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红尘》 第一回 西风魔影血雨飞 车辚辚,马萧萧…… 这是唐代大诗人杜甫“兵车行”的起句。 如今终南山麓的一条古道上,在斜阳残照,西风猎猎之下,也听见了辚辚车响,萧萧马鸣。但来的却不是兵车,而是一辆灵车。 车上棺柩,系楠木所制,漆得乌光闪闪,颇为气派! 不过更气派的是左右护柩之人,竟是在当代武林中极负盛名的“祁连双剑”! 这辆灵车.是由四匹健马拖曳,除了“祁连双剑”中的“笑书生”端木杰,及“铁面昆仑”李不凡.在灵车左右,跨马护行以外,车后还有一辆单套篷车,车中坐的是“笑书生”端木杰之妻,“飞环侠女”岳凤,暨一对年约三岁,均极俊美的可爱男女幼童。 女童是端木杰之女端木淑,男童则是棺木中死者一代大侠“摩云手”谷啸天的独子谷家麒。 灵车由西往东,走到终南山中一座百丈峭壁之下,突然自峭壁后闪出数十人来,当先三人,拦路抱拳,向“祁连双剑”说道:“谷大侠生平仁义,义满江湖,不想忽作古人,他灵柩既过终南,请容我兄弟一祭!” “祁连双剑”中的大侠,“铁面昆仑”李不凡目光微注,认出这拦路三人,是黑道中一流凶徒“终南三鸟”鲍氏兄弟,不禁面色微沉说道:“三位鲍当家的,若想向谷大侠英灵致祭,必须等李不凡、端木杰将灵车护送到蓝田谷家村后,公开举行,这样草草不恭,恕我有违尊命!” “终南三鸟”中的老二“毒心飞枭”鲍扬,闻言冷笑说道:“绿林好汉,云集终南,齐欲向谷大侠一致最后敬意.怎的还说草草不恭?” “笑书生”端木杰“哦”了一声,冷笑说道:“原来除了‘终南三鸟’鲍氏昆仲以外,还有其他武林朋友,埋伏在此!” 端木杰语音方了,连声厉啸,突震心神,在这百丈峭壁的密林丰草奇松怪石之间,又复有五六位绿林巨寇,纷纷现身纵落! “铁面昆仑”李不凡,见来人无一不是出类拔萃的有名凶徒,眉头方自略蹙,“毒心飞枭”鲍扬业已手指刚刚现身的众巨寇,得意狂笑说道:“李大侠请看,‘飞罗汉’法元大师、‘铁笛真人’灵灵道长、‘五湖龙神’裴通海、‘追魂客’乔冲、‘铁掌震中原’边大寿等,一齐在此,加上鲍通鲍扬鲍永兄弟三人,应该算得上是一场颇为盛大的绿林公祭!你们‘祁连双剑’,虽然艺业不群,但目前强弱众寡,太以悬殊,倘若敬酒不吃吃罚酒.就难免弄得灰头土脸,自讨无趣的了!” “笑书生”端木杰虽见这“毒心飞枭”鲍扬,倚仗人多势众,耀武扬威,却仍毫无怯色地,冷笑说道:“既称绿林公祭,必当有位领导群雄的主祭之人,诸位虽然平素各霸一方,声威显赫,但谁敢自负足以领导……” 话音未了.‘追魂客’乔冲阴森森地接口答道:“端木大侠不要挑眼,只要等香案供物摆齐,包你有足以领导南七北六十三省全体绿林道的人物,出面主祭!” “笑书生”端木杰听得愕然说道:“足能领导南七北六十三省整个绿林道之人是谁?除了七年前败在棺中死者‘摩云手’谷大侠‘摩云神掌’之下,因而遁世隐迹的‘阴风叟’濮阳赫外,我还真想不出再有他人,具此身份。” “追魂客”乔冲冷然说道:“究竟是谁,少时自知,鲍二兄,你还不快令手下,摆设香案供物恭候。” “毒心飞枭”鲍扬闻言,遂指挥手下,自百丈峭壁之后,抬出预先准备的供桌,摆设香烛等物。 “笑书生”端木杰向“铁面昆仑”李不凡笑道:“大哥,他们既然有人领导,我们就让他们举行一次绿林公祭也好!” “铁面昆仑”李不凡目中暴射精光,冷然点头,与“笑书生”端木杰一换眼色,双双飘身下骑! 直等供案香烛摆齐,百丈峭壁之后,一声阴森森的冷笑起处,缓步走出一位身材略为瘦削,两只鹰目,炯炯生威的白发微须老叟! “笑书生”端木杰向“铁面昆仑”李不凡瞿然说道:“大哥,来人果然是隐迹七年之久的‘阴风叟’濮阳赫!” “铁面昆仑”李不凡面色沉重地,与“笑书生”端木杰交换一瞥眼色,均自抢在“摩云手”谷啸天灵柩之前.双双并立,由端木杰抱拳叫道:“濮阳老当家的,‘大巴山英雄会’后,一别七年,不想老当家的精神矍铄,益发健朗了!” “阴风叟”濮阳赫走到供桌之旁止步,抬头目注“摩云手”谷啸天灵柩,脸上现出一片感叹惋惜神色,缓缓说道:“七年前‘大巴山英雄会’上,一场龙争虎斗,濮阳赫敬承‘摩云手’谷大侠半掌之教,含羞带愧,遁迹终南.期以十年,重练‘阴风煞手’,本来不等期满,决不重出江湖!但谁知苍天不佑,谷大侠居然撒手尘寰,遂逼得我这当年旧识,不得不提早三年出世,向谷大侠灵前,拈香致祭,略尽心意!” 话音至此一顿,突然目注“祁连双剑”,皮笑肉不笑地.冷冷问道:“李大侠、端木二侠,濮阳赫有一事想在两位台前请教!” “铁面昆仑”李不凡,应声说道:“老当家的有话尽管请问,李不凡端木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里当得‘请教’二字?” 濮阳赫一双鹰目之中,精光微闪.凝注灵柩有顷,蹙眉问道:“濮阳赫七年来虽然足迹不出终南,但耳目尚能观察江湖大事!风闻谷啸天谷大侠,近年苦练专门克制我‘阴风煞手’的‘三阳神功’,并颇有成就.他却因何病,一旦归真,万缘撒手!” “笑书生”端木杰摇头答道:“常言道得好:‘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任凭何等英雄,一旦大限临头,无常一到,谁能勾消生死簿?拒入鬼门关!还不均是乖乖地抛下毕生事业.盖代声名,听由黄土埋身,化作一堆朽骨!” “阴风叟”濮阳赫双眉一轩说道:“听端木二侠这等说法.谷啸天是无疾而终的了?” “铁面昆仑”李不凡接口答道:“谷大侠三年前因爱妻难产,子存母死,他夫妻情爱深重,旦夕追思,郁郁致病,以致终告不起!” “阴风叟”濮阳赫听得眉头一挑,目射精光,脸上现出一丝阴森无比的笑容说道:“幸苍天有眼,谷大侠居然有后,他这位公子是否就在那辆篷车以内!” “笑书生”端木杰突然双目电射神光,注视“阴风叟”濮阳赫,沉声问道:“濮阳老当家的,你与‘摩云手’谷啸天有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 “阴风叟”濮阳赫摇头笑道:“七年前‘大巴山英雄会’上的半掌因缘,哪里当得起‘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之喻?” 端木杰依旧沉声问道:“濮阳老当家的既与‘摩云手’谷啸天无甚不解深仇,何必还对他这父母双亡的幼子,放不过手?” “阴风叟”濮阳赫摇头大笑说道:“端木二侠,休要误会,常言道:‘人死不记仇’,今日一见‘摩云手’谷大侠灵柩.濮阳赫连‘大巴山英雄会’旧事,均已冰释,怎会对他幼子有所不利?我只是欣喜故人有后,想看上一眼,略减心头凄楚之意罢了!” “笑书生”端木杰闻言遂向篷车以内的爱妻“飞环侠女”岳凤叫道:“凤妹,濮阳老当家的既然如此说法你就把家麒侄儿,抱在手中,让他看上一眼!但任何人只要走近篷车的五尺以内,你便施展专破内家真气的‘寒铁飞环’,及从来未曾用过的‘淬毒万芒针’,向其下手!” 端木杰语音才毕,车帘便开,“飞环侠女”岳凤把“摩云手”谷啸天之子谷家麒,揽在怀中,右手持着专破内家真气的“寒铁飞环”,左手握着一筒得自绿林巨寇手内,江湖人物闻名丧胆的“淬毒万芒针”,妙目笼威,玉容含煞地,向“阴风叟”濮阳赫冷冷注视! 濮阳赫盯了谷家麒几眼,神色凝重地伸手端起供桌上的一杯酒来,仰天大笑说道:“且喜故人有子,濮阳赫这第一杯酒,先谢天地!” 说完.便把杯中美酒,先行向天一举,然后洒在地上。 “铁面昆仑”李不凡.“笑书生”端木杰双双肃立抱拳说道:“李不凡、端木杰,敬代亡友谷啸天,谢过濮阳老当家的宽仁厚义,高抬贵手之德!” 濮阳赫眉头一轩.伸手取起供桌上的第二杯酒来,目注“摩云手”谷啸天的灵柩说道:“这第二杯酒,濮阳赫要到我老友棺前一奠!” “铁面昆仑”李不凡,“笑书生”端木杰不得不侧身让路,但端木杰却向“阴风叟”濮阳赫振声道:“濮阳老当家的,请你莫忘了适才所说的‘人死不记仇’之语!” 濮阳赫微微点头,闪身走到“摩云手”谷啸天灵柩之前五六尺处,岸然卓立,一举手中酒杯,慨然说道;“濮阳赫纵横武林数十年来,除了有两三位轻易难见的绝代奇人,不曾会过以外,生平未遇敌手!七年前‘大巴山英雄会’上,承教半掌,旦夕萦怀,本拟以十载光阴,苦练绝学,重会高朋,谁知今日在这西风古道之间,所见的只是谷大侠的六尺灵柩,岂不令我濮阳赫英名难复?饮恨没世了么!” “阴风叟”濮阳赫说到此处.好似心情激动已极,满头白发齐飘,左手往酒杯杯沿一搭,双手捧杯,轻轻翻掌,将杯中美酒,向前泼出,洒在“摩云手”谷啸天灵柩尺许以外! “铁面昆仑”李不凡、“笑书生”端木杰,生恐“阴风叟”濮阳赫要对谷啸天灵柩,下甚煞手?本在凝神戒备,见状方自略放宽心。 濮阳赫突然厉声叫道:“鲍扬二弟,请把供桌上的第三杯酒,取来给我!” “毒心飞枭”鲍扬应声将酒送过,濮阳赫接杯在手,便往“摩云手”灵柩之前举步! “铁面昆仑”李不凡伸手一拦,蹙眉问道:“濮阳老当家的,你第一杯酒,谢过天地,第二杯酒,奠过故人,这第三杯酒,却……” 濮阳赫不等李不凡话完,便即厉声说道:“濮阳赫茹恨七年,不见故人一面,怎肯甘心?这第三杯酒,我要……” “笑书生”端木杰失惊接口问道:“你想开棺面见谷大侠?” “阴风叟”濮阳赫鹰眼一翻,凶光四射,换了一副狞恶神情,冷然答道:“你猜得不错,我不信一位武功卓绝.生龙活虎般的‘摩云手’谷啸天,会突然撒手尘寰,我要开棺验尸!” “铁面昆仑”李不凡闻言大怒说道:“濮阳赫,你不要过分欺人,倘若李不凡、端木杰不让你开棺,又便如何?” 濮阳赫目光微扫“铁面昆仑”李不凡、“笑书生”端木杰,嘴角一撇,晒然不屑地说道:“你们‘祁连双剑’便算合手联攻,也禁不起濮阳赫三记‘阴风煞手’!” “铁面昆仑”李不凡明知“阴风叟”濮阳赫一身出奇绝学,本已威震江湖,冠冕绿林! 大巴山受挫以后,埋首终南,苦研武技,内外功行,必更大进,所说决非虚言,但因自己“祁连双剑”名头,亦非幸致,遂浓眉剔处,一声怒啸,伸手肩头,掣出了青钢长剑。 “笑书生”端木杰比较沉稳从容,不似“铁面昆仑”李不凡那等性如烈火,伸手拦住自己这位结义大哥,微笑说道:“大哥暂莫动怒,我们就让濮阳老当家的,亲自动手开棺,等他看过谷大侠遗骨,了结‘大巴山’旧恨以后,再行领教濮阳老当家的埋首终南,又复苦练七年的‘阴风煞手’!” “阴风叟”濮阳赫虽然听出“笑书生”端木杰语意尖酸,却只一笑置之,冷冷说道:“既然如此,便请你们把谷大侠的灵柩抬下!” “铁面昆仑”李不凡怒视“阴风叟”濮阳赫几眼,愤然跃上灵车,与“笑书生”端木杰合力将“摩云手”谷啸天的灵柩,抬下车来,轻轻放在地上! “阴风叟”濮阳赫把手中酒杯,暂交“毒心飞枭”鲍扬,目注灵柩,凝神肃立,微一拱手,正待举步近前。 突然自百丈峭壁以上,传下一阵声如鸾鸣,清越无比的哈哈狂笑! 这阵突如其来的笑声,震惊了所有在场之人,一齐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离地十五六丈,自峭壁横伸的一根老松枝上,盘膝坐着一位白衣之人,年龄相貌,均因松枝所遮,无法辨认! “阴风叟”濮阳赫微提真气发话问道:“松上所坐,是哪位武林高朋?” 白衣人不予置答,依旧声如鸾鸣地吟道:“一醉能排万虑空,人生难得是朦胧,清狂镇日对西风!啸傲江湖千幻影,睥睨天地一飞虹,亦魔亦侠亦神龙!” 这六句歌词吟毕,“祁连双剑”及一干绿林巨寇,俱都眉头紧蹙,默然无声。 因为都已知道来人正是当代武林中几个轻易难见的异人之一,此人善恶不定,喜怒莫测,生平嗜酒如命,极爱秋光,自号“西风醉客”,但江湖中人,却由于他形相时易,变幻莫测,武功又高得不可思议,公称“幻影’,以致本名“南宫漱石”,反倒不大为世人所晓! “阴风叟”濮阳赫突见这位魔头出现,虽颇心惊,但又不能不加答理,遂仰首抱拳,含笑问道:“尊驾莫非自称‘西风醉客’,世号‘幻影’的南宫漱石先生吗?” 松上白衣人闻言,哈哈笑道:“这‘先生’二字,称呼得倒颇雅致,也极适当,我大概总比你这不知死活的老头儿,多见过几天世面。” “阴风叟”濮阳赫怒在心头,却不敢形诸神色,勉强哈哈一笑问道:“请教南宫先生,濮阳赫怎样不知死活?” 南宫漱石在松上笑道:“你适才向前举步,是否要想开棺?” 濮阳赫点头答道:“濮阳赫饮恨七年,若不让我与‘摩云手’谷啸天见上一面,怎肯甘心?” 南宫漱石哈哈笑道:“这就是你不知死活之处!” 濮阳赫愕然问道:“南宫先生这样说法,难到棺中有险?” 南宫漱石自腰间解下一只酒葫芦来,喝了几口.点头笑道:“你只要一开棺盖,便将死在‘摩云手’谷啸天的‘三阳神功’之下!” 这两句话儿听得“铁面昆仑”李不凡、“笑书生”端木杰等“祁连双剑”,暗咬钢牙.把这位既称“西风醉客”,又号“幻影”的南宫漱石,恨到极处! “阴风叟”濮阳赫闻言,一阵阴森森的得意冷笑起处,仰头说道:“南宫先生,你大概看走了眼,濮阳赫适才举步意欲开棺以前,向棺抱拳之际,业已暗发无形无声,功能透物伤人的‘阴风煞手’!纵令谷啸天人卧棺中,诈死相诱,但此时也将由假尸变成真尸,怎能施展‘三阳神功’,对濮阳赫猝然加害?” 南宫漱石向下啐了一口,晒然笑道:“濮阳赫,你只知道你所练‘阴风煞手’,能够透物伤人于无形无色之中,为什么就想不到‘摩云手’谷啸天可以在棺内悬上一件他家传至宝‘天孙软甲’?” 濮阳赫听得眉头双蹙,目注灵柩,棺盖却倏然自开,生平强敌“摩云手”谷啸天,自棺中一跃而出,仰首峭壁苍松,抱拳笑道:“南宫先生.难道以你堂堂‘西风醉客’名头,还要助濮阳老当家的一臂之力?” 南宫漱石呵呵笑道:“谁说我要帮他?我与你们双方,均无恩仇,只是不忍见濮阳赫冒失开棺,糊里糊涂的死在你‘三阳神功’之下,才发话点明而已!” “阴风叟”濮阳赫牙关暗咬,目注“摩云手”谷啸天沉声问道:“谷大侠,七年前你在‘大巴山英雄会’上,已仗神功绝技,使濮阳赫负愧含羞,如今何必又用这种诡计?诈死棺中,对我暗算!” “摩云手”谷啸天脸上微红,向“阴风叟”濮阳赫略一抱拳.摇头答道:“濮阳老当家的,千万请勿误会,谷啸天诈死之事,决非为你!” 濮阳赫闻言,方自一阵“哼哼”冷笑,峭壁松顶上那位“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又复向濮阳赫发话说道:“这一点我替谷啸天证明,他诈死之故,决非为了诱你!” 濮阳赫如坠五里雾中,目注“摩云手”谷啸天茫然问道:“谷大侠,你既非诱我,为何诈死?” 谷啸天略一蹙眉,似乎有甚碍难,不便答复…… “笑书生”端木杰一旁说道:“此中因果.大概难逃南宫先生神目,不如索性请他一并说出来便了!” 南宫漱石闻言叫道:“濮阳赫,你方才曾说当世中有两三位你所末会过的绝代奇人,如今且说来给我听听.是哪几个?” 濮阳赫抱拳答道:“一位便是南宫先生,其余两位,一位是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一位是陕西蟠冢山‘七剑神君’欧古月!” 南宫漱石点头微笑说道:“摩云手谷啸天突然诈死之事,就是为了‘七剑神君’欧古月!” 濮阳赫“哦”了一声,目光方略注“摩云手”谷啸天,那位“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又复笑道:“谷啸天在大漠之中,误杀了‘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心爱独子欧小风,这才企图诈死避祸,回转原籍,葬了空棺以后,从此隐名遁世!” “摩云手”谷啸天静静听完,向“阴风叟”濮阳赫抱拳笑道:“濮阳老当家的,经过南宫先生这样一讲.你总应该释怀了吧!” 濮阳赫双眉一剔,厉声答道:“新仇虽释,旧怨难消,七年前‘大巴山英雄会’上的一掌之恩,濮阳赫理当答报!” “摩云手”谷啸天目光连闪,突然一阵龙吟长笑点头答道:“经过南宫先生与濮阳老当家的这样一来,谷啸天诈死遁世一举,已难如愿,乘着‘七剑神君’欧古月追骑未至之间,把所欠人间旧债,了断了断也好!” 说到此处,仰首峭壁,朗声笑道:“南宫先生.你是否也有雅兴,赐教谷啸天几招烁古震今的武林绝学?” 南宫漱石哈哈笑道:“谷啸天.你不要怪我揭破你诈死之计,须知‘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姘妇‘绿鬓妖婆’乔赛乔,早在百里以外设伏,不管你真死假死,要施展她最狠毒的‘七情天丝障’,罩住灵柩,然后再用‘阴磷毒火’,连棺带人,一齐炼作飞灰,请想你在此刻出棺,是否比遇到‘绿鬓妖婆’乔赛乔,被‘七情天丝障’罩住,活活在棺内烧死的好?” “摩云手”谷啸天与“铁面昆仑”李不凡、“笑书生”端木杰等,均想不到比“七剑神君”欧古月更凶更狠的“绿鬓妖婆”乔赛乔,已在百里以外,布伏相待,不由面面相观,忧心不已! 南宫漱石又复笑道:“至于你们两家之事,我来作个公平证人,各推三人放手一搏,尽快分出胜负,不宜多作纠缠,因为‘七剑神君’欧古月,乘坐他的‘八骏飞车’驰行极速,可能即将赶到!” “阴风叟”濮阳赫双眉一挑,厉声答道:“濮阳赫敬尊南宫先生吩咐,‘飞钹罗汉’法元大师及‘铁掌震中原’边大寿兄,随我出阵!” “飞钹罗汉”法元、“铁掌震中原”边大寿闻言应声出阵,与“摩云手”谷啸天、“铁面昆仑”李不凡、“笑书生”端木杰等,相对卓立! 端木杰一看目前形势.暗想过得了这一关,也逃不过“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八骏飞车”追袭,即令万死一生地再度侥幸,对于“绿鬓妖婆”乔赛乔的阴辣埋伏.必已无力相抗! 故而钢牙一咬,剑眉深蹙地,走到篷车近前,向爱妻“飞环侠女”岳凤,低声说道:“凤妹,你是女中英杰,对这眼前凶险局势,应该看得出来!我们曾受谷啸天兄深恩,如今便为他溅血横尸,死而无悔!但家麒侄儿,你却务须尽力保全,至于我们这独生爱女端木淑……” “飞环侠女”岳凤,真不愧巾帼奇英,听到此处,妙目之中突射神光,接口朗声答道:“你放心与人动手,淑儿性命,若能保全,当然尽力保全,但到了千钧一发关头,我会自己下手超度,与她来生再结母女之缘,决不让任何恶贼,对她妄动一指!” “笑书生”端木杰听得一阵纵声狂笑说道:“好好好,凤妹你就照你所说施为,端木杰且以毕生所学,会会这群倚众欺人的绿林高手!” 话音刚落,南宫漱石便在高处笑道:“端木杰不要怕,濮阳赫虽然人多势众,我却只让他们推出三人,倘敢倚势逞凶,南宫漱石便帮你们这面!” “摩云手”谷啸天一翘拇指,赞佩说道:“这样作法,方不愧是名震八荒的‘西风醉客’!” 南宫漱石笑道:“西风醉客也好,幻影也好,我生平从来不计较这些身外毁誉,来来来,为了节省时间,我替你们配配对儿,谷啸天对濮阳赫,李不凡对法元和尚,端木杰对边大寿,不管掌力.兵刃,抑或独门晴器,尽量施为,在最短时间之内,分出胜负!免得‘七剑神君’欧古月赶到,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齐倒霉!” 这位“西风醉客幻影”刚刚话完,终南峭壁之前,业已展开了三对武林好手石破天惊的龙争虎斗! “铁面昆仑”李不凡一口青钢长剑.招术精妙.劲力十足,“飞钹罗汉”法元则右手短柄方便铲,左手一面“风磨铜钹”,也是悍泼绝伦,斗得旗鼓相当,一时难分胜负! “铁掌震中原”边大寿在掌力上确实火候精纯,功夫独到,但如今遇上以剑术驰名的“笑书生”端木杰,顿感难用所长,一柄金背砍山刀,微落下风,被对方抢占先机,圈入飘飘剑影之内! 至于“阴风叟”濮阳赫,则因七年前败在“摩云手”谷啸天掌下,如今遂想仍在掌力以上找场,一开始吐掌递招,用的便是伤人无形的“阴风煞手”! “摩云手”谷啸天自大巴山结仇以来,始终对这强敌戒惧,也费了七年时光,苦练足以克制“阴风煞手”的“三阳神功”,自然丝毫不敢怠慢地,功聚掌心,小心应敌! 若照他们功力,彼此小心翼翼地攻防架隔,便斗上整整一日,亦复难分胜负! 但如今因听南宫漱石说是“七剑神君”欧古月,即将乘坐“八骏飞车”赶来,不仅谷啸天极为忧心,便连濮阳赫也不愿对这魔头,有所招惹! 故而两人心中,均想赶紧硬拼硬接的一战而决! 心意既然相同,手法上也就不谋而合,濮阳赫一式“展袖推云”,谷啸天一式“驱风逐浪”,两人四掌,遂硬碰硬地接在一处! 谷啸天感觉濮阳赫掌心阴寒彻骨,濮阳赫感觉谷啸天掌心火热燎人。 两位武林名家,谁也不敢丝毫疏神,各运玄功,向双掌掌心绵绵贯注真力! 就在“祁连双剑”与“飞钹罗汉”法元、“铁掌震中原”边大寿恶斗方酣,“摩云手”谷啸天与“阴风叟”濮阳赫胜负待决之际。 突然有只大才如燕的小小纯白鹦鹉,自西北飞来,在这群雄较技的峭壁上空,盘旋三匝。 居高观战的“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一见这只白鹦鹉,不禁蹙眉叫道:“白鹦鹉出现,我的对头马上就来,这个坐山观虎斗的证人当不成了!” 语音略顿,目注“终南三鸟”鲍氏兄弟等人,沉声说道:“我这证人虽走.但证语犹存!你们倘敢丝毫不公平的倚多为胜,任凭逃到海角天涯.也躲不过南宫漱石的‘西风魔影’!” 话完白衣扬处,飘逸如仙地,举步踏壁,直上千寻,隐入茫茫云雾以内! 果然南宫漱石虽走,“西风醉客幻影”的威令犹存,“终南三鸟”鲍氏兄弟,“牧笛真人”灵灵子、“五湖龙神”裴通海、“追魂客”乔冲等一干穷凶极恶的绿林巨寇,谁也不敢向前加入战团,插手助阵! 这时战场上胜负形势,已渐明朗,“铁面昆仑”李不凡与“飞钹罗汉”法元这一对,虽仍高下难分,但“铁掌震中原”边大寿却被“笑书生”端木杰的精妙剑术,逼得步眼浮动,刀法散乱! 尤其双方主角,互运玄功相拼的“阴风叟”濮阳赫及“摩云手”谷啸天方面,优劣之势,更觉分明,谷啸天脸浮傲笑,威若天神!濮阳赫则白发飞飘,足下似已陷入地中二三分许! “终南三鸟”中老二“毒心飞枭”鲍扬心肠最毒,暗想眼前情势不佳,反正“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已走,何不倚众出手,把这“摩云手’谷啸天,及“祁连双剑”,收拾下来再说? 鲍扬毒心方起,场中情势已然大变.“笑书生”端木杰足踩八卦,招走轻灵“刷刷刷”一连三剑,逼得“铁掌震中原”边大寿退后数步。 蓦地龙吟狂笑,人腾四丈,剑闪当空.一式“吕纯阳飞剑斩黄龙”,舞雪飞花地,照准边大寿当头洒落千条剑影! “铁掌震中原”边大寿心惊神悸,“金背砍山刀”交在左手,一式“斜开日月”,架隔来招.右手却凝聚自己仗以成名的“内家铁掌”掌力,向上劈出! “笑书生”端木杰身法何等神妙,借着对方掌力,腰间微一耸动,在空中翻了一个车轮,就势剑化“反臂倒劈丝”,寒光落处,血雨飞空。 边大寿面色惨白,“腾腾腾”地,退出三步,咬紧牙关,一哼不哼,但他那支号称威震中原的右掌,已与右腕脱离关系,硬被端木杰的青钢长剑,削落地下! “毒心飞枭”鲍扬见状,蓦然厉声叫道:“端木杰胆敢行凶,并肩子还不快用暗青子,收拾他们.替边当家的,报仇雪恨!” 话音未了,毒手已发,崩簧响处一筒“五云捧日摄魂钉”,化成一大五小的六点寒星,首先照准与“阴风叟”濮阳赫互用玄功拼斗,并已占上风的“摩云手”谷啸天打去! 濮阳赫闻声收掌疾退,也乘势洒出自己所炼“阴风毒砂”,霎时群寇暗器齐发,宛如风雨满空.并均是白虎丧门钉,蛇头白羽箭,五毒蜂针等极为霸道之物.向“摩云手”谷啸天,及“祁连双剑”.猬集怒射! 谷啸天、李不凡、端木杰等三位武林奇侠,哪里想得到这干名号响当当的绿林魁首,会施展如此卑鄙无耻手段,只听三声凄厉绝伦的惨啸起处,一齐饮恨黄泉,倒地毙命! 在如此凄绝人寰的情景以下,却有一桩极怪之事,使得“阴风叟”濮阳赫等这干万恶凶徒,感觉毛发悚然地莫明奇妙! 就是“笑书生”端木杰爱妻“飞环侠女”岳凤,眼见丈夫及谷啸天、李不凡等,全数惨死在群寇突袭的暗器以下,却依旧怀抱谷家麒、端木淑,静坐车上,不但毫无惊慌悲痛神情,连右手中所持专破内家真气的十三支“寒铁飞环”,及左手中一筒得自绿林巨寇手内,足使江湖人物闻名丧胆的“淬毒万芒针”,也全未使用。 “飞环侠女”岳凤这种过份沉静的举措,未免太令“阴风叟”濮阳赫惊疑,不由抬头向篷车中所坐的这位巾帼奇英看去! 阴风叟濮阳赫的鹰目凶光,刚刚注及篷车,“飞环侠女”岳凤便向他微微一笑。 这笑容严厉森冷得宛如“寒冰地狱”中所刮起的一阵阴风,竟然笑得濮阳赫如此凶人也有些禁受不住,全身一颤,心神慑惧地,往后连退几步! “毒心飞枭”鲍扬见状,厉声叫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濮阳老当家的,我们还不赶快对这婆娘,及两个娃儿下手?” “阴风叟”濮阳赫被“毒心飞枭”鲍扬这几句话,勾起凶心,鹰目厉芒一闪,向“飞环侠女”岳凤冷冷说道:“今日之事,既已如此,你不如干脆自尽……” 濮阳赫话犹未了,前路山环转角以后,突然起了辚辚车响,萧萧马鸣! 群寇愕然注目,只见山环后转出一辆由八匹矫捷骏马所驾的华丽轿车。 这八匹骏马的脚力,委实快得如电掣雷奔,刹那之间,便到了距离这片凶杀现场的十来丈处! 马快!车快!但车上人儿的身法更快! 七丈处凌空腾身,等他飘落群寇之前.那辆“八骏飞车”,还在四丈以外! 来人是位五绺长须,相貌奇古出尘的青袍老者! 本来场中群寇,包括不可一世的“阴风叟”濮阳赫在内,谁也不识此人! 但事先既经“西风醉客”南宫漱石透露底细,再加上那辆“八骏飞车”,遂又无人不知这位青袍老者,便是轻易不在江湖出现.威名却足震慑整个江湖的“七剑神君”欧古月! 这位“七剑神君”欧古月飘落当场,目光首先略注“摩云手”谷啸天尸身,突然转头问道:“你们之中,谁是首领?” “阴风叟”濮阳赫虽知不妙,但却不能不硬着头皮,向前两步,抱拳笑道:“在下‘阴风叟’濮阳赫,邀集一干友好,在此与‘摩云手’谷啸天,了断江湖旧债!” “七剑神君”欧古月对他这“阴风叟濮阳赫”六字,好似根本陌生,手指“摩云手”谷啸天尸身.冷冷问道:“谷啸天右太阳穴上,被打中的这枚‘五云捧日摄魂钉’,大概是你所发?” 濮阳赫摇头答道:“这‘五云捧日摄魂钉’,是‘终南三鸟’老二,‘毒心飞枭’鲍扬鲍当家的所用暗器!” “七剑神君”欧古月用一种令人难测喜怒的神色,又复淡谈问道:“哪一个是‘终南三鸟’中的老二?” “毒心飞枭”鲍扬因已自“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口中听得这位“七剑神君”欧古月与“摩云手”谷啸天有杀子深仇,彼此决非友好,遂颇为得意地狂笑说道:“欧神君找我何事?在下便是鲍扬!” “七剑神君”欧古月,循声目注“毒心飞枭”鲍扬,脸上突然浮现阴森杀气,青袍大袖一翻,七线金光,电疾飞出! “阴风叟”濮阳赫一见“七剑神君”欧古月脸上突现杀气,便知不妙,但对方动作太快,连那七线金光是何暗器?均看不清,却怎生援救得及? “毒心飞枭”鲍扬更是丝毫未及闪避地,便被那七线金光,全数打中! 这七线金光,原来是七柄长约七寸的金色小剑,一柄打中“毒心飞枭”鲍扬眉心,一柄打中咽喉,四柄打中左右双肩,及左右双腿.另外一柄打中心窝,均是剑刃齐没,只剩剑柄在外! “毒心飞枭”鲍扬挨了这重七剑,无疑当时死去,但尸身却仍直挺挺的僵立未倒! “七剑神君”欧古月前行三步,单掌一推一带,“毒心飞枭”鲍扬的尸身,仰面便倒,那七柄金色小剑,却反似有无形大力牵引一般的,凌空飞回欧古月手内! 这位“七剑神君’,一面运用绝顶神功推尸收剑,一面目光微扫群寇.声冷如冰地,发话问道:“既称‘终南三鸟’,总不止这老二一人,谁是老三?谁是老大?” “终南三鸟”中的大鸟“毒爪飞鹰”鲍通,三鸟“毒羽飞雕”鲍永.见鲍扬惨死.本待出头喝问,索性恃众逞凶.将这“七剑神君”欧古月,也一并毁在终南“百丈壁”前的西风古道之上! 但眼中看了对方收剑以后的鲍扬分尸惨死状,耳中听了“七剑神君”欧古月阴森严厉无比的问话声音.却不禁周身毛发悚然,头皮发炸,反而往后退了两步! 原来“七剑神君”欧古月推尸收剑之时,竟利用金剑锋芒,把伤口附近的皮肉骨髂,全都割断.使得“毒心飞枭”鲍扬,两手两腿,及项上人头,均与身体脱离关系,最惨的心窝一剑,横断尸身,流得满地肝肠脏腑,暨眉心一剑,劈开了整个头颅,花红脑浆,飞溅出尺许远近! 这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杀人手法,慢说英雄豪侠之辈.便连“阴风叟”濮阳赫这等两手血腥.满身恶孽的绝代凶徒,也不禁看得有些目眩神摇,心惊胆战! “七剑神君”欧古月杀完“终南三鸟”老二,还要寻找老大老三。 “阴风叟”濮阳赫因自己曾被推为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魁首之尊,遂不得不硬着头皮,拱手陪笑说道:“欧神君且请暂息雷霆之怒,你是否为了‘摩云手’谷啸天己死,杀子之仇难报……” “七剑神君”欧古月闻言,目光凝注“阴风叟”濮阳赫,脸上微现诧异神色,似是怀疑对方怎会知晓自己心爱独子欧小风,在大漠中身遭惨死之事? 濮阳赫江湖经验何等老到?见状便知自己业已猜对这“七剑神君”欧古月心意,慌忙又复陪笑说道:“欧神君不必失望,‘摩云手’谷啸天虽然已死,那篷车以内,却还有谷氏门中的后代!” “七剑神君”欧古月听得双眉一剔,回头看去,果见篷车以上,有一对俊美可爱,粉装玉琢的男女幼童,偎在“笑书生”端木杰之妻“飞环侠女”岳凤怀内! 遂又向“阴风叟”濮阳赫冷冷问道:“你们今日在场诸人,都一齐替我报上名号!” 可笑“阴风叟”濮阳赫身为绿林盟主,一向睥睨叱咤,号令群雄,如今竟对这“七剑神君”欧古月不敢丝毫违抗,手指在场诸人,一一代为报名说道:“除了死者‘毒心飞枭’鲍扬以外,在场人物计有‘毒爪飞鹰”鲍通、‘毒羽飞雕’鲍永、‘飞钹罗汉’法元大师、‘铁笛真人’灵灵道长、‘五湖龙神’裴通海、‘追魂客’乔冲、‘铁掌震中原’边大寿,再加上老朽‘阴风叟’濮阳赫!” “七剑神君”欧古月静静听完,脸上忽然浮现一丝既极阴森,又极神秘的笑容,冷然说道:“谷啸天虽有后代,可以让我报仇,但你们这些人的性命,也不过暂时苟活上十四五年而已!” “阴风叟”濮阳赫以及他手下群雄,听不懂“七剑神君”欧古月这“暂时苟活十四五年”语意,正自蹙眉参详。 欧古月已回身缓步,走向篷车,并神态极为平和地,含笑问道:“谷啸天的后代,是男是女?” “飞环侠女”岳凤身躯虽在微颤,但神色却竭力镇静,双目精光炯炯地,观定“七剑神君”欧古月,沉声叫道:“欧古月止步!” “七剑神君”欧古月,当真被她叫得愕然止步。 “飞环侠女”岳凤又复冷冷说道:“欧古月听真,男孩是‘摩云手’谷啸天的独子谷家麒,女孩是我掌珠端木淑,但你若再复接近这蓬车半步?便连你带我,以及两个娃儿,一齐是四条人命!” “七剑神君”欧古月目光在“飞环侠女”岳凤手中所持十三支“寒铁飞环”,及一筒“淬毒万芒针”上略扫,失笑说道:“你以为凭恃这两件暗器,便能威胁我欧古月吗?” 话音方落,人已飘上篷车,身法快得不仅使“飞环侠女”岳凤未能发出“寒铁飞环”,竟连按动“淬毒万芒针”机簧均告不及地,便被“七剑神君”欧古月,把这两桩厉害无比的暗器,夺过手去! “飞环侠女”岳凤如今方知“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一身功力,确已超凡入圣,无法抗拒! 银牙咬处,仰天悲啼,右掌凝劲疾落,猛向怀中爱女端木淑的天灵击下! 但掌犹未落,身左一阵冷风,身右一声慈悲佛号,居然被人把谷家麒、端木淑,双双抢去! 这时吃惊最大的不是“飞环侠女”岳凤.也不是“阴风叟”濮阳赫等人.而是“七剑神君”欧古月! 原来“七剑神君”欧古月乘着“飞环侠女”岳凤掌击爱女之时,伸手抢夺谷家麒。 谁知一声清越慈悲的”阿弥陀佛”佛号起处,竟有人疾如石火电光般赶到,在自己抢得谷家麒的同时,硬于“飞环侠女”岳凤举掌将落未落的千钧一发之间,夺走端木淑,救了她的一条小命! 欧古月因深知当世中除了“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与自己名头功力相若以外,似乎再未听说有甚绝世高手? 不由暗想如今这口宣佛号,身法快得不可思议的突然出现之人,究竟是何路数? 一面心中猜疑,一面怀抱“摩云手”谷啸天的独子谷家麒.退下篷车,抬头看去。 只见车傍站着一位妙相庄严三十上下的缁衣女尼,左手抱定端木淑,肩头并站着一只大才如燕的小小纯白鹦鹉! 缁衣女尼与“七剑神君”欧古月目光微对,右掌当胸,宣了一声“阿弥陀佛”佛号,含笑问道:“尊驾莫非名震八荒的‘七剑神君’欧古月?” 欧古月如今仍未看出对方来历.但仅从缁衣女尼高超拔俗的神情气宇以上,便知自己遇到了轻易不在江湖走动的真正绝世高人,哪敢丝毫怠慢?也自含笑答道:“在下正是欧古月,请教大师上下,怎样称呼?” 缁衣女尼笑道:“贫尼一清……” 这“一清”二字,听得“七剑神君”欧古月大吃一惊,不等对方话完,便即问道:“大师就是长年均在南诲‘普陀’静修.极少参与红尘俗事的‘悲天圣尼海云庵主’吗?” 这位“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又自宣了一声佛号说道:“碧落清高,红尘龌龊,但不入地狱,怎救众生?世人皆道贫尼静居南海,不履红尘,其实贫尼为了种种絮果兰因,有时仍复涉及江湖恩怨!” 说到此处,手指地上“摩云手”谷啸天,“铁面昆仑”李不凡,‘笑书生”端木杰三人遗尸,眉头微蹙,又向“七剑神君”欧古月问道:“祁连双剑,与‘摩云手’谷啸天,是否均死在欧神君的绝艺神功之下?” “七剑神君”欧古月摇头否认,遂把眼前此事因果,向“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略为叙述。 一清大师静静听完,目注“七剑神君”欧古月怀抱中的谷家麒,蹙眉问道:“欧神君如今夺取谷家麒之举,是不是要在这幼童身上,报复‘摩云手’谷啸天杀你爱子之恨?” “七剑神君”欧古月目光一转,反向这位“悲天圣尼海云庵主”问道:“请教大师,‘摩云手’谷啸天杀我独子欧小风,我如今也杀他独子谷家麒,正好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样做法,不知为不为过?” “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宣了声佛号.单掌当胸,肃然说道:“孽由心造,亦由心转,凡具大智慧者,务宜尽量止戾修祥,冤怨相报,何时是了?贫尼愿欧神君善体‘但得一步地,何处不留人’之旨!” “七剑神君”欧古月忽然盯了怀抱中的谷家麒几眼,一阵纵声狂笑说道:“好个‘但得一步地,何处不留人’,欧古月自当善体大师微言妙旨!谷啸天虽然杀我独子欧小风,我不但不对他独子谷家麒丝毫加害,并立誓爱如己出,以十五年心血,将他培植成一朵冠绝海宇的武林奇葩!” “七剑神君”欧古月的这几句话儿,出乎在场任何人意料之外,包括那位“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在内! 欧古月语音略顿,双目中射出得意光辉,扫视“阴风叟”濮阳赫等人,沉声说道:“你们留下三人,替谷啸天、李不凡、端木杰等安排后事,余众赶紧散去,但须谨记十五年后,谷家麒乘坐我这辆‘八骏飞车’,在猎猎西风中,重现江湖之日,也就是你们清偿终南‘百丈壁’前这笔血债之时!” “七剑神君”欧古月语音方落,在场绿林群雄中,便自动走出“飞钹罗汉”法元,“铁笛真人”灵灵子,及那一掌已断的“铁掌震中原”边大寿,愿为“摩云手”谷啸天,及“祁连双剑”,挖坟埋尸,料理后事! “阴风叟”濮阳赫等人,则均乘机脱身,一齐散去! “七剑神君”欧古月也怀抱谷家麒,缓缓走向自己的“八骏飞车”。 “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扬声赞道:“欧神君,你这种以德报怨的伟大襟怀,真不愧是顶天立地的绝代人物!” “七剑神君”欧古月飘身上车,一面微抖丝缰,催马驰动,一面得意已极地厉声狂笑说道:“一清大师你完全错了,欧古月生平气量褊狭,睚眦必较,我怎肯对杀我独生爱子的‘摩云手’谷啸天以德报怨?不过实行另一种从来未有的复仇方式而已。” 这几句话,委实出人意料以外地出人意料,听得“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愕然瞠目! “七剑神君”欧古月又复一阵哈哈大笑,笑完说道:“十五年后,谷家麒在江湖出现之时,必已完全忘却本来,被我将他训练成一名具有绝世身手,但无举不毒,无事不狠,无恶不作的骄狂美貌少年,所过之处,人人侧目,个个发指,将谷氏门中的侠义家风,败坏无余,倒看‘摩云手’谷啸天在九泉以下,是否能够安心瞑目?” 一面发话,一面策车疾驰,话到尾音,那辆“八骏飞车”,业已消失在尘烟蜂起之内! “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不禁苦笑摇头,宣了几声佛号,自语说道:“你以十五年心血,培植谷家麒,我则以十五年心血,培植端木淑!谷家麒以狠辣手段,在江湖造孽,端木淑便以菩萨心肠,为武林消灾,并尽量设法将其度化,倒看是道高魔浅?还是道浅魔高?” “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自语至此,她身后那位因百感交集,惊痛交并几乎已成痴呆状态的“飞环侠女”岳凤,方似因听得爱女已有绝代奇人垂拂,略为恢复神智,脸上现出一丝凄惨笑容,纵身扑到丈夫“笑书生”端木杰尸畔,向一清大师合掌三拜,然后回手自点心窝,仆地绝气! ‘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见“摩云手”谷啸天,“铁面昆仑”李不凡,及“笑书生”端木杰,“飞环侠女”岳凤夫妇等四位男女奇侠,如此下场,不禁黯然摇头.念了几声佛号,向那遵从“七剑神君”欧古月之命,正在动手挖坟的“飞钹罗汉”法元,“铁笛真人”灵灵子,“铁掌震中原”边大寿三人,正色叫道:“三位施主,好好为谷啸天等安排后事,他年因果循环,报应彰昭之际,或可稍减几分罪孽!” 话完,怀抱端木淑,施展绝世功力,缁衣飘飘,在千寻峭壁之上从容缓步.直入云烟.刹那不见! 蟪序驹光,逝流如水,转瞬间又是十五年后一个菊傲枫丹,梧桐落叶的清秋时节! 安徽合肥以南,巢湖北岸的裴家堡内,近日喜气洋洋,宾客络绎,到了不少远道高朋.专程祝贺堡主“五湖龙神”裴通海的七十大寿! 寿辰正日,是八月初三,但初二晚间,便有不少裴通海的知己好友,为他设宴暖寿! 寿宴才开不久,便有庄丁入厅禀道:“太行山‘铁笛真人’灵灵子道长,前来祝寿!” 裴通海自从终南山“百丈壁”事后,与“铁笛真人”灵灵子迄未相逢,闻报赶紧亲身迎至庄外! 灵灵子入庄以后,见到处悬灯结彩,不禁眉头略蹙,面有忧容,向“五湖龙神”裴通海低声说道:“裴二哥,你向厅中宾客,略为告便,我有话说。” 裴通海近年虽少在江湖走动,但一见灵灵子这般神情,便知必有要事,赶紧向同席友好,略打招呼,将灵灵子引入内室。 灵灵子神色仓惶,不及就座,便向裴通海问道:“裴二哥,你知不知道近来江湖间,出了三件怪事?” 裴通海眉头微蹙,想了一想问道:“道长所指是不是近年来,崛起绿林,声望远盖‘阴风叟’濮阳赫的‘邛崃三绝’,要在明年正月初十,于‘邛崃幽谷’,摆设‘三绝大宴’,邀请举世有头有脸的武林人物赴会?” 灵灵子点头说道:“这只算一件,还有两件怪事,裴二哥未必知晓?” 裴通海拈须笑道:“我虽因年事日高,懒得走动,但友好极多,耳目甚众,或许还能猜出一件,是不是巫山十二峰中的‘集仙峰’头,发现冲霄剑气?” 灵灵子苦笑说道:“裴二哥果然高明,但这两件与我们无甚利害关系的怪事,虽被你猜中,第三件对我们威胁莫大的怪事,可能反而毫无所觉?” 裴通海吃了一惊问道:“有什么对我们威胁莫大的怪事?” 灵灵子眉头深锁说道:“有人看见‘九华山’下,驰过一辆由多匹骏马所驾的华丽轿车!” 裴通海陡然心神一颤,喃喃说道:“八……骏……飞……车!” 灵灵子摇头说道:“目睹之人,曾经细数,驾车的只有七匹骏马!” 裴通海拭去额间冷汗出了一口长气,说道:“既非‘八骏飞车’对我们有何威胁?” 灵灵子看他一眼说道:“驾车骏马,虽仅七匹,但车辕上却悬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裴通海如今业已听出灵灵子语意,皱眉问道:“这颗人头,大概是我们热识人物?” 灵灵子冷然答道:“裴二哥猜得不错,正是‘追魂客’乔冲的六阳魁首!” 裴通海悚然一惊,方自屈指计算时日。 灵灵子长叹一声说道:“裴二哥不必计算,当日在终南山‘百丈壁’前,你五十五岁,如今整整七十,岂不恰好一十五年?又是猎猎西风的黄花季节!” 话方至此,庄丁在室外禀道:“庄外有位年轻贵客,乘着一辆华丽马车,要见庄主!” “五湖龙神”裴通海霍然一张双目,神光电射,掀髯大笑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裴通海已是七十之人,便以这条性命,了断当年旧债,亦无所憾!何况我还有些不信‘七剑神君’欧古月,在这十五年间,真能把‘摩云手’谷啸天的后代,调教成如他所说的绝世高手!” 话完.伸手在壁间所挂革囊之中,取了一个黄铜圆筒,揣在怀内,向庄丁吩咐道:“你去大开庄门,就说庄主知道他是远来贵客.亲自出迎!” 灵灵子见裴通海把那黄铜圆筒揣进怀中,不由摇头说道:“这种‘七孔黄蜂针’,恐怕用以对付来人,并不……” 裴通海此时业已横心.反倒神态自如地,微笑说道:“道长有所不知,我在十五年前,便防有今日,筒内毒针,已然换过,全是寒铁所铸,专破各种内家气功,见血封喉,无药可救!来人若不为已甚,我也不下辣手,否则最少也可拉他同归于尽!” 灵灵子长叹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陪裴二哥一同出迎!” “五湖龙神”裴通海看他一眼,摇头笑道:“道长赶来报讯,裴通海已感盛情,趁着对方未必知道你在此间,应该悄然而去,何必淌这浑水?” 灵灵子目中精光微闪,轩眉笑道:“疾风知劲草,患难识良朋,十五年前,我们既曾同在‘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八骏飞车’之前,闯下此祸,今天难道就不敢陪同裴二哥,齐往鬼门关口走走!” 话完,两位江湖豪客把臂大笑,气概轩昂地,同往庄前迎去! 这时裴家堡堡门大开,一辆由七匹矫捷骏马所驾的华丽骄车,正自停在当门。 车上坐着一位剑眉星目,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人虽长得英挺俊拔无比,但那双炯炯眼神,不仅威棱太重,望之慑人,并还隐蕴狠辣杀气! “五湖龙神”裴通海与“铁笛真人”灵灵子并肩同出,在三丈以外,便即一抱双拳,呵呵笑道:“裴通海区区贱辰,何敢劳动贵客,远道光降!” 白衣少年突然换了满面春风.飘身下车,提着一个朱漆圆盒,走到裴通海面前,笑吟吟地说道:“裴庄主名满江湖,七十高龄,更是人间祥瑞!在下冒昧登门,敬献寿礼一盒,用申祝贺!” 一面发话,一面把那个朱漆圆盒,含笑交上。 裴通海何等江湖经验?更因早得灵灵子报讯,知道盛在朱漆圆盒中的这包寿礼,定是老友“追魂客”乔冲的项上人头,遂接过朱盒,手拈银须,哈哈笑道:“杜工部有诗:‘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我裴通海闯荡江湖,久樱锋镝,却应该改为:‘血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要遭殃’!小兄弟,你这辆马车以上,为什么少了一匹马呢?” 白衣少年听对方一口叫破自己来历.不禁剑眉微剔,但仍含笑说道:“我义父所乘是‘八骏飞车’,欧家麒不敢僭越,才将驾车骏马,减去一匹!” “铁笛真人”灵灵子讶然说道:“欧家麒?若照贫道看来,尊驾应该姓谷!” 白衣少年两道灿如利电的眼神,略注灵灵子道袍丝绦所悬铁笛,“哦”了一声问道:“道长便是太行山‘铁笛真人’灵灵子?” 灵灵子方一点头,白衣少年便即轩眉狂笑说道:“欧家麒便是谷家麒.谷家麒便是欧家麒,两位既然还记得当年旧事,也省了我不少唇舌!” 裴通海看了手中朱漆圆盒一眼,含笑问道:“这盒中大概盛的是‘追魂客’乔冲的六阳魁首?” 谷家麒傲笑答道:“像这样的圆盒,我车上还有几个!” 裴通海大笑道:“谷老弟豪气雄心,委实可佩,来来来,请随裴通海到内室之中,我把头上白发人头,双手恭送!” 谷家麒一面随同举步,一面冷笑说道:“慢说区区内室,就是你安排下刀山剑树,虎穴龙潭,谷家麒又复何惧!” 灵灵子暗地留神观察.觉得这谷家麒非但龙行虎步,英挺绝伦,顾盼之间,尤其蕴含着一种令人悚然慑惧的杀气神威。 不由心中忖度,“七剑神君”欧古月这等报仇方式,委实太以奇特,十五年来,他果竟如言把杀子大仇“摩云手”谷啸天的独生爱子谷家麒,造就成了一位身怀绝世武学的骄狂狠毒少年。 如今瘟神已到,旧案重翻,自己与裴通海的两条性命,不知是否能够侥幸逃出对方手下? 思忖之间,业已走进内室,裴通海亲自斟了一杯香茗,双手奉客。 谷家麒接杯就唇,毫不犹疑地,一倾而尽,裴通海双伸拇指,满面钦佩神色地,哈哈大笑赞道:“谷老弟委实好胆识,好气概!彼此份属生死强仇,难道你就不怕裴通海会在茶中下毒?” 谷家麒目光电闪,“哼”了一声.傲笑说道:“谷家麒铜浇肝胆,铁铸心肠,你便真在茶中下毒,也对我这金刚不坏之身,奈何不得!” 灵灵子忽然长叹一声,目注谷家麒,感概无穷地,缓缓说道:“流光电逝,往事如烟.十五年前,贫道在终南山‘百丈壁’,为谷老弟先人‘摩云手’谷大侠埋骨之事,犹如在目……” 谷家麒听至此处,不等灵灵子话完,便即站起身形,向他深深一揖说道:“谷家麒忘了道长当年曾经参与收埋我先父骸骨之举,理应谢过盛德!” 灵灵子稽首还礼,脸上方自现出一丝微笑。 谁知谷家麒突又语冷如冰地,厉声说道:“但埋骨之德,抵不了杀父深仇,谷家麒业已谢过当日恩情,如今便该血债血还,冤怨相报!” 语音收处,两道狠毒,阴森森,光闪闪的眼神,在“五湖龙神”裴通海,“铁笛真人”灵灵子身上.来回一扫! 裴通海、灵灵子均是绿林中响当当的人物,数十年江湖闯荡.刀头舔血,剑底惊魂,不知经过多少凶险艰危?见识过多少大风大浪? 但如今居然却被谷家麒眼光扫得毛发暗竖,心底生寒,仿佛比当年终南山“百丈壁”前.将“毒心飞枭”鲍扬七剑分尸的“七剑神君”欧古月,还要可怖? 灵灵子勉强镇定心神,含笑问道:“谷老弟所谓血债血还,冤怨相报,是否要想斫取贫道与裴二哥的两颗项上人头?以抵当初……” 谷家麒双目之中的慑人神光,又复电射而出,轩眉狂笑说道:“不够,不够,道长虽仅孑然一身,但裴庄主却还有两子一孙,共要五颗人头.才抵得了当初终南山‘百丈壁’前血债!” 裴通海钢牙暗咬.功力潜聚,但脸上却仍勉强保持笑容,向谷家麒摇头说道:“谷老弟,你先人‘摩云手’谷大侠的一条性命,十五年后,居然五倍清还,这利息是否算得太重?” 谷家麒嗔目叫道:“谁说只有我先父一条性命,‘铁面昆仑’李不凡,‘笑书生’端木杰两位叔父,暨‘飞环侠女’岳凤婶娘等三人,难道就应该白死?” 裴通海闻言,先行伸手入怀,摸住那筒改以寒铁所铸.喂有剧毒的“七孔黄蜂针”,准备随时取用.然后向谷家麒冷冷问道:“谷老弟,你凭什么使灵灵道长,及裴通海一家四口,甘心割下项上人头?” 谷家麒目光一闪,傲笑答道:“凭的是我义父十五年耳提面命,秘授心传的绝艺神功!谷家麒自乘‘七骏飞车’,踏入江湖以来,便立誓杀尽昔日仇人!但这干仇人之中,若有能接我三十招不败者,却可宽其一死!” 裴通海闻言,纵声狂笑说道:“三十招之数不多,裴通海虽然年纪高迈,尚愿一试!” 谷家麒冷笑一声,目光中忽又露出狠毒神色,阴森森地说道:“你愿意一试,再好不过,但谷家麒必须先把办法说明!” 灵灵子讶然问道:“谷老弟不是业已说过以三十招判断生死,难道还有什么条件?” 谷家麒嘴角一撇,冷笑说道:“要想叫我不报茹恨十五年来的杀父深仇,你们自然要付出相当代价!” 裴通海蹙眉问道:“什么叫相当代价?” 谷家麒目光炯若寒星,森如厉刃地,盯着这位“五湖龙神”裴通海,缓缓说道:“倘若你肯放弃这与我决斗三十招的机会,则只乖乖献上两子一孙,及你自己的项上人头,便算了结当年血债,死得可以痛快一点!” 裴通海苦笑摇头,继续问道:“倘若我不肯放弃这种机会,又便如何?” 谷家麒厉声叫道:“三十招不败,谷家麒千金一诺.此仇不再追寻!但三十招中若败,你所付代价,却将极为残酷!” 语音至此忽顿,目光一瞥几上那支内盛“追魂客”乔冲人头的朱漆圆盒,钢牙微挫,又复说道:“这种代价便是我先把你全家老小,点了‘五阴绝脉’再用‘错骨分筋手’,捏碎周身筋骨.最后才以利刃分尸,寸磔而死!” “铁笛真人”灵灵子,“五湖龙神”裴通海听得面面相观,遍体生寒! 谷家麒向他们冷冷一笑,伸手端起几上茶杯,晒然又道:“那‘追魂客’乔冲,便是听了我所说条件以后,不愿付出如此重大代价,放弃决斗机会,甘心自刎人头,还清血债,不知灵灵道长与裴庄主.是怎样决定?” 话完.右手一推,那只江西细瓷所制的上等茶杯,凌空飞出,“叮”的一声脆响,嵌入壁内! 砖坚磁脆,飞杯嵌壁,已极难能,何况茶杯入壁过半,丝毫末损,足见这谷家麒虽然年岁轻轻,确实已得“七剑神君”欧古月真传,具有绝世身手! “五湖龙神”裴通海从对方随意显示的功力以上,看出自己绝难在三十招内不败。 但又不愿真如谷家麒所言,自动献出全家老小人头,遂仍欲希冀施展怀中那筒用寒铁淬毒特制的“七孔黄蜂针”,与其一搏生死! “铁笛真人”灵灵子自然看透裴通海心思,慌忙用目示意,制止他不可妄动! 裴通海猜不出灵灵子有何退敌妙策?只好心头狂跳,五内如焚地,暂时忍耐! 谷家麒双眉一挑,目光森厉无比地.扫视二人,沉声问道:“两位久闯江湖,满身血债,难道如今连个怎样死法,都不敢选择?” 灵灵子突然伸手打开几上朱漆圆盒,对着盒中那颗用石灰腌渍的“追魂客”乔冲人头,狂笑说道:“乔五弟,你死得好不冤枉,但如今我与裴二哥,却又要与你同一遭遇!” 谷家麒晒然说道:“你们与‘追魂客’乔冲,死得有什么冤枉?难道十五年前,未曾参与‘终南山百丈壁’之事!” 灵灵子目注谷家麒微笑答道:“好汉作事好汉当,谁会加以抵赖?贫道与裴二哥.乔五弟昔日不但在场,并且动手!” 谷家麒冷笑说道:“既然如此,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循环报应,极为公平,有何冤枉?” 灵灵子目中也自精芒电射地,哈哈笑道:“谷老弟,你可知道当日之事是何人主持?” 谷家麒应声答道:“号称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的‘阴风叟’濮阳赫!” 灵灵子叹息一声说道:“濮阳赫的‘阴风煞手’,及一身绝艺神功,领袖整个绿林,当时有他主持.我们才敢闯下那场大祸,如今……” 谷家麒眼角眉梢现出高傲无比的神色,接口问道:“如今怎样?” “五湖龙神”裴通海何等老奸巨猾,这时业已猜出“铁笛真人”灵灵子心意,一旁接口说道:“如今我们倘若仍在‘阴风叟’濮阳赫的卵翼之下,慢说三十招,便算斗上三百招.你也未必胜得了他的‘阴风煞手’?” 说到此处,转面对灵灵子惨笑说道:“当年主持之人不在,仇家却找上门来,裴通海须发皤皤,老迈龙钟,哪里还能接得下谷老弟获有‘七剑神君’真传的三十照面?我立意放弃这决斗机会,甘心自绝心脉以了旧债,至于两子一孙,也只好任人宰割了!” 话完,真力微凝,便回手骈指向自己心窝点去! 裴通海这番做作.委实动人.并已想好毒计,万一谷家麒不中激将之策,则诈作心脉已断,绝气身亡,等对方与灵灵子答话时,自背后施展“七孔黄蜂针”暗算,定可将这武功虽好,江湖阅历却差的年轻大敌除去! 谁知他们这一吹一唱的激将之策,竟然生效?裴通海二指尚未点到心窝,谷家麒业已断喝一声:“且慢!” 裴通海目注谷家麒,以一种凄惨神情,苦笑说道:“谷老弟.年轻人做事,应该稍留余地.不要过分狠毒!裴通诲已愿一死了债,全家大小,也任凭宰割,你难到还不满意,仍想对我加什么折磨?” 谷家麒面寒似水地冷冷说道:“你们不想死时,我偏要你们就死,但你们如今知道厉害,想以一死解脱之际,我却主意又变。” 灵灵子虽然暗喜轻过裴通海这一烘托,自己妙计已成,但仍向谷家麒苦笑问道:“谷老弟,你这主意一变,大概我们连求死都难?” 谷家麒忽然仰天狂笑说道:“对付你们这两个卑鄙龌龊的无耻东西,当然应该尽量加以折磨,不使轻易死去!但这种举措,我却须廷缓到半年以后,才可实行!” “铁笛真人”灵灵子,“五湖龙神”裴通海,平素颐指气使,啸傲绿林,何曾受过这等辱骂抢白,但如今面临生死关头,也只好咬牙按捺尽力忍耐! 谷家麒换了一副晒薄神色,看着裴通海、灵灵子,冷笑说道:“你们这条一吹一唱的激将之计,表演得确甚精彩!” 灵灵子、裴通海一听对方已然识透自己的激将之计,不由面面相视,心胆皆寒.暗惊这谷家麒才闯江湖,怎的目光心机,便如此老辣深邃? 谷家麒见这两位绿林巨寇的惶惧神情.不禁摇头晒然笑道:“你们不要害怕,我虽明明识破激将之策,但为了我义父欧神君名头,及谷家麒一身傲骨,却自愿中计,先行斗杀昔日主持‘终南山百丈壁’之事的元凶首恶‘阴风叟’濮阳赫后,再对你们这些爪牙鼠辈,一一报复!” 裴通海及灵灵子听完谷家麒这几句话后,方把刚刚提到喉咙口的一颗心,又复放了下来。 灵灵子嗫嚅说道:“谷……谷老弟,你若能先寻‘阴风叟’濮阳赫算帐,我们虽死无憾。” 谷家麒大笑说道:“我对任何人任何事均任意而为,如今想放便放,将来想杀便杀,谁管你有憾无憾?” 说到此处面色一沉,向裴通海、灵灵子问道:“你们那位总瓢把子‘阴风叟’濮阳赫,如今安在?” 第二回 灵心慧舌针锋对 裴通海、灵灵子对看一眼,尚未答言,谷家麒又复厉声叱道:“你们满腹均是豺狼心肠,何必再装出这副假得令人生厌的慈悲面孔!赶快从实说出‘阴风叟’濮阳赫下落,才好让他替你们先往鬼门关上,打点打点!倘若再这样扭扭捏捏,我的主意又要变了!” 这最后一语,威力极强,听得“铁笛真人”灵灵子眉头深蹙,赶紧应声说道:“阴风叟濮阳赫近年踪迹不定,比较居留较久之处是河南‘熊耳山’青竹涧旁,凝翠峰下的一座草庐!” 谷家麒问道:“万一他不在草庐,却又应向何处寻找?” 裴通海忽然灵机一动,接口说道:“明年正月初十.‘邛崃三绝’在‘邛崃幽谷’,摆设‘三绝大宴’,邀请举世有头有脸的武林人物赴会,濮阳赫势所必到!” 谷家麒站起身形,目光电扫二人,朗笑说道:“我如今便去寻找‘阴风叟’濮阳赫,但望你们赶紧趁此良机隐姓埋名,迁家远遁!” 说到此处,又是一阵震天狂笑,眉宇中杀气腾腾地厉声叫道:“不过你们要逃必须逃得巧妙一点.最好能够劈开天地,跳出八荒,否则我斗杀‘阴风叟’濮阳赫后,‘七骏飞车’追踪一到,便如今日所言,要把你们先点‘五阴绝脉’,更以‘错骨分筋手’,捏碎全身筋骨,尝尽无边楚毒,再复分尸寸磔!” “五湖龙神”裴通海.“铁笛真人”灵灵子听凭对方怒骂讥嘲,哪敢还口?双双难堪已极,躬身送客! 一直送到庄门,谷家麒停步转身,冷笑说道:“谷家麒此次踏入江湖之际,我义母‘绿鬓仙婆’乔赛乔,曾一再叮咛,凡欲杀人,必须见血,决不许空手而返!两位今日既已幸逃不死,却莫再吝啬,给我留些东西,点缀点缀!” 裴通海、灵灵子一听语意,便知不妙,但谷家麒话完人闪,身法捷如电掣。 在这两位绿林巨寇,根本看不清动作,来不及躲避之下,便已鲜血淋漓地,生生撕下灵灵子一只右耳,裴通海一只左耳,飘登“七骏飞车”,丝缰微抖,桀桀厉笑,绝尘而去! 灵灵子硬被对方撕去一耳,自然奇痛难禁.一面赶紧取药敷伤,一面目注谷家麒“七骏飞车”的飞扬尘影,切齿狞笑说道:“无知小贼,此时任你骄狂,但等到了河南熊耳山后.那个钉子,却够你碰的!” 裴通海因年纪较高,更是疼得全身乱抖,连忙以身带金创妙药,敷上左耳,向灵灵子咬牙问道:“道长所说‘熊耳山’青竹涧旁,凝翠峰下的那座草庐.是不是‘幻影西风醉客’南宫漱石的‘听秋小筑’?” 灵灵子恨恨答道:“照谷小贼适才飞杯嵌壁所显露的那种气劲功力看来,除了‘幻影西风醉客’南宫漱石,或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外,还不易想出别人,能弄些苦头,给他吃吃!” 裴通海苦笑说道:“如今这位要命凶星虽去,却不知何日再来,我得赶紧准备迁居,道长则请跑趟崂山,报知‘阴风叟’濮阳赫,请他及早筹商对策!” 灵灵子悚然点头,两人遂赶紧分手,安排一切。 谷家麒驾车的七匹骏马,均是精加挑选的口北名驹,驰行极为迅速,不消一日,便已到了安徽、湖北、河南三省接壤的“大别山”境。 他因资质颖悟,聪慧绝伦,十五年来,极获“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宠爱,不但将武林绝学,尽量相传,并替他在这辆“七骏飞车”之上,装满金银珠宝,以供谷家麒江湖挥霍! 如今谷家麒正顾盼自得.意气飞扬地,驰车进人“大别山”境之际,时光正值凌晨,山野间尚笼罩着一片蒙蒙薄雾! 雾影中隐约似见十来丈外,有人徐行,谷家麒遂微提真气叫道:“路人闪开,小心被我马车撞坏。” 马行委实极速,话音收处,业已距离那路上行人,不及三丈。 那人本系缓步徐行,但听了谷家麒发话警告以后,反倒站在路中,一动不动。 谷家麒想不到对方竟有这等动作?错愕下,急收丝缰,七匹骏马泼风似的冲到那人身前五尺,方始收住脚步! 彼此已然对面,虽有薄雾,仍然看得清晰,挡路卓立之人,是位用素色丝巾束发,一身白衣,年约十七八岁的绝美少女,两道朗澈无比.但也高傲无比的眼神,凝注“七骏飞车”上的谷家麒,不仅毫无惧意,反倒浮现出满脸鄙薄神色! 谷家麒本来满腔盛怒,意欲痛骂对方.但见这拦路之人,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妙龄少女,不由怒意渐消,剑眉微轩,发话问道:“这位姑娘为何阻我驰车前进?” 白衣少女“哼”了一声,秀眉微扬,冷冷答道:“常言道得好:‘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官塘大道,人人能走,你为何离得那远便自乱叫,难道我就非让你不成吗?” 谷家麒心想自己生性已极高傲骄横,想不到如今竟然遇上似乎更骄更傲更不让理之人,不由反倒颇觉有趣,哈哈一笑说道:“照姑娘这样说来,反属我的不是,但我马车太快……” 白衣少女不等他话完,又复冷“哼’一声,哂然不屑说道:“你何必这样神气?不过多用了几匹马儿拉车,有什么稀罕?到了前途,我买上十匹马儿,拉给你看……” 谷家麒也不等对方话完,便即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普通马儿,慢说十匹,便是买上百匹,又有何用?这我驾车骏马,全是千中选一的口北名驹!” 白衣少女樱唇微撇,冷笑说道:“什么口北名驹?它们跑得未必能有我快。” 这两句话,听得谷家麒悚然一惊。 趁着秋阳已起,薄雾渐消.凝目仔细打量对方,才看出这白衣少女神仪朗澈,目光中隐蕴强烈精芒,居然是位内功极好的武林高手! 谷家麒看出对方也是武林同道以后,遂不肯过于狂傲失礼,飘身下车,含笑说道:“姑娘虽有不俗身手.但若谈到脚程,却未必能和我这些马儿相比?” 白衣少女秀眉双挑,傲然说道:“不信你就试试!” 谷家麒被对方挑逗得兴趣盎然,回手解下一匹驾车骏马,手指前方数十丈外的一株巨树笑道:“姑良既有这等雅兴.我就使匹马儿,和你比上一比,看谁先到那株树下?” 话完,照准马股,轻轻一掌,那匹极为矫健的口北名驹,便即四蹄齐腾.泼风般弛去! 白衣少女丝毫不肯先行起步,抢占便宜,直等那匹骏马业已驰出,方自白衣一飘,跟踪急赶! 她才一起步,谷家麒便知要糟,因为看出这白衣少女所施展的,竟是内家绝顶轻功“移形换影”并加杂着“凌空虚渡”身法! 果然那匹骏马才到中途,便被白衣少女迫及,飘身上背,一同驰抵巨树止步。 谷家麒驾着车儿,面色阴沉地,随后赶到。 白衣少女一面交还骏马,一面点头笑道:“不怪你夸称是千中选一的口北名驹,这匹马儿的脚力,确实不错!” 谷家麒俊脸微红,右掌一抬,照准马头凌空虚按,那匹口北名驹,全身略抖,便即颓然倒毙! 白衣少女惊得“哎呀”一声,柳眉深蹙说道:“你的心肠,为何如此狠毒?” 谷家麒冷笑答道:“这匹马儿,既然跑不过你,我还要它则甚?来来来,我且另选一匹,和你再比!” 一面说话.一面正待伸手解取另一匹黄骠骏马,但那白衣少女却摇头叫道:“比一次,死一匹,这些马儿,未免太以可怜,要比我和你比!” 谷家麒闻言,纵声狂笑说道:“姑娘不要这份得意,你那‘移形换影’,加杂‘凌空虚渡’的轻功身法.虽然赢得了我的马儿,却休想赢得了我!” 白衣少女盯他几眼,冷笑说道:“你敢不敢和我赌些东道?” 谷家麒剑眉一挑,傲笑问道:“怎样赌法?” 白衣少女想一想说道:“你立题目,我立赌约。” 谷家麒目注自己的“六骏飞车”,微笑说道:“让我这六匹马儿,驾着飞车,先行驰出十丈,然后你我才动身,只要你能与我同时赶上飞车,便算你胜!” 白衣少女扬眉问道:“我为什么要占这种便宜?” 谷家麒笑道:“男女体质,天生强弱有别,这样比法,你并不算占甚便宜。” 语音至此微顿,看了白衣少女一眼,又复笑道:“我题目已出,你的赌约想好了吗?” 白衣少女探手入怀,取出一柄长才一尺二三的带鞘匕首,蟒皮金什,七宝镶嵌,仅由外形看来,便知决非凡物! 谷家麒目光微瞥,含笑问道:“你要用这柄匕首,和我打赌?” 白衣少女冷冷盯了谷家麒一跟,把匕首掣出鞘来,精芒夺目,龙吟不绝,果然是柄吹毛立断斩金截铁的前古神物! 谷家麒失声赞道:“这柄匕首的锋芒之利,恐怕可以刺透三重铁甲?” 白衣少女淡然一笑说道:“我要输了,就用这柄匕首,刺胸自尽!” 谷家麒听得一惊,但旋即摇头大笑说道:“不必,不必,彼此比比脚程,何必赌得如此严重?你要是比输,便把这柄匕首,送我好了!” 白衣少女秋波一转.点头说道:“我输了便把匕首送你,你若输了……” 谷家麒不等对方话完,便即手指自己的“六骏飞车”,微笑说道:“我这车上有的是越玉燕金.隋珠赵璧,倘若赌输,由你选择就是!” 白衣少女以一种鄙视不屑的神情说道:“我不要什么越玉燕金,隋珠赵壁,你若输了,便作我一百天马夫!” 谷家麒愕然问道:“要我作你一百天马夫?” 白衣少女冷冷点头说道:“就是要你在一百天中,服从命令,听我指挥!我要是想看云,你就得驾车把我送到巫峡江边,我要是想赏月,你就得驾车把我送到峨眉山下!” 谷家麒闻言,拊掌赞道:“这种赌约,委实匪夷所思,妙到极处!不过能够陪着你这样风华绰约的绝代佳人,看云巫峡,赏月峨眉地到处邀游,价值似乎比那柄锋芒极利的前古匕首,高出多多,我倒有点只想输而不想赢了!” 白衣少女柳眉蕴怒,凤眼拢威地,一扬手中匕首,目注谷家麒,沉声说道:“你若是故意轻薄,却休怪我心辣手狠,要令你洞胸伏尸,流血五步!” 谷家麒此时确对这位白衣少女.感觉莫大兴趣.闻言毫不为忤,反而笑岭吟地对她说道:“你何必这等凶法?以我们身上的武功造诣,难道还看不出是故意相让?抑或尽情施展?” 白衣少女嗔道:“要比快比,不必多说废话!” 谷家麒微笑吟道:“得胜可赢希世剑.服输能驾美人车,这种赌约,简直是意想不到的便宜透顶!” 话音方了,立即撮唇作啸,那六匹矫健绝伦的口北名驹,便驾车向前,绝尘飞驰! 一丈,两丈……转瞬之间,便已驰出七丈! 谷家麒笑道:“姑娘注意,这‘六骏飞车’,再复驰进三丈.我们便一同起身!” “起身”二字才出,“六骏飞车”业已驰到十丈距离,谷家麒与那白衣少女,不约而同地身形齐闪,施展绝世轻功,电疾追去! 谷家麒天生傲骨,话虽那等说法.其实心中何尝不想胜过这白衣少女,一筹半筹?故而脚下毫不留情地,展足功力! 但那白衣少女的轻功身法.照样快捷得宛如电掣云飘.一直追到距离“六骏飞车”,仅约三丈,两人还是并肩同进.难分轩轾! 谷家麒剑眉双剔,真气猛提,一式“天马行空”,转化“神龙渡海”,身形凌空飞起,直向“六骏飞车”扑去! 白衣少女与他同时飞身,用的仍是先前曾施展的“移形换影”轻功,及“凌空虚渡”身法! 两人奇巧无伦地,足尖同沾“六驶飞车”,暗运“金刚拄地身法”,一齐占稳身形。 这场比斗,终于成了秋色平分,互无胜负! 但谷家麒因曾有只要对方能与自己同时赶上“六骏飞车”,便即认输之话,遂微叹一声,向白衣少女说道:“我已赌输,甘心如约为姑娘驾车百日.你如今是要去巫山看云?还是要去峨眉赏月?” 白衣少女目光一注谷家麒,柳眉双扬,得意傲笑答道:“谁要看云赏月?你且驾着车儿,慢慢前行,等我想想再说!” 谷家麒蹙眉苦笑,只得遵命施为,手中丝缰微勒,使那“六骏飞车”,缓缓前进。 白衣少女忽然笑道:“主人应该知道车夫姓名,你叫什么名字?” 谷家麒眼看对方那副骄傲神情,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答道:“车夫叫做谷家麒,不知主人的姓名,能不能纡尊见告?” 白衣少女仰视空中白云,傲然说道:“我姓水……” 谷家麒心想你何必姓“水”?简直应该姓“冰”,冷得像一块冰,而骄傲得又像一位公主…… 思念末毕.那白衣少女继续缓缓说道:“我姓水,叫水中萍,这个名儿美不美?” 谷家麒微笑吟道:“一世杨花二世萍,无疑三世化卿卿,不然何事总飘零?‘水中萍’的名儿,美倒是美,可惜到处飘浮,未免福薄!” 水中萍瞪了谷家麒一眼,嗔声说道:“你懂得什么?‘萍’是最美丽的东西,‘流水飘前梦,东风聚幻形,星星沙尾雨,脉脉渡头人’,这意境多么凄迷幽约……” 说到此处,忽然眼珠一转,向谷家麒笑道:“你方才不是问我想去哪里?” 谷家麒笑道:“在这一百天以内,任凭你海角天涯……” 水中萍樱唇微披,接口哂然说道:“海角天涯,只是路远而已,有什么意思?我好容易找到你这样一位车夫,为何不出出风头?设法专捣马蜂窝,闯闯那些寻常人望而却步的虎穴龙潭,刀山剑树!” 谷家麒听得拊掌大笑说道:“水姑娘,你真是一位妙人儿.不然怎会想得出这种绝妙主意!” 水中萍笑道:“普通人我不想惹,要惹的全是些威震江湖的绝世人物,不知你是否害怕?” 谷家麒笑道:“我怕什么?除非怕无事可做,闲得无聊!但不知你所谓的绝世人物,是哪几位?踪迹现在何处?” 水中萍眉尖一挑,微笑答道:“以前只有‘冷香仙子’聂冰魂、‘七剑神君’欧古月、‘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及‘绿鬓妖婆’乔赛乔等,才称得上是第一流中的第一流的绝顶高手!但近十年来,江湖间风云变幻,人才杰出,又添了‘文魔’、‘武魔’、‘卜魔’、‘赌魔’、以及号称‘魔国天王’的‘魔外之魔’!” 谷家麒听得失惊问道:“哪里来的这多魔头?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 水中萍笑道:“这‘文魔’、‘武魔’、‘卜魔’、‘赌魔’,是‘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苗疆魔谷’之中的四大!” 谷家麒蹙眉说道;“如今要去苗疆,未免……” 水中萍不等他话完,便即摇头笑道:“我们不必跑那么远,因为‘文魔’‘赌魔’的踪迹,已在中原出现!” 谷家麒颇感兴趣地问道:“这两位魔头的姓名.你知道吗?” 水中萍点头笑道:“我听人说过,‘文魔’是叫‘辣手才人’石不开,‘赌魔’是叫‘倾橐先生’包一胜!” 谷家麒笑道:“他们这种名号,委实起得蛮有意思,但不知是在中原遨游,还是居有定所?” 水中萍道:“这‘辣手才人’石不开,及‘倾橐先生’包一胜,虽在中原居无定所,却不难找寻,因为他们奉有‘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重要使命!” 谷家麒哦了一声,目注水中萍笑道:“你所晓得的事,真倒不少!” 水中萍得意扬扬地娇笑说道:“热闹的事儿.多得很呢!譬如说巫山十二峰的‘集仙峰’头,发现冲霄剑气,‘邛崃三绝’定于明年正月初十,在‘邛崃幽谷’,摆设‘三绝大宴’,邀请举世有头有脸的人物赴会……” 谷家麒摇手笑道:“慢来.慢来,热闹事儿太多,反会弄得人心神大乱!你还未曾说出‘辣手才人’石不开,及‘倾橐先生’包一胜双双突现中原之故,是奉了‘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什么重要使命?” 水中萍一面纵目眺赏大别山岚光烟景,一面随口答道:“他们是在找寻‘西风醉客’南宫漱石。” 谷家麒失惊问道:“南宫漱石是当世人物中一等一的厉害脚色,那‘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却派人寻他则甚?” 水中萍笑道:“因为南宫漱石除了自号‘西风醉客’以外,又被江湖人物称为‘幻影’.公孙大寿遂派来‘文魔’‘赌魔’,邀请南宫漱石就任‘苗疆魔谷’的第二魔主’!” 谷家麒大笑说道:“这公孙大寿委实想入非非,并自视太高!恐怕他便将‘魔外之魔’尊号,奉让南宫漱石,人家都未必肯要?哪里会把什么‘第二魔主’,看在眼内!” 水中萍看了谷家麒一眼,正色说道:“你不要小看了‘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据说此人真有通天彻地之能,鬼神不测之妙。” 谷家麒轻笑一声问道:“倘若南宫漱石不肯就任‘苗疆魔谷’中的‘第二魔主’,又便如何?” 水中萍笑道:“公孙大寿便请他自动取消‘幻影’称号!” 谷家麒想了一想,点头说道:“这确是一桩有趣之事!” 水中萍接口笑道:“所以我们只要去往‘熊耳山’一行,便不但能够欣赏这场有趣之事,并可就势斗斗那号称‘文魔’的‘辣手才人’石不开,及号称‘赌魔’的‘倾橐先生’包一胜!” 谷家麒闻言,想起“铁笛真人”灵灵子,及“五湖龙神”裴通海,对自己所说之话,不由失惊问道:“南宫漱石住在‘熊耳山’内?” 水中萍娇靥侧处,看了谷家麒一眼,晒然说道:“你大概是初出江湖,‘熊耳山’青竹涧旁,凝翠峰下的一座草庐,便是那位‘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先生的‘听秋小筑’!” 谷家麒这才知道自己几乎上了灵灵子及裴通海的一个莫大恶当,不由双眉连轩,星目俊脸之间,充满腾腾杀气! 水中萍见他这般神色,诧然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谷家麒天生傲骨,怎肯说出自己几乎受骗上当之事,遂先静心释臊,使脸上神色恢复正常,然后含笑说道:“我在想那‘辣手才人’石不开及‘倾橐先生’包一胜,到了‘熊耳山’青竹涧旁凝翠峰下的‘听秋小筑’以后,必被南宫漱石弄得灰头土脸……” 水中萍两道秀眉之间,满布高傲神色地.接口说道:“我们若等这‘文魔’、‘赌魔’被那‘幻影’弄得灰头土脸以后,再斗他们便无甚意思!” 谷家麒觉得这水中萍的性情,颇与自己相同,忙自点头说道:“你说得一点不错,我们应该赶到‘熊耳山’,在那‘文魔’‘赌魔’,抵达南宫漱石的‘听秋小筑’以前,先行斗斗这两位‘苗疆魔谷’之中的有数人物!” 水中萍笑道:“我们事先找好对象,免得临时乱抢生意!” 谷家麒因欲赶往“熊耳山”遂一面驾驶“六骏飞车”,加速前近,一面向水中萍含笑说道:“这百日以内,你是主人,我是车夫,自然应该由你先选择一个。” 水中萍眉尖微蹙,想了一想说:“你斗‘辣手才人’石不开,我斗‘倾橐先生’包一胜!” 谷家麒点头答道:“这样选择颇好,你会打赌,便去斗那‘赌魔’,留着‘文魔’来和我比比书画琴棋,诗词歌赋!” 水中萍闻言,好似颇为惊讶地,目注谷家麒问道:“那‘辣手才人’石不开以‘文魔’名世,自然对于诗赋文章,金石丝竹,件件精通!你年岁这轻……” 谷家麒剑眉双轩,傲然狂笑说道:“我年岁虽轻,但十五年来,随我义父义母,单日学文,双日学武,不仅此时海搏蚊龙,陆斩狮象,便对那些汉赋唐诗,宋词元曲,金石丝竹,书画琴棋,又复何所不通?何所不晓?” 水中萍秀眉微扬.看着谷家麒问道:“好大口气,你义父义母是谁?竟能调教出你这样一位文武兼资,倜傥俊挺的少年英侠!” 谷家麒笑而不答,反向水中萍问道:“你师傅是谁?竟能造就出这样一位傲骨嶙嶙,英姿勃勃的绝代红妆!” 水中萍“咦”了一声,嫣然笑道:“果然不错!你这几句话儿,与我针锋相对,好像是在作对联嘛?” 谷家麒笑道:“我们最好不必互询来历,因为万一彼此的师门之间,有甚嫌隙?便使我们连朋友也作不成了!” 水中萍妙目流波,瞟了谷家麒一眼.佯嗔说道:“什么朋友?如今我是主人,你这作车夫的,怎可高攀?” 谷家麒笑道:“目前我自然不敢高攀.但百日之后,却要邀你以朋友身份,同往‘邛崃幽谷’,参加‘邛崃三绝’约请举世豪雄的‘三绝大宴’!” 水中萍闻言,梨涡微现,嫣然笑道:“这场‘三绝大宴’,我早就想去,但我们虽然自负武功极好,却系初出江湖,无甚名头,未曾接到‘邛崃三绝’请柬……” 谷家麒接口笑道:“何必要甚请柬?我们干脆就作为天外飞来的不速之客!倒看看那些负有盛名,被邀与会的人物之中,究竟有什么泣鬼惊神超群绝俗的武技!” 水中萍听得高兴地笑道:“好好好,‘三绝大宴’以后,我们再上巫山十二峰的‘聚仙峰’去,探探什么异宝奇珍?会在三五月明之夜,腾起冲霄剑气!” 谷家麒微一沉吟,摇头说道:“我在‘邛崃三绝大宴’以后,不能立时再到‘聚仙峰’去!” 水中萍讶然问道:“那在巫山‘聚仙峰’头,腾起冲霄剑气之物,决不会好过我这柄‘屠龙短剑’!故而我要去之故,只是好奇,并非意欲寻宝,但你难道不想弄柄稀世兵刃用用?” 谷家麒笑道:“凡属武林人物,谁不想要稀世神兵?但我有好多仇人,必需亲手加以处置!” 水中萍“哎呀”一声说道:“照你先前打死那匹马儿的残忍手段看来,处置仇人,必然极其惨酷了!” 谷家麒剑眉双轩,冷冷一笑答道:“谷家麒虽不致主动害人,但却睚毗必报,并须本利清还,谁教他们十五年前,做得太狠?” 水中萍看他一眼,愕然问道:“十五年前,便已结仇?当时你大概只有三四岁吧?” 谷家麒不愿对不知细底之人,提起当年恨事,遂岔开话头笑道:“你知不知道那号称‘文魔’‘赌魔’的‘辣手才人’石不开,及‘倾橐先生’包一胜,何时才会到熊耳山去找‘西风醉客’南宫漱石?我们倘若等得太久,岂不无聊!” 水中萍摇头笑道:“不会不会,我是在偶然机会之下,亲耳听得‘辣手才人’石不开说是就在这两三日内,要到熊耳山青竹涧凝翠峰下,去见‘西风醉客’南宫漱石!若非你这六匹马儿,脚程不慢,可能他们还要先到。” 谷家麒因欲赶在“文魔”“赌魔”与“西风醉客”南宫漱石见面之前,先行斗斗这两位“苗疆魔谷”人物! 闻言以下,连抖丝缰,驱使驾车的六匹口北名驹,展尽脚力,绝尘飞驰! 但到得熊耳山后,因青竹涧地势险绝,无法行车,谷家麒遂找家山民,暂寄六骏飞车,与水中萍一同施展轻功,赶往山深之处! 翠微黄落,枫冷柳凋,云明天高,风清气爽,秋天的景色,固然萧飒凄凉,但就在萧飒凄凉之中,也有它的特殊可爱之处!