。 徐福心中大喜,立马施展刚学会的火遁术,左手捏了几个法诀,右手招出红须火挥出一道火光,然后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 徐福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站在一处石台上,由此处俯瞰,整个朱雀上灵院一览无余。 徐福看着地上的那根仍旧烧着的灵火折,知道自己感知的就是这个,而灵火折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 徐福一扭头便看到石台的一侧边缘,马月明悄无声息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在看什么,但是看得很入神。 “院长?”徐福轻声唤道。 “你来了。”马月明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满是欣慰,“感觉如何?” 徐福拍着胸口,感受到体内骤然而少的灵力,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灵力的损耗有点儿大,再就是,有点儿心慌。” “多施展几次,习惯就好了,至于损耗,这火遁确实对修为要求很高,所以在朱雀,只有八品以上才有资格修炼。”马月明看着徐福,表情有些复杂。她原本以为以徐福的修为,施展一次火遁就得耗光全身灵力,可眼下这少年虽然自己说损耗大,但显然还没到经络空虚的程度,看来果如扈望朔所言,此子确实非同寻常。 “可惜心不在朱雀!” 马月明心中叹息,好不容易说服朱雀上灵院的各大院士同意招收男学子,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让青龙给抢了去。 “早知道就找个好看点儿的去当接引使了。” 马月明听说了徐福那番“一见钟情”的言论,原本只是“恨铁不成钢”,事到如今,却恨自己没想到这一出,居然派出相貌平平,脾气又差的于梅去接引新人。 徐福自然不知道马月明心中的这些想法,只见她脸色不停地变换,还当是在思索什么要紧事。 “院长,还您玉简。”徐福双手将玉简送回,也打断了马月明的思绪。 只见马月明接过玉简,拇指在玉简上一抹,随手收进袖袋里。 “你之前说是有两点要求,另一个是什么?”马月明说话间又换成平日里那副冷漠面孔。 “我想借火行灵宝一用。”徐福赶忙答道。 “不是跟你说了吗?被我投入火海了。” “真的?这等宝物怎么舍得?” 看着马月明严肃的表情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徐福大惑不解。 “为了朱雀,一切可舍!” 马月明声音冷漠,但也透露着一股决绝, 徐福闻言肃然起敬,也明白了朱雀当下所处的形势当真是万分危急。 “既然你要去火海,那有些事我就先跟你说明白。”马月明抬头望着喷云山山顶冒出的烟尘,十分凝重地说道:“火海共分三层,第一层乃是修炼火行功法的绝佳之地,火气浓郁,但寻常修士也能抵抗。第二层则火毒弥漫,修为稍弱者,入之即死,朱雀只允许七品以上修士进入。至于第三层,乃是火海之心,就算是修至九品,也无法忍受其中的灼热……” “难道无人到过第三层?”徐福大惊,一听如此凶险,他也非常紧张。 “我借助避火丹,可以撑上几息。” “避火丹?几息?”徐福微微皱眉,这可是七品灵丹,丹书中所言,此丹服下后,遇火不伤。最关键的是,这可是上品灵丹,居然只能让修炼火行功法的九品至尊都待不下去,这是是何等灼热啊! “说实话,避火之体能否经得住炙烤,我心里也没底,所以,若是你扛不住,尽管施展火遁逃离。我会在第三层入口处点上这朵灵火,同时布下朱雀七星阵镇压第三层的火毒,还有法器灵丹,已经备好了……” 马月明讲完后,便走到徐福跟前,又重新审视了一下这张年轻的脸,露出一丝略带苦涩的微笑。随即伸手按在徐福肩膀上,左手火光一闪,二人便消失无踪。 徐福再睁开眼时,人已站在一个幽暗的山洞里,一股热浪瞬间而来。马月明脸色如常,徐福却是皱起了眉,这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人置身于火炉之中。 发觉山洞的上方有亮光传来,徐福抬头,看到上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一根烟柱直直地从空洞钻出去。 “这是喷云山里面?” 徐福看着烟柱一下子想明白自己所在的地方了,没想到这喷云山内还有这样一处所在。 看着升腾的烟柱,徐福顿感好奇,这烟怎么这么直,丝毫没往外散。 “这烟洞四周布下了顺风法阵,烟中有毒,寻常修士吸上几口就足以丧命。”马月明没等徐福问就简单给他介绍道。 “那为什么来这里?”徐福看了看四周,此地的火灵力比外面还要浓郁数倍,有不少学子都在此地修炼。 “这里就是火海第一层,先让你感受一下。”马月明微微笑道。 “这……哪里长得像海了?”徐福又仔细看了看四周,除了石头就是石头,哪里有半点儿海的模样? “海在下面。”马月明说完又将手搭在徐福肩上,火遁术又一次施展出来。 又到了一处新的地方,比刚才又阴暗了许多,但地上有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也能看清落脚处的模样。 “这里便是第二层。”马月明嘴上说着,双眼却紧紧盯着徐福,看到徐福并无大碍这才转过脸去。 “这里太闷了!”徐福皱眉嫌弃道。这里的热气浓厚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呼吸都要多费些力气。 此处比第一层又热了几分,那感觉就像是被人关进了炼丹炉里,仿佛待久了也会被炼化成丹药。 这第二层比第一层要大许多,却只有寥寥数人在此处,而且不像是在修炼,个个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结着手印,像是在列阵施法。 “朱雀七宿,除了我,其他六人都日夜守在这儿维系六阳阵。”马月明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语气平淡至极,却也能听出她的无奈。 这些享誉人间的强者只能困守在这里,徐福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看着围成一个圆圈的六人,很难想象她们竟是跟“青龙七宿”齐名的高手。此时这六人都紧闭双眼,似乎没发觉二人的到来。 除此之外,徐福还清楚地感受到四周的烟尘从不断往中心聚集,最后汇集成一根烟柱,沿着中心的空洞往上飘去。 “这几样你带上,应该用得上。” 马月明没有给徐福多做介绍,而是把徐福引到一处石头旁,嘱咐徐福把上面的东西收好。 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一个黄澄澄的小葫芦,还有一个玉瓶,里面放了一颗避火丹。 “灵火就点在这儿,若是不可为,赶紧回来。”马月明将灵火折点燃后,插在石缝里,又一遍叮嘱道。 “火行灵宝您投在何处啊?”对于马月明的关切,徐福感恩,但最重要的事他还是要问清楚。 “放心吧,第三层有一朵灵火,那灵宝就在灵火附近。”马月明看着徐福坚定的面容,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不过笑容转瞬即逝,接着道:“服下避火丹,感知下面的灵火,然后用火遁。” 徐福照做,果然感知到正下方点着一朵灵火,与马院长告别后,深吸一口气,红须火在掌心一闪,火遁术便施展开来。 看着徐福消失的身影,马月明轻轻合上眼,缓缓舒了口气,然后面无表情地拿起插在石缝里的那根灵火折,挥手将其熄灭了。 “好热啊!” 徐福还没睁眼就感觉自己踩在一块滚烫的石头上,身上的衣裳猛地燃烧起来,徐福立刻成了个火人,虽然没有被灼伤的剧烈疼痛,但这浑身冒火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徐福赶紧撕扯了几下,把所有的衣物都撕掉。 衣裳没了,随身带的东西都掉在地上,徐福赶忙蹲下摸索着捡起,其他东西也就罢了,木行灵宝千万不能丢,还指望它救命呢!这两天他一直带在身上,希望能借此找到火行灵宝,可惜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想到此处,徐福赶忙摸了摸胸前,长生牌和炼丹炉都在,穿它们的细绳不知是什么材质,竟连火都烧不断。再就剩下背后的千里翼了,此时受到炙烤,竟直接缩进了徐福身体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烤坏了。 徐福勉强睁开眼,发现眼前是一座无数巨石堆积而成的小山,脚下一处极隐蔽的缝隙里,一朵小小的灵火明灭不定。 背后的灼热让人难以忍受,徐福转身才发现,竟是一片不断翻涌的红色岩浆,在这地底一眼望不到头,看不出是多大一片。 “原来火海是这么来的!”徐福总算明白为什么这里为什么被称作火海了。 “快找火行灵宝!”徐福不敢耽搁,就算是借助避火丹,他也感觉自己快要被烤熟了,等会药力过去,能不能扛得住还真不好说。这避火之体看来没想象的那么厉害。 木行灵宝没有反应,徐福不知往哪里去,只好全力探查周围,可惜此地火灵力实在是太浓郁了,徐福的灵识根本铺展不开,只能勉强感知到周围一丈的异常灵力。 即便如此,徐福还是感知到几道细微的灵力,扭头就见到几条红褐色的“虫子”不知从不远处的石缝钻出来,朝着徐福爬了过来。 “蜈蚣?” 徐福看着这“虫子”不知长了多少条腿,跟蜈蚣有七分相似,不过很是细小,在这种地方,也不知道是吃什么活下来的。 徐福拿起匕首,一下便扎在最近的一只“蜈蚣”身上。 徐福感受不到一丝阻碍,匕首穿过“蜈蚣”的身体后,直直地插在石头上,那“蜈蚣”应声而断,看来这“蜈蚣”的肉身还不如寻常见到的蜈蚣。 本以为这虫子就这么解决了,不曾想那半截“蜈蚣”竟是一条化作两条,继续往徐福脚下爬。 见此怪异情形,徐福也是一惊,赶忙退了几步。好在这“蜈蚣”虽然腿多,但爬得有些缓慢,就算是近在咫尺,徐福也能轻易躲开。 对付这些不知底细的虫子,徐福想了想,又把红须火唤了出来。本来还担心这火海附近的“蜈蚣”不怕灵火,没想到红须火一出来,那些“蜈蚣”立马就往回退,而红须火则是不再听徐福使唤,撒欢儿般地朝那几条“蜈蚣”扑了过去。 几条触手三下五除二,眼前的几条“蜈蚣”已经被塞进“嘴”里,然后又钻进一旁的石缝里…… 第124章 穷奇 见红须火吃得快活,徐福心里也跟着轻松了一些,没想到红须火竟然爱吃这些怪虫子,品味还真是与众不同。 徐福踩着滚烫的石头,小心地上前,见红须火正将火须伸进石缝中,每次抽出时都会卷着一两条“蜈蚣”,不一时便“吃”了几十条。 徐福也没强行召回红须火,爱吃就让它多吃点儿吧,他当下得趁着避火丹的药力耗尽前,找到火行灵宝才行。 当然,若是能发现此处有什么异常,到时候能给马院长交差,那就更好了。 就是犹豫着这一会儿的工夫,来时带的那把匕首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再无半点光泽。那个葫芦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刚一打开就冒出一阵热气,里面的水“咕噜咕噜”的翻滚着,竟是已经烧开了,下一刻,整个葫芦便已经干了。 赤身裸体时,带的东西多了反而是累赘,徐福干脆丢了匕首和葫芦,一手紧紧抓着木行灵宝,快速往山上爬。 山上这石头不知被火海烘烤了多久,表面已经坑坑洼洼的,早已没了最初的模样。感觉手中这块不起眼的黑木片竟然丝毫不受影响,徐福不禁感叹这木行灵宝果然是五行至宝,这也让徐福找寻火行灵宝的决心又增加了一分。 快速爬到山顶,徐福刚想松口气,突然感知到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小山的另一边传来。这股灵力竟然盖过火海传来的灼热,让徐福心中泛起一阵凉意。 一愣神儿的工夫,一个灰褐色的身影从小山的另一头飞了出来,先是飞到半空中,然后极速朝徐福俯冲而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 徐福大惊,慌忙跳到远处的石头上躲闪,闪过这次冲击后,这才看清这东西的身形。 这是一只怪兽!它的身子比最强壮的牛还要大一圈,脑袋看着像老虎,但灰褐色的身上却没有半点花纹,胁下还生有一对肉翅。 “如虎添翼?” 徐福认不出这怪兽是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这个词语。 “躲得还挺快!” 那怪物重重地喷了喷鼻子,喉咙里竟然发出一个模糊的人声。 徐福大惊,这怪物居然会说话?那声音虽然像是几块粗糙的石头摩擦产生的,但的的确确能分辨出,确实是人话。 “你是朱雀?” 徐福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正如青龙上灵院之下封印着青龙,那这里地处南方的朱雀上灵院,封印的不就是朱雀吗? “朱雀?咔咔咔咔……” 那怪兽听到徐福的猜测,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随即怒道:“你眼瞎了,那个扁毛畜牲,哪有半点儿本大爷的气势?” “不是朱雀?”徐福又是一惊,接着问道:“那你是谁?” “等你进了本大爷的肚子就知道了。” 那怪兽说完,立马又拍打着双翅朝徐福扑了过来。 徐福赶忙又找别处跳,没想到那怪兽这次竟在半空中拐了弯,在徐福跳开的一瞬间,直接扑向徐福的落脚点。 来不及躲闪,徐福只好抬臂格挡,被这怪兽一头给撞了个结实。 这怪兽的力气极大,徐福朝后倒飞,直接把身后小山上的巨石都撞碎了,整个人摔在山的另一侧。 随着一阵猛烈的翻滚,徐福头晕目眩,好容易才落到平坦的地面上。 强忍着眩晕和疼痛,徐福飞快扫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小山的内部,周围一圈全被巨石围起,像是搭建起了一道围墙,有了这巨石围墙间隔,好像也不像刚才那么热了。 就在此时,徐福赫然发现手上一直攥着的木行灵宝突然泛起一阵淡淡的青光,这块黑木片徐福就算摔得七荤八素也敢松手,如今总算是有了反应。 “真有感应!火行灵宝在附近?”徐福大喜,不过此时容不得他开心,那股狂暴的灵力正飞快的靠了过来。 徐福赶忙闭上眼睛,止住呼吸,躺在那儿装死。 “没摔烂?” 那怪兽靠近后,先是用爪子拨弄了徐福一下,见徐福肉身依旧完好,又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 “总算开荤了,凡人就是蠢!” 徐福虽然闭着眼,但灵觉敏锐,他清晰地感受到那怪兽已经来到自己头上。 “哈!” 就在怪兽张开嘴刚要啃咬徐福的头时,徐福突然大喝一声,口中吐出一道风刀,直接吐到那怪兽喉咙里。 这是徐福解除封印后才琢磨出来的用法,没想到头一次就使在如此危急的关头。从口中吐出的风刀比起用手施展要弱一些,但更容易攻其不备,反应不及很容易吃大亏。 “嗬……嗬……” 那怪兽被风刃划伤了喉咙,发出一声痛苦地嘶吼,后退数步,嘴角流出一缕淡金色的血液。 徐福赶忙爬起来再次挥出风刀。 徐福此时也不管这怪兽有什么来头了,管你是神兽还是圣兽,只要想吃他,那就该死。 不过此处除了火灵气,几乎没有其他灵气,徐福的风刀只能全部依仗自身的灵力,七品的大烈风刀跟不要灵力似的往怪兽身上招呼。 可接连劈了数刀,那怪兽却连根毛都没掉,只是从他身上劈下好几条“蜈蚣”来,这些“蜈蚣”似乎是寄生在怪兽身上的。 感觉徐福停下风刀,那怪兽伸出猩红色的舌头,舔了一下嘴角已经被热气烘干的血液,随即露出森森的白牙,看上去像是在笑,但徐福知道肯定不是,他清晰地感受到这怪物散发出了更加强大的威势,仅仅被它盯着,就像是背负着一块巨石。 “定!” 只见那怪兽双目突然射出两道金光,金光犹如实质,打在徐福身上,徐福只觉得手脚一麻,然后整个人就僵住了。这具肉身好像一下子不属于自己了,就算拼尽全力也动不了一根手指头。 “臭小子,你不是想知道本大爷是谁吗?听好了,本大爷名号穷奇,乃是上古四凶兽之首!能给本大爷填肚子是你的造化,让本大爷先尝尝你这颗头颅味道如何!” 那自称穷奇的怪兽双目闪着金光,一边懒洋洋地骂着,一边慢悠悠地走到徐福跟前。 “穷奇?上古四凶兽?” 徐福此时也顾不上惊讶,只是在拼命地想,有什么办法能脱困。好在这定身术定住的只是身体,灵力的运转丝毫没有受到阻碍,既然解不了这诡异的术法,那还是先逃命要紧。 “快回来!快回来!” 徐福在心中默念,想把还在石缝里抓“蜈蚣”吃的红须火唤回来。 红须火好像听到了徐福的召唤,瞬间出现在徐福身前。 徐福大喜,果然不枉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找灵火喂它。 还没等徐福开心一息,红须火就跑到旁边去了,徐福的心又沉到谷底。 下一刻,那红须火又飞了回来,不过触手上已多了几根正在扭动挣扎的“蜈蚣”。 见红须火此时仍不忘吃,徐福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果然自己还是自作多情了,这红须火根本就是让“蜈蚣”引来的,而这些“蜈蚣”应该就是徐福刚从穷奇身上劈下来的。 “快回来!”徐福在心中怒道,若不是不能动弹,徐福这一嗓子肯定堪比“虎啸”。 或是察觉到徐福的怒意,红须火总算没有再继续乱跑,而是老老实实地飞回徐福的手上。 红须火一入手,徐福立马施展起火遁术,灵觉扩散,飞快地寻找那朵熟悉的灵火。 “怎么没了?” 徐福心在狂跳,也不管那怪兽如何了,全身心地将灵识释放出去。 那怪兽似乎看出徐福的意图,先上前一口咬住徐福的头颅,本想先咬下半个脑袋,然后再慢慢吃,没想到徐福的头比石头还硬,一口下来,险些硌掉门牙。 “有了!” 徐福就算半个脑袋被穷奇含在嘴里也没有打断自己的灵识,总算感知到一点儿微弱的灵火。 火光一闪,徐福消失了。 穷奇本来獠牙放光,想运足力气先把徐福的头颅咬下来,没想到这第二口竟咬了个空,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看着无影无踪的徐福,穷奇怒不可遏,仰头发出一声怒吼,周边的火海都跟着猛烈翻涌起来。 …… “怎么样?恢复了吗?”感受到脚下的异动,马月明连忙问道。 一个老妇人模样的修士坐在地上没有动弹,只是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 马月明叹息一声,没有再问其他几人。这位长老乃是朱雀上灵院辈分最高,资历最老的鬼宿杨金槐,论感知,整个朱雀上灵院无人能及,她既然说没恢复,那就肯定没有。 “可惜了一条性命!”围坐的六位女修士中,一人坐在杨金槐对面,淡淡说道。 “张坤,你什么意思?”马月明闻言皱眉,冷声质问道。 “我说错了吗?被那妖兽蛊惑,让那少年白白送命,你还是想想怎么跟青龙解释吧!”张坤毫不示弱地瞪着马月明,显然是没有半分敬重之意。 “我此举是为了朱雀!你身为柳宿,明知朱雀遭逢大难,还在这儿冷言冷语,到底是何居心?”这个张坤平日里就爱冷嘲热讽,马月明也懒得与她计较,但此事非比寻常,再加上心中焦躁,此刻好像把积压的怒气一下子释放出来,说到最后,竟是不自觉地用上了灵力,一时间这个火海第二层都在回荡着那句“是何居心”。 “坐下!” 见张坤要起身与马月明理论,杨金槐却是冷冷地说了一声,张坤立马又坐了下来。 “静心!” 这两个字不知是对谁说的,但马月明与张坤都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回想起刚才的失态,马月明有些懊恼。其实张坤说得没错,她的这一决定确实白白葬送了徐福的性命,这很难跟青龙交代,刚才发火也是心中焦躁,恼羞成怒,恨自己无能,不得不向一头凶兽寻求解厄之道,却被那凶兽戏耍。 “此事与他人无关,我自会去青龙负荆请罪。”马月明说完便施展火遁离开。 杨金槐缓缓睁开了眼,目光凌厉地看了张坤一眼。 堂堂柳宿脸色霎时变得十分苍白,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鬼宿的双眼。 杨金槐轻轻叹了口气,重新闭上双眼,又像一尊石像一样坐在那里。 …… “这是哪里?” 徐福施展火遁后,摔在一处洞穴里。按道理来说,以他的感知,根本遁不了太远,只能是在穷奇霸占的那座“小岛”上,可此处的天地与那“小岛”又完全不同。 没了穷奇的注视,徐福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学了火遁术,要不然多半要交代在这里了。 “二层的灵火怎么感知不到了?” 带着疑惑,徐福抬头,发现自己感知到的那朵灵火正赫然在一块一丈多高的石笋上燃烧,黄白色的火焰将四周照亮,除此之外,附近还有许多像这样的灵火,星星点点的,但都要比这一朵微弱一些。 徐福突然发现那朵灵火上趴着的半条被烧死去的“蜈蚣”,徐福这才明白,原来是它恰好落在这石笋尖上,才引得灵火爆燃了一下,自己这才感知到这道灵力波动。 寻常人见到这么多“野生”灵火,多半会狂喜,但徐福内心却很平静,他知道这些灵火肯定不是上品,甚至连中品都算不上,因为灵火品级越高,蕴含的灵力也就越强横,越容易被感知到。这些感知起来这么困难的灵火,估计最多也就三品了。三品灵火对常人来说,或许还有些用处,但徐福现在寻找灵火可是为了喂红须火,焦桐说了,成天喂下品灵火,对灵胎的发育不好,徐福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要下品灵火了。 徐福打开灵识探查,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个山洞与穷奇所在的“小岛”一般大,再往外,就什么也探查不到。 突然,山洞又亮了一下,徐福发现又是一条“蜈蚣”不小心掉落在灵火上,抬头看着头顶上的一道缝隙里正在往外钻的“蜈蚣”,徐福突然想明白自己在哪里了! “这是地下?” 难怪只能探查到跟“小岛”一样大小的范围,难怪能感知到这朵灵火,这样一下子就都能说通了。 “不过我怎么回去呢?”徐福又开始犯愁了。 第125章 石中乳 寂静、幽暗。 徐福莫名有些慌乱,感觉好像到了阴曹地府。 “喂!” 徐福突然喊了一嗓子,心中期待能得到一丝回应,哪怕是蝙蝠或是野兽也好,可惜除了越来越弱的回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不过这一嗓子倒是惊出不少“蜈蚣”来,发现徐福后便齐刷刷地朝徐福爬过来。 “出来吃吧!”徐福自言自语着,抬手就召出了红须火。 红须火一出来,立马脱离了徐福的控制,六条火须飞快地伸缩,不停地把从四面八方爬过来的“蜈蚣”抓住。 红须火这抓“蜈蚣”的动作非常敏捷,徐福仔细观察了一下,竟是“一心六用”,六条火须各自忙各自的,互相之间丝毫不受影响,这点让徐福十分佩服,这灵火果然不同寻常,不愧是师姐的父亲留给她的宝贝。 “不知道师姐现在在干什么?” 徐福又想起了李无疾来,原本有些黯然的心情好像一下子照进一道光。 “我还得回去找师姐呢!怎么能困在这儿?” 徐福打起精神站起来,见红须火已经吃光了附近的“蜈蚣”,又往一边飘去,徐福干脆跟着它一起走,反正也不知道方向,跟着灵火好歹也能照个亮。 红须火捕捉“蜈蚣”,徐福则不停地探查四周,寻找任何有可能离开此处的蛛丝马迹。 一直走了大半圈,出口没找到,“蜈蚣”却越来越多。红须火吃得不亦乐乎,小小的身躯像个无底洞似的,似乎怎么也填不满。 “吃这么多虫子不会吃坏吧?” 徐福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这么吃会不会影响到灵胎。 “这是什么?” 徐福突然发现红须火的两根火须上分别卷了一个米粒大小的黄白色珠子,也如“蜈蚣”一般“吃”了进去,这让徐福心中疑惑,赶忙快走两步,发现前面的一块石笋旁有一大堆。 徐福小心捏其一个,能感知到其中蕴含着淡淡的火灵力,轻轻捏了捏,好像也不硬,这到底是什么,徐福认不出来。 就在徐福犹豫着要不要尝尝这小珠子时,徐福掌心那颗珠子突然裂开一道细缝,随即就见一条细小的“蜈蚣”探出头来。 “哎呀!” 徐福被吓了一跳,赶紧甩手,原来是这“蜈蚣”的蛋,难怪红须火也爱吃。 “这里难道是‘蜈蚣’的老巢?” 徐福看着那一堆蛋在不断孵化出“蜈蚣”,他立刻凝神戒备,仔细探查,这里必然有一对“蜈蚣”祖宗在这儿,红须火吃了它们那么多子孙,恐怕会惹怒它们。 红须火依旧“没心没肺”地在那儿大快朵颐,徐福却是连眼睛都不敢眨,万一碰上个跟穷奇那样的厉害凶兽,那可就凶多吉少了! 徐福还在这儿戒备着,突然发觉前方的红须火停下抓“蜈蚣”,在那儿“张牙舞爪”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徐福赶忙上前,发现一条硕大的“蜈蚣”此时正盘踞在一根颜色有些特别的石笋上,与半空中的红须火遥相对峙。 那“蜈蚣”的身子看着比碗口还粗,两颗大牙像匕首一样,看不出眼睛在哪儿,只有一对触须在不停地抖动,看模样应该就是徐福找的“蜈蚣”祖宗了。 红须火不甘示弱,五条触须不停地挥舞着,剩下一条还挑衅似的从地上卷起一条“蜈蚣”,当着这条大“蜈蚣”的面“吃”了进去。 那大“蜈蚣”被红须火惹恼,立马探出身子去咬,可红须火十分灵活,在半空中打了转儿就闪过大“蜈蚣”的攻击,甚至故意飞到那“蜈蚣”的头顶,引那“蜈蚣”来咬。 试了几次,均被红须火闪过后,那大“蜈蚣”突然调转矛头,朝一旁观战的徐福冲了过来。 “欺软怕硬啊!”徐福见状骂了一句,转身就跑。 徐福倒不是觉得打不过这“蜈蚣”,只是这“蜈蚣”长大了后,模样太过于恶心,徐福非常不愿用手去碰它,而此时却偏偏手无寸铁。徐福只想去找块石头,把这恶心东西砸死。 徐福在前面跑,“蜈蚣”在后面追,转了一圈徐福都没发现一块儿松动的石头。 被那“蜈蚣”追得烦了,徐福看了一眼附近林立的石笋,挑了一根一抱粗的,一脚踢了上去,石笋懒腰而断,上面的灵火还尚未熄灭。 徐福抱起石笋转身便冲向大“蜈蚣”,对准大“蜈蚣”的头便狠狠地戳了下去。 那“蜈蚣”虽然跑得不算快,但遇到危险时反应却很灵敏,在石笋尖砸到它之前,迅速往旁边一绕,闪过徐福的这记刺杀,那“蜈蚣”也发现了徐福不好惹,立马逃离。 这徐福怎能轻易放过?立马抱着石笋就追了过去。 石笋沉重,再加上此处幽暗,徐福虽然脚步比那“蜈蚣”脚步快些,但一时间也难以追上。 转了片刻,那蜈蚣又跑回到最初盘踞的那根石笋附近,刚要往上爬,却被守在那儿吃“蜈蚣”卵的红须火给擒住了。 只见红须火六条火须同时伸出,从上到下将那“蜈蚣”捆住,不过那火须的力量有点儿小,还不能完全控制住,那“蜈蚣”在红须火的捆绑下仍在不停地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 这对徐福来说已经够了,一根石笋从天而降,硬生生把那大“蜈蚣”砸在下面。 徐福担心石笋尖太细再被那“蜈蚣”闪过,这次干脆用粗的那头直接砸了下去。 这“蜈蚣”近一丈长,中间被徐福压住,并没有死去,头和尾还在左右挣扎,一对大牙不停地撕咬,发出细碎的声响。 就在徐福想再去找两根石笋时,突然发现大“蜈蚣”浑身泛起一阵红光,然后便一动不动了,随后的一幕令徐福目瞪口呆。 只见那大“蜈蚣”迅速萎靡下来,它的身下,一下子爬出无数细小的“蜈蚣”。小“蜈蚣”只比银针大一点儿,此时飞快地朝徐福脚下爬了过来。 没想到这大“蜈蚣”还有这种手段,徐福竟没什么办法应付,只好撒腿就跑。 这可乐坏了一直在捆绑大“蜈蚣”的红须火。见状立马扔下大“蜈蚣”仅剩一层外皮的身子,六条火须迅速开始抓起小“蜈蚣”来。 抓得快,“吃”得也快,徐福干脆绕到红须火后面,帮它把小“蜈蚣”引过来。 看着那六根迅捷无比的火须,徐福甚至都有些眼花了。 “这也太能吃了吧!”徐福感叹,这一会儿的工夫,红须火已经“吃”下数百条“蜈蚣”,感觉整团火都“胖”了一圈。 吃完“蜈蚣”,红须火又慢悠悠地往前飘去。 “还没吃饱?”徐福诧异,赶紧跟过去,他决定还是先把它收回来吧,吃了这么多“蜈蚣”,万一灵胎孵出个虫子来,那可就有的哭了。 徐福刚动起召回灵火的念头,赫然发现红须火停在那根被徐福踢断的半截石笋上,六根火须伸进石笋里,不再动弹。 徐福悄悄靠近,借着红须火的光仔细看了看这石笋的切面,发现竟和树桩一样,还是一圈一圈的。外侧是一层石头,中间开始泛白,最中心的位置却是纯白的浓稠汁液,红须火正是把火须伸进了这汁液里。 “这是什么?” 徐福好奇地伸出手指,想沾点儿看看是什么,没想到刚触碰到这汁液,内丹突然变得活跃起来。 通天诀自行运转,一股精纯的灵力沿着手指进入徐福体内。 “这是石中乳?” 感受到这精纯的土行灵力,徐福这才想到这汁液是什么,没想到这种上等的灵物竟然会藏在这里。 石中乳,八品灵物,乃是由土行灵气凝聚而成,因只会在石头中密封,才能使得灵气不外泄,因而此灵物极难寻找,再敏锐的灵觉也很难以探查到。 若不是徐福踢断石笋,恐怕就要与这灵物擦肩而过了。 徐福的手指与红须火的火须飞快地吸纳这份足以成为“天材地宝”的石中乳,不多时便将其吸纳殆尽。 红须火“喝”了石中乳后,好像尝到了甜头,又飞到石笋尖上去“吃”灵火去了。 “那这些就是石中火?” 徐福瞬间想到石笋尖上的这些灵火的来头,在心中暗骂自己是彻头彻尾的“睁眼瞎”,居然把堂堂七品石中火当成是下品灵火,这跟守着金山哭穷有什么区别? 丹元保录中记载,石中火与石中乳相伴而生,只有上了年份的石钟乳才会在机缘巧合下生成石中火,许久以来,石中火乃是寻找石中乳的唯一标识,但对炼丹师而言,这灵火显然更加珍稀。石中火因其温和稳定而难以感知,但也正因如此,六品炼丹师都可以驾驭。相传这灵火对突破至上品炼丹师有很大的助力,乃是天下所有中品炼丹师都在寻觅的珍品。 这样的珍品,居然星星点点的布满了整个地洞,徐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发财啦!发财啦!” 徐福欣喜若狂。 不过灵火不着急采,让红须火吃几朵也无妨,徐福走到另一根石笋旁,刚想再踢断,心里又觉得不妥,想了想,便跑到那只只剩一张皮的大“蜈蚣”那里,掰下一节腿来。 与徐福想的一样,“蜈蚣”腿十分坚硬,腿尖跟针似的,拿在手里就像拿了一根大锥子。 徐福走到一根石笋边,比量了一下石笋的高度,拿起“蜈蚣”腿就往石笋里钻。 这石笋远不如地上的石头那般坚硬,徐福用“蜈蚣”腿钻的过程中,不时地就有石屑从孔洞里掉出来,等到徐福发觉阻力一小,就赶忙把“蜈蚣”腿拔出,醇厚的石中乳便顺着孔洞中流了出来。 徐福大喜,赶忙把手指插进孔洞,运转通天诀吸纳石中乳,内丹又变得欢快起来,就算是身处灼热的火海秘境中,也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 等到不再有石中乳流出,徐福便从地上捏起些石屑抹在小洞上,将洞口牢牢封住,使得灵气不会白白流失,也能够让石笋继续积累石中乳。说不定再过许多年后,还会有后人能得到这份机缘。 “竭泽而渔,实不可取!” 李丹心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徐福深以为然。异物志中记载了许多珍稀的花草鸟兽,皆因人的过分采集和捕杀而永远消失,实乃大不幸之事。徐福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入宝山空手而归的大德之人,但也绝不是非要把整座宝山装进口袋的贪婪之辈。 如法炮制,徐福在山洞里忙的不亦乐乎,一根石笋也不放过,这可是“死里逃生”才得来的机缘,徐福自是万分珍惜。 也不知忙活了多久,徐福数不清自己吸纳了多少石中乳,整个人都觉得昏昏沉沉的,跟喝醉了似的。除此之外,浑身的经络也鼓胀得难受。 感觉内丹还在拼命地吞吐从石中乳中摄取的灵力,徐福干脆盘膝坐地,运转通天诀,助内丹一臂之力。 徐福一边梳理经络中淤塞的庞大灵力,一边不禁感叹,幸亏是安稳的石中乳,若是其他上品灵物,一次性吸纳这么多,不把经络冲坏才怪! 许久没有这么静下心修炼了,徐福这一坐就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把这次吸纳的灵力完全捋顺,这才停下来。 徐福发觉在石中乳的进补下,自己的内丹大了足足两圈,颜色也由原先的灰不溜秋的颜色变成了土黄色,每次吞吐进出的灵力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 修为有了不小的长进,徐福心中欢喜,同时也感叹这通天诀的修炼,在灵物充裕的时候,当真是快得让人心潮澎湃。 “可这灵火怎么收集呢?” 徐福刚从修炼中醒来就开始犯愁了,这么多的石中火…… “火呢?”徐福一睁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顿时惊叫道。原先由石中火勉强照亮的幽暗洞穴此时已伸手不见五指。 感觉到身后隐隐有一丝光亮传来,徐福赶忙转身,却发现红须火正慢悠悠的飘了过来,六根火须有些无力地耷拉着,也不等徐福召唤,直接撞进徐福的身体里。 第126章 火行灵宝 “出来!你给我出来!那些石中火是不是都让你吃了?” 徐福想召唤红须火,却发现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心中一腔怒火竟无处发泄。 这灵火实在太不像话了,不听招呼不说,还这么能吃,吃完就回来睡大觉,当他的身体是客栈啊!它知不知道吃了多少钱! 徐福感觉一座金山生生被红须火吞进了肚子里。 “你要是给我孵出个虫子来,我就……我就……” 徐福胸口起伏着,想骂两句狠话,却不自觉地想起当初李无疾送他灵火时的场景,一时间又说不出什么来。 “算了,吃了就吃了吧!反正还不一定能出去呢!” 徐福神色有些黯然,之前的怒火已经烟消云散,心里突然多了几分歉意,他从没想到这红须火竟然这么能吃,算起来它跟着自己也够倒霉的,也就到这最后关头才“吃”了顿饱饭。 此时周围彻底没了光亮,这个地底洞穴一下子黑得有些吓人。徐福甚至盼着再爬出几条“蜈蚣”来,给这片墨一般的黑暗带来几丝光亮。 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被红须火吃尽了,徐福等了好一阵子也没看见一条“蜈蚣”。在这黑暗且无声的洞穴内,徐福甚至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他感觉莫名的烦躁,甚至开始想念穷奇那难听的笑声了。 “被那妖兽吞了也好过在这儿憋死啊!”徐福心中想着,干脆摸索着往前走,他要找出路,他要离开这儿! 此时徐福就是个睁眼瞎,每走一步都需要试探好几下,既要小心坑坑洼洼的地面,还要注意四处林立的石笋,那速度连三岁孩童都不如,但徐福知道急也没用,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前行。 走了不知多久,前进了不知多少丈,远处的一根石笋让徐福惊叫出来。 “有光!” 一根粗大的石笋,由内而外透露着幽幽的暗红色微光,这让徐福欢欣鼓舞,就像溺水的人发现一根救命稻草。他快步朝那边走去,被绊倒了也毫不在乎。 徐福用最快的速度扑到那根石笋上,看着石笋的微光,心中总算平静了不少。 石笋中若隐若现的微光成了徐福最大的寄托。 “这是那‘蜈蚣’盘踞的石笋。” 徐福突然想来了,之前最早发现那大“蜈蚣”的时候,它就盘绕在这根石笋上,后来徐福寻找石中乳时,发现这根石笋坚硬异常,用“蜈蚣”脚根本钻不动,便没再管它。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徐福手在石笋上摸了摸,抠下一块碎石来,这碎石稍微一捻就变得松软,然后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便弥漫开来。 “这不会是那‘蜈蚣’的粪吧?” 徐福突然意识到这点,赶忙甩掉手上的秽物。 不过徐福发现,抠掉“蜈蚣”粪后,石笋的红光好像强了一点儿。 徐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清理起这根石笋来。 徐福手上那根尖锐的“蜈蚣”腿此时又派上了用场。 徐福确实没有看错,他越是清理,那石笋越是明亮,徐福也越有劲头,约莫用来两炷香的工夫,那高大的石笋就被他清理得差不多了。 这根石笋果然不同寻常。应该说这根本就不是一根石笋,只是形状与石笋相近的一块圆润石头,通体散发着暗红色光芒,却让人丝毫不觉得阴森恐惧,反而给人一种莫名的温暖,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有了红石陪伴,徐福总算心里有了一点儿安慰,刚想靠在红石上坐一会儿,胸前的长生牌突然发出一道淡淡的青光。 徐福大惊,赶忙拿起一直抓在手中的木行灵宝,那灵宝同样也发出一模一样的光亮。 “这是怎么回事?” 徐福诧异地打量了一番长生牌,难不成这也是木行灵宝?可扈院长说这宝贝整个人间独一无二啊! 不过此时徐福没空纠结这个,他举着木行灵宝来回走了几步,发现只有在这红石附近,这木行灵宝才有反应。 “这不会是火行灵宝吧?”徐福打量着红石,想了想,这应该不是吧。徐福之前就那些木行灵宝靠近过,当时可是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如果它不是的话,那火行灵宝一定就在……” 徐福心里想着,抬起头看了眼黑漆漆的洞顶,然后便毫不犹豫地爬了上去,站到红石的最顶端。 果如徐福所料,木行灵宝的青光更明亮了。 看来这火行灵宝被正好移动到了红石的上方,至于是谁动的,用屁股想都知道。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徐福微微皱眉,他之前就猜想过这种可能,此时几乎可以确定,火行灵宝就在穷奇那里。这凶兽不但力大,而且皮厚,徐福用了好几招大裂风刀居然都没劈断它几根毛,最关键的是,这凶兽还会定身术,徐福本想能躲就躲,找到火行灵宝后就找出路离开这里,尽量避免与这凶兽碰头,没想到最要紧的东西还是落在那畜生手里。 “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徐福沉下心,尽力让灵觉往上探查,这一回却出乎意料的容易,徐福一下子就感知到了一股强烈的火灵力。 徐福抬手就要施展火遁术,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召唤,那红须火只是安静地待在经络里,像是睡着了。 “祖宗啊!你赶紧出来吧!救命啊!”徐福一边念叨着,一边操纵着灵力想去唤醒红须火,可红须火竟是半点儿动静都没有,丝毫不在乎徐福的心急如焚。 “你大爷的!”徐福骂了一句,欲哭无泪,心说要不是你把石中火都吃光了,我用得着你来帮忙吗? 可惜骂也没用,红须火死活就是不动弹,徐福无奈之下只能先从红石上下来,在洞穴里摸着黑寻找,希望有那么一条“漏网之鱼”。 可在这黑漆漆的洞穴里找点儿东西哪那么容易,徐福不知摔了多少跤,别说灵火了,连个火星都没看见。 “啪!” 或是徐福心里急躁,走快了几步,这一下摔得很重。 虽然不疼,但这种得而复失的失落感让徐福很是难受,徐福趴在地上,感觉力气被抽空了,真想就这么一直趴着,再也不起来了。 “不行,我要出去!” 徐福狠狠地拍了自己一巴掌,在耳光的回声中,挣扎着起身,慢慢回到那块红石旁,依靠在红石上呆呆地出神。 “就剩你们了!”徐福把脖子上长生牌和炼丹炉拿起来,凑近红石,想借着红石的光再看它们一遍,一根细绳进入徐福眼中。刚才那一摔,差点儿把炼丹炉里的东西掉出来。 “对,还有你!”徐福把细绳从炼丹炉里抽出来,带出一颗小小的珠子,看着这珠子,徐福不禁想到于青蓝的清秀模样。 “莫失莫忘……”徐福嘴里念叨着,鬼使神差地灌注了一丝灵力进去。 这珠子突然红光大盛,立马变得滚烫。 感受到其中传来的灼热,徐福总算知道这珠子是什么了。 “聚火珠。” 聚火珠乃是一种奇珍,可以将附近的火灵气聚到珠子附近,因此得名,但令其名声大噪的是另一个特点,若是将灵火附着其上,可代替灵木放于炼丹炉内进行炼丹,这一特性受到无数炼丹师的追捧,其价格自然也不必多说,毕竟哪个炼丹师都不想走到哪儿都扛着一捆灵木。徐福作为一名炼丹师,对这聚火珠也只是在书中读到过,根本没想到于青蓝竟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自己。 “若是为了答谢那朵樱花火,那这回礼也贵太多了吧!”徐福捏着珠子心中感叹道。 “给我聚个火看看!”徐福说着又往其中灌注一丝灵力,那珠子又亮了一分,徐福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火灵气在往珠子周围聚集。 在徐福的注视下,那珠子猛地迸发出一道火苗,然后便剧烈地燃烧起来。 “真能聚火?” 徐福大喜,一手托着那团火,一手抓着木行灵宝猛地跳到红石顶上,火光一闪即逝,徐福消失在红石的上方。 整个洞穴又回到了最初的宁静。 …… “恢复了?” 马月明听到张坤的话,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怎么就恢复了?”马月明没等张坤回答,又追问了一遍。 “你堂堂大院长都不知道,我又怎么能知道!鬼宿还要守在那儿,谨防有变,让我先过来跟你说一声。”张坤说完便施展火遁术离开,留下心花怒放仍强自镇定的马月明。 直到张坤离开,马月明才长舒一口气,瘫软了椅子上,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怎么就突然……” 马月明兴奋之余,突然想到被自己骗下火海的徐福,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了,有些黯然地起身从桌上拿了个干净茶杯,倒上一杯凉茶,朝着喷云上的方向遥遥一敬,缓缓倒在地上。 …… 徐福眼前一亮,双脚已踩在一堆细小的碎石上,周围则是那一圈并不陌生的巨大石墙,他撞出来的那个口子就在他正前方,身后则是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缓缓转头,穷奇硕大的头颅便进入徐福的眼帘,与他相距竟不足两尺,吓得徐福立马转过身去,一动都不敢动。 要知道徐福进入火海后是一直光着身子的,此时屁股正冲着穷奇的头,估计放个屁都能崩到穷奇脸上。 伴随着穷奇的鼾声,一阵一阵的热气冲在徐福的屁股上,让原本都忘记羞耻的徐福,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只想找点儿东西遮一下。 用最最轻微的动作把屁股挪开后,徐福转身扫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穷奇脑袋下,一颗聚火珠正散发着诱人的红光。 徐福那颗这才刚收进炼丹炉,就又见到一颗,看来今天与这珠子真是有缘。 只见穷奇的口水从嘴角流下,正好滴落在这珠子上,滴落的瞬间,珠子立马燃起一丝微小的火焰,又慢慢的熄灭,然后又是一滴口水…… 徐福见状,心中苦笑,没想到自己能够脱困,居然还得感谢这头差点儿吃了自己的凶兽。 看着长生牌与木行灵宝上愈发明亮的青光,徐福知道那珠子应该就是自己苦苦寻觅的火行灵宝。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徐福一边感叹着缘分的奇妙,一边蹲下身去捡那珠子。 就在徐福扔到珠子的一瞬间,穷奇猛地睁开了眼。 徐福此时与它相距不足一尺,这一双赤红的眼睛睁开,倒是吓了徐福一跳。 不过徐福还是先把珠子抓在手里,然后迅速后退,往回退的同时,又吐出一道风刀,射向穷奇的眼睛。 “嗬……” 穷奇微微扭头,任由这风刀劈在自己的头上,然后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穷奇怒了,他已有数百年没有像今日这般愤怒了。被眼前这个弱小的凡人三番两次地“戏耍”后,如今又来偷它的宝物,简直太不把它放在眼里了。 “欺吾太甚!” 穷奇巨口一张,便朝徐福咬了过来。 徐福虽然已经尽力后退,但穷奇实在是来得太快,无奈之下只能伸出左臂抵挡,却被穷奇将整条手臂都咬在嘴里,一时间动弹不得。 穷奇咬住徐福,心中窃喜,徐福身上的肉香让他口水直流,方才还做梦将这凡人吃了个干净,如今还真进自己嘴里了。 “多久没吃肉了?”穷奇在心中感叹,此时也顾不上他给自己定的“吃人要从头开始吃”的规矩,生怕一松口,徐福再跑了。 “嗬……嗬……” 穷奇使劲撕咬徐福的手臂,却发现这条胳膊比周遭的石头还结实,竟是咬不动。 徐福却是有些慌了,毕竟一条手臂被一只凶兽叼在嘴里,恐怕任谁也不会淡然自若,而且左手还握着木行灵宝。 徐福歪着身子往后拉,穷奇咬着徐福往后撤,这一人一兽就像是在角力,只不过在外人眼中,这场景着实有些骇人。 徐福发现自己的力气竟与穷奇差不多,二人僵持了片刻,穷奇突然大吼一声,把嘴松开,徐福一时没收住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127章 出火海 “怎么了?”徐福心中诧异,不过没有犹豫,迅速起身,一脸戒备的盯着穷奇,左臂上黏黏糊糊的灼热口水都没来得及擦拭。 就见穷奇大口一张,一团灵火竟是从它口中飞了出来,那灵火明晃晃有些耀眼,身下许多火须在半空中不停地摇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徐福惊讶地发现,红须火已生出九根火须。这些火须在半空中随意舞摆,看着就像一条火章鱼。 红须火又变样了! 穷奇十分警惕地盯着红须火,喉咙中发出若有若无的低吼声,像是在盯着另一头凶兽,马上要与之展开一场殊死搏斗的架势,连一旁的徐福都没空搭理了。 红须火飘了半空中,似乎也感受到了穷奇的杀气,身子一转,一团灵火飞快地膨胀起来,然后又生出四足,双翅,最后冒出一个硕大的脑袋来。 红须火竟然化作穷奇的模样,站在地上与穷奇对峙。 徐福先是一惊,看着红须火变化而成的穷奇惟妙惟肖地甩着尾巴,徐福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红须火像是听到了笑声转过身,看着徐福,那条由九根火须缠绕而成的尾巴甩得更欢快了。 穷奇没徐福那么好兴致,看着那灵火变成自己的模样,还跟条野狗似的在那儿摇尾巴,只觉得受到莫大的侮辱,登时便嘶吼一声,如猛虎扑食一般冲上前去。 “小心!” 见穷奇突然发难,徐福赶忙提醒尾巴摇得使劲儿的红须火当心,不曾想这红须火虽然变成穷奇的模样,却没有半点儿穷奇的敏捷,还没等回头就被穷奇扑中。 火光四散,红须火变化而成的穷奇被这一扑,立马化作火星消散无踪,随后在不远处又幻化出一个穷奇,与之前那个一模一样。 穷奇又上前撕咬,又一次无功而返。穷奇的攻势对于红须火变化的穷奇好像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穷奇大怒,双眼泛起一道金光,竟对着红须火施展起了定身术。 徐福大惊,刚想出手帮忙,却发现红须火变化而成的穷奇依旧在那儿甩着尾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见红须火这都没事,徐福心中大定,趁此机会,赶紧静下心来进行感知,仍旧没发现自己的上方有任何灵火。 “难道出事了?”徐福暗自揣测,他只当是朱雀上灵院发生了变故,没想到马院长会坑害自己。 “怎么办?” 徐福拼命想办法,但很快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 穷奇在与红须火纠缠了几个回合后,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伤到这团诡异的灵火,便扭头朝徐福冲来。 穷奇并不笨,他在这火海待了无数年岁,对火海中的一切了如指掌,这朵能变形的灵火绝不是从火海里来的,既然不是从火海里,那就只能是跟随这个人进来的。只要吃了他,这朵讨厌的灵火应该也会消失。 穷奇这一回没有再试探,一上来就是全力冲上前,张开了大口,满口獠牙上泛起的淡淡白芒,像是体修在肉身上灌注灵力。 徐福急忙躲避,服下石中乳后,徐福感觉自己的肉身又有了些许提升,此时已经能够跟上穷奇的速度了。不过那一身皮毛确实有点儿碍事,徐福躲闪几次后,想出手反击,却发现只是徒劳。 红须火见穷奇不再理会自己,便又变回原本的模样,跟在穷奇身后穷追不舍。 整个火海里于是便出现了万年难得一见的奇观,一个人在前面跑,一头凶兽在后面追,后面还跟着一朵灵火,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徐福已经围着这“小岛”跑了大半圈了,可穷奇仍旧不知疲倦地紧跟在后,这让徐福也有些无奈。 不知不觉,徐福已经跑到最初进入火海第三层的地方,地上的两件东西引起徐福的注意。 “怎么把你们给忘了!”徐福一个翻身就抓起一入火海第三层就丢下的那把匕首和小葫芦,眼睛转了转,感知着身后的灵力,将脚步放慢,趁着穷奇扑上来,回头就是一匕首。 徐福突然出手,本想杀穷奇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那穷奇却是丝毫不惧,而且反应极快,直接一口咬在匕首上。 “啪嘎!” 那把灵器匕首竟被穷奇直接从中咬断了。 徐福握着只剩半截的匕首呆了一下,那穷奇已扑到眼前。 徐福此时手里只剩一个空葫芦,半截匕首,木行灵宝和刚得到的那颗珠子。 木行灵宝和珠子肯定是丢不得的,徐福把葫芦与那半截匕首全朝穷奇砸了过去,然后抬起手臂,摆了个防御的架势,准备硬抗一下。 “砰!” 一声闷响,碎屑飞溅。 那葫芦被穷奇一口咬烂,碎片飞得到处都是。不知为何这葫芦碎裂时爆发出了很大的动静,听起来跟炼丹的时候“炸炉”了似的。 徐福抬手抵挡,却等了两息也没等到穷奇杀来,偷瞄了一眼,却见穷奇此时站在那里不住地甩头,大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干嘛。 徐福趁机赶紧逃开,红须火见徐福跑远,也没再找穷奇的麻烦,径直追徐福去了。 徐福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感知到只有红须火自己飞过来,总算松了口气,心中也是暗自庆幸,这穷奇最早的时候咬自己那一口肯定没用灵力,要不然凭那一口连灵器匕首都能咬断的白牙,这条胳膊定然是保不住了。 看着手中木行灵宝和珠子,徐福一怔,这两个怎么不发光了? “怎么回事?” 徐福慌了,心说这费尽千辛万苦找来的救命宝贝不会坏了吧? 等到徐福仔细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这珠子不知何时竟已经镶嵌在了木行灵宝上,徐福还试着抠了抠,却发现二者已经浑然一体,没有半点儿缝隙。 “这应该也能用吧?”徐福此时也不明白,打算还是去问问马院长吧,不行就回青龙一趟。 “出去,出去,怎么出去?” 徐福嘴里念叨着,一只手则在拍打着脑袋,好像能把办法敲出来似的。 红须火看着徐福的模样,也变化成一个浑身冒火的“徐福”,学着他的模样在那儿敲脑袋。 “别闹了!” 徐福见状哭笑不得,此时此地,恐怕也就没心没肺的红须火有心情开玩笑了。 徐福抬手就想把红须火召回来,没想到变成九根火须的红须火听话了许多,徐福一抬手,它就老老实实地飞到徐福掌心。 “怎么这么听话了?” 徐福一下子还有点儿不适应,这红须火刚才那一下就像烟柱里的烟一样,让人意外的老实。 “嗯?” 徐福突然想到什么,眯着眼在火海上扫视了一圈。 “怎么会没有?” 徐福快速找了一圈,却没发现预想中应该存在的烟柱。 烟柱里的烟来自火海,徐福也看出火海上不时的会冒出毒烟,可毒烟既然没有充斥满第三层,那就肯定是有空隙排出去了。 一层与二层之间有个洞作为烟道,可徐福在第三层都转遍了,他确定头顶没有这样的地方。 “烟去哪儿了?”徐福诧异地仔细寻找,这个答案对他而言,是出路,也是活路。 找了一阵子没有发现,徐福想了想,突然捡起一块石头扔进火海中,石头慢慢地消失在火海里,也不知是沉下去了,还是融化了。 一缕青烟冒了出来,缓缓飘散开。 徐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始不断把石头丢进火海,随着石头越来越大,越来越多,青烟也越来越浓厚。 就见这些青烟飞到头顶的石壁上,不多时就消失不见了。 “果然如此!” 与徐福想的一样,火海的第二层与第三层之间留有缝隙,烟是可以穿过的。 想到此处,徐福将灵力灌注进右手,猛地跳起,一拳打向头顶的石壁。 “哎呦!” 石壁上亮起一道赤红色的法阵,不但挡住徐福的拳头,还将其中蕴含的力量反弹了回来。 徐福飞快地下落,把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想到自己刚才的莽撞举动,徐福也是暗骂了自己一句,真是太蠢了,要是真这么简单,那穷奇早就出去了,怎么可能被困到现在? 徐福刚才也是想出去心切,才会如此冒失。 躺在自己砸出的大坑里,徐福盯着那石顶没有着急起身,这一摔,还真摔出个主意来。 徐福抬手便召出红须火。 这灵火一出来,立马欢快地围着徐福打转儿,跟许久未见的晚辈似的。 “你不是会变吗?看看能不能找个缝钻出去,我能不能出去,就靠你了!”徐福指着头顶的石壁跟红须火说道,那口气倒是真像在跟一个小孩儿说话。 红须火飘在原地没有动,似乎没听懂徐福的话。 徐福连忙又给它解释了几遍,连比划带说,好一顿费口舌。 最后,红须火总算似懂非懂地朝头上的石壁飘去,徐福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就见红须火靠近那石壁,丝毫没有受到法阵的影响,九根火须不停地在石壁上点来点去,看得徐福心中大急。 “别光在那儿找,还有那边儿!”徐福在下面喊着,他现在所有的希望都落在红须火身上。 红须火听懂徐福的话,火须一边点着一边往前飘,一直飘到火海的上空。 徐福瞪得眼睛都酸了,可红须火仍旧没找到缝隙。 “难道想错了?”徐福心中揣测,闭上眼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再睁开眼时,红须火已经没了踪影。 徐福大惊,急忙召唤红须火,就见看上去十分完整的石壁上,一根火须钻了出来,火须越来越长,最后聚在一起,变成红须火的模样。 见红须火欢快地飞过来,徐福赶忙又把它撵回去,这让本来就不大机灵的小火苗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飞了回去。 看着红须火又一次钻进石壁,徐福赶忙展开灵识开始探查。 对徐福而言,这红须火是跟着自己最久的灵火,它的灵力波动,那是再熟悉不过了。 徐福不但轻易地感知到了红须火的位置,还能感知到它正在缓缓向上移动。 “到了!” 徐福眯着的双眼猛地睁开,他已经感知到红须火已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这意味着它已经穿过石缝,到了一处宽阔的地方。 徐福又将聚火珠取出,一丝灵力注入后,立马升腾起火焰来。 刚要施展火遁术,徐福突然想到什么,一个纵身,跳到高处的一块石头上,看了眼穷奇。 穷奇仍旧在原地,不过此时已经趴在地上,嘴还是无力地张着,嘴角有金色的血液不停的流出来。 看着那金色的血液,徐福犹豫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 可还没等靠近,穷奇就猛地站起来,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将徐福撕碎。 “我要走了,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我看看。” 徐福脸上没有半点惧意,他手上有聚火珠,根本不怕穷奇突然发难,就算是中了定身术,他也能借火遁逃走。 “好。” 穷奇略一犹豫就答应了徐福,它对徐福恨之入骨,本不想接受徐福的帮助,但实在是太难受了,穷奇也不得不低下骄傲的头。 看着穷奇张大了嘴,徐福一眼就看到它喉咙里卡着的两块碎片。 这碎片是那个葫芦被咬碎炸裂时,刺到穷奇喉咙里的,刺进去足足半截,难怪穷奇这么难受。 徐福右手拿着聚火珠,把左手伸进穷奇口中,一直伸进去大半个胳膊才摸到那两块碎片。 对徐福而言,将碎片取下来毫不费力,但这碎片刺得很深,徐福拔出碎片时,只觉得一股暖流溅在手上,应该是从伤口里涌出的血。 等徐福捏着两个碎片把手从穷奇口中拿出来时,整只左手已经沾满了金色的血液。 “嗬……” 穷奇发出一声嘶吼,像是在释放刚才的憋屈,把近在咫尺的徐福吓了一跳,立刻施展火遁术消失不见了。 等徐福看到红须火时,心中的喜悦难以言喻,因为四周的场景他认得,这里正是火海第二层! “终于出来了!” “妖孽!受死!” 徐福刚站稳脚跟,就听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 第128章 热情的柳宿 徐福突然发觉地面微微颤动,随即几根石柱从地下冲出,斜楞楞地把徐福夹在当中。 “我不是妖孽!”徐福被困住,赶忙辩解道,听声音是个女人,对方应该是朱雀上灵院的高手。 “光天化日,赤身露体,不是妖孽是什么?穷奇,有我张坤在,别想踏出火海半步!” 听着身后那人的话,徐福哭笑不得,原来是把他当成穷奇了。 “我的衣裳着火了,这样也是没办法!”徐福无奈说道。 徐福刚说完,突然感到周遭火灵力涌动,那些困住他的石刺一下子变得灼热起来,冒出淡淡的青烟。 “哈!” 徐福低声低吼,便撑开了石刺的束缚,转身看着眼前一女子,一脸戒备。 刚才这术法十分厉害,徐福居然是用上十成力才挣脱开,而且这人还能把火灵力夹杂在土行术法之中,让这原本用来束缚的石刺又成了十分强悍的杀招,此人不愧是“朱雀七宿”之一。 “妖孽!” 张坤看着徐福赤身站在自己面前,心中又羞又怒,她在朱雀修炼多年,就算是男子也没见过多少,眼前这场景对她而言,实在是难以形容。若不看吧,恐怕降不住这穷奇,可盯着看的话,张坤又忍不住气血翻涌,一时间竟进退两难。 “你若是老实回去,本尊便饶你性命!”张坤转过脸看向一边,强自镇定道。 “我不是穷奇,我是徐福,下去没多少时候吧?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徐福质问道,他倒是记得清楚,这个人正是围坐在这里布阵的六人之一,只是不知为何,此时只剩她一人在此。 “那你怎么证明你不是被穷奇附身了!” 听了徐福的辩解,张坤依旧半信半疑,从眼前这少年的言谈举止来看,确实不像是凶兽穷奇,但这人只身下到火海第三层又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这个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我能怎么证明?”徐福看着这个谨慎的女人无奈问道。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出来的?”张坤语气仍像是在审问山贼。 “火遁术啊!马院长教我的。”徐福心中对张坤这个态度有些不满,心说要真是穷奇,早扑过去啃你了! “它是你的灵火?”张坤指着在半空中飘来荡去的红须火皱眉问道。刚才这朵灵火冒出来还把她吓了一跳,本以为是野生的灵火,还想着收服呢。 “对。” 徐福一抬手 ,红须火已飞到他手上,几条火须抱着住他的手腕,像是正在撒娇的孩童。 见徐福把灵火收入体内,张坤总算放下戒备,重重地舒了口气,她知道穷奇是肯定做不到这一点的。 看着徐福的身子,张坤脸上又泛起一道红晕,赶忙脱下外袍,给徐福递了过去。 “刚才多有得罪,小兄弟见谅。” 张坤一下子温柔起来让徐福一愣,这才呆呆地回了句“无妨”。 “你的手……”张坤欲言又止,她看不出徐福手上沾了什么东西。 “奥,您有空玉瓶吗?能不能借我一个?” 张坤从身上摸出两个玉瓶,把其中一个玉瓶里的灵丹倒进另一个玉瓶里,把空玉瓶递给徐福。 徐福欣喜地接过,把木行灵宝塞外腰间,然后小心地把手上的金色血液刮进玉瓶中盖好,又跟张坤道了声谢。 张坤身材瘦高,就算是外袍宽大,徐福也穿不进去,只好围在腰间,先把私处挡严实了再说。不过当着人家的面这么穿人家的外袍,徐福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就算是个男人恐怕也不会不介意吧? 张坤倒是没有露出任何不快的神情,在确定徐福不是被穷奇附身后,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甚至比起程香都犹有过之。 张坤先是问起徐福在火海的经历,又为他检查了是否有内伤,还强行塞了一颗灵丹进徐福嘴里说是可以清除火毒…… 徐福受宠若惊,他想不通眼前这个女子怎么前后变化这么大? 等到二人离开火海时,张坤已经以“姐姐”自居了,手也十分自然地挽在徐福胳膊上,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徐福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腰上还围着人家的外袍呢。 二人这亲密的模样被其他人看见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柳宿张坤,衣冠不整,与一赤身男子携手同行。”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在朱雀上灵院传开了。 “徐福?” 二人走在朱雀上灵院中,好巧不巧正好撞见了马月明。马月明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直接惊叫出声来。 “你怎么在这里?”马月明不可思议地问道。 “要不然应该在哪儿啊?”没等徐福答话,张坤先一步反问道。 “我没问你!”马月明皱了皱眉,嘴上这么说着,眼睛依旧盯着徐福,像是要把徐福看透了似的。 “正好,徐福还问呢,你给他解释一下吧,火海第二层你点的那朵灵火去哪儿?”张坤冷声问道,脸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你跟我来……”马月明没理睬张坤,而是跟徐福说道。 “跟你去干什么?再让你推进火坑里?”张坤则是一把抓住徐福的手,义正言辞地说道:“我绝不会让你再伤到徐福一根寒毛!” 看着二人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徐福有些摸不着头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徐福,跟我来!”马月明冷喝一声,便转身要走。 “别听她的,火海第二层的灵火,就是她熄灭的!” 张坤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徐福直接呆立在当场。 “为什么?”徐福不解,这句为什么也不知道是问谁的。 “因为我们这位院长大人答应了穷奇,只要交给它一个上品修士,它就帮忙恢复喷云山的阳气!”张坤虽然是说给徐福听的,但双眼却一直盯着马月明,好容易找到这位院长的把柄,张坤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被人灭口。 “朱雀又不是没有上品修士!为什么要找我?” “自家的上品修士都是宝贝,她哪儿舍得?”张坤阴阳怪气地答道。 马月明没有转身,就那么站在原地,听着张坤的话,她也没说一个字来辩解。 “她说的……是真的?”徐福问道,他没有完全相信张坤,他很希望听到另一个答案。 “是!”几息之后,马月明轻声答道,随之重重地呼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为什么?”徐福的声音已不如之前那般冷静。 “为了朱雀!”马月明这次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为了朱雀?”徐福冷笑一声,“你朱雀要紧,我的命就不是命吗?凭什么?” “等到朱雀恢复原貌,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随时可以取走。”马月明依旧没有转身,语气平淡地说完后,便径直向前走去。 马月明的这番言语很是决绝,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这让原本十分气恼的徐福也有些动容。 以命抵命,听上去很是公道,但对方可是上灵院的院长啊!就算把世间的高手聚在一起,也绝对是排的上号的。这样的人物竟说把命给自己,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连一向喜欢与马月明唱反调的张坤此时都愣在原地,直到马月明走远才撇撇嘴,嘀咕了一句:“就你清高!” 徐福也是刚回过神儿来,赶忙向张坤告辞,他这个样子实在是不雅,尤其是被附近的女学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徐福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腰间系着的那件外袍好像也不是很严实。 张坤又关切地嘱咐了徐福几句,这才放徐福离开。 徐福对张坤的关心很是感激,没想到她居然会不惜顶撞院长为自己出头,但张坤的心思徐福看不透,她的眼神不像那些女学子那么灼热,如果只是为了之前的贸然出手而心存歉意,那种程度的关心好像有点儿过头了。 徐福回到住处,检查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行李中的东西都还在,又把木行灵宝和玉瓶收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又有一个问题来了,他这趟从青龙出来,根本就没带多余的衣裳,这可如何是好? “还是等到天黑再说吧!” 徐福倒头躺到了床上。 日落时分,一人推开了徐福住处的门,进门那人毫不避嫌,将一个大食盒放在桌上,然后就径直走到床边,将一套崭新的衣裳放在徐福枕头旁。 来人正是张坤,她此时穿了一身淡红色的外袍,妆发重新梳理过,看上去十分精致。徐福原本躺在床上等天黑,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刚一睁眼就见张坤已经进来了。徐福赶忙把手脚都缩进被子里,不好意思地冲这位柳宿傻笑。 “赶紧试试这衣裳合不合身,哪里不好我再找人改。”张坤柔声说完便转身去将桌上的食盒打开,香味立马扩散开来,徐福躺在床上,闻到香味,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快点儿,再晚天就黑了!”见徐福缩在被子里不动弹,张坤微微嗔怒道。 “那个,柳宿大人……” “叫什么大人啊?不嫌我老的话,叫姐姐就行!” “那个,柳宿姐姐,你能不能回避一下?”徐福有些无奈地问道。 “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藏的!”张坤没在意徐福的别扭叫法,听到那声姐姐,看上去很是愉悦,调侃了徐福一句,便走到门外,将门带上了。 徐福赶紧起身,飞快地穿好了衣裳,这衣裳的大小比之前那套还合适,而且用料考究,穿上后,身上十分清爽舒服。 “穿好了。”徐福打开门,把张坤让进来。 张坤对着徐福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点头,等看到徐福的脸时,却皱起了眉头。 “忘了让你先洗个澡了。”张坤有些自责道。 “没事,咱们先吃饭吧!”徐福对洗不洗澡这件事不是很上心,说话间已经开始把手伸向食盒。 “不行!这么脏怎么吃得下?”张坤说着一只手按在徐福肩膀上,抬手就召出一道灵火,两个人便消失在原地。 …… “师尊,柳宿她……”一个朱雀上灵院的弟子此时正在向马月明禀报自己刚得到的消息。 “她怎么了?”马月明依旧是一副冷漠语气,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她去找徐福了,亲自带了衣裳和吃食,吩咐其他人不得靠近。”那学子低着头,毕恭毕敬地说道。 “随她去吧!鬼宿那边有消息了吗?”马月明又问道。 “鬼宿长老说火海的第一层和第二层阳气没有减少,至于上灵院中阳气缺失的原因,她说还未查清。” “下去吧。”马月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双目已经闭上了,看着十分疲惫,本以为朱雀已经度过这个难关了,没想到…… “天要亡朱雀啊!”马月明在心中狂喊,但她却不能说出口,再小声也不行,她身为一院之长,决不能就此放弃,她之前对不起徐福,已经让她寝食难安了,此刻她决不能半途而废,决不能让朱雀上灵院毁在自己手上。 想到此处,马月明立马起身,揉了揉通红的双眼,出门往山下的方向边走边四下寻找,寻找可能导致阳气减少的蛛丝马迹,就像一个初入上灵院的学子一样。 …… “这是哪儿啊?”徐福被张坤用火遁术带到一处陌生的房间内。 “这是我洗浴的地方。”张坤说起这个也有些羞涩,没有看徐福诧异的表情,而是走到一旁,拿起一个大黄葫芦。 只见张坤打开葫芦口,将葫芦倾斜开来,立马一根水柱冒了出来,顷刻便填满了二人身前的一个六尺见方的石坑里。 看着张坤放水的样子,徐福突然想起在观海楼给焦桐放水洗澡的日子,没想到才过了几天,自己居然能让“朱雀七宿”之一的柳宿来为自己放洗澡水,真是世事无常! 张坤放好水便自行离开了,这也让徐福松了口气,生怕这位热情的有些“过分”的柳宿大人再说出什么帮忙搓背之类的话,那可就…… 徐福想到此处,赶忙甩甩头,打消自己不切实际的念头,自己真是疯了,居然想让“朱雀七宿”伺候自己,这简直可以说是“丧心病狂”啊! “应该是饿傻了吧?”徐福摸着干瘪的肚子自言自语道,这一趟火海之行受益匪浅,修为也有了精进,但却是水米未进,早就饿了,此时在这温热的水里一泡,越发觉得这饥饿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洗澡再舒服也不抗饿,徐福从上到下洗了一遍后便起身擦拭,对他而言,还是吃饭要紧。 “你说什么?阳气还没恢复?” 徐福刚穿好衣裳走到门口,就听到张坤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第129章 朱雀之心 “可师尊之前明明说这阳气已经恢复了!” 张坤的质问,对方并没有回答,随后门外便是一阵沉默。 “发生什么事了?” 徐福开门出去,却见门外只有张坤一人,眉心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朱雀的阳气还是没恢复,你在火海第三层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张坤看着徐福,突然想到对方可是从火海第三层回来的人,赶忙问道。 “第三层只有一个小岛,其他地方全是岩浆,岛上有穷奇和一些怪虫子……” “怪虫子?”张坤听了徐福的说法,发现了一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火海第三层她虽然没下去过,但她知道下面除了穷奇不应该有其他活物,这个怪虫子是从哪儿来的? 徐福又把怪虫子的模样给张坤描述了一下,张坤听罢眉头皱得更深了。 “火蜈蚣!” “什么?” “我说那是火蜈蚣!是最耐热的灵虫,但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第三层。” “你放心,那火蜈蚣已经被我灭了!”徐福笑着说道,当然这份功劳大多还要记在红须火头上。 “这种灵虫据说可以由整化零,断而再生,可是很难灭杀的!”张坤对徐福刚才的话不是很相信。 徐福又把红须火捕虫,自己砸杀母虫的经过跟张坤一一道来,只是隐去了有关石中乳和石中火的部分,毕竟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朱雀上灵院的秘宝,万一真是,人家让他赔可怎么办?那可是把他卖了也赔不起啊! 张坤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听到徐福清理火蜈蚣盘踞着的那块红石头时,两个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朱雀之心?你找到了朱雀之心?”张坤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若是之前听说徐福的灵火能吃火蜈蚣算是吃惊,那徐福发现那块红石头,就是晴天霹雳! “什么朱雀之心?” “难怪!难怪!”张坤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欣喜若狂,随即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螺壳,冲里面喊道:“师尊!我知道阳气缺失的原因了!” …… 徐福跟随张坤来到一处石屋,屋里此时早就坐满了人。除了马院长坐在当中,还有五位女子都已在两边坐定,老老少少的徐福也认不全,但从几人的衣着和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徐福猜测这应该就是赫赫有名的“朱雀七宿”了。 张坤让徐福坐在唯一一张空闲的椅子上,她自己则是来到闭目养神的杨金槐身后,安静地站在那里。 此时除了杨金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徐福身上,即便这些人没有任何敌意,但被这么多的高手盯着,徐福也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如坐针毡。 “徐福老师,请把你在火海中的所见所闻再讲一下。”马月明最先发话,言辞十分客气,但语气却有些冷漠。 徐福看了眼张坤,见张坤点头,这才老实讲起来。 这一幕看在马月明眼里,微微皱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徐福简单明了的把那些他认为重要的事情全说了一遍,便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看着其他人的反应。 听完徐福的讲述,所有人都陷入沉思,只有张坤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她对其他人的沉默丝毫不觉意外,毕竟徐福刚才说的,可是朱雀近百年来最大的奇闻。 “你不会是诓骗我们吧?”一人开口质疑道:“这火海里怎么会有火蜈蚣?” “要不然这火蜈蚣与朱雀之心还能是徐福编造出来的?”张坤闻言脸色一变,立马反驳道。 “那也未必是传说中的朱雀之心,或许真的只是一块发红的石头而已。”那人仍在质疑。 “若不是徐福清理了朱雀之心,那火海中的阳气又是如何恢复的?”张坤声音高了几分,盯着质疑者厉声问道。 “若真是朱雀之心,那为何只有火海中的阳气恢复了?”那人也是寸步不让,直接站了起来,与张坤对峙。 “那必然是有其他原因!” 张坤此时弱了气势,因为对方说得没错,这阳气缺失的太诡异了,喷云山内阳气恢复了,山外却还是不足,这种情形无论如何也是说不清楚。 石屋内一时间又陷入沉默。 “徐福老师,你可知道原因?” 良久,一个有些沧桑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齐齐看向说话那人,看着那个发丝已有些斑白的鬼宿杨金槐。 众人都看得出,鬼宿近几年老得特别快,皱纹与白发让这位朱雀的老前辈早已不复当年的风采。 马月明心中有愧,看了鬼宿一眼后就转过头去看向徐福,她知道鬼宿为朱雀操的心丝毫不比自己少,她变成这番模样,是自己这个院长失职。此时听鬼宿问策于徐福,马月明更感自责,遭逢大难,朱雀上灵院上下均无半点头绪,只能向一个“外人”询问,这是何等的无可奈何! 马月明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大块儿石头,憋闷得难受,恨不得剖开胸膛来透透气,可她也知道这样半点儿用处都没有,要是用她的心头血能解朱雀之难,她不会有丝毫犹豫。 不只是马月明心中难过,其他在坐的几位看上去神色也有些黯然。 “我只是有个猜测,还得再看看。”徐福不卑不亢地答道。 “什么?” “什么猜测?” “你发现什么了?” …… 石屋内所有人都是一震,这一句话像是往一个平静的湖里扔下了一块巨石,一下子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本压抑的石屋内,一下子喧闹起来。 “我还需先验证一下,明天再说吧。”徐福没有着急说出他的猜测,而是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徐福老师请便,我们等你好消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提。”马月明强自镇定地说道,但声音已经有些微微的颤抖,徐福这句话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让马月明看到一丝希望。 “先吃饭吧!我是真饿了。”徐福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道。。 石屋中的众位高手先是一怔,随即也露出一丝微笑,徐福好像说了一个很有趣的笑话,让众人都十分难得的轻松了几分。 张坤反应最快,听到徐福饿了,立马辞了鬼宿,叫上徐福,便离了石屋。 张坤没有领徐福回住处,而是直奔上灵院的厨房那边去了。 …… “弟弟,你跟姐说说,你发现什么了?”张坤一边给徐福倒酒一边问道。 “先等等吧,我还得再确定一下。”徐福嘴里塞着鱼肉,鼓鼓囊囊地答道。 他们二人此时所在的地方正是不久前程香带徐福吃饭的那处空场的旁边,徐福原本以为那里是取餐的,进去才发现其中别有洞天,有不少供人用餐的空屋子。 除了好几条赤尾鱼,张坤还让人送来许多其他灵食,不过徐福还是对这鱼兴趣最大,不多时就自己吃了一整条。 “这鱼真好吃,你也吃啊!”徐福夸赞着,已经开始朝第二条鱼下手了。 “这赤尾鱼可是方圆千里最有名的鱼了,还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张坤见徐福点头,便笑着讲了起来。 “据说一百多年前,在东海的最南边有两个无名小岛,常年无人居住,后来有几个渔民被风浪吹到那里,看到那岛的附近有一种尾巴赤红的大鱼,便钓了一条来吃,发现十分美味,回来时又带了几条,被几个有名的食客大大夸赞了一番,让这鱼一下子名声大噪。那两个小岛也因此得名,一个被称作赤尾屿,另一个则叫钓鱼岛。” “原来这鱼来得这么不容易啊!”徐福感叹了一句,没想到这鱼居然是从那么远的地方捕来的。 “可惜后来两个岛上去了一帮海贼,占岛为王,劫掠过往船只,凶残至极……” “啊?后来呢?”徐福惊叫一声,原本以为这故事已经讲完了,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一段。 “后来当地的城主府便接连派出几批人前去围剿,可惜都是大败而归,最后那城主召集了全城的青壮与那群海贼大战了八天八夜……” “然后呢?”徐福此时都顾不上吃鱼了,忙追问道。 “海贼凶残,嗜杀如命,好在这些远征的青壮英勇过人,悍不畏死,最终以折损过半的代价将那群海贼击溃。海贼死伤大半,只有少数坐船逃离。那一场大战到最后,附近的海面上全是断臂残骸,据说那血把两个岛附近数百丈的海水都染红了……” “真是惨烈啊!”徐福感叹了一句,但心中对这些勇者打心底敬佩。 “自那以后,海贼销声匿迹,这赤尾鱼或是不喜血腥,不再靠近那两座岛,一直在近海繁育,这才让附近的人能有机会吃到这种美味。”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徐福突然想起书中的一句话,拿起手中的酒杯,低声道:“敬前人!” 张坤微微一怔,随即心中了然,也同样端起酒杯。 “敬前人!” 二人一饮而尽。 等到徐福吃饱,二人离开后,张坤这才迫不及待地问起徐福下一步打算。 “我这边还需要一些药材,柳宿姐姐能帮我找一下吗?”徐福没有回答,先问了一句。 “什么药材?”张坤不解,不是要解决阳气缺失的问题吗?怎么会用到药材呢? “黄芪、甘草、茯苓、玉竹、三七还有何首乌,每样先来一斤吧。”徐福脱口而出六味药材。 “这是干什么用?”张坤虽然不是炼丹师也不通药理,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这些她都知道,都是很平常的药材。 “容我卖个关子,能不能成我还没有把握。”徐福笑道。 “没有把握?那万一要是不成……”张坤有些忧虑道。 “不成的话,你们只能另请高明了。”徐福回答的十分坦然。 张坤又是一怔,这才意识到徐福对待此事的态度,对他而言这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能帮上就帮,帮不上也没有任何负担。想想他确实没有向任何人保证什么,只是朱雀的这帮人一厢情愿罢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朱雀上灵院的兴衰与他根本没有半点关系,院长马月明与他的那点情分,早就因为上次的事挥霍得干干净净了,如今算起来,是朱雀欠徐福的,徐福可是丝毫不欠朱雀什么。 对于徐福的这个态度,张坤没有任何怨言,若换成是她,恐怕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二人就此别过。天虽然黑了,但徐福之前睡了一觉,此时并无睡意,便趁着夜间的清凉在山上转了一圈。 等回到住处时,却见张坤已等在那里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大木盒。 徐福略有些惊讶,这才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张坤已经找齐药材送来了,可见她内心也是很着急。 “还需要其他的吗?”张坤把木盒放在桌上,又把桌上的食盒拿走,临走前问道。 “不要了,等我消息吧。” 徐福说着就开始清点药材。 “你要是有事,随时可以找我,多晚都没关系。”张坤站在门口,仍旧有些不放心。 “真没事,你明早再来吧,到时候就有结果了。” 徐福送走张坤后,便关好门,开始了自己的研究。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从袖袋里掏出两株仙人指,放在桌上,这是他刚刚在山上采到的。 又确定了一下四下无人,徐福这才解下脖子上的炼丹炉,摸索了几下。 “大。” 徐福将炼丹炉放在手心,一声低喝,那炼丹炉立马变得跟水缸一般大,这把徐福吓了一跳。 不过放好炼丹炉,徐福心中还是一阵窃喜,他知道这炼丹炉是随着他的修为不断变大的,炼丹炉越大,说明他的修为越高,这当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了。 “不知道得修到几级才能长到那么大?”徐福想起自己在梦中见到的那个巨大炼丹炉,心中暗自猜测着。 炼丹炉有了,药材有了,徐福又一伸手召出了红须火,将它点在聚火珠上,这样一来,一切就准备妥当了。 没错,徐福要炼丹了! 第130章 仙人根 自从徐福在九霞山被阴阳伏魔阵封印后就再也没想过炼丹,虽说这段日子算起来不长,但对一个炼丹师而言,这已经是“不务正业”了。 而这次突然要炼丹,不是因为他需要什么,而是为了验证他的一个猜测。 趁着热炉的工夫,徐福已将张坤送来各种药材摆放在自己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然后将仙人指一条一条的分好。 令徐福有些意外的是,才这一点儿的工夫,炼丹炉竟然已经热好了。 徐福对红须火刮目相看,看来它不光是多了几根火须那么简单。 一手变换手印,一手将各类药材投入炼丹炉中,此时这炼丹炉大小与自己初学炼丹时用的那个差不多大小,徐福感觉十分顺手。 将所有的药材投进炼丹炉后,稍待一息,这才将仙人指投入其中。 随后徐福双手变换,红须火猛烈的升腾起来。 徐福感受到药材在炼丹炉中慢慢化开,与此同时,一股精纯的灵力不断涌入到他体内。 这炼丹的感觉,久违了! 不过徐福没有丝毫大意,很久没炼丹了,难免会有些手生,徐福做的每一步都是小心谨慎,跟当初炼制壮体丹时有的一拼。 随着文武火的转换,灵丹到了成丹的关键时刻。 徐福双目紧闭,仔细感知着炼丹炉中那些药液的变化。手上的灵力源源不断与红须火进行交互。 这颗灵丹品级不算高,徐福炼制过程中,几乎没有损耗。 “成了!” 徐福猛地睁开眼,收了手上的灵力,与此同时,一阵白烟从丹炉中涌出,“当”的一声,丹炉的盖子被弹开了,一股药香立刻弥漫开来。 徐福赶忙起身,上前查看。 就见丹炉内,老老实实地躺着四颗淡绿色的灵丹,徐福赶忙拿出一颗来细细打量了一番,确认无误后这才淡淡地舒了口气。 “这火行灵宝看来是不用还了!”徐福自己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便把灵丹取出,又开始清理丹炉了。 他还要继续炼丹。 …… 天蒙蒙亮,门外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徐福虽然忙到半夜,但听到动静还是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门外的人没有敲门,只是在门口等待,听着这人脚底的轻微摩擦,徐福感觉得到这人肯定很着急。 徐福却是不急不躁,十分从容地起身穿衣裳。 门外那人应该是听到屋里的动静,赶忙开始敲门。 徐福蹬上靴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门口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门却被推开了,门口那人迟迟没等到徐福开门,实在是耐不住性子,也不管其他,直接推门闯了进来。 “弟弟!怎么样?” 不出所料,来人就是张坤。张坤脸色有些憔悴,双目微微泛红,像是一夜未睡,一进门就朝徐福问道。 “成了。”徐福淡淡地回应道。 “什么成了?”张坤不解。 “我炼的丹成了。”徐福指着桌上的十几颗灵丹跟张坤解释道。 张坤这才留意到桌上的灵丹以及屋里浓郁的药香。 “我问的是解决阳气缺失的办法,要这灵丹干什么?” 张坤有些恼怒,声音不自觉高了几分。 “这是什么丹?” 鬼宿杨金槐沧桑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二人都吓了一惊。就见她一步踏进屋内,一边问着一边拿起一颗灵丹眯着眼端详起来。 这位鬼宿不但来得无声无息,而且徐福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感知到她的灵力,这让徐福不禁冒出一丝冷汗,若是这位老者有意偷袭,那自己岂不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位鬼宿的鬼,不会是神出鬼没的意思吧? “回鬼宿,这是补阳丹。”徐福心里嘀咕归嘀咕,听到鬼宿问话,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语气十分恭敬。 “有何功效?”鬼宿继续发问。 “滋阴壮阳。” 徐福言简意赅,这补阳丹功效不少,但归结起来,最关键的就是这四个字。 “老身能否讨一颗?” 鬼宿看向徐福,眼神倒是十分柔和。 “鬼宿不必客气。请!” 徐福连声答应,这补阳丹本来就是给人吃的,这位深不可测的鬼宿服下后,自然是能感知到其功效,这也省了自己再去费口舌介绍。 “师尊,还是我来吧!” 张坤上前一步,从桌上拿起灵丹就要往嘴里放,却被鬼宿一把给拦下。 鬼宿冲徐福露出一丝微笑,又看了张坤一眼,没说什么,泰然自若地将灵丹放入口中。 “这灵丹确实是滋补的上品。” 鬼宿服下灵丹后便闭上眼细细地感知起来,几息之后淡淡说道:“单看药力,应该是五品灵丹。” 张坤在一旁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徐福一眼。 徐福却是微微一惊,这补阳丹在书中记载的明明是四品,怎么就成五品了。 “超品灵丹!” 徐福旋即明白过来,心中一阵欢喜,没想到这么久没炼丹了,一出手就是超品灵丹。 “徐福老师。”鬼宿睁开眼,眉心却微微皱起,不过语气仍旧很柔和,“你是想让朱雀上下都服用你这补阳丹来弥补缺失的阳气?” “啊?”张坤听到鬼宿的话也是一怔,用灵丹来弥补阳气?这个能行吗?她心里有些纠结,总觉得这个并非长久之计,不过至少可以应付一下眼前的困局。 “这灵丹有多大功效?能把阳气补回来吗?”张坤心里想着,也拿起一颗灵丹服下,慢慢地炼化。 “缺失的阳气可以用这灵丹来补足。”徐福看着鬼宿微微笑道:“但前提是要把影响上灵院阳气的祸根铲除!” “什么祸根?”张坤在一旁闻言心中一凛,顾不上炼化灵丹,先一步开口问道。 “就是这个。” 徐福说着,从桌上拿起一节昨夜炼丹剩下的仙人指给二人看。 “仙人指?仙人指怎么了?”张坤疑惑道:“难道是它吸走了朱雀的阳气?” “没错。”徐福答道。 “你为何这么说?”鬼宿面色依旧镇定,但眉宇间已经多了几丝皱纹。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仙人指!” 徐福目光十分坚定,这个问题自这灵丹出炉就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那是……什么?”张坤又瞪大了双眼,小心地问道。 “这是‘仙人根’。” “仙人根?” 张坤先是一惊,随即便想到这名字的出处,脸登时红了半边。 “你如认得出?” 鬼宿面色已经彻底变了,但语气并未有起伏,只是继续问着。 “仙人根与仙人指模样近似,若是很容易混淆,但二者有个很大的不同之处,就是仙人指会开花,书中记载,仙人指喜湿,其花色红、无香。请问这满山的‘仙人指’可曾开过花?” 徐福对着二人侃侃而谈,他在学习炼丹时读了许多李丹心的藏书,这些藏书虽然不如上品功法那般的珍贵,但很多也是绝世孤本,再加上李丹心多年以来的所见所闻,徐福对炼丹灵物的了解绝对要比世间绝大多数炼丹师要强得多。 “确实没有开过花!” 张坤记得很清楚,几年前她还曾与人抱怨过这“仙人指”长得难看还不开花,想不通上灵院为什么要引入这种灵草。 “不过是不是也有可能是换了水土?”张坤突然想到一个原因,许多花草生在温热的南边是一个模样,到了寒冷的北边就成了另一个模样了。 “我也想过这个原因,所以才炼了这些灵丹。”徐福放下仙人根,拿起一颗灵丹接着道:“这补阳丹所需的灵草,正是仙人根!” 徐福知道自己说的话很可能对朱雀上灵院造成翻天覆地的影响,但他依旧十分肯定地做出判断,这份自信源于自己对于炼丹术的肯定以及对师父李丹心的信任。 “召集她们去议事堂!” 鬼宿听完徐福的话,立马朝张坤冷声说道,那口气像是在发号施令,不容任何质疑。 “徐福老师,这些灵丹老身先欠下,等解了朱雀之难,再一并答谢于你!”鬼宿说完一挥手便将桌上的灵丹尽数收入袖中,火光一闪,没了踪迹。 徐福伸了个懒腰,关上门,又躺回到床上。趁现在赶紧歇一歇,之后恐怕还有的忙呢! …… “张坤,一个外人的一面之词,恐怕不足为信吧!” 听完张坤那有些“荒谬”的言论,轸宿尹清波冷声说道。此时除了鬼宿杨金槐以外,其余五人已经到齐,张坤便迫不及待地把从徐福口中刚得到的消息告知几人,没想到其他几人还没表态,尹清波先一步质疑起来。 张坤见着尹清波那副欠揍嘴脸,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人平日里对马月明那是言听计从,偏偏就爱跟自己较劲,成天一副“老娘有院长撑腰”的嚣张模样,好几次都想出手教训她,都是被师尊鬼宿喝止住了。如今到了朱雀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这个尹清波竟然还在这唱反调,张坤只觉得灵力在经络里奔流,恨不得下一息就将这拳头砸到尹清波脸上。 此时天才乍亮,议事堂内还点着烛火,那烛火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一道火光闪过,鬼宿的身影已出现在烛台旁边。 “师尊!” 张坤见杨金槐来了,赶忙散去灵力,躬身问好。 其他几人也纷纷起身行礼。 鬼宿虽然不是院长,但因为其资历最老,在整个朱雀上灵院有着十分超然的地位,哪怕是当今的院长马月明,见到她也是毕恭毕敬,由此可见一斑。 杨金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其他人才坐下。 还没等人开口,杨金槐已将衣袖甩了一下,五颗灵丹如同弹弓射出的弹丸,朝除了张坤的五人射去。 在场这五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虽不知鬼宿意图,但都或抬手或用术法将灵丹接住。 “这是补阳丹无疑,我刚找那老家伙验过了。”杨金槐轻描淡写地说道。 众人均是一惊,这才仔细打量各自手中的灵丹,想看看这灵丹到底有什么特别,竟然还得劳烦那位老祖宗来验。 张坤心中的惊讶不比其他几位小,鬼宿方才说的那个老家伙乃是上一代“朱雀七宿”之一,乃是世间屈指可数的“丹圣”,这些年一直在喷云山的北侧隐居,不见外人,偶尔会让那位常年伺候她的弟子送一些灵丹出来,交给院长。为了验明这灵丹的真假,鬼宿竟然找到了她? 张坤惊讶过后,心中一下子舒畅起来,确实,既然找这位前辈验过了,那就无人敢在这灵丹上作文章,而这灵丹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据。 “这下老实了吧?” 张坤看着尹清波阴晴不定的脸色,心中十分痛快。张坤太讨厌尹清波了,甚至于因此而讨厌尹清波所依附的马月明,身为九品高手,原本应该修身养性,不能有这样的情绪,但这几年不知是不是受到阳气缺失的影响,张坤觉得越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佘灵,这些仙人指最早是你带到朱雀来的吧?”马月明突然开口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坐在尹清波身旁的翼宿佘灵闻言脸色大变,赶忙解释道,她平日最喜花草,见不惯喷云山上光秃秃的,这才在一次外出时,发现了这种灵草,将其移植到喷云山上,没想到它会长得这么好,更没想到这居然差点儿毁了朱雀上灵院。 “若真是无心,院长不会冤枉你的。”马月明身旁的井宿玄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银针,面色沉静地看着这位挚友。佘灵对朱雀的情感她很了解,她相信佘灵绝不会蓄意颠覆朱雀,但她掌管朱雀上灵院的刑罚,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能徇私忘公,在她拿出封灵针的那一刻,便已表明了态度。 佘灵看着玄霖,知道此时狡辩也是无用,当下就散去全身的灵力,任由玄霖缓缓将针刺进自己的大椎。 一声令下,佘灵被带了下去,整个议事堂陷入一片沉寂。 这份沉寂没有持续太久,很快,马月明的声音在议事堂中回响起来。 “传我命令!朱雀上灵院停止所有修炼,所有人天黑前将灵院内的仙人指连根铲除,一棵不留!” 第131章 补阳丹 随着马月明的一声令下,整个朱雀上灵院很快就忙碌起来。等到日上三竿时,喷云山上已蹲满了人。 众人也搞不清楚为什么院长会下令挖除仙人指,只知道这个件重要的事,就迷迷糊糊地开始干了。 这不挖不知道,一挖起来才发现这活并不好干。 仙人指在地上的部分只有几寸,高的也不过一尺,但地下的根须竟然足足有三四尺深,稍一用力就拔断了。就算是朱雀上灵院的学子个个修为不俗,想要赤手空拳把这仙人指挖出来也得费些力气,更何况这仙人指浑身带刺,稍不留神就会被扎到,除了少部分体修和有趁手工具的学子,其他人都是干得没精打采的,半天也挖不出一株。 朱雀上灵院上下都在忙着挖仙人根,“朱雀七宿”却依旧坐在议事堂内,不时地就有学子过来报告仙人根的挖掘情况。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尹清波听到来报告的学子说起招人恨挖掘缓慢,没等马月明吩咐,就起身往外走。 “轸宿,留步。” 杨金槐的声音突然响起,听得众人纷纷皱眉。 鬼宿作为其他几人的前辈,除了叫马月明一声院长,对其他人都是直呼姓名,此时却不知为何,叫了尹清波一句“轸宿”,这在众人印象中好像还是头一次。 尹清波身子微微一颤,转过身满脸陪笑道:“老师,您这么叫可就折煞我了。” “先别急着走,还有件事没说完。”杨金槐闭着眼,面无表情地说一句。 “阳气缺失的原因这不是找着了吗?”尹清波一脸诧异的模样,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捏了捏自己的眉毛,转身朝张坤行了一礼,十分诚恳地说道:“我都忘了,我得给柳宿姐姐赔个不是,之前是我糊涂,差点儿误了大事,还望姐姐大人大量,原谅小妹这回。” 众人脸上都露出有些惊愕的表情,这两人不对付已经有好些年了,平日里就算是见了面也从来都没有个好脸色,若不是有院长和鬼宿在中间调停,所有人都坚信这两人早就打的天昏地暗了。本来尹清波与院长走得很近,与张坤对峙时一直不落下风,可今日她突然把姿态放得这么低,还主动赔礼道歉,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坤也被尹清波这一下搞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愣了一下后,发现尹清波仍旧在站那儿行礼,这才赶忙站起身,刚想说两句,却被鬼宿先一步开了口。 “私人恩怨你们私下解决,我有事要问你。”杨金槐说话不快,淡淡的语气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老师,我知无不言。”尹清波没因为被张坤晾在那里而面露不快,听到鬼宿老师要问话,赶忙转过身去,面对鬼宿,躬身应道。 “你现在捉了多少虫子了?”杨金槐突然问了一个让众人都很意外的问题。 整个朱雀上灵院无人不知轸宿尹清波的独特爱好,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竟对收集各种各样的虫子十分痴迷,若是有学子想拜入她门下,首先一条就是要找一条稀有的虫子送给她。她的弟子为了讨她欢心,自然对捉虫一事不遗余力,虫子也就越攒越多。因此这位轸宿的住处,就连墙上都钉满了各种烘干的虫子。 可这朱雀上灵院毕竟是纯女子灵院,绝大多数学子和老师对虫子还是有种天生的抗拒,因此轸宿的住处就被上灵院的学子戏称为“朱雀三大秘境”之一,与火海第二层齐名。 “早就数不过来了,老师若有兴趣,我现在就可带老师去看看。”尹清波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十分自然地答道。 “你可见过火蜈蚣?”杨金槐又问道。 听闻鬼宿说起火蜈蚣,众人原本有些轻松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 之前所有人都在关注阳气没有恢复的事,此时找到原因,心情一放松,更是把火蜈蚣中藏着的谜团抛在脑后。 这火蜈蚣为何出现在火海第三层? 这个问题可是一直没解决,此时鬼宿突然问起,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尹清波。 “不会是她干的吧?” 众人已经开始猜想。 火蜈蚣乃是洪荒异种,是十分罕见的火行灵物,即便是在座的几人,也大都没见过火蜈蚣的真面目,更多是像张坤这样,只是从书中读到或是从他人口中听过几次。 所有人都清楚,如果“朱雀七宿”中真有人能找到火蜈蚣,那这个人一定是尹清波。 “老师明鉴,我可是从未见过火蜈蚣,不过倒是久仰它的大名,真的很想抓一只来养养看。”尹清波半开玩笑似地说道,说罢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这火蜈蚣之事说不定是有心人在故意挑拨离间,有意分化我朱雀上灵院,还望老师与院长明察!” “我知道不是你,火蜈蚣虽是火行灵物,但其性阴而喜阳,用其阴秽粪便封锁朱雀之心的阳气,不得不说,此人是花了大心思的。”杨金槐冲尹清波摆摆手,说着又闭上了眼,叹息一声道:“可惜此人百密一疏,终是留下了破绽。” “破绽?什么破绽?”张坤赶忙问道,所有人也是伸长了耳朵。 “这个徐福还没说,他跟我保证,过两日必定会水落石出。”杨金槐淡淡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徐福当真是有些过人手段!”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徐福乃是我朱雀的福星,此次朱雀能度过难关可以说全是他的功劳,而且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可见其天赋不凡,再加上他又有避火之体……”杨金槐沉吟了一下,带着几分坚定的说道:“无论如何,各位务必要将他留在朱雀!” …… 鬼宿离开后,众人也轻松了一些,此时马月明赶忙下令,让“七宿”中的其他几人尽快去督促自己的门生加紧清除仙人根。 还没等几人离开,一个学子又慌忙跑到议事堂门口禀报。 “你说什么?”马月明皱眉问道。 “也不知道谁传的,说拿着仙人指去客房那里找徐福就能换一颗养颜丹,现在大家伙快把喷云山翻过来了!”那学子微微有些气喘的向马月明讲了一下最新的进展,引得众人纷纷看向自己手中的灵丹。 “不是补阳丹吗?怎么又成养颜丹了?” 众人不解,齐出门去,就见无数女学子手里拿着仙人根,或飞或跑,各施手段一股脑儿涌向客房那边。 马月明等人正诧异着,就见这帮人又蜂拥回来。 张坤见到自己的弟子也在人群中,伸手虚空一抓,半空中闪过一道火光,就见那学子像是被一根火红的绳子捆住了似的,径直飞向张坤。 “干什么去?”张坤神色严肃,冷声问道。 “师尊?师尊,我还有事,等回头再跟您细说吧!” 那学子说着也不管身上捆着的火绳,还要继续跑,却被张坤牢牢抓住,脱身不得。 “说清楚再走!” 张坤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什么事居然还比自己这师尊问话还要紧。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要二十株呢!” “二十株什么?” “仙人指!” …… 这也就几句话的工夫,众人也都听明白了,徐福竟在朱雀做起买卖来了。 看着疯狂挖仙人根的众学子,马月明难得露出一丝微笑,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们去看看吧,我还有事。”说罢便转身回了议事堂。 张坤知道,马月明对徐福心中有愧,故意避开,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领着其他五人往徐福住处去了。 几人隔着老远就见到等候的学子此时已排起了长龙,手里拿着包袱或是木盒,里面装着的自然就是仙人根了。 “你们在干什么?”玄霖脸色不悦,厉声问道。排队的学子中有不少都是她的得意门生,此时正抱着一堆仙人根在队伍里焦急等候,哪里还有半分上灵院学子的风采? “师尊好!” “井宿好!” “……” 一时间问好声此起彼伏。 “我问你们在干什么?” 玄霖脸上仍有怒容,这位井宿本就有几分男子的英气,再加上常年掌管朱雀上灵院的刑罚,难免沾染几分凶厉,平日里都是不怒自威的模样,此时有了火气,一开口就吓得排队的众学子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秋暝,没事,你说。”张坤走到自己的一位弟子身旁,轻声笑着问道。 “是徐福老师说的,只要二十株仙人指就能换一颗养颜丹,我们在等着换灵丹。”那被称作秋暝的女子老实答道,抬头见到张坤的时候,眼中一亮,有些惊喜地问道:“师尊,你已经服过了?” “我哪服过什么养颜丹?”张坤立马否认。 “师尊肯定是服过,您的气色都不一样了,而且这灵丹能滋润面皮,我这儿有铜镜,您自己看,是不是脸上光滑多了?”秋暝把盛着仙人根包袱放在地上,掏出一面铜镜递给张坤。 张坤结果细细看了几眼,果如秋暝所言。 正在此时,徐福住处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各位久等了,新鲜的灵丹,只要……”徐福吆喝到一半才看清张坤一行人,赶忙上前打招呼。 “弟弟,你这到底是什么灵丹啊?”张坤见到徐福手里的灵丹正是补阳丹,立刻便明白了,不过仍是假装不懂地问道。 “弟弟?” 剩下几人听到张坤对徐福的称呼都是一怔,这二人什么时候关系已经亲密到这种程度了。 “这当然是养颜丹了,当然也叫补阳丹,柳宿姐姐可是想换一颗?”徐福没跟张坤套近乎,只是一副市井商贩的模样,他特意强调了“换”这个字,意思也很明白,你想要的话也得拿仙人根来换。 “福弟弟,姐姐也想讨一颗养颜丹,能不能先欠你一回,等你忙完了,我请你喝酒。”尹清波自从议事堂出来就没说话,此时突然凑上来,拉着徐福的衣袖轻声道。 这尹清波与“朱雀七宿”的其他人相比,她入灵院最晚,年纪也最轻,此时就算露出几分小女子之态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现场只有张坤一个人觉得恶心。 “轸宿前辈既然这么说了,我可不敢拒绝。”徐福似乎也有点儿受不了尹清波那声软语,立刻就答应下来。 “尹清波!你怎么好意思?你明明已经有了还要多吃多占啊?”张坤见状心中火起,立马跳出来质问道。 “那是鬼宿老师给的,这是我福弟弟给的,不一样!”尹清波冷哼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看着张坤气急败坏的模样,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接着道:“有本事你别要。” “几位前辈自便,我先忙了。”徐福赶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跟其他几位打了个招呼就快步回到门口,将一大盒灵丹换成一大堆仙人根。 听说连柳宿张坤都已经服了养颜丹,轸宿更是留了两颗,众人的劲头就更足了,一直挖到太阳落山,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口,都想多挖几根仙人指。 等到最后一波人去徐福住处排队时,徐福门前的仙人指已经堆成了小山,徐福每次出来都会拿出一些养颜丹,然后用一个大铲子,铲一些仙人指进到屋里。 至于其他辅药,徐福一是用得少,二是比较常见,徐福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就有几个刚换了灵丹的学子跑去搬来许多,足够徐福用很久了。 以徐福的修为而言,炼制补阳丹这种四品灵丹可以说是小菜一碟,在徐福加大药量的情况下,每一炉都会炼出十几颗来。 至于徐福为何要执着于炼制这种四品灵丹,第一自然是像之前跟鬼宿说的那样,帮朱雀上灵院的学子补充缺失的阳气,第二也能帮上灵院一个小忙,能够尽快把仙人根清理干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只有徐福自己知道。 第132章 真阳灵力 徐福之所以如此乐此不疲地炼丹,是因为他从炼制补阳丹中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得益于通天诀的神妙,徐福在炼丹时可以将流失的灵力纳入自己体内,就在昨夜炼丹时,徐福赫然发现自己体内多了一种很特别的灵力。 不同于五行灵力,这种灵力更为浓厚精纯,比之石中乳犹有过之。而炼制补阳丹的药材都是常见之物,这灵力只有可能是从仙人根中得来的。 “是阳气所化的真阳灵力。” 徐福想清楚后心中窃喜,于是便有了以仙人根换养颜丹的这个“交易”。 如此一来,徐福也明白了为何四品的仙人根能炼制出五品灵丹来,这真阳之力可是起到了点石成金的奇效。 徐福对阴阳灵力的了解不多,只知道“混沌分阴阳,阴阳化五行”,真阳灵力与玄阴灵力都是凌驾于五行之上,更为古老的灵力,相传阴阳术法更是有偷天换日,神鬼莫测之能,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书中没写,徐福也从未听人说起过。 “也算各取所需吧!” 徐福这么安慰自己,一开始他还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后来想通了就没有再纠结。反正自己不要,朱雀也用不了,就算是他们知道补阳丹的丹方,也没有通天诀去吸纳这股真阳灵力,只能是白白浪费。 不过徐福定价二十株仙人根换一颗养颜丹实在是有些心黑,这是足以炼制出四五十颗补阳丹的药量,不过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 朱雀上灵院的学子可不觉得徐福要得多,反正这玩意儿漫山遍野的到处都是,挖二十株也就是一个多时辰的事。只要费点儿工夫就能换来五品灵丹,这买卖任谁都觉得划算,而且这灵丹可是有养颜的功效,服下的人肉眼可见的滑嫩了许多,这都是有目共睹的,因此根本不需要徐福去吆喝,几乎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去挖仙人根了。 朱雀上灵院的学子对养颜丹如此热衷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喷云山终年炎热,再加上几乎所有人都是修炼火行功法,天长日久,一张张的脸那是又干又黄,就算是成为上品修士也不例外,若是能看到几个油光水滑的,那肯定是刚入灵院不久的新人。 “黄脸婆”这个称呼不知是被谁先叫起来的,这是朱雀上灵院的学子甚至是许多老师心中的痛点,她们对此很是敏感,但为了修炼也是没有办法。养颜护脸的灵丹之前也不是没有,但功效远不如徐福炼制的这种养颜丹,而且价格奇高,绝大多数学子是有心无力,无奈之下只能认命。 如今有了如此“廉价”的养颜丹,整个朱雀上灵院的学子岂能不疯狂。 很快徐福就发完了这一炉灵丹,拿到灵丹的人欢天喜地又跑去挖仙人根了,剩下人只好继续焦急等待,只是身后这队伍是越来越长了。 玄霖等人见状,也知道众学子如此狂热无可厚非,便各自回去了,作为“朱雀七宿”,这几人平日里还是很忙的。 只有张坤按捺不住好奇心,又等着徐福出来一回。 “你从哪儿找的炼丹炉?”张坤小声问道,她今早与师尊鬼宿来徐福屋子的时候,可没见到。炼丹炉这种大家伙,在这小屋子里可是藏不住的。 “这可是我的秘密,姐姐你就别问了。”徐福面露难色道。 “我跟你说,你可小心点儿着那个尹清波,别被她几句花言巧语就给骗了!”张坤一边留意着轸宿的门生一边小声说道,毕竟在人家背后说坏话,哪怕是身为“朱雀七宿”的柳宿也担心让人知道,这个可是会坏名声的。 “放心吧,我有数!”徐福自认为没那么容易上当受骗。 “真有数的话,她才说了两句,你就把灵丹白送出去了?”张坤阴阳怪气地反问道。 徐福哑然失笑,原来这位柳宿因为这个不痛快呢,他赶忙从新出炉的灵丹中抓上一把塞给张坤,小声道:“刚才人多,我自然不能亏待了我的柳宿姐姐啊!” “哼!我可不白要你的!” 张坤闻言心中畅快,假意推辞了两下,然后一脸傲娇地说道:“说吧,想要什么?” “姐姐若是能找到好的灵火,给我来几朵。” 被张坤这一问,徐福突然想到自己来这朱雀上灵院的目的。火行灵宝已经找到,现在就差灵火了。不过说到红须火,徐福有点儿纳闷,它明明已经吞了那么多石中火,为何还没孵化出火灵?到底还需要多少灵火才能孵化啊? “要什么火?” 张坤不以为意,在朱雀想找几朵灵火那真是小菜一碟,只要不是上品灵火,其他的都好说。 “阳性火,什么都行,品级越高越好。”徐福直接坦言道。 “你要多少?”张坤闻言皱眉,这个越高越好让她也有点儿犯难。 “越多越好!” 张坤在心里狠狠地拍了自己一巴掌,没事瞎问什么,当下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徐老师,用灵火也能换养颜丹吗?”排在最前面的那个学子见柳宿离开,在拿仙人根换灵丹的时候,小声问道。 “可以,不过只要五品以上的阳性灵火。”徐福随口答道。 “那六品灵火能换几颗?”那学子眼前一亮,紧接着问道。 “五颗。”徐福想了想,给出答复。 “我这儿正好有一朵六品灵火。”那学子说着便掏出一个灵火折递了过去。 “你真要换?”徐福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货真价实的六品灵火,赶忙又确认了一遍。 “换!”那学子面色微红,目光中是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情。 徐福不再废话,抓起五颗补阳丹就递了过去。 然后就见那姑娘欢喜地跑开了。 “老师,我也有灵火!” 后面排队的朱雀学子见到这一幕,一边叫喊着,一边去掏自己的灵火,看着队伍里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灵火折,徐福轻轻舒了一口气。 “看来得加把劲儿了!” …… 就在徐福紧锣密鼓地炼丹时,喷云山上却乱作一团。仙人根越来越少,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争抢,这帮学子此时还有些阴阳不调,那脾气比寻常人都要火爆些,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此时喷云山上聚集了很多学子,这修士之间的打斗难免会波及无辜,被波及者岂能咽下这口闷气,很快就加入了战团。 于是乎,这战团越滚越大,竟演化成了朱雀上灵院的一场内斗。 等到马月明赶过去时,已经有近百人厮打在一起,一多半都已挂彩,但仍旧不肯从战团中撤出来。 “住手!” 一声厉喝从马月明口中迸出,一股灵力向四周扩散开来,将她周围的小石子都给吹飞了,巨大的声响使得整个喷云山都为之一颤。 众学子都被这一声怒喝震得愣在当场,有几个飞在半空中的直接摔落在地上。所有人见到院长,都像是猛然醒悟过来,低着头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有几个额头出血流到了脸上,都不敢抬手擦一擦。 “让井宿派人过来看着,再有生事者,决不轻饶!” 马月明扫视了一圈后,扔下这么一句,便施展火遁术离开,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众人。 本以为犯下这等错事少不了一顿责罚,没想到院长竟会网开一面,只是敲打了一下就没有追究,这让不少人暗自庆幸,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处,又开始寻找遗落的“仙人指”来。 “仙人指”其实是仙人根,这件事也只有徐福和“朱雀七宿”知道,马月明下令此事不可外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因此这满院学子都当自己找的是“仙人指”。 马月明回到议事堂,坐在属于院长的那把椅子上,表情有些低沉。朱雀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她感到身心俱疲,想她刚接管朱雀时,那是何等的光景,这才过这才过了几年,竟变成这副模样。马月明觉得自己对不起朱雀的先辈,对不起满院的老师学子,更对不起救朱雀于危难的徐福。 “我真不是当院长的料!” 马月明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朱雀也该变变天了……” …… 徐福这边一直忙到天黑,总算把送来的仙人根全部炼化成了灵丹,在此过程中,徐福从中吸纳的真阳灵力也在不断累积、壮大。 只是这纯阳灵力似乎有些傲气,就是不肯进入到内丹之中,徐福感知了一下才发现,这股真阳灵力竟也学着七心丹那样,围着内丹转了起来,感觉像是在内丹的外围绕了一圈薄纱。 徐福送走了最后一位学子,这才回屋收拾今天之所得。 那半口袋灵丹自然不必提了,徐福就算允许学子用灵火来换,也还剩下许多,没有那么多玉瓶来装,徐福干脆找了个口袋全倒在里面。 除了这些补阳丹,最让徐福满意的是这一桌子灵火折,他实在是低估了女学子对养颜丹的狂热,许多朱雀学子把自己仅有的灵火都拿来换了灵丹,徐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看到对方拿到养颜丹欢天喜地的模样,心里那点儿歉意又很快被冲淡了。 “真是奸商!” 徐福想着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好像真有点儿做奸商的潜质,拿人家朱雀上灵院的灵药炼成灵丹,然后再“卖”给上灵院的学子,这简直是无本万利啊! 徐福一边在内心“谴责”自己,一边召出红须火来。 这么多灵火,就不信你还不孵化。 看着红须火在手心上欢快地挥舞着火须,徐福能清楚的感知到它的变化,从炼丹时徐福就发现,这红须火也在吸纳真阳灵力,只是大多数都被徐福吸走了,它也只能得点儿“残羹剩饭”,这样一天下来也积累了不少,徐福甚至能感受到体内的真阳灵力在与红须火遥相呼应,这是之前没有过的情形。 在徐福期待的注视下,红须火如风卷残云般将灵火吞下。 “还不行?”徐福瞪大了双眼,看着好像还意犹未尽的红须火,失声问道。 这已经把整个朱雀上灵院都快掏空了,竟然还不行,徐福突然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无力感,比他炼了一天丹还要累得多,一下子趴伏在桌子上,脑袋好像一下子空荡荡的。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 “要换灵丹明天再来!” 徐福趴在桌上连头都没抬。 “是我!” 门被推开了,张坤大步迈了进来。 徐福扭头瞥了一眼,见是张坤,仍旧没有起身,继续趴在桌上。 “忙了一天,累坏了吧,我给你带了鱼。” 张坤说着把一个食盒放在桌上,见徐福仍旧“疲惫”地趴在桌上没有反应,便走到他身后,双手在他肩上按了起来。 徐福先是有些紧张地缩了缩身子,但张坤的指尖和掌心上传来的温热灵力让肩膀立刻又放松下来。 没想到张坤还有这么一招,在她轻柔按捏和灵力双重刺激下,徐福忍不住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安心享受起来。 “太舒服了!” 徐福长舒一口气,这一天下来,一直就没闲着,本来也没觉得多累,此时被张坤一按,一股倦意袭来,不自觉地竟睡了过去。 “啊?我怎么睡着了?” 徐福猛然醒来,发现张坤就在他身前坐着,红须火已经回到了他体内。 “你太累了,心里压了很多事吧?”张坤坐在徐福对面,一脸怜惜地说道。 “是姐姐的手法厉害,真是太享受了!”徐福笑着赞道。 “只要你留在朱雀,天天都能享受。”张坤也玩笑似地说了一句,眼睛一直看着徐福,不知是真是假。 徐福一愣,低下头不去看张坤的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问道:“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只有半盏茶而已。”张坤没有收到徐福的回应,面上微微有些失落,淡淡回应道。 “那我先吃饭了,你别说,我还真饿了,姐姐,你还有别的事吗?”徐福一边打开食盒一边问道。 “没心没肺的,这就要撵我走啊!”张坤不满道:“亏我还给你带了灵火来。” “灵火?” 徐福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失落,孵化红须火这件事,他已经没多少信心了。 “怎么这副模样,我这可是七品灵火,不要拉倒!”张坤说着就起身往门外走去。 第133章 无底洞 “上品灵火?” 徐福一听又来了精神,赶忙堆着笑脸把张坤又拉回来,嘴里则是一句一个“好姐姐”,要多甜有多甜。 张坤总算没有再为难徐福,从怀里掏出一根玉质灵火折递了过去。 徐福接过后大喜。早就在书中读到过,上品灵火因其灵力非凡,若是点在寻常灵火折上,基本上一下子就烧没了。于是就有能工巧匠将玉打磨成管状,在中间加上更加耐烧的灵木屑,这才有了这种玉质灵火折。 “我之前说的,你再想一想,你对朱雀有恩,若是留在这儿,朱雀上灵院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张坤临走前又劝了徐福一句。 确实,在其他人看来,徐福留在朱雀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可徐福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留下的,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送走了张坤,徐福刚关上门,还没等他看看张坤送来的是什么灵火,门外就又响起了脚步声。 那人走到门口,没有敲门,也没有说话,这让徐福有些诧异。 “谁会这个时候来?” 徐福有些疑惑,但还是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容貌秀美的少女,脸上带着三分清冷,七分傲气,腰间挎着一把镶嵌着数颗宝石的短刀。 “何罗衣?” 徐福更疑惑了,这人怎么这么晚来了。 “灵火换灵丹!” 何罗衣没有任何寒暄,一句话就说明了她来的目的。 “你怎么才来?进来吧!”徐福说着就邀请何罗衣进屋。对于这个傲气的少女,徐福没有太多恶感,她不服自己当朱雀老师这事其实也没错,毕竟连徐福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在朱雀做老师。 何罗衣没有动,仍旧站在门口,只是把一个玉质灵火折丢给了徐福。 “又是上品灵火?” 徐福小心接过,这要是掉在地上摔碎那可就糟了。 “你要拿这个换?”徐福不可置信地说道,这可是上品灵火,眼前这姑娘不会不知道其价值吧?就算是“朱雀七宿”之一的柳宿送出都很肉疼,那个于梅老师更是因为金花火险些跟自己拼命,这样的灵火就拿来换几颗五品灵丹?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儿戏了? 徐福当然想要这灵火,但他也不想骗人。 在徐福眼里,用补阳丹换六品灵火,自己最多就算是个“奸商”,但要是换上品灵火,那就跟骗子没什么区别了。 “七品三彩火。”何罗衣冷声说道,那表情,那口气,不像是来做交易的,说是来寻仇的还差不多。 “姑娘,听我一句劝,你还是拿回去吧!” 徐福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已经很好看了,用不着这养颜丹。” 徐福这话说得倒不违心,何罗衣不知道在朱雀修炼了多久,脸上光滑水嫩,比刚入灵院的海棠都犹有过之。 “我要的是补阳丹!”何罗衣闻言脸上立马红了一片,小声嗔怒道,她刻意压低了嗓音,像是怕人听见。 “你认得?” 徐福来了兴趣,今天还是第一个有学子道出这灵丹的真名。 见何罗衣点头,徐福又问道:“你是炼丹师?” “不是,你说能换多少!”何罗衣不耐烦地问道,她心里有些着急,特意这么晚来就是怕让人看见。 何罗衣自幼家教极严,尤其在男女之事的管教上,简直可以说是“丧心病狂”。夜里来敲男子的门这种事,被父母知道那是足以动用家法了。至于白天的时候,她也来过,可骨子里骄傲让她很抵触与庸人为伍,尤其是那些把容貌看得跟修为一样重的人。 “真要换的话,三十颗怎么样?”徐福试探着问道。 “好!” 何罗衣一口答应下来,倒是让徐福更无奈了,还等着这姑娘还价呢,没想到就这么同意了。 “这个傻乎乎的姑娘是怎么修到上品的?”徐福心中有些疑惑。 话都说完了,徐福自然不会嫌对方不讲价,像何罗衣这种买家走到哪儿都是最受欢迎的。只是徐福有些于心不忍,最后又多抓了两颗补阳丹放进口袋。 那姑娘可能也是第一次见到用口袋装灵丹的,微微愣了一下,接过打开确认是自己想要的灵丹后,一句话没说,转身就施展身法逃也似的离开了。 “罗衣也来换灵丹了?” 徐福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见一个人一边说着,缓缓落在徐福门前,竟是院长马月明。 “马院长。” 徐福打了个招呼,看着马月明,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一开始肯定是敬重的,在她传了自己火遁术后,对她更是由衷感谢,后来得知她拿自己的性命跟穷奇做交易,心中又是无比愤怒,可最后她那句“我的命随时可以取走”,让徐福又有些恨不起来。 “我有话跟你说,出来走走吧!” 马月明语气十分客气,一点儿不像是在跟一个晚辈说话。 “好!” 徐福答应着,随手关上了门。 天朗气清,星月争辉。 马月明仰望着无尽的苍穹,原本在头顶上萦绕着的那些云雾好像一下子被吹散了,此时看上去格外通透,令人心旷神怡。 “你觉得朱雀怎么样?” 马月明与徐福并肩而行,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聊天。 “挺好的。” 徐福回答得有些敷衍。 “之前更好些。” 马月明笑了笑,然后郑重说道:“朱雀上灵院的阳气已经彻底恢复了,多谢你啊!” “凑巧而已。” 这句回答看似谦虚,其实徐福是实事求是,不管是朱雀之心还是仙人根,徐福能够解决朱雀这次劫难,运气确实占了大头。 “你觉得张坤怎么样?”马月明突然问道。 “对我很好。” 徐福想到不久前刚被张坤捏睡,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 “若是她做院长,你能否留在朱雀?” 马月明口吻依旧平淡,只听语气,还以为她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琐事。 “院长……” 徐福立刻就想拒绝,他不留下并不是因为谁当院长。 “只要留下,你就是柳宿!”马月明正色说道。 徐福一下子被震住了,“朱雀七宿”之一的柳宿要交给他来做?这简直比何罗衣拿七品灵火换补阳丹还离谱,自己只是一个新人啊!如何能担此大任? “你让张坤姐当院长,那您要去哪儿?” 徐福突然想到这一点。 “我说过,等朱雀的阳气恢复,我自然要给你一个交代的。”马月明轻描淡写地笑道。 “交代?” “等我交出院长之位,就到后山将全身修为散去,自刎于先辈墓前,我会留下一封书信,写明我是愧对朱雀,与他人……” “院长!先等一下!” 徐福听着苗头不对,赶忙打断了马月明,聊了几句怎么就聊到遗嘱上了。 “我从没想过要院长给我这样的交代。”徐福一本正经地说道,他听了马月明刚才的话,心中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痛快,更多的是惋惜,这可是九品修士,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杀人偿命,天公地道。” 马月明看着徐福,语气十分坚定。 “可我没死啊!” “那是你福大命大。” “这样吧。” 徐福见马月明一心求死,也知道如何去开解,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这么白白死了实在可惜,不如你答应我三件事吧,只要你能做到,咱们就当两清了。” “什么事会跟命一样重要?” 马月明不觉得这个能骗过自己的良心。 “对我而言,就是跟命一样重!”徐福郑重其事地说道。 马月明脸色一变,像是被徐福这句话说到了心里,微微点了点头。 “第一件,不管我从朱雀带走什么,你都不能追究。”徐福赶紧趁热打铁道,火行灵宝已经到手,可绝不能交回去。 “只要是我能做主的,都可以。” “第二件,我要上品灵火,越多越好。” “我这里只有一朵,你先拿去,等我找到其他的再给你。” 见马月明答应得这么痛快,徐福微微有些担忧,这些东西在这位院长眼里可能只是些身外之物罢了,恐怕不足以与她的性命相提并论。 “第三件,我要你把朱雀上灵院恢复到最巅峰,到时我再想想要不要来当个‘朱雀七宿’什么的!” 徐福对自己提出的第三件事很是满意,这样既给了马月明台阶下,又让人感觉十分困难,而且绝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做到的。 听了徐福的第三件事,马月明微微一怔,苦笑道:“想不到我一把年纪了还需要你来开解,行啊!既然你这么说,这第三件事,我拼了命也会做到的。” “也不用拼命,日子还长呢,好好活着比什么都要紧。”徐福也笑了起来。 “是啊,好好活着!” …… 二人又走了一阵子,随便聊了几句后,徐福就向马院长告辞了,他有点儿迫不及待地想把身上的三朵上品灵火喂给红须火了。 原本失望透顶的他没想到这不到一个时辰竟一下子得了三朵上品灵火,若是传出去,肯定得让全天下的炼丹师羡慕死。不过想到自己这些灵火都要投到红须火那个无底洞,徐福也是十分无奈。不说别的,要是把红须火吞噬的那些灵火拿出去卖,此时他肯定已经富甲一方了,买下三五个城池应该都不在话下。 徐福快步回到住处,将红须火又召了出来。 如今这红须火已经有了几分灵性,徐福明显能感受到这团小火苗对自己的依赖,每次被召出来它都得围着自己转上两圈,虽然不会说话,但那份喜悦是显而易见的。 “银花火。” 徐福头一个点起的是张坤送来的灵火,徐福一下子就认出是与金花火齐名的银花火。 还没等徐福看仔细,红须火已经飞过来将其吞下,那朵耀眼的银光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徐福微微叹息了一声,又取出何罗衣的三彩火。 同为七品灵火,这三彩火的名头可比金花火和银花火大得多,由内到外共分三色,分别代表着火土金三种灵力,乃是炼制七品三才丹的必备灵火。 想到何罗衣随手就能拿出这等上品灵火,可见其家世不凡,估摸着又是哪个豪门大族的千金吧! 三彩火刚一燃起,不出意外,又被红须火“吞”到肚里,看着那个灵胎微微亮了一下,又恢复沉寂,徐福觉得都有些麻木了。 “最后一根了啊!” 徐福冲红须火摆了摆手中最后一根灵火折,像是跟红须火下了最后通牒。 红须火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九根火须上下舞摆着,看着依旧十分愉悦。 徐福吹了一下最后这根从马月明那里得来的灵火折,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花香。 “桂花?” 徐福诧异地看着手中的灵火折,心里纳闷儿,这火怎么还有香味? 就见那朵灵火的火焰慢慢长成一棵小树的模样,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从“小树”的枝头飘落下来。 “月桂火?这是月桂火!” 徐福看着这个奇异的火苗,有些不可置信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红须火没有徐福那么激动,依旧是飞过来就要“吃”。 “等一下!” 徐福赶忙把手一甩,让月桂火躲过红须火这一扑,亮闪闪的火星被撒了出去,登时馨香满屋。 红须火不明所以,在半空中起起伏伏,九条火须齐齐指着月桂火,似乎在表达自己的疑惑。 “这可是八品灵火,你看能不能……”徐福一只手挡住红须火,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红须火商量。 红须火见徐福伸出手,还当徐福要跟它玩耍,立马用火须缠住徐福的手腕手指,整团火贴在徐福掌心。 “好了好了,给你吧。” 徐福感受到掌心的温热,心里一软,有些不舍地把月桂火拿到身前。 红须火见到月桂火,立马兴奋起来,瞬间松开徐福,飞过来将月桂火“吞”下。 看着八品灵火在自己面前消失,徐福觉得心在滴血。 “八品灵火,就这么没了……” 除了虚无缥缈的至尊灵火,八品灵火已经是炼丹师所能追求的最高品级的灵火了。这原本是徐福连想都不敢想的,此时得到了一朵,却只能拿去填一个“无底洞”,这恐怕是任何一个炼丹师都不能理解的。甚至徐福自己都不理解,自己什么时候就这么大方了? 第134章 孵化 “八品灵火!八品灵火……” 徐福还在那儿难受,突然觉得周围一亮,诧异地抬起头来。 就见半空中的红须火比之前亮了许多,尤其是它体内的那个灵胎,之前都是闪一下就没动静了,此时却像个小灯笼似的。 “你不是吃撑了吧?” 徐福想到此处,就要上前把红须火收回来,只要让它进到经络里,那徐福就能帮上忙了。 “怎么了?” 徐福一抬手就发现红须火又不听话了,任他怎么招呼,依旧是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原地,九根火须也无力地耷拉下来。 “糟了!” 徐福见势不好,赶忙跳起来去抓红须火,没想到刚一碰到,就立马被弹开了,手上的灼热感竟比在火海第三层还要强烈许多。 徐福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须火变得越来越亮。 很快红须火就变得像个小太阳似的,徐福根本无法直视。无奈之下,徐福只好举起右手,全力运转通天诀,想把那红须火中的灵力吸纳一些,至少先保住它再说。 可八品灵火的灵力岂是那么容易炼化的? 徐福从红须火外围强行纳入体内的那些火灵力狂暴异常,极难驯服,经络都好像要被撕裂了,这种感觉徐福很是熟悉。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手没有停下,继续尽力吸纳,只想着能给红须火多分担一点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总算暗了一些,徐福运转通天诀的同时还要对抗体内狂躁的灵力,这尤其让他感到这段时间过得缓慢。 感觉屋里没那么亮了,徐福缓缓睁开眼,适应了一下,就立刻去看红须火怎么样了。 一抬头,徐福一惊,红须火此时竟变成一个小火球,连原本那九条火须都不见了。 徐福赶紧尝试着把它收回来,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徐福准备跳起来再试试看能不能抓住的时候,那火球突然抖动了几下。 “噗……” 那火球像是放了个屁,突然又暗了几分,随后一道黑线出现在火球中央,将火球分成两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福拼命地回想自己读过的那些书,却丝毫找不到能与之有关联的解释。 “啾,啾啾……” 徐福突然听到几声鸟叫,原本再寻常不过的声音进到徐福耳中却掀起轩然大波,只因为这声音是从头顶那团火中发出来的。 徐福眯着眼,赫然在那道黑缝里发现了一张淡黄的小嘴,那叫声正是从那小嘴里发出来的。 “孵化了!” 徐福突然觉得眼窝有些湿润,这一幕他想过很多次,此时终于得见,心里没有想象中的狂喜,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叹。 徐福没有再做什么,就那么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火球中小鸟一点点儿探出头,再钻出身子和翅膀。 小鸟一身淡黄色短绒毛,跟小鸡的模样差不多,只是多了一条一寸来长,稀稀拉拉的尾巴。 这鸟刚从火球里钻出来,还没看清楚四周就一头栽了下去。 徐福赶忙上前用手去接,这要是摔死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那小鸟掉落在徐福手上的时候突然化作一团火焰,随后这火焰又聚到一起变成了小鸟,完完整整地站在徐福手心。 徐福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就算是是掉在地上,这鸟也绝不会伤到分毫。 小鸟掉下来后,那火球仍旧没有熄灭,只是慢慢落了下来。 “这个也别浪费了。” 徐福心知这每一个火苗可都是自己费尽心思找来的灵火啊!立马伸出另一只手托住那火球,用通天诀将这火球中的灵力纳入体内。 这火球中的灵力比之徐福刚才强行摄取的那些完全不同,十分温顺,而且这股灵力一入经络,那些原本狂暴的灵力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被徐福引入内丹之中。 不过其中还是有一小股分化出来,汇入到徐福体内那条真阳灵力带中,也让体内的真阳灵力壮大了不少。 没了火球,徐福又打量起那只小鸟来。 这才没多少工夫,小鸟已经硬朗了许多,在徐福掌心跳了几下,啄了啄徐福的手指,感觉什么也啄不起来,就顺着胳膊往上跳,一直跳到徐福肩膀上。 “啾啾……啾啾……” 那小鸟一边叫着,一边在徐福的耳朵上啄了起来。 徐福觉得有些痒了,轻轻把它从肩膀上捉下,十分小心地捧在掌心。 “总算没孵出个虫子来!” 徐福美滋滋看着蹦来跳去的小鸟,越看越觉得喜欢。 “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小黄,怎么样?” “不好不好,好像有点儿太简单了,要不叫小福?” “那以后会不会有人把咱俩叫混啊?那叫黄雀?听着跟朱雀像姊妹,不好听!” …… 徐福发现自己非常不擅长起名字,想了许多名字,都不满意,最后熬到小鸟都困了,徐福这才把它捧起。 本想让小鸟到床上睡,没想到刚把小鸟捧在掌心,它竟化作一团火光直接钻进他的经络里,那感觉跟红须火十分相似。 “这样也好。” 小鸟能进到经络,这对徐福而言是好事,以后他保不齐会去什么危险的地方,要是一直带着它,还是会多一些顾虑。 徐福躺在床上,感觉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总算是少了一块儿心事,不过名字还得继续想。 第二日,徐福一早就被小黄的叫声吵醒,眼皮更是被它啄了好几下。这鸟真是把徐福的经络当成自己客栈了,它从经络中跑出来的时候,徐福都没发觉。 “早啊,小黄!” 徐福迷迷糊糊地跟他眼前这只精神抖擞的小鸟打了个招呼,昨夜熬到最后,徐福还是决定先叫它小黄,他也知道鸟长大了都长羽毛,到时候指不定变成什么颜色,大不了到时候再改。 “小黄,来!” 徐福起身一招手,那小黄便呼扇着翅膀跳到徐福的手心,然后迅速跳到徐福的肩膀上。 徐福先给小黄喂了点儿水,突然又开始犯愁了。 “你是吃什么的?” 徐福扭过头,有些担忧地问道:“不会还是吃灵火吧?” “啾啾……” 也不知道小黄说的是什么意思,徐福只好先带它出门,看看它能不能自己找点儿吃的。 清早起来,屋外难得有几丝清爽,小黄见到这开阔的天地,立马兴奋地从徐福肩头扑扇着毛绒绒的小肉翅跳了下来,在地上蹦蹦跳跳,一会儿啄几下地上的砂砾,一会儿又跳到一棵小树的细枝上折腾那几片叶子,看上去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徐福则是耐心地看着四处玩耍的小黄,也没催促,也没打扰,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不知不觉竟露出“老父亲”般“慈祥”的笑容。 “呀!这是什么鸟?” 张坤的声音突然出现,把沉浸在小黄世界里的徐福吓了一跳。 徐福看着张坤有些疑惑,“朱雀七宿”不是得分管上灵院的各项事务吗,怎么感觉这位柳宿很闲呢? “它叫小黄。”徐福答道。 “小黄?” 张坤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嫌弃这名字不好,但随即伸出手来,朝小黄招呼:“小黄过来,我这儿有好吃的。” 小黄像是没听见张坤的话,依旧自顾自地在石屋门前的空地上跑来跳去。 “你从哪儿抓来的?” 张坤讨了个没趣,也不生气,只是凑到徐福身边问了一句。 “柳宿姐姐这么聪慧,猜不到吗?”徐福没直接回答,而是打趣道。 “反正不是朱雀上灵院的,这边可没有鸟。” 经张坤一说,徐福才意识到,这几日确实没听到一声鸟叫。 “看模样像是孵出来没多久,昨天你屋里的灵力躁动了一阵子,就是它闹的吧?”张坤双眼盯着小黄,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感知到了?” 徐福闻言一惊。 “那么大动静,想不知道都难。”张坤白了徐福一眼,道。 “那怎么……” “院长下令,不准打扰,我们还当是你突破了呢!” 徐福想到昨夜与马月明说得那番话,一时有些出神。 “呦!张坤姐姐这么早就来了?” 徐福还在愣神儿,一个柔美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只是语气带了几分戏谑。 张坤闻言眉头大皱,显然是很不喜欢这个声音。 徐福抬起头,就见尹清波拍打着一对巨大的蝶翼飞在半空中,落地之前,那对蝶翼迅速变小,最后直接消失不见了。 “跟千里翼很像啊!” 徐福看着尹清波的蝶翼心中感叹,这千里翼不知道是不是烤坏了,从火海出来后就一直贴在自己后背上,这让徐福有些失落,毕竟这千里翼他用起来十分方便,弄坏了也太可惜了。 尹清波刚一落地,还没等说话,突然觉得脚上落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只黄毛鸟,吓得叫出声来,赶忙一脚将其踢到一边,口中骂道:“哪儿来得扁毛畜牲?” “小黄!” 徐福见状大惊,赶忙跑过去,见小黄没事,这才松了口气,但火气却是升腾起来。 “你干什么?”徐福脸色阴冷,盯着尹清波,质问道。 “我不知道这是你的……鸟。” 尹清波一看徐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捅娄子了,赶忙解释。 “这是我的灵宠,你刚才踢它了。” 徐福脸色依旧阴沉,面对“朱雀七宿”之一的轸宿,没有丝毫退让,自家的宝贝灵宠,怎么能让一个外人这么欺负。 徐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火,若不是对方是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徐福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我真不是有意的!” 尹清波也很委屈,她自小与虫亲近,可七岁那年,自己最宝贝的一条小青虫却被一只又黑又丑的怪鸟给吃了,自那时起,她就痛恨所有的鸟。即便是成为轸宿,平日外出只要见到鸟,也都是直接用术法击杀。 朱雀上灵院是很好的,自打尹清波入院起就没见过一只鸟,这也让她没有什么防备,如今突然有鸟跳到她脚上,也是把她惊出一身冷汗。 张坤打一开始就知道尹清波的目的。鬼宿那番话,大家都明白什么意思,能得到鬼宿如此器重,再加上为朱雀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难题,日后可以说是不可限量,此时若是能多结一些善缘说不定就会在日后有大用处。但人算不如天算,偏偏一见面就惹恼了徐福。张坤躲在一旁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跟它道歉!”徐福冷声道。 “跟它?我是……该道歉!”尹清波脸上的不悦一闪而过,随即脸上又露出十分柔美的笑容。 “它叫小黄是吗?”尹清波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小黄跟前,蹲下身,刚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却摸了个空,那小黄一下子钻到她的袖子里去了。 尹清波惊叫一声,赶紧抖了抖胳膊,把小黄抖落出来。 徐福赶紧上前帮忙,却发现小黄出来的时候,嘴里多了一根半寸来长,灰黑色的虫子。 “那是我的……” 尹清波刚伸手想从小黄嘴里把虫子救回来,话没说完,却见小黄鸟嘴一抬,整条虫子已经尽数进到它嘴里。 “轸宿前辈,是我教导无方,还望恕罪!” 徐福嘴上虽然说得客气,但却没有半点歉疚的模样,只是径直走到小黄身旁,把小黄又送到肩上。 “一条灵虫而已,算不得什么,就当给小黄赔礼了。”尹清波挤出一丝笑容,勉强笑着说道。 看着徐福肩上的鸟,尹清波几乎用尽了自己全部的意志力才克制住击杀它的冲动,刚才那一幕,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幼时那段难以磨灭的记忆,整个人心跳都快了许多,最后是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下才挤出了一丝笑容。 “就拿一条虫子赔礼道歉是不是有点儿小家子气啊!” 张坤自然是知道尹清波对虫子的喜爱,此时见到这个讨厌的女人吃瘪,心里别提多痛快了,见这场好戏似乎要结束,她又赶紧添了一把火。 第135章 轸宿的住处 “不知道轸宿前辈还有没有这样的灵虫了?” 徐福听到张坤的话立刻来了精神,尹清波既然能随身携带灵虫,那应该不会那么巧就带了一条吧?若是真能喂饱了小黄,徐福觉得摔几下也算不了什么。 “当然有。” 尹清波挤出几分笑容,把手伸进衣袖,不多时手上就多了三条跟刚才模样差不多的灵虫。 小黄见到那灵虫,立马就要扑打着肉乎乎的翅膀要往尹清波手上跳,吓得尹清波脸色煞白,微微退了半步。 徐福赶忙一手抓住小黄,一手小心地抓过灵虫,然后送到小黄嘴边。 小黄毫不客气,一口一条,几下就吃光了。 吃完这三条,小黄便又跳到地上撒欢儿去了,看样子应该是吃饱了。 “多谢轸宿!” 徐福此时已是完全消气了,再看尹清波也是顺眼了不少。 “你这灵宠真是识货,我这几条乌蚕可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抓来的。”尹清波见徐福面色已经和缓,略带一丝委屈地说道。 “要不我再拿些补阳丹赔给轸宿吧?” 徐福闻言也有点儿不好意思,现在沉下心来想想,刚才确实有点儿不妥。这轸宿必定是爱虫之人,要不然也不会把灵虫随身带着,要人家拿心爱之物喂养自己的灵宠,这实在是不讲道理。 “你那灵丹吃多了还能返老还童啊?”尹清波轻声笑道,她听出徐福心存歉意,此时也放下心与他开起玩笑来。 “相同的灵丹服到第二颗,功效就会大打折扣,多了确实没什么用处……” “我知道!” 听着徐福一本正经地跟她解释,尹清波直接柔声打断,“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啊!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还去不去吃饭了?” 是张坤在一旁不耐烦地喊了一嗓子。她本想看尹清波“吃瘪”,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城府如此之深,宝贝灵虫说喂鸟就喂鸟了,还丝毫不介意徐福之前的无礼,立马跟徐福有说有笑的。这个徐福也是可恨,被尹清波三言两语就迷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眼见二人都快要打情骂俏了,张坤赶忙开口问道。 “是该吃饭了!” 徐福一听吃饭立刻两眼放光,刚才看小黄吃虫子吃得过瘾,把他都给看饿了。 “那正好,咱们一起去吧!”尹清波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冲着徐福微微笑道,对一旁张坤的“虎视眈眈”视若不见,手十分自然地挎在徐福手臂上。 徐福有些紧张地抽回胳膊,却被尹清波调侃了一句,“你心里没鬼,慌什么?” “像轸宿这样的大美人,谁挨着心里不慌啊?”徐福尴尬地笑了笑,抬手把小黄送上了肩头。 尹清波与离小黄太近时还是有些不自然,见状也没再继续去挽徐福的胳膊,只是相距一尺,与他并肩而行。 二人走了几步,徐福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就去招呼张坤。 “柳宿姐姐,吃饭啊!” “总算没忘了我这个姐姐!”张坤嘴上小声嘀咕着,心里感觉总算扳回一城,刚走上前,就听徐福转过头又朝尹清波说道:“轸宿姐姐,你那儿是不是有很多灵虫啊?” “我……” 张坤只觉得胸口那团火一下子烧到喉咙了,看着徐福“谄媚”的表情,心中一阵怒骂:“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男人都是忘恩负义的混蛋!” “我那儿的灵虫可是我花了十年的工夫从各地搜集来的,弟弟要是感兴趣,等会儿带你去看看。” 尹清波也是立马改了称呼。那口气听在张坤耳中,就感觉在跟小情人说话似的。 “好啊!我之前都没怎么见过灵虫,正想开开眼界呢。”徐福一脸欢喜地答应下来。 “一对狗男女!”走在二人身后的张坤听到二人的对话,心中继续骂道。见二人聊得甚欢,她本想负气离开,可转念一想,若是让徐福落在尹清波手里,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她想不通这尹清波从哪儿学的这些勾搭男人的狐媚之术,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把徐福哄得五迷三道的。想到此处,就算有一肚子不痛快,张坤也依旧跟在二人身后,死死地盯着尹清波,生怕一不留神,这个臭女人就把徐福扑倒了。 “这个女人有什么好?不就是脸蛋粉嫩点儿,胸脯大一点儿,腰细点儿,声音温柔点儿,除了这些,她还有什么?她哪有老娘这样超凡脱俗的气质,看上她的人都瞎了眼!” 张坤看着眼前这二人相谈甚欢,心中自行揣测着。 徐福肩头的小黄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气张坤,竟从徐福肩头一下子跳到尹清波肩上,然后在她耳边啄了起来。 “连你也瞎了!” 张坤见状又是在心中一阵怒骂,“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灵宠!” 见尹清波光洁的后颈上猛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张坤来了精神,开始在心中暗暗给小黄鼓劲儿。 “啄她!啄她!使劲儿!笨鸟!” 见小黄只是啄得尹清波发痒,张坤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徐福看出尹清波的紧张,赶紧把小黄又抓回自己肩头,这一回直接放在另一侧肩膀上,还煞有其事地嘱咐了小黄几句,二人这才继续聊着有关灵虫的话题。 等到三人走到厨房时,徐福与尹清波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而张坤觉得自己快要炸开了。若不是有上品功法压制奔涌的气血,说不定在半路上就“走火入魔”了。 到了地方,徐福总算想起身后的张坤了,一回头就见对方的脸色很是难看,呼吸也有几分急促,跟生病了似的。 “你怎么了?”徐福一脸关切地问道。 “没事!” 张坤脸色有些难看,她还在压制体内有些失控的灵力。 “那咱赶紧去吃饭吧!” 徐福跟张坤说完,又跟尹清波摆摆手道:“我俩先吃了啊!”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张坤见尹清波连饭都不吃就离开了,心里总算畅快了一些,看来心思没白花,徐福还是向着自己。虽然心里痛快了,不过嘴上还想再发两句牢骚,还没开口,突然就听徐福又说了一句。 “轸宿姐姐说要回去收拾一下,先不吃了。” “她不吃了你才想起我来?”张坤再也控制不住这满腔的怒火,大声朝徐福吼道。这一声吼一下子把附近几个正在吃饭的学子的目光全都吸引来了。 张坤自然知道自己失态,狠狠地瞪了徐福一眼,转身就走。 “姐姐,你别走啊!饭还没吃呢?” 徐福也不知道张坤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不过此时也来不及细问,只能先开口挽留一下。 “没胃口,不吃了!”张坤头也没回,冷声冷气地答道。 “别啊!” 徐福一边叫着,赶忙追了上去。 听着徐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张坤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儿,心里盘算着自己要不要大人大量一回,给徐福个台阶下,一边想着,脚步已经慢了几分。 “姐姐,我没钱吃饭,能记你账上吗?” “我……” 张坤语塞,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抬手就是一记火拳打在一块巨石上,巨石碎裂发出刺耳的轰鸣,伴随着巨响,花火与碎石飞溅。 徐福抬手为小黄遮挡碎石,等放下手时,张坤已经不知所踪,看样子是施展火遁术离开了。 “怎么说走就走了?算了,碰碰运气吧!” 徐福叹息一声,只好自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 等徐福吃饱喝足出来,日头已经升起来了,此时吃饭的学子也正是最多的时候,众学子见到徐福,纷纷起身打招呼行礼,徐福也十分客气地一一回应着。他之前还担心没钱吃饭会尴尬,没想到准备饭食的人中有好几个都在昨日找他换过“养颜丹”,知道徐福没钱后,纷纷拍着胸脯表示要“请客”,让徐福敞开了吃。 徐福对于朱雀上灵院学子表现出的热情感到受宠若惊,这种热情与他刚上山时的感觉还有很大的不同,此时他们感受到这些学子发自内心的尊敬。 徐福不知道的是,他为朱雀学子炼制“养颜丹”一事已经让他一时间成为朱雀上灵院最受欢迎的老师,尤其是经过几个女学子“一厢情愿”的杜撰,徐福直接被传成了通过“养颜丹”来解救朱雀上灵院的大圣人,最关键的一环是,服下“养颜丹”的众学子,不但修为提升,戾气消减,脸蛋儿也比之前水嫩了许多,就算是有人抬杠不愿相信这些传闻,眼下这些现实却也让人无法反驳。 这一日的工夫,徐福的风头甚至盖过了“朱雀七宿”,成为大多数学子心中最完美的双修人选。 整个上灵院,最难过的恐怕就是程香和海棠了。这二人若是不认识徐福,肯定也会像其他学子一样,挖一些“仙人指”去换灵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不要白不要。 但偏偏这二人认得徐福,还跟徐福的关系比寻常学子更近一些。海棠自不用说,与徐福乃是旧相识,徐福为了她不惜得罪那几个凶恶的师姐,而她却一早就拒绝了徐福的好心相助,此时就算再眼红,也实在是没法再去讨要徐福的“馈赠”。那“养颜丹”徐福说是要二十株“仙人指”做交换,在众学子眼里,这其实跟白给也差不多。 至于程香更是万分纠结。听别人把徐福传得越神,她心里就觉得越别扭,就好像那些传话的人故意说给她听似的,走到哪儿都能听到有人讨论这位新人老师是如何如何的好。每每想起徐福刚上山的时候,她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模样,就像是被一个“连珠火球”打在脸上,这人真是丢大了!正因如此,就算知道徐福在“送”灵丹,程香也没好意思去拿,看着身边的同窗一个个变得溜光水滑,她心里更难受了…… 徐福此时却是一边逗弄着小黄,一边往轸宿住处走去。 吃饭前,徐福便与尹清波约好,去看她收集的天下灵虫,尹清波正因为此事才着急回去收拾准备,连饭都顾不上吃。 徐福想看灵虫倒不是对它们感兴趣,这灵虫虽然也是灵物,但很少能拿来炼丹,因此对徐福而言,这些虫子远不如那些灵花灵草有吸引力。 他想去看灵虫的原因只有一个。 为了小黄。 徐福看出小黄是喜欢吃灵虫的,这也让徐福松了口气,灵虫因为卖得多,不如灵火那般金贵,他觉得自己应该还负担得起。只是天下灵虫成百上千,小黄都喜欢吃什么样的灵虫,这个很难捉摸。 得知轸宿尹清波喜好收集灵虫,徐福心中大喜,这才有了去参观的想法。没想到这位轸宿十分好说话,徐福只是提了一嘴,她立刻答应下来,连饭都不吃就回去安排了,这让徐福对她好感猛增。 想到小黄的“饲料”问题很快就能得到解决,徐福只觉得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又打听了两个学子,这才找到轸宿的住处,本来热情的姑娘一听徐福要去轸宿那里,都是脸色大变,只是给徐福指了指路就匆忙离开,没有一点儿想带路的意思。 “有那么吓人吗?” 徐福不解,他小时候跟村里的小孩儿玩,虫子那可是极好的玩具,找到一只少见的虫子就跟发现了宝藏似的,只有最好的朋友才能让摸一下的,若是不小心让它跑了或是死了,能让它的主人跟着难过好几天。 “轸宿姐姐?轸宿姐姐?” 徐福最终还是找到了尹清波的住处。那是挨着悬崖盖得一座石屋,周围没有其他建筑,只有几棵叶片稀疏的小树,看着没什么精神,每棵树上都爬着好几种形态各异的灵虫。 徐福分不清灵虫的品级,只是从这些灵虫身上感知到淡淡的灵力波动。 “进来吧!” 一个柔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门一下子打开了,虽然是白天,但屋里依旧有些暗,像是之前对轸宿住处谈之色变的那两个学子,徐福心里突然有点儿发毛。 第136章 天衣无缝的香艳 徐福先是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了看,这石屋好像没有窗户,只有门口这一点儿能看清。 “快进来呀!”尹清波催促道,声音依旧十分柔美。 徐福还没等抬脚,小黄却是先一步跳下徐福肩膀,扑扇着双翅,就要往里跑。 “你先别急!”徐福一边叫着,一边抓住小黄,将它收回到经络中。万一这屋里养着什么毒虫,若是分不清楚,吃下去可就糟了。 刚迈进石屋,门突然关上了,突如其来的关门声把徐福吓了一跳。没了屋外的光透进来,石屋内显得更暗了,只能借着墙上的点点幽光勉强看到屋里的陈设。 石屋从外面看着虽然不小,但进门后却发现有些拥挤,只因为不管是墙边还是屋子中间,到处都摆满了高高低低的架子。架子上除了瓶瓶罐罐,就是一些各种各样的灵虫,或是趴在树枝上,或是站在沙土上,形态各不相同。 “轸宿姐姐,你在哪儿?你这屋里也太黑了,这些是夜明砂吗?” 徐福一直很小声,生怕声音一大惊了那些灵虫,看着墙上的绿光,感觉颜色跟自己之前见过的夜明砂有些不同。 徐福刚想抬手摸一摸那“夜明砂”,还没碰到就见那石头动了一下,徐福赶忙把手缩回来。就见那石头慢吞吞地往前蠕动了几下,便又停了下来。 “这也是灵虫啊?”徐福自言自语道。 “这叫绿光虫,在暗处是会发光的,是不是很像夜明珠?”尹清波一边说着一边从里屋走了出来,从墙上捉起一只绿光虫放在手心,就像是一个富家女子在端详心爱的珠宝。 但这一幕看在徐福眼里却有些阴森,绿光把尹清波的脸都映成淡淡的绿色,再加上四下幽暗的环境,徐福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轸宿姐姐,是为了看绿光虫才把窗户都堵死的吗?”徐福好奇问道,这间石屋与其他地方的石屋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没有窗户,作为一个房子,感觉还是有些别扭。 “怎么会?”尹清波说着,人已经来到徐福身边,凑在他耳边柔声道:“这屋里的都是胆小鬼,最怕见光了。” 徐福只觉得耳边酥酥麻麻的,一股异香拼命往他鼻子里钻,浑身一颤,赶忙往一旁躲闪了半步,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里可没有人会来,你还怕什么?”尹清波说着又上前半步。 “轸宿姐姐,还是先看灵虫吧!”徐福双手挡在身前,喘着粗气说道。 “胆小鬼!” 尹清波小声骂了一句,倒还真引着徐福参观起她的收藏来。 “这是双尾蝎,生于西北荒漠,别看它小,那两个蝎尾上有两种不同的剧毒,若是被这对蝎尾同时刺中,够让人死一百次了。”尹清波指着一个装着沙子的木箱说道。 徐福凑近一看,果然发现一只手指长短的蝎子趴在沙土上一动不动,土黄色的身体与沙子几乎融为一体,很难辨认出来,两条蝎尾则是十分神奇地竖在身后,像是在戒备什么。没想到如此不显眼的一只蝎子竟然毒性这么厉害,要是走在荒漠里,若是不留神,恐怕要吃大亏。 “这是蟒纹蛛,它的蛛丝非常坚韧,就算是用刀剑也砍不断……” “这些是饕餮蚁,它们几乎什么都吃,一旦多起来,就算是上品妖兽也只有逃命的份儿……” “还有这些……” 尹清波滔滔不绝地讲着,徐福认真地听着,不时地发出几声惊叹。这真是开了眼界,没想到天底下有这么多奇妙的灵虫,尹清波给自己介绍的这些都是他闻所未闻的。 “轸宿姐姐,有没有温顺一点儿的,最好是没毒的灵虫?” 徐福听尹清波介绍了许多,却没发现适合给小黄当口粮的。 “有,跟我来!” 尹清波白了徐福一眼,便叫着徐福往里走。 看着尹清波的背影摇曳生姿,徐福突然觉得从心底涌出一阵邪火,赶忙一边默念静心诀,一边快步跟了上去。 推开一扇门,进入一个小房间,这个房间的陈设要简单许多,除了钉满墙壁的虫子,就只有一张宽大的床了。 尹清波此时就坐在床边,香肩半露,眼如媚丝地看着徐福。 “轸宿姐姐,不是要看……灵虫吗?” 徐福见到这一幕只觉得气血上涌,心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是啊!过来看,就在这儿。”尹清波轻轻翻了个身,爬到床头,指着床头上方钉在墙上的虫子跟徐福说道。 徐福闻言赶忙把注意力放到墙上,但这间屋里同样幽暗,徐福想看清墙上的虫子,就只能凑近了看。 “看这个,这是多情虫,也没毒也不咬人,它们走到哪里都是成双成对的,像是时时刻刻都在欢爱,嗯……”尹清波一边说着,人却离徐福越来越近,最后那一声细微的呻吟,更是直接吹进徐福的耳朵里。 徐福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双眼有些迷离,整个人好像坐在云端,身边则是一张自己朝思暮想的脸。 看着徐福意乱情迷的模样,尹清波嘴角微微上扬,一根银针从墙上拔下来,精准地刺向徐福的大椎。 “嗯?” 尹清波只觉得银针被阻,又赶紧加了几分力,却仍旧不能把银针刺入。 “金甲覆体?” 尹清波心中微微惊讶,就修炼铜皮铁骨大成的修士都挡不住的银针,竟然刺不进这少年体内,而且他此时还中了多情散,根本不可能运功抵御,那就只可能是修炼过金甲覆体这样的上品防御功法了。尹清波之前一直以为徐福是个拥有辟火之体的炼丹师,没成想他还修炼了如此强横的体修功法。 “幸亏没贸然用强!”尹清波心中暗自庆幸,若是要强行拿下徐福,恐怕得引起不小的动静,让人听见倒是不便解释。 徐福此时正陷入迷幻中,突然觉得后颈微微一疼,一下子清醒了几分,有些茫然地捂着脖子退了两步。 “我这屋里有只蚊子,很是讨厌,是不是咬你了?” 尹清波赶忙起身走到徐福跟前,拉着他坐在床边,有些紧张地说道:“你快坐好了,这蚊子是有毒的!” “有毒?” 徐福此时还有些迷糊,听到尹清波说有毒,也不敢大意,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 尹清波跪坐在徐福身后,先是朝徐福的脖颈轻轻吹了两口气,吹得徐福又是一阵心神荡漾,不自觉地放下了戒备。 “轸宿姐姐,你要怎么解……” 徐福那个“毒”字还没说出来,就觉得后颈处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徐福大惊,他能感受到这是轸宿的双唇,尹清波竟是亲在自己的后颈上。 徐福还从未与女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原本有些迷乱的心神一下子清醒过来,像是被泼了一头冷水。 徐福赶忙想起身,却发现手脚已经不能动弹了,经络中的灵力好像也停滞下来。 随后,徐福发觉几缕乳白色的黏腻丝线像蛇一般缠绕过来,仅几息的工夫就将自己的手脚给捆绑住。此时,那两片柔软才离开自己的后颈,徐福的手脚立马就恢复了知觉。 “封印术!” 徐福心中一凛,这才明白刚才尹清波为什么亲自己这一下,这世间竟还有用双唇施展的封印术,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轸宿姐姐,你这是干嘛?”徐福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用力,想把这些白丝线挣开,却发现他即便用上全力,依旧无法将其挣断,脸色立时变得很难看。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胆小鬼。” 尹清波娇媚地说了一句,便从身后一把将徐福拉倒在床上,抬腿骑坐在徐福腰间,低头看着徐福,满脸春色,竟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姐姐,你还是别开玩笑了,可别坏了你轸宿的名声。” 徐福感受到尹清波在自己身上摸索,心里已没有一点儿享艳福的心思,反倒是越来越慌了。 “我可不在乎什么名声,再说了,找双修伴侣可是院长的意思,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一个字,只会偷偷地羡慕。”尹清波说着,手已经摸到徐福的脸上。 “姐姐,我还有要事在身,真不能留在朱雀。”徐福强笑一声道。他只当尹清波是为了让自己留在朱雀才用出这样的手段,作为“朱雀七宿”之一,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儿太轻浮了。 “一个时辰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尹清波说罢坐直身子,将外袍甩到一边,然后去解自己的贴身小衣。 “不行,这个真不行,姐姐自重啊!”徐福奋力挣扎道。 “中了多情散还有这么大力气,看来弟弟你在肉身的修炼上下了不少工夫啊!不过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就算你有九牛二虎之力,也挣不断这蟒纹蛛丝的。”尹清波娇声笑道。 “救命啊!来人呐!” 徐福此时只想脱身,已顾不得保全轸宿的名声了。 “哈哈……” 尹清波却是娇笑了几声,毫不在意地看着徐福,柔声道:“我这儿附近可没人来,四面墙上还有隔音阵法,你若是会“龙吟虎啸”,倒是可以试一试。” 徐福突然感到一阵无力,这精心的算计简直毫无破绽,之前饭前她要回来准备,没想到竟是为了设计这么一个“陷阱”,花这么多心思就为了跟自己“洞房”,这是不是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再看尹清波,此时上身只有一圈白色绸缎将胸口包裹住,再脱下去,可就真成“赤身裸体”了。 “胆小鬼,现在想看了?”尹清波见徐福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胸口,媚笑一声道。 “蛊虫?” 徐福嘴里突然跳出这两个字来。 “嗯?” 尹清波闻言赶忙低头,果然发现有一条细小的白虫子从胸口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真不老实!” 尹清波脸上地媚容散去,用两指将那白虫子捏住,身子往前一探,轻声问道:“你怎么认得这个?” “黑魔。” 徐福先是轻声说了一句。 “什么?” 尹清波一脸诧异。 “我从一本书里读到过,这本书叫黑墨经。”徐福继续说道,既然尹清波不是黑魔中人,那徐福自然也不会想去自曝身份。 “奇怪的书名,那黑墨经上可写明这蛊虫是做什么的?”尹清波摆弄着手里的蛊虫,饶有兴趣地问道。 “说是……害人的。”徐福老实答道,他心里对蛊虫并没有什么畏惧,就算是真把虫子吞进嘴里,那也不怕,反正吞几朵下品灵火就能烧死。 “害人?哈哈哈哈……”尹清波笑声中多了几分阴寒,“比起有些人来说,这虫子可算得上是良善了!” 看着尹清波此时的模样,徐福心中突然一阵恶寒,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跟变了个人似的,甚至他都在怀疑,她是不是被什么灵虫给附身了。 “你在火蜈蚣身上发现什么了?”尹清波止住笑之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徐福,冷冷问道。 “火蜈蚣?什么火蜈蚣?” 徐福一下子被问懵了。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到底在火海中的火蜈蚣身上发现什么了?”尹清波说着,把蛊虫放在徐福脸上蹭了蹭,“别等这蛊虫进到你鼻孔里、耳朵里,吃了你的脑髓,那时候再想说可就来不及了。” 尹清波这番话令徐福一阵毛骨悚然,没想到这蛊虫还能钻进脑袋里,若真是钻进去了,难不成自己还能把灵火也塞进去。 “我真不知道啊!” 徐福万分无奈地说道:“要不你问点儿别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知无不言?” 尹清波念叨了一遍,冷声笑道:“这句话我倒是也说过!” 说罢,尹清波便猛地一低头,双唇直接印向徐福的额头上,徐福虽然尽力扭转了一下,但奈何手脚被绑,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去。 徐福又中了尹清波的封印术。 尹清波抬起右手,没有半点犹豫的将手里的蛊虫放到徐福耳边,那蛊虫立刻缓缓朝徐福耳中爬去,很快就只剩半截身子了。 第137章 金蝉脱壳 “救命啊!” 徐福在心中大喊,虽然被封印住,但耳中的刺痒却是能真切地感受到的,尤其是此刻不能动弹,这感觉好像变得更加敏锐了。 徐福当然知道,头乃是人心神之所在,若是被这蛊虫钻进脑袋,咬伤脑髓,那后果肯定不堪设想,估计最轻也得变成个傻子,重则直接命丧黄泉。 “她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徐福觉得自己死得冤枉,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不会是石中乳吧?” 徐福猛然想起来,这个尹清波一定是知道了火海第四层的一些事,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才想要杀人灭口。可如今连嘴都张不开,尹清波显然已经不想再听自己解释了。 “救命!!!” 徐福知道自己在心里的呐喊没人听得到,但他也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啊!” 就在此时,尹清波突然感觉腰间传来一丝温热,伸手摸了摸,手背却被啄了一下,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吓得她赶忙翻身到床的另一边。 “又是你这只蠢鸟!” 尹清波一眼就看到徐福的灵宠,那只吃了自己四条宝贝乌蚕的小雏鸟正跳到徐福身上四下打量。 尹清波脸上露出一丝阴狠,抬手就是一记银针,直奔小黄而去。 银针扎了个空,擦着小黄的翅膀飞了过去。 尹清波自知是自己出手太草率,甩出银针时,那雏鸟已经跳到徐福的手臂上,像是要借徐福的身子来躲避银针。 “这扁毛畜牲还知道厉害?” 尹清波不解,在床上站起身,就见小黄此时已跑到徐福耳边,从中叼出了一根白虫子。 “我的蛊虫!” 尹清波大急,此时也顾不得厌恶了,跳过去就要抓小黄,可惜还是慢了一分,小黄一仰头,那蛊虫已经进到它的肚里。 “啊……” 尹清波惊叫一声,本来抓向小黄的手改为一把拍了过去。 不过小黄这一回反应极快,迅速跳开,在床头处,猛地拍打两下翅膀往上飞了几尺,一口啄下了一只钉在墙上的虫子。 见这畜生如此得嚣张,尹清波的脸变得狰狞起来。 “我叫你跑!” 尹清波一抬手,袖中立马飞出几缕白色丝线,结成一张小网,撒向小黄。 “小心!” 徐福急忙出声提醒,他看出那丝线正是蟒纹蛛丝,若是被抓住那可就别想脱身了。刚才多亏了小黄突然出现,吓走尹清波,吃了蛊虫,此时见小黄遭遇险境,他自己又帮不上忙,顿时心急如焚。 不知是不是听了徐福的提醒,小黄立马拍打着翅膀往徐福这边跳,可惜还是没快过这蛛网,一下子被包裹住,摔在徐福胸口上。 “我知道第四层的秘密,你别动小黄!”徐福见状赶忙冲尹清波叫道,此时什么秘密也比不过小黄的命要紧,别说是火海了,就是尹清波想问七心丹的事,徐福也会老老实实交代。 “第四层?” 尹清波闻言一怔,立马明白徐福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脸上又换上那副媚笑,看着徐福的眼睛轻声道:“好啊!你说出第四层的秘密,我就放过你的灵宠。” “其实第四层……哎呀!” 徐福刚说了没几个字,就见胸前亮起一道火光。小黄身上不知为何突然冒出火来,一下子就将身上的蛛网烧得一干二净,不光是它自己身上的,就连徐福胸口那些蛛网,甚至连徐福的衣裳都烧着了。 徐福见状心中大喜,只一用力就挣脱了上半身的束缚,立马又跟小黄说道:“快去脚上!” 小黄展翅掠过,脚上的蛛丝瞬间被烤化了,徐福赶忙翻身跳下床来,拍打起胸前烧着的衣裳。 尹清波此时有些慌了神,只顾着施展术法击杀四处乱飞的小黄,没留意徐福已经拍灭身上的火焰,一个箭步朝她冲了过来。 一声闷响,徐福一拳打在尹清波的小腹,尹清波后退数步,撞在身后那面墙上。 尹清波发出一声闷哼,即便中了徐福一拳,尹清波仍旧是只顾着对付小黄,对身前的徐福毫不在意。 有了小黄牵制,徐福倒是轻松了许多,就在他运足力气想将尹清波敲晕时,小黄突然熄火了。没了火焰辅助,那一双小肉翅再也撑不住它那圆滚滚的身体,立马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直接落在那张大床上。 尹清波见状大喜,随手从墙上拔下几根银针,也不管上面扎着什么虫子,统统用手抹掉,抬手就要朝小黄甩过去。 “嗯……” 尹清波刚抬手,一只手突然掐在她脖子上,发出一声闷哼,直到此时她才重新把精力放回徐福身上。 “第四层的秘密你还没说。” 尹清波被徐福掐住脖子,声音已变得有些嘶哑,气息也很欠缺,好像快要喘不上气来了,即便如此,她仍想着徐福刚才要说的秘密。 “你也没打算放过小黄!”徐福冷声道,眼前这个女子心思深重,手段狠辣,行事手段绝非光明正大,这样的人居然会成为“朱雀七宿”之一,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我也没打算放过你……”尹清波说完,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徐福还没回过味儿来,就觉得虎口一阵刺痛,不由自主地缩回手来,连退数步。 此时徐福已经适应了屋内的幽暗环境,赫然发现尹清波肩头不知何时趴着一只土黄色的蝎子,两根蝎尾微微颤动着,像是在向徐福发出警示。 剧痛从徐福虎口处传来,五指很快就麻了,徐福见那伤处只有两个极小的红点,可红点的周围已经迅速肿胀起来。 “怎么会这样?” 徐福一边忍着疼挤那伤口处的毒血,一边盯着尹清波,生怕她趁机发难。徐福知道自己的肉身有多强横,只要不是灵器,寻常刀剑就算再锋利,也绝不会伤到自己分毫,明明可以抵御刀剑,却让一个手指大小的虫子给伤了,这实在是出乎徐福意料。 “金甲覆体,刀枪不入又怎样?还不是挡不住我的双尾蝎!”尹清波冷哼一声,有些得意地说道,她倒是没有急于动手,只是盯着徐福,继续问道:“把秘密说完,我给你解药。” “你觉得我会再上当吗?” 徐福的手肿胀得更厉害了,仅靠那两个细小伤口往外挤毒血根本就来不及,徐福狠狠咬向自己的虎口,想咬个口子把毒血放出来,可他发现竟咬不破,他第一次恨自己这皮肉过于坚韧,此时竟成了害死自己的重要一环。 “你信的话,还有几分活路,不信的话,可就真死了。”尹清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从墙上取下一个虫子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吞入腹中,露出一个颇为享受的表情。 徐福知道对方如此轻松的原因了,因为他的手臂也开始肿胀起来,更糟糕的是,自己的灵力好像也被这毒感染了,开始不受控制地在经络中横冲直撞,再这么下去,不用尹清波出手,自己就毒发身亡了。 徐福此时已经放弃往外挤毒血,更让他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那被感染的灵力已经直奔他的内丹而去。 徐福看了眼床上,小黄此时已经不知去向,此时连它也指望不上了。 “啊……” 徐福突然双眼圆瞪,痛苦地吼叫了一声,躺在地上抽搐起来,随即便昏死了过去。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想什么了?” 尹清波轻蔑一笑,来到徐福跟前,一把抓起徐福的左手,灵力如她饲养的灵虫一般,钻入徐福的经络之中。 在发现徐福的经络完好无损时,尹清波也是有些意外,随后再仔细探查了一番,才发现这个少年的经络竟是极为坚韧,也难怪没有被蝎毒损伤。 尹清波操控着那一小股灵力正打算去寻找徐福的神识,刚上行到肩膀,突然被徐福自身的灵力牵引,不受控制地往丹田的方向去了。 尹清波微微一惊,赶忙又加了几分灵力来对抗这股牵引力,却仍旧无法阻止其往徐福丹田的方向行进。 等到尹清波第一道灵力被徐福的内丹吞噬后,尹清波暗叫“不好”,因为她发觉到这道灵力中的神识已经被抹除了,再也无法感知到半点,这就是说,那道灵力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 “这是怎么了?” 尹清波心中的惊骇难以言喻,她用尽浑身解数想把二人之间的灵力切断,却发现她自己竟无力松开徐福的手,而自身的灵力如同堤坝决口般涌进徐福的经络。 “反噬?” 尹清波一下子就明白这种情形是什么,顿时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对一个死人施展搜魂术,为何还会出现反噬?除非…… 当尹清波再转眼看向徐福的脸时,就见徐福的双眼缓缓睁开了,那目光中的嘲讽绝不是刚从昏迷中醒来,只有一个可能——徐福刚才是装的! 徐福方才确实很难受,但当被蝎毒污染的灵力进入到内丹后,蝎毒犹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掀起半点儿涟漪。徐福反应极快,将计就计,使出焦桐教给他的龟息术,骗过了尹清波。本想趁尹清波没有防备的时候进行偷袭,没想到她上来就施展了搜魂术。 对于搜魂术,徐福已不陌生,九霞山上,曾有人对他施展过一次,结果是他的修为大进,而堂堂封灵派的前掌门,一身修为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如今,又有人对自己施展此术,徐福已能清楚地感知到通天诀的强横之处,心里无半点担忧。 尹清波想骂人,想求饶,甚至想夸赞徐福几句,可惜这次轮到她开不了口了。 “风水轮流转!” 尹清波浑身上下的灵力突然停滞了一下,只见她后背猛地鼓起一个大包,背心正中裂开一道缝,一个枯瘦如柴的赤裸女人从中钻了出来,身上夹杂的血水立马流了一地。 “啊!” 徐福惊得下巴都快掉出来了,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吓人了,再看眼前的尹清波,此时已成了一个皮囊,“堆”在地上。 “坏我大事,杀我蛊虫,还逼我自损修为‘金蝉脱壳’,不拿你喂我的灵虫,实难解我心头之恨!” 尹清波此时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徐福惊讶过后,已经平复下来,此时他虽然化解的蝎毒感染的灵力,但右手依旧红肿未消,酸麻胀痛,只能用左手已聚起一记烈风刀甩了过去。 “哼!” 一声冷哼从尹清波口中发出,只见她不躲不闪,任由风刀劈在她血淋淋的脸上,竟是毫发未损。 徐福皱眉,他看得很清楚,风刀在碰到尹清波的那一刻,便被一股无形气劲挡了下来。 徐福只一击就试探出那气劲的强横,自知仅凭他的风术法肯定是难以攻破的,若是近身相搏,他只有一只手不说,那双尾蝎不知被尹清波藏在何处,贸然出手,恐怕未必能将对方制服。 之前徐福并不能感知到尹清波的修为有多深厚,直到她施展了金蝉脱壳,徐福才切实感知到这如山一般强大的修为,这就是她说的修为大损?那之前到底是有多强啊! 徐福已有了退意,最快的方法自然是用火遁术。 可小黄此时不知去向,徐福又陷入无火可用的尴尬境地,手头没火,这火遁术自然是施展不出来的,徐福瞥了眼门口,刚想往那边冲。尹清波却像未卜先知似的,朝门口甩出一道白丝,半空中化作一张大网,将那门口挡了个严实。 徐福见尹清波又在手上聚起一团白丝,不等她准备充分,抬着左拳,猛地朝她冲了过去。 尹清波见状不慌不忙,立马在身前用白丝布下一道围墙,只要徐福撞上,必然会被其团团包裹住。 尹清波本想先抓住徐福,再借此引出那头“扁毛畜牲”。此时她已有准备,是绝不会让它再逃了。 此时,尹清波微微一怔,她突然感知到徐福并没有撞进网里,而是在网前突然转向,朝这房间最里面的那面墙撞了过去。 第138章 败露 “轰隆!” 徐福生怕这墙上再有什么防御法阵,这一撞直接用上了全力。只听一声闷响,整栋石屋都剧烈摇晃起来。 徐福这一下,直接撞塌了半面墙,整个人跟随着碎石,都掉了出去。 尹清波大惊,她还没想过给这面墙加固,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面墙外,是一道近百丈的悬崖。悬崖之下,毒虫横生,乃是上灵院明令禁止前去的地方,上灵院让尹清波在此独居,也同样给她安排了一项“警告朱雀学子不得下崖”的任务。 猎猎风声在徐福耳边呼啸,徐福又尝试了一下,发现千里翼依旧无法施展,只好运起烈风诀,想用风来托住自己的身子。 不过慌忙之下,这肿胀的右手严重影响了徐福对风的操控,整个人在半空中打起转儿来,眼看就要撞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了。 千钧一发之际,徐福突然觉得身子一轻,好像后背被什么拉住了,然后就发觉身体飞快地上升,几息工夫就回到悬崖边。 “你没事吧?” 刚一落地,张坤关切的声音已经从身后传来,还没等徐福转身,张坤已经把徐福的手臂抬起,查看起他的伤处。 “这是……中毒了?” 张坤脸色变得很难看。 “小心!”徐福知道尹清波的狠辣,就算被张坤救起,也不敢太过放松,发现不对劲儿时,赶忙开口提醒道。 就在张坤专注于徐福的伤口时,一道蛛网从二人身旁的一棵小树上弹射出来,罩向两人。随之而来的,还有数根银针。 徐福反应极快,立马上前一步,挡在张坤身前,这些手段他已经尝过了,还不至于让自己受伤,比那双尾蝎差远了。 徐福本想着大不了再让那蛛网捆一回,反正张坤在身边,尹清波应该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突然一道火蛇从徐福身前掠过,不但蛛网立马化为虚无,就连银针也被它卷到一边。 徐福离火蛇最近,也真切地感受到了火蛇的炙热,即便是从徐福面前掠了一下,徐福就觉得脸皮火辣辣的,那热力足以与火海中的岩浆相比,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这避火之体能不能扛住这火蛇的炙烤。 “龙蛇变!” 徐福认出这术法。之前于梅用金花火使出过这一招,若不是红须火把金花火给吞了,恐怕徐福要应付起来会十分棘手。但如今看到这道“火蛇”,比之于梅用金花火唤出的那道更加粗大,其中蕴含的灵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马月明从半空中飘落下来,看了眼徐福的右手,脸上露出几分歉意,立马朝徐福身后的张坤说道:“快带他去找佘灵!” “佘灵不是……” 张坤不解,刚想再问一句,却见马月明眼神坚定,便没有继续问下来,扶着徐福的肩膀,抬手就要施展火遁术。 “等一下,小黄还在里面。” 徐福赶忙一把制止住张坤。 “你的小命都快没了,还有心思管你的灵宠?” 张坤拍开徐福的手,刚要再施展火遁,却被徐福躲开了。 “不行,我一定得把它找回来!” 徐福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却极其强硬。 “可你身上的毒……” “放心吧,我有数。” 徐福拒绝了张坤的好意。 张坤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似地望向院长马月明。 马月明自然是听到二人的对话了,转身看着徐福十分肯定地说道:“交给我吧,我保证找回你的灵宠!” “那就有劳院长了,我的灵宠是一只小黄鸟……”徐福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一是他对马月明的修为十分认可,对方毕竟是朱雀上灵院的院长,二是徐福感觉整条右臂肿胀酸麻得厉害,确实应该赶紧医治。 等徐福简单说了说小黄的模样,这才与张坤一同去找翼宿佘灵。 …… 马月明站在原地,先是操控着火蛇围着石屋转了一圈,四周的隔音法阵便已经被抹除了。 “你究竟是谁?与朱雀有什么深仇大恨?”看着那栋石屋,马月明语气十分清冷地问道。 “院长,您在说什么呢?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尹清波缓步从石屋中走出,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你为什么要杀徐福?” 马月明见尹清波仍旧这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眉心微皱,心中暗叹对方此时竟还能如此沉着,果然是心思深沉之人,难怪能做出这等大恶,若非徐福,朱雀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人说要来看灵虫,哪知道他包藏祸心,竟想借机非礼于我,我气不过,出手就重了些!”尹清波一脸委屈地答道。 “那你出手还真是挺重的,连双尾蝎都用上了。”马月明扫了眼石屋的那个大洞,淡淡地说道,她看了徐福的手一眼,就认定徐福是中了双尾蝎之毒。 “这人力气很大,我被他掐住脖子,万般无奈才动用了那毒物,院长可得为我做主啊!”尹清波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是无懈可击。 “他跟你说了吗?”马月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说什么?” “在火蜈蚣身上发现的秘密。” “没有啊!”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说吗?” “他怎么可能跟我说?要说也是跟院长来说才是。” “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在火蜈蚣身上发现秘密。” 尹清波闻言一怔,不过立刻就恢复如常,开口笑道:“鬼宿老师是在跟大家开玩笑吗?” “不是开玩笑,是在‘引蛇出洞’。”马月明脸色依旧淡然。 “那……是在怀疑我吗?” “谁想杀人灭口谁的嫌疑就最大。” “院长,我对朱雀之心,天地可鉴,你不会也觉得是我做的吧?” “不是的话,我自然会还你清白。”马月明说着屈指一弹,一根银针射向尹清波。 银针来得并不是很快,尹清波很容易就捏在手里,只见此针细若发丝,却坚韧异常,其中蕴含着一丝精纯的火行灵力。 “封灵针。” 尹清波捻了捻手中的细针,自然知道马月明什么意思,先自封灵力,再交由戒律堂审问,这也是朱雀上灵院处理此类事情的流程,没想到如今也轮到自己头上。 看着手里的细针,尹清波思绪万千,这针她太熟悉了,当初为了制作用来控制灵虫的银针,她费尽心思,好容易从玄霖那儿借来一根,并仿照炼制。她用自己制作的银针钉过成百上千的灵虫,时至今日,她也要像只灵虫一样被人用银针钉住,想到此处,尹清波也是微微有些失神。 “还等什么?”马月明见尹清波迟迟不动手,冷声问道。 尹清波没有回答,她确实在等,她在等徐福毙命的消息。只要徐福死了,这件事就死无对证,那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就算是上灵院院长也不能把自己这位轸宿怎么样。 就在刚才徐福掉下悬崖时,她已感知到了张坤的“乾坤索”,也知道徐福肯定被张坤救起,此时二人不在,那必定是送去医治了,可双尾蝎之毒就算是她自己都解不了,若是一个时辰之前,若是听说有人被双尾蝎蛰了,她的想法肯定是这人“死定了”。但在她与徐福待过之后,她对双尾蝎的毒第一次产生动摇,她明显感觉到徐福对毒的抗性要远高于常人。 “应该是他的功法吧!” 尹清波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也是她最捉摸不透的。居然还有那种可以将他人的灵力化为己用的功法,哪怕她的修为比徐福高不少,在施展搜魂术时也是轻易地就被“反噬”了…… “清波!”马月明一声厉喝打断尹清波的思索,看着尹清波犹豫的模样,马月明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在“朱雀七宿”中,她与尹清波关系最为亲近,平日里不管交代给她什么事,她都能妥善地办好,简直可以说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即便是鬼宿怀疑她,马月明也在为她力争,这才有了当时在议事堂的那番对话。马月明想了很久,怎么也想不出尹清波为何要对朱雀不利,她明明已经是“朱雀七宿”之一了,难道还不满意吗?马月明想不通,她很想听尹清波告诉她答案。 “真的是你吗?”马月明一字一顿地问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就靠你们胡思乱想,如何能让人信服?” 尹清波被马月明逼问至此,口气突然强硬起来,一改之前恭敬温顺的模样。 “真凭实据?” 马月明有些惋惜地看着尹清波,微微叹息道:“你看看脚下。” “嗯?” 尹清波闻言低下头,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她看到一个黄色的小肉球,是徐福的那只灵宠,刚才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此时总算是现身了。 不过脸色变化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对于鸟的厌恶,更多的是她看到那鸟嘴里叼着的一条大虫子。 火蜈蚣。 火蜈蚣本是一对,但二者却略有不同,相较于雌蜈蚣,雄蜈蚣个头要小很多,也不如雌蜈蚣那样,可以长久的在火海那种常年灼热的地方生活。 尹清波只能过一段时间就送雄蜈蚣到火海去跟雌蜈蚣交配,以此繁殖出更多的火蜈蚣。再引导雌蜈蚣用产卵后产生的秽物遮掩朱雀之心,让其中的阳气不能完全释放出来,至于骗佘灵那个笨女人往喷云山移植仙人根,就简单多了。 这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结果就被一个拥有避火之体的小小炼丹师给毁了。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尹清波在知道徐福无意间破坏了自己的周密安排,心中自然是万分懊恼,但已是无济于事。 尹清波本想继续潜伏,再等时机,没想到从鬼宿嘴里得知了徐福发现了火蜈蚣的一些秘密,她记得徐福只让众人等了一天就破解了仙人根的谜团,那火蜈蚣的秘密,尹清波担心很有可能把自己牵扯出来。 不过徐福毕竟是朱雀上灵院的大恩人,若是不明不白地杀了,多半会引起众人的怀疑,于是便有了今早的那一出“美人计”。本想着用蛊虫控制住徐福,让他为自己所用,就算失败了,也让他变成个傻子,没想到又被他的灵宠横插一脚,再加上徐福本人修为不俗,竟让他逃了。 “天不亡朱雀啊!”尹清波仰天长叹,低头却见那只令人生厌的小黄鸟竟然在拖着那根火蜈蚣往外走,雄蜈蚣虽然比雌蜈蚣小很多,但也有三尺多长,这鸟的肚子鼓鼓的,像是已经吃饱了,此时拖着这火蜈蚣的模样,就像是在给自己储藏粮食。 “该死!” 尹清波知道大势已去,也顾不得害怕了,一把抓向小黄,就是它和它的主人坏了自己的大事。 小黄原本十分灵活,不知是不是吃撑了,见尹清波抓过来,也想躲闪,但动作慢了不少,被尹清波一把抓在手里。即便如此,它嘴里仍牢牢地叼着那条火蜈蚣。 “清波,停手吧,跟我去戒律堂!”马月明见状立刻动容,强忍着怒火朝尹清波说道。直到最后一刻,她仍旧幻想着火须会有其他结局,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但尹清波实在是太让她失望了。 “戒律堂?你觉得我做下的这些事,还有必要去戒律堂吗?”尹清波冷声反问。 尹清波这句话倒是没说错,她这种企图摧毁整个朱雀上灵院的行为,已经是罪无可赎,在朱雀上灵院,可以说是“人人得而诛之”,确实不需要戒律堂在多此一举地去审问了。 “你若是肯散去灵力,去后山为朱雀扫墓祈福,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马月明沉声道,这也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哈哈哈……你觉得这是生路?这跟死路有什么区别,不不不,这还不如死路!”尹清波大笑几声,有些癫狂地说道:“马月明,你凭什么认为就一定能杀得了我?” 这还是尹清波第一次对马月明直呼其名,即便是面对名震天下的朱雀上灵院院长,她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惧意。 “别逼我动手!” “有本事就来!” 第139章 土遁术 “我不想伤及无辜。”马月明说着再次施展龙蛇变,将一条火蛇召了出来。 “无辜?这个畜生?哼!妇人之仁!那我就先宰了它!”尹清波对马月明刚说的话很是不屑,说罢手上发力,就要捏死小黄。 “不可!” 马月明大惊,急忙操控着火蛇杀向尹清波,但已是来不及了,她看到尹清波的手已经握紧。 一道火光亮起,小黄突然在尹清波掌心化作一团火焰,消散无踪,那条火蜈蚣则是直直地掉到了地上。 火蜈蚣身旁,火光突然凝聚,小黄又显出身形来,继续叼起那火蜈蚣往一旁跳去。 马月明松了口气,她可是答应徐福要带回他的灵宠,差点儿又食言了,幸亏这灵宠有这玄妙手段才躲过这一难,此时总算可以专心与这个上灵院的叛徒一决高下了! 尹清波刚才那一把握了空,心里虽然诧异,但已经没时间让她探究了,马月明的火蛇已经杀到眼前。 就见尹清波飞快地从腰间抓了一把,扬在半空,手上捏了个法诀便消失在原地。 火蛇没了攻击对象,便在原地盘旋起来。 “不是火遁?” 马月明微怔,她越来越发觉这个尹清波不简单了,她身为朱雀上灵院的院长,一眼就看出此人刚才施展的功法根本就不是源自于朱雀。 如果尹清波刚才施展的是火遁术,那凭马月明的修为瞬间就能发现她的去向,她是绝对逃不掉的。可尹清波施展的却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术法,与火遁十分相似,但绝不是借助火焰发动的。 “那是什么?” 马月明想起刚才尹清波甩手扬起的那些东西,应该就是施展这门术法的关键。 马月明突然背心一痛,瞬间化作一团火光,扎眼出现在火蛇那边,而她原本的位置,此时尹清波正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指间夹着几根银针,针尖上还有一丝血迹。 “土遁术!” 马月明这一下总算想到这术法的来历了。正是五行遁术中,最神秘的土遁术。相传该术乃是麒麟上灵院秘传遁术,被誉为五行遁术之首,只可惜此术随着麒麟上灵院的覆灭,早已失传多年,如今马月明见尹清波使出来,心中的惊诧可想而知。 “你是麒麟上灵院的人?” 马月明声音竟有些微微的颤抖。老一辈都知道,很多年前,世间的上灵院不是四个,而是五个,其中就有马月明提起的麒麟上灵院。而且,这麒麟上灵院一直以来,英才辈出,在五大上灵院之间的切磋比试中,屡屡夺魁,实实在在地压了其他上灵院一头,因此麒麟上下都以五大上灵院之首自居,惹得四大上灵院多有不快。多年以后,麒麟上灵院被邪魔入侵,四大上灵院最先收到消息后却无一人前去相助。最后,邪魔虽然被尽数伏诛,但麒麟上灵院也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院内精英折损殆尽,整个上灵院也被夷为平地。自此之后,天下再无麒麟上灵院。 对于麒麟上灵院的覆灭,朱雀上灵院的诸多先辈每每提起,都心存懊悔。虽说不是四大上灵院毁了麒麟,但“见死不救”亦不是名门正道之所为,不少四大上灵院的修士被心魔困扰,再也无法探寻那虚无缥缈的天道。 “麒麟上灵院?这个地方早就没了,正是拜你们四大上灵院所赐!”尹清波冷笑道。 “当年的事,谁也没想到会变成那样!”马月明神色低落,叹息道。 “你们是没想到,但麒麟上下都知道!为了天下苍生,麒麟上到院长下到新人,所有人视死如归,拼到最后,换来的却是你们的冷眼旁观,你们怎么有脸自称上灵院,怎么好意思教导他人,你们不配与麒麟齐名,你们就该万劫不复!”尹清波越说声音越高亢,眼中的恨意也越来越强烈,就像要将眼前的马月明撕碎似的。 “收手吧,随我去见鬼宿。”马月明轻声劝道:“麒麟还有多少人幸存,这么多年为何一直没听到消息……” “怎么?还想把我们这些‘余孽’一网打尽吗?”尹清波不屑于马月明的“惺惺作态”,冷哼道:“麒麟还剩多少人用不着你管,只要你们‘四大上灵院’还在世间沽名钓誉,那麒麟的怒火就永不会熄灭!” “清波……” 马月明还想再劝,却见尹清波又消失在原地。 马月明背后的伤口还在刺痛,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再被尹清波偷袭到,而且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用的是土遁术,那自然也就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就见马月明猛地跳向半空,一道火蛇立马出现在她脚下将她托住,随后就见她双手结印,八条火蛇从她背后钻出来。 八条火蛇从半空中猛扑向大地,一时间地面震动,碎石飞溅,发出“隆隆”的响声。 只一息之间,附近数丈的山石已被烧得焦黑。 尹清波此时现身在石屋旁,脸色煞白,倚靠着石屋才稳住身形,刚一站稳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好一个朱雀星宿!好一招龙蛇变!”尹清波捂着胸口冷笑道。 “跟我去见鬼宿吧!”马月明看着尹清波的狼狈模样,有些不忍道。 “要不是我修为大损,你岂能那么容易就伤到我?别得意,早晚有一天,朱雀会跟麒麟一样的下场!” 尹清波说完又施展出土遁术消失在原地。 感知一向不是马月明的长处,刚才也只是能隐约感知到一点儿灵力波动,就直接用火蛇撞下去了。 不过这一回马月明却什么都感知不到了,又过了一阵子,仍旧不见尹清波现身,认定尹清波已经远离,这才叹息一声,找到躲在一旁的小黄,直接施展火遁术往翼宿那边去了。 等马月明赶到时,发现徐福的手臂已经被敷上一层薄薄的绿色草泥,徐福正愁眉苦脸地喝着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 见到小黄安然无恙,徐福总算有了几分笑模样,又认出它嘴里那条火蜈蚣,徐福立马瞪大了双眼。 “院长,你这是从哪儿找到的?”徐福指着火蜈蚣问马月明。 “不是我找的,是你的灵宠找到的,就在尹清波的石屋内。”马月明看了眼小黄,微笑着答道。 “我就说肯定是她干的吧!”张坤在一旁恨恨说道,她一早就猜是尹清波,可旁人都不以为然,此时总算让小黄找到证据了。 “干得好!小黄。”张坤朝小黄夸赞道。 “啾啾!”小黄跟听懂了似的回应道,不过一张嘴,那火蜈蚣便从口中掉出来,它赶忙又低头重新叼起来。 “毒解了吗?”马月明问向一旁被吓得花容失色的佘灵。 佘灵自打看到那条硕大的火蜈蚣就立马躲开几步,脸都转到一半,不停地搓着自己手臂上隆起的鸡皮疙瘩。她是很怕虫子的,尤其还是这么大的蜈蚣,若不是院长还在这儿,她早就逃之夭夭了。 “毒没有进入经络,只在皮肉里还残存着一些,再喝几服药应该就没事了!”佘灵柔声说道。 听到佘灵的话,正在喝药的徐福一口喷了出来。 “还要喝?我都喝了四碗了!”徐福抱着手里的大海碗,苦着脸说道。这位翼宿确实极擅长用草药,得知徐福是被双尾蝎蜇伤后,只稍一思索就配出了内服外敷的解毒药,徐福也真切地感受到手臂上的酸麻感褪去不少。而且佘灵这个人平时说话柔柔糯糯的,跟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似的,敷药的手法也极其温柔。只有一点,就是这药实在是太难喝了,如果徐福把这些年来难喝的东西排排名,那手里这一碗一定是排在前四,其他三名则是自己刚才喝下那三碗。明明是不一样的药汁,口味也各异,却各有各的难喝,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些只是一副药的,中毒哪有那么快好啊。”佘灵小声道,那模样跟哄小孩吃苦药一样。 “你就知足吧,让堂堂翼宿亲自来给你调药解毒,还嫌这嫌那,良药苦口没听过吗?再发牢骚,让翼宿再给你调点儿七花茶败败火!”张坤看徐福吃瘪心里格外痛快,嘴上则是义正言辞地说道。 徐福闻言只好愁眉苦脸地端起碗,强忍着呕吐继续往肚子里咽。 “我刚才还熬了一锅新配方的九花茶,院长、柳宿姐姐,你们要不要尝尝看。”佘灵刚想起来似的,从一旁端起两碗深红色的汤汁,满脸期待地看着二人。 “我还有事找鬼宿老师,下次再尝吧!”马月明说完已施展火遁离开了,只留张坤看着碗里的汤汁愣神儿。 “之前那个七花茶不是挺好嘛?怎么又成……九花茶了?”张坤强挤出一丝微笑,小心问道,心里则是暗骂马月明没义气,一点儿不懂“有难同当”的道理。 “玄霖说七花茶适合吃饭时喝,我这才又想起调一种平常可以喝的,你来的也真是时候!” 看着佘灵期待的眼神,张坤实在狠不下心来遁走,干脆心一横,端起碗来闭着眼一饮而尽。 “姐姐,你慢点儿,这里还有呢!”佘灵见张坤喝得汤汁都流到衣裳上了,有些焦急地叫道。 “清新浓郁,喝完了神清气爽啊!”张坤一抹嘴,瞪着眼睛哈着气夸赞道。 “真的?这还有一碗。”佘灵接过张坤手里的空碗,眉眼已经笑成了一条线,赶忙又把另一碗递了过去。 张坤端着碗,心里万分的抗拒,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刚才不辨滋味,一口气喝完,此时那汤汁的味道已冲上她的脑门,别说再喝一碗了,她连再抿一口的勇气都没有,此时只想编个理由,先躲过这一碗再说。 正想着,张坤突然听到徐福在一旁长舒一口气道:“总算喝完了!能不能给我来碗水?” “喝什么水?给你尝尝翼宿的独门秘方,保你喝完了这个,三月不知肉味!”张坤把碗交到徐福手上,转头对佘灵说道:“他刚来朱雀不久,先给他尝尝你的手艺吧!” “好!”佘灵一想也是,赶忙答应道。 “只要不是喝药就行!” 徐福心里想着,端起九花茶就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 一口汤汁喷出来大半,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味道直接把徐福给呛出泪来了。 “你看看你,好喝也别喝这么急啊!”张坤一边接过碗,一边幸灾乐祸地拍打着徐福后背。 “这是……这是……”徐福脸都绿了,只觉得嘴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酸苦,相比之下,刚才喝那碗药已经算是糖水了。 “别废话!喝完然后说好!” 张坤突然传音到徐福耳中,语气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是我喝得太快了!” 徐福反应极快,立马冲佘灵笑了笑,又重新端起碗来,也学张坤那样一饮而尽,然后立马站起身说道:“这个味道太特别了,我现在觉得精神百倍,胳膊一点儿都不疼了,多谢翼宿,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徐福一口气说完,都没给其他人插话的机会。 “那明天早点来喝药啊!我再给你熬两碗九花茶。”佘灵先是一怔,随即露出甜甜的笑容,十分温柔地叮嘱道。 徐福闻言脸色变了变,不过还是挤出一个笑容,行了一礼后,抓起小黄,快步离开了。 “我也走了,改天再来找你喝九花茶。”张坤见状赶忙也撤身离开。 张坤一出门,就见这几息的工夫,徐福竟已走到几十丈开外了,还没等张坤开口叫他,就见徐福突然扶着一棵树,干呕起来。 “要不要这样啊?”张坤见徐福这副模样,又是一阵幸灾乐祸。不得不说,看别人喝佘灵调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很过瘾的。 “我不是不想吐,但我真怕这些东西从我嘴里再走一遍,想想都……”徐福哭丧着脸,嘴里说着,感觉刚刚喝下的那些药汁和九花茶混合在一起,好像活过来了,在腹中翻滚,似乎随时都能冲破肚皮流出来。 “你刚才为什么让我说那茶好?这位翼宿到底什么来头?”徐福哈着气,一脸难以理解地问道。 第140章 临行 “翼宿……”张坤只是默念了一下这个称呼,然后就不再言语。 “我怎么感觉连院长都有点儿怕她呢?”徐福揉着胸口问道。 “不是怕她,是怕她调制的那些花草茶。” 二人快走了几步,确定佘灵听不见了,这才细说起来。 “是有点儿吓人!”徐福心有余悸道。 “你觉得她多大了?”张坤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那个她自然就是佘灵。 “看着也就比我大一点儿,但修为高深的修士大多驻颜有术,既然她能成为‘朱雀七宿’之一,那想必年纪已经不小了……” 徐福自顾自地推断,没等说完就被张坤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看着张坤铁青的脸,徐福这才发觉自己失言,连忙补救道:“像柳宿姐姐这样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能成为至尊高手的毕竟还是极少数!” “年纪大怎么了?就你这样的半大小子好啊?谁稀罕似的!”张坤怒气冲冲地骂道。 “好了好了,我的错!快说说这个翼宿是怎么回事吧?”徐福赶忙道歉道,他也知道张坤只是虚张声势,这位柳宿真生气时的模样,他可是见识过的。 “她是上一辈的‘七宿’之一。”张坤轻描淡写地说道。 “上一辈?” 徐福大惊,随即又想到,这翼宿一定是专门修炼了驻颜的功法,才使得她有如今这青春容貌。对于寻常修士而言,即便肉身常年受到天地灵气的冲刷,衰老比寻常人慢许多,但总归还是会老、会死的,这是天地法则,不容改变,这才有了无数人为了与天夺寿,创立功法、炼制灵丹,拼命地探寻那神仙之道,其实说到底就是为了活下去。翼宿作为“朱雀七宿”之一,修士中顶尖的存在,修炼一门匪夷所思的功法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过徐福还是有点儿想不通,按道理说,人在经历的事情多了,会自然而然变成熟,这是心智的变化,与容貌无关。徐福虽然与佘灵接触得不多,但佘灵流露出的天真与青涩却是一个老成持重的人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福把心里的疑惑告诉张坤。 “臭小子看得倒是仔细!”张坤心中暗自称赞,思量了一下,还是跟徐福说道:“很多年前,佘灵为了朱雀,伤了脑袋,记性特别不好,而且从那以后,就失去味觉了。” “原来如此!” 徐福心中了然,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同情,他太理解失去味觉的痛苦了,若是他自己失去了味觉,那当真是比砍断手脚还让他难受。 “那……” “别问了,已经跟你说这么多了,再说下去马月明该找我麻烦了!”张坤见徐福又要问,赶忙打住,“你想知道什么,等你成了‘七宿’,自然就都知道了。” “那估计一时半会儿等不到了。” 徐福也知道自己问得有点儿多了,立马笑了笑,停住脚转身对张坤说道:“我该走了!” “去哪儿?” “白虎上灵院。” 张坤闻言一愣,她还当是徐福要去朱雀的某个地方,这一句走,原来是要远走啊! “可你的毒还没祛除干净?”张坤关切地说道。 “不碍事了,都已经消肿了。” “你还没跟我说怎么识破尹清波的呢?” “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徐福挠挠头,在石屋中那段过于香艳,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张坤描述。 “走吧走吧!赶紧滚!以后别让老娘再看到你!” 张坤闻言立马火冒三丈,扭头就要走。 “等等啊,别急着走,我还有事求你帮忙呢!”徐福赶忙拉住张坤,一脸赔笑道。 “又要干什么?”张坤怒声问道,她虽然心里气恼,但还是停住了脚。 “我有一对千里翼,进了火海之后就不能用了,你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徐福说着解开上身的衣裳,把后背露出来给张坤看。 张坤微微一怔,见徐福举止自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心里知道这小子是真把自己当姐姐看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欣喜。 “姐姐,怎么样?还能弄好吗?”徐福见张坤没开口,还以为是遇到了难题,赶忙问了一句。此时这对双翅变得跟蝉翼一样紧紧地贴合在他背上,远远看着就像是刺在背上的纹绣,看上去应该不丑,不过徐福还是希望能让千里翼恢复到来时的模样,毕竟有这对翅膀出远门实在是太方便了。 “不是大事,就是被火气侵染了。” 张坤声音很平淡,然后双手在徐福的后背摸了一把。 徐福感觉张坤温热的双手好像一下子把后背上的什么东西给“抓”走了,猛然间竟有一丝清凉,随后就感觉背后的千里翼竟肉眼可见地慢慢张开了,然后越长越大,直至长到一丈多长才停下来。 徐福轻轻拍打了几下,身前立刻掀起一阵强风,那感觉跟来时一样强而有力,他顿时大喜。 张坤看着这对突然“长”出来的翅膀无动于衷,但却把徐福肩上的小黄吓了一跳,火蜈蚣都没叼住,直接掉在了地上。 “好了,咱们得走了,别吃了!”徐福低头冲着小黄说道。 “啾啾……”小黄叫了几声,低头就叼起火蜈蚣。 “不行!” 徐福摇头,这火蜈蚣也太大了,带都没法带,总不能连同火蜈蚣收到经络里吧。 小黄似乎听懂了徐福的意思,但实在是舍不得嘴里的“美食”,于是乎,就在徐福和张坤惊讶的目光中,小黄竟是硬生生把这条三尺多长的火蜈蚣给吞了下去。 “你怎么吃下去的?”徐福摸了摸小黄微微隆起的胸口,惊讶道。 小黄也像是吃多了,吃完后就蹲在原地闭上了眼。 徐福赶忙将小黄收入经络中,感知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走吧走吧!” 见徐福又看向自己,张坤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徐福突然问道。这个世上对他好的人不是很多,这位柳宿已经算是一个了。他能感受到张坤此时对他的好,不同于马月明的亏欠,也绝不是因为自己救了朱雀上灵院而心生感激。徐福没想明白便直接开口问了,短短几日,他心里对张坤竟是莫名的信任。 “废话!当然就是为了拉拢你,好培植自己的势力,有朝一日当上院长,要不然呢?我一把年纪了还能看上你这个毛头小子吗?”张坤顿了顿,然后又恨恨地说道:“你不留下也就没用了,赶紧滚吧!看见你就烦!” “谁说我的姐姐一把年纪了?那是有眼无珠!这瓶壮体丹可是我专门为姐姐炼制的,还望姐姐笑纳!” 徐福嬉笑着已经把手里的玉瓶递了过去。 “壮体丹?” 张坤显然是听说过壮体丹的大名的,神色明显有些动容,不过还是装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随口问道:“这个你炼了多少啊?又想干什么买卖?” “就这一瓶!”徐福正色道。这也是徐福在炼制补阳丹的时候突然想到的,这壮体丹可是专门针对筋骨皮肉的灵丹,不但美容养颜,还能重塑身材,若是让朱雀的学子知道了,估计自己住处的门都该被挤破了。 “算你有点儿良心!” 张坤脸色和悦了些,接着道:“我也不问你为什么去白虎,但若是碰上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把这个点着。” 张坤从怀里掏出一个只有小拇指大小的灵火折,一边交给徐福一边低声叮嘱道:“万事小心!” 徐福也是不善表达情感之人,只是嘴上答应着。沉默了片刻,见张坤没有其他的话交代,这才咧开嘴笑了笑,猛地跳到半空中,双翼拍打着在空中打了个转儿,然后朝自己的住处飞去。 临走前自然要拿回自己的包袱,当徐福回到住处时,却见有两人已等在门口。 一个是何罗衣,还有一个是程香。 何罗衣倚靠在一棵树上闭目养神,感知到徐福到了这才睁开眼,从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难道是来追回灵火的?” 徐福见到何罗衣心里“咯噔”了一下,毕竟这五品灵丹换七品灵火的买卖是跟她做的,人家反悔也很正常。但那些灵火已经被小黄吞了,他现在可是拿不出七品灵火来赔给何罗衣。 至于程香,她与何罗衣站得远远的,看上去有点儿慌张,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等我吗?” 徐福从半空中落下,把程香吓了一跳,何罗衣却是早已知晓徐福过来,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灵火换灵丹……”何罗衣先一步说道。 “姑娘,跟你说实话,你的灵火我已经用了,现在真没法还给你,但我可以跟你保证,等我再找到上品灵火一定给你留着……” 徐福没等何罗衣说完就一股脑儿的把话都堵死了,反正自己现在手头就是没有灵火,现在反悔也没有用!再说了,买卖这种事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徐福觉得自己也占着理呢! “我说,灵火换灵丹!” 何罗衣被徐福堵得莫名其妙,干脆直接掏出一个玉质灵火折递给徐福。 “你……还要换?” 徐福闻言还当自己听错了,有些不可置信问了一句,看到何罗衣表情严肃,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又十分好奇地问道:“你要这么多补阳丹干嘛?” “不用你管,你还有补阳丹吗?” 何罗衣还是一副冷漠模样。 “有!” 徐福自然不会错过这送上门的好买卖,立马进到屋里数了足量的补阳丹又装了一小袋,交给何罗衣。 “你还有多少?”何罗衣见徐福又拿出这么多补阳丹,眉头微微皱了皱,突然开口问道。 “你要干嘛?”徐福有些警惕地问道。 “剩下的我都要了,你说个价!”何罗衣冷冷说道。 “这个……” “灵火没有了,你可以要点别的,钱、法器、功法都可以。” “你有九品功法吗?最好是进攻类的。”徐福一开始还没想到什么,被何罗衣一提醒,立马开口问道。 “没有!有也不能给你!” 何罗衣对徐福“贪婪”的要价有些恼火,九品功法岂是随随便便能拿出来的?就算强如朱雀上灵院,那九品功法也是屈指可数,那些可都是镇院之宝,就算是“朱雀七宿”也未必有资格随意翻阅。 “那你有什么呀?” 徐福一时间也不知道想换点儿什么,他当前最想得到的就是五行灵宝中的剩余三样,他不用开口就知道何罗衣肯定没有。剩下这些补阳丹,徐福原本想着有空直接用通天诀炼化了就行,这只是些五品灵丹,但好在数量不少,而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真阳灵力,虽然不如炼丹时获取得多,但也聊胜于无。如今有何罗衣这个“冤大头”在,徐福觉得还是“卖”给她比较划算。 “我这把刀是八品灵器,名叫‘青焰’,换你这些灵丹!” 何罗衣想了想,拔出腰间的短刀递给徐福看。 徐福打量了一下这把短刀,见其长约三尺,一尺刀柄,二尺刀刃。刀刃三指宽,如雪映寒光,即便没有开刃,也给人一种“削铁如泥”的锐气。 “好,换了!” 徐福答应得很痛快,想到自己又要风餐露宿几日,有把刀带着也方便给野味“开膛破肚”,而且这还是把八品灵器,若真有一日穷困潦倒,卖了也能应个急。 看着徐福打量这把陪伴自己多年的宝刀,何罗衣有些不舍,若是何罗衣知道徐福要拿这宝刀做这些事,估计一定想先给徐福来个“开膛破肚”! 徐福把最后那个大口袋也一并交给何罗衣,何罗衣将青焰刀连同刀鞘递给徐福,一同递过去的还有两张千金票。 “难道这姑娘知道我要走了,特地送的路费?她不会看上我了吧?难道这就是‘不打不相识’……”徐福见到千金票立马开始思索何罗衣的目的,想到对方或是对自己有倾慕之心,徐福心里特别纠结。 第141章 风沙 “上次你多数给我两颗灵丹,就当是我买的!”何罗衣说完便抓起袋子,施展身法离去,丝毫没有一点儿留恋。 徐福尴尬地笑了笑,好在没把那拒绝的话说出口,自己确实是自作多情了。 “程香师姐,你有什么事吗?” 送走了何罗衣,徐福又看向躲在一旁的程香,这个带他上山的女学子,此时有些扭捏,丝毫没有初见面时那么“放得开”。 “我也没有很要紧的事,就是来问问老师你下次什么时候上课?”程香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年纪还小的老师,有些紧张地答道。程香这两日太煎熬了,今早终于说服自己,鼓足劲儿来找徐福,学生来问老师问题,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也非常迫切地想重新走到徐福身边,就像徐福刚来朱雀上灵院时那样。 “给你这个!” 徐福突然掏出几颗灵丹塞给程香。 “养颜丹?” 程香昨天见了太多次这种灵丹,此时一眼便认了出来。没想到徐福还想着自己,程香觉得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我就要走了,前几天多谢师姐的招待,我也没别的能拿出手,师姐不要嫌弃!” “走了?去哪儿?” 程香闻言一愣,一下子把方才那阵感动都冲散了,这才来几天,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不是要在朱雀当老师吗?院长不是还说要每天安排他讲课吗? “我还有急事得去其他上灵院,还要麻烦师姐,若是见到海棠,帮我转交两颗给她。”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程香看了看手里的灵丹,小声问道。 徐福微微一愣,这句话他在青龙上灵院也听过,心里也多了一丝暖意。 “等我把眼前这件要紧事忙完,应该还会回来的!”徐福笑着答道。可他心里却没有脸上那么轻松,这火行灵宝来得太不容易了,其他上灵院的灵宝估摸着也不会太轻松,想集齐五行灵宝,还不知道得猴年马月呢。 不过好在已经拿到两件了,徐福想着赶忙进到屋里,检查了一下包袱,发现自己的东西都在,也是松了一口气。 徐福紧了紧包袱,把刚换来的短刀也用块布包了包,一同背在背上。张坤送的那枚小小的灵火折已经被他塞到了脖子上的炼丹炉里,跟聚火珠挤在一起。 出门时发现程香还在门口发呆,徐福却没有再停留。 “有人问起你就帮我说一声,后会有期!” 徐福朝程香摆摆手,纵身一跃,便展开了千里翼,转眼便消失在天际。 …… 徐福这一趟去朱雀上灵院,虽说是险象环生,但也收获颇丰,别的不说,光修为就长进了一大截。他来时驱使千里翼还得走走歇歇,此时再出发已完全没有这种麻烦,除了停下来吃饭睡觉,其他的时候都在施展千里翼飞行。 越往西北飞,景象越是荒凉,尤其是过了最西边的大漠城后,徐福进入了一片渺无人烟的戈壁滩,遍地都是碎石和黄沙,就连仅有的几颗草木,也都是和大地相同的土黄色。 “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呢?” 徐福心中诧异,若不是打听了好几个人,他怎么也不相信赫赫有名的白虎上灵院竟会在这片戈壁中。 徐福用手衣袖掩住口鼻,顶着风沙快速扇动着双翅,他很不喜欢这里的景致,只想着快点儿赶到白虎。 风沙越来越大,几十丈外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眼看天色渐暗,徐福心急如焚,若是天黑前找不到宿头,难不成就要在这风沙里熬一宿? “叮叮……叮叮……” 突然,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从前方传来,徐福闻声心喜,赶忙循着声往那边飞。 飞了没一会儿,徐福就见到了两个身影在风沙中上下翻飞,一人使刀,一人用剑,二人出招极快,但又像是知根知底,刀剑不停地碰撞,谁也奈何不了谁。 “请问二位……咳咳咳……” 徐福刚一张嘴就被吹了满口沙土,立马咳嗽起来。 那二人听到咳嗽声,停下了比斗,齐齐朝徐福这边望过来。 “请问……咳咳咳……” 徐福发现在这种地方,自己竟是连嘴都张不开。 徐福咳得难受,突然觉得双臂一紧,就见刚才比试那两人一边一个把他托住,快步跑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 这大石头背风处有一扇小门,徐福被拉进去后发现这块石头居然是一间小屋,屋里有床有桌,桌上还点着一盏油灯,像是这二人的住处。 “住在这里也太不方便了吧?”徐福心里感叹,不过对他而言就算是最上等的客房也比不过这个小石屋,他在这里总算能喘口气了。 那二人拍了拍头上的尘土,然后摘下了面罩,二人中身形矮胖的男子给徐福递上一个水囊。 “小兄弟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那矮胖男子开口问道。 徐福顾不得拍打头上的沙土,先用水囊漱了漱口,清了清喉咙,总算是能说话了。 “我是来找白虎上灵院的!”徐福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真把他憋坏了。 “去那儿干什么?”那矮胖男子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从一旁掏出一个水囊灌了一口,随口问道。 “是去……求一样宝物。”徐福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 “听我句劝,还是回去吧,没你想得那么容易。”那矮胖男子又灌了一口,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嗝。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徐福这才知道,这人喝的竟是酒。 “为什么?” 徐福不解,他当然知道自己所求之物乃是白虎上灵院的至宝,但他还没说什么,那人就让自己回去,难不成这人未卜先知,知道白虎上灵院的院长不会割爱? “白虎没那么容易进!刀山比你想的要难爬!别被外面的传言骗了,自己的性命要紧!”那矮胖男子一边喝酒一边劝道。 “爬刀山?为什么要爬刀山?” 徐福没听懂这矮胖男子的话。 “你不是去白虎吗?”矮胖男子问道。 “是啊!” “连刀山都不知道就敢来?谁给你的胆子?”矮胖男子像是被徐福的莽撞给气笑了。 “行了,等风沙停了赶紧滚!”一旁原本只自顾自喝酒的瘦高男子突然冷声说道,语气中是极其的不耐烦。 “老狗,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好好说话!趁早把你这个臭脾气给我改改!”徐福还没等回应,矮胖男子先一步叫道。 “你这个猪头是不是皮痒了?”瘦高男子扭头骂道。 “格老子的!还敢骂我?你给我滚出来受死!”那矮胖男子闻言直接跳了起来,面罩往脸上一蒙就打开门跑了出去。 瘦高男子一言不发,也是套上面罩,提着手里的长刀也冲了出去。 兵器相交发出的撞击声立马又响了起来。 徐福在屋里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两人说打就打,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石屋的门才再一次打开,此时门外已经是漆黑一片,风也停了。 二人喘着粗气进门,拍了拍头上的沙土,然后摘下面罩。 “你怎么还没走?”瘦高男子一见徐福,立马不悦地问道。 “天这么黑往哪儿走!”矮胖男子立马反驳道。 “臭猪头,我又没跟你说话!” “我最恨别人这么叫我,再叫我就掐死你!” “猪头!猪头!猪头……” “啊……” 矮胖男子怪叫着扑向那瘦高男子,二人立马在石屋的地面上翻滚起来。 “两位!你们别打了!”徐福莫名其妙地做起了“和事佬”,眼见这二人朝自己这边滚了过来,眼看就要把放着油灯的桌子撞翻,徐福赶紧一弯腰,双臂微微用力,就将二人又推了回去。 这一推倒是让这二人停下了翻滚。 “小兄弟,力气不小啊!不知是哪门哪派的高徒啊?”矮胖男子十分敏捷地起身,一脸凝重地看着徐福,冷声问道。 瘦高男子则是一言不发,把手握到了刀柄上。 “二位大哥,小弟来自……青龙上灵院。”徐福躬身行礼道,原本徐福还在犹豫到底是说自己来自青龙好还是朱雀好,想着朱雀刚开始收男弟子,恐怕大多数人还不了解,干脆就直接说自己是来自青龙上灵院好了。 “青龙的学子?” 二人对视一眼,那矮胖男子又问道:“你有什么证明?既然是青龙的人,千里迢迢来我白虎做什么?” “二位原来是白虎上灵院的师兄啊!”徐福闻言心中一喜,这下不怕找不着了。 “我是受青龙上灵院扈院长所托,来白虎借一件宝物。” “有什么证明?” “证明?” 徐福想了想,扈望朔当时就给自己一封书信,还给了朱雀的马月明了,他身上哪里还有半点儿青龙的东西。 “人证行不行?”徐福突然想到一个人,立刻兴奋地问道。 “人证?谁?”矮胖男子先是一怔,然后又问道。 “林冒。” “林冒?那个新人?”矮胖男子先是喃喃说了两句,眼中的戒备已经除去大半,接着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同窗。” “什么同窗?” “进上灵院之前我俩都是春材灵院的学子。” “春材灵院的?听说春材灵院今年大比大放异彩啊!连魁首都夺了,听说那魁首就去了青龙,叫徐什么来着?”矮胖男子突然扭头问向身旁的瘦高男子。 “在下徐福!” 徐福听到被人说起自己,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没等那瘦高男子回答,他先自报家门了。 “就叫徐福!” 那瘦高男子说着,把手从刀柄上挪开,但双眼依旧冷冷地盯着徐福,像是要把徐福看透似的。 “魁首?”矮胖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徐福,立马换了副笑脸,“听说这届魁首力大无穷,身手敏捷,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不知道能不能露一手,给我兄弟二人开开眼呢?” “请师兄明言。” 徐福听出这人话中的意思,无非就是要试探一下自己,这个徐福倒是一点儿都不怕。 “就跟我这狗老弟比比力气吧,他成天吹嘘自己有九牛二虎之力,正好让魁首来试试他的成色。” “你这猪头才是弟弟!”瘦高男子骂了一句,已经把手伸了出来。 “魁首兄弟,你别客气,把他的骨头捏碎了,省得他在这人乱吠!”矮胖男子难得没生气,冲着徐福笑道。 “这怎么比?” 徐福没弄明白,但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瘦高男子的手很大,而且十分粗糙,掌心的老茧尤其结实,徐福估摸着自己要是闭着眼摸他的手心,肯定猜不出这是一只手来。 刚握紧那瘦高男子的手,徐福就感受到对方的手指开始用力,慢慢地往里收。 “原来是这么比力气啊!”徐福了然,心说:“这样倒是简单。” 不过徐福对白虎上灵院了解不多,眼前这二人他也说不好是什么修为,即便对自己的力气很有信心,但也没有怠慢,耐心等着对方发力。 没想到那瘦高男子握了几下后便松开了手,然后便走到一旁去喝酒了,没有说什么。 “魁首老弟果然好力气啊!我这个老弟是的闷葫芦,不如跟我再玩一个?” “玩什么?” “挡下我的手指就行。” 那矮胖男子说完朝徐福眉心点去,徐福抬手便将对方的手指拍开,矮胖男子下一指又点向徐福的咽喉,出手竟是十分的流畅潇洒,不过徐福还是能轻松招架。 就见那矮胖男子出手越来越快,在昏黄的灯光下,手臂几乎化成数道残影,比灵院大比中,石猛施展的八臂拳都快了不止一筹。 徐福不自觉地进入到了“无我”状态,不管矮胖男子出手多快,徐福总想能料敌先机一般将手指拍开,看上去游刃有余。 “不玩了!” 百十招过后,矮胖男子后退一步,喘着粗气有些黯然地说道:“果然‘后浪推前浪’,我们两个老东西确实也就能干点儿看门的活了!” “承让!” 被这一打断,徐福回过神儿来,十分谦虚地冲矮胖男子行了一礼。 “好!胜得好!我们两个老东西在白虎窝了十几年,成了‘井底之蛙’还不自知,多亏魁首老弟把我俩打醒。来!喝一壶!”矮胖男子说着从石屋的墙边抓起一个水囊朝徐福扔了过去。 第142章 刀山 “好酒!” 徐福打开水囊喝了一大口,大声称赞。倒不是说这酒有多好,只是嘴里因为呛过沙子,一直有股怪味,此时用酒水冲刷了一遍,立时舒畅了许多。再加上这酒微酸微涩,果香浓郁,进入喉咙也没有烈酒的那种刀割般的刺激,这让徐福很是喜欢。 “别看那个老狗手上功夫不怎么样,这酿酒的手艺倒还过得去。” 矮胖男子这一番“夸赞”又引得那瘦高男子怒目而视。 “还没请教二位师兄尊姓大名。”徐福躬身问道。 “不用这么客气,他叫苟胜,我叫朱透,真看不出你跟林冒那小子是一个灵院出来的。”矮胖男子笑着答道。 “林师兄怎么了?” “那个小子,成天一张臭脸,谁见谁烦!” 原本在一旁默不作声喝酒的苟胜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你也不找个镜子照照,你的脸比人家好到哪儿去了?”朱透嘲讽完苟胜,又朝徐福嬉笑道:“要不是我人缘好,大家都给面子,他早就被揍成‘狗头’了!” “我看你个猪头又皮痒了!”苟胜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 “快坐下吧,一把年纪了,动不动就拍桌子瞪眼睛的,让人家魁首笑话。”朱透好像没了打架的兴致,摆摆手说道。 苟胜看了徐福一眼,又坐回原地,喝起闷酒来。 “朱师兄叫我徐福就行。”徐福被这个朱透左一声“魁首”,右一声“魁首”叫得有点儿不自在,赶忙说了句。 “行,那就叫徐福兄弟,你早点儿歇着,明天一早我送你去白虎。” …… 第二日清晨,徐福与朱透出了小屋,见苟胜没跟过来,徐福问了一句:“苟师兄不去吗?” “不用管他,他得留下劝返那些寻到这儿的修士,有些少年郎仗着自己有几分修为就想爬刀山,哪儿那么容易啊!前几年死伤太多,院长这才安排人留守在这儿,把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笨蛋撵回去。”朱透一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包袱,一边解释道。 此时风沙已息,一下子就能看出去很远。徐福看到身前不远处有一道山岭,绵延不知多少里,望不到尽头。就在石屋斜对着的地方,却有一个数丈宽的缺口,就像将这山岭硬生生地截成了两半,也不知道是如何形成的。若是坐在石屋中,从这缺口来往的人倒是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徐福兄弟能飞吗?要不要上我的飞剑?” 朱透拔出背上的长剑,单手一拍,那剑便悬停在离地半丈高的地方。 “好啊!” 徐福有千里翼,只是一直很眼馋飞剑,此时有机会尝试一下御剑飞行,他自然不会拒绝。 徐福也学朱透那般跳上飞剑,单手扶在朱透肩上,稳住身形,心中的兴奋自不必提。只是脚上踩着的剑刃有些窄,感觉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似的。 “抓稳了!” 朱透说完,手上的已捏起一个剑诀,朝前一指,这一剑托着二人便如箭矢般飞了出去。 没想到这飞剑一动起来就如此迅捷,徐福情不自禁地用力抓住朱透的肩膀才没从飞剑上掉下来。 “轻点儿!轻点儿!” 徐福这一用力没了分寸,一下把朱透给掐疼了,朱透赶忙放慢了速度,嘴里求饶。他原本有几分戏耍徐福的心思,看看能不能把徐福摔个跟头,没想到徐福手劲儿这么大,一用力险些抠进他肉里,也不敢再有这样的心思,只能老老实实地操控飞剑径直往西飞去。 徐福自然不知道朱透的心思,踩在飞剑上感受着与操控千里翼不同的体验。 御剑与千里翼最直观的不同就是可以身子竖直地站着,这样倒是便于与人交手,再就是飞剑有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带人。想到自己可以与心心念念之人同乘一柄飞剑,徐福的眼神就变得热烈起来,对飞剑也多了几分期待。 不过徐福也知道,可不是随随便便找把剑就能飞的,首先剑的品质就得高,从炼制到温养,一环环一步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最关键的是,还得学一门御剑的功法,这个可比宝剑更加珍贵稀有。 “前面就是刀山了!”二人飞了不到一柱香的工夫,朱透突然开口说道。 徐福原本一直在看脚下那些被风吹成各种蘑菇形状的石头,听到朱透说话赶忙抬起头来看。 只见正前方孤零零地耸立着一座险峻的小山,没有徐福想象中那么高大雄奇,除了灰白的山石看着有些突兀,其他并没什么特别的。 “这就是刀山?” 徐福心里正有些诧异这刀山太普通,就见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照在山顶上,山顶立马变得亮闪闪的,像是有人在上面摆放了无数面镜子。 飞剑速度很快,二人转眼间已到了刀山脚下。 临近刀山,徐福这才真切感受到刀山带来的强烈压迫感。站在山脚下仰望,只觉得陡峭的山壁好像要朝自己砸过来了似的,让人不自觉地想远离。 刀山的最下面就是一圈光滑的石头,往上几丈的山壁上,就开始插着各式各样的兵刃,小到匕首,大到砍刀,稀稀拉拉地一直延伸到山顶,数量多到竟徐福咋舌,他没想到这刀山上竟有这么多兵刃。 “老朱?你怎么回来了?这是谁?” 在刀山的山脚下,朱透与徐福碰到了一个穿白色短衣的男子,左胸上绣着一个虎头。那人跟朱透应该是熟识,朱透一落地,那人就上前来打招呼。 “这么快又到你守山了!我就过来送个人,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青龙来的徐福兄弟,这位是赵立,大名鼎鼎的白虎三十六士之一。”朱透跟二人介绍道。 “青龙来的?” 赵立原本十分轻松的表情闻言立马皱起了眉头,“不好好在你们那个漂亮的小岛子上待着,来白虎干什么?” “我是来求见贵院院长的。” 徐福也听出对方似乎对青龙上灵院有些敌视,心里纳闷儿,但嘴上还是很客气。 “找院长?有信物吗?”赵立依旧皱着眉,冷着脸问道。 “没有。”徐福如实答道,心里却在埋怨扈望朔为什么不多给自己写几封书信。 “那我得给你讲讲白虎的规矩。” 赵立此时总算又恢复了舒畅的表情,朝着徐福说道:“白虎从来都是不禁止任何人进出的,只要用本事爬过刀山,那儿头就是白虎上灵院,你要找谁尽管去找。” “爬刀山?” 徐福微微一怔,就在此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总算让我找到了!哈哈哈……” 几人转头,就见一人拍打着一对灰扑扑的翅膀飞了过来,居然还是个身怀灵翼的修士。 那人看到徐福三人也没有停留,而是径直往刀山上方飞去。 “啊!” 一声惨叫,那人从半空中坠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随之掉下的还有一些散碎的羽毛。 等那人挣扎着爬起来时,徐福赫然发现他背后的双翼不知被什么撕碎,只剩下残缺的一小截。 “刀山上有罡风,靠飞是飞不过去的。”朱透在一旁解释道。 朱透刚说完这句,那人已将背后的双翅摘下扔到一边,猛地一跳,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件兵器,然后一个借力,又抓向另一把,几下就爬上去一大截。 “还可以这样啊!”徐福见状心中一喜,这对他而言也不难。 徐福没开心多久,就见那人像是碰上一阵大风,突然停了下来。眼见这人身上的衣裳被风慢慢吹裂,吹散,身上也开始出现许多细细的伤口,不多时竟成了一个血人。 “啊!” 那人终于无法再坚持,一声惨叫,从刀山上掉落下来。 石壁上各种兵刃林立,这一掉便像在数把刀剑上滚了一圈,落地前那人便已没了气息。 “青龙的,请吧!” 赵立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已是见怪不怪,对那尸首视而不见,只是朝徐福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徐福问道,那种诡异的罡风从来没见过,徐福觉得能不碰还是尽量别碰了。 “还可以把我打倒,你就能从这道门直接进去了。”赵立指了指背后的山洞,一脸玩味地答道。 “这就是大门?” 徐福早就看到赵立身后的那个大山洞,没想到这竟然就是白虎上灵院的大门,这不说谁能知道。 “那就请师兄赐教吧!”徐福微微笑道,他的右手在离开朱雀第二日便恢复如常,相比较去未知的险境闯荡,他更愿意跟人明刀明枪地比试。 “不是跟你说了,他是白虎三十六士之一。”朱透一听徐福要跟赵立打,立马开口劝道,劝完徐福又扭头跟赵立说道:“这人不懂事,别跟他一般见识,跟他打,赢了也不光彩。” “不打的话,还有别的法子吗?” 徐福一句话把朱透问住了。 朱透立马又跟赵立说道:“给我个面子,放行吧!有什么事儿我兜着。” “规矩就是规矩!你可别让我跟你一样去吃土。”赵立拒绝完朱透,又看向徐福,微微一笑道:“我可是对青龙的手段仰慕已久啊!” “师兄去过青龙上灵院?”徐福闻言跟赵立攀谈起来,心里想着看看能不能再拉拉关系。 “三年前到过观海楼,到如今也是记忆犹新啊!”赵立深深吸了口气,眯着眼慢慢说道。 “我之前就住观海楼啊!我跟角宿很熟的!他有没有请你们吃饭啊?”徐福心中一喜,果然有些渊源,看来今天不用打了。 “当然吃了,角宿请我们吃了一顿指流星。” “指……流星啊!”徐福讪讪一笑,心中暗骂这个臭女人真能给自己添乱,真是一点好事没干啊! “我们去了十八个,原本是找‘青龙十八卫’切磋的,结果被那个女人……”赵立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握紧的拳头已经能看出他心中的怒意。 “其实我就在观海楼住了没几天,那个角宿确实是个难伺候的女人……”徐福赶忙辩解道,生怕对方把自己当成焦桐的门生,再跟自己拼命。徐福心中暗叹,这焦桐看来是把赵立欺负惨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过了三年还这么“记忆犹新”。 “老赵,还是别打了,伤了颜面多不好!” 朱透一边说着一边给赵立使眼色。 可赵立此时完全沉浸在三年前在青龙上灵院受辱的情绪中,整个人的气势已经提起来了,朱透说的话似乎都没进到他耳朵里。 徐福见此事不能善了,只得摆出一个架势,准备跟赵立过招了。 “老赵……” 朱透还想说点儿什么,可刚叫了个称呼,赵立已经杀了出去。 白虎三十六士是白虎上灵院的最强护卫,据说一开始是为了跟青龙上灵院较劲,知道青龙有个十八卫,白虎这边就直接选出了三十六人,不说别的,先在数量上压青龙一头。可惜白虎三十六士自成立以来,与青龙卫切磋一直是输多赢少,这也让一直以来好武成风的白虎上灵院上下憋着一股劲儿。三年前,通过院内切磋,终于从全院比试中选出十八人,不远万里奔赴青龙上灵院准备一雪前耻,没想到等他们赶到时,整个青龙上灵院都被法阵笼罩住了,一帮人死活都进不去。最后有人在观海楼发现了一个没有被法阵覆盖的入口,就齐刷刷地跳了进去。 十八个人热血沸腾地跳了进去,然后又如逃命一般挤了出去,赵立如今想想依旧心有余悸,白虎最强的十八个学子在那个女人面前都跟孩童没什么两样,竟是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等十八人鼻青脸肿地从观海楼爬出来,就各自施展术法逃离了青龙上灵院,哪里还有半点儿心情与青龙卫切磋,十八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回了白虎,再也不提去青龙找人切磋的事。 可不去并不代表不想,赵立只是看着徐福就觉得有点儿热血沸腾了,终于见到青龙的人了,终于能“报仇雪恨”了。 赵立的右拳被白色灵光包裹住,毫无花哨的一拳朝徐福胸口打来。 第143章 水银泻地 银光拳是赵立最擅长的拳法,另有一套步法与之相配合,若是全力施展出来,寻常人只能看到满地的银光闪烁,怎么中的拳都不知道。 赵立初入白虎上灵院时不显山不露水,三年前银光拳大成,一出手就力压白虎上灵院一众高手,成为“征讨”青龙的十八人之一,那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本想借那一战名扬天下,不曾想刚进青龙就被一个疯女人给打了出来,引以为傲的拳法和步法根本没来得及施展就已经彻彻底底地败了,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赵立回到白虎后,也想继续苦修,想着有朝一日去找那疯女人报仇雪恨,可越是修炼越觉得自己与那疯女人相差甚远,那股子凌云志气便日渐消磨,如今赫然已成了白虎三十六士中排名老末的存在,感觉随时都会被后起之秀取而代之。 赵立有些焦虑,可越是如此,修炼起来就越是难以全神贯注,自然也就难有精进。 对此,赵立归咎于那个疯女人“以大欺小”,归咎于青龙上灵院对那个疯女人的“放任”。三年来,他曾向师尊多次提出再去青龙上灵院雪耻的提议,却都如石沉大海,未得到一丝回应,报仇的心思也逐渐淡了下来。 可在今天,他见到了来自青龙的人,他发现他依旧还有热血,他依旧渴望复仇,他觉得这是老天爷眷顾他,给了他一个机会。 赵立甚至没问眼前这个少年在青龙修炼了多少年,心里想着只要是青龙的人,就先打倒再说,最好也学那个疯女人一样,把人揍得鼻青脸肿,让青龙脸上无光,再重派高手来。 赵立觉得青龙是自己修炼最大的心魔,只要打倒一名青龙卫,那他就能重回巅峰! “啪!” 一声轻响,赵立觉得自己的手被抓住了,当时便愣住了。愣神儿可是比试中大忌,高手对决,稍有犹豫就足以决定胜负,若是放在三年前,赵立断不会如此。 赵立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敢如此接下自己的拳头。虽说他没有尽全力,但毕竟这是上品拳法,再加上他七品巅峰的修为,这人怎么敢? “无知!” 赵立见眼前这人明明抓住自己的拳头,却连一招反击都使出来,就只当这少年不知天高地厚,误打误撞才硬接了自己拳头。 “朱师兄,怎么才算赢啊!”徐福突然开口朝朱透问道,之前赵立说的那些他没当真,要是初来乍到就把人家看门的打翻在地,对白虎上灵院的来说实在是太丢面子了,若是能点到为止那就最好了。 “老赵你就出两招吧,人家远来是客,多少让着点儿。”朱透见徐福轻松地抓住赵立的拳头,心里早就有些急了,此时经徐福一提醒,赶忙说道。 “两招就两招!” 赵立冷声应了一句,收回拳头,浑身上下立刻泛起了银光。 “老赵手下留情啊!”朱透一眼就看出赵立这是要使绝招了,赶忙提醒道。 赵立虽然这两年修为没什么长进,但好歹也是白虎三十六士之一,在西北有句俗语经常被人挂在嘴边。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但赵立此时连双眼都闪着银光,气势有增无减,朱透的话显然是没进到他耳朵里。 三年了! 这种狂热的感觉已经有三年没有出现过了,赵立自己都快忘了这种感觉了。他眼中的徐福,此刻像是穿了一身青龙卫的衣裳,正站在那里挑衅着。 银光一闪,赵立便消失在原地。 有了银光加持,赵立的速度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看得朱透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不正是三年前赵立参加白虎士选拔时用的招数吗? 朱透想了想,好像自赵立从青龙上灵院回来,就再也没用过这招。这三年来,当年同去青龙的好几个白虎士都已被取而代之,可赵立却一直无人挑战,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就是没有把握破解赵立的这一招。 “水银泻地!” 如同这一招的名字,在赵立的疾速步法下,任何防御招式都是摆设,再配合上迅捷无比的银光拳,那当真可以说是“无孔不入”了。 “中了!” 朱透在一旁突然兴奋地叫出声来,叫完心里又有些后悔,这个徐福虽是灵院大比魁首,但怎么说也是个上灵院新人,一来这边就让白虎士拿绝招“欺负”人家,白虎这么干好像有点儿不厚道啊! “砰砰砰砰……” 击打声如擂鼓一般,听得朱透有些心惊胆战,赵立不会把徐福打出个好歹吧? 徐福此时闭着眼,只是抬着双臂护在身前,任由赵立击打。 赵立身上的银光确实很麻烦,盯着看两眼就觉让人得双眼发花,再加上他也确实跟不上赵立的脚步,徐福一时间只能被动的硬抗赵立的拳头,伺机寻找反击的机会。 好在赵立的拳头快归快,但力道只能说一般,拳上的灵力也无法对徐福造成伤害,因此徐福十分有耐心。 若是赵立知道自己名震白虎的拳法在徐福心中只得到这么个评价,估计都不用徐福动手,他早就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左、后、右、前、右、后、右、前……”徐福等待机会的时候也没闲着,他通过感知赵立所在的位置寻找赵立规律,既然追不上他,那就料敌先机! “右!” 徐福一个侧身,猛地朝右挥出一拳,朱透看着微微一怔,心说这一拳也太偏了吧!赵立明明在他身后。 可没等朱透张嘴,就见赵立裹挟着银光以极快的速度“撞”到了徐福的拳头上。 “嗯……” 银光散去,赵立一声闷哼,整个人摔倒了一旁。 “老赵!” 朱透赶忙上前,在他眼里,徐福根本没打中赵立,而是赵立一头撞在徐福的拳头上,这个场景不可谓不诡异。 “师兄没事吧?” 徐福也赶忙上前探望,他也无法确定能否打中赵立,试探性地打了一拳,没想到让赵立撞上了。 “能打中我一拳也算你有本事,进去吧!” 赵立猛地坐直身子,微微努了努鼻子,表情十分严肃,目视前方,冷声说了一句。 “多谢二位师兄!” 徐福大喜,朝二人行了一礼,脚步轻快地往山洞里去了,中了赵立几十拳,却跟没事人一样。 “没人看见吧?”徐福走后,赵立依旧坐在原地,目视前方,一动不动地小声问道。 “再不擦鼻血就进嘴里了!”朱透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说道。 “啊……” 赵立本想潇洒地擦一下唇边温热的鼻血,却不小心碰到了鼻子,便再也装不下去了,低头捂着痛处大口地喘着气,嘴里发出“丝丝”的吸气声。 “这小子到底是谁?”赵立突然朝一旁看笑话的朱透问道。 “他叫徐福。”朱透答道。 “徐福?青龙卫里有这号人物吗?” 赵立皱着眉头仔细回忆起来,三年前他可是把青龙卫那十八人的名字和成名绝招背得滚瓜烂熟,除了十八卫,还有几个有名的高手也有了解,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个叫徐福的高手了。 “他不是青龙卫。”朱透叹了口气道,他知道这件事也瞒不住,但当着赵立的面说实在是有点儿残忍。 “他是今年的新人,灵院大比的魁首,林冒的师弟。” 朱透一口气把徐福的身份说完了,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新人?新人?新人……” 赵立微微一怔,然后嘴里不停地咀嚼这两个字,好像刚认识这两个字,无法体会其中的含义。 朱透与徐福动过一次手,但是没看出徐福的深浅。本来是想提醒赵立别出手,可赵立知道从徐福是从青龙来的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听不进劝。朱透原本还幻想着赵立要是能把徐福打倒,破除心魔,说不定还是好事,但眼下看来,这心魔恐怕更重了。 朱透走到刚才从刀山上摔下来的那名修士身旁,拔出那人的佩剑,轻轻弹了一下,撇撇嘴道:“破铜烂铁!”说罢猛地朝刀山一扔,那剑便插在刀山的石壁上。然后朱透又将尸身拖起,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将其拖到几十丈外的一块巨石上。 巨石的旁边有几棵又粗又矮的灰皮老树,上面蹲着几只健壮的食骨秃鹫。 朱透刚从巨石上离开,那几只噬骨秃鹫便拍打着双翅扑了上来,争斗了一番,其中一只抓起那修士的尸身往西飞去,其他几只没抢到的,则是又趴回到老树上,继续等待。 朱透回来后,见赵立依旧呆滞地坐在地上,鼻血流进嘴里也好像没有知觉,血又从嘴角流下,看上去十分狼狈。 朱透叹息一声,走到赵立身后,一手刀将其砍晕,他自己则是在一旁席地而坐,拔出自己的长剑擦拭起来。 …… 这山洞比徐福想象的要深许多,徐福小心翼翼地在山洞里走了半炷香的工夫才看到出口。 走出山洞,眼前豁然开朗,似乎是进入另一片天地。 在这片开阔的谷地内,放眼望去,四周尽是绵延的高山,山上郁郁葱葱地长满了绿色草木,一条小河从东边的山上流淌下来,一直流到西北边的小湖泊里。广阔的农田,鳞次栉比的房屋,还有来来往往的人,若不是徐福亲眼所见,他肯定不会相信四大上灵院之一的白虎上灵院会是这副模样。 这里简直就是荒漠里的一处世外桃源啊!不过就是打架的人好像多了些…… 在徐福视线内,少说也有十几对人在那儿打斗,而且大多还拿着兵器,那架势像是生死相搏。而附近的人就好像司空见惯,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新来的,一决胜负吧!” 徐福还在四下张望,寻找最像上灵院的地方,一个少年突然跳到他跟前,叫嚷起来。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新来的?” 徐福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足有一头的少年露出一丝微笑。说是少年,其实也就是个长得高一点儿的孩子,眉眼间稚气未脱,看模样比那个叫初一的小孩儿也大不了几岁。不过这个少年打扮得有些老气,衣裳明显大了许多,裤腿和袖子都挽起来一大截。 “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毛名霸天,人送绰号‘霹雳雷电手’是也!” 听着这少年掐着腰豪气干云地介绍自己的名号,徐福险些笑出声来,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跟同村小孩玩大侠抓人的游戏时,他也曾给自己起过这么个名号,这么巧今天又碰到一个。不知道这儿还有没有“凌云剑客”和“千手降魔尊者”,这些都是徐福当年用过的名号。 “久仰久仰!” 徐福忍着笑给那少年拱手行礼道:“毛大侠还没说自己怎么认出我是新来的呢?” “好说,整个白虎的人我都熟得很,你说我怎么认出来的。”见徐福如此有礼,那少年十分受用地点了点头,高手气质十足地说道。 “既然如此,跟你打听个人。” 徐福闻言一喜,他正好需要人指路,“白虎上灵院的院长你认识吧?” “那当然,那个老家伙,我成天见。” “有劳你带我去拜见一下那个老……人家,行吗?” “想见他?你别做梦了!那个老家伙早就不收徒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是拜师。” “不拜师?那是来求兵器的?想要什么凭本事去刀山上拿,找院长也没用。” 徐福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就是想见见院长,还没说干什么的就这少年拒绝两回了。 “别废话了,先吃我一掌!”少年没等徐福再开口,已经跳到徐福跟前,一掌拍在徐福胸口。 一阵雷光闪烁,徐福只觉得胸口麻酥酥的,然后假装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掌法,不愧是……‘混元霹雳手’!”徐福捂着胸口假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事实上这掌上的劲力比之清露的掌心雷都相差甚远,也不知道这种修为是怎么进入白虎上灵院的。 徐福很清楚这么大的孩子心中所想,立马就演了这么一出。 “我赢了?我赢了!哇……我终于赢了!” 少年一开始还看着自己的手不相信眼前的结果,反应过来后立马高声欢呼起来,兴奋的模样让徐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吧!” 少年抹了一把眼角激动的泪花,一息间就恢复到之前的高手气质,冷声质问道:“你到底来白虎有什么目的,还不快从实招来!” 第144章 打铁高手 “其实,我是想……” 徐福迟迟没说自己想干什么,他实在想不出一个能让眼前这个少年信服的理由。 “是不是陷入瓶颈,沉不下心来,想见识一下世间最厉害的修士,给自己提提劲儿?”那少年见徐福扭扭捏捏的,他干脆自己替徐福答了。 “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虽然年纪是大了点儿,但只要肯用功,还是有希望的。”少年说起话来也是老气横秋,那口气要是再给他贴两片胡子,简直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顶尖高手在点拨后辈。 “是是是,毛大侠说的是。”徐福忙不迭地附和道。 “跟我来吧!带你见识见识白虎上灵院,这里可是以‘武’为尊的,到处都是高手!你可别乱跑啊,说不定从哪儿跑出条狗来你都应付不了……” 那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徐福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毛草,溜达什么呢?活干完了?”一个大汉抱着一个大坛子路过,见到少年笑呵呵地问道。 “说了多少遍了,老子叫毛霸天!”少年一听就急了,立马嚷嚷道。 “还毛霸天呢,就你那三脚猫的工夫,说出来不怕人笑啊!”大汉看上去跟少年关系不错,毫不留情地表达了他对这个名字的不屑。 “你问问他,我的掌法怎么样!” 若是平常,毛草多半会冲大汉吐点儿口水或者做个鬼脸儿就跑开了。可今天不一样,他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让大汉去问身后那个他刚用真才实学打赢的徐福。 “掌法很厉害!”徐福冲着大汉笑道。 “哈哈哈……” 大汉见状笑得更开心了,不过也没再说什么,抱着他的坛子就走开了。 毛草见状愈发得意,见着一个人就跟人讲自己刚才如何将徐福打败,大家对此却都只是笑笑,然后就各忙各的去了。 “毛大侠,院长到底住在哪儿啊?” 徐福见毛草只是到处炫耀,似乎忘了答应自己的事。 “就快了……呦!有好戏看!”毛草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也不管徐福了,快步朝前跑了过去。 徐福连忙跟上,他对什么好戏没兴趣,只想早点儿见到院长,但好容易跟毛草混熟了,要是再重新找人打听,多费许多口舌不说,人家信不信自己还不一定。 “这是干嘛的?” 徐福见那边围了不少人,心里不禁诧异。 “好!” 听到毛草高亢的叫好声,徐福又加紧脚步凑了上去。 人群中央是两个人在打斗,这让徐福一时间没想明白,这打斗到处都是,这两人有什么不同?难道是高手对决? 徐福个子不算矮,人群也就围了两层,他踮着脚就能看清场中的比试。 场中那二人并没有爆发出强烈的气势,都是试探一般的在比拼招式。 突然,背对徐福那人率先发难,手上灵光闪动,一掌劈出,有破空之声。 “劈风掌?” 见到熟悉招数,徐福总算认出了林冒,登时心中一喜。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林冒,要是有了他引路,那就不用费劲儿应付那个毛头小子了。 不过看着林冒的对手脸上那一副轻松的神情,徐福料想自己这位师兄想赢下恐怕没那么简单。 “劈风三段斩!” 见林冒突然拧起身子,自上而下挥出了一掌,被对手闪过后,下一掌变得更快更狠,徐福便不自觉地想起他与林冒交手时的情形,当时对方就是用的这一招,如今再次见到,徐福心中不禁有些唏嘘。 林冒的对手似乎根本没把这“劈风三段斩”放在眼里,如同戏耍一般,只是微微闪身就躲过了林冒的三下劈风掌。 “还有第四段?” 徐福见林冒三下斩空后,第四掌又挥了出去,也是为之一惊。这第四掌比之第三掌又快了许多,徐福从一旁都能看到数道手臂的残影。 林冒的对手脸上表情迅速变化,极快地矮身后仰,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一掌。 可还没等那人喘口气,第五掌已经如巨斧般劈了过来,手掌上的灵力已经明亮得有些耀眼,其中裹挟的劲力更是令不少围观者一阵咋舌。 “当!” 林冒的右手重重地劈在对手的小臂上,明明二人都是血肉之躯,这一碰撞却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一声闷哼,二人各自向后摔去。 围观众人纷纷后退躲闪。这也是白虎上灵院的规矩,在确定比斗结束前,谁也不能出手干扰,这也是为了确保公平。 林冒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起身,又要出手,而他的对手却依旧捂着手臂坐在地上,见林冒又要攻过来,那人赶忙在地上了拍打了两下,这是代表认输了。 围观的众人发出一阵嘘声,各自散去。 林冒面无表情地看了对手一眼,转身就走。 “林师兄?” 徐福见状赶忙开口叫道:“是我!” 林冒听到叫声后回头,见是徐福,眉头微微皱了皱,转身继续往前走,跟不认识徐福一样。 徐福也是十分诧异,这林冒虽然性子冷淡,但好歹自己也是他在春材灵院的同窗,连个招呼都不打,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 “怎么样?这个人厉害吧?” 徐福正纳闷儿呢,毛草已经看完热闹走了过来,用十分得意地口气冲徐福炫耀,那架势跟他打赢了似的。 “厉害。”徐福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凭你的修为确实看不出有多厉害。”毛草先是微微摇头叹息,随后又开始兴高采烈地给徐福解释刚才林冒使的那五段劈风掌。 “这劈风掌就是个四品功法,最多也就能连劈三段,这个林冒别看是新来的,确实有些天分,能把这原本三段的掌法增加至五段,这都跟自创功法差不多了。不说别的,他的对手可是沈三,当过三年白虎士,外号‘铜头铁臂’,连他都被林冒打伤了,可见这五段劈风掌的厉害……”毛草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比划,就跟他也会似的。 徐福此时才转眼看向那沈三。沈三托着手肘,表情有些扭曲,此时已有人在他小臂上施展治疗术法,看样子还真是伤得不轻。 不过受伤的绝不是沈三一人,徐福刚才清楚地看到了林冒有些扭曲的右手。看来这一招他也没能完全驾驭,只能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了。 “走了走了!” 毛草打断了徐福的思绪,叫上徐福继续往前走,路上又碰见好几对打斗的,但毛草都是兴致缺缺,脚步都没停,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去。 “叮……叮……叮……” 一阵清脆的打铁声突然响起,徐福就见前面不远处,一个十分魁梧的大汉,正赤裸着上身在那儿打铁。 大汉随意绑着头发,络腮胡子也是乱糟糟的,脸上还有些黑灰,看着有些不修边幅。但令徐福有些动容的却是这个大汉的神情,专注地盯着身前的刀胚上,规矩地敲打,像是有一层屏障将外界所有的杂乱全都隔离开来。 徐福不自觉地被这大汉吸引,从抬手到落锤,仅是在一旁看着,徐福心里就觉得十分舒服,竟是说不出的顺畅自然。看这大汉打铁简直可以说是“赏心悦目”。 毛草也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直到大汉停下喝水,他才凑上去打招呼。 “郎叔,这把刀是给我的吧?什么时候能打好?”毛草看着那把锻造了一半的刀胚,好奇问道。 “一边去!别耽误我锻刀。” 大汉喝完水,立马又拿起锤子,准备继续敲打。 “乌爷爷已经答应了,让你给我打把上品神兵!”毛草耍赖似的叫道。 “就你那点儿力气,给你神兵你拿的起来吗?”大汉被毛草逗乐了,手上依旧在挥舞铁锤。 “我不管,答应了就得给我!” 毛草说着一把抢过大汉放在一旁的水囊,拧开盖子,威胁道:“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我就把你的酒倒了!” “你小子长进了啊!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倒我的酒?”大汉脸色一变,徐福立马感到一股如山一般的气势扑面而来,徐福不由得心跳加快,连体内的灵力也加快了运转,像是在与这股气势相抗。 “我不管,说话就得算话!” 毛草此时腿都在打哆嗦,但还是咬牙硬撑,就是不肯放下水囊。 “行,你要是能把这锤提起来,我就给你一把上品兵器。” 大汉气势散去,他随手把手中的铁锤往前一扔。 “砰!” 一声闷响,铁锤砸在地上竟砸出一个浅坑。 “你说的!” 毛草把水囊往腋下一夹,在掌心吐了口口水,用力搓了搓,然后在铁锤前站定,双手紧握着锤柄,浑身一齐发力。 “哈……” 毛草脸涨得通红,水囊都掉在地上,却只能将锤柄微微晃了晃,根本没能提起来半点儿。 “连一把铁锤都提不起来,好意思要什么上品神兵,小毛头,把酒拿来!”大汉在一旁笑道。 “你耍赖,你肯定是用了什么术法了?你就是欺负我修为不如你!”毛草喘着粗气叫嚷道,看着眼眶有点儿泛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没空跟你玩,赶紧把酒拿来!” “我不!” “你还耍无赖?”大汉上前几步,毫不费力地抓住毛草的腿把它倒提起来。 毛草用腿奋力踢打,却也只能勉强够到大汉的身子,根本用不上力。 “你放我下来,有本事你放我下来,我掌法已经大成了,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毛草在那儿一边杀猪般的叫喊一边奋力挣扎,可惜大汉根本没当回事,直到毛草丢下水囊,那大汉才把毛草丢到一旁。 “我跟你拼了!” 毛草起身朝大汉冲了过去,却被大汉一只手抓住脑袋,根本无法前进分毫,惹得附近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能试试这锤子吗?”徐福此时已走到锤子边,突然问了一句,他没心思看毛草在那儿胡闹,从刚才就在一直打量这把铁锤。 铁锤通体黝黑,比寻常打铁用的锤要大出一倍不止,隐约能看到上面刻画着一些纹路,锤柄的材质看上去与锤头相同,最末端还系了个皮扣。 “你是谁?”大汉问道。 “他是我的手下败将!”徐福没等说话,毛草先开口叫道。 “我这锤子可有些份量,小心别闪着腰。” 大汉没理会毛草的话,也没等着徐福回答,他都看不出深浅的人,肯定不是毛草这个愣头青能比的。 徐福抓住锤柄,也像毛草那样深吸一口气,猛的一用力,整个人立马倒退数步,险些摔倒。 “果然得小心腰!” 徐福感叹了一句,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铁锤,是有些份量,但对徐福而言实在算不上沉重,拿在手里竟意外的趁手。 “真的假的?” 毛草此时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进攻”,看着徐福轻松拿起铁锤,眼瞪得跟牛一样大了,没想到这个“手下败将”竟然有如此力气。 “小兄弟面生啊!怎么称呼?” 大汉见状倒没有什么惊讶的神情,只是开口问了一句。 “在下徐福。” 徐福规规矩矩地答道,他从刚才大汉展露气势的时候就知道此人修为极高,若是能得到此人的帮助,估计能更快见到院长,至于毛草,徐福已经对他不抱什么希望了。 “来白虎干什么?”那大汉拿起水囊灌了口酒,接着问道。 “我是想……” “你不是想见见白虎的高手吗?” 毛草在一旁插话道:“我来给你介绍,这位就是白虎上灵院第一高手,‘白虎七宿’之一,奎宿,郎柏!” 毛草刚才还叫嚷着要跟大汉拼命,此时介绍起大汉来,又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白虎七宿?” 徐福闻言一惊,他虽然看出大汉修为不俗,但没想到竟是“七宿”之一,赶忙躬身行礼。 “怎么样?是不是被我郎叔的气势折服了?”毛草走过去拍着徐福的后背问道,说完又有些遗憾道:“可惜你修为太低,就算是我想帮你也使不上劲儿。你看那个林冒,年纪跟你差不多,刚来白虎没几天就已经小有名气了,你要是有人家三成的修为,再加上你这一身蛮力,说不定我朗叔一高兴,收你当徒弟了!” “你叫徐福是吧?小毛头,我怎么记着你前一阵子跟我说过这个人名。”朗柏揉着脑袋问道。 “你怎么就想不着呢?那个徐福今年大比的魁首,没看上白虎,最后为了个姑娘去青龙那个!”毛草不耐烦地说道。 “小兄弟,你是来自哪儿啊?”朗柏朝徐福问道。 “青龙上灵院。” 第145章 说媒 “青龙的?” 毛草一听愣住了,“你是青龙的?那你跟那个徐福……你就是那个徐福?” 毛草的脸色不停地变幻,他看着徐福轻松拿着那把铁锤,猛然想到一种可能。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徐福,你要是徐福,那我就是覃彻!”毛草急吼吼地叫嚷道。 “是与不是,一试就知。” 朗柏微微一笑,一抬手,就见他的右手上瞬间凝聚出一把两丈多长的刀气,挥手便劈向徐福。 徐福瞳孔微张,本想躲过这一击,可两条腿却像被捆绑似的,根本抬不起来。 躲不开就只能硬接了! 此时那把铁锤还在徐福手中,徐福尽力将灵力灌注进去,迎着凛冽的刀气,猛地捅了过去。 一声闷响,刀气被徐福打散,气浪向两侧散去,把一旁的毛草都吹翻在地,周围尘土飞扬。 徐福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指,轻轻挪动了两步。方才他站立的位置已经被他踩出两个半寸深的脚印。 此时的徐福顾不得摔在一旁的毛草,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大汉,手上的铁锤像个无底洞,即便是徐福全力灌注灵力,它也照单全收,唯一的变化就是锤体散发出若隐若现的乌光。 “若我是你的对手,那你必败无疑!”朗柏没有再出手,只是看着徐福厉声说道。 “你修为比我高,我当然会败!”徐福对朗柏的“教训”有些不以为然。 “谁说修为高就一定能胜!” 朗柏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在我看来,你不如林冒,甚至都不如那个小毛头……” 徐福眉头已经皱起,说他不如林冒他就有些不服,但说他不如毛草,那简直可以说是“有眼无珠”了! “你在与人对敌时,最先想到的就是躲,避无可避之时才想着反击,这已经落了下乘!就算你修为再深厚,也不过是个畏首畏尾之徒,难成大道!” 朗柏的话如同当头棒喝,听在徐福耳中无异于炸雷,他这才回想自己好像真如朗柏所说,总是想着躲,可这样不对吗? “我只是想好好活着!” 徐福觉得自己之所以这样,应该是为了好好活下去吧? “凡人修炼,乃是与天夺寿,若只想着躲,你躲得过天道吗?等到避无可避之时,便是身死道消之日!” 徐福只觉得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一滴冷汗不觉间从额头流下,等到最后那句“身死道消”从朗柏口中说出时,徐福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在地上。 “我要杀你,你待如何?”朗柏说着又在手上聚起刀气,这一次的刀气比之前还要凝实,像是仙人遗落在人间的神兵被朗柏握在了手里。 徐福此时感觉浑身都像被绳索捆绑住了,肩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连站立都成一件困难的事。 “我要杀你,你待如何?” 又一声厉喝在徐福耳边响起。 徐福浑身剧烈地颤抖,身子越来越低,就在他即将被压倒在地时,他的双眼已变得血红。 “杀!” 徐福像是从一只雏鸟,猛地撑开了束缚自己的蛋壳,一个“杀”字直冲云霄,在白虎上灵院的山间回荡。 群鸟齐飞,整个白虎上灵院的修士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纷纷看着杀声来的方向,脸上或是疑惑或是惊恐,还有不少人已经施展身法冲了过去。 挣脱了那层虚无的束缚,徐福像是没看见朗柏手上已凝聚成的灵力巨刀,一人一锤瞬间闪到朗柏身前。 铁锤闪着乌光,以破空之势砸向朗柏。 朗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手刀后发先至,重重地劈在铁锤上。 气浪四散,连几丈外的人都纷纷运功抵抗,至于毛草早已被吹出去数丈远,抱着一棵大树才停下身形。 这一击,二人势均力敌! 附近的人早就被二人的比斗吸引,此时见到徐福竟然与朗柏拼了个旗鼓相当,登时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沉重的铁锤在徐福手中如同玩物,徐福一击被挡,立马又一个拧身挥出下一锤,这一击竟是有几分劈风掌的精髓。 朗柏脸上多了几分郑重,但依旧用手刀防御。 一锤,两锤,三锤…… 徐福尝试着从各个角度出锤,如狂风暴雨一般,洒向朗柏。 朗柏先是只用单手对抗,到后来用到双手,最后不得不施展步法来破解徐福的缠斗。 见徐福出了百锤后仍旧生龙活虎,朗柏也是暗暗称奇,心知不让他砸一锤恐怕难以善罢甘休,当下运转心法,露出胸前的空当,提起一口气准备挨一锤。 徐福自然不会放过这么明显的漏洞,铁锤毫不留情地直奔朗柏胸口。 “这小子下手有点儿狠啊!”朗柏看着自己熟悉的铁锤奔自己胸口而来,心中暗道。虽然徐福不是白虎的人,但眼见这么好的“坯子”走歪了路,着实觉得可惜。只是没想到徐福悟得这么快,更想不到他还得“自食其果”。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比斗中二人像是突然停滞了。 朗柏微微皱眉,他的胸毛已经能清楚感受到铁锤的位置,但这一锤却是迟迟没有砸下来。 徐福收锤,后退一步,躬身深深行了一礼。 “多谢奎宿指点!” 徐福这句谢说得心服口服,经朗柏指点,又有刚才酣畅淋漓的一战,他此时只觉得无比的畅快,身子都轻盈了许多,感觉天地好像也变得开阔了。 “好!” 朗柏微微点头,心里却暗叫可惜。身强而不气躁,得意而不忘形,这样的年轻人为什么不是白虎的? “程免那小子,夸早了!” 朗柏想起之前因为程免带回了林冒,自己还对他颇为赞赏。对于林冒,朗柏还是很看重的,灵院大比变数很多,他不认为身为魁首的徐福会比林冒更好。可今日一见,魁首就是魁首,果然实至名归! “你真是徐福!” 毛草哭丧着脸,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一方面他有些兴奋,早就听说了徐福的传闻,一直盼着能一见这位魁首的风采,可另一方面,他心里又极其失落,本以为自己终于打赢了一次,没想到竟是一个笑话。 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失落要远大于兴奋。 “徐福?他就是徐福?” “是新人吗?” “区区灵院大比的魁首?怎么这么强?” 此时附近不知不觉人已经多了起来,有原本就在附近的,但更多的是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一时间此处好像成了闹市,议论声不绝于耳。 “打完了,都散了吧!” 郎柏朝众人说了一声,就自顾自地回到那把锻了一半的刀前,刚想继续锻刀,却想起铁锤还在徐福手里,于是便朝徐福招了招手。 徐福赶忙将锤子送还过去。 “你来白虎干什么?”郎柏接过锤子,随口问了一句,像徐福这种刚入上灵院的学子,不留在上灵院加紧修炼,不到一个月就跑出来的确实少见。 郎柏哪里知道,就这么短的时间,徐福已经跑了两家上灵院了,他总共就没在青龙待几天。 “我是想……” 徐福有些犹豫,他之前并不知道青龙与白虎两家上灵院还有些恩怨,如今自己一个青龙的学子空着手来白虎张口就要人家的镇院之宝,徐福都觉得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难不成是那个小姑娘没相中你,你想换一家上灵院修行?白虎的女学子虽不如青龙的水灵,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啊!”郎柏显然是听过有关徐福的传闻,眉飞色舞地说道。 “是吗?什么风味啊?” 一个柔和声音在郎柏身后响起。 “哪……哪有什么风味?我说的是我夫人菜做得极好,让风一吹,到处都是香味。”朗柏闻声身子一颤,正色说道。 “夫人,你怎么有空过来?”朗柏说完立马扔下锤子,满脸赔笑道。 “我也不想来啊,可有人都要把天捅破了,我再不露面,人家还以为你婆娘死了呢!得亏我来了,要不然哪里知道,有个人还想着另一番风味呢!” 那妇人容貌谈不上多出彩,身材也绝算不得“妖娆”二字,说起话来更是夹枪带棒,冷嘲热讽,可偏偏那奎宿就是服服帖帖的,脸上不敢有半点儿不悦。 费了一番口舌后,那妇人脸色总算和悦了些,但仍旧没理睬郎柏,而是眼神在徐福身上来回打量。 “小兄弟,新来的?”那妇人越看徐福双眼越亮,看得徐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找毛草,那妇人突然开口问道。 “是!见过前辈!” 徐福立马行礼道,这人既然是奎宿的夫人,那自然也算是前辈了。只不过白虎已经是徐福到的第三家上灵院了,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修士娶亲的,而且还是“白虎七宿”之一,娶妻生子这种事不是会心生挂碍,耽误修行吗? “不用这么客气!真是的,白虎来了个这么俊秀的少年郎,那个死鬼郎柏竟然不告诉我!”那妇人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打量徐福,不停地点头称好。 “小兄弟叫什么?家里几口人啊?”那妇人把徐福拉进那个打铁铺子,笑着问道。 “我叫徐福,家里没有亲人了。” 徐福不明白这妇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妇人说话十分温柔,跟与郎柏说话的口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徐福也就老实回答了。 “徐福这个名字真好,一听就是老实人家给起的名字。”妇人一边夸奖一边跟一旁的郎柏说道。 “是是。”郎柏见妇人开心,也忙不迭地应了一句。 “你能来白虎,这真是天大的缘分,你觉得这个打铁的怎么样?别看他现在窝窝囊囊的,以前也是个小有名气的高手……” “夫人……” 郎柏似乎对这个“窝窝囊囊”的评价有些许的不认同,想说点什么。 “怎么?我说错了吗?”那妇人被郎柏打断说话脸色立马变了,对着郎柏怒目而视道。 “没错没错,夫人说的都对。”郎柏赶忙低声附和。 “我接着说,我的意思是,你看你来白虎人生地不熟的,干脆就拜他为师,以后咱们也就是一家人了……” “夫人……” “你说巧不巧,我正好有个干女儿,跟你差不多年纪,长得可俊了……” “夫人?” “你不知道,白虎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惦记她,那帮白虎士都快把我家的门槛踩破了,我就是没松口……” “夫人!” “你吵什么?没看见我跟徐福说话呢?”那妇人不耐烦地冲郎柏吼道。 “那个,你先问问他从哪儿来?来干什么?”郎柏小声说道。 “不是白虎的新人?”那妇人冷着脸问道。 郎柏微微摇了摇头,冲着徐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徐福,你看我刚才也忘了问了,你从哪儿来啊?”那妇人看向徐福的时候又换了一副笑脸,十分温柔地问道。 “我来自青龙上灵院。”徐福赶忙答道。刚才他也听出那妇人的意思了,竟然是在给他说媒,徐福恍惚好像回到了那个偏远的村里,那里的媒婆好像就是这么说媒的。回过神儿来后,徐福有些哭笑不得,他从没想到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白虎上灵院,要不是亲身经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青龙的?” 那妇人闻言一愣,扭头又看了郎柏一眼,见郎柏点头,又扭头去看徐福。 “那你来白虎干什么?”那妇人表情错愕地问道。 “我是来求见院长的!”徐福赶忙表明来意。 “你不早说,害我白费这么多口舌!”那妇人转身狠狠拍了郎柏一巴掌,怒声道。 转过头来看着徐福,那妇人又露出一个十分纠结的表情,跺着脚道:“哎呀……你怎么就不是白虎的呢?” “你说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不是白虎的?”那妇人无赖般地朝郎柏问道。 “我也觉得可惜,徐福的修为、悟性都很不错。” 郎柏依旧说话很小声。 “对了,我记得今年大比的魁首是不是这叫徐福?是他?”那妇人也把声音降低了许多,冲郎柏使了个眼色。 郎柏微微点头。 “今年是程免接的人吧?看我不抽他!”那妇人赌气似的说道。 “婶子,别愁你干女儿嫁不出去,这不还有我吗?我不嫌她年纪大。” 毛草突然从一旁冒出头来。 第146章 青梨 “一边去,你个毛头小子还敢惦记我女儿,你修到上品才说!”那妇人听到毛草的话,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 “你别小看我,我已经……已经……” 毛草刚想说自己已经打败了第一个对手,但立马想起是徐福有意相让,这句话便没法说出口了。 “哎呀!” 那妇人叹息一声,招呼也不打,起身就出了铁匠铺。 “我夫人陟培君,见笑了!”郎柏冲徐福笑道,陟培君一走,他的表情也一下子轻松起来。 “我想起来了!” 陟培君突然去而复返,一边说着一边又进到铁匠铺里。 郎柏刚刚放松的神情立马又紧绷起来,连忙问道:“夫人,你想起什么来了?” “徐福,你还是青龙的新人是吧?”陟培君没理睬郎柏,上前拉着徐福问道。 “是啊!”徐福心说刚才不都说过了吗?怎么又问起这个? “那你在青龙也没拜师吧?” 陟培君脸上满是期待。 四大上灵院对于学子的教授与寻常灵院不同,最初所有人都是自行修习,在得到上灵院老师认可后,才能拜师,进而才能得到老师的指点,所以上灵院其实更像是一个门派。不过在新人当中,也会有修为心性俱佳的,一到上灵院就被老师相中,收为弟子。这些虽是少数,但陟培君很担心徐福就是这些少数人之一。 “我还没拜师。”徐福答道,虽然他从焦桐和秦开叶那里学了术法,但没有行过拜师礼,显然还算不上师徒。 “那就好办了!” 陟培君两眼放光,有些兴奋地说道:“你干脆就别回青龙了,留在白虎拜郎柏为师,安心在这儿娶妻,我干女儿那边我去说……” “我不能留下……”徐福赶忙摆推辞道。 “你放心,郎柏还是挺厉害的,白虎没人打得过他……” “前辈,我知道奎宿前辈厉害,但我真的有苦衷!” “有苦衷?” 陟培君微微一愣,总算停了下来,小声道:“你是不是……” “你个小屁孩儿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陟培君刚想说话,见毛草又把头探了过来,一巴掌拍了过去。 “不听就不听,有什么了不起的!” 毛草被拍的龇牙咧嘴,一边叫着一边逃也似的跑出铁匠铺。 “徐福你放心,别看白虎不大,这儿有的是灵丹妙药,不管什么隐疾都能给你治好,保证你用不了几天就生龙活虎的……”陟培君拍着胸脯正色道。 “我想见院长。” 徐福听陟培君越扯越远,干脆都懒得解释了,直接开口说出他来此的目的。 “见院长?好说!我让青梨带你去,你看你来自青龙,她叫青梨,这不是缘分是什么?”陟培君说完也不等徐福反应,立马小跑出了铁匠铺。 徐福有些茫然地看向郎柏,郎柏却是憨憨一笑,扭头继续出去打铁了。 不多时,就见陟培君拉着一个白衣女子进了铁匠铺。 “这是徐福,这是我女儿青梨,你俩认识一下。” 第一眼见到这白衣女子的容貌,徐福心头一热,这女子的相貌与之前所见的女子大不相同,高挺的鼻梁与精致的眉眼配上一张樱桃小口,显得相得益彰。头上梳了个大辫子,让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干练。 那女子被徐福如此毫不避讳地盯着看,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徐福见状才发觉自己有些无礼,赶忙行礼道歉。 “你看看,我没说错吧?我这女儿是不是很好看?”陟培君看着二人的反应,心中欢喜,有些得意地朝徐福炫耀道。 “真是……好看!”徐福老实答道。 “娘……”青梨在一旁娇声唤了一句。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丝毫没有大漠女子嗓音中的那一丝沙哑和粗犷。 “行了,你带徐福去找院长,等忙完了一块儿回家吃饭,我先回去准备了。” 陟培君说完就笑着离开了铁匠铺,留下这对还很陌生的男女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开口。 青梨求助似的看向郎柏。 “快去吧,忙完回家吃饭。” 郎柏说的跟陟培君没什么两样,说完便继续打铁了。 “青梨姐,有劳引路。”徐福此时也想赶紧办正事,主动开口说道。 青梨轻轻应了一声,便先一步出了铁匠铺,转身又朝打铁的郎柏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青梨姐姐!”小毛头从一旁跑了过来,十分兴奋地打着招呼。 “你又去哪儿疯了?”青梨轻轻把毛草头上的几根干草叶摘下,柔声问道。 “没去疯,我那是修炼!我说过我可是要当第一白虎士的!”毛草十分认真地说道。 “好,那你修炼的时候也小心点。” “青梨姐姐,你真好,郎叔也还行,就你那个干娘实在太凶了,要不然我肯定天天去找你玩。” “别胡说了,小心让娘听见,我还有正事要忙,你自己玩去吧。” 青梨的脾气确实与陟培君天差地别,柔和的声音让人听着就很舒服。 “我跟你说个秘密。” 毛草瞥了徐福一眼,拉着青梨快走了两步,趴到青梨耳边小声道:“你不用担心后面那个人,他有隐疾,不能娶亲!” 徐福耳力不凡,毛草自以为是的小声字字不落的进到徐福耳中,徐福闻言也是心中苦笑,看来刚才这毛草虽然出了铁匠铺,但一定没走远,陟培君的话都听到了。但想想自己也没法去跟这个毛头小子证明自己没有隐疾,干脆就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毛草说完就快步跑开了,又不知去哪儿“修炼”了。 “青梨姐,刚才毛草说什么了?”徐福笑着问道。 “没……没说什么。”青梨微微有些慌张地答道。 借着这个由头,徐福也算是跟青梨搭上话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慢慢熟络起来,徐福也从青梨口中简单了解了一些有关白虎上灵院的事。 白虎上灵院有如今这番景象,是上灵院的前辈们耗费数百年才经营出来的,除了一些盐铁之类需从大漠城定期采买,衣食都是自给自足。因此白虎上灵院不论老师还是学子,都得去做事维持生计,就算是院长也不能例外。而青梨是六年前,被奎宿救回来的,她原本住在大漠城西南的一个小村子里,全村都被贼人屠戮,只有她躲在一口枯井里幸免于难。进入白虎后,陟培君见其可怜,将她收作干女儿,她之后便一直与这对夫妻一起生活。 徐福发现青梨只是当着陌生人比较安静,在与自己熟络以后,话也慢慢多了起来。 二人就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白虎上灵院最北端的那片农田走去。 “青梨,这是要去哪儿啊?” 一个十分高大身影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大愚哥哥,我们要去田里。”青果柔声答道。 “去田里做什么?” “找人。” “这位是谁?” “是来自青龙上灵院的徐福。” “青龙的?” 那人闻言立马皱了皱眉,接着道:“难得有青龙的师兄来访,正好切磋一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口袋朝徐福丢了过去。 徐福接过,一脸的诧异。 “这是向你挑战呢,你接着袋子就算是答应了,输了就要赔给他同样多的玉。”青梨靠近徐福跟他解释道。 徐福打开口袋看了一眼,果然是几块方形的白色小玉块。 “你不早说?”徐福心中暗道,他可不想打,本想直接认输算了,但也没玉赔给人家啊! “你小心点。”青梨关切地说了一句,然后就低着头退到一旁。 那人见青梨对徐福似是有关切之意,脸色已有些不善,等到青梨退开,便一个健步冲到徐福跟前,一只铁拳锤向徐福的肩膀。 “咕咚!” 不但一息的工夫,那个被青梨唤作大愚哥哥的男子已经倒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这袋玉是我的了?”徐福问向一旁有点儿傻眼的青梨。 “嗯!” 青梨小声回应了一句,赶忙去查看大愚的伤势,见大愚只是捂着肚子在那儿“哼唧”,便起身叫上徐福继续往前走。 “这么走就行?” 徐福本以为青梨还会找人来给大愚疗伤,但青梨看上去却没有半点儿停留的意思。 “放心,会有人来给他疗伤的,白虎有专门的人来医治比斗中的伤者,如果胜了的人留下,反而会让败者觉得受到侮辱。”青梨耐心解释道。 徐福看着青梨的笑脸,莫名感觉对方好像对自己又亲近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些玉有什么用?” 徐福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口袋,袋里只有四五块玉,没多少分量。 “这就是白虎的钱,在这儿买东西都是用这个的。”青梨笑着答道。 …… “青梨,这位兄弟看着面生啊?” 二人只走了百十步,就又有人来拦路。 “董双哥哥,这是青龙来的徐福。” 青梨介绍自己的时候,徐福竟从中听出一丝喜悦,像是生怕那人不知道自己是来自青龙似的。 果然,一听徐福来自青龙,那人只是疑惑了一声就立马扔出玉袋。 这次没等青梨走开,徐福就上前一步,接住玉袋的同时,已经闪身到了拦路男子的身前,只一脚,那人便倒飞出去。 “青龙上灵院果然厉害!” 青梨在徐福身后拍手称赞。她这一声夸奖,徐福没觉得多受用,倒是明显感觉有数人盯上了自己。 “白虎的人不知道知难而退吗?” 徐福特意一招将对手击倒,也是为了给其他人提个醒,告诉他们自己不好惹,可没想到好像有点儿适得其反了,周围几人纷纷掏出玉袋丢向徐福。 可惜这帮人几乎都是六品修为,根本不会对徐福造成半点儿威胁,徐福打了一圈,无一人能挡住他一招,只片刻工夫便都倒在地上。 青梨看得脸颊绯红,看上去对徐福的“大杀四方”十分欣赏,在帮徐福捡起玉袋后,又带着几分难以掩饰得兴奋继续地朝前走去。 白虎的学子中自然也有保持冷静的,见识到徐福如此强悍,便知道中品的修为去挑衅根本就是“送死”,立马就去求助高手了。 “青龙的人打上门了!” “青龙的人要掳走青梨!” “青龙的人要去挑战院长!” …… 一时间,各种消息开始在白虎上灵院传播,整个上灵院都沸腾了。 “对手是上品修为,不可贸然动手!” 总算有一个消息让整个白虎平息了一下。毕竟整个白虎上灵院还是六品学子居多,许多人来白虎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寻求突破,可能晋升上品的毕竟只是少数,七品修士到了外面可是会被称作“尊者”的,既然是尊者,自然不会太多。 “白虎荀亢,请指教!” 一人不知从何处飞来,重重地落在徐福与青梨身前三丈外,一脸警惕地盯着徐福,行了一礼后便摆出个起手式。 “他可是七品高手,你小心!” 青梨介绍了一句后就到一旁观战了,那模样要是再给她搬个板凳,就跟徐福小时候去听人说书似的。 徐福也是才发现这个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姑娘,竟这么爱看热闹。 “你的玉袋呢?”徐福此时也懒得客气,见那个荀亢迟迟没扔出玉袋,便开口问道。 “玉袋?” 荀亢愣了一下,见到徐福手里提着的那一大把玉袋,才明白徐福是什么意思。他作为白虎的“老人”,当然知道白虎比斗的规矩,只是此时他认为自己是在为扞卫白虎的尊严而战,根本没想过在对方眼中,这只不过是一场寻常的赌斗。 “没钱我可不跟你打。” 徐福见荀亢愣神儿心里一喜,他也知道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刚打完六品的,又来了七品的,要是再打倒了,会不会再来八品的?甚至最后把“白虎七宿”召来! 徐福这一趟是来借宝的,他很清楚打得人越多就只会把白虎得罪的越狠,如今有理由不打,那当然还是不打的好。 “我有!” 荀亢冷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玉袋扔了过去。随后就见他从背后抽出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在身前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遥指徐福。 第147章 随心镖 “我的龙悔剑乃七品神兵,师弟不必手下留情,亮兵刃吧!” 荀亢手持宝剑,气势立刻提升了一大截,剑尖上凝聚出尺许长的剑芒。 徐福站在荀亢身前一丈多远的地方,只觉得此人还未出手,剑气就已经扑面而来。 青梨都不需提醒,早已去到一旁观战,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徐福掂量了一下荀亢丢过来的玉袋,然后从那一把玉袋中挑了一个出来,连同荀亢那个一并丢了回去。 “你赢了!”徐福随口说道。 荀亢显然愣了一下,都没想着抬手接玉袋,心说这还没打怎么就赢了? “你这是认输了?”荀亢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啊。”徐福满不在乎地答道。 “你怎么能认输呢?你……你将青龙的颜面置于何地?” 荀亢闻言脸色大变,言语中已有了几分怒气,他无论如何也不理解眼前之人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认输跟青龙什么关系?再说了知难而退有什么错?”徐福满不在乎地说道。 “跟你这种没有骨气的人交手,简直是侮辱了我的龙悔剑!”荀亢没有回答什么,只是愤恨地将宝剑收回剑鞘,也没去捡徐福丢过来的玉袋,转身就施展身法离开了。 “你怎么不出手?”青梨也从一旁过来,微微有些失落地问道。 “那人很厉害,我怕打不过他。” 徐福的回答让青梨呆了好一阵子,她自从被住进白虎上灵院以来,见过的比斗多不胜数,听到的都是“不畏强敌,虽败犹荣”这样的话语,徐福刚才说的那种丧气话若是谁敢说出口,恐怕会被整个白虎上灵院耻笑吧? 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这句话在徐福口中说出来,青梨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打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第三个,当第三个上品高手找过来时,徐福还想用这个法子避而不战,却被那人叫住了。 “你先看看我的赌注再说话!” 来人是个有些瘦小的男子,面皮蜡黄,眼小鼻尖,虽是冲着徐福说话,可眼神却总往青梨身上瞟,一笑起来看着比“三舍兄弟”还要猥琐。 “他是参宿的弟子袁飞,白虎三十六士之一。” 青梨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也不好看,看来对这人也没什么好感。 “青梨妹妹,好几天都不见了,最近有没有做什么新菜啊?”袁飞趁徐福查看玉袋的工夫,还不忘跟青梨搭个话,轻松的模样丝毫不像是来比斗的,更像是恰好碰见,无事聊两句家常。 “这些玉怎么不一样?” 徐福没等青梨答话就把口袋打开让青梨看,这里面的玉跟之前那几袋玉形状大小差不多,只是颜色却是浓重的青绿色。 “这是墨玉,一块墨玉能换一百块白玉。”青梨知道徐福刚才还不清楚这些规矩,便耐心解释道。 “一百块啊!” 徐福闻言眼中一亮,这玉袋里可是有六块墨玉呢,真是人不可貌相,长得这么猥琐的人居然这么“有钱”! “想认输的话,六块墨玉交出来。”袁飞看上去并不在意青梨没理自己,得意洋洋地冲徐福叫道。 “认输?” 徐福脚下一动,已站到袁飞面前。 袁飞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个青龙来的徐福步法竟然这么快! 不过袁飞身为白虎士,本就是以速度见长,一惊以后立马后退。 往后退的同时,右手插入怀里,抬手就是一支短镖甩向徐福。 这看似简单的一镖其实大有名堂,乃是白虎参宿的拿手绝学——随心镖。 参宿的众弟子中,只有袁飞领悟了此术的几分精髓,他虽不能像参宿那般同时控制七支随心镖,但即便只有一支镖,那在整个白虎上灵院已是无人敢小觑。 徐福自然不知道这小小的一支镖竟是来历不凡,闪都懒得闪,抬手就抓在手里。 袁飞见状不慌不忙,左手两指竖在身前,嘴里喝出一声:“疾!” 那随心镖一下子亮了起来。 徐福只觉得手中的短镖突然变得很是扎手,倒不是它刺进了自己的皮肉,而是其中蕴含的灵力好像穿过掌心刺到了经络上,让人忍不住想撒手。 对待侵入体内的灵力,徐福早就有应对办法了。当即通天诀运转开来,掌心立刻变成一个灵力旋涡,那镖中的灵力很快便被徐福尽数吸纳到体内。 令徐福颇为意外的事,吸纳这镖中的精纯灵力,感觉竟是和炼化丹药极其相似。没想到这小小一支镖也是“不可貌相”,其中蕴藏的灵力堪比上品灵丹。 袁飞突然失去对随心镖的控制,心中一惊,眼见那镖明明就在徐福手中握着,却丝毫感知不到,这让袁飞开始有点儿慌了。 “难道他这么快就能抹除了灵力印记?”袁飞心中揣测,但却不愿相信,因为他的师尊参宿曾说过,在白虎只有“七宿”那个等修为的高手才能抹除随心镖中的灵力印记,而眼前这个青龙来的挑衅者看着比他的年纪还小许多,是绝不可能有这种修为的。 “一定是随心镖哪里出错了!”袁飞心里想着,又甩出一记随心镖。 徐福见镖来了心中一喜,又要去抓,没想到这镖临近他之前突然歪了一下,徐福赶紧一拧身,那镖险之又险地从他腋下划过。 徐福衣裳立马多了一道口子。 徐福微微皱眉,这镖果然有些不寻常之处,居然能作出如此细微的变化,确实令人防不胜防。 好在这镖虽然轨迹难以捉摸,但总算还能感知到,徐福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尝试着去抓了几下,但这镖比水里的鱼还滑溜,试了好几次都未能得手。 见徐福拿随心镖没办法,袁飞总算松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着急分出胜负,凭借那只随心镖戏耍起徐福来。 徐福自然看得出是袁飞在背后控制飞镖,可每次想近身都被飞镖从侧面杀到,再加上袁飞身法也是极快,徐福一时间真是拿他没什么办法。 “青梨妹妹,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的师尊已经答应我了,等过几日就上门提亲,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哈哈哈哈……”袁飞此时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与青梨说起提亲的事,竟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嗖!” 徐福趁袁飞大笑之时,猛地往前一冲,与此同时将手中抓着的那支镖丢向袁飞。 徐福没学过如何发暗器,他丢飞镖也不管哪头冲前,就真是只是丢出去而已。 好在徐福力大,这凭蛮力丢出的飞镖在半空中飞快地翻转,准确地砸向袁飞。 袁飞一眼就看出徐福在暗器上是个“门外汉”,因此也不在意朝他飞来的那支随心镖,只是操控着另一支随心镖射向徐福的腰间。若是徐福继续往前冲,必然被射中。 见徐福停住了脚,袁飞这才抬手接镖。 “啪!” 一声脆响。 镖身打在袁飞掌心,就像是有人拍了他一巴掌。 “叮!” 随心镖掉在袁飞前身。 “啊呀……” 袁飞抱着被随心镖打中的手掌痛苦地嚎叫起来。 射向徐福的随心镖没了袁飞的控制,被徐福一把抓在手里,几息的工夫就将其中的灵力吸纳一空,让徐福又是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徐福心情大好,一个箭步就来到了袁飞身前。 袁飞的右手此时已经明显肿胀了许多,袁飞抱着手掌表情扭曲,看上去已经无心再战。徐福把手里的随心镖丢在他身前,问了一句:“还有吗?” “你……” 袁飞哑口无言,他不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在他受伤的那一瞬,他心中想的是“若是再有一支镖就好了!”此时听到徐福的问话,他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对手也在盼着自己再掏出一支镖来。 “没有我可走了!” 徐福见袁飞不吭声,便朝青梨招呼了一下,二人继续往前走。 …… “怎么这么远啊?” 徐福一边走着一边纳闷儿,他们这一路,几乎就是穿过了整个白虎上灵院。再加上不时地有人来挑战,徐福觉得这段路格外的长。 青梨在徐福打败袁飞后就一直没再露出半点儿笑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你怎么了?”徐福很不解,刚才他教训了那个猥琐的袁飞,这个不是应该高兴吗? “你没听袁飞说吗?他的师尊会去我家求亲。”青梨一边说着,一大颗泪珠从眼眶中滑了出来。 “他长成这样,你干娘不会同意的。”徐福劝解道,他没想到青梨会因为这个担心,那个袁飞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怎么好意思去求亲? “干娘才不管那些呢,她巴不得快点儿把我嫁出去。”青梨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白虎的学子都知道干娘的脾气急,没人敢上门提亲,干娘就把人往家里拉,不见都不行!” “怎么这样?” 徐福本不信世上有这样的娘亲,可转念一想自己刚到白虎就被陟培君安排着去跟她干女儿见面,那架势恨不得让二人当场拜天地,徐福突然又有点儿同情青梨了。 “或是我原本就是外人,成天在一个屋檐下,让干娘看着烦心,才想让我快点儿嫁人……”青梨越说越委屈,最后竟哽咽起来。 看着青梨哭得“梨花带雨”,徐福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默不作声地走着。 好容易来到田边,找一位正在锄草的修士问了一下才知道,今天院长根本就没来田里。 …… “器房在哪儿?”徐福问走一旁的青梨。刚才听那人说起器房,徐福没仔细问,反正有青梨指路,也不怕找不着。 “就在义父的铺子西边。” 青梨此时脸上已不再有泪痕,只是双眼微红,听到徐福问起,有些羞涩的小声答道。 “那咱们白走了这么远?” “是干娘跟我说院长在这儿的……”青梨说话间,脸已经红了半边。 徐福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青梨为什么脸红,显然是陟培君故意给二人指个了最远的地方,好让二人多待一阵子,不过估计陟培君也没想到这一段路会这么“坎坷”。 无奈之下,二人只好往回走,刚走没多久,又见有人快步赶来。 徐福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玉袋,准备再用老办法,直接认输就算了。 “大哥!” 赶来之人的一声称呼倒是让徐福一怔,看了眼身后,没有别人,显然那人是在叫他。 “你是……”徐福打量着来人,看着很面熟。 “是我,凌傲啊!”那人见徐福一脸茫然,立刻自报家门道。 “凌傲?”徐福这才想起来,这人可不正是那个富家少爷吗?他现在可比那时清瘦不少啊!之前徐福和于青蓝还救过他一命,不过后来也用了些手段学了他花重金买来的烈风诀,商阳城外一别,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 “你认识?”青梨有些疑惑道。 “我和大哥可是有过命的交情啊!” 凌傲一把搂住徐福的肩膀,十分骄傲地说道:“要不是有我大哥,我的坟头早就长草了!不对,都未必会有坟头,说不定就曝尸荒野,进了什么野物的肚子,变成……” “行了!哪有那么惨?”徐福打断了凌傲的话,他倒是真没觉得凌傲欠自己什么,但二人确实算是旧相识,在这异域他乡能碰上当真是极大的缘分。 “我听说青龙来了个年轻一辈的高手,白虎士都拦不住,虽然名字跟大哥一样,我都没敢往那边想,后来听他们说起这人的样貌,越说越觉得像你,我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是!大哥不愧是大哥,我这刚修到五品就沾沾自喜了,没想到大哥都已经成上品高手了!青梨,你怎么跟我大哥一块儿?” 凌傲一口气说了很多,明明揽的是徐福的肩膀,但话却是对青梨说的。 “我……” 青梨不知如何开口。 “你们好像很熟啊?” 徐福见青梨为难,便先问了凌傲一句。 “当然熟了,青梨可是我未过门的夫人啊!”凌傲笑着答道。 “谁是你未过门的夫人,你再胡说我就告诉干娘去!”青梨一听急了,说罢冷着脸朝前走去。 “哈哈……我这夫人哪儿都好,就是脸皮薄!”凌傲看着青梨的背影,哈哈一笑,那口气像是已经娶了青梨过门似的。 第148章 蹭饭 青梨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凌傲的话,脚步又加快了几分,最后竟是施展起身法,很快就跑没影了。 “你真不怕她告诉陟前辈?”徐福看着凌傲仍旧十分得意的模样,诧异问道。刚才青梨还说,整个白虎上灵院的年轻后辈都惧怕陟培君,这凌傲似乎并非如此。 “大哥,想讨媳妇哪能怕丈母娘啊!我就不信她还能把我这个女婿吃了!” “那为什么还没过门?” “还不是我修为太低,都说好了,等我修到上品,一切好商量。” 听凌傲煞有其事地说着,徐福也没再多问,他还有自己的要紧事去办。眼见凌傲浪子回头,若是真能踏踏实实地修炼娶妻,那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一路上,凌傲跟徐福讲了自己回到家后,就开始发奋图强努力修炼,借助家中的灵丹妙药,很快就从原先的三品修为,提升至眼下的五品。家里人见他有心修炼,便费了些手段把他送进了白虎上灵院,还拜在娄宿苟镇门下。不过论修为,他在整个白虎仍是倒数,只比那个毛草强点儿。 凌傲本想叫着徐福去喝酒,可徐福此时哪有心思,在他一再推脱下,总算是说定了让徐福先去见院长。 所谓器房,其实就是一个存放工具的地方,锄头、耙子、镰刀……各种农具应有尽有。徐福自小就在地里帮姥姥的忙,见到这些农具倍感亲切。 “那就是院长了。” 凌傲在徐福耳边小声说道:“你去办正事儿,我去郎叔那边打个招呼。” 此处能清楚地听到郎柏打铁的声音,徐福心中苦笑,这个陟培君为了嫁闺女真是煞费苦心,白白让自己来回折腾了这么久。 “青龙徐福,拜见院长!”徐福理了理衣裳,冲着那位还在摆弄一把锄头的老人躬身行礼道。 眼前这位老人看上去跟春材的李逢春院长差不多年纪,但身材高大干瘦,古铜色的脸上满是深深浅浅的皱纹,就跟村里干了一辈子农活的庄稼汉一样,恐怕任何人看见都不会想到他竟然是白虎上灵院的院长——毕宿乌胜天。 刚听到这个名字时,徐福也是为之一振,不同于毛草自称毛霸天的滑稽,白虎上灵院的院长叫胜天,却让人感受到一种直冲云霄的豪迈气势。徐福见到这位院长之前甚至想象了一副一人一刀立于山巅与漫天神仙遥相对峙的画面,可惜一见到本人,徐福的这点儿幻想立马破灭了。 “青龙?青龙的人可是好几年都没见着了!”乌胜天闻言抬头,看着徐福笑着说道,说罢便拄着锄头站起身来,从身后拿出一个小板凳,叫徐福过去坐。 “扈院长可还好?”乌胜天此时也坐在一张板凳上,像是被阳光照得有点儿睁不开眼,眯着眼问道。 “很好。”徐福有些拘谨地回答。 “他是真不容易,为了青龙,也算是竭心尽力了!” 乌胜天看上去似乎有对扈望朔十分了解。 “是不容易!” 徐福是知道扈望朔的那段过往的,因为一次无妄之灾,搞得夫人失踪,女儿反目,也确实够倒霉的。 “老扈为什么对你一个新人这么看重?”乌胜天突然问道:“连木行灵宝都给你了,而且……”乌胜天揉了揉满是皱纹的额头,接着道:“是我感知错了吗?是火行灵宝吗?” “院长感知得没错,木星灵宝和火行灵宝确实都在我身上。” 徐福赶忙将自己如何得到木行灵宝和火行灵宝的经过跟乌胜天讲述起来,听得乌胜天也是眯着眼频频点头。 “老扈让你找五行灵宝,可见你遇上的事儿不小啊!” 乌胜天把眼使劲儿睁了睁,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院长,我知道青龙与白虎有些误会,但此宝关乎晚辈的性命,还望借此灵宝一用,用完之后必定立刻归还,晚辈在此可以立下心魔大誓……” 徐福说着就要立誓。 “不必,以我跟老扈的交情,他的学子找到我,那是肯定会帮的。” 乌胜天冲徐福摆摆手,打断了徐福的话,“只不过……” “不过什么?” 徐福听到乌胜天前面的话,心中一喜,可这份喜悦还没持续多久,就被后一句转折给冲散了。徐福焦急地问了一句,难不成这位院长又要开什么条件? “这金行灵宝不在我手上。”乌胜天也是颇为无奈地说道。 “那在谁那里?”徐福忙问道。 “覃彻。” 徐福听着乌胜天说起这个名字感觉有点儿熟悉,猛然想起是毛草提起过,听他的口气,这个覃彻应该很厉害。 “他是学子?”徐福试探地问道。 “是。”乌胜天点点头。 “这么重要的宝物为什么会在一个学子身上?”徐福不解道。 “相传这五行灵宝合在一处可以召唤五行玄天阵,镇压世间万物,分开之后却只有聚灵之能。我拿着也无用,就将它给白虎士了。”乌胜天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拿出的不是白虎至宝,而是他身后的一把锄头似的。 “那为什么给覃彻?”徐福又问道,他可是听说白虎士有三十六位的。 “那帮小子自己弄了个什么擂台,听说打了好几天才分出胜负……” 徐福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跟他想得差不多,覃彻是当前最厉害的白虎士,所以拿着金行灵宝,那这个金行灵宝在白虎已经成了一个象征,也算是是白虎第一学子的信物。 徐福叹了口气,他都能想象到自己去找覃彻讨要金行灵宝会受到什么“礼遇”,更何况自己还是青龙上灵院的人,简直就跟挑衅没什么区别。 “想要金行灵宝,你去把覃彻打败就行了。” 徐福诧异地看着乌胜天,在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儿开玩笑的表情,好像这个覃彻的胜败跟他没有半点儿关系。再就是,这位乌院长好像太看得起自己了。 “那就打吧!” 徐福想起郎柏的教诲,若遇强敌不敢出战,那就算有再高的修为也是无用。 徐福又随意跟乌胜天聊了几句,便起身跟乌院长告辞。他还得找凌傲,既然要打,那肯定是要先吃饱肚子啊!他手里还有好几个玉袋,想必吃顿饱饭没什么问题。 走到铁匠铺,郎柏已经停下打铁了,此时他正坐在一个板凳上,手里拿着一个大碗跟凌傲说着什么,说几句就喝两口,看那眉飞色舞的劲头显然很是开心。凌傲则是抱着个坛子蹲在一旁,郎柏喝两口他就倒一回,然后两眼放光地听郎柏说话。 一阵风吹来,徐福嗅到一股淡淡的酒香,这味道很是熟悉,跟昨日在那石中小屋里跟朱透和苟胜一起喝的那种酒香相似。 凌傲见徐福过来,赶忙起身招呼,刚想给二人介绍,却发现徐福已经在朝郎柏行礼了,显然是已经认识了。 徐福提出要请二人吃饭,凌傲却是立马开口回绝。 “白虎就一家餐馆,酒还行,菜就不怎么样了!” 凌傲解释道:“要想吃好,就得去郎叔家。” “原来陟前辈烧了一手好菜啊!” 徐福恍然大悟,难怪郎柏对他的夫人如此恭顺,看来是在“口舌”上把他拿捏住了。 “婶子虽然号称‘胃宿’,这饭做的确实有点儿……有点儿……”凌傲一时间没想出什么词来形容,他本想说“拿不出手”,但当着郎柏的面又不好意思直说,便在那里为难。 “不是说好了找到院长后来家里吃吗?粗茶淡饭,不用客气。” 郎柏喝光碗里的酒便将碗交给凌傲,他自己则是回铁匠铺里用水狠狠漱了几回口。 “走吧!去尝尝我未来夫人的手艺!”凌傲直接把酒坛放在打铁的摊子旁,有些兴奋地冲徐福叫道。 徐福也不知他是真心实意的还是玩笑话,不过也没多问,老实应了一声。对徐福而言,能吃饱就行,至于在哪儿吃?好不好吃?这些都不是很重要。 郎柏在前,二人跟在身后,只走了百十丈就到了一处小院儿。院子用木栅栏围着,但是没有门。院里栽着几种菜蔬,满满当当的,只留出中间一个小道。院子的边缘有个小草棚,草棚下是一口灶,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在锅里翻炒着什么。 “回来啦!” 陟培君此时正好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几个盘子,脸上难得有几分喜色,见到郎柏身后的凌傲后,眉头立马皱了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婶子看你说的,我是来蹭饭的。”凌傲满脸赔笑道。 “今天的饭就够四个人吃,没你的份儿!” 陟培君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四个人?” 凌傲看了眼身边的徐福,立马反应过来,赶忙道:“要不说巧了呢!这位,是我大哥。原本是找我去喝酒的,是我说婶子厨艺高超,乃是白虎一绝,这才跟我来的。” “真的?”陟培君面容和缓了些,又看向徐福,徐福只好笑着点头称“是”。 “算你小子识货,不过今天我就熬了点儿菜粥,其他的都是青梨做的。”陟培君总算没再赶人,扭头去灶旁盛菜去了。 青梨在灶上专心做菜,头也没回,徐福也不知道她消气了没有。 凌傲见陟培君默许,赶忙拉着徐福去洗手,熟门熟路的像是到了自己家。 三人来得正好,此时门外的方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也不知放了多久,但一直热气腾腾的,尤其是当中那个大碗,里面盛着满满的鱼汤,此时竟还在翻滚。 “这是怎么回事?”徐福见到这诡异的情形有些惊讶地问道。 “这些盘子底上都嵌着聚火砂,能给盘子里的菜保温,放多久都不用怕凉了。” 听完凌傲的解释,徐福立刻明白了,这确实是个很好的办法,但这聚火砂虽不如聚火珠那般稀有,但在市面上也是一两千金的贵重灵物,只是用来给饭菜保温,的确是有点儿“大材小用”。 “不愧是白虎上灵院!”徐福感叹了一句,这一路来看着白虎就是个寻常村镇,徐福都有些麻木了,此时如梦初醒,暗骂自己见识浅薄。 “快过来坐!” 陟培君把在灶旁还在收拾的青梨拉到桌前,让她挨着徐福坐着,又瞪了一眼还想换地方的凌傲,这才开席。 “徐福,来,多吃点儿!这都是青梨做的,青梨,给徐福夹菜啊!” 陟培君筷子动得飞快,但都是夹到徐福碗里,没几下就夹满了,这样还埋怨青梨不给徐福夹菜。 青梨没有说话,老老实实地给徐福夹了一筷子,然后就低着头小口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青梨姐,我也要!”凌傲见状赶忙把碗凑过去,不甘落后地说道。 “凌傲!”陟培君一把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怒声叫道。这一下倒是把其他四人都吓了一跳。 郎柏最先反应过来,拿起碗里的菜粥扒了起来,像是根本不在意这饭桌上发生的事。徐福和青梨都停下筷子,静静地等陟培君发话。 “今天你正好在这儿,我也就不瞒你了。” 陟培君看着凌傲冷声道:“你也看见了,青梨也老大不小了,她跟徐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若是还当徐福是你大哥,就断了跟青梨的念想,以后在白虎也好相见。” “婶子,你别吓唬我,不是说好了等我修到上品就把青梨许配给我吗?你是胃宿,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凌傲闻言身子一颤,强挤出一张笑脸说道。 “等你修到上品,你自己说,是五年,还是十年,你等得起,青梨等得起吗?” 陟培君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你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用功!这个年纪才五品修为,你觉得自己配得上青梨吗?若是有人欺负她,你能护住她吗……” 郎柏悄悄拉了拉陟培君的衣袖,给她使了个眼色,陟培君这才停下来,重重地喘着粗气,显然是刚才也气得不轻。 凌傲默然坐在凳子上,低着头紧紧握着手里的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位前辈。” 徐福赶忙起身道:“要我娶青梨姑娘,此事万万不可!” 第149章 刀山之巅 “大哥!不必说了!” 还没等陟培君和郎柏说话,凌傲先开口了。 “婶子说得没错,我这点儿修为确实没法护青梨周全,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修到上品,白白耽误了青梨……” 凌傲说着说着,已经有些哽咽了,他将碗筷放回到桌上,飞快地转过身去,快步跑开了。 “凌傲!”徐福叫了一声,他是真的不能在这儿娶亲,这凌傲恐怕真是误会了。 “别管他,长痛不如短痛。”陟培君一把拉住徐福,低声道。 “娘,我不嫁!” 青梨此时也放下了碗筷,深深地低着头,从嘴里迸出了几个字。 “父母之命,由不得你!”陟培君冷冷说道。 “我就是不想嫁!”青梨此时也抽泣起来。 “我问过你想找什么样的,你说要相貌堂堂,修为上品,现在人我给你找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陟培君强压着怒火,但声音已经越来越高了。 “夫人,她要是不想……” 郎柏开口想说点儿什么。 “你给我闭嘴!”陟培君呵斥道,直接将郎柏的话堵了回去。 “我可以再等几年,等……凌傲修到上品……”青梨小声说道。 “你能等,我等不了了!” 陟培君猛然起身,扔下一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见徐福刚想开口,陟培君先一步说道:“徐福若是不想留在白虎也没事,出门在外,有个女人伺候着,也少些辛苦。” 陟培君的说完便转身进了屋。 徐福则是被陟培君最后一句话惊得瞪大了眼,这陟培君的意思分明是让自己离开的时候带着青梨。 “这个当娘的,心够狠的啊!” 徐福心中感叹,扭头看向郎柏,郎柏此时正喝完最后一口粥,也起身进到屋里去了。 青梨再也忍不住,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徐福此时站在桌边,竟不知道该干什么,再继续吃,好像不太好,就这么走吧,自己还饿着呢! 想了想,徐福决定还是离开了小院。这场纠纷因自己而起,如今解决之法就是赶紧拿到金行灵宝,然后离开白虎。只要自己跑了,青梨也就不用嫁了。 徐福打听了一下,找到白虎唯一一个能吃饭的地方,拍下一个玉袋,痛快吃了一顿后,立马开始去寻覃彻。 “在刀山上?” 徐福问到覃彻所在的地方时,心里有些惊讶,这刀山上罡风凛冽,覃彻没事跑那儿去干嘛? 徐福很快就到了刀山脚下,这刀山临近白虎上灵院的这一面,上面插着的兵器要少一些,但从兵器上泛着的灵光可以看出,这些兵器的品质比另一边的那些要高不少。 徐福抬头看了一眼,就紧了紧包袱,猛地一跳,直接上去十几丈。 徐福知道这刀山上的罡风厉害,没敢展开千里翼,只能老老实实地往上爬,虽说这山壁陡峭,但徐福力气过人,只要有一点儿着力之处,他就能轻松地爬上去。 又往上攀爬了十几丈,徐福已经能听到罡风吹打在兵器上发出的细微响动,原本安静的发丝,也开始微微摆动起来。 徐福轻轻舒了口气,继续往上爬。 “嗤嗤嗤……” 这罡风如同一把把小刀从徐福身侧划过,半边衣裳很快就变成条状,好在徐福的皮肉结实,这罡风刮在身上,只是微微有点儿痒。 徐福把包袱护在身前,里面可是他的家当,可丢不得。 徐福就这么一手抱着包袱,一手继续攀爬,好在此时山壁上多了一些兵器,靠他们接力,爬起来比之前轻松了一些。 又往上爬了几丈,徐福赫然发现许多兵器上都有名字,再细细感知了一下兵器中的灵力波动,徐福总算明白为什么这刀山上这么多兵器了。 这是用罡风在精炼神兵啊! 罡风中充斥的金灵力在吹打兵器的同时,也会慢慢祛除其中的杂质,与炼器师用火精炼兵器是一个道理。 徐福往上爬了一阵子,只觉得罡风越来越急,兵器也越来越少,可始终没见到一个人影。 “不会被骗了吧?”徐福心里想着,但此时已经爬到这儿了,半途而废肯定不行,无论如何,还是再往上爬一爬看看吧!他也很好奇,这山顶上到底什么样?徐福抬起头,虽然爬了这么高,但山顶依旧看不清,像是笼罩在一团雾气里。 又爬了十几丈,徐福赫然发现山上多了一处山洞,洞不大,洞口仅容一人通过。 “找到了?” 徐福心中一喜,赶忙爬进去,此时他的半边衣裳已经成了网状,再爬一阵子恐怕就该光屁股了。 不过令徐福失望的是,这洞里没有人,但远处有一丝光亮。 徐福快步过去查看,洞外是满眼的黄沙戈壁,原来这洞是通向外面的。 徐福突然想起赵立说的进入白虎上灵院的途径,一个是打败他,另一个就是爬刀山,看来自己找到白虎上灵院在刀山上的入口了。 虽然没找到覃彻,但总算还有点儿收获,徐福想着等拿到了金行灵宝,他就从这个洞“逃走”。 徐福有些无奈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裳,此时他真可以说是衣衫褴褛了。不光衣裳,就算一直护着的包袱,此时也已经被划出好几道口子。不过好在红莲法衣很是结实,徐福干脆用法衣把所有的东西包裹住,当成包袱背在身上,继续往上爬。 “人在哪儿啊?” 徐福又爬到一处平坦之地,此处之余稀稀拉拉几把刀剑插在这里。能留在此处的兵器已经都是上品了,若是放在寻常修士眼里,这不亚于天降富贵,随便拿走一把往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但徐福此时却没这个心思,他本来就不是为神兵利器来的,拿了人家的金行灵宝已经很是歉疚了,要是再把此处的神兵带走,不知得惹怒多少白虎人。 有一点徐福很清楚,能把神兵放在此处的,必然不是庸手! 但这么爬下去,什么时候是头啊!徐福因为看不清山顶,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爬到了刀山的什么位置了,爬了这么久,他眼前只有被罡风吹裂的大小山石,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这条路无休无止。 “覃彻!” 徐福突然高喊了一声,在这风声呼啸的刀山上,显得有些弱小。 “覃彻!” 徐福这一回运足了灵力,声音一出,竟震得周围山石都在颤动。 “何人在此大呼小叫?” 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 徐福抬头,发现头上几丈高的位置上,有人探出了头来。 徐福心中大喜,总算见到活人了,赶忙爬了上去。 徐福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见此人与自己身形相近,只是脸上略显沧桑,一头微微卷曲的长发被梳在脑后,随风肆意舞摆着。一身白袍已经有些泛黄了,但左胸处的虎头却是清晰可见。 “你的衣裳怎么不怕风?”徐福扯了扯自己快要挂不住的衣裳,诧异问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谁?”那人听了徐福的问题微微一怔,立马怒声问道。 “我叫徐福,来找覃彻。”徐福赶忙自我介绍道。 “徐福?” 那人眼珠转了转,发现记忆力好像没有这个人,接着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总算是找到你了!” 徐福松了口气,有点儿不好意思道:“我是来找你借东西的。” “借什么?” “金行灵宝。” “笑话!” 覃彻冷笑一声便转身回到一处避风的石缝里盘腿坐下,不再理睬徐福。 “我是真的只是借来一用,等用完了就还你。”徐福赶忙上前说道。 “别逼我动手!”覃彻怒声说道。 “别那么小气嘛,是院长让我来找你要的……” 徐福还没说完,就见覃彻猛地一记手刀劈了过来,手上凝聚出来的刀气长逾半丈,与朗柏施展的手刀极其相似,只是在气势上要差一些。 徐福也不躲闪,一拳砸在那刀气上,那刀气一下子就被击溃,没对徐福造成半点儿伤害。 “我还有要事在身,不想跟你动手!”见徐福打碎刀气,覃彻脸色变了变,没有再出手,只是冷声说道。 “给我金行灵宝,我马上就走!” 徐福此时是不可能因为覃彻的三言两语而退走的。 “你要灵宝,就等我拿到山顶的兵器再说。” 覃彻说完就又闭上眼调息了,不再理睬对面的徐福。 徐福一听有门,而且好像不用拼个你死我活,当下也不着急了,也学着覃彻坐在地上调息起来。 不得不说,覃彻选的这个地方确实很好,正好让一个山棱挡住,罡风刮不进来,当真是个调息的好地方。 “再往上几丈就是刀山上最厉害罡风。” 二人调息了一阵子后,覃彻突然开口说道。 徐福抬头,哪怕离着这么近,徐福还是看不清山顶有什么,只能看到那团云雾在飞速地旋转,里面有东西一闪一闪的。 “我闯了三次都没过去。”覃彻接着道。 “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徐福知道覃彻说这些绝不是跟自己聊天。 “只要你能帮我挡一下罡风,我一定能闯过去!”覃彻信心满满地说道,见徐福皱眉,覃彻接着道:“只要助我过了罡风,金行灵宝就是你的。” 覃彻说着,从怀里取出一颗金黄色的珠子。 “好!”徐福一见金行灵宝,立马一口答应下来。 “走!” 二人一同往山顶继续攀爬,越是靠近罡风,越是能感受到其中狂暴的灵力,不愧是刀山上最厉害的罡风。 “咱们一起上!”覃彻在一旁吼道,风声太大,要是用寻常的声音说话,就算是紧挨着也听不到。 徐福点点头,继续往上爬,刚爬了几步,比之前凛冽数倍的罡风便吹得徐福睁不开眼。再爬两步,徐福突然觉得右臂一疼,随后整个半边身子都开始刺疼了起来,就像许多把小刀在身上划来划去。 “流血了!” 徐福眯着眼,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血迹迅速被罡风吹干,又有新的碎片继续划出伤口。徐福这才明白罡风中那一闪一闪的东西,竟然是一些刀剑的碎片,而且绝不是寻常刀剑。 看着身旁的覃彻紧贴着自己,徐福一咬牙,又继续往上爬。每爬一步,他的身上都会多出数十道伤口,身上的残破衣裳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只有用红莲法衣做成的包袱还在背上背着。 一步、两步、三步…… 徐福闭着眼数着数往上爬,尽量分散自己的精神不去感知肉身的疼痛,好在即便是神兵利器的碎片,也只能在徐福身上留下划痕,还没法造成致命伤,否则徐福就算是十条命,此时也用完了。 有了徐福挡住最强的罡风和刀剑碎片,覃彻此时感觉比任何一次攀登都要轻松,他本就修为很高,再加上有金行灵宝聚灵相抗,此时简直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徐福此时已顾不得其他,只想着快点儿离开此地,肉身的疼痛已经让他浑身发麻,几乎都要抓不住山石了。 “成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覃彻一声兴奋地高呼,徐福猛然觉得身子一轻,睁眼发现他已经到了刀山的山顶。 山顶不像下面那么陡峭,有一大块平坦的空地,徐福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四周的罡风并没散去,只是这罡风一直在围着山顶转,这山顶上却是半点儿风都没有。 这山顶看着十分开阔,却只插着三把刀,覃彻狂笑着跑到最近的一把刀旁,有些贪婪地抚摸着。 徐福对那几把刀没什么兴趣,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那些细密的小伤口看着触目惊心,此时仍旧在往外渗血,可惜身上没有半点儿金创药。 看着自己赤裸裸的身子实在难看,徐福干脆把法衣打开,套在身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塞进法衣的内袋里,从何罗衣那里换来的青焰刀则是被他握在手中。 “我已经帮你爬上山顶了,你可以把金行灵宝给我了。”徐福朝覃彻说道。 “别急,先试试我的贪狼刀!” 覃彻说着,双手奋力从石头中拔出一把刀刃细长的红褐色短刀。 红光一闪,覃彻狞笑着一刀劈向徐福。 第150章 贪狼刀 好邪魅的刀气! 那猩红色的刀气尚未临身,徐福就感受到浑身气血都变得不顺畅了,好像受到刀气的牵引,想脱离开他的身体。 而且,这一刀的气势竟不输郎柏的手刀。 徐福不敢怠慢,手中青焰刀横向一挥,迎向扑面而来的猩红刀气。 “当!” 一声脆响,猩红刀气被徐福劈碎,残碎的刀气吹得徐福身上的红莲法衣猎猎作响。 虽然劈碎了刀气,但红莲法衣下,徐福脸色很是凝重。刚才那一刀,徐福感觉就像是砍在一把真正刀上,而且是一把杀意十足的刀! 只一次交手,徐福身上的细微伤口好像一下子都裂开了,流出来的血液在他手臂上汇集后,又沿着青焰刀的刀刃缓缓滴淌下来。 “没想到堂堂第一白虎士,竟然是个言而无信之徒!”徐福顾不得去处理伤口,而是举刀遥指覃彻,冷声说道。 “金行灵宝就在我身上,想要就来拿啊!” 覃彻大笑数声,又低头细细摸索起手中的那把短刀。那短刀的刀刃此时也变成了刀气一般的猩红色,像是沾满了浓稠的血液。 “贪狼刀许久没饮血了,不如你帮人帮到底,再借我一腔热血如何?”覃彻煞有其事地跟徐福商量道。 “疯子!” 徐福怒骂一声,灵力迅速灌注到青焰刀中,那刀身上立刻燃起明亮的青白色火焰。 “你的刀也不错……”覃彻似乎并不吝啬夸奖。 徐福没等他说完,已冲到覃彻跟前,挥出一刀。 “可惜,遇上了贪狼!” 覃彻说着便将手中的贪狼刀迎向徐福的青焰刀。 两刀相交,金铁交鸣。 这一次与贪狼刀短兵相接,徐福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刀上诡异的吞噬之力。两刀仅碰了一下,徐福就发现青焰刀上的青白色火焰消散了大半。 徐福赶忙向后退开。 那贪狼刀在吞噬了青焰刀上的灵力后,整把刀上竟然燃起一层薄薄的红色火焰。 “灵力不错,我的贪狼刀很喜欢。” 这是覃彻对徐福刚才这一击的评价。 徐福又重新将灵力灌注进刀身,火焰又一次燃起,这一次徐福没有保留。 既然没法善了,那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徐福缓缓将青焰刀举过头顶,刀上的火焰随着刀被举高,同时也升腾地越来越高。 等徐福将刀停稳后,那青焰刀上的火焰已经涨到足足三丈多高,那架势似是要将这山劈开。 “杀!” 徐福回忆起与郎柏打斗时的澎湃杀意,双眼微微泛红,猛地跳起,青焰刀上的火焰迅速收归刀刃之中,刀身也变成了淡青色,刀刃以一往无前之势劈向覃彻。 覃彻却是看上去对贪狼刀极有信心,就那么摸索着贪狼刀,丝毫不在意徐福蓄势劈出的这惊天一刀。 “好!” 就在徐福出手的同时,覃彻低喝一声,邪魅一笑,贪狼刀上红芒大盛,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横刀迎了上去。 “当!” 又一声脆响,响彻刀山之巅。 徐福握着手中的半截刀身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中的八品灵刀居然被劈断了! 反观贪狼刀,此时刀身上已燃起熊熊地暗红色火焰,徐福甚至能清楚地感知到其中蕴含的强大灵力。 “真不愧是天下邪兵之首!哈哈哈哈……”覃彻感受到贪狼刀比方才又强了许多,又是一阵狂笑。 徐福不甘心地拿着半截刀柄想要再次劈砍,却被覃彻随手挥出的刀气劈得倒飞出去,险些又摔入罡风之中。 徐福迅速爬起身,掏出随身带了许久的那根骨爪,也是尽力灌注了灵力后,猛地扑向覃彻。 “啪!” 覃彻一刀劈出,骨爪应声而断,残余的刀气落在徐福身上,又将徐福吹到一边。好在有红莲法衣护身,总算是没留下什么伤口。 顾不上心疼自己的灵器,接连的出手都被一刀劈回,徐福突然涌起一阵无力感,之前他从未觉得兵器会强大到决定人的生死,现在才意识到真是大错特错。 “我还有什么?” 徐福不停地在内袋中翻找,他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兵器了。 “怎么样?知道贪狼刀的厉害了?” 覃彻此时倒提短刀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看着徐福。 “我认输了,金行灵宝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徐福无奈问道:“我怎么才能下去?” “等你死了我再告诉你。”覃彻笑着说道,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你就是仗着兵器好,有本事你别用刀,咱俩公平一战!” 徐福本想着今天认栽了,先退一步,没想到这个覃彻似乎想“斩草除根”,徐福赶忙出言相激,若覃彻真答应下来,那还有几分胜算。 “你以为这刀是谁都能用的?你身后还有两把刀,不服你也可以去拔呀!”覃彻指了指徐福身后不远处插着的那两把刀,淡淡说道。 “那我试试?” 徐福试探地问了一句,见覃彻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出手的意思,他赶忙快步跑过去拔刀。 还剩两把刀,大小相近,只是其中一把的刀身泛白,刀刃上结着冰霜,刚一走近就感受到一股寒气逼人。另一把刀的刀刃是黑色的,刀身坑坑洼洼,像是还没锻造好就出炉了。 徐福先走到那把寒刀边上,搓了搓手,双手抓住,用力一提。 本以为凭借他的力气拔出任何一把刀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这刀竟然像是跟刀山长在一起似的,任徐福如何用力,就是纹丝不动。 见覃彻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也没说什么,徐福赶忙又去拔另一把。 徐福认认真真好好提了几口气,双脚刚站定,突然觉得山顶突然微微震动起来。 在徐福与覃彻惊骇的目光中,这把黑刀竟是缓缓从山石中冒了出来。 “难道是神兵认主?” 徐福惊喜地想着,心中感叹自己真是福缘深厚,神兵不用拔,自己就跑出来了。 徐福扭头轻蔑地看了覃彻一眼,心说:“让你小子长长见识,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愁!” 徐福兴高采烈地伸出右手准备试试这刀的分量,可没想到还未碰到刀柄,这刀竟然“嗖”的一下,穿破罡风飞下山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徐福呆住了,这说好的深厚福缘,怎么就说飞走就飞走了? “就差你的血了!” 覃彻见到远去的黑刀,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突然露出难以言说的兴奋,两步便到了徐福身前,毫不客气地一刀劈向徐福的脖子。 “咚!” 一声闷响,贪狼刀被弹开了,一个庞然大物无端端突然冒了出来,险些撞到覃彻脸上,把覃彻也吓了一跳。 “炼丹炉?” 覃彻退了一步后,辨认一下便认出徐福手中举着的大家伙,竟然是个只有炼丹师才会用到的炼丹炉,眼前这人竟然拿来做兵器? “从哪儿冒出来的?” 覃彻也是没想明白,他更不理解的是,区区一个炼丹炉,怎么能挡得住贪狼刀? 覃彻不信邪地又劈出一刀,依旧只是一声闷响,覃彻这次看得很仔细,这一刀竟是连一点儿痕迹都没在炼丹炉上留下。 “是个宝贝!” 覃彻再傻也知道徐福手中的炼丹炉是个好东西,不过此时也无暇细问,反正等杀了徐福再拿过来就行,当即又再次攻向徐福。 徐福用炼丹炉挡下贪狼刀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他身上实在是没什么东西能挡刀了,但炼丹炉确实争气,被覃彻砍了两刀,竟是一点儿事都没有,果然不愧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宝贝,就是不同凡响。 徐福见覃彻挥舞着贪狼刀杀了过来,依旧是抬炉一挡,只是这一回,没想到覃彻突然变招,改劈为刺,贪狼刀的刀刃竟从炼丹炉的一侧绕了过来,直刺向徐福的胸口。 徐福大惊,不过他反应也是极快,就在刀尖抵在红莲法衣上时,他已撤手抓住了贪狼刀的刀刃。 刚一抓住刀刃,徐福就觉得自己浑身的灵力像是一下子被调动了起来,纷纷朝手心的贪狼刀涌了过去。 徐福心中大骇,赶忙运转灵力往回拉,一时间,竟像是自己在与那把贪狼刀在角力,灵力就在掌心与刀刃之间来回拉扯。 感知到自己的灵力好像有些拉扯不住了,徐福赶忙运转起通天诀来。 通天诀不愧是九品功法,只一息的工夫,徐福就觉得流失的灵力已经回到经络中。就好像原本角力的是两个三岁孩童,此时其中一个孩童那边突然加了一个壮汉,这场角力自然就毫无悬念的结束了。 徐福这一下不但将先前被贪狼刀吞噬的灵力一下子补回来了,还有一股诡异的灵力也随之进入到自己的经络之中。徐福仔细辨认了一下才知道,这正是那贪狼刀自身的灵力。 这种寄存于神兵中的灵力徐福还是头一回吸纳到,显然与寻常灵物中的灵力不同,这道灵力进入体内后,也不回归内丹也不听从调遣,只是在经络中四处游荡,倒也没与其他的灵力起冲突,徐福此时没空理会,干脆就先由它去了。 徐福此时已松开了刀刃,其实他打心底对贪狼刀中的灵力有些抵触,这种不听使唤的灵力,留在体内恐怕未必是好事。 覃彻在发觉徐福可以从刀中吸纳灵力时就在奋力拔刀,可他即便是用上功法加持,力量也无法与徐福相比。徐福这一松手,直接把覃彻摔了跟头,即便摔得很重,但覃彻仍旧死死地握着他那把贪狼刀没松手。 见覃彻起身有些吃力,徐福还担心是这小子是故意演戏,小心地躲在炼丹炉后面探查,坚决不上前一步。 等覃彻站起来后,徐福发现对方握刀的那只手不知为何在剧烈的颤抖。 “怎么回事?” 徐福大骇,那原本已经有些暗淡的贪狼刀很快恢复了光泽,但覃彻的双眼已经没有半分神采,一张脸肉眼可见的衰老下去,就连头发也变成了衰朽的灰白色。 贪狼刀吸取了他精血。 即便如此,覃彻仍旧没有松开握刀的手。 就见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刚举起刀就像是被刀坠回到地上,刀刃朝下,刺入山石。 “啊……” 覃彻奋力地拔刀,可刀像是嵌在山石之中,没有丝毫松动,任凭覃彻用光最后一丝力气,也没能再将刀拔出来。 徐福此时总算收了炼丹炉,来到覃彻身前。 走近了才发现,这覃彻已经衰朽地像是个一百多岁的老头子了,枯槁的模样已经难以辨认。他此时双手扶着刀柄才能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嘴里仍在喃喃自语。 “我的刀……我的……刀……我……的……” 自语之声逐渐细微,最终连同呼吸之声一并消失不见了。 徐福轻轻一碰,覃彻应声而倒,如同一棵干枯的老树。 徐福首先从他身上搜出金行灵宝,然后拿出自己的木行灵宝呼应了一下,确定没错后,估摸着方位将那珠子往木行灵宝上一按,果然可以像火行灵宝一样镶嵌上。 徐福重重地松了口气,第三件灵宝总算是找到了。 看了看覃彻身上的衣裳,徐福想了想,一咬牙,便把那件外袍给扒了下来。 徐福对于穿死人衣裳还是有些抵触的,但此时确实是迫于无奈,这红莲法袍套在头上很是憋闷,而且下身空荡荡的,徐福总觉得有人会盯着看。 于是乎,徐福将红莲法衣围在腰间,兜住下身,再将覃彻的外袍套在外面。 令徐福有些意外的是,这覃彻身上除了金行灵宝,连一点儿贵重东西都没有,好歹也是第一白虎士,为何会如此“寒酸”? 徐福转念一想,覃彻的目的是贪狼刀,带别的东西似乎都是累赘,没带东西好像也说得过去。 一边想着,徐福找来一些碎石将覃彻简单“盖”了一下,全当是在刀山上给他立了个“坟”。看着插在“坟”边贪狼刀,徐福心中暗自叹息,有极爱之物陪伴,那他在这刀山上,应该也不会孤单吧! 徐福看了眼被贪狼刀劈断的青焰刀和骨爪,心中也十分心疼,这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就这么没了! 徐福突然想起那把飞走的黑刃长刀,它到底是飞到哪儿去了? 第151章 白虎之灾 黑刃刀飞去哪儿了徐福只是好奇,最让他发愁的却是如何从这山顶上下去。 之前为了上来,徐福的半边身子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地方,此时虽然不流血了,但稍微动一下,却还是像刀割一般。只要不是万不得已,徐福绝对不想再原路爬下去的。 就在徐福在刀山山顶上四下找出口的时候,却不知白虎上灵院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郎柏疯了!” “郎柏要反出白虎!” 众学子奔走相告,闻讯者脸上都只有一个表情——万分的难以置信。 “他都是奎宿了,还有什么可反的?” 无数人在揣测郎柏反叛动机的同时,已有人前去阻拦了。 “奎宿老师,您这是去哪儿啊?您的手好像流血了。” 最先赶到的那位学子一身月白色院袍,一尘不染,胸前那个栩栩如生的虎头刺绣彰显着他的身份。此时摇着黑骨白纸扇,面带微笑地站在路中央,哪怕是面对“白虎七宿”之一的郎柏,脸上也无半点畏惧之色,举手投足间尽显潇洒从容。 若是徐福也在此地,那一定认得出来,此人正是灵院大比时,白虎上灵院的接引使——程免。 “血是那个贱人的!老子早就受够她了,今日总算得偿所愿!哈哈哈哈……” 郎柏说着,一声狂笑,声震四野。有几个离的近偷看的,纷纷痛苦地捂着双耳趴在地上,有两个手脚慢的,口鼻像是挨了一拳,立马流出血来。 程免离郎柏仅有不足三丈,迎着郎柏的笑声,依旧是面不改色,轻松地摇动着手中的扇子。 “您这是要离开白虎吗?” 程免瞥了一眼躲在郎柏身后的青梨,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当然要走,这个破地方我早就待够了,你可是要拦我?”郎柏冷声问道,双眼中似是有刀剑刺出来。 看着郎柏此时杀气十足的模样,程免脸上笑容渐去,猛地想起一个传闻。不知道是谁最先传出来的,说郎柏年轻时曾是西北最有名的马贼帮帮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来引了众怒,被正道之人多次围杀,帮众死伤殆尽,他也受了极重的伤,险些丧命。多亏被胃宿陟培君救起,并跟随他来到白虎上灵院修炼多年,这才有了后来的奎宿。 程免原本只当这是无稽之谈,但郎柏此时眼中流露出来的浓烈杀意,却是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的。 “容学生再问一句,您既然要走,为何要带上青梨?”程免又问道。 “六年前,是我把她带进这龙潭虎穴的,今日既然要走,自然要把她也带走!” 郎柏说得霸气十足,似是根本不把白虎上灵院放在眼里。 “胃宿此时生死不明,还请奎宿先随我见一下师尊,将此事说清楚才好!”程免寸步不让地说道。 “凭你也想拦我?” 郎柏不屑一笑,眼中杀意更甚。 “学生不敢,但身为白虎士,自当誓死守护白虎上灵院!” 程免此话说得气势十足,嗓音激昂高亢。 话音刚落,数道白影从左右与上方来到程免身后,随后又是数道,只几息的工夫,程免身后已站了三十余人。 这三十余人个个身上的白色衣裳虽看上去长短不一,但左胸处,均绣有一个活灵活现的虎头纹绣。 “白虎士誓死守护白虎上灵院!” 众人异口同声,气势如虹。 “怎么只有三十四个?覃彻和赵立呢?”郎柏似是对白虎士极为熟悉,只一打眼就看出白虎士中缺了谁,冷哼一声问道。 “三十四人足矣!” 程免说这话的时候虽是气势十足,但他心里其实是没底的,身后已是他能召集来的所有白虎士了。这么多年来,郎柏没收过弟子,心血来潮的时候会指点学子几句,不少学子受益匪浅,对于郎柏极为尊崇,若不是收到白虎召集令,得知郎柏杀人,白虎士们万万不会想着与郎柏为敌。 郎柏的修为很高,这是整个白虎上灵院都知道的,但有多高?是不是比院长还高?这个没人知道,但在许多人心里,郎柏就是白虎上灵院第一人。 “白虎士听令,擒拿郎柏、青梨,交由院长处置!”程免一声令下,众白虎士立马分散开来,对郎柏与青梨形成合围之势。 众白虎士大多赤手空拳,只有少数几人手中拿着兵刃,还有几人脚踏飞剑立于半空之中,显然是为了防范郎柏从半空中逃跑。 “那我就试试你的斤两!”郎柏见此只是轻蔑一笑,对于一众白虎士的合围,似是根本没放在眼里,只是盯着程免说道。 郎柏一抬手,一把丈许长的灵力巨刀瞬间凝聚在他的手上,随即一刀劈向正前方的程免。 “散!” 程免低喝一声,他与身后数名白虎士纷纷向两旁躲闪,灵力化成的巨刀劈在石板铺成的地面上,立马发出一声巨响,碎石飞溅。 眼见地面上的巨大裂口,众白虎士心中均是一震,这随手一刀便有如此威力,果然不愧是白虎奎宿。 数名白虎士见郎柏向前攻去,身侧露出巨大的空档,便立刻施展身法冲了上去,此时也不敢私藏,纷纷施展自己的拿手绝学,想着一击便擒下郎柏。 “当心!”程免开口提醒。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见郎柏收回右手,也不蓄势,双手迅速向外一摆,数道刀气便挥了出去,那几名已经冲到跟前的白虎士根本来不及躲避,纷纷被刀气击中,吐血倒飞出去。 “一击!” 程免此时顾不得受伤的白虎士,一声令下便一马当先,手中铁骨折扇已经收拢,灵力在扇骨上凝聚成一个尖刺,脚下如同踩了弓弦,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射”向郎柏。 其他所有没受伤的白虎士,听到程免的指令后,纷纷施展功法,从四面八方朝郎柏杀了过去。 诸多杀招一齐杀到,郎柏脚下的那块石板瞬间裂开无数细纹,汇集而来的灵力像是把他周遭一丈的那方天地都要挤碎了。 如此情形下,郎柏仍旧没有离开所在之地半步,只是将气势猛地提升了数倍,双手合十后,猛地一展。 “千刀万杀!” 无数狂放的刀气从朗柏身上向四面八方喷射而去,除了有兵器的还能勉强抵挡一下,那些赤手空拳者,无一例外被刀气劈伤,被劈中者,无一人能站立。而一直守在郎柏身后的青梨却是早有预见一般,身子快速地扭曲成一个骇人的弧度,硬生生躲过了近在咫尺的刀气。 不过虽然众白虎士或伤或退,终有一人还是杀到了郎柏身前。 在众人惊喜的目光中,就见程免的铁扇抵在了郎柏的胸口上。 “好!”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好,让受伤在地的诸多白虎士突然轻松了不少,只要拿下郎柏,那对付青梨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看着被程免制服的郎柏,众白虎士却是一阵唏嘘,平日里他们个个都觉得自己修为不凡,没想到要穷尽三十四位白虎士之力,才能擒下朗柏一人,这位奎宿果然名不虚传。 “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要叛离白虎呢?” 众人还在考虑这个问题,突然发现程免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众人大惊。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就听郎柏一声低喝,程免已是倒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喷出一道血雾看着触目惊心。 “铁山锁也困不住他?” 与程免相熟的白虎士没人不知道这“铁山锁”的厉害,这几乎可以算是程免的独门术法了,许多年来,只有他一人修成了。 此术乃是以自身灵力为媒,锁住对手的灵力,程免借助上品灵器“镔铁扇”,甚至曾锁住过“白虎七宿”中的两位,在整个白虎上灵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今天这术竟然被破了? “早就跟你说过,扇子不配叫兵器!” 郎柏冷冷一笑,又扫了一眼还未倒下的几个白虎士。 “愿追随狼王,效犬马之劳!”一名白虎士突然单膝跪地,朗声叫道。 其余几人也纷纷效仿。 “狼王?” 这个称呼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却无人知道是什么意思,为何这几人要叫奎宿为“狼王”,难道是朗柏的新名号? “哈哈哈哈……” 郎柏又是一声狂笑,朗声道:“你们也算有心,那就跟着吧。” 那几名白虎士闻言大喜,纷纷靠了过去,紧跟在青梨身后。 “杜易,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咳咳……等老子复原了,非……咳咳……砍下你的狗头!” 一个嘴角还流着血的白虎士,指着一名刚投靠郎柏的白虎士大声骂道,一边骂一边剧烈咳嗽起来,若不是刚才伤得太重,恨不得此时就过去把那个叫杜易的白虎士砍了。 “你活不到复原了!” 杜易闻言立马走上前去,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长剑就要刺下去。 “我说要杀了吗?” 这时,郎柏的声音突然响起。 杜易一激灵,赶忙收剑回到青梨身后,低着头不敢答话。 “要杀也是我来杀!” 就见一道刀气从郎柏手中涌出,直奔刚才喊话的那名白虎士而去。 那白虎士此时根本无力躲闪,中了刀气后依旧怒目圆睁,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躺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眼见胸口已是没了起伏。 众白虎士见状,心中的惊骇已经难以言喻,很多人虽然修为高绝,但从未经历过生死,此时见往日的同伴就在自己身旁变成了一具尸体,心神瞬间受到猛烈的冲击,一时间连运功疗伤都忘了。 而作为白虎士中,威信最高的程免,此时却是重伤昏迷,更是没法指望。 白虎士,惨败! 郎柏继续往前走,寻常学子虽然有不少人隐藏在附近偷看,但已是无一人敢上前。 不少人开始在心里骂赵立,骂覃彻,骂他们是缩头乌龟,此等危急时刻竟然还不露面,害得白虎士几乎全军覆没,但这些人很快也想明白了,就算这两个人在场,又有谁敢说就一定能拦住郎柏呢?即便是覃彻,也只不过是在不久前的比试中,靠拼命赢了程免一招而已,要说覃彻比程免强,恐怕没几个人会这么认为。 郎柏一行几人往前走着,只前进了几十丈,就又见有人挡路。 这次是三个人。 原本意气风发跟随郎柏的几个白虎士刚辨认出那三人便低下头,刻意往郎柏身后躲。 来的三人不是别人,正是“白虎七宿”中的三位。 娄宿苟镇,昴宿纪晓寒,觜宿侯煜。 郎柏身后追随的那几位白虎士,尽是出自这三人门下。 “郎柏,你这是要带我的弟子去哪儿啊?” 三人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家弟子干了什么蠢事,苟镇第一个开口问道。 “你来这儿,是来找弟子吗?” 郎柏面对三人,毫不示弱。 “教训吃里扒外的弟子是小,惩恶锄奸护佑白虎是大!”侯煜接着答道。 “郎柏,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来面目,你有什么苦衷可以去找院长说,我同你一起去,一定不能一错再错啊!”纪晓寒是位身材纤瘦,模样端庄的中年女子,见郎柏杀气腾腾的模样,柔声劝道。 郎柏对纪晓寒似乎另眼相看,此时被纪晓寒一说,竟不再言语,气势也弱了几分。 “青梨,你也劝劝你父亲啊!” 纪晓寒见状,赶紧趁热打铁,让青梨也开口规劝郎柏。 “他不是我的父亲!”青梨在郎柏身后也感知到了郎柏的气势变化,此刻被纪晓寒问起,便毅然决然地上前一步,与郎柏并肩而立,对着拦路的三位,斩钉截铁地说道。 三人一惊,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青梨是什么意思。 “我也从来没把他当成过父亲!” “青梨,你在胡说什么?” 纪晓寒急忙制止青梨继续说下去,此时郎柏似乎有心回头,万不能再激怒他。 “我说的是实话,我也从来不想郎柏做我父亲。” “你到底在说什么?”苟镇怒道,这个青梨平日里看着安安静静的踏实模样,没想到竟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我说,我不认郎柏是我义父,我要让他做我的夫君!” 第152章 拦路 “荒唐!荒唐!” 苟镇,侯煜和纪晓寒三人闻言均是一愣,就算是以见多识广着称的侯煜,此时也只会用“荒唐”二字来评价青梨刚才的言语。 朗柏却好似没听见似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青梨微微侧身,抬头看了看朗柏,然后有些试探地将手慢慢挽上了朗柏的手臂。 见朗柏未将她推开,青梨脸上露出喜色,整个人便贴了上去。 相较于二人身前这三宿的眉头大皱,身后追随的数位白虎士却是面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难怪要杀胃宿,原来是一对狗男女!”侯煜冷声说道。 一旁的苟镇手上开始泛起灵光,显然是已经想要动手了。 “郎柏,青梨年纪尚小,她不懂事,你可不能对不起培君啊!”纪晓寒此时从震惊中缓过来,看着郎柏,颤声说道。 “陟培君那样的女人,谁能忍得了?若不是有几分恩情,我夫君早就把她杀了,何用等到今天?”青梨轻蔑地看着身前的三宿,又转向郎柏说道:“夫君,你放心,以后再也没人让你受委屈了。” 听完青梨的话,郎柏的眼神又变得杀气十足,浑身散发的气劲让身后的白虎士都退了数步,青梨却是依旧死死地搂着郎柏的手臂。 “你去一旁等我,等我痛快地打一场,再带你离开这个破烂地方!”郎柏扭头轻声道,言语中竟满是柔情。 “无药可救!” 侯煜说着已经双手成爪朝郎柏冲了过去。 “好快!” 郎柏身后的众白虎士都是一惊,都知道觜宿侯煜一直是以快着称,但从未见他全力出手,此时就见觜宿的双手双脚似是化作红光,极快地朝郎柏的脸上抓了过来。 郎柏以手刀相应对,看似不急不慢,却总能分毫不差地挡住侯煜的攻击。 挡了几招后,朗柏眼神中已满是不屑。 “与你这样的废物齐名,真是憋屈。”郎柏说完,抬手一记手刀将侯煜劈退。 与此同时,苟镇已经杀到,趁着郎柏收招不及,一拳砸向郎柏胸口。 郎柏匆匆出左臂格挡,整个人被击退半步。 郎柏似是被这一拳打恼了,立马也同样出拳砸向苟镇。 拳拳相碰,气劲四散。 三拳后,苟镇退回原地,右手微微颤抖。 “别管什么规矩了,一齐上,擒拿恶贼!”侯煜说罢从身后掏出一只一尺来长的黑色铁爪,施展开身法便朝郎柏身后绕去。 郎柏刚要以手刀劈砍,却被一条衣袖缠住了手臂。 郎柏扭头看去,就见衣袖的另一头,纪晓寒面色坚定,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那条月白色衣袖,微微一怔。 郎柏这一犹豫,苟镇已经冲到了郎柏侧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金黄的棍子,一棍砸向郎柏的肩头。 郎柏见那金棍来得凶猛,也不敢硬接,急忙躲闪。 这一躲却是漏出空档,侯煜看准时机,手中铁爪划向郎柏的胸膛。 眼看朗柏就要被开膛破肚,可不知为何,郎柏没见发力,整个人迅速平移尺许,本刺向他心口的铁爪划在他的右肩,留下三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纪晓寒!你干什么!”侯煜离得最近,他看出是流云袖将朗柏拖了一下,害得这一记杀招落空,当即极为不满地厉声问道。 “留下活口,交由院长处置。”纪晓寒没有看质问自己的侯煜,依旧是盯着朗柏,淡淡说道。 “白虎七宿”之间的比斗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几名追随朗柏的白虎士见朗柏未围攻本想上前助朗柏一臂之力,却发现凭他们的修为,竟是连战团都进不去,刚向前几步就被一股强大的气劲给推了回来,只好老老实实地在一旁“观战”。 朗柏受伤后跳到一旁,重新面对三人。他先是看了看手上的流云袖,又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肩头不停流血的伤口,仿佛那血不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 “好手段!好兵器!” 朗柏冷哼一声,听着像是一句夸奖,但在三宿耳中却是满满的讥讽。 “朗柏,收手吧,跟我们去见院长!” 纪晓寒语气中竟有一丝恳求,一点儿都没有占据上风的模样。 “笑我们以多敌寡也好,仰仗兵刃也罢,今日已顾不得白虎的颜面,务必要将你擒下!”苟镇一本正经地厉声说道。 “狼王!接剑!” 一位白虎士见状趁机将手中宝剑朝朗柏丢了过去,没有一丝舍不得。几人中以他的宝剑品级最高,见朗柏受伤,这几人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这几个追随朗柏的白虎士都很清楚,追随朗柏那是拿着身家性命在赌,若是朗柏死在这里,那他们就彻底输了。即便是朗柏不死被擒,那白虎上灵院也必然容不下他们,想脱身恐怕比登天还难。 长剑正好插在朗柏脚下,剑刃之上流光溢彩,犹如日照清泉,碧波荡漾。 “我自己有兵刃。” 朗柏却是对那剑连看都没看一眼,伸出右手两指从肩头沾了一点儿血,往掌心一抹,朝着刀山的方向,遥遥招了招手。 “这是干什么?” 那几个白虎士面面相觑,不知道朗柏这是什么意思。 但三宿却是脸色大变,苟镇与侯煜已经各持兵器杀了过去,连纪晓寒的握着流云袖的手都紧了紧。 “休伤吾夫!” 原本只在一旁观战的青梨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纪晓寒身后,手中一根发簪抵在了纪晓寒的喉咙上,厉声叫道。 所有人都在盯着朗柏,没人留意青梨,但纪晓寒好歹是“白虎七宿”之一,就算是专心对付朗柏,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近她的身,也绝非易事。 苟镇与侯煜见此情形已不得不停手,目光灼灼地盯着纪晓寒与青梨。二人心中所想如一,都是猜想纪晓寒有意放松警惕,让青梨靠近,并以她为人质,救朗柏脱困,之前有人传言朗柏与纪晓寒之间有私情,看来绝非空穴来风。 “青梨,不可一错再错!”纪晓寒沉声道。 “住口,为了他,我就算死也甘心!” 青梨看着不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呼啸而至。 苟镇与侯煜二人面色凝重,如临大敌,但却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眼睁睁看着那黑影飞入郎柏手中。 “七杀刀!” 寻常白虎士未必认得这把黑刃长刀,但在场的三宿对这刀的凶名却是早有耳闻,三人在心中不禁叹息,这把刀终究还是出世了! 七杀刀入手,郎柏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立刻爆发出睥睨天下的气势来,那把原本黯淡的长刀也随之泛起乌光。 朗柏身前那把宝剑像是不敢与长刀争锋,此刻已经散去光华,如同一把寻常铁剑。 “唰!” 就见郎柏抬手一撩,捆着他左臂的流云袖应声而断。 纪晓寒看着掉在地上的断袖,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也仰仗一下兵器之利!” 郎柏狂笑一声,一刀劈向侯煜,侯煜猛地向后疾退,见那七杀刀如影随形般杀到,又立刻伸出手中铁爪来架那刀锋。 一声脆响,那铁爪被七杀刀砍掉两根爪子。 好在铁爪泄去刀劲,总算是没把侯煜的手也砍下来。侯煜不得已只能先退到一边。 而苟镇原本是想在郎柏劈向侯煜时从侧面朝郎柏下手,结果郎柏与侯煜这一进一退,倒是把他这蓄势已久的一招给闪过了。 不得已只好从郎柏身后追了过去,一棍砸向郎柏的后心。 “再动我就杀了……啊!” 青梨见苟镇又要对郎柏动手,立刻叫道,可还没说完,就觉得手背一阵剧痛,手上的那支簪子再也无力握紧。 纪晓寒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一个靠身将青梨往外一撞,随后收回那大半截流云袖,抬手就将青梨捆了个结结实实。 青梨这才看清,自己的手背上,赫然插着一支短镖,镖上刻着一个小小“心”字。 “小心!” 青梨这一声是叫给郎柏听的,就在她喊话的同时,郎柏连挥数刀,乌黑的刀刃残留的刀影将郎柏护住,像是有一面盾牌挡在他身前。 六支随心镖被挡在刀影之外,无法再进一寸,苟镇的黄金棍也被郎柏一刀给劈了回来。 “袁逐浪,你这暗箭伤人的习惯看来是改不了啊,不如别在这儿误人子弟了,跟我去大漠耍耍如何?你在我狼帮必然大有可为!”郎柏朗声道。 “老头子腿短福薄,做不了东躲西藏的丧家之犬,只能多谢郎老弟错爱了。”一个瘦小的山羊胡老头儿从一个屋顶上一跃而下,像是听不出郎柏的讽刺之意,一边弓腰背手走着,一边呵呵笑道。 “你说说你,一把年纪了,跟我徒儿抢女人,真是为老不尊。”袁逐浪一边说着,一抬手,七支随心镖已经回到他手上。 “啊!” 青梨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那支原本插在他手上的随心镖直接穿过她的掌心飞回到袁逐浪手里。 “可惜了!”袁逐浪听到青梨的叫声也扭头看了一眼,只是微微摇头感叹了一句。 “别耽误工夫了,一起上吧!”郎柏听到青梨的叫声脸色也变得阴冷了几分,七杀刀遥指袁逐浪,淡淡说道。 “你走吧!”袁逐浪将随心镖收回袖中,神色平淡地说了一句。 “师尊……” 侯煜刚想开口却见袁逐浪抬手制止住了他继续说话。 “有七杀刀在手,咱们拦不住他。”袁逐浪神色依旧平静。 “可是……” “你想让白虎血流成河吗?” 听侯煜还要再说,袁逐浪声音立马严厉了许多,像是训斥一般。 侯煜不再言语,只是死死地抓着手里的那个残破的铁爪,他心里也清楚,确实想要拦下手持七杀刀的郎柏,恐怕真要把几人的命都交在这里,这对白虎上灵院来说,确实是难以承受的打击,但若就让他这么走了,那白虎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啊! 郎柏闻言,脸色微微和缓,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纪晓寒。 纪晓寒深深看了郎柏一眼,转身一挥手,流云袖已经回到她身上,青梨则是被卷着转了几圈,无力地摔倒在地上。 “啊!” 落地时,青梨似是触碰到了手上的伤口,不由得又发出一声呻吟。 朗柏眉心一皱,迅速来到青梨身旁,看着青梨血肉模糊的手心,神色很是复杂。随后便将刀插在地上,从身上掏出一根布条,小心地给她包扎起来。 “你真厉害,一下子就不流血了。”青梨双目流波般看着朗柏,脸上泛起一道红晕。 “上面有最好的金疮药,放心,很快就能恢复了。” 朗柏的声音极尽温柔。 “是我没用!我原是想帮你的!”青梨解释道。 “我懂,咱们走吧!”朗柏说着便将青梨拉了起来。 “不用打了吗?”青梨有些紧张地问道。 “没听那个袁老头儿说吗?拦不住了,让咱们走!”朗柏说着,便将七杀刀扛在肩上,握住青梨未受伤的那只手,大步朝刀山的方向行进。 果如袁逐浪所言,郎柏一行人之后确实无人再出手阻拦,眼看刀山还剩百余丈了,众人却没有一张笑脸。 “等等!” 一声有些底气不足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 几人回头一看,青梨的双眼亮了亮,但郎柏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把青梨留下!” 那人施展身法来到几人身前,一把长刀横在胸前,高声叫道。说话时胸口不断起伏,不知是累的还是其他。 “闪开!” 郎柏难得没直接出刀劈砍,只是冷冷说了一句。而朗柏没发话,其他白虎士也不敢擅自动手。 “还说我修为不够,护不了青梨周全,你的修为倒是高得很,那又如何?青梨还不是受伤了?” 挡路之人正是凌傲,此时似乎将畏惧平息了下来,立马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你可知三十个白虎士没拦住我?”郎柏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知道!”凌傲喘着粗气答道。 “你可知七宿中的四人一齐出手也没拦住我?”郎柏继续问道。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凌傲无赖一般地喊道,但他的手已经不听使唤地抖动起来。 “那你凭什么拦我?” 朗柏说着,肩上的长刀已取了下来。 第153章 叛徒 “你因为什么叛出白虎与我无关,我也不管你出去之后是杀人还是放火,但我不能让青梨跟着你去过那种日子,你要走可以,但必须把她留下!” 凌傲说得斩钉截铁,那一刻他似乎忘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存在。 “区区五品修为就敢在此大言不惭!狼王,此人不需您亲自动手,就让小的代劳吧!”白虎士中一人站出来,正是之前被郎柏训斥过的杜易,此时见凌傲居然敢来拦路,立功心切,立刻主动请缨道。 “咱们在此势单力薄,不宜与他纠缠,走!” 郎柏说完转身就走,不去理睬凌傲。 “我说了,留下青梨!”凌傲施展开步法,迅速转到郎柏等人身前,伸出手中的长刀,怒声叫道。 “凌傲,你小子别不知好歹,狼王慈悲留你性命,你别蹬鼻子上脸!”没等郎柏说话,杜易跳出来吼道。 “你说你要留下青梨,不如你问问她,是否愿意留下?只要她愿意,你可以立刻带她走,我绝不强求!”郎柏倒是没有杜易那般气恼,有些平静地说道。 凌傲闻言立马看向青梨,眼中满是期待。 “郎叔向来说话算话,青梨,你跟我回去吧!”凌傲呼吸急促地问道。 “回去?去哪儿?”青梨面色清冷,反问凌傲。 凌傲先是一愣,他已经听说陟培君被杀,朗柏叛变的消息,他之前只想着把青梨留下,却没想过留在哪儿。 “你可以跟着我,我一定待你好!”凌傲忙不迭地承诺道。 “可我只想跟着他。”青梨说着,含情脉脉地看了郎柏一眼,随后又朝凌傲说道:“你再挡路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信!青梨,一定是他要挟你的对不对?你别担心,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一定不让他……” 凌傲还未说完,就见青梨飞快地从身旁的白虎士手上抽出一把长剑。 “青梨……” 郎柏闻声赶忙开口阻止。 “放心,在这里,你不是势单力薄!”青梨说着猛地一抬手,从右边衣袖里突然窜出一道花火,直冲云霄,在空中爆炸后,形成一团赤色烟雾。 “我也等这一天很久了!”青梨说罢,转过身去,就见数人从远处赶来,不断有人加入,最后竟有近百人之众。 “拜见狼王!” 众人在朗柏身前停住,纷纷朝郎柏行礼。 郎柏看着这些人,他们几乎都是近些年翻越刀山进入白虎上灵院的学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此时却不再遮掩,凝聚而成的气势竟连郎柏都暗暗心惊。 “这些都是……” 郎柏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向青梨。 “他们都会听你号令,我说了,你不是势单力薄。”青梨淡淡笑道。 郎柏身旁的几个白虎士也是暗暗咋舌,有了郎柏这个绝世高手,再加上这帮人,把整个西北大漠都打下来也不在话下啊! “好!好!” 郎柏叫了两声好,随即大笑起来。 “有了这股势力,别说重建狼帮了,就算重建白虎上灵院,又何尝不可呢?”青梨在一旁低声说道。 “说得是。”郎柏应了一声。 “那就杀回去,从今以后,世上没有白虎,只有青狼!” 郎柏一声高呼,身前那近百人立马山呼海啸地应和着。 “狼王!” “狼王!” “狼王!” …… “先给我们的帮众找些兵器来才好!” 青梨又在一旁低声说了一句。 郎柏闻言与青梨对视了一眼,随后二人同时望向不远处的那座刀山。 “把青梨留下!” 凌傲见二人转过身来,又怒喝了一声,刚才他也被四下聚拢过来的那些修士给惊呆了,那股杀伐的气势,吓得他险些站不住脚,不过看着青梨的背影,他心里的恐惧好像一下子消散了不少,这才有勇气喊出刚才那一句。 凌傲话音刚落,青梨的身形已经闪身到他面前,一剑没有丝毫犹豫地削向凌傲的脖颈。 凌傲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没想到青梨会真的如此绝情。 就在剑刃即将切断凌傲的喉咙时,突然凌傲的胸前亮起一道白光,一个玉坠突然飘起来挡了一下剑锋,发出一声脆响。 凌傲总算回过神儿,向后跃出丈许,胸前的吊坠此时已经满是裂痕,凌傲刚一触碰,就碎裂成数块碎屑。这是他的长生牌,他从小一直戴着,母亲经常嘱咐他千万不能摘,没想到今日还真让它救了一命。 凌傲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他脸上仍是难以置信,他从没想过青梨有一天会真的朝他挥剑,更没想到自己险些死在她剑下。 “下一剑你可还有法器护着?” 青梨左手持剑,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这个之前连鱼都不敢杀的姑娘,如今竟是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妖人。 凌傲不想用“妖人”来形容青梨,但此时的青梨让他感觉到无比的陌生。 “说,真正的青梨在哪儿?”凌傲重新举起长刀冷声问道,他想到一种可能,眼前这个妖人绑了青梨,然后伪装成青梨的模样蛊惑朗柏,这样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凌家怎么出了个你这样的傻子!”青梨面露不屑地说道。 “我问你青梨在哪儿!” 凌傲大吼一声,已经挥刀杀了过来,闪着灵光的长刀猛劈向青梨。 青梨却是不闪不避,就那么站在原地,任由凌傲劈砍。 可刀锋离青梨还有一尺多远时,便停了下来,凌傲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他才是被刀锋所指之人。 “傻子!” 青梨低声骂了一句,猛地一脚将凌傲踢出两丈开外,转身见郎柏正在看她,立马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交出……青梨,除非……我死,否则你们……谁都走不了!” 凌傲拄着刀挣扎着站起身,刚才青梨那一脚踢得实在,此时他腹中有如翻江倒海,说不出的难受,但他还是又一次站起来,拦在青梨身前,拦在郎柏身前,拦在那近百位修为高过他的修士身前。 “那你可以死了!” 青梨脸上似乎有了几分怒色,说着就要提剑上前结果了凌傲。 “啊……” 突然,一声惨叫从刀山的方向传来,随后众人就见一人影由远及近,像是滑翔的鸟儿,飞快地落下,然后重重地摔在凌傲身后。 那人影蜷缩在地上,只能看到一身泛黄的白虎袍。 “你怎么这么慢?贪狼刀呢?” 迎着日光青梨在半空中没看清这人的模样,见到此人穿着白虎袍,只当这人是覃彻。 “总算下来了!” 地上那人挣扎着坐起来,重重地舒了口气。 “怎么是你?覃彻呢?”青梨看清那人的模样,立马惊叫起来。 “覃彻被贪狼刀吸干了精血,死了。”徐福见青梨问起,如实答道。他在刀山之巅转了两圈,没找到一点儿罡风弱的地方,不得已只好一咬牙,用衣袖挡住脸,学着黑刃刀那样,往罡风上撞,没想到用力猛了,冲破罡风后又飞出来一大截。若不是借助风减缓了一些下落之势,从那么高的山上栽下来,想必再厉害的铜皮铁骨也摔烂了。 青梨闻言不再言语,一时间眉心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傲,你在这儿啊!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媳妇的!你在干嘛?”徐福一见凌傲,赶忙说道,说着说着便发现形势不对,眼前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 “青梨!青梨!”突然人群中人高声叫道。 青梨回过神儿来,抬头看了一眼,心中一紧。 只见不远处,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许多修士,从三个方向对他们这帮人竟隐隐形成了合围之势。 “中埋伏了!”青梨低声叫道。她见袁逐浪与侯煜、苟镇、纪晓寒各领一队人,每一队都不下百人,很快便杀了过来。 原本血脉偾张的众人立马骚动起来,个个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 “别怕,他们也没兵器,不是我们的对手!”青梨大声安抚道。 “谁说我们没兵器!” 一人听到了青梨的喊话,立马高声叫了一句:“兄弟姐妹们,亮家伙!” 就见这一队人各自掏出自己的“兵器”,有镰刀,有锄头,有耙子……各式各样的农具也都闪着灵光,那架势应该是把器房给搬空了。 “夫君,我们中了他们的缓兵之计,刚才你就该把那四人杀了……”青梨还在那儿说,却没就留意到朗柏的眼神已经变了。 “你到底是谁?”朗柏问道。 “我?我是青梨啊!”青梨看着朗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在你是青梨之前,你是谁?”朗柏又问道。 “你什么意思?”青梨脸色立马变了,语气也生硬起来。 “他的意思是问,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搅乱白虎?” 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半空中响起,青梨与那几名白虎士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只有朗柏露出一张笑脸。 “原来如此!” 青梨冷笑一声,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朗柏道:“你们骗得我好苦啊!” “是你骗得我们好苦!”陟培君跳下飞剑,站在朗柏身边,冷冷说道。 “夫人,我演得可还好?”朗柏在一旁邀功似的地问道,表情竟有几分谄媚。 “让你演,谁让你拉手了?”陟培君脸色不善地说道。 “这个……这个都是为了迷惑他们。”朗柏有些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我看是想假戏真做吧?”陟培君冷冷说道。 “怎么可能,我对夫人之心,天地可鉴,有如……” “行了!回家再收拾你,先办正事!”陟培君说着,手中长剑已泛起一道黄光,看上去是要动手了。 “原来你们一早就防备我了。” 青梨盯着陟培君冷冷一笑,“不过你觉得这么多年,我会不给自己留退路吗?” “叮铃叮铃……” 青梨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手铃,随着她轻轻摆手,发出悦耳的铃声。 朗柏与陟培君突然脸色大变,随后脸上均是露出痛苦的神色。 朗柏似乎还想挥刀,刚抬起手,就被一阵急促的铃声给“击倒”了。而陟培君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你……干了什么?”朗柏此时已无法站立,侧躺在地上,痛苦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下了个蛊而已。”青梨轻描淡写地说道。 “下蛊?” 徐福闻言一惊,他可是中过蛊的人,对这个字眼十分敏感。他赶忙闪身到朗柏身前,查探朗柏的经络。 “救培君!” 朗柏十分辛苦地说道,徐福略一犹豫,又赶忙去看已经晕倒在地的陟培君。 经络之中,灵力紊乱,四处乱撞,徐福尝试着帮她梳理,却是徒劳无功,好在暂时没有性命之危。 徐福冲朗柏点点头,朗柏这才松了口气,重新看向青梨。 见朗柏与陟培君双双倒地,前来围攻的四宿心里一紧。这引蛇出洞的计策万无一失,而这些不轨之徒也已经顺利围住了,但原本最重要的一环却是出了问题。 以朗柏的修为,想越过他逃出白虎上灵院,简直难于登天,再加上个陟培君,即便只有这夫妻二人,却没人有半点儿担忧有人会从他们手中逃走。可谁曾想,这二人不知怎么,双双倒地不起,看上去已无再战之力。 “走!” 青梨没有过多犹豫,一声令下,那些原本朗柏的追随者,全都跟着她往刀山方向退去。 “守住!”朗柏此时已经匍匐到陟培君身旁,紧紧攥着她的手,冲徐福说道。 徐福微微一愣,猛地握拳,将一名正要从他身旁越过去的上灵院学子打翻在地。 “他们是叛徒,不必手下留情。” 徐福一出手,朗柏就看出不对,赶忙又叮嘱了一句。 这些人聚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虽然比不过白虎上灵院,但整个西北,恐怕再没有哪个地方能挡住他们。而且这群人意图颠覆白虎,若是放走了,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下次不知还会使出什么手段。 “啊?好!” 徐福瞬间便明白了这场内斗的原因,当即铁拳风刀毫不吝啬地往人群中砸了过去。 第154章 玄阴刺 徐福突然的爆发让不少人都吃了大亏。 这帮人见到四宿亲至便没了正面对敌的想法,只想着趁白虎的那帮人担忧朗柏和陟培君,不敢出手的时机,尽快退到刀山出口。 但突然冒出来这个小子却把他们的计划打乱了,徐福打翻的正是肉身相对“孱弱”的那些人,许多人也是有些慌了,连徐福一拳都没挡下来,毕竟谁也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敢主动跟这近百人叫板。 徐福挥舞着铁拳犹如狼入羊群,长袍之下,两条光溜溜的大腿时隐时现,不时的还会露出大红的兜裆布。 见到这一场景的修士脸上都露出愤怒之色,被这等“轻佻”之徒拦下简直就是耻辱!登时便有几人出来准备全力将徐福斩杀。 “快走!” 本想跟徐福动手的几人听到青梨的号令,脸色立马变了变,也不敢意气用事,只好狠狠地瞪了徐福一眼,各自施展身法往刀山方向去了。 人一散开便不好抓了。 徐福尽力拦截,最先撤走的三十人,徐福也只是拦下十几个“软柿子”,更多人已经突破徐福的阻拦,冲往刀山出口。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白虎上灵院通往外界的出口就在那儿。至于看守那出口的白虎士,没人会放在眼里,除非那人有七宿的修为,否则如何能拦下他们这么多人,就算是程免也不行。 青梨没急着走,她需要留下主持大局,而且她手头还有“人质”。 就在青梨准备去挟持朗柏与陟培君时,一人一刀挡在她身前。 是凌傲。他一直没离开,也没像徐福一样去阻拦逃跑的修士,从头到尾,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青梨。 青梨见是凌傲,嘴角微微上挑,继续朝前走。 “你想杀我吗?” 青梨露出往日一般温暖的笑容,就像眼前这一切都是幻觉,她还是那个惹人怜爱的青梨。 “你把青梨还给我!” 凌傲红着双眼,随着青梨的前进,慢慢后退。 “我就是啊!你不是要娶我吗?怎么认不出来了?”青梨笑着说道,人已经迎向凌傲手中的那把刀。 作为凌家少爷的凌傲,所使的刀自然不是凡品,此时凌傲将灵力灌注其中,那刀竟发出若有若无的龙吟之声,懂行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把刀便是赫赫有名的八品灵器龙吟刀。 连退数步,直到凌傲的脚碰到身后的人,他知道,此时已是退无可退了。 “你别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凌傲高声叫道。 “我也不想啊!可我要是不抓他们两个,恐怕就被那些人杀了!你想做我的夫君,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吧?”青梨柔声细语道。 “凌傲,他不是青梨!”朗柏在凌傲身后叫道。 “不是青梨?不是青梨!” 凌傲闻言身子一震,嘴里念叨着,手中龙吟突然刀芒大盛,随着一声暴喝,这一刀总算劈下去了。 “叮!” 看似锐不可当的龙吟刀却被青梨抬手挡下,发出清脆的鸣响。 青梨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黑色的尖刺。 “你好狠的心啊!” 青梨十分“委屈”地说着,一头青丝慢慢垂了下来。 凌傲这才认出青梨手中的尖刺,这不是她的发簪吗? 凌傲很早之前留意到这支很不起眼的发簪,他也曾特意花大价钱去买了一支精美的金镶玉簪,送给青梨,青梨却死活都不肯要,声称她那簪子是她父母的遗物,一生一世都要戴着。 眼见这簪子如此轻易地挡下八品龙吟刀,凌傲就知道这簪子绝对来头不小,而且它不只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凌傲感受到青梨节节飙升的气势,心里已是乱作一团。 长久以来,在整个白虎上灵院,青梨的修为如何,没有人在意过,青梨本人似乎对于修炼也不是很热衷,她的心思都用在做菜上了。论修为境界,恐怕连一直朝夕相处的朗柏与陟培君都说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会超过五品。 可此时青梨给人的感觉却是天翻地覆,这种强大的压迫感,凌傲只从朗柏身上感受到过。 此时虽然手持龙吟刀,但凌傲的腿已经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似是觉察到了凌傲的畏惧,青梨轻蔑一笑,一脚便将凌傲踢开。 这一脚让凌傲摔出足足五丈开外,躺在地上,已是起不得身。 “凌傲!” 徐福此时刚把一名修士打晕,连凌傲被踢飞,赶忙飞奔过去救治。 “玄阴刺!” 朗柏看着青梨手中黑刺,冷冷说了一句。 “不愧是狼王,果然有见识!”青梨理了理垂下来的长发,淡淡笑道。 “这世上早就没有狼王了!”朗柏小心地放下陟培君的手,十分辛苦地挣扎着站了起来,厉声说道:“只有白虎奎宿!” 七杀刀在手,即便是身中蛊毒,灵力混乱不堪,但朗柏看上去依旧是万不可挡。 “我就不明白了,当奎宿有什么好?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你们这些男人,真是犯贱!”青梨不屑骂道。 “你当然不明白,因为你心里只有阴谋诡计,只有如何害人!我也不明白,白虎哪里亏待过你?你费尽心思想毁了白虎,又有什么好处?”朗柏沉声问道。 “白虎欠下的债,自然得有白虎来还,一报还一报,天公地道。” 说罢,青梨手中尖刺已经刺向朗柏,朗柏勉强提刀格挡。 玄阴刺刺中了七杀刀的刀身,两件黑铁灵器相交发出一声短暂的鸣响,随即就见朗柏重重地倒在地上。 不过倒地后的朗柏立刻又翻身站了起来,依旧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你这个家伙还真是顽固!” 青梨笑了笑,她知道朗柏只是硬撑而已,否则怎么会连她那一记玄阴刺都挡不下来。 “前辈,让我来吧!” 连徐福都看出郎柏此时的境况十分糟糕,他在确定凌傲只是晕过去后,急忙来到郎柏身后。 “小心她手里的玄阴刺。”郎柏没有再硬撑,只是沉声说道,不过已是他已中气不足,连说话都感觉很是费力。 徐福微微点头,手上立马聚起风刀来。 “既然你非要趟这滩浑水,那就把命留下吧!” 青梨说罢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眨眼间就冲到徐福面前。 “好快!” 青梨身法迅捷,徐福都已凝聚好的风刀都没来得及发,赶忙又化为风盾,挡在身前。 随着徐福修为的提升,烈风诀中各种术法早已是信手拈来,术法的强度自然也是水涨船高。风盾算是徐福最强的防御术法了,在他还未突破至上品时,就曾用此招挡下黑甲的铁拳,此时再次使出来,一面由灵力凝聚而成的圆盾便瞬间就出现在徐福身前。 可惜这风盾刚一成形便被那根黑刺戳中,立马跟泄了气一样,飞快消散了。 而此时徐福已经来不及躲闪,只能快速向后倒去。 这一倒已是徐福的极限,好在总算是躲过了刺向心口的那一击,玄阴刺到了徐福的琵琶骨下约莫半寸的位置,入肉寸许。 徐福只觉得一阵剧痛,一手抓住尖刺,然后挥拳朝青梨打了过去。 青梨没有躲闪,只是抬臂格挡,却是低估了徐福的大力,被生生击退十几步。玄阴刺却是被徐福抓住,拔不出来,不得不留在徐福身上。 就见青梨身子尚未停稳就捏了个法诀,双指朝前一点,徐福突然感觉这玄阴刺如同活过来了,像泥鳅一般,拼命地往他伤口深处钻。 徐福双手用力,却也不能将其拔出来,其中蕴含的阴寒灵力从伤口处向周围扩散,让徐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徐福突然想到了前不久才见识过的随心镖,通天诀迅速施展开来,玄阴刺中的阴寒灵力立刻沿着掌心进入到经络中。 这股灵力进入经络后,却没有听从徐福的驱使,而是自顾自地在经络中游走着,最后竟是与体内笼罩内丹的真阳灵力纠缠在一起,然后就再也没分开。 “呃!” 随着玄阴刺中灵力的减少,其中蕴含的劲力也越来越小,终于,在几息之后,徐福总算把玄阴刺拔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兵器?” 徐福看着手中灵力尽失的黑色尖刺,心中诧异非常,他的风盾还有刀枪不入的肉身在这黑刺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方才真是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还我玄阴刺!” 青梨发现玄阴刺失去控制后,脸上破天荒的露出一丝惊慌,立马从地上挑起一柄长剑就朝徐福刺了过去。 “杀!” 一股凛冽的刀气从徐福身后迸出,直奔青梨而去,似是要将青梨劈成两半。 见刀气来得凶猛,青梨没有硬抗,只是抬手洒出一把粉末,然后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刀气穿过青梨原先所在之处后,迅速溃散殆尽。 郎柏劈出这一刀后,像是一下子耗尽了全身的灵力,整个人连刀都握不住了,喘息着瘫软在地上。 而青梨的长剑,此时已架到了徐福的脖子上。 “土遁……” 朗柏有气无力地提醒徐福,想要阻止青梨,却是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剑抹过徐福的脖子。 一剑之后,青梨将目光又落到郎柏身上,可还没等抬脚,却发觉本该已经死了的徐福,突然朝她倒了过来。 随后青梨就觉得胸前如同被铁锤重重地砸了一下,退了数步后,倒在地上。 青梨这一下被撞得不轻,还没等喘口气,又见徐福已经飞扑了过来。 “你怎么没死?” 青梨被徐福压在身下,按住双手,已无法动弹,细看徐福的喉咙处,只有一道浅浅的红印子,连皮都没破。 “这是什么肉身?” 青梨心中惊骇,刚才她可没有手下留情,而她手中的长剑虽比不上玄阴刺,但也是实打实的六品灵器,这居然连徐福的喉咙处的薄皮都划不破? “看来还是低估他了!” 青梨看着徐福还有些“青涩”的面孔,心中的懊恼可想而知,早知如此,就该在他身上也下蛊才对。 见青梨被徐福压住,四宿总算是松了口气,命令众人速战速决,袁逐浪与纪晓寒则是极快地赶了过来。 袁逐浪将随心镖悬停在青梨的咽喉、心口、丹田等要害处,徐福这才起身,纪晓寒则是立刻挥舞着流云袖又将青梨捆了个结实。 就在此时,有数人从刀山的方向飞奔过来,是原本已经逃走的那帮人。 “你们几个滚回来干什么?”青梨大怒骂道,凭这几人的修为想把她救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们在出口被人拦住了。”一人面上惊慌之色犹在,喘着粗气说道。 “谁能拦住你们?”青梨不解,白虎士都或伤或叛,哪有人能拦住他们,怎么说也是十几个人,修为虽不是顶尖,但能进入白虎上灵院的又岂是庸手。 “赵立,还有朱透。”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他们十几人却被两人拦住,确实是有些难以启齿。 赵立,白虎士中很不起眼的一个,近几年修为不进反退,感觉随时都会被其他修士取而代之。至于朱透,青梨一直觉得他就是个人缘好一点儿的胖子,除此之外,竟没有其他的印象。在此之前,若是有人说这两个人能打十几个,估计没人会信,即便此时亲耳听到,青梨仍旧觉得难以置信。 “还有……”那人见青梨表情凝重,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 青梨见那人的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若不是被流云袖缠住,她真想上去砍一剑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懑。 “山外传来消息,他们也被拦下了。”那人似是对青梨十分畏惧,赶忙说道。 “那么多人谁能拦下?”青梨怒声问道,这一次计划布置了多年,自然不会仅靠她在白虎内部周旋策反,上百修士早在大漠城中严阵以待,只等她放出信号,来个里应外合。那百人大多都是当世有名的高手,被蛊控制,这股力量绝不比白虎上灵院中的这些人弱,可如今居然也会被拦下。 “说是……只有乌胜天和苟胜两人。”那人小声答道。 “乌胜天?” 青梨脸上的怒气已经消散不见了,脸上已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无奈地闭上了眼。 大势已去! 此时唯一的希望已被乌胜天浇灭,青梨突然觉得很累,六年的筹划,今日毁于一旦。 “青梨,到底是谁想毁了白虎?”纪晓寒在一旁轻声问道。 “你们自己作的孽,忘的倒是快!”青梨冷冷答道。 “白虎作过什么孽,你说清楚!”纪晓寒追问道。 “这一回,是我输了。”青梨没有回答纪晓寒,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扭头看向一旁的徐福,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一阵怒火,若不是他从中作梗,至少还能挟制郎柏与陟培君,保住这近百好手,可惜都被这小子给毁了。 “徐福!我记住你了!”青梨说完,嘴角突然流出一丝鲜血,随即见她仰头猛地喷出一道血雾。 随着血雾的落下,青梨的身影消失在流云袖中。 第155章 白虎袍 “血遁大法!” 众人纷纷错愕之时,袁逐浪一语道出这术法的来历。 “什么血遁大法?” 见纪晓寒与袁逐浪眉心紧锁,徐福也明白了这术法并不只是一门遁术那么简单,赶忙追问了一句。 “先肃清余孽,你把朗柏夫妇送至药房!”袁逐浪没有回答徐福的问题,只是对纪晓寒说道。 纪晓寒微微点头,流云袖一甩,就将朗柏与陟培君卷起。 “还有他!” 徐福见状赶忙把凌傲抱了过来。 “你也来吧!” 纪晓寒将凌傲也卷起后,看到徐福手上和腿上的斑斑血迹,低声说了一句,便祭起一条手帕模样的法器,带着三人凌空飞过人群。 白虎众人此时没了顾忌,在苟镇与侯煜的带领下,摧枯拉朽般将那些反叛之人冲散。那些反叛之人大多出手狠辣,对于同品级的修士来说,是极大的麻烦,可惜有袁逐浪他们这几个九品高手掠阵,就算有几个负隅顽抗的,也根本成不了气候。 徐福快步跟了过去,他的伤口此时已经不是很疼了,他更关心朗柏与陟培君身上的蛊,不知道以白虎上灵院的手段,能不能祛除。 白虎的药房在整个上灵院的西北角,有一个看上去十分精致的小院子,院中有一排房子坐北朝南,屋前屋后都种满了灵花灵草。徐福隔着很远就闻到一股扑鼻的药香。 纪晓寒不知是为了等徐福还是因为带了三人,飞得并不快,徐福在她落到院中时,他也已经到了院子门口。 纪晓寒尚未落地,就有数名年轻修士从屋里出来躬身等候,等到朗柏几人一着地,这些人立马上前接过,快步抬进屋里去了。 徐福见状急忙追了进去。 “去给他捋顺一下脏腑,醒过来后喂一颗安神丹,你把胃宿抬到这边,我先看看奎宿的伤势……” 徐福刚到门口,就听到纪晓寒正在有条不紊地安排救治。 “给他涂些金创泥膏。” 纪晓寒抬头看了一眼徐福,开口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但立马有人端着一个圆木盒朝徐福走了过来。 “先救培君!” 朗柏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说话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虚弱。 “你伤得比她重!”纪晓寒冷声道。 “先救……培君!”郎柏重复这一句时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说完最后这几个字,便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纪晓寒有些无奈地长舒一口气,随即转过身去查探陟培君的伤势。 纪晓寒自幼学习医药之术,许多伤病她一眼就能看出轻重缓急,她方才说得也没错,郎柏的伤势确实比陟培君要重一些。陟培君面色如常,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若不是她体内的灵力四处乱窜,毫无章法,纪晓寒还当她是装出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 直到徐福的手臂和腿上涂满了金创泥膏,她也没从陟培君身上查出一点儿端倪。 “她中了蛊!”徐福见纪晓寒迟迟没有开始施救,突然开口说道。 “中了蛊?” 纪晓寒闻言微微一愣,她虽然在医药之术上造诣颇深,但巫蛊之术却只有耳闻,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中蛊之人。 “你怎么知道?” “青梨自己说的。而且,我之前中过一次蛊,跟他们很像。”徐福说着便想起被黑扇骗服蛊丹之时,当时他体内的蛊虫乃是受到骨笛的操控,应该跟青梨的手铃是一个道理。 “你的意思是,你体内也有蛊虫?”纪晓寒打量着徐福,半信半疑问道。 “应该没了,我已经把蛊虫灭杀了。” “怎么灭杀的?”纪晓寒赶忙追问道,她虽然知道蛊虫的存在,但从未听说过蛊虫灭杀之法。 “这个……” 徐福犹豫起来。 “你们退下!” 纪晓寒见状立马让其他人先回避,这等灭杀之法必然是不传之秘,她也是有些急了,方才都没考虑到这些,问得着实有些唐突。 “只要能救这二人,白虎之内,你想要什么我都能为你求来,念在青龙白虎同根同源的份上,还望道友成全!” 纪晓寒说着竟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对徐福的称呼也变成了“道友”。 徐福见状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方法过于惊世骇俗,说出来怕你不信。” “道友请讲!” 纪晓寒见徐福并非“敝帚自珍”,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我是吞服了许多灵火,才把那蛊虫烧死的。”徐福小声说道。 “吞服灵火?” 纪晓寒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修炼医药之术多年,自然知道这五脏六腑有多柔弱不堪,恐怕就算是大罗金仙的脏腑,也未必挨得住灵火的灼烧。虽然觉得徐福此言荒诞,但她也没有直接反驳,而是细细思量起来。 “对他们来说,这个法子恐怕不行。” 徐福见纪晓寒不说话,脸色反倒比之前更难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接着道:“我当时是服下蛊虫不久,蛊虫就在腹中,但他们体内的蛊虫未必就停在原处。” 这才是徐福最担心的问题。天晓得青梨什么时候下的蛊,这蛊虫此时又爬到什么地方去了,别说灭杀了,就算想找到蛊虫恐怕也是极难的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纪晓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赶忙扶着一张椅子坐下,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被徐福的这番话浇灭了,但她仍是不死心地问道。 “我知道有一人能除蛊!”徐福想了想,最后有些坚定地说道。 “是谁?” 纪晓寒猛地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目之中满是期许。 “商阳城代城主,邢善德。” 邢善德能用秘药将蛊虫从体内引出,这是黑扇亲口说的,若是让人知道了,那邢善德炼制蛊丹这件事恐怕也就瞒不住了。而蛊丹肯定是黑魔的绝密,若是传扬出去,必然会遭到无数炼丹师群起而攻之。徐福自知透露这个秘密说不准就上了黑魔的悬赏令,但郎柏对自己有点拨之恩,眼睁睁看着他被蛊虫折磨,确实是难以心安。 “商阳城?” 纪晓寒开始思索有关这座城的所有记忆。 “是东南六城之一,到那边随便打听打听就能找到。”徐福介绍道,他又看了看郎柏与陟培君,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里。 “我这就去找院长禀报。”纪晓寒说着就要往外走。 “还有一事!” 徐福赶忙叫住纪晓寒,“这个可是绝密,如果让他们知道了,可能会给我引来杀身之祸,所以千万不能说是我告诉你们的!” …… 徐福带着满胳膊满腿的泥膏离开了药房,朗柏、陟培君与凌傲在这里定然会得到最好的救治,这个已不需他再操心。而此行最要紧的金行灵宝已经到手,他也是时候该走了。 徐福挠了挠自己被刀山罡风划伤的胳膊,在金创泥膏的滋养下,那些细小的伤处像是爬满了虫蚁,痒的厉害,但已经不怎么疼了。这让徐福对这药泥的功效大为赞赏。虽然身为一名炼丹师,但不得不服,在治疗外伤方面,灵药比灵丹更胜一筹。 一路上,整个白虎上灵院看上去比之前忙碌了许多,来往的修士也都是匆匆忙忙的,像徐福这般“慢吞吞”行走的已是不多见。令徐福有些意外的是,众人在看到徐福时,都会微微行上一礼,这让徐福有些茫然失措,慌张之下都忘了还礼。 等徐福走到之前众修士聚集的那片空地时,发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净,只有地上随处可见的血迹,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刀山出口处,徐福赫然见到朱透正满身血迹地坐在那里,盘膝而坐,长剑横在腿上,像是在运功调息。 “朱师兄?” 徐福小心地唤了一声。 听到动静后,朱透警惕地睁开双眼,见是徐福,先是一愣,随后便咧开嘴笑了。刚要起身,却像是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了,表情又变得扭曲起来。 看着朱透身上的几处伤口好像还在渗血,徐福快步上前,也不管朱透嫌不嫌弃,从手臂和腿上刮下一层金创泥膏给朱透涂抹上。 “这药房的泥膏,好几年没用过,都快忘了什么味了!”朱透任由徐福在他伤口上涂抹,咬着牙说道。 “朱师兄怎么不去药房治伤?”徐福诧异问道,这朱透身上的有多处创伤,还有一处足足有一寸多深,所幸没有伤到脏腑。虽是外伤,但若是不用药,恐怕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好起来。 “赵立伤的比我重,让人抬走了,我替他守会儿门。”朱透理所当然地说道。 徐福猛然想起之前有人对青梨说的那些话,看来赵立与朱透二人为了守住这道门,也是拼了命了! “那其他人呢?”徐福不解问道。 “哪还有人?白虎上灵院向来都是白虎士守山门,现任白虎士伤了,没法子,就先让我这个前任白虎士顶一阵子吧。”朱透似乎又碰到了伤口,脸上抽搐了一下,接着道:“奎宿下手确实有点儿狠,不过不狠的话,也骗不过那群宵小之徒。” “没出人命吧?”徐福想到朗柏的霸道刀气,若是下手狠了,恐怕死伤在所难免。 “演给人看哪能下死手,不过估摸着会有几个装死的,这些白虎士里,会装死的还真有几个……” 朱透如数家珍般说了几人的姓名和功法,这些徐福都没往心里去,他此时只想着赶紧去寻找下一件灵宝。现在只差水行灵宝和土行灵宝就能收集齐了,徐福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玄武上灵院中。 “最麻烦的还是土行灵宝!” 徐福一早得知五行灵宝有四个都在四大上灵院中,便问过扈望朔土行灵宝所在之处。 而扈望朔也说不知,只是告诉他可能在靠山城中,只能去碰运气了。 徐福对自己的运气可没什么信心,所以一开始就决定把这碰运气的活留到最后再干。为了寻找灵宝,他从朱雀上灵院到白虎上灵院,确实也遭遇了一些凶险,但好在没耽误太多时间,灵宝得来的还算顺利。 徐福摸了摸胸口被玄阴刺刺出的伤口,仍觉得心有余悸,心中暗下决心,等找齐五行灵宝,化解了七心丹的威胁后,就再也不干这铤而走险的事了。 不过有一点徐福必须承认,这两趟行程虽然凶险,但他也实实在在得到了不小的提升,不仅是修为上,还有心境上的。 对于即将奔赴的玄武上灵院,徐福心中多了几分期许。 “你这件白虎袍是哪来的?”朱透说着说着突然盯着徐福的衣裳问道。 “啊?这是覃彻的。”徐福原本是在想去玄武上灵院的事想的有些出神,被朱透一叫也是微微一惊,如实答道。 “果然是第一白虎袍啊!”朱透神色看上去有些兴奋,“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才来了一天就穿上了!” “这袍子有什么来头吗?”徐福赶忙问道,他确实不懂,但刚才一路走来,不少人都朝他行礼,他还不明所以,听朱透的口气,多半是这袍子的关系。 “这可是白虎上灵院的开创仙师传下来的长袍。” 朱透轻轻摸着长袍上的虎头刺绣,眼神竟有些迷离。 “啊?” 徐福大惊,这旧袍子怎么来头这么大? “后来成了白虎上灵院院长的传承之物。”朱透没理睬徐福的惊讶,接着说道。 “那怎么到了覃彻身上?”徐福不解。 “乌院长不喜穿长袍,就作为奖励,赏给了白虎上灵院学子中第一高手,也就是第一白虎士,其他的白虎士纷纷效仿,也就成了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白虎士才能穿虎头白衣。这袍子前两年一直是程免穿着,上个月比试时输给覃彻一招,袍子就被覃彻要去了。” “朱师兄,我把这袍子换给你吧!”徐福知道这白虎袍的来历后,立马就想脱下来,可惜袍子下面可没什么衣物了,他又不好直接脱下。 “这我可受不起!” 朱透连忙拒绝,接着道:“七宿都没让你脱,那你就穿着,再怎么说这也是件宝衣,冬暖夏凉,刀枪不入,对修炼也有助力。只不过……” “不过什么?” “你好歹穿条裤子啊!” 第156章 神仙舌头 徐福离了白虎上灵院后,先去往最近的大漠城休整了一番。 最要紧的当然是买身衣裳。以防万一,徐福这一回都是买的最好的,那种光溜溜的感觉实在是太别扭了。除此之外,徐福还买了一件不起眼的灰袍子,用来遮挡白虎袍。这白虎袍穿着确实舒服,但胸前的虎头着实有些扎眼。 除此之外,徐福又买了新的行路包袱,这一回他直接买了一个兽皮材质的,把那堆零碎东西都装了进去。之前幸亏有红莲法衣应了个急,否则就只能用手抓着了。 简单在大漠城转了一圈,徐福又趁天黑前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让徐福有些惊喜的是,客栈里还能洗澡洗衣裳。 不过在这个缺水的地方,洗澡和洗衣裳都是十分奢侈的事,徐福算了算,洗白虎袍和红莲法衣花的钱都快赶上住店了。 不过徐福此时心情大好,也就不在乎这点儿花销了。 睡了一夜,徐福感觉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趁着出发前,仔细地洗了个澡,把身上的沙尘和泥膏洗净,再换上干净的衣裳。 这一番下来,徐福只觉得好像一下子轻了好几斤。 出发前,徐福又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包袱,最要紧的自然是镶嵌着火行灵宝和金行灵宝的“黑木片”,最见不得光的则是黑魔令牌和黑金票这两件能暴露他黑魔使身份的东西。 看着黑魔令牌,徐福不由得想起在商阳城和中冲城的那些日子。不知道黑扇和黑甲如今怎么样了,不知道黑羽箭现在在哪儿,到底找到春材灵院没有。 捻了捻这几张黑金票,徐福一阵苦笑。之前他还以为只要用灵火眼找到七心丹的位置,就能把七心丹取出来。如今看来真是痴心妄想,徐福此时能清晰地感知到,七心丹与自己的内丹之间有一条玄妙的灵力纽带,将二者紧紧缠绕成一个整体。若真要取出七心丹,恐怕连内丹也会被连带着挖出来。修士要是被挖了内丹,那就跟被挖了心肺没什么两样,估计神仙也救不回来。 既然如此,那辛苦得来的黑金票便没用了。徐福想着等下次碰到黑羽箭的时候送给她,早点儿帮她凑齐,省得她再去拼命。还得问问黑弓,到底她是不是焦桐的母亲。 除此之外,包袱里还有像易宝钱,穷奇血之类的东西,这些就算是不小心遗失了也没什么大碍。 令徐福惊喜的是,在一个白瓷瓶里竟然发现了他的秘制调料,他都忘了什么时候放的了。没想到这一阵子四处颠簸,这瓶调料还是完好无损的。 “有空得抓只野味来烤烤了!” 徐福想起自己之前烤得流油的野味,就觉得口水直流,恨不得立刻就烤上一只。 包袱里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盒里不时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这是徐福昨日刚买的。他正好路过一家卖灵物的店铺,有许多灵虫售卖,徐福本想唤出小黄来看看想吃什么,不过小黄像是睡死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看来那条火蜈蚣真是把她撑着了。 徐福就随意买了些灵虫拿盒装了,准备等小黄醒了再喂给它吃。 徐福也没想到这西北大漠,鸟不拉屎的地方,灵虫倒是不少,价钱也比徐福想象的要便宜很多。徐福甚至看到有人特地买了一些灵虫说是要用油炸着吃补身子,这在别处可是闻所未闻的,也算是当地的特色了。 徐福收拾好包袱,把水囊挂在腰上,这才算了钱离开客栈。 出了大漠城后,徐福立刻展开千里翼,往东北方向行进,只飞了半日,那片荒漠便没了踪影,眼中总算又逐渐变成了怡人的绿色。 越往北飞,风越凉。 徐福发觉自己很喜欢这种干爽的感觉,清凉的风吹在脸上,让人精神振奋,很是能祛除赶路带来的困乏。 这一振奋,徐福就多飞了个把时辰,不知不觉就错过了宿头。 等到天色暗下来时,徐福恰好飞过一片森林,放眼望去,尽是苍翠,眼见四周也没有城池村落,徐福只好收了千里翼,落到林子里。 赶了一天路,虽说灵力损耗不多,但心神却已有些疲倦了,他可不想赶夜路。这玄武上灵院在哪儿,他可不知道,少不得还得找人打听,天黑了连人都看不见,能找谁问路? “就在这儿将就一宿吧!” 徐福落地后正好看见一棵歪倒的老树,脸上立马露出几分欣喜。 这棵老树很适合搭建窝棚。徐福先是用风刀劈了一些长树枝,密密地搭在老树的一侧,然后再铺上大堆的干树叶。 这样,一个简单地窝棚就搭好了。别看这个窝棚简单,既能遮风也能挡雨,躺在里面睡觉,心里会踏实许多。 徐福又寻了些树叶铺在窝棚内,找来一截干树根当枕头,这一通忙活下来,天还未黑透。 借着天黑之前的微亮,徐福又在树林里快速穿梭,不多时便逮了两只被他惊扰的野鸡。以他的身手,抓这种半点儿灵力都没有的野鸟,简直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徐福回到窝棚旁,又试了试想把小黄召出来,结果仍是没有半点儿反应。 没了小黄点火,无奈徐福只好用起了老办法——钻木取火。 这还是小时候跟姥姥学的,以前在地主家放牛的时候,逮到野味,都是用这个法子点火,不过得多费些工夫。 刚想开始钻,徐福猛然想起一物。 “怎么把它给忘了!” 徐福暗骂自己笨的可以,立马从胸前的炼丹炉里取出那颗聚火珠。 把聚火珠放在引火用的干草上,催动灵力注入,那聚火珠微微一亮,瞬间就燃起一团火苗来,将周围的干草点燃。 此时徐福没有灵火,这聚火珠上燃起的只是最平常的火焰,不过对于当下来说,已经够用了。 徐福收了灵力,挽了挽袖子,从火中把聚火珠取出,放回炼丹炉中。 对徐福而言,寻常灵火都伤不到他,更不用说这些凡火了。 此时天已黑透了,不过看着这一大堆篝火,徐福总算微微松了口气。 “能睡个好觉了!” 对在野外露宿的人而言,没有什么比一个住处和一堆篝火更要紧的了。 徐福心里想着,又扭头开始收拾那两只野鸡。 这对野鸡虽然个头不小,但不是很肥,这让徐福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怎么说也是口吃的,总比没有强! 鸡毛拔了个七七八八,徐福就将两只鸡开膛破肚,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不多时,林子里就弥漫起了鸡肉的鲜香,这让飞了四个时辰的徐福也开始咽起了口水。即便如此,徐福仍旧耐心地烤着,作为炼丹师的他对烤制野味的火候有着十分精准的把控,虽然这鸡看上去、闻上去都像是已经熟了,但之前的经验教训告诉徐福,这些只是表象,如果不想再返工,就得耐住性子再等一阵子。 “好手艺!” 突然半空中传来一声夸赞,随即就见一男二女操控着法宝落了下来。 徐福早就发现了三人,不过只当他们是赶路的修士,不知是不是被烤鸡的香味吸引,三人原本并不是要往他这边走的,突然转变了方向飞了过来。 三人的装束没什么特别的,但御使的法器却是让徐福眼前一亮。 那青年男子御使的是一把短斧,身旁的女子踩在一张像渔网的法器上,而为首的那个女子,却是从一口铁锅上跳下来。落地后,那铁锅直接飞到她的后背上。 背锅的修士?真是无奇不有! 徐福见此也是微微一愣,不过随即回过神儿来,继续小心地烤着那两只野鸡。 “这位小哥好手艺啊!两只如此寻常的山鸡都能烤的如此香气扑鼻,可见小哥的手艺相当了得!”为首的女子走到火堆的另一边,蹲下身一边打量着火上的野鸡,一边夸赞道。 “多谢夸奖!” 徐福客气地回了一句,眼前这女子身材比寻常女子高大些,头发全都盘在头顶,看上去十分干练,模样虽然谈不上惊艳,但看着十分顺眼,此时专注于徐福手上的野鸡,看那样子也不像是饿了,更像是在欣赏一件极品灵器。 “大由姐,你看……”身后那女子有些欲言又止地问道。 “就在这儿歇一宿吧!这位小哥不介意吧?”女子总算把视线从野鸡身上挪下来,看着徐福问道。 “请自便!”徐福自然没有那么霸道,微笑着回应道。 身后那女子听到可以休息了,欢呼一声,立马瘫坐在地上,而那男子则是手持短斧四下打量起来,一脸的警惕。 “小哥看来是经常在外走动啊!我叫朱大由,小哥怎么称呼?”朱大由一边把身上背负的东西一一解下,一边随口问道。 “徐福。”徐福老实答道,眼前这个有着奇怪名字的女子颇为“豪放”,明明是萍水相逢,却毫不见外,当着徐福的面就整理起了衣裳,把垂下来的头发捋顺了一下,重新别回头上,然后便席地而坐在徐福对面,隔着篝火打量起徐福来。 “徐小哥的手艺是跟谁学的?这烤制手法有什么名堂吗?烤之前有没有腌制一下?”朱大由似乎对于徐福的烤鸡之法很感兴趣,一个个问题不停地抛出来。 “我就是瞎烤,什么名堂都没有。”徐福说着将烤鸡从火上收回来,看着焦褐色的鸡肉,又咽了下口水。 “徐福哥哥,我们赶了一天路,还没吃饭呢,你看能不能分给我们一只啊!我给你钱!”另一名女子看着年纪要小一些,见朱大由坐在火堆旁与徐福聊得起劲儿,她也凑到火堆旁,可怜兮兮地问道。 “钱就不用了,拿去吃吧。”徐福心中叹息,从朱大由坐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吃不了独食了,此时被那女子恳求,十分爽快地把一只烤鸡递了过去。 女子看了眼朱大由,见对方点头,立马欢天喜地的上前接过,嘴上连连道谢,也不管徐福推辞,将银钱也强行塞了过去。 那女子欢喜地拿着烤鸡,刚一转身就被同来的那男子给拦下来。 “邓慎师兄,大由姐同意了。”那女子似乎有些畏惧这位一直冷着脸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邓慎冷着脸,面无表情,也没有说半个字,只是抬起手,将两指之间的一根银针刺入烤鸡之中。 随着灵力的注入,银针微微泛起灵光,几息之后,邓慎拔出银针,见针尖处没半点儿变化,这才转身走开。 “我这师兄有点儿太小心了。” 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跟徐福介绍道:“那位是我师兄,叫邓慎,我叫孙巧儿,徐福哥哥叫我巧儿就行。” 孙巧儿介绍完就迫不及待地回到朱大由身旁坐下,刚想撕那鸡腿却被烫到了手,赶忙将手指放在耳朵上捏了捏。 “我这儿还有调料,要吗?”徐福从包袱里翻出装调料的瓷瓶,朝孙巧儿问道。 “徐福哥哥,不用了,这鸡已经很香了!” 孙巧儿用手用力扇着风,只想着让鸡别这么烫了,鸡肉的香味不停地往她鼻子里钻,她恨不得立刻狠狠地咬一口。 徐福打开自己的调料瓷瓶,轻轻倒了一些在烤好的鸡肉上,一股更为浓烈的香气立刻弥漫起来,就连坐在远处闭目调息的邓慎都睁开眼看向这边。 朱大由更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徐福手上的瓷瓶,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徐小哥,你这调味料能给我尝尝吗?”朱大由问道。 “啊?” 徐福一愣,他不理解朱大由说的尝调料是什么意思? 不过徐福还是撕下一块撒了调料的鸡翅隔着火堆递了过去。 朱大由小心接过,先是轻轻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闭上眼细细品味起来。 “海盐、木鱼子、沙葵果、桂干……”朱大由闭着眼细数组成这调料的各种材料。 徐福闻言大惊,就舔了一下竟能品出这么多,难不成这人长了一条神仙舌头? 第157章 以厨入道 “徐福哥哥,也给我来一点儿吧!” 孙巧儿被这调料的香味吸引,有些不好意思地凑上去讨要,刚才她还说不用,这转眼工夫又反悔了,孙巧儿也觉得这样很是不妥,但加了调料的烤鸡真的是太香了,她坐在朱大由身旁,感觉从那条鸡翅上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把她手中那只烤鸡的香味全压下去了。 要是错过这美味,孙巧儿觉得自己今夜肯定睡不好觉了,矜持什么的又不能当饭吃,孙巧儿这才又厚着脸皮来到徐福身旁。 徐福从震惊中缓过来,倒是没有在意孙巧儿“出尔反尔”,小心地在孙巧儿的那只鸡上也均匀地洒上调料。 不出意外,邓慎又来到孙巧儿身后。 “放心,没毒。”朱大由说罢,撕下一小块儿鸡肉塞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眉头微微皱起,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邓慎见朱大由如此说,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又回到之前坐的那棵树下。 “大由姐,给!” 孙巧儿撕下一条鸡腿递给朱大由,又撕下另一条给邓慎送了过去。 邓慎摆摆手,没有接,而是从身上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赤色丹药塞进口中。 这丹药徐福认得,名叫果腹丹,只是一种二品丹药。徐福早在少商城初学炼丹时就曾炼制过,一餐服一颗这种丹药,十几天不吃饭也不会觉得饥饿,对出门在外的人来说,很是方便。 但这丹药有个极大的缺陷,就是太难吃了,就算是闭着眼吞下去,口中依然会残留挥之不去的苦涩味。徐福只吃过一次,就决定就算饿肚子也不要吃这种丹药了。 见邓慎面不改色地吃下果腹丹,徐福也是对他另眼相看,即便是看着他吃,徐福都觉得腹中一阵翻涌,赶忙撕了一口喷香的鸡肉把这种恶心的感觉给压下去。 徐福在这边大口啃着鸡肉,赫然发现那个娇滴滴的孙巧儿吃相竟跟自己差不多,只一条鸡腿就啃的满嘴是油。吃完鸡腿,又把鸡一撕两半,直接抱着半只鸡撕扯起来。 反观朱大由这边,吃起来一直斯斯文文的,每次只吃一小口,而且都要细细品味。她一条鸡腿才吃了一半,孙巧儿那边都啃完半只鸡了。 “我这些就够了,巧儿你吃吧!” 朱大由见孙巧儿意犹未尽的模样,笑着把另外半只鸡往她那边推了推。 “谢谢大由姐!” 孙巧儿开心地抓起另半只鸡,又开始新一轮的撕扯。 徐福把最后一根鸡骨头丢进火堆里,拿出水囊狠狠地灌了一口水。对他而言,这只鸡勉强够塞牙缝,离着吃饱还远着呢。不过此时也没有其他能吃的,天这么黑也不适合再去抓野味,就只能先这么凑合一宿了,等明天再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寻个“大肉”回来。 朱大由吃到最后,眉头也没解开,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位姐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徐福见朱大由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干脆主动开口问道。 “徐小哥,你的调料配方独特,各种香料相得益彰,但有一味我就是尝不出来,能不能……跟我说说?” 朱大由这话说得很是为难。 调料一般都会加上“秘制”二字作为前缀,对于一家饭馆来说,这最能彰显这家店或这店里厨子的特别之处,绝大多数秘制调料配方都是不会轻易外传的,一般都只在家族或是师门之中传承。 与徐福萍水相逢,对方慷慨地分了烤鸡给她们,她还想问人家调料秘方,朱大由自己都觉得十分无礼,因此迟迟没有开口。但对她而言,这种吃过之后却辨别不出原料的感觉,实在是太难熬了。 从六岁开始,朱大由就在品鉴菜品上展露出极高的天赋,她的味觉极为灵敏,能轻易的分辨出菜肴中所包含的各种原材料和调味料。这一天赋也使得她得到了许多师门长辈的器重,在师门中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在无数的夸赞声中,朱大由甚至也曾自以为是地认定,自己已经将这世上的味道尝尽了,如此一来,心中不免有些落寞。 如今她终于尝到了一种新味道,心中的兴奋可想而知,虽然混合在浓烈的香料之中,但却没有被掩盖,细细品味之后就能发觉,这一味料为这只烤鸡增添了几分与众不同的风味,足以与世上那些九品名厨的拿手菜媲美。 “我们都管那种草叫牛不理。” 徐福一下子就想到朱大由品不出来的那个味道是什么了,这种野草有种很刺鼻的味道,连吃草的牲畜都会远远避开,一直以来,大家都把它们当作是一种惹人嫌的杂草,从来没人跟徐福说过这种草的草籽能吃,也是有次放牛时饿极了,徐福无意间尝到的。 这牛不理的草籽味道很特别,徐福在制作自己的调料时便采了一些碾成粉末后加在自己的调料里。没想到加上后,撒在烤熟的肉上,味道出奇的好。 “牛不理?” 朱大由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十分确定,这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草的名字。 “就是这么大的叶子,开小黄花……” 徐福一边比划一边给朱大由讲解这“牛不理”的模样,可任凭他描述的再仔细,朱大由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 “巧儿,你认得吗?”朱大由问向一旁啃着最后几根鸡肋骨的孙巧儿。 “没听说过。”孙巧儿随口答道。她没有朱大由那种执念,对于美食如何做出来的也没有丝毫兴趣,对她而言,只要能做给她吃就行。 “等你往南边去的时候,问问当地人吧!在这附近我没见过这种草。”徐福无奈说道。 “只能如此了。” 朱大由叹息一声,神色有些黯然。 不多时,朱大由总算是吃完了手里的鸡腿,突然站起身来,从火堆里挑了一根点燃的木头。 “我去附近看看。”朱大由说罢便抄起刚放下不久锅铲,朝一旁黑漆漆的林子里走去。 邓慎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孙巧儿也只是冲笑了笑,丢掉啃得精光的鸡骨头,用油乎乎的小手捏了个法诀,在身前缓缓聚起一个硕大的水球,然后把手伸了进去揉搓起来。 洗完后,孙巧儿又聚了个小水球漱了漱口,洗了洗油乎乎的嘴角。 徐福见此微微动容,孙巧儿这一手聚水之术使得轻松随意,如此轻易的便能凝聚起这么多水,看来修为也是不俗。 “徐福哥哥,你这个住处搭得真好!”孙巧儿洗干净后,看着徐福身后的窝棚赞道。 “你想过来一块儿睡吗?”徐福笑着问道,他对这个大口吃肉的小姑娘印象不错,但分她一只烤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徐福可不想把自己辛苦搭的窝棚让给她住,于是便与她开起玩笑来。 “不用不用!”孙巧儿还当徐福是真邀请她,连连摆手。 邓慎此时却是猛然站起身,看着徐福那边,从身后掏出那把看上去十分锋利的短斧。 “不会吧!”徐福心中一惊,这个邓慎不会因为一句玩笑话就来跟自己拼命吧。 徐福还没等开口解释,就见邓慎转过身去,一斧横砍在他刚才倚靠的那棵树的树干上。 那棵树足足有一抱多粗,邓慎这一下在树干上劈出一个不小的缺口后,立马转到另一边,飞起一脚便将那大树给踢折了。 大树倒向一边,仅剩树皮仍旧与树桩连在一起。 只见邓慎手起斧落,飞快地将树枝削下大半,然后尽数搭在树干上,又在上面铺上一层树叶,一个与徐福住处相似的窝棚就做好了。 这窝棚搭得一气呵成,就连徐福也有些佩服,这个邓慎果然有两下子,虽然不爱说话,但心思还是很细腻的。 “邓师兄你手真巧!” “邓师兄真厉害!” “……” 孙巧儿本想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就只能在一旁不住地夸奖。 等到邓慎铺好树叶,孙巧儿看了一眼徐福这边,这才想起还没生火,赶忙手忙脚乱地找来一大堆木柴,又从徐福那边借过火来。 孙巧儿这边刚点起火,朱大由便托着锅回来了。 朱大由没有去邓慎新搭建的窝棚,而是回到刚才坐过的地方,把锅放下。 徐福这才看清,原来这锅里盛着一些蘑菇和野菜。 “刚才吃了你的鸡,又见识了秘制调料,我朱大由无以为报,也请你尝尝我的手艺。”朱大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湛蓝色的珠子,置于锅的上方。 随着一阵灵力波动,珠子周围迅速凝结出无数水珠,滴落进锅里,只十几息的工夫就把锅装满了。 “聚水珠?” 徐福微惊,心说这宝物果然如聚火珠一样玄妙。 没等徐福再细看,就见朱大由左手一挥,地上那锅立马原地打起转儿来,锅中的蘑菇和野菜也随着锅一同在水中旋转。 几息之后,那锅突然腾空而起,斜飞到半空中,猛地一翻,随即又迅速落到朱大由身前五尺处。 锅里的水和食材如雨般落下。 就见朱大由不慌不忙,收起露水珠后双手屈指连弹,落下的蘑菇和野菜尽数飞到锅里,半点儿没掉在地上。 “好!” 徐福坐在火堆旁,没忍住叫出了声,眼前这一幕如同杂耍,他没想到,洗个菜都能这么精彩。 “见笑了。” 朱大由微微笑道,说罢一抬手,那锅便飞到她身前。 只见朱大由迅速从锅中把洗好的野菜取出来,交由左手,右手在火堆上一捞,往锅里一甩,一下子甩出一个与锅口大小相近的火球。 火球在锅中一闪即逝,锅中立刻升腾起一阵气雾,看来这是为了把锅底还有蘑菇上的水烘干。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蘑菇鲜香也跟着冒了出来。 再看朱大由,右手不停,操控着铁锅悬浮在火堆上,看着竟跟灶上的锅没什么两样,十分的稳当。 然后就见聚水珠再次出现在朱大由手上,锅里很快又有了半锅水。 “稍等片刻。” 朱大由朝徐福笑了笑,然后就在一旁坐下,右手虚按在火堆上,火势立刻比之前旺了一倍,腾起的火苗直接把整个锅都罩住了。 不多时,那锅中的水就已经煮沸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一阵鲜香也随之而来,让本就没吃饱的徐福情不自禁地流了不少口水。 就见朱大由收回右手,将左手的野菜撕碎丢进锅里,随即将那锅召回到自己身前。 孙巧儿此时已经抱着四个碗在一旁等着了,看那表情,也是对这锅汤很是期待。 朱大由最后摆出一排瓶瓶罐罐,从中选了几个倒进锅里,再用一个银色的大汤勺稍一搅拌,这一锅野菜蘑菇汤总算是完成了。 “徐福哥哥,请!” 朱大由给孙巧儿盛上后,孙巧儿十分乖巧的给徐福端了过去。 “徐小哥,尝尝我的手艺。” “多谢!” 徐福没有客气,接过孙巧儿递过来的碗。入手才发现,这碗竟是木头做的。 接着火光仔细看了看,徐福发现这碗打磨的很光滑,而且颇为厚实,明明是刚出锅的汤,端在手里一点儿都不觉得热。 “这碗挺好!”徐福夸赞道。 “这是我出来前特意找一个木匠大叔做的。”孙巧儿跟徐福介绍道。 “你出门在外还带碗呢?”徐福笑着问道。 “有备无患嘛,这不就用上了!”孙巧儿有些得意地答道,然后又去给邓慎送汤去了。 徐福端起汤来轻轻吹了吹,然后浅浅地吸了一小口。 鲜! 为什么这么鲜? 徐福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一下子变得非常灵敏,那一口浓汤下肚,蘑菇的鲜香仿佛一下子冲上了天灵盖,让人欲罢不能。 “好喝!” 几口喝完蘑菇汤,蘑菇几乎没怎么嚼就吞下去了,喝完后,徐福看着空空的木碗陷入沉思。 明明是林子里最寻常的蘑菇,为什么能做的这么好吃?眼前这个朱大由,究竟是何方神圣? 从方才做这蘑菇汤时,徐福就感知到了这女子的修为恐怕不在他之下,对那口锅的操控,更可以说是如手使指。若她只是个寻常高手,徐福也不会如此吃惊,可她竟然在厨艺上还有如此造诣,这绝不是靠着闲暇之余的爱好就能达到的高度。 徐福断定,眼前这位朱大由,恐怕就是书中所说的“以厨入道”。 第158章 坏消息 道法三千,殊途同归。 当今世上,修士多以五行之术入道,也有许多门派家族,以修炼法器和兵刃为主,这些都算是常见。但除此之外,也有惊才绝艳者,另辟蹊径,走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修炼之路。 “五味门?” 徐福端着木碗,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徐福小哥果然有见识,一下子就猜到了。”朱大由方才一直在观察徐福喝下蘑菇汤的表情,听徐福道破她的来历,她也是微微一怔,随即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能将如此寻常的山菇野菜做得如此美味,恐怕除了五味门,也没人能做到了。”徐福感慨道。他曾在李丹心的藏书里读到过几个古老又强大的隐世门派,这个五味门便是其中之一。这一门派据说避世于深山老林之中,其门人也极少在世间行走,因此知道的人不多。徐福对这个门派记得这么清楚主要是因为书中的一句话: “五味门能烹调出世上最美味的菜肴。” 什么是世上最美味的菜肴? 徐福想了很几天,却是只能想到自己烤的野味,从那时起,他就对这个五味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盼着有朝一日能进入五味门,狠狠地大吃一顿。 没想到今日竟真见到了五味门的门人。 “果然名不虚传!” 徐福再次感叹,这么简单的食材就能做的如此美味,那要是换成上品的灵物,那岂不是得好吃的把舌头都吞下去? “再来一碗!” 徐福回过神儿来,就想起身再去盛,却见孙巧儿刚把锅放下,锅底的最后一点儿汤被她倒进自己碗中,也就只剩小半碗了。 这姑娘下手真快! 徐福见状又是一怔,见孙巧儿看向自己,赶忙说是“还碗”,才免去了尴尬。 孙巧儿喝完最后这半碗汤,十分满足地长舒一口气,然后便起身把碗都收回来,用水术法清洗干净后,又塞回自己的包袱里。 徐福这才留意到孙巧儿的包袱,这已经不能算是包袱了,应该说是一个大口袋,满满当当的,看着跟她的腰一般粗,也不知道这姑娘出门为什么背了这么多东西。 正疑惑着,徐福又惊讶地发现孙巧儿从包袱里扯出一条薄被,抖开之后看着还不小,然后就见她哼着小调抱进邓慎刚盖的那个窝棚里去了。 “大由姐,快来睡吧!”孙巧儿一边喊着,一边祭起她的“渔网”法器。 只见那“渔网”法器立刻飞出几根绳子,缠到四周的树干上,绳子崩得紧紧的,整张“渔网”就在离地尺许高的地面上平平张开,一下子就占满了整个窝棚,看上去就像是一张硕大的蜘蛛网。 “徐小哥,时候不早了,不打扰了。” 朱大由说着便起身,抓起她的东西,去到对面的窝棚,简单一收拾,就与孙巧儿一同躺在了那“渔网”法器上。 那“渔网”法器,此时俨然成了一张大床,这让徐福着实有些羡慕。后背离开地面,不仅能够免除从地下冒出的湿寒之气,也能大大减少虫蚁的侵扰,这可是那层枯枝落叶比不了的。 不过羡慕归羡慕,徐福还不至于吃不了这点儿苦,给火堆又加了些柴火,徐福也躺到自己的“床”上。 一躺下,徐福就觉得一股倦意袭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 林子里的鸟很多,而多数鸟都醒得很早。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徐福就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微微有些迷糊地从窝棚里爬出来。 昨夜点的那堆篝火,不知何时已经燃尽,只剩几点火星和一缕余烟。 徐福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四下看了一眼,突然发现邓慎正冷冷地看着自己,把徐福吓了一个激灵,再无半点儿睡意。 再看对面那个窝棚,那边的火堆依旧烧得很旺,估计是有人一直在照看。朱大由此时也刚刚起身,只有孙巧儿裹着那床薄被,还没有一点儿要醒的苗头。 “早啊!徐小哥今天要去哪儿啊?”朱大由一边梳理自己的头发,一边随口问道。 “对,我正想问路呢!”徐福赶忙凑过去,低声问道:“请问玄武上灵院怎么走?” 话音刚落,徐福就觉得被人盯上了,一扭头就见邓慎正眼神凌厉地盯着自己,心中大惑不解。 “难道这个人跟玄武上灵院有过节?”徐福心中暗自揣测。 “找玄武上灵院干什么?”朱大由也是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去借东西。”徐福没有直说借什么,反正说了也是白费口舌,他只是想问个路而已。 “巧了,忘了给你介绍,这两位,就是玄武上灵院的学子。”朱大由迅速盘好了头发,跟徐福说道。 邓慎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神凌厉。 孙巧儿则是翻了个身,然后……继续睡。 “青龙上灵院徐福见过邓师兄!”徐福闻言心中一喜,也是立马亮明身份。 朱大由一听徐福居然来自青龙上灵院,微微一怔,她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青龙上灵院的人。 “青龙上灵院?那你的师尊是……”朱大由问道。 “我还是新人,没行过拜师礼,但角宿教过我术法,这次也是扈院长让我来的。” “原来如此,那我们顺路,正好可以同行。” “多谢多谢……” “不……不行!” 徐福与朱大由聊得好好的,突然被一个干冷的声音打断了。 徐福微微有些惊讶地望着邓慎,这句“不行”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了,这都一夜了,徐福还是第一次听见邓慎开口,之前徐福还当他是哑巴呢。 “为何不行?”朱大由脸上没有任何不悦之色,只是看着邓慎问道。 “前……前辈有所不……不知,院……院长大人有……有……有禁令,严……严禁青龙的人,进……进……进玄武。”邓慎说这句话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说完后便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 徐福总算知道邓慎为什么不爱说话了,光是听他说,徐福就已经觉得很累了。 “青龙跟玄武有仇吗?”徐福不解,问向朱大由。白虎跟青龙之间的过节徐福已经清楚了,难不成玄武与青龙之间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 朱大由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她没听说过二者之间有什么仇怨。 “还是等会儿问问巧儿吧!” 见邓慎没有解释的意思,徐福只好寄希望于仍在睡觉的孙巧儿。 朱大由此时似乎也来了兴致,没等孙巧儿起床,立刻趴到“渔网”法器上,在孙巧儿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没别的事儿,就是青龙的院长抢了我师尊的相好。”孙巧儿闭着眼,嘟嘟囔囔地说道。 这一下倒是把徐福跟朱大由都震住了,怎么还有这么一段爱恨纠葛在里面啊? 这二人正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孙巧儿突然坐了起来,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你们……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啊!要不然师尊肯定不会轻饶我的!”孙巧儿哭丧着脸说道,她刚才没睡醒,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她很清楚,师尊是如何忌讳此事,从来不提,若不是师尊酒后失言,她绝对不会知道这桩秘辛。 “大由姐!”孙巧儿求助似的看向朱大由。 “放心,我肯定不说。”朱大由连忙保证。 “我也是,放心,我嘴最严了!”见孙巧儿看过来,徐福也忙说道。 孙巧儿的脸色这才稍稍和缓了一些,呆了几息后,突然左右看了看,疑惑问道:“今早吃什么?” …… 东边的太阳刚露出一点儿边的时候,四人已经重新上路。着急赶路,没人准备早饭,孙巧儿最后只好吃了一点儿自带的干粮。 为了能跟三人一路,徐福再三保证在得到允许之前,绝不踏进玄武半步,又有朱大由在一旁说情,邓慎这才勉为其难地同意徐福跟着。 徐福刚展开千里翼就得到了两位女修士的夸赞,尤其是孙巧儿,还两眼放光地摸了两把,看上去对这对黑色的大翅膀很是中意。 “这要是能烤来吃就好了!”孙巧儿咽着口水地说道。 徐福闻言险些从半空中掉下来,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这姑娘对吃的还真是来之不拒啊! 邓慎踩着短斧在前面带路,自上次说过话后就再也没开过口。徐福与朱大由、孙巧儿则紧跟在身后。孙巧儿明明是玄武上灵院的人,却看着跟徐福这种第一次去的差不多,表情谨慎地跟在邓慎后面,生怕掉队似的。 几人飞得不是很快,一直飞到晌午,总算是穿过了那片密林。直到此时,徐福才看到一处村庄,心中不禁感叹:“幸好遇上了他们三个!” 徐福估摸了一下,就按自己原定的方向飞,恐怕得转一个大圈,多飞一两天也未必能找到这里。 再往北飞,徐福觉得天好像骤然冷了下来,地上已能看到稀稀拉拉的白色“斑点”,在黑色的泥土上显得十分醒目。 又过了一阵子,整片大地都已变成了苍茫的白色,天空中也不时地有雪飘落下来。 徐福突然有些恍惚,这四大上灵院走了一圈,仿佛在极短的时间里过完了四季,真如同做梦一样。 终于,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松林上空又飞了约莫半个时辰,徐福终于看到邓慎御使着短斧缓缓降落。 徐福这才留意到,一块巨大的空地出现在松林之中,空地的一角,没有规矩地坐落着许多小屋,风雪中,隐约能看到有人在小屋间走动。 “这就是玄武上灵院?” 徐福微微一惊,这些小屋建得随意也就算了,整个上灵院怎么连个院墙都没有?更别说院门了。要不是邓慎引路,徐福就算是到了这里,也只会当这里是个与世隔绝的镇子,万万联想不到名震天下的玄武上灵院。 邓慎将短斧压到与树梢平齐后,突然回过身来,冷冷地盯着徐福。 徐福心领神会,收了千里翼,直接落在一棵松树上。 “还劳邓师兄通秉一声。”徐福十分客气地拱手道。 邓慎微微点头,转身继续朝前飞去。 “徐福哥哥,我去帮你求情。” 孙巧儿一路上听徐福讲了不少有关其他三大上灵院的风土人情,几乎就把“羡慕”二字写在脸上了,尤其是听到各地的美食,更是止不住地咽口水。聊了这半日,两人也算是熟了。 “那也有劳巧儿妹妹了!”徐福笑道。他对这个姑娘也很是喜欢,孙巧儿对他这个“陌生人”几乎没有什么防备,就好像是认识许多年了,知根知底一般,这让徐福心里觉得很舒服。 朱大由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寻找徐福口中的“牛不理”,可盯得头昏脑胀也是没找到,最后只能认可了“这草生在温暖的南边”的说法。即便如此,她也一直都提不起精神来,看着有些疲倦。 三人走后,徐福落到地上。看着满地的白雪,徐福莫名心情愉悦起来,一时玩心大起,鞠起一捧像捏个雪球,却发现这雪已经被冻成雪粉了,无论怎么捏,都捏不成个球,只好抬手扬了。 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徐福突然想起小时候。他的家乡偏南,一年到头也未必能下一场大雪,每次下雪,徐福都会特别开心,在外面玩得经常忘了吃饭。后来到了黄有财家放牛,就再也没玩过雪。 想想上次下雪时还在牛棚里瑟瑟发抖的自己,徐福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他那时估计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成了说书先生嘴里无所不能的“仙师”。 “估计能把他们吓一跳吧!”徐福想着原先一起放牛的那帮人,不由得笑了出来,估计他们更想不到,自己这个“仙师”想要好好活几年都很艰难。不过徐福已经想开了,也不能好事都是自己的,能在绝处中觅得一丝希望,这已经让徐福很知足了。 “徐福哥哥!” 徐福没等多久,就听到头上传来孙巧儿的呼唤声。 “这儿!这边儿!”徐福赶忙回应道。 “徐福哥哥,有个坏消息!”孙巧儿脸色为难地说道。 徐福心里“咯噔”一下,事情果然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第159章 白兔 “怎么了?”徐福面色紧张地问道。 “师尊,他不在玄武。”孙巧儿不好意思地说道,她本已经拍胸脯跟徐福保证过了,一定帮他向师尊求情,让师尊见他一面,哪想到连她自己都见不着师尊。 “那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什么时候回来?”徐福又连忙问道。 “听师兄说是去秘境了,说不好什么时候能回来,少则三五日,多则一两个月吧!”孙巧儿想了想,老实答道。 “一两个月?什么秘境?”徐福皱眉问道。 “冰天。” …… 徐福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冰窟窿,陷入沉思当中。 “这就是……秘境入口?”徐福打量了一番后,看向一旁的孙巧儿。 “是啊!”孙巧儿答道。 “这秘境叫冰天?”徐福指着冰窟窿问道。 “嗯!”孙巧儿点点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怎么起了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字?”徐福小声嘟囔了一句,道了声谢,没等孙巧儿再说什么,就跳进冰窟窿里。 冰窟窿不是很大,也没有台阶,没法走,也展不开千里翼,按照孙巧儿的说法就只能滑下去,至于下面是什么样,孙巧儿也不知道,她的师尊还不准许她进入秘境。 徐福顺着通道往下滑,一开始心里还有些忐忑,不过片刻后就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取代了。也是少年心性,这种有趣的行进方式让他倍感兴奋。 不过兴奋也没持续太久,徐福还没过足瘾,就已经到了通道的尽头。 在通道出口处,徐福毫无防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滑出去足足一丈多远,直到脚蹬在一处冰锥上,身子才停下来。 “冰天……” 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徐福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一时间都忘了起身。 目之所及,尽是寒冰。 徐福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幽暗的冰窟之中,粗壮的冰柱和大大小小冰锥比比皆是,他整个人像是置身于一片浩瀚的冰雪森林之中。 徐福看着头顶上的那一片淡蓝色的冰盖,一眼望不到尽头,总算是明白这处秘境为何叫“冰天”了。 “这儿还真冷啊!” 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徐福不禁打了个寒战。 徐福赶忙起身,用力哈了口气,搓了搓手,又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这种寒冷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当初放牛的时候。 想起那段光阴,徐福心念一动,把脖子上挂的炼丹炉解了下来,先是让它变得跟碗一般大,把张坤给的信香先放进袖袋,然后将灵力注入聚火珠,利用聚火珠生出的小火苗烧热炼丹炉后,将其捧在手里。 “果然有用!” 徐福惊喜地发现,这炼丹炉果然能用来当暖手炉,用手捧着果然就不像刚才那般冷了。 可惜的是,并没有暖脚炉。徐福感受到从脚底传来的丝丝寒气,便知道不能再这样站着不动了,立刻凭直觉选了一个方向,一步一滑地朝前走去。 徐福也不知道这冰天秘境有多大,能不能找到玄武上灵院的院长就只能碰运气了。 在这冰窟之中,不见日月星辰,也就无法辨别方向,不过徐福没有盲目地朝前走,而是每走几十丈,就在附近的冰柱或冰锥上用风刀刻出一道痕迹,这样即便他没找到人,好歹还知道怎么原路返回。 徐福继续向前,一路上躲避头上不时落下的大块儿碎冰,还要留意难以觉察的幽深裂缝,心神不得不一直紧绷着,走得很是小心谨慎。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徐福突然发现不远处一团冰雪好像突然动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兔子?” 徐福惊喜地看着几丈外的那只活物,一下子就认出是一只白兔,那一身雪白的皮毛,趴在雪地里,要是不动的话确实很难找出来。 没想到在这这么冷的冰窟里,竟然还有野味,这当真是意外之喜。 徐福赶忙停住脚步,生怕动作一大再把这兔子吓跑了。难得碰见野味,就算现在不吃,也可以抓来留作“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徐福正琢磨着如何抓这白兔,就见那白兔竟有些僵硬地朝徐福跑了过来。 徐福又惊又喜,没想到这兔子竟然如此痴傻,当即单手抓住炼丹炉,朝前走了几步,伸出右手抓向那只白兔。 临近徐福,那白兔竟像捕猎的野兽一般,猛地跳起,扑向徐福的小腹。 徐福眼疾手快,右手自下而上地一抓,虎口一下子就掐住了白兔的脖子。 入手冰寒刺骨,徐福心中刚涌现出的那丝欢喜立马烟消云散,这白兔的脖颈如同覆了一层坚冰,半点儿柔软都感受不到,而且这自白兔身上传来的寒意竟沿着右手的筋肉往手臂上蔓延,徐福肉眼可见地看到自己的右手凝结出了一层冰霜。 徐福惊讶地看着那白兔的眼睛,却发现竟十分空洞,看上去已经死去许久了。 徐福心中此时已由惊讶变得惊骇,他想松开手,却发现手已经被完全冰僵了,竟是没法伸开五指,把这诡异的白兔松开。 徐福赶忙抄起炼丹炉朝那冰兔子砸去。 “啪!” 一声脆响,那兔子的半截身子掉在地上,却没有半点儿血流出来。 徐福赫然发现,那白兔腹中的五脏六腑也已被冻成冰块,难怪整只兔子脆得跟石头似的。 徐福见状不敢再敲了,生怕自己的手也跟这兔子一样,也被炼丹炉敲碎。 这只诡异的兔子虽然被敲碎成两截,但从兔子脖子处传来的寒意却没有褪去分毫,依旧沿着徐福的手臂向上,寒意所到之处,很快就结出一层薄冰,没几息的工夫,这薄冰便将徐福的手腕完全覆盖住了。 “怎么办?” 徐福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运转灵力抵御这寒气,一边快速地思索应对之法。 对付冰寒,用火自然是最好的,徐福赶忙蹲下,将聚火珠从炼丹炉里倒出来,将灵力灌注其中。 不知是不是受到秘境的影响,就算徐福拼尽全力灌注灵力,聚火珠也只能凝聚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焰,徐福试了试,根本没法在短时间内将手上的冰烤化。 “啊……” 徐福发出一声低吼,左手似乎都要将聚火珠捏碎了,但寒意依旧沿着手臂不停爬升,眼看就要到手肘了。 “断臂?” 徐福绞尽脑汁,却发觉自己好像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了。 “活下来要紧!”徐福心里想着,瞬间便已下定决心,长舒几口气后,徐福颤抖着把炼丹炉举了起来。 此时的徐福表情有几分狰狞,但目光十分坚定,就在准备发力往下砸的时候,徐福突然发觉原本已经没有知觉的右手突然涌出一阵灼热,覆在他手上的薄冰迅速消融,变成水珠滴落下去。 徐福总算松开了手,丢掉那半只冰兔子。 徐福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就见一道火光从自己掌心迸发出来,随着一声尖锐的鸣叫,一只浑身冒着赤色火焰的飞鸟自火光中现出身形,在半空中盘旋了两圈,最后落到他的肩膀上。 “小黄!” 徐福大喜,虽然长大了一点儿,但徐福还是一下子认出这鸟是自己用无数灵火孵化出来的小黄。 “快来!” 徐福把右手抬起,刚才小黄出来的时候只是帮他除去了手上的冰,手臂上的那些薄冰还都在。 小黄轻声鸣叫,像是应和了一声,一拍翅膀便落到徐福手臂上,只啄了两下,手臂上的冰便尽数融化,整条手臂立刻恢复了知觉。 徐福借机打量了一下小黄,此时的小黄比上次见长大了不少,浑身上下已经褪去了绒毛,翅膀和尾巴上已甚至还长出几根细小的羽毛。 小黄在啄掉薄冰后,在徐福手臂上跳转过身子,邀功似的叫了两声。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徐福见状笑着把小黄送回肩上,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那个装着灵虫的盒子,打开后发现那些灵虫早已冻的不会动弹了。 徐福把盒子递过去,小黄立马欢喜地叫了两声,然后便低头啄食起来,没几下便吃了半盒。吃饱后,小黄便飞到地上,东跳一下,西啄两下,似乎也在好奇这片满是冰雪的天地。 小黄的苏醒让徐福的身体温热了不少,徐福便收了聚火珠与炼丹炉,叫上小黄,继续朝前走。 脱离险境,徐福这才思索起方才发生的一切。 显然,与那白兔有关的一切都不正常。 这白兔明明死去多时,为何还能动? 为何那白兔会扑过来? 那白兔身上的寒气是什么? …… 如此多的谜团让徐福很是不安,好在小黄及时醒了过来,又大发神威救了他一条手臂。若不是有它陪着,徐福估计此时已掉头原路返回,直接去玄武上灵院等那位院长出来了。 小黄似乎对此处的冰寒并没有感觉到不适,甚至从冰锥里,找到了一条不知冰封了多久的虫子。那些看似坚硬的寒冰被它一扇翅膀就迅速融化,小黄像是能看透坚冰似的,从冰锥里找到不少东西。 有小鱼,有水草,还有一些破铜烂铁。 对于藏在冰锥里的东西,小黄都是啄两下就飞到一边去了,它似乎只是喜欢这个把冰融化的过程,对其中的东西并不在意。尤其是从头上掉下来的碎冰,不用徐福招呼,小黄便飞快地扑上去把它们扇化。此举倒是苦了徐福,原本只是躲避几块碎冰就可以了,被小黄这一扇,冰化为水,水未落地又凝结成冰。就像是小黄把几块大冰块变成无数小冰珠,要躲的话就要麻烦许多。 不过这些冰珠打在头上也不疼,看小黄玩得使劲儿,徐福也没把它召回来,任由它“造”了一阵又一阵的“冰雨”。 路上,徐福又遇上了几只白兔,那些白兔也都是双目无神,身覆薄冰。 不过有了小黄助力,还没等白兔扑过来,就都被小黄用双翅扇化,变成寻常野兔的模样。 徐福发现,那些白兔没了身上的薄冰,立马就躺在地上不再动弹,这让徐福对白兔身上那层冰更是好奇,他想不通到底这冰有什么特异之处,能让白兔“死而复生”。 “你说,咱们藏在这儿,总不至于被找着吧?” “我觉得还不是很保险,最好再找块冰盖上。” “你腿脚快,赶紧的!” …… 徐福站在一处岔口,正在纠结往哪边走,就听到一阵窃窃私语。 几人声音不大,或是周围太安静了,徐福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 徐福心中一喜,走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碰上人了! 徐福赶忙循着声音找去。 “嘘!听见没有?” “好像有人来了?” “不会是那个臭娘们吧?” “你骂谁呢?” “把咱们害这么惨还不让骂了?” “等我拿下她,让她给你奉茶赔礼就是了!” …… “这个争吵,好熟悉啊!” 徐福嘴角上扬,他站在一道看不到底的地缝旁,听着缝中传来的争吵声,心中涌现出一阵暖流。 “都出来吧!” 徐福冲着地上的一道裂缝叫了一嗓子。 “都别动,他诈咱们!”不只是谁在裂缝中小声道,他自以为的轻声细语从冰缝中传出来时却是格外清楚,徐福估计就算再三丈外都听得到。 “久闻‘三舍兄弟’大名,不知可否出来一见啊!”徐福朗声道。 “呦!有人听过咱兄弟的名号!”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声音,有点儿耳熟?” “好像真是。” …… 石缝中的人仍只是说话,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再不出来,这位美女我可就带走了。”徐福又说了一句。 “等等!” 徐福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立刻从地缝中跳了出来,身法十分潇洒。 “老大!” 第一个出来的是佘进,一见徐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换,狂喜地叫了出来。 “什么老大?”又一个脑袋从地缝里探出半边来,是圆头圆脑的佘丘。 “老大!快出来,是老大来了!”佘丘一见徐福,也是满脸惊喜,赶忙朝还在地缝里的佘远叫道。 四人分别时间不算久,但都经历了一些艰难困苦,就像多年未见一样,佘丘甚至都红了眼眶,眼泪都险些掉下来。 “老大,你怎么来了?”几人打过了招呼,佘进开口问道。 徐福便把找玄武上灵院院长之事跟三人说了一番,心里也是轻松了几分,有了这三人帮忙,找院长应该不是难事了。 三人闻言徐福要找院长,都是一怔。 “怎么了?”徐福见三人如此表情,诧异问道。 “不瞒老大,我们兄弟三个,来了玄武之后还没见过院长呢!”佘进不好意思地答道。 第160章 兄弟 “没见过院长?”徐福有点儿不可置信地问道,他倒不是怀疑三兄弟故意对他隐瞒,只是觉得这位玄武上灵院的院长也太神秘了吧,入院这么多天的新人,居然面都见不着,那他这个外来者想见他一面,就岂不是更难了! “现在全院上下都是人心惶惶,别说院长了,就是‘玄武七宿’,听说也只留下一个处理院中日常事务,其他的都到这秘境里来了!”佘远叹息道。 “都到这秘境里干什么?”徐福接着问道。 “不知道,跟我们说是历练,傻子也知道是骗人的鬼话!”佘进不屑地嚷道。 “嘘!小点儿声,别把妖物引来!”佘丘一直在提防着四周,听到佘进的叫嚷,赶忙叮嘱了一句。 “怕个屁,那些死兔子敢来,看我不一锤把它们敲成渣!”佘远挥了挥手上的鎏金锤,怒声道。 那鎏金锤徐福一眼就认出来了,这还是灵院大比时自己“借”他钱买的,此时上面多了不少划痕,看来三人这些日子过得也不是很轻松啊! “好啊,那你敲吧!”佘丘指了指佘远身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佘远转身,其余二人扭头,不约而同地一怔。 只见一大群冰兔子正一窝蜂地朝四人冲了过来,吓得佘远三人转身就跑,徐福左右不见小黄的踪影,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只好也跟着跑了起来。 脚下全是冰,根本无法施展身法,双脚不敢轻易发力,几人就算是跑也跑不快。可这群兔子却像是丝毫不受影响,如履平地,很快就朝四人逼近过来。 “你不是要敲吗?跑什么?” 佘远一边跑一边还不忘调侃佘进两句。 “还不让人吹牛了!” 佘进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不过说完便狠狠朝自己的嘴抽了一下。 “我让你别喊,你……哎呦!”佘丘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在地上。 佘丘顾不上喊疼,赶忙爬起身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慌张,刚跑出一步就又摔倒在地上。 被这两下一耽误,佘丘看到那群冰兔子已经要追上来了。 “报应啊!” 佘丘一边挣扎一边在心中哀嚎,他自打结识了佘远、佘进两人后,用土行术法不知绊倒过多少姑娘,如今在这生死关头,他竟然摔倒了,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佘远、佘丘与徐福都听到了佘丘摔倒在地的声音,见他没爬起来,赶忙回身去救。 “快跑!” 佘丘刚才挣扎的时候就发觉这一摔是扭到了脚踝,这样无论如何是跑不过身后这群兔子的,见三人回头,他赶忙大声叫道。他自然也不想死在这冰窟窿里,但到了这步田地,他也不想成为几位兄弟的累赘。那兔子他们已经打过交道了,极难对付,合三人之力,也只能勉强消灭两只,此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那三人回来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其实在这三人当中,佘丘一向最为小心谨慎,若不是有佘远和佘进两人带着,以他的脾气,必然与那些克己守礼的寻常学子无异,决计做不出“调戏姑娘”这等“令人发指”的风流事。他其实最初也放不开,不过后来听了佘远的一番话。 “直面内心去追求喜欢的姑娘,这有什么不对?” 佘丘对此深以为然。想通这些,佘丘便像是脱下一层铠甲,很快的就与那二人打成一片,这才有了“三舍兄弟”之名。 佘丘本以为三人的缘分就是三年灵院生活,前些日子,每每想起三人将各奔东西,心里就很难受,可没想到他们竟然鬼使神差地被选中代表灵院参加大比,又同时被玄武上灵院选中,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看来老天爷也不忍心把他们分开,这让佘丘着实兴奋了好几天。他很清楚自己兴奋的并不是他进到玄武上灵院,而是他们三人一起进到同一家上灵院,这也就意味着,“三舍兄弟”可以继续做很多年的兄弟,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散伙了。 三人的兄弟情到底有多深,这个佘丘说不好,甚至都没有去细想,他见过不少酒肉朋友一拍两散,血肉兄弟反目成仇,因此也不敢对这份兄弟情抱有太大的期许,只想着三人还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好做兄弟,有朝一日分开了,也会有个一辈子的惦记。因此在佘远和佘进因为点儿小事争吵时,他都是扮演一个居中调停的角色,当然,事关喜欢的姑娘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玄武上灵院的生活比三人想象的要艰难很多,尤其是进到这秘境之中,更是险象环生。好在三人相互扶持,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就在他扭伤后,佘丘意识到自己已经跑不了了,看着越来越近的那群兔子,他心里除了惊恐,莫名其妙还有了一丝释然,若是能让那些该死的冰兔子缓一缓,那佘远和佘进应该就能逃走了。 “死一个总比死三个强!” 这是佘丘的想法,他修习的土术法在这八面都是寒冰的秘境中被削弱到了极致,此时只能尽力施展出一招“石甲术”,希望能把兔群多拖一会儿。 “走啊!”佘丘此时因为施展石甲术脸色已变得土黄,见那三人朝他跑来,立马大声喝道。 “要死一起死!” 佘进速度比徐福还快,手持鎏金锤,挡在佘丘身前,虽然话说得气势如虹,但拿锤的手却是微微有些颤抖。 “见死不救算什么兄弟!”佘远说着,已经捏了一个法诀,在佘丘身下凝出一团云雾,将佘丘托起。 “老大,你带佘丘先走!”佘远冷声说道,手上又开始灵光闪烁,佘丘便像腾云驾雾一般,慢慢向后飘去。 “要走一起走!” 徐福说着从一旁掰断一根一抱多粗的冰锥,用力朝那群冰兔子丢了过去。 不少冰兔子被冰锥砸翻,不过在停稳身形后,又慢悠悠地爬了起来,继续往这边跑,看上去并无大碍,这一幕看得徐福大皱眉头。 若是寻常野兽,别说兔子了,就算是老虎挨上这一下,也该成肉泥了,可这些兔子看上去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来还是它们身上那层冰有关系。 “这到底是什么冰?” 徐福没时间思索这个问题,因为有几只运气好,没被徐福砸中的冰兔子已经冲到几人身前。 “千万不能让它碰到!”佘远呼喊道,也不知是跟佘进说,还是跟徐福说的。 佘进这边已经挥舞着鎏金锤砸向冲在最前面的那只冰兔子。那兔子反应并不快,被佘进一锤砸飞出去,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佘远则是将雾气化为一条长蛇,朝近处的冰兔子撞翻。 徐福也赶忙掰下一大块冰锥上前帮忙,他也吃过这冰兔子的苦头,出手的时候自然也是小心翼翼。 这些冰兔子不如寻常野兔那般迅捷,想打中它们很容易,可它们身上那层冰壳实在是结实,就算被打飞出去几丈远,也根本不当回事,很快便又朝几人跑过来。 “带佘丘走!” 这些冰兔子比几人预计的还要难缠,谁都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在佘丘第三次开口让几人别管他的时候,佘进突然说道。 “我跑得快,能追上!” 佘进的理由听上去很合理,佘远犹豫了一下,看了眼佘丘,眼神立刻变得果决,手上灵光一闪,那团托着佘丘的云雾突然快了几分,在佘远的引导下,朝后方飘去。 只是这术法似乎不能离施术者太远,佘远将佘丘往后送了约莫十丈远,便去招呼佘进赶紧退。 “再远点儿!” 佘进没回头,仅凭佘远施术的时间就判断出佘丘被送出的距离,这段距离肯定算不上安全。 佘远不想让佘进分心,赶忙也跟着朝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将佘丘送到更远一点儿的地方。 徐福一直与佘进并肩作战,不经意间看到了佘进煞白的脸。 徐福微微一惊,仔细打量,却见佘进的鎏金锤已经变成了雪白,持锤的右手上也已经覆上了一层冰霜。 即便如此,佘进仍是叫喊着让其他人先走,徐福不禁有些动容。 “老大,对不住了!”佘进低声道。从鎏金锤上传来的寒气他一早就感知到了,但他没有松手,他很清楚,一旦松开手,那他更没法挡住这些“怪物”了。此时他的手已经没了知觉,已与鎏金锤冻在了一起,他只能靠挥舞着手臂去打砸那些前赴后继的冰兔子。 佘进没有说道歉的原因,但徐福心知肚明,若不是为了救佘丘,他们本有很大的机会逃走。佘进为了兄弟情,义无反顾,却把徐福也给拖下了水。 徐福没有说话,他心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不是最要紧的吗?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人连命都不要! “老大!快跑!” 佘进说话的声音已有些颤抖,徐福赫然发现,那冰已经凝结到佘进的手肘。 “小黄,快点儿回来啊!” 徐福在心中拼尽全力地呐喊。 “小黄!” 徐福突然大吼一声,声音在整个冰窟中不停地回荡,许多原本就有些松动的碎冰从上方纷纷落下,像是下了一场冰雪。 “叽叽……”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叫,一道熟悉火光从不远处冒出来,小黄总算是听到了徐福的召唤。 见到小黄,徐福也松了口气,心里也有了底气。他上前两步,挡在佘进身前,将手中冰锥抡圆了,一下子扫飞六七冰兔子。不过这冰锥被他挥舞了许久,再也无法承受徐福的这一击,终于断成两截。 将手中的半截冰抛出,又砸飞两只后,徐福只能用拳脚来对付继续扑过来的冰兔子。 不出意外,打了几下,徐福的双腿双手上就已开始结冰了,好在这会儿工夫,小黄已经飞了过来,依旧是随意地扇了扇翅膀,最前面的几只冰兔子身上的冰壳立刻融化成了水滴,露出其中的皮毛。然后这些兔子像是一下子被抽掉了魂魄,瞬间便一动不动了。 后面的冰兔子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没有丝毫畏惧,依旧是一往无前地朝徐福冲开,最后自然也是落得同样的下场。 不多时,徐福身前就已经堆满了死兔子。 “小黄,来!” 徐福伸出手臂,小黄轻车熟路,几下就啄开了他手上和脚上的怪冰。 徐福又让小黄将佘进手臂上的冰也啄碎。不知是不是因为修为太低,佘进只是被冰封了一条手臂,整个人就已经迷迷糊糊地了,直到他手臂上的冰被完全啄掉,徐福又用灵力帮他疏通了经络,他这才清醒过来。 “老大?” 佘进回过神儿来,看着徐福的脸,怔了一下,突然露出一个悲痛的表情。 “你也没逃出去啊!是我们兄弟害了你!”佘进眼看就要哭出声来了,不过突然想起什么,四下看了看,诧异问道:“这是哪儿啊?不是阴曹地府吗?” 徐福一阵无语,不过看佘进的精神头儿,应该是没事了。 “老大,这……这是你干的?”佘进双眼突然瞪得极大,指着徐福身后的那一堆死兔子,颤声问道。 “叽叽……” 徐福还没说话呢,肩上的小黄倒是应了一声,头高高地昂起,看上去十分得意。 “你赶紧回来!” 徐福心念一动,将小黄收入经络中,刚才就是它贪玩,险些让佘进把命都丢掉,徐福打定主意,在这冰天秘境里,不放小黄随便乱跑了。 “发财了!发财了!” 佘进嘴里念叨着快步过去打量起那堆死兔子。 “三十一只!发财了!”佘进数完后,猛地高呼起来。 “发什么财了?”佘远闻声赶来,显然是并没有走远,听到佘进的叫声立马就回来了。 “发财了!”佘远见到那堆兔子也是一怔,随即惊喜地叫道。 又见佘远一招手,就见佘丘坐着一团云雾,慢悠悠地飘过来了。 见到这兔子堆,佘丘也是一脸惊喜,不过或是因为他腿脚不便,也没法过去围观,此时冷静一些,看到一旁笑盈盈的徐福,不好意思地说道:“多谢老大救命之恩!” “多谢老大!多谢老大!” 佘进和佘远让佘丘一提醒,赶忙也朝徐福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看上去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但徐福反而觉得很是轻松,丝毫不在意。 “你们说发财了是什么意思?这些兔子很值钱吗?”徐福好奇问道。 第161章 兽丹 “这些可都是宝贝啊!”佘进兴奋地说道:“玄武宝库里的好东西都能拿这些妖兽的兽丹来换!就算拿十只去交差,还能剩不少呢!老大,你想要什么?” “能换什么好东西?”徐福闻言也是双眼一亮,不管是玄妙的功法,还是神奇的法器,再或是上品灵火,这些对他也很有吸引力。 “功法,灵器,丹药什么的,反正是应有尽有!” 佘进看着那堆死兔子,两眼放光,跟守财奴见到一座金山似的。 “最重要的是,听说连养颜丹都能换到,老大你有所不知,没有那个美女能拒绝养颜丹!”佘远接着道,说到最后,这三人不约而同地嘿嘿一笑,那模样真是要多猥琐有多猥琐。然后三人便开始就哪个美女很容易用养颜丹拿下一事争论起来。 “这个我还真知道。”徐福心中叹息道,他在朱雀上灵院的时候已经见识过那些女学子的疯狂,佘远说得倒也不算错,这养颜丹确实对在意自己容貌的女子有极大的吸引力。 “怎么样?玄武上灵院的美女多吗?” 徐福干脆也加入进对于美女的讨论中来。 “多!差不多半数都是中品以上,上品的有好几个,真不愧是四大上灵院之一,只可惜裹得太严实,看不出身段如何。”佘进有些遗憾地说道。 “这么多美女,那几位岂不是‘如鱼得水’了?”徐福笑道,三人的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若是给调戏勾搭姑娘的本事定品级,这三人估计已经是上品了吧。 徐福话音刚落,三人的脸色立马黯淡下来。 “怎么了?”徐福见三人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事肯定进行的不顺利,连忙问道。 “别提了!” 这次是佘丘说话了,“那个天杀的石猛,编排我们兄弟是是‘色中饿鬼’,还说我们大比时偷看人家姑娘洗澡,搞得我们兄弟在玄武跟过街老鼠似的!” “当时是去偷看了啊!” 看着佘丘愤恨的表情,徐福不解,那个石猛说得好像也没错吧。 “嘘!老大,话不能乱说,咱们当时又没被抓到,没抓到为什么要承认?” “对啊!其实就是那个石猛在找茬!要不是打不过他,我们三兄弟早就跟他拼命了!” 佘远和佘进两人接着道,语气与佘丘无异。 “你们三个在这儿啊!” 就在三人义愤填膺之时,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十分温柔,但佘远三人闻声皆是一颤,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动静。 徐福心中诧异,循声望去,就见一个有些肥胖的女子脚踩着一根粗大的兽骨,瞬间来到几人身前,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稍显瘦削的男子,也是御使着骨头,不过那骨头的块头要小不少。 “看来运气不错啊!捡着好东西了!”那女子一眼便看到了堆成小山的死兔子,喜笑颜开地说道。 “玉如姐,这些兔子是我们的。”佘远小声说道。 “放屁!明明是玉如姐先看见的。”身后一人闻言立马开口骂道。 另一人则是掏出一把小刀朝兔堆而来。 “这是我们打死的,你讲不讲理!”佘进见状立马上前阻拦道。 “滚!就凭你们几个,做梦呢?” 那人一把将佘进推开,抓起一只兔子,熟练地划破兔子的肚子,从中取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珠子来,这应该就是兽丹了。 “这位老弟,看着面生啊?怎么跟这三个不成器的家伙混在一起了?”赵玉如自看到徐福就没把视线挪开,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越看眼神越是炽热,此时见徐福皱眉,这才开口问道。 “这几位都是我师兄。”徐福冷着脸答道,对这三人的“明抢”,他心里也极为不悦,不过看着那人熟练地取出死兔子中的珠子,徐福突然想到什么,眉头舒展开来,嘴角也微不可查地扬了扬。 “师兄?春材灵院?” 赵玉如说着脸上多了几分笑意,看向徐福的眼神又炽热了几分。 “那你来这儿是找人吗?”赵玉如接着问道。 “是。”徐福想了想,自己确实是来找人的。 “哎呦!那可太不小心了,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这里可是很危险的!不说别的,就这么一只兔子,你那三个师兄都对付不了。”赵玉如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徐福,走到近前后,突然抬起手放在徐福的大臂上捏了两下,柔声问道:“这么结实,死在这儿太可惜了,要不要跟着姐姐啊?姐姐可是很厉害的!” 赵玉如声音温柔,与体型很是不配,若是一个美艳女子,用这样的声音语气说出这句话,那还是很撩拨人的。可惜赵玉如那张脸实在是煞风景,不但圆的像张大饼,近处看,脸上还散落着许多斑点,徐福看着她竟不自觉地想起姥姥烙的饼来,这跟撒了芝麻的烙饼真的太像了。 见徐福没反抗,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脸,赵玉如脸上笑意更甚,两眼已经眯成一条细缝,手更是从徐福的手臂朝他的胸口摸去。 “你干嘛?” 徐福突然回过神儿来,退开一步。 “小老弟,别害羞啊!” 赵玉如说着,又上前一步。 “有件事我想说明一下!” 徐福赶忙伸出手来阻拦赵玉如的“侵犯”。 “还有条件啊!你从了姐姐,姐姐什么都答应你!” 赵玉如说着,整个人已经扑了上来。 “我想说……” 徐福赶忙一个闪身躲过这一扑,接着道:“这些兔子确实是我们‘打死’的!” 说到‘打死’两个字,徐福觉得有些别扭,因为他能感知到,这些兔子其实已经死了,只是被身上的冰控制,才能又跑又跳的。小黄对付它们,也只是化去它们身上那层冰而已。 “你什么意思?”赵玉如闻言脸色总算平静了几分,眉毛一挑,冷声问道。 “我的意思是,那些应该是我们的。”徐福朝旁边指了指。 与赵玉如同行的那人此时已经将兔子中的珠子全都取出,统统装进了一个小皮囊中。 赵玉如此时脸上已没了笑意,一伸手,取珠子的男子立马小跑过来,恭敬地把小皮囊奉上。 “你想要这个?”赵玉如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皮囊,笑着问道:“你一个外来人,要兽丹有什么用?” “听说这兽丹能在玄武宝库换宝物……” “原来如此,不过想拿兽丹,得有真本事才行。” “怎么才算有真本事?” “兽丹就在姐姐手里,能拿到就算有真本事。” 看着赵玉如懒洋洋的模样,显然是并没有把徐福放在眼里,不过徐福也同样没把眼前这个胖女人当回事儿。 “臭小子,你听好了,这位美人姐姐乃是大名鼎鼎的危宿门下六弟子薛苇尊者的得意高徒,‘炼骨仙子’是也!”那人把赵玉如的名号一口气说完,丝毫没有迟疑和磕绊,显然对这句话很是熟练。 “仙子?” 徐福强忍着没笑出声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瞎子给起的名号,这芝麻烙饼一样的脸,居然好意思称“仙子”? “老大,要不咱还是走吧!”佘远凑到徐福身旁,低声道。眼前这个女人,确实不好惹,哑巴亏该吃还是得吃啊! “走?往哪儿走?” 赵玉如耳力不错,听到佘远的话后,冷笑一声,接着道:“师尊可是让我好好关照你们呢!” “你想怎么样?”佘进强忍着怒气说道。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们三个有没有受伤?带着伤回去,我也不好交代啊!” “多谢玉如姐关心,我们兄弟好得很!” “好不好,还得我亲眼看见才算数。” “怎么看?” “脱衣裳。” “什么?” “一丝不挂!” 听了赵玉如与佘进的对话,其他几人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这冰天秘境中,滴水成冰,别说脱光了,就算只脱下外袍,那也撑不了一时三刻的。更何况,要他们当着她的面脱得一丝不挂,这明摆着就是要侮辱人嘛! “愣着干什么,没听见玉如姐的话吗?”赵玉如身后的一个狗腿子叫嚷起来,那架势就准备上前来教训一下三人。 三人依旧是没一个动弹的。 “哼!还挺有骨气?”赵玉娟脸色阴沉下来,冷哼一声道。 “玉如姐,看我的,我最擅长扒皮了!”原先从兔子体内取兽丹的那人又掏出了那把小刀,狞笑着就朝三人走去。 那人路过徐福时,突然一只手掌按在他肩膀上,这只手像是有千钧力,压得他再也无法迈出一步,手更是举不起来,只能勉强支撑住没倒下。 “你你……” 那狗腿子只觉得肩上扛着一座大山,心中惊慌,却是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为难我这三位师兄,有事好商量。” 徐福虽然手上按着一名狗腿子,话却是对身前那个胖女人说的。 “商量?行啊!那你替他们脱!” 赵玉如并没有被徐福展露出来的手段吓到,反而是眼神有些热切地在徐福身上打量。 “没听见玉如姐的话吗?”另一名狗腿子没等徐福考虑就急吼吼地叫道,一边叫着一边从腰间掏出一根骨头,猛地朝徐福砸了过去。 他这一击砸的是徐福的手臂,想法也很简单,若是眼前这小子躲,那他那个相濡以沫的兄弟就能脱困,若是不躲,那正好打折他的胳膊,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人吃点儿苦头。 “啪!” 骨头打在徐福小臂上,徐福还真是没躲,硬生生挨了这么一下。 徐福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表情平淡地看了那人一眼。 “好筋骨!” 赵玉如见此情形夸了一句,两眼又开始放光。 “啊……” 手里抓着骨头的那人听到赵玉如对徐福的夸奖,表情变得更加狰狞,大吼一声,将浑身灵力灌注进手里的骨头,又朝徐福的手臂砸了下来。 “小心!” 佘远,佘进和佘丘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打心底也盼着一向“无所不能”的徐福能帮他们对付这个难缠的女人,但他们却没人希望徐福受伤。此时见到那人拼尽全力地砸过来,三人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啊呀!” “哎呦!” 两声惨叫一前一后传入几人的耳中。 赵玉如的两名跟班此时都瘫软在地上,已经站不起来了。 佘远三人没看清徐福做了什么,只是目瞪口呆。 而赵玉如却是看得很清楚,就在那根骨头砸到眼前这少年的瞬间,这少年的手臂突然一沉,按倒一个,然后又猛地迎向那骨头,仅用手臂的力量便将那根骨头敲折。 看了眼断成两截的骨头和倒地呻吟的两人,赵玉如总算是收起了之前那副轻佻的表情,第一次以对手的眼光审视徐福。 “看来不是绣花枕头!”赵玉如心中暗忖,不过她心中也没有担忧,反而是比之刚才又多了几分思量。若是能把这么好看且实力不俗的少年郎收入麾下,那可比这两个废物强多了。 赵玉如是六品巅峰的修为,离跨入上品也只是一步之遥,这也是她的底气,如果对方是上品修士,那她自然能感知到压力,而眼前这个徐福却看着跟一个下品修士没什么区别,就算是有些手段,在她绝对的修为面前,也肯定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且,春材灵院能培养出什么高手? 想到此处,赵如玉微微一笑,她早就听说了春材灵院那几年那些不光彩的战绩,险些被逐出灵院联盟,只是今年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出了几个有天赋的新人,这才勉强留下。凭她对佘远三人的实力的了解,连这样的学子都能代表灵院参加灵院大比,那这灵院当真是太差劲儿了!她不明白像“三舍兄弟”这样长得丑、修为差、品行低的修士,为何能进得了席越老师的法眼,虽然现在玄武缺人,但这样的废物,来了也半点儿忙帮不上,反而会拖累其他人。显然她的师尊对这三人也十分不满,就在师尊脸色不善地安排她带这三人修炼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要给这三人点儿苦头吃,于是便找机会带他们来了这冰天秘境,设下规则,让三人尽管躲藏,不过只要让她找到一次,就要每人脱一件衣裳,在此期间只要杀死十只鬼兔,那就可以离开秘境。 这规则看似公平,但赵玉如自己知道,以他们三个的修为,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她本就想找个由头把这三颗“老鼠屎”除去,没想到三人竟十分狡猾,东躲西藏了近两日,她还真就没找到。直到刚才听到一声吼叫,她循声赶过来,才发现了这三人。此时她已不想再遵守之前订的规则了,这近两天的寻找磨掉了她的耐性,此时她便找了个验伤的借口,就要直接脱光这三人的衣裳。 第162章 我就是上品 “不知道小老弟怎么称呼?” 刚才徐福瞬间施展出来的手段让赵如玉也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少年来。别的不说,仅凭肉身之力就能打断她炼制的骨器,这可不是寻常修士能做到的。 “徐福。” “徐福?”赵玉如微微皱眉,嘴里念叨了一句,觉得这名字很是耳熟。 “春材灵院的徐福?” 赵玉如瞥了眼佘远、佘进和佘丘,突然想起之前这少年说的话,既然与这三人是师兄弟,那就是说这少年也是来自春材灵院。将春材灵院与徐福这个名字合在一处,她总算是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 原来他就是今年春材灵院走了狗屎运召到的那个天赋异禀的新人啊! 赵玉如出自赫赫有名的修真世家,她进玄武上灵院根本不需要参加任何选拔,世代积累下来的底蕴想把她送进玄武上灵院那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虽然赵玉如没有参加过灵院大比,但她在玄武上灵院修炼多年,对这个大比自然是有些了解的。参加大比的这些学子虽说修为平平,但排名靠前的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对四大上灵院而言,这些可都是上好的璞玉,假以时日细细雕琢,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而大比的魁首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在上灵院中自然备受重视,至少比之那些名门世家出来的公子小姐要受重视得多。 赵玉如前几日还听到一个传闻,英俊潇洒的席越老师因为今年没能把魁首召到玄武上灵院,可是被院长狠狠责骂了一顿,可见玄武对大比魁首的重视。 “原来是徐魁首啊!” 赵玉如脸色一变,虽然还对徐福的身份半信半疑,但脸上已经堆上笑容,“不知你大驾光临冰天秘境,所为何事啊?我怎么没听说玄武向青龙发过请帖。” 众所周知,四大上灵院世代镇守四大秘境,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必须要经过四大上灵院的准许。赵玉如这一句话,先是把徐福推到了一个理亏的位置上,她很清楚,凭借徐福青龙上灵院学子的身份,院长是断不会允许他进到秘境里的。 “我是来找人的。”徐福没管自己理不理亏,坦然答道。 “就算你们师兄弟感情深厚,也不能坏了玄武的规矩啊!”赵如玉看似为难地说道,言语中却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味道。 “我来不是为找他们。”徐福脸上依旧毫无波澜。 “那是找谁?” “找玄武上灵院的院长大人。” 赵玉如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就算你是灵院大比的魁首,真当自己是什么稀罕人物?你以为院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赵玉如此时已经有八分怀疑徐福的身份了,若徐福真是来自青龙上灵院的学子,如何不知道青龙与玄武的两位院长素来不和,他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想要见院长,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那怎么才能见到?”徐福没有在意赵玉如的奚落,一本正经地问道。 “院长就在这秘境的正中,有能耐你就去找啊!”赵玉如冷笑着说道。 “是吗?那多谢了!” 徐福从赵玉如口中得知了玄武上灵院院长的下落,心中一喜,诚心道谢。 “不过,你还是得把兽丹还给我们,感谢你指路,我可以送你一颗。”徐福想了想,接着说道。 “你还真是……” 赵玉如听完徐福这番话,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 “我要是不给呢?”赵玉如看着徐福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我只能得罪了!” “哈哈哈哈……好啊!正好领教一下青龙的手段。” 赵玉如大笑几声,抬手就将身后背负的那根三尺多长的骨头法器抓在手里。 “老大小心!”佘远几人见徐福要动手,纷纷叫道。佘进和佘远一个握紧了鎏金锤,一个捏好了法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早在半个多月前,赵玉如就以考较三人的修为为由与他们打了一场,三人联手后使出全力仍旧无法与之相抗,确切的说是三人被压制得根本就没有半点儿还手的机会,这也让三人打心底对这个胖女人生出几分畏惧。但徐福既然要给他们讨个公道,那他们三个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只是佘丘在这秘境中屁用没有,剩余二人只能试着为徐福掠阵,一旦发现徐福不能招架,好赶紧救人。 徐福见赵玉如想动手,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他就怕对方讲起道理来没完没了,在玄武的地界上,他又不好主动出手“欺负人”。 没错,徐福把跟赵玉如比斗看作是“欺负人”。雾隐草将他的灵力隐藏得极深,就算是九品至尊也未必感知得到,这也让赵玉如根本意识不到二人的差距多么大,也正因如此,赵玉如才敢跟他比划比划。 就算是上品高手徐福也都交手过多次,其中甚至还有九品至尊高手,对此时的徐福而言,赵玉如这副模样才是真正的“无知者无畏”。 “老大,她家祖传‘炼骨术’,能将骨头炼制成法器,你当心点儿她那根骨头。”佘远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徐福。 “骨头法器?” 徐福看着赵玉如手中的骨头法器上的灵光闪烁,突然想起在森罗门中见到的那群鬼使,他们的兵器几乎也都是骨制的,只不过那些鬼使的兵器都阴气森森,死气萦绕,赵玉如这根骨头却是与之大不相同。 “看招!” 赵玉如一声低喝,手中骨头已被祭起,只见那骨头翻转着飞到半空中,又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徐福。 “快跑!” 佘远和佘进之前与之交手时,见识的都是小一号的骨头法器,原本还以为这根大的只是用作代步的法器,没想到祭出后竟有如此威势。 二人也不傻,知道这等攻势下,他们那点儿修为着实没什么用处,只能大叫着提醒徐福,赶紧离开那骨头的攻击范围。 “放心!” 徐福听到身后二人的叫喊,随口回应了一句,也不见他如何动的,整个人突然平移了两尺,那骨头这一击打了个空,砸在地面上,引得四周都震动起来,就连坚硬如铁的地面都砸出一个凹陷。 徐福却是面不改色,对他而言,这骨头法器带起的寒风让他的发丝飞舞了一阵,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儿影响。 “算你有眼光,知道我这宝贝的厉害!” 一击不中,赵玉如收回法器,倒是没有觉得难堪,她刚才出手之后也觉得有些重了,赶忙收了几分力。这么俊秀的一个少年郎,就这么一下打死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这一下虽然没打中徐福,但赵玉如的气却也消了大半,随即又换上那副轻佻的表情。 “怎么样?小老弟,要不要从了姐姐啊!喜欢的话我也送你一件这样的法器。”赵玉如托着手里的骨头法器,笑着朝徐福说道。 “你要是长得好看点儿,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徐福说罢重重地舒了口气,他实在是受不了赵月如这种自以为是的“勾引”,听完只觉得耳朵都不干净了,心中更是倍感折磨,这句真心话虽然有些伤人,但已经是不吐不快了。 赵月如愣了一下后,立马反应过来,面皮瞬间变得通红。“丑”这个字在她心里一直是禁语,她最恨的就是别人对她的相貌指指点点,方才徐福说的话虽然没提及这个字,但那话中之意她如何听不出来? “你想死!” 赵月如又将那骨头祭出,这一回的气势却是比方才更强了几分,那骨头翻转带起的冷风,甚至吹到了徐福身后几步远的佘进脸上。 佘进不禁打了个哆嗦,手中的鎏金锤却是握得更紧了。 “老大,一起!” 佘进已经顾不上其他,飞快上前两步,站到徐福身侧,佘远的雾气长蛇也飞到半空中迎向那根灵光四射的骨头。 悄无声息,雾气长蛇就被翻转的骨头搅散,然后威势不减地朝徐福砸来。 看着佘进紧张的模样,徐福有些不好意思,也怪他老是不想惹事,一直退让,让这三兄弟跟着担了不少心。 骨头砸下,比上一次迅捷不少,佘进一声低喝,咬着牙、闭着眼,全力一锤迎了上去。 一阵粗重的呼吸之后,佘进发觉自己的锤子砸了个空,好像什么都没碰到,赶忙睁开眼,立马便被眼前这一幕惊掉了下巴。 只见那根威势无匹的骨头法器,竟被徐福抓在了手里。 佘远和佘丘看得清楚,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徐福突然向前一步,举起右手便将那根骨头抓住,那随意的模样像是赵玉如故意将那根骨头递了过来。 吃惊的不只是佘远三人,赵玉如原本不大的眼睛已瞪得圆溜溜的,控制法器的手都有些颤抖。 “回!” 赵玉如一声厉喝,将右手往回一收,那根骨头已经被她收了回去。 徐福依旧没有松手,就被那骨头带着飞向赵玉如。 赵玉如双眼一眯,左手别在身后,袖中突然窜出一根一尺多长灰白色骨刺,被她紧紧握在手中,等到徐福抓着骨头法器即将到他身前时,左手猛地刺了出去。 徐福没见到赵玉如拿出骨刺,不过等到她出手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有多惊讶。这个赵玉如的骨头法器威力不俗,就算以徐福的修为,在握住这根骨头法器时,手也微微麻了一下。但她的出手就不够看了,太慢了,对徐福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徐福等那骨刺离胸口两尺时才“慢悠悠”地抬起手,伸出两指随意一夹,那骨刺便无法再进分毫。 这一手把在场的四人又惊了一回。 “行了吗?”徐福一手握着骨头法器,另一只手的两指夹着骨刺,看着赵玉如那张憋得发紫的大饼脸,淡淡问道。 赵玉如不回答,继续调动全身灵力倾注到法器中,操控着法器继续往下压,显然没有要认输的意思。 “啪!” 一声细微的脆响。 徐福两指将那根骨刺生生掰折。 “咔!” 就在四人惊骇的目光中,徐福双手抓住那根骨头法器,抬起膝盖猛地一磕,那根灵光闪烁的骨头法器应声而断。 “哇!” 赵玉如身子一震,吐出一大口血来,立刻不省人事。 对于操控法器的人而言,在法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灌注灵力越多,法器的威力也就越大,但这样也有一丝隐患,就是一旦法器受损,那就会对操控者的经络和心神造成冲击。灌注的灵力越多,法器损坏程度越大,对操控者造成的冲击自然也就越重。 徐福刚才将赵玉如的骨头法器掰折这一下,几乎是将这件法器完全毁了,也直接导致她吐血昏迷。 徐福丢下那两截灵力尽失的骨头,蹲下身,从赵玉如身上取下那个装着兽丹的小皮囊,从中取出一颗,丢在她身旁,然后转身朝佘远三人走去。 “老大就是老大!果然厉害!” “老大威武!” “跟着老大混太过瘾了!总算给我们兄弟出了口恶气!” …… 徐福还没走到跟前,三兄弟的马屁已经接踵而至,满脸的崇敬简直像在膜拜下凡的神仙。 “好了!你们先跟我说说,这秘境的正中在哪里?”徐福打断三兄弟的吹捧,小声问道。 “这个……”佘进脸色立马变了,有些犹豫。 “你们不知道吗?”徐福略有些失望。 “方向是知道的,只是往里走太危险,我觉得老大你还是别去了!”佘进忙道。 “是啊!老大,这兔子只是外围最容易对付的妖兽,听说往里走,妖兽越厉害,玄武上灵院有令,非上品修士不得进入冰天内部。”佘远也是诚心劝道。 “是啊!是啊!咱还是回玄武吧!”佘丘也跟着应和道。 “有件事忘了跟你们说。” 看着三人关切的模样,徐福突然咧开嘴笑了笑,说道:“我就是上品修士!” 第163章 又见妖兽 “老大,你你你……” 原本巧舌如簧的佘进和佘远此时都是瞠目结舌,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大就是老大!不是我等凡人能比的!”一向话最少的佘丘却是先完整地拍了一句马屁。 “老大,你不会是哪位大仙下凡吧?” “拜见尊者!” 佘进和佘远反应过来,也是恭维起来,言语中满是惊喜。他们最早认识徐福的时候,徐福还没有半分灵力,就在春材修炼了一个来月,扭头就夺了灵院大比的魁首,这才分开几天,徐福竟然已经是上品修士了,这如何不让人震惊。 三人不知道的是,徐福其实在去春材灵院之前就已经突破至上品了,当时只是被阴阳伏魔阵封印了而已。 对于修为的快速提升,徐福并没有感到太过欣喜,反而是越想越觉得担忧。两次最重要的突破,都是七心丹在助力,那种要炸裂的痛苦,此时仍旧是记忆犹新。在没有刻意炼化的情况下,七心丹都能释放出这等药力,一旦剩余的药力完全爆发,那将是何等磅礴的力量,对此徐福根本无法估量。但以当下的身体来说,应该是撑不住的。 也正因如此,徐福才不愿在秘境外空等,他必须尽快收集齐五行灵宝,这是他当下唯一的“救命稻草”。 三兄弟在知道徐福晋升上品后,惊讶了一阵,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对于徐福成为上品修士,三兄弟其实也早就预料到了,之前惊讶也是没想到徐福突破的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对他们三个而言,徐福越强,那自然就越好,之前的相处让三人对徐福也有了比较深的了解,人很仗义,不做作,最重要的一点儿就是,不会跟他们三个争姑娘! 想到徐福在秋鸣山上一举拿下两位美女老师的壮举,三兄弟又是一阵唏嘘,人家早就和他们不在一个品级了。若是“勾搭姑娘”也分品级,徐福在他们眼中显然已经是九品至尊一般的存在了。 “老大,你是我们的老大,不管龙潭虎穴,我们兄弟就算是丢了这条小命那也没二话,只不过……” 说到最后,佘进搓了搓手,挤出一个笑脸,略显谄媚地说道:“玄武的姑娘,能不能给我们兄弟留几个……” 果然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徐福心中一阵苦笑。 …… 三人往冰天秘境的中心走,一路上,三人除了给徐福介绍“玄武七宿”之外,又对玄武上灵院的女修士进行评头论足,期间自然也少不了各种争执。 徐福听着三人的话,只觉得有些恍惚,仿佛灵院大比就在昨日。 佘丘此时已能下地行走了,几人随身都带着各种伤药,涂抹上没多久便见效了。毕竟也是中品修士,寻常的扭伤对佘丘而言,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一路上又灭了几只落单的鬼兔,取兽丹之事都是佘丘负责。看着佘丘熟练地开膛破肚取兽丹,徐福也是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佘丘取内丹的速度,竟不比赵玉如那个狗腿子慢,看上去很是娴熟。 “老大有所不知,老丘可是屠户出身,别说兔子了,杀牛宰羊也不在话下。要不是有点儿修炼天赋,现在早就独当一面了,咱得叫人家佘掌柜!” 还没等徐福问起,佘远在一旁已经解释完了,笑完朝着佘丘喊了一嗓子:“掌柜的,今天这兔肉怎么卖啊?” “滚蛋!” 佘丘闻言笑骂了一句:“小心老子把你骟了!” 佘丘说着,手还拿着刀比划了比划。 几人笑了笑继续朝前走,三兄弟自打进了这冰天秘境以来,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有了徐福这个强大的助力,三人几乎都要横着走了,巴不得多碰上几只鬼兔。 又走了一阵,鬼兔好像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这让佘远他们三个很是不满,他们都看出来了,徐福的灵宠小黄简直就是这些鬼兔的克星,对付起鬼兔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如此一来,鬼兔在他们眼中那就是一颗颗兽丹啊!凭他们对徐福的了解,徐福断不会自己独吞的,就算三人没怎么出力,那也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可这鬼兔突然没了,这让三人很不开心,甚至开始四下寻找起来。不过走到这里,已经算是进到冰天秘境的深处了,之前他们也没来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鬼兔只分布在秘境的外围。 “这有一只!”佘远突然低声叫道,言语中满是欣喜。 几人循着佘远的目光望去,却是什么都没看见。 “在哪儿呢?” “嘘……” “你还怕把它吓跑了?” 佘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佘远。 “是哈!” 佘远微微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鬼兔与寻常兔子不同,只要听到有人的动静,就会立刻扑上去,赶都赶不走。佘远好容易找到鬼兔,一时惊喜,也是懵了,都忘了鬼兔的有这样的特性了。 “嘿!” 佘丘冲着鬼兔的方向喊了一嗓子,果然见到一块有些圆润的“冰块”动了动,那“冰块”原地转了一圈,果然是一只鬼兔。 那鬼兔转身后,立刻朝着四人这边跑了过来,三兄弟一脸轻松,徐福则是抬手把小黄唤了出来。 眼看这鬼兔离三人只有几丈远,突然从一旁窜过一道白影,竟将那鬼兔叼走了。 “什么东西?”佘进惊声叫道。佘丘和佘远也是脸色大变,他们虽然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但这道白影他们之前从未见过的,只能隐约看出是一只四足野兽,体型比鬼兔要大得多。 徐福微微皱了皱眉,一脸戒备的低声道:“像是只狐狸。” “鬼狐?” 佘远立马反应过来,他虽没见过鬼狐,但他对秘境中的各种妖兽却是早有耳闻。这鬼狐可是秘境中比较少见的妖物,没想到竟是让几人碰上了。 “鬼狐?有什么特点?”徐福赶紧问向佘远,知道这妖兽的特性,对付起来也好留意。 “没别的特点,就是快!” 佘远没看徐福,手上捏着一个法诀,十分谨慎地一边四下观察,一边小声说道:“但愿它吃饱就滚了,别来找咱们的麻烦。” 佘远虽说知道徐福已经晋升上品,但对付这种速度奇快的妖兽,恐怕也未必能轻松拿捏,因此心里盼着这鬼狐吃了那鬼兔赶紧走。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几人蹑手蹑脚地准备溜走时,那道白影又出现了。 只见那白影极为迅捷地在几人的身旁穿过,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像是吹过一阵凉风,随即脚上就传来一阵冰寒,这才发现这脚竟是已经被冻住了。 在知道这只鬼狐不好对付时,徐福就尽力将灵力扩散开,感知着这只鬼狐的动向。 鬼狐突然发难,徐福也是最先感知到的,只是这鬼狐确实太快,还没等徐福提醒,几人的腿已经被鬼狐的尾巴扫过,迅速结了一层薄冰。 或是这鬼狐也感知到徐福不好对付,在冻结佘远三人后,并没有继续朝他跑来,而是躲到一根冰柱后面去了。 “小黄,快去!” 徐福见佘远三人腿上的冰正在往上蔓延,跟被鬼兔扑到一样,赶忙让小黄去解围。 就在小黄飞离徐福的瞬间,那道白影又冒了出来。 看着快速逼近的鬼狐,徐福总算明白了,这畜生只是忌惮小黄,此时小黄一离开,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 这鬼狐的攻击手段与鬼兔大不相同,一条大白尾像是一件法器,扫到哪里,哪里就会迅速凝结出冰霜。 把人冻起来有什么用?徐福不明白这鬼狐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为了存着当口粮?”徐福如此猜想着,看准时机,往旁边一个撤步,一把便抓住了鬼狐的尾巴。 在佘远他们三个看起来眼花缭乱的鬼狐,对徐福而言,只是“有点儿快”而已,还不足以让他惊慌失措。 入手冰凉,徐福感觉手里像是抓着一团雪。一层寒冰肉眼可见地覆到徐福手背上,刺骨的冰凉比之那鬼兔还要厉害几分。 佘远三人此时又是一阵瞠目结舌,徐福这一抓实在是有些过于“豪迈”了,他们可从没听说过有人能徒手抓秘境妖兽的,恐怕就算“玄武七宿”来了也做不到吧! 一手提着还在拼命挣扎的鬼狐,徐福一记手刀便劈在鬼狐的后颈上,那鬼狐这才老实下来。 徐福把鬼狐一丢,就想赶紧唤回小黄来除冰,这冰蔓延得很快,拖下去可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没想到那鬼狐刚一落地,迅速翻过身来,极快地逃窜了出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徐福都没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狐狸消失在这秘境之中。 徐福回忆起方才那一击,他很确定已经打断了这鬼狐的颈骨,但从鬼狐逃跑的模样看,竟像不受半点儿影响。 这秘境中的妖兽,果然诡异! 徐福暗暗心惊。 四人除去身上的冰后,继续朝前走,不过这一次却是警惕了许多,佘远他们三个也不敢像之前那么嚣张了,连走路都是蹑手蹑脚的。 再行进了几十丈,徐福突然停住了脚。 佘远三人见状,赶忙也停了下来。 “老大,又有鬼狐?”佘进一边问着一边四下搜寻。 “不是,恐怕更麻烦!”徐福看着远处的幽暗深邃,神色凝重地说道:“大家小心,前面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佘远三人闻言也紧张起来,连徐福都这么说,那必然是极厉害的家伙。 “到底是什么?” 不只是佘远他们三个心中有这个疑惑,就连徐福自己也说不清。他只是感知到前方有阵阵灵力传来,让他心中都产生一丝忌惮。 叮嘱完三人后,徐福又把聚火珠找出来捏在手里,催动灵力点燃,像是点了一个火把,这才继续前进。 在这个秘境中,没点儿火照着,心里还真是不踏实。 几人朝前走了没多久,就连佘远他们三个也都能听到一阵阵碰撞的声音,不过仍旧分辨不出来是什么。 终于,几人循着声,发现一处巨大的冰室,冰室之中,一人正在与一头巨大的白熊搏斗。 那白熊站起来足有两丈高,相比之下,与之打斗那人就如同侏儒一般,只能上蹿下跳地躲避白熊的巨掌。闪耀着灵光的拳头打在白熊身上,白熊却是浑然不觉。 而白熊虽然看上去极其强壮,却不如那人迅捷,挥出的熊掌总是会被轻松躲过。 “是北风师兄!”佘远第一个认出与白熊缠斗之人,赶忙欢喜跟其他人说道。 “北风师兄是院长的弟子,平日里……” 佘丘还在跟徐福介绍,就见那白熊突然撇下北风,朝着四人的方向狂奔过来。 四人大惊,纷纷后退,想退出冰室。 佘丘不知是不是因为脚伤未痊愈,这一退又摔了一跤。 佘远和佘进赶忙回过身来,一人拉一条胳膊就往外拖。 北风也看到了几人,见白熊攻向他们,赶忙把拳脚尽力往白熊身上招呼,可白熊却像是铁了心了,对于北风的攻击不管不顾,直愣愣地朝着四人冲了过来。 眼见佘远三人也跑不过这头巨大白熊,徐福只好又站了出来看着白熊无神的双眼,徐福猜测这恐怕也是秘境妖兽,当即让小黄迎了上去。 小黄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飞到近前就开始呼扇着双翅,就见那熊身上立马开始滴下水来。 “果然是!” 徐福现在已经确定这白熊与之前碰到的白兔与白狐都是一类妖物,而这等妖物的克星就是小黄。 “这家伙的兽丹应该很值钱吧!” 徐福心中暗自思忖,心中也多了几分欣喜,若是帮这位玄武上灵院院长的弟子除去白熊,让他帮着跟院长说些好话,那借到水行灵宝的机会也会大一分吧! 可徐福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眼见小黄已经扇了七八下翅膀了,那白熊身上的冰也化了一些,但这白熊却仍旧是生龙活虎,速度丝毫不减地往前冲。 “当心!” 一个有些浑厚的男子声音提醒道,说话的是紧跟在白熊身后不停击打的北风,只见他说完便施展身法来到白熊一侧,抬肩猛撞向白熊的身子。 可惜这一撞,根本没能改变白熊前进的方向,北风自己反倒是被飞奔的白熊带倒在地上,滚向一边去了。 此时,白熊已经冲到徐福身前,如一座雪山撞了过来。 第164章 力搏巨熊 此时徐福已收了聚火珠,看着飞扑而来的巨大白熊,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豪气。 比力气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徐福单脚后撤,腰背微沉,蓄力于右臂,一声低喝,猛地一拳打向巨熊扑上来的乌黑脚掌。 那巨熊的脚掌比徐福的头还大一圈,徐福的拳头抵在那只巨掌上,看上去弱小不堪。 但令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是,就是这对比悬殊的一人一兽,比拼之下,败的竟然是那头巨大的白熊。 这一人一熊对撞后,徐福纹丝未动,那巨熊却被打翻,摔向一旁,撞在一根冰柱上,直接将冰柱撞断。 撞断的冰柱又砸了那白熊的头上和身上,看上去很是狼狈。 “痛快!” 徐福打翻了巨熊,心里也十分畅快,自打进了这冰天秘境,就一直依靠小黄,走在哪里都得小心翼翼的,心里说不憋屈那是假的,这一拳可算是把心中的郁闷狠狠发泄了出来。 “咦?” 徐福看着自己拳头,突然发觉不太对。 之前在这秘境中,只要身体碰到妖物都会被冻结,可他刚才对拼过巨熊熊掌的拳头此时竟然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一点儿要结冰的迹象。 徐福扭头看了眼正在挣扎着起身巨熊,那四只熊掌与地面接触的部位果然没有半点儿冰雪覆盖。 “难怪!” 徐福心中了然,这些妖物能在这满是冰的地面上快速奔跑,原因就在这里,它们的脚底根本没有冰。若是脚底板也覆上冰,那在这片秘境中恐怕就寸步难行了。 不过既然没有冰,那就意味着少了一层防护。 想到此处,徐福嘴角微微上扬,迅速从一旁踢折一根冰锥,然后抱起冰锥狠狠扫在刚站起的那头巨熊的腿上。 巨熊再次摔倒,露出脚底板来。徐福找准机会,运足力气,又是一记冲拳重重地打了上去。 那熊掌再也无法承受这巨力的冲击,皮肉顿时都裂开了,就连整条熊腿都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熊腿上覆的冰也碎裂了大半。 北风见状双眼一亮,冲上前,从腰间掏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几下工夫就将另一只熊掌的脚底肉垫给切了下来。 巨熊痛失两掌,却仍是一点儿哀嚎的声音都没发出,仍旧不停尝试着站起来。 不过失去了两只熊掌,再加上一条腿折了,剩下的两腿根本无法支撑住庞大的身躯,每次都是刚站起一半就又摔倒了。 “小黄!” 徐福轻唤了一声,小黄立马心领神会,飞到那巨熊的上方,不停地呼扇起翅膀来。 这巨熊身上的冰足有半尺多厚,化开的冰水沿着巨熊的身体不停流下,只是还未落地就又结成了冰。 小黄扇了好一阵子,才把那巨熊头上的冰扇化,当整个熊头完整地露出来后,巨熊终于不再挣扎,彻底地倒下了。 “兄弟好力气啊!”北风见那巨熊不动弹了,也是重重地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冲着徐福夸赞道。刚才徐福露那一手,北风看得真切,他也是被震惊到了,眼前这少年小小年纪竟然能打翻成年鬼熊,这除了“天生神力”,北风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师兄过奖!”徐福嘴上还是谦虚了一句,这个北风师兄刚才试图撞开巨熊的举动,徐福看在眼里,心中对其也生出几分好感。 “来,解解渴!”北风喘了两口气,然后从腰间摘下一个水囊递给徐福。 “我有水。”徐福推辞道,然后解下自己的水囊,却发现水囊硬邦邦的,徐福捏了捏,里面已经完全冻住了。 “还得喝我的吧?”北风笑了笑,把水囊直接抛给徐福。 “师兄你这水怎么就……是酒啊!”徐福还纳闷儿北风的水囊怎么不结冰呢,刚打开盖子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 这酒徐福都不用尝就知道,肯定是烈酒。 “在这儿你想喝水,除非贴身带着。”北风拍拍屁股站起来,从一旁的冰锥上用手劈下一大块儿,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口。 “嘎嘣……嘎嘣……” 就见北风大嚼了一阵后,也不知道那冰在嘴里化没化,喉结一动就咽了下去。 “快喝啊!喝完还我!”北风说完又咬了一口冰。 徐福仰头灌了一口,没敢细品就猛地咽下,只觉得像是吞了一口岩浆,嘴里火辣辣的不说,还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热流顺着喉咙进到了腹中,流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灼热。 徐福此时五官都有点儿扭曲了,赶紧把酒还给北风。 北风见徐福脸涨得通红,哈哈一笑,接过后,也是猛地灌了一口,然后又大口地吃起冰来。 徐福见状也学着北风的样子,劈下一块冰咬了一口。口中的辛辣火热立刻被冰凉冲淡,待到口中的冰化作水进到腹中,徐福一张口就竟感受到一阵莫名的清爽。 此酒烈,堪比他在东海楼喝过的那种烈酒,但却不苦不涩,不酸不甜,缺少了令人回味的酒香。徐福最大的感觉就是入口时的热辣与冲淡后的清爽,也算是别具一格。 徐福喝过这酒后,只觉得浑身都开始发热了,此时就算啃上一块冰也丝毫不觉寒冷。 “酒热肠,冰解渴,咱玄武的男人就该这么喝!”北风说着把酒囊又递给徐福,然后看着徐福身后的佘远三人,疑惑道:“你们这种修为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见过北风师兄。” 三人听到北风的招呼,赶忙跟北风行礼,表情也是有些扭捏,不知怎么回答。他们能走到这儿自然是依仗徐福和他的灵宠,听上去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在玄武,这就是“狐假虎威”的行为,是会引来大多数人鄙视的。 “师兄,他们在帮我引路。”徐福赶忙开口解释道。 “引路?去哪儿?”北风不解,对他而言,冰天秘境就这么点儿大,有什么好引的。 “听说院长在冰天的最中心处,我想求见院长大人。”徐福坦诚说道。 “找院长啊?” 北风想了一下,扭头跟佘远三人说道:“你们回去吧,我带他去,拿着那熊的兽丹,路上机灵点儿。” “啊?” 三人闻言皆是一惊,北风的脾气三人有所耳闻,此时惊讶倒不是因为北风愿意带徐福见院长,而是这鬼熊的兽丹竟然让他们拿,这熊可以说是冰天中品级最高的妖兽之一,它的兽丹本就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得,此时北风随口就要白送给他们,这如何不让人惊讶? “快点儿!”北风见三人愣在原地,立马催促道,说罢又捞起一块儿冰啃了起来。 三人这才慌忙来到鬼熊旁开始动手。 不过看着整个身子仍旧覆着厚冰的鬼熊身子,佘求拿着割肉小刀有点儿不知从哪儿下手。 此时又轮到小黄出马了,在徐福的指引下,这一回它对着鬼熊的肚皮扇动起翅膀来。 鬼熊不动弹,被小黄一扇,身上的冰化得很快,直到露出了大半个肚子,小黄才停下拍打翅膀,回到徐福体内。 佘求看着鬼熊的肚皮双眼一阵放光,抄起小刀就靠了上去,先是前前后后划了几十下把鬼熊开膛破肚,把手从切口伸进去摸索了好一阵子,总算是掏出一个拳头大小,圆溜溜的兽丹来。 佘求抓着兽丹的手有些颤抖,想到之前看到那一堆鬼兔兴奋的样子,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这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此时竟被他握在自己手中,这种感觉实在是…… 佘进和佘远此时也围了过来,三人都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兽丹,看向这兽丹眼神都有些恍惚了,仿佛看到数不尽的美女前赴后继地扑了上来。 “咱们走吧,他们有这熊的兽丹,其他妖兽也不敢靠近。”这一会儿工夫,北风已经吃完了那一大块冰,拍了拍自己的手套,朝徐福说道。 “三位师兄,等我办完正事,咱们上灵院再见。” 徐福听北风如此说,心中也暗赞了一句“心思细腻”,如此一来,他也能放心让这三人回去了。 “保重保重!” 三人此时的表情却极为亢奋,明明没喝酒,却是面皮通红,语无伦次。 对于三人如此失态徐福倒也没觉得反常,正常人在这种情形下应该就是这种反应吧。 天上掉馅饼对许多人来说可以不为所动或者不屑一顾,但若一座金山掉在眼前,恐怕不动容的人极少极少。 徐福其实也有点儿眼馋这兽丹,但对他而言,找到院长这件事比任何兽丹都要紧得多,若是天上真能掉下自己需要的水行灵宝和土行灵宝,估计他得比这三兄弟还要失态。 眼见这三人兴奋地离开,徐福这才跟北风打了个招呼,二人一同出了冰室,继续朝前进发。 北风显然是对此处已经极为熟悉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点儿也不见打滑,这让一直小心翼翼的徐福羡慕不已,他那样走路确实很不舒服。 听徐福问起,北风抬起脚来给徐福看,徐福这才知道,原来他的鞋底上竟是一层密密麻麻的黑铁短刺,每走一步,短刺便刺入冰面一点儿,如此一来,自然是不会打滑了。 北风展示完自己的刺鞋,又把手套给徐福看。之前怕北风介意,他一直没好意思问,徐福早就想知道,这手套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竟然能让北风与那巨熊缠斗那么久,而且手上没沾半点儿冰。 接过北风的手套,徐福微微一惊,这手套竟然是温热的,而且这股温热中散发着淡淡的火灵力。 “这是什么做的?”徐福诧异问道。 “赤角野牛的皮。” “赤角野牛?不愧是玄武上灵院!”徐福感叹了一句,然后把手套递还给北风。 赤角野牛乃是有名的火行灵兽,每当发怒时,双角就会变得赤红滚烫,并因此得名。赤角野牛的牛角和牛皮都是上好的灵物,一直是有价无市,不单是因为这野牛位居七品,性子暴躁,更重要的是它们总是成群结队,一头野牛被攻击,瞬间就会引得整个牛群的暴怒。 想想会被一群狂暴的七品灵兽追,就算是八品修士也得掂量掂量。 “这是从玄武宝库里换的,很便宜,五十颗鬼兔兽丹。别看这手套便宜,在这儿还挺管用的。”北风说着又将手套戴回去。 “好东西!” 徐福由衷地感叹了一句,若是他有这么一副手套,根本就不用小黄出马,对付这些妖兽根本就不在话下。 “你胆儿还挺肥的,赤手空拳就敢领着那仨小子跑到这儿来。” “我不认路。”徐福如实答道。 “没事儿,路痴不丢人,我也脸痴,见过的人扭头就忘,光看着面熟,就是死活都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有一回……” 这个北风颇为健谈,二人一边走着他一边给徐福讲自己因为认错人引出来的笑话,徐福觉得没什么可乐的,他自己倒是笑得很是开怀。 “还有上次……” 在北风说到第六个笑话的时候,他们二人来到一处比之前那处更加开阔的冰室。 冰室正中,一根巨大的冰柱矗立在那儿,粗略一估摸,至少也得有十几抱粗。 冰柱周围,几名修士席地而坐,那结阵的架势,让徐福想到不久前在火海中看到的那一幕。 “难道这里也出乱子了?”徐福不禁猜想道。 “师尊!师尊!” 北风隔着老远就开始叫唤起来。 “别喊了!” 一个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不远处一人原本盘膝而坐,背对二人,此时慢慢起身,一脸严肃地看着北风。 “这就是玄武上灵院的院长吗?”徐福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心中不自觉地跟扈望朔做了个比较,两人看着年纪相差不大,不过眼前这人脸上感觉有股杀伐之气,让人心生畏惧,不像扈院长那般亲近人。 “出什么事了?”这位玄武上灵院的院长大人一边朝二人走着,一边开口问道。 徐福赫然发现,这位名动天下的玄武上灵院院长,竟然是个跛子! 第165章 混沌凶兽 玄武上灵院院长,解庭柱。 徐福也是从三兄弟那里知道了这位院长大人的名讳,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后,便开始盘算如何开口。 “什么事?”解庭柱走近后。先问向北风。 “这位师弟要找你,看着还挺急的。”北风答道。 “你是何人?”解庭柱看向徐福,冷声问道。眼前这少年是个生面孔,解庭柱习惯性地探查了一下他的修为,很令他意外的是竟然探查不到少年身上的灵力,就跟个没修炼过的寻常人一样。这让解庭柱很是不解,他很清楚,今年这批新人中可没听说有这么一号。 “对啊!忘了问你叫什么了?”北风在一旁也跟着问道。 “我叫徐福,见过院长大人。”徐福躬身行礼道。 “师尊,他叫徐福。”北风扭头朝解庭柱说道。 “我听见了!少侠可是五味门人?” 解庭柱没理睬北风,接着问道,提起五味门,口气也是客气了些许。 “五味门啊!难怪这么厉害!” 北风的话总是比徐福快一分。 “晚辈并非五味门人,晚辈来自……青龙上灵院。” 徐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如实相告,他之前就思量过了,若是假冒其他上灵院的学子,被拆穿了,恐怕更难收场,干脆就赌一把吧,毕竟扈院长的女儿都那么大了,这么多年,再大的仇怨也该淡了。 “师尊,他来自青龙……你是青龙上灵院的?”北风转述到一半,突然脸色大变。 “青龙上灵院!”解庭柱一边说着,双拳已经握紧了,一股强大的气势猛地迸发出来,那迫人的感觉,竟不逊色于与郎柏对敌之时。 解庭柱仅一个眼神,就让徐福觉得心开始狂跳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许多。 “师尊息怒!这个……这个……” 北风想劝一下解庭柱,但又不知从何开口,他作为院长弟子,太清楚解庭柱对青龙上灵院的恨意了,这也就是个年轻的青龙小辈站在这儿,若是换成青龙的扈望朔,师尊估计早就上去拼命了。 徐福自然没想到这位看似沉稳的院长大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不过他倒是想明白了为什么扈院长只给他一封书信了。白虎上灵院的院长是老朋友,不用书信也能拿到灵宝,然而以玄武上灵院院长的这个反应来看,恐怕拿出书信也是火上浇油,还不如不写的好。 “院……院长!五……五味门人到……到了!” 就在徐福疯狂地运转灵力抵抗玄武院长给他带来的压力时,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五味门朱大由见过解院长!” 听到朱大由的拜见,解庭柱总算是收了气势,用一种要将徐福生吞活剥了的眼神扫了徐福一眼后,这才转过身去,迎上朱大由。 “老弟,你是青龙的你怎么不早说?”北风见解庭柱离开,也跟着松了口气,朝着徐福小声埋怨道。 “我也没想到院长会这样。”徐福心怀歉意道。他没有主动说出自己的来历,也是担心北风听到后不带他见院长,再加上北风也没问,他就留了个心眼。 此时眼见玄武的这位院长大人已经跟朱大由打完了招呼,然后就引着朱大由往冰柱的另一侧走了过去。 “这是要干什么?”徐福小声问道,他此时在此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了。 “赶紧走吧,你也算捡回一条小命,等会儿师尊忙完正事,还说不准要怎么处置你呢!” 北风跟徐福说完,就自己先一步朝冰柱的方向小跑过去,显然好奇的不只徐福一个。 “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么就要被‘处置’了?” 徐福心中很是委屈,不过在人家的地界上,又是找人借东西,实在是没处说理去。 走? 肯定不行! 费了这么大劲找到玄武的院长,就这么走了那岂不是白忙活了?更何况,除此之外,徐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求取水行灵宝,此时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大不了替扈望朔挨顿揍!”徐福心里想着,却越想越觉得荒唐,别人欠下的情债,他却跟着遭罪,这简直比说书先生杜撰的那些奇闻故事还离奇。 趁着众人都绕道那根巨大冰柱的另一侧,徐福见无人留意自己,也蹑手蹑脚地也从远处偷偷绕了过去。 不过徐福不敢离得太近,只是躲到十丈开外的一根粗大冰锥后面,做贼一般朝众人聚集的方向偷偷瞄了过去。 眼前的场景令徐福倒吸一口冷气,就见那巨大冰柱背面好像被削去一截,一头巨兽隐约可见。 这巨兽模样就像一只奇怪的大狗,长长的白毛布满全身,甚至把眼睛都挡住了,四条腿又格外的粗壮,比之徐福刚才打翻的那头白熊也不遑多让。 本来一只“大狗”倒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但它的那张大嘴却是在冰柱之外,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是一开一合的,不时的就有口水从“大狗”的嘴角流落下来。 这只“大狗”与之前打过交道的那几种妖兽不同,徐福可以感知到,这是头很厉害的妖兽,比那巨熊还要厉害得多,而且,它还活着! “怎么会这样?”朱大由看着那“大狗”一开一合的大嘴,皱眉问道。 这冰室十分安静,就算是正常说话,徐福在十丈开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从我们发现到今日,已经半年多了,用了很多法子都无济于事,不得已才向五味门求援。”解庭柱低声答道,言语中有几分无奈。 “上古封印,自然是没那么容易修复。” 朱大由对此很是理解。 “若只是如此,倒还罢了,这半年多,秘境中多了很多妖物,害的玄武弟子都无法在此修炼,已经死伤了三十多人。” 听到此处,徐福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就连堂堂玄武上灵院都吃了这么大亏,这些妖物果然是个大麻烦! “这些妖物与它有关?” “我们也是半个月前才知道这些妖兽的由来。” “难道是因为这个?” 朱大由循着解庭柱的目光看向地上的一个大玉瓶,或者说是玉坛子更贴切一些,此时就摆在那张狗嘴的正下方,接住了狗嘴里流出的口水。 “只要它的口涎流到冰上,那冰就变得邪气十足,一旦碰到生灵就会化作冰甲覆在其身上。这些妖兽原本都是长在附近的寻常生灵,被这口涎的灵气吸引了过来,然后被这邪冰控制住……” 解庭柱的解释让远处的徐福恍然大悟,原来出现这些妖兽的罪魁祸首竟是这条长毛“大狗”,这狗到底是什么来头?连它的口水都这么厉害? “是玄武吗?” 徐福心中猜想,对他而言,他很是希望如他想的那样。 如果这是玄武,那青龙上灵院镇压着青龙就很正常,可若不是…… “混沌作为四凶兽之一,最善于迷惑生灵,自然是有些难以捉摸之处……” 朱大由的话打碎了徐福的幻想,这妖兽就是四凶兽之一的混沌! “都是凶兽!” 徐福闻言愣在原地,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自打他从火海秘境中出来后,他就有个怀疑,如果真如“青龙”所说的那样,那火海中镇压的应该是朱雀啊!怎么会是凶兽穷奇呢?他的疑惑在白虎上灵院没有得到印证,此时在这冰天之中,听朱大由说起,总算是让他可以确定是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徐福想到自己放走的那颗“龙珠”,心里是一阵后怕,但此时却也无法补救,只能盼着别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没想到竟然会让一头“畜牲”给骗了! “真是太蠢了!” 徐福此时心里说不出的懊恼,决定等回到青龙一定得去找扈院长请罪,不行就让焦桐来几下指流星,好好给自己长个记性! 徐福还在悔恨着,猛地闻到一股香味,一抬头,却发现朱大由不知何时把她那口锅又祭了出来,锅子下面是一颗聚火珠,珠子上的赤红灵火烧得很是热烈,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锅里的汤水已经煮沸了,浓厚的热气不停地从锅里冒出来。 “这是要干什么?” 徐福不解,赶忙伸长脖子仔细看着。 就见朱大由从腰上悬着的好几个口袋里取出许多徐福都叫不上名字的食材,也不洗也不切,全都囫囵个放入锅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冰室中的香味变得越来越浓烈。 似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徐福更是被这香味引得肚子都叫了起来,想到朱大由烹调的蘑菇汤,徐福恨不得立马冲上去从锅里盛一碗。 就见混沌也收到了这香味的影响,口水比之前流的更快了,几乎都要连成线了。 又过片刻,朱大由总算熄了火。又见她单手虚抬,那锅立马朝混沌飞去。 混沌似乎能感知到那锅的临近,嘴不再合拢,还使劲儿张大了几分。 锅一翻,一锅汤就全进了混沌的嘴里,也不管混沌怕不怕烫。 令众人惊喜的是,这汤一进混沌口中,混沌立马闭上了嘴,也没见它咀嚼,就像这汤直接吞进了它的肚子里,然后就不再动弹,像是睡着了。 眼见混沌凶兽如此,看到这一幕的诸人纷纷称奇,就连一直板着脸的解庭柱表情也和缓了几分。 “真不愧是五味门!果然术法玄妙!”没人明白朱大由这锅汤为何如此玄妙,只当这是五味门独有的术法,便如此夸赞道。 “这就行了?”北风突然问了一句。 “应该能安生一个月吧。”朱大由看着混沌,微微叹息了一声。 “一个月?那之后呢?再来一锅?能不能也给我来一锅尝尝?”听到只能安抚混沌一个月,众人脸色都变了变,北风却是一边问着一边想着,然后便十分期待地问向朱大由。 “你闭嘴!”解庭柱低喝一声,刚和缓的脸色又板了起来。骂完北风,又看向朱大由,十分耐心地等她继续说。 “混沌虽是上古凶兽,但只要有肉身就需要吃东西。尤其是被封印了千万年,一旦醒来,必然是要先吃的。饿则怒,我用门中秘传灵汤将它暂时喂饱,化去因饥饿产生的愤怒,再佐以安神灵药让他进入沉睡。不过若是它再次感到饥饿时,它还是会醒来。”朱大由跟众人解释道。 “那怎么办?”另有一人发出疑问,难不成还能让这位五味门的门人一直住在玄武。 “我这法子只能短暂拖延,当务之急是需要重新封印这凶兽!” 朱大由的一番话让众人纷纷抬头看向混沌,看着它睡得安详,不少人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封印! 所有人都知道要把它封印,可上古凶兽岂是那么容易被封印的?若真如此,哪还配得上叫上古凶兽,叫上古凶宠还差不多。 还有一点,整个玄武上灵院根本就没人擅长封印之术,也没有教封印术的老师,就连与之相关的功法估计也找不出几本,这如何能效仿先贤,封印住这个大家伙呢? 对玄武上下而言,想凭自己的力量封印凶兽混沌,无异于痴人说梦! “解院长,劳烦借一步说话。”朱大由说着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解庭柱便一旁走去。 徐福见两人要朝自己这边过来了,赶忙缩到冰锥后,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随着二人脚步声临近,徐福心里也有些慌了,若是被抓到偷窥,恐怕借灵宝这事就更难办了。 好在二人走到冰锥旁就停了下来,不过徐福依旧是心惊胆战,继续老老实实地蹲着。 “解院长,这件事您怎么看?” 朱大由的声音极小,就算徐福与她只有一根冰锥之隔,也只能勉强听见。 “少侠不妨直言。” 解庭柱听到朱大由的这个问题,并没有回答,而是听出其中有一些别的意味。 “上古封印受损,在我看来并非偶然。” 朱大由此言一出,就连冰锥后的徐福都是神色一凛。 第166章 除妖任务 朱大由闻言也是直言不讳道:“这冰天秘境灵力充沛,自成阵法,只要冰天灵力不散,那其中的上古封印,自然也不会因为灵力缺失而损坏。这次封印受损,原因不在封印本身,定然是有人有意为之。” “言之有理。” 解庭柱回复的语气丝毫听不出惊讶,显然是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若是有人蓄意损毁,那此人的目的就值得解院长留意了。”朱大由见解庭柱这番表情,眉心微微一皱,接着道:“混沌若是彻底挣脱封印,其后果自不必说,还望院长早日查明真相,尽快修复封印!” “朱少侠心思缜密,不愧是五味门的得意弟子,老夫必当查此事的罪魁祸首,只是封印之事,还劳少侠费心!”解庭柱说这话的口气竟像是在请一位前辈帮忙,这一幕若是让玄武上灵院的学子见到,估计都会觉得自己在做梦,这种口气,就算是北风这种亲传弟子也没听过的。 对于朱大由,解庭柱当真是展现出了十足的敬意。 “解院长言重了,五味门虽说是不问世事,但事关天下苍生,即便是院长不说,我等也会竭心尽力。只是封印之术也非我五味门所长,解院长只能另请高明了。” “还请少侠指条明路。” “院长所想便是我之所想!” 朱大由最后一句话像是在打哑迷,徐福听完却也是猜到他们说的是谁了。 论封印术,青龙上灵院的扈望朔定然是当今世上首屈一指的,可从这位解院长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让他去求扈望朔帮忙,恐怕没那么容易。 “不怕少侠耻笑,我与……那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实在是……” 解庭柱说话时,甚至连扈望朔的名字都不愿说出口。 “还请院长以玄武为重,以天下苍生为重!” 朱大由说完朝着解庭柱深深行了一礼。 “既然如此……” 解庭柱犹豫了片刻,叹息道:“也没别的法子了,那我就舍了这张老脸,去求那个人!” “解院长果然深明大义,不过您身为一院之长,倒也不必亲自前去,晚辈不才,荐举一人,可为院长解忧。” “朱少侠所说是何人?”解庭柱忙问道。 “徐小哥,可否现身一见?” 徐福闻言浑身一震,听到朱大由这般说,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只好老老实实地从冰锥后转出来,不好意思地冲二人笑了笑。 见到徐福,解庭柱刚要发作,想到朱大由刚才说的那些话,又给生生压了回去,一时间脸都涨红了几分。 “好厉害的隐匿之术!”解庭柱平息了一下后,冷声夸奖道,倒也不知道他是诚心称赞还是讽刺徐福干这偷听的勾当。 “什么都瞒不过大由姐!”徐福感叹了一句,刚才他都使出龟息术了,没想到还是没瞒过朱大由的感知。不过徐福也能听出朱大由刚才的意思,心中多了几分感激之情,朱大由的举荐对于缓解他与解庭柱的紧张关系帮助极大。此时虽然解庭柱仍没什么好脸色,但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了。感念于此,徐福也将对朱大由的称呼换成了更加亲密的“大由姐”。 对徐福而言,这位五味门的师姐简直可以说是“雪中送炭”了!这声“大由姐”也是叫得诚心诚意。 “我也只是凑巧听到了你肚子叫了而已。”朱大由微微笑道:“我对这个声音还是很熟悉的。” 徐福恍然,原来是这不争气的肚子把他暴露了。不过徐福记得肚子叫的时候,朱大由还在那儿煮汤,这么远就能听到他肚子叫,这耳力也是够惊人的。 “刚才的话,想必徐小哥你也听见了,不知可否愿意当这个说客,把扈院长请来?”朱大由朝徐福问道,说话时给徐福使了个眼色。 “我愿回青龙上灵院向扈院长说明利害,请他前来!” 徐福心如明镜,立马答应下来。 “你凭什么能请动……那个人?”解庭柱对于年纪轻轻的徐福抱有怀疑,“难道你是他新收的弟子?” “我曾帮扈院长修复过镇压……凶兽的封印,扈院长说过,欠我一个人情。”徐福说的此处,心里又是一阵懊恼,不过事关生死,也不顾不上别的了。 “青龙的封印也损坏了?” 解庭柱与朱大由闻言均是眉心一紧。 徐福便将两高手在海上比试,殃及封印一事简单说了一下。 “为什么要找你帮忙?你难道比那个家伙还擅长封印术?” 解庭柱对徐福还是不放心。 “青龙的封印在水下,而且聚集着许多海怪,我能隐匿灵力,在水里不用换气。” “避水之体!” 解庭柱双眼微微一亮,重新打量了一番徐福。避水之体可是世间罕有的神奇体质,他在玄武上灵院这么多年,也只是听说,连一个拥有这种体质的修士都没见过。 徐福的解释虽然合情合理,找不出什么漏洞,但这些毕竟都是徐福空口白牙说出来的,没有任何佐证,这也使得解庭柱终究没法彻底信服。 “徐小哥可否随身带着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信物?”朱大由一眼就看出解庭柱心中的担忧,灵机一动,朝徐福问道。 “信物?” 徐福微微一怔,立马明白了朱大由的意思,赶紧把包袱摘下来。 眼见这二人也都盯着自己的包袱,徐福不敢直接打开,只是把手伸了进去,仔细摸索起来。 红莲法衣,没用! 易宝钱,没用! 黑魔令牌,没用! …… 摸遍了包袱,却是没半点儿东西能证明自己青龙上灵院学子的身份。 徐福又赶忙在身上摸索起来,最后在胸口最里面的口袋里,摸到了那块徐福最为要紧的黑木片。 “这个应该可以。” 就在朱大由脸上都显出焦虑之色时,徐福从怀里把木行灵宝掏了出来。 掏出木行灵宝后,徐福赫然发现,木行灵宝与镶嵌在上面的火行灵宝和金行灵宝都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他连这个都给你了?” 解庭柱身为玄武上灵院的院长,自然一眼就认出徐福拿着的“黑木片”是什么,瞬间换了一副微微惊愕的表情,如同自言自语般问道。 “晚辈这趟来,就是求取水行灵宝,还望院长成全。”徐福知道这水行灵宝就在附近,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解庭柱身上,干脆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这水行灵宝能化去邪冰,玄武离不得它!”解庭柱当即拒绝道,那口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你若是要其他的,倒是好说。” “我别的都不需要,只要水行灵宝!”徐福也是极为无奈,但却没什么底气。他是要拿水行灵宝来救命,可玄武也是拿来救命,凭什么他的命就比玄武上灵院其他人的命要紧。 二人一时间都是沉默无语。 “解院长,我觉得此事还有其他解决之法吧?”朱大由见二人陷入僵局,赶忙开口。 “玄武此时有近半数人在这秘境中对付妖兽……”解庭柱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呼喊。 “院长!院长!” 几人回头,就见有人御使法器一边呼喊着就朝这边飞了过来。 令人惊讶的是,那人手里还抓着一人,就这么在半空中悬着身子,整条左腿已经被冰完全封盖住了。 就见解庭柱一抬手,从袖中就飞出一颗黑色的珠子悬在他手心,徐福眼神一热,这不正是自己要借的水行灵宝吗?除了颜色不同,珠子的大小与金行灵宝和火行灵宝几乎完全一样,其中蕴含的澎湃水行灵力肯定了徐福的想法。 待到那二人靠近,就见解庭柱将灵宝往前一推,那黑色珠子立马飞出,围着那条被冰封的腿转了两圈,上面覆盖着的那层冰立马裂开几条粗长的裂缝。 随后就听一声脆响,冰完全碎裂开来,那位看上去十分年轻的玄武上灵院学子一脸狂喜,兴奋地活动了一下解封的腿,欢喜地朝着院长行礼道谢。 解庭柱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让他退下,之后也没转身,只是静静地看着悬在身前那颗流光溢彩的水行灵宝,看着它比以往更加明亮的光华。他作为玄武上灵院的院长自然知道,这是五行灵宝之间的相互呼应,虽然他脸上不动声色,但对于徐福能凑齐三大灵宝一事,他心里还是很受震动的。 此时已不需解庭柱再解释什么了,刚才水行灵宝救人的一幕已经能说明一切。对此时的玄武上灵院而言,确实离不开这件灵宝。 “院长大人,若是没有这些妖兽,那是不是就能把水行灵宝借给我了?”徐福突然开口问道。 “你什么意思?”解庭柱回过身来,盯着徐福冷声问道。 “我愿意除去秘境中的妖兽!”徐福目光坚定地说道。 “就凭你?” 解庭柱语气中满是不屑,他虽然感知不到徐福的修为深浅,但他能肯定徐福这般年轻肯定没达到九品至尊的境界。没达到九品,就无法抵御邪冰的侵扰,如此一来,想要凭借一己之力除尽所有妖兽,简直就是笑话。 “你是想拿水行灵宝去除妖兽?”解庭柱突然猜想起徐福的意图,甚至怀疑徐福打算先不计后果地把灵宝骗到手,当即把话说在前头:“水行灵宝要留在此处救人,不能给你。” “不需水行灵宝,只要安排人守住入口,别让其他生灵进来,再找一人为我引路即可。” 徐福的回答却像是对此并不在意,这倒是让解庭柱有些意外。 “你可知这些妖兽的厉害之处?”解庭柱话音刚落,又有学子被冰住了手臂过来求救。 徐福见状上前一步,在解庭柱出手前召出小黄。 小黄干净利落地将那学子手臂上邪冰啄碎,然后鸣叫着飞回徐福肩上。 解庭柱和朱大由都是眼前一亮,尤其是解庭柱,眼神中甚至有几分炙热,这灵宠竟能如此轻易的破去邪冰,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啊! “好,若是你能除去这秘境中所有的妖兽,那水行灵宝可以借你。拿到灵宝后,你还要去把……你们院长……请来,助我玄武封印混沌。” 徐福赶忙点头答应,无论如何,先拿到水行灵宝再说。 “我让北风给你引路……” “好的,师尊!” 解庭柱还没说完,就感知到自己这个弟子已经风一般地窜过来了,显然是一直在偷听,要不然回答也不至于这么迅速。 “院长再给我来一副赤角野牛皮的手套吧!”徐福看着北风,突然想起了这件宝物。 …… 带上手套,换上靴子,徐福只觉得底气十足。 徐福要的手套,解院长二话没说就找人送来了,除了手套,甚至还送来一双相同材质的长筒靴,尺寸刚好。这让徐福心中大为感动,没想到这位院长外表看上去一脸凶相,生人勿近,竟然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徐师弟,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北风被解庭柱安排给徐福引路,在知道徐福的打算后,跃跃欲试道。他见过徐福徒手力搏鬼熊,那是实打实的豪气冲天,一想到此,他就忍不住也想跟徐福那样来一回。 “越快越好!”徐福答道。 “那咱们就先去东边。”北风说完,一马当先,已经朝着一个方向疾行而去。 “那是西!” 解庭柱冷冷地声音从一旁传来,语气满是无奈。 徐福先是一怔,不过也赶忙追了过去,他在这冰条秘境中也是不辨方向,反正西东都一样,无非就是先后而已。 有了赤角牛皮靴,徐福只觉得踏冰如平地,连绝尘步法都能施展出来了,跑起来痛快多了。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便在这冰天秘境中没了踪影。 “院长此举是何用意?” 朱大由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颇为不解地问道:“生灵化妖的源头已经找到了,有水行灵宝在此,想除去秘境中的妖兽只是稍微费点儿工夫即可,若是真心想快些,大可派上灵院中的九品修士前往,为何要让他去跑这一趟,晚辈实在是想不通。” “哼!我玄武的灵宝,岂是随随便便能外借的?干这点儿活算是便宜他了!”解庭柱说罢,转身又朝封印混沌的冰柱走去。 第167章 妖人 北风本来是被派来给徐福带路的,结果打起妖兽来,比徐福还来劲儿。好几次,徐福刚发现一只,北风就已经杀过去了。最关键的是,北风只管杀,杀完就走,兽丹都不要,徐福不忍心这些兽丹白白浪费,只好拿小刀学着佘丘的样子去取丹。 徐福对于宰杀野味本来就是轻车熟路,在弄清楚兽丹的位置后,取得也很快,那个从赵玉如那儿“抢”来的皮囊,很快就鼓了起来。 如此一来,徐福就像是成了北风的跟班,跟在他身后帮忙打杂,不过徐福不觉得受了委屈,既然能如此不费力去对付那些妖兽,还有兽丹拿,何乐而不为? 这些妖兽都有一层冰霜一样的外壳,防御强横,徐福已经领教过的,即便是将其骨头打碎也无济于事。可北风却是打得干净利落,那些妖兽的冰壳根本抵不住他的拳头。 徐福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北风的拳头在击打妖兽时双拳会迸发出浓烈的火灵力,也不知是他自身的灵力还是手套中蕴含的,反正寻常妖兽的冰壳都是一击即碎,杀起来十分快捷,几乎可以说是目不暇接。稍大一点儿的妖兽,也扛不住他三拳两脚,估计只有大白熊那个品级的妖兽才能顶住吧。 二人转了小半日,徐福发现秘境中除了鬼兔、鬼狐、鬼熊之外,还有鬼鼠,鬼狼,鬼松鸡等等,感觉就像是走在一片奇怪的林子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冰做的。 有了北风这样的强力帮手,只半日的工夫,二人就把那一大片地方给清除得差不多了。北风也是累得不轻,也不管地凉不凉,一屁股就坐下,翻出果腹丹来往嘴里扔了一颗,然后又抱起一块冰就着酒啃了起来。 “来一颗?”北风把装有果腹丹的玉瓶递给徐福。 “不用。” 徐福赶忙推辞,刚才一直忙着取兽丹还没觉得如何,此时一停下,肚子又开始叫唤了。 这么饿着也不是办法,徐福扫了一眼那些被自己开膛破肚的妖兽,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既然这些原本都是附近的生灵,那应该是可以吃的吧! 想到此处,徐福唤出小黄,让它把一头鹿身上的冰化去,然后便开始剥皮、清理。 被冻过的鹿皮很难剥,就算是徐福也费了不小的力气,最终,一块漂亮的鹿皮被撕碎好几处,忙活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才将皮剥好。 可等到徐福剥好皮准备生火时才想起来自己身处冰天秘境中,周围没有半点儿生火的燃料。无奈之下,只好取出聚火珠,催动出一团火来。 看着小的可怜的火苗,徐福欲哭无泪,估摸着想烤熟这头鹿,没个三五天恐怕是不行的。 徐福有些懊恼,难不成就只能去吃那果腹丹?想到那裹腹丹的味道,徐福就觉得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是聚火珠吗?”北风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徐福忙活,等到徐福用聚火珠催动出那朵小火苗时才凑上去问了一句。 “是啊!”徐福看着这不争气的小火苗也很是无奈。 “其实这个可以引灵火。”北风说着又啃了一口手里的冰块。 “我知道,这不是没灵火嘛!” “我有几朵,你看看能不能用。”北风说着一只手伸进怀里,一下子就掏出三根灵火折,放回一支,将另两支递给徐福。 “中,下?” 徐福呆呆接过,看着灵火折上的字很是不解。 “名字我给忘了,就记了记是什么品级的灵火。”北风满不在乎地说道:“你看需要什么样的?” “下品就好!” 徐福这才反应过来,欣喜地谢过北风后,将另一支灵火折还了回去,吹了口气,将灵火折引燃。 “白毫火!” 徐福一眼便认出这朵三品灵火,也算是不太常见的灵火了,赶忙将其引到聚火珠上。 有了灵火,聚火珠立刻变了一副模样,经徐福一催动,一个巨大的火苗猛地升腾而起,一下子将整头鹿都给包裹住了。 徐福的手套早已摘下,此时挽着袖子,一手抓着鹿,一手控制火,看上去很是豪迈,北风在一旁则是瞪大了双眼,脸上一副很是兴奋的表情。 也难怪北风惊讶,白毫火升腾时,徐福的整只手也被灵火包裹住了,看上去尤为壮观。这等烤肉手法估计也就徐福这种拥有避火体质的人能干出来。 对徐福这个炼丹师而言,控制一朵三品灵火实在是小菜一碟,用上灵火烤炙,那头鹿也是熟得很快。 闻着肉香,北风也把手里的冰扔到一旁,老老实实地蹲在一边等着,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徐福。 “好了!” 徐福收了灵力,轻舒一口气,找了一根三尺多高的冰锥,直接把烤鹿挂在上面。 北风看了徐福一眼,见徐福做了个“请”的手势,立刻上前,撕下一条鹿前腿一边吹着气一边啃咬起来。 “好吃……好吃!”北风嘴里塞满肉,嘟嘟囔囔地夸赞道。 徐福赶忙也上前大吃起来。 二人一言不发,只是大口吃肉,北风又掏出了他那只剩一小半的酒囊。 令徐福颇为意外的是,这烈酒与鹿肉竟是相得益彰,酒也不那么辣了,肉也不那么腻了,这也让二人吃得更起劲儿了。 很快,这头近百斤的大公鹿便被二人吃了个干净。 这个北风,吃起肉来也是争先恐后,徐福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感叹了一番,此人很有自己当年的风范。 不过徐福也很是理解北风为何会这样,吃久了裹腹丹,就算是吃个粗茶淡饭也是美味无比,更何况是鲜香的鹿肉了! 吃饱喝足,二人相视一笑,又开始继续找寻妖兽。 北风看上去对此处极为熟悉,朝前奔跑时丝毫不见犹豫,在这幽深昏暗、岔路极多的秘境中,徐福在北风的引领下,愣是一次回头路都没走。 “难怪要安排他来引路!” 徐福看着北风的背影,心里对解庭柱又增添了一分好感,不过他也很是纳闷儿,明明这么多路都能记得,偏偏却记不住人的长相,这个北风也是够怪的。 二人又跑了一阵,北风突然停住了脚,呆呆地看着前方。 徐福紧跟在身后,还以为又发现了妖兽,当即又掏出刀来准备取丹。 北风却是迟迟没有动手,徐福有些奇怪地朝前看去,发现有根冰锥形状有些怪异。 “这是……啊?” 徐福原本想问问北风这冰锥怎么这个模样,刚一开口却发现那冰锥突然动了。 是人! 徐福当场惊叫出声来。 徐福这才明白这冰锥为何形状如此怪异,原来是一个人抱在上面。只是那人被冰完全覆盖住,在这到处都是寒冰的秘境中,实在是很难辨认出来,也不知道北风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是玄武的学子。”北风沉声说道。 徐福心中一凛,想到了这一点,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位学子应该是没来得及去找院长,被这邪冰给覆满了全身。 按照生灵遇邪冰而化妖的说法,那这位学子岂不是就是“妖人”? 徐福见那学子虽然浑身上下被冰所覆盖,但脸上的冰要薄一些,隐约还是能看出相貌。只是那张满是冰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也始终没有睁开,不知他是如何发现二人的,只不过他整个人都在朝着二人挣扎,可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开他怀里的那根冰锥。 看了眼此人的双手徐福才发现,这人的手腕处绑着一根手指粗细的绳索,与他的手一同被封在冰里,只有半截结满冰花的绳索垂在外面,难怪他挣脱不开。 “这是谁把他绑在这儿的?”二人走近一些,看着这位已经丧失心智,兀自挣扎的“妖人”,徐福问道。 “不知道,不一定是别人,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北风叹息道。 “那他是知道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故意将自己绑在冰锥上,是为了……不伤及他人?” 徐福的这个问题,北风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看来他也认同徐福的说法。 “找什么吗?”见北风四下张望,徐福诧异问道。 “不对。” 北风皱眉,见四下无人,这才又将目光落在眼前这“妖人”身上。 “院长亲自下过令,凡到秘境历练者,不可单来独往……” 北风也是想不明白,此人为何会被人抛下单独行事? “还有救吗?”徐福轻声叹道。眼前这人虽然素不相识,但能在临死之前还能想到为了不伤及他人而自缚双手,那此人也是十分值得敬重的。 北风微微摇头。 徐福唤出小黄,对着那“妖人”拍打了十余下后,那“妖人”上半身的冰已尽数化去,之后便无力地趴在冰锥上。 “啊?” 北风在见到此人的面容后,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认识?”徐福忙问道。 “经常见到,叫什么来着?” 北风苦思冥想了一下,猛地睁开眼。 “席越!” 北风冷不丁叫了出来。 “席越?” 徐福立刻想起当时灵院大比之时,玄武上灵院的接引使,他在选择青龙上灵院后,一度心里对席越充满歉意,因此对他记忆颇为深刻。 “这不是席越!”徐福肯定地说道,眼前这人虽然已经没了生息,又被冰封过一阵子,但还不至于面目全非。 “他是席越唯一的亲传弟子,在玄武一直跟席越形影不离,他在这儿,那席越肯定也出事了!” 北风赶忙全力施展起身法,四下寻觅起席越来。 徐福也赶忙跟了上去。 果然,就在约莫百丈外的一处仅容一人藏身的冰缝之中,北风发现有人躲在这里。 徐福赶到时就见一人面朝内,蹲在那处比外面更加幽暗许多的冰缝中瑟瑟发抖,外袍的后背上,绣着北斗七星的图样。 听着北风的叫喊,冰缝中的人无动于衷。 “席越!你快出来!”北风叫了几声,见对方没有回应,干脆伸手去抓那人的衣领,想把他拉出来。 就在北风刚抓到席越的衣领时,席越好像一下子醒了过来,缓缓扭过头来。 看到席越的半边脸上没有覆上邪冰,北风与徐福总算松了口气。 可席越脸转到一半时,突然朝外一扑,与之同时一掌拍了出来,重重地拍在北风胸口,随后又缩了回去。 北风没有防备,被席越这一掌拍了个结实,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徐福只觉得心中一紧,步法施展开来,在北风落地之前将他接住,只见北风的胸口上,此时已多了一个冰霜的手印,冰霜慢慢向四周扩散。 “是邪冰!” 徐福赶忙让小黄先给北风化去邪冰,听到冰缝中发出那阵阵低吼,他此时顾不得给北风疗伤,先是站在他身前,全神戒备地盯着那道冰缝。 只见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从冰缝中伸出,一把抓住冰缝的外沿。那手上的青筋暴起,像是在用力将他自己从冰缝中拉出来。 几息之后,那人总算从冰缝中探出头来,此人徐福认得,正是席越。 人虽然没错,但席越此时的模样却是让徐福大皱眉头。 席越的小半张脸已经被邪冰覆盖,只有鼻子、嘴还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等到他整个人从冰缝中出来时,徐福赫然发现,席越此时浑身上下,除了一条手臂,其他部位也都已经覆上了邪冰。 “席师兄,是你吗?”徐福试探着问道,他能看出席越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被邪冰控制了心神。 听到徐福说话,席越略显呆滞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神采,歪着头看着徐福,好像一下子陷入了深思。 “啊……” 突然,席越嘶吼着弯下腰,那只没有冰封的右手猛地抬起,虚按在自己的头上,他的手不停地颤抖,脸上表情扭曲,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师兄,你先不要动,我来助你除去邪冰。”徐福说着又指使小黄过去除冰,刚飞到近前,还没等小黄扇翅,却被一只冰封的手一把给拍了下来。 徐福大惊,这只手来得太快,他甚至都来不及提醒小黄。 眼见小黄被狠狠到一旁的冰壁上,徐福赶忙施展身法想去接住,可冰壁离得太近了,以他的速度已是来不及了。 第168章 寒冰面具 一阵火光闪动,原本砸向冰壁的小黄突然化成一团火飘散开来,很快又凝聚成鸟的模样,然后在半空中“扑棱”了两下,直直的摔到地上。 “小黄!” 徐福大叫一声冲了过去,抱起小黄从头到脚细细打量起来。 小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但却是没什么精神,看来那一巴掌把它伤得不轻,没等徐福召唤,小黄就化作一团火回到徐福的经络中。 徐福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席越,这人既然如此不知好歹,那定然是被邪冰控制了,当以大力将其击溃。至于为何他只有半张脸被冰封,为何发出嘶吼,这些徐福已经不愿再细想了。就算是没有被邪冰控制,那打伤小黄这笔账也得算在他头上。小黄是他的宝贝疙瘩,容不得任何人欺负! 徐福紧了紧手套,灵力飞速运转,脚下猛地发力,绝尘步法施展开,迅速冲到席越身前。 席越此时仍旧没有睁眼,但那只被冰封的手却像是感知到了徐福的逼近,自行抬了起来,迎着徐福来的方向,一掌拍了过去。 “来得好!” 徐福心中暗道,脚下不停,右手铁拳猛地挥出,与那只冰封的手掌撞在一起。 “啪!” 一声脆响,冰屑四溅。 那只冰封的手掌连带着整条手臂被徐福打飞到一旁,席越的身子被牵扯着也是原地转了半圈,摔翻在地上。 这一击也让徐福真切感受到了手上这副赤角牛皮手套的厉害之处,除了能抵御邪冰的侵入,而且在灌注了灵力后,竟然会激发出其中蕴含的火灵力,难怪北风打起妖兽来那么厉害,这当真是件厉害的法器! “啊……” 席越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喉咙中仍在发出低吼,不过再次转过脸来时,徐福猛然发现他脸上的邪冰又多了一点儿,此时连半边鼻子都覆上了邪冰。 这一愣神儿的工夫,席越猛然起身,飞快地扑到徐福近前,裹着寒冰的手掌直奔徐福面门而来。 徐福感知到席越掌上的迫人寒气,赶忙后退,想暂避锋芒,接过第二掌又立马杀到,徐福只能又退一步。 等到第三掌又拍了过来的时候,徐福脚刚落地,已是来不及再退了,只好仓促地出拳迎击。 这一拳徐福根本连五成力都没施展出来,出拳后徐福也在心中暗骂自己是块“朽木”。临敌之时,朗柏的教导都被他抛之脑后,又是还未出手便想着退。 拳掌相交,二人各退丈许。以徐福的力量来说,就算是仅用三四成力,那也不是寻常修士能顶得住的。 徐福在挡住席越这一掌后,刚想主动出击,却突然发觉一股冰寒的灵力从拳锋处传来,就算是赤角牛皮的手套也无法阻断这股寒意。 最可怕的是,这股寒凉的灵力已经进入到他的经络中,自身的灵力触碰到这股灵力,立刻就变得迟缓起来。 眼看席越又冲过来,徐福自知已不可力敌,刚想施展身法逃走,突然一道黑灰色的身影闪过,猛地撞在席越身上,席越的头狠狠砸到一旁的冰壁上。 来人正是北风。 北风方才也中了席越一掌,应该也会受到冰寒灵力的侵扰,但此时却看上去跟没事人一样,看来是有手段能化解那冰寒灵力的,这也让徐福松了口气,专心调动身上的灵力与那冰寒灵力相抗。 北风这一撞,恰好将席越的头撞在冰壁上,将他头上的邪冰撞碎了少许。 席越如同大梦初醒,挣扎着坐起身,揉着脑袋,十分诧异地看着二人。 “北风?你怎么在这儿?我怎么在这儿?”席越问道。 “你被邪冰迷惑了,趁着清醒,你赶紧把寒气逼出来,我带你去找院长!”北风听到席越问话,脸色也是和缓下来,赶忙长话短说道。 “愣着干什么?快点儿起来啊?你不会冻傻了吧?” 见席越不动弹,北风有点儿急了,赶忙催促了两声,见席越还是不动,干脆自己上前,就要去抓席越的胳膊。 “还不行!” 席越脚下一蹬,向后滑了几尺,躲过北风这一抓,然后缓缓站起身来,仔细打量起自己被冰封的那只手来。 “什么不行?” 北风又急又怒,厉声问道。除邪冰这事本就是刻不容缓,谁知道什么时候又迷糊了。 “冰还不能除去!” 席越放下手臂,露在外面的那只右眼看着北风,语气十分坚定。 “你说什么胡话!”北风不解,怒声斥责道,说着又一把抓了过去,他只当席越仍是被混沌迷了心智,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干脆就直接来硬的! “你不懂!” 席越又是一退,这一退竟是用上了身法,迅速与北风拉开两丈的距离。 “你看见你那徒弟没有?再晚你也就死球了!”北风见席越躲避,直接大声怒喝道。 “无论如何,这邪冰不能去,你放心,我能控制住它!” 席越闻言也是面容一紧,不过旋即又恢复如初,说罢竟要转身离去。 “就算把你的腿打折,我也要把你送到院长那里,有什么话,等见了院长再说!” 北风说完,整个人已如风般朝席越冲了过去。 席越不敢怠慢,回头就是一记“流波掌”。 北风与席越私交甚好,自然认得出对方的拿手绝技,这流波掌出手时看似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可一旦碰到阻碍,掌中的灵力立刻就会喷涌而出,震荡对手经络。 二人最近两次切磋,席越都是凭借此掌法将同为八品修士的北风击败。因此席越一上来就亮出此招,只想让北风知难而退。 可他哪里知道,北风平日里争强好胜,在吃了两次亏后,便废寝忘食地琢磨这招的破解之法,总算让他从一本八品的拳法秘籍中找到了应对之法。 就见北风竖起单掌,一掌毫不避让地劈出,正中席越掌心。 席越一惊,他只觉得自己这一掌中蕴含的灵力被北风这一掌给劈成了两半,宛如在激流中立下一根铁柱,任凭波涛汹涌,那铁柱自岿然不动。 席越这这一愣神儿,已被北风一脚踢翻,整个人倒在地上向后滑去。 北风得势不饶人,脚下一点已追上席越,还没等他停稳,又是一顿乱拳打在席越身上,立刻飞起无数冰屑。 二人交手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徐福在一旁倒是没看出什么门道,但看到北风这十几拳打在席越身上,席越身上的邪冰竟然只是掉落一些碎屑,这要是打在鬼兔、鬼鹿这样的妖兽身上,估计早就将其打成烂泥了,这让他很是不解,难不成这邪冰也是“遇强则强”? “砰!” 一声闷响。 这一回是席越打在北风身上。 北风这一轮乱拳像是在发泄什么,毫无章法,被席越看准破绽一拳给砸到一边。 等到席越再站起来时,徐福才发现他的身上已经覆上了一层寒冰之甲,刚才北风的那些乱拳在席越身上只留下的几个浅窝,显然是没伤到冰甲之内的席越。 “你竟然想控制邪冰?”北风被席越打退后,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看着席越的眼睛冷声问道,语气中有几分不可思议,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愤恨。 席越沉默不语。 “你就算能控制邪冰又怎样?天下无敌了又怎样?你这么做,对得起玄武吗?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北风怒声斥责道。 “忘恩负义的小人!” “负义的小人!” “小人!” …… 冰天秘境中,北风的怒骂不停回荡着,仿佛远远近近有无数人在对席越进行指责。 “我就是为了玄武!” 被北风骂作“忘恩负义”,席越脸色变得难看了许多,它咬着牙,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又要走。 北风脚下生风,瞬间拦住席越的去路。 “有我在这儿,你哪儿都去不了,马上跟我去见院长,要不然,我就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北风这句话却是让席越愣了一下,这句“满地找牙”是二人经常拿来开玩笑的话,此时从北风口中说出,却是有几分杀伐之气。 席越对北风再了解不过了,他知道这个人天资卓越,但对于修炼似乎并不是很用心,平时都是喜欢由着自己心情干点儿新鲜事,怎么开心怎么来,心里没什么挂碍,活得很是潇洒,与他的脾气大不相同。或是羡慕他这种活法,席越很愿意跟他说话,二人修为相差无几,平日里自然也少不了切磋比斗,一来二去,二人竟成了至交好友。不久前,混沌凶兽苏醒,冰天秘境出现无数妖兽,整个玄武上灵院都人心惶惶,只有北风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四处游荡。席越劝他要以上灵院为重,多为上灵院出力,北风却劝他“今朝有酒今朝醉”,别思虑太多。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不欢而散,没想到多日不见再次相遇,竟会是这番情形。 “你让开,我不想跟你打!”席越看着北风少有的严肃表情,冷声说道。 “我说了,你哪儿都去不了,跟我去见院长!” 北风说罢,又先一步出手,手上泛起红光抓向席越。 席越抬起冰臂格挡,却被北风一把扣住了手腕。席越赶忙抬手去解,却又被北风探出的另一只手扣住。 看着北风脸上泛起的青气,席越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席越刚挣脱开北风的扣抓,就猛然听见一声暴喝。 “哈!” 一道灵力团从北风口中喷出,直奔席越面门而来。 “咔!” 一声微弱的脆响。 席越整个人已仰着头倒飞出去,撞在他身后的冰墙上。 这一撞力道极大,竟将席越上方的一大块冰震碎,裂成无数块大小不一的碎冰,夹杂着白茫茫的冰屑,将席越埋成一个冰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冰做的坟。 “厉害!” 徐福感叹了一声。北风这一声喝,喷出来的是精纯的风灵力,他修炼烈风诀时日已经不短了,也能用嘴喷出风刀,但绝达不到北风这一喷的威势。 就在二人争斗之际,徐福也在与那冰寒灵力对抗,本想引入内丹以通天诀化为己用,突然发觉经络中涌现出一道灼热的灵力,将那道冰寒的灵力直接冲散了。 这道灵力徐福很是熟悉,是小黄的灵力。 “你都受伤还帮我呢!”徐福摸着右臂叹息一声,这次小黄受伤实在是他做事欠考虑,他这个主人实在是不大够格。 就在徐福以为大战告一段落的时候,刚想上前帮北风把席越扒出来,那个冰坟突然炸开了,散落的冰屑中,一个人影缓缓起身,慢慢朝北风走了过去。 “这样都没事?” 徐福大惊,北风刚才那一记风灵力,可是狠狠砸在席越面门上,虽然不至于丧命,但至少也该晕头转向了吧! 几息之后,冰屑落下,徐福赫然发现,席越的脸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寒冰化成的面具,面具上能看出丝丝裂痕。 原来刚才那声响并不是骨头碎裂的声音,而是被这冰面具给挡了下来。 此时席越全身上下都已经被冰完全覆盖,整个人散发着令人心惊的气息,难道说他已经变成了“妖人”? 北风看到席越的冰面具,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立马怒喝着冲了上去,朝着席越的面门就打出一拳。 “砰!” 北风再次倒飞出去,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方才不管不顾,本想拼着挨一拳也要打碎席越的面具,可席越覆上这一层冰甲后,好像手臂之前都长了几寸,他的拳已经打在自己脸上了,可北风自己的拳头还要差一点儿才能碰到席越。 就这样,北风白白挨了一拳,体内一阵气血翻腾,他很清楚这一拳的力道绝对不全是席越的。就像席越了解北风,北风对席越的手段也是倒背如流,他很清楚席越从来都不是以力道见长的修士,算是“精于技而轻于力”的体修,而这一拳毫无技巧,却力道十足,只能是那邪冰甲给他提升的力量。 北风自知与席越比斗从来都在招数上占不得任何便宜,他能赢席越,大多都是凭借自身的蛮力与结实的肉身,可对付覆上邪冰甲的席越显然已经不能用之前的法子了。 想到此处,北风将手伸进怀里。 第169章 风火连天 北风在怀里摸索一下,缓缓掏出一根灵火折来。他不知道邪冰是如何夺取生灵性命的,但想到若是被困在冰甲之中时候久了,就算是憋也该憋死了。因此,他必须速战速决,至于席越会不会受伤,他已经顾不得了。 就算是重伤也比死了强! “风火连天!” 北风点燃灵火后,将灵火折往半空中一甩,手上迅速结了几个手印,双手奋力朝前一推,就见一阵狂风突然从北风身后迅猛涌出,经过那灵火折时,立马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焰,朝着席越席卷而去,如烈火燎原。 此火绝非凡火! 徐福心中暗惊,他也一下子没认出这是什么火,但热力极强,即便他身处十丈开外,依旧能感受到一阵灼热扑面而来,可见其霸道。 火势浩大,身覆冰甲的席越也没有坐以待毙,抬起双拳重重地砸在地上,大地猛地一震,三道半丈多高的冰墙从远及近,逐次从地面冒出来,挡在他的身前。 冰墙刚冒出来 ,北风的风火连天就已杀到,只一瞬间便将三道冰墙以及冰墙后的席越吞没。 附近的冰墙、冰锥也收到这一术法的波及,融化了一大片,就连二人头顶上,也开始滴落下豆粒大小的水珠来。 一时间水汽弥漫,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二人的身形自然也被水汽包裹住。 几息之后,风停火灭,水汽也很快地散了去,二人之间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水洼。 水洼的另一侧,席越仍保持着防御的姿态,单膝跪地,低着头,双臂交叉于身前。他身上的冰甲已经尽数消融,就连衣裳也被烧毁大半,身上那些被灵火灼烧出来的几处较深的伤口还在冒着淡淡的青烟,令人触目惊心。 可席越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丝毫没有因为这些伤口而发出任何声响,只是迟迟没有抬头起身。 北风看着好友被自己伤得这般严重,心里也十分不好受,迟疑了一下后,这才上前察看。 走到近前,北风又确认了一下烧伤的程度,蹲下身,从身上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是一块黑色的泥状药膏,北风用手指抠出一大块就往席越的烧伤处涂去。 就在北风的手指触碰到席越的一瞬间,席越突然浑身一颤,缓缓抬起头来。 北风一怔,刚想抬手,整个人又一次被打飞出去。 直到此时,徐福这才看到席越的脸。只见他的脸上,大半张寒冰面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与此同时,席越的身上,又重新覆上一层冰甲。 挨了这一击,北风迟迟没有起身,看着他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表情就知道,这下他伤得不轻。 方才那招风火连天绝对是上品术法,徐福推断应该能到八品。这么厉害的术法居然都不能把席越降服,那徐福自知就更没什么法子了。 既然打不赢,那就去找帮手! 徐福快速来到北风身旁,一把将其扛起,朝来时的路就狂奔而去。 “院长!” 北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后,竟直接晕了过去,看来北风受得伤比看上去还要重! 徐福一路狂奔,不时地回头察看席越有没有追过来,一直跑了大半段路程,徐福这才放心下来。 这秘境中的路错综复杂,但每条路看上去差异并不大,极易迷路。徐福估摸着就算让自己在这里待上半个月也他未必能记清。好在这一路上有被北风击杀,又被徐福开膛破肚的许多妖兽的尸骸,有了它们做“路标”,徐福总算是没走错路。 “院长!院长!” 徐福刚跑进封印混沌的冰室就开始呼喊,一路颠簸,他肩上的北风一点儿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对此徐福有些担心。 “慌什么!”解庭柱不悦地低声喝道。他一直在此守着混沌,生怕混沌突然醒过来,连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此时听到徐福的叫喊声在冰室内回荡,立马从心里涌起一阵怒火。 “快救救北风!”徐福没留意到解庭柱语气中的不屑,直接把北风放在解庭柱脚下,急切地说道。 此时这冰室之中,除了院长解庭柱外,就只有一人在那收拾接取混沌口水的玉坛子和附近的一些残冰,其他玄武门人还有朱大由都已不知去向。 “把他搬到那边。” 解庭柱面色平淡地扫了北风一眼,然后指着一个角落,跟徐福说道。 徐福闻言赶忙把北风拖过去放平,然后就眼巴巴地等着解庭柱来救治。 “那边看来是出了什么厉害妖兽,竟能把他伤成这样……”解庭柱继续盯着那冰柱,不紧不慢地说道,像是在跟别人在说话,可冰柱那边只有一个“干杂活”的小老头,难不成是跟他说话? 冰柱另一侧,没有任何回应,徐福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不知那人在做什么。 “院长,你快救他啊!” 徐福见解庭柱不紧不慢,看上去对北风受伤一事根本不在意,赶忙又催促道。 “他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解庭柱依旧是毫不在意,只是盯着那冰柱不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是不是你弟子啊?你怎么能不管他死活呢?”徐福对于这个漠不关心的回答很是不满,语气中不再有半点儿尊敬,直接用质问的口气跟解庭柱说道。他与北风认识时间不长,却也当他是并肩作战过的朋友,本以为作为院长弟子,必然是备受院长关爱,没想到这个当师父的如此冷漠无情。 “是什么妖兽把他打伤的?” 解庭柱没有回应徐福的质疑,却是问了徐福一句。 徐福心中气恼,不想回答解庭柱的问话。 “你别跟我说你没见着!” 见徐福犹豫,解庭柱脸上又现怒容,扭头看了眼徐福。自己派弟子给他当帮手,可弟子受了重伤,这个青龙的人却毫发未损,若是他连伤害北风的妖兽都没见到,那就只能说这人拿北风当刀使,他自己半点儿力都不出,这等人品还有脸信誓旦旦地说要除尽妖兽,实在是可笑至极! “不是妖兽。”徐福面无表情地答道,他对解庭柱对北风的态度非常不满,对于他的问题,本也不想回答,可转念又想到若是隐瞒不说,那席越一旦大开杀戒,必然又会有不少无辜的学子受这无妄之灾,于是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不是妖兽?” 解庭柱闻言总算是转过身来,双眼微眯,像是想到什么,接着道:“难道是被你打伤的?” “不是我,是席越!”眼见这位解院长越猜越远,徐福干脆直接把实情告知。 “席越?你在玄武是不是只认得席越?你撒谎也不查清楚!席越岂能做出这等没有分寸的事!就算是二人切磋,也从来都是点到为止,断不会下如此狠手!更何况二人乃是好友,你这栽赃嫁祸的手段实在是拙劣,我就知道青龙的人靠不住!” 解庭柱冷笑一声,说罢,手上已经凝聚出一个风团,微微一震,朝徐福射了过来。 徐福见状本能地想躲避,随即又硬生生地停住脚,运起烈风诀,在手掌之上凝聚出一把三尺长的灵力刀刃,正是烈风诀中最厉害的一招——大烈风刀。 此招可远攻,可近战。近战之时,需不断灌注灵力,威力自然也会大大提升。虽然这招威力不俗,但需要时间凝聚,此时徐福仓皇出手,大烈风刀尚未凝聚完全,刀身仍在若隐若现。 不过徐福此时战意十足,似乎在发泄对解庭柱的不满,一出手就拿出搏命的气势,一刀劈在解庭柱甩过来地风团上。 风团被徐福劈中后,立马变成一道剧烈的旋风,徐福手上的大烈风刀被瞬间卷碎,化为灵力散作无形,徐福整个人也被旋风卷了过去。 修炼以来,徐福对风术法用得最多,对风灵力自然也最为了解,再加上黑扇的不吝传授,让徐福对风的认知与操控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眼见自己就要被这旋风卷进,徐福却是顺着风的方向沿着旋风的外围猛地一冲,借助风之力,让自己摆脱了旋风的牵引。 “果然有两下子。” 这一回,就连解庭柱都暂时放下对青龙的仇怨,冷冷地赞赏了一句。 “我说的是真的!”徐福继续辩解道:“席越是被邪冰控制了,才对我们出手的,他还把我的灵宠打伤了!” 解庭柱闻言脸色大变,目光灼灼地盯着徐福的眼睛,似乎要看到徐福心里去。 徐福实话实说,丝毫不畏惧解庭柱的目光,就这么直直地瞪了回去。 “不可能,以席越的修为,寻常妖兽根本碰不到他分毫,就算是撞见厉害妖兽,想要脱身也是轻而易举,就算是真的疏忽大意,那也来得及到我这儿来……” 解庭柱没从徐福眼中看到自己想像的心虚和躲闪,但对于徐福说出的话,仍在有理有据地反驳着。 “北风师兄跟他交手时,我好像听他说,席越想要控制邪冰。” 徐福只用一句话就将解庭柱的嘴给堵住了。 “你若是还不信的话,就赶紧唤醒北风,看他怎么说。”徐福见解庭柱陷入沉思,接着说道。 “无涯,你怎么看?”解庭柱沉思片刻,重重舒了口气,这突然地发问,让徐福一时摸不着头脑。 “席越定然会以玄武为重。”一个沙哑声音从冰柱的另一侧传来,听上去中气不足,像个垂危的老人。 随后,一个不足五尺的驼背身影已从冰柱后缓缓走出,干瘦的手上托着一个硕大的玉坛子。那玉坛正是之前用来盛放混沌口水的。 硕大的玉坛像是没有分量,被那只干枯纤细的手托着,看上去很是突兀。 徐福双眼一亮,突然想起三兄弟随口提过的“玄武七宿”。 壁宿俞无涯,主管玄武防卫。 “他就是俞无涯?” 之前徐福没留意,此时看清楚后也是微微惊讶,堂堂“玄武七宿”之一,怎么会枯朽成这副模样? 对于修士而言,灵力会贯穿周身经络,进而滋养全身。只要灵力充裕,就算是再老也不至于像凡人那般,随着年纪衰朽得不成样子。 能成为“玄武七宿”之一,俞无涯的修为自不必提,这副模样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难不成是身患重病或是中毒了?”徐福在心中自行猜测。 “你说有办法能让玄武上下修为大增,跃居四大上灵院之首,这就是你的办法?” 解庭柱语气越来越严厉,说到最后,竟闭上眼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压制住胸中的怒火。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俞无涯枯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节?我玄武的学子是小节?席越也是小节吗?”解庭柱被俞无涯的回答激怒,厉声暴喝道。 “还差一点儿……” 俞无涯似乎没听到解庭柱的暴喝,喃喃自语道,那模样像是在思索什么。 就在此时,整个冰室里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解庭柱与徐福一眼望去,就在徐福扛着北风来的方向,一个身影正大步朝这边走来。 冰室幽暗,难以辨别来人是谁,但徐福心有所感,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待到那人走近些,徐福果然看到了一张并不陌生的寒冰面具。 “他就是席越!” 徐福小声提醒了一句。 不过徐福心里却是有个疑惑,席越怎么敢这么嚣张,竟敢来直面院长。 “难道是想通了,要来除去邪冰?” 想到此处,徐福松了口气,北风这伤总算是没白受。 只见席越走到俞无涯身后两步远处,突然停住脚,一动不动,宛如一座冰雕。 解庭柱见此情形也没废话,抬手就祭起水行灵宝朝席越飞去。 眼看那灵宝就要飞到席越身前,俞无涯突然单手一托,手中玉坛径直朝上飞出,竟将那飞向席越的水行灵宝装了进去。 就听一声细微的闷响,那灵宝应该是在玉坛中沉底了。 “俞无涯,你想干什么?”解庭柱发现一下子失去了对水行灵宝的控制,当即怒喝一声,质问俞无涯。 “就要成了!就要成了!” 俞无涯却是没理睬解庭柱,突然把手伸进了玉坛里。 第170章 冰甲巨人 眼见俞无涯将手伸进那装有混沌口水的玉坛里,解庭柱眼中精光暴射,只两步就跨到俞无涯身前,一拳砸向那玉坛。 俞无涯脚下不见动作,整个人突然疾退数尺,直接来到了席越身后。等他把手再拿出来时,他的手上也已经覆上了一层邪冰。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解庭柱怒道。 眼前这位俞无涯与他乃是同门师兄弟,二人几十年的交情,可以说是玄武上灵院中他最信任之人,自从他当上玄武的院长,玄武的防务就尽数交由他负责,他甚至从不过问。他知道这位老友无妻无子,只有席越这么一个关门弟子,没什么挂碍,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让玄武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坚不可摧上。因此,即便是俞无涯拿走了混沌的口水,解庭柱也没有多问,他心里甚至还有些期许,盼着有一天俞无涯真能做出什么厉害玩意儿,让玄武强大数倍,将青龙狠狠踩在脚下。 没想到的是,俞无涯竟然让他唯一的弟子去控制邪冰,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早在发现混沌口水的最初,解庭柱就领教过邪冰的厉害,其中蕴含着非常霸道的混沌灵力,一旦覆盖全身,必定会丧失理智。除非是修炼了火行功法,否则就算是九品高手也对这邪冰无能为力。幸亏有水行灵宝这件宝物,这才敢让玄武的学子继续在冰天秘境中修炼。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俞无涯突然看着自己的手狂笑起来,笑声刺耳至极。 就见俞无涯的手上的邪冰不停地变换着形状,时而变作一把刀,瞬间又化作一面盾,很是神奇。 最后,就见那邪冰变成一个碗,俞无涯将其伸进坛子里,舀了半碗,然后纵身一跃,双脚踩在席越肩上,将碗中之物全都倒在席越头上。 解庭柱没有阻止,只是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俞无涯与席越。 不知为何,徐福看着这一幕总觉得心里发慌,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那些混沌的口水很快就流满了席越全身,慢慢渗入冰甲。 那冰甲沉寂了一下,很快又快速“生长”起来,不多时,那冰甲已大了两倍有余,席越整个人已变成一个丈许高的冰甲人,不过那张寒冰面具仍是之前那副模样,只是被这雄壮的冰甲映衬着,看上去小了许多。 “席越!席越!” 解庭柱叫了两声,那冰甲人却是无动于衷。 “怎么回事?” 见席越没有回应,解庭柱有些不满地问向一旁的俞无涯。 “好徒儿,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就俞无涯突然高高跃起,朝着席越的头顶重重拍了一下,一声轻喝过后,那冰甲人果然身子动了动,随后一身冰甲迅速收缩,最终只剩脸上那张寒冰面具存留着。 即便是戴着冰面具,解庭柱仍是一眼就认出席越。一直以来,这个学子沉稳大气,对玄武忠心耿耿,解庭柱很是满意。也正因有他协助,解庭柱才放心把上灵院防卫一事全权交给壁宿,否则以俞无涯那个钻研起来就废寝忘食的脾气,整个上灵院不乱才怪。 席越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把玄武上灵院防卫事宜安排的井井有条,比他那个就知道游手好闲的北风徒弟不知强了多少。 只可惜人无完人,席越这几年始终无法突破至九品至尊的境界,作为玄武名声最响的弟子,相比较青龙上灵院的得意门生,他已经被落下了。 不只是席越,“玄武七宿”中没有一个不着急的,可众人都知道急也没用,想突破至九品,除了日积月累,更重要的是一个“悟”字,一旦急功近利,剑走偏锋,说不准还会走火入魔,那就得不偿失了。 此时席越浑身上下散发的冰寒气息摄人心魄,解庭柱的眉心总算舒展开了,心中欣慰不已,这种感觉不会错,这就是九品至尊的气势! “他怎么了?” 解庭柱欣喜过后,看着呆若木鸡的席越,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好得很!” 俞无涯浑浊的眼神中泛着光彩,脸上的笑仍没止住。 “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要说话?” “那他能干什么?” “杀人!”俞无涯扭头看了眼解庭柱,嘿嘿一笑,接着道:“你不是恨那个姓扈的吗?你不是恨青龙吗?你想想,若是玄武上下都穿上这混沌冰甲,荡平青龙易如反掌,你也不用再委曲求全了。席越,杀了他!” 说到最后,俞无涯突然一声厉喝。 徐福闻言微微一怔,这个“他”自然指的不是解庭柱,那就只能是自己了。 眨眼间,席越已经冲了过来。 人还未到,一股极强的寒气已经扑到徐福脸上,此时席越的气势比之上一次交手强了不止一筹。 “这混沌的口水竟如此厉害!”徐福心中感叹了一句,但此时已无暇细想,眼见席越并指为刀,径直刺了过来,直指自己咽喉,果然一出手就是杀招。 徐福脸色沉静,站在原地,像是对席越的杀招毫不在意,直到席越的手距自己只有不足五尺时,这才一个横移,抬手挥拳。 这一拳看上去毫无技巧,像是在拍打一只吵人的苍蝇,正中席越小臂。 席越被这股力量一扫,手却是刺了个空。 一击不中,席越并未停歇,而是继续出手去刺徐福的咽喉,手刀带起的凌厉掌风都犹如风刀一般。 一连攻了数招,席越竟没有半点儿变化,虽是招招不离咽喉,但却毫无新意,均被徐福以同样的手段轻松化解。 几招之后,徐福也是大感诧异,席越此时就像个不入品的莽夫,出手十分刻板,他那一身超绝的修为,根本连一成都发挥不出来。 解庭柱被俞无涯的话语所惑,等反应过来时,席越已经与徐福战在一起,仅看了两招,脸上就难掩失望之色。在他眼中,席越修为虽然提升至九品,但不知为何像是忘掉了曾经修炼过的功法招式,那种粗莽的攻击别说杀人了,就连徐福的衣角也碰不着半点。 俞无涯此时脸上已不见任何表情,只是盯着席越。 眼见席越不知疲倦地上前纠缠,两位旁观者也没人上前制止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斗,徐福也懒得开口求助,当下脚底一沉,一手拍开席越刺过来的手,一拳猛轰席越胸口。 毕竟二人并非生死仇敌,最大的仇怨就是他打伤小黄,这个倒是罪不至死。徐福这一拳虽说实实在在打在席越胸口,但却留有余力,灵力更是没有动用半点儿,即便如此,也将席越轰飞数丈,重重地摔在地上。 几块散落的布片从半空中缓缓落下,是席越残破的外袍。这件外袍之前已被北风的风火连天烧去大半,只是勉强挂在身上,这一回又被徐福的拳劲冲击,终于碎成几块破布散落在地上。 徐福原本想着打倒席越后,再去跟解庭柱告辞继续去杀妖兽,可没想到异变陡生。 落地后,席越没有起身,而是趴伏在地上,赤裸的上身迅速覆上一层冰甲。 “院长……” 徐福刚一开口,席越便如一头白熊般四足着地,狂奔而来,头上的邪冰直接化成了巨嘴和獠牙,那巨嘴一张,几乎能将徐福整个头吞下。而巨嘴其深处,是那张寒冰面具,面具上的冷漠面孔此时看上去令人心生寒意。 眼见解庭柱和俞无涯仍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徐福也来了火气。 “既然你们不管,那我也不用客气了!” 徐福双臂一展,灵力暴涨,灵力涌入赤角牛皮手套,双手立刻如火般燃烧起来。 “杀!” 徐福一声低吼,右拳猛地挥出,拳锋拖着火焰,如一颗火流星划破天际,与那满是獠牙的巨嘴撞在一起。 冰屑纷飞。 徐福一拳打出,尚未收招。 邪冰所化的那张巨嘴被这一拳打得粉碎,徐福的铁拳更是打穿这张巨口,最终打在那张寒冰面具上。 面具碎裂了半截,席越向后划出去数丈,身上的邪冰也随着面具的碎裂纷纷脱落,重新露出他赤裸的上身。 徐福这才留意到,他的上身除了大片地方被灼伤外,其他部位则是隐隐显露出一种青紫色,这是冻伤啊! 徐福放牛的那几年,每年冬天都会冻伤几根手指,他对这个伤太熟悉了,单看这冻伤的程度,肯定不是刚才这会儿工夫冻出来的。 “看来穿这混沌冰甲也不容易!”徐福心中感叹,心里对席越的师父俞无涯有些不满,既然想利用邪冰甲提升修为,那他自己怎么不穿? 席越停稳后,突然趴在地上大口地喘起粗气来。 粗重的喘息声在这安静的冰室中听起来格外清晰,席越像是在水底潜了许久的人,刚从水面冒出头,那喘息声听上去甚至都有些贪婪。 俞无涯脸色却是变得很难看,走上前去。 席越似乎是听到脚步声,挣扎着坐起,见是俞无涯,也不起身了,直接跪倒在地,低声叫了一句。 “师尊!” “啪!” 席越话音刚落,俞无涯一记耳光已经拍在席越露出的那半边脸上,留下几个清晰可见的指印。 “废物!”俞无涯怒骂一声,随后将手上的邪冰聚在手心,一把按在席越脸上。 就见那张破损的寒冰面具迅速开始修补,只几息的工夫便将席越的脸重新覆盖。 “无涯,还是算了吧!”解庭柱见此情形,心中也有些不忍,低声劝道。 “你给我闭嘴!”俞无涯语气中没有半点儿敬重,恶狠狠地说道:“这个孽徒,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心里还在抵触混沌冰甲,我费尽口舌,都说到狗肚子里了,真是冥顽不灵!” 俞无涯说到最后,猛地抬起右手,一巴掌拍在席越的天灵盖上,席越的头立马耷拉下去。 “你疯了?” 解庭柱飞步上前,一脚将俞无涯踢飞,然后蹲下身想看看席越伤得如何。俞无涯的手段他自然知晓,虽说这些年潜心研究一些稀奇古怪之物,耽误了修炼,但毕竟也是实打实的九品至尊高手,这一掌又是打在头顶要害,别说席越了,就算是同为九品高手,挨上这一下也会伤得不轻。 解庭柱刚蹲下身,扶起席越的头,却见席越脸上的冰面具正好在此时修补完好,冰面具的双眼处虽然没有空洞,但看上去比其他部位要薄一些,隐约能看见席越在面具之后,睁开了眼。 解庭柱松了口气,看来俞无涯下手还是有分寸的。正要说话,突然一记手刀从他双臂之间窜出,直插他的咽喉而去。 解庭柱此时已来不及格挡,只能尽力一歪头。 手刀划破解庭柱脖颈处皮肉,立马有鲜血喷涌出来。 与此同时,解庭柱双掌劲力一吐,将席越推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冰壁上。 这一推力道极大,可席越的身上却在眨眼间就覆上了冰甲,就算是将冰壁撞裂了一大块,仍旧是平稳落地,毫发无伤。 “混账!”解庭柱一手捂着伤口,厉声怒骂道,然后转眼就看向被他踢飞后,就一直坐在那里看戏的俞无涯,像是在等他解释。 “先试试这个如何。”俞无涯眯着眼笑了笑,对于解庭柱的愤怒视若无睹,没事人一样地说道。 就见俞无涯手上捏了个法诀,席越身上的冰甲便开始迅速“生长”,几息后就“长”成那个丈许高的巨人模样。 “你想干什么?”感受到冰巨人身上的气势,解庭柱皱眉问道。 “别急,还有呢!” 俞无涯两眼放光,说话间又变换了一个手印。 就见那巨人手一抬,邪冰竟在他手上凝聚出一把冰刀,刀刃足足有七八尺,刀锋处极薄,看上去十分锋利。 “青龙那小子,再来试试这个!”俞无涯冲徐福招呼道。 “俞无涯!” 解庭柱这一声怒吼,震得整个冰室都在微微颤动,脖颈处的鲜血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想试试?也好!” 俞无涯没等解庭柱回答,屈指一弹,将一个灵力印记打在解庭柱身上。 第171章 混沌灵力 俞无涯打出灵力印记后,只见席越所化的冰巨人浑身一颤,随即立刻大步朝解庭柱奔去。 破空之声大作,冰巨人手中冰刀毫不留情地砍向解庭柱的脖子。 解庭柱面露不屑,就站在原地等席越过来,等到冰刀砍到身前,只是抬手便将冰刀一把抓在手中。 一声脆响,看上去锐利无匹的冰刀就被解庭柱生生掰折。 徐福在一旁看的是惊心动魄,心中暗暗叹服。这个解庭柱果然是“艺高人胆大”,真不愧是玄武上灵院的院长,这随意的一手已让徐福自愧不如。 不过…… 徐福也特别留意了一下解庭柱抓冰刀的那只手,五指发白,显然已覆了一层冰霜。 不过那邪冰并未蔓延开来,解庭柱掌心灵光闪烁,应该是用高绝的修为将邪冰遏制住了。不过他也只是遏制而已,并未能真正将邪冰除去。 解庭柱如此霸气地掰折冰刀,并未吓到冰巨人,只见那冰巨人刀折之后,没有犹豫,朝前一步,反手又是一刀,又用那半截冰刀砍了过来。 解庭柱见状并掌为刀,直接抬手迎了上去。 一阵细碎的响声之后,冰刀纷纷碎裂,解庭柱完好无损。 解庭柱显然仍有余力,这两次出手看着是很沉着自信,脚下甚至都没移动过。 若是高手对决,这一手已足看出二人之间的差距,足以让对手知难而退。 不过那冰巨人却像是根本不知畏惧是何物,冰刀碎后,又赤手空拳地打了过去。 一掌拍出,其中蕴含的灵力犹如惊涛拍岸,竟是席越的拿手绝学——流波掌。 此招后劲儿十足,配上寒冰灵气,威力更上一层楼,再加上混沌冰甲为席越赋予的巨力,这一招竟让解庭柱都大皱眉头,只得凝神应对。 以掌对掌,以力搏力! 硕大的冰掌从上而下,解庭柱一招“顶天立地”迎了上去。 “啪!” 碎冰纷飞,那只硕大的冰掌被拍得粉碎,乱冰散落了一地。 另一只冰掌接踵而至,解庭柱又是一掌拍出,将另一只冰掌也拍碎。 双掌被废,冰巨人仍无半点儿退意,又抬脚踏来,解庭柱化掌为拳,灵光爆闪,一拳硬生生轰在冰巨人脚底,那巨人竟直接被轰飞出去,一条冰腿齐根而碎。 仅剩一条腿的冰巨人总算消停下来,徐福却有些担忧地看着解庭柱。 解庭柱脖颈处的伤口不知为何一直血流不止,即便被他用手捂着,仍旧是能见到指缝里流出来的赤红鲜血,而解庭柱的另一只手已被冰霜完全覆盖,竟已经越过他的手腕,开始向他的手肘处蔓延。 眼见解庭柱泛白的脸,徐福微微叹了口气,迅速跑到北风那边在他身上翻找起来。 “怎么样?”俞无涯先是跑过去看了看被解庭柱打碎手臂和腿的冰巨人,这才回头看着解庭柱,一脸期待地问道。 “厉害!”解庭柱冷声答道。 “这么说,成了?成了!”俞无涯一脸的喜不胜收,如释重负般地坐倒在地上。 “俞无涯听令!”解庭柱掏出一面龟甲状的黑色令牌突然说道。 俞无涯一见令牌,立马跪倒在地。 “冰傀儡术自此列为禁术,任何人不得修炼。”解庭柱面色清冷地说道。话音刚落,就见那龟甲令牌微微一亮,随即又变成原先那个不起眼的样子。 “凭什么?”俞无涯表情迅速转换,大吼道。 “我不允许你用玄武的学子做傀儡!”解庭柱义正言辞地说道。 “席越他是自愿的!”俞无涯辩解道。 “那更不行,一心为玄武的学子,不该变成这样。” “妇人之仁!就算是不用玄武学子,也能从其他地方抓些上品修士来做傀儡,只要傀儡大军一成,那……” “闭嘴!” 解庭柱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厉声道:“你这种行径与邪魔何异?” “哼……邪魔?” 俞无涯冷笑一声,表情突然变得极为狰狞,“你想做好人,那你还想不想要玄武?难道你想重蹈麒麟的覆辙吗?” 解庭柱面色一沉,沉默不语,就在此时,徐福已经过来了,手里抓着一个油纸包,油纸包已经打开了,露出里面的一块黄色药膏。 这个油纸包解庭柱认得,是北风随身携带的,他这个徒弟习惯将各种伤药放在这种油纸包里。 “这是北风师兄带的金疮药,先止血吧。”徐福低声道。 解庭柱看了徐福一眼,苍白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不过仍是缓缓将手拿开,露出一道约莫三寸长的口子。 伤口并不深,但恰好伤在了脖颈这种血网密集之处,此时小半边身子已经被鲜血浸染,这血流的比徐福想象的要多。 “为什么止不住血呢?” 徐福很是诧异。作为一名修士,尤其是像解庭柱这种顶级高手,肉身常年被灵力锤炼,只要伤口不太深,那都是很容易自行恢复的。 徐福带着疑惑,手上沾了一些金疮药膏朝解庭柱的脖颈抹去。 “嗯?” 徐福的手指碰触到解庭柱伤口的一瞬间,突然感觉手指像是被电了一下,通天诀自行运转起来。他没有太过在意,继续涂抹,就觉得一股灵力从指尖传来,以极快的速度穿过经络,钻进到内丹之中。 这一下,徐福清楚地感知到内丹的情绪变化,就像是个馋嘴的孩子,突然吃到了蜜糖,那种欢喜连徐福都被感染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福又诧异起来,不过他基本可以肯定,就是刚才那一点儿奇怪的灵力阻止了解庭柱伤口的恢复,此时这道灵力进入到徐福内丹,那道伤口很快就止住了血,受损的皮肉也在快速复原。 “多谢!”解庭柱自然也感知到了自己伤口处的变化,只当是北风的金疮药膏药力不凡,略带歉意地跟徐福道谢。 徐福却没有回应,他好像想了这其中的关联。 “伤口是席越刺的,席越……邪冰……俞无涯……混沌冰甲……混沌口水?” 徐福猛然看向那个玉坛,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一刻,徐福想起了一件事,当日在商阳城,傅松岗在传授他通天诀时,曾说过这功法的名字。 混沌心法! 徐福看了眼凶兽混沌,不由得苦笑一声,人家名字都叫混沌了,自己居然还得想这么久才能想到,真是个榆木脑袋。 “怎么办?”徐福突然悄声问向解庭柱。 “什么?”解庭柱一怔,没明白徐福的意思。 “手!”徐福指了指解庭柱那只被冰封的手。 解庭柱沉吟了一下,转身望向俞无涯,朝着他伸出那只已被冰封的手。 “解除禁令,我就能带一百傀儡荡平青龙,杀了扈望朔。”俞无涯沉声道。 “不行,我宁愿去求扈望朔来封印混沌!”解庭柱正色说道:“拿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俞无涯突然大笑起来。 “你赶紧找个镜子照照,看看你那张没出息的脸!”俞无涯笑罢之后,双眼已变得通红,怒声叫道:“当年是谁跟我说跟扈望朔不死不休,谁跟我说不灭了青龙誓不为人,什么夺妻之恨不共戴天,都是放屁吗?” “我与扈望朔是私人恩怨,确实与青龙无关。”解庭柱声音低沉,语气中颇有几分无奈,那些话语都是年轻时的狂妄之词,没想到这么多年,俞无涯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不管其他的,只一条,玄武不能毁在我们手里!”俞无涯此时的神色也十分凝重,一字一句地说道。 “玄武不会毁……” “那麒麟呢?” 还没等解庭柱说完,俞无涯便将其打断,“若是玄武处在麒麟那种境地,你说该如何?” “当死战!”解庭柱目光坚毅地说道。 “哼,死战?” 俞无涯冷笑一声,接着道:“难道麒麟上下没死战?还是说你解大院长的修为高过麒麟的众人许多,你凭什么觉得死战就能保住玄武?” 解庭柱又沉默下来,他很清楚,俞无涯说得没错,若是真处在麒麟那种境地,此时的玄武绝无全身而退的可能,绝对会跟麒麟一样,被人从世间抹去。 其实在麒麟上灵院覆灭之后,四大上灵院也是极受触动,想要建立攻守同盟,却苦于四大上灵院分别镇守四大凶兽,无法合在一处,而“远水解不了近渴”的道理,四大上灵院也都清楚得很。 “做傀儡的事用不着你,你可以继续做你光鲜的院长,就算有朝一日因此事被群起而攻之,我也一人承担,绝不拖累玄武。” 俞无涯平淡地说完,突然神色一变,厉喝一声:“你干什么?” 解庭柱本来也听得心中哀伤,俞无涯的这一喝把他也惊了一下,扭头就见徐福不知何时已经来到玉坛的旁边。 “我……也想试试这冰甲。”徐福被发现后,立马冲二人笑道。这个理由是他提前想的,到底那神秘灵力是不是来源于混沌口水他也说不准,得触碰过以后才知道。这件事其实是有点儿冒险的,徐福本不想去做,但当他再看那玉坛之时,他的内丹却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疯狂地吞吐着灵力,这还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胡闹!给我滚过来!”解庭柱闻言怒声骂道,他原本还当徐福也是个沉稳心细的后生,没想到竟也是如此冒失。 “他又不是玄武的学子,你管什么?” 俞无涯原本脸色并不好,听到徐福的话后,却是多了几分惊喜,在解庭柱责骂后,他立马开口替徐福说话。 “这冰甲能蛊惑人心,你看看席越!”解庭柱没理睬俞无涯,继续对徐福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席越所化的冰巨人竟重新站了起来,原本被解庭柱打碎的手和腿此时已经恢复了原状。 眼见冰巨人站起,解庭柱脸色变了变,站起来后的冰巨人倒是没有继续攻向解庭柱,而是呆立在原地。 “席越他只是优柔寡断才会如此,只要心性坚韧,想控制着冰甲一点儿都不难,你看!” 只见俞无涯说着,微微握拳,手上的邪冰迅速化作冰甲覆满全身,手再一松,那冰甲又立时散去,重新回到他手上。 “你别听他的!”解庭柱说着直接朝着徐福迈开步子。 “别人的事你少管!” 俞无涯迅速来到解庭柱身前将他拦下。 “你想造反吗?” 解庭柱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怒目圆瞪道,他如今对这个多年的老友已经不满到了极点。 “我可没逼他,是他自愿的!” 俞无涯本就是五短身材,站在高大的解庭柱面前犹如侏儒,但他气势却不输解庭柱,此时仰着头与解庭柱对视,丝毫不肯示弱。 “念在你刚才寻药为我疗伤的份上,我再提醒你一句……” “废话真多!” 解庭柱还没说完,就见俞无涯竟跳起数尺,一巴掌朝他的脸拍了过来。 解庭柱大惊,这俞无涯虽然有时会口不择言,但好歹还没做出太过分的事,解庭柱对此不以为意。但此时他竟然敢动手,这就让解庭柱无法再“宽宏大量”了,当即一手格挡,一脚将俞无涯踢了出去。 这一脚解庭柱踢得不轻,俞无涯像是用弹弓打出的弹丸,直直地朝那玉坛撞了过去。 眼见玉坛要被俞无涯撞碎,徐福赶忙伸手将其抱起,闪身到一边。 俞无涯最终是撞在不远处的冰壁上,不过却没受到什么损伤,只因他身上在倒飞时也覆上了一层冰甲。 不知是不是为了给徐福展示冰甲之强悍,俞无涯起身后立刻控制冰甲“生长”,只走了几步路,整个人已化作一个全新的冰巨人,这冰巨人比席越所化的还要高大许多,脸上也有一张十分冷漠的寒冰面具。 “青龙来的小子,让你见识见识这混沌冰甲的厉害!” 俞无涯沙哑的声音从冰甲中传出来,听上去中气十足,冰甲“长成”后,他抬手便化出一支尖利的寒冰长矛,提矛便朝解庭柱刺了过去。 第172章 玄武真诀 相较于席越所化的冰刀,俞无涯的长矛却是粗糙了不少,说是长矛,其实就是凝聚出一根细长的冰锥被他握在手里。 不过冰矛被俞无涯握在手里后,俞无涯的气势却是攀升了一大截,徐福仅是看着俞无涯的背影就觉得心中莫名的压抑。 “他一定是个用矛的高手!”徐福心中猜测。书中所言,器修一直以来都是同品级修士中的最强的,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熟悉的法器和兵器会给人带来强大的信念。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面对刺过来的长矛,解庭柱面色凝重,他知道这个师弟因为身材矮小,承受了许多质疑和蔑视,在修炼兵器时,就故意选了最长最不适合他这身材使用的长矛,十几年的修炼,让整个玄武的人对他刮目相看,若是不论修为,解庭柱觉得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在兵器上胜过他。 知道俞无涯用矛厉害,解庭柱赶忙使出“困龙爪”,伸出满是血迹的右手去抓那长矛。与之前抓席越的冰刀的招数相近,只不过当时是轻描淡写,这一回是小心谨慎。 那成人手臂粗细冰矛被解庭柱抓在手里,刚想发力将其掰折,手中却是一滑,竟被俞无涯又给抽了回去,随后就是一记横扫,冰矛打向解庭柱腰胯。 解庭柱见状干脆身子一沉,整个人浑身上下泛起玄青色毫光,头顶隐隐显现出一道龟蛇图腾,一道龟壳状的灵力护罩将解庭柱整个人笼罩之中。 “啪!” 冰矛应声而碎,那冰矛甚至都没碰到解庭柱的身子,仅是碰到那层灵力龟壳就被震碎成几截。 “这是玄武的至强功法‘玄武真诀’,看我今日破了他这乌龟壳!”俞无涯却是不怒反喜,低声吼道,这话是说给徐福听的,而他心里也是十分兴奋,他既要证明冰傀儡的厉害,当然是对手越强越好,方圆千里,没有比施展玄武真诀的解庭柱更好的对手了。 俞无涯所化的冰巨人丢了手中长矛,一掌便拍了过去。 解庭柱似是对玄武真诀极为自信,脸上出现了一种不喜不怒的淡然表情,面对俞无涯的攻势,他干脆直接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任由那巨大冰掌拍打。 俞无涯的流波掌声势骇人,比之席越要更胜一筹,徐福就算在十丈开外也能感受到这灵力的激荡,简直如山呼海啸一般。但玄武真诀不愧为玄武上灵院的至强功法,在如此强悍掌力的拍打下,解庭柱周遭那灵力龟壳却是岿然不动,其中的解庭柱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动。 解庭柱如此无视这攻势也让俞无涯很是恼怒,突然发出一声厉喝,身上的冰甲登时裂出无数纹理。 在徐福惊讶的目光中,冰甲逐渐开始快速向内卷缩,杂乱的冰屑不停溅射开来,原本雪白的高大冰巨人像是经过了锤炼,不停变小,最终变得跟常人一般高矮,冰甲也变成了一种通透的深蓝色,就连俞无涯在那冰甲中的位置都清晰可见。 俞无涯再次出掌,这一回没有激荡的灵力,看上去平淡无奇的一拍,却让一直都不动如山的灵力龟壳微微晃了晃。 徐福大惊,龟壳中的解庭柱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试探了一掌后,俞无涯双掌便如雨般落下。 灵力龟壳灵光闪动,仅过了十几息的工夫,就肉眼可见的薄弱了许多。 眼见那灵力龟壳难以维系,俞无涯双眼爆出精光,最后蓄力猛挥出一掌。 那灵力龟壳终于无法再支撑,如气泡破裂,瞬间消散无形。 与此同时,就见解庭柱突然双目一瞪,身子朝前一探,那只沾满鲜血的右手已如灵蛇般刺出,指尖浓郁的玄青色灵力已经近乎黑色,如蛇信子一般吞吐着。 俞无涯心里刚涌出几分打破灵壳的喜悦,本想乘胜出手,却没想到解庭柱会突然发难,一时反应不及,被解庭柱狠狠刺中了胸口。 那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冰甲瞬间裂成碎片,从他身上剥落下来,只露出俞无涯那张惊骇无比的脸。 “怎么可能?” 俞无涯看着胸前的那只血手,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身上的冰甲已被解庭柱这最后一击完全打穿,解庭柱的手指停在距他胸口半寸处,指尖的灵光仍未散去。 点到为止! 即便是俞无涯下手如此狠辣,可在解庭柱眼里,这场比斗仍是同门之间最平常不过的切磋而已。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拍在解庭柱脸上,将他直接拍翻在地。 “妇人之仁!” 俞无涯怒声骂道:“你要是觉得我该死,就不该手下留情。瞻前顾后,犹犹豫豫,这还是你解庭柱吗?师父当年要是知道你会变成这个软蛋德行,断不会把玄武交到你手上!” 俞无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悲愤表情,竟没有半点儿因为解庭柱手下留情而死里逃生的欣喜。 “我没本事让玄武成为天下第一,但我知道护佑这些玄武人的性命。”解庭柱没有起身,只是语气平淡地说道。 “护佑什么?你能护多久?这么多年一个九品学子都没有,玄武以后交给谁?你说,交给谁?”俞无涯越说越激动,直接跳到解庭柱身上,一边大声质问着,一边挥舞着拳头。 解庭柱也不甘一直挨打,一个翻身就将俞无涯压在身下…… 看着二人像两个地痞一样在地上“打滚”,徐福一阵唏嘘,谁能想到这居然是两位九品至尊之间的争斗。 解庭柱脸色苍白,气息不匀,也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灵力损耗过巨,此时与矮小的俞无涯纠缠在一起,竟占不得半点儿便宜。 徐福懒得看这二人的无赖打法,伸出一根手指已经在玉坛子里轻点了一下。 一丝冰凉从指尖传来,让徐福不禁打了个哆嗦,一股比刚才更为精纯的灵力瞬间进入到经络中,徐福又一次感受到了内丹的欢愉。 “果然没错!” 徐福心中暗喜,将整根手指直接伸进了混沌的口水中。 一阵刺骨的寒意沿着指尖飞速向上攀升,灵力如激流迅速往内丹处奔涌。 随着灵力的快速进入,徐福只觉得脑袋一下子变得昏昏沉沉的,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像是中了什么迷药,不过这种感觉……很舒服啊! “喝……” 一声怪异的低吼,让在地上翻滚的二人闻之均是一惊。 这叫声二人都熟悉,这正是凶兽混沌的叫声。 混沌醒了? “你干什么?快放下!” 解庭柱这时总算发现了徐福的不对劲,那只伸进坛子里的手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算这小子识货!” 俞无涯原本还以为没把解庭柱打趴下会让徐福对混沌冰甲有所质疑,不过见他自己已经把手伸进了玉坛,心中也是颇为得意。 就见俞无涯擦了擦口鼻处冒出的鲜血,好整以暇地在手上捏了个法诀。 “咦?” 见徐福没有任何动作,俞无涯也是惊疑了一声。 随后俞无涯双手屈指一弹,将两道灵力印记一道打在徐福身上,另一道则是打在解庭柱身上。 解庭柱对此怒目而视,可俞无涯却是毫不在意,只是死死地盯着徐福。 眼看徐福又无动作,俞无涯干脆直接小跑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这玉坛中的混沌口水已所剩无几,而那水行灵宝却像是有意护着,自行围着徐福的手指打转儿。 解庭柱脚步稍慢,等过来见坛中是这般模样,立马一拳打出,将那玉坛打得粉碎。 玉坛碎片散落在地,里面的混沌口水却是已经被徐福吸纳殆尽。即便是坛子碎了,徐福依旧是没有醒来,甚至姿势都没有任何变化。 “小子!小子!” 俞无涯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诡异,只能连声大叫想将徐福唤醒。 “给我醒……” 俞无涯伸出手来,准备直接给徐福来一巴掌。 就在手掌几乎要拍在徐福脸上时,徐福整个人突然动了,不过他没有躲闪或是格挡俞无涯的巴掌,而是一巴掌拍向俞无涯。 俞无涯这一回反应倒是极快,回手就来挡,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挡下这一掌,只能顺势倒飞出两丈远,才将这一巴掌的力量化去,心中暗暗称奇。 “难道还有比混沌冰甲更厉害状态?” 俞无涯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屈指又弹出两枚灵力印记,这一次是分别打在徐福和席越所化的冰巨人身上。 冰巨人被印记打中后,立马动身,朝着徐福就冲了过来。 “你又想干什么?” 解庭柱再次质问俞无涯,此时他心中除了无奈就只剩无力了。眼看这个青龙的学子被俞无涯蛊惑,变成这般模样;好容易安抚下的混沌又醒了;俞无涯还在这儿继续顽固着;右手上的邪冰已经快要爬到肩头…… 解庭柱长舒一口气,看着奔来的席越,又开始凝聚灵力。 “别挡道!” 俞无涯抬手祭出一根绳索,一下子将解庭柱捆了个结实,然后一把就拉到一旁。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句话解庭柱不知问了多少遍,他自己都烦了,如今被俞无涯的缚灵索偷袭捆住手脚,自知凭他现在的状态绝难挣脱,无奈之余,只恨自己刚才下手太轻。 “看看再说。” 俞无涯此时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就不再搭理解庭柱。 解庭柱眼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再问什么也没用了。俞无涯这个师弟从来就是这样,一旦碰上感兴趣的,就算天塌了也不会在意。解庭柱此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席越的铁拳砸向徐福。 这冰巨人的劲力解庭柱是领教过的,说是能开山劈石也不为过。他应付起来虽然不难,可仰仗的是强悍的肉身和深厚的灵力修为,可徐福有什么?年纪轻轻,就算是天赋异禀,晋升至上品了,也是无法与席越这种状态下抗衡的。 “砰!” 就在冰巨人打到徐福身前时,徐福这才出拳相抗,不出意外的被打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封印混沌的冰柱上,惊得混沌又嘶吼了两声。 冰巨人一击得手,并未停手,继续朝着徐福奔去。 而这一回徐福也动了,虽然仍闭着眼,但却准确无误地迎了上来。 冰巨人的巨掌与徐福闪着火光的铁拳撞在一起,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 二人皆是不退,直来直去,一瞬间又碰了十几下,竟然拼了个势均力敌,没分出高下。 俞无涯对此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这个来自青龙的少年吸收了那么多混沌口水会变得强横无比,没想到也只是和身着冰甲的席越一般,那就没什么值得研究的了。 解庭柱对徐福的拳力暗暗心惊,只是不知道这是他本身的力量还是吸收了混沌口水得来的。 眼见那水行灵宝仍旧围着徐福打转儿,解庭柱心念一动,发现居然对其仍有控制,心中暗喜,赶忙暗暗操纵起水行灵宝,绕到冰巨人腿上。 “轰!” 最后一声巨响后,冰巨人轰然倒地,俞无涯一惊,随即便见到了飞绕在冰巨人腿上的水行灵宝。 看了眼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解庭柱,俞无涯心中了然,抬手收回了缚灵索,任由解庭柱将席越身上的冰化去。 此时俞无涯最关注的还是徐福,徐福在冰巨人倒下后,也不再动手,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 俞无涯走近后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地祭起缚灵索,想把徐福捆住。 可缚灵索刚祭起,徐福突然一闪身,就将俞无涯紧紧抱住,勒得俞无涯灵力一滞,缚灵索立马掉落在地。 几乎与此同时,徐福又立马将手松开,仍是一动不动。 俞无涯活动了一下险些被徐福勒断的胳膊,眼珠子一转,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然后就见俞无涯轻轻抬手在徐福身上摸了摸,徐福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果然!” “什么果然?”听到俞无涯这声“果然”,解庭柱赶忙问道。 “他沾染了太多混沌灵力,整个人已经‘混沌’了。” 第173章 醒神汤 “什么叫‘混沌’了?” 解庭柱对此不解,他自打进入玄武上灵院后就知道了镇压在冰天之内的混沌,却从未听说人为何会“混沌”。 “不知天地,不识你我,遇善则善,遇恶则恶。”俞无涯看着徐福喃喃自语道。 “傻了?”解庭柱听俞无涯一说,立马脱口而出道。 “不是!”俞无涯只觉得自己就是在对牛弹琴,“都说了是‘混沌’了,就是……你就当傻了吧。” 俞无涯最后也懒得跟解庭柱解释了,这么多年他为了跟解庭柱解释自己研究的那些“宝贝”,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可就是点化不开他那个“榆木脑袋”。 解庭柱闻言便不再追问,叹息一声后,又赶忙去看席越。 毕竟徐福只是一个青龙来的陌生学子,而席越却是玄武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二人孰轻孰重,解庭柱自然分得清。 此时水行灵宝已经融掉了席越身上冰甲,紧接着又朝着他的头上飞去。 席越头上的邪冰也如暴晒在烈日之下,很快的融化开来,最后只剩下那张寒冰面具贴在脸上,没有半点儿要融化的意思。 解庭柱正诧异时,就见那寒冰面具突然碎裂出无数细缝,随即化作一阵水雾,钻到席越的鼻孔里去了。 解庭柱发觉这异常,也是一慌,赶忙把手按在席越胸口,感受到其中若有若无的心跳,心里总算是放下一块石头。看着席越伤痕累累的上半身,也是暗自叹息一声,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圆球捏碎。 俞无涯作为席越的师尊,甚至都没多看席越一眼,此时他对徐福的“混沌”状态大为好奇。 从外观上看,徐福除了闭着眼,一动不动,其他也没什么异样。而灵力方面…… 俞无涯把手搭在徐福的脖颈上,尝试着探查徐福体内的变化,可惜两道灵力进入徐福身体都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半点儿回应。 还没等俞无涯再想出其他办法,冰室入口传来一阵风声,又有其他人驾驭法器来到这冰室。 来的前两人整个玄武上灵院都不陌生,既是“玄武七宿”中的两位,也是一对夫妻。 牛宿牛牧金与女宿付垣。 紧跟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人,就是刚离开不久的朱大由。 三人匆匆赶来,见到眼前的一幕都是一惊。 也没见三人商量,却像是计划好了似的,立刻就分头忙活起来。 付垣去为解庭柱疗伤,牛牧金则是先后来到席越和北风身边,朱大由又祭出那口铁锅,煮起汤来。 俞无涯像是没看见三人似的,仍是把心思放在徐福身上,这个少年竟然能吞噬灵力,这实在是很值得研究一下。 突然,徐福动了,引得俞无涯又是眼中一亮。 就见徐福很是僵硬地将头转到一个几乎都要扭断的角度,身子才跟着转过去,然后就见他闭着眼,朝着混沌的方向,一步步走了过去。 俞无涯很是诧异,这“混沌”状态下,按说不应该有意识,徐福的这个举动让他也是摸不着头脑。 等到徐福走出一截,俞无涯才明白过来,这个青龙来的少年目标不是混沌,而是被朱大由煮的汤给吸引过去的。 “这时候还想着吃,真是个饭桶!”俞无涯心中暗骂了一句。 就见徐福走到朱大由身后,便又不再动弹了。 朱大由早就感知到徐福的不对劲,不过急于安抚混沌凶兽,也是无暇顾及,直到她又用了一锅“镇魂汤”将混沌催眠,这才过来跟徐福打招呼。 “他‘混沌’了!”俞无涯在一旁叫了一嗓子,对朱大由,俞无涯言语中还是有几分客气的,至少比跟解庭柱说话的语气要柔和一些。 朱大由闻言皱眉,转身又将锅祭起…… 片刻之后,又一锅汤被朱大由熬了出来,只是这一锅闻着有股奇异的味道,说不上难闻,但绝对不如“镇魂汤”那般香气四溢。 朱大由掏出一个大汤勺,将锅中的汤熟练地倒入勺中,倒满这一勺后,这锅也空了。 汤勺凑到徐福嘴边,徐福明明是闭着双眼,却像是能看见似的,自行将嘴张开了。 这下真把俞无涯给惊呆了,心中对五味门又多了几分敬意。没想到这五味门竟然能让已经“混沌”了的人听话,当真是闻所未闻。 朱大由将徐福的下巴往上抬了抬,将勺中的汤尽数倒入徐福口中。 不见徐福吞咽,这汤像直接倒进了徐福肚里,就跟往凶兽混沌嘴里倒汤一样。 俞无涯此时惊讶于朱大由的手段,见她倒完汤,赶忙凑上前去,又细细打量起来。 “哇……什么东西?” 徐福突然开口说话,把俞无涯吓了一跳,险些摔了个跟头,朝后猛地跃出近一丈,一脸警惕地瞪着徐福。 此时徐福一脸苦相,张着大嘴不停地呼着气,像是要把嘴里的味道赶紧散尽。 “是醒神汤。”朱大由看到徐福这般模样,微微一笑,轻声答道。 “醒神汤?为什么要给我喝这个?” 徐福除了嘴里有股刺激性很强的味道直冲鼻子,倒是再没有其他不适,而且此时确实有种耳聪目明的感觉。 “你方才被这凶兽的灵力迷惑了心神……”朱大由指了指冰柱中的混沌,跟徐福解释了一下。 “原来如此!” 徐福嘴上应着,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却是一阵后怕。他只记得自己将手指伸进装着混沌口水的玉坛中摄取灵力,然后就像是做梦一样,一直昏昏沉沉,周遭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如此看来,即便是使用通天诀也不能直接摄取混沌口水中的灵力,这混沌灵力中必然有什么难以觉察的东西能迷惑人的心神。 “凶兽混沌,果然厉害!”徐福又看了眼混沌,心中叹道。 徐福扭头扫了一眼冰室,解庭柱在那儿调息,一位中年女修守在一旁。北风还是躺在原先的位置上,只有席越,此时已经从混沌冰甲中“剥离”出来,身上披着一件外袍,在那里瑟瑟发抖。一个没穿外袍的壮汉正蹲在一旁,专心往他身上抹药。 席越此时脸色很是苍白,头无力地低垂着,看上去极为虚弱,看模样像是灵力损耗过巨。 看来这混沌冰甲虽然厉害,但也会极大地透支修士的灵力,恐怕只有到了像俞无涯那种九品至尊的修为,才能将这冰甲驱使自如。 徐福又看了眼俞无涯,对方从他醒来就一直在一旁打量,不知道在看什么,即便是徐福看过去,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更是得寸进尺地想上前摸两把。 徐福自然是闪身拒绝,眼前这个“小老头”可是有点儿怪异的,说不准下一回就想把他变成个冰傀儡什么的,这样的人还是躲远点儿好! 解庭柱在服下两颗付垣给的灵丹后,只调息了片刻,脸上便恢复了几分血色,随即缓缓起身。 最终在付垣与牛牧金的劝说下,解庭柱总算答应回上灵院休养,临走前抬手一挥,将一物掷向徐福。 徐福没有防备,但反应极快,抬手就将那物抓在手里,定睛一看,是一颗黑色的珠子,上面隐隐有玄青色的灵气溢出。 “水行灵宝!” 徐福又惊又喜,抬头看向解庭柱,不知为何解庭柱突然回心转意,现在把水行灵宝交给他了。 “限你一个月内把你们院长请来,这是‘定金’!” 解庭柱说罢,又朝牛牧金低声说了句:“把无涯也带上。” “是!” 牛牧金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大步朝俞无涯走去,他似乎对这位院长很是顺从,在院长提出要带走俞无涯后,他甚至连原因都没问一句。 “小牛犊子!你要干什么?” 冰室里响起俞无涯的沙哑叫喊声,语气中有几分慌乱,就见俞无涯被牛牧金单手揽在腋下,双臂被夹住,只有两腿仍在不停地挣扎。 牛牧金粗壮的手臂纹丝未动,对于俞无涯的挣扎,却是毫不在意。他本就身材比常人高大一些,再加上俞无涯干瘦矮小,牛牧金像是一个严厉的父亲夹着淘气的儿子似的。 “小牛犊子,你有本事别偷袭,我现在已经练成混沌冰甲,天下无敌,有本事你把我放下来,看我不把你打成猪头……”俞无涯十分不甘心地不停嚷嚷。他被牛牧金的胳膊锁住不只一次了,知道这一招的厉害,看似简单的一锁,其中蕴含着极强的灵力,比之他的缚灵索不相上下,至于术法什么的根本就施展不出来,俞无涯也没想着靠蛮力能挣脱开,只盼着能用言语说动牛牧金。 可惜牛牧金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动容,手上的灵力也没减弱半点儿,只是双眼盯着解庭柱,等他的下一个命令。 “聒噪!” 解庭柱眉心微微皱起,淡淡说了一句。 “啪!” 解庭柱话音刚落,牛牧金便一巴掌拍在俞无涯的头上。 “你敢打我?” 俞无涯怒不可遏,奋力挣扎了一下,只觉得手臂都快要挣断了。 “啪!” 又是一巴掌,清脆响亮。 “你最好别……” “啪!” 又是一下。 …… 俞无涯说了几句狠话,每次都没等他说完,那巴掌就拍过来了,挨了几下后,整个人总算是老实下来。 “呃……啊……” 俞无涯刚安静下来,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徐福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一阵惊喜。 北风醒了。 就见北风狠狠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迅速缩了缩身子,打了个哆嗦,很是不满地问道:“怎么让我睡这儿啊?” “席越?你怎么搞成这副德行了?”北风第一眼就看到不远处面无血色,双目无神的席越,赶忙起身过去问道。 “北风师兄?” 徐福收好水行灵宝,忙上前打招呼。 “这位师弟,席越这是怎么了?”北风见席越嘴唇微动,却是半点声音都没有,赶忙朝徐福问道。 “你不认得我了?”徐福诧异,刚才北风那口气,就跟初见他时一样。 “你?看着面熟。” “我们刚才还……” “我这人忘性大,尤其是睡过觉,十有八九都记不得了,你先跟我说说席越怎么了?”北风不好意思地解释完,有些焦急地问道。 “这忘性也太大了吧?” 徐福心中虽然难以想象,但还是耐心地把刚才与席越有关的事简单告诉了北风。 听闻席越身上的伤大多是让他烧出来的,北风也十分自责,眼见席越身上的冻伤处已经抹了药膏,当即翻找自己身上的油纸包,却发现没有一个是治烧伤的。 北风暗暗自责,可又有谁能想到,在这冰天秘境里,竟然有人会被烧伤。 “都怪我下手太重了!”北风懊恼地说道。 “当时情况危急,也不能全怪师兄。”徐福赶忙劝慰道。 “你再跟我细细说说那邪冰是怎么回事?” “邪冰就是……” “再不出去,他就冻死了!”朱大由在一旁无奈打断二人,眼看这两人在这儿没完没了,席越在一旁冻的连嘴都快张不开了。在这冰天秘境,若是没有灵力抵御寒气,不用一炷香的工夫就能冻僵,而席越此时的状态,却已是与凡人无异。 二人这才意识到这点,北风赶忙将席越背起,朝外跑去。 徐福本想跟着北风一起走,突然想到什么,朝朱大由问道:“我把水行灵宝拿走了,再有人被邪冰冻住怎么办?” “院长已经下令召回秘境中所有学子,在重新封印混沌之前,不再开放。” …… 出了秘境,朱大由就以师门相招为由跟徐福匆匆辞别。 徐福客气了一下,送别了朱大由,这才开始信步在玄武上灵院中转悠起来。 水行灵宝已经被他镶嵌在那块“黑木片”上,与其他几大灵宝交相辉映,看得徐福心花怒放。 “就快要凑齐了!” 徐福心里想着,心中的舒畅难以言喻,此时走在玄武上灵院中,只觉得这苦寒之地的景致也是分外宜人,似乎连阳光都变得和煦起来。 玄武上灵院规模不比青龙小,徐福正想好好游览一番,突然听到一个有些耳熟而又略显谄媚的声音。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老师笑纳!” 第174章 真假八臂拳 徐福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恭敬地向一人献宝。 看到那人手里拿的东西,徐福脸上的笑容一滞。再看献宝那人,这不是……厚土灵院的石猛吗? 站在石猛对面的,是一个容貌中上的中年女子,看着石猛手中兽丹,脸上却是没什么惊讶表情,只是淡淡说道:“能拿到这鬼熊兽丹着实不易。” “老师见笑,学生确实是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得来的。”石猛赶忙“谦虚”地说道,脸上一直是十分恭敬的表情,与灵院大比之时的嚣张模样判若两人。 “你,打得过熊妖?”那女子看了眼石猛,淡淡问道。 “侥幸!侥幸!”石猛僵硬地笑了笑,小声应和道。 “你想要什么?”那女子没有接过兽丹,而是先问了一句。 “学生想……怎么……你你……” 石猛还没等说出口,突然瞥了一眼那女子身后,双眼立马瞪得跟铜铃一般,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了。 那女子也诧异地转过身去看,就见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如青松般站立在那儿,让人眼前一亮。 “不是玄武上灵院的人。” 薛苇对此很是确定,若是玄武真有这般人物,她断不会一次也没见过。 “他是谁?”薛苇打量着徐福,随口问道。 “他是……徐福。” 石猛看着徐福,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大比之时的情形,心中一阵慌乱。不过看到身旁稳如高山的薛苇,石猛总算踏实了不少。 “徐福?” 薛苇自然是听过徐福名字的,倒不是因为徐福夺了魁首,毕竟每年灵院大比都会有魁首,这并没有多稀罕。令薛苇留意到徐福的是在大比之后选择上灵院时,以“一见钟情”为由,拒绝了玄武,成了青龙的学子。这对玄武上灵院而言,就像是输给了青龙,引得院长勃然大怒,骂人声几乎整个上灵院都能听见。不过也有不少学子甚至老师对徐福颇为赞赏,这种敢爱敢恨又敢当众表露的少年郎,实在是少见。 “你怎么来了?”石猛沉声问道。有薛苇在一旁撑腰,他此时倒是底气十足。 “石师兄好,没事,我就随便转转,你见着佘远他们三个了吗?” 虽然他与石猛不对脾气,但好歹也算认识,徐福一开口也十分客气。 “没见着!” 石猛神色一动,立刻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你这兽丹可真大!”徐福指着石猛手里的兽丹假装“惊讶”地说道。 “你想干什么?” 石猛神色一阵紧张,赶忙把兽丹紧紧抓在手里,手往后缩了缩。 “没事,就是之前看见我那三位师兄也有一颗这么大的,想找他们来比比。”徐福笑着答道。 “你为什么在玄武?你知不知道这里不欢迎青龙的人!” 石猛脸色变了变,立马岔开话题,在说到青龙时,还特别留意了一下薛苇的反应,见对方面色如常,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我是来帮玄武除妖的。”徐福假装没看透石猛的小心思,平淡地答道。 “就你?一个新人!你以为你是‘青龙七宿’还是‘青龙十八卫’?” 石猛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他承认徐福是有点儿厉害,但也是比他厉害一点儿而已,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代表青龙来助玄武除妖兽。而且,他已经听说了院长极为厌恶青龙上灵院的人,曾明令禁止玄武的人不准与青龙的人有任何瓜葛,此时徐福突然出现,其目的就值得琢磨一下了。 想到此处,石猛突然猜到一种可能,指着徐福怒声道:“你难道是青龙来的奸细?” 这一声“奸细”声音高亢,一下子把周围的十几位玄武学子全都吸引过来了。 “众位师兄师姐,他是青龙来的奸细!” 石猛见有人围拢过来,心里底气更足了,口气已由一开始的猜测变为十足的肯定。 “佘远他们三个说得没错,你果然很会血口喷人。”徐福无奈说道,原本大好的心情却让眼前这个蠢货给毁了。 “我劝你赶紧束手就擒,否则对待青龙的奸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石猛得意洋洋地说道,如今借着这个机会,总算可以一雪前耻了! “怎么?你灵院大比的时候手下留情了?”徐福诧异问道,这石猛的口气就像是上次是因为没尽全力才输了似的。 “我……我现在可是玄武上灵院的学子,就算是打不过你,我也不怕你,就算你能打倒我,还会有其他人站出来,我就不信,你还能打倒我们所有的玄武人吗?”石猛言语中不断强调他现在的身份,把他与徐福的个人恩怨,上升到青龙与玄武之间的尊严之争,希望徐福能认清当前的局势,不战而降。 石猛心里清楚得很,大比之时就算是戴着家传神兵都没法打败徐福,此时他两手空空就更不用想了。即便如此,气势上却是决不能输的,若是此时认了怂,那必然会被整个玄武上灵院的人瞧不起,更别妄图拜眼前的薛苇为师了。 “好样的!” “说得好!” …… 石猛这番话很是提气,立马引得周围数人连声叫好。 石猛脸色涌出几分红光,这种被人关注和肯定的感觉在离开厚土灵院后就再没体验过,此时觉得格外受用。 “久违了!” 石猛此时恨不得长啸一声,再上去一拳把徐福打趴下,但他还不至于失去理智,打趴下徐福这种事,他暂且只能想想。 “废话真多!我来领教青龙的高招!” 一个眼角有两道伤疤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口气慵懒地向徐福发起挑战。 “好!” “姚杰,给他点儿厉害瞧瞧!” “给我打断他的腿!” …… 起哄声响成一片。 石猛大喜,这是他最希望见到的局面,当然,要是能有人把徐福耗光气力,留给他打倒,那就更好了! “他是新人。” 一个声音冷冷地传入众人耳中,原本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众人先是看向刚才说话的薛苇,见她神色如常,不似作伪,这才又纷纷看向徐福。 突然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徐福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只好“怯生生”地打了个招呼。 “你装个屁啊!” 石猛被徐福的“羞涩”模样给深深刺激到了,那句骂人的话险些脱口而出,只能化作内心深处的呐喊。眼前这人明明是一个手段卑劣的无耻之徒,偏偏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就这样还把玄武的一众学子给骗过去了,这让石猛恨不得现在就轰出一拳把这张脸打烂,再也别看见这个“恶心”的表情。 “没事儿,我们玄武从不以大欺小,新人?我们也有!”姚杰见此情形立马开口说道,然后看了眼在人群最前面,身材高大的石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上吧!别给玄武丢脸!” “我?” 石猛有些茫然,怎么又把他推出去了。 “我能打得过还用得着等你们吗?”石猛在心中哀嚎,不过嘴上还是十分客气:“我上不合适吧?他可是从青龙来的!” 石猛又强调了一下“青龙”这两个字。 “怎么不合适了?青龙的怎么了?青龙的是多条胳膊还是多条腿,还是你不敢打?”说着,姚杰脸色已变得有些难看,显然对于石猛的犹豫很是不满。 “不瞒师兄,我们在灵院大比上交过手,我当时就没留神败在他手上。”石猛小声解释道。 “那你这回留点儿神,正你也让他看看你在玄武的修炼成果,让他知道知道,玄武的厉害!”姚杰说话直来直去,嗓门也大,一句话堵的石猛哑口无言。 “我……” 石猛欲哭无泪,说没留神什么的就是一句托词,没想到这个姚杰一点儿不往深处想,一句话让他彻底没了退路。 眼见薛苇在一旁默不作声,石猛只好长舒一口,朝前迈了一步,准备和徐福一较高下。 此举又引发一阵叫好声。 真的站出来时,石猛原本忐忑的内心一下子又轻松了不少,心思也活泛起来。 此地乃是玄武上灵院,此处全是玄武的人,有这么多玄武的高手围观,他就不信徐福敢对自己下狠手。更何况,真如姚杰刚才所说,进入玄武上灵院后,他一直都在刻苦修炼,也得到了好几位上品师兄的悉心指点,再加上此地灵气充足,石猛能够明显感知到自己修为有了极大的进步,与大比之时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想到此处,石猛感觉信心又回来了,看着徐福那“单薄”的身子,石猛感知不到一点儿危险的气息,当下紧了紧拳头。 “请赐教!” 即便石猛对徐福厌恶至极,仍是抬手行了一礼,这也是正式比斗之前的规矩,据说是为了防止一些卑鄙小人趁人不备进行偷袭。 徐福在那边却是一脸懵,自己就是打听个人而已,怎么就被诬陷成奸细了,然后还要比试? 不过看到对手是石猛,徐福也懒得去计较了,这个“血口喷人”的家伙,搞坏了他的大好心情,揍他一顿出口气也挺不错的。 “请赐教!” 徐福简单回了一礼,话音刚落,石猛就冲了过来,一出手就是拿手绝技。 八臂拳! 相较于灵院大比上的那次施展,如今石猛这一招使得飘忽不定,不再是之前那般一味猛扑,八道拳影有先有后,有虚有实,一时间令人眼花缭乱,难以捉摸。 围观的众学子都资质不俗,见识和眼光乃是同辈中的佼佼者。石猛这招一出,不少人眼前一亮,甚至有人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叹,也让不少人对石猛这个新人的印象大为改观。 只可惜石猛碰到的对手是徐福,若是说他的修为是有所精进,那徐福的修为简直可以说是天翻地覆。 徐福与当日大比之时,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对于此时的徐福,这八臂拳使得再花,也无法让他感觉到威胁,即便是站着不动让石猛打,恐怕也伤不到他分毫。不过想到那么做就有点儿吓人了,徐福决定还是“尊重”一下对手。 双拳齐出,徐福挥拳迎了上去。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不少人眼睛更是瞪得跟牛似的,谁也没想到,徐福竟然使出了跟石猛一样的拳法。 双臂快速出拳收拳,拳影笼罩身前,如同有八条手臂,就连出拳的角度也是和石猛一般无二。 “二人难道是师出同门?” 不少人心中疑惑,如此猜测。 最为震撼的自然是石猛,他自信经人指点,改良后的八臂拳绝不会像上次大比时那样被徐福轻易看穿挡下,因此一上手就使出此招,他没想过一招就能将徐福打趴下,只盼着一拳能将徐福打退,然后就说一句“承让”,结束这场争斗。若是徐福纠缠不清,自然有其他人出手对付。哪成想,徐福竟然使出了与他相同的拳法。 八臂拳乃是石家祖传拳法之一,向来传男不传女,外姓人更是连想都别想,徐福突然使出来,如何让他不惊讶。 “难道他是父亲的私生子?” 石猛心存疑惑,拳头已与徐福打出的八臂拳撞在一起。 二人一触即分,势均力敌。 石猛却是心中了然,徐福的拳劲与八臂拳的拳劲根本就是半点儿不沾边,也就是说,徐福使出的八臂拳只是个花架子而已。 知道徐福是虚张声势,石猛又加了把劲儿,攻势更猛了。 随着石猛速度的提升,徐福的拳速也快了起来,竟是一拳不落地接下。 二人这般对拳,修为差一些的看得颇为起劲儿,连声称赞,可如薛苇这般修为深厚的,则是大皱眉头,在他们眼里,这哪里是打斗,简直像是凡人的街头杂耍。 石猛作为局中人,心中很是郁闷,明明对手的拳法是“花架子”,可偏偏这“花架子”就是能与他打得势均力敌,而且看上去徐福还留有余力。 “难不成我学的八臂拳,是假的?” 石猛心中开始动摇了。 第175章 不服就打 转眼间,石猛这套八臂拳已经打完,每一拳都打在徐福的拳头上,没有一拳能穿过徐福的拳影。 打到最后,石猛已经陷入怀疑自我的纠结中,气势已经完全落于下风。 徐福自然是没有修炼过八臂拳的,但此时的他眼疾手快,“照着葫芦画瓢”这种事,对他而言还是很简单的。他有万向功的底子,基本上看几眼就能猜出石猛的拳路,只要在石猛出手后快速地模仿,后发先至,在石猛和一众围观者眼中,就像是他也使出了与石猛“一模一样”的拳法,从外观上看不出有任何区别。 寻常人若是未修习功法只练了招式,必然是无法发挥出八臂拳的威力的,与完整的八臂拳交手必然会吃大亏。可徐福不同,他有远超石猛的修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货真价实的八臂拳反而成了花架子,而徐福要做的却是要控制好力道,别一拳就把石猛轰飞了,最好能多发泄一会儿。 至于为什么徐福想模仿石猛的八臂拳,也只是他单纯地想吓他一下,没想到石猛竟然会联想出那么多故事。 一声闷响,就在石猛收招之时,徐福突然又进了一步,一拳奔着石猛的胸口打去。 石猛赶忙往后退,可他的步法哪有徐福迅捷,刚退半步,胸口已经中拳,险些被这一拳之力打倒。 中拳后,石猛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踉跄了几步,还没等站稳,身后又挨了一拳,还是徐福,他此时已经绕到了石猛身后。 如此反复,石猛四下不断中拳,整个人像是被徐福打懵了,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而徐福下手也很有分寸,也不用灵力,也没什么招数,就像是一个下品体修在拿一个木桩练拳,看着颇为无趣。 围观者则是喧闹起来,眼见石猛如此不中用,竟被这么粗浅的拳法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让众多玄武学子很是不满。 有人提醒石猛如何反击,但更多人则是在责骂他不中用,丢了玄武的脸。 石猛是有苦说不出,每次都是刚凝聚起一点儿灵力就被徐福一拳打散,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肉身此时竟像是对徐福放下了所有防备,凝聚不起任何一点儿灵力抵抗。一时间被徐福打得东倒西歪。别说反击了,他还能站住就不错了。 一连打了二十多拳,徐福只觉得通体舒畅,刚才那点儿闷气全都发泄出来了。看来打人真是个极好的发泄手段,尤其是打一个自己觉得讨厌的人。 “住手!” 姚杰见徐福越打神色越是轻松,石猛则是从头到尾的茫然无措,便知道这场比试不会有其他结果了,当即开口叫停。 徐福假装没听见,凭什么他说停就停,他还没打够呢! 姚杰见徐福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也不管比斗的规矩,整个人闪身来到徐福与石猛中间,伸手就去抓徐福的拳头。 徐福却像是根本没看见姚杰,拳头依旧朝前打去。 姚杰见徐福如此“嚣张”,心中顿时火起,手上也添了些力道,准备给徐福来点儿教训。 “啪!” 徐福的拳头打在姚杰的掌心。 下一幕却让原本觉得无趣的众人齐声惊呼。 就见姚杰掌心中拳后,并未拿下徐福,而是整个人朝后倒飞出去,他的后背重重地撞在石猛身上,将早已立足不稳的石猛撞翻在地,姚杰被这一撞,也无法稳住身形,竟摔趴在地上。 “他到底是谁?真的只是个新人?”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听到了石猛的介绍,知道徐福的身份,赶忙告诉众人。 众人再次重新审视起徐福来。眼前这个灵院大比的魁首似乎有点儿强得过分了。 姚杰虽然脾气暴躁,不招人喜,但他的修为大家都是知道的,那可是实打实的上品,这样的高手被一个新人一拳打翻,要不是亲眼所见,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以讹传讹。 石猛倒地后没有起身,浑身只觉得像是散架了,干脆直接躺在地上调息起来。 姚杰则是一掌拍在地上,整个人就弹了起来,一边活动着手腕回味这一拳的力度,一边盯着徐福,表情极为凝重。 “老大!” 徐福猛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喊,随后就见佘远三人挤了过来。 “你们怎么了?”徐福看着三人脸上都带伤,皱眉问道。 “别提了,又是那个石猛,看见我们拿着那颗鬼熊兽丹,我们没打过他,被他……抢了。” 佘进说着说着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在北风和徐福走后不久就想通了其中的缘由,心里对这二人很是感激,本想着等二人出来,再把兽丹还回,却不曾想被石猛看见了,直接上手硬抢。佘丘脚没好利索,被石猛一招放倒,佘远和佘进与之纠缠了数招,最终还是因为修为差距太大,很快就败下阵来。 “那不是石猛吗?”佘远突然瞟了眼在地上躺着“装死”的大块头,悄声问向一旁的佘丘。 佘丘则是使劲地眨了眨眼,确认了一下,点了点头。 佘进则是立马神采飞扬起来,对着徐福又是一阵恭维,什么“未卜先知”“神勇不凡”,听得围观的不少学子都是脸色十分难看。 石猛在听到三兄弟的声音后就知道瞒不住了,就连大气都不敢喘,盼着三人“眼瞎”,看不见他。 可惜他偌大一个人,躺在地上实在是扎眼,想注意不到都难。 “先把兽丹抢回来。” 佘进心里想着,先一步朝石猛走去,却被一只手拦下。 “不准过去。”姚杰冷声道,话是对佘进说的,目光却是落在徐福身上。 “他抢了我们东西。”佘进辩解道。 “你凭什么说是他抢的?” “我那两个兄弟都能证明!” “那是不是我找两个人说你偷了我的东西,我就能把你当贼抓起来了?” “他抢了我们的鬼熊兽丹,凭他的那点修为,怎么可能打得过鬼熊?” “就你们三个,难道打得过鬼熊?” “你……” 姚杰的不讲理让佘进哑口无言,要不是知道对方修为高深,他恨不得一锤砸到姚杰的脸上。 “是我打的鬼熊。”徐福突然开口道,这句话又引起一阵骚乱,除了那几个新人,有谁不知道鬼熊的厉害,玄武的学子中还没人敢说自己有把握能灭了鬼熊。即便是徐福方才已展现出极强的实力,但说出这番话,依旧是受到了玄武众学子毫不客气地嘲讽。 “就凭你?”姚杰自然也不信徐福的话,他是亲身见过鬼熊的,能从鬼熊爪下逃脱,这已经让他心有余悸了,至于打杀鬼熊,他连想都没想过。 “有人帮忙。”徐福补了一句。 能打杀鬼熊,肯定也有北风的功劳,毕竟在鬼熊扑向他们之前,北风已经不知跟它缠斗了多久,至于当时的鬼熊还剩几成力,这个他也说不准。 “那是哪位高人带你打的熊啊?”姚杰冷笑道,调侃的口气很是明显,引得围观众人哄笑起来。众人只觉得这个徐福谎说得实在是拙劣,一下子就拆穿了。 “是北风师兄。”佘进替徐福答道。此事他亲眼所见,见徐福被人质疑,立马就跳了出来。 “北风师兄?” 众人闻言一下子安静下来,不过瞬间又开始窃窃私语,看上去对佘进所说的话还是抱有怀疑。 “你们不信?我去找北风师兄来!” 佘进见状抬腿就要去找北风来作证。 “别去,北风师兄现在正在帮席越师兄疗伤,不必为了这种事打扰他。”徐福淡淡说道。 众人相视一笑,这一番话却是让众多原本持怀疑态度的玄武学子一下子放松下来,他们认定徐福是害怕与北风当面对质,这才阻止佘进找人。 于是,各种难听的话也随之而来。 “还有个法子证明我们说的是真的。”徐福没理睬看热闹的众人,看着姚杰说道。 “什么法子?” “你们推选个最厉害的,我把他打趴下。” 这一句话直接把人群给点燃了,有人当即就要出手教训徐福。 “先来后到!” 姚杰低喝一声,朝前一步,显然是要自己出手,其他人见状也没跟他争,又退回人群。姚杰的修为和脾气在玄武一直以来都很有名,在场的众学子没一个敢说稳赢他,既然他想出手,那最好不过。 至于刚才被徐福打飞,所有人都认为是姚杰没有防备,不想以大欺小,这才着了道。 “你只要能打赢我,那我就信你。”姚杰冷冷说道。 “我打你不是为了让你信,我只是要拿回我们的东西。”徐福面无表情、口气生硬地回怼道,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好啊!有本事就来拿!”姚杰高声叫道,双手猛地握拳,一股灵力迸发出来,强大的气劲将人群都往后推了一步,气势十分惊人。 “姚疯子又有长进啊!” “是啊!这气势应该是摸着八品的门槛了。” “对付一个新人还用得着这么认真?” “好容易修炼的,不得找个机会显摆显摆!” ……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期待,也有人鄙夷,唯有薛苇静静地在一旁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徐福与姚杰的脚步几乎同时动了,冲向对方。 姚杰身上灵光闪烁,头发根根直立,双目变得血红,熟悉他的人一眼便认出,这是他的招牌拳法——霸王乱拳。 这套乱拳在玄武也是有些名气的,当然这名气都是姚杰打出来的,整套拳没有任何防御的招式,美其名曰“以攻为守”,实际上就是用一种搏命的气势,吓倒对手。因此这霸王乱拳都是跟炼体的功法同时修炼的,说到底就是跟对手比比,看谁更能抗,谁就能站到最后。 这样的打法是有些难看,但不得不说,在实战中颇为实用。在玄武内部的切磋比斗中,许多人都害怕抽签抽到姚杰,大家都知道,一旦他使出霸王乱拳,就不会再有什么点到为止,一定会有一个人倒下。正因如此,私下里,不少人都管姚杰叫“姚疯子”! 今天看“姚疯子”对一个新人使出霸王乱拳,不少人都觉得大材小用,那些被乱拳打过的,此时也有点儿同情起徐福来了。 眼看徐福的拳头朴实无华,也没什么变化,姚杰眼中露出一丝不屑,难不成是自己高估他了? “啊?” 一声闷响之后,围观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谁也想不到,二人对攻被打飞的竟是姚杰。 姚杰的霸王乱拳才打了几招啊?怎么就飞了? 有几个眼尖的看得很清楚,姚杰的拳头明明也打在徐福胸口了,可徐福却像没事人一样。 眼见姚杰被这一拳打得灵力溃散,趴在地上半天起不得身,石猛心里一下子慌了,他没想到连这个“姚疯子”都打不过徐福,这姚杰可是实打实的上品修士啊! “姚师兄!” 石猛突然爬起来,朝姚杰跑去,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叫道:“姚师兄你可不能输啊!你输了玄武可怎么办啊!” “玄武还有我!”人群中立刻站出一人,跳到徐福跟前,就要跟徐福过招。 “还有我!” “有我!” …… 不少人被石猛这句话刺激到,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比姚杰强,大叫一声就向徐福发起挑战。 徐福全都欣然应允。 一时间,各种招式、术法甚至法器都层出不穷地招呼到徐福身上,玄武众人也不管徐福是不是新人来,一人被打飞,另一人也不等徐福调息,接着上,可以说是使出了车轮战。 结果除了有防御法器的学子能挡住徐福的一招半式,其他人都是一击即飞,打到最后,那些原本不想出手的学子也都无奈加入到“围剿”徐福的队伍中来,可惜到最后即便是使出全力,也是落得与其他人相同的结局。 不多时,地上已躺满了玄武的学子,只剩下跪坐在姚杰身旁的石猛,还有一直都在冷眼旁观的薛苇。 “老大威武!” 第176章 巨阙城 佘远三人早被徐福的神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直到徐福把最后两个妄图联手攻向徐福的学子打倒,这才回过神儿来。 “老大威武!” 三人一时也有些词穷,徐福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三人对他的认知,好像这位师弟每次都能给他们新的惊喜。今日见他一人独战玄武数十位高手,这何止是威武,简直就是震古烁今,惊天动地! “你是何方神圣?” 薛苇在一旁声音清冷,哪怕自家上灵院的学子被人打得溃不成军,她脸上仍旧看不出任何愤怒之色。 “我是徐福。” “之前呢?就算是青龙上灵院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让你提升至此。” “之前?” 徐福不知该如何回答,说是来自春材灵院,对方估计更不信,再使劲儿往前,难不成说黄家村? “我有个不成器的弟子叫赵玉如,在秘境中被你毁了法器,你可还记得?”薛苇见徐福不答话,接着问道。 徐福一怔,突然想起当时赵玉如的跟班介绍过赵玉如的师尊,乃是危宿的弟子薛苇,没想到这么巧,一到玄武就碰上了。 “你是要替她出头吗?” 徐福不满地说道:“你那徒弟真是有失管教,要不是我出手,我那三位师兄就被她害死了。” “她告诉我,只是想吓吓他们。” “她说什么你都信?” “她是我的弟子,我为什么不信。” “你这么糊涂,也难怪你的弟子仗势行凶!”徐福无奈地摇了摇头。 “徐福,别以为你修到八品就能在玄武为所欲为,玄武还没到让你一个后辈随意践踏的时候!” 薛苇声音一提,已有了几分怒意,朝徐福一伸手,就见一条青翠宽薄的苇叶从她袖中飞出,如一条灵蛇,直奔徐福而去。 “木行术法?” 徐福赶忙闪身,突然脚下一紧,却见不知何时脚踝已经被从地下钻出来的苇叶缠住了,这一停顿,苇叶已到了身前,左缠右绕,几息的工夫就把徐福捆了个结实。 “想捆住我?没那么……” 徐福一边说着一边运力挣脱,却发现这苇叶竟像是牛筋绳一般,虽然能撑开少许,却撑不断,与此同时,地上还不停地钻出新的苇叶,将他各处缠绕。 “我这‘千叶缚’就是专给你们这种体修准备的。”薛苇看着徐福,语气依旧平淡。 话音刚落,数道风刀出现在徐福四周,射向徐福,徐福身上的苇叶立时被切断许多。 薛苇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上此时总算开始动容,眼神中微微有些惊讶。 薛苇立刻捏了个法诀,断裂的苇叶又长长一大截,缠向徐福。 此时徐福的右手已经挣脱开来,一把犹如实质的风刀也在抬手间凝聚而成。 只见徐福挥舞着风刀极快地在身前划出一个半圆,苍翠的苇叶遇上风刀,触之即断。 “也是体术双修?” 薛苇心中有如掀起一道巨浪,她万万没想到徐福在术法上也有这等造诣。 随后就见徐福裹挟着断裂的苇叶朝着薛苇冲杀过来。 薛苇不敢怠慢,没有任何犹豫,手上灵光突现,一拳迎了过去。 风刀与薛苇的右拳毫无花哨地撞在一起。 风刀瞬间碎裂消散。 徐福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劲从薛苇的拳头上迸发出来,强大厚重,有如山岳。 这股力量来得又急又猛,徐福本就是前扑之势,想退已是来不及了,当即被这股巨力打飞数丈,重重地摔在地上。 “磐石拳!” 石猛在心中狂喊,很想发泄一下内心的兴奋,此时他见到向往已久的磐石拳一招将徐福打翻,只觉得血液都要沸腾了。 “老大!” 三兄弟慌忙上前,却还没跑到,徐福就已经站了起来,给三人使了个眼色,三兄弟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厉害!” 徐福心中暗暗称赞,这一下让他也冷静了下来。 方才一番打斗虽然痛快,但也着实有些得意忘形了,下手也越来越没轻重。此地可是玄武上灵院,哪轮得到自己来“撒野”! “好在已经拿到水行灵宝了!” 看着满地被自己打伤的玄武学子,徐福有些后怕地长舒了一口气。被他这么一闹,算是把玄武上灵院的面子踩在脚底下了,幸亏没引出“玄武七宿”这个级别的高手,要不然非得吃不了兜着走。 “多谢老师手下留情。” 徐福整理了一下衣裳,朝着薛苇躬身行礼,那模样是认输了。 薛苇见状也散去灵力,不过对于徐福此时的言行她看不透。单看徐福的神色与举止,显然并没有被她这一记“磐石拳”打成重伤,既然还有一战之力,为何突然就收手了? “难道是灵力耗尽,外强中干?”薛苇如此猜测。 就见徐福此时已大步来到石猛的面前,低头看着他。 石猛立刻惊慌地向后倒爬了几步,跟徐福拉开距离,仿佛徐福是什么洪水猛兽。 “可以还给我了吗?”徐福语气十分平和地问道。 “你别……嚣张,玄武……还容不得你……” 姚杰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挣扎着起身,结果还没等站直身子就被徐福一记手刀劈在脖颈上,直接干脆利落地晕死过去。 石猛见状,立马掏出鬼熊兽丹颤颤巍巍地双手奉上,头都不敢抬,生怕徐福怒气未消,再对他动手。 “告诉这位老师,这兽丹哪来的。”徐福接过兽丹,轻声说道。 “是……是……” 石猛还在犹豫,若是如实说了,想再拜薛苇为师,恐怕就难上加难了,可若不说,恐怕徐福也不会善罢甘休。 “不用问了。” 石猛正纠结着,薛苇突然开口了,她看着徐福淡淡说道:“不知你来玄武,所为何事?若只是为了彰显青龙之强横,你已经做到了。” “我……其实是来辞行的。”徐福不好意思地说道。 “跟谁辞行?” “我这三位师兄。”徐福说着指了指佘远他们三个。 见薛苇没有说话,徐福接着道:“我这三位师兄虽然平日里言行不是很端正,但本性纯良,绝非奸恶之辈,还望老师不要再为难他们。” “我何时为难过他们?”薛苇不解。 徐福这才把赵玉如在冰天秘境中的所作所为告知薛苇,听得薛苇眉头越皱越深,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此事我会查清楚,若真如你所言,我必当给他们一个交代。”薛苇正色说道。 “多谢老师!” 徐福闻言躬身行礼,对于这种是非分明之人,徐福一向十分敬重。希望真能如她所言。 “老大,你要走了?”三人听到徐福为他们讨公道,心中的感激自不必说,听说徐福要找他们辞行,赶忙凑上前问道。 “是啊!还有要紧事!”徐福笑着答道。 “再住几天吧!” “我还没带你四处转转呢!” “好歹让我们三个尽尽地主之谊啊!” 三人纷纷出言挽留。 徐福本意也想在这儿歇两天的,可一来就打倒这么多玄武学子,在玄武众学子心中,他必然已经成了“过街老鼠”,要是再敢大摇大摆的在玄武上灵院中闲逛,少不了会引来不少麻烦,要是引出什么了不得的高手,那就麻烦了。他最担心的若是让院长知道了,一怒之下再把水行灵宝收回,那可就没地方哭了。 “还望老师能多多照拂我这三位师兄,徐福感激不尽!” 薛苇看了三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三位师兄,后会有期!” 徐福说罢猛地跳到半空中,双翼一展,便朝南边飞去。 三兄弟在原地伫立良久,目送徐福消失在天际。 …… 徐福原本轻松的心情也随着这一飞变得沉重起来。终于到了最难的一步,寻找五行灵宝中最为虚无缥缈的土行灵宝。 其他四大灵宝都是在上灵院或是上灵院镇守的秘境拿到的,可这土行灵宝应该去哪儿找,徐福还没有头绪。 “麒麟上灵院?” 这一路上找寻五行灵宝,徐福已经能推测出一些有关麒麟上灵院的事。 这个上灵院当年也曾十分强盛,因遭遇强敌入侵而覆灭,四大上灵院冷眼旁观,未曾施以援手,使得麒麟上灵院活下来的人对四大上灵院恨之入骨,妄图颠覆。 徐福此时顾不得其他,如今最关心的只是麒麟上灵院还剩多少人?他们都在哪儿?土行灵宝是否在他们手上? 徐福决定先去麒麟上灵院的遗址一探究竟,但遗址在哪儿,还得打听一下。 飞了大半日,眼看太阳快要落山之时,徐福总算发现了一座大城。 西天的霞光还未散尽,徐福已经站在了城门口。 巨阙城! 天色虽然不早了,但门口仍是车来人往,城门正对的街市上,熙熙攘攘,一副繁华安定的景象。 徐福走在城中,感触颇深。他也去过好几个大城,论繁华恐怕只有东海城能与之相提并论,但东海城或是因为常年被海妖侵扰,城中之人大多脸上都有几分紧张,让人很难完全放松下来。 巨阙城却是不同,从商贩的脸上就能看出只有那种长久安稳才有的轻松表情,时不时地还能看到几个孩童在街上乱跑,笑声不绝于耳,一副令人舒心的景象。 徐福看着眼前的街市,竟有些出神,这简直就是他幼时最梦寐以求的地方。没有地主的欺压,没有贼匪的抢掠,当初都是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是好吃的好玩的。 若是十年前的自己看着这一切,一定会兴奋地又蹦又跳。 “唉……” 徐福轻声叹了口气,终不似儿时那般简单了。 人之所爱所想,随着年龄的增长,时间的推移,都在不知不觉的变化,喜欢的东西一定要赶紧去争取,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麻烦让一下!” 一声粗犷的叫喊声打断了徐福的感慨,徐福一转身,发现一架空马车已经来到自己身后,其他人都已让开路,只有自己站在路中央,一动不动,很是扎眼。 徐福赶忙闪开,不好意思地冲车夫笑了笑,那车夫只是点点头,一脸呆滞地继续赶马车。 徐福先找了一处饭馆填饱肚子,又好不费劲地找到了一家客栈。巨阙城的繁华使得客栈的生意也很红火,等到徐福入住之时,那家客栈几乎已经客满了,堂内还有人在弹琵琶,其声如玉盘走珠,清脆悦耳,引得不少人驻足叫好。 徐福在收拾停当后,闲来无事,也出来听人弹琵琶。 就见一处一丈见方的台子上,一个挽着发髻的女子手持琵琶,坐在正中,白纱遮面,一身素衣略显宽大,手指细长,灵巧地在琴弦上来回拨弄,整个客栈都回荡着悦耳的琵琶音。就连不少从客栈门口经过的路人也都被这琵琶声吸引,在得知客房已满后也不肯离去。 一曲作罢,那女子放下琵琶,端起一个圆盘,上面铺着一张白丝手绢,走到人前。 所有人都知道到了讨赏的时候了,除了几个抠门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拿出几个铜板放在圆盘中。 徐福刚想掏钱,就听“咣啷”一声,那女子的圆盘掉在了地上,刚收来的铜板撒了一地。 “小婊子,装什么装?爷看你的脸是你的福分,要是看得顺眼,给爷做个侍妾,好过你成天在这儿要饭!”一个肥胖大汉高声叫道,说着又要伸手去扯那女子的面纱。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能如此粗鲁,我……” 一个文弱书生第一个跳出来为女子撑腰,话没说完就被那肥胖大汉一巴掌拍在脸上,摔翻在地。 又有两人想上前,却见肥胖大汉身后站出两个强壮的护卫,刚迈出的脚又立刻收了回去。 众人见这胖大汉不好惹,纷纷散去。 “赶了好几天路,腰酸腿疼的,你这小手正好能给爷松快松快!” 那胖大汉说着,又去抓那女子的手。 就在此时,胖大汉突然觉得衣裳一紧,整个人一下子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重重地摔在地上。 第177章 得加钱 看着眼前这女子眼皮颤抖,惊魂未定的样子,徐福挤出一个笑脸。 “有我在,没事。”徐福轻声安抚了一下,生怕声音大一点儿再吓着眼前这个女子。 “啪!” 两根短棍一左一右几乎同时敲在徐福后背上,下手的二人只觉得像是打在一块顽石上,反倒是震得二人虎口发麻,连木棍都把握不住,直接崩飞了出去。 “啊!” 徐福还没怎么样,那女子先是惊叫出声来。 “怎么了?”徐福忙问道。 “他们……打你……”那女子怯生生地说道。 “放心,这些人还伤不了我!”徐福笑了笑,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刚才动手的二人。 那两个护卫见徐福毫发无损,心里均是一惊,双双后退至那肥胖大汉身旁。 那肥胖大汉身子还算结实,摔了这一下看上去没受什么伤,他自然也看到了刚才这一幕,也看出徐福不好惹,此时爬起身来,指着徐福,一脸凶相地叫了一句:“小子,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说罢转身就要走。 徐福脚下一动,如一阵风出现在那肥胖大汉身前,挡住他去路。不知何时,他已拾了一根木棍握在手上。 那两护卫见状慌忙摆出架势,肥胖大汉则是被徐福的快捷身法吓退了半步,盯着徐福恶狠狠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这就想走了?还没给赏钱呢!” 肥胖大汉先是一怔,立马明白过来徐福说的赏钱是什么,当即冲一旁使了个眼色,一个护卫立刻从腰间掏出一把铜板,数也没数就递了过去。 三人想绕开徐福,却被徐福横着迈了一步,继续拦下。 “你还想怎么样?”那肥胖大汉气得脸上的肥肉直哆嗦。 “急什么?咱们的账还没算呢,刚才打了我两棍,这怎么说?”徐福一边掂量着手里的铜板一边说道。 “你想怎么算?”那肥胖大汉咬着牙说道。 “赔钱!或者……让我打回来也行。”徐福说着,将手中木棍挥舞了一下,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破风声。 “多少钱?” “就随便赔点儿汤药费就行,就……两百金吧。”徐福想了一下,看上去十分通情达理地说道。 “你怎么不去抢啊!”一名护卫闻言怒声叫了出来,而那肥胖大汉已经气得面色通红。 “那让我打回来?”徐福问向那肥胖大汉,说着抬起手里的木棍。 “我给!” 那肥胖大汉咬着牙,说罢从怀里摸出两张金票,喘着粗气递了过去。 “还是要少了!” 徐福心中不禁叹息,有些懊恼地接过金票,这肥胖大汉出手如此痛快,估计身上还有不少钱,与其留给他作威作福,还不如让自己来个“劫富济贫”呢!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好再改口,徐福只好让开一条路,任由那三人上楼去了。 见那女子正在捡拾地上的铜板,徐福赶忙过去帮忙,捡到最后,徐福把捡到的铜板连同刚“讹”来的两百金一同交到那女子手上。 那女子神色惊慌,推让了几回,这才有些惶恐地捧在手里,嘴上自然是千恩万谢。 “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女子荻花无以为报,若是不嫌弃,小女子愿……” “你就再弹一曲吧!”徐福闻言立马抢先说道,心中不禁感慨,这书中说的果然不假,这名为荻花的女子想说什么他已能猜到,幸好反应快,话抢在了前头,这才免去了一场尴尬。 荻花闻言一怔,随即神色有些黯然,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盈盈施了一礼,然后便转身上台,坐定后将那琵琶重新斜立于身前,指尖一扫,清脆的琵琶音便又开始在这客栈中回荡。 其他人不知是因为刚才的退缩无颜面对还是慑于徐福的强横手段,没一人敢凑上前,这一曲好似专门为徐福一人而弹。 直到徐福回到客房,耳中仿佛仍有拨弦声萦绕其中。 徐福之前只喜欢听人说书,对于音律实在是没什么兴致,这一回也算是他第一次耐着性子听完一整首曲子。荻花的琵琶弹得极好,好似能将人的心抓住,让徐福这个外行也丝毫不觉厌烦,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躺在床上,徐福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事,不自觉地笑了出来,虽然早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但没想到“英雄救美”这种事会这么快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锄强扶弱”果真是很痛快,看来自己很适合当“侠客”! 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徐福渐渐睡去,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徐福醒来发现天已蒙蒙亮了,披上外袍,揉了揉眼睛,便开门看了一眼。 “杀人了!杀人了!” 一个店小二一边颤声叫着,一边从楼上跑下来,不少人闻声也纷纷打开了房门。 徐福闻言睡意全无,赶忙穿好外袍,箭步上楼。 就见楼上一个房间门口围着不少人在那里指指点点,徐福也凑过去看,一人见徐福过来,立马提醒一旁的同伴,迅速离开了。其他人有所察觉,也是很快都退去别处,眼神都不敢跟徐福有所接触。 见众人对自己畏之如虎,徐福也很是诧异,走到那门口一看,徐福总算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怕自己了。 倒在血泊里的那人徐福认得,正是白天调戏卖艺女子的那个肥胖大汉,此人的脖子上有一道血痕,应是被人用利刃割断了喉咙。 眼见地上的血迹大多都已经干了,整个房间中,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看来这人应该是刚睡下不久就被暗杀的。而他的那两个护卫,此时已不见踪迹。 “恶有恶报!” 徐福看过之后,并没觉得半点儿同情,这样的人平日里肯定嚣张惯了,惹了狠角色丢了性命,徐福丝毫不觉得意外。 眼见徐福大摇大摆地下楼,众人纷纷避让,徐福对此毫不在意,反正不是自己干的,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径直回到自己的住处,徐福赫然发现屋里多了一人,竟是昨日那卖艺女子荻花,此时正抱着琴站在屋里。 “恩公,你快逃吧!我听说死的那人来头不小,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荻花见徐福回来,急忙说道。 “人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逃。”徐福对于荻花的说法并不认同,毫不在意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恩公,无论如何,你先躲一躲,万一真有人来借机生事,就怕有嘴也说不清了!” 荻花一听徐福这么不当回事,当下更着急了。 “好吧。” 徐福见荻花这般模样,想想也有几分道理,干脆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东西随意一收拾,就要往外走。 “你不走吗?”徐福走到门口,见荻花愣在原地,诧异问道。 “我就留在此地,若是有人来找恩公的麻烦,我会尽力拖延,恩公快走!” “你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拖延,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徐福闻言心中一暖,诚心邀请道。 “可是……”荻花微微一怔,咬着嘴唇犹豫不决。 “别可是了,快走!”徐福说着就一把拉起荻花的小臂,往外走去。 二人离了客栈,雇了一架马车,很快便出了城。 “你有什么打算?” 徐福与荻花同乘一车,一股淡淡的幽香直往鼻孔里转,令人意乱神迷。 徐福时不时地掀开马车一侧的帘子,看上去是为了查探马车锁到的位置,实际上更多的是为了透透气,平息一下心中莫名的悸动。 “我没什么打算,走到哪儿算哪儿吧。”荻花柔声说道,听着有几分凄楚。 “有没有什么亲友可以投奔?” “若真有的话,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徐福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不知再说什么,荻花突然跪倒在马车中。 “荻花知道自己无才无貌,跟着恩公只会是累赘,但我可以洗衣做饭,捏腰捶腿,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只求恩公别赶我走。”荻花苦苦哀求起来。 “不是嫌弃你,我实在是有要事在身。”徐福虽然心有不忍,但还是狠心拒绝道。 “我就……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吗?” 荻花的一句话倒是让徐福一下子想起来了,他本就是去巨阙城打听与土行灵宝有关的蛛丝马迹的,眼前这人说不定能知道点儿什么。 “你在巨阙城待多久了?” “六年多了。” “你可知道附近有个地方叫……麒麟上灵院?”徐福满怀期待地问道。 “没听说过。” 荻花闭上眼,尽力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徐福叹了口气,心里倒也没有太过失望,他也能明白,一家已经覆灭了不知多少年的一家灵院,对寻常人而言,甚至还不如手里的一块铜板值得留意。 “但我听过一个消息,不知道有没有用。”荻花突然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消息?” “离巨阙城不远,有一个秘境,好像叫……绝地。” “绝地?”徐福双眼一亮,是五大秘境之一的绝地! 想到此处,徐福心中一下子亮堂起来,之前只想着寻找麒麟上灵院,都忘了上灵院原本就是为了镇守秘境而设,上灵院会覆灭,那秘境总不至于也跟着消失了吧。 见徐福神色一下子亢奋起来,荻花总算松了口气,眉眼也舒展开了,接着道:“我这几年在客栈弹曲儿时,听到不少人说起此事,好像就在巨阙城东南六十里外。” 徐福闻言立马招呼车夫调转方向,朝着荻花所说的方向前进。 荻花帮了大忙,徐福也不好意思再撵她走,留她一人坐马车也不放心,徐福只好强忍住似箭的心情,与她一同前往。 马车慢悠悠地走了足足两个时辰,一直走到正午时分,这才停了下来。 “到了!” 随着车夫的一声提醒,马车缓缓停下。 还没等马车停稳,徐福已经窜了出来,眼前的景象却像是在他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失落。 这个传说中的秘境,此时看上去只是一片十分荒凉的空地,地上长着稀稀拉拉的野草,感受不到半点儿灵气。 “这几年来这边的人多了,也不知道来干啥的,转了一圈就都回去了,我在这边喂喂马,你去看看,看完了还能再坐我车。”车夫漫不经心地说着,对于徐福这种“慕名而来”的人已是见怪不怪。 荻花下车后,见徐福面色失望,心中很是愧疚,不过也不知说点儿什么。 “你找个地方歇歇,我去看看。” 徐福不等荻花回答,便施展身法朝那空地中央奔去,灵力释放开来,细细地感知了一下,很快便能确定,这里根本就不是绝地秘境。 徐福有些黯然地回到马车上,车夫利索地套好车,又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正思索着再从哪里着手,马车走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徐福问那车夫。 “路太窄了,前面有车过来,让他们先走吧。”车夫跟徐福解释道。 “这应该是从巨阙城来的,没隔上十天半个月,就会有药贩赶着好几架马车去城里买草药。”荻花看了一眼马车外,小声说道。 徐福对此没有太过在意,等到几架马车从他们身前路过时,一阵微风吹过,徐福乘坐的马车中立马飘满了药香。 “这都是去给石家送药的。”车夫突然接上荻花的话说道。 “石家?他家买这么多药干什么?”徐福好奇问道,在他印象里,好像只有炼丹师才需要这么大批量的买药材,也不知道这个石家是不是石猛家。 “他家有个极厉害的炼丹师,能炼出仙丹来,好些有本事的人都去他家讨过,不过都被撵回来了,听说那仙丹吃一颗就能飞,厉害着呢……”车夫信誓旦旦地跟徐福讲这仙丹的厉害之处,就跟亲眼所见似的。 “仙丹?”徐福听到这个神色一动,立马探出头去,让车夫掉头,往去石家的方向走。 “这个……”那车夫面露难色。 “怎么了?”徐福心中诧异,难不成这石家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吓得连车夫都不敢去? “得加钱!”车夫不好意思地说道。 第178章 神秘石屋 “这是石家?”徐福看着眼前的繁忙景象,又问了一遍。 “那不是写着吗?”车夫指了指立在一旁的一块足有一丈高的巨石,上面赫然刻着“石家镇”三个大字。 徐福原本还想再质疑一下,突然想到长乐镇与纪家的关系,一下子明白过来。 反正也没其他去处,徐福便与荻花下了车,进到石家镇中。 这石家镇看上去与长乐镇相似,街上人流涌动,商铺林立,一眼望不到头,比长乐镇要繁盛许多,感觉要是再加几道城墙,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城了。 徐福正看着路边的商贩呆呆出神,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就见三架马车从不远处的一条街上驶过,那车上全是一个个大口袋。 徐福离得不远,仔细嗅了嗅,果然有一阵淡淡的药香。 徐福双眼一亮,立马招呼荻花跟了上去。 马车走在街市上,自然走不快,跟寻常人走路差不多,那车夫也没有很急,就这么慢悠悠地走着,即便是荻花也能轻松跟上。 二人跟着马车走了不多时,便到了一处高墙下,此处的行人就很少了。 二人小心翼翼地跟着马车沿着高墙又走了片刻,在一处大门口停了下来,车刚停稳,为首的车夫便去叩门。 徐福见状,忙把包袱解下交给荻花,让她先去刚才二人路过的那家春风客栈躲好,他自己则是身子一滑,一下子溜到马车底下,手指抠住木缝,微微用力,整个人便贴在了车底。 三架马车依次进入大门,大门随之关闭。 徐福贴在车底,小心地打量着四周,看上去只是一处寻常人家的宅院。 马车走到一处空地停下,立马有人过来搬运马车上的药材,不一时,马车又开始掉头往回走。 眼见马车路过一片花丛,徐福突然松手,右手在地上一拍,整个人一个翻滚,立刻没入其中。 徐福施展身法,快速在院中穿梭寻找,很快便找到一块空地,其中晾晒着许多衣裳。这些衣裳都是一个模样,徐福找了一件大小差不多的套上后,又原路回到刚才马车卸药的地方。 “你,叫你呢!过来!” 徐福还在想这么冒然走过去会不会被人怀疑,就听到一声招呼。 徐福见一人穿着跟自己一样的衣裳,微微一怔,赶忙快步上前。 “又有药要送进来,过来等着搬药。”那人指使完徐福,又去叫其他人,等到马车过来时,已经聚集了七八个家丁。 车一到,便有人上手帮忙卸药,其他人排着队,一人搬一袋,看着倒是井井有条,显然已经十分熟练。 徐福接过一袋后,像其他人一样扛在肩上,一股淡淡的臭味立刻往他鼻子里钻。 “天鼠屎?” 徐福在学习炼丹时,在辨药上下了不少工夫,这天鼠屎乃是蝙蝠的粪便,味道很是特别,平时炼丹极少用到,徐福所记的丹方中,也只有在炼制一品丹药“清目丹”时才会用到一点儿。 “要这么多天鼠屎干什么?” 徐福心中不解,不过依旧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前面那人,扛着口袋走过一片回廊,进到一间石屋当中。 一进石屋,徐福就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药香,抬眼就见到偌大的石屋内,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 虽然都不是贵重的灵药,但这数量看着实在有些吓人,有些口袋甚至堆得都碰到屋顶了。 整个石屋之内,都是一番忙碌的景象,每一堆药前都有人在那儿忙活,那些送药进来的,一进门就被拦下,人人趴到装药的口袋上闻几下,然后指一个地方让送过去。 很快轮到徐福了,那人趴在袋子上嗅了嗅,眉头皱了皱,突然朝着屋外大叫一声,把徐福吓了一跳,还当自己暴露了。 “哎!石秀总管,这还有一袋!”那人喊完后,又给徐福指了方向,徐福赶忙快步送过去。 “这个味道真是受不了!跟我来。”就见一个穿着十分考究的男子,拿着张手帕捂着鼻子,“娇声娇气”地说道。 徐福离这男子还有四五尺,就闻到一股脂粉的浓香,竟是把这天鼠屎的味道都盖住了,熏得徐福甚至特意把鼻子往肩上的袋子凑了凑。 好在这个阴柔之气十足的男子对这天鼠屎很是嫌弃,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脚步快捷,像是生怕被那天鼠屎的味道撵上。 徐福也是不敢落后太多,只好在几步外紧紧跟着。 一直走到一个矮小的石屋门口,那男子才停住脚,让徐福把天鼠屎放在门口即可。 “你叫什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那男子突然盯着徐福轻声问了一句。 “我是新来的。”徐福心里一紧,慌忙答道。 徐福这一慌,落在那男子眼中却是只当是“涉世未深”,心里一阵欢喜。 “我平日都在前院伺候,要不是这天鼠屎催得急,我也懒得来!不过这一趟也算没白来,看你还算机灵,以后就跟着我吧,别干那些又脏又臭的活了。”那男子围着徐福打量了一圈,接着问道:“赐名了吗?” “还没有。” “看你还算结实,就叫石牛吧,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有人问起,你就说是石秀总管的人,等我忙完了,再教你石府的规矩!”那名为石秀的阴柔男子在徐福手臂上捏了两把,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徐福强忍着恶心,满脸赔笑,直到那人走远了这才大口喘起粗气来。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一个男人“调戏”!要不是为了查探那车夫所说的“仙丹”,徐福早就一脚把那个叫石秀的恶心人踢开了。 不过此时算是利用“美色”攀上了石秀总管这层关系,在石府总算是有了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石牛?” 徐福对这个名字很是不满,自己哪点儿像牛了? “去哪儿洗澡呢?”徐福四下看了看,见不远处有人走过,徐福刚想抬脚前去,却听到一阵嘈杂的摩擦声。只见那石屋门被推开一半,一只白瘦的手伸出来,一把将天鼠屎给扯了进去。 石门迅速合拢,石屋又变成方才那般模样,但徐福却是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刚才开门的那几息,徐福虽然站得偏,没看清里面的人,但他清楚地听到石屋中传来的哀嚎声。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出来的,等传出石门时,已经很微弱了。徐福却是听得十分清楚,而且能感受到哀嚎之人应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徐福见四下无人,蹑手蹑脚地凑过去,先是趴上听了听,什么也听不着,又用手推了一下,立刻就断定,这石门一定是从里面被锁住的,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是不可能了。 徐福微微皱眉,这才溜进石家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就发现了好几处反常的地方。 堆积如山的药材,大量的天鼠屎,传出惨叫声的石屋…… “事出反常必有妖邪!” 徐福思量着,开始在石府四处转了起来。 “站住!哪儿来的野小子,这石府前院也是你能进的?” 徐福四下行走,再未发现异常,直到走到一处月门旁,被两个一身劲装的护卫给拦下了。 徐福稍一感知,就发现这二人竟然都是四品修士,这样的品级却只能在这里给石家看护一个小月门,看来这个石家的家底也是相当深厚,最起码比之商阳城的朱家也不遑多让。 这些小喽啰徐福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他在意的是这个府中有没有九品高手,在明确之前,还是低调些好。 “我是石秀总管新招来的,不懂规矩,还请两位大人见谅!”徐福赶忙赔罪。 “石秀总管的人?” 那两护卫闻言相视一笑,表情也一下子变得有些轻佻,上下打量了徐福一番,有些猥琐地说道:“那你可得把石秀总管伺候好了,以后说不准咱们兄弟都得跟着你混饭吃呢!” “不敢,不敢!”徐福有些惶恐地说道,从这二人口中得知,像他这种下人只能在后院洗浴,便也没有什么借口进前院了,只能告辞走开。 沿着那两个护卫指的路走了一阵子,总算找到了另一道门。 洗浴的地方并不难找,犹豫了一下,徐福还是没敢洗澡换衣裳,被那石秀一“调戏”,这身上淡淡的臭味让徐福觉得很安心。 徐福找了处没人的地方,一直等到天黑,这才重新跑回离那个神秘石屋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躲藏好。 这个地方他白天就相中了,正好处在身后一面墙的阴影中,再加上身前那些假山和花草,就算是白天躲在这里也很难被察觉。 徐福躲进去后就开始了无聊的等待。虽已入夜,来来往往的人依旧不少,至于那个石屋,门总共打开过两次,一次是拿进一包药材,另一次是扔出一包东西,很快就有人来收走了。 “难道就得硬闯?” 徐福一直等了约莫两个时辰,心里难免有些急躁,若是那个石秀真去找他,发现他人根本就不是石府的人,那明日还如何在这石府中行走。 “这个石屋到底是干什么的?” 徐福原本以为这石屋是个丹房,却从未见到有烟从屋顶冒出来。若不是丹房,那药材成袋的拿进去,又用来干什么呢? 徐福正要起身,石门又是一次开合。 徐福惊喜地发现一个人影从石屋中走了出来,赶忙屏气凝神,死死地盯着这道人影。 那人从石屋中出来后,便径直往前走,徐福赶忙轻脚跟了上去。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有点儿收获,要是这人再不出来,徐福真要考虑硬闯了。 此时夜已深,路旁也没有灯火,此人却是脚步轻盈,丝毫不受影响。单从背影来看,这人还是个纤细的女子。 徐福既不敢跟得太近,又怕离得太远再跟丢了,眼见那人进到内院中,守门的两护卫却是一声不吭,只是举刀行了一礼。 徐福自然不敢从那门走,四下找了找,寻了一处看上去不易发现的墙边,足下一点,整个人便飘到一处屋檐下。再去看自己跟踪那人,却是连个鬼影都没有,只有一下轻微的关门声。 徐福四下张望,却没有一间屋里是亮灯的,心中登时慌了,人还是跟丢了。 好在距离月门较近的地方只有几间房子,徐福翻身进到内院,回忆了一下关门声传来的方向,只两个起落,便已来到一处房屋的墙边,然后沿着墙边小步朝前挪动。 一声开门声突然响起,把徐福吓了一跳,一阵脚步声后,又是开门声。 徐福推测,是有人从一个房间出来,然后进到了另一个房间。 “你回来干什么?不是你值夜吗?”一个女子在房中质问道。 “跟那个老家伙待了一天了,我都快憋死了,他成天不洗澡也就算了,今天他还把一袋子天鼠屎撒得到处都是,我真是受不了了!你闻闻,现在我身上还有臭味!”另一名女子抱怨道。 “最近圣药消耗太大,已经没剩多少了,你不在那儿盯着他,这圣药更跟不上。” “师姐放心,今天炼制的圣药比昨天还多出两成,要不然我也不敢偷跑回来。” “这么算来,这个月总算是凑齐了,等明日我再去清点一下,给石青山送去。这几日辛苦了,你先歇着吧!” 那女子干净利落地说完,又是两声关门声响,应该是回到自己屋里了。 徐福稍等片刻,听着再无半点儿动静从屋内传来,这才又悄然返回到石屋那边。 看着那个不起眼的石屋,徐福觉得它越发神秘了,那些“圣丹”“圣药”到底是什么?徐福恨不得用蛮力破开这石门进去一探究竟。 就在此时,脚步声再次响起,在这幽静的夜里听着格外清晰。 “你说这过得什么日子,大半夜还得干活?”其中一人抱怨道。 “你就知足吧,要不然哪能给你这么多工钱!”另一人安慰道。 “就怕有命挣,没命花啊!” “快闭嘴吧,小心让人听见,再罚你去伺候那些疯子!” 二人不再言语,将抬着的那个大口袋立在石门旁,快步离开了此地。 看着那口袋,徐福计上心来。 第179章 他乡遇故人 徐福感知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立马施展步法来到那口袋旁。以他现在的修为,就算是有几个人在一旁盯着看,也绝对看不清他的身形。 刚到那口袋旁,徐福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臭味,徐福拍了拍口袋,没想到这一大袋竟又是天鼠屎。 “从哪儿找了这么多?”徐福很是诧异,这天鼠屎可不好找,小小的蝙蝠能拉多少,想凑这么多,估计得掏好几个蝙蝠洞。 徐福躲在那口袋之后,静等石屋再开门。与此同时,他还得时刻留意四下的动静,这让徐福突然想起了与李无疾初见时的情形,当时这是这般“做贼心虚”…… 徐福这一想,竟呆呆地出起神来,浑然忘了自己的处境,心神早都飞到少商城去了。 “吱……” 一阵摩擦声突然响起,把徐福吓了一跳,回过神儿来就发现那石门已开到一半,一只手抓在那口袋的顶端封口处,一把便将其扯了进去。 徐福看准时机,顺势朝前一扑,整个人也跟了进去。 “什么人?”拖口袋那人觉察到了有人跟进,厉声喝道。 徐福却是没有回答,脚下一个辗转,绕过盛满天鼠屎的口袋,出手如电,眨眼间已是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此人不算高,蓬头散发,胡须几乎跟头发连在一处,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看上去有几分神采。 “呃……呃……” 那人的喉咙被徐福掐住,根本喊不出声,只是不停地拍打徐福的手臂。可惜二人修为相差太大,对于他的拍打,徐福毫不在意。 “把门关上!”徐福低声喝道,手掐着那人的脖子往门边挪了挪。 那人倒是十分听话,抬手在墙上一处凸起的石头上转了半圈,那门便迅速关上了。 “你若是听话,我便饶你一命,你要是敢声张……”徐福说到此处,手上微微用力,那人立刻又卖力地挣扎起来。 徐福觉得眼前这人应该能认清当前的局势了,缓缓松开了手。 那人果然没有大喊大叫,先是捂着喉咙大口地喘着粗气,双眼一直盯着徐福的脸,灼热的眼神让徐福都感到有些不适。 “你可是……黑矢?”那人颤声问道。 此言一出,徐福如闻惊雷。 “你真是黑矢!” 那人见徐福如此动容,便知道自己说对了,顿时老泪纵横。 “你是谁?”徐福问道,知道自己黑魔身份的只有寥寥数人,眼前这人跟他能想到的那几个都对不上号。 “我是邢善德!” 那人把头发往后梳理了一下,露出一张面无血色的脸,虽然清瘦了许多,但仔细辨认,还真能看出是商阳城的那位代城主。 只不过这位代城主却没有半点儿之前的风采,凄惨的模样看着更像是一个久居牢笼的囚犯。 “您怎么会在这儿?”徐福很是诧异,这位在很多人眼里高高在上的代城主,可是有个惊人的身份,黑魔执事! “我是被抓来的。” “抓你干什么?” “是为了……炼制蛊药。”邢善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如实说道。 “这里既然没有看守,你为什么不逃?”徐福问道,眼前这人能成为黑魔的执事,修为自然不会太弱,门外什么情况他很清楚,以他的修为想逃出去应该不是难事。 “我被下了连心蛊,生死都在他人的一念之间。”邢善德苦笑着说道,他多年来制蛊用蛊,最后却是被人用蛊给制住了。 “你不是会除蛊吗?”徐福不解问道。 “这连心蛊与寻常蛊虫不同,母子连心,我身上的是母蛊,只要他们手上的子蛊一死,母蛊就会发狂,到时我必死无疑!” “那岂不是把你救出去也没用?” “除非找到子蛊。” 二人沉默不语。 说了这么多,邢善德也冷静了下来。 “你快走吧!” 邢善德突然开口说道:“这里有不少人修为都深不可测,远非你我能敌,你一定要以大局为重,韬光养晦,寻觅才俊,复兴黑魔。” “好容易进来的,你好歹让我开开眼,看看她们说的那‘圣丹’‘圣药’啊!”徐福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四大上灵院走了一圈,这世间最顶尖的高手他也都见识过了,他若是想逃,想留住他可没那么容易。而且对于蛊丹和蛊药的炼制,他一直都十分好奇。若放在平时,邢善德自然不会把这等绝密告知于人,可此时他身处绝境,说不定能看出什么端倪。 “你其实也能猜到,圣丹就是蛊丹,圣药就是蛊药,我知你在炼丹术上造诣不凡,但这蛊丹害人不浅,你还是别学了。”邢善德猜透了徐福的心思,好言相劝道。 说罢,便转身往石屋深处走去。 整个石屋其实就是个入口,沿着台阶下来,则是个颇具规模的地库。 头顶和墙壁上凌乱地镶嵌着夜明珠和夜明砂,一看就是建造的很匆忙。走了这些光亮,这地库中虽然幽暗,但总算是勉强能看清。 其他倒还好,令人难以忍受的是整个地库中一直弥漫着十分难闻的味道,恶臭、腥臭、酸臭……各种臭味混合在一起,越往下走越是浓烈,相较之下,自己之前住的牛棚都可以算是好地方了。 徐福突然对邢善德生出一丝同情,要是自己住在这儿,估计没几天就疯了。 地库中只有没几个房间,有一个存放药材,有一个放着一些工具,像是是制药的,还有一间存放着许多一模一样的坛子,这里面的臭味最大,徐福猜不出这是干什么的,便问向邢善德。 “这是养蛊虫的。”邢善德随口说道。 徐福闻言一惊,好奇走近打量了一番,没想到神秘的蛊虫竟是用这种最为普通的坛子养出来的,实在是令人意外。 这臭美很熟悉,徐福又凑近了些,发现这坛子竟然是用天鼠屎封的口,顿时又觉得有些恶心了,赶忙退了出来。 地库走到尽头是一个铁笼,笼中趴着一个人,原本是一动不动。似乎是听到有人来了,那人立马嘶吼着扑了过来,拼命地把手往外伸。看着那人无神的双眼,徐福知道这人肯定是疯了,之前听到的嘶吼应该就是他发出的。 “这个人原本也是个门派的掌门,服了蛊丹后,仍是不服他们管,没有蛊药压制,就成了这副模样。”邢善德看着牢笼中的人,微微叹息道。 “为什么锁在这儿。”徐福不解。 “试药!我要试出一种能彻底杀灭蛊虫的药。”邢善德语气十分坚定,“既为救己,也为救人,如今很多人被蛊丹所害,我……脱不了干系。” 徐福看着邢善德的落魄模样,又是生出几分怜悯。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能否告诉我,你是如何灭杀蛊虫的?”邢善德突然看向徐福,开口问道。 徐福知道邢善德的灵火眼能看出体内藏匿的蛊虫,自己体内无蛊自然也瞒不过他。徐福干脆痛痛快快地将自己吞食灵火灭蛊虫的事全数告知诉了邢善德。 “原来如此!”邢善德听闻徐福竟然能生吞灵火,也是大为震惊,不过随即脸上又露出苦笑,笑声却有些干哑。 “没想到啊!我苦苦钻研了十几年,竟然让你如此轻易就给破解了,只可惜不能为他人所用。” “我也有一事相求。” 徐福突然想起一事,开口说道:“我结识了一对夫妻,被人下蛊,多年后才知道,其中一人已昏迷不醒,另一人也如同脱力,不知如何能救他们。” 徐福说这番话自然是为了朗柏与陟培君夫妇,他曾给二人指路让他们去找邢善德,哪想到邢善德竟然被关在这儿。 “要救他们,绝非易事,你可信我?”邢善德看着徐福的双眼,正色问道。 徐福点点头。 “欲除蛊虫,先修火眼!坐!” 邢善德一声低喝,让徐福盘坐在他身前。只见他右手指尖灵光一闪,一指在徐福头顶正中,徐福只觉得双眼一阵刺痛,赶忙将眼睛闭上。 邢善德随即双掌虚按在徐福眼角与两耳之间,一股灼热的灵力瞬间涌入到徐福的双目之中。 徐福此时紧闭双眼,但仍旧觉得眼前一片赤红,灼热的感觉时隐时现,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邢善德在用自己的灵力助他冲击双眼附近的经络。 约莫过了半柱香工夫,徐福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周围突然像是打开了一道闸门,灵力迅速涌入,原本双眼周围干涸的经络瞬间被充满,有些鼓胀得难受,不过眼前却是明亮了许多。 明明此时仍闭着眼,但徐福却是能清楚得看到身前的一切,竟比之前睁着眼看得还清楚,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徐福觉得很是新鲜。 “我已用灵力助你疏通了双眼的经络,你再按照我说的口诀进行运转灵力。”邢善德说罢便坐在徐福对面,一边调息,一边传授灵火眼的功法。 徐福按照邢善德所说,将灵力运转到双目,眼前立刻变成另一番场景。 邢善德在自己面前已变成一具骨架,五脏六腑隐约可见,就在他心脏处,一个细小的阴影微微摆动着身子。 “难道这就是那个子母蛊的母虫?”徐福暗自心惊,若是此物寄生在人心上,那当真不敢轻易惹怒,心脏一旦破损,人肯定是活不成的。 徐福还想再看清楚些,只觉得眼前一黑,双目已变得十分酸涩。 “你初学乍练,需谨记一点,灵火眼极其耗神,不可轻用,不可久用,若是强行催动,变成瞎子也是有可能的。” 徐福闻言心中一惊,没想到这灵火眼还有这么多限制,赶忙收了灵力,揉了揉眼睛,他可不想变成瞎子。 “你跟我来!” 邢善德喘了两口气,挣扎着起身,看他的模样竟是十分疲惫了。 “要不先调息一下吧。” 徐福有些不忍。 “事不宜迟。” 邢善德没有停留,而是来到那处满是工具的房间。 “我说,你听!” 邢善德一进去便瘫坐在一张椅子上。 “灵香草两钱,使君子三钱,鹤芽草三钱……” 邢善德也不管徐福记不记得住,一口气说了十几味药。 邢善德说得太快,徐福发现找药根本来不及,干脆就停下所有动作,专心听,专心记。 “记住了吗?”邢善德见徐福频频皱眉,有气无力地问道。 “记是记住了,可这不都是些驱虫的药吗?”徐福不解。 “对你们而言,蛊是毒虫,对我们来说,这是圣灵,蛊与虫本就是云泥之别,二者岂能相提并论?”邢善德虽然看上去很是虚弱无力,但说起蛊来,语气中仍有几分傲气。 “引蛊丸这就成了?”徐福理解不了邢善德对于蛊虫的崇敬,回忆了一下这十几味药,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还要和在一起,但不是用水。” “那用什么?” “用尿!” 看着徐福惊诧的表情,邢善德哈哈大笑,指着徐福道:“我当年……学得时候……也是你这副表情,哈哈哈哈……” “不是说笑?” 徐福还是觉得有些荒唐。 “童子尿八钱,趁热把药粉和成药丸,再置于阴凉处,风干即可。” “趁热?” 徐福咽了口唾沫,这引蛊丸做起来真是挺恶心的,他也读了不少书,撒尿入药这种事可是头一回听说。 有了灵火眼和引蛊丸,剩下的就算是邢善德不说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将引蛊丸至于掌心,加上两钱天鼠屎用灵力压碎,就是蛊药。”邢善德接着说道,说罢便坐定调息起来。 “把手伸过来。” 不多时,邢善德突然招呼徐福靠前。 徐福不疑有他,伸手过去。 就见邢善德左手在右手掌心一划,掌心立刻多了一道伤口。邢善德用渗出鲜血的右手一把握住徐福的手,只见灵光一闪,人又瘫软回椅子上。 “这是什么?”徐福发觉掌心多了一道淡淡的血色印记,揉搓了几下,好奇问道。 “跟黑魔图腾一样,做个记号,日后别伤在自家人手里。” “什么自家人?” “等碰上你就知道了,现在,赶紧走吧!” 看着徐福消失在台阶上,邢善德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嘴里喃喃自语道:“总算是教了点儿东西,也算是名副其实了,嘿嘿……哈哈哈……” 邢善德的笑容又在这地库中回荡起来。 第180章 石家人 等到徐福出了石屋,夜色正浓,算起来从进门到出来,也不过半个多时辰。 徐福盘算了一下,他已经知道了石家的阴谋,乃是通过蛊丹来控制一帮人。但石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徐福还没搞清楚。 不过既然还没有暴露,徐福决定先不着急离开,石家网罗的高手众多,待在这儿说不定就能找到一点儿关于土行灵宝的线索。 徐福又揉了揉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修炼了灵火眼,此时他的双眼十分酸涩,想了想,干脆就找了处僻静的草丛里躺下了。 这天鼠屎有驱虫之功效,徐福一身天鼠屎味熏的蚊虫都躲得远远的,倒也睡了个踏实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出时分,等徐福醒来时,天已大亮。 徐福揉着眼睛从草丛里爬出来,刚走了十几步,猛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脂粉香。 徐福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抬头果然看见石秀在身前不远处站着,一脸阴沉地盯着他。 “我说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找不着了?原来你躲在这儿啊!” 石秀依旧是“娇声娇气”,只是这一回口气要比之前强硬一些。 徐福刚睡醒,脑袋还昏昏沉沉的,此时呆立在原地,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辩解,只好低着头,使劲想该怎么回答。 石秀突然几步走到徐福跟前,抬手在徐福头上摘下一段枯草。 “你昨晚睡在哪儿?” 石秀口气和缓了些。 徐福没有说话,只是朝着远处墙角胡乱指了指。 “你睡在外面?”石秀接着问道。 徐福点点头,依旧是没抬头看石秀。 “为什么不去屋里睡?是不是他们排挤你了?走!带我去认认,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敢欺负我的人!” 石秀说着就来拉徐福的手。 徐福赶忙退了半步躲开,头一直低着没抬起来,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却不想让爹娘担心的懂事孩子。 徐福此时的模样一下子戳中了石秀的“软肋”,看得他心疼不已,这一夜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此时只恨不得把徐福揽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你跟我来。” 石秀柔声说完便朝前走去。 徐福对石秀的态度变化不明所以,本来都想要逃之夭夭了,却发现石秀突然又“温柔”起来,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进到前院,有石秀领着,那两个门卫半点儿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一进前院,徐福立马看向一旁的那一排房屋,也不知道那两个女人醒来没有。 徐福只觉得眼眶一阵热流涌动,随即眼中灵光一闪,那屋中的陈设居然能清楚地看见,仿佛这墙变成了透明的。 徐福一惊,灵力一滞,眼前又变成那面墙。 “哎呀!” 徐福本想再试一次,却一时不察,把一个路过的丫鬟撞了一下,那丫鬟发出一声惊叫,随即就听一声脆响,一只玉碗掉在地上,摔成碎片,汤水洒了一地。 “看你干的好事!”一个女子对着徐福就一声怒喝。 “怎么了?”徐福还没开口,石秀已经转身回来了。 “二总管,这个下人打翻了大小姐的金莲羹。”那女子哭丧着脸说道。 石秀闻言脸色也是变了变,扫视了一下四周,见无人留意此处,赶忙朝那女子说道:“先收拾起来,我带他去找大小姐请罪。千万别让二少爷看见!” 石秀最后那句话说得很小声,明明附近没人,却仍是一副极为小心的模样。 “跟紧了,看着路,是死是活就看你造化了。” 石秀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得徐福心里一惊,这一碗饭就能定人生死吗? 石秀脚步又快了几分,徐福这次不敢分神,老老实实地跟着。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一阵子,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到了一个演武场中。 这演武场十分开阔,只有一男一女在那儿切磋。 这二人均是一身劲装,女子正值妙龄,眉宇间还有些青涩,看着跟青果一般年纪,只见她双掌翻飞迅捷无比,身法灵活犹如山间猿猴,令人眼花缭乱。而那男子则是位身材魁梧,须发斑白的老者,挥舞着一对铁拳进退有度,浑厚稳重,整个人气定神闲,稳若高山。 少女的出手如疾风骤雨,令人防不胜防。而那老者看似不紧不慢的拳头,却每每都能打在那女子出招的薄弱处,让她不得不撤招闪避。那女子一连换了数种拳法、掌法,均是无法绕过老者的铁拳。 “高手!” 徐福心中暗叹,这女子年纪虽轻,但所使的拳法和掌法,均是信手拈来,变幻莫测,比之在灵院大比上见识过的那些招数,强了不只一筹。而那魁梧老者更是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以慢打快,仍是游刃有余。 “啪!” 徐福刚在心里夸完这老者,那少女却是一掌印在老者胸口。 这么就打中了?徐福纳闷儿。 “好一招‘顺心如意’,甘拜下风,甘拜下风啊!”老者倒退两步,捂着胸口叫道。 “谁用你让了!让来让去的有什么意思” 那女子却是一脸的不乐意,有些气恼地走到一边,坐到一张铺着软垫的椅子上。 “乖孙女就是厉害嘛!爷爷跟你这么大的时候,祖传拳法还没学全呢!哪有我乖孙女这般天纵之才,都能自创掌法了……”那老者赶忙靠在一旁,好生劝慰道,费了好一番口舌,那女子的面色才和缓下来。 “二总管有事吗?”那女子早就看到了石秀和徐福,此时消了气,这才问起来。 “见过老太爷,见过大小姐。” 石秀恭敬地给二人行礼后,这才将方才徐福打翻金莲羹一事如实禀告。 “新到的下人石牛在此,请老太爷、大小姐发落!” 石秀特意点明了徐福是新来的,也是有些维护之意。 “爷爷?” 女子先是问了老者一声。 “你定。” 老者随口应了一句,就继续吸吮着手里的热茶,那模样像是渴了许久了。 “嗯……犯错当罚,就罚你……打十板子吧!二总管,辛苦一下?” 那女子说完朝一旁使了个眼色,那女子身后的丫鬟立马来到兵器架旁,取下一根木棍送了过去。 “大小姐不治小人管教不力之罪,小人已是千恩万谢,这点儿小事何谈辛苦?你这个石牛还真是笨得跟牛一样,还不赶紧谢过大小姐!”石秀先是冲着那女子拜了拜,又把徐福从身后扯到身旁。 徐福也学着石秀躬身行礼,心里却是对这位大小姐颇为不满,不就是打翻一碗粥吗,怎么还得打十板子? 石秀接过木棍,让徐福背对那位大小姐,然后重重地一棍打在徐福的屁股上。 “哎呦!” 徐福叫了一嗓子,倒不是觉得疼。而是身后那一老一少都是高手,徐福担心不假装一下别再让两人看出破绽。 于是乎,演武场上便传来了徐福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等到跟着石秀离开演武场时,石秀立马换了一副关切的模样,小心地问徐福“疼不疼”。 徐福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这可把石秀心疼坏了,赶忙解释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我跟你说,刚才让我打你那是大小姐慈悲,要是落在二少爷手里……” 说到此处,石秀突然停了下来。 “落在我手里就怎么了?” 一个声音随即从一旁传来,就见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从一旁走来。此人面如冠玉,英姿挺拔,一身素衣,一尘不染,除了腰间一块羊脂佩玉外,再无其他装饰,此时正笑盈盈地看着石秀。 “见过二公子!”石秀慌忙行礼。 “二管家,你还没说,落在我手里就怎么着了呢。”那位二公子凑上前问道。 “二公子一向公正严明,落在二公子手里也少不了得挨上几板子!”石秀不卑不亢地答道。 “二管家今日这香粉用得有点儿少啊!”那白衣男子说罢,微微一笑,瞥了徐福一眼,径直朝演武场走去。 石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是不知在想什么,几息之后,就听石秀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叫上徐福,继续朝前走。 一路无话,一直走到一间屋内,石秀这才停住脚。 刚进门,石秀就一屁股坐在当中一张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凉茶喝下,喘了两口粗气,这才看到徐福还站在门口,便开口把他招呼进来。 徐福不用问都知道这就是石秀的房间,里面的味道与他身上的一模一样,一旁的一张梳妆台上,堆放着满满当当的香粉盒子。 “二总管,刚才那几个人是……”徐福见石秀不说话,他便开口问道。 “我正要跟你说,这前院有好些人你都得记住了,要是惹恼了谁,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石秀正色说道,随后便将这石府上下的重要人物依次介绍了起来。 这一说,一直说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总算把石家的要紧人物简单介绍了一下。 “好大一家子啊!”徐福听完不禁感叹道。 从石秀口中得知,刚才在演武场见到的老者正是石家的上一任家主石不转,他只有一子,就是当今家主石青山。石青山很是争气,娶了一妻,纳了五妾,为石家生了八男一女。今日在演武场拜谢的那位大小姐就是石家这一代仅有的女子,名为石久安,在家排行老幺,家主石青山将其视为掌上明珠,老家主更是对其百依百顺,因此她在整个石家地位极高。 “您刚才说的那个六公子叫什么?”徐福小心问道。 “石猛。” 徐福心中暗自苦笑,这还真是他家啊!他之前也想过这种可能,但总觉得应该没这么巧,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也真是够烂的,这么巧的事也让自己赶上了。 若是知道了他不久前在玄武上灵院把他们的六公子教训了一顿,这石府上下不知是做何感想。 “你把裤子脱了。”石秀突然说道。 “啊?”徐福大惊,立马紧紧抓住自己的腰带。 “啊什么?刚才我打得也挺重的,赶紧上点儿药!”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你还什么羞嘛!” 石秀此时已恢复了先前的“妩媚”,脸上涌现出淡淡的笑意,非要让徐福脱裤子上药。徐福自然“誓死不从”,围着桌子跟石秀周旋起来。 眼看石秀的目光越来越炽热,徐福心里有苦说不出,心里暗骂这石家就不能找个正常人来当管家吗? “二管家!二管家……” 一阵叫声惹得石秀微微皱眉。不过他也知道,白天石府事务繁多,有事找到他也很正常。 “什么事?” 石秀先一步走出屋去,把那传信之人挡在门外。 “老爷叫您呢!”来人急忙说道。 “我知道了。” 石秀刚要走,突然想到屋里的徐福,又朝传信那人说道:“你带他去洗个澡换身衣裳,然后去后厨帮忙,他刚挨了板子,别让他干重活。” 徐福闻言赶忙出了屋,却见石秀已经小跑着离开了,只留传信那人朝着徐福躬身行了一礼。 “小的石猴儿,给哥哥请安。”传信那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敢不敢。”徐福忙推辞道,他见眼前这人跟自己年纪相仿,只是身材有些矮小,面皮发黑,小鼻子小嘴,眉眼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倒是一眼就能记住此人的长相。 “看您说的,能得到二管家的垂青,那日后至少也是个管事,到时还得有劳哥哥提携啊!”石猴儿满脸赔笑地说道。 “走吧!” 徐福脸色变了变,也懒得解释了,只是听着石猴儿说起,他已经觉得有些恶心了。 见徐福脸色不好,石猴儿只当自己说错了话,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喘,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带路。 石猴儿带徐福洗干净后,便来到了石家后厨,看着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徐福不禁感叹这大户人家果然不一样。 就在此时,就听一声锅盖响,一阵烟雾猛的升腾起来。 徐福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有肉出锅了! 第181章 试菜 徐福还在寻找这香味的来源,就听石猴儿已经叫住一个胖乎乎的丫鬟,问她管事在哪儿。 那丫鬟应是认得石猴儿,也不多话,快步引着二人来到后厨最东边一间屋子的门口后,便告退了。 石猴儿上前敲门,一连敲了七八下。 “谁啊?” 屋里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叫喊。 “柱哥!是我啊!”石猴儿叫道。 “我忙着呢,没什么急事晚点儿再说。” 屋里那声音和缓了少许,但仍旧没有开门的意思。 “二管家安排了一位哥哥来后厨帮忙,您让他在门口等着吗?”石猴儿不紧不慢地问道。 石猴儿话音刚落,就听屋里传出一阵杂乱的声音,只十几息工夫,那门便打开了。 一个衣衫不整,鬓发散乱的女子从屋中跑出来,看衣着应该是石府的丫鬟。 这丫鬟拿着一块手帕遮住脸,招呼也没打,快步跑开了。 随后就见一个有些肥胖的中年男子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满脸带笑迎了出来。 “这位就是后厨的管事,石柱哥。这位……”石猴儿见那男子出来,立马介绍道。 “这位大哥一看就是人中龙凤!”石柱没等石猴儿介绍,就接过话来,“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石牛。”徐福淡淡答道。对于这种谄媚之人,徐福一向没什么好感,语气自然也生硬了些。 “好名字!一听就是二管家亲自给起的,这气势,简直就是……” “柱哥,二管家可说了,别给安排重活,您自己掂量着。我得回老爷那边伺候了,二位大哥,回见!”石猴儿没等石柱说完就开口打断,跟二人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去。 “牛哥,要不您先进屋歇歇,喝点儿茶水如何?小弟这正好有几两上等的崂山茶……” 石柱的年纪一看就比徐福大上不少,但这声“哥”叫起来却十分自然,就跟徐福真是他哥一样。 “不用了,还是给我找点儿活干吧。”徐福一想到刚才跑出来的丫鬟,心里就对这石柱更没什么好感了,此时他就连往屋里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立马冷声拒绝道。 “干活啊!”石柱闻言也犯了难,他本想跟眼前这个少年喝喝茶,说说话,拉近一下关系,没想到这人还非要没事找事去干活。其实这后厨倒也没什么重活,可二管家都发话了,那就得仔细伺候好了,不光是不能累着,还得让人干得舒心才行! “牛哥,你别说,还真有个要紧活。”石柱突然想到一件,赶忙欣喜地说道。 “什么?” “试菜!” “试菜?”徐福不解,心说这菜有什么好试的。 “这也是石家的规矩,每餐之前,必须有人试菜,人吃了没事才能给主子们送去。” “怕有毒?”徐福一下子明白过来这试菜是干什么的了。 “话是这么说,但牛哥放心,这菜都不知道查了多少遍了,试菜其实就是装个样子。”石柱凑上前小声说道:“之前这活都是我干的,今天我这身体不大爽利,就有劳牛哥了。” 石柱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徐福的表情,见他并未流露出不满的神色,这才松了口气。 “这边请!”石柱引着徐福来到院子正中,然后咳嗽了两声。 整个后厨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纷纷垂手而立,等着石柱发话。 “都听好了,这位是来帮忙的牛哥,今天的试菜全由他负责……” 吩咐完毕后,众人继续忙碌,石柱又趁机带徐福转了一圈,倒真是让徐福大开眼界。 这大户人家,不光门面好看,连这后厨都是非同凡响。十几个大灶垒成两排,蒸、煮、烧、烤各有分工,就连洗菜和打杂的也都是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这是做早饭吗?”徐福随口问道。 “早饭已经用过了,这是备午宴呢。”石柱在一旁耐心答道。 “这么早就开始忙了?” “石家上下几百口人,再加上那些慕名而来的门客,早些准备,也省得出错。” 徐福点点头,心里对石柱的说法很是赞同,想到之前黄有财家好像也是这么干的,只不过与石家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二人转了一圈,突然发现院中的一张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色菜肴,一看就是刚出锅的。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徐福赶忙快走了两步,来到桌边,看着满桌子的精致菜肴顿感眼花缭乱,胃口大开,不由得重重咽了下口水。 “管事,这试菜……”一名丫鬟双手拿着一双银筷,朝石柱询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今天是牛哥试菜,耳朵里塞羊毛了?”石秀厉声责骂了一句。 那丫鬟赶忙把银筷双手奉给徐福。 徐福没有客气,抬手接过,就近夹了一筷子。 “好吃!” 徐福的上一顿饭还是在巨阙城吃的,折腾了这么久,腹中早就空空如也,之前还能勉强忍受,此时一开始动筷,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这是三少爷爱吃的粉蒸火牛肉,肉用的是……” 石柱还没等说完,徐福这边已经把这一盘肉吃光了,筷子又伸向下一盘。 “这盘是……”石柱这次刚开口就闭上了。 就见徐福一筷子就把那盘“锦绣青丝”夹了个干干净净。 “饿死鬼投胎!”石柱心中暗骂了一句,脸上依旧笑容满面,也不介绍了,直接招呼了两个人,帮着接着吃空的盘子。 于是乎,后厨就出现了罕见的一幕。 管事石柱把菜肴端给一个下人,那下人三五口吃完,立马就有人接过。这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像是经常练过似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憋着笑的众人脸上均变成了吃惊的表情。 “这个人也太能吃了吧?” 所有人心里几乎都是这一句,不少人甚至都停了手中的活,专门看徐福吃饭。 看着已经吃空了的几十个盘子,石柱也是有苦难言。他本自告奋勇帮忙端菜,没想这一端起来竟是没完没了了,虽然一盘菜没多少份量,但架不住多啊,而且这个叫石牛的年轻人吃得也快,他几乎就没停过手,不知不觉,他的鼻尖都已冒汗了。 “这盘是给谁的?”徐福似是发觉了有些不支的石柱,在接过一盘菜后,刚吃了一口,便开口问了一句。 “这是……给大奶奶的。”石柱总算是松了口气,喘着粗气答道,心中暗暗后悔昨夜不该跟那个水嫩丫鬟折腾到那么晚,他此时只盼着徐福多问几句,好让他喘口气。毕竟他掌管后厨两年多,哪位主子爱吃什么菜,他已是了如指掌,只看一眼就能准确的分辨出来。 “这盘呢!”徐福接过另一盘又问道。 “这也是大奶奶的。” “那这个呢?” “这是老爷爱吃的碳烤腌肉。” …… 之后的那些,徐福几乎每一盘都问一句,有了这么一停顿,石柱也感觉压力小了许多,总算是能跟上了。 “都试完了?” 石柱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呆愣在原地,这试菜他也干过几年了,还从没试到空桌子。毕竟他每次都是一盘子菜就尝一点儿,碰到不爱吃的还会跳过几道,即便如此,每次也都吃得发撑,这如今竟然有人完整地把所有菜都吃了个干净,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这可是一百零八道菜啊! 石柱原本以为这个石牛只是二总管新找的“相好”,全指着一张脸讨得二总管欢心罢了,此时再看向徐福时,他已无半点儿轻视之心。能一口气吃这么多,这个石牛绝对是个奇人。 徐福大口喝完最后一大碗汤,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痛快!” 徐福心中很是满足,很久没吃的这么有滋有味,酣畅淋漓了。这些菜不仅味道好,而且不用掏钱,就凭这个,这一趟石家就算没白来,而且除了吃了顿饱饭,徐福还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事。 “牛哥真是神人啊!您觉得这些菜如何?”石柱此时也回过神儿来,又是低头哈腰地请示道。 “好!” 徐福言简意赅,扫了一眼后厨忙碌的这帮人,扭头看向一旁的石柱道:“吃得有些油腻,可否去管事那里讨碗茶喝?” “请!快请!牛哥能来我这儿喝茶,我这也算蓬荜生辉了!”石柱闻言脸上一阵惊喜,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徐福来到他那间屋子。 两地相距不远,徐福一进门,眼前顿觉一亮。这间屋子虽然偏僻,但屋里的陈设十分讲究,看上去很是雅致。其中最吸引人的是墙边一个红木架子,架子上整齐摆放着许多形状各异的罐子,那些罐子材质也是各不相同,不知是干什么的。 “牛哥想喝茶算是找对人了,我这儿别的没有,要说茶,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恐怕就算是老太爷那儿也没我这儿全。”石柱看着架子上的罐子,十分自豪地说道:“这些都是我特地找人从天南海北挑来的好茶,不管牛哥您想喝什么,我这儿都有!” “不用麻烦了,就喝你刚才说的崂山茶吧。”徐福对茶是一窍不通,也不知道该选什么,就想起之前石柱说的话,直接让他泡一壶崂山茶来。 “牛哥果然品味高绝!只是这崂山茶有两种,一是寻常崂山茶树上长的茶,还有一种牛哥可知道是什么?”石柱从架子最上方取下一个玉质茶罐,一边打开一边笑着问道。 “愿闻其详。”徐福自知肯定猜不到,干脆直接问了起来。 “传闻这崂山上之前没有茶树,只有许多野酸枣,后来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指着一棵酸枣树对一个上山摘酸枣的小孩儿说,让他采些嫩枣叶炒干泡水,可祛百病。小孩儿起初不信,嫌酸枣树扎手不肯采,回家后告诉了他爹娘。当时那个村里正闹瘟病,一旦得上,七日必死,无药可医,那孩子的爹娘知道这消息,便领着小孩上山采了些枣叶炒干泡水,没想到那些得了瘟病一喝便好,喝上三五日,竟是连根都除了。此事传扬开来,就都把这崂山茶称之为‘仙茶’,从那之后,有人为了沾染些仙气,就在崂山一些水土丰饶之处种上茶树,像我这样的俗人才能尝到这崂山茶……” 石柱嘴上说着,手上却是不停,说话的工夫已烧好了水,把茶泡上了,茶叶被热水一冲,屋里立刻弥漫起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 “单闻着香味,就知道是好茶!”徐福虽不懂茶,但也有鼻子,这香味着实让人心旷神怡。 “牛哥果然识货!” 石柱见徐福赞赏自己的茶,心里由衷的欢喜,此时看徐福也是顺眼了许多。 “香!” 徐福抿了一小口茶后,更是发自肺腑地称赞了一句。 “哈哈……咱也沾沾崂山的仙气!”石柱说着也是端起一杯,慢慢品了起来。 二人就着茶香,又东拉西扯了一番,关系也是越发熟络,不多时便以兄弟相称。 “柱哥,我刚来的时候在后院搬药,那药是一车一车的往后院拉。我就不明白了,买那么多药干什么?难不成是咱这府里是哪位爷病了吗?”徐福突然问了起来。 石柱闻言脸色一变,赶忙快步来到门口,开门看了看左右,确定没人,这才关好门回到桌前,跟徐福小声说道:“可不敢胡乱议论主子!要是让人听见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兄弟切记在外面什么都别乱说。咱府里,确实病了几个!” 说道最后,石柱的声音有些微不可察。 “谁啊?”徐福也是用极小的声音问道。 “最重的是大夫人,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已经有一个月没见过她了,听说病得挺重。” “什么病?” “不知道,好像把名医都请遍了,仙丹都吃了好些,就是不见好。” “这可是大事啊!” “那当然,还有老爷也因为大夫人的病也是急得不行,自打大夫人病了,老爷这脾气也是越来越暴躁,找来那么多能人异士,可惜都没把大夫人治好。” 徐福闻言陷入沉思,难不成这石家用蛊丹控制了这么多人,就只是为了给这个大夫人治病吗? 第182章 此章传错,请跳过 此章传错,是我个人疏忽,请大家自行跳过,造成不便,深表歉意。感谢大家的支持,我当继续努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浩觉得眼前一亮,虽然闭着眼睛,但仍能感觉到亮光,缓缓睁开双眼,眼前从模糊到清晰,晴空万里。 “入世了,我这就算入世了?”齐浩毕竟少年心性,一时兴奋得难以言表,猛地坐起来,看向旁边的二狗子,只见他仍闭着双眼,一条晶莹剔透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他居然……睡着了! 齐浩略有些无奈,经历如此激动人心大事居然也能睡着?虽然知道二狗子对入世这件事没什么兴致,但对齐家村的人来,入世一生只有一次,就如同洞房花烛一样,这种节骨眼上怎么能睡得着呢? “起来了!”齐浩蹬了他一脚,出声叫道。 “嗯?”二狗子搓了搓眼,迷迷糊糊问道:“花哥儿,这是哪儿啊?” “我怎么知道。”齐浩看了看四周,木筏漂在比它宽不了多少的小河上,前面不远处有一条两丈来宽的大河,小河的水都汇入到大河里面,木筏也就朝着大河漂去。 二人坐着木筏,回想着村长的叮嘱,“出去以后沿着河走就能找到人家。” 两人老实地坐在木筏上,看着外面的飞鸟游鱼,都格外新鲜,连心情阴郁的二狗子也多了几分精气神。 木筏流到河流交汇处,突然停了下来,齐浩二人还以为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四下查看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无奈,二人只好跳下木筏,沿着大河朝下游走去。 这外面的花草树木好像跟家里边的也不一样,齐浩随手掐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一边品味着新鲜的草汁,一边四下张望。恨不得多生两双眼睛看看这世间的一切。 踏风行不愧是以“快”着称,齐浩一时兴奋,不自觉地便使了出来,这一刻还在河边看鱼,转眼就跳到树杈上研究鸟窝,一路上上蹿下跳的,简直不要太快活,反观二狗子,过了一开始的新鲜劲儿,又有些愁眉苦脸地紧跟着齐浩,几次刚想开口,就发现齐浩已经没了身影,只能一次次快步跟过去。 又见齐浩又没了身影,二狗子赶忙往前追,猛地发觉一个东西从斜上方飞来,伸手一拍,掉在地上,是个山果,怕得汁水都流了出来,沾了一手。二狗子一抬头,只见齐浩坐在一个树杈上,手里捏着几个通红的山果,一边嚼着一边支支吾吾的说道:“怎么这么慢啊?这个果子挺甜的,尝尝。”说罢又扔过一个山果给二狗子,二狗子接过来咬了一口,果然好吃。还没等吃完,二狗子见齐浩又要走,赶忙喊住他:“花哥儿,等等。” “干嘛?”齐浩远远地望见有棵树开了红色的花,正准备去一探究竟,被二狗子叫住,不耐烦地道。 “花哥,咱这么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你爹没跟你说吗?沿着河走就行,走上两天就能碰到外面的人了。” “我爹说都听你的就行。” “那你可跟紧了。” 齐浩嘿嘿一笑,脚下生风,一转眼又看不见人了。 二狗子刚张开嘴,还没等说出话,眼见齐浩又没影了,只好继续愁眉苦脸的大步朝前跑。 走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暗,齐浩发现不远处的河边有一小片开阔的空地,看了一眼天色,决定晚上就在这睡了。随手把包袱扔在空地上,一个箭步钻进林子里,没多久就提着一大捆枯树枝回来,把树枝架好,提起左掌,暗运心法,猛地一挥,一道红芒闪过,树枝瞬间燃烧起来。齐浩微微一笑,心想:“朱姨的这招‘煽风点火’还真是挺有用。” 这时候,就见二狗子喘着粗气,吐着舌头,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一到火堆旁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说道:“花……花哥,你……你跑得……太快了。”喘了几口气,慢慢缓了过来,又哭丧着脸说道:“花哥,我又不会‘踏风行’,肯定追不上你啊,我跟丢了怎么办?我要是一个人的话,在这荒郊野岭的,我自己一个人,可怎么办啊?别说三年了,三天我都待不下去。我想我娘做的竹筒饭了,我还想吃白糯糕、油焖笋、紫菜粥……”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哽咽起来。 “行了行了,我明天慢点就是了,你看,我把包袱都扔这里,不就是怕你跟丢了嘛。”一边说着,齐浩从怀里又掏出几个青皮果子扔给二狗子,问道:“你都带什么了,你娘没给你带点干粮?” 二狗子一听这个,赶紧打开自己的包袱看了一眼,除了一套新衣服和一双新布鞋,还有个小包袱,再打开来,竟然是六节竹筒,约莫一握粗,一尺多长。 二狗子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朝着齐浩喊道:“花哥,我娘给我带了竹筒饭,给你个吃。”说着就递给齐浩一根。 齐浩吐掉嘴里半生不熟的青果,拍拍手上的灰尘,接过竹筒,一把掰开,竹筒里是纯白色的熟米饭,还冒着微微的热气,散发着白花果的香气,齐浩知道这是二狗子的母亲从东山上摘的白花果,把果汁加在米饭里。齐浩捏起一截放在嘴里,香甜软糯,真是好吃。听说二狗子的娘亲老家也在大山里,这种做法也是祖传的,经常会做来送街坊四邻,齐浩第一次吃的时候就喜欢上这个味道,吃了很多次就是吃不腻。 几口吃完了竹筒饭,齐浩翻了翻自己的包袱,除了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个小包袱,打开看,是一摞叠得整齐,色泽焦黄的如意饼。齐浩分给二狗子一张以后,自己也大口吃了起来,说来奇怪,除了娘亲做的饭,齐浩吃别的东西总是很难吃饱。 吃完了第四张饼,齐浩打了个饱嗝,总算差不多吃饱了,瞥了一眼包袱,心道:“这两天应该够了。”再看二狗子,吃了一根竹饭,吃完一张饼就开始收拾包袱了。 齐浩趴在河边喝了两口水,一阵呲牙咧嘴,这河水跟家里的泉水差远了,有股土腥味。 二狗子又开始了各种想家的絮叨,齐浩充耳不闻,随手掐了一根野草放在嘴里,又把包袱打开铺在空地上,衣服做枕头,又取出传说中的梨花被盖在身上,果然是跟传闻一样,轻如鸿毛,柔软舒适,特别暖和。 齐浩不由得想起村里的长辈们说起的这梨花被的故事。相传村里一位前辈在入世时,在极西南的一片大山里,偶遇见有一棵几抱粗的巨大桑树,枝叶繁茂,灵气四溢,树上生有数十只绿蚕,身长逾尺,以桑叶为食。这位前辈在此苦等数月,待到绿蚕吐丝,采其蚕茧,遍寻天下名家剥茧抽丝,制成绸缎,填以内絮,做成被子,寻常刀砍斧劈,水浸火烧,分毫不损,玄妙非常。这位前辈将五件尽数带回村里,交由当时的村长支配,当时的村长见其白若梨花,便将此被以梨花为名,并立下规矩,但凡入世者,可暂领此物,用于夜间取暖防身,入世归来,交还此被,数十年来皆是如此,除有一人死于世间,梨花被下落不明,其他四件完好无损。齐浩与二狗子去村长那里领取梨花被时,村长曾好生嘱托,要仔细保管,不可遗失。 齐浩轻轻抚摸着梨花被,掌心的细腻难以言喻,心中暗道:“难怪村里视若珍宝,摸起来可真滑啊!” 二狗子自言自语嘟囔了一会儿,也老实躺下了,夜色已经降临,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齐浩躺在包袱布上,枕着那套新衣服,闭上双眼,将胸中所藏心法修习了一遍,虽然躺着,但修炼毕竟是件费时费神的事,再次睁眼时,已是漫天星斗,二狗子已经沉沉睡去,能听见微微的鼾声。 齐浩双手枕在脑后,嘴角带着一抹微笑,看着深邃的星空,只觉得世间的星星也格外俏皮可爱,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还没等睡着,就听二狗子一个翻身爬了起来,然后使劲嗅了嗅,低声道:“花哥儿、花哥儿你睡了吗?你快醒醒!” 齐浩早就习惯了他的一惊一乍,也没打算搭理他,假装睡着了,然后就听二狗子带着一点颤音说道:“我闻到一股怪味儿。” “怪味儿?”齐浩没心思继续装睡,一个翻身把梨花被裹在身上,警觉的向四周打量。二狗子原名齐猛,之所以叫他二狗子,因为他从小鼻子特别灵,都说他长了个狗鼻子,齐浩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或许因为嗅觉出众,二狗子从小就对危险十分敏感,这次听二狗子的语气,齐浩知道,这味道绝不仅仅是单纯的“怪”而已。 “咱们村没有这个味,还夹杂着一点儿血腥味。”二狗子继续小心地说道:“花哥儿,咱们还是回家吧,外面太吓人了,我不讨媳妇了。”说着说着,声音中已经有了一点哭腔。 “先别害怕,你先说味道从哪儿来的?”齐浩仔细的嗅了嗅,也没闻到什么,只能接着问二狗子。 二狗子此刻有点儿心神不宁,一时也说不清味道从哪儿来的,只剩满脸的慌张。齐浩见二狗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打算走近安慰他一下,突然听到丈许外密林里,传来一阵细密的枝叶拨动的声响,下一刻,一只一丈多长的黄皮黑纹野兽从林中窜出,扑向二人。 齐浩下意识的将二狗子扑倒在地,只见这只野兽的白肚皮从头顶掠过,齐浩闻道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也不知道是这兽嘴里还是身上的味道。 黄皮黑纹野兽这一跳扑了个空,差点掉进河里,扭过身来,盯着二人,微张的大口,可以清楚的看到数颗巨大锋利的獠牙,牙缝中还残留着鲜红的肉丝。只见此兽粗重地喘着气,死死地盯着二人开始慢慢地踱步,眼睛里泛着幽幽的绿光,口水沿着嘴角滴落下来,似乎对眼前的二人格外垂涎。 “你闻到的就是它的味儿吧?”齐浩打量了一遍这只野兽,扭头问二狗子。 二狗子经过刚才的险境,也迅速镇定下来,此刻已是半蹲下身子,右手摆出一个冲拳的起手式。听到齐浩问起,就又轻轻嗅了一下,轻声道:“就是它。” “我就说嘛,用不着害怕,很多畜牲咱们只是没见过而已,又不是说都是要命的,这个畜牲村长都没说要提防,可见它应该不怎么厉害。”齐浩心里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跟二狗子打趣道:“看你刚才那样儿,是不是快吓尿裤子了?哈哈……” “吼……”这野兽见齐浩丝毫不在意自己,趁着齐浩扭头和二狗子说话的工夫,低吼一声,扑了上来,齐浩一个侧身,脚下轻巧的走了两步,差之毫厘的闪过,一伸手摸向野兽的尾巴,拔下一撮毛下来,仔细地看了一下,很快就失去兴趣,随手扔了。跟二狗子说:“你抓紧收拾它,明天还要赶路呢,起的晚了我可不等你啊。”说完就走向自己的被窝,丝毫不在乎被拔了尾巴毛后气急败坏的黄皮野兽。 二狗子没说什么,面向野兽,两腿微弯呈箭步,立掌在前,收拳在后,摆出家传开山拳的起手式——平地起,此式一成,二狗子仿佛换了一个人,气势凛然如山,目光灼灼似火,一时间,那野兽也不敢近前。 就这样僵持了几个呼吸的工夫,齐浩已经钻进被窝躺好了。 “啊……”齐浩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 二狗子一个分神,气势一松,那野兽如同解脱于牢笼,几步蓄力后,张开大口,猛扑上来。二狗子神色淡然,往前一步,弓身避过野兽这一扑,双手向上一撑,顶在野兽的白肚皮上,向身侧一顶,将那野兽朝一旁抛去,正好落入河中,激起一个巨大的浪花。看那野兽在水里挣扎的模样,二狗子断定它是不会水的,就算有千百斤力气,此时也无济于事,转眼间就被水冲到下游去了。 二狗子松了一口气,见齐浩已经背过身睡了,他也只好回到自己的包袱上躺下,经过刚才一战,焦躁的心情平淡了许多,睡意来的格外快,很快又步入梦乡。 此刻,听到均匀的呼吸声,齐浩的嘴角微微翘起,翻了个身,也渐渐睡去。 第182章 送点心 徐福与石柱又闲扯了几句,这才随便编了个理由,告辞离开。 石柱自然不会想去限制徐福的去留。二管家安排人来干活,这活已经安排了,干得也很好,那这件事就能交差了。至于徐福之后想去干什么,石柱懒得问,也懒得想,反正跟他没什么关系。 徐福此时老老实实地在石府的院中走着,这院子极大,家丁丫鬟也是多得很,徐福就算是碰见什么人,也没人怀疑徐福的身份,只当他是个新来的。 徐福自打进了石府就已将灵力隐藏了起来,对于灵力的感知也降到了最低,这样一来他虽然只能像一个未修炼过的寻常人一样只能通过五感来察探四周,但也不会被其他人感知到自己身上的灵力。 徐福走了好一阵子,整个石府前院都逛了一大半,终于找到一排守卫森严的小院。 这些小院之间都有墙隔开,每个院门口都有护卫守着,可见其中定然住着什么重要人物。 徐福低着头从院门口路过,仔细倾听,果然听到有的院子里传出来一些女子说话的声音。 “这应该就是女眷的住所了。”徐福心里已经有了定论,这里的守卫个个目露精光,气势不俗,徐福即便不用灵力探查,也能看出这些人的修为不低。徐福也没想到,这戒备竟然如此森严。 徐福从院子门口走过后,又远远地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发现不只是门口,每道墙外都有人巡守。 这府内的女眷竟需要如此看顾,看来引进一众高手进石府,这石青山也很不放心啊! 徐福停留片刻,仍是找不到守备的空当,心里也是颇为无奈。 “难道又要等到晚上?”徐福心中暗暗着急,这么严密的看守,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恐怕不容易。 徐福之所以着急想进到院中,他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推断。 担心自己一直在这附近打转儿会引人生疑,无奈之下,徐福只好决定先返回后厨等天黑了再说。 刚走到半路上,徐福迎面碰上了一队人正提着食盒快步走着,领头那人徐福还认得,正是从石柱屋里跑出来的那个丫鬟。 之前徐福虽然没看清她的脸,但这身形让徐福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此时这丫鬟已梳戴整齐,模样只能算是中上之姿,衣带勒得紧紧的,将那盈盈可握的细腰凸显的淋漓尽致。 “你们去哪儿?”徐福灵机一动,上前拦住问道。 “是牛哥啊!” “牛哥好!” …… 家丁都是认得徐福的,也都知道徐福是连管事都要笑脸相迎的厉害人物,纷纷停下,恭敬地打起了招呼。 “秀竹见过牛哥,我们是去给夫人们送点心。” 那丫鬟早已知道徐福是二管家的人,赶忙应了一声,看着徐福这张比石柱好看百倍的脸,心中一阵惋惜,只可惜这么个俊俏人物竟然被二管家相中了。 “点心试过了?”徐福问道。 “回牛哥,这点心管事之前说过,不用试。”秀竹轻声答道。 “打开我看看。” 徐福说话,几人自然是不敢不听的,尤其管事也说了,今日都是由这位爷试菜,人家要查验,也没什么不妥。 每个食盒中都放着六份点心,摆放的十分齐整。 徐福没有“胆大包天”地去挨着捏一块儿尝尝,只是打量了一番,未发现任何异常,就接着道:“二管家早就让我去给几位夫人请安,正好借此机会,这点心就由我们一同去送,如何?” “牛哥说的是!” 对于徐福这合情合理的提议,秀竹自然不会拒绝,她很清楚二总管在石府的地位,可是万万不想得罪他的人。 徐福便接过一个家丁手里的食盒,让那家丁自行回去,他则是与其他人一道,往那排院子走去。 “牛哥想要先给哪位夫人送?”走了一阵,眼看已快走到,秀竹突然问道。 “这最近的是哪位太太?”徐福问道。 “是大太太的院子。”秀竹答道。 “那就从这家开始吧。”徐福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大太太身子不适,不爱说话,牛哥请了安可得早点儿出来。”秀竹说着把最后那个家丁叫过来,然后把食盒跟徐福换了换。 “这还不一样?”徐福微微皱眉。 “大夫人喜甜,她的点心也是专人做的。”秀竹解释道。 “原来如此。”徐福眉心舒展,恍然大悟般说道。 拿着食盒走到门口,徐福又被那两个门卫拦下,又打开食盒查验,确定没有夹杂任何利器才放行。 徐福刚推开门,就不禁努了努鼻子,看着院中姹紫嫣红的一片,微微有些诧异。 这位大夫人院子里竟是栽满了福寿花。这花很是常见,名字起得好,花期也长,寻常人家也经常会在自家院里栽上一两株。只是这花一旦开放后,会产生浓郁的花香,正如此时,满院的福寿花开得热烈,一阵微风吹过,整个院子里都溢满了浓烈的花香。 这花栽种的也太多了,徐福甚至觉得这花香有些刺鼻。 院子里,一个极为瘦削的女子倚靠在一张躺椅上晒太阳,一动不动,看模样像是睡着了。这女子面色灰暗,头发也是黯淡无光,憔悴的模样让人根本猜不出年纪,若是不明身份,只当她是个垂暮的老人。 这肯定就是那个有病的大夫人了。徐福看着那老妇人微微愣了愣神儿。 徐福这一愣神儿的工夫,大夫人身旁伺候的侍女已经冷着脸走了过来,一把接过食盒,力气竟是不小。 只见这个肩膀有些宽厚的侍女打开食盒又查验了一番,见无异样,便让徐福退下,而那大夫人则是自始至终都没睁开过眼。 “这位姐姐,管事安排小人问问各位夫人的意见,点心用不用换点儿别的花样口味?”徐福退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不用了,大夫人胃口不好,以后只带这蜜枣糕来就行,别的都不用送了。” 那侍女冷声说完便转身来到大夫人身旁。 “夫人,吃点心了。” 那侍女一开口,就见那大夫人身子微微一颤,有些辛苦地睁开眼。 那侍女抬头见徐福仍在原地,眉头皱起。 徐福赶忙告退,看到大夫人的眼睛,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下一个是二夫人的院子?”徐福出门后便问向秀竹。 “不,这是三夫人的院子,二夫人的在那头儿。” “三夫人的是哪盒?” “这个。” 徐福接过食盒,依旧是让守卫查验了一番这才进去。 这院里要热闹许多,徐福还在外面时就听到一阵嬉笑声。 进去一看,就见两个中年美妇坐正在那儿谈笑饮茶。除了两个侍女在不远处伺候着,还有一个少年,正端着茶壶给其中一个美妇续水。 见徐福进来,立马上来一个侍女接过食盒,轻声道了句谢。 一个看上去颇有几分贵气的圆脸美妇突然抬手招呼了一声。 “四夫人在我这儿用点心,他那儿你们就不用去送了。妹妹,你那份赏给他们如何?”那圆脸美妇笑着问向坐在她对面的那位。 “姐姐说话,妹妹哪有不听的道理。姐姐对下人都这般好,果真是神仙心肠,难怪老爷逢人就夸姐姐呢!” 