譬如夔府竦砧,吴江短棹,星河迟晓,丹桂飘香,往往都是诗人墨客笔下的绝好资料! “青竹涧”名符其实地满涧都是繁阴劲节,密翠浮天的高高青竹,涧势颇饶曲折,走到尽头,一座奇形山峰,挺然矗立。 峰上遍长苍松翠柏,并有不少飞瀑山泉,或如匹练飞垂,或如琼珠挂壁,点缀得周围景致一片空灵。 就在苍松绿竹,飞瀑流泉的环抱之间,倚着奇形山岸百仞翠壁,建着三间草庐,但却双扉紧闭,悄无人迹! 谷家麒知道这三间草庐,必然就是‘西风醉客”南宫漱石的“听秋小筑”,遂向水中萍笑道:“这位南宫先生,确实风雅,你看他这三间草庐,不但地势选得极好,名称起得更妙,有泉声,有瀑响,有竹音,有松涛,再加上山民夜捣的几杵疏砧,树杪飘黄的萧萧落叶,岂不把所有秋声,一齐听尽了?” 水中萍似为四外景色所醉,口中曼声吟道:“欲知四外秋如许,但听庭前落叶声……” 目光扫及青竹涧中的参天翠竹,吟声忽住,向谷家麒含笑说道:“我们且到‘青竹涧’中去等他们,并就便对那‘文魔’‘赌魔’,开上一个玩笑!” 谷家麒不知水中萍要对‘文魔’‘赌魔’开甚玩笑.遂微含诧意地,随她向“青竹涧”中走去。 水中萍到了“青竹涧”中,略一端详周围形势,拔出她那柄锋芒慑人的“屠龙短剑”,砍倒数十根参天青竹! 谷家麒在旁默计,见她一共砍了九九八十一根青竹,不禁恍然顿悟,向水中萍含笑问道:“你是不是要在这‘青竹涧’中.布上一座奇门阵式!要我帮帮忙吗?” 水中萍笑道:“你懂不懂奇门生克?” 谷家麒失笑说道:“我既然敢斗‘文魔’,哪有不懂奇门生克之理?你想布什么阵式?” 水中萍一面计算方位,动手插竹,一面笑道:“那位‘辣手才人’石不开,既有‘文魔’之号,若布个寻常阵式,岂不反而被他所笑?” 谷家麒细看水中萍插竹方位,不禁大吃一惊问道:“你布的是‘太乙千门阵’?” 水中萍点头笑道:“你能认识‘太乙千门阵’,着实难得,能够帮帮忙吗?” 谷家麒深知这“太乙千门阵”奥妙无穷,可以把九九八十一根青竹,幻作千门万户! 不由好生猜疑,水中萍究是哪位高人弟子?不但身负绝世武功,并还会布如此深奥的奇门阵法! 他天生傲骨,哪肯服低,一面猜疑,一面剑眉微剔地,缓步向前,帮助水中萍插竹布阵。 等到把这“太乙千门阵”布完,谷家麒、水中萍不禁彼此好生钦佩的相对一笑,因为无形之中,两人又复暗地较量了一次胸中所学! 就在此时,忽听远远传来笑语之声,水中萍遂向谷家麒略使眼色,悄悄隐入竹林深处! 不到片刻.前路转出一位身着黄衣,手持折扇,三十七八的书生打扮之人,及一位身材矮小,留着一撮山羊胡须的五十来岁老者! 谷家麒不用水中萍指点,便已看出书生打扮之人,便是号称“文魔”的“辣手才人”石不开.山羊胡须老者,便是号你“赌魔”的“倾橐先生”包一胜! “辣手才人”石不开身形转出,忽见竹阵挡路,不由向“倾橐先生”包一胜冷笑一声说道:“想不到以‘西风醉客’南宫漱石那等名头,还要在这‘青竹涧’中摆设竹阵,怕人惊忧他的‘听秋小筑’!” “倾橐先生”包一胜对竹阵看了几眼,哈哈大笑说道:“我敢打赌,这座竹阵,决不是‘西风醉客’南宫漱石所布!” 隐身于暗处的谷家麒与水中萍听得既觉好笑,又觉惊奇,好笑的是这位“倾橐先生”包一胜,一开口便要打赌,真不愧号称“赌魔”! 惊奇的则是他何以到眼立即看出这座竹阵,不是“西风醉客”南宫漱石所布? “辣手才人”石不开也颇觉奇诧地,向“倾橐先生”包一胜问道:“包兄怎样看出这座竹阵,不是南宫漱石所布?” 包一胜笑道:“因为这座竹阵,根本毫无用处!” 石不开眉峰微蹙,摇头说道:“包兄不要小看对方,这座竹阵,名为‘太乙千门阵’,能将九九八十一根青竹,幻成千门万户,端的厉害非常,怎说毫无用处?” 包一胜哈哈笑道:“管它是否包含太极两仪,依这五行八卦等奇门生克妙用?我只消举袖一拂,罡风卷处,还不是立即化为平地。” 水中萍听这“倾橐先生”包一胜竟欲如此蛮干?不由气得双眉一剔。 但却见“辣手才人”石不开摇头笑道:“包兄这种破阵之法虽好,但难免要被对方讥笑我们畏怯‘太乙千门阵’的门户变化,不敢入阵通行!” 包一胜微笑说道:“石兄既然不敢向对方示弱,便请你这天文地理,诸子百家,无所不通无所不晓的‘文魔’带路通行,我这‘赌魔’只会打架打赌,对于阵法一道,完全不懂!” 石不开点头傲笑道:“这座‘太乙千门阵’进二退七,左四右五的九九归元妙诀,田得住一般武林人物,却困不住我‘辣手才人’,包兄随我一同进阵!” 话完,伸手拉着“倾橐先生”包一胜,双双步入竹阵以内。 水中萍听对方说出“进二退七,左四右五的九九归元妙诀”,便知这座“太乙千门阵”,果然无法困住“文赌双魔”。 遂向谷家麒耳边.低声说道:“这‘辣手才人’石不开,委实厉害.‘太乙千门阵’妙诀,已被识透,必然困不住他,我们且迎出林去!” 谷家麒点头笑,与水中萍双双缓步出林,恰好那位“辣手才人”石不开也正引着“倾橐先生”包一胜左绕右绕地,走出“太乙千门阵”外! 石不开及包一胜突见竹林深处走出这样一双风采绝俗,神情高傲的少年男女.不由愕然凝目,一时看不透对方是什么路数? 水中萍对这来自“苗疆魔谷”的“文赌双魔”,连看都不看一眼,只向谷家麒含笑说道:“我所布的这座‘太乙千门阵’,忘了再加先后天五行生克,以致无甚用处,你且帮我毁去了罢!” 谷家麒知道水中萍是想先声夺人,略为卖弄,遂点头微笑,凝聚神功,照准那座“太乙千门阵”,各自劈空击出三掌,便把九九八十一根青竹.完全震倒! “辣手才人”石不开听那等奥妙精微的“太乙千门阵”,竟是这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女所布,已觉惊奇不止,再加上谷家麒、水中萍掌震青竹的有意卖弄,看这双少年的内家功力,居然均极高明,不由越发诧异! 水中萍震倒“太乙千门阵”后,妙目流波,一注“倾橐先生”包一胜,故意学他口吻,冷然笑道:“你看我则甚?我敢打赌.你心中一定是在猜我来历,以及与那‘西风醉客’南宫漱石,有何关系是不是?” “倾橐先生”包一胜静静听完,向“辣手才人”石不开抚掌大笑说道:“妙极,妙极,她要和我打赌!” “辣手才人”石不开仔细看了水中萍几眼,微笑说道:“你要和他打赌?你知不知道他是‘苗疆魔谷’的有名‘赌魔’?” 水中萍秀眉双扬,樱唇一撇,晒然不屑地说道:“赌魔有什么了不起?我今天便要和他大赌三次!” “倾橐先生”包一胜听得高兴异常,哈哈一笑,方待发话。 却见谷家麒业已向“辣手才人”石不开问道:“他是‘赌魔’,你是什么魔?” “辣手才人”石不开着实对这一双高傲绝伦的少年男女,深觉诧异,闻言随口答道:“我是‘文魔’!” 谷家麒又复问道:“什么叫做‘文魔’?” “辣手才人”石不开傲然微笑答道:“天文地理,诸子百家,书画琴棋,诗词歌赋,甚至金石丝竹之属,行军布阵之道,无所不通,无所不晓!” 谷家麒冷笑说道:“你口气太大,我要考一考你!” 石不开含笑问道:“你要怎样考我?” 谷家麒应声答道:“考问‘文魔’,自然暂时不宜谈论武技,我说个迷语你猜,出副对联你对,再问你几件有关天文地理书画琴棋的一般常识!” “辣手才人”石不开侧顾“倾橐先生”包一胜笑道:“包兄,我们真算不虚此行,你有人与你打赌,我也有人要想当我考官,委实有趣已极!” 说完,转对谷家麒点头笑道:“我逐项应考.你有什么高明谜语,说出来给我试猜一下!” 谷家麒想了一想说道:“我说三条谜语,给你猜猜:‘无墨可近’猜句‘宋词’,‘火焚红豆夹’猜句‘唐诗’,‘凿壁偷光’猜个古人名!” 水中萍觉得谷家麒的这三条谜语,出得非常促狭.因为唐诗宋词,以及古代人名,何止千万?范围委实太广,令人极难猜测! 但这“文魔”石不开,却不愧有“辣手才人”之称,眉头略聚,眼珠一转,便向谷家麒笑道:“你这‘凿壁偷光’,太以好猜,是不是诸葛武侯之‘亮’宇?” 谷家麒点头答道:“我在这开始之时,题目不敢出得太难,免得你这‘文魔’交不出考卷,无法下台!你且慢自鸣得意,还有两条谜语,未曾猜呢!” 石不开淡笑一声,又复问道:“火焚红豆夹,是不是玉溪生李商隐无题诗中的‘一寸相思一寸灰’!” “倾橐先生”包一胜在旁听得拊掌笑道:“猜得妙,猜得妙,我敢打赌石兄猜得一点不错!” 谷家麒也对这位“文魔”的敏捷才情,颇为佩服,向“辣手才人”石不开,含笑问道:“唐诗与古人名,都已被你猜对,再把‘宋词’猜出,我们便该换题目了!” 石不开蹙眉说道:“这句‘宋词’,不大好猜.我要略为想上一想!” 水中萍见“辣手才人”石不开负手深思,遂向那位号称“赌魔”的“倾橐先生”包一胜叫道:“赌魔,我们就拿‘文魔’石不开是否猜得出这句‘宋词’之事,来赌上一赌,好吗?” “倾橐先生”包一胜哈哈大笑,刚待点头,忽听“辣手才人”石不开得意叫道:“我猜着了,‘无墨可近’,是‘易安居士’李清照那首‘声声慢’词中的‘独自怎生得黑’?” 水中萍听得不禁失声赞道:“这条谜语.出得好,猜得更妙,足可传诸百世!” “倾橐先生”包一胜却向“辣手才人”石不开蹙眉苦笑说道:“石兄,你这句‘独自怎生得黑’,猜得虽然妙极,但可惜太快一点,否则我岂不业已赢了对方一场赌约?” “辣手才人”石不开蔼然一笑,向“倾橐先生”包一胜说道:“包兄暂时莫发赌瘾,且等我被这位小兄弟考问完毕,你再和那位姑娘想些花样,大赌特赌!” 谷家麒如今业已深知这位号称“文魔”的“辣手才人”石不开,果然胸罗万象,学富五车,不由颇为钦佩地说道:“谜语都已猜着,如今该请你对对联了!” 石不开笑道:“请出上联,让我听听你的高明联语!” 谷家麒想了一想,失笑说道:“我有点作法自毙,这上联不太好出!” 石不开点头笑道:“你说的不错,现成联语根本考不住我,即景生情之作,又难立即思索……” 谷家麒不等“辣手才人”石不开话完,便即含笑说道:“你这‘即景生情’四字,提醒了我,我就拿你当做题目。” 石不开愕然问道:“拿我当做题目?” 谷家麒点头微笑,略一沉吟,目注石不开缓缓说道:“上联是:‘雅擅书画琴棋,诗词歌赋,金石丝行,而谓之魔,魔道果然高百丈’!” 石不开见对方果然拿自己“文魔”之号,当做题目,并出口成文,不禁既颇惊佩,又颇为难地,紧蹙双眉,低头思索! 水中萍见状,遂向“倾橐先生”包一胜,低声笑道:“赌魔,方才你叹惜失去机会,如今却要不要赌上一赌?” “倾橐先生”包一胜因知谷家麒所出上联,系触景生情之语,“辣手才人”石不开也应触景生情作对,方可铢两悉称,稍一牵强.便将逊色,未免太以艰难!遂微感踌躇,不敢立即应允水中萍的打赌之请! 谁知就在此时“辣手才人”石不开,目光一扫“倾橐先生”包一胜,竟向谷家麒哈哈笑道:“这副对联,必须由眼前事物触景生情,确不易对,但终于被我对出来了!” “倾橐先生”包一胜闻言,不由悔恨自己今日怎的赌运不利?又失去一次大好机会,蹙眉问道:“石兄怎样做对?” 石不开目注包一胜得意笑道,“对方拿我出题,我就拿包兄作对!” 包一胜苦笑问道:“我这‘赌魔’,有甚利用价值?” 石不开纵声狂笑答道:“包兄这个‘赌魔’雅号,委实太有价值!若不是你在旁边,我这‘文魔’.今日便难免被人考倒,灰头土脸地含羞遁去!” 说到此处,转向谷家麒笑道:“请你把上联再说一遍。” 谷家麒应声说道:“我出的上联是‘雅擅书画琴棋,诗词歌赋,金石丝竹,而谓之魔,魔道果然高百丈’!” 石不开眼光又复一瞥“倾橐先生”包一胜笑道:“我对的下联是‘常将皮骨血肉,生死声名.珠玉珍奇,全付诸赌,赌徒亦可足千秋’!” “倾橐先生”包一胜听完,气得方自一翻白眼,谷家麒等已拊掌赞道:“对得好,对得好……” 语犹未毕.水中萍忽然冷笑一声,插口说道:“对是对得不错,可惜有点不大切题!” 石不开诧然问道:“为何不大切题?” 水中萍笑道:“你所对这副‘常将皮骨血肉,生死声名,珠玉珍奇,而付诸赌,赌徒亦可足千秋’的下联把‘赌徒’捧得太高,而这位‘倾橐先生’,却连作赌徒都不够资格,怎能当得起‘赌魔’二字?” 包一胜气极而笑,手捻颔下的山羊胡须,目注水中萍问道:“我为什么作‘赌徒’都不够资格?” 水中萍向这位号称“赌魔”的“倾橐先生”,摇手笑道:“你不要生气,听我说出理由,自然心服!” 包一胜表面虽仍满腔带笑,胸中早已怒火高腾,竟将山羊胡须,失手捻断数根,冷冷看着水中萍,催促说道:“快说,快说!” 水中萍故意逗他,偏偏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缓缓说道:“凡属‘赌徒’,必然决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赌博的机会,甘愿倾家荡产,孤注一掷!你号称‘赌魔’,自应具此条件.甚或更进一步,主动寻觅赌博良机!但我方才在‘文魔’未曾对出下联之前,约你打赌,你却既对同伴的智力,不敢信任,又对自己的运气没有信心,以致错失一次取胜机会.简直目光如豆,胆小如鼠,哪里配称‘赌魔’二字?” “倾橐先生”包一胜被这位灵心慧舌的水中萍,抢白得满脸通红,勉强借以解嘲地,哈哈笑道:“算你会说,如今不论你出甚题目?博取什么皮骨血肉,生死声名.珠玉珍奇?我都和你赌!” “辣手才人”石不开听到此处,微笑说道:“包兄尚请少歇赌兴,这小兄弟还有几个有关天文地理诸子百家等常识问题,不曾考问,我的‘文魔’考试,还未完呢!” 谷家麒接口笑道:“我们已经猜谜语,对对联的闹了半天,也该让他们消遣消遣,那几个问题,不必再问,就算你通过了‘文魔考试’。” “倾橐先生”包一胜闻言,高兴得向水中萍大笑说道:“你听见了吗?他们已经考完,如今且让我们好好赌上一赌!” 水中萍含笑问道:“我们怎样赌法?” 包一胜摇头笑道:“不管你怎样对我奚落,我总算以‘赌’成名,‘赌’的方法,应该由你来决定!” 水中萍笑道:“如果由我决定,你赢的机会,不是比较少吗?” 包一胜大笑说道:“不妨,不妨,我外号‘倾橐先生’,有时固然倾人之橐,有时也把一身所有,输得干干静静,你尽管把题目想得刁钻一些,只要留给我百分之一机会,我就敢赌!” 水中萍看他一眼,冷笑说道:“我虽是女流,又和你这号称‘赌魔’的人物打赌,但决不占丝毫便宜,题目总由我出,机会却是一人一半!” 包一胜笑道:“我久‘赌’成‘魔’.魔运亨通,倘若一人一半的机会,准是你输!” 水中萍意似不服地,柳眉微挑,接口说道:“我的运气,未必定比你坏?我们就拿‘西风醉客’南宫漱石是否在‘听秋小筑’一事,作为赌约!并让你先猜,机会岂不均等?” 包一胜点头笑道:“我们就以此事作为赌约,但却以何物作为赌注?” 水中萍探手怀中,取出那柄“屠龙短剑”,掣在手内,让“倾橐先生”包一胜,略睹锋芒,含笑说道:“我就用这柄‘屠龙短剑’,作为赌注,你呢?” 包一胜极为识货,一面对那“屠龙短剑”,啧啧赞羡,一面自怀中摸出一粒大珠,及一块翠绿玉璧,向水中萍笑道:“我这‘押忽大珠’及‘滴翠玉壁’,虽也不是凡物,但却远不及你那前古神兵‘屠龙短剑’!这样好了,我若赌败,一身所有,任你挑选就是!” 水中萍眉梢一动,面现喜色地点头说道:“我们一言为定,请你先猜‘西风醉客’南宫漱石,如今在不在‘听秋小筑’以内?” 包一胜略微寻思,向水中萍、谷家麒含笑说道:“我在决定这项答案之前.先要问你们一句话儿!” 谷家麒愕然答道:“你和她打赌,要问我话儿则甚?” 包一胜笑道:“自然有些关系,我要问清你们是否认识‘西风醉客’南宫漱石?才好加以判断!” 水中萍闻言,忙应声说道:“你尽管放心,我保证决不认识‘西风醉客’南宫漱石,与他毫无关系!” 包一胜从气宇言谈之上,看出对方决对不会谎言,遂微笑说道:“这‘熊耳山’中,秋景绝佳,‘西风醉客’南宫漱石爱‘秋’成癖,我料他必然现在‘听秋小筑’以内,舍不得于秋光正好之时,离此他往!” 谷家麒拊掌笑道:“你这‘赌魔’今天大概输了?我们方才已然去过‘听秋小筑’,却未曾见着那位‘西风醉客’!” “倾橐先生”包一胜闻言,方一皱眉。 “辣手才人”石不开却在旁插口说道:“南宫漱石究竟在不在‘听秋小筑’?我们总该前去看过!” 水中萍因自己胜利在握,含笑点头说道:“当然应该前去看看,‘听秋小筑’离此不远,我替你们这‘文赌双魔’带路!” 话完,暗对谷家麒微施眼色,两人一齐展开绝世轻功,向“西风醉客”南宫漱石所居的“听秋小筑”疾驰而去.暗含着要与“倾橐先生”包一胜、“辣手才人”石不开等“文赌双魔”,较量较量脚程之意! 石不开、包一胜双双冷笑连声,也自展开武林罕见的绝顶轻功身法,四条人影,宛如电掣云飘,刹那之间,便把“青竹涧”走完,到了“凝翠峰”下! 四人同自涧底纵身,同自落在“西风醉客”南宫漱石枕泉临瀑.拥翠围青的三间草庐之前,丝毫未分先后! 谷家麒、水中萍固然觉得“文赌双魔”等“苗疆魔谷”人物,果然名不虚传。 但“倾橐先生”包一胜与“辣手才人”石不开却更为惊心,弄不清这身怀绝技,胆大异常的一双少年男女,究竟是何来历? 水中萍手指静悄悄的三间革庐,向“倾橐先生”包一胜微笑说道:“赌魔,这就是‘西风醉客’南宫漱石的‘听秋小筑’,双扉紧闭,悄然无人,你与我的赌约,大概是输定了?” “倾橐先生”包一胜虽知自己已占输面,但仍毫不在意地,微笑说道:“草庐双扉,闭而未锁,怎见得那位南宫先生不是醉卧其内?” “辣手才人”石不开闻言,遂暗运“传音入密”功力,向着草庐,拱手笑道:“在下石不开、包一胜二人,奉‘苗疆魔谷’主人‘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之命,特来参谒,敬请南宫先生,不吝赐教!” 语音了后,革庐中寂无回响,但“辣手才人”石不开身后的松林之内,却传来一声极为冷峭的嘻嘻怪笑! 石不开、包一胜、谷家麒、水中萍四人.一齐失惊回身,只见自林中走出一只老猿,前爪微扬.向石不开掷出一封柬帖,便即隐入林内杳无踪影。 石不开接住柬帖,拆封一看,那龙飞风舞的字迹写的是: “文赌双魔来意已知,明岁西风起时,南宫漱石当亲访‘苗疆魔谷’!” 石不开看完,将柬帖递与包一胜,苦笑说道:“这位南宫先生所留柬帖,未免太以含糊,令人难解!他明岁‘苗疆魔谷’之行,究竟是就任‘第二魔主’?还是要与公孙……” 话犹未了,水中萍已向“倾橐先生”包一胜笑道:“赌魔,你如今总该甘心认输了吧?” 包一胜点头说道:“认输,认输,你要我的‘押忽大珠’,还是要我的‘滴翠玉壁’?” 水中萍摇头笑道:“我不要这两件东西!” 包一胜讶然问道:“你要什么?” 水中萍笑道:“我记得你曾说倘若赌输,一身所有,任我挑选!” 包一胜苦笑说道:“话虽不错,但我身上只有这一珠一壁,比较珍贵!” 水中萍诚心折辱这位来自“苗疆魔谷”的著名“赌魔”,秀眉双挑,冷冷说道:“我不希罕什么珍贵之物,你既有‘一身所有,任我挑选’之言……” 包一胜也是绝顶聪明人物,业已听出水中萍几分语意,勃然变色问道:“难道你要我这颗项上的人头?” 水中萍淡笑一声说道:“那倒不必,我只要你颔下这一撮山羊胡子便了!” 这两句话不但听得“倾橐先生”包一胜脸上颜色难看已极,连“辣手才人”石不开,谷家麒等,也觉大出意外! 包一胜不愧号称“赌魔”,脸上颜色略变以后,立即恢复了豪爽神情,纵声狂笑说道:“高明,高明,你这位姑娘确实高明!但包一胜既赌得起,便输得起,一把胡须算不了什么,江湖浪迹,到处萍飘,彼此总还有相见之日。” 说到此处,伸手一抹腮边,果然暗运神功,把那撮山羊胡须,整个弄断! 包一胜低头向手中胡须看了一眼,失笑说道:“我这把胡须,养了十余年之久,如今居然一旦输却,但不知输在何人手内?” 水中萍知道对方是在询问自己姓名,以便日后找换场,遂傲然大声答道:“你不必绕着弯儿问话,我叫水中萍,他叫谷家麒,至于宗派来历,却碍难奉告,请你们自行猜测!” “倾橐先生”包一胜点头笑道:“好,好,好,水中萍、谷家麒,这两个名儿.颇为好记!如今江湖多事.大概我们总有机会萍踪巧遇,再夏大赌一次!” 话完,右手倏扬,那撮山羊胡须,竟为内家气劲所贯,化成一大蓬针雨似的,向水中萍、谷家麒两人之间,电疾射到! 水中萍、谷家麒知道这是“倾橐先生”包一胜聊以解嘲的示威举动,故均渊停岳峙,镇静如恒,既不出手挡架,也不飘身闪避! 果然劲风锐啸过处“夺夺”连声,那一蓬山羊胡须.全数钉入“西风醉客”南宫漱石“听秋小筑”的柴扉以上,不曾伤及谷家麒、水中萍的毫发! 谷家麒一听胡须入木之声,便知这“倾橐先生”包一胜果然功力极高,遂含笑赞道:“好功夫!冲你这一手‘飞毫入木’的混元气劲,我谷家麒定将走趟‘苗疆魔谷’见识见识那位‘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究竟是怎样一位惊天动地的魔中魁首?” “倾橐先生”包一胜见自己这手“飞毫入木”的混元气劲,又被谷家麒识破,不由真对这双少年男女的来历宗派,揣测不透,一面与“辣手才人”石不开,向青竹涧内飘身,一面高声叫道:“我们中原事了,暂时回苗疆,你们真若敢去‘苗疆魔谷’,最好是在明年秋风大起之际!” 谷家麒目送“文赌双魔”,飘下“青竹涧”内,去远以后,向水中萍笑道:“今天这‘文赌双魔’,虽被我们气得要死.但也怪他们运气太坏!万一‘倾橐先生’包一胜是猜‘西风醉客’南宫漱石不在‘听秋小筑’,则你的‘屠龙短剑’,不也输掉了吗?” 水中萍得意地笑道:“我见那‘倾橐先生’包一胜满面晦气,便知他一定会输!如今我却要把他这撮山羊胡须带走,留作赌胜赌魔的一大纪念!” 话完,回身正欲拔取钉在“听秋小筑”柴扉上的那撮山羊胡须,突然面容一惊。 退后几步.向谷家麒叫道:“谷家麒你看,莫非此处有鬼?” 谷家麒愕然回头,目光注处,不由也觉一惊,原来那“听秋小筑”柴扉以上所钉的不是一小撮苍色人须.而是大篷雪白人发! 雪白人发之下,还连着一颗血迹模糊的人头,这人头缺少一只左耳,面貌也对谷家麒不太陌生,正是自己杀父仇人之一,“五湖龙神”裴通海! 谷家麒认出裴通海人头,心中恍然顿悟,向水中萍微笑说道:“不是有鬼,是‘西风醉客’南宫漱石帮了你的忙了。” 水中萍闻言,蹙眉问道:“你是说‘西风醉客’南宫漱石未曾离开‘熊耳山’.现在这‘听秋小筑’之内?” 谷家麒点头笑道:“除了这位先生,谁还能把钉在柴扉上的人须,换成人发人头,而使我们毫无所觉……” 话音微顿,忽似想起甚事?剑眉双剔,怒声叫道:“不行,不行,我要请出这位南宫先生来,质问他为何抢在我之先,把这‘五湖龙神’裴通海杀掉?” 第三回 暗涛汹涌三绝宴 水中萍弄不清其中根由,自然纳闷异常,正待向谷家麒发问,却听得那“听秋小筑”之中,已有歌声传出。 歌声萧悦高朗.唱的是一阙浣溪沙: “一醉能排万虑空,人生难得是朦胧, 清狂镇日对西风。 啸傲江湖千幻影,睥睨天地一飞虹, 亦魔亦侠亦神龙!” 谷家麒、水中萍一听这首浣溪沙,便知名震天下的“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即将出现! 果然歌声一歇,“听秋小筑”的柴扉,“呀”然而启,自草庐以内,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醉态可掏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儿,右手执着朱红葫芦,举向裴通海的白发人头,似乎要请这位业已归位的“五湖龙神”,喝上一口。 谷家麒看得不禁暗皱眉头,勉强抱拳问道:“老人家是否就是‘听秋小筑’主人,名驰天下的‘西风醉客’南宫前辈?” 那糟老头儿,乜斜着两只醉眼,冷瞥谷家麒,“嘿嘿”怪笑说道:“除了‘西风醉客’本人,谁敢住在‘听秋小筑’以内?你为什么对我起疑,是不是嫌我这副样儿?长得不太好看!” 话完,不等谷家麒、水中萍回答,便自“咕咚”一声,又把那两扇柴扉闭死! 谷家麒、水中萍见状,不禁面面相视。 水中萍向谷家麒低声问道:“在猜测之中,‘西风醉客’南宫漱石应该是位意气轩昂极其漂亮潇洒的人物才对!” 谷家麒答道:“这位南宫先生,除了‘西风醉客’美号以外,又有‘幻影’之称,形相时易,变幻莫测,所以他当作招牌吟咏的那首‘浣溪沙’中,才有‘啸傲江湖千幻影’之句……” 话犹未了,柴扉“呀”然又开,一位身材俊挺,风采高华的中年倜傥书生,含笑当门而立! 谷家麒水中萍想不到对方易容易服得如此之快?方自双双一愕。 那位中年倜傥书生,业已微笑说道:“我如今这副样儿,大概像是‘听秋小筑’主人‘西风醉客’南宫漱石了吧?” 谷家麒、水中萍面对如此绝世高人,也不禁微收狂傲之气,躬身一礼! 南宫漱石摇手笑道:“你们不必谦恭,我还要谢谢你们摆设‘太乙千门阵’,猜谜语,对对联,帮我赶走了苗疆恶客!” 水中萍闻言脸上一红,知道方才那场赌约,应是自己赌输,只因“西风醉客”南宫漱石蓄意从中作弄,才使得“倾橐先生”包一胜,极其冤枉的,把一撮留了十数年的山羊胡须割下! 谷家麒目光一闪,手指悬挂在“听秋小筑”柴扉上的“五湖龙神”裴通海的人头,向南宫漱石问道:“请问南宫前辈,这‘五湖龙神’裴通海……” 南宫漱石不等谷家麒话完.便即接口笑道:“我知道你想杀他,但我也要杀他!” 谷家麒讶然问道:“我想杀裴通海,是因为他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南宫前辈却杀他则甚?” 南宫漱石冷笑一声说道:“十五年前,终南山‘百丈壁’下的那场江湖剧斗,由我担任证人,规定决不许倚多为胜!但谁知我因事偶离现场,这裴通海等,却立即恃众群殴,乱发暗器,使三位声名颇好的武林侠士,埋恨黄泉!故而我不但已杀‘五湖龙神’裴通海,还要搜尽海角天涯,把‘阴风叟’濮阳赫等那一天在场之人,杀个干干静静!” 谷家麒听得双眉深蹙,向南宫漱石问道:“南宫前辈,你知道谷家麒的出身来历?” 南宫漱石点头说道:“我一听你‘谷家麒’三字,便知你来历出身,师承宗派!” 谷家麒说道:“南宫前辈既然知道我来历,我要向你讨点人情!” 南宫漱石问道:“什么人情?” 谷家麒满面愤恨神情,咬牙说道:“你杀了‘五湖龙神’裴通海,业已使我颇有遗憾,其余的‘阴风叟’濮阳赫、‘飞钹罗汉’法元、‘铁笛真人’灵灵子、‘铁掌震中原’边大寿、‘毒爪飞鹰’鲍通、‘毒羽飞雕’鲍永等六名恶贼,却千万留给我杀!” 南宫漱石“哈哈”一笑说道:“你这娃儿说话怎的不太讲理?我杀了他们.你有遗憾,但你若杀了他们,岂不是又变成我有遗憾?” 谷家麒被“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两人,以十五年光阴,着实调教成了一位文武精通,心狠手辣的骄暴少年! 眼前之事,若换其他对手,他不但不会委婉陈情,并早已反颜相向! 但“西风醉客”四字,毕竟与“七剑神君”“绿鬓妖婆”齐名.遂使得谷家麒强忍胸头恶气,不太形诸神色! 南宫漱石看了谷家麒及水中萍两眼,向谷家麒微笑说道:“为了既不使我遗憾,也不使你遗憾,干脆彼此各凭运气,谁先遇上他们,谁便下手!我有事先行,你最好也赶快动身,否则倘若机缘凑巧,被我抢先杀光,你就要气死了!” 话完,带好“听秋小筑”柴扉,一声龙吟长啸起处,平飞八丈有余,便自隐入苍松翠竹之内! 谷家麒目送南宫漱石身影杳后,默然片刻,忽地目射凶光,一挫钢牙,满面狞恶神色! 水中萍讶然问道:“你如此发怒则甚?” 谷家麒猛一顿足,脚下岩石以上,现出一个深约两三分的足印,两手交握,恨恨说道:“我真后悔!” 水中萍越发莫明其妙地问道:“你后悔什么?” 谷家麒双眉一轩,双目中凶光电射而出,厉声叫道:“我后悔不应该听任南宫漱石从容走去,应该好好斗他一斗!” 水中萍摇头说道:“这位‘西风醉客’南宫先生,名头之高,震慑天下,不比‘苗疆魔谷’的‘文赌双魔’,你真敢斗他吗?” 谷家麒厉声狂笑,目注水中萍说道:“你以为我不敢斗他?” 话音方了,功力暗聚回身一掌推出,竟把一株百年古松,连根击倒。 水中萍见状,不由失笑问道:“你要斗的是‘西风醉客’南宫漱石,却打翻这株松树则甚?” 谷家麒一面选择干枯松枝,蘸取松根油脂,一面恨声狂笑答道:“我要利用这松脂,放起一把火儿,烧掉那妄自尊大的‘西风醉客’南宫漱石的‘听秋小筑’!” 水中萍听得深吃一惊,蹙眉问道:“你知道这样做以后,会发生多么严重的后果?” 谷家麒戾气腾眉,双眼一瞪,向水中萍晒笑说道:“我记得你曾说过要斗些威震江湖的绝世人物,怎的却对这‘西风醉客’南宫漱石如此害怕?我烧了他的‘听秋小筑’,有什么大了不得,正好借此扬名闯万,使整个武林,震惊一下!” 话音方了,晃着火折,点燃松枝,右手连扬,飞起三四道火光,投入了“听秋小筑”! 秋高气爽,万物干燥,何况“听秋小筑”又是茅草竹木所建,更易燃烧,故而刹那之间,便即烈焰狂腾,火光烛天而起! 水中萍柳眉微剔,向谷家麒傲然说道:“你不要小看我,我井非惧怕什么‘西风醉客’南宫漱石,只觉得你师出无名,这把火儿放得太以莫名其妙!” 谷家麒眼望“听秋小筑”的熊熊烈焰,得意狂笑说道:“管它师出有名,或是师出无名,凡属不如我意的任何事物,谷家麟必以狠辣手段对付!” 水中萍闻言,不禁暗自摇头。 正待再复驳他几句,突然一声清啸,传自遥空,啸声中隐含愤怒意味! 水中萍看了谷家麒一眼说道:“那位‘西风醉客’南宫漱石.大概尚未去远,业已瞥见火光赶回,你要小心一点!” 谷家麒傲然笑道:“他回来最好.且让我独自斗斗这位无人敢惹的绝顶武林高手!” 谷家麒表面虽仍狂傲,但因对手名头太大,心中也未免颇为紧张,暗将义父母“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十五年耳提面命所传的一身诡辣绝学,凝聚待用! 水中萍被他那“无人敢惹”四字,激得玉颊一红,秀眉双扬叫道:“你独自斗他,未免力弱,要不要我来帮你?” 谷家麒虽已心中微怯,但仍不肯输口,傲然一笑,摇头答道:“不要,不要……” 话犹未了,青竹涧中,白影一闪,那位“西风醉客”南宫漱石,宛如绝世飞仙般,凌空斜飞八九丈远,飘然降落已将整个烧完的“听秋小筑”之前,面罩寒霜,目光中闪烁着一股慑人杀气! 南宫漱石见自己这“听秋小筑”的火势,已然无法收拾,遂双眉略剔,缓缓回身。 冷电似的目光,略扫谷家麒与水中萍,沉声发话问道:“这把火儿,是谁放的?” 谷家麒委实觉得这位“西风醉客”南宫漱石,目光中含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慑人神威!但在对方逼问之下,却不得不大着胆儿答道:“是我!” 南宫漱石冷冷一笑,目光专注谷家麒,向前走了两步! 谷家麒凭着一腔傲气,强自镇定心神.功力聚到十成,目注对方,巍立不动! 南宫漱石也对他这等超人胆力,略感惊异,在谷家麒身前三尺以外,停步问道:“你以为身上那点功夫,能够与我一搏?” 谷家麒双眼一翻,扬眉答道:“谷家麒既闯江湖,便不畏怯任何人物!” 南宫漱石“哈哈”一笑,谷家麒、水中萍如闻霹雳当头,齐自心神震悸.微退半步,知道对方笑声之中,蕴有内家绝顶神功“先天罡气”! 南宫漱石这种笑声,一发即收,目注谷家麒点头说道:“虎父不生犬子,强将手下.定无弱兵,你果然是位胆力超群,武功拔俗的少年英雄!但可惜性情太骄,手下太狠,心胸太狭,难免把莽莽江湖,搅起天翻地覆的滔滔祸变!” 谷家麒本在凝聚功力,准备接架“西风醉客”南宫漱石见“听秋小筑”被焚,急怒之下的千钧一击! 如今听了对方这番既对自己夸奖,又对自己批评的话儿,不由反倒弄得糊涂起来,瞪着一双俊眼,向南官漱石问道:“我烧了你的‘听秋小筑’,你是不是要与我动手?” 南宫漱石冷笑一声说道:“我若动手,十招以内,你便将名登鬼簿!” 谷家麒听得傲然不服,一阵狂笑说道:“青山何处不埋人?我谷家麒颇愿在你这等绝世名家手下,名登鬼簿!” 南宫漱石冷冷说道:“就因这‘绝世名家’四字,才令你占了莫大便宜!” 谷家麒问道:“我占了什么便宜?” 南宫漱石道:“我以‘绝世名家’身份,怎好意思向你这年轻后辈出手?” 谷家麒讶然问道:“你这样说法,难道就罢了不成?” 南宫漱石双目以内如电神光,奔射而出,观定谷家麒说道:“你烧了我的‘听秋小筑’,以及其中无数珍贵书籍,我怎肯就此算了,不加报复?只是另换一种手段而已!” 说到此处,偏头看着水中萍继续说道:“你们方才与那‘文赌双魔’,曾经大猜谜语,如今不妨猜猜我要对谷家麒怎样报复?” 水中萍微笑说道:“此事极为好猜,你既自矜身份,不肯对年轻后辈出手,还不是去找他的尊长报复?” 南宫漱石点头笑道:“你虽颇总明,但也只猜对一半!” 语音略顿,转向谷家麒沉声说道:“如今我要当面对你透露我的报复计划!” 谷家麒明知以“西风醉客”南宫漱石这等人物所想出来的报复计划,必然严酷得足令自己难堪,但却不能不眉头紧蹙地,静听究竟! 南宫漱石缓缓说道:“我这报复计划,分为两部,一部是报复火焚‘听秋小筑’,一部是报复焚毁‘听秋小筑’之中的无数珍贵书籍!” 水中萍闻言,与谷家麒对换了一瞥眼色,两人均已心中雪亮,知道无限风波,必将由此而起! 南宫漱石手指如今业已几乎全化灰烬的“听秋小筑”,向谷家麒说道:“关于你烧我‘听秋小筑’一节,我决定采取以牙还牙手段,立即跑趟陕西蟠冢山,把你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七剑宫’,照样烧成一堆瓦砾……” 谷家麒冷笑插口说道;“你想烧我义父的‘七剑宫’,恐怕不会像我烧你‘听秋小筑’这般容易了。” 水中萍听到此处,才知道这位在百日以内,充当自己车夫的谷家麒,竟是名震乾坤绝顶奇人“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义子! 南宫漱石看了谷家麒几眼,晒然一笑说道:“你认为‘七剑宫’不太好烧,我却还要讨点利息,再加上一座你义母‘绿鬓妖婆’乔赛乔的‘江东别苑’!” 谷家麒听得勃然大怒,两道剑眉方自一剔。 南宫漱石却向他摇手冷笑说道:“你不要发急,我令你哭笑不得的高明报复手段,还未曾说出来呢!” 谷家麒此时业已决意不顾一切地,斗这“西风醉客”南宫漱石一斗。 遂强忍怒气,愤愤说道:“快说,快说!” 南宫漱石目光一闪,得意地笑道:“关于你焚毁我无数珍贵书籍一节,我采取保护你那群杀父仇人的手段报复!今后凡属十五年前,参与终南山‘百丈壁’之事的‘阴风叟’濮阳赫等人,均在我全力保护以下,你想快意亲仇,恐怕不太容易了吧?” 谷家麒闻言,不禁紧咬钢牙,恨恨问道:“你虽自矜身份,不肯与我动手,但我若想打你一顿,又便如何?” 南宫漱石哈哈笑道:“凭你那点能为,连我一丝衣角,也沾不着!” 谷家麒剑眉双剔,出手快如石火电光,照准“西风醉客”南宫漱石,蓄足真力地,疾攻三掌,猛踢一脚! 南宫漱石冷笑一声,儒衫大袖扬处,宛如蝴蝶穿花般,极其美妙轻灵地,在谷家麒拳风掌影之中,从容闪过! 谷家麒哪里肯服?钢牙暗挫,一面攻出一招威力极强的“推山填海”。 一面探手腰间,取出七柄长约七寸的金色小剑! 但他刚刚取剑在手,“西风醉客”南宫漱石的身影,业已到了十来丈外,“青竹涧”旁,纵声狂笑说道:“谷家麒记住,你今天的这一把火儿,不但烧毁了你义父母的‘七剑宫’与‘江东别苑’,也将把你自己烧得焦头烂额!” 话完,人杳,谷家麒欲追不及,只好对着四外秋光,及“听秋小筑”的余烬火光,顿足长叹! 水中萍微笑说道:“你叹息什么?南宫漱石不是已经表示今后要尽力保护你的仇人,难道还怕没有与这位,西风醉客,斗智斗力之日?” 谷家麒剑眉双轩,纵声狂笑说道:“我知道今后在江湖间,必将与南宫漱石处处相逢,只是可惜他方才跑得太快,未能尝尝我的‘七剑齐飞’滋味!” 水中萍盯他一眼,点头说道:“怪不得我总觉你做事有点过份骄横狠辣,原来你竟是‘七剑神君’欧古月,及绿鬓……” 说到此处,因“绿鬓妖婆”的”妖婆”二字,太以难听,有点未便出口。 谷家麒脸上也觉微微一热.略含歉意地,向水中萍蹙眉问道:“我早就说过彼此最好不要询问来历,如今你既知我义父母威名,还敢和我交朋友吗?” 水中萍听得柳眉微扬.妙目一翻答道:“有什么不敢?我师傅的名头,也不在你义父‘七剑神君’之下!” 谷家麒笑道:“我的来历,你既知晓,你的来历,也该让我明白明白!” 水中萍伸手一拢鬓边秀发,傲然笑道:“我的来历,偏偏不对你说.让你慢慢去猜,反正我师傅住得远呢!” 谷家麒微笑说道:“任凭住得再远,总不会跳出八荒,越过四海!你暂时不说,让我慢慢猜测,倒也蛮有意思!” 谷家麒忽然微抱双拳,向水中萍躬身一礼,发话问道:“熊耳山小战‘文赌双魔’一事,业已暂告结束,我这作马夫的,应该请示主人,另外有何驱策?” 水中萍被他逗得“噗嗤”一笑,扬眉说道:“我们当然要赶热闹,总不会去巫狭观云,峨眉赏月!” 谷家麒绝顶聪明,闻言会意,“哦”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是要与我同往‘邛崃幽谷’,参加‘三绝大宴’?” 水中萍点头笑道:“这等聚集天下豪雄的热闹场面.你难道不想去吗?” 谷家麒笑道:“这场‘三绝大宴’,哪有不去之理?不过时间是在明年正月初十.似乎超过了我这‘百日马夫’期限?” 水中萍闻言,樱唇微动,“哼”了一声说道:“你尽管放心,只要一满百日,我便不坐你的‘六骏飞车’,自己走路!” 谷家麒想不到自己随口而出的一句戏话,居然逗得水中萍满面娇嗔。 遂赶紧陪笑说道:“我只是一句玩笑之话,你怎么竟认真起来?你若喜爱坐我的‘六骏飞车’.我甘愿为你驾车一世!” 这几句话儿以内,情意绵绵.又把这位水中萍听得满面飞红,娇羞无胜,索性佯嗔说道:“马夫无礼,主人应该加以处罚.我罚你……” 谷家麒接口笑道:“该罚,该罚,你便罚我上天入地,蹈火赴汤,我也概然接受!” 水中萍瞪他一眼说道:“谁要你上天入地,蹈火赴汤?我只罚你将来去往‘苗疆魔谷’之时,仍做我的马夫便了!” 两人一面说笑,一面折返来途。 谷家麒在山民家内,取回六骏飞车以后,又向水中萍请示问道:“邛崃山位于四川西北角上,我这做马夫的,又要请示主人,在途程方面,怎样走法?” 水中萍笑道:“蜀道险巅,不便驰车,正月初十的‘三绝大宴’之期,距今也还尚早,我们不如在‘汉口’换船,溯江西上,走完‘三峡’,过了‘羹门’,再改步行,直赴‘邛崃幽谷’!这样走法,也可把沿路风光,多多领略一些!” 谷家麒如今对水中萍的一身武学,及绝代容光,已极倾倒,自然点头同意,遂赶到汉口,寻家殷实客店,寄好六骏飞车,雇了船只,溯江西上。 一路山水景色,无非豹隐层峦,螺堆列嶂,苍迷远浦,碧接长天。 但船过“西陵”,入峡以后,风光却非寻常可比,逐渐醉人,激湍奔腾,排空若慕,奇峰峭拔,障天如屏。 谷家麒、水中萍久闻“三峡”之名,初次经行,自然越发觉得悦目赏心,襟怀壮阔! 船到“巫山”,水中萍忽然向谷家麒笑道:“江湖传言,这‘巫山十二峰’的‘集仙峰’头,每逢朔望之期,可见冲霄剑气!今天正好是腊月初一,距离‘邛崃三绝大宴’,尚有四十日之久.时间颇为宽裕,我们何不命舟子们停船休息两日,小游‘巫山’……” 水中萍说到此处,忽然发觉“小游巫山”四字,大有语病,不由窘得螓首一低,红潮满面。 谷家麒武功虽好,但却系初涉情场,对于男女间事,鸿蒙未辟,雅嫩异常,竟未听出水中萍语病,反倒接口笑道:“何必‘小游巫山’?我们便在此尽量领略领略‘巫山云雨’,也不碍事!” 水中萍听谷家麒说得更不像话,自然益发羞窘,要想嗔叱几句,又恐越描越黑,遂只得岔开话头,向驾船舟子们含笑说道:“峡中水流太急,有时遇到险滩急湍,还须背纤行舟,你们连日颇为辛苦,可在此休息两日,我们也好游赏名驰天下的‘巫山十二峰’风光景色!” 舟子们欣然应诺,立时设法靠岸停船。 谷家麒、水中萍遂向当地居民,略为探询“集仙峰”路径,相偕走往巫山深处。 谷家麒走了一段以后,见水中萍始终默不作声,并且微含怒意,不禁诧然问道:“你为什么不大高兴?” 水中萍柳眉微扬,反向谷家麒问道:“你为什么言语轻薄,想占我的便宜?” 谷家麒仍未悟出就里,越发诧道:“我何曾言语轻薄……” 话犹未了,突闻前路峰腰,传来“笃笃笃”三记木鱼声响,但入耳便知不仅木鱼是钢铁所铸,击这铁木鱼的僧人,并还是位内家高手! 水中萍见谷家麒那等神色,知道他确非有意轻薄,遂也不再计较,嫣然一笑说道:“前面峰腰敲击铁木鱼的这位僧人,好似腕力极强?可能也是来寻冲霄剑气的武林同道,我们赶去看看!” 谷家麒一面随同水中萍,提气腾身,一面仍自疑怀难释地,蹙眉问道:“你方才生气之故,究竟为了……” 水中萍见他竟要打破砂锅,追问到底,不禁气道:“你要是再问此事,休怪我从今以后,不再理你!” 这几句话的威力极大,谷家麒果然不敢再问,但心头总觉疑云深幕,一时难以参详透彻! 正在此时,铁木鱼又复“笃笃”连响,并系贯足真力施为,敲得远峰近壑,一片回音,极具慑人威势! 铁木鱼响后,又有一个朗脆口音,带笑说道:“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本,方便为怀.在下意欲登峰眺览景色,大和尚为何阻往山道,不肯与人方便?” 谷家麒、水中萍闻言,赶紧双双施展“凌空虚渡”身法,悄无声息地,纵上峰腰。 然后从容缓步,转出一看,只见当地山路极狭,有位披发头陀,当路盘膝而坐,身前放着一具巨大铁铸木鱼,估计起来,重约三四百斤光景! 发话之人,则是一位青衫秀土,仿佛被头陀挡住道路,不能登峰.正自蹙眉无奈。 谷家麒、水中萍身形一现,那位青衫秀士便即含笑叫道:“这位仁兄与这位姑娘,请来评评理儿,哪有如此蛮横的出家人?恃强硬挡山路,不让人登峰眺览景色!” 水中萍见这青衫秀士年纪约与自己彷佛,剑眉星目,挺拔不群,简直与谷家麒难分瑜亮! 谷家麒虽较英俊,却多了一股桀骜暴虐之气.这位青衫秀士,略嫌秀美,但那副高华仁厚的冲朗风神,则远非谷家麒所能比拟! 谷家麒也暗对这青衫秀士的器宇风华,颇为倾折。 闻言目光略瞥那当路盘坐,两眼看天,满面骄傲神情的披发头陀,晒然一笑,暂时不加理会,却向青衫秀士问道:“请问仁兄尊名上姓?” 青衫秀士笑道:“小弟许慈航,尚未请教二位!” 谷家麒笑道:“小弟谷家麒.这位姑娘姓水,芳名中萍……” 水中萍听到此处,含笑叫道:“你们且慢攀谈,先让我向这位不太讲理的出家人,请教几句!” 话完,姗姗走到那披发头陀身前,声若银铃地含笑问道:“大和尚,我们想登峰纵目,耽览巫峡烟云,你能让让路吗?” 那披发头陀闻言,双目一翻,凶光四射,打量了水中萍几眼,依旧大咧咧地,冷然说道:“谁不让你们登蜂。”但我今天太累,已在此地休息,懒得再动,你们最好明天再来!倘若执意要想立即登临,便请把这铁木鱼搬开,不就可以走了?” 水中萍闻言猜出这披发头陀定是对峰头冲霄剑气,有所发现,才故意阻人登峰,遂佯作不知地,微笑说道:“大和尚英要以为我们搬不动你这只铁木鱼,万一滚下山去,坠入江流,岂不……” 披发头陀不等水中萍话完,便自冷笑一声说道:“女娃儿不要不知天高地厚,乱发狂言,我已看出你们全是武林人物,但你们大概尚不知我的来历,以及这只铁木鱼究有多重?” 水中萍闻言,晒然冷笑,一句“最多不过四百来斤”,尚未出口,那位自称许慈航的青衫秀士,已先含笑说道:“大和尚这只铁木鱼,似是用极好钢铁,加杂‘西域紫金砂’铸造,质料极厚,除了当中稍留空隙以外,几乎等于实心,从而外表看来,虽仅三四百斤,实际重量恐怕要在千斤左右!” 披发头陀想不到许慈航一口道破自己这只足重千斤的铁木鱼底细,不禁微带吃惊地,点头说道:“看你不出,倒还有点眼力!但既知我这铁木鱼.足重千斤,可有信心搬得动吗?” 许慈航摇头笑道:“我两只眼睛,虽尚识货,但手上气力却弱,一二百斤或可勉强移动.千斤之重,委实无法胜任……” 披发头陀听他这样说法,方自傲然一剔双眉…… 许慈航又复含笑叫道:“大和尚且慢得意,我方才业已说过两只眼睛,颇能识货,看出这位谷兄,与这位水姑娘神采飘逸出尘,似乎身怀绝世武学,故而你这只足重千斤的铁木鱼,虽然难得倒我,却恐难不倒他们两位。” 披发头陀目内凶光,冷瞥谷家麒、水中萍,满面傲然不屑神色晒道:“就凭他们……” 言犹未了,谷家麒剑眉微轩,业已缓步当前,从从容容地,伸手向地上那具足重千斤的铁木鱼抓去! 这披发头陀虽颇凶横狂傲,却也是当世武林中一位有数人物,起初在谷家麒伸手之际,尚自晒然冷笑,但见谷家麒那只右掌,伸到距离铁水鱼仅约半尺左右,突地一摆一震,手掌几乎涨大了一倍有余,色泽并由白润,转成朱红! 不由大吃一惊,失声说道:“你用的是‘朱砂巨灵神掌’?” “巨灵神掌”四字方出,谷家麒狂笑慑人地,已然抓起那只足重千斤的铁木鱼,奋力一甩,甩得凌空直坠百丈,落入三峡江中,激起一天水雨! 披发头陀从“朱砂巨灵神掌”的功力以上,已猜出谷家麒来历,故而虽对自己那只成名标记铁木鱼,痛惜非常,却敢怒而不敢言,一挫钢牙.面色如土! 许慈航看得失声惊赞说道:“这只铁木鱼足重千斤,谷兄不仅能够抓起,并甩出这远,委实太以惊人!大概除了‘朱砂巨灵神掌’以外,还练有‘金刚力’!这两种神功,武林中极少有人精擅,所以小弟业已猜出谷兄来厉,定是‘蟠冢山’七剑宫‘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得意弟子!” 水中萍暗惊这位许慈航着实目光犀利,见识渊博,不禁又复向他打量几眼,越发觉对方风采高华,宛如天际神龙,云中古月,令人好生倾折! 谷家麒也因人家一口道破自己来历.只得点头笑道;“许兄猜得不错,‘七剑神君’欧古月正是我的义父!” 说到此处,偏头目注披发头陀,冷然问道:“我谷家麒业已遵命将铁木鱼搬开,如今便要登峰游览,大和尚是否还有什么指教?” 披发头陀的一张嘴脸以上,满布严霜,缓缓站起身形,一面侧身让路,一面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间倘能再遇,便是贫僧要向谷施主,索还铁木鱼,清算这段兰因絮果之际!” 谷家麒双眉略轩,一阵纵声狂笑说道:“大和尚能有这等志气,再好不过,谷家麒索性也发句狂言,第二次江湖相逢.大和尚便当涅舸归西,功德圆满!” 说到最后两句,双目中厉芒电射,一张俊脸以上,业已满布森森杀气! 他这凶残个性,水中萍因巳见惯,故尚不觉为奇。 但那位谦和冲朗,秀美高华的许慈航,却看得眉梢一聚,暗自摇头叹息! 披发头陀自知功力不敌,既见谷家麒目射凶光,眉腾煞气,哪里还敢逞强? 长叹一声,僧衣飘处,一纵便是五六丈远,刹那之间,便自消失在“集仙峰”脚的丛丛树影以内! 谷家麒怒气一消,目注披发头陀去路,微笑说道:“头陀是哪路人物?不但膂力奇强,一身轻功.居然亦颇不俗!” 许慈航一旁愕然插口问道:“谷兄难道真个不知这位披发头陀来历?” 谷家麒回身与许慈航、水中萍,相偕登峰,向许慈航含笑道:“许兄见识渊博,大概认识这位披发头陀?” 许慈航笑道:“我虽不认识他,但从他那只特制铁木鱼之上,知道他是‘飞钹罗汉’法元的师兄‘铁鱼罗汉’法本!” 谷家麒闻言,“哼”了一声,双目厉芒又射,伸手抓裂一块岩石,双掌猛合,击成粉碎! 许慈航诧然问道:“谷兄何故动怒?” 水中萍接口笑道:“飞钹罗汉法元,是他不世深仇,许兄倘若早早叫破‘铁鱼罗汉’法本来历,大概自‘集仙峰’腰,甩落巫峡江水的,就不会单单是那只铁木鱼了!” 许慈航摇头笑道:“水姑娘这种猜测,未免有点过份!‘飞钹罗汉’法元,纵和谷兄有仇,却与‘铁鱼罗汉’法本何干?谷兄决不会如此气量狭小,心毒手狠!” 谷家麒狂笑说道:“水姑娘猜得一点不错,常言道得好:‘无毒不丈夫’,凡属与我仇人沾有丝毫关系之人,谷家麒都要杀他个干干静静!” 许慈航听得一皱双眉,默然无语地,施展轻功,攀登“集仙峰”顶。 谷家麒、水中萍冷眼旁观,见这许慧航虽然气宇高华,见识渊博,但在武功方面,却最多可以勉强算是上中之选,与自己的超级身手相较,尚距离了一段地步! 许慈航援登峰顶,纵目眺赏片刻,向谷家麒、水中萍微笑说道:“无怪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笔下,凡属谈到云景,不推黄山,便尊巫峡!你看这低迷峡水,高拥层峰.冻入烟鬟,阴生石发的清幽景色.比起黄山云海的玉海银城,果然别擅胜场!时遮梅影淡,忽露水华寒,微飘三两带,画出浅深山!是何等幽美!何等意境?要比什么冲霄剑气,好看得多了!” 水中萍听许慈航话意之中,宛如绝世飞仙,不沾丝毫人间烟火,空灵超脱已极,不禁越发倾佩,含笑问道:“许兄也曾听说这‘集仙峰’头,在朔望之夜,时有冲霄剑气出现吗?” 许慈笑道:“剑气之说,虚幻无稽,纵或传闻无误,也是必需各有机缘巧合,可遇而不可求,倘若为此专心一志地,大费气力,却未免太不值得。倒是‘邛崃三绝’,即将于‘邛崃三幽谷’举行的‘三绝大宴’生面别开,异常有趣。” 谷家麒“哦”了一声问道:“那‘三绝大宴’不过是邀约些武林知名之士参与而巳,怎会生面别开,异常有趣?” 许慈航摇头笑道:“确实生面别开,我敢说武林中尚从来未曾举办过这样一次有趣宴会!” 水中萍活泼好事,听得心痒难搔,向许慈航急急问道:“许兄这样说法,定然知道‘三绝大宴’的详细办法,快请说将出来.让我们一听究竟!” 许慈航看了水中萍一眼,含笑说到:“凡属参与三绝大宴’之人,必须事先定做一件规定式样的黑色长袍,及一副黑色面具!” 谷家麒问道:“这种规定是何用意?” 许慈航笑道:“这是主人顾虑到凡属武林人物,相互间多有恩怨纠缠,万一遇上深仇同席,容易破坏这场‘三绝大宴’气氛!遂想出如此一项高明办法,大家黑袍蒙面入席,是恩是怨,一律难分,等到吃完最后一道菜肴,宴席将散之际,才由主人发令,脱去黑袍,摘下面具,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各自恢复江湖本色!” 水中萍向谷家麒点头笑道:“这第一项规定,就颇有趣,也许与你邻席而坐的黑袍蒙面之人,便是‘阴风叟’濮阳赫呢?” 谷家麒也听得眉飞色舞,兴趣盎然,向许慈航笑道:“许兄请继续见告.这‘三绝大宴’.还有什么有趣之事?” 许慈航笑道:“三绝大宴的会场正中.放有一只巨大油锅,锅中沸油滚滚,锅旁并有一方牌示,写的是:‘谎言半句,请君入锅’!” 水中萍讶然问道:“这种办法,分明是专门对付说谎之人,但武林人物多半坦白爽直,谁要说谎则甚?” 许慧航笑道:“有趣之处,即在于此,因为这‘三绝大宴’的酒菜供应,高下不同,分为‘三绝席’,‘二绝席’,及‘一绝席’!” 谷家麒问道:“大家蒙面黑袍.身份难辨,却怎样区分等级?莫非入席之前,需要各展武功?” 许慈航摇头笑道:“谷兄恰恰猜反,施展武功是要等到席终恢复本来面目以后!在入席前,每人尽量说出亲自所做的令人称绝之事,构成一绝,入‘一绝席’,构成二绝,入‘二绝席’,能够构成三绝以上,便被主人请入最尊贵的‘三绝首席’!但倘若所说有半句夸大虚言,即由主人下手点倒,投入油锅,炸成焦肉,献给全体宾客,一尝异味!” 水中萍静静听完,柳眉连扬,妙目一转,向谷家麒得意笑道:“我已经想出我们各有两件称绝之举,只要每人再做上一件绝事,便可以坐上‘三绝首席’。” 许慈航笑道:“想坐‘三绝首席’.并不一定必须说出三件绝事,因为‘绝事’也有大绝小绝之分,倘若真做出一件足能惊天动地之举,经过全体宾客公断,也就可以坐上‘三绝首席’!” 说到此处,忽然瞥见低迷巫峡江面的暗云之中,似有一线强烈青芒,微闪即灭! 谷家麒与水中萍全是大行家,人眼便知那线青芒,正是干将莫邪之类前古神兵,所生剑气! 水中萍手指江面暗云,向许慈航说道:“许兄请看江湖传言毕竟有所失实,这线精芒剑气分明发自江心,怎说是在‘集仙峰’顶?” 许慈航叹息一声说道:“若在‘集仙峰’顶,倒还比较容易找寻,如今既知剑在江心,急湍奔流,威力无比.再好水性.亦难入水搜索,何况尚不知确实位置,寻剑之事,可谓绝望,还是前去参与‘三绝大宴’,比较有趣!” 水中萍闻言笑道:“许兄既然也欲参与‘三绝大宴’,便请与我们同舟如何?” 许慈航摇头微笑说道:“小弟西陵有事,尚欲下行,我们且等到‘邛崃幽谷’之中,再以黑袍蒙面相见,岂不有趣?” 说完,便向谷家麒、水中萍挥手为别,青衫飘处,先行下峰而去。 许慈航既走,谷家麒、水中萍也就意趣索然,相偕回转舟中,溯峡上行,往夔门进发。 水中萍凭窗而立,一面回眺巫山烟云,一面向谷家麒含笑说道:“那位许慈航的品貌风神,确实不俗,在一般武林人物之中,极为少见!” 谷家麒在“集仙峰”头.便看出水中萍对许慈航颇为倾折,如今又听她赞美对方品貌风神,自然微感不悦,“哼”了一声,未曾答话。 水中萍见谷家麒居然微有醋意,不由暗觉好笑,遂索性逗他说道:“就连你们两人站在一起,论起高华秀朗.仍似要让他稍胜一筹呢!” 谷家麒越听越不是昧.但水中萍所说均是实情,又不便加以反驳,遂只得冷笑一声说道:“许慈航人品确实高华无比,只可惜他在武功方面……” 水中萍因在巫山脚下,被谷家麒于言事中有意无意地占了不少便宜,此时正好加以报复! 不等他话完,便自接口说道:“武功之道,日进无休,目前他虽不如我们,但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以后,也许人家已有大成?而我们仍旧停留在这等境界!” 谷家麒此时方听出水中萍是在故意激使自己呕气,何况话中两句“我们”,又复极为亲热。 遂剑眉双展,哈哈一笑,不再介意! 水中萍听了谷家麒这声“哈哈”,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已被他窥破用意,不禁玉颊一红。 暗想且等“邛崃幽谷”中,再遇许慈航时,偏和他亲热亲热,使这骄傲绝伦的谷家麒,气个半死! 船到夔门,谷家麒付过船资,登陆西游,恰好在“三绝大宴”开始的两日之前,赶到了“邛崃幽谷”! 果如许慈航之言.“邛崃三绝”在“邛崃幽谷”以外,树立告示,说明凡来参与“三绝大宴”的武林人物,必须自备宽大黑袍,及黑色面具,等到初十正日,一律蒙面赴宴。 谷家麒、水中萍一齐觉得“邛崃三绝”这种办法,果然生面别开,极为有趣,遂遵照规定式样,制好黑袍面具,到时前往“邛崃幽谷”! 那“三绝大宴”的设宴之处,是一片露天平坡,面临深潭,背倚绝峰,形势极险! 主人“邛崃三绝”,也同样蒙面黑袍,除非熟悉之人,否则根本看不出他们是男是女?及年龄老少! 宴席共设十桌,但来此赴宴黑袍蒙面的武林豪客.却只有四五十人左右! “邛崃三绝”一看天时,已将午正,遂由当中一人,向所有来宾,发话说道:“诸位请在签筒中,各抽号签一根,以作发言顺序,再有顿饭光阴,这场‘三绝大宴’,便将开始!” 水中萍听得这发话人语音柔脆,不由柳眉微蹙,暗想难道名震绿林的“邛崃三绝”之中,也有年轻女子? 一面凝思,一面走向签筒,伸手抽了一根竹签,签上赫然漆着“十三”两个红字! 谷家麒则抽的是根“十”号竹签,两人持签在手,目光打量赴宴群豪,想察看察看那位新近在巫山“集仙峰”结交的许慈航,已否赶到? 但如今这四五十位赴宴群豪,个个都是蒙面黑袍,慢说身材容貌无从辨认,便连男女老幼,也只有静等对方开口说话时,才可自话音之中,加以推测! “邛崃三绝”中的左首一人,见所有来宾,均已抽签在手,遂手指那具沸油滚滚的巨大油锅,厉声说道:“三绝大宴即将开始,请赴大宴宾客,特别注意,每人所说壮举,必须句句是实,倘若被人发现半句虚言,便请自投油锅,炸成焦肉!” 语音至此略顿,自面具中射出两道冷森森的目光,一扫赴宴群豪,大声问道:“哪位抽得第一号签?且请交还在下,并发言叙述生平亲身所作足以令人称绝之举!” 谷家麒从这几句语音以内,听出“邛崃三绝”中,靠左而立之人,内功极好,真气颇强,年龄约在五十左右! 主人话了,西北角上缓步走出,一位黑袍蒙面之人,右手微扬,手中竹制号签翻翻滚滚地,在空中连转十来个车轮.斜飞了大半圈弧,然后准确无比地投入签筒,并恰好把签头上的朱红“一”字,露在筒外! 这一手功夫,震慑了所有群豪。 谷家麒、水中萍尤其大吃一惊,认出是暗器中最难练的“落叶归根天龙寻穴”手法,连自己施为起来,劲头拿捏得能否如此恰到好处?尚难断言! 不由深觉这场“三绝大宴”之上,果然藏龙卧虎,有不少绝世名家在内。 “邛崃三绝”也自微觉愕然。 仍由左首那人,向这抽得第一签的赴宴来宾,抱拳笑道:‘尊驾怎的还不叙述生平得意之事?” 那位抽得第一号签的赴宴来宾,用一种奇异语音,阴阳怪气地摇头答道:“我生平命苦,到处飘零,哪里有什么得意之事?足以向人叙述!请问主人,就凭我适才的竹签一掷,能否赐个座位?让我好好叨光大吃一顿!” “邛崃三绝”左首之人,方一沉吟,当中那位语音娇柔脆嫩.被水中萍疑为少女之人,业已发话说道:“尊客所用‘落叶归根天龙寻穴’手法,当世武林能够效法施为的,不会超过十人,即此一端,已可称为‘绝中之绝’,请入‘三绝首席’!” 来宾献技,已极惊人!主人评语,更足惊人!眼看那位抽得第一号签的黑袍蒙面之人,蹒蹒跚跚地,走向“三绝首席”,群豪以内,却无一人,表示丝毫不服! “邛崃三绝”中靠左而立的那位语音比较苍老之人,又复叫道:“哪位抽得第二号签?” 赴宴群豪中,应声走出一位身材高大的独臂之人,一举手中号签,朗声说道:“在下生平无甚足述大事,只有十年以前,在‘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七剑齐飞之下,幸逃不死,仅断一臂!” “邛崃三绝”中右边那位从来未曾开口说话之人,闻言点头说道:“能在‘七剑神君’欧古月七剑齐飞之下,幸逃不死,足称一绝,请入‘一绝席’!” 这位身材高大的独臂之人,刚刚坐入“一绝席”。 赴宴群豪中.不待主人相呼,又复走出一人,举签哈哈笑道:“我是第三号!” “邛崃三绝”中靠左那人笑声说道:“尊客请述生平壮举。” 抽得第三号竹签之人,纵声笑道:“我生平有三件绝事,想坐‘三绝首席’!” “邛崃三绝”当中那位声如女子之人,发话说道:“尊客请讲!” 抽得第三号竹签之人,朗笑说道:“我这三绝,只是偷过人家三件东西,我到‘江东别苑’偷过‘绿鬓妖婆’乔赛乔的一只枕头!到‘听秋小筑’,偷过‘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的一管大笔!还到过‘苗疆魔谷’.偷了‘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一根‘九龙魔令’!” 这一番话,听得所有在场群豪,均自相顾骇然。 因为被他所偷的三位人物,都是第一流的绝顶魔头,难缠已极! “邛崃三绝”中靠左那位声音比较苍老之人,意似不信地发话问道:“尊客倘若所言句句是实,可称‘盖世神偷’!但不知是否内有夸大之语?” 那抽得第三号签之人,手指热气蒸腾,沸油滚滚的油锅,哈哈笑道:“主人放心,我绝不会为了贪图口腹之欲,而甘冒谎言欺众,身入油锅炸成焦肉之险!” “邛崃三绝”的当中那人,闻言又发出银铃般的语音说道:“这位盖世神偷,请入‘三绝首席’!” 跟着便是第四人,第五人……第九人,相继发言,但均无甚足奇,被主人定在“一绝席”或“二绝席”间落座。 号签轮到第十,谷家麒缓步当先,笑声说道:“我初出江湖,行道未久,比较可说的只有两件事儿!” “邛崃三绝”当中那人娇音微吐,脆笑说道:“尊客不必谦逊,只要有一件足以惊天动地之事,我便请你坐上‘三绝首席’!” 谷家麒见这名震天下的“邛崃三绝”,竟是以这声音娇美,宛若红妆少女之人为首?不由微感惊异,发话说道:“我在巫山‘集仙峰’腰,曾将‘铁鱼罗汉’法本那只重近千斤的铁木鱼提起,抛入巫峡江水!” “邛崃三绝”当中那人笑道:“尊客虽然神力盖世,但就凭这一件事,似尚不足……” 谷家麒不等对方话完,又复笑道:“我还有一件事儿,便是日前在熊耳山青竹涧凝翠峰下,放了一把大火,把‘西风醉客’南宫漱石的‘听秋小筑’烧得干干静静!” 这几句话,比方才那位盖世神偷所说,更足惊人!全场默然片刻以后,站在“邛崃三绝”当中的为首主人,伸手相让说道:“十号贵宾,请入‘三绝首席’!” 谷家麒满怀得意地,昂然入席。 目光一注那抛签献技的第一号来宾,及被称为盖世“神偷”的第三号来宾,但却因彼此均是面具罩脸,黑袍覆身,看不出丝毫本来面目! 十一号、十二号,又为平平而过,但“邛崃三绝”中靠左那人,叫到“十三号”之时.水中萍却把手中号签略举,一语不发地,便自走向“三绝首席”! “邛崃三绝”当中为首之人.讶然问道:“十三号贵宾,你怎的一语不发,便自行走向首席?” 水中萍娇笑说道:“你们那‘第十号’贵宾,是我马夫,难道说马夫坐了首席,主人反而有坐在次席之理?” 这种答话,出于任何人意料之外,“邛崃三绝”中为首那人,既觉无法相驳,又不便就此允许,愕然片刻以后,笑声说道:“十三号贵宾,你话虽有理.但仍请说上一桩绝事,应应景儿才好!” 水中萍走到谷家麒身傍,回身点头笑道:“好好好,我便说桩事儿应景!我与我这马夫前往熊耳山青竹涧凝翠峰下,在他尚未放火烧去‘西风醉客’南宫漱石的‘听秋小筑’之前,曾经巧遇‘苗疆魔谷’中号称‘文魔’的‘辣手才人’石不开,及号称‘赌魔’的‘倾橐先生’包一胜……” “邛崃三绝”当中为首之人,听到此处,侧顾左右笑道:“苗疆魔谷中人物足迹,居然已到中原,倘若今日来此参与盛会,岂不为这‘三绝大宴’添光生色!” 水中萍继续笑道:“我听说‘倾橐先生’包一胜号称‘赌魔’,不由见猎心喜,遂借个题目,与他打赌!结果这位‘赌魔’的‘赌’运不顺,‘魔’运不通,居然赌败认输,被我命他将颔下一撮蓄了十数年的山羊胡子,剃得干干静静!” “邛崃三绝”中为首之人,听得失笑说道:“这桩事儿,不但令人称绝,并还妙极趣极!十三号贵宾,请坐首席,少时席散宴终,彼此本来面目相见以后,我这做主人的,也想与你找个题目,赌上一赌!” 自水中萍以下的十五六人,均无精彩事迹陈述,但到了“第三十号”时,却又有人语惊中座! 这“第三十号”来宾,离众走出,向“邛崃三绝”微一抱拳.朗然发话道:“老夫生平事迹太多,无须一一细述,所愿告主人者,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的绿林群雄.曾经一度推我担任盟主!” 坐在“三绝首席”上的谷家麒闻言大吃一惊,暗想这位曾任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绿林盟主之人,莫非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阴风叟”濮阳赫? 疑念之间,“邛崃三绝”中的为首之人.业已娇声呖呖地,点头笑道:“数十年来,十三省绿林群雄,一共推尊过三位盟主!只要尊客是三位之中的任何一位,均请入三绝首席!” 那位自称曾任绿林盟主的“第三十号”来宾,静听主人话毕,便即傲然走到“三绝首席”靠在第一号来宾的身右落座。 自此以后,便再无能入“三绝首席”之人,“邛崃三绝”直等全部宾客安排完毕,方由那为首少女,向其余二人笑道:“我在‘三绝首席’陪客,你们二位,请到‘二绝席’,及‘一绝席’上,轮流照应照应!” 其余“邛崃双绝”,微一点头。 为首少女遂向身傍侍者含笑说道:“来客席次已定,吩咐厨下开始上菜!” 话完,走到“三绝首席”,向席上五位来宾,抱拳笑道:“如今大宴已开,且让我略尽主人之道,等酒酣饭饱以后,再彼此揭开本来面目,随兴各留几手武林绝学,聊为今日盛会纪念!” 说话之间,侍者业已送上四盘酒菜。 谷家麒微一注目,见是鲍片、鹿脯、熊掌、蝉酥,不由越发暗对这位在“邛崃三绝”中为首,发号施令的音若少女之人,惊奇打量,觉得对方气派手面,确实不同流俗! 主人举箸让客,这干武林豪雄.也均毫不客套,大快朵颐.彼此无拘无束地,对着美酒佳肴,山珍海味,放怀谈笑饮啖! 直等最后一只“海菜烤龙虾”吃完,“邛崃三绝”一齐起立,仍由那为首少女,高声说道:“酒宴已终,请各位摘下面具,脱去黑袍,均以本来面目相见!” 语音方落,一片振衣之声,满座群雄均已恢复了本来面目! 谷家麒最注意的,当然是与自己同席的那位自称曾任“绿林盟主”之人。 但如今见对方一摘面具,却不禁大失所望,原来这人眇目无须,状若猿猴,根本不是心目中,不共戴天深仇“阴风叟”濮阳赫的模样! 飞签献技的第一号来宾,是位神态滑稽的白发老头,被称“盖世神偷”的第三号来宾,则是位瘦削枯干的黑须老者! 主人“邛崃三绝”,一位是虎背熊腰的虬髯壮汉,一位是眉宇间精悍之气逼人的五十六七老者,至于那为首之人,却果然不出所料,是位一身淡青妆束十八九岁的美貌少女! 这少女容光绝世.仿佛比水中萍还要美上几分,风神举止,也极端雍容高贵! “邛崃三绝”中为首少女,向满座宾客,抱拳笑道:“我叫岳悲云,与东方刚大哥,及阮清泉老爷子,在这‘邛崃幽谷’聚居,竟被江湖中好事之徒,称为‘邛崃三绝’!今日在座宾客之中,有不少高明人物,请莫见笑才好!” 水中萍对这岳悲云,本已有点惺惺相惜,再听她言语谦和,不由更自暗地惊奇,绿林中居然出了这等人物? 岳悲云语音微顿,秋水双瞳中的湛湛神光.一扫满堂宾客,朗笑说道:“古人说得好‘胜会难逢,盛宴难再’,又道是‘不有佳作,何伸雅怀’,文武之道,本来相通,岳悲云敬请诸位高朋,先留名,再留技,以为今日之会点缀,否则也要‘罚依金谷酒数’!” 四十来位宾客之中,听完主人话后,竟有半数以上,知机藏拙,各自尽酒三杯,表示认罚! “三绝首席”上的那位曾任绿林盟主的眇目无须老者,站起身形,微笑说道:“老夫名叫……” “邛崃三绝”中的阮清泉不等他往下发话,便自哈哈笑道:“尊驾不必报名,只要你这本来面目一现,谁还认不出你是鼎鼎大名的‘眇目仙猿’胡世章!” 这“眇目仙猿”胡世章看了阮清泉几眼,微笑说道:“主人自从抽签轮号,发言入席开始,已经把我们捉弄半天,如今似乎应该先行略为显露你们新近崛起武林,名震西南半壁天的惊世绝学,让一干宾客,瞻仰瞻仰!” 岳悲云点头笑道:“胡当家的说得有理,我们理应抛砖引玉!” 语音至此略顿,目光一注“眇目仙猿”胡世章面前酒杯,微笑说道:“胡当家的请恕岳悲云鲁莽,我要借你面前这只酒杯一用!” 话完,引袖一拂,桌上其他杯盘碗盏,丝毫未动,谷家麒、水中萍等,也未感觉什么劲气疾风。 但“眇目仙猿”胡世章面前那只空杯,却似为大力所推?凌空飞起.自胡世章肩头掠过,横越一丈二三.恰好落入那沸油滚滚的油锅以内! 酒杯沉入锅底,岳悲云向东方刚,偏头娇笑说道:“小妹业已献丑,东方大哥看你的啦!” 东方刚微笑举步,走到油锅之前.卷起衣袖.露出右臂,五指虚空略为屈伸,整支手臂,连同手掌,便都成了乌黑颜色! 抽得第二号签,曾被“七剑神君”欧古月断去一臂之人,见状不禁失声道:“这是武林罕见的‘乌金掌力’,及‘铁臂神功’……” 话犹未了,东方刚业已把右臂伸人油锅,自锅底把那酒杯捞起.杯中尚自满盛热油,咝咝作响! 阮清泉笑道:“岳姑娘及东方老弟,既已各显神功,我虽老朽无能,也只好凑凑热闹的了!” 说完便由东方刚手中接过那杯滚油,凑向口边,居然毫不犹疑地,一倾而尽! “邛崃三绝”的这种惊人技艺,直看得满座群雄目蹬口呆,惊诧欲绝!木然静默好大一会以后,方发自内心的爆喝起一声震天大彩! 抽得第一号签的白发老头,也自拊掌赞道:“东方当家的铜浇手臂,阮当家的铁铸肝肠,你们‘外五门’及‘内五门’的功力,到了这种地步,虽颇惊人,但仍比不上岳姑娘能够把‘流云飞袖’,练到随意施为.择物专注的难能可贵!” 岳悲云闻言.目光凝注这抽得第一号签的白发老头.含笑问道:“老人家上姓尊名?岳悲云年轻技浅,不敢当如此盛赞!” 白发老头哈哈笑道:“我叫鲍俦仁,岳姑娘适才那手‘流云飞袖’,不但择物专注,极见功力,更高明的是居然令我看不出你丝毫门路宗派!” 岳悲云梨涡微现,正待微笑答话。 忽然谷口守卫驰来禀道:“谷口有三位远客,说是来自‘苗疆魔谷’!” 岳悲云秀眉一蹙,向阮清泉苦笑说道:“苗疆魔谷人物,怎的在‘三绝大宴’过后才来……” 话犹未了,那位白发盈头的鲍俦仁业已微笑说道:“他们来得也不算晚,正好可令我们瞻仰瞻仰‘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手下人物,究竟有些什么惊天动地的绝世武学?” 岳悲云听完,遂向阮清泉道:“鲍老人家既然这等说法,加上对方是由远道而来,便请老爷子去往谷口一接,我与东方大哥,在此陪客!” 谷家麒向水中萍耳边低声笑道:“这三位‘苗疆魔谷’来的人物之中,不知可有‘文赌双魔’,‘辣手才人’石不开,‘倾橐先生’包一胜在内?” 水中萍好似对“苗疆魔谷”人物,不太感兴趣,故而不答谷家麒话头,只是目光扫视满座宾客,口中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奇怪,奇怪!” 谷家麒真被她这等神情弄得有些奇怪起来,目注水中萍讶然问道:“奇怪什么?” 水中萍说道:“我们在巫山‘集仙峰’.新结交的许慈航,为何不见赶到?” 谷家麒见水中萍对许慈航如此关怀?不由心头微感不大自在的一动。 双眉一蹙,冷然说道:“也许人家身有羁绊,不能及时赶来,你倒当真对他颇为关切!” 水中萍看出谷家麒一听自己提到许慈航,便生醋意,不禁又觉好笑,又觉安慰,瞪他一眼,不再言语。 这时,“邛崃三绝”中的阮清泉,业已陪同三位武林远客,自“邛崃幽谷”谷口,缓缓走来。 “苗疆魔谷”四字,近一二年来,极具声威,以致满座四五十位武林豪雄,包括那位曾任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绿林盟主的“眇目仙猿”胡世章在内,均目光凝注,察看来者是何等人物? 除了迎客的阮清泉以外,并排走着三人。 左面那人是位手执“报君知”的算命先生模样,右面那人是位身材瘦削,鹰目瞵瞵的白发微须老叟,当中那人形状最怪,鹑衣百结,发若飞蓬,只剩一条右腿,左手也齐肘以下,断了半截,左腋下拄着一根乌光闪闪的奇形铁拐! 水中萍暗想“苗疆魔谷”的“文武卜赌”四大以内,自己业已会过“文赌双魔”,如今这手执“报君知”,一副算命先生打扮之人,可能便是“卜魔”? 但那位手足不全,鹑衣百结,拐柱铁拐的中年汉子,难道竟是四大中,武功最强的“武魔”,被江湖中人称为“震天神手”的澹台曜吗? 水中萍注意这缺腿断肘的残废中年汉子,谷家麒却注意那身材瘦削,鹰目瞵瞵的白发微须老者,暗想此人的容貌身材,颇像自己杀父仇人中,最主要的首脑,“阴风叟”濮阳赫,难道他已投入苗疆魔谷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门下? 思念未毕,“邛崃三绝”中的阮清泉,业已引导来客,走到满座群豪之前,含笑高声说道:“各位高朋,阮清泉引介三位自‘苗疆魔谷’远道赶来的武林贵客!” 仅仅“苗疆魔谷”四字便震慑得满座群豪,鸦雀无声,只有谷家麒、水中萍脸上,微露晒薄笑容.以及那位抽得第一号签,自发盈头的鲍俦仁,也保持着安详潇洒神色! 阮清泉首先指着那位身材瘦削,鹰目瞵瞵,白发微须的老者含笑说道:“这位是大名鼎鼎曾任十三省绿林魁首,如今被‘苗疆魔谷’公孙魔主,倚为左右手的‘阴风叟’濮阳赫!” 谷家麒闻言.剑眉双挑,目中电射杀气神光,咬牙低声一哼,所坐座椅的四支椅脚,入地半寸! 那白发盈头的鲍俦仁,以眼角余光,瞥了谷家麒一眼,自言自语笑道:“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天下事居然竟有如此巧法?我这趟‘邛崃幽谷’,来得真不冤枉,不但喝了好酒,吃了好菜,并还有不少精彩好戏可看!” 谷家麒听鲍俦仁语中之意,竟似知道自己与“阴风叟”濮阳赫,结有夙仇!不由向这位怪老头儿诧然凝目。 水中萍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的仇人来了,他们声名颇大,可能主人会请入‘三绝首席’,与我们同坐!你最好暂时忍耐,不要立即形诸神色,慢慢设法消遣,哪怕他会飞上天去?” 谷家麒听得微一点头,暗自沉静心情,把目中杀气,及胸头仇火,逐渐转变成嘴角间的一丝阴鸷狞笑! 他这种神色转变,已被两位同席之人,暗暗看在眼中,一位是那始终嘻嘻微笑的鲍俦仁,一位却是大宴主人,“邛崃三绝”中的为首人物岳悲云姑娘! 这时,阮清泉又指着那位手执“报君知”,一副算命先生打扮之人笑道:“这位便是‘苗疆魔谷’四大中,号称‘卜魔’的‘铁嘴君平’辛子哲!” “四大”,名震天下,经阮清泉这一介绍,顿时引得满座群豪的数十道炯炯目光,一齐向“铁嘴君平”辛子哲,凝注打量! 阮清泉继续指着那断腿缺肘的中年汉子,含笑说道:“这位澹台曜兄,名气更大.他便是四大中,以武功称最,被号‘武魔’的‘震天神手’!” 岳悲云等阮清泉把三位苗疆远客,向满座群豪引介以后,方起立微笑说道:“三位名驰天下,威震乾坤,居然远道宠降,实足为‘邛崃幽谷’,生色不少!可惜大宴已终,只有请入首席,容岳悲云以香茗鲜果,待客的了!” “震天神手”谵台曜,“铁嘴君子”辛于哲,“阴风叟”濮阳赫等,见邛崃三绝的为首之人,竟是这样一位年轻美貌少女,不由均自暗暗称奇.一同走入“三绝首席”! “眇目仙猿”胡世章是“阴风叟”濮阳赫前一任的绿林盟主,两人之间,并颇有嫌隙,如今见他居然投入“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门下,遂想对濮阳赫挖苦几句,目光一注,哈哈笑道:“濮阳兄,你放着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绿林盟主不做,却去投靠‘苗疆魔谷’莫非为了十五年前终南山‘百丈壁之事’,惧怕那‘七剑神君’欧古月,及‘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吗?” “阴风叟”濮阳赫,目注“眇目仙猿”胡世章,正待反唇相讥,忽然“咔嚓”一声微响,手中茶杯,自行爆裂,洒了他一身茶水! 那位号称“卜魔”的“铁嘴君平”辛子哲.眉头微皱.自怀中摸出三枚小小金钱向桌上一掷! “震天神手”澹台曜见状,失笑说道:“辛兄真不愧‘卜魔’之称,随时都爱卜卦,我倒要听听你对濮阳兄无端碎杯一事,怎样判断?是何预兆?” 第四回 神功妙算各逞能 “铁嘴君平”辛子哲,目光凝注自己掷在桌面上的三枚金钱,眉峰一蹙,向“阴风叟”濮阳赫瞿然说道:“濮阳兄休怪辛子哲直言,你适才无端碎杯一事,兆头不妙,今日恐怕要有血光之灾!” “阴风叟”濮阳赫知道这位“铁嘴君平”辛子哲的“金钱神卜”,从无虚言。 听他这样说法,不由当真觉得有点毛发悚然,目光微扫满座宾客,暗想当世中功力能够胜过自己的武林高手,并无几人,难道“七剑神君”欧古月,或“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之中,竟会有人来参与这场三绝大宴不成? 谷家麒因听水中萍之劝暂遏仇火,此时只是傲然微笑,冷眼旁观。 但闻言以下,不由也自心惊,暗佩这“铁嘴君平”辛子哲,确实高明,怎会仅从三枚金钱的一掷之中,便卜出“阴风叟”濮阳赫今日难免血光之祸! 这时“铁嘴君平”辛子哲细一审视桌上金钱卦象,又向阴风叟濮阳赫笑道:“濮阳兄不必过份担忧,辛子哲细参卦象,煞中生煞,互相对冲,在极端危急之下,定有出乎意料的外力相援,结果不过略有惊险,无甚大碍!” “阴风叟”濮阳赫因适才扫视满座宾客,并无“七剑神君”欧古月,或“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在内。 即连“三绝首席”之上,除了一位白发盈头老叟,及一双少年男女,神情潇洒,风采非凡,略有异样以外,最强好手.也不过“眇目仙猿”胡世章一人。 自己近年刻苦修为,功力大进,根本不足为虑,遂双眉一轩,纵声狂笑说道:“我虽知辛兄‘金钱神课’百占百验,但濮阳赫生平刀头舔血,剑底惊魂,所经历的大风大浪.颇不在少,纵有什么血光之临,何足在意?那位与我有粱子的道上同源,如欲赐教,便请下场!” 濮阳赫口中发话,目光却微瞥“眇目仙猿”胡世章,神态之间,并满含晒薄意味! “眇目仙猿”胡世章也是绿林中一代魔头,哪里禁得住“阴风叟”濮阳赫这等撩拨,浓眉略轩,向主人岳悲云,微一抱拳,含笑问道:“岳姑娘,胡世章有桩放肆请示,可否暂借宴前尺寸之地?容我向昔年旧识濮阳老当家的,讨教几手?” 岳悲云含笑点头答道:“胡老当家的说哪里话来?这‘三绝大宴’本意就在汇聚武林群雄,彼此随兴切磋技艺!岳悲云适才便曾不揣鄙陋,抛砖引玉,两位有兴,尽管施为,我等静观绝学!” 说完,并命手下侍者,将宴席向后略撤,空出了数丈方圆的较技场地! “阴风叟”濮阳赫首先起立,缓步走下场中。 “眇目仙猿”胡世章也面含冷笑地.随后跟去! 那位抽得第一号签的鲍俦仁突然拊掌狂笑说道:“精彩,精彩!他们两位先后任的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绿林盟主,盛名之下,必无俗技,这场比斗,定然惊险刺激.好看煞人!” 满座群豪,多半都属“眇目仙猿”胡世章,及“阴风叟”濮阳赫旧部,如今见这两位总瓢把子,竟要当宴过手,不由均自紧张异常地一片静肃! “阴风叟”濮阳赫听鲍俦仁语气之中,挑拨讽刺的意味极浓,遂回头看他一眼,冷冷说道:“这位鲍老爷子倘若有兴,请等濮阳赫打发完了胡老当家的以后,也照样奉陪几手!” “眇目仙猿”胡世章这时也已走到场中,闻言冷笑一声,接口说道:“濮阳兄飞上高枝.才有几天,怎的便如此轻视故人?我胡世章虽已老迈龙钟,却未必像你所想的那般容易打发?” 濮阳赫听胡世章一再讽刺自己投入“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门下之事,不禁眉尖暗腾杀气,发话问道:“胡兄打算怎样赐教?” “眇目仙猿”胡世章用手一指那只沸油滚滚的巨大油锅,向“阴风叟”濮阳赫道:“刚才主人‘邛崃三绝’,曾利用这锅沸油,显示绝学,我们也不必另辟蹊径,就在这油锅以上玩玩如何?” “阴风叟”濮阳赫对那锅中的滚滚沸油看了一眼,蹙眉问道:“你要与我比赛下油锅吗?” “眇目仙猿”胡世章摇头笑道:“你我虽然一身恶孽,两手血腥,但此处是‘邛崃幽谷’,又不是地狱阎君的‘森罗宝殿’,报应未临,时辰未到,何必这早便下油锅?我只是想与你权借这油锅边缘立足,过上十招掌法!” “阴风叟”濮阳赫哈哈笑道:“油锅边缘过掌,倒也生面别开,但你我功力相距不远,恐怕区区十招之数,难分胜负!” “眇目仙猿”胡世章想了一想说道:“你我不准施展内家劈空真力,单凭轻功,掌法,及彼此心机,在这小小油锅边缘以上,略见高低,有十招之数,也差不多了!” “阴风叟”濮阳赫一阵“嘿嘿”阴笑说道:“胡兄真好心机,彼此不准施展劈空真力,我的‘阴风煞手’用不成了!” “眇目仙猿”胡世章双眉一剔,冷然说道:“濮阳兄不要自视太高,胡世章的‘三阴绝户掌力’,决不会低于你的‘阴风煞手’,我们便把‘劈空真力’一项,加上也好!” “阴风叟”濮阳赫轻身提气,跃登油锅边缘,哂然说道:“不必,不必,你怎样说道,濮阳赫便怎样奉陪!当日燕山一别.算来已有二十余年,我倒要领教领教胡兄的‘仙猿掌’法.练到了什么样的妙化之境?” “眇目仙猿”胡世章身形微闪,恍如一丝轻烟般,纵登油锅边缘的另一面上,向‘阴风叟”濮阳赫冷笑说道:“濮阳兄不必多逞口舌,我们还是赶紧在双掌以下,叙叙多年阔别!因为今日这‘邛崃幽谷’之内.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尚不知有多少场精彩好戏,等着唱呢!” 濮阳赫虽然口角之间,不肯让人,但却深知这位“眇目仙猿”胡世章,异常扎手,不易对付,闻言遂自静气凝神,顺着油锅边沿.往左活开步眼! “阴风叟”濮阳赫往左,“眇目仙猿”胡世章往右,两人整整在锅沿转了一圈,方停步卓立准备发掌攻敌! 这时,那位“苗疆魔谷”四大中号称“武魔”的“震天神手”澹台曜,因一来深知“铁嘴君平”辛子哲的三枝金钱,百占百验,一张铁嘴,从不虚言!二来又看出“眇目仙猿”胡世章功力湛深,是位罕见好手,生恐“阴风叟”濮阳赫真有什么“血光之灾”?遂暗将座椅略为前移.以便万一须加援手之际,可以一纵而出! “邛崃三绝”中为首的主人岳悲云姑娘,看了“震天神手”澹台曜的这种动作,业已猜出对方用意,柳眉轻扬,微微一笑! 水中萍对于双方胜负,均不萦心。 谷家麒则已暗聚“朱砂巨灵神掌”功力,准备不论这场胜负谁属.自己都将挺身而出,将“阴风叟”濮阳赫,一举击毙!倒看那“卜魔”所卜,是否无灵?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出奇人物,会对濮阳赫援手?使他有惊无险! 油锅边缘上相对卓立的“阴风叟”濮阳赫,“眇目仙猿”胡世章二人之中,竟是胡世章首先发难,右掌一圈一推,身躯前探,单以右足轻点锅沿,攻出一招他所擅“仙猿掌”之中的“仙猿献爪”! 这种打法.最忌力量用老,变化不灵,万一被对方以“金丝缠腕”,刁住手臂,轻轻一带,便将跌入油锅,炸成一团焦肉! 但“阴风皇”濮阳赫深知“眇目仙猿”胡世章的厉害,二十几年前的“燕山”一战,两人恶斗四百余合,胜负未分,最后还是仗着口舌犀利,气得胡世章吐血而去,隐迹江湖,自己才接掌“绿林盟主”之位! 如今大出意外的在这“邛崃幽谷”相逢,互较绝技之下,濮阳赫哪敢丝毫怠慢? 微提真气,足下向左横跨半步,不但避开对方这招“仙猿献爪”,并就势右掌伸处,划向胡世章右肋,采取的是最高防卫手段,以攻当守! 胡世章这招“仙猿献爪”,看似平凡,其实厉害非常,中藏无数奇妙变化,只等濮阳赫略一招架,便即连环施展,想在第一招上,便把对方打下油锅,出出忍了二十余年的一口恶气! 谁知濮阳赫老奸巨猾,根本不肯接招,以攻为守,举掌斜划自己右肋,并看出用的更是足以开碑裂石的“孔雀剔翎”,内家重手! 但“眇目仙猿”胡世章怎肯就此打消攻敌原意? 他倚仗着自己的轻功极俊.竟右足轻点,略为借劲,一个“云里翻身”,险煞人地,在阴风叟濮阳赫斜斜划到的右掌以上,凌空翻过,并半空中甩臂抡掌,运用“天龙掉尾”重手,向濮阳赫天灵“百会”死穴,狠狠击下! 濮阳赫委实想不到胡世章敢在油锅边缘,如此甘冒奇险地,大展轻功!故而确实对于这招“天龙掉尾”,感觉难以应付! 因为这一招是凌空翻身甩掌.威势太强,油锅边缘的范围太小,根本不容躲避,只有蓄劲硬接一途。 但这样打法,必将胜负立分,功力稍弱的一方,不是被震落油锅以外,便是跌进油锅以内! 事实上虽已逼到彼此非以数十载盛名,孤注一掷之际,但“阴风叟”濮阳赫毕竟不愧一代大奸,在这刹那之间,仍能卖弄凶心毒计,脚下微运真力,把所立油锅边缘,踏得微生裂痕! 这种力量,用得恰到好处,油锅虽裂,却依然能够禁得住人轻轻站在其上。 而濮阳赫更适时发出一声狞厉怪笑,掩饰了足下油锅的轻微裂响之声,使“眇目仙猿”胡世章,毫无所觉! 怪笑声中.“阴风叟”濮阳赫提气转身,左移两步,然后猛一翻掌,“双手托天”,硬接“眇目仙猿”胡世章的“天龙掉尾”! 胡世章身躯落下,恰好站在濮阳赫适才所立之处,但因他也是提气轻落,故而油锅仍自毫无异状! 濮阳赫右掌一翻,胡世章索性左掌再出,同“天龙掉尾”,化成“双阳沓手”,猛向濮阳赫胸前推去! 那位阴刁狠毒的“阴风叟”濮阳赫,见胡世章落入自己算中,遂也急忙招化“推窗望月”,四只手掌,恰好合在一处! 四掌既合,非见胜负,无法再分,这两位出类拔萃的绿林魁首,遂各将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内家真力,源源贯注掌心,想把对方震落油锅以下! “眇目仙狼”胡世章足下的油锅,原已微裂,经他这样一用真力,自然又复发生轻微裂响,但因油锅巨大,质料特厚,一时尚未碎裂而已。 胡世章虽然微觉惊愕,但又不甘就此收手认败,遂只得贯注全力,欲与“阴风叟”濮阳赫在这刹那之间,一分胜负! “阴风叟”濮阳赫得意之下,凶心更起,竟将身躯缓缓略向后仰,诈做有些真力微弱,抵挡不住模样! “眇目仙猿”胡世章因足下油锅,业已微觉摇动,见状不及辨别真伪,独目瞪处“嘿”的一声,竟自双掌掌心,发出十二成的内家真力! “阴风叟”濮阳赫身躯本已微向后仰,自然禁不住对方这等猛力施为,竟被“眇目仙猿”胡世章震得站不住脚,只得怪笑一声,索性蓦地收掌,吸气飘身,往后纵落油锅以外! 这样一来,“眇目仙猿”胡世章遂上了一个莫大恶当,不但足下油锅立时破裂,掌上阻力又复突告消除,整个身躯遂无法控制.向前扑倒跌向滚滚沸油以内! 就在“阴风叟”濮阳赫,“眇目仙猿”胡世章,一个震落锅外,一个捕向锅中之际,突似电掣风飘般,有两条人影.凌空掠到! 这两条人影,一条人影是“苗疆魔谷”四大中号称“武魔”的“震天神手”澹台曜,另一条人影则是“三绝大宴”主人“邛崃三绝”中为首的岳悲云姑娘。 澹台曜与岳悲云同时离座纵身,也同时到达油锅附近,不禁看得谷家麒大吃一惊,低声向水中萍说道:“岳悲云不知是何来历宗派?她的轻功好俊!” 这时“震天神手”澹台曜因见“阴风叟”濮阳赫满脸得意狞笑,方知自己过分替他担心,遂含笑问道:“濮阳兄,不妨事吗?” 濮阳赫阴森森地一笑说道:“澹台兄放心.我是故意要使这老瞎鬼上场莫大恶当而已!” 这时岳悲云施展绝世功力,把那即将跌入沸油,炸成焦肉惨死的“眇目仙猿”胡世章,单手挟住,飘过油锅,但胡世章的腿足之间,仍然溅了不少沸油,烫起了好几个大泡! 胡世章挺身落地,那只未眇的独眼以内,闪动恨毒凶芒,凝注“阴风叟”濮阳赫沉声说道:“濮阳赫.这二十多年以来,你的武功如旧,但狡谋毒计方面,倒确实长进了不少!” 濮阳赫狞笑答道:“老瞎鬼若是不服,我们便各凭真实功力,在此一拼生死!” 胡世章轩眉狂笑说道:“好,好,好……” 他刚刚说了三个“好”字。 谷家麒白衣轻飘,离座走出,向眇目仙猿胡世章说道:“胡老人家可否让我一阵?” “眇目仙猿”胡世章认得谷家麒就是黑衫蒙面之际,声言曾把“铁鱼罗汉”法本的“铁木鱼”抛入巫峡,并放火烧去“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的“听秋小筑”之人,知道这少年身怀绝招,定有极大来头,遂含笑说道:“老弟当心,这位‘阴风叟’,人如其名,阴毒无比。” 谷家麒目光略瞥“阴风叟”濮阳赫,冷冷说道:“我谷家麒要找的便是他,越是阴毒,我便叫他死得越惨!” “阴风叟”濮阳赫既觉这“谷家麒”三字,颇为耳熟。 又听他口气极大,不由愕然向谷家麒盯了几眼,自语说道:“谷家麒……” 谷家麒面罩严霜地,冷然说道:“家麒两字.你或许想不起来?但这个‘谷’字,你总应该忘不了吧?” “阴风叟”濮阳赫的心弦,果然被这个“谷”字震动,抬头仔细向谷家麒凝目打量,这才看出对方眼角眉梢.依稀存有“摩云手”谷啸天当年的英风豪气。 他万想不到会在这“邛崃幽谷”之中,巧遇谷家麒,鹰目一转,点头笑道:“这‘谷’字确实对我极熟,老弟莫非就是……” 谷家麒不等“阴风叟”濮阳赫话完便即冷笑说道:“你不必猜了,我叫谷家麒,又叫欧家麒,‘摩云手’谷啸天是我父亲,‘七剑神君’欧古月则是抚养教导我一十五年的恩师而兼义父!” “阴风叟”濮阳赫闻言,眉梢方自深深一聚,谷家麒又复说道:“十五年前,终南山‘百丈壁’下,西风古道之间的那笔血债,你该向我有个交待了吧?” “阴风叟”濮阳赫一面倾听谷家麒发话,一面已从对方的气宇风华以内,看出谷家麒内功极好,十五年来定受“七剑神君”欧古月真传。 强仇狭路,再加上那位,号称“卜魔”的“铁嘴君平”辛子哲,又曾以“金钱神课”,占算出自己有血光之灾,不由竟使这位绝世凶人.感觉兆头不妙.心神微悸! 谷家麒见“阴风叟”濮阳赫目光之内,微有怯惧之色,不由狂笑说道:“濮阳赫你既知今日,何必当初?还不赶快给我一个了断!” 这时满座群豪,见威震江湖鼎鼎大名的“阴风叟”濮阳赫,竟对这样一位年轻人物,现出怯惧之容,不由相顾惊诧,一片静穆! “阴风叟”濮阳赫目光瞥及“震天神手”澹台曜,“铁嘴君平”辛子哲,不由暗骂自己真是有点老迈昏庸,既有“卜魔”“武魔”这好帮手在侧,怎不设法铲除强敌,永绝后患,却莫明其妙地,心生怯惧则甚? 凶心既动,狞笑遂起,目光凝注谷家麒.阴侧侧地说道:“谷老弟,你要我给你一个了断,还不容易?常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谷家麒冷笑一声,接口说道:“你知道‘杀人偿命’就好!” 语音微顿,指着那具碎裂一快,但未倾覆仍有余油沸滚的油锅,继续说道:“你干脆自行跳进油锅,免得我再复动手!” “阴风叟”濮阳赫眉梢微挑,向谷家麒问道:“倘若濮阳赫不遵谷老弟之命,又便如何?” 谷家麒冷冷说道:“我叫你‘七剑分尸’,死得与‘终南三鸟’中的‘毒心飞枭’鲍扬,一模一样!” “阴风叟”濮阳赫闻言想起当年终南山“百丈壁”下,“毒心飞枭”鲍扬,被“七剑神君”欧古月七剑分尸的那般惨状,不禁有些头皮发炸,心胆生寒。 暗自猜想这年轻仇家,在十五年光阴之中,究竟把“七剑神君”的一身惊世绝学,学到了何种程度? 这时.那位号称“武魔”的“震天神手”澹台曜见“阴风叟”濮阳赫竟似有点失神落魄之状,遂十分惊异地,轻轻咳嗽一声! 这声轻嗽,其中隐含震迷启聩的绝顶神功,是“震天神手”澹台曜,专向“阴风叟”濮阳赫有意而发! 濮阳赫闻声之下,方自耳中一震,心内一惊之际。 那位白发盈头的鲍俦仁,突然哈哈笑道:“想不到,想不到谷家麒老弟.年纪轻轻,却有这大威风!若换旁人如此说话,恐怕早就死在那位‘阴风叟’濮阳赫老当家的‘阴风煞手’之下!” 这几句话,挑逗得“阴风叟”濮阳赫凶心大动,鹰目中射出森厉光芒.凝注谷家麒,沉声说道:“谷老弟,你不要以为濮阳赫对你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声名,有所畏怯,我只是看在‘摩云手’谷啸天,仅仅留下你这么一条后代根苗,不忍心再下毒手而已!” 谷家麒一阵慑人厉笑,笑完说道:“濮阳赫,你真所谓一脸圣贤仁义,满腹蛇蝎心肠,常言道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十五年前鬼使神差的,留下我谷家麒一条性命,也就注定了你今日的种因得果,报应循环!” 说到此处.目中熊熊仇火,似欲狂喷!注定“阴风叟”濮阳赫,哂然不屑地,冷笑问道:“我说了这大半天,你那恃以自诩的‘阴风煞手’,可曾准备妥当?” “阴风叟”濮阳赫闻言,阴侧侧地一笑说道:“谷老弟再三逼迫,濮阳赫只好请你往谒你先人谷大侠,尽孝黄泉的了!” 说到“尽孝黄泉”之际,双掌阴翻,虚空猛推,一股“阴风煞手”所化的无形劲气,便照准谷家麒当胸,凌空压到! 谷家麒早就料准这位心狠手辣的不共戴天敌仇,必对自己猛加暗袭,事先已将“朱砂巨灵神掌”功力,提聚备用。 如今遂单掌一扬.右手掌红若朱砂,涨大倍许,挟着强烈掌风,也自猛劈而出! “阴风叟”濮阳赫的“阴风煞手”,掌风寒冷,纯属阴柔。 谷家麒的“朱砂巨灵神掌”.掌风灼热,纯属阳刚,恰好彼此互克! 谷家麒占便宜之处在年轻力壮,吃亏之处则在火候稍差,濮阳赫恰好相反,占便宜在火候精纯,吃亏却在年龄太大! 长短互消之下,这两位对头冤家的第一掌拼命相搏,却打了个秋色平分,毫无轩轾! 谷家麒双眉挑处,傲笑连声,“推山填海”“花开拜佛”“龙项探骊”三招绝学,宛如海雨天风.连绵攻出! 濮阳赫感觉这三招威力奇强,变化莫测,遂先行施展一式“弱絮随风”,飘出三丈六七,但足尖甫行点地.便立即纵回,反向谷家麒攻出两掌! 谷家麒因十五年积愤在胸,哪里肯像濮阳赫这等避实击虚、腾跃闪避。 “朱砂巨灵神掌”功力聚处,又复十成十地硬接两掌! 刹那之间,两人交手已将二三十合,谷家麒纯采攻势,濮阳赫则攻守兼施,掌掌狂飚怒卷,招招鬼泣神惊,看得满场群雄,眼光缭乱,分不出谁强谁弱? 谷家麒如今才知这位“阴风叟”濮阳赫确非易与,自己除非施展恩师而兼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所授杀手绝学,恐怕无法快意歼仇,诛此巨憝! “阴风叟”濮阳赫更是骇然,因为自从终南山“百丈壁”纠众寻仇,以多胜寡,杀死“摩云手”谷啸天,及祁连双剑“铁面昆仑”李不凡,笑书生端木杰后,未能斩草除根,谷啸天、端木杰均有后代,深知贻祸无穷。 故而不但十五年来,旦夕苦练,丝毫不敢放下武功,并特意投入“苗疆魔谷”,准备万一仇人子女,艺成出现江湖,便可倚仗“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雄厚实力,对抗自己最怕的“七剑神君”欧古月,及“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 谁知在这“邛崃幽谷”与谷家麒狭路相逢,互相动手过招之下,自己枉自费了多年心力,朝夕苦练的一身武学,几乎已尽量施展,却难胜过对方丝毫.怎不大感惊慌? 暗地期待同来三人中,武功最强的“震天神手”澹台曜,及时出手,代自己杀死谷家麒,永绝后患! 但就在“阴风叟”濮阳赫暗自思索之时,谷家麒也凶心勃起,仇火狂燃动了杀人之念! “朱砂巨灵神掌”功力凝处.一连猛攻四掌,把这位号称绿林剧寇,江湖魔头的“阴风叟”濮阳赫,逼得闪避连连,退出两丈四五! 谷家麒手法好快,乘着“阴风叟”濮阳赫往外纵身的眨眼之间,便已探手入怀,取出了七柄金色小剑! “阴风叟”濮阳赫深知“七剑神君”欧古月以此成名,七剑齐飞,盖世无敌! 见状不由心胆一寒,偷偷目注“震天神手”澹台曜,传送一瞥乞援眼色! 这时谷家麒七剑在手,好似胜算已定! 剑眉双挑,傲然发啸,举手一抛,七柄金色小剑,化成七线金光.冲天而起! “阴风叟”濮阳赫以为谷家麒业已出手,吓得忙一闪身,左飘丈许! 哪知谷家麒宛如灵猫捕鼠一般,蓄意对“阴风叟”濮阳赫尽情嘲弄,微一伸手,便将那七柄金剑,接回手内,目光冷瞥濮阳赫,哂然傲笑说道:“濮阳赫,你且慢发慌,我这七柄金剑,不仅尚未出手,并要在出手之前,当着满座群雄,先告诉你所打部位,好让你尽量躲闪死而无怨!” 说至此处,双目神光电射地,一扫群雄。 然后凝注在“阴风叟”濮阳赫身上,继续说道:“濮阳赫听真.我这‘七剑齐飞’,打的是你眉心‘鼻粱穴’,咽喉‘神藏穴’,前心‘七坎穴’,右肩‘天泉穴’,左肩‘极泉穴’,右腿‘阴廉穴’,左腿‘巽门穴’等七处!” 谷家麒语音方落,突然“咔嚓”一声暴响,引得全场武林豪客,一齐注目。 原来这声暴响,竟是那位白发盈头的鲍俦仁,看热闹看得太以出神,竟将坐下一张靠椅,坐得四分五裂。 “震天神手”澹台曜冷冷看了鲍俦仁一眼,铁拐点地,站起身形,向谷家麒叫道:“谷老弟,我澹台曜久闻‘七剑神君’欧古月大名,可惜始终无缘领教,你先让我尝尝‘七剑分尸’的滋味如何?” 谷家麒目光,一注这位号称“武魔”的“震天神手”澹台曜,剑眉双挑,傲然笑道:“我早就知道尊驾会替‘阴风叟’濮阳赫出头挡横,但还有一位号称‘卜魔’的‘铁嘴君平’,何不索性请出来?谷家麒怀中现有二十一柄金剑,每人奉赠七柄,岂不刚刚正好?” 这几句话儿,太傲太骄,激得“震天神手”澹台曜,目射精光,冷笑连声,飘身而出! “邛崃三绝”中为首的岳悲云姑娘,突然也自离却主座,飘身纵到场中。 秋波一转,向谷家麒含笑说道:“谷兄与‘阴风叟’濮阳老当家的,既有前仇,你们尽管自行了断!岳悲云却对‘震天神手’澹台朋友,钦仪已久,要想不揣鄙陋的讨教几招!” 岳悲云身是大会主人,本不应有所偏袒,但她如今的称呼及语意之中,却分明站在谷家麒一边,向“苗疆魔谷”人物,指名索战! “震天神手”澹台曜因岳悲云是这“三绝大宴”主人,不便不予答理。 遂一面对“铁嘴君平”辛子哲,略施眼色,示意他出手支援“阴风叟”濮阳赫,一面眉头微蹙地.向岳悲云问道:“岳姑娘领袖‘邛崃三绝’,近来声誉鹊起,名满江湖,你打算对澹台曜怎样赐教?” 岳悲云目光略注“震天神手”澹台曜的缺腿断臂,嫣然一笑说道:“我们不必动手过招,岳悲云只想在内力玄功方面,见识见识澹台朋友的‘震天神手’!” 澹台曜听岳悲云开口,便向自己的成名绝技挑战.不由知道这位领袖群雄的红粉佳人,定然身怀绝学,极为扎手难斗! 遂双目一张.哈哈笑道:“岳姑娘既然如此见爱.澹台曜敢不从命?请命人取一对份量较重的卧瓜锤来以便献丑!” 岳悲云闻言,正向身傍侍者,含笑吩咐之际,那位号称“卜魔”的“铁嘴君平”辛子哲,业已手持“报君知”,站起身形,准备下场代替“阴风叟”濮阳赫,与谷家麒一斗! 但“铁嘴君平”辛子哲刚刚离席起立,耳边忽听同座那位水中萍姑娘娇音呖呖地说道:“辛朋友莫非技痒?你不必下场,就请在此替我水中萍算算命儿如何?” “铁嘴君平”辛子哲既称善卜,双眼自极识人,一看便知水中萍风神脱俗,大有来头。 遂眉峰微聚,哈哈笑道:“水姑娘莫非想问问吉凶?但我这‘铁嘴君平’的卦礼润例,却重得很呢!” 水中萍嫣然一笑.自怀中取出一锭黄金双手合掌一搓,便把那锭黄金搓成圆形长条,再以食中二指,随意夹了一块下来,递与“铁嘴君平”辛子哲说道:“这块黄金,权充卦礼,辛朋友若是嫌少?我再增加就是!” 辛于哲接过黄金,一揉一捏,又把黄金捏成小型金锭,毫不客气地,揣进怀中,目注水中萍,笑嘻嘻地道:“辛子哲平素纵然十倍此值,也不肯轻易代人卜卦,但俗语云:‘人逢知己,货卖识家’,水姑娘既然抬爱,我也只好大减价一次,敬以三枚金钱,为姑娘一卜终身休咎!”便即取出三枚金钱,放在手内.合掌连摇,然后向桌上一洒! 这位以“卜”成名的武林怪杰,在掷钱之中,居然又炫耀了内家功力,只见三枚金钱,齐齐整整地嵌入桌面,与桌面平行,均匀得决无丝毫深浅! 辛子哲目光一注金钱,向水中萍笑道:“照这纯阴卦象看来,水姑娘应该自幼生长在冰天雪地之中.所居周围,并只有妇人,决无男子!” 水中萍听得心内一惊,不由对这铁嘴君平辛子哲的“金钱神课”,越发暗暗钦佩不已! 辛子哲继续说道:“姑娘一生以内,受阴人扶助之处极多,但亦必受阴人大厄,尚有一事.辛子哲却未便直言!” 水中萍如今对这“铁嘴君平”,颇为信服,含笑说道:“君子问祸不问福,辛朋友尽管直言,不必顾忌!” 辛子哲笑道:“此事与武林间的吉凶祸福无关,乃是姑娘婚姻之上,波折甚多,并似乎只有侧室之命。” 水中萍玉颊微红,讪讪一笑。 伸手暗运玄功,一提真气,硬把那嵌进桌内的三枚金钱,凌空吸入掌中,交还“铁嘴君平”辛子哲笑道:“辛朋友何妨再复一卜双方胜负!” 辛子哲随手一掷金钱,向水中萍笑道:“水姑娘请看,这三枚金钱,高下平平,今日之战,哪里分得出丝毫胜负?” 那位鲍俦仁在一旁看出兴趣,手捻银须,哈哈笑道:“你这位‘铁嘴君平’,确有一套,也替我老头子,算上一卦如何?但丑话说在前面,我老头子穷得像鬼一般,可没有什么卦礼奉送!” “铁嘴君平”辛子哲虽然未曾得见鲍俦仁拂签还筒时所用“叶落归根天龙寻穴”的绝世手法,但仅凭他那一双相人锐眼,便已看出此老,决非寻常! 故而闻言竟自点头笑道:“好,好.好,辛子哲就以这三枚金钱,为你一卜!” 话完便即三掷金钱.但等他观察卦象以后,却不禁目注鲍俦仁,满面惊疑神色地发话问道:“鲍兄你这‘鲍俦仁’三字,好像不是真姓名吧?” 鲍铸仁哈哈一笑,向“铁嘴君平”辛子哲双挑拇指,正待发话。 但目光一瞥场中,突然变色叫道:“我老头子救人要紧,不算命了!” 一面说话一面抓起适才被他坐得四分五裂的椅背椅脚等物,随手掷出! 原来在“震天神手”澹台嚯,请岳悲云派人去取卧瓜锤,及铁嘴君平辛子哲为水中萍算命之际。 谷家麒认为“阴风叟”濮阳赫后援皆绝,宛如釜内游鱼,无妨多加戏弄泄愤!遂把手中七柄金色小剑,不住抛掷,目光冷视濮阳赫,嘴角挂起一丝晒笑,但就是迟迟未曾出手! “阴风叟”濮阳赫因是名震武林的一流好手,对这七柄金剑,虽然胆怯.却不好意思在谷家麒未出手前,便自示弱溜走! 盼望“震天神手”澹台曜解围,澹台曜却为岳悲云拦住,较量玄功内力! 盼望“铁嘴君平”辛子哲,又被水中萍拦住,卜卦算命! 濮阳赫看在眼内,急在心头,只得贯注全神,凝视谷家麒一切动作,准备随时闪避那七柄手法诡异,威力无俦的金色小剑! 谷家麒抛动一次,濮印赫的心头便狂跳一次,几乎已对自己浸淫数十年的一身内家绝学,失去信心,不知是否能够逃得过“七剑分尸”之惨? 可怜他硬着头皮,卓立场中,心眺了好大半天,却始终不见谷家麒对自己的眉心、咽喉、胸头、双肩、两腿等七处要穴,脱手飞剑! 其实谷家麒“七剑齐飞”的手法虽妙,终未练到他恩师而兼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那等火候,加上“阴风叟”濮阳赫又有一身内家绝艺,本来并不准能应手功成! 但濮阳赫终南山“百丈壁”昔日记忆犹新,更被谷家麒骄狂豪傲的先声所夺,故而灵智稍迷,心神略慑! 只要对方“七剑齐飞”,便将与十五年前的“毒心飞枭”鲍扬一般,难逃分尸之惨! 濮阳赫提心吊胆地,等了好久,见谷家麒迟不出手,方知对方有意戏弄自己,不由怒声问道:“谷家麒,你尽管掷弄这七柄小剑则甚?为何还不出手?” 谷家麒见“邛崃幽谷”中人,己把一对卧瓜锤取来,知道若容“震天神手”澹台曜,与岳悲云较量玄功内力完毕,自己报仇之事便将横生阻碍,遂剑眉微剔,目注濮阳赫冷笑说道:“你要想快死,还不容易!” “容易”两字方出,右手一挥,七柄金色小剑,化作一蓬金色剑雨,把“阴风叟”濮阳赫的全身上下,整个罩在其内! “阴风叟”濮阳赫想不到谷家麒慢时迟迟不发,快时却又宛若石火电光?弄得闪避不及,只有长叹一声,瞑目待死! 情势如此危急,连正欲施展“震天神手”,在一对卧瓜锤上,与岳悲云互较玄功的谵台曜,也认为濮阳赫必将分尸惨死,救援不及,蹙眉无策! 岳悲云则神色末动,只是目注“阴风叟”濮阳赫,口中低低吟了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但那位号称“卜魔”的“铁嘴君平”辛子哲,以“金钱神课”替“阴风叟”濮阳赫所卜的“虽有血光之灾,但必获意料不到助力,终于有惊无险”等话,委实太灵。 果在濮阳赫即将分尸惨死的危机一发之间,意料不到的救星,便自由天而降! 这些由天而降的意外救星,便是鲍俦仁自“三绝首席”以上,所掷出的那些椅背椅腿! 一条椅腿,凌空笔直飞来,代替了“阴风叟”濮阳赫的眉心“鼻梁穴”,咽喉“神藏穴”,前心“七坎穴”,挨了谷家麒三柄金色小剑! 另一张椅背的效力更大,代替了“阴风叟”濮阳赫的右肩“天泉穴”,左肩“极泉穴”,右腿“阴廉穴”,左腿“巽门穴”,挨了谷家麒四柄金色小剑! 但椅背本质稍薄,谷家麒手力又劲,再加上连挨四剑,自然支持不住,右上角硬被劈裂,金剑穿木而出,掠过“阴风叟”濮阳赫右肩,划破少许皮肉,微见血光,应了“铁嘴君子”辛子哲的“有惊无险”之卜! 谷家麒勃然大怒,双目厉芒电射.注定那位坐在“三绝首席”以上,恃技多管闲事的鲍俦仁,冷然叫道:“鲍老人家,你好俊的功夫,请下场来一会!” 鲍俦仁应声起立,但却先向邻座的“铁嘴君平”辛子哲,笑嘻嘻地说道:“辛铁嘴,你一次卦儿,尚未替我卜完,我便送了你一份重重卦礼,这份礼物,总比那丫头的一块黄金,值得多吧?” “铁嘴君平”辛子哲讶然问道:“你送了我什么卦礼?” 鲍俦仁一面缓步前行,一面向“铁嘴君平”辛子哲含笑骂道:“若不是我利用椅腿椅背,作了救命菩萨.‘阴风叟’濮阳赫此时早已身遭惨死,陈尸场中,你哪里还好意思称做‘卜魔’,辛铁嘴岂不成辛臭嘴了吗?” “铁嘴君平”辛子哲听得眉头一蹙.目注鲍俦仁的背影,自语道:“我早就从卦象之中,看出这鲍俦仁是位佼佼不群的绝代人物……” “三绝首席”之上那位号称“盖世神偷”的瘦削枯干黑须老者,一直默然无语,如今却突然接口说道:“辛兄神卦真灵,这位鲍老人家,就是‘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 这两句话,听得水中萍既觉恍然大悟,又复满腹怀疑,向那位盖世神偷问道:“尊驾怎样称呼?你如何知道鲍俦仁就是‘西风醉客’南宫漱石!” 那位号称“盖世神偷”的黑须老者,自身傍摸出一方鸡血印章,放在桌上,含笑说道:“老朽名叫令狐元,我在鲍俦仁怀中偷得了这方印章,上面刻着四个篆字,正是‘西风醉客’!” 水中萍看了那颗鸡血印章一眼,越发惊奇道:“你真能把‘西风醉客’南宫漱石身上的东西,不动声色的偷到手内吗?” 令狐元又自怀中取出一柄小剑,一枝令箭,及四粒珍珠,放在桌上,向水中萍、“眇目仙猿”胡世章等,面含微笑说道:“令狐元今日能坐‘三绝首席’之故,便由于昔时偷过‘绿鬓妖婆’乔赛乔的一支枕头,‘西风醉客’南宫漱石的一管大笔,及‘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一根‘九龙魔令’!但这些事迹,苦无佐证,深恐主人盘问发怒起来.把我投进油锅,炸成焦肉,这才万不得已地,在同席各位身上,略施手法!” 说到此处,把那枝令箭,双手递与“眇目仙猿”胡世章笑道:“胡老当家的,请恕令狐元鲁莽之罪,这枝令箭,大概是你当日号令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绿林豪雄的示信之物,‘迫魂铁箭’!” 胡世章皱眉接箭。 令狐元又把那柄小剑,及四粒珍珠,递与水中萍,含笑说道:“这柄短剑,是水姑娘的罕世神物‘屠龙匕’.令狐元敬以奉还,那四粒珍珠,则是谷家麒老弟之物,也请水姑娘一并转致!” 那位号称“卜魔”的“铁嘴君平”辛子哲,见令狐元的神偷手法.如此奇妙,不禁手摸怀中,察看察看可有什么物件失去? 令狐元向“铁嘴君平”辛子哲含笑摇手说道:“辛兄放心,你们不但后到,并且一来便即各展神功,闹得如火如荼,令狐元遂贪看热闹,未曾下手盗物!” “三绝首席”以上诸人,正对令狐元的神偷绝技,纷纷惊叹之际,场中却又发生令人好笑之事! 那位由“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化身的鲍俦仁,缓步走到场中向谷家麒微笑说道:“你叫我下场则甚?是不是怪我救了这位威震一时的绿林盟主‘阴风叟’濮阳赫!” 谷家麒两道剑眉之中,业已深笼杀气,厉声问道:“你难道未曾听见,濮阳赫与我有杀父深仇?” 鲍俦仁哈哈笑道:“他若不是你的杀父深仇之人,我还不救他呢!” 谷家麒万想不到这位鲍俦仁,竟是“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的化身,故而听得一愕。 “阴风叟”濮阳赫却满面感激神色,抱拳笑道:“濮阳赫敬谢鲍兄……” 话犹未了,鲍俦仁哈哈一笑,身形晃处,照准“阴风叟”濮阳赫左颊之上,便是一掌击去! 一来鲍俦仁动作如电,身法太快,二来濮阳赫出乎意料,闪避不及,以致这记耳光,未曾闪开。 那高声望的绿林魁首“阴风叟”濮阳赫,竟被对方一巴掌打得满嘴流血,眼前乱转金花,跄踉退出三四步去,连左腮大牙,都觉有些活动! 谷家麒弄不懂这鲍俦仁为何既救濮阳赫?又打濮阳赫?不由拾回自己所发金色小剑愕然注目! 鲍俦仁则手指“阴风叟”濮阳赫,怪笑骂道:“濮阳赫,你这老贼,委实有点运气,我想杀你已久,找了多年均未找到,好容易才在这‘邛崃幽谷’相遇,却反而必须救你一命……” “阴风叟”濮阳赫挨了一掌以后,已知对方厉害,又惊又气又疑地,指着鲍俦仁,颤声问道:“你……你……你是何人?怎……怎……的欺……人……太甚?” 鲍俦仁又是“哈哈”一声怪笑,双眼电射精光,正待答话。 那位号称“武魔”的“震天神手”澹台曜,铁拐“丁”然响处,飘身纵到当场,向鲍俦仁问道:“澹台曜从尊驾所施展的‘五行挪移幻影身法’及‘大力天罡掌’上,看出疑点,故而特来请教一声.尊驾大概不是什么鲍俦仁!而是名震武林的‘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 这几句话,震惊得“邛崃幽谷”以内的所有群雄,一齐鸦雀无声。 谷家麒尤其恍然大悟,“鲍俦仁”三字,乃“报仇人”谐音,“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为了报复自己火焚他“听秋小筑”之仇.才用那些椅背椅腿救了“阴风叟”濮阳赫的一条性命! 鲍俦仁听完“震天神手”澹台曜话后,伸手一抹,除去脸上化妆,及头上假发,恢复了“西风醉客”南宫漱石俊逸潇洒的本来面目,含笑说道:“你这残而不废的‘武魔’,倒真有点眼力,居然认得出我的‘五行挪移幻影身法’,及‘大力天罡掌’?” “震天神手”澹台曜双眉一挑,纵声狂笑说道:“岂但认得,澹台曜还想领教领教!” “西风醉客”南宫漱石目光冷冷一瞥“震天神手”澹台曜,抬头仰视天际浮云,发出一阵满含不屑意味的“哼哼”怪笑! 但就在他抬头傲笑之时,却瞥见那位“阴风叟”濮阳赫.居然业已溜向“邛崃幽谷”谷口,似是惊于对头克星太多,要想悄悄逃走! 南宫漱石哈哈一笑叫道:“濮阳赫,你这样悄悄逃走,真替公孙大寿那魔崽子,丢尽脸面!我救你不能白救,最少还要让我好好打上三记耳光!” 说完,人起,宛如神龙御风般的,便向“阴风叟”濮阳赫追去! “震天神手”澹台曜此时哪里还顾得与岳悲云较量什么内力玄功?回头向“铁嘴君平”辛子哲叫道:“辛兄,南宫老儿号称盖世高手,不可轻视,我们应该随后赶去,为濮阳兄打个接应!” “铁嘴君平”辛子哲闻声离席纵出,两条人影,电闪当空,这远自“苗疆魔谷”来此赴会的“卜魔”“武魔”,便即双双尾随“西风醉客”南宫漱石,及“阴风叟”濮阳赫,向“邛崃幽谷”以外驰去! 岳悲云手中拿着一对卧瓜锤,愕然叫道:“澹台朋友,我们这场内力神功,还比不比?” “震天神手”澹台曜只顾紧追“西风醉客”南宫漱石,对岳悲云之言,根本未加答理.气得岳悲云甩却手内双锤,也自随后追出“邛崃幽谷”! 这种情形之下,满座群雄,自然也就纷纷起立告辞,由阮清泉、东方刚送出谷外! 但送到谷家麒、水中萍时,阮清泉却向谷家麒,含笑挽留说道:“岳悲云对于谷小侠出尘人品,及一身绝艺神功,颇为钦佩,意欲好好订交请益,谷小侠可否暂留?等岳姑娘回来再走!” 谷家麒因岳悲云不但容貌绝美,连武功也似不在水中萍以下,一时虽不致见异移情,心中印象,却是极好! 如今听对方钦佩自己,意欲挽留订交,正待含笑点头,水中萍却已在旁接口说道:“阮老人家请转告岳姑娘,彼此风尘游侠,随处皆可相逢,我们身有要事,无法久留,他日倘若江湖再遇,定附交末!” 谷家麒听水中萍既已这等说话,自然不便再复点头应诺,只好向阮清泉、东方刚二人,含笑长揖为别! 原来女孩儿家胸襟,比较狭隘,心思也特别敏捷!水中萍在岳悲云摘去面具,现出绝代容光以后,就看出谷家麒与她颇有惺惺相惜之意,故而赶紧防患未然,推辞掉阮清泉的挽留,好与谷家麒赶紧离却这是非之地! 出了“邛崃幽谷”谷口,谷家麒向水中萍问道:“你方才拒绝阮清泉挽留之请,说是我们身有要事……” 水中萍不等谷家麒话完,便自笑道:“当然是有要事!” 谷家麒猜不透水中萍话中含意,愕然问道:“是甚要事?我怎么想不出来?” 水中萍柳眉微轩,酸溜溜地说道:“你当我马夫的期限已满,我宣布让你恢复自由,好去做那岳悲云‘邛崃幽谷’以内的座上嘉宾!” 谷家麒闻言方知水中萍是吃了岳悲云的一碗飞醋,不由失笑说道:“我这作马夫的,在职期间,幸无陨越,仍愿继续追随主人鞭镫,你总不至于不要我吧?” 水中萍被他逗得一笑说道:“你既已恢复自由.一切行止,当然由你自便!” 谷家麒摇头笑道:“你这人武功既好,容貌更好,就是……” 水中萍听出谷家麒话中有话,接口问道:“就是什么?” 谷家麒笑道:“就是醋心太重!” 水中萍满面飞红的娇嗔说道:“你自己才是醋心太重,反来说人!” 谷家麒笑道:“你怎么用起‘猪八戒战术’,倒打一钯来了?” 水中萍冷笑一声说道:“你难道忘了在巫山‘集仙峰’头,我不过与那许慈航多说了几句话儿,你就……” 谷家麒忍俊不禁的哈哈笑道:“你还承认与许慈航多说了几句话儿,我却与岳悲云几乎片语未交哩……” 话方至此,前路山环转角之处,朗笑连声,现出一条黑衣人影,向谷家麒叫道:“谷兄提到小弟名姓,可是想念我吗?” 谷家麒闪目一看,来人虽然身着黑袍,脸罩面具,但已可从语音中听出,正是巫山“集仙峰”头,巧遇的许慈航,不由眉头一皱,暗笑事太凑巧,真是说起曹操,曹操就到! 水中萍故意呕呕谷家麒,抢先含笑叫道:“来人可是许兄?我们想你已久,你怎么来得这迟?那场颇为有趣的‘三绝大宴’,业已结束了呢!” 谷家麒如今因知水中萍是故意想与自己逗闹,遂含笑不语,由她向许慈航询问。 许慈航闻言,脱掉身着黑袍,除去脸带面具,使谷家麒顿觉眼前一亮,暗惊对方品貌风华,果然高出自己! 许慈航恢复本来面目以后.未答水中萍所问,却先向谷家麒深深一揖! 谷家麒还礼讶然问道:“许兄为何如此多礼?” 许慈航笑道:“在我回答水中姑娘所询迟到原因以前.必须先向谷兄致谢!” 水中萍也自听得不解问道:“许兄,你要谢他则甚?” 许慈航一指身旁所悬长剑,微笑说道:“因为谷兄无心之中,助我得了一柄稀世神剑,自应深致谢意!” 谷家麒、水中萍闻言.不禁对许慈航腰间所悬长剑,略一注目,只见剑鞘系属新制,蟒皮金什,颇为美观.但却看不出鞘内剑锋,是否可以洞石穿金,吹毛斩铁? 水中萍灵机一动,含笑问道:“许兄,你是不是把在巫峡江心,腾射剑气的那柄宝物,弄到手了?” 许慈航点头笑道:“这柄‘太阿剑’虽然就是巫峡江心之物,但我能弄到手中,却全属谷兄所赐了!” 谷家麒摇头笑道:“许兄说哪里话来?你在‘巫山’,我在‘邛崃’,相距极远,谷家麒又不会‘身外化身’,怎能助你取得此剑?” 许慈航笑道:“小弟‘西陵’事了,急于赶赴‘三绝大宴’,遂立即溯峡而上,谁知才进‘巫峡’,便见江面上飘来一条业已死去的绝大江鱼!” 水中萍笑道:“难道这条江鱼,也与宝剑有关?” 许慈航点头答道:“我因这大江鱼,不应无故自毙,一时好奇心起,遂设法将它捞起,却见鱼腹之间,露出一截剑柄!” 谷家麒听得大笑说道:“这是江鱼送礼,与我何干?” 许慈航目光一注谷家麒,微笑说道:“谷兄难道忘了你在‘聚仙峰’腰,施展神力,把‘铁鱼罗汉’那一重达千斤的铁木鱼.抛入江心之事吗?” 谷家麒讶道:“这两件事儿,宛如云飘天上,萍浮水中,有何关系?” 许慧航笑道:“据小弟判断这柄‘太阿剑’,定系夹插在江心礁石之中,谷兄自高空抛下铁木鱼.恰好击碎礁石,剑遂活动,再极为凑巧地,有条绝大江鱼经过,触及剑锋,宝剑深入鱼腹,那条死鱼便带着这柄前古神物,顺流而下,巧为小弟截获!” 谷家麒摇头笑道:“许兄福缘确实不错,但这种判断,却太以离奇,谷家麒未尽同意。” 水中萍笑道:“你们一个谦致谢意,一个又不肯居功,争来论去地,委实令人好笑!但宝剑既得.何必对其中缘由,多加探讨.许兄且暂借神物.令我们一开眼界如何?” 许慈航毫不迟疑,解下腰间宝剑,笑吟吟地递与谷家麒、水中萍观看。 谷家麒接剑在手,却先不拔出,只是目注剑柄所镌的那“太阿”两个古篆字,失惊说道:“许兄所得这柄‘太阿剑’,竟是春秋名匠‘欧冶子’铸造的罕世神物!” 许慈航点头笑道:“此剑锋芒,委实过利,寻常剑鞘,入剑即裂,最后还是我一位父执前辈,送了我一块浸油蛟皮,制成此鞘,方可使用!” 谷家麒闻言,轻轧剑柄,一阵朗脆龙吟,把这柄“太阿剑”掣在手中,只见剑形古朴,毫无芒彩,似乎远逊于水中萍的那柄“屠龙短剑”。 水中萍诧然说道:“此剑在‘巫峡’江心之际,剑气冲霄,精芒腾彩,怎的如今却与凡剑无异?黑黝黝的毫不起眼!” 谷家麒笑道:“欧冶子是一代名匠,所铸岂有凡物?此剑看来虽不起眼.但大巧若拙,可能比你那柄‘屠龙短剑’,强得多呢!” 许慈航笑道:“谷兄眼力不错,此剑虽然黯无光泽,但到了极为黑暗之处,却能大放精芒!” 他说到此处,接过“太阿剑”来,随手一挥,崖壁间的一块斗大山石,便即应剑裂坠! 水中萍起初颇不相信自己的“屠龙短剑”,会弱于“太阿剑”,但见了如此锋芒以后,不禁含笑说道:“裂石如朽,毫不费力,果然是名符其实的春秋神物!许兄巧得此剑,大可扬威武林,成就一番事业的了!” 许慈航笑道:“我倒没有什么扬威武林壮志,只想倚仗此剑,设法破除‘黑地狱’,救出一干沉沦其内的江湖人物!” “黑地狱”三字,谷家麒与水中萍均系闻所未闻,不由向许慈航愕然问道:“许兄,你所说的‘黑地狱’,是在何处?其中……” 许慈航慨然叹道:“这‘黑地狱’三字,是桩几乎绝无人知的莫大秘密!说来其话甚长,谷兄与水姑娘且请找个僻静之处,听我细诉!” 谷家麒手指右侧高崖说道:“这座小崖,不过十来丈高,我们且到崖顶一叙!” 水中萍好奇喜事,急于得知有关“黑地狱的”秘密,首先提气腾身,许慈航也随后往上纵去! 谷家麒暗地留神观察许慈航的轻功身法,仍觉他最少要比自己与水中萍,差了三四成火候! 到了崖顶,环境果然幽静已极,三人倚松就石而坐,许慈航笑道:“谷兄与水姑娘,就你们所知,当世武林中声望极高,未闻仙逝,却突然隐迹不见的,有哪些人物?” 谷家麒答道:“我入世末深,见闻不广,只知有‘玄清羽士’陆文广,‘单掌追魂’钱正威,及‘虬须剑客’董宏年等。” 水中萍接口笑道:“我再替你补充两人,一位是凶名正满江湖.却突然举教一齐隐迹不见的‘勾魂教主’,另一位则是外号人称‘黑心张良’的司马庸!” 许慈航点头笑道:“两位可知这几位曾在武林中享有盛名的人物,为何突然不见?到底是生是死呢?” 谷家麒答道:“如今是生是死?无法判知,但据一般传说,都认为他们是看透世情,而遁迹隐修了!” 许慈航长叹一声说道:“莽莽红尘以内,能有几人真正抛得开名利?看得透世情?他们如今均还健在.但不是在名山大泽,啸傲逍遥,而是在‘黑地狱’中,沦为鬼吏!” 谷家麒与水中萍越听越对这“黑地狱”感觉兴趣。 水中萍尤其性急,向许慈航问道:“许兄,这‘黑地狱’究在何处?” 许慈航答道:“是在广西‘勾漏山’的一座山峰腹内!” 谷家麒问道:“这‘黑地狱’是否有人主持?” 许慈航点头说道:“由一位不知其名,自称‘幽冥主宰’之人主持!” 水中萍柳眉微扬问道:“这位‘幽冥主宰’的武功如何?” 许慈航道:“此人雄心大略.武功盖代,绝不会在当世几位出奇高人,‘冷香仙子’聂冰魂,‘七剑神君’欧古月,‘西风醉客’南宫漱石等人之下!” 谷家麒剑眉微蹙,目光一转问道:“这位‘幽冥主宰’,既有如此绝顶武功,又复雄心大略,为何不想出世,称霸武林?而只在什么‘黑地狱”中弄鬼?” 许慈航笑道:“幸亏这‘幽冥主宰’,怯惧一句誓言,不敢出世,否则武林中早已被他弄得纷纷大乱!” 水中萍问道:“这‘幽冥主宰’,怯惧一句什么誓言?” 许慈航笑道:“他曾对一位佛门高人立誓不见天日,倘若一见天日之光,便将分尸惨死!故而只好在‘黑地狱’中,诱入不少武林奇客,供他奴役驱使!” 谷家麒忽然听得起疑问道:“许兄.这‘黑地狱’之事,既是几无人知的绝大秘密,你却如何知晓?” 许慈航神色惨然地说道:“我在东南沿海,巧遇一人,此人便曾被诱,身陷‘黑地狱’中,日久生悔,用尽心机,并断去一臂.才得拼命逃出!但‘幽冥主宰’对‘黑地狱’中所有人物,均曾暗下剧毒,故而那人对我叙述末完,便即七窍齐喷黑血,肝肠寸裂而死!” 水中萍听完向许慈航说道:“这位‘幽冥主宰’,既然武功如此高明,心肠如此狠毒,他手下又有不少好手,‘黑地狱’地势,更极幽秘艰险,要想破它,恐怕不是一二人之力,所能奏功?” 许慈航点头说道:“那‘黑地狱’中,是以‘勾魂教’全体教徒,作为基础,危机密布,好手云集,尤其那位被‘幽冥主宰’倚为智囊的‘黑心张良’司马庸,更是诡计多端!故而小弟流转江湖之际,随时都在寻觅志同道合的好手为助!” 谷家麒听到此处,忽然微笑说道:“我倒想起一个武功极强的绝好帮手,许兄若能邀他一同前往,最好不过。” 许慈航大喜问道:“此人是谁?” 谷家麒尚未答言,水中萍业已冷笑一声,接口说道:“他说的是谁?我一猜便中!” 谷家麒笑道:“在熊耳山清竹涧内,那位号称‘文魔’的‘辣手才人’石不开,猜我所作的谜语,猜得极好,使我非常佩服!想不到如今你又会猜我心思,倒看你猜得中也不中?” 水中萍白了谷家麒一眼,酸溜溜地说道:“这场‘三绝大宴’之中,除了西风醉客南宫漱石是你对头,及志不同道不合的‘震天神手’澹台疃,‘铁嘴君平’辛子哲外,我看出你只佩服一人,还用猜吗?” 谷家麒学着许慈航的口吻说道:“此人是谁?” 水中萍晒然说道:“除了那位人既美貌绝顶,武功又轶伦超群的岳悲云姑娘,还有哪个?” 谷家麒见水中萍一提到岳悲云,便自醋意盎然,不由暗想女孩儿家,气量毕竟狭隘,岳悲云与自己只是初见,尚未订交,水中萍便已如此嫉妒,倘若…… 念犹未了,许慈航业已笑道:“不瞒谷兄及水姑娘说,‘邛崃三绝’是小弟旧识,岳悲云姑娘、东方刚兄,及阮清泉老人家,均允到时前往广西‘勾漏山’,共破‘黑地狱’,诛除‘幽冥主宰’!” 水中萍不知怎的,对那岳悲云既觉有点惺惺相惜,又觉有点不惬于怀,闻言冲口说道:“岳悲云去,我就不去!” 许慈航弄不懂水中萍为何如此歧视岳悲云?正待发话询问之际,谷家麒却在一旁,向他微施眼色示意! 许慈航人极聪明,一见谷家麒眼色,便会意笑道:“岳悲云姑娘,虽允为助,却不与小弟一路同行,她和东方刚、阮清泉等,到时自行前往!” 谷家麒生恐水中萍再出花样,抢先问道:“许兄打算何时前往‘勾漏山’,共破‘黑地狱’?” 许慈航笑道:“要想彻底扫荡‘黑地狱’,必须先歼除它的外围分子!故而我把时间订在明年五月初五!” 水中萍听出兴趣,接口问道:“这‘黑地狱’居然还有外围分子?” 许慈航蹙眉说道:“那‘幽冥主宰’已极狠毒,他倚为军师的‘黑心张良’司马庸.更是阴损无比,他们在当世武林中所有声势浩大的绝世高手身旁,全派遣有伺机发动阴谋,设法逼使该人投往‘黑地狱’的心腹外围分子!” 谷家麒问道:“哪几位声势浩大的武林高手身旁,隐伏有‘黑地狱’的外围份子,许兄可知道吗?” 许慈航眉头一蹙说道:“我所遇那人,虽曾说出几位.但可惜既未说完,也未说出所隐伏者姓名,便即毒发身死!” 水中萍问道:“他说了哪几位武林高人?” 许慈航摇头叹道:“此事说来颇足耸人听闻,那人说是‘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甚至连远居‘北天山’冰天雪地之中的‘冷香仙子’聂冰魂身旁,均已隐伏了‘黑地狱’的外围份子!” 谷家麒与水中萍听得悚然动容,相互对看一眼! 水中萍问道:“那‘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果然够狠.竟敢对这几位出类拔萃的绝代奇人,动起脑筋!但其中却为什么不包括‘西风醉客’南宫漱石?” 许慈航笑道:“南宫漱石睥睨天地,啸傲江湖,一向独来独往,既无宫室侍者,又无子女门徒,‘黑地狱’的外围份子.自然无从隐伏!” 谷家麒冷笑一声说道:“许兄说那‘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极为阴损狠毒,我却认为他们幼稚不堪!” 许慈航其明其妙地讶然问道:“谷兄为何讥笑‘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幼稚不堪?” 谷家麒哂然答道:“许兄方才所说的那几位高人,俱都艺臻化境,目空四海,他们中任何一位,也不可能屈尊投往‘黑地狱’!‘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白费心思,岂非幼稚?” 许慧航摇头叹道:“谷兄哪里知道‘黑地狱’中人物的厉害,他们全都心机诡辣无比,并各自带有一种无形五色无味的秘密慢性毒药.能使人在不知不觉之中,暗暗中毒,一旦毒发,便必须投奔‘黑地狱’求治,否则便告死亡,绝无生理!” 谷家麒、水中萍听到此处,方自均觉心中一寒。 许慈航又复说道:“黑地狱中人物,因有如此厉害阴损手段,故而专择第一流的绝顶人物下手,倘若换了声望武学略差之人,他们还看不上呢!” 谷家麒因听得“黑地狱”中人物,如此阴毒,不由心中颇替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及义母“绿鬓妖婆”乔赛乔担忧,想到蟠冢山“七剑宫”,及小孤山“江东别苑”之中,传送警信,并设法清除隐伏义父母身边的“黑地狱”外围分子! 水中萍因是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爱徒,故而心中想法与谷家麒一样,见他蹙眉沉吟.遂含笑说道:“我们与许兄适才所说的几位高人,都有深重关系,不如暂时分路报警,然后约定时间,到‘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苗疆魔谷’会面,商议共破‘黑地狱’之策!” 谷家麒闻言,自然含笑点头,许慈航却讶声问道:“谷兄及水姑娘,与我适才所说几位绝世人物中,哪位有关?” 谷家麒因至今尚不知水中萍的师承来历,听许慈航这等问法,只好目注水中萍.微微一笑。 水中萍芳心早属谷家麒,不愿久隐行藏,遂向许慈航含笑说道:“他是‘七剑神君’欧古月,及‘绿鬓……仙婆’乔赛乔的义子.我则是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的门下!” 许慈航听得悚然动容,又向谷家麒、水中萍深深一揖.含笑说道:“原来谷兄及水姑娘是这几位高人门下,怪不得身怀那等绝世神功,今后还望多多提携提携小弟!” 谷家麒因听水中萍把自己义母乔赛乔的“绿鬓妖婆”外号改成“绿鬓仙婆”,不由高兴异常,微笑答道:“许兄何必如此自谦?你根骨高绝,将来成就,定然远超谷家麒等!我们身有要事,暂且为别,约定五月初五,在‘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苗疆魔谷’彼此相会,留下整整一年光阴,以作共破‘黑地狱’的准备,应该够充裕了!” 第五回 祸变无穷会巴山 水中萍知道谷家麒是想去往“苗疆”,追杀“阴风叟”濮阳赫报仇,遂向许慈航含笑问道:“我们约定在‘苗疆魔谷’见面,再好不过,因为一来既可探查隐伏在‘苗疆魔谷’中的‘黑地狱’外围分子,究是何人?二来更可就便一斗‘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及他手下的‘文、武、卜、赌’四大魔头,增强一些武林阅历见识,暨艺业方面的切磋进益!不知许兄意下如何?” 许慈航点头笑道:“小弟虽然艺薄技浅,亦当力尽所能,勉随骥尾,到时赶往‘苗疆魔谷’瞻仰瞻仰名震天下的群魔风采!” 计议既定,三人遂含笑为别。 谷家麒与水中萍满含情思,双双对看一眼,挥手惜别,方自转身驰出丈许,忽听许慈航叫道:“谷兄及水姑娘暂停贵步,许慈航还有一事,忘了相告!” 谷家麒、水中萍停步回身,静听许慈航往下说道:“两位此去,既系向聂仙子,欧神君.及乔仙婆报警,查究清除他们几位老人家身边隐伏的‘黑地狱’外围分子,则应该知道这种阴毒奸邪之辈的特征!” 水中萍扬眉问道:“不知那‘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所派的‘黑地狱’外围分子,有何特征?” 许慈航道:“那位自‘黑地狱’中逃出之人,在毒发身死的刹那之间,曾经说出凡属‘黑地狱’外围分子,身边必有一件与‘黑’字有关之物!” 谷家麒蹙眉说道:“与‘黑’字有关之物,岂不太嫌笼统?譬如说仅从一件玄衣,或是一条玄帕以上,似乎不应便疑心对方是‘黑地狱’的外围分子。” 许慈航苦笑说道:“我也知道这句话儿,太嫌空洞笼统,但那人不等我继续详询,便即毒发身死!” 水中萍笑道:“我们知道这些秘密,已算不错,大概凭我们的聪明才智,仔细观察之下,那些自‘黑地狱’派来的魑魅魍魉,必有蛛丝马迹败露,无可遁形!我们彼此好自勘查,且等‘苗疆魔谷’见面之时,再复各述所得便了!” 话完,向谷家麒、许慈航含笑挥手,白衣一飘,几个起落过后,便自踪迹不见! 许慈航目送水中萍,微笑说道:“这位水中萍姑娘,想是与她师傅感情极好,一听此讯,深恐‘冷香仙子’聂冰魂受了奸邪暗算,才这般匆促的赶回‘北天山’报讯查究!” 谷家麒笑道:“不但她归心似箭,小弟也颇担心义父母安危,急欲赶往‘七剑宫’,及‘江东别苑’报讯,我们只好等苗疆再见了!” 话完刚待转身.又想起一事,向许慈航笑道:“那位岳悲云姑娘,身怀经世武学.许兄与她既是旧交,不妨约她一同去往‘苗疆魔谷’走走!” 许慈航笑道:“岳悲云也是爱好热闹之人,我若约她,又有谷兄水姑娘等如此良伴,定必欣然愿往,但我见水中萍姑娘的神色之间,好像对岳悲云颇有芥蒂……” 谷家麒不等许慈航话完,便即哈哈大笑说道:“自古红颜皆善妒,许兄不要管水中萍是否对岳悲云心存芥蒂,尽管把她邀来,她们都是绝代风华的巾帼侠女,只要彼此气味一投,也许惺惺相惜,结成密友了呢!” 话音一了,白衣飘时,跃下高崖,踪迹不见! 许慈航独立崖顶,凝望谷家麒去路,摇头一叹说道:“自古红颜皆善妒?谷家麒,你这句话儿,才说得过于笼统了呢!” 谷家麒因听得“黑地狱”的外围分子,阴损狠毒异常,极为系念义父母“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安危,急于赶返报讯,遂顾不得再去汉口取回所寄存的“六骏飞车”,只是展足脚程取道绵阳、剑阁,向陕西驰去! 但等他赶到蟠冢山“七剑宫”前,这座巍峨辉煌,占地颇大的一片金碧楼台,居然业已变为一堆废墟瓦砾! 谷家麒一见这等惊人剧变,心中猛的忖道:“莫非那位神出鬼没,化身千百的‘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已然来过此地了吗?” 思念未了,耳边响起俏生生的一声娇呼! “麒哥儿,你回来了吗?你那‘七骏飞车’,怎的不见?” 谷家麒循声注目,只见“七剑宫”废墟左侧的山崖以后.缓步走出一位三十上下的宫装少妇,正是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心爱宠妾“铁袖青娥”白玉莲! 遂含笑叫道:“白姨娘,我的‘七骏飞车’存在‘汉口’,因有急事.自四川‘邛崃’,步行赶回!‘七剑宫’怎的突然毁坏?我义父他老人家又到哪里去了?” “铁袖青娥”白玉莲蹙眉说道:“就在前日夜间,突然起了一把怪火,把整座‘七剑宫’,烧得干干静静!” 谷家麒一听便知这场祸事,乃是自己惹下,定系那位“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在“邛崃”会后,抢先赶来,报复火焚“听秋小筑”之仇!遂蹙眉问道:“我义父可查出这场怪火,是何人所放吗?” “铁袖青娥”白玉莲摇头说道:“你义父正在暴跳如雷之际,突然你义母也自‘小孤山’的‘江东别苑’赶到!” 谷家麒心神一震,接口向道:“莫非我义母的‘江东别苑’,也被一场怪火烧掉?” “铁袖青峨”白玉莲讶然问道:“麒哥儿,你怎么猜得这样准法?” 谷家麒脸上一红,暂时隐秘所知,反向“铁袖青娥”白玉莲问道:“我义父义母,如今何在?” “铁袖青峨”白玉莲说道:“你义父闻讯,极为震怒,命令所有‘七剑宫’人物.齐下‘小孤山’,先行重建‘江东别苑’,再复重建‘七剑宫’,他自己则与你义母,同驾‘八骏飞车’,周游江湖,寻查放火烧毁‘江东别苑’及‘七剑宫’之人算帐!” 谷家麒听得剑眉深蹙,目注“铁袖青娥”白玉莲问道:“白姨娘,你怎的独自一人留在此地?” “铁袖青娥”白玉莲秀眉微蹙,凄然说道:“你义父平素倒与我颇为恩爱,但一见你义母以后,哪里还会顾念到我这等庸脂俗粉?他既不好意思派我到‘小孤山’去,替你义母重建‘江东别苑’,又不便带我同乘‘八骏飞车’,江湖寻仇,只好把我一人,孤零零地抛在此地,看守这座业已成为废墟,等待重建的‘七剑宫’了!” 说至此处,似乎颇觉伤感,由袖中取出一方玄色丝巾,微拭眼角! 谷家麒看到这方黑色丝巾,不由想起许慈航所说“凡属‘黑地狱’外围分子,身边均有一件与‘黑’字有关之物”等语,暗忖像白姨娘这等心怀幽怨之人,岂不是“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所争取的极好对象?她镇日侍奉义父衾枕,倘若由她暗中下毒,简直神鬼不觉,必然功成! 想到此处,不禁疑念滋生,故意向“铁袖青娥”白玉莲发话问道:“白姨娘,我义父的身体,近来可好?” “铁袖青娥”白玉莲道:“你义父练成那冠绝天下的绝艺神功.身体怎会不好!” 说至此处,话音微顿,想了一想又道:“但他最近不知怎的,常常自称觉得有点心神恍忽!” 谷家麒闻言,越发感觉许慈航所说之事,已有迹象可寻,剑眉深蹙,又向“铁袖青娥”白玉莲问道:“我义父与义母.同驾‘八骏飞车’,江湖寻仇,可有一定去向吗?” “铁袖青娥”白玉莲摇头说道:“他们既不知火是何人所放,必须到处探查,哪里会有一定去向?” 谷家麒深知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八骏飞车”,神速无伦,再无一定去向,根本无法寻找! 暗想只好在这位白姨娘身上,动动脑筋,也许能查出她真是“黑地狱”的外围分子,岂不极妙? 心念既定,遂向“铁袖青娥”白玉莲含笑说道:“白姨娘,既然我义父义母去向不知,日期难定,你一人在此独对‘七剑宫’残址,必甚岑寂无聊.不如随我走趟‘苗疆’消遣消遣!” “铁袖青娥”白玉莲讶然问道:“麒哥儿,你要跑去‘苗疆’则甚?” 谷家麒笑道:“我与几位新交好友约定,要到哀牢山‘谷’中去斗斗‘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及他手下的‘文、武、卜、赌’四大,并寻找藏在彼处的‘阴风叟”濮阳赫,报复十五年前,终南山‘百丈壁’下的杀父之仇!” “铁袖青娥”白玉莲点头说道:“这样说来,我便走趟‘哀牢魔谷’,消遣消遣也好,因为凭我两支‘流云铁袖’,及七十二式‘青娥掌’法,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谷家麒闻言,遂与“铁袖青娥”白玉莲离开“七剑宫”废址,并肩缓步南行,并含笑问道:“白姨娘,你江湖经验丰富,应该知道在当世武林人物以内,我义父算不算得上是第一位英雄?” “铁袖青娥”白玉莲摇头说道:“你义父及你义母,只能算第一流人物,不能算是第一位英雄!” 谷家麒故意旁敲侧击地问道:“那么谁是第一?‘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冷香仙子”聂冰魂,还是我们如今要去找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 “铁袖青娥”白玉莲摇头笑道:“他们这些人,身份相等,武功相若,彼此间既末较量过胜负输赢,谁又敢自诩为天下第一……” 话音未了.忽似想起甚事?又复说道:“何况四海八荒之中.还不知隐有多少艺臻化境的绝世奇人,不过不为世俗所晓而已!” 谷家麒以为“铁袖青娥”白玉莲可能说出“黑地狱”中“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来,遂接口问道:“白姨娘,你知不知道有人在武功成就,或机智方面,高出我义父以上?举个例儿给我听好吗?” “铁袖青娥”白玉莲笑道:“我所知虽不多,但也举得出一位比你义父高明之人!” 谷家麒以为自己料中,精神一振,急急问道:“此人是谁?” “铁袖青娥”白玉莲笑道:“麒哥儿怎的如此健忘?十五年年,你生父与祁连双剑,‘铁面昆仑’李不凡、‘笑书生’端木杰夫妇,在终南山‘百丈壁’下,同遭‘阴风叟’濮阳赫毒手,只剩你与端木淑一对孤雏,你被你义父救来,那端木淑却被何人救去?” 谷家麒“哦”了一声说道:“白姨娘指的是在‘南海普陀山’静修.轻易不履红尘的‘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 “铁袖青娥”白玉莲点头说道:“这位‘悲天圣尼海云庵主’确实是位绝世奇人,身怀通天彻地之能,百余高龄,看来仅约三十左右,她是不屑在武林争雄,否则举世群豪,必然无可抗衡,俯首甘心地,公推她为第一人物!” 谷家麒讶然说道:“这位‘悲天圣尼海云庵主’纵不屑踏入红尘,但她所救的那位端木世妹,十五年来,应已艺成,怎的也未听说在江湖走动?” “铁袖青娥”白玉莲笑道:“那位‘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生平谨慎已极,她大概是要把那位端木淑姑娘的一身武学.造就到炉火纯青程度,才肯放她离开南海‘普陀’,江湖游侠!” 谷家麒又复问道:“白姨娘,除了这一清大师以外,你还知不知道有甚绝世高手?” 白玉莲摇头笑道:“三山五岳的奇人虽多,我所知却极有限,再举不出什么特殊人物的了!” 谷家麒心中虽对这位“铁袖青娥”白玉莲,微觉怀疑,但对方身份,总是自己姨娘,又不便过于明显究问,遂只好闷在心头,缓缓南行。 一面企图能在途中与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及义母“绿鬓妖婆”乔赛乔.凑巧相逢,一面却在思忖捉摸这心怀幽怨,爱用黑色丝巾的白姨娘,究竟是不是“黑地狱”的外围分子? 走到陕西四川边境的“大巴山”时,奇事突生,“铁袖青娥”白玉莲指着远远一排翠竹,向谷家麒说道:“麒哥儿.我们快追,你义父不但曾经到过此处,并且离去未久!” 谷家麒随着白玉莲手指之处望去,只见那排翠竹之间,悬挂着一颗裂脑人头,两支人臂,两条人腿,及一具开膛破腹,五藏外流的可怖躯体! 这种情形,谷家麒一望便知,不但正是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七剑分尸”的独门杀人手法,并由那六块残尸鲜血淋离的程度看来,果然去还未久! 谷家麒大喜之下.忙与“铁袖青娥”白玉莲飞步狂追。 但追出一里有余,不由倏然停步,因为面前呈现的却是一条三岔歧路! 本来路虽三岔仍可依照地上的蹄痕辙迹分辨“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的去向。 但事情太不凑巧,偏偏三条岔路以上,均有蹄痕辙迹,遂令人感觉迷惑,难以判断! 谷家麒略为寻思,剑眉双剔说道:“白姨娘,在这种情况以下,似乎只有碰碰运气,胡闯一下!我看左右岔道,较为狭隘不平,不如就走当中大路,或可追上我义父义母?” “铁袖青娥”白玉莲点头同意,两人遂取道当中大路,电掣星驰般,又复追出三四里远,却见那些辙迹蹄痕,进了一所庄院以内。 谷家麒微笑说道:“白姨娘,这些辙迹蹄痕,既已进了庄院,加上红日沉山.天色已晚,我们便在此求见主人,借宿一宵如何?” “铁袖青娥”白玉莲点头笑道:“麒哥儿且去求见主人,但你可看出这座庄院,有些奇异之处?” 谷家麒笑道:“我怎看不出来,这座庄院的建筑布置,暗含奇门生克变化,足见庄主人也是一位颇为高明的武林同道!” 话音刚了,庄门忽启,走出一位貌相清癯的灰袍老者,向谷家麒微笑说道:“尊客适才之言,司马超万不敢当,请问上姓高名,可是特来相访老朽的吗?” 谷家麒抱拳为札,含笑说道:“在下谷家麒,随同姨娘白玉莲,因事赶往‘哀牢’,路过此间,欲在宝庄,借宿一晚,不知司马庄主,可否见允?” 那位自称司马超的灰衣老者,果然便是这所庄院主人,闻言含笑说道:“两位光临,蓬荜生辉,借住一宵,本属小事,但司马超见老弟目笼神威,必是武林高手,难道竟肯错过将在今夜晚间发生的一场精彩好戏吗?” 谷家麒白玉莲均自听得愕然,那位司马庄主又复说道:“心狠手辨,凶名震世的‘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不知为了何事,同驾‘八骏飞车’,路过‘大巴山’,在前面‘翠竹林’左近,杀了一名江洋巨寇!” 谷家麒闻言,正待张口,那“铁袖青娥”白玉莲却因听出这位司马庄主,对于欧古月、乔赛乔的评话不善.不愿多惹麻烦,遂向谷家麒略施眼色,示意他不必说出身份来历! 谷家麒何等聪明,会意笑道:“请教司马庄主,那被‘七剑神君’欧古月所杀的江洋巨寇,是何人物?” 司马超含笑答道:“此人姓鲍,单名一个通字,外号人称‘毒爪飞鹰’!” 谷家麒剑眉一剔,冷笑说道:“原来是绿林败类,‘终南三鸟’之一!” 司马超点头笑道:“谷老弟讲得对,‘毒爪飞鹰’鲍通,正是‘终南三鸟’中的老大!听说老二‘毒心飞枭’鲍扬,十多年前,也在‘七剑神君’欧古月七剑齐飞以下,分尸惨死!如今仇上加仇,‘终南三鸟’中仅存的一位‘毒羽飞雕’鲍永,遂邀约欧古月.于今夜三更,同到十里以外的‘鹰愁谷’口一会!” 谷家麒惑然问道:“七剑神君欧古月等,难道还在近处?” 司马超笑道:“欧古月当时虽已行色匆匆,驱车他往,但却声明必于今夜赶回。” “铁袖青娥”白玉莲在一旁听出疑窦,接口问道:“那‘毒羽飞雕’鲍永,除了擅用毒药暗器以外,庸碌异常,他向七剑神君欧古月挑战,岂非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司马超笑道:“白夫人有所不知,这大巴山内,卧虎藏龙,颇有几位不为世晓的武林高手!‘毒羽飞雕’鲍永为人极富心机,早素曲意结纳,故而帮手不少,再加上‘鹰愁谷’的特殊地势,善加埋伏,也未尝不可与‘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一战!” 谷家麒一挑双眉,恍然问道:“如此说来,司马庄主也是‘毒羽飞雕’鲍永所邀的帮手之一?” 司马超点头笑道:“毒羽飞雕鲍永虽邀老朽为助,但老朽因对武学一道,颇为浅薄,生性又极恬淡,不愿与人结仇,遂只答应在‘鹰愁谷’后布一阵式,聊供鲍永等人,万一不敌,可以全身而退之用。” 谷家麒笑道:“司马庄主,据江湖传言,那位‘七剑神君’欧古月,胸罗万有,学究天人,庄主所布阵式,真能难得倒他,使鲍永等人,全身而退吗?” 司马超笑道:“老朽半生智力,均倾注于奇门生克,阴阳变化一道以上,故敢略为自诩!老弟倘若不信,便随我一同前去,隐身暗处,看看这场热闹如何?” 谷家麒闻言,自然含笑点头。 司马超遂命庄丁驾来一辆由四匹健马拖曳的华丽篷车,请谷家麒、白玉莲上车坐定,一同往西南方驰去! 路经几度曲折之后,已极崎岖,司马超遂与谷家麒、白玉莲下车,改以步行前进。 白玉莲目光微瞥四外.向司马超问道:“司马庄主,此处四外高幛连云,地势果然极险,可是已到‘鹰愁谷’了吗?” 司马超笑道;“此处是‘鹰愁谷’的背面,转过眼前这座高峰,便到了我替‘毒羽飞雕’鲍永等人,预留退路,所布阵式之处。” 谷家麒听这司马超一再强调所布阵式,可为“毒羽飞雕”鲍永等人.全身保命,不由心中颇觉不服,急欲一看究竟! 转过峰脚,司马超手指一大片嵯峨怪石,向谷家麒、白玉莲二人笑道:“这一片嵯峨怪石,便是我所布阵式,我们藏在阵中,隔涧观战,委实再妙不过!” 一面说话,一面引导谷家麒、白玉莲曲折迂回,绕行于乱石堆中,走进阵内! 谷家麒对于奇门生克等阵法一道,本极内行,但如今随同司马超举步,他仔细留神之下,看出这座石阵,果然变化多端,奥妙无穷.竟似隐含日月星辰的璇玑妙理,不由大吃一惊,失声说道:“司马庄主,你所布石阵,果然妙夺造化,不知是否是绝传已久的‘璇玑七妙阵法’?” 司马超闻言,目光凝注谷家麒,细一端详,点头微笑说道:“谷老弟年岁轻轻,居然如此博闻,着实可佩!此阵正是世间几已绝传的‘七妙阵法’,老弟若能强记老朽引导你入阵出阵走法,将来或有大用,也未可知!” 谷家麒自从心惊对方阵法奥妙之后,本已暗地潜心默记途经走法,如今听了司马超话后,却不禁愕然问道:“听司马庄主之言,莫非除你以外,尚有会布置这种‘璇玑七妙阵法’之人?” 司马超含笑答道:“谷老弟委实聪明绝顶,善于体察弦外之音。你猜得不错,当世之中还有一人也会布置这种‘璇玑七妙阵法’,不过此人太以凶狂刁恶,老弟能不与他遇上才好!” 谷家麒满心不服地扬眉问道:“请教司马庄主,此人是谁?” 司马超嘴唇微动,欲言又止,目光瞥处,伸手向阵外一指,含笑说道:“谷老弟与白夫人请看,‘毒羽飞雕’鲍永与他所请的三位帮手,已然到了‘鹰愁谷’口!” 谷家麒、白玉莲随着司马超手指看去,只见这石阵以外,是条宽约三丈有余的深涧,深涧对岸,则是四外群峰刺天的一条山谷,谷口站着四人。 一位是四十左右的黄衫儒生,一位是身躯瘦长的青袍道士,一位是虬髯环眼的矮胖老者.另外一位则是尖嘴削腮,貌相诡恶,身着一袭银光闪闪奇异劲装的五十左右汉子! 谷家麒一望而知,那身着银色奇装之人,便是自己杀父诸仇以内的“毒羽飞雕”鲍永! 其他的儒生、道士,及虬髯老者,则是司马庄主所说,被“毒羽飞雕”鲍永邀来助阵的大巴山隐名高手! 司马超选了一块较矮大石坐下.向谷家麒、白玉莲微笑说道:“谷老弟及白夫人大概一看‘毒羽飞雕’鲍永的那副容貌,便知此人决非善类,可猜得出司马超何以应邀为他布置这座‘璇玑七妙阵’吗?” 白玉莲应声笑道:“这事不太难猜,司马庄主大概与‘毒羽飞雕’鲍永所邀来三位的帮手.相互颇为友好!” 司马超笑道:“白夫人高见卓越,猜得不错,我是因‘七剑神君’欧古月、及‘绿发妖婆’乔赛乔两人,一向意气用事,武功既高,手下又辣,往往赶尽杀绝,不留余地!才特地摆设这座‘璇玑七妙阵’,以备其他三位好友,万一不敌,保命之用!” 谷家麒“哦”了一声笑道:“那三位为‘毒羽飞雕’鲍永助阵之人的姓名来历,司马庄主能否见告?” 司马超笑道:“儒生名叫谈龙客,外号‘铁指秀才’,内功颇好!道士法号‘了尘’,精于剑术!那虬髯环眼的矮胖老者,名叫韩岳,外号‘虬髯叟’,练得极好的一手内家‘绵掌’,可以隔纸劈石!” 谷家麒微微一晒说道:“这些功夫,在世俗武林,虽可称雄,但遇上欧神君及乔仙婆,恐怕仍将不敌,只有倚仗司马庄主这座‘璇玑七妙阵’,保全性命的了!” 司马超是位聪明绝顶之人.一听谷家麒口风,便自心中一惊,暗想自己可能引鬼上门,这一男一女,莫非与“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有甚关系? 疑念既动,口风也改,向谷家麒微笑说道:“谷老弟所言极是,欧神君与乔仙婆,名震乾坤,恐非‘铁指秀才’谈龙客等能敌!甚至连我所布这座‘璇玑七妙阵’,也未必准能保得住他们性命!只不过聊尽心力而已!” 司马超的这几句话儿,讲得非常得体,谷家麒本来确实业已打算义父与“铁指秀才”谈龙客等交手之际,便先把司马庄主制倒!如今听他口气,突又转对义父母尊重起来,遂接口微笑说道:“司马庄主何必太谦,依谷家麒看来‘铁指秀才’谈龙客等,虽属武林俗技.但庄主这座‘璇玑七妙阵法’.却鬼斧神工,妙夺造化!高明已极!” 司马超本就颇爱谷家麒根骨灵秀,闻言索性卖个人情,微笑说道:“司马超这点末技,不欲敝帚自珍,谷老弟如有兴趣,无论何时来我庄中,盘桓上十天半月,老朽宁愿倾囊相授!” 谷家麒正对司马超所擅奇门生克之术,有些暗中羡妒,闻言自然大喜称谢,微笑说道:“那‘毒羽飞雕’鲍永等早来多时,欧神君却怎的还不见到?” 司马超抬头一看天时.距离三更尚有片刻,遂含笑说道:“彼此约定三更,欧神君及乔仙婆定然即将到达,像他们那等身份的绝世人物,决不会失约不至。” 话音方了,突然远远传来马蹄杂沓之声,其势神速已极! 谷家麒笑道:“果然准时,欧神君的‘八骏飞车’已到!” 一句无心之话,更使司马超看出他与“七剑神君”欧古月.必有深厚关系,不禁双眉暗蹙! 马蹄之声到了对涧高峰背后,倏然而止,“毒羽飞雕”鲍永及“铁指秀才”谈龙客等,也现出一种紧张神色! 蹄声不响,人影疾落! 一青一虹两条人影,自十来丈高的崖顶以上出现,宛若凭虚御风,美妙无比地,飘然而降! “铁指秀才”谈龙客、了尘道人、“虬髯叟”韩岳等人,对这“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均是久仰盛名,未曾一见,万想不到,对方身法能有如此神速? “八骏飞车”的蹄声才停,便已双双到了高崖顶上!不由相顾一惊,彼此心中,先已带了三分怯意! 如今人落面前,才看出“七剑神君”欧古月是位五绺长须,相貌奇古出尘的青袍老者,“绿鬓妖婆”乔赛乔是位风姿雾鬓,姿色绝世的三十四五美妇,但全身上下,一色桃红,红得鲜艳夺目,宛如一团火焰! “铁指秀才”谈龙客、了尘道人、“虬髯叟”韩岳,见了这名震江湖的两个魔头以后,心中同发生一项疑问,就是那位红衣美妇,小孤山“江东别苑”的女主人乔赛乔,为何得了“绿鬓妖婆”之号? 但“毒羽飞雕”这项疑问,却极为清楚,知道乔赛乔年已八十有余,若换常人,早就雉颜鹤发,老丑不堪,而她却依然花容月貌,绿鬓红颜,才被武林人物,冠以“绿鬓妖婆”之号! “绿鬓妖婆”乔赛乔身形落地以后,闪动两只水汪汪的大眼,向“铁指秀才”谈龙客、了尘道人、“虬髯叟”韩岳三人,媚然一瞥,口角间浮现半丝笑意,对“七剑神君”欧古月说道:“除了‘毒羽飞雕’鲍永,是我干儿子仇人,必需杀掉以外,这三个人儿,破例留他一命何如?” “七剑神君”欧古月拈须大笑道:“你向来比我手下更辣,今夜怎会突然起了菩萨心肠?欧古月愿闻高论!” “绿鬓妖婆”乔赛乔伸手一指“铁指秀才”谈龙客等,格格笑道:“就凭他们这三人,也敢邀斗你我,这份胆量岂不大得可爱?这份见识岂不小得可怜?就由于‘大得可爱’与‘小得可怜’两种原因之上,我遂想只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七剑神君’欧古月、与‘绿鬓妖婆’乔赛乔有多么厉害?而不必把们‘七剑分尸’,或是用我‘阴磷毒火’,活活烧死!” 这一番话儿,说得骄狂已极,目无余子,根本就未把面前这三位大巴山隐士高人,及一位绿林巨寇,看在眼内! 了尘道人首先按捺不住,伸手肩头,“呛啷”微响,撤出自己惯用的“松纹古定剑”来,横在手上,单掌平胸,念了一声“无量佛”道:“乔施主,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又道是:‘艺无止境’.施主怎敢如此自诩.藐视八荒四海,五岳三山间的所有武林人物?” “绿鬓妖婆”乔赛乔居然毫不动怒,反向“七剑神君”欧古月媚眼流波地,嫣然一笑说道:“我说得对不对,这道士是否傻头傻脑?既极可怜,又复可爱!” “七剑神君”欧古月失笑说道:“你既觉得他见识可怜,胆量可爱,我倒要看你怎样使他添点见识,使他知道小孤山‘江东别宛’主人‘绿鬓妖婆’乔赛乔的厉害?” 了尘道人双眉剔处,又念了一声“无量佛”道:“两位施主.不必口角轻薄,还是请以手下功夫,指教指教贫道!” “绿鬓妖婆”乔赛乔依旧堆着满脸笑容,向了尘道人笑吟吟地问道:“你开口功夫,闭口功夫,却不知到底有些什么功夫?其中什么功夫,练得最有心得?” 了尘道人双目精光射处,岸然答道:“贫道对于软硬轻功,兵刃暗器,均曾涉猎,生平最爱用剑……” “绿鬓妖婆”乔赛乔不等了尘道人话完,便自“哦”了一声.接口笑道:“原来是剑术名家,你手上这柄剑,好像蛮不错嘛!” 了尘道人微屈左手中指,轻轻一弹剑身,弹出一声清越龙吟,傲然笑道:“这柄‘松纹古定剑’,已随贫道二十余年,虽不是什么斩金截铁神物,钢质却纯,颇算合用!” “绿鬓妖婆”乔赛乔笑道:“你自己打算,用这柄钢质颇纯的‘松纹古定剑’,最多能斗我多少回合?” 