四夫人看上去比三夫人要年轻一些,模样与三夫人有几分相似,只是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妩媚,却是三夫人不曾有的。 自始至终,那少年却没说半个字,只是在一旁添茶续水,眉宇间透露着几分与面容不相匹配的沉稳。 徐福道谢后退到院外,将三夫人的话转告给了秀竹。 秀竹脸上没有半点儿惊喜,像是习以为常。对她而言,这种点心早已吃过多次,早已没了最初时那般让人欢喜。 几人越过四夫人的院子来到五夫人门口。 徐福刚要进就被人拦下了,护卫也不检查食盒,只是接过后敲了敲院子的门。 不多时,就见从门开了一条大缝,从中伸出一只手递出一个空食盒,又将装着点心食盒拿进去,随即便将门关上了。 “这是……” 徐福不解,看向秀竹。 “这位五夫人不喜生人,平时很少离开院子,就连我也只见过她一面而已。”秀竹一边朝前走着,一边跟徐福说道。 说罢,二人已到了最后一家,二夫人的院子门口。 老规矩,门口的护卫检查食盒。此时徐福已经发现了这个二夫人在石家的地位,绝对是众多夫人中最高的。单看这点心,就比其他几位夫人的更精致,就连盛点心的盘子,也是名贵的白玉盘,这可比装灵丹的玉瓶贵多了。 徐福提着食盒进到院中,没见到二夫人,只有几个侍女在院子里摆弄花草。 徐福见此情形微微一怔,他一眼就认出这满院种的竟都是各种各样的灵花灵草,而且大多都是五品和六品的,长势极为喜人。 “暴殄天物啊!”徐福心中感叹,这么多名贵灵药竟然被人当成装饰,用来观赏玩乐,让他恨不得立马把上前这几个侍女放倒,然后找条麻袋把这些灵药全挖走。 除了这满院的灵花灵草,整个院子的陈设看上去也是十分奢华,就连侍女也比其他几家院里多一些。 “夫人跟老爷会客了,点心就放这儿吧!让石柱晌午差人送些‘珍珠玉露汤’来漱口,太太嫌那‘百花茶’有点儿苦。”那侍女口气颇为骄横,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对石柱也是直唤其名,瞧不出半点敬重。 徐福低头称“是”,告辞退出院中,脸上却是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微笑。 这一趟虽然快进快出,但徐福却是想明白了几件事。 看那大夫人的模样,若是徐福猜的没错,应该是得了厌食之症。 早在徐福在试菜时已从大太太的菜里尝出有决明子、枸杞子等好几味抑制食欲的药材,只是用量很小,徐福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其他人的菜里却没尝出这种味道,这就引起了徐福的警觉。用量小确实见效慢,但若是日积月累,那同样可以达到令人厌食的效果。 除此之外,大夫人喜食的甜点心和院里种的福寿花都会极大的刺激人的口鼻,也会让人觉得不想吃饭。 这些还只是徐福在这短时间内所了解到的,若是细细观察大夫人的饮食起居,恐怕能看到的不止这些。 如此看来,这大夫人变成如此枯瘦的模样必然是被人精心设计的。 至于是谁设计的,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徐福与秀竹往回走,特意挑了条僻静小路,秀竹还当徐福是见色起意,心中颇为欢喜,装模作样的推辞了一番,最后也是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 其他同来的家丁见此情形,都是装作没看见,匆匆往回赶。 徐福与秀竹走了一阵子,见四下无人,这才问起话来。 “这二夫人院里那丫头怎么说话那么冲啊?”徐福一脸不悦地问道:“跟我说说那个瘦脸的叫什么?回头我跟二管家说说!” “可不敢,现在二太太当家,她的丫鬟就算是二管家也不愿招惹,你还是别跟她们置气了。”秀竹柔声说着,有意无意地用手在徐福身上摸了一把。 徐福浑身一震,秀竹那一下看似是安抚,可指尖传来的力道却让他身上一痒,像是有一条虫子从后背爬过。 “秀竹,我今天还撞见二少爷了,他是哪位夫人的公子啊?”徐福见那秀竹双目含春,赶忙扭开身子又问了一句。 “二少爷?” 秀竹一听这三个字,整个人立马紧张起来,赶忙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声说道:“二少爷是二夫人的大儿子,现在最受老爷器重,二夫人把处罚下人的事都交给他来办,你可千万要躲着点儿,一旦惹恼了他,不死也得脱层皮,二管家也护不住你。” “再有一件事,你跟我说说,老爷招揽的那些能人异士都住在哪儿啊?”徐福看着秀竹小声问道。 第183章 险些暴露 “你问这个干什么?”秀竹脸色变了变,一脸警惕地问道。 “不瞒秀竹姐说,我自小就盼着自己能像那些神仙修士一样,飞天遁地,如今难得同在一座府里,我就想从近处看一眼,也算是了了我儿时的心愿。”徐福解释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秀竹眯了眯眼,一副我已经把你看穿了的模样。 徐福心里一慌,表情有些僵住了,心说难不成这丫鬟猜到了什么? 就在徐福犹豫要不要出手把秀竹打晕时,秀竹总算是开了口。 “你是想在那些人面前露露脸,让他们看看你的资质,要是相中了好收你为徒,对不对?” 看着秀竹那“一切不出我所料”的神情,徐福喃喃说了一句:“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秀竹姐。”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后厨那帮人之前也都是争着抢着去给那些人送饭,这心思早就不是秘密了,只不过当姐姐的提醒你一句,那些人可都摸不准脾气,要是不小心惹到他们,可是会丢了小命的。”秀竹不知不觉间已经以姐姐自居了,说话间又是摸到了徐福背上,凑到徐福耳边说道:“跟你说这些,姐姐是没把你当外人,说句不中听的,想当神仙哪有那么容易,说是‘白日做梦’也不为过,多享受享受那些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岂不是更好?” 徐福被秀竹凑得如此近本就十分不自在,被她这么一说,更是面红耳赤,慌忙又让开一步。 “还害羞了!” 秀竹见徐福这般模样,心里一阵欢喜,这害羞模样可是装不来的。她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逗弄这种长得好看,面皮又薄的少年。更重要的是,“石牛”还是二管家的人,以后说不准就飞黄腾达了,早早与他结下善缘,以后说不准就能跟着“鸡犬升天”了,即便是日后没有得到重用,那她也不吃亏。 秀竹看着徐福的脸,只觉得脸上也是一阵发热。论模样,别说后厨那帮糙人了,就算是府里那几位少爷,恐怕也只有最为俊朗的四少爷能跟眼前这个“石牛”相提并论了。 想到此处,秀竹没有再逗弄徐福,而是将他带回到后厨。 听说徐福要去给府里的“客人”送饭,石柱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徐福的心思他所猜测的与秀竹一样,若是能被那些修士相中,收为弟子,那地位立刻就不同了,日后更是有机会成为那翻手成云,覆手成雨的神仙人物,对一个小小的家丁丫鬟来说,那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别说这些家丁丫鬟了,就连石柱自己都去送了好几趟,可惜没一个正眼瞧他的,这份心思也就淡了。 等到临近晌午,石柱已把酒菜备好了,一面张罗着一帮人去准备宴席,一面又安排了几个机灵的跟徐福一道去送饭。 见徐福似乎对秀竹颇有好感,石柱又特意安排秀竹给徐福带路。对他而言,秀竹只是一个容易上手的丫鬟而已,远不及讨好二管家要紧。 徐福与秀竹离开后厨后,身后只跟了六个人,每人只提着一个食盒,这也让徐福很是不解。 难不成就只有这几个人吃饭吗? “秀竹姐,怎么才这么几个人?”徐福直接问向身旁的秀竹。 “老爷今天晌午要宴请宾客,只有这几个不去,让送饭。”秀竹明白徐福的想法,接着说道:“你放心,其他人改日还是能见着的。” 徐福微微点头,人多人少倒是无所谓,他本来想的是偷偷潜到那些修士的住处,调查一下有没有土行灵宝或者秘境绝地的消息,顺便查一下他们来石府的原因,到底是为了给大夫人治病,还是被蛊丹所制,身不由己。 若是给大夫人治病那便罢了,若是被蛊丹所制,那便可以问出这蛊丹到底是从谁手中放出来的。徐福在那地库里已经知道了邢善德来石家以后只是在炼制蛊药,而且他也中了蛊,那便说明除了他之外,还有人知晓这下蛊之术。至于下蛊之人是谁,邢善德没说,徐福也没有问。 虽然众人身在石家,理应与石家家主石青山脱不了干系,这些人也像是被石青山召集来的,但徐福在今天试菜之后,改变了这个想法。 原因很简单,徐福在给石青山准备的饭菜里尝到了几味药,这几味药正是制作蛊药的原料。而且这几味药绝不是什么滋补之物,能出现在石青山的饭菜中,绝不可能是巧合或者疏忽。 徐福推断,石青山很有可能也被下了蛊,这才需要蛊药压制。 既然石青山也被下蛊,那他必然也是受害的一方,那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 徐福想到了昨夜的那两个女人,如今最有可能的就是她们俩了。 想到此处,徐福突然问了一句。 “咱们都要往哪儿走啊?” “从前面绕一圈,最后一直走到通往后院的那个月门那里。”秀竹毫不在意地答道。 徐福闻言双眼一亮,那月门附近,不正是那两个女人居住的地方吗?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这两个幕后操纵者了。 这“无心插柳”的下次送饭,居然还有意外收获。徐福越想越兴奋,也没有刻意地去控制,连一旁的秀竹都感受到了徐福的情绪。 不过秀竹哪能知道徐福心中所想,只当是他要见到这些梦寐以求的“能人异士”了,心中紧张而已。 给这几位“大爷”送过饭后,徐福总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性子孤僻”了。前五个人,有两个连面都没露,两个只是应了一声就关上了门,徐福连个屁都没来得及放。 还有一个倒是多看了几人一眼,只不过那人青面獠牙,目光凶狠,只被他瞪了一眼,众人就瑟瑟发抖,赶忙拉着徐福离了那人居住的屋子。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徐福小声嘀咕道,以这些人的脾气秉性,就算是自己偷溜进去,恐怕也是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那些说话客气的都去赴宴了,你也不用急。”秀竹看出徐福的沮丧,出言安慰道。 “说的是,而且还有一个呢!”徐福说着又打起精神来,对他而言,这最后一个才是重头戏。 “这个……这个你也别抱太大希望,那人的年纪看着跟我差不多,刚来不久,听说是碧水先生的师妹,可能还不够格去参加那宴席,才留在屋里的。”秀竹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徐福如实说道。 “碧水先生?” “对。这位碧水先生到府里时间也不长,人极和善,而且还是个大美人,别说后厨了,就是石府的几位少爷都想拜她为师,可惜这位碧水先生说自己才疏学浅,不肯收徒。这个姑娘,是碧水先生的师妹,我也没见过,听说一来石府就被二少爷相中了,可这姑娘眼光高的很,二少爷那样的她都看不上。”秀竹小声跟徐福讲道,在说到二少爷被人拒绝时,徐福明显能听出一丝喜意,看来她也对这位二少爷没什么好感,说起他吃瘪,不自觉地就把欢喜流露了出来。 徐福没有再回应什么,他的目的跟秀竹所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在秀竹的指引下,三人很快来到了最后那处房屋。 一排房屋连在一处,共有四个门,看着不如别处的房屋那般精致。 “这原本是守夜的护卫休息的房间,不知怎么被碧水先生相中了,便挪出来给她和她师妹住了。”秀竹解释道,她在石府已待了三年多,对这府里的一草一木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了。 快要走到门口时,看秀竹所指的方向,徐福已经可以确定,这位碧水先生的师妹正是昨夜从石屋中出来,自己跟踪的那个女子,那隔壁住的肯定就是碧水先生了。 徐福突然想起今晨发生的诡异事情,心念一动,灵力便涌入双眼。 “这就是灵火眼吗?” 徐福透过墙壁和木门看着屋内的陈设,心中不禁感叹,这当真是个神奇的术法,那墙壁和门在他眼中此时只成了一道虚影,屋里的人和物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屋里一个女子背对着门坐在桌前,头发随意盘在头上,身姿妖娆匀称,手里正拿着一卷书在那儿翻看,似乎是听到屋外有动静,突然转过头来。 徐福登时惊得连灵火眼都无法维持,脸上神色更是难以掩饰的慌张。 “你怎么了?”秀竹还第一次见徐福如此模样,忙关切问道。 “我突然肚子疼,来不及了,你帮我送吧!”徐福说罢便一溜烟跑开了。 徐福刚跑到房屋的另一侧,那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个娇美的女子走了出来,若是白虎上灵院有人在此,一定会惊叫出声来。 青梨! 在颠覆白虎上灵院的计划失败后,青梨仍是在几位九品至尊的围堵下施展血遁大法逃离,修为不可谓不强,只是徐福没想到,这青梨竟然会躲在这儿,真是冤家路窄。 徐福与青梨交过手,自知其修为不在自己之下,当日被他破了玄阴刺,这青梨可是对他恨之入骨。此时若是被她发现,那可就打草惊蛇了。徐福跑到一隐蔽处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暗自庆幸,幸亏他用灵火眼看了看。 青梨此时脸色微微泛白,比之在白虎上灵院时要憔悴不少,主要还是因为施展了血遁大法,气血大损,尚未恢复,再加上这两日一直不分昼夜地看守督促邢善德炼制蛊药,一直没有休息好。今日石青山宴请宾客,师姐前往赴宴,顺便交付这个月的蛊药,她也难得能休息一下。 “多谢二位。” 青梨十分客气地向秀竹与她身后提着食盒的家丁道谢,脸上也是露出一丝暖人的微笑。 即便是面容憔悴,青梨也是气质绝伦,给人一种慵懒美人的感觉,让人心生怜惜,这嫣然一笑,更是令人如沐春风。 秀竹见后自愧不如,暗心中骂老天爷不公,为何要把如此多的恩宠都加于一人身上。至于那家丁此时已是呆若木鸡,连食盒都忘了交给青梨。 最后还是秀竹提醒了一句,那家丁才恍若梦醒,有些颤抖地将手中食盒恭敬地交到青梨手上。 二人告辞离开,走了没多远就碰上了路边等候的徐福。 “你没事吧?”秀竹赶忙问道,她虽然没见到徐福试菜,但已经听说了他一口气吃了一百零八道菜的惊人事迹,刚才徐福突然跑开,她也只当徐福是吃坏了肚子。 “我想找个茅厕,没找到。”徐福又装出一副难受的表情。 秀竹赶忙让身后家丁带徐福去如厕,她自己则是先回后厨去了。 徐福到了专供下人们如厕的茅房,道了声谢,就让那家丁先回去,他则是一头钻进了茅房里。 本来还没什么感觉,结果一见到茅房,徐福还真就来了便意,干脆一解裤子,蹲了起来。 在此处碰见青梨让徐福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这个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与世无争,实际上心思深沉,笼络人的本事更是令人叹为观止。在白虎六年,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拉拢出一帮高手跟着她造反,除此之外,还给“白虎七宿”中的两位下了蛊,那二人竟然浑然不知,可见其手段之可怕! 青梨现在出现在石家,而石家正在网罗天下的能人异士,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青梨借石家网罗人才的机会躲进石家养伤,二是石家最近的这番举动就是青梨授意的。 如果是第二个,那可就麻烦了。石家本来就是一个根基深厚的修士家族,多年来的积累必然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再加上不断招揽的其他高手,若是凝聚在一起,能达到何种程度徐福也是估摸不准。 不过这也说不通啊! 徐福不禁挠了挠头,从白虎分别,这才几日?怎么可能这么快又是给石家家主下蛊,又是控制他去笼络高手? “难道她的师姐也有问题?”徐福猛然想起秀竹口中的那位碧水先生。 第184章 意外之喜 想到青梨还有帮手,徐福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那日被青梨用玄阴刺刺伤,仍是历历在目,自己引以为傲的强悍肉身在这玄阴刺面前跟纸糊的似的,如何不让他心生忌惮,天晓得下一次碰上她会不会再掏出其他的神兵利器来。 想到此处,徐福觉得这石府一下子变得危险重重,青梨也变得无处不在,让人背后一阵发凉,他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徐福刚要起身,突然听到茅厕的门有响动,随即就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真臭啊!哪个孙子拉的!”一人一进茅厕就抱怨道。 徐福闻言脸上一热,之前光想事去了,没太留意,此时被人说起,这才发觉确实是臭气熏天,赶忙屏住了呼吸,没好意思站起来。 “茅厕哪有不臭的,就算是天上的仙女,我就不信她能拉出香的来。”另一人对此不以为意。 “哎!你听说了吗?老爷要办一场比武招亲。” “啊?这是要把大小姐许配出去了?老爷这怎么舍得了?” “舍不得又怎么样?没听老一辈说吗?女大不中留!” “那总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吧!万一召来个女婿跟个妖怪似的,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咱家大小姐那脾气你见识过吗?就说那些公子哥,来提亲的少说也有二十个了吧?到最后还不是把人家打得鼻青脸肿,哭着走的,现在谁还敢来提亲?” “也是,咱家大小姐,那可是连四大上灵院都瞧不上的,那几个没点儿本事就来提亲的也真是自讨苦吃!” “我听说嫁妆是一颗八品灵丹,不知道是干啥的,难不成吃了能成仙?” “能成仙咱老爷早就吃了,估计是什么稀罕的大补药,要是我的话,我就要一大箱金子,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你就是见识短,要是我就要一栋大宅子,再开一家天下最大的饭庄,到时候那钱就跟流水似的哗哗地往里淌,数都数不完……” …… 二人又各自吹嘘了一阵,这才离开茅厕。 等二人走后,徐福这才起身,面露犹豫之色。他刚想着从这滩浑水中抽身而去,可听到这二人说起比武招亲, 他又开始迟疑起来。倒不是他想娶那位石家大小姐,只是那八品灵丹实在是让人心痒难耐。 到底是哪种八品灵丹呢? 徐福还从未见过八品灵丹,只从李丹心的藏书上读到过几种,他只能通过那只言片语想象这八品灵丹之玄妙,对一名炼丹师而言,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哪怕是看一眼也好! 可想到自己已经在石家耽误两天了,土行灵宝还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这么拖下去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徐福纠结着从贴身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口袋,从口袋里又取出那块一直贴身放的“黑木片”,赫然发现这四大灵宝竟然都泛着细微的毫光。 徐福见状惊喜万分,他一直随身带着这四大灵宝,可自打进了石府却从来没拿出来看看,即便是洗澡之时,也是担心被旁人发现,将其裹得严严实实的。没想到这四大灵宝竟然有了感应,说明这土行灵宝就在附近! 徐福在茅厕里转了一圈,发现这微光没有半点儿变强,就知道这土行灵宝不在此处,但徐福没有感觉失落,能发现土行灵宝的大体位置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这已不知让他省了多少工夫,他哪敢奢求太多。 “看来跟石家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徐福心中暗暗感慨,心中的不快早就一扫而空,将灵宝放在怀里就大步出了门。 心情舒畅后,徐福也一下子乐观起来,想到这偌大的石府只有一个青梨认得他而已,想躲开她,似乎也不是难事。当下最要紧的就是要尽快找到土行灵宝的所在,然后伺机“取走”。 徐福此时心情大好,趁着晌午人少,便在院中四处转了转,时不时地瞄一眼自己的胸口。 走了好一阵子,却发现这灵宝的光彩一直没有什么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 徐福暗自诧异,眼看院里人又多起来了,徐福只好先暂且回到后厨,准备等晚上再去探查一下其他地方。 想到那个垂涎自己“美色”的石秀,徐福心中又是一阵恶寒。既然要留在石府,那他此时就不能跟这位二管家闹翻,毕竟有他在自己背后撑腰,在院中行事会方便很多。可徐福更不愿出卖自己的“清白”,哪怕是为了土行灵宝也不行! 徐福突然想到一物,心里有了打算。 徐福来到后厨时,后厨人不多,只有几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妇人在那儿洗刷碗筷,比之先前热火朝天的景象,看上去有些冷清。 后厨灶旁还留有两人看守厨具,看见徐福,就赶忙迎了上来。 徐福以“随便转转”为由,在厨灶和案板间转了一圈,看着地上散落的菜叶,徐福捡起一根在两人眼前晃了晃。 那二人心领神会,赶忙找来工具清扫起来。 徐福这才“满意”地离开。 走到一僻静处,徐福将手中那根菜叶掰开一小截,然后用那断面在自己脸上轻轻涂抹起来,感觉没有汁水了,就再掰断一截。 徐福拿的是小葵菜,乃是一种十分常见的调味菜,可以去腥解腻。徐福记得小时候曾不小心一头栽进一片小葵菜田里,回到家脸上就长满了红斑,一直过了好几天才消去,可若是吃下煮熟的小葵菜,却是一点儿事都没有。以后,徐福还不信邪又拿小葵菜在脸上蹭了一回,结果又是红斑一片,他这才老实下来。 这件事虽是过去很久了,但徐福却是记得很清楚,之前在试菜时他就尝到小葵菜的味道,刚才到后厨去找,果然找到了。 只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徐福就已满脸红斑,“面目全非”。徐福还特意打了盆水照了照,对这红斑很是满意。 石柱看到徐福突然变成这般模样,险些哭出来,他这好生伺候了半天,没想到这打了个瞌睡的工夫,还是出事了! 对于徐福的安慰,石柱欲哭无泪,若是二管家怪罪下来,那他这个管事也算是干到头了,回想起他这些年卑躬屈膝,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好容易才熬到今天,结果因为一时疏忽,就这么白白断送了!想到那些唾手可得的银钱、俏丽的丫鬟还有心爱的茶叶即将与自己告别,石柱终于还是没忍住,大哭了起来,哭的撕心裂肺。 徐福没想到石柱如此脆弱,安慰了好一阵子,最后答应在二管家面前帮他说话,这才安抚下来。 看到石柱反应如此之大,徐福也觉得这样在石府走动有点儿扎眼,于是乎便在后厨找到一块面巾将脸挡住。这本是大厨在做菜时防止热油溅到脸上才戴的,徐福却发现此物正适合此时的自己,这样哪怕是与青梨迎面碰上都不用担心了。 在后厨待到日落时分,石秀总算是找来了,他这一日为宴席接待忙前忙后,直到此时才算得空过来看看。 一见徐福这蒙面的模样,石秀起初只是错愕了一下,在看到徐福脸上这些红斑后,石秀吓得倒退数步,险些摔倒,赶忙带着徐福去找了石府的医师诊治,最后听医师说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眼见徐福这副模样,石秀也没了兴致,担心他再被其他下人排挤,干脆在偏僻处给他找了间空闲的旧客房,让他先住在里面,等先养好了再说。 徐福大喜,这正是自己想要的,身边没人,更方便行事。 在那屋里一直等到半夜,徐福又趴在门后仔细探听了一番,确定附近无人,这才悄无声息地从房中出来。 徐福脚步轻盈,心里默默记着路,快步朝石府之中自己白天没去过的地方行进,一路上依旧是不时地查看怀里的灵宝。 在徐福走到一处空地时,突然心念一动,身形猛地定住了,他缓缓扭头,就见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此时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徐福也是认出了这双明亮眸子的主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石家大小姐,石久安。 石久安抱着腿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就这么面色平静地盯着徐福,若不是睁开了眼,徐福多半会当成是个石像摆在那儿。 徐福愣在原地,摸不透这位大小姐心里想什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过大小姐。” 僵持了几息之后,徐福想到这位大小姐之前还有意为自己开脱,应该不是那种得理不饶的脾气,这么呆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后还是徐福先开了口。 “你来这儿干什么?”石久安语气很是平淡。 “我……找茅厕。”徐福慌忙编了个理由。 “撒谎。” “其实我是睡不着,随便走走,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儿来了,不小心吵到了大小姐,还望大小姐赎罪。”徐福立马改口说道。 “我也睡不着,过来坐吧。”石九安长舒一口气,淡淡说道。 “不敢不敢,小的这就告退!” 徐福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她肯定心情不愉悦,万一言差语错的被她拿来泄愤那就亏大了,徐福说着就要退走。 “我让你过来坐!”石九安语气加重了几分,眼神也凌厉起来,“我好歹也是石府的大小姐,连你也不听我的吗?” 徐福心里暗暗叫苦,看来一时半会儿很难脱身了,若放在平时,他倒是不介意跟这位大小姐聊上几句,只是如今有了土行灵宝的线索,让他哪还有心思干别的?不过想到石久安在石府的地位,徐福还真不敢走,只能老老实实地走到一张空椅子上坐下。 “你为什么挡着脸?”待到徐福走近,石久安突然问道。 “长了些红斑。”徐福随口答道。 “找医师看过了吗?” “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好了。” 听徐福说完后,石久安就不再言语,只是抱着腿仰着头看月亮。 “小姐可是因为比武招亲的事烦恼?”徐福心里却是急不可耐,他现在实在是没那个闲心干坐着赏月,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徐福干脆主动问了起来。 “我从小家里人就对我很好,说是百依百顺也不为过,琴棋书画我不想学就可以不学,四大上灵院我不想去就可以不去,我不想嫁给那些自以为是的世家公子,把他们打出家门也没人敢说句重话。直到那个女人进门,我爹就变了……” 石久安不知积压多久的怨气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一处宣泄口,越说越起劲儿,到最后更是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边比划着一边控诉着自己的父亲,那一桩桩一件件的琐事,从她嘴里不假思索的冒出来,不知不觉竟是一口气说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 一开始徐福还有些急躁,坐在椅子上也不安稳,听了一会儿之后,心里却是慢慢平静了下来。那些父女之间的琐事,让他听着心里很是羡慕。 说到最后,徐福已能看到石久安眼眶中有泪光闪动。 一滴眼泪的滑落让石久让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匆忙转过身去,胡乱抹了两下,像是很不愿让人看到她如此柔弱的一面。 “书上说大户人家,亲情淡薄,真是一点儿都没错。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们,虽然每日忙忙碌碌的,但能享受到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感情。” 石久安没有转身,背对着徐福叹息一声,最后那几句话的口气像是一个历尽沧桑的长者,试图将他的人生阅历告知自己的后辈。 石久安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经过方才这一通发泄,心里也是痛快了不少。这才意识到自己跟这个家丁说得好像有点儿多,而且一直是对方在听她发牢骚,根本就没给人家说话的机会。 想到此处,石久安转过身来,看着遮住脸的徐福,轻声问了句。 “令尊可是住在石家镇?身子可还硬朗?” 第185章 学拳 “我没见过我的父亲。” 徐福语气平淡,就像先前的石久安一般。 “你父亲……去世了?”石久安微微一怔,满是歉意地问道,她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戳到了人家的痛处。 “我也不知道。”徐福露出一丝苦笑,这倒是唤起他的一些回忆。 徐福记得小时候经常被黄大福骂作是“没爹没娘的野种”,他无话可说,十分委屈,问过姥姥好几次,可每问一次,姥姥就掉一回泪,后来徐福也就不敢再问了。他记得姥姥说过,爹娘只是出远门了,早晚会回来的。 徐福小时候还真盼了几年,没事儿就在村头眺望,可惜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随着慢慢长大,徐福也猜到姥姥说的“出远门”可能是另一番意思,心里原本的怨恨也慢慢冲淡了,今天听石久安说起她跟父亲的一些矛盾和争执,徐福心里却是十分的羡慕,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从未谋面的父母,他发现自己打心底还是盼着二人回来的,哪怕到现在为止,他更愿意相信他们只是出远门了。 应该会回来的! 石久安思索了一下这句“不知道”含义,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刚才这通抱怨有点儿过分了。 “那你母亲一定很辛苦!”石久安叹息道,她平日里经常出门闲逛,也知道寻常人家若是仅靠一名女子养家,会是多么的艰难。 “她,我也没见过。”徐福淡淡说道。 “抱歉,我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我……”石久安闻言心头巨震,一向心思敏捷的她也有些语无伦次。 “没事,我从小是跟姥姥一起长大的。”徐福语气没有什么波澜,他知道石久安只是无心说起,他其实早就已经能平淡看待这些事了。 “那你的……姥姥,现在……”石久安这一次十分小心地问道。 “她已经过世了。” 徐福说起自己的姥姥,眼神中多了一丝哀伤,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替代姥姥在他心中的位置,姥姥的那句叮嘱,一度曾是他活下去的最大动力。 石久安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我真不知道是这样的!我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张臭嘴真该撕了它!” 石久安很是自责,她之前那句“羡慕你们”现在看起来就是个笑话,这样的人生怎么可能让人羡慕?她也见过很多落魄的人,但像徐福这般年纪不大就如此凄惨的,她还是头一回听说,此时悲感交集,脸上的神情甚是哀伤。 “没事我先走了。”徐福见石久安不再言语,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向石久安告辞。 “你等等。”石久安赶忙挽留,“我……我……” 石久安自知刚才的言语伤害了徐福,很想说点儿什么或者做点儿什么来让徐福好过一点儿,可想到徐福的家丁身份,就算给他什么好东西,那恐怕也守不住,说不定还会给他带来祸患。想到这些,石久安便没了主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还有事吗?”徐福问道,他也不明白这位大小姐心里在想什么。 “我虽然没有你那么……嗯……,但我也是一个连夫君都不能自己选的可怜虫,咱们也算是‘同为天涯沦落人’了!”石久安起身正色说道。 “好,还需要我做什么吗?”徐福还是没明白石久安想说什么。 “不是让你做什么,是我,我想帮你一把。”石久安微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不用了,谢谢大小姐的好意!”徐福知道对方只是同情他而已,他可不想在此处再浪费时间,当下婉言拒绝道。 “都同为‘沦落人’,客气什么。但我这里没有钱,那些首饰就算给了你,恐怕想卖出去也不容易,法器你更用不上,给你点儿什么呢?”石久安一边说着一边搓了搓额头,看上去很是纠结。 “你有能耐把土行灵宝给我找来啊!”徐福在心中呐喊。 “有了,我教你几招拳法,你好好练,以后说不定能当个护院!”石久安想到此处,双眼一亮,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换,原本有些沮丧的情绪一扫而空,也不等徐福答应,迅速来到徐福身前,摆了个起手式。 “我哪有空跟你学拳啊!”徐福在心中发出一声怒吼,若是寻常家丁,有大小姐亲自教拳,那简直就是三世修来的福分,可徐福已经是八品高手了,虽然没正经学过什么招式,但有万向功作为根基,寻常拳法哪能看在眼里。 此时若是强行拒绝,徐福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无奈之下,只好看着那位大小姐在月下一招一式地一边打一边讲解。 不出徐福所料,他只看了两眼就知道石久安使的是一套十分粗浅的拳法,拳势简单,少有变化,倒是很容易学。 想到快点儿学会,石久安就会放过自己,徐福当下也用心记了起来。 如此一来,石久安只教了两遍,徐福便能有模有样地打出来了。 石久安看着十分欣慰,没想到这个家丁资质还不错,学拳学的这么快。又想到徐福凄惨的身世,石久安又是在心里暗自叹息,若是他也能生在一个富贵人家,想必也会成为一名厉害的拳师吧! “大小姐,我真的学会了。”徐福在丝毫不差的将石久安教的拳打过一遍后,忙不迭地跟这位大小姐说道。 “这些招式是学得差不多了,不过还只是个花架子,没有心法无法发挥这龙虎拳的威力的!这龙虎拳乃是我们石家先祖所创,最适合新人习练,我们家每个子女在四岁时就要开始学。别看他招式简单,你练得越久,就越能感受到这拳法的妙处。心法你听好了……” 石久安见徐福脸上神色平淡,生怕徐福小瞧了这龙虎拳,还特意叮嘱了一番,之后才开始传授龙虎拳的心法。 徐福作为修炼过通天诀的人,这龙虎拳心法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小孩儿的玩意儿,只听了一遍便已知道如何修炼。 不过既然要装,自然就要装的像一点儿,徐福只得像个新人一样,向石久安请教了许多作为一个家丁不应该知道的字眼,即便是那些看似简单的,徐福也是不停发问,本想着让石久安觉得厌烦,应付一下就把他撵走,可没想到这位大小姐却是表现出了令人惊叹的耐心,脸上甚至都没流露出一丝厌烦的神情。 原本想快点儿结束的徐福,无奈地发现,自己这番自作聪明,适得其反。 直到月落西天,晨雾初现,这场讲授才算告一段落。 石久安松了口气,看着徐福露出一个很是满意的笑容。一夜未睡,她的脸上竟无半点儿疲惫,双目依旧明亮有神。 徐福也同样长舒一口气,心中感叹的则是这一夜算是白白浪费了。 “你天赋很好,说不准以后真能当一个厉害的拳师呢!”石久安夸奖道,随后又有些俏皮地扯了扯徐福脸上的布,笑着道:“你蒙着脸还真有点儿绝世高手的派头。” “多谢大小姐授拳之恩!”徐福朝着石久安恭敬地行了一礼。 “也多谢你,很久没人陪我这么长时间了。” 石久安看着徐福,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叹息道:“可惜我就要嫁人了,要不然还能再多教你几招。” “小人资质有限,这些已经够小人练个十年八年了。”徐福赶忙说道。 “什么资质有限,有我石久安指点,就算是根木头我也能教成擎天柱!”石久安傲然说道,倒是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势。 “大小姐说的是!”徐福赶忙应和道,心里却暗自腹诽,这天都快亮了,你还有完没完! “你说实话,你愿意让我教你吗?”石久安盯着徐福的眼睛,脸上有几分怀疑的神色,徐福自始至终表现得都太平静了,这让石久安不敢确定,徐福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我……当然愿意,整个石府有谁会不愿意,那不是傻子吗?”徐福被石久安盯得发毛,犹豫了一下,还是违心说道。 “真的?” “真的!”徐福十分坚定地说道,心里却是盼着这位大小姐赶紧放自己走。 “那你以后每天亥时都来这儿,我教你练拳。” 石久安这句话一出口,把徐福吓得一愣,心说这位大小姐怎么还是个好为人师的主啊?赶忙推辞道:“万万不可,这误了大小姐歇息,小人可就罪该万死了!” “没事,我白天也能睡!你是在哪儿干活的,我跟你的管事说说,让他别给你安排活了,你白天也歇着。你放心,我教你七日,顶得上别人苦练七年!” 石久安说得是豪情万丈,徐福却是心中焦虑至极,这可如何是好? 在得知徐福因为脸上长斑,被二管家特许住在客房,不必劳作,石久安很是满意。经过这一夜的教拳,她胸中的闷气也消散了不少,不等徐福再说什么,转身就朝校场外走去。 “徒儿,你早点儿回去歇着吧,明日可别忘了来!”石久安说话间还打了个哈欠,很快就没了踪影,只留徐福一人站在原地呆呆出神。 “我什么时候拜你为师了?”徐福心中哭笑不得,这些世家小姐的脾气都不太好琢磨。不过相较于自己之前认识的纪家大小姐,这石久安已经算是好的了! 回到客房,徐福全无睡意,躺在床上呆呆出神,心中盘算如何应付石久安。 想了半天,却是没有半点儿头绪,只好起身出门,准备先去后厨填饱肚子。 石柱见到徐福,立马满脸赔笑地迎了上来,他也是惴惴不安了一宿,二管家最终也没来“兴师问罪”,这让石柱断定必然是石牛说了好话,此时再次见到“恩人”,心中的感激自然是溢于言表,那模样恨不得把徐福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徐福依旧对石柱没什么好感,只是冷冷应了几声。 在得知徐福是来吃饭后,石柱立马喝令几个大厨专门给徐福烹制菜肴。 “不必,还是试菜就行。”徐福推辞道。 石柱生怕再客气引得徐福反感,立马让人把试菜的菜品端到桌前。 徐福今天来的早了些,还有至少半数菜品没有制作好。 徐福也不急,一边慢慢吃着,一边问菜名,菜的原料,哪个大厨做的,送给哪位主子等等。 石柱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到徐福擦干净嘴上的油离开后厨时,他已能肯定,有些菜确实有问题。虽然菜变了花样,但其中掺杂的药材却是没变。 徐福自然不会点破,现在他只是一个家丁,即便是说了也没人会信,而且这位二太太居然能想到用这种手段上位,必然也会留有后手,打草惊蛇反而不妙。 “要不要告诉石久安?”徐福心里想着,这大太太怎么说也是她的生身之母,若是她救母心切,是不是就没心思搭理自己了。 徐福一边想着此事的利弊,一边四处走着,四大灵宝还是没半点儿动静。 “到底在不在这儿啊!” 徐福有些丧气地回到客房,除了几个下人进不去的地方,整个石府他都转遍了,这四大灵宝始终没有明显的反应。 等到徐福进到客房时,刚要推门,突然感知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从屋内传来。 徐福心中一惊,灵力在双眼凝聚,透过房门,就见一位老者端坐在屋里的一张椅子上,正在闭目养神。 眼见那人须发苍白,一张老脸皱皱巴巴的,身材之魁梧,令人见之不忘。 石家的前任家主,石不转。 “他怎么在这儿?”徐福大惊。 “既然到了,为何不进来?” 还没等徐福想好该如何应对,石不转的声音已经从门内传来,显然已是通过脚步声知道徐福回来了。 徐福推开门,石不转睁开眼,二人对视了一下,徐福只觉得好似一下子被人扒光了衣裳,心底的那些算计全被人看穿了,慌忙低下头。 “小的石牛,见过老太爷!” 第186章 交易 “进来,关门。” 石不转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形状奇怪的葫芦握在手里,然后轻轻拍了拍,那葫芦内立刻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尖锐叫声。 徐福一听就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一只“蛐蛐”,他小时候也经常抓来玩,只是不知道石不转拿出这个来是何意。 徐福虽然诧异,但没有开口询问,作为一个“下人”,是没有资格向主子提问题的。 “这是一种灵虫,叫夜鸣。” 石不转似是看出了徐福的疑惑,开口解释道:“这种灵虫的叫声能掩盖我们的说话声,今日说的话,老夫不想让其他人听见。” “老太爷尽管吩咐。”徐福微微一怔,低头应道。 “这里只有咱们俩,你也不用装了,过来坐吧。”石不转淡淡说道。 这如此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是让徐福心神大震,一时呆愣在原地。 “老夫看你学拳那两下子就知道你也是练家子,能把修为隐藏的这么好,实在是老夫平生仅见。你从哪儿来老夫不问,老夫只想知道,你来石家的目的。”石不转声音虽平淡,却是直来直往,直指徐福内心。 徐福呆若木鸡,不知如何应答。 “你若是不便说,那就不说,但只要说了,老夫希望听到的都是实话。”石不转见徐福没有开口,并未流露出任何不满。 “老太爷,我……我……”徐福也没想到自己装得那么认真还是被这位石家前任家主看出来了,立刻慌了神。石不转问起他来的目的,这根本就没法回答,难道还跟石不转说,我是来偷你家的宝物的吗? “你只要回答老夫,你来此处可是要对石家人不利?”石不转目光灼灼地盯着徐福,他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小了,但双眼依旧清亮,像是能洞悉一切。 “不是。”徐福看着石不转的眼睛坦诚答道。徐福想通了,既然对方已经看穿了他有意隐藏,但是也没有动立刻手擒拿,那必然是有些别的原因,此时倒也不用过分紧张。 “可是有人指派你来石家的?” “不是。” “你可是相中了石家的什么东西?” 徐福闻言犹豫了一下,这一犹豫也算是已经回答了石不转的问题。 石不转微微一笑,接着道:“你想要的,也不是不能给你。” “啊?” 徐福脸色微变,难不成这石不转已经猜到了? “老夫也不绕弯子了,你只要答应帮老夫做一件事,你想要的东西,老夫给你!”石不转正色说道,无意间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莫名信服。 “什么事?” 徐福见石不转不似在哄骗自己,决定先问问做什么。 “老夫要你带小九离开石家!”石不转深吸一口气道。 “小九?”徐福微微诧异。 “就是昨夜教你龙虎拳的石久安。” 徐福讲石久安对上后,开始揣摩这“离开石家”是什么意思? “石家其实已经被外人所控制,早就不是之前那个石家了。”再问了两个为什么后,石不转坦言答道。 石不转如此一说,原本还以为徐福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却发现徐福竟是不动声色,显然并不觉意外。 “你已经知道了?”石不转双眼微眯,十分警惕地问道。 徐福见石不转这副表情,赶忙将他从试菜发现的端倪进而引发的推断和盘托出。既然这位老家主要对自己委以重任,那徐福自知就该打消对方所有猜疑。 “果然心思细腻!”石不转颇为欣赏地夸赞道,心中叹息这样的有勇有谋的少年才俊若是石家儿孙该多好。 “前辈过奖,大小姐不是已经定下要比武招亲了吗?怎么还要我带她走呢?” “这不过是那群人的算计罢了,他们妄图用邪术让天下高手奉他们为主,只是他们最终有什么目的,老夫也不清楚。”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答应比武招亲?”徐福不解问道。 “原本青山和老夫都觉得这是个保住小九的办法,后来才发现了这些人的狼子野心,这根本就是拿小九当诱饵,可笑石家拳法名震天下,到头来却是连自家的儿孙都护不住!” “您就不怕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徐福对石不转的信任仍有些怀疑,若换做是他,万万不会将如此重任交给一个陌生人身上。 “你若是跟他们是一道的,根本无需这般潜入。当然,这也只是老夫的推测,若是来得及,老夫自然不会如此仓促地来找你,如今事态紧急,也只能赌一把了。”石不转无奈说道。 “只要你答应老夫,这颗八品灵丹就是你的了!”石不转随后从身上掏出一个玉瓶,朝徐福递了过去。 “您就这么信得过我?”徐福没有抬手,受宠若惊地说道。看着那个玉瓶,徐福重重地咽了下口水,他虽然也想要这灵丹,但此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想要得到。 “这么多年,老夫很少看走眼,凭你此时还没接过灵丹,老夫就赌你能信守承诺!”石不转语气坚定地说道,手中的灵丹又眼前递了递。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徐福看了眼那玉瓶,又抬起头看着这位魁梧的老者,淡淡说道。 “难不成你想要‘龙吟虎啸’?”石不转皱眉道:“那两件法器要辅以我石家功法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对你而言,恐怕并不合用吧?” “我也不要‘龙吟虎啸’。”徐福小心地问道:“您再想想,这府上就没有其他宝物了吗?” “小兄弟能不能明说?”石不转想了想,还是没想到徐福想要什么,干脆直接问道。 “我要土行灵宝。”徐福也不绕弯子了,他能感受到石不转的诚意,他也决定赌一把。 “土行灵宝?”石不转露出一丝茫然的神色,随即十分肯定地说道:“石家没有这件宝物。” “您再想想,就是差不多这么大一颗珠子,蕴含着浓郁的土灵力。”徐福一边比划一边说道,语气略显焦急。 “小兄弟,确实没有,倒是有些蕴含土灵力的灵物,但都不是珠子。”石不转微微叹息道。 徐福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为了孙女,石不转连八品灵丹和祖传兵器都愿意拿出来,断不会刻意隐瞒土行灵宝,如此说来,他确实不知道土行灵宝的下落。 “既然这宝物不在石府,小兄弟有什么打算?”见徐福这般模样,石不转突然沉声问道。 “继续找。”徐福有些无力地应了一声。 “容我问一句,你要这土行灵宝做什么?” “救命。” “救谁的命?” “救我的命。” 石不转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难怪眼前这少年要冒险潜入石家来寻找这宝物,难怪见到八品灵丹也不动心。 “小兄弟是怎么认定这土行灵宝在石家的?”石不转突然想到一事,开口问道。 “我有件宝物,能感应到,不过这次或是出了岔子。”徐福十分丧气地答道。 徐福内心的沮丧难以言喻,若是一直没有线索也就罢了,这种刚燃起一点儿希望,又被一下子扑灭的感觉,就像脑袋被狠狠砸了一锤,一片空白。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处地方。”石不转突然说道。 徐福猛地抬头,等着石不转说下文。 “什么地方?” 见石不转迟迟没说话,徐福着急问道。 “之前说的可否作数?只要拿到你想要的宝物,就能带小九走?”石不转问道。 “作数!当然作数!”徐福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还得护她周全。” “只要我活着,她就不会有事!” “还得给她找个好人家……” 徐福闻言一愣,没明白这位老太爷的意思。 “还得……” “老太爷!您这就有点儿得寸进尺了吧!” 徐福脸色此时已经变了,这位自他进门来就沉稳持重的老人家好像一下子变得啰哩啰嗦,斤斤计较起来。 “我干脆再帮她带孩子好了!”徐福微微嗔怒道。 “那样最好!” 石不转嘿嘿一笑,长舒一口气道:“你还年轻,不懂这隔辈亲,要不是自身难保,老夫也定然不会来求你。” “只要给我土行灵宝,其他的都可以商量,我要是都自身难保,那谁也顾不上!” 徐福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也跟石不转说明了这就是个交易,既然是交易,就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钱”的话,这交易就没法做。徐福也强调了一下自己要这土行灵宝的目的,这可是性命攸关之物,容不得半点儿差错。 “这几日你多陪陪她,等老夫消息。” 石不转说罢也不等徐福回答便已起身,带着他的那个“蛐蛐”葫芦,大步离去。 就这么等吗? 跟石不转这一番对话,徐福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相较于自己,石不转自然找寻灵宝更为便利,若是他也找不到,就只能说明灵宝根本就不在这里。 看着泛着毫光的四大灵宝,徐福心下稍安,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就等上几日,就算找不到灵宝,那也看看石不转口中那些控制住石家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于是乎,徐福就在石家过起了逍遥日子,白天要么去后厨“试菜”,要么待在屋里睡觉,要么就在石府四下转转,夜里自然就去找石久安练拳,倒是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心思沉下来,徐福在这龙虎拳的修炼上,自然是一日千里,即便是天赋异禀的石久安也对徐福啧啧称奇,徐福无法以实言相告,自然以“教的好”为由搪塞过去。他也明白了石不转让他来找石久安的原因,其实也就是哄她开心而已。 一连六日,除了石秀每日来探视一番,石不转也来过两趟,每次都会带一两样灵物让徐福分辨是否是土行灵宝,可惜徐福怀里的四大灵宝根本就没有反应。 眼见比武招亲在即,徐福明显感觉到石久安变得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地还会坐在一旁发呆,哪怕是陪徐福练拳都没了兴致,草草结束了最后一日的习练,交代了几句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徐福见石久安如此失落,心里也有些不忍,正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她石不转的计划时,突然一道黑影从半空中落下,铁拳直奔徐福面门而来。 这一拳来得突然,徐福又走神儿了,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只是下意识地抬臂格挡。 这一挡才发现这拳上蕴含的力道十分惊人,当下也不敢再留手,饱含劲力的一拳当胸打了过去。 那黑影出手一挡,仍被徐福击退两步。 那黑影刚一站稳,一阵“蛐蛐”的叫声响了起来。 “老太爷,您下这么重的手,就不怕把我打残了?”徐福有些不满地说道。 “不试试你的深浅,老夫怎么放心把孙女交给你。”石不转扯下脸上的黑布,微微笑道。 “您还是别交给我了,我要的东西您可没给我。”徐福冷声说道:“咱们之前的约定还不作数。” “所以我今夜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 “带你去个地方,跟我来!” 石不转说罢,脚下一点,整个人已向一旁掠去,那魁梧的身材此时看上去竟格外轻盈。 徐福不敢怠慢,赶忙施展身法跟上。 二人如同两只趁着夜色出来觅食的家鼠,悄无声息地穿廊过院,不多时竟来到一口水井前。 “这是……”徐福见石不转盯着井口,赶忙问道。 徐福这话还未说出口,就见石不转已经纵身跳了进去。 徐福赶忙趴过去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而且石不转跳下去也没听到水声。 徐福见状也不再犹豫,学着石不转的样子往下跳,不知道这井有多深,这让徐福很是不安。 结果不安了没多久,徐福的脚已踩到了井底,把徐福自己都吓了一跳,直接摔倒在地上。 徐福抬头,发现这离井口也就四五丈深,没自己想的那么吓人。 此时一道火光突然亮起,就见石不转手里拿着一根火折子,正贴着井边朝徐福招手。 第187章 流沙巨蝎 徐福跟在石不转身后爬进井底密道。 这密道又窄又矮,即便是再弯腰也过不去,只能跪在地上往前爬,即便如此,有些狭窄处也是勉强通过。 看着身前趴着的这位老太爷,徐福心中很是好奇,这密道到底是通往哪里的,竟值得这位老人家如此。 二人一前一后爬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过了好几个岔口,石不转总算是停了下来。 通道的前面被一块石头堵住了,看着像是一条死路。 就见石不转用手抠住石缝往一旁一推,立刻就有一道微光照射进来。 被这微光一照,徐福只觉得身子一沉,险些趴在地上,不知为何手脚和身体突然变得十分沉重,最后这几尺,竟费了不小的力气才爬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出来后,徐福不停扭动着身子,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这种沉重的感觉。 “没事儿,过一阵子就好了。”石不转好似感觉不到似的,看着徐福这般模样,微微笑道:“这里边的什么东西都比外面沉一些,一斤的石头,抵得上外面十斤,你站在这儿,就是身上背着十个你这么大的人,不爽利就对了,寻常人到了这儿,站都站不起来,要不是你接下老夫那一拳,老夫都不会带你来。” 徐福心中感叹一下“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也不再纠结,一边呼吸吐纳重新适应身体的重量,一边开始打量四周,皱眉皱得越深。 眼前赫然就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差不多有六七丈高,看不到边界。头顶上一些不知道叫什么的石头,散发着深浅不一的淡黄色光华,除此之外,整个洞穴再无半点儿特别之处。 “老太爷,这里是什么地方?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徐福问道。 “这是天地间土行灵气最充裕的地方,赶紧看看你要那个……土行灵宝在不在这儿?”石不转熄了手中的火折子,有些匆忙地说道。 徐福闻言一愣,赶忙往怀里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立马变成了惊喜。 四大灵宝此时正散发着浓郁的光彩,与先前那般模样已是完全不同了。 “就在这儿!”徐福欣喜地叫道。 石不转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徐福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掏出四大灵宝抓在手里,开始四下走动寻找。 “别动!” 石不转突然大喊一声,把徐福吓了一跳,当场立在原地,抬起的脚都不敢落下。 就见石不转抬手丢出一块石头扔在徐福身前,原本平整的地面立刻化为流沙,缓缓将那石头“吞噬”进去。 徐福大惊,就差一步,自己就踩进这流沙里了。 “这叫‘投石问路’,多扔两块石头再走。”石不转提醒道,说罢,他也捡了两块握在手心揉搓。 好在这洞穴中石头多得是,徐福不一时就捡了一小堆,手拿不过来就用衣裳兜着,想往那边走就先扔几块石头。 根据四大灵宝细微的明暗变化,徐福很快就确定了土行灵宝所在的方向,便专心地扔着石头朝前走。 刚走了十几丈,突然身后传来了破风之声,随即脚边微微一震,一块石头砸在他脚边。 徐福一惊,这一低头才发现一只巴掌大的黑色蝎子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他脚边,多亏这石头来得及时,再晚半点儿,这蝎子就该爬到他脚上了。 看了眼不远处的石不转此时又在蹲着拣石头,徐福会心一笑,转身继续拿着四大灵宝往前走。不过这一回他谨慎了不少,其实只要静下心来仔细听,还是能听到几丝沙土的细微响动。 徐福出手如电,手发飞石也是块块不落空,不多时也砸死好几只黑色蝎子。 “也不知道它们吃什么长大的。” 眼见这蝎子还不少,徐福心里也是一阵嘀咕。这山洞里除了沙石别无他物,难不成这些还是仅靠灵力便能错过的灵虫? 徐福正凝神听着四周的动静,突然响起一阵“吱吱”的叫声,循声望去,就见一石缝里钻出来一只肥大的老鼠。 那老鼠似是看到了徐福,钻出来后,撒腿就跑,可惜也受到了身子沉重的影响,动作颇为迟缓,刚跑了不到一丈远,腿爪就陷进一处流沙里。 只见流沙突然一阵涌动,一下子钻出三只黑色蝎子,蝎尾径直刺到老鼠身上。 老鼠只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三只蝎子争抢着将那老鼠拖入流沙之中,流沙之上再无半点儿痕迹。 这前前后后不过几息的工夫,却是看得徐福头皮发麻,都说这蝎尾针最尖最硬,是“铜皮铁骨”的克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抗住。不过即便是能扛住,想到身上爬满这些黑蝎子的模样,徐福也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徐福甩甩头,眼神又恢复坚定。经历这么多磨难才找到这里,他自然不会因为这区区几只蝎子就退缩。眼见手中的灵宝光华越来越明亮,徐福的脚步也愈发坚定了。 “不能再走了。” 石不转的声音从徐福身后传来。 就在石不转声音响起同时,徐福已经停住了脚步,他其实已经发现了,刚才往前,左,右三个方向投出的石头,无一例外全都没入流沙,他走的这条路已经到头了。 “难道在这里面?” 徐福看着身前这片看似平静空地,很是无力地叹了口气。 徐福先是蹲下身,用手开始在身前的地面上戳了戳。 只戳了两下,就戳到了流沙,徐福只觉得手指像是被一股莫名力量给吸住了,将他不停地往下扯。 徐福赶忙用力把手抽回,心里盘算了若是跳进这流沙还能否逃的出来。 “老太爷,这下面是什么?”徐福扭头问向身后不远处的石不转。 石不转见徐福寻到路的尽头也没找到想要的那件灵宝,脸色早已没了之前的轻松,听徐福问起,微微一怔,立刻便明白了徐福的想法,赶忙说道:“你别犯傻,没人下去了还能上来。” “之前就没人想下去看看?”徐福又问道,对于这流沙下的模样,难道就只有他一个人好奇吗? “此地是石府的绝密所在,老夫也是无意间发现了这口井,才把石家建在这里,除了老夫和青山之外,没人知道这个地方。不过老夫曾在十年前把一只五品黑山龟捆绑好扔了进去,拉上来时就只剩半块儿龟壳了。这流沙之中,根本无法发力,又有毒蝎伤人,就老夫已修至九品,也是没敢跳下去一试……” 徐福细细地听石不转讲完,仍是没有后退半步,反而有点儿跃跃欲试的样子。 “小兄弟,你能确定这土行灵宝就在里面吗?”石不转见徐福这般模样,干脆直接走上前问道。 被石不转一提醒,徐福心念一动,灵力往双眼处汇集,厚重的沙土逐渐变得跟透明了一样,眼前数丈之内尽收眼底。 即便如此,徐福仍是看不到这流沙的底,这流沙中,别无他物,只有无数黑蝎子潜伏在其中,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些蝎子虽说看着像是死了似的一动不动,但徐福知道这样只是在节省力气,一旦有活物落入流沙内,它们便会立刻“活”过来。 徐福继续在流沙中寻找,就在双目酸涩难以为继之时,一点亮光让徐福欣喜若狂。 土行灵宝找到了! 不过徐福很快又将心情平复下来,此时虽已找到土行灵宝,但如何拿出来却是令人头疼。 “找到了。”徐福此时才回答石不转。 “就在里面?”石不转忙问道,他刚才看到徐福双目灵光闪动,心里对眼前这个少年又多了一分赞赏。 “在一只大蝎子背上。” 徐福想着刚才拿到的那幅画面,一只比寻常黑蝎大上数倍的巨蝎,也如其他蝎子一样潜伏在地下,那土行灵宝正是在它背上放光。 石不转闻言立刻转头,徐福还没想明白这位老太爷为什么突然就打了退堂鼓,就见他抬手丢出一块石头,将一只老鼠的头给打烂了。 徐福恍然大悟,赶忙与石不转一同在这洞穴里捉起老鼠来。 二人都是绝顶高手,抓几只老鼠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这洞穴虽大,来“光顾”的老鼠实在不多,二人找寻了半天,也只是抓到五只。 “试试吧!”徐福捏着一只死老鼠的尾巴朝巨蝎潜伏的地方丢了过去。 不出所料,死老鼠刚一落到流沙上,还没等陷下去,就有数只黑蝎冒出来将其拖了下去,不一时便分食殆尽。 徐福又用灵火眼看了一下,发现这群黑蝎子在分食老鼠时,会特地给那巨蝎送一块去,难怪离它如此近它也一动不动。 徐福不信邪地又扔了两只老鼠过去,依旧是同样的场景,巨蝎什么也没干,却一点儿没少吃,难怪能长那么大! 这流沙中的黑蝎太多了,徐福扔这几只老鼠根本就像是往河里扔了块石子,掀不起大的浪花。 “老鼠看来是不成了,得找点儿别的。”徐福眼见这用老鼠当诱饵的办法起不到作用,无奈地跟石不转说道。 “老夫倒是还有个办法。”石不转面色平静地说道。 “老太爷请讲。”徐福忙不迭地应道。 “由老夫来做这‘老鼠’如何?” 徐福闻言又是一怔,随即立马开口拒绝:“这可万万使不得,老太爷,咱不开这个玩笑,灵宝今日取不到,咱就改日来取,犯不着拿命换……” “咱们俩能等,就怕小九等不了啊!”石不转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接着说道:“我这个宝贝孙女儿从小就是个刚烈性子,事事都想自己做主,如今未经她同意,如此草率地给她安排了婚姻大事,她岂能善罢甘休。老夫已经收到消息,她要在比武招亲当日趁乱逃婚。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我从小把她看得紧了,阅历太少,她也不想想以那些人的手段,岂能让她如愿,如今她恐怕连她自己屋的那扇门都出不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更得您来相救了!” “你有所不知,老夫中了他们的邪术,只要他们一摇手铃,老夫就浑身酸软、头晕眼花,连个护院都不如,又如何能救她?” 徐福闻言立刻想起了郎柏夫妇,看来眼前这位石家前任家主也中了与他们相同的蛊,这下蛊之人与青梨应该是师出同门。 “老太爷,你信我,只要给我足够的药材,我有办法助你除了这邪术。” “老夫一把年纪,早就把生死看得淡了,好几个孙子都不在这府里,就算石家躲不过这一劫,也不至于让石家绝后,老夫跟祖宗也算有个交代了。只是这孙女,老夫实在是舍不得,这才求你带她走,以后还望你能多担待她一些……”说到此处,石不转纵身一跃,正是跳向徐福扔老鼠的方向。不知何时,他身上已泛起淡淡的灵光,像是有一件土黄色的铠甲覆在他身上。 “别……” 徐福惊叫一声,想伸手去抓,却被石不转隔空一掌给拍了回来。 等徐福稳住身形,石不转已落入流沙之中。 只见石不转双掌翻飞,无数黑蝎被他的掌力震飞,一时没有黑蝎能近他的身。不过虽然挡得住黑蝎,他整个人却是不停地往下陷,不多时已没到了腰。 “那灵宝在哪儿?” 石不转低吼一声,他拍飞的无数黑蝎中,没有一个是徐福说的那般模样的。 徐福强忍着双眼的酸涩,再次施展灵火眼,就见石不转周围已没有黑蝎了。那巨蝎却好似突然清醒过来,迅速划开沙土,从地底冒了出来。 “小心!” 徐福惊声提醒,却见一条手指粗细的蝎尾从石不转身后猛然探出,瞬间便刺入了他的脖颈。 石不转竟只是眉头一皱,丝毫不见慌乱,抬手就将蝎尾抓住,一把将巨蝎从流沙中拔出。 眼见那巨蝎背上散发着黄色光彩的土行灵宝,石不转面露喜色,畅快地大笑了两声后,抬手便将巨蝎朝徐福扔了过去。 第188章 比武招亲 见那巨蝎朝着自己飞来,徐福赶忙伸手去抓。 眼看着就要抓到巨蝎了,徐福突感右腕一下刺痛,疼痛深入骨髓,让徐福整个人不禁一颤。 原来巨蝎蝎尾上的毒针已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徐福的手腕。 徐福强忍疼痛,仍是抓住了巨蝎,也不管那刺入手腕的蝎尾,先是一把将它背上的土行灵宝撕扯了下来。 这一撕直接在巨蝎背上开了道大口子,原来这巨蝎已经不知背负了土行灵宝多少年月了,竟是已跟土行灵宝长在了一起。 那巨蝎被扯下土行灵宝,立刻变得奄奄一息。 拿到土行灵宝后,徐福总算松了口气,此时才小心将蝎尾上的毒刺从手腕上拔下来,看了眼蝎尾上滴落的鲜血,徐福只觉得手腕处的刺痛似乎变得更加剧烈了。 徐福咬咬牙,没有去处理伤口,抬头看着身体已经全部没入流沙之中,只露一个头的石不转,直直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个头。 “老太爷放心,晚辈就算拼上性命也一定护佑石久安周全!” 石不转脸上的皱纹舒展开大半,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缓缓闭上了眼。 等到徐福再抬起头时,眼前的流沙已恢复平静,没有任何痕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徐福此时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尝试着运转灵力来抵抗手上的蝎毒。他的手腕此时已经疼得快要麻木了,方才也是不想让石不转担心,这才咬牙坚持。 徐福用灵力沿着伤口往外逼毒血,费了半天劲也没挤出来几滴,很快就连小臂也跟着疼了起来。感觉这蝎毒还在沿着手臂向上蔓延,徐福心中也是颇为无奈,自己堂堂上品修士,竟然拿这蝎毒没办法。 “这下可亏大了!” 徐福看着那土行灵宝,心中暗暗叫苦。别没等到七心丹爆发,自己先让蝎毒毒死了!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灼热的感觉从右臂的经络中涌现,瞬间穿过手臂的经络,从掌心钻了出来。 一只黄鸟伴随着一道火光,出现在徐福身前。随着这道灼热灵力贯穿手臂,那蝎毒带来的疼痛立刻消失不见了。 “小黄!”徐福欣喜地叫了一声。 自上次受伤后,小黄就一直在经络中沉睡,此刻紧要关头,它总算是醒过来了。 疼痛的消除让徐福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刚想好好夸夸小黄,却见它径直跳到那奄奄一息的巨蝎旁,对着那条蝎尾就一点点的啄了起来。 巨蝎此时已无力反抗,任由小黄啄食,不多时,小黄竟是将那条两尺多长的蝎尾尽数吃净了。 吃完蝎尾,小黄又找到巨蝎身上,从他后背的伤处下口,将那蝎肉啄食了个干净。 “真是饿坏了!”徐福见小黄一口气吃了这么多,心里却是有些感慨。 就在小黄吃蝎子的工夫,徐福已经把土行灵宝镶嵌在了木行灵宝上。 五大灵宝合而为一,登时光芒大盛,将整个洞穴照耀的犹如白昼,徐福甚至都不敢低头看。 不多时,光芒散去,五大灵宝又恢复到最初时的模样,变得黯淡无光。 “这就完了?” 徐福拿着灵宝仔细打量了一番,又使劲儿摇了摇,见灵宝再没别的动静,心中突然一沉。 “扈院长不会骗我吧?”徐福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应该不会,等见了面问问他再说吧!”徐福觉得扈望朔也没什么理由这么骗自己,就先将五行灵宝放好,然后将小黄唤了回来。 仔细打量了一番小黄,感觉它好像长大了一点儿,毛色也更鲜亮了。最近徐福高兴的是,看小黄的精神头儿,它应该已经复原了,这总算将他低落的情绪冲淡了一些。 “赶紧去救石久安!” 徐福此时只有这一个想法。石不转舍生忘死,助他拿到了土行灵宝,这份恩情实在是难以偿还,若是无法完成这位老前辈的遗愿,徐福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徐福往外爬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打算,等找到石久安,就带她出去,先去找荻花拿行李,然后直奔青龙上灵院。 等徐福小心翼翼地从枯井里出来时,发现天已大亮,日头都已经升起来老高了。 “这么晚了?”徐福心里一慌,赶忙施展身法在石府中快速穿梭,没多久便到了平日里跟石久安练拳的演武场。 令徐福诧异的是,这一路上竟是连一个人都没见到。 徐福心里越来越慌,在附近的房间找了一圈,果然没发现石久安的踪影。 “糟了!” 徐福心中暗叫不好,猛然听到一阵喧嚣之声,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快步循声赶去。 听这声音传来的方向,徐福基本可以断定,是从另一个演武场传来的。 整个石府有两处演武场,一个是石久安教拳的那处,只有那么一小片地方,似乎是专门为石久安而建,除了石不转,徐福从未见到有其他人踏入这演武场。而另一处,则是石府中占地最大的一块空地,每日都有许多人在那里修炼拳脚,徐福为了找寻土行灵宝曾去过一趟,倒是很清楚它在哪儿。 等赶到演武场时,徐福也是一惊。只见整个演武场此时已经聚集了三五百号人,高矮胖瘦,黑白美丑,身着各色服饰,将正中的一处五丈见方的石台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石台之外,还有一个小石台,上面摆着一排椅子,此时已坐满了人。 最当中坐着的,是一位中年大汉,衣着华贵,身材魁梧,模样与石不转有几分神似,此时正坐在那儿闭目养神。再看他身侧坐的的一排女眷,徐福已经可以断定此人就是石家当代家主石青山。 石青山的右侧坐着四个女子,第二位和第三位徐福都见过,乃是三夫人和四夫人,剩下两位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那位二夫人此时就坐在石青山身旁,一脸喜意。一身华服,满头金饰,看上去就比之身旁的其他几位夫人要华贵许多。至于那位五夫人,徐福也是头一回见,只见她容貌十分清丽,冷艳动人,看上去竟有些超凡出尘的气质,此时也是像石青山一样,微闭着双眼,不知在想什么。 石青山的另一侧则是坐着几位生面孔,不知跟石家是什么关系,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场下的这帮人。 这些人中,令徐福特别留意的是坐在最边上的一个女子。她薄纱遮面,看不出什么模样,但徐福看着那人的身形,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徐福此时已经没心思去想这人是谁了。 一声锣响,四人抬着一顶轿子踏空而来。明明是肩扛重物,四人却是浑然不觉,几乎同时落在石台之上,那花轿不见半点儿摇晃,引得四下一阵叫好声。 “有请大小姐!”一个高亢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 一位轿夫闻言立刻从一旁将花轿帘子拉开。 只见一位一身红衣,头上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从中缓步走了出来。 立马有人搬过一张宽敞的大椅子请“新娘子”坐,花轿则是被两人抬下,另外两位轿夫则是一左一右护在“新娘子”身旁。 “大小姐已到,比武招亲,现在开始!” 一个圆头圆脸的山羊胡男子高喊了一声后,便立马跑下石台。随后就见他点起一根手腕粗细,四尺多长的高香竖起,插在一尊方方正正的大鼎内。 “蠢货!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搬酒!” 徐福还在打量那“新娘子”到底是不是石久安,就听到身后一人怒声骂道。 徐福回头,发现竟是那圆头圆脸的山羊胡男子,不知何时竟转到了他身后。 “大管家!这是新来的,不认路,小的带他去!” 石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边赔笑,一边拉着徐福就往一边走。 “哥哥哎!你可得当心点儿,这里可不比后厨,这边儿的人咱可惹不起!”石柱一边拉着徐福走,一边小声说道。 “你在这儿干什么?难不成也想去比武?”徐福笑着问道。 “你就别说笑了,不光是我,整个石府的下人全来了。说什么来者是客,老爷让给这些人准备酒水!”石柱赶忙说道。 徐福这才留意到,不少家丁都托着一个木盘,木盘上也是一个个小小的酒坛,想喝的人随手就能拿一坛。 “管事,你怎么还在这儿,二管家到处找你呢!” 一个家丁急匆匆地赶来通报,石柱“哎呦”一声,来不及告辞便快步离开了。 “各位英雄,我于大江在这儿有礼了。既然各位都不愿打这个头阵,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有没有谁愿意上来比划比划的?”于大江嗓门不小,吼了几声后,见无人上场,脸上更显得意之色,接着道:“既然没人上来,那我于大江就使一趟拳脚给各位开开眼,让大家伙也看看,我这“江龙王”的名号也不是吹出来的。要是使得好,各位看得过瘾,也不用给钱,大声叫个好就成。各位,看好了!” 说罢,就见于大江在石台上开始气势十足地“挥舞”起拳脚来。 徐福没想到在此处竟然能见到故人,心里还有些欣慰,但随后见他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展露他的“神功”,徐福突然觉得还是假装不认识他好了。 “这也太丢人了!”徐福心中暗道。这于大江的拳脚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看上去虎虎生威,每一拳都伴随着他好似要吃人一般的怒吼,却是有几分气势,可在台下这些行家眼中,这实在是太不入流了,当真是“丢人现眼”。 “我受不了了!” 一人十分轻盈地跳上石台,怒声叫道:“你这种货色也好意思来参加比武招亲?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你是来挑战我的吗?” 于大江高手气势十足地收回自己的拳头,长舒一口气道:“看你也算识货,知道得先让老子耗耗力气再上来,不过没事,你尽管出手,老子就当让你了。” “我……我呸!就你这点儿修为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简直是厚颜无耻!”那人骂了一句,已经快步上前,只一招便将于大江踢到台下。 “怎么样?服了吧?”那人瞪着于大江,仍是一副怒气未消的模样。 “想先让你一招,没想到你竟然偷袭,哎!大意了!”于大江虽是摔在台下,但伤的并不重,此时露出一副懊恼的表情,长叹一声道。 “我……” 台上那人气得满脸通红,那模样恨不得从台上跳下来狠揍于大江一顿,一时不察,被另一个上台的人一拳打成重伤,吐血落败。 此时,擂台才算是热闹起来,不停地有人上到台上,不停地有人跌落下来。即便是再厉害的,也没有能撑过三个回合的。 台上打得热闹,石台一角的“新娘子”却是连红盖头都没摘下来,动也未动,似乎眼前发生的事与她无关。 而另一处石台上,石青山已经睁开了眼,冷冷看着台上的比试,其他人也是表情各异。 “她到底是不是石久安?” 徐福盯了那袭红衣许久,仍是看不出一点儿端倪。不过想到刚刚逝去的石不转,徐福坚定了一个想法。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下定决心后,徐福先随便找了个人问了问规则,看了眼还在燃烧的高香,心里开始琢磨。 既然是以香尽为止,那上台的时机就很有讲究了。太早的话,那是白白损耗力气,太晚的话,又很容易抢不到位置,反而更不利。 徐福此时也不管台上的比试了,就一门心思盯着那根高香,直到那香烧过一半,徐福这才扭头看向石台之上。 此时石台上是一个体修与一个术修在交手,二人的修为不相上下。那个体修拳法不俗,一直在尝试近身,那术修却是凭借身法在石台边缘游走,不时地放出术法来攻击。 最终,在硬生生挨了数道术法后,那体修总算是抱拳认输。 眼见二人分出了胜负,徐福赶忙朝前挤了挤。 他要上台了! 第189章 熟人 “哎?你一个下人往前挤什么?给老子拿酒去!” 徐福眼见还有几步就碰到石台了,突然被人一把给扯了回来。 就这一耽误,已有另一人从另一边跳上了台上。 徐福一见那人,登时愣了一下。 又是一个认识的人,而且比于大江还熟。 魏文! 这位原春材灵院的老师今日穿着十分讲究,就连配饰也是一应俱全,一眼看上去就像个世家公子。看着不像是来比武的,更像是来提亲的。 魏文这模样气质比之前那些粗人都要强上不少,也是让人眼前一亮,只是坐在角落里的那位“新娘子”却是没有半点儿动容,依旧是一动未动。 与对手见礼后,魏文没有客气,抬手就使出了拿手绝技——风钻,一招便将对手打落台下。 徐福一看这风钻就知道魏文还没突破至上品,想到之前他的卑劣行径,徐福面露不屑,心说正好借这个机会教训他一下,便又想往台上挤。 “你聋了吗?”那个扯着徐福的人见徐福没理睬自己,脸上怒意更盛,厉声骂道。 徐福被骂出了几分火气,猛地转过脸,冷冷看着那人。 说话之人名叫杜兴,与于大江一样,都是占山为王的山匪,听说有比武招亲便来凑个热闹。此人身材魁梧,比徐福足足高出半头,却被徐福这凌厉的眼神吓得倒退了半步。 这一退,让杜兴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家丁吓退,那要是传扬出去,以后这脸还往哪儿搁? “狗娘养的,敢瞪我!”杜兴一边骂着,一边抬起手就要朝徐福拍过去。 “别挡道儿!” 杜兴还没等拍到徐福,他自己却先挨了一巴掌。这一掌力气极大,将杜兴偌大个人直接拍翻在地上。 “都让让,让让!”一个袒露着胸口,浑身上下邋里邋遢的年轻人拍翻杜兴后,一边挠着痒痒一边往台上走。 众人见这年轻人一把拍翻了杜兴,便知道这人不简单,倒是很快就让出一条路来。 徐福见到来人又是一怔,心中暗暗苦笑,心说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净是“熟人”! 这个邋里邋遢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在灵院大比上与他争夺魁首的庄自得。 庄自得还是灵院大比之时的打扮,身上东来灵院的院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可庄自得却浑然不在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上了石台。 “哪儿来的要饭的?快滚下来!” 有些人没见到庄自得拍翻杜兴的场景,见他这副邋遢模样,纷纷叫嚷起来。 庄自得却是充耳不闻,只是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魏文,突然发出一声嗤笑。 “你这么大年纪了也来比武招亲啊?真不害臊!” 台下不少人闻言放声大笑,虽然他们看不上庄自得这副德行,但这句话却是说到不少人心里去了。有几个年纪偏大的听到这笑声,表情有些僵硬,眼神明灭不定,似乎在犹豫等会儿还要不要上台。 魏文原本脸上一直挂着微笑,配上那一身穿着打扮,看上去气度不凡,却被庄自得这一句话惹得面红耳赤,此刻也懒得做口舌之争,一道风钻就直奔庄自得的面门而去。 “搅烂你这张臭嘴!”魏文心中暗道,看着庄自得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手上又多加了一分力。 庄自得见那风钻朝自己杀过来,脸上依旧是那副轻佻的表情,抬手一劈,那风钻竟是被他一下子给劈散了。 “大叔,你不会就这点儿本事吧?”庄自得有些不满地问道。 “大叔?” 魏文闻言眼皮挑了挑,原本就熊熊燃烧的心头火像是又被泼上一碗油,当即左手捏了个法诀,右手朝前一伸,一根藤蔓便窜了出去。 那藤蔓如蛇一般,迅速将庄自得捆了个结结实实。 庄自得似乎是为了试试这藤蔓的威力,脚都没动一下,任由这藤蔓将他捆住。 “哎呦!” “厉害啊!” “大叔不愧是大叔,就是厉害!” …… 魏文展露出的木行术法倒是引得不少没见过世面人的惊叹,不过仍有人认准了“大叔”这个称谓,就算是夸赞声,魏文也觉得格外刺耳。 魏文切断藤蔓,快步上前,左手两指指尖灵光闪烁,一股小小的旋风在他指尖生成。 “碰上我算你倒霉,看我这招‘风枪’!” 魏文低声冷笑一声,转眼间已到了庄自得身前,左手指尖的旋风已凝聚成一个清晰的尖头,猛刺向庄自得胸口。 见庄自得仍是站在原地不当回事,不少人惊呼出来,绝大多数人都看得出这一记“风枪”的厉害,想硬扛恐怕要吃些苦头,把小命丢了也说不定。 徐福却是面色如常,一是他如今的修为比魏文高出太多,这一记“风枪”看上去威力不凡,但远没到让他惊讶的地步。第二也是徐福在灵院大比上跟庄自得交过手,他对庄自得的绝招可是记忆犹新啊! 果然,就见庄自得不闪不避,胸口泛起一阵金黄色,任由那“风枪”打在自己胸口正中。 被“风枪”刺中,那些缠绕庄自得的藤蔓一触即碎。 魏文双指点在庄自得的胸口上,竟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不少人脸色大变,惊叹于二人的功法玄妙。 魏文此时已将灵力运转至极限,可仍觉得自己像是点在一处铁板上,他引以为豪的风枪,竟是身前这个少年硬生生地给扛了下来,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魏文看着眼前这少年,不自觉地想起那夜在秋鸣山上发生的事,当时也有一个少年用肉身硬生生扛住了他的风钻,坏了他的好事,害的他流落至今。 今日,断不能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就见魏文右手两指也聚起一道风枪,这一次,他直接朝着庄自得的咽喉刺了过去。 “我看你还能扛多久!” “哈!”庄自得一声低喝,浑身金光大盛,不退反进,顶着风枪,猛地朝前迈了半步。 就听两声骨头断裂的脆响,魏文瞪着眼,张着大嘴,双手颤抖着半跪在地上。只见他刚才施展风枪的四根手指,此时都已弯出一个骇人的弧度,他的双手则是止不住的颤抖。 “啊……” 几息之后,痛苦的嘶吼声响彻演武场。 “吵死了!”庄自得皱眉不喜,嘴里嘟囔着,一脚就将魏文踢下石台。 原本围得严严实实的众人见魏文被踢下来,纷纷躲避,一下子竟腾出一小片空地。 魏文的头重重地撞在坚实的地面上,直接昏死过去,也算是安静了下来。 庄自得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盯着台下众人叫道:“下一个!” 此时高香已烧过半,原本还吵着要上台的众人纷纷犹豫起来,刚才台上那个邋遢少年硬生生用肉身扛住了两记风枪,那可是实打实的硬功夫,再加上方才他脸上、身上泛起的金光,应该是铜皮铁骨的最高境界。 金甲覆体。 这一招可不是中品修为能做到的。 “小子别嚣张!” 有人叫嚷就跳上石台,毕竟能看出“金甲覆体”的还是少数,更多人看不出庄自得的厉害之处。 不出所料,一人刚跳上台,就被庄自得一脚踢了下去。 “废物!”庄自得骂了一句,随即扫了一眼台下,高声道:“废物别往上爬,脏了老子拳脚!” 庄自得这话说得极其的目中无人,此时看上去,无比嚣张! 这一句话立马将台下的众人点燃了,台下大多数都是独来独往,杀伐果断之人,个顶个的性烈如雷,原本还因为庄自得的手段而有所迟疑,如今被他一激,也顾不得其他了,脑袋一热就冲到台上。 这些人修为几乎都是中品,最厉害已是六品巅峰,一上台就纷纷施展自己的拿手绝技杀向庄自得。一人落败一人又上,竟是不给庄自得半点儿喘息之机。 不过这帮人也算是守规矩,就算是同时上台,也不会联手围攻,都是一个倒下另一个再上。 庄自得陷入车轮战的困局,丝毫不见慌乱,反而神色有些兴奋。只见他见招拆招,出手后发先至,竟无一人能撑住三招,不多时,台上台下已倒了几十人。 就在台下众人又开始犹豫迟疑之时,一道人影从台下一跃而上,一柄黑色长剑直直地刺向庄自得小腹。 庄自得却是毫不在意,之前已经有好几个拿着兵刃上台的了,下场也没什么两样。 长剑如电,瞬间便刺到庄自得跟前,庄自得伸出两指,想夹住剑刃,没想到那位剑手反应奇快,手腕一转,险些削掉庄自得的手指。 庄自得见状,知道碰上高手,赶忙运起黄金诀应对,身上立马又覆上了一层金光。 那些“见多识广”的围观者还以为庄自得使的是金甲覆体,徐福却是知道,这金光是他修炼的功法所致。 黄金诀。 这可是跟通天诀一样,能练至飞升的至强功法啊! 那些灵院的老师们,论修为未必比得过石台下的这帮修士,但论眼界见识,那可就不在一个品级上了。 从与庄自得交手那一次来看,这黄金诀应该是攻守兼备的体修绝学,能够如此霸气地破去魏文的风枪,可见庄自得这段日子修为也有了不小的提升,寻常修士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这黑剑看着有些眼熟。 “嗯!” 就听庄自得发出一声闷哼,随即双手猛地合十,想夹住身前长剑。 那剑手一击得手后,没有贪功冒进,迅速抽剑回来,剑尖在撤回途中洒落一缕鲜血。 徐福大惊,这一剑竟是将庄自得刺伤了。 这等修为,这把黑剑,徐福猛地想到一人。 此时庄自得已经扑了上去,双拳如雨般落下,竟是丝毫不理他小腹的剑伤。 那剑手赶忙出剑防御,却仍是躲闪不及,胸口中了一拳。 那剑手倒退数步,那件不起眼的黑色斗篷从身上滑落,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容。 “果然是他!”徐福心中暗道,不由得替庄自得担心起来,眼前这个人,就算是在四大上灵院这种顶尖的修炼之地都有些名气,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了。 此人正是青龙上灵院的苍云。 苍云虽然中了庄自得一拳,但他及时撤身,已化解去这一拳的大半劲力,根本没受伤。此时倒提长剑,十分潇洒飘逸,脸上的表情也是胜券在握。 “是青龙上灵院的苍云!”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苍云,立刻大声叫了出来,众人一片哗然,有兴奋的,但很多的是愤恨和失落。 虽然有人能教训这个嚣张小子确实很过瘾,但这一趟比试可是比武招亲,苍云胜了之后,谁又打得过他呢?青龙十八卫名震天下,原本还以为都是清心寡欲的求仙之人,没想到也会惦记石家的这位大小姐。 徐福则是对苍云的做法十分不耻,明明修为这么高,却干那偷袭伤人的勾当,真是不要脸! 再看庄自得,他一拳打退苍云之后,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在小腹周围点了几下,先将血止住,然后才仔细打量起苍云来。 “青龙的苍云?”庄自得问道,他听到台下的叫喊,但脸上并没有多少凝重,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受伤的不是他,对手也不是赫赫有名的青龙十八卫之一。 “正是在下!”苍云淡淡笑道。 “总算来了个像样的!”庄自得听到这个答复,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双眼放光的模样竟像是十分兴奋。 只见庄自得双臂一展,身上金光四射,只一步就到了苍云身前。 苍云反应亦是不慢,长剑一甩,削向庄自得肩头。 庄自得双臂金光厚重,竟是直接以单臂挡下了苍云的乌龙剑。 苍云脸色大变,赶忙再退,躲过庄自得的一抓,精妙的剑法立刻施展出来。 庄自得拳法亦是精湛,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只片刻工夫,二人就交手百招开外。 苍云一百零八招“秋风扫落叶”剑法使完,竟是没有伤到庄自得分毫,脸色已是变得非常难看。 只见苍云面色一沉,跃起一脚与庄自得对拼了一招,整个人立刻倒飞出数丈。 刚一落地,苍云长剑猛地往上一抛,长剑立马停在半空中,数道灵力凝聚而成的长剑分列在乌龙剑周围,剑尖遥指庄自得。 第190章 对决苍云 “小天罡剑阵?” 徐福此时已是眉心紧锁,这招他可是亲身试过的,当日在灵院大比上,海棠曾使过,当时虽然躲过去了,但也十分狼狈。 相较于海棠,苍云施展此招更加游刃有余,招出来的灵力长剑也更加凝实。 一时间,杀气遮天! “黄金诀能顶住吗?” 徐福为庄自得捏了一把汗,他是打心底盼着庄自得赢。这个邋遢少年有些不修边幅,却是真诚直率,虽然与他相交不深,但徐福很喜欢他的脾气。 庄自得也看出这一招威力不俗,当下两腿一分,双手在胸前快速捏了数个法诀,身上立马金光大盛,整个人如同变身成了一个金子做的人偶。 眼见庄自得功法奇特,苍云也不敢怠慢,十八道灵力长剑凝聚完成后,乌龙剑一挥,那灵力长剑便如雨般朝庄自得射了过去。 灵力长剑速度极快,即便是台下如此多的观战者,双目也没几个能跟得上的,更多人则是台上突然暴起的金光晃得睁不开眼,嘴里纷纷咒骂起来! 徐福却是施展出灵火眼,看得清清楚楚,这些金光是灵力长剑射在庄自得身上时,从庄自得身上迸发出来的。那金光与灵力长剑一触碰便都消失无踪,这十八道灵力长剑射在庄自得身上,竟是没有破开他的护体金光! 徐福心中大定,刚想开口叫好,却见一把黑色长剑紧跟在灵力长剑之后,猛地刺向庄自得。 庄自得不知是未能反应过来还是对黄金诀有信心,同样用护体金光硬抗。 结果一道金光闪过,打在乌龙剑上,却只是让那长剑歪了一下。 长剑继续前刺,刺入庄自得肩头。 这一剑比上一剑刺得更深,庄自得也是迅速朝后一跃,才免于被这长剑贯穿。 “你没事吧?” 徐福此时已经跃到台上,一是查看一下庄自得的伤势,同样也防备着苍云,以免他乘胜追击,痛下杀手。之前听人说这比武招亲的规矩时,可没有不许伤人性命这一条。 “要是没那把剑,你赢不了我!”庄自得没有理睬徐福,只是捂着肩头的伤口冷声说了一句。 “很可惜,我有!”苍云长剑一甩,将剑尖的鲜血甩掉,将剑横在胸前,神情傲然地说了一句。 庄自得没有再看苍云,迅速从腰间掏出一个纸包,倒出一把药粉,直接糊在自己伤口上,又从怀里掏出一颗灵丹扔进嘴里。 “你还是别……” 徐福怕庄自得不肯服输,还要再打,刚开口劝解,就见庄自得老老实实地就下了台,头也不回地走了,干净利落的让徐福和台下众人愣了好一阵子。 “你也是来比武的?” 还是苍云的一句问话让徐福回过神儿来。 “不敢不敢,这是本府家丁,不是来参加……” 还没等徐福说话,那个石府的大管家已经在向苍云赔礼了。 “我是!”徐福打断大管家的话,高声答道。 “你是什么人?赶紧去端酒!”大管家很是恼火地叫道。 “我是来参加比武招亲的!”徐福坚定地说道。 “哈哈哈……” 台下哄笑一片。 “这是想一步登天呐?” “我看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忘换衣裳了,光蒙脸没用!” …… 台下大半人对于这个穿着家丁衣裳的要参加比武招亲这事很是不满。但凡来比武的,那都是有几分底气的,不少人更是声名远播,岂是一个小小的家丁能比的。尤其徐福还蒙着脸,更让人觉得他是输不起,怕丢人!一时间,讥讽辱骂之声响彻整个演武场。即便是那些没开口的也是一副冷眼看热闹的模样,不少人看向石青山,却见这位石家家主依旧是面无表情,似乎对于自家下人在比试台上“胡闹”一点儿也不意外。 不过也有少数人对徐福的举动颇为赞赏,他们觉得徐福胆色过人,明知道对手修为如此高深,竟也敢上台应战,这点就比那些只会躲在台下说风凉话的人强得多。 徐福的上台掀起如此大动静,就连坐在另一处石台上那帮人也是对徐福多看了两眼。 苍云没有出手,他已感知到眼前这个家丁身上没有灵力的波动,这就意味着对方只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打倒这样的人,半点儿好处都没有,稍有不慎,反而会污了自己的名声。 而且,这人确实也不用他动手。 果然,苍云只等了几息的工夫,就有人上台来哄赶徐福。 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似乎有意展露几分手段,一爪探出,竟有破风之声,迅捷无比,狠狠抓向徐福肩头。 眼见那手爪离徐福还有一尺多,突然那瘦子倒飞出去,直接落到台下,砸翻了一堆人。 不少人却是什么也没看清,只是在那瘦子的小腹上,看到一个清晰的鞋印。 “这么快?” 众人大惊,原本辱骂讥讽之声立消,就连被砸翻的那群人,也都是老老实实地爬起来,不敢再有半点儿怨言,有几个气不过的,也是狠狠地在那瘦子身上踩了几脚。 那位大管家见状,也不敢再言语,灰溜溜地不知去向何处了。 “好!” 苍云赞了一声,也收起轻视之心,看了看徐福身上的衣裳,冷冷一笑。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然后往下一掷,乌龙剑立刻刺入石台数寸,那架势显然是不打算用剑了。 “出招吧!”苍云单手背负身后,做了个请的手势,淡淡说道。 徐福见状没跟他客气,脚下猛地发力,几步便到了苍云身前,一招“虎下山”直奔苍云面门而去。他早就想教训教训这个喜欢“拈花惹草”的假正经了,上次被封了灵力打不过,此时难得又有这样的机会,这一拳是打得又快又狠。 “龙虎拳?” 不少人都认得这拳法。石家的龙虎拳乃是入门拳法,不光是石家子弟,就在石府的护院和门客中,会的人也不少。众人疑惑之处并不在于徐福能使出龙虎拳,而是徐福居然会用这么低级的拳法来与苍云对战。 对于徐福而言,这已经是他最厉害的拳法了,这龙虎拳虽然只修炼了七日,但却是已得其精髓,一是徐福根基深厚,修炼这种简单的拳法自然是事半功倍,再加上石久安毫无保留的精心指点,最终还真如石久安所说,练上七日,抵得过旁人练七年! 这一招“虎下山”来势汹汹,真如猛虎下山一般,气势骇人,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石家家主石青山,也是双眼一亮,微微点了点头。 苍云没有闪避,倒不是闪避不开,只是作为青龙十八卫之一,在面对一个石府的家丁时,他若是也跟与高手对决那般避其锋芒,那这一场即便是赢了,也必定落人口实。也正因如此,这一场他连剑都不用了。 苍云也知道他上一场出手不够光明磊落,但对手的黄金诀可是极品功法,正面对决的话,虽不至于败,但想赢下来恐怕要费不小的工夫。而且胜了之后,还要应对其他人的挑战,万一…… 正是有了这些顾虑,苍云才刺出那一剑,事实证明,这个决定十分明智,即便是那邋遢少年受了不轻的伤,仍旧是不好对付,逼得他不得不用出剑阵才将其击败。 在苍云眼中,这一场胜得颇为狼狈,必然难以服众。 看了眼高香,已所剩不多,这样的话,他要做的就十分明确了。 不但要赢,还要赢得痛快,赢得漂亮,最好能赢到没人敢上台。 于是乎,见徐福空着手,苍云也抛下手中乌龙剑,他要让所有人知道,青龙苍云绝非浪得虚名! 见徐福攻了过来,苍云猛地一挥衣袖,一道剑气便激射而出,直奔徐福而去,剑气所指,正是徐福这一招的空当。 这龙虎拳毕竟只是下品拳法,任何一招在高手眼中都可以说是漏洞百出,苍云作为剑修,更是擅长寻找破绽,这道剑气释放的恰到好处。 可徐福却突然向斜前方移了半步,像是料敌先机一般,哪怕距离如此之近,也是堪堪闪过,右拳已打到苍云胸前。 苍云一惊,他没想到这道剑气没把徐福逼退,但他反应极快,当即以指为剑,刺向徐福咽喉,想逼退他。 “砰!” 一声闷响。 苍云中拳倒飞倒地,徐福则是捂着喉咙没有继续追击。 围观众人大惊,没想到这个蒙面家丁一上来就是以命搏命的打法,竟比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山贼水匪还要悍勇些。 苍云挣扎着起身,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鲜血,然后捂着中拳处重重地喘了两口气,显然是被这一拳伤到了内腑。 此时苍云脸上早就没了之前的洒脱模样,神色凝重地看着徐福。 徐福也不好受,他喉咙处中了苍云一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伤口,但剑气却像是无孔不入的水银,无法完全挡下,此时他的喉咙里像是被小刀划过,疼得他都说不出话来了。 见到苍云起身,徐福也放下了捂着喉咙的手,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苍云不知道徐福的感受,只是见到徐福还能站立,便已在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他刚才那一记剑指的威力他自己最清楚,就算是上品体修都未必能挡住,更何况是点在喉咙这种要害处。 “这个家丁不简单!” 这是苍云心中所想,手上已经捏了一个剑诀。 右手一挥,一道剑气又奔徐福而去。第一道剑气未到,第二道又接踵而至,如连珠箭一般。 徐福身形如电,每次都是苍云的剑气刚刚射出时就开始移动,每一道剑气都躲闪得干干净净,连衣裳都没划破半点儿。 苍云大惊,台下众人也是不住地发出惊叹之声,看着眼前犹如鬼魅的徐福,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些原本不屑的眼神,慢慢变成了敬畏。 此时心情最差的当属方才那个妄图出手教训徐福的杜兴,此时他那一张脸像是能挤出苦水来,身边人也是纷纷避让开,看他的眼神竟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徐福看着苍云吃惊的模样心里一阵暗爽,他自己知道,他能闪避开如此多的剑气,并不是他比剑气更快,而是得益于万向功的根基,再加上徐福早在刚进入青龙上灵院时就领教过苍云的剑气,因此也算是做到了“知己知彼”,配合上绝尘步法的速度,这才有了技惊众人的这一幕。 十六道剑气之后,突然一声短暂清脆的鸣响进入徐福耳中,循声望去,就见那乌龙剑已经回到了苍云手里。 台下响起一阵嘘声,众人对于苍云这种打不过就拿兵器的做法很是不齿。 “比武招亲未曾说不可使用兵刃,我乃剑修,拳脚实非我所长,你也可以选用你的兵器,请!”苍云不卑不亢地说道,他此时已顾不得许多了,当务之急,比武必须要胜才行,若是为了面子输了石家大小姐,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我没有兵器。”徐福淡淡说着,手已摆好架势,准备赤手空拳来接苍云的杀招。 苍云闻言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将长剑朝徐福一指,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离着石台最近的一圈人都被受到冲击,多亏被身后的人挡住,这才稳住身形。 只见苍云手中长剑一抖,如蛇般刺向徐福。 想到刚才这黑剑连黄金诀都能破开,徐福也不敢硬接了,赶忙抽身躲避,想寻觅机会再反击。 可苍云的剑法真如他的名字一般,如九天之云,层出不穷,一剑之后又是一剑。 徐福本就不擅长招式,剑法的破绽他自然是无法捕捉到。苍云的乌龙剑锋利,令徐福十分忌惮,根本不敢以双拳格挡,这样一来,万向功也就无法施展。 打不过就只能跑了! 徐福在这石台上快速闪避奔跑起来,好在石台够大,苍云的长剑碰不到徐福,只能用剑气才能打到徐福。 徐福却是铁了心的要跟苍云比拼持久,任由剑气打在身上,就是不肯停脚。 一声锣响,不少人循声望去,就见那支高香的最后一点儿香灰掉落了下来。 第191章 天罡剑阵 “姻缘香燃尽,最终得胜者便是石家小姐的如意郎君!” 这一声高喊让不少人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原因无他,只是觉得与台上这二人对决,似乎没有多少胜算,如此看来,当不了石家女婿也是命中注定了。 徐福也听到了锣响,但他此时可没心思考虑当石家女婿的事。他强忍着从后背袭来的剑气,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也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来对付苍云,就只能跑了。 数道剑气打在徐福身上,又麻又痒,这还不至于难以忍受,相较之下,喉咙处那一击仍是他受的最重的伤,张口吐息都觉得如刀割般疼痛。 苍云脸色越来越难看,没想到小小一个家丁竟然是上品高手,连中数道剑气都无动于衷,这也是第一次让苍云对自己修炼多年的剑气产生了怀疑。 除了一身铜皮铁骨,徐福的迅捷步法也让苍云大为头疼,倒不是他速度慢,而是辗转腾挪不如这家丁灵活,每每要赶上了,都会被他闪过。 二人在石台上追逐了好一阵子,苍云的长剑连徐福的衣角都没碰到。 “躲来躲去,算什么本事?”苍云追不上徐福,出言讥讽道。 “你有本事别用剑啊!” 台下一人替徐福回了一句,倒是引起不少人的共鸣,众人纷纷赞同,这让苍云被堵得满脸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苍云低喝一声,猛地跳到半空中,那乌龙剑直接飞到他脚下,将他托住。 就见苍云掏出几颗回气丹放入口中,手上快速捏起法诀。 徐福发觉苍云没有追来,立马停住了脚,转身一抬头就见苍云脚踩黑剑,手印快速变换,而他身子周围,正在慢慢凝聚出数柄灵力长剑。 “这又是什么招数?”徐福皱眉,心中嘀咕,不过苍云在施展小天罡剑阵时都没这么费劲,看来应该是更厉害的术法。 徐福此时不敢再有任何保留,抬手一挥,一击风刀便已甩了出去。 那把犹如实质的风刀劈向苍云,苍云却不闪不避,这让徐福心中顿生不安。 果然,在风刀劈至苍云身前三尺处,苍云周身突然泛起一道灵光,像是一个气泡,将苍云护住。 灵力护罩! 这护罩可是大大有名的,乃是最受术修喜爱的上品术法之一。 术修大多肉身羸弱,很容易在施展术法时被人偷袭,这护罩便是专门为了防止这种情形创出来的。 有了灵力护罩的术修,少了一个后顾之忧,便可以专心施展术法,战力提升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只是这灵力护罩并非特别罕见的术法,苍云修炼过也丝毫不让人意外。对付这种护罩,除了专门克制的术法和法器外,就只能用蛮力将其打碎。 因此徐福一记风刀被挡下后,丝毫没有停留,接二连三的风刀已经甩了出去。 以徐福此时的修为境界,这随手而出的风刀已有六品术法的威力。比之最厉害的大烈风刀虽然威力上差一些,但胜在一个出手快,消耗小。徐福如今就算是如此施展一个时辰也不在话下。 转眼间,近百记风刀已劈在苍云的灵力护罩上。 那护罩灵光闪烁,尽数挡了下来,不过看上去也变得稀薄了不少,随时都会破裂一般。 徐福见状箭步向前,猛地跳起,一招“龙抬头”,自下而上朝苍云打了过去。 灵力护罩瞬间被徐福打碎,眼前这拳就要打中苍云,却见苍云脚下乌龙剑猛地一挑,竟是他以足御剑,径直削向徐福的手腕。 徐福不得已只能收拳自保,如此一来便只能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围观众人暗叫“可惜”,刚才这一招差点儿就成了,只可惜对方那把剑实在是厉害,大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徐福落地后仰头看着苍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听到两道破空之声由远及近。 徐福扭头一看,那两团黑影已到了眼前,他赶忙伸手抓住。 双手一震,徐福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劲力,心中大惊。凝神细看,手中抓着的,竟是一对指虎。 其中一个指虎的拳锋处,有四个虎头凸起,徐福稍一愣神儿就想了起来,这不是灵院大比时,石猛用的那件神兵吗? 徐福在大比之后也听说了,这指虎乃是石家世代传承的两大神兵之一的虎啸。如此一来,那另一件…… 徐福又看了一眼另一只手,那指虎上有一神龙纹饰盘绕其上,模样不如虎啸那么威风,但蕴含的灵力却比之虎啸也不遑多让。 “龙吟!” 徐福默念了一下这件神兵的名字,然后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件神兵飞来的方向。 就见石青山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徐福看过去的时候他刚坐稳,见徐福看过来,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既然使得是石家的拳法,那兵器自然也该用石家的!” “多谢!”徐福忍着喉咙处的疼痛,声音沙哑地道了声谢。 不再推辞,两件指虎很快戴到了手上。 左龙吟,右虎啸。 刚戴上龙吟之时,徐福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力凝聚在手上。等到两件神兵都戴上后,徐福只觉得全身的经络好像都一下子变得畅通起来,体内灵力疯狂的往两件神兵中灌注,若不是徐福修为深厚,这一下估计就把他吸干了。 两件神兵让徐福气势猛增,就连半空中一直凝神施展术法的苍云都是眉头大皱,不过此时伴随着他最后一个法诀的完成,他微微有些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杀气。 半空中,三十六道丈许长的灵力长剑已经凝聚完成,剑尖遥指石台上的徐福。 “天罡剑阵!” 徐福神色凝重,只觉得像是头顶上耸立着一座大山,哪怕是刚得到石家的祖传神兵他也没有丝毫松懈。早在他见识过“小天罡剑阵”后,就特意去了解了一下有关于剑阵的介绍。这“天罡剑阵”乃是三大剑阵之一,威力无穷。因为剑阵消耗过大且极难修炼,这才有人将其简化,创出小天罡剑阵,可即便是简化,那也有七品术法的威力,由此可见真正的“天罡剑阵”该是多么厉害! “受死吧!” 苍云冷冷看着台下的徐福,一声厉喝,剑指凌空虚点,灵力长剑如雨点儿般朝徐福激射而去。 第192章 险胜 感知到激射而来的灵力长剑,徐福一下子想起灵院大比时面对海棠的感觉。 心中空灵,万籁俱寂,无天无地,无相无我。 徐福神色极为平静,双拳却是灵光大盛,左手一拳猛击向刺过来的灵力长剑。 一声龙吟响彻云霄,灵力长剑与神兵龙吟相击,立时碎裂无踪。 右手一出,犹如虎啸山林,又击碎一道灵力长剑。 徐福站在原地未动,双拳向上不停击出,化出无数拳影,犹如一面盾牌,将所有下落的灵力长剑尽数打碎。 残余的灵力碎片打在徐福周围,将他周遭坚硬的石台打碎了一大圈。方圆一丈,唯有徐福脚下的那一小块地方完好无损。 眼看最大的倚仗天罡剑阵被徐福用蛮力破去,苍云又惊又怒,脚下长剑又回到手中,整个人追随着最后一把灵力长剑朝着徐福刺了过去。 徐福此时进入了“无我”状态,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苍云想趁机出剑偷袭,自然也是瞒不过他。 只是苍云这一剑刺得时机恰到好处,就在他刚打碎灵力长剑的之时,此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徐福自认为这拳速已经够快了,没想到还是被苍云找到了空当。 徐福此时想退已经来不及,只能赌一把了。 只见徐福双拳猛地往胸前来了一记对碰,正好夹住了乌龙剑的剑身,此时,那剑尖已经刺破了徐福的外袍。 “好险!” 徐福后背冒出几滴冷汗,整个人也从“无我”状态中脱离了出来。这一下幸好赶上了,要是他再慢上半分,恐怕就被苍云开膛破肚了! 苍云被夹住长剑,还想往前刺,可试了几次都是无法再推进半寸,无奈之下只能抽剑撤身,却发现这剑竟是分毫未动,哪怕是使出御剑术,乌龙剑都无法从徐福双拳中挣脱出来。 苍云当即一个后仰,一脚踢向徐福小腹,想将徐福逼退。 徐福却是牢牢夹住着险些穿胸的一剑,任由苍云这一脚踢在自己身上。对他而言,苍云的拳脚当真是不够看,那点儿力道根本伤不了他。 此时最要紧的是这把剑! 只见徐福双拳灵力又提升了几分,龙吟虎啸之声震耳欲聋,台下修为较低的纷纷捂住双耳,有几个家丁竟直接被震得晕倒在地上。 “哈!” 徐福一声低喝,双拳再次发力,就听“当”一声脆响,乌龙剑断为两截,一截约莫一尺的剑尖掉在了地上。 “噗!” 苍云倒退数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瞬间萎靡了许多。 苍云看着手里只剩大半截的乌龙剑呆愣了一下,随即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厉声说道:“你坏我兵器,我苍云与你不共戴天!” 徐福闻言一惊,难道这苍云要跟自己拼命吗? 就在徐福准备先发制人时,苍云却是猛地跳起,脚踩着那半截乌龙剑,御剑而去。 看着苍云有些摇晃不稳的背影,已没了半点儿剑修的潇洒,那些没看过瘾,还想着继续看好戏的人见苍云就这么怂了,自然是怅然若失,一腔不满尽数发泄在苍云身上。一时间,谩骂声又让整个演武场沸腾起来。 “请新姑爷拜堂!”一声锣响后,石家的大管家高声叫道。 众人这才回过神儿来,台上这个家丁还真就站到了最后,之前嘲讽过徐福的那些人脸色有些复杂。不过到现在已经没人认为徐福只是一个普通家丁。 不过有如此修为在世间应当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但从徐福出手的招式和打扮上,没人能猜得出徐福的真实身份。 见苍云跑了,徐福也松了口气,他此时并不轻松,虽然借助两件神兵挡下了天罡剑阵,但夹杂在其中的锋利剑气,仍是让他的双臂犹如针刺,再加上龙吟虎啸这两件神兵对灵力的损耗着实有些大,要是继续拼下去,谁能撑到最后,还真不好说。 不过总算是赢了! 徐福先摘下龙吟虎啸恭敬地还了回去,然后又回到石台上,走到那位新娘子身旁。 “请新姑爷随奴才去更衣!” 徐福刚想掀起新娘子的红盖头,却听那大管家将他拦下,低声说了一句。 徐福可不是来拜堂的,心中早就急得不行了,见此情形,他灵机一动,手指微曲,一阵微风吹来,将那新娘子的盖头吹起来几分。 风止后,徐福立刻随大管家下了石台。路过人群时,面对四面八方传来的道喜声,徐福充耳不闻,眼神冷漠的像是刚刚输了比试。 徐福此时心里十分烦躁,费了半天劲,发现那新娘子果然不是石久安。虽然只看到半张脸,徐福已经认出来了,那人根本就是青梨假扮的。 想到石久安下落不明,徐福心中自然是焦急万分,与大管家来到更衣处后,徐福也不废话,一把就掐住了那位大管家的脖子,询问他石久安的下落。 大管家被吓得汗珠直冒,可不管徐福如何逼问,他却是说不出半句有用的话来,徐福干脆一记手刀将其劈晕。 此时也不顾上隐藏行迹,趁着此时石府人少,徐福施展步法迅速在石府中游走,碰见家丁丫鬟就直接打晕,不多时就转遍了石府的大小院子。 再打晕第四个家丁后,徐福总算是找到一处有护院把守的房间。 徐福假装从门口路过,突然出手,一左一右,两记手刀将那二人劈晕在地,这些护院都是修士,但也只是中品而已,对徐福而言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轻推房门,发现门被反锁,右手猛地发力,将那门硬生生给推开了。 门一开,一道身影突然从中杀出来,拳头直奔徐福的面门。 徐福也是一惊,根本来不及反应,双眼一闭准备先挨上这一拳然后再反击。 没想到这拳头突然停了下来,随即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石牛,你怎么在这儿?” 说话之人正是石久安! “你怎么在这儿?”徐福反问了一句,他也没想好要不要把事情算盘告知石久安。 “你先别问这个了,你要不要跟我走?”石久安一脸神秘地问道。 第193章 逃离 “走?去哪儿?”徐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呆呆地问道。 “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我早就想去东海看看了!”石久安有些兴奋地说道。 “东海?”徐福又是一愣。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再晚比武招亲该结束了!”石久安有些焦急地问道。 “好!”徐福赶忙答道,此地确实不宜久留,估计用不了多久,石家就该到处找他这个“新姑爷”了。 二人小心地出了门,在石久安的带领下,竟是十分顺利地翻墙出了石家府院。 这一出来,石久安立马有点儿懵了,左看右看,也不知该往哪儿走,好在有徐福跟着。 徐福打听清楚春风客栈的方向后,二人便快步赶了过去。 “掌柜的,请问前两天有没有一个单身姑娘住进来?” 春风客栈不大,徐福很容易就找到了掌柜的,立刻便询问荻花住在哪间。 那掌柜的一见徐福的衣裳,认出是石家的家丁,立马脸上赔笑招呼起来。平日里一个单身女子来他这儿住店的不多,他一下子便想起徐福要找的人是谁,赶忙亲自带徐福过去。 徐福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荻花没出什么事,他这一进石府好几天,他之前还真有些担心荻花一个弱女子再碰上什么歹人。 敲了半天门,屋内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徐福心中暗叫不好,一脚将门踢开,却见屋内空无一人。 “走了吗?还没算账呢?”那掌柜的苦着脸看着被徐福踢坏的门,很是为难地说道。 “都记石家账上!”徐福说罢,叫上石久安就走。 “不等等吗?”石久安一边跟徐福出了春风客栈,一边诧异问道。 “来不及了,咱们先走!”徐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有另一番计较,这荻花不见了倒是没什么所谓,二人本就是萍水相逢,也没什么身深厚交情。只是她手里还有自己的包袱,那包袱里可是有几样见不得人的东西,若是被有心人发现,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 虽然有这样的顾虑,但徐福此时也没别的办法,他此时都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当务之急,必须赶紧离开石家镇,自己这个“新姑爷”带着真正的“新娘子”跑了,恐怕石家的人很快就会追来。石家倒还好说,只是操控石家的那帮人恐怕不好对付。 二人路过一家卖衣裳的店铺时,徐福犹豫了一下,叫上石久安,随便找了两身衣裳换上,当然还是赊账。不得不说,石家在这个镇子上的名号真是好用,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家丁,想赊欠点儿什么,店家都是笑脸相迎。 等出了石家镇,二人立刻施展身法,先往南疾行了一阵子,这才往东去。 徐福在黑魔的时间不长,但也学了几招摆脱追杀的手段,没想到今日还真派上了用场。 石久安不知道石家此时的模样,只当是在逃婚,此时满脸兴奋,意气风发,若不是怕人察觉,估计都该放声长啸了。 二人各自施展步法,即便是净拣无人的野路走,那也比骑马快上许多,而且不用担心马乏,二人竟一直跑到天擦黑才停住脚。 眼见石久安面不改色,徐福心中暗暗称赞,之前他就发觉石久安修为不俗,今日一见,果然已是货真价实的上品修为。这么年轻就有这等修为,难怪不愿去四大上灵院修炼。 在半日的行进中,徐福也慢慢恢复了在比武招亲中损耗的灵力,此时体内灵力充足,他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看来今晚得住这儿了!”徐福看着眼前一处树林,跟石久安说了一声。 “这就是‘风餐露宿’吧?好啊!”石久安两眼放光,说罢便兴奋地钻进树林里。 徐福看着石久安的背影微微一怔,随即快步追了过去,心说敢情这位大小姐当自己是外出游玩呢! “啊……” 还没等徐福追上,突然听石久安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迅速跳到一棵树上,飞快地往上爬了数丈,紧紧抱着一根粗树枝,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了?”徐福赶忙加快脚步,快速来到石久安爬的那棵树下询问起来。 “蛇……有蛇!” 石久安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了,说话间连眼睛都不敢往下看。 徐福这才留意到不远处的草堆里趴着一条粗大的草花蛇,那蛇似乎也被石久安吓到了,正慢慢地朝前蠕动,是要逃走。 徐福双眼一亮,随手抄起一根木头,只一下就将那蛇头敲碎,捏着蛇尾提了起来,足足有四尺多长。 “没事了,蛇被我打死了!”徐福在树下喊了一嗓子。 “我不下去,地上有蛇!”石久安仍是紧紧抱着那根树枝,仿佛是抱着救命稻草一般,不肯下来。 “你就不怕树上也有蛇?”徐福见石久安那副模样,打趣道。 “啊?有蛇?” 石久安一听赶忙松开树枝,脚下一软,竟是大叫着从树上掉了下来。 徐福快步上前,双手一托,将石久安接住。 石久安躺在徐福怀里,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突然意识到什么,面上一红,从徐福身上下来。 刚一落地,就见徐福手里捏着的那条死蛇,又是一声尖叫,远远地躲开了。 “都死了,怕什么?”徐福不解问道。 “你快丢了,丢远一点儿!”石久安叫道。 “丢了晚上吃什么?”徐福说着便蹲下给草花蛇开膛破肚,掏出内脏,然后将蛇头斩下,用脚踢了点儿土埋了,最后把蛇皮一点点儿剥下。 对一个经常饿肚子的人来说,任何一点儿肉食都是难得的美味。徐福很小的时候就吃过蛇肉,当时村里人都说蛇胆对眼睛好,徐福就在野外转了一天,好容易抓到一条草花蛇。后来蛇胆给了眼花的姥姥吃了,蛇肉便被姥姥放在火上烤熟了。不知是饿得久了还是姥姥手艺好,那喷香的蛇肉过了这么多年徐福都还记得。 今天看来有口福了! 第194章 吃蛇 “小黄,给点儿火!”小黄朝着手臂轻声说了一句,一股暖流从手臂上传来,手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小火苗。 徐福大喜,赶忙抓了把枯草引燃,然后迅速从附近拾了些枯树枝将火生起来。 这小黄吃了那巨蝎后,就再没出来过,估计又是吃撑了,得歇一阵子。 没一会儿,石久安慢慢地挪步到徐福身后,双眼不停地在朝四下打量,那模样比从石府跑出来时还要谨慎。 “现在不怕了?”徐福此时把清理好的蛇肉缠在一根树枝上,放在火上不停地转动,听到石久安的脚步声,调侃道。 “我怕那边也有。”石久安小声回答道,她也知道如此怕蛇实在是有失石家大小姐的风度,但她五岁时被蛇咬过,对蛇的惧怕可以说是深入骨髓,哪怕是如今成了上品修士,见到一条无毒的草花蛇还是怕得要命。 “放心吧!来多少我吃多少!”徐福拍胸脯保证,对他而言,这条小蛇还不够他塞牙缝呢,要是真能再来个几十条,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帮我烤着,我再去看看有什么能吃的。” 徐福说着就把缠着蛇肉的树枝递给石久安。 “不……不用,我不饿,你吃就好了!” 看着树枝上的蛇肉,石久安刚刚和缓的脸色立马又紧张起来,赶忙推辞。 徐福见石久安这副模样就知道没法指望她了,只好老老实实地自己烤。 等到蛇肉熟透,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石久安躲在徐福身后,一步也不敢挪动,任徐福怎么劝说,都不肯到徐福前面来。 肉香四溢,徐福撕下一块蛇肉尝了一口,有点儿柴,但那种鲜香却是与之前吃到的味道一样。 “你真不要来点儿?”徐福知道石久安怕这个,也不回头,一边撕扯着滚烫的蛇肉一边问道。 “我不饿。”石久安小声答道,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肚子的轰鸣,在安静的树林里显得格外响亮。 石久安脸上一阵发热,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这几日一直就没什么胃口吃饭,从昨夜开始就水米未进,白天又奔波了半日,怎么可能不饿。只是想到草花蛇那满是细鳞的圆滚滚身子,石久安就觉得小时候被蛇咬过的小腿似乎又开始疼了。 “吃吧!吃了就不怕蛇了!” 徐福听到动静,嘴角微微扬起,转过身,扯下一块蛇肉就送到石久安嘴里边。 石久安原本还想躲闪,听到徐福说吃了就不怕蛇了,立马停住,小心地问了一句。 “真的?” “当然,蛇都有灵性,你吃过蛇,它们都能闻出味儿来,就怕你了。”徐福煞有其事地说道。 石久安这时才摆正身子,深吸一口气,从徐福手里接过那一小块烤得微微焦黄的蛇肉,重重地咽了下口水,然后整块丢进嘴里,用力地大嚼了起来,那模样就跟和蛇有深仇大恨似的。 “哎……哎……你别吃骨头啊!”徐福原本脸上还有点儿笑容,可看到石久安吃蛇肉的模样,笑容很快又僵住了。 石久安没在意徐福的话,只是一脸坚毅地把嘴里的蛇肉连带着骨头嚼碎咽了下去,然后一脸凶相的看着徐福,那气势就像是刚刚手刃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这个就跟吃鱼一样,你得吐骨头。”徐福无奈地介绍道。 “再来一块!” 石久安也不等徐福客气,直接上前扯下来大半条烤好的蛇肉,抓在手里又狠狠地撕咬起来。 “哎?” 徐福见烤蛇就剩一尺来长,突然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心中暗骂自己多什么嘴,人家不吃就不吃,瞎客气什么! 不敢再等了,徐福赶紧把最后那一小节蛇尾塞进嘴里,仔细地品尝着最后那点儿肉丝。对徐福而言,这已经算不上吃了,只能说是“品尝”! 看着石久安心无旁骛地啃着肥厚的蛇身,徐福觉得好像比刚才更饿了。 吃完蛇肉,石久安发现手脏了,左右看了看也没处洗手,就十分干脆地在身上抹了抹。 “我好像真没那么害怕了!” 石久安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看着徐福面无表情的模样,诧异问道:“你怎么了?” “噗!” 徐福转过身,吐出嘴里最后一点儿蛇骨,低声道:“没事,你守着火,我去找点儿柴火!” 徐福说罢,不等石久安回答便窜了出去。 在这个不大的林子里摸黑转了两圈,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最后只好扛着几根枯木悻悻地回到火堆上。 “你总算回来啦!” 见到徐福的身影,石久安重重地松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她的脸上多了一道黑灰,看着有些滑稽。 看着石久安此时的模样,徐福原本那一丝怨气立马烟消云散,想到石老太爷临终前的托付,徐福心中甚至有了一丝愧疚。 “快睡吧!今天在这儿将就一晚,明天带你去城里的客栈好好歇歇。” 徐福的语气也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那个……我……” 一听要睡觉,石久安突然扭捏起来。 “怎么了?” “我还是怕有蛇。” …… 最终,还是徐福想出办法,他把几根枯树同时点着,将两人围在当中,让火把二人包围起来。 石久安这才放心躺下,她倒是不挑地方,一躺下很快就睡着了,看来也是累坏了。 听着身旁微微的鼾声,徐福倒是清醒了不少,脑袋很乱,虽然已经集齐了五行灵宝,但他心里仍是不安稳。 修为越是增长,徐福越能感知到七心丹药力的庞大,五行灵宝能不能帮他化解这危机,他心里没底。 “想好好活着可真不容易!”徐福重重舒了口气,刚想侧过身去,突然胳膊一紧,身上多了一物。 借着火光,徐福发觉石久安不知何时已经打滚来到他身旁,头顶在他胳膊上,一只手也搭在他胸口上。 “这睡相真是……”徐福没想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看着石久安沉睡的模样,也没忍心把她推开。被她这么一挤,徐福心里倒是安稳了不少,眼皮也变得沉重了…… 第195章 石牛木羊 第二日清早,徐福醒来后感觉到石久安仍旧靠在自己胳膊上,便小心地把身子挪开,起来收拾了一下昨夜的余烬。 不多时,石久安也醒了过来。看她的模样,昨夜应是睡得十分好,此时脸色红润,那些紧张和谨慎的表情已经不见了。 简单说了一下今天的计划后,徐福微微叹息道:“要是你能飞就好了。” 此处往东直走就是东海,想去青龙上灵院,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找到东海城。东海城作为沿海第一大城,自是好找得很,只是单凭脚力往那儿跑实在是慢了些,哪怕二人健步如飞,终究还是没有真正飞起来快捷。 “我能飞啊!” 石久安愣了一下,然后呆呆地说道:“不过没法带人。” 石久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鹅黄色的锦帕,一尺见方,一抬手,这锦帕就悬浮在半空中。 “飞行法器?怎么不早拿出来啊!”徐福欣喜地叫道,心中则是暗骂自己笨,人家好歹也是石家的大小姐,修为还是上品,身上有两件上品法器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这是飞燕锦帕,只能载一人。”石久安不好意思地说道。 徐福心中了然,不禁苦笑一声道:“咱俩可能想一块儿去了。” 说罢,徐福肩膀一抖,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在背后伸展开来。 “啊!” 石久安先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明白这羽翼是徐福的,好奇地上前摸索起来,摸了两下突然想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人也是担心把自己丢下,就算有这可以飞的羽翼也未曾施展,心里顿时涌过一道暖流。 “你到底是谁啊?” 石久安问出了一个从昨日就困扰他的问题。出了石府之后,这个石牛好像就变了一个人,思绪缜密,当机立断,修为还很高。昨日二人疾行半日,石久安特别留意了一下,即便是她使出全力,这个石牛也能毫不费力地跟上,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初学乍练的家丁能做到的。石久安在行进时也一直保持警惕,后来发觉这人没有其他心思,似乎是真心助自己脱困,这才放下心来。此时见徐福有展露出十分罕见的飞行羽翼,石久安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 “我是……” 徐福准备坦言相告。 “等等,我不想知道这个了,我重新问,你要带我去哪儿,目的是什么?”石久安突然改口换了个问题,看着徐福的眼睛正色问道。 “去青龙上灵院,目的算是助你脱困吧。”徐福想了想,觉得自己当下的所作所为就是这么回事。 “为什么要帮我?” “受人所托。” “谁?” “你的爷爷。” “那走吧!”石久安神色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轻轻一跳就跃到锦帕上站定,那锦帕果然只能放开她的两只脚。 “这就问完了?”徐福诧异。 “我信你说的话,我更信我爷爷不会害我,快走吧,我早就想去尝尝东海的大蟹了!”石久安说罢,脚下飞燕锦帕灵光一闪,整个人直直地朝上飞去。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徐福拍打着双翼追上去问道。 “名字就是一个代号而已,只要你别害我,我就一直当你是我石牛哥。”石久安说着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听到自己这都成了“石牛哥”了,徐福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也就不去计较真名假名了,反正都是代号,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说起来,我也该给自己起个代号了,你叫石牛,我就叫木羊吧。” “你这名字起得还真是……”徐福摇头苦笑,他也是服了这起名的水平了,他怀疑石家人是不是光想着练武去了,书是半点儿没读啊! 二人朝着日出的方向进发,速度比施展身法又快了一倍不止,毕竟在空中就可以完全不受地形地势的限制,只要找准方向就行。 石久安表现得十分兴奋,一看就很少出门,这种御物飞行的经历自然也就少之又少了。 此时“天高任鸟飞”,石久安操纵着飞燕锦帕上上下下,不时的还翻个跟头打个转儿,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以二人的修为自然不必忧虑灵力不够的问题,徐福干脆也不歇了,几个小城镇都是直接忽略,直奔东海畔那座最大的城池而去。 “快看!是海!是海!” 飞了半日,石久安也有些倦怠了,此时眺望远方,突然又兴奋地大声喊叫起来。 看着石久安这副模样,徐福只是淡淡一笑,他也是不久前第一次见到海,对石久安如此“大惊小怪”很是理解。 眼见东海城已经不远,徐福总算松了口气。 二人都不自觉地催动灵力,速度又快了一分。 看着宏伟的东海城,石久安颇受震撼,即便她是石家的大小姐,也从未见过如此雄壮的城墙。 “我听人说东海城闹海妖,是不是真的?”石久安与徐福一边在城中走着,一边问道。 “大小姐,之前是有,现在就不知道了。”徐福老实答道,这些海妖其实就是些寻常海物,由从封印泄露出来的灵力催化而成,如今封印已经被修复了,还有没有海妖,徐福不敢保证。 想到海妖,徐福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巨蟹,那鲜甜的蟹肉让人忍不住流口水。若是海妖真没了,那以后想吃到如此美味的巨蟹恐怕就难了,这反倒是不美。 “你别叫我大小姐,就叫我……小九就行。” “啊?” “啊什么?你身上带钱了吗?我想吃那个!”石久安指着一个路边的小吃摊说道。 “我也没带钱。”徐福这才想到自己如今也是身无分文,他原本是有点儿钱的,不过都放在包袱里了。 “那怎么办?”石久安很少出门,出去的时候都是管家将一切都打点好,哪里用得着她为钱发愁? “那你身上有没有什么首饰?”徐福问道。 “我不爱戴首饰,身上只有两件护身法器。”石久安犹豫着要不要拿法器去换点儿吃的。 第196章 请客 “再坚持一下吧,等到了青龙上灵院就好了。”这话徐福也不知是说给石久安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到听海楼美美地吃上一只青角羊。 不过石久安对这街上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几乎走上几步就要驻足看上一看。徐福虽然心急,但也不想去催促,反正青龙上灵院已经近在咫尺,倒也不差这一会儿。 “话说那少年捡起长刀,大吼一声,那刀气立马暴涨数丈,开天辟地一般,猛劈向那妖蟹……” 徐福紧跟在石久安身后,二人同时被一个说书摊子吸引,一位瘦削的老者坐在一张旧长桌后,绘声绘色地在那儿说书。 石久安听得津津有味,徐福却是暗自苦笑,这不正是自己跟蟹妖王打斗的那一段吗?听那说书先生把自己讲的跟天神下凡似的,徐福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欲听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那说书先生讲到精彩处,一拍惊堂木,把众人从故事中拉回现实。 随即就见一个半大小子麻利拿起一面锣,上面铺上块红布当盘子使,收起赏钱来。 众人立刻散了大半,只有三五个人拿出几个铜板,丢了过去,那半大小子止不住地道谢。 石久安自知没钱,刚要离开,却被那半大小子快走了两步给拦下了。 “姐姐,赏个发财钱吧!”那半大小子双手托着铜锣,十分恳切地说道。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今天身上没带钱。”石久安说话间脸红了半边。 那半大小子有些失望地托着那少得可怜的铜板又去追其他人了。 “这位姑娘,可是忘带钱了?”一个声音突然从二人身旁传来。 徐福听到这声音微微一怔,心说:“怎么又碰见这家伙了!” 杨材,也算得上是青龙上灵院他最讨厌的人了,虽说长得还算凑合,但心眼简直比针眼还小。尤其是之前陷害自己被当成饵料的事,徐福可还没忘呢。 “你是谁?请离我家小姐远一点儿。”徐福突然一步挡在石久安身前,声音粗哑地说道。 这嗓子还是被苍云伤的,休息了一晚已经不怎么疼了,但声音仍旧没有复原,此时恐怕就是徐福最熟悉的人,也认不出他的声音。 “在下乃是青龙上灵院的修士。” 杨材修炼之余最热衷的就是到东海城来闲逛,一年下来,倒是对整个东海城了如指掌。他来闲逛其实是一种“淘金”的心态,只是这“金”不是那些被人看漏眼的法器灵物,而是像石久安这种长相可人的年轻女子。东海城每日来往之人众多,每日都能见到许多新面孔,杨材对此乐此不疲。 杨材拿着一点儿散碎银钱,脸上带笑,柔声说道:“我见你家小姐今日手头不太方便,恰好我身上带了一点儿,出门在外……” “白给吗?”徐福没等杨材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道。 “啊?是。”杨材被问得呆了一下,随即答道。 “谢了!”徐福一把抓过杨材手里的钱,随手便揣进袖袋里。 “还有吗?”徐福装好钱接着问道。 “还有什么?”杨材又呆了一下。 “还有话要说吗?” “在下确实有话说。” “赶紧的,我家小姐还有事呢!”徐福此时像极一个大户人家目中无人的下人。 “在下曾游历四方,从未见过小姐这般神仙般的人物,得见小姐,实乃是三生有幸。在下自知形容粗陋,不敢奢望其他,只求能与小姐共饮,同赏东海风光,还望小姐成全。” 杨材这番话听得徐福浑身不自在,心中暗骂这人真是不要脸,也太能装了! “可是要请我家小姐吃饭?”徐福突然双眼一亮,冷声问道。 “正是!”杨材赶忙答道,心里对这个无礼的下人骂了十几遍了,自己堂堂青龙上灵院学子,岂容你一个下人呼来喝去,要不是为了那个小美人儿,他早就出手打人了。 徐福假装转身去找石久安禀告,却是给石久安使了个眼色。 “我家小姐答应了,带路吧!”徐福说了句,就低头来到石久安身后。 杨材面露欣喜,赶忙引着二人,来到了东海城最大的那家饭庄——东海楼。 也不是头一回来了,徐福一点儿惊讶的神色都没有,这也让杨材心里暗暗称奇,看向石久安的眼神又热烈了几分。 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最是水嫩了! 杨材收了收心,进门便将一张金票拍在小二手上,高声说了一句:“安静雅间,最好的酒菜!” 杨材将那个“最”字格外强调了一下,那店小二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石久安,立马心领神会,口称“明白”,然后就引着三人上了顶楼。 见徐福毫不避讳地跟着石久安进到雅间,杨材脸色微变,心说这下人好生不懂规矩,哪有下人与主子同席而坐的道理。 不过见石久安并无半点儿不满,杨材也不好说什么。 “在下徐福,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杨材请石久让入座后,便开始了自我介绍。 徐福闻言一愣,这杨材为什么冒充起自己来了。 “木羊。”石久安轻声答道,言谈举止尽显大户人家的风范。 “沐浴骄阳!姑娘好名字啊!”杨材夸赞道。 石久安闻言微微一笑,却是没开口纠正,反正都是假名字,无所谓对错。 “沐阳姑娘可有想吃的菜品?” “听闻东海有一种大蟹与人一般高,不知能否吃到?” 杨材一问,石久安立马想到自己垂涎已久的东海巨蟹。 “小二……”杨材立马叫来店小二。 “回客官,咱店已经有半个月没见过这巨蟹了,您多担待,咱店里有上好的烤鱼,您要不要尝尝?”那店小二恭敬地问道。 “那就算了,最好最贵的上就行了,没说停就一直上,我家小姐可是行家,若是做得糙了,可是半点儿都吃不下!”徐福蛮横地嚷道。 杨材眉心微微皱了皱,随即又舒展开,没有理睬徐福,而是盯着石久安的脸问道:“沐阳姑娘想喝点儿什么酒啊?” “喝酒?”石久安神色一动,转脸看向徐福。 “我家小姐可不胜酒力……”徐福赶忙说道。 “今日有幸结识沐阳姑娘,实乃人生快事,岂能无酒!小二,去上一壶店里最淡的酒给这位小姐,我与这位英雄各要一坛最烈的!” 第197章 木行法器 菜刚上了四道,徐福却有些尴尬了。 今日本来假装的是一个嚣张的家丁,可腹中传出的轰鸣声却严重破坏了他营造出来的气势。 “二位请用。” 杨材自然是听到响声了,当即给石久安倒上一杯酒,招呼二人用饭。 “我先敬……” 杨材话未说完,就见徐福将遮脸布卷起半截,狠狠地一筷子,将一盘菜夹去大半,看得杨材都有些懵了,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好!喝一个!” 徐福咽下嘴里的饭菜,见杨材敬酒,也不用杯,端起酒坛灌了一口,然后继续大吃大嚼起来。 石久安自然是知道徐福早就饿了,但这吃相确实过于“豪放”了,怕是把人家都吓到了。 强忍着笑,石久安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点儿,立时双眼一亮,一仰头,手中那杯酒直接给干了。 就见石久安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酒杯重重按在桌上,那一脸满足的模样让徐福有点儿恍惚。 “这表情怎么这么熟悉啊!”徐福看着石久安喝酒的神态,竟是像极了那个酒鬼李洪水。 恍惚间,杨材又敬了石久安一杯酒。 徐福双眼一眯,已经明白杨材的心思了。 “下作!”徐福心中暗骂,本来还寻思着杨材请吃饭就晚点儿再报仇,可这人竟是非要往自己拳头上撞,那就怪不得他了。 想到杨材之前还装出对纪清露一往情深的模样,徐福只觉得一阵恶心,幸亏纪清露没给这人好脸色看。 徐福不管二人,自顾自地吃着,杨材敬酒他就抓起酒坛灌一口。几乎是店小二来上一回菜,就得带几个空盘子下去,这桌子竟是没摆满过。除了石久安吃了几口,杨材光顾着敬酒说话,竟是连筷子都未动,剩下的自然都进了徐福肚里。 “这位兄弟好饭量啊!我也敬你三杯!”杨材见徐福饭量惊人,生怕他喝不醉坏了自己的好事,赶忙敬起酒来。 不多时,杨材那一坛酒已经见了底,徐福也吃得差不多了,假装喝醉趴在了桌上。 再看石久安,两颊多了些许红晕,比之喝酒前更添几分可爱,看得杨材犹如百爪挠心,恨不得立刻将石久安揽进怀里。 “沐阳姑娘觉得这酒如何?”杨材试探性地问道。 “好喝!”石久安赞道。 “小二!再来一壶酒!”杨材立马又叫那店小二上酒。 酒送到桌前,见屋内的情景,那小二冲着杨材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杨材抬手就将一张金票拍在店小二手上,嘴上说了句:“多上点儿酒,不用再上菜了。” 这是杨材与店小二这几个月形成的默契。每次杨材带姑娘来,都会要东海楼最清淡的酒,可只有一些熟客才知道,这种名为“闭月酒”的果酒后劲儿很大,初入口时微甜微甜,很受女子的喜爱,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刚喝得时候浑然不觉,等出门后被风一吹,酒劲儿立马就上来了。头一回喝的,几乎都得醉。 杨材的酒量本就不差,又偷偷服下醒酒丹,此时喝了一坛子烈酒仍是面不改色,依旧是不住地劝酒。 杨材为了彰显男子气概,都是他喝一碗,石久安喝一杯,二人这般对饮了一阵子,石久安喝完那一壶,杨材也把那一坛烈酒给干了。 见石久安仍是神志清醒,杨材暗暗称奇,又奉上一壶。 见石久安酒量大,杨材干脆直接劝她品尝一下他的烈酒。 石久安推辞一番后,最终还是喝了一碗。 见石久安喝下这碗酒,杨材心里踏实了,他很清楚这闭月酒最怕跟烈酒混着喝,眼前这个粉嫩的姑娘总算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杨公子,你也尝尝我喝的酒!”石久安也回敬给杨材一碗闭月酒。 杨材见石久安亲自给自己倒酒,心中很是愉悦,自然是一句推辞都没有,端起来就喝了个底朝天。 等到杨材身旁放下第三个空酒坛时,他整个人已经有些恍惚了,他也是头一回喝这么多酒,寻常女子,都是一壶闭月酒就醉了。而醒酒丹只是下品丹药,可不是喝多少酒都能醒的。 “小二!拿酒来!” 从杨材说话的声音来听,他的舌头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这么说话自然是没人回应。 “我去要酒!” 杨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抬脚直奔窗户而去。 “这门怎么这么小!” 杨材嘟囔着一开窗,一阵凉风吹过,整个人立马瘫软在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徐福一直留意杨材的动静,生怕石久安吃亏,直到此时他才起身。 他方才看似也跟着二人喝酒,其实大多数酒水都漏出去了,杨材喝一碗,他顶多也就算是抿了一口,自然是醉不了的。此时他酒坛里还有大半坛呢!这也是用坛子喝酒的好处,容易躲酒。 “怎么样?”徐福问石久安。 “好喝!”石久安笑着答道。 “谁问你酒了!我问你头晕吗?晕的话赶紧去抠抠嗓子眼,吐出来!”徐福无奈说道,这姑娘心也太大了,喝起酒来真是实在。 “不晕。”石久安说着又把最后一杯闭月酒喝下肚,摇晃了一下酒壶发现空了,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么能喝?” 徐福看了眼醉死在窗边的杨材,再看石久安心中很是诧异。 “我还挺爱喝酒的,不过在家的时候,爷爷和爹娘都不让我喝。”石久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脸蛋红扑扑的很是粉嫩。 “没事就好!” 徐福此时也顾不得惊讶石久安的酒量,起身来到杨材身旁,在他身上一阵摸索,摸出两张百金票,五张十金票,心中很是满意。想了想他的卑劣手段,徐福又将他的玉佩和外袍解下,在他手腕上,徐福还发现一根翠绿的树藤手环。 “木行法器!”徐福大喜。 这可是好东西,就是不知道品级如何。 徐福尝试着用灵力催动,只见那法器灵光一闪,立刻生长出一根藤蔓来。 不过徐福不会木行术法,操纵不了这藤蔓,那藤蔓只是软趴趴地垂在地上。 “小二!给老子拿酒来!” 一声暴喝从隔壁传来,徐福微微一怔,赶忙出门去看,就见一个店小二愁眉苦脸的从隔壁雅间出来。 第198章 报仇 “小二,怎么回事?”徐福凑过去问道。 “这位客官昨天晚上就来了,喝醉了睡,睡醒了再喝,一个人占着雅间不说,还不算账,我得去找掌柜的了!”店小二苦着脸道。 “他现在喝醉了吗?” “醉了,嘴里一直说胡话,什么虎落平阳,输给个下人什么的,小的也没听明白。” “先别急着告诉掌柜的,这人我认识,我先劝劝他,好歹让他把账先结了。” 那小二闻言自然是千恩万谢,老老实实地退下了。 徐福想了想,先去拿了自己剩的大半坛酒,这才推门进到隔壁。 一进门,徐福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糟味。就见一人趴在桌上,头发散乱,身上的衣裳也湿了一大片,地上散落着一些碎瓷片,还有一把黑色断剑。 看着苍云狼狈的模样,徐福没有半点儿同情,只是没想到的是,苍云在石家败了后,竟然没回青龙,而是在这儿买醉。此时苍云已经醉得不轻了,哪怕是徐福推门进来,苍云也没醒过来。 徐福把手中酒坛重重地放在桌上,苍云身子一颤,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酒坛总算是有了一点儿精神,抱起来就往嘴里倒,倒着倒着,整个人突然向后仰了过去,直愣愣地摔在地上。 酒坛摔在一旁,而苍云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就这么躺在一张椅子靠背上睡了过去。 徐福见此情形,故技重施,也在苍云身上摸索起来,却是连一个铜板都没摸到。 “这人是来吃霸王餐的!”徐福心中鄙夷,不带钱还来吃饭喝酒,真够无耻的。想想以苍云的修为,他要赖账还真没人拦得住他。 找到最后,总算是从苍云身上翻出两个玉瓶来。徐福看着玉瓶心里突然有点儿期待,该不会是上品灵丹吧? 打开一个,是半瓶回气丹,品相虽然还不错,但与徐福期待的相差甚远。 打开另一个玉瓶,徐福脸色突然大变,仔细嗅了嗅,眉头已经皱成一团。 蛊药! 苍云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蛊药?难道他也被下了蛊? 徐福心念一动,灵火眼施展开来,探查了一番却没在苍云身上发现任何蛊虫,总算是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下蛊!若是苍云也被蛊虫控制了,那青龙上灵院内,恐怕不少人都会有危险。 看着烂醉如泥的苍云,徐福想了想,转身去隔壁找到石久安,让她去东城门等自己。他则是把苍云和杨材都扒光衣裳,仅剩一条底裤,用木行法器催生成了一根藤蔓将二人捆了个结实。 此时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东海楼附近也没几个人走动,徐福看准时机,提着五花大绑的二人从窗户爬出去,脚步轻盈地踩着屋顶往城墙那边跑去。 以徐福的力气,这两人的份量根本不算什么。 到了城墙下,徐福很快就找到了那根插在城墙上的铁棒,猛地一跳就将两人挂了上去。 此时那根藤蔓,一头绑着杨材,一头绑着苍云,风一吹,两个人就在半空中轻轻地晃动,白花花的身子时不时地碰在一起。 二人醉得厉害,就算是徐福这么折腾,也没有半点儿要醒酒的样子。 徐福舒了口气,看着这两人被吊在城墙上,也算是报了仇,心里很是痛快! “冻死你们!”徐福小声骂了一句,随即施展身法往东门去找石久安了。 二人碰头,出了东门,也不乘船,直接朝着远处那座海岛飞去。 石久安不知是不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在海上飞有些亢奋,御使着飞燕锦帕飞得极快。 徐福没跟她争,只是在她身后不远处紧紧跟着。 刚进入青龙上灵院,石久安像是撞在一面看不见的墙上,这反弹之力险些将石久安从飞燕锦帕上掉下来。 徐福这才想起此时不是随意进出时间,赶忙叫上石久安飞向不远处的听海楼。 “哪个不长眼的吵老娘睡觉!”二人刚进到观海楼中,就听到一声暴喝从下方传来。 “是我!”徐福赶忙高声喊道,可此时的嗓音仍是有些沙哑。 两道灵光如箭矢般射来,又是焦桐的指流星,这个女人还是这么个急脾气,就不能等人说完话吗? 指流星来得太快,徐福来不及躲闪,只能出拳迎上去。 两记指流星徐福用拳只挡下一记,另一记本来是冲着他身后的石久安去的,徐福一拧身,用腿给挡了下来。 被指流星打中,徐福只觉得整条腿都筋酥骨软。 徐福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赶忙扯下自己的遮脸布。 焦桐认出是徐福这才收回手指,散去指尖的灵力。 “你这怎么搞的?”焦桐皱眉问道。 “再过两天就好了。”徐福摸了摸脸,发现此时已经消肿了,只有一点儿疙瘩还在脸上,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 “找到了吗?”焦桐满眼期待地问道。 徐福微微摇头,他这一趟马不停蹄地找寻五行灵宝,还真没空去完成焦桐交代自己的事。 “她是谁?” 焦桐脸上满眼失望之色,不过很快脸色又变得严厉起来,那语气像是在质问。 “我叫木羊,是来青龙上灵院修习的,见过前辈!”石久安彬彬有礼地说道。 “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清露知道吗?”焦桐没理睬石久安,而是盯着徐福冷声问道。 “桐姐误会了,我只是护送她来青龙而已……” “石牛哥,清露是谁啊?” 徐福还想解释,石久安突然冒出来一句。 “你什么时候成石牛哥了?石牛木羊,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焦桐说完翻身回到秋千上,低声道:“跟我没关系,你想想怎么跟清露解释吧!” “我跟她有什么好解释的。” 徐福心中无奈,也不再多说,他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 徐福带着石久安出了听海楼,一眼就见到了不远处一棵树下,扈望朔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看着扈望朔毫不意外的表情,徐福心中了然,看来这位青龙上灵院的院长正是为他而来。 “院长好!” 徐福躬身行礼,他在知道自己被饕餮所骗后,一直心存愧疚,此时见到扈望朔,这种愧疚的感觉更是一下子充满了他的内心。 “回来啦!”扈望朔像是迎接外出归来的长辈一样,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位是……”扈望朔看着徐福身后气质不俗的石久安,低声问道。 “我叫木羊,仰慕青龙上灵院很久了,特地前来求学。”石久安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青龙今年的新人招收已经结束了,你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第199章 炼化七心丹 徐福与石久安闻言均是一愣。 凭扈望朔的修为自然不可能感知不到石久安的上品修为。如此年纪就能修到上品,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就这样的人想加入青龙上灵院,扈望朔竟然拒绝了? “院长,这不能网开一面吗?” 徐福给石久安求情,人是他带来的,可如今却被拒之门外,他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难道青龙上灵院招收新人这么严格吗? “今时不同往日,前些日子我收到朱雀和白虎两家院长的书信,把他们院中发生的事跟我说了,让我小心提防。三日前,在七宿大会上,大家也都商量过了,青龙三年内不再招收新的学子入院。” 扈望朔虽然没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徐福一下子就明白了,毕竟朱雀和白虎经历危机之时,他都在。他也很理解扈望朔做出的这个决定,那帮麒麟上灵院的幸存者如今为了报复四大上灵院,不择手段,连朱雀七宿都会被他们渗透进去,可见形势之危急。 “那能不能让她在这儿暂住?过几天我就带她走。”徐福又问道。 “若只是几日的话,自然无妨。”扈望朔说完叫过一个路过的学子,让他带石久安去客房。待二人走后,就见扈望朔右手在半空中虚划几下,徐福脚下立马出现一个银色法阵。 法阵一成型,徐福便浑身一紧,感觉脚下的土地变成了空洞,立马掉了下去。 即便是之前经历过两次天地通法阵,徐福仍是觉得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这种脚下无根的感觉实在是太不踏实了。 好在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徐福便落在一个幽暗的圆形石室中。 石室无门无窗,徐福感觉像是被扣在了一个巨大的石碗中,恐怕也只有扈望朔这种精通传送阵法的人,才能进到这里面。 看着头顶灿若星辰的各种灵力符印,徐福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自你走后,我便开始打造这个封印结界,昨日才刚完成,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齐了五行灵宝。”扈望朔淡淡说道。 “我也是运气好。”徐福说道,想想前段日子经历的那些凶险,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这样的运气,也真是让人羡慕。你这么快就能找齐五行灵宝,可洪水这么多年却连他师娘都找不到。”扈望朔叹息一声,接着道:“人这命数啊!真是难以捉摸!” 徐福被扈望朔这么一说,这才意识到确实如此,心里不自觉的涌出几分欢喜。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好,哪怕是有幸捡到仙丹,也害得他险些丧命,可如今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惊无险地找齐了五行灵宝,这说不定真是转运的开始。 “现在该怎么做?”徐福掏出黯淡无光的五行灵宝递给扈望朔,满脸期待地问道。 扈望朔接过五行灵宝,脸色却并不轻松,看着徐福年轻的脸庞,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得跟你说清楚,你体内的仙丹不是人间之物,五行灵宝能否完全压制,我也没有十成把握,万一有差池……” “院长,我明白,反正早晚都有这么一天,我已经想好了,就算是‘还灵于天’,那也是我的命。”徐福故作轻松,笑着答道。 “命非由天定,三分在人为!就算身处绝境,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轻言放弃。” “院长说的是!” 二人沉默了几息后,扈望朔指了指石室正中的一块柱形玉石台,让徐福坐上去,五行灵宝则是被他托在掌心。 “现在,全力炼化七心丹!”扈望朔声音已变得清冷,指尖灵光一闪,点在五行灵宝上。 原本黯淡无光的五行灵宝立刻光华流转,五种颜色的灵力不断涌出,交缠在一起,将五行灵宝包裹住。 徐福闭上双眼吐纳了两下,平复了一下心跳,神识进到内丹处,看着那颗一直以来都视为“洪水猛兽”的七心丹,第一次尝试操纵灵力去接触它。 七心丹一直在围绕着内丹旋转,徐福也不知道竟然这旋转的力气还挺大,他最早操纵的那道灵力竟是拉不住它。 徐福赶忙又调动更多的灵力,失败了多次后,他全身的灵力都已经汇集到了丹田处,最终形成一个灵力口袋,这才将七心丹捕获。 仅这一下,徐福就感觉到四肢百骸都空落落的,连呼吸也沉重了许多。 不敢犹豫,徐福立刻开始炼化七心丹。 炼化灵丹的过程其实就是用自身的灵力将灵丹一层层剥离出来,然后将剥离出来的药力炼化为己用,一开始只是补充灵力,直至最后一刻,这灵丹的特殊功效才能发挥出来。像七心丹这样,仅爆发了两次药力就能将徐福的肉身塑造成现在这样,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恐怕随便说给一个炼丹师听,对方都会觉得是胡编乱造。 不过炼化灵丹也是有条件的。灵丹的品级低于修为,那炼化起来自然是轻松,可若是高过修为,那就必须有外力帮助才能彻底炼化。可若是高出太多,那服下灵丹跟服下剧毒没什么两样,顷刻就能让人经脉尽毁,五脏破碎。 这也是徐福根本不敢炼化七心丹的原因,对他而言,七心丹实打实的是一颗催命丹。 不过此时有了扈望朔和五行灵宝,徐福决心一试。他真的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事想去做,如果七心丹的隐患无法解决,那他想做的那些事就一点儿意义都没有了。 “否极泰来!” 徐福坚定了一下炼化七心丹的决心,当下全神贯注,试着去剥离七心丹。 剥了几下,徐福发现七心丹与凡间的灵丹大不相同,就感觉它像是一颗滑溜溜的珠子,或者说像个蛋,外层光滑坚硬,无论徐福从哪个位置去尝试,都无法剥离出来。 “拼了!” 徐福纠结了一下,将灵力凝聚成一根尖刺,猛地朝七心丹刺去。 第200章 猴子 “好硬啊!”徐福心中感叹道。 徐福尝试着用灵力凝聚而成的针刺破七心丹的外壳,竟然是徒劳无功。灵力针刺了几次,可在七心丹的外壳上却是连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这可怎么办?” 徐福犯愁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徐福感受到淡淡的灵力从七心丹的外壳上洒落下来时,徐福猛然想到一个办法。 通天诀最擅长的不就是吸纳各种灵力吗?七心丹这外壳虽硬,那也是灵物啊!只要是灵物,通天诀应该就能吸纳。 想到此处,徐福立刻运转通天诀,瞬间一股强大又精纯的灵力被徐福从七心丹上吸纳出来。 徐福大喜,一边加紧催动心法,一边将吸纳来的灵力导入空虚的四肢百骸。 真正开始炼化徐福才发现,这七心丹中蕴含的灵力太惊人了,真不愧是仙丹,这才吸纳了几息的工夫,徐福就感觉到浑身上下的经络无比充盈,内丹也已鼓胀得难受。 随后,徐福又将多余的灵力强行挤入皮肉中那些最细微的经络中,最后连指甲和毛发都没放过,全都成了他宣泄灵力的容器。知道这仙丹中的灵力金贵,徐福那是半点儿都舍不得浪费。 等到灵力实在是无处可去,徐福这才将灵力通过毛孔释放出来。 如此一来,灵力很快就充斥了整个石室,穹顶上的那些符印甚至受到灵力影响,散发出了更为闪亮的光彩,将整个石室又照亮了几分。 扈望朔看在眼里,眉心微皱,这七心丹蕴含的灵力实在是惊人,此时的石室中的灵力比之饕餮封印处还要充盈数倍,简直可以说是天地间灵气最充裕的地方了。这可不是件好事! 徐福对外界的变化浑然不知,他依旧沉浸在用通天诀吸纳七心丹的药力中,此时也到了紧要关头。 此时,徐福能感知到,七心丹的灵力外壳已经被他吸纳的差不多了,坚硬的外壳此时已经变成一层柔软的薄膜,好像随时都会破裂。 “七心丹里好像有什么?” 徐福感知到这薄膜之中,还有别的东西。 徐福又小心地凝聚出一根灵力针,慢慢刺了过去。 悄无声息,这一回灵力针轻易地刺破了最后那层薄膜,那薄膜被刺破后,立马化为灵力被通天诀吸纳了。 没了薄膜,七心丹中的东西一下子呈现在徐福的神识之前。 若不是处在内视的状态下,徐福一定会忍不住揉揉自己的眼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七心丹中竟然会有这么个东西。 “是人吗?” 徐福看着那个蜷缩成一团的东西,像是个还未出生的胎儿,有头,有身体和四肢,屁股上这是什么? “尾巴?” 徐福一惊,这还不是个人,但跟人又很像,难道是只猴子? 想到此处,就见那还是胎儿状的“猴子”眼皮动了动,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然后四肢和尾巴开始活动,最后狠狠地伸了个懒腰,这伸懒腰的工夫,它的身上已经长出了细小的绒毛。 如此一看,果然是只猴子。 “哈哈哈……” 那猴子突然大笑起来,震得徐福气血翻腾,这周身的灵力开始狂躁不安,在经络中左突右撞。 一直在外盯着徐福的扈望朔,眼见徐福灵力紊乱,嘴角有鲜血流出,立刻将五星灵宝抛至徐福头顶,五彩灵力立刻沿着徐福的七窍进入到徐福体内,将他体内狂暴的灵力镇压住。 “想压我,没那么容易!”那猴子见到五彩灵力如山般压了过来,尖声叫道。只见它双臂朝上一顶,那看似十分厚重的五彩灵力就真被他顶住了。 徐福知道这是五星灵宝之力,没想到这猴子竟然这么厉害,连五行灵宝都镇不住它。 徐福当即以灵力化拳朝那猴子打去。 拳头打在猴子身上,那猴子却是半点儿反应都没有,看着徐福一脸不屑地说道:“我的儿,想伤你袁爷,还差得远呢!不过你这肉身还算凑合,袁爷我倒是不介意拿来用一下。” 徐福一惊,这猴子不知为何一眼就发现了自己神识所在,而且听它的意思,难不成是想占据他的肉身? “那不就魂飞魄散了吗?” 想到其中的凶险,徐福赶紧调动全身灵力来帮助五行灵宝镇压那猴子。 可惜即便是徐福拼尽全力,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反倒是那猴子变得越来越强,隐隐要推翻五行灵力的压制。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变成猴子!” 徐福疯狂地思索解决的办法,他之前从未想过七心丹最大的危机居然是这个,哪个天杀的竟然把这么个“怪物”封在仙丹里?最可恨的是这一切都发生在他体内,旁人根本看不到。 明明就有一个绝世高手就在身边,徐福却是根本无法开口询问,他已经感知到那猴子的力量已经隐隐盖过了五行灵宝,此时只要他一放松,那这猴子立刻就能脱困。 但就算是徐福帮忙镇压,那猴子脱困也只是时间问题,随着猴子不断攀升的力量,徐福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这种压迫感简直就像是天塌下来了。 “以混沌为首,阴阳为身,五行之力化为四肢……”正在徐福绝望之时,几句低沉的话语从徐福上方传来。 “什么意思啊?” 徐福此时如同拾到了救命稻草,也不管是谁说的,立刻就尝试去做。 “混沌,阴阳,五行……” 徐福赫然发现,自己体内竟然有这么多种灵力。 “混沌为首?” 徐福心念一动,一团圆滚滚的混沌灵力便出现在内丹之上。 “阴阳为身!” 围绕在内丹周围的阴阳灵力化作躯干贴在混沌灵力下方。 “还有五行灵力!” 这五行灵力来自于五行灵宝,本不是徐福的灵力,但不知为何,徐福却也能操纵。徐福只是想了想,那五行灵力竟是立刻分为五色化作四肢和尾巴。 “凭你也想压你袁爷,白日做……” 那猴子没了五行灵力的镇压,又是放声狂笑,一句话没说完,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它捆住。只是这网不是很结实,只一息就被那猴子挣碎。 不过有了这一息的束缚,刚凝聚出来的灵力小人已经“扑”到了它的身上。 就见那猴子像是穿上了一件沉重的铠甲,无论它如何挣扎,却半点儿也挣脱不开。 第201章 混世四猴 见那猴子龇牙咧嘴地折腾了半天仍是无法挣脱,徐福这才松了口气。 一放松下来,徐福只觉得一阵眩晕,一探查才发现,经络中竟然空荡荡的,刚才为了制住这猴子,竟是耗尽了他全部的灵力。之前因为有七心丹这颗“炸雷”,徐福在第二次药力爆发后,一直都十分小心,生怕一不留神,再刺激到七心丹,根本不敢把灵力用到这个份儿上。 想来可笑,这种空荡荡的感觉竟让他觉得很踏实。不过这种踏实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徐福开始盯着那只猴子犯起愁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见这猴子赤面,尖耳,眼放绿光。徐福细细想了一下,竟是没从书中看到半点儿有关这猴子的描述。 “你是什么人?不对,你是什么猴?”徐福尝试着用神识向那猴子问话。 “哼!”那猴子冷哼一声,并不理睬徐福。 “吆?一个手下败将有什么好嚣张的?”徐福叫道。 “手下败将?凭你也配?”那猴子不屑道。 “有本事你出来啊?”徐福声音很是欠揍。 “小子,等爷爷出来,一定让你尝尝什么叫魂飞魄散!”猴子咬着牙说道,脸变得更红了。 “等你先出来再说吧。” 徐福才不怕惹恼这猴子,本来这猴子就想占据自己的肉身,要不是有神秘人指点,此时说不定就已经被它得逞了。这样的脾气,徐福可不认为自己好好说话就能给它改过来,还不如趁着它不能动,痛快痛快嘴再说。 徐福挑衅那猴子的功夫,通天诀又自行运转起来,精纯而又熟悉的灵力沿着徐福的毛孔进到他的经络中,也不知道这灵力从哪儿来的,却如同给了饿了十天的肚子倒进一碗米粥,枯竭的经络和内丹总算是好受一点儿了。 生怕这灵力再消失了,徐福赶忙提起精神,专心运转通天诀,将灵力尽数纳入体内。 徐福吸纳了一阵子灵力才想明白,这灵力还是七心丹的,其实就是他刚才通过毛孔释放出来的,被这石室留住,没有散出去,如今又被他收了回来。想到此处,徐福更加用心的投入到灵力的吸纳中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这股灵力消失不见,通天诀无法运转,徐福这才缓缓睁开眼。 就见扈望朔就在身前三尺处盘膝而坐,似乎是感知到徐福醒了,也是将双目睁开。 “成了?”扈望朔见徐福醒来,立马来了精神,立刻抬头问道。 “算是成了吧!”徐福苦笑道,七心丹是没了,可又多了一只猴子,是好是坏现在还很难说。 “这是怎么了?” 徐福环顾四周,发现原本密密麻麻的符印竟变得稀稀拉拉的,与他初来时大不相同。 “之前的那些都毁了。”扈望朔平淡地说道,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这些都是我这几日重做的。” “这几日?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徐福惊诧道。 “整整七日了。”扈望朔神色平静地说道。 “七天了?”徐福闻言又是一惊,他感觉只过了不到半日,怎么差了这么多? “我是什么时候毁去这些符印的?”徐福又问道。 扈望朔便将他这几日之所见说给徐福听。 徐福听完恍然大悟,这些符印应该就是最后捆住猴子的那张网,也多亏了这张网,将那猴子微微阻拦了一下,也让他顺利地把那猴子困住。 徐福由衷感叹幸亏有扈望朔在外为自己护法,心中自然是感激莫名,不过现在还不是报答的时候,体内还有个“怪物”没祛除呢! “猴子?” 扈望朔听完徐福的描述,眉心大皱,这种灵丹之中藏着活物,还是十分强大的活物,以他的阅历也是头一回听说。 “你说,它姓袁?”扈望朔沉思良久,突然问道。 “啊?是!它自称袁爷,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徐福愣了一下后,立刻答道。 “如果真是姓袁,我倒是在书中见到过。”扈望朔捋着胡须想了想,抬手便在半空中划了几下,地上又出现一个银色的法阵。 徐福也不用扈望朔再多说,抬脚就跳了进去。瞬间穿过法阵,到了一间满是藏书的屋子。这屋子不知是在什么地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的藏书与修炼无关,有些老旧,平日里也没人来。”扈望朔说着从屋内最深处的一个书架上,翻找了一番,最后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本薄薄的旧书,带到屋内唯一一张书桌前。 翻了几页,扈望朔指着起其中一页说道:“你看这儿。” 徐福看向扈望朔手指的方向,发黄的书页上有一行小字。 “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 徐福听到这气势磅礴的介绍,心跳不自觉地快了起来。再往下看,这一行字之下,又有几行。 “袁洪,通人性,号‘七绝大圣’,位列地、水、火、风四道之中,骁勇善战,嫉恶如仇,乃西方护佑之灵兽。” 眼见这一页再无别的介绍,徐福又往前翻了一页。 “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赢鳞毛羽昆。又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中……” “混世四猴?”徐福心中已如惊涛骇浪,若体内这猴子真是这混世四猴之一,那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难怪那么厉害,也难怪得用仙丹将它“封印”。 如果真的是,那可就麻烦了! “我去问问它。”徐福此时只觉得一刻也等不得,立马用神识找到那猴子。 此时那猴子已经放弃挣扎,正在闭目养神,那模样在徐福眼中则是在“养精蓄锐”,似乎随时都会暴起,然后挣脱束缚。 “袁爷好啊?”徐福用神识跟猴子打招呼,这一回倒是客气得很。 那猴子瞥了徐福一眼,立刻又把眼闭上了。 “袁爷?”徐福继续打招呼。 “有屁快放,没屁就滚!”那猴子头不抬眼不睁地骂了一句。 “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请教一下袁爷的名号。” “滚!” 第202章 遇袭 “袁爷原来叫袁滚啊!”徐福笑道:“这名字倒是可爱,圆滚滚,哈哈……” 那猴子闻言两眼一瞪,好容易平息下来的火气又涨了上来,不甘心地挣扎了几下,发觉徒劳无功后,满眼杀气地盯着徐福,像是要将徐福生吞活剥了。 “怎么?难道不叫袁滚?”徐福“诧异”问道。 “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七绝大圣袁洪是也!” 徐福闻言心猛地一沉,神识不自觉地退了出来,满脸的苦涩。 “如何?”扈望朔问道。 “就是它!”徐福叹息一声。此时他突然有点儿想念七心丹了。 “有什么降伏之法吗?”徐福问向扈望朔。 见扈望朔摇头,徐福也不觉得意外,“混世四猴”,“七绝大圣”,听这名号就知道绝非寻常妖兽,要是容易对付也就不必封在七心丹里了,而且这猴子不知在七心丹里多少年月了,出来后仍是生龙活虎的,想想就觉得骇人。 “看来只能靠那个神秘人了!”徐福想到当时听到的声音,感觉有点儿耳熟,他一定在哪儿听到过。 “实在对不住,我也没什么办法!” 扈望朔的脸上除了疲倦,还多了几分歉意。 “此事怪不得院长,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一定能找到赶走这猴子的办法的!”徐福赶忙劝慰道。 “你有什么打算?” “还有一件要紧事!” 徐福把冰天秘境中发生的事细细向扈望朔讲述一番,听得扈望朔又是大皱眉头。 “果然玄武也出事了!”扈望朔叹息道。 “院长猜到了?” “青龙、朱雀、白虎这三家上灵院都遭逢大难,玄武自然也难以幸免。” “难道又是麒麟的人干的?” “很有可能!”扈望朔轻声叹道:“当年的那一场浩劫,终是没有过去。” “当年青龙为什么没有派人去救?”徐福诧异问道,凭他对扈望朔的了解,感觉他不像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当年五大上灵院都收到一封信……”扈望朔缓缓坐在一张椅子上,看向窗外,回忆道。 “什么信?”徐福没等扈望朔说完,就追问道。 “不知是谁写的,几封信都是相同的内容,说一向隐世的巫族要尽全族之力,将五大上灵院从世间抹除,夺取五大凶兽……” “五大凶兽?” 徐福一怔,“哪来的五大?” “麒麟上灵院镇守绝地秘境,也曾封印着一头凶兽,这凶兽还是这五大凶兽之首。” 徐福咽了口唾沫,双目圆睁,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秘闻。 “那凶兽叫什么?”徐福问道。 “巫支祁。”扈望朔说着又在那本旧书上点了点。 徐福一愣,仔细一看,就在写通臂猿猴的下一页,赫然写着:“无支祁,又名巫支祁,青身白发,位列地、水、火、风四道之中,极善控水。” 徐福又往上看。 “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 “也是混世四猴?”徐福扭头看向扈望朔,就见这位青龙院长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徐福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许多,没想到同为“混世四猴”的一位竟然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凶兽,得用秘境才能困得住。之前传说这四大秘境是神仙设立镇压妖兽的,如今看来,多半不是谣传。 “看来只有神仙能救我了!”徐福心中苦笑。 扈望朔没有留意徐福的表情变化,接着道:“收到信后,五大上灵院的院长也见了一次面,商量对策,最后协定在自保的前提下,相互支援。” “那最后为什么没去救?”徐福问道。 “麒麟上灵院受到攻击之时,恰好那两大高手的对决波及到了青龙,青龙当时自顾不暇,又担心巫族趁虚而入,这才……” “这么巧吗?” 徐福只觉得背后冒出一丝冷汗,若是这一切都被人算计好的,那背后的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其他三大上灵院也都是如此,最终麒麟上灵院被夷为平地,巫支祁不知所踪,巫族也元气大损,不知退隐去了何处。” 等到徐福从那书屋里出来,心中仍是久久不能平静,今日知道了“混世四猴”和“巫族”,感觉这世道实在是不太平。 再想想自己的命,也是够苦的。好容易才把七心丹炼化了,结果又蹦出个通臂猿猴来,感觉比七心丹还要难应付。 “哎……” 徐福叹息一声,之前还以为是否极泰来,原来还是自己异想天开。 但日子还得过啊!徐福甩了甩脑袋,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抛开,认真思索下一步该做什么。 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当前最要紧的…… 徐福正一边想着下一步打算,一边往前走着,突然耳边响起破空之声。 一扭头,徐福发现一把长剑的剑尖已经快要刺到他的喉咙了。 徐福反应极快,一边急退,一边挥手去挡,但这剑离得实在太近,实在是躲不开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剑刺在他的喉咙上。 苍云表情狰狞,脸涨得通红,寒光闪闪的长剑顶在徐福喉咙上,弯出一个骇人的弧度,却仍是无法刺破徐福的皮肉。 就见徐福抬手一扫,那弯曲的长剑立刻崩断为两截,随之而至的一脚直接将苍云踢出数丈远。 徐福赶紧摸了摸脖子,发现半点儿伤口也没有,这才松了口气。此时赫然发现,原本有些刺疼的喉咙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恢复,徐福又摸了摸脸,那些红疙瘩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徐福拾起地上的半截断剑,摸了摸锋利的剑刃,往旁边一甩,那半截剑刃竟直接刺进一块顽石中。 徐福微微一笑,心中感受到一丝欣慰,看来炼化七心丹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这肉身比之前更强了。 “好歹也是青龙十八卫,竟然偷袭?你还要不要脸了?”徐福走上前骂道。 方才那一脚将苍云伤得不轻,在地上挣扎了一下才爬起来,嘴角带血,恶狠狠地瞪着徐福。 “我的脸早就让你毁了!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第203章 木头的指引 “你这话什么意思?”徐福不解。 “我问你,我的乌龙剑呢?”苍云没有回答徐福的问题,而是喘着粗气问起自己兵器的下落。 “我不知道啊!你剑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徐福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来青龙上灵院的路上,将剑丢海里了。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苍云放下狠话,愤然离去。 看着苍云的背影,徐福却在心里纳闷儿,苍云那笃定的模样,显然已经确定那日是自己所为,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除非……石久安?” 徐福猛然想到一个可能,立刻抛开其他念头,施展身法便朝前奔去。 炼化七心丹后,徐福发觉修为真是大有长进,就连步法也比之前快了许多。 不过徐福没跑多远就停了下来,倒不是气力不支,而是正好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就见石久安此时正与人同坐在一片巨大叶子上说话,表情很是轻松,时不时地还捂着嘴笑几声。 徐福见到石久安无恙,微微松了口气,不过想到青龙上灵院已经不收新人了,徐福又开始纠结该把石久安送往何处。 徐福这边正站在原地思索着,突然听到一声喊,一抬头竟是石久安看见了他,在那儿伸手打招呼。 徐福刚抬起手来,就见石久安对面那女子此时也转过头来,二人对视一眼后,均是愣了一下。 “真……巧啊!”徐福感叹了一句。 那女子容貌清丽,看着与石久安一般的年纪,脸上原本的笑容此时已经凝固。 那女子正是纪清露。 “你什么成人家的石牛哥了?”纪清露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泛红,看着徐福冷声道。 “你们认识啊!”石久安没发觉纪清露的细微变化,两眼放光地盯着徐福说道:“石牛哥,你原来长得这么好看啊!” “认识啊!他还跟我说要去朱雀找点儿东西,没想到是去找你了!”纪清露脸上带笑,可说话间,一滴清泪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与石久安只认识不到五日,但很是投缘,如今已是无话不谈的好友。石久安将她来青龙的经过说给自己听的时候,纪清露还在心中暗暗叫好,对于石久安那种敢于冲破家族束缚的“壮举”,简直与她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尤其是和家丁逃离的那一段,简直就跟话本故事里的“私奔”一模一样,听得纪清露羡慕不已。只是没想到,石久安口中神神秘秘,修为不凡,心思细腻的石牛哥,竟然是徐福。 徐福没有解释什么,他也不是傻子,自然能感受到纪清露对自己的别样情感,有心拒绝,却一直没有机会开口,如今被她误会,倒也算是个契机,于是决定“将错就错”。 “我有事找小九。”徐福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小九?” 纪清露身子微微一颤,如此亲昵的称呼,已经能说明一切。 “石牛哥,什么事?”石久安听到徐福这么叫自己,快活地回应道。 “苍云和杨材有没有来找你麻烦?”徐福问道。 “那个叫杨材的找过我,不过被清露姐给打发了。”石久安说着望向纪清露,满眼含笑。 纪清露见状立刻挤出一个笑容,她不愿让石久安知道自己的心事。 “你多小心,过几日我们就走。” “去哪儿?”石久安与纪清露异口同声地问道。 徐福看了纪清露一眼,纪清露立刻低下头去,心中暗骂自己“多管闲事”,人家都已经有意中人了,哪里还用得着自己瞎操心。 纪清露只觉得心里憋闷得难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刻也不想在此停留,也不打招呼,转身就走。 “清露姐?”石久安赶忙开口叫道。 “我不舒服,先回去了!”纪清露没有回头,说话间甚至施展出步法,很快便跑没影了。 “有几个去处,你来选。一个是朱雀上灵院,这个我相信你肯定有所了解,我不多说。第二个是春材灵院,我在那儿修炼过,院长和老师都熟悉,是一家不起眼的小灵院,你到了那儿,估计都能当老师了。还有就是少商城,我师父在那里有一处宅院,有人伺候。你先想想,想清楚了告诉我。” 徐福说完转身就走。 “哎?”石久安见徐福走得如此干脆,赶忙叫住他。 “还有事?”徐福转身问道。 “你就这么走了?” “要不然呢?” “你不带我四处转转吗?” “我对青龙也不熟悉,你想转的话还是找别人吧。” “你……真是块木头!”石久安气得跺了跺脚,扭头便离开了,只留徐福一个人在那儿发愣。 “木头?木头!” 徐福听到石久安无意间的一句话,双眼一亮,他终于想起来了!助他控制住通臂猿猴的那个神秘声音,是来自于“木头”! “木头木头!你能听见吗?”把长生牌握在手里,徐福声音低沉且急促地叫道。 “何事唤我?” 一个声音在徐福脑海中凭空出现,果然与那日指点他困住通臂猿猴的声音一样。 “真是你救的我?”徐福兴奋地问道。 木头没有答话。 “你为什么要帮我?”徐福又问。 “帮你指路。”木头答道。 “指什么路?” 木头又没有回答。 “你教我的那个能困住通臂猿猴多久?”徐福又问起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九日。” “那九日以后呢?”徐福闻言登时慌了,他了解了一点儿通臂猿猴的本事后就估摸着那道灵力做成的枷锁困不住它太久,但没想到时间这么短,连十天都不到! “可用太乙真木之精为牢笼。”木头的声音又出现了。 徐福大喜,竟然真有办法,赶忙接着问道:“哪里能找到太乙青木之精?” “东方。” “东边不是海吗?”徐福诧异问道。 木头又不说话了。 徐福又问了两遍,木头仍是没有回答。 心里算了算日子,徐福觉得事不宜迟,不管能不能找到,总得试一试! 想到此处,徐福便直奔观海楼而去。 第204章 神树 徐福闯进观海楼,又引得焦桐一阵大呼小叫。 徐福没空解释,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张开双翼飞出观海楼,然后径直往东飞去。 飞了数里,徐福眼前碧海蓝天一望无际,不自觉地生出一股无力感,于是又在心中呼唤木头,问它往东还得飞多远。 “西方。” 木头的声音让徐福险些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晃了好几晃才稳住身形。 “你之前不是说东吗?怎么又西了?”徐福有些恼火地问道,虽然木头救过他一次,可对徐福而言,此时生死攸关,容不得它乱开玩笑。 木头不答。 徐福也发现了,只要问起木头任何稍微复杂一点儿的问题,这木头便不会有任何回应。 “现在呢?” “西方。” “现在呢?” “西方。” …… 徐福懒得跟一块木头争,他也学乖了,飞个百十丈就问一次木头。那木头每次都一本正经地回答,幸亏这不是人,否则早就烦了。 “现在呢?” 徐福也不知道问了多少遍,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心里感叹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下方。” 木头的话让徐福精神一震,要是往下的话那不就表示到了吗? 徐福往下一看,这不又回到青龙上灵院所在的那座岛上了吗?那观海楼就在不远处了。 不过若是这么直着下去,那不就是焦桐养青角羊的地方吗?他之前还跟纪清露流落到了这里,也正是那时遇到了木头。 徐福辨认了一下方向,发现这里对于青龙上灵院来说,确实是正东方! “在哪儿落脚呢?” 徐福在高空中盘旋了一圈,发现一处圆形空地在草木茂盛的小岛上十分显眼,于是便轻巧地落了上去。 落地后徐福才发现这空地还真不小,说来也奇怪,这岛上到处都是花草树木,偏偏这空地上一点儿东西都不长。 徐福也正是相中了这一点,才在此处降落。他可是吃过捆仙藤的苦头,绝不想再被吊一次。 落地后,徐福警惕地看着四周,确定没有突然窜出来的蛇藤和捆仙藤,这才微微放松下来。 “现在呢?”徐福又问木头。 “到了。” “到了?” 徐福闻言大惊,怎么就到了? “这里就有太乙青木之精?”徐福又环顾了一遍四周,仍是没发现一点儿特别的地方。 “在哪儿?” “正中” “正中在哪儿?” 木头不答。 这么大的一块空地,如何能找到正中?难道只能一点点摸索,那恐怕十天八天也未必能有个结果。 徐福无奈只能先低头细细寻找,看看能不能找点儿东西参照一下。 “这是什么?”徐福发现脚下踩过的泥土之下,好像露出一点儿痕迹。 徐福赶紧蹲下,用手快速地扫了扫,确实有几条淡淡的细线。 徐福又走了两步,发现那里也有。 徐福想了想,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喝一声,一道强风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空地上的尘土被这强风吹起,顿时飞扬起来,如同在西北荒漠掀起一阵扬沙。 被这一吹,徐福惊喜地发现,地上露出了无数细线,只是仅有这些细线也看不出什么线索。 徐福想了想,猛地跳到空中,展开双翼,双目红光闪动,细细打量起这片空地来。 就见空地的沙尘之下,竟是被无数的细线铺满,十分壮观。 所有的细线最终都汇成了一个个不是很规整的圆圈,大圆套小圆,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个。 “这是……年轮?” 徐福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如果这是年轮的话,那这得是多么大的一棵树啊! 不过有了年轮,那木头所说的“正中”便好找了。 徐福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跳,拍打着翅膀便往那年轮中心飞去。 徐福用灵火眼找到年轮的中心,驱使一道强风将附近的沙尘吹开。也不顾得尘土飞扬,就收了双翼,落在正中的那个点上。 摸着脚下的“地面”,徐福愈发觉得,这似乎真是一棵树。 突然,长生牌热了一下,徐福只觉得胸口一暖,一股强大的灵力沿着自己的右手灌入到自己的经络中,徐福感觉好像一下子变得跟做梦一样,神识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两棵宏伟的巨树出现在徐福眼前。若不是这两棵树盘根错节,徐福定然会当成是一座大山。 “这世间居然有如此大的树?”徐福心中感慨,只是远远看着,就觉得自己十分渺小,微不足道。 只见这两棵巨树干就这么直直地插进云里,根本看不到树顶。 徐福心念一动,整个人立刻出现在巨树的身前,抬头仰望,更觉这巨树雄壮,高大的简直都有些骇人了。 可不知为何,无数人正在往树上爬,看着就像是一群急着去树顶建巢的蝼蚁。 只是这巨树过于高大,不时的就有人力竭,从半空跌落下来,跌成肉泥。不少野兽趴伏在树下,静等这从天而降的“美食”。有些猛禽甚至故意用尖嘴和利爪去阻碍攀爬之人,跌落的人多了,这些禽鸟也能分一杯羹,到最后竟是连骨头都没剩下多少。只剩下难以吞食的骷髅头,在巨树之下越积越多。 堆积如山的骷髅头,看着阴森恐怖,但却无法阻止那些来爬树的人。对于树下的恐怖场景,这些人视而不见,奋力地往上爬着,似乎爬树比他们的性命还重要。 “上面到底有什么?” 徐福刚想到此处,人立刻便出现了云端。 云层之上,另有一番光景,徐福总算是看到了巨树的树冠。 巨树有十根巨大的枝杈,每根枝杈上都有一只金色大鸟。 令徐福惊讶的是,每只鸟竟然都有三条腿。 “三足金乌?” 徐福突然想到在异物志中读到过的一种神鸟,那这树岂不就是…… 扶桑神树! “我是在做梦吧!”徐福看着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三足金乌,以及它们脚下的扶桑神树,喃喃说道。 第205章 木精 徐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金乌出神,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动。 徐福回过神儿来,就见一个巨大的蛇头突然冲破云层,目标竟是扶桑树上的一只三足金乌,那金乌一时不察,竟被巨蛇给咬住翅膀。 剩下九只金乌齐齐受惊,爆发出耀眼的金光,乱哄哄地飞离了扶桑树。 被咬住的金乌挣脱了几下,突然发出一声粗哑的鸣叫,就见它的身上突然燃起黄白色的火焰。 巨蛇受不了火焰的灼烧,立刻张开巨口,逃下巨树。 巨蛇逃离后,那九只金乌似乎是受了惊,仍是不愿回到扶桑树上,只是在空中盘旋。 徐福趴在云层上往下看了一眼,就见江河湖海极快的缩小,大地一片枯黄,火灾四起。 这时就见一精壮男子,身穿兽皮,手持一把红色巨弓立于一山巅,张弓搭箭,箭无虚发,顷刻间便射落九只金乌。 最后那只金乌也想飞走,却因翅膀受伤,刚飞两下就跌落下来。不过这一跌落倒是躲过了夺命一箭。 最终那支白色的长箭射在扶桑树的一根枝干上,射箭那人再无箭矢,只能悻悻而退,转身便发现了逃走的巨蛇,立马又追了过去。 扶桑树被神箭射中后,迅速枯萎,那浑身仍在散发着黄白色火焰的受伤金乌落在树上,将扶桑树点燃,火势自上而下蔓延开来。整棵巨树的树冠如同一朵巨大的火云,似乎将那片天都烧着了。 又有一巨人不知从何处而来,手持一把巨斧,不畏灼热,奋力砍伐,总算在火烧到下界前将树砍倒。 扶桑巨树轰然倒下,砸在海中掀起滔天巨浪。那巨人将树伐倒后,身下突然凝聚出一片彩色云霞,托着他往天上飞去。 原本扶桑树的位置,就只剩一截树桩了。 徐福看着那截树桩,心中不禁感叹,原来那些传说都是真的!真的有扶桑神树!真的有三足金乌! 可惜好好的一棵神树,竟然被后羿给毁了,徐福心中惋惜。他听过“后羿射日”的故事,不过这次他所看到的,与书中所写却是大不相同。 “可那些人为什么要爬树呢?”徐福十分好奇,难道是为了捉这三足金乌? 想到此处,徐福抬头仰望,原本扶桑树的树冠遮挡之处,一束灵光若隐若现,那灵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射过来,已经微不可察。 徐福想去那边看看,却感觉自己好似突然从云端坠落了下来,神识瞬间便回到他的肉身之中。 徐福此时才赫然发现,他的肉身已经被一股柔和而又强大的青气灵力包裹住了。 感觉体内有些异常,徐福赶紧去看那通臂猿猴,发现果然是它不安分。 这通臂猿猴之前明明已经安静下来,似乎它能感知到那如铠甲一般的灵力枷锁不会持续太久,并没有急于脱身。可此时,它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在那里拼命地挣扎。 徐福此时唯一的变化就是那些青色灵力。 在那股青色灵力进到他体内后,徐福未感觉到半点儿不适,只有丝丝清凉,像是浸泡在微凉的水里,很是舒服。也不知道这猴子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就见这股青气不停地聚集,凝实,形成了一根根笔直的木头,这些木头再拼接在一处,最终竟形成一个牢笼,将通臂猿猴困在其中。 与此同时,通臂猿猴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它终于在牢笼形成的瞬间挣脱了身上的灵力枷锁。 挣脱后,通臂猿猴立马撞向牢笼,可那牢笼竟是连晃都没晃一下,任由通臂猿猴在其中左突右撞,岿然不动。 徐福见状,总算放心了不少。 “木头,这个笼子能困住它多久?”徐福小声问道。 “由你寿元而定。” “你是说,只要我不死,它就出不来吗?” “是。” “太好啦!”徐福又是欢呼又是大叫,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若不是现在身处神识之中,徐福肯定得乐得满地打滚,狠命地撒撒欢儿。 “谢谢你,木头!”徐福由衷感谢道。 木头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要帮我?” 徐福此时已冷静了不少,他心中之前就有这么个疑问,只是当时被通臂猿猴困扰,只把木头的帮助当成救命稻草。此时最大的祸患已经解决,徐福也想问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你有木精。”木头答道。 “什么木精?”徐福问完,立刻明白木头说的是什么,就是他从小佩戴的长生牌! 木头没有回答,徐福突然看到一个画面,就见一棵巨树倒下,巨浪滔天。明明是倒在海里,可上面的火焰仍旧没有消散,一直将整棵巨树燃烧殆尽,最后剩下一块黑木条,随波沉浮。又有两道光影不知从何而来,争夺起黑木条来。木条最终断为三截,两截的被这二人夺取,中间一截则是落入海中,被一条大鱼吞入腹中。 画面到了此处,便没了下文。徐福不禁感叹,原来自己从小佩戴的这块黑木片竟然有如此大的来头,幸亏小时候没因为它丑就把它扔了。 “我这块木精是谁的?” 徐福说出这个问题后,心猛烈地跳了起来,这个他从小就存在心中的疑问,似乎就要得到答案。 木头没有回答,徐福却感觉像是松了口气,似乎内心深处,对这个答案有一点儿抵触。不过从那二人争夺木精时的打斗来看,绝对都是九品之上的高手,只是不知道其中有没有自己的亲人。 “小子,做个买卖如何?” 徐福还在沉思中,就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是被困在牢笼里的通臂猿猴说话了。 “什么买卖?”徐福好奇问道,这还是头一回听着猴子这么客气的说话。 “三界之中,不管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取来!” “吹牛谁不会?”徐福不屑道,此时他心中十分轻快,对这猴子可没半分客气。 “你说我袁洪吹牛?” 通臂猿猴闻言双目圆瞪,像是听了句极为恶毒的话。 第206章 会飞的海妖 “我老袁在三界中何曾吹过半句牛?你去三山五岳随便找个神仙精怪打听打听,‘得金丹千粒,不如袁洪一诺’,说的就是我!”通臂猿猴拍着胸脯叫道,语气中还有几分得意。 “那你能起死回生吗?”徐福想了想,突然问道。 “世间何曾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通臂猿猴闻言没好气地说道。 “那人死了就没办法了吗?神仙不就能起死回生吗?”徐福忙追问道,听了通臂猿猴的话,徐福也是一惊。 “倒也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别卖关子,赶紧说!”徐福说话毫不客气。 “两条路!要么就去九幽地府更改生死簿,要么就去九重天兜率宫去讨九转还魂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通臂猿猴见徐福有点儿不耐烦,赶忙说道。 徐福闻言心中甚至欢喜,他没在意通臂猿猴说的这两件事有多难,只是确定有办法,那他心里就觉得踏实了。管他什么九重天,九幽地府的,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难就难呗!慢慢来!” 徐福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境好像发生了变化,不过很快就想明白这份强大的自信来自于何处了。 是七心丹和通臂猿猴为他带来的。 七心丹厉害吧?仙丹!徐福他给炼化了。 通臂猿猴厉害吧?混世四猴之一!徐福把它给困死了。 这对谁来说,都是难于登天的事,可就是被徐福有惊无险地给解决了,这自然极大地增长了徐福的信心,似乎世间再任何事能难倒他了。 “啊……” 徐福只觉得胸中豪气喷薄而出,振臂高呼起来,浑身上下的毛孔似乎也都在呐喊,灵力随意地宣泄,不知不觉,他身上的衣裳靴子都在灵力的冲击下尽数化成了齑粉。 一阵凉风吹过,徐福只觉得下身一寒,低头看了一眼,赶忙把仅剩的那件白虎袍紧了紧。好在这白虎袍坚韧,没跟着其他衣裳碎裂,要不然可得光屁股了。 徐福猛然想起一事,摸了摸钱袋,却发现口中空空如也,那些金票竟是跟钱袋一同被这喷涌的灵力给撕碎了! 徐福欲哭无泪,这一痛快的嗓子,让他又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徐福摸了摸屁股,心中凉了半截,竟是连底裤都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若是像之前那样从观海楼一跃而下,那估计直接就让焦桐用指流星把命根子打掉了。而且身无分文,即便回到青龙,吃什么喝什么? 之前那几日是怎么过来的? 徐福猛然想到一物,心里已有了主意。 “木头,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临行前,徐福蹲下拍了拍脚下的树桩,由衷说道:“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木头?木头?” 徐福叫了好几声,却没半点儿回应,想到木头用太乙青木之精帮自己封住了通臂猿猴,或是损耗过大,像小黄那样陷入沉睡了。 想到此处,徐福缓缓起身,猛地一跳,跃到半空中,展开双翼就朝大海飞去。 “咦?” 徐福一展翅,感觉轻快了许多,就见原本巨大的千里翼缩小了不少,拍打起来比之前轻快了不少,除此之外,徐福还发现,原本黑色的毛羽都已脱落,新生出许多深青色的毛羽来。 徐福倒是不在意这翅膀的颜色和大小,只要能飞就行。 只见徐福沿着海面飞了几息,然后便收起双翼,一头扎进海水里。 避水之体的好处再次显现出来,徐福在水下呼吸丝毫不觉得憋闷,此时也不着急,便慢悠悠地往下游。 游了没多久,徐福便找到了那道裂痕,虽不是头一次见,但想到这是人力所为,心中仍是不禁感叹。 如今封印已经修复,没了外泄的灵力,吸引到此的海物就少了许多。 徐福扫了一眼周围,此处的大王蟹已经少了大半,蟹妖王和大章鱼的身影更是第一点儿没见着。 不过数量少只是相对于之前,如今这裂缝两侧,每隔三五步,也是能见到一两只的。 徐福此时没有利器,不方便宰杀,干脆就直接挑了一只大的,一把抓起大王蟹最后的那条小腿,提着它就往上游。 那大王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巨大的蟹钳狠狠地夹在徐福脚踝处。 徐福对此却是不当回事,游到海面上后,立刻展开双翼,如一只鱼鹰,带着他的“猎物”朝青龙上灵院飞去。 “海妖来袭!” “海妖来袭!” 青龙上灵院中却是有几分紧张,不少人聚集在听海楼前的空地上,抬头仰望着天空。 原来就在徐福借助太乙青木之精制住通臂猿猴之时,青龙上灵院中就有人觉察到了异常。等到徐福灵力爆发之时,青龙已经派了一队人前往探查了。 等到青龙的探查队赶到时,徐福正巧钻进了海里,最后,还是徐福拖着大王蟹往青龙上灵院飞的时候,才被岛上的探查队发现。这一人一蟹连在一块儿,还有对翅膀,远远看过去很是诡异。 于是,探查队的人一边尽力追赶,一边传话给青龙上灵院。 “会飞的海妖?” 听完探查队传回来的消息,不少人很是诧异,青龙上灵院附近何曾出现过会飞的海妖? 不过不少人都望向青龙上灵院最高的那座听海楼,在青龙上灵院被法阵护住时,听海楼是唯一的出入口。青龙卫们也是聚集到观海楼前,以防万一。 不过担心的人只是少数,整个上灵院都知道,镇守听海楼的那位姑奶奶可不是寻常高手。 角宿焦桐,若是她都拦不住海妖,那聚集起来的这帮人多半也凶多吉少。 只是这会飞的海妖实属稀奇,更多人聚集在此处的目的只是为了开开眼界,毕竟每日修炼实在是枯燥,即便是最有修炼天赋的一帮人,日子久了,也少不了心生无聊之感,难得碰上点儿新鲜事,消息灵通的几乎都跑来看热闹了。 “来了!来了!” 徐福离着还有百丈远,就有人开始嚷嚷起来。 第207章 露腿的白虎士 徐福一直飞到听海楼上方才留意到楼前聚集的那群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倒不是徐福怕他们来抢夺大王蟹,而是此时他的衣着确实有点儿暴露。 要是被人看到他光着屁股,那今后还怎么有脸再来青龙。 想到此处,徐福干脆将大王蟹往上提了提,让蟹壳挡住自己的下身,快速朝观海楼的入口飞去。 徐福也想明白了,与其让这么多人看,还不如让焦桐一个人看,打不了挨顿揍,总比把脸丢尽了好! “不是海妖!” 几乎所有人都看出这是一人一蟹而已,不少人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转身就要离开。 “是白虎士!” 又有人喊了一声,让所有人一下子振奋起来。 “刚才那个是白虎士?” “看清了吗?” “光看着一身白袍了,好像还光着个腿!” …… 众人纷纷讨论,很快就有人站出来,表示自己确定那人穿的是白虎袍。 众人哗然。 白虎上灵院不服青龙上灵院这事由来已久,也不知是谁挑唆的,不少白虎的老师和学子总喜欢盯着青龙,巴不得在各方面都将青龙踩在脚底下。 青龙上灵院有个青龙十八卫,白虎那边就搞了个白虎三十六士,据说这帮人还想来青龙上灵院挑战,结果刚到听海楼,就被角宿收拾得够呛,夹着尾巴回去了。 如今就一个人来,到底是喝醉了还是吃了熊心豹胆,敢单枪匹马地去跟脾气火爆的角宿叫板?整个上灵院,可是没人敢说稳胜角宿的,院长都得看她的脸色。 此时空地的众人又来了兴致,就在听海楼门口,等着看那白虎士被揍成什么德行。 众人不知,此时听海楼中却是一片祥和。 焦桐见到大王蟹,哪还管徐福是穿没穿底裤,立马就吞咽着口水扑了上来,打量了一番后便催促徐福赶紧去蒸。 自徐福走后,焦桐就再也没吃到大王蟹。让几个徒弟去东海城买,没买到,去海里捕,又说找不着,可把焦桐气得够呛,一人“赏”了好几下指流星,吓得杜闲和秦开叶半个月没敢来听海楼伺候。 徐福熟门熟路地把巨蟹扔进厨房,他自己则是先钻进“杂物间”,找了焦桐的一身旧衣裳套了,心里总算踏实了不少。 没有合适的鞋,徐福就干脆光着脚又进到厨房里,三下五除二把那只大王蟹宰杀了,然后摆在锅上蒸。这口大锅徐福很是中意,这么大的蟹都用不着切开,蒸起来很是方便。 准备停当,徐福扭头就见焦桐已经等在厨房门口了。看她那模样,就跟饿了好几天似的,让徐福想起小时候坐在灶台边等着姥姥烙饼。 “咚咚咚……” 此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焦桐不耐烦地喊了一嗓子,双眼却是一直盯着那口大锅,头都没回。 “师尊,我是开叶,青龙卫有人来说情,还望师尊手下留情,别要了那白虎士的性命。”秦开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什么白虎士?让他们别来烦我!”焦桐依旧是不耐烦地大声说道。 徐福闻言却是一怔,想到自己穿着的白虎袍,恐怕是被人误会了。于是,他赶忙起身想出门解释一下。 “干什么去?”焦桐立马拦住徐福,对她而言,当前没什么比蒸蟹更要紧的了。 “水还没烧热呢?做熟还早!你先替我盯着火,我出去一趟。”徐福说罢就快步来到门口。 打开门,却见门外仍聚集了不少人,一听到开门声,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就是他!” 有人一眼就认出了徐福就是刚才那个穿着白虎袍飞进听海楼的人。 “秦师兄,怎么了?”徐福有些诧异地问向秦开叶,人一多,他都忘了他要出来干什么了。 “是师弟啊!好久不见。”秦开叶认出徐福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二人之前认识,徐福几句话就把事情的原委说明白了,秦开叶也是一阵苦笑,忙跟空地上的众人解释了一番。 “不过师弟的着装还是要端正些才好。” 秦开叶留下这么句话,就微笑着离开了。 “端正些?什么意思?” 徐福不解地打量着自己,除了没穿鞋,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 此时就见石久安也挤了过来,站到了听海楼的门口。 “那人就是让你穿得严实点儿。”石久安显然是听到了秦开叶的话,见徐福面露疑惑,她则是帮着解释道。 “我哪里穿的不严实了。”徐福不解问道。 “不是现在,是刚才!” “大家都……看见了?”徐福心里一慌,他刚才应该是挡住了吧? “看见了,他们都说你的腿真白。”石久安笑道。 “只是腿还好!”徐福暗自松了口气,心中暗道。不过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看,想想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徐福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热。 “你可得留心,之前青龙有两个学子被人剥光了吊在城墙上,把青龙的脸都丢尽了,现在上灵院里都在传,那两个人有龙阳之好,被人捉奸在床,这才吊起来示众的!”石久安小声说道,脸上却笑得有些暧昧,显然是已经猜到这是徐福干的好事。不过想到杨材那个淫贼那一脸憋屈愤恨的表情,石久安也在心里暗自痛快。 “难怪!” 徐福恍然大悟,难怪苍云要跟自己拼命,这种名声传出去,确实是没脸了!若换成自己,徐福觉得恐怕一辈子都不好意思回来了! “好香啊!” 石久安突然抽着鼻子往楼里看,朝徐福问道:“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你先进来吧!”徐福把石久安拉进楼中,冲门外之人笑了笑,又迅速把门给关上了。 “冒烟了!冒烟了!” “知道了。” 徐福刚关上门就听到厨房里传来焦桐焦急的呼喊声,他赶忙应了一声,快步朝厨房走去。 水确实已经烧开了,徐福赶紧将灶下的灵木扯出一些,换成小火,又蒸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总算是将锅盖打开了。 第208章 修为 一打开锅盖,热气猛地升腾起来,将整个厨房充满。 几息后,热气淡了些,徐福才把大王蟹从锅里拖了出来,赫然发现那蟹不知何时少了一根蟹钳。 扭头就见焦桐已经抱着蟹钳吃上了,她也不在乎刚出锅的烫不烫,捏碎了蟹壳就把蟹肉往嘴里送,吃得是狼吞虎咽,顷刻间便吃掉了大半。 “角宿前辈看来是饿坏了!”石久安咽着口水说道。 “她是馋坏了!”徐福心中说了一句,撕下一根蟹腿,给石久安递了过去。 这蟹腿足有徐福的手臂粗细,石久安接过后脸上也露出兴奋的神色。她自小虽然锦衣玉食半点儿不缺,这么大的蟹可是从没吃过,早就听闻东海大蟹比锅盖还大,鲜美无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徐福也不客气地抓起一条蟹腿大吃起来。焦桐见这二人没跟她抢蟹钳,心中很是满意,这二人确实比杜闲懂事多了。 “师尊!师尊!” 焦桐刚想到杜闲,门口就传来杜闲的叫喊声。 “滚!”焦桐嘴里含着蟹肉,含含糊糊地骂了一句。平时半个月见不着人,一蒸蟹就跑来了,用屁股想想都知道来干嘛的。 “师尊,听说有白虎士闯进来了,徒儿实在是担心您啊!”杜闲说着话,已经缓缓推开了门。整个青龙,敢不经焦桐允许就推门进听海楼的,也就杜闲和“青龙七宿”中的几位,其他人哪怕是院长都不敢这么干。 “徒弟给师尊请安!”杜闲探了探头,见指流星没有射过来,这才快步来到焦桐跟前,满脸带笑地行礼问安。 “师弟回来了!” 请安后,杜闲还不忘跟徐福打招呼,从他听说有人带着大王蟹进入听海楼就猜到是徐福回来了,此时脸上丝毫没有惊讶。 看着几人手里的蟹肉,杜闲不禁咽了下口水,如今这大王蟹比过去可少多了,尤其是上次吃过后,杜闲算是吃服了。徐福走后,他有意地去东海城搜罗过好几次,每次都是空手而归,哪怕是上个月十五大潮,听城卫说也没抓到几只。这大王蟹的数量一少,价钱是成倍飙升,引来不少修士守在海滩上抓,原本紧张的城卫一下子没了事干了。 杜闲还听说这大王蟹都进易宝行了,没点儿家底的别说吃了,见都见不着。杜闲就因为买不到蟹,已经挨了好几记指流星了。 “杜师兄好!” 徐福打了个招呼就去给杜闲掰蟹腿。 “别给他!” 焦桐忙开口制止,随即转头跟杜闲叫道:“你不是说没了吗?” 杜闲被问的哑口无言,他曾发动门下所有弟子去海中寻找,就是连个蟹影子也没发现,不知怎么,这徐福一回来就能找到。 “我也想知道,师弟是如何抓到的?”杜闲苦着脸问道。 “大王蟹喜食灵物,下一回师兄用饵钓钓试试。”徐福笑道,对那裂痕之处却没有直言相告。一是杜闲没有避水之体,潜到那么深的地方,若是碰上厉害的海妖恐怕会有危险。二是那裂缝与焦桐母亲的失踪密切相关,说出来恐怕会刺激到焦桐。 “师弟果然聪慧,为兄受教了!”杜闲忙不迭地送上马屁。 徐福也不好让杜闲真这么干看着,扯下一条蟹腿就递了过去。 焦桐冷哼一声,没有再制止。 杜闲大喜,道了声谢,也跟三人一样,拍碎蟹壳就大吃起来。 除了徐福有所收敛,其余三人都吃得十分过瘾,到最后,一整只大王蟹,竟只剩几根蟹腿了。 “我能不能给清露姐带点儿。”石久安小声问向徐福。 焦桐闻言却是一怔,没说什么,一步跳到她那个高高的秋千上睡觉去了。 徐福见焦桐没反对,便挑了一根蟹腿递给石久安。 “我给开业也带一根。”杜闲说着也带走一根。 二人离去,听海楼中就又只剩焦桐与徐福二人了。 “你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修为一下子涨了这么多?”焦桐突然开口问道。 “桐姐,你能……感知到?”徐福微微皱眉,难不成随着修为的增长,他的灵力没法隐匿了? “你在那边闹出那么大动静,还以为能藏得住?” “其实我也不知道会那样,不过桐姐既然知道了,顺便帮我看看,我现在是几品了。”徐福说着就开始凝聚灵力。 “不用看了,九品。”焦桐躺在秋千上,懒洋洋地说道。 “九品?” 徐福心中大喜,也不知道是七心丹的药力还是太乙青木之精,竟是将他一下子推至九品至尊的境界! “别得意,你现在只是初入九品,别以为自己这就天下无敌了。这九品之中也分三六九等,不管是肉身、法器、术法,还都有的练呢!” 徐福此时没了七心丹的挂碍本来就轻松,如今知道自己修为已到至尊境界,心中自然是止不住的欢喜,哪怕是焦桐有意泼冷水,徐福仍是咧着个嘴傻乐。 对徐福而言,修为越高,想做的事就越容易。 “有什么打算?”焦桐突然换了口气,轻声问道,感觉像是在跟一个老友聊天。 “先把石久安,就是跟我一块儿来的那个女孩安顿好……” “青龙待不下?” 徐福便将扈望朔说的“三年不招新人”的言论告知了焦桐。 “杯弓蛇影!一群胆小鬼!那个女孩留给我,我收她当弟子!”焦桐怒声道,也不知是不是在赌气,但徐福知道以她的脾气,说的出就做的到。 “怎么,不放心啊!”焦桐怒意更盛。 “没有没有,桐姐肯教她,那是她的福气,我肯定是放心的。”徐福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真有点儿担心,石久安也算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位角宿大姐伺候好。 “等我先跟她说一声。”徐福先如此应着,不过到底要不要给焦桐做弟子,还得石久安自己定才行。 “然后呢?”过了一会儿,焦桐似是气消了,又开口问道。 第209章 重回商阳城 “桐姐,人我一定帮你找到!”徐福知道焦桐心中所想,语气诚恳且坚定。他敢这么保证,并非是空口说大话。 黑蚁。 一个无处不在的情报组织。按黑扇所说,黑魔所得到所有消息,几乎全都来自于黑蚁。悬赏任务的画卷徐福也见过,那情报可以说是十分详尽,连十几年前的旧事都能扒出来,有这么强大的一个组织,想找个人肯定是轻而易举。更何况,这个人曾经还是黑魔的一员。 徐福已经想好了,如果石久安能留在焦桐这儿,那他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商阳城。 之前黑扇还担心封灵派报复,不得不把他“撵走”,如今徐福修为已是九品至尊,封灵派已经不再是那个不敢招惹的“庞然大物”了。 问了石久安,她在确定徐福不会带她走后,最终决定留在青龙,拜焦桐为师。她的想法很简单,早日修到至尊境界,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 临行前徐福去找扈望朔辞行,这位院长也在收拾行囊准备前往玄武上灵院。 扈望朔对解庭柱这位老“情敌”似乎并没有什么芥蒂,只是脸上还有些疲惫之色,像是还没从之前的损耗中恢复过来。 在听到徐福希望能将几大灵宝归还给各大灵院的请求后,扈望朔苦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珠子。 四颗珠子黯淡无光,一点儿灵气都感知不到。徐福听了扈望朔的讲述这才知道,原来为了压制通臂猿猴,五行灵宝竟是已经耗尽了灵力。 “这怎么办?” 别的上灵院都好说,玄武上灵院的那个解院长见水行灵宝变成这副模样,非跟自己拼命不可。 “只要将它们置于灵气充裕之地温养几年,就能自行恢复。”扈望朔说完将土行灵宝递给徐福,接着问道:“这是从哪儿找到的?” 徐福又把在石家发生的事简单说了说,听闻石家老太爷为了土行灵宝惨死,也是发出一声嗟叹。 徐福想把土行灵宝交由扈望朔保管,扈望朔却是推辞不受。 “物归原主吧!”最后扈望朔说了这么一句。 “原主?” 徐福见扈望朔望向听海楼的方向,这才想到那个刚拜在焦桐门下的石家大小姐。 思量了一番,徐福也觉得把灵宝交给她最合适,于是便没有再推辞。 将灵宝交付给石久安后,徐福便离了青龙上灵院。 这一次离开,与上一次的感受却是大不相同,没有忐忑不安,更没有拼死一搏的决绝,有的只是清晰的目标和平淡的心情。 炼化七心丹,封印通臂猿猴,晋升九品至尊,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些“壮举”,徐福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徐福估摸了一个方向就振翅高飞,也不管对不对,反正双翼快如疾风,就算错一点儿也没关系。 “啊……” 徐福在云端放声长啸,这种自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深青色的双翼比原先的黑翼更快,徐福只觉得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东南五城。 之前徐福还好奇为什么这五座城会被放在一起叫,此时身处高空看过去才发现,这五座城池所处的位置很有规律,与附近的那几条河放在一处,就像是人的五根手指。 “商阳城。” 虽然离开有段日子了,但徐福一眼便认了出来。看着远处的那座城池,徐福感慨万千。 “也不知道他们都在不在。” 想到城主府的那几位,徐福心中就涌出一丝暖意,一下子还有点儿紧张了。 “等会儿吓他们一跳!” 徐福心里想着,便在离城几里外就落下来,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一切还是与之前一样,徐福随意在街市上闲逛,突然感觉到有人盯上自己了。 进入九品之后,徐福即便是不用了灵力,感知也十分敏锐。发现盯上他的人不只一个,只是修为很低,徐福便也没点破,任由几个人跟着,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不多时,一人从徐福身旁路过,肩膀有意撞了徐福一下,手却在徐福腰间摸了一圈。 徐福此时身无分文,那人自然是什么都摸不着的。就在那人想离开时,却被徐福一把给抓住了手臂。 徐福刚想质问,却见那人嘴角突然流出血来,整个人立刻瘫软下去。 徐福见状也是一愣,赶忙把手松开。 “你干什么?怎么打人呢?”立马有几人上前将徐福围住,怒声呵斥道。引得不少商贩和路人朝这边望过来。 “哥,你怎么了?你把我哥怎么了?”一人跪在地上唤了两声,扭头尖声质问起徐福来。 “我没干什么?就撞了一下肩……”徐福也奇怪这人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你撞他?他从小体弱多病,哪经得起你这么大个人来撞?”那人说的情真意切,竟是泪如雨下。 “我懂些医术,不如让我看看?”徐福见躺在地上那人虽然嘴角流血,但脸色并不难看,应该没什么大碍,于是便提出要帮忙医治。 “不准你碰我哥。”那人一抹眼泪,立刻挡在徐福面前。 “那怎么办?送医馆?”徐福对这人的表现有些诧异。 “赔钱!” “对!赔钱!” …… 听着几人的叫喊,徐福哑然失笑,他们演了这么一出,此时才算道出目的。不得不说,这个可比单纯的偷窃难多了,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你们知道云天帮吗?”徐福突然问道,这一问倒是让原本嚷嚷的几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目光全都望向一人,似乎在等他答话。 带头那人打量了一下徐福,眯着眼问道:“你是谁?问云天帮干什么?” “我跟张二虎是旧识。” 徐福说罢,那几人神色大变,立刻换了副笑脸。 “原来是二当家的兄弟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人满脸赔笑,说罢还朝躺在地上的那人踢了一脚。 “赶紧起来!” 原本瘫软在地上的那个闻声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生龙活虎的模样与方才判若两人。 “这是……”徐福笑问道。 “小买卖,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有人立刻回应道。 第210章 喷嚏 “难怪没人来看热闹!” 徐福看了眼四周,除了少数几个背着包袱的驻足留意了一下这场闹剧,其他人都是熟视无睹,看来这帮人干这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二虎可以啊,现在都是二当家了!”徐福一边走着一边跟领头那人聊着。其他人则是继续干他们的“小买卖”去了。 “前帮主不幸病逝,乱了一阵子,好容易选出新帮主,帮里这才安稳下来没几天……” 二人一边说着话,不多时,便来到了云天帮所在的那个“当铺”。 看着那面大旗,徐福想到上一次和于青蓝来时的情景,不禁感慨了一下物是人非! 有人带路,徐福没受到任何阻拦就来到了后堂。 “二当家!二当家!” “你个瘪犊子,瞎嚷嚷什么?”就见张二虎拿着个酒壶踉踉跄跄地从后堂扶着门走了出来,面色通红,两眼无神,怒声骂道。 “二当家,你看谁,来,了!”那人邀功似的给张二虎引荐。 就见张二虎先是揉了揉眼,随即双目圆瞪,酒壶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像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竟然是你!你还敢回来!”张二虎认出徐福,登时酒醒了大半,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久不见啊!”徐福笑着答应了一声。 “来人!快来人!”张二虎大声叫道。 立马有三五人闻声过来。 “把院里的人都叫来,通知大当家,咱云天帮的仇人找上门了!” 张二虎这一说,刚到那几人立马跟着吆喝起来,而引着徐福进云天帮的那位却是两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心里有苦难言,不是旧识吗?怎么一下子成仇人了?仇人算是旧识吗? 徐福没有阻止云天帮众的聚集,任由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团团围住。 “杀!” 张二虎一声令下,围在徐福四周的众人立刻争先恐后地朝徐福杀去。 一时间,数不清的刀剑、长矛、棍棒尽数朝徐福身上招呼了过去。 “阿嚏!” 徐福突然打了个喷嚏。 周围一圈人便像是被一股巨力给顶了回来,纷纷向后摔去。 以徐福为中心,一丈之内竟没有一个能站住的。 “这是什么术法?”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都看向张二虎。 “谁杀了他,赏万金,五品灵丹一颗!”张二虎赶忙高声叫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原本迟疑的众人又开始跃跃欲试。 就见一人身法极快,第一个窜出人群,手持一把精钢匕首,辗转腾挪间已杀到徐福跟前。 徐福仍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眼见匕首就要刺中徐福的心口,那人面露喜色,一抬头就见徐福的嘴已经张得老大。 “阿嚏!” 又一记喷嚏实实在在地喷在那人头上,那人直接摔出去丈丈许,七窍流血,生死不明。 徐福揉了揉鼻子,有些不满地问道:“谁身上撒香粉了?”他刚才被一股浓香熏到了鼻子,倒还真不是有意把喷嚏打在人脸上的。 因为本来徐福就想大闹一场,一开始就没刻意收敛灵力,才使得打个喷嚏都跟施展了什么术法似的。 眼见行刺那人七窍流血,生死不明,众人再无一人敢上前,任由张二虎在一旁大呼小叫也无动于衷,有些甚至就直接扭头溜了。 义气?义气哪有命要紧! 还有一些没走的,但也没有再上的想法,只是远远地看着,像是在等什么。 一道银光闪过,众人眼中均是一亮。 “帮主!” 不少人兴奋地叫出声来。 另众人不解的是,那道银光并没有射向徐福,而是射在徐福脚尖前三寸处。 徐福一低头就看见一支银色短镖斜斜地插在石板上,竟是生生刺了进去小半截。 张二虎见那短镖也是松了口气。原本慌张的表情又变得阴狠起来,有帮主在,眼前这人死定了! “这位兄弟,化敌为友如何?”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出这位新帮主在哪儿。 “帮主,是他害死了老帮主!”张二虎一听赶忙出言劝阻,他对徐福恨之入骨,决不能让徐福再活着走出云天帮。 “唰——” 一道破风之声响起,张二虎看着胸口的短镖满脸惊骇,他万万没想到,这镖会插在自己身上。 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张二虎死不瞑目。 就连徐福也是微微皱眉,云天帮这一任帮主出手竟如此果断,张二虎好歹也是二当家,说杀就杀了。徐福不得不承认,他也被这狠辣的手段惊了一下。 初见这银镖时,徐福已经能想到当今这帮主是谁了。徐福并不知道这人的姓名,之前只与他有一面之缘,当日因为他偷袭于青蓝,徐福还十分恼火。没想到朱野死后,他竟当上了帮主。不过从他发出的两镖来看,此人的修为比当日要高出许多,看来也有一番际遇。 “少侠可消气了?”云天帮帮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消干净。”徐福面无表情地说道。 “唰——唰——” 又是两镖,竟是从不同方向射出来,将两个离着徐福最近的云天帮帮众射杀。 剩余的帮众见状,纷纷四散逃命,没想到这新任帮主竟是对自家人这么狠。 “如何?” 听到这位帮主的问话,徐福微微摇头,显然是还不满意,不过此时院中的帮众已经逃了个干净,想再杀也已经没人了。 就在徐福还想看看这人还有什么手段时,一个又瘦又高的男子突然从一个角落里现身出来。 “果然是你。”徐福淡淡说道,虽然此人换了装束,但那对小眼睛徐福记得很清楚。 “云天帮惹了尊者不快,我已杀了三人,尊者还有何处不满,还望明示。”那位新任帮主不知是如何看出徐福是上品修士,十分客气地向徐福请教。 “别光杀那些帮众啊,你这个帮主是不是也该出出血?”徐福此时可没什么顾忌,说起话自然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小的贱命一条,尊者拿去也没用,不如做个交易如何?” 第211章 探访城主府 “什么交易?”徐福冷着脸问道,以前他是装高手,现在他可是真高手了!想到之前,这样的话他也说过多次,如今身份调转,他还有点儿不大适应。 “我有灵丹,可换一命。”就见云天帮的帮主掏出一个玉瓶,一抬手,那玉瓶便直直地飞了过来。 “上元丹?” 徐福随手接过,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是什么灵丹,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这上元丹算是比较容易炼制的上品灵丹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功效,就是单纯的提升修为,不过在品级上确实是实打实的上品,其价值也是不菲。 “少侠好眼力。” 那人见徐福认出灵丹,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以他对上品修士的了解,没人会把上品灵丹往外推。 “恐怕不是简单的灵丹吧?” 徐福冷笑一声,将那颗上元丹倒在手上,双手搓了搓,将其中的灵力迅速纳入体内,那颗原本圆润的上品灵丹立刻化为粉末。再一吹,就见徐福掌心就只剩一个米粒大小的东西。 蛊虫卵。 “这就是你的诚意?”徐福托着那虫卵冷声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那位云天帮帮主脸色大变,低声问道。 “真不巧,这个招数,以前有人用过了。” 话音刚落,徐福已经闪身向前数步,一拳打在这位云天帮帮主的小腹上。 饶是此人身法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如今的徐福。 “九品……至尊……”云天帮帮主被徐福猛然爆发出来的修为震惊到,喃喃说了几个字就面如死灰地倒下了,他从没想过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已是绝顶的存在。 徐福这一拳中蕴含的强大灵力直接将这位帮主的气海和经络尽数搅碎,一个六品修士,瞬间便成了一个废人。 “出来!”徐福打倒云天帮帮主后,朝一旁喊了一声。 几息后,就见院墙外,一人略有些犹豫地走了出来,毅然决然地站在原地,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样。 “想送死吗?”徐福问道,眼前这人也是跟随着众人一同散去的,别人都跑了,唯有他躲在墙后,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他杀了我兄弟,我要报仇。”那人强忍着心中的畏惧指了指躺在地上只有一口气的云天帮帮主,神色坚定地说道。 刚才除了张二虎,还有两人中镖,徐福这才发现其中一人竟与眼前这人有八分相像。 “这不是之前看门的两兄弟吗?”徐福猛然想起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最早就是这两兄弟想拦下他,当时就被徐福给打翻了。估计他们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死在自家帮主手里。 “自便。”徐福说罢便转身离开,云天帮帮主是死是活他也不是很在乎,这种视人命如草芥之人,落得如此下场一点儿都不冤。 至于云天帮,徐福发现自己能做的不多,除非他能一直住在这里,每日惩恶扬善,否则即便是云天帮倒了,又会有云地帮、云龙帮再出现,要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帮派彻底铲除,最要紧的还是得看城主府的态度。 想到城主府,徐福的脚步又快了一些,想到此处离城主府很近,干脆施展身法跳上墙头,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徐福先找到之前黑羽箭住的房间,没人,原先满屋的花草也不见了。又赶忙去到黑扇原先发布任务的房间,也是没人,屋里只剩一个巨大的书架和那张大桌子。 “人呢?” 徐福有点儿不好的预感。 这时,徐福猛然感知到一人端着一个瓦罐快步朝这边走来,稍一隐藏身形,等他路过时,便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徐福微微用力,那人张着大嘴,却是半点儿声都发不出来。 “我问,你答,敢叫就拧断你的脖子,听明白了吗?” 徐福见这家丁点头,这才松了松手。 “我问你,原先府里的那几位统领呢?”徐福冷声问道。 “不知大爷说的是哪几位啊?”那家丁仍有些魂不守舍,声音有些颤抖,但手里依旧是托着那瓦罐没洒半点儿。 “黑甲、黑扇他们。” “那几位统领都不在府里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 感受到脖子上的手紧了几分,那家丁连忙又接着道:“黑刃大人和黑羽箭大人真不知道去哪儿了,听说黑甲大人被人打伤了,黑扇大人带他去医治,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那现在府里谁最大?”徐福听闻黑甲受伤,心里已是多了几分担忧,他知道邢善德如今被困在石家,若是黑扇也不在,想找人问清楚就只能找这府里官最大的了。 “城主。”听到徐福这么问,那家丁也是愣了一下,城主府当然是城主最大了。 “城主叫什么?”徐福也是一愣,难不成邢善德回来了? “凌……茂。”那家丁犹豫了一下,小声答道。 “他不是病了吗?”徐福微微一怔,随即问道。他听凌傲说过,凌茂是他堂叔,是商阳城的城主,当初是因为病了,才让邢善德暂代城主之位,这病怎么说好又好了呢? “听说是让一位炼丹师治好的。” “带我去见城主。” “大人,您就饶了我吧,我要是带您去,那我一家老小就死定了。”那家丁带着哭腔说道。 “你走吧!” 徐福想了想,无意再为难这家丁,便松开了手。 等到那家丁转身时,却见身后连个人影都没有,只当是见鬼了,心里默念了两句“神仙保佑”,喘了几口粗气平复了一下,这才继续往前走。 “怎么这么慢?” 瓦罐刚送到门口,那家丁就听到一声责备,赶忙跪下解释。 就见屋内一人,个子不高,看着有些富态,但眉宇间却透露着几分威严,上前拿起瓦罐一边将瓦罐中的汁液往外倒,一边听那家丁说话,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见鬼了?” 那人显然不信这些,但又觉得这家丁不敢在他面前扯谎,正要继续发问,就见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少年。 第212章 城主府除蛊 “见过城主!” 门口之人自然是徐福,一见屋内之人立刻朗声问好,他跟踪家丁,想看看那瓦罐送往何处,一直跟到了这里。 眼前这人虽然胖了些,但眉宇间与凌傲有几分相似,想必此人定是商阳城城主了! “不知这位少侠找凌某有何贵干?”凌茂见对方竟然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城主府中,便知道对方必定是个高手,言语中倒也十分客气。同时他也猜到,方才向着家丁问话的应该就是这少年。 “晚辈与凌傲是朋友,今日是有一事请问城主。” “你们退下。” 凌茂闻言稍一思索,便将屋内的家丁丫鬟摒退,将徐福请进屋内。 “凌城主真是爽快。” 徐福嘴上称赞了一声,不过心里却是有些奇怪,仅凭一句话就相信自己,作为一个城主,这防备心也太弱了吧。 “不爽快也没办法,以少侠的修为,想对凌某不利,恐怕凌某也是无能为力。少侠请稍候。”那城主苦笑一声,随即将两碗黑褐色的药汁端到床边。 “什么人竟然需要城主亲自喂药?”徐福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登时心头剧震。 “他们怎么在这儿?” 床上躺着一对男女,竟是朗柏和陟培君。此时二人都是昏迷不醒。不过朗柏眼皮却是在微微的动,像是想要用力睁开,却是无法办到。徐福立刻又想明白了,当初在白虎上灵院时,正是他说商阳城的城主能除蛊,只是徐福自己也没想到,这城主竟然已经换人了! 就见凌茂将两碗药放在床头,一手捏着朗柏的嘴,一手施展术法将药汁化作一条细流,灌进朗柏口中,看着颇为熟练,应该不是头一回干了。 随即,凌茂又如法炮制,也给陟培君灌了一碗药。 “城主,这是……” “这两位与凌某曾有一面之缘,几日前晕倒在城主府门口,看着像是中毒了,一直昏迷不醒,整个商阳城的医师都无能为力。”凌茂叹息一声道:“没想到即便有通天修为竟也会沦落至此。” “少侠也认得二人?”凌茂见徐福脸色有异,低声问道。 “认得。他们是白虎上灵院的两位前辈。”徐福说着双目灵光闪动,果然在朗柏夫妇身上都发现了蛊虫,而且这二人的蛊虫都已爬到了头上。 “我能救治这二位,还请城主为我取些药和工具来。” 凌茂闻言大喜,提笔记下徐福所说之药,出门交给一个家丁,让他每样都送一斤来,不多时,装药材的盒子就堆满了桌子。 “还请城主回避。”徐福清点完药材和工具后,转身对凌茂说道。 “这……”凌茂面露犹豫之色。 “我若是真想对这二人不利,城主在不在也是一样的,而且……城主请看!”徐福说着把外袍扯开一些,露出内里的那件白虎袍来。 凌茂一见白虎袍,双眼一亮,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便不再有任何言语,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屋内。 门一关,徐福就立刻忙活起来,按照邢善德教他的方法,一步步来做引蛊丸。他让凌茂回避,一是为了不暴露引蛊丸的药方,更要紧的还是不想当着这位城主撒尿。 这用尿入药确实是别扭,徐福想想上一次撒尿和泥似乎已是很久之前了。 此时救人要紧,徐福也顾不上恶心了,捏出引蛊丸后,用灵力迅速将其吹干后,然后便开始着手引蛊虫。 徐福仔细回忆了一下邢善德教授的方法,长舒一口气,将引蛊丸放在朗柏的鼻下人中处。双眼灵光闪烁,紧盯着蛊虫的动向。 果然没过了多久,徐福就看到那蛊虫动了。蛊虫一动,朗柏喉中立刻发出一点儿声响,面皮微微的颤抖,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蛊虫慢悠悠地蠕动,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才爬到鼻孔处。 可到了鼻孔处,这蛊虫突然停了下来,不知是胆小还是畏光,停了好一阵子,就是一动不动。 徐福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耐心等着,好在炼化七心丹后,灵火眼已是运转如意,施展了这么久也没有感到刺痛。 终于,那条小白虫没有抵住引蛊丸的诱惑,缓缓爬了出来。 徐福松了口气,刚要伸手去捉,那蛊虫像是感知到了危险,迅速咬开它身下的皮肉就往里钻。 徐福大惊,赶紧两指捏住蛊虫的尾部,可这蛊虫却是滑溜无比,徐福只一下子没捏住,整条虫就已钻了进去。 见这蛊虫如此警觉,徐福知道想再骗它出来恐怕难了,当下立马狠狠捏住朗柏的人中处。虽然能感知到蛊虫就在这片皮肉里面,但却是无论如何都挤不出来。 徐福当机立断,立马抄起放在一旁的那把小刀猛地一刀划在捏起的那块皮肉上,立时鲜血喷涌。 这皮肉一划开,徐福一眼便看到了那只蛊虫,就见它仍在拼命往皮肉里钻,只是徐福捏紧了皮肉,任它如何挣扎,就是无法再进一步。 徐福眼疾手快,扔掉小刀,两指探出,用指甲夹住那蛊虫,慢慢从那血肉中拖了出来。 将那条已长到半寸多长的蛊虫置于一个玉瓶中后,徐福赶忙用灵力给朗柏止血。只是这一刀划的口子不浅,徐福手头又没有止血药,也是好容易才把血止住。 “总算是把蛊虫除了!”徐福看着血染脖颈的朗柏,重重舒了口气,估计朗柏也不会在乎留这点儿血。 静坐休息了一下,徐福又用同样的方法将陟培君脑袋里的蛊虫引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徐福长了教训,出手又快又准,还没等那蛊虫有所反应就将其擒住,收入玉瓶中。 除去蛊虫,徐福将手搭在二人的手腕上试了一下,发现二人的心跳逐渐平缓,总算是放下心来。此时二人的身体虽然还很虚弱,但静养一阵子,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徐福擦去手上的血迹,把药材稍微一整理,这才打开门把一直在门口静候的凌茂请了进来。 第213章 再上九霞山 凌茂进门后,立刻来到床边,见朗柏嘴上,喉咙上全是血,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发现这两人的呼吸十分均匀,再一探查,果然已是不再反常。 “多谢少侠!”凌茂起身朝徐福行了一礼。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结果已经说明了一切。对他而言,治好了这两人,就意味着凌家搭上白虎上灵院这艘大船了,谁若是想对凌家不利,恐怕都得看看这二位的脸色。 “城主不必如此,我与这二位前辈也认识,即便是在别处,我也是会救的。”徐福不知道凌茂心中的小算盘,十分客气地说道。 即便徐福如此说,那凌茂依旧是对徐福谢个不停。 “请问城主,这府内原先那几位统领去何处了?”徐福此时才问出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少侠说的可是那几位黑字辈的统领?”凌茂问道。 “正是。” “他们都是凌某得病之后,邢丹师带到府里的,说实话,凌某都没见过他们。凌某也是在封灵派的人走了之后才回府的……” “你刚才提到封灵派?” 还没等凌茂说完,徐福就没忍住开口打断了他。 “是,封灵派!”凌茂并无任何不悦,对于封灵派这种世间有名的强大门派,许多人听了都会留意。 “封灵派为什么来商阳城?他们来干什么?”徐福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众说纷纭,但能看出来,是冲着邢丹师他们去的。听闻这一趟封灵派来了三位高手,府里只有黑扇和黑甲两位统领,打得很是惨烈,最后有的说这两位统领逃走了,也有的说是被封灵派掳走了……” 徐福听到此处,心中立马涌起一阵愧疚,封灵派来商阳城必定不是无缘无故,多半是冲他来的。 想到黑扇对自己有传功之恩,黑甲更是情投意合的好友,这二人受他所累,徐福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黑羽箭有没有回来过?”徐福又问道。 “没见过,也未曾听说。” 见那城主言语真切,徐福无奈,也没法继续追问。 如今这商阳城里半个黑魔的人都没有,也不知如何联系黑蚁,如何能找到这几人,徐福发现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想了半天,徐福决定先去确定一下黑扇和黑甲是否被带到了封灵派。 “封灵派,给我等着!” 想到自己之前在封灵派险些丧命,灵力还被封印了那么久,徐福心中的火气便又涨了几分,暗下决心这一回定要把新仇旧怨都好好算一算! 心中担忧黑扇与黑甲的安危,徐福觉得他在此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也不顾天色已暗,辞别凌茂便振翅往九霞山的方向飞去,天刚擦黑就见到了封灵派矗立在山下的那座白石牌坊。 徐福本想一脚将牌坊踢倒,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意,转念一想这么做似乎没什么好处。此时他在暗,封灵派在明,如此行事应该更加方便。 此时,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黑扇和黑甲,当然,若是还能找到点儿宝物那就更好了。 想到之前在这山上得到的青屏火和雾隐草,徐福心里也有点儿痒痒的,这种大门派应该攒了不少好东西吧! 收敛灵力,徐福趁着夜色,落在九霞山主峰下的一片林木茂密之处。 悄无声息,徐福如同一只在夜间外出觅食的猿猴,在林中穿梭,他的气息隐匿到了极致,行进间甚至连鸟雀都没惊扰到。以他此时的修为,爬再陡峭的山壁也是如履平地,十分轻松地就能攀登上去。 “这么找也不是办法!” 徐福登山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山这么大,他一个人就这么一点点地找,什么时候是头? 刚想到此处,就听一人哼着小曲儿朝这边过来了,稍一探查,徐福发现此人修为还不低,心中微微一喜。毕竟修为越高,在封灵派的地位也会越高,那知道的秘密自然也就越多。 待到那人走到拐角处,徐福一个闪身来到那人身后,两只手一只手捂着那人的嘴,另一只手直接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闭嘴,敢出声掐死你!”徐福冷声说道。 那人“呜呜”了两声后,忙不迭地点头。 徐福听到附近又有脚步声,赶忙抓着这人的脖子如同鹰隼擒获了一头巨大的猎物,一个起落,神不知鬼不觉地跳回到浓密的山林里。 “是你!” 隐入山林后,徐福松开了手,总算是看清了被自己擒下那人的面容,不禁叫出了声。 “你……你想干什么,你可知道,我乃是……是……”那一身淡青色道袍的胖道人此时脸已憋成了酱紫色,此时得以挣脱,一边双手揉着满是赘肉的脖子,一边喘息着说道。此处山林茂密,他没有徐福那么好的眼力,并没有认出徐福。 “凌云尊者!”徐福直接替龚不凡说出了他的外号。 “你……”龚不凡大惊,没想到对方竟是知道他的名号,脸上立时出现惊慌之色,眼前这人还是有备而来! “我问你,封灵派去商阳城干什么?”徐福低声问道。 “你是黑魔中人?” 龚不凡恍然大悟,他总算是知道此人为何如此大胆了。 “我已经告诉他们别去找黑魔的麻烦,可他们就是不听!黑魔使大人,此事跟我没有半点儿关系……” “我问你,封灵派去干什么?”徐福对龚不凡说的这些废话有些不满,语气加重的几分。 “听说……听说黑魔派人把糜丰杀了,掌门派人去报仇。”龚不凡老老实实答道。 “果然!”徐福心中叹息,与他猜想的一样。 “结果如何?”徐福又问道。 “说是找到两个黑魔的人,把他们打伤了,本来想擒回门派,不过……” “不过什么?”徐福急忙问道。 “半路上,让他们给逃了!”龚不凡看了眼阴影中的徐福,小心翼翼地说道。 徐福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放下心来,只要活着就好,以后总有机会再见到。 “最后一个问题,封灵派的宝物都藏在什么地方?” 第214章 笑得像个恶人 入夜后,天上的云朵变得越发浓密,清风吹拂,云随风动。皎洁的明月如同羞涩的少女,一张俏脸在云间时隐时现。 就在这静谧的山上,徐福化作一道黑影在亭台屋舍间极快地穿梭,即便是来来往往不少人,却无一人察觉到徐福的到来。 在知晓了封灵派的秘宝所在后,徐福便躲避着封灵派的门人,按照龚不凡所指的方向找了过去。 “清心静气!” 徐福见到这牌匾心中一喜,折腾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总算是找到了这处地方。 见这间屋子没有看守,屋内也没有灯火,徐福立马凑了上去。来到门边后才发现,这门居然都没上锁。 “这也太大意了吧?”徐福见状还有些诧异,不过以封灵派的嚣张气焰,恐怕也想不到会有人敢来山上盗取宝物,不锁门也是正常。回忆起山顶那九品灵草所在之处,似乎也只有四个五六品的修士在那儿守着,由此可见一般。 徐福将门推开一道仅容一人进出的小缝,闪身进门口又立刻将门给关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 徐福一进门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后背竟有点儿发凉,感觉像是进到森罗门的那个山洞里似的。 这屋子不大,徐福收敛了灵力和气息,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 阴森的感觉挥之不去,徐福只觉得在这屋内待的时间越久,心里越是别扭。 “灵火眼!” 徐福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也不管是否会暴露,直接运转灵力,准备看看这屋里都有什么。 灵火眼刚一开启,徐福就听到一阵破风之声,像是有一物从暗处飞了过来。 徐福也不知往哪儿躲闪,只好先抬臂护住胸口和头脸。 一股大力从手臂上传来。 徐福整个人腾空而起,后背撞碎木门倒飞出去,最后落在屋前的空地上。 徐福落地后立刻稳住了身形,实打实地挨了这一击,虽然没受伤,但却是把他吓了一跳。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是什么打在自己的手臂上。 是拳头! 整个封灵派,能打出这么重的拳,徐福只能想到一个人。 徐福看着眼前那间屋里,已有一人大步走到了门口。 月光亮起,徐福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果然是严横。 不过严横此时给人的感觉有点儿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徐福也说不上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死胖子,敢骗我!” 徐福此时也明白过来自己是上了龚不凡的当,在心中暗暗咒骂。这里哪里是藏宝处,根本就是封灵派掌门住的地方! 严横可是高手,徐福此时已顾不得隐藏了,立刻将灵力铺展开,刚一探查,就发现严横身上竟缭绕着一股浓烈的鬼气,竟是比森罗门的门主还要阴森许多。 “速战速决!” 徐福心中当机立断,他此时已能听到了一些零碎的脚步声,肯定有人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正在赶来。 至于严横为何变成这番模样,徐福心里只是好奇,并没感觉到半点儿畏惧,他如今可是九品至尊,严横再厉害也不过是八品而已。方才被他打退,只是徐福没有防备罢了。 “虎下山!” 龙虎拳第一式被徐福施展出来。这一招虽然简单,但在徐福强悍的灵力加持下,也是爆发出了慑人的威势。 眼见徐福的拳头就要砸到严横脸上,严横猛然一声大喝,整个人立刻被一股黑气包裹住。 徐福一拳穿过黑气,打在严横脸上,严横却是一动未动,反倒是回击了一拳又将徐福逼退。 徐福大惊,只见那黑气快速收敛,竟是在严横身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黑色铠甲,黑甲之上还有黑色的雷光闪动,这严横竟是将黑气与他自身修炼的雷灵力融为一处。 覆上黑色雷甲的严横让徐福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这绝非八品修士能展露出来的气势。徐福不敢有丝毫保留,将全身灵力都调动了起来,全神戒备。 此时二人附近已经围拢了不少封灵派弟子,徐福知道不能再拖了,万一再被阴阳伏魔阵封住,那可就麻烦了! 徐福刚要动手,就听严横突然发出一声诡异的嘶吼声,像是声嘶力竭的哭嚎,附近的封灵派弟子闻声又快速撤了回去,似乎是极为畏惧这个声音。 “上,还是不上?” 徐福这一犹豫,严横已经杀了过来。 铁拳之上,黑色的雷火不停的闪烁,徐福仅接了一招就在心中大呼不妙。 这黑色雷火中不但蕴含着让人酥麻的雷灵力,还有一股无孔不入的阴寒鬼气往经络里钻,让徐福也感觉难以招架。 “龙抬头!” 徐福忍着不适,将龙虎拳第四式使了出来,一拳打在严横的下巴上,在其被打飞的瞬间又跟上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徐福迅速将鞋子脱下,双脚踩在地上,雷灵力带来的酥麻感觉立刻消散了不少,只是那阴寒的黑气徐福暂时还没有办法。 被徐福踢飞的严横撞碎几块石板后好似感觉不到疼痛,立刻又冲徐福冲来。 徐福挥拳迎了上去,二人硬碰硬地打了数个回合,徐福略占上风。 徐福晋升九品后,还是头一回如此酣畅地出手,虽然用的是只有三品的龙虎拳,但却是使得越来越顺手,拳上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强。 “砰!”一声闷响。 徐福一拳打在了严横的胸口,听上去就像是有人猛地敲了一下大鼓。 严横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掌门!” 原本远远站着的数十人见状提着灯笼冲了过来,他们手持各种兵器将徐福与严横隔开,有两个则是急忙去搀扶严横。 严横一身黑甲此时已经黯淡无光,鲜血不停从他嘴角流出,脸在灯火的映照下,更是如同一张金纸。 “你到底是谁?” 严横推开那个搀扶他的门人,他虽然已受了重伤,脸上却是毫无惧色,语气仍是十分生硬。 “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徐福没有急于乘胜追击,听严横问起,看着他那副惨相,突然笑了出来。 原本挡在徐福身前的那些封灵派门人被吓得纷纷后退。 “我刚才是不是笑得像个恶人?”徐福问向离他最近的那个封灵派门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第215章 血祭封魔 听到徐福如此嚣张的问话,手持火把的众封灵派门人再也无法忍受,手中兵器与封灵术法尽数往徐福身上招呼。 而在徐福眼中,这帮人的出手慢得要命,要躲开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即便是不躲闪,任由这些人打过来,徐福也不认为自己能伤到分毫。 不过徐福觉得难得成了至尊,好歹得装出个绝顶高手的样子才行,哪能随随便便就让些杂鱼打到? 于是乎,就见徐福双臂一展,一声低喝,一股强大的劲力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封灵派的众弟子感觉像是被一堵墙给砸了回去,齐齐摔在地上。 这可怖的修为把众人吓得噤若寒蝉,即便没受什么伤,这些门人也没一个敢起来,所有人都知道,这已是对方手下留情了,若是再不识抬举,下一招未必还能活着接下。 “痛快!” 徐福先是跟严横活动开了筋骨,此时又看着这群原本气焰嚣张的封灵派门人,被自己吓得跟鹌鹑一样,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十分舒畅。 “让你们再嚣张!” 徐福向前一步,准备再吓吓这帮人,突然感知到一股强大的灵力飞快地靠近。 “你这贼人,还敢回来!” 一声凄厉地叫声响起,徐福抬头,就见一人脚踏灵舟从半空中径直朝徐福俯冲过来。 徐福不闪不避,毫无花哨一拳就打了过去,丈许长的灵舟立刻化为碎片。 碎片之中,一个身影速度不减,仍旧朝徐福扑了过来。徐福急退,抬手迎上一拳。 这一拳却是打了个空,徐福觉得手腕一紧,竟是被这人给扣住了。 那人单手扣住徐福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是直奔徐福的喉咙而去。 徐福赶忙伸手格挡,结果另一只手也被此人扣住。 此时,徐福总算看清了这人的面容。 东方鹤。 不过此时的东方鹤披头散发,双目血红,没有了半点儿修道之士的出尘气质,看着更像是一个疯子,或者说是一头愤怒的野兽。 “你毁我封灵派的,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东方鹤嘶哑凄厉的声音在这幽静的夜里响起,令人不寒而栗。 “果真是你!” 严横听了东方鹤的叫声,眉心一紧,沉声说道。他见到徐福的样貌时就已认出徐福,只是他坚信徐福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样的境界。此时听到东方鹤如此说,他也不得不相信了。 就在东方鹤杀过来的时候,原本躺在地上假装受伤的众门人纷纷借此机会逃开,此时听了东方鹤的话,不少人脸上的畏惧之色又加重了几分。不知道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魔头”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东方鹤反应以如此激烈。 徐福没理睬其他人,他的双手被东方鹤扣住的瞬间,灵力便在经络中停滞了下来,这东方鹤竟是瞬间施展出封灵术将他的灵力给控制住了。 徐福微惊,没想到眼前这个疯道人竟然连九品至尊的修为都能封住,当下便提了口气,想以蛮力将东方鹤甩开。 东方鹤被徐福拉扯的双脚离地,眼看就要被徐福摔翻,他突然从口中喷出一道血雾。 徐福双手被扣,无法遮挡,只能任由这血雾喷在自己身上。 血雾沾身,立刻形成一道血红色的符印。 徐福只觉得浑身一软,竟是再也使出半分力气来。 “血祭封魔!” 不少门人认得此招,这可是封灵派最邪门的秘法,乃是以自身精血为媒介,形成封灵血符,专用于封印肉身强大的邪魔。 不过比术对施术者伤害极大,不但会使得修为大损,还会折损阳寿,乃是逼不得已才会使出来的搏命术法。 众门人见此情形,也是怒火中烧,畏惧之心早已抛之脑后,当即重新握紧兵器,朝徐福冲了过来。 “杀!” 一阵喊杀声响彻云霄。 “叮叮当当……” 十几件兵器对着徐福的要害又砍又刺,却发现根本伤不到徐福分毫。又有二人对着徐福施展出五行术法,徐福仍是面不改色。 “阴阳伏魔阵!” 严横见状突然大喝一声,刚围拢过去的封灵派门人赶忙退开。 “师伯怎么办?”有人出声叫道。 没有人回应,所有人都知道,这阴阳伏魔阵不辨敌我,若是中了,那东方鹤以后恐怕…… 听到严横的命令,阴影中窜出八人,不停地变换手印,就见徐福与东方鹤头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阴阳鱼法阵。 徐福此时却是闭着双眼,面无表情,像是睡着了,看上去对这法阵似乎并没有放在眼里。 只有徐福自己清楚,他现在急得要命。自东方鹤将血吐在他身上开始,他就强行运转起通天诀,如缫丝般吸纳起东方鹤的灵力来。 东方鹤修为不浅,徐福刚用通天诀将他的灵力吸纳,新的灵力立马又跟了过来,徐福只能继续将灵力往内丹中拉扯。 随着灵力的缺失,再加上刚施展了“血祭封魔”,东方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是凭借一股恨意在硬撑,撑到最后竟是连眼皮都耷拉下来,已无半点儿之前的气势。 就在此时,阴阳伏魔阵从半空中飞速落向二人。 徐福猛然睁开眼,双臂一抬,竟是将已经快要昏迷的东方鹤甩到半空中,与那落下的阴阳伏魔法阵撞到了一起。 “师伯!” 不少门人见状不禁高呼出来,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阴阳鱼法阵落在东方鹤身上。 此时,就见一人从远处飞来,脚下一方宝印熠熠生辉,他将下落的东方鹤接住后,便紧紧地盯着徐福,双目之中,已见怒火。 “祝赟?” 徐福见到此人,怒气倒是消散了不少。整个封灵派,也就此人徐福还有点儿好感。 “余田,当日师尊对你施展搜魂术是他的不对,可如今他已修为尽失,寿元将尽,而且你还拿了我派的镇山仙草,毁了镇魔石,也该满意了吧?今日为何又来寻衅?”祝赟厉声问道。 “这个得问问你的掌门师兄,在商阳城干了什么好事。” 徐福先是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对祝赟一直用的都是“化名”。 第216章 犬吠 “师兄?”祝赟望向严横。 严横此时身上的黑甲已经散去,冷眼看着徐福,冷哼一声道:“原来你也是黑魔中人!” “黑魔?” 祝赟大惊,他曾力邀这个名为余田的少年加入封灵派,都被他“已有师门”为由给推辞掉了,没想到这个师门,竟是黑魔!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来了?” 徐福看着严横,冷声说道:“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再不使可能就没机会使了!” 封灵派众门人闻言纷纷后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掌门严横身上,这也是他们最后的倚仗了! “有本事就跟我来!” 严横脸上的皮肉微微颤抖,犹豫了两息后,一个纵身就跳上屋顶,转眼间又连跳数次,看那架势竟是往山顶去了。 “好!”徐福高声应道,绝尘步法施展开来,迅速追了过去。 此时的徐福可以说是“艺高人胆大”,他自小就有种不服输的劲头,即便是沦落到给地主家放牛,也不愿跟地主的儿子妥协低头,为此也吃了不少亏。后来在李丹心的引导下,徐福成了修士,总是和修为比他高的人接触,又有七心丹这个“炸雷”,这才让他不得不收敛性子,活得小心翼翼。如今修为已至九品,七心丹祸患已除,这让徐福原本压抑着的性子又显露了出来。 将那些想害他的人踩在脚下,让徐福感觉很痛快。他巴不得看看严横还能耍出什么新花样,这是修为到了九品以后的底气,以他如今的修为,即便是打不过对方,想要逃走,恐怕也没人能拦得住。 转眼间,二人已到了山顶。 这是徐福得到雾隐草和青屏火的地方。 看着此处熟悉的山石,徐福不禁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信步走在山顶上,徐福随意地看着四周,没有半点儿大战将至的慌张,更像是在故地重游,赏山玩水。 徐福进到山顶祭坛,他刚才看到了严横的背影,就是进了这里面。 进去之前徐福就感知到祭坛内不止严横一人,不过其他几人的修为实在是不够看,连一个上品都没有,徐福也不担心他们会设陷阱或是围攻,直接大步就闯了进去。 一进祭坛,徐福眼前一亮,四周点着的灯烛将祭坛照得亮堂堂的。 严横此时盘膝坐在雾隐草原本所在的那块镇魔石上,镇魔石当中的那条裂缝里,正冒着诡异的黑气。而东方鹤的弟子,东山东河东湖东海四人则是分坐四周,手上捏着相同的法诀,像是在施展什么术法。 突然,四人几乎同时喷出一口鲜血,看得徐福眉心一皱。 随之而来的就是诡异的一幕。 就见四人的鲜血并未落地,而是化作血雾飘到严横所坐的镇魔石上。 镇魔石的四面沾染上血雾,原本时隐时现的灵光彻底黯淡下来。 紧接着,一道黑气从镇魔石的裂缝中冲天而起,同时也穿过了裂缝上严横的身体。 黑气穿身,严横双目圆瞪,喉咙发出阵阵如同野兽般低吼。 徐福眉头大皱,这黑气给他的感觉,与之前严横身上的鬼气如出一辙,只是更加浓郁,更加阴森,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徐福觉得不可冒然上前,于是便聚起一记风刀甩了过去。 而严横却是没感知到这风刀似的,任由风刀劈在胸前,留下一道巨大的伤口。 不过令人惊异的是,那伤口虽然可怖,却没有血流出来,而是迅速被黑色的鬼气充满。 眼见这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了,严横脸上的狰狞表情也消失了。 “汪!” 一声犬吠镇魔石中传来。 徐福不禁打了个寒战,脸色大变。他也不是没听过狗叫,只是不知为何,这一声狗叫像是一下子叫到了他心里去了,让他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再看严横,此时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浑身上下缭绕着鬼气将他推举到了半空中,看上去邪气十足。 一道黑影突然从镇魔石的裂缝里窜出,瞬间就撞进了严横的体内。 严横身上立刻鬼气翻腾,这一回竟是将他从头到脚全都包裹住了。 这么一大团鬼气飘到这祭坛之中,就算用上灵火眼也看不穿,这让徐福心中很是不安。而山河湖海四兄弟,早在黑影从裂缝中窜出之时就晕死了过去。 徐福又朝着那团鬼气甩了两记风刀,却都如石沉大海。 “不妙!” 眼前这种场景徐福从未听说,只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转身便往外跑。 徐福刚退到祭坛之外,就听一声巨大的犬吠从祭坛中传出,其声之巨大,竟是震得整个祭坛都微微颤抖。 徐福一惊,脚下一软,险些被一块山石绊倒。 伴随着又一声犬吠,徐福猛地感知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极快地冲出祭坛。 一回头,徐福赫然发现竟然是严横赤裸着上身,呲牙咧嘴,如野兽般手脚着地,朝他扑了过来。 到了眼前徐福才发现,此时的严横已变成另一副模样,赤裸的上身和手臂上长满了黑毛,嘴里长出了獠牙,白眼珠一点儿都见不着了,只有一团乌黑。 “汪!” 这一声犬吠徐福看得真切,竟然就是从严横嘴里发出来的。 徐福赶忙向后倒去,整个人直直地倒在地上,就见严横的身子从他头上跃过,缭绕的鬼气沾到他脸上,如同蛊虫,迅速钻进了他的身体。 这一下看似摔得不轻,但徐福可是从七心丹中得来的铜皮铁骨,自然是伤不到他分毫。 徐福躲过这一扑,并没有沾沾自喜,迅速起身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清楚地感知到,此时的严横绝对已经有九品至尊的实力了! 严横一扑没中,并未继续,而是趴伏着身子,似乎在等待时机。 徐福看着严横的模样,一下子就想起以前村里那条大黑狗来,咬人前就是这副模样。 如此看来,严横应是被什么厉害的狗给附身了。 “什么狗竟然这么厉害?”徐福心中暗暗揣测,双眼紧盯着严横,慢慢握紧了拳头。 第217章 一点元灵 “汪!汪汪!” 似是感知到了徐福的杀意,严横从口中发出一阵猛烈地叫声。 徐福之前想跑是因为不知道有什么鬼东西,如今知道了是条狗,徐福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就算再厉害,那也是条狗! “虎下山!” 徐福没等严横攻过来,先一步使出一招龙虎拳。 严横见状,发出一声狗叫,没有半分退让,直接就扑了上来。 此时严横手脚着地,徐福这一记虎下山便也往下压了几分,虽说威力不减,但脚下微微有点儿跟不上,出手便不如之前那般迅捷。 此时的严横却是反应极快,身子往一旁一歪就躲过了徐福这一击,一扭头,一口便将徐福的右腕给咬住了。 徐福此时右拳紧握,严横这一口根本连徐福的皮都没咬破。可即便是咬不破,严横也没有松口,像是饿了许久的狗咬着一根新鲜的骨头,生怕其他狗抢去似的。 徐福被咬,先是心里一慌,发现严横咬的根本不疼后,轻舒一口气。看着呲着牙仍在奋力撕咬的严横,徐福突然觉得有些恶心,当即便想用力将严横甩出去。 刚一发力,徐福只觉得浑身一热,力气好像一下子都被抽干了。低头才发现,身上血光闪动,原来是东方鹤对自己施展的那个术法还没消散,此时又出来捣乱。 徐福无奈,只好将风刀聚在左手上,朝着严横的头猛劈下去。 没曾想这严横被狗附身后,脑壳也变得坚硬起来,竟是丝毫不在乎徐福的劈砍,就是死死地咬着不肯松口。 与此同时,徐福已经感知到一股阴寒的灵力不停从手腕处进入到他的经络中。 “又是鬼气!” 徐福对这股灵力很熟悉,之前跟森罗门门主交手时,被对方的黑龙杀打中时就是这种感觉,从严横嘴里传过来的鬼气没有黑龙杀那么庞大,但阴寒之气却是浓郁数倍。 徐福平心静气,运转起通天诀,想将这鬼气纳为己有。 就在徐福将这股鬼气即将引导到内丹处时,一颗黑色的珠子不知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将那股鬼气全盘吸纳了进去。 徐福微惊,之前光顾着炼化七心丹,没留意这颗黑珠子,还当它跟着七心丹一同被炼化了,没想到是躲起来了。 不过这黑珠子像是这鬼气的克星,不用徐福去管,就将进入徐福体内的鬼气吸得一干二净。 如此一来,徐福也算放心不少,不过如何挣脱,仍是个问题,总不能一直到哪儿都拖着严横这么个大块头吧? “废物,连一条狗都对付不了……” 就在此时,徐福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心念一动,就见倚靠在笼中的通臂猿猴正在那儿嘟囔。 “猴子,不懂别吱声,这狗难缠着呢!”徐福对通臂猿猴这种只知道说风凉话的态度有点儿不满。 “不懂?也就你这个人崽子不懂!”通臂猿猴怒气骂道。 “你懂你知道这是什么狗吗?” “这种烂狗,恶狗岭多的是,多半就是从恶狗岭跑出来的。”通臂猿猴不屑说得。 “恶狗岭?” 徐福闻言一惊,他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讲起过这个地方。恶狗岭在阴曹地府之中,那是一个满是恶狗的山岭,专门撕咬生前杀狗、吃狗的那些人的魂魄。徐福对此信以为真,就算是饿得头晕眼花,也没敢偷着杀一只狗来吃。 徐福本以为只有死后才能见识到的鬼东西,没想到此时竟是亲眼见到了! 想到这恶狗的来处,徐福心中不禁诧异,这封灵派的镇魔石为什么会镇压着一条来自阴曹地府的恶狗呢? “不过……你能看见这狗?”徐福突然想起一事,诧异问道。 “看不见。”通臂猿猴还是那个爱搭不理的口气。 “那你怎么知道的?” “那狗臭味,都快把爷爷熏吐了,还用得着看?”通臂猿猴恼怒道。 “这样啊,那这条臭狗该怎么打?” 徐福闻言放下心来,看来通臂猿猴是根据侵入到他经络里的鬼气才感知到了恶狗的存在,若是这通臂猿猴真能看见,那可就麻烦了。徐福还想着以后娶妻生子呢,他可不想洞房花烛的时候,还有只猴子在一旁盯着。 “我来的话,几下就收拾了。”通臂猿猴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算了,当我没问。”徐福一下子就明白了通臂猿猴的“小算盘”,立刻回绝道。 “谁也指望不上,还得靠自己啊!”徐福叹息一声,将神识收回,看严横依旧咬着他的手腕在那儿卖力地释放鬼气,又泛起愁来。 “看来应该先破去这个鬼封印才行。”徐福想了想,决定先从身上的封印下手。 刚运转灵力,准备细细查探一番,突然感觉丹田处一涨,一股诡异的感觉瞬间充满全身。 恍惚间,徐福感觉自己好似变成一只顶天立地的巨大猿猴,仰天长啸。 与此同时,徐福只觉得手腕一松,严横竟是松开了口。 徐福回神儿一看,就见一道黑气所化的狗从严横身上窜出来,逃也似地朝祭坛奔去。 严横此时像是没了骨头,整个人如一摊烂泥瘫倒在地上,他身上的黑毛迅速褪去,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刚才……是你?”徐福又找到通臂猿猴,十分警惕地问道。 “嗯。”通臂猿猴此时躺在笼子里,翘着二郎腿儿,随口应了一声。 “你不是被封印了吗?怎么还能……”徐福手臂脱困,并没有感觉到欣喜,反倒是因为通臂猿猴刚才的表现让他担心这猴子是不是已经能冲破封印了。 “不过是一点儿元灵罢了。”通臂猿猴似是听出了徐福的担忧,有些嫌弃地说道:“你担心个屁,要是能冲破封印,你以为老子愿意住这儿啊?” 徐福一想也对,于是立马换了个口气,略带谄媚地问道:“袁爷,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冲破封印?” “等你死了,这鬼笼子没了灵气滋养,自然也就困不住我老袁了,再就是……”通臂猿猴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想起什么。 “再就是什么?”徐福略带紧张地问道。 第218章 丹铺 “成仙!”通臂猿猴语气十分平淡地说了一句。 徐福闻言心头一震,随即笑道:“成仙哪那么容易?” 见通臂猿猴没有回应,徐福有些黯然地将神识退了出来,他虽然嘴上那么说,但他其实打心底很希望从通臂猿猴口中得到肯定,最好再能指出一条成仙的捷径…… 可惜事与愿违,通臂猿猴并没按徐福的想法来,今天看这猴子好像一下子安分了下来,似乎也是认命了,看样子是真想等在 “真是个狠人啊!” 看着昏倒在地严横,徐福不禁感叹道。经历这一场打斗,他已经知道严横是在借助鬼气提升 修为。鬼气可是没那么好操纵的,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想到封灵派的掌门竟然堕入鬼道,若是让世间的名门正派知晓了,恐怕整个封灵派的名声就毁了。 不愿在此多停留,徐福展翅就飞离了山顶,严横执掌下封灵派日后如何,与他并无太大关系。 不过想到方才的打斗,徐福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严横纳阴曹地府的恶狗之灵入体,修为竟是直接提升了一个品级,若非徐福已是九品至尊,这一回恐怕要吃大亏。 想到严横施展这一术法的模样,徐福猜想这种术法应该就是“兽灵魂”,之前在灵院大比上有一个学子施展过,只是没有施展成功,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八品修为施展“兽灵魂”就能提升至九品,那九品至尊施展出来又会是何种情形,徐福想象不出来。 难不成还有十品? 徐福此时在夜空中漫无目的的飞着,心里不自觉地想着自己这几年的经历,黑魔如今没了消息,他也不知去哪里去找黑扇和黑甲,更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黑羽箭和她的师父。焦桐交代给他的事,恐怕又要拖一阵子了。 想到李无疾和李丹心,徐福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可惜同样是不知他们去哪儿了。 不过在找到他们之前,徐福想到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做。 去鹊桥山!救月华! 徐福在很早之前就知道鹊桥山。听说这座山不是很高,景致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因一个放牛郎与仙女的传说而名声大噪。 另有传说,这座山能直达天上的月老殿,只要男女将各自的姓名写在一根红布条上,然后系在这座山的草木上,就能得到月老的祝福,白头偕老。 鹊桥山在北方,徐福慢悠悠地飞了一夜,破晓时分落在一个村里,找人打听了一下方向后,又飞了一个时辰,这才来到了鹊桥山南二十里外的一座大城中。 冀北城。 这座城看着已有些年岁了,与少商城有几分相似,不过城墙经受风沙的侵袭,感觉比少商城多了几分粗犷。 如今距七月初七还有一月有余,此处虽是北方,但入夏后也有些炎热。 街上的人不多,大都穿着宽松的短衣,尽量躲在阴凉之处。就连沿街的商贩也是如此,那些没有阴凉处可躲的,就撑起一把硕大的油纸伞,将自己的摊位遮挡住。即便如此,也得不停地摇着扇子来驱赶暑热。 这扇子就像一片巨大的树叶,徐福看着感觉很是亲切,小时候姥姥就有一把,每到夏天就会拿出来,既轻巧,又结实,还能扇风和驱赶蚊虫,很是便捷。 那时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用这种扇子,徐福当时还以为是只有他们村里有,没想到在千里之外的北方,这种扇子依旧受人欢迎。 又走了几步,徐福赫然发现,虽然这街上的人不算多,但其中的修士竟有不少,而且街边林立的商铺中,徐福赫然发现了一家门面十分阔气,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 “丹铺?” 徐福看着那块牌匾微微一怔,见过不少米铺药铺,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丹铺。 等徐福一进门,就感觉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堪比易宝行的大厅。 大厅的四周则是柜台,柜台后则是一个个架子,架子上摆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玉瓶。 此时每个柜台几乎都围满了人,不停地有人推着小车在柜台后走过,将刚空出来的架子上摆上新的玉瓶。 “三品,四品,五品……” 徐福看着那柜台最上面贴着的红纸,心头又是一震,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卖灵丹的。 “这位少侠,想买什么灵丹吗?”就在徐福惊叹之时,一个衣着考究的少年凑了过来,十分客气地问道。 “这个……” 见徐福犹豫,那少年接着道:“不知少侠想要这灵丹干什么?我可以帮少侠推荐。” “原来这是个店小二啊!” 徐福这才明白过来,不过他确实不为买灵丹而来,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我能先看看吗?” “少侠头回来啊!容我给您介绍一下。”那店小二丝毫没因为徐福不买灵丹露出半点儿不快,十分客气地帮徐福讲解了起来。 “咱们店里什么丹都有吗?”徐福走近一些,看清那些货架上的灵丹名字后,发现竟是有上百种灵丹在出售,于是略带惊讶地问道。 “一品和二品的丹药都在另一家铺子里,这里只卖三品至六品的。”店小二笑着答道。 “那六品之上的……”徐福扫了一眼,也见到一个写着“上品”的柜台,也围满了人。 “上品灵丹就得提前预订了,若是不能提供炼制所用的灵物,可能就得等得久一点儿。” “这里还有上品炼丹师?”徐福大惊,他见过的炼丹师,除了李丹心之外,一个个的可都是傲气得很。找上品炼丹师给铺子打工,这得多高的报酬啊! “瞧您说的,咱们丹铺可是有丹盟的好几位长老坐镇的,只要拿的出丹方,准备好主药,就没有炼不成的丹!”那店小二骄傲地说道。 “丹盟的长老?坐镇这铺子?”徐福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您就放心买,不瞒您,其实这铺子就是丹盟的副盟主开的,要不然这么多人来买吗?”店小二小声说道。 “丹盟副盟主?”徐福又是一惊。 “是啊!穆副盟主那可是当世最年轻的八品炼丹师!” 第219章 入穆府 “你刚才说谁?穆副盟主?” 徐福听到这个称呼,心神像被根针挑拨了一下,一下子紧张起来。 “是啊!” “可是穆贤?”徐福赶忙问道。 徐福这一声立刻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哎呦!可不敢直呼穆副盟主的名讳。”那店小二十分小心地把徐福拉到一边,正色说道。 “穆……他不是长老吗?”徐福有些诧异问道,他记得当日在商阳城的时候听人说过,穆贤是丹盟最年轻的长老。 “您这消息不太灵通啊!穆副盟主德才兼备,上个月就已经升任副盟主了。” “德才兼备?” 徐福微微皱眉,一个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的不义之徒竟然得到这样的评价,徐福只觉得格外讽刺。 “难怪你们生意这么好!”徐福嘴上夸了一句,抛开私人恩怨不谈,这丹铺有了丹盟这个背景,卖的灵丹就相当于有了品质保证,仅这一点就足以让天下修士趋之若鹜。 “往常也没怎么火爆,赶上有喜事儿,铺子里的灵丹都便宜了两成,才引来这么些人!” “喜事?”徐福微微诧异。 “要不说少侠您来得是时候呢!可千万别错过了,咱们铺子还是头一回卖的这么便宜!您看这回气丹……”那店小二眼见时机成熟,便开始极力推销起来。 “什么喜事?” 徐福见店小二倒出的那颗回气丹只是中等品相,根本无法发动他,倒是他之前那番话引起徐福的注意。 “少侠是刚来冀北城不久吧,这可是这个月最大的喜事了,方圆百里早就传遍了。” “到底是什么?”徐福面露不喜之色,语气也生硬了些,他隐隐感觉此事又是跟穆贤有关。 “是婚事!穆府大婚!”那店小二见徐福脸色不善,赶忙说道。 “是穆……副盟主家?” “对。” “不是说七月初七吗?”徐福喃喃自语道。 “七月初七是穆副盟主在鹊桥山上选婿,这回可是穆副盟主自己的婚事!”那店小二听到徐福的话,虽然没有问他,他也立马回应道。 “穆贤大婚?” 徐福闻言一怔,这人什么年纪了?还要娶亲?没想到这穆贤竟还是个好色之徒! “少侠,您看我这还有别的灵丹……”那店小二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翻口袋。 找到一个玉瓶后,店小二一抬头,那位少侠已不见了踪影。 “他奶奶的!又白忙活了!”店小二叹息一声,这种事倒也不是头一回发生,在心里暗骂了两句后,赶忙又挤出笑脸朝着一位刚进门的中年修士迎了上去。 徐福此时已经到了街上,很容易就打听到了穆府的位置。 想到李丹心所说起的那段悲惨往事,徐福义愤填膺,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把师父和师姐害得这么惨,此时名利双收,还想洞房花烛,实在是让人心中不平。 想到方才火爆的丹铺,而自己却身无分文,徐福又起了劫富济贫的心思。 “求贤若渴?” 这是徐福在打听穆府的位置时,听到有关穆贤的有一个评价,琢磨了一下这几个字,徐福心里已有了主意。 …… “穆府!” 徐福看着门口看着那块巨大的黑色牌匾以及门庭若市的热闹场景,心中颇有几分感慨,也不知道现在李府是什么光景。 “请问这位小兄弟是要找谁吗?”穆府的门卫有不少,一人见徐福呆立在门口,立马上前来问道。 徐福还是头一回碰见这么客气的门卫,赶忙表示自己是个炼丹师,慕名而来,投奔穆副盟主的。 “失敬失敬,丹师请进!” 那门卫一听徐福是炼丹师,立刻给徐福行了一礼,然后将徐福引入穆府。 “这么容易?”徐福有点儿恍惚,他还准备了其他说辞,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进来了。 徐福被引到一处僻静的院落中,赫然发现院中已有三个人在等着了。 就在此时,院中那处房子突然打开了门,一人手里捧着个钱袋从屋里走出来。 见此情形,院中的一人立马上前,进到屋里,然后又把门给关上了。 “这是要干什么?”徐福不解问道。 “您不必紧张,就是府里的管家问几个问题,您排在这二位之后,小人先行告退。” 那门卫说完便退出院中。 院中那二人都在闭目养神,见徐福过来,只是瞥了一眼,随即又将眼闭上了。 对此,徐福倒也不介意,只要有本事,有点儿傲气也很正常。 不多时,就轮到了徐福进屋。 进门口,徐福也学其他人那样把门给关上了。 这屋里有几扇很大的后窗,此时正大开着,使得屋里也足够光亮,很容易就看清了屋里坐着的那个人。 只见那人眉眼细长,白面短须,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感觉气势不俗。 “请坐!我是本府的管家金义,简单地问你几个问题。” 金义没有起身,放下手里的茶杯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福老老实实坐下。 “请问小哥擅长什么?”金义一边拿起桌上的笔,一边问道。 “我会炼丹。”徐福自信满满地答道。 “是几品炼丹师?” “五品……吧。” 徐福此时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炼丹了,现在到底算几品,他心里也没底,于是便稳妥起见,先报五品吧! “嗯?”一听徐福说自己是五品炼丹师,金义总算有些动容,发出一声惊疑,毕竟如此年轻的五品炼丹师可不常见。 “可否把指环借我一看?”金义接着问道。 “什么指环?我一直都是跟着一个老爷爷在山里学炼丹,不太懂外面的规矩。”徐福忙把之前想好的说辞拿出来应付金义。 “不是家师是哪位?” “我师父没跟我提起过他的名字,他云游四方去了,我就跑出来了。”徐福对他这套说辞很是满意,就是一个无人对证,任谁也没法再深究。 “那你是如何认定自己是五品炼丹师的?”金义脸色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喜,只当是又碰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门外汉。 第220章 胆小的丫鬟 “我炼成过鬼见愁。”徐福淡淡说道。 徐福此言一出,见金义神色微变,心中暗自得意,接着道:“我看丹书上说鬼见愁是五品灵丹,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是五品炼丹师。” “鬼见愁的主药是什么?” “鬼爪藤。” “你用的是什么灵火?” “青花火。” “那……” 金义又问了徐福几个关于鬼见愁和炼丹方面的问题。 以徐福的炼丹功底,回答起来自然是游刃有余,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给出答案,金义听了也是频频点头。 “小兄弟怎么称呼?” 金义此时已经相信徐福是货真价实的五品炼丹师,心中甚是喜悦,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眼前这个少年如此年纪就能达到五品,日后若是调教得当,前途不可限量。 “余田。” 徐福自然不会用真名,于是就想到了之前与祝赟打交道时编的名字。 “好!余丹师这边请。” 金义起身,走到房屋的另一侧,打开一扇门。门口一直守着两个容貌秀美的丫鬟,金义嘱咐了几句后,让一丫鬟引着徐福往穆府内院走去。 “你家大小姐也住在府里吗?” 徐福看着院中的一草一木,想到这便是于青蓝长大的地方,倒是感觉亲切了不少。 “你家小姐住在府里吗?” 徐福以为那丫鬟没听见,又问了两声,可那丫鬟依旧是不吱声,只是直愣愣地往前走,这让徐福有些不满,就算是刚才那个叫金义的管家对他也是笑脸相迎,这个丫鬟怎么会如此嚣张? 徐福突然停下,冷着脸不再往前走。 那丫鬟走了几步,好似有所觉察,一回头就见徐福停在原地,眼神立刻慌乱起来。 “这位爷,您怎么停下了?还没到呢。”那丫鬟低头上前,低声问道。 “你能听见吗?” “能听见。” “能听见你不答话?”徐福不满道。 “这位爷,穆府规矩,不能讨论主子,您就饶了我吧!”那丫鬟说着,泪水竟是从眼眶中滑落出来,嘴唇用力抿着,强忍着没哭出声来。 “行了,不问你了,带路吧。” 徐福见状也不愿再为难这丫鬟,让她继续带路。 那丫鬟带着哭腔道了声谢,擦了把泪又继续小步朝前走,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一间客房前。 徐福自知从这丫鬟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来,就让她回去,自己则是躺倒在床上闭目养神,准备等晚上再出来“活动”。 或是因为昨夜没睡,徐福这一躺竟是直接睡了过去,一睁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醒来后,徐福先是一慌,还当是被人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牢中,猛地坐起来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在这客房内,只是天黑了而已。 徐福搓了几把脸,让自己快点儿清醒过来,他本就是想等天黑的,可得打起精神。 “门口有人?”徐福刚从床上起身就听到门口一阵呼吸之声,必定是有人在门外停留。 “难道被人认出来了?” 徐福先是担心自己身份暴露,不过听那呼吸声,应是只有一人,当即施展灵火眼,透过房门,就见一个丫鬟守在门口。 徐福放下心来,整理了一下衣裳,上前开门。 那丫鬟原本正在弯腰捶腿,听到开门声,面露惊慌之色,赶忙站直了身子跟徐福行礼问好。 “你在这儿干什么?”徐福问道,他发现眼前这个丫鬟正是今天替他引路的那个。 “回爷的话,金管家让奴婢在这儿伺候着。”那丫鬟低着头小声答道。 “我这儿用不着伺候,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徐福见这丫鬟转身时都不太利索,应是站得太久,腿已经麻了,而前面几步远就有地方坐,这丫鬟却跟没看见似的,就这么老老实实地站着。徐福估摸着这人也是个榆木脑袋,便要将她撵走。 “爷,求您别赶我走,您……您想干什么都行。”那丫鬟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几乎都听不见了。 “先进来吧。”徐福看这丫鬟的模样,估摸着回去可能会受罚,于是便让她进到屋里来。 那丫鬟微微迟疑了一下,随即有些辛苦地迈步进到屋内,徐福抬手就将房门给关上了。 徐福有灵火眼的根基,夜能视物,虽不如白天那般清楚,但也是够用了。只见他径直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招呼那丫鬟过来。 那丫鬟身子一颤,仍是没敢抬头,手却是摸着黑开始解起外衣的扣子来。 “你干什么?”徐福见状先是一惊,赶忙问道。 “奴婢……给爷侍寝。” 那丫鬟总算抬起头来,双眼中又有泪花泛起。 “没让你侍寝!过来坐,往前直走六步,有把椅子。”徐福无奈说道,不过心中对这丫鬟也多了几分同情,明明只是个丫鬟,却还得干那娼妓的活,穆府为了拉拢人心,也是够狠的。 那丫鬟闻言却是呆立在原地,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又听不见了?”徐福语气微微嗔怒。 就见那丫鬟赶忙朝前快走几步,腿撞在椅子上也浑然不觉,老老实实地坐到椅子上,双手放在腿上紧紧抓着衣裳,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依旧不敢抬头。 “叫什么?”徐福冷冰冰地问道。 “杏儿。” “家是哪儿的?” “城东三十里陶家庄。” “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半年前。” “为什么来当丫鬟?” “家里穷,活不下去了。” …… 这一回,徐福的问话倒是得到了痛快的回应,便又想打听起穆府和于青蓝有关的事。 “砰!” 一声闷响,就见这个叫杏儿的丫鬟突然跪倒在地上。 “怎么了?” 徐福一惊,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 “求爷别再问了,给奴婢留下这条舌头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徐福不解。 “穆府的下人要是议论主子,是要被割舌头的。”陶杏儿战战兢兢地说道。 “竟有此事?”徐福半信半疑。 “奴婢有个姐姐就被割了舌头,活活疼死的!” 徐福猛地起身,双眼之中已有杀气,长舒一口气后又闭上了,在没摸清穆府的情况前,不宜冲动。 不过徐福没有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而是长舒一口气,走了几步,把门打开,轻声道:“起来吧,去吃饭,带路!” 第221章 药香 “之前主管宴席的霍管家派人来找过,见您在休息就没打扰,现在恐怕已经开宴了。”陶杏儿听说徐福要吃饭,赶忙起身说道,言语之间自然是小心又小心,生怕这位爷一听没等他就开宴,再来个火冒三丈。 “无妨,不去宴席,找个地方能填饱肚子就行。”徐福无所谓地说道。他本不喜欢宴席上的觥筹交错,而且喝一肚子酒又难受又不顶饿,还是自己吃饭来得痛快。 “酒菜霍管家已经备好了,您要是想在屋里吃,随时都能送来。” “还挺贴心,那就让送来吧。” 徐福听穆府竟安排得如此周到,也只好应承下来。 陶杏儿先是帮徐福点上灯,然后便快步出了屋,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引着十几个家丁回来了。 就见这群家丁有的抱着酒坛,有的提着食盒,还有的端着大盘子,盘子上有各色的果子和点心,进门后齐声跟徐福问好。 在得到徐福的回应后,这些人就立刻忙活起来。 不多时,吃的喝的就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酒坛也被拍开泥封,倒入一个精致的酒壶中。 酒菜的香气迅速弥漫开来。 “你们怎么还不走?”徐福也被香味勾起了馋虫,拿起筷子正准备大吃一顿,突然发现那些已经告退的家丁都在门外候着,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便问道。 “回爷的话,小的们在这儿伺候着,您有什么用得着的随时吩咐就行。”一个带头的家丁赶忙笑着答道。 “用不着,有她在这儿就行了,你们都回去,明早再来收拾。”徐福指了指陶杏儿,跟那家丁说道。 “是!”众家丁闻言退走,关好门后,徐福赶忙坐到桌边,夹起一块肉就塞进嘴里。 “味道不错,一起吃。”徐福一边大嚼着,一边招呼陶杏儿。 “奴婢不敢。”陶杏儿赶忙推辞。 “不是说干什么都行吗?我现在让你陪我吃饭喝酒,饭吃饱酒喝好,能听见吗?”徐福假装不满道。 “是!” 陶杏儿闻言只好坐到徐福身旁,帮徐福夹菜添酒。 徐福又敲打了一下她的筷子,陶杏儿这才拿起来,从最近的盘子夹了一小口,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见陶杏儿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徐福突然想起他之前放牛的时候,干脆直接从几个盘子里各夹了一些放入碗中,塞到陶杏儿手里。 “不爱吃的可以不吃。” 嘱咐了一句后,徐福便开始大快朵颐。 陶杏儿端着碗,迟迟没有往嘴里送,徐福扭头就见她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样,心里一慌,赶紧给她倒了一杯酒。 “这姑娘真爱哭啊!”徐福心中感叹,不过好在这个叫陶杏儿的丫鬟模样清秀,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含着泪的时候更是水汪汪的,有一种“梨花带雨”的娇美,看着更多是赏心悦目,心生怜惜,而不是厌烦。 “喝酒!” 徐福赶紧倒了一杯酒让陶杏儿喝下。他也看出来了,这姑娘是被规矩管得久了,还放不开,喝点儿酒应该会好一点儿。 这酒辛辣醇厚,陶杏儿接过酒杯后稍一迟疑便一饮而尽。一口下肚,小脸立刻涨得通红,强忍着没有咳出来,赶忙扒了几口碗里的饭菜,总算是把那股辛辣给压下去了。 之后,徐福又给陶杏儿倒了两杯,陶杏儿不敢推辞,都是苦着脸喝下去。 等到第三杯酒下肚,这姑娘已经有点儿坐不稳了,最后红着脸摇晃了几下,直接朝一旁歪了过去。 徐福早有防备,一抬手就将她搂住。 此时,陶杏儿已经醉成一个泥人,浑身软绵绵的。好在徐福力大,像抱小牛犊一样将她抱到了床上去,而他自己则是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从徐福劝第二杯酒时,他就有了把这姑娘灌醉的念头,本以为得喝完这一壶,没想到三杯就倒了,倒也让徐福省了不少事。 出门后,徐福便开始四下探查,有了敏锐的感应和灵火眼的助力,即便是在夜晚,徐福也是丝毫不受阻碍。 这种事干得多了,徐福都有点儿“熟能生巧”的感觉了。 不过徐福在感知到一股强大的灵力后,便不再使用灵力探查四周了。 进入上品之后,徐福发现,若是有人用灵力探查自己,他是能感知到的,一味地依赖灵力探查确实是容易暴露。而且若是有人用特殊的办法隐藏灵力,那同样可以躲过探查,就像他一样。 徐福将灵力收敛,小心往一个方向摸了过去。 睡了一觉后,东方鹤对他施展的封印术已经完全失效,此时的徐福单凭肉身的力量,足以应付许多局面。 在这附近转了好一阵子,虽说没有暴露,但也没发现半点儿有用的线索。 徐福干脆爬到高处,想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看看哪里更像是于青蓝的住处。 刚爬上一道院墙,一阵微风吹来,徐福猛的嗅到一阵药香。 “是灵药!” 徐福从这阵风中嗅到数种灵药的香味,便立马又从墙上下来,沿着风向,找寻起药香的来源。他都忘了,这里可是穆府,堂堂丹盟副盟主的宅院,他家要是没点儿好灵药,实在是说不过去。 既然一时间找不到月华和于青蓝,徐福不介意先去“参观”一下这药库。 走得越近,这药味越是浓郁,徐福修炼之初就住在丹房,成日里就跟药材打交道,对这味道很是敏感,很快便找到了这味道的出处。 “啪!” 就见两个丫鬟从一间屋中出来,顺手把门给锁上,一人提着一个食盒,一前一后地往前走。 “这畜生怎么这么能吃?听说这些药材可贵了!”一个丫鬟小声说道。 “说话留神,小心你的舌头!”另一个丫鬟从背后捏了她一把。 “话也不让说,憋死了,活得不如个畜生!”前面那丫鬟低声抱怨了句,也不再言语。 这二人说话声音不大,但徐福离得不算远,闻言双眼一亮,立刻偷偷跟了上去。 第222章 好久不见 徐福跟着两个丫鬟往前走,发现一路上守卫甚多,即便是夜里也不见松懈。 好在这些守卫都只是中品修为,徐福想躲过他们并不是难事。 一直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两个丫鬟走到两扇红漆大门前。 门口是两个红衣女守卫,仔细检查了一下食盒后,这才放了二人进去。 徐福扫了一眼四周,见此处开阔,近处根本没地方藏身,那两个女守卫也十分警觉,偷溜进去恐怕容易被发现。于是徐福干脆转到另一侧,准备翻墙进去。 刚转过去,徐福又发现了两名守卫,也是一样的打扮,不停地扫视四周,就像是在看押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 徐福只好再转向另一侧…… 转到最后,徐福赫然发现,这院子守备竟是如此森严,别说人了,恐怕就连只鸟也飞不进去。 “这怎么办?” 徐福有些犯愁了,难道真要把守卫打晕才能进去吗? 可这样的话,也就暴露了,而且徐福还不敢保证月华和于青蓝就在这院中,万一不在,那如此冒失岂不是打草惊蛇?再想进来恐怕就难了! 徐福又转回门口,远远地藏在阴暗处,盯着那两扇门。此时他心中已萌生退意,思虑再三,他觉得此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此时,一声轻响,徐福看过去,就见那院门又打开了,那两个丫鬟提着食盒走出来。 就在关门的瞬间,一道银光从门缝中窜出,然后径直朝着徐福这边冲了过来。 “月华?” 徐福又惊又喜,没想到这银狐这么久不见,竟然还能隔着这么远就嗅到他的气味,真是厉害。 徐福见月华十分兴奋地冲向自己,有心去抱抱它,但又担心暴露,只得先闪到一边。 那些丫鬟护卫见状却是急了,忙不迭地追了过去。 月华发现身后来人,像是一下子变成了泥塘里的泥鳅,左躲右闪,即便是那护卫身法迅捷,也没能将它抓住。 “机会!” 此时那院门一下子没了守卫,徐福眼中一亮,没有半分犹豫,无声无息地贴过去,一个闪身就进到门里。 “月华?月华你去哪儿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徐福闻声浑身一震,一下子呆立在原地,心则是止不住的狂跳,不可思议地看着从屋里缓缓走出来的那个女子。 “你是……” 那女子一眼便看到了门口的徐福,也是怔了一下,随即脸上变成一副惊喜的表情,刚要叫出声,却见徐福迅速把手指竖在唇边,又生生给止住了。 徐福听到脚步声临近,迅速施展身法,进到屋里,与此同时,月华也跑了回来。 门被迅速关上,门口那俩守卫丝毫没发现已经有人偷溜了进去。 “师弟,你怎么来了?”那女子低声问道,笑靥如花。 徐福又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这女子就是李无疾。 “师姐……好久不见!” 徐福也是露出一副笑脸,当心心念念的女子突然出现在眼前,他的脑袋好像一下子懵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就想到这么一句。 “是挺久的了……” 李无疾说到此处,月华突然窜了进来,一下子就跳到徐福身上,头不停地在徐福身上蹭来蹭去。 “沉了!”徐福抱着月华掂量了一下,小声笑道。 月华似是听懂了徐福的话,有些不满地别过头去,不再搭理徐福,不过还是没舍得从徐福身上跳开。 “沉了是好事儿!没受委屈,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徐福赶忙跟月华解释道。 “你不用理它,被穆师兄养了几日,惯出不少怪脾气。”李无疾笑着说道,虽然嘴上是在嫌弃月华,但目光中却满是宠溺。 “穆师兄?哪个穆师兄?”徐福猛地抬头问道,脸上已没了笑容。 “你还不知道吧,这穆府的主人叫穆贤,是爷爷之前收的一个徒弟,现在已经是八品炼丹大师了!厉害吧?”李无疾面带自豪地说道。 “那是谁带你们找来的?” 徐福在听到穆贤的名字时就已经皱起了眉头,按说师父应该带着师姐躲得远远的,怎么跑到仇人家里来了? “离开少商城后,我和爷爷就云游四方,走了一个多月,不知道是不是累着了,我就晕倒在路上,多亏穆师兄路过把我救了,然后就带着我和爷爷来了穆府。穆师兄说我身子太虚,要给我炼制一颗上品灵丹调理身体,炼化以后就再也不会晕了。”李无疾比之前健谈了许多,徐福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 听着李无疾一口一个“穆师兄”,徐福可以肯定,李丹心一定没有把穆贤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告诉她,不过徐福也很诧异,难道这等血海深仇还能“化干戈为玉帛”? 师父这是怎么了?他不会已经遇害了吧? “师父呢?”徐福想到此处,神色大变,赶忙问道。 “爷爷在另一个院子里,听说这几天都在看穆师兄的藏书,都没空来跟我说话了。” “你没过去看看?” “穆师兄说府上有很多奇人异士,脾气古怪,说……说我生的好看,怕让这些人看见,心生歹念。”李无疾说着说着,脸竟微微红了起来,在烛光下显得分外娇艳。 徐福却感觉心好像一下沉到了冰窖里,从李无疾的神态和口吻中,他已经能听出穆贤在她心中的份量。 此时,徐福好像一下子陷入回忆当中,在少商城的点点滴滴快速涌上心头,一切都好似发生在昨日。 “师弟?师弟?”李无疾见徐福呆呆地出神,便低声叫了两声。 “师姐。”徐福回过神儿来,忙应了一声。 “你脸色好像有点儿难看。”李无疾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随即笑着说道:“不如我让穆师兄帮你看看吧,他的医术也很厉害的!” “不用了,我只是……只是有点儿困,等睡一觉就好了。”徐福也挤出几分笑容,答道。 “那就好,不过师弟你怎么来穆府了?”李无疾好奇地问道。 第223章 苦衷 “我……我就是路过,听说这穆……府的主人求贤若渴,我来碰碰运气。”徐福如此说道。 “那倒是,以师弟的天赋,有朝一日一定能有一番成就的,等下次见到穆师兄,我跟他说,高低给你谋个好差事!” 看着李无疾脸上流露着欢喜,徐福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李无疾如今这副模样也是他想看到的,可他就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听着李无疾几乎句句不离“穆师兄”,徐福觉得胸口憋闷得很是难受,像是压了一块无论如何都搬不起来的石头,恨不得仰天大叫几声,发泄心中的苦闷。 “师父住在哪边?” 徐福觉得已经没法在这里再待下去了,直接问向李无疾。 根据李无疾所指的方向,徐福闭上双眼开始感知,此时心里憋闷,也不管会不会被人觉察了,灵力已如潮水般铺散开。他心底甚至还盼着有人能发现他,过来跟他打一场。 徐福突然睁开眼,将月华交给李无疾,叮嘱她不要把自己的行踪告诉穆贤。 最后,徐福语气平淡地跟李无疾道了声别,右手在烛火上扫过,整个人瞬间化作一团火光消失不见了。 李无疾被吓了一跳,确定徐福消失以后,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没想到几个月不见,那个喜欢脸红的小师弟竟是修炼了如此神奇的术法! 徐福施展火遁术,离开李无疾待后,出现在一支烛火旁。 一现身,一股浓烈的酒糟之气直冲徐福脑门,只不过此时徐福仍是心神不宁,闻到这味道,脸上没有半点儿表情,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徐福往身旁看了一眼,就见一头发凌乱的老者趴在桌上,桌下则是几个空酒坛和一些呕吐的秽物。 “师父!” 徐福惊呼一声,将那老者扶起。单看那身形,徐福就知道这老者就是李丹心,本想来找他问个清楚,没想到师父却是醉成这般模样。 徐福赶忙把李丹心扶到床上,将他满是污物的胡子清理了一下,看着老人家眼角的泪痕,徐福心中猛地一震。 “难不成师父有什么苦衷?” 徐福这般猜想,却是猜不到原因,只好先守在李丹心床边,可心却是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李无疾那句“穆师兄”不停地在他耳边萦绕,挥之不去。 直至拂晓,李丹心身子突然动了一下。 徐福见他干燥的嘴唇微微地蠕动,赶忙倒了一碗水来。 “师父,喝水。” 徐福小心地将李丹心扶坐起来,把碗送到李丹心嘴边。 李丹心像是渴极了,张开嘴就大口吞咽起来,顷刻间一碗水就喝了个底朝天。 “你是……” 李丹心喝完水,总算是意识到有人在照顾,只是天色尚暗,看不清对方的脸。 “师父,是我,徐福。”徐福低声介绍道。 “徐福?” 李丹心像是一下子想起这个小徒弟了,惊呼一声,猛地坐直了身子。 “你怎么来了?”李丹心喘着粗气说道,声音微微颤抖,说话间,已经紧紧攥住了徐福的手。 “师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和师姐怎么会来这里?”徐福见李丹心这副模样,愈发认定这一切一定不是李无疾说的那样,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这还得从离开少商城说起……” 李丹心叹息一声,将来穆府前发生的事细细地跟徐福讲了起来。 在李无疾服下壮体丹后,看上去如同脱胎换骨,其实并没有根治她的先天之疾。李无疾也感知到,却谁都没说,只是在徐福醒来后,便立刻叫着李丹心一起出门,想在临死前四处走一走。 一路舟车劳顿,李无疾只过了一个多月就气血不足,昏迷不醒。就在命悬一线时,碰上了路过的穆贤。穆贤用一颗六品灵丹鬼见愁把李无疾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可即便是六品灵丹也无法治愈李无疾,最后穆贤答应亲自为李无疾炼制一颗七品抚顶丹,李丹心这才同意跟随穆贤到冀北城来。 一到穆府,穆贤就找了个由头将李丹心与李无疾分开,每日借着治病的由头对李无疾嘘寒问暖。 李丹心之前就因为李无疾身虚体弱,一直不敢把她父母的死因如实告知,此时身在穆府,更不敢直言,眼见二人日渐亲密,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两日前,穆贤差人送来聘书,李丹心才知道他竟是要迎娶李无疾。 李丹心有心阻止,却发现已经被软禁在这院中。整个院子被六品高手轮班看守,还设下了隔音法阵,半点消息也传不出去,李丹心便只能借酒消愁。 “师父放心,我这就去杀了穆贤,把师姐救出来!”徐福闻言怒声道,恨不得立刻就去为李丹心清理门户。这穆贤简直禽兽不如!做下那般伤天害理的事,竟然还想迎娶李无疾?把这样的人比作禽兽那都是对禽兽的侮辱! “你别冲动,穆贤可是八品炼丹师,这里高手如云,你如何斗得过他?” 此时李丹心似乎也冷静下来,一把拉住徐福,叹息一声道:“我也是老糊涂了,这些话本不必与你说。你天资聪慧,又肯出力,再修炼个几十年未必不如那畜生,就当老头子在这儿求你吧,你若日后有机会,一定想办法把无疾救出来!” 徐福从未见过李丹心如此无助,此时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病榻上向自家儿孙托付身后事。 “日后?” 徐福心中怒火未消,听了李丹心的话很是不满,当即质问道:“日后她就是穆府的夫人了!你想眼睁睁看着她跟穆贤子孙满堂吗?” 徐福气极,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跟李丹心说话,说完后,徐福看着李丹心的衰朽的面容,心中又有些不忍。 “没办法,要是不这样,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无疾……”李丹心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徐福明白李丹心的意思。 “师父,抚顶丹能救师姐吗?”徐福正色问道。 “以无疾此时的症状,抚顶丹最为契合。”李丹心淡淡说道。 “请您告诉我抚顶丹的丹方!” 第224章 穆贤相请 “抚顶丹是七品灵丹!” 李丹心听了徐福话,只当是徐福不知道,便又强调了一遍。 “我知道,请您告诉我丹方。” 徐福语气与目光同样坚定。 “我不知道这个丹方。”李丹心微微一怔,低声叹息道。 “那谁知道?”徐福皱眉问道:“穆贤吗?” …… 徐福借火遁离开后,便迅速回到了住处,此时天色已微微泛白。 陶杏儿那丫鬟还没醒,屋里也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残羹剩菜依旧堆满了桌子。 徐福瘫坐在椅子上,心里谋划关于抚顶丹的事。 徐福回想到在易宝行内曾见过中品灵丹的丹方,那价格已经是令人咋舌,至于上品灵丹的丹方,就连易宝行也是见不着的。如此看来,这抚顶丹的丹方肯定是买不着的。 “抚顶丹虽不是很罕见的灵丹,但也只有极少数上品炼丹师才知道丹方,这些炼丹师,大多都是丹盟的人。” 李丹心临别前的一番话不停地在徐福耳中回响,这也让徐福有些头疼。 对徐福而言,这一夜发生的事让他感到很疲倦,这是许久没有过的感觉,脑袋一直是昏昏沉沉的。他此时只能想到两个办法,一是再做一次侠盗,将丹方偷出来。且不说这丹方藏在哪儿,就算知道了,那必定也是机关重重,守卫森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估计没戏。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穆贤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出丹方。这个办法虽然过瘾,却是有着极大的隐患。若是穆贤改动其中一两味药,那这抚顶丹如何炼得出来?又如何敢给师姐服下? 而且丹书上记载着,炼制上品灵丹与炼制中品以下的灵丹大不相同,仅靠一名炼丹师很难完成。 徐福虽然修为已经是九品至尊,但从未炼制过上品灵丹,真要炼制七品的抚顶丹,恐怕也得费一番功夫。 不过为了师姐不被穆贤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侮辱,就算再难,那也一定要尽快炼出来! 徐福倚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突然听到床上传出轻微的动静来,是陶杏儿醒了。 陶杏儿醒来后先是在身上摸索了一番,然后立刻从床上下来,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慌张,尤其是看到坐在椅子上像是已经睡着了的徐福,更是羞红了脸。 怕吵醒徐福,陶杏儿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去,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徐福开口说话了。 “上床,脱衣裳。”徐福没有睁眼,只是冷冷说道。 陶杏儿先是吓了一跳,听到徐福的话后脸又红了几分,稍一犹豫便又回到床上。 陶杏儿红着脸,背对徐福,脱光衣裳后迅速钻进还有些温热的被窝里,从头到脚捂了个严严实实。 陶杏儿心如乱麻,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感觉到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如此良久,陶杏儿都在被子中憋闷得难受了,却还是没等到徐福过来。 陶杏儿将被子小心掀起一条缝,偷瞄了一眼,发现徐福仍是坐在那张椅子上,一点儿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陶杏儿见状心中莫名有一丝失落,心中也有些埋怨,既然不让她侍寝,又为何让她把衣裳脱了。 就在陶杏儿准备起身穿衣裳时,突然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余田兄弟?” 管家金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谁啊?”徐福明知故问道,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满。 “我是金义。” 金义的声音倒是十分恭敬,没有一点儿穆府管家的骄横。 “稍等。”徐福说着把衣裳解下披在身上,这才过去开门。 “余田兄弟歇得可好?”金义看着徐福衣衫不整的模样,微微笑道。 “好,就是这天亮得太早!”徐福说着打了个哈欠,那微微有些疲倦的模样却不是装的。 “昨日家主忙于丹盟事务,未曾相见,今日特来相请。” 看那金义的年纪,估计儿子都比徐福大了,此时却一口一个“余田兄弟”,叫得很是亲热。 听到穆贤要见他,徐福先是一惊,随即脸上挤出一副欢喜的表情,也不知道装的像不像。接过金义送来的新衣裳,就请金义进门稍候。 金义进门后看一眼裹着被子不知所措的陶杏儿,微微一笑,赶忙退了出去,只说在门外等候便可。 徐福没有强求,换好衣裳后便跟着金义出了门,没走多远就到了一处会客堂。 这会客堂看着并不起眼,桌椅所用的都是寻常木料,对于一位丹盟的副盟主而言,有些朴素的过分了。 整个会客堂最显眼的就是主座之上的一幅字。 “灵丹济世!” 徐福看着那几个大字,心中很是不屑,穆贤这样的人竟然还有脸说“济世”?脸皮恐怕是铁做的吧! 金义把徐福送到,就退了出去。徐福见桌上已经沏好了茶,茶的一旁点着香,袅袅的细烟缓缓向上飘着,沁人心脾。 徐福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正看着那细烟微微出神,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徐福赶忙将提前准备的一块布蒙在脸上,随后就见穆贤从屏风后出来,依旧是一身淡绿色的长袍,看着“慈眉善目”。 不得不说,穆贤把脸保养得极好,看着也就三十来岁,比苍云和杨材这些人也大不了多少。 “见过穆副盟主!” 徐福起身行礼,虽然恨得牙痒痒,但也知道还没到翻脸的时候。 “来得挺早啊!师弟!”穆贤笑着说道。 徐福闻言浑身一震,呆愣在原地。 “不是说好了七月七吗?这是迫不及待了吗?”穆贤又说了一句。 徐福这才确定,穆贤早就把他认出来了,如此一来也就不用装了,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徐福冷声问道。 “从你在少商城学炼丹的时候就知道你了,不过没想到你还真能炼出壮体丹来。” “你安插了眼线……是金忠?”徐福听穆贤提起,这才想起少商城李府的管家,这名字竟是与穆府的管家如此相似。 “说实话,师弟进境神速,世所罕见,假以时日,必定不可限量,所以我想跟师弟好好谈一谈。” 第225章 痴心 “谈?谈什么?” 徐福见穆贤的模样十分真诚,倒真像师兄弟间要商量什么事似的。 “我可以助你成为上品炼丹师,进入丹盟后,两年内坐上长老的位子。”穆贤开门见山地说道。 “条件呢?”徐福眼神不见一丝波动,只是毫无感情地问道。 殊不知,这些外人看上去天大的诱惑在徐福眼中却并不是很有份量,徐福问这一句,只是想听听穆贤到底想干什么。他可不相信什么同门情深,穆贤若是心里真有这个,也不会干出那等丧尽天良的事。 “没什么条件,只要师弟与我一条心就行,师兄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好啊,那日后就有劳师兄关照了!”徐福很是痛快地答应下来,冷漠的语气听不出半点儿感激之情。 “我知道师弟对为兄还有些误会,今日不如我们开诚布公,把这些误会解开如何?”穆贤微微一笑,随即语气平淡地问道。 “没有误会!” 徐福很想挤出一副笑脸,但他实在是恨得牙根痒,若是此时抚顶丹的丹方到手,他肯定下一息这拳头就能招呼过去。 “非得把你这张脸打碎不可!”徐福在心里幻想着,眼神倒是有了几分光彩。 “师弟不必掩饰,若是没有误会,来我这儿也不用隐藏身份,更不用去见无疾和师父,连个招呼都不打。” 徐福闻言微微皱眉,还当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原来穆贤对他的动向已是了如指掌。 “当年的事,师父应该是跟你说过了,其实是他误会我了。” 徐福没有应声,只是倚靠在椅子上,他倒是不介意听听这人是怎么给自己狡辩的。 徐福没有反应,穆贤面色如常,自顾自地讲述起来。 “我幼时父母被山贼所害,幸得师父收养,才有今日,这养育恩情不敢稍忘。” “那你又是如何报答的?让他家破人亡?”徐福忍不住反问一句,穆贤假惺惺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作呕。 穆贤看了徐福一眼,没有回答,继续之前的话。 “我与李飞鸿自小一起长大,无论是炼丹还是修炼,我都不比他差,可为了让师父安心,我每次都让着他,从来不敢争一星半点儿,他却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穆贤说着脸色已经不再是之前那般平静,语气也生硬了许多。 “直到后来见到了小雪。” 说起“小雪”时,穆贤声音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 “我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女子……” 穆贤说到此处,双目变得空洞,呆呆地出起神来,手在拂在胸前,半晌也没说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我当时就认定,这是上天对我的补偿,每天能看她一眼,听她说两句话,我就觉得心满意足。” “后来,李丹心让我代他去南方的一座小城参加丹元大会,即便是马不停蹄,来回也有半个月,可等我昼夜不停地赶回来时,才知道李飞鸿他横刀夺爱!” “我让了他二十年,到最后,连我最在意的女子他也要抢了去!你可知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 穆贤此时已是咬牙切齿,双目都有些泛红了,再无半点儿之前的风度。 “我难过了许久,后来知道小雪并非被强迫,便也就认命了,只盼着小雪能过得开心些。” “后来小雪有了身孕,每日呕吐不止,日渐虚弱。我心疼不已,便四处奔走,为她找寻良方灵药,在她临盆前,还折损修为失血为她炼制了‘固元丹’,没想到,没想到……还是没能把小雪救回来!” 穆贤说到此处,已是涕泪横流,连徐福都不禁有些动容。 “罪人是李飞鸿,要不是他让小雪为李家传宗接代,那小雪就不会有事!他抢走了我的一切,还害死我最爱的人,他该死!该死!” 拭去涕泪后,穆贤又变成一副阴狠的模样,话说到最后,更是已经咬牙切齿。 “我一怒之下,杀了李飞鸿,带走了孩子,带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徐福听到此处微微一怔,他带走了孩子? “我对小雪的女儿视如己出,教她剑法步法,教她炼丹,只是越长大,我就越能从她身上看到李飞鸿的影子,尤其是那个不受管束的性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徐福此时心中已是巨浪滔天,耳中像是有阵阵轰鸣。若不是穆贤亲口说出,打死他也想不到,于青蓝竟然是李丹心的孙女,那不就是……李无疾的姐姐? “后来我进了丹盟,很容易就找到了师父,我念在他的养育之恩,就派人暗中照拂。他身边的那个孩童,我之前还当是他捡来的,直到无疾服下壮体丹,我才看出来,原来无疾也是小雪的女儿。” “而且,无疾不但长得与小雪一模一样,连性子也是一样的温婉……” “老天爷开眼,不忍看我孤独终老,这才把小雪又送还给了我,这一回我不会再错过了!” 说到此处,穆贤已变得有些狂热,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师弟可是听明白了?” 穆贤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突然问向徐福。 徐福原本还在因知道了李无疾与于青蓝的身世而愣神儿,被穆贤问话,竟是没反应过来该说什么。 “等师弟娶了小冰,那咱们就是亲上加亲了!”穆贤对徐福的反应毫不在意,接着道。 “小冰?”徐福又是一怔。 “我这傻女儿给自己起了个名叫‘于青蓝’,说什么要青出于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穆贤轻声笑道。 “于青蓝?亲上加亲?” 徐福此时才明白穆贤的亲上加亲是什么意思,若是他跟于青蓝成亲,而穆贤娶了李无疾,那二人是不是就成……“连襟”了? “师弟天赋异禀,若有丹盟为你供应灵药,说不定很快就能坐到我的位子了。” “我若坐了你的位子,那你坐哪儿?” 徐福觉得穆贤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过了。 “你想做盟主?” 徐福见穆贤笑而不语,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本以为穆贤只是信口开河,原来他是有如此野心。 “师弟,到那时,整个丹盟都是你我二人的了!” 第226章 金屋藏娇 徐福慢慢扯下遮脸布,低着头不再说话,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师弟想要什么,尽管跟为兄说。”穆贤见状只当是已经打动了徐福,继续和颜悦色地问道。 “我想炼丹,成为上品炼丹师!”徐福猛地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 “欲速则不达,师弟不必心急,为兄自有安排,这是我的令牌,师弟凭此可以在穆府随意行走。”穆贤从怀里取出一块翠绿的玉牌递给徐福,随即拍着徐福的肩膀道:“多去看看小冰,她很是记挂你啊!” 徐福握着令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去找于青蓝。 哪怕是过了这么久,一想到于青蓝是穆贤的干女儿,徐福依旧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就算是见了面,若是于青蓝问起,他该怎么说? 总不能告诉于青蓝,你爹要跟我抢媳妇,害的我师父家破人亡,我要替师父清理门户吧?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抚顶丹的丹方!炼出灵丹来救师姐! “丹方会藏在什么地方呢?”徐福略一思索,就猜测这么要紧的东西肯定得藏在最私密的地方。 想到此处,在知道穆贤有事要出门后,徐福就假装不经意地在府中行走,转了好大一圈,最后终于找到了穆贤的住处。 这是一个不太起眼独院,看着甚至略微有些陈旧,孤零零的坐落在这穆府西北角的一个僻静处,若是无人指引,恐怕外人很难想象这就是穆贤的住处。 “法阵?” 徐福还诧异为何此处连个守卫都没有,刚想迈步进入,就感到身前灵力涌动,这感觉竟是似曾相识。 徐福伸出一根手指朝前缓缓伸出,一道翠绿色火光猛地升腾而起,把徐福吓了一跳,回过神儿来却是有几分惊喜。 “青屏火!” 徐福一眼就认出这道火光正是在九霞山上曾收服过的上品灵火。 想那封灵派用青屏火守护的可是九品雾隐草,穆贤是有什么宝贝放在这屋里,下了这么大本钱? 青屏火用作防护很是霸道,寻常上品修士也绝不敢以肉身相抗,可惜这一回碰上了徐福。 收复青屏火,徐福可是有经验的。 徐福挽起袖子,把手缓缓贴到燃烧着的青屏火墙上,放出灵力去感知那青屏火的火芯。 突然,徐福心念一动,就感觉一股温热的灵力迅速进入他体内。 徐福微惊,他只是想了想,那青屏火便十分顺从地涌入他的体内,连半点儿反抗都没有,只才短短几息的工夫,那片翠绿色的灵火就已消散殆尽。 “应该是七心丹吧!其他灵火要是也能这么容易收复,那可就厉害了!”徐福心中暗自欣喜道。 徐福惊喜于这一变化,对于这种变化还是归功于七心丹,如今此丹他已完全炼化,可扈望朔所说的七大神通却没有显现出来。不过徐福没有太在意,对他而言,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况且还有了九品至尊的修为,这已经让他十分满足,至于那些虚无缥缈的神通,没有就没有吧,扈望朔所看的那本书是胡诌的也说不定。 徐福刚走两步,突然感知到右臂又是一热,随后就见一股暖流在经络中迅速游走。 “不好!” 徐福突然想到什么,赶忙用神识去查看,果然发现是小黄醒了。 只这一瞬间的工夫,那青屏火又成了小黄的点心。 “七品灵火啊!” 徐福心在滴血,这小黄是鸟吗?吃饱了睡,睡够了吃,怎么跟猪似的?再说了,作为一只鸟,你吃吃虫子不行吗?成天吃灵火这谁能养得起啊? 徐福收回神识,一抬手将小黄召唤出来。 “长大了?” 小黄一出来,徐福就觉得眼前一暗,这鸟竟是比沉睡前长大了一倍不止,身上的羽毛也丰满了不少,泛着淡淡的青绿色,也不知是不是吃了青屏火才变成这样的。 看着这只拖着三条长长尾羽的漂亮大鸟,徐福突然想起李无疾的面容,把她的红须火养成这样,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 小黄双翅一展,刚要飞起,就被徐福抬手收回到经络中。 这小黄此时太过显眼,徐福可不想它被其他人看见。 等忙完正事再带它放风吧! 只见徐福步法施展开来,脚下生风,一个起落就到了房门口。 这趟潜入比徐福想象的顺利许多,就在徐福有些欣喜地推门时,一条灵力锁链突然从门框上冒了出来,徐福一时不察,右手手腕一下子便被缠住了。 徐福大惊,想要挣脱,却发现无论他如何用力,这灵力锁链都没有松动分毫,看来是专门用来克制体修的。 徐福心思急转,伸出左手,一把抓住锁链。 通天诀施展开来,这枷锁中蕴含的灵力被徐福迅速纳入到经络中。 那锁链失去灵力,立刻消散无形。 “真是防不胜防!”徐福活动了一下手腕,心中不禁感叹,真不知道穆贤在这里设下多少机关。 徐福不敢再有半点儿大意,看着脚下,小心地挪步进了屋,确定没有机关后这才松了口气。 一抬头,徐福眉心猛地一紧,赫然发现,这屋里的墙壁上,竟是挂满了画。 所有的画中都有一个女子,那女子或坐或立,或欢喜或蹙眉,没有两幅是相同的。 徐福走近一些,发现这画中的女子却是同一个人。 画中人与李无疾极为相似,这应该就是穆贤口中的“小雪”了。 这让徐福不由得想起少商城李丹心卧房中的那几幅画。 那些画与穆贤屋里的这些,画工很是相近,看来穆贤不光是跟师父学了炼丹,这画画的技艺也是尽得真传。 徐福一边看着墙上的画一边缓步往前走,竟是不自觉地走到了床边。 徐福往床上扫了一眼,神色立刻紧张起来,那被子之下,竟还藏着个人。 “说什么痴心一片,孤独终老,我看是金屋藏娇,风流快活!”徐福心中很是不屑,自己居然信了穆贤的鬼话! “起来!” “我看见你了!起来!” 徐福低声叫了两句,可那被子里的人却是一点儿都没动弹。 “不会是被穆贤掳来的良家女子吧?” 徐福想到这里,赶忙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捏起一个被角,慢慢朝一旁掀开。 第227章 玉像 一头乌发先是进入徐福眼中,这分明就是个女子。 “果然!” 徐福一看自己猜得没错,心中登时火起,想想刚才穆贤还装出对小雪一往情深的模样,徐福就觉得一阵恶心。 这样的人,居然还想染指李无疾? 徐福愤恨着把被子又掀开一些,那被中之人也露出面容来。 徐福一见吓得没捏住被角,眼前是一张没有任何生机的脸!竟是一个假人! 确切的说,这是一个玉人!看着应是由一整块细腻的白玉雕成的。 那玉人的面容与李无疾有八九分相像,闭目侧卧,栩栩如生。再加上粘黏在头上发丝,若是远一点儿看,应是与真人无异。 那穆贤竟然对这女子如此痴恋! 徐福虽然不齿于穆贤的心狠手辣,但对他这份痴情很是佩服。不过佩服归佩服,要让他眼睁睁看着李无疾嫁于他,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只“杀父仇人”这一条,就足以抹净所有的深情。而且,穆贤心里所思所爱之人,并不是李无疾。 快找抚顶丹丹方! 徐福把视线从玉像身上挪开,迅速在四周搜寻起来。 想到穆贤随时都会回来,徐福心里也有些慌张,手脚自然是十分麻利。 可他飞快地将整间屋子都搜了一遍后,却是连一张丹方都没找到。 “没藏在这儿?那会藏在哪儿呢?”徐福陷入思索。 突然,徐福心有所感,扭头一看,就见穆贤一脸铁青地站在门口。 “你在这儿干什么?”穆贤冷声问道,竟是流露出强烈的杀意。 “随便转转,没想到就转到这儿了……”徐福双眼毫不畏惧地盯着穆贤,轻描淡写地说道。 “竟然能毫发无损地破了青屏火,师弟的修为看来比你说的要高不少啊!”穆贤上下扫了一眼徐福,低声道。 “不瞒师兄,我已经晋升上品,这次来穆府,就是想找些上品的丹书丹方,试试自己几斤几两,看能不能炼出上品灵丹。”徐福说话不卑不亢。 “你直言便是,为什么要这样?”穆贤表情不变,看样子并没有相信徐福的这番解释。 “我已跟师兄说了,可师兄却是在搪塞我,我也只好出此下策。”徐福竟是把自己做贼的原因全推到了穆贤身上。 “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七月初七近在眼前,我已没有多少工夫耽误了,要是连上品炼丹师都不是,又有何面目迎娶穆家的小姐?” 徐福越说气势越足,倒真像是要快点儿成为上品炼丹师,为迎娶穆冰做准备似的。 徐福说的话,真真假假,能说真话的时候就尽量说真话,正应了黑扇传授的骗人技巧。 最重要的是,徐福一副气势十足的模样,给人一种理直气壮的感觉,这让穆贤又不自觉地信了几分。 徐福知道,他如此肆无忌惮的骗穆贤而不心虚,主要是有了九品修为当底气,若是被拆穿或是闹翻了,打不了把盗窃改成明抢,穆贤只是八品,肯定是打不过他的。 还有一点,徐福对于骗穆贤这件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不管穆贤此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徐福眼中都是杀了李飞鸿的凶手。这笔账,不管是为了李丹心还是李无疾,日后总是要算的! 穆贤不知徐福所想,与徐福对视几息,见对方丝毫没有心虚避让,便轻舒一口气,表情也舒展开来。 就见穆贤走到床边,轻轻将那玉像盖好,这才引着徐福来到不远处的一座阁楼前。 “我收藏的丹书和丹方都在此处,日后不可再去惊扰小雪。”穆贤沉声说罢,转身就走。 “没人看守吗?”徐福扫了四周,发现周围一个守卫都没有,抬头望着那名为“藏雪阁”的两层阁楼,高声问道。 “有禁制法阵,带着令牌,法阵就不会启动。” 穆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徐福没有回头,迅速把令牌掏了出来。 感知到穆贤已经离开后,徐福这才小心向前挪步。 手中令牌突然泛起一阵温热,徐福感觉身体像是穿过了一层薄膜,只觉得颇为神奇。 不过徐福毕竟是见识过青龙上灵院外的那个神奇法阵的,相比之下,眼前这个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徐福轻轻碰了几下门,确认没有什么其他的机关陷阱后,这才小心地推门进入。 一开门,徐福先是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很容易就辨认出,是几种药材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这些药材除了提神醒脑外,有一个共同的药性就是防虫。 徐福此时也顾不得观赏这书阁中的陈设,立刻从最近的书架上开始搜寻起来。 “丹方,丹方,丹方……” 徐福一边小声念叨着,一边快速在书架中翻找,找了半天却发现这里摆放的都是些药书和丹书,丹方半张没有,这让徐福大为失望。 若是平时,有这么多丹书看,徐福肯定是心花怒放,废寝忘食地看,可此时,他实在是没有那份闲心。 一楼没有,徐福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二楼。 两步跨过楼梯,徐福人已经到了二楼。 “有人?” 一上楼徐福就听到一阵细微的呼吸声,用灵力感知了一下,果然有人躲在一个书架后。 不过这人没有掩饰自己的修为,徐福很轻松就能感知到对方修为的深浅。此人并非上品修士,估计最多也就是六品中的修为。 见对方有意隐藏,徐福也没有立刻开口点破,只要别耽误他找丹方就行。不过以这样的修为都能潜入到这书阁中,看来这禁制真是不怎么样。 徐福继续翻找,却发现那人竟然悄悄来到自己身后,脚步落地无声,身法倒是不俗。 徐福假装不知,突然一个转身,一把抓住了那人劈来的饱含灵力的手刀。 “啊!” 一个女子的叫声响彻藏雪阁,不过这叫声一下子又停住了。 二人都呆愣住了。 徐福抓着那女子的手,忘了松开。 那女子的嘴仍是张着,忘了合上。 在这微微有些昏暗的阁楼内,时间似乎都随着二人停滞了下来。 第228章 无耻之徒 “徐福?”那女子轻声叫道,声音中带有一丝疑问,即便是亲眼见到了,也在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青蓝,不对,是穆小姐!”徐福一下子回过神儿来,赶忙松开穆冰的手,退了半步,低声行了一礼。 此时的穆冰一身女装,看着清丽俊俏,令人眼前一亮,连气质都与女扮男装时大不相同。可徐福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一眼便认了出来,商阳城的点滴也随之涌上心头。 只可惜,造化弄人! 听到那句陌生的称呼,穆冰原本欣喜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了不少,像是被徐福施展了“定身术”,整个人怔在原地。她明明都已经张开了嘴,却没吐出半个字来。 “你怎么来了?” 最后,穆冰问的与李无疾一样,只是言语中已有了几分委屈。 “我……我是得到穆副盟主的准许,进来看丹书和丹方的。”徐福赶忙又掏出令牌,跟穆冰解释道。 “只是为了看书啊!”穆冰瞥了一眼那令牌,小声嘀咕了一句,脸上的欢喜已经彻底散去。 “我在找一张很重要的丹方!”徐福突然想起来,穆冰作为穆家大小姐,对这藏雪阁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问她的话一定能省不少力气。 穆冰看着徐福,表情变得幽怨起来。就见她把手伸进袖中,拿出一页叠得整齐的纸来。 看着穆冰递过来的纸,徐福很是诧异,不明白穆冰是什么意思。 不过徐福还是接了过来,小心打开后,眉心微微一皱。 “这丹挺难炼的,用的灵药也不好找,等我去药库看看有没有。”穆冰的声音进到徐福耳中。 “本想着等下次见面的时候炼出来送你,没曾想,你这么早就来了。” 徐福闻言只觉得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再看手中那页纸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上面的墨迹似乎还没有干。 破壁丹! 这纸上所写的是破壁丹的丹方。 “你炼丹和修炼的天赋都比我高,我还想着……想着要是我炼不成,就把这丹方给你,你一定能行。” 穆冰见徐福不说话,以为是徐福不了解这灵丹,又接着道:“丹书上说,这破壁丹对突破至上品很有助力。” “我想找的不是这个丹方。”徐福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那张纸重新叠好,双手递还给穆冰,那郑重的模样仿佛这页纸变得十分沉重。 “不是这个?” 穆冰先是怔了一下,呆呆地接过徐福递过来的纸,很是诧异地问道:“那你要什么?” “抚顶丹丹方。” 徐福满脸期待地问道:“这里有吗?” “是那个七品抚顶丹的丹方?”穆冰问道。 “对对对!”徐福一听穆冰知道,忙不迭地答道。 “没有。”穆冰语气很是肯定。 “啊?” “这里的上品灵丹丹方只有一份,叫长生丹。” 徐福闻言皱眉,长生丹他知道,算得上是最容易炼制的上品灵丹了,丹书上称之为“上品入门丹”,最适宜新入上品的炼丹师炼制。 徐福没有怀疑穆冰的话,看来是自己天真了,价值连城的上品丹方果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看来这抚顶丹丹方还是在穆贤手里。 “你找抚顶丹的丹方,可是为了无疾姑娘?”穆冰看着徐福陷入沉思,小声问道。 “你知道她?”徐福诧异问道。 “爹前阵子把她带回府里,看着身子很虚,爹说用抚顶丹能医好她。” “你见过她了?”徐福两眼瞪得像铜铃一样。 “见过啊,这个姑娘看着就觉得亲,我常去找她说话,我俩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只可惜她年纪轻轻竟得了这么个病。” 徐福沉默不语,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同胞姐妹相见不相识,一人被杀父仇人收养,一人更是要成为杀父仇人之妻,难以想象这二人有朝一日知道真相后,心中是何滋味。 “那穆副盟主为何迟迟没炼抚顶丹?”徐福又问道。 “父亲说炼丹所用的主药还没寻到。” “没寻到?” 徐福脸色大变,这穆贤还没炼出抚顶丹就想娶李无疾,他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怎么了?”见徐福脸色不善,穆冰赶忙问道。 “李无疾身子还未康复,你父亲就要娶她过门,也太心急了吧?”徐福心中怒气未消,言语中夹杂讥讽之意。 “爹说寻那味主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想先给无疾冲冲喜……” “无耻!”徐福怒骂一声,打断了穆冰的话,随后在穆冰惊惧的眼神中,愤然下了楼。 徐福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万斤巨石,憋闷得十分难受,感觉像是体内仍有一颗七心丹,此时药力正在爆发。 徐福要去找穆贤,逼他交出丹方,若是他敢不交或是骗人,那就…… 徐福还没想好要如何,猛地拉开藏雪阁的门,就见丈许外的小路上,穆贤不知为何去而复返,此时正直直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徐福。 一见穆贤,徐福只觉得火冒三丈,拳头紧握,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我不是来找你的。”穆贤淡淡说道,他虽然看出徐福有火气,但却不知这火从何来。 “爹!” 徐福刚要发作,就听穆冰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稍一犹豫,穆冰已经先他一步出了藏雪阁,来到穆贤身前。 “你好大的胆子!”穆贤冷声训斥道。 “爹!我知道错了!”穆冰说着将一块玉牌双手奉还给穆贤。 “先是离家出走,现在又学人偷东西,你是越来越放肆了!”穆贤的声音多了几分怒意。 “我再也不敢了!”穆冰的头又低了几分。 “看来上次还是罚得太轻了……” 穆贤此话一出,穆冰的身子已开始微微颤抖。 “胡嬷嬷已经在等你了,你去好好学学规矩。” 穆冰一听穆贤如此安排,轻声应了一句,回头看了徐福一眼,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脚下生风,迅速离开了此地。 徐福见穆冰如此模样,心中怒意更盛,而且这怒火似乎进到了经络中,推着灵力就要喷薄而出。 第229章 千重浪 徐福此时的模样也引起了穆贤的注意,刚要开口,就听徐福先说话了。 “我问你!” 徐福双眼泛红,语气粗重。 穆贤微微皱眉,没有接话,只是放出灵力,对徐福进行探查。 一般只有长辈与晚辈或者对手之间,才会如此面对面的用灵力探查对方的底细,不过穆贤已看出徐福此时很不寻常,让他隐隐感觉不安,便也顾不得其他了。 这一探查,让穆贤一阵心惊,之前徐福一直隐匿得极好,虽然他也探查过好几次,可都没能摸到徐福的底,这也让穆贤对他高看了一眼。 如今徐福突然爆发出这么强大的灵力,穆贤心中震惊之余,竟还有几分欢喜。此时徐福的修为绝对已经超过了七品,年纪轻轻就有这等修为,若是能纳为己用,那日后必然会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你打算怎么救李无疾?” 徐福声音依旧粗重。 “小冰跟你说什么了?” 穆贤听到徐福没来由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也是微微一怔,不过旋即明白过来。 “你是不是没有抚顶丹?” 徐福声音又高了几分。 “你是不是连炼丹的灵药都没凑齐?” 没等穆贤回答,徐福又追问了一句。 “你凭什么娶无疾师姐?” 徐福最后一声,直接吼了出来。 “师弟原来这么在意无疾啊?” 穆贤此时也明白过来,双眼一眯,表情也变得冰冷。许多年前,有人从他身边抢走了小雪,今时今日,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 “把丹方给我!” 徐福遥遥将手伸向穆贤,语气没有半分客气,更像是在命令。 穆贤冷哼一声,先是在腰间一拍,一道淡红色的灵力瞬间覆满全身,又见他抬起右手,微微发力,极快地蓄起一团白色的火焰来。 炼丹师大多都是火术修,徐福对此并不觉得意外,他也早就料到穆贤没那么容易交出丹方,就在穆贤蓄起灵火的同时,体内的灵力从掌心奔涌而出,一把足有一丈长的巨大风刀在他掌心凝聚而成。 “大烈风刀!” 徐福一出手就是自己的最强杀招。以他此时的修为,可以说是将大烈风刀的威力催至巅峰。 风刀一成,徐福猛地跳起,以开山之势重重地劈向穆贤的左肩。 穆贤左手一抖,掌心那团白色火焰立刻化作一柄长剑,单脚后撤,一击横斩,迎上徐福的风刀。 两柄由灵力凝聚而成的兵刃没有任何花哨地撞在一起,崩碎消散,无声无息。 白色的火焰猛地向四下飞溅,像是炸开一朵巨大的白花,将二人笼罩其中。 火花溅在徐福的身上脸上,他浑然不觉,龙虎拳已然施展开来,一招“虎扑食”,一拳打向穆贤胸口。 穆贤身上覆着的灵力将火花尽数挡住,也是毫发无损,面对徐福的突然变招,似乎早有预料,脸上丝毫不见惊慌,抬掌就是一拨,使得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 只是穆贤这一掌竟是没拨开徐福这一拳,这让穆贤脸色一变,迅速变招,右手一翻挡住徐福的拳锋,一直蓄力的左手立刻劈砍过来。 原本这一击是要劈在徐福脖颈上的,此时为了自保,只能先斩断徐福的手再说。 “砰!” 一声闷响。 穆贤倒飞丈许,落地后又退了两步,方才稳住身形。 活动着发麻的右手,穆贤只觉得气血翻腾,若不是一开始就施展了“神火灵光罩”护体,此时必定受伤不轻。 即便如此,作为上品防护术法的“神火灵光罩”也被眼前这个少年一拳打碎,一时无法凝聚成型。 最令穆贤惊讶的是徐福的手臂,他刚才施展的那招“斩仙刀”可是连七品赤角野牛的牛头都能斩下,可劈砍在徐福手臂上,徐福却浑然不觉,这如何不令人动容。 二人只交手一个回合,立马就有十数条身影先后到来穆贤身前以及徐福四周,那冲天的气势就算不用灵力感知也能知道,这些人个个都是上品高手。 “穆盟主,要死要活啊?”一个腰间别着葫芦的驼背老头儿,拄着一条鸟头拐杖,有气无力地问道。 “留口气。”穆贤淡淡说道。 “好嘞!干活了!” 那老头儿一招呼,话音未落,就有两人已经冲向徐福,显然是急于向穆贤邀功。 徐福面对两位上品高手的夹击,丝毫不惧,再无保留,龙虎拳施展开来。 以徐福此时的修为再加上七心丹赋予的神力,双拳一出,龙吟虎啸之声立时大作,摄人心魄。 抢先出手的那两个上品高手都没想到徐福的修为竟然高到这种程度,稍一惊慌,竟是连徐福一招都没接下,一左一右倒飞出去,生死不明。 “这小子是九品,一起上!”那灰衣老头儿见状脸色大变,再也没了之前的轻松,尖声叫道。 众人闻言纷纷出手,一时间,各色术法满天飞,体修则是纷纷掏出兵刃。 徐福没有在意那些攻向他的拳头、兵器和术法,他快步向前,直奔穆贤而去。 徐福并没有“擒贼擒王”的想法,只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只想把穆贤那张虚伪丑恶的脸撕碎。 “千重浪!” 就见那驼背老头儿突然高呼一声,手里的葫芦猛地涌出一大片水来,竟是化作一道丈许高的巨浪卷向徐福。 徐福不闪不避,脚下又加了一分力,一招“虎下山”直接撞进浪里。 一进到浪里,徐福前冲之势立刻慢了下来,几息后竟是被这浪给推了回去。 徐福低估了这巨浪的威力,只觉得一身力气半点儿也使不出来,想要挣扎,却无处着力。而且这水似乎变得越来越重,让他无法呼吸,一种久违的窒息感涌上心头。 “哈哈哈……” 纷乱的笑声进入徐福耳中。 透过水,徐福看到那些人扭曲的笑脸和洋洋得意的表情,此时似乎都变成了穆贤的模样。 徐福想打碎这些丑恶的脸,可任手脚如何挣扎都只是徒劳,成为这些人的笑料罢了。 这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把徐福心中的怒火推至了顶峰,只觉得这一腔怒火,不吐不快。 “啊……” 徐福在水中放声大叫,滚滚的气泡从他口中喷涌出来。 第230章 十万斤水 “不会淹死吧?” 听到徐福在水中发出的吼叫,一个手持匕首的武者有些不忍地问道,他可是听穆贤说要留活口的。 “还以为是个高手,原来就是个愣头青!” 驼背老头儿冷哼一声,言语中满是傲气和不屑。 “不愧是钟老!” 见徐福确实挣脱不开那水牢,恭维声立刻响起。 那驼背老头儿冷冷一笑,面露得色,这千重浪乃是他两年前新修成的上品术法,一直未曾在外人面前展露,如今也是头一回施展,只一击就擒获九品至尊,对此他也十分满意。 穆贤却没有其他人那般轻松,他一直盯着徐福,皱着的眉头也一直没舒展开。 “穆盟主放心,我在千重浪后又施展了水牢术,任他有通天的本事……” “看!” 钟伯劳还未说完就被穆贤厉声打断,心中有些不喜,一转头,却是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 就见原本一丈多高的那一片水牢正在肉眼可见地快速缩小。 原本谈笑的众人见状也跟着紧张起来。 即便是最为见多识广的钟伯劳也没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把水……喝了?” 一个离着最近的上品高手看得最清楚,言语中满是不可思议。 就见水牢中的徐福张着嘴,也不见他如何吞咽,水就尽数灌进他口中,就像是流入一个无底洞里。 “装神弄鬼!” 钟伯劳先是一惊,随即冷哼一声,手上灵光一闪,那葫芦中又奔涌出一大片水来。 “我这葫芦里有十万斤水,有本事就都喝完。” 听到钟伯劳如此说,众人脸上均现出凝重之色,心中对钟伯劳的忌惮也多了几分。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要衡量一个修炼水术法修士的深浅,很重要的一条就是看他能驾驭多少水。毕竟大多数强大的水行术法都需要很多水才能施展出来。 众人感叹钟伯劳修为深厚之余,再看那水中的徐福,便多了几分惋惜。 年纪轻轻就有九品修为,这等天赋实在罕见,可惜碰上了这么个狠辣的“老妖怪”。 穆贤听到钟伯劳说的“十万斤水”,也是微微动容,不过他的眼神仍旧是盯着徐福,丝毫没有松懈。 水牢中的少年自然不可能喝尽十万斤水,水牢术也是极难破解的封印术。按常理,徐福是绝对不可能逃脱出来的,可不知为何,穆贤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水牢中的徐福依旧是闭着眼睛,张着大嘴,像是睡着了。 随着水牢中的水越来越多,水流入徐福口中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慢慢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 众人都算是见过世面高手,此情此景也是闻所未闻,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十万斤水“灌进”那少年腹中。 水牢没了水,自然就无法再将徐福困住。 徐福摔倒地上,猛地一下子清醒过来,随即又跳了起来。 “呃……” 徐福一张嘴,打了一个“荡气回肠”的大嗝。 看着徐福微微隆起的肚子,众人纷纷看向钟伯劳,心中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一个疑问。 这真是十万斤水吗?怎么还能让人给喝光了? 钟伯劳脸色变得灰暗了许多,眼见徐福仍是生龙活虎,他却是有些腿软了,身子晃了几下,干枯的手紧紧抓住拐杖这才稳住身形。 这葫芦中的水对于水修士而言跟法器差不多,那是要靠自身的灵力日夜滋养炼化才能为自己所用。水中蕴含的灵力越多,就越是能发挥出术法的威力。 钟伯劳葫芦里的十万斤水虽然有些虚张声势,但七八万斤还是有的,这也是他几十年来的积累,是他成为穆府第一供奉的倚仗,如今却…… 钟伯劳本以为徐福的结局肯定是溺死或是撑破肚子,损耗不了多少水,他一下子把葫芦中的水放出来,更多是为了炫耀和震慑。 不曾想,这数万斤水竟是一点儿不落地进到眼前这人的肚子里,若不是亲眼所见,钟伯劳也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最令钟伯劳难受的,是这苦苦炼化的灵水已经与他失去了联系,似乎进入到这少年的腹中后,水中蕴含的灵力就不复存在了,变得跟一潭死水一样。 这可是近十万斤灵水啊! 钟伯劳越想越心疼,尤其是想到这一辈子的积累就这么一下子没了,差点儿就老泪纵横了。 “天杀的小子!还我水来!” 钟伯劳此时化悲痛为怒火,抄起鸟头杖就要上前跟徐福拼命。 可惜没走两步,这驼背老头儿就脚下一软,险些跌倒。一人眼疾手快,立刻闪身过去,将他扶住。 众人皆知钟伯劳乃是术修,此时却想着与眼前这个少年近身肉搏,可见是已被冲昏了头脑。穆贤则是死死盯着徐福,一言不发。 众人一时没了主心骨,也不知是该进该退。 “还我水来!还我水来……” 钟伯劳虽然被身旁人拉住,但仍是阴魂不散地怪叫着。 “我还你水!” 徐福像是刚清醒过来,猛地朝后一跳,一个翻身就跳到身后藏雪阁的屋顶上。 “杀!” 见徐福要跑,穆贤不再犹豫,当即冷喝一声,也不再要求给徐福“留口气”了。 围攻徐福的上品高手中,体修居多,此时听到穆贤的命令,纷纷扬起兵器,朝徐福杀去。 其他人或是凝聚术法或是祭起法宝,那架势就是要将徐福一击打杀。 只见徐福深吸一口气,突然一张口,一条水柱从徐福口中喷出。 那水柱见风便长,瞬间便铺散开来,化作一大片水。 冲得靠前的那几位体修此时已经腾身在半空中,只觉得一堵水墙从天而降,根本无处躲闪,瞬间便被重重地拍在地上。 站得稍远一点儿的那几位也没有幸免,水势来得极快,巨大的水流瞬间将他们冲得东倒西歪,术法和法器自然是纷纷落空。 等到水流变缓,众人这才重新站稳,再看藏雪阁的屋顶上,早已没了徐福的身影。 “这是那十万斤水?” 眼见这一大片水逐渐消退,众人均是十分狼狈,一个个头上身上滴着水,纷纷看向钟伯劳。 “不杀这小子,我钟伯劳誓不为人!” 第231章 打晕李无疾 徐福吸了一肚子水,心中的火气像是被水给浇灭了,人也冷静了下来,方才发生的一切犹如在梦中。 方才就在他即将窒息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吸了一口水,没想到这一下子竟是停不下来了,直到把困住他的水全喝光。 让徐福微微有些欣喜的是,吸入腹中的水富含灵力,吸水的过程中,通天诀自行运转,飞速地将水中的灵力纳入内丹,感觉像是一下子炼化了数颗上品灵丹,连修为都有了显着的增长。 即便是修为有所提升,徐福也意识到当下不可力敌,于是在用水击退众人后,便立刻隐匿灵力,施展身法,快速在穆府穿梭。 他已经决定了,必须尽快离开此地,不过走之前,得救出李无疾和师父才行。 “嗯!” 突然,一声闷哼传入疾行中徐福的耳中,徐福闻声立刻放缓了脚步。 声音从隔壁的院子中传来,听着有几分熟悉。 徐福身子轻盈地趴到院墙上,一探头,正看见穆冰跪在院中,紧咬牙关,目光坚毅。而在她身后,一个面容凶恶的肥壮妇人正用攥着一根木条在她身后来回踱步。 那妇人丝毫不顾及穆冰大小姐的身份,责备将句就抽打一下,下手竟是不轻。 徐福听到的闷哼声就是在那妇人抽打时,穆冰咬着牙发出来的。 徐福见状,刚被浇灭的火气又涨起来了,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发现,一个翻身就跳进院中。 “哪来的狗东西,可是来讨死?”那妇人一见徐福翻墙进院,立刻叫嚷起来。 徐福懒得跟她废话,快步来到穆冰身前将她扶起。 原本一脸坚毅的穆冰一见徐福,眼泪莫名其妙地涌了出来,瘪瘪嘴,却是一个字都没说。 “你还真是来讨死的!” 那妇人见徐福如此目中无人,心里也十分气恼,手里的木条灵光一闪,朝着徐福的额头就抽了过去。 听到那木条的破空之声,徐福十分随意地一抬手,便将那木条抓住,扭头看向那妇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你到底是谁?我可是……哎呦!”那妇人见徐福出手,便知道徐福是个高手,赶忙就想亮出身份。可还没说完,就觉得右手火辣辣的,她抓在手里的那根木条已经到了徐福手里。 穆冰虽然没说,那徐福从她背后的血痕可以看出这妇人下手多么狠辣,而且这血痕只有一道,应是这个有几分修为的妇人在抽打时,均抽打在后背的同一处,可见其下手之歹毒! 徐福可是连穆贤都敢打的人,自然是懒得听这妇人吹嘘她在穆府的地位,此时徐福只想给穆冰报仇。 “啪!” 木条抽在那妇人的嘴上,即便是徐福没用灵力,这一下的威力也不俗,直接将那妇人抽翻在地。 那妇人惊恐地吐出几颗牙齿,张着还在冒血的大嘴刚要叫喊,却觉得喉咙一疼,竟是半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木条的第二下,正是打在这妇人的喉咙处,不过徐福却没怎么用力,否则这一下就足以要了她的性命。 那妇人捂着喉咙趴在地上,浑身不停地抽搐,头却是不敢再抬起来了。 徐福转身看向穆冰,此时她还是背对着自己,背后上的那道血痕比之前又清晰了几分。 徐福最后那点儿怜悯之心也彻底消散了,举起木条猛地抽在那妇人的后背上。 一声脆响之后,那木条断为两截。 那妇人被打中后背,整个人抽搐了一下便不再动弹。血从这妇人的后背渗出,也在外衣上留下一道血痕,只是那血痕越来越大,很快就染红了一大片。 “如果你不想待在这儿,我可以带你走。”徐福扔下半截木条,也不管那妇人是死是活,看着穆冰的背影淡淡说道。 穆冰身子微微一颤,仍是没有说话。 徐福见穆冰没有回应,也不强求,几步就来到墙边,脚下一点就翻墙离开了院子。 “哎?” 穆冰听到徐福的脚步声远去,这才回过头来,结果只见到徐福的一片衣角消失在墙头,立马想开口挽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不能让人家想想嘛!” 穆冰嗔怒地跺了一下脚,结果这一下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处,疼得她呲牙咧嘴。此时没人看见,她也不必再咬牙假装了,看着趴在地上胡嬷嬷,穆冰捡起半截木条,也不管后背疼痛,狠狠地抽打起来。 徐福快速在穆府穿梭,凭着记忆快速找到了李无疾所在的院子。 “此处不得乱闯!”那两个红衣守卫见徐福快速迫近,立刻将手中长剑抽出,异口同声地说道。 徐福却是没有半点儿犹豫,直直地冲了过去。 那两守卫见状也毫不客气,双剑齐出,直指徐福要害。 徐福不闪不避,任由两把长剑刺在身上。 二人只觉得一股大力从长剑上袭来,刚想变招,却是眼前一花,倒在了地上。 此时徐福心中急迫,出手极尽迅捷,这二人连上品都算不上,自然不会有丝毫还手之力。 徐福一掌拍开门,动静不小,把正在院中看书的李无疾吓了一跳。见来人是徐福,这才放松下来。 “师弟,你怎么……” “师姐,快跟我走,穆贤是恶人,他根本救不了你!” 徐福没等李无疾说完,就将她打断,伸手就要去拉她的手腕。 “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李无疾一甩袖子,躲过徐福的拉扯,一脸不悦地问道。 “我带你去见师父,师父会跟你说的。”徐福怕耽误时间,直接搬出了李丹心。 “可穆师兄不让我随便出院子……” “都什么时候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见李无疾还在犹豫,徐福心急如焚,脸上表情一紧,一个闪身来到李无疾身后,轻轻的一记手刀劈在她的脖颈上。 “师姐,得罪了!” 徐福低声说着,抱起瘫倒的李无疾又朝李丹心的院子跑去。 “休伤无疾!” 徐福出门后刚跑了没几步,就听穆贤的暴喝声从身后传来。 第232章 求救 徐福没有回头,他已经感知到身后迫近的那几股强大气势。 穆贤虽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但他笼络人的本事确实是厉害。 在追来的众多高手中,有两股气势令人寒毛直竖,绝对是九品高手才能散发出来的,再加上刚才那个驼背老头儿,一个小小穆府竟是有这么多高手聚集,这股力量足以扫平世间绝大多数门派。 而且,穆贤还只是丹盟的副盟主,若是将丹盟所有力量汇集到一处,徐福不敢想象这会是多么强大的一股势力。 “难怪他想当盟主!”徐福心中暗道。 此时徐福已跑到李丹心所居住的院墙之外,即便是只有一墙之隔,徐福自知他已是无能为力了。 抱着李无疾,看准墙头,徐福一步便跨了上去,随后猛地一蹬,二人已向上蹿高十余丈。 背后突然响起破风之声,徐福只觉得心里一紧,赶忙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石狮子朝自己飞了过来。 徐福看准那狮子的来势,调整身形,右脚重重一踏,整个人借力又升了数丈。 千里翼随心而出,徐福拍打着双翼,抱着李无疾便朝前快速飞去。 “追!” 穆贤刚一下令,就听一个家丁一边呼喊着一边急匆匆了过来。 “老爷!着火了!着火了!您卧房着火了!” 穆贤闻言大惊,即便是见到李无疾被徐福掳走时也不曾如此动容,抬手一掌就将那来报信的家丁拍飞,也不再管徐福,立刻施展身法赶向卧房。 那家丁被穆贤一掌拍飞在墙上,脑浆迸裂,再无半点儿气息,瞪大的双眼有些呆滞,脸上依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想必是到死也没想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众人见一向温文尔雅的穆贤突然如此狂躁,也不敢多问,只是跟在他身后,先去救火了。 至于逃走的那个少年…… 穆贤都不管了,他们又何必去操那份心,而且那少年可不是软柿子,就连九品的钟伯劳在他手上都吃了大亏,如今跑了正好。 众人只是穆府的供奉,举手之劳的事自然义不容辞,至于拼命,还是算了吧! 徐福抱着李无疾,拼尽全力朝前飞了一阵子,发现没人追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至于师父李丹心,徐福心里已有思量,既然穆贤想迎娶李无疾,那必定不会伤李丹心的性命,至少在李无疾与穆贤决裂之前,李丹心在穆府不会有性命之危。 徐福看了眼怀里的李无疾,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跟李无疾挨得这么近,此时放松下来,只觉得双臂之上柔软温暖,淡淡的馨香更是让徐福一阵面红耳赤。 不过想到李无疾此时身子虚弱,徐福立刻甩甩头,把杂念抛开,看准方向,往东快速飞去。 在太阳落山之前,徐福总算看到了雄伟的东海城,还有海上的那个葫芦状的小岛。 “你到底想干什么?” 观海楼中传出焦桐的咆哮声,声音之大,把从观海楼外路过的学子都吓了一跳,一个立足不稳,从飞剑上掉了下来。 “回来一趟带个姑娘,回来一趟带个姑娘,你当青龙是什么地方?”焦桐怒声道。 “这是我师姐,我是带她来救命的!”徐福解释道。 焦桐何等修为,徐福还未落地他就已经看穿李无疾所患的不足之症。 “没救了!” 焦桐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翻身就跳回到秋千上躺着去了。 徐福闻言一震,突然有些慌乱,不过看了眼躺在怀里的李无疾,眼神又坚定起来,也不理睬焦桐,快步出了观海楼。 一出楼,徐福又展开了双翼往前飞,此时扈望朔不在灵院,他心底只剩最后一点希望。 尾宿胡烦! 徐福记得,第一次去胡烦那里的时候,胡烦正是在炼丹。既然能在青龙上灵院炼丹,那必然在炼丹上有极深的造诣,他也是徐福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炼出抚顶丹的炼丹师。 徐福飞得很快,刚才焦桐那句话让他心里很是不安,不知为何,李无疾的气息似乎变得微弱了些许,尤其是想到焦桐那句“没救了”,更是让他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胡烦面前。 徐福爆发出来了强悍气势也给一路上的学子提了个醒,众人纷纷避让,无人敢阻拦。即便有人认出了徐福,也都神色恍惚,想不通这个新人为何能爆发“青龙七宿”才有的气势。 烟火阁门口,徐福被两名青龙上灵院的弟子拦下。 “我求见尾宿,劳烦通秉。”徐福收了双翼,急忙说道。 “师父正在炼丹,任何人都不见。”那两个学子毫不客气地拒绝道。 “我是徐福,尾宿前辈认识我的。” “师父炼丹时,就算是院长亲至,也要等上一等。” “得罪了!” 徐福心中更加焦躁,也没空跟这两个人再费口舌,上前一脚便将其中一人踢飞。 另外一名学子显然没想到徐福竟然如此大胆,敢在烟火阁门口出手伤人,还没等有所反应,也挨了重重的一脚。 “砰!” 徐福一脚踢开烟火阁的门,快步跑了进去。 “尾宿!尾宿!” 徐福一进门就开始大声呼喊起来。 “不可大呼小叫,你……” 阁中立刻有弟子面带惊慌地跑过来提醒,可还没等那弟子说完,就听烟火阁深处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随后是一人愤怒的乱叫。 “刚才是哪个混蛋在叫唤?” 胡烦气势汹汹地窜了出来,脸上、胡须上沾满了黑灰,眉毛甚至还在冒烟。 一见是徐福,胡烦火气倒是散了几分,不过脸色仍是很难看。 “你来干什么?还抱着个死丫头?” “求尾宿救她一命!” 徐福见到胡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眼竟不自觉地涌出泪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 这是小时候先生教的做人道理。徐福长这么大,也只跪过姥姥和李丹心两人,哪怕是好几次都快要死了,徐福也不曾跪下来求人。 此时见到胡烦,徐福像是找到一根救命稻草,若是他真能医好李无疾,别说跪下了,就算是磕上三天三夜的响头他也愿意。 “跟我过来!”胡烦皱眉说罢,转身就走。 徐福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赶忙起身跟了上去。 第233章 胡烦的办法 二人没走多远就到了一个空旷阴暗的屋子内,屋子的正中是一个一人多高的丹炉,四下的摆设徐福很熟悉,正是当初扈望朔施展天地通法阵,二人一同到过的丹房。 “这个丫头,是你什么人?” 一直丹房,胡烦才停住脚,一边找了块干净布擦了擦脸,一边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是我师姐。”徐福赶忙答道。 “你这师姐的病,你知道多少?”胡烦擦完脸,转过身,看了眼徐福怀里的李无疾,又盯着徐福,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听说是……先天不足之症。” 徐福他对李无疾的病症都只是听说,他之前从未跟李无疾有过接触,自然也就没察探过李无疾的经络,此时他回答胡烦的问话也就没多少底气。 胡烦看了徐福一眼,抓起李无疾的左手,指尖灵光一闪,便将李无疾的无名指指尖刺破,挤出一大滴暗红色的鲜血来。 徐福见状微微皱眉,但没有开口阻止,徐福猜想着胡烦一定是在想办法救李无疾。 果然,就见胡烦将那一大滴血擦到自己中指上,闭上双眼,用闪着灵光的拇指慢慢捻动起来。 良久,胡烦才缓缓睁开眼,再看向李无疾,脸上的表情已多了几分凝重。紧接着,他又将手搭在李无疾手腕上试了一下,等到松开时,眉头已皱成一团。 “嘶……” 胡烦抓了抓不知多久没洗过的头,咧着嘴猛吸了一口气。 “前辈,怎么了?”徐福见状十分担心地问道。 “你这个师姐,真是个怪胎!” 胡烦沉声道:“明明是个活人,却一身死气,而且这死气不像是后天沾染的,就像是……娘胎里带的……” 徐福闻言一惊,他想到李丹心说过,当时剖腹救下婴孩之时,师姐的母亲已经去世,这死气可不就是从娘胎里带的嘛! “她的血里全是药,她这条命就指着这些药撑着了,能活下来,属实不易!”胡烦看着李无疾,叹息一声道。 “她之前服过壮体丹,本来身子已经好多了……”徐福看着怀里的李无疾,赶忙说道。 此时李无疾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比二人初次相见时要好很多,没有半点儿油尽灯枯的模样。 “你看见的就是个空壳!”胡烦没等徐福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徐福的解释。 “我听说,抚顶丹能救她。” 徐福丝毫没有因为胡烦的态度而不满,赶忙把此次来的目的告诉胡烦,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生怕胡烦冒出一句“炼不了”。 “抚顶丹?” 胡烦先是一怔,随后看着李无疾,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若只是想让她多活个一年半载,抚顶丹或许能行。” “一年半载?” 徐福脸色大变,险些将怀里的李无疾摔在地上,赶忙紧了紧。 “这可是从阎王手里夺人命,岂是一颗七品丹能做到的?”胡烦不屑道,七品灵丹在他口中听上去不值一提。 “那……真没救了?”徐福颤声问道。 “只有三成把握。”胡烦捋着稀疏的胡须叹息说道。 徐福闻言眼中立刻有了光彩,三成也好,哪怕是一成,徐福也绝不会放弃。当初他服下七心丹,能活下来的机会恐怕只有连半成都不到,可他还不是把那仙丹有惊无险地炼化了。 “前辈请讲!”徐福迫不及待地问道,胡烦既然能这么说,肯定是已经有主意了。 “她体内死气太重,已与血脉相连,想医好她,必须先祛其死气。”胡烦慢慢地说道。 “如何祛死气?” “寻常修士,若是沾染死气,可服除垢丹,或是用自身灵力慢慢将死气逼出体外,可她……” “她怎么了?”徐福语气有些迫不及待。 胡烦瞥了徐福一眼,没有发火,接着道:“死气已入心脉,与之相伴而生,若是生生将死气逼出来,恐怕人也活不了一时三刻……” “那如何是好?” 徐福只觉得心都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心中的急躁无以复加,可胡烦仍是那副不急不慢的模样。 “不能除的话,那就只能炼化!”胡烦语气突然坚定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无疾说道:“若是她修炼上品的鬼道功法,定能将周身的死气化为己用!” “那青龙……” “青龙没有这样的功法。”胡烦似乎知道徐福要问什么,先一步讲明。 “好,那我去找!就算是找到天边,我也一定找来!”徐福斩钉截铁地说道。 “没那么简单,这只是第一步。” 胡烦见徐福这般模样,冷哼一声,接着道:“除尽死气,还需用洗髓丹为其重塑五脏和经络。” “洗髓丹?” 徐福闻言又是一惊,他作为一名炼丹师,大名鼎鼎的洗髓丹他自然是知道的,这可是名气最大的九品灵丹! “知道不易了就回去想想,要是不救,正好……”胡烦见徐福如此动容,立刻冷声冷气地说道。 “救!不管多难,我一定把洗髓丹寻来!”徐福一听胡烦说不救了,赶忙接过话去,语气十分坚定。 “先去找鬼道功法吧,洗髓丹等你回来再说。” “那她怎么办?”徐福看着躺在自己臂弯上的李无疾,无奈问道,他总不能抱着李无疾去找鬼道功法吧。 “你不是跟焦桐熟吗?让焦桐看着她。” “可没有抚顶丹,能撑到我回来吗?” “焦桐的指流星可比抚顶丹管用,她若是不肯,你便这般说……” …… 离开烟火阁,徐福心中依旧忐忑,看着怀里依旧没有动静的李无疾,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刚摆脱七心丹的束缚,没想到李无疾又成了那个连活下去都成了奢望的人。 想到差点儿让穆贤诓骗,徐福眼中涌现出强烈的杀意,这个人实在是该死,竟然妄图以抚顶丹来骗李无疾成亲。作为丹盟的副盟主,徐福不觉得他比胡烦差,胡烦既然能看出来,穆贤心里定然也十分清楚。 不过此时徐福顾不上其他了,李无疾一定是要救的,望着观海楼,徐福眼神又变得无比坚定! 第234章 受罚 “救不了!” 不出胡烦所料,一听徐福让她救李无疾,焦桐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仍旧是躺在秋千上,慢悠悠地摇荡。 “那我只能去求箕宿了。”徐福苦求无果后,无奈叹息道。 “求谁?那个臭婆娘懂个屁!” 焦桐一听徐福要去求鲍清风,立马就炸毛了。 “尾宿说,若是你都救不了,那就只能去箕宿那儿试试了。”徐福小声答道。 “老胡头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救不了再去找箕宿?那个臭婆娘比我强吗?” 焦桐此时已经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落地时发出了剧烈的撞击,徐福甚至感觉到整个观海楼都抖了一下。 “人放下,你去门口守着,谁也不准进来!” 听到焦桐肯出手,徐福大喜,小心翼翼地将李无疾放下,然后躬身行了一礼,快步去到门外。 徐福人虽站在门外,可心里如何都平静不下来,他从未见过焦桐救人,此时心里很不踏实。想用灵力探查,却担心会影响到焦桐,只好强自静下心来等待。 “师兄,就是他!”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徐福一抬头就见到有四个学子朝这边走来。 “可是你在烟火阁前动手伤人?”一人走近后眼神凌厉地盯着徐福,朗声问道。 徐福这才记起,其中的两人正是自己闯烟火阁时打伤的那两个。此时那二人正一脸怨恨地盯着自己。 “是我,不知老师怎么称呼?”徐福自知理亏,言语很是客气。看这架势,此人应该是那二人找来撑腰的。 “我是白益,还没开门收徒,他是顾怀正,今日我俩当值。” 白益五短身材,比徐福要矮上一头不止,脸上尽显沧桑,看上去比焦桐还年长一些。 一步之后的顾怀正则是高大威武,尤其在白益的衬托下,看着跟个巨人一样。不过顾怀正满脸的憨厚,白益说话的时候,他只是站在他身后傻乐。 至于剩下的那两个尾宿门人,白益介绍都懒得介绍。 听到这句“我俩当值”时,徐福猛然想起青果好像说起过,青龙十八卫共分九组,轮流当值,若在上灵院中遇到不平之事,皆可找他们求助。 想到此处,徐福没有怠慢,赶忙上前,向白益解释刚才发生之事,表示愿意向两位师兄赔礼。 “按照院规,在非比试的时候出手伤人可是要受重罚的!” 白益本就是消息灵通之人,一见到徐福就认出他来,这可是最近在青龙上灵院中讨论最多的那个新人。 大比魁首,入住观海楼,灵火换蟹,假扮白虎士…… 这一桩桩一件件,白益如数家珍,他在青龙上灵院修炼多年,还从未见过哪个新人这么能折腾。 “再不管管,以后恐怕还要惹麻烦!” 白益心中暗自揣摩,一个新人,来了没几日就敢擅闯烟火阁,还打伤师兄,以后要是翅膀硬了,那还了得? “师兄说怎么罚?” 听到自己违反院规,徐福态度依旧十分恭敬。 “那就打一百棍吧!如何?”白益像是在跟徐福商量似的。 徐福微微皱眉,这个表情看在白益眼里,让他心里一阵暗爽。其实按照院规,徐福之前的举动最多也只是打二十棍,他故意说打一百棍,就是为了吓吓徐福,让他害怕,让他求饶。 “如何呀?”白益又问了一句,语气带有几分调侃。 “挨打倒是不妨事,不过能不能就在这儿打?”徐福有些为难地问道。 白益闻言微微一怔,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那两个尾宿门人,表情同样有些茫然,看来他们也没想到徐福会这么痛快答应下来,连他们都觉得,一百棍有些重了。 “这棍子可不是寻常棍子啊!”白益说着从身后一掏,一根三尺长的短棍就出现在他手里。 就见那短棍儿臂粗细,通体棕褐色,上面还有淡淡的纹理。 “枣花木?”徐福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有点儿眼光啊!”白益见徐福一眼认出他手上的灵木,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句。 徐福认得这灵木,完全是凑巧。他当初学炼丹时,与炼丹相关的书不知背了多少,其中自然就有如何辨识灵木。正确的选用灵木对于控制灵火甚至最后成丹可是很有帮助的。 品级越高的灵丹对于灵火的要求越高,而灵火在不同的灵木上是有细微差异的。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句话用在炼丹上再合适不过了,因此很多炼丹师终其一生就只使用一种灵木。 枣花木作为中品灵木的一种,是出了名的质地坚硬,虽然其蕴含的灵气充沛,但对于炼丹师来说,并非良木。这种灵木更多是被修士拿来制作兵器或法器。 以徐福此时的修为,就算是白益掏出把刀来他也不会在意,他在意的是身后的观海楼,绝不能让任何人打扰焦桐。万一耽误了对李无疾的救治,那可就万死莫辞了。 “能在这儿打吗?”徐福又问道。 白益闻言又是一怔,仔细打量了一下徐福的脸,在确定徐福没有开玩笑后,转身把手中的枣花短棍交给尾宿的那两个门人,让他们自己动手。 那两个门人双眼一亮,能让他们动手那可就再好不过了,正好报那一脚之仇。 一人接过短棍走到徐福跟前,见徐福仍是一副笑脸,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便转到了徐福身后。 “啪!” 枣花短棍砸在徐福后背上,徐福纹丝未动。 那人见状,脸上多了几分怒意,又加重了力道打了一记。 徐福依旧是一声不吭,仿佛木棍并不是打在他身上。而他身后那个学子,手却震得发麻,已经快要抓不住手里的木棍了。 “你没吃饭啊!”另一人不满说道,一把抢过木棍,朝着徐福后背就是一下,这一回,直接将他手中的短棍给弹飞了。 “打人都没力气,还能干什么?真给尾宿丢脸!你俩出去可千万别说是青龙的人。” 白益在一旁摇头叹息,一抬手,那短棍已飞回到他手上。 第235章 踢在铁板上 “师兄亲自来吗?”徐福见白益这架势,轻声问道,说罢甚至还露出一丝微笑。 眼前这一幕让白益心里很是不快,眼前这个新人,对院规缺少该有的尊重,若是不让他吃点儿苦头,那堂堂青龙上灵院的院规,岂不成了儿戏? “怀正,你来打。” 白益站在徐福身后,却没有出手,而是朝一旁默不作声的顾怀正叫道。 顾怀正站在那儿呆呆出神,似是没听到。 “怀正!”白益嗓音又高了几分。 顾怀正仍是一动不动。 “憨蛋儿!” “啊?来了!” 白益一换称呼,顾怀正立马一个机灵清醒过来,一边答应着,一边小跑了过去。 徐福看着顾怀正憨厚的模样,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不得不说,“憨蛋儿”这个名字真是十分贴切。 “我这兄弟出手,一下可抵得上百下。”白益将短棍交给顾怀正,提醒徐福道。 “那倒是省事了。” 徐福似乎没听出白益的言外之意,只想着这几人打完赶紧走,他好回去守门。 “怀正,打他一下,给他点儿厉害瞧瞧。”白益见徐福仍是如此嘴硬,朝顾怀正说了一句后,就朝一旁走开了。 “师弟,我要打你喽?”顾怀正手握木棍,朝徐福小声说道,见徐福点头,这才慢慢把木棍举起。 “嘶……” 徐福突然觉得背后一凉,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竟是不敢老实站在原地,猛地一个前扑,恰巧闪过顾怀正那势大力沉的一棍。 徐福落地后,迅速转过身来,就见尘土飞扬,木棍挥出时裹挟着的劲风,犹如风刀一般在地上留下一道一寸多深的裂痕。 徐福看着身前的那道裂痕,只觉得心跳得很快,就在顾怀正出手的那一瞬,徐福感知到的是一股开天辟地般的气势,令人心悸不已。 徐福可以肯定,这气势绝不是一个八品修士能散发出来的,甚至比苍云的气势还要强上不少,简直可以与焦桐相媲美。 “九品至尊?” 徐福正色盯着顾怀正,然后缓缓站直了身子。他之前之所以没把一百棍的责罚当回事儿,主要是认为白益与顾怀正不过是八品修士,哪怕施展什么术法,也不至于对他造成重创。可若他们是九品,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师弟,躲可不算啊!”白益在一旁冷声说道。他刚才感知到顾怀正出手的气势心里还暗叫了声“不好”,好在徐福知道厉害,躲开了,要不然搞不好要闹出人命来。他们青龙卫是维护上灵院稳定的,可没有生杀大权,别说是致死了,就算是致人伤残,那些青龙卫也就干到头了。此时的白益只是嘴上不愿服软,好容易看到徐福害怕,逮着这个机会便冷嘲热讽起来。 “你怎么躲了?我没打着可不算。”顾怀正一棍子打空后,愣了一下,然后挠挠头,憨憨地问道。刚说完,向前两步,棍子又朝徐福招呼了过去。 “你们是想杀人灭口吗?”徐福见这一棍又是威力绝伦,脸上已有怒容。若是惩戒,他认罚,可若是要取他性命,他可不会引颈就戮。 一个侧身,闪过第二棍,徐福右拳猛地朝前挥出,一记直拳打向顾怀正。 顾怀正看着身材高大,脚下却是十分灵活,见徐福还手,腰胯一扭,竟是迎着徐福的拳头,也挥出一拳。 一声闷响,气劲四散。 二人各退三步,竟是未分伯仲。 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尾宿门人所料不及,被那气劲直接吹翻在地,白益虽然稳稳站住,但脸上已没了之前那副轻松的神情。 “这个新人果然不简单!”白益心中不禁感叹,对于顾怀正的力气,整个上灵院没人比他更清楚了,青龙七宿之下,没人能比得过他。虽然没跟七宿比过,但白益一直认为,即便是七宿也未必能抵得住顾怀正的天生神力。 此时一个新人竟然硬生生挡住了顾怀正的拳头,这个年纪就能将肉身锤炼到如此地步,白益心里除了疑惑就只剩震惊了。 “憨蛋儿,怎么下手这么重?”白益趁着二人对峙,问向顾怀正。 “因为这个师弟很厉害呀!”顾怀正说话的口气像是个孩童。 白益闻言心中一凛,他知道顾怀正对修士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知,并不单是修为高低,更像是战力的强弱。能被他说很厉害,那徐福的战力绝对不同凡响。 “有多厉害?”白益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嗯……比你厉害!”顾怀正想了想,最后得出这么个让白益翻白眼的结论。 顾怀正说完,微微一怔,好像想起什么,又抓着木棍朝徐福打了过去。 徐福与顾怀正对了一拳后,也是惊叹于对方的力气,本想找个由头,就这么算了,没想到这个顾怀正突然就冲杀过来,徐福甚至都没机会开口。 徐福先是看准机会,趁着顾怀正招式用老,一把抓住了那根短棍。 顾怀正见短棍被抓住,立马慌了,赶忙用力往回夺。 徐福见顾怀正如此在意这短棍,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让他再夺回去,当下也是用出十成力,牢牢地把短棍握住,任凭顾怀正如何发力,没有半分松动。 “这是我哥的棍子,你还给我!”顾怀正卖力地拉了几下,眼见没什么用,说话时已带着哭腔。 “憨蛋儿别急!”白益听到顾怀正的声音,脸上已有了怒容,手上迅速捏了几个法诀,一根黄棕色的短棍从他背后飞出,直直地朝着徐福冲了过去。 那短棍来得极快,徐福正在犹豫要不要撒手招架,那短棍已撞在徐福肩头。 短棍上蕴含着的巨力出乎徐福意料,徐福整个人直接被短棍撞飞了出去。 半空中,徐福感觉到肩头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其中蕴含的灵力徐福竟似曾相识。 “赤铜!” 徐福落地的一瞬间想到了这短棍的材质。当初白瑜用了那么多灵矿,费了那么多工夫也是只炼出几颗赤铜豆子,白益竟是将赤铜做成了短棍,还真是有钱人! 徐福活动了一下肩膀,又站了起来,气势依旧没有半点儿消减。 这把白益看得眉头大皱,心里莫名一慌,感觉这一回,是踢在铁板上了…… 第236章 诡异的哭声 “这小子难不成是铁打的?” 白益心中暗暗叫苦,他修炼的法器名为五行棍,可攻可守,变化多端,乃是他成为青龙卫最大的助力。五行棍中又以赤铜棍威力最大,其中蕴含的火灵力十分霸道,在整个青龙上灵院也算是小有名气。可没想到的是,这一棍下去,只是把眼前这个新人打翻了个跟头,简直成了笑话! “难不成对付他还得用那招?” 白益在心里犹豫了一下,随即放下这个念头,要是让其他青龙卫知道自己跟憨蛋儿合力对付一个新人,还得使出压箱底的绝招,那估计得让人笑死,都不够丢人的。 白益此时已心生退意,可他也知道,身为青龙卫,院规的尊严不得不维护,又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方才闲得发慌,听到有人来告状就兴冲冲地来了,谁能想到一个新人会这么难对付。 想到此处,白益又瞪了那两个尾宿门人一眼,心中一阵烦躁,要不是这两个蠢才跑来告状,他们又怎会陷入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那两位尾宿门人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又战在一起的二人。 顾怀正或是怕徐福再抢夺,此时已将木棍丢在一旁,赤手空拳地跟徐福又交上了手。 这一回,顾怀正使出一套拳法,拳法大开大合,配合着灵活的身法,看上去威力不俗。 徐福感受到对方的拳头上传来的灵力波动,知道厉害,赶忙便以龙虎拳相抗。 龙虎拳的路子与顾怀正施展的拳法相近,此时在这种硬碰硬的情况下,功法的品级差别便显现了出来。 龙虎拳乃是入门拳法,一共不过六式,其中的变化自然也谈不上复杂,在高手眼中几乎是一眼就能看透,徐福之前对敌有修为作倚仗,此时已没了这一优势,几招之后,徐福便入落入下风,只有招架之力。 徐福只觉得对方拳头的劲力犹如高山上滚下来的巨石,雄浑厚重,每次拳头的碰撞都让他的筋骨微微酥麻,这是他修至九品后未曾有过的感受。 即便如此,徐福仍是不敢使出全力,生怕灵力的震荡会影响到焦桐对李无疾的救治,只好继续咬着牙去接顾怀正的拳头。 白益见状,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憨蛋儿总算是将这个新人压制住了,青龙卫的面子也算是保住了,下一步就该想想如何大事化小…… 就在徐福疲于招架时,顾怀正却是先急了。他迟迟没能拿下徐福,又没听到白益说话,只当是白益生气了,眼眶中竟慢慢涌出泪来。 “哇……” 顾怀正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徐福一怔,反应不及,被顾怀正打中胸口,退了十几步。 还没等问清楚这人为什么哭,徐福就见顾怀正又举着拳头冲自己来了。 哭丝毫没影响顾怀正出招,可却让徐福心浮气躁,不留神就又中了两拳。 “这是术法?” 徐福只觉得气血翻涌,即便捂着耳朵,那哭声也清晰可闻,心中的焦躁难以言喻。 “不好!”徐福心中暗道。他突然意识到此地离观海楼不远,这哭声传入楼内,若是扰了焦桐救治李无疾,那可就糟了。 此时徐福不敢再有任何保留,也顾不上爆发的灵力会不会影响到焦桐了,估计再强的波动也比不过这哭声。 “果然是九品!”白益在一旁感知到徐福释放出来的灵压,心中暗自叹道。 能把憨蛋儿逼哭,这在青龙上灵院已是能排上号了。憨蛋儿的哭声他是知道的,这是天生的术法,能扰人心魄,削弱战力,外人想学都学不来,也正是他修炼的功法能稳固心神,这才把他们二人分为一组。至于那两个尾宿门人,此时已经捂着耳朵趴在了地上。 不过即便徐福展露出九品修为,白益也不认为顾怀正会输。憨蛋儿的资质天赋,就算是在群英聚集的青龙上灵院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只可惜天妒英才,这样的好苗子竟然天生痴傻,在青龙修炼了几十年,心智也如六岁孩童一般,要不然,以这样的修为,未来的青龙七宿,必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白益还在这儿感慨,徐福已经全力施展身法冲向顾怀正。 凌厉的风刀比徐福更快,先一步劈了过去。 白益见状又是一惊,这个新人竟然还修炼了风术法? 顾怀正反应极快,一巴掌就把风刀拍碎,拳头迎上徐福。 徐福强忍着奔腾的气血,矮身躲过,闪到顾怀正身侧,刚一出手,顾怀正已经转了过来,徐福只好再转换方位。 这是从白虎士赵立那得到的启发,在对手的四周不停辗转,寻找对手的空当和弱点。只不过徐福的身法仍是最早修炼的绝尘步法,即便是以九品功法催动,仍是比赵立慢上一筹,迟迟没能找到机会出手。 不过转了十几圈后,虽然没打到顾怀正,但传入耳中的哭声已是越来越小。 最后顾怀正硕大的身子晃了晃,整个人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憨蛋儿!” 白益见状赶上上前查看,徐福见顾怀正总算止住哭了,也停下脚步,没有趁人之危。 “好晕啊!”顾怀正憨憨地说道,看那模样,刚才好像并不是在比斗,而是在跟徐福玩耍一般。 见顾怀正没事,白益也松了口气,将顾怀正拉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沙土,转眼看向尾宿的那两个门人,冷声说道:“你们也看见了,青龙卫今日败了,稍后我们自会去找房宿说明,今日这事,我们管不了了。” “我还能打,我不想让哥哥不高兴!”顾怀正说着,又开始大哭起来。 徐福眉头大皱,刚想开口,观海楼的门猛地开了。 “吵死了!” 就听一声怒吼从观海楼中传出,一道灵光随着吼声从门内射了出来。 这道灵光速度极快,几人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灵光就已打在了顾怀正胸口。 只见顾怀正硕大的身躯猛地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三丈开外。 第237章 硬闯 “憨蛋儿!” 白益脸色大变,也不管身后会不会再射出指流星,施展身法就跑了过去。角宿的指流星他是知道厉害的,只是没想到顾怀正竟是连一击都挡不下。 “哥哥,快跑!” 白益刚凑过去,顾怀正已经迅速坐起,慌忙叫道:“楼里的姨姨生气了!快跑!” 顾怀正麻利地起身,看上去并无大碍,不过看他惊慌的表情,似乎对焦桐很是畏惧,没等白益说话,一把扛起他就往远处跑,只一步就跨出好几丈,几步就没了踪影。 那两个尾宿门人,见形势不对,也不敢再指望什么,扭头就跑,像是晚一分就会被指流星打中似的。 徐福没在意离去的几人,用最快的速度冲进观海楼,就见李无疾此时坐在一把椅子上,头无力地歪向一旁,仍是没有醒来,而焦桐则是坐在她对面,揉搓着自己的手指。 “怎么样了?”徐福小心问道。 “我把她身上淤积的药力打散了,死气也暂时封印住,能活多少日子,就看她的造化了。”焦桐看着有些疲惫,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多谢桐姐,能不能有劳您再……” “不能!” 徐福还没说完,焦桐就干脆地拒绝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跺脚,又回到她半空中的那个秋千上了。 “石牛哥?真的是你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随即就见石久安快步跑了过来。 “大小姐。” 徐福挤出一丝笑容,打了个招呼。 “叫我沐阳就行。” 见到徐福,石久安看上去甚是欢喜,此时一身短衫打扮,不着粉黛,手里提着一篮红艳艳的果子,像是刚干完农活回到家的寻常女子,脸上没有半分不快,看样子在青龙上灵院过得还不错。 “桐姐,吃果子了。”石久安高声叫一句,不等焦桐回应,就先挑了两个又红又大的果子递给徐福,然后又细细打量起李无疾来。 “这位姐姐是谁啊?”石久安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只当李无疾是睡着了,声音很是细小,那模样甚是可爱。 “我师姐,李无疾。”徐福淡淡答道,他刚听完焦桐的那番话,心里那块石头仍是放不下,看向李无疾的眼神,满是怜惜。 “她病了?” 石久安修为不弱,很快便发现李无疾不对劲,便又问了一句。 徐福点点头,没说话,表情很是凝重。 “病了就赶紧治啊!我家有很多灵丹妙药,咱们可以去拿。”石久安双眼放光,给徐福出了个主意。 “寻常丹药医不好她。”徐福无奈叹息道。 “那怎么办?”石久安脸上的失落一闪即逝。 “你知道哪里有鬼道功法吗?”徐福扭头问向石久安。 “不知道。” 石久安闻言脸色一变,先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有些诧异地问道:“爷爷说鬼道之术大都会伤人气血,不可随意修炼,你找那个干什么?” 看着徐福又看向李无疾,石久安立刻明白过来,看来这鬼道功法应是能救治这位师姐。 “要不我回去求求爷爷吧!他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知道哪里有。”石久安跟徐福商量道。 “不必!” 徐福赶忙拒绝,要是让石久安知道石家发生的那些事,说不准就跑回去找那些人拼命了,想护她周全可就难了。如今师姐尚且朝不保夕,石久安可万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我知道哪里有,不过我这师姐没人照顾……” “交给我吧!”石久安没等徐福说完就主动请缨道。 “真的行?” 徐福有点儿担心这位大小姐在伺候焦桐的同时还能否有余力照顾李无疾,他在观海楼住过几天,知道想把焦桐伺候好,可是得费不少心思的。 “放心吧,多个人多双筷子嘛!有我……有桐姐在,师姐肯定不会有事的。”石久安本来信心满满地想跟徐福拍胸脯保证,后来或是觉得不太合适,又慌忙改了口。 “哼!” 一声冷哼从上方传来,不过焦桐却是没再说什么,看来是默许这个决定了。 徐福微微诧异,焦桐的脾气他可是领教过的,没想到石久安才住进这观海楼没几天,竟是已经有了一席之地,居然敢自作主张把外人留在观海楼,这让徐福对石久安有点儿刮目相看了。 “那就多谢你了!” 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徐福舒了口气,诚心跟石久安道了声谢。在他心里,观海楼确实是最适合李无疾的地方,不仅是有焦桐这个大高手护着,而且清静,师姐应该会很喜欢。 “在我回来前,一定不能让她离开!”徐福临行前又特别叮嘱了一下,他此刻最担心地就是李无疾会误会,毕竟徐福是把她打晕了强行带过来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李无疾眼里,穆贤还是个体贴入微的好师兄,说不准醒来后就想回去找他,那可就成羊入虎口了。 感受到徐福对这位师姐的关切,石久安也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微微酸涩,胸口也有些憋闷。 “这个师姐到底是什么来头?”石久安心里嘀咕。 看着徐福展翅从观海楼的出口离开后,石久安这才细细打量起李无疾来,只觉得这个女子哪怕是歪歪扭扭地睡在那里,也令人心生怜惜,不由得地重重舒了口气。 徐福离开观海楼,先到了东海城。 此时徐福懒得去隐藏行迹,径直便飞向自己的目的地——易宝行。 徐福此时没有易宝钱,门口那两名守卫自然是想将徐福拒之门外,可惜刚一伸手,二人就朝两边飞了出去。 区区六品的修士,在徐福面前,根本没有半点儿挣扎的余地。 大步进到易宝行中,徐福立刻就往出售秘籍的大厅走去。 之前来过两次,徐福对这里不算陌生,可还没等走到,徐福就发现,他已经被十几个人给包围了。 徐福感知了一下,发现周遭这群人,比之门口那两个守卫只强不弱,其中甚至还有两个上品高手。 不过这些人徐福还没放在眼里。 “这位大人可知此处是什么地方?” 徐福刚要动手,一个清亮冷漠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徐福闻言立刻怔住了。 第238章 故地重至 “邢舟?” 徐福一扭头,就看到一副熟悉的面孔,不自觉地叫出声来。 邢舟也是一怔,随即便认出了徐福,原本皱着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是徐丹师啊!”邢舟略一疑惑,随即双眼一亮,眉开眼笑地跟徐福打了声招呼,虽然迎来送往的贵客多不胜数,但徐福给他的印象很是深刻,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都退下!都瞎了眼吗?这是易宝行的贵客!” 邢舟厉声喝退众人,随即便引着徐福往会客厅走去。 听到邢舟的呵斥,众人面上没流露出丝毫不满,哪怕是那两个上品修士也同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地散去了,这场景让徐福肃然起敬。他感知到邢舟分明没有半点儿灵力,可说出的话却这么有份量,看来他在易宝行中的地位不低。 “徐丹师别来无恙啊!”一到会客厅,邢舟立刻亲自为徐福倒了杯茶,轻声笑问道。那表情就如在商阳城中见到时那样,这也让徐福感觉亲切了不少。 “还过得去,你怎么来东海城了?”徐福也有些诧异,这里离商阳城可是有段不短的路程,能在东海城碰见邢舟,确实让他十分意外。不过这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也让他一直压抑的情绪略微舒缓了些。 “这天下的易宝行本就是一家,调动只是很平常的事,我也是刚来月余,没想到能在此碰上徐丹师,实在是让人欢喜!不过我记得给过徐丹师易宝钱,为何今日要硬闯呢?”邢舟不解问道。 徐福闻言脸色微变,之前没人认得他,做起那些不讲理的事倒也没什么顾忌,如今被邢舟问起,脸立刻红了几分,赶忙跟邢舟解释了一番。 “鬼道功法?” 邢舟听说徐福此次闯易宝行的目的竟然是为了人人厌弃的鬼道功法,人也是愣了一下,原本端在手里的茶杯,迟迟没送入口中。 “有吗?”徐福满怀期待地问道,他之前已经想好了,如果易宝行有的话,他甚至可以把炼丹炉拿出来交换,此时他身上最贵重的应该就是这件法器了。 “徐丹师,这易宝行毕竟是做买卖的。”邢舟微微摇头,跟徐福解释道:“做买卖就讲究个低买高卖,这鬼道功法……实在是……我在易宝行干了这许多年,之前从未听说有人要买……” 徐福闻言沉默不语,他已听明白了邢舟的意思,失望了一下后,又立马开始思索起来。 “不过既然徐丹师想要,那易宝行可以悬赏求购,相信重赏之下,一个月内必定能找到徐丹师合心意的功法。”邢舟说到最后,颇为自信地说道。 “那就有劳了!”徐福起身行了一礼,然后便匆匆告辞,既然易宝行没有,那便没有必要在此继续耽搁。 邢舟挽留了几句,见徐福心神不宁,去意已决,便没有再强求。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离去的背影,邢舟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在他看来,徐福显然是还没发掘出自身的价值,否则也不至于如此“落魄”,能炼制五品超品灵丹的炼丹师,不管是被哪股势力收入麾下,那都得好好供着,哪能由着他这么四处乱跑。想到源源不断的超品灵丹,邢舟眼里,徐福俨然已成了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 这样一座“金山”竟是被一部鬼道功法给难住了,对邢舟而言,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机缘,只要找到好一些的鬼道功法,以此为契机,让徐福加入易宝行,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邢舟眼见徐福消失在人流中,没有继续幻想,转身回到易宝行,当即便下令重金悬赏鬼道功法,品级越高越好。 徐福一边走一边想,一直走到东海城的西城门,这才长舒一口气。他记得,当初自己包袱里有一件红莲法衣,法衣中藏有一大段文字,森罗门的殷兆说,那是一段不完整的鬼道功法,可惜那法衣如今也丢了,想要找回来,恐怕难于登天。 徐福最后决定还是先去一趟小都山,这也是他能想到最有可能找到鬼道功法的地方了。 决定之后,徐福便没有再犹豫,当即展开双翼就往西南飞。 徐福只是大体估摸着方位,可天下如此之大,想找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山谈何容易。 这一回足足飞了两天,问了不下百人,这才找到此行的目的地。 看着郁郁葱葱的小都山,徐福回忆起自己上次来时的情形,微微有些感慨。 一进到林子里,徐福很快就想起来那条通往森罗门的小路,这条小路依旧阴森可怖,但徐福走在这路上,却不自觉地想起黑羽箭来,心里反而多了几分暖意。 想到黑羽箭,便又想起焦桐的嘱托,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黑弓,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正值午后,路上很是安静,一个来往的鬼使都没有。 一直走到森罗门洞口,徐福这才被两个看门的鬼使拦下。 依旧是熟悉的装扮,只不过这两个鬼使说话声音却不像之前那般刺耳,听上去与常人无异。 “我找你们门主。”徐福淡淡说道,脸上一副冷漠的表情。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见我们门主?”门口一鬼使很是不屑地说道,手里的骨棒指着徐福的脸,看上去十分嚣张。 “你去通秉,就说圣使到了!” 第239章 另一个秘密 “圣使?” 就见那两个看门的鬼使对视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又几乎同时扭过头打量起徐福来。 “什么圣使?没听说过!我们门主正在休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一个鬼使见徐福如此年轻,只当是徐福是个招摇撞骗之徒,举起骨棒比划了一下,厉声叫道:“快滚,老子的法宝可不长眼!”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两鬼使只觉得一道人影在眼前晃了晃,眼前一花,半截骨棒竟是掉落在地上。 二人看了眼地上的半截骨棒,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一下后,再看向徐福时,眼中已经满是惊恐。 “来人呐!见鬼了!” 二人嚎叫着,连滚带爬地逃进洞中,徐福却是再没有动,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闭目养神。 不多时,就听洞中传出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大帮鬼使从洞中涌了出来,将徐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众人将徐福围好后,并没有动手,像是在等什么。 就在徐福有些不耐烦时,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 “恭迎门主!” 随即众鬼使齐声应和,目光看向森罗门的入口处。 徐福也转过身去,就见一人身着大红色的法衣从洞中大步走了出来。 “何方神圣,为何闯我森罗门?”大红法衣下,一个声音传出。 话音刚落,原本围得严严实实的鬼使自觉地让出一个口子,以便那身着红色法衣之人能直面徐福。 “圣使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众人原本还想着看门主大发神威,举手投足间将徐福灭杀,却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门主一见那嚣张少年,竟是浑身一颤,猛地拜伏在地,高声呼喊起来。 其他鬼使见状,先是面面相觑,最后也赶忙跪下,虽然不明所以,但跟门主有样学样,总是不会错的。 “有事找你,带路。”徐福没有废话,如同下令般说道。 “是!” 身着红色法衣之人应了一声,立刻起身,引着徐福便往洞中走去。 进到山洞里,一路上,徐福竟是一个鬼使都没见着,看来刚才那些人已经算是“倾巢而出”了。不过刚才围攻他的那帮鬼使,不管是数量还是修为,都大不如之前。看来自上任森罗门门主离世后,整个门派的实力已大打折扣。 “拜见圣使!” 二人进屋后,那门主立刻将身上的法衣解下,又叩拜在地上。 “殷兆。”徐福直呼其名。 “小的在!”殷兆闻言将身子压得更低了,高声应道。 “你这门主做得如何?”徐福语气十分冷漠。 “小的有负圣使栽培,还请圣使责罚!”殷兆从徐福冷漠的声音中似是听出责备之意,当即立刻向徐福请罪。 “这阵子,门中发生什么事了?” 徐福本想单刀直入,索要鬼道功法,却又担心如此直接,引得殷兆怀疑,便又假意关心起森罗门来。 殷兆不敢隐瞒,忙跟徐福秉明原因。原来是殷兆当上门主后,引得许多人不服,待徐福走后,便对其阳奉阴违,最终引得门内火拼,之前的鬼使死伤大半,如今剩下这些,也有半数是殷兆新招来的,这才有了如今的光景。 “本使也担心会有这等事发生,这才过来看看,果然……” “有劳圣使记挂,罪该万死!不过小的已经清理门户,如今这门内之鬼使,皆是以我为尊!” “起来吧,做得不错,也算是没看错你!”徐福让殷兆起身后,指了指他身后的一把椅子让他坐下,随后又目光灼灼地盯着殷兆看了起来。 殷兆这刚一坐下,抬眼就见徐福盯着自己,像是个没出过门的大姑娘,神色又慌张起来,刚要跪,便被徐福抬手止住了。 “我见这些鬼使,似乎比之前那些要弱不少啊。”徐福淡淡说道。 “回圣使,现在这些鬼使半数都是新召来的下品修士,其他的也因为没了老门主的功法辅助,修为跌得厉害。” “老门主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乃是森罗门的镇派功法——森罗万象,可帮助鬼使快速提升修为,只可惜这门功法没能传下来。” “那当前门中最高品级的鬼道功法是什么?”徐福铺垫了这么久,总算是毫不突兀地把最想问的问题引了出来。 “现在门中没有鬼道功法……” “没有?”徐福眉心一皱,原本冷漠的表情立刻变了,双目死死地盯着殷兆。 “圣使赎罪!”殷兆赶忙跪倒在地,他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他是亲眼见过眼前这人将前任门主打得“魂飞魄散”,这样的绝世高手想杀他,那跟碾死只虫子没什么两样,如何不让人恐慌? “好歹也算是一个门派,竟然说没有功法?”徐福冷哼一声道。 “圣使有所不知,森罗门中只有一门鬼道功法就是森罗万象,只有门主有资格修炼,其他人都是通过门主赐的鬼器才能施展鬼道术法。”殷兆忙不迭地解释道。 “除了森罗万象,你还知道哪里有鬼道功法?”徐福此时只觉得心浮气躁,也懒得迂回,单刀直入地问道。 “除了森罗万象,小人只知道红莲法衣内似是藏有。”殷兆不敢隐瞒,如实答道。 徐福闻言又陷入懊恼之中,悔不该当初将包袱交给一个相识不久之人,害得他如今陷入如此无助的境地。 殷兆见徐福不再言语,也是大气都不敢喘,犹豫了一下后,小声说道:“小的在收拾前任门主的遗物时,又发现一个关于法衣的秘密……” 徐福没有说话,只是迅速扭头看向殷兆。 殷兆似是能感知到徐福的目光,身子微微一颤,赶忙道:“小的从一片玉简中得知,这红莲法衣共有两件,将两件合在一处,才是完整的森罗万象!” “完整的森罗万象?”徐福闻言微微一怔。 “回禀圣使,其实前任门主所修炼的是残缺的森罗万象,这才走火入魔,被死气缠身,日日需以人血压制,而完整的森罗万象,乃是上品鬼道功法……” 徐福猛地吸了口气,也算是知道为何当初森罗门要抓那么多壮丁了,想到那诡异的黑龙杀,徐福仍是暗暗心悸,若不是有通天诀和七心丹,他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另一件红莲法衣在何处?”徐福冷声问道。 “这个……我……这个……” 殷兆似乎有些为难,迟迟没有答复。 “快说!”徐福心中烦闷,不耐烦地叫道,不自觉地竟是加上了几分灵力,震得整个石屋都微微一颤。 “说是在幽冥地府!”殷兆先是吓了一跳,随即颤声答道。 第240章 圣使驾到 徐福闻言一怔,心说这殷兆说什么胡话,这法衣若是藏在阴曹地府,怎么会有人知道,难不成还有人还魂了? 感觉殷兆在糊弄他,徐福刚要发作,猛然一人声嘶力竭的呼喊,随之传入耳中的还有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门主!门主……” 殷兆小心抬起头去看徐福的脸色,见徐福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匆忙起身,套上大白法衣,快步来到门外。 “什么事?” 殷兆一出门便冷声便喝住那呼喊之人,门主之威丝毫没因方才的卑躬屈膝而减弱半分。 “报……报门主!有……有圣使驾到!”那鬼使远远地看到殷兆,立马跪倒在地,喘着粗气大声禀告。 “你是瞎了吗?圣使早就到了!”殷兆厉声骂道,只觉得又在徐福面前丢了次脸。 徐福此时也从屋内走出,瞥了跪在地上的鬼使一眼。 “不是……不是这位圣使!门外……门外又来了一位圣使!”那人赶忙解释道。 徐福与殷兆闻言皆是一怔。 “敢问圣使,可是还有陪伴?”殷兆转身恭敬地问道。 徐福皱眉摇头,双眼却是一亮,开口道:“出去看看。” 殷兆赶忙引着徐福往外走,刚踏出山洞,果然见到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洞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戴着一个白色的斗笠面纱,一头发随意地扎在身后,一直垂到腰间,身材看上去十分瘦削。森罗门的一群鬼使则是守在门口,没人上前,似乎不知道该干什么。 “恭迎门主!” 见殷兆出来,众鬼使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有门主出面,他们心里也有了底气,似乎腰板也直了几分。 “不知是何方圣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殷兆这一回显然是学聪明了,一上来语气十分客气。 “殷庄呢?让他出来见我!”那女子回过身来,怀里竟是抱着一只小小的灰毛猴子,见到殷兆后,立刻不悦地说道。这女子声音微微有些尖锐,刚说完话,就咳了两声。 这一咳嗦,似是将那猴子给惊着了,立刻窜到附近的那棵树上,没了踪影。 徐福闻言双眼一眯,听对方这口气,似乎跟前任森罗门主是老相识了。 “殷门主已于不久前飞升天界,并将门主之位传于在下,敢问这位圣使可是老门主的旧识?”殷兆小心问道,他也猜出眼前这女子来历不凡,自然不敢摆出半点儿门主的架子。 “飞升?胡说八道!他那点儿修为怎么可能飞升?”白衣女子言语中已经有了几分怒意。 “您找的殷门主确实不在了……”殷兆无奈地解释,他之前在门中宣扬的,一直就是前任门主魂飞天界,此时被人质问,他如何能改口?心中却是暗骂这女子木头脑袋,既然知道以殷庄的修为飞升不了,那如何想不到这人是死了呢? “不见棺材不落泪!” 见殷兆仍是不肯说殷庄的下落,那白衣女子将右手朝前一探,一条拇指粗细的黑色铁链便从她袖中窜出,如箭矢般朝着殷兆射去。 二人相距足有十丈,可这铁链十分迅捷,殷兆也只是微微挪了一下身子,便被紧紧缠住了脖颈,随即便感觉到一股大力从铁链上传来。 “圣使救我!” 殷兆大叫一声,眼见就要被铁链拉得腾空而起,突然觉得脖颈一轻,那股大力瞬间消失不见了。 就见一只手抓在殷兆脖颈之前的铁链上,正是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徐福出手了。 “找死!” 那女子用力拽了两下,却是根本无法拽动分毫,手上立刻有玄青色的灵光闪动,像是施展出了什么术法。 握着铁链另一头的徐福手心突然一凉,一道诡异的灵力犹如灵蛇,自铁链上传来后,便使劲儿往他经络中钻,进入体内后的那阵寒凉,让徐福不禁打了个哆嗦,这让徐福心中猛然想到一件法器。 “玄阴刺?” 这铁链上传来的灵力,分明就是与玄阴刺上相同的玄阴之力。 “这人是谁?与青梨是什么关系?难不成也是麒麟的人?” 徐福再看向白衣女子时,心中已满是疑惑。 只过了几息工夫,白衣女子就感知到不对劲,按说就算是上品高手也扛不住玄阴之力的侵蚀,这会儿工夫就算没有走火入魔,那也该灵力紊乱,决计是握不住这条玄阴锁链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又过了几息,白衣女子见徐福抓着玄阴锁链的手仍旧没松开,冷声问道。 “这位是圣使大人,你还不快住手!”殷兆虽然被铁链捆住了脖颈,但有徐福帮忙拉扯,他根本就没受到半分玄阴灵力的侵扰,此时见徐福大显神威,赶忙跟那女子介绍道。他从这女子出手便看出其修为远高于自己,此时心里只盼着那女子知难而退,可别不依不饶,殃及池鱼。 “圣使?你是哪里来的圣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那白衣女子怒声质问道。 “你又是从哪里来的?我也没见过你啊!”徐福立刻反驳道:“你要真是圣使,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遮遮掩掩,必有蹊跷!” 论耍嘴皮子,徐福可是不会输的。 “荒唐!吾乃酆都城万魂接引使,你再不松开,当心变成孤魂野鬼!”那女子嗓音尖利地说了两句后,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几人说话的工夫,徐福已将铁链上的玄阴之力吸纳殆尽,没了灵力的玄阴锁链也变得与寻常铁链无异,连殷兆都能轻松解开。 徐福见殷兆脱困,便松开了手中的铁链。 那铁链离开徐福的手掌,瞬间便被白衣女子收了回去。 那女子似是没感知到铁链中玄阴之力的消散,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灵丹,送入面纱之内,几息后,那断断续续的咳嗽总算没有再响起。 “你说你来自酆都城?”徐福突然想起一事,开口问道。 那女子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收拾着锁链,不知在想什么。 “可是阴曹地府中的那个酆都城?”徐福面上看似平淡,心中却剧震,他也是刚反应过来,之前听说书先生说起过阴曹地府的种种,可是提过不少次酆都鬼城。 “难道还有其他酆都城不成?”那女子冷冷反问道。 第241章 白衣女子 “既然姑娘来自酆都城,那来找殷庄做什么?”徐福思量了一下,开口问道。 “无可奉告!你把他叫出来,我有事问他。”白衣女子服下那灵丹,说起话来也是柔和了许多,已不似之前那般急躁。 “可否借一步说话。”徐福跟白衣女子商量道,见那女子没拒绝,便立刻施展身法进到林中。 那白衣女子犹豫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穿着大红法衣的殷兆,冷声问了一句:“红莲法衣在哪儿?” “在……圣使那儿。”殷兆只是稍一迟疑,便如实答道。他不知这女子是如何知道红莲法衣的,不过对方既然这么问,显然是已经看出他穿的这件是假的。眼前这个白衣女子修为高深莫测,唯一能挡下她的“圣使”却已经先一步离开了,若是她再出手,那必然是抵挡不住的,此时也容不得殷兆权衡,只能直言相告。 那女子冷哼一声,转身也进到林子里。 眼见这女子走得干脆,殷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当即命令众鬼使立刻进到洞中,将洞中机关尽数打开,严阵以待。 林中的二人却是不知森罗门中的变化,只是一前一后在这密林中穿梭。 白衣女子身法不弱,如猿猴般在树枝间轻巧地跳跃,不多时便追上了徐福。 用灵力探查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跟来,徐福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白衣女子。 “你可知假冒圣使有什么后果?”那白衣女子在徐福转身的时候也已经落在徐福面前,还没等站稳脚跟就已经开始质问起来。 话音未落,就见徐福突然一拳打了过去。 这一拳打得迅猛,拳风呼啸,听上去力道十足。 那白衣女子似是早有防备,猜到徐福应该是要杀人灭口,在徐福出手的一瞬间便迅速将身法施展开来,竟是如柳絮一般被徐福的拳风吹飞了出去。 徐福这势大力沉的一拳连那女子的衣角都没碰到。 不过徐福脸上却十分平淡,第二拳紧接着又打了过去。 那白衣女子看出徐福力大,也不硬抗,仍旧是施展身法躲闪。 徐福两拳打空后,立刻又打出第三拳,那架势似乎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白衣女子赫然发觉,这第三拳似乎比前两拳快上不少,闪过后,随之而来的第四拳,则是又快了一分。 白衣女子见此情形,心里已有了计较,在躲过第四拳后,一个翻身跳上一根树枝,趁着徐福没打过来,右手先是快速捏了几个古怪的法诀,随即在左腕上轻拍了一下,低喝了一声。 “现!” 随着这声低喝,一道黑气立刻从白衣女子左手手腕上冒出来,随即又升腾起来,只一息的工夫,那股黑气便化作一头一丈来高的凶兽,毫不迟疑地朝徐福扑了过去。 徐福见状脸上竟有喜色,提了口气,竟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上去是准备硬抗这头由黑气幻化而成的凶兽。 那凶兽临近徐福,不知为何突然一滞,随即一张口,吐出一个黑色气团打向徐福胸口正中。 徐福果然不闪不避,被黑色气团打中后,没有半点儿异常,反而脸上的喜色更甚。 而那黑气凝聚而成的凶兽见状则是立刻散为黑气,重新回到白衣女子的手腕上。 那白衣女子低头,像是在端详自己的手腕,徐福这才发现,她手腕上戴着一条编织得十分精致的红绳,红绳上还穿着几颗深棕色的珠子。 方才那黑气应是从这些珠子中冒出来的。 “敢问姑娘可是修习了鬼道功法?”徐福此时不再出手,而是朝着白衣女子微微行了一礼,恭敬地问道,听上去中气十足,仿佛方才那黑色气团根本就没打在他身上。 白衣女子却是不知在想什么,没有答话。 “此事有些唐突,但求姑娘成全!”徐福说着又行了一礼。 “你到底想干什么?”那女子有些冰冷的声音从面纱下传出。 “求姑娘传我功法救人!” “笑话!” 那白衣女子说罢跳下树来,转身就要走。 “不瞒姑娘,我有一师姐,被死气缠身,命在旦夕,需修炼鬼道功法来归拢体内死气,还求姑娘成全。”徐福赶忙一口气说完,那语气已经变成恳求。 “只要姑娘能传授功法救我师姐,让在下干什么都行!” 听到徐福毅然决然地承诺,白衣女子果然停住了脚,回头打量了徐福一下,低声问道:“传你功法倒也不是不可……” 徐福闻言脸上一阵狂喜,恨不得立马跪下给这女子磕两个响头。 “只要把红莲法衣给我,功法我立刻写给你。”那女子接着说道。 “这个……”徐福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怎么了?” “不瞒姑娘,那红莲法衣……在下……不慎丢了。”徐福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哼!丢了?”白衣女子显然不信。 “之前我一直是随身带着的,只是不久前……” 徐福又赶忙将红莲法衣丢失的经过简单跟白衣女子说了说,眼神中满是歉意。 白衣女子默不作声,也看不出什么表情,这倒是让徐福把心提起来了,心里也是暗自懊恼,他这话说得太心急了。只想着快些得到鬼道功法,在试探出这女子修炼鬼道后,便立马开口相求,全然忘了这功法乃是修士安身立命之根本,岂能随随便便就交出来? “姑娘,这功法,你看……”徐福有些试探地问道,此时什么话也都说过了,想收已是收不回来,只盼着这姑娘神仙心肠,能体谅他的难处。 “功法可以给你。” 那女子抬起头,依旧用着微微有些尖锐的嗓音,不夹杂半分感情地说道:“拿红莲法衣来换!” 第242章 举荐 目送那白衣女子离去,徐福苦着脸,拼命挠起头来,心中一阵烦躁。 谁又能想到,这红莲法衣平日里成天带在身上时最多当个包袱使,偏偏丢了以后却成了救治李无疾的关键。 “去哪儿找呢?” 徐福感觉头皮火辣辣的,似是要挠破了,这才停下来。 世间之大,人海茫茫,想要找个人,那真是大海捞针。 徐福细细回忆了一下,只觉得连荻花的身形都开始变得模糊了,这让他又多了几分恐慌。这荻花就一直戴着面纱,徐福到如今也不知她长了个什么模样,唯一印象深刻的是荻花的那双手十分好看,手指十分修长,像是用白玉雕琢出来的。 “七天!” 徐福想着刚才白衣女子临走前给他的期限,目光又变得坚定起来,无论如何,也得试试才行。就算是大海捞针,那也得捞!哪怕多捞一桶一瓢,那捞到的机会也大一分。 想到此处,徐福立刻跳到树林之外,展开双翼便朝前飞去。 在徐福展翅的一瞬间,徐福还是决定先去看看黑羽箭回村了没有,虽然希望不大,但若是能找到黑羽箭,便能联系上黑魔。通过黑魔那庞大情报网,想找到荻花应该会容易许多。 借助千里翼,徐福不长时间就来到了村子的上空。 那个小村子依旧安静祥和,此时正值午后,日头毒辣,不光是村里,就连通往村庄的小路上,也一个人都没有。 徐福远远地望过去,发现离村子很近的一处高坡上,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半大孩童正盘坐在一棵大树下,面色庄重,双目紧闭,似是在呼吸吐纳。这孩童虽然容貌稚嫩,脸上却流露出一种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称的成熟气质。 这孩童的膝上还横着一把长剑,在徐福眼中,这剑对这孩童来说,实在是太长了,不过看得出他对这长剑很是珍爱,剑身锃亮,一点儿铁锈和污渍都没有。 徐福看着那孩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个“初一”比他想象的还要刻苦。 徐福拍打了一下双翅,人已如扑食的鹰隼般朝着正在修炼的初一俯冲了过去。 距离初一还有十几丈时,徐福就见他似是觉察到了,猛地睁开了眼,抬头一瞥后,迅速将长剑握在手中,双脚一发力,人已经站了起来。 单脚后撤,初一手中长剑已经稳稳地刺了出来,剑尖之上,竟有淡淡的灵光闪烁。 “这才修炼多久,竟能如此顺畅地驱使灵力!” 徐福惊讶之余,有心试试这一剑的威力,半空中点出一指。 此时初一却是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将刺出大半截的长剑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进退自如!” 徐福心中又暗自称赞了一句,见初一收手,他自然也没法再试探了,便收回右手,轻巧地落在初一身前。 “大侠师父!”初一大声叫道,表情很是兴奋。 “你瞎叫什么?”徐福摸了摸初一的头,笑着说道。 “我娘说,大侠传我神功,那就是我师父,我还没给你磕头呢!”初一说着要跪下。 徐福抬头将他扶住,笑着道:“我只是送你一门功法,也没教你什么,可当不起这师父的名头。” “大侠师父,我这些日子很用心地在修炼,你看!” 初一说着便将长剑舞起,劈、刺、撩…… 虽然都是些最简单的招式,不过在初一灌注了灵力后,剑也使得虎虎生风,使到最后,更是一剑便劈断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 “不错!” 看着初一用颇为期待的眼神看向自己,徐福由衷地称赞了一句。这倒不是徐福为了哄初一开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修炼出灵力,并能灌注进长剑,着实不易。况且初一一直以来都是自学,没有灵丹辅助,也没人指点,能修炼到这等程度,说是天赋异禀也不为过。 “喜欢使剑?”徐福看着初一小心地擦拭着铁剑方才劈砍树枝的位置,笑着问道。 初一闻言双眼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惜我不会剑术剑招,没法教你什么。”徐福接着道。 “大侠师父能教我春材心法,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一定好好修炼!”初一听到徐福的话没有表现出失落,反而信心十足地跟徐福保证道。 “敢自己出远门吗?”徐福看着初一,想了想,笑着问道。 “敢!”初一将手中铁剑微微一抬,一本正经地高声答道。 “那你往那边走……” 徐福说着给初一指了个方向。 “一直走就能找到春材灵院,去那里找魏武老师,若他不在的话,找白瑜老师也行……” 初一瞪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睛用心记着徐福说的每一句话。 “见到他们,你就说是徐福举荐你去的……” “谢谢大侠师父!” 初一听完徐福所说,立刻明白了徐福的意思,原来是要让他去灵院修炼,而初一显然也知道灵院是干什么的,当即极为欣喜地叫了出来,然后立马又要给徐福叩头,不过依旧被徐福先一步给托住了。 “你不必拜我,到了灵院,好好修炼,等你修到九品至尊,就再也没人敢来村里捣乱了。”徐福说罢,突然想起一事,接着道:“去之前先问过你父母,可不准偷跑过去!” “我这就去问!” 初一闻言似是一刻都等不得了,抓着铁剑转身就往山下跑。 看着初一如狡兔般的身形,徐福微微感叹,他若是在这个年纪碰上这样的机缘,想必也是这种心情吧! 徐福看着初一跑进村里,目光又落在村子边缘的一处院落中。 心念一动,千里翼已载着徐福来到了那院落旁。 徐福没有进去,只看这荒芜的模样就知道绝没有人在此居住,那墙角的杂草已经长得足有两尺高了,徐福望着那杂草,不自觉地微微出神。 到底去哪儿了呢? 第243章 黑羽箭的音讯 “大侠师父?大侠师父?” 一阵呼喊声让徐福回过神儿来,回头应了一声,就见初一快步跑了过来。 看着初一满脸欢喜的模样,徐福就知道他肯定是得偿所愿了。 初一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一路小跑仍是被初一落在后面。 其中的那个妇人徐福见过,是初一的娘亲,另有一个中年汉子,看着有些瘦削,病恹恹的模样,看年纪应该是初一的父亲。 那二人见到徐福,都是露出一副笑脸,眼神中略有几分惶恐。 初一的母亲挎着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十几个鸡蛋,那汉子则是攥着一串铜钱,二人先是跟徐福道了一阵谢,然后非要把钱和鸡蛋塞给徐福。 徐福自然是推辞不受,他能看得出来,初一能去灵院修炼,这二人也很是欢喜。 “以后学成了从灵院出来,要是能给城里的老爷做个护院,那可就衣食不愁了!” 听了初一母亲的期许,徐福微微一怔,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们愿意让初一去灵院修炼的原因是这个。 做个护院,衣食不愁。徐福都快忘了,对许多平凡人家来说,能衣食无忧就已经是很大的奢望了。 这让徐福不由得一阵感慨。 “对了,大侠师父,小羽姐回来过。”初一像是突然想起来,开口说道。 这话听得徐福身子一震,赶忙神色紧张地问是什么时候。 “得有……八天了,也是中午的时候。”初一稍一思索,肯定地说道。 “八天?”徐福闻言眉心一皱,赶忙又问道:“她回来干什么?” “她回来看了看这个房子,在这儿发了会儿呆,然后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没留话?”徐福诧异问道。 “我说你回来过,小羽姐听了好像很生气,然后说了些‘骗子’什么的。”初一尽力回忆着。 “骗子?” 徐福闻言一怔,一时没想明白什么时候骗过黑羽箭,双眼扫到那座旧房子的时候,猛然想起一事。 “是灵院!她一定是去春材灵院了!” 徐福想起了他之前给黑羽箭留的那句话,立刻猜想到黑羽箭一定是去春材灵院找过他,而他那时可能正在闭关或是未在灵院中,错过了。 知道了黑羽箭可能的去向,徐福几句话辞别初一一家,立刻赶往春材灵院,千里翼快速扇动,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在云间穿梭,丝毫不在意这日头的毒辣。 徐福心里太急了,他恨不得立刻就站在春材灵院的门口。黑羽箭如今可是关系到最要紧的两件事,一是可以通过她联系到黑魔,利用黑蚁寻找荻花,拿回红莲法衣。二是找到黑羽箭,就能找到她的师父黑弓,若黑弓真是焦桐的娘亲,那便要试着将她劝回青龙,以完成焦桐之托付。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黑羽箭的一丝音讯,徐福生怕晚一刻就会错过,飞得格外卖力,没想到忙中出错,竟是一不留神迷失了方向,乱飞一通后,又找了许多人打听,这才在天擦黑时赶到了春材灵院。 此时,学子们刚吃过晚饭,有不少人三五成群的在灵院中闲逛,谈笑声不绝于耳,这可比徐福在此修炼时要热闹不少。 徐福没工夫感慨,强忍着长时间飞行的疲累,急急忙忙地就奔学子的住所而去,他得先问问徐桂花,黑羽箭是不是找来了? “师兄?师兄?” 徐福有些急促拍打着一扇房门。他在这间屋子住过好几天,即便是门旁没挂那个写着“庚亥”的门牌,他也绝不会找错。 “谁啊!”一个不耐烦地声音从屋内传来。 门猛地打开,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徐福稍一迟疑就认出眼前这人是谁,立刻不悦地问道。 “见过师兄!”那人一见徐福,先是退了一步,随即有些惊慌地向徐福问好,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徐桂花呢?”徐福冷声问道,眼前开门这人徐福不但认识,而且很是厌恶,乃是隔壁巨才灵院的高耀,之前曾来春材灵院耀武扬威,被徐福好一顿教训,最后献出七品灵丹才保住了腿。徐福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敢来春材,看来上次教训得还不够。要不是徐福急于找徐桂花,不想节外生枝,非得再给他点儿教训不可。 “谁是徐桂花?”高耀被徐福一下子问懵了。 “原先住在这间屋的。”徐福强忍着火气说道。 “他……他退学了。”高耀一下子想起来徐福问的是谁了,赶忙答道。 “退学?为什么?”徐福眉心大皱,以他对徐桂花的了解,灵院的修炼还有不到一年就期满了,他断不会在此时选择退学。 要知道世间的修士毕竟只是少数,若是能在灵院待到期满,且修为不太差,想谋个生计却是不难,那个成天想着挣钱的桂花师兄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退学,除非…… 想到此处,徐福只觉得心头之火有点儿压不住了,怒声问道:“有人欺负他了?” 徐福问这话时,不自觉地散发出几分九品至尊的气势,把只有五品修为的高耀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略带哭腔说道:“听说……是……他家里……出事儿了!” 高耀费了不小的劲才把这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完。 “家里出事了?”徐福思索了一下,接着问道:“那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我现在……已经……是……春材的学子了!”高耀费力地答道。 徐福闻言一怔,默不作声,心里在揣测这高耀有没有骗他,突然心念一动,扭头就见一老者轻飘飘地落在一丈之外。 方才徐福心里一直在琢磨徐桂花的事,竟是在那老者快要落地时才发现对方。 来人鹤发童颜,慈眉善目,一身旧袍子一尘不染,落地后便笑盈盈地看着徐福。 “见过院长!” 来人正是李逢春,春材灵院的院长大人,徐福赶忙收了气势,躬身行礼。 没想到竟是把这位老前辈给惊动了。 第244章 软柿子 看到李逢春,徐福的心不自觉地安定下来。 对于李逢春,徐福心中很是尊敬,他自然不会忘记,最早的时候,就是李院长告诉他通天诀的残卷藏在青龙,而青龙上灵院的扈望朔也是收到了这位老院长的书信,才将通天诀传与他,这才有了之后的一切。 因此,对徐福而言,这位李院长说是半个救命恩人也不为过,而且自始至终,这位老院长从没要求他去做什么,如此一来,徐福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 “回来了?”李逢春笑着说道,那模样就像是一位年迈的老者见到自家晚辈时的寒暄。 “院长好!” 徐福也笑了笑,又招呼了一声,刚想说点儿什么,突然感知到一股灵力朝这边冲了过来,徐福神色一凛,竟然是个上品高手。 徐福还没想到来人会是谁,就见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已经落到了李逢春身后。 “魏武老师?”徐福只看这身形便把魏武认了出来,惊喜叫道,没想到他在春材灵院最熟悉的老师,如今也已是上品修士了。 “徐福?” 魏武心中的惊讶比徐福要大得多,他感知到一股强大且陌生的灵力后,便飞奔而来,没想到那股令人心悸的灵压竟是自己教过的学子爆发出来的。 “行了,你们两个说说话吧,老头子得赶紧睡觉喽。”李逢春慢悠悠地活动了一下身子,笑眯眯地说着,便朝一旁走去,嘴里念念叨叨着:“上了年纪,就得早睡觉!” 恭送李逢春离去,魏武看了一眼屋内战战兢兢的高耀,随即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低声说了句“跟我来”,然后便施展身法走在前面。 徐福没有犹豫,立刻跟上。 微暗的天色丝毫没有影响到二人,魏武与徐福一前一后在春材灵院中穿梭,寻常学子只能看到两道残影。 魏武一直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才停住脚,推门便走了进去。 徐福却是站在门口愣了一下,这处屋子可以说是春材灵院中他最熟悉的地方,他正是在此处不分昼夜地修炼万向功。 长生堂。 回想起那段时日,徐福记起的都是突破时的兴奋以及锤筋炼骨的舒爽,那些疲累和枯燥却是记得很模糊。对徐福而言,对万向功的修炼,算是在春材灵院做的最有意义的事了。 “进来!”魏武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徐福思绪被魏武打断,长舒一口气,快步走了进去。 “这一趟回来,可是有事?”魏武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模样,看上去没有要叙旧的意思。 徐福闻言也是没有绕弯子,开口就询问徐贵花的下落。 “他退学了。”魏武面无表情地说道。 “原因呢?” “家中变故。” 魏武的回答与高耀如出一辙。 徐福闻言微微叹息,高耀或许会骗他,但魏武决计不会。 “你找徐贵花做什么?”魏武不解问道。 徐福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找徐贵花的目的。他只是想找徐贵花问一下是否有个叫黑羽箭的找过来,这个问题问魏武似乎更合适,毕竟魏武作为春材灵院的老师,消息应该更为灵通。 “新招的学子中,没有这个人。”魏武在听了徐福对于黑羽箭的描述后,十分肯定地说道。虽然如今春材灵院已经比灵院大比之前人多了几乎一倍,但所有的新人他都见过。。 徐福闻言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难道猜错了?她根本就没来灵院?那会去哪儿呢? 徐福陷入沉思。 “不过你说的这个人,有点儿像……” “像谁?”没等魏武说完,徐福就急不可耐地问道。 “像巨才灵院的一位新来的老师,只是没见她使过弓箭。”魏武没在意徐福的打断,正色说道。 “巨才灵院?”徐福闻言微微一怔。 “这位老师的修为不在我之下,曾来过春材……” “什么时候?” “就在你去往青龙上灵院的第二日。” “她没说什么?” “没,只是在院里转了一圈。” “那她现在呢?” “应该还在巨才吧……” 徐福闻言心中竟莫名紧张起来,当即辞别了魏武,赶往不远处的巨才灵院。 即便是这么短的距离,徐福也施展了千里翼,眨眼间便看到了巨才灵院的院墙。 “怎么找呢?”徐福思量着落在院墙之内,刚一落地就发觉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什么人擅闯巨才灵院?”一人高声叫道。这一声喊,却是引得附近又有几人朝这边跑了过来。 徐福正愁没人指路,见有人来,心中一喜,也不躲避,还走到了一个显眼处。 最先赶到之人披着一条长披风,一跑起来,披风扬在身后,“呼啦啦”的很是气派。 来的那学子见徐福不躲不避,还当徐福是个深夜到访的老前辈,走近了才发现徐福年纪与他相仿,登时便来了火气,心说你一个毛头小子装什么装?还没等徐福开口,他就掏出一根牛筋绳,准备先把徐福绑了。 “我是来找人的?”徐福见对方拿出绳子,赶忙解释道。 “我是来抓人的!”那学子冷声说着已经将绳子甩出。 “我是来找人的!” 徐福一把抓住套出来的身子,怒目盯着那学子,声音又高了一分。 “你还敢反抗?”那学子见有数人已到了不远处,心里底气十足,当即一巴掌朝徐福的脸扇了过去。 “啪!” 那个巨才灵院的学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屁股摔在地上,左颊火辣辣的疼。一时间竟有些迷糊,缓了缓才想清楚,是被眼前这人扇了一巴掌。 “你还敢打我?” 这学子只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怒吼一声,就扑向徐福。 “啪!” 另一边脸又挨了一巴掌。 临近的巨才灵院学子都听到了清脆的打脸声,见有人闯入巨才灵院行凶,立刻各自施展手段攻向徐福。 徐福这一下倒是真生气了,本来想好好说话,结果却是被人当成软柿子了。 九品至尊,岂能让你们这群杂鱼欺负! 第245章 乾坤圈 徐福感知了一下这数名学子的修为,别说上品了,连一个六品都没有,于是便连风刀都懒得用了,几个闪身,那几名学子还没等看清来人的模样,就已经被打趴在了地上。 又有人赶来,徐福便又过去拍了几下,不多时便有十几个相同打扮的戒律队成员倒在地上,或是低声呻吟,或是直接晕了过去。 不过这些学子都没受重伤,甚至连骨头都没断,这自然是徐福有意为之,他与这帮人无冤无仇,还不想下重手。 几个恰好在附近闲逛的学子见状,心中惊骇莫名,他们自然认得被拍翻外地的那些人,这些可都是巨才灵院的精英啊! 就是这么一群高手,无一人是这“贼人”的一合之将,竟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让那几个本想着看热闹的学子纷纷远离,生怕被误会,再受到牵连。 “你……是徐福吗?” 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在一阴暗处响起,让原本准备离开的徐福一下子又定住了脚,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棵大树的阴影处,一个女子款款走出。此女的衣着颇为修身,将身形勾勒得起起伏伏,随着脚步,腰肢轻摆,还没看清此女的面容便让徐福感觉到心头一热。 “真是你啊?” 那女子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此时已走出树影,站在徐福身前不远处。 看清此女的面容,徐福便像是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将心头那丝燥热冲散,有些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当初将他视为乞丐的女子。 纪清柔,又遇见了。 徐福心中有些纳闷,这是他离开纪家后,第三次碰上纪清柔了,可与黑羽箭分开后,却是一次都没碰上,这老天爷真是爱开玩笑。 徐福刚离开纪家时,也曾暗暗立誓要闯出名头后,回纪家狠狠羞辱纪清柔一番。如今他已是九品至尊,想要如何嘲笑纪清柔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徐福发现自己如今已经没有半分这样的心思,在他眼中,只当她是个有过几面之缘的故人罢了。 “别以为你成了青龙上灵院的学子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巨才灵院,不是你们春材!”纪清柔声音一下子严厉起来,几句话说得义正言辞。 “还是那么讨厌!” 徐福闻言轻舒一口气,他已经习惯面对这样的纪清柔,若是她突然变得通情达理,温柔可人,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用不着你管。”徐福说完便要离开,他此时要尽快找到黑羽箭,刚才他已经有了计划,准备先从一名被他打趴下的学子那里打听打听,看看巨才的老师都住在哪儿。 “我就是要管!这里是巨才灵院,我是巨才灵院的学子,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在巨才出手伤人?真当是修为高就能为所欲为吗……”纪清柔直接快步挡在徐福身前,张嘴又是一阵斥责。 纪清柔似乎认定徐福不会伤她,于是乎便发挥出她身为女子擅长言辞的优势,滔滔不绝地指责起徐福来。 “你不是伴读吗?什么时候成学子了?”徐福被纪清柔聒噪得有些烦躁,不过想到纪坚和纪长河,徐福还真不好意思冲纪清柔下手,只好强压着怒气,冷声问道。 “你……” 纪清柔睁目结舌,像是被徐福一句话将喉咙给堵住了。徐福说得不错,她最初确实是以伴读的身份进到巨才灵院的,之后又辗转与几位家世显赫的子弟之间,直到前不久她的修炼天赋被巨才灵院的院长发现,这才摆脱了伴读的身份。 成为院长的弟子后,纪清柔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稍使手段,便成了整个巨才灵院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原本那些得罪过她的人,自然是免不了或明或暗的报复,大多数都被逼得转学去了其他灵院,剩下的几个则是付出令这位大小姐满意的赔偿后,才得以继续就在巨才灵院。 巨才的学子在感受到纪清柔的伤势后,绝口不提她曾做过伴读这件不光彩的事,这也让纪清柔心里有些恍惚,似乎伴读的那段被人呼来喝去的日子,真只是一场梦而已。 可如今这道旧伤疤却被徐福毫不留情地揭开了,纪清柔这才发觉,仍是疼得很! 纪清柔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一张俏脸瞬间便涨得通红,一口银牙也是咬得“咯咯”作响。 徐福见纪清柔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耳朵一下子清净了,扭头便朝一个受伤较轻的巨才学子走去。 “你跟我站住!” 纪清柔的怒喝声从背后传来,徐福却是充耳不闻,若无其事地掏了掏耳朵,一脸嫌弃。 可没走出几步,徐福突然感觉后背寒毛直竖,一股灵力波动从半空中传来,随即便是一阵破空之声。 徐福来不及回头,一个横跳,想先躲过这一击,可还没等站稳,后背仍旧被打中了。 徐福脚下无根,被这股大力打趴在地上,看着虽然狼狈,但却没伤到筋骨,只是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只吐纳了两下便平息下来。 徐福爬起来,这才发现纪清柔掌心悬着一个黄澄澄的圈子,上面没有篆刻任何纹饰,只是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徐福不认得这圈子是什么宝物,但可以断定方才应该他就是被这圈子打倒的。 “让你再尝尝我乾坤圈的厉害!”纪清柔说罢,一摆手,那圈子又朝徐福飞了过去。 “啪!” 如同有人拍了下巴掌,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有几个好奇心重的巨才灵院学子躲在远处围观,见到眼前这一幕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可是认得,纪清柔祭起的可是乾坤圈,这是巨才灵院院长亲赐的法器,威力无穷,且避无可避,在巨才可以说是凶名赫赫!别说是人了,就连法器都打碎过好几件。 徐福挨了一记乾坤圈能站起来已经让人难以置信了,如今却是单手将那乾坤圈抓在手里,这如何不让人惊掉下巴。 “你看清了吗?手没断?”灌木丛中的一学子小声问道。 “肯定没有,不过我觉得是在硬撑。”一人瞪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徐福,十分肯定地说道。 “这也够吓人的了,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啊?” 一时间,各种猜测在围观者的心中浮现。 第246章 厉害法器 徐福此时右手抓着乾坤圈,并不是单纯地炫耀他的修为有多高,而是将通天诀运转了起来,将那乾坤圈中灵力吸纳进体内。 这乾坤圈虽看着不大,其中蕴含的灵力却十分精纯。 纪清柔在尝试了几次无法收回乾坤圈后,神色也慢慢紧张起来。她万万没想到,徐福竟是连院长师父亲手炼制的乾坤圈都能抓住,这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不知是哪位至尊大驾光临,老夫这小徒不懂规矩,还望恕罪!” 话音未落,就见一位又矮又胖的老者脚踏两个铁轮,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停在纪清柔身前的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徐福。 “至尊?” 纪清柔身子猛震,她瞪大了双眼,十分不可思议地看向徐福,如今她已是修士,虽然修炼时间不长,但也知道至尊是怎样的存在。 这才多少时日?这个臭要饭的怎么就成了至尊?纪清柔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都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情绪。她原以为拜在巨才灵院院长门下,又得到院长亲赐的法器,在同辈之中已是佼佼者,没想到再见徐福,二人的差距反而更大了。 “我是来找人的。” 徐福说着便冷冷地看向那老者,虽然能感知到对方是上品高手,但却并未从他身上感知到危险,应该最多也就是个七品,这样的修为还不至于给他带来威胁。 虽是初见,徐福对这老头儿却是没什么好感,此时这金圈子被他握在手里,已能清楚地感知到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这样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器竟然被他的徒弟拿来随意伤人,若是没有这身铜皮铁骨,他此时多半已受重伤。 若不是着急找黑羽箭,徐福真想去找那个巨才灵院的院长理论理论。 徐福哪里知道,眼前这个站在铁轮上不肯下来的矮胖老头儿,正是巨才灵院的院长——曾长宽。 “找人好说,不知可否将乾坤圈先还给小徒。”曾长宽微笑着问道,他所指的自然是徐福手里的金圈子。 “好!” 徐福应了一声,瞥了纪清柔一眼,十分痛快地将乾坤圈丢了过去。 曾长宽见徐福修为高深却如此给面子,当即眉开眼笑,驱使着脚下的铁轮又靠近了些,降到跟徐福一般高,跟徐福询问起所找之人是谁。 这边的纪清柔不可置信地接过乾坤圈,确定完好无损后,将其重新戴到了手腕上,丝毫没觉察到其中的灵力已经被徐福吸纳殆尽。 看着师父曾长宽的背影,纪清柔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一切都与她想的一样。她原本呵斥徐福的那番话就是说给不远处的曾长宽听的,之后祭出乾坤圈来打徐福也是公私兼顾,只是下手时私心占得更多些。 “原来你是找白老师啊!” 曾长宽在听完徐福的描述后,捋着下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笑着道:“不知你找白老师,所为何事?” 徐福听到曾长宽如此说,心中极为欣喜,赶忙答道:“我与这位白老师是朋友,听说她来了巨才,特来相见。” “若只是拜会,何故出手伤人啊?”曾长宽脸上依旧带着笑,言语中却有点儿兴师问罪的意思。 “是有位学子不问缘由,想绑我……” “未交拜帖,夜闯灵院,身为戒律队一员,自是该以灵院学子的安危为重。” “我实在是有急事要找白老师,行事有些鲁莽,还望海涵。”徐福听到曾长宽如此说,也觉得自己这么冒然出手有些不妥,干脆直接开口道歉。 “既然是错了,那便要罚!”曾长宽厉声道,声音颇为响亮。 徐福闻言皱眉,只觉得这人似乎有点儿得寸进尺,刚想开口,就听曾长宽传音过来。 “这么多学子看着呢,多少得做做样子,要不然我这个院长怎么服众啊!” 徐福闻言一怔,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小老头儿竟是巨才灵院的院长,看着曾长宽朝自己挤眉弄眼,他也明白了这个胖老头儿的意图,既然如此…… “确是该罚,我初来巨才,不懂规矩,如何领罚,还请院长明示。”徐福十分恭敬地说道。 曾长宽见徐福如此上道,心中很是满意。只见他将手伸进袖中,掏出一枚拳头大小的法器。 那法器看上去就像一块下头方正,上头不平整的土黄色石头,平平无奇,四周雕琢了不少纹饰。 “老夫看你能以肉身硬抗乾坤圈,不如再试试这番天印如何?”曾长宽说着将那法器祭起。 只见那石头飞到半空中,滴溜溜地打着转儿,还真像是一方石印。 “还请院长手下留情!” 徐福客气了一句,对这名为“番天印”的法器并无任何惧意。这又是乾坤圈,又是番天印的,名字取得挺唬人,刚才那记乾坤圈也不过是让他气血翻涌了一下而已,第二次更是被他抓在手里吸光了其中的灵力。这也让徐福对这些名字花里胡哨的法器有了几分轻视。 见那番天印朝自己打过来,徐福抬手格挡,本意想着假装摔个跟头,让这位院长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不曾想刚一触碰到这法器,徐福竟是感觉像是被一块巨石给砸中了,一时反应不及,整个人竟是被砸飞数丈。硬接番天印的那条手臂更是酸麻疼痛,近乎脱力。 徐福躺在地上,一时没起身,心中则是惊骇不已。眼前这老头儿只不过七品修为,借助一件看上去并不显眼的法器,竟能将他这个有所准备的九品至尊打翻? 看着依旧在空中打着转儿的番天印,徐福发现自己之前太小看这件法器了,这可比纪清柔那个乾坤圈厉害多了! 眼见徐福这副模样,曾长宽也是暗暗心惊,这番天印的威力他再清楚不过了,那可是连上品妖兽都能一击致命的,难得碰上个九品体修至尊,他这一下都没留手,就是想验证一下番天印在对阵九品至尊时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这宝贝的威力还有待提升啊!”曾长宽在心中暗自感叹。 第247章 刀剑相向 “你可知错?” 曾长宽“厉声”问道,说着又给徐福使了个眼色,那模样在徐福看来,竟有几分猥琐,真是很难想象,巨才灵院的院长是这样的人物。 “我已知错。”徐福喘着粗气,揉着酸麻的胳膊,勉强答道,那模样真跟受了重伤似的。 “既已知道错了,念在你是初犯,老夫便不予追究了,且随老夫过来吧。” 曾长宽义正言辞地说完,又扭头看向纪清柔,刚想开口就听到了纪清柔清脆的声音已响起。 “清柔立刻就去找人为受伤的师兄医治。” 曾长宽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新收的徒弟简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实在是太合他心意了,很多事都不用开口,只一个眼神,这小徒弟就能心领神会,这可比之前收的那几个“榆木脑袋”强多了!更何况,长得还十分养眼,要是徒弟都这样,那该多舒坦! 曾长宽已经暗自懊恼之前收徒过于宽松,实在是不该! 徐福没再理睬纪清柔,他此行只为黑羽箭而来,此时好容易有了眉目,当即也顾不得手臂的疼痛,见这位巨才灵院的院长踩着铁轮行进地飞快,赶忙施展身法跟了过去。 徐福走近了这才发现曾长宽脚下的铁轮很有意思。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炼制的,看着像是用乌铁锻造的。曾长宽只是凌空虚踩在上面,脚离着那铁轮还有半寸多长。就见那两个轮子在行进时,一直在不停地打转儿,跟徐福小时候玩过的陀螺似的。 也不知是曾长宽有意等他还是这铁轮法宝的速度就只能这么快,徐福施展绝尘步法,很容易就撵了上去。 二人转眼便来到一排屋子前,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有女子的谈笑声,那声音并无少女的稚嫩,应该便是女老师的住处了。 曾长宽毫不避讳地跟遇上的女老师打着招呼,那眉开眼笑的模样让徐福不禁想起了三舍兄弟,而那些女老师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只是笑着回应了一声,便各忙各的去了。 “白老师?白老师在吗?”曾长宽来到最边上的一处屋子,清了清嗓子,轻声唤道。 “我睡了,有事明天再说。”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当真是半点儿面子都不给。 曾长宽表情微微有些尴尬,回头看了眼徐福,却见这少年神色有些复杂,刚想开口询问,却听徐福突然开了口。 “羽姐!” 这一声,算不得多洪亮,曾长宽却听出了如释重负的味道。 “啪!” 门被猛地打开,就见一道黑影从屋内窜了出来。 那黑影瞬间来到徐福跟前,看着徐福的脸愣了一下,表情猛然一变,瞬间从小腿上抽出一把明亮的匕首,抬手便抵在徐福喉咙处。 徐福大惊,他还没从久别重逢的情绪中回过神儿来,就感觉到锋利刀刃上散发出来的微微寒气。 不过徐福没有躲闪,他不相信黑羽箭会真的下杀手。 “羽姐?” 徐福又叫了一声,眼前这人明明就是许久未见的黑羽箭,此时她脸上的黑斑已经完全褪去,虽然神色有些憔悴,但徐福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只是不知为何,黑羽箭要对他刀剑相向。 “你还敢找来?当真是活腻了吗?”黑羽箭冷声说道,这话说得杀气十足,就见一旁的曾长宽也一声不敢吭,踩着铁轮十分小心地往远处飘了几丈,感觉够远了,这才停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 “这是从何说起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徐福大惑不解。 “误会?你说,你为什么不辞而别?”黑羽箭厉声质问道。 曾长宽在不远处双眼一亮,猛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个冷若冰霜的白老师竟然还有个小情人啊?看这兴师问罪的架势,像是被这个小情人抛弃了,不过为什么又找来呢?曾长宽看向徐福,满脸期待地等着徐福解释。 “我哪有不辞而别?”徐福说罢,便将那日发生之事跟黑羽箭描述了一番。 听到徐福与森罗门主打斗中招,黑羽箭眉头一紧,握着的匕首也松了些。等到徐福说完在九霞山上发生的一切,黑羽箭握着匕首的右手已经不自觉地收了回去,神色变得有些黯然。 “你现在要不要紧?黑煞毒解了吗?”黑羽箭关切地问道。 “只要不是故意去冲击封印,就不会有事。”徐福老实答道。 “师父为什么要骗我?”黑羽箭看着徐福,想到刚才自己的鲁莽,面色一红,赶忙低下头,轻声自言自语道。 “黑弓前辈说什么了?”徐福诧异问道。 “她说……你是嫌我长了许多黑斑,嫌我丑,这才……”黑羽箭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是两颊泛起红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徐福闻言哑然失笑,想不通黑弓为何要编这样的谎话来哄骗黑羽箭,不过看着黑羽箭的模样,徐福心里又有一股暖意涌出,相比较黑弓,黑羽箭显然更相信自己说得话,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要是师姐也能这么相信自己就好了。 “我看见你留的字了,安顿好师父,就去春材寻你,没找到,便又到了这边……你要是再不来,我都想走了……” “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 二人正说着,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抽泣声。二人同时扭头,就见曾长宽不知何时已从铁轮上下来了,此时坐在一个石凳上,竟是用衣袖在那拭泪。 “耳根子软,最听不得这样的故事,没事,你俩接着说。”曾长宽见二人看过来,抽着鼻子说道,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黑羽箭想到刚才那番话都被这人听了去,脸上又是一热,拉起徐福便进到她屋里,迅速将门给关上。 “哎?别啊!老夫不出声还不行吗?”曾长宽见二人要进屋,急忙开口挽留,可惜回应他的只有重重的关门声。 第248章 发布任务 “没回去过?” 在听闻黑羽箭再没回过商阳城,赶忙将不久前在商阳城发生的事跟她说了说。 黑羽箭初听到封灵派的人如此嚣张也是面有怒色,又听徐福说他在九霞山上的所作所为后,眉心又舒展开来。 听着徐福的讲述,黑羽箭不自觉地有些出神。她自从森罗门回来后不知昏迷了多久,醒来时徐福已经离开了。借助徐福从森罗门找来的灵丹,她不但将体内的黑尸气完全驱除,修为还进了一大步,竟是突破了瓶颈,晋升为七品尊者。 不过黑羽箭之前一直沉浸在被徐福“抛弃”的痛苦中,即便是修为突破也没有半点儿欢喜,如今知晓了真相,她只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心情格外舒畅。 “你有办法联系到黑蚁吗?”徐福在讲完九霞山的事,见黑羽箭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也不接话,便满怀期待地问道。 “可以,你要联系黑蚁做什么?”黑羽箭先是一愣神儿,然后开口问道。 “找一个人。” …… “这就行了?” 第二日,徐福见黑羽箭将一个卷轴落在一个卖杂货的摊位上,刚想提醒,却被黑羽箭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赶忙闭上嘴跟了上去。 那个卷轴徐福认得,昨夜就是黑羽箭在上面写满了有关于荻花的描述,徐福当时还在心里笑话黑羽箭的字写得难看。也是从黑羽箭口中得知,这卷轴就是黑魔专门用来发布一些简单任务的。 徐福本以为要去黑魔的专门任务发布处递交这卷轴,没想到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路边摊就可以。不过徐福也明白,这看似寻常的路边摊,必定有些特别的标识用于黑魔辨认,不过黑羽箭没告诉他,他此时也没心思问。 对徐福而言,此时最要紧的就是找到荻花,拿回红莲法衣,再去找那个自称从酆都城来女子换功法。 寻人任务提交了,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若是人找到了,怎么告诉你呢?” 徐福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他本以为找到黑羽箭就能轻松一些,没想到心中的焦虑竟是有增无减,看着热闹的街市,徐福没有半点儿闲逛的心思,突然想到一点儿,便问向黑羽箭。 “那卷轴是专门用来传信的法器,上面有我的灵力印记,等有了那人的消息,我便立刻会知晓,放心吧。”黑羽箭看上去心情极好,说罢竟是拉着徐福在街市上闲逛起来。 春材灵院和巨才灵院所在的这座城名为春城,是一座老城。城不算大,甚至还没有石家镇那般繁盛,四周的城墙也已经破败不堪。城门上的两个大字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雨,早已是模糊不清,徐福也是到了春材灵院,跟徐桂花聊天时,才知道这座小城的名字。 不过徐福这还是头一回在这城里闲逛,之前最多也不过是在附近的饭庄喝了顿酒。 此时,黑羽箭被一个卖花摊子吸引住了,蹲在那里打量。徐福却是丝毫不感兴趣,此时也不知如何排解心中的焦躁,左顾右盼间,突然听到一阵嘈杂。 “下次再敢来吃白食,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一个店小二打扮的男子高声叫着,一脚踢在一个醉汉身上。 那醉汉倒退几步,摔在地上,附近之人纷纷躲避,生怕被这醉汉碰到。 那醉汉先是趴在地上呕吐了几下,突然又大笑着爬了起来。 “你也欺我,他也欺我,天下人都在欺我……” 那醉汉对着人群指指点点地说了几句,便朝一旁走去,走了几步,竟又一头栽在地上。 “师兄?” 徐福赶忙上前将其扶起,将其散乱的头发拨开,仔细看了看,果然是已退学的徐贵花。只是不知为何,他竟沦落成这副模样。 也不在意这满身污秽,徐福将其抱起,跟黑羽箭打了声招呼,便抱着已经醉成烂泥的徐贵花就近找了家客栈。 “小妹!小妹……” 徐贵花即便是躺在床上,最近却还在嘟囔着,徐福听不清他的话,只觉得那几声“小妹”,叫得很是凄苦。 徐福想起魏武所说的,徐贵花退学的缘由,那家中的变故,多半跟他口中的“小妹”有关。 徐福见徐贵花此时的衣裳已经破了多处,便出了门,借了黑羽箭的钱去给徐贵花买了两身衣裳。 等回到客栈时,徐贵花却没了踪影。从店小二口中得知,徐贵花醒来后便出门了,也不知去了哪儿。 徐福有些担心这位师兄,在街市上转了两圈,却始终没发现徐贵花的踪迹,便只好作罢,跟着黑羽箭悻悻地回了巨才灵院。 二人刚进巨才灵院的大门,就引来不少学子甚至老师的目光。 徐福之前乃是春材灵院的学子,唯一一次进到巨才灵院还是夜里了,没几个人认得。黑羽箭却是不同,自打她进到巨才的第一天就受到了极多的关注,不少男学子甚至还将他誉为“巨才之花”,足以与春材灵院的白瑜相提并论。 只不过这位“白老师”与春材的白老师脾气大不相同,可以说是冷若冰霜,胆小一点儿的学子甚至都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减少这位“白老师”的吸引力,自从听说她要在灵院教课,报名的学子就挤破了头,还引出不小的乱子,最后还是院长出面,将这位“白老师”上课的地点改在巨才最大的演武场,允许所有人旁听,这才将此事平息下来。 本这第一堂课眼巴巴地,这一回就连院长也没办法了。 曾长宽听说因白老师不在引得学子群情激奋,在心里暗骂:“平日也没见这帮兔崽子这么用心!” 不过骂归骂,曾长宽心里还是有几分委屈的。学子要上课,天经地义,这原本已经是定好的,他作为院长,此事是该对学子有个交代,可如何交代呢? 把白老师带走那小子可是九品至尊啊!想到连番天印也伤不了徐福,曾长宽也是一阵长吁短叹。 “挣点儿钱可真不容易!” 第249章 兴师问罪 直到日头西斜,徐福和黑羽箭才回到巨才灵院。 “白老师?” “白老师!” 徐福与黑羽箭刚进到巨才灵院就有人开口叫住黑羽箭,第一声叫得有些柔和,二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人走近后叫了第二声,徐福这才停住脚。 徐福看了一眼来人,是一位看上去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男老师,年纪看着跟魏武差不多,修为应是晋升六品不久,这人的身材略有些单薄,应该不是体修。 黑羽箭没说话,只是盯着来人,等他把话说完。在外人面前,黑羽箭还是那般清冷,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那个……白老师是不是忘了今天要上课……”那位男老师看着黑羽箭的眼睛盯着自己,先是一怔,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今天有事,还请转告院长。”黑羽箭说罢就叫着徐福继续往住处走。 “真不用上课吗?”徐福有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老师一脸难色,有些好奇地问道。 徐福自听说黑羽箭在巨才当老师后一直很好奇,也不知道她这样的脾气如何给学子答疑解惑,此时听说黑羽箭有课,突然有点儿想去旁听一下,看看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魔杀手是如何教导他人的。 “若是学子偷懒,会不会一箭射过去啊?”徐福在心中暗自揣测,想到此处,也不禁为巨才的学子捏了把汗。 “这位兄弟看着面生啊!”徐福正边走边想着黑羽箭上课时的模样,不知从哪儿蹦出四个少年,横作一排,拦住二人的去路,语气故作老成,痞气十足。 “你们是谁?”徐福先是一把抓住黑羽箭的手,笑着问道。 “连我们哥几个都不认得就敢来巨才撒野?听好了,哥几个不是别人,‘巨才四天王’是也!”四人中,一个微胖的学子上前一步,傲然答道。 话音刚落,剩余三人几乎同时甩了一下头发,像是约定好了似的。 徐福听到这名号,强忍着没笑出来,又赶紧拉了黑羽箭一把。 从那四人刚跳出来拦路,黑羽箭就要出手,得亏徐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光天化日,老师打学子,实在是有点儿说不过去,徐福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给黑羽箭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该说不说,眼前这四个人,真的很欠揍! 黑羽箭被徐福拉住后,便像乖巧的灵宠一样不再动弹,而这一幕看在那四个学子眼中,却像是吃了苍蝇似的。 在他们眼中,那宛如冰山雪莲的白老师,竟然眼前这个又弱又穷又猥琐的乡巴佬给“玷污”了,简直不可饶恕! “给我放开!”一人厉声大喝,说着已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引出一道水箭,射向徐福。 徐福却是哭笑不得,眼前这四人还不知道,他们现在能完好地站在这儿,还得感谢他把这位“白老师”拉住,否则以白老师的手段…… 那道水箭徐福根本没放在眼里,对他而言,区区五品的修为,施展出来的术法根本就是小孩子玩的把戏。 不过徐福有心吓唬一下这几个少年,就见他一张口,那道水箭竟是直直地飞进他嘴里。 徐福“吧咋”了一下嘴,微微摇了摇头,对其中蕴含的灵力很不满意。 “比钟伯劳的水差远了!”徐福心中叹道,不过他也明白,像钟伯劳那样的九品水修士世间少有,那种灵力充沛的水自然也不是随处都能碰上。 徐福这边有意露了一手,果然把那“四天王”吓得不轻,几人虽没想过这一记水箭就能克敌制胜,但这乡巴佬化解水箭的手段也太轻松了吧! “别猖狂!” 又有一人聚起一个火球砸了过去。 黑羽箭从徐福掌心传来的灵力已能感知到他修为的深厚,此时已无半点儿担忧,便饶有兴致地看着徐福戏耍这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子。 就见徐福又是一张口,那团火也被他吞入腹中。 徐福之前从未试过吸火,没想到竟是同样的顺畅,火球进到他口中后便瞬间化作灵力涌入经络,这种感觉颇为有趣。 四人此时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这一回“英雄救美”肯定是踢到铁板上了,几人本想在白老师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哪曾想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四人心中都有了退意,可方才闹得动静挺大,虽无人围观,但已有不少人在远远近近地盯着这边,若是就这么走了,那也太丢脸了。 “看我的!” 又有一个人咬着牙,不信邪似的甩出一记风刀。 此时,四个人八只眼已全部盯在了徐福身上,对那记风刀给予了极大的期待。 徐福果然又张开了嘴。 “啪!” 那记风刀并没被徐福吞进腹中,而是直接劈在了徐福嘴上。 风刀没给徐福带来什么伤害,却是让那四人发出一阵欢呼,像是已将徐福给打趴下了。 “今天就先给你点儿教训,让你知道知道巨才的厉害!”一人义正言辞地说罢,便与其余三人施展出身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没事吧?”黑羽箭没在意打完就跑的四人,先是关切地问道。她也能看出那风刀威力寻常,但还是担心徐福受伤。 “没事,羽姐。”徐福应了一声,心里却在琢磨,为何水火术法能随意吸纳,而风术法却不能,按说的话,他如今最拿得出手的术法,就是早先修炼的烈风诀。 不过徐福很快的就想明白了,这应该还是跟七心丹有关。他记得七心丹中的七种神通里,正是有驱火和御水这两种,应是这尚未领悟的神通让他对水火的掌控强于其他术法。 徐福想通后,心情舒畅了不少,被这四人这么闹了闹,心里好像也没那么焦躁了。 徐福与黑羽箭眼看就走到住处了,又有一人挡在二人身前。 “你赔我法器!” 一声娇喝从拦路之人口中发出。 “纪清柔?” 徐福看着来人,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这个女人来找他的缘由。那乾坤圈被他吸光了灵气,如今就跟个凡物没什么区别,只是这纪清柔后知后觉,过了一夜才发现。 现在才来兴师问罪,晚点儿了吧! 第250章 荻花的身份 “赔什么法器?姑娘怕是找错人了吧?”徐福一本正经地问道。 “自昨日被你碰过之后,这乾坤圈就用不了了,还说不是你!”纪清柔见徐福这副模样,心头火气又涨了几分,怒声叫道。 “都过了一天了,谁知道你拿你那圈子干什么去了,坏了也该怪你自己没看护好,凭什么赖在我头上?”徐福耍无赖的本事还是有的,看着纪清柔气急败坏的模样,徐福莫名一阵暗爽。 “要不是你,这乾坤圈又怎么会没了灵气?” “听说这法器碰不得污秽之物,你是不是如厕的时候忘摘了?” 纪清柔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徐福的意思,登时气得满脸通红,若不是乾坤圈此时没了功效,她必定倾尽全力打死眼前这个无赖。 见纪清柔被徐福气得说不出话来,黑羽箭也懒得再听着二人拌嘴,先一步朝她的那间小屋走去。 徐福见状忙跟上,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让纪清柔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为人师表,竟然随意带男子回灵院留宿,我定会告之院长!” 纪清柔不死心地叫嚷着,这话显然是说给黑羽箭听的,只过了一夜,已有不少消息灵通的学子已经知晓,新来的“白老师”与一位少年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纪清柔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她本意就是要以此为要挟,让这位冷冰冰的“白老师”向她低头,只是被徐福气得昏了头,话便说得很不中听。 纪清柔目送二人进到屋内,对她说的话恍若未闻,只觉得胸口都要气炸了。刚拍了拍胸脯,深吸了几口气,就见那位白老师的房门又打开了。 “我就知道!” 纪清柔见状双眼一亮,心说这个白老师看上去清心寡欲,其实还是很在意院长的看法的,她赶忙站直身子,侧了侧身,假装要走。 缓慢地走了两步,却迟迟没听到有人叫住她,纪清柔只好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却见那二人已经从另一边离开了。 “你们要干什么?”纪清柔没法再装了,一个箭步冲过去,厉声问道。 “对了,正好给院长带个话,你们的白老师不干了。”徐福说完,便快走几步,与背着包袱的黑羽箭并肩而行,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了巨才灵院,只留下纪清露呆愣在原地。 …… 二人随意找了一家客栈入住,这其实在二人回来时便已商量好了,他们方才就是过去拿行李的,至于纪清柔所说的要告知院长云云,黑羽箭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她本来就为了找徐福才答应曾长宽留在巨才当老师的,如今人已找到了,她自然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至于曾长宽怎么看?跟她有什么关系? 剩下的几天,对徐福而言甚是煎熬,黑蚁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他就只好在春城中四处寻找打听,盼着老天爷开眼,把荻花送到春城来,结果自然不必说。 看着徐福焦躁,黑羽箭也是无可奈何,这黑蚁虽然厉害,但想在这么短的时间找一个人,也绝不是简单的事。 “有消息了?” 就在第五日傍晚,徐福终于从黑羽箭的眼神中看到了希望。 “商阳城?那赶紧去!” 徐福听到黑羽箭说出荻花的所在,便忙不迭地叫上黑羽箭赶路。 第二日天还没亮,二人就已经到了商阳城的门口。徐福盘算着,他从商阳城赶回小都山还得小半日,如此一来,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此时商阳城的城门还关着,徐福没空等天亮,叫上黑羽箭直接翻墙进到城里。这城墙虽高,还不至于挡下上品高手。 二人悄无声息,丝毫没惊动守夜的城卫,进去后便按照黑蚁传来的消息,找到了一家清风客栈。 徐福拍开客栈的门,跟值夜的店小二表明来意,那店小二倒是十分警觉,连声说“不知”,直到黑羽箭拍了一张百金票在桌上,那店小二才眉开眼笑地给二人指了指二楼的一间房。 徐福有些迫不及待,也不管会不会吓到那店小二,楼梯都不走,只一跳,便到了楼上。 那店小二见状,吓得浑身一哆嗦,这才知道来了厉害人物,赶忙躲得远远的,连那张百金票都顾不上拿。 想到荻花怎么说也是个妙龄女子,徐福站在店小二所指的那个房间的门口,没有冒然闯入,先是敲了几下门,却无人回应。 黑羽箭却是没管那么多,上前一脚便将门踢开。 就在门被踢开的瞬间,两道细微的破风之声也随之响起。 二人不约而同侧身闪避,此时四处黑暗,根本看不清暗器是什么,不过听这暗器所发出的声响,徐福却是头回听见。 “黑弦?” 徐福正准备抢先冲进去,挡在前面,却听黑羽箭突然带着略有些疑问的语气叫了一声。 “小羽?” 屋内传出一声惊喜的回应,随即火光一闪,屋内的灯烛已经点燃。 随着烛光的亮起,一道身形已经扑向黑羽箭。 黑羽箭一个闪身,躲过那一扑,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人。 “这么久不见,抱一下都不行啊!”那人十分不满地抱怨道,不过在黑羽箭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也没有再继续靠上去,而是十分机警地看了看门外,轻轻将门给关上了。 “你是……荻花?” 徐福与荻花相处的时候不长,荻花一直以来都是白纱遮面,自烛光亮起后,徐福也在尽力辨认,这双眼睛到底是不是荻花的。 “她是黑弦,跟我们一样。”黑羽箭一句话,算是介绍了一下。 “你怎么跟小羽在一起?”黑弦看了徐福一眼,也不知道认没认出来他来,十分警惕地问道。 “别废话!他的包袱呢?”黑羽箭厉声问道。 “小羽,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还这么跟我说话?你就一点儿不想我吗?我可是想你想的……” “包袱!拿来!”黑羽箭声音又加重了一分,那气势似是随时都会出手。 第251章 扑空 “你……” 被黑羽箭如此厉声质问,黑弦立刻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快步扑到床上,趴在枕头边抽泣了起来。 “分开之后,我时时处处想着你,没想到新人胜旧人,你这么快变心了!” 黑弦身子微微抽动,看上去很是难过,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徐福大惑不解。这黑弦怎么看也是个女子,为何会对同为女子的黑羽箭说这样的话? “姑娘!我真是有极要紧的事需要拿回包袱,还请还我吧!”徐福见黑羽箭也没话说了,他赶忙开口,十分诚恳地说道。 “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黑弦依旧是趴在床上没动弹,声音却是幽幽地传了过来。 “我跟羽姐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真的?” 徐福还没说完,黑弦就猛地从床上起来,盯着徐福问道。没等徐福回答,她又看向黑羽箭。 “我就说嘛,除了我,还有谁能看上这个冰疙瘩!”见黑羽箭仍是不动声色,黑弦立刻换了副笑脸,表情变化之快,看得徐福都有些愣神儿。 就见黑弦转身在床底掏出一个包袱,看也不看就丢给徐福。 徐福大喜,这包袱正是他交给荻花保管的那个。 “我就是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可什么都没拿,丢了可别赖着我!”黑弦说完又凑到黑羽箭身边嘘寒问暖去了。 徐福打开包袱,一眼便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红莲法衣,心里长舒一口气。 “总算找到了!” 徐福也不管其他的东西丢没丢,包袱往身上一系,便向二人告辞。 “多谢姑娘替我保管,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你们二位慢聊。”徐福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了客栈,急匆匆的模样像是一刻都不想耽搁。 原因徐福自己心里清楚,只剩不到两日了! 出了客栈门,徐福便展开双翼,朝小都山的方向飞去。 在不顾灵力损耗的情况下,徐福像是变成了一只世间最快的鸟,呼啸的风声充斥着双耳,除此之外,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 等徐福赶到小都山时,太阳才刚探出头。 到了小都山,徐福心里安定了不少,不过并没有马上去寻那神秘女子,而是落在一块巨石上,迎着初升的朝阳,调息起来。 徐福也不傻,他也想过万一这女子反悔或是诓骗他的话,那这小都山很可能已经会有埋伏,若是以疲倦之身来应对,说不准会吃大亏。 等到日上三竿,徐福缓缓睁开了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他只觉得灵力充盈,目光也变得十分坚定。 为了找寻红莲法衣,徐福已经好几日没有静下心来调息了,身子一直都处在疲累的状态,此时虽然只调息了不到一个时辰,却也有一种如同脱胎换骨般的轻松。 徐福展开双翼,飞到小都山的山巅,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直冲云霄,惊得整个小都山都热闹起来,一时间鸟鸣兽叫从四面传来,不绝于耳。 那神秘女子没跟徐福约定具体在哪里见面,只说是在这小都山上,徐福这一声长啸算是告诉那女子他已经到了,就算是躲在最深的洞穴中,也一定能听得见。 徐福长啸之后,就在静静地等着,结果没等到那神秘女子,却是等来了如今森罗门的门主,身着红衣的殷兆。 “参见圣使!” 殷兆隔着老远就开始向徐福行礼。 徐福见到殷兆微微皱眉,心中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是找你。”等到殷兆近前,徐福冷声地说道,在殷兆面前,他一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回禀圣使,那位……那位圣使已不在山上了。”殷兆稍微犹豫了一下,向徐福禀报。 “什么?” 徐福闻言双眼一瞪,一股强大气劲瞬间向四周喷涌而出。 殷兆被这气劲直接吹翻在地,心止不住地狂跳,方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位法力无边的天神,生死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圣使饶命!圣使饶命!” 殷兆顾不得平息翻涌的气血,不停地叩头求饶,这等骇人的修为他平生仅见,比之前任门主不知强上多少。 “可曾留话?”徐福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气,收敛了气势,又问了一句。 “这几日,那圣使一直都在山上,只是行踪飘忽不定。昨夜圣使突然闯进山门,说得回去了,还说若是您能带回红莲法衣,可以去酆都城找她。”殷兆战战兢兢地说道。 “去酆都城?”徐福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问道:“你可知道如何去酆都城?” “回圣使,这酆都城在阴曹地府,乃是鬼魂收容转世之地,活人是进不去的!”殷兆声音颤抖,心中的畏惧仍未散去。 “那殷庄,还有那女子是如何出来的?”徐福怒声问道。 “回禀圣使,小的听说,前门主是借用阴曹地府的一件法器才来到人间,那法器好像是个令牌,只不过……” “快说!” “只不过前门主怕被发现行踪,一到人间便将那令牌,弃之荒野了!” 徐福闻言不再言语,而是闭上了双眼,缓缓吐纳,将险些破体而出的灵力压制住。他不认为此时仍趴伏在地上的殷兆敢隐瞒什么,毕竟这个森罗门主之位能否坐下去,还得看他的脸色。 可若是真如他所言,那这几天算是白忙活了! 徐福自己倒是无所谓浪费几日工夫,只是他心系李无疾,想着尽量早些将她救治好,这才如此匆忙。 “该怎么办?” 徐福摸了摸身上系的包袱,那件红莲法衣就在其中,法衣上有一段残缺的功法,难不成真要让李无疾修炼成那个森罗门主的鬼样子?这个徐福打心底不愿意。 如此一来便只剩两条路了。一是赶往东海城,等邢舟的消息,易宝行遍布天下,说不准真能收购到他急需的功法,只是不知又要等多少日子。第二条路则是想办法去一趟阴曹地府,去酆都城找到那神秘女子。这个听上去更加飘渺,不过徐福知道他是可以赌一把的。 那只猴子,似乎安静很久了! 第252章 来来回回 想到自己好容易将通臂猿猴封印,若不是万不得已,徐福真是不想动用这猴子的力量。他很清楚,若是让这猴子跑出来, 他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徐福正思量着,不自觉地抚摸起包袱内的红莲法衣来,在柔软的法衣下,徐福突然摸到一硬物。 只一下,徐福便知道,那是他的令牌,代表他黑魔身份的黑魔令。 “黑魔?” 徐福突然想到一事,他记得黑扇说过黑魔有这么一个地方,存有各种各样的功法和宝物。他在商阳城的时候还一门心思地想赚取黑金去换灵火眼,后来知道就算修炼了灵火眼也无法取出七心丹后,徐福也就没再留意。 如今想起,那个地方好像叫…… 黑魔窟! “说不定那儿就有!” 想到此处,徐福猛然起身,立刻又赶回了少商城。 一路上,徐福又是全力施为,鸟群都不知道惊散了多少。想到黑魔之前的繁盛,徐福对这个黑魔窟又多了几分信心。 “你怎么又回来了?” 黑弦见到徐福很不满。徐福走后,她见黑羽箭心情低落,好容易才把她劝出门,结果才逛了没多久,就看到徐福从天而降。 “羽姐,我有事请你帮忙。”徐福没理睬黑弦,微微喘息着看着黑羽箭,正色说道。 “什么?” 黑羽箭心中原本还有些怨气,可一见到徐福着急的模样,这股怨气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心也跟着徐福一下子也紧张起来。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徐福左右看了一眼,低声说罢,拉起黑羽箭的手腕就走。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哎?” 黑弦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见黑羽箭和徐福已经避开热闹的街市,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眼见黑羽箭就这么被男人“拐走”了,黑弦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不过想到徐福之前的仗义出手,刚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 无奈叹了口气,黑弦赶忙循着二人的踪迹追了过去。 街上到处都是人,徐福拉着黑羽箭快步走了一阵子,竟是找不到一个能说话的僻静地方。 “这边!” 徐福正四下打量着,就听黑弦从他身边如风般掠过,她的声音也随风进到二人耳中。 徐福闻言,看了黑羽箭一眼,见对方并没拒绝,忙施展身法追了过去。 在黑弦的引领下,最终三人还是回到了黑弦原先住的那家客栈。 关好门,就见黑弦抱起琵琶,看似没有章法地胡乱扫了几下,一道灵力波动随着琴声扩散开来。 “现在可以放心说了。”黑弦放下琵琶,轻声说道。 徐福这才知道黑弦方才是设下了隔音结界,顿时对这个女子刮目相看,他上次见识到这结界,还是在扈望朔那里。 “能带我去黑魔窟吗?”徐福不再多想,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你有点儿过分了吧!” 徐福话音刚落,黑弦抢先说道:“你找小羽除了帮忙就没别的事吗?要么让小羽帮你找人,找着之后扭头就走,如今有事了,又回来找小羽?你当她是什么?你家的下人吗……” 黑弦一番话如连珠迸出,问得徐福一愣一愣的。 被黑弦这么一说,徐福突然发觉,自己确实太不把黑羽箭当外人了。徐福在这一趟来找黑羽箭之前,竟是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的感觉,就好像找黑羽箭帮忙是理所应当的。 “能。” 徐福在这边局促着不知说什么好,黑羽箭的声音已经进到他耳中。 “什么?” 徐福还当自己听错了,扭头看向黑羽箭。 就见黑羽箭依旧冷着脸,淡淡地说道:“我带你去黑魔窟。” “哎呀!” 黑弦在一旁见此情形狠狠跺了几下脚,惋惜地叫了出来,然后又十分心疼地看了黑羽箭一眼,恨不得立马把黑羽箭搂在怀里怜惜一番。扭过头看着徐福时,只觉得像是在看一个始乱终弃的败类,那眼中似是要冒出火来。 “你没事去黑魔窟干什么?”黑弦怒声问道。 “我想去看看那里有没有,鬼道功法。”徐福稍一犹豫,如实答道。 “你要鬼道功法又是要干什么?” “救人。” “救谁?” “我师姐。” 黑弦闻言一怔,扭头又看向黑羽箭。 黑羽箭眉心微微皱了皱,仍是一言不发。 徐福赶忙把李无疾的病症,以及在冀北城和青龙上灵院发生的事简要跟二人说了说。此事事关重大,徐福也不想跟黑羽箭隐瞒什么,几乎没有任何保留。 “你听听,他心里就只有他师姐……” “不用说了。” 黑羽箭冷冷打断黑弦的话,黑弦想说什么她很清楚,她没有像黑弦想得那么多,徐福曾为她独闯森罗门并挑战上品高手险些丧命,再加上二人之前的生死相依,若是徐福是因为爱慕他师姐才为他这般奔忙,那为她甘冒奇险,九死一生岂不是…… 黑羽箭想到此处,脸上竟然感觉到一阵温热,赶忙深吸两口气,将这种极少出现的情绪平息下去。 “走吧。”黑羽箭说道。 “现在?”徐福问道。 “你不急吗?” “那走吧!” 二人说罢,便要出门。 “你们两个是要卸磨杀驴吗?呸!”黑弦十分不满地说道,说完似乎觉得这比喻不甚恰当,又赶紧呸了一下。 “要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黑羽箭对黑弦一直就没什么好脸色,可黑弦却对此毫不在意,像是习以为常。 如此一来,三人便一同出了商阳城,往西南方向行进。 原本还担心黑弦会拖二人的后腿,可就在黑羽箭祭起灵弓后,黑弦将手中的琵琶也祭在半空中,然后就斜着坐了上去。 徐福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琵琶还是件飞行法器,不禁多看了几眼。 “你不会连御物都不会吧?”黑弦见徐福惊讶的表情,有些嫌弃地说道。说罢,她又扭头看向丈许外的黑羽箭,有些不满地嘟囔道:“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第253章 黑弦 见到徐福展开双翼,黑弦便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不过一路上黑弦一直一马当先,飞得极快,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却发现始终无法甩开徐福,只好作罢。 “这个黑弦是你朋友?”徐福用灵力传音给黑羽箭,问道。 “算是吧!”黑羽箭回答道:“之前,我俩搭伙做过任务。” “她什么修为?” …… 因为是用灵力传音,飞在前面的黑弦根本什么都听不见,二人谈论起来,倒也没什么负担。 黑羽箭说话言简意赅,不过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徐福也算是对这个女人有了一些了解。 这黑弦算是黑羽箭的第一任搭档,在黑魔年轻一辈中,黑弦完成任务的数量,仅次于黑羽箭。不过黑弦做任务很少与人搏命,用黑羽箭的话说,这个女人很会“装”,尤其擅长隐匿修为,在对手放松警惕时,一击致命。 徐福听完黑羽箭对黑弦的介绍,不由得想起最初遇见黑弦时的模样,一个柔弱的卖唱女,被恶人欺侮,惹人生怜。谁能想到那发出悦耳声响的琴弦,竟会是勾魂索命的凶器呢? 如此看来,那日死在客栈的那三人也算死得不冤,若是让他们知道了那卖唱女是杀人无数的黑魔杀手,恐怕打断他们的腿也不敢去调戏。 不过对比黑羽箭和黑弦这二人来说,徐福觉得黑弦比黑羽箭更适合做杀手。 首先,黑弦只是中人之姿,不易引人注意,这乃是先天优势,学是学不来的。黑羽箭之前脸上的刀疤太过于显眼,而祛除疤痕后,又过于看好,很容易被人关注。 其次,黑弦性子活泛,又擅长伪装隐匿,最重要的是懂得示敌以弱,这些对刺杀都是很有帮助的。反观黑羽箭,她那个性子怎么看也不适合做杀手这个行当,在徐福心中,她更像一个征战沙场的女将军,遇神杀神,攻无不克。 “不过若是可以,还是安分地过寻常日子吧!”徐福看了一眼黑羽箭精致的侧脸,心中不禁感叹。一个女子成天过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若能退隐,徐福觉得她在灵院做个老师,或是回到以前的村子里做个菜农也不错。 落日时分,眼见天色不早了,徐福正要问黑羽箭还有多远,就见黑羽箭给徐福做了个向下的手势,徐福双眼一亮,赶忙跟着她一同落下。 “到了吗?” 徐福环顾四周,只觉得到处都是山,林木十分茂盛,根本看不见黑魔窟在哪儿。 “还得往里走走。”黑羽箭答道。 “要走吗?为什么不飞过去?”徐福不解。 “上面都是瘴气,你不要命,我和小羽还要呢!”黑弦在一旁答腔,一落地,她就又贴到黑羽箭身边来,就跟多日不见似的。 三人施展身法,在山间穿梭,越往里走,徐福越是迷糊,扭头看了一眼,徐福赫然发现,他竟是已经迷路了。 徐福抬头看了看天,却见整个苍穹像是被一层薄纱笼罩着,一点儿月光和星光都看不见,看来在这里,夜间是很难辨别方向了。 徐福亦步亦趋地跟着二人,生怕跟丢了。 黑弦与黑羽箭并行,跟黑羽箭讲着最近她身边发生的趣事,即便黑羽箭一个字的回应都没有,黑弦依旧是乐此不疲。 徐福也没心思听黑弦说什么,只盯着黑羽箭的背影。 突然,黑羽箭的身子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徐福一愣神儿,险些撞上。 “到了!” “在哪儿?” 徐福闻言赶忙四下寻找,连灵火眼都用上了,可身边全是山石和草木,哪有黑魔窟的影子。 “在那儿!”黑羽箭朝上指了指。 徐福闻言抬头,就见约莫离他十丈高的山壁上,一个山洞像是凭空出现,镶嵌在眼前这座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小山上。 从下面看,那洞口漆黑一片,如同一只巨大的妖兽,张开了它那深不见底的大口,似乎连光都无法逃过它的吞噬。 “那咱们赶紧上去吧!”徐福面露喜色,说着便张开了双翼。 “别急!”黑羽箭回身一把将徐福抓住,只见她随手扯下一片树叶,屈指一弹,那叶子便径直朝上飞去。 一声细响,那绿叶应声断为两段。徐福神色一凛,方才他就算施展灵火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不过看那叶子整齐的断痕,像是被极锋利的刀刃切开的。 “这里到处都是防御法阵,你跟好我。”黑羽箭低声说罢,便抓着山岩往上爬。 徐福赶忙跟上去,抓那山岩才发现,这石头的棱角已被磨平,入手之处,颇为光滑,这绝不是天地自然生成的。 想到有许多黑魔前辈在此爬上爬下,握着与他手中相同的山石,徐福心中不免有几分感慨。 “不知黑弓前辈现在何处?”徐福一边攀爬着,一边问道。 “就在黑魔窟中。”黑羽箭随口答道。 徐福闻言一喜,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徐福暗下决心,这一回一定要问个清楚。 “小羽,她……真在这儿?”黑弦突然开口问道,语气听着有些怪异。 黑羽箭没有答话。黑弦知道,既然黑羽箭没否认,那就是了。 “我有点儿不舒服,就先不进去了,等你出来的时候叫我一声。”黑弦说罢,竟是一松手,沿着山壁跳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徐福不解。 “她有点儿怕我师父。”黑羽箭语气十分平淡,手脚仍旧往上爬,丝毫没有因为黑弦的退出而有所迟疑。 徐福想起黑弓那副凶恶模样,心里也是一阵唏嘘。 “你师父为什么会在这儿?”眼见快爬到山洞了,徐福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她受伤了,在此疗伤。”黑羽箭说着,一个翻身,人已站到了黑魔窟的洞口。 徐福紧随其后,到了洞口后,发现里面依旧是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通往哪里。 黑羽箭没多说,徐福也没问,二人并肩而行,在这约莫一丈高的洞穴内,丝毫不觉拥挤。 二人点着火折子在这通道内连续拐了好几次,通过了数个岔路,总算见到一缕亮光出现在通道的尽头。 