了尘道人想了一想答道:“在贫道所擅八十一招‘天玄剑法’使完以前.乔施主功力再高,亦难胜我!” “绿鬓妖婆”乔赛乔闻言,不禁看着“七剑神君”欧古月纵声狂笑,甚至笑得弯腰捧腹! 了尘道人被她笑得莫明其妙起来,目注“绿鬓妖婆”乔赛乔,愕然问道:“乔施主,贫道有何话儿说错?引得你如此狂笑!” “绿鬓妖婆”乔赛乔仍在狂笑…… “七剑神君”欧古月代她发话答道:“她大概笑你夸口太大!” 了尘道人越发愕然问道:“我斗她九九八十一招,还算夸口太大?” “七剑神君”欧古月笑道:“你把九九八十一招的整数去掉,留下零头,能与她斗满一招,就算不错!” “铁指秀才”谈龙客等,听得不住摇头! 了尘道人更是愤不可遏地,怒声叱道:“你们名头高大,说话应有分寸.怎会与她斗不满一招,难道我半招便败?” “绿鬓妖婆”乔赛乔笑吟吟地点头说道:“对了,你半招便败,一柄整剑递出以后,所收回的只有半截断剑!” 了尘道人悚然一惊问道:“你用的是什么兵刃?干将?莫邪?湛卢?巨阙?” “绿鬓妖婆”乔赛乔瞟了了尘道人一眼,伸手在头上拔下一根长才数寸的碧玉簪来,微笑说道:“谁用什么干将莫邪,湛卢巨阙?我只以这根小小的碧玉簪儿,作为兵刃,便可令你半招折剑!” 藏在“璇玑七妙阵”中的司马超听至此处,不由向谷家麒问道:“仅凭一根数寸玉簪,便令对方半招折剑,似乎过于神奇?使人难信!谷老弟可觉得这位乔仙婆之话,有些夸大?” 谷家麒虽从“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习艺十五年,但也还是初次见到义父母与人动手,闻言之下,含笑说道:“是否夸大?只要了尘道人的‘松纹古定剑’,一出手递招之间,便知分晓,我们何必事前妄作预测?” 这时了尘道人因“绿鬓妖婆”乔赛乔过于狂大.业己无法再忍,遂向“铁指秀才”谈龙客、“虬髯叟”韩岳、“毒羽飞雕”鲍永等人,苦笑说道:“我们今日既遇绝世高人,也只好拼竭所能地,以求一开眼界!贫道先行献丑,倘若真个半招断剑,再请诸兄接我后阵!” “铁指秀才”谈龙客冷笑一声说道:“道长八十一招‘天玄剑法’精微无比,且自好好施为,我‘铁指秀才’谈龙客却不信当世之中,有人能使你半招断剑!” “七剑神君”欧古月哈哈笑道:“你不要不信,少时我便要你这‘铁指秀才’半招断指!” “铁指秀才”谈龙客双眉霍地一挑,方待答话。 了尘道人业已一声清啸,内家真力潜聚右臂,猛然震剑生花,照准“绿鬓妖婆”乔赛乔攻出一片森森剑影! 无论是在“鹰愁谷”的六人也好,抑或“璇玑七妙阵”中的三人也好,均属有数高明身手的武林名家,故而都看出了尘道人愤怒难遏之下的骤如风雨的一剑急攻,似出全力!威势极强,所蕴变幻,更复奥不可测! 但“绿鬓妖婆”乔赛乔却对这片照准自己急漩而至的森森剑影,视若无睹,仍是笑吟吟地,手拈那根碧玉簪儿,气定神闲,巍如山岳! 了尘道人想不到对方这等沉静,心中反而有点嘀咕起来,暗忖自己莫如收势变招,不与对方接触,则必不致半招断剑,即令互相交手不幸落败,也可略为保持颜面!否则万一真个…… 他心中想事,竟欲收式变招,手中剑势遂自然而然地慢了一慢! “绿鬓妖婆”乔赛乔何等人物?她气定神闲,巍如山岳之状,原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地,寻觅了尘道人的剑法漏洞。 了尘道人倘若贯彻原意,骤如风雨的一剑疾落,“绿鬓妖婆”乔赛乔虽夸大话,真还未必准能使他半招折剑! 但如今了尘道人怯于对方过份沉静,意图收式变招,去势略慢,却正好变成授敌以隙! “绿鬓妖婆”乔赛乔怎会放过这等良机?乘着了尘道人剑势一慢,左手疾出,用食、拇、中三指,捷如石火电光般,把了尘道长那柄“松纹古定剑”的剑尖,紧紧撮住! 这种手法除了眼力指力均臻绝顶,心到手到神速无伦以外,并还吻合了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的内家上乘妙诀! “绿鬓妖婆”乔赛乔左手既已撮住“松纹古定剑”剑尖,右手自然就势疾落,用所持玉簪.往“松纹古定剑”剑身,凝劲一划! 像她那等功力,已到借物传劲地步,寸草剖木,片纸入石,均不为难。 故而玉簪落处,脆响腾空,“铁指书生”谈龙客等,齐自失声一叹,了尘道人手中,果然正如乔赛乔所言,只剩了半截断剑! 了尘道人在这种情形之下,委实羞惭得无地自容,凄然长叹一声,掉转手中半截断剑,便往咽喉横去! “铁指秀才”谈龙客等,因想不到了尘道人突然自尽,事出意外,抢救不及,一齐顿足浩叹,惋惜不已! 但了尘道人剑未及项,突然眼前人影一飘,半截“松纹古定剑”,又已到了别人手内! 夺剑之人,正是“七剑神君”欧古月! 了尘道人恨恨问道:“双方胜负已分,你为何还要夺我这半截断剑?” “七剑神君”欧古月笑道:“我们在动手之前,便已说好,除了‘毒羽飞雕’鲍永以外,不要你们三人的性命!” 了尘道人怒声说道:“你们武功虽高,难道还管得了别人生死?” “七剑神君”欧古月点了点头,笑吟吟地说道:“我们若要你死,你就想活万难!但如今要你活时,你就想死也死不了!” 了尘道人勃然大怒说道:“我偏要死!” 话完,因手中半截断剑,已被“七剑神君”欧古月夺去,遂一骈右手食中二指,电疾般戳向自己咽喉! 谁知右手才抬,“七剑神君”欧古月面色微沉,一拂青袍大袖,拂出一股柔和劲气,竟使了尘道人感觉肘间又酸又麻,一只右手自然而然的丝毫用不上劲,软绵绵地垂落! 了尘道人委实羞怒到了极处,方对“七剑神君”欧古月怒吼一声。 欧古月业已阴侧侧地说道:“欧古月生平说一不二,你若再萌死志,我也不加阻拦.只在你未死之前,点了你的‘五阴绝脉’!” 武林行家谁不知道被点“五阴绝脉”以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无边惨痛? 以致弄得这位了尘道人既不敢再复言死,又羞窘得无法下台,心内一酸一惨,自眼中流下几滴愤恨到了极处.而无可如何的伤心痛泪! “铁指秀才”谈龙客见状之下,突然仰首夜空,发出一阵凄厉已极的纵声狂笑! 他这一阵狂笑,倒把“七剑神君”欧古月及“绿鬓妖婆”乔赛乔,笑得有些莫名其妙起来,互相对看一眼,仍由“七剑神君”欧古月向“铁指秀才”谈龙客问道:“你笑些什么?” “铁指秀才”谈龙客冷冷答道:“我笑我们今夜总算大开眼界,遇上了盖世武林中最骄、最狂、最狠、而最不讲理之人。” “七剑神君”欧古月毫不为忤地.微笑说道:“你‘最骄、最狂、最狠’六字之评,欧古月、乔赛乔乐于接受,至于最不讲理’四字,却必须璧还,因为‘七剑神君’与‘绿鬓妖婆’,胜于寻常凶邪之处,就在‘讲理’!平素虽然睚眦必报,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决不会倚仗一身绝世功力,到处为非作歹!” “铁指秀才”谈龙客听得一愕。 “七剑神君”欧古月突然偏头看着“毒羽飞雕”鲍永,冷笑说道:“鲍永.你两位兄长,‘毒心飞枭’鲍扬、‘毒爪飞鹰’鲍通,先后被我‘七剑分尸’之故,便是由于十五年前‘终南山百丈壁’下的那一段往事,当日你也在场,故而你也应当奉陪你两位哥哥同赴泉台,以全手足之义!” “毒羽飞雕”鲍永目中微闪凶光,一语不发,面寒似水! “七剑神君”欧古月又复笑道:“你明知你所请助阵之人,决非我们敌人.却仍敢邀约欧古月、乔赛乔,到这‘鹰愁谷’口一会,必然别有阴谋!还不赶快乖乖自吐,阴谋何在?” “毒羽飞雕”鲍永浓眉略轩,双目以内射出一股狞厉中微含得意的闪闪凶芒,依旧默然不答! “七剑神君”欧古月“哼”了一声,冷笑说道:“你那点鬼心思,瞒不了我,便是不说,我也猜得出来!” 话完,举目一看周围地势,微笑说道:“这‘鹰愁谷’口地势,四外群峰刺天,形若仰盂,最适于利用火攻,但你与我订约时间太短,来不及凿石埋藏地雷炸药之属,故而我料你若想弄鬼,必在高处!” 说到此处,目光重向四外细一打量,手指南面一座高约七八丈的峰头说道:”这座峰头略为前倾,正好罩住所有位居谷口之人,我料你必在这峰顶以上,有甚恶毒布置?” “铁指秀才”谈龙客一旁冷笑说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七剑神君”欧古月看了“铁指秀才”谈龙客一眼,冷冷问道:“谁是小人?谁是君子?” 谈龙客嘴唇微动,欲言又止,似乎慑于“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凶威,换了一种口气说道:“谁是君子.谁是小人,须凭事实而断。” “七剑神君”欧古月点头笑道:“你这句‘须凭事实而断’,说得倒颇有理,我料‘毒羽飞雕’鲍永为了企图杀我复仇,并欲保持秘密,所有恶毒布置,必系独自施为,不会使你们有所知晓!甚至到了必要关头,连为他助拳之人,也不分青红皂白的一网打尽.亦未可知!” “虬髯叟”韩岳听得摇头说道:“我不信鲍三兄有如此狠毒!” “七剑神君”欧古月笑道:“你们不妨公推一人,随我上这峰头看看。” “铁指秀才”谈龙客双眉一挑,应声答道:“我陪你去!” “七剑神君”欧古月回头目注“绿鬓妖婆”乔赛乔笑道:“你且在此监视鲍永,不让他有所弄鬼,我与这位谈朋友翻上崖顶看看!” “绿鬓妖婆”乔赛乔点头应诺.“毒羽飞雕”鲍永却仍面含森冷诡笑,一语不发! “七剑神君”欧古月向“铁指秀才”谈龙客笑道:“我们走吧!” 语音刚了,毫无其他动作,只把两只青袍大袖,轻轻往下一拂,便如凭虚御风般的升空四丈! “铁指秀才”谈龙客见状,不由不心悦诚服,知道对方这一男一女,功力均已入圣超凡,决非自己及“虬髯叟”韩岳等人,所能望其项背。 惊羡佩服之下,不甘过分示弱,也自提足真气,一式“白鹤冲天”,纵身飞起三丈一二! 就在“七剑神君”欧古月,及“铁指秀才”谈龙客,各展神功,双双飞扑崖顶之际,“鹰愁谷”口,突生剧变! “毒羽飞雕”鲍永装作毫无其事姿态,向左面崖壁之下,缓步走去! “绿鬓妖婆”乔赛乔对他一切动作,均在注意,见状一面探手入怀,一面向“毒羽飞雕”鲍永,冷然叱道:“鲍永,在他们二人到达崖顶,未转回之前,你不许动!” “毒羽飞雕”鲍永停步回身,向“虬髯叟”韩岳苦笑说道:“韩兄,你看对方是否恃技欺人,太不讲理?” “虬髯叟”韩岳委实觉得“绿鬓妖婆”乔赛乔太以蛮横。 正待发话之际,乔赛乔又复冷笑说道:“鲍永,你那双鬼眼滴滴溜地乱转之下,业已泄露胸蕴凶谋,难道真敢在我乔赛乔面前,弄鬼找死?” “毒羽飞雕”鲍永,目光微瞥,见“七剑神君”欧古月、“铁指秀才”谈龙客二人,已将到达崖顶,知道无可再延,遂神色凶狞无比地,冷笑答道:“乔赛乔,你不要欺人太甚,鲍永虽然艺不及人,却另有杀手,我们且互相结个鬼缘,敌我六人,一同死在这‘鹰愁谷’口了吧!” 最后一个“吧”字方出,猛然厉啸摇身,身上所着那件银光闪闪的奇异劲装,顿时脱体而起,化成一大蓬银色飞针,向“绿鬓妖婆”乔赛乔凌空怒射! “毒羽飞雕”鲍永一面出其不意地.暗袭“绿鬓妖婆”乔赛乔,一面又复脱手飞出三柄飞刀.向左边山壁上的一根山藤射去! “绿鬓妖婆”乔赛乔因早就看出“毒羽飞雕”鲍永有所图谋,暗将自己威震江湖的“七情天丝障”取在手中,遂制敌机先地,洒出一片彩云,把那蓬银色飞针,连同“毒羽飞雕”鲍永的身形,一齐网住! 乔赛乔右手洒出“七情天丝障”,网住“毒羽飞雕”鲍永,右手掷出适才划断了尘道人的半截“松纹古定剑”尖,追向鲍永所发三柄飞刀! 剑若飞虹,去势极疾,但以一击三.毕竟稍差,终被一柄飞刀,把那根山藤削断一半,情势颇为危殆! 这时“七剑神君”欧古月,“铁指秀才”谈龙客,刚好自崖顶返回。 “虬髯叟”韩岳,及了尘道人,见“铁指秀才”谈龙客面色沉重,不由大吃一惊,由韩岳发话问道:“谈兄,你在崖顶难道真有所见?” “铁指秀才”谈龙客怒视被“绿鬓妖婆”乔赛乔网在“七情天丝障”中的“毒羽飞雕”鲍永,恨恨说道:“此人委实狼子野心,狠毒无比!若非欧神君高瞻远瞩,识破奸谋,以及乔仙婆绝技神功,消弭剧变,我们早已遭他毒手,齐归劫数!” “虬髯叟”韩岳与了尘道人见“铁指秀才”谈龙客就这上崖下崖的片刻工夫,居然完全改变态度,大骂“毒羽飞雕”鲍永,而对“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异常钦佩揄扬,均自眉头深蹙,更觉疑诧! 了尘道人忍不住地问道:“谈兄,你在崖顶究竟看见‘毒羽飞雕’鲍永,有何恶毒布置?能让咱们齐归劫数!” “铁指秀才”谈龙客正待答话.“七剑神君”欧古月忽然含笑说道:“毒羽飞雕鲍永在崖顶上所安排的是何等恶毒布置?暂且不必说明,我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们看看眼前报应便了!” 话音了处,屈指虚空一弹,那被网在“七情天丝障”中的“毒羽飞雕”鲍永,便即“吭”地一声,不再动弹! “七剑神君”欧古月向“绿鬓妖婆”乔赛乔笑道:“我已施展‘弹指神通’,点了‘毒羽飞雕’鲍永穴道,你把‘七情天丝障’收掉好了!” “铁指秀才”谈龙客等见“七剑神君”欧古月竟能用“弹指神通”,隔空点穴,不由又惊羡,又复惭愧地,相互对看一眼。 “绿鬓妖婆”乔赛乔手腕一抖,彩云飘处,收回“七情天丝障”,洒落一地银色毒针,以及“毒羽飞雕”鲍永躯体! “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及“铁指秀才”谈龙客等,一齐退过山涧,然后独自戟指“毒羽飞雕”鲍永,沉声说道:“鲍永,你今日之死,种因乃在十五年前的终南山‘百丈壁’前,不过与你两位哥哥死法,略有不同,既非中了江东别苑主人的‘阴磷毒火’,亦非被我‘七剑分尸’,而是死在你自己的阴谋毒计之下!” 藏在“璇玑七妙阵”中的谷家麒,见这场“巴山夜会”,已近尾声,而谈龙客等也对义父义母改容尊敬,遂向司马超低声笑道:“不瞒司马庄主,欧神君是我义父.乔仙婆是我义母,少时揭露‘毒羽飞雕’鲍永阴谋,使其身受报应以后.彼此即当风流云散,不知司马庄主是否还要与我义父母见上一面?” 司马超早就猜出谷家麒与“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颇有关系。 故而闻言之下,并不十分惊异,只在蹙眉思忖应否与这两位难缠难惹的绝世人物,互相见面! 谷家麒见司马超沉吟未答,以为这位司马庄主,也惧怯义父母威名,遂不愿强人所难地含笑说道:“我义父母情性古怪,落落寡合,颇难与人投缘,司马庄主不见他们也好,改日谷家麒江湖有暇,定当趋谒讨教有关‘璇玑七妙阵’的奇门遁甲之学,尚望庄主不吝指点!” 司马超闻言,含笑点头,谷家麒哪里知道自己这未曾坚邀司马超与“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互相见面之举,乃是大错特错!致使欧古月、乔赛乔两位即将浩劫临头的武林奇人,失去消灾弭劫机会.几乎永沦苦海,万劫不复! 这时“七剑神君”欧古月目光瞥处,见“绿鬓妖婆”乔赛乔、“铁指秀才”谈龙客、‘虬髯叟”韩岳、了尘道人等四人,均已飘身过涧,到了安全地带。 遂又复向那穴道被点,僵卧地上的“毒羽飞雕”鲍永说道:”鲍永,如今我便替你揭破奸谋,使你自作自受地亲尝恶果!” “毒羽飞雕”鲍永穴道被点,既不能发话,又无法动转,只得瞪着一双似要喷出火来的血红凶睛,狞视“七剑神君”欧古月.神情惨厉已极! “七剑神君”欧古月拾起一块小石,长啸一声,青袍大袖拂处,人如凌虚蹑步地,横飞七丈,飘过对涧! 但半空中右手一扬,那块小石电射而出,奇准无比地,打中那条山藤已被“毒羽飞雕”鲍永先前所发飞刀割断一半之处,使得那条粗大山藤,应手折断! 山藤一断,天崩地裂的隆隆巨响立作,自那正居“鹰愁谷”上端的倾斜崖顶以上,滚落数以百计,轻重不一的巨大山石! 这阵石雨.把整个“鹰愁谷”口,一齐笼罩,倘若事先不曾洞悉奸谋,由谈龙客等与欧古月、乔赛乔拼命恶斗,“毒羽飞雕”鲍永只要悄悄脱手一刀,斩断山藤,自己飞逃过涧,岂不便将正在“鹰愁谷”口交手之人,无分敌我,一齐断送! 巨石纷落如雨,一片震耳欲聋的“砰訇”声息之中,“铁指秀才”谈龙客等看得相顾心惊,全身汗下。 那位设计害人,心肠险恶的“毒羽飞雕”鲍永,却已自作自受地惨死巨石堆内,压成一滩零乱血肉! “七剑神君”欧古月与“绿鬓妖婆”乔赛乔,看得也颇互蹙双眉,别过铁指秀才等人,方自双双再度飘身过涧,欲从来路退去之际。 突然背后响起一声高呼:“义父母慢走,孩儿谷家麒及白姨娘在此!” 欧古月、乔赛乔均想不到会在此地遇上谷家麒,不禁双双愕然回身。 只见对涧一片嵯峨怪石之后,腾起两条白衣人影,果是谷家麒及“铁袖青娥”白玉莲的身法! “绿鬓妖婆”乔赛乔首先笑道:“家麒,你来得真巧,你可知道我的‘江东别苑’,与你爹爹的‘七剑宫’,全被人放火烧掉了吗?” 谷家麒参见义父母以后,含笑说道:“这桩事儿,已听白姨娘对我说过,还是我闯的祸呢!” “七剑神君”欧古月偕同“绿鬓妖婆”乔赛乔、“铁袖青娥”白玉莲,及谷家麒,一面自乱石堆中,飞登小峰,驰向来路,一面眉头微蹙地,对谷家麒问道:“这场祸变,怎会是你所闯?难道你知道放火‘江东别苑’,及‘七剑宫”之人.是哪个吗?” 谷家麒应声答道:“是与义父母齐名武林的‘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 “七剑神君”欧古月听说烧去自己“七剑宫”,及“绿鬓妖婆”乔赛乔“江东别苑”之人,竟是“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不由愕然问道:“麒儿,你好端端地,却去招惹这个魔头则甚?” 谷家麒因平素极受义父母宠爱.故丝毫不怕责备地,照实说道:“孩儿因南宫漱石倚老卖老太以骄狂,才放了一把火儿烧掉他的‘听秋小筑’!” “绿鬓妖婆”乔赛乔“哦”了一声问道:“原来是你先行放火烧掉南宫漱石的‘听秋小筑’!” 谷家麒遂把“熊耳山青竹涧”,巧戏“苗疆魔谷”的“文赌”双魔,火焚南宫漱石“听秋小筑”的那段经过,叙述一遍,并含笑说道:“南宫漱石发现他‘听秋小筑’被焚,蕴怒赶回以后,仍颇自诩身份,不肯与孩儿相斗!只声言要去烧掉义父的‘七剑宫’报仇,并加上义母的‘江东别苑’,作为利息!” “绿鬓妖婆”乔赛乔听得向“七剑神君”欧古月失笑说道:“麒儿先在太岁头上动土,烧掉南宫漱石的‘听秋小筑’,这老怪物一向骄狂,睚眦必报,自然难免跑到‘蟠冢山’去,照样火焚你的‘七剑宫’作为抵偿,但拿我‘江东别苑’当作利息,这利息却似乎算得太重?我倒要找找这位南宫老怪,问他一个高利盘剥之罪!” 谷家麒笑道:“义父、义母你们如今不应去找‘西风醉客’南宫漱石,而应先行彻查身边可疑人物,免得祸生肘腋!” “七剑神君”欧古月讶然问道:“我们身边怎会有甚可疑人物?你这‘祸生肘腋’一语,从何而起?” 谷家麒说道:“义父及义母可知道在广西‘勾漏山’的一座山峰腹内,有一名叫‘黑地狱’的人间地狱?” “七剑神君”欧古月及“绿鬓妖婆”乔赛乔闻言均自愕然摇头,但谷家麒冷眼旁观之下,却似乎看出“铁袖青娥”白玉莲面上有种奇异神色,一闪即逝! 谷家麒本来已对白玉莲微觉起疑,见状之下,不禁益发剑眉双蹙,继续说道:“这‘黑地狱’是由一位‘幽冥主宰’主持,以突然隐迹不见的‘勾魂教’作为基础,企图奴役整个武林中盖代奇客!” “七剑神君”欧古月冷笑说道:“那‘幽冥主宰’有何德能?当世称得起‘盖代奇客’的豪杰之士,又怎会受他奴役?” 谷家麒正色答道:“那‘幽冥主宰’虽无德能,却极阴险,据孩儿所知,除了‘黑心张良’司马庸,是他倚为智囊的军师以外,已有‘玄清羽土’陆文广、‘单掌追魂’钱正威、‘虬须剑客’董宏年,及‘勾魂教主’等人,甘心受他奴役!” “七剑神君”欧古月对“绿鬓妖婆”乔赛乔诧然说道:“麒儿所说的这几位人物,均已失踪多年.若论武功身份,并不逊于你我多少,他们怎肯俯首甘心,沉沦鬼域,受那‘幽冥主宰’的奴役驱使?” “绿鬓妖婆”乔赛乔也觉疑团莫释。 谷家麒遂把许慈航所说的有关“黑地狱”各情向义父母转述一遍,说完并目光微瞥“铁袖青娥”白玉莲,蹙眉又道:“但‘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却不以此满足.他们并密派亲信心腹,对几位出类拨萃人物,有所图谋,想逼使他们自动投奔‘黑地狱’,俾供驱使!” “七剑神君”欧古月恍然问道:“麒儿,听你言中之意,莫非我与你义母,也被那‘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动上脑筋了吗?” 谷家麒点头答道:“除了义父义母以外,还有‘北天山’的‘冷香仙子’聂冰魂,及‘苗疆魔谷’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也是‘黑地狱’的目标人物!” “七剑神君”欧古月听得失笑说道:“这位‘幽冥主宰’莫不是位疯狂之人.他这种想法念头,简直等于水月镜花,痴人说梦!” 谷家麒正色说道:“义父千万不可轻视‘幽冥主宰’,此人心机极深,据说他所派出之人,均已成对方心腹,伺机暗用‘黑地狱’特制无形无色无味的慢性剧毒……” 谷家麒说到此处,因心中始终都在留神,故看出“铁袖青娥”白玉莲身上起了一种轻微震颤! “绿鬓妖婆”乔赛乔“哦”了一声,含笑问道:“麒儿之意,是说我与你义父身边,已有‘幽冥主宰’所派的‘黑地狱’中人,在对我们暗暗下毒?” 谷家麒点头示意,“七剑神君”欧古月笑道:“想对我们下毒,恐怕不太容易!” 谷家麒因对“铁袖青娥”白玉莲怀疑殊深,遂故意设词试探说道:“义父不可如此托大,‘黑地狱’奸细所用慢性剧毒,无色无香,无形无味,并必需日久天长,才能发挥灵效,故使对方极难觉察!譬如义父每日清晨,必食莲子羹一盅,倘若有人下毒其内……” 话犹未了,“铁袖青娥”白玉莲面色微变,沉声说道:“麒哥儿,你义父母每日清晨所食莲子羹,均系我亲手调制,难道你竟怀疑我是‘黑地狱’中的奸细吗?” 谷家麒因“铁袖青娥”白玉莲是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宠妾,如今将其触怒,对自己发话斥责,不由颇觉应对为难,剑眉双蹙嗫嚅不答。 “七剑神君”欧古月忽然怪笑一声,反向“铁袖青娥”白玉莲,摇手说道,“你怪麒儿则甚?他既获如此秘讯,自应对任何人都加怀疑,才是正理!” 说至此处,偏头对谷家麒微笑说道:“这件事儿,并不难查,我如今与你义母各运神功,细搜百穴四肢,奇经八脉,看看可曾中了什么不自觉的慢性剧毒?” “绿鬓妖婆”乔赛乔接口冷笑说道:“不曾中毒便罢,万一真有异象发现,我们便把‘七剑宫’,及‘江东小筑’以内的所有人物,一齐点了‘五阴绝脉’,再加上‘错骨分筋手’,哪怕藏在其中的‘黑地狱’奸细,不吐露实情,暨解除剧毒方法!” “铁袖青娥”白玉莲听到此处,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七剑神君”欧古月问道:“你想说什么?” 白玉莲秀眉连挑,好似鼓起了极大勇气问道:“我在你‘七剑宫’中,究竟是什么身份?” “七剑神君”欧古月玲珑剔透,绝顶聪明,一听语意,便知“铁袖青娥”白玉莲对自己把她单独留在“七剑宫”废址之事,颇为不满,遂冷笑一声答道:“你不过是‘七剑官’中一名妾侍,最好尽量服从,不必多话,以免自找无趣!” 这几句答话,毫不留情,份量颇重,直把“铁袖青娥”白玉莲羞窘得满面通红,螓首一低,神态凄然的,自眼角垂落了两行珠泪! 谷家麒见状,反倒有些不忍起来,暗想倘若义父母未曾中毒,或是“黑地狱”奸细,另有其人,则自己岂非要对这位白姨娘万分歉疚? 这时“七剑神君”欧古月,与“绿鬓妖婆”乔赛乔等两位武林奇人,业已盘膝静坐,团目调息,各运绝顶神功,仔细搜查本身的百穴四肢,奇经八脉! “铁袖青娥”白玉莲脸上闪动一丝凄凉微笑,接着看了“七剑神君”欧古月几眼,伸手入怀,摸出一粒龙眼大小的黑色灵丹,吞入口内! 谷家麒以为“铁袖青娥”白玉莲羞窘以下,欲寻短见?慌忙叫了一声:“白姨娘……” “铁袖青娥”白玉莲截断谷家麒话头,向他凄然摇头说:“麒哥儿,我不怪你,一切事儿,均等你义父母行功完毕再说!” 谷家麒虽然发觉白玉莲的神情不对,但因有义父母在场,只好暂时纳闷,不便多问! “绿鬓妖婆”乔赛乔一遍内家功力做罢,神归紫府,气纳丹田,首先一睁双目.看看谷家麒,摇头笑道:“麒儿.是否你所听的传言有误?我适才行功默查全身,毫无异状,并未中甚性质特殊慢性剧毒!” 第六回 忍辱愤投黑地狱 谷家麒闻言,心中正自又觉安慰,又觉诧异之际,“绿鬓妖婆”乔赛乔突然笑容一收,蹙眉说道:“家麒,你可觉出事情不妙?” 谷家麒莫明其妙的茫然瞠目,“绿鬓妖婆”乔赛乔看着距离自己三四尺外,尚在闭目行功的“七剑神君”欧古月,忧形于色地低声说道:“你义父与我一同行功,若无异状,此时也应功行完毕!怎的却……” 话犹未了,“七剑神君”欧古月徐徐开目,眉梢微轩.用一种喜怒难测的冷漠声音,向“绿鬓妖婆”乔赛乔头说道:“你猜得不错,麒儿也说得不错,我确实中了一种无法自救的奇异剧毒!” “绿鬓妖婆”乔赛乔.及谷家麒闻言之下,俱都大吃一惊,但那位“铁袖青娥”白玉莲却宛若未闻,表现得出奇镇静! “绿发妖婆”乔赛乔蹙眉问道:“照我们的内功修为,一般剧毒,均无所惧……” “七剑神君”欧古月苦笑接口道:“我适才细心查察,发现这种毒力奇异己极,不发作时,只静静潜伏体内,几乎毫不自知,但若一旦发作,再好的内家功力,也无法对其抗拒!” “绿发妖婆”乔赛乔一双妙目以内,闪动恨毒精芒问道:“你且想想看何以中毒因由?我们立往小孤山‘江东别苑’,处置‘黑地狱’奸细,逼问解救之策!” “七剑神君”欧古月目光注定“铁袖青娥”白玉莲,淡然一笑,说道:“我已察出这种奇异毒力,非天长日久,不克为功!正如适才麒儿所说,倘若藏在我每日清晨必食的‘莲子羹’内,最称妥当!你且帮我想想,‘七剑宫’中,尚有与此相类的何人何事?值得怀疑!” “铁袖青娥”白玉莲照样报以淡然一笑,异常镇静地,缓缓说道:“你不必想了,那种无形无色,无香无味的奇异毒药,就是藏在你每日清晨必食的‘莲子羹’内!” “七剑神君”欧古月想不到“铁袖青娥”白玉莲竟会如此答话,不由愕然问道:“这样讲来,你已经知道谁是‘黑地狱’中人物的了?” “铁袖青娥”白玉莲又是淡然一笑答道:“那碗‘莲子羹’,每日均是由我亲手调制,侍你食用,则在其中下毒的‘黑地狱’分子,哪有旁人?自然是我!” 不但“七剑神君”欧古月以为“铁袖青娥”白玉莲说的全是气话,便是“绿鬓妖婆”乔赛乔,及谷家麒也是一样想法,认为倘若白玉莲真是“黑地狱”中人物,则决不会如此坦然相承! “七剑神君”欧古月脸色一沉说道:“玉莲,你难道看不出我已误中暗算?心情极坏!还说这些气话则甚,岂非真要自讨无趣?” “铁袖青娥”白玉莲回手自怀中取出一条黑色丝巾,冷冷说道:“我说的全是真话.不是气话!这条黑色丝巾,便系‘黑地狱’中的‘幽冥主宰’所赐,其上满沾剧毒,只消每日清晨,向‘莲子羹’中,略浸巾角,便可使你这‘七剑神君’,自驾‘八骏飞车’,投奔‘黑地狱’,永为‘幽冥主宰’臣仆!” 这一席话,只听得“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及谷家麒三人.目瞪口呆,惊疑万状! “七剑神君”欧古月如今已知随侍自己多年的宠妾,“铁袖青娥”白玉莲,果是“黑地狱”中那位“幽冥主宰”派来图谋自己的奸细人物。 心中不由惊惭愤怒.百感交集地冷冷问道:“白玉莲,你的胆量可真不小!” “铁袖青娥”白玉莲此时对于欧古月、乔赛乔等两位凶名震世的盖代奇人,似已毫无所惧,也自冷冷答道:“欧古月,你也并没有什么特殊可怕!” “绿鬓妖婆”乔赛乔厉笑一声,接口问道:“欧古月与乔赛乔,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一旦有人敢对我们侵犯,则报复之惨……” “铁袖青娥”白玉莲目光斜睨“绿鬓妖婆”乔赛乔.神情颇为不屑地,接口得意笑道:“我就是不怕你们报复。” “绿鬓妖婆”乔赛乔听得一阵“格格”娇笑说道:“你难道以为你那两手功夫,便足自卫?” “铁袖青娥”白玉莲说道:“谈到功夫,我自知比你们差得太远,但我方才乘你们静坐行功,搜查毒质之际,业已服了‘极乐丸’,故而任凭你们施展什么‘七剑分尸’,‘毒磷搜髓’等常人难以忍受的恶毒手法,我已全无所惧!” 谷家麒想起适才“铁袖青娥”白玉莲所服那粒大如龙眼的黑色丹丸,不由愕然问道:“那‘极乐丸’难道能使你变成金刚不坏之体?” “铁袖青娥”白玉莲摇头笑道:“极乐丸不是什么仙家灵丹,而是一种剧毒药物,服后必死!” 语音略顿,目光再向“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得意一扫,继续笑道:“但这种药物服后片刻,便可使人除了神智尚清以外,全身尽皆麻醉,不知任何痛苦!” 谷家麒哪里肯信,方自冷笑一声,“铁袖青娥”白玉莲又复向他笑道:“麒哥儿,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不要不肯相信,我且让你开开眼界!” 话完,便自身边取出一柄锋利小刀,及一支火折! “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及谷家麒三人.均自静默无声地,注视着“铁袖青娥”白玉莲的一切动作! “铁袖青娥”白玉莲拿起那柄锋利小刀,先把自己左手的小指及无名指,一齐活生生地削断.然后晃着火摺,凑在鲜血淋离的伤口以上,狠狠烧烤,脸上却毫无痛苦之容地,向欧古月、乔赛乔等含笑说道:“这是不是等于你们用以威吓一般武林人物的‘七剑分尸’,及‘毒磷搜髓’?但对我却已毫无痛苦!” 谷家麒双眉一挑.愤然叫道:“白玉莲,只要你说出怎样才能解除我义父所中剧毒的方法,我保证饶你一命就是!” “铁袖青娥”白玉莲目光微瞥谷家麒,方自冷然一笑。 “七剑神君”欧古月业已发话说道:“麒儿不必多问,看她这等情形,业已无法再活!而那‘幽冥主宰’,心机既然如此险恶深沉,则必不会把解毒药物,及解毒方法告知别人,他定依仗恃这种秘密手段,逼使顾惜生命的被害人,自行向他‘黑地狱’中投效!” “铁袖青娥”白玉莲点头说道:“你毕竟还算高明,猜得丝毫不错,我固然只有片刻光阴可活,而你所中慢性奇异剧毒,当世之中也只有‘幽冥主宰’一人,能加解救,你若想活命,便在半月以内,投奔广西勾漏山的‘黑地狱’作他臣仆便了!” “七剑神君”欧古月静静听完,忽然仰首云天,发出一阵悲愤狂笑! “铁袖青娥”白玉莲讶然问道:“你如此狂笑则甚?难道你宁可牺牲性命,而不肯投奔‘黑地狱’吗?” “七剑神君”欧古月扬眉怒视白玉莲,双目之中的森森厉芒,电射而出! “绿鬓妖婆”乔赛乔向“七剑神君”欧古月摇手说道:“你且慢发脾气,我还有一桩事儿,怀疑莫解,要向她问问清楚!” “铁袖青娥”白玉莲颇为大方地含笑说道:“你有话尽管请问,我是知无不答!” “绿鬓妖婆”乔赛乔问道:“据麒儿所说,‘黑地狱’的‘幽冥主宰’.是派人分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冷香仙子’聂冰魂,及我们图谋,为何欧古月业已中毒甚深,我却毫无异状?” “铁袖青娥”白玉莲微笑答道:“这是我救你一命!” “绿鬓妖婆”乔赛乔叱道:“你休要信口开河,否则我不管你是否感觉痛苦?也要你碎尸万段!” “铁袖青娥”白玉莲笑道:“你尚未听我叙述经过,怎会知我所言不实,信口开河?” “绿鬓妖婆”乔赛乔银牙微咬,强忍愤怒,点头说道:“你说!你说!” “铁袖青娥”白玉莲淡淡说道:“黑地狱中所派出图谋几位武林绝顶高手的人物,因需极端保密,避免泄露身份起见,彼此均不相识!只有你与欧古月两人,关系密切,‘黑心张良’司马庸才决定派我与我一位小师妹担任,以便互相呼应!” “绿鬓妖婆”乔赛乔双目厉射凶茫,接口问道:“图谋我的‘黑地狱’人物是谁?如今是否尚在小孤山‘江东别苑’以内?” “铁袖青娥”白玉莲摇头答道:“在她下手使你中毒以前,业已死在我的‘铁袖阴风’之下!” “绿鬓妖婆”乔赛乔恍然顿悟问道:“莫非就是我心爱颇甚,许传衣钵,前些时带来‘蟠冢山七剑宫’,突告神秘失踪,追寻无着的‘素手神针’朱小佩吗?” “铁袖青娥”白玉莲点头说道:“素手神针朱小佩的尸体,便被我埋在‘七剑宫’后.飞泉右侧的山洞以内!” “绿鬓妖婆”乔赛乔不解地问道:“你方才曾说‘素手神针’朱小佩是你师妹,而你们又复均是‘黑地狱’中所派人物.却为何要用‘铁袖阴风’,把她杀死?” “铁袖青娥”白玉莲答道:“因为我不愿意听任朱小佩下毒成功,把你逼得投奔‘黑地狱’,作为‘幽冥主宰’的座下臣仆!” “七剑神君’欧古月听得插口问道:“你既不愿她被挟制作为‘幽冥主宰’的驭下臣仆,却为何单独对我下手?” “铁袖青娥”白玉莲说到此处,神情才略为激动,长叹一声,幽幽说道:“这只是为了一个‘爱’字,及一个‘妒’字!” “七剑神君”欧古月愕然问道:“此事与‘爱’‘妒’何关?” “铁袖青娥”白玉莲一咬银牙恨恨答道:“你平素对我颇为宠爱,但只要乔赛乔自‘江东别苑’一来,却立即将我弃如敝屣!故而我颇想把你逼到‘黑地狱’中,作一对长久夫妻,怎肯听任她也投到‘黑地狱’以内,再与你亲亲热热,使我妒恨欲死!” “绿鬓妖婆”乔赛乔听得一阵格格娇笑,但笑声中却蕴含着无限凶厉之气! 笑完目注“铁袖青娥”白玉莲说道:“原来我之未被暗算,竟是由于你的醋海兴波?但乔赛乔性格,异于常人,我照样仍要到‘黑地狱’中走走!” 这几句话,连“七剑神君”欧古月都听得愕然不解,向“绿冀妖婆”乔赛乔问道:“你既未中毒却去‘黑地狱’则甚?莫非想去斗斗那‘幽冥主宰’,为我设法取得解药吗?” “绿鬓妖婆”乔赛乔摇头笑道:“常言道:‘投鼠忌器’,在你体内奇异毒力,未曾解除以前,我不会对那‘幽冥主宰’,有所图谋,只是想陪你一同前去,如同白玉莲之言,在‘黑地狱’中仍自亲亲热热!” “七剑神君”欧古月听得心中好生安慰地,微笑说道:“你知道我准会怕死贪生的投奔‘黑地狱’,作那‘幽冥主宰’的臣仆吗?” “绿鬓妖婆”乔赛乔双眉一挑,冷笑说道:“为什么不去?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两人投奔‘黑地狱’,还不是等于在他‘黑地狱’中,留下了两个莫大祸胎!暂时忍辱蒙垢,一朝摆脱控制以后,便可把那‘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一寸一寸地,挫骨扬灰,报仇雪恨!” “七剑神君”欧古月双目一张,仰天狂笑说道:“就算‘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把我一寸一寸地挫骨扬灰,欧古月也不会投到他‘黑地狱’中,甘为臣仆!” “绿鬓妖婆”乔赛乔知道“七剑神君”欧古月的性情,高傲刚强已极,遂不再强劝他,微笑说道:“关于究应忍辱负重,投奔‘黑地狱’?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且等我们与家麒深长计议以后,再行定夺!目前似乎应该研究怎样给这‘黑地狱’奸细,一些厉害!” “铁袖青娥”白玉莲闻言,毫不在意地,微笑说道:“我已服‘极乐丸’,你们便把我投入油锅,掷上刀山,也不会使我感觉到丝毫痛苦!” “绿鬓妖婆”乔赛乔狞笑说道:“那极乐丸的药力,不会永远保持,只要等它药力一散,便够你消受的了!” “铁袖青娥”白玉莲笑道:“我不会活得那么长久,在一盏茶时以内,便将栩栩然,毫无痛苦地,离开这龌龊红尘,进入极乐世界!” “七剑神君”欧古月目光微瞥“铁袖青娥”白玉莲,阴森森地笑了一笑问道:“你平日端‘莲子羹’给我吃时,用的是右手还是左手?” “铁袖青娥”白玉莲微扬右手说道:“你莫非想要我这只……” 话犹未了,半空中金光一闪,血雨横飞,“铁袖青娥”白玉莲一只欺霜赛雪的纤白右手,业已被“七剑神君”欧古月所抛出的一柄金色小剑,齐肘劈落! 此时方看出那“极乐丸”的药力,果然惊人,“铁袖青娥”白玉莲依然毫无痛苦神色,用仅余三指的左掌,拾起地上断手,抛给“七剑神君”欧古月,并极其自然地,含笑说道:“我知道你业已把我恨极,但不必由你动手,你想要我眼耳鼻舌手足等任何四肢五官,我都会自动割下给你!” “七剑神君”欧古月冷然说道:“我当初收你充为特妾之故,便由于你那两只眼睛,着实妖媚迷人……” “铁袖青娥”白玉莲不等“七剑神君”欧古月话完,便即一阵媚笑说道:“我总算曾经侍你一场,你既喜欢我这双眼睛,我便在临死之前,挖下来送给你就是!” 说完,左手的食中二指一伸,抉入双目,果然自行挖下一对血淋淋的眼珠,算准方位向“七剑神君”欧古月凌空掷出! “七剑神君”欧古月袍袖一展,右手伸处,将那两粒血淋淋的眼球接住,送向口中,一阵格支支的咀嚼之声,竟自生生吃下! 谷家麒看得好不皱眉,知道义父是因“铁袖青娥”白玉莲仗恃“极乐丸”药力,不畏任何痛苦,无法报复,才把她这对眼珠,生嚼解恨! “铁袖青娥”白玉莲如今虽然目不能见,但听得那阵咀嚼之声,也已猜出就里,带着满脸血痕,转向“绿鬓妖婆”乔赛乔说道:“欧古月吃了我一对眼珠,大概可以略为解恨!你若想要我什么东西.我也照样奉送!” 人到了不惧任何痛苦之际.便算对方再狠,也必对其无可如何。 “绿鬓妖婆”乔赛乔见状遂对“七剑神君”欧古月说道:“我们还有要事待商,不必再和这贱婢废话,把她了结了吧?” “七剑神君”欧古月钢牙紧咬,微一点头,“绿鬓妖婆”乔赛乔红衣大袖一扫,七点碧星,电射而出,打在“铁袖青娥”白玉莲身上,立即化成一蓬荧荧的火焰,把她周身上下,一齐包没! 但白玉莲人在绿色火焰焚烧之中,犹自形如厉鬼的,高声叫道:“欧古月听真,我方才细算你所中剧毒,知道由如今开始,每隔五日,便将发作一次!第一二次因你功力深厚,或可勉强支持,但第三次所受之惨,却难以形容,故而我劝你不要高傲刚强,必须在半月以内,投奔‘黑地狱’,去得越早越好,免得白受痛苦!” 话音了后不久,这位“铁袖青娥”白玉莲,便被“绿鬓妖婆”乔赛乔所发“阴磷毒火”,烧得化成一堆骨灰,以及飞扬在山野之间的一片强烈尸臭! “铁袖青娥”白玉莲既已烧死,“绿鬓妖婆”乔赛乔遂向“七剑神君”欧古月正色说道:“据我观察白玉莲贱婢所说,定非虚言,加上麒儿所报秘讯,更足证明‘黑地狱’中的‘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等心机狠辣周密绝伦,既已误中暗算,如欲硬抗徒自吃苦,不如暂且委曲求全,由我陪你同投广西‘勾漏山’,伺机摆脱控制,并将这座‘黑地狱’也一并毁掉!” “七剑神君”欧古月振衣而起,一声怒啸,青袍大袖拂处,拂得“铁袖青娥”白玉莲所化那堆骨灰,四散飞扬,然后目注“绿鬓妖婆”乔赛乔,淡笑说道:“你怎么也把‘七剑神君欧古月’七字,看得如此一钱不值?我难道会惧怯一些药物毒力,便低首甘心的去作那‘幽冥主宰’臣仆?” 谷家麒一旁插口说道:“义父若能暂时忍气投奔‘黑地狱’,倒是一桩莫大功德!” “七剑神君”欧古月愕然问道:“怎么会是莫大功德?” 谷家麒说道:“孩儿已与几位志同道合友好,议定明年五月初五,共破‘黑地狱’,义父若能先期前往,明面虽是由于中毒被制,实际却是卧底,则到时里应外合之下,必然成功,歼灭掉‘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等,岂非不但为自己报却深仇,也替武林中除去巨害,成就一桩莫大功德!” “七剑神君”欧古月闻言,仍是冷笑摇头。 “绿鬓妖婆”乔赛乔遂向谷家麒微施眼色.一阵狂笑说道:“好好好,你既然不愿弱了你‘七剑神君’名头,我们也无法相强,但我有句话儿,却要先问麒儿一下!” 话完,便即转身目注谷家麒,发话问道:“麒儿,你忍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义父所中剧毒发作,熬尽无边痛苦,身遭惨死!” 谷家麒应声答道:“当然不忍,但苦于我们无法身代!” “绿鬓妖婆”乔赛乔点头说道:“我们虽然既不忍见.又不能代,但我却想出了解决这项痛苦的两条妙策!” 谷家麒喜形于色地问道:“义母想出了什么妙策?” “绿鬓妖婆”乔赛乔神色冷冰冰地说道:“第一桩妙策是由我们两人下手,把你义父杀死,免得他或是熬受无边苦痛,惨不忍睹!或是投奔‘黑地狱’,坏了他‘七剑神君’的一世英名!” 谷家麒料不到义母“绿鬓妖婆”乔赛乔竟会想出如此荒谬之策?不由听得紧蹙双眉。 但“七剑神君”欧古月却高兴已极地拊掌大笑说道:“好策,妙策,亏你想得出来.这方法委实奇妙无比!麒儿不必为难,尽管与你义母向我下手便了!” 谷家麒闻言,心中暗想自己这义父义母的性情之怪,着实无与伦比!遂向“绿鬓妖婆”乔赛乔摇头说道:“义母这第一桩妙策,恕麒儿不敢苟同,请问第二桩是何妙策?” “绿鬓妖婆”乔赛乔的脸上神色,由森冷含煞,变作了柳媚花娇,向“七剑神君”欧古月嫣然一笑说道:“我本想把你杀了干静,但你那宝贝儿子,不肯杀你,我也未便单独下手,只好另想别法!” 话完,转对谷家麒笑道:“麒儿.我们既然不忍心见你义父身受奇惨,你又不肯杀他,则只好眼不见心不烦地,杀掉我们自己!” 谷家麒夷然点头笑道:“这倒使得!” “绿鬓妖婆”乔赛乔看了谷家麒两眼,向“七剑神君”欧古月格格笑道:“十五年前,你自终南山‘百丈壁’下,带走麒儿之时,是想把他造就成一个身负绝艺,但心狠意毒,无恶不作的骄狂少年,以报‘摩云手’谷啸天的杀子之仇!可惜他先天不恶,任凭你后天如何薰陶,终难全如所期!你看他不忍心杀你,却肯慨然自尽,哪里称得上心狠意毒,无恶不作……” “七剑神君”欧古月不等“绿鬓妖婆”乔赛乔话完,便即感慨无穷地,长叹一声说道:“关于此事,我起意确实如你所说,但对他悉心调教之下,发现麒儿无论在心性,悟力,姿质,进境等任何方面,均比死在摩云手谷啸天手下的风儿强过多多,义子既已胜于亲子.并善体亲意,旦夕承欢,你我一身绝艺,也算有了传人,仇恨自然渐渐淡忘消失!故而除了睚毗必报,高傲倔强,不肯让人等事,我仍要麒儿保持我的一贯作风以外.并未企图把他训练成无恶不作之人,反而教了他不少立身处世之道!” 谷家麒直到今日才算彻底了解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对待自己的一番心情,不由感动得凄然垂泪! “绿鬓妖婆”乔赛乔静静听完微笑说道:“你既连杀子之仇,均能淡忘.怎的对目前小事,却执拗得不肯回头?” “七剑神君”欧古月知道“绿鬓妖婆”乔赛乔是在费尽苦心,旁敲侧击地,规劝自己,遂摇头一叹说道:“你不必绕着弯儿,对我劝说,须知欧古月一生狂傲,从不服人,我怎能忍气吞声地,甘为幽冥主宰臣仆?” “绿鬓妖婆”乔赛乔看看“七剑神君”欧古月,微笑问道:“你自称一生狂傲,请问我的狂傲程度,比你如何?” “七剑神君”欧古月猜不出她问话用意,应声答道:“你我性相若,均是一般狂傲!” “绿鬓妖婆”乔赛乔点头说道:“你既知道我与你的狂傲程度,不相上下,何以我并未中毒,都肯陪你投奔‘黑地狱’,你倒反而不肯?” “七剑神君”欧古月依旧摇头说道:“你为是我,我却不肯为我自己!” “绿鬓妖婆”乔赛乔突然脸色一变,向“七剑神君”欧古月沉声叱道:“欧古月,你怎的如此自私?我肯为你,你为何不肯顾虑顾虑我与麒儿?要知我们虽被世人误解,冠以凶毒之号,其实却是真正性情中人,你宁甘熬受无边惨痛,成全一世英名,岂不等于逼得我与麒儿伤心无奈的自尽而死!” 说也有趣,“绿鬓妖婆”乔赛乔说了多少好话,欧古月均自执拗不听,但如今这一顿大骂,反倒把位难缠的“七剑神君”,骂得服服贴贴,无法反驳! 乔赛乔怒叱“七剑神君”欧古月以后,目注谷家麒冷然发话说道:“麒儿,我们且等你义父最后一句答话,他若依然执拗,不听良言.我们立时各击天灵便了!” “七剑神君”欧古月在“绿鬓妖婆”乔赛乔这一番先行曲折迂回,最后才作正面轰击的猛烈攻势之下,只好有条件的投降,苦笑两声,摇头说到;“你们要我暂时忍辱含羞,投奔‘黑地狱’,便必须依我两项条件!” “绿鬓妖婆”乔赛乔与谷家麒见“七剑神君”欧古月居然松口,不由均自心头狂喜!乔赛乔连连点头,含笑答道:“慢说两项条件,便是两千件两万件,我们无不依从!” “七剑神君”欧古月说道:“第一项条件便是不许你陪我同往‘黑地狱’,由我单独前去!” “绿鬓妖婆”乔赛乔愕了一愕,立即点头说道:“好,就让你一人单独前去吃苦,我则赶紧督修‘江东别苑’,与‘七剑宫’,好等你脱险以后……” 说到此处,忽似想起甚事?嫣然一笑又道:“我那‘江东别苑’不必修了,等你安然脱险以后,我就陪你在‘七剑宫’中,长居没世!” “七剑神君”欧古月摇头笑道:“一来江东别苑已在大兴土木,二来我受人挟制,投奔‘黑地狱’后,‘七剑神君’四字,业已无颜再用,故而‘七剑宫’已不必重修,万一我能度过此劫,脱险归来,也打算与你长相厮守,终老‘小孤山’了!” 谷家麒双睛湿润地,一旁静听,觉得义父义母之间的相爱真情,平素尚有些因天性骄傲,各自矜持,但在这生离死别关头,却毫无保留地,尽倾肺腑! “绿鬓妖婆”乔赛乔静静听完,点头笑道:“依你,依你,一切依你!你平日喜欢宫室之美,我便把‘江东别苑’刻意经营,务期建造得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七剑神君”欧古月截断乔赛乔话头笑道:“我自经此祸,心情忽然大变,业已对那些金碧辉煌的七宝楼台,感觉厌恶!只要有数间茅屋,与你布衣相守,于愿足矣!” “绿鬓妖婆”乔赛乔目光微睨“七剑神君”欧古月,秀眉一蹙,含笑说道:“我的心情,与你大同小异,难道像我们这等恶煞凶魔,略经挫折,便会回头入道吗?” 说至此处,眉头一舒,又向“七剑神君”欧古月微笑说道:“第一桩条件,完全依你,第二桩条件,又是什么?” “七剑神君”欧古月扬眉说道:“我委曲求全,含垢忍辱,总得有个限度!麒儿既与人约好于明年五月初五大破‘黑地狱’,我便以此为期!你们能够及时赶到,或可彼此团聚,倘若稍有延误,则只能寻得欧古月自尽而死的遗骨而已!” 谷家麒点头说道:“义父放心,孩儿与一干友好,暨义母等人,必然如期赶到!但孩儿如今也有两项要求,想请义父应允!” “七剑神君”欧古月目注谷家麒,霭然微笑说道:“麒儿,我对你的态度.适才业已表示,疼爱之切,胜若亲生!你有何请求,尽管说出就是!” 谷家麒道:“义父既已决定暂时忍气投奔‘黑地狱’.则不如立即动身,因为白玉莲死前曾说义父所中剧毒,每隔五日,便将发作一次,似乎不必多受这种无谓痛苦!” “七剑神君”欧古月点头说道:“麒儿所言有理,我听你劝告,立即动身!但‘大巴山’与广西‘勾漏山’,相距颇远,‘八骏飞车’纵然再快,也难在五日以内赶到,看来我总难免尝尝‘黑地狱’特制剧毒的滋味了呢!” 谷家麒忧形于色地说道:“故而孩儿第二项请求,便是要与义母同驾‘八骏飞车’,将义父送到广西‘勾漏山’,途中万一义父毒发,也好有人照应!” “七剑神君”欧古月摇头说道:“我答允暂时忍气苟活的第一个条件.便是不许你义母陪我同入‘黑地狱’.如今怎再加上你呢?” “绿鬓妖婆”乔赛乔接口微笑说道:“你弄错了,麒儿之意,只是与我把你送到‘勾漏山’,并非陪你同入‘黑地狱’!” “七剑神君”欧古月点头狂笑说道:“好好好!我答应麒儿所请.我们也可多作数日之聚!” 谷家麒见义父已应允,遂喜形于色地,恭请欧古月、乔赛乔坐上“八骏飞车”,自己则跨辕执缰,策动驾车骏马,星夜赶程,绝尘飞驰! 一日,两日,三日,四日,到了第五日正,业已进入广西省界,只是距离“勾漏山”,尚有三四百里路程而已! “绿鬓妖婆”乔赛乔自第五日清晨开始,便密切注意“七剑神君”欧古月的脸上神色! 如今忽然发现欧古月眉头紧蹙,脸色灰败,遂命谷家麒暂时停车,向欧古月问道:“你感觉怎样,可是有些不对了吗?” “七剑神君”欧古月脸上皮肉一阵抽搐.蹙眉缓缓说道:“我觉得心中空洞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异常难过!” 乔赛乔、谷家麒均知“铁袖青娥”白玉莲所说不差.“七剑神君”欧古月体内潜伏剧毒,已在这第五日上开始发作! 就在谷家麒、乔赛乔满腹愁思,相顾无策之际,那位武功绝世的“七剑神君”欧古月,居然呻吟大作,自“八骏飞车”以上盘坐不稳,翻身跌落尘埃,难过得满地乱滚! 乔赛乔见“七剑神君”欧古月满地翻滚,双手乱抓的那等痛苦情形,不由泪流满面的大声喝道:“欧古月,振作一点,我记得白玉莲临死以前,曾说第一二次剧毒发作之时,以你功力,尚可支持得住!” 这几句大声的说话,宛如迷茫尘海中的暮鼓晨钟,使得正为剧毒侵凌的“七剑神君”欧古月,灵智略清。 赶紧默运内家神功,抵抗那种无处抓挠,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奇异痛苦! 正在此时.忽然一声“无量佛”号,起自身前。 只见三四丈外的山崖之后,转出一位黑袍道人,手持半个葫芦所制的一具水瓢,走到谷家麒身边,微笑说道:“此处各种瘴毒极多,行人稍不小心.便蒙其害!据贫道看来,那位老施主的痛苦情形必是中了最厉害的‘金钱无形毒瘴’,小施主且持我这具药瓢,臼上一瓢山泉,给那老施主饮下,即可安然无事!” 谷家麒正在焦急无奈,闻言也未细思.遂接过药瓢,纵到山壁之间,臼了一瓢清泉递给“七剑神君”欧古月饮下! 说也奇怪,“七剑神君”欧古月饮下山泉以后,不但四肢百骸间所感受那种无法形容的奇异痛苦,立即完全消失,并觉精神焕发,周身舒适无比! “七剑神君”欧古月舒了一口长气,摇头叹道:“这种剧毒之力,委实奇异强大无比,太难抗拒!但事后却又周身舒泰,精神百倍……” “绿鬓妖婆”乔赛乔心中一动,回头寻那赠送谷家麒药瓢的黑袍道人,发现已悄悄溜走,杳无踪影! 谷家麒也自恍然大悟,猜出那黑袍道士定是“黑地狱”人物,目光一注手中药瓢。 果见瓢内现出几行字迹,写的是:“幽冥主宰特赐‘幽冥圣药’一瓢,欢迎新来佳客!” “七剑神君”欧古月看完字迹,冷笑一声,左手微挥.震碎那具药瓢,又与“绿发妖婆”乔赛乔,谷家麒等,同驾“八骏飞车”,继续东进! 到了“勾漏山”后,连向不少山民猎户打听,均不知“黑地狱”的所在。 直到日影全沉,夜色如墨之际,方在一条幽涧以内,听得一种令人心悸的鬼哭之声,依稀可以辨出,说的是:“欲…寻…黑…地…狱,须…登…鬼…影…峰……” 这“鬼影峰”三字,适才听到猎户说过,就是幽涧左侧的峭拔高峰,如今在朦胧月色以下,委实极像一具张牙舞爪的狰狞鬼影! “绿鬓妖婆”乔赛乔与谷家麒,早把“八骏飞车”,存放在“勾漏山”口。 如今辨出依稀鬼哭以后,便偕同“七剑神君”欧古月,施展绝世轻功,飞登“鬼影峰”顶! 才到“鬼影峰”半腰,便见近峰顶处,现出一片磷光,磷光中并有字迹不停闪烁明灭! “七剑神君”欧古月来到切近,方看出该处是一形如古井的黝黑深洞,井栏上闪烁着八个磷光大字:“欲求极乐,请入地狱!” “七剑神君”欧古月突然轩眉狂笑说道:“想不到‘黑地狱’的门户,竟是这样一口古井,你们赶紧回去,各事所事,我要入地狱了!” 语音方落,人影疾腾,连“绿鬓妖婆”乔赛乔的一声“且慢”,尚未叫出口来,“七剑神君”欧古月的身形,已如陨电飞星般的,直坠那看来不知多少深浅,黑黝黝的古井以内! “七剑神君”欧古月既已投入“黑地狱”内,“绿鬓妖婆”乔赛乔遂向谷家麒长叹一声说道:“麒儿,我们走吧,明年再来!” 谷家麒深悉义父性情,知道“七剑神君”欧古月此次忍气投奔“黑地狱”,心中受了莫大委屈,故而伤感得含着两眶热泪,不舍就走! “绿鬓妖婆”乔赛乔心中虽也悲痛万分,但因年龄身份,及经验关系,终较沉稳。 见谷家麒泪流满面,遂含笑劝慰说道:“麒儿不必这样难过,年余小别,又有何妨?以你义父那等身手,难道还怕他在这‘黑地狱’中,吃了亏吗?” 谷家麒凄然一叹,忍泪回身…… 忽然听得鬼语啾啾,面前宛若幽灵出现般,冉冉飘来三条黑影! 乔赛乔何等眼光?一看便知这三条鬼影,武功极高,施展的竟是几乎绝传的“鬼影飘风”身法,遂命谷家麒与自己并肩而立,便于照应,俾免受鬼蜮暗算! 那三条鬼影.一字排开,挡着乔赛乔、谷家麒去路,既不发话,也无丝毫动作! “绿鬓妖婆”乔赛乔柳眉微剔,冷冷说道:“面前何人?是神归庙,是鬼归坟,是人便报上字号,何必如此装模作样地,挡住我们去路则甚?” 三条鬼影以内当中一人,冷哼一声,慢吞吞地说道:“你们既到极乐世界边缘,怎不到极乐世界之中走走?” “绿鬓妖婆”乔赛乔晒然说道:“我们正是活得有点不大耐烦,想到地狱以内,观光观光,可惜阎王不要命,小鬼不来催,缺乏了个接引之人!” 三条鬼影中的左边一人接口说道:“你们要人接引,却有何难?随我前去就是!” 谷家麒怒火高腾,愤然叫道:“凭你也配!” 语音甫出,右掌疾推,一股劲急罡风,便向左边鬼影当胸撞去! 左边那条鬼影,“嘻嘻”一笑,毫未闪躲,竟对谷家麒所发劲急掌风,夷然无惧.只把他所着玄衣衣角,微微拂起! “绿鬓妖婆”乔赛乔知道谷家麒姿禀极好,又经自己与“七剑神君”欧古月十五年辛苦抚养.悉心栽培,一身功力,已颇不弱,如今蓄怨发怒之下,相距又复不远,竟未伤得那条鬼影分毫,委实有点出人意外! 惊愕之间,忽然想起谷家麒所说.已被“黑地狱幽冥主宰”设法罗致的一位武林奇人,遂向那左边鬼影,发话问道:“你莫非便是以‘玄清神功’,名震武林,后来突然失踪不见的‘玄清羽士’陆文广吗?” 左边那条鬼影,阴森森地冷笑一声,语音微带悲凄,接口答道:“陆文广的‘玄清羽士’外号,已弃多年,我如今叫做‘玄清鬼使’!” “绿鬓妖婆”乔赛乔见谷家麒剑眉双剔,大有一掌无功,继续动手之意,遂运用他人无法听见的“蚁语传声”功力,向谷家麒耳边,低低说道:“麒儿不要妄动,左面这条鬼影,便是‘玄清羽土’陆文广,他有‘玄清神功’所化无形气网防身,你用劈空掌力,伤他不得!” 谷家麒傲骨天生,哪里肯服? 鼻中低哼一声,暗地提聚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生平绝技“朱砂巨灵神掌”,并加上了十一成“金刚力”,飘身抢步,脚踏中宫,一式“直捣黄龙”!便向自称“玄清鬼使”的陆文广的胸前拍去! “玄清鬼使”陆文广何等功力,自然识货,见谷家麒一只右掌,突然粗大,并转朱红,也不禁深吃一惊,不敢再复卖狂,袍袖拂处,将自己成名绝学“玄清神功”,从无形转为有形,拂出一片排空劲气! 两种傲视当世的内家神功,凌空互接之下,“玄清鬼使”陆文广“噫”了一声,右足微撤半步! 谷家麒则身形一震,退后三尺,俊脸飞红,杀气腾眉,探手怀中,摸出了七柄金色小剑! “绿鬓妖婆”乔赛乔目注谷家麒,沉声叱道:“麒儿,怎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你有多大能为?敢与昔日威震武林,受人尊敬的‘玄清羽士’,如今却仰人鼻息,做人牛马的‘玄清鬼使’陆大英雄动手!” 中间那条鬼影闻言,冷冷说道:“乔赛乔,你不必出语讥讽,‘七剑神君’欧古月适才业已自投地狱,还不是也与我们同样命运?” “绿鬓妖婆”乔赛乔看出拦住自己的三条鬼影,均是非常人物.遂向中间这条鬼影,暨右边那条鬼影,冷冷问道:“你们三人之中,既有一人是‘玄清羽士’陆文广,则其他两人,应该是‘单掌追魂’钱正威,及‘虬须剑客’董宏年了!” 其余两条鬼影,均是一律蒙面黑衫,想不到乔赛乔竟会轻轻易易地一口叫破自己来历,不禁愕了一愕,仍由当中那条鬼影冷然答道:“单掌追魂及虬须剑客等当年旧号,已成明日黄花,如今我叫‘追魂鬼使’,他叫‘虬须鬼使’!” “绿鬓妖婆”乔赛乔哂然说道:“失敬,失敬,原来是‘三大鬼使’!但不知你们挡住我母子去路则甚?难道也要硬逼我们投奔‘黑地狱’吗?” “追魂鬼使”钱正威摇头答道:“黑地狱中向来只收自动投奔之人,否则均将拒之于‘鬼门关’外!” “绿鬓妖婆”乔赛乔诧道:“你们既非想逼我们投奔‘黑地狱’,却拦阻去路则甚?” “追魂鬼使”钱正威答道:“我们奉了‘幽冥主宰’之命,特来告诉你两件事儿!” “绿鬓妖婆”乔赛乔说道:“什么事儿?不必吞吞吐吐,要讲快讲!” “追魂鬼使”钱正威说道:“第一件事儿,是告诉你凡人一入‘黑地狱’,便对‘幽冥主宰’真心相从,决不愿再复离却那等极乐世界!你们目前虽尚执迷不悟,但若自愿想进‘黑地狱’时,只要跪在‘鬼影峰’头那口古井之前,虔诚祷祝,三呼‘幽冥主宰’,立即有人接引!” “绿鬓妖婆”乔赛乔方自冷哼一声,谷家麒业已愤然作色叱道:“简直是鬼话连篇.痴人说梦!” “玄清鬼使”陆文广忽然吟道:“俗人不识其中乐,竟把真言当谎言……” “绿鬓妖婆”乔赛乔冷笑说道:“管你真言也好,谎言也好,想叫乔赛乔母子,自动归心,除非日从西起!” 语音略顿,转对“追魂鬼使”钱正威问道:“第一件事,不必再提,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追魂鬼使”钱正威说道:“今年七月十五日中元鬼节,‘黑地狱’大开鬼门,欢迎任何武林人物,入内参观极乐景象!” “绿鬓妖婆”乔赛乔点头说道:“这件事倒蛮有意思,乔赛乔母子,到时准定来此赴约!” 话完,手携谷家麒,以两道娇媚无比,也冷锐无比的目光,一扫“黑地狱”三大鬼使,缓缓又道:“那‘幽冥主宰’命你们转告的两件事儿,乔赛乔母子业已知晓,还有什么其他事儿没有?” “追魂鬼使”钱正威摇头说道:“没有其他事了,你母子们尽管请便!” “绿鬓妖婆”乔赛乔冷笑一声,左手弹处,三点惨绿色的“阴磷毒火”飞出丈外,打中一块山石,把那山石烧得“咝咝”作响,并发话说道:“你们不挡我母子去路还好,否则‘黑地狱’的‘三大鬼使’,便将变成这块山石一样!” “追魂鬼使”钱正威,“玄清鬼使”陆文广,“虬须鬼使”董宏年等三人,闪身让路。陆文广冷然说道:“乔赛乔,你这‘阴临鬼火’,何足为奇?等你们七月十五来时,我让你见识见识最惨酷的‘冷焰搜魂’刑罚.受刑人或许就是‘七剑神君’欧古月呢!” 乔赛乔与谷家麒均自听得暗暗咬牙,心头好不难过! 正在此时,突然一阵凄凄鬼哭之声,彷佛从这“鬼影峰”山腹以内,透地传出! “追魂鬼使”钱正威闻声之下,向“绿鬓妖婆”乔赛乔及谷家麒说道:“幽冥主宰大概为了‘七剑神君’欧古月投奔‘黑地狱’之事,升座‘森罗殿’,发出‘九幽鬼哭’相召,我们均将归去,你们也快走吧!” “绿鬓妖婆”乔赛乔心中虽然悲伤愤怒已极,但脸上却仍装出若无其事的神情,厉啸一声,拉着谷家麒,离开“鬼影峰”头,施展绝世轻功,飞弛而下! 出了“勾漏山”口,寻得“八骏飞车”,“绿鬓妖婆”乔赛乔才伤心泪落,湿透衣衫地,向谷家麒悲声说道:“麒儿,我们也该立即分手!” 谷家麒讶然凝目,乔赛乔又复说道:“你去苗疆赴约,我则赶回‘小孤山’,吩咐他们停止重修金碧辉煌的七宝楼台,只盖上几间茅屋,等你义父脱险归来,好与我一同偕老!” 谷家麒愁容满面地问道:“义母,你对营救我义父脱险一事,有把握吗?” 乔赛乔长叹一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只好尽力为之而已!但由于适才钱正威、陆文广、董宏年等‘三大鬼使’出现,‘黑地狱’中实已网罗不少出奇高手,将来要想除害救人,必将大费手脚的了!” 谷家麒因一记劈空重掌,一记“朱砂巨灵神掌”,均未曾击伤“玄清鬼使”陆文广,反而略受小挫,也已深悉对方厉害,知道仅凭自己,及水中萍,许慈航,岳悲云等之力,想破“黑地狱”似难为功。必须把水中萍之师“冷香仙子”聂冰魂这等前辈高人,拉上几个,与义母联手进行,方可有望! 戒意既深,傲气遂减,向“绿鬓妖婆”乔赛乔躬身说道:“义母放心,孩儿深知‘黑地狱”中那群鬼蜮之徒的武功心计,两皆厉害无比!此去必然设法多邀能手助阵,义母请回‘小孤山’,我们等七月十五的中元鬼节,在勾漏山‘鬼影峰’头,再见面吧!” “绿鬓妖婆”乔赛乔深深一叹,妙目之中.泪光涟涟,抬手微掠发边的散乱青丝,一抖僵绳,催动“八骏飞车”,向谷家麒挥手而去! 乔赛乔被江湖人物称为“绿鬓妖婆”之故,便由于她年虽八十以外,却因内功精湛,养生有术,依然花容月貌,绿鬓红颜!但如今在她临别挥手.一掠云鬓之际,谷家麒似乎看见她如云绿鬓之间,业已掺杂着几丝白发! 谷家麒失惊之下,一声“义母”尚未喊出口来,“八骏飞车”其速如飞,连人带车,业已到了十余丈外! 独立苍茫,低徊往事,谷家麒心中不由充满了一片怅惘愁思,暗想古人诗句说得好,“王孙莫学多情客,自古多情损少年”。 经过这场意外飞灾以后,义父固然淡尽雄心,磨消豪气,义母恐怕也将凋残绿鬓,难保朱颜! “大巴山”惊变迄今的几日心怀,已令义母的鬓上生霜,此去“小孤山”心悬爱侣,啃嚼相思的数月光阴,岂不可能使义母向为天下武林人物所妒羡的绿鬓红颜,变作了鸡皮鹤发? 由此可见,益时葆元之道,首重宽心,凡事不必斤斤计较,淡泊名利,善养太和,才是至高无上的处世作人妙诀! 谷家麒感伤片刻.便自略定心神,西行奔向与水中萍、许慈航等约会的“苗疆魔谷”。 由广西“勾漏山”,西奔云南,途中须经一座颇为有名的“十万大山”,谷家麒便在这“十万大山”之中,又复遇到了一件岔事! 去天一幄,仰石万寻,豹隐层峦,螺堆列嶂,名山景色,果极宜人。 谷家麒登临纵目之余,胸怀渐宽,愁思微减! 信步闲游,走上一座峭拔孤峰。 却见峰头业已先有一位瘦削枯干的黑须老头,业自拈须微笑说道:“谷老弟,我们在‘邛崃幽谷’一别,竟在这‘十万大山’,再复见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谷家麒闻言才蓦然想起,这黑须老头,正是在“三绝大宴”以上,大显空空妙手的盖世神偷令狐元。 遂抱拳笑道:“令狐前辈独自游山,雅兴不浅!” 令狐元感慨无穷地,长叹一声答道:“并不是我雅兴不浅,只因莽莽红尘之中,到处都是肮脏龌龊,连偷他们几件东西,都会感觉沾污了我这一双贼手!还不如啸傲云烟,与猿鹤等无机之物为伍,来得心头清静!” 谷家麒闻言,不禁向令狐元身上所着那件满沾尘垢的敝旧长衫,看了一眼。 令狐元会意笑道:“谷老弟不要以为我满口清高,身上却穿得如此肮脏破旧,须知令狐元衣脏心不脏,比起江湖中那些看来道貌岸然,实则满腹鬼蜮肝肠的人面兽心之辈,在品格上,总要强得多昵!” 谷家麒闻言,想起令狐元那手神乎其神的神偷妙技,不由心中一动,触发出一种奇妙想法! 令狐元笑道:“老弟想些什么?莫非不以令狐元之言为然吗?” 谷家麒摇头笑道:“老前辈休要误会,谷家麒是对前辈风节,无任敬仰。” 令狐元哈哈一笑,两人相互指顾烟岚,谈笑得居然投机已极。 谷家麒存心体察,发现令狐元果然是位仁心血性的侠义人物,遂在伤感颇甚之下,把“黑地狱”那桩秘密,以及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已遭暗害等情,对这盖世神偷,细述一遍。 令狐元听得惊奇万分.说道:“谷老弟.你们将来大破‘黑地狱’之时,令狐元虽然不才,亦愿一尽绵薄。” 谷家麒闻言欣然说道:“老前辈倘肯相助,倒有一桩极为重要之事,必须仰仗大力。” 令狐元笑道:“若论对垒交锋,过招换掌,我这点功夫,却差得太远!生平绝技只有一个‘偷’字,以及自觉轻功倒尚不俗而已!谷老弟是否想让我替你偷点什么东西?” 谷家麒点头笑道:“我想请令狐前辈一展空空妙手,设法把那‘幽冥主宰’特制奇毒的解药偷来,便足解救所有中毒之人,岂非功德无量?但此事难在……” 令狐元笑道:“谷老弟请讲,此事难在何处?” 谷家麒剑眉攒蹙说道:“以谷家麒在‘邛崃幽谷’亲见令狐前辈所施展的神偷绝技看来,前辈若能近得‘幽冥主宰’,必可如愿!但难的却是‘黑地狱’深居百丈古洞之下,戒备又极森严,似乎根本无法不动声色的悄悄混入!” 令狐元双眉一展,哈哈笑道:“我倒有个法儿,可以不动声色的混入‘黑地狱’内!” 谷家麒又惊又喜地,接口问道:“令狐前辈有何妙策?谷家麒愿闻其详。” 令狐元笑道:“老弟方才曾说今年七月十五的中元鬼节,‘黑地狱’大开鬼门,欢迎任何武林人物,前往参观,我若乘机进入,岂不是顺理成章之事。” 谷家麒想了一想摇头说道:“如此作法虽好,恐怕其中还有两点困难。” 令狐元点头笑道:“老弟果然心细,但你所说的这两点困难,我不但早已料到,并已想出了奇妙对策!” 谷家麒意似不信地,耸眉问道:“老前辈如此洞烛机先,委实太令谷家麒钦佩无已!但不知……” 令狐元知道谷家麒不信自己猜得丝毫不错,遂目注谷家麒含笑说道:“老弟所说的第一点因难,是否认为乘着‘中元鬼节大会’,混进‘黑地狱’,虽然容易,但怎样留居其中,慢慢设法动手,却是一件难事!” 谷家麒方一点头,令孤元又复说道:“第二点因难,则与第一点互有关联.就是纵能留在黑地狱中,而我这个‘神偷’名儿,也会引得对方加强戒意,不便下手!” 谷家麒叹服无已地,点头笑道:“老前辈完全猜对,请教你所想出的奇妙对策,又是如何?” 令狐元满面得意神色,微笑说道:“我要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设法引诱‘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使他们主动运用机谋,把我留在黑地狱内!” 谷家麒微带怀疑地,目注令狐元问道:“老前辈打算运用什么妙策,引诱‘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主动把你留在‘黑地狱’内?” 令狐元笑道:“二三十年以前,有一位名震武林的边疆大侠‘铁扇先生’,面貌生得与我有虎贲中郎之似!” 谷家麒“哦”了一声说道:“老前辈打算用‘铁扇先生’身份,参与‘中元鬼节大会’.使‘黑地狱’中人物.慕名设法加以延搅吗?” 令狐元点头笑道:“我把须发染白,蒙面参加,由老弟旁敲侧击地,叫破我是踪迹久隐的边疆大侠‘铁扇先生’,使不致启人疑窦!” 谷家麒想了一想,蹙眉说道:“那‘中元鬼节大会’,既然群英毕集,则所有成名之士,少不得都要显露几手绝艺神功……” 话犹未了,令狐元便已点头笑道:“老弟料得不错,我就是要乘机表现几手出神人化的绝世武功,才会使那凶恶如鬼,狡猾如狐的‘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深信我这边疆大侠‘铁扇先生’身份,不是假冒的呢!” 谷家麒惑然说道:“老前辈……” 令狐元会意摇手,大笑说道:“老弟不要为我担心,我真实武功,虽仅中上程度,但生就一双贼手,专会巧变魔术.我利用如今直到七月十五的这段充裕时间,好好准备准备,到时以巧妙魔术,代替真实武功,来上一番精彩表演,包管神奇得艺压群雄,使天下名家,一齐叹服!” 谷家麒听得正自将信将疑,令狐元又复笑道:“那‘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看得心惊目眩之下,必然主动设法动我脑筋,而他们所用手段,又必然是与对付老弟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一般的暗下剧毒……” 话音至此略顿,异常得意地笑了一笑,继续说道:“我有备而往,自然不会中毒,但我偏偏假作中了他们的恶毒暗算,岂不便把我这位盖世神偷.顺理成章地,留在了‘黑地狱’内?” 谷家麒又惊又佩.眉飞色舞地,目注令狐元问道:“老前辈留在黑地狱以后,打算怎样施展空空妙手?” 令狐元微笑说道:“黑地狱中所争取的,都是些绝世高手,而绝世高手多半自视极尊,轻易不肯服人,如老弟所说的‘玄清羽士’陆文广,‘单掌追魂’钱正威,‘虬须剑客’董宏年等,定有迫不得已的深切苦衷,才不得不甘受‘幽冥主宰’驾驭!” 谷家麒点头赞同令狐元这种看法。 令狐元又复说道:“而‘幽冥主宰’所驾驭这些绝世高手之法,必是使他们中毒以后,毒力便如附骨之蛆,永存体内,定期发作!他们如听驾驭,则在毒力临发之前,给予暂时解药,否则便将禁受那人所难熬的无边痛苦……” 谷家麒想起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毒发之时的痛苦情状,不禁不寒而粟地,连连点头说道:“老前辈这种判断,极为正确。” 令狐元目中神光微闪,继续说道:“既然‘幽冥主宰’必须定期给予被害人解毒之药,而我又是被害之人,则乘机偷他解药,似乎并不太难……” 谷家麒剑眉微蹙,面带忧容说道:“照老人家这等说法,偷取‘幽冥主宰’的独门解药不难,但解药到手以后,要想脱身逃出‘黑地狱’,恐怕却非易事?” 令狐元大笑说道:“老弟你说错了,我把解药弄到手后,怎肯脱身离开‘黑地狱’?我要乘机将你义父欧神君,暨‘玄清羽士’陆文广等所中剧毒,完全解除,命他们佯做未解,依旧听命于‘幽冥主宰’,以及为虎作伥的‘黑心张良’司马庸,静等明年五月,老弟等外援一到,再复奋起发难,岂不使‘幽冥主宰’等,变生不测,祸起萧墙,这座暗无天日的‘黑地狱’,立可摧枯拉朽,瓦解冰消!” 谷家麒拊掌大笑说道:“老前辈这种妙策,太以高明,定然如愿成功,为武林中人造福不浅,谷家麒代我义父,先行谢过!” 说完,便自深深一礼! 令狐元含笑还礼,心中也颇高兴,认为自己这等想法作法,确实天衣无缝,万无一失! 令狐元目注谷家麒笑道:“谷老弟,我们计算既定,便暂时分手,且等七月十五的‘中元鬼节’,在‘勾漏山鬼影峰’头,再相见吧!” 谷家麒点头问道:“我去‘苗疆魔谷’,老前辈却去哪里?” 令狐元笑道:“我要为我的适才所计,准备一切,需得不少东西,跑得远呢!” 说到此处,忽似想起甚事,双眉微轩,又向谷家麒笑道:“谷老弟,你既要去‘哀牢山谷’令狐元倒有一样东西,可以送你。” 谷家麒知道这位盖世神偷出手定非凡物,遂含笑问道:“老前辈想送我什么东西?” 令狐元笑嘻嘻地,自怀中取出一根朱红令箭,递与谷家麒观看。 谷家麒接令在手,见上面并无任何字迹,只是雕刻着栩栩若生的九条飞龙。 一见这根上雕九条飞龙的令箭,谷家麒猛然想起令狐元在“三绝大宴”以上所说之语,不禁失惊问道:“这是不是‘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九龙魔令’?” 令狐元点头笑道:“这‘九龙魔令’,是代表哀牢山谷中的无上威权,凡见持令之人,便如见到‘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一般,唯命是从,不许有丝毫反抗!谷老弟带在身边,或有大用哩!” 谷家麒称谢收起这根“九龙魔令”,便向令狐元躬身施礼.彼此含笑为别。 令狐元赶往各地,准备一切用物之事,暂时不提。 谷家麒因巧遇这位盖世神偷,互相商定了共破“黑地狱”妙计,心中自然高兴异常,翻越“十万大山”,向云南哀牢山的“谷”方向进发。 他进入“哀牢”不久.便走到一处风景绝佳所在,右侧是半亩山塘,清澄无比,左侧则是一片危峰,雄奇峭拔,并有一条不太大也不太小的瀑布,宛如百尺珠玑,垂空洒落! 谷家麒正在驻足眺览,翘然听得瀑布以后的嵯峨乱石之间,响起一阵异常美妙的琵琶乐曲。 谷家麒风流绝世,文武兼资,对于金石丝竹,原极内行,一听这位弹奏琵琶之人,扬拢慢然,掩抑纾徐,曲调苍凉高旷,毫无哀怨之音,便知对方定非寻常俗士! 倾耳细听以下,突然又有一丝清朗娇脆的歌声,划空而至,唱的是: “放棹沧浪,落霞残照,聊倚岸回山转, 乘雁双凫,断芦飘苇.身在画图秋晚! 雨送滩声,风摇烛影,深夜尚披吟卷, 算离情何必天涯?咫尺路遥人远! 空自笑,洛阳书生,襄阳耆旧,梦底几时曾见? 老矣浮丘,赋诗明月,千仞碧天长剑! 雪霄琼楼,春生瑶席,容我故山高宴, 待雉鸣日出,罗浮飞度,海波清浅!” 谷家麒听这歌声,是出自妙龄女郎之口,不由越发一惊,暗想这是哪位姑娘,能有如此高怀逸志? 思念方了,瀑布以后,又响起一阵粗豪爽朗的男子笑声,跟着便自发话问道:“姑娘唱的可是元人虞伯生‘道圆集’中的‘苏武慢’吗?” 作歌少女,曼声笑道:“东方兄不但弹得一手好琵琶,对于元人词曲,竟也这般熟法,委实难得!” 这一声“东方兄”.叫得谷家麒恍然顿悟,目注瀑布后方,提气高声叫道:“那边在作妙曲清歌的高人逸士,可是‘邛崃三绝’中的岳悲云姑娘,与东方刚兄吗?” 嵯峨乱石以后,应声转出二人,正是一身淡青装束,清丽绝世,曼妙如仙的岳悲云及虎背熊腰,满面虬髯的东方刚等“邛崃双绝”! 谷家麒抱拳为礼,含笑问道:“邛棘三绝怎的只见两位,阮清泉老人家未曾来吗?” 岳悲云梨涡微现,尚未开言,东方刚业已目注谷家麒狂笑说道:“阮清泉是因留守我们邛崃老巢,未能来此,但谷兄命许慈航转告之语,似乎只邀请岳姑娘一人,连我东方刚,也算是不速之客呢!” 谷家麒未防东方刚居然抓住这点错处,当面调侃自己,窘得傻脸一红,岔开话头,答讪问题:“许慈航兄何在?” 岳悲云轻启珠喉,接口笑道:“阮清泉老爷子与许慈航兄,均是嗜奕如命,老少二人每次相逢,最少非下十局,才得过瘾!好在如今距离互相约定的五五端阳之期,尚有数日,他在十局围棋下完以后.定会赶来此地!” 谷家麒与岳悲云的目光相接,深觉对方风华容貌,高朗美好得令人不敢逼视。 遂“哦”了一声,随口问道:“岳姑娘与东方兄,知道有关‘黑地狱’的武林秘闻了吗?” 岳悲云点头笑道:“许慈航兄已向我们详细说过。” 谷家麒道:“岳姑娘既知此事,则明年五月五日大破‘黑地狱’之举,还望你们‘邛崃三绝’,鼎力相助。” 岳悲云微笑说道:“歼除这等狠毒凶人,自应竭诚参与,群策群力。但我料‘黑地狱’人物的恶辣手段,未必尽如所愿,谷兄此次回转‘蟠冢山七剑宫’探视的结果如何?你义父母欧神君及乔仙婆,双双各有一身绝世神功,想总不致中了鬼蜮暗算?” 谷泉麒听岳悲云提到义父,不禁眼圈一红,悲声答道:“岳姑娘,你猜错了.‘黑地狱’人物的鬼蜮手段,太以难防,我义母虽然无恙,但我义父却告身中奇毒,业已投奔‘黑地狱’了呢。” 岳悲云及东方刚,闻言均觉大出意外,愕然询问详情,谷家麒遂把“七剑神君”欧古月中毒经过,细说一遍。至于自己与盖世神偷所定策略,因系机密,暂时却未宣布。 岳悲云听得叹息不止,摇头叹道:“黑地狱人物的毒计阴谋,如此无孔不入,着实可怕.但不知水中萍姑娘的师尊‘冷香仙子’聂冰魂,以及‘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是否也遭遇同样命运?” 谷家麒也颇替水中萍担心,正自剑眉双蹙,意欲答话。 突然一阵哈哈狂笑,从西南峰脚下,转出一条人影!这条人影,正是“衷牢山谷”内,四大之中,号称“赌魔”的“倾橐先生”包一胜! 包一胜骤见谷家麒,也不觉微愕,但旋即哈哈笑道:“谷家麒,你不是要在今年秋风大起之时,才来‘苗疆魔谷’,怎的突然来得这般早法?” 谷家麒微笑说道:“我们自‘熊耳山青竹涧’内一别以来,时间不算太短,你难道未曾感到你颌下的胡须又已长了不少了吗?” “倾橐先生”听谷家麒提到自己赌输山羊胡子之事.不由双目厉芒电闪。 扫视了岳悲云、东方刚一眼,蹙眉问道:“那位水中萍姑娘,为何不见?” 谷家麒含笑答道:“水中萍因有要事,随后便来,我们是约定五月五日,同到‘谷’中,瞻仰瞻仰公孙魔主丰采!” 包一胜闻言大喜说道:“好好好,水中萍也来最好.我代表公孙魔主,欢迎你们到我‘谷’共度端阳佳节!” 谷家麒望着包一胜笑道:“我看你对于水中萍姑娘,甚为怀念!” 包一胜大笑说道:“普天之下,哪一个赌徒赌输了不想翻本?何况我是‘赌魔’,自然盼望水姑娘到来,再和她好好赌上一赌!” 岳悲云听得插口笑道:“你便是‘苗疆魔谷’以内四大中的‘赌魔’吗?” 第七回 谷开五毒筵 谷家麒向岳悲云、东方刚笑道:“我忘了替你们互相引见,这位老朋友便是号称‘赌魔’的‘倾橐先生’包一胜,这两位便是‘邛崃三绝’中的岳悲云姑娘,与东方刚仁兄!” 包一胜闻言,仔细打量岳悲云及东方刚几眼,点头笑道:“我听‘震天神手’澹台曜,及‘铁嘴君平’辛子哲,说你们‘邛崃三绝’,各有一身不俗武功,等到端阳佳节之时,不妨找个题目,打打赌儿!” 岳悲云笑道:“岳悲云对于打赌一事,颇有兴趣,极愿奉陪,但赌注却要更换一下,因为你的胡子,长得似还不够长呢?” 若换旁人,听了这两句几近讥之言,可能怫然色怒,但这位“倾橐先生”包一胜却涵养功深,毫不为忤地哈哈大笑说道:“上次水中萍姑娘.赢了我一把胡须,委实令包一胜输得极为过瘾!但愿岳姑娘也能好好赢我一次!” 岳悲云如今也觉得这位号称赌魔的“倾橐先生”包一胜,颇为有趣.遂含笑问道:“你上次输掉胡须,这次却用什么为赌注?” “倾橐先生”包一胜目注谷家麒纵声笑道:“我记得这位谷老弟在熊耳山出题考问‘文魔’之时.‘辣手才人’石不开曾拿我作了一副下联,说的是:‘常将皮骨血肉,生死声名,珠玉珍奇,全付诸赌,赌徒亦可足千秋!’岳姑娘只要有此雅兴,包一胜愿意倾橐以博,我一身皮骨血肉,生死声名.暨身边所有珠玉珍奇,无一不可作为赌注!” 岳悲云点头笑道:“我们既要大赌一次,则‘赌注’及‘赌题’两者,必须新颖有趣,不落俗套才好!” 包一胜闻言抚掌大笑说道:“对对对,想不到我又遇上一位赌中知音,岳姑娘对于这‘赌注’‘赌题’两事,有无高见?” 岳悲云微微一笑,正待开言。 旁边静听已久的东方刚,突然笑声说道:“岳姑娘,你们大谈赌经,听得我也怦然心动!” 岳悲云笑道:“东方大哥,你若有兴,便先与这位名震天下的‘倾橐先生’,赌上一赌!” 东方刚目光一注“倾橐先生”包一胜,微笑问道:“包朋友可肯与我赌一赌吗?” 包一胜得意地笑道:“我既称‘赌魔’,自然生平爱赌,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东方刚笑道:“既然如此,我连赌题赌注,均已想好!” 包一胜越发高兴得眉飞色舞,含笑说道:“请教!请教!” 东方刚问道:“你们‘文武卜赌’四大之中,以哪位武功最强?” 包一胜笑道:“卜魔善卜,赌魔嗜赌,文魔则几乎无事不通,但若专论武功,自然要推武魔第一!” 东方刚闻言,点头笑道:“我这‘赌题’便是‘岳悲云姑娘与震天神手澹台曜的武功孰强’?” 包一胜静静听完,摇头说道:“这个‘赌题’,不大妥当!” 东方刚讶然问道:“怎样不妥?” 包一胜眼光略瞥岳悲云,缓缓说道:“你总不会肯赌‘震天神手’澹台曜会败在岳姑娘手下!” 东方刚点头笑道:“我正想如此赌法!” 包一胜轩眉叫道:“倘若如此赌法,我愿意以十博一!” 东方刚大笑说道:“谁要占这种便宜?” 包一胜颇为钦服对方豪气的应声说道:“你应该知道‘武魔’澹台曜的‘震天神手’,盖世无敌!” 东方刚看了对方一眼,微笑说道:“你也应该知道澹台曜比常人少了一手一足,残缺不全!何况岳姑娘……” 包一胜截断了他话头,蹙眉说道:“你既如此执迷,我也只好应命,但不知想赌什么赌注?” 东方刚含笑问道:“你平常是用什么暗器?” 包一胜猜不出对方用意,自怀中取出一根长才寸许的粗短铁钉,讶然答道:“我用的是‘七星戮魂钉’,你问此用意何在?” 东方刚微笑不答,也自怀中取出一支分量不轻的“子母金梭”,在手内拈了一拈说道:“你用的是‘七星戮魂钉’,我用的是‘子母金梭’,我们就用这一梭一钉作为赌注,岂非不落俗套?” 包一胜意似不屑地,摇头说道:“这样赌法,虽然不落俗套,但也过份不关痛痒,有甚趣味?” 东方刚大笑说道:“我们又不是赌这‘子母金梭’,及‘七星戮魂钉’两件暗器的本身价值,只是借它作为一种标记而已!” 话完,左手拈起“子母金梭”,右手食中二指,骈指一夹,便把“子母金梭”的钢尖夹断,托在掌上,继续向包一胜笑道:“请你也在那根‘七星戳魂钉’上,作点记号,与我这无尖的‘子母金梭’,配成一对!” 包一胜闻言,手中微运功劲,便把那根百炼精钢所铸的“七星戳魂钉”,捏得扁如箭镞。 他目注东方刚说道:“东方朋友,请你说明要对这两桩标记,怎样赌法?” 东方刚轩眉答道:“五五端阳,彼此在‘谷’内一会之上,岳悲云姑娘倘若败在澹台曜的‘震天神手’之下,则包朋友手持这无尖的‘子母金梭’,便是我终身畏服信物,不论远在海角天涯,只要见到手持这信物之人,即当敬从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包一胜听得眉飞色舞地大笑说道:“亏你想得出来,这种赌法,委实奇妙无比!好好好,我也应承一句,只要岳悲云姑娘胜得了‘震天神手’澹台曜,我这根扁如箭镟的七星戳魂钉,便是能使我绝对服从的无上律令!” 语音方了,忽又摇头说:“这种赌法,虽然别致有趣,但我们最好还把这信物互相交换,俟胜负一决以后,胜者永藏身边,负者当场毁去!” 东方刚想了一想,点头说道:“你这种说法有理,我们如今便把这无尖的‘子母金梭’,及扁如箭镟的‘七星戮魂钉’等两件信物,交换一下!” 说完,竟以一式“玉女投壶”,把手中“子母金梭”,观准“倾橐先生”包一胜胸前,电疾打出! 这根“子母金梭”划空生啸,去势极劲.眼看即将打中包一胜胸前“将台”死穴,虽然梭尖已断,但这等要害之处,一样难以禁受! 包一胜知道东方刚定是有心炫技,遂神色自若,沉稳异常,毫不为动! 他所料果然不差,“子母金梭”眼看业已沾衣.却突告劲力全失,凌空自落,“当”的一声,坠在包一胜的足下! 包一胜连连点头,大笑说道:“邛崃三绝,果然名不虚传!东方朋友的手下劲力,拿捏得如此准确,着实难能可贵!” 东方刚微微一笑,尚未答话.“倾橐先生”包一胜突又高声叫道:“投之桃李,报以琼瑶,包一胜东施效颦,东方朋友请舒左掌!” 话声之中,那扁如箭镞的“七星戮魂钉”,业已东飘西荡,回旋飞出。 绕着东方刚转了三圈,准确无比地,落在他应声舒张的左掌之上! 谷家麒见他们在这交换一件信物之上,仍自难分强弱的,比较了一手武功,不禁看得暗暗好笑! “倾橐先生”包一胜,掷出“七星戳魂钉”,拾起“子母金梭”,身形微转。 正待飘然走去,岳悲云忽又叫道:“包朋友暂留贵步!” “倾橐先生”包一胜停步回身,微微问道:“岳姑娘是否也已想好题目,要与我再赌一下?” 岳悲云摇头笑道:“我与包朋友的赌题赌注,留到端阳正日,再行决定!如今只想请你给那号称‘卜魔’的‘铁嘴君子’辛子哲,带上一句话儿!” 包一胜闻言笑道:“这个差使好办,包一胜愿意承担,是句什么话儿?” 岳悲云笑道:“我适才偶然望气,发现‘谷’方向,煞气高腾,似有大凶之兆?包朋友无妨告知‘铁嘴君平’,请他以‘金钱神课’,卜上一卜!” 包一胜闻言笑道:“哀牢山谷是洞天福地,不会有甚凶危灾厄,岳姑娘望气所见,只怕不可靠吧?” 岳悲云笑道:“煞气高腾,黑云低罩,是凶是吉,且问君平!” 包一胜大笑说道:“好一个是凶是吉,且问君平,我定然把话带到,但愿岳姑娘等于五五端阳,驾临‘谷’时,所见到的只是满谷祥氛,而不是一片愁云惨雾!” 话完,再度飘身,一跃六丈,用的竟是轻功中极上乘的“神行无影”身法! 东方刚目送包一胜的身形,飘过峰角,目光微注掌中那枚扁如箭镞的“七星戮魂钉”,不禁摇头赞叹说道:“这位号称‘赌魔’的‘倾橐先生’,着实太了不起!他所表现的内家真力,暗器手法,及轻功绝技等等,全是武林罕见的上乘身手!” 谷家麒一旁听得失笑说道:“东方兄,何必如此自谦,‘倾橐先生’包一胜的身手,确实不凡,但东方兄又何尝有丝毫比不上他之处?” 岳悲云也向东方刚微笑说道:“东方兄,你在武学方面精纯造诣,虽不比‘倾橐先生’包一胜为弱,但打赌一节,却赌不过这‘赌魔’,定然要输!因为我自忖所学,可能斗不赢那号称‘武魔’的‘震天神手’澹台曜呢!” 东方刚闻言,双眉一展,纵声大笑说道:“岳姑娘,我东方刚对你一身绝艺神功,信服已极!认为除了‘七剑神君’,‘西风醉客’,‘冷香仙子’等老辈高手以外,只有你是可以斗败‘震天神手’澹台曜的唯一人物!” 这几句话儿,听得谷家麒剑眉双剔,岳悲云却向东方刚狠狠白了一眼! 东方刚微愕以后,猛然悟出自己话中,大有语病! 遂转过身形,向谷家麒抱拳笑道:“谷兄请恕东方刚疏忽鲁莽,言中有失,像你这等身获欧神君、乔仙婆两家绝艺的出奇高手,自又另当别论!” 谷家麒听他这样说法,自然逊谢笑道:“东方兄不必多心,谷家麒有自知之明,亦有识人之眼,我也认为年轻一辈人物之内,岳姑娘委实秀逸群伦,出类拔萃!” 他话虽如此,但心中傲念已动,决定等到五五端阳,进了“谷”后,自己必须抢在岳悲云之前,与“震天神手”澹台曜一较上下! 岳悲云秀外慧中,聪明绝顶,一看谷家麒脸上神色,便已猜透他心头所想。 星目微扬,含笑说道:“谷兄一身傲骨,不肯后人,五五端阳会上,我定让你先斗‘震天神手’澹台曜,并也以此阵胜负,作为我与‘倾橐先生’包一胜的‘赌题’如何?” 岳悲云这样一说,谷家麒被她叫破心思,倒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慌忙红着一张俊脸,摇手笑道:“岳姑娘,千万不可如此!你让我与那‘震天神手’澹台曜,先斗一阵,倒是使得,但决不能作为与‘倾橐先生’包一胜的互相‘赌题’,因为我久闻‘武魔’之名,对于取胜一道,无有丝毫把握!” 岳悲云笑道:“赌博一事,本无必胜之理!东方刚兄敢赌我赢,我为什么就不敢赌你获胜?何况‘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仙婆’乔赛乔那等强将手下,更是决无弱兵的呢!” 这几句话儿,听得谷家麒雄心勃发,英气如山,也就不再推却,目注岳悲云及东方刚含笑问道:“谷家麒的一身薄技,系得自我义父义母所传,但不知岳姑娘与东方兄艺宗何派?” 岳悲云看了东方刚一眼,微笑说道:“东方兄来头不小,他是隐居南海少林,屏绝万缘,不问世事,一位盖代高僧‘静禅上人’的得意高足!” 东方刚肃然说道:“岳姑娘休要过誉,我只获‘静禅上人’略加指点,根本未登堂奥,仅可算是他老人家的记名弟子!” 谷家麒“哦”了一声说道:“怪不得东方兄在二绝大宴以上,油锅取杯之时,曾经施展了‘乌金掌力’及‘铁臂神功’等两种失传巳久的少林绝艺,原来果是南海高僧静禅上人门下!岳姑娘呢?” 岳悲云含笑答道:“我师傅向来不愿宣布名号,谷兄能否见恕?” 谷家麒不便强人所难,只得含笑点头。 但心中不由暗忖岳悲云既然身怀绝世武学.并能领导“邛崃三绝”,则她师傅必是一位旷代奇人,自己有机缘时,倒要旁敲侧击地,探听探听! 岳悲云知道谷家麒有点失望,遂赶紧含笑说道:“我师傅虽不喜人提他名号,但岳悲云却可奉告谷兄,我师傅与你那好友许慈航的师傅,是生平挚友!” 谷家麒苦笑问道:“许慈航兄的师尊是谁?” 岳悲云失惊说道:“他师傅那大名头,号称当世武林第一高人,谷兄难道还不知道吗?” 岳悲云语中的“当代武林第一高人”八字,听得谷家麒又觉不服,又觉惊心,剑眉微蹙,摇头说道:“我与许慈航兄,也是新交,尚不知他是哪位前辈高人门下?” 岳悲云恭身肃立,庄容答道:“他师傅是隐居‘南海普陀’.极少参与红尘俗事的‘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 谷家麒大感意外,也大感兴趣地,接口问道:“一清大师果然当得起‘当世武林第一高人’之称,但我有位世妹,亦从大师受业,岳姑娘知不知道?” 岳悲云问道:“是不是端木淑?” 谷家麒点头说道:“正是,正是,岳姑娘见过她吗?” 岳悲云含笑答道:“我师傅与‘海云庵主’一清大师,是生平挚友,我也时常随侍家师,去往‘南海普陀’,怎的未曾见过?这位端木姑娘的姿质品貌,太以超人,将来必可得传一清大师衣钵!” 谷家麒又复问道:“我这端木淑世妹,从师学艺,已有十五六年之久,怎的还未见在江湖走动?” 岳悲云笑道:“一清大师对端木姑娘,爱之者深,督之者切,一心一意要把她造成一朵冠冕当世的绝代奇葩!故而听说还要再过两年,等端木姑娘练就佛门最高降魔绝学‘无相旃嬗神功’,才放她游历江湖,除魔度世!”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好似想起什事?秀眉微蹙,目光一转,又向谷家麒含笑说道:“但‘海云庵主’一意栽培端木淑姑娘,未免对许慈航稍有疏淡,许慈航极心高性傲,负气之下,居然偷出江湖,故而他除了一套‘天龙八剑’,已获庵主真传以外,其他功力,均略微差了几成火候!” 谷家麒这才恍然顿悟,暗想怪不得巫山“集仙峰”,初遇许慈航时,便曾觉得他武功方面,虽属上乘家数,但火候却似未纯,原来竟是这等缘故! 想通以后.遂向岳悲云笑道:“岳姑娘可知许慈航兄,在巫峡江中,巧获一柄春秋神物‘太阿剑’吗?” 岳悲云点头笑道:“许慈航业已把得剑经过,详细告知,他那套‘天龙八剑’.灵妙无方.再加上这柄春秋神物,确实锦上添花!倘若专论剑术一道,许慈航要比我们强得多了!” 说完,忽又目注东方刚问道:“东方兄.日前你在‘邛崃幽谷’,与许慈航互作游戏,比赛‘直上绝峰青云路’之时,是否觉得他的轻功方面,已有极大进步?” 东方刚点头笑道:“许兄在那场游戏比赛以内,比我早到绝峰半步,但在峰壁印掌留痕之时,真气内力方面,却又比我弱了半筹!” 岳悲云微叹一声说道:“这位许兄,也是绝世资质,且等破了‘黑地狱’后,我想劝他转回‘南海普陀’,再从‘海云庵主’研习深造,将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谷家麒点头说道:“岳姑娘讲得不错,许慈航兄确是绝世资质,假以时日,再得真传,必与岳姑娘成为一时瑜亮!” 岳悲云微笑说道:“谷兄不要专捧我们,你与水中萍姑娘还不一样也是绝代英姿,人中麟凤!” 谷家麒自岳悲云的语气之内,听出她与许慈航情分非浅,心中不禁自然地,泛起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滋味! 岳悲云忽又笑道:“水姑娘呢?我看她性情也是属于爽直急躁一流.怎的如今尚未自北天山赶来哀牢魔谷?” 谷家麒也觉水中萍不应迟迟未到,遂剑眉深蹙说道:“由于我义父欧神君的悲惨遭遇,我不禁为被‘黑地狱’作为争取目标的所有高人奇士,深切担忧!水中平迟迟未到之故,莫非是她师傅‘冷香仙子’聂冰魂.也……” 东方刚接笑道:“谷兄不必这分担忧,北天山地理环境特殊,‘黑地狱’所派奸人,定难混入!连这‘哀牢魔谷’中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不也尚自安然无恙吗?” 话方至此,眼前人影一飘,突如其来地现出一位年约三十二三,丰神俊逸的蓝衫书生。 谷家麒、岳悲云、东方刚均惊于这蓝衫书生,不知其来自何地,身法快捷得太以出奇,一齐愕然往后微退半步! 蓝衫书生神志异常潇洒,合起手中一柄上绘金碧山水的檀香摺扇,目光微扫三人,含笑问道:“你们适才提到‘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则甚?” 岳悲云猜想这蓝衫书生,也是“哀牢魔谷”中人,遂仍照对于“倾橐先生”包一胜所说之语,含笑说道:“我们在此闲眺,偶见‘谷’煞气高腾,似在极短期间,不有刀兵,便有凶险!” 蓝衫书生双眉微挑,“哦”了一声说道:“那‘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威震寰宇,名满西南,手下又有各檀绝艺的‘文武卜赌’四大,哀牢山‘谷’更是洞天福地,四季长春,怎会有甚凶险之灾,刀兵之劫?恐怕姑娘的望气之术,不太精确,错将瑞气祥云,看成妖氛煞气了吧?” 岳悲云目注蓝衫书生问道:“听尊驾之言,也是哀牢魔谷人物?” 蓝衫书生摇头微笑说道:“不是,不是,我是‘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所请的客人!” 谷家麒讶然问道:“公孙大拜何时请客?” 蓝衫书生含笑答道:“五五端阳,他请了我及‘西风醉客’南宫漱石,共饮雄黄美酒!” 谷家麒闻言,暗想天下竟有这等巧事?自己等约定五五端阳,拜望公孙大寿,而公孙大寿却又正在五五端阳请客!遂目光凝注蓝衫书生问道:“尊驾上姓高名?” 蓝衫书生笑道:“我叫宇文弘,自号‘不老’,南宫漱石人称‘幻影’,公孙大寿则叫做‘魔外之魔’,故而我们五五端阳的这场约会,可以定名为‘雄黄之宴’.或是三魔之宴!” 东方刚浓眉微蹙,目注这位自称“不老”的宇文弘,讶然问道:“宇文明友!请恕我东方刚,阅历太薄,眼皮太浅,异常失敬的冒昧动问一声,怎的‘魔外之魔’威震天下,‘幻影’名满江湖,你这‘不老’四字,却从来未曾听人说过?” “不老”宇文弘微笑说道:“东方朋友问得有理,我四十年前闯荡武林之际,用的不是这个外号,直等整整活到百岁,两鬓未皤,朱颜犹在,才自动改号‘不老’!” 东方刚听说这宇文弘四十年前即行闯荡江湖,业已微吃一惊,再听说他已百岁高龄,不禁更是一惊,讶然问道:“东方刚年轻识浅,未能得见宇文朋友当年丰采,但却想起一位伤心遁世的盖代奇人,平日行道素不留名,武林公称‘消遥一怪’……” “不老”宇文弘看了东方刚几眼,眉蜂微聚问道:“东方朋友,你虽猜得不错,如今的‘不老’宇文弘,正是当年素不留名的‘逍遥一怪’,但以你的年龄看来,似乎不应该知道我昔日伤心遁世之事!” 东方刚听这“不老”宇文弘果是自己所猜的“逍遥一怪”,急忙抱拳躬身,深深一礼! 宇文弘闪身避礼,微笑问道:“东方朋友,怎地忽然多礼?” 东方刚肃然答道:“东方刚不敢当宇文师叔如此称呼!” 宇文弘讶然笑道:“我向无师兄弟妹,怎么变成你的师叔了呢?” 东方刚肃容躬身答道:“家师上静下禅,卓锡南海!” 宇文弘闻言,双眉一展,哈哈笑道:“怪不得老弟对我如此称呼.原来你是我方外三友‘南海少林’静禅上人的得意高足!” 东方刚逊谢笑道:“东方刚虽承静禅上人,指点艺业.但并未入门,只是他老人家的记名弟子!” 宇文弘眉峰一蹙,双目微合,脸上神情.瞬息万变,似在回忆什么重要往事? 谷家麒、岳悲云不知这又叫“不老”,又叫“逍遥一怪”的宇文弘的来历,遂均默然静观究竟。 宇文弘沉思片刻一声长叹,微睁双目,看着东方刚,感慨无穷地发话问道:“四十年光阴,弹指即过,沧海桑田,变化极大,你师傅静禅上人早参妙悟,难道直到如今,尘缘犹未满吗?” 东方刚躬身答道:“上人尘缘早满,只有一件心事未了,致稽正果,尚未西归!” 宇文弘哦了一声问道:“是桩什么心事?我既已再入红尘,便当帮助老友,了却凡缘,使他早证真觉!” 东方刚躬身答道:“家师的未了心愿,就是宇文师叔四十年前因之遁世的伤心恨事!” 宇文弘闻言不禁一阵哈哈大笑,但笑完以后,却立即泪湿蓝衫,胸前模糊一片! 谷家麒、岳悲云见状,诧然对看一眼。 东方刚也莫明其妙地,讶声问道:“宇文师叔,你怎的如此情怀激荡,又哭又笑?” 宇文弘叹息一声,举袖拭去满面纵横泪渍,缓缓说道:“我笑的是我当年因之遁世的伤心恨事,早已水落石出,不了自了,否则今日怎有脸面以‘宇文弘’三字,再入江湖?哭的则是静禅上人,对故友如此深情,为了我昔日一点难以洗脱的瓜田李下之嫌,竟耽误了他四十年未证真觉!” 说完,不由又复泪滴蓝衫,看得谷家麒及岳悲云均自暗暗点头,知道这位“不老”,也是一位至性至情人物! 宇文弘收泪轩眉.向东方刚注目问道:“东方老弟.你们三位不会无故远来哀牢,莫非也要去那‘谷’吗?” 东方刚点头答道:“东方刚与岳悲云姑娘、谷家麒老弟等,也是定于五五端阳,进入‘谷’,拜会‘魔外之魔’公孙大寿。” 宇文弘听得一喜说道:“既然如此,我便请东方老弟,给‘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带个口信,就说‘不老’宇文弘,因有要事,不能参加,请他暂时取消五五端阳的‘三魔之宴’。” 东方刚问道:“宇文师叔,你不是特意赶来赴宴的吗?怎又忽然不能参与?” 宇文弘笑道:“我要赶去南海少林,把我昔日所受不白奇冤,终告水落石出之事,对你师傅静禅上人细说一遍。” 东方刚笑道:“眼前便是五五端阳,宇文师叔等赴完盛宴,再去南海不迟!” 宇文弘摇头叹道:“你师傅为我关心四十年之久,我自然也想立刻见他,不肯片刻拖延。至于我们那种魔头大会,则随时皆可举行,如今不过‘三魔之宴’,有甚希罕?将来若能搜尽三山五岳的遁世魔头,开一次‘群魔大宴’才热闹呢!” 宇文弘话完以后,向东方刚微一举手,蓝衫飘处,几个起落,便即走出数十丈外,杳然隐去。 岳悲云微笑说道:“这位‘逍遥一怪不老’宇文弘的功力,确实不凡,他走时所用身法竟是武林罕见的‘缩地神功’!” 谷家麒扼腕说道:“可惜他竟匆匆为别,否则东方兄既与有旧.邀他同破‘黑地狱’,岂不是位极好帮手?” 东方刚笑道:“这位当年的‘逍遥一怪’,今日的‘不老’,生性极为好动,既已再出江湖,定然不甘寂寞!关于‘黑地狱’之事,根本不必邀他,他自己便会闻风而至!” 谷家麒剑眉微剔,愤然说道:“想不到‘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也于五五端阳,赶到此处!这个老怪物不但在‘邛崃幽谷’,救了‘阴风叟’濮阳赫一命,害我未能报却杀父之仇,又跑到‘小孤山’及‘蟠冢山’,烧掉我义父义母的两座宫殿,这次见面,谷家麒不管是否力所能敌,也要好好斗他一斗!” 岳悲云闻言,想了一想,微笑说道:“关于南宫漱石烧去你义母的‘江东别苑’及你义父的‘七剑宫’一节,因为你先放火烧掉他的‘听秋小筑’,似乎不必深究! “但他若再倚老卖老地.阻挡你向‘阴风叟’濮阳赫报仇,则由我和东方兄出手,与其周旋,让谷兄尽量施为.报却不共戴天之恨便了!” 谷家麒急忙称谢,岳悲云又复含笑问道:“谷兄那些杀父仇人,还有多少未曾除去?” 谷家麒恨声说道:“我只亲手杀过一个‘追魂客’乔冲,其余‘五湖龙神’裴通海,是被南宫漱石杀死,‘终南三鸟’鲍氏兄弟则死在我义父手中,尚剩下‘飞钹罗汉’法元,‘铁笛真人’灵灵子,‘铁掌震中原’边大寿等三名未曾除掉!” 岳悲云笑道:“这三名均是从恶,听说当年他们对谷兄先人‘摩云手’谷大侠,‘祁连双剑’李大侠,端木大侠夫妇等,尚有埋骨之德,谷兄似乎可以诛首恶‘阴风叟’濮阳赫……” 谷家麒不等岳悲云话完,便即讶然问道:“岳姑娘,你怎会知晓这些当年隐事?” 岳悲云微笑未答,东方刚代她答道:“岳姑娘因有心济世.行道江湖以来,举凡对于一切武林大事,无不追微探隐,深究其详!十五年前的终南山百丈壁下那场血案,牵涉了不少顶尖人物,轰动江湖,怎会不知道呢?” 谷家麒闻言,点头说道:“岳姑娘金玉良言,谷家麒定当如命!我起初因先父及李不凡叔父、端木叔婶,死得太惨,誓欲尽屠当日在场之人以报! “但自从见了我义父中了‘黑地狱’特制剧毒以后的那等惨状,深知冤怨相报,徒为江湖中掀起无边戾气,循环往复,何时是了,故而此次若能将元凶祸首的濮阳赫老贼除掉.对于灵灵子等,委实似可得放手时且放手,能饶人处便饶人了!” 岳悲云听得满面欣喜赞佩神色,微笑说道:“谷兄在‘邛崃幽谷’,赴我‘三绝大宴’之时,尚是英风傲骨冷峭无伦!怎的小别数月,就变成一片菩萨心肠,满身祥和之气!” 谷家麒长叹一声答道:“这完全由于我义父的伟大精神,感化之力!” 岳悲云哦了一声,微笑问道:“欧神君最近有何盛德?” 谷家麒感叹万分地说道:“我义父所生独子欧小风,被先父所杀,但义父不仅未报此仇,反把我从‘阴风叟’濮阳赫等魔掌之内救出,辛勤抚养,传授绝学,这种以德报怨的精神,岂非伟大已极?” 岳悲云微笑说道:“据我所闻,欧神君是想出一种新奇的报复手段,要把你造就成一名身怀绝世武学,但无举不狠,无事不毒,无恶不作的骄狂美貌少年!” 谷家麒点头答道:“岳姑娘所说,确是我义父初意,但我义父因我姿质尚好,日久生情,居然爱逾亲生,不仅未如初计,把我造就成一名狠毒少年,反在传授文武艺业之余,教了我不少做人处世之道!” 说到此处,想起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平素对待自己的似海恩情,及此番忍辱投奔“黑地狱”的悲惨经过,忍不住心头一酸,英雄泪滴! 岳悲云听得大出意外地,诧然说道:“原来欧神君虽被凶名,其实只是一位性情刚愎的性情人!谷兄不必伤心,但等此间事了,我便陪你走趟‘勾漏山鬼影峰’.探探‘黑地狱’中动静!” 谷家麒忽然想起自己尚忘了告知岳悲云、东方刚等,“黑地狱”于七月十五的“中元鬼节”,大开鬼门,欢迎各派武林人物入内参观之事…… 遂急忙说道:“不必前往‘黑地狱’冒险探听,他们定在今年七月十五的‘中元鬼节’,大开鬼门,以向天下武林人物,炫耀‘幽冥主宰’的威权实力!” 岳悲云惊奇颇甚地,“哦”了一声说道:“那幽冥主宰昔年曾有终身不见天日誓言,他居然还敢大开鬼门.扬威耀武?” 谷家麒尚未答话,东方刚便自冷笑说道:“这位‘幽冥主宰’,大概自觉羽翼已成,哪里还惧怯什么昔年誓言?何况‘黑地狱’深处‘鬼影峰’腹,纵然大开鬼门,依旧难见天日!” 岳悲云笑道:“管他这种举措,是否违背誓言?却给了我们意欲探听‘黑地狱’动静的不少方便!我们且等此间事了.便相偕尽览南荒胜景,届时同往‘勾漏山’.瞻仰瞻仰这座人间地狱!” 三人一番笑语,并趁便游赏哀牢风光,但直到五五端阳正日,水中萍与许慈航两人,却均未见到达。 岳悲云讶然道:“水中萍姑娘或许是发现她师傅‘冷香仙子’轰冰魂,有甚中毒迹象?因而延误,不能及时赶来!但许慈航兄却怎也……” 谷家麒因发现岳悲云对许慈航的语气,极为亲热,心头居然有点莫明其妙的不大自在,遂接口说道:“他们定有非常事故,否则决不会爽约不来!但如今已是端阳正日,我们只有先进‘谷’了!” 岳悲云秀眉微挑,像是看透谷家麒心意地,向他神秘一笑,调侃性地问道:“我可以不等许慈航,谷兄恐怕不能不等水姑娘吧?” 谷家麒俊脸微红,故意曲解岳悲云所说,扬眉朗声说道:“有什么不能?虽然少了两名好手助阵,但就凭岳姑娘、东方兄.与谷家麒等三人之力,还不照样可以把‘哀牢山谷’,闹它一个天翻地覆!” 岳悲云拊掌笑道:“谷兄既然如此豪气凌云.我们就不必再复呆等水中萍与许慈航,且去‘谷’,会一会‘文武卜赌’四大,及‘魔外之魔’公孙大寿!” 谷家麒等,遂意气飞扬地,一同前往“谷”赴约。 到了谷口,见“辣手才人”石不开与“铁嘴君平”辛子哲等“文卜双魔”双双迎出,由“辣手才人”石不开,向谷家麒抱拳微笑道:“公孙谷主因‘西风醉客’南宫漱石驾到,必须亲身款待,无法出迎,特命石不开、辛子哲代为迎迓,尚请谷老弟等,恕过公孙谷主不恭之罪!” 谷家麒见“辣手才人”石不开词色甚谦,遂也抱拳还礼,和声笑道:“谷家麒等武林新进,江湖末学,不敢当公孙谷主亲迎,就请石朋友,引路如何?” 石不开侧身揖客,一面微笑说道:“三位来得极为凑巧.公孙谷主要请你们参与一场‘雄黄大宴’!” 岳悲云微微一笑,正待开言。 忽见“铁嘴君平”辛子哲,向自己双翘拇指赞道:“岳姑娘,我辛子哲只知你身负罕世武功,名冠‘邛崃三绝’,却不知你还精于望气之术!” 岳悲云笑道:“辛朋友是否已以‘金钱神课’卜出‘谷’内,隐有大凶之兆?” “铁嘴君平”辛子哲点头笑道:“岳姑娘料得不错,‘谷’内确实有大凶之兆!但辛子哲用‘金钱神课’,虔心细卜之下,却发现先凶后吉,无甚大碍!” 岳悲云笑道:“辛朋友‘金钱神课’,既然无微不察.无隐不知,则你毕生定能事事趋吉避凶,万无一失!” “铁嘴君平”辛子哲将头连摇,哈哈大笑说道:“岳姑娘这几句话,说得却是外行!凡属相卜之士,均系明于相人,昧于卜己!与己无关之事,辛子哲卜断得自诩精微,但一与我自己有关,便即灵机蔽塞,丝毫占算不出了!” 谈笑之间,入谷已深,谷家麒、东方刚等,见这“谷”内,瑶花琪草,怪石飞泉,风景几乎无一不佳,端的正如“倾橐先生”包一胜所说,是处洞天福地,人间仙境! 又经一重转折,只见七八道凌空飞瀑,宛如匹练悬空,轰轰发发地,一齐注向一片深潭。 潭边建有一座极为精致的六角亭台,亭中正有一位白衣文士,及一位黄衣文士,对坐笑语。 那黄衣文士瞥见众人远远走来,遂向“辣手才人”石不开笑声问道:“石兄,来客难道只有三位?” “辣手才人”石不开躬身答道:“启禀谷主,这两位是‘邛崃三绝’中的岳悲云姑娘,及东方刚朋友,这一位则是‘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义子谷家麒老弟!” 一面发话,一面对岳悲云等伸手引介说道:“亭内身着黄衫之人,便是公孙谷主!” 岳悲云等深知“文武卜赌”四大,无不身怀绝世武技,竟均如此恭敬的甘听驱使,则这位“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必有出人意料的罕世奇能,定要看看他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三人所想相同,一齐凝目望去,只见这位号称“魔外之魔”,力能统御“文武卜赌”四大的公孙大寿,竟是清清秀秀的一位文弱书生,年龄方面,则与他相对而坐的那位白衣文士仿佛.都在四十三四上下! 公孙大寿目注三人,含笑起立。正待发话。 东方刚业已抢前两步,抱拳说道:“东方刚奉‘不老’宇文弘之命,转陈公孙谷主,恕他因有要事羁身,不能赶赴谷主的‘三魔雄黄盛宴’!” 公孙大寿颇似惋惜地,蹙眉问道:“宇文弘有何要事?不能赶来赴我这端阳之会,少他一人,岂非减色不少?” 东方刚应声答道:“我那宇文师叔,本已到达哀牢,因与东方刚巧遇,得知家师静禅上人,为了关心宇文师叔昔日一桩不白之冤,稽延四十年未证真觉,故而匆匆赶往南海少林,会晤老友,不能来践公孙谷主之约!” 公孙大寿听得东方刚竟是南海少林静禅上人弟子,不由目光凝注岳悲云,细一打量,发话问道:“东方老弟是南海少林‘静禅上人’高足,谷老弟则系‘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义子,但不知岳姑娘的师尊,又是哪位绝世名家?” 岳悲云肃立恭身.庄容答道:“家师竺无为!” 这“竺无为”三字,不但把谷家麒听得一蹙双眉,连那在六角亭台之上,倚栏对坐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以及“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也均相顾诧然,竟对这“竺无为”之名.从来未听说过。 其中只有东方刚深知岳悲云的来历底细,但却默然不语,只在脸上浮起一丝会心微笑! 这时那位“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在亭中纵声狂笑说道:“公孙兄,宇文弘不来,你也不必扫兴,这东方刚、谷家麒两位老弟,及岳悲云姑娘,均是后生可畏.虽然在火候方面,比起你我.难免略差一筹.但也足够你手下那四大,应付的了!” 谷家麒走进亭内,因这南宫漱石形貌又变,暗忖对方果然不愧有“幻影”之称,连他时常诵念的那首浣溪沙中的“啸傲江湖千幻影”,也是为写实之句! 心中念罢,一抱双拳,朗声说道:“南宫前辈,听你言中之意,可是对我谷家麒芥蒂全消了吗?” 南宫漱石哈哈笑道:“自从你年轻气盛,放火烧了我‘听秋小筑’以后,我曾经火焚你义父义母的‘七剑宫’,及‘江东别苑’,又于岳姑娘的‘三绝大宴’席上从你七剑齐飞之下,救了‘阴风叟’濮阳赫的一条性命,所报已多,哪里还会再存芥蒂?倒是你大概满腹不服,可能要找我算算帐呢!” 谷家麒脸罩严霜地,冷冷说道:“南宫前辈,你可知你在小孤山‘江东别苑’,及蟠冢山‘七剑宫’,所放的两把火儿,已将我义父义母烧得悲惨万分………” 南宫漱石不等谷家麒话完,便即讶然喝道:“谷老弟,你为何张大其词?欧古月、乔赛乔各怀绝艺在身,我那两把火儿,只是聊泄胸中愤慨,故意要使他们费些事儿,重建宫室,怎会如你所说的把他们烧得悲惨万分………” 谷家麒俊目双张,精芒电射地接口说道:“岂但悲惨万分,我义父欧神君,并已沦于万劫不复之境……” 南宫漱石惊奇欲绝地,急急问道:“谷老弟,快些说出你义父而今安在?” 谷家麒遂把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中毒身陷“黑地狱”一节,略为叙述,但却把中毒经过,稍加更变,说成是“七剑宫”被焚以后之事。 南宫漱石静静听完,长叹一声说道:“不论你义父的中毒之事,是否因我火焚‘七剑宫’而起!南宫漱石自愿负起相当道义责任,等七月十五中元鬼节,‘黑地狱’大开鬼门,我定也前去参与,顺便或可将你义父.设法救出!” 谷家麒略为改变事实之故,即因深知“黑地狱”人物,极其厉害,必须多拉有力帮手,闻言不禁心中狂喜,但面上却强自矜持,不露神色! 岳悲云冰雪聪明,猜透谷家麒心意,一旁帮腔笑道:“南宫前辈与公孙谷主,同样也是‘黑地狱’中那位‘幽冥主宰’所急欲争取之人,对方正想法向你们见机下手,倘若赶往‘勾漏山鬼影峰’,岂非自投罗网?”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哈哈笑道:“岳姑娘休替我们担心,公孙大寿在这‘哀牢山谷’内,正闲得太以无聊,已难得有人胆敢弄斧班门,江头卖水,也好让我活动活动!” 说到此处,又是哈哈一笑,眉头双展,目射奇光地,继续说道:“莫谈魉魅,且度嘉辰,‘黑地狱’大开鬼门,要到七月十五,如今却是五月端阳,公孙大寿忝为地主,先请诸位饮上几杯加工精酿的‘雄黄美酒’,再尝本谷应时名菜,‘五毒佳肴’!” 说完,目注左右微笑说道:“吩咐就在这‘集贤台’上开宴,并请本谷‘文武卜赌’四大,来此列席陪客!” 左右手下唯唯领命,立即摆设好一席盛宴,“辣手才人”石不开,“震天神手”澹台曜,“铁嘴君平”辛子哲,“倾橐先生”包一胜等“文武卜赌”四大,也均到来,主客九人,分别入座。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向众人一举手中玉杯,微笑说道:“这种‘雄黄美酒’,是以极好佳酿,及上等雄精,与其他几样罕见灵药合制,不但适口,并能驱邪祛毒,却病延年。南宫兄,岳姑娘,东方老弟及谷老弟等,无妨尽量畅饮!” 话音了后,首先一倾而尽,以示敬客! 岳悲云等见那“雄黄美酒”,色如琥珀,好看已极,入口一尝,更是香醇无比!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见众人各尽一杯以后.首先向那“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微笑说道:“南宫兄可知公孙大寿于去年秋间派遣石不开、包一胜二兄.去往熊耳山青竹涧‘听秋小筑’,奉谒之意!” 南宫漱石点头笑道:“我虽末接见石包两位,却猜出公孙谷主之意,是嫌我‘幻影’外号,与你这‘魔外之魔’,有点犯讳,想叫我来此投诚,或是自动取消‘幻影’四字!” 公孙大寿微一摇头,伸手指着半崖飞潭流泉之间形势绝佳的一栋精雅小楼,向南宫漱石大笑说道:“公孙大寿决不敢狂妄得要南宫兄取消‘幻影’之号,只觉彼此均负‘魔’名,不妨在此‘谷’同聚,也好旦夕请益!” 语音微顿,目光又复一注半崖小楼笑道:“我素知南宫兄酷爱秋光,因这‘谷’内,西风一起,满谷红叶,山容如醉,景色绝佳,遂在那半崖飞瀑流泉之间.为南宫兄建了一座小楼,楼下并埋有百瓮佳酿,以供南宫兄随时取用,听秋、赏秋、醉秋、吟秋……” 南宫漱石听得拊掌大笑说道:“公孙谷主,你倒替我设想得周到已极.这样看来,我真有些难却雅意!” 公孙大寿闻言方自高兴得一展双眉,南宫漱石又复微笑问道:“但常言说得好:‘一山难容二虎’,我若住到你这‘谷’来,究竟谁算是‘谷主’?” 公孙大寿彷佛早就料到南宫漱石必有此问,丝毫不以为异地,微笑答道:“关于谷主之位,公孙大寿便是竭诚相让,南宫兄也未必肯从,以我们这等身份名望,也不必作甚虚假客套,干脆彼此略较所学,强者为正,弱者为副,不知南宫兄意下如何?” 南宫漱石点头笑道:“公孙谷主快人快语,这等直接了当,最合我的脾胃!至于怎样较量…” 公孙大寿接笑道:“那自然是主随客便,请南宫兄任意出题!” 南宫漱石眼皮微翻,想了一想笑道:“拳脚刀棒,软硬轻功,我们不仅玩得厌了,也看得厌了,这个题目,未免不太好想!” 谷家麒、东方刚、岳悲云等,因知“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与“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均是当世武林中的顶尖人物,他们这场互争谷主的比斗,定然好看煞人,故而一齐含笑静看南宫漱石想出什么新鲜花样? 南宫漱石又复想了片刻.忽向公孙大寿笑道:“我记得你今天要以‘雄黄美酒’及‘五毒佳肴’请客,如今‘雄黄美酒’,已在盅中,‘五毒佳肴’却尚未见,最好能让我一面吃,一面想,也许吃到滋味特佳.馋涎欲滴之际,会触动灵机,想出新鲜绝妙的花样,才不负这场‘端阳盛会’!” 公孙大寿大笑说道:“南宫兄确是妙人,我只顾向你倾吐仰慕之忱.却忘了嘱咐他们上菜,并也慢待了岳姑娘、谷老弟,及东方老弟!” 岳悲云、东方刚,及谷家麒等一齐含笑逊谢。 公孙大寿遂向“辣手才人”石不开笑道:“有烦石兄命他们开始上菜!” 石不开含笑传命,不多时后,便有人捧上九只用桑皮纸封得紧紧的青花盏碗,在每人面前.放了一碗。 这种青花盖碗,磁质极细,直径逾尺,但不知碗内盛的是什么罕见名莱?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首先伸手揭去那桑皮纸,然后举起酒盅向众人笑道:“公孙大寿与我谷中‘文武卜赌’四大,公敬南宫兄、岳姑娘、谷老弟及东方老弟一杯,这第一道菜,材料难得,风味绝佳,诸位不妨尝试尝试!” 岳悲云等,饮干盅中“雄黄美酒”,伸手揭去青花盖碗封纸,掀开碗盖一看,不由齐觉眉头深蹙,原来碗中是条清蒸雪白小蛇,皮上无鳞,仅约八寸长短! 第八回 贼在帅位风云起 南宫漱石却眉飞色舞地,怪笑一声说道:“这是‘白美人蟒’的蛇胎,可称人间绝味,但怎会这等凑巧,恰恰一胎九条……” “铁嘴君平”辛子哲一旁接口笑道:“白美人蟒已极难寻,要取它腹中的蛇胎,更是难得,公孙谷主为了款待嘉宾,费尽心力,找来七条,我与包一胜兄的碗内,只是两条‘小竹叶青’,聊以凑数,奉陪奉陪各位罢了!” 南宫漱石听完,首先用箸夹起那条清蒸“白美人蟒”蛇胎.送到口中,连皮带骨嚼得津津有味! 谷家麒与东方刚虽因不惯食用蛇虫,见了有点恶心,但却傲骨天生,不甘落后示弱,遂也效法南宫漱石,夹起蛇胎,入口大嚼! 蛇胎才一入口,谷家麟、东方刚才知此物果然不愧人间绝味,其鲜腴之美,竟是生平仅尝! 故而他们二人,不仅把蛇胎吃完,连那碗内蛇汤,也喝了个干干净净! 岳悲云虽是身怀绝技.叱咤风云的巾帼奇英,但女孩儿家对于嚼食蛇虫,总是有点不敢领教。 遂把自己那碗“清蒸白美人蟒蛇胎”轻轻推到“铁嘴君平”辛子哲面前,含笑说道:“辛朋友神卜无双,岳悲云对你颇为钦佩,你碗中既是一条‘小竹叶青’,则我这条‘白美人蟒蛇胎’便借花献佛,转敬你吧!” 辛子哲猜出岳悲云心意,遂不加逊让地,伸箸把那“白美人蟒蛇胎”夹成两段.分了一半给“倾橐先生”包一胜,并哈哈大笑说道:“老赌魔,如今你该服了我辛铁嘴的‘金钱神课’了吧?” 说完又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启禀谷主,包老赌魔饕餮成性,他因‘白美人蟒蛇胎’,仅得七条,来客却有四位,因而难尝异味,竟噘着嘴儿,闷闷不乐!辛子哲戏用‘金钱神课’加以卜算,告诉他人生一饮一啄,无非前定,其中尚有转机,不仅可以如愿,或许反占便宜。 “老赌魔骂我满口胡言,不肯相信,几乎还要与我打赌!如今岳姑娘慨然见让之下,不但尝到‘白美人蟒蛇胎’异味,又多吃了一条‘小竹叶青’,岂非辛子哲所卜之语,完全应验?谷主请看包老赌魔嚼得口沫横飞的那副吃相.够多潇洒!” “倾橐先生”包一胜一面大嚼“白美人蟒蛇胎”,一面骂道:“辛臭嘴不要烂嚼舌根,小心我把你那半条‘白美人蟒蛇胎’,索性一齐吃掉!” “卜赌”双魔,一番逗趣,引得席上诸人,均自相顾失笑! 这时,第二道菜又复端上席面,是只有盖彩色巨盆!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说道:“这次不会分配不公,大概恰好每人一只!” 边自发话,边自揭去盆盏,盆内竟是九只大如人拳的“金线虾蟆”,均系带皮蒸熟,除了双眼光采已失之外,神态犹自栩栩若生! 南宫漱石目注公孙大寿,哈哈大笑道:“宴端阳,吃五毒,真亏你安排得出这样一桌极为丰盛难得的应时酒菜!” 话音顿处,连倾三杯“雄黄美酒”,又复指着盆中九只“金线虾蟆”狂笑说道:“这东西其毒在皮,其味也在皮,剥了皮吃,风味大减!但若连皮大嚼,则又非把五行功力,练到十一成左右之人,不能入口!” 公孙大寿点点头笑道;“南宫兄不但手段之高,可以降龙伏虎!见识之广,更属博古通今!连对饮食一道.也如此内行,委实令公孙大寿,钦佩无已!” 说至此处,伸手指着桌上两只小小玉瓶,向众人含笑说道:“公孙大寿的这席‘雄黄之宴’,完全是以几样轻易难得尝到的人间异味.款待嘉宾,绝末含有丝毫考较功力之意!这种‘金线虾蟆’,诚如南宫兄所言,皮味之佳,绝世罕有,但皮毒之烈,却又足以入口断肠!内五行功力倘若未曾练到十一成以上,千万不可强恃冒险尝试!玉瓶之内,盛的是‘消毒灵浆’,诸位不妨先行洒上一些,然后嚼食,便自不妨事了。” 公孙大寿虽然如此说法,但这干盖世豪雄,谁肯示弱用那“消毒灵浆”.均自各取一只.连皮入口大嚼! 南宫漱石这回业已学乖,伸箸夹了一只“金线虾蜞”,暂不入口,却先向岳悲云笑道:“岳姑娘.今天公孙谷主所备的‘五毒佳肴’委实太好,但可惜都可能使姑娘家看得头疼!我们不妨来个约定,你的一份,完全由我代吃,改日南宫漱石再以其他美味,相赠便了!” 岳悲云微微一笑,取过谷家麒所用牙箸伸手夹了一只“金线虾蟆”,放入小碗,又加了半碗清汤,站起身形,双手捧向南宫漱石说道:“南宫前辈既然尝食新奇.岳悲云自当借花献佛!” 席上诸人虽知岳悲云这等举措,必有蹊跷,但均猜不出她用意何在? 南宫漱石哈哈一笑,伸手接碗,但突见碗中热气蒸腾,原来那半碗清汤,已被岳悲云以绝顶内功,提聚“三昧真火”,隔碗烤成沸滚! 公孙大寿颇为惊奇地,目光一注岳悲云,点头笑道:“岳姑娘好功夫,这一手‘隔碗沸汤’,也非把内五行功力,练至十一成以上,才办得到!甚至比‘凝功服毒’,更觉难能!‘谷’四大之中,只怕只有‘震天神手’澹台曜兄,能够学步!” 岳悲云及澹台曜闻言,不禁互相交换了一瞥眼光。 澹台曜举杯微笑说道:“岳姑娘,上次‘邛崃幽谷’的‘三绝大宴’之上,澹台曜因事未能向岳姑娘领教,少时正可再续前会,尚请岳姑娘不吝高明!” 岳悲云饮尽盅中“雄黄美酒”,点头笑道:“澹台朋友,以‘武’名‘魔’,一身艺业,定然神化无伦!岳悲云极愿就正方家,一领教益!” 这时,侍者又复送上九只满盘乱爬,鲜艳活跳的“双钩毒蝎”,及九小碗陈醋作料。 公孙大寿偏头笑道:“岳悲云姑娘是这‘雄黄宴’上的唯一红妆贵客,虽有绝顶内功,但吃不惯这等腥恶之物!你们且命厨下整理几色清爽菜肴,及一盘鲜果,给岳姑娘单独下酒!” 侍者领命退下,在南宫漱石等伸手拈取活蝎,蘸了陈醋作料,纷纷大嚼之际,送来一盘薰獐,一盘鲍片,一盘凉拌蜇皮,一盘干蒸熊掌,以及一盘新鲜水果! 岳悲云指着这些水果菜肴,失笑说道:“诸位均请食用,我哪里吃得了这多?” 南宫漱石怪笑说道:“岳姑娘,这就是女子口福不及男子之处,你可知道这‘双钩毒蝎’生蘸陈醋的滋味,要比你面前那些熊掌鲍片,强得多呢!” 公孙大寿笑道:“南宫兄既然吃得对胃,应该想出了你我怎样比赛之法?” 南宫漱石目光一注手中那盅“雄黄美酒”,勾动灵机,含笑问道:“公孙谷主,今天既是五五端阳,你这‘谷’内,应该准备了不少雄黄?” 公孙大寿点头笑道:“雄黄倒有不少,南宫兄问它则甚?” 南宫漱石说道:“我们比赛吃雄黄.谁先吃得停口,谁就算输!” 公孙大寿拊掌大笑说道:“妙极,妙极,‘震天神手’澹台曜兄,大概想向岳悲云姑娘,领教几手,我们便一面大嚼雄黄,一面替他们作个公正评判如何?” 南宫漱石点头说道:“就这么办,公孙谷主命他们先取两斤雄黄来,我们每人一斤,吃完再加!” 公孙大寿一面嘱咐侍者,去取雄黄,一面向“震天神手”澹台曜笑道:“澹台兄既欲与岳姑娘相互切磋,不如立即开始,为南宫兄及谷老弟、东方老弟,一助酒兴!” “震天神手”澹台曜单手擎杯,向岳悲云笑道:“岳姑娘远来是客,我们之间怎样切磋?澹台曜悉听尊命!” 岳悲云深知对方既称“武魔”,自然内外功力,无不精深,遂也不多客套地,指着亭外潭水,微笑说道:“岳悲云想请澹台朋友.在这潭水之中,一试‘震天神手’威力,以便请教!” 澹台曜见岳悲云一开始便向自己的成名绝技“震天神手”挑战,不禁好生佩服对方胆气,双眉一轩,微笑问道:“岳姑娘,我们是以几阵定输赢?” 岳悲云笑道:“几阵均可,即以这一阵便定输赢,也自无妨!”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岳姑娘,你们最好切磋三阵,由我与南宫兄细加评断,才能公平,否则‘震天神手’是澹台兄成名神功,较之公孙大寿,未遑多让,以此一阵而论,你就太吃亏了!” 岳悲云方自嫣然一笑。 “震天神手”澹台曜,已向公孙大寿说道:“澹台曜便如谷主所命,敬向岳悲云姑娘,领教三阵!” 这时,东方刚谈笑饮啖自若。 谷家麒却在暗想:“岳悲云不仅向威震江湖,号称‘武魔’的‘震天神手’澹台曜叫阵,并且一上来,便挑斗对方的成名绝技‘震天神手’!自己倒要仔细看着澹台曜的这种绝技,有多厉害?以及风神绝世,美拟天人的岳悲云的一身武功,究竟是什么路数?” 想到此处,目光一扫四周,忽然心头一惊,又复蹙眉忖道:“既然文武卜赌四大齐集此间,为何自己不共戴天的杀父深仇‘阴风叟’濮阳赫,却至今不见踪迹?” 东方刚见谷家麒剑眉深蹙,惶然四顾,业已知他心意,遂向他耳边低声含笑问道:“谷兄是不是在找寻你的杀父仇人‘阴风叟’濮阳赫?” 谷家麒微一点头。 东方刚含笑说道:“谷兄不必寻他,等岳姑娘与‘震天神手’澹台曜的三阵切磋,交代完毕以后,由我指名邀斗濮阳赫,哪怕这位‘阴风叟’,不出面让你快意歼仇,使他尝尝‘七剑分尸’滋味,了却当年血债!” 谷家麒向东方刚低声称谢,两人遂同自凝神观看岳悲云与“震天神手’澹台曜互较神功!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与“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则各自分置面前的一大盘雄黄中,一块块的拈入口内,嚼得仿佛津津有味! “震天神手”澹台曜拄着他那根乌光闪闪的奇形钢拐,走到台边,倚栏而立,向岳悲云笑道:“岳姑娘是要澹台曜在这潭水之中,试试我所练‘震天神手’的威力吗?” 岳悲云点头笑道:“澹台朋友的‘震天神手’,定然刚猛无伦,若在他处施展,难免鬼泣神嚎,天惊石破!今日公孙谷主以美酒佳肴款客,嘉辰胜宴,不宜太杀风景,彼此游戏切磋,亦当以轻松灵巧的方式出之! “岳悲云因此才请澹台朋友,向水中施展,或许在这至柔之中,更能显出你‘震天神手’的至刚之妙!” 澹台曜哈哈一笑,瞥见侍者又复送上一盘每条长约七寸,宽约两寸,身躯紫黑的活蜈蚣来。 遂向“辣手天才”石不开叫道:“石兄,请你夹条活蜈蚣,放在盖碗之内,给我应用!” “辣手才人”石不开如言选了一条肥大蜈蚣,放入盖碗盖好.走到澹台曜身旁问道:“澹台兄.你怎样运用?是否把这盖碗,沉人水内?” 澹台曜方一点头。 岳悲云便自石不开手中,接过盖碗,平平稳稳地.掷向水面,连半丝水泡,都未翻起,却告入水五尺,沉落潭底! 澹台曜浓眉微蹙,微带惊奇神色地,看了岳悲云一眼,伸出自己那只仅存的右掌,毫未作势凝劲,只极其随意的向水底盖碗,凌空虚按一下。 对岳悲云笑道:“岳姑娘果然身怀绝世奇功,澹台曜这点‘震天神手’的粗浅功夫,在你面前施展,只怕是班门弄斧.徒自贻笑方家而已!” 岳悲云微笑不答,只是目注水中,却见那只内盛活蜈蚣的盖碗,竟自行冉冉升出水面! 盏碗升到水面!岳悲云双掌齐伸,住下虚空一抓,便使那盖碗飞入掌中,轻轻放回桌上。 向谷家麒及东方刚.含笑说道:“谷兄,及东方大哥,请来瞻仰澹台朋友绝世天比的‘震天神手’威力!” 就在席上九人,全自目注盖碗,各幻所思之际,那位号称“赌魔”的“倾橐先生”包一胜,突然哈哈笑道:“我敢打赌,这盖碗丝毫无伤,但碗中那条活蜈蚣,却已被澹台兄的‘震天神手’暗劲,震得骨节齐脱,百足尽断!” 语声方落,那位正在大嚼雄黄的“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竟怪笑几声,接口说道:“我先替你补充一点,就是这只盖碗,虽曾入水出水,但碗中决无半点水珠!再替你修正一点,就是碗内蜈蚣,至少还保持了一段骨节未脱,两只小脚未断!” “倾橐先生”包一胜因深知“震天神手”澹台曜的功力,见南宫漱石竟说他未能将碗内蜈蚣的骨节完全震脱,百足完全震断,不禁好生不服地,扬眉笑道:“南宫先生,你敢不敢和我以此再赌一赌?” 南宫漱石含笑看了“倾橐先生”包一胜一眼,又复取块雄黄,放入口中大嚼! 包一胜见他不理自己,不禁诧然问道:“南宫先生.怎么不敢赌了,莫非你已承认你的判断错误了吗?”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双眉一蹙,摇手笑道:“包兄不要再赌了,你这‘倾橐先生’外号,真是名符其实,这样赌法,纵有铜山之富,也难免被你输得个干干净净!” 公孙大寿与南宫漱石一样看法。 包一胜虽然不便再辩,但却满心不服地,伸手把那盖碗揭开,细看究竟! 碗中果然全如南宫漱石所云,滴水全无,那条蜈蚣也保持了一段骨节,两只小脚,未被澹台曜的“震天神手”震断! 南宫漱石向岳悲云异常注意的看了几眼,转对“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公孙谷主,岳姑娘与澹台朋友的第一阵比斗,倒真异常轻妙,几乎丝毫不落痕迹?但他们之间的强弱高下.却不易衡量,就算是秋色平分,无甚上下了吧!” 公孙大寿摇头说道:“岳姑娘以内家潜力,沉碗入水,提碗升空,并使碗内滴水全无的惊人表现!与澹台兄隔水五尺,透过磁碗,掌震蜈蚣的绝世武功,比较起来,虽然高下难论,但岳姑娘却多了一项暗用‘无相神功’,保护碗内蜈蚣的一段骨节,及两只小脚,未为‘震天神手’震断,故而更觉难能可贵!我们身为证人,必须绝对公平,这第一阵,应该评定为岳悲云姑娘获胜!” 南宫漱石向公孙大寿举杯笑道:“无怪你能领袖群魔,身为谷主,果然胸怀坦荡,公正无私,令我南宫漱石好生佩服!” 说完,又对“震天神手”澹台曜笑道:“澹台朋友,这回由你出题,就与岳悲云姑娘,切磋第二阵吧!” 澹台曜斟了一杯雄黄酒,向岳悲云含笑起立。 岳悲云以为他是要在这杯酒上,考较什么功夫?因方才业已试出澹台曜不愧“武魔”之号,功力极深,遂丝毫不敢怠慢地,暗凝神功,起立戒备! 谁知澹台曜外表粗豪,却极内秀,已从第一阵上,看出岳悲云身负旷代奇学,再斗下去,自己毫无取胜把握,不如就此收场,脸面上不但不太难看,还可落个谦逊美德! 遂单手擎杯,含笑说道:“岳姑娘仙姿绝艺,秀冠江湖,澹台曜略获指教,便服高明,二三两阵,不必再比,我敬你一杯,甘心认败!” 话完举杯将杯中雄黄美酒,一倾而尽! 岳悲云见对方如此识趣,遂也饮尽杯中美酒,向澹台曜微笑说道:“澹台朋友过谦,你那‘震天神手’的威力之强.足称盖世罕俦!岳悲云粗浅俗技,怎及万一?但筵前游戏,本不必过分重视胜负输赢,二三两阵,不比也好,岳悲云回敬一杯,借以表示对澹台朋友的崇敬之意!” “震天神手”澹台曜歉让得极漂亮,而岳悲云也答对得极为得体,故而满席之人,都对他们暗自好生赞佩! “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向岳悲云、澹台曜二人,举杯笑道:“澹台朋友与岳姑娘,不但功力绝高,胸襟爽朗,美德谦虚,更是难能可贵!来来来,南宫漱石也敬你们一杯,喝完之后,我还有话要向岳悲云姑娘请教!” 澹台曜、岳悲云双双饮干一杯雄黄美酒。 岳悲云起立欠身,向南宫漱石,微笑问道:“南宫先生有何事要对岳悲云见教?” 南宫漱石含笑说道:“岳姑娘请坐,我是随意动问,你不必过份客套!” 岳悲云嫣然一笑,缓缓坐下。 南宫漱石发话问道:“岳姑娘,适才公孙谷主所评,是否正确?你凝劲透水,护住碗内蜈蚣的一段骨节,及一对小脚,未被澹台朋友‘震天神手’震断的神奇功力,可是佛门无上降魔绝学‘无相神功’?” 岳悲云玉颊微红点头笑道:“公孙谷主一双慧眼,怎会看错,但我对这种佛家降魔绝学‘无相神功’.却练得太浅,连一条蜈蚣,都维护不全,还谈得上什么降魔卫道?” 南宫漱石哈哈大笑道:“岳姑娘虽然对这‘无相神功’,略微差了些许火候,但澹台朋友的‘震天神手’,也委实过分厉害!总之,你们二位,均足傲世的了!” 说至此处,转面看着“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微笑问道:“公孙谷主,岳姑娘适才所施展的佛门降魔绝学‘无相神功’,当世之中,几人能擅?”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脸上,忽然泛起一种奇异神色,略为静默片刻,方自含笑答道:“无相神功精微绝顶,奥妙无穷,仿佛连东方老弟的尊师,南海少林高僧静禅上人.都所未能,只有空门第一奇侠,‘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精擅!” 南宫漱石目注岳悲云笑道:“既然‘无相神功’只有‘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精擅,则岳姑娘怎说尊师又是‘竺无为’呢?” 岳悲云嫣然一笑,尚未发话。 谷家麒却在一旁代她答道:“岳姑娘之师竺无为先生,与‘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是生平挚友,往从极密!” 岳悲云也自笑道:“我随师常去海云庵,拜谒一清大师,其间并曾留居普陀数年,与庵主唯一传人,端木淑师妹,同蒙慈悲指点!故对‘无相神功’,虽会不精,适才倘若换了我端木师妹施为,便可能使那碗内蜈蚣,不受丝毫毁损!” 南宫漱石笑道:“岳姑娘又在过谦,据我看来,你在‘无相神功’之上,至少已有十五六年功力了!” 岳悲云湛湛如水,更复俏秀无伦的目光,一扫“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微笑不言。 东方刚却起立抱拳,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启禀公孙谷主,东方刚久仰‘阴风叟’濮阳赫之名,前在‘邛崃幽谷’,因故无缘领教,今日可否请出一会?” 说也奇怪,公孙大寿又在低首沉吟,不知想甚心事? 东方刚连问两遍,公孙大寿才蓦然惊觉,含笑伸手。 一面请东方刚坐下,一面向“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说道:“濮阳赫上次在‘邛崃幽谷’,挨了南宫兄三记耳光,业已对你‘西风醉客幻影’八字,心惊胆战,畏如蛇蝎!听得南宫兄定在端阳佳节,作我‘谷’内佳宾,遂于事前请假,出谷闲游,可能后日始返。” 谷家麒在东方刚起立指名斗“阴风叟”濮阳赫之际,便已眉飞色舞! 伸手入怀,稳了稳七口金色小剑,暗想濮阳赫这与自己不共戴天的奸恶老贼.今日定必难逃“七剑分尸”之惨,而可报得父仇,消却心头积恨! 谁知刚在高兴,却被“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兜头浇下一盆凉水,不由“哼”了一声.剑眉深蹙! 南宫漱石面含微笑地,看了谷家麒一眼,又复向那谷主公孙大寿说道:“公孙谷主,你可知道‘阴风叟’濮阳赫,与谷家麒老弟之间,结有不共戴天……” 语方至此,突见公孙大寿又复精神不振地垂头沉思,遂愕然问道:“公孙谷主,南宫漱石初到谷内之际,对你豪气英风颇为心折!但如今你怎……” 话犹未了,满座之人,一齐愕然起立,惊疑万分,只见那位“谷主”,号称“魔外之魔”的公孙大寿,面色突现惨白,全身并起了剧烈抖颤! 南宫漱石霍然顿悟,目注谷家麒问道:“谷老弟.公孙谷主的这种奇异神情,是否与你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中毒以后,一般无二?” 谷家麒剑眉双挑,恨声点头答道:“南宫先生猜得不错,公孙谷主正是中了‘黑地狱’特制剧毒,但似乎不及我义父中毒程度之烈!” “震天神手”澹台曜不知“黑地狱”之事,但一听“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这等奇异神情,竟是中了剧毒,遂虎吼而起,走向公孙大寿,欲加察看! 南宫漱石慌忙摇手喝道:“澹台朋友.你怎的当局者迷?难道未曾看出公孙大寿,正以本身神功,与毒力苦撑!我们不知毒聚脏腑何处.妄自伸手,可能反会害他?不如暂作旁观,静等公孙谷主能够发话之后,再作适当处置!” 澹台曜闻言,知道南宫漱石所说有理,只得止步,与众人同自蹙眉等待公孙大寿自运神功.稍祛毒力,弄清根由,再行救治! 公孙大寿足足剧烈抖颤了约莫顿饭光阴.方自全身大汗,精神萎靡,中气极弱地低声说道:“请南宫、澹台二兄,及岳姑娘各运神功,分按‘三元大穴’,为我略助内力,公孙大寿或可幸脱此劫?” “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震天神手”澹台曜,及岳悲云闻言,自均义不容辞,各伸右掌,分按“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三元大穴”,绵绵传入真力,助他益元疗毒! 又是顿饭光阴过去.公孙大寿的一件黄色儒衫,业已整个为冷汗湿透,方自神态疲备异常地,向三人抱拳称谢说道:“多谢南宫、澹台二兄,及岳姑娘鼎力相助,使公孙大寿幸脱大劫!但因所中奇毒.太以剧烈,百日以内,恐将两腿成瘫,不能行走!” 谷家麒感慨无穷地,长叹一声说道:“公孙谷主中了‘黑地狱’的奇毒,不过双腿成瘫百日,但我义父却被逼得自投魔窟,忍辱沉沦……” 话犹未了,“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便自苦笑说道:“谷老弟不要以为我与你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有幸与不幸之分,其实公孙大寿今日全靠机缘凑巧.否则还不是一样难逃大劫?” 岳悲云笑道:“有甚机缘凑巧,我们只是在最后关头,略助公孙谷主一些真力而已!” 公孙大寿摇头说道:“岳姑娘有所不知,我今日所备‘五毒佳肴’,件件皆蕴奇毒,入腹之后,必须以内力五行功力,化炼消除,再加上南宫兄恰巧与我赌食大量‘雄黄’,遂离合形成一股能够以毒克毒的奇异力量,诱发所中‘黑地狱’奇毒,提早发作,相冲相克,毒力更减!又获岳姑娘及南宫、澹台二兄,传力相助,结果仍将腿瘫百日,岂非侥幸?也足见这‘黑地狱’的奇毒毒力,暨‘幽冥主宰’的险恶心肠,太为可怕了!” 南宫漱石听得也自双眉深聚,摇头叹息说道:“公孙兄,你身边接近之人,有哪几个?可否判断出谁是能够向你暗中下毒的‘黑地狱’奸细?” 公孙大寿略微思索以后,蹙眉摇头,表示无法判断谁是“黑地狱”中派来的奸细人物! “辣手人才”石不开苦笑说道:“谷主身前近人,无非我们这‘文武卜赌”四大,你若无法判断谁是‘黑地狱’中派来奸细,则我们岂非一齐背上这难以洗刷的黑锅了吗?” 公孙大寿闻言,笑道:“石兄万勿多心,你们四位与公孙大寿,均系肝胆义气之交,谁也不会是那鬼蜮一般的奸细人物!” 岳悲云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公孙谷主,我认为谁是‘黑地狱’派来你‘谷’中伺隙下毒的奸细人物,似乎极易判断!”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与“文武卜赌”等四大,闻言均自眼中一亮,目光凝注岳悲云,静静听她继续发话。 岳悲云颇为暇豫地,饮了一口雄黄美酒,看着那位号称“卜魔”的“铁嘴君平”辛子哲,微笑说道:“辛朋友的‘金钱神课’,万卜万灵,你何妨以金钱一掷?岂非便可知道谁是‘黑地狱’派来的奸细分子!” 南宫漱石闻言,首先拊掌大笑说道:“岳姑娘此议极妙,辛兄无妨一献神技!” “铁嘴君平”辛子哲,目注岳悲云、谷家麒、东方刚等,苦笑说道:“辛子哲适才在‘谷’口,曾对岳姑娘等说明,卜筮之道,只能在局外推算,事一关己,便难应验!如今因为我也是嫌疑中人,平素仗以成名的‘金钱神课’,可能失灵了呢?”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也向“铁嘴君平”辛子哲笑道:“辛兄神卜通灵.无妨一试!” 号称”武魔”的“震天神手”澹台曜.也在一旁催促说道:“辛兄不必再谦,澹台曜与石兄,包一胜兄,均盼你能以‘金钱神课’,为我们洗刷清白!” 辛子哲见众人异口同声,催促自己,遂只得摸出三枚金钱,合在掌中,摇了几摇,撤落在面前桌上! 席上诸人,无不知道辛子哲的“金钱神课”名下无虚,遂一齐默然无声,静待他研参卦象! 但辛子哲目注三枚金钱有顷,脸上却突然红了起来,满面羞惭疑诧之色!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讶然问道:“辛兄怎的这等神情?卦象之中,有何指示?” 辛子哲好似有重大碍难,期期艾艾答道:“这……这卦象内容,恕……恕辛子哲无法宣布!” “震天神手”澹台曜首先摇头叫道:“不行,不行,我们决不能让辛兄这等隐瞒所知,故作神秘!因为你若如此一弄玄虚?我们身上的嫌疑,岂不越发加重了吗?” 辛子哲被逼无奈地,站起身形,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深施一礼说道:“辛子哲倘若出言无状,还请公孙谷主,多多担待!” 公孙大寿笑道:“辛兄直说无妨,尽管照你所卜卦象判断!” 话完,目光微扫“震天神手”澹台曜,“辣手才人”石不开,及“倾橐先生”包一胜,暗想怎的“铁嘴君平”辛子哲似有绝大碍难?莫非卦象中显示出了“黑地狱”派来算计自己的奸细分子,真在自己认作心腹弟兄的“四大”以内! “铁嘴君平”辛子哲又复把桌上三枚金钱所呈卦象,细看一遍,方自面带尴尬神色地缓缓说道:“这卦象名叫‘黄巢点将’,贼在帅位!倘若照以推断,则‘黑地狱’所派奸细.岂不就是公孙谷主自己?” 这几句话儿,出于任何人意料之外,公孙大寿双眉一皱,默然无语! “倾橐先生”包一胜却纵声狂笑说道:“辛臭嘴,我敢以一万博一,赌你这种卦象,狗屁到了极顶!从今往后,你还是把你这块‘卜魔’的骗人招牌,自行砸碎了吧!” “铁嘴君平”辛子哲也自觉这种卦象太以荒唐,故而被“倾橐先生”包一胜骂得满面通红,无法还口! 但就在这种满席诸人,均自异常尴尬,相视无语之际。 谷家麒却剑眉双挑,向“倾橐先生”包一胜说道:“包朋友莫在未参究竟之下,便胡乱出语,斥责高明!谷家麒却认为辛朋友神卜无双,卦象极其正确!” 这几句话,比适才辛子哲宣布卦象之语,更觉惊人! “谷”方面“文武卜赌”四大,脸带怒容,目光群集! 南宫漱石与岳悲云,擎杯沉吟。 东方刚则暗蹙双眉,弄不懂谷家麒何以这等说法?未免对“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太不恭敬! 公孙大寿总算涵养功深,目光微注谷家麒,眉梢一轩,含笑问道:“谷老弟这样说法,必有高见!难道你真以为我是‘黑地狱’中派来害我自己的奸细分子!” 谷家麒起立躬身答道:“谷家麒怎敢如此狂妄,而公孙谷主更不会自己陷害自己!” 公孙大寿被他弄得莫明其妙地说道:“辛兄所卜卦象,分明是说‘黄巢点将,贼在帅位’!” 谷家麒点头说道:“虽然卦象中显示‘贼在帅位’,但谷家麒却认为这‘帅位’二字,决非指的是公孙谷主!” 岳悲云此时也从谷家麒言语之内,听出端倪,恍然顿悟地点头笑道:“对对对,谷兄这种见解,极为正确,我也认为辛朋友卦象之中的‘帅位之贼’,决非指的是公孙谷主!” 南宫漱石含笑问道:“岳姑娘,这‘谷’中一切,皆听公孙谷主号令,除他以外.还有何人当得起‘帅位’两字?” 谷家麒应声说道:“阴风叟濮阳赫!” 南宫漱石哂然说道:“凭他也配!” 岳悲云接口笑道:“怎么不配?他当选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道的总瓢把子,自然称得起是位贼中之‘帅’!” 谷家麒也自笑道:“黄巢是贼,濮阳赫也是贼,只有他才适合‘铁嘴君平’辛朋友‘金钱神课’的卦象所示!公孙谷主最多称得起是‘帅位之魔’,濮阳赫才是这‘谷’中唯一无二的‘帅位之贼’!” 谷家麒与岳悲云的这种推断,极为入情入理,听得满座群雄.又复鸦雀无声,齐向他们二人,投射钦佩眼色! 尤其是那位号称“赌魔”的“倾橐先生”包一胜,端着一杯雄黄美酒,站起身形.向谷家麒大笑说道:“谷老弟,你这种聪明想法,委实令包一胜太以钦佩!方才我在未曾深思之下,竟狂妄得意欲以万博一,倘若有人趁机与我打赌,岂不真将使我倾尽囊橐,输得全身精光,一无所有!” 这时,“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沉吟说道:“谷老弟与岳姑娘之见,极有道理,‘阴风叟’濮阳赫委实是我‘谷’内唯一可疑之人!但公孙大寿却想不透他以何种手段?向我下毒!” “辣手才人”石不开冷笑一声说道:“谷主当局者迷,石不开倒猜出几分端倪来了!” 公孙大寿目注“辣手才人”石不开,急急问道:“石兄既有所见,赶快请讲!” 石不开笑道:“谷主差不多每日都要与我下上几局围棋,而濮阳赫也经常在旁观看,可能他趁我们聚精会神,各运机智之间,暗在谷主所用的香茗以内,做了手脚!”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被“辣手才人”石不开,一语提醒,点头说道:“石兄这种看法,极为可能……” 话犹未了,侍者手持一封书柬,恭恭敬敬地,呈与公孙大寿。 公孙大寿展开书柬一看,不由向“铁嘴君平”辛子哲,及“辣手才人”石不开,冷笑说道:“辛兄神卜,与石兄高见,果然分毫不差!‘阴风叟’濮阳赫确是‘黑地狱’中所派来害我的奸细分子!” 说完,遂把“阴风叟”濮阳赫来书,递与众人传观,只见上面写着:“公孙谷主如发现体内有奇形变化,请速去勾漏山‘鬼影峰’,彼处有异人圣药,足以解除任何难以抗拒痛苦!” 谷家麒看完,颇为失望,剑眉双蹙说道:“照‘阴风叟’濮阳赫柬上这等口气,他是不会回转‘谷’了!” 南宫漱石点头笑道:“他踪迹既已败露,怎敢再来?此时定然回转‘黑地狱’,向那‘幽冥主宰’复命去了!” 谷家麒目中精芒一闪,切齿说道:“濮阳老赃,运气太好,这次又被他逃过了‘七剑分尸’之惨,使我无法快意歼仇,报却积怨十五年来的不共戴天之恨!” 岳悲云在一旁向谷家麒含笑慰道:“谷兄何必如此心急?‘阴风叟’濮阳赫既是‘黑地狱’中的分子,则七月十五日的‘中元鬼节大会’以上,还怕他飞上天去?”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岳姑娘及谷老弟,是否不畏自投‘鬼门关’地,均欲参与‘中元鬼节大会’?” 谷家麒扬眉说道:“公孙谷主难道不曾听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语?” 公孙大寿点头狂笑说道:“谷老弟侠胆佛心,极堪钦佩,公孙大寿纵然双腿中毒成瘫,百日以内,不便行动,也要设法参与这‘中元鬼节大会’,去往‘黑地狱’内,凑凑热闹!” “震天神手”澹台曜闻言,双眉一轩,狂笑说道:“公孙谷主倘若愿往‘黑地狱’中,参与‘中元鬼节大会’,则我们‘文武卜赌’四大,愿意充任轿夫,抬你前去!” “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抚掌大笑说道:“妙极,妙极,两大魔头为嘉客,四大作轿夫,‘黑地狱’中,岂不将鬼声啾啾,魔影幢幢,成了近百年来,惊世创举的‘魔鬼大会’!” 说至此处,侍者又复入亭报道:“启禀谷主,谷外又有来客,身法绝快,拦阻不及,已被闯进‘谷’内!”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闻报以后,双眉方自一蹙。 “聚贤台”上,白影电飘,业已纵来一位缟衣胜雪的美貌少女! 这少女正是曾与谷家麒两心互恋的水中萍。 但她除了身穿缟衣以外,并发束素巾,鬓插白花,分明是带了一身重孝! 谷家麒凝视水中萍一身孝服,惊奇得愕然出神! 水中萍则凝视着谷家麒邻席而坐,彼此神情又极亲密的岳悲云,心头一酸.银牙暗咬,妙目之中,泪光乱转! 这种沉默局面,还是被水中萍首先打破,但她并未发话,只是神情冷如冰地狠狠一跺蛮靴,又复纵身离却“集贤台”往“谷”外退去! 谷家麒见状大愕,高叫一声“萍妹”,身形起处,随后追去! 水中萍略一偏头,愤然叱道:“谁是你的萍妹?” 随着话音,并扬手洒出一片冷艳艳的银光,阻住谷家麒,不使他追上自己,有所解释! 谷家麒奇诧莫名之下,仍欲强追,但耳边却响起岳悲云银铃般的话声叫道:“谷兄快躲,这是北天山独门暗器.威力极强,不能轻易招惹的‘冰魄神砂’!” 谷家麒闻言,赶紧猛提真气,施展轻功绝技“横渡天河”,左手凌空虚推,向右飘身七尺。 但左小腿间,业已沾上了两点银光,立感奇寒彻骨,全身抖颤,只好暗聚纯阳真气,驱祛寒毒! 经过这一耽延,水中萍早已不知去向地走得无踪无影! 谷家麒目注“聚贤台”口,被水中萍狠狠跺足,踏陷的两只蛮靴脚印,不由摇头自语说道:“这……这算是什么道理?” 自语方毕.便听得“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以内家“蚁语传音”功力,向自己耳边笑道:“这种道理,就叫做‘醋海兴波,情天生障’!” 谷家麒脸上一红,遂与岳悲云、东方刚,同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告别! 公孙大寿笑道:“我们便决定于七月十五在‘黑地狱’中相见,请谷老弟等见恕公孙大寿受人暗算,行动不便,由‘卜赌’双魔,代送佳客!” “倾橐先生”包一胜与“铁嘴君平”辛子哲双双起立,陪同谷家麒、岳悲云、东方刚等,缓步走向“谷”外! 到了“谷”口,“倾橐先生”包一胜探手入怀,摸出那只断去梭尖的“子母金梭”,递还东方刚,并微笑说道:“东方兄,我们之间的赌约,胜负己见分晓,包一胜敬把这只‘子母金梭’奉还,从今以后,东方兄所保存那枚扁如箭簇的‘七星戮魂钉’,便是我终身唯命是从的畏服信物!” 东方刚对这位“赌魔”,认败服输的光明磊落风度,颇为佩服,遂接过自己那只“子母金梭”含笑说道:“彼此一时游戏,包朋友何必如此认真?东方刚只把你那枚‘七星戳魂钉’,留做纪念之物便了!” “倾橐先生”包一胜摇头正色说道:“东方兄这等说法,便是看不起我‘赌魔’二字!须知包一胜虽然以‘赌’称‘魔’,却不一定每赌必胜!赢得起的不算好汉,输得起的才是英雄,东方兄他日如有用我之处,只要这枚信物一到,包一胜赴汤蹈火,甘为效命!” 对方这等说法,东方刚自然不便再推。 岳悲云却向那位号称“卜魔”的“铁嘴君平”辛子哲笑道:“辛朋友,岳悲云在临别之前,有句良言相赠!” “铁嘴君平”辛子哲也对岳悲云的风华武学,钦佩异常,闻言点头笑道:“岳姑娘有何金言,尽管赐教,辛子哲洗耳恭听!” 岳悲云笑道:“我自在‘邛崃幽谷’与辛朋友见面以后,发觉你的‘金钱神课’,几乎无卜不验.着实令人佩服!” 辛子哲笑道:“卜筮之道,妙化无穷,辛子哲生平浸淫此中,也不过仅仅略知皮毛,未窥堂奥,不敢当岳姑娘如此盛赞!” 岳悲云笑容一收,正色说道:“凡事过于精巧,易遭天忌,尤以辛朋友神卜之术,善于察渐知微,更属必招‘黑地狱’中鬼蜮之流的深切注目,还望辛朋友善自防范,勿为奸人所乘!” “铁嘴君平”辛子哲被岳悲云这几句话,说得通身汗下,连连称谢不止! 众人分别以后,岳悲云见谷家麒满面愁容,遂含笑问道:“谷兄可是想去寻找水中萍水姑娘吗?” 谷家麒摇头叹息答道:“宇宙之大,江湖之广,我到哪里找得着她?只是弄不懂水中萍为何身穿重孝而已。” 岳悲云也自蹙眉说道:“天下令人难以猜测之事太多,譬如水中萍突然身穿重孝?许慈航迄今未见赶来……” 东方刚笑道:“我再替岳姑娘添上一桩令人难以猜测之事,便是那位宛如闲云野鹤,不可拘羁的‘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居然肯受‘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笼络,从此留在‘谷’内!” 谷家麒霍然说道:“东方兄所说此事,着实令人费解!‘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蓄意笼络‘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巳极奇怪,而南宫漱石居然甘受笼络,则更是莫明奇妙!” 岳悲云沉吟说道:“此事决不简单,其中定有重大隐情!” 东方刚大笑说道:“管他们勾心斗角,弄的甚鬼?我却觉得这趟‘哀牢魔谷’,末算白跑,尝到了‘白美人蟒蛇胎’那等罕世绝味!” 岳悲云瞪他一眼,失笑说道:“东方大哥,亏你说得出口!那些生蜈蚣、活虾蟆,看了都令人作呕的肮脏东西,不知你们怎样吃得下去?’ 谷家麒沉思片刻,忽地全身一颤,凛然说道:“水中萍的那身重孝,莫非是为她师傅所戴?” 岳悲云蹙眉问道:“你是不是以为‘冷香仙子’聂冰魂,已遭‘黑地狱’中人物的毒手暗算?” 谷家麒方一点头。 东方刚业已发话说道:“冷香仙子聂冰魂的那身超绝武功,不在‘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及谷兄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以下.她纵受暗算,也应可勉强支撑,怎会这快便即撒手尘寰,使水姑娘穿了那样一身重孝?” 