黑魔窟,总算是到了! 第254章 黑魔窟 “这是把整座山都掏空了吗?”徐福站在通道的尽头,看着眼前的黑魔窟,心中不禁感叹。 放眼望去,是一片宽阔的空地,那大小足以与春材灵院的演武场媲美,最高处更是离地面十丈开外。贴着平整的山壁,开凿出一条螺旋的小路,从地面一直绕到最顶上。 徐福抬头,赫然发现最顶上有一个白色的火球,不知被什么吊在那里,光芒四射,如同正午的太阳,让人不敢直视。 就是这团火,将整个黑魔窟都照得亮堂堂的。 “通明火!” 徐福眯着眼,低声念叨了一句。 如此特别的灵火,世间独一无二。 相传通明火乃是神仙的一点灯花掉落凡间,还有一种说法是,此火是由后羿射死的金乌所化。这些传说徐福也分不清真假,只是当个趣闻来看,不过有一点儿可以确定,此火乃是阴性上品灵火,位居八品,世间罕有。 徐福之前也只是从书中读到过有关此火的描述,若不是亲眼所见,哪里会想到世间还真有人舍得用这种灵火来做灯烛。 成为炼丹师以后,徐福对灵火和丹方一直很感兴趣,难得遇见这么珍稀的灵火,难免也有点儿心痒。 不过徐福只是看着眼馋,没有想过要占为己有。一是他知道,就算拿来也没什么用,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一张丹方是用这种灵火来炼制的。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灵火可不是无主之物。 “黑魔令!”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徐福循着声音往半空中看去,就见一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翘着腿躺卧在半空中,身下空荡荡的,看着有几分诡异。 见黑羽箭从怀里掏出令牌,徐福赶忙也从包袱里将令牌摸了出来,学着黑羽箭的模样朝那人晃了晃。 那人扫了一眼二人的令牌后,便又闭目养神去了。 “他是黑网,在这里要小心,切不可乱跑乱跳,更不能动用千里翼。”黑羽箭一边朝前走着,一边低声嘱咐道。 “黑网?” 徐福扭头又看向那人,运足目力,还真发现了许多若隐若现的细丝。听黑羽箭的口气,这些细丝应是危险之物。 二人沿着那螺旋小路往前走,一路上,不时的就会路过一间石室。 石室大多是空荡荡的,但也有几个住了人,徐福路过时就能感知到从中透出的灵力波动。 徐福收起好奇心,目不斜视,跟着黑羽箭一前一后,一直走到黑魔窟的最底层的宽阔空地上,此处像是一个饭庄,不过徐福没看见有人伺候。 “哎?是……是小羽回来了……” 二人刚下来,就有人打招呼。就见那人倚靠在一张桌子旁坐着,双眼惺忪,口齿不清,看样子就知道喝多了。就见此人说完这一句后便又睡了过去,手中的酒壶歪倒在一旁,酒洒了一地。 徐福扫了一眼周围,此处有二十多张桌子,多数都空着,只有这张桌子附近人最多,不过没一个清醒的。除了倚着桌子睡的那个,还有两个趴在桌子上,一个就直接躺在了地上,睡得很是香甜。 徐福轻轻嗅了嗅,有一股十分特别的香味,像是酒香与药香掺杂在了一起。 “那是黑魔特有的疗伤药酒。”黑羽箭似是听到徐福抽鼻子,小声说道:“黑魔中人在外大多谨小慎微,只有在这儿才敢这么放松。” 徐福闻言微微点头,对黑羽箭的话很是赞同,做黑魔杀手确实不容易。 跟着黑羽箭继续走,一直穿过整片空地,二人来到了另一侧。 “呦!小羽又来照顾洒家生意了?” 还没等二人走到近前,一个声音从正前方的一个石室中传了出来,随即快走出一人,热情地招呼起来,“过来坐!过来坐!” 徐福见那人不算高,又白又胖,没有须发,一笑起来显得有些憨态可掬,那客套的架势有点儿像在街市上拉客的小店掌柜。 这人的模样没什么特别,令徐福有些惊异的是,此人从头到脚所有的穿着和配饰都是金灿灿的,在通明火的照耀下,很是闪亮。 “这位是黑金前辈吧?”徐福拱手行礼道。 “呦!你这个娃娃看着面生啊!如何认得洒家?” “我也是头一回来咱们这儿,不过之前羽姐跟我提起过您。” “好!好!既然知道,那规矩我就不多说了,这是想买点儿什么?” “鬼道功法。” 徐福刚一开口,黑金的笑脸慢慢变成了有些为难的模样。 “没有吗?”黑羽箭声音清冷地问道。 “不瞒你们,这鬼道功法也算是稀有之物,之前是有几部的,只是当年那场浩劫,黑魔窟内的功法被抢的抢,烧的烧,所剩无几,那鬼道功法更是一部都没剩下。”黑金脸上满是惋惜之情,十分心疼地说道:“可惜了!那么些个好东西,得多少钱啊!就让那帮贼人给毁了!” “浩劫?” 徐福听到这两个字便立刻意识到,黑金说的应该就是“通天之劫”。没想到兜兜转转,那多年前的一场劫难,竟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想到此处,徐福心里对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又多了几分不满。 黑羽箭说过,黑金便是掌管黑魔窟宝物之人,既然他都说没有,那便只能另寻他路了。 徐福一下子没了精神,心里开始思量着下一步去哪儿。 “我要去看望师父,你还去吗?”黑羽箭见徐福脸色不好,试探性地问道。 “一起吧!”徐福挤出一点笑容。黑羽箭的语气他能听出来,其实此事跟黑羽箭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可她这几日一直在跟他一起奔波,对此,徐福心怀愧疚,既然鬼道功法一时也找不到,不妨先找黑弓验证一下他之前的猜想,至少下次回青龙,跟焦桐有个交代。 徐福跟着黑羽箭辞别了黑金,沿着那条旋转的小路转了五六圈,最后停在一处石屋前。 “师父,我来了。”黑羽箭先是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十分恭敬地朝着屋内说道。 第255章 焦躬行 “回来干什么?” 黑弓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听那口气,既无惊也无喜。 “我回来看看师父……恢复得如何了?”黑羽箭轻声问道。 “这才几天,哪那么容易恢复?婆婆妈妈,如何能成大事!” 石室中,黑弓的声音十分严厉。 黑羽箭默然不语,不过脸上并没有不悦的神情,像是已经习惯了黑弓这么说话。 “前辈,徐福特来拜访!”徐福见黑羽箭没话说了,便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道。 徐福对黑弓没什么好感,但也没到怕的程度,他很清楚,若不是看在黑羽箭和焦桐的面子上,他才不会理睬这个脾气古怪的凶女人。 “徐福?你还敢来?” 话音未落,黑弓的身影已出现在石室门口,她的身形依旧瘦削,只是脸色比上次见面多了几分血色。 “见过前辈!” 徐福似是没看到黑弓那凶狠的眼神,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你带他来的?”黑弓转眼看向黑羽箭。 “是。”黑羽箭没有犹豫,小声答道。 “我跟你说的话都说到狗肚子里了?你是不是想气死我!”黑弓骂了两句,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下子咳得竟是连腰都直不起来。 徐福赫然发现,几缕血丝随着黑弓的咳嗽喷在了地上。 “师父!” 黑羽箭赶忙上前,想要搀扶黑弓,结果刚一靠近就被黑弓一把推开。 “你若还认我这个师父,就把这个人杀了!”黑弓嘴角带血,指着徐福,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 “师父!他是黑魔使!”黑羽箭赶忙提醒道。 “我知道,你只管杀,我自然会给黑魔一个交代!” 黑羽箭闻言呆愣在原地,默默地低下头,双手握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动不动。 “好!好!”黑弓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大口地喘着粗气,嘴角有一丝鲜血流下,看着竟有几分狰狞。 “小羽,我是为你好,男人不可信,对男人动情是绝不会有好下场的,听我的话,杀了他,断了这个念想。”黑弓平息了一下怒气,语气突然温柔了许多,但言语中仍是在让黑羽箭对徐福动手。 “快杀呀!”黑弓见黑羽箭还是不动弹,像是一下子没了耐心,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 “快杀呀!” “杀呀!” …… 声音回荡,像是有无数人在对黑羽箭吼叫,黑羽箭被吓了一跳,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随即就见她捂着双耳,猛地蹲在了地上,头使劲儿往下低,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前辈可认得焦桐?” 徐福盯着黑弓,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声音不算洪亮,黑弓却是如遭雷击,两只眼瞪得比方才暴怒时还大。 “果然是!”徐福只看黑弓的反应,便已确定,这个黑弓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青龙角宿焦桐的生母,青龙院长扈望朔的发妻,曾经的“青龙七宿”之一…… 焦躬行! “你!到底是谁?”黑弓震惊之后,迅速又恢复了平静,她盯着徐福的双眼,冷声问道。 “我是徐福,青龙上灵院学子。”徐福表明身份,也算是回答了黑弓的问话。 “你方才那句话什么意思?我不认得什么焦桐!”黑弓冷声说罢,便转过身去,不再理睬二人,径直回了石室。 “受桐姐所托,寻一个人,既然前辈不认得焦桐,那定是我看错了。”徐福看着黑弓进到石室,并没阻拦,只是一边扶起一旁的黑羽箭,一边自顾自地说着。 “有劳前辈帮我留意,若是遇到一个名叫焦躬行的女子,请代我转达。” “她的夫君很是懊恼当年未能将她救回,其门下弟子李洪水已在世间苦寻多年。” “焦桐如今已是青龙角宿,自困观海楼十余年,只为苦等她娘团聚。” “……” 徐福知道黑弓一定能听见,一手搂着黑羽箭,一口气说了许多。 “你说的那个人我知道,你回去告诉焦桐,她娘已经死了,让她不用等了。”黑弓低沉的声音从幽暗的石室中传出,能听得出来,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会转达,也会告诉桐姐今日之所见。若是她知道有人认得她娘,不知会不会来一探究竟,她若是真要来,恐怕也没人拦得住……”徐福看似毫不在意地说着,话未说完,就见黑弓又从石室中出来,恶狠狠地盯着他。 徐福目光平和,丝毫不惧黑弓的眼神,二人对视片刻,黑弓先移开视线,转过身去。 “抱够了就进来,我有话跟你说!”黑弓说罢又进到石室内。 徐福这才意识到,他这还一只手搂着黑羽箭呢!黑羽箭在他怀里,格外安静,身子也不抖了,闭着眼跟睡着了似的。 徐福赶忙放开手,他方才一门心思地想激黑弓承认自己的身份,不知不觉竟是搂了这么久。 黑羽箭此时两颊绯红,平添了几分娇美,看得徐福也是心神一荡。 不过徐福迅速回过神儿来,朝黑羽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一步进到黑弓疗伤的石室内,黑羽箭见状,赶忙也跟了进去。 石室没有门,里面也没有任何灯烛,好在有通明火的光从门口照进去一些,让整个石室不至于太昏暗。 “我就是焦躬行。”黑弓低声道。她此时背对徐福,盘膝坐在一张石床上,床上没有被褥,只有一块方条石枕,室内也没有其他饰物。 “见过前辈!”徐福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这一礼是徐福作为青龙上灵院的学子行的,毕竟焦躬行曾是“青龙七宿”之一,那可是实打实的“前辈”。 “小桐……还好吗?”黑弓说着,伸出手在她面前的石壁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徐福这才发现,焦躬行抚摸的地方,竟是刻有一个小小的“桐”字。 “她也是想女儿的!” 徐福心中很是不解,不过猜到焦躬行应是有苦衷的,于是也没有着急问,只是轻声叹息道:“她很好,只是……很想您。” 第256章 一段旧事 焦躬行沉默不语。 徐福也没有说话,与黑羽箭一道,就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等焦躬行作出最后的决定。 “你走吧!” 良久之后,就听焦躬行轻声抽了下鼻子,沙哑的嗓音在石室内响起。 “前辈?桐姐真的很想您,她要是知道您的消息,一定会寻来的,而且……” “不用说了,我已立下心魔大誓,与扈望朔……不到地府不相见!”焦躬行毫不客气地将徐福的话打断,语气十分坚决。 “不到地府不相见?” 徐福和黑羽箭闻言都是眉心一皱,想不到焦躬行竟是发下这等毒誓,就连一向心思敏捷的徐福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那您也可以不用去青龙,您说个地方,我给桐姐传话。”徐福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赶忙说道。 “不用麻烦了,你下次碰见桐桐,就说我已经死了,让她不用再等了。”焦躬行此时语气已变得十分平淡。 “前辈,你别说气话!” “我不是说气话。” “师父!你怎么了?”黑羽箭急忙上前抓着焦躬行的手,神色慌张地问道。 入手冰凉,这简直不像是活人该有的温度,这让黑羽箭心里更慌了。她不在乎师父的过往是善是恶,也无所谓师父的责备多么严厉,她只是希望师父能安稳地活着。 “知道我为什么加入黑魔吗?”焦躬行握住了黑羽箭的手,不过双眼却看向了徐福。 “这个,羽姐没说起过。”徐福如实答道。 “她也不知道。” 焦躬行看了身边这个双眼泛红的弟子一眼,心也跟着抽搐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将另一只手轻轻覆在黑羽箭的手背上。 “我自小在青龙长大,之后成婚,生女,接任青龙角宿,一切都是顺顺当当,毫无波折,直到那一天……” “莫留行与夜魁在海上决斗,本来与我青龙也没什么关系,可那二人打着打着,就来到了上灵院附近……” “我当时在观海楼顶,全神戒备,以防那二人打斗的余威波及青龙……” “很快我就发现,离那二人不远处,还有一个人……” 焦躬行抓着黑羽箭的手,看着正前方的墙壁,缓缓道来,她此时双目无神,像是已经陷入回忆中。 “还有一人?”徐福微微一惊,两大高手决斗他已经听扈望朔说过,并不觉得新鲜,可这突然冒出来的第三人却是闻所未闻,恐怕就连扈望朔也未必知道。 “一个蓝衣人形如鬼魅,踏水而行,不知怎的,惹恼了莫留行,也正是他,将莫留行引向青龙……” 听到此处,徐福双眼微微眯了眯,若真如焦躬行所说,那这一切就是个计划好的阴谋。而且这蓝衣人惹恼了莫留行还能逃脱,可见还是个高手。 那可是莫留行啊!正道第一人!就连神仙留下的封印都能一剑劈开,徐福想象不到此人已达到何种恐怖的境界。 “我看出那蓝衣人不怀好意,便出手阻拦,那人没有还手,只是施展水遁躲避,被我拦下后,便朝东去了……” “我当时气极,便跟了过去,而后,莫留行与那黑煞门的夜魁也跟了过来……” “夜魁就是个疯子,形似癫狂,追着莫留行就是要战,莫留行被此人纠缠住,一时也不能取胜,只能一边战一边追那蓝衣人……” “然后呢?蓝衣人抓住了吗?”徐福忙问道。 “那蓝衣人的修为也只是寻常九品,胜在身法灵活,遁术精湛,我追了百余里,总算是追上了……” 徐福闻言心中一阵苦笑,这九品至尊在焦躬行口中竟是用“寻常”二字来形容。不过徐福并没觉得焦躬行在说大话,这也让他意识到,他引以为傲的至尊修为,在顶尖高手眼中,恐怕也只能算是勉强入眼罢了! “那蓝衣人眼见无处可逃,竟是调转方向,施展遁术一头撞进莫留行与夜魁的战圈中……” “我想抓活的,便也跟了过去,没想到……” 焦躬行说到此处,长舒一口气,摇头苦笑了一声。 “怎么了?”徐福此时听得入神,焦躬行一停下,便不自觉地问出了口。 “那二人的修为着实高绝,我自负修为绝不比任何人差,没曾想,只是坐井观天……” “蓝衣人被夜魁一刀劈为两截,莫留行震怒,二人实打实地对拼了一招,我只是离得近了些,便被震碎了内丹,经络也损伤大半……” 徐福倒吸一口凉气,他总算知道堂堂青龙角宿,为何会沦落到如今这副田地了。 不过仅是对拼的余威便能将身为“青龙七宿”之一的焦躬行震得内丹碎裂,徐福心中对莫留行与夜魁这二人的修为是既震惊又好奇。 这样的修为,还是九品吗? “不过内丹都碎了,人还能活?”徐福心中有此疑问,之前若是有人说能活,他多半不信,可如今焦躬行就这么活生生地坐在他身前,却又让他不由得又是一阵感叹。 焦躬行此时似乎已将一切都看淡了,即便是说到内丹被毁,语气中也不曾有半分怨恨,就像是在讲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两人硬拼了这一招,各自负伤,莫留行将我带到了海上的一处小岛。之后夜魁也跟来了,二人在岛上又打了一个多月,谁也奈何不了谁……” “莫留行对我心中有愧,每日战罢便助我疗伤,又赠我一颗上品灵丹,这才让我保住性命……” “我修为尽废,等了许久也未见有人来寻,又想到扈望朔贪生怕死的模样,心中恨意愈演愈烈,最后心灰意冷,投海自尽……” 听到这里,徐福心里对焦躬行的不满已烟消云散,之后心中只剩下同情。毕生修为化为乌有,挚爱伴侣见死不救,这种心情徐福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只是想想就觉得令人窒息,更何况亲身经历。 “可惜天不亡我,最终我被浪推到了岸上,死里逃生也只当是老天爷心狠,便想再寻短见……” “再后来,我捡到了一个女婴……” 第257章 移花接木 徐福看了眼黑羽箭,心中已猜到这女婴定是她无疑。 黑羽箭听到自己的身世,只是微微皱了下眉,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之后,焦躬行又说起了养育婴孩,重新修炼,加入黑魔,退隐山村……这一说竟是说了小半个时辰。 说着说着,焦躬行又剧烈咳嗽起来。 黑羽箭赶忙跪在石床上,轻拍着焦躬行的后背。 “师父,您受苦了!”等到焦躬行咳嗽声有所缓解,黑羽箭低声说道。 “这点儿算什么?就算是内丹碎了,修为尽失,我也不觉得怎样。要说苦,这辈子我只后悔不该错信男人,不该听信那些花言巧语!”焦躬行突然握紧了黑羽箭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小羽,师父不想你受这样的苦,你可别走师父的老路啊!” “师父,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焦躬行的话犹如临终嘱托,黑羽箭听完已是泪如雨下。 “我无法凝炼内丹,灵力也就没法归拢,这么多年,这残躯早已经千疮百孔了……” “那之前说的十万黑金……是骗我的吗?”黑羽箭抽泣着问道。 “你当时一直问,我就随口扯了个谎,十万黑金的数目没错,只不过要换的不是什么解药,而是九品妖兽的内丹。”焦躬行淡淡说道。 “妖兽内丹?”黑羽箭浑身一震,随后诧异问道:“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移花接木!” 黑羽箭闻言有些茫然,徐福却是满脸震惊,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你明白了?”焦躬行脸上露出一丝轻笑,饶有兴趣地问道。 “前辈可否是想将九品妖兽的灵丹纳入体内,炼化为自己的内丹?”徐福恭敬地问道。 黑羽箭闻言神色一变,震惊几乎写在脸上,焦躬行难得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微微点了点头。 “我只差三千金就攒够了,很快的!”黑羽箭说着就要起身,那模样似乎马上就要去接任务。 “已经不是黑金的问题了。”焦躬行拉住黑羽箭,沉声道:“能施展‘移花接木’的黑针,已经死了。” 焦躬行说到此处,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她想死的时候,老天爷非让她活,如今想活了,老天爷又不遂人愿,这老天爷还真是…… 焦躬行自知,若是以她之前的脾气,此时必定会抬头骂几句“贼老天”,可如今或是因为“人之将死”,她此时竟是出奇的平静,这几日闷在这石屋内,想来想去,若说这人世间还有什么挂念,那便只有这一个女儿和一个徒儿了。 看着黑羽箭泪眼婆娑的模样,焦躬行心里也有些宽慰,一边拍打着黑羽箭的手,一边沉声道:“听师父一句,千万别信男人的话,否则你要吃大亏的!” 徐福本以为焦躬行对他推心置腹,是已经接纳他了,没想到话说到最后,又转了回来,徐福对此也是颇为无奈,只能感叹焦躬行真是被扈望朔伤透了,怨念实在是太深了。 “前辈,晚辈认得一人,或许可以施展这门术法。”徐福并未因焦躬行的话而心存芥蒂,言语中仍是十分恭敬。 “谁?”焦躬行和黑羽箭异口同声地问道。 “李逢春。” “他?”焦躬行闻言一怔。 “前辈认得?”徐福诧异问道。 “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算起来,他与黑魔还有些渊源。”焦躬行冷声说道。 “什么渊源?”徐福闻言颇为惊喜。 “听说当年正道征讨黑魔,他可是出了不少力啊!”焦躬行略带讥讽地说道。她本人虽未经历“通天之劫”,但作为黑魔的一员,对当年那惨烈一战,自然是了解甚多,心中对这帮所谓的“正道人士”极为不满。 “就当我没……” “劳烦你引荐!” 徐福那个“说”字还未说出口,就听焦躬行已抢先一步说道。 徐福有些不解,焦躬行刚才还一副“宁死不屈”的口气,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欠黑魔的,我这是给他们机会将功补过!”焦躬行说得是义正言辞。 徐福连忙称是,对这位变脸如此之快的前辈也不敢多说什么。 说走就走,焦躬行也不管黑魔窟外是明是暗,抄起床头一个包袱就出了门,脚步轻快的让徐福有些恍惚。 这还是刚才那个垂危的焦躬行吗? 三人先是去黑金那里换了妖兽内丹,看着那一大摞黑金票交到黑金手上,只换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玉瓶。徐福只觉得一阵肉疼,这可是黑羽箭一次次搏命赚来的! 十万黑金,黑羽箭还差三千,幸好焦躬行还有些积蓄,总算是凑够了十万,换来的妖丹。 拿到玉瓶后,徐福和黑羽箭便跟着焦躬行出了黑魔窟。走的是原先的老路,不久便碰上了等在这里的黑弦。 黑弦一见焦躬行便立刻没了笑脸,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的模样像是换了个人。 即便是不明白为何焦躬行为何离开黑魔窟,又要去向哪里,黑弦也不敢问,只是远远地跟着,没多久就找了个由头离开了队伍。 三人离开山林,为了更快赶路,黑羽箭又祭起了灵弓,将焦躬行拉了上去与她同乘。 “千里翼?” 见徐福张开双翼,焦躬行却是双眼一亮。 “前辈真是见多识广!” 徐福话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蠢,这可是从焦桐那儿得来的,焦躬行认得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认得,这原先就是我的。”焦躬行仔细打量了一番徐福身后的那对翅膀,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多年不见,没想到在这里脱胎换骨了。” “脱胎换骨?”徐福不理解焦躬行的意思,不过焦躬行也没解释。 “当年我在百花岛上无意中发现一只死去的灵鸟,翅展丈许,灵气充沛,我便将这双翅斩下,请炼器师将其炼制成法器,只是未有初见时其风采,用了几日,我嫌其太慢,便送人了。” 焦躬行站在黑羽箭身后,单手搂着黑羽箭纤细的腰肢,一边向前飞着,一边将千里翼的来历简单说了说。 “多亏了这千里翼!”徐福毫不吝啬对千里翼的赞美,毕竟这件法器对他助力太大了。 “这千里翼不只是能飞,稍加修炼还可以为一些术法助力,你听好了……”焦躬行不等徐福拒绝,自顾自地跟徐福讲起千里翼的修炼法门来。 第258章 小辣椒 徐福不明白焦躬行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但也来不及细想,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灵力按照焦躬行说的,在千里翼中游走。 黑羽箭也有意放慢了速度,这让几人耳边的风声也小了许多。 功法倒是不复杂,徐福学得极快,在焦躬行的指点下,催动千里翼用力一扇,就见数道风箭便激射而出。 徐福略加思索,千里翼扇动的同时,甩出一把风刀。 就见那风刀在千里翼的助力下,竟是比平时施展的又快了不少,看得徐福心中大喜。 “原来千里翼还有般妙用!”徐福心中不禁感叹。风刀本就以快着称,如今有了千里翼的助力,估计少有人能躲过去,这样一来,如今就算是与人在半空中交手也不用担心了。 自徐福从穆贤那里逃出来时,他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如今虽已晋升为九品至尊,可与人对敌,最大的依仗还是这一身力气,在半空中时,脚下无根,这力气便只能发挥十之一二。单靠七品烈风诀,对付寻常修士还行,若是碰上同品级的高手恐怕会吃大亏。这千里翼对风术法的加持,让他在空中与人对敌的胜算提升了不少,对徐福而言,这无异于雪中送炭,毕竟他还计划着要回冀北城救李丹心,那里可是个龙潭虎穴! 焦躬行见徐福已完全掌握了千里翼的使用之法,便不再言语,等到徐福兴奋过后,过来道谢时才冷冷回了句“不必”。 “就当是报酬,两清!”焦躬行神情冷漠,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口气。 徐福对此并无任何不满,他已得到实打实的好处,焦躬行的冷言冷语根本没往心里去。 黑羽箭见二人已传功完毕,便又开始催动灵弓,不过弓上载了两个人,黑羽箭明显还有些吃力,速度也要比来时慢上许多。 徐福知道这也急不得,就干脆一边熟悉着全新的千里翼,一边在不远处老老实实地跟着,总算在日出时分赶到了春材灵院。 “你跟那位前辈是什么关系?”三人进到春材灵院中,焦躬行便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黑羽箭跟着走了几步,突然朝徐福靠了过来,低声问道。 “我在这儿修炼过。”徐福不明白黑羽箭所谓的“关系”是什么意思。 “这‘移花接木’可是九品术法!”黑羽箭见徐福这副模样,微微焦急道。 徐福这才明白过来,心里一下子也没底了。说起来他和李逢春交情确实谈不上深厚,真要算的话,徐福觉得自己还亏欠这位老院长甚多。若是没有这位老前辈,徐福自认为绝无法这么快就得到完整的通天诀。而九品术法又不同寻常,即便是至尊高手,施展起来也是损耗巨大,尤其是对于年迈的修士…… 如此一来,徐福发现自己真是唐突了,这件事应该先跟李院长商议一下。 焦躬行却是跟没事儿人似的,沿着春材灵院的主路一个劲儿地朝前走。 徐福正在这儿想等会儿怎么开口,焦躬行突然停住了脚,回头盯着徐福。 徐福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心虚的避开了焦躬行的目光。 “带路!” 焦躬行沙哑的声音进到徐福耳中。 …… 徐福其实也不知道院长的住处是哪里,他只好先带着二人往藏书阁走去,春材灵院的学子几乎都知道,院长没事的时候会在这儿看书。 徐福本想着找个学子或者老师确定一下,结果三人来得不是时候,此时正值早课,一直走到藏书阁,一个人也没碰上。 藏书阁的老旧木门还跟以前一样,此时正大开着,一眼便能看到里面的书架。 徐福先一步进到屋内,一眼就看到了一位灰衣白发老者正眯着眼在那儿看一本发黄的古卷,听到脚步声,老者才抬起头来,果然是李逢春。 见来人是徐福,李逢春红润的脸上便有了一丝笑意。 看到李逢春的第一眼,徐福心里莫名其妙的踏实下来,就觉得想求他帮忙也不是很难。 “来了?”李逢春见是徐福,笑着打了声招呼,像是跟徐福约好了似的。 “见过院长!”徐福恭敬行礼。 徐福在这儿行礼的工夫,焦躬行已耐不住性子,大步走了进来。 “这位是……”李逢春又有人进来,猜到是跟徐福一起的,诧异问道。 “不记得我了,老李头儿!”焦躬行一句话听得徐福心里一惊,这称呼也太…… 徐福诧异地看向焦躬行,又转头看向李逢春。 这绝不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能叫出来的称呼。 “小辣椒?” 李逢春挤了挤眼睛,难得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小辣椒?”徐福不禁笑了出来,随即看到黑羽箭投来的目光,顿时发觉笑得不妥,又赶忙换了个一本正经的表情。 焦躬行却是面不改色,似乎对这个称呼没有任何不满。 “能回来就好!望朔之前还说……你这修为……”李逢春说到此处,突然顿了顿,好像觉察到什么,随即脸上了喜色收敛了大半,仍带着一点儿微笑说道:“修为没了也不打紧,人还在最要紧!” “我快死了,你救不救?” 焦躬行这口气丝毫没有求人的感觉,似乎李逢春若是说出半个“不”字,她就会立马翻脸。 “怎么了?”李逢春一惊,忙问道。 “内丹碎了。” “这……这怎么救?” “移花接木。” 李逢春闻言一怔,随即皱起眉头,又盯着焦躬行的脸看了几息,轻叹一声道:“那你打算拿什么来作内丹?” 焦躬行抬手便将从黑魔窟用十万黑金换来的妖丹丢了过去。 李逢春接过玉瓶,一打开便眉心大皱。 “九品妖丹?你压得住吗?”李逢春神色罕见的凝重。 “这用不着你管!”焦躬行说罢转身又看向黑羽箭与范闲,冷声道:“你们俩在门口守着。” “院长还没答应呢!”徐福都有点儿懵了。 “走吧。”黑羽箭却是拉着徐福出了门,小心把门给关上。 第259章 妖兽内丹 “他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徐福问向黑羽箭。 “不知道,师父从未提起过。”黑羽箭轻声答道,目光却落在那两扇她刚刚关紧的门上,脸上显露出担忧之色。 “放心吧!院长宅心仁厚,修为高深,前辈一定会没事的!”徐福见状拍了拍黑羽箭的肩膀,安慰道。 黑羽箭点点头,轻轻舒了口气,听徐福这么一说,就跟焦躬行真的很快就能好起来似的。 此时二人都没有闲聊的心思,黑羽箭全神戒备,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不放过。徐福则是继续熟练刚掌握的千里翼修炼之法,心里盘算着下一步去哪儿。 本以为这“移花接木”会极为费时,不曾想只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二人就感知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 “啪!” 那两扇旧木门像是被强大的风术法劈中,瞬间便成了碎木屑。 碎木屑上夹杂着强大的劲力,将正对着的那片花丛冲得七零八落。 徐福与黑羽箭所幸没有站在正门口,没被这些碎木屑扫到,见此情形,二人都十分小心地慢慢靠了过去。 就见焦躬行此时闭目盘膝在地,双手搭在膝盖上,一颗棕色的珠子悬在她的头顶,浓郁可见的灵力正从这珠子中散发出来,顺着焦躬行的口鼻进入到她体内。 感受到这珠子中蕴含的澎湃灵力,徐福猜想这定然就是那颗价值十万黑金的妖丹了! 真不愧是九品妖兽的内丹! 灵兽与人一样,也被分为三等九品。不过灵兽品级的划分更为复杂,需要参考的条件很多,是经年累月总结出来一套评判方法。徐福不知道如何评判,只是对书中所绘的奇珍异兽很感兴趣,可惜无缘一见。 下品灵兽数量最多,其皮肉备受修士喜爱,捕获起来也较为容易。而中品灵兽要稀有一些,其血肉中蕴含的灵力也更为精纯,有些中品灵兽的兽角和骨头还会被炼制成法器,因此每只都能卖出不菲的价格。 至于上品灵兽,大都藏匿于人迹罕至之处,而且已修炼出几分灵智,战力相较于中品灵兽会有大幅度的提升,寻常同品级的修士根本不是其对手,因此才被称为“妖兽”。 上品妖兽与上品修士一样,都结有内丹,这也是妖兽的精华之所在,广泛用于炼丹和炼器,其价值不亚于同品级的天材地宝,备受修士追捧。因此,即便明明知道妖兽的厉害,每年仍有无数修士四处寻找围杀,甚至衍生出了一个叫“灵兽猎人”的职业,不少修士以此为生。 徐福看着那颗妖丹微微有些出神,突然就见李逢春猛地一拍。 那妖丹立刻化为粉末,一道巨蛇的虚影在焦躬行头顶显现出来,随即同灵力一道,沿着焦躬行的七窍进入到她体内。 就见焦躬行脸色突然变得铁青,整个人爆发出一股猛烈的阴寒之气。徐福躲在门外,都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凉。另一边的黑羽箭更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李逢春面色如常,他离得最近,却好似没有知觉,手上结了几个法诀,然后猛地眼前一推。 就见从李逢春手心射出五道青色灵光,分别射进焦躬行的四肢和喉咙。 一时间,藏书阁中青光大盛,晃得徐福与黑羽箭睁不开眼。 几息过后,青光散去,徐福眯着眼朝屋内看去,就见焦躬行此时已面色如常,顿时欣喜地叫道:“成了!” 刚迈进屋里,没走两步,就听李逢春一声低喝。 “小心!” 徐福猛然感知到又有一股强大的气劲从焦躬行体内爆发出来。 这气劲来得十分突然,徐福离得又近,即便有李逢春提醒,他也没来得及躲闪,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两丈多远,摔出门去。 黑羽箭比徐福慢了几步,幸运的躲过这次冲击,见徐福摔得这么远,立刻便冲了上去,探查了下,见徐福没有大碍,这才又看向屋里的焦躬行。 此次气劲爆发后,黑羽箭赫然发现焦躬行手上已捏了个法诀,登时一阵惊喜。这个法诀她很熟悉,正是师父修炼时最常用的。 李逢春此时也缓步来到门外,长舒一口气,活动了几下腰身,低声自言自语道:“真是老了!” “前辈,我师父她怎么样了?”黑羽箭焦急地问道。 “妖丹已经换给她了。”李逢春面带忧虑地叹息道。 “多谢前辈!”黑羽箭闻言大喜,心中感激莫名,登时便双膝跪地,给李逢春重重地磕了响头。 黑羽箭原本还想继续磕,却觉得膝下一震,两株叶片肥大的灵草从她身下发出几个萌芽,只一息的工夫便迅速长大,将她托住。 “不必如此!”李逢春轻声说道:“我与你师父乃是故交,她的命,我自然是要救的,只是这妖丹中阴邪之气极盛,若是压不住可就麻烦了!” “没法子帮她吗?”徐福此时已坐了起来,听李逢春说完,赶忙问道。 “谁也帮不上,就看她的造化了!”李逢春叹息着看向焦躬行,这个相识多年的晚辈沦落至此,他心里也不好受,若非焦躬行坚持如此,又别无他法,他断不会施展这移花接木之术。 以兽丹代人丹,乃是逆天改命之举,移花接木虽是九品术法,却也从未如此用过,是否能行,李逢春心里也没底。这才有了那句“看她的造化”。 “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们也都歇歇吧!”李逢春说着便有些蹒跚地朝一旁走去。 “我来扶您!”徐福见状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扶着李逢春。 “调息好了?”李逢春没有拒绝,只是打量着徐福问了一句。 “没事了。”徐福笑着答道。他方才已经借助通天诀将刺入体内的灵力尽数吸纳,气血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还是年轻好啊!”李逢春轻笑两声,言语中满是羡慕。 “方才多谢院长提醒!”徐福忙恭维了一句。 “小滑头,是有事找我吧?”李逢春一下子就看出徐福的小心思。 “我有位师姐被死气缠身,需用鬼道功法来归拢死气,还请院长指条明路!” 第260章 引蛇出洞 徐福没有直接向李逢春讨要鬼道功法,这藏书阁中的典籍他大比之前就翻找过了,连与鬼道沾边的只言片语都没有。 “鬼道?”李逢春听了徐福的话,眉头微皱,然后又问了一句:“谁给你出的主意?” “青龙尾宿。” 李逢春不再言语,不知在想什么。 二人路过一个凉亭,李逢春朝那边指了指,二人便进到亭内,各自找石凳坐下。 刚坐定,李逢春便长舒一口气,仿佛刚才那一小段路把他累得够呛。 徐福却是大气都不敢喘,静静地等着李逢春的回答。 “这鬼道之术,在世人眼里,只能算是旁门左道。”李逢春慢悠悠地说了起来,“之所以稀少,是因为这原本就不是人间的功法。” “不是人间的?难道是阴曹地府的?”徐福喃喃问道。 “你知道了?”李逢春颇为诧异地看向徐福。 “我之前遇见一人,她说自己来自阴曹地府。”徐福便将不久前遇到的神秘女子跟李逢春仔细说了说。 当说到对方所求的乃是一件红莲法衣时,李逢春微微怔了怔,随即便陷入沉思。 “您觉得这女子可信吗?”徐福之前只能算是病急乱投医,此时回想起来,只觉得对方很有可能是个骗子。 “按说九幽地府的人是不能随便来人间的……” “地府真的有人?”徐福闻言大惊,不是说阴曹地府里只有鬼魂吗? “自是有人的。上古时期,战乱不止,神、人、鬼曾共居于世,互相侵扰。后土娘娘见此情形,以大神通开辟出一处洞天福地,用以归拢天下幽魂,名为九幽,并交由酆都大帝掌管。酆都大帝挑选能人异士,入九幽,设地府。经年累月,才有了当今人存于世,魂归于幽的格局……”李逢春话说得很慢,跟他讲课时很像,但徐福却是听得津津有味。 “我之前怎么从来没碰见过阴曹地府的人?”徐福不解问道。 “天地格局形成后,为了避免三界之间互相滋扰,人皇号召天帝与酆都大帝合力设下了禁制,三界之间不可随意穿行。”李逢春低声道,说罢顿了一下,又缀了一句,“这些我也是从书中看到的,不知真假。” “既然有禁制,那按理说,我不该碰上那阴曹地府的人才对,那女的是个骗子?” “那倒也未必。”李逢春微微摇头,“人有生老病死,死后魂魄出窍,大多由当地的山神土地送至鬼门关,再入酆都城受审,但也有些例外……” 说起阴曹地府,徐福总是能想起姥姥,刚有点儿出神,突然听到那句“例外”,赶忙掐了自己一下,回过神儿仔细听着。 “有些修为高深之人,不愿飞升天界,无法在生死簿上销去姓名,阳寿一尽,便有黑白无常从地府来人间勾魂索命……” “黑白无常?”这个徐福也听过,之前还以为所有人死都是被黑白无常勾走的,原来并非如此。 “那黑白无常是如何来人间的?”徐福想到一点,就赶忙问道。 “只要把守鬼门关的阴差肯放,那就可以从地府回到人间。” “鬼门关在哪儿?”徐福又问道。 “你就别想了!”李逢春让徐福的荒唐念头给逗笑了,“别说你了,就算是把莫留行找来,他也闯不进去。” “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徐福听完这话,微微有些沮丧。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徐福一听又来了精神。 …… 徐福辞别李逢春后,便又回到了藏书阁门口。 黑羽箭在听说徐福要离开春材灵院后,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定要在此地守着焦躬行。 徐福很理解黑羽箭的心情,“师父”这个称呼,想必没人比她更加看重。 当然,徐福也没想让黑羽箭跟他一起走,他在得到焦躬行的指点后,便已下定决心,要尽快营救李丹心。 如今鬼道功法一时没有着落,徐福觉得不能再拖了,还是等把李丹心救出来后,再继续找。 为了避免被穆贤的人察觉,徐福出了春材灵院就去买了些易容用的材料,细细地装扮了一番,并且在离冀北城很远的地方,徐福就收了千里翼,与其他行人一样,步行进到冀北城中。 临行前,徐福将身上的包袱交给了黑羽箭保管,只带了些金票在身上,他此时也算是一身轻松。 徐福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面墙上张贴着一张巨大的黄纸,不少人围在那里看,隐约听到有人提及师父的名讳。 徐福面不改色,快步走了过去,只看了一眼便眉头大皱。 “这个穆贤,真狠啊!” 徐福心中暗骂了一句。原来这黄纸是丹盟的告示,上面竟是罗列了李丹心的许多罪名,将“圣心丹师”生生说成一个欺世盗名、贻害万年的毒丹师。最令徐福震惊的是在黄纸的最后,竟是写着要将李丹心公开处决。 看着这张告示,徐福强忍着怒火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告示虽是以丹盟的名义,但徐福知道,这必定是穆贤的主意。不过李丹心此时就在穆贤手上,穆贤若想杀人,随时都能下手,根本不必多此一举,如此大费周章,那目的也就不难猜了。 “引蛇出洞!” 徐福对穆贤的这一谋划暗暗佩服,虽然他看透了穆贤的目的,也知道穆贤必然会设下天罗地网,但他却只能一头撞进去。 看了下日子,离处决还有两日,徐福想了想,决定先找个地方落脚,仔细想想该怎么办。 连问了三家客栈,竟是都满人了,徐福有些诧异,难不成有这么多人对这次处决感兴趣? “客官莫怪,实在是这大喜事千载难逢,满城都住满了,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这儿还剩一间柴房……”第三家客栈的店小二跟徐福告罪,然后竟是领着徐福来到了客栈的后院。 那柴房中的柴火已经被搬到了屋外,屋内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旧木床靠墙放着,桌椅板凳,一概没有,一看就是刚整理出来的。 “这里倒也能住,不过你刚才说的大喜事是什么?”徐福脸上并无嫌弃之色,一边捻着手里的一张金票一边好奇问道。 第261章 直捣黄龙 “这是穆副盟主家的喜事,自然也就是咱冀北城的喜事了!”那店小二一见徐福掏出金票,两眼登时放光。 “不会是穆副盟主的婚事吧?”徐福诧异问道。 “可不就是嘛!”那店小二一听徐福原来知道,便就不再吊人胃口。 “我上次来的时候就听说了,算起来,这时候也该完婚了吧?”徐福心中很是诧异,李无疾明明已经被他救走,那这个穆贤又要跟谁成亲呢? “这不是让那个毒丹师给耽误了嘛!”店小二闻言脸上多了几分怒意,愤恨说道:“那毒丹师到处害人,好容易让穆副盟主给抓了,为了早日除去这个祸患,穆副盟主这才决定推迟婚期,先把那害人精宰了,为民除害。” “穆副盟主真是个大好人,要是全天下的炼丹师都跟穆副盟主一样,那就好了。要我说,丹盟的盟主就该穆副盟主当才对!” 徐福闻言眉心一皱,随即微微叹了口气,看来穆贤在冀北城已是深得民心,如今就算他把穆贤做的那些恶事公之于众,恐怕也没人会相信。 穆贤将婚事推迟至处决李丹心之后,看来是很有把握把李无疾抓回去,不得不说,这个消息让徐福心中压力倍增。 打发了店小二,徐福在柴房中静坐调息,约莫到了半夜,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这柴房在客栈后院,再无他人居住,这倒是方便了徐福,只轻轻一跃,便翻过院墙,离开了客栈。 白天的时候,徐福早就记熟了去穆府的路线。此时街上虽已经没人了,但徐福不敢大意,收敛气息,脚步轻盈,小心谨慎地来到了穆府的院墙下。 想到上一次在中冲城的经历,徐福这一回特别留意了一下院子里,果然发现了趴在角落里的恶犬,徐福赶忙又转向另一边。 转了一圈,徐福赫然发现,这穆府的后院,要么有恶犬,要么守卫森严,竟是没有一点儿空当。 见此情形,徐福躲在阴暗处想了想,从路边捡了一些细小的碎石搓了搓,来到有狗的那处墙外,隔着院墙把碎石抛了进去。 徐福的力道使得恰到好处,墙的另一侧正熟睡的那条狗一下子被碎石雨“淋”醒,嗅到碎石上残留的生人气息,那条黑毛狼狗立刻狂吠起来。 果然,正如徐福所料,狗一叫,附近的守卫便立刻赶了过来。 徐福则是借此时机从不远处翻墙进入了穆府。 进到院中,以徐福的修为和身手想要再躲过那些守卫就不再是难事了,况且徐福已有过多次半夜潜入的经验,此时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除了穆贤的卧房,整个穆府几乎被徐福搜了个遍,却是没发现师父李丹心的踪影。 徐福忙活了大半宿,最后空手而归,心里将穆贤狠狠骂了几十遍。 “一定是料到我会来救,把人藏起来了!” 徐福心里也很明白,如此一来,他就只能等到处决那天了。 不得不说,穆贤行事,确实是滴水不漏。 如此看来,想要救人,少不了得有一场恶战。 其实徐福知道,此时他若是一走了之,也在情理之中,就算是师父李丹心知道了,也不会有半分责怪。 但徐福知道,他走不了,无论多么困难,他也要尽力营救李丹心。 “好好活着”这四个字,可以算得上是徐福的座右铭了,之前只觉得能活下来就够了,但如今却是有了新的理解。 对当下的徐福而言,活着已不再是难事,但想加上那个“好”字,那就得无愧于心,就得恩怨分明,定要坦坦荡荡的活,那才叫“好好活着”! 徐福返回柴房后便在心中开始谋划。此时的形势是敌强我弱,硬碰硬那只是以卵击石,想要以弱胜强,那就得多动脑筋! “自辰时出门,在冀北城中游街一个时辰,后推至北门外斩首示众……”徐福将那份丹盟的榜文记在心里,在柴房里一字一句地琢磨起来…… 休息了一整天,养足了精神,徐福一早就来到一个早点铺子里,点了一些吃喝,一边慢悠悠吃着,一边时不时地瞟一眼穆府的方向。 此处离穆府大门不远,临近街道,虽然太阳还没出来,但这铺子里已经坐满了人。 不少人都跟徐福一样,吃两口就抬头看一眼,看着都像是为了看热闹来的。 铺子里的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一个甚至化身说书先生,把李丹心炼制毒丹,谋财害命一事说得煞有其事,就跟他亲眼见到似的。 徐福对此毫不在意,此时也懒得去辩解什么了。他知道这种人云亦云的人是最好骗的了,从来都是听见风就是雨,随随便便就会被煽动起来,跟他们争论只是白费力气。 徐福依旧是慢条斯理地吃点心,随着徐福桌上的点心越来越少,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恰好在徐福把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时,街上有人突然高声喊叫。 “来了!来了!” 徐福与铺子里的其他人一样,迅速起身来到街边,朝远处望去。 就见一辆马车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车上拉着一个木头囚笼。囚笼之中,一人头发花白,披头散发地瘫坐其中,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昏迷过去了。 “师父!” 见此情形,徐福拳头一紧,差点儿就忍不住冲上去了,不过转眼看到围在囚车四周的护卫,徐福又长舒一口气,将拳头缓缓松开。 “冷静!”徐福心中叮嘱了自己一句,方才他见李丹心被折磨得如此狼狈,怒火中烧,险些失控。 徐福慢慢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快步进到一条小巷,拐了两个弯,来到穆府的墙外。 稍等了一会儿,徐福从怀里掏出几块山楂大小的石头捏在手里,趁着无人注意,一个翻身便进到穆府之中。 “啪!” 墙角处的那条狗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徐福一石头砸在脑门上,瘫倒在地上。 徐福将灵力铺展开,探查着府中护卫的位置,不出徐福所料,这附近就只剩下一些中品护卫,上品修士一个也探查不到。 “你要引蛇出洞,那我就来个直捣黄龙!”徐福心中暗道。 第262章 困兽法阵 上次穆府一战,徐福的修为已经暴露在穆贤眼前,这点徐福心里很清楚。穆贤既然想以李丹心为诱饵,那必定会调动府中的许多高手,在李丹心周围布下天罗地网。 如此一来,这穆府反而迎来了守备最薄弱的时候。 事实与徐福猜想的不差。徐福在穆府中如入无人之境,几乎可以说是随意穿梭,只要他不是有意暴露,仅剩的那些中品守卫根本不可能发现他,竟是比夜间潜入还要轻松许多。 徐福来到一间库房门前,隔着房门就能嗅到淡淡的药香,这便是他要找的第一个地方——药库。 这是徐福昨天计划好的,他第一步还是要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修为高一分,救人时的把握就大一分。 想要短时间内提升修为,对徐福而言,就必须要找到很多灵物才行,穆府的药库他早就盯上了。 至于门口的守卫,一人一记石子就打翻在地,那门锁更是被徐福用蛮力生生从门框上扯了下来。 一开药库门,药香扑鼻。 徐福见到药库内的摆设也是眼前一亮。 一排排的木架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玉盒和玉瓶,每个玉盒和玉瓶上都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其中装着的是什么。 云天帮地库已经让徐福叹为观止了,如今再看这穆府药库,不管是从灵物数量还是品质,云天帮都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徐福此时没空细看,就近抓紧一根灵草就开始修炼通天诀。 如今晋升九品至尊,徐福吸纳灵力的速度也提升了许多,那些四品五品的灵物,只一息工夫就能将其中的灵气吸纳殆尽。 如此一来,徐福的双手几乎就没停下过。 打开玉盒,拿起灵物,吸纳灵力后丢掉,然后再打开一个玉盒…… 通天诀荤素不忌,不管是什么灵物,只要蕴含灵气就通通来者不拒。不多时,那些被徐福吸光灵力的枯枝碎叶就扔了一地。 徐福只觉得充沛的灵力沿着双臂的经络快速涌入内丹之中,内丹此时也变得格外“勤奋”,快速吞吐,像是渴了许久的人碰上一眼清泉,那感觉只有两个字。 痛快! 徐福一边痛快地吸纳着灵力,一边继续观察着药库,发现这药库中除了各式各样的灵花灵草,往里走还有其他的灵物,如灵石、灵泉,徐福甚至还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几只灵兽。 只不过这些灵兽不知为何,都懒洋洋地躺在地上,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月华?”徐福猛然看到一条银白色的尾巴,惊叫出来。 那尾巴微微动了动,就见一个狐狸脑袋从尾巴中抬起来,看到徐福,立刻挣扎着站起,趴在兽笼上。 徐福赶忙上前一把撕开兽笼,把月华抱在怀中。 摸着月华干瘪的肚子,显然是饿了许久了,徐福心中对穆贤又是一阵大骂,赶忙挑了颗五品灵丹塞到月华嘴里。 月华有些费力地将灵丹吞下,只过了两息就有了精神,只见它先是在徐福怀里拱了拱,然后便跳到一处架子上,用爪子抠开玉盒,叼出其中的灵药便大吃起来。 “真是饿坏了!”徐福感叹了一句,见月华狼吞虎咽地吃着,他也不再停留,继续炼化起灵物来。 不到半个时辰,偌大一个药库竟是被徐福和月华给“吃”空了,看着月华快要拖到地的肚子,徐福也是难得露出一丝微笑。 徐福刚要唤回月华带它离开,却见小狐狸跑到了那堆兽笼旁边,拍打起兽笼来。 徐福一下子明白了月华的想法,手上灵光一闪,数道细小的风刀激射而出,将那些兽笼尽数劈碎。 此时的徐福对风刀的掌控已经登堂入室,力道把控得极好,在劈碎兽笼的时候,半点儿没抢伤到其中的灵兽。 十几只灵兽没了束缚,一窝蜂地全都跑了出来,不过它们倒是没有立刻逃离,而是在药库里四处乱窜,啃食起徐福吸纳过后剩余的灵物残渣来。 这些残渣毕竟也是灵物的残渣,残存的灵气也不是寻常食材能比的,而且这群灵兽应是饿的久了,也不挑拣,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 徐福却是没时间耽搁,将月华放入怀中后便赶忙朝外走去。 刚踏出门,徐福突然觉得后背一凉,不知从哪儿冒出一根水柱,卷起徐福便将徐福往前拉。 徐福先是一惊,回过神儿来后抬手就劈在水柱上。 水柱消散,徐福顺势落在药库之前的空地上。 脚刚着地,还没等徐福松口气,突然地上一亮,一些看上去玄奥的符印突然显露出来,随即数道水柱犹如绳索从地上冒出。 脚踝上,腰上,手腕上,最后连脖颈上也被缠了一道,这数道水柱将徐福牢牢地束缚住,动弹不得。 徐福想用力挣脱,却发现这些困住他的水柱韧性十足,竟像是用牛筋做成的。 “谁?”徐福低喝一声,这阵法如此厉害,显然是早就布置好的陷阱,既是陷阱,那布置之人必定就在附近。 “哼哼哼……” 一个驼背老头儿拄着蛇杖,冷笑着从空地旁的一块巨石后走了出来。 徐福一见那人,心中也是一惊。此人他认得,上次正是被这人用水牢困住,要不是他大显神通把水喝光了,搞不好就栽在这人手上了。 眼前这人可是实打实的九品至尊,这样的高手竟然没被穆贤拉去守着李丹心,这让徐福很是意外! “小子,上次让你逃了,还坏了我十万斤水,今日我要你拿命来赔!”钟伯劳说罢用力把蛇杖往地上一点,左手快速捏了几个法诀,就见原本困住徐福的阵法符印又亮了几分。 徐福只觉得被水柱勒住的部位猛地一紧,其中蕴含的力量暴涨数倍。如此一来,手腕和脚踝之处倒还好说,这脖颈和腰上的水柱已将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徐福当即将灵力运转全身,拼尽全力挣扎起来。 第263章 雷鸣草 “我这困兽法阵就算是九品妖兽都逃不出去,你就省省力气吧!”钟伯劳冷声笑道,看似不屑,心中却是暗暗称奇,他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在困兽法阵中可以撑这么久,这强悍的肉身,竟让他不禁想起当年困杀的那头九品妖兽。 钟伯劳一直以来都把这法阵当成是他压箱底的术法,从不轻易施展,原因在于布置这法阵对施术者的消耗极大,又需要大量的灵物辅助,若不是穆贤开出令人无法拒绝的高价,他肯定不会这么卖力。 看着法阵中徐福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钟伯劳露出一个阴狠的微笑,要是早知道是眼前这个混小子,就算是白干,他也不会拒绝。 “你小子肯定是吃了什么好东西,等你死了,我一定把它挖出来!”钟伯劳狞笑着,又加了一分力。 徐福此时脸已涨得通红,吸气也越来越费力,被勒得这么紧,一向灵光的脑袋似乎也变得迟钝了,想不到半点儿解脱之法。 就在此时,月华突然从徐福怀里探出头来,它刚吃饱,原本打算好好睡一觉,此时也感觉到徐福心跳得很剧烈,这才出来看看。 就见月华轻巧地从徐福怀中跳出来,先是回头看了徐福一眼,然后就趴在地上好奇地看着那些亮起的符印。 “小心!”徐福虽然已经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但仍是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生怕月华也触发法阵,被这水柱勒住。 若是月华的小身板被这些水柱缠住,可能瞬间就被撕碎了。 徐福又想挣扎,可此时的力气已大不如最初之时,自然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钟伯劳此时只是冷冷看着徐福,他已经看出徐福已是强弩之末,只需再稍等片刻,眼前这个嚣张的少年就会窒息而死。 至于那个狐狸,钟伯劳根本没放在眼里,那不过是只下品灵兽罢了,都不值得他动用法阵的力量。 突然,徐福觉得脖颈一松,呼吸一下子顺畅起来,那原先缠着脖颈的水柱不知为何竟突然消散了。 徐福大口地喘着气,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腰上的那根水柱也消散无踪。 这一回徐福看清楚了,是月华! 就见月华用它的小爪子在符印上抹了一下,那原本明亮的符印立马黯淡下去,变成一摊不起眼的粉末。 见此情形,不只是徐福,钟伯劳也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费尽心血设下的困兽阵法竟如此轻易地被这畜生破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都是该死的货!” 钟伯劳此时不再大意,趁着徐福还没有完全逃脱,赶忙催动阵法去抓那狐狸。 月华不知是未卜先知还是凑巧,就在钟伯劳催动阵法的同时,在阵中快速奔跑起来。 就见一条银白色的大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只几息的工夫,那些亮着的符印就没了小半。 “不可能!”钟伯劳见阵法被破,惊声尖叫,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破空之声。 钟伯劳赶忙将蛇杖横在身前,就听一声脆响,蛇杖被一个拳头从中打断,残余的拳力打在钟伯劳胸口,钟伯劳重重地撞在原本他躲藏的那块巨石上,不再动弹。 这一拳自然是徐福打的。 徐福脱困后,半点儿也没犹豫,便冲向钟伯劳,打完这一拳,才长舒一口气。 方才实在是太凶险了,若不是月华在,后果不堪设想。 月华见徐福已经脱困,又漫不经心地跳到他身上,重新钻回他胸前的衣裳里。 月华也是厉害,整个院子被它搅得尘土飞扬,它自己身上却是半点儿灰尘都见不着。 徐福轻轻拍了拍怀里的月华,道了声谢,又赶忙前往下一处地方。 在徐福的谋划中,得到下一件东西将会是此行成败的关键,可连药库门口都设下了法阵,那他要去的地方恐怕…… “果然如此!” 徐福眉心大皱,他此时站在穆贤居住的那个院子外,还没靠近,就感知到一阵熟悉的灵力波动。 “雷灵力!” 徐福运起灵火眼,四下看了看,却没找到布阵之人,看来这是以灵物为媒介布下的法阵。 这样的法阵不需要人一直守着,就像封灵派的封山大阵,只需要特殊的上品灵物为其提供灵力,阵法就可以一直运转下去。 徐福没有莽撞地冲进去,法阵的威力他刚试过了,以他的九品修为都无法逃脱。以徐福对穆贤的了解,此处的法阵必定不会比那困兽法阵弱。 “没工夫等了!” 徐福此时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发现,蓄起一记风刀就甩进法阵中。 风刀刚飞了三尺多,就被四下凭空冒出的电火花击碎。 徐福不甘心地又蓄了一记大烈风刀甩了进去,依旧是没能飞出一丈,就消散无踪。 堂堂七品术法,在眼前这个法阵中,只能掀起一点儿微风。这让徐福感觉到一阵无力。 突然,一声轻微的雷鸣之声传进徐福耳中。 徐福闻声看过去,只看到院子里的一小片不起眼的花草。 略一思索,徐福又蓄起一记大烈风刀,甩进法阵中。 风刀仍是消散,还是只掀起一阵微风。 不过这一次徐福看得清楚,风吹得那片花草微微晃了晃,一株青紫色的小草被别的草叶碰了一下,发出一点儿小小的电火花,那微小的雷鸣之声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这是……雷鸣草!” 徐福认出这株灵草,心中一阵惊喜,真是万万没想到,穆贤竟然下了这么大本钱,堂堂九品灵草竟拿来布置法阵?这穆贤真是炼丹师吗? 看着又重新隐入花草中的雷鸣草,徐福心中暗赞穆贤手段了得,要不是无意中察觉,恐怕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穆贤会将九品灵草混入杂草中。 据《丹元宝录》中记载,雷鸣草叶片青中泛紫,外形上没有半点儿特别之处,或是为了避免被牛羊鹿马啃食,雷鸣草叶片上自带雷电,不管人兽草木,触之便有雷鸣之声,该灵草也因此得名。 已经发现了法阵的灵力来源,徐福知道这雷鸣草便是破解法阵的关键,可是想拿到那雷鸣草可是没那么简单。 此时已经没工夫耽搁了,徐福把已经快要睡着的月华从怀里抱出来放到地上,决心硬闯一回。 “但愿能扛住吧!” 徐福咬咬牙,双眼盯着雷鸣草的位置,灵力快速运转起来…… 第264章 换人 “月华!回来!” 徐福这边刚要抬脚,猛然发现被他放在地上的小狐狸一溜烟儿钻进了法阵里,登时惊叫出来。 可惜为时已晚。 只见法阵中无数雷电凭空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在小狐狸身上。 “月华?”徐福语气中满是惊疑。 不知为何,预料中的场景并未发生,月华好端端地在法阵中奔跑,任由无数电火花在它周身闪烁,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径直钻进了藏有雷鸣草的那片花草丛中。 下一刻,还没等徐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月华又钻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株叶片泛着青紫色的小草,正是那株雷鸣草! “月华,我真是没白疼你!” 见月华叼出来雷鸣草,徐福心中一阵狂喜。 这月华平日里除了跟人一样吃喝,看着跟寻常狐狸也没什么两样,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本事! 这可是以九品灵草为媒介设下的法阵啊!徐福虽不认得这法阵,但也能感知到这法阵的厉害之处,月华竟然视若无物,看来这小狐狸不是凡物啊! 徐福蹲下身,准备迎接月华和那株九品灵草,刚想再夸两句,却见月华一仰头,竟将那雷鸣草吞进嘴里。 小狐狸咀嚼了两下,似乎有些难吃,浑身打了个哆嗦,看上去费了不小的劲儿才咽下去。 法阵没了灵力来源,瞬间消散。 徐福却是呆愣在原地,一时没回过神儿来。 “九品灵草……就这么……吃了?” 直到月华慢悠悠地回来,重新钻回到徐福胸前的衣裳里打盹儿,徐福这才幡然醒悟般地在小狐狸身上摸索了起来。 确定月华没有任何异样后,徐福也是微微舒了口气,相较于心疼九品灵草,他更担心月华,要是吃出个好歹,以后如何跟师姐交代。 破去法阵,徐福身前再无阻碍,只两步便来到穆贤卧房门口。 一脚踢开房门,徐福早已感知到屋里没人,他径直来到床边,用被子卷起床上的玉像就往外走。 这玉像就是徐福计划中营救李丹心的关键。他与穆贤接触不算多,但能感觉到这个玉像在穆贤心中的分量,若是能用它交换李丹心,说不定可以免去一场恶斗。 徐福这边急匆匆地刚踏出房门,只觉得周遭灵力一滞,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头顶袭来。 这股灵力徐福认得,正是穆贤来了。 “怎么回来了?” 徐福先是一惊,此时他手里抱着玉人,也来不及招架,干脆把手中的玉人往上一举。 原本如山般的灵力突然消散,就见穆贤一个翻身来到了院中,面色通红,气息有些乱。 “果然是你!”穆贤一边调息着,一边冷声说道,眼神中满是杀意。 “果然如此!”徐福虽然对穆贤的突然出现有些吃惊,但从刚才交手那一招,他对此行又多了一点儿信心。 “穆副盟主果然是痴心人,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伤到这玉像,佩服!”徐福有些戏谑地说道,方才若不是穆贤强行收招,此时也不会受内伤,真是想象不到,穆贤这个欺师灭祖、残害兄弟之人竟然会对一尊玉像如此看重。 “是我小瞧了你,没想到雷鸣法阵都拦不住你,别废话了,你把她还给我,我放李丹心。”穆贤声音清冷,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徐福夹在腋下的玉像。 “穆副盟主倒是痛快。”徐福没想到竟会如此顺利,心中大喜,“那就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她不是货!”穆贤拳头猛地一紧,怒声说道。 “你说不是就不是!说说吧,怎么换?”徐福被穆贤突然暴起的灵力吓了一跳,还当是他要再出手,之后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方才说错了话。 “穆盟主,有人劫囚!” 穆贤刚想开口,突然一声呼喊从正门的方向传来,传音之人未用任何传音术法,只是单纯的大吼了一声。穆贤所居住的院子离那正门不知隔了多少道墙,徐福依旧听得清清楚楚,可见传音之人修为不俗。 “劫囚?”穆贤听到传音,先是深深看了徐福一眼,随即双眼一亮,却是没再说什么。 徐福对于有人劫囚倒是不觉得意外,李丹心可是曾有“圣心丹师”之名,总会有人没被丹盟的那张榜单误导,前来相救。 “怎么了?穆副盟主还换不换啊?” 徐福知道穆贤府中的高手众多,他不认为随便来几个人就能把李丹心救走,还是得靠他这般“智取”才是上策。 “换,我带你去。”穆贤说罢,给徐福指了个方向,先朝那边走去。 “什么意思?”徐福不解。 “囚车里的那个是找人假扮的,就是为了引你出来,师父现在就在别院休息,毕竟是我的授业恩师,我再狠心也不至于弑师。”穆贤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徐福闻言一怔,幸亏他没去救人,想想若是拼死救出来一个冒牌货,这样的场景只是想着就让人无奈。 穆贤说到最后又回头看了眼徐福手中包裹着被子的玉像,小声道:“你小心点儿,别碰着她。”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院落。 “在这儿?”徐福认得这个地方,正是之前李丹心居住的那个院子。 “怎么了?”穆贤回身问道。 “没事。”徐福随口答道,心中却仍有一丝疑惑,那夜他潜入穆府,来过这院子,当时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门口没有守卫,穆贤推门就走了进去。 “师父,你看谁来了!”穆贤高声叫道,语气颇为亲热。 这句话听在徐福耳中,让他有点儿恍惚,难不成二人真的冰释前嫌了?这样的仇怨,也能谅解? 徐福站在门口呆立,直到李丹心从屋里出来。 李丹心还是之前那副模样,见到门口的徐福,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师父!”徐福此时见李丹心安然无恙,微微松了口气,赶忙走上前去,就要叫李丹心离开此地。 “你先把她还给我!” 穆贤上前一步,抬手将徐福拦下。 第265章 真假李丹心 “得等我们出了冀北城才行。”徐福并未将玉像交出,他可没那么傻,此时交出玉像,若是穆贤翻脸,他可没把握护住李丹心。 上次徐福已经借助千里翼救走了李无疾,他可不认为这次穆贤会没有防备。 穆贤听完徐福的要求,没有立刻答复,而是仔细思量起来,与他一贯的雷厉风行大不相同,可见其慎重。 “启禀家主,劫囚者已带到!” 不多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就见两人绑着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子站在门外。 那女子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旧衣裳,很多地方都已经掉色了,头发也是随意地挽在头顶,用一根木簪子插着,这身打扮看上去很是随意,似乎劫囚只是路见不平,一时兴起。 一见门外那女子,院中的三人反应各不相同。 穆贤眉心微皱,脸色不善。 徐福却是一脸惊愕。 至于李丹心,则是面无表情,神色淡然。 来人徐福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正是徐福在商阳城时认识的那位爱喝酒的长生堂堂主——傅松岗。 不过徐福惊愕之后,很快就明白了,这位傅堂主应该是闻讯而来,虽然嘴上说跟师父两清了,可一听到师父有危险,还是赶来了。 商阳城到冀北城,可不是个短路程! 不过一点儿准备都不做,就这么来救人,也太鲁莽了! 徐福心中对这位傅堂主也有些无奈。 “无疾呢?你们……”穆贤见来人并不认识,立刻看向徐福,皱眉问道。 “李丹心在哪儿?”没等穆贤说完,傅松岗却是十分不满地给打断了,用质问的语气说道。此时她上半身被捆得结结实实,神色却没有半点儿惊恐。 “师父不是在这儿吗?难不成两人多年不见,认不出来了?”徐福这边心里还在犯嘀咕,就见穆贤已经摆摆手让人将傅松岗带下去。 “你就是穆贤?” 傅松岗冷哼一声,只见她一个拧身,右腿一扫,身后刚靠上来那两名穆府护卫被她尽数踢飞。 又见傅松岗从口中吐出一道血丝。 血丝犹如活物,在傅松岗周身快速转了一圈,原本捆绑着的绳索立刻多了许多细缝,被傅松岗轻松撑断。 穆贤瞬间便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是故意被抓的,也不废话,抬手便劈了过去。 “李丹心在哪儿?”傅松岗一脚便将穆贤击退,怒声又问了一句。 穆贤没料到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修为如此深厚,他原本就因强行收招气血不畅,此时手上又挨了傅松岗的一记重脚,疼痛之余,只觉得整条手臂都使不上力了。 “李丹心就在那儿!”穆贤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指了指站在院中的李丹心,高声叫道。眼前这个女人竟然连人都不认识就跑来救人,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 “我找的是真的李丹心!”傅松岗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咬着牙说道,九品至尊的气势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那架势似乎下一刻就要跟穆贤拼命。 “真的李丹心?” 徐福闻言扭头看了李丹心一眼,心中猛然想到什么,脚步朝一旁移开数尺,一脸警惕地看着院中的三人。 “别听这个疯女人胡说八道,这就是师父!”穆贤见徐福这副表情,赶忙说道。 傅松岗见穆贤不接话,又是一脚踢了过去,这一回直奔穆贤的面门。 穆贤一直小心防备着,此时退得飞快,可傅松岗腿法如电,根本不给穆贤丝毫喘息之机,眼看穆贤就要退到院墙边上了。 三道人影突然从院墙外跳了进来,各持兵刃,直奔傅松岗而去。 来的三人徐福认得,都是上次围攻过他的人,修为应该都在八品之上,刀势最猛的那位,胳膊足有傅松岗的大腿粗,看气势应该已接近九品至尊。 “小心!” 徐福见状惊叫一声就要上前帮忙。 “徒儿,师父帮你拿着!”李丹心在一旁将徐福拦下,伸手去接徐福夹在腋下的玉像。 “果然是假的!” 徐福听出此人声音有异,一把拍开伸过来的手,本想给他一脚,看着“李丹心”的脸,却没狠下心去,只是急退数步。 “你小子欺师灭祖,为师今日要清理门户!”那个假李丹心此时声音已变得有些尖锐,抬手就甩出数根飞针,直射徐福面门。 徐福拧身闪过,将玉像抱在手里,竟将那玉像当成一件兵器,就要去砸那个假李丹心。 “住手!”穆贤在赶来那三人的协助下,已经闪身到一旁,见徐福要用玉像砸人,立马高呼一声。 徐福闻言将玉像收住,那假的李丹心也将举起飞针放下,停手的还有围攻傅松岗的三人。 傅松岗原本被三人缠住,一时没能脱身,胸中本就窝火,也不管那三人停不停手,此时看准时机,一人一脚,毫不留情。 除了接近九品那个高手抬臂挡下,其余两人都是被踢得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我带你找李丹心!”眼见傅松岗眼中火气未散,穆贤赶忙说道。 “穆副盟主好心机啊!险些上了你的当!”徐福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们都退下吧!”穆贤似是没听见徐福的话,只是让其他人离开。 几人拱手称是,很快,这院里就只剩穆贤、徐福和傅松岗三人。 “李丹心在哪儿?”傅松岗这已经是第三次问了,不过这一次明显冷静了许多。 “随我来。”穆贤说罢便引着二人出了院子。 傅松岗快步跟上,明明看到了徐福,却是连个招呼都没打。 徐福也老老实实地跟了过去。 只走了没几步,穆贤又进了另一个院门。 “这里?” 徐福赫然发现,穆贤竟是引着二人来到了李无疾之前住的那处小院。 徐福那夜偷溜进来找人的时候,还真是没找过这里,谁能想到穆贤竟会把李丹心藏在这儿。 “当心有诈!”徐福低声提醒了傅松岗一句。这个穆贤诡计多端,府内又有许多高手,稍不留神就可能栽在这儿。 傅松岗恍若未闻,仍是不管不顾地跟着穆贤往前走。 推开内门,果然看到李丹心正平躺在屋内的床上酣睡,连几人推门都没吵醒他。 “服了安眠丹,睡得安稳些。”穆贤没等二人问,就开口解释道。 傅松岗见状急忙来到床边,徐福却是站在原地冷眼旁观,他已随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若是傅松岗察觉有异,他准备先对穆贤下手。 穆贤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徐福,像是在等什么。 “穆叔叔,我来啦!” 就在此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 第266章 大碗 徐福听这声音十分陌生,想不出来是谁,不过能断定,应该是个年轻人。 几息之后,一个少年郎出现在门口。 “呦,这么热闹呢!” 来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岁上下的年纪,长得颇为壮实,面色和善,一张圆脸满是笑意,看上去憨厚实在,应是极好相处。 徐福之前还当穆贤在等帮手,如今看到这少年,心里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大宝,来!” 穆贤笑着招呼了一声,等到那少年到了近前,又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接着道:“帮叔叔个忙,把那人手里的东西换过来。” “好!” 那少年不问缘由,十分痛快地答应下来。 徐福闻言赶忙把玉像托在身前,心中已打定主意,不管谁来抢,他都拿这玉像砸,若是穆贤都不在乎了,那这玉像也就没用了。 就见这个名叫大宝的少年,双眼微微放光,盯着徐福手里的那卷棉被,右手两指往眉心一点,人就那么消失在原地。 徐福还没等反应过来,却发现手上一轻,手里的玉像以及卷在外面的那床漂亮的绣花被子已出现在穆贤身旁。 穆贤显然有所准备,一把便将玉像揽入怀中,脚步一点已出了房门。 就在穆贤离开房间的瞬间,屋内灵力涌动,无数藤蔓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 “怎么样?我的移形换位厉害吧!”那个叫大宝的少年此时被徐福抱着,丝毫不觉得不妥,甚至还有些得意地跟徐福炫耀。 徐福没想到还有这等诡异的术法,心中对这个大宝再无半点好感,愤恨地将他扔了出去。 就见那少年在半空中再一次消失,半空中则是出现一个花盆。 再一抬头,果然发现那少年已站在门外。 藤蔓长得极快,徐福这一愣神儿的工夫,脚已被缠住了。 徐福赶忙用力挣脱,再看傅松岗,她正操控着一道血色水刀在那儿劈砍疯长的藤蔓。 那血色水刀极为锋利,在傅松岗的驱使下,几乎化作一道血光,发出阵阵尖锐的破风之声。 血色水刀所到之处,所有的藤蔓应声而断,那些被切断的藤蔓像是受伤的蛇,顺着地缝又钻到了地下。 不过那藤蔓似是无穷无尽,刚被切断便又迅速长出新的来,不多时便充满了整个屋子。 傅松岗身处其中,凭借着锐利的血刀和敏捷的身手,勉强护住她与李丹心,二人总算没被藤蔓缠住。 徐福本想冲过去救李丹心,却发现举步维艰。无处不在的藤蔓像是一张大网,让他空有一身蛮力却使不出来,若不是得到傅松岗的启发,想到用大烈风刀劈砍,他此时恐怕早已被捆成团了。 虽然徐福已经尽力劈砍,但那藤蔓长得实在太快,似是无穷无尽。 可人力终有尽时,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 徐福还没想出应对之策,突然发觉屋内灵力一阵翻涌,数道血光从李丹心与傅松岗的方向射出来。 那血光堪比血色水刀,将屋内半数的藤蔓都切成碎渣。 徐福反应极快,猛地一个侧身,险些被一道血光射中。 血光中蕴含的灵力让徐福心惊,其威力自不必提。 不只是屋内的藤蔓,连屋顶和四面墙都被瞬间崩飞,碎成小片。 房屋崩碎的瞬间,又见一人腾空而起,是傅松岗! 她此时满身血迹,怀里还抱着仍在沉睡的李丹心,这一跃竟是跳出去十几丈,头都没回一下。 “这就走了?”徐福虽然很希望师父得救,但这位傅堂主也太不讲究了! 刚才为了躲避血光,徐福稍一分神,此时已经被藤蔓捆住了半边身子,如今再一愣神儿,整个人就只剩头还在外面了。 徐福也说不出是该感激还是该骂这位傅堂主,不过李丹心被救走,他也没了顾虑,当即运足力气全力一撑,那些原本充满灵力,韧性十足的藤蔓竟被他一下子就撑断了。 徐福甚至感觉自己这力气用大了,只觉得这些藤蔓似是被抽空了灵力,韧性大减。 看着屋内不再长出新的藤蔓,徐福神色一凛,猛地抬头,就见无数藤蔓从李丹心胸襟、袖口、衣领中不停钻出来,此时已将傅松岗捆了个结实。 徐福看过去时,二人正从半空中往下落,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傅松岗修为不凡,估计摔一下还没什么,但李丹心可就糟了! 徐福疯了似的施展绝尘步法往前冲,无奈离得实在太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跌落下来。 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未出现,不知从哪儿冒出一道水柱,将二人一下子给卷走了。 徐福大口地喘着粗气,平复着有些狂躁的气血。 方才当真是千钧一发,到底是谁救下二人? 徐福正要继续去追,突然觉得头上一暗。 来不及抬头看是什么,徐福猛地一个横移。 “嘭!” 一声闷响。 徐福赫然发现脚边竟扣着一个巨大的白瓷碗。 大碗扣在地上看着约莫六尺高,上面闪烁着各种他看不懂的符印,一看就是件厉害法器。 徐福暗暗心惊,刚想给这大碗来一拳,看看能不能打碎,却见那碗突然腾空而起,翻转着越变越小,最后落到一只手上。 “又是你!”徐福怒道。原来使唤这大碗法器的是那个叫大宝的年轻人,方才就是他坏了自己的好事,此时又来阻拦,这让徐福怒火中烧,手上立马聚起风刀。 “你最好知难而退,今日有我朱大宝在,你别想动穆小姐一个指头!”朱大宝托着那只碗,豪情万丈地说道。 “穆小姐?”徐福微微皱眉,随即明白朱大宝说得应该是穆冰。 既然不是穆贤找来的打手,徐福也懒得跟朱大宝解释,抬脚就要继续去追被水柱卷走的李丹心。 朱大宝见状却是一个移形换位挡住徐福的去路,手中的白瓷碗已祭在半空中。 “我说了,有我在,你别想跑!”朱大宝厉声说道。只不过他那张圆脸,即便是满脸怒容也不会让人觉得畏惧,反而看着有点儿滑稽。 只是那白瓷碗却是不可小觑。 此时李丹心生死未卜,徐福也没心思跟此人纠缠,当即绝尘步法施展开,人已如一支利箭朝朱大宝冲了过去。 第267章 种子 朱大宝见徐福冲过来,立马施展移形换位躲闪,瞬间便来到了徐福身后。 与此同时,那白瓷碗已经祭起,又化作水缸大小,扣向徐福。 徐福身法极快,自然不会轻易被那瓷碗追上,可每每要接近朱大宝时,他都会施展移形换位跑开,徐福若是不管他,他又跑开阻拦。 徐福不胜其烦,心中愈发焦急,抓了两回,没抓到,干脆就不管不顾地往院墙那边冲了过去。 来到院墙边,徐福稍一用力便跳到半空中,不出所料,那大碗又压了下来。 徐福已有所准备,举起右拳狠狠地朝上打去。 徐福只觉得眼前一暗,人已被大碗扣住,拳头也碰触到了大碗的底。 一道亮光闪过,徐福知觉得拳头像是打在一条棉被上,根本无处着力,登时便有点儿慌了,然后便觉得如同一座大山从头顶压下,整个人就这么被大碗扣了下来。 大碗扣在地上,徐福身处其中,只觉得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只听到一阵笑声从碗外传来。 “哈哈哈……”朱大宝的笑声听上去十分得意,然后就给他跟邀功似的大叫起来。 “穆小姐!穆小姐!快过来看,那个淫贼让我抓住了!” “穆小姐?”徐福刚想试着用力顶开这大碗,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就听到了一个并不算熟悉的声音。 “谁让你抓了?”这声音听上去有些清冷。 “穆叔叔说他是淫贼,他是来找你的……”朱大宝解释道。 “抓错人了,不是他。” “抓错人了?哎呀!” 话音刚落,徐福只觉得眼前一亮,那大碗腾空而起,又变小飞回到朱大宝手上。 “冒失了,冒失了!这位兄弟,我认错人了,给你赔礼!” 就见朱大宝将碗塞进怀里,满脸堆着笑,拱手跟徐福道歉。 形势变化太快,徐福竟是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少女。 穆冰见到徐福,原本冷漠的眼神一下子多了几分神采,不过随即便低下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你快走吧!” “走?去哪儿?”徐福不懂穆冰的意思。 “你来做什么的?” “对了!我师父……”徐福说罢就要去寻李丹心。 “你师父已经被人救走了,我爹已经派人去追了,趁他不在这儿,你赶紧走吧。”穆冰说罢便转身往院外走。 朱大宝见状赶忙跟了过去。 “青蓝,你怎么了?” 徐福站在院中呆愣了一下,在穆冰离开院门前,高声问了一句。 “我要成亲了。” 听到徐福的叫声,穆冰停住了脚,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便快步离开了院子。 等到徐福离开冀北城时,心神仍有几分恍惚,穆冰要成亲了。 在此之前,徐福心里还是会不自觉地把穆冰和于青蓝当作是两个人,对于青蓝的那些情感很难转移到穆冰身上。 可就从听到穆冰的那句“要成亲了”,徐福恍然感觉到那两个身影好像合到了一处。 那个有些骄横,有几分侠气,爱喝酒,爱看人打架的清秀女子竟是要嫁人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这种事早晚都会发生,本是很平常的事,可徐福此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莫名的烦闷。 干脆不去想了,徐福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李丹心和穆贤离开的方向,去客栈取了包袱,便展开千里翼便开始寻找起来。 穆府的追兵没看见,李丹心与傅松岗却是很快就找到了。 多亏了傅松岗的一身血衣,在苍翠的山林中很是显眼。 傅松岗此时躺在山林中的一块石头上,她的身旁则是仍在沉睡李丹心。 眼见二人都不省人事,徐福加快了速度,极快地落了下去。 “啪!” 徐福脚还没着地,就被一个大葫芦从身侧砸了一下。 这一下来得突然,徐福反应不及,人被砸飞出去,好容易借着一棵老树稳住了身形,这才没被摔趴下。 摔一下倒是没什么,只是怀里还睡着月华。 这小狐狸睡得很死,此时仍是没半点儿要醒来的迹象。 “呦!是你啊!” 就见一人把葫芦抓在手里,看着徐福,略有些惊讶地说道。 “怎么是你?”徐福心中又喜又气,喜的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碰上了此人,气的是这人下手前也不看清楚,让他白挨了一葫芦。 “你怎么来救人了?”徐福起身揉了揉被葫芦砸过的胳膊,即便是他有铜皮铁骨,也是感觉一阵酸麻。 “找酒喝,顺手的事儿。”那人捋了捋杂乱的胡子,打开手里的葫芦狠狠灌了一口,一脸不满地骂道:“什么狗屁灵酒,这也好意思叫酒?奶奶的,淡得跟水一样!” “这酒鬼还是一点儿没变。” 徐福看着李洪水,心里莫名踏实下来,似乎有这个人在,穆府的追兵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呢?不是让你去灵院修炼嘛!怎么跑去给穆家看门了?”李洪水颇为不满地说道。 “我也是去救人的……” 徐福赶忙解释了一番,说完后走到傅松岗身前,看着她身上的大片大片的血迹,埋怨道:“你都跟着一块儿来了,干嘛不早点儿出手啊?你看看!伤得这么重!” “我这不是寻思着穆贤好歹是个丹盟的副盟主,家里的藏酒肯定……”说到此处,李洪水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赶忙改口道:“谁能想到这个女人如此刚烈,没水施展术法就用自己的血,要不是我出手把她打晕,她早就把血耗尽了。” 徐福神色一凛,重新看向傅松岗时,眼神多了几分敬重。没想到为了救李丹心,她竟会如此拼命,难怪那水刀是血色的! “他们两个怎么样了?”徐福看着不省人事的二人,不禁心中叹息,这二人若是知道他们如此躺在一处,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 “这个女人倒是没什么,失血过多,养一阵子的就能恢复,至于你师父……” “我师父怎么了?”徐福听李洪水语气有异,心里一慌,赶忙问道。 “你师父身上被人种了颗古怪种子,已经在心上扎根了,若是强行取下,必死无疑。”李洪水见徐福脸色已变,也不卖关子,颇为无奈地说道。 第268章 师娘 “扎根在心上?”徐福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眉心大皱,他已经想到这是什么了。 灵种! 有些上品灵草成熟后若是无人采摘,便会生出灵种。 灵种不同于寻常种子,不仅可以种在地里,还可以种在人身上。 一旦扎根,这灵种便以人血与灵力为肥,沿着人的经络血脉生长根须,多数人都会在此过程中,被吸干灵力而死。 可若是能活到灵种发芽,那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灵种从发芽开始,便会自行从天地间汲取灵力,在继续生长的同时,反哺宿主,相传此术有返老还童的神奇功效。 这些都是徐福从李丹心的藏书中看来的。 看着此时的李丹心,徐福心中不禁感叹,恐怕师父做梦也想不到,他搜罗来的那些奇闻异事,会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徐福心中不禁暗骂,这个穆贤真是心狠手辣,为了抓自己竟然将法阵的阵眼种在李丹心身上。如此一来,只要法阵发动,李丹心便成了一个可以四处移动的陷阱。 “那些藤蔓呢?”徐福突然想到一事,扭头问向李洪水。 “藤蔓?那是个八品盘根法阵,我已经破了。”李洪水在一旁喝了口酒,毫不在意地说道。 徐福先是一愣,八品法阵说破就破了?还是在没破坏阵眼的情况下? 不过徐福旋即就明白过来,眼前这个邋遢大汉是谁啊?那可是青龙上灵院院长扈望朔的弟子,扈望朔最拿手的可就是法阵,他的亲传弟子自然也非同寻常。 “你怎么会跟傅堂主一起的?”徐福有些诧异问道。 “你说这个女人?脾气比我那师妹还臭,要不是她请我喝了壶酒,我也懒得跟她过来。”李洪水撇撇嘴道。 徐福听李洪水说起他师妹,突然想到一事。 “你还在找你师娘吗?” 徐福的一句话让原本正在喝酒的李洪水猛烈咳了起来,酒水乱喷,看着应是被呛得狠了。 “你……怎么知道?”李洪水顾不上擦嘴角的残酒,惊讶问道。 “扈院长说的。” “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不才,我也是青龙上灵院的学子了。” “小师弟啊!”李洪水闻言双眼一亮,笑着说道:“难怪你的封印解开了,肯定是老扈出手了!” “至于焦躬行前辈,是焦桐让我帮忙找的。” 听到徐福提起焦桐,李洪水脸上的笑容迅速淡去,轻叹一声,又把酒葫芦送到嘴边。 “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找个人,真是不容易!”李洪水这一声感叹,满是沧桑。 “我找到了。” 徐福一句话,又把李洪水呛了一回。 “你说……什么?”李洪水一把抓住徐福,葫芦都丢在地上,脸涨得通红,嘴里有些含糊地问道。 “焦躬行前辈,我找到了!”徐福正色说道。 “在哪儿?她在哪儿?”李洪水颤声问道。 “帮我个忙就告诉你。” “什么忙?” “帮我把这两人送到春材灵院。” “春材灵院在哪儿?” …… 徐福操控着千里翼抱着李丹心,李洪水则是踩在他平日喝酒的那个葫芦上,葫芦口流出一根水柱,缠绕在傅松岗身上。 就这样,徐福和李洪水带着不省人事的二人往春材灵院赶去。 一路上,李洪水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徐福却只有一句话。 “等到了再跟你说。” 徐福卖了这么大一个关子,把李洪水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立刻把傅松岗扔下,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春材灵院。 李洪水自然不会这么做,他一向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把人送到春材,自然就没有半路扔下的道理。只不过因为多带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平日里可以风驰电掣的葫芦只能“慢悠悠”的往前飞,这愈发让他感到心急如焚。 在飞了足足一日后,李洪水都有些麻木了,终于听到了那句期盼已久的话。 “到了!”徐福很理解李洪水的心情,也不废话,招呼了一声后便往下落。 此时太阳已落山,不过还没完全黑下来,徐福就在众多春材灵院学子的惊呼声中落到了藏书阁的门口。 黑羽箭依旧守在那里,脸色有些憔悴,不过看到徐福回来,眼神中多了几分神采。 “现在到了,你快说,她在哪儿?” 徐福还没开口,就听李洪水急吼吼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藏书阁的门尚未修理,徐福一眼就看到了在阁中盘坐的焦躬行,与他离开前见到的姿势没有半点儿变化。 “快说啊!在哪儿?”李洪水见徐福不答话,言语中已有了几分怒气,甚至开始怀疑徐福是不是在诓骗他。 “你……”李洪水丢下傅松岗,一把揪住徐福的衣裳,刚想再质问一遍,就见徐福朝前指了指。 李洪水循着徐福手指的方向扫了一眼,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下子呆愣住了。 焦躬行虽然没有直面门外,但那半边侧脸对李洪水来说已足以辨认,双眼中立刻涌出泪来。 “师娘!” 李洪水这一声轻唤声音颤抖,恐怕没有人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找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见到了! 李洪水还想上前,却被黑羽箭闪身挡下。 李洪水不解,回头看了眼徐福,徐福赶忙跟他解释了一番。 听说焦躬行受了如此多的苦,此刻竟然要将妖兽丹炼化为内丹,李洪水脸上痛苦之色更甚,偌大一个汉子,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掉个不停。 “多谢!”李洪水听完徐福的讲述,十分恭敬地朝二人行了一礼,然后便盘坐在门外丈许远的地上,继续盯着焦躬行看。 “院长呢?”徐福问向黑羽箭。 “来了!” 还没等黑羽箭回答,就听李逢春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吃个饭都不让消停消停。” “院长救命啊!”徐福赶忙上前扶着李逢春的胳膊,将他扶到李丹心面前。 “这是睡了吧?”李逢春诧异地问道,他并未看出李丹心有什么不妥。 “您看!”徐福上前一把扯开李丹心的衣裳,露出心口处的那颗种子来。 “怎么还有人敢用这种法子修炼?”李逢春眯着眼,看着那一点儿闪着灵光的种子尖,眉头已皱成一团。 第269章 枯荣功 李逢春凑上前,又盯着李丹心的胸口看了几眼,然后便将手覆在李丹心的胸口处。 “已经扎根了!”李逢春所说的与李洪水相同。 “这是我的授业恩师,还请院长救救他。”徐福恳求道。 “受伤了便治伤,中毒了就解毒,这个只能算是一种修炼方式,就如黑煞毒一般,哪有什么‘救’的法子?” 听李丹心说到黑煞毒,徐福微微一怔,赶忙问道:“那能封印吗?” “若是刚种下,还未扎根之时,可以。” 李逢春言外之意,此时封印已经来不及了。 “一定有办法!” 徐福看着李丹心语气很是坚定,就连七心丹都能有法子炼化,区区人间的一粒灵种,怎么可能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你随我来。”李逢春叹息一声,说罢便转身朝一旁走去。 李洪水自坐下后就像是变成一块木头,只是死死地盯着焦躬行,一动不动。 而黑羽箭则是听出李逢春是有意回避,便识趣的没跟过去。 “帮我照看一下师父。” 徐福跟黑羽箭招呼了一声,跟着李逢春来到一处凉亭,徐福扫了一眼,发现正是上次二人说话的地方。 “人为求长生,可以说是孜孜不倦。千万年来,不知出了多少能人异士,他们创出的功法不计其数,可惜传承下来的只有少数,更多的却是只能从古籍中看到只言片语。这些失传的功法很多都是另辟蹊径,与正统的五行修炼之法相悖,看似荒唐,但绝非没有可取之处,甚至有些可以说是惊世骇俗,像黑煞毒,还有这枯荣功……” 李逢春一坐下,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这位老院长或是书读得多,这世间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枯荣功?” 徐福咀嚼着这个听上去颇为大气的名字,心中立马有了疑惑,不过他没有开口打断李逢春,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创出这门功法的人当真是惊世奇才!竟能想到以肉身为土,以灵力为肥,供养灵花灵草,反哺自身,传闻一旦练成,不但寿元大涨,而且修为也会进境神速,只是……” 李逢春似是说得口干,咽了口唾沫,这才微微叹息道:“这门术法前期消耗极大,灵种扎根需要汲取海量的灵力,若是灵力供应不及时,那灵种便会汲取宿主的气血生机,直至宿主身亡。因此,极少有人能练成……” “就因为这个失传了?”徐福有些诧异,没忍住问了一句。对于一些豪门大派来说,灵力供应应该不是问题,按道理这枯荣功应该成为世间鼎鼎有名的功法,为何会失传呢? “后来有人为了修炼枯荣功,特意创出一门十分歹毒的功法,名为吸血大法。”说到此处,连李逢春,面上都流露出一丝怒色。 “吸血大法便是从人身上吸取气血,以补亏空,当年曾有数百孩童因此死于非命……” “啊?”徐福大惊,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歹毒的功法。 “那修炼吸血大法的妖人被诛杀后,正道各大门派便约定好,只要发现有人修炼枯荣功或是吸血大法,格杀勿论!” “这样会不会错杀好人或是……”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徐福不再言语,他已经明白这功法失传的原因了,只是对于这种赶尽杀绝的手段,徐福心中还是有些抵触。 “如此百年,枯荣功便已几乎无人知晓了。”李逢春微微叹息道,似乎对枯荣功沦落至此感到有些惋惜。 “若真是如此,只要灵物充足,不就可以练这枯荣功了吗?”徐福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将这功法列为禁术。 “对常人而言,根本无法应付前期的消耗,而那些有底蕴的门派和家族却都有各自的功法修炼,也看不上这枯荣功,这才少有人能练成。” “消耗会有多大?”徐福又问道,他突然发觉自己之前似乎特别适合修炼这门功法,只是不知这消耗能不能承受七心丹药力的爆发。 “除非能每天服用上品灵丹,这功法最要紧的就是要保证他体内灵力的充沛……” 李逢春一句话让徐福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也明白了穆贤的险恶用心。 若是必须用上品灵丹续命,那就算是救走李丹心也没用。 上品灵丹不比其他,用一颗就少一颗,上品炼丹师就更不用说了,徐福如今虽然修为已至九品,却不敢说能炼制出上品灵丹,即便是能炼制,又去哪里能找到那么多的天材地宝? 这等情形,还能找谁? 徐福想了一圈,恐怕只有丹盟才有可能存有一定数量的上品灵丹。 “难道要回去求他?”徐福只觉得一阵胸闷,好容易将人救出来,却要老老实实再给人送回去,想想就憋屈得难受。 “不过若是你师父,或许还能应付。” 李逢春一句话让徐福猛地抬起头来。 “通天诀!” 徐福闻言一怔,然后两眼放光,一下子明白了李逢春的意思。 难怪李逢春要避开其他人来说。 “你若是能找到一个灵物富足的地方供你师父修炼,应是能成……” “多谢院长!多谢院长!” 李逢春的提醒让徐福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连连道谢。 不用寻上品灵丹,只是灵物的话,徐福一下子就想到好几个地方。 青龙上灵院的百花岛,朱雀上灵院的火海秘境,玄武上灵院的冰天秘境,还有丹盟各大长老的药库…… 徐福在穆贤的药库里修炼通天诀时心里就琢磨过,要不要去丹盟其他长老的药库去看看,如今这也算是有了契机。 至于那几家上灵院,徐福估摸着去找那些院长求求情,应该也能成。 尤其是朱雀上灵院,马月明肯定不会拒绝。 想到此处,徐福从刚才紧绷的心总算轻快了些。 “我正好有事也想问你。” 徐福闻言赶忙抬头,就见李逢春正一脸正色地看着他。 “最近这些日子,你可见过白瑜?” 第270章 拼死护佑 “白瑜老师?” 徐福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便想起他与那位端庄美艳的女老师之间发生的亲密之事,脸上立时感觉微微发热。 “白瑜老师怎么了?”徐福见李逢春神色庄重,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赶忙又追问了一句。 “前不久,白瑜行事……有些怪异,最近几日也不知去哪儿,连个口信都没留。”李逢春自言自语般说道:“应是有什么急事,不过也该说一声啊……” 徐福没有太过担心白瑜,毕竟白瑜修为不低,还有防身法器,平日里为人又十分谦和,绝不是那种会惹是生非的人。 回到藏书阁门口,徐福赫然发现傅松岗已经醒了,此时正将沉睡的李丹心紧紧搂在怀里,像是怕人抢去似的。 “傅堂主?” 徐福赶忙打了个招呼。 傅松岗身子微微一颤,双眼猛地睁大,侧过身十分警觉地盯着徐福,怀里的李丹心却是依旧没松开。 “是我!您忘了吗?在商阳城,我去送过壮体丹。”徐福见傅松岗眼神满是敌意,忙解释道。 “退后!”听了徐福的解释,傅松岗的眼神并没有半分和缓,反而大声呵斥道。 徐福被傅松岗吓了一跳,赶忙退了一步。 “我在这儿,你们谁也别想再欺负他!”傅松岗扭头看向李丹心,冷冷说道。 “您误会了,我是他徒弟!”徐福说着又上前一步。 就见傅松岗一挥手,破空之声响起,一道血光瞬间出现在徐福面前,是一把血色水刀。 那水刀直指徐福的咽喉。 “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你!”傅松岗这句话说得杀意十足,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我真是他徒弟!”徐福看着傅松岗操控血刀的那只手上密布的伤口,无奈叹息道,人却是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哼!徒弟?穆贤也是他徒弟!”傅松岗说罢,突然大口喘起粗气来,那血刀再也无法聚起,化为血珠,散落在地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时的傅松岗已是强弩之末,她原本就气血亏损得厉害,此时又强行施展血刀,可以说是伤上加伤。 “傅堂主,你气血流失过多,再不调理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用不着你提醒!” 徐福还未说完就被傅松岗打断。 就见傅松岗松开李丹心,用微微颤抖的手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有些费力地打开后,将其中的大红色粉末仰头便倒进嘴里。 只是略一调息,傅松岗的脸上便有了几分血色。 看来刚才那包粉末是补气血的。 徐福猛然想起,这位傅堂主当年也是有名的医师,论起治病疗伤,厉害的医师可不比炼丹师差,看来这位傅堂主也是有备而来! 傅松岗吞下药粉后,只几息工夫便站起身来,同时将李丹心抱起,看样子竟是要离开此地。 “傅堂主,你还是把师父交给我吧!师父被种了灵种,需要极多的灵物才能……” “我知道,用不着你废话!”傅松岗冷声说罢,脚往地上一跺,就见李洪水放在地上的那个葫芦猛地窜出一道水柱。 水柱化作一道水剑射向半空中,傅松岗一个纵身,抱着李丹心腾空数丈,稳稳地落在那水剑上,如剑修般潇洒离去。 “师父!” “让她走吧!” 徐福刚要展翅去追,却被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洪水叫住了。 “可是……” “这个女人不简单,如果拼命的话,你很可能会死。”李洪水此时已平静下来,不过双眼还是紧紧盯着焦躬行。 徐福闻言一惊,不过还是展翅追了上去。 眼见傅松岗面色铁青,又要凝聚血刀,徐福赶忙开口道:“我不是来拦你的,我只说一句!” 傅松岗闻言神色微微和缓。 “我已向李逢春院长问过了,只要有充足的灵物炼化,就能稳住气血,你等师父醒来,将混沌心法传给他,然后带他去朱雀上灵院,找马院长……” 徐福一口气说了很多,本想再说两句,傅松岗却是不耐烦听了,扭头便朝一旁飞去。 徐福看着傅松岗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捏一把汗,也不知道他刚才那番话,傅松岗听进去没有。 不过傅松岗对师父的真情徐福是看在眼里的,之前在商阳城听她骂得最凶,没想到如今为了救李丹心,竟似是连自己性命都不要了。 也正因如此,徐福才敢放手让傅松岗将李丹心带走,毕竟他也有一个要拼尽一切去护佑的人,对此,他心中很有共鸣。 “我欠你个人情。” 等到徐福回到藏书阁门口,就听李洪水如此说。 “你已经帮我把人带过来了,两清了。”徐福随意答道,他本就是拜焦桐所托,这人情实在算不到李洪水头上,而且这次多亏了他出手,这才把师父从穆贤那里救出来,这欠来欠去的,很难说得清。 想到焦桐,徐福把手伸进包袱里,摸出一个小圆球来,这是焦桐给他的。 看着如同木雕的焦躬行,徐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圆球捏碎,在李洪水的身上拍了一把。 李洪水没有回头,似乎也不在意徐福为何会无缘无故拍他一下,只是语气平淡地说道:“有什么想让我帮你去做的,尽管开口!” “你知道哪里能找到鬼道功法吗?” 徐福在听过李逢春所讲述的鬼道功法的由来,便对在人间寻找鬼道功法已经没什么信心了,此刻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了一句。 “鬼道功法?你找哪种?” “很多吗?”徐福闻言精神一震。听李洪水这语气,难不成还有的选? “下品的或许能找到一二,想要上品的,恐怕只有去阴曹地府才能找到。” 李洪水一句话又将徐福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给无情浇灭了。 “又是阴曹地府,下地府哪有那么容易!”徐福无奈感叹道,李逢春虽然跟他说过去地府的办法,可只是想想,就让人感觉无处下手。 “有一处地方可以到地府。”李洪水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在徐福耳中却是如晴天霹雳一般。 第271章 阴曹地府 “什么地方?” 说话间,徐福已经扑到了李洪水身前,颤声问道。 “就在九霞山上。”李洪水语气依旧平淡。 “九霞山?” 徐福闻言微微皱眉,那里他去过两次了,却是没想到什么地方能进到地府中。 “你拿了人家的九品灵草,这么快就忘了?”李洪水总算是把视线从焦躬行身上挪开了,看着徐福,有些戏谑地问道。 “祭坛?”徐福猛然想起那块裂开的石台,惊声问道。 李洪水微微点头。 “难怪!” 徐福这才明白为何在他第二次去九霞山时,严横身上会有那么浓郁的死气。 事不宜迟,徐福道了声谢,起身就要走。 “你最好还是等天亮再去。”李洪水提醒道。 “为什么?”徐福不解,按道理说,夜里行事更方便些,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你要去的是地府,那里与人间昼夜颠倒,你白天去,不容易被察觉。”李洪水解释道。 “原来如此。”徐福心中感叹,这个他确实还是头一次听说,“你怎么知道?” “前不久我去地府查过生死簿,所以知道一点儿。” 徐福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眼前这个盘坐在地上的邋遢男子一下子变得深不可测,竟然连地府都去过。 “我陪你去。”黑羽箭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却突然开口了。 “你去不了。”李洪水扫了黑羽箭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为什么?” “你修为不够。” 黑羽箭沉默不语,她已是上品修士,虽无法确切的感知到眼前这个邋遢汉子的修为有多高,但这人就只是坐在那里,黑羽箭就有一种如山般的压迫感。 “羽姐,你还是留在这儿吧!前辈这边也需要人照应。”徐福开口安慰道。 黑羽箭微微点头,嘴上没说什么,但双手却是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那入口,在恶狗岭的上方,你只需……” 李洪水毫不吝啬的将自己在地府的所见所闻告之徐福。 徐福用心记好,等听完李洪水的交代,又开始调息,直到天色泛白。 等到徐福来到九霞山时,日头也才刚刚升起。 看着云雾缭绕的山峰,徐福心中也有些感慨,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了。 这一次的目的非常明确,徐福也不耽搁,径直朝着最高的那座山的峰顶飞去。 以防万一,徐福来此之前已将包袱留给了黑羽箭保管,他随身只带了一件红莲法衣。 至于月华,徐福更不可能带它一起去犯险,便也将它留在了春材灵院。 此时的徐福在焦躬行的指点下,千里翼的速度又有所提升,只是喘息间,他便已经进到了祭坛之中。 一进祭坛,徐福便感知到一股浓郁的死气。 原先的那块裂开的镇魔石,此时已经从中彻底断为两截,淡淡的黑色死气正从中缓缓涌出来。 不过那死气却没有扩散开,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给罩住了,只是在镇魔石的正上方不断翻滚。 徐福这才发现,在断裂的镇魔石周围,竟有许多玉锥钉在地上。 那些玉锥有拇指粗细,上面闪烁着淡淡的符文,应该是它们将这死气封住,没有完全扩散开。 “大胆!何人敢擅闯我封灵派禁地!” 徐福正要上前,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徐福回头,见到四个熟面孔,正是原先守卫祭坛的那四个师兄弟。 四人见到徐福,均是脸色大变,手上已捏起了法诀。 徐福只觉得祭坛内的灵力突然狂躁起来,竟让身为九品的他都感到一丝心悸。 徐福懒得跟这些人纠缠,一个箭步便冲到镇魔石旁,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镇魔石的中间断裂处是一个漆黑的空洞,像是一口井,看不到底在哪儿。 徐福感觉自己像是进到了扈望朔的“天地通”法阵中,只不过这空洞中弥漫着阴寒的死气,不停地往徐福身上钻。 无尽的黑暗让人心生恐惧。 徐福干脆闭上双眼,仔细地数着自己的呼吸。 “一……二……三……四……五……” 五息过后,徐福只觉得脚踩在了一块坚实之处,落脚之处凹凸不平,再加上徐福没有准备,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徐福猛地睁开眼,目之所及,却是一片暗红。 “这就是阴曹地府?”徐福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里除了热一点儿、闷一点儿、暗一点儿,好像与人间没什么不同。 “哎呦……” 一阵哀嚎从不远处传来。 徐福侧身一看,就见无数野狗正在撕咬一队过往的人。 这些人中有些手里拿了根短木棒,野狗见了便不敢上前,只是盯着几个人咬。 “恶狗岭!” 徐福听说过这个地方,据说是阴曹地府中的一站,说是只要没杀过狗,没吃过狗肉的便可安然通过。 徐福特别留意了一下,果然有些人即便是手里没有“打狗棒”,那些野狗也没有往上凑的。 既然这里是恶狗岭,那那队人不就是死去之人的魂魄吗? 徐福重重地咽了下口水,咬着牙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头一次跟鬼魂离得这么近,徐福只觉得后背一直在冒冷汗。只不过他不知道酆都城在哪儿,而据书上所说,所有的鬼魂都会去往酆都城受审,既然如此,只要跟着他们,应该就能找到。 这一队鬼魂有不少,最前面有两个人打着一个白幡引路,过恶狗岭时,不少人被咬得缺胳膊少腿的,那两人也没回一下头,似乎与他们无关。 走了一阵子,徐福发现这些鬼魂好像也不怎么吓人,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不少。 翻过一个山岭时,徐福竟开始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四周的景致来。 突然,一阵鸡鸣声响起,无数黄褐色的大公鸡从山岭的另一侧拍打着双翅冲了过来。 队伍里的鬼魂没一个吭声的,却有许多人不约而同地把手扬了扬,许多稻谷飞了出去。 那些原本冲过来的公鸡看见稻谷,立马停住脚,啄食起来。 有些没有稻谷的,此时却遭了殃。 就见一只公鸡直接跳到一个鬼魂的肩头,狠狠地啄向那鬼魂的双眼。 徐福心中不忍,正犹豫要不要出手,却见一只半人高的大公鸡已朝他扑了过来。 第272章 凉亭 那大公鸡来得十分迅捷,徐福已没有工夫考虑,屈指一弹,一记风丸就射了过去。 那风丸又快又准,正中鸡头。 那只飞奔而来的大公鸡被打翻在地,一时也有点儿懵了,过了好几息才重新爬起来。 徐福看着这公鸡啧啧称奇。他的风丸虽然算不上术法,只是将灵力凝聚成团射出去,但在他九品至尊的修为加持下,这风丸的威力足以与四品术法相媲美。 可这居然只是将那鸡打翻了,一点儿伤都没留下。 “不愧是阴曹地府啊!连鸡都如此不凡!” 徐福心中暗自惊叹,不过也多了几分忧虑,若是连家禽都堪比灵兽,那地府的修士该是何等的厉害! 施展风丸时,徐福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阴曹地府中似乎没有五行灵气,这就意味着如果没有灵物补充,在这里,徐福就只能消耗自身的灵力应付所有的状况。 又发了十几记风丸,赶跑了几只不长眼的公鸡,徐福跟随的那支队伍,总算是翻过了金鸡山。 翻过这座金鸡山,徐福心里并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从他打翻第一只大公鸡开始,他就在拼命回忆一件事。 姥姥去世的时候到底带没带打狗棒和谷子? 徐福只记得姥姥的丧事是村里专门做白事的一家人操办的,他那时候太小,光顾着哭了,很多细微处真是没留意。 如今见到这些恶狗公鸡,想到姥姥可能被它们伤害,徐福心里就憋闷得难受。 不过徐福一路上也看见了,恶狗岭和金鸡山上,那些路过的鬼魂虽然凄惨,但却没有留下的。 不管伤得多重,那些鬼魂始终在队伍中,残破的魂魄并不影响他们继续前进。 “姥姥会在哪儿呢?” 徐福心里思量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阴曹地府的下一站。 一阵杂乱的声音打断了徐福的思绪,一抬头,发现前方聚集着不少的鬼魂,看上去竟有些……热闹! 这与徐福之前路过的地方大不相同,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等走近些徐福总算是看清了,此处竟像是一个村子,许多缺胳膊少腿的鬼魂在那里游荡,一见有鬼魂从此过,立刻围拢过来。 队伍中有的鬼魂立刻甩出一些金银,引得一阵哄抢。 而那些没有金银的,立刻被冲过来的鬼魂撕扯,一旦被扯掉什么物件,便会立刻离开队伍。 还有那些在恶狗岭和金鸡山魂魄受损的,此时已无法在队伍中继续前进,与冲来的那些鬼魂撕打起来。 许多有残缺的鬼魂从其他鬼魂那里抢来自己缺失的部分,然后便跳进队伍中。 似乎只有魂魄完整的才能继续往前走。 不过那些鬼魂却没有一个去找徐福晦气的,他们只对鬼魂感兴趣。 徐福一边走一边看,眼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一个。 这些鬼魂模样各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应是还保持着生前的模样,徐福从中并没发现姥姥的魂魄,心里越发焦躁起来。 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姥姥的魂魄,绝不能让她在阴曹地府受苦! 徐福暗下决心,不过也没有贸然行事,他还是得先找到酆都城再说。 李洪水说过,酆都城中有一本生死簿,上面记载着世间所有人的生死。 只要找到生死簿,说不定就能查到姥姥魂魄的下落。 徐福不再理睬耳中传来的鬼魂哭嚎声,此时他需要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 又走了一阵子,徐福突然感到一阵凉意,抬头发现前方赫然出现一个……凉亭? 有尖顶,有飞檐,怎么看也像是个凉亭,只不过这凉亭实在是太过高大,走进去后,还当是进了一处宫殿。 在前几站一直缓步前进的队伍,此时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开始以极慢的速度向前“蠕动”。 “又碰上什么难关了?” 徐福心中诧异,却仍是老老实实站在队伍中,只见他两指在眼皮上一点,一双眼睛立刻闪出淡淡的光华。 这是徐福来之前才想起来的一门术法,乃是当时在灵院大比时,三舍兄弟给他的“千里眼”。 当时徐福灵力被封,只是记熟了,灵力恢复后也忘了修炼,昨夜调息时,徐福突然想起来。 徐福有修炼灵火眼的根基,这千里眼修炼起来可以说是手到擒来,只是这看似不起眼的下品术法,修炼后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奇效。 按照功法所述将双眼中的一些细小经络冲开后,徐福发现只要将灵力汇聚于双眼,便能看得比平时远很多,而且灵力用得越多,看得就越远。 果然不愧是“千里眼”! 徐福甚至觉得,若是他全力施展,想看千里之外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这真是很有用的术法。 徐福此时就施展出还不太熟练的千里眼,调整了几下灵力,这才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就见那两个带路的阴差,此时正站在一口井旁,一人从井里打水,一人往那些鬼魂的嘴里灌。 喝了井水的便可以继续走,有不想喝的,就会挨上那打水阴差的鞭子。 那阴差的鞭子闪着暗红色的光,似是对鬼魂伤害极大,没有一个鬼魂能抗住两下,最后都老老实实喝了那井水。 不过喝了井水的鬼魂立刻就会变得更加呆板,也不用阴差引着,就那么直愣愣地往前走去。 徐福收了千里眼,他已知道这井水是什么了。 “迷魂汤!” 相传到了阴曹地府中都要喝两碗汤,一碗孟婆汤,一碗迷魂汤。 孟婆汤是在转世投胎前喝,能让人忘记所有前世记忆,一切重新开始。 而迷魂汤则是在地府受审之前喝,喝了迷魂汤,鬼魂就会口吐真言,说出这一生的罪孽。再由十殿阎王审理,决定是去十八层地狱受刑还是转世轮回。 这里没有孟婆,没有奈何桥,那井水定然不是孟婆汤,那就只能是迷魂汤了。 想到此处,徐福心中微微一喜。 既然是要在这儿喝迷魂汤,那说明下一站,应该就是他此行要找的地方了! 第273章 酆都城 酆都城! 徐福站在城门下,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关于酆都城,徐福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讲过,之后也在一些杂书上读到过一些有关它的介绍。 不过他可从没听说这酆都城这么大! 看着城门之上那三个巨大的金字,徐福第一个感觉就是自己实在是渺小,恐怕把三个他摞在一起,都不如城门上的一个字高。 字都这么大了,城门自然更不必说,根本就不像是给人走的。 徐福觉得就算是来几只像蟹妖王那么大的妖兽,并排进出也会十分宽敞。 城门无人看守,这倒是方便了徐福。 在灌迷魂汤的那个大亭子里,徐福有意拖在最后,轮到他时,猛地发难把那两个阴差给打晕了。 这两个阴差是有肉身的,这个李洪水也提到过。只不过二人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徐福打晕了,徐福也没摸清这两个阴差的修为。 不过有一点儿可以确定,这些阴差没有徐福想的那么厉害,这也让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此时的徐福就穿了一身阴差的衣裳,大摇大摆地进到了酆都城中。 一进酆都城,徐福突然眼前一亮,只觉得豁然开朗。 看着眼前的景象,徐福先是一怔,然后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这是酆都城?” 徐福心中的惊讶难以形容。 只见足有三四十丈宽的街上,熙熙攘攘地竟有许多人。 街道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摊位和店铺,阵阵或买或卖的吆喝声,让徐福误以为回到了人间。 徐福抬头,就见天空中数个火球爆发出强烈的光亮,刺得徐福睁不开眼。 “通明火!” 徐福一眼便认了出来,不过这里的通明火可比黑魔窟的那朵大多了,而且足足有七朵,在天空中排列出北斗七星的形状,将酆都城照亮。 “这城到底有多大呀?” 徐福施展千里眼极目远眺,竟是费了不少灵力才看到另一边的城门,这让徐福已经估摸不出到底有多远了。 这么大的城池徐福从未见过,只觉得大开眼界,就连以雄壮着称的东海城,跟眼前这座城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个村子,连镇子都算不上。 这对徐福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到哪儿去找生死簿,到哪儿去找那个神秘女子,徐福还没什么头绪,这种事也没法打听啊! 漫无目的地走在酆都城的街上,徐福倒是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那些摆摊的摊主长得各式各样,有长了个人身兽头的,也有长成兽身人脸的,甚至还有长着个鱼尾的,一看就是妖兽变化而来的,一个个笑脸相迎。 而那些买东西的,却清一色的都是人。 如此看来,人在这酆都城里似乎很吃香。 徐福对此也有些诧异,书中可是写得很清楚,只有修炼到一定程度的妖兽才能将兽身化为人身,那些摊主在人间都该是“吼一嗓子震三震”的狠角色,不知为何,到了这儿,就成了这副模样。 徐福又走了一阵,发现这街上吃的、穿的、用的,各式各样的铺子一应俱全,徐福甚至还看到好几家当铺。 可惜那阴差身上没有钱钞,要不然徐福还真想去尝尝阴曹地府的饭食。 “这么瞎逛也不是办法!” 徐福左右打量,他此时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猛然间,徐福发现几个人跟其他人不一样。 这几人走在路的最中间,只是低着头往前走,如同行尸走肉。 徐福眼中一亮,这不就是喝了迷魂汤的鬼魂吗? 在通明火的光亮下,只是用眼看得话,根本分辨不出街上的是人是鬼,不过这个呆板的模样肯定不会错,这些应该就是要去受审的鬼魂。 没有阴差指引,这些鬼魂也知道要去哪儿,一步不停,就那么直愣愣地往前走。 其他人和鬼对这场景见怪不怪,没有正眼看的。 徐福却是快步跟了上去,看似是引着,其实是跟着走了很长一阵子,最后终于在一处大殿的门口停了下来。 眼前这座大殿也是十分高大,不过在这酆都城中并不显眼。徐福此时已经有些麻木了,只觉得这大殿除了威严些,也没什么特别的。 此时门口有数十个鬼魂排队等着进入,出来一个,下一个才能进去。 徐福此时穿着阴差的衣裳,自然不用排队,他压了压头上的帽子,从队伍旁穿过,跟着身前不远的一个阴差,直接进到大殿中。 徐福小心谨慎,一进门就发现大殿的正中是一张丈许高的桌子,看不出材质,桌子后坐着一人,红面豹眼,络腮长须,不怒自威。 桌子两侧又有两张矮上一层的小桌,有两人在那里奋笔疾书。 再往下,就是两排阴差左右侍立。 徐福学着上一个阴差的模样,老老实实地来到最后一位站好。 “有何罪孽,速速道来!” 一声厉喝,响彻大殿。 这一声虽不是对徐福说的,但却觉得心里一紧,感觉魂魄都要从身子里跑出来了。 被审讯的鬼魂本就喝了迷魂汤,被这一喝,立刻便开了口。 “我五岁时偷过邻家的鸡蛋……” 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开始在大殿中响起,被审讯之人果然是一丝一毫都不隐瞒,把从小到老所犯的恶事尽数说了一遍。 “押往第三殿!” 待到那鬼魂说完,那个威严的声音又响起,随后走出一个阴差,引着那鬼魂出了门。 果然是专门负责分派的第一殿! 徐福心中暗喜,抬头扫了眼坐在正中的那人,暗道原来阎王长了这副模样。 相传阴曹地府有十殿阎王,分管不同事宜,这第一殿,坐镇的乃是秦广王。 不过徐福来此并不是为找他,等了好一阵子,总算等到他想听的的那句话。 “押往第五殿!” 徐福赶忙上前,抢在所有阴差前面,去接引那鬼魂。 方才他已经看明白了,只要拿着白幡,在那鬼魂身上扫一下,那鬼魂自然会跟着阴差走。 徐福一出门就赶忙施展千里眼寻找,总算是找到了上一个离开第一殿的阴差。那阴差是去往第九殿的,此时已经走得远了。 徐福沿着那阴差去的那条路眼前走着,没走多远果然便见到另一座大殿。 那大殿与第一殿很是相似,只是门口没有排那么多人,凄惨的鬼哭声从殿中传来,听得人不寒而栗。 徐福赶忙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 一直数到第五个大殿,徐福这才停住脚。 这座大殿比之其他路过的那些要恢宏雄伟许多,似乎也在昭示这座大殿主人的超然地位。 不同于前几座大殿,这座大殿竟还在入口之上挂了一块牌匾,上书三个金字。 “阎罗殿!” 第274章 阎罗殿 其实若是不在意那来来往往的阴差鬼魂,不去听从殿中传来的那些鬼哭狼嚎的吼叫,单看这阎罗殿,好像也没有很阴森。 徐福难以形容此时的心情,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来到阎罗殿。这根本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一进阎罗殿,徐福发现身后的鬼魂已不再需要指引,径直便阎罗殿深处走去。 这阎罗殿左右每隔一段就有一根石柱支撑,顶层被浓郁的死气遮住,看不出有多高。除了来往的鬼差,再无他人,显得空荡荡的。 往殿内又走了几十步,徐福又看见了一张巨大的桌子。 桌子跟第一殿的那张桌子近似,不过桌前桌后却空无一人,阴差和鬼魂也都不知去哪了。 徐福心中一喜,见左右无人,稍一用力,便攀上了那张桌子。 那桌子足有大户人家的院墙那么高,徐福满脸期待地把头伸上去,发现桌上摆放着不少物件,其中果然有一本书册。 翻身上桌,徐福兴奋地拿起书册翻阅起来,却发现书册中竟都是空白的。 “不是生死簿?” 徐福心里一紧,生死簿在阎罗王的桌案上,这是李洪水亲口告诉他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又是来找生死簿的!” 徐福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听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 徐福抬头就见从上方的死气中窜出一根白色的哭丧棒,直奔他而来。 哭丧棒来得极快,徐福来不及闪避,只好一拳迎了上去。 “啪!” 哭丧棒被打飞到一边,落地前被一个白色的人影给接住了。 一人身着白袍,披散着头发,抬起头,便露出一张苍白阴柔的瘦削面孔。 “修为不低啊?” 随着一阵令人寒毛直竖的笑声,那白袍男子已手持哭丧棒杀向徐福。 看这白袍男子的身形,徐福还当是他走的是灵活迅捷的路子,可没想到对方竟毫无花哨,直直地打了过来,竟是想以力压人。 徐福最愿意碰上这样的对手了,立刻出拳与其硬拼了一招,将那白袍男子打退。 白袍男子退回原地,不怒反笑,看着徐福像是在欣赏一盘美味的菜肴,只见他伸出一条半尺长的赤红舌头在嘴边舔了舔,又挥舞着哭丧棒冲了上来。 徐福一看白袍男子吐出的舌头立马想到这人是谁了,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勾魂索命使者。 白无常! “我姥姥的命就是被你勾走的!” 徐福想到这一点,眼中已泛起杀气。 伴随着破风之声,徐福也不在意那戳向他胸口的哭丧棒,只用手背格挡了一下,就一记虎爪就打了过去,正是龙虎拳中的一招“虎下山”。 白无常身法极快,迅速退了一步,哭丧棒一记横扫,又奔徐福腰间而来。 徐福不闪不避,又一招“虎扑食”打向白无常胸口。 白无常见徐福使出这以命搏命的打法,也不停手,哭丧棒又加重了几分。 打在徐福腰间,白无常本以为能将眼前这贼人扫飞,没成想竟是没能撼动对手分毫,一愣神儿,胸口已中了一拳。 白无常倒飞出去丈许,表情颇有几分惊喜。 相较之下,徐福刚才这一招明明占了上风,此时却是脸色难看。他刚才那一拳看似打中,其实劲力大多已被白无常身上的法衣卸了去,再加上白无常身法轻盈,这开山劈石的一拳竟被无形地化解了。 感觉到对手的难缠,徐福心生退意。此地可是阎罗殿,显然是对方早有准备,想偷偷翻阅生死簿看来是不可能了,只能暂时退避了。 “速战速决!”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吓了徐福一跳,这一个白无常就如此难缠,再来人的话想脱身就更难了。 徐福立刻施展绝尘步法就要往殿外跑。 突然,徐福觉得脖颈一紧,一物缠在他脖子上,其中的阴寒之气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徐福赶忙手中一抓,发现自己竟是被一条铁链给缠住了。 一回头就发现是白无常干的。此时他一手拿着哭丧棒,一手抓着铁链,脸上看着有些意犹未尽。 徐福不敢怠慢,双手抓住铁链,用力拉扯。 铁链“哗啦”作响,却没有损伤分毫。 “你不会是想扯断勾魂索吧?”白无常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尖亮,在殿中回荡,感觉平添了几分阴森。 “鬼魂没了肉身不堪一击,还是跟人打有意思,要不是你犯了重罪,我还真想跟你再打几场。” 白无常看着徐福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 徐福没理睬白无常,双手依旧抓着脖子上的铁链,灵力已经飞速运转起来。 通天诀! 徐福感受到阴寒的死气被沿着他的掌心快速向丹田处灌注,此时他也顾不上纠结这死气有没有害了。 就在死气来到丹田附近时,森罗门主所化的那颗黑色珠子不知从哪儿又冒出来了。 徐福纳入体内的死气尽数被那珠子吸纳了进去。 “啪!” 一声脆响,只几息工夫,那勾魂索中的阴寒死气就被徐福吸纳了大半,再一用力,铁链已被徐福挣断。 就在勾魂索断裂的瞬间,徐福已全力冲向殿外。 “拦下!” 又是那个冷漠的声音。 话音刚落,徐福就见阎罗殿的出口处,已挤满了阴差。 所有的阴差都将手中兵刃对准了徐福。 徐福不管不顾,任由那些阴差将兵刃招呼在他身上。他此时如同一块从山顶滚落的巨石,横冲直撞,一下子便将挡在他身前的十几个阴差撞飞,下一刻,人已冲到了阎罗殿外。 徐福微微松了口气,刚要逃,就见一人突然出现在路中央。 来人一身黑衣,身材矮壮,面似锅底,一双眼睛甚是明亮,眼神锐利地打量着徐福。 不用猜,此人必是与白无常形影不离的黑无常。 黑无常只是站在徐福面前,徐福就莫名感觉后背发凉,甚至都提不起与之对敌的想法。 “危险!” 徐福心中暗道一声,立刻就要施展身法离开。 一扭头,却发现路的另一侧不知何时也站了个人。 那人看着像个文弱的账房先生,三缕长髯,一脸的正气,右手握着一支两尺多长的大毛笔,左手则是托着一本泛着灵光的书册。 徐福微微一怔,倒不是惊叹于对方的修为,而是被那人手中的书册吸引住了。 “生死簿!” 第275章 画地为牢 “请问你手里的可是生死簿?”徐福不管背后的黑无常,看着那本发光的书册,两眼也跟着放光,十分恭敬地问道。 “正是!”那人淡淡一笑,朗声答道。 “可否借我翻阅一下。” “此乃地府至宝,不可交由外人。” “那就只能得罪了!” 徐福话音刚落,身法还没等施展开,刚要发力,就感觉背后一股大力传来。 背心挨了重重一击,徐福整个人立马趴倒在地上。 不过没时间去平息翻涌的气血,徐福立刻翻过身,生怕对手乘胜追击。 就见黑无常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前,明明比他矮一头的身段,在通明火的照耀下,竟如同一个巨人。 黑白无常从来都是同时被人提起,徐福只当是二人修为也相差无几,在领略过白无常的招数后,徐福虽然知道黑无常也不好惹,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厉害。 这黑无常不但出手迅捷,而且招式也更加凌厉,再加上徐福没有太多防备,仅这一击就让他险些吐血,其中蕴含的阴寒死气更是如附骨之蛆,不停地往他经络中钻。 “无救哥哥,我的宝贝毁了!”白无常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这个称呼让徐福心中一阵恶寒。 黑无常闻声看了白无常一眼, 徐福趁黑无常分神之际,一个打滚,翻身起来,就见白无常此时已到了黑无常身后,一手拿着一截断开的铁链,在那儿哭丧着脸。 “先走!” 徐福此时只有这一个念头。 如今面对黑无常都没有胜算,更何况还有一个白无常,此地实在是不宜久留,晚一刻都不知道还会窜出什么厉害角色。 徐福刚要抬脚,却发现脚底不知何时已被牢牢黏住了。想脱靴子,却发现脚竟是无法从靴子中抽出来,这才知道是中了术法。 就见那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此时已将原本在他手中的那支大毛笔祭在了半空。 “崔判官的画地为牢果然神妙!”白无常此时也不忘开口夸赞一句。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判官?他就是判官?”徐福看着那人心里一惊,早就听说这判官可是阎罗王的左膀右臂,没想到竟是这般不起眼的模样。 “你是何人?为何要盗窃生死簿?” 就在徐福一筹莫展之时,一个极为洪亮的声音从他身前的阎罗殿中传来。 崔判官与黑白无常闻声立刻转身面向阎罗殿行礼,徐福大惊,这必然是阎罗王开口了。 “阎君容禀!小人并非想窃取生死簿,只是……” 徐福开口就将他想寻找姥姥魂魄之事如实告知,没有半点儿犹豫,明明连面都没见过,徐福也不知为何他答得如此痛快。 “孝道可嘉!崔判官……” 听完徐福的陈述,阎罗王还就真命崔判官翻看生死簿。 崔判官领命,在问了徐福姥姥的姓名和生辰后,便开始翻找,只几息的工夫便查到了。 “你姥姥的魂魄此时安好。”那判官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没转世投胎吗?”徐福闻言先是一喜,然后又有些诧异。 “待到阳间无人记得她时,她自然会重新转世。” “那她现在在哪儿?”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那崔判官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阎君……”徐福还想找阎罗王求情。 “阳间之人不可与阴间之魂再有瓜葛,否则阴魂将不得安生,难以转世。你既然秉持孝道,自当为亲人着想才是。” 阎罗王如此一说,徐福一下子醒悟过来,既然如此,那自然是不见才好。 “若有孝心,可在阳间多烧些纸钱,长辈阴魂在酆都城中可以受用。” “多谢阎君!” 徐福听完阎罗王所说,心中总算是踏实下来。 “凡人入幽,折损阳气,还望你尽快返回人界,勿再停留!”阎罗王此时已下了逐客令。 “你走吧!” 就见那判官说话间,便将那毛笔收了回来,徐福只觉得双脚一轻,脚上的禁制显然已经消失了。 “多谢!”徐福道了声谢,刚要走,突然一道白影拦在他身前。 “你赔我勾魂索来!” 来人乃是白无常。此时他脸上尽是恼怒,显然是将那铁链看得极重。 “我俩对敌,互有损伤,哪有赔的道理?”徐福对此也有话说,方才若不是他奋力挣断勾魂索,天知道会不会被勒死。 “此乃我的勾魂法宝,勾魂索命,少它不得,今日你若是不赔来,休想离开!”白无常说着已经抽出了哭丧棒,直指徐福。 “这可是阎君让我走的,你们俩怎么说?”徐福扭头看了眼判官和黑无常。 “让他走。” 判官没说话,黑无常却开了口,那语气像是命令,依旧是十分冰冷。 “无救哥哥,可是……” 白无常还想再说什么,被黑无常瞪了一眼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好恶狠狠地盯着徐福,退到一边,嘴上仍是不甘心地说道:“等你阳寿尽了,我定亲自去将你的魂魄勾来,到时候……哼!” 白无常没有说完,冷哼一声便施展身法回到阎罗殿。 黑无常与判官也随之回到殿内,一时间,这阎罗殿门口就又剩了徐福一人。 徐福不再停留,赶忙按着来时的方向,快步离去。 …… “阎君,为何要放那小子走?” 徐福走远后,白无常的声音在阎罗殿中响起。 “此子并非奸恶之徒。”阎罗王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不过此时仍旧不见其身形。 “盗取生死簿已是重罪!”白无常很是不忿。 “此子修为不凡,要拿下此子必会使我阎罗殿损兵折将。” “阎君,我跟那小子交过手,依我看,无救哥哥自己就能将那小子打杀了。”白无常没想到阎罗王会对徐福有这么高的评价,当即反驳道。 “他体内有真阳之力。” 阎罗王这一句却是让黑白无常与那判官皆是一惊,一直颇有怨言的白无常总算是安静下来。 “不过秦广王明知此人心怀不轨,还将其引到阎罗殿来,这心思,该当留意!” 此言一出,阎罗殿内鸦雀无声。 第276章 范无命 “现在就剩一件事了!” 徐福此时没了一大挂碍,心里已轻松了不少,去寻鬼道功法似乎也不觉得多艰难了。 最令徐福意外的是,传说中的地府之主阎罗王竟是如此的明事理,有这样的人统领阴曹地府,对亿万魂灵而言,实乃幸事! “去哪儿找呢?” 徐福此时已来到了酆都城的街上,阎罗殿虽大,可放在这庞大的酆都城中还是不够显眼,也不知道这酆都城为什么要盖这么大! 看着这满街的商铺地摊,徐福一时不知从哪里找起。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徐福双眼登时一亮,一个巨大的“易”字进入他的眼帘。 “易宝行?” 徐福差点儿惊掉下巴。 这买卖还能做到阴曹地府? 徐福好奇地上前,打量了一番,发现除了大一些,这易宝行看上去与人间的还真有七八分相似。 门口没人看守,徐福进到门里,没有几步就进到一个大厅,大厅中展示的东西吓了徐福一跳。 有人的眼睛,鼻子,心脏,肝脏……数量还不少,都是明码标价的,只不过看得人不多。 “若是放在鬼村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徐福不禁感叹了一句,想到那些疯狂抢夺的恶鬼,徐福不禁打了个寒颤。 大厅尽头连接着另一个大厅,徐福也没心思细细浏览,开始在各个大厅之间穿梭,寻找他想要的。 “找到了!” 徐福找了七八个厅后,终于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厅内,惊喜地发现了他梦寐以求的鬼道功法。 “鬼影重重,中品下。” “鬼刀斩,下品上。” “鬼火灯,中品中。” …… 徐福看了一圈,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他发现在此陈列的大多都是术法,找了半天,我只找到两门下品功法。 一本名为《鬼气壮魂诀》,另一本则是叫《鬼夜行》。 “下品?” 徐福微微叹了口气,有些纠结地看着这两本功法,虽然聊胜于无,但只是下品终归难以让人满意。 即便是下品功法,徐福也拿不走,他身上可是一点儿阴曹地府的钱都没有。 “会不会有好的没拿出来啊?”徐福又开始在易宝行里转了起来,想找一个像邢舟那样管事的人出来。 “这是干什么的?” 徐福看着一处大厅里,围了一圈人,整个易宝行属这里最热闹,于是也凑了上去。 “哎呀!” 一个十分遗憾的声音响起,众人立刻散了大半。 就见一个灰衣人坐在那里,身前是一个小小的石台。 石台之上,似是有一个蛋被剥了壳。 两半完整的灰壳被剥落,一个淡青色的蛋出现在其中。 一个白衣人站在那个蛋前,低着头,看着十分沮丧。 “是你?” 徐福一阵惊喜,这个白衣人正是他原本来地府要找的那个女子,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是谁?”那女子冷声问道,听得出她此时的心情可是很不痛快。 “是我啊!” 徐福这才想起自己还一身阴差的装束,赶忙扯下头盔。 “你这么快就死了?” 那白衣女子看到徐福的脸立马想起他来了,微微有些惊讶。 “我没死!” 徐福没好气地说道:“我是找到一条通道才过来的。” 听到徐福这般说,整个大厅的人全都停了下来,纷纷看向徐福。 “你跟我来!” 那白衣女子说着,便拉着徐福快步穿过一个大厅,躲到了一处阴暗的角落里。 “这是……” “嘘……” 徐福没搞懂怎么回事,刚想发问就被白衣女子打断,赶忙也跟着噤声。 几息之后,就见一群人涌了进来,又朝着另一侧的出口冲了过去。 等到这群人离开,那白衣女子这才松了口气。 “你真没死?”那白衣女子有些奇怪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徐福,然后在徐福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 “你干嘛?” 徐福眉头一皱,小声问道。这个女人下手够狠的,拧的时候竟然还用上灵力了,生怕拧不疼他。 “你刚才说怎么过来的?”那女子拧完之后,便已认定徐福是人不是鬼,当即十分好奇地问道。 “有个通道,就在恶狗岭上。”徐福没有隐瞒,老实答道。 “恶狗岭?” 那女子闻言先是仔细想了想,随后看着徐福又问道:“你个大活人,来地府干什么?找死啊?” “不是你说的吗?让我来酆都城找你?” 徐福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心里甚至怀疑眼前这个女子是不是在小都山上见到的那个。 “那你找到红莲法衣了?”那女子似是想起来了,双眼一亮。 “我带来了。”徐福淡淡答道。 “给我。” 那女子眼神一下子热切起来。 “拿上品功法来。”徐福却是把手一伸,毫不客气地说道。 “先给我看看!” “不行!” 徐福拒绝的很干脆,他与这女子之间本来就是做买卖,他可不想被人“空手套白狼”。 徐福刚一拒绝,就见那女子突然抬手就朝徐福抓了过来。 徐福赶忙退了一步,本以为躲过了这女子的招数,没想到有五道黑气从这女子指尖钻出,瞬间缠绕在徐福身上。 徐福大惊,却也不知如何抵挡,刚想施展通天诀,却发现这五股黑气在他身上游走了一圈后,又回到那女子手上。 “你敢骗我?姑奶奶可不是吃素的,你去打听打听,我范无命在地府……”女子十分恼怒地叫嚷起来。 方才那一招,已经让这个名叫范无命的女子知道了徐福身上根本就没有红莲法衣,她本来心情就有些阴沉,此时被火气一冲,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法衣我藏起来了。”徐福皱眉说道。 只见范无命费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黑色药丸,仰头丢进嘴里,又从腰间摘下一个葫芦往嘴里倒了一口水,这才和缓下来。 “给我上品功法,我就把法衣给你。” 徐福见范无命不再咳嗽,又正色说了一遍。 “我去哪儿给你找上品功法?”范无命捂着胸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那你之前跟我说……” “你知道个屁!地府不比人间,鬼道上品功法就那么几部,都在那几家手里。要不我跟你说说在哪儿,你去拿?” 范无命像是想到一个很好的主意,那表情突然兴奋起来。 “你说的是偷吧?” 徐福此时真想给这个女人一脚。 第277章 鹅蛋 “都一样,抓着了叫偷,抓不着不就是拿嘛?”范无命继续怂恿道。 “你还有别的主意吗?”徐福没好气地问道。 “要不就抓一个小的,然后严刑拷打,逼他把功法背出来!”范无命瞪着大眼,信誓旦旦地说道。 徐福白了这个女子一眼,看着挺端正的姑娘,怎么一肚子“坏水”? “你先说,要红莲法衣干什么?” 这边范无命已经开始替徐福谋划了,徐福赶忙开口打断。 “是我哥要,这红莲法衣本就是两件一体,由我们两家保管,谢七哥家的那件被殷庄偷了去,当时你没看见,吓得他连舌头都缩不回去了……” “那你知道殷庄偷法衣干什么吗?” “不知道,我哥没说。” “这样吧!你去把另一件法衣拿来……” “你想干嘛?”范无命十分警惕地问道。 “我知道这法衣的秘密。”徐福表情神秘地小声说道。 “什么秘密?”范无命立刻两眼放光,忙问道。 “等你拿来法衣再告诉你。” 徐福故意卖起关子来。 范无命所说的办法,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难于登天,那些有传承的世家,恐怕比人间的那几大家族更恐怖,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冒出一个修炼了上千年的老妖怪,那时候别说法衣了,连命都得留下! 徐福如今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另一件红莲法衣上了。 “怎么了?” 徐福见范无命扭扭捏捏的没有接话,眉头立刻又皱了起来。 “上次我跑到人间去,可是受了重罚的!” 范无命搓着手,看上去很是纠结,看来是被罚得不轻,心有余悸。 “既然你不想知道那个秘密,那就算了……” “等一下!” 范无命犹豫了一下,引着徐福来到方才他们待过的那个大厅,此时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个灰衣人守着个石台。 范无命指着满厅的石头说道:“听天由命,你要是一把就能找到中品以上的蛋,我就去拿。” “什么蛋?这不是赌石吗?” 徐福看了范无命一眼,上前随手拿起一块石头,摸索了起来,只觉得表面很粗糙,跟他之前赌石时见过的那些石头有些不同。 “这些看着是石头,但其实里面都有灵兽蛋,这层石头是后来抹上去的,可以隔绝灵力探查。成不成,就看命吧!”范无命在一旁低声说道。 徐福这才明白这些“石头”的由来,不过这跟赌石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徐福放下手中的那块,缓慢从一排“石头”旁走过,手则是在大大小小的“石头”上轻轻拂过。 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看来范无命没有骗他,在这里赌石只能碰运气了! 突然,徐福的右手微微一颤,立刻被一块灰不溜秋的“石头”给吸引住了。 这块石头无论是大小还是形状都没有任何特别,但徐福却是从中感知到了一丝不同于灵力的波动。 “是什么?” 徐福拿起石头放在耳边,却什么都没听见。刚想放下,却又感知到一下轻微的波动。 这一次徐福可以肯定,这波动肯定来自于石头内部,也就是说,这石头中绝对有东西。 只是里面是不是中品以上的灵兽蛋,徐福心里没底,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赌石”,哪里能分辨得出有中品灵兽蛋的“石头”是什么样的? “就它吧。” 徐福无奈叹息一声,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也就不纠结了。 “这个?” 范无命撇着嘴接过,上下摸索了一番,摇了摇头,看上去并不满意。不过她倒是没有劝说徐福去找别的,而是拿着那石头就去找那个灰衣人。 灰衣人接过石头,十分熟练地将其固定在石台上,然后拿出一个黑乎乎的凿子,迅速凿了一圈。 就见那灰衣人拿出一把同样材质的小刀,插在石缝里,轻轻一起,两块完整的石壳就已向两边裂开,露出一个光洁的白皮蛋来。 “这是鹅蛋吗?” 徐福看着那蛋的模样,不论是大小还是形状,跟鹅蛋都很像,心里不禁多了些火气。 不是说都是灵兽蛋吗?怎么还放个鹅蛋进去糊弄人呢? “我就说那块石头不好吧!” 范无命看着那毫无灵气的“鹅蛋”,也是没什么好脸色。 徐福上前拿起那蛋,仍是感知不到这蛋中有任何灵力,他有些奇怪地左看右看,若只是个鹅蛋,那刚才那阵波动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不是在石头中封存太久了,那蛋壳有些凉,就看了这几息的工夫,徐福竟不自觉地换了只手。 那蛋在手里,徐福感觉像是托着一块冰,那寒凉一直往他骨头里钻。 “扔了吧!你还想拿来吃吗?” 范无命有些不悦地看着徐福捧着那个蛋,想着又一大笔钱就这么打了水漂,还是有些心疼。 徐福没有搭理范无命,他已经往手上灌注了不少灵力。 本想用来抵御寒凉,徐福却发现这蛋很是蹊跷,竟从他掌心将灵力给吸了进去。 等到徐福跟着范无命出了易宝行的门,徐福发现这蛋已不似之前那般冰凉了,而那股波动却是越来越强烈。 “快来!” 徐福突然发现那蛋壳裂了一道细纹,赶忙招呼了范无命一声,就跑到一个隐蔽的墙角,面朝墙蹲下。 范无命不知所以,但她也是个好奇心重的人,被徐福一招呼,便也不问缘由地跟了过去。 “这……这是……什么?” 等到范无命也凑过去时,她赫然发现徐福手中的蛋破了个小口,一个嫩黄的小嘴伸了出来,这把范无命惊得够呛,一时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这蛋……孵出来了?” 范无命狠狠揉了揉眼睛,她之前只是从书中读到过鸟兽破壳而出,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真的。 “这怎么可能?” 范无命自然知道这蛋是哪来的,这么多年,从没听说有人开出活的蛋。 就在范无命的瞠目结舌中,一个小小的脑袋从蛋壳中探出头来。 第278章 黑鸟 “这是……乌鸦?” 范无命看着那只黑乎乎、湿漉漉的小鸟头,脸上的惊讶表情仍未散去。 “我也不认识。” 徐福看着那小黑鸟不停地啄那蛋壳,身子已露出大半,却也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鸟。 二人就这么蹲在墙角,看着这小黑鸟一点点将蛋壳啄碎,然后又一点点吞进肚子里。 也没过多久,那蛋壳便被吃得一点儿都不剩了,那小黑鸟也站了起来,看着硬实了不少。 小黑鸟抬头看了看徐福,又看了看旁边的范无命,拍打着肉乎乎的翅膀又碰又跳,叫个不停。 范无命看得两眼放光,把手放在地上。 小黑鸟十分有灵性地跳到她手上,在她手上啄了起来。 范无命喜笑颜开,轻轻逗弄着,看上去很是喜爱。 “可惜没有灵气!” 徐福试着感知了一下,无奈叹息了一声。 “咱们这是捡到宝了!”范无命却是十分兴奋地说道:“之前可从没听说有蛋能在地府孵出来。” “既然这样,那……” “这是天意!我去拿法衣!” 范无命没等徐福说完就开口打断,又逗弄了小黑鸟几下,这才有些不舍的把小鸟送到徐福手上。 “看好它,要是丢了,我跟你没完!” 范无命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我去哪儿等你?” “恶狗岭。” …… 徐福小心翼翼地用手罩着小黑鸟,任由它在手心左撞一下,右啄一下。 听范无命说这鸟罕见,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保不齐会动歪心思。 徐福就这么小心翼翼地出了酆都城,找回自己的衣裳换上,等到了恶狗岭,随意找了处安静的角落,便开始静静等候。 小黑鸟则是被他从手心放了出来。 逃出“牢笼”,小黑鸟一下子撒了欢儿,那股好奇劲儿看着很像小黄。 想到小黄,徐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小黄还在里面安静地睡着。 想了想,徐福还是没把小黄招出来。小黄是灵火所化,在这幽暗的地府中实在太扎眼,说不定会引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也不知道师姐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李无疾,徐福不禁苦笑,想必她醒后会很生气吧!回去以后跟她解释,她能信吗? 徐福还在这边胡思乱想,一扭头却发现那小黑鸟已经不见踪影。 徐福登时慌了,赶忙四下看了看,仍是未见到小黑鸟。 徐福只觉得一滴冷汗从额头流下。 这里是什么地方? 恶狗岭! 随便来一条狗就能把那小家伙吞了,估计连毛都剩不下。 绝尘步法全力施展开,徐福如风般扫过恶狗岭。 “吱……吱吱……” 徐福刚翻过一块巨石,猛然听到一阵鸟叫声。 徐福大喜,循声看过去,就见十几只恶犬正在不远处狂奔,而那群恶犬身后,赫然就是刚跑丢的那只小黑鸟。 小黑鸟也就跟那群恶狗的耳朵一般大,却是赶着一群恶狗东奔西跑,这场景看着很是别扭。 不过看到小黑鸟没事,徐福也算松了口气,急忙上前将其抓到手上。 小黑鸟很兴奋,被徐福抓住后有些不满,又想往下跳。 不过这一次徐福有所准备,一把又将它捞了回来,双手一扣,又将它关在手心。 范无命来之前,这鸟可不能出事!否则,以那个女人的脾气,保不齐能干出什么事来。 闲来无事,徐福就逗弄起小黑鸟来,还给它起了个十分好记的名字——小黑。 等范无命的工夫,徐福才发现一个问题,这地府中没有日月星辰,也就没法确定时间。 李洪水可是说过,如果人间入了夜,那阴曹地府就会万鬼齐出,死气大盛,生人之气会吸引一些无意识的怨灵,到时候会很麻烦。 “来了!” 徐福突然心念一动,就见酆都城的方向,一只大鸟朝这边飞了过来。 徐福使出千里眼,赫然发现是一头白骨鹰,他先是一惊,不过随即看到白骨鹰身上的范无命,又微微松了口气。 “这儿!” 眼见白骨鹰飞近,徐福赶紧站到高处招手,然后就见那白骨鹰如流星般俯冲下来。 范无命一落地,这不废话,一件外袍丢给徐福,然后一把抢过小黑,又开始逗弄起来。 而那白骨鹰则是拍打了几下翅膀,散去身上的黑气,化为一堆光洁的白骨。 之后,就见那堆白骨被一股黑气卷起,陆续钻进范无命腰间的一个尺许长的黑色口袋里。 那口袋装了那么一大堆骨头,也只是微微隆起一点儿,十分神奇。 “法衣呢?” 徐福说着,抓了抓手里的那团衣裳,发觉十分厚实,赶忙打开,一件红色法衣进入眼帘。 “快说,这法衣的秘密是什么?” 范无命一边逗弄小黑,一边还不忘问这法衣的秘密。 “这法衣里有一部鬼道功法。” 徐福话音刚落,范无命猛地抬起头来。 “什么功法?” “不知道,在这儿看不出来。” “那在哪儿能看出来?” “阳间。” “阳间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只能在阳间能看?” “得借阳光看。” 徐福一句话把范无命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确实,若是说这阴曹地府与阳间最大的区别,那就是缺少日精月华,这也使得阴间的灵物只能借助阴灵之气进行修炼。 这阴灵之气,也被阳界之人称为,死气。 “那就去阳间,你之前不是说恶狗岭上方有通道吗?”范无命又问道。 “你能去阳间?” “当然能,不过你还能找到吗?” 徐福闻言抬起头,神色淡然地看着头顶的那片阴云。 自打一进到阴曹地府,徐福就发现,这阴间的天空好像一直是阴云密布,不仅是视线,就算是灵力感知也无法穿透云层。 因此,徐福在落地时便砸碎了几块石头做标记。 方才寻找小黑时,徐福已经找到了标记,此时这通道,就在他的头顶正上方。 将第二件法衣塞进怀里,徐福轻舒一口气。 只要离开这里,就能救师姐了! 想到此处,徐福心里又兴奋起来,双腿一弯,猛的跳到空中,身后千里翼瞬间张开,整个人如一只穿云之鹰,一头扎进厚实的云层之中。 第279章 阴阳令牌 徐福在云层中什么都看不见,但仍是极速向上攀升,地方不会错,通道一定在这儿! 一直往上飞,却迟迟没有进入通道时的感觉,这让徐福心里越来越慌。 “怎么回事?” 徐福怀疑自己是不是飞歪了,又赶忙往下落,没想到只过了几息工夫就觉得周围一亮。 徐福一低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云层之下,范无命正在下面仰着头看他。 徐福很是不解,又调整位置往上飞了几次,每次都感觉飞不到尽头,可不管飞多高,只要一下落,很快就能离开云层。 徐福落回到范无命身边,眉心已拧成一团。 “知道为什么吗?” 范无命似乎已看出了端倪。 “你知道?” “很简单,通道被堵死了呗!” 听着范无命无所谓似的说道,徐福心里“咯噔”一下,若真如范无命所说,那他岂不是回不去了? “哈哈哈哈……” 范无命突然指着徐福大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徐福怒道。 “真想给你面镜子照照,看看你现在这张脸,快要拧出苦水来了,哈哈哈……” 范无命没在乎徐福的怒火,依旧笑得很开心。 徐福不再理睬范无命,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想办法,他跟范无命不同,他绝不能留在这儿! “放心,你我相识一场,我绝不会见死不救的,你以后就住我家,别人问起来就说是我新招的护卫就行。”范无命见徐福不理她,也停住笑,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还得回去救人呢!” 徐福闻言又重新站起来,手上慢慢聚起一把灵力长刀。 “等……一下。” 范无命的那个等字刚出口,徐福已经又跳到空中,手中长刀猛涨了数倍,整个人又进到云层中。 下一刻,徐福又从云层中掉了出来,整个人下落的比上去的时候还快,直直地落到恶狗岭上。 范无命都没来得及去接,就感觉脚下微微一震,登时也慌了。 范无命抓起还在地上蹦跳的小黑就要赶过去,那小黑鸟不知原因,奋力挣扎。 “别闹,你爹都要摔死了!” 范无命一声厉喝,似乎把小黑吓住了,就见那小黑鸟一下子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蹲在范无命手心。 范无命快步过去,却见徐福正在挣扎着起身,嘴角的那丝鲜血还未擦去,心中又惊又喜。 “你这身子是铁打的吧?快看,你爹没事!” 范无命见徐福仍能起身,也是松了口气,然后立马调侃起来。 那小黑鸟似是听懂了,十分兴奋地跳到徐福脚下,看上去很是欢喜。 “你个小崽子,有了爹就忘了娘,是吧?” 范无命刚说出口,突然想到这么说岂不是跟徐福成了两口子,登时脸上一热。 徐福没有在意范无命说什么,站直身子后,顺了几口气,又在手上凝聚出一把风刀。 “你疯了?”范无命见状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徐福的胳膊,怒声叫道。 “我得回去!”徐福重重地咽下一口饱含血腥味的口水,语气坚定地说道。 “急什么?晚一刻就魂飞魄散了吗?” 范无命说着一拳捶在徐福手臂上。 徐福不解地看向范无命。 就见范无命把锤他的手打开,里面是一块小牌子。 那牌子只有鸡蛋大小,材质看着像银又像铁,用一根细绳穿着,应该是块腰牌。 见徐福脸色诧异,迟迟没伸手拿,范无命干脆直接丢给了他。 “这是来往两界的阴阳令牌。”范无命没好气地说道,眼神则是看向一边。 徐福眼神依旧迷惑。 “有这个令牌就能回到阳间了。”范无命解释道。 “那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徐福闻言大喜,仔细打量起手中的腰牌。 这才发现那腰牌两面都有字,一面写着阴,一面写着阳,入手冰凉,放在手上颇有分量。 “你说得容易,要是让我哥发现我偷拿了这个,还不知道要怎么罚我呢!”范无命说起此事也很是忧虑。 “你怎么知道这通道会被堵死?”徐福又问道。 “那些小裂缝本就不是正路,被堵上有什么稀奇的,或许有人就想把你留在这儿!” 范无命一句话倒是把徐福点醒了,这倒是很有可能。 “那我们该从哪儿走?” 看着徐福迫不及待的模样,范无命不满地撇了撇嘴,不过没说什么,抓起小黑放在手心,然后拍了拍腰间的黑口袋。 就见那口袋里迅速飞出一堆白骨。 范无命念念有词,右手两指往那白骨上一点,一道黑气便将那堆白骨罩住,随即就见那些骨头似乎活过来了,迅速拼凑在一起。 只几息工夫,一只硕大的白骨鹰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跟上!” 范无命招呼了徐福一声,一步便迈上白骨鹰。 白骨鹰拍打两下缠绕着黑气的双翅,立刻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朝着前方飞去。 徐福见状赶忙张开千里翼追上。 很快,二人就过了恶狗岭。 随后,徐福就见下方的一处山坡,建有一高台,所有的鬼魂经过这里时,都会回头看一眼。 那里应该就是地府的望乡台了。 又飞了一段,穿过一片迷雾,范无命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徐福一边问着,一边往下看,就见一队鬼魂正在往前走。 徐福跟随范无命落下,这才看见原来此处有一扇门。 不过这门有些诡异,四周都是翻滚的黑气,根本看不出是建在什么上,门口两侧还有两个巨人像。 两个巨人像约莫两丈高,青黑色的身子,一个表情凶恶,另一个却是一脸和善,也不知摆在这儿是为了什么。 “止步!” 二人刚靠近那扇门,一个声音如炸雷报响起,一道黑气拦在二人身前,把徐福吓了一跳。 范无命却是面不改色,扭头对徐福使了个眼色。 徐福心领神会,忙把腰牌举起。 只见腰牌微微一亮,那黑气如浓雾见日,迅速散去。 范无命则是一“鹰”当先,自顾自地穿过了那扇诡异的门。 第280章 回阳间 徐福赶忙追过去。 一出门,徐福只觉得豁然开朗,只是突然而现强光晃得他有点儿睁不开眼。 不过门外还是让徐福感到身体一阵舒畅,不只是因为眼前明亮开阔了,而是熟悉的五行灵气他又能感知到了。 徐福只觉得像是在水里憋闷了许久,刚爬上岸,此时浑身毛孔都像是张开了,贪婪地吸纳着天地间微薄的灵气。 虽然不知道他在哪儿,但徐福肯定,这里就是阳间。 眼看太阳快要落山,徐福也顾不上挑地方,展翅来到半空中,笨手笨脚地想将两件法衣叠在一处。 可这法衣十分柔软,没有东西依附,很难铺平整。 此时,范无命也踩着白骨鹰飞了过来。 就见范无命从指尖放出四道黑气,将两件法衣的四个角固定住,悬在半空之中。 阳光透过两件法衣,果然有字显现出来。 徐福心中默念了几句,原本拗口迷惑之处此时被另一件法衣上的内容填补,已经通顺易懂,当即心中大喜,用心记忆这来之不易的鬼道功法。 范无命此时也被法衣上的文字吸引,也一句话不说,只是死死地盯着法衣。 随着太阳的落山,法衣上的那些细小的文字逐渐黯淡,最后终于全都消失不见了。 徐福微微皱眉,时间太短,他还有一处没有背过。 “难道要等到明天?” 徐福只觉得犹如百爪挠心,很是别扭。 “怎么了?跟被狗咬了似的。”范无命见徐福这副模样,不满问道。 徐福便把自己没记全的事告诉了范无命,并请她再多留一天。 “不行,被我哥知道我就死定了!” “那怎么办?” “你哪里没记住?” “‘神至涌泉’之后那几句。” “那里啊,是……” 范无命说着便毫不犹豫地将后文背出,倒是把徐福惊了一下。 “你记得真快啊!”徐福又惊又喜。 “不才,本小姐自小过目不忘!”范无命颇为享受徐福惊讶的表情,颇为得意地说道。 徐福原本也差得不多,听范无命教了他几遍,便已是熟记在心。 等徐福记熟,二人这才空中落下来。 “这是哪里啊?”徐福此时心情大好,看着眼前的这座郁郁葱葱的小山,问向范无命。 “蒿里山。” 一个生冷的男子声音从幽暗处传来。 “黑无常?” 徐福神色一凛,看着那道不知何时到来的黑色身影,迅速将法衣往怀里一塞,然后一步上前,把呆愣在原地的范无命挡在身后。 “阎君已准我离开地府,你还想怎样?” 徐福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但黑无常一直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即便是全力出手,徐福也没有把握将其击败。 “哥!” 一声轻唤从徐福身后传来。 徐福一怔,就见范无命已从他身后走出,低着头来到黑无常身前。 “他是你哥?”徐福不可思议地问道。 范无命长得虽不算是国色天香,但也是十分端正,而且肤色极白,怎么看也不该是黑无常的妹妹啊! “你是越来越大胆了!” 黑无常冰冷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怒气。 “我知道错了!” 范无命连忙认错。 “知错不改,不如不知。” 黑无常说罢,抬手挥出一道黑烟,瞬间将范无命笼罩住。 “不要!不……” 范无命还未说完,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你把她怎么了?”徐福见状大惊,高声问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黑无常一伸手,那块腰牌立刻从徐福身上飞出,来到黑无常手上。 “法衣拿来。” “你把范无命怎么了?” “法衣拿来!”黑无常语气加重了些。 “你不说我就不给你,我虽然不一定打得过你,但我要走的话,你可留不住我!”徐福抓着法衣十分强硬地说道。 “她是我妹妹。”黑无常淡淡说道。 徐福一怔,犹豫了一下,把怀里的两件法衣全都扔了过去。 “她偷法衣是我逼她的,你别为难她,法衣还给你!” 黑无常接过红莲法衣,发现是两件,一张如寒冰般的黑脸也微微有些动容。 “如果找回法衣算功劳的话,就请算在范无命头上。” 黑无常怔了一下,确定是红莲法衣没错,眼神凝重地看了徐福一眼,抬手又招出一道黑气,将范无命放了出来。 “呃……” 范无命一出来就弯着腰干呕起来。 “哥,里面太臭了,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范无命哭丧着脸说道。 “功过相抵,下不为例。” 黑无常说罢,又冷冷地看了徐福一眼,身上开始泛起黑气,将他和范无命一同笼罩住。 “等你死了记得来找我!” 范无命的声音从黑气中传来,随着黑气消散,二人已不见踪影。 “这话说的,跟骂人似的!”徐福见范无命没事,心里也轻松了不少,看着二人消失的地方,重重舒了口气。 虽然徐福此时不知身在何处,但有千里翼在,很快便找到一座小城。 青龙上灵院可能没几个人知道在哪儿,但东海城却是很有名气,徐福只打听了几个人就问清了东海城的方向。 徐福惊喜地发现此地竟离东海城不远,当下也不休息,借着星辰辨别方向,只一个多时辰就赶到东海城。 还未到深夜,东海城仍是一副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 徐福拍了拍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还是克制住了大吃一顿的想法,极速掠过东海城上方,直奔观海楼飞去。 “我回来了!” 徐福刚进到观海楼中就大叫了一声,生怕说得晚了,焦桐的指流星就招呼过来。 观海楼中很是安静,徐福下落时见那秋千是空的,心中微微疑惑,平日里这个时辰,焦桐都已经睡了。 “师弟。” 一个粗重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章瑞师兄?” 徐福听出这声音是谁,转身果然看见章瑞走了出来。 “焦姐呢?洗澡去了?你怎么在这儿?我师姐和石久安呢?” 徐福一下子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师父出去了,我过来守着。” 章瑞的语气十分平淡,听在徐福耳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第281章 杀回穆府 “出去了?” 徐福大惊。 “她怎么……” 徐福说到此处突然想起,正是他把那个用来通知焦桐的小球拍碎了。 焦桐一定是感知到了,这才离开了观海楼。 如此说来,焦桐很有可能已经去了春材灵院。 “那我师姐呢?”徐福赶忙问道。 “出去了。”章瑞面无表情地答道。 “去哪儿了?” “不知道。” “那石九安呢?” 徐福觉得从木讷的章瑞口中也问不出什么,干脆直接找石九安吧。 章瑞没说话,像是在思索徐福的问题。 “就是木羊!”徐福想起一事,又赶忙解释道。 “出去了。” 同样的话,章瑞又说一遍。 不过这一次,章瑞拿出一张纸递给一脸茫然的徐福。 徐福接过纸,发现是一封信,石九安留下的。 “糟了!” 徐福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信上写了什么,心里一下子慌了。 石九安回家了!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知道焦桐去寻母这件事后,她很想家,说是要回去看看。 若是旁人,外出多日,回趟家倒也无妨,只是如今这石家,已经被一群心怀不轨的人给占据了,回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至于李无疾,焦桐和石九安离开后,她想骗过章瑞自然是轻而易举,如此说来,师姐多半已经不在青龙了。 “哎呀!” 徐福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头懊恼,他当时干嘛非得拍碎那个小球呢! 章瑞不知道徐福为什么会这样,不过也没问,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 徐福拍了自己几巴掌后,又重新冷静下来,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解决问题。 第一,自然是要先找到师姐! “她会去哪儿呢?” 徐福刚想到这个问题,心里就有了一个答案,眼中流露出罕见的杀意。 徐福当即展开双翅冲出了观海楼。他先是飞到东海楼大吃了一顿。 徐福虽然饿,但却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味同嚼蜡,只是胡乱填了填肚子。 身上没钱,徐福也没客气,直接跳窗走了,任由店小二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叫骂。 飞离东海城,徐福便径直来到了冀北城。 到冀北城时,天还未亮。 徐福也没有着急进城,先是在城外的一棵老树上调息了个把时辰,等到天蒙蒙亮,这才进到冀北城里。 城中如今张灯结彩,随处可见大红的喜字,这样的氛围看在徐福眼里却是感觉格外的压抑。 徐福这次没有再躲躲藏藏,大步径直来到穆府门口。 看着那大门上张贴的喜字足有半人多高,徐福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脚便踢了上去。 “嘭!” 一声巨响,一扇大门被徐福生生从门框上踢了下来,飞出去丈许远。 徐福冷着脸,大步走了进去。 “什么人?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个家丁高声叫道,但气势不是很足,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叫穆贤出来!”徐福冷声说道。 “来人呐!快来人呐!”不知是不是被徐福给吓到了,听说是找穆贤,那家丁再也不敢停留,一边往里跑,一边高声叫道。 徐福没理睬那家丁,继续往里走。 刚走了十几步,就有七八个手拿棍棒的壮汉叫嚷着跑了过来。 一见徐福,这群人立刻露出凶相,急吼吼地朝徐福冲了过来。 徐福一把抓住第一根打过来棍子,任那壮汉憋得满脸通红,那棍子就是纹丝未动。 其余几人先是被徐福这一手给镇住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挥棍朝徐福砸了过来。 徐福手里抓着棍子的一头,猛地朝一旁一甩,棍子的原主人再也没法握住棍子,人摔向一旁,砸倒两人。 徐福短棍在手,左一下,右一下,只几息的工夫便将那几个强壮的家丁打翻,一个个地捂着胳膊或是肩膀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徐福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闪过几个暗器后,被几个中品修士拦住了去路。 徐福没有停步,这些人在徐福眼中也跟寻常人也没什么两样,即便是有个修炼了铜皮铁骨的修士也没抗住徐福的一棍,从小臂弯曲的方向来看,显然是已经断了。 又走了几步,徐福突然感知到一股不凡的灵力在身后出现,刚一转身就见一人一刀已到了跟前。 徐福迅速闪身,那刀劈了个空。 那刀蕴含的劲力极大,那持刀人似是也受不住力,直接劈在了地上。 刀身与刀气在地上留下一道丈许长的裂痕。 裂痕触目惊心,但徐福却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可是见识过郎柏的刀气,与眼前这人的刀气有云泥之别。 那刀客一刀不中,脸上也并未见惊讶,立刻一个转身横劈。 这一招在刀气的加持下,进攻范围极大,即便是徐福后退躲过长刀,最终也会被刀气劈中。 不过徐福也没想躲。 只见他将手中短棍猛地抬起,自下而上打在那把流转着灵光的厚背砍刀上。 刀身被徐福打中,整把刀立刻往上飞去。 那刀客修为不俗,一声低喝握紧刀柄,这才使得刀没脱手。 不过如此一来,空当大开。徐福持棍一扫,正中那刀客的右胯。 那刀客一声闷哼,身子顺势往左侧一倒,然后一个翻身才卸去劲力。 “凭你一根烂棍子还想伤我?”那刀客站稳后,大笑两声,猛地发力,手中长刀立刻刀气暴涨,刀身也泛起耀眼的光华。 “烂棍子?” 徐福看了眼手中短棍,心念一动,立刻凝聚出数道风刀朝木棍的前段劈了过去。 与此同时,徐福又大步朝着那刀客走去。 碎屑四散,只两息工夫,徐福手中短棍已被风刀削成一把木刀。 不过相较于那刀客的灵器长刀来说,这木刀看着更像是孩童的玩具。 那刀客面色凝重,似是对徐福颇为忌惮。 在徐福离他还有三步多远时,就将手中长刀举了起来。 “哈!” 那刀客一声暴喝,长刀裹挟着无匹的刀气劈向徐福。 徐福不闪不避,双脚一沉,右手木刀迎上那道凌厉的刀气。 “杀!” 第282章 摔碗 木刀毕竟只是凡物,根本承受不住徐福灌注的强大灵力。 就在徐福挥刀的一瞬间,木刀已化为碎屑。 木刀虽不成型,但刀势犹存。 无数木屑被灵力包裹着,犹如一根根钢针,疾风骤雨般“撒”向那刀客。 那刀客嘴角微扬,面露不屑,也不管那些木屑,长刀依旧猛力挥下。 “啊……” 一声惨叫,那刀客被木屑扎了个满头满脸,鲜血瞬间将整张脸染红。 好在那些碎屑没刺到双眼,那刀客强忍着疼痛看了眼他劈出的刀。 就见眼前那个“不自量力”妄图用木刀与他宝刀交锋的年轻人,此时正一只手捏在刀身上。 那刀客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他无论如何发力,这刀就是收不回来。 “这人到底是谁?” 那刀客疯狂思索当今天下有名的青年才俊,还没等有个答案,就觉得小腹受到一记重击。 血水流入眼中,他甚至都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人已经倒飞了出去。 徐福见那刀客已不再动弹,便把那长刀握在了手上。 稍稍灌注灵力,那长刀的刀身便有灵光流转,宛如碧波,当真是一把宝刀。 徐福倒提长刀,杀意又重了一分,他干脆跳上墙头,微微吸了口气…… “穆贤!” 一声厉喝,满城皆惊。 只几息工夫,就有数道身影从四面将徐福围住,还有几人正从不远处赶过来。 徐福低头扫了一眼,穆贤没来,倒是有几张熟面孔。 “拿下此人,盟主重重有赏!”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话音刚落,就有两人已杀向徐福。 长刀之上,再现碧波,徐福高高跃起,毫不犹豫地劈了下去…… 在徐福一往无前的气势下,即便是上品高手也鲜有一合之敌,节节败退。 而徐福则是越战越勇,手中长刀上的杀意堪比在白虎上灵院与郎柏对敌之时。 与那几个上品体修对敌的同时,徐福还时不时挥出几把风刀,招呼那几个站在远处施展术法的修士。 徐福此时被愤怒和委屈冲昏了头脑,对那些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攻击根本不予理睬,以肉身硬抗。 这种不计后果的出手,倒是将徐福过人的力量与长刀的锋利发挥得淋漓尽致。 八位上品高手,竟是被徐福打得节节败退,几个来回便已伤了大半。 就在徐福打得痛快时,突然感觉头顶一暗,抬头就见一个硕大的青花大碗朝他砸了下来。 徐福微微一惊,但也没躲,挥手一刀就劈了过去。 “叮!” 一声尖锐的碰撞声响彻云霄。 长刀与大碗相碰爆发出的灵力将近处的两个上品高手都被震得倒退数步。 徐福首当其冲,只觉得双耳一阵鸣响,一时几乎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了。 与此同时,徐福只觉得半边身子都有点儿麻了,长刀险些脱手而飞,好在那大碗也被他劈回到半空中,只是大碗上挨了这下重击,似乎没留下什么痕迹。 看着大碗飞行的轨迹,徐福扭头一看,果然看到穆贤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那大碗就悬在他头上。 “我师姐呢?”徐福见到穆贤就觉得怒火燃得更旺了,厉声问道。 “三番两次坏我好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穆贤也是面露凶相,抬手又操控着那青花大碗朝徐福砸了过来。 “叮!” 徐福又一次将那碗劈了回去,表情已变得凝重了许多。 第二次出刀,虽然也将那大碗劈了回去,可徐福清楚地看到,手中长刀已崩出一小块缺口。 那缺口虽不大,但灵力的灌输已不如之前那般通畅,而那大碗却仍是丝毫未损。 徐福知道不能再等了,立刻施展身法朝穆贤冲了过去。 穆贤似是清楚徐福所想,冷笑一声,不等徐福近前,大碗又砸了过去。 不出二人所料,那长刀已无法继续承受这猛烈的撞击,随着一声脆响,长刀断为两截。 那截崩断的刀刃,尚未着地,突然被徐福一脚踢中,直奔穆贤而去。 徐福这一脚不假思索,同样也杀了穆贤一个措手不及。 银光一闪,那半截刀刃已到了穆贤身前。 穆贤快速闪身,不过仍是没能完全躲过,胁下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一时间,鲜血狂涌。 不过穆贤反应也极快,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几颗灵丹,猛地捏碎后敷在伤口上。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穆贤这一转眼的工夫,发现徐福竟然消失不见了。 “遁术?” 穆贤心中暗自揣测,一手捂着伤口,一手便将大碗招了回来,心里却是暗暗担忧。 这徐福如今已是他的心头大患,若是逃了,恐怕今后要寝食难安了! 不过这青花碗不愧是极品法器,在上品灵刀的劈砍下,竟是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穆贤心念一动,青花碗慢慢变小,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却是从碗中窜出来。 那人手持半截断刀,猛地劈向穆贤。 穆贤心中惊恐,却是已经来不及躲避。 就见青光一闪,一道屏障凭空出现,将穆贤护住。 徐福一刀劈在灵力屏障上,那屏障立刻碎裂,之后便化为无形。 与此同时,穆贤腰间的一块玉佩猛地碎裂开来。 徐福被这屏障碎裂时爆发出的灵力震退丈许,灵力一滞,没有继续进攻。 穆贤则是趁机施展身法,迅速逃离,连青花碗都顾不上收。 徐福刚想去追,突然看到被穆贤落下的青花碗,眉心微微一皱。 徐福抓起那瓷碗掂量了一下,通天诀运转开来,青花碗中的灵力瞬间涌入他的经络。 这碗中的灵力比徐福想象的要精纯得多,只几息工夫就填补了他之前的亏损,还有许多富余的灵力,也都被内丹贪婪地吞噬了进去。 待到青花碗上灵光散去,徐福猛地砸向面前的一面白墙。 “嘭!” 就听一声巨响,那瓷碗炸裂开来,竟将那白墙都炸碎半边。 原本见徐福抓着个大碗一动不动,有两个穆府供奉想悄悄从他背后偷袭。 可这两人还没出手,就被这一炸给吓住了。 二人对视一眼,便“义无反顾”地朝穆府大门跑去。 第283章 泥潭 徐福不理睬其他人,沿着穆贤逃离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我的碗!我的碗!” 还没找到穆贤,就见朱大宝一脸慌张地跑了出来,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看见徐福赶忙凑上前问是否见过他的碗。 见徐福没答话,朱大宝又朝一旁跑了去,寻他的碗去了。 朱大宝刚跑开,一道倩影又闪进徐福所在的院子。 穆冰看着徐福,微微一怔,她是听到那声巨响这才赶来的,没想到是徐福闹出来的动静。 “你师父不是都救走了吗?你还回来干什么?”穆冰冷冷说道。 “还有人要救。”徐福一见穆冰,身上的杀意立刻消散了大半,声音低沉地说道。 穆冰深深看了徐福一眼,眼眶瞬间湿润了。 就见穆冰三步并作两步,猛地扑进徐福怀里,双手紧紧搂着徐福的腰背,头埋在徐福肩头,低声哭了出来。 徐福一下子被抱了个措手不及,竟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都不敢动。 “我爹让我……嫁给……朱大宝,我……不喜欢他,我跑不出去,我也……不知道去哪儿能……找到你……” 穆冰哭了几声后,便抽泣着跟徐福说起来,语气中对徐福有些埋怨,但身子却紧紧地跟徐福贴在一处。 “我带你走!”徐福拍了拍穆冰的后背,语气坚定地说道。 “走!” 穆冰闻言立刻松开搂着徐福的手,瞪着泪眼婆娑的大眼睛,看了眼徐福,然后拉起徐福的手就要往外走。 “先等等。”徐福一把又将穆冰拉了回来。 “我有事问你,我师姐在不在穆府?”徐福有些迫切地问道。 “无疾吗?不是被你带走了吗?”穆冰诧异问道。 “她不见了,我以为她会来这儿。”徐福眉头皱起,心里开始琢磨,若是李无疾没来这儿,那会去哪里? “你走后,我爹派了很多人去找你们,一直没有消息。” 此时穆冰也冷静了不少,看着徐福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你可能不信,其实我爹对无疾很用心,无疾若是能留在穆府,我爹定然会对她好的。” “不行!”徐福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能看出来,无疾也是喜欢我爹的,他们……” “不行!” 徐福没等穆冰说完就厉声打断,消散的杀气又重新升腾起来。 “为什么?” “因为穆贤是她的杀父仇人!” 穆冰呆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她没有怀疑徐福,但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穆贤只是喜欢我师姐的容貌,他心里装着的是另一个人。” 穆冰听完好像明白了。她自小跟在穆贤身边,自然是知道那尊玉像的,虽然不知道玉像是谁的,但她能感受到穆贤对玉像的珍视,远胜府中其他,甚至包括她自己在内。 “我的碗……我的碗……” 穆冰愣神儿的工夫,突然听到朱大宝的声音。 就见朱大宝捧着几块瓷片,眼中含着泪,失魂落魄地朝她走了过来。 “我的脸破了!” 朱大宝抬头看见穆冰,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难过,“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看着朱大宝哭得凄惨,徐福也觉得心中有些不忍,不过想到穆贤方才用这碗砸他,心里又舒坦了。 “谁让你借他!”徐福心中暗道,脸上再无半点儿同情之色。 “穆小姐,我得回家了,咱们的婚期只能推迟了。”朱大宝抽泣着说道。 “呸!谁答应要嫁你了!”穆冰原本也有些不忍,听到朱大宝这般说,赶忙跟他撇清。 “是穆叔叔……算了,我没保管好法器,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出来,穆小姐,若是我出不来,你就别等我了……” 朱大宝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又大哭起来,那声音凄惨,听上去比方才更为难过。 “你收拾行李,去东城门等我,如果遇到危险,就大声呼救。”徐福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你能不能……” 穆冰知道徐福要去干什么,赶忙出声叫住他。 “手下留情。” 穆冰语气中甚至能听出一丝央求。 徐福想到穆贤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真不敢想象若是穆冰知道了那些以后,会是什么心情。 徐福微微叹了口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脚下生风,人已快速进到院里。 徐福一边施展灵火眼四下寻找,一边在心中思量。 方才穆冰那句话倒是点醒他了,即便是把穆贤杀了又能如何,虽然是帮师姐和穆冰报了杀父之仇,可这二人会信吗? 徐福觉得多半不会,说不定还会被记恨。 徐福自以为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了救师姐,他连阴曹地府都去了,可到最后,凭什么他要当这个恶人? 徐福停住脚时,人已经到了穆贤的卧房之外。 徐福自知对穆府谈不上熟悉,穆贤若是隐藏灵力躲起来,他想找到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以穆贤对那玉像的痴迷,徐福可以确定,只要拿到玉像,就不愁找不到穆贤。 感受到卧房之前的院子里传来的淡淡灵力,徐福犹豫了一下,还是大步跨了进去。 这里原本布置了雷鸣法阵,不过早已被月华破去,此时这里与寻常院落没什么不同。 待到徐福走到院子正中,突然脚下一软,像是一脚踩进了泥里,一下子就陷下去一尺多深。 徐福一惊,赶忙挣脱,结果另一只脚一发力,反而也跟着陷了进去。 徐福这才发现,整个院子此时已经化作一个泥潭,而且泥潭之中似是有一股吸力,将他不停地往下拉,只几息工夫,泥已经没到了腰。 徐福此时无处着力,尽力扭动了几下,结果人陷得更快了。即便是用千里翼全力拍打,也无法将他从泥潭里拔出来。 “又是法阵!” 徐福疯狂地使出浑身解数,可惜无济于事。 最终人还是慢慢沉了下去。 第284章 药茶 泥潭冒了几个气泡后,便没了动静,根本看不出有人埋在里面。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卧房的门才缓缓打开,穆贤从中走了出来。 此时他的伤处已经敷上了药粉,看上去已无大碍。他已经知道徐福陷进了泥潭中,不过仍旧面色谨慎,有些小心翼翼地踏出房门。 穆贤先是用灵识探查了一番,又凑近了些,趴在地上听了一下,脸上这才轻松起来。 “任你有通天神力,也休想活着逃出这泥沼阵!”穆贤得意一笑,捏了个法诀,手往地上一按,泥潭立刻一阵翻滚,一个泥人慢慢从泥潭中冒出来。 那泥人浑身上下尽是淤泥,恐怕就算是李无疾来了也认不出这泥人就是徐福。 只不过徐福此时已没了气息,身子自然是支撑不住,从泥潭出来后便如烂泥般瘫软成一团,只能勉强看出是个人来。 穆贤法诀变换,泥潭中又涌出一些淤泥将徐福盖住,形成一个矮趴趴的泥堆。 看着那个泥堆,穆贤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似是对这泥堆很是满意。 “师兄也算待你不薄,我这院子可不是谁都能埋在这儿的,哈哈哈哈……” 穆贤笑得十分畅快,像是听到一件极有趣的事,笑声中有种如释重负的喜悦。 还没笑完,就有家丁跑到院外,见穆贤在笑,不敢打扰,也不敢近前,就那么守在院门外。 又过了几息,穆贤才停下来,他都忘了多久没这么笑了,此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痛快。 “说!” 穆贤一边整理着装,一边冷冰冰地说了一声,他一向很在意自己的仪表,若不是这个家丁是他的心腹,今日这院里恐怕又要再多一具尸体。 守在门外那家丁闻言立刻转过身来,恭敬地低头说道:“启禀家主,朱公子说法器被毁,要回家受罚,要来跟您辞行。” “告诉他,毁他法器之人名叫徐福,乃是一名刺客,已经被我诛杀,辞行之事……我受了重伤,不便见客。”穆贤扫了眼埋葬徐福的泥堆,淡然说道。 “李小姐已到冀北城……” “好,等她到了,接到这儿来。”穆贤此时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忙吩咐道。为了找李无疾,他几乎动用了他所有的眼线,在大大小小的城镇村庄中找了个遍,最后终于在千里之外的东海城发现了李无疾。 得知李无疾想回穆府,那眼线立刻通知了丹盟在东海城的分部,并安排高手全程护送。 “还有一事……” 那家丁还没说完。 “大小姐收拾了包袱,往东城门方向去了。” “让她去吧,看紧了,别让她撞见无疾!” 听穆贤吩咐完毕,那家丁立刻退了出去,只留穆贤立在一个土堆前,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那家丁又来了,此时他身后还跟了一女子。 “启禀家主,李小姐到了。” 穆贤此时正坐在一张藤椅上闭目养神,闻言立刻一脸惊喜地迎了出去,果然看见李无疾一张俏脸微微泛着红晕,俏生生地站在那家丁身后。 那家丁十分识趣地快步退离。 穆贤则是上前一把就抓住了李无疾的手。 “师妹,真的是你吗?我还当是再也见不到你了!”穆贤满眼深情地说道。 “师兄……” 李无疾神色大窘,稍稍用力,便将手抽了回来。 穆贤突然发出一声闷哼,手捂向胁下。 “师兄,你怎么了?”李无疾见状立刻紧张问道。 “没事,就是今早闯进来个刺客,受了点儿小伤。” 穆贤挤出一丝笑容,听上去就是件微不足道的事。 李无疾这才留意到穆贤身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衣裳上的血迹也是十分醒目。 李无疾心中暗暗自责,都怪她不好,害得穆贤牵扯到伤口。 “先坐下吧!” 李无疾赶忙搀扶穆贤坐回藤椅上,然后又一脸关切地打量穆贤的伤口来。 穆贤见李无疾这副模样,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仍是一副强忍疼痛的表情。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李无疾看清那伤口,先是一惊,然后有些诧异问道。 这穆府上下守备森严,按道理说寻常人根本近不得穆贤的身。 “都怪我一时大意,那刺客说有你的消息,我就少了些防备。”穆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都怪我。” 李无疾闻言更加自责了。 “若是真能早些见到师妹,别说一刀了,就算是百刀千刀我也愿意挨……” “师兄!” 李无疾闻言脸色绯红,她也是头一回听男子对她说出如此露骨的言语,当即将脸转到一旁,羞涩地打断了穆贤的话。 “是师兄唐突了!师妹,你远行辛苦,先喝杯茶吧!” 穆贤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随后便端起茶壶给李无疾倒了一杯茶,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此茶乃是我搜集天下灵物,专门为你配置的,快尝尝。” 穆贤言语温柔如水,听得李无疾心里一暖,不自觉地拿起茶杯。 茶水温热,还没等端到唇边便能嗅到一股浓烈的茶香,茶香之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药味,只是嗅了嗅,就让人觉得心神舒畅,昏昏欲睡。 “师兄的茶里似乎加了不少安神的药啊!”李无疾端着茶杯,有些诧异地看着穆贤。 “不瞒师妹,为兄也是担心师妹赶路劳累,这才特意调制了药茶,想让师妹喝完早些休息。”穆贤面色坦然地答道。 “原来如此!多谢师兄了!” 李无疾闻言便小口地喝着,不多时便将茶水喝完。 “师妹,这茶如何?”穆贤见李无疾喝完,眉开眼笑地问道。 “茶很香,就是……头有点晕。” 只见李无疾说着话,眼皮似是已经闭上了,整个人慢慢瘫软下来。 穆贤快速起身,哪还有半点儿重伤的模样,只见他一把将李无疾的腰搂住,看着李无疾颈上的细嫩皮肉,眼中流露出少见的贪婪之色。 “师兄……” 李无疾声如蚊呐,这一声叫完,便再没动静了。 “小雪,夜长梦多,我就不等你生辰了!” 穆贤低声说着,已将李无疾抱起,转身便往卧房走去。 第285章 麻沸散 “武丹师,可以开始了!” 穆贤站在卧房门口,冲里面轻声说了一句。 “武盟主不必客气,叫我三媚就好。” 话音刚落,房门打开,一个光头女子一边应着,一边夹着一卷草席从屋内走了出来。 那女子蜡黄面皮,身材偏矮,裹着一身斑斓厚实的长袍,赤着双脚,双耳上戴着两个硕大的耳坠,看着像是某种鸟兽的头骨,很是扎眼。 “穆盟主,屋内太暗,在院儿里好些。” 武三媚说话有气无力,像是个垂危的老人,手脚却十分麻利,说话间已将草席铺好。 “那就在这儿吧!” 穆贤见状也不再计较,将李无疾轻轻放在草席上,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支响箭,射向空中。 一声尖啸之后,穆贤双手快速捏了几个法诀,一道隔音法阵便将整个院子都笼罩住。 做完这些,穆贤又回到屋内,不多时竟是将那尊他极为珍视的玉像给抱了出来。 此时,武三媚已将一个粗布卷打开了,上面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子,大的如同匕首,小的竟比绣花针大不了多少。 穆贤把玉像端端正正地放在李无疾身旁后,这才将盖在上面的被子揭开,那尊白玉雕像这才完整地呈现在二人眼前。 不过此时这玉像上的头发已经干枯萎靡,整个玉像也就不像之前那般栩栩如生了。 “难得武盟主能找到这么像的人?” 武三媚一边打磨着一把手指长短的小刀一边啧啧称奇。 “还有劳武丹师施展神通。” 穆贤言语中对这个着装打扮怪异的女子很是尊敬。 “我这改头换面之术还是头一回用在玉像上,可不敢说万无一失,可惜了这张小脸。” 武三媚打磨完手里的小刀,又从她那件斑斓的长袍中翻出一个竹筒,一打开,便有一股刺鼻的气味传出来。 见穆贤大皱眉头,武三媚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再生水,要是没它,我保管那切下来的皮肉不出三日就烂净了!” 穆贤闻言微微点头,眉宇间的紧张总算舒缓下来。 武三媚将小刀泡在再生水里,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李无疾,又看了眼一旁的穆贤,突然笑了出来。 “穆盟主何必多此一举,将这女子收了,岂不是比那又冷又硬的玉像强百倍?” “还请武丹师不要玩笑!”穆贤神色肃然,冷冰冰地答道,脸上皮肉抖动了两下,像是在强行克制自己的情绪。 见穆贤脸色不好,武三媚撇了撇嘴,随即便上前脱李无疾的衣裳。 “都说我们炼蛊的视人命如草芥,我看这丹盟也差不多……” 武三媚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很快便将李无疾的外衣脱了下来。 穆贤却是假装没听见,只是死死地盯着武三媚,似乎对这个女子并不是很信任。 武三媚这边给李无疾脱完了外袍,刚想再去解内里的贴身小衣,就见李无疾身子突然抖了一下。 武三媚惊愕地抬头,就见原本应该睡死过去的女子正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十分警惕地看着她。 “怎么醒了?她到底喝没喝麻沸散?” 武三媚忙起身,扭头问向穆贤。 穆贤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李无疾。 穆贤可以肯定李无疾确实把那杯茶喝下去了,按道理不该这么快醒过来。 之前武三媚把那麻沸散说得天花乱坠,他也找人试过了,那一杯茶的量足以让人昏睡三天,即便是被人将手脚砍下也不会醒来。 可李无疾偏偏就醒了! 穆贤很不解,此时他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这种难以掌控的感觉他非常不喜欢。 自从那个“师弟”来过之后,似乎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时有发生。 穆贤想到已经死去的徐福,心中又安定下来。 “师妹,你醒了!” 穆贤立刻换了个惊喜的表情,神情变化之快令一旁的武三媚都是一惊。 “是哪里不适吗?怎么突然就昏倒了?”穆贤见李无疾只是在那里有些慌张地穿她刚被解下的外袍,忙柔声问道。 “没什么,应该是因为……喝了麻沸散吧。”李无疾一边整理着外袍,面无表情地答道。 “不可能!这麻沸散乃是我族祖传秘药,就算是九品修士服下也得睡上半日,你怎么可能这么快醒过来!” 说到此处,武三媚神情有些紧张,难不成传承数代的秘药被眼前这个病恹恹的小姑娘破解了? “可能是我自小吃药,这身子已经与常人不同了!” 李无疾面容冷漠,眼神中却有一股悲戚,她是真不想醒过来,宁愿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了算了。 之前徐福跟她说过穆贤别有用心,并强行将她救走,可她却鬼迷心窍,自己送上门。 当真是世间第一的蠢人! 李无疾心中的悲苦难以言喻,只是懊恼自己不知好歹,辜负了徐福的一片好心。 “师兄,你真的要让我死吗?”李无疾此时眼角已泛红,她看着朝思暮想的穆贤,突然觉得很是委屈。 老天爷为什么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我只是要你皮肉而已!你知道这是谁吗?她是你娘!当年为了生你们两个,难产而死,你不觉得应该报答吗?”穆贤指着那尊侧卧的玉像颤声道。 穆贤此时神情已变得有些亢奋,隐瞒了许久的秘密,如今吐露出来,穆贤此时觉得十分畅快。 “我娘?” 李无疾一怔,扭头看向那尊玉像。那玉像雕得极好,看着与她确实有七八分相像,不过,这也只是个玉像而已。 “只要将你的皮肉覆在小雪身上,那她就能活过来了,她就再也不会离我而去了……”穆贤看着地上的玉像喃喃说道,眼神已变得十分灼热。 这轻柔的话语李无疾却是听得寒毛直竖,再看向穆贤,眼神中已满是惊恐。 “无疾,你就成全我们吧!” 穆贤说着,一步步朝李无疾靠近,他很清楚,即便是李无疾知道了一切也没关系,以他的修为,李无疾根本就没有逃走的可能。 既然麻沸散没用,那就直接打晕就好,只是要小心,千万不能弄坏皮肉,一点儿也不行! “站住!” 李无疾突然将一根发簪抵在自己的脸上,就连穆贤也是愣了一下,竟没察觉到她是何时将发簪藏在手里的。 “再上前一步,我就毁了这张脸!” 第286章 破土 李无疾全明白了,她总算知道穆贤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了,果然跟她所想所盼的半点儿都不相干。 只不过这个原因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在知道穆贤想要的是她的皮,李无疾又惊又怒,这简直是难以理喻,为了一尊玉像,竟然想把她这个大活人的皮剥了? “视人命如草芥!” 李无疾头一回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书中的这句话。 于是她在强自镇定整理头发时,悄悄藏起了一支发簪。 虽然如今身在虎穴,但李无疾还不想放弃,她要搏一搏,无论如何,她还欠师弟一个道歉!她还要把穆贤的真面目告诉爷爷! “无疾啊!” 穆贤看上去并没有李无疾想象的那么紧张,只是轻声笑着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是什么修为吗?”穆贤轻声问道。 “八品丹王,我当然知道。” “世人只知我能炼制八品灵丹,却不知我的修为……已至九品。” 李无疾只觉得眼前一花,穆贤已不见踪影,随后身子猛地一颤,穆贤说到最后的那个“品”字,竟像是在她耳边说的。 眨眼的工夫,穆贤已来到李无疾身后。 那只抓着发簪的手已被另一只大手握住,无法再递近半点。 李无疾原本就身子孱弱,即便是有壮体丹生肌补缺,也不过是寻常人的体质,再加上心中惊惧,如何能与九品至尊相抗。 穆贤只是微微用力,李无疾手中发簪便再也握不住了,从手中掉落下来,被穆贤用另一只手接住,丢到一边。 李无疾拼命挣扎,穆贤似是怕伤到她的手,倒也没敢用力,反正发簪已经夺下,就任由她挣脱开来。 李无疾眼中满是愤恨与不甘,若是无处可逃。 随着穆贤的一步步逼近,李无疾不停的倒退,直到被一个土堆挡住去路。 “你觉得凭你的身手,能离开这儿吗?还是……你想再拖延片刻,就会有人来救你?”穆贤神色轻松,有些玩味地问道。 “别傻了,谁能来救你?你那个死鬼爷爷现在自身难保,你那个师弟……” “徐福会来救我的!”李无疾神色坚定地打断了穆贤的话,她确实如穆贤所说,她心中存有一丝幻想,希望下一刻,那个令人安心的师弟就会出现在她身前。 “徐福?他是想来救你,可惜来早了。” 穆贤说到此处,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只觉得这种把别人的希望变成绝望的感觉,真是太有趣了。 “什么意思?” 李无疾闻言心猛地一沉。 “你现在踩的地方,埋的就是你的好师弟,徐福。” 如遭雷击,李无疾身子晃了晃,人险些摔倒在土堆上。 她赶忙闪开几步,仔细打量着土堆。 她之前还有些诧异,这院子里为何会有个不伦不类的土堆,谁能想到,穆贤竟是把徐福埋在这儿! “不可能,你骗我!” 李无疾只觉得气血上涌,口鼻中似是有火要冒出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骗的,你这个师弟还是有几分手段的,可惜太蠢了,为了你竟敢一个人杀过来,真是……”说到此处,穆贤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我不信,徐福不会死的!”李无疾尖声叫道。 “我不妨再告诉你个秘密……”穆贤笑罢,轻声说道。他此时神情已变得阴森可怖,与之前的正气模样判若两人。 “你爹李飞鸿就是我亲手杀的,你的爷爷李丹心就是被我气得走火入魔、筋脉尽毁,还有你的同胞姐姐,她被我收养,每日都要向我请安问好……” “啊……” 李无疾突然捂着耳朵大叫起来,不敢再继续往下听,她这一日所经历的惊恐,比她之前十数年加在一起都多,只盼着这是一场梦,让她赶紧从梦中醒过来。 “穆盟主……” 武三媚在一旁都听不下去,开口打断了穆贤。 “你之前说,气血灌注皮肉,施展‘改头换面’时会更顺畅,对吧?” 没等武三媚说话,穆贤先问了一句。 “啊?是。” 武三媚呆呆地应了一声,她没想到穆贤方才那些诛心之言还有这样的目的。 武三媚不自觉地扭了扭身子,只觉得后背一阵恶寒。 她是自小修炼蛊术,不管死相凄惨的人兽还是长相诡异的蛇虫,她都见过许多,心中早已没有波澜,她原本以为世上再没有能让她感到畏惧的东西了,直到今日…… 原来这世上最吓人的还是人啊! 随着李无疾尖叫声的停歇,穆贤与武三媚将目光又落回到李无疾身上。 就见李无疾先是闭着眼喘了几口粗气,随后猛地蹲下,用手拼命挖起脚边的土堆来。 “别伤了手!” 穆贤见状神情突然紧张,一个闪身已到了李无疾身后,手刀已经抬了起来。 武三媚则是不再看那二人,只是蹲下身捡起再生水,她知道,手刀一落,就该轮到她忙了。 “嘭……” 一声闷响,动静之大,把武三媚吓了一跳,险些没抓住那个装再生水的竹筒。 就见一人口吐鲜血,倒飞起来,正好落在她铺好的草席上。 “穆盟主?” 躺在草席上的,竟然是穆贤? 武三媚惊愕地看向李无疾,就见这个有些娇弱的女子身旁,赫然多了个人。 一个“泥人”。 若不是那泥人有一双明亮的眸子,武三媚定然会把他当成是泥做的傀儡。 李无疾被吓得不轻,脸上溅了许多泥水也没去擦,只是一脸呆滞地看着那破土而出的泥人。 “徐福?” 李无疾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那泥人原本死死地盯着穆贤,听到李无疾说话,原本杀气腾腾的气势一下子消散无形。 那泥人扭过头,朝李无疾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皙的牙齿。 第287章 散功 “真的是你!” 李无疾看着这个熟悉的笑容,突然鼻子一酸,然后猛扑到徐福身上。 也不管徐福身上尽是污泥,李无疾抱得死死的,似是怕徐福再消失一般,一直忍着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师姐……” 徐福还是第一次与李无疾如此亲近,一时愣在当场,连灵力似乎也变得停滞了。 徐福心里巴不得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可他知道,此时此地,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断气了,就算你能隐匿灵力,但气息和心跳你隐瞒不住,我不会感知错,你方才……”穆贤起身后便面色惊恐地叫道。 他方才被徐福一拳打在伤处,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又崩开了,而且这一拳力道极大,竟是将他的肋骨都打折数根,连内脏也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不过这断骨之痛也没抵过他心中的惊恐,穆贤看着徐福的眼神,竟跟方才李无疾的眼神十分相像。 “龟息术?你会纪家的龟息术!” 穆贤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见徐福神色淡然,并未解释,心中更是肯定了这个答案。 徐福此时已经把李无疾揽到身后,杀意重新升腾起来。 穆贤说得没错,他确实用龟息术隐去了心跳和呼吸,他在李无疾刚来的时候就想破土而出,但为了让李无疾看清穆贤的真面目,他又强行隐匿下来。 这龟息术虽是能控制心跳和呼吸,但徐福毕竟修炼时日尚短,早在二人喝茶之时徐福就已头晕眼花、手脚发麻了,只是强行忍耐罢了。 最后破土那一拳,徐福可以说是用上了全力。 即便如此,这一拳的力道也不足他全盛时的三成,否则如此实实在在地打在穆贤身上,足以将他当场击杀。 破土后,徐福这才解了龟息术,刚想调息一下气血,让李无疾这一抱,险些走火入魔。 好在徐福关键时刻稳住心神,强行将翻涌的气血压下,趁着穆贤没爬起来,深吸了几口气,不过这一耽搁,想趁势追击却已无能为力了。 见穆贤还能起身,徐福不敢再沉醉在李无疾的怀抱中,十分不情愿地将李无疾推开后,徐福又一脸杀气地盯着穆贤。 除了穆贤,还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之前徐福通过二人的对话已能听出这女人是干什么的,不过自他破土而出后,这个女人并未流露出任何敌意,只是一脸惊异地盯着他看。 “真不愧是我的师弟!”穆贤冷声赞道。 想通之后,穆贤神色已恢复如常,他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如此险境也不是没有遇见过。 只见穆贤拇指一弹,一颗灵丹已飞入他口中。 就在此时,徐福动了,没有施展身法,在高手眼中自然也就谈不上迅捷,但他还是朝着穆贤直直地冲了过去。 徐福知道他拖不起,此处乃是穆府,随时会有高手过来,再加上穆贤身为丹王,身上各类灵丹肯定少不了,若是等他将灵丹炼化,那就只会更难对付。 穆贤似乎看透徐福的心思,他也不跟徐福硬碰硬,快速施展身法退出去一大截,与此同时,他还在手上捏了几个法诀,将周遭的隔音法阵给解了。 徐福一拳不中,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一拧身,一把抓住了草席上的玉像。 “放下!” 穆贤见此情形脸上立刻紧张起来,伴随着一声厉喝,人已经扑了过来。 徐福抓着玉像的脚,猛地一挥,砸向扑过来的穆贤。 穆贤改扑为抓,想将玉像抢回去,可惜这都在徐福的预料之中。 就见徐福猛地一个上步,玉像往前一顶,穆贤躲闪不及,被玉像的头一下子撞在胸口上。 又是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穆贤倒在地上,不过他却对自己的伤势浑然不觉,立刻又爬了起来。 眼见穆贤蓬头散发,如疯子般朝他过来了,徐福又是一挥玉像将他砸了回去。 此时对敌,穆贤对玉像的珍视成了他最大的弱点,在徐福砸过去时,他甚至不敢用功法来防御,生怕碰坏了玉像。 “求求你!还给我!把小雪还给我……” 穆贤此时口鼻喷血,气息紊乱,显然伤得极重,在尝试了两次后,他便不再上前,而是跪在原地恳求起来。 看着穆贤变成如此模样,徐福心中也有些不忍,回头看一眼李无疾。 李无疾见此情形同样微微皱眉,见徐福看过来便知道徐福是在问她的意思。 李无疾心思通透,她很清楚,其实穆贤与徐福并无深仇大恨,到了如今这地步,大半原因都是自己造成的。 “你先散去修为……”李无疾冷声说道。 还没等李无疾说完,就见穆贤抬手就在自己的天灵盖上猛拍了下去。 一道灵力气浪四散开来,穆贤身子晃了晃,但还是强行挺直了身子。 没想到穆贤竟如此果决,这让院中的三人都是为之一惊。 徐福感知到穆贤身上灵力涣散,绝不是装出来的,便朝着李无疾微微点了点头。 “还给我!把小雪还给我……” 穆贤此时貌若癫狂,眼神中满是哀求,嘴里则是有气无力地嘟囔着。 徐福不忍,将玉像放下,准备还给穆贤。 “不能给他!” 李无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徐福不解,扭头看向李无疾。 “这是我母亲的玉像,不能让她再受这恶人玷污!”李无疾语气坚定地说道。 “求求你!把小雪还给我……”穆贤像是没听到李无疾的话,依旧在那里苦苦哀求。 “那这玉像……”徐福犯难了,李无疾难不成想将这玉像带走? 穆府高手如云,徐福自知想要护佑李无疾周全已非易事,若是再带着这么大一尊玉像,恐怕想全身而退更是难上加难了! “毁了吧!” 李无疾似乎也能理解徐福的难处,犹豫了一下后,淡淡说了一句。 徐福又看了穆贤一眼,不禁叹了口气,这玉像的处置确实得由李无疾来决定,毕竟那是她的娘亲像,而且即便是穆贤此时再可怜,也不值得同情,只能说是…… “报应吧!” 徐福想到此处,身子一拧,右臂猛地发力,玉像已朝院中的一块巨石砸了过去。 第288章 瘴毒 “小雪!” 穆贤见徐福的架势并不是要将玉像还给他,当即大吼一声,人已飞快地朝玉像飞出的方向扑了过去。 明明已经散去了修为,可穆贤却仍是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竟比他全盛之时也不遑多让。 可即便如此,穆贤还是慢了一步。 只差一步! 还有约莫两尺远,穆贤就能碰到那玉像,最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玉像碎裂在他眼前。 徐福已经恢复了不少,这一扔没有任何留手,力量极大。 玉像撞在那巨石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玉石碎屑四下飞溅,那巨石也被砸出几道裂痕。 穆贤离得最近,玉像爆裂产生的冲击将他掀翻在地,身上已被大大小小的玉屑插满,整个人几乎成了个血人。 穆贤落地后,突然朝旁边一扑,紧紧抓住一截还算完整的断臂,然后便不再动弹。 “小雪……” 穆贤将玉臂搂在怀里,气若游丝地说完这两个字后,就再无半点儿气息。 徐福走上前,就见穆贤仍是紧紧抱着那半截断臂,那脸上的表情竟是一副心满意足的安详。 徐福心中五味杂陈,丝毫没有替李无疾报仇雪恨的畅快,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扭头看向李无疾,她也是一副恍惚的模样。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吧!” 徐福感知到数道灵力正在逼近,赶忙招呼了一下还呆愣在原地的李无疾。 “那个……” 一直没说话的武三媚此时突然开口了。 徐福一直对这个衣着打扮奇异的女子有所防备,听她一说话,立刻全神戒备起来。 “别误会,我就是想问问,你手上的印记是哪来儿的?”武三媚看着徐福,摊着双手,表示并没有敌意。 “什么印记?”徐福扫了眼自己的手,并没发现有什么。 “就是……” 武三媚冲着徐福伸出手掌,一个浅浅的血色印记出现在掌心。 徐福看着这印记微微一怔,他当然记得这印记,当初邢善德给他留下一个,也在掌心。 徐福伸出手,仔细看了一下,平时没怎么留意,此时被那女子提醒才发现,这印记十分隐秘,只有手掌灌注灵力后才能显露出来,而且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也难为会被这女子留意到。 “这印记是一位前辈留给我的。”徐福没有欺瞒,如实答道。 “谁给你的?”武三媚追问道。 “邢善德。”徐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如实告知。 “邢善德?” 武三媚先是一愣,随后笑出声来,“这是起了个什么怪名字啊!” 二人这刚说了两句话的工夫,院门口已经站了十几个人,这些人都是穆府的护卫,大多徐福都见过。 此时见到穆贤惨死众人都是大惊失色,一时间也没人站出来主持,就这么堵在院门口,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该干什么。 “我得走了!” 徐福扫了一眼院外的那群人,其中不乏上品高手,心里暗骂自己大意,身处这“龙潭虎穴”怎么还有心思跟人闲聊? “急什么?”武三媚似是没看见院外那群人,不以为意道。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徐福说着已快步来到李无疾身旁,跟李无疾招呼了一声,就将她抱起,千里翼猛地张开。 “你说他们?乌合之众而已!” 武三媚笑了笑,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圆球丢到空中。 那圆球在半空中突然炸裂开,扬起一阵淡绿色的烟雾,然后迅速弥漫开来。 院外的众人也不傻,见这绿烟来得蹊跷,纷纷捂住口鼻,还有几个谨慎的,提前将解毒丹丢进嘴里。 “杀了他们,给穆盟主报仇!”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立刻得到了数人的应和。 徐福无心恋战刚要飞起,就被人施展法器打中了后背,人一个踉跄险些将李无疾扔出去。 稳住身形,徐福收了双翼。 徐福自知他此时状态不佳,不过这铜皮铁骨倒也不怕寻常法器击打,可若是在天上被打中双翅,或是不留神让人打中李无疾,那可就糟了。 徐福决定先解决了那几个驱使法器的人再说。 就在院外的众人拥挤着往院里冲时,挤在最前面的那个壮汉突然表情一阵扭曲,突然“哇”的一声开始呕吐起来。 这一下像是开了个头,他身后的人也纷纷跟着弯腰呕吐,场面甚是诡异。 武三媚却是一脸平淡地看着这些人,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徐福大惊,这显然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手段,只不过明明这群人已经捂住了口鼻,怎么还是中毒了? “这瘴气可是很霸道的,只挡住口鼻可不行。”武三媚似是明白徐福在疑惑什么,笑着解释道。 “我们怎么没事?”徐福看了眼面色如常的李无疾,又问道。 “若是连瘴气往哪儿飘都控不住,那我早就被毒死了。” “厉害!多谢!” 徐福眼见连上品高手都吐得昏天黑地,由衷地赞叹了一句,然后抱起李无疾又要飞。 “等一下,给你印记的那个人现在在哪儿?”武三媚见徐福要走,赶忙问道。 “他被困在石家。” 徐福说罢,人已经腾空而起,此时院里臭气冲天,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这个衣着打扮奇异的女子来历不明,下毒手法又十分罕见,即便是刚才帮了他一次,徐福也不能确定此人是敌是友,无论如何,还是该速速远离。 此行,他能将李无疾完好无损地救出来,还让她断了对穆贤的念想,这已经是十分令人满意的结果了。 徐福已经不想再管其他的事,只想赶紧将李无疾带离此地,让她赶紧修炼红莲法衣上的鬼道术法,早日归拢体内的死气。 自从离开穆府,徐福发觉李无疾好像变得有些精神恍惚,气息也不顺畅,眼看竟是要睡过去,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徐福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用灵力护住李无疾,将千里翼的速度发挥到极致,不计损耗地朝青龙上灵院飞去。 第289章 树洞 “尾宿!救命……” 徐福还没进到青龙上灵院的就开始喘着粗气大声呼叫,汗水不停地沿着下巴滴落,他也顾不得擦一下。 徐福低头看了眼已经昏迷的李无疾,只觉得心里像是着了火,也没理睬守在观海楼的章瑞,也不管他人投来的诧异目光,他一边往胡烦那里飞,一边继续大声呼救。 一时间,呼救声响彻整个上灵院。 “吵死了!” 直到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徐福脸上总算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原本就因过度使用龟息功伤了气血,又强行催动灵力使用千里翼,早已是强弩之末,如今猛地松了口气,一时间竟是天旋地转,整个人刚一落地就晕了过去。 胡烦原本还有些恼怒徐福三番两次地打扰他炼丹,可见到徐福这副模样,那些骂人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眼前这个少年的修为他是知道的,虽说初入九品不久,那也是实打实的至尊境界,能让他将灵力消耗到如此程度,可见其心中的急迫。 胡烦招呼几个弟子上前,将二人抬走,围观的众人散去,青龙上灵院又重回平静。 …… “嘭!” 一声闷响,徐福整个人猛地一颤,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幽暗。 “阴曹地府吗?” 徐福猛地惊坐起来,左右一看,这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他可是不想死啊! 徐福发现他此时身处一处幽暗的密室之中,四周点着灯烛。 密室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炼丹炉,此时正冒着灰色的浓烟,一股刺鼻的药糊味让徐福感到一阵亲切。 “这是尾宿的丹房!” 徐福一下子就认出这里,看样子尾宿这是又炼废了一炉丹。 “师姐?师姐?” 徐福突然想到李无疾,神色又变得慌张起来,赶忙左右呼唤。 “别吵!还死不了!” 就见胡烦一边擦着脸,一边从丹炉后绕了出来,依旧是那个不耐烦的语气。 徐福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听胡烦这么说,他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胡烦见徐福这没出息的模样,没好气地说道。 徐福闻言一怔,这才探查起自己的内丹经络来,这才发现原本枯竭的经络已恢复如常,灵气竟此全盛之时还充盈几分,心中大喜之余又新生疑惑。 “我好像没事了。”徐福也不知道自己探查的对不对,试探地问了一句。 “费了我两颗上品灵丹,你当然没事了!” 胡烦一听又恼了,不知是心疼灵丹还是恼怒徐福的话。 “多谢尾宿!您的大恩大德,我定当报答!” 徐福赶忙起身行礼,那感激确实不是装出来的。 “你得快点儿了!” 胡烦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说了两句气话后,脸色已平静下来。 “快点儿干什么?” 徐福见胡烦神色凝重,心中一紧。 “她的死气快要破体而出了,比我想得要快,若是再无法归拢,恐怕……” “我已经拿到鬼道功法了!”徐福还没等胡烦说完,就急忙说道。 胡烦一怔,他也没想到徐福办事这么利索,连罕见的鬼道功法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 不过想到徐福到青龙时的狼狈模样,似乎这一切也合情合理。 “也是个能拼命的人啊!” 胡烦心中感叹了一句,随即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对徐福说道:“她服了安神丹,还没醒,你可以带她走了。” “去哪儿?” 徐福看过去,果然是李无疾正安安稳稳地躺在那里,又扭头问向胡烦。 “找个僻静处,让她修炼鬼道功法,要不然呢?你还想赖在我这儿?” 胡烦又开始不耐烦了。 …… 等到徐福抱着李无疾从烟火阁中出来时,他也没想好要带李无疾去哪儿。 胡烦说要找个僻静处,那就是不能被打扰,可这里是青龙上灵院啊,到处都是学子和老师,再僻静的地方也不会一个人都没有。 观海楼是不能去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闯进来,就算焦桐回来,那指流星的动静也够吵人的。 要想一个人没有,除非…… 徐福突然想到一个地方,立刻兴奋起来,他快步进了观海楼,此时焦桐仍未回来,匆忙跟章瑞打了个招呼后,徐福便展翅飞了出去。 沿着海滩,徐福很快就到了青龙上灵院的另一边。 百花岛。 上岛后不多时,徐福就找到了他曾经住过的那个树洞。 这里隐秘僻静、灵气充裕,实在是绝佳的修炼之地了。 徐福展开灵识,本来是想探查一下树洞之中是否又住进去了青角羊,却意外地发现其中竟有绵延悠长的呼吸吐纳之声。 有人! 徐福大惊,这里竟然被人给抢先占去了? 徐福随后有些失落,不过他没有掉头离开,而是收了双翼,落在树洞前的空地上,准备跟里面的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树洞暂时让给他们。 没想到徐福刚一落地,树洞中突然闪起一道电光,一道黑影如蛇般从中窜了出来。 徐福一时没有防备,瞬间便被缠住了右脚踝。 鞭子? 徐福看着那长鞭,感觉有些眼熟,随之而来的雷电灵力却是让徐福一下子明白这树洞里的人是谁了。 徐福感觉脚踝紧了紧,显然是树洞中的人在拉扯长鞭,不过以徐福的力气,对方想拉倒他,绝无可能。 树洞中的人没有出声,不过这鞭子中灌注的灵力越来越多了,就连徐福也感到一阵酥麻刺痛,他怀里的李无疾似是也感知到了这股雷电之力,整个人抖动了一下。 “清露。”徐福见李无疾似是要醒了,赶紧开口叫道。 话音刚落,徐福就感知到长鞭上的灵力已经溃散。 就听树洞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个女子从中钻了出来。 正是纪清露。 纪清露不知在这树洞中待多久了,此时一出来,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过了几息工夫才缓过来。 就见她此时头发随意挽在头上,上面还留有几根干草,脸不知多久没洗了,看上去灰头土脸的,与之前的细致模样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纪清露原本满脸欢喜,不过看到徐福抱着的女子后,笑容渐渐散去。 第290章 入神 “你来干什么?”纪清露冷声问道。 徐福赶忙将来此的目的如实告知。 “我凭什么给她让地方?”纪清露听罢突然眼眶红了,瞪着徐福有些愤怒地高声问道。 徐福无言以对,他确实没有理由让先到的清露离开。 “那我……再找找吧。” 徐福说罢就要走,这百花岛不算小,他或许还能再找到一个像样的树洞。 “等一下!” 徐福刚一转身,纪清露又把他叫住了。 “让给她也行……” “太好了!多谢多谢!” 徐福闻言大喜过望,一边道谢一边就要往树洞那边走。 “我还没说完呢!” 纪清露见徐福这德性,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说你说!”徐福立刻停住脚,瞪着眼看着纪清露,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纪清露被徐福盯的有点儿不好意思,脸上一红,立马转到一边。 “这个树洞可以给你,那你得帮我再收拾一个新的。”纪清露小声说道。 “收拾好说,不过哪里还有这种树洞?” 徐福面露难色。 “我怎么知道哪有?找啊!要不然你让我睡哪里?” 纪清露一听徐福这么说,火气登时又上来了,方才的那一点儿羞涩立刻烟消云散。 “别生气,听你的,我一定帮你找个好的!” 徐福见状赶忙安慰,难得这位大小姐肯出让树洞,无论如何,先让师姐住进去再说。 “你等一下。” 纪清露见徐福还算讲理,也就不再去争辩什么了,扔下一句后便钻进树洞,不多时便拖着一个大包袱又钻了出来。 “好了?” 徐福问了一句,见纪清露点头,赶紧将李无疾抱进树洞。 树洞里跟之前的模样差不多,只是原本的两张草床此时已合到一处,成了一张大床。 徐福将李无疾小心放下后,四下寻找了一番,确定没有蛇虫鼠蚁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正在犹豫要不要把李无疾唤起来,却见李无疾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师姐,你醒了!”徐福惊喜地叫道。 “嗯。”李无疾轻声应着,人已经坐了起来,没有多说半个字。 不过看李无疾的模样,似乎丝毫不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无疾自然也不会告诉徐福,她其实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只是迟迟没有睁开眼。 自打上次经历了穆府的那场“劫难”,李无疾发现自己对徐福多了些依赖的感觉,只要跟徐福靠得近些,心里就会特别安稳踏实,被他抱着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师姐,尾宿前辈说你得修炼鬼道功法来归拢体内的死气,我已经找来了,你现在能开始修炼了吗?” 徐福一刻也不想耽误,恨不得李无疾马上就开始修炼红莲法衣中记载的《森罗万象诀》。 见李无疾点头,徐福立刻盘膝坐地,开始一句句教授。 李无疾的记忆力和悟性让徐福不断刷新了他对“天才”这两个字的认知,他之前就知道这位师姐乃是才女,只是没想到她修炼的天赋也如此惊人。 徐福只讲授了一遍,李无疾便已记熟,第一次修炼时就能感知到体内的死气并调动起来,只修炼了两个周天后便进入到了“入神”之态。 “入神”乃是修士修炼时最渴望达到的状态,不但能大大地提升修炼速度,最关键的是可以让修士悟到深藏于功法中的玄妙术法,许多人闭关就是为了能够“入神”。 可惜想要进入这种状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大多修士即便修炼多年也不曾触摸到“入神”的门槛。 “还好找了这么个地方。” 徐福心中一阵感叹,然后蹑手蹑脚地从树洞里钻了出来。 “入神”最忌讳被惊扰,“入神”越久,修炼者得到的好处自然就越大。 徐福自然是希望李无疾能在“入神”状态中多待一会儿。 不过这徐福一出来就迎上了纪清露愤怒的目光,徐福心中暗叫“不好”,都忘了这位大小姐还等在外面了。 “你们这是不是就叫‘旁若无人’啊?”纪清露怒声问道。 “我这师姐病得不轻,这功法是救命的!”徐福赶忙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解释道。 “这么严重?” 纪清露闻言眉心一皱,想到刚才李无疾病恹恹的样子,心里的火也不好意思再发出来了。 “好吧,那你就先救你师姐,我今晚先不睡了。” 纪清露说罢便走到一旁,熟练地捡拾了一些干草和树枝,用掌心雷点燃。 “她应该一时醒不过来,你帮我照看一下,我去找点儿吃的。” 徐福跟纪清露招呼了一声,四下扫了一下,找准一个方向,就一头钻进树林里。 不多时,就见徐福扛着一头青角羊回来了。 “你怎么又抓羊了?你忘了,这可是焦桐养的!” 纪清露见到那羊一下子就急了,这羊不是焦桐养的吗?惹恼了那个女人,还不知道她又会干出什么事来呢! “放心吧!她欠我个大人情,别说一头羊了,就算我把岛上的羊都吃光了,她也不会怎么样的!”徐福信心满满地说道。 他自打去冀北城救李无疾开始就没正经吃东西,早就饿了,野果是绝不可能填饱肚子的。 徐福见到青角羊的踪影,立马就跟了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一头大公羊给拿下了。 对于徐福的话,纪清露半信半疑,像青龙七宿那种品级的高手,怎么可能欠他什么大人情。 不过眼见徐福信心满满,那青角羊也断了气,纪清露也就不纠结了,无论如何,先吃饱再说。 她在这岛上已经修炼十几天了,每日就吃野果灵药,其实早就馋肉馋得不行了。 徐福给羊开膛破肚的工夫,纪清露又找来很多的枯枝,还学着徐福之前那样,搭了个简单的烤架。 徐福将羊穿好后就去找水,纪清露负责烤羊,二人许久未见,这一回竟是格外默契。 徐福心中暗叹,这纪大小姐与之前真是大不相同了! 看着徐福又抱着两个装满清水的大果子回来,纪清露也有些恍惚,她感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初来青龙的时候。 第291章 走火入魔 在羊烤好后,纪清露就从附近找来几片大叶子,洗净后铺在地上,用小刀把青角羊肉质肥厚的部分切了下来,整齐地摆在上面,再加上一点儿灵草的点缀,看着竟像是从饭庄里端出来的。 “要不要叫师姐过来吃饭?”纪清露红着脸小声问道,她也跟着徐福那般叫师姐,心中不自觉地有种“夫唱妇随”的感觉。 “不用。” 徐福也回答得很小声,他知道“入神”之难得,别说一头五品青角羊了,就算是吃九品妖兽,那也不值得把李无疾叫醒。 “那给师姐留一些。” 纪清露听徐福这般说,便又挑了张干净叶子,拣了几块好肉,仔细地包了起来,看上去十分贤惠。 徐福看着纪清露的举动,心中大为称赞,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真是有礼数,不过又想到纪清露之前的种种刁蛮模样,又觉得有点儿恍惚。 二人一边吃着,一边说起最近的经历,听到纪清露最近一直在这里闭关,多问了一句才知道,这位大小姐竟然已经是七品尊者了。 “怎么晋升上品跟吃饭似的!”徐福一阵感慨,他当初突破时,可是差点儿连小命都交代了。 虽然纪清露此时的修为不如自己,但徐福知道自己是仰仗了七心丹的药力,而纪清露体内可没有仙丹,能这么快晋升为上品修士,只能说她在修炼上天资卓绝。 相较于纪清露的平淡,徐福的经历简直跟说书先生嘴里的奇闻异事一样,听得纪清露目瞪口呆,不停地咽口水,说到紧张处,纪清露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不停地拍胸脯。 故事讲完,两人也吃饱了,徐福本想趁着天亮赶紧去找树洞,却被纪清露制止了。 “我就是说说,你不必当真。”纪清露自知当时只是想为难一下徐福,此时已没了那份心思。 “那也不能让你睡在外面啊!” 纪清露越是大度,徐福越是不好意思,于是乎,折中了一下,干脆直接在空地上搭起窝棚来。 百花岛上树木繁茂,能搭窝棚的树枝随处可见,不过徐福担心吵到李无疾,还是去到百余丈外劈砍树枝。 用几根硬直木搭出架子,架子上再用树藤绑上长树枝,在树枝上铺上大叶子,再用苔藓和干树叶塞缝,一个漂亮的窝棚很快就成型了。 徐福在搭窝棚的时候纪清露也没闲着,她本就天资聪慧,很快就明白徐福要干什么了,忙也帮得恰到好处,许多细微之处,她比徐福做得还要好,这让徐福又是好一阵夸。 窝棚很快就搭好了,二人看着眼前的窝棚都十分满意。 “还缺一样东西。”纪清露将窝棚中铺好干草后,看着徐福小声说道。 “缺什么?”徐福不解问道。他也进去躺了一下,觉得又宽敞又舒服,这可以说是他搭过的最好的窝棚了。 “那种香香的花,花瓣还能做杯子……”纪清露用手比划着说道。 “用不着吧,这里面又没有怪味,我觉得……应该去找!” 徐福本想拒绝,但看到纪清露突变的脸色,赶忙一溜烟儿钻进树林里了。 等到徐福带着花回来时,太阳都要落山了。 见李无疾还没从“入神”中醒过来,徐福心里又是一阵唏嘘,不过这种好事能发生在李无疾身上,他也打心底里高兴。他巴不得李无疾“入神”个把月,等醒来时直接成为九品至尊。 夜幕降临,纪清露已经先一步进到窝棚里躺下,此时的窝棚馨香怡人,徐福坐在火堆边都能嗅到。 不知过了多久,徐福也觉得有些困乏,随便找了块木头当枕头就直接躺在火堆旁。 “要不……你进来睡吧。” 一个细小的声音从窝棚中传来,徐福甚至能听出说话之人的羞涩。 徐福闻言心中一热,二人之前虽在那树洞中一起睡过,但床是分开的。 这个窝棚的大小徐福是知道的,他若是进去,那两人就只能挤在一起,与同床共枕无异。 想到此处,徐福赶忙推辞。 “不用不用,我在外面就好,还能看着火。” 纪清露毕竟也是青涩少女,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二人一夜无话。 “徐福!徐福!” 第二天,天蒙蒙亮,徐福就被一阵急促的叫声唤醒。 “师姐?” 徐福瞬间清醒,赶忙起身冲进树洞。 “怎么了?”徐福一进树洞就急忙问道。 “我体内的死气已经尽数炼化了。”李无疾皱眉说道。 “这是好事啊!” 徐福不解李无疾为何这个表情。 “可功法停不下来,我现在身上……好疼啊!” 李无疾说到此处,已带了哭腔。 徐福知道李无疾自小虚弱多病,性子十分坚韧,此时这般说,那定然是疼得难以忍受了。 徐福伸出两指,按在李无疾手腕上,想用灵力探查一下李无疾的经络气海。 谁知灵力刚进到李无疾体内,徐福就感知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将他的手指弹开。 “我觉得可能是……死气不够,你知道附近……哪里……有死气吗?”李无疾咬着牙说道,身上的疼痛犹如被插了无数根针,疼得她根本无法一口气说完。 “死气?” 徐福拼命地想,他倒是知道几个地方,可不管是小都山、九霞山还是蒿里山,这可都是不近的一段距离。 “还有哪里有死气?”徐福嘴里默念着,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看李无疾这状态,多半是修炼太快,走火入魔了,必须赶紧想出办法来才行。 “向北。” 一个沉闷的声音在徐福脑海中响起。 “木头?” 徐福闻言大喜,关键时候,这个木头总算又说话了。 徐福不敢犹豫,赶紧抱起李无疾钻出树洞,此时纪清露也已经醒了,不过徐福没空跟她解释,展开千里翼就往北飞去。 “木头,哪里有死气?” “向北。” “哪里有死气?” “向西。” …… 徐福这一回长记性了,他不停地问,木头不停地答,生怕再飞错了。 最后到达那木头指向的地方,徐福很是诧异。 “怎么又到这里了?” 第292章 被困 徐福最后还是落在扶桑神树的树桩上。 地上的一圈圈的年轮隐约可见,据他上次到此似乎并没过多久,上面又落了一层薄薄的沙土。 “木头!然后呢?” 徐福此时没心思考虑其他,继续问木头。 木头没有回答,不过徐福却感觉到怀里的李无疾身子突然热了起来。 原本已经疼得晕过去的李无疾身上突然冒出一股浓烈的黑气,徐福没有防备,被这股黑气一下子推到一丈开外。 再见李无疾,如今像是在神游,落地后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点地,整个人侧卧在树桩的正中,一股淡淡的黑气从树桩中冒出来,将她笼罩其中。 此时的李无疾虽然没有清醒,但神态安详,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徐福长舒一口气,看来找的地方没错!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死气呢?之前他可从未感知到。 “木头,这里的死气是哪里来的?” “九幽。” 听到这个答案,徐福心中大惊,九幽可是传说中阴曹地府的最深处,那是连鬼魂都不敢去的神秘所在。 “这里怎么会有九幽的死气?”徐福又问道。 “根之所至,灵之所蓄。”木头难得回答得很详细。 徐福立刻就明白了,同时对这棵扶桑巨树又有了新的认识。 难怪它的枝干能直达天门,没想到它竟然能将根须扎得那么深! “真不愧是神树!”徐福由衷感叹道。 徐福本想凑近些,却发现这《森罗万象诀》很是霸道,他才靠近到三丈远,就被一股阴寒死气侵入到体内,整个人如坠冰窟。 徐福赶忙退回来调息,好在他体内有颗森罗门主所化的珠子,但凡有死气入体,都会被它吸纳得干干净净。 不过随着李无疾的修炼,这树桩上的死气越来越浓郁,就像树桩积蓄的死气被李无疾打开了一个缺口,以李无疾为中心,周围数丈都被黑色迷雾所笼罩。 徐福从树桩上跳下来,突然担忧起来,这死气似乎比阴曹地府中的还要精纯,李无疾吸纳太多会不会伤了身子。 此时,纪清露也找了过来,见到树桩上一幕,也是大惊失色,她已是上品修士,自然是能感知到这其中的不凡之处。 “何方妖人,敢在青龙撒野?” 一声厉喝在半空中响起。 就见一片巨大卷曲的叶子悬停在不远处。 “一叶舟?” 徐福认得这是青龙上灵院的飞行法器,看来这浓郁的死气把青龙的人给招来了。 “师兄!师兄!” 徐福在下面大声叫喊。 就见一人探了探头,然后那一叶舟便落了下来。 “见过师兄!” 徐福没等那一叶舟停稳就躬身行了一礼。 “你是何人?”那人一张国字脸,身材颇为高大,倒提着一根胳膊粗细的灰色长棍,一脸警惕地问道。 “在下徐福,是青龙上灵院的弟子。” 徐福赶忙自我介绍。 “我怎么从未见过你?是新人?” “对,我来青龙的时间不长。” “我是张青,箕宿门下。” 那人听徐福说是新人,脸色微微和缓。 “你们速速离开,此处有妖人作法!” 张青沉声说罢,手上便捏起一个法诀,准备施展术法。 “师兄且慢!” 徐福赶忙制止。 “是我师姐在此修炼,没想到惊扰到师兄,还望师兄恕罪。”徐福十分恭敬解释道。 “你的师姐?” 张青双眼微微一眯,突然一棍朝徐福捅了过来。 徐福赶忙抬手招架,抬手将迎面而来的木棍拍向一边。 “师兄……” 徐福还没等说出口,那木棍又当头劈下,他只能侧身躲避。 不曾想那木棍劈至一半,突然转向,直奔徐福胸口而来。 徐福来不及躲闪,一把将木棍抓在手里。 二人出招电光火石之间,徐福抓住木棍的瞬间,一条闪着银光的长鞭已经扫向张青。 张青感知到木棍的另一侧传来的强大力道,先是抓着木棍腾空而起,闪过纪清露这一鞭,随即手中青绿色的灵光大盛,那原本疙疙瘩瘩的长棍上,突然钻出几片翠绿的嫩芽。 那嫩芽迎风便长,只一息工夫就长了数尺,直接缠向徐福。 徐福不敢怠慢,也不想跟张青闹翻,赶忙撤身闪过,顺便还挡下了准备继续出手的纪清露。 徐福冲张青拱拱手,仍是十分客气地问道:“师兄为何要对我出手?” “谁是你师兄!” 张青此时已满脸肃杀之气,长棍遥指徐福,道:“有能耐别藏着掖着,你究竟何方神圣,报上名来!” “师兄,我俩真是青龙的学子,我就住在观海楼……”徐福继续解释。 “真是不知羞耻,我青龙上灵院的学子,谁人会修炼如此阴毒的功法?还敢狡辩!”张青说着说着突然一抬手,一道灵光射向空中。 “我师姐她并非青龙的学子。”徐福又解释道。 “擅闯青龙禁地,也是重罪,无论如何,我先拿下你们几个再说!” 张青说着手中木棍在手上转了两圈,然后猛地插在了身前的土地上。 木棍入土约莫半尺,张青站在木棍后,双手快速捏了几个法诀。 徐福还想再解释,突然发现无数藤蔓从四周冒了出来,像是一张大口,要将二人吞入。 徐福与纪清露刚想跳出去,突然一张藤蔓做成的大网从天而降,将二人拦下,随即二人便被藤蔓包裹住,如同一个巨大的虫茧。 “师兄,我俩真是青龙的学子,我跟角宿,尾宿还有扈院长都很熟的……” 这藤蔓做成的“茧子”密不透风,徐福仍是不甘心地大叫了几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徐福刚想用力挣扎一下,突然听到一声轻柔的闷哼。 徐福这才意识到,他如今是和纪清露一同被裹在这些藤蔓里,二人此时正紧紧地贴在一起,徐福稍一用力,自然也就挤到纪清露了。 “你还好吧?”徐福不好意思地问道,此时回过神儿来,从胸前传来的柔软让他突然感觉到一阵燥热。 “你轻点儿。” 纪清露的轻柔声音又像给这份燥热添了一把柴火。 第293章 蛮不讲理 纪清露此时心中同样火热。 树茧中伸手不见五指,倒是能大大减轻心中羞涩的感觉,纪清露甚至对糊涂的张青都少了几分怒意,恨不得被困上个三五日。 不过纪清露知道徐福的手段,这个树茧不可能困住他。 就见青光一闪,徐福一记大裂风刀就将树茧劈碎。 张青微惊,他与二人交手一招便认定二人皆是体修,于是才使出专门克制体修的“千藤缚”,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修炼了风术法,从方才那一斩来看,这少年在风术法的修炼上,已至上品。 惊讶归惊讶,张青表情却没什么变化,手中长棍一甩,立刻又攻了过去。 他已发出信号,百花岛上的其他几位前来巡视的师兄弟应该很快就能赶到,他要做的只是缠住二人,别让他们逃走即可。 张青出棍极快,在徐福眼中,竟是像有十几根棍子同时打过来。 徐福一时也分辨不出哪根是真,哪根是假,干脆直接护住头脸,任由那长棍打在身上。 这边的纪清露却是恼了,功法催动,长鞭闪着雷声和电光甩向张青。 长鞭的声势让张青不敢怠慢,他已能感知到,这少女已是七品修为,这长鞭绝不可硬扛。 只不过那少年将灵力隐匿得很好,张青此时还没摸清徐福的深浅。 长鞭被棍子挑开,纪清露攻势不减,又一招“凤凰点头”,长鞭又甩向张青的脖颈。 张青反应极快,长棍一挥,又迎了上去。 这一回,那长棍没有及时抽出,一下子被纪清露的长鞭给缠住。 纪清露见缠住了张青的法器,心中一喜,立刻猛地发力,却是没拉动张青分毫。 纪清露知道对手难缠,便全力将灵力灌注进长鞭中。 一时间,雷电之声大作。 可张青却是浑然不觉,他手中长棍似是能隔绝雷电之力,纪清露的灵力根本无法伤到他半点。 只见张青长棍猛地朝地上一插,人已绕过长鞭,攻向纪清露。 徐福见状刚要出手拦截,却见纪清露竟是抬掌迎了上去。 拳掌相交的瞬间,一道雷光闪过。 张青已倒飞出去,整个人摔在地上。 “掌心雷!” 徐福心中暗暗称赞,纪清露这一记掌心雷比当初在春材灵院时不知强出多少,看来纪清露真是“开窍”了。 “妖人休得猖狂!” 半空中又有人高呼一声,又有三支一叶舟出现在几人头上,随后便有二男一女先后从舟上跃下。 “张青,你怎么样?” 两人盯着徐福与纪清露,剩余那女修过去扶起了张青。 “女的雷修,男的风修,来路不明,都是上品。”张青言简意赅地把他所了解的情况告知三人。 “两个上品就敢来青龙撒野?”三人中那女子怒声道。 这女修容貌姣好,似是与张青关系匪浅,她第一个上前去搀扶张青,听到二人只是七品术修,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几位师兄师姐,误会!真是误会!我们都是青龙的弟子,我叫徐福。”徐福赶忙解释道。 “好像真是,我见过他在观海楼前卖蟹。”其中一位男修低声朝其他两人说道。 “不管是不是青龙弟子,与妖人勾结,也是死罪,先拿下再说!” 那女子闻言脸上怒意更甚,当即让那两人出手。 那两个男修对视一眼,犹豫不决。 “别忘了师尊是如何交代的!”那女子见二人不动手,又怒声说了一句。 眼见这女子年纪不大,似乎地位颇高,同来的两位男修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立刻施展身法冲了上来。 “你们是傻子吗?”纪清露怒声问道,说着已将长鞭收了回来,准备再出手。 之前一向都是她不讲理欺负人,没想到今日竟有人欺负到她头上。 徐福拦下纪清露,他该说的都说了,眼前这几人明知他是青龙学子还要出手,那就怨不得他做个恶人了! 双臂一展,右拳猛进,徐福一记“虎下山”打了出去。 在九品修为的加持下,这下品拳法也显露出狰狞的杀意。 只一拳,那如虎的气劲便将攻来的二人击退,那女修更是被惊得花容失色。 “九品?” 张青双目圆瞪,满脸的难以置信,方才这一拳的气势,明明是只有达到九品修为才会有的。 张青虽然中了掌心雷,手臂酥麻,一时失了战力,但他的修为却是几人中最高的。 作为八品修士,也只有九品的修为能令他动容了。 “怎么可能?难道是……返老还童?”那女修惊疑道。 “也可能是夺舍!” “果然是妖人!”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已经将徐福认定为某个邪门歪道的老家伙,立刻换了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 “识相的就赶紧滚,我已给师尊传信,师尊顷刻便到,你别忘了,这里可是青龙!”那女修义正言辞地说道,一时间似乎都忘了,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手才引来徐福的反击。 “不是要拿下我们吗?刚才那股不怕死的劲儿呢?”纪清露见徐福大显神威,立刻来精神,开口挑衅道。 那女修被气得怒目圆睁,却咬着牙没有说半个字,她此时心思全放在徐福身上,生怕这位九品至尊突然暴起杀人。 上品修士都知道,九品至尊也有高下之分,那女修生怕对手是跟师尊那等修为的至尊高手,若真是那样,恐怕她连一招都挡不下。 “欺软怕硬!你们那师尊真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了,怎么教出你们这样的弟子!” 纪清露得理不饶人,话说得痛快,半点儿面子都不给。 “用不用反省可不是你说了算!”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几人中间的一朵不起眼的下品灵花上传来。 徐福与纪清露闻言都是一惊,张青四人却是如释重负,面露欣喜。 “师尊!” 就见那不起眼的下品灵花上冒出一股氤氲的灵气,随即这灵气便化为人形。 一个青白色道袍的女子现出身形。 “木遁术!” 徐福看着来人,顿时觉得一股强大的压力涌上心头。 第294章 箕宿 那女子转身,徐福赫然发现来人竟是生的眉清目秀,只是嘴唇有些薄,上颌稍微有些前突,牙齿看着比常人大了一点儿。 “高手!” 徐福只是被那女子注视着,就感到心跳加快,胸口憋闷,有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 不过徐福此时必然是不会逃的,恍惚间,徐福想到了自己很久之前做过的一个梦,梦中的那个炼丹炉腾空而起,直直地砸向他。 此时他感觉竟与梦中的那次经历有几分相似。 回想起当时的感觉,徐福心中陡然一轻,相比之下,此时眼前这人带来的压迫感一下子变得轻描淡写。 那女子见徐福脸色恢复如常,纪清露更是自始至终就面不改色,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 如此年轻就能抵挡住她的“龙威功”,确实比较少见。 “箕宿驾到,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之前被纪清露讥讽得面红耳赤的女修曾遥此时来了精神,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嗓子后,便上前两步恭敬行礼。 “师尊,这两个妖人胆大包天,不但在百花岛上施展鬼道术法,还伤了张青师兄,还请师尊替天行道。”曾遥义愤填膺跟鲍清风说道。 “你们四个,对上他们两个,结果人没拿下,还伤了一个?”鲍清风没有在意曾遥的话,而是看着曾遥,用质问地语气问道。 “师尊……是……是……” 被鲍清风这一问,曾遥立时愣了一下,一向才思敏捷的她在鲍清风的注视下,竟也变得有些有些木讷。 “师尊,是这二人先偷袭张青师兄,我们三个赶到时,张青师兄就已经伤了。” 另一人赶忙帮曾遥解围。 “是,就是这样。”曾遥立刻附和道。 “启禀师尊,确实我与这二人交手在前,只是这二人并未偷袭,是我……技不如人。”张青突然站出来说道。 他一向正直,听不得别人搬弄是非,虽然眼前这二人来路不明,很有可能是勾结妖人的败类,但张青依旧不愿说一句违心之言。 “技不如人?” 鲍清风知道张青的脾气,听到张青如此说,转眼又打量起徐福和纪清露来。 在鲍清风眼中,纪清露只是个初入七品的小妮子,这样的修为在她的十成“龙威功”下仍能撑住,不是心性坚韧,就是见多识广,怎么看都是可造之材。 至于徐福,鲍清风却是看不透,这让鲍清风也生出几分兴趣。 不过徐福的修为,鲍清风倒是能推断出来,她在徐福身上能感知到一点儿危险的气息。 这说明这个少年,应该是有九品修为。 如此看来,她这四个徒弟败给他们倒也说得通了。 “我先解决里面那个!” 鲍清风见徐福与纪清露既不动手也不逃,倒是生了几分惜才的心思,决定留下他们看看再说。 不过仍在鬼气中修炼的那位,绝非善类,不可留! “不行!” 徐福见箕宿到了之后并没有兴师问罪,而是责问起她的弟子来,这让徐福对其生出几分好感。 一听鲍清风要去对李无疾动手,徐福也不管她“青龙七宿”的身份了,先一步拦在她面前。 “那是谁?你为何要护着她?” 鲍清风此时面色又变得清冷,这少年已知道她的身份,此时仍不知死活地拦在她面前,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举动让她很不喜。 “那是我师姐,我自然要护着她。” 徐福说罢又将李无疾的病情,以及胡烦所告之的治疗方法都尽数告知鲍清风。 “你说你是青龙的学子,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鲍清风听完徐福的讲述,见他言语坦诚,目光坚定,不似说谎,微微思索了一下,又问了一句。 “我自入青龙后就住在观海楼,这个您可以去问问角宿。” 徐福见鲍清风神色和缓,知道对方已经信了自己的话,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是你?” 鲍清风脸色突变,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嗯?” 徐福不解,他能听出鲍清风应是知道自己的,只是看鲍清风的表情,似乎对他有什么成见。 “原来你就是焦桐新收的高徒啊!难怪不把我鲍清风的弟子放在眼里!” 鲍清风说罢,抬手便挥出一条水鞭。 “水藤鞭!” 徐福之前见过这个术法,只不过当时那修士还需倚仗炼化的灵水才能施展出来,远不及鲍清风这般轻松随意。 鲍清风说变脸就变脸,徐福也没办法,只好出手格挡,没想到被这水鞭上的巨力震退半步,心中大惊。 没想到区区一个中品术法,在这位箕宿手中竟有如此威力。 纪清露见鲍清风出手,长鞭立刻扬了起来,她可不管对手是谁,哪怕是名震天下的“青龙七宿”,她也毫不畏惧。 对于纪清露的攻势,鲍清风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只是屈指弹出一滴水珠射向纪清露。 那水珠迎风便长,瞬间便长成一个一人多高的水球。 纪清露躲闪不及,被这水球一下子便“吞”了进去。 徐福大惊,赶忙去救。 “先顾好你自己吧!” 鲍清风冷漠的声音传入耳中,又一个同样巨大的水球将徐福也给罩住了。 徐福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无处着力,立刻就慌了,在水球中疯狂地挥舞踢打。 鲍清风却是没再管他,而是转过身去跟她四名弟子交代起事情来。 徐福见无人看向他这边,突然张口猛吸,那水球中的水立刻被他吞了大半。 这种情形他之前在穆府就遇见过,方才那阵慌张也是装给鲍清风看的,果然对方不再防备。 狂吸一口之后,剩下的那点儿水根本无法束缚住徐福,徐福趁此机会一个箭步冲向鲍清风。 徐福这次偷袭出人意料,再加上他脚步极快,即便是被鲍清风的几个弟子察觉,却也来不及招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师尊被徐福偷袭得手。 “啪!” 徐福势大力沉的一拳正中鲍清风的后心。 这一拳力道极大,竟是将鲍清风的胸膛一下子给打穿了! 第295章 巨剑 徐福本来只是想给鲍清风点教训,这一拳都没用十成力,可鲍清风的身子竟是比他想象的要柔软很多。 竟然一拳将给鲍清风打穿了! “师尊!” 除了张青外,其余三位弟子立刻惊叫出来,他们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谁也没想到,在他们眼中天下无敌的师尊竟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的偷袭致死。 可还没来得及悲伤,三人就发现箕宿的伤口并未流出血来,只有几点水滴沾在徐福的拳头上。 “水分身?” 三人看明白箕宿这一招后,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毕竟都是鲍清风的弟子,竟然会怀疑自己的师尊,简直是大不敬。 再看鲍清风,她已从另一朵灵花中显出身形来。 徐福此时却是有苦说不出,他打穿鲍清风后,只是震惊了一下就觉察出了异常,想收回手臂,却发现手被“鲍清风”卡住,无论如何使劲儿也拔不出来。 这让徐福不禁想到了当初在商阳城,打在朱俊身上时的感受,与现在如出一辙! “这可如何是好?” 徐福一时脱不开身,心里担忧纪清露,左手一记风刀猛劈向不远处困住纪清露的水球。 风刀正中水球,却只是在水球表面泛起一阵涟漪。 几息之后,那风刀中蕴含的劲力已被彻底化去,水球没有半点儿要破的样子。 徐福暗自后悔,早知道就该先救纪清露才对,堂堂“青龙七宿”,哪能那么容易能偷袭得手。 此时眼见纪清露已经陷入昏迷,徐福心里更急了。 而鲍清风困住二人后便不再理睬这边,而是面向李无疾的方向,手已捏起了法诀,周身涌起淡淡的水雾。 徐福见状心里更急了。以李无疾的修为和肉身,无论如何也受不住鲍清风一击的,眼见形势危急,徐福五内俱焚,疯狂地运转起周身灵力。 “给我住手!” 徐福低喝一声,将烈风诀催动至极致,一记大烈风刀狠狠地劈向困住自己的水人。 无声无息,那水人被徐福劈成两半,化作一团水流在地上。 鲍清风的弟子大惊,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师尊的水分身被人以蛮力破去。 徐福脱困后,不敢有丝毫犹豫,先是转身一拳打碎困住纪清露的水球,随后一个箭步直奔鲍清风而去。 鲍清风似是沉浸在施术中,并不感知到徐福的反击,头都没回一下。她的四位弟子见状,赶忙各自施展防御手段挡在鲍清风身前。 徐福铁拳的破空之声犹如龙吟虎啸,此时没有留手,一拳之后,那四人尽数吐血倒地。 不过四人的阻挡也让徐福的拳势耗尽,刚想再上,却见鲍清风已停下手中的法诀,转过身来。 “你果然跟那个女人一样讨厌!” 鲍清风冷着脸说罢,朝着徐福一摊手,就见她掌心多了个三寸来高的白瓷瓶。 白瓷瓶中,一道细流蜿蜒而出。 徐福刚想继续上前,整个人身形突然一滞,就觉得身上像是压了座大山,险些没有站稳。 徐福抬头,就见头顶约莫十丈高的地方,一座由水汇聚而成的“巨剑”傲然耸立,直插云霄,甚是雄伟壮观。 那“巨剑”光宽就有近一丈,至于多长,徐福根本估不出。 徐福站在“巨剑”之下,感觉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他何曾见过这等移山倒海般的术法。 这遮云蔽日的浩大术法,居然是人力所为? “神仙施法,恐怕也不过如此吧?”徐福在心中不禁感叹。 那“巨剑”只是悬在徐福头顶十丈高的地方,徐福就感觉身上像背负了万斤重物。 随着鲍清风的施法,“巨剑”缓缓劈下,每下落一寸,徐福只觉得觉得压力也在随之增加,如此看来,都不等那“巨剑”落地,他这一身骨肉就已被这剑势压成烂泥了。 “你在焦桐那里,可曾见识过这等手段?” 鲍清风立于“巨剑”之下,背负着双手,凌空而立,犹如天神。那冷笑声在天地间回荡,在徐福耳中炸响,恍若惊雷。 “跪下求饶,我或可饶你一命!”鲍清风的声音又从空中传来,居高临下,她已看出徐福就快支撑不住了。 徐福没有动,他此时目光坚毅地盯着半空中的“巨剑”,对鲍清风的话恍若未闻。 别说跪了,徐福连头都没低下,他还在寻找这术法的破绽,试图反击。 “跪下,给我骂焦桐那个臭女人!” 徐福的坚韧让鲍清风的火气又涨了一分,说起话来也是气势汹汹。 这一回,鲍清风的话倒是让徐福听明白了,显然这女人与焦桐之间过节不小,鲍清风竟是将怒火和怨气发在了他头上。 “难怪!” 徐福总算明白鲍清风为什么这么针对他了。 “这个焦桐也太能惹事了!”徐福心中暗自埋怨,他在白虎上灵院的时候就因为焦桐被不少人“另眼相看”,没想到她在青龙还有冤家,而且这冤家还是“青龙七宿”之一。 “焦桐她好吃懒做……”徐福强忍着巨剑带来的压力,开口说道。 刚说了一句,徐福只觉得压力陡然一轻,整个人轻快得像是能飘起来。 “接着说。” 鲍清风的声音又传来。 “她吃得多还挑食,假装干净还不穿鞋,没事就在观海楼里睡大觉,睡觉还打呼噜……” 徐福一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脚,一边如连珠般将焦桐的毛病一一列举。 “她毛病很多,多得数不过来……” 说到此处,徐福突然停顿了一下。 “接着说!” 鲍清风似乎听得很愉悦,徐福一停她就开口催促。 “就算她有这么多毛病,那也比你强!” 徐福高声说出这一句,明显感知到头上的“巨剑”微微颤动,似是有些难以维系。 “就是现在!” 徐福猛地跳起,千里翼瞬间张开,极快地拍打了两下后,整个人已化作一道残影。 借着上势,徐福右拳向上打出。 龙虎拳第六式——龙抬头! 徐福将全身力量都赌在这一拳上,整个人散发出来的灵力化作龙形,而徐福的拳头就是最尖利的龙牙。 这一拳狠狠地打在那“巨剑”正中。 第296章 救命稻草 眼见徐福力道十足的铁拳打在“巨剑”上,不远处的鲍清风却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并没有出手阻拦。 这一举动让徐福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 拳劲打在“剑身”上,那“巨剑”立刻弯折,仿佛它真是一把韧性十足的宝剑。 弯折的“巨剑”很快又弹回,“剑刃”在半空中扭曲了几下,很快就恢复原状。 徐福本想继续击打,却见那“巨剑”突然一转,剑刃已对上了他。 徐福见势不好,刚想闪到一旁,没想到那“巨剑”突然朝前一倒,正好劈在徐福胸口。 徐福只觉得五脏欲裂,灵力涣散,一时间竟是连千里翼都无法驾驭,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还是低估了!” 徐福心中感叹,这样的术法果然不是靠蛮力就能破去的。 “巨剑”随着徐福的下坠也顺势劈了下来,徐福还想稳住身形出手抵挡,可稍一运转灵力,浑身经络就一阵刺痛。 受伤了! 徐福很是无奈,方才那一击挨得有些实,这恐怕得调息几日才能复原了。 只是…… 此时哪有片刻空闲让他调息! 徐福手放在胸前,决定最后关头搏一搏,拿炼丹炉来挡一挡试试。 刚要摘下炼丹炉,徐福突然发觉眼前一亮。 似是有一颗流星极快地穿过“巨剑”。 那“巨剑”突然节节碎裂,从半空中垮塌下来,声势犹如天塌地陷。 只不过“巨剑”在下落时,巨大的碎片很快都消失不见了,最后只有几滴水珠落下。 “你?”鲍清风已从半空中落下,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远处一个人影惊声叫道。 “我怎么了?” 那人一开口,地上的徐福也是一惊,不过这个惊,却是惊喜。 “趁我不在,欺负我的人,龅牙清,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焦桐冷言冷语地说道,眼神之中极尽鄙视。 焦桐依旧是赤着双脚,此时脚尖轻点在一片巴掌大的叶子上,整个人随着叶子的摆动,上下起伏。 “焦姐!” 徐福兴奋地喊了一嗓子。 焦桐回来的太是时候了! “你说你是属蟑螂的吗?怎么谁见了你都想踩一脚?”焦桐看着徐福打趣道。 “还不是因为你!” 徐福心中暗暗苦笑,要不是她与箕宿的恩怨,事情绝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不过徐福此时也不敢抱怨,现在焦桐可是他的救命稻草,得牢牢抓紧了才行。 “焦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徐福笑着问道。 “在你说我‘好吃懒做’之前。” 焦桐的话让徐福心凉了半截。 “焦姐,都是她逼我说的,我对焦姐的敬仰,那是犹如……犹如沧海泛滥,天河倒悬……” “行了,闭嘴吧!要不是你最后一句找补得好,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见焦桐并未气恼,徐福也算放下心来,赶忙去查看仍在昏睡的纪清露。 这边鲍清风却突然开口了。 “原来堂堂角宿也是言而无信之徒,说什么终身守着观海楼,都是放屁!” “我说话像放屁,我认了。那你箕宿呢,是不是言出必行呢?” 焦桐对鲍清风的侮辱言语看上去毫不在意,反而表情轻佻地调侃起来。 “正好徐福也在这儿,你赶紧问问,是不是他自己提出要住观海楼的?咱打那个赌还算数吧?”焦桐指着徐福叫道,那模样竟是十分热切。 “哼!” 鲍清风冷哼一声,整个人突然化作一团水汽,钻进脚下的一朵野花中。 “输不起的老女人!” 焦桐感慨了一句,只一步便迈到徐福身旁。 徐福此时满脸慌张。 纪清露此时气息心跳俱无,若不是灵力没有溃散,徐福定然是认为她已经死了。 “焦姐,你快救救她,她被箕宿伤了,刚才……” 徐福见焦桐过来赶忙向她求助,不管是见识还是修为,焦桐都比他强的多。 结果徐福还没说完,就见焦桐屈指一弹。 一道灵光打在纪清露额头正中。 “啊呀!” 纪清露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她捂着额头被焦桐打中的部位,大口地喘着粗气。 “活了活了!” 徐福惊喜地叫了出来。。 “龟息术而已,你又不是没学过,大惊小怪。”焦桐很是不屑地说道。 “你怎么来了?那些人走了?” 纪清露清醒后环顾四周,发现只有焦桐和徐福在场。 对于焦桐,纪清露对她说不出是感激还是怨恨。 那日亲眼见到徐福被这个女人“打杀”,她真是连吃了焦桐的心都有。而后才知道焦桐是有意为之,还成功地激发出了她的修炼潜能,这又让纪清露矛盾起来。 后来知道焦桐对徐福的照拂,纪清露也尝试着想跟焦桐亲近,只不过无论如何也没法像徐福那样,那句“焦姐”实在是叫不出口。 如今看到焦桐到来,那些“恶人”不见踪影,纪清露没等徐福回答就猜到肯定是焦桐出手了,她还是第一次在观海楼外见到焦桐,此时的焦桐似乎与之前在观海楼时,不太一样。 焦桐却没纪清露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很多事她都是想做就做,很少去考虑后果。至于纪清露对她什么态度,焦桐更没考虑过。 若是感激,焦桐不稀罕,若是怨恨,焦桐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找这门功法有点儿霸道啊!” 焦桐在纪清露醒后就一直看着那团黑色的鬼气迷雾,几息之后,突然冒出来一句。 “会有危险吗?”徐福看着焦桐微微有些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不清楚,也探查不到。” 焦桐摇了摇头,又左右看了看,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一旁,从一棵树上摘下两枚半红的野果。 “走了,回去睡觉了!” 焦桐随口说了一句,将野果随手擦了擦,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真酸!” 焦桐的脸立刻皱成一团。 不过焦桐并未将酸果子丢掉,一步便跃到半空中,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往观海楼的方向去了。 第297章 异变 “不会再有人来吧?” 徐福看着焦桐离去,突然想到这个,心里有点儿慌了。 以他此时的状态,别说九品高手了,恐怕再来个张青那样的,他都应付不了。 徐福正打算抓紧调息一下,突然心念一动,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徐福赶忙起身去看那树桩,就见原本四散的鬼气迷雾竟在迅速朝着中心收拢回去,几息之后就顺着七窍尽数进到李无疾体内。 “哈哈哈哈……” 李无疾突然放声狂笑,声音尖利,十分刺耳,那张瘦削绝美的脸上,更是露出的是从未有过的狰狞。 “师姐!” 徐福暗叫不好,突然大叫一声,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眼见距李无疾所立之处还有丈许,李无疾突然左手一挥,一股黑气被她挥出,如一个巨大的黑色巴掌,一下便将徐福拍翻在地。 李无疾看向徐福,徐福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李无疾的双眼已布满血丝,脸上也多了些红色细纹,像是有什么在细纹之中流淌。 “好肉啊!” 李无疾虽说嗓音未变,但眼神中的贪婪却让徐福感到格外陌生。 “师姐,是我!你快醒醒!” 徐福大声吼叫,此时的李无疾竟让他心中升起一阵寒意,那感觉就像是被一头凶兽给盯上了。 可任徐福如何呼喊,李无疾依旧是那副模样,手按在地上,如野兽般朝徐福扑了过来。 “师姐!师姐!” 徐福不死心,还是不停地叫着。不可思议地看着一直以来都温婉和善的李无疾猛扑到他身上。 李无疾将徐福压在身下,脸上露出兴奋之情,随即张嘴竟是朝徐福的喉咙咬了下去。 “住口!” 一声娇喝从一旁传来,就见一条长鞭如蛇般缠住李无疾的脖颈。 电光一闪,李无疾立刻浑身抽搐,徐福趁机将她推倒在一边。 “师姐!快醒醒啊!” 徐福此时也醒悟过来,顾不得其他,一个翻身骑坐在李无疾身上,按住李无疾的手臂继续大声叫着。 李无疾则是拼命挣扎,却一时没能挣脱开,头发已散乱不堪。 这一幕看在纪清露眼中,竟像是徐福在对李无疾施暴。 “想什么呢!” 纪清露暗骂自己一句,此时此刻,怎么还胡思乱想起来了。 “她这是怎么了?” 纪清露看着李无疾狰狞的模样也有点儿慌,她不知李无疾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更不知道她现在能干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走火入魔吧,快用掌心雷把她打晕。”徐福咬牙说道。 随着李无疾的挣扎,徐福觉得李无疾的力气似乎变得越来越大,他已经有点儿按不住了,这才让纪清露帮忙。 纪清露闻言也不问缘由,立刻蓄力,掌心立刻闪起电光。 李无疾一见那电光,像是被刺激到了,浑身突然爆发出海量的黑气,一下子便将徐福和纪清露顶了出去。 徐福迅速起身,却见这黑气并未消散,而是聚作一团,将李无疾给托到了半空中。 “下次,我定吃了你!” 李无疾邪魅一笑,整个人没入黑气之中。 徐福赶忙一个箭步钻进黑气,却一把抓了个空,黑气之中竟是空荡荡的,李无疾已没了踪影。 徐福落地后,那半空中的黑气已消散无形。 “师姐?师姐!” 徐福拼命呼喊,却是没收到半点儿回应。 “木头!木头!” 徐福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把不远处的纪清露给吓得不轻,只当是徐福也魔怔了,赶忙跑过来。 见徐福青筋暴起,形同癫狂,纪清露也顾不上矜持,从身后一把将徐福抱住。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柔软和温热,徐福浑身一颤,总算是安静下来,只有胸口在剧烈地起伏。 “多谢!” 几息之后,徐福轻拍了两下纪清露死死抱着他的手,小声道了句谢。 “别误会,我……我只是看你那样,怕你再走火入魔了,我才……我才……” 纪清露低着头,脸已红到了脖子根,说起话也是结结巴巴的。 “我知道,多亏了你。” 徐福长舒一口气,平息了一下翻腾的气血,很快便将乱窜的灵力收拢回内丹。 他方才确实有些失控,对于修士而言,这样的失控是很危险的,轻则会导致灵力逆流,损伤经络,严重的话,走火入魔也是有可能的。 徐福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此时他抬着头,双眼死死地盯着半空中李无疾消失的地方。 灵火眼加上千里眼,徐福一直看得双目刺痛也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从李无疾消失的方式来看,像是施展了什么术法,至于到底是什么,徐福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木头,这死气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徐福又问起木头来。 “九幽。” 木头的回答如之前一样。 “九幽的死气与寻常死气有什么不同?” 徐福怀疑是这死气有问题。 “没有。” 木头的回答让徐福眉心大皱,若不是死气引发了李无疾发狂,那还会是什么?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人去哪儿了?” 这一次,木头迟迟没有回应,徐福知道,这就代表木头也不知道。 “在这儿干着急也不是办法,你要不要去问问青龙的前辈?” 纪清露在一旁轻声建议,木头与徐福的对话是在心神之中,她听不见,只是见徐福愁眉不展的样子,她心里也分外焦急。 “好!” 徐福应了一声,如今也只能去青龙碰碰运气了。 “别着急,师姐会没事的。”纪清露柔声安慰道,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不去吗?”徐福诧异问道。 “我还是在岛上吧,若是发现什么,也好有个人给你报信。” 听纪清露这般说,徐福心中很是感激,又道了声谢,这才展翅朝观海楼飞去。 第298章 大妖 “焦姐!” 徐福刚到观海楼入口就大声呼叫焦桐。 “怎么了?” 此时焦桐躺在秋千上,难得没有因为徐福的大呼小叫而发火。 徐福赶忙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徐福满怀期待地问道。 “这个,不好说。”焦桐听到徐福的描述也是微微皱眉。 “不是走火入魔吗?”徐福闻言一惊,难不成还有其他原因。 “像是‘夺舍’!”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徐福扭头看过去,正好见胡烦推门而入。 “尾宿,您刚才说……‘夺舍’?” 徐福对胡烦还是十分尊重的,听他如此说,心里“咯噔”一下。 胡烦没有回答,只是举起手里的葫芦喝了一口。 “您刚来可能没听全,我师姐刚才……” “我还没聋,都听见了!” 胡烦不耐烦地打断徐福的话。 徐福不解地看向焦桐。 “他比你来得早,心里有鬼,没进来。”焦桐毫不客气地揭胡烦老底。 “谁心里有鬼了!老夫是……路过而已!”胡烦闻言眉毛一挑,立刻辩解道。 “行了!赶紧想办法!” 焦桐懒得跟胡烦争辩,那语气像是在训斥一个晚辈。 胡烦闻言脸色却是重新平静下来,看着徐福问道:“她有没有施展什么术法?” 徐福一怔,立刻明白胡烦所说的“她”,指的是李无疾。 “只是操纵过黑气,威力不是很大,再就是最后那个,有点儿像是遁术。”徐福答道,在他眼中最有可能看出点儿端倪的就是最后这个术法了。 “鬼道的遁术与五行遁术大同小异,与施术者的感知息息相关,想推测她遁往何处,恐怕……” 胡烦说到最后,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您刚才的意思,是说我师姐是被人把肉身给占了?” 相较于李无疾去到哪里,徐福更关心的是李无疾的安危。 被“夺舍”是有多凶险,徐福可是亲身经历过的,稍有不慎,那可是魂飞魄散啊! 徐福自知,若不是有七心丹护佑,他很可能就是那样的下场。 “扶桑神树下为什么会有魔物?”见胡烦点头,徐福怒声质问道。 “你怎么知道扶桑神树的?” 徐福说完,胡烦与焦桐都是一惊,这扶桑神树与水下封印都是青龙的绝密,在青龙,只有到了“青龙七宿”这样的地位才有资格知道。 “这个不用你们管,你就说怎么才能把我师姐救回来!我要我师姐……” 话说到最后,徐福几乎是吼出来的,随即便颓然跪倒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李无疾在他心中是何等的份量,见徐福自己都说不明白,但他知道,李无疾是这个世上,他最大的念想。只要能救李无疾,就连阴曹地府他也敢闯,可眼看到了最后关头,李无疾竟然被“夺舍”了,这如何不让人崩溃。 “我可以让门下弟子帮忙寻找,不过即便找到……” 胡烦还没说完,就被焦桐一个眼神给吓得闭上嘴,转身匆匆离去。 焦桐想要安慰徐福两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徐福在那儿抽泣。 “找到了!” 胡烦离开只不过片刻便又折返回来。 “找到什么了?”焦桐忙问道。 “方才我听门下弟子说东海城有妖物作祟,食人精魄,我猜多半是……” 不等胡烦说完,徐福已经腾空而起,飞出了观海楼。 “师姐!一定要等着我!” 徐福擦了一把眼泪,在心中默念。不管李无疾的魂魄还在不在,至少也要先把她的肉身夺回来,不管是妖还是魔,他就算拼上性命,也绝不放过! 虽然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但徐福此刻却有着无比的决心,根本不管经络传来的刺痛,全身的灵力更是被他催动到了极致,只几息的工夫便来到东海城的上方。 “啊……救命……救……” 徐福刚停下,就听到一声惨叫,循声望去,竟是从东海楼中传出来的。 “真是嚣张!” 徐福暗骂一声,人已撞破窗而入,进到楼内。 徐福警惕地走了几步,发现整个东海楼中已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体,其中不乏修士,其中徐福甚至还看到一个青龙的学子。 所有人身上没有半点儿伤痕,只有那个青龙学子满身血迹,应是经历了一场苦战。 看到这些,徐福的心又是一沉,他本不愿相信李无疾被“夺舍”,可若真是李无疾,又怎会如此心狠手辣。 “好肉?” 徐福还在四下寻找,楼下却传来了李无疾的声音。 徐福赶忙往下看,就见“李无疾”此时正拖着一个店小二站在楼下,十分惊喜地看着他。 徐福见状一个翻身就跳下楼。 李无疾见到徐福,又变成那副贪婪的模样,还重重地咽了下口水。 “救命!救命啊!” 那原本瘫软的店小二,一见来人了,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立马开始挣扎呼救,涕泪横流。 “先放开他!” 徐福见那店小二哭得可怜,眉头大皱。 “行啊!” 就见李无疾随口应了一声,抓起那店小二的后颈凑到嘴边猛地一吸。 那店小二像是一下子被摄走了魂魄,人立刻停止了挣扎,变得软绵绵的。 眼见那被随手丢到一旁的店小二胸膛已不再起伏,徐福眉头大皱。 此时徐福已经可以断定,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李无疾。 “你是谁?我师姐呢?” 徐福此刻死死地盯着“李无疾”,一只手藏在背后,已经将灵力蓄在掌心。 “本尊的名号,像你这样的小辈都没听过,不提也罢,不过你到底是吃什么了?怎么会有一股神仙的香味?” “李无疾”说着又贪婪地吸了下鼻子,仿佛她面对的是世间最诱人的美味。 “我不管你是谁?把我师姐还给我!”徐福冷声喝道。 “那个小妮子?本尊还得感谢她呢!要不是她,本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呢!” “李无疾”一阵轻笑,随即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这妮子身子太弱了,本尊就勉为其难帮她补补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福觉得此人应该来历不凡,这一口一个“本尊”,说不定是什么有名的大妖。 “本尊想干什么?现在就想吃了你!” “李无疾”说完,双眼已变得血红,朝着徐福冲了过来。 第299章 无支祁 见“李无疾”冲上来,徐福全神戒备,手中提前聚好的灵力已化作一面风盾挡在他身前。 无声无息,“李无疾”的手像是没遇到什么阻碍,瞬间便将风盾抓破,徐福赶忙向后一倒,勉强躲过这一抓。 “李无疾”见徐福倒下,满脸喜色了,立刻就扑了上来,一下子骑坐在徐福身上。 徐福想要反抗,却发现此时的“李无疾”比之前在百花岛时沉重了许多,力气也更大了,他即便有所准备,一时也无法脱身。 危急之时,流光闪过。 “李无疾”惊叫一声,从徐福身上翻滚下去。 “谁敢偷袭本尊?”“李无疾”脸有怒容,看着流光飞来的方向,高声问道。 徐福这才发现“李无疾”额头正中多了个豆粒大小的红印子,微微凹陷,红的似是要渗出血来。 “打你还用得着偷袭?” 焦桐一边说着,一边从楼上跳下。 “妖孽,还不速速束手就擒!”胡烦手里托着一个金色葫芦,晚一步落在徐福身前,高声叫道。 “人间竟还有这样的好手,好!好!” “李无疾”见到二人,不怒反笑,双臂一抬,掌心中喷出一大股黑气,那黑气在半空中化为龙卷风,朝着焦胡二人杀了过去。 “黑龙杀!” 徐福认得这术法,当初森罗门主也对他用过,只不过“李无疾”抬手便施展出两道,而且面不改色,与那森罗门主相比,高下立判。 此时四人都处在东海楼的大厅中,这大厅虽然宽敞,但对两道“黑龙杀”而言,还是略显拥挤。 一时间两道“黑龙杀”几乎将整个大厅塞满,那些桌椅板凳,早已被“黑龙杀”卷入其中,撕成了碎屑。 面对来势汹汹的鬼道术法,焦桐与胡烦也不敢怠慢,各自施展术法与之相抗。 焦胡二人修为高绝,只过了几息,那两道“黑龙杀”便消散无形,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李无疾”。 “快追!” 焦桐没想到对方的术法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大惊失色,赶忙叫上徐福追赶。 却见原本被她挡在身后的徐福此时也不见了踪影,焦桐立刻勃然大怒。 “人呢?”焦桐怒声问向胡烦。 胡烦微微摇头,方才整个东海楼都被鬼气充斥,他们这样的五行修士根本感知不到周围的变化,哪怕是九品至尊也是一样。 “让我知道是谁……哼!” 焦桐冷哼一声,猛地向上跳起,一拳便打穿东海楼,整个人悬在半空中。 居高临下,整个东海城尽数落入眼帘,可焦桐看了足足半炷香的工夫,仍是没发觉半点儿异常。 “徐福!” 焦桐大吼一声,似是要将满腔怒火发泄出来,这一声犹如旱天惊雷,令整个东海城都为之一震。 原本有条不紊的东海城一下子乱了起来…… …… 徐福睁开眼,发现四周一片漆黑。 在焦桐与胡烦对抗“黑龙杀”时,他一直紧紧盯着“李无疾”,发觉李无疾要施展那遁术离开,徐福便隐匿气息,极快地从楼上绕了过去,在“李无疾”施展遁术的一瞬间,跳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本想打断“李无疾”的遁术,徐福却没想到竟是连他一起都跟着遁走了。 “这是什么地方?” 徐福缓缓朝前走,没走几步突然摸到一堵墙,不过这墙很是奇怪,怎么还长着长毛? 徐福捋了捋墙上的长毛,那墙突然动了起来,徐福刚忙后退几步,施展出灵火眼来。 灵火眼除了能看穿阻碍,还能夜视,这一看倒是把徐福吓了一跳。 他看到一只比他还高一头的猿猴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你是谁?你会说话吗?”徐福试探性地问道。 “是你吗?”那猴子也说话了,嗓音尖锐,微微发颤,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是我。”徐福诧异问道:“你认得我吗?” “是你吗?” 那猴子似是没听到徐福的回答,又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是什么地方?” 徐福此时心中焦急,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此时李无疾还生死未卜,他得赶紧离开。 “没想到……还能见面,红屁股。”一个声音从徐福身后悠悠传来。 徐福心念一动,猛然回头,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已多了一个巨大的囚笼。 “你怎么出来了?” 徐福大惊,他赫然发现,这囚笼之中,通臂猿猴正盘坐在其中,双目凝重地看着前方。 “死猴子,你再这么叫我,我就打死你!”对面的猴子怒声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怎么变得这么弱?”通臂猿猴面不改色地问道。 “还有脸说我,你看看你,什么‘拿日月,缩千山’,到头来还不是被关进笼子里了!” 那猴子说话间已来到笼子旁,徐福这才发现这猴子长得有些奇怪。 凸额头,塌鼻子,一头白毛,身上毛色与头上又略有不同,呈现出一种青白色。 “看来你我真是将这“混世四猴”的名声给败光了。”通臂猿猴摇头苦笑道。 “混世四猴?你是……”徐福心中大惊,他没想到这猴子竟是与通臂猿猴齐名的上古大妖。 “本尊乃无支祁,你可知道?”那猴子瞥了徐福一眼,不屑说道。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想知道我师姐在哪儿?” “那个小妮子睡了。” “你怎么知道?”徐福不解。 “这里就是那小妮子的心神之中,你说我怎么知道?” 无支祁对于徐福的质疑很不耐烦。 “请前辈放过我师姐,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前辈见谅。” 徐福这才明白原来是无支祁占了李无疾的肉身,这可是压四凶兽一头的绝世大妖啊,来硬的肯定不行,徐福赶忙恭敬地行了一礼,语气卑微地向无支祁恳求。 “可以……”无支祁答应的很痛快。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徐福没想到无支祁这么好说话,心中自然惊喜万分,忙不迭地行礼道谢。 “不过,你也得把他放了。” 无支祁说罢又看向笼中的通臂猿猴。 第300章 人情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徐福没等回应,通臂猿猴倒是先开口了。 “我就愿意管,有本事你出来打我呀!” 无支祁说罢还冲通臂猿猴吐了吐舌头。 “若是我出去,我定第一个揍你!” 通臂猿猴冷声冷气,看上去很不领情,言语中已有了怒气。 “那也等你出来再说,那张脸赶紧收收,比马都长,你这是想随我做马猴吗?” 无支祁对通臂猿猴发火毫不在意,甚至还有意调侃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通臂猿猴咬着牙根问道。 “我要让你欠我人情,一万年都还不清。”无支祁理所当然地答道。 “你傻了吗?你现在的元神如此虚弱,能寄宿在此人体内已是难得,要是离开,会死!”通臂猿猴先是被无支祁气得语塞,不过很快语气又和缓下来,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 “死就死呗,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意。”无支祁冷哼一声,转身说道,那语气神态竟像极了一个无理取闹的大小姐。 通臂猿猴沉默不语,只是沉重地喘息着。 无支祁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又喃喃说道:“哪那么容易死,我肉身未灭,顶多就是再回去。” “要是你肉身自由,又何必元神出窍,寄宿在这个人身上。” 通臂猿猴一语道破无支祁的窘境,听得徐福心中惊骇不已,像无支祁这样的上古大妖,什么人能把她困住? 不过看到眼前的通臂猿猴,徐福又好像明白了。 听了通臂猿猴的话,这回轮到无支祁不说话了。 “你的肉身现在何处?”通臂猿猴又问道。 “用不着你管!”无支祁冷声答道。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了。” 通臂猿猴神色平淡,淡淡说道:“连我都不能全身而退的地方,三界就那几处,再加上你元神上沾染的死气,那便显而易见了,就是……” “我都说了,不用你管。”无支祁猛地一把拍在囚笼上,怒声道。 说罢,无支祁迅速扭头冲徐福叫道:“赶紧放他出来,我把肉身还给你师姐!” “若放我出去,我定然杀进九幽,把你救出来。”通臂猿猴十分坚定地说道。 “你被关了这些年是关糊涂了吗?你还当你的本事天下无敌?咱们四个吃得亏还不够多吗?”无支祁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竟是流下泪来。 “我的本事不及你,当初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被抓,这一回,算我还你人情。” 无支祁最后扔一下这么一句,转身便走。 “若我被困在九幽,你救不救?”通臂猿猴突然沉声问道。 无支祁身子一颤,已不自觉地停住脚,不过她没有转身,也看不到她是什么表情。 “当然不救!天下之大,任我逍遥,我干嘛要为你拼命?”无支祁语气“轻快”地笑道。 “我无支祁说话算话,你放他出来,我把那小妮子唤醒。” 无支祁虽然没回头,但徐福知道,这一句是对他说的。 “你若是听我的,我欠你个人情。”还没等徐福回应,通臂猿猴先一步冲徐福说道,眼神之中竟然透露着一丝恳求。 “我打不开这个牢笼。”徐福轻声叹息道。 通臂猿猴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冲徐福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什么?” 只一瞬间,无支祁已经来到徐福面前,想要去抓徐福的喉咙,却是直接穿了过去。 徐福一惊,眼见无支祁的爪子穿过自己的脖子,竟没什么感觉。 “你放心,在这心神之中,她伤不了你。”通臂猿猴跟徐福解释道。 “好,我伤不了你,那你这辈子也别想见那小妮子了!” 无支祁恼羞成怒,双目通红,那眼神恨不得将徐福给生撕活剥了。 “别啊!袁爷您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让我怎么样都行,我师姐是无辜的。” 徐福忙向通臂猿猴求救。 通臂猿猴闻言则是陷入深思。 “前辈,您别害我师姐,要不咱们商量一下,您占我的肉身,我的肉身结实,您还能跟袁爷天天在一块儿,如何?” 徐福见通臂猿猴不说话,他又向无支祁求助。 “无知无畏,你可知我若是占了你的肉身,你的神魂存亡就在我一念之间,我若是让你死,那你可就……” “魂飞魄散,我知道。” 徐福的坦然让无支祁和笼中的通臂猿猴都为之一怔。 “好,那我就成全你。”无支祁冷声说道,说罢,一道黑气从她掌心涌出,喷在徐福脸上。 徐福此时已闭上了眼,神色平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那黑气将他包裹住,周围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黑气散去。 徐福睁开眼,发现他仍是站在原地,而通臂猿猴与无支祁隔着牢笼对坐着。 通臂猿猴闭着眼,无支祁看着他,二猴都没说话。 “好了吗?”徐福小心地问道,生怕打扰到无支祁。 “那妮子快醒了。” 无支祁说完,轻笑一声,躯体突然发出一阵青白色的光华,很快就缩成一颗珠子。 那珠子在囚笼周围绕了两圈,如一颗流星,射入远处的黑暗中。 “无前辈夺舍完了吗?我怎么没有感觉?” 徐福问向通臂猿猴。 “她现在元神虚弱,根本没法夺舍他人。”通臂猿猴没有睁眼,语气也十分平淡。 “那我师姐怎么办?” 徐福闻言又慌了。 “她已经把肉身交还了。” “那无前辈……”徐福半信半疑,继续问道。 “她自封元神,潜藏于身,还请你替我去跟那肉身的主人求个情,别将她赶出去。” 通臂猿猴后半句说得很是生涩,他都不记得多久没求过人了。 “只要我师姐没事就行,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师姐。” 话音未落,徐福感觉脑袋一晕,再睁眼时,发现他此时正躺在一处草地上,李无疾就躺在他身旁。 听着李无疾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她恬淡的睡容,徐福只觉得恍如隔世。 “师姐?师姐?” 徐福一阵轻唤。 “徐福?”李无疾缓缓睁开眼,坐起后揉了揉额头正中的红印子,轻声应道。 “我刚才做个梦……” 第301章 难得的平静 李无疾讲她做的那个“梦”,徐福一字不落地听完了,他觉得现在的李无疾说话真好听,恨不得听她一直这么说下去。 “你傻笑什么?”李无疾见徐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脸微微一红,娇嗔道。 这副模样让徐福也跟着脸红起来。 二人不语,各怀心事,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山坡上,看着日头一点点儿没入山头。 晚霞漫天,明天定是个好天气! 徐福此时心静得像一口古井,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平静了,这种什么事都不做,什么事都不想,只是静静地看落日云霞的感觉,实在实太惬意了。 可惜这份平静没存留太久,一道剧烈的灵力波动由远及近,速度极快,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徐福大惊,猛地起身,将李无疾拦在身后。 “老娘在那儿拼死拼活地找你,你倒好,就在这儿花前月下?”一人重重地落在徐福跟前,怒声叫道。 “焦姐?” 徐福看清来人,立刻松了口气,看到焦桐鬓发散落,衣衫不整,那对一直以来都干干净净地玉足也粘上了许多泥污,心中不禁一暖。 “我师姐没事了,放心吧。” 徐福赶忙赔了笑脸,光顾着看落日,他确实忘了跟焦桐说一声了,害得焦桐这么担心。 “我知道没事了,有事你还能在这儿腻歪?”焦桐白了徐福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清露呢?”焦桐看了李无疾一眼后,轻舒一口气,又低声问了一句。 “还在百花岛上。” 徐福说罢也明白了焦桐的意思,他也该去跟纪清露说一声,省得她一直担心。 “没事我走了。” 焦桐此行本就是为找寻徐福和李无疾,她此时已从李无疾身上感知不到那妖物的气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妖物应是不在了。 既已驱除妖物,焦桐也就没什么可做的了,转身就要走,至于徐福和李无疾是如何将那妖物赶走的,她并不是很好奇,远不如回观海楼睡觉诱人。 “焦前辈怎么样了?” 徐福见焦桐要走,赶忙追问了一句,此时李无疾已经没事了,他才想起要问焦躬行的情况。 “她还活着,就是不愿意回来。”焦桐知道徐福问的是谁,想到焦躬行,焦桐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她不愿回来你还这么高兴?” 徐福不理解焦桐为什么笑,以焦躬行的脾气,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回青龙了,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活着比什么都好。” 焦桐的话让徐福一怔,随即也笑了起来。 是啊!只要还活着,就还能再见面,还能再坐在一处说说话,这确实比什么都好。 “那你还要留在观海楼吗?”徐福又问道,他记得扈望朔曾说过,当初这观海楼的入口可是焦桐给她娘留的,如今她娘可是已经找到了。 “再住几天,等老扈回来,让他用阵法把入口堵上,我就去找我娘。” 听焦桐这般称呼扈望朔,比之从前,少了敌意,多了几分亲近,这对父女日后能重归于好也说不定。 焦桐困守多年,此时有了新的盼头,那从心底流露出来的喜悦徐福能感受到,看着焦桐离去的背影,徐福也由衷为她开心,不过若是她去追随焦躬行,那可就是天涯海角,二人日后想再见一面,恐怕就难了。 “咱们也走吧。”李无疾起身来到徐福身后,轻声说道。 “去哪儿?” “青龙上灵院啊,不是清露还在等着吗?”李无疾笑盈盈地说道。 …… “你这对翅膀真厉害。”落在百花岛上,李无疾从徐福后背上跳下来,由衷赞道。 为了尽快赶回青龙,徐福自然是要使用千里翼的,不过李无疾却说什么都不肯再让徐福抱着,最后经过商量,李无疾最后趴在徐福背上。 一路上,徐福故意放慢了速度,想在天上多享受一下与李无疾的亲密接触。 只可惜他们距离青龙上灵院实在不算远,即便徐福慢慢飞,也很快就到了。 看到脸上带着轻笑的二人一同走来,纪清露神情却有些黯淡,不过仍是挤出一丝微笑,祝贺他们渡过难关。 一路上,李无疾已经从徐福口中知道了她被无支祁的元神寄宿之事,自然也问了前因后果,心里已有了猜测。 此时看到纪清露的表情,李无疾更是能确定,眼前这个少女已对徐福情根深种。 李无疾本就是心思玲珑之人,之前她只是将徐福当做弟弟来看,经历过一番生死之后,虽未言明,但李无疾已能知晓徐福的心意。 只是这份心意,却也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对于日后,她还没想好。 此时开了窍,李无疾再看纪清露,便一目了然了。 “这倒是个极好的姑娘。” 李无疾见纪清露模样清秀、身材匀称,修为气度均是不俗,也不管徐福的惊讶目光,上前就拉着她说话。 一番交谈,见纪清露言行谈吐都十分得体,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子,李无疾心中又满意了几分。 纪清露先是有些拘谨,只是在那儿答话,片刻之后也放宽了心,与李无疾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徐福在一旁却不知道干什么,不过也没打扰,眼看天色越来越暗,那二女仍是没有要停歇的意思,难免心中急躁。 等到天色暗到几乎看不清的时候,二人这才起身。 “走了?” 徐福兴奋地上前招呼。 “走什么走?” 李无疾白了徐福一眼,扭头看着在徐福跟前还有点儿害羞的纪清露,接着道:“我跟清露妹妹今晚要一起睡。” “那我呢?”徐福随口问道。 “你还想一起啊?”李无疾娇嗔道。 “没有没有!我是……我是……我是想问问你们在哪儿睡?”徐福忙不迭地解释道。 二女没有回答,说着话走了一段路,很快就回到了昨夜住的地方。 几人吃了些昨夜剩的羊肉,李无疾和纪清露就钻进了树洞。 昨天搭的那个窝棚此时又派上用场,徐福躺在里面痛快地伸了个懒腰,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这草床可真舒服!” 第302章 谁能证明 第二日,徐福与李无疾要去找尾宿,纪清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要留在百花岛继续修炼,只有徐李二人回到了青龙。 “她现在经络中的死气已成气候,我的灵力进不去,也就探查不出什么了。”胡烦试过几次后,无奈摇头道。 “那怎么办?”徐福皱眉问道,没想到修炼鬼道功法还有这样的弊端,他试过几次,也如胡烦所言。 “只能让她自己感知了,不过现在她已将死气归拢,短期应无大碍。” 发现从胡烦那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后,二人便离开烟火阁,徐福依旧是愁眉不展。 “尾宿都说没事了,你就别瞎操心了。”李无疾想得很开,劝慰徐福,她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多活一天算一天,哪怕明天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 徐福知道再纠结也没用,与其犯愁,还不如多享受当下,至少近期李无疾不会有事。 揉了揉脸,徐福刚想跟李无疾说说话,猛然听到一声厉喝。 “站住!” 两个青龙上灵院的学子将二人拦下。 只见那二人满脸怒容,像是跟他们有深仇大恨似的,这让徐福很是不解。 “你这妖女竟然还敢回来?简直不把我青龙放在眼里!” 一人厉声说着,已将手中短剑举起,遥指二人。 徐福刚酝酿出点儿愉悦心情,就被两个人冲散了,心中一阵烦闷,不过还是拱手行了一礼,客气地问道:“两位师兄,我这位师姐不是青龙的学子。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怎么会认错!你与这妖女同行,看来也是一路货色,赶快束手就擒,省得受皮肉之苦!” 另一人也毫不客气,手里捏了个法诀,两个面盆大小的火球突然燃起,悬在他头上三尺处。 “你们到底是谁?我们到底有什么仇怨?”徐福皱眉问道,眼前这两人他看着都很面生,实在是想不出哪里得罪过他们。 李无疾更是被这二人吓得不轻,被徐福挡在身后,也没敢出声。 “还装!你敢说我那许义师弟的死跟那妖女无关?”持剑的青龙学子怒声道。 “许义?是在……东海楼吗?”徐福突然想起一人,皱眉问道。 “明知故问!” 那修炼火术法的学子怒喝一声,一个火球已朝徐福砸了过来。 徐福抬手将那火球拍碎,心里却没了火气。 同门师兄弟无故惨死,对方气恼,想要报仇无可厚非,这件事确实该好好解释一下。 “请问许义师兄是何人门下,此事因我而起,我现在就去请罪。” 见徐福毫不费力地拍碎火球,那两个青龙学子也有些动容。 他们二人原本就是要带“杀人凶手”去面见师尊的,听徐福要去请罪,便也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 “在师尊定罪之前,她不能离开青龙。”一人指着李无疾说道。 “不离开,你先去观海楼门口等我消息。”徐福说着,冲李无疾使了个眼色。 李无疾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一口一个“妖女”叫她,但也能猜到定是她被无支祁控制的时候做了恶,心中甚是愧疚。 徐福让她去观海楼门口等着,她立刻答应下来,她很清楚以她的修为只会成为徐福的累赘,而且她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有些事还是能帮到徐福的。 徐福跟着那两位青龙学子一同进到一座看上去颇为雄壮的木屋内。 此时屋里已站了十几人,分列两排,一个个对徐福都是怒目而视,爆发出强大的气势。 不过徐福对此却是视而不见,那些迫人的气势徐福更是像没觉察到似的,云淡风轻。 如此情形下,仍能如此淡定沉稳,徐福这几步走来倒是让屋内众人刮目相看。 徐福昨日才刚感受过鲍清风和无支祁的惊人气势,此时面对寻常上品修士的灵力压迫,根本就没有半分不适的感觉,这走起路来,自然也如平常般坦然。 令徐福留意的是坐在主位上的那个老者。 那老者身材高大,即便是坐在椅子上,也只是比旁边侍立的弟子矮一点儿,若是站起来,估摸着应该跟黑甲差不多高。 花发披肩,长髯垂胸,那老者相貌颇为英武,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只是不知为何,那老者一直在揉着自己的鬓角处,面容看上去有些疲惫。 “见到氐宿,还不行礼?” 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见过氐宿!”徐福赶忙行礼。 被人提醒他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就是青龙上灵院门生最多的氐宿何圻正啊!看来许义也是他的门生。 “是你杀了许义?” 何圻正说话时仍闭着眼,声音听上去有些乏力。 “其实许义师兄是被……妖物所杀,与任何人都无关联!”徐福答道。 “胡说八道,有人亲眼所见,许义师弟明明是被与你同行那女子吸干了精魄!”身旁一人闻言怒声叫道。 “启禀氐宿,我师姐先天不足,有幸得尾宿救治,在修炼功法时不慎被妖物附身,逃至东海城,祸及数十人,后妖物被角宿与尾宿联手除去。” “学生虽未亲眼所见,但想必是许义师兄不忍妖物屠戮凡人,仗义出手,奈何妖物阴险狡诈,许义师兄这才不幸遇难。” “许义师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等侠骨,学生折服。学生必将牢记师兄之勇,即便身死道消,万劫不复,也绝不辱没青龙之名!” 徐福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引得屋内众人也是一阵群情激昂,唯有少数几人面色如常,却像是没听到徐福的话。 “你说是妖物附身,可有凭证?”何圻正淡淡问道。 有些喧闹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徐福。 氐宿一下子便抓到了徐福话语中的关键,若是没法证明被妖物附身,那说得再好听也无济于事。 “对啊!你什么凭证?” “还有谁能证明?” “……” 众人纷纷质问徐福。 徐福心里有点儿慌了,这是他最担心的,本想用些好听的遮掩过去,没想到还是被何圻正挑出来了。 “我能证明!” 门被一脚踹开,一人大步走了进来。 第303章 救场 “见过尾宿。” 屋内众人纷纷行礼,只有何圻正坐在椅子上,眼皮都没动一下。 “尾宿来得够快的。” 何圻正还没说话,身旁侍立的一个短须中年人先开口了。 “这孩子刚出烟火阁,就让你们带走了,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但没聋没瞎,自然是来得快。” 胡烦说着,又举起葫芦抿了一口,左右看了眼,不满道:“没规矩,就让老头子站着啊?还不赶紧搬椅子来。” 屋里没人动弹,众人都看向何圻正。 “怎么,老头子说话不好使呗?”胡烦恼怒叫道。 何圻正抬了抬手,立马有弟子去给胡烦搬来把椅子,这胡烦虽然脾气古怪,但好歹也是“青龙七宿”之一,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这椅子确实不错哈!” 胡烦在椅子上扭了扭屁股,找了个舒服姿势接着道:“难怪你坐着不起来。” “你来就是为了保他?” 何圻正似是没听出胡烦话里的嘲讽,此时总算是开口了,不过这语气生冷,谁都能听出这位氐宿已有了火气。 “再就是想来你这儿转转,没想到堂堂氐宿竟然是这样待客的,啧啧……” 胡烦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 “尾宿,您莫不是忘了,我师尊可是在烟火阁吃过闭门羹的!”一人怒声说道,虽然对方是与师尊平起平坐的前辈,但这无耻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老夫炼丹之时谁都不见,就算是扈望朔来了也一样!” 胡烦理直气壮的回答让屋内一众学子均是一震,传言确实如此,众人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辩驳。 “话不投机,走了!”胡烦说着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恭送尾宿。” 虽然不情愿,但氐宿门下规矩甚严,众人还是恭敬地朝尾宿行礼。 “走啊!愣着干什么?”胡烦见徐福还呆愣在原地,立刻不悦地招呼道。 “他不能走。”何圻正此时已睁开了眼,目光灼灼地盯着胡烦。 “凭什么不能走?”胡烦却是不信邪,上前抓起徐福的手臂就往外拉。 氐宿的弟子则是迅速将门口堵住,整个屋内一下子暗了不少。 “哎呦!这是逼老夫用强啊!正好,老夫也想活动活动筋骨!” 胡烦说罢,刚甩了甩衣袖,他原本坐的那张椅子突然炸开了。 “是指流星!”一人惊叫道。 堵门的众人纷纷回头,然后不自觉地朝两边分开,眼睁睁地看着焦桐走了进来。 “见过……角宿。” 众人又是行了一礼,再看徐福时,眼神中多了一丝惊疑,不少人开始猜测徐福到底是什么来历,不但能让脾气古怪的尾宿来给他撑腰,连多年来一直足不出户的角宿都“请”出来了。 这位可是整个青龙都没人敢惹的主儿啊! “问完了吗?”焦桐没理睬屋内的其他人,只是朝徐福问道。 “问完了。”徐福答道。 “赶紧去打洗澡水。”焦桐说完转身就要走。 徐福也赶忙跟了上去。 “等等……” 见徐福要走,在何圻正身旁侍立那中年人立刻开口阻拦。 就见焦桐猛地转身,一指弹出。 一道流光闪过,那中年人已被打翻在地,一口鲜血喷在地上,竟是起不得身。 “焦桐!” 何圻正怒喝一声,人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焦桐怒目而视,当着他的面打伤他的弟子,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你也想试试?” 焦桐丝毫不给何圻正面子,手上已泛起五彩灵光。 “指流星虽是神技,但也未必天下无敌,我劝你……” “别废话,记住了,别动我的人!” “你……” 何圻正被焦桐气得面红耳赤,突然捂着头重重地坐回到椅子上。 “走!” 焦桐见状,手上也散去了灵力。 “焦姐,稍等。” 徐福此时已站在门口,见此情形便跟焦桐招呼了一声,然后又进到屋里。 “氐宿这头疼我能医。”徐福十分平淡地说道。 “你说什么?” “你连问都不问,只看两眼就能医?” “你知道师尊是什么病吗? …… 众弟子原本被焦桐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一个个噤若寒蝉,此时仿佛是被徐福这一句给点燃了,整个屋子都沸腾起来。 “可先用此药暂时压制。” 徐福说着,已从腰间取出一个玉瓶交给一旁的氐宿弟子。 那人半信半疑,不过还是给何圻正送了上去。 另一名侍立的弟子接过后,从中倒出一颗黑褐色药丸,一股刺鼻的气味立刻就弥漫开来,众人纷纷皱眉,看向徐福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要不是角宿还在这儿,恐怕早有人开始指责了。 那侍立的弟子还没等查验,何圻正却是起身一把抢过去,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将药丸放在鼻下使劲儿地嗅着,那表情看上去竟十分陶醉。 等何圻正将药丸吞下后,神色已恢复如常。 “你怎么会有这种药?是他给你的?”何圻正盯着徐福冷声问道。 “算是吧。”徐福微微一笑,然后向何圻正行了一礼,“我先回去配药,等明日再来为氐宿将病根除去。” “若能除根,许义之事一笔勾销。” 何圻正听徐福说到能除根,也大为动容。 “哼!”门口的焦桐不屑地冷哼一声。 屋内众人一阵腹诽,就算医不好,有这位姑奶奶在,师尊恐怕也拿这少年没办法吧。 “我还可收你为亲传弟子……”何圻正似是听到弟子们的心声,又加了一句。 “哈哈哈……” 这一回,胡烦都笑了。 “老夫跟小桐哪个不比你强,还用得着拜你为师?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哈哈哈……” 胡烦笑得十分痛快,他也是很久没见何圻正吃瘪了。 胡烦的话让何圻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青龙的弟子几乎无人不想拜在“青龙七宿”门下,他也习惯将“收为亲传弟子”作为最大的奖励,一时间说顺了口,被胡烦这一嘲讽何圻正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少年与寻常青龙学子确实大不相同。 “你想要什么?”何圻正正色问道。 第304章 氐宿相求 “我没……” “他要百花蝶。” 徐福本想着许义之事能善了就已经很好了,刚想拒绝,就听胡烦在一旁喊了一嗓子。 屋内的众人闻言均是一惊,何圻正则是皱眉看了胡烦一眼,没理睬。 “我要百花蝶。” 徐福立刻改口,既然是胡烦想要,他也不介意送个顺水人情。 “好!只要能医好,百花蝶就给你。”何圻正也没犹豫,立马答应下来。 虽然不知百花蝶是什么,不过看屋内众人的反应,这应该是个好东西。 徐福告辞后,先跟着焦桐去观海楼见了李无疾,让她放心。之后又来到胡烦处,跟他要了些药材配制蛊药。 在看出何圻正头疼的时候,徐福就暗运灵火眼,果然发现他头上有一条蛊虫,于是从苍云那里搜来的蛊药就派上了用场。 不过苍云身上的蛊药只是能暂时压制蛊虫,想把那蛊虫引出来,还得用刑善德教他的方子。 配置蛊药的药材虽然不是很珍贵,但像天鼠屎这样的药材平时炼丹很少能用到,徐福在胡烦那儿没找齐,又飞了趟东海城。 这一次徐福一下子调制了好几瓶,这样就算再发现有人中了蛊也能立刻救治,省得一次次“和尿”了。 第二日一早,徐福就去找氐宿,以引蛊药将他体内的蛊虫引出。 何圻正见到徐福手中的蛊虫又惊又喜,他被这个头疼折磨了月余,神医也找了好几个,却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厚着脸皮去求胡烦还吃了个闭门羹,这让何圻正很是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徐福一开始扬言说能医好他的头疼,何圻正其实是半点儿都不信的,直到徐福拿出缓解头疼的药丸,才让何圻正有了一丝盼头,本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真把他医好了。 “这是什么虫子?”何圻正看着徐福掌心那条不停扭曲的小虫子,诧异问道。 这虫子虽不起眼,但何圻正知道这绝非寻常毒虫,否则凭他九品至尊的修为,怎么可能探查不到。 “蛊虫。”徐福十分肯定地答道,他的神情也有些凝重。 先是“白虎七宿”,如今“青龙七宿”中也有人中了蛊,两家上灵院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距几千里,怎么就那么巧,两家上灵院几乎同时有人中蛊,而且还是两家上灵院中最顶尖的修士。 徐福揣测,这下蛊之人或者说这幕后黑手应是同一帮人。 同时与这两家上灵院有深仇大恨的,徐福知道的就只有一帮人了。 麒麟上灵院。 想到此处,徐福心中担忧起石九安来,这姑娘不知如何了? “蛊虫?” 何圻正先是一惊,随即陷入沉思。 作为青龙氐宿,这蛊虫自然是听过的,只是传闻此物出自十万大山中的古老村落,已经多年没听到此物的传闻,没想到竟会出现在青龙。 “这蛊是谁下的?”何圻正问道,此时他对徐福已是十分信任,问起这等隐秘的问题也是毫不避讳。 而且,传闻中下蛊最简单且最难以觉察的,就是在饮食中动手脚,如此说来,这下蛊之人,多半就是青龙上灵院的人,甚至是他自己的门下。 “之前给您的蛊药,是从苍云身上搜出来的。”徐福轻声说道,此时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徐福还是十分小心。 “原来是这个畜生!” 何圻正闻言双目圆瞪,一把捏碎了手里的茶杯,怒声骂了一句:“无事献殷勤,果然是非奸即盗!” 何圻正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脸上的怒意越来越盛。 “不知小兄弟是如何发现这蛊虫的?”何圻正突然正色问道。 “我修有灵火眼,可以看穿皮肉。” “原来如此!何某有一事相求。” 何圻正说到此处竟是起身给徐福行了一礼。 “氐宿折煞我了,您尽管吩咐。”徐福忙不迭地还礼。 “青龙上下学子众多,不少与苍云那畜生相交甚好,可否劳烦小兄弟给他们也看看,若是中了蛊,也好早日驱除。” “该当如此。” 听到何圻正的请求,徐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他虽然与何圻正没什么交情,可此事并非是何圻正一人之事,可以说是事关青龙安危,徐福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二人商议妥当后,何圻正便去安排了,整个青龙上灵院修士不少,许多人还在外历练,想要通知到所有人,确实需要费一番工夫。 好在何圻正门生众多,只过了一个多时辰,在观海楼前的空地上,青龙上灵院的众人就排起了长龙。 何圻正没有直说要查查学子有没有中蛊,而是说青龙丢了一件宝物,所有人都得查验一遍。 众学子虽然不解,但见氐宿在此坐镇,也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学子一排五个站在徐福面前,徐福则是瞪大双眼挨个查看,发现身上有蛊虫的就挑出来。 即便是歇了几十次,这半天下来也把徐福累得够呛,眼睛跟得了病似的,红得吓人。 好在何圻正也不吝啬,大把的上品灵丹灵药摆在那儿,徐福可以随意取用,因此对徐福而言,也不算白忙活,查十几人就抓一把灵物炼化。 氐宿门下见徐福如此挥霍灵物,都是一阵心疼,这些几乎都是氐宿刚从门下的徒子徒孙那里收来的。本以为是氐宿要有什么大动作,没想到竟是填了徐福那个无底洞。 日落时分,徐福总算把氐宿找来的人都看了一遍,挑出来被下蛊的修士又近三十人,除了几个家世显赫的女学子,其余个个都是八品之上的修为,仅青龙十八卫中就有七个体内有蛊虫。 这一结果让何圻正又惊又怒,不过也暗自庆幸,幸亏发现得早。 蛊虫发作时的疼痛和难受他是经历过的,可以说是痛不欲生,若是有人以蛊药诱惑其作恶,何圻正估摸着被下蛊的这帮人,九成以上都抵挡不住。 想到苍云下蛊后,必然还有其他阴谋,这次要不是被徐福看穿,青龙危矣! “房宿和箕宿怎么没来?” 何圻正感慨之余,扫了一眼散去的人群,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第305章 灵翼 “禀告师尊,箕宿正在闭关,至于房宿……” 从何圻正身后走出一个弟子,躬身行礼,说话的时候有些犹豫。 “房宿怎么了?”听到弟子这般说话,何圻正面露不喜之色,冷声问道。 “房宿……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何圻正闻言扭头看着那弟子,怒声问道。 “就是,连青龙卫也不知道房宿去哪了?已经多日无人见过房宿了。”那人被何圻正吓得不敢抬头,赶忙答道。 “青果呢?去问问青果。” “问过了,青果这些日子一直在闭关炼器,也说不知。” 何圻正闻言陷入思索,此次虫蛊之祸尚未查明,但下蛊之人绝对是有的放矢,当前最要紧的就是要确保青龙修为最高的这帮人没有被下蛊,“青龙七宿”的安危自然是重中之重。 “召集门下所有弟子,找寻房宿的下落,箕宿那边,我亲自走一趟……” “箕宿那里不用去了。” 何圻正刚要招呼徐福,就听徐福如此说道。 “我前不久刚见过箕宿,她没有。” 徐福说得隐晦,何圻正也能听明白。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房宿了……” 最后,何圻正还是安排门下弟子去寻房宿,他本人则是亲自去了龙爪堂,去找青龙卫问话。 至于徐福,何圻正没好意思再找他帮忙,毕竟这一天最累的就是他。 徐福终于可以休息了。 这大半日下来,虽然双眼疲累,但徐福也实打实地炼化了许多灵物。 不得不说,青龙上灵院就是财大气粗,提供的灵物,无论是品级还是数量比之穆贤的收藏都要更高更好。 灵物繁杂,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只能挑挑拣拣着用,在徐福这里根本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不管什么品类,只要是富含灵力,全都来者不拒。 充沛的灵力补充,不但让徐福受伤的经络恢复如初,连修为也有了明显的提升,这种感觉徐福已经久违了。 晋升至九品后,徐福才发现,到了九品至尊这个品级,想再提升一点儿都需要海量的灵力,真不知道得消耗多少灵物才能达到书中所说的“白日飞升”的境界。 在观海楼休息了一夜后,徐福在何圻正的安排下,一早就忙着为那些中蛊的青龙学子取蛊虫。 为了方便徐福行事,氐宿还特意让所有中蛊的弟子住进了藤屋,下令不得随意离开。 其实对徐福而言,除蛊最难的就是要眼疾手快,趁着蛊虫露头时,将那滑溜的蛊虫从人身上抽出来。一旦没捏住,那蛊虫就会拼命往皮肉里钻,到时候不切个大口子,很难再抓到蛊虫。 不过这一回徐福找到一个好帮手——小黄。 不出徐福所料,小黄那张尖嘴比徐福的指甲好用多了,那蛊虫根本没有半点儿逃脱的机会,眨眼间便成了小黄的点心。 徐福一开始还担心蛊虫会寄生在小黄体内,后来却发现那蛊虫一进小黄嘴里就不会动弹了,吞进腹中后更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看着小黄吃了二十多条仍是意犹未尽的模样,徐福不禁感叹,小黄果然是虫子的克星。 徐福这边刚把众人的蛊虫除干净,氐宿那边又派人来请。 氐宿的客气让更多的人对徐福刮目相看。 许多人都知道,这个新人徐福自入上灵院以来,已经接连与“青龙七宿”中的好几位都有了关联,加上氐宿,竟是已经超过了半数,这是何等的荣光。 徐福倒是没有受宠若惊的感受,听到氐宿相召,就知道肯定是又出事了,赶忙动身。 “房宿有消息了。”徐福一进门,何圻正便立马开口说道,表情甚是凝重。 “在哪儿?” 徐福见何圻正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个好消息。 “石家镇。” 徐福闻言一怔,难不成是房宿查到了蛊虫的出处,单枪匹马杀了过去? “不好!” 徐福心里一下子慌了。 石九安此时应该还在石家,若是房宿想斩草除根,那石九安岂不是危险了? “我已派附近的门生前去探查,还没有消息,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去一趟。” 徐福直截了当地说道,脸上并没有任何勉强和不情愿。 氐宿虽未明言,但徐福能听出来,这位前辈是希望自己去的,毕竟驱除蛊虫之法只有他会,若真是碰上下蛊高手,其他人必然会束手束脚。 “这个给你。” 氐宿看出徐福也是聪明人,也没说什么感激的话,只是将桌上摆着的一个玉盒递给徐福。 “之前已经损耗您很多灵物了,这个不能再要了。”徐福见状赶忙推辞,他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打开看看,这可是你点名要的。”何圻正说道。 徐福闻言,接过打开,双眼顿时一亮。 就见一对巴掌大小的蝴蝶彩翼躺在玉盒正中,其上五色灵光流转,一看就非凡品。 “这是……百花蝶?” 徐福之前还当是一只灵蝶,没想到竟是一对灵翼。 只不过这对灵翼似乎太过花哨,胡烦不知要来干什么。 徐福不再推辞,告别何圻正后,便去烟火阁找胡烦。 “是真的。” 胡烦只打开看了一眼便还给了徐福,这让徐福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这是孝敬您的!” 徐福以为胡烦是不好意思,赶忙又把玉盒双手奉上。 “我要这个干什么?”胡烦皱眉问道。 “那您干嘛说……让我要?”徐福不解。 “你不知道要什么,我替你出个主意而已。”胡烦摆摆手,十分随意地说道。 “我也用不上,我已经有灵翼了。”徐福哭笑不得道,他对千里翼很是满意,这对蝶翼虽然好看,但也没有半点儿想换的意思。 “你是有,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胡烦又开始不耐烦了。 “多谢尾宿前辈!” 徐福猛然醒悟,他总算是被点醒了,十分欢喜地跑出了烟火阁。一路上,徐福心里不停骂自己是榆木脑袋,送人东西还得让人家尾宿提醒。 “这是给我的?” 李无疾这两日一直住在观海楼,收到徐福的玉盒时微微皱了皱眉,只当是徐福寻来了什么灵丹妙药,她真是吃药吃怕了,此时见着药就犯愁。 “好漂亮啊!” 李无疾打开玉盒后立马换了副表情,仔细打量了良久,这才抬起头来问徐福。 “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第306章 石家镇偶遇 “这是灵翼,跟我的千里翼一样,能飞的。” 徐福见李无疾喜欢,他心里也十分愉悦。 “那怎么用啊?”李无疾小心地捏起那片跟纸一样薄的蝶翼,满脸疑惑地问道。 “这个……” 徐福这才想起来,这个问题他忘了问氐宿和尾宿了,想当初他的千里翼还是章瑞帮他戴上的。 “焦姐,你知道吗?” 徐福只好向躺在秋千上的焦桐求助。 “贴在后背上,然后打通经络。” 焦桐懒洋洋地声音从上方传来。 “怎么贴?怎么打通?” 徐福觉得焦桐说了跟没说一样,赶忙又追问了一句。 “笨得可以!” 焦桐说着,一个翻身从秋千上落了下来,落地单手一挥,那两片蝶翼被她的掌风带动着飘了起来。 就见焦桐用手指夹住蝶翼往李无疾背上一抹,然后一掌拍在她的后心。 这一套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做完这些,焦桐又一个翻身,回到秋千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焦桐最后拍出的掌力虽不重,但也把李无疾拍了个踉跄,一个立足不稳,眼看就要扑倒在地上。 徐福刚想伸手去扶,突然觉得手背一疼,不自觉地缩了回来。 是焦桐的指流星。 徐福还没等明白过来焦桐的用意,就觉得眼前一花,馨香扑鼻。 一对硕大的五彩蝶翼在李无疾的后背舒展开来,流光溢彩。 原本要扑倒的李无疾一下子停住了,然后随着蝶翼地拍打又慢慢上浮。 李无疾满脸的不可思议,回头打量了一番那对蝶翼,试着更快地拍打了两下。 只见李无疾的脚尖缓缓离开了地面,整个人向半空中飞去,只几息的工夫就腾空一丈多高。 “我会飞了!徐福,你看我会飞了!”李无疾惊喜地叫着,一兴奋,身子突然在半空打起转儿来,险些摔下来。 这把徐福惊出一身冷汗,赶忙跑到下面等着,若是真掉下来,他也能接住。 不过李无疾很快又稳住了身形,对这灵翼也慢慢熟悉了,然后便乐此不疲地在观海楼中飞来飞去。 徐福看着笑靥如花的李无疾,突然想起一事。 李无疾会飞了,那岂不是以后不用他抱了? 徐福想到此处心里还有些失落,不过旋即又张开了,只要李无疾欢喜就行。 “焦姐,这蝶翼比之千里翼如何?” 徐福看李无疾玩得起劲儿,也就没打扰,一下子跳到焦桐的秋千上,跟焦桐打听起来。 “又不是我的东西,我怎么知道?” 焦桐眼都没睁,说罢,便一脚把徐福给蹬了下去。 “我有事去趟石家镇,我师姐就麻烦焦姐了!” …… 与李无疾告别后,徐福便离了观海楼。 一路上,徐福就在琢磨,这石家在带石九安离开之前就已经被麒麟的人控制了,这一次去只会比上次更加凶险。 不过这一次徐福心里却不像上次那般焦虑了,他已想好,若是太过凶险,他就不管其他,只把石九安带出来就好。 …… 石家镇还是那副热闹景象,来往的商贩行人浑然不觉,这座小镇中最大的那座宅院里,早已物是人非! 徐福到了石家镇,没着急去石家探查,而是在附近闲转起来。 本想着探听一点儿消息,不曾想,还撞见个熟人。 “老李头儿,你今天这菜不行啊,这都蔫成什么样了?” 说话之人,乃是后厨的管事,石柱,徐福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 如今在外面,这人丝毫没有在石家时的唯唯诺诺,说起话来更是中气十足。 “石管家,这几天日头毒,这菜来得时候还水灵灵的,才两个时辰就成这样了,您给通融通融。” 那个卖菜的中年汉子一边赔笑着,一边把一个钱袋塞到石柱袖子里。 “这日头确实有点儿晒!” 石柱装模作样地擦了擦汗,随即跟后面的跟班说了句“收了”。 就见后面那跟班丢了块木牌给那卖菜的中年汉子,扛起那担菜就走。 那中年汉子笑容满面地把木牌收好,嘴上止不住地道谢。 徐福这才发现,石柱这一趟出来还带了不少家丁,一直都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 只要石柱在街市上相中了什么,就会丢块牌子过去,随即就有家丁过来拿着东西走。 不少心思活泛的卖家都是瞅准机会往石柱袖子里塞钱,也不管石柱要不要他们卖的东西,不多时,石柱的袖子就鼓了起来。 石柱眼见领来的家丁都带着东西回去了,他也懒得再逛,托着袖子,哼着小曲儿,大摇大摆地便往回走。 “石总管,财源广进啊!”徐福见石柱孤身一人,便从石柱身后过去,一把搂住石柱的肩膀,低声笑道。 “啊……” 石柱先是被吓了一跳,满脸怒容地看向徐福。 这一看又吓了一跳。 “你……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石柱把徐福拉到一个僻静处,低声问道,说话的时候,眼神还四处瞟着,似是生怕人看见。 “我这不是有事儿嘛!”徐福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不知道,你这一跑,算是把石家人的脸面踩在脚底下了,石家人个个对你是恨之入骨,听说老太爷都被你气死了!” 徐福闻言一怔,心说这些人也太会冤枉人了。 “你还是赶紧逃命吧,听说石家还画影图形,下了悬赏令,要是被人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石柱还在劝说徐福。 “我有事问你!”徐福一把按住石柱,冷声道。 石柱被徐福的模样给吓住了,立马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地等徐福说话。 “石家大小姐可在府里?” “大小姐?” 石柱有些诧异地看着徐福。 “怎么了?” “大小姐不是被你掳走了吗?” 第307章 石久安的发现 听了石柱的话,徐福这才想起来,当初他受石家老家主之托,将石久安带离了石家,在外人眼中,可不就是“掳走”了吗? “您老既然都已经在比武招亲时夺魁了,又何必……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石柱小心翼翼地问出了整个石府上下都想知道的问题。 没人知道徐福是这么想的,有几个好奇心重的几乎把头皮都挠破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徐福这走得太突然,他诡异了,好好的石家女婿不当,非要像个山贼一样抢人家闺女,白白舍了这泼天富贵不说,还将石府给得罪完了,这怎么想也不划算啊! “跟你也说不清楚。”徐福可没打算解释。 “那您老回来这是……”石柱没问出原因,心里又是一阵憋屈,不过却是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哭丧着脸问道。 “我要进石府。”徐福十分平淡地说道。 “你疯了?你不知道,从你掳走大小姐,老爷到现在就没笑过,别成天板着个脸,大夫人更是都病倒了,所有罪责可都在你身上。这些日子石家又招罗了很多高手,正满天下找你呢,你还敢回去,听我句劝……”石柱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我就回去找个人,不惹事,找到了我就走。”徐福没等石柱说完便开口打断道。 “找谁啊?”石柱皱眉问道。 “这个你不用管,只要带我进去就行,也省得找夜行衣了。” “那您可不能把我卖了啊!” …… 二人商量妥当,片刻之后,石柱与徐福已进了石府大门。 此时的徐福脸色蜡黄,眉毛粗重,眼角下垂,看着没什么精神,与之前的模样大不相同。 对徐福而言,想伪装一下确实不是难事,再加上他曾炼化雾隐草,对灵力的隐匿更是出神入化。 如此一来,跟着石柱进门,那两个门卫连问都没问一句,只当徐福是新来的家丁。 徐福进入石府后,先跟着石柱去找了件家丁衣裳穿了,这才捧着一盒点心四下走动起来。 确如石柱所说,如今这石府聚集了比上次来还要多的修士,附近似乎到处都有灵力波动,其中还不乏好手。 不得不说,麒麟那帮人还真是有一手,石家聚集起来的这股力量着实不能小觑。 若是这帮人真是上下一心,麒麟的人再想办法牵制住七宿那个品级的绝顶高手,那四大上灵院可真就危险了。 徐福虽然修为又有所长进,但他还是十分小心,生怕“打草惊蛇”。 他只想尽快找到石久安和房宿,然后把这里的消息带回青龙,让四大上灵院也好早些防备。 能做这些,徐福感觉已经仁至义尽了,至于跟麒麟的人拼命,他想都没想过。 他如今最想做的,就是带着李无疾天南海北的游玩,玩腻了就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这是徐福能想到的最美好的事了。 徐福在府中转了几处地方,都没发现石久安的踪迹,这才静下心来仔细琢磨,猜想石久安的所在。 想到连石柱这个管饭菜的都不知道石久安回来了,那石久安多半没在石府露面,如此说来,她要么就是根本没回来,去了其他地方,要么就是回来后躲起来了。 偌大的石府,藏个人是很容易,可若是想让所有人都找不到…… 想到此处,徐福突然记起一个地方,他在石家待的时间不长,所知道的隐秘之地只有两个。 一个是石家几位夫人的住处,虽然隐秘,但那里也住着人,石久安多半不会藏在那儿。 另一个便是绝地秘境! 徐福十分小心地来到那口枯井旁,确定四下无人后,这才跳了进去。 徐福唤出小黄在通道中照亮,努力回忆着当初石不转带他走过的路线,终于找到了那处秘境的入口。 徐福刚一露头,天灵盖突然狠狠地挨了一掌,那掌来得悄无声息,即便是徐福反应再快,也躲不开。 “有人埋伏!” 徐福赶忙缩回头去,想把小黄也召回来,却发现这馋嘴的鸟已经飞到流沙那边捕食毒蝎去了。 “暗箭伤人,卑鄙无耻!” 徐福在通道中骂了一句,这一掌拍得他耳朵嗡嗡作响,可见其掌力之大,也就是他一身的铜皮铁骨,若是换成其他人,恐怕挨上这一巴掌,不死也得重伤。 “石牛哥?” 一个诧异地声音从通道出口传来。 “你真在这儿!” 徐福大喜,赶忙爬出通道,果然见到同样一脸惊喜的石久安。 “石牛哥!” 石九安此时眼眶已湿润,她也幻想过徐福会来找她,但也只敢做梦想想而已,如今梦里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这种惊喜实在难以言喻。 “你为什么躲在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徐福没有石九安那般激动,他必须快些知道前因后果,好为下一步计划。 “我那天从青龙回来……” 石久安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赶忙说起她的发现。 原来石久安也是偷偷摸摸回来的,她一开始没去其他地方,只是去找了她娘亲。正是她娘亲告诉她,如今石家已经被一群恶人给控制了,连她父亲也成了傀儡,此时的石家已名存实亡,让她赶紧逃命,万不可再回来。 石久安原本只是半信半疑,只当是娘亲病重有些疑神疑鬼,后来无意间偷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是关于如何招揽更多修士去攻打上灵院的,她这才知道这几年石家不停招揽门客的目的。 后来石久安偷听被人发现,好在她手脚敏捷,再加上对石府比外人要熟悉得多,这才勉强躲过追捕,逃入这秘境中。 这秘境乃是石家最大的秘密,石家除了前任家主石不转与当代家主石青山,就只有石久安知道了。 得知石久安已经在这秘境中躲了两天了,徐福赶忙去通道将他伪装时带的点心盒拿给石久安。 石久安应是饿的不轻,一见那点心两眼都直了,即便此去,石九安依旧是慢条斯理、细嚼慢咽,慢悠悠地将那盒点心吃得一点儿都没剩。 “石牛哥,你怎么会来这儿?” 石久安吃饱后,才想起来问徐福。 “我来带你回去。” 第308章 暴露 “回哪儿?”石久安皱眉问道。 “青龙啊!”徐福理所应当地答道。对石久安而言,哪里还有比青龙更安全的地方。 “我不能走。”石九安微微摇头。 “你必须走!”徐福语气加重了几分,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 “我要走了,那石家就完了,我不能走!”石久安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坚定,显然是铁了心要留在石家。 “外面的上品高手一抓一大把,凭你的修为,又能做什么呢?” 徐福对占据石家的那帮人有一些了解,就算是十个石久安合力,也绝无可能与之抗衡。 “那是我的爹娘,我得救他们!” 听到石久安的话,徐福先是一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过身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多么自私,他想回青龙,是因为青龙有他惦记的人,他想带回石久安,是为了完成对石不转的承诺,从头至尾,他都是在为自己考虑。 而石久安想救她爹娘,这是人之常情,有什么错?自己有什么资格逼她放弃父母,苟且偷生? 石久安见徐福转过身去,还当是徐福生气了,有些不知所措。 “你有什么计划吗?”徐福突然开口问道。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还有事麻烦你。请你尽快飞一趟凌家、纪家还有肖家,去他们那儿求援,这些家族与我家有旧,他们定会来帮忙。我在石家守着,每天趁着天黑出去打探消息,等你带人到了给我发个信号,咱们就来个里应外合!” 石久安有些兴奋地向徐福说出她的计划,徐福却听得大皱眉头,石久安太异想天开了! 且不说那几大家族会不会派人来,就算真派人来了,那也绝对打不过占据石府的这帮人的。 原因很简单,三大家族不可能为了石家拼命,而被蛊虫控制这这帮人却会,即便是双方的实力差不多,那三大家族的人也必败无疑! 而且,想要短时间凝聚出一股足以与此时这石家抗衡的实力,徐福估计除非把整个青龙上灵院的人都叫来。 “你在这儿待着,哪儿都别去。” 徐福嘱咐了石久安一句,发现小黄还在流沙地里抓蝎子,又去招呼小黄。 小黄此时吃得正起劲儿,不停地用爪子从流沙地里找出蝎子,找到后便一口啄下蝎尾,然后将蝎尾吞下,其他的部分则是不再理睬,任由其被流沙地吞没。 也不知为何,小黄就能在那流沙地里若无其事地走走停停,就跟踩在平地上一样,丝毫不受影响。 此时有了吃的,小黄又不听招呼了,徐福唤了几声,不见小黄回应,他又不敢像小黄那般直接踩在流沙地上,就只好把小黄留在这里,就算留给石久安做个伴吧! “你去哪儿?”一见徐福要走,石久安赶忙问道。 她在这秘境中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焦虑、孤独、慌张、害怕…… 各种各样的坏情绪不停地在她头脑中循环,直到徐福出现后才缓解,直到方才,所有的不好的感觉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许久未感觉到的安稳和轻松。 不过石久安知道,徐福离开是为了救石家,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徐福如此侠义,让石久安感激不已,一瞬间真有种想要“以身相许”的冲动,脸早已变得火辣辣的。 徐福别了李无疾后便回到了枯井中。 他此时如同一只刚出洞的胆小老鼠,在枯井中藏了好一阵子,这才小心翼翼地离开。 徐福此时心里已有了新的计划,他原本想的“救石家”是把石家的这帮麒麟的人还有他们控制的修士全都击溃撵走。 后来才想明白,石久安在意的只是她父母,只要把她父母救出,那石久安肯定会心满意足地跟自己回青龙。 若是只救两个人,徐福觉得自己又行了。 “就当是还您人情了!” 徐福心中感叹了一句,他此时仍对石不转心存感激,若不是这位老人家舍命相助,那自己是死是活还说不准呢! 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护佑石久安周全。 说干就干,徐福立刻出发,往大太太院子快步走去。 眼看还是十几丈远就到了,徐福突然心念一动,人猛地朝后退了几步。 徐福还没等站稳,就见一个巨大的火柱猛地升腾起三丈多高,把他吓了一跳。 玄火柱,八品火行术法,以其威力巨大而闻名天下,只不过该术法损耗极大,施展的时候需要提前布置。 徐福对火的感应格外敏锐,这才堪堪躲过。 还没等长舒口气,又有数个法器从天而降,徐福全神贯注,闪身躲过,心里却是越来越沉重。 “怎么被发现的?”徐福不解。 几个辗转腾挪后,猛地跳到半空中,张开了千里翼。 “噔!” 一声弓弦响。 徐福回身一捞,将一支翠绿的箭矢夹在手里。 刚想把箭矢丢回去,却不曾想那箭矢上迅速生出徐福藤蔓,迅速将徐福捆住。 徐福奋力挣扎,但那藤蔓实在长得太快了,只几息的工夫,徐福就被捆得结结实实的。 刚一落地,一只黑色锥子便抵在了徐福的喉咙处。 徐福瞥了一眼拿锥子那人,双眼猛地瞪了一下。 “真是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青离?” 徐福虽然知道青离也在石府,但没想到她会亲自带人来围杀,这个青离的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她手里的黑色锥子那定然就是玄阴刺了。 “看你的模样,看来也是没想到啊!” 青离笑着说道:“拜你所赐,白虎待不下去了,只能躲在这儿。” “行。我服输了,你提条件,我照办就是了。” 徐福盯着玄阴刺,表情看上去十分畏惧。 “我要你的命!”青离说着就要将玄阴刺刺进徐福喉咙。 “不可!”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第309章 地牢 青离的手不甘心地停了下来,这也让徐福也松了口气,他看得出,青离是真想把自己给戳死! 不过最令徐福惊讶的是,他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 “难道有高人?” 徐福对雾隐草的功效十分信任,从未想过会被人察觉,再加上他对气息和脚步的控制,徐福自认为已经做到天衣无缝,可如今却仍是被人认出来了。 “到底是谁?” 徐福看着那头戴面纱的女子,默运灵火眼,想看看那面纱下的人到底是谁,竟然连青离都听她的。 谁知灵力刚一运转,捆住他的藤蔓猛地收了收,徐福一时没有防备,凝聚的灵力立刻溃散,再低头,就见捆住他的那些藤蔓上,已冒出一些小花苞。 那些花苞长得极快,只几息的工夫就开出了许多白色花朵,馨香扑鼻。 这香味来得突然,徐福稍一迟疑就觉得一股倦意袭来,心中暗叫不好,但想闭气已是来不及了。 临昏睡过去之前,徐福在那蒙面女子身后,看到一个熟悉的笑脸。 石柱。 原来是他! 徐福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埋伏了。 …… 再睁开眼时,徐福发现自己好像睡在一个山洞里,头上是潮湿的岩石,不停地有水滴落下来。 还没等起身,徐福就嗅到一股刺鼻的怪味,这怪味竟然毫不陌生。 “天鼠屎?” 徐福一惊,猛地坐了起来,右手上锁着的铁链“哗啦”作响,这才发现他这回是被人锁在了这地牢中。 环顾四周,徐福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被锁在了一个地牢中,再一辨认,徐福立刻想起这是哪里了。 这不正是当初邢善德配置蛊药的那个地牢吗? “有人吗?有人吗?”徐福大声叫道。 “来了。” 一个声音幽幽传来,随后就见一人从暗处走出。 果然是邢善德。 徐福大喜,赶忙叫道:“前辈,快放我出去!” 邢善德比上次见他的模样又清瘦了些,而且此时的脸色并不太好。 “放不了。”邢善德没好气地答道。 “为什么?”徐福诧异问道,难不成这邢善德已经成了他们的人了? “铁链是玄铁精金打造,外力根本扯不断……” 听邢善德这么说,徐福抓起铁链试了试,果然很结实。 “这牢房设下了法阵,能抵御五行术法……” 徐福上前拍了拍牢房的木门,果然都是用灵气充沛的灵木做的。 “再就是你,体内已经被下了‘连心蛊’。” 徐福听到这一句总算是变了脸色,他赶忙施展灵火眼查看,果然在腹中发现了一只灰褐色的蛊虫,正安静地趴伏在胃袋内壁上。 这些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这怎么办?”徐福用询问的眼光看向邢善德。 “怎么办?现在知道害怕了?谁让你回来的!” 邢善德像是一下子被点燃了,怒目圆睁,怒吼声在整个地牢中回荡。 “我是回来救人的。”徐福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不用你救!”邢善德闻言脸色变了变,转过身去,沉声说道。 “不过现在别说救人了,连自身都难保喽!”徐福也没意思明说此行的目的,甩了甩被铁链紧紧锁着的手臂,无奈说道。 “活该!不自量力!你以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吗?”邢善德见徐福脸上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怒声骂道。 “前辈,能帮我个忙吗?”徐福见邢善德这副模样,赶忙赔笑道。 “钥匙我会想办法,只是这连心蛊……”邢善德语气很是无力,若是连心蛊能除去,他又何必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呢? “我想要点儿东西。”徐福语气倒还算轻快。 “说!”邢善德见徐福似乎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又生出几分怒气,没好气地说道。 “帮我找一朵灵火。” “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灵火干什么?难道是想把这牢房烧了?” 邢善德嘴上这么说,手却已经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根灵火折递了过去。 对于大部分炼丹师而言,灵火是从不离身的。 “多谢前辈!” 徐福接过灵火折,面露喜色。 谢过之后,徐福便将灵火折吹燃,也不去辨认是什么灵火,掰下小半截灵火折,就直接扔进了嘴里。 “你干什么?” 邢善德大惊,他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举动,那可是灵火啊,别说肉身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徐福吞下灵火后并未说话,邢善德却是有些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或是不堪受辱,或是宁死不屈,邢善德不知道徐福是怎么想的,但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他曾寄予厚望的少年草草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徐福此时一直盯着自己的肚子,用灵火眼看穿肚皮,亲眼看着那团灵火慢慢坠入腹中。 不得不说,这中品灵火确实比下品灵火要灼热许多,即便徐福此时九品至尊的修为,吞下这朵灵火后,喉咙也觉得火辣辣的疼。 不过徐福却是没有在意,他现在需要这灵火更热一些。 就在灵火坠入腹中的一瞬间,徐福感觉整个肚子一下变得灼热起来,那朵灵火像是被扔进了柴草堆,猛烈地燃烧起来。 徐福只觉得火气上涌,那团火像是要从喉咙中钻出来,不过还是被他强忍着压下。 几息之后,灵火消散,腹中一下子觉得空荡荡的。 “嗝~~” 徐福打了个极长的嗝,把瘫坐在地上的邢善德都吓了一跳。 眼见缕缕青烟从徐福口中冒出,邢善德赶忙施展灵火眼探查了一下,随即大惊失色。 徐福腹中那蛊虫竟然消失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邢善德惊得合不拢嘴,喃喃说道。 “幸亏发现得早!” 徐福此时也打完了嗝,冲邢善德笑了笑。 徐福知道这蛊虫会全身乱爬的,若是顺着血脉来到头上,那可就没辙了。 “这怎么可能,连心蛊的解法只能是用子蛊将母蛊引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如何能……” 邢善德说着说着也停了下来,他虽然很想知道原因,但眼下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可惜,你解了连心蛊也无用,这锁链和牢房的钥匙不在我手上,你还是逃不出这地牢……” 邢善德无奈说罢,一抬头,就见徐福双手扯着铁链,将铁链的另一头从地下拔了出来。 第310章 拖延 徐福将铁链全都拔出来后,赫然发现这铁链的另一头竟绑着的是一个不小的三齿铁钩子。 那铁钩子的材质与铁链相同,都是玄铁精金所铸。 徐福仔细看了一眼,这铁钩是从中一分为三,弯向三个不同方向,如此一来,埋在地里时就能勾住地下的硬石,将铁链更为牢固。 不过在徐福这儿,这些都是摆设,他早在常乐镇的时候就干过这活,以他的神力,即便埋得再深也是无用。 徐福把铁链一缠,手抓在那铁钩上,挥舞了两下,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徐福虽不炼器,但也知道这玄铁精金。 这玄铁精金有个特性,就是用它打造出来的兵器十分坚韧,据说就算拿来劈铜剁铁,也不会卷刃,备受达官贵人的推崇。 不过因为其价格昂贵,极少有人舍得拿来打造长兵器,有些人为了彰显财力,也只是打造一把贴身匕首而已。 如今这么大一块玄铁精金,竟然拿来做成锁人的刑具,徐福也是暗叫“暴殄天物”,如今被他从地里拔出来当作兵器,也算是物尽其用。 这玄铁精金比精铁还要沉重不少,徐福有心试一下这铁钩的威力,掂量了一下后,看准眼前那牢笼,便猛地扔了过去。 无声无息。 那铁钩撞在牢笼上,猛地又弹了回来,险些砸中徐福自己。 好在徐福身手敏捷,闪身躲过。 这牢笼果然不凡,徐福啧啧称奇,不过看上去并没多少沮丧。 牢笼之外的邢善德刚明亮起来的眼神却又黯淡了下去。 “可惜!可惜啊!” 邢善德叹息着转过身去,不忍心再看徐福。 “拖住他们。” 徐福的声音突然传来。 邢善德看过去,就见徐福将铁钩扔在一边,两只手抓在那牢笼上,面色凝重,像是在施展什么术法。 邢善德心领神会,立马快步冲向入口处,一拳便打碎了开门的机关。 随后,邢善德又将带刺的药材倒在地上,放出所有活着的灵虫。 最后他又将夜明珠用天鼠屎盖住,将一些草木灰与天鼠屎的残渣扬起,让原本就幽暗的地牢,一下子变得黑咕隆咚的。 这一切,一气呵成,就在邢善德扬完最后一把草木灰时,一声巨响,从地牢入口处传来。 那石门被人以蛮力破开了。 “果然来了!”邢善德心中暗道,幸亏他下手早,要不然单凭修为,他如何能拖延分毫。 “哎呀!” 一声娇嗔从入口处传来,不知是谁踩了带刺的药材还是碰到了虫子。 “我劝你想清楚,别忘了你身上的蛊虫。”青离似乎已经猜到是邢善德在搞鬼,语气中满是威胁,听得邢善德身子一震。 不过邢善德还是没有出声,只是屏住呼吸,静静地趴在一处角落里。 “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女子冷声说罢,就听一阵强风呼啸着从入口处涌进地牢。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草木灰和天鼠屎瞬间被一扫而空,地上抛洒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尽数被吹到两边。 邢善德眉心大皱,没想到这个女人风术法如此厉害,一下子便将他的计划打乱。 止了风,青离便快步往地牢最深处走去。 方才她就发现手头的一只母蛊像是疯了一般,好容易用药压制住,心里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她赶到地牢入口时,发现这地牢门已经打不开了,心里一下子就急了。 顾不上等其他人来,青离便以蛮力破开入口,以风术法吹散障碍后,便匆匆去查看关押徐福的地牢。 可刚走到半路上,青离突然发现有暗器朝她打了过来。 不过那暗器来得却不算快,青离只是随意摆了摆衣袖便将那黑影扫到一边。 一股恶臭随之而来。 是天鼠屎! 青离对这个臭味太熟悉了,她这些日子每日都会嗅到,可就是适应不过来,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会觉得很恶心。 没想到这暗器竟然会是这个,青离一使劲便半截衣袖撕扯下来,露出半截粉雕玉琢般的手臂。 发现天鼠屎还在往她身上招呼,青离很是恼火,躲闪之余,手上乌光一闪,随即便听到一声闷哼,那天鼠屎也停了下来。 青离施展身法,瞬间便来到了邢善德身前,一招手,那原本插在邢善德肩头的玄阴刺就已回到她的手上。 “你居然敢与我为敌?” 青离看着倚靠在地上的邢善德冷声说着,手中玄阴刺突然射出,又一次插进邢善德的肩头,插进去的位置竟是与前一次一模一样。 “啊……” 邢善德这一回没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再有下次……”一抬手,那玄阴刺又回到青离手中,青离比划着玄阴刺,恶狠狠地说道:“我非在你身上扎百八十个洞!” 青离说完就继续往前走,不过这一回她谨慎了不少,行进的脚步也慢了许多。 “等一下!” 一个声音叫住青离。 青离眉头一皱,刚回过头来,就见邢善德捂着肩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青离怒声问道。 “你掉了东西。”邢善德握着一物正色跟青离说道。 “什么?”青离摸了摸身上,诧异问道。 “这个!” 邢善德猛地丢出一团天鼠屎,然后转身就跑。 青离被邢善德如此戏耍,心中愤怒不已,她一直都对邢善德没有好感,若不是师姐说留他有大用,青离早就送他去地府了。 这一次,青离感觉已经忍不下去了! “你真是找死!” 青离怒骂一声,直接将玄阴刺祭起,手上捏了个法诀,整个人已是杀气腾腾。 突然,一阵凉风拂过,青离赫然发现,有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第311章 演戏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中蛊了?” 青梨不用回头就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她对此人之恨,更胜邢善德百倍,即便是受制于人,语气也毫不客气。 “知道,那又如何?”徐福却似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似乎忘了郎柏和郅培君的模样了!” 青梨冷声笑一声道:“只要我三日不喂这子蛊,那它就会饿死,你肚子里的母蛊就会发疯,爬进你的脑袋,吃光你的脑髓!” 青梨说完就往前迈了一步,她相信听完这些,徐福肯定被吓傻了。 青梨这一次失算了,她没想到世间还有一种吞火灭蛊的方法,此时的徐福已经将体内的蛊虫除去,根本不在意青梨的威胁。 青梨只觉得脖子一紧,脖子上那只手竟还加了一分力,丝毫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你……” 青梨闷哼一声,一时有些语塞。 “我问你,青龙房宿在哪儿?”徐福冷声问道,手上又紧了紧,仿佛在告诉青梨,若是不老实,就扭断她的脖子。 “你敢杀我?” 青梨突然笑了出来。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或许能饶你一命。”徐福恶狠狠地说道。 “那你杀了我吧!” 青梨轻描淡写地说完,还把脖子往前凑了凑。 “你别逼我动手?” “我就是要逼你动手。” 眼见青梨如此无赖,徐福一下子有点儿慌了,他还是头一回碰上青梨这样的。 “我知道你,其实跟那个凌傲一样,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刀尖舔血’,你以为杀个人就那么容易吗?尤其是杀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弱女子?” 青梨趁着徐福一愣神儿的工夫,极快地转过身来。 二人一下子变成了面对面,如此一来,二人相距不足一尺,四目相对,徐福这下更慌了。 他原本掐着青梨的脖子,如今却变成摸着对方的后颈,徐福这才想到所触碰的细嫩滑腻乃是青梨的肌肤,人立刻退了一步。 就在徐福退后的一瞬间,一道乌光从一旁射过来,将徐福身前的衣裳穿了个洞。 “玄阴刺?” 徐福大惊,心神立刻又从方才的旖旎中挣脱出来,重新以看待敌人的眼光审视眼前这条“美女蛇”。 “运气不错。” 青梨微微一笑,手中已多了一根约莫一尺长的竹筒。 “这一回,看你运气如何?” 就见青梨将竹筒往半空中一抛,徐福立刻甩出一道风刀将其劈碎,随后又一道风刀劈向青梨。 对待青梨这样的高手,实在是容不得心慈手软! 就见青梨捏了个法诀,一道乌光闪过,风刀被那乌光打穿,立刻溃散无踪。 青梨摊开手,就见那道乌光精准地停在她手上。 果然还是玄阴刺! “你为什么会这门术法?” 看着青梨如此精准地操控玄阴刺,徐福心中大惊,他已经看出青梨操控玄阴刺的路数,分明就是白虎参宿的“随心镖”绝学。 这等秘法如何让她学来了? “从一个色迷心窍的人嘴里套出个功法,有什么难的?” “色迷心窍?” 参宿一把年纪了,青梨说得定然不是他,那就只可能是那个长相猥琐的袁飞了。 如此一来,徐福就有些头疼了,这随心镖还好说,可是再加上玄阴刺,那即便他是铜皮铁骨也不敢硬扛啊! 这玄阴刺是少数几件能破开他肉身的法器,徐福对其印象很是深刻,上次那支,徐福已经将其灵力吸纳殆尽,没想到青梨又掏出一支来。 而且这玄阴刺本就是黑色,若不是上面的灵力泛起的乌光,在这地牢中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原本邢善德挡住夜明珠是为了拖住青梨,如今却变成帮了她一把。 如此一来,徐福不得不一直运转灵火眼,这样才能看清玄阴刺所在的位置,可这绝非长久之计。 “告诉你个坏消息。” 青梨看出徐福的紧张,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她此时看上去格外轻松,甚至还拿出一块白色手帕擦拭起玄阴刺来。 徐福却是将心神绷得紧紧的,仔细探查着四周,生怕再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蹦出来。 “刚才那根竹筒里的,就是子蛊。”青梨指着徐福的肚子,轻声笑道。 “你……” 徐福的脸色变了变,随后便捂着肚子瘫倒在地上,浑身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救我!救命!” 徐福朝青梨伸出一只手,眼神中满是恳求。 “活该!要不是你,白虎早就四分五裂了,你知道我为了那一天花费了多少心血吗?每日小心翼翼,虚与委蛇,不是几天几个月,是六年!整整六年!” 青梨说到此处,也没了之前的冷静,说罢闭上眼,深吸了两口气才平息下来。 “救我!救救我!” 徐福还在那儿呼救,只是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 “你死心吧,我也救不了你,不过你放心,地府很快就会很热闹的!” 青梨说罢,便转过身去,眼睛已盯上了邢善德。 “我本不想对你出手,可你竟然想要害我,那便留不得你了!” 青梨说着,摊开掌心,玄阴刺又闪着乌光缓缓飞起。 面对这夺命的法器,邢善德却是面不改色,似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还算有几分胆色!” 青梨见邢善德不躲不避,颇为欣赏地赞了一句,不过仅此而已,她对邢善德已起了杀心。 青梨刚捏起法诀,突然听到一阵风声从背后传来,来不及回头,她赶忙先闪身躲避,手往后一甩,玄阴刺便已射出。 可惜徐福早有防备,就在青梨出手的一瞬间,徐福已经一把将那玄阴刺抓在手里,与此同时,一脚踢在青梨腰间,将她踢飞丈许。 青梨翻滚着落地,都顾不得爬起来,还趴在地上就强忍着腰间的疼痛捏了个法诀,却迟迟没见到那玄阴刺飞回来。 青梨心中暗叫不好,赶忙展开灵力探查,却发现整个地牢中,已没有半点儿玄阴刺的灵力印记。 第312章 逃离地牢 “你这个卑鄙小人!”青梨怒声骂道。 她虽不清楚徐福用什么手段抹除了玄阴刺上的灵力印记,但想到连续两支玄阴刺都毁在徐福手里,青梨就觉得胸膛都要炸开了。 想到徐福方才那副要死的模样,青梨恨不得把他那张厚脸皮一刀刀给片下来,再狠狠地踩几脚。 不过没了玄阴刺,又挨了徐福一脚,青梨知道她已经没法制服徐福了。 大仇没报,还赔上一支玄阴刺,青梨心有不甘,不过仍是狠狠地跺了一脚后,起身便朝地牢外冲去。 “前辈,快走!” 徐福没有去追青梨,而是招呼邢善德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找青龙房宿做什么?” 一个幽幽的声音从徐福身旁的一处地牢中传来。 “这儿还关着别人?” 徐福先是一惊,随后便问向邢善德。 “这是前几日刚送来的,不知道身份,说是给我试药。”邢善德低声说道。 “你找青龙房宿……做什么?” 那声音又传了出来,听上去有些中气不足,像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我是青龙学子,特来寻他。”徐福正色答道,听到这人一直在问,说不定知道房宿的下落。 “进来……”那人低声道。 “你知道房宿的下落?” 徐福赶忙走过去,发现这个牢房连门都没锁。 徐福有些奇怪地扫了一眼这牢房,赫然发现有一人被锁在了墙上。 徐福十分警惕地探查了一番,心中涌起一阵寒意。 “这人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徐福不禁感叹,眼前这个人的惨状是他从未见过的,只是用灵力探查了一番,他就觉得腹中一阵翻腾,险些呕吐出来。 这人头皮少了一大块,一只眼睛和一只耳朵已经没了,脸上、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两条手臂和一条腿上的骨头也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下来! “前辈您找我何事?可是知道房宿的下落?”徐福对眼前这人很是钦佩,语气中也充满敬意。 “我是屠晦。”那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您就是房宿前辈?” 徐福大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青龙七宿”之一,掌管青龙十八卫的房宿,竟然会被折磨成这副模样。 “怪我……一时冲动,没想到……着了道……” “我救您出去,有尾宿为您疗伤,您一定会没事的!” 徐福说着就去扯那连在墙上的铁链。 “别管我,你可吃过青果?”屠晦挣扎着问道。 “青果?没吃过,我只认得有位师姐叫青果。”徐福皱眉答道。 “果然是青龙的人,把这个……”屠晦说着,突然一阵干呕,吐出一颗青绿色的珠子来。 “交给青果,我对不住她,让她……保重。” 徐福蹲下身捡起珠子,也不擦拭,直接就塞进怀里,然后又去拉拽锁住屠晦的铁链。 不过徐福也看得出,屠晦吐出珠子后,整个人一下子就没了精神,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了下去,只几息工夫就变得干枯萎靡,气息心跳也都感知不到了。 徐福心中暗自哀伤,谁能想到,在旁人眼中,这神仙一样的人物,竟然会惨死在这无人知晓的地牢中。 “有人来了!”邢善德此时突然进到地牢中,沉声说道。 他方才简单收拾了一下,刚想叫徐福赶紧离开,却没想到那些人来得如此之快。 “等会我拖住那些人,你趁乱逃出去。”邢善德正色说道,语气平淡且坚定。 “您还有灵火吗?” 徐福像是没听见,又朝邢善德要灵火。 “这朵灵火我要拿来施展术法,等会儿咱们……” “你先借我。” 没等邢善德说完,徐福便将其打断,似乎逃命也没这朵灵火要紧。 邢善德无奈,只好把灵火递给徐福,他也有自己的“压箱底”术法,但需要以灵火为引,此时被徐福将唯一一个灵火折要过去,他也有点儿慌了,生怕徐福再一兴起,把这朵灵火也给吞下去。 好在邢善德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只见徐福将那灵火笼罩在手心,然后便闭上了眼。 “他们要进来了!” 邢善德已经能听到地牢入口传来的脚步声,再看徐福,还在那儿闭着眼,不知在感知什么。 “跟我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地牢入口处传来。 邢善德看过去,已经能看到火光和人影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认为在这儿狭小的地牢中,他还能护着徐福离开。 “啪!” 徐福突然一巴掌拍在邢善德肩膀上。 邢善德还没等问出口,就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像是一下子变得跟风一样轻。 再一睁眼,邢善德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流沙中,那流沙极快地将他双脚吞没。 不过这种惊恐没有持续多久,邢善德感觉被人抓着后领提了起来,双脚一下子就从流沙中拔了出来,然后便被朝一旁“丢”了过去。 邢善德不用想就知道是徐福救他,心里感激之余,又为他担忧起来,他可还在流沙中呢! “小黄!” 徐福叫了一声。 小黄心领神会,一下子飞到徐福身前,此时那流沙已经没到了徐福的大腿了。 徐福一把抓住小黄的一只脚,小黄双翅一扇,像拔萝卜一样将徐福从流沙中拔了出来。 “好样的,小黄,虫子没白吃。”徐福夸奖道,乐的小黄飞得更加卖力了。 “你回来了!” 最欢喜的自然是石久安,此时见到徐福回来,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自从徐福离开,石久安就开始不安,总是会幻想出一些不好的场景,若不是得在这儿看着小黄,她恐怕早就去找徐福了。 此时再次看到徐福,石久安心里甚至开始动摇了,让徐福涉险去救她父母,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除非,石久安想到一个办法。 若是自己的父母也是徐福的父母,那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可若是嫁给他,好像没什么像样的嫁妆啊!” 想到这里,石久安又暗自犯起愁来。 第313章 打扰好事 “这是何处?” “这位前辈是……” 邢善德与石久安几乎同时问道。 徐福见二人不认识,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当然,介绍时他隐去了邢善德“黑魔使”的身份,同样也没说清楚这里是怎样的一处秘境。 当前最要紧的,是如何救出石久安的父母,然后逃回青龙。 房宿那样的高手都没法降服这群人,徐福不认为凭他们三个就能力挽狂澜。 三人中石久安虽是上品,但临敌经验欠缺,邢善德更是还没成为上品修士,因此徐福在计划的时候,根本就没把这二人算进去。 此时青离控制的那帮人已经有了防备,想要大摇大摆地假装家丁恐怕是不成了,如此一来就只能仰仗他的火遁术了。 徐福决定还是让小黄待在这秘境中,或是与小黄相处得久了,即便地牢离这秘境相距甚远,徐福还是能感知到小黄的气息。 只要感知到,施展火遁术就没有问题。 这一回徐福还发现,他带着邢善德施展火遁术的消耗比他想象的要小得多,如此来回施展几次都没问题,这也让他多了几分信心。 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在不被人觉察的情况下,接近石久安的父母。 徐福一边想办法一边坐地调息,此处灵力充沛,很是适宜修炼,尤其是对修炼土行功法的修士而言,这里简直就是“风水宝地”。 不过徐福有通天诀,可以说是荤素不忌,不管何种灵力都能化为己所用。 只可惜没有灵物助力,即便是灵力再充盈,也无法满足通天诀的“胃口”,只调息了一刻钟,徐福就睁开了眼。 手上缠着的那玄铁精金的枷锁,则是被石久安拿着两根发簪给解开了,没想到这位大小姐还有这样的“手艺”,令徐福大感意外。 “前辈,您可知道他们把蛊药都藏在何处了?”徐福问向邢善德。 “每次都是那个女人过来拿走,拿去哪里,我不清楚。”邢善德如实答道:“难道你想……” “只要他们没了蛊药,那些中蛊的人必然不会再听命于他们。”徐福十分肯定地说道。 “言之有理!”邢善德捋着稀疏的胡须,点头称是,“只不过,那蛊药所在之处必定戒备森严。” “得先让石家乱起来!” 徐福说着,看向石久安。 石久安先是一怔,随即神色坚定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石久安在徐福离开前又有些担忧地说道:“我回来之后一直没听到我爷爷的消息,你如果见到他,能不能把他也带到这儿来。” …… 徐福到最后还是没狠下心来告诉石久安,其实他爷爷就埋在这绝地秘境中,她一抬眼就能看到。 徐福钻出枯井的时候,正是月到中天,三更半夜。 整个石家十分安静,像是一头沉睡的猛兽。 徐福这一回,倒是没有任何犹豫,径直朝着后厨走去。 此时的锅灶旁也一个人都没有,不过那些洗好的碗碟上还能看见水珠,应是洗好不久。 “来得正是时候!” 徐福来到后厨旁的那间屋子前,听到屋内有人,刚想敲门就听到屋里的人说话了。 “管事,今天太晚了!” 说话的是个女子,听着声音有些抗拒。 “忙活了半宿,好容易才闲下来,你都想死我了!” 是石柱的声音,徐福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 “在这儿就好。” 徐福心中暗喜。 “忙忙忙!你一个后厨管事,跟那群护卫厮混什么?害得我在这儿干等!” 那女子声音听着很是不悦。 “你一个妇人知道什么?这回是四夫人抬举我,我今日可是立了大功,说不定明日就升任管家了!” 石柱十分得意地说道。 “你能立什么大功?” “哼!说出来吓死你!” 说到此处,石柱声音突然压低了些,接着道:“我帮着四夫人,把掳走大小姐的贼人给抓着了!” “你?你连拳脚都不会半点儿,能帮什么忙,我听说那人可是连会飞的剑仙都给打跑了!” “你懂个屁,那人认得我,让我把他偷偷带进石府,我故意答应,然后就去告诉了四夫人。四夫人先派人埋伏好,等了半日,那贼人果真就被擒下了,四夫人说了,给我记头功!” 石柱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得意,徐福听着暗自苦笑,自己竟然被这么个没有半分修为的“小人”给阴了一把,知人知面不知心,果然不能轻信于人。 “哎呦!我的管家大人,你可真是智勇双全啊!我看那二管家位子,非你莫属了,你可不能忘了奴家!” 屋内那女子一声娇笑,谄媚的口气像是换了个人。 “你先服侍好老子再说!” 就听石柱“嘿嘿”一笑,随即屋内就响起女子的娇喘和嬉笑声。 徐福听得面红耳赤,赶忙上前敲了敲门。 “谁?”石柱怒声问道。 他被人打断好事,心里的火气可想而知,不过在石家待的久了,也知道有很多不能惹的人,若是在之前,他也就咬牙忍了,如今他春风得意,这脾气也跟着水涨船高,说话也硬气了许多。 “管事,四夫人找您。”徐福捏着嗓子低声说道。 “稍等!” 徐福就听到里面一阵慌乱,很快那门便打开了。 “劳您久候!” 石柱一边穿着外袍一边往外走。 看着徐福这身打扮,石柱先是一怔,等借着月光看清徐福的面容后,石柱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你……” 石柱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后退,被门槛绊倒了也丝毫不觉,一对眼珠子简直就要瞪出来了。 “他是谁?”屋内的女子惊声叫道。 徐福屈指一弹,一记风丸便射了过去。 那女子立刻倒在床上。 “别杀我!别杀我!” 石柱说着,不停地往后爬,他眼中的徐福在月色下宛如一尊杀神,他毫不怀疑,只要对方动动手指头,他就会人头落地。 “你害得我好苦啊!”徐福冷声说道。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也是被逼的,都是四夫人指使的。” 石柱的裤子此时都已经湿透了,屋里弥漫起一阵骚臭,不过石柱像是没感觉到,只是惊恐地盯着徐福。 “想活命可以,带我去见四夫人!” 第314章 四夫人 听到徐福要去找四夫人的晦气,石柱内心有些挣扎,一时没回应。 “还要考虑考虑?”徐福笑着问道,说着抓起桌子上的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紫砂壶,不见他用力就将其捏成了碎片。 “不敢不敢!您只要饶我性命,让我干什么都行!” 看着掉落下来的碎片,石柱猛然醒悟过来,一边满口答应着,一边费力地爬了起来。 起来才发现裤子已经被尿湿了,石柱冲着徐福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脸。 “赶紧换!” 听到徐福开口,石柱慌忙从一旁找了套新衣换上,然后喘着粗气,引着徐福便往外走。 “这么晚去,四夫人恐怕已经歇着了,您看……” 石柱一出门就跟徐福商量。 “带盒点心。”徐福冷冷说道。 听出徐福语气坚定,丝毫没有犹豫,石柱便知道,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眼看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这么飞了,石柱欲哭无泪,不过跟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石柱在前面走着,徐福捧着点心在后面跟着,外人很难看出破绽。 一路上,二人见了两波巡逻的护卫,都被石柱赔笑着遮掩过去了。 石柱很清楚,他的性命已经被人握在掌心,想要活命,就得先让身后这位爷满意才行。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四夫人的住处,在徐福的指使下,石柱上前敲了门。 “干什么?” 出来的是个丫鬟。 那丫鬟虽然一身下人衣裳,眉宇间却是有着一股子傲气,与石家的其他丫鬟大不相同。 “这位姐姐,我是后厨管事,带了些点心,来给四夫人问安。”石柱满脸赔笑道。 “等着!” 那丫鬟关上门,不一时又出来了。 “进去吧!” 那丫鬟让出一条道,石柱一边道谢,一边往里走,徐福也跟了进去。 “见过四夫人,见过两位仙师。” 石柱进门后发现院子里点着数盏灯,四夫人正与两位仙师坐在院子里饮茶,此时明明是半夜,可这几人脸上都无倦色,只是表情有些凝重。 徐福躲在石柱身后,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了一眼,随即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那两位仙师石柱不认得,徐福却并不陌生,一位就是不久前刚交过手的青梨,另一位竟是朱雀上灵院的尹清波。 好在此时是半夜,徐福又被石柱挡住,这才没让那二人认出来。 不过这也让原本准备悄悄下手的徐福,不得不从长计议。 整个院子的花香很浓,但徐福知道这都是掩人耳目,准确地说,是为了遮掩蛊药的味道。 邢善德炼制的蛊药果然就藏在这里! 徐福这边开始纠结要不要用蛮力闯进去,青梨自己还好说,没了玄阴刺,她根本不足为惧,但尹清波比青梨可是厉害不少,尤其是她养的那些毒虫,就算徐福一身铜皮铁骨,也觉得很麻烦。 “早知道就带着小黄了!”徐福心中暗自后悔。 徐福在后面懊恼,石柱也没闲着。 他本就极擅长察言观色,看这三位的表情就知道定然是发生大事了。不过他很快就想到身后的徐福,一下子便明白过来。 不过石柱仍是不敢开口呼救,只盼着眼前这三位姑奶奶能尽快发现他身后这个贼人,用仙法将贼人捉拿。 “都饿了吧,吃点儿东西。”一个中年美妇柔声说道。话音刚落,那丫鬟已从徐福手里接过食盒,送了过去。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见石柱还不退下,那中年美妇柔声问道。 “我……其实也……” 石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此时如同一具提线木偶,根本就身不由己啊! 突然,院中的三女同时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石柱跟徐福不明所以,也跟着扭过头去。 火光冲天。 “走水了!走水了!” 呼喊声随之响起。 “我去看看。” 青梨说罢,人已腾空而起,脚踩着一根尖刺,冲那火光的方向飞去。 “怎么还有?” 徐福心中很是无奈,他这一回看得清楚,青梨脚下踩的,正是玄阴刺无疑,不由得在心中抱怨起来! 青梨刚走不久,整个院子突然一阵轻微的震动,那美妇与尹清波对视一眼,都是一副惊疑的模样。 “不好了,库房塌了!” 又有一阵喊声传来。 “库房?” 那美妇眉心大皱,双眼已看向另一个方向。 “有意为之。”尹清波沉声说道。 这库房塌得不寻常,尹清波立刻辞别美妇,御使法器往库房方向飞去。 “人都走了,你还不现身吗?” 见尹清波消失在夜色中,那中年美妇突然冷声说了句。 石柱与徐福均是一愣。 这一愣神儿的工夫,徐福突然觉得胸口被什么顶了一下,整个人向后退了半步。 再看过去,就见石柱已直挺挺地倒下了,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他的胸口心窝处,一点儿血迹渗到衣裳上,像是在胸口绣了朵小红花。 徐福赫然发现,将他顶退半步的竟是一根细针。 这细针通体黑灰,比绣花针略粗略短,上有乌光闪动,看上去与玄阴刺是相同的材质。 此时这根针就直直地扎在胸前佩戴的长生牌上。 好在这长生牌够结实,没被这针穿透。 “果然是你!” 没了石柱遮挡,那中年美妇便一眼认出了徐福。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徐福不解,他自认为隐藏得很好,石柱在他的胁迫下也肯定不敢有小动作,可眼前这个女人还是发现了他。 “又是走水,又是塌房,哪有下人会跟你这般模样,不是刺客又是什么!”那美妇轻笑着说道。 徐福恍然大悟,暗骂了自己一句,人已摆开架势,准备出手。 “我知道你,徐福,来自青龙,九品的修为……”那美妇轻声说着,显然是已对徐福十分了解。 “知道厉害就好,你若是肯改过自新,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徐福一脸戒备,沉声说道。 “我知道你,那你可知道我吗?” 那美妇说着,竟是端起一杯茶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徐福。 第315章 荆棘头箍 对于那中年美妇提出的问题,徐福没有回答。 他确实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不过从她射出的暗器来看,此人的修为必然极高。 那根针此时仍扎在徐福胸前的长生牌上,徐福甚至不敢轻易动手去拔,生怕再有一根射过来。 “我留你一命,是爱惜你修行不易,本想着等天明再跟你好好谈谈,劝你别为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卖命,没想到你竟跑出来了……”那美妇浅啜了一口手中的香茗,对着徐福轻声说道。那柔和的语气让徐福一阵恍惚,若不是胸口那根针还立在那里提醒着,徐福都要把她当成好人了。 “是吗?青龙的人是如何道貌岸然的,我倒想听听。”徐福双眼一刻也不敢离开那美妇,冷笑着问道。 麒麟的手段徐福早已见识过多次,在徐福眼中,可以说都是些下流招式,这样的人也还好意思说青龙的人“道貌岸然”,这让徐福心中很是不屑。 “满口仁义,却见死不救,只知道明哲保身,丝毫未将天下苍生放在眼里,这样一帮蝇营狗苟之人,怎么好意思自称‘上灵院’,他们连‘灵院’二字都不配,简直是误人子弟!” 那中年美妇说起此事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些怒色,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继续喝起手里的茶来。 “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就你这般藏头露尾,连容貌都不敢示人,说的话如何能让人信?”徐福反驳道。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把自己当成青龙的一员,虽身处险境,听人说是青龙的不是,还是会质疑,会气恼。 “这张脸若是让有些人看见,恐怕就没法安稳了。” 中年美妇摸着自己光洁的脸颊,冷笑道:“他们以为所有人都死了,却不知,麒麟还有一息尚存。幸好还有我们这些‘丧家之犬’,否则这世间还有谁能去惩治他们的卑鄙无耻呢?” “这么说,房宿就是认出你了,才被你折磨至死的?” 徐福想到屠晦的惨状,心里又多了几分火气。 “他是认得我,可惜还是以前的急脾气,竟然妄图以一己之力将我们这些‘余孽’抹杀,要不是中了蛊,还真不好抓。” 中年美妇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嘲笑,杀了名震天下的房宿,在她眼中并无看到任何波澜,似乎对她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事。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竟然把他折磨致死?”徐福此时的已将灵力运转全身,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去。 “没什么,只不过是让他感受一下,我夫君当年的痛苦。” 说到此处,中年美妇的眼神一下子凌厉了不少。 “你到底是谁?”徐福闻言一惊,怒声问道。 “麒麟金星,盛钰娥。” 说到自己的名字,中年美妇的气势陡然一升,徐福竟是不自觉地退了半步。单从气势来看,此人的修为就不在箕宿鲍清风之下。 “我管你是谁?” 徐福突然双手一推,无数风刀如雨般撒向盛钰娥。乃是烈风诀中,范围最大的一招。 “烈风乱”! 如今的烈风诀在徐福这个九品至尊手中使出,威力可以说是发挥到了极致,这烈风乱中的每一把风刀,都有六品术法的威力,这招“烈风乱”一经使出,整个院中都是掀起一阵狂风。 盛钰娥却是面不改色,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金色发簪,随手一挥便划出一道金色屏障。 那些威力不俗的风刀打在屏障,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没有一道风刀能破开那金色屏障。 那些没有被屏障挡住的风刀则是劈在盛钰娥身后的墙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裂痕。 “噔!” 一声清脆的弓弦响。 徐福一惊,这声音他还记得。 可还没等抬脚躲避,徐福就感到后背已传来一股大力。 就好像背心处被狠狠地戳了一下,虽未流血,却也是火辣辣的疼。 徐福伸手去摸痛处,却被一物缠住了手腕,挣扎撕扯了几下,发现竟是几根藤蔓。 徐福抬头看去,就见院门口处,那个开门的丫鬟手中握着一把半人多高的大弓,正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徐福见状,暗叫不好,没想到这个丫鬟就是那个厉害弓手。 徐福一边提防着盛钰娥,一边双手尽力撕扯着从背后生出的藤蔓。 可那藤蔓越扯越多,最后徐福又一次被捆得严严实实。 徐福看着盛钰娥,重重地咽了下口水,若是这个女人此时给他来一针,那他恐怕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去见阎王爷了。 “我认输,别杀我!” 徐福赶忙叫了出来,想不到这么一会儿工夫,他成了求饶的那一个,真是“风水轮流转”! “这么简单就降了?” 盛钰娥显然并不相信徐福的话。 “识时务嘛!没什么比活着更要紧了!”徐福解释道。 “只凭你一张嘴说,我很难信你啊!”盛钰娥淡淡笑道。 “你可以给我下蛊啊!”徐福十分坦然地说道。 “小滑头!青梨已经跟我说了,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但蛊虫似乎对你不起作用。” “我可以立誓!” “我信不过你。” “那你说怎么样?就没活路了吗?”徐福有些无奈地问道。 “这儿倒是正好有件宝贝,很适合你。” 话音刚落,就见那丫鬟拿来一个圆环。 那圆环像是用一根带刺的树枝随手拧出来的,灰褐色,看着并不起眼。 “这是荆棘头箍,只要你戴上,那我就不再怀疑你了。” 盛钰娥说着,那丫鬟已经将荆棘头箍用力扣在徐福的头上。 徐福原本有些紧张,后来发现那些尖刺根本伤不了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我戴上了,快放开我。”徐福叫嚷道。 “这还不行,你得催动灵力,打通与头箍之间的屏障。”盛钰娥正色说道。 徐福这一回迟迟没回应,他已能感知到,这头箍中有一股十分诡异的灵力,不停地在头箍中游走,这样的灵力他从未见过,让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第316章 放火 “看来你并不像嘴上说的那般诚心啊!”盛钰娥见徐福迟迟没往荆棘头箍中灌注灵力,冷声说道。 “这头箍什么来路?是你们炼制的法器吗?”徐福正色问道。 “法器?你太小看它了。” 盛钰娥听徐福把这荆棘头箍叫做“法器”,立刻流露出不屑地神情。 “不是法器?” 徐福又感知了一下,确实能从中感知到灵力,这不是法器还能是什么? “这是麒麟的法宝。” 盛钰娥的声音有些低沉,说是麒麟,她的脸色严肃了许多。 “法宝?那不就是法器吗?”徐福诧异问道,他一直以来都是把二者混为一谈的,只觉得是两种不同的称呼罢了。 “当然不是,你口中的法器,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玩物罢了。” “小玩物?” 徐福回忆了一下自己见过的那些法器,白瑜的镯子、纪清露的鞭子,还有七剑姬和苍云的剑,刀山上的那三把刀…… 怎么看也算不得玩物啊! “那‘龙吟虎啸’呢?也是玩物?”徐福突然想起那对指虎来,盛钰娥也是见识过的,这样的宝贝怎么可能是玩物? “那可以算得上下品法宝。”盛钰娥倒是没有刻意贬低石家的祖传神兵,淡淡说道。 “那玄阴刺呢?” 徐福又想起青梨的法器,若是按盛钰娥所言,法宝远高于法器之上,那玄阴刺应该…… “也是下品法宝。” “果然!” 盛钰娥的回答肯定了徐福的猜想,这也让徐福意识到法宝的珍贵,不过若是按这个标准,那世间能算得上法宝的,可就没多少了。 “法宝最早乃是天地间自行生成的天材地宝,后有仙人采摘炼制,用以证道。法宝流落人间后,有人从中悟得几分皮毛,就自以为能比肩仙人,简直是坐井观天!” 盛钰娥说罢,又看向徐福的头顶。 “这件法宝乃是麒麟世代传承,若不是麒麟沦陷,如何也轮不到你来戴。” “那戴上有什么好处吗?”徐福突然神色一动,轻声问道。既然把法宝说得那么玄乎,那这头箍戴了总会有点儿用吧? “好处自然是很多,你将灵力注入进去就知道了。” 徐福闻言很是心动,正想试一试,突然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别戴!” 是通臂猿猴的声音。 徐福虽然不知道通臂猿猴为什么这么说,但确实给他提了个醒。 眼前这个盛钰娥虽然一脸的端庄,却下手狠辣,只是因为怀疑便将石柱射杀,简直堪比“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这样的人会平白无故让自己得了好处?若真是好东西,她自己早该戴了! 徐福想明白后,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便开始想如何能再拖延。 “不好!” 徐福突然大叫一声引得盛钰娥和那丫鬟纷纷看过来。 “走水了!” 徐福一声高喊,使劲仰着下巴,朝前指着。 盛钰娥回头,果然看到屋内有一缕白烟冒出来。 那丫鬟看见后,赶忙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盛钰娥稍一犹豫,也转身进屋查探火势。 一阵“窸窸窣窣”的碎响,就见徐福猛地一撑,身上那一层厚厚的藤蔓便被他尽数撑断了。 徐福重获自由。 挣脱后,徐福没着急逃走,而是一个纵身便跳到了屋顶上。 “快追!” 此时屋内的人也发现徐福跑了,盛钰娥立刻命令丫鬟去追。 徐福落在屋顶的时候,一根灵火折出现在他手上。 随手扒开几片瓦,徐福将手中灵火吹出一道火蛇,直奔屋内的衣物、木器而去。 徐福瞥了一眼院中,见那丫鬟正张弓搭箭,吓得他赶忙打了个滚,翻到屋顶的另一侧,又扒开瓦片往里吹火。 那丫鬟跳上楼,又被徐福一拳给打了下去,若是肉搏,这丫鬟的力气与徐福相差甚远。 灵火烧得极快,在卧房点燃后没多久,在徐福的“助力”下。火势就已弥漫开来。 盛钰娥凌厉的剑气根本无法阻止火势,只能招呼丫鬟赶紧抢些蛊药出去。 徐福此时却是不依不饶,在屋顶东放一点儿,西放一点儿,放火的同时,还要留神盛钰娥的凌厉剑气,也不能说轻松。 最后,盛钰娥几乎将整个屋顶都掀翻了,徐福这才跳到屋后逃走。 盛钰娥估计想不到,这一切都在徐福的计划之中。 在使出“烈风乱”时,徐福就留了个心眼,控制了一道风刀进到屋里,劈倒了一个烛台。 只不过那烛台倒得有点儿靠前,烧了好一阵子才将临近的那块帘子引燃。 至于身上的藤蔓,徐福早用通天诀吸光了其中的灵力,相较于这些藤蔓,徐福更忌惮的是那些能催眠的小花。 如此一来,徐福的计划也就算完成了。 烧了蛊药,邢善德又不在她们手上,那便没法控制那帮中蛊的修士,如此一来,若是能将他有蛊药的消息传出去,说不定还能让那群修士“倒打一耙”,重创盛钰娥她们这帮人。 “真是有勇有谋!” 徐福毫不吝啬地自我夸奖了一下,如此一来,甚至都不用去青龙上灵院搬救兵,他自己就能把麒麟这帮人收拾了。 徐福这边正在这儿美呢,突然感知到一股灵力逼近。 那灵力来得极快,没来得及躲闪,肩头已挨了一记。 痛彻骨髓! 徐福觉得这条手臂像是被人一刀砍了下来,整个人无法再继续狂奔,只好转身迎敌。 一记“大烈风刀”甩出,徐福一下手便毫不留情。 徐福很清楚,盛钰娥绝对是七宿级别的高手,方才那记剑气,让徐福不自觉地想到了角宿的“指流星”。 这也让徐福不敢再跑了,再跑只能成为盛钰娥的活靶子,这才决定回头硬碰硬。 只不过徐福使出的“大烈风刀”在盛钰娥的剑气面前,像是纸糊的,一下子便被击碎。 徐福不得不侧身躲闪。 刚想要近前,那剑气便又射了过来,将徐福逼退。 “打不过!” 徐福又挨了一记剑气后,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当即便取出灵火折,想是施展火遁术离开。 “啪!” 一道无声无息的剑气闪过。 徐福手中的灵火折,炸开了! 第317章 盛钰娥的幻想 “早知你如此冥顽不灵,昨日就不该心慈手软,留你性命!” 盛钰娥此时脸色铁青,之前的淡然模样已经荡然无存,显然是动了真怒。 “要不再商量一下,我现在悔改还来得及吗?” 徐福揉着自己受伤的臂膀,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若非迫不得已,他实在不想跟盛钰娥拼命。 而且,就算拼也拼不过啊! 盛钰娥的剑气比苍云不知强出多少,他的强悍肉身都不能完全挡下,剑气中蕴含的灵力似是无孔不入,被剑气打中的地方像是有无数针在扎,很是难受。 盛钰娥冷哼一声,算是回应了,指尖白光一闪,丈许开外遥指徐福。 又一道剑气射向徐福。 此时徐福知道逃不掉,反倒是冷静下来,面对剑气,全神贯注,在盛钰娥抬手的一瞬间就做好了闪避的准备。 原本射向徐福心口的剑气,被徐福晃了晃身子便躲过了,最终那剑气从徐福腋下穿了过去。 锐利无匹剑气恍如真正的刀剑,瞬间便将徐福腋下的衣裳划出一道数寸长的大口子,但没伤到徐福分毫。 盛钰娥一击不中,并不在意,双手不停地凝聚剑气射向徐福,那架势似乎要将徐福射成马蜂窝。 徐福此时却是进入“无我”状态,“万向功”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 盛钰娥的剑气虽比万向球快数倍,但徐福此时的修为与修炼万向功时也不可同日而语。 这片刻工夫,徐福不停地变换身形,竟是将百余道剑气尽数闪过。 虽然衣裳、头发、甚至是腋下的毛发都被剑气削去不少,可却没有一道剑气实实在在地打在徐福身上。 “好小子!” 盛钰娥心中暗赞了一句,能在这么近的位置躲过她如此多的剑气,徐福还是第一个。 “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想到徐福之前作的恶,盛钰娥收起了惜才之心,在剑气发出的同时,朱唇一紧,从口中吐出一根黑色飞针。 此乃盛钰娥的拿手绝学。 “无影针”。 黑色飞针在夜色下,几乎肉眼难辨,不知有多少高手折在她的这一招上。 只不过见过这一招的少有人能活下来,因此这“无影针”绝技远不及她的剑气有名。 可惜在“无我”状态之下,周遭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徐福的感知,在盛钰娥嘴唇变化的瞬间,徐福便已发现了异常。 只是那针竟是比剑气还快,明明比剑气射出来的晚,却几乎与剑气同时来到徐福胸前。 徐福即便有所防备,却也是无能为力。他此时身形只是为了躲避剑气,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飞针,想要再变,已是来不及了。 飞针还没近身,徐福便已经看清楚了,这正是之前贯穿石柱的那种黑色细针,上次那根还在他长生牌上插着呢! 来不及细想,就见徐福身子朝一旁拧了拧,飞针正中他胸口,徐福随即被这飞针上裹挟的力道推着退了半步,人已从“无我”状态中回过神儿来。 看着胸口并排插着的两根细针,徐福心有余悸。 幸亏他突发奇想,用长生牌挡下飞针,否则此时恐怕不死也得受重伤。 眼见无影针也没杀了徐福,盛钰娥的眉心已皱成一团,只见她右手在腰间一抹,竟是从中抽出一把软绵绵的长剑。 随着灵力的注入,那长剑瞬间挺直,已与寻常宝剑无异。 那长剑之前与腰带一同缠在她腰上,徐福都没留意,不过既然盛钰娥能随身携带,那多半也是一件法宝。 盛钰娥也没找到对付一个晚辈还需要她动用她的兵刃,这个徐福比她之前预料的要难对付。 身法如电,盛钰娥也不废话,眨眼间,长剑已刺到徐福身前。 不知是太快还是盛钰娥用了什么剑法,那长剑的剑尖在不停地抖动。 在徐福眼中,长剑像是使了分身法,一下子生出了十几个剑尖。 而且每一个徐福都看不出破绽,就像是十几柄剑同时刺向他。 躲是躲不过了! “当!” 一声脆响,长剑被拍开,盛钰娥也被砸到一边。 盛钰娥半空中一个翻身,这才没摔在地上,不过她也没有再着急出手。 方才她只看见徐福手里突然“长”出一巨物,甚至还没看清是什么,就连人带剑被拍飞了。 就见一个约莫一丈高的“巨物”立在徐福身前,将徐福挡了个严严实实。 “炼丹炉?” 盛钰娥心中惊诧,她很快就辨认出这“巨物”是什么了,心里对徐福又多了几分疑惑。 本以为她已经对徐福了解的够多了,只当他是个天资不错,有几分机缘的青龙学子而已,如今他竟掏出这么一个炼丹炉来,这让盛钰娥心中开始迟疑。 这炼丹炉不是从天而降,而是原本就在徐福手里的,只是突然变成这么大而已。 这样能随意变化外形的宝物,绝非寻常法器能做到,即便是在法宝中,那也极为罕见的存在。 这样一件宝物为何会在徐福手上?这便是盛钰娥迟疑的原因。 原本在徐福胸前的饰物挡下无影针时,盛钰娥就开始怀疑徐福身上有法宝,此时也算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要知道法宝这种东西,向来传承有序,寻常修士是绝不可能拥有的。一件法宝的背后,往往代表着一股强大的势力。 如今的麒麟上灵院只有廖廖十数人幸存,即便是向四大上灵院复仇,也需要精心谋划,避其锋芒,若是再节外生枝,惹了什么“庞然大物”,那复仇之路可就更难走了! 凡是涉及复仇大计,盛钰娥都会十分谨慎。 “你到底是何人门下?”盛钰娥将长剑横于胸前,冷声质问道。她甚至幻想着,如若是能与徐福背后的势力联合,那复仇也会变得轻松许多。 盛钰娥对四大上灵院的珍藏不感兴趣,她所要的只是四大上灵院覆灭。但她也知道那些珍藏对任何一股势力而言,都是极大的诱惑。 盛钰娥甚至已经在考虑谈判的筹码了,突然见到炼丹炉后冒出一阵火光,那丹炉竟瞬间消失不见了。 与炼丹炉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藏在后面的那个少年。 第318章 锁神冠 徐福在秘境中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真是太险了。 幸亏他在使用炼丹炉时,发现了炉中的聚火珠,这才借助聚火珠生成的火焰施展出火遁术。 若非徐福灵机一动用炼丹炉挡下那长剑,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与七宿那个级别的高手对决,徐福自认为还是太吃力了。 明明双方都是九品,可徐福就是生出一股无力感,就好像二人虽在同一座山上,他只爬到半山腰,而盛钰娥已经站在了山顶。 “久安?前辈?木羊?” 徐福一边叫着,一边四下看了一圈,发现这绝地秘境中只有小黄在这里,原本留守的二人已不知去向,这让徐福刚放松下来的心又一下子揪了起来。 想到方才那诡异的走水和塌房,徐福一下子便明白了,一定是这两个人动的手。 可是这二人就这么出去,又是放火,又是弄塌库房,实在是太冒失了。 石家那些高手可不是吃素的,而且徐福记得,青梨和尹清波也赶过去了,要是被二人撞见,那必然凶多吉少。 突然,徐福听到入口处有动静,心里一惊,立刻轻手轻脚地来到入口处旁守着。 直到发现来人是石久安,徐福这才松了口气。 不出所料,果然是在徐福走后不久,这二人便商量着出去帮忙。徐福离开后没多久,这二人便也跟着出去了。 在得知邢善德还没回来,石久安也觉得有可能出事了,毕竟以她的修为,也是好容易才逃脱。 “那位前辈临走前说……”石久安见徐福神色凝重,满怀歉意地说道。 “说什么?” “说,若是他被擒,不必去救,那些人有求于他,定然……不会杀他……” 徐福闻言陷入沉思,他也知道邢善德所言不错,而且凭他们二人的修为,去救也只会是“羊入虎口”。 “石牛哥,是我的错!我不救我爹娘了,你赶紧回青龙吧!”石久安沉声说道,她使劲低着头,生怕让徐福看见她的眼泪。 石久安修为不低,自然是能感知到他们面对的是什么品级的修士,这已经不是徐福能应付的了。 为了救自己的父母家人,让徐福去拼命,石久安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自私了。徐福明明可以在青龙上灵院心无旁骛的修炼,去探访那虚无缥缈的天道,何苦要来趟这滩浑水? 看着石久安这模样,像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徐福原本心中的那一丝不满也立马烟消云散。 细细想来,其实石久安没错,他自己也没错,错的是麒麟的那帮人,该反省的是他们。 “放心吧!我现在就搬救兵!” 徐福说着,用聚火珠将一个小小的灵火折给点燃了。 火光一闪即逝。 “坏了?” 徐福见状大惊,这是朱雀上灵院的柳宿张坤给他的,说是有麻烦就点起来。 可如今看这灵火折只冒烟,不着火,不知道算不算点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徐福决定还是出去看看,若真就这么走了,总觉得心里有点儿亏欠邢善德。 “你中暗器了?”石久安突然发现了徐福胸口插着的两根飞针,惊声叫道。 徐福这才想起,他的长生牌上还插着两根针呢。 徐福将飞针拔下,探查了一下,发现其中果然蕴含着与玄阴刺相同的灵力。 对此,徐福自然是毫不客气地纳为己有。 令徐福惊讶的是,这飞针虽小,蕴含的灵力却不亚于玄阴刺,对徐福而言,这无异于是炼化了一颗上品灵丹。 炼化完飞针上的灵力,徐福又将头上的荆棘头箍摘了下来。 不过徐福却没有轻易尝试去炼化其中的灵力,想要炼化其中的灵力,就需要打通与灵物之间的屏障,这也正是盛钰娥希望自己做的。 通臂猿猴的提醒他还没忘。 “袁爷?” 徐福沉入心神之中,去找通臂猿猴,想问问这头箍的来历。 “那头箍什么模样?”通臂猿猴问道。 “没见过为什么不让我戴?”徐福不解问道,他还当通臂猿猴认出来了。 “我感觉到一股很讨厌的灵力,也不敢肯定是不是来自那头箍。” “那头箍是黑的,像是……” 徐福闻言立刻给通臂猿猴描述了一下那荆棘头箍的模样。 “锁神冠!”听完徐福的描述,通臂猿猴十分肯定地说道。 “那是什么?” 徐福听这名字,觉得还挺唬人。 “是件十分厉害的封印法宝。” 听到通臂猿猴都用“十分厉害”来形容这头箍,徐福觉得有些意外,这个通臂猿猴性子可傲得很,能得到他如此评价,那必然是极厉害的宝物。 “你确定吗?会不会认错了?” 徐福还是不太相信,一是通臂猿猴毕竟不是亲眼所见,单听他描述恐怕会跟其他东西混淆。 最重要的是,徐福认为这么厉害的宝贝应该没那么容易到他手上。他手里这件,多半就是就是个仿品,就像纪清柔使的乾坤圈一样。 “不会有错的,这股灵力跟当年一样。” 通臂猿猴语气依旧坚定。 “当年?” 徐福这才明白通臂猿猴竟是与这头箍还有些渊源。 “当年,小祁就是不信邪戴上了这个头箍,才被人擒住。” 通臂猿猴说起无支祁来,语气中微微有些无奈。 “连她都能封印?” 徐福大惊,无支祁那可是混世四猴之一,比四大凶兽还要厉害,连这样的狠角色都能封印,用“十分厉害”来形容,都有些低估了。 徐福暗自庆幸自己没戴上。 “可惜不知道怎么用,要不然也给那些人戴上试试滋味,袁爷,你可知道驱使之法?” 徐福有些期待地问向通臂猿猴。 “不知。” 听到这个回答,徐福略有些失望。 “不过这法宝应是有器灵,若能收服器灵,那自然也就会驱使了。”通臂猿猴又说了一句。 “那怎么收服器灵?” 徐福闻言又兴奋起来。 “不知。” “……” 第319章 无形之墙 徐福再次从枯井里钻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泛白了,隐隐能听到鸡鸣声从远处传来。 原本到了这个时候,整个石府的家丁丫鬟们都该开始忙起来了,或是昨夜折腾到太晚,今日这石府仍是十分的安静。 这一回徐福学乖了,一手抓着炼丹炉,一手握着聚火珠,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见势不好,立刻就施展火遁逃走。 至于那锁神冠,则是被徐福留在秘境中,由石久安看管。 一是为了给这位大小姐找点儿事干,省得她乱跑。 二就是万一他不小心被抓了,这件宝物说不定能成为谈判的筹码。 徐福隐匿气息,又一次潜入石家,他此时穿着的衣裳已经被盛钰娥的剑气划了许多道口子,看着破破烂烂的,别说是麒麟的人了,就算是随便被个家丁丫鬟撞见,那也就暴露了。 这一次,徐福走得格外谨慎。 刚走了没多远,徐福赫然发现地上有点点血迹。 这血迹还未全干,肯定流出不久,而他与石久安都没受皮外伤,那这血迹便很可能是邢善德的。 想到此处,徐福心里多了几分担忧,他记得昨夜是青梨去往着火的地方,若是被这个狠辣的女人抓住,那邢善德可就有苦头吃了。 徐福四下看了看,发现血迹并不是一点儿,更像是走了一路,滴了一路。 徐福立刻沿着血迹找寻过去,那血迹最后将徐福引到了石家的演武场。 徐福朝前望去,果然看见在那宽大的演武场正中,邢善德被捆在一根一抱粗的木头上,头歪到一边,不知是睡了还是昏过去了。 邢善德的四周,则是有四个人把守,此时都坐在椅子上,或是睡觉或是闭目养神。 这四个人都徐福没见过,看上去只是些寻常护卫,但徐福知道,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徐福生怕被这几人觉察,将灵力收敛,躲在暗处仔细观察着,心中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将四人引走。 “出来!” 突然一声厉喝传入徐福耳中。 就见那四人中一位,盯着徐福躲藏的位置,那模样显然是已经发现了徐福。 徐福心中一惊,没想到有人如此敏锐,躲得那么远都感知得到。 “几位仙师,管事让我来问,用什么早饭。”徐福将炼丹炉与聚火珠收好,朝前走了几步,来到明处,恭敬地说道。 “过来说话。” 一人闻言脸色便和缓下来,招呼徐福过去。 “四位仙师看守辛苦,不知早饭想……” 徐福走上前去,这边话还没说完,发现那四人都已经站起身来,并排站在徐福面前。 徐福赫然发现这四人站在一处很有特点。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让这四人占齐了。 不过此时无心玩笑,徐福只看了一眼便规矩地低下头。 那矮个子凑上前,细细打量了徐福一番后,笑着问道:“你这是穿了个什么呀?” “仙师见笑,我这衣裳是昨夜让人给剪了,还没来得及去领新的,只能先将就一下了。”徐福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剪你衣裳的,是个女的吧!” 那胖子突然上前两步,使劲儿嗅了嗅,双眼一亮,欣喜道:“还是个美人儿!” “您也太厉害了!” 徐福惊讶道:“连这个您都闻得出来?” “这算什么!”那胖子面露得色,冲着徐福凌空抓了一把,放在鼻尖,接着道:“我还能闻到这个女人在你身上留下的剑气!” 那胖子表情很是陶醉,手放在鼻尖迟迟没放下,可徐福心里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仙师说笑呢?什么剑气?”徐福还在装傻充愣。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那胖子没有说话,他身旁的瘦子却是如一道风转到了徐福身后,一掌拍向徐福后心。 徐福知道这下是瞒不住了,只要对方打在自己背上,必然能感知到他强悍的肉身,这绝非一个家丁该有的。 想要装柔弱,可他这身子不答应啊! “先下手为强!” 徐福没理睬身后袭来的劲掌,猛地朝前一冲,双拳分别打向那胖子和胖子身旁的矮个子。 只可惜此时几人都有防备,矮个子身子一拧就消失不见了,那胖子却是将胸脯一挺,硬挨了徐福这一拳。 在徐福的铁拳下,那胖子的胸脯被砸进去近一尺,那胖子被徐福打飞数丈,不过脸上却没有痛苦的表情。 徐福感觉像是打在一个装满气的皮囊上,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 就在徐福出拳的同时,离得稍远的高个子一掌拍了过来。 徐福那两拳根本没什么后招,本想着一击致命,却是无功而返。 而且这两拳打得狠了,根本来不及收招,如此一来便只能以肉身硬抗那高个子的铁掌。 这一掌拍在徐福身上,挨得结结实实,徐福也是无法停在原地,向一旁跳出丈许,才勉强卸去这雄浑的掌力。 这一掌让徐福的神色更加凝重了,这一个来回虽不至于让徐福受伤,但也让他意识到这四人很不好对付,想要速战速决恐怕很难。 “这点子扎手啊!赶紧列阵吧,要不然赶不上吃饭了!” 那高个子话音刚落,徐福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被这四人包围了。 被他拍飞的胖子在前,中了他一拳跟没事儿人一样。 那本想试探徐福的瘦子在后,一直虎视眈眈。 再加上左右被一高一矮两人挡住,徐福一下子竟不知是该战还是该逃。 眼见四人同时捏起法诀,徐福心里一下子慌了。 他虽然没见过,但也能猜到这必定是个厉害的合击之术,绝不可硬扛! 此时四人与徐福相距都超过两丈,徐福看准胖子与矮子中间的空隙就往前跑,准备先冲出这个包围再说。 “唉呀!” 徐福发出一声惊叫,只觉得脸像是撞在一堵墙上,他这一下跑得急,这一撞,将鼻子撞得又酸又麻,险些掉下泪来。 徐福赶忙摸了摸,发现在二人之间,竟是多了一堵无形的墙。 徐福赶忙施展千里翼往上飞,结果又狠狠地撞了一下。 重新落回地上,徐福赫然发现,他被困住了! 第320章 破阵 见势不好,徐福立马掏出了聚火珠。 “风!” 就听一声轻喝一声,整个空间内立马刮起一道强劲的旋风。 徐福赫然发现那个瘦子,一手捏着法诀,另一只手上,赫然悬着一道小小的旋风,这风就是他唤来的。 若只是风,徐福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只不过这风中竟是夹杂着无数的风刃。 那风刃之利堪比刀山上的罡风,刮了一下徐福的肩膀,那里的衣裳立刻碎裂无踪。 看似寻常的风刃在旋风的加持下,一下子变成了神兵利器,即便是徐福挨上一下,都觉得火辣辣的。 徐福想要借助聚火珠离开,可驱使了一下却发现凝聚不出火来,心一下子慌了。 眼见那旋风越涨越大,徐福只觉得一股大力在不停地拉扯着他往旋风中去。 徐福自知已是避无可避,干脆双脚猛地发力,借助旋风的牵引,一下子钻进了旋风中。 徐福强忍着疼痛,一下子冲到了旋风的正中。发现此处果然十分平静,只有仅存的一点儿微风,徐福全当乘凉了。 趁此机会,徐福又催动起聚火珠来。 徐福赫然发现,这聚火珠好像失灵了,无论怎么催动,竟是生不出半点儿火苗。 “到底怎么回事?” 徐福大惑不解。 还没等他想明白,突然发现围绕着他的旋风停了下来,那瘦子手上的旋风也已消失不见,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林!” 这次是那高个子喊了一句。 话音刚落,无数树苗藤蔓破土而出,树枝和树藤像是活过来了,如蛇般缠向徐福。 徐福躲闪了两下,可终究是可以腾挪的地方太小,最后还是被几根树藤和树枝给缠住了。 在那些树藤和树枝缠住徐福后,就开始不停地勒紧,每次徐福呼气时,都会勒紧一分。 不过徐福的力气不光是在手上,就见他小腹猛地一挺,那些缠在他腰腹处的树枝和树藤便尽数崩断了。 “火!” 这一回换成那胖子说了。 就见那胖子掌心立马凝聚一团火,随后,那些树藤树枝像是一下子被点燃了,大火猛烈地燃烧起来,刚长出来的林木瞬间又成了柴火。 徐福此时手脚仍被捆着,每次挣断,都会有新的树枝和藤蔓缠上来,也是不胜其烦。 此时见有火起,徐福不惊反喜。 想什么来什么!正愁没火施展火遁术,这火就铺天盖地的来了。 聚火珠此时仍被徐福攥在手里,徐福突然感觉到手心一阵灼热。 扭头看过去,就见聚火珠上竟燃起一团赤色火焰,已变成徐福熟悉的那个模样。 “没坏!” 徐福心中大喜,看来方才是缺少火灵气,这才聚不起火来。 不再犹豫,徐福将火遁术施展开来,人已经来到那胖子身旁。 四人都是大惊,一时谁也没反应过来,尤其是那胖子,都跟徐福大眼瞪小眼了,还在使劲儿那儿眨巴眼,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呼……” 那胖子突然嘴一撅,对着徐福的面门吐出一团火来。 “哈……” 徐福也是一张嘴,一个风团喷了出去,将那团火又给顶了回去。 “啊……” 那胖子反应不及,被那团火给烧了个正着。 不过那胖子飞快地拍了两把,也将火都拍灭了,只有眉毛被烧了个干净。 脸上的火虽然灭了,但那胖子的脖子却被徐福掐在手中。 少了一人,四人那阵法再也难以维系,立刻消散无形。 剩余三人见状立马就冲了上来。 “再上前一步,我就掐死他!” 徐福厉声说着,手也紧了紧,那胖子的脸色立马涨得通红。 那三人见状,果然停住了脚。 “兄台,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那高个子对着徐福就开始又是行礼又是作揖,语气很是恳切。 那瘦子却一直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此时正眼神锐利地盯着徐福,似乎在等徐福露出破绽,他好趁机出手。 最后那矮子脸上却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像是个爱看热闹的过路人,似乎并不太在意这胖子的生死。 “把他救醒!”徐福头微微朝邢善德那边动了动,直接命令道。 那高个子闻言也不废话,立马快步过去,手在邢善德头上拍了拍。 只三五下,邢善德果然幽幽转醒。 “放了他!”徐福见状接着道。 那高个子很是顺从,立马就给邢善德松了绑。 “你来干什么?”邢善德看到徐福,并没有表现出半分欣喜,而是怒声质问道。 “我来救你,前辈,快来我这边。”徐福赶忙解释道。 “我不用你救,我都说了,只要你将黑魔发扬光大,我死而无憾!” 邢善德如此大义凛然的话,徐福已经听过一回了,此时心里已没什么波澜。 高矮胖瘦那四人却都是一震,仿佛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言语,一时间面面相觑。 “好一个死而无憾啊!” 一阵黄沙散落,三个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徐福只是听到这个声音,心就沉了下去。 那句话是青梨说的,与她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盛钰娥和尹清波。 三人站在一处,徐福不禁生出一阵无力感,尽是盛钰娥一人,他都难以招架,又加上这两个高手,想带邢善德走恐怕就是痴心妄想了! “你们四个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青梨怒声骂道。 “滚到一边儿去!” 听到青梨的话,那三人也没人开口反驳,脸上甚至没敢流露出怒色,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便各自散开,看模样也不打算管那胖子的死活了。 “你要杀赶紧杀,反正你都是要死的。”青梨看着徐福说道,说话间已将玄阴刺从衣袖里取了出来。 “一命换一命,如何?”徐福跟青梨商量道。 “那你想换谁的命?” “当然是我的了!”徐福毫不客气地答道。 邢善德闻言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行!” 青梨拒绝的很干脆,抬手已将玄阴刺祭起。 “那再加上……荆棘头箍呢?” 第321章 内讧 青梨眼中的得意瞬间散去,扭头看向仍站在原地的盛钰娥。 盛钰娥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像是没听到徐福说的话。 青梨见状,又回过身,继续朝徐福这边走。 “你确定不用去跟那位大姐商量商量,这头箍可是法宝啊!听说连神仙都能封印!”徐福盯着青梨,高声提醒道。 “你从哪儿听说的?” 听到徐福最后一句,青梨猛然皱起了眉头,这荆棘头箍可是麒麟上灵院的秘宝,即便是麒麟上灵院中,也极少有人知道,如今却被徐福点破,这让她一下子紧张起来。 如今的麒麟上灵院已经名存实亡,仅存的这些人根本无力与四大上灵院正面争锋。 想要复仇,麒麟上灵院的这些人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们在暗,四大上灵院在明。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是麒麟唯一的机会。 可如今一个青龙的学子却将麒麟的秘密随口说出,这些话听在青梨耳中无异于炸雷。 这个徐福竟然连这个都知道,难怪他会一次次破坏麒麟的计划! 除了他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麒麟的秘密? 麒麟如今的隐匿是不是早就被四大上灵院的人看在了眼里? …… 青梨短短几息,想了很多,脸上神色也十分复杂,犹豫了一下后,转身便朝盛钰娥快步走去。 眼见青梨来到盛钰娥身旁,徐福突然一把推开那胖子,一个箭步就扑向邢善德。 就见徐福一只手抓向邢善德,另一只手上,聚火珠又聚起了一团火。 只要抓到邢善德,施展火遁术,那这次营救就算成功了! 徐福此时也不想其他,只想着先将邢善德救走。 就在徐福离邢善德还有不足三尺远时,一道水柱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 那水珠来得突然,徐福只顾着留意地上的三女和高矮胖瘦的那四人,没想到地下竟然还有机关。 那水柱打在徐福身上,却没有什么威力,只是把聚火珠上的火给浇灭了。 下一刻,徐福发现身子一轻,竟是被装在一个水泡里。 水泡中的徐福感觉自己像是一粒微尘,一点儿重量都没有,既不会上升,也不会下落,似乎只要来一阵风,就会将他吹到很远的地方去。 徐福在那气泡中,又是挥胳膊又是蹬腿,试图靠近水泡戳破它。 可随着徐福的活动,那水泡也跟着在慢慢移动,如此一来,徐福总是和水泡离着一尺多远,死活就是够不着。 一记风刀劈出,那水泡只是微微晃了晃,就将那风刀的力量化为无形。 “只能先走了!” 徐福看着近在咫尺的邢善德,心里无奈叹息一声,随即便催动聚火珠,想施展火遁术先行离开。 邢善德近在咫尺,可惜救不走了,只能再找机会。 聚火珠在徐福掌心微微闪了闪,然后就没有任何反应了,徐福见状心里登时凉了半截。 从刚才的情形来看,聚火珠失去聚火之能只有一个原因。 此处没有火灵气! 这个大水泡竟是将天地间的灵气给隔绝开了! “看来这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徐福心中暗自叹息,也打心底对这帮麒麟的人有些佩服,只交过一次手,竟然就能想到克制之法,不愧在全盛时能压四大上灵院一头。 徐福赶忙沉下心来思考对策,突然发现这水泡微微震动起来。 身前无任何异样,徐福一扭头,这才知道是邢善德在那儿击打水泡。 此时邢善德肩头上的伤口已经崩开了,血已经染红了整条衣袖,但他却浑然不觉,手上灵光不停闪动,一拳拳打在水泡上。 水泡受到邢善德的重拳,只是在不停震动,而盛钰娥她们三个见到邢善德击打水泡却丝毫不见动容,面色平静地朝徐福这边走了过来。 “前辈,别打了。”徐福低声劝道。 明明徒劳无功,邢善德仍是不死心地不停击打,那张脸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变得十分苍白,徐福看着心中很是不忍。 邢善德却是没说什么,神色坚定,依旧是不停地击打水泡,仿佛下一拳就能将水泡打破一样。 “风!” 一声厉喝从前方传来。 徐福一惊,就见高矮胖瘦那四人又一次结阵了。 只不过这一次,竟是将盛钰娥三女困在其中。 “内讧了?” 徐福心中一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若是这两帮人能打得两败俱伤,那可就太好了! 而且高矮胖瘦这四人修为都不弱,合击阵法更是极难对付,相较于两败俱伤,徐福觉得他更愿意看到那三个女人葬身在这阵法之中。 想到此处,徐福都恨不得去给那四人呐喊鼓劲儿,只盼着四人能大显神威,那石家的祸患可就除去大半了。 就见那旋风还在刮着,“林”那个字还没喊出来,三女已经从阵法中安然出来了。 三女别说受伤了,连衣裳都没撕破半点儿。 徐福一下子想起来了,连他都能借火遁术离开,更何况会土遁术的这三人呢! 盛钰娥与尹清波面色如常,青梨却是已经怒气冲冲去找这四人算账了。 只不过令青梨意外的是,高矮胖瘦这四人虽然被破了阵法,单论身手也是不弱。 青梨本想一招解决一个,速战速决,没想到第一招就扑了个空,随即就被一高一矮两个人缠住了。 这几人单论修为都不及青梨,但胜在配合默契,只是两人联手,青梨就感到力不从心,只过了三五招,青梨就断定一时难以取胜。 那一胖一瘦还想上前帮忙,还没等围上去,就见青梨卖了个破绽,突然从袖中扬起一把沙土,人已施展土遁术离开了。 青梨站在盛钰娥身后,大口喘着粗气,在方才的情形下,强行使用土遁术,对她而言,负担不小。 这也是土遁术的坏处,若是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施展,那对上品修士而言,这消耗还能接受。可若是快速发动,就算是寻常的九品至尊,那也吃不消。 高矮胖瘦四人见没了青梨,没有趁机逃走,而是转身又朝盛钰娥这边杀了过来。 第322章 拉拢 就见那四人还没等近身,四种不同术法已经先到了。 风火木土,四种不同的术法铺天盖地的朝着三女袭来。 明明大不相同,可这些术法居然互不干扰,可见几人配合之纯熟。 尹清波刚要上前,就见盛钰娥抬手将她挡下,手上剑气已经射了出去。 剑气所过,术法立马溃散。 四道剑气破去术法,随后又是四道。 除了那矮子身法灵活,拧身躲过,其余三人皆被剑气射中。不过好在没射中要害,但也一时无法再向前。 “不自量力,你们几个看来是不知道蛊虫的厉害啊!”尹清波冷笑着说道。 “之前已经说定,几位不知为何临阵倒戈?” 盛钰娥倒是不觉得气愤,只是有些诧异,按说这四人想反,有不少更好的时机,为何偏偏要这个时候动手? “一入‘黑魔’,皆为兄弟,我等岂能见死不救?”那矮子冷声答道。 徐福与邢善德闻言皆是一怔,没想到这四人竟是“黑魔”中人。 “黑魔?” 尹清波不屑一笑,冷声道:“现在的‘黑魔’恐怕连个二流帮派也比不上吧!竟然还有人推崇那些老掉牙的规矩,简直是迂腐,难怪‘黑魔’沦落至此……” “原来几位是‘黑魔’侠士,失敬失敬!” 盛钰娥将尹清波拉到身后,上前一步,微微行了一礼。 尹清波与青梨不解,但当着这么多人,也没有开口询问。 “‘黑魔’侠士,惩奸除恶,在下一向十分佩服,不瞒几位,我等皆是来自麒麟上灵院……” “金星……” 盛钰娥此言一出,青梨神色一紧,赶忙开口。 盛钰娥却是一摆手,没让青梨继续说下去。 此时被剑气打伤的那三人也已经捂着伤处来到那矮子身后,听到盛钰娥的介绍后,皆是露出震惊的神色。 仅看这四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是知道麒麟上灵院的。 “不瞒诸位,在下听闻,当年围剿‘黑魔’的,都是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那一代的‘黑魔’侠士,几乎被屠戮殆尽,此仇不共戴天,焉能不报?”盛钰娥有些痛心地说道。 观察着四人的神色,盛钰娥接着道:“说起来,我麒麟上灵院与‘黑魔’境遇相似,皆是被一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所害,这才沦落至此……” “不妨直说!”那矮子正色道,他知道眼前这个麒麟上灵院的人不会无缘无故跟他们说这些,必定有所求。 “痛快!那请容在下直言!” 盛钰娥被打断说话,并未表现出半点儿不快,而是面不改色地说道:“正所谓‘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不管是麒麟还是‘黑魔’,此时都是势单力薄,想要报仇,难于登天……” 听到此处,不只是‘黑魔’的四人明白了,连青梨也是恍然大悟。 她心里对盛钰娥的佩服简直可以说是五体投地!若真能把‘黑魔’拉拢,那对她们而言,真可以说是天大的好事。 据她所知,‘黑魔’被围剿后,养精蓄锐多年,也是最近几年刚开始听到他们的动静。虽说新一代黑魔使修为远不如上一代那么惊世骇俗,但有句老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样一帮有传承有信仰的杀手,那可不是寻常门派帮会能比的。 听盛钰娥说了许多“合则有利”的言语,那四人均是沉默不语,只是不停地在用眼神和表情交流。 “几位意下如何?” 盛钰娥一直都十分客气,以她的身份而言,对待修为远不及她的四人,算得上“礼贤下士”了! “那二位也是‘黑魔’中人,不知可否先放了他们?”那矮子开口说道。 “不行!” 尹清波脱口而出,第一个开口拒绝。她在朱雀上灵院经营多年,眼看朱雀颠覆在即,偏偏就被徐福给毁了,因此对徐福的恨意可以说是无以复加,真到了恨不得将徐福“千刀万剐”的地步,这若是放了,那日后若真与“黑魔”联合,那岂不是就再也没法报仇了? 青梨此时却是沉默不语,她心中自然也是恨徐福的,也想开口拒绝,只是没想到徐福竟然还有“黑魔使”这么一层身份。 在盛钰娥试图说服那四人的时候,青梨第一个被吸引了,她已经想到了三个与“黑魔”合作的好处,此时听说徐福是“黑魔中人”,心里别提多纠结了。 “难道以后要对他笑脸相迎?” 青梨只是想想就不自觉地咬了咬牙,她只好闭上眼,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就听盛钰娥的安排吧! “恐怕诸位有所误会,这二人怎么可能是‘黑魔’侠士呢?”盛钰娥显然也不想放过徐福。 “是与不是,一问便知!”那胖子站出来笑着说道,他好容易才将盛钰娥的剑气逼出体外,这才有闲心说话。 “请!” 盛钰娥没有阻止,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位可是黑魔使?不知怎么称呼?”那胖子高声问道。 “老夫黑炉!”邢善德正色答道,他虽然已因失血体力不支,但在自报名号时,仍是有种傲视群雄的气势。 “原来是黑炉执事!” 那四人闻言都遥遥行了一礼,显然是听说过。 “问清楚了,这位乃是我‘黑魔’执事,不会有错。”那胖子正色说道。 “问一句就能确定?”青梨有些不满地问道,这个胖子似乎有点儿太敷衍了。 “若是冒充,‘黑魔’将倾尽全力将其诛杀!”那矮子立马冷声答道,言语中杀气腾腾。 “那另一个呢?”青梨忙问道,她如今只能盼着徐福是假冒的。 “小兄弟,怎么称呼?”那胖子又问道。 “黑矢。”徐福一边回答,一边在身上摸了摸,这才想起那令牌放在黑羽箭那儿,还没拿回来。 听到徐福自报家门,四人均是一怔,纷纷皱眉。 青梨见状大喜,这个徐福果然是冒充的,这下总算能报仇了。 想到此处,青梨觉得手中的玄阴刺都兴奋起来。 第323章 不一样 “可有令牌?”那矮子朝徐福问道。 “没带在身上。”徐福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几位不要被骗了,此子奸猾,诡计多端,屡屡与我等为敌,坏我大事,其行事卑劣,绝不会是‘黑魔’侠士!” 尹清波听徐福如此说,立马又开口,她自然是听得出盛钰娥的想法,心里也十分赞同。不过她深恨徐福,只要徐福死了,就算是向四人赔礼认错也无妨。 “还请几位收了术法,让在下查验一下。” 那胖子笑着说道:“若此子是冒充的,不劳三位动手,我兄弟几个便将他挫骨扬灰!” 盛钰娥听那胖子这般说,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看向尹清波。 尹清波轻舒一口气,屈指一弹,一粒水珠便射向那水泡。 “噗!” 一声闷响,那被邢善德打了近百拳都分毫未损的水泡应声而破。 徐福没有防备,从中掉落下来,脚一软,一屁股摔在地上。 此时高矮胖瘦那四人都已围了上来。 “金星,万一他用火遁……”青梨见尹清波收了术法,有些担忧地说道。 盛钰娥一抬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已经合在一处的六个人。 “黑炉执事一心为‘黑魔’,我等佩服,不过这‘黑矢’之名,事关重大,还是得好好查验一下。” 那胖子还在这边说着,徐福已经被那高个子撸起了袖子。 “真是自己人!” 那高个子一口唾沫吐在徐福上臂,用手搓了搓,泥灰之下,果然有黑魔图腾显现。 “真是‘黑矢’啊!” “看着不太机灵!” “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抓了?” “……” 四人围成一圈打量着徐福议论纷纷。 “不过这个年纪能练到九品也是难得了。” 最后四人像是勉强找了个还过得去的理由。 “查验完了吗?” 青梨见四人围在一处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半天也没个结果,有些沉不住气地怒声问道。 四人这才转过身来,换了个严肃表情。 那胖子笑着拱手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您说巧不巧,这还真是我们‘黑魔’的人。” 尹清波与青梨闻言,脸上均是抽搐了一下,显然这个消息让她们心中很是不忿。尤其是尹清波,青梨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已能听到她拳头攥的“咯吱”作响。 “他这般年纪,应是加入‘黑魔’不久吧?” 盛钰娥脸上没什么变化,似乎这消息已在她的预料当中,倒是问了一个众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这个……自然是。”那胖子不知盛钰娥什么意思,看了眼徐福后,点头答道。 “我麒麟乃是诚心诚意与‘黑魔’合作……” “既然要合作,我们身上的蛊虫是否可以……” 盛钰娥刚说了一句,那胖子却像个街头的商贩一样,抢先跟盛钰娥谈起条件来。 “这个好说,只是几位能否也表现一下‘黑魔’的诚意。” “怎么说?” 那胖子闻言一怔,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不少。 “此人坏我大事,我麒麟与之不共戴天,只要几位能将他交给我处置,那麒麟定感‘黑魔’大德,全力助‘黑魔’报仇雪恨,将那些‘名门正派’尽数诛灭!” “而且,此子与我三人私怨极深,即便日后两家联合,恐怕也难齐心。” “麒麟绝非睚眦必报,只是要杀这一人。这位黑炉执事先前与我等有些误会,多有冒犯,此间事了,我可亲自奉茶赔罪……” 听了盛钰娥之言,四人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这几人是多年的老友,彼此之间极为熟悉,仅是这么看一眼,便已知晓各自的想法。 不得不说,这个麒麟的女人口齿伶俐,话也说得很有道理,听上去诚意十足。 不过那四人却并排站在徐福身前,像一堵墙,将徐福护在身后。 “这算是几位的回答吗?” 盛钰娥见几人这般模样,丝毫没有交出徐福的意思,神色渐渐变得冷峻起来。 “有句话你说错了。” 那矮子突然开口了。 “哪一句?”盛钰娥微微皱眉道。 “你说麒麟与‘黑魔’一样。” 这次是那高个子说的。 “哪里错了?我们不都是被一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毁了吗?”盛钰娥不解。 “冤有头,债有主,‘黑魔’的仇人从来不是天下的正道人士。”那胖子此时也收起笑容,正色说道。 “那是谁?”盛钰娥问道。 “是这天下的恶!” 那瘦子说完最后一句,四人的气势猛地爆发出来。 “‘黑魔’帮众,秉持正道,惩恶除奸。绝不会为了仇怨,罔杀滥杀,我‘黑魔’与你麒麟,本就不是一路人!” 那矮子说罢,双手猛地往地上一拍,大地突然开始震动起来,有些地方甚至裂开几道尺许宽的口子。 “山崩地裂!” 徐福一惊,这可是上品土行术法,没想到会在这里见识到。 盛钰娥三人站立之处,震动得最为剧烈,即便三女都是九品修为,也一时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风卷残云!”就听那瘦子轻喝一声,一阵狂风将地上碎裂的沙石卷起,极速地朝三女袭去。 三女本想跳到半空中,刚要发力,却被几根藤蔓捆住了脚踝。 这一迟疑,地上的裂缝中,突然冒出一道火光,直奔三人面门而去。 眼见那盛钰娥连剑气都没使出来,三女就被术法狠狠打中,看得徐福在心中暗叫了声好。 他方才被四人的豪言壮语所感,竟是没了借火遁逃走的心思,只恨不得站在几人身旁,也帮上一把。 “成了吗?” 徐福问了一句,没人回答,干脆他自己施展灵火眼去看。 就见三女所在之地,此时多了个大水泡,三女在那水泡中安然无恙。 “黑矢,快带黑炉执事走。”那矮子突然说道,语气十分严肃,看样子也看出情况不妙。 “你们几位呢?”徐福闻言没有犹豫,一把扶住已经站立不稳的邢善德,低声问道。 “我们拖住她!” 四人说着,突然变换了下阵型,三人分开,各守一方,将那矮子护在正中。 第324章 骇人的修为 徐福手上早已聚好了火,也感知到了小黄的位置,可这火遁术却迟迟没施展出来。 徐福犹豫间,一阵狂风突然刮起来,将演武场中的沙土尽数吹散。 本以为是那瘦子在施法,可沙尘散尽后却眼见青梨手中捏着法诀,徐福这才想起青梨也是修习风术法的。 此时双方已是剑拔弩张。 “诸位前辈如何称呼?” 徐福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这几人的姓名,虽然这四人有两个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但徐福还是尊称了一句“前辈”。 盛钰娥的修为如何,这四人既然交过手就不会感知不到,对付这样的对手,已是无比艰难,更何况她还有两个修为极高的帮手,这简直让人绝望。 可这四人却像是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这一点儿,仍是在全心全意地迎敌。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仅这一点,就让徐福心生敬佩,这些名字他定要牢记。 “吾乃黑山!” 那矮子一声怒喝,大地又是一阵更为猛烈的震动,这次不同于上一招,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冒出来。 徐福赶忙带着邢善德后退数丈,就见原本那四人的站立处,缓缓已冒出一个土石巨人。 那巨人浑身上下皆是土石,足足有五丈多高,有手有脚,只是那头似是直接“长”在肩膀上,看不出脖颈在哪儿。 那矮子原本站在巨人头上,不知用了个什么术法,整个人融入到那巨人当中。 “我是黑林!” 那高个子一拳打进土里,就见在他身前丈许远,突然钻出一棵小树。 那小树长得极快,只几息工夫便长成一根笔直的参天巨木。 那土石巨人一把将大树拔出,握在手里,竟是一根十分趁手的棒子。 “别忘了,我叫黑火!” 那胖子大笑一声,人已经跳到土石巨人的肩头,双指一点,那巨木上立马多了一条火龙,盘绕在巨木上。 “黑风!” 就见那瘦子说罢,立刻化作一道巨大的旋风将土石巨人包裹住。 那巨人被风包裹住后,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原本笨拙的身子一下子灵活起来。 只见那巨人猛地一跳,竟是腾空数丈,落地时手中着火的巨木猛地砸向三女。 如此威势,即便是盛钰娥也不敢正面相抗,与青梨和尹清波一同施展身法躲避。 那巨木在坚实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一丈多深的大坑,大地都跟着震了一下。 “虚张声势!” 青梨被这几人弄得灰头土脸,早就恼了,躲过这一击后,暗骂一声,手中玄阴刺已经飞了出去。 一声脆响,玄阴刺瞬间便将土石巨人的右腿刺穿,留下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 可还没等青梨得意,就见那小洞周围的土石突然蠕动起来,一下子便那洞又给堵上了。 青梨还想出手,却见那根巨木已经朝着她砸了过来,只好先行闪避。 再看尹清波,躲过一击后,便开始凝聚灵力。 只见她左手泛着青绿色的灵光,右手却闪着淡黄色,趁着土石巨人去砸青梨的工夫,快步朝前迫近了几步。 “寸步难行!” 尹清波低喝一声,双手一拍,就见那土石巨人脚下突然变了颜色。 原本干燥坚实的地面,一下子变成了黑褐色的泥沼,土石巨人的双脚立刻就陷了下去,尝试了几下,根本无法从泥沼中拔出脚来,而且越陷越深,顷刻就没到了膝盖。 如此一来,尹清波就暴露在巨人身前,那巨木立刻就砸了过去。 尹清波此时离那巨人太近,要闪避已是来不及了,不过她也没有惊慌求救,反而有心试一下这巨木的威力,迅速在周身凝聚出一个水泡。 “噗!” 那水泡被巨木打飞,虽然没破,但已被砸扁,几乎成了一个长条。 尹清波一口鲜血喷在水泡上,那水泡立刻变成了一个血泡,看样子受伤不轻。 演武场闹得动静这么大,石家那些修士自然不会不知道。 几乎所有的修士都到齐了,他们聚集在演武场的周围,看着场中那场惊世骇俗的打斗,不时地发出阵阵惊叹。 当看到尹清波受伤时,许多人心中都很纠结。 大多数人都是因为中了蛊才留在石家,如同软禁,他们心中本来就有怨气,巴不得那几个女人都被打死。 可转念又想到他们体内的蛊虫还没解,若是这几人死了,那日后恐怕会更麻烦。 虽然这几个女人不能死,但不少人还是很乐意看到她们吃些苦头的。 那土石巨人见一击得手,本想乘胜追击,可惜脚陷进泥潭中,不能挪步。 在众人的惊讶声中,就见那巨人将手中巨木猛地朝尹清波掷了过去。 尹清波此时被包裹在血色水泡中,不知在干什么。外人看不到里面,尹清波也像是看不到外面,那水泡竟是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眼见尹清波要被那燃着熊熊烈火的巨木打中,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水球之前。 只见盛钰娥一手持长剑,一手捏剑诀,在巨木还有不足一丈之时,猛地朝上挥出。 一道清晰的剑芒划过。 那巨木立刻从中被劈成两半,落在盛钰娥两侧。 盛钰娥一剑之后,也不调息,脚下轻轻一点,人已朝那土石巨人飞了过去。 那土石巨人立刻一拳打出,在风火术法的加持下,那比人还大上许多的拳头竟像是从天上坠落的星斗,狠狠砸向了盛钰娥。 “金灵破邪!” 就听盛钰娥轻喝一声,又一道剑芒自上而下。 剑芒所至,摧枯拉朽。 这一剑,竟是将巨人的整条手臂都劈碎了。 这样的损伤,土石巨人已无法修复,土石纷纷坠落。 盛钰娥却没有见好就收,迫近后又是一记横切,那土石巨人竟被她拦腰斩断。 整个巨人如同遭遇山崩,迅速垮塌下来。 “这还是九品修为吗?”徐福重重地咽了口唾沫,盛钰娥的修为当真是把他吓到了。 第325章 中招 在巨人垮塌的过程中,身形矮小的黑山从一堆土石中剥离出来,如巨人的身上的其他石头一样,从半空中坠落,看样子已是昏迷过去。 一直守在巨人肩头的黑林和黑火也同样被盛钰娥的剑气所伤,只能勉强维持住身形。 黑风未被剑气伤到,本想去接住黑山,却被暗处的青梨用玄阴刺偷袭,洞穿了小腹。即便如此,他仍是奋力将黑山接住。 如此一来,四人都已无再战之力。 而另一方,只有尹清波受了伤,青梨只是有些损耗,盛钰娥则是气势如虹,那惊天动地的三剑之后,不仅仍可再战,那战意反而更浓了,似乎整个演武场都弥漫着锐利的剑气。 尘埃落定,整个演武场仿佛变成一个废墟,原本平整的地面此时已变得坑坑洼洼。 半空中,一人一剑居高临下,缓缓落下,仿佛九天剑仙临凡。 徐福这才发现,盛钰娥此时双目通红,浑身上下弥漫着淡淡的红色血气,连她手中的长剑都多了几根清晰地血线,看着十分诡异。 “这也是麒麟的功法?” 在血气的映衬下,徐福只觉得盛钰娥变得邪气十足,没有半点儿上灵院至尊该有的气势,此时看上去更像是一个…… 大魔头! 盛钰娥没说什么,只是随手一挥剑,就有一道半月形剑气极速射出,目标正是那受伤的四人。 不过四人此时都已无力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气横扫过来。 “当!” 一声闷响,一个炼丹炉凭空出现,挡下剑气。 “大姐,别为难他们,你不是就要我吗?我跟你走就是了。”徐福躲在炼丹炉后,高声喊道。 “当!当!当!” 又是三声闷响,徐福背靠在炼丹炉上,感受着炼丹炉上传来的振动,很是心疼,但此时已顾不得那么多了,活命要紧! 盛钰娥此时像是跟炼丹炉较起劲来,不停地挥出剑芒打在炼丹炉上,一副不把它劈开誓不罢休的模样。 炼丹炉不愧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任凭盛钰娥遥遥劈了十几剑,愣是完好无损。 此地不宜久留! 徐福心里想着,飞快运转灵力,他要尝试一下同时带着五个人施展火遁术。 刚想伸手去拉人,徐福突然觉得左手一轻,一道乌光竟是把聚火珠打飞数丈,落在一处石缝里,不见踪影,这让徐福一下子慌了。 扭头看到青梨的冷笑,徐福心中暗骂自己大意,光留意盛钰娥了,竟然忘了防备这个女人了。 青梨似乎也不着急动手,打飞聚火珠后仍站在原地等候,玄阴刺又回到她了手中,在她掌心不停地打转儿。 不得不说,青梨这一下,把徐福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没有火,他是没法施展火遁的。 徐福看着黑火,突然朝他使了个眼色。 此时若是这位黑火能给他来一招火行术法,那也行啊! 可任凭徐福如何挤眉弄眼,那胖子就是半点儿猜不到徐福的想法,急得徐福差点儿喊出来。 不过徐福还是忍住了,若是让青梨知道他的想法,那即便是黑火出手,徐福也肯定,这火绝不会比玄阴刺快。 “还能撑多久?” 徐福看着身前这五人,摸着身后还在不停“颤抖”的炼丹炉,心中不禁感叹。 突然,徐福觉得脚下一软,一低头竟发现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处泥沼,炼丹炉快速陷了下去。 “尹清波?” 徐福一惊,这不正是方才尹清波用来控住土石巨人的术法吗? 徐福趁着两道剑气的间歇,飞快地扫了一眼,果然就见尹清波不知何时已站在盛钰娥的身后。 此时她嘴角上的血迹尚未擦干,脸色也有些苍白,但从这术法来看,她显然还有一战之力,这让原本就十分艰难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给徐福考虑了。 趁着还没陷入泥沼太多,徐福快速将炼丹炉变小了些,从泥沼中拔出,与此同时,千里翼迅速拍打了两下,把他也带出泥沼。 “大烈风刀!” 徐福也没有别的手段,只能使出自己最强的术法来抵挡剑气。 在千里翼的加持下,徐福的大烈风刀还真就挡下一道剑气。 不过大烈风刀也随之溃散。 有了这一点儿空息,徐福已腾空而起,炼丹炉已经变成六七尺高,一条腿被他握在手里,俨然像握着一件奇形兵器。 徐福本想着以攻代守,让盛钰娥无心对付其余五人,可还没等他出手,盛钰娥的剑气已经射了过来,目标仍是那炼丹炉。 也不知这个女人是不是魔怔了,不过这对徐福而言倒是好事,趁此机会猛地往演武场之外飞去。 他本想着将盛钰娥引出演武场,依靠着房屋阻挡跟盛钰娥“捉迷藏”,然后找机会贴身肉搏。 可没想到只飞出去十几丈,千里翼就挨了一道剑气,重新缩了回去。 没了千里翼,徐福立刻从空中摔下来,不过徐福反应极快,手一撑,一个翻身就已站定,炼丹炉横在身前,险之又险地挡下一记剑气。 这一回,徐福干脆将炼丹炉又变大一圈,直接抱着炼丹炉朝盛钰娥冲了过去。 “当!” 挡住几道剑气后,炼丹炉突然发出一声脆响,随后就发觉炼丹炉上传来一股大力。 是盛钰娥的长剑劈在炼丹炉上。 不过比力气徐福倒是不怕,他抱着炼丹炉,任由盛钰娥如何发力,他依旧不动如山。 徐福再一用力,竟是推着盛钰娥向后滑出几尺。 徐福心中暗喜,总算是近身了,刚想继续发力,突然瞥到乌光一闪。 “不好!” 徐福身子一拧,下一刻,只觉得肩头一痛,一股冰寒的玄阴之力涌入经络。 徐福灵力一滞,已是无法与盛钰娥抗衡。 盛钰娥则是趁势又劈出一剑,将徐福劈退。 徐福立足不稳,倒在地上,炼丹炉也摔在一边,变回拇指大小。 盛钰娥眼中没了炼丹炉,红光也散去许多,不过没有停留,长剑一挥便朝徐福杀了过来。 第326章 发疯 眼看长剑距他只有数尺,徐福一把拔出肩头的玄阴刺,猛地挥出,挡下这一剑。 长剑虽然挡下,但盛钰娥长剑上裹挟的剑气徐福却是无能为力 剑气过后,半边身子已如针扎,不过方才那一击徐福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也将盛钰娥狠狠击退。 “他的血能抹去印记。”青梨在一旁高声叫道,她之前吃过一次亏,知道徐福可以抹去玄阴刺上的灵力印记,因此迟迟没有对徐福使用玄阴刺。 这一回青梨是想助盛钰娥一臂之力,本以为全力驱使玄阴刺将徐福贯穿,别让徐福抓住就行,可没想到玄阴刺刚刺入徐福皮肉两寸,青梨就发觉异样,竟是无法将玄阴刺收回来,这才有了徐福用玄阴刺抵挡盛钰娥的一幕。 “啊……” 徐福击退盛钰娥后,突然发出一声嘶吼,模样竟是十分痛苦。 “金星的剑气果然厉害!” 青梨心中赞叹,双眼死死地盯着徐福手中的玄阴刺,这一次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丢了。 旁人不知,玄阴刺乃是麒麟秘宝之一,乃是麒麟的先辈以天外乌铁打造,无坚不摧,一直以来都是“麒麟阴星”世代相传。 若非麒麟覆灭,阴星战死,青梨自知以她的资历和修为,这等重宝根本轮不到她来使用。 当年金星见她自告奋勇潜入白虎,特赐一支玄阴刺护身,为此她还勾引了袁飞,偷学到“随心镖”绝学,本想着在颠覆白虎时,凭此一鸣惊人,却没想到出师未捷,不但在白虎的任务没完成,连玄阴刺也丢了。 她回来后,金星并未责备,而是又交给她一支玄阴刺,可惜…… 在地牢中被徐福破去,又丢了! 在丢失第二根玄阴刺后,青梨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没想到金星竟是把最后一根玄阴刺也给了她,要知道即便是盛钰娥自己,用的也只是两支玄阴刺的边角料打造的飞针而已。 青梨心中感激莫名,对这最后一支玄阴刺也是格外珍视,本想将功补过,可没想到第三支又被徐福给拿到了! 青梨已是忍无可忍,她施展身法,快步上前,准备抢回来。 无论如何,这支玄阴刺不能再丢了! “啊……” 徐福又是发出一声吼叫,随即就见他竟把手中玄阴刺狠狠刺进自己的大腿中,鲜血立刻喷涌出来。 青梨被徐福的癫狂吓住了,没有继续向前,连盛钰娥也停了手,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徐福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疯了?” 尹清波说话间已走到盛钰娥身后,她方才已将高矮胖瘦那四人以及邢善德都擒下,过来时就见到徐福已开始发疯。 “好像很难受的样子。”青梨看着徐福猜测道。 “啊……” 徐福此时脸已涨得通红,手臂和脖颈青筋暴起,整个人像是要炸开了。 “别看了,杀了吧。”尹清波轻声道,她挨了那一棍,肋骨断了好几处,连说话呼吸都疼,此时她只想赶紧回住处疗伤。 青梨见盛钰娥没有反对,立刻闪身来到徐福身后,朝着徐福的头顶一把拍了下去。 “啪!” 徐福没有任何防备,实打实地挨了一记重击。 头顶要害处挨了九品高手的全力一掌,徐福神色也是一滞,随即脸上竟是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 不过这表情只维持了不到一息的工夫,徐福的五官又挤到一起,看着比刚才更加暴躁。 青梨一惊,急忙退了两步,没想到她这十成力道的一掌竟是像拍在钢铁上,震得她的手一阵酥麻,可徐福却跟没事儿人一样。 青梨不信邪,上前两步,想再拍一掌,却发现徐福突然一个后仰,一头撞了过来。 徐福原本蹲在地上,这一撞来得极快,即便青梨身法再好也是没躲过去。 徐福的头重重撞在青梨的肚子上,青梨像是个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一下子飞了出去。 “青梨!” 眼见青梨就那么重重地摔在地上,连身法都没使出来,盛钰娥就知道这一下定然是伤得不轻,心中十分歉疚,当即足下一点,长剑直指徐福。 徐福撞飞青梨后,似是尝到了甜头,又是一头朝冲来的盛钰娥撞了过去。 盛钰娥此时不再犹豫,将满是灵力的长剑尽力刺向徐福的头顶。 “叮……” 一声轻微的鸣响,盛钰娥手中的长剑竟是弯出一个骇人的弧度,即便如此,仍是没挡住徐福的来势。 “啪!” 盛钰娥一掌拍出,总算是让徐福的冲势缓了下来。 “啊……” 徐福挨了盛钰娥一剑一掌,仍是浑然不觉,看准盛钰娥嘶吼着又要往前冲。 突然,一支苍翠的箭矢穿过演武场,准确地射在徐福的后心。 徐福浑然不觉,不过那箭矢所在之处,迅速生出无数藤蔓将徐福包裹住,藤蔓上的花也迅速绽放。 徐福一开始还是表情狰狞地奋力撕扯,不过随着花开得越来越多,他的表情渐渐松弛,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 最终,徐福昏睡过去,被开满花的藤蔓捆成了一团。 眼看徐福被擒下,就连盛钰娥也松了口气。 提着长剑来到徐福跟前,一剑毫不犹豫地砍在徐福脖颈上。 “嗯?” 盛钰娥看着手中长剑,微微皱了皱眉,原来在方才的争斗中,这把陪伴她十余年的宝剑已经卷刃了。 “想杀他也不太容易。”尹清波此时也走过来,看着徐福冷声说道。 “你的毒虫呢?”盛钰娥问道。 “他在朱雀时,被我用双尾蝎蛰过……” 尹清波看似没有回答盛钰娥的问题,但盛钰娥已是明白了尹清波的意思。 连双尾蝎这种天下奇毒都杀不了他,那用其他毒虫必定也是徒劳。 想到这个少年连“连心蛊”都能破解,盛钰娥不禁又是一声长叹。 “太可惜了!” 叹息之后,盛钰娥气势陡然一升,一手快速捏了几个剑诀,一手将剑举过头顶,整个人已是腾空而起。 “金灵斩魔!” 就见一柄三丈多长的灵力巨剑在盛钰娥手中凝聚成型,随着盛钰娥的挥剑,那灵力巨剑如同神罚,朝着徐福头上砍了过去。 第327章 上品术法 就在灵气巨剑凝聚完成之时,整个演武场以及演武场外观战的修士均是心念一动,纷纷转头看向南方的云天。 就见一条火龙自南天而降,翻腾着冲了过来。 在巨剑正要劈砍之时,那火龙一口便咬住了巨剑的剑刃。 许多修士目瞪口呆,虽也是修士,但何曾见识过这等威势的术法? “这难道就是九品至尊的实力?”不少人心中感慨,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真如蝼蚁般渺小。 不只是石家,整个石家镇都见到了这一奇观,不少人只当是神仙临凡,天生异象,对着那石家的方向便拜了起来。 这一龙一剑僵持了两息后,又几乎同时溃散为无形,与此同时,一股凌冽的灵气也随之爆发开来。 灼热的灵气夹杂着锐利的剑气从天而降,围观的众修士纷纷施展术法或法器来抵挡,受伤者不计其数。 伤得最重的是几个偷瞄这场大战的石家家丁,几乎已是面目全非,一时间,整个石家哭嚎之声大作。 “天龙变!” 尹清波看着半空中缓缓落下的身影,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 “天龙变”乃是“龙蛇变”中最厉害的一招,可以“以火化天龙,焚尽世间万物”,世间能将“龙蛇变”修炼到这一境界的,只有一人。 朱雀上灵院院长,马月明。 两道身影落在徐福身前,尹清波发现来人除了马月明,竟还有那个在朱雀时就喜欢跟她对着干的柳宿,张坤。 “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还围攻一个后辈,当着外人千万别说你以前是‘朱雀七宿’,我可丢不起那人!” 张坤言辞凌厉,一句话就把尹清波气得满脸通红。 马月明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身前不远处的盛钰娥,表情有些沉重。 “好一招‘天龙变’,不愧是朱雀上灵院的院长啊!”盛钰娥看着马月明,竟是十分兴奋,身上的灵力暴涨,连手中的长剑都发出阵阵龙吟。 “放下吧!”马月明沉声道。 “放下?等你们都死光,我自然就放下了!” 话音刚落,盛钰娥便一剑刺了过去。 长剑未至,剑气已弥漫开来,在地面上划出无数剑痕。 马月明眉头一皱,身上突然冒出一道火光,随即整个人拔地而起,半空中,一条丈许长的火龙突然出现,盘旋着来到她脚下。 盛钰娥不甘落后,脚踏剑气就追了过去。 眼见这二人已飞入云层,张坤这才重新打量起尹清波来。 “啧啧!围攻一个晚辈,怎么还伤着了?让我说你什么好!”张坤看出尹清波的伤势,有些无奈地叹息道,那模样真是太欠揍了! “你找死!” 尹清波怒喝一声,也不管身上带伤,双手一挥,两道水箭便射了过去。 张坤则是随手召出一个火球,将水箭抵消,看上去毫不费力。 “之前打过那么多次,你的水术法我早就看腻了,既然是麒麟的人,不如来个土行术法让我开开眼?” 听张坤如此说,尹清波没有回应,只是冷哼一声,运足灵力,一掌拍在地上。 无数石块猛地弹起,像是被弹弓射出,直奔张坤而去。 与此同时,张坤同样单手拍在地上,地上飞快地升起一面土墙,将飞来的碎石尽数挡下。 “就这点儿本事吗?” 张坤站在墙后,仍是在出言嘲讽。 话音刚落,张坤发觉脚下一软,原本站立之处,一下子变成了一片泥潭,瞬间便没过她的脚踝。 张坤见状立马将双手插入身前的土墙,就见那土墙猛地拔高了近一丈,将张坤拖出了泥潭。 “你的术法怎么比你的心还脏啊!我这是新鞋,赶紧赔钱!”张坤此时站在土墙的顶上,不停地跺着脚,十分嫌弃地说道。 “等你死了我一定烧给你!” 尹清波大骂一声,双手朝着张坤一点,却是没有任何法术施展出来。 突然想到什么,张坤猛地跳下土墙,原本她站立的位置,一道泥柱狠狠地撞在上面。 泥柱力量极大,土墙被泥柱一撞,立刻塌成一堆土块。 “练得不错嘛!” 张坤点着头称赞道:“有进步!” 看着张坤那轻描淡写的模样,尹清波感觉肺都要气炸了,若不是她之前受伤,那这术法还能再快一分,定然能打中张坤。 在尹清波眼中,徐福是坏她大事,最是该死。可要是问起朱雀上灵院她最恨谁,那必定是张坤无疑。此人有意无意地“作对”,让她在朱雀束手束脚,让她颠覆朱雀的计划也是一拖再拖,最后被徐福识破。 于公于私,尹清波都恨不得将张坤碎尸万段! 如今张坤来到这石家,简直就是老天爷赏的好机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再回朱雀! 不过尹清波也没糊涂,知道张坤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若是全盛之下,凭借秘法,或许还能将其斩杀,可如今…… “若是有谁能斩杀此人,我便亲自为其除蛊,并赏上品功法一部……” 尹清波微吸一口气,声音突然响彻整个石家。 围观的众人先是一惊,随即热闹起来。 “我在此立下心魔大誓,若违此誓,万劫不复!” 听到尹清波竟然立下心魔大誓,不少人已经心动了,尤其是看到张坤并未展露出什么厉害术法,就猜测她或许只是那位九品至尊的随从,说不定费一些工夫还真能拿下。 “你还真是不要脸了!” 听到尹清波如此说,张坤免不了又是一阵奚落,不过她早就看到围着的这群人,若是一拥而上,还真是个麻烦。 “懒得跟你废话!” 张坤抬手掏出一个玉质灵火折,甩手便将其点起,一手将灵火折夹住,捏了个法诀,另一只手狠狠地拍在地上。 无数碎石突然飞到半空中,被一道火蛇急速掠过,那些碎石便尽数燃起火来,下一刻,这些冒着灵火的碎石便如雨般砸向尹清波。 尹清波在张坤掏出灵火折时就知道对方要出杀招,连忙从袖中取出一个三寸来长的小葫芦,从中引出一道清流。 那道清流随着尹清波的手印变换,迅速化作一道帘幕,将她的头顶遮住。 “天降火雨!” “水幕天华!” 巨剑与火龙之后,两大上品术法又一次碰撞在一起。 第328章 平手 这次术法的碰撞远不及火龙与巨剑对撞时的散发威势,但爆发出来的灵力也让围观众人一阵心惊肉跳。 而且这“火雨”竟是连绵不绝的下了十几息,除了被水幕挡住的那些,还有不少散落在周围。 那些冒着火的石块落在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巨响,火光碎石四溅开来,把许多准备出手的修士又给生生吓了回去。 不少修士都在心中暗道“侥幸”,对他们来说,要是只有三两块这种烧着灵火的石头或许还能应付,可像这样上百块不停砸下来,那恐怕连骨灰都不会剩下! “火雨”下完后,整个演武场都已经弥漫起了浓厚的水汽,像是下了一场大雾。 “胜负如何?” 围观众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 若是那不明来路的女子消耗过大,他们倒是很愿意去争一争尹清波许诺的那些好处。 可若是尹清波败了,那便另有一番计较了。 周围的修士中,不乏有修炼风术法的,此时一下子站出来好几位,各自施展手段,将那团水汽瞬间就吹了个干净。 水汽一散,众人还未看清那二人的脸,二人便已战在一起。 尹清波此时出手大开大合,很是霸气,一点儿没有受伤的样子。 而那个外来的女人却是凭借身法四下游走,似乎对尹清波的双掌有些畏惧,与释放术法时的强硬大不相同。 不过明眼人已经能看出来了,尹清波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不用太久,她必败无疑。 不过几招之后,青梨像是已经缓过来了,加入了二人的战局,这让尹清波原本的劣势又一下子扳了回来。 张坤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她之所以不敢跟尹清波硬碰硬,是担心她身上的毒虫。 当初在朱雀上灵院,尹清波的毒虫可是让她吃了不小的苦头,此时仍是记忆犹新。 尹清波自然也知道张坤怕什么,只是她离开朱雀后,一直没空去寻找新的灵虫,早知道能在这儿见到张坤,她肯定拼死也要寻几条来。 眼见三人战作一团,看着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胜负。人群中一下子走出好几位,看样子是要出手了。 张坤这边已经看出尹清波伤势加重,气力不支,一记虚招吓退青梨后,正想对尹清波下狠手,突然发觉几道术法朝她打了过来。 张坤只好舍了尹清波,急退数步,闪过这几道术法。 单从术法强度来看,出手的有五人,而且竟都是上品修士。 随着这五人的加入,张坤压力陡增,几招之后,已是身处劣势。 围观众人见状,不再迟疑,争先恐后的冲进演武场,都想分一杯羹。 张坤见到这场景也是心中一寒,她要是想走,这群人也拦不住她,可是这一走,恐怕徐福也就生死难料了。 “混小子,真是欠你的!” 张坤不由得想起徐福讨好她时的模样,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再看那冲来的众人,眼神中已满是杀气。 “凭你们也想要我张坤的命?” 张坤低喝一声,刚准备施展自己压箱底的手段,就见天空中突然红了半边,连那云都像是烧着了。 随即就见一人从云中坠落下来。 那人手中的长剑已剩半截,身上也有多处被火灼烧的痕迹,直到离地还有不足三丈时,才勉强稳住身形。 “败了?” 尹清波和青梨都被盛钰娥的模样给惊到了。 在她们眼中,无可匹敌的“麒麟金星”,竟然败了?盛钰娥在她们心中,是整个麒麟能够复仇的最大倚仗,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本该是战无不胜的,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败了。 见此情形,尹清波和青梨都涌出一阵无力感,甚至忘了继续朝张坤出手。 盛钰娥停在半空,抬头望天,看不见什么表情。 其他人也同样抬头望去,就见那朵红云中,一人踏龙而出。 正是马月明。 尹清波目力极好,她看到马月明身上少说也有十处伤口,已是血迹斑斑,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来二人斗了个平手! 马月明极速地下落到与盛钰娥一般高处,仍是面色沉静地看着盛钰娥。 下方的众人只觉得一股灼热袭来,原本气势汹汹的一帮人又纷纷退出了演武场。 “一群胆小鬼!” 青梨暗骂了一句,不过目光还是落在盛钰娥身上。 今日之成败,就看这位“麒麟金星”与朱雀院长之间的胜负了。 “好一个‘朱雀星宿’!这些年,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盛钰娥冷声说道。 “若是麒麟还在,我不是你的对手。”马月明淡淡说道。 “你还有脸提麒麟!”盛钰娥一下子恼怒起来,“若不是你们见死不救,麒麟怎么会不在?” “家师对当年之事也是十分愧疚,郁郁而终,可如今已是如此,无可挽回,你们何不重整旗鼓,再建麒麟,只要有你们这些麒麟的门生在,我相信再过百年,麒麟仍是可以……” “再建麒麟?” 盛钰娥突然冷笑一声,打断马月明,“之前清波跟我说起你,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你还真就是个只会幻想的蠢货……” “你闭嘴!我看你才是蠢货,就凭你们几个还想跟四大上灵院斗,简直是痴心妄想,就该将你们……” 张坤这边骂着,突然看到马月明凌厉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住了口。 “听见了吗?这才是四大上灵院对我们的态度,巴不得我们死得干干净净!” 盛钰娥仰天大笑数声,听着却是无比悲凉。 看着下方以重伤之躯还在硬撑的二人,盛钰娥不禁又是一阵叹息。 若是拼命,盛钰娥自认为有七成把握与马月明同归于尽,她虽不畏死,可她若是死了,那剩下的这两个门人恐怕…… 想到此处,盛钰娥便收了剑气,人已从半空中落下。 盛钰娥又抬头看了马月明一眼,神色已恢复平静,只见她站在尹清波与青梨身前,抬手甩出一缕沙尘。 随着沙尘的飘落,三人已消失在原地。 第329章 雀鸣 眼见三人突然消失,那些准备围攻张坤的修士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还杀不杀?” 不少人心存疑惑,看向周围人。本来这些人也不愿惹这强敌,出手也是给尹清波看的。 可尹清波还有其余两个女人都没了,似乎也就没必要打了。 可要说不打,这帮人已经冲到半路上了,就这么回去,这面子上有点儿抹不过去啊! 眼见周围这群人也没一个坚定的,大家便又开始四下打量,想找个“主心骨”。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一个鬓发有些斑白地老者此时站了出来,声音响亮,犹如洪钟。 众人闻言一喜,心中大定。 众人几乎都认得,这老者乃是东南第一大帮,天河帮帮主邹远山,世间有名的九品至尊,算得上众人中最为德高望重的前辈了,他能出来“打头”实在是太合适了。 “朱雀柳宿,张坤!”张坤上前一步,高声答道。 张坤不认得邹远山,不过也能感知到对手的修为不凡,但有马月明在,她觉得底气十足,哪怕是迎上这近百修士她也丝毫不觉畏惧。 “朱雀柳宿?”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 众人虽是都看出这个女子厉害,但没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朱雀七宿”之一。 虽说各大上灵院很少参与世间的纷争,但多年以来,无数高手都在四大上灵院修炼过的,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份恩情在,得罪四大上灵院,便相当于一下子得罪了世间的无数高手。 因此,即便是最为凶残的邪魔歪道也不敢到四大上灵院造次,真有不自量力去挑衅的,也都是有来无回。 而且四大上灵院中的“七宿”一直都被传得神乎其神,如今亲眼所见,似乎也不是谣传。 仅这位柳宿方才的那招“天降火雨”已经是令众人咋舌,那另一位还要强过她一筹的中年女子,岂不是…… “马月明。” 马月明脸色此时仍是有些难看,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朱雀院长?” 众人闻言一下子安静下来,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朱雀上灵院院长的大名真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了!也难怪她能施展出犹如“九天火龙”般的玄妙术法! 不少人心中暗自庆幸,幸亏没不自量力地出手,否则此时恐怕已被烧成灰了。 那五个朝张坤出过手的修士,此时也退回人群,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被认出来。 “见过马院长!” 邹远山整理了一下着装,恭敬地行了一礼。 马月明也没有什么高手架子,不卑不亢地回了一礼。 “还请马院长救命!我等听命于那几个妖女,并非出于本心,而是体内被下了蛊……” 邹远山讲述了自己被蛊虫控制的经过,每隔三日就要服食蛊药压制蛊虫,若不服食,那蛊虫便会在体内蚕食五脏,生不如死。 至于盛钰娥几人为何要控制这么多的修士,邹远山却是不知,他帮内好手已经全都中了蛊,若是没有解决之法,那不光他命不久矣,这天河帮也就完了。 “我也不懂这蛊虫祛除之法。”马月明叹息道。 众修士又是一阵哗然,不少人体验过蛊虫发作时的痛苦,那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听到马月明这句话,这些人脸色立马变得煞白,有几个甚至不要命般地破口大骂起来,责怪马月明多管闲事,为什么要打跑盛钰娥。 还有一些人已经转身离开了,他们要去找盛钰娥,无论如何,要先活下来再说,哪怕是被人挟持,当牛做马,也比死了强! “他或许知道解法。”眼看人群就要失控,张坤突然指着不远处的那一大捆藤蔓说道。 “快,快唤醒他。” 众人闻言精神一震,想到方才这个少年展露出的手段,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赶忙争抢着去撕扯、劈砍徐福身上的藤蔓。 几个下手快的刚忙活没两下,只吸了几口那藤蔓上的花香,就立刻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稍慢一步的,也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赶忙退回来。 “闭气!” 邹远山厉喝一声,众人立马明白过来,立刻又有两人捂着口鼻冲了上去。 这些藤蔓没了灵力注入,已和寻常藤蔓差不多,不多时,徐福已经被人从藤蔓中拖了出来。 探查到徐福浑身上下只有肩头一处较深的伤口,张坤也是松了口气。 “看来来得还不算晚!” 张坤自收到徐福的传信后便立刻去找了马月明,作为“朱雀七宿”之一,要离开朱雀,还是得跟院长打声招呼的。 得知是徐福遇到麻烦,马月明立刻舍了手头的事,便跟张坤一同离了朱雀。 为了快点儿到,马月明更是施展出了“天龙变”绝学,驾驭火龙带着二人在云层之上穿梭,只用了不到两炷香的工夫便赶到了石家。 离着还有上百丈,二人便觉察到了那冲天的剑气,张坤一眼便看到了被捆住的徐福,这才有了刚开始“火龙衔剑”的壮观异景。 徐福此时应是被那些藤蔓上的花给迷晕了,想要唤醒他不是难事。 就见一人指尖闪着灵光,轻点在徐福额头,下一刻,徐福的眼皮便微微动了动。 “醒了!醒了!”那人兴奋地叫道,还没欢喜多久,就被徐福一把拍飞。 “啊……” 徐福一醒来,瞬间又变成之前那副模样,拳头用力击打着地面,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狂躁。 “怎么了?” 张坤见状大惊,高声问道。 徐福却是没有半点儿回应,起身就要去攻击围观的那群修士。 “徐福!” 马月明见徐福这副模样,眉心大皱,一开口便用上了朱雀秘法。 “雀鸣”。 此秘法与青龙上灵院的“龙吟九霄”,白虎上灵院的“虎啸千里”齐名,都是以灵御气,不但可传音,还有震慑、醒神之效。 听到这一声“雀鸣”,徐福浑身一震,眼中的狂暴与浑浊瞬间散去,如梦初醒。 看到马月明和张坤,徐福露出一个十分挣扎的表情,牙已是咬得“咯咯”作响,几息之后才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 “疼!” 第330章 疼因 张坤和马月明见此情形都是大皱眉头,徐福当初被双尾蝎蛰到都没喊一声疼,只是肩头的那处伤口,按说不该疼成这样。 眼见徐福又要失控,张坤立刻从那些散落的藤蔓中,抓了一把,快步上前,把手中的花按在徐福脸上。 这花是什么来头,张坤不知道,但能看出这花“催眠”效果极佳,徐福挣扎了几下后,便又倒在地上。 张坤见状,立刻扯开徐福的肩头,发现就只是一个伤口而已,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 此时马月明也走了过来,手指点在那伤口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怎么了?”张坤看出马月明探查到什么,赶忙问道。 “有个破损的封印。”马月明沉声道。 “封印?” 张坤先是不解,不过随即明白过来。 徐福肩头定然是封印着什么东西,而这处伤口正好将封印破去,这才让他这么疼。 “能看出是什么吗?”张坤又问道。 马月明摇摇头,突然看向远处被尹清波用水泡困住的五人。 张坤立刻明白马月明的意思,不等她发话,人已经冲了过去。 稍微费了点儿工夫,张坤才破解尹清波设下的水泡,说是破解,其实就是以蛮力打破。 被困的五人虽然得救,但也都是半死不活的。 黑炉失血过多,黑山昏迷不醒,黑火跟黑林被剑气伤了经络,连站立都十分困难,黑风被玄阴刺贯穿,虽说血早早止住了,但玄阴刺中的玄阴灵力却是让他不停地打着哆嗦,那感觉就像是染了风寒还光着身子躺在雪地中。 “你们谁认得徐福?”张坤皱眉问道,心里暗骂这几个麒麟的下手真狠,竟把人折磨成这样。 “我!” 邢善德颤颤巍巍地把手举起来,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 “好!” 张坤也不管其他人,提着邢善德的衣领就来到徐福跟前。 “你可知他肩上封印着什么?”张坤又问道。 “这个不知。” 邢善德也被张坤问懵了,封印之事,他从未听徐福提起过。 “那他会除蛊吗?” 围观的众人更关心这个问题,此时见到有人认得徐福,赶忙问出了口。 “寻常蛊虫应是可以,可若是连心蛊的话……” “太好了!” 众人欢呼雀跃,这位朱雀来的大高手果然没有骗人,这个昏睡过去的少年果然能祛除蛊虫,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至于连心蛊,他们并不关心,这群人中,好像没听说谁中的是连心蛊。 “可他现在疯疯癫癫,如何能给我们除蛊呢?” 有人很快就冷静下来,思索起这一难题来。 “今日,我与诸位英雄有缘在此相聚,事关我等性命,还请诸位各尽手段,不吝丹药,我邹远山先把话放在这儿,谁要是能医好这位小友,我天河帮百年的珍藏,可随意挑选!” 邹远山此话一出,立刻掀起轩然大波,众人纷纷赞扬邹帮主豪气干云,财大气粗,当即就有人自告奋勇出来医治。 众修士中,不乏医道精通者。 几位颇有些名望的医疗圣手纷纷出手探查,或是把脉或是施针,之后又合在一处商量了一阵子,最后总算是得出结论。 徐福是中了一种罕见的奇毒! “真是中毒了?” 张坤很是诧异,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毒解不了吗?为何还要封印住?” “这毒乃是老夫平生仅见!” “着实看不出这毒的来路。” “惭愧惭愧!” 那几位医疗圣手虽说看出徐福中毒,却是束手无策,心中甚是不安。 “我倒是在书中看到过一种毒,跟这个有些相似。”一个看上去稍显年轻的修士看着徐福低声说道。 众人纷纷闭上嘴,都看向说话那人。 “就是……黑……黑煞毒!” 那年轻修士见众人都在等他说话,心里也是有些慌,说起话来也有些磕磕巴巴的。 “黑煞毒?” “此毒不是随着黑煞门一同绝迹了吗?” “什么是黑煞毒?” “……” 说起黑煞毒,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但也有些年长的修士对其有些了解,但问到如何解时,众人一下子都成了“哑巴”。 “这黑煞毒早在百年前就被列为‘绝毒’,哪有什么解法?”一位老者摇头叹息道。 “那可如何是好?” 众人又慌了,若是徐福这么疯下去,不消几日,在场的众人恐怕就得没了大半。 “谁会修补封印?”张坤突然问道。 “小老儿倒是会点儿封印术,只不过想封印住这天下绝毒,断无可能,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两个人能将此毒封印。”之前说话的那个老者又说道。 “谁?”张坤赶忙问道。 “一是封灵派的前掌门,有着‘紫霞真人’之称的祝庭芳,只不过听说前不久走火入魔了,不知恢复了没有。” “还有呢?”张坤不耐烦地问道,都走火入魔了还说他干什么? “还有一个就是……青龙上灵院的院长,封印术天下第一人,扈望朔扈院长。”那老头儿说话间还看了马月明一眼,见对方没什么表情变化,这才松了口气。 传闻四大上灵院之间一直有些明争暗斗,当着朱雀上灵院院长的面称赞青龙的院长,这话说得着实有点儿冒险。 “那赶紧走!” 张坤说着就要去背徐福,可却被马月明出声叫住了。 在马月明的提醒下,张坤把一个随身携带,用于提神儿的香囊给倒空了,采了许多藤蔓上的小花塞了进去。 将那香囊绑在徐福脖子上,张坤这才将徐福背起。 “可不能走啊!” 一人上前拦住张坤,一脸地哀苦。 “你想干什么?”张坤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怒声问道。 “他要是走了,谁给我们除蛊啊?” “是啊!是啊!” “他走了,那我们可就没救了!” 众人也纷纷附和。 “老夫能救!” 就在张坤正想施展术法,教训一下这些自私自利的家伙们时,邢善德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331章 新的封印 “原来如此!赶紧施针啊!”邹远山见那几个擅长医术的还愣在原地,立马高声提醒道。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掏出身上的疗伤丹药,往邢善德嘴里送。 张坤与马月明见此情形刚要离开,又有几人拦在身前,拜倒在地。 “求二位至尊怜悯我等修行不易,待到这兄弟康复之后,千万要回来解救啊!” 马月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随后取出灵火折,吹出一条火龙,载着她与张坤、徐福飞入云中。 …… 徐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昏暗的房间中,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头有些迷糊,那感觉跟在少商城昏睡十日那次很是相像。 “这是……观海楼?” 徐福打量了一番,发现此处正是他最早在青龙的住处,虽说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但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你醒啦!” 门口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 就见李无疾手里端着一个木盆,站在门口一脸惊喜地看着他。 “师姐!” 徐福心中大喜,一睁眼就能看到想见的人,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你可真能睡啊!” 李无疾笑着走进来,将那木盆放在地上。 徐福这才看见,盆中的水还在微微冒着热气,里面还飘着一条白布巾。 “师姐,你这是……” “你这一睡这么久,都臭死了,我本想着……给你擦洗一下。” 李无疾面色微微泛红,其实她每日都会为徐福擦洗,早已没了最初的羞涩,只是如今被徐福问起,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那有劳师姐了!” 徐福说着,又躺了回去,闭上了眼。 “你都醒了,自己起来洗!”李无疾拍了徐福一把,微嗔道。 “可我现在没力气,手都抬不起来……这是什么?” 徐福正在假装抬手费力,突然发现,他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手链,而且两只手上都有。 那手链是由指甲大小的方正玉片穿起来的,每一片上都刻有十分细致的纹理,像是一个个小小的法阵。 徐福运转灵力,发现体内的灵力竟变得十分“厚重”,运转起来十分困难。若说之前这经络中的灵力是水,那此时就应算是泥了。 如此一来,想施展个术法估计得蓄力半天。 “这谁给我戴的?” 徐福说着就要解下来。 “别动!” 李无疾赶忙一把抓住徐福的手,不让他解手链。 “这可是救命的!” 徐福不解,但他的手被李无疾抓住,已是半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了,此时也不想那手链了,只是在用心感受李无疾手上传来的温暖和滑腻。 李无疾见徐福一副痴迷相,脸上又是一红,赶紧松开了手,然后强装镇定,将这手链的来龙去脉跟徐福讲了一下。 原来是马月明和张坤将徐福带回来的,本想找扈院长求救,但这位院长去了玄武上灵院,尚未回来。好在有氐宿何圻正出手,他设下一个新的封印,说是能勉强封住那黑煞毒,不过徐福不能动用灵力。好在之后尾宿胡烦送来两件法器,说是戴上后,能加固封印,只要不摘下来,就不会有事。 “这样啊!” 徐福听完李无疾的介绍,自然也就明白这东西的用处了,心中对这几位前辈很是感激,黑煞毒爆发的疼痛他此时想想仍觉得后怕,那真是最难熬的折磨了,每一息都如同过了一个时辰。 不过徐福旋即想到自己如今安然回来了,又有李无疾亲自照顾,心里立马又觉得美滋滋的,这苦也算没有白受。 “我还想着这个链子好看,送你一个呢!” 徐福看着娇美无双的李无疾,嘿嘿笑道:“那就等我好了,再送你吧。” “说得跟你的东西似的,用完了得还给尾宿。”李无疾白了徐福一眼,柔声道。 “放心吧,只要你不嫌弃,我去找尾宿求来便是。”徐福满脸欢喜地说道。 “等你好了再说吧!” 李无疾虽没答应,但也没拒绝,这让徐福心中又是一阵欢喜。 二人自从穆府回来后,明显比之前要亲密许多,尤其是这一趟徐福出远门,李无疾每日都会到海边去眺望好几次,越等心里越担忧,就差自己去寻了。 徐福被张坤背回来,也是她第一个发现得,眼见徐福竟伤到昏迷,李无疾更是莫名的恐慌,虽然知道此地是青龙上灵院,会有时间最厉害的人为徐福医治,可她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担忧。直到确定徐福会好起来,她才松了口气。 二人走出那略有些憋闷的小屋,一眼就看到了焦桐那两只光洁的玉足。 明明离开没多久,徐福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双脚的主人肯定想不到,徐福在最危难的时候,最盼望的就是能看到这双脚。 “不知道焦姐能不能打得过那个女人。”徐福心中暗自揣测,一个是青龙角宿,一个是麒麟金星,这二人对上,恐怕连天都要捅个窟窿吧! “怎么样?”焦桐听到二人出来,一个翻身从秋千上下来,先是打量了一下徐福,然后朝李无疾问道。 “他嘴上说没事了,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也就他自己知道。”李无疾笑着说道。 “没事最好,要是真有事,他愿意忍就忍着吧,反正遭罪也是他自己。”焦桐不以为意道。 徐福看着二人说话,心里感觉到一股久违的温暖。他记得之前焦桐总是对李无疾总是爱搭不理的,如今看来,貌似这二人的关系和缓了许多。 徐福不知道的是,这几日来,李无疾衣不解带,每日悉心照料,这一切都看在焦桐眼中。 谁都能看出这个姑娘没伺候过人,乍一开始干什么都有点儿笨手笨脚的,但她学得很用心,学得也很快,尤其在照顾徐福时,可以说是心细如发,就连焦桐也被狠狠地触动了。 再加上李无疾也一直以来都是恭顺有礼,也让焦桐也说不出个不是来,慢慢也就放下了架子。 “对了,石家现在怎么样了?” 徐福突然想起,石家还有个烂摊子呢! 第332章 麒麟七星 “我正要问你呢?” 焦桐道:“石久安呢?” 徐福便将在石家发生的事跟焦桐说了说。 听到徐福所经历的这些凶险,李无疾只是听着就觉得心惊胆战,眉心更是一皱再皱。 “那个使剑的女人,你知道是谁吗?” 焦桐听完徐福的讲述后,脸色也不像之前那般轻松。 “她自称‘麒麟金星’,名叫盛钰娥。” “果然是!” 焦桐神色凝重,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人很厉害!” 徐福想到与盛钰娥对决时的场景,心里还是一阵唏嘘,这个人简直可以说是他遇到过的最强的对手了,到现在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取胜,好在张坤和马月明赶来了。 “当然厉害,那可是‘麒麟金星’。” 焦桐撇撇嘴道:“不过现在恐怕都成疯子了。” “‘麒麟金星’是‘麒麟七宿’之一吗?”徐福问道。 “差不多,四大上灵院的‘七宿’对应着的天上的星宿,麒麟上灵院建院最晚,已无合适的星宿参照,于是便以‘金木水火土阴阳’为名,号称‘麒麟七星’,他们的修为不在四大上灵院的‘七宿’之下。”焦桐解释道。 “那你认得这个盛钰娥吗?”徐福又问道。 焦桐微微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她厉害?” 焦桐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一把大宽椅子上,半倚着身子懒洋洋地说道:“当年五大上灵院俱全之时,每隔七年便有一次‘五院会武’,麒麟年年夺魁。据说在麒麟全盛之时,‘七星’中最弱的一位,也能跟四大上灵院的院长斗个平手。” 徐福闻言表情一滞,他知道盛钰娥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 如此说来,得亏马月明亲自去了,若是张坤自己去救人,恐怕都不能全身而退。 “马院长跟柳宿呢?” 徐福扭头问向李无疾,这两个算是他的救命恩人,是该去拜谢的。 “她们已经回朱雀了。” 李无疾小声道:“焦姐还跟那个柳宿吵了一架。” “哼!” 焦桐冷哼一声,脸色变得阴沉了几分,一个翻身又跳回到秋千上。 “因为什么呀?”徐福诧异问道。 “焦姐嫌她们没护住你,让你受了重伤,那位柳宿不服气,两人就开始拌嘴,要不是那位马院长也在,两人多半就打起来了。”李无疾轻声说道,说罢又看了一眼那个秋千,给徐福使了个眼色,接着道:“也就是焦姐顾及你的安危,怕耽误了救治,要不然就算是那位院长在,焦姐也肯定给那个柳宿来几下指流星。” “哼!” 又一声冷哼从秋千上传来,不过听着已不如方才那般生冷,显然李无疾最后这番话,焦桐听着十分受用。 眼见李无疾使了个眼色,徐福便心领神会,知道这话是她故意说给焦桐听的,当即做了个称赞的手势。 之前没发现,李无疾还挺会说话的。 想到焦桐和张坤碰面后的场景,徐福不禁笑了出来,以这两个人的脾气,打起来一点儿都不奇怪。 “你还笑!你怎么还跟‘麒麟金星’动上手了?是不是还有伤处没告诉我?”李无疾突然神色一变,有些委屈地问道。 “放心吧!真没事!”徐福用手在身上拍拍打打,虽说他中过几道剑气,但都是些寻常剑气,而且没打中要害,以他的体魄,稍微调息一下,就都自行消散了。 “你挡得住那金星?” 秋千上传来焦桐的声音。 按徐福之前所说,他可是与那“麒麟金星”交手过两回,可身上最重的伤却是另一个寻常九品刺出来的,这让焦桐有些不解。 总不能随着麒麟的覆灭,那些残留着的麒麟修士也跟着修为大跌吧? “多亏了我的宝贝丹炉。” 徐福说着,用手摸了摸胸口,却发现只有一块长生牌还留在那里。 “我的炼丹炉!” 徐福大惊,慌张地在身上摸索起来,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李无疾关切地问道。 “炼丹炉……丢了。” 徐福此时觉得心里有点儿乱,不禁喘起粗气来,这个炼丹炉对他而言,早已不是一件法宝那么简单。 七心丹的事,徐福跟李丹心和扈望朔都说过,在徐福心里,已经算不得什么大秘密了,但炼丹炉,徐福却是从未跟任何人提起,也没人知道炼丹炉在他心中的地位。 这个炼丹炉从他还是个放牛娃的时候就陪着他,一路走过酸甜苦辣,不同于对七心丹的又爱又恨,炼丹炉给徐福带来的只有惊喜。 这次石家之行,若是没有炼丹炉,徐福难以想象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这个炼丹炉很重要吗?”李无疾轻声问道,他已经看出徐福有些失魂落魄了,这个表情可是很少在徐福脸上看到。 徐福点点头,嘴上却没说什么。 “等养好了伤,就去找回来,放心吧,不会丢的!”李无疾声音虽不大,但像是一阵春风吹进徐福心里,听得徐福心里暖洋洋的。 其实徐福在醒来看到李无疾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以后再也不涉险了,就老老实实地陪着李无疾,留在青龙也好,四海为家也罢,从此不离不弃,安度余生。 可偏偏…… 徐福还在挣扎,犹豫要不要再去石家。 “马院长说,石家的局势已经控制住了,那些坏人也都赶跑了,而且还特意嘱咐你养好伤后,去石家给那里的修士除蛊,你就算没丢炼丹炉,也是要去一趟的。” “我不想让你再担心了,我……” “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不过要更加小心,别再受伤了。” 李无疾的柔声细语让徐福心里很踏实,最后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焦桐在秋千上看着观海楼的入口发呆,她总算是明白徐福为什么会对李无疾如此痴迷了,能娶到这样一个女子,确实是莫大的福气。 想到还在百花岛苦修的纪清露,焦桐轻轻叹了口气。 第333章 寻找炼丹炉 “千万要小心,虽然马院长那么说了,那也不能大意……” 徐福听着李无疾的“唠叨”,丝毫不觉心烦,甚至恨不得她一直这么说下去。 此时的徐福已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得体的衣裳,连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要是久安妹妹愿意,就带她回来,这个妹妹,我也很喜欢。”李无疾一边给徐福整了整胸前的衣裳,又小声说了一句。 李无疾的话让徐福愣了愣,没明白什么意思。 若是彻底将麒麟的人撵走了,那石家也就安全了,她自然也就不用来青龙了,早先她来青龙上灵院本就是为了避祸,也没拜过师,就连那些家丁都知道,这位独得两位家主宠爱的石家小姐,可是看不上四大上灵院的。 “早点儿回来。” 李无疾为徐福整理好衣裳,退了两步,打量一番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嘱咐了一句,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妻子要送自己的夫君出远门, “嗯!” 徐福重重地答应了一声,冲着李无疾摆摆手,扭头走了几步,千里翼瞬间张开。 在半空中转了两圈,跟李无疾道了声别,眼看天色不早了,徐福这才依依不舍地往西飞去。 离了青龙上灵院,徐福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他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次,应该把炼丹炉当作武器,与盛钰娥拼斗,后来被青梨偷袭…… 那这炼丹炉应该是落在石家演武场中了。 想到此处,徐福双翼猛拍几下,整个人又快了一分。 等徐福赶到石家时,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直奔演武场而去。 一群家丁正在热火朝天地修整被损坏的演武场,被突然从天而降的徐福吓了一跳。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石家?”一个带头的家丁立马高声叫道。 对他们这些在石家伺候的人来说,飞天遁地什么的,已是司空见惯,并不会大惊小怪。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这么大,灰黑色,铁做的炼丹炉。” 徐福在记忆中的位置扫了几眼,没发现有炼丹炉,赶忙朝那几个正在填土的家丁询问,而那领头家丁的质问他像是根本没听到。 见那几个家丁没一个回应的,徐福只好自己再去找,不过这附近地缝不少,徐福再离也得一个个挖。 “快去找护卫!” 领头家丁赶忙低声招呼身后,立马有一人朝演武场在快步跑去。 这领头家丁却是守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徐福,若徐福是常人,他早就带人冲上去了,不过对方既然是修士,那就不能指望他们这些凡人来对付,他能做的就是盯好,等石家的护卫过来。 不一时,便有两个护卫各自施展身法冲进演武场。 这二人恰好离演武场最近,听说有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立刻便赶了过来。 这二人看着徐福脸上竟露出几丝狂热,仿佛徐福是什么奇珍异宝。 两个四品修士自然不会让徐福有所警觉,徐福依旧在那里挖着地缝。 徐福不知道的是,他不在的这两日,石家可是发生了不少大事。 先是传出神秘的五夫人是魔道妖人,被从天而降的神仙给杀了,随后就是在石家如日中天的二夫人被家主休了,理由是勾结妖人,毒害大夫人。再有就是大管家、多位护卫统领和管事突然暴毙,一下子腾出不少空缺,不少护卫和家丁都十分眼热,干起活来比之前要卖力得多。 在得知朱雀上灵院的院长亲临赶跑了盛钰娥,而且还有一奇人会炼制“圣药”,这让石家家主石青山大喜过望,在继续以上宾之礼接待众修士的同时,下令对石家上下进行严查,如若发现妖人余党,赏千金,如若擒获,直接任命为石家护卫统领! 不管是这千金悬赏还是护卫统领的职位,都是所有石家护卫梦寐以求的,尤其是那些勉强有资格进入石家的,若是修为没有大的突破,恐怕熬一辈子都熬不成一个统领。 眼见来人只是一个“人模狗样”的“毛头小子”,两个护卫都是心头一喜,他们最担心碰上“中老年”修士。 但凡修炼的日子久了,这修为也大多都要比少年郎深厚些,心思也更加沉稳。 而年轻修士,多有不自量力之徒,有几分修为就当自己天下无敌了。 “你是何人?在此做什么?”一护卫还没走到跟前就冷声叫道。 “我丢东西了!” 徐福随口应了一声,手还是在地上的裂缝中不停地挖。 “荒唐,石家怎么会有你的东西?” 另一个护卫听了徐福的话,勃然大怒。 徐福没有理睬,把眼前一个地缝挖到底后,又开始挖下一个。 眼见徐福如此目中无人,那两个护卫一下子火了,抄起手中长棍就冲了上去。 原本在修整演武场的众家丁也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这群人早就干活干的无聊了,如今有热闹看,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珠子。 “啪!” 临近徐福,那两护卫的长棍突然压在一起,像是拼成一把剪刀,猛地“剪”向徐福的脖子。 徐福躲在地上挖土,没在意,被一下子给夹住了。 “好!” 眼看徐福一招就被擒下,众家丁不约而同地喝了一声彩。 听到喝彩,那两护卫也觉得脸上有光,对视一眼后,同时发力,想把徐福按到地上。 徐福却是毫不在意,手搭在棍子上,看似轻描淡写地随意一甩,那两个护卫的棍子立刻脱手。 徐福甩飞棍子后,头都没抬,依旧是专心致志地挖着地缝。 那两个护卫却是呆在原地。 他们毕竟是修士,从徐福夹飞棍子的这一下就能感知到对手力量远超常人,远非他们能敌。 可那些围观的家丁却是看不出这些,还在为二人鼓劲儿。 这二人正犹豫着找个什么理由脱身,就见徐福拍着手站了起来。 那两护卫只当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要出手报复,赶忙疾退数步,做出防御的架势。 没想到徐福却是没理睬二人,从怀里取出一个灵火折,吹燃后火光一闪,人瞬间消失不见了。 第334章 女婿 “谁?” 一声厉喝在秘境中回响。 “石牛哥?” 石久安立马又认了出来,看着换了装束,却灰头土脸的徐福,微微有些惊讶。 小黄则是十分亲密地在徐福身上蹭来蹭去,像是怕徐福再不告而别,直接化作一团火焰回到徐福的经络中。 徐福看着满脸欢喜的石久安心里很是愧疚,他千里迢迢赶回石家,心里竟然就只有炼丹炉。 “这一次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受伤了?外面现在怎么样?那位前辈没救回来吗?” 石久安应是憋得久了,一见徐福便凑上来,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徐福想了想,也不知从何说起,干脆叫着石久安离开了秘境。 出了枯井,看着石久安依旧鬼鬼祟祟的模样,徐福拍了她肩头一把,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石久安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开口质疑,赶忙紧紧跟了上去。 “什么人?” 拐角处闪出两道人影,看衣着应是石府护卫,那二人手握在刀柄上,一脸警惕地看着徐福。 “别管我什么人了?赶紧去通报,就说大小姐回来了!” 徐福一侧身,让出身后的石久安。 那两护卫一直负责内院巡视,自然是认得石府大小姐的,当即拜倒在地。 “恭迎大小姐回府。” “起来吧,我爹呢?” 石久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徐福的表情也能看出来,如今石府似乎已经恢复原状了。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石久安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不过当着两名护卫,也不是说话的时候,石久安便与徐福一前一后,大步朝正厅走去。 