谷家麒神色凝重地,长叹一声说道:“东方兄有所不知,像‘冷香仙子’聂冰魂这等身份人物,无不刚烈颇甚,高傲异常!倘中暗算,自知无力解毒以后,极可能宁甘玉碎地,自尽身亡,绝少肯作忍辱含羞的苟全性命打算!” 东方刚扬眉问道:“谷兄怎的这等判断?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义父欧神君,不是极好的前例吗?” 谷家麒苦笑答道:“我义父性刚气傲,举世无双,他发现中毒以后,当时便欲自尽,是我与我义母,在旁苦苦相劝,动以夫妻儿女之情,并约定明年五月五日,为共破‘黑地狱’,拯救我义父脱离苦海之期,才劝得我义父满腹伤心,含泪就道,暂时忍辱的自投‘黑地狱’内!” 岳悲云扼腕叹道:“这样说来,我也认为‘冷香仙子’聂冰魂凶多吉少,水中萍姑娘穿的一身孝服,极可能是为她师傅所着!” 东方刚右手猛拍大腿,“吧”的一声,跳将起来叫道:“不好,不好,‘冷香仙子’聂冰魂死者已矣,有仇也可缓报!我们目前应该赶紧设法搭救水中萍姑娘的一条性命才对!” 岳悲云也自霍然说道:“东方大哥讲得不错,水中萍姑娘离却‘谷’后,定然负气独斗‘黑地狱’,要想为她师傅报仇雪恨!她不仅人单力薄,‘黑地狱’中更是卧虎藏龙,拥有无数绝世高手,岂非以卵击石,性命堪虑!” 谷家麒听得越发愁思满腹,剑眉双聚地,目注岳悲云及东方刚,嗫嚅说道:“救人之事,急于星火,岳姑娘与东方兄,能否不等许慈航兄?赶紧同奔‘黑地狱’,鼎助谷家麒抢救水中萍的一条性命!” 岳悲云点点头笑道:“当然不必等他,但少了许慈航那柄新得的‘太阿神剑’,我们也不免削弱几分实力!” 东方刚笑道:“岳姑娘怎的如此多虑?凭我们三人之力,要想闯进‘黑地狱’大闹一场,虽还不够,但在鬼影峰左右,侦察动静,设法为水中萍姑娘援手,却不至于有多大困难! 他们计议既定.说走便走,东方刚委实亟于想见识见识那阴损狠毒无比的‘黑心张良’司马庸,及‘黑地狱’之主‘幽冥主宰’,究竟是怎样人物?” 谷家麒摇头苦笑道:“据小弟所知,除非等到七月十五日,‘黑地狱’举行‘中元鬼节大会’,大开鬼门之时,要想事先见到‘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只怕不容易呢?” 东方刚大笑说道:“管它是容易?抑或艰难?俗语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不必在这‘哀牢山’内徒作空言,还是赶快走趟广西勾漏山!” 话完,这三位男女奇侠,便自相偕东行,日夜飞驰地.赶赴勾漏山“鬼影峰”而去! 走到“六诏山”内,东方刚手指东面一道峡谷说道:“这条峡谷,名曰‘天迷谷’,谷内路径,极为复杂难走!但却比绕过左侧高峰,至少省了一日路程……” 谷家麒不等东方刚说完,便即接口说道:“这一日路程,对我们大为重要!因倘能抢在水中萍之前.到达‘勾漏山鬼影峰’,则可减去不少顾虑!” 东方刚笑道:“谷兄话虽不错,但东方刚曾听人言,这‘天迷谷’内路径,半系天然,半出人工,完全合于奇门遁甲,五行生克,端的难走无比!入谷之人,往往走了两三天后,又回原处,我们倘无把握,岂非反会费时误事吗?” 岳悲云含笑问道:“听东方大哥如此说法,这‘天迷谷’内,莫非隐居了什么高人奇士?” 东方刚笑道:“谷内是否隐有高人?我倒不知,但岳姑娘如对阴阳先克,八卦九宫之术,亦曾精研,便不妨入谷一试!” 岳悲云以一只清澄如水的目光,看着谷家麒,娇靥生春地,微笑说道:“我对生克变化,阴阳五行之道,虽亦涉猎,却甚浅薄,但谷兄曾于熊耳山青竹涧内,折服号称‘文魔’的‘辣手才人’石不开,劝此必是大大行家,我们互相斟酌商议地入谷一行,谅来也出不了多大差错!” 岳悲云既然如此说法,谷家麒便知这位巾帼奇英,委实无所不通,胸罗万象,心中越发加深了对她的钦佩敬爱之念! 三人入谷以后,经过两三转折,果见眼前怪石嵯峨,纵横林立,而互相位置之间,并隐合天上璇玑,及河图洛书之状! 岳悲云愕然驻足,细一端详,向谷家麒、东方刚摇头苦笑说道:“谷兄,东方大哥,我们不必向前走了,这是当世中失传已久,玄奥无穷的‘璇玑七妙阵法’!” “璇玑七妙阵法”六字,提醒了谷家麒,赶紧凝神注目.细细参详,看出果与大巴山“鹰愁谷”后,司马庄主所布阵势仿佛,只不过‘鹰愁谷”所布,是仓卒完成,具体而微,不像眼前这等完整齐备,规模宏大而已! 因当日在“大巴山鹰愁谷”后,司马超引导谷家麒进出“瑾玑七妙石阵”之时.曾笑嘱不妨强记走法,日后或有大用。 谷家麒邃就回忆所及,微笑说道:“岳姑娘!关于这‘璇玑七妙阵法’,谷家麒昔曾见识,我们既已入谷,便不必再复折回,且照着‘三遁四避,七折周回’的走法,试上一试如何?” 岳悲云原对阵法一途,颇有心得,闻言不禁目注谷家麒,讶然说道:“谷兄果然高明,我懂得你所说‘三遁四避,七折周回’的走法,正是暗含璇玑之妙!” 谷家麒略为逊谢,一面当先步入石阵,一面笑道:“我哪里会懂这些得自河图洛书,并上合星缠的璇玑妙理?只是昔日见识此阵之时,强记了些进出走法,如今还不知道记得对不对呢?” 岳悲云含笑问道:“谷兄昔日曾见哪位高人?摆设这种‘璇玑七妙石阵’!” 谷家麒正待答话,忽然发现眼前阵法布置,比昔日所见,繁复多多,不禁大惊回身。 哪知就这片刻工夫,来时门户,业已全失! 东方刚见谷家麒满面惊愕神色,诧然问道:“谷兄怎的如此神情?莫非发现了什么奇异之事?” 谷家麒苦笑说道:“东方兄有所不知,此阵外表极像我昔日所见‘璇玑七妙石阵’,但内中布置,却又不尽相同。” 岳悲云闻言,秀眉微蹙,遂向谷家麒细问昔日所见。 听完以后,微笑说道:“谷兄昔日所见,全出人工匆促布置,自然简略,而眼前石阵,则改按璇玑妙理,从容安排,又配合了这‘天迷谷’幽邃盘旋的天然谷势,无疑较前繁复多多,我们退路既迷,只有前进,到了必要之时,无非拼着多耗费些气力,攀登这百丈峭壁,翻越山谷就是!” 计议既定,三人遂照旧前行.但空自走了两个时辰,居然发现又复回到原处! 东方刚哈哈大笑道:“我们何必再这样被人捉弄般地乱转圈圈?还是按照岳姑娘所说,各展轻功,飞登峭壁,翻越这重山谷.比较来得干脆!” 第九回 疑上添疑赴罗浮 话完,一提真气,便待飞身。 谷家麒却摇头说道:“东方兄且慢施为,让小弟试试布置这石阵之人,可在谷内?及是否我那昔日旧识?” 语音顿处,凝聚真气,施展传声及远的内家神功,遥对山谷深处叫道:“布置这‘璇玑七妙石阵’之人,是否大巴山司马庄主?在下谷家麒,与挚友二人,迷途阵内,敬请庄主接引如何?” 岳悲云所得愕然向道:“谷兄所说司马庄主,是否‘散淡居土’司马超?” 谷家麒笑道:“那位司马庄主,的确叫司马超,但我不知道他还有‘散淡居士’这个外号。” 岳悲云眉梢双展,“哦”了一声,正自微启樱唇。 忽听谷深之处,传来一阵清朗长笑,有人说道:“空山正苦无知己,款待嘉宾有杜康!谷老弟怎会这样凑巧地,路过我这‘天迷别府’?” 谷家麒听到此处,向岳悲云、东方刚笑道:“果然正是司马庄主,我们不但不会迷路,听他口气,还可大吃一顿,以解连日赶路,未曾好好饮食之苦!” 说话之间,山谷深处,升起一盏红灯,并又复响起“散淡居士”司马超的笑声,说道:“谷老弟请对这红烛方向,采用‘三遁四避,七折周回’走法,但每经七折,必须向右再绕三周,约莫顿饭光阴以后,便可到我‘天迷别府’之前,由司马超略备山酒粗肴,一叙契阔!” 谷家麒等,如言前进,果然经过数十周折,便看到倚峰暗瀑之间,筑有一幢精舍,舍前松石,陈设了不少酒菜,那位清癯出尘的“司马庄主”,正与一名青衣小童,含笑相待。 司马超一见谷家麒,便即哈哈笑道:“谷老弟,‘鹰愁谷’一别之后,我以为老弟必会来我庄中盘桓,并可把我所学薄技,倾囊相赠。谁知……” 谷家麒躬身谢道:“谷家麒因身有要事,以致未造宝庄,且等江湖稍暇,必当拜求庄主,赐传绝学,但不知庄主的大巴山庄,是否叫做‘散淡庄’?” 司马超一怔.目注谷泉麒问道:“我大巴山庄庄前,并无款识匾额.老弟怎会知晓庄名?” 谷家麒笑道:“我是由庄主外号‘散淡居士’之上,加以推测!” 司马超闻言,越发失惊说道:“我这‘散淡居士’外号,世人知者极少,并最少已有十年未曾用过……” 岳悲云一旁接口笑道:“晚辈曾在十年前,见过庄主,并蒙庄主送了我一筒‘飞龙散甲箭’呢!” 司马超听得大吃一惊.目光疑注岳悲云,愕然问道:“姑娘莫非是南……” 岳悲云目闪奇光,躬身笑道:“家师竺无为,晚辈岳悲云,十年前曾侍家师在‘悲天圣尼’一清大师的南海普陀‘海云庵’内,见过庄主!” 司马超仔细看了岳悲云几眼,目光又复一扫谷家麒,及东方刚,点头笑道:“我想起来了,果是整整十年前,在‘普陀山海云庵’内,见过姑娘,尊师可安?司马超对他老人家的道范风采,驰思不已!” 司马超一面与岳悲云寒碹叙旧,一面招呼谷家麒等,在松下落坐,随意饮食! 谷家麒等连夜赶路,镇日均以干粮充饥,如今既见石上酒香菜美,也就毫不客气地,尽情大嚼起来! 司马超见三人酒量甚豪,遂向身后青衣小童笑道:“琴儿,你再取一罐‘桂花春’来,并再蒸半只薰獐一只鹿腿!” 说完,又向谷家麒笑道:“谷老弟,昔日我在‘大巴山鹰愁谷’.得窥你义父母风采,方知江湖流言,不可深信,‘七剑神君’欧古月与‘绿鬓仙婆’乔赛乔,均属性情中人,磊落豪放,清狂高傲,与一般武林高手,并无二致!” 谷家麒正在引杯就唇,忽听司马超提到义父母,不禁内心一酸,手腕一颤。 把杯中美酒,洒出半杯,满脸泪痕,连所剩的半杯美酒,也饮不进口! 司马超见状,骇然问道:“谷老弟怎的这种神情?难道……” 他本来以为谷家麒如此伤心,不免猜疑到“七剑神君”欧古月及“绿鬓妖婆”乔赛乔之中,有人天年已尽!但因见谷家麒身无孝服.故又诧然住口! 东方刚长叹一声,说道:“司马庄主有所不知,欧神君被奸邪鬼蜮所害,如今正沉沦于苦痛深渊,人间地狱!谷兄孝思不匮.触绪伤怀,才这等含悲落泪!” 司马超听得惊讶不已地.目注谷家麒问道:“谷老弟,你义父欧神君那样一身罕世绝学,会被何处奸邪所害?” 谷家麒咬牙含泪答道:“是被‘黑心张良’司马庸,及‘幽冥主宰’的奸谋毒计所害,如今正陷身‘勾漏山鬼影峰’的‘黑地狱’内!” 这几句话,居然听得“散淡居士”司马超心头震惊,“当啷”一声,手中酒杯,落地跌碎! 岳悲云、谷家麒、东方刚等六道眼神.一齐深带惊奇地、凝注在这司马庄主身上。 司马超眉头紧蹙地,自语说道:“黑地狱中人物,居然敢违背誓言,出头闹事?确实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谷家麒冷笑说道:“岂但出头闹事?那‘幽冥主宰’在‘黑心张良’司马庸的怂恿策划之下,简直想做‘武林主宰’,要把举世高手,一齐网罗到‘黑地狱’内!” 司马超问道:“听谷老弟之言,难道‘黑地狱’人物,并非专对欧神君一人下手!” 谷家麒恨声说道:“凡属当世武林中出类拔萃的知名之士,全是‘黑地狱’所欲毒害对象!北天山的‘冷香仙子’聂冰魂,可能便已含恨九泉,离却浊世!” 司马超目中闪烁奇光,轩眉问道:“谷老弟,你能不能自你义父欧神君遇害开始,把其中经过.原原本本的对我细说一遍?” 谷家麒虽然心急赶路,想抢在水中萍之前.抵达“勾漏山鬼影峰”,但因看出“散淡居士”司马超神色郑重,像是知晓什么重大隐秘? 遂在微一权衡之前,把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发现中毒,“铁袖青娥”白玉莲坦承“黑地狱”人物开始,以迄目前的所经事情,详加叙述。 “散淡居土”司马超凝神仔细听完,立即垂首深思.久久不作一语! 谷家麒诧然问道:“司马庄主,你在想些什么?” 司马超霍然抬头,两道充满机智正直,但也充满忧愁的炯炯眼神,在谷家麒、岳悲云、及东方刚三人脸上,来回扫视! 岳悲云失笑问道:“司马庄主,你莫非精于风鉴,要替我们相面吗?” 司马超点头说道:“我正是要看看岳姑娘、谷老弟、及东方老弟的脸上气色如何?” 谷家麒拭去泪痕,傲然说道:“君子问祸不问福,谷家麒纵然‘乌云盖顶’,‘印堂冲煞’,象征即将碎骨粉身.但‘黑地狱’之行,亦所必去!” 司马超伸手一拍谷家麒肩头,双翘拇指笑道:“谷老弟傲骨豪情,委实令人心折!” 这时,那名叫“琴儿”的青衣小童,正把酒菜送来,司马超邃手指右前方一株结实累累的柿树说道:“琴儿,把那柿实摘下三枚,以备客人解酒!” 岳悲云因见那柿青而末热,不禁心中诧道:“这种末熟柿实,不但不甜,并还奇涩无比,主人意欲以之为客人下酒,不知却是何故?” 岳悲云正在思忖,司马超已将一枚柿实,递到她面前,微笑说道:“岳姑娘,请你与谷老弟,及东方老弟,尝尝这种半生柿实的风味如何?” 岳悲云不好意思不吃地,接在手中,咬了一口,觉得那柿实虽然不涩,但亦不甜,根本无甚滋味,越发猜不出主人何以如此殷勤劝客? 司马超见三人均已咬了一口柿实咀嚼,遂面色沉重地发话问道:“三位之中,有谁觉得这种半生柿实的滋味发涩?” 岳悲云首先答道:“这柿实不甜不涩,好似无甚滋味?” 司马超眉头一蹙,又向谷家麒、东方刚问道:“两位老弟的感觉如何?难道也觉得不甜不涩吗?” 谷家麒、东方刚全自点头.这位“散淡居士”司马超,蓦然失声一叹,脸色变得沉重已极! 岳悲云早就对于“散淡居士”司马超的奇异神色,有所怀疑,如今突然触发灵机,心内一惊,发话问道:“司马庄主,你这等神色,莫非认为我与谷兄及东方大哥,均已中了‘黑地狱’的无形剧毒?” 这几句话儿,听得谷家麒、东方刚全自心头巨震,一齐目注“散淡居士”司马超,看他怎样答话? 司马超愁眉深锁,手指那株柿树道:“这株柿树,是株涩柿,果实纵然全熟,亦仍涩得无法进口,何况如今还只半生,三位居然均自不觉其涩,恐怕着实有点不大妙呢!” 说到此处,目光一扫三人,又复蹙眉说道:“好在三位都是内功高手,武学名家,且请赶紧静坐调息,以纯阳真气,流转周身百穴四肢.奇经八脉,察看察看可有什么极其隐微,非经细心体会,无法发现的奇异情状?” 岳悲云等闻言,哪敢怠慢!均自立即静坐凝神,细搜全身经脉穴道! 搜索结果.三人互询所得,不由面面相觑。 原来每人的丹田小腹之间,均如“散淡居士”司马超所言,隐伏一种非经冥心体察,无法发现的奇异阴寒之气! 东方刚首先怪叫说道:“这事太以奇怪,我们根本未与‘黑地狱’接触,却是怎样中毒?” 岳悲云秀眉微聚,思索片刻说道:“我们的中毒机会,只在‘哀牢山谷’的‘雄黄宴’上才有!” 谷家麒愕然说道:“黑地狱派往‘哀牢山谷’暗算‘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奸细人物,业已证明是‘阴风叟’濮阳赫,他在端阳之前,便离开‘哀牢’,却又怎会使我们尽皆中毒?” 岳悲云对于谷家麒这桩疑问,无法立即答复.遂自又低头思索! “散淡居士”司马超微叹一声说道:“事既至此,且让我为三位一诊脉象,看看所中毒力,轻重如何?约莫要到何时发作?” 岳悲云蓦然想到这位“散淡居士”除了精于奇门遁甲以外,所擅歧黄妙技,亦复天下无双。 遂向谷家麒、东方刚笑道:“我倒忘了告知谷兄及东方大哥,司马庄主的奇门遁甲之术,固已穷精极奥,但他岐黄妙手,尤夸举世无双,只是赋性散淡清高,不喜轻易示人而已!故而我们虽受暗算,中了剧毒,或许能在司马庄主的指下回春,不为‘黑地狱’奸邪所制!” 谷家麒闻言,不禁好生后悔,暗想可惜自己早不知道这司马庄主,竟还是位神医? 否则也许不致把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活生生地送入“黑地狱”! 司马超澄心一志地为岳悲云、谷家麒、东方刚等,细细诊察脉象以后,凝思片刻,缓缓说道:“照岳姑娘等脉象看来,你们中毒程度并不太深,大概要到七月中旬,才会发作!” 谷家麒剑眉双挑,又惊又怒地.愤然说道:“好狠的‘黑地狱’人物,原来他是要我们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毒发难支,当场出丑!” 岳悲云依旧神色自若的微笑说道:“关于我们怎样中毒之事?可以略缓研究,我先请教司马庄主,以你的岐黄妙技,是否能为我们祛除剧毒?” 司马超点头说道:“黑地狱秘制剧毒,虽然厉害,但我已诊出三位中毒程度.并不太深,司马超凭借胸中所学,尚可勉强为力!” 谷家麒闻言喜道:“我们亟须赶赴‘勾漏山鬼影峰’,便请司马庄主,一施妙手如何?” 司马超目注谷家麒,摇头笑道:“谷老弟不要把我能力,估计太高,司马超虽能祛此剧毒,却必须委屈三位在‘天迷谷’内,住上百日之久!” 谷家麒闻言,不禁双眉愁锁。 岳悲云也失声问道:“这样说来,我们不但无法赶赴‘勾漏山鬼影峰’,策应水中萍,竟连‘中元鬼节大会’也赶不上了!” 东方刚默然不语。 谷家麒却重重一顿手中酒杯.目闪神光,傲然说道:“不仅‘中元鬼节大会’,关系太大,必须参与,就是水中萍的‘勾漏山鬼影峰’之行,亦须策应!谷家麒宁甘毒发身亡,也须要立时去往广西走走!” 东方刚被谷家麒豪情所动,亦自轩眉笑道:“谷兄,东方刚,陪你走趟广西,我也不愿错过参与‘中元鬼节大会’,见识‘黑地狱’人物的大好良机.而在这‘天迷谷’中,蛰居疗毒!” 谷家麒、东方刚两人意气飞扬,傲性大发。 岳悲云却仍神情平和地,向“散淡居士”司马超笑道:“司马庄主,你看‘黑地狱’特制剧毒虽然厉害无伦,但东方大哥,与谷家麒兄,却均不怕死呢!” 司马超眉峰微聚,沉吟说道:“谷老弟等既然身有要事,必须赶往广西,司马超也可设法把你们所中剧毒,用‘金针闭穴’手段,暂时拘束起来,使它延迟到八月左右,再行发作,但你们必须在参与‘中元鬼节大会’以后,赶紧回到我这‘天迷谷’中医治!” 谷家麒大喜说道:“庄主有此妙技,怎不早说?” 司马超看他一眼,苦笑说道:“这种权宜之计,有一颇大缺点,就是我以‘金针闭穴’手段,替三位拘束毒力以后,你们所练内家真气,便至少减去一半威力,此去广西勾漏山,根本无法与强敌拼斗!” 谷家麒闻言,向岳悲云及东方刚苦笑说道:“岳姑娘及东方兄,对此事怎样看法?我们究竟要不要请求司马庄主施展‘金针闭穴’妙技,为我们暂时拘束毒力?” 东方刚尚在思索,岳悲云业已微笑说道:“在我看来,我们既已预定明年五月初五,为共破‘黑地狱’之期,则‘中元鬼节大会’,重在观察对方虚实,根本无甚激烈战斗,还是请司马庄主一施妙手.较为妥当!免得万一毒力发作,无法自制,弄得一齐沉沦鬼域!” 谷家麒因曾见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的毒发痛苦情形,深知“黑地狱”那种秘制剧毒的毒力,委实太强! 遂赞同岳悲云意见.点头说道:“岳姑娘所言,虽极有理,但我们策应水中萍之举,岂非必将发生激烈战斗?” 岳悲云摇头说道:“照水姑娘那等天生傲性,以及气愤神情,再加上她那超卓轻功,倘若真系独斗‘黑地狱’,我们经过这一意外耽延,业已无法赶上!总之此行重在智而不在力,何况我们真气内功虽告削弱,其他武学仍在,譬如你那‘七剑齐飞’的绝世手法,似乎并未受甚影响的呢!” “散淡居士”司马超点头笑道:“岳姑娘所说不错,我此刻为三位施展‘金针闭穴’手段,约莫要到明晨卯初时分,方可见效!经过这一耽延,委实追不上水姑娘的了!” 谷家麒知道此事既如此,只有先行拘束所中毒力.才是上策.遂苦笑点头,但心内仍为水中萍的安危,担忧不已! “散淡居士”司马超自怀中取出一个钱袋针筒,抽出了九根粗如人发,长约七寸的金色细针,向岳悲云、谷家麒及东方刚笑道:“我在三位的‘冲门穴’,‘章门穴’,及‘丹田穴’上,插入这种金针以后,并无碍于我们的谈笑饮宴.但等长夜一过,明晨卯初起出金针,即告功成!” 说完,遂以一种极为敏捷的手法,把那九根金针,隔衣深深插入三人的“冲门”“章门”及“丹田”穴内.仅留两寸在外。 东方刚见那金针,隔衣透体,入腹几达五寸,却毫无不适感觉.不由好生佩服这位司马庄主果是一位神医国手! 谷家麒低头一看自己衣外的三根针尾,向“散淡居士”司马超,含笑问道:“司马庄主,你究竟是住在‘大巴山散淡庄’?还是住在这‘六诏山天迷谷’?” 司马超笑道:“我是上半年住在‘大巴山散淡庄’,与家人团聚,下半年则携同琴儿,移住‘六诏山天迷谷’,静心研究一种高深医学!故而我请谷老弟等于参与‘黑地狱’的‘中元鬼节大会’以后,立即回转这‘天迷谷’中,彻底疗毒!” 东方刚饮了一口美酒,向谷家麒、岳悲云二人笑道:“谷兄及岳姑娘,我们既须等到明晨卯初,才能起出金针,则长夜漫漫,无以为遣,不如推断推断,怎会受了‘黑地狱’人物暗算?在不知不觉之间,身中剧毒!” 谷家麒未加深思地接口说道:“这事好猜,因为我们在‘谷’内,并未吃过多少东西,所中剧毒,自然是藏在那些被称为‘五毒佳肴’的‘白美人蟒蛇胎’,‘清蒸金线虾蟆’等菜以内!” 岳悲云摇头笑道:“谷兄,你猜错了,我并没有尝试那些令人望之皱眉的‘五毒佳肴’,怎么也中了毒呢?” 谷家麒想起岳悲云果然未吃“五毒佳肴”,不由脸上一红,讶然说道:“照这样说来,‘黑地狱’的鬼蜮人物,是把剧毒下在‘雄黄酒’内的了?” 岳悲云点头含笑说道:“这个推断合理,但我们由此却发现了另一惊人之事,就是除了业已败露身份的‘阴风叟’濮阳赫以外,居然还有其他的‘黑地狱’鬼蜮人物,隐伏在‘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左右!” 东方刚听到此处,浓眉紧蹙说道:“不但我们身上奇毒,及‘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两腿百日成瘫,即连‘文武卜赌’四大,暨‘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也无一不曾畅饮‘雄黄美酒’,他们岂非都已中了毒吗?” 谷家麒咬牙说道:“大家一同饮酒,自然大家一同中毒,‘黑地狱’这般蛇蝎之人,大概要想把天下英雄,一网打尽,可见七月十五的‘中元鬼节大会’,尽有好戏看呢!” 东方刚讶然道:“既然在席之人,一齐中毒,则谁又是‘黑地狱’所派奸细?” 岳悲云笑道:“东方兄为何仅向同席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身上猜疑?也许‘黑地狱’奸细,只是一个在厨下做饭的无名小卒!” “散淡居士”司马超见三人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遂微笑举杯说道:“岳姑娘,我认为‘黑地狱’隐伏在‘谷’内的奸细人物,究竟是谁一事,既难判断,目前似不必再复推究,倒是你们参与‘中元鬼节大会’之举,颇感需要善加考虑,多作准备!” 岳悲云含笑问道:“庄主有何高见?岳悲云恭聆明教!” 司马超笑道:“既称‘中元鬼节大会’,那‘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必然摆设酒宴,款待参与大会意图观光‘黑地狱’的英雄人物!岳姑娘等是否能够箸不沽菜,酒不沾唇?” 岳悲云答道:“倘为当时局面所拘,则纵知杯中所盛,明是断肠毒药.也只好饮鸩止渴,拼死全名!” 司马超点头笑道:“武林人物,类皆若是,大都宁愿入口断肠,不愿当场示弱!但岳姑娘等,在‘谷雄黄宴’后,已告毒聚丹田,难道在‘黑地狱中元鬼节大会’之上,饮啖一番.反会安然无事吗?” 这几句话,问得岳悲云、谷家麒及东方刚,均自面面相觑,无言可答! 岳悲云沉思片刻,目光凝注“散淡居士”司马超,微微一笑说道:“司马庄主适才所说,似有弦外之音?莫非你有功能预防‘黑地狱’剧毒的灵丹妙药吗?” 司马超笑道:“岳姑娘果然聪明,不过司马超只知有物可以克制‘黑地狱’剧毒,但却不在我的手内!” 岳悲云急忙问道:“这是何物?如今在谁手内,尚乞庄主明告!” 司马超笑道:“岳姑娘应该知道那‘幽冥主宰’,昔年向一位佛门高人,立誓不见天日之事!” 岳悲云点头道:“知道。” 司马超又复问道:“那位佛门高人是谁?” 岳悲云起立肃容答道:“那位佛门高人是久尘绝缘的‘一静神尼’!” 司马超正色说道:“一静神尼虽是‘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的师姊,但恐连一清大师也不知一静神尼,今在何处?” 岳悲云柳眉微扬.接口问道:“司马庄主像是知道一静神尼的所在?” 司马超点头说道:“我不但知道一静神尼现在罗浮山妙香岩潮音洞内清修,并还知道神尼所养的那只“翡翠鼢’,正是克制百毒的无上妙物!” 岳悲云失声问道:“一静神尼所养的‘翡翠鼢’就是镇日藏在我师……一静神尼僧袍大袖中的那只‘绿老鼠’吗?” 司马超点头说道:“一静神尼所养的‘翡翠鼢’,与一清大师所养的‘白鹦鹉’,向被武林人物称为‘禽兽双绝’!岳姑娘若能在七月十五以前,抽空去趟罗浮山潮音洞,参谒一静神尼,把那‘翡翠鼢’借来,则不但足能预防‘中元鬼节大会’的中毒之虞.即连将来我为三位祛除体内毒力之时,也可事半功倍的了!” 岳悲云闻言微笑说道:“只要我能找到‘潮音洞’,参谒一静神尼.也许神尼肯把那只名叫‘翡翠鼢’的绿老鼠,暂借给我,因为她老人家昔日对我颇喜欢呢!” 司马超目注岳悲云,微微笑道:“我也知道除了‘海云庵主’一清大师以外,岳姑娘是当世能向一静神尼求借‘翡翠鼢’的唯一人选,至于妙香岩‘潮音洞’.虽然隐秘难寻,但在岳姑娘等明晨起出金针,离此之前,我画幅地图,交你带去便易找多了!” 谷家麒、东方刚正对“黑地狱”所用那种无色五香无味无形.极难防范的奇异剧毒,暗生惊惧忧虑,忽闻有此克毒灵物,不由全自喜形于色! 岳悲云想了一想,又向司马超问道:“司马庄主,那只‘翡翠鼢’.虽可克制百毒,但不知道怎样才能使它发挥灵效?” 司马超笑道:“使用‘翡翠鼢’的方法.极为简单,举凡中毒之人,若有外伤,则把‘翡翠鼢’,放在伤口,它会自行将毒吸尽!倘系腹内中毒,或预防中毒,则需命‘翡翠鼢’在臂间咬破小口,略将舌上灵液注入体内!” 岳悲云蹙眉说道:“这样说来,我们还要都请那绿老鼠咬上一口!” 司马超正色说道:“我倒忘了一桩要点,不曾告诉岳姑娘,就是让那‘翡翠鼢’在伤口吸毒,是吸得越多,对它越有裨益!但若疗治脏腑中毒,或是预防中毒,让它注入灵液,则将使‘翡翠鼢’大损元气!故而切记一次最多不能让她咬得超过四人,并在半月以内,不能再度使用!” 岳悲云摇头失笑说道:“我以前真未把那只老鼠看在眼内,谁知它连咬人一口,都还这般名贵?” 司马超笑道:“要不然怎会被武林人物,称为‘禽兽双绝’之一?” 谷家麒听得兴趣盎然,向“散淡居士”司马超问道:“司马庄主,你所说‘禽兽双绝’之中的另外一绝,就是‘海云庵主’一清大师所养的那只白鹦鹉吗?” 司马超目注谷家麒笑道:“谷老弟,你大概还不知道那只白鹦鹉的灵异之处?” 谷家麒笑道:“正要向庄主请教!” 司马超伸手一指岳悲云,含笑说道:“岳姑娘的尊师,与‘海云庵主’交称莫逆,我想请她加以说明,可能比我说得还要清楚一点!” 岳悲云秀眉微蹙,看了“散淡居士”司马超一眼,点头笑道:“那只白鹦鹉,是我的好朋友,就让我来对谷大哥及东方大哥说明它的灵异之处也好!” 谷家麒心想那“翡翠鼢”,因具天生克毒异禀,被称兽中一绝,尚有可说! 这白鹦鹉是只小小鸟儿,又不是甚么两翼风云,顷刻千里的巨大猛禽,怎会称绝武林?倒要听岳悲云仔细解释解释! 岳悲云目光微扫谷家麒与东方刚,嫣然笑道:“大悲圣尼海云庵主所养的那只白鹦鹉,共有三点灵异之处,第一点是善作各种人言,第二点是能预知祸福,指示人趋吉避凶,第三点则是几乎对于各门各派的拳掌刀剑招术无不精熟!” 谷家麒越听越觉惊奇,听到后来,竟无法相信地,向岳悲云诧然问道:“岳姑娘,‘海云庵主’所养的那只白鹦鹉,能作各种人言,及预知祸福,已足骇人听闻,关于它还精热各门各派的拳掌刀剑招术,则简直令人不敢置信!谷家麒要向岳姑娘请教,白鹦鹉所擅武功,如何运用?” 岳悲云笑道:“白鹦鹉不论如何灵异,毕竟总是一只鸟儿.故而它虽精武功,却无法自行施展!但倘遇大敌,互相过手之际,有它在旁随时指点,往往可以以弱挫强,转败为胜!” 这一番话儿,听得谷家麒、东方刚惊奇万状,但那“散淡居士”司马超,却在一旁连连含笑点头,证明了岳悲云所说之话,绝非故作神奇,夸张不实! 一宵容易度过,转瞬长夜将逝,曙色熹微,司马超又为三人冥心细诊脉息,然后将那九枚金针,一一拔起! 东方刚吐了一口长气,微笑问道:“司马庄主,你这‘金针闭穴’妙技,是否业已完功?把我们所中剧毒,暂时拘禁,延期发作了吗?” 司马超点头正色说道:“两位老弟与岳姑娘.在参与七月十五‘中元鬼节大会’过后.再来‘天迷谷’,彻底疗毒以前,只要不与强敌拼斗,司马超敢保无虑,但万一因事疏忽,过度提聚真力,致将所闭穴道震开,则立蹈危机,决无幸理!” 岳悲云微笑说道:“这事关系我们的生命荣辱.自然不会冒失大意,司马庄主尽管放心。你不是要画幅‘罗浮山妙香岩潮音洞’的地理图形送给我吗?” 司马超知道三人挂念水中萍安危,心急赶路,遂命青衣小童,取来纸笔,画了一幅地图,交与岳悲云收好! 这时天已大亮,三人向司马超告辞。 司马超亲身送客,并一路指点‘璇玑七妙石阵’的各种变化妙用.向谷家麒笑道:“谷老弟天悟神聪,资禀过人,你不妨把我所指点的这些阵势变化,尽量记在心头!因为照我所料,你们到了‘黑地狱’内,可能也会遇到这种‘璇玑七妙石阵’!” 谷家麒憬然问道:“黑地狱中也有人会布这种绝传已久的奇妙阵法?” 司马超长叹一声说道:“黑地狱中藏龙卧虎何奇不有!尤其那位‘黑心张良’司马庸的胸中所学,可能还要胜我几分!故而我料他必然布有这种‘璇玑七妙石阵’.防护‘黑地狱’中不容人擅入的根本秘室重地!” 谷家麒闻言,遂悉心默记司马超所指点的玄机变化。 但忽然心中一动,目射奇光,看看这位“散淡居士”,含笑问道:“司马庄主,请恕谷家麒极为冒昧的动问一声,司马超与司马庸,‘散淡居士’与‘黑心张良’的姓名外号之间,颇有相关之处,你们是否当年旧识?” 司马超脸上神色,一阵激动,过了片刻,才慢慢沉静下来,凄然一叹说道:“谷老弟,我就猜到你们必会有此一问,那左右‘黑地狱’一切.被‘幽冥主宰’倚为心腹智囊的‘黑心张良’司马庸,不但是我当年旧识,并且就是司马超的嫡亲胞弟!” 这几句话,又听得岳悲云、谷家麒、东方刚等面面相觑,齐以一种惊讶眼神,注视“散淡居士”司马超,默然无语! 司马超又复凄然一叹说道:“岳姑娘与谷老弟,东方老弟.设法大破‘黑地狱’之举,尽管放手施为,不必为我而生任何顾虑!因我与‘黑心张良’司马庸,虽系同胞手足,但心性相差太远,当年早已貌合神离,最后他并使我中了奇异剧毒,才飘然远行,不知去向……” 岳悲云蹙眉说道:“黑心张良司马庸真是人中枭獍,他对嫡亲同胞兄长,居然也下得了这等狠心毒手!” 司马超叹道:“我中毒以后,几难活命,尚幸平素精研岐黄之术,手边又有几样罕世圣药,才得勉强治愈!但一身武功,却因此丧失其半!” 说至此处,黯然垂头,似因提到当年恨事,引起了无穷惆怅! 岳悲云等无词以慰,只好相顾默然。“天迷谷”中朝阳煦煦.山风微微,显得一片肃静! 司马超惆怅片刻,语音神情两皆感伤地继续说道:“我因本身深受毒害,每年下半年独自静居‘天迷谷’,冥心参悟之事,便是研求祛解万毒之术.谁知祛毒之术,尚未大成,‘黑心张良’司马庸却已投身‘黑地狱’,助纣为虐,施展秘炼剧毒,流害武林,谋霸寰宇!” 岳悲云静听至此,见“散淡居士”司马超目中已有隐约泪光,遂含笑安慰说道:“司马庄主不要难过.你与‘黑心张良’司马庸,虽属同胞兄弟,但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又道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司马庸任凭何等极恶穷凶?亦无损于司马庄主盛德!庄主还是静心精研妙技,普度众生,凡属武林人物,谁不感佩!” 司马超苦笑说道:“话虽如此,但为了‘黑心张良’司马庸的一点英雄意念,流毒武林,祸遍江湖,司马超问心怎安?” 话至此处.语音略顿,忽向岳悲云、谷家麒、东方刚等三人.扬眉说道:“但三位此去‘黑地狱’.千万不要提到司马超尚在人世,以及‘散淡庄’,‘天迷谷’这两处住所,否则司马庸决难相容.清净土变作修罗场,我这苦心参研的专祛万毒之技,也将因而功亏一篑的了!” 岳悲云等点头应命,遂与司马超相互为别,赶奔“勾漏山鬼影峰”而去。 谷家麒边行边自仰天叹道:“我们若非在‘天迷谷’内,巧遇这位‘散淡居士’司马庄主,怎知晓身中剧毒?到了‘中元鬼节大会’以上,岂非难免当场毒发,被‘黑地狱’鬼蜮所制?” 岳悲云笑道:“这就叫‘天佑吉人’,又道是‘吉人自有天相’!故而任凭‘黑地狱’中那些魑魅魍魉.目前如何阴毒猖撅,到头来却必为正义所除,光明所灭!” 东方刚蹙眉说道:“我倒有件事情,颇为担忧!” 岳悲云“哦”了一声,含笑问道:“东方大哥平素最称豪放豁达,怎的也会有所忧虑?” 东方刚笑道:“我不是为我自己忧虑,只是听评书落泪,替旁人担忧而已!” 谷家麒目注东方刚问道:“东方兄,我猜你大概是为‘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以及石不开、澹台曜、辛子哲、包一胜等‘文武卜赌’四大担忧?” 东方刚长叹一声点头说道:“谷兄猜得不错,请想‘黑地狱’奸细,既将剧毒下在‘雄黄酒’内,则同席诸人,必然一齐中毒!我们幸遇‘散淡居士’司马庄主,施展‘金针闭穴’妙技,暂把剧毒拘束,到时可以无妨,南宫漱石等人却难免要在‘中元鬼节大会’之上当场出丑,被人所制,一世英名,付于流水!” 谷家麒剑眉深皱说道:“南宫漱石等人.一世英名,付诸流水,倒是小事,东方兄与岳姑娘可曾顾虑到万一他们被逼无奈,投顺‘幽冥主宰’,则‘黑地狱’的威势之强,人才之众,只怕集合所有剩余的武林高手,也将无奈它何!我们明年五月初五,大破‘黑地狱’的雄图壮志.岂不难以如愿了吗?” 东方刚喟然长叹说道:“谷兄所说,确是大虑!但‘散谈居士’司马庄主苦心参研的祛毒妙技.尚未功成,我们荡魔有心,卫道无力,却便如何是好?” 岳悲云笑道:“谷兄与东方大哥,不必如此忧愁,且等事到临头,再行随机应便!也许我‘罗浮山妙香岩潮音洞’求借‘翡翠鼢’之行,会获得我师伯一静神尼有关此事的高明指教,岂不便有所遵循的了。” 谷家麒讶然问道:“一静神尼是岳姑娘的师伯?” 岳悲云被他问得一怔,玉颊微红,嫣然笑道:“家师与‘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交称莫逆,一静神尼又是一清大师师姊,我对她老人家尊以师伯之称,难道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岳悲云本就天生绝色,姿容体态.比起水中萍来,还要胜过几分,如今这一脸泛红霞,微笑发话,更是秋水流波.风神美绝,把个谷家麒看得痴呆呆地忘了答话! 东方刚见谷家麒那副神情,委实有些忍俊不禁,但又恐笑出声来,使他羞窘难堪,只好足下加功,抢前几步! 东方刚这种蓦然加速动作,已使谷家麒警觉自己太以失态,顿时俊脸通红,设法解嘲地,高声叫道:“东方兄,你与许慈航兄.在‘邛崃幽谷’,曾经比试轻功,如今我们也来考较考较吧!” 话音方落,足下微一加劲,便如平步蹑虚般,飘前了四五文远! 东方刚倏然停步.摇手大笑说道:“慢来.慢来,谷兄要比轻功,请与岳姑娘比,你们一个是‘七剑神君’欧古月,及‘绿鬓仙婆’乔赛乔的得意弟子,一个是当代绝顶奇人竺无为的衣钵传人,正好天造一对,地设一双,我东方刚却有自知之明,这点微薄功行,无法高攀,还是不要出乖露丑的好哩!” 岳悲云听出东方刚话中那句“天造一对,地设一双”之语,隐有双意.不禁玉颊飞红,白了这位东方大哥一眼! 三人一路说笑,丝毫不觉寂寞地,便已到达“勾漏山鬼影峰”下! 时正定更,星月无光,山谷如墨。 谷家麒正待引导岳悲云、东方刚登峰.蓦然一声鬼啸起处,凌空飘落三条鬼影! 岳悲云在三人中心思最细,功力最高,看出这三条鬼影,是由十来丈高处飘坠,笔直落地,点尘不惊,轻功身法业已到了凌风蹑虚的炉火纯青之境! 遂向谷家麟问道:“谷兄,来人是不是你所说‘黑地狱’中的三大鬼使?” 谷家麒尚未答话,当中一条人影,便已冷冷说道:“女娃儿猜得不错,我们正是‘追魂鬼使’、‘玄清鬼使’及‘虬髯鬼使’!” 报名以后,三条鬼影各自身边取出一张纸片,仍由站在当中的“追魂鬼使”钱正威发话说道:“我等奉了司马先生之命,特来致送‘中元鬼节大会’的娱宾节目,并声明‘黑地狱’在七月十五以前,谢绝一切外客!” 话音一了,纸片立甩,化成三线白光,向岳悲云、谷家麒、东方刚等迎面飞射,来势颇为疾劲! 岳悲云素来不骄不矜,谷家麒则因前次随义父母“七剑神君”欧古月,“绿鬓妖婆”乔赛乔来时会过这“三大鬼使”,深知厉害,故而凝足功力,伸出食拇中三指,撮住纸片! 东方刚微嫌疏忽,加上经过“散淡居士”司马超“金针闭穴”以后,真力大不如前,故在随意伸指一夹之下,竟未夹住,“夺”的一声,钉入身后树干,连食中二指,都震得有些酸疼。 三大鬼使则在连声凄厉鬼啸之下,化为三缕黑烟,一跃五丈有余,几个起落,便自消失于“鬼影峰”腰的磷光鬼火以内! 东方刚向岳悲云蹙眉苦笑说道:“岳姑娘,我们经过司马庄主的‘金针闭穴’之后,委实削弱真力不少,加上东方刚粗心疏忽,以致一开始便在对方手下,丢人现眼!” 岳悲云微凝功力,伸手拔出钉入树身的纸片,对东方刚含笑安慰说道:“东方兄不要难过,‘黑地狱’三大鬼使,来历非凡,二十年前,均享盛名,即令我们不曾被司马庄主‘金针闭穴’,削弱真力,可能也不是他们对手!” 谷家麒见东方刚脸上犹存讪讪之色,遂接口说道:“岳姑娘所见极是,我前次随我义父母亲时,曾经会过这‘三大鬼使’,他们的一身艺业.果然厉害无比!” 东方刚苦笑说道:“我已在那‘虬须鬼使’手下丢人,岳姑娘与谷兄不必对我再作安慰,还是看看纸片以上,写的是些什么?” 岳悲云借着月光,一看纸片,只见正面写着十个大宇:“中元鬼节大会娱宾节目!” 谷家麒冷笑说道:“这般魑魅魍魉,真会作怪,我倒看看他们如此郑重其事地,能够准备些什么惊天动地的节目?” 一面说话,一面把纸片翻转。 纸片背面写的是: 一、哀牢山谷“文武卜赌”四大,共作火中之舞! 二、“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表演自尽手段! 三、“七剑神君”欧古月以“七剑分尸”绝技,替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一派,斩断宗脉! 谷家麒看完,摇头冷笑说道:“吹牛,吹牛,完全吹牛!慢说‘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心性高傲无伦,便连‘文武卜赌’四大,也不会听凭‘黑地狱’人物调度,共作什么火中之‘舞’!” 岳悲云目光一转,脸色沉重地说道:“谷兄,也许‘黑地狱’人物胆敢这等预作大言,是由于得知‘西风醉客’南宫漱石,及‘文武卜赌’四大,已在‘谷雄黄宴’上,误中剧毒,到时毒力发作,难以自持,必须听从他们摆布的呢!” 谷家麒闻言一怔,微作寻思,点头说道:“照这样看来,‘哀牢山谷’五五端阳‘雄黄宴’上所有在席之人,果已一齐中毒,但‘黑地狱’这般万恶鬼蜮,为何不把‘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也安排上一个节目,岂非更显威风?” 东方刚接口说道:“这种情形,只有两项解释,一项解释是‘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未曾中毒,‘黑地狱’鬼蜮们,无法加以控制!另一项解释则是公孙大寿中毒太重,业已身死!” 岳悲云摇头说道:“东方大哥,关于‘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未曾列名‘黑地狱’娱宾节目以内一事,倒可慢加推敲,我认为最令人忧虑的,却是第三项节目,必对对之特别注意!” 谷家麒又把那第三项节目“七剑神君欧古月以‘七剑分尸’绝技,替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一派,斩断宗脉!”等语念了一遍,剑眉双蹙,目注岳悲云问道:“岳姑娘,你认为这最后的‘斩断宗脉’四宇,应该怎样解释?” 岳悲云想了一想.神色凝重地缓缓说道:“我们由于水中萍姑娘的一身孝服,曾经大胆假设‘冷香仙子’聂冰魂,已中‘黑地狱’鬼蜮暗算,身遭惨死!倘若我们再作一次大胆假设.认为水中萍姑娘,是北天山唯一传人,则谷兄所问‘斩断宗脉’四字含义,应该是水中萍已落入‘黑地狱’人物手中,而将在‘元中鬼节大会’以上,被谷兄的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七剑分尸’而死!” 谷家麒听得心底一寒,全身一颤,但仔细思索以后,却深觉岳悲云这种大胆假设,极有道理,可能推断得丝毫不错! 三人因恐有人暗中窃听,遂一面缓步离开“鬼影峰”附近,一面各自蹙眉思索怎样才是对付黑地狱人物的最好措置?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任何方法,最后还是岳悲云低声说道:“我们既然预先想不出怎样对付‘黑地狱’人物良策?则只好等到‘中元鬼节大会’之时,见机而作!谷兄与东方大哥,也陪我跑趟‘罗浮山’吧!” 东方刚道:“一静神尼屏绝外扰,一意清修,岳姑娘和她老人家关系不同,因事请谒,自然无妨,但我与谷兄同去,却恐怕有些不方便罢?” 岳悲云笑道:“东方大哥与谷兄,只陪我到‘罗浮山’,又不随我同入‘妙香岩潮音洞’.我师伯一静神尼.怎会责怪?因为这样作法,不仅可解长途寂寞,也免得你们在这‘鬼影峰’附近,镇日无聊,难免又生出其他变故!” 谷家麒及东方刚因别无他事,又听岳悲云如此说法,遂一同暂离勾漏.齐赴罗浮而去! 一路无话,直等抵达罗浮,岳悲云遂手指一株参天古木,向谷家麒及东方刚微笑说道:“谷兄与东方大哥,我要参谒一静神尼去了,这‘罗浮山’是宇内名山之一,千峰竟秀,景色绝世,你们且请尽兴登临,我们暂定三日以后,在这株古树以下相会!” 谷家麒与东方刚含笑点头。 岳悲云遂依照‘散淡居士’马超所绘图形,向师伯一静神尼所居的“妙香岩潮音洞”寻去。 “妙香岩”并不难找,但“潮音洞”的所在,却太以隐秘,若非“散淡居士”司马超事先绘图指示,岳悲云纵然穷尽心力,亦必无法寻得! 原来“妙香岩”腰一丛梅林之内,有几株参天古木,其中最大最高的一株,树心中空,树下即是一座不知通往何处,深不见底的黝黑洞穴! 岳悲云轻身提气,跃登梅梢,徐徐降落,心中却不禁暗想宇宙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而这等幽僻奇妙的所在,也真亏师伯一静神尼能够发现! 过完树穴,进入石洞.便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岳悲云内心一惊,暗忖像这等环境之中,倘若藏着什么恶毒蛇兽,如对人突然袭击,却是如何抵御? 警念方动,正待运起师门绝学“无相神功”防身。 忽又想起这潮音洞既是师伯一静神尼清修之处,怎会有甚恶毒虫蛇? 何况据司马庄主之言,师伯所养‘翡翠鼢’,更是专克百毒的灵奇神物! 想通以后,自然不再疑惧,放心大胆的摸索前进。 果然洞中毫无阻碍,只是有些气闷,途径太长,并系斜斜往下,好似业已深入峰底,也不知还要再走多久.才能到达师伯一静神尼的清修所在? 岳悲云天生慧质,自幼便蒙旷世奇人,抚养教育,胸中一片灵明,半线尘滓俱无,故而这黑暗途径虽长,她仍毫不躁急,心平气和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又约莫走了顿饭光阴.忽然听得一阵极为清幽,闻之令人悠然神往的潮水之声,从前方隐隐传入耳内。 岳悲云心中一喜,暗想师伯所居,名叫“潮音洞”,则如今既闻潮音,可能已将到达地头! 果然再行片刻,有片石门,挡住去路.而那幽幽流水之声,就是从这石门以内传出。 岳悲云知到地头,遂略整衣衫,肃立恭身,欲待报名求谒在这“潮音洞”内,隐居清修的一静神尼! 这位身怀惊世绝学,美拟天人的岳悲云姑娘,原来就是当年在“终南山百丈壁”前,父母双亡,被当世第一奇人“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救走,收为衣钵传人唯一弟子的端木淑! 她之所以借用母亲“飞环侠女”岳凤之姓,及以师傅“悲天圣尼海云庵主”外号中的“悲云”二字为名,即系暂时不愿用本名行世,并可以不相干人身份,从旁细心考察谷家麒的行为情性,实践一清大师昔日在终南山前所说立愿度化谷家麒,消尽恶骨,重振家风,成为一位出类拔萃的少年奇侠之语! 如今端木淑肃立石门以外,默运“天龙心语”功力,躬身低禀道:“南海普陀‘海云庵主’门下弟子端木淑,因事远来,求谒师伯!” 通名以后,石门内却静寂沉沉,绝无丝毫回响! 端木淑秀眉微蹙,但因自己用的“天龙心语”神功,语音决不会未曾透石传入,遂不便再度通名,只好站在门外,恭身等待。 等了片刻,端木淑心中暗忖,门内寂无回音之故,莫非师伯因久久未见,特借此举考验自己耐性不成? 忖念及此,索性席地面向石门盘坐,冥心内视,运气调息,用起功来! 一遍行功做罢,石门内除了潮音以外,虽仍寂静无声,但端木淑却不仅心神舒泰,不再感觉洞中气闷,连目前三五尺周围,也可微见景物。 她深知本门“天龙禅坐”妙用无方,如今稍稍用功,便有灵效,遂索性屏绝百虑,入起定来,物我两忘,神与天会! 等到端木淑百赅皆舒的神归紫府,气纳丹田,微微睁开双目,却不禁大吃一惊,讶异欲绝! 原来身前石门,在不知不觉之下,业已开启,门内竟是一泓亩许清泉.泉心矗立三块巨石。 当中石上,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高年比丘尼,左面石上.坐着一位身穿纯白衣裤的中年美妇! 当地显然是在“妙香岩”底,但天光却不知从何而入,映照这一片清泉以上,景色绝佳! 端木淑认得中间石上所坐的高年比丘尼,便是自己师伯一静神尼,白衣美妇却属陌生。 遂躬身下拜,含笑说道:“弟子端木淑敬叩师伯金安!” 一静神尼含笑摆手说道:“淑儿不必多礼,到我身前,让我看看这十一二年来,你师傅是否业已把你调教成了一朵秀绝尘寰的武林异卉?” 端木淑幼时极获一静神尼喜爱,如今听师伯对自己仍是当年疼爱口吻,遂应声起立,一式“野鹤孤飞”,转化“神龙渡海”,再转化“平沙落雁”,便自飘登大石,侍立在一静神尼身侧! 一静神尼以一种慈爱目光,仔细打量端木淑有顷,点头微笑说道:“不错,不错.你师傅总算未曾槽塌掉你这一身千中难选的上乘根骨!” 端木椒含笑说道:“师伯,你能猜得出我怎会找到‘潮音洞’来?以及为何扰及你老人家清修之故吗?” 一静神尼笑道:“你这第一个问题好猜,因为当世中知道我在‘潮音洞’内的,只有三人,你大概是遇见了‘散淡居士’司马超。” 端木淑点头笑道:“师伯猜得真对,第二个呢?” 一静神尼笑道:“第二个问题虽然稍难,但我也猜得出来,你大概是为了‘勾漏山黑地狱’人物兴风作浪之事?” 端木淑佩服无比地目注一静神尼说道:“师伯,你这十余年清修.好像已有前知慧觉,神通更大了呢!” 一静神尼抚着端木淑香肩笑道:“淑儿,你师伯虽然清修多年,功行略进,但还谈不上具有前知慧觉!我只能猜出大概,详细情形,仍要听你说呢!” 端木淑遂把一切经过,向一静神尼.详加陈述。 等她说到“哀牢山谷”的“雄黄宴”上,在席群雄,一齐中毒,水中萍孝服闯宴,“天迷谷”巧遇司马超,金针闭穴,勾漏探险,从“三大鬼使”手内,获得那娱宾节目等情形之时,左边石上闭目静坐的那位白衣中年美妇,也自微睁双眼,颇为关怀地凝注端木淑,倾听究竟! 端木淑因师伯不曾为自己引见这白衣美妇,遂不便请教姓名来历。 但却看出此人脸色,惨白异常.好似身负奇重内伤,尚未痊愈光景! 端木淑说完经过,又向一静神尼笑道:“师伯,如今你应该知道淑儿来意,是想求你把那只能克百毒的绿老鼠,借给我们一用!” 一静神尼面含微笑,缁衣大袖微扬,自袖中钻出一只体长近尺,尾长近尺,全身碧如翡翠的奇形灵鼠,目光微注端木淑,缓缓问道:“淑儿.这就是被你叫做绿老鼠的‘翡翠鼢’。你猜我肯不肯借给你?” 端木淑妙目一转,听出一静神尼话外有话,慌忙陪笑说道;“师伯一向疼爱淑儿,大概肯借!” 一静神尼摇头笑道:“借是不借.但我尘缘将了,便索性送给你吧!” 话完,便即先对那只“翡翠鼢”低声数语,然后递向端木淑怀内! 端木淑想不到一静神尼竟将这只“翡翠鼢”送给自己?方自欣喜的不禁叫了一声“师伯”,那“翡翠鼢”业已善伺人意地,纵入她的香怀以内! 一静神尼含笑说道:“淑儿且慢高兴,照你所说‘黑地狱’那等声势,仅凭一只‘翡翠鼢’,便自深入虎穴,参与‘中元鬼节大会’,仍嫌太以冒险了吧?” 端木淑福至心灵,秀眉微扬,含笑问道:“师伯这样说法,莫非欲对淑儿特降殊恩,还有什么其他传授?” 一静神尼点头笑道:“如今距离七月十五的‘中元鬼节大会’,尚有一段时光,我想留你在我这‘潮音洞’内,住到七月初再走!” 端木淑知道师伯留住自己之故,必有特殊传授,不禁高兴得嫣然笑道:“师伯准备教我什么绝世神功?” 一静神尼笑道:“你师傅与我所学,大致相同,她已连压箱底的‘无相神功’,都传给你了,我也别无可授,只想利用留你在此的一段光阴,把我近年来静中参悟的‘旃檀心法’,略加指点!” 端木淑柳眉微蹙问道:“请教师伯,‘旃檀心法’是种什么武功?” 一静神尼微笑答道:“这种‘旃檀心法’,极为奇妙,也是以意施为,你若能参悟,便可在‘无相神功’以内,添上一种回元反震之力!对方用力越强,所受反震,也就越大!” 端木淑大喜过望,赶紧躬身称谢,并目注左面石上,所坐的白衣美妇,含笑说道:“这位老前辈是谁?师伯怎不替淑儿引见引见?” 一静神尼笑道:“你这位老前辈,名驰宇内,威镇八荒,她就是……” 话方至此,那白衣中年美妇忽以一种极为微弱的语音说道;“在我那桩心愿未能实现之前,殊不愿以昔日名号示人,神尼就对令师侄端木淑姑娘说我姓冷便了!” 一静神尼点头微笑,向端木淑说道:“淑儿.见过你冷老前辈!” 端木淑如言面向白衣中年美妇,躬身施礼,含笑说道:“南海‘海云庵’门下弟子端木淑,拜见冷老前辈!” 那白衣中年美妇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笑容说道:“端木贤侄不必多礼,我在此作客,身无长物,只好送你三粒丹丸,略表微意。” 话音了处,衣袖微抬,自袖中甩出三粒白色丹丸,向端木椒冉冉飞到! 端木椒接在手内,躬身称谢,但心中却不禁暗想这位冷老前辈面带病容,语音微弱,分明身罹重疾,既有灵丹,怎不自服,却赠送自己则甚? 方自疑思,突然怀中隐隐一痛,不禁秀眉微蹙! 一静神尼含笑问道:“淑儿为何脸上变色,难道身上有伤?” 端木淑躬身答道:“淑儿身上无伤,只是师伯送给我的那只‘翡翠鼢’,突然咬我一口!” 一静神尼笑道:“它大概感出你体内蕴毒.才会自动咬你一口!” 端木淑见“翡翠鼢”如此灵慧可爱,不由高兴得秀眉连挑,向一静神尼含笑说道:“师伯,淑儿尚有两位好友,陪我同来,约定三日后互相见面!如今师伯既对淑儿,特降殊恩传授‘旃檀心法’,则等到第三日上午,似应由我通知他们一声,改于七月十五当日,在‘勾漏山鬼影峰’脚相会便了!” 一静神尼点点头笑道:“这样最好,一来我‘潮音洞’内,不宜留客,二来你所习‘旃檀心法’,最忌外扰.必须虔诚静参!何况百粤山水,尽多灵奇,请他们随兴登临,等到七月十五正日,再在‘勾漏山鬼影峰’前会合,一同观光‘中元鬼节大会’!” 端木淑躬身领命。 但一静神尼却未传授“旃檀心法”,只利用这三日光阴,把她以前所学,细加考查,并对火候不到之处,一一指正! 到了第三日上.端木淑便如约往晤谷家麒、东方刚,但谁知从清晨一直等到黄昏,也未见有谷家麒或东方刚的半丝踪迹! 端木淑心中好不惊疑,暗想谷家麒与东方刚若无特别原因,决不会失约不至! 但这种能使他们失约的原因,是忧是喜?是吉是凶?却令人无从捉摸,太难推测! 端木淑尚未猜出半点端倪,业已月上东天,她因离开潮音洞过久,深恐一静神尼悬心,遂不能再等,无可奈何地以纤指微凝功力,在那株参天古树之上,划字留书写道;“谷兄及东方大哥,小妹苦候一日,未见践约,并因身有要事,只得离去,彼此定于七月十五日清晨.在‘勾漏山鬼影峰’脚相会!” 留字以后,匆匆赶回“潮音洞”内,将这出人意料之事,禀告一静神尼,并叩问一静神尼,“罗浮山”中,是否隐居有凶邪?谷家麒、东方刚突然失踪,有无凶险? 第十回 幽谷飘香遇奇人 一静神尼眉峰微聚,闭目深思。 但坐在左边右上那位自称姓冷的白衣美妇,却忽然笑道:“罗浮山中是否隐居凶邪,我倒不知,却知道离这‘妙香岩’不远之处,住有一位善恶难论的绝代奇客!” 说到此处,目注一静神尼,含笑问道:“神尼认为端木姑娘的两位友人,会不会误入‘梅窝’,同见了‘梅窝处士’?” 一静神尼想了一想,点头说道:“你这种猜测,极有可能,谷家麒及东方刚,十有八九是困在了‘梅窝’以内!” 这一个“困”字,听得端木淑愁锁双眉,向一静神尼急急问道:“师伯,那位‘梅窝处士’,是甚等样人?我谷家麒兄,及东方刚大哥,被困‘梅窝’以内,有何吉凶?” 一静神尼笑道:“那位‘梅窝处士’.可谓当今第一怪人!他经营了一处‘梅窝’,独自安乐其中与世绝缘,不喜与任何人物结交,谷家麒、东方刚倘若真的被困‘梅窝’,哪里会有好处?” 靖木淑听的面带忧容。 一静神尼又复笑道:“但淑儿也不必发愁,因为‘梅窝处土’,身上毫无武功,谷家麒等,决无重大凶险,最多被对方奇门阵法所困,及高超智计所窘而已!” 端木淑听到此处,心头略定,但仍不禁对那“梅窝处士”,身上毫无武功,而被称为当世怪人之事,有些莫名其妙! 一静神尼笑道:“淑儿如欲学习‘旃檀心法’,则必须从今撇开一切闲思,专城参悟,否则你若空自在我这‘潮音洞’中,住到七月初,仍告一无所得,岂不太冤枉了吗?” 端木淑心头一惊,赶紧把悬念谷家麒、东方刚是否误入“梅窝”,有何凶吉之事,暂撇度外,遵从一静神尼指点,冥心参悟对自己“无相神功”补益极大的“旃檀心法”! 谷家麒、东方刚二人,同岳悲云分手后,遂结伴畅游罗浮胜境。 游到第二日黄昏,两人进入一条路险难行,但景色极美的两峰夹谷! 谷家麒面对那些怪石奇松,流泉飞瀑,长叹一声说道:“罗浮景物,以梅驰名,可惜我们来得不值花时,无法领略那些幽绝人间的暗香疏影!” 东方刚接口笑道:“我也久仰罗浮‘香雪海之盛’……” 话方至此,忽然听得有丝隐约人声骂道:“你们这种俗骨蠢材,还配欣赏梅花?‘香雪梅’那些俗梅,万树齐开,挤挤压压地,与桃花杏花,又有何异?” 东方刚被这人骂得脸上飞红,但却满怀疑诧,并未还口,因为凭自己耳力,竟听不出这丝语声,来自何处? 谷家麒早在人声始发之际.便即凝神细听,听得这丝人声,太以隐约飘忽.竟似是在那些怪石奇松之中.自然传出! 大为疑诧之下,剑眉微轩,故意暗提真气,向东方刚哈哈笑道:“东方兄,想不到这发话之人,竟是梅花知音?梅花本来韵胜品高,异于俗卉,最好是在水池照影,雪岸闻香,月下横斜,水边清浅的环境之内,才显得出它淡欲无言,寒能彻骨的凌霜标格,绝世罕华呢!” 语音一了,果在山谷周围的怪石奇松苍苔碧鲜之间,又复传出那种虚无缥缈的人声说道:“冲你这几句话儿,我倒想让你们看看我‘梅窝’以内的所植梅花,但可惜你们无福到此!” 谷家麒方在暗想时方炎夏,哪有梅花? 东方刚已先狂笑说道:“如今哪有梅花,尊驾何人?妄言相戏则甚!” 奇松怪石之间,又传出那莫名所来的人声说道:“我这‘梅窝’以内,一派幽香皆妙境,四时不谢是梅花,你们自己见识太浅.怎还怪我妄言相戏?” 谷家麒听到此处,既对这种怪异人声,感觉神秘,又对四时不谢的梅花,感觉新奇,遂扬声笑道:“尊驾既自称‘梅窝’妙景,可否容东方刚、谷家麒等,瞻仰瞻仰?” 怪异人声答道:“我并不拒外客,但十数年来,尚无人能够走入这‘梅窝’以内!” 谷家麒听得傲气勃发地,轩眉问道:“尊驾所居‘梅窝’,是要上穷碧落?还是要下达黄泉?” 怪异人声哈哈笑道:“何须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这‘梅窝’,只在你们眼前咫尺!你们走到这山谷尽头,三松并列的藤曼垂拂之下,有一洞穴,若能通过此洞便可抵达‘梅窝’.领略四时不谢的梅花妙景!” 东方刚哂然说道:“一座小小洞穴,有何难行?莫非洞中藏有百丈蛟龙,噬人魑魅?” 怪异人声笑道:“洞中绝无蛇兽,只有一座小小阵法!” 谷家麒狂笑说道:“洞中藏龙,我有屠龙手段!洞中藏鬼,我有捉鬼能为!关于阵法一途,则谷家麒更是通晓阴阳生克,八卦五行之术!尊驾准备佳肴美酒,以便迎宾.我们少时即来瞻仰‘梅窝’景色!” 怪异人声啧啧笑道:“你这强傲骨气,倒与梅花仿佛!我长年独处,颇感无聊,真巴不得有人能通过石洞,喝我几杯‘寒梅玉露’!” 东方刚嗜酒如命,光听那“寒梅玉露”之名,便即“咕咕”连声地,咽下了几口口水! 谷家麒一面遵从怪异人指示,向山谷尽头举步,一面目注东方刚微笑问道:“东方兄,可是被那‘寒梅玉露’四字,引得酒瘾大发了吗?” 东方刚又复咽了一口馋涎,点头笑道:“闻其名如见其酒,那‘寒梅玉露’必是一种香冽无比的罕世佳酿!到了‘梅窝’以内,谷兄尽量赏花,我则拼命喝酒,委实是桩人生快事!” 谷家麒笑道:“东方兄想得虽好,但我们却无把握,通过石洞阵法,因为我感觉那‘梅窝主人’,仿佛是位高明异常的绝代奇客!” 东方刚微一思索,蹙眉说道:“他那语声.确实奇异,既非‘传音入密’功力,又非道家‘万妙清音’,或佛门‘天龙禅唱’神功,倒像是透过松石,隐隐传出!” 谷家麒点头说道:“我就是由此推测,才觉得那‘梅窝主人’,高明异常!但究竟如何?却要进洞入阵以后,方可体会的了!” 一面说话,一面业已走到山谷尽头,果在壁上三株倒生奇松的藤蔓垂覆之中,发现一个洞穴。 谷家麒、东方刚双双入洞,走进数丈以后,不由赞叹造物之巧,及“梅窝主人”的布置之工! 原来这座山腹,几乎整个掏空!到处都有错综复杂的玲珑洞穴,洞洞相通.穴穴相连,回环循复,令人根本寻不出如何走法?才是进入“梅窝”正路! 最妙的是除了纵横繁复的过人大洞以外,更有无数拳大孔穴,可透日光,条条光影,交织洞中,又复构成了一幅画面! 东方刚首先赞叹说道:“这位‘梅窝主人’,真了不起!把整座山腹,弄成如此玲珑剔透,不知要花费多少光阴?及多少气力?” 谷家麒笑道:“这些玲珑孔穴,大半均系天然.倘全靠人工开凿,便穷尽毕生之力,也无法做到这等地步!” 话到此处,目光环掠四外,轩眉说道:“梅窝主人所说洞中阵法,分明即指这些纵横孔穴,小弟业已看出几分端倪,东方兄陪我再复勘察一遍,试试可能参透其中奥妙?” 东方刚惊喜说道:“谷兄真是文武全才,你怎的到眼便从如此繁复的途径之中,看出头绪?” 谷家麒双目向上凝注,含笑说道:“说来也是凑巧,‘梅窝主人’所布阵法,竟与‘散淡居士’司马庄主在‘天迷谷’所布‘璇玑七妙石阵’,极为相似!只是多了那些无数拳大孔穴,射入交错天光,炫人眼目,难辨正确方向而已!” 东方刚大笑说道:“原来如此!我对阵法,是个大大外行,谷兄要我陪你勘察途径,但一路行来,你怎的只朝上看,并未……” 谷家麒接口笑道:“途径不必再看,只要找到‘北斗方位’.我们便可进入‘梅窝’,观赏四时不谢梅花.及畅饮‘寒梅玉露’的了!” 东方刚听到此处,手指左斜上方,纵声狂笑说道:“常言说得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谷兄你看,那七个洞穴的相互位置,不是极象‘北斗星’吗?” 谷家麒目光一注,点头笑道:“璇玑玉衡的‘北斗方位’既得,我们只要遵照‘三循四游,七折周回’妙理前进,每逢七折,向右再转三周,大概便可出此山腹,抵达‘梅窝’的了!” 东方刚半信半疑地,随同举步。 果在进退回环的绕行了半个时辰之后,身上寒意骤添.鼻观之中,也有淡淡幽香,挹人神爽! 谷家麒笑道:“梅香已透,‘梅窝’当不在远,我默计所行,始终斜斜往下,则‘梅窝’地势,定然极低,严寒砭骨.冷意袭人,怪不得会有四时不谢之花的了!” 话音方落,前面已是洞口,两人出洞一看,不禁又为洞外奇景,暗暗称绝! 原来谷家麒所料不差,这‘梅窝’果是四山环抱之中的一座小小山谷,占地仅约五六亩,但怪石森列,清泉无数.并有一片由飞瀑堵成的小小清潭,潭上一座虹形拱桥,倚峰面潭的奇松翠竹掩映之间,筑有数间精舍。 四围山壁,完全峭拔干云,碧鲜苍苔,一平如砥.慢说是人,就是猿猱之属,亦难上下! 至于所谓的四时不谢梅花,却只有三四十株,疏疏落落地分布于崖角桥边,松旁瀑下,但所占形势,无不妙绝,株株姿态,更均劲秀无俦,幽香散处,把这片与世隔绝的小天地间,衬托成了神仙世界! 虹桥右侧的靠近潭水之处,建有一座六角茅亭,亭旁三株梅树,两株绿萼,另一株则是罕世难睹的异种墨梅! 除了梅树以外,还有十几竿翠竹,及三五根挺秀云骨,把这茅亭点辗得景色如画! 亭中石桌以上,有琴有棋,有酒有菜,并坐着一位须眉奇古的黄衫老者! 谷家麒看清“梅窝”景物,不由大吃一惊,在洞口止步,向东方刚低声说道:“东方兄,亭内黄衫老者,定然就是‘梅窝主人’,你觉不觉得此老有些怪异?” 东方刚想了一想,点头说道:“我们在山腹以内,走了足有一个时辰,即令曲折迂回,路途并不远,但隔了一重山峰,这‘梅窝主人’却怎能在我们未曾入洞之前,宛如对面倾谈似的,与我们互相询答?” 两人方自疑思难解,蓦然耳边又听得洪钟似的语音.哈哈笑道:“嘉客既抵‘梅窝’,怎的还不来我‘天香亭’中,饮上几杯‘寒梅玉露’?” 谷家麒见那黄衫老者,嘴皮微动,自己与东方刚相距那远竟觉语音震耳,未免更是一惊。 暗想自这“语音传远”一端看来,“梅窝主人”委实艺趋化境,连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及“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亦复无此功力! 人家既已发话相呼,谷家麒也不甘过分示弱地.提足真气,笑声说道:“人是奇人,地是胜地,岂只‘梅窝’景色甲‘罗浮’,便这三四十株姿态奇古,四时不谢的异种老梅,也就踏遍天下.难以寻觅的了!” 一面发话,一面向东方刚暗使眼色.两人缓步出洞,走向茅亭,但全自施展“移形换影”身法,恍如流水行云的飘飘几步,便已进入“天香亭”内! 那黄衫老者,虽见二人轻功如此灵妙,但却毫不动容,只是伸手指着石凳.微笑说道,“两位老弟请坐.‘梅窝’以内,十余年始见外客,我要好好款待,让你们把罕世难尝的‘寒梅玉露’,喝个尽兴。” 说完,执起酒壶,替谷家麒、东方刚各自斟了一杯,这“天香亭”内,顿时弥漫一片奇芬酒气! 东方刚生平嗜酒如命,见那“寒梅玉露”,色呈浅碧,尤其斟在白玉杯中,越发显得绿艳欲流,遂毫不客气,举杯饮尽,一咂嘴唇,哈哈笑道:“这酒委实太好.色、香、味,无一不佳,加上‘寒梅玉露’美名,足称四绝!无怪主人夸说罕世难尝,我东方刚平生嗜酒,足迹踏遍南北东西,几乎日日都在醉乡,真未曾饮过如此美酒!” 谷家麒自较文明.举杯呷了一口,也觉这‘寒梅玉露’,香醇无比,芬生齿颊,凉沁心脾,无论什么积年汾酒,茅台大曲,均不足与之比拟! 黄衫老者见谷家麒呷酒以后,沉吟未语,不由双眉略轩,目光一闪,含笑问道:“谷老弟.你认为我这‘寒梅玉露’如何?” 谷家麒笑道:“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这‘寒梅玉露’,除了如我东方兄所评的‘色香味名’四绝以外,酒质尤异,老人家莫非是用什么灵泉所酿吗?” 黄衫老者微带诧异地,盯了谷家麒几眼,点头笑道:“谷老弟猜得颇有道理,但用灵泉酿酒,犹嫌未臻上乘,我是每日清晨,采集这些老梅蕊中清露,积聚成缸,再加杂百花香蜜所制!” 谷家麒谢过指教,又向黄衫老者笑道:“老人家名号怎样称呼?还请见告,免得谷家麒、东方刚有所失礼!” 黄衫老者笑道:“我与世隔绝颇久,姓名早已遗忘,因长住‘梅窝’,遂号‘梅窝处士’,但这种称呼,颇为拗口.两位老弟就叫我梅老人便了!” 东方刚在谷家麒与“梅窝处士”互相问答之际.已把那“寒梅玉露”,自斟自饮地.喝了四五杯之多,闻言怪笑说道:“梅老人,你这‘寒梅玉露’存有几何?既以之待客,便当使人尽兴,不要让我……” “梅窝处士”接口笑道:“东方老弟,我这‘寒梅玉露’,存量虽还不少,却不能让你如此牛饮!因为一来梅芯清露,积聚太难.二来此酒后劲极强,常人饮之,最多三杯,便将醉得不知人事了呢!” 东方刚被“梅窝处士”说得脸上一红,但目光凝注酒壶,仍然一副馋涎欲滴神色! “梅窝处士”见状,伸手示意笑道:“东方老弟既然如此好酒,我就让你再饮三杯,你若仍不醉倒,我愿意输个东道!” 东方刚因自己连饮五杯,丝毫酒意皆无,闻言自是高兴地笑道:“梅老人,三杯之数,东方刚自觉必可胜任,你打算输个什么东道?” “梅窝处士”笑道:“你若不醉,我便将所存贮的五缸‘寒梅玉露’,一齐相赠!” 东方刚大喜之下,持壶斟酒,意欲连尽三杯,但第二杯刚刚进口,便觉一阵栩栩,伏案睡去! 谷家麒既惊这“寒梅玉露”的酒劲之强,又觉得东方刚的那副馋相,大以有趣,遂忍俊不禁地失笑说道:“我这东方兄,虽然好酒如命,却有点不识情趣!在这‘天香亭’内,坐对名酒古梅,必须浅斟低酌,从容消遣,才能领略韵致,像那般牛饮鲸吞,岂不大杀风景了吗?” “梅窝处士”闻言,不禁又仔细看了谷家麒两眼,擎杯微笑说道:“想不到谷老弟除了一身极好武功以外,并还是位倜傥的高雅之士!” 谷家麒摇头笑道:“高雅二字,万不敢当,至于谷家麒所会的一些庸俗武功,更如爝火萤光,无法与老人家的中天皓月,互相比拟!” “梅窝处士”笑道:“谷老弟,你看错了,我虽敢于自诩对天文地理之事,无所不知!诸子百家之书,无所不读!甚至连医卜星相之技,也无所不精!但却毫无武功,手乏缚鸡之力!” 谷家麒哪里肯信?目注“梅窝处士”笑道:“老人家行藏已露,何必太谦?你分明不但身怀绝世武功,并还到了入圣超凡的无上境界!” “梅窝处士”饮了一口“寒梅玉露”,看着谷家麒.含笑问道:“谷老弟认为我武功到了入圣超凡境界之故,是不是由于我能‘隔山察象’,‘传音及远’?” 谷家麒方一点头。 “梅窝处士”又复失笑说道:“武功真能练到那等地步,简直成了神仙,哪里还是人类?” 说到此处,伸手先把石桌上所雕的一个小小兽头,略为转动,再向谷家麒笑道:“谷老弟,你不必提聚真气,且高声吟咏两句试试?” 谷家麒虽然有些莫明其妙,但仍遵照“梅窝处士”所说,剑眉双轩,高声吟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吟声方落,蓦然听得东南山角,发出一片宏大回声,亦复依稀可辨“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字句! “梅窝处士”微微一笑,伸手把那兽头,又复转了一个角度,向谷家麒说道:“谷老弟,你再吟上两句试试!” 谷家麒满腹好奇地,如言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吟声未歇,果然回声又起,但这回那嗡嗡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之声,从西北方向传来! 谷家麒大吃一惊,目注“梅窝处士”说道:“老人家,你好高妙的心思,好坚毅的意志!照这样看来,你独坐‘天香亭’中,随意小语,便可使四山皆应的了!” 说到此处,忽又剑眉双蹙问道:“传音及远之事,虽然已获解释.难道老人家连那‘隔山察象’一举,也是由于独出心裁的奇妙布置吗?” “梅窝处士”点头笑道:“因这‘梅窝’四围皆是百丈峭壁.出路仅有一条,便是老弟们来时秘洞!我遂在那山膛洞径之中,装置无数铜镜,利用折光原理.便可把来路洞外一切情景,均反映在我所居静室中的一大块青铜镜内!” 谷家麒虽知“梅窝处士”决非虚言,但心中犹有不服,遂借着随意笑谈之间,不断提出些有关天文地理、诸子百家、兵法阵术、书画琴棋、医卜星相、诗词歌赋等各种高深疑义,以试探这位怪老人究竟博学多才到了什么程度? “梅窝处士”果然渊博已极,问无不答,答无不精,许多深邃独到之言,谷家麒竞属闻所未闻,不由发自内心的对这“梅窝处士”,无限钦服! “梅窝处士”看出谷家麒心意,微笑说道:“谷老弟,你不要觉得我有什么大了不起,须知我独处幽谷,与世隔绝,专心沉潜于各种典藉以内,历时数十春秋,虽有小成.并不足奇!倒是老弟年纪轻轻,除了一身上乘武学之外并亦文采风流,多知博学,才真是天纵英姿,难能可贵呢!” 谷家麒脸上略红,微表惋惜地,喟然一叹说道:“老人家如此聪明睿智,倘若也通武功……” 话犹未了,“梅窝老人”便自含笑说道:“说来谷老弟可能不信?我虽从未练过武功.但对于各派武学,却极精娴,你若与我来个‘口中较技’,或是‘纸上谈兵’,老弟未必能稳操胜算呢!” 谷家麒颇觉新奇地,含笑问道:“老人家这‘口中较技’,‘纸上谈兵’之话,颇为新颖,我们不妨试上一试,以助酒兴!” “梅窝处士”点头笑道:“彼此游戏一番也好,我取守势,老弟主攻,兵刃拳掌,随意施为,看看我这毫无武功的门外汉.是否能与你这内家高手,略为颉颃!” 谷家麒兴致勃勃地,微笑说道:“我用‘嵩阳大九手’,揉合内家‘绵掌’进攻,第一招是‘劈石开山’,右掌直砍老人家顶门,左手却凝功待变!” “梅窝处士”笑道:“老弟着实厉害,‘嵩阳大九手’主刚,内家绵掌至柔,刚柔相济,虚实相生.这第一招便非寻常人物,所易应付!” 谷家麒呷了一口“寒梅玉露”,一面领略醇香,一面暗想到看这位博晓各派武功,却未曾练的“梅窝处士”,是否能够拆解自己这招隐蕴煞手的“劈石开山”攻势! “梅窝处士”目注谷家麒,含笑说道:“据我所料,谷老弟右掌所用‘劈石开山’的威力虽强,却是虚招,真正厉害之处,应该是那只隐蕴煞手,凝劲未动的左掌!我若加以拆解,或是闪避,则难免投敌以隙,遭受连环进击,失尽先机!故而最好的应付之法,似是寓守为攻,发动逆袭,索性欺身进步,暂把右肩头卖给对方,右掌‘斜划鸿沟’,运集‘琵琶手’功力,切向老弟丹田,左手则中指独挺,以少林绝学‘一指禅’,点向老弟右乳下的‘期门’重穴!” 谷家麒喝彩叫道:“老人家真好心思,‘斜划鸿沟’的‘琵琶手’,容易应付,但点向‘期门’重穴的‘一指掸’功,却太以难缠!我左掌待敌先机的所蕴煞手,果然被你逼得无法使用,但又不甘一招即由攻转守,失去先机,只好倚仗绝世轻功,一式‘斜扯云旗’,自老人家右掌左指中电疾闪过,左足点地,身形猛转,向老人家背心,发出一记极重掌力‘神龙摆尾’!” “梅窝处士”眉头一蹙说道:“老弟台变化太快,掌法更极灵妙神奇,我万般无奈,只好往斜上方高纵三丈,一式‘细胸巧翻云’,凌空转身,再以‘七禽掌法’之中的‘苍鹰攫兔’,及‘天鹏垂翼’两式,发动反击。” 谷家麒听到此处,摇手大笑说道:“够了,够了,老人家这等集‘少林’‘武当’‘天山’各派精粹绝学于一身的打法,委实太以高明.谷家麒纵然竭尽所能,也逃不出你十招以外!” “梅窝处士”也是一阵哈哈大笑,举杯属客,老少二人,居然惺惺相惜地,颇称融洽! 谷家麒饮完一杯“寒梅玉露”,忽然目注“梅窝处士”,剑眉双蹙,一声长叹! “梅窝处士”笑道:“谷老弟这等豪情傲骨之人,心中有甚不豫之事?” 谷家麒叹道:“我是在想倘若老前辈身有神功,并肯出山行道,则定可制服两位阴险毒辣无比,诡计无穷的盖世魔头,为武林中造福不浅!” “梅窝处士”问道:“老弟所指阴险毒辣无比,诡计无穷的盖世魔头,是哪两个?” 谷家麒道:“一个叫做‘黑心张良’司马庸,另一个则不知名姓,只知号称‘幽冥主宰’!” “梅窝处士”眉梢微轩,“哦”了一声说道:“黑心张良司马庸,此人的确心计极工,厉害无比!” 谷家麒接口问道:“老人家认得‘黑心张良’司马庸吗?” “梅窝处士”点头笑道:“当年我尚未隐居此间之时,曾经巧遇司马庸,两人各负心机,遂由书画琴棋,金石丝竹开始考较,质疑问难地至于兵法阵图,阴阳五行,整整盘桓了三日之久!” 谷家麒笑道:“以老人家如此博学多才,定然不曾被那‘黑心张良’司马庸难倒!” “梅窝处土”苦笑说道:“我虽不曾被他难倒,却也不曾胜他丝毫,三日工夫,彼此谈遍百艺.依然高下末分,我不禁动了爱才之心,欲与司马庸结为异姓骨肉,但此意尚未出口,司马庸便起嫉妒恶念,要想倚仗他那身绝世武功,把我置诸死地!” 谷家麒“哎呀”一声说道:“司马庸身负绝艺,老人家却未曾练过武功,怎样逃得出他的狠心毒手之下?” “梅窝处士”笑道:“人到危难之际,最要紧的便是镇静工夫!我见司马庸露出恶魔面目,想倚仗一身武学欺人,遂在一阵哈哈大笑以后,索性比他更狂地,夸称有把握在三招以内.用内家绝学‘一指禅功’,点中司马庸的‘五阴绝脉’!” 谷家麒讶然问道:“难道司马庸竟被老人家这几句狂言,吓跑了吗?” “梅窝处士”笑道:“司马庸虽然不致被我吓跑,但因彼此三日盘桓.他已知我无所不能,心中遂将信将疑地起了戒意!” 谷家麒听出兴趣.又倒了一杯“寒梅玉露”,擎在手中,静聆究竟。 “梅窝处士”继续笑道:“我既见司马庸已有怯意,遂顺水推舟地,说是双方并无深仇大怨,何必各以内家绝学.生死相拼?不如来个‘口中较技’,彼此不着痕迹的印证印证!” 谷家麒拊掌笑道:“老人家这种退敌之策,委实妙极!那‘黑心张良’司马庸定然惊惭交迸的,含恨而去!” “梅窝处士”微叹一声说道:“老弟猜得不错,但自与‘黑心张良’司马庸一会以后.我便寻得这‘罗浮梅窝’,作为归隐之地,并加锐意经营,使其与世隔绝!一来厌见江湖俗客,二来也不愿使司马庸与我再度相逢,遭其嫉妒加害!” 谷家麒听到此处,剑眉微蹙说道:“老人家所布山腹阵法.只要知晓‘璇玑’妙理,便可通行,似乎未必便能拦得住‘黑心张良’司马庸那等人物?” “梅窝处士”看了谷家麒一眼,微笑说道:“谷老弟.你太小瞧我了!不仅通晓璇玑妙理之人,当世中已若凤毛麟角,我那秘洞以内,更装置有三十六种出奇埋伏,倘是‘黑心张良’司马庸,进入洞中,任凭他本领通天,也将分尸惨死!” 谷家麒闻言之下,才知秘洞以内,隐藏厉害埋伏。 自己与东方刚,若非主人有心延客,而是妄自闯入,则早就祸生不测! “梅容处士”双眉连轩,目光一闪,又复说道:“昔日一会,我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心智相若,上下难分,但如今事隔多年,情形应有变化!” 谷家麒听出“梅窝处士”语意,含笑问道:“老人家是否自觉已可胜过那‘黑心张良’司马庸了吗?” “梅窝处士”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谷老弟请你把‘黑心张良’司马庸.与那‘幽冥主宰,的为恶情形,详细告我。” 谷家麒遂就自己所知,对“梅窝处士”,详述了一遍。 “梅窝处士”静静听完,点头说道:“照老弟这样说法,司马庸由于名利蔽心,故而灵智方面,必然要比我这在空谷潜修,一尘不染之人,略为逊色!” 