这种坦然走在家里的感觉,真是久违了!石久安在心中暗自感慨了一番。 有那两护卫带路,石久安和徐福很快便找到了石青山。 见到石久安平安无事,石青山偌大一条汉子竟是喜得老泪纵横,半天都没缓过来。 在得知是这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救了自家宝贝女儿后,石青山更是连声道谢,也不嫌弃徐福这一身尘土,直接将他拉进厅堂,奉为上宾。 厅堂中此时坐了不少人。 “这位大人与那悍勇少年很是相像!” 石青山还没说话,厅堂中的一位老者却是先开了口,这句话让厅堂内的众人将目光全部投向徐福。 石青山闻言一怔,看向石久安,可石久安也不明白那“悍勇少年”是何意。 此时已有丫鬟送来了湿布巾,徐福接过后擦了把脸,整个厅堂内,立马惊声一片。 “就是他!” “救星回来了!” “……” 厅堂内的众人立马乱作一团,甚至有几人纳头就拜,这让徐福一下子有些惊慌失措,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这不是石家的女婿吗?” 有人从身形已经辨认出,那日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上,正是眼前这个少年,胜了青龙的苍云,夺了魁。 只不过夺魁后,这少年不知为何没等到拜堂就逃之夭夭,当时也让石家丢尽了脸面,派出无数高手去追,最终也没追到。 如今看来,这位石家女婿原来是深谋远虑,已经看出石家有妖人作祟,这才带大小姐离开,等到时机成熟,不但将大小姐送了回来,还请来朱雀上灵院的“至尊”来降伏妖人。 众人此时只觉得“一通百通”,纷纷称赞徐福的大智大勇,以后又向石青山道喜,有这样的人中之龙当石家女婿,日后石家必然会更上一层楼! 石青山此时也是欢喜的合不拢嘴,尤其是看到自家女儿在听到众人称赞这少年时露出的羞涩模样,深谙男女之事的老父亲已是了然于胸。 “邢丹师说过,大人您能将我等体内的蛊虫除去,不知是不是虚言?” 厅堂内也有面色沉静者,在看到徐福如此年轻的时候,心已凉了半截。他们不在意石家的女婿是谁?他们只想将体内的蛊虫除去。 “不是虚言。”徐福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答道。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中有些不解。 当初可是邢善德叮嘱他,此术不可轻易让他人知晓,可为何他又自己说了出去。 而且,明明邢善德也会除蛊,又何必非等他来做呢? 不过徐福只当是邢善德有自己的道理,虽是犹豫,但没有扯谎。 “还请大人为我等除蛊,大恩大德,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又有一人对着徐福行了个大礼,正色说道。 “我有一事相求。” 徐福没有痛快答应,而是思索了一下后,面色平静地说了一句。 “大人要什么?尽管开口。” “我在与……那人打斗时,丢了两件法器,若是有哪位拾到,还请还我。” “不知是何种法器?” “一个拇指大小的炼丹炉,还有一颗淡红色珠子。” 众人左顾右盼,无一人站出来说话。 “来人!” 石青山见没人吭声,立刻叫家丁过来,脸上已恢复了石家家主的威严。 “通令全府,如有谁捡到一颗红色珠子和一个拇指大小的炼丹炉,立刻送到我这儿来,我重重有赏,若有私藏不报者,一经发现,定斩不饶!” 石青山一句话说完,整个厅堂鸦雀无声,似乎到处都弥漫起肃杀的气息。 “爹……” 一声轻唤打破了这份寂静,石青山气势立马溃散,众人这才敢大口喘气。 “不愧是石家家主!” 徐福心里也为这位石家家主的威势大为叹服。 “我带你去看看你娘,你不知道她有多记挂你。”石青山让众人散去后,便拍着石久安的手柔声说道。 “小徐是吧?一同去吧?” 石青山见徐福要告辞,立马叫住他。 “这个……” 徐福很是犹豫,人家一家团圆,他去像什么样子,正想找个理由拒绝,突然石久安开口了。。 “还得劳烦石牛哥帮我娘诊治。” 石久安说罢,还微微朝徐福行了一礼,看着十分大方得体。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当着石青山的面,石久安此时一言一行很是客气,不过好在称呼还没变,否则徐福还当是换了个人。 “那我也去探望一下大夫人吧!” 第335章 疏通经络 徐福跟着石久安父女,没走多远就来到距厅堂不远处的一间正屋。 “娘住在这儿?”石久安诧异问道。 “她原本那个院子风水不好,我就让她搬到这儿来了。”石青山答道。 “你就不怕爷爷骂你?” “你爷爷本就是怕我不思进取,才立下那规矩,如今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能再沉迷于男女之事。再说你爷爷都不知道去哪了,连个招呼都没打,我还巴不得他回来骂我两句。” “放心吧,爷爷骂你的时候,我替你求情。” “爹没白疼你!” 石青山与石久安说笑着就已经进到屋里。 “娘!” 石久安一进门,就快步来到床榻边上。 大夫人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比徐福上次见她时又瘦削了不少,一听石久安来了,眼中也多了几分神采。 “小九……” 大夫人声音十分微弱,只是说一句便大口喘起气来。 “怎么会这样?医师找了吗?” 石久安怒声问向石青山,她原本见父亲将母亲带到他的卧房调养,还有些感动,可见到母亲这副模样,心里不禁又恼怒起来。 “方圆五百里最好的医师都找过了,都是说得了‘厌食之症’,药开过几百副,可吃了就是不见好。”石青山沉声答道。 “不怪你父亲,为娘福薄,就是可惜没看着你嫁人……”说到此处,这位大夫人又开始喘了起来。 徐福见桌上还放着没喝的药,走过去轻轻嗅了嗅。 “徐医师,这药可是不对症?” 石青山见徐福去闻药,立刻也凑了过去,称呼也由之前的“小徐”变成了“徐医师”。 “不敢称医师,我只不过是学了几天炼丹而已。”徐福有些惶恐地说道。 “原来是徐丹师,失敬失敬!”石青山一听徐福还有这本事,赶忙恭维了两声,只不过心里却不如面上那般轻松。 其实自打徐福一被认出来,石青山就有这个疑问,如此文武双全之人,为何当初要来石家做一个小小的家丁呢? “我能否为大夫人把脉?”徐福客气了两句,又向石青山请示道。 “有劳徐丹师。” 石青山倒是不担心徐福会对夫人不利,若是如此处心积虑只是为了一个朝不保夕之人,那也太小题大做了。 石青山甚至觉得他这个家主都不值得对方费这么多心思。 “难道是为了小九?” 石青山观察着徐福的言行,作为一个过来人,根本没看出徐福对石久安流露出半点儿情义,反倒是自家这个宝贝女儿,似乎已经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女大不中留啊!”石青山暗自叹息一声,心中已有了计较,只要不是跟那帮人一伙的,哪怕是相中石家这份家业,那也不打紧。 徐福将一根手指搭在大夫人手腕上,一丝灵力已经顺着徐福指尖进到大夫人经络。 不出徐福所料,这位大夫人的体内没有半点儿灵力,而且经络比从未修炼过的寻常人还要闭塞枯竭,即便是极少的一丝灵力,也很难能挤进去。 徐福将灵力又凝炼了一分,同时也加了一分力,那一丝灵力,如同一根细长的蚯蚓,开始在大夫人经络中慢慢“耕耘”。 此事消耗的灵力不多,但极为耗神,半炷香后,徐福才收回灵力,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多谢先生!” 大夫人此时鬓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仍是不忘向徐福道谢。 徐福起身行礼,对这位大夫人却是另眼相看,这疏通经络对施术者很难,对被疏通的那人来说,也不是件轻松事。 被疏通者会感觉如同一根钢针在经络中游走,疼痛难忍。徐福曾在商阳城假扮神医时,便以此术救人,从未有人能忍住一声不吭。 可这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大太太却是忍住了,就她的经络而言,在疏通时,应该比常人更加难熬才是。 看着这个满身大汗几乎将全身都湿透的大夫人,徐福只觉得肃然起敬,上一次他见识过这么能忍疼的女子还是黑羽箭,那可是成日在刀尖上行走的女杀手啊! “大夫人先不要服食补药,每日只吃些清淡饭菜即可,少食多餐,有力气了就多起来走动走动,在下先行告退。” 徐福说罢便行礼出门,石青山也跟了出去。 屋里的丫鬟早已备好了热水衣衫,待到这二人出门后,便立刻将门给关上了。 “徐丹师,夫人如此就能痊愈了?” 石青山一出门就赶忙问向徐福。 “如此慢慢调理,可能旷日持久,等我拿回丹炉,为大夫人炼制一枚灵丹,不出一月,便能恢复如初。”徐福答道,他特意在话里又提醒了石青山一次,这炼丹炉很是要紧。 “多谢徐丹师,我府上虽没有丹炉,但略有些家财,若是诚心求购,应是也能买到上等炼丹炉,若是徐丹师不嫌弃,我这就派人去寻。” “我丢失的那个丹炉在炼制这种灵丹时,会有额外之功效,对大夫人的恢复助力极大。” 此言一出,石青山便不再言语,虽然徐福说得不清不楚,但“用人勿疑”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只不过石青山还是没想通,徐福为什么要帮石家。 “此处无人,我有一要事需告知家主。”徐福突然停下脚步,正色说道。 “徐丹师请讲。”石青山听徐福语气有异,能感觉到徐福想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石不转前辈,已经仙逝了。”徐福沉声说道。 “你从哪里听来的?”石青山闻言神色一紧,冷声问道。 “我亲眼所见。” “在何处?” “枯井之下,密道尽头。” 石青山微微一怔,脸上多了些许怒色,冷声道:“这是我石家绝密,为何你会知道?” 石青山之所以动容,是因为这个秘密,甚至就连妄图颠覆石家的那帮人都不知道,这也算是石家最后的生路,绝不可让外人知晓,可眼前这个徐福偏偏知道了 若不是徐福对石家有大恩,石青山甚至都想动手将他除去了。 “是石老前辈带我去的。”徐福如实说道。 第336章 便宜女婿 徐福将当日之事原原本本地告知后,重重地舒了口气。 一直以来,这件事都藏在他心里,每次见到石久安都能想起来,如今告诉了石青山,心里像是放下了一个担子。 “原来如此。” 石青山看着远处,叹息一声,自石不转不辞而别后,石青山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真听到这一消息,他也难免伤感。 “还请家主节哀。”徐福劝慰道,他这也是头一回给人报丧,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老爷子要是知道石家还在,小九无恙,就算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石青山叹息一声,看着徐福也是一副悲伤的模样,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这是老爷子选的,我相信他不会看错人。等老爷子过了‘五七’,就给你们完婚。” “完婚?完什么婚?” 徐福原本还有些伤感,听石青山这么说,一下子懵了,这报丧呢,怎么又说到完婚了? “你跟小九啊,之前是让那些妖人给耽搁了,过些日子就给你们补办。” “万万不可……” “你不必推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什么上门女婿,您误会了,我没想过成亲……” 徐福就听石青山越说越远,心里更离了,赶忙拒绝。 “你不想娶小九?那为什么要去打那比武招亲的擂台?”石青山质问道。 “我那时已经答应石老前辈要护佑久安周全,不想她落入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手里。”徐福解释道。 “既然答应要护佑小九,若不娶她,你又如何能日夜与她相伴呢?” “她现在在石家,自然有的是人保护,安全得很,多我一个也就不多了。” “你别忘了,前两日石家还被妖人控制,我等俱是朝不保夕,你敢说这些人不会卷土重来吗?” 石青山面色凝重地说道:“你放心,我石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龙吟虎啸’给小九做嫁妆如何?大婚之日后,这对神兵就交给你使用……” “不瞒家主,其实我已心有所属!” 徐福听到石青山都说到嫁妆了,不敢再有所隐瞒,赶忙如实告之。不过令徐福意外的是,石青山竟会拿出石家的家传神兵来当嫁妆,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石青山闻言果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看样子是在斟酌什么,徐福也没有再说话,毕竟对方也是好意,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确实也有些过意不去。 二人沉默的这片刻,徐福只觉得这方圆几尺,好像连时间都凝固起来了,让人浑身不自在,若不是还没找到炼丹炉和聚火珠,他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待了。 “好吧!” 石青山最后叹息一声。 “多谢家主!” 徐福闻言赶忙行了一礼,也是松了口气,这门婚事总算是推掉了。 “我准你再娶一房,不过必须排在小九之后,那人必须是身世清白的女子,还有,你与小九的第一个孩子,要姓石……” 徐福发现自己真是被石青山的长相给“骗”了,没看出来,这样一个威武雄壮的汉子,竟然会比媒婆还絮叨。 要不是知道石久安在石家的地位,徐福定然会把她当成个烫手山芋,否则这当爹的为何要这么卖力地把她嫁出去。 直到最后,徐福还是没能说服石青山,一切都推到了“日后再议”。 “禀报家主,那红色珠子找到了!” 一家丁突然跑来,带来一个好消息。 徐福大喜,赶忙跟着石青山去到前厅,发现果然有一又矮又瘦家丁捧着聚火珠跪在那里,听见石青山过来,那家丁有些惶恐地转向石青山,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徐福快步上前,拿起聚火珠灌注了一丝灵力进去,立刻升腾起一团火焰。 “就是这个!多谢啦!” 徐福道了声谢,想将那家丁扶起,可那家丁脸上却十分惶恐,迅速挣扎了一下,又趴回地上。 徐福将聚火珠收进怀里,突然想起之前房宿交给他的珠子。之前在青龙的时候,心里总想着李无疾,如今才想起来房宿交代的事。 按说那珠子该是跟那身破旧衣裳在一起,不知是谁给他换的,只能等回去再问问李无疾了。 “好!你寻宝有功,赏万金!” 石青山说罢又看向一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接着道:“给他安排个管事的活,多教教他。” “谢……谢家主!谢家主……” 石田忙不迭地叩头,嘴上自然是千恩万谢。 这石田原本只不过是石家最低等的下人,刚来石府一年多,干得从来都是最脏最累的活。 他原本的活是清扫石府的茅厕,这活从来都没人愿意干,石田也是干了大半年了。可昨日这活却被几个资历更老的家丁给抢了,然后他就被撵着去领了修整演武场的苦差事。 石田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无意中从地缝里发现了这颗聚火珠。 聚火珠上原本沾了许多土,石田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块圆溜溜的石头,看着特别便揣进怀里,也没当回事儿。 后来听说全院都在找一颗珠子,他才想起来,掏出来洗了洗,这才知道自己捡到宝了,赶忙报给管事,这才有了厅前封赏那一幕。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聚火珠,徐福暗赞自己明智,幸亏没在演武场耽误太多工夫。 除此之外,石青山的那句“赏万金”也让徐福眼中一亮,如此重伤必然很快就能传遍全院,那炼丹炉便指日可待了。 “邢丹师不知现在何处?” 徐福此时心已放下大半,突然想起邢善德来。 “邢丹师为了府中这些中蛊者,正在闭关炼药,那些修士都在等他的药来续命呢。”石青山答道,言语中对邢善德很是尊重。 “那地牢中的尸首可还在?” “那地牢原本是石家的一处地窖,没想到被那些妖人拿来害人,我已命人把那地窖填了,里面的尸首也都烧了。” 徐福闻言叹了口气,堂堂“青龙七宿”之一,竟是连半点儿尸骨都没留下。 “启禀家主!” 徐福还在这儿感慨着,又听到有家丁来报。 “炼丹炉有消息了?” 第337章 闹事 “禀告家主,石府上下已尽数搜查,并未发现炼丹炉。” 这句话让徐福原本十分期待的表情一滞,心一下子慌了起来。 “那些宾客的房间也找过了吗?”石青山闻言稍一思索,立马开口问道。 “没有。” “为什么不找?” “是……是……” 那家丁很是为难。 “是我等不准他们搜。”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厅外传来,只不过这声音听着有些怪,竟是听不出说话的是男还是女。 就见一群人进到厅堂内,为首一人,看着是男子打扮,却满脸的阴柔气,尤其是脸白的跟抹了粉似的。 那人进门也没打招呼,就跟自己家一样,十分随意地坐在厅堂的椅子上。 身后跟着的那帮人倒是都客气地跟石青山行了一礼,有的也自己找地方坐下了,更多的则是站在厅堂中,一时间将厅堂都站满了。 “青山家主,是小弟不准他们搜的。” 那个阴柔之人等到人都坐好了,便开了口。 “真是个男人啊!” 徐福看着那人竟是有些犯恶心,若是他不说,不管是声音还是相貌,徐福根本辨认不出来。 “说来惭愧,我们这些人虽比不得石家家大业大,可在外面,也是有些的名声的。如今我等来石府作客,却被石家当成贼,那传扬出去,让我等的脸往哪儿搁呀!” “赵兄说得是!” “千钧家主说得好!” 众人纷纷应和,这些人在外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石家的一群下人搜来搜去,他们心里都不痛快,若是让他们自己出头来找石青山,却也是没那个底气,可如今有赵家家主出头,他们倒也愿意跟着来争点儿脸面。 徐福这才知道,原来这个雌雄难辨的人竟然也是一家之主?而且这样一个阴气极重的人,名字竟然叫“千钧”? 徐福不禁想到当初“赏识”他的二管家,听说已经被二少爷赶出石家了,这二人倒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那二管家是喜欢浓妆艳抹,而这个赵千钧却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阴气。 “那依赵兄之见呢?”石青山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平心静气问道。 “我等是客,岂能做那喧宾夺主之事,只是想找青山家主讨几分脸面罢了。” “是啊!老石,你找几个下人去搜我们,这不是打我们脸吗?” “就是!” “……” 厅堂中一下子变得乱哄哄的,纷纷将矛头指向石青山。 “我等在石府这么多日,即便是被下了蛊也是没干半点儿对不起石家的事,说句不中听的,若是当日我等真跟那三个女人站在一处,这石家还在不在,真不好说!” 群情激奋之时,赵千钧又说了一句,引得众人连连称“是”,那派头俨然成了石家的债主,一个个恨不得让石青山把他们当祖宗供起来。 “既然如此,那恕在下招待不周,诸位请便。”石青山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像是想用茶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去。 “哟!青山家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撵我们走了吗?你以为我等愿意大老远的来趟这浑水?还不是你石家发了‘英雄帖’,硬把我们请来的,如今你石家安枕无忧了,就想一脚我们这些人踢开,青山家主真是好算计啊?”赵千钧闻言立刻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句话像是一下子把众人的怒气点燃了,整个厅堂一下子炸了锅。 “你想怎么样?” 石青山此时脸色又阴沉起来。 “只要把我等身上的蛊虫除了,用不着你撵,我赵千钧第一个拍屁股走人!”赵千钧冷声说道。 “没炼丹炉,这解药炼不出来。”徐福见石青山语塞,他立马一旁走过来,开口说道。他也十分看不惯赵千钧这个嚣张跋扈的模样,直接一句话怼了回去。 “少侠莫要诓我,邢丹师从未说过这除蛊得用什么炼丹炉,你的丹器丢了,总不能把怨气撒在我等身上吧!” 赵千钧对徐福说话还算客气,但咄咄逼人的架势却与方才一般无二。 “邢丹师说不用,那你就去找邢丹师,反正在我这儿,离了那炼丹炉就是不行!” 徐福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倒是让整个厅堂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如今府里谁都知道,只有这少年会除蛊,可是万万惹不得的。 赵千钧被徐福毫无道理地呛了一句,脸上却已有了怒色,这要是放在几日前,他定然会出手扭断眼前这人的手臂,拿来炼制法器。 不过想到这个少年硬撼盛钰娥的场景,赵千钧有气也只能生咽到肚子里。 徐福发现赵千钧盯着他,突然转过脸去,猛地把舌头吐了出来,挤着眼睛给他做了个鬼脸,把赵千钧吓了一跳。 石青山见状,也不禁笑了笑,感觉颇为解气。 “少侠,你也莫要认定那宝物就在我们这些外人身上,你既然要找,那就把整个石家都找一遍,让全府上下脱光了衣裳,你挨个查,一个拇指大小的法器,就算是那些夫人小姐,身上也藏得下!” 赵千钧话音刚落,石青山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猛地坐起,走到赵千钧面前。 “你说什么?” 石青山的声音很是冰冷,拳头已经握紧了。 “青山家主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哪句话说错了?” 赵千钧此时也站了起来,一副针锋相对的模样。 “两位家主,还是稍安勿躁,可别因为一两句话伤了和气。”立马有人出面当“和事佬”,一边拉住石青山,一边从中说和。 “既然信不过我等,那我等也想讨个公平,凭什么说那东西就在我等身上……” 一声闷响,就见赵千钧突然倒飞出去,一下子砸进人群中,将那群围观的砸到好几个。 “你……你……”那和事佬也呆住了,他光想着拉住石青山,哪里想到徐福会突然出手,虽说他身怀异术,修为不凡,但此时他面前的可都是世间响当当的人物,怎么能如此冒失? “我怎么了?”徐福整了整衣裳,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第338章 忍无可忍 “欺人太甚!”赵千钧怒声叫道,他也是上品修为,自然不会只是挨了徐福一脚就站不起来了。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后辈一脚踢飞,这脸上实在是挂不住。 赵千钧起身时,他手上已是亮起淡淡的灵光,只不过他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徐福,却没有出手。 “放肆!对待长辈怎么能如此粗鲁?”石青山对着徐福怒声斥责道。 “石青山要大义灭亲?”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一时间也不管赵千钧了,纷纷看向石青山。 “回头让小九好好教教你规矩!” 石青山说罢,又看向赵千钧,微微笑道:“赵兄见谅,这孩子不懂规矩,没大没小,日后我定严加管教。” 众人一听,心中都是一阵暗骂,什么严加管教,傻子都能听出是在应付赵千钧,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这个理由明面上也说得过去。 赵千钧却是气得满脸通红,赵家本身就不弱于石家,他身为赵家家主,哪受过这般侮辱,即便是石青山本人,也不敢如此无缘无故地朝他出手。 可偏偏这个“毛头小子”就敢如此嚣张,石青山还名正言顺地包庇! 赵千钧再三克制,总算是散去手上的灵力,转身往外走。 “石家的待客之道,赵某记下了!” 扔下这么句狠话,赵千钧便大步出了厅堂的大门。 “诸位还有事吗?” 石青山没理睬赵千钧,问向还在厅堂的众人。 惹恼了赵家虽对石家不利,但这赵千钧也是欺人太甚,若不是徐福抢先出手,石青山的拳头恐怕也就打过去了,到时候还真就不好收场了。 石青山很清楚,赵千钧之所以如此,其实是石家的上一任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石不转与赵家的前任家主有些恩怨,两家也算是“世仇”了。 石家子弟在外历练时,时常受到赵家人的刁难,而石青山也曾亲自给赵千钧写信,讨要说法,可赵千钧回复的却是“孩子小,不懂事,定当严加管教”这一些不疼不痒的话,很是敷衍。 如今这句话被石青山拿来应付他,赵千钧有种“自食其果”的憋屈感,而石青山却是十分痛快,看着赵千钧吃瘪的模样,只觉得从上到下都舒畅起来。 其实这一回的“英雄帖”根本就不是石青山写的,就算是寄给赵家,石青山也没想到赵千钧会亲自来,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都被妖女所害,本该“同仇敌忾”,但架不住有些人就是欠揍! “没事了!” 众人听到石青山问话,原本还在犹豫,一见徐福瞥了过来,赶忙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这个名叫徐福的少年不但修为骇人,还有朱雀上灵院给他撑腰,再加上他能除蛊,无论沾上哪一条也不是他们能去招惹的。 更何况众人见他连赵千钧都敢踹,那其他人更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不想挨揍,更不想丢脸。原本厅堂内满满的人,一下子就走得干干净净。 “人是走了,可要是让旁人去搜,恐怕还是很难,不行的话就得你亲自去了。”石青山看着空旷的厅堂,叹息一声道。 “这么多人,那得搜到什么时候。”徐福当即拒绝。 “你还有别的法子?”石青山看徐福神色平淡,看上去并不着急,十分好奇地问道。 “家主能否将石家所有人都召集起来?” “石家人,自然是一句话的事,其他人的话……” 石青山稍一思索,低声说道:“正好邢丹师的蛊药也炼制出来一些,可以用这个由头叫他们来领。” “有劳家主!” “一家人,不必客气!” “……” 半个时辰后。 石家演武场已经站满了人。 听说要领蛊药,这些修士自然是争先恐后,生怕去的晚了。谁也不敢保证这蛊药管够,万一量不多,领不到,可就是要了命了! 而石府的护卫、家丁和丫鬟也都挤在演武场的一个角落里,安安静静的,等着家主过来。 看这架势,只要不是太笨的都能明白,怕是要挨个搜身了。 最后,石青山带着石家的几位夫人还有子女也来到了演武场。 这一下众人也算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青山家主,真舍得把妻女也叫出来让人搜身啊?” 赵千钧又是一阵阴阳怪气地讥讽。 “公平嘛!你不是就想这样吗?”石青山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只是没想到青山家主这么大度而已,难怪石家只三代就能有如此家业。” 赵千钧说罢,放声大笑,那阴柔的笑声,让人不禁心头一寒。 “这个阴阳人是谁啊?”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赵千钧的笑声立刻止住了,他长年受阴气侵蚀才变成这般模样,平日里最恨别人说他像女人,一听到这话,右手立刻成抓,如鬼魅般朝着说话那人抓了过去。 “啪!” 一记铁拳打在赵千钧的掌心,发出一声脆响。 赵千钧倒退数步才站稳身形,就见石青山缓缓将拳头收了回去。 “小女年纪小不懂事,还望赵兄见谅,日后我定严加管教。” 石青山一句话让赵千钧怒不可遏,再也无法忍受,浑身灵力暴涨,抬手竟是从袖中甩出一条九节鞭。 周围众人看清这鞭子后均是一惊,这九节鞭赫然是九块白玉般的骨头连在一起做成的,随着赵千钧一甩,一股阴寒灵力瞬间四散开来。 修为较低的纷纷后退,各自运转灵力抵抗这阴寒灵力。 石家护卫见此情形,立马冲了过来将赵千钧围住。 赵千钧面不改色,将九节鞭抡圆了,绕身甩了一圈,众护卫立刻被逼退,无一人能上前。 逼退众护卫,赵千钧将九节鞭抓在手里,朝着石青山就冲了过去。 石青山却是不闪不避,甚至连个防守的架势都没摆出来。 突然,一阵风声呼啸而过,从上而下的一记硕大风刀,正好劈在赵千钧前冲的路上。 第339章 死无对证 赵千钧一个急停,那风刀便落在他眼前,在地上留下一道一尺多宽,近一丈长的巨大裂痕。 众人纷纷抬头,就见徐福背生双翼,悬停在半空中,无数风刀在他周身飞速旋转,此时正一脸冷漠地盯着赵千钧。 “石青山,你真是招了个好女婿啊!”赵千钧咬牙说道,说话间已将手中九节鞭收了回去,仿佛那一记风刀把他的怒气也给劈没了。 “赵兄可说错了,这徐丹师还没答应做我石家女婿呢!” 石青山一句话引得众人一阵唏嘘,对徐福更是高看了一眼,这个连石家大小姐都看不上的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 徐福在半空中突然大喝一声。 声音灌注了灵力,离得近的那些人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竟是不亚于有修士在耳边施展四品术法“狮吼功”。 即便是离得稍远的那些丫鬟家丁也被震得双耳刺痛,赶紧捂住双耳蹲伏在地上。 “大!” 徐福又叫了一声。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徐福在叫什么。 “啊……” 就见不远处一人突然痛苦地大叫起来。 众人循声看过去,就见一人的肚子已被撑得鼓鼓囊囊的,脸上的表情甚是痛苦。 “大!” 随着徐福第三声叫喊,一物刺破那人的衣裳露了出来。 徐福一眼就认出来,正是他的炼丹炉! 此时偷拿炼丹炉之人已是双目涣散,躺在地上,身下流了一大滩血水。 “竟然是他拿了?” “这人谁啊?” 众人看着死去那人,先是一惊,却一时都没认出这人是谁,明明修为也不高,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就敢大胆私藏这事关众人生死的炼丹炉呢? 徐福见到炼丹炉,自然是心中欢喜,上前扯开那人的衣裳,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炼丹炉竟是被这人藏在了腹中! 随着炼丹炉的破腹而出,那人已是死透了,多亏这一身衣裳兜住了五脏,否则这地上就不只是血水了。 “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为了炼丹炉连命都不要了?” 徐福心中诧异,还是将炼丹炉从这人体内“拔”出来。不得不说,这人也是够狠的,竟然能想到将炼丹炉藏在腹中,即便真是得手了,那他怎么拿出来呢? 这炼丹炉不愧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徐福拿到手里的时候,上面沾染的血污便立刻滴落,没有半点儿粘在上面。 “小!” 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那丹炉又变回拇指大小。 这等能随意变化大小的法器极为罕见,众人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徐福要执意找到此宝,看来此宝来头不小。 “赵兄,快来看,这不是你的随从吗?”石青山此时已走到跟前,看了一眼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有些“惊讶”地问道。 “好像真是啊!” 众人经石青山一提醒,立马想了起来,这个人可不正是常跟在赵千钧身后的那个少年吗? 赵千钧的随从拿了炼丹炉,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众人纷纷看向赵千钧,等他解释。 “这个畜生,竟然背着我干出这种龌龊事,真是该死!”赵千钧看着那具尸首,怒声说道。 “这么说赵兄是不知情了?”石青山诧异问道。 “这是自然。” 赵千钧背负着双手,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不过青山家主要定我个管教不严之罪,赵某也无话可说,此子跟随我多年,没想到最后竟是养出个如此贪心的畜生,险些害死我等,真该千刀万剐!” 赵千钧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说到最后还真就走上前去,掏出九节鞭,真要将这尸首千刀万剐似的。 “赵兄稍安勿躁,此事有蹊跷。”石青山拦下赵千钧道。 赵千钧表情一滞,看向石青山。 “此人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随从,哪里来的胆气藏匿这宝物?” 石青山的质疑很有道理,众人也纷纷点头称是,看向赵千钧的眼神大多带了几分质疑。 “人心隔肚皮,这谁能知道?也是在下的疏忽,才让这贼子得逞!” 赵千钧还是坚持自己只是管教疏忽而已。 “这炼丹炉乃是徐丹师的法器,寻常修士要来也是无用,我倒觉得,此人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青山家主是在怀疑我喽?此处是你石家的地盘,你怎么说都行,可公道自在人心,你这般无凭无据地栽赃污蔑,就不怕传扬出去,败光你石家的名声吗?” 赵千钧表情看上去十分愤怒,恶狠狠地说道:“今日青山家主若不给在下个说法,我赵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赵兄息怒。” 石青山闻言赶忙笑了笑,柔声道:“我只不过是说有人指使,可从未说是赵兄。天下谁不知道,赵家的炼器之术举世无双,怎会贪图他人的法器……” 听到石青山这么说,赵千钧的脸色倒是和缓了不少,冷哼一声,却是没再说什么。 “既然不是千钧家主,难不成还能是我们吗?”另有一人却是十分不满地说道,引得众人脸上都有不悦之色。 “诸位休要焦躁,是不是幕后主使,一验便知!”石青山朗声笑道。 “验?怎么验?难不成你还能将这人的魂魄拘来?”赵千钧不屑道。 “不知各位可听过‘搜魂术’?” “搜魂术?” 众人听到石青山提起的这门术法,均是一惊,这术法可是大大有名的! 此术不知是何人所创,说是能探查人的所知所想,一度被视为妖邪之术,曾被传得沸沸扬扬。只不过后来传出,几个德高望重的正道人士也修炼过此术,如此一来,也就无人敢再对此术说三道四了。 “青山家主什么意思?” 赵千钧听到这门术法也颇为动容,他自然知道这术法是干什么的。 “只要用‘搜魂术’探查此人的记忆,那幕后主使自然也就无所遁形。”石青山颇有信心地说道。 “说得容易,难不成这石府之中,有人能使‘搜魂术’?” 这搜魂术虽说有名,但修炼有成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至少赵千钧绝不相信石青山能招揽到修炼搜魂术的供奉。 “说来也巧,徐丹师恰好修习过此术!”石青山说着,便看向离他不远,一脸从容的徐福。 第340章 骨笛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石青山这般说,原来是有备而来。再看向徐福,众人只觉得这少年更神秘了,竟然连“搜魂术”都会。 “还得劳烦徐丹师出手,也让我等开开眼。”石青山十分客气地招呼徐福道。 众人闻言也是一脸期待,能见识到这门玄之又玄的术法,也是件颇为难得的事。 赵千钧的脸色却是极为冷漠,只是死死地盯着徐福。 若是石青山说石府中有人会搜魂术,赵千钧肯定一百个不信,可若是徐福…… 这个少年已显露出许多不可思议的手段,如此看来,再会一门稀有术法,好像也没什么令人意外的。 “那我便献丑了。” 徐福说着就开始挽袖子。 “且慢!” 赵千钧忙开口阻止,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此子虽罪大恶极,但如今已是遭了报应!” 赵千钧看着地上的尸首叹息一声,上前将他的双眼合上,沉声道:“此子好歹也追随我多年,赵某一直对其视如己出,如今惨死异乡,实在是痛心,还请青山家主网开一面,让他亡魂得以安息,莫再亵渎亡者。” 说到此处,赵千钧还抬起袖子,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 赵千钧“难过”的模样,虽没什么破绽,可看在众人眼中却是另一番味道了。 方才还要鞭尸,如今又说不要亵渎亡者,这位赵家家主似乎把大家当傻子了。 不过如此一来,众人心中已有了计较。 石青山故意没有戳破,只是颇为遗憾地说道:“赵兄所言甚是,只不过若真如此,那如何知道主使之人呢?” 赵千钧没有回应,不知在想什么。 “赵兄的为人大家都是清楚的,想必亲随也绝非贪婪之徒,说不定是被恶人挟持,逼不得已,若是能洗脱他偷盗炼丹炉的罪行,那他九泉之下,定能瞑目!” 石青山说得十分在理,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既然如此,那便依了青山家主吧!”赵千钧面色重新变得平静,犹豫了一下,沉声说道。 听到赵千钧竟然同意对尸体使用搜魂术,在场的众人都是心中一惊。 “难道不是他指使的?若不是他,还能有谁?” 不少人心里开始犯嘀咕。 徐福和石青山对视一眼后,便要上前。 “且慢!” 赵千钧又开口阻止。 “赵兄可是反悔了?”石青山冷声说道,心里却松了口气,他本就想借着徐福这个谁也摸不透的少年,去诈一下赵千钧,想让赵千钧露出破绽,至于那“搜魂术”,不过是他信口胡言罢了,真让徐福施展,恐怕一下子就露馅了。 不过徐福能随机应变,陪他演这出戏,实在是让石青山大为赞赏,看徐福也是越看越顺眼。 “非也,赵某与此子情同父子,如今他肠穿肚烂,死不瞑目,赵某十分痛心,只想在徐丹师施展搜魂术之前,为此子吹奏一支‘安魂曲’,还请青山家主和众位英雄稍候片刻。” 赵千钧十分诚恳地说罢,朝着石青山和周围众人拱手行了一礼。 “该当如此!” 众人纷纷还礼,同时也被这位赵家家主的主仆情深所感,对他的猜疑也淡了几分。 徐福自然也不会反对,而且他也不会施展什么“搜魂术”,被人用“搜魂术”搜过倒是真的。他也是陪着石青山演戏,眼看就要揪出这幕后主使了,哪知突然又有变故。 “难道真不是他?” 就连徐福也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猜错了。 “这是……” 徐福看着赵千钧从袖中取出一支不到一尺,手指粗细的灰白色短笛,走到那尸首之后,深吸一口气后,便开始吹了起来。 笛声尖锐,根本就听不出什么曲调,但徐福却赫然想到这笛声在哪儿听过了。 徐福大惊,再见众人,果然都呻吟着倒在地上。 “骨笛!” 徐福一记风刀就劈了过去。 万万没想到,这赵千钧吹的竟然是骨笛,在徐福第一次中蛊的时候,曾听林广吹过,那个声音可以说是终身难忘,以至于他此时听到骨笛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而且赵千钧吹骨笛时,显然是灌注了灵力,整个演武场都回荡着笛声,有近半数人都已站立不稳,瘫倒在地,剩下的那些看上去没事的,几乎都是府里的丫鬟家丁,以及一些修为较低的护卫。 “爹!” 石久安见众人纷纷倒地,就觉不妙,又见石青山突然弯下腰来,赶忙大叫一声,上前搀扶。 徐福没管倒地的那些人,他知道,只要让赵千钧停下吹笛,这些人自然会好起来。 不过赵千钧的身法却是十分诡异,以徐福如今的修为,甩出的风刀可以说是转瞬即至,比弓箭还要快不少,可赵千钧的身子竟是像没了骨头似的,如蛇一般扭出好几个不可思议的姿势,将风刀尽数躲过。 徐福见远攻不利,立马冲了上去。 赵千钧见状,停下吹笛,从袖中掏出一根一尺来长的骨头,祭在空中,一股阴寒之气立刻弥漫开来。 “小心,这是赵家的骨器。” 石久安此时虽然扶着石青山,心神却尽在徐福身上,见那骨头祭起,赶忙开口提醒。 “放心,我见过!”徐福沉着应道。 从这骨头法器一祭出来,徐福便停下前冲之势,凝神盯着这件骨器。 他当初在“冰天”秘境中,与一个叫赵玉如的女修交过手,对方用的正是此类骨器。 赵玉如,赵千钧,果然是一家子! 虽然徐福当时没费多少劲就将赵玉如击败,那骨器也被他生生折断,但他知道,这是因为二人修为相差太大。 而眼前这个赵千钧,绝对是实打实的九品至尊修为,若是比拳脚,徐福倒是不怕他,可要是拼法器…… 就见赵千钧双指一挥,那半空中的骨器便狠狠砸了下来。 徐福猛地后撤,那骨头砸在地上,竟是砸出一个三尺多深的大坑! 烟尘四起,碎石飞溅。 徐福招出一道风想将烟尘吹散,朦胧中却见那根白玉般的骨头已经砸了过来…… 第341章 怪鸟 来不及躲闪,徐福赶忙抬手一架。 却不曾想,那骨头极快地绕过徐福手臂,猛砸在他的胸口上。 徐福倒退数步,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刺骨的寒凉,这种阴寒之气让他有种到了阴曹地府的感觉。 见徐福被打中,赵千钧面露喜色,一手继续将骨笛凑到嘴边,另一只手操控着骨器又朝徐福砸了过来。 这一回,那骨头在半空中打起转儿来,爆发出比之前更为强大的威势。 徐福则是站在原地,紧紧盯着那骨头法器,一只手用力揉搓着胸口。 方才那一下虽疼,但并未受伤,只是那股寒凉迟迟不能散去,让人身上很是不爽利。 “小心!” 石久安见那骨头又落下,大叫一声,人已朝着赵千钧扑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 赵千钧被石久安的叫喊声一分神,没留意,那件骨器竟然碎成了数块,再看徐福,此时手里抓着一件怪异“兵器”,上窄下粗,如同葫芦,最下方铸着三条腿,正是那个能随意变大变小的炼丹炉。 赵千钧骨器被破,心神受损,当即一口血就喷了出来,还没等调息,石久安的双拳便已杀到。 赵千钧此时竟毫无还手之力,竟是无力闪躲,让石久安狠狠打了几拳后,这才能勉强施展出身法躲开。 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赵千钧喘着粗气将九节骨鞭甩了出来,一鞭打向离着最近的石久安。 石久安似是知道这骨鞭的厉害,不敢力敌,飞快撤了数丈,挡在石青山身前。 石青山却是从一旁冲出,直奔赵千钧而去,可还没碰到赵千钧,就听到一声刺耳的笛声,人立刻疼得站立不稳,反倒被赵千钧狠狠地抽了一鞭。 “爹!” 石久安也顾不得手无寸铁了,直愣愣地又冲了上去,眼看就要被骨鞭抽中,突然一只大手探出,将那骨鞭给抓在手里。 是石青山。 他虽然疼得无法调动灵力,但见到石久安遇险,便强咬着牙抓向那骨鞭。 骨鞭重重地打在石青山手上,鲜血立刻沿着手腕流了下来,即便是赵千钧在不停地吹着骨笛,石青山依旧是没有松手,就那么狠狠地握在手里。 此时一道身影已经杀到赵千钧身侧,一招‘虎下山’就打了过去。 赵千钧见那拳势惊人,不敢硬接,手上的力气又比不过石青山,只好舍了骨鞭,朝后躲去。 “烈风乱!” 随着一声怒喝,无数风刀洒向赵千钧。 就见赵千钧没有闪避,而是将手腕一拍,在他的小臂上突然生出一面骨制盾牌。 盾牌一竖,风刀便被尽数挡下,看上去竟是丝毫没有损伤。 “啪!” 风刀刚散,下一刻,徐福的铁拳已打在骨盾上。 赵千钧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赶忙拼尽全力支撑,所幸这骨盾能将力量化去大半,即便如此,赵千钧仍是被这股大力向后推了几尺才稳住身形。 “啪!” 赵千钧还没等喘口气,徐福的拳头又到了。 “啪!” “啪!” 连着三拳,将赵千钧直接打退数丈,那骨盾也是碎屑纷飞,摇摇欲碎。 赵千钧此时已无心再吹骨笛,全力顶住骨盾才没被击飞。 没了骨笛声响,众人已经都重新站起来了,对赵千钧自然是恨之入骨,本想要出手却被徐福的攻势惊住,竟是感觉插不上手,只能继续当个看客。 徐福只是区区几拳,那骨盾竟是快要撑不住了,众人一个个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赵家的“骨盾术”也是大大有名的,据说所用之骨都是出自上品灵兽,一旦炼成便可随风而长,轻若鸿毛,坚比精铁,随着修为的提升,那骨盾只会越来越坚硬,乃是极强的护身术法。 因此每个赵家人在修至上品后,都会炼制一面属于自己的骨盾。 若非亲眼所见,众人万万不会想到,赵家当代家主的骨盾竟被一个晚辈一拳拳,毫无花哨地给打裂了,而且那少年尚有余力,并没打算收手,如此下去,恐怕…… 众人刚想到此处,随着一声脆响,那骨盾断为两截,徐福铁拳穿过骨盾后,打在赵千钧小臂上。 就听赵千钧一声闷哼,人已向后疾退数丈,那手臂已是无力地垂在一边,几个眼尖的甚至看到一截断骨刺破手臂,露了出来。 不少人心中一惊,一是惊讶徐福的神力,恐怕比之以力着称的石青山也不遑多让,其二则是惊讶这位赵家家主,被生生打断骨头,竟是一声不吭,也是个狠角色! 在场众人见赵千钧受伤,而徐福也收了手,他们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纷纷摩拳擦掌,围拢了过去。 不少人已经蓄起了术法,准备在赵千钧吹骨笛时出手,只要打碎骨笛,那赵千钧再厉害,那也不可能是在场这么多人的对手,更何况还有那个厉害的少年在呢。 眼看已将赵千钧已成困兽,众人正准备出手,突然又是一声尖锐的骨笛声响起。 众人大惊,他们死死地盯着赵千钧,根本没见他抬手,那这笛子到底是谁吹的? 只不过此时众人已经疼得站不起身,只能听到这骨笛声是从上方传来。 徐福猛地抬起头,方才那几拳打得十分痛快,可骨盾上的阴寒之气也让他的双手一阵发麻,这揉搓的工夫,就见一只白鸟不知从哪儿飞出,就在半空中盘旋。 徐福目力不凡,他一眼就看出,那白鸟竟是只是一只鸟的骸骨,只不过那鸟的头颅中,有灵光闪动,不知放了什么,竟然能让这只小鸟的骸骨也能跟活鸟一样飞行。 那骨笛声,正是从鸟嘴里发出来的。 眼见众人痛苦万分,徐福赶忙用风刀去劈砍那骨鸟。 那鸟似是能感知到危险,十分灵巧地躲过了风刀。 眼见赵千钧此时站在原地大口地喘着气,应是已无力再战,徐福赶忙拍打着千里翼去追那骨鸟。 徐福飞过去去抓才发现,这鸟比寻常的鸟还要灵活,连续几下他都没抓住,人却是被引得飞离了演武场。 徐福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回头,就见赵千钧背上已生出一双白色骨翼,极快地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飞去。 第342章 夜谈 徐福刚要回头去追赵千钧,却发现那白骨鸟又转个弯飞了回来,颇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看着演武场中痛苦的众人,徐福又扭头朝那白骨鸟飞去。 徐福全神贯注追那白骨鸟,慢慢也摸清了这鸟的躲闪方式。 先虚晃一枪,那鸟果然朝另一边躲去,徐福猛地一扇双翼,整个人眼前一冲,一把将那鸟抓在手里。 徐福正想掰下那鸟头,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突然觉得掌心一热,徐福一惊,赶忙将那鸟丢了出去。 那白骨鸟在徐福丢出去的瞬间猛地爆炸开来,距离徐福不足三尺,几乎就是在徐福眼前炸开的。 尖锐的鸟骨瞬间变成极快地暗器,毫无规律地射向徐福。 鸟骨来得又多又密,徐福来不及躲闪,只能抬手勉强护住头脸。 十余根细小的断骨扎在身上,引得徐福手上身上一阵刺疼,这威势竟不亚于一个上品修士发出的暗器。 徐福一阵后怕,若是换做寻常修士,这一下恐怕就被扎成刺猬了。 也幸亏他护住了头脸,若是这尖刺扎进眼中,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这“炼骨术”果然不同凡响! 徐福感叹了一番,发现那骨鸟确实已经“粉身碎骨”了,便不再停留,飞回了演武场。 至于赵千钧,早就没影了,徐福也不指望能追上,当下之计,还是先给这些人除蛊才是。 除蛊对徐福再说已是轻车熟路,不过当着这么多人,他自然也不会表现得太轻松,在房间里磨蹭了个把时辰才将引蛊丸拿出来。 有了在青龙上灵院除蛊的经验,徐福自然少不了对这些中蛊的修士“搜刮”一番,即便如此,那些修士也是千恩万谢,谁也不是傻子,徐福这可是在救了他们的命啊! 跟命相比,区区一些灵丹灵药又算得了什么?有些身上没有灵物的,甚至直接将随身法器都送给徐福了。 徐福来者不拒,要是真拿不出好东西的,他也不会强求,该除的蛊也会除去。 有这等善举,徐福在众人眼中简直就成了“侠义”二字的化身,一个个恨不得为徐福树碑立传。 徐福看着这群人感激的模样,心里好像明白邢善德为什么要把蛊虫留给他来除了,就是要让这份人情记在他头上。 可这对“黑魔”有什么好处,徐福还没想到,但以邢善德那个事事以“黑魔”为尊的脾气,这肯定是对“黑魔”的发展有些益处的。 即便是徐福对灵火眼的运用已十分熟练,但半日工夫也没法将所有人的蛊虫都除尽,徐福也不想一下子太累,剩下半数,就留待明日。 日落时分,整个石家分外热闹,石青山命人在演武场的一角大摆筵席,足有上百人赴宴。 已经除了蛊的自然是喝得酣畅淋漓,还没轮到的也只是略有些拘束,不过敬酒的劲头却更胜一筹。 徐福自然坐在了上宾的座位上,一个时辰下来,不知被敬了多少回,眼见众人诚心诚意,他也不好意思推脱,这一顿饭下来,饭没怎么吃,酒是着实喝了不少。 徐福感觉实在喝不下了,以方便为由,逃离出来。 信步走在石府,徐福只觉得心中格外平静,或是丫鬟家丁都去演武场伺候了,一路上竟是一个都没碰见。 腹中还在翻江倒海,徐福很想吐一吐,可想到喝下去的那些酒又要在嘴里走一遭,又生生忍住了。 又慢悠悠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转身,就见一个俏丽身影托着一个木盘走了过来。 “给!”那人走到明亮处,将木盘往徐福身上一递,柔声说道。 “是你啊!” 本以为是个丫鬟,没想到竟然是石久安,那个木盘上,赫然是一条鹿腿。 这鹿腿烤得火候极好,徐福吃了好几口,本想多吃些,却被人劝酒劝的一点儿闲暇都没有。 徐福大喜,抓起鹿腿就啃了起来,有肉下肚,腹中立马舒服了不少。 “多谢啊!” 徐福一边吃着,一边跟石久安道谢,嘴里被肉塞满,也不知石久安听清了没有。 “要酒吗?” 石久安拿着一个酒壶朝徐福晃了晃,吓得徐福连连摆手。 见徐福如此紧张的模样,石久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跟我来。” 石久安脚步轻快,将徐福引到一处屋顶上,此处明月皎洁,凉风习习,倒是个既隐秘又舒服的所在。 “我以前如果能偷到酒,都会来这儿喝,要是再有两个小菜就好了。” 石久安说罢,举起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小口。 “有啊!” 徐福说着,撕下一块干净的鹿肉递给石久安。 石久安一怔,然后笑着接过,咬了一口,细细地嚼了起来, “没你烤的好。”石久安将肉咽下后,一本正经地评价道。 “等下次抓到大蛇,再烤给你吃。” 徐福也笑了,这一阵子发生了太多事,感觉日子过得很慢,可如今回想起当初在林子里烤蛇时的情景,好像就发生在昨日。 “幸亏有你,要不然石家就完了,等下次,我好好敬你几杯。” 石久安柔声说着,又喝了一口酒。 徐福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大口吃肉,直到把整条鹿腿啃成骨头,这才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 这条鹿腿不是来自寻常的野鹿,应该是某种不低于青角羊的灵兽,徐福只吃了一条腿就觉得腹中鼓鼓胀胀的,很是充实。 “明天给剩下的人除了蛊,我就要回去了。”徐福此时直接躺在屋顶上,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淡淡说道。 “嗯。” 石久安轻声应了一声,似是早已经知道了。 “无疾师姐已经痊愈了吧?” 石久安并不知道她走后,李无疾也趁机逃走的事,还当李无疾一直住在观海楼呢。 “已经好起来了。” 说到李无疾,徐福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心中像是有暖流涌动。 石久安没有说话,看着远处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还回青龙吗?” 徐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第343章 回青龙 “回青龙?” 石久安突然一怔,不知在想什么。 “对啊!我还可以去青龙!”石久安突然欢喜地说道。 虽然徐福没看石久安的脸,但听声音就知道,她是开心的。 “你刚才是邀请我吗?我可不是你们青龙的学子,要进青龙的话,可不像你那么容易。” “当然是邀请。”徐福讪讪笑道,他再笨也听得出石久安话中的意思。 “以大小姐的修为,我还怕你看不上青龙,不愿去呢。”徐福接着道,这句话倒是真心话。其实最适合去这四家上灵院的是修为六品的学子。 不少学子在上灵院突破至上品后,便会离开上灵院,回到自己原先的家族或门派,对于上品修士而言,已经没多少需要老师来指点,那上灵院那充沛的灵气,在上品修士眼中也没有太重要。 对于上品修士而言,在上灵院修炼,大多只是图个清静而已。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听说这一回多亏朱雀上灵院的院长亲至,才把那个恶女人打跑,是不是真的?”石久安突然颇有兴致地问向徐福。 “是真的。”徐福点点头道,这个他也听说了。 “那这位马院长驾驭火龙与那恶女人决战九天之上,也是真的吗?” “我没看见,但应该也是真的。”徐福是见识过马月明的绝学的,说是叫“龙蛇变”,他只见过“蛇变”,但既然叫这个名字,那应是也有“龙变”的。 “真可惜,我没见到。” 石久安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没事,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带你去朱雀。我跟马院长认识,举荐你到朱雀修炼应该还是可以的。” 徐福在扈望朔拒绝石久安的时候就想到送她去朱雀,此时又将此事提了起来。 “算了,我怕热,还是去青龙吧,我还挺喜欢听着海浪声睡觉的。”石久安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徐福闻言也是一怔,上品修士竟然还会怕热? “我要是你的话,我就哪儿也不去,成天吃饱了睡,睡够了吃,多舒服啊!”徐福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 “我要好好修炼。”石久安突然正色说道。 “嗯?” 徐福不解地看向石久安,他本来就是打趣,不知怎的,石久安如此一本正经地回应了一句。 “自小家里人就惯着我,功法术法想练就练,不想练谁也不敢说一句重话,也不知吃了多少天材地宝才有了今天的修为。本来我还沾沾自喜,当自己是天赋异禀,随随便便就能突破至上品,直到真与人交手时才知道,我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你有这样的修为已经很不容易了。”徐福由衷感叹道,他若是没有炼化七心丹,肯定远不如石久安。 “你来之前,我在井下的时候,非常绝望,也非常懊恼,石家出现强敌,生死攸关,我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个老鼠一样躲在地下……”石久安说到此处,微微有点儿哽咽。 “这个你无需自责,毕竟那些人确实很厉害……”徐福忙起身安慰道,“麒麟七星”那样的对手,恐怕这世上谁也不敢保证能胜过她,即便是马月明亲至,不也是让她们跑了吗? “不!若是我跟那位马院长一样,还用得着躲吗?”石久安说着,看向徐福,眼中亮晶晶的,似是还有泪花,但眼神很是坚定。 “那……自然是不用。”徐福稍一迟疑,轻声答道。 “所以,我要好好修炼,早日达到马院长那样的境界,到时候再有人敢来打石家的主意,我就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石久安一番豪言壮语之后,直接打开酒壶的盖子,一仰头,把剩下的半壶酒一口气喝完了。 徐福没有劝阻,他知道石久安的酒量,这点儿酒根本不算什么。 “用心修炼是好事,不过也不用太拼命,真要有事了,我会帮忙的。”徐福也是十分笃定地说道。 “不行,石家已经欠你太多了,下一次,换我帮你!” …… 第二日忙活了半日,所有人的蛊虫就都已被清除干净,徐福也向石青山辞行。 原本石青山还想尽力挽留,在得知石久安也要跟徐福回青龙后,立刻又换了口气,恨不得两人赶紧走。 除了服下壮体丹仍在沉睡的大夫人,整个石府有点儿地位的都出来送行,马车也早已备好。 令徐福颇感意外的是,石青山只准备了一架马车,根本就没想到要避嫌这回事。 马车很奢华,不过徐福却是没打算坐,他此时归心似箭,巴不得立刻回到青龙上灵院。 见徐福双翼已经展开,石久安也祭起锦帕,在众人的注视下腾空而起。 徐福在半空中又回望了石府一眼,仍是没看到邢善德的身影,只能无奈地转过头去。 睡了一夜,他已经想明白了,邢善德之所以让他除蛊,除了结些善缘,还有一点原因。 邢善德中的是连心蛊,引蛊丸也没法将蛊虫引出,而那“子蛊”到底在哪儿,盛钰娥三人走后便无人再知道,一旦蛊虫发作,那…… 徐福很想跟这位“黑魔”前辈见一面,可石青山说他已经离开石府了,什么时候走的,石府上下没人知道。 不过一同不见了的还有高矮胖瘦那四位,徐福如今也已知道他们的名字,不过也只有名字而已。 等到徐福回到观海楼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整个青龙上灵院一片安静祥和,时不时也会亮起一两道灵光,应是学子在那里修炼术法。 观海楼依旧矗立在青龙上灵院的最边缘,这里也是徐福在这岛上感觉最亲切的地方,不知为何,一股浓烟从观海楼的入口处冒了出来。 “着火了?” 徐福一惊,赶忙全力拍打千里翼,如一只穿云之鹰,极快地来到观海楼入口。 徐福进入观海楼时,楼内已是遍布浓烟,根本看不见人在哪儿,徐福刚想使用灵火眼,就被烟熏得一阵刺痛,连睁开都觉得很费力。 “师姐!焦姐!”徐福大声叫道,心里已经乱作一团。 这才两日工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小点儿声,能听见!” 焦桐的声音从烟雾中幽幽传来。 第344章 拥抱 徐福一听焦桐还在,放心了不少,估摸着方向,抬手一挥,一道风就将观海楼的门给吹开了。 徐福又将双手猛地一抬,一阵狂风自他周身席卷而出,朝上吹去。 大股的浓烟自观海楼的入口喷涌而出,不一时,楼中的浓烟便被吹出去大半,总算是能看见人了。 “焦姐,我师姐呢?”徐福见只有焦桐一人,赶忙问道。 “厨房里。”焦桐揉着眼睛,没好气地说道。 “这是怎么了?厨房失火了?”徐福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问道。 “你那个师姐,非要学做饭,那火老是点不着,我就……帮了一把。”焦桐说罢,似乎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扭头就跳回到秋千上。 “没想到煮饭还挺难的。” 李无疾一边咳嗽着一边揉着眼睛从厨房里走出来,鬓发有些散乱,脸上还有几道黑灰,看上去有些狼狈。 见徐福盯着她的脸,李无疾一下子也意识到脸上不干净,赶忙转过身去,用衣袖擦了擦。 这不擦还好,一擦下去,小半张脸都变得脏兮兮的,这副模样在徐福眼中,竟是感觉分外可爱。 看着李无疾微微泛红的小脸,徐福心中的暖意变得越来越灼热,走上前,突然一把将李无疾拥入怀里。 李无疾先是一惊,随即有些害羞地想将徐福推开。 轻轻推了两下,徐福却没有半点儿要松手的意思,反而搂得更紧了。 李无疾之前被徐福抱着飞过,但那都是迫不得已,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徐福这样抱在一起。 徐福又急又重的心跳声传入李无疾耳中,如擂鼓一般。 要知道越是修为深厚的修士,那呼吸便越是绵延悠长,心跳也是越来越慢,徐福此时的心跳哪里还有半点儿上品修士该有的样子? “他心里也很慌啊!” 李无疾想到此处,竟有点儿想笑,原本有些慌乱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了许多,稍一犹豫,双手便搂到了徐福背上。 徐福只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脑袋也迷迷糊糊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拥抱李无疾的,好像做梦一样。 真好啊! 怀里的柔软让徐福有种再也不想松手的冲动,即便李无疾此时满身柴火味,他也觉得十分好闻。 “吭吭……” 一阵干咳声从上方传来。 焦桐很是煞风景地咳嗽起来,徐福本来不想搭理,可架不住李无疾害羞挣扎,徐福也只好松开了手。 一转身,就见眼前不远处的墙边还站着一人。 石久安? 徐福先是一怔,这才想起他是和石久安一同来的,只不过看到冒烟,他先一步赶过来了。 石久安此时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窘迫,低着头,感觉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又怕稍微动一动就会被人发现似的。 好在焦桐的干咳声“解救”了她,这短短几息工夫,石久安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连整个后背都是汗津津的。 “无疾姐姐。” 石久安赶忙打了个招呼,看着石久安满脸黑灰的模样也是怔了怔。 “我正好有事要去外面……” 石久安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 李无疾说着便过去拉住石久安,柔声道:“方才吓着妹妹了,谁知道这小子越来越不老实了。” 后半句,李无疾是冲着徐福说的。 徐福只是低头傻乐,整个人还沉浸在方才的那一抱中。 “姐姐怎么搞成这样?” 石久安也从方才的窘迫中挣脱出来,拿出一条随身手帕递给李无疾。 “糟了,我的粥!” 李无疾这才想起来,连手帕都没接,便快步冲进厨房。 “我来吧!” 徐福见状也赶忙跟了进去。 随着一声闷响,那锅盖打开了,一股焦糊味立刻弥漫开来。 石久安也匆匆过去,就见那口大锅的锅底,已经糊满了黑乎乎的“粥”。 这粥原本是什么已经分辨不出来了,如今只是像黑浆糊一样粘在锅底。 “这锅太大了,确实是不好烧,我第一回煮饭的时候也烧糊了。”徐福见李无疾脸色不好,赶忙安慰道。 “那你有空的时候教教我。” 李无疾闻言果然脸色和缓了许多,轻声说罢,扭头就看见站在厨房门口的石久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妹妹见笑了。” 石久安没有回应,她看着厨房中二人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徐福那样的笑容她从未见过,那种温柔语气也从未听过,此时二人的模样,像极了一对恩爱的小夫妻,石久安看在眼中,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难怪他要这么着急回来。”石久安心中暗自叹息,眼神有几分黯淡,不过旋即又恢复了几分神采,她这一趟来青龙可不是为了儿女情长,她是真心来修炼的。 “你这刚回来,也不能让你饿肚子啊!”李无疾看着那大锅,有些遗憾地说道。 “没关系,你先跟我说说,我之前换下的那身衣裳去哪儿了?” “衣裳?” 李无疾闻言脸微微泛红,小声道:“都破成那样了,你还找什么?早就扔了。” “扔了?那谁帮我脱的?”徐福一惊,又问道。 “我。” 李无疾声如蚊呐,她虽然一向大方,可当着旁人说起这等隐秘事来,还是很不好意思。 “那你有没有看到我身上有一颗珠子?” “是那颗绿色的吗?” “对,就是那个。”徐福闻言双眼一亮,连连点头。 “在尾宿那儿。” “为什么会在他那儿?”徐福不解。 “你昏过去了,我给你换衣裳的时候发现了那颗珠子,后来我拿出来给焦姐看,她说不认得,后来尾宿来了,他说拿回去仔细查查这珠子的来历,一直就没送回来。”李无疾跟徐福解释道。 “那珠子你哪儿来的?”焦桐突然开口问道。 “是房宿给的。”徐福如实答道。 此言一出,焦桐立马一个翻身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第345章 死讯 “你见着老屠了?在哪儿?”焦桐问道。 “在石家地牢,把那颗珠子交给我之后,就……死了。” 徐福从焦桐的紧张表情就能看出,她与房宿应该是有些交情的,但他也不能隐瞒屠晦的死讯,只把自己见到的如实说了出来。 “不可能,老屠的修为不在马月明之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抓住?”焦桐怒目圆睁,厉声说道。 “听那个盛钰娥说,房宿被人下了蛊……” 焦桐闻言一怔,随即神色黯淡下来,她也知道,若真是被下了蛊,那修为再高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苍云那个畜生!” 焦桐大骂一声,抬手弹出一记“指流星”,射向观海楼的出口。 一股极其强悍的灵力直冲云霄,好似一颗流星,径直射入云层。 徐福脸色大变,这种压迫感竟是比之盛钰娥劈断石人时使得那一招也不遑多让,真是难以想象,若是焦桐使出全力会是何等的威势。 在这等压迫下,徐福只是心里发慌,石久安就只能勉强支撑,而李无疾却是连站都站不稳了,徐福眼疾手快,赶忙一把将她扶住。 发出这一记“指流星”后,焦桐也是长舒一口气,脸色依旧难看,一个翻身又重新跳回到秋千上。 “对了,还有这个还给你。” 石久安突然想起什么,解下背上的包袱,从中取出一个布包,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开后,是一个带刺的圆环。 “锁神冠!” 徐福这才想起,这件法器还在石久安这里。 “这件宝物很厉害。”石久安道。 “你知道怎么用?” 徐福很是诧异,他是将这锁神冠交给石久安保管了几日,没想到她还真有所发现。 “只要拿着这件宝物修炼,灵气就很容易凝聚。” 徐福闻言试了一下,果如石久安所言。 即便是将这锁神冠拿在手里,稍一运转心法,周遭的灵力就迅速朝着他奔涌而来。 只不过徐福修炼的是通天诀,对这天地灵气需求不大,若是其他修士使用,恐怕真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见焦桐心情不好,徐福也没打扰他,而是叫上两人去尾宿那边打个招呼,顺便把珠子要回来。 石久安说要收拾一下行李,第一个拒绝,而李无疾也说要洗洗脸,收拾厨房,不与徐福同去。 最后只有徐福一人去到了烟火阁。 胡烦为了徐福叫板何圻正一事早已在青龙传开了,此时徐福还没走到烟火阁门口,就见有两个守门弟子迎了上来,朝徐福躬身行礼。 徐福受宠若惊,慌忙还礼,他记得上一回,还是打翻了两人,硬闯进去的,没想到这一回竟是受到这种礼遇。 与那二人客套一番,徐福被请入烟火阁。 烟火阁中依旧是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徐福闻着很是亲切,心里想着胡烦应是在炼丹,便朝着丹炉方向走去。 炼丹炉旁没有人,丹炉也是凉的,徐福略感诧异。 “全神贯注,别想三想四的!” 徐福突然听到一声呵斥,声音是胡烦的,便赶忙凑过去看。 就见与丹房相连的另一大厅内,有四个人正盘膝而坐,手指灵光闪烁,凌空虚划着,几人身前,各悬着一个黑色圆环,看着像个铁镯子。 随着几人的刻画,一个个法阵落在各自身前的镯子上。 而胡烦此时正眯着眼倚靠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休息,衣裳松松垮垮的,鞋也没穿,若不是手里摇着个蒲扇,徐福都当他是睡着了。 “尾宿?” 徐福低声叫了一句。 “叮!” “叮!” 两个镯子先后掉在地上,两人有些愤怒地看向徐福,显然是被徐福打扰到了。 “废物!连这点儿动静都能乱了心神,还炼什么器,给我滚回去抄静心咒五百遍。” 胡烦刚骂完,剩下那两个镯子也掉到了地上。 四人不敢反驳,脸色铁青地朝胡烦恭敬行了一礼,捡起自己的镯子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 “石家的事办完了?” 几人走后,胡烦这才瞥了徐福一眼,随即从身后取出一个酒葫芦,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办完了。” 徐福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房宿死了。” “我知道。” 胡烦并不像焦桐那般惊讶,似是早就听到这个消息了。 “您知道了?”徐福微微有些吃惊,他之前可从未对人说起。 “这颗珠子,就是屠晦给你的吧?” 胡烦说着从怀里掏出那颗绿色珠子。 “正是。” 徐福暗暗心惊,难道这位尾宿单凭这颗珠子就推断出房宿死了? “屠晦送给你的还是让你交给别人?” “说是让我给青果师姐。”徐福如实答道。 “青果?” 听到徐福的回答,胡烦总算是有些动容了,似乎这个答案比屠晦去世还要让他吃惊。 思索了片刻,最后胡烦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便将那珠子扔给了徐福。 “尾宿,这是什么啊?”徐福接过珠子,他之前已经探查过了,却是什么都没发现,若不是它颜色不同,徐福真当这只是一块顽石而已。 “这个,其实就是老屠物归原主而已。” 胡烦轻轻抿了一口葫芦里的酒,淡淡说道。 “您的意思是,这原本就是青果师姐的?有什么用吗?” 徐福又打量了一番,感觉这珠子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 “当年屠晦重伤垂死,多亏了此物才活下来。”胡烦淡淡说道。 “这么厉害?” 徐福大惊,不禁对手中的这珠子刮目相看,这原来是件疗伤的宝物。 “可是怎么用呢?”徐福还是很好奇。 “旁人用不了,只有这珠子的主人能用。”胡烦道。 徐福微微点头,这个答案他已经猜到了,有些宝物一旦认主,其他人就无法驱使,除非是原主人已死或者以大法力抹去上面的灵力印记,显然这宝珠就是这样一件宝物。 “你还是等老扈回来再给她吧!”胡烦沉声道。 “等院长回来?为什么?”徐福不解。 “这珠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它不只是件法宝而已。” 第346章 天命人 “不只是法宝?” 徐福不明白胡烦这话的意思。 “四大上灵院镇压四凶兽,这个你已经知道了吧?”胡烦问道。 徐福点点头,对此他还有些懊恼,当初被饕餮蛊惑,还真以为青龙上灵院镇压的是青龙呢!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是它们被列为‘四大凶兽’?” “难道……不是因为它们最强?” 听胡烦的口气,徐福觉得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答案。 胡烦摇摇头,又喝了口酒,接着道:“这‘四大凶兽’乃是感天地之邪气而生。饕餮感世间贪婪之气,不知餍足,吞噬万物。混沌感世间昏昧之气,混淆善恶,迷惑天地。梼杌感世间凶厉之气,顽固不化,逞凶斗狠。穷奇感世间虚伪之气,蛊惑人心,抑善扬恶……” “只要这天地间,邪气不散尽,那此四凶兽便不死不灭……” “无法灭杀,那便只能镇压,这才有了‘四象镇四凶’,才有了四大上灵院……” “可四凶兽虽肉身被镇压,但其中蕴含的邪气却是镇不住的……” “四大上灵院初设之时,不少人都被邪气所染,走火入魔,沦为四凶兽的奴仆……” “之后天降祥瑞,由四个掌握四象之力的天命人镇守四大上灵院,以四象之力化去四凶兽之邪气,这才有了四大上灵院如今的光景。” 胡烦一口气说了许多,听得徐福也是啧啧称奇,没想到四大上灵院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您的意思是,青龙上灵院掌握四象之力的天命人,是房宿,然后房宿将这力量传承给了青果师姐?”徐福托着手上的珠子,有些惊讶地问道。 “不,照此看来,青果才是那个天命人。” 胡烦这句话让徐福很是惊讶,这个青果在他印象中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修为也谈不上多高,眼光还不怎么样,要不然怎么能看上苍云那个衣冠禽兽! “当年屠晦重伤,应是青果将青龙之力传给了他,这才保住他一条命,正因如此,屠晦的修为才一日千里,短短几年就坐上‘青龙七宿’的位子。”胡烦捋着稀疏的胡子推测道。 “那也未必吧,会不会单纯就是师父想将好东西留给自己的徒弟?”徐福觉得胡烦的推测并不是很严谨,摇头质疑道。 “青龙之力,非天命人不可掌控,这珠子你应该也试过了,等你拿给青果,让她一试便知,不过不是现在。” “为什么?” “扈望朔不在。” “这事还得必须先告知院长吗?” 徐福觉得事急从权,看胡烦也不像是个迂腐的人啊,怎么这时候还在意这些? “四象之力乃是镇压凶兽邪气的关键所在,身负四象之力之人,绝不可让外人知晓!青龙之力回归原主,多半会有异象,若无封印,极易被人察觉!” 胡烦这句话说得很是郑重,徐福听完重重地咽了下唾沫,再看那颗绿色珠子,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原来是想让扈院长设下法阵屏蔽灵力引发的异象,这胡烦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在重要的事情上,还是很仔细的。 “可若是不还给青果师姐,那还能镇得住这邪气吗?”徐福有些担忧道。 “邪气侵染非一朝一夕,若真离不得她,当初也不会派她去做接引使了。” 听胡烦这般说,徐福也是恍然大悟,将那珠子十分珍重地放入怀里,又将那锁神冠拿给胡烦看。 “你哪里来的?” 胡烦原本懒洋洋的,一见这锁神冠立马眼瞪得圆溜溜的,上前一把抢下来,仔细端详起来。 徐福便把盛钰娥如何骗他戴这锁神冠一事跟胡烦细细道来,只不过最后为什么没打通与这法宝之间的屏障,徐福说是“担心有诈”,隐去了与通臂猿猴相关的事。 自打上次帮着通臂猿猴“骗了”无支祁,这位嚣张跋扈的大爷就好像换了个猴,好几次徐福潜入心神中,都见他在盘膝修炼,如同一尊雕像。 若是要解释这猴子的来历,必然就跟七心丹得扯上关系,如此一来,又不知得费多少口舌。 徐福懒得跟人说,反正只要他还活着,那这猴子就逃不出牢笼,对他就没什么影响,如此看来,只要当他不存在就行。 “这个可了不得啊!”胡烦一边摸索着锁神冠,一边感叹道。 “您认得?” 徐福一看胡烦这架势就知道这个老头肯定知道一些跟锁神冠有关的事,当即也来了兴致。 “要是真如你所说,那这个应是麒麟上灵院的三大秘宝之一——锁神冠。” 胡烦语气颇为肯定。 “果然如此!” 徐福心中感叹,看来通臂猿猴没骗他。 “这件宝物相传乃是天赐之宝,集聚灵与封印于一体,相传只要戴着这头冠,修炼起来便如鱼得水,突破境界如吃饭喝水那么简单,正因有这样一件宝物,麒麟上灵院的上品修士要远比其他四大上灵院多,在‘五院会武’中,总能压其他上灵院一头……” 没等徐福问,胡烦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这样的宝贝,就不怕被人拐跑了?” 徐福没想到这头冠竟然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也好奇这么多年下来,竟没人想到将这头冠据为己有。 “没人敢。” 胡烦叹息一声,眼中已不再狂热,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相传有一段口诀可以控制这头冠,只要有人念动这口诀,不管天涯海角,这头冠都会收紧,戴着的人也会痛不欲生。” “那自己就不能摘下吗?”徐福又问道。 “听说只麒麟上灵院的院长和掌管学子修炼的老师会一门秘术,天下只有这二人能摘下。” 听完胡烦的话,徐福彻底明白了,看来盛钰娥让他戴上,就是为了控制他,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还真看得起他,竟然舍得拿出这样的宝贝。 如今,却是白白便宜了徐福。 “前辈,要不要试试看,能不能把它炼化了?” 徐福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347章 保密 “炼化?” 胡烦怔了怔,不明白徐福是什么意思。 “这宝物反正咱也用不了,若是能抹去其中有关封印的功效,那不就可以为我们所用了?即便是不能抹除,您也可以研究一下,这宝物是如何聚灵的,搞坏了也无妨,最不济也是块好钢铁,融了炼制成其他法器也是好的……” 徐福一番话听得胡烦一愣一愣的,在胡烦耳中这话有些外行,但确实十分大胆。 这锁神冠确实很值得研究,但绝不会有炼器师会像徐福这么想,原因也很简单,太浪费了! 锁神冠若是像徐福说的那样拿来研究,那十之八九就毁了,这样的宝贝若是毁了,说是“暴殄天物”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可以说是“罪大恶极”! 因此,极少有人会像徐福这么大方。 但在徐福眼中,再好的宝物哪怕是先天至宝,只要用不了那都是废物,废物毁了便毁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惜的了。 “你可想好了?真要折腾一下?” 胡烦又确认了一遍,他作为一个炼器师,被徐福这么一说,也是很心动。不过这等品级的法宝即便是在四大上灵院那也是拿来镇院的,如今虽不能戴,但聚灵之能还是有的,仅这一点儿,那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想好了,等您的好消息!” 听到徐福如此答复,胡烦一下子来了精神,那架势恨不得立马就开始着手,徐福也不再搭理。 徐福见他如此兴奋,也跟着开心起来,告辞后便离了烟火阁。 走在青龙上灵院中,徐福发现几乎所有见到徐福的青龙学子都会跟他打招呼,有些是徐福帮着除过蛊的,更多的人徐福都不认得,不过出于礼貌,也都一一回应了一下。 “没想到我已经这么有名了。”徐福心中不禁暗自得意,哼着小调儿慢悠悠地往观海楼走。 看着矗立在上灵院边缘观海楼,徐福立马想起方才那一幕,心中不禁一阵窃喜。 方才他鬼使神差地抱了李无疾,那种柔软和温暖只是回想起来都感觉好似喝了一大壶好酒,让人迷迷糊糊,不能自拔。 想到李无疾,徐福一下子“心焦火燎”起来,直接施展出“绝尘步法”,朝前奔去。 这“绝尘步法”的品级虽不高,但在徐福九品至尊修为的加持下,单看速度,已经足以与上品步法相提并论,只不过毕竟是在地上跑的,要是长途赶路的话,这“绝尘步法”还是不如千里翼。 但“绝尘步法”也非无用,比如当下这种情况,“绝尘步法”要比千里翼快捷许多,有千里翼拍打蓄力的几息工夫,施展“绝尘步法”的徐福已经窜出十几丈了。 只几息的工夫徐福赶回了观海楼,一进门却有些失望,楼内只有焦桐自己在秋千上闭目养神。 还没等开口问,徐福就听到一阵娇笑声从洗浴房另一旁的房间内传来。 徐福在观海楼也住过些日子了,那个房间好像从来都没去过。 徐福赶忙凑过去看,就见这是一个跟他住的“杂物间”大小十分相近的房间,里面已经收拾整齐,东西摆放的格局也与“杂物间”相似。 此时李无疾和石久安就坐在一张只容一人躺卧的床榻上,各自满脸欢喜,不知在聊什么。 徐福见此情形突然有些佩服李无疾了,好像不管是跟谁,李无疾总能说的上话,跟她说话的人大多也很开心,这点徐福自愧不如。 徐福自姥姥去世之后,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也不爱说话,甚至不愿意往人多的地方去,人也是变得越来越冷漠,直到见到李无疾。 李无疾像一道阳光照进他心里,将他心底的那些坚冰融化。从那时起,这个人就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徐福站在门口,自然是瞒不过二女的眼睛,石久安不好意思开口,李无疾却是笑着质问道:“你干嘛偷听?” “我哪偷听了?” 徐福一边说着一边进门,一屁股坐在墙边的小板凳上,一副坦然的模样。 “我是光明正大地听!” 徐福理直气壮的模样很是无赖。 “出去出去!女孩家闺房哪能随便进来?”李无疾说罢便将徐福往门外推。 “这哪里是闺房啊?” 不让听就不让听,徐福觉得李无疾这理由实在是有些牵强。 “只要还没成亲,人住在哪里,哪里就是闺房!” 李无疾理直气壮地说罢,便将门关上,也不给徐福反驳的机会,又重新坐过去找石久安说话。 徐福被推出门外,先是趴在门上听了一下,屋内又传出二人的笑声。 想到一时半会儿又没法找李无疾亲近,徐福有些失落地往他的“杂物间”走去。 “胡烦怎么说?” 焦桐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珠子来头可不小,尾宿说,可能跟四象之力中的‘青龙之力’有关。”徐福先是怔了怔,不过很快就明白焦桐问的是什么了,便一脸神秘地答道。 徐福说完后,便等着焦桐再问话,等了好一阵子,却迟迟没等到焦桐再开口。 “你就不好奇谁是掌握‘青龙之力’的天命人?”徐福等得不耐烦了,没忍住,先一步问道。 “不该知道,也不想知道,不只是我,这件事谁也不该知道,包括她自己。” 焦桐的话让徐福神色一紧,他本想跟焦桐分享一下这个新秘密,没想到却被焦桐一句话给镇住了。 焦桐很少这么严肃说话,这也让徐福意识到这“天命人”的身份,似乎比他之前想象要重要得多。 “这件事再也别跟人提起,最好连你自己也把它忘干净了!” 焦桐的语气很是严厉,像是在警告,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需要这么紧张吗?” 徐福有些不解,之前听胡烦说的时候,这位尾宿大人好像也没当回事儿,也没告诉他让他保密什么的。 “若不是你有恩于青龙,现在你已经死了!”焦桐淡淡说道。 第348章 蹊跷 “我什么也不知道,焦姐你可冷静啊!” 听焦桐这么说,徐福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不知为何,他如今虽已修至九品,但焦桐给他的压迫感仍是十分巨大,就好像爬山观海,他在半山腰看不见海的尽头,等努力爬到山顶后,却发现那海仍是无边无际。 “还跟谁说过了?”焦桐又冷声问道。 “没有!谁也没说!”徐福赶忙答道,语气十分肯定。 见焦桐不说话了,徐福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往他那个“杂物间”走。 “四大上灵院这几年不太平!” 焦桐感叹了一句,接着道:“你知道马月明和张坤为什么急匆匆地回去了?” 徐福本来都准备推门了,听到焦桐的话,人一下子愣住了,抬头看向那秋千,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难道出事了?” 徐福心里琢磨。 “听说有一头妖兽闯进了朱雀。”焦桐说道。 “一头妖兽?” 徐福不解,一头妖兽而已,对朱雀上灵院而言应该是手到擒来啊,怎么还用得着马月明和张坤如此紧张。 “一头九品妖兽!” 焦桐又补充了一句。 “九品妖兽?” 徐福大惊,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这九品妖兽他虽然没见过,但却是早有耳闻。 相较于九品修士,那九品妖兽可是极为稀有的,毕竟人在修炼时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功法。 正是有一代又一代的人传承功法,人间的修炼才蔚然成风,修士也是遍地都是。 除人之外,其他的生灵若想修行,就只能汲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或是得到大机缘,有幸吞食炼化一些极品灵物,经历诸多劫难,才有达到九品的那天,相较之下,这一切实在太难了! 如此一来,虽说上品妖兽并非十分罕见,可相较于这亿万生灵来说,实在是不多,而且这些妖兽大多都是修士捕猎的对象,能“有幸”修炼至九品的,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 这些“凤毛麟角”也大多蛰伏于名山大川,轻易不会离开,这也使得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缘一见。 对人间修士而言,妖兽就是妖兽,极少有人会把妖兽当成人一样看待。那些妖兽即便辛苦修炼多年,在许多人眼中,也是跟灵花灵草一样,上天馈赠的灵物罢了。 有些人贪慕妖兽内丹和毛皮骨肉,高价悬赏,就引得不少人对妖兽垂涎,在多年前就组建起一个名为“猎兽盟”的组织,专门负责猎杀妖兽。 多年来,这“猎兽盟”捕杀的妖兽不可胜计,其中也不乏上品,可九品妖兽却从未捕杀过一头,倒是有关九品妖兽的传闻,大多都是他们传出来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添油加醋,不过那听上去都让人毛骨悚然的描述,着实吓到不少人。 最令猎杀者头疼的是,这九品妖兽已经修炼出了神智,有些甚至十分狡猾,再加上它们极其强悍的肉身,难以捉摸的术法,那些贪图九品妖兽的猎人,最后大多都成了妖兽的点心。 这世间的九品妖兽已经沉寂很久了,这些年一直没听到过它们的消息,徐福也只是在书中读到过上古妖兽肆虐人间,为祸一方,最后被圣人或神仙铲除的故事。 若是无缘无故,怎么会有九品妖兽闯进朱雀上灵院呢? 徐福搞不懂,他想听焦桐说说,可焦桐却没有想解释的意思,徐福无奈只好自己问了。 “只是寻常妖兽的话,倒是没什么稀奇的。” 焦桐的回答有些出乎徐福的预料。 “妖兽也愿意往灵气浓郁的地方去,你忘了那些螃蟹了?” 经焦桐一提醒,徐福也是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 说起那些螃蟹,他记得扈望朔曾说过,之前也正是因为有海妖作怪,才设下这个能够覆盖整个青龙上灵院的法阵。 “那些螃蟹为什么又要去东海城呢?”徐福问道,他一直以来就有这个疑问,按道理说,东海城虽然离青龙上灵院很近,但灵气却算不上充裕,本不该被那些螃蟹惦记。 “当然是吃人了!”焦桐理所当然地说道。 “吃人?” 徐福闻言先是一惊,然后立刻便想通了,那些大螃蟹可都是妖兽啊!妖兽吃人不是很正常吗? 徐福一开始觉得别扭主要是他一直把这些螃蟹当成食材来看了,就好像突然听到鸡鸭吃人一样,这才感觉有些惊讶。 “可九品妖兽,就没那么简单了!”焦桐沉声道。 “会不会是麒麟的人搞的鬼?” 徐福一下子就想到盛钰娥、尹清波和青梨,这三个女人被马月明从石家撵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几人趁马月明和张坤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似乎很合理。 “说不好,但肯定有蹊跷。” “你怎么不早说啊?”徐福埋怨道。 “怎么?你还打算去?舍得那位?” 焦桐一句话把徐福问住了,徐福也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推门回到屋里。 躺在床上,徐福枕着自己的手臂,心里想的全是在朱雀上灵院的点点滴滴。 “肯定有蹊跷!” 焦桐这句话在他心中反复响起,让他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 过了一阵子,徐福感觉实在是躺不住了,起身便拉开了房门,赫然发现李无疾正站在门口,徐福这一开门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师姐,我……” “去吧,早去早回。”李无疾似是看出徐福的为难,没等徐福开口,便柔声说道。 徐福听李无疾这般说,心里并没觉得宽慰,反而更内疚了。在医好李无疾后,徐福连修炼的心思都淡了许多,每日只想着跟李无疾长相厮守,可偏偏总有各种各样的事让他没法安稳下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 徐福在心中暗自感叹。 “人生在世,想得逍遥自在就得问心无愧,朱雀对我们有恩,此时有难,哪能置之不理?”见徐福仍是一副纠结的模样,李无疾柔声劝道。 “你刚才说……我们?” 第349章 传位 “你想什么呢?” 李无疾娇嗔一声,扭头就又跑回石久安那边了。 只留徐福一人站在门口傻笑。 …… “焦姐,我去朱雀看看,很快就回来。” 徐福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跟焦桐打了个招呼就飞出了观海楼。 李无疾说得很对,想要无所挂碍就得问心无愧。 徐福觉得他与朱雀之间谈不上谁欠谁,但他好歹名义上也是朱雀的老师,几日前马月明和张坤刚救了他一命,如今朱雀碰到棘手的事,他过去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而且,徐福心里对这九品妖兽也很好奇,很想见识一下。 对寻常人而言,青龙与朱雀之间这数月的路程,对如今的徐福而言,也就一天的事儿。 想到上次在朱雀上灵院吃到的赤尾鱼,徐福只觉得馋虫一下子被勾起来了,速度又快了一分。 等到徐福看到喷云山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徐福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吃晚饭,这也让他微微有些遗憾。 等到徐福来到喷云山上方时,惊讶地发现,朱雀上灵院竟是一片狼藉,房屋塌了一大片,地上还有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迹,一看就是经历过一场恶战。 “什么人?” 一声厉喝从下方传来,随即就见不少人窜了出来。 看着众人身上散发的灵光,徐福知道她们肯定是把他当恶人了,赶忙自报家门。 “我是徐福。” 徐福说着,拍打着双翼落了下去。 “徐福老师?” 此时已有人将一枚火球射到半空,照亮来人,发现真是徐福后,立马欢欣雀跃起来。 “徐福老师,你可回来了!” 徐福一落地,立马有十几个朱雀的学子围了上来,两个胆大的直接拉住徐福胳膊,像是怕他下一刻就走了似的。 “徐福,来议事堂。”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是张坤的声音。 原本围着的那些学子闻言立刻散开,如今朱雀正遭逢百年未有之劫难,谁也不敢误了大事。 徐福脚下生风,几息工夫就循声来到一个石屋门口,张坤正站在那里等他。 “怎么样了?”张坤看着神色有些疲倦,但看到徐福时还是露出一丝笑容,十分关切地问道。 “已经没事了,那妖兽呢?已经被打死了吗?” 徐福回应了一句便赶忙问向张坤。 “你先进来吧!” 张坤叹息一声,便引着徐福进到屋里。 徐福心头一紧,恐怕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正中的一张椅子上,马月明正盘坐在上面,面无血色。 “院长这是怎么了?” 徐福一看马月明的模样就知道她受伤不轻。 能让朱雀上灵院的院长受这么的伤,这到底是什么妖兽? 难不成是穷奇跑出来了? 徐福问完又看向下首的两排椅子,发现还有两人坐在那里,都是“朱雀七宿”中的人物,此时个个面色凝重。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徐福最后还是问向最熟悉的张坤。 张坤回来自己椅子上坐下,长舒一口气,看了眼仍在调息的马月明,便低声跟徐福讲了起来。 原来她与马月明二人离开朱雀后不久,就有一头海蛟突然闯入上灵院,逢人则噬。朱雀上灵院的弟子不敌,“朱雀七宿”中的三位同时出手,与之大战一夜也无法将这海蛟击杀。 而且这海蛟每每发觉气力不支便会逃回海中修养,修养一两日便又会跑来吃人,鬼宿便传信将此事告知马月明和张坤。 待到二人赶回上灵院时,恰好碰到海蛟第三次上岸,于是便与其他三宿围杀海蛟。 三宿连战两次,早已疲惫不堪,即便是马月明与张坤加入进来,也没能一举将海蛟击杀,反而被海蛟偷袭,使得鬼宿重伤。 最后马月明拼着受伤,刺瞎海蛟的一只眼睛,才逼退海妖。 这几日整个上灵院都人心惶惶,个个衣不解带,生怕那海蛟再突然杀过来。 “海蛟?” 徐福细细回想,相传“蛇修炼五百年化蛟,蛟修炼五百年化龙”,按道理说这海蛟应该好好在海里修炼,为何突然会跑到岸上来吃人呢? 而且,这海蛟似乎也太厉害了吧! 即便是九品妖兽,按说有十个寻常的九品修士就能捕杀,可“朱雀七宿”中的五位同时出手,竟然也只是拼了个两败俱伤。 徐福把心中的疑问告诉张坤,对于这海蛟为何会突然出现,她也不知,但马月明受伤她却是很是愧疚。 经张坤一说,徐福这才知道,原来在石家的时候,马月明就被盛钰娥的剑气所伤,之后又施展“龙蛇变”赶了数千里路,早已是强弩之末,这才会被那海蛟伤到。 “我们推断,这海蛟或是已到了化龙之时,体内灵力尚未完备,眼见天劫将至,这才铤而走险,到朱雀来吃人。”张坤沉声说道。 “真的有天劫?” 徐福闻言大惊,难不成这书中所写都是真的? “当然。” 张坤不明白徐福为什么大惊小怪,不过看徐福应是不明白,又解释道:“凡间生灵想要飞升天界,就必须经历天劫,或是肉身神魂足够强大,抗住天劫便可肉身成圣,或是舍弃肉身,仅以神魂飞升天界,称为‘兵解’,可为鬼仙。” “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得想想下一步该如何?”张坤见徐福仍在那儿愣神儿,低声道:“我们已派人前往其他三大上灵院求援,可若人还未到,那畜生便来了,那朱雀……” 张坤没有说下去,但徐福能明白她的意思,神色也十分紧张,万万没想到,朱雀竟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张坤。” 马月明突然开口了。 几人都看向这位朱雀上灵院的院长。 张坤起身,她知道马月明肯定是有什么安排。 “让所有老师学子都去火海第二层躲避。”马月明声音低沉,仍是没有睁开眼,似是还没从调息中醒过来。 “是。”张坤领命,就要往外走。 “朱雀令!” 马月明突然又说了一声。 屋内的三位闻言立马神色一紧,拜倒在地。 “自今日起,张坤为朱雀上灵院代院长。” 第350章 决心 在场众人大惊。 “马月明,你……” 张坤听到马月明要她做代院长,不喜反怒,竟直呼其名,可刚一开口就被马月明打断。 “非常时期,一切从简,朱雀就交给你了。” 马月明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根赤红色的羽毛,递向张坤。 那羽毛一尺多长,并无特别之处,可她一拿出来,连张坤也是神色凝重,没继续说下去。 “马月明,你到底想干什么?”张坤迟迟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沉声问道。 “徐福,原本我答应你,要把朱雀交给你,可如今朱雀这副模样,即便交给你恐怕也是徒增烦恼……” “院长,千万别这么说,我本就对朱雀没有觊觎之心,您也不必难过,我们一起想办法。”徐福劝慰道。 “你们先去吧,我与徐福有话要说。” 马月明说着便将手中的红色羽毛轻轻一甩,那羽毛便径直朝赵坤飞了过去。 张坤没有躲闪,恭敬地接过羽毛,看了眼徐福,犹豫了一下,便快步离开了议事堂。 其余二人也紧跟张坤而去。 三人刚走不久,马月明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随即一口血喷在地上。 “马院长!” 徐福大惊,赶忙上前两步。 “好多了。” 马月明却是长舒一口气,大口地喘息起来。 徐福闻言立刻就明白了,马月明这口血恐怕早就想吐了,只是当着张坤她们的面强行忍住。 不过徐福也知道,这血吐出来是好事,便也没有太过紧张,但马月明受的伤,确实不轻。 “你能否留在朱雀?” 马月明看着徐福,一脸期待地问道:“柳宿的位置刚空出来,只要你点头,你以后就是朱雀柳宿。” 这已经是马月明第二次邀请了,徐福丝毫不怀疑这位“前任”朱雀上灵院院长的诚意。 “院长,我志不在此。”徐福不好意思地拒绝道。 要是让外人知道二人的这番对话,定会惊掉下巴,一个上灵院新人,被邀请成为“朱雀七宿”之一,这已经够让人吃惊了,可徐福居然还拒绝了,恐怕知道的人都得认为徐福是个傻子。 马月明脸上并无多少失望之色,这个结果她也早已预料到了。她也知道徐福对名利地位都看得不重,即便是朱雀上灵院院长之位对他也没什么吸引力,马月明也没抱太多希望,只是想最后争取一下。 “这个你收好。” 马月明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细长的方盒递给徐福。 “这是什么?” 徐福接过,只觉得这盒子没什么份量,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朱雀的传功玉简。”马月明轻声答道。 “传功玉简?” 徐福不解,难道这等关头,还要传他功法? “你赶紧走!若是朱雀躲不过此劫,日后可将此玉简交给朱雀幸存之人,让她们寻觅时机,重建朱雀,只要一息尚存,那朱雀总有繁盛的那天……” “院长,那你呢?” 徐福听完马月明如同遗嘱般的交代,心里也十分哀伤,虽然他曾被马月明骗到穷奇那里,险些丧命,但徐福已明白马月明的苦衷,此时看着这位名满天下的朱雀上灵院院长,竟是生出几分怜悯。 “朱雀有一秘法,威力极大,那海蛟若是再来,我便与它同归于尽!” 马月明说得毅然决然,徐福却听得眉头大皱。 难怪马月明要将院长之位交出来,原来是存了必死之心。 “这海蛟既然已受伤,为何不乘胜追击,一举将其击杀呢?”徐福不解问道。 “那畜生逃进海里了,‘朱雀七宿’中,只有……尹清波擅长水战。” 说起尹清波,马月明又不禁叹息了一声,她原本无比信赖之人,竟然是妄图颠覆朱雀的奸细,每每想起,马月明都觉得心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它逃往哪个方向?”徐福又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马月明没有回答,却是神色警惕地看向徐福。 “其实我可以下海……” “不行!” 徐福还没说完,就被马月明拒绝,语气不容置喙。 “院长……” 徐福还想再说两句。 “我是朱雀上灵院的院长,我还活着,没理由让你去拼命,而且……” 马月明说到此处,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是朱雀的恩人,上次骗你我已是良心不安,岂能再把你往火坑里推?” “院长……” “此事不必再提,若无要事,还请你早日回青龙去。” 马月明说完便挥出一道火焰,人已消失在原地,根本不给徐福半点儿开口的机会。 徐福也颇为无奈,只能悻悻地离了议事堂。 “徐福老师?徐福老师?” 刚出门,徐福就听到有人招呼他。 抬头一看,就见一人在黑影处朝他招手,徐福过去一看,原来是程香。她一定是听到自己过来的消息,特意在此等候。 “徐福老师好。”程香一脸欢喜地叫道。 “好久不见。” 徐福也笑着打了个招呼,听人叫他老师,他还是有些别扭,尤其是眼前这人跟自己年纪相仿。 “徐福老师回来太好了,下一次那海蛟再敢来,一定能把它打死!” 徐福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其实就连“朱雀七宿”都拿这海蛟没办法,徐福不认为多一个他,结果会有什么不同。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啊?” 徐福岔开了话题。 “被那海蛟折腾了两回,谁还睡得着啊?而且刚才柳宿告知大家都去火海第二层,我听说徐福老师回来了,就先来打个招呼。” 徐福没有说什么,像是有心事。 程香说罢,扭头看了眼喷云山的方向,轻声问道:“徐福老师,咱们能打赢那头海蛟吗?” “你觉得呢?” “一定能!” 程香看向徐福,语气坚定地说道:“虽然师尊说我们修为低,不让我们出手,但姐妹们私下都商量好了,不能总是指望七宿来保护我们,我们私下排练了一个阵法,能那海蛟来了,一定让它尝尝我们朱雀学子的厉害!” 第351章 入海 “程香!赶紧!” 程香这边刚说完,就听一人高声叫喊。 程香闻言一惊,赶忙应了一声,跟徐福告辞,匆匆跑开了。 程香刚走,就见张坤已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方才那一声,正是她喊的。 “怎么还有空过来?这么快就忙完了?” 徐福不解地问向张坤,朱雀上灵院虽说有些死伤,但剩下的人也不在少数,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张坤按说是不可能把人都送到火海第二层的。 “怎么,耽误你会小情人了?”张坤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呀!可别乱说,别污了人家的清白,我可是没有半点儿非分之想!”徐福赶忙辩解道。 “我只需将院长的意思传达给各位老师,她们自会安排各自弟子去往火海,要是我一个一个的找,就算到天亮也干不完。” 张坤没揪着徐福不放,而是回答起徐福方才的问题来。 “不愧是新任朱雀院长,临危不乱,厉害!” 徐福略带调侃地拍了句马屁。 不光是他,恐怕朱雀上下谁也没想到张坤会成为下一任院长。即便是徐福打心底向着张坤,但在他眼中,也是觉得这位姐姐做院长的话,还缺一点儿沉稳。 “她想躲清闲,想得美,只要朱雀还在,那这院长就是她马月明的,等她养好了伤我再跟她算!”张坤恶狠狠地说道,听上去并不打算做这个院长,只是鉴于马月明受伤才暂代一下。 “我的院长大人,你可别乱说,这院长传承可不是开玩笑的。”徐福闻言赶忙劝道,朱雀现在已经够乱了,可经不起张坤再折腾。 “到时候她要是不收回命令,那我就把院长再传给她,反正我是不会坐那个位子的。到时候我就去海边盖个房子,专杀从海上来的妖兽!” 徐福闻言心中哭笑不得,果然张坤还是老样子,若真如她所言,那就算是把那海蛟除了,朱雀也得乱一阵子。 “这海蛟怎么会突然跑上岸吃人呢?” 徐福看着远处漆黑一片的汪洋,问向张坤。 “不清楚,不过它十分狡猾,刚潜入朱雀时,正值半夜,连守夜之人都没觉察,好幸好有个新人在练剑,发现了这头海蛟,否则……” “新人练剑?那人可是海棠?”徐福突然想到一个红色的身影,赶忙问道。 “正是。”张坤闻言脸色一变,轻声答道。 “那她……” 徐福一下子紧张起来。 张坤没有说话,脸上露出哀伤的表情。 “死了?”徐福虽然已经猜到答案,还是不禁问道。 “她第一个发现海蛟,并未逃离,而是以剑气为信,叫醒了大家,等到赶过去时,那海蛟已经将海棠吞了……” 徐福神色暗淡下来,他与海棠虽然交情不深,但好歹也是相识,如此活生生一个人,竟然说没就没了,徐福心里很不好受。 “因为海棠发现及时,朱雀仅折损海棠一人,第二次那海蛟再来时,无人察觉,朱雀折损四十三人……” 说到此处,张坤也没说下去,因为有第二次,那说不定就有第三次、第四次,下一回朱雀会死多少人,没人能预料,虽然已经安排人日夜轮守,可面对海蛟那样的九品妖兽,八品以下的修士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如今朱雀上灵院就是在跟这海蛟拼恢复,若是朱雀最顶尖的这帮修士恢复得快,那下一回还是能挡住,可若是那海蛟恢复得快,那…… 张坤不敢再往下想,她只盼着有强援能帮朱雀度过此劫。盘算了一下,派出去送信的那几个,明天也该到青龙了,去白虎和玄武的可能稍晚一点儿,但三天内也该到了。 “希望能赶上吧!” 张坤心中感叹,她知道即便是其他三大上灵院,也不可能收到朱雀的求援就不管不顾、精锐尽出,两日内能来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张坤能预想到最好的结果,就是援军赶在海蛟上岸之前到达,布下天罗地网,等那海蛟再一露头,众人一齐出手,将那海蛟围杀。 “有动静!” 突然一声高喊从海滩的方向传来。 “来了?” 张坤闻言一惊,顾不上跟徐福打招呼,瞬间施展火遁就离开了。 徐福则是展开双翼,腾空而起,他倒要见识一下,这九品海蛟究竟长了个什么模样,竟然能让整个朱雀上灵院束手无策。 此时,海岸上已被各式各样的火行法术照亮,徐福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用问马月明海蛟从哪儿来,那海滩上海蛟爬过的痕迹清晰可见。 只是看着海滩上的那道凹陷,徐福就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真是个庞然大物啊!”徐福心中感叹。 看着那些痕迹,徐福估摸着这海蛟得有五六抱粗,这么大的家伙,吃人的话,恐怕百十个也未必能吃饱。 就见许多法术几乎同时砸在海面上,海面上立马升腾起许多水汽,整个海滩就跟下了一场大雾似的,根本就看不清海里有什么。 徐福将灵力凝聚双眼,轻易就看穿了那雾气,就见一条大鱼漂在海面上,黑乎乎的,看样子已经被烤糊了。 徐福又仔细看了一眼海面,再无其他,看来这条大鱼就是那个“动静”了。 看着海滩上仍在戒备的朱雀众学子,徐福看着微微心酸。 当今最负盛名的四大上灵院之一,此时竟是草木皆兵,人心惶惶。 想到马月明、程香、张坤和已经再也见不着的海棠,徐福长舒一口气,双翅一展,飞进雾气里。 “什么声音?” “好像有什么掉海里了?” “会不会是那畜生来了?” …… 岸上众人听到海里发出的奇怪声响又是一阵紧张,拼命地凝聚灵力,丝毫不敢懈怠。 待到雾气散尽,早有人到海里将那条被烤糊的大鱼拖上岸,看着风平浪静的海面,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已经很晚了,张坤安排众人轮流休息,之后便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议事堂。 屋里屋外找了一圈,发现徐福已经不知去向。 第352章 蛟珠 徐福一头扎进海里,立马就有点儿懵了。 他光看那海蛟上岸时在海滩上留有痕迹,可在海里,这妖兽是会游的。 徐福先是在附近看了一圈,没发现任何海蛟爬过的痕迹,想回到海面上又担心被人当成海蛟。 那条被烤焦的大鱼还历历在目。 “冲动了!” 徐福心中叹息。他本想借助自己的“辟水之体”找到那海蛟,趁着海蛟重伤未愈,看看能不能出其不意,把那海蛟宰了,可现如今他连海蛟在哪儿都找不着。 星月的光芒微弱,海里比水面上还要黑一些。 徐福干脆全力施展千里眼,尽力往前看。 海水、礁石、海草、鱼虾…… 海里的东西一点儿不比地上的少。 徐福猛然发现不知多远处的海底有一个天然的石头洞穴,那石洞的门口处露着一条怪异的尾巴。 那尾巴像蛇却长有鱼鳍,既不像海蛇也不像鱼。 “是这个吗?” 徐福看见那尾巴心中一喜,不管对不对,决定先过去看看再说,当即隐匿灵力,只凭肉身的力量快速向前游去。 徐福肉身强横,即便不用灵力,也游得极快,宛如一条大鱼在海里穿梭。 徐福每游一阵子,都会停下用千里眼看看那海蛟还在不在,一直游了足足两炷香的工夫,终于找到了那个洞穴。 那洞穴距海面足有十几丈,附近漆黑一片,若不是徐福能夜视,恐怕来了也找不到。 靠近洞穴,徐福这才发现,那条尾巴真是不小,只是尾巴上的鱼鳍就得有一丈多长,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 “这海蛟不会已经死了吧?” 徐福已经认定这就是海蛟的尾巴了,不过见那尾巴一直没动过,心里也犯嘀咕。 刚萌生这么个想法,徐福就发现那尾巴突然甩动起来。 一股强大的水压迎面而来,徐福在海里身子太轻,整个人差点儿被掀飞出去,幸好他一把抓住了石洞旁的一块凸起石头才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就见一只面盆大小的螃蟹一下子被甩了起来,重重地砸在一块礁石上,碎成好几截。 摆了两下后,那条尾巴又安静下来。 “千万别碰到!” 徐福暗暗提醒自己,这大家伙在海里的力气太大了,真要是被发现,那可就麻烦了! 徐福咽了下口水,连千里眼也不敢用了,小心翼翼地贴着那石洞的上沿往前游。 这石洞狭长,只是海蛟的身子就占了这洞的大半,竟像是为这海蛟量身打造的。 徐福直接用上了龟息术,整个人紧贴着石洞的上沿就往前游。 过了好一阵子,随着慢慢的深入,徐福发现自己心里越来越平静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青龙上灵院,游在那道裂缝中。 论起险恶,当时的情形与现在好像也差不多。 “再厉害还能比饕餮、无支祁厉害?” 这海蛟虽听上去很难对付,但徐福自认为是见过世面的,只是一头九品妖兽,还吓不倒他。 而且这海蛟还受了重伤,徐福原本的想法就是想“趁蛟之危”,若是等会儿发现这海蛟已经完全恢复了,那他肯定扭头就离开,绝不带半点儿犹豫的。 此时前方出现一缕微光,徐福神色一紧,这在海底可不常见。 又游了一阵子,徐福总算来到了光源处,那是一个稍微宽大一些的石洞,在这里,徐福总算看到了那海蛟的头。 即便是心里有所准备,可眼前的场景还是让徐福大吃一惊。 “这就是蛟龙吗?”徐福看着眼前这头巨兽的头颅,不禁感叹道。 徐福发现这蛟龙相较于传说中的龙,更近似于蛇,头上还没有角,但身上的鳞甲看上去要比蛇身上的鳞片厚重许多,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这可是传说中的妖物啊! 徐福自小可是听过不少关于恶蛟兴风作浪、为祸一方的传说,不过最后的结局几乎都是恶蛟被屠杀或降伏。 而传说中的“屠龙大侠”,就是称呼那些宰杀恶蛟的好汉,这个称呼在孩童眼中,那可是比玉皇大帝还要有吸引力。 想到自己竟有机会成为儿时梦寐以求的“屠龙大侠”,徐福心里还有点儿激动,恨不得一拳就将这恶蛟打死,然后拖着它去游街。 不过徐福也知道这只能想想,以九品妖兽的肉身,即便是它半点儿不反抗,任由他打,那打上一天一夜也未必能打死。 单看那张大嘴,徐福觉得就算十个他绑在一起,也不够它一口吞的。 虽说这妖兽难杀,不过此时却有一个很好的契机。 这契机正是那光亮的来源。 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黄光,悬停在海蛟头上三尺处,珠子上不停地有淡淡灵光洒落。 此时那海蛟闭着双眼,徐福借着光亮,果然发现那海蛟的一只左眼处一片焦黑,那珠子上洒落的灵光大多都滋养在那伤处。 徐福知道自己来对了,此时正是除去海蛟的最好时机。 这海蛟受不受伤还在其次,眼前这珠子才是制服它的关键所在。 若是徐福猜的没错,这珠子便是海蛟的内丹——蛟珠。 《异物志》中有云,凡龙蛟蛇类皆可以自如地使用内丹,既可修炼疗伤,也可破甲伤敌,乃是龙蛟蛇类一身精华之所在,极为珍贵。 看着这颗蛟珠,徐福又开始紧张起来,这可是堪比九品灵丹的宝贝,想要得到它,一定要万分小心。 徐福此时连手脚都不敢动弹,生怕划水时产生的波动会吵醒海蛟,他就像一块无根的海草,在这个不大的空间内缓缓漂动,一点儿一点儿地朝蛟珠靠近。 “快了!快了!” 徐福看着那蛟珠越来越近,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眼看还有一尺多就能摸到那蛟珠了,突然一条八爪鱼不知从哪儿游了过来。它像是被这蛟珠发出的光亮吸引了,几条触手一下子就吸附在蛟珠上。 徐福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余光瞥见一只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第353章 入腹 这海蛟应是刚睡醒,一只眼看到徐福时也是愣了一下,似是在思索这是条什么“怪鱼”。 徐福见海蛟醒了,赶忙猛得朝前一划水,将那蛟珠一把抱在怀里。 海蛟此时总算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怪鱼”原来是贪图它的宝贝! 那海蛟也不见如何发力,蛟头迅速朝前冲去,一下子便撞在徐福身上,将徐福顶出海底石洞。 徐福只觉得后背一股大力传来,人便像是被弹弓打出去的石子,打着转儿朝前疾射而出。 徐福一阵头晕眼花,他原本还以为会撞在海底石洞的石壁上,没想到,这一下竟是被顶了出去。 正巧这石洞的出口就在前方不远处。 徐福有所防备,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海蛟撞伤,从这海底石洞中出来,对他而言也算是好事,在开阔之处,逃走应该更容易些。 徐福恨不得立刻就回到岸上,可他被撞了这一下,少说在海里转了二十个圈,再加上四下漆黑,他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眼花,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晕归晕,但徐福并没有松开抓着蛟珠的手,他一停下来,立马就将蛟珠塞进怀里,试图遮挡蛟珠的光华,让海蛟失去目标。 但那海蛟似是能感知到蛟珠的存在,即便是在漆黑如墨的海里,它也在不停地从各个方向朝徐福撞击。 徐福反应不及,连续被撞了好几下,浑身都像是散架了,十分难受。 徐福暗叹这海蛟的力气不凡,这连续几下的撞击,简直不亚于九品体修的全力出手,即便徐福肉身受过七心丹的淬炼,此时也有点儿吃不消了。 摸不清这海蛟的路数,又是在海里,徐福实在是束手无策,只能强提着一口气,将海蛟的冲击硬扛下来。 好在徐福有“辟水之体”,能在水下自由呼吸,此时也只浑身难受而已,若徐福是靠闭气下水的,那这口气此时早该泄了,到时候都不用海蛟再费半点儿力气,徐福憋也憋死了。 不过徐福误打误撞,也打中海蛟一拳,不过拳头被坚实的鳞甲挡住了,再加上徐福在水中极难发力,这一拳对海蛟而言,跟挠痒痒差不多。 此处没法点火,自然也就施展不了火遁术,徐福正思索着如何逃离此地,突然心中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整个人像是掉进一个狭长的通道中。 “怎么回事?” 徐福心中暗自惊疑。 那通道入口处还算宽敞,进入后就变得狭窄了不少。 徐福想抓住通道的内壁,入手却柔软滑腻,根本无处着手,徐福突然就想明白了。 他这是被海蛟吞到肚子里了! 徐福挣扎了几下,却是没法止住向下滑的趋势,只几息工夫,他就落入一个稍大一点儿的空间中。 “这里就是海蛟的胃袋?”徐福心中猜测道,这海蛟的肉身按说也该跟蛇差不多。 徐福并没有很慌,他反倒觉得这是个机会,这海蛟腹中总不会也有鳞甲吧? 这海蛟胃袋中难得没有水,但却像是一个泥潭,徐福运足灵力看了一圈,发现有条他从未见过的大鱼。 这大鱼应是被海蛟吞下去没多久,还有大半截身子是完好的,正浮在海蛟的胃袋中,也算是给徐福留了点儿立足之地。 徐福小心翼翼地落了上去,原本想喘口气,结果一口气险些把他呛晕了,那酸腐味实在是令人作呕。 一进胃袋,徐福发现怀里那颗蛟珠开始不老实了,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顶着徐福的衣裳就要往外钻。 徐福赶忙伸出双手把蛟珠抓住,只觉得这蛟珠中似是有一股暗流涌动。 感受的蛟珠中骇人的灵力,徐福毫不客气地运起通天诀,强行吸纳这蛟珠中的灵力。 原本徐福只是想让这蛟珠安分一点儿,可通天诀一出,就像是给蛟珠打开一个闸门,狂暴的灵力立刻沿着徐福的掌心涌入到他体内。 好在徐福的经络经过多次锤炼,坚韧异常,一下子涌入这么多灵力,徐福也只是觉得经络鼓胀,并未有其他不适。 最近接连吸纳了大量的灵物,徐福已能清晰地感知到内丹比之前大了一圈,而且吞吐灵力的速度也更快了,这让徐福十分欣喜。虽说他如今对修为已没有太过执着,但修为高点儿总不是坏事。 就见那蛟珠在徐福手中不断变小,与此同时,徐福也发现海蛟开始变得躁动不安,不停地翻滚、撞击。 徐福干脆将灵力外放,形成一道灵力薄膜,将他周身护住,即便是被海蛟胃袋中的秽物沾染上,也不会腐蚀他的肉身和衣裳。 那蛟珠炼化到最后,海蛟已经不再折腾了,变得十分老实。而徐福也惊讶地发现,这蛟珠之中还藏有一道十分特别的灵气。 这道灵气在徐福掌心不停地翻腾,像是活物,用通天诀也无法将其吸纳。 虽不认得,但徐福觉得肯定是好东西,便将其收在经络中,想着等出去了找个明白人问问。 如此一来,偌大一颗蛟珠,最后连渣都没剩下。 已经很久没一次吸纳这么多灵力了,徐福只觉得体内鼓鼓胀胀的,亟需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他恨不得立马跳出去,跟那海蛟再硬碰硬地打一场。 想到此处,徐福猛地跳起,满含劲力的一拳打在海蛟的胃袋上。 这一拳徐福用了十成力,原以为会轻松将海蛟开膛破肚,没想到那拳头一下子便陷进了海蛟的胃袋内壁里,整个胃袋一阵抖动,那一拳的劲力便被尽数化解。 徐福不禁想起商阳城的朱俊,当初他打在朱俊身上时,也是这种感觉,只不过海蛟的胃袋没有夹住徐福的拳头。 徐福又接连试了好几拳,连龙虎拳都使了个遍,就是没法破开这海蛟的胃袋。 不仅如此,就连他来时的那条食道也紧闭起来,想要“原路返回”看来是不可能了。 “难道要从它的粪门出去?” 徐福想到此处,只觉得腹中一阵翻腾。 那也太恶心了吧! 第354章 杀蛟 “怎么办呢?” 徐福思索的工夫,发现脚下的那条大鱼已经被腐蚀了大半,再想不出办法,那可就真没有立足之地了。 不过这海蛟的胃袋实在是太软了,徐福空有这一身力气,根本没法打实。 “要是能硬一点儿就好了!” 徐福心中感叹,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主意。 就见徐福运转灵力,伸出一指,轻点在海蛟的胃袋内壁上。 被徐福手指轻点的位置很快就泛起一阵白霜,下一刻竟是结成冰了。 凝冰术! 这是徐福从秦开叶那儿学来的术法,原本只是为了帮焦桐冰冻蟹肉,防止腐坏,没想到如今竟会拿来救命。 随这冰霜向四周展开,一阵寒气迅速弥漫开来。 眼看那胃袋上已有了面盆大小的一片冰霜,那原本没精打采的海蛟又开始翻腾起来。 徐福早有防备,强行稳住身形,手上的灵力并未中断,不多时,那冰霜凝结的部位便有锅盖大小。 徐福眼见差不多了,将手指收回,运足力气,猛地一拳打了过去。 “啪咔!” 如同冰块碎裂,海蛟的肚子真让徐福打出一个窟窿,原本坚实的鳞甲似乎也变得“不堪一击”。 与此同时,一股海水猛地灌了进来,将徐福冲了个措手不及,不一时便灌满了胃袋。 海蛟痛苦地翻滚着,随即疯了似的地往上游,最后竟是一下子跃出海面。 随着海蛟的腾空,海蛟腹中的水也流了出来,徐福也借着水势,从海蛟的腹中钻了出来。 徐福落在海面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这种大口喘气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那海蛟在海面上翻腾了一阵子,溅起无数浪花,将附近的鱼虾吓得四散逃走。 那海蛟自然也发现了徐福,却不敢再打徐福的主意,贴着水面就要往远处游。 徐福眼见如此,赶忙扑上去,双手死死抓着海蛟的尾巴。 那海蛟甩了两下,没能甩掉徐福,便不管不顾地朝前窜去。 也不知这海蛟是不是吃痛,在海面上游得竟是比徐福在地上跑的还快,溅起的水花拍打在徐福脸上,感觉跟碎石打的差不多。 徐福干脆闭上了眼,任由这海蛟折腾,他也不管这海蛟要去哪儿,就是死活不肯松手。 良久之后,天已大亮,那海蛟总算慢了下来,慢慢的,竟是不再动弹。 徐福抓着有些软绵绵的尾巴,心中大喜,再细细探查了一番,发现那海蛟果然没了生息。 再看那海蛟的肚子,那个大窟窿看着还真有些骇人,海蛟方才窜这一阵子,竟是将整个胃袋都被扯了出来,也难怪死得这么彻底。 这头海蛟是九品妖兽,徐福自然不会就这么扔了,他很清楚,只要是上品妖兽,每个部位都价值不菲,更何况是罕见的至尊妖兽。 除了最为珍贵的内丹被徐福吸纳了,肚子上有个窟窿,这海蛟的其他部位基本完好。 海蛟的皮和鳞片可以做成铠甲,肉是最为珍贵的灵食,还有牙齿、眼睛、五脏、骨头…… 徐福拖着这头海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发财了!” 不久之前,徐福还对钱财没什么执念,有就有,没有也没关系,很是随意,可如今却是不同。 自打上次抱过李无疾,徐福就已经开始琢磨娶李无疾过门的事儿了。 娶亲不得花钱嘛! 好歹李无疾也是位大户人家的小姐,这婚事自然也不能太寒酸。 徐福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李无疾在不在意,他都要把婚事办得漂漂亮亮的,要准备一份丰厚的聘礼,要给李无疾买最好的嫁衣和首饰,还要…… 而且除了娶亲,两个人以后还要过日子、生孩子,徐福此时还身无分文,这些事总不能到了眼前再去想,还是尽早打算才好。 不过有了这海蛟,徐福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只要把这海蛟一卖,收敛点儿说,“富甲一方”肯定是没问题的。 徐福正开心地畅想着,突然觉得掌心一热,火光一闪,是小黄从经络中钻了出来。 几日不见,小黄似乎又长大了一圈,身上的黄毛已剩的不多了,新长出来的毛羽如今都泛着深浅不一的红光。 “再这么长,你可就该改名了。”徐福笑道。 小黄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叫了一声,回应徐福。 徐福并未强行将小黄收回来,一是心情愉悦,二是确实好几天没让小黄出来“放风”了,反正已经没有危险了,也就由着它撒撒欢儿吧。 小黄在天上盘旋了两圈后,见徐福拖着海蛟在海里游,便拍打着翅膀落在海蛟的身子上。 这小黄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对九品妖兽身上散发的威压也毫不在意,这里啄一下那里啄一下,像是在一根木头上找虫子。 “小黄,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靠它了,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灵虫随便吃!” 徐福一边自顾自地说着话,一边拖着海蛟奋力朝前游。 这海蛟实在太大太沉了,又加之在海上,难以发力,徐福此时游得十分辛苦。 即便是九品至尊,折腾了这么一夜,也该疲倦了。若不是这九品妖兽的尸身珍贵,徐福早就施展千里翼回朱雀睡觉了,哪会出这个力? 只可惜千里翼载不动这头庞然大物,因此即便是十分疲累,徐福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一边一点儿点儿往前游。 好在此处离着朱雀还不是太远,徐福即便不施展千里眼,也能望到喷云山。 不过这段路程也不算近,徐福估摸了一下,以他当前的速度,想游到朱雀附近,恐怕没四五个时辰是不成的。 那有什么办法,再远也得游啊! 此时的朱雀上灵院可是最好的买家,这海蛟在那儿吃了那么多人,估计不少学子和老师都想撕下两块这海蛟的肉,以解心头之恨。 而且,从上次换灵丹能看出,朱雀上灵院的学子,还是很“大方”的! 徐福长舒一口气,回头瞥了一眼,原本在海蛟肚皮上蹦蹦跳跳的小黄,此时已经不知去向。 第355章 异象 小黄不见了,徐福并没有很着急,他知道这小家伙一向不安分,多半是又发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飞过去玩了。 徐福此时也不着急游了,干脆躺在海蛟的尸体上休息起来。 躺在摇摇晃晃的海蛟上,看着清澈的蓝天,想着李无疾的模样,徐福竟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最后还是一阵嘈杂的鸟叫声将徐福给吵醒了。 徐福还当是小黄回来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赫然发现是成百上千只白色海鸟在他头顶正上方的那片天空中盘旋。 “小黄?” 徐福猛地坐起,看了眼四周,小黄依旧没回来,徐福这才开始慌了。 此时已日上三竿,过了这么久,小黄就算再贪玩,那也该回来了。 “能去哪儿呢?” 徐福刚想施展千里眼来寻找,就见那海蛟的肚子突然动了动,一头血淋淋的小鸟从海蛟肚子上的那个窟窿里探出头来。 “小黄?” 虽然毛色变了,但徐福还是一眼就将小黄认了出来。 “你怎么掉到这里面了?”徐福赶忙跑过去,将小黄从海蛟肚子里拖出来,有些自责地说道。 说罢,徐福又舀起海水,给小黄清洗起来。 洗着洗着,徐福发觉不对劲了。 “你这肚子怎么这么鼓?”徐福诧异问道,这小黄的肚子撑得紧绷绷的,就跟人怀胎十月了似的。 不过徐福转念一想便明白了。 “你是去偷吃了?”徐福捏着小黄的腿,冷声说道。 小黄极通人性,听出徐福语气不善,拍打着翅膀就要飞。 徐福却是不肯松开手,他还想找小黄算账呢,偷吃也不打个招呼,害得他白担心了。 只是没想到这小黄这一使劲,徐福竟然没拉住他,将他都带飞到了半空中。 徐福大惊,赶紧松开手,重新落回到海蛟身上,眼睁睁看着小黄飞到海鸟群,玩耍起来。 “小黄,过来!” 徐福看着小黄那大的有些夸张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小黄在天上转了两圈,还是很听话地落了下来。 “你是不是吃撑了?”徐福看着小黄的肚子,皱眉问道。 小黄不明所以。 “你要不要消消食?” 小黄还是不明白。 徐福又比划了一番,小黄这才知道徐福的意思,十分兴奋地叫了两声。 就见小黄欢快地飞到海蛟的头上,爪子毫不客气地抓在海蛟的鼻孔处,然后就开始卖力地拍打起翅膀。 徐福看着小黄的模样,只觉得很滑稽,有种“蚍蜉撼大树”的感觉。 原本徐福只是想给小黄找点儿事儿干,让它多费点儿力气,消消食。 结果刚一起身,徐福赫然发觉这海蛟的身子竟慢慢开始往前移动。 徐福一开始还以为海里有什么怪物来偷海蛟,探查了一圈发现只有些小鱼小虾。 “难道……” 徐福看向还在卖力拍打翅膀的小黄,双眼已瞪得跟铜铃一般。 “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了?” 徐福心中很是吃惊,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小黄能拖动这么个庞然大物。 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徐福不信。他只觉得海蛟前进得越来越快,而小黄看上去也越来越轻松。 不多时,这海蛟就如同一艘大船,在海面上破浪而行,就跟着海蛟活过来了似的。 天上的海鸟见海蛟“游”走了,立刻又跟了上去,如此一来,这海面上登时出现声势浩大的一幕。 徐福坐在海蛟上疾行如风,头上千百海鸟如影随形,看着喷云山越来越近,徐福只觉得心中畅快,不禁放声高呼起来。 “海蛟来袭!” “海蛟来袭!” …… 徐福这一声吼像是给朱雀上灵院提了个醒,那些守了一夜,刚睡下的学子老师,立刻又被叫了起来,赶到海边。 即便是没有修炼过目力的学子也能看到海上的异象,所有人都脸色凝重,整个海滩上都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这一次,这海蛟不但在青天白日的时候来,还闹出这么大动静,显然是有所倚仗,而朱雀的援军还没到半个。 这等情形下,以如今朱雀上灵院的众人,能守得住吗? 不少上灵院学子,甚至老师都捏了一把汗,连气息也变得急促了许多。 突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站在众人的最前面。 “院长!” 众人大喜。 不少人都见到马月明被海蛟所伤,担心她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过来,可如今感知到这位院长身上爆发出来的骇人气势,众人心中大定,果然院长就是院长。 “若是我败了,你们就立刻施展最强术法……”马月明冷声说道:“若是杀不了那畜生,就立刻躲进火海,不可恋战!” 马月明说罢,也不见如何发力,人已经猛地腾空而起,随即在半空中凝聚出一条火龙,朝着那海蛟飞了过去。 火龙一出,引得岸上的众学子一阵欢呼。 有院长在,一定能行的! 众人心中重新变得坚定,气势也逐渐攀升起来。 张坤看着眼前这一幕,重重舒了口气,虽然她很多时候都在跟马月明唱反调,但不得不承认,马月明在朱雀的地位,当真是无可动摇,只要有她在,朱雀学子就永远都不会感到绝望。 即便马月明看上去与寻常没什么两样,但张坤知道,这位院长不过是在硬撑而已,这一趟,她必然是动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张坤很想阻止,甚至很想替马月明去,可她很清楚,她连跟这海蛟同归于尽的资格都没有,她最擅长的土行术法在海上根本就没半点儿用武之地,火行术法也会被大大削弱。 她本想着集合朱雀所有的九品修士,等那海蛟上岸时再拼一拼,没想到徐福这个“生力军”竟不知去向,这让张坤气恼了半宿,骂了徐福不下一百遍。 “这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等我碰见他,我非……我非……” 张坤看着马月明离去的背影,又在心中骂了起来,不过骂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狠话来,只是看着远处那异象,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第356章 弯刀 “蓄力!”张坤眼见马月明刚到那海蛟身前,脚下的火龙就已溃散,神色一紧,立马冷声喝道。 她知道马月明伤重,却没想到竟是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守在岸上的朱雀众弟子闻言先是一惊,随即便开始积蓄灵力,准备各自威力最大的术法。 她们也没想到院长竟然这么快就不行了,但既然张坤这么说,便也不敢再犹豫。 一时间,整个海滩灵光闪烁,浓郁的火灵力散发出来的灼热让整片海滩堪比火海。 “朱雀弟子,收了术法,让开海滩!” 众人都在忐忑地等张坤下令,突然海上传来马月明的声音。 “院长?”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这院长难道没事?可这命令也太奇怪了,怎么还让她们都让开? 难不成是这海蛟模仿院长在说话? “散去灵力,撤出海滩!” 众人还在犹豫,就听到张坤的声音已经传来。 此时张坤代掌朱雀上灵院一事已经传开,众人闻言,这才各自施展身法。 虽然不明白,不过既然新老院长都这么说了,那定然是不会错的。 众人收了灵力,退出海滩。 再看向张坤时,就见这位代院长竟在使劲儿抿着嘴,似是在强忍着笑,眉宇间也是一副欢喜的模样。 “到底怎么了?” 众人不解,还没来得及问,就见那海蛟便已如一根巨木,直挺挺地冲到海滩上,掀起一道丈许高的浪花。 这等威势若是撞在人身上,恐怕筋断骨裂都是轻的。 众人大惊,这下谁都看清了,这海蛟已经翻了肚皮,肚子上一个大窟窿,看样子已经死透了。 而马月明则是完好无损地站在海蛟的身上,与之一同站在上面的,还有昨夜刚到的徐福。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小鸟抓着海蛟的头在拼命呼扇翅膀,这偌大一头妖兽,竟像是被它从海里拖过来的。 不过这海蛟的小半截身子上岸后,便被泥沙卡住,任这小鸟再扑棱,也是没法再将海蛟往前拉半寸。 “小黄,回来吧!” 徐福见状赶忙将小黄召回来。 小黄拖着海蛟飞了这一段,也累得够呛,听到徐福召唤,立刻松了爪子,飞回徐福肩头,梳理其毛发来,那肚子依旧是圆滚滚的。 众人又惊又喜,喜的是这海蛟终于被除掉了,惊的则是徐福的强悍。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海蛟有多难对付,即便是“朱雀七宿”中的几位联手都没法将其降服,可偏偏年轻的徐福做到了。 “难道他已经比院长还要厉害了?” “他应是有什么厉害法宝吧!要不然怎么能破开海蛟的肚子?” 这群女修围在海蛟旁纷纷猜测,整个海滩一下子热闹起来。 想到不久之前,徐福被任命为朱雀老师时的场景,众人不禁一阵唏嘘。 当初还是很多人都不服气的,只不过只有何罗衣一人站了出来,如今看来,这位院长大人真是慧眼识珠。 “算你小子有良心!” 张坤上前,一拳打在徐福肩头,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又上下打量起来。 “没受伤吗?” 张坤见徐福脸色红润,气息平稳,身上也看不出有什么伤口,有些诧异地皱起眉头。 “怎么,没受伤你还挺失望的?”徐福笑着反问道。 “你是不是讨打啊!说!到底怎么回事?”张坤假装嗔怒道。 张坤这一问,原本围在海蛟旁“叽叽喳喳”的那帮人立刻安静了下来,不只是张坤,在场所有人都想知道徐福是如何做到的。 徐福便将如何潜入海底,寻到海蛟,偷走蛟珠,被海蛟吞下后破腹而出这一连串的事简单说了说。 马月明与张坤听完便陷入沉默。 虽然徐福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这一步步,但凡出一点儿岔子,说不定就尸骨无存了! 马月明知道,徐福虽然被她任命为朱雀的老师,但他还是把自己当成青龙的人,而且朱雀对他并没多少恩情,反而是朱雀欠他甚多。可在那种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徐福仍能为朱雀深入险境,舍生忘死,此等壮举马月明都不知如何来形容。 “徐先生以身犯险,救我朱雀,请受我一拜!” 马月明说着给徐福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徐老师出手相助!” 朱雀的其他弟子也都听到了徐福是如何降服这海蛟的,心中同样敬佩万分,有马月明一起头,这群高傲的“人中之凤”也都纷纷效仿。 “不用这么客气!” 徐福赶忙将马月明扶起,然后朝在一旁站着的张坤使眼色。 “大家都起来吧!这几日辛苦了,先去把火海里的学子叫回来,然后好好休息一日,明日开始修缮损坏的房屋和草木。” 张坤一声令下,众人这才起身散去,这几日确实都累坏了,一听到可以回去休息了,欢笑声立刻在海滩上响起。 “徐老师,这回别走了,再给我们上课啊!” “徐老师,我厨艺很好,等明日请你吃红烧赤尾鱼。” “徐老师,你还缺双修道侣吗?我不介意和其他姐妹一起……” …… 眼见这群学子越说越离谱,张坤狠狠地咳嗽了一声,众人这才嬉笑着离开了。 “对了,我还有一事相求。” 徐福看着那头海蛟,突然想起来了。 “还要灵火吗?”张坤说着就去掏袖袋。 “不是,我想借把刀。” 徐福说罢,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越锋利越好。” “你要刀干什么?” 张坤说罢,见徐福的眼神落在那海蛟身上,立刻就明白过来。 虽然明白徐福要干什么了,但张坤却没答应,这海蛟的鳞甲极为坚韧,要是她真有能破开鳞甲的兵刃,她早就招呼到海蛟身上了。 “你试试这个行不行?” 马月明却是应了下来,并从袖子里取出一把一尺多长泛着淡红色灵光的弯刀。 “你怎么把它请出来了?” 张坤一见这弯刀,神色大变。 “放心,没有功法催动,这把刀就是件寻常兵器。”马月明淡淡说道。 “你还真是不想活了!” 张坤盯着马月明冷声说了一句,随即接过弯刀,朝着海蛟走去。 第357章 乾坤袋 张坤拿着弯刀,在海蛟的身子上用力划了一下。 就见海蛟的肉身微微凹陷,弯刀并未将那鳞甲划开。 “这刀也不行啊!”张坤撇撇嘴道。她本来还嫌马月明没早点儿把这把刀拿出来,如今看来,即便拿出来,不解开封印,依旧是伤不了这海蛟。 “让我试试。” 徐福接过弯刀,感觉这刀比看上去要轻很多,拿在手里就像是木头做的,其中蕴含的灵力也十分古怪,除了表面的火灵力,弯刀内部似乎还有一股其他的灵力在涌动。 徐福拿着刀,并没有在海蛟的鳞甲上划,而是走到海蛟肚子上的那个窟窿处。 沿着窟窿的边缘,徐福用刀顺利地将海蛟的肚皮给割开了。 徐福大喜,看向张坤。 张坤面上一红,方才她心里只想着这弯刀的邪性,确实没想到这一茬。 有了利刃,徐福就立马开始了分割起海蛟来。 见徐福用小刀割肉费劲,张坤又去给徐福找了一把上品长剑。 毕竟这海蛟太大了,只是割肉的话,这长剑比那弯刀要方便很多。 剥皮,抽筋,切肉,剔骨…… 徐福忙得不亦乐乎,而马月明和张坤也没闲着,在一旁打起了下手,帮徐福搬运切割下来的部件。 不多时,程香也跑来了,知道徐福要干什么,也不废话,一挽袖子就跟着忙活来。 担心放久了这海蛟会腐坏,徐福一刻也不敢停歇,飞快地把海蛟肉切成大块,饿了就从小黄那儿借点儿火,现烤了两片。 “好吃啊!” 徐福大口嚼着海蛟肉,脸上竟是有些陶醉。 这海蛟肉太好吃了!即便没加一点儿佐料,味道也是鲜美无比,而且肉质紧实有嚼劲,简直可以称得上“肉中极品”! 最重要的是,这海蛟肉中蕴含的灵力很是惊人,徐福只吃了一口,通天诀就自行运转起来,就跟吃了一颗灵丹似的,连之前的疲倦都一扫而空,感觉浑身是劲儿! “真是赚大了!” 徐福感叹了一声,手上、嘴里都不闲着,一边大口吃着海蛟肉,一边飞快地肢解海蛟。 不过徐福也没吃独食,一起帮忙的三女自然也分到了许多烤好的海蛟肉。 有小黄在,烤几片海蛟肉自然是不在话下,而且火候还掌握得相当好。 三女吃下海蛟肉后也都是两眼放光,心中的震撼丝毫不比徐福少。 马月明与张坤倒还好,只是脸色变得红润了许多,程香吃了几片肉后,脸涨得通红,整个人走路都有些踉跄了,直接盘膝坐在地上调息起来。 “她怎么了?”徐福见到程香的异状,十分紧张问道。 这海蛟肉不会有毒吧? “没事,她是要突破了。” 张坤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又往嘴里塞了一片海蛟肉,扭头对徐福叫道:“不够吃,再烤点儿!” 徐福半信半疑地看向马月明,马月明笑了笑,冲徐福点了点头。 徐福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忙活。 三人一直忙到日落时分,总算是将那海蛟肉勉强分好了,虽说是分好了,但一块也有上百斤重,再加上海蛟的骨架,几乎将整个海滩都堆满了。 “怎么没有龙肝?” 见徐福分完了,张坤很是诧异地问道,她在帮忙的时候就一直留意,确实没发现。 徐福亲自操刀,他比张坤更清楚,何止是龙肝,这海蛟的五脏六腑几乎都没剩下,这海蛟就好像是个空壳子。 “是你吃的?” 徐福看向在海蛟头上玩耍的小黄。 小黄似乎看出徐福语气不善,立刻拍了几下翅膀,化作一团火焰钻进徐福经络中。 徐福一阵苦笑,看来就是这家伙干的了。 “这肚子是无底洞吗?” 徐福感慨了一番,如此巨大的一头海蛟,内脏挖出来估计也该堆成小山了,这么大堆肉竟然让这个巴掌大的小鸟给吃完了?这简直就像在听人讲鬼怪故事。 “还以为能尝尝龙肝什么滋味呢。”张坤略有些遗憾的说道,说着便又拿起一片肉塞进嘴里。 “龙肝很好吃吗?” 徐福见张坤如此说,心里也好奇起来。 “没吃过,不过都说龙肝凤髓是仙家珍品,想来应该很好吃吧!”张坤答道。 说罢,看着这堆满海滩的海蛟肉和海蛟骨,张坤又问了一句。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肉?” 海蛟肉徐福在切割的时候就已经用凝冰术冻起来了,短时间倒是不用担心会腐坏,可一直晾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徐福没说话,他也很是犯愁,他从刚才就一直在想办法,可到最后也没想出来。 “难道要一点点儿搬回去?” 徐福想想就觉得很麻烦。 “徐老师稍候。” 马月明这边十分客气地说了一句,随即便施展火遁术离开了。 “朱雀还有什么好宝贝?” 徐福有些期待地看向张坤。 张坤没答话,好像想起来什么,冷哼了一声。 “倒是会当好人!” 张坤很是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把烤好的最后一片肉塞进嘴里。 张坤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马月明就已经回来了,她的手上也多了个十分不起眼的干瘪口袋。 “这是乾坤袋。” 马月明说着,便将那口袋递给徐福。 徐福接过后,捏了捏,感觉里面是空的,很是诧异地甩了甩,他不明白这么小个袋子能干啥。 “这能装多少?”徐福不解。 “叫‘乾坤袋’,当然是内有乾坤了。” 没理睬张坤的白眼,徐福看向马月明。 “这是操控的法门。” 马月明递给徐福一枚玉简。 徐福神色一紧,能用玉简来记录这法门,可见其珍贵。 这操控的法门并不难学,徐福很轻松就记熟了,随后将灵力注入乾坤袋,按照法门中教授的方法,手在一块海蛟肉上一抹。 那偌大一块海蛟肉立刻消失不见了。 徐福大惊,探查了一下乾坤袋,发现那块肉果然已被收入其中,可从外面摸上去,那乾坤袋还是空空如也。 “好宝贝!” 徐福不禁赞叹了一声,有了这乾坤袋,那可就太方便了,以后只要多带些吃食,就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当然是好宝贝,这可是压箱底的法宝!”张坤在一旁略有不满地说道。 “这个……能不能卖给我?”徐福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第358章 玉简 “卖?你觉得这个是能买到的?”张坤闻言立刻叫道,心说这小子不会不识货吧? “恐怕用钱是买不着的。” “知道就好。” 张坤那架势就跟要拿着乾坤袋坐地起价似的。 “徐老师不必客气,这是我朱雀的一点儿心意,算是感谢你仗义出手。”马月明见徐福面露尴尬之色,赶忙打圆场。 “送我了?” 徐福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哼!” 张坤在那边很是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徐福听到张坤的冷哼立刻看了过去,心说难不成这位姐姐还有意见,二人的关系可是很近的,难不成是哪儿得罪她了? “到底是借还是送,得院长作主。” 马月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徐福这才想起来,如今这朱雀院长,可是张坤啊! “姐姐?” 徐福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这好人不能让你一个人做了!” 张坤听到马月明的话,脸色已和缓了些,听到徐福叫她,便凑上前低声道:“这姐姐也不是白叫的,其实我刚才就想去拿这袋子给你,只是被她抢先了……” 张坤声音不大,但也不是传音入耳,马月明站的不远,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番话后,马月明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摇摇头,便扭头就往程香那边走去。 朱雀上灵院能如此平稳地渡过这一劫,马月明已别无他求,此时自然是心情愉悦,心境开阔,连走路也轻快了不少。 “弟弟,你这回又帮了姐姐一个大忙,别说乾坤袋了,就算你想坐朱雀院长的位子,姐姐也答应你,你……能不能不走了?” 张坤语气十分诚恳,目光灼灼地看着徐福的眼睛。 徐福听着也有些不好受,但李无疾还在观海楼等他,他无论如何也是要回去的。 只是这拒绝的话,真的很难说出口,徐福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张坤。 “行了,姐姐跟你说笑呢!” 张坤见徐福面露难色,一下子笑出来。 “我看你打海蛟也没这么为难。” 徐福笑了笑,还真让张坤说对了,就算是昨夜决心去寻那海蛟,也没现在这么窘迫。 “赶紧装肉吧,等会该天黑了。” 张坤一提醒,徐福如得大赦,赶忙将分解好的海蛟往乾坤袋里装。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整个海滩堆积如山的海蛟肉和海蛟骨就被徐福搬空了。 “这也太方便了!” 看着依旧干瘪的乾坤袋,徐福又是一阵感叹。 “你要记得,这袋子只能装有形之物,装不了水火风,若是装活物的话,很快就憋死了。”张坤又给徐福介绍道。 “而且……” 说到此处,张坤语气又加重了一分。 “这件法宝无法用灵力印记封锁,也就是说,不管是谁拿到这乾坤袋,只要懂开启的法门,里面的东西都可随意取用,所以一定要保管好!” 听了张坤的叮嘱,徐福重重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太贵重的东西还不适合放在这乾坤袋里。 徐福方才甚至还想将炼丹炉都放进去,如今看来,还是挂在脖子上吧。 “你也不用这么容易满足,朱雀上灵院经营这么多年,攒下不少好东西,只要你开口,马月明肯定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张坤看了眼正在帮程香梳理灵力的马月明,低声说道。 “我不需要别的了。”徐福笑着说道。他倒不是说什么都不缺,而是得到这乾坤袋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已十分满足。况且,如今他最缺的是金银珠宝那些俗物,朱雀上灵院毕竟是修炼的地方,他可不指望马月明能给他搬一座金山来。 徐福把乾坤袋紧紧地系在腰间,他现在有海蛟尸骸,钱的事根本就不用发愁。 “要不你找她学那个‘龙蛇变’吧,怎么说也是九品功法,艺多不压身。” 听了张坤的话,徐福微微一怔,想当初七心丹还未炼化之时,他费尽心思也只是学得一门七品功法,如今九品功法摆在他面前,他竟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学的兴致了。 “对了,这个还要还给朱雀。” 听张坤说到功法,徐福突然想起一事,随即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张坤。 张坤看到玉简,一下子怔住了,神色有些复杂。 “哪来的?”张坤正色问道。 “马院长给的。”徐福如实说道。 “给你干什么?” “她说若是朱雀躲不过此劫,让我日后将其传给朱雀弟子,重建朱雀。” 张坤闻言看向马月明,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微微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收着不行吗?还得还给马院长?”徐福见张坤不接,诧异问道。 “你试着往里面注入灵力。”张坤低声道。 “干什么?”徐福不解。 “哪那么多问题,我还能害你吗?”张坤声音高了几分,听上去竟是有些恼怒。 “当然不会。” 徐福嘿嘿一笑,若是说信任,整个朱雀上灵院,眼前这个姐姐应该排在第一位,其他人都得往后站。 徐福按照张坤的说法,小心地将一丝灵力注入到玉简中。 就见那玉简得到灵力后,微微泛起红光,很快就变得灼热起来,原本纯白的玉简竟是变成了淡红色。 徐福感觉就像是握住了一块火炭,险些就扔出去了。 这不是他第一回用玉简了,那‘火遁术’就是徐福从玉简中学来的,只不过这一次的感觉与上次大不相同。 徐福惊骇的发现,一道灵力竟是自玉简中沿着手臂上的经络“钻”入他的体内,然后不受控制地直冲天灵盖。 徐福大惊,随即就觉得脑袋一阵胀痛。 好在这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徐福缓过来,突然发现一篇文字出现在他脑海中。 明明很陌生的语句,却又像是背得滚瓜烂熟了,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楚。 “这到底是怎么了?” 徐福此时赫然发现,手中玉简已经化作碎屑,从掌心漏了出去,立刻有些惊慌地问向张坤。 “谁给你的你问谁去!” 张坤说罢也不管徐福了,扭头便朝着程香那边走了过去。 第359章 本源功法 此时再看程香,在马月明的帮助下,她已顺利将灵力捋顺,整个人的气势已有了很大的变化。 徐福作为过来人,他知道,程香已经成了。 那道阻拦下无数修士的屏障并未将她拦下,而且徐福发觉这对程香来说,并没有多么凶险,似乎是…… 水到渠成! 徐福光忙着东奔西走了,他都忘了,这里可是朱雀上灵院,聚集着的是全天下最有天赋的女子,如此想来,程香的突破也就顺理成章。 “恭喜啊!” 见程香醒了,徐福便开口祝贺。 见身前三人都在看着自己,程香也有些惶恐,赶忙起身。 不过这一下发力有些大,又摔了一下。 如此狼狈,程香脸立刻涨得通红。 “别急,你刚突破,肉身与之前有所不同,慢慢来。” 马月明开口柔声安慰道。 “今日不但灭了海蛟,我朱雀又多了个上品修士,可喜可贺,程香,等会你去通知后厨,今晚全院大宴!” 张坤此时的心情也十分愉悦,朱雀全院上下被海蛟折腾了这么多日,也该好好松快一下了。 “是,只不过……这么晚了,又没提前准备食材,恐怕做不出来……”程香有些为难地说道。 程香爱吃,这个全院都知道。这也使得她没事就爱往后厨跑,对后厨那帮人比对自己的师姐妹还熟,对后厨擅长做什么菜,需要多少工夫,如数家珍。 虽然不想扫兴,但程香还是如实说了出来,要是真把大家召集齐了,菜却端不上来,到时候扫的可就不是一个人的兴了。 “小弟,要不你给大家露一手?” 张坤笑着看向徐福。 “我就会烤点儿肉……” 徐福说到此处,立刻明白过来,原来张坤是打那海蛟肉的主意。 “好说,就当请大家吃肉了!” 徐福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他刚才都忘了这一茬了,有九品的海蛟肉,还要其他菜做什么,如此大的一头海蛟,徐福也没想要独吞,如今朱雀刚遭大难,恐怕没有什么比吃上一块海蛟肉更能提士气的了。 “多谢徐老师!” 马月明闻言又朝徐福行了一礼,她吃过海蛟肉,知道这肉对修士有多滋补,否则程香也不至于吃几口就立马突破了。 旁人不知,程香已经卡在瓶颈近五年了,本以为只有借助破壁丹才能跨过那道门槛,没想到只是吃了几口海蛟肉就成了。 朱雀的大半学子几乎都有冲击上品的修为,或是因为前段时间阴阳失调,已经有近两年没有人突破了,甚至有人开始质疑朱雀上灵院老师的教导,这曾让马月明头疼不已。 如今这海蛟肉让马月明看到了希望,她本来就在琢磨再用什么法宝去换些海蛟肉来,没想到徐福竟是什么没要就答应了下来。 程香听明白徐福要给大家烤海蛟肉,心中大喜,赶忙快步往后厨方向跑去。她太清楚这九品灵肉的厉害之处了,最关键的是,这肉还特别好吃。 想到海蛟肉的美味,程香不自觉地流出口水来,稍一分神,脚步一快,没留神又摔了一跤。 看着程香跌跌撞撞地跑开了,张坤说了句要洗澡,也施展火遁术消失在原地。 此时只剩徐福和马月明二人,徐福赶忙趁机问起那传功玉简的事。 “那是朱雀上灵院最早的功法,也是朱雀的立院之本,名为‘南明离火诀’。”马月明看着西天之上,淡红色的云彩,轻声说道。 “南明离火诀?” 徐福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这名字听着好像很厉害啊!但他从没听说过这门功法。 “相传南明离火乃是朱雀的伴生火焰,朱雀上灵院的开创者以此为根基,创立该功法,之后代代传承,各自参悟,才有了朱雀如今的诸多功法。” “这难道是九品功法?”徐福听到这功法的来历如此之大,惊讶问道。 “没有品级。”马月明淡淡答道。 “怎么会没有品级呢?”徐福不解。 “千人千面,万人万念。这南明离火诀重在一个‘悟’字。既有人从中悟出中下品术法,也有人能从中悟出至尊术法,所以无法为其定品。”马月明看着徐福,笑着解释道。 徐福恍然大悟,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法,这个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这种功法被称作‘本源功法’。不只是朱雀,其他三大上灵院,甚至有些传承多年的门派世家也都有自己的本源功法,正是它适合不同修为的人修炼,这才使得这些功法得以传承。” 听了马月明的话,徐福也明白了本源功法的妙用。 若是一个家族得到一门九品术法,恐怕族中之人至少得先修到八品才敢看,若是修不到,那这秘籍就只能束之高阁,与废纸无异,说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而本源功法就不同了,不但可以从中悟出上品术法,还有中下品的功法可供人修炼,这样不管是什么品级的修士,都可以从中得到好处,如此一来,那传承下去,自然也就简单多了。 徐福想明白后,也有些好奇,不知他能从中参悟出什么功法来。 不过参悟功法不知得多久,徐福现在还没这工夫,趁着马月明在,他又将从蛟珠中发现的那道怀疑灵力凝聚到掌心,拿给马月明看。 看着徐福掌心翻腾的灵气,马月明只是稍一辨认就知道是什么了。 “兽灵魂。” 徐福闻言一惊,这兽灵魂他可是在灵院大比上见识过,若是中品修士施展出来,竟是能发出上品修士的气势,十分玄妙。 “其实这‘兽灵魂’就是还未长成的元神。”马月明见徐福面露惊讶之色,干脆给他解释道。 “还未长成的元神?” 徐福更加惊讶了,他从未听过这种说法。 “妖兽修至上品,内丹之中便会生出元神,若是将元神修炼得足够强大,那元神就能冲破内丹,甚至离开躯体,这便唤作‘元神出窍’。” 听到马月明如此介绍,徐福猛然想到自己体内的那位袁爷,看来七心丹封印的应该就是他的元神了。 第360章 煮汤 “这个朱雀用得上吗?” 徐福说着,将托着兽灵魂的手往前送了送。 徐福对这兽灵魂兴趣不大,一是他的肉身已足够强横,徐福不认为自己还需要分散精力去修炼兽灵魂,更何况他根本就没学过与之相关的功法。 至于第二,徐福对马月明刚送的乾坤袋很是满意,人家连这样压箱底的宝贝都送他了,他觉得应该礼尚往来一下。 对于徐福的慷慨,马月明连连推辞,对她而言,能让朱雀上下吃到海蛟肉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这毕竟是徐福杀的海蛟,不可得寸进尺。 徐福见马月明不肯收,便也没有强求,将兽灵魂重新收回经络中。 见徐福没有再问什么,马月明就告辞离开了,想让徐福也休息一下,等会儿好去赴宴。 徐福答应下来,不过却没什么倦意,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便干脆直接往朱雀厨房的方向走去。 徐福记得,那厨房外就是一片石桌石凳,很是开阔,若是要举办宴席,那里应是不二之选。 徐福还未走近,就发现那厨房外已是一番忙碌的景象。 就见一人单手托举着一口大锅,走到一处空地上,那锅的大小足以与观海楼中那口锅媲美。 那人另一只手捏了几个法诀,一道灵光闪烁,地上很快鼓起一圈土石,竟是炉灶的形状。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火球从一旁射入那“炉灶”之中,也没放柴火,那火就猛烈地凭空燃烧起来。 徐福扭头,就见另一人头上飘着十几个火球。 这些火球在那人的操控下,像是一群灵活的老鼠,井然有序地钻进那些石桌下。 等到托着大锅的女修将锅摆放平整,一股清流从天而降。 又见一人手持一个巴掌大小的青绿色葫芦,悬在半空中。将大锅加了大半锅水后,又将水柱化作激流,将那些桌子板凳清洗了一下。 除了这些,徐福发现还有用剑术切菜的,用水术法洗果蔬的…… 各色术法层出不穷,看得徐福眼花缭乱。 这哪里是在做饭啊!在旁人眼中,这分明就是在变戏法嘛! 徐福突然想起朱大由来,这些人做起菜来,跟朱大由十分相像,都十分爽心悦目。 “徐福老师!” 徐福还在那儿发愣,就见程香端着一大堆碗从屋里走出来,见徐福站在不远处,赶忙打招呼。 在这儿忙活的人一听徐福来了,都停下手里的活凑了过来。 这不到一日,徐福杀海蛟的英勇事迹已经在学子中传开了,再加上之前徐福曾为朱雀学子炼制养颜丹,此时在众学子心中,徐福老师简直就是堪比神仙的大救星,再加上俊朗的外表,徐福已成了无数朱雀学子倾慕的对象。 对后厨这帮人来说,知道徐福老师要带着海蛟肉来亲自给大家做,一个个都兴奋不已,活也干得格外专注麻利,以至于徐福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发觉。 这后厨干活的其实也都是朱雀学子,只不过这些学子家境不算殷实,在朱雀做饭也算是半工半学,既能修炼也能挣些银钱补贴家用。不少灵院都用这样的办法来帮助那些比较拮据的学子,这也成就了一桩美谈。 徐福跟众学子寒暄了几句后,便让大家继续忙活,他则是直接来到一张干净的石桌旁,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大块海蛟肉放在上面。 此时桌子已经烧热,被徐福冰冻的海蛟肉也开始慢慢融化。 徐福赶紧招呼了方才那个用剑切菜的学子过来,将张坤给的那柄长剑交到她手上,让她负责把肉切成小片。 而徐福自己则是将一截五尺多长的海蛟尾直接丢到那口大锅里。 在后厨忙活的学子见徐福如此“粗犷”的烹饪手法,都是满脸震惊。 “这是九品灵肉吗?” 许多人心中疑惑,若是的话,这位徐福老师似乎也太不把这海蛟肉当回事了吧? 相较于寻常菜肴,朱雀的这帮学子更擅长烹饪灵食,甚至有老师专门教学子做这些。 不同的食材需使用不同的烹饪手法才能将其中的灵气充分激发出来,这是门很复杂的学问,许多细微之处的处理都会对灵食的最后呈现产生巨大的影响。 徐福的烹制手法虽然粗糙,但众人也没有一个开口制止,毕竟谁也没学过如何烹制九品食材,也不知道怎么样是对的。毕竟对绝大多数人而言,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见到九品灵物,更不用说将其制成灵食了,恐怕就连教导众人烹制灵食的老师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不过所有人此时对徐福都是无条件的信任,既然徐福老师这么做,那必然有这么做的道理,其中的深意她们也不敢妄加揣测。 徐福不知道这些学子心里怎么想的,但他确实有自己这么做的道理。 简单! 仅此而已。 朱雀全院上下这么多人,给她们做饭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如何能让这一院的人都尝到海蛟的味道,徐福觉得除了烤制,最好的办法就是炖汤了。 眼见蛇尾在锅里煮着,海蛟肉在那里片着,他好像也没什么可做的了,干脆随手抓了个果子,坐在旁边一个石凳上啃了起来。 这四品的灵果若是在外面,每个都能卖个好价钱,可在这朱雀上灵院,就只是宴席上的点缀而已。 又过了不久,开始陆续有学子过来了。 在此处,也没什么尊卑之分,众人不分学子还是老师,不管是上品还是中品,都是随意找地方坐。只有正中的一张略微宽大些的桌子空着。 那桌子两旁,整齐摆着七个石凳。 除了还在忙活的众人,所有坐下的,无一例外,都盯着徐福在看。 女子就是这样,若是让她自己盯着一个俊俏男子看,多半都会不好意思,可若是一群女子凑在一起,就根本不会有这样的顾虑,都是生怕自己少看一眼。 被这么多人盯着,徐福就不好意思继续坐在那儿了。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来到大锅旁,拿着一柄跟他一般高的大勺子,在锅里漫无目的地搅拌起来。 第361章 热情 “徐福老师不但修为高深,还擅长烹调灵食,太厉害了!” “徐福老师做菜的样子太好看了,徐福老师看这边!” “徐福老师,我叫秦春晓,刚过完二十岁生辰,还没成亲……” “……” 朱雀众学子热情的言语一浪高过一浪,之前还可以说是“阴阳失调”,现如今就只能是“本性使然”了。 听到众弟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内容也越来越轻佻,徐福假装听不见,但脸却不自觉的红了半边,引得众学子叫得更起劲儿了。 徐福下定决心,今天就装聋作哑,连头也不抬,眼里似乎只有那锅汤。 就听朱雀众弟子又吵了一阵子,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徐福好奇地拿余光瞥了一眼,原来是马月明、张坤,还有朱雀七宿的其他几位一起来了。 徐福长舒一口气,心说总算能清静一下了。 “肉炖得怎么样了?”张坤没有直接入座,而是凑到徐福跟前,盯着那口大锅轻声问道。 “你可算来了!” 徐福见张坤过来,跟见着救命稻草似的。 “怎么了?” “还你东西。” 徐福撇下大木勺,掏出那柄红色弯刀递给张坤。 “还有你给我那把剑,在她那儿。” 徐福指了指那个还在片肉的学子,然后便朝张坤拱了拱手。 “你干嘛?”张坤见势不对,一把拉住徐福的衣袖。 “我有事要先走!”徐福苦着脸说道。 “这么晚了,什么事这么急?” 张坤自然是不依不饶。 “你看看……” 徐福给张坤使了个眼色。 张坤扫了一眼,看到目光灼灼的众弟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徐福老师,你们说什么呢?大点儿声?” 又有学子开始起哄。 “没事儿,我朱雀的学子热情似火,你多待些日子就习惯了。”张坤不以为意道,她很喜欢看徐福露出这样的窘态。 “不好,我肚子疼,可能是海蛟肉吃多了!” 徐福突然捂着肚子,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别着急走!好歹跟大家喝杯酒嘛!” 张坤知道徐福又是胡诌,自然是不肯松手,拉着徐福就来到桌前。 见徐福过来,原本坐着看热闹的几人纷纷起身。 徐福扫了一眼,就见除了鬼宿,“朱雀七宿”的其余六位都到齐了。 “徐福老师,你此次又为我朱雀立下大功,我敬你一杯。”马月明将一杯酒递给徐福,正色说道。 说罢,马月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其余的老师学子也纷纷倒酒,敬酒声此起彼伏。 徐福自然不好推脱,刚喝完一杯,张坤又递过来一杯。 眼见有不少人都端着酒杯跃跃欲试,徐福知道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赶忙以不胜酒力推辞。 “不行,必须喝。” 张坤却是不依不饶。 “还是喝我的九花茶吧,徐老师爱喝这个。” 翼宿佘灵见徐福面露难色,端着一个大碗递给徐福。 看着那碗散发着“独特”味道的九花茶,徐福扭头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张坤,对她猛使眼色。 张坤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低声笑道:“以茶代酒也行!” 看着佘灵期待的眼神,徐福强挤出一个笑容,端起大碗一饮而尽。 “好!” 众人大声叫好。虽然不知道徐福喝的是什么,但那股豪迈的气势已经出来了,对朱雀的众学子而言,这就够了。 “斩杀海蛟之事,无需再谢,好歹我也是朱雀的老师,护卫朱雀,义不容辞,多谢诸位的抬爱,我敬大家三杯!” 徐福说罢,“抢”过张坤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又从桌子上拿起两杯,也都是一口就干了。 “徐福老师好酒量!” 张坤调侃了一句,她当然知道,徐福这是借酒将九花茶的味道冲淡。 眼见佘灵又从葫芦里倒出一大碗九花茶,看那模样是备了不少,徐福直接傻眼了,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徐福老师?” 众人大惊。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醉了,看来徐福老师真是不胜酒力,我带他去休息,诸位自便。” 张坤说罢,便蹲下身,抬手挥出一道火焰,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知道徐福只是喝醉了,众学子倒是没有太过失落,发现这位“无所不能”的徐福老师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众人反倒觉得与徐福又拉近了一分。 “行了,别装了,起来吧!” 张坤施展火遁术到了住处,眼见徐福还在那儿“不省人事”,毫不客气地一脚蹬在徐福屁股上。 徐福眯着眼看了下,果然已经到了室内,便立刻坐了起来,冲着张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身上的毒解了吗?”张坤看着徐福的手突然开口问道。 “已经封印住了。”徐福将手一伸,露出手腕上的封印手链,笑着说道。 “这个给你。” 张坤从怀里掏出一根灵火折丢了过去。 徐福刚一触碰就感知到其中蕴含的狂暴灵力,显然是品级不低的灵火。 “为什么给我这个?”徐福不解问道。 “不是你要的灵火吗?”张坤反问道。 “现在已经不用了。” 徐福笑了笑,又要将灵火折丢回去。 “你就不看看是什么?” 张坤的话倒是让徐福有点儿好奇,打开之后将其吹燃,就见那灵火突然猛得迸发出一个火球,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徐福被这灵火吓了一跳,险些被烧到眉毛,惹得张坤一阵大笑。 “爆焰火?” 徐福惊呼一声,微微有些不可置信。 这可是八品灵火,出了名的霸道,是极难驯服的灵火。 没想到张坤出手这么阔绰,八品灵火就这么随手送人了。 “这给我了?”徐福又问了一遍。 “你眼光那么高,寻常东西看得上吗?” 张坤说话还是毫不客气。 “这个我已经……谢谢姐姐!” 徐福本想拒绝,见到张坤瞬间变得铁青的脸,徐福赶忙改口,连连道谢。 “不想要就还我!” “想要想要!” 徐福见张坤这表情,就知道这灵火肯定得收了,飞快将灵火折塞进怀里,然后将乾坤袋给打开了。 第362章 学医 “这是什么意思?”张坤看着徐福拿出来的一大卷海蛟皮,皱眉问道。 “这海蛟皮很结实,要是能做成护具,那一定是顶级的。” 徐福说到这里,张坤已经明白了,也没跟徐福客气,抬手就接了过来。 抓在手里张坤才发现,这捆海蛟皮的绳子竟是海蛟的筋,她见过徐福给海蛟抽筋,似乎只有两根,这应该是比海蛟皮更稀罕的物件。 “等制成护具给你留一件,有空回来拿。”张坤语气平淡地说道。 “那记得给我收拾间屋子,下次来我可不睡客房了。”徐福笑着打趣道。 “我这儿正好有空房。” 张坤突然有些轻佻地看向徐福。 徐福闻言脸色大变,赶忙道了声别,逃也似的跑出屋去,双翼一展,便钻进夜色里。 张坤见徐福如此狼狈,哈哈大笑,笑了一阵,又很快平静下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轻舒了一口气。 “老了!” 张坤摇头轻笑,只是这一回,笑容里有些苦涩的味道。 夜空晴朗,繁星满天。 其实对修炼过千里眼和灵火眼的徐福而言,夜间赶路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通过寻找星辰辨认方向,徐福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天上乱飞,根本不用担心被有心人看见,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得不说,海蛟肉不愧是九品灵肉,此时徐福已经一日一夜未合眼了,竟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甚至还有些灵力无处发泄的燥热。 徐福干脆就全力催动千里翼,全当发泄。这凉风吹在脸上,很是舒服。 徐福并没有直接回观海楼,而是先往春材灵院的方向飞去。 距上次离开春材灵院已经过了多日,此行一是要看看焦躬行和黑羽箭怎么样了,二是想把月华带回来。 让黑羽箭帮忙照顾月华这么久,徐福也怪不好意思的。 一路疾飞,刚到半夜,徐福就已到了春材灵院的上空。 借着夜色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徐福不禁嘴角微微上扬,虽说他在这春材灵院中只待了月余,但却有种莫名的归属感,即便是青龙上灵院也不能与之相比。 此时春材灵院十分安静,即便是修士,也很少有颠倒昼夜的,这个时候,应该都睡了。 徐福也怕惊扰到他人,小心翼翼地落在藏书阁前,整个春材灵院除了演武场上那块石头,也就这里还亮着灯。 “谁?” 徐福刚一落地,就听一声低喝从藏书阁中传来。 还没等他开口回答,就见藏书阁的门开了半边,一人张弓搭箭已对准了他。 “你回来了?” 那人见是徐福,立刻收了手中弓箭,快步跑了出来。 黑羽箭此时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色短衣,略有些肥大的短衣将她的身段遮掩得很好,头发随意的盘在头上,竟是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黑羽箭虽然模样没变,但徐福觉得她已不似之前那般冰冷,好似脱胎换骨一般。 “羽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 徐福看到黑羽箭也很开心,只是不明白黑羽箭为什么要熬夜。 “睡不着,就找了本书看。” 黑羽箭说着便引着徐福进门。 刚跨进藏书阁的木门,徐福就发觉一人从半空中落下,那气势绝对是上品高手。 “魏武老师?” 徐福见到来人,又是一阵惊喜,看着魏武严肃的表情,徐福一下子明白了,魏武肯定是以为有人偷偷潜入春材,这才过来看看。 眼见是徐福,魏武也是微微松了口气,朝徐福点点头,也算是打了招呼,一句话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魏武老师还真是警觉啊!”徐福笑着说道,他驱使千里翼的时候没法完全收敛灵力,即便是有意隐藏,还是被魏武发现了。 “魏武老师现在已经是副院长了,主管灵院防护,自然是要警觉些。”进门后,黑羽箭给徐福介绍道。 “那原来的白副院长呢?”徐福问道。他虽然没见过那位副院长,但听过不少次,尤其是这位白副院长还是白承的爷爷,徐福自知揍过人家孙子,之前还担心这位副院长给他孙子出头,没想到竟是风平浪静。 “听说是家里有事,已经辞去副院长了。” “难道是白承捅了什么大篓子?” 徐福心中揣测,以徐福对白承的了解,闯祸肯定是早晚的事。当初在秋名山上,这个人还妄图跟纪清露“生米煮成熟饭”,这等品行实在是欠管教。 “你看的这是……医书?”徐福瞥了一眼桌上摊着的书卷,有些惊讶地问道。 徐福作为一个炼丹师,医书也读过一些,很容易就认了出来。 “我这几日一直跟着李院长学医术……”黑羽箭微微笑道。 “你受伤了吗?” 黑羽箭还没说完,徐福有些紧张地追问道。 “没有,就是……觉得学医很好,我想等学成了,当个行脚医师,周游天下,治病救人。” 见徐福如此紧张,黑羽箭心中一暖,脸上也泛起一丝红晕。她其实打心底不喜欢杀戮,只是身为黑魔使,身不由己。 早在商阳城时,黑羽箭见到徐福假扮神医,倍受城中居民的爱戴,她就十分羡慕,只不过徐福那套救人的法子她学不来。这几日她陪着师父住在春材灵院的藏书阁,闲来无事就翻看起医书来,这一翻竟是停不下来了,越看越有兴趣,李院长见她真心喜爱医术,便私下教给她一些医书修炼的法门。 “真是太好了!” 徐福由衷地为黑羽箭高兴,学医可比打打杀杀强多了,想到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魔使不但“放下屠刀”了,还想着要悬壶济世,徐福心里还微微有点儿别扭,不过只是一星半点儿而已。 这要是让邢善德知道了,徐福估摸着他非得捶胸顿足不可。 “若是有病患赖账闹事,她该不会直接‘张弓搭箭’吧?” 想到黑羽箭日后可能遇到的窘境,徐福竟莫名有些期待。 真想看看这位‘杀手’是如何做医师的。 第363章 白瑜的消息 “月华呢?” 徐福左右不见月华跑出来,心里还有些纳闷儿,这小狐狸的鼻子可灵了,按说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他的味儿。 “它……” 黑羽箭欲言又止。 “怎么了?” 看着黑羽箭的模样,徐福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不会又丢了吧? “你跟我来吧。” 黑羽箭还是没开口,只是拿起桌上的烛台,引着徐福往里面走。 走到藏书阁的最里面,黑羽箭推开一扇门,是一个小房间。 房间不大,徐福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酣睡的小狐狸。 就见月华蜷缩着趴在一张毛茸茸的硕大兽皮上。 那块兽皮折成两层,看着颇为厚实,底下还用木板垫高了,小狐狸趴在上面睡得很是舒服。 “这不没事吗?” 徐福见到月华,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刚凑上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糟味。 “它喝酒了。”黑羽箭不好意思地说道。 徐福让她帮忙照看月华,可这狐狸很不安分,就爱半夜往外跑,第二天才回来,后来才发现这狐狸是跑出去偷酒喝。于是,黑羽箭干脆就买了两坛酒存在藏书阁,每天夜里给它喝一碗。 果然,有酒喝的月华老实了很多,每次喝完酒都会乖乖趴在它的“窝”里睡大觉。 “这个小酒鬼的‘酒品’倒是不错!”听了黑羽箭的描述,徐福不禁笑道。 徐福又看了一眼月华旁的那张小床。 说是床,其实就是一张书桌,上面铺了一张旧席子,连被褥都没有,跟一旁的狐狸窝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不过在那张老旧的小床上,徐福赫然发现自己的包袱摆在床头。 “我正好没枕头,就借来用一下。” 黑羽箭说话声音很小,说话间脸红了半边。 “没关系。” 徐福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而且黑羽箭对月华这么好,他心里也十分感激。 “你今晚……要不就睡这儿吧。”黑羽箭犹豫了一下,又轻声说道。 “那怎么行!” 徐福可不想干这“鸠占鹊巢”的事,赶忙说道:“我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晚就行,你也早点儿歇着吧。” 徐福说着走出屋,正好门外靠墙的地方就是一张书桌。 徐福把上面的书抱到一旁,留了几本当枕头,然后抬腿就躺了上去。 有点儿短,有点儿窄,勉强能凑合。 黑羽箭见徐福躺的地方与她只有一墙之隔,也没说什么,关门熄灯。 徐福原本并不觉得困,可刚一躺下,浑身就涌出一股强烈的倦意,身下光秃秃的木桌也不觉得硬了,只几息工夫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刚亮,徐福就觉得有东西在他身上拱来拱去,摸过去感觉还毛茸茸的。 “有狼?” 徐福猛地清醒过来,不过他立刻又想起他并不是睡在荒郊野外。 一低头,是一片银白色的皮毛。 “月华。” 徐福笑着叫了一声,一把将小狐狸搂在怀里,说来也怪,这小狐狸虽然长久不洗澡,但闻起来一直是香喷喷的。 月华挣扎了几下,也没挣扎开,只好老老实实地让徐福搂着了。 几息后,黑羽箭从屋内走了出来,夜里她没关门,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感觉打开那扇门两个人更近了些。 徐福均匀悠长的呼吸声让黑羽箭很安心,这一夜睡得很沉,也是听到徐福叫月华,她才醒过来。 看了眼被徐福紧紧搂着的小狐狸,黑羽箭心里竟莫名有些羡慕。 听到黑羽箭的脚步声,徐福也没好意思再继续躺着,赶忙帮着月华坐了起来。 徐福刚想出门洗把脸,就见魏武不知何时已坐在门口不远处的一张石凳上。 听到开门声,魏武缓缓睁开眼。 “魏武老师!” 徐福亲热地打了个招呼。 “我有事找你。” 魏武神色凝重,让徐福也不自觉地把心提了起来,赶紧把月华交给黑羽箭。 “白瑜老师出事了!”魏武沉声道。 “出什么事了?”徐福闻言大惊,赶忙问道。 “白家人没细说,只说是失了心智,但他们从炼器房里发现了妖邪之血。” “妖邪之血?” 徐福只是稍一思索,就想到了一物。 “饕餮血?” 徐福没说出自己所想,毕竟这还只是他的猜测。 “白瑜老师现在在哪儿?”徐福又问道。 “应该被关在石家。” 说到此处,魏武转过头看着徐福接着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是否知道点儿什么?是不是大比的时候……” 徐福总算明白魏武来找他的目的了,难道是怀疑他害了白瑜? “是不是魏文干的?”魏武见徐福没有回答,沉声问道。 徐福闻言松了口气,看来魏武对他这个弟弟很有成见,不过徐福此时也没法断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得先见到人。”徐福道。 “恐怕不太容易。” 魏武叹息一声,轻声道:“我去过,白家没让我进门。” “等我消息吧。” 徐福向魏武问明清楚白家所在,便去找黑羽箭告别。 黑羽箭原本也想一起去,可徐福没答应,只让她帮忙照顾好月华。 对徐福而言,这一趟只是去看望白瑜,又不是闯龙潭虎穴,不需劳师动众。 至于有什么理由才不会像魏武一样吃“闭门羹”,徐福几乎一瞬间就想好了。 有人会拒绝一位“略懂医术”的炼丹师为病人诊治吗? 徐福也不迟疑,刚想走,月华突然一下子扑到他身上,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裳,就是不肯下来。 “你这袋子里是不是有东西?”黑羽箭看着月华不停地往徐福腰间拱,轻声问道。 “袋子?” 徐福愣了一下才明白黑羽箭指的是乾坤袋。 徐福这才想起来,原来月华是馋这里面的海蛟肉啊! “真是狗鼻子!” 徐福找骂了一句,抬头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小块海蛟肉来。 说是一小块,那也有面盆那么大。月华见到海蛟肉,立马欢喜地扑了过去。 徐福手一转,躲过月华这一扑,把肉交到黑羽箭手上。 黑羽箭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等玄妙的法器,心中的惊讶还未平息,听到徐福下一句,整个人更是被惊得浑身一震。 “这是九品海蛟的肉,你烤好了分它一块。” 第364章 青山城 “九品……海蛟?” 黑羽箭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她自小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见过的灵物不胜枚举,寻常之物已经很难打动她了,不过眼前这一大坨东西例外。 这可九品妖兽的肉啊! 尤其是见徐福如此随意地就拿出这么一大块,恐怕任何人都会被吓一跳。想当初她为了一颗九品妖兽的内丹,可是出生入死好几年,留下不计其数的内伤外伤,攒了足足十万黑金才换来的。 黑羽箭见徐福点头,这才确定徐福没开玩笑。 “哪儿来的?”黑羽箭轻声问道,这海蛟肉虽然被冻住了,但她还是能清晰地感知到其中蕴含的灵力,实乃平生仅见。 “前两天运气好,宰了头海蛟。”徐福笑着答道。 这话若是听在旁人耳中,定然会骂徐福这说的是人话吗?九品妖兽那是说宰就宰的? 但黑羽箭知道徐福不会骗她,只是必定不会像徐福说得那样简单。 “伤在哪里了?”黑羽箭略带紧张地打量着徐福,她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徐福的异样,此时只暗恨自己没早点儿学医,这样说不定就帮徐福医治了。 “放心吧,没受伤。” 徐福又笑了笑,但黑羽箭的脸色并没有轻松多少,徐福知道她不信,赶忙又加了一句。 “我其实是捡了个漏,等到我去的时候,那海蛟已经被打成残废了。” 徐福说得不是假话,自然也不会心虚,这倒是让黑羽箭安心不少。 “以后这种漏也别去捡,万一那妖兽发狂,可就……可就……” “放心,你还不知道我吗?把‘好好活着’看得比什么都要紧。” 眼见月华不再“纠缠”自己,徐福也不再跟黑羽箭多说了,道了声别,便施展千里翼离开了春材灵院。 白家建在青山城以北,算是很靠西的地方了。 相较于同处西边的白虎上灵院,更偏南一些,而且这一路上没有大漠戈壁,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 徐福一路打听,刚过正午,人就已到了青山城内。 看着城中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客商,徐福不禁感叹了一下这城池的繁华。 这里的繁荣富庶远超徐福的想象,虽然偏远,却是分毫不输徐福去过的其他大城。 “真不愧是青山城!” 徐福感叹了一句,此处最大的特点是山多,即便是走在城中,不管看向哪个方向,都能看到城外连绵的青山,许多房屋都是直接建在山上,而且这城中之路也是高低不平,这让徐福走在城中感觉很是新奇。 徐福在城中转了半圈,发现自己竟然是找不着北了。 之前魏武只说白家在青山城北,徐福也没细问,也是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云雾甚是浓密,日头都看不见在哪儿,确实很难辨别方向。 刚想找个人打听一下白家所在,突然看到一面墙上贴着一张硕大的榜文。 那榜文极大,几乎把整面墙都遮挡住了,上面的字也足足有面盆那么大。 原本徐福也没心思管这些,只是他无意间瞥到,这榜文的右下角,署名赫然是一个显眼的大字。 “白”。 徐福急忙上前,迅速扫了两眼,果然不出所料,这是白家求医的榜文。 徐福不再犹豫,一边打听着一边往城外快步走去。 白家在青山城很有威望,白家的位置几乎人尽皆知。徐福随便打听了两个人就问明白了去白家的路,只快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就望见了白家大门。 就见白家大院就那么孤零零地坐落在城外,背靠一座百余丈的小山,门前不远处还有条三丈多宽的小河,倒真是个“背山面水”的好地方。 徐福刚过了石桥,就有人迎了上来。 “此处是白家宅院,请问少侠有何贵干?”一个年纪轻轻的家丁十分恭敬地给徐福行了一礼,朗声问道。 “我乃是六品炼丹师,游方至此,在青山城看见有白家张榜求医,过来一看。”徐福有些冷漠地说道,倒不是徐福看不起这家丁,只是觉得若不表现的高傲一点儿,恐怕会让这家丁以为自己是来混赏钱的江湖庸医。 “原来是炼丹师大人啊!快请进!” 那家丁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欣喜,丝毫没有质疑,赶忙引着徐福往院子里走,刚走没多远就转入一间宽敞的空屋子。 只见屋内整齐地摆放了许多桌椅板凳,桌子上还有笔和墨,看着跟个私塾似的。 此时最前排已坐着一人,正在那儿奋笔疾书,徐福微微有些诧异,先随便找了一张靠门的椅子坐下。 徐福坐定之后,立刻有人送来一张写着字的纸,徐福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原来这里是出考题来试人深浅的。想想也对,白瑜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即便是病了,总不能来个医师就去“望闻问切”,大户人家很在意这些。 “贪食之症,难以自制,如何处置?” 纸上只是简简单单写了一句话,但徐福心里却是已经有数了,这问题不是白问的,多半与那饕餮血有关。 可这纸上该如何写呢? 徐福还在思索,就见之前那人已拿着一张纸起身,上面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将整张纸都占满了。 家丁恭敬地接过那张纸后,那人也被请了出去,路过徐福时,见徐福尚未动笔,只是发愣,那人十分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大步出了屋。 徐福见屋里就剩自己了,也不愿再纠结,草草写了两个字,便将纸也交给那家丁。 那家丁依旧是恭敬地接过,随即安排人给徐福带路,去往茶室休息。 “少年郎,我劝你趁早离开,省得丢人现眼。”之前出门的那位刚走没几步,一见徐福竟然这么快也出来了,冷笑着说道。 “这话怎么说?”徐福不解地看着这个留着长须,有些瘦削的老者。 “白家的赏钱是丰厚,那也得有本事拿才行!” 老者说罢,不再理睬徐福,大步朝前走去。 徐福闻言只是笑了笑,也懒得跟这人争辩,紧随其后,往茶室走去。 第365章 肝疾 那老者身体十分健硕,身姿也颇为挺拔,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丝毫不比徐福慢。 二人一前一后进到茶室中,刚一进门,屋内原本正在饮茶谈天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这么客气?” 徐福还在担心自己是否暴露了修为,就见那老者抬手跟众人示意了一下。 徐福这才明白这些人不是在招呼自己,也不意思走到前面去,暗自尴尬地笑了笑。 “王老,许久未见,原来是调教弟子去了呀?” “不愧是王老,教出来的弟子真是一表人才!” “有您师徒二人出手,我等这一趟可就算白来了!” 众人在跟老者打完招呼后,看到后面的徐福,立马恭维起来。 身前这位老者,徐福虽不认得,但也能看出他颇有威望,只是被误会成这人的弟子,徐福还是觉得挺别扭的。又没跟他学到半点儿东西,还被他嘲讽了一番,他这个“徒弟”当的也太亏了。 “我王世兴可教不出这样的‘弟子’!”那老者闻言颇为不满地说道,原本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不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不知这老者为何恼怒。 “王老,医药之学博大精深,贤徒毕竟还年轻,若是有些差错,也不必气恼……”离着王世兴最近的那个中年人开口劝慰道,这也让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句是徒弟犯了错才说的气话。 “我不是他弟子。”没等王世兴再开口,徐福先一步说道,说罢,他也找了一处空座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管惊愕的众人,端起桌上的茶碗就喝了一大口。 众人纷纷看向王世兴,见王世兴只是冷着脸喝茶,这才知道方才是误会了,一时间这茶室中竟变得分外安静,只有徐福“咕咚咕咚”的喝茶声。 赶了半天路,徐福早就渴了,也不管茶水多热,端起来直接一饮而尽。 “伙计,帮我再续一碗。” 徐福举着喝光的茶碗招呼在此伺候的家丁。 “真是没有礼数啊!” “哪来的野小子?” “……” 眼见王世兴不待见这年轻人,且这年轻人的举止如此“粗鄙”,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方才他们的那些夸奖好像一下子都被抛之脑后,有几个甚至开始出声指责。 “我喝我的茶,又没喝你们家的,你们聒噪什么?” 徐福说罢又是一饮而尽,然后又要了一碗。 “大胆!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此做甚?竟敢如此放肆?”一人拍案而起,怒声斥责道。 “青山城贴的榜文上写着,白家招医师,我正好会点儿医术,就来了。”徐福打了个哈欠,理所当然地说道,他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人为什么生这么大气,自己只是喝了几碗茶水,怎么就放肆了? “他也喝了,你怎么不说他放肆?”徐福指了指仍在喝茶的王世兴,随口问道。 王世兴一口茶正好喝在口中,被徐福这句话呛得够呛,脸瞬间涨红了,不过仍是强忍着没咳出来。 “大胆,你岂能与王大师相提并论?” “为什么不能,我也是来治病的。” “胡闹!这顽疾岂是你一个山野村医能医好的,你看看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名震一方?你若是没钱吃饭,这些……” 就见说话那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铜钱,不着痕迹地将串钱的绳子扯断,朝徐福眼前一丢。 “哗……” 铜板散了一地。 “这些就赠予你了!” 那人说罢,冷哼一声,坐回到椅子上。 众人见徐福被羞辱,哄堂大笑,还有人打趣,笑这名为潘延庆的医师出手“阔绰”。 徐福本不想继续理睬潘延庆,直到有铜钱撞到他脚上,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你还挺有钱的嘛。”徐福说道。 “医者仁心而已。”潘延庆冷笑着应道。 “这么有钱,怎么不把你的病医好?”徐福假装十分诧异地问道。 “满口胡言!老夫哪里有病?”潘延庆闻言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徐福骂道。他只当徐福在咒他,立马火冒三丈,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他恨不得上前给徐福两巴掌。 “火气这么大,难怪肝不好。”徐福摇头叹息道,说罢又要了一碗茶。 “你敢咒我?我……” “这里这么多医师,你找个明白的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福说罢就不再理睬潘延庆,闭目养神起来。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术法有阴阳五行之分,这医术要细分起来就更复杂了,单说这腹中的脏器,就分心、肝、脾、肺、肾、胃、肠等,每一个脏器又有好几个分支,能把一两个脏器摸透,就已经可以称之为“名医”了,想要将人身上所有的病都学全学精,对常人而言,即便是穷尽一生之力也是绝对办不到的。 这潘延庆被徐福晾在那儿,有些进退两难,不过很快便有一人起身上前,给潘延庆把起脉来。 那人又看了看潘延庆的舌头,细细问了他几句,最后还真诊断出潘延庆患有肝疾。 众人大惊,王世兴也是眉头微皱,连他都没看出的肝疾,竟被眼前这个少年随口点破,这让王世兴开始重新审视起徐福来。 眼见徐福这个坐相,王世兴就能断定,这个少年必然不是出自最有名的那两个医药世家。据他所知,那两家规矩极严,绝不会有人有这等举止。 王世兴阅人无数,他很清楚,对大户人家来说,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是装的再吊儿郎当,那细微处也是能看出痕迹的。 眼前这个少年一看就是小时候缺乏管教,言行举止与那些乡野村夫无异,可为何会如此精通医术,王世兴百思不得其解。 “还请大师救我!” 为潘延庆诊断出肝疾的那位医师显然对医治并无良策,潘延庆赶忙去找王世兴求救。 “肝疾非老夫所长。”王世兴淡淡说道。 这一句话让潘延庆脸色煞白,他作为医师自然知道,肝胆之疾从来都是极难治愈的,尤其是他刚被诊断出来的这个疑似“积气”之症。 潘延庆犹豫了一下,最后扭头朝徐福走了过去。 第366章 善变 “方才潘某胡言乱语,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 潘延庆来到徐福跟前,给徐福恭敬行了一礼。 徐福坐在那儿闭目养神,听到潘延庆说话,也没睁开眼,只是随口应了声“好”。 “潘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救我一命!” 眼见徐福这般回应,潘延庆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一跪倒是让茶室中的众人颇为动容。 眼见方才还豪情万丈的潘延庆一下子变得这般“唯唯诺诺”,众人心中并无任何轻视,反倒是暗赞了一句“能屈能伸”。 医师这个行当算是对生死之事见得最多的,按道理应是见怪不怪了。可他们自己知道,这种事见得多了,并未让人变得麻木,反而越发地怕死了。 在潘延庆被诊断出肝疾的瞬间,很多人已经想象到潘延庆濒死前的模样,如此想来,只要能活下去,给一个自己瞧不上的晚辈下跪好像也没什么难的了。 “你这是做什么?你的病我可医不好,你那么有钱,还是去请名医诊治吧。” 徐福总算是看了潘延庆一眼,但没有起身,而是把身子拧了拧,朝向一旁,像是不受潘延庆的跪拜。 有钱!名医! 这些字眼如今听在潘延庆耳中都满是讽刺之意,他只当徐福还在气头上。 “是潘某的错!是潘某有眼无珠……” 潘延庆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着,一边捡拾起地上的铜钱来。 这铜钱滚得到处都是,潘延庆也不敢起身,就那么跪着,一边捡一边暗骂自己愚蠢,方才为何要丢这么多出来。 众人此时也不敢帮忙,只是看着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潘延庆脸上都流露出不忍之色。 这潘延庆好歹也是西北有名的医师,如今已年过半百,如今却只能如此卑微地讨好一个后生,这狼狈的模样让众人难免有些“英雄迟暮”的感伤。 好容易将铜钱全都捡完,潘延庆只觉得双腿又麻又痛,但他不敢稍歇,快速跪行到徐福面前,将手中的铜钱双手捧给徐福看。 “这是干嘛?真要拿钱打发我吗?”徐福诧异问道。 “不敢不敢!” 潘延庆赶忙说道:“我已知错,还请公子救我性命!我愿以千金相赠!” 潘延庆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金票,语气中满是哀求。 “有钱就赶紧去找人医治,我医不了你……” 徐福看了一眼潘延庆,并没去接那些金票。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还想怎样?”一旁冷眼旁观的王世兴此时将茶杯重重地拍在茶几上,怒声质问道。 “我没想怎样啊?” 徐福感觉自己很无辜,他进门后就喝了几碗茶,然后看出潘延庆有肝疾,再没做什么,怎么就成了一个“得理不饶人”的无赖了? “医者仁心,即便是他之前对你有些不敬,如今已认错悔改,为何不能救他一命?” 王世兴闻言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语气十分严厉。 “说得容易,你怎么不救?”徐福反问道。 “肝疾并非老夫所长……” “我又什么时候说这肝疾是我擅长的了?” “你能一眼看出他的病症……” “会看就会医吗?” “你……” 徐福几句话堵得王世兴满脸通红,众人虽然心里向着王世兴,但徐福的话确实说得在理。好像自始至终这少年就没说自己能医,这看病跟治病之间,确实差着十万八千里。 看来潘延庆认为这少年能医治他的肝疾只是众人一厢情愿而已。 徐福自知他确实不会医治肝疾,能看出潘延庆患有肝疾都是灵火眼的功劳。通过潘延庆的骨肉,徐福看到这人的肝脏处已经有了拳头大的一片阴影,这已不是疏通经络能够治好的了。 徐福也不知这些人怎么想的,怎么就把他当成神医了? “潘世侄!” 王世兴突然开口了。 潘延庆原本已有些神色恍惚了,被王世兴叫到,整个人浑身一颤,赶忙转向王世兴。 “老夫虽才疏学浅,但与秦家家主有几分交情,待此间事了,老夫亲自带你走一趟,定保你无忧。” 王世兴这话语气十分生冷,眼神一直盯着徐福,看上去更像是在跟徐福置气。 “多谢世伯,小侄万死不能报世伯大恩!” 潘延庆闻言脸上一阵狂喜,赶忙过去给王世兴磕头。 众人纷纷起身向潘延庆道贺,似乎这病已经医好了似的。 “看来这秦家很厉害啊!”徐福看着潘延庆一脸欣喜的模样,心中暗道。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徐福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又端起茶碗来。 “你还敢说风凉话!” 潘延庆在众人的道贺声中,隐隐听到这么一句,立刻怒从心中起,想到方才在众人面前跟这个年轻后生又是下跪又是叩头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我又哪句话说错了?”徐福先是一怔,随即又笑着问道。 “方才我给你磕头求救,你既然没这个本事,那就该把头给我磕回来!”潘延庆恶狠狠地说道。 “哪有这样的道理?又不是我让你磕的。” 徐福被潘延庆逗乐了,心里只觉得眼前这人像是魔怔了,这种歪理怎么也能说得出口? “在我这儿就是这个道理!”潘延庆怒声说道。 “那你还给他磕了,他也没医好你,是不是也让他磕回来?”徐福指了指王世兴,好奇说道。 “大胆!” 潘延庆脸色大变,此时王世兴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绝不能让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胡言乱语,万一惹恼了王世兴,那这秦家还怎么去?这命还要不要了? “王世伯乃是当今医道圣手,是有真才实学的大师,岂是你能相提并论的?”潘延庆怒声叫道,说着已经大步来到徐福跟前,看那架势,若是徐福再说半个“不”字,他就准备要动手了。 虽说是医师,但潘延庆好歹也修炼多年,此时已是实打实的三品体修,即便是十几个壮汉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像徐福这样“乳臭未干”的少年,他更是不放在眼里。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真才实学呢?” 徐福说着又笑了起来。 第367章 二公子 “你若有真才实学,那就露两手给大家看看。”潘延庆朗声说道,那气势与方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要是闲得发慌,就去喝点儿茶,他家的茶很不错。” 徐福有些不耐烦地说罢,又端起茶大口喝了起来。 “你给我滚出去!” 潘延庆突然一声暴喝,五指成爪,抓向徐福。 “何人喧哗?” 门口处一声低喝止住了潘延庆的攻势,随后就见一个面皮白净的中年人进到茶室。 一见来人,除了王世兴,其余众人纷纷起身,潘延庆更是直接恭敬行了一礼。 “齐管家……” 潘延庆刚想说点儿什么,就见这位齐管家身子一让,扶着门,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后就见一个略有些肥胖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 这中年人身长约莫七尺,看面相十分和气,只不过此时表情能看出有些着急。 此时就连王世兴都起身了,微微行了一礼。 “二公子。” 徐福闻言神色微动,原来这位就是白家的二公子啊! 白家乃是当世有名的炼器世家,在青山城经营多年,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徐福到城里没多久就打听清楚了,如今这白家家主共有三子,长子名叫白万钧,次子白万锱,三子白万铢,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国色天香的女儿。 白家家主白千铸虽已年长,但身体康健,这些年一直统管白家,迟迟没将家主之位让出来。 徐福甚至还听到些许闲话,说白家弟子不睦,私下里明争暗斗,这些徐福倒是没怎么在意。 眼见这位中年男子两鬓都微微斑白,若有子女的话恐怕也该不小了,这把年纪还被叫做“公子”,听着微微有点儿别扭。 面对众人的行礼,那白万锱面对众人的行礼,只是随便应了一声,人却是直直地冲徐福走了过来。 “看来连二公子都看不下去了!” 不少人都看出白万锱是冲着徐福来的。 “这是你写的?”白万锱把手中的一张纸拿给徐福看,冷声问道。 一旁的潘延庆偷偷瞥了一眼,见那张纸上只有十分潦草的两个字,差点儿笑出来。再看向徐福时,眼神中已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小子,这白家岂能容你滥竽充数?” 潘延庆还在想这位二公子会如何处置这个“羞辱”白家的无赖,突然听到一个十分诚恳的声音从白万锱口中说出。 “有劳先生移步。”见到徐福点头后,白万锱躬身说道。 徐福也没客气,跟着白万锱就出了茶室。 出门前,徐福看了屋内众人一眼,王世兴一脸铁青,潘延庆则是跟吃了个臭虫似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其余众人见徐福看过来,纷纷低头,不敢跟徐福对视。 在场的众人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白家二公子不会无聊到来给他们演戏,只能说是这少年写的药方得到了白家的认可。 “他写得药方是什么?” 等徐福与白万锱离开茶室,众人纷纷问向潘延庆,他离得最近,应该看得最清楚。 “若是他能得到白家赏识,那我岂不是……” 想到方才自己那些言语,潘延庆突然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好像到头了,再加上徐福临走前的那一眼,潘延庆更是觉得脑海一片空白,众人的问话他竟是一点儿都没往心里去。 “他写了什么?” 王世兴一声低喝吓了众人一跳,不过也让呆若木鸡的潘延庆回过神儿来。 潘延庆扭头看向王世兴,那模样如丧考妣,喃喃了两个字。 “饕餮!” …… 徐福与白万锱进到一处会客厅后,白万锱立马将门关上,整个房间一下子暗了不少。 徐福眉心微皱,还没等发问,就见白万锱恭敬地给徐福行了一礼,沉声说道:“还请先生救舍妹一命!” “我们见见白瑜老师吗?”徐福低声问道。 “老师?” “不才,我之前在春材灵院修炼过一段时间。” “春材灵院?” 白万锱听了徐福的回答微微皱眉,这家灵院在白家可是大大“有名”,因为白瑜在这家灵院当老师,白万锱可是被族中同辈笑了不止一两回,对白家而言,别说寻常灵院,即便是四大上灵院,想要将族中才俊送进去也不是难事,可白瑜偏偏选了春材灵院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不只是她自己去,之后还把她那个不学无术的侄子白承也“拐带”了过去,这让白家不少人对白瑜颇有微词。 好在白家家主一向重男轻女,对于两个女儿也不管不问,这事他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众人也就只能当是家主“默许”了白瑜的“胡来”。 虽说家主不管,但白万锱作为白瑜的亲哥哥,对这个妹妹还是很不放心的,他几乎将春材灵院上下都查了个遍,除了那个有些神秘的院长没查清底细,其他人根本都不会对白瑜造成威胁。 这样一查,白万锱也知道了春材灵院学子的修为,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他十分不理解,白瑜为什么会选在这样一家灵院当老师。 如今听到徐福是春材灵院的学子,白万锱的心也猛地沉了下来,这家灵院教出来的学子怎么可能有什么过人手段? “先生刚才说之前在春材修炼,那现在呢?”白万锱突然想起一事,赶忙问道。 “现在在青龙上灵院。”徐福如实答道,语气不卑不亢,没有半分骄傲的情绪。对他而言,春材灵院和青龙上灵院都是教导学子修炼的地方,二者只是所针对的学子不同,其他的并没有太大差别。 “你是徐福?”白万锱双眼一亮,惊喜问道。 “你认得我?” 徐福很诧异,自己难道已经这么出名了? “我对春材灵院的事还是了解一些的,既然不是外人,那请随我来。” 白万锱说罢并没有往外走,而是又往屋里走了几步。来到一处屏风后,也不知他活动了什么机关,内侧的一面墙缓缓打开了,露出几个通往地下的石阶。 徐福见白万锱招呼一声便走了下去,当即也不迟疑,赶忙跟了过去。 第368章 地牢烤肉 似乎大户人家都很喜欢往下挖。 徐福一边感叹着,一边往下走,这一走竟是走了百十步才到底。 “快拿吃的给我!快!” 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从远处的幽暗处传来。 徐福听出这声音是白瑜的,登时眉心大皱,他从未听过白瑜用这种语气说话,就像个…… 疯子! 等看到白瑜时,徐福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拳头已经握紧了。 “你们就这么对她?”徐福冷声说道,他不是个冲动的人,但若是听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会立刻揍这个白万锱一顿,管他是什么白家二公子。 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让人愤怒了! 白瑜此时被关在一个牢笼中,牢笼是用精钢铸成的,这根本就是个圈养猛兽的兽笼。 不光如此,白瑜的手脚还被手腕粗细的铁链锁着,只能微微的活动,想揉揉眼睛恐怕都做不到。 如今这白瑜已经没有半点儿之前的风姿,整个人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不成人形,若不是徐福对她印象深刻,此刻恐怕都认不出来了。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白万锱沉声说道。 徐福闻言气势猛地提起,九品至尊的修为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仅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劲就将白万锱顶翻在地上。 “她现在什么都吃,怎么吃也吃不饱,若不将她锁住,她连自己的肉都不放过。”白万锱惊讶于徐福的修为,赶忙解释道。 徐福闻言看向白瑜,眉头皱得更深了。 白瑜在见到徐福后,也难得安静了下来,只见她脸上微微抽动,眼泪竟是如豆粒般滚落,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徐福见到白瑜这副模样,心像是被揪了一下,伸手抓住那精钢的牢笼,稍一用力,那足以困住上品妖兽的精铁就被他生生扯弯了。 徐福走进笼子,小心翼翼地给白瑜擦了擦眼泪。 “我饿……” 白瑜见徐福走近,眼泪流得更快了,最后用极小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我这里有吃的。” 徐福说罢双手抓住锁着白瑜的铁链,用力一拉,那锁链便被徐福从墙上给扯了下来。 然后徐福又立刻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大块海蛟肉来,从小黄那儿借来一团火,飞快烤了起来。 白瑜强忍着扑上去抢的冲动,死死地盯着徐福手里的那块海蛟肉,忍着忍着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眼见白瑜这副模样,徐福心中不忍,赶紧将那块只有三分熟的海蛟肉递给白瑜。 白瑜颤抖着接过,立刻啃了一大口,刚嚼了两口,眼见徐福正微笑着看着他,赶忙转过身去,继续大口吞咽。 徐福给白瑜那块肉约莫有面盆大小,不多时就吃了小半。 徐福见状,赶忙又掏出一块海蛟肉,直接盘膝坐地,用手上冒出来的灵火炙烤了起来。 白万锱早已站了起来,他站在牢笼外,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柔和的看着白瑜。 自从白瑜被抓回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安静。 “这个徐福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万锱眼神又落在认真烤肉的徐福身上,心中暗自揣测。他不知道妹妹与徐福的关系,但能看出白瑜心里一定对徐福十分信赖,这才会表现得如此平静。 这肉也不寻常啊! 白万锱看着徐福手里那团被灵火包裹的肉块,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是哪种灵兽的肉。单看这肉能在灼热的灵火中翻转而不焦,仅这一点儿就能看出这灵肉的不凡之处。 “到底是什么肉呢?” 闻着扑鼻的肉香,看白瑜吃得那么痛快,白万锱竟是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刚想开口问一句,突然听到一阵嘈杂之声从入口处传来。 “谁来了?” 白万锱神色一紧,听动静还不是一个人。 这里算得上是白家的密室,按规矩能进到这里的人,在整个白家屈指可数。 等到来人走近,白万锱也看清了来人。 乃是小妹白琼,与她手下的“四大金刚”。 见白琼来得气势汹汹,白万锱赶忙挤出几分笑意,朝前两步迎了上去,同时也算是将这几人拦下了。 “小妹来探望姐姐也不用带这么多人吧?”白万锱笑着问道。 “二哥在这儿干什么呢?还没到放饭的时候吧?”白琼像是刚看见白万锱,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冷声冷气地问道。 “我找了位神医,正在给小瑜医治,不如咱们都去外面等着吧!”白万锱柔声说道。 “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神医,能把这个疯子治好!”白琼毫不客气地说道,也不管白万锱的阻拦,大步朝那牢笼走去。 “这是什么狗屁神医?我看是个厨子吧!”白琼一看笼中二人的模样,立马怒从心头起,冷声骂道。 “二哥忘了爹的话了吗?”白琼又扭头看向跟在她身后的白万锱,发声质问道。 “小姐……” 一直随白琼身后的一人轻声叫了一句,然后指了指那处被徐福扯弯的铁笼。 “有几分蛮力又如何?这里可是白家,由不得他放肆!来人!给我把这个庸医拿下,把那个疯子再钉回墙上!” 白琼一声令下,立刻有一人站了出来。 那人身材不算高大,但看着十分强壮,他把徐福拉开的那两根铁棍又往外拉了拉,这才钻进牢笼。 此时白瑜已经将之前那块海蛟肉吃完了,不出徐福所料,她果然没吃饱,此时转过身来又盯着徐福手中的那块海蛟肉,吞咽起口水来,至于白琼,她就跟没看见似的。 此时牢笼的周围正弥漫着浓郁的肉香,白琼也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眼见白瑜根本不理睬她,她心里的火气又涨了几分。 “把那块肉拿给我!”白琼怒声叫道,她已经看出来徐福手里那块肉不寻常,尤其是看到白瑜眼中对那块肉的渴望,这让她连那块肉都恨了起来。她要把肉抢过来,然后当着白瑜的面吃光,就算吃不完,她也要将肉踩烂,就是不让白瑜得到! “你想干什么?”徐福淡淡说道,他自然听到了白琼的尖叫,那个壮汉也来到了他的身侧。 不过徐福眼神一直放在手中的海蛟肉上,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第369章 鬼老三 “你胆敢擅闯白家禁地,罪当诛!” 白琼的话音未落,就见那壮汉已面无表情地抓向徐福手中那块海蛟肉。 海蛟肉在徐福手中炙烤时,周围可是包裹着灵火的,这个壮汉不会感知不到,可那壮汉却是没有丝毫迟疑地抓了过来。 “难道也是辟火之体?” 徐福双眼微眯,立刻看出那壮汉手上覆着的一层薄薄灵力,看来这壮汉也不是不怕火,而是用灵力护住了手掌。 徐福神念一动,经络中的小黄心领神会。 只见徐福手上的火焰突然变了颜色,由原本的淡红色,突然成了浅黄。 就听一声闷哼,那壮汉迅速将手缩了回去,同时人也迅速朝后退了一步,原本冷漠的脸上总算是多了一丝惊恐的表情。 “火候有点儿大了。” 徐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微微有些遗憾地自言自语了一声,随即息了灵火,将那块微微有些烤焦的海蛟肉递给白瑜。 白瑜欢喜地接过,也不管这海蛟肉又焦又烫,一把接过后,又扭过身子去大口撕咬起来。 地牢中弥漫的香味又浓郁了一分。 “老三!你还等什么?赶紧!” 白琼闻着这香味,嘴唇微微动了动,她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有些馋了。 作为白家的小姐,白琼自小到大这灵食自然是管够的,天下的美食,没吃过的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即便是上品灵物,一年下来也能吃上几回。 好东西吃多了的坏处,就是再难有美味能打动她,“吃”对她而言,早已不是一种享受。 原本以为已经吃尽世间美味的她,如今嗅到这股鲜香,竟是生出一种久违的“想吃”的冲动,这一冲动让她既欣喜又焦躁,恨不得那块不起眼的肉立刻出现在自己的餐桌上。 本来以为有鬼老三出手,这肉已经是她的囊中物了,没想到这个号称“水火不侵”的鬼老三,竟然被人用火给吓退了,简直是丢人现眼! 白琼有些恼怒,但她身后的三人却是一脸凝重,鬼老三的手段他们十分清楚,方才确实是被那少年手上突然变色的灵火给灼伤了手指,而且没有一人认出那朵灵火。仅凭这一点,这个少年就不容小觑。 “不知少侠怎么称呼?” 鬼老三松开烧伤的指尖,拱手低声问了一句,虽然白家势大,但也没到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步,还是有些人惹不得的。 “你又是谁?” 徐福向来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对方客气,徐福也没表现得过于孤傲,一边随意擦着沾满油的手,一边随口问道。 “在下……” “鬼老三!你可是聋了?没胆就滚出来!”白琼见鬼老三迟迟没动手,反而客套上了,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没等鬼老三开口就怒声骂道。 鬼老三闻言脸上的皮肉微微皱了皱,论年纪,他与白琼的父亲相仿,白琼在他眼里就是个不懂事儿的小妮子。论修为,他虽未达到至尊之境,但也是实打实的八品修为,也算得上是名震一方的人物。 可如今,他却被一个狂妄的后辈如此呼来喝去,不只是鬼老三本人,就连其余三人也是眉心微皱,心生不悦。 只不过,这四人都没说什么,鬼老三低声说了句“得罪”,随即一掌朝徐福拍了过去。 掌风呼啸,势大力沉,强大的劲力一下子将整个牢笼都笼罩住了。 就连一直在一旁卖力吃肉的白瑜都惊恐地回过头来,呆愣愣地看向鬼老三。 徐福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一出手就是一招“虎下山”,直奔鬼老三的掌心而去。 眼见徐福如此托大,白琼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这个鬼老三的掌力她是知道的,即便是上品妖兽,挨实了也是非死即伤,她曾亲眼见过鬼老三一掌将一名上品灵兽的五脏拍烂,而眼前这个嚣张的小子只不过是会摆弄点儿灵火,必然是挨不住这一下的。 白琼瞪大了双眼,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喜欢看这些血肉横飞的场景,因此平日里,她最爱干的就是带着一众高手去扫荡附近的山贼土匪,几乎每次都不留活口,血流成河。 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只不过这手段实在是血腥,白琼因此还得了一个“血仙子”的名号,整个青山城无人不知。 “啪!” 拳掌相交。 白琼并没看到自己想象中的画面,而是见到鬼老三整个人朝她砸了过来。 又是一声闷响,鬼老三将铁笼撞弯了好几根。 这把白琼吓了一跳,若不是有铁笼拦着,那这人可就砸到她身上了! 不过除了被鬼老三吓了一下,白琼更是被徐福的修为给惊到了。 “这人不是火修吗?” 白琼似乎连火气都被吓没了,扭头问向身边人时,语气中只有急躁和惊诧。 见随她来的那几位个个神色凝重,沉默不语,白琼反而很快平静下来。 世上天资卓绝者她见过不少,眼前这个少年最多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要还没成气候,那就不足为虑。 此时鬼老三已经重新起身,看样子并未受到重创。 众人都以为鬼老三是因大意才输了一招,没想到这位八品体修竟是直接转身出了笼子。 “你怎么出来了?”白琼不满问道。 “我已经败了。” 鬼老三语气十分平静。 “赶紧再进去教训他,就算是打死了也不怪你!”白琼催促道。 “打不过,没法打。” 鬼老三摇了摇头,也不再理睬白琼,自顾自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你……” 白琼一阵语塞,脸已经被气得通红,她这四个护卫乃是她父亲派给她的,个个都是八品高手,平日里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不过白琼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些人听命于自己只是因为她的父亲,这些人若是不想听了,那她白琼一点儿法子都没有,恐怕顶多也就是去她爹那儿告状。 “此人出手不凡,不如这样……” 白琼随行四人中,有一女子,此时凑到白琼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第370章 病因 “二哥?” 白琼突然笑着跟白万锱打了个招呼。 白万锱一直在盯着白瑜看,听到白琼的叫声,先是微微一怔,然后有些惶恐地看了过去。 “既然二哥找来了奇人,想必定然能医好姐姐,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白琼说完,便真的转身带着那几个护卫离开了地牢。 见白琼的一改往日的口气,变得如此“通情达理”,白万锱并未觉得轻松,反而多了几分忧虑。 徐福见那个嚣张傲慢的女人离开了,便又转头看向白瑜。 此时白瑜正好将最后一块海蛟肉塞进嘴里,大口吞咽下后长舒一口气,这才回过身来。 此时白瑜仍旧是那副瘦削模样,只是肚皮鼓得很高,像个临盆的产妇,不过她的神态已恢复到如徐福记忆中的那般模样。 看到徐福投来的关切目光,白瑜很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了下去,又拉扯了一下她皱皱巴巴的衣裳。 “好点儿了吗?” 徐福的声音满是怜惜,想到白瑜之前的模样,徐福心里又不禁有些自责,他也没想到一瓶饕餮血竟然有这么强的邪性,会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好多了,多亏你来了!”白瑜低声说道,说着她也抬起头来,看着徐福那张熟悉的面孔,似乎之前受的所有委屈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心里也安稳了许多。 “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那瓶血吗?”徐福皱眉问道,这个问题从他知道白瑜出事了就一直在困扰着他。 “不是。” 白瑜微微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徐福闻言一怔,赶忙问道。 “是……” 白瑜欲言又止,眼神突然瞥了不远处的白万锱一眼。 白万锱立刻想到什么,稍一犹豫,便起身离开了。 此时地牢之内,只剩徐福和白瑜两个人。 见白万锱离开,白瑜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你干什么?我……” 徐福大惊,还没说完便愣住了。 就见白瑜解开腰带后,扒开小腹的位置,露出一小块皮肉。 徐福赫然发现,白瑜的脐下竟然有一块铜板大小,圆溜溜的硬物。 “这是什么?” 徐福凑近打量起来。 “我也不知道,那时我正在洗浴,被它钻进肚子里,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感觉很饿。” 被徐福如此盯着自己的私密处,白瑜只觉得自己脸热得发烫,但不知为何,她对徐福就是有种莫名的信任,即便是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也没有多抵触,这种感觉在其他男子,即便是在她亲哥哥身上也是没有的。 “钻进去的?” 徐福此时已被那异物吸引,心中已没有男女之别,抬起手就在那异物上摸了一把。 白瑜微微颤抖,她感觉那怪东西似乎又在往她腹中钻。 徐福脸色大变,方才那一摸,他已感知到了上面的灵力波动。 这股波动很特别,在他记忆中只感知过一次。 是那个小圆球。 是饕餮骗他放走的那个小圆球! “原来在这儿!” 徐福不禁感叹:“果然是个害人的东西!” 如此想来,倒也算通了。 这个圆球必定跟饕餮关联密切,它通过饕餮血的气息找到了白瑜,然后寄生在白瑜身上,这才使得白瑜明明吃了很多,却变得瘦骨嶙峋,这灵力气血都被这个圆球给夺走了。 说到底,还是他的错! 徐福心中暗自悔恨。 “你认得?”见徐福盯着那异物不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白瑜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不认得,但我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的。”徐福表情十分凝重地站直身子,低声说道。 “那你能把它弄出来吗?”白瑜见徐福知道这异物的来历,有些惊喜地问道。 “我不会,但我觉得有两个人可能知道,我带你去找他们。” 徐福能想到的人,自然是李逢春和扈望朔,李逢春自不必说,医道圣手,连“移花接木”都可以施展。而扈望朔则是对饕餮了解最多,再加上他在法阵上的非凡造诣,徐福觉得他应该也能有法子重新封印这个圆球。 事不宜迟,徐福说罢就小心地抓住白瑜手腕上的锁扣,慢慢用力将其掰开,他也怕伤到白瑜,否则刚才就给她解开了。 这铁索虽是精钢铸造,但只要有缝隙,对徐福而言,打开就不是难事。 二人刚离开那已经有些扭曲的牢笼,还没走几步,就见白万锱去而复返,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哥,怎么了?”白瑜见白万锱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没好事,忙问道。 “父亲正往这边过来,你们走不了了!”白万锱沉声说道。 “他怎么来了?” 白瑜闻言也是眉心大皱。 “估计是小妹干的,现在全府上下都在张罗宴席,说是要庆贺你痊愈。” 这下连徐福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心里对那个白琼又厌恶了几分,原本以为她是知难而退,没想到又耍起了阴招。 徐福猜想他此时若是出去,告诉白家人自己没医好白瑜,那白家肯定会觉得被耍了,绝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以徐福的经验,越是大户人家,越是把面子看得重,如此一来,恐怕…… “要不……” 白瑜闻言停住了脚。徐福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此时也犹豫起来,若是二人留在这里,想好说辞,应该还能拖延一阵子。 “走!不管他们!”徐福却是毅然决然地说道,白瑜那瘦削的面容如同一阵针在不停地扎他的胸口。 徐福只觉得一刻都不想耽误,只想赶紧找人把白瑜医好。 听到徐福如此果决,白瑜没有再说什么,十分乖巧地跟在徐福身后,一同往地牢外走去。 白万锱见状,也不再劝,在二人出门后,将二人引往一处偏门。 眼见快到门口了,一个声音突然幽幽传入三人耳中。 “二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就见一人如鬼魅般出现在三人身前,身法之快,就连徐福也啧啧称奇。 “怪老四?你不去护着小妹,跑到这儿做什么?”白万锱认出来人,冷声问道。 第371章 白家家主 “见过二公子!” 就见那怪老四朝白万锱微微欠身,也算是行礼了。 “二公子赎罪,二小姐特意嘱咐,若是见到大小姐,务必要请到妙园去,二小姐准备了一身极好的衣裳,还得大小姐亲自去试一试才好。” 怪老四说话恭顺有礼,与白琼大不相同,即便是徐福也挑不出个不是来。 “还是小妹想得周到!不过现在不太方便,你去告诉小妹,我们有事要去趟青山城,等回来再去找她试衣。”白万锱微微笑道,说罢便继续往前走。 怪老四脸上也带着笑,不过见白万锱走过来,却是没有半点儿要退开的意思,眼神一直落在白万锱身后的徐福身上。 “你什么意思?”白万锱见状笑容尽去,冷声质问道。 “二公子勿怪,二小姐可是下了死命令,务必要把大小姐请回去……” 怪老四还没说完,突然听到拳风呼啸,就见一记铁拳已经当胸打了过来。 出手者自然是徐福,他懒得听这两人“客套”,他和白瑜必须尽快离开白家。 铁拳近前,怪老四脸上不见丝毫惊慌,身子只一拧,便已闪过,紧接着随手一掌就拍向徐福的脖颈。 徐福抬手格挡,正准备出下一拳。 “啪!” 一声脆响,徐福只觉得脖颈一疼,竟是被怪老四打中了。 徐福赶忙退了两步,一脸警惕地看着怪老四。他十分确定方才已经挡下了怪老四的手臂,可这一掌却又实打实地拍中了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心,他没骨头。”白瑜见徐福中招,赶忙在徐福身后提醒道。 “没骨头?” 徐福闻言一怔,没明白白瑜是什么意思,再看怪老四,此时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手臂竟像蛇一样随意弯转着,看上去十分诡异。 这一愣神儿的工夫,怪老四已冲了上来,即便是下杀手,他也是之前那副表情,就跟刚才跟白万锱打招呼时一样。 “当心他的手指!” 白瑜又提醒了一声,徐福这才留意到,怪老四左手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只乌铁手套,其中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处,两根约莫一寸长的黑色尖刺看着毫不起眼,但徐福看在眼里却是背心一阵发凉。 不能挡,只好先退! 徐福疾退数步,可那怪老四身法丝毫不比他慢,反而又迫近了几分。 “烈风刀!” 徐福见怪老四已经近在眼前,突然双手齐出,两道风刀瞬间劈了出去。 风刀极快,而怪老四又是前冲之势,即便是他身法再快,也没法躲开,只能收手格挡。 怪老四的铁手套不是凡品,即便出手仓促也挡下了一记风刀,不过另一记却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了。 一声闷响,怪老四被风刀狠狠劈在胸口,整个人被劈飞数丈,不过他最后还是稳住了身形,没摔翻在地上。 鲜血撒在地上,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白万锱和白瑜在怪老四站稳后才看清他身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两尺多长,深可见骨,徐福一击竟然能在一位八品高手身上留下这样的伤口,这让白万锱和白瑜都是一阵心惊。 除了惊讶,白瑜很多的是欣喜,她知道徐福的另一个身份,知道他比看上去厉害得多,只是没想到徐福竟然到了这种境界。 “九品至尊!” 怪老四脸上总算没了笑容,此时盯着徐福,阴狠地说道。 他之前以为徐福只是个天生神力的火修,见鬼老三被他一招打败还嗤之以鼻,本想着尽快除掉徐福让鬼老三出丑,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已经达到九品至尊的境界,而且在风术法上有了不浅的造诣。 怪老四虽受重伤,但也暗自庆幸,幸亏眼前这少年使的只是中品的风刀,若是上品术法,怪老四觉得他此时应该已经到阴曹地府了。 怪老四又审视了一下徐福,并未发现异常,应该没有易过容。这个年纪能修到九品,那出身绝对不凡,这样的人可不是他一个白家护卫能惹得起的。 “再不逃我可就不客气了。”徐福见怪老四重伤之后既不逃走,也不疗伤,于是开口提醒道。他本无意伤人性命,可若眼前这人不知好歹,那他也不会再去费口舌。 “好一个‘不客气’!” 一个威严的声音如炸雷一般,在半空中响起。 徐福猛地抬头,就见一光头无须的老者飘然而至。 “父亲!” 一见来人,白万锱和白瑜赶忙行礼,徐福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就是白家家主白千铸。 “见过白老先生!” 徐福也是拱手行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双眼紧紧地盯着白千铸。 不知为何,徐福发觉这白千铸的修为并没有多么惊世骇俗,甚至还没到九品至尊的境界,但就是给人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你是想把我女儿带到哪儿去?” 白千铸表情冷漠,语气严厉,说话间,已有数人跟了过来,簇拥在他的身后,其中就有白琼。 看着白琼那戏谑的眼神,徐福不禁怒从心中起,看向白千铸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满。 “我要救她!”徐福斩钉截铁地说道。 “白家已经将悬赏令发出去了。”白千铸冷声说道,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等你们找到神医,白瑜早就饿死了!” 徐福语气中已多了几分怒气。 “你是在害她!”白千铸看了眼白瑜隆起的肚子,眉心大皱,怒声斥责道。 “我这是在救她!” 徐福语气没有半分妥协,眼神也十分坚定。 “白家是舍不得给她饭吗?她这个贪食之症,吃得越多,病得越重!老二!你怎么也跟着胡闹?”白千铸跟徐福说完,又质问起一旁的白万锱来。 “孩儿知错了!” 白万锱闻言赶忙低头认错。 “我跟你们不一样!” 徐福朝前走了两步,双目灼灼地盯着白千铸,朗声道:“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挨饿,更不会把她像罪人一样囚禁起来,我知道谁能救她,今日,我一定要带她走!” 第372章 阴阳双丸 徐福说话间,整个人的气势已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离得近的白万锱和白瑜被气势激得灵力震荡,不自觉地微微退了一步。 正前方的白千铸却是面不改色,只是双眼眯了眯,似乎并没把徐福的至尊修为放在眼里。 “想带她走,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让我来会会他。” 白千铸话音刚落,就见一人走出,容貌与白万锱有几分相似,不过要年轻俊秀许多。 此人手里把玩着两个小球,一脸冷笑地看着徐福,即便是跟白千铸说话,似乎也没有其他人那么恭敬。 “他是我三哥,法器是阴阳双丸,小心!” 白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万铢?” 徐福打量了那人一眼后,眼神落在他手里的小球上。 “吃里扒外!” 白万铢骂了一句,脸上并未看出什么不悦,他的阴阳双丸名气不小,即便被白瑜点破他也没当回事,知道这阴阳双丸的人多了,那又如何? “二哥,你最好站远些,若是伤到了,嫂子又要骂我了。” 白万锱微笑着调侃一句,说罢手中双丸已飘了起来,悬在他面前。 徐福这才看清,这阴阳双丸的模样。 这两个小球一个像是白玉石打磨的,另一个像是用黑铁做成的,还真是一阴一阳。 随着阴阳双丸被祭起,徐福的灵识已完全展开,他已能清楚地感知到这小球蕴含的灵力越来越浑厚,这股灵力让他暗暗心惊,心说这白家不愧是炼器世家,随便拿出件法器就如此不凡。 似是知道这阴阳双丸的厉害,白万锱也拉着白瑜闪到了一边。 “小心啊!”白瑜高声叫道。此时这里恐怕只有她在乎徐福的安危了,但她也只能干着急,白万铢的修为比她高太多,她虽然见过这位三哥施展阴阳双丸,却根本看不出什么,此时也没什么能告诉徐福的。 徐福听到了白瑜的呼喊,但没应声,他此时心神全都放在白万铢和那阴阳双丸上。 “算你识货!” 眼见徐福神情如此凝重,白万铢嘴角微微上扬,说罢右手一展,阴阳双丸中的阳丸就射了出去。 那阳丸一动起来速度极快,数丈的距离转瞬即至,在场的大多数人甚至都没看清阳丸的轨迹,那阳丸就已到了徐福身前。 而徐福连脚都没来得及动一下。 “徐福……” 白瑜惊叫出来,可刚叫出个名字,人便呆住了。 就见徐福抬手一拍,那比箭矢还要快几分的阳丸竟是被他拍到一边。 不只是白瑜,在场众人都是大惊,只有白千铸双眼一亮,不知在想什么。 白万铢此时已没了笑容,重新审视起徐福来,没有继续出手。 “凑巧吧!” 白琼在不远处说了一句,这话倒是让白万铢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手指微转,那被徐福拍飞的玉丸又从徐福身侧射了过来。 “啪!” 又是一声轻响。 徐福依旧没有动,甚至连头都没转一下,就像身后长了眼睛,看似随手一甩,便又准确无误地拍中了玉丸。 “不可能!” 白万铢见状终于不再冷静,怒喝一声,左手迅速朝前一探,那颗一直悬停的铁丸又朝徐福疾速射去。 “啪!” 徐福依旧是十分轻松地将铁丸拍飞。 就见白万铢双手不停地上下翻飞,整个人形如癫狂,反观徐福这边却是一副云淡风轻,那不知打翻多少高手的阴阳双丸,在他面前如同两只乖巧的小鸟,没有半点儿威势可言。 “万向功!” 几息之后,白千铸开口点破徐福的手段。他见到徐福挡下阴阳双丸,并没像其他人一样面带震惊之色,只是神色比之前凝重了不少。 徐福听到白千铸的话,也是神色微动,整个人好似一下子醒了过来,随即双手改掌为抓,几乎同时将那两个小球抓在了手心,看上去毫不费力。 对徐福而言,这阴阳双丸与随心镖相近。白万铢施展出的双丸虽然跟白虎参宿的随心镖还无法相提并论,但单论威力,这双丸已比参宿亲传弟子袁飞的铁镖强出不少。 对于这种以多、以快制胜的法器,万向功正是其克星,徐福已有些日子没施展万向功了,这一回也是不自觉地就进入了“无我”状态,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处险境,好似一下子回到了春材灵院。 徐福手握阴阳双丸,通天诀已经运转起来了。 而白万铢此时终于有点儿慌了,那阴阳双丸被眼前这个少年抓住,一下子竟成了困在笼中的鸟,任凭他如何驱使也无法将其收回。 “你还我法宝!” 白万铢试了几次,发觉徒劳无功,心里一急,竟是高声叫了出来。 白家众人闻言都是眉心大皱,这与人对敌,法宝被人收了去,哪有开口讨要的,这一开口不就是认输了吗? 白万铢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丑,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再看向徐福时,眼中已有杀意。 “取我神兵!” 就听白万铢冷喝一声,随即就有一人从白琼身后闪出,抬手便将一把长剑掷向白万铢。 这一掷手法不俗,长剑飞得又平又稳。眼见这长剑离白万铢还有不足三尺,白万铢都抬起手来了,突然有一物从他身后飞出,精准地打在长剑的剑柄上,将那长剑又给打飞了出去。 白万铢修为也不差,他看出打飞他长剑的,正是他那阴阳双丸中的阳丸。 此时那长剑掉在地上,白万铢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想到自己的法器竟然被别人拿来卖弄手段,白万锱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欺人太甚!”白万铢怒声叫道,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一寸见方的精致小盒。 “住手!” 白千铸突然开口了。 “父亲,他……” “他已手下留情,否则你的头已经被打穿了!给我滚回去!” 白千铸毫不客气了骂了一句,便不再理睬白万铢,而是又看向徐福。 “确实有几分本事,你若能接我一招,就可以把人带走。” 白千铸说着将外袍一扯,一个绸缎口袋出现在他手中。 第373章 迟来的肯定 “请赐教!” 徐福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白家家主必然不会像白万铢那么容易对付,拱手行礼间,灵力已灌注全身。 就见白千铸解开绸缎口袋,露出一个粗糙的黑色手柄,看不出材质。 不过白家众人此时都已经远远退开,似是知道这件法器的威力。 “徐福,那是我们白家的祖传法器,你……你快……” 白瑜此时已是脸色大变,有些声嘶力竭地呼喊道,不过话未说完便没了声音。 徐福虽然没回头,但以他当下的灵识,周围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方才是白万锱出手捂住了白瑜的嘴,把她拉到一旁。 这白万锱修为比白瑜要强不少,白瑜在他手上,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不过对徐福而言,不管白瑜说什么,他都不会退! 此时,他不再有任何保留,抬手便将自己最强的防御术法烈风盾施展了出来。 此术法许久不曾施展,徐福已感觉有些生涩,风盾还未成型就险些溃散,好在徐福如今的修为已至九品,即便是略有生疏,最后也维系住了,很快便在掌心凝聚起一面半人多高的风盾。 随着灵力的挤压,那风盾迅速变小,等到白千铸将法器祭起时,那风盾已被徐福凝练成盘子大小,像一团氤氲的雾气悬在徐福手上。 “铁锤?” 徐福看着半空中的那件法器微微一惊,没想到白千铸掏出的法器竟是一把看着毫不起眼的黑色铁锤,这样的铁锤徐福见过好几次,估摸着在每个铁匠铺子里都能找到一两把。 不过这铁锤虽然其貌不扬,但让他有一种极为不安的感觉,还没等探查,就感觉到一股如山一般的灵压从铁锤上传来。 “厉害!” 徐福心中暗叫一声,强忍着要逃跑的冲动,眼前这柄铁锤绝对已经超越了法器的范畴。 “这应该也是法宝吧!” 徐福长舒一口气,继续催动灵力来抵御那铁锤带来的压力。 “九品至尊也并非天下无敌。” 白千铸突然开口说道:“此乃我白家百炼锤,据白家家史记载,此锤共击杀九品高手六位,重伤致残十一位。你若现在认输,便可自行离开,白家不会阻拦。” 徐福目光灼灼地看了白千铸一眼,随即又将心神放在了掌心的风盾上。 “我说了,今天一定要带她走!” 徐福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股豪气,他其实跟白瑜谈不上过命的交情,只是白瑜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乃是因他而起,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袖手旁观。 说罢,徐福不等那铁锤落下,先一步腾空而起,单手托着风盾径直冲向半空中的铁锤。 白家众人大惊,他们也都感知到了这铁锤的威势,仅是抵抗这股灵压就已经倾尽全力,这个外来人竟然还有余力迎上去,简直是匪夷所思! 在大多数人眼中,徐福此举与自杀无异。白千铸方才说的这些,都记载在白家家史中,根本不是秘密,凡是白家子女都耳熟能详,这也是白家人引以为傲的资本。 “他怎么敢?” 不少人心里只有这个念头。 所有围观者中,只有白琼一脸的兴奋,她小时候见过一次父亲祭出这百炼锤,那时也是有个九品妖人仗着修为深厚,肆意羞辱白家,最终被父亲用这把锤砸得脑浆迸裂、血肉模糊,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就喜欢上了这样的场景。 见徐福冲上来,白千铸也驱使着百炼锤往下落,眼看二者就要碰撞在一处。 突然那锤头一滞,上面的光华瞬间散去,这锤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灵力,直直地就落了下来。 徐福只觉得身上像是少了一座山,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不过这下也让徐福扑了个空,风盾一时无法维系,瞬间散开,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旋风。 百炼锤稳稳地落回到白千铸手中,徐福不明所以,也收了双翼,不过他落地后仍是一脸警惕地盯着白千铸,只当他要施展什么其他手段。 就见白千铸慢条斯理地擦拭起百炼锤来。 “多谢父亲手下留情!” 白瑜此时已经跑了过来,然后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你听好了!” 白千铸收起铁锤,深深地看了一眼白瑜,之后又目光凌厉地盯着徐福说道:“白瑜是我白家长女,自小谦逊有礼,识大局,知进退,你今日带她寻医,我可以不拦,但若你医不好她,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定然把你揪出来,敲成肉泥!” 白瑜一直拜伏在地上没有起身,听到白千铸的言语,身子竟微微抽搐起来。 徐福看得出,白瑜是哭了,之前被人像牲口一样关在牢笼里她没哭,不给她饭吃,饿得要死她没哭,如今却因为白千铸的几句话就成了这副模样,徐福很是不解。 徐福不知,对白瑜而言,白千铸这番话何止万金。 但凡白家人都知道,白家家主白千铸脾气火爆,对子女的管教尤为严苛,即便是面对最为喜爱的小儿子,白千铸也没给多少好脸色,整个白家子弟能从白千铸那里得到的最高评价,就只是“不错”二字。 或是因为太想得到父亲的认可,所有的白家子弟都十分勤奋,只不过天资根骨不同,最终修为也是参差不齐。 白瑜自小各方面就不拔尖,即便是再努力,也不曾取得过什么骄人的成就,因此这么多年连一句“不错”都未曾听白千铸说过,本以为这种讨好父亲的心思已经淡了,不曾想今日听到白千铸这般说,心里竟是涌出一股极大的委屈,虽然此时身在在大庭广众之下,但她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白千铸这番话自然不只白瑜和徐福听见了,其他人听到这个评价也都面露惊讶之色,只不过白万铢和白琼的神色更为复杂,尤其是白琼,此时盯着白瑜的那双眼已经微微泛红,好似有什么深爱之物被白瑜抢去了似的。 白琼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更像是在盯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