谷家麒笑道:“老人家是否已有出山帮助我们降魔卫道之意?” “梅窝处士”摇头笑道:“我自隐‘梅窝’以来,便立誓终老此间,永不出世!” 谷家麒闻言,不禁剑眉立蹙。 “梅窝处士”见状笑道:“老弟不要失望,我虽不愿出山,却能帮助你们一臂之力!” 谷家麒茫然问道:“老人家既不出山,却是如何相助?” “梅窝处土”笑道:“据我所料,武林群豪对‘黑地狱’人物的武功方面,比较容易抗衡,最头疼的,可能便是‘黑心张良’司马庸诡辣无伦的出奇智计?” 谷家麒点头称是。 “梅窝处士”又复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帮你们与‘黑心张良’司马庸,斗一斗智!” 谷家麒又是欣喜,又是迷惑地问道:“请教老人家,你打算怎样与那‘黑心张良’司马庸互斗智慧?” “梅窝处士”答道:“天理昭彰,循环不爽,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像‘黑心张良’司马庸这等狂妄毒辣行为,决无不败之理!而败因也就种在这次‘中元鬼节大会’之中!” 谷家麒问道:“老人家可否把这种判断,略加解释?” “梅窝处土”笑道;“这理由极为简单,‘黑地狱’人物因所策划凶谋,在‘七剑神君’欧古月,‘冷香仙子’聂冰魂,‘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等一流高人身上,分别奏效,志得意满,气焰顿张,才举行这场旨在示威的‘中元鬼节大会’,想令举世群雄,慑惧低头,归心降服!” 谷家麒点头说道:“老人家这种猜测,真是洞见‘黑地狱’鬼蜮脏腑!” “梅窝处士”笑道:“他们既然旨在示威,必会搬出所有家当,尽量卖弄!老弟冷眼旁观,默记一切,等‘中元鬼节大会’了后.再来‘梅窝’,我便可为你针对所见,一一策划,务使‘黑地狱’瓦解冰消,‘黑心张良’司马庸的毒计凶谋,齐归泡影!” 谷家麒自然大喜.但忽又想起与岳悲云、东方刚,均中奇毒,尚须在“六诏山天迷谷”,请“散淡居士”司马超医治之事…… 遂皱眉说道:“中元鬼节大会了后,谷家麒等尚须在‘六诏山天迷谷’,请‘散淡居土’司马庄主疗治奇毒.一时似难赶来‘梅窝’?” “梅窝处士”笑道:“你们可分出一人,把‘散淡居士’司马超,邀来此地,因为我也颇谙岐黄之道!两人会诊以下,不仅可为老弟等早祛毒力,也许彼此互易所知,更能使司马超精研未成的克制‘黑地狱’奇毒方法.获得解答。” 谷家麒闻言大喜过望。 但目光偶瞥东方刚,见他依旧伏案酣睡,沉醉如泥,不由又复剑眉微蹙! “梅窝处士”笑道:“谷老弟还有什么心事?” 谷家麒指着东方刚说道:“我那东方兄不知要醉到几时才醒?” “梅窝处士”笑道:“他自恃量宏,轻视‘寒梅玉露’酒力,饮得太急,醉意颇深,大概至迟也要半日才醒!” 谷家麒因心急赶赴岳悲云之约,但东方刚既告酒醉,也只好略为等待! “梅窝处士”是位聪明绝顶之人,一看谷家麒神色,便即猜出他的心意,微笑说道:“老弟若有急事,亟于启程,我便取点‘醒酒汤’,为东方老弟来解醉如何?” 谷家麒含笑称谢。 “梅花处士”便起身走入精舍,取来一杯绿色浓汁,与一只金色葫芦。 谷家麒摇醒东方刚,喂他服下绿色浓汁。 “梅窝处士”一旁笑道:“这是积年梅汁.最具解酒灵效,约莫一盏茶时以后,东方老弟便将醉意全消!” 谷家麒指着那只金色葫芦问道:“这金色葫芦中,又是何物?” “梅窝处士”微笑说道:“这是我赠送老弟与东方老弟途中饮用的五斤‘寒梅玉露’。” 谷家麒大喜称谢,等东方刚酒醒,向其告知经过以后,便即双双起身告辞! “梅窝处士”缓步送到秘洞入口,微笑说道:“我因曾立誓终老‘梅窝’,决不生出此洞,故而只能送到此处!且等两位老弟,观光‘黑地狱’以后,彼此再定破敌之策吧!” 谷家麒、东方刚闻言,遂向“梅窝老人”施礼为别,转身进入洞内! 行约片刻,东方刚忽转向谷家麒笑道:“谷兄,那位‘梅窝处士’,会不会有些过甚其词?我就不太相信,在这光滑石壁以上,隐藏了三十六种出奇埋伏?” 谷家麒摇头一笑,尚未答言。 忽然耳边响起“梅窝处士”的语音说道:“东方老弟既不相信,无妨一试我洞中埋伏威力,看看是否容易脱险?” 语音尚在飘荡,前后左右的通路门户,忽在一阵隆隆石响以后,完全闭死,只剩下头顶几个拳大石穴,尚有天光透入! 东方刚笑道:“想不到‘梅窝处士’果有这大神通,我随口而出的一句戏语,仍被他听去,致有得罪!” 谷家麒笑道:“彼此既已同心同德地共图降魔卫道,则东方兄一句戏言,‘梅窝处土’老人家怎么见怪?我们大可借此机会,考验本身的应变能力!” 说到此处,“梅窝处士”的语音又起,哈哈大笑说道:“谷老弟及东方老弟,借此试试应变能力也好,因为‘黑心张良’司马庸心机与我仿佛,也许你们‘黑地狱’之行,会有同样遭遇!” 话音略顿,迎面石壁上一阵微响,现出七个茶杯大洞穴,“梅窝处士”继续笑道:“如今两位老弟.被困方圆仅约七尺的石室以内,迎面壁上七个洞穴之中,装满精钢劲弩,我只消一按机簧,便将百弩齐发,势若飞蝗,两位老弟试思怎样应变?才是上策!” 东方刚接口笑道:“根据这七洞穴的位置判断,左壁下方,正是死角,我们蜷伏该处,运起‘缩骨神功’,或许可以无碍?” “梅窝处士”微叹一声说道:“黑心张良司马庸心计极狡,东方老弟此去‘黑地狱’,若遇危机,千万不可如此仅凭直觉应付,否则便将饮恨无救!” 语音微顿,石壁上又是一阵轻微响动。 “梅窝处士”继续说道:“谷老弟和东方老弟,请再看看左壁下方,你们认为可避飞射劲弩的死角之处!” 谷家麒、东方刚同自凝目望去,只见左壁下方,也就是整个石室中,唯一可避箭雨之处,竟又出现了无数米粒小孔,孔中并有显具奇毒的黑色液汁.激射而出! “梅窝处士”的语音,又复隐隐传来说道:“两位老弟记住,‘黑地狱’中若有类似机关.司马庸必会先行预测对方动作,布置上双重埋伏!不中其计,自是上策,万一身入罗网,却须镇定心神,以极高机智,缜密应变,稍微鲁莽,使将遗憾沉渊万劫不复!” 谷家麒惊心之下,灵机一动,高声叫道:“老人家,我要求你开放这石洞秘道中的全部机关,并遂一加以指点,以便我们增加见识,触类旁通,万一‘黑地狱’涉险,身陷‘黑心张良’司马庸的罗网之中,也好有以自救!” “梅窝处士”笑声应允,便将自己在这石洞秘道以内,所布三十六种厉害埋伏,一一开放,并细加指点如何应付 谷家麒、东方刚触目惊心地,一一默记。 直等走出石洞,到了来时谷底,谷家麒才仰天长叹说道:“东方兄,这才叫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倘若‘梅窝处士’想对我们不利,你我一身武功,竟告毫无用处,至少在这石洞之中,死过三十次了!” 东方刚摇头苦笑,尚未答言。 “梅窝处士”的语音,又自奇松怪石之间,隐隐传出,笑声说道:“谷老弟不要浩叹,常言道得好‘小心天下去得,骄狂寸步难行!’以你一身绝学,倘能减去三分傲气,加上几成谨慎,‘黑心张良’司马庸纵然心机再毒.手段再狠,亦将无奈你何,吉人天相,好自为之,我在‘梅窝’以内,静等你们观光‘黑地狱’归来,细商破敌之策!” 说完,便自寂然无响! 东方刚叹道:“隔着一座山峰,能和我们如同对面晤谈般,随意答话,偏又身无丝毫武功.这位老人家委实心机妙绝,神通盖世!” 谷家麒道:“东方兄,我们应该加劲疾赶,岳悲云姑娘恐怕在那株参天古木之下,等得焦急不堪了呢?” 东方刚一面足底加劲,一面目光微瞥谷家麒,浮现神秘笑容说道:“谷兄,我看你对于岳悲云姑娘,关心颇甚!” 谷家麒心中一跳,脸上微红。 东方刚又复大笑说道:“谷兄不要娇情,自古龙驹宜侠士,由来才子配佳人!像岳姑娘那等绝世容光,与你这副翩翩丰采,岂不正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谷家麒不等东方刚说完,便即苦笑接口说道:“东方兄不要打趣,岳姑娘与许慈航兄,青梅竹马之交,分明……” 话犹未了,东方刚忽然捧腹弯腰的,大笑不止! 这一阵大笑,笑得谷家麒俊脸通红.惊疑难解地,蹙眉问道:“东方兄,小弟说错了什么话儿,竟引得你如此捧腹狂笑?” 东方刚忍俊不禁地怪笑道:“我笑的是谷兄这样聪明人物,竟被岳姑娘骗得如坠五里雾中!” 谷家麒真是如坠五里雾中地,惑然问道:“岳姑娘骗我!她骗我什么?” 东方刚笑道:“谷兄若能坦白无隐地,答复我一项问题,我便替你把这个闷葫芦打破!” 谷家麒心中委实纳闷得难过已极,闻言遂点头说道:“东方兄尽管请问!” 东方刚笑道:“我问的还是那句老话,就是谷兄承不承认我方才所说的:自古龙驹宜侠士,由来才子配佳人’?” 谷家麒知道东方刚是在探询自己对岳悲云的观感印象.遂只得发自内心的点了点头! 东方刚哈哈笑道:“谷兄这等坦白相承,才不愧英雄本色!如今我告诉你两桩秘密!” 谷家麒讶然问道:“一个闷葫芦,怎么又变成了两桩秘密?” 东方刚失笑说道:“闷葫芦就是秘密,秘密就是闷葫芦,谷兄不要打岔,让我道破其中微妙,包管使你惊奇万分!” 谷家麒急欲得知究竟地,接口说道:“东方兄快快请讲,谷家麒洗耳恭听!” 东方刚笑道:“第一桩秘密便是岳悲云、许慈航两者之间的微妙关系!谷兄以为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其实他们却一人是二.二人是一!” 谷家麒果然惊奇万分地,扬眉问道:“难道许慈航竟是岳悲云姑娘乔装改扮?” 东方刚点头笑道:“谷兄仔细想想,他们二人是不是从未同时出现过?以及彼此眉目之间,有无相似之处?” 谷家麒闻言以下,略一思索,不禁恍然大悟,知道东方刚所说,果然丝毫不错! 东方刚继续笑道:“第二桩秘密是岳悲云姑娘与许慈航虽属一人,但‘岳悲云’三字,仍非她的本来面目,她真实姓名却是……” 谷家麒剑眉双挑截断东方刚话头笑道:“东方兄,小弟纵然懵懂,也只会懵懂一时,你这第二桩秘密,不必再下讲,我已经猜出来了!” 东方刚看他一眼,微笑问道:“谷兄能够猜到?” 谷家麒笑道:“岳姑娘决非什么‘竺无为’之徒,她大概是‘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的唯一传人,也就是与我敌忾同仇的通家世妹端木淑!” 东方刚点头笑道:“谷兄果然绝顶聪明,一点便透,‘竺无为’三字,却非端木姑娘杜撰,正是‘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的俗家姓名,不过未为世晓而已!” 谷家麒这才恍然大悟,但忽地想起一事,又向东方刚问道:“东方兄,许慈航既是端木姑娘化身,则她得的那柄‘太阿剑’,怎不带来……” 东方刚接口笑道:“端木姑娘若把‘太阿剑’带来,岂不易使谷兄启疑?再说‘中元鬼节大会’,主旨只在观察‘黑地狱’虚实,以作明年五月端阳的荡魔准备,故而她把那柄新得神剑.留在‘邛崃幽谷’阮清泉老爷子之处!” 谷家麒听得又复蹙眉问道:“端木姑娘既不愿对我透露行藏,东方兄为何又点破她的真实名姓?” 东方刚先是一阵仰天大笑,笑完忽然神色严肃异常地,反向谷家麒问道:“谷兄,你知不知道端木姑娘为何要对你隐瞒真实名姓?” 谷家麒摇头答道:“小弟不知,尚请东方兄赐教!” 东方刚正色说道:“当年‘终南山百丈壁’下,‘七剑神君’欧古月因仇恨谷兄先人‘摩云手’谷大侠杀子之仇,曾在掳走谷兄时,对‘海云庵主’一清大师声称,要把你造就成一位心肠狠毒,无恶不作的身负绝艺少年……” 谷家麒不等东方剐说完,便替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辩白地,接口说道:“我义父当时虽有此意.但因旦夕抚养,情感渐增,终于爱若亲生,不仅背弃初衷,并循循善诱地,教导我不少做人处世之道!” 东方刚面容一整,伸手拍着谷家麒肩头,大笑说道:“谷兄,你是绝顶聪明人物,应该体会出你方才所说的一番话儿,便是端木姑娘起初要对你隐藏真实姓名,而如今我又对你揭开她的身份的原因所在!” 谷家麒起初尚自愕然,但细一寻思以后,不由面泛微红,暗叫惭愧! 两人说笑之下,业已走到与端木淑约定的那株参天古木附近! 谷家麒目光,发现树上留书,看完以后.向东方刚微笑说道:“东方兄,端木姑娘有事缠身,留书要我们于七月十五清晨,到‘勾漏山鬼影峰’脚相会,我们这段时间,如何消遣?” 东方刚想了一想说道:“方今群魔乱舞,江湖多事,我们倘若随兴游览,或许又像遇上‘梅窝处士’那般万一被困缠身,岂不要耽误了观光‘黑地狱’的‘中元鬼节大会’?” 谷家麒笑道:“东方兄之意,是否意欲直赴‘勾漏’?” 东方刚点头答道:“对了,我认为我们与其往别处游览,不如就在‘勾漏’流连,一来不致误了‘中元鬼节大会’,二来也可把‘鬼影峰’附边的地理环境,尽量熟悉!” 谷家麒赞同东方刚之议,两人遂由“罗浮”直赴“勾漏”,不再绕往他处。 但刚刚走出“罗浮山”界,谷家麒便”哎呀”一声,自言自语地蹙眉说道:“我怎的如此糊涂?好容易才遇到‘梅窝处士’那等心机盖世的绝世奇人,为何忘了向他求取一些东西?” 东方刚笑道:“谷兄想要什么?我们观光‘黑地狱’以后,尚须重入‘梅窝’,到时再向那‘梅窝处士’索取便了!” 谷家麒摇头叹道:“等我们再入‘梅窝’之际,我想要的东西,已无价值!” 东方刚“哦”了一声说道:“这东西的价值竟还有时间限制,难道是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有所需用?” 谷家麒点头示意,便把令狐元与自己定计,要化装二三十年以前,名震边疆的“铁扇先生”,诱使“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对其下毒,借机留在“黑地狱”内,设法盗取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所中剧毒解药等情,向东方刚细说一遍。 说完,微叹一声,继续又道:“令狐元为了证明他所扮‘铁扇先生’身份.势必要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略显神功,才能使‘黑地狱’群魔,坚信不疑!但他真实武功不强,非以一只巧手,蒙骗大众不可,故而……” 第十一回 群豪齐集黑地狱 东方刚听到此处,点头接口说道:“既有这等计划,谷兄倒真是错过一次机会!因为‘梅窝处士’通晓各派武功,本身却不会武功,专门用些什么‘纸上谈兵’,‘口中较技’等花样唬人,他如知此事,定可替令狐元设计出几桩不甚费力而足以震惊会场的高明用物!” 谷家麒苦笑一声说道:“事既过去,悔亦无益,但愿令狐元能人倚仗他那灵心巧手,完成心愿,先把我义父所中毒力解除,我们明年五五端阳,共灭‘黑地狱’,扫荡群魔之时,才好放手施为,毫无顾忌!” 两人一路无事,到了“勾漏”以后.便在“鬼影峰”左近,徘徊游览,也未受到“黑地狱”群魔的丝毫干扰! 展眼间便是七月十三,谷家麒与东方刚正在‘鬼影峰’右侧的一座峰腰上,纵目眺览景色之际。 突然发现远峰脚下,有辆由八匹骏马拖曳的华丽轿车,缓缓驰来。 “八驶飞车”入目,谷家麒高兴得向东方刚笑声说道:“东方兄,我义母已乘‘八骏飞车’,提前赶到,我们快去迎接!” 东方刚也久闻“绿鬓妖婆”乔赛乔盛名.闻言遂与谷家麒一同驰下峰腰,赶去迎接。 但才到蜂脚.距离那辆“八骏飞车”,尚有二三十丈之际.谷家麒突然驻足,讶声说道:“驾车之人,竟非我的义母,这是谁也窃用我义父威震江湖的‘八骏飞车’?” 东方刚此时也看出那驾御“八俊飞车”之人,是位白发飘萧老妇! 他久知乔赛乔因功力湛深,幼服灵药,以致虽已年臻上寿,仍然保持了绿鬓红颜,才有“绿鬓妖婆”之号!如今这驾车老妇.满头霜雪,不知却是哪路人物? 谷家麒剑眉双剔,微扬真气叫道:“何人胆敢窃用‘八骏飞车’?‘七剑宫’少主人谷家麒在此!” 那辆“八骏飞车”,本是对着“鬼影峰”行去,忽听谷家麒这一发话,立即勒偏马头,转向驰车,驾车白发老妇也自提气悲声叫道:“麒儿,我们在这勾漏山中分别,不过数月光阴,你怎么连你义母都不认识了吗?” 谷家麒闻言,顿时满脸泪痕,一声惊叫,闪动身形,直向迎面驰来的“八骏飞车”扑去! 车如电掣,人似云飞,刹那之间,谷家麒便已扑入那位昔日号称绿鬓不凋,红颜永保,如今却满脸皱纹,一头霜发的乔赛乔的怀内! 东方刚见状,亦不禁感慨人生,双睛湿润,胸中颇觉难过! 乔赛乔轻抚谷家麒肩头,目中射出慈爱而又凄楚的光辉,含笑问道:“麒儿,你神情为何如此悲戚?” 话音方住,便自“哦”了一声,伸手抚摸着自己的鬓边霜发,又复问道:“我明白了,麒儿莫非是为了我绿鬓成霜,朱颜已逝之事,致兴伤感?” 谷家麒依偎在乔赛乔身旁,一双俊目中,泪光盈盈地,哽咽说道:“上次在这‘勾漏’山中分别之时,麒儿便已发现义母鬓边,有了几丝白发,谁料仅仅数月光阴,居然满头成霜,朱颜不……” 乔赛乔听到此处,反倒含笑安慰谷家麒说道:“麒儿不要悲痛,伍子胥为了难度昭关,焦急得一夜白头,我因你义父忍辱含垢,身入地狱之事,悬忧数月,才凋残了绿鬓朱颜,两者相较,又何足为怪呢?” 说到此处,又复抬手摸摸满头白发.微笑说道:“我因年逾八十,依然保持了绿鬓红颤,遂被江湖人物起了那‘绿鬓妖婆’外号,叫来叫去,真叫得有些妖里妖气起来,如今变成了常人应有的鸡皮鹤发也好.大概那难听的外号便可自然消失!” 语音至此.目光微瞥东方刚.对谷家麒笑道:“麒儿,你怎的只顾为我容颜衰老之事伤感,连同来友好.也不向我引介?” 谷家麒飘身纵下“八骏飞车”,举袖拭去满腔泪痕,向东方刚说道:“东方兄,这就是我义母!” 东方刚施礼说道:“晚辈东方刚,参见乔老前辈!” 乔赛乔含笑摆手,示意免礼。 谷家麒又向义母说道:“东方刚兄是南海少林静禅上人高足,也是‘邛崃三绝’之一!” 乔赛乔闻言笑道:“静禅上人昔年是我方外知交,但已有甚久不见,像他那样清苦修为,难道尘缘还未满吗?” 东方刚躬身答道:“他老人家功行早满,只因有桩心事未了,致稽正果,尚未西归!” 乔赛乔“哦”了一声.目注谷家麒笑道:“我回转‘小孤山’以后,盼咐手下拆去业已修建得即将竣工的七宝楼台.重新筑造了几间茅屋,作为救你义父脱险以后,与他谢绝红尘,共度残余岁月之用!” 谷家麒闻言,知道义父义母受此严重打击以后.性情业已大变,居然名心渐泯,道心渐生。 不由又觉伤感,又觉高兴地,抬头看了那辆装饰得异常华贵的“八骏飞车”一眼! 乔赛乔会意地笑道:“麒儿是不是对我已然建茅屋,不住七宝楼台,而仍把这辆‘八骏飞车’,装饰得非常华贵之故,感觉有点诧异吗?” 谷家麒目注义母,微微一笑。 乔赛乔又复说道:“因为这辆‘八骏飞车’,是你义父心爱之物,来时既乘它来,去时自应保持原样的接他回去!” 说到此处,忽又伤感起来,长叹一声,凄然说道:“但我在救你义父脱险,把他接回‘小孤山’后,即将毁去这辆太嫌招摇的‘八骏飞车’,连你也不许乘用呢!” 谷家麒见义母一面说话,一面已以双眼湿润,遂急忙岔开话头笑道:“义母,今天才只七月十三,距离‘中元鬼节大会’,尚有两日,你老人家怎的提前赶到?” 乔赛乔微笑说道:“我独居‘小孤山’,虽然整日为你义父陷身地狱之事,忧虑得凋残绿鬓.老去红颜.却还能够苦苦忍耐!但越到了接近‘中元鬼节大会’之期,便越是悬念异常,终于忍不住地提前赶来,想与你义父早点见上一面!” 东方刚眉头微蹙,接口说道:“欧老前辈身入‘黑地狱’,一切行动,可能均受控制,‘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曾经声言‘黑地狱’中,不到七月十五,决不接待外客,故而乔老前辈想与欧老前辈提前相见之念……” 乔赛乔听到此处,点头接口说道:“我也知道这桩心愿难以实现,甚至到了‘中元鬼节大会’之上,是否可以看见麒儿的义父?还说不定呢!” 谷家麒闻言,急忙说道:“义母放心,等到‘中元鬼节大会’,一定可以见到义父,因为义父业已被派表演一项娱宾节目!” 乔赛乔讶然问道:“你义父要在中元鬼节大会上,表演什么娱宾节目?” 谷家麒剑眉双挑,冷笑说道:“黑地狱那干狠毒魔鬼,决定义父下手,要把水中萍‘七剑分尸’!” 乔赛乔因知水中萍是谷家麒的红妆密友,听得眉梢紧聚,又复问道:“麒儿这等说法,难道水中萍姑娘也落入了‘黑地狱’人物的魔掌以内!” 谷家麒目射精光.恨恨说道:“岂但水中萍业已陷身‘黑地狱’,连她师傅‘冷香仙子’聂冰魂,可能也遇害而死!” 乔赛乔简直大出意外地,失惊说道:“连‘冷香仙子’聂冰魂,也被‘黑地狱’中的人物害死了吗?” 东方刚愤愤说道:“黑地狱的鬼蜮手段,委实无孔不入.除了聂仙子遇害以外,还有‘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文武卜赌’四大,以及端木淑姑娘,谷兄,及晚辈等,均已身中剧毒!” 乔赛乔神色突变地,急忙伸手为谷家麒诊察脉息.并皱眉问道:“麒儿,你当真也已身中‘黑地狱’奇毒了吗?” 谷家麒笑道:“义母不要着急,我与东方兄、端木姑娘等,虽中奇毒,并无大碍!” 说完,遂把别来经过,对乔赛乔详加叙述。 乔赛乔仔细听完,既对“黑地狱”人物的心机手段,感觉惊愤!又对获得一静神尼、梅窝处士、“散淡居士”司马超这干绝世奇人的助力.感觉安慰! 遂自“八骏飞车”以内,取出一只玉碗,递与谷家麒,含笑说道;“麒儿,替我去找一碗洁净仙泉!” 谷家麒去寻来泉水,乔赛乔又以两粒灵丹,化入泉水内,立时碗中水色一片墨黑! 谷家麒讶然问道:“义母,这是什么灵丹,有何用处?” 乔赛乔凄然一笑答道:“这是染发妙药.我要把这满头白发染黑,恢复我的绿鬓朱颜!” 一面说话,一面手持角梳,蘸着碗中黑色药水,一梳一梳地,梳在自己飘萧白发以上! 这种染发妙药,果然灵验无比,白发一经着水,立成墨黑! 谷家麒弄不懂义母的染发用意,只好与东方刚默然相看,不发一语。 乔赛乔像是猜透谷家麒心意,凄然微笑问道:“麒儿,你大概会认为我既已鹤发鸡皮,何必还要这等矫揉做作?” 谷家麒感觉对于义母这种问话,不太容易回答,遂在略一沉吟以后,陪笑说道:“义母若能仗持药力,恢复绿鬓红颜,自然是好!” 乔赛乔摇头苦笑说道:“麒儿,你在武功方面,虽已略有成就,但对于世道人情,却仍差得太远!我自己哪里会想恢复什么绿鬓朱颜?这染发整容之举.还不全是为了你的义父?” 说到此处,乔赛乔的飘萧白发,业已染成了满头乌云,又黑又亮的悦目无比! 她看了谷家麒一眼,缓缓问道:“麒儿,你义父忍辱含羞,自投‘黑地狱’之举,是否为了苟全性命?” 谷家麒浓眉双挑,应声答道:“我义父一身傲骨,豪气凌云.怎会苟全性命?他老人家忍辱偷生,不肯自尽之举,只是为了不使义母与我伤心,并给我们一个拯救他老人家的机会而已!” 乔赛乔点头说道:“他为了不使我们伤心,而忍受莫大耻辱痛苦,自投‘黑地狱’,我们自然也应竭尽所能,不使他在身体痛苦以外,再增加丝毫心灵痛苦!” 谷家麒想起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在“黑地狱”内,被人差役忍辱偷生的意料之中情状,不禁一阵心酸,满眶热泪! 乔赛乔继续说道:“倘若我不设法以药物之力,暂时恢复绿鬓红颜,则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让你义父看见我已变得鸡皮鹤发地老丑不堪,岂不使他伤心欲绝?由七月十五直到明年五月初五的一段光阴,怎能活得过去?” 谷家麒听到此处,忍不住英雄虎泪,滚滚而流.把胸前儒衫,湿透了好大一片! 东方刚也伤感得陪同洒泪不已! 乔赛乔自怀中取出一方香巾,一面替谷家麒拭泪,一面轻拍他肩头,柔声说道:“麒儿,你不要哭,我希望‘七剑神君’欧古月及乔赛乔所调教出来的义子佳儿,决不向敌人垂泪!” 话音方了,丈许以外的树影之中,传来端木淑的清脆笑声说道:“伯母说得对,英雄有泪不轻弹,会须痛饮仇敌血!谷兄不要哭了.我来替伯母梳头整发!” 随着语音,一条轻盈倩彰,飘坠“八骏飞车”之前,正是“罗浮山妙香岩潮音洞”中,跟随一静神尼,学会“旃檀心法”.提早赶来的端木淑! 乔赛乔被端木淑的绝世风神所惊,向谷家麒讶然说道:“麒儿,这位姑娘,就是你所说的‘海云庵主’一清大师衣钵传人,又复名冠‘邛崃三绝’的端木淑吗?” 端木淑闻言知道自己真实行藏,已被东方刚揭破,遂看了东方刚一眼,向乔赛乔躬身敛衽含笑说道:“南海普陀‘海云庵主’门下弟子端木淑,参见伯母!” 乔赛乔拉着端木淑的手儿,仔细端详几眼,啧啧赞道:“贤侄女真是一朵秀绝武林的旷世仙葩,根骨资质既属上上之选,又有一清大师那等高明人物,自幼悉心调教,无怪比我麒儿,强得多了!” 端木淑被乔赛乔夸赞得玉颊飞红,微笑说道:“伯母不要对侄儿如此谬赞,我谷世兄英姿挺拔,又获乔伯母及欧神君两位绝代名家,抚养教导,才是秀迈群伦的一时俊……” 谷家麒不等端木淑说完,便即笑道:“端木世妹……” 四字才出,东方刚蹙眉插口说道:“像‘谷世兄’,‘端木世妹’这等称呼,又觉生分,又觉拗口!你们两位先代便是通家至好,如今又复意气相投,干脆以‘淑妹’‘麒哥’相称,不仅亲切得多,叫起来也较顺口!” 谷家麒俊脸微红,但怎肯放弃这种机会?遂顺着东方刚的话头笑道:“淑妹,你‘潮音洞’之行如何?那只‘翡翠鼢’,可曾蒙一静神尼赐借?” 端木淑颇为大方地,也自改口笑道:“麒哥哥,你大概猜想不到.我师伯不仅肯借,她老人家竟索性把这只绿老鼠,送给我了!” 说完.自袖中取出那只色泽翠绿,形状可爱的“翡翠鼢”来,递给谷家麒,含笑说道:“这就是‘翡翠鼢’,麒哥哥替我抱着,我来替伯母梳头整发!” 谷家麒接过“翡翠鼢”,看了两眼,微笑问道:“淑妹,这‘翡翠鼢’形状虽极可爱,但真能克制‘黑地狱’鬼蜮所用的奇异剧毒吗?” 话音刚了,忽然惊叫一声! 端木淑正在手持角梳,为乔赛乔仔细梳整满头乌云,闻声微笑问道:“麒哥哥为何惊叫,是不是被绿老鼠咬了一口?” 谷家麒苦笑说道:“这东西委实灵异.它大概发觉我身蕴剧毒,遂不等招呼地.自动在我臂上,咬了一口!” 端木淑笑道:“它本来不会自动咬你,定是为了你适才对它天赋克毒奇能,表示怀疑,才略为显些本领,给你看看!” 谷家麒伸手抚摸着“翡翠鼢”那一身极为可爱的茸茸绿毛,微笑说道:“淑妹说得不错,除我突然被咬,吓了一跳以外,这臂上咬处,不但不痛,并还凉飕飕地,颇为舒服!” 端木淑一面为乔赛乔整理发髻,一面笑道:“麟哥哥,你索性凝神调气,静坐行功,把那丝凉意,流转周身,以期收效更广!‘中元鬼节大会’之上.‘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便是用入口封喉的断肠毒酒飨客,你也可以畅饮无碍的了!” 谷家麒把“翡翠鼢”递与东方刚.微笑说道:“东方兄,这‘翡翠鼢’既有如此灵异,你也请它咬上一口.早作准备才好!因为你嗜酒如命,每饭无酒不欢,必须有恃无恐,方可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开怀畅饮!” 说完,便如端木淑所言,闭目静坐,行功调气! 东方刚伸手接过“翡翠鼢”,向端木淑含笑说道:“我记得‘散淡居士’司马超曾经说过‘翡翠鼢’一次不能咬过四次,并须让它将养半月,否则难免大伤元气……” 话音未了,浓眉一蹙,也被“翡翠鼢”在左臂近肩之处,咬了一口! 端木淑笑道:“东方大哥放心,我在初入‘潮音洞’时,便已被它咬过,如今虽因预防中毒,仍须请它再咬一次,但连同伯母在内,恰好四人,并未超过这只绿老鼠的能力限度!” 乔赛乔见自己头发已由端木淑梳好,遂取出一条丝带,勒在额间.用力一扎,脸上皱纹,俱告消失大半! 端木淑略一端详,又替乔赛乔在丝带以上,加了一条丝巾,半罩乌云,风姿益显绰约,使这名惊寰宇的巾帼奇英,恢复了绿鬓红颜的昔日光采! 乔赛乔整容完毕,把端木淑拉坐身旁,含笑问道:“贤侄女来时,你师伯一静神尼对‘中元鬼节大会’之事,有何指示?” 端木淑笑道:“我师伯无甚明确指示,只向我打了四句禅机!” 乔赛乔颇感兴趣地继续问道:“什么禅机?贤侄女无妨说来给我听听!” 端木淑秀眉微蹙,嫣然笑道:“佛家禅机偈语,总是费人思索,其意在可解而不可解之间!我师伯说的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 乔赛乔闻言,略一揣摩,忽然脸上微现喜色地,含笑说道:“你师伯的‘大乘神数’微妙异常,她这‘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四句偈语之中的第三句‘松柏不凋’似乎指的便是你麒哥哥的义父呢!” 端木淑点头笑道:“欧老前辈苍松翠柏,愈经风霜,愈见老健,本来就是万古不凋!伯母请放宽心,最多等到明年五五端阳,定会团圆相聚!” 说到此处,目光微瞥正在调气行动,把“翡翠鼢”祛毒灵液,运转周身的谷家麒、东方刚二人,又向乔赛乔笑道:“伯母,‘文武卜赌’四大中,号称‘卜魔’的‘铁嘴君平’辛子哲所卜的‘金钱神课’,也是灵验非常,我师伯的‘大乘神数’.不知是否在他以上?” 乔赛乔笑道:“铁嘴君平辛子哲的‘金钱神课’,最多能卜断些眼前之事,哪里能比得上你师伯‘大乘神数’的灵妙深微?我听了贤侄女所说的这四句偈语以后,心中神宁气稳地,舒服多了!” 端木淑蓦然想起一事,向乔赛乔含笑问道:“伯母,你老人家久闯江湖见多识广,知不知道有位姓冷的前辈高人?”乔赛乔想了一想蹙眉说道:“武林好手以内,我想不出姓冷之人,贤侄女知不知道他的年龄形貌?” 端木淑遂把那位与师伯一静神尼,同在“潮音洞”静坐的那位姓冷中年美妇的相貌神情,对乔赛乔细说一道。 乔赛乔听完,不禁诧然说道:“此人是何来历?不但我想不出来.你那师伯平时也极少交游,怎会留她长住‘潮音洞’内……” 众人一番笑语随意游息.展眼间,便已到了七月十五的“中元鬼节”正日! 乔赛乔与端木淑因防患未然,也由“翡翠鼢”咬破皮肉,注入灵液! 谷家麒向义母笑道:“义母,我们是此时便往‘鬼影峰’?还是少时再去?” 乔赛乔道:“中元鬼节大会,晚间才开.我们无防等到正午再去,且在此遥望,看看究有多少武林人物,敢冒险犯难地,赶来观光这座人间地狱!” 话音未了,端木淑便已手指“鬼影峰”脚笑道:“伯母请看远远那乘软轿,轿中坐的便是哀牢山谷‘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抬轿的四位轿夫,则系各具出奇身手的‘文武卜赌’四大!” 乔赛乔顾着端木淑手指看去,果见四人抬着一乘软轿,如飞驰上“鬼影峰’腰,抬轿的四人之中,并有一人系独臂独足!不禁愕然问道:“文武卜赌四大以内,居然还有残废之人?” 谷家麒笑道:“那残废之人,就是号称‘武魔’的‘震天神手’澹台曜!义母休看他仅剩一手一足.武功却极精纯,尤其所练‘震天神手’,威力无伦,几乎已到炉火纯青地步!” 乔赛乔问道:“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功力如何?” 端木淑微笑说道:“公孙大寿的武功程度,我们因未见他施展,故而不知详细,但由他能够折服‘文武卜赌’四大,身为‘哀牢山谷’谷主一端看来,艺业之高,也就可以想见。” 乔赛乔蹙眉说道:“我总觉得这公孙大寿,把名扬天下的四大,充作轿夫,未免有些……” 谷家麒接口笑道:“义母有所不知,公孙大寿因被‘阴风叟’濮阳赫以‘黑地狱’剧毒暗算,双腿成瘫百日,不能行走,‘文武卜赌’四大才自告奋勇.充任轿夫.抬他参与这场‘中元鬼节大会’!” 乔赛乔“哦”了一声说道:“既然‘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双腿成瘫,他却怎样由那古井之中,下达‘黑地狱’?” 谷家麒也觉得义母所说有理,遂一齐凝神注目,往“鬼影峰”腰看去! 只见“辣手才人”石不开,“震天神手”澹台曜,“铁嘴君平”辛子哲,“倾橐先生”包一胜等四大,抬着“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已到“鬼影峰’腰。 峰腰一片平整石壁,竟然从中裂缝,徐徐向外张开.现出黑黝黝的一个绝大洞穴,洞上并有“地狱之门”四个血红巨字!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毫不犹豫地,微一挥手.“文武卜赌”四个便抬着那乘软轿,直入黑穴! 五人进入黑穴以后,那两扇“地狱之门”,遂又徐徐闭死,仍然成了一片山壁模样! 谷寡麒看得眉头一蹙,向东方刚低声说道:“东方兄,‘梅窝处土’猜得不错,这‘鬼影峰’腰,定被那‘黑心张良’司马庸,布置得步步皆是机关,我们临出‘梅窝’之时,所获得的那些应付各种埋伏消息的宝贵经验,可能大有用处。” 说话之间,忽然又有两人在“鬼影峰”脚出现,往峰上缓缓走去! 乔赛乔目光一注,向谷家麒问道:“左边那人,是‘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右边那人是谁?我怎的认不出来?” 谷家麒尚未答言,端木淑已先笑道:“那一位是‘不老’宇文弘.此人已有四十年未出江湖,昔时叫做‘逍遥一怪’!” 乔赛乔“哦”了一声说道:“逍遥一怪宇文弘居然又出江湖,此人武学颇高,但他改号‘不老’则甚?” 东方刚笑道;“宇文弘因整整百岁,双鬓末皤,朱颜不改,故而自号‘不老’!” 乔赛乔听完东方刚所说,脸上神色又转凄怆,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谷家麒知道是东方刚听说的“双鬓未蟠朱颜不改”八字,引起义母伤感.遂赶紧岔开话头,手指前峰笑道:“义母,赶来观光‘黑地狱’的武林人物.竟然不少,那一僧一道,及渔翁打扮之人,我均不认得呢!” 乔赛乔略一注目说道:“和尚是少林罗汉堂掌座明达大师,道士是武当名宿一瓢子,渔翁打扮之一,则是‘太湖渔隐’卜怀民!” 这先后五人,到达鬼影峰腰,那“地狱之门”,便又徐徐张开,使来客进人黝黑深穴! 此后久久.别无人来,天光又到了午正时分! 乔赛乔把“八骏飞车”,放在峰脚,率领谷家麒、端木淑、东方刚等,向“鬼影峰”缓步走去。 但尚未走到“鬼影峰”脚,又见两条人影,宛如风驰电掣般,跃上“鬼影峰”头,身法轻灵无比,尤其靠左面的一个头颅巨大之人,功力更深,显然已具上乘火候! 乔赛乔微觉惊奇地摇头说道:“想不到此人也在中原出现,足见这场‘中原鬼节大会’,委实惊动了所有武林人物!” 谷家麒含笑问道:“义母,右边那人.我认得是曾任南七北六绿林道总瓢把子的‘眇目仙猿’胡世章,不知左边那个大头奇服之人,却是什么来历?” 乔赛乔答道:“此人姓巴,双名一啸,人称‘大头恶鬼’,又号‘五毒’,长住苗疆.足迹向来少到中原,今日不知怎的竟偕同那‘眇目仙猿’胡世章,一齐与会!” 谷家麒忽然想起一事,向东方刚笑道:“东方兄,今年五五端阳之时,‘不老’宇文弘若非与你相遇,得知静禅上人,为他稽迟正果,才匆匆赶往南海!他本来不是要去‘谷’,参与什么‘三魔大宴’吗?” 东方刚点头笑道:“不错,谷兄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谷家麒笑道:“如今除了‘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和‘逍遥一怪不老’宇文弘等三魔以外,又来了这位‘大头恶鬼五毒’巴一啸,倘再加上‘文武卜赌’四大,整整成了‘八魔’之数!昔日有桩故事,叫做‘八魔炼济公’,今天倒是八魔齐会‘勾漏山’.却不知会不会把‘黑地狱’搅得天翻地覆?” 谷家麒说到此处,见端木淑秀眉微蹙,似乎满腹愁思,不由诧然问道:“淑妹为何这等神情?难道有什么心事?” 端木淑看他一眼.微笑说道:“麒哥哥.你因见八魔齐集‘勾漏山’,知道定有热闹看了,颇为兴高彩烈!我则认为今天来的武林好手越多,对我们明年五五端阳降魔卫道之举,越有障碍!” 谷家麒愕然不解问道:“淑妹请讲你这种理论,是如何推断?” 端木淑反向谷家麒问道:“黑地狱中鬼蜮,对于‘冷香仙子’聂冰魂,‘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以及你义父欧老前辈等,均密派心腹,不畏艰难地,分赴‘北天山’、‘哀牢魔谷’、‘七剑宫’等地.设法暗害!如今这些三山五岳的一时豪俊,齐集‘黑地狱’中,‘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会不会放弃这种良机,不下毒手?” 谷家麒毫不犹疑地摇头答道:“不会,不会,‘黑心张良’司马庸必会倚仗他那点鬼聪明,用出各种意想不到的方法,向赴会群雄,施放‘黑地狱’特制剧毒!” 端木淑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虽因曾受‘翡翠鼢’灵液,可以预防,无所怯惧!其他诸人是以难免身中奇毒.要被迫接受‘黑地狱’鬼蜮控制,岂非今日来的好手越多,他日攻击‘黑地狱’时,所遭阻碍,也就越重!” 谷家麒听端木淑分析得极为有理,不禁剑眉亦自双蹙! 东方刚哈哈笑道:“可惜‘翡翠鼢’只有一只,它舌上灵液仅能使四人预防中毒。事既至此,我们不必顾虑太多,且尽量告诫与我们有关人物,小心谨慎便了!” 乔赛乔也向端木淑笑道:“端木贤侄女不必过分悬忧,‘黑地狱’鬼蜮虽极厉害,但决拗不过冥冥天心,我倒还相信你师伯一静神尼从‘大乘神数’中,参究出的‘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伯不凋,金刚不坏’等四句偈语!” 说话之间,前行的“眇目仙猿”胡世章,及“大头恶鬼五毒”巴一啸,业已双双走进“地狱之门”以内! 谷家麒一面随同义母、端木淑、东方刚等,走向“地狱之门”,一面却在暗想令狐元所扮的“铁扇先生”为何至今不见? 思忖之间,业已走到壁前丈许,石壁果又缓缓张开,现出那深黑洞穴,以及令人望之生怖的“地狱之门”,四个血红大字! 乔赛乔等晒然一笑,缓步入洞,身后两扇石门,便又立即闭死! 石门一闭,洞中简直看不见半点天光,只见洞壁上用磷光画出一个箭头,箭头指着四个大字“极乐世界”! 乔赛乔率领谷家麒、端木淑、东方刚等顺着箭头所指前行,发现洞径转折极多,并系徐徐向下,但每逢歧路,或转折之处,必有磷光箭头,及“板乐世界”四字,加以指示! 端木淑笑向乔赛乔说道:“伯母,这‘黑地狱’丝毫不见天光,但也不觉气闷,可是那‘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费尽心机的经营之苦!” 乔赛乔说道:“那‘幽冥主宰’因曾立重誓,不见天日,自然不能使这‘黑地狱’内,稍露天光!但却可凿石为穴,曲折通风,否则其中人物,岂不早就闷死!” 话方至此,右方另外一条通道之中,突然出现了一蓬绿色火光,火光以内,有两个狰狞恶鬼,簇拥着一个披枷带锁,满身血迹的白衣少女,一闪而逝! 端木淑眼光最好,一瞥之下.失声叫道:“麒哥哥,那位穿白衣的姑娘,不就是水中萍吗?” 谷家麒因回头稍晚,目光瞥处,只看见白衣少女的一点背影,正疑心似是水中萍,再听端木淑这样一叫,越发证明所见不差,钢牙挫处,便待追扑! 但火光人影,一现即逝,洞中暗影沉沉,也不知埋伏有多少机关?多少门户?却是如何能够追得上? 谷家麒愤无可遏,“朱砂巨灵掌力”猛凝,“呼”的一声,凌空劈出,劈得洞壁“轰隆”作响.裂石如雨! 乔赛乔手拍谷家麒肩头,温言安慰说道:“麒儿,我们既已身入‘黑地狱’,则所见凄然之事必多,首应镇定心神,才不会为敌所乘!你不要忘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之语!” 谷家麒闻言,也知身在鬼域,不应妄动怒火,致蔽灵明.遂点头答道:“义母放心,麒儿理会得来……” 话犹未了,右边丈许以外,又是一丛绿火腾起,火光中四名鬼卒,抬着一具囚笼。 笼中坐的一位蓬头散发形容枯槁之人,正是谷家麒的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 这种景象入目,慢说谷家麒,连乔赛乔也有点不克自持起来,但这次的火光人影,隐灭更快,一瞬间便闪进一座石门,不仅火灭人杳,石门也“轰隆”一声,立即闭死! 乔赛乔看在眼内,痛在心头,虽然强自忍耐,未曾出声,但却禁不住全身微颤! 这阵微颤,被与乔赛乔携手同行的端木淑发觉,遂凑在乔赛乔耳边,低声说道:“伯母,你老人家也不要忘了‘松柏不凋,金刚不坏’!” 乔赛乔闻言,强自镇定,银牙紧咬地,“哼”了一声,向端木淑低声说道:“好一个‘松柏不凋,金刚不坏’,这两句偈语,倘若真个灵验,乔赛乔必在欧古月脱险以后,将一齐削发修行,长斋礼佛!” 语音了后不久,阴影中忽然有阵阴冷无比的寒风吹来,四人那好一身内家功力,均不禁被吹得遍体飕飕,心神微颤! 乔赛乔以“蚁语传声”功力,向谷家麒、端木淑、东方刚等说道:“你们务须各自小心.提防那些狠毒阴辣魔头,暗中弄鬼!” 冻髓阴风忽止,慑魂阴笑随起,隐隐传来一阵陌生森冷语音说道:“参与‘中元鬼节大会’,意欲观光‘黑地狱’的各派人物听真,你们只要真心作客,‘幽冥主宰’必当以礼相待,保证安然而来,安然而返!但其中若有略存妄图之人.则定将遭受严厉惩罚,永坠九幽.万劫不复!” 谷家麒静静听完,暗向东方刚附耳说道:“东方兄,这语音定是‘黑心张良’司马庸所发,并与我们在‘梅窝’秘洞所闻相同,也是自山壁之间,隐隐传出,可见我们一切言行,无不在对方耳目以内!” 说完,又对乔赛乔、端木淑,附耳叙述。 乔赛乔听完以后,瞿然暗运“蚁语传音”功力,向谷家麒等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以后凡属重要言语,均用‘蚁语传音’功力互相答话便了!” 谷家麒等一齐点头,这时身后来路方向,又复隐隐传来“地狱之门”的启闭声响! 端木淑笑道:“不知来人是谁?今日敢于身入地狱的武林豪客,真还不少!” 谷家麒心中猜忖.身后来人,可能是与自己定计,假扮“铁扇先生”的盖世神偷令狐元,但深恐泄漏机密,遂也未向乔赛乔等叙述。 又行片刻,前面曲折之处,已可望见惨淡火光,并有低微人语入耳! 端木淑透了一口长气,微笑说道:“前面大概已到设宴聚会之所,我们这段黑暗旅程,谅可告一段落!” 果然再经两个转折,便看见一座牌楼,牌楼上并有“鬼门关”三个大字! “鬼门关”前,是一片沉沉暗影,但“鬼门关”后,却布满一片赤红暗绿相杂的奇异光芒,远远望去,不知是灯?是血?是水? 直等乔赛乔等,走到“鬼门关”前数丈之处,方看出竟是一片亩许深池,池中满贮血水,并有不少毒蛇恶鼋之属,翻波逐浪。 池上横驾一座长桥,每一桥柱,形作骷髅,从七窍以内,射出惨绿光芒,与血水上下辉映,构成一种令人看来惊心怵目极不舒服的怪异色彩! 端木淑秀眉微蹙.向乔赛乔说道:“伯母,这大概便是世俗传说中黑地狱以内的‘血污池’与‘奈何桥’了!” 乔赛乔点头冷笑说道:“贤侄女请看,前行诸人,未登‘奈何桥’,一齐走向‘血污池’上新建的一片平台.可能这‘中元鬼节大宴’,便是要在‘血污池’上吃喝!” 端木淑闻言,不由一阵恶心,这时四人业已走到“鬼门关”口! “鬼门关”口.站有一个玄衣鬼使,与一个红衣鬼判,鬼判右手持笔,左手则拿着一册类似传闻中的“生死簿”之物! 谷家麒认得这玄衣鬼使,是自己曾见过的“追魂鬼使”钱正威,但红衣鬼判却是陌生不识! “追魂鬼使”钱正威见四人到来,遂以一阵阴凄凄的声调,向红衣鬼判唱名道:“绿鬓妖婆乔赛乔、谷家麒母子,以及‘邛崃三绝’中的岳悲云、东方刚等四名!” 红衣鬼判运笔如飞,似是照着“追魂鬼使”钱正威所唱.把乔赛乔等姓名,登载在那册“生死簿”上! 谷家麒向东方刚苦笑几声,摇头说道:“东方兄,这样一来,我们大概便算名登鬼录!” 东方刚浓眉一轩,狂笑说道:“今天来到‘勾漏山鬼影蜂’,观光‘黑地狱’的武林高人,着实不少,‘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倘若过份狂妄,激起众怒,我就不相信无法把这座‘黑地狱’,闹得地覆天翻,冰消瓦解!” 东方刚话音才了,突然“黑心张良”司马庸的语音,又莫明所自地,隐隐传来,大笑说道:“东方朋友说得不错,诸位既入‘鬼门关’,便全是‘黑地狱’中贵宾!且请先到‘清凉台’上,随意落座,司马庸略整衣冠,即当侍同‘幽冥主宰’登台宴客!” 谷家麒闻言,暗以“蚁语传音”功力,向乔赛乔耳边说道:“义母,麒儿猜得不错,我们一言一行,果然逃不过对方的耳目视听之下!” 乔赛乔嘴皮微动,也以“蚁语传音”答道:“这一点虽是对方厉害之处,但我们未尝不可借此加以利用,嗣后凡属发话之前,务宜多加考虑便是了!” 乔赛乔这几句话儿,是分向谷家麒、端木淑、东方刚耳边所说,三人一齐微微点头,缓缓走向“血污池”上搭建的“清凉台”上! 这座“清凉台”搭得不小,足有三四丈方圆,台上准备了四席盛宴! “黑地狱”深处山腹,自然阴凉,何况台在水上,更使人毫无盛夏炎热之感! 谷家麒指着浮在“血污池”水面几只生相狞恶的巨鼋说道:“这‘清凉台’名不符实,身上虽然凉意侵人,但耳目所及,却毫无清凉之致!” 话音刚了,“黑心张良”司马庸的语声又起,这次却似从“血污池”底,透波传上.哈哈大笑说道:“谷小侠既然认为‘清凉台’三字,名不符实?就请你赐一佳名如何?” 谷家麒剑眉双挑,应声答道:“今日群英毕集,似乎应该叫做‘聚英台’!” “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哈哈大笑之声,又复透波而出说道:“好个‘聚英台’,这三个字起得好!司马庸的最大愿望,就是集合群英,共同辅佐‘幽冥主宰’.完成武林霸业!” 谷家麒冷笑一声,转身把那随同“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来此的“铁嘴君平”辛子哲,叫到一边,低声问道:“辛朋友,你在进入‘黑地狱’之前,可曾以‘金钱神课’占卜吉凶!” “铁嘴君平”辛子哲点头示意。 谷家麒继续问道:“卦象如何?” 辛子哲因也看出“黑地狱”构造奇妙,不愿高声.遂凑向谷家麒耳边说道:“我占卜数十年,从来未曾有过这等奇异之事!金钱三掷,卦象居然不示吉凶,仍与我上次五五端阳在‘谷五毒宴’上所卜.完全一样!” 谷家麒愕然说道:“黄巢造反.贼在帅位!” “铁嘴君平”辛子哲点头答道:“正是此卦!” 谷家麒又向辛子哲问道:“辛朋友,上次‘五毒大宴’以后,你们‘文武卜赌’四大,可曾发现有中毒现象?” 辛子哲颇为惊奇地说道:“中什么毒?” 谷家麒道:“上次参与‘五毒大宴’以后,我与端木……岳悲云姑娘、东方刚兄,发现均已中了‘黑地狱’的特制剧毒!” “铁嘴君平”辛子哲愕然不信地,目注谷家麒说道:“谷老弟,‘五毒大宴’开宴之前,‘黑地狱’的奸细人物,‘阴风叟’濮阳赫,不是早已离开‘哀牢’,你还看见他的来书吗?” 谷家麒点头笑道:“辛朋友讲得不错,但这种现象,却表示出除了‘阴风叟’濮阳赫外,‘哀牢魔谷’之中,还有另外的‘黑地狱’潜伏人物!” 辛子哲依旧半信半疑地,向谷家麒说道:“照老弟这等说法,当时大家一齐饮宴,岂非连我们‘文武卜赌’四大,也一齐中了毒了?” 谷家麒冷笑说道:“岂但‘文武卜赌’四大一齐中毒,便连‘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与‘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又复何能例外?” 辛子哲见谷家麒神态语气,均极认真,方自失惊蹙眉说道:“既有这等情形,怎的我们全未觉察?包括公孙魔主与南宫漱石在内!” 谷家麒剑眉双挑,恨恨说道:“下毒人计算精确,其心可诛,他要我们在这‘中元鬼节大宴’以上,才开始发作毒力!” 辛子哲似乎对谷家麒所说,觉得有点过于神奇。 谷家麒又复微笑说道:“辛朋友不要不信.你去悄悄告知‘辣手才人’石不开,‘震天神手’澹台曜,‘倾橐先生’包一胜等,让他们行功细察‘丹田’之间,可有毒力隐伏?及是否即将发作?” 辛子哲闻言,悄悄告知石不开等,这“文武卜赌”四大,便各自行功.暗察体内可曾蕴毒? 端本淑走到谷家麒身旁,微笑低声问道:“麒哥哥,你与那位‘铁嘴君平’,说些什么?他可曾为这场‘中元鬼节大会’的吉凶祸福,卜过卦吗?” 谷家麒笑道:“我是叫他们各自运功暗察,可曾中毒?辛子哲未入‘黑地狱’前,便已卜卦,但金钱三掷,不示吉凶,卦象居然又是上次在‘哀牢魔谷’中所卜的‘黄巢造反,贼在帅位’!” 端木淑笑道:“这倒颇为有趣!” 谷家麒看她一眼,微笑说道:“淑妹聪明绝顶,不防推测一下,这次的‘黄巢造反,贼在帅位’卦象,应该怎样解释?” 端木淑正在沉思,“铁嘴君平”辛子哲业已面色极为沉重,走来说道:“谷老弟,你所说不差,我们‘文武卜赌’四大,果然全中剧毒,并在一两个时辰之内,便将发作!” 谷家麒冷笑一声,自怀中取出前次“三大鬼使”掷给自己的那张纸片,递与“铁嘴君平”辛子哲观看! 辛子哲接过看时,只见正面写着“中元鬼节大会娱宾节目”,十字大个,背面则是: “一、哀牢山谷‘文武卜赌’四大,共作火中之舞! 二、‘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表演自尽手段! 三、‘七剑神君’欧古月以‘七剑分尸’绝技,为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一派,斩断宗脉!” 辛子哲看完,愤然说道:“慢说欧神君与南宫漱石不会由他摆布,就是我们‘文武卜赌’四大,也宁甘玉碎,不愿瓦全,哪里会听人所命地,共作什么‘火中之舞’?” 端木淑听到此处,插口说道:“辛朋友,你对我们的观感如何?” “铁嘴君平”辛子哲看了端木淑一眼,正色说道:“岳姑娘……” 端木淑摇头笑道:“岳悲云是我化名,我真实姓名叫做端木淑!” 辛子哲改口说道:“端木姑娘与谷老弟,都是人品高尚,功力卓越的武林奇葩,我们‘文武卜赌’四大,对你们均感敬佩!” 端木淑笑道:“既然如此,我要向辛朋友提出一项要求!” 辛子哲道:“端木姑娘,有话请讲!” 端木淑微笑低声说道:“我要求辛朋友转劝你们‘文武卜赌’四大,少时尽量顺从‘黑心张良’司马庸的狂妄举措,千万不可有宁为玉碎之想!” “铁嘴君平”辛子哲目光略扫四外,眉头一蹙,看着端木淑问道:“端木姑娘要我们当着天下群雄,委屈偷生地丢尽颜面?” 端木淑低声笑道:“我们业已拟定攻破‘黑地狱’之策,最迟等到明年五五端阳,必将动手,才奉劝辛朋友等,务须忍辱负重!常言道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端木淑深愿‘文武卜赌’四大,能够善体斯旨!” 第十二回 鬼节大会怪事多 辛子哲体会出端木淑的言中深意,点头说道:“辛子哲定将端木姑娘之意,转达石不开等,由他们自作决定!” 谷家麒微笑说道:“有烦辛朋友再把南宫漱石请来,与我们谈上几句!” “铁嘴君平”辛子哲闻言,遂走向那正与“不老”宇文弘相互笑谈的“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之前,含笑说道:“谷家麒老弟与端木淑姑娘,请南宫先生移步片刻,有要事面商!” 南宫漱石被辛子哲语中的“端木淑”三字一惊,缓步走过,目光凝注端木淑,微带诧异地,含笑说道:“我想不到姑娘‘岳悲云’三字,竟系化名,你就是‘笑书生’端木杰.与‘飞环侠女’岳凤之女,被‘悲天圣尼海云庵主’收归门下的端木淑吗?” 端木淑含笑点头。 南宫漱石又自叹道:“怪不得姑娘有那么高身手,并使我难以看出来历宗派!尊师‘海云庵主’可好?姑娘与谷老弟找我,有何事商议?” 端木淑躬身答了一句“家师托庇安泰”,便把那张娱宾节目递过。 南宫漱石接在手中,略一过目,便自淡然笑道:“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轿狂自大,妄作诡语,有何足虑?” 谷家麒笑道:“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虽然狂妄,但也确有惊人心机,厉害手段!南宫前辈何妨略运内功,搜察搜察丹田小腹之间,是否蕴有奇毒?” 南宫漱石闻言大出意外,但知谷家麒决非无故发话,遂暗运神功,细搜体内奇经八脉及各重要穴道! 片刻以后,南宫漱石双眉一蹙,讶然自语说道:“奇怪,此毒何来?居然并似发作在即!” 谷家麒冷笑说道:“哀牢山一场‘五毒大宴’,使所有同席之人,全都身中‘黑地狱’慢性奇毒,并预先算好,正在这‘中元鬼节大会’之时发作!南宫前辈试想,‘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的手段心机,是否高明得令人可怕?” 南宫漱石越发惊奇问道:“你们也中了毒了?” 端木淑含笑接口说道:“岂但我们,便连‘文武卜赌’四大,及‘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也均莫不中毒!” 南宫漱石牙关一咬,方自目射精光。 谷家麒又复向他微笑说道:“南宫前辈,你在武林中的名头威望,暨一身艺业,比我义父如何?” 南宫漱石应声答道:“我既不自诩,也不自卑,说句老实话儿,与你义父相较,可算伯仲之间,无甚上下!” 谷家麒双眉一轩,朗然说道:“既然伯仲之间,无甚上下,则我义父业已为了顾全大局,忍辱含羞,南宫前辈也不必为了一时愤怒,致如‘黑地狱’鬼蜮之愿!” 南宫漱石知道谷家麒是劝自己不可气愤自尽,不由哈哈一笑,目注谷家麒,发话问道:“谷老弟,我曾经放火烧去你义母的‘江东别苑’与你义父的‘七剑宫’,你难道不恨我吗?” 谷家麒尚未答言。 乔赛乔已在远处说道:“七剑宫也好,江东别苑也好,踵事增华,均为魔障!多亏南宫兄两把大火.才烧得欧古月与乔赛乔,幡然觉悟,淡尽名心!往事如露如电.不必再提,目前我们亟应敌忾同仇,捐弃前嫌,共谋降魔卫道!” 南宫漱石见在武林中一向被认为性情最偏狭难缠的乔赛乔,语意居然如此谦和宽让,不由深感一愕。 目光遥注乔赛乔,含笑说道:“武林中最难缠的‘江东别苑主人’,今天居然会说出如此话来,我这‘西风醉客’,倒真应该清清头脑,消消醉意,与这般狠毒狡恶绝伦的鬼蜮之徒,比比心机,斗斗手段!” 说完,又复转对谷家麒、端木淑说道:“谷老弟与端木姑娘尽管放心,南宫漱石纵然无力解毒,也决不会如同‘黑心张良’司马庸所料的当众自尽!” 说到此处,“不老”宇文弘也走了过来,向东方刚含笑说道:“东方贤侄,你可知道令师静禅上人,在与我久别重逢,相谈数语以后,便即功德圆满了吗?” 东方刚闻言,惊得“呀”了一声,不禁虎目噙泪,满面悲戚神色! “不老”宇文弘又复笑道:“佛门弟子万缘皆了,解脱生西,正是刻苦修持的上乘功果,东方贤侄应为令师高兴才对,不必如此悲戚!” 谷家麒与端木淑,也向东方刚劝慰。 就在此时,突在“血污池”的水面上,远远传来一阵乐曲! 乐曲入耳,群豪立即肃静无声,因为全都知道统御“黑地狱”的“幽冥主宰”,及“幽冥主宰”的军师“黑心张良”司马唐,可能即将随在这乐曲以后出现! 但乐曲吹奏片刻,突又寂然无声,谷家麒心中正在暗骂,“黑地狱”鬼蜮太以狂妄张致。 却瞥见了“血污池”上的赤红暗影之中,冉冉飘来八朵血莲,每朵血莲上,站着一个俊秀幼童,四男四女,分列两边,手内持着笙箫笛不同乐器.目不旁视地清吹细奏! 这八朵血莲到了“清凉台”前,倏然停止,“血污池”赤红的水面以上,又复隐隐出现了两朵巨大血莲! 这两朵巨大血莲,现得快.来得也快,展眼间便到了“清凉台”前的丈许之处。 左面血莲以上,站的是位头戴冕冠的皇帝打扮之人,右面血莲以上,则站的是位身着青衫的中年秀士! 群豪注目以后,全都心中明白,皇帝打扮的人,便是统治这“黑地狱”的最高权威人物“幽冥主宰”,青衫中年秀士则是心机毒辣无比的“黑心张良”司马庸! 眼看这两朵巨大血莲,巳到“清凉台”前,“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也将跃身登台,与群豪见面之际,“黑地狱”中突生怪事! “奈何桥”上的暗黑空中,突然现出了十六个金色大字,写的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 “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见字怫然色变,双双飘身登上“清凉台”。 司马庸并自青衫大袖以内,取出一只金铃“当啷啷”地,连震三响! 赴会群豪,虽知“黑地狱”中似乎来了隐形异人,但均看不透这十六个一闪即灭的金色大字,怎样现出?是何来历? 乔赛乔先是一惊,后是一喜,暗用“蚊语传音”功力,向端木淑耳边问道:“端木贤侄女,这十六个金色大字,正是你师伯用‘大乘神数’所参偈语,难道你师伯一静神尼也到了这‘黑地狱’以内吗?” 端木淑也用“蚁语传音”功力,悄悄答道:“我师伯不愿再出‘潮音洞’,怎会亲自来此?这十六字儿,可能是极为巧合!” 说到此处.“黑心张良”司马庸业已金铃三响,使得“黑地狱”内,万籁无声,形成一片死寂! 司马庸以一双深沉如海,森冷如刀,精芒如电的目光,先行微扫雄群。 然后向正在‘鬼门关”前,“奈何桥”上执役的诸大鬼使,及一般鬼卒,发话说道:“想不到除了‘清凉台’上的各位贵宾以外,居然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人物,潜入‘黑地狱’中,有意炫弄惹厌!你们分头传谕,吩咐把‘诛魂网’、‘戳魂刀’、‘锁魂雨’、‘离魂针’,及‘撮魂宝镜’等全部开放,并由十大鬼使,遍查‘黑地狱’,全力搜寻,我要擒住这位轻视‘黑地狱’的特殊来客,使他尝尽司马庸手创‘修罗十三刑’的特殊滋味!” 一干鬼使鬼卒,恭耳聆听“黑心张良”司马庸话后,默然分头传请。 司马庸遂转身向“清凉台”上的赴会群豪,微一抱拳,含笑说道:“黑地狱‘幽冥主宰’,及司马庸,久仰各位高艺盛名,钦敬无已,今日相逢,可称幸会!诸位且请随意入席,司马庸代表‘幽冥主宰’敬酒三杯!” 群豪闻言,遂自纷纷入席,随意落座。 “黑心张良”司马庸斟满一杯美酒,擎在手内,站起身形,刚待发话。 “鬼门关”前,忽然又有客至! 这次来的是一位白发老者,及一位老态龙钟的白衣婆婆! “黑心张良”司马庸目光瞥处,神情微现惊愕。 满座群豪也均觉得这白发老者与老婆婆面貌极生,从未见过,不知是何来历? 谷家麒则看到便知那白发老者.正是盖世神偷令狐元所扮的边疆大侠“铁扇先生”,那老婆婆却属陌生人物! 遂故意向乔赛乔扬声笑道:“义母,今日这‘黑地狱’内,真是群英毕集,连多年未曾出世走动的绝代奇客,也均来观光!你看那位白发老人是不是昔时名震西北边疆,归隐颇久的‘铁扇先生’东门大侠!” 乔赛乔尚末答言,那位由盖世神偷令狐元所扮的白发老人,业已肩头微晃。 一式“移形换影’的绝顶轻功,飘进三丈,目注谷家麒,呵呵笑道:“老弟,你才这点年纪,怎会到眼便叫出老夫名号?” 谷家麒裴得一本正经地,躬身含笑答道:“老人家‘铁扇先生’东门拓七字,威镇边疆,被武林中人物,誉为西北道上的万家生佛!晚辈曾听我义父言及老人家道范,故而猜对!” 令狐元也裴得极像地,蹙眉问道:“老弟怎样称呼?你义父是谁?” 谷家麒躬身答道:“晚辈谷家麒,我义父姓欧,武林人送外号‘七剑神君’!” 令狐元“哦”了一声,点头笑道:“原来谷老弟是‘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义子,我与你义父足有近二十年光阴,没见面了!” 话完.目光一注“血污池”中的赤红血水,向“黑心张良”司马庸发话说道:“司马先生,东门拓不信你真能杀人如麻,血流成河,积聚下这大一池血水!” “黑心张良”司马庸双眉一挑,冷然说道:“东门大侠,你威镇西北边疆数十年,总不致于认不出这‘血污池’中,是否人血吧?” 令狐元笑道:“这池水中确似含有大量人血,但怎的毫无血腥气味?” 司马庸傲笑说道:“幽冥主宰擅制各种圣药,能令人尸不臭,人血不腥,甚至人死不觉其苦!” 谷家麒想起“铁袖青娥”白玉莲服用“极乐丸”,视死如归,对于割指焚身,均丝毫不觉痛苦之事,遂知“黑心张良”司马庸所说,并非虚语! 令狐元听完,故意仍不信地,怪笑一声说道:“东门拓不信世间竟有如此灵药,我到要下池看看,一开眼界!” 话音方落,身形已飘,轻轻落在“血污池”水面以上,往前从容自在地,走了几步,并俯身低头,细一观看,然后跃登“清凉台”,足下居然未带丝毫水渍! 这种闻所未闻的绝世轻功,看得“清凉台”上的赴会群豪,一齐默然暗惊,对于这位冒牌货色“铁扇先生”东门拓的武学造诣,颇为钦服! “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双目之中,也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愕神色! 谷家麒则更是惊奇,暗想令狐元虽然预作准备,要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大变魔术,蒙骗群雄,但是这凌波举步,入水不沉一举,分明是以绝顶轻功与内家真气揉合施为,哪里会是什么障眼之术! 令狐元缓步入席,向“幽冥主宰”抱拳笑道:“血污池中,果然半系人血,东门拓佩服尊驾杀人之多,以及炼药之妙!” “幽冥主宰”微微一笑,并未答言。 “黑心张良”司马庸却向令狐元发话问道:“请教东门大侠,与你同来的那位老婆婆,是什么来历?怎样称谓?” 令狐元看了那白发婆婆一眼,微笑摇头说道:“我与这位老婆婆也是素不相识,直到‘鬼影峰’腰,‘地狱门’前,才彼此相遇!” 令狐元说到此处,那位白发婆婆却缓缓举起右手,示向群雄,掌心写着“冰心哑妇”四字! “清凉台”上群雄,几已尽聚当世武林中的出类拔萃好手,三山五岳奇人,但却无一人知道这“冰心哑妇”,是何宗派来历?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字以后,知道对方哑不能言,遂也不再探问。 端起一杯美酒,举向群雄,朗声说道:“司马庸代表‘幽冥主宰’,向各位宾客,敬酒一杯!” 赴宴群雄,虽然均颇怯惧“黑地狱”特制剧毒,但武林人物豪迈成性,在这种情形以下,谁也不肯略为示怯,有失体面,遂齐自举杯,毫不迟疑地一倾而尽! 司马庸目光一扫群雄,点头笑道:“诸位如此胆量气魄,果是英雄本色!司马庸有言在先,今日之宴,只是‘幽冥主宰’及司马庸,与诸位借机见面而已!彼此若有仇恨.也须过了这‘中元鬼节’,再复各自交代!故而各位只要无有对‘黑地狱’为敌之举,司马庸保证也不会对各位施展任何恶毒手段。” 语音至此,微微一顿,目光略注“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文武卜赌”四大,及谷家麒、端木淑、东方刚等,神色忽转冷峭,阴森森地笑了一笑,继续说道:“但今日来客之中,颇有几人,早就体蕴奇毒,并可能即将发作,诸位请勿疑心是司马庸不守诺言,临时作了什么手脚!” 赴宴群雄,听了“黑心张良”司马庸的这番话后,不由全自担心体内已蕴奇毒,一个个默凝神功,自行搜索百穴四肢,奇经八脉! 谷家麒趁着这一段沉寂时间,暗运“蚁语传音”功力,向端木淑说道:“淑妹,你看那‘幽冥主宰’,自从现身以后,根本未曾说过半句话儿,莫非他与那‘冰心哑妇’一般,也是一个哑子?” 端木淑照样以“蚊语传音”答道:“哑倒并不见得,但一切发号施令,既然全由‘黑心张良’独断专行,那‘幽冥主宰’分明只是一位傀儡,司马庸才是‘黑地狱’中的真正主宰!” 谷家麒看了“黑心张良”司马庸一眼,正待发话,忽听司马庸叫道:“玄清鬼使何在?” “玄清鬼使”陆文广应声飘身纵过,躬身答道:“陆文广在,司马先生有何差遣?” 司马庸对这“玄清鬼使’陆文广,倒还略为客气,含笑和声说道:“有烦‘玄清鬼使’,命鬼卒们准备下‘九宫烈火大阵’,司马庸要先替名震江湖的‘文武卜赌’四大,祛除体内剧毒!” 谷家麒闻言,目光一注“文武卜赌”四大,只见“辣手才人”石不开,“震天神手”谵台曜,“铁嘴君平”辛子哲,“倾橐先生”包一胜等四人,均已面色发青,全身颤抖,似在忍受极大痛苦,分明五五端阳所中剧毒,果然正在这“中元鬼节”以上,适时发作! 谷家麒看得好不惊心,暗向端木淑说道:“淑妹,我们若非巧走‘天迷谷’,遇上‘散淡居士’司马超,蒙他金针制毒,又由‘翡翠鼢’注入灵液预防,今日还不是和这‘文武卜赌’四大一样痛苦!” 端木淑凛然点头。 这时“玄清羽士”陆文广指挥鬼卒,在“血污池”的水面以上,布置了九九八十一朵铁制金莲,每朵金莲大如海碗,出水二寸,森然列出生、死、惊、开、休、伤、杜、景等奇门门户! “黑心张良”司马庸等鬼卒们把这九九八十一朵铁质金莲布好以后,伸手不住连弹,自指尖上弹出无数惨绿火星,向“血污池”上,冉冉飞去! 说也奇怪,这些惨绿火星,飞过每一朵铁制金莲之时,莲蕊中便即喷出一股高达七寸的惨绿色火焰! 刹那之间,九九八十一朵金莲之间,业已成了一片惨绿火海! 司马庸得意一笑,回头目注“文武卜赌”四大,冷然说道:“四位大概再有片刻,便将忍受不住腹内毒力煎熬,可能难过得满台乱滚!” “文武卜赌”四大,目光齐自愤怒已极地,冷“哼”一声,“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则视死如无睹,无丝毫表示! 司马庸晒然而笑,又复说道:“四位虽然功力绝高,但毕竟是血肉之躯.难抗脏腑剧毒,要不要司马庸代为设法除祛?” “文武卜赌”四大尚未答话。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业已缓缓问道:“司马先生打算怎样祛毒?” 司马庸指着那九九八十一朵喷火金莲,微笑说道:“这方法极为容易,只要请他们各展轻功,走遍九九八十一朵火金莲,奇毒自解!”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闻言,遂向“文武卜赌”四大低声说道:“四位贤弟不妨暂时忍气,便如司马庸之言,去往‘血污池’上,活动活动!” “文武卜赌”四大性情原极怪僻高傲,本来宁死也不肯服从“黑心张良”司马庸所说,但因谷家麒劝告在先,又听“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如此说法,遂相互暗打招呼,微一咬牙,各自勉强提聚神功,向那九九八十一朵火金莲纵去! 说也奇怪,“文武卜赌”四大体内所蕴剧毒,本已渐渐发作,脏腑难支,精神显得疲备异常。 但四人身形刚刚落在那喷出惨绿火焰的铁制金莲以上,便已疲惫全消,精神大振! 精神既振,信心亦增,遂如“黑心张良”司马庸所言,各展绝世轻功,在九九八十一朵喷火金莲以上,翩翩游走! 东方刚看得向乔赛乔慨然叹道:“真亏‘黑心张良’司马庸想得出这种娱宾节目,他果然能把‘文武卜赌’四大,戏弄得共作‘火中之舞’!” 乔赛乔冷笑说道:“方才那十六个金色大字,出现得太以离奇,司马庸传令严搜‘黑地狱’,迄今尚无丝毫回报,故而目前虽然得意.后面却必有足以使他震惊的连台好戏可看!” 这时“文武卜赌”四大业已把九九八十一朵喷火金莲走遍,并试出体内所蕴奇毒,果告消除,遂一齐擞含羞愧地,纵回“清凉台”上! “黑心张良”司马庸突然目注“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以一种阴森森的口吻说道:“南宫大侠,你的脏腑之间,是不是也觉得有些不太舒服的异样感觉?” 南宫漱石因已在谷家麒手中,看过那份娱宾节目,知道“黑心张良”司马庸是想用言语刺激自己羞愤自尽! 遂淡然一笑,点头说道:“我在参与‘哀牢魔谷’五五端阳的那场‘五毒大宴’以后,便知身中奇毒,着实佩服你这位司马先生的心机手段!” “黑心张良”司马庸神情冷峻地,一笑说道:“南宫大侠既然早知中毒,想必早已治好?” 南宫漱石摇头大笑说道:“黑地狱剧毒,岂是轻易能解?何况我又猜出这毒力强弱,是你预算好,要到‘中元鬼节’才会发作,自然不必白费心机,胡乱求救,还是等到今日向你这位‘黑心张良’,索讨解药,来得直接有效!”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复一阵森森冷笑说道:“想不到南宫大侠也不惜降低你一代奇客身份,竟会向我这种左道邪魔,索讨解药?” 南宫漱石胸有成竹,毫不为忤地,大笑说道:“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一代奇客身份,能值几文?但不知我已忝颜开口,你这‘黑心张良’却肯不肯施予解药?” “黑心张良”司马庸委实意料不到“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竟会一反昔日的高傲态度,如此发话? 只好手指“血污池”内,喷出惨绿火焰的九九八十一朵铁制金莲,晒然冷笑说道:“要想解毒不难,但却需请南宫大侠效仿适才‘文武卜赌’四大之举,也往这些喷火金莲以上,游走一遍了!” 南宫漱石哈哈笑道:“常言道得好:‘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南宫漱石现在只得敬遵司马先生所命!” 语音了处.身形便即离座而起,凌空飘向“血污池”内! 乔赛乔突然鼓掌喝彩叫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南宫大侠如此行径,才是名符其实的真正一代奇客!” “黑心张良’司马庸看了乔赛乔一眼,冷然不语! 转瞬之间,“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业已踏遍九九八十一朵喷火金莲。 但他除了祛解体内所中奇毒以外,并还借此显示了绝世罕见的内家功力! 原来在南宫漱石飘然走过以后,不但他足底金莲所喷绿火立灭,连莲瓣莲蕊,均被踩平,变成一张张金色荷叶! 金莲承受如此压力,水面却无微波,直等南宫漱石飘身上岸,群雄望见那绿火尽灭,莲瓣齐平,化虚浮在“血污池”水面的九九八十一张金叶,无不失声赞叹! 南宫漱石方才行功踏花之际,便已试出自己体内奇毒全消.遂目注“黑心张良”司马庸,微笑说道:“司马先生,你第二项娱宾节目,虽未实现,却亦未成空,因为南宫漱石略为卖弄之下,也以‘步步降魔’的‘金刚脚’法,替你表演了另一项娱宾节目!” “黑心张良”司马庸脸色微变,眉尖一挑,目光电扫谷家麒、端木淑、东方刚等三人,阴侧侧地说道:“南宫大侠虽然绝艺惊人,但司马庸所布置功能祛毒的‘圣火金莲’,既已被你毁去,也就等于另外几位曾经参与‘谷五毒大宴’,同样中了奇毒之人的性命,在你足下断送!” 南宫漱石闻言,悚然一惊,暗想自己适才施展“步步降魔”的“金刚脚”功力,踏毁莲花之际,确实未曾顾虑及此,遂也深为焦急地一蹙双眉,向谷家麒等人看去! 谷家麒知道南宫漱石心意,纵声狂笑说道:“南宫老前辈放心,天生一物,必有一克,你认为‘黑地狱’剧毒,不是轻易能解!谷家麒等,却认为毫不足惧!” 说到此处,偏头改向“黑心张良”司马庸讪笑说道:“司马先生,你若不信,何妨再多准备一些断肠毒汁,谷家麒当面敢饮,决不皱眉!” 这几句话儿,委实大出“黑心张良”司马庸意外,但目光微瞥之下.发现谷家麒等,确无丝毫毒力将发情状! 司马庸眼珠一转,凶心大动,蓦然厉声叫道:“勾魂女鬼何在?” “奈何桥”另一端上,有人异常凄厉的答应一声,跟着便在桥上缓步走来一个两鬓挂着长长纸线身穿麻衣,面容狞恶的可怖白头女鬼! 这麻衣白头的“勾魂女鬼”,走到“奈何桥”中止步,向“清凉台”上的“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躬身一礼! 司马庸冷然喝道:“你去准备人形刀靶,并命四大鬼卒,将‘七剑神君’欧古月带来,我要请他表演‘七剑齐飞盲目打穴’绝技,以娱宾客!” “勾魂女鬼”领命退去。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转向乔赛乔、谷家麒等人,沉声说道:“你们若想‘七剑神君’欧古月安然无恙,则在他到此以后,便不可与其交谈任何言语!否则我要使他当众尝受纵是大罗金仙也将骨化形销的‘修罗十三刑’的滋味!” 谷家麒闻言,双眉一挑,正待愤然答话。 乔赛乔却以“蚊语传音”功力,向他耳边说道:“麒儿忍耐,这‘黑心张良’司马庸心肠阴狠,手段极辣,既说得出,便作得到!我们为了你义父安全,一切务宜逆来顺受,你只谨记一静神尼的‘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等四句偈语,便可抑怒宁神,静观其变!”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乔赛乔嘴皮微动,知道是在盯嘱谷家麒,遂冷笑一声说道:“少时欧古月到此,慢说你们不可与他答话,便是所有在场宾客中,若被司马庸发现有用‘蚁语传音’功力,向他通语事情,欧古月的苦头,就吃大了!” 说到此处,又复目注站在“鬼门关”口的“追魂鬼使”钱正威,厉声叫道:“追魂鬼使请传令鬼卒们,准备‘修罗十三刑’中的‘刀山’‘炮烙’‘油锅’三刑,并从‘修罗狱’中,提取三名罪犯,当场处决,让‘清凉台’上的一干远道来宾,开开眼界!” 话音刚了,乔赛乔便即摇手说道:“司马庸,你不必以残暴树威,多杀无辜,乔赛乔保证我自己及与我同来诸人,均不与欧古月说话便了!” “黑心张良”司马庸闻言笑道:“江东别苑主人向来言无二字,有了你几句话儿,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让各位来宾,欣赏‘七剑神君’欧古月表演的‘七剑齐飞,盲目打穴’绝技!” 说到此处,那麻衣白头的“勾魂女鬼”,已从“奈何桥上”,推来一具下装四轮的黑色纸笼! 这具黑色纸笼,约莫三尺方圆,高有六尺,四周糊以极厚黑纸,但在对着“清凉台”的一面之上,却用白漆画出一个人形,人形身上,并以珠笔圈点了七处穴道! “清凉台”上诸人,无一不是武林名家,故均到眼便知这七处穴道点是眉心“鼻梁穴”,咽喉“俞府穴”,右肩“天泉穴”,左肩“极泉穴”,腹部“四隔穴”,右胯“归来穴”,及左腿“巽门穴”! “勾魂女鬼”把黑色纸笼推到“奈何桥”中央,安置妥当以后,便向“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略一躬身,下桥自行离去!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勾魂女鬼”业已安排妥当,遂提气高声叫道:“放‘度厄舟’,有请‘七剑神君’欧古月!” “清凉台”上群雄,听了“黑心张良”司马庸这两句话后,不由全都紧张起来,但其中最紧张的,自然还是乔赛乔、谷家麒、端木淑、东方刚等! 片刻以后,“血污池”上的血红暗影之中,出现了一只白色大船,由四名狰狞鬼卒.在两侧操舟,盘头上则巍如山岳地卓然站着“七剑神君”欧古月! 乔赛乔及谷家麒看见这船头上站的“七剑神君”欧古月后,方知自己初进“地狱门”时,所见囚车中的欧古月,乃是其他鬼卒假扮,用以惑乱自己心神而已! 原来“七剑神君”欧古月卓立船头,青袍飘拂,神采依然,只是身上多了三样极为可笑的配备而已! 这三样可笑配备,是欧古月戴着一具有口有鼻,但却无眼的黑色面罩,手上戴着一副纸铐,脚上戴着一副纸镣! 乔赛乔、谷家麒,看得自然内心奇酸,情绪激动,但均竭力按纳,沉默注视! “七剑神君”欧古月则因所戴面具无眼,故而尚不知自己的爱侣义子,以及若干武林旧识,全在“清凉台”上! 到了距离“清凉台”六尺左右,四名狰狞鬼卒,收桨停船。 “七剑神君’欧古月扬声问道:“司马先生找我何事?欧古月早已声明,既已身入‘黑地狱’,愿听你一切限制,却不服从你任何命令差遣!” 司马庸含笑说道:“今日因系‘中元鬼节’,颇有一些武林高朋,来我‘黑地狱’中赴宴,司马庸想请欧神君……” 话犹未了,“七剑神君”欧古月便即摇头冷笑说道:“司马先生不必多言,欧古月一到‘黑地狱’,你便替我加了三项限制!头上加罩,使我不能到处观察,腕上加铐,使我不能随意出手,足上加镣,使我不能自在游行……” “黑心张良”司马庸也不等“七剑神君”欧古月说完,便即接口笑道:“欧神君所称镣铐,均系纸制,不过游戏性质,司马庸是想借以磨炼磨练欧神君的火性而已!” “七剑神君”欧古月听完司马庸话后,纵声狂笑说道:“欧古月生平不轻然诺,我既自愿听你限制,则一幅无眼布罩,何异双目已盲?两副纸铐纸镣,也等于是寒铁精钢,所铸刑具!” 这几句话儿,不但听得“清凉台”上群雄,个个嗟叹点头,便连“黑心张良”司马庸,及“幽冥主宰”,也对“七剑神君”欧古月光明磊落的高傲风骨,心折不已! “黑心张良”司马庸缓缓笑道:“欧古月,你可知道今天这场‘中元鬼节大宴’的席上嘉宾,有‘江东别苑’主人,及谷家麒老弟在内!” “七剑神君’欧古月“哦”了一声,右足微退半步,虽然看不见他脸上表情,但已充分显露出了惊愕意外之状!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复说道:“故而今日我请欧神君一试‘七剑齐飞,盲目打穴’绝技,以娱佳宾之举,却附带有一项交换条件!” 欧古月问道:“什么交换条件?”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欧神君如肯一显身手,我便替你把头上面罩,除去片刻,让你与‘江东别苑主人’及谷家麒老弟见上一面!” “七剑神君’欧古月略一沉吟,点头说道:“我答应你这项交换条件!” “黑心张良”司马庸使命船头鬼卒,替“七剑神君”欧古月取下头戴面罩,及腕间纸铐! 这时,“清凉台”上群雄,对于“七剑神君”欧古月身中剧毒,入陷“黑地狱”内.却仍保持如此傲骨英风,不由一齐暗暗钦佩! 欧古月面罩一去,乔赛乔、谷家麒几乎惊讶出声,原来“七剑神君”欧古月虽然英风傲骨,依旧当时,但两鬓之间,却已与乔赛乔一般,凋尽青丝.换了如霜白发! 乔赛乔、谷家麒均知此时此地不能为“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心情以上,再添丝毫烦恼,遂强自抑压悲凄,装出一副喜悦神色,与欧古月六目互对! “七剑神君”欧古月哪里知道乔赛乔早为自己凋残绿鬓,逝却朱颜? 看见爱侣及义子俱颇安好以后,好像心灵之中,业已获得极大慰藉,含笑转头,朝“奈何桥”上那具黑色纸笼看了一眼,便命鬼卒再替自己把黑布面罩戴上。 欧古月面罩一戴,乔赛乔与谷家麒便忍不住双目抛珠,衣襟尽湿,连端木淑、东方刚也看得陪同垂泪不止! 谷家麒一面伤心垂泪,一面却在忖度着两桩疑问! 这两桩疑问,都是有关那具即将成为“七剑神君”欧古月表演“七剑齐飞,盲目打穴”手法目标的黑色纸笼! 第一桩疑问是这具纸笼,何必要做得如此之大? 第二桩疑问是四周糊笼之纸,何必要用黑色? 谷家麒毕竟聪明绝世,略一思索以后,居然对这两桩疑问,获得答案! 但他获得答案以后,不禁目注那具黑色巨大纸笼,胸中热血如沸,悲痛欲绝! 他这双悲痛目光,仿佛能够透视纸笼,看见那白漆所画人形以后的笼中,绑着一位被点晕穴,人事不知,曾与自己一度倾心,也一度发生误会的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衣钵传人,水中萍女侠! 这时“七剑神君”欧古月面罩业已戴好,正自伸手在所着青袍以内,取出了七柄金色小剑! 谷家麒又看了黑纸笼上白漆所写人形的七处大穴一眼,知道义父只要把手一扬,便将全如娱宾节目中所画的替“北天山冷香仙子”一派,斩断宗脉,使水中萍身中七剑,分尸惨死! 如此紧张的局面之下,谷家麒委实按捺不住激动心情,不由自主地,脱口叫了一声“义父”! 这时因再无来客,已与“追魂鬼使”钱正威,同自“鬼门关”口,改为侍立“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身后的那位“红衣鬼判”,闻言厉声叫道:“谷家麒已违司马先生禁例,‘七剑神君’欧古月应受‘修罗十三刑’中的‘炮烙’之刑!” 谷家麒听得心神一颤,“黑心张良”司马庸却向那“红衣鬼判”摇头摆手笑道:“谷老弟久未见他义父,情感冲动,出于无意,姑且法外施仁,免除欧神君的炮烙之刑!但倘若有人再犯,便一并加重处罚,决不宽贷!” 谷家麒听“黑心张良”司马庸如此说法,只好怀着满腹悲痛,目注“奈何桥”上的黑色纸笼,含泪无言。 因为他在权衡轻重之下.无法不把“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安危,看得比水中萍的性命为重! “七剑神君”欧古月把七柄金色小剑,分执左右两手,“黑心张良”司马庸却向他发话问道:“欧神君,你方才已把那黑色纸笼剑靶的位置,看清了吗?” “七剑神君”欧古月微一点头。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复缓缓说道:“欧神君的‘七剑齐飞,盲目打穴’绝技,堪称天下无双!如今我请你打那笼上所绘人形的七处大穴,并在金剑出手以后,立即回转所居,不可与‘清凉台’上宾客,互作任何谈话!” 语音一了,便即挥手命令驾船前来的四名狰狞鬼卒,掉转船头,缓缓驶去! “七剑神君”欧古月静等船离数尺,蓦然两手齐翻,七柄金色小剑,齐用阴把反手甩出,化成七线金光,毫不偏差地,射中了黑色纸笼所画人形的七处要穴! “清凉台”上群雄,均虽当世名手,但见了“七剑神君”欧古月这不仅“盲目打穴”,又已变换位置,更系用极难的阴把手甩出的七柄金剑,仍有如此准头,也不禁发自内心地,喝起一声暴雷大彩! 欧古月所乘船只,也就在这群雄彩声之中,慢慢隐失于“血污池”上的血红暗影以内! “清凉台”上群雄,既是惊佩,又觉惆帐,目送“七剑神君”欧古月去后,才又一齐注意“奈何桥”上的黑色纸笼! 但目光注处,群雄不禁大吃一惊,原来画在那具黑色纸笼上的白漆人形的七处要穴之中,如今正自插着金色小剑的伤口以内,不停流出殷红鲜血! 谷家麒知道自己所料果然不差,不禁悲声自语说道:“这哪里是什么‘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应该叫做‘见怪不怪,坐受其害,松柏不青,红颜不在’才对!” 乔赛乔与端木淑、东方刚等,既见黑纸笼内藏得有人,也均猜想到了水中萍身上.不由一齐黯然欲绝! “黑心张良”司马庸则得意异常地,扬眉叫道:“勾魂女鬼何在?” 方才传呼“勾魂女鬼”,一唤即来,但如今却在“黑心张良”司马庸连唤三声以后,仍自毫无回响! “黑心张良”司马庸双眉一挑,侧顾身旁“红衣鬼判”厉声说道:“勾魂女鬼擅离职守,罚她身上刀山,并在‘血污池’中,浸泡三日!” “红衣鬼判”躬身领命,用笔记在手托大簿之上!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向“追魂鬼使”钱正威说道:“追魂鬼使,你派上两名鬼卒,把那黑色纸笼,转过正面,打开笼门!” “追魂鬼使”钱正威如命派遣鬼卒照办。 “黑心张良”司马庸目注谷家麒,阴侧侧地笑了一笑说道:“谷老弟聪明绝顶,你可猜得出那装在黑色纸笼之中,被你义父欧神君作为剑靶的,是位什么人物?” 谷家麒目毗欲裂地,怒声答道:“司马昭之意,尽人皆知,像你这种恶魔,还有良善手段?那黑色纸箱之中,定然是死得极其无辜,也极其可怜的,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一派传人,水中萍姑娘!” “黑心张良”司马庸目闪光芒,哈哈狂笑说道:“谷小侠果然猜得丝毫不差,你要知道间接杀死水中萍的,虽是我‘黑心张良’司马庸,但直接为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一派斩断宗脉,把水中萍七剑分尸的,却是你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 说到此处,向“奈何桥”上的两名鬼卒,扬声叫道:“你们且把笼门打开,让‘清凉台’上宾客看看笼中人本来面目,以及‘七剑神君’欧古月的狠辣手段!” 谷家麒委实忍耐不住,“朱砂巨灵神掌”功力暗凝,一只右掌,顿时红若朱砂,胀大将近一倍! 端木淑伸过一只手儿,暗暗握住谷家麒的右掌,凑过香唇,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麒哥哥,不要动怒,你难道忘了‘散淡居土’司马庄主为我们‘金针闭穴’之事,我们丹田间尚有剧毒未祛,不能妄用真力!” 谷家麒闻言,方自钢牙一咬。 “奈何桥”上的两名鬼卒,业已把那具黑色纸笼转过正面打开笼门! 笼门一开,笼内赫然果是一具身中七剑的惨死女尸! 但“清凉台”上群雄,包括“幽冥主宰”、“黑心张良”司马庸.及乔赛乔、谷家麒、端木淑、东方刚等在内.脸上均显然流露出惊、疑、喜、怒暨莫明其妙的各种神色! “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是又疑又怒! 乔赛乔、谷家麒等,是惊又喜! 其他赴会群雄,则均是一副莫明其妙之状! 原来笼内身中七剑的惨死女尸,身着麻衣,鬓挂纸钱,满头白发,哪里是谷家麒预料中风神绝世的水中萍姑娘?而是适才奉命把这具黑色纸笼推来,布置一切的“勾魂女鬼”! 这种怪异之事,委实怪异得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 “清凉台”上群雄,个个默然无声,均自暗以本身智力,推测其中究竟? 因为“勾魂女鬼”明明是把这具黑色纸笼,推到“奈何桥”中央布置妥当以后,方自下桥走去。 却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宛如鬼魅一般的,钻进黑色纸笼,代替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的唯一传人水中萍姑娘,挨了“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七柄金色小剑? 济济群雄之中,最聪明的自然要数“黑心张良”司马庸,故而他在微微一愕以后,最先省悟出其中奥妙! 司马庸知道自己陪同“幽冥主宰”,刚到“清凉台”时,天空中所现出的“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字迹,及“奈何桥”黑色纸笼以内,金蝉脱壳,大变活人的怪事,均是一人所为,而这人就是适才把黑色纸笼推到“奈何桥”上的冒牌“勾魂女鬼”! 但他却无法判断这位能够潜入“黑地狱”,救走水中萍,假扮“勾魂女鬼”,使自己当众失色感觉大大难堪的怪异人物的来历身份! “清凉台”上群雄,除了对这件怪事,惊疑万分以外,心中并均提高警觉,认为“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恼羞成怒之下,或许会有什么恶毒举措? 但“黑心张良”司马庸毕竟不愧为一代枭雄,脸色微变以后,只是淡然一笑,向“追魂鬼使”钱正威说道:“追魂鬼使请去关闭‘黑地狱’对外一切通道,‘中元鬼节大会’也暂告结束,司马庸与‘幽冥主宰’,亲身送客!” “追魂鬼使”钱正威躬身领命,如飞驰去。 司马庸又向群雄微一抱拳,含笑说道:“司马庸本来想在宴后,邀请诸位参观整座‘黑地狱’的一切布置,但谁知竟有绝世高人,隐形挑战,只好暂时变计,把这未完盛会,期诸异日的了!” 群雄闻言,虽均以不得参观“黑地狱”各处设施为憾,但却又对能以安然退出这所恐怖凄凉的人间魔窟,感觉欣慰! 谷家麒一面起立,一面心中暗忖.盖世神偷令狐元与自己所定之计,似乎失效,他除了在初来时,于“血污池”水面,略显神功以外,别无机会施展所准备的魔术手法,“黑心张良”司马庸也末见对他暗下任何恶毒手段! 方自思念及此,忽听“黑心张良”司马庸向那位冒牌的“铁扇先生”东门拓,阴侧侧地怪笑说道:“东门大侠,你能否在我‘黑地狱’中暂作勾留,盘桓几日?” 令狐元所扮的“铁扇先生”东门拓冷笑一声,接口答道:“司马先生名不虚传,你好厉害的心机,好巧妙的手段,东门拓已在懵然不觉之下,中了剧毒,还不是由你摆布,我大概也不想生出这‘黑地狱’了!” 群雄听得“铁扇先生”东门拓已中剧毒.不由好生吃惊,遂均一面走出“鬼门关”,一面行功暗察自己可曾中毒? “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把群雄送到那条黑暗甬道末端,驻足拱手笑道:“司马庸志在辅佐‘幽冥主宰’,完成武林霸业,故而凡属身有奇才异能之士,一一均在我竭力罗致之中!不知今日诸位贵宾以内,可有人自愿与司马庸等合作?” 这几句问话,换来了一片沉默! “黑心张良”司马庸冷笑一声,袍袖拂处,群雄头顶上方,突然现出一条惨绿光芒,绿光中可以看出甬道顶端,盘有宛若蜂巢,不可数计的千百小穴! 群雄瞩目骇然,方自凝功防备。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复阴森森地笑道:“这些小穴之中,所存的是一滴沾肤,无药可救的‘修罗汁’,倘若司马庸悄悄发射,诸位猝不及防之下的后果如何?应该可以想见!” 群雄听得毛发悚然。 司马庸继续得意地笑道:“类此埋伏,‘黑地狱’共有九十九处之多,十大鬼使,各擅绝世神功,司马庸本身的武学智慧,也不甘屈居任何人后,试问举世武林各派,能否选出任何一派,足与‘黑地狱’的强大实力,颉颃比拟?” 群雄依然以沉默相对,无一作答! 司马庸狂笑说道:“适才在‘奈何桥’上故弄玄虚的狂妄鼠辈,司马庸此时虽然不屑比较,但已撒下天罗地网,谅他插翅难逃,终将形消神化,骨肉成泥,变为‘血污池’中的几滴血水而已!” 谷家麒听得委实难忍,遂“哼”了一声,半似对“黑心张良”司马庸讽刺,半似自语地,缓缓说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 “黑心张良”司马庸看了谷家麒两眼,并未发作,又向群雄微抱双拳,含笑说道:“司马庸深愿诸位略窥‘黑地狱’实力之后,能够自动前来,彼此合作,但这自动的期限,定为半年,过了半年之期,司马庸便将施展手段心机,使今日在场诸位,一人不缺地齐齐被动投效!” 说到此处,蓦然提气喝道:“大力鬼使,且开‘地狱之门’!” 话音了后,一阵隆隆巨响,“地狱之门”渐开,但那位“幽冥主宰”,却在“地狱之门”开启以前,电疾遁去! 端木淑知道“幽冥主宰”是畏惧应验昔日向师伯一静神尼所发誓言,不敢见天日星月之光,才有这般举措! 群雄走出“地狱之门”,均自暗透一口长气! “地狱之门”展眼间又复隆隆阖死,就这一门之隔,便使门外群雄,与门内的“黑心张良”司马庸.及令狐元所扮的“铁扇先生”东门拓,分成了光明黑暗两个世界! 群雄微一寒喧,纷纷散去,只剩下那位自称为“冰心哑妇”的白发婆婆,以一种神秘的眼光,向着谷家麒、端木淑两人凝视! 端木淑首先嫣然笑道:“老婆婆,你好像有甚话儿,要向我们说吗?” 第十三回 无相神功寒魔胆 “黑心张良”司马庸送走群雄之后,立以“摄魂铃”召集“十大鬼使”,询问搜寻混进“黑地狱”大弄玄虚之人一事,有何结果? “十大鬼使”及一般的鬼卒报称,几乎搜遍整座“黑地狱”,也未发现丝毫踪迹,可能来人业已乘隙遁去! 司马庸闻言,也觉无可耐何,遂向令狐元所扮的“铁扇先生”东门拓笑道:“东门大侠的绝艺神功,司马庸钦佩已久,你如今中毒甚剧,若无解药,顷刻间便将全身化脓而亡!常言说得好,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不如听从司马庸之劝,与我共同辅助‘幽冥主宰’,完成武林霸业,则司马庸不但请‘幽冥主宰’,立赐解药,并由东门大侠,统率‘十大鬼使’!” 令狐元故意沉吟片刻,长叹一声说道:“我只愿辅助‘幽冥主宰’五年,五年以后,去留必须听我自便!” 那位自从现身以来,一直未曾开口的“幽冥主宰”,突然发话说道:“东门大侠既然这等说法,我们便以五年为期便了!” 说完,便由身边取出红黑白三个小小玉瓶,自白玉瓶倾出一粒梧桐子大小的白色灵丹,递与令狐元服下! 令狐元一面服药,一面目光微注那三个玉瓶,“幽冥主宰”又复微笑说道:“这红玉瓶中,是我所炼剧毒的永久解药,白玉瓶中,是临时解药,黑玉瓶中,则是‘黑地狱’特殊圣药‘极乐丸’!在五年以内,我每隔十日,使东门大侠服食一粒临时解药,等五年期满,再赠予永久解药,那时便恢复自由之身,去留任便的了!” 话音了后,又向“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司马先生,吩咐再开一席盛宴,欢迎东门大侠,并邀‘十大鬼使’作陪,彼此放怀畅饮!” 司马庸如言传命,令狐元心中暗喜,因为乘着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间,自己便可施展神偷妙技! 他所擅神偷妙技,举世无双,上次在“邛崃幽谷”的“三绝大宴”以上,便曾不动声色地,把“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等人身上藏的印章等物,一齐偷到手内! 如今照方抓药,再度施为,仅仅站起身形,向“幽冥主宰”,“黑心张良”司马庸,及’十大鬼使”,敬酒一周,便已把“幽冥主宰”怀中红、黑、白三个玉瓶,全数偷得! 但令狐元因知自己虽得解药,尚须等待机缘,逃出“黑地狱”,故而盗药之事,不宜败露过早。 遂自三个玉瓶以内,各倾出三粒丹药,然后借着二次敬酒,又把玉瓶送还“幽冥主宰”怀内。 这一顿盛宴,吃喝的颇为痛快,席散以后.“黑心张良”司马庸趁着酒兴,带领令狐元参观“黑心地狱”各处,并把一切机关埋伏,扼要叙述。 令狐元自然聚精会神地.一一仔细观察默记。 “黑心张良”司马庸最后把他带到一座黝黑石室以外,含笑问道:“东门大侠,请你猜猜这是什么所在?” 令狐元摇头示意,“黑心张良”司马庸微微一笑,伸手向那两扇紧闭石门.轻拍一掌,门上居然立即现出磷光闪闪的“人皮库”三个绿色大字! 令狐元大吃一惊,骇然问道:“这库中所藏,难道都是人皮?” “黑心张良”司马庸点头得意地笑道:“这‘人皮库’中,除了整整一百张有名人物的人皮以外,还有一位活人,禁闭其内!” 令狐元灵机一动,含笑问道:“这位活人是不是‘七剑神君’欧古月?” “黑心张良”司马庸点点头笑道:“东门大侠猜的不错!” 话音方了,觑准“人皮库”三字中,“库”字的最上一点,屈指轻弹,罡风微啸过处,那“人皮库”的两扇石门,便即“呀”然自启! 库门一启,门中便即吹出一股慑人阴风,使得令狐元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心神一颤,毛发皆竖! 阴风过后,瞥见“人皮库”中,地势颇大,四边壁角,各点着一盏骷髅灯,绿光黯淡,火焰跳动之下,越发为这间石室,添了不少凄凉景象! 室中沿壁排列着百具假人,每具假人,均披着一张人皮,另外有张石榻,“七剑神君”欧古月便在这石榻之上,盘膝静坐! “黑心张良”司马庸等令狐元看清“人皮库”内景象,遂对着门旁一处暗钮,伸手隔空一指,“人皮库”的两扇石门,便又自动闭死! 司马庸一面施为,一面向令狐元笑道:“这‘黑地狱’中各种门户的暗钮之上,均有剧毒,如欲开启,必须用内家罡气,凌空指点,或是以物代手,千万不可直接沾肤!” 参观各地完毕,遂指定居处,请令狐元安歇,并说明除了离开“黑地狱”,必须获得自己及“幽冥主宰”允许之外,在“黑地狱”中可随意游行,百无禁忌! 一连三日过后,令狐元见“黑心张良”司马庸对自己毫木疑心,“幽冥主宰”也对盗药之事,毫未发觉,遂知时机已至,决定动手为“七剑神君”欧古月解毒,并一同设法逃出“黑地狱”外! “黑地狱”中,根本不见天日星月之光,亦无昼夜之别,令狐元乃选择了“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均在静坐练功的良好时机,悄悄走到“人皮库”外! “人皮库”两扇石门紧闭,令狐元效法“黑心张良”司马庸所为,凝劲虚空一拍一点,石门果即呀然自启! 令狐元进门以后,觉得这座“人皮库”内,阴风惨惨,有种说不出的慑人之处,仿佛连头皮都有些微微发麻! “七剑神君”欧古月仍能手戴纸铐,脚戴纸镣,头上罩着那副无眼黑色面罩,端坐在石榻以上! 分明听得有人入室,“七剑神君”欧古月仍然毫不理会,巍然静坐,犹如石像! 令狐元缓步走到“七剑神君”欧古月身前,低声说道:“欧神君,在下令狐元,与谷家麒老弟设计来此,救你脱险!” “七剑神君”欧古月微一摇头,沉声答道:“我身中剧毒,深入脏腑,纵能脱身,也必惨死!” 令狐元含笑说道:“欧神君请放宽心,我有解毒圣药!” “七剑神君”欧古月摇头说道:“黑地狱特炼剧毒,除了‘幽冥主宰’以外,普天之下,无药能解,便连‘黑心张良’司马庸也无法祛解!” 令狐元笑道:“欧神君说得虽对,但幽冥主宰的身藏解药,已被我偷到手内!” “七剑神君”欧神君听得颇出意外地大吃一惊说道:“请你先把那‘人皮库’的库门关好!” 令狐元略一犹豫,“七剑神君”欧古月又复说道:“令狐兄放心,我已知道这‘人皮库’门的从内开启之法了!” 令狐元闻言只得微运真力,隔空一推,把那两扇石门闭死! “七剑神君”欧古月听他闭好石门,遂发话问道:“令狐兄,你方才所说,是否确实?” 令狐元笑道:“我受谷家麒老弟重托,不辞艰险,设法混入这‘黑地狱’,欧神君怎的还有怀疑之意?” “七剑神君”欧古月道:“并非我对令狐兄有所怀疑,只因幽冥主宰表面不大说话,其实机智无比,他的身藏解药怎会被令狐兄轻易弄到手内?” 令狐元笑道:“难怪欧神君生疑,这种手法,令狐元可以自诩,傲世独有!” 说完之后,见“七剑神君”欧古月默然未语,仍似有所不解,遂又复自我介绍地,含笑说道:“小弟精于祛箧之技,人称盖世神偷,当今各大武林高人的贴身用物,多半均曾被我偷过!” “七剑神君”欧古月听完这才相信,颇为高兴地问道:“令狐兄解药何在?” 令狐元自怀中取出一粒红色灵丹,得意地笑道:“这种红色灵丹,可以永久解毒,欧神君赶快服下,让我们再仔细商量,怎样自‘黑地狱’中脱身之策!” 话音了后,遂先替“七剑神君”欧古月摘去手铐足镣。 “七剑神君”欧古月伸手接过灵丹,立即服食,但却末曾除去面罩,向令狐元笑道:“令狐兄,麒儿现在何处?他们除了设法救我之外,难道就未曾设法大破‘黑地狱’吗?” 令狐元笑道:“大破‘黑地狱’之期,是定在明年五五端阳,如今谷家麒老弟与他义母等人,却不知哪里去了!” “七剑神君’欧古月知道令狐元不会对自己知而不说,遂伸手把脸上所戴面罩,徐徐摘落! 他这面罩一摘,不由把这位久走江湖,足智多谋的盖世神偷令狐元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面前这位脸带面罩之人,哪里是什么“黑地狱”中,忍辱含羞,被折磨得两羹成霜的“七剑神君”欧古月?竟然是那心机毒辣,智计超群的“黑心张良”司马庸! 令狐元这一惊非同小可,简直呆在当地,作声不得! “黑心张良”司马庸神色毫无凶恶,反倒颇为和善地,向令狐元含笑说道:“令狐兄,你大概还弄不懂我怎会看出你不是真正的边疆大侠‘铁扇先生’东门拓?” 事既至此,令狐元知道自己不知怎的露出马脚,业已弄巧成拙,大厄难逃,只得索性点头说道:“令狐元自信在装扮以上,毫无破绽……” 话犹未了,“黑心张良”司马庸便已接口笑道:“令狐兄装扮之术,委实毫无破绽,可惜其中有个天然漏洞!” 令狐元正弄不懂这“天然漏洞”四字,是何含义? “黑心张良”司马庸业已把他带到右壁第十三尊人像之前.微笑说道:“令狐兄,你且把这尊石像身上所披人皮.略为揭起,看看所编名号!” 令狐元眉头深蹙,如言照做。 只见人皮背后,赫然写着‘第十三号人皮,边疆大侠‘铁扇先生’东门拓!” 令狐元看清字迹,心中不禁连连叫苦!暗想原来“铁扇先生”东门拓,早被“黑地狱”人物剥了人皮,则自己这打着他的旗号前来之举,岂非可笑已极地自投罗网?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边疆大侠‘铁扇先生’东门拓,早就被我剥了人皮,故而令狐兄进入‘鬼门关’,与谷家麒一吹一唱之间,我便知道你们藏有深心,遂将计就计地,留下令狐兄,暗暗观察究竟!” 令狐元见自己的秘密已被“黑心张良”司马庸揭穿,但他却一口一声“令狐兄”的,神情颇为和霭,仿佛毫无敌意? 不禁讶然问道:“我的来意既已被你识破,却打算对我令狐元怎样处置?”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因为令狐兄业已帮了我一个大忙,故我的意思,是想把你收作心腹之人。” 令狐元愕然说道:“我帮了你什么大忙?”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而不答,反向令狐元问道:“照你看法,我司马庸是不是屈居人下之人?” 令狐元摇头答道:“阁下雄才大略,智计绝伦,怎甘屈居人下?”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复问道:“我既不是甘心屈居人下之人,又为何不自统率‘黑地狱’?却要辅佐‘幽冥主宰’?” 令狐元想了一想答道:“你大概是受了‘幽宰主宰’的什么挟制!” “黑心张良”司马庸点头说道:“令狐兄猜得不错,我也照样身中‘幽冥主宰’的独门特制剧烈毒药。” 令狐元闻言,方对“黑心张良”司马庸适才化装“七剑神君”欧古月时,接过自己所递解药,立即入口服下之故,恍然大悟!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复笑道:“令狐兄.你如今既明就里,可肯作我心腹了吗?” 令狐元问道:“你既得服食解毒灵药,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一来我本身所中剧毒,虽已无妨,但我还有几位心腹之人,却仍待灵药解毒,尚需令狐兄再展空空妙手!二来司马庸意图雄霸四海,号令江湖,凡属有一技特长之士,皆愿收为心腹!” 令狐元问道:“司马先生的心腹之人,是哪几位?”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仅仅‘十大鬼使’以内,就有五人之多,譬如‘追魂鬼使’钱正威、‘玄清鬼使’陆文广……” 令狐元见他语音倏然而住.也就不便追问,眉峰微蹙,移转话头说道:“七剑神君欧古月如今又在何处?”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令狐兄放心,‘七剑神君’欧古月周围尚有不少高人,颇具利用价值,我一时决不会对他有所伤害!” 说到此处,忽然哈哈一笑说道:“譬如令狐兄你这位绝好帮手,不就是‘七剑神君’欧古月替我引来的吗?” 令狐元闻言,无语可答,只好极为尴尬地笑了一笑! “黑心张良”司马庸含笑问道:“令狐兄权衡利害结果,应该惠然肯作我的心腹了?” 令狐元暗想自己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倘若妄逞狂傲,还不是为这“人皮库”中,多添一张人皮而已! 不如将计就计地,暂时投作“黑心张良”司马庸心腹,既可保全自己。又可等待机缘,再作其他打算! 想到此处,索性把身边所余的两粒红色灵丹,三粒黑色灵丹,及三粒白色灵丹,一齐取出,递与“黑心张良”司马庸道:“司马先生雄才大略,盖世无双,令狐元能承你倚为心腹,哪有不愿之理,这两红三白三黑八粒灵丹,是我自‘幽冥主宰’身边偷来,司马先生全部拿去,在我再度得手之前,也好先解救两位心腹!” “黑心张良”伸手接过八粒灵丹,又复略问怎样到手经过,摇头叹道:“令狐兄神偷妙技,委实惊人,据我观察,‘幽冥主宰’极为深沉机智,你能从他身边偷得药瓶,倾出灵药,然后又复送回药瓶.使其毫无所觉,手段之妙,真足称得上是举世无双的了!” 说到此处,目光一注手中所持的红黑白三种灵丹,又复笑道:“黑丹‘枉乐丸’,及白丹临时解药,已极难得,尤其这二粒功能永久解毒的红色灵丹,对我司马庸的大计雄图,更是有关成败!” 令狐元闻言,心中不由一阵悲凄,暗想自己甘冒奇险,混入“黑地狱”,来救“七剑神君”欧古月.谁知竟弄巧成拙,反而变成了“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心腹! “黑心张良”司马庸忽然面对“人皮库”那二扇石门笑道:“钱陆二兄,毋庸再在门外警戒,请入‘人皮库’内一谈!” 语音了后,“人皮库”石门“呀”然而启,“追魂鬼使”钱正威,“玄清鬼使”陆文广等二人,缓步走入。 两人关好石门,向“黑心张良”司马庸躬身一礼! 令狐元见“人皮库”外,还有埋伏,不由好不惊心,暗想自己方才亏得未曾在“黑心张良”揭示身份之际,鲁莽出手,不然本身功力已难与司马庸抗衡,再加上这二位身怀举世绝学的“追魂鬼使”与“玄清鬼使”,更是绝无侥幸,非被惨剥人皮不可! “黑心张良”司马庸向“玄清鬼使”陆文广,“追魂鬼使”钱正威笑道:“陆兄、钱兄我来为你们引介,这位令狐元兄,空空妙技,举世无双,有绝代神偷之誉,他化名‘铁扇先生’东门拓,已在日前欢迎宴上.从‘幽冥主宰’怀中,偷得三粒功能永久解毒的红色灵丹!” “玄清鬼使”陆文广,“追魂鬼使”钱正威,一面与令狐元见礼,一面却目光微瞥“黑心张良”司马庸手中那两粒红色灵丹,仿佛艳羡不已!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这三粒功能永久解毒的红色灵丹,我已服了一粒,所剩两粒,陆兄钱兄且自吞服,其余同志所需,等令狐兄伺机再展空空妙手便了!” “追魂鬼使”钱正威,“玄清鬼使”陆文广,听说“黑心张良”司马庸,竟肯将这两粒红色灵丹,给自己服食祛毒,不由均喜出望外地,躬身称谢! “黑心张良”司马庸含笑递过两粒红色灵丹,“追魂鬼使”钱正威,“玄清鬼使”陆文广,遂旋即吞入口内!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两人服下灵丹,又复笑道:“虬须鬼使董宏年对我所命,往往阳奉阴违,陆兄、钱兄,可设法将他诱来,为这所‘人皮宝库’之中.再添一件新货!” “追魂鬼使”钱正威闻言微微一愕,目注“黑心张良”司马庸,以一种惊诧的语言问道:“司马先生要把‘虬须鬼使’董宏年兄,活剥人皮?” “黑心张良”司马庸点头说道:“钱兄难道认为我处置不当?” “追魂鬼使”钱正威答道:“有违司马先生心意之人,自应接受这种严厉处置,但董宏年与钱正威及陆文广,是多年八拜之交……” “黑心张良”司马庸何等聪明,听出“追魂鬼使”钱正威语意之间,竟似不遵自己所命,不禁讶然蕴怒,目中射出了森冷厉芒,凝注“追魂鬼使”钱正威问道:“钱兄是否不愿遵从司马庸之命?” “追魂鬼使”钱正威沉吟未答…… “玄清鬼使”陆文广业已接口笑道:“钱兄哪敢不服司马先生所命?司马先生在这‘黑地狱’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幽冥主宰’,握有无上威权……” 话犹未完,“黑心张良”司马庸便即得意地说道:“如今这项无限权威,可能即将转移到我司马庸手内!” 玄清鬼使陆文广“哦”了一声问道:“司马先生,你如今已敢反抗‘幽冥主宰’了吗?” “黑心张良”司马庸扬眉笑道:“司马庸岂是久居人下之人?我起初因身中剧毒,只得暂受‘幽冥主宰’挟制,如今剧毒已解,自然可脱出他的掌握之外!” “玄清鬼使”陆文广闻言,突然发出一阵心情愉快已极的哈哈大笑! “黑心张良”司马庸,被他笑得疑云满腹,诧然问道:“陆兄为何这等大笑?” “玄清鬼使”陆文广笑道:“我笑的是司马先生这几句话儿,使钱正威、陆文广顿开茅塞!” “黑心张良”司马庸方自琢磨“玄清鬼使”陆文广话意,陆文广又复笑道:“司马先生不是久居人下之人,钱正威、陆文广等,也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司马先生得服解药,祛除剧毒,脱出‘幽冥主宰’的掌握之外,则钱正威、陆文广,同样得服解药,祛除剧毒,自然也可脱出司马先生的掌握之外了!” 这几句话儿,大出“黑心张良”司马庸意料之外,目光冷冷凝注在“追魂鬼使”钱正威、“玄清鬼使”陆文广二人身上,面寒似水! 令狐元心知这种情势之下,双方均在暗作戒备,转瞬间,一场足以震惊整座“黑地狱”的轩然大波,即将开始! “玄清鬼使”陆文广,又复微笑说道:“司马先生得脱‘幽冥主宰’掌握以后,是想获得‘黑地狱’中的无上权威,钱正威、陆文广得脱司马先生掌握之后,却是想赶快离开‘黑地狱’,消受自由岁月,逍遥光明世界,道不同不相为谋,恕我弟兄久居黑暗,久望光明,要向司马先生,立时告别的了!” 话完,“追魂鬼使”钱正威与“玄清鬼使”陆文广遂向“黑心张良”司马庸微一抱拳,转身对着“人皮库”门走去! “黑心张良”司马庸双眉一挑,怒声喝道:“且慢!” “追魂鬼使”钱正威停步回身,冷冷问道:“司马先生,你是绝顶聪明人物,应该知道陆文广、钱正威兄弟的身中剧毒已解,不会再接受你所发号令!” “黑心张良”司马庸厉声狞笑说道:“陆文广、钱正威,你们莫要痴人说梦,司马庸能够整治你们的手段还多,休想安然脱出‘黑地狱’外!” “玄清鬼使”陆文广冷笑说道:“司马庸,若论智计谋略.自然推你傲视江湖,独步宇内!但谈到武功,陆文广却未必多让!何况‘黑地狱’中的一切机关布置,我们均已了然于胸……” “黑心张良”司马庸晒然说道:“你们想得未免太以天真,慢说这‘黑地狱’内,尚有七处足可令人骨化形消的特殊埋伏,连‘幽冥主宰’均所不知,便是司马庸随身携带,寸步不离的‘修罗神雷’,与‘修罗化血神针’,也足够你们消受的了!” “玄清鬼使”陆文广讶然说道:“陆文广忍辱含辱地,在这‘黑地狱’中,执役多年,仔细留心察看之下,对一切出入道路,各种布置机关,俱已记得烂热,我就不信你还保留着七处秘密埋伏机关!” “黑心张良”司马庸得意地笑道:“反正你们今日原形已露,想活万难,我便把这项秘密说出,亦自无妨,那七处特殊埋伏,三处便在这‘人皮库’中,一处在‘地狱门’左近,一处在‘鬼影峰’腰的枯井以外,另外两处,则均系特为‘幽冥主宰’而设,一处他寝宫地下,一处则在‘森罗殿’的‘森罗宝座’顶上!” 令狐元听得好不惊心,暗想这位“黑心张良”司马庸果然智计绝顶,歹毒无伦,安排得太以周密了! “追魂鬼使”钱正威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共处已久,知道司马庸从不虚言,故在听完之后,失惊说道:“连这‘人皮库’中,也有三处特殊埋伏?”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你们既然想走,怎么还不开门?顺便也可试试这两扇石门,是否还像平时那般听话?” “玄清鬼使”陆文广半信半疑地,按照平时启开“人皮库”石门之法,觑准门下左边离地尺许的一圈暗影,凝足真力,虚空弹出一指! 指风到处,石门寂寂,果然不像平时那等应手“呀”然开启! “黑心张良”司马庸目中微闪凶光,向“追魂鬼使”钱正威狞笑说道:“你也不妨试上一试!” “追魂鬼使”钱正威,一时未曾体会出“黑心张良”司马庸言外之意,闻言冷然答道:“我便试试又有何妨?” 话音了后,右掌猛扬,凝足罕世神功,向那“人皮库”的两扇紧闭石门,凌空劈去! “追魂鬼使”钱正威的凌厉掌风出手,“黑风张良”司马庸的森厉怪笑也发,怪笑声中说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玄清鬼使”陆文广被这两句话儿.听得悚然一惊,知道“黑心张良”司马庸机谋绝世,所作所为,玄秘莫测可能“追魂鬼使”钱正威的这一掌,会打出些什么滔天大祸? 陆文广既起戒心,一身绝世武功,自亦立即提聚丹田,分注在四肢百穴,凝神警备! 说也奇怪,“玄清鬼使”陆文广适才弹指发力,“人皮库”门只是寂然不动,别无异状,但如今“追魂鬼使”钱正威这猛力一掌,却把自己送进了枉死城内! 只见掌风到处,“人皮库”门之上,突地闪动一片惨碧精芒,并飞射出百十条腥臭暗绿光线.直向“玄清鬼使”陆文广,及“追魂鬼使”钱正威,当头罩下! “玄清鬼使”陆文广因早有警觉,遂在腥臭暗绿光线才射之际,一面双袖齐拂,拂出大片罡风劲气,一面施展绝世轻功,向后猛纵! 他临变机敏,侥幸脱身。 但“追魂鬼使”钱正威,却被那蓬自“人皮库”门上射来的腥臭暗绿光线,整个网住! “黑心张良”司马庸森然一笑说道:“钱正威,你且尝尝我这‘修罗绝灭神网’之中的无穷滋味吧!” “追魂鬼使”钱正威出于不意地被网罩下,尚图倚仗一身绝世神功,加以挣扎。 但一听网住自己的腥臭暗绿光线,竟是“修罗绝灭神网”,不由万念皆绝的长叹一声,嗔目叫道:“司马庸,你好狠的手段,及好辣的心肠,钱正威与你这段冤仇,留待来生再算便了!” “了”字方出,回手自拍天灵,厉吼慑魂地,便在“修罗绝命神网”之中死去! “黑心张良”司马庸因阻止不及,见状略一皱眉,冷笑几声说道:“算你知机,否则我这‘修罗绝灭神网’的滋味,任凭是铜浇罗汉,铁铸金刚,亦难消受!” 话完,举手一指,也未见他有任何其他动作,那蓬“修罗绝灭神网”的暗绿光芒,微一幻闪便自消失不见! 令狐元目光注处,不禁心中一颤,暗暗摇头。 厚来适才自拍天灵身亡的“追魂鬼使”钱正威,就在“修罗绝灭神网”暗绿光芒微变之下,业已全身骨肉尽化,只剩下一堆袍服,及一滩血水! “黑心张良”司马庸以眼角余光,微瞥“追魂鬼使”钱正威所化血水,丝毫无动于衷地冷笑几声,便又向那“玄清鬼使”陆文广看去! 谁知这一看却把“黑心张良”司马庸吓了一跳! 原来这位身负内家绝艺,一身功力几已登峰造极,出神人化的“玄清鬼使”陆文广,正在面无人色的全身急剧颤抖! 虽然“追魂鬼使”钱正威全身骨肉均为“修罗绝灭神网”所化的死状太惨,但也绝不会把已对“黑地狱”的各种酷刑,司空见惯的“玄清鬼使”陆文广,吓成如此模样! 故而“黑心张良”司马庸一看便知道事有蹊跷,愕然走前几步,发话问道:“陆文广,你并末被我‘修罗绝灭神网’网住,为何突然如此痛苦?” “玄清鬼使”陆文广似已忍受不住什么奇异痛苦,要想效法“追魂鬼使”钱正威那等自拍天灵,但偏偏连手腕都无法翻转,只得紧咬钢牙,目内射出两股狞厉凶光,觑定“黑心张良”司马庸,以一种微带哀求的口吻说道:“司马先生,陆文广在当世武林之中,也算一代奇客,你不必对我如此折磨,能否见赐一掌,使陆文广早早解脱!” “黑心张良”司马庸点头说道:“让你早早解脱不难,但你必须先行对我说明怎会如此痛苦的原故!” “玄清鬼使”陆文广一面痛苦得冷汗直流,一面颤声叫道:“司马庸!你何……何必明……知故……故问?” “黑心张良”司马庸怒道:“我哪有心情向你明知故问,你若不说,我便袖手旁观,看你熬尽无边痛苦,尸体缩成三尺婴儿而死!” 令狐元旁观至此,忽然觉得脑后吹来一缕冷风,仿佛有人暗对自己发动袭击? “人皮库”内,除了已死的“追魂鬼使”钱正威,将死的“玄清鬼使”陆文广,及自己与“黑心张良”司马庸以外,别无他人,这种冷风,却是从何而至? 令狐元疑思尚未廓清,身形尚未闪开,便被背后来人,悄无声息地,点了“麻”“哑”二穴! 那人举动怪异已极,点了令狐元“麻”“哑”两穴之后,竟将他夹颈一把抓起,罩在一张假人早被取走的人皮之内! 这些动作,处理得决无声息,“黑心张良”司马庸又是专心一志向“玄清鬼使”问话,故而毫末发觉! 令狐元被那怪人罩入人皮之后,对方即替他解开穴道,并在人皮上点破一个透明小孔,使他便于观看一切! 令狐元这才知道此人是友非敌,心中不禁好生佩服此人,竟能神鬼不觉地,在“黑地狱”中一展身手! 这时,“玄清鬼使”陆文广几乎业已泣不成声地,鬼嚎一般说道:“你……你用毒丹,伪称解……解毒……灵……灵药,骗……我……服……食,怎……怎么还……还不明……明知……故问?” “黑心张良”司马庸听得悚然一惊道:“你说我给你服食的解毒灵药,乃是毒丹?” “玄清鬼使”陆文广因发话费神,无力再答,只得点头示意! 令狐元听得好不诧异,暗想自己从“幽冥主宰”身旁偷来的解毒灵药,怎会变成毒丹?何况第一粒丹药,是由“黑心张良”司马庸服食.至今未见丝毫异状,为何“玄清鬼使”陆文广服后,却中毒如此之重! “黑心张良”司马庸,此时尚不知身后的令狐元,业已神秘的失了踪,突然哈哈笑道:“令狐兄,我早就知道‘幽冥主宰’诡诈无伦,绝不会把仗以统御‘黑地狱’的解毒灵丹,让你轻易偷到手内,故而预加警惕,未敢冒然吞服,如今果然在这‘玄清鬼使’陆文广身上,试出了端倪,否则岂不是难免要五脏尽裂?缩骨抽筋的身遭惨死!” 说完,自怀中取出一粒红色灵丹,托在掌上.又是一阵得意狞笑! 令狐元这才知道自己在把“黑心张良”司马庸误认为“七剑神君”欧古月,所喂他服食的那粒灵丹,司马庸竟未服下,此人心机,委实深得可怕! “黑心张良”司马庸的一阵得意狞笑,已到尾声,仍未听得令狐元答话,不由愕然回身说道:“令狐兄……” 三字才出,脸色立变,身上也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 因为“人皮库”内的暗淡惨绿灯光之下,哪里还有令狐元的丝毫踪迹? 司马庸一身冷汗,好不惊心,暗想凭自己功力,这“人皮库”内,纵有任何风吹草动,也所必知,这令狐元却是如何逃走,及逃往何处? 心中疑念难释,目内凶光电射,冷冷搜索着这“人皮库”内的每一角落! 但除了一百张人皮,狰狞可怖,四五盏鬼灯,光芒闪烁以外,哪里有丝毫异状? 司马庸忽然想起适才自己是背对令狐元,致未发现他如何逃脱?但“玄清鬼使”陆文广与自己相对而立,应该看得清清楚楚.何不问他一问? 想到此处,回头正待发问,却见那位“玄清鬼使”陆文广,倒卧在地,七窍溢血,业已惨死,四肢蜷曲,尸身果然收缩得只剩三尺长短,宛若婴儿摸样! 司马庸见状,忽然一丝警兆,侵上心头,仿佛有点头皮发炸! 就在此时,一丝阴森森地冷笑,不知从何发出! 司马庸如今戒意极深,闻声立即转身面对右面壁下,第十三具假人,也就是身上披着“铁扇先生”东门拓人皮的那具假人,冷然发话说道:“尊驾何人?赶快现身,不必在司马庸面前,如此装神弄鬼!” 右面壁下的第十三具假人,听完司马庸话后,果然蠕蠕而动,把身外所披“铁扇先生”东门拓的人皮,慢慢揭落! “铁扇先生”东门拓的人皮揭落,露出里面藏人的形相以后,“黑心张良”司马庸简直大出意料地,惊讶欲绝! 原来藏在人皮以后,倾耳聆听“黑心张良”司马庸一切言语之人,竟是控制“黑地狱”无上威权的“幽冥主宰”!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是“幽冥主宰”,不由暗恨自己适才得意狂言,致把许多机密,都被“幽冥主宰”听去! “幽冥主宰”目注“黑心张良”司马庸,喜怒丝毫不形于色地,缓缓笑道:“司马先生,你往日神机妙算,料事如见,但今日‘人皮库’内的一切变化,大概有点出你意料之外吧?” “黑心张良”司马庸双眉紧蹙,默然不发一语! “幽冥主宰”又复说道:“司马先生,我也知道你不是屈居人下之人,但你难道忘了我允许你只等一静神尼撒手西归,我对昔日誓言,无所顾忌以后,便赠你解药,任你自由发展之语,何必如今便生异志?” “黑心张良”司马庸冷然笑道:“听你之言,你仍觉得司马庸有可以利用之处?” “幽冥主宰”点头笑道;“当然,当然,没有你这样的雄才大略,哪里统率得了‘黑地狱’中的这般恶煞凶神?” “黑心张良”司马庸摇头冷笑道:“你不必过谦,照我看来,你的谋略智计,并不在我以下!” “幽冥主宰”点头笑道:“天下英雄,使君与操!但我因有昔日向一静神尼所发誓言限制,倘无你协助,怎能渐渐臣服宇内群雄?完成武林霸业!” “黑心张良”司马庸“哼”了一声问道:“你既要我助你完成武林霸业,却又用毒丹冒充解毒灵药,故意让令狐元盗去,想借刀杀人的把我害死则甚?” “幽冥主宰”含笑答道:“司马先生,你以为我终日专心配制各种丹药,对‘黑地狱’中一般事务.全不过问?其实我却无微不察!令狐元刚一打出‘铁扇先生’东门拓旗号.我便想起东门拓的人皮,已在‘人皮库’内,藏贮有年,但你故作不懂其中奥妙,留下假东门拓,遂知有作用.也就诈做茫然,静看你们双方勾心斗角地,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黑心张良”司马庸脸上微微一红,“哼”了一声。 “幽冥主宰”又复说道:“但我既识蹊跷,自有警觉,遂把身边灵丹,预先换成毒丹,果然所料不差,竟被令狐元施展令人难信的空空妙手,盗去药瓶,各取三粒,然后仍自送还我的怀内!” “黑心张良”司马庸冷笑说道:“令狐元的手段妙,你的心思巧,我却差点儿把那催命药当作返魂丹,落得缩骨抽筋,肝肠尽裂!” “幽冥主宰”大笑道:“司马先生,我对你的才华机智,可称知音!你若会不加细察地,便把那极毒丹药吞服,哪里还称得上是‘黑心张良’四字!” “黑心张良”司马庸只得苦笑不语! “幽冥主宰”继续笑道:“这样也好.也可让司马先生知道你所认为心腹的‘玄清鬼使’陆文广,‘追魂鬼使’钱正威,全不可掌,只要所需灵丹,一到手中,立刻就反颜相向!” “黑心张良”司马庸苦笑一声点头说道:“由这一次教训,我已深知被禁‘熏地狱’中的这般绝世高手,绝无一人,甘心为你我所用,丝毫松驰,便将脱缰,只有把他们紧密控制到底,才是无上妙策!” “幽冥主宰”笑道:“司马先生既然看透此点,应该深切了解若想完成武林霸业.必须你我精诚合作不可,今日之事,便算过眼云烟,我们仍似往昔一般……” “黑心张良”司马庸双眉微蹙,目注“幽冥主宰”问道:“你真能对今夜之事,毫不在意?” “幽冥主宰”大笑说道:“司马先生,你是大智大慧之人,定知我们合则两益,分则两害,我怎会为了些许小事,损及武林霸业?” 说到此处,看看“黑心张良”司马庸,调侃性的笑道:“但关于我寝室以内,及‘森罗殿’上的两重埋伏,还请司马先生,替我撤去才好!” “黑心张良”司马庸窘在脸上,愧在心头,只得岔开话头说道:“你既在暗中隐伏,应该知道令狐元怎样逃脱?及逃住何处?” “幽冥主宰”摇头答道:“我因藏在‘铁扇先生’东门拓人皮以后,目光能及之处不多,何况又复专心观看你与‘玄清鬼使’陆文广答话,故未曾见他逃往何处。但这‘人皮库’.别无出路,库门之上被你加了一层‘修罗绝灭神网’,令狐元不论怎样狡猾,也无法上天入地,我们拼着费些功夫,把库内九十九具假人,一齐查遍,他也就无所遁形的了!” 令狐元闻言暗想“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倘若真个把这九十九具假人.一具具地排搜起来,则自己仍难逃过劫数! 他虽深知不妙,却无法拼命,因为自己真实武功,本不太强,此次是向一位至友借来一只踏水不沉的“蚊皮宝履”,才能在“血污池”上,凌波虚步,震慑群雄。 如今如若现身与“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放手对敌.则何殊螳臂挡车?以卵击石! 令狐元正在忧惶无策之际,“幽冥主宰”又向“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司马先生,请你绕到适才与‘玄清鬼使’陆文广互相对话的位置之上!” “黑心张良”司马庸虽然暂时不知“幽冥主宰”用意.但仍如言照做。 “幽冥主宰”也肩头微晃,先行退回右壁第十三具假人位置,细一端详,然后纵到“黑心张良”司马庸身畔,手指令狐元隐藏之处,怪笑道:“照我目光难及的方向看来,那位冒充‘铁扇先生’东门拓的盖世神偷令狐元,大概便藏在这左边墙角的几具人皮之后!” 说完,袍服一飘,便欲向前搜查。 “黑心张良”司马庸却摆手相拦,冷笑道:“令狐元那点功力,在你我眼中,虽如草芥一般,但俗语有云困兽犹斗,又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们何必迫前搜查,远远给他来上一阵‘九幽阴风’还怕他不骨髓成冰,僵直倒地?” 话音了后,引袖一拂,拂出一片寒劲阴风,把令狐元周围丈许方圆之处,一齐笼罩在内! 令狐元在“黑地狱”中这段勾留,业已知道“黑心张良”司马庸除了心机阴毒,智计万端以外,一身武学,亦称绝世,功力之深,竟不在“七剑神君”欧古月等当代一流名手之下! “幽冥主宰”则似比司马庸还要高上半筹,加上善炼各种毒丹,才能把这位心高无比,桀骜不驯的“黑心张良”予以控制利用! 司马庸身怀武学以内,最厉害的便是“九幽阴风”,真能半丝着体,便令人骨髓成冰,四肢僵直地昏迷不醒! 故而令狐元一见司马庸引袖拂出“九幽阴风”,不禁暗叹一声,自己毕竟难逃毒手,尚不知要忍受多少惨酷刑罚? 但这“人皮库”内怪事极多,令狐元方在瞑目等死,突然觉得身外布满一片阳和之气,对司马庸所发厉害异常的“九幽阴风”,竟无所惧! 司马庸袖风三拂,反响毫无,不禁偏头向“幽冥主宰”讶然问道:“今夜真是怪事无穷,到底是我‘九幽阴风’失灵?还是你的猜测不对?” “幽冥主宰”脸上,突然起了一片惊惶神色,目光仍旧凝注令狐元的藏身之处,摇头缓缓说道:“我猜测不会不对,你的‘九幽阴风’也不会不灵,只怕除了令狐元以外……” “黑心张良”司马庸失惊接口说道:“难道你认为除了令狐元以外,这‘人皮库’内,还藏有其他敌手?” “幽冥主宰”神色越发凝重地,点头说道:“司马先生,我们青梅煮酒,常论英雄,你应知道当世之中,有几人禁得起‘九幽阴风’的拂袖三袭?” “黑心张良”司马庸想了一想说道:“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练有‘冰魄神功’,似乎可以抗拒我的‘九幽阴风’!” “幽冥主宰”点头说道:“冰魄神功,确实不凡,但‘冷香仙子’聂冰魄,因身中奇毒,无法祛解,加上性情刚傲,业已自投弱水罡寒潭,不必对她有所顾虑!”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复说道:“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太阳罡气’,及‘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的‘先天罡气’,亦可与‘九幽阴风’,互相抵消克制。” “幽冥主宰”点头说道:“七剑神君欧古月被你拘禁在望乡台上,西风醉客南宫漱石则由我们亲身送出‘地狱之门’,怎会在这‘人皮库’内出现?” “黑心张良”司马庸“哦”了一声,蹙眉说道:“除了聂冰魂、欧古月,及南宫漱石三人以外,当世武林中能够不怕我‘九幽阴风’的绝代奇客,实在不多!便连‘绿鬓妖婆’乔赛乔,‘不老’宇文弘等算上.恐也当不起我凝力三击!” “幽冥主宰”目注“黑心张良”司马庸说道:“司马先生今日似乎有点灵智失常,精神恍惚?” 司马庸点头苦笑答道:“我确实有点气暴意浮,心神不属!” “幽冥主宰”蹙眉说道:“司马先生.你难道忘了我们由‘森罗殿’,赶往‘清凉台’时,在‘血污池’上空,所见的十六个金色大字。” 司马庸笑道:“我今日心神虽略失常,也不致如此健忘,那十六个金色大字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 “幽冥主宰”愁聚眉端,又复问道:“这十六个字儿,是否有点像是佛家偈语?” “黑心张良”司马庸原是绝顶聪明人物,闻言悟出“幽冥主宰”话意,瞿然失声说道:“你莫非认为‘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或‘一静神尼’,到了‘黑地狱’内?” “幽冥主宰”目光凝注令狐元的藏身之处.缓缓答道:“我认为令狐元必然藏在这几张人皮覆罩以下,他所以禁得住你‘九幽阴风’.三度拂袖,仍告无恙之故,定系有人运用绝顶神功.暗加维护而已!” 司马庸失惊说道:“倘真如此,则这种可以御敌无形的绝世神功,必是一静神尼与一清大师姊妹独精,举世中别无能擅的佛门绝学‘无相神功’!” “幽冥主宰”点头说道:“除了‘无相神功’,决无如此灵妙!因为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令狐元必然是藏在我们身前不远之处!” 藏在人皮以后,几与“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面面相对的盖世神偷令狐元听到此处,暗想照“幽冥主宰”如此说法,难道真是号称当世武林第一奇人的“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或一清大师的师姊一静神尼,到了这‘黑地狱’内? 令狐元念犹未毕,忽见“幽冥主宰”双拳一抱,目光注定自己,躬身发话说道:“邝无畏敬请一静神尼或一清大师,现身答话!” 令狐元听他自报名姓,方知道这位“幽冥主宰”姓邝,双名“无畏”! “幽冥主宰”邝无畏话完,果在令狐元右侧响起一声“阿弥陀佛”佛号,有位慈眉善目的高年比丘尼,揭开人皮,缓步走出! “黑心张良”司马庸不认识这位高年比丘尼,但“幽冥主宰”邝无畏却惊得连退两步,面色大变,深施一礼,勉强含笑说道:“一别多年,神尼佛驾安泰?” 来人正是一静神尼,合十当胸,还礼笑道:“贫尼托福粗安,不知邝施主可还记得当年之事?” “幽冥主宰”邝无畏钢牙暗咬,但仍满面含笑的应声答道:“邝无畏当年自蒙神尼教诲,立下誓言以后,深藏‘黑地狱’至今,绝未见过星月天日!” 一静神尼点头笑道:“邝施主能够谨守誓言最好,否则天道好远,神明不爽,一旦报应临头,就后悔不及的了!” “幽冥主宰”邝无畏心神渐定,躬身笑道:“邝无畏多谢神尼指教,但不知神尼业已屏绝世缘,怎会突然驾临‘黑地狱’内?” 一静神尼笑道:“贫尼想向邝施主化点善缘!” “幽冥主宰”邝无畏闻言一惊,目注一静神尼问道:“神尼有话请讲,你打算要向邝无畏化的是什么善缘?” 一静神尼笑道:“贫尼想请邝施主下令释放‘七剑神君’欧古月,及盖世神偷令狐元,让我把他们带出‘黑地狱’外!” “幽冥主宰”邝无畏眉头一蹙,尚未答言,“黑心张良”司马庸却在一旁说道:“司马庸斗胆插言,我有一句话儿,要向神尼请教!” 一静神尼笑道:“司马施主但说无妨!” “黑心张良”司马庸目中精芒微闪,发话问道:“请问神尼,你这想把‘七剑神君’欧古月及盖世神偷令狐元,带出‘黑地狱’一举,是倚仗绝世神功,对我们发号施令?还是以佛门弟子身份,募化善缘?” 一静神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贫尼久绝人间意气之争,怎敢恃技欺人?我早就说过此举只是募化善缘,绝不相强,愿意结缘与否?全在二位施主!” “幽冥主宰”邝无畏想了一想说道:“神尼既然不是恃技相强,则邝无畏对于这桩善缘,只想答应一半!” 一静神尼含笑问道:“邝施主言中之意,莫非只允许我带走一人?” “幽冥主宰”邝无畏点头说道:“这样做法,既可略保‘黑地狱’声威,也未尽拂情面,岂不是两全其美?” 一静神尼又复含笑问道:“既然如此,邝施主是准备让我带走‘七剑神君’欧古月?还是准备让我带走盖世神偷令狐元?” “幽冥主宰”邝无畏略一沉吟答道:“此事邝无畏不欲指定,任凭神尼自决!” 一静神尼闻言,正待发话。 “黑心张良”司马庸突然抢先说道:“神尼请慢决定,司马庸尚有一点补充说明!” 一静神尼笑道:“司马施主请讲!” 司马庸狞笑说道:“神尼倘若带走令狐元,则因邝无畏与司马庸,尚想慢慢折服‘七剑神君’欧古月,收为己用,对他不会骤加杀害!但神尼倘若带走欧古月?则令狐元的人皮,立将陈列在‘人皮库’内!两般后果,业已说明,神尼自行取决就是!” 一静神尼深知“黑心张良”司马庸所说,不是虚言,遂长眉微蹙,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出家人慈悲为本,不能见死不救,司马施主既然这种说法,我便带走令狐元,让‘七剑神君’欧古月,再受些折磨,也许对他还有益处。” “黑心张良”阴森森地笑了一声,目注令狐元藏身之处,晒然说道:“一静神尼佛法无边,慈航普度,你蒙她相救,已经幸脱大劫,可以生出‘黑地狱’了,怎的还藏藏躲躲地,不肯现身则甚?” 令狐元被“黑心张良”司马庸讥嘲得脸上一红,揭开人皮走出.向一静神尼躬身施礼说道:“令狐元多谢神尼相救之德,但我因流浪江湖,孑然一身,情愿舍己啖魔,神尼还是救走‘一剑神君’欧古月,使他与乔仙婆、谷老弟等夫妻父子团聚便了!” 一静神尼笑道:“令狐施主不必为‘七剑神君’欧古月担忧,我用‘大乘神数’,为他预卜休咎,卦象中所显示的乃是‘松柏不凋,金刚不坏’之兆!” “黑心张良”司马庸闻言冷笑说道:“司马庸平生好事,最爱逆天,从明日起,我使‘七剑神君’欧古月每日尝受一种惨酷新刑,人心似铁原非铁,刑罚如炉果是炉,我倒要看看他是怎样的‘松柏不凋,金刚不坏’?” 一静神尼目注“黑心张良”司马庸,摇头说道:“司马施主,你预知逆天行事.必肇不祥!”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是一阵纵声狂笑说道:“当世之中,能令司马庸遭受不祥报应之人,颇不易得!至于冥冥彼苍,更未必真有什么显赫威灵……” 一静神尼闻言,长眉倏然双挑! “幽冥主宰”邝无畏当年吃过苦头,知道厉害,慌忙拉着“黑心张良”司马庸往后飘退数尺! 一静神尼的高挑双眉,缓缓平落,目注“黑心张良”司马庸,摇头说道:“司马施主.倘若换在二十年前,你这条性命,恐怕早已死于我‘小诸天雷音掌力’之下!” “黑心张良”司马庸脸上显露不服神色,正待开口。 “幽冥主宰”邝无畏暗暗扯他一下,示意忍耐,并向一静神尼,含笑说道:“听神尼的言中之意,莫非已参大乘佛果?不开杀戒的了!” 一静神尼点头说道:“贫尼尘缘将满,不开杀戒已近二十年了!” “幽冥主宰”邝无畏心中一喜,又复问道:“神尼大道将成,可喜可贺,但不知在这茫茫浊世以内,还有多久勾留?” 第十四回 情海兴波遁娇娃 一静神尼听出“幽冥主宰”邝无畏的问话用意,但仍照实含笑答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在这座尘寰以内,大概还要勾留半载!” “幽冥主宰”邝无畏听完,先是脸上微现喜容,然后发出一声叹息! 一静神尼讶然问道:“邝施主因何长叹?” “幽冥主宰”邝无畏一轩双眉,应声答道:“邝无畏叹息的是神尼倘若西归极乐,则放眼八荒四海,决找不出再能使邝无畏、司马庸有所怯惧之人!但在这神尼尚未飞升的半载以内,邝无畏等仍难大举称雄,完成武林霸业!” 一静神尼说道:“贫尼纵然谢世,还有我师妹‘悲天圣尼海云庵主’!” “幽冥主宰”邝无畏冷笑说道:“邝无畏只服神尼一人,令师妹‘悲天圣尼海云庵主’,虽也名惊宇内,艺压当时,但邝无畏仍愿与其周旋一二!” 一静神尼摇头说道:“邝施主与司马施主不要执迷不悟,你们纵然倚仗机智武功,及这‘黑地狱’的特殊地利,能与群侠为敌,称雄一时,但决拗不过冥冥天心,到头来依然难免正胜邪消,齐归劫数!” “黑心张良”司马庸因知“幽冥主宰”邝无畏的一身武功,比自己还要高上半筹,他既如此怯惧一静神尼,则这老尼姑的什么“小诸天雷音掌力”,定然厉害无比,难以抵敌!遂也避免招惹地,接口笑道:“常言道得好:‘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邝无畏、司马庸与佛无缘,神尼纵然苦口婆心,也难把我们这种无灵顽石,劝得点头!还是各凭手段。在这武林之内。互争雄长便了!” 一静神尼微叹一声说道:“良言逆耳,良药苦口,两位施主既然如此说法,贫尼不再多口,要告辞了!” “幽冥主宰”邝无畏,就恐万一激怒一静神尼,施展出当年尝过厉害的“小诸天雷音掌力”,则自己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必遭惨祸!故而巴不得这位克垦,赶紧离去,闻言遂向司马庸微施眼色,含笑说道:“司马先生请开‘人皮库’门,不必惊动别人,就由我们恭送神尼佛驾!” “黑心张良”司马庸点头转身,袍袖一挥,“九幽阴风”挥处,“人皮库”门以上,惨绿光华,微一变幻,便即“呀”然自启! 一静神尼侧身笑向盖世神偷令狐元说道:“令狐施主先请!” 令狐元知道一静神尼命自己先行之故,是便于照看,并非客气! 但心中总觉不仅所谋未遂,反倒弄巧成拙,害得“七剑神君”欧古月,从此多受酷刑,有点难对谷家麒。 遂一面如言举步,一面向一静神尼低声说道:“神尼,关于欧神君……” 一静神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号,接口摇头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七剑神君’欧古月的性情,过于刚暴,能有机会,受些折唐,对他未来修为,反有裨益!此次‘黑地狱’之行,承蒙邝施主念在旧识,让我们生出‘地狱之门’,已感盛情,关于欧神君一节,贫尼不便再贪得无厌的了!” “幽冥主宰”邝无畏边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缓步送客,边向一静神尼含笑问道:“神尼那只‘翡翠鼢’呢,怎的未见带在身边?” 一静神尼毫不隐瞒地微笑答道:“那只‘翡翠鼢’,业已赠送我师侄女端木椒,否则她与谷家麒、东方刚等,均身中邝施主独门奇毒,日前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怎会安然无恙?” “幽冥主宰”邝无畏“啊”了一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交换一瞥忧虑眼色! 一静神尼看在眼中。微微一笑又道:“天下事往往如此,凡生一物,必有一克,邝施主大概想不到我所豢养的一只西域灵鼠,竟能对你精心若炼的独门奇毒,加以克制吧?” “幽冥主宰”邝无畏忽然双眉一轩。狞笑说道:“普天之下,能够克我之人。只有神尼一位,能够克我所练奇毒者,也只有一只西域灵鼠‘翡翠鼢’。但神尼飞升在即,灵鼠威力有限,邝无畏最多再在这‘黑地狱’内,埋首半年。必将出与举世豪雄,一争雄长!” 一静神尼笑道:“邝施主真个欲以‘黑地狱’一地之力,对抗举世豪英?” “幽冥主宰”邝无畏轻轻一拍“黑心张良”司马庸肩头,得意地大笑说道:“司马先生武功绝伦,机智才华,更是世罕其匹,邝无畏有此臂助,何愁霸业不成?” 一静神尼看了“黑心张良”司马庸一眼,微笑说道:“司马施主的才华机智,确实高明,但贫尼似乎尚见到两位在才华方面,能与司马施主匹敌之人!” “黑心张良”司马庸目射奇光地“啊”了一声问道:“像司马庸这等姿质才略之人,武林中原应车载斗量,但不知神尼说的是哪两位呢?” 一静神尼故意泄露机密地笑道:“这两位具有绝代才华的人物,大概均是司马施主旧识!” “黑心张良”司马庸越发惊疑地说道:“这两位均是我当年旧识?” 一静神尼点头笑道:“第一位就是司马施主的嫡亲兄长‘散淡居士’司马超!” “黑心张良”司马庸吐了一口气,阴笑说道:“原来神尼说的竟是家兄,但司马庸瓴原抱恨,家兄业已谢世多年……” 一静神尼不等“黑心张良”司马庸说完,便自接口笑道:“司马施主昔年虽使令兄身中奇毒,但他医治得法,并未死去,贫尼来此之前,还曾与他长谈竟日,令兄并托贫尼。代向司马施主致意,只要你能放下屠刀。跳出名利,当年之事,便如过眼云烟……” “黑心张良”司马庸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地冷笑几声,截断一静神尼话头问道:“家兄现在何处?他与我之间的恩恩怨怨,外人难知,最好来个当面了断!” 一静神尼早知“黑心张良”司马庸必会探询“散淡居士”司马超所在。 遂笑而不答地,又复说道:“第二位才华卓越,机智绝伦的武林奇客姓梅,他对贫尼说过曾与司马施主盘桓三日,遍谈书画琴棋,金石丝竹,阴阳五行,兵法阵图等文武百艺,彼此针锋相对,上下难分!不知是否夸大其词,抑或确有其事?” “黑心张良”司马庸闻言又是一惊,勉强点头笑道:“司马庸昔时确曾会过这样一位怪人。但日久天长,早已淡忘,他如今何在?可肯再与司马庸倾谈三日?” 一静神尼笑道:“这位梅施主与‘散淡居士’司马超同居一处,确实地点,则贫尼未便奉告,好在两位施主雄才大略,手眼通天,慢慢总会找寻得到!”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一静神尼不肯说出“梅窝处士”与自己同胞兄长“散淡居士”司马超的下落,脸上先现出失望之色,但旋即双眉一挑,傲然冷笑说道:“神尼不说他们的下落也好,借此试试司马庸是否有穷搜宇内,遍索八荒之力?” 一静神尼的慈悲双目以内,射出温和神光,看着“黑心张良”司马庸,及“幽冥主宰”邝无畏,缓缓说道:“贫尼把‘散淡居士’司马超与那姓梅的武林奇客,均在尘世一事,告知两位施主之意,便是要司马施主憬悟当世中尚有人在聪明机智方面,足能与你匹敌!邝施主的一身武学,也未必便能胜得过我师妹‘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等人!” “黑心张良”司马庸虽然听出一静神尼的语重心长,但却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多谢神尼告知我们这种喜讯,否则邝无畏、司马庸镇日与那般枉负虚名的酒囊饭袋们,互相颉颃,真觉索然寡味!如今姓梅的无名奇客,与我兄长司马超,既在人寰,司马庸倒希望他们能与‘海云庵主’一清大师,联手对于‘黑地狱’大张挞伐,也好让我们较较才智,斗斗武功,过一过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之瘾的了!” 一静神尼听到此处,知道“幽冥主宰”邝无畏与“黑心张良”司马庸,恶根太深,已难救药!自己不必苦口婆心地,再复浪费唇舌!遂淡然一笑说道:“两位施主既然执意不肯淡却名心,消除嗔念,则贫尼最后奉告一语,即是正派豪侠,业已决定明年五五端阳,齐心联手地,对‘黑地狱’加以扫荡!” “幽冥主宰”邝无畏笑道:“多谢神尼相告。邝无畏、司马庸愿竭弩钝,到时一会天下群雄,并望神尼法驾,能够参与这场盛会,以增光采!” 一静神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含笑说道:“缘法一事,不可勉强,贫尼届时世缘早尽,骨已成灰,但愿双方能够稍体天心,尽量少造杀孽!岂不闻‘欲知前生事?今生受者是!欲知来生事?今生做者是!’两位施主不修今生,应修来生,像‘黑地狱人皮库’中所贮存的百张人皮,看在贫尼眼中,真有些惊心动魄的呢!” 说至此处,业已走到“地狱之门”的出口之处。 “幽冥主宰”邝无畏停步躬身,向一静神尼深深一礼,含笑说道:“此处已是‘地狱之门’出口,邝无畏谨守昔年所立重誓,不敢见星月天日之光,我要先告退了!” 说完,抱拳一礼,身形微转,便即退往通道中不见天光之处! 一静神尼合十还礼,含笑叫道:“邝施主只要你能一心向善,放下屠刀,你则尽管置身光天化日之下,誓言对你,有何约束?否则,纵然深藏‘黑地狱’中,神明昭昭,仍在你的举头三尺!” 话音方了,一阵隆隆微响。“地狱之门”业已缓缓打开,当时照下了一片皓洁无伦的星光月色! 一静神尼一再苦口婪心,见“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邝无畏毫无悔悟之状,只得长叹一声,口宣佛号,与盖世神偷令狐元,走出“黑地狱”外! 一静神尼与令狐元一走,“黑心张良”司马庸便把“地狱之门”立即闭死! “幽冥主宰”邝无畏在暗影之中叫道:“司马先生请回‘人皮库’中,邝无畏与你还有要事密议!” “黑心张良”司马庸回到“人皮库”内,向“幽冥主宰”邝无畏,发话问道:“主宰是不是由于今日之事,认为‘黑地狱’中实力,仍不足与天下争雄,要与司马庸细加商议?” “幽冥主宰”邝无畏点头说道:“司马先生真个绝顶聪明,猜得丝毫不错!” “黑心张良”司马庸微笑说道:“司马庸对这一项问题,已有几桩腹案!” “幽冥主宰”邝无畏“哦”了一声说道:“邝无畏愿闻高见!” “黑心张良”司马庸蹙眉说道:“一静神尼纵然武功方面超凡入圣,却不知怎能在我们这几乎步步皆有埋伏的‘黑地狱’中,那等行动自如?故而目前第一桩要务,便是我要好好费些心思,把‘黑地狱’整个重新布置!” “幽冥主宰”邝无畏点头说道:“这确是当务之急!”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复说道:“其次因‘追魂鬼使’钱正威,‘玄清鬼使’陆文广双双身亡,亟宜补充实力,司马庸意欲命‘阴风叟’濮阳赫。传谕‘哀牢魔谷’方面,务必设法使‘文武卜赌’四大降心相从,收为己用!” “幽冥主宰”邝无畏闻言,微一沉吟说道:“文武卜赌四大若能降心相从,虽是极好帮手,但与‘海云庵主’一清大师那等绝世高手相此,仍嫌份量不够!” “黑心张良”司马庸阴森森地一笑说道:“主宰放心,我想争取‘文武卜赌’四大,只是为了填补钱正威、陆文广等遗缺,至于对付‘海云庵主’一清大师那种绝世高手,则司马庸打算利用半年光景,亲作远行!” “幽冥主宰”邝无畏讶藕问道:“司马先生意欲远行何处?” 司马庸异常得意地,怪笑答道:“我要去‘北海通天阙’,‘蓬莱不夜城’,以及关外长白山的‘销魂谷’!” “幽冥主宰”邝无畏微吃一惊问道:“司马先生,你莫非打算与‘世外双仙’,及‘辽东三怪’,取得联系?” 司马庸笑道:“世外双仙中的‘蓬莱不夜城主’,是我的师叔,辽东三怪中的‘冷面天王’彭炜,是我的拜兄,倘若我能请得他们于明年五五端阳,前来‘黑地狱’助阵,则慢说‘海云雇主’一清大师,就是一静神尼届时未曾西归极乐,亦不足惧!” 话音了后,又是一阵颇为得意的纵声狂笑! “幽冥主宰”邝无畏闻言,欣然说道:“一静神尼向来不打诳语,她在明年五五端阳之前,必已西扫极乐,则对方所难敌的绝世高手,仅仅剩下一位‘海云庵主’一清大师,其余‘西风醉客’南宫漱石,‘不老’宇文弘等,凭我们也可应付,故而司马先生只要能把‘世外双仙’,请来一位,便足稳操胜算的了!” 司马庸笑道:“北海‘通天阙’的‘通天仙子’,虽然未见得就能被我说动,但我师叔‘蓬莱不夜城主’,却定必惠然肯来!” “幽冥主宰”邝无畏目注“黑心张良”司马庸,含笑问道:“北海‘通天阙’的‘通天仙子’,及令师叔‘蓬莱不夜城主’,久绝尘缘,逍遥仙域,似乎颇难动以说词……” “黑心张良”司马庸不等“幽冥主宰”邝无畏话完,便即接口笑道:“司马庸颇有自信,能凭三寸舌,说动二仙心!” “幽冥主宰”邝无畏笑道:“司马先生打算怎样说法,可否使邝无畏先闻高论!” 司马庸笑道:“此事司马庸早就成竹在胸,我只要说是‘青城无发叟’,及‘峨眉玉杖神婆’,又出尘寰,哪怕我师叔‘蓬莱不夜城主’与‘北海通天阙’的‘通天仙子’,不立即豪情百丈,重入中原!” “幽冥主宰”邝无畏拊掌赞道:“好主意。司马先生真不愧‘张良’之誉……” 语音至此微顿,忽又面带忧色地,向司马庸问道:“但闻得‘青城无发叟’与‘峨眉玉杖神婆’,均已早谢人寰,倘若‘世外双仙’,嗔怪司马先生故作虚言。如何是好?” 司马庸眉梢轩举,眼皮一翻,得意地笑道:“我打算派上两名心腹,假扮‘无发叟’及‘玉杖神婆’,故意在峨眉、青城出现,岂不便可证明我并非虚言?或许这两名冒牌的人物。还会被对方设法延揽,引狼入室,则越发两全其美!” “幽冥主宰”邝无畏闻言,一面心中好生钦佩司马庸的心思巧妙,一面却加深警惕。 暗想对方确是一名盖代枭雄,自己若非凭借奇毒之力,将其控制,哪里能把这位“黑心张良”,收为己用!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幽冥主宰”邝无畏听完自己的话后,微作沉吟,不禁讶然问道:“主宰为何沉吟,难道你认为司马庸这种打算,有甚不妥之处?” “幽冥主宰”邙无畏笑道:“司马先生这种算计太妙,怎会不妥?邝无畏是想极须办理之事太多,如何能为司马先生略分劳累?” “黑心张良”司马庸点头笑道:“我们分工合作也好,我对‘黑地狱’中一切机关埋伏,精心设计,重新布置以后,便远行说动‘世外双仙’及‘辽东三怪’,至于命‘阴风叟’濮阳赫传谕‘哀牢魔谷’方面,竭力争取‘文武卜赌’四大,及派人假扮‘青城无发叟’、‘峨眉玉杖神婆’等事,则请主宰偏劳便了!” “幽冥主宰”邝无畏含笑点头。 这两位心胸狠辣,智计卓绝的盖世枭雄,遂依照所计,安排一切! 端木淑因群雄均已散去,只剩下一位自称“冰心哑妇”的白发婆婆,以神秘眼光,向谷家麒及自己不住打量,遂含笑问她是否有事急欲倾诉? 白发婆婆闻言,立即向二人缓步走来,但衣袖中却藏了一筒专破任何内家气功的“天星神钉”,准备在接近谷家麒、端木淑时,骤然发难下手! 谷家麒哪里知道杀身危机,已在顷刻。 因看出这位名叫“冰心哑妇”的白发婆婆,举措神情之间,仿佛颇为熟悉,不禁含笑叫道:“这位老婆婆可曾与谷家麒在何处见过?我似乎觉得……” 话犹未了,端木敬业已接口向他嫣然一笑说道:“麒哥哥,我方才一时糊涂,怎么你也跟着糊涂起来,这位老婆婆既称‘冰心哑妇’,她哪里能开口说话?” 谷家麒闻言。也不禁哑然失笑! 那位“冰心哑妇”袖中所藏的“天星神钉”,本已准备按动崩簧,觑准谷家麒、端木淑发出,却在将发未发之际,自行低叹一声,垂手回头,意欲转身走去! 但是“冰心哑妇”才一转身。端木淑所叫的那一声“麒哥哥”,恰好被她听在耳内! 这声“麒哥哥”,把“冰心哑妇”业已收敛熄灭的杀气怒火,又复叫得高腾起来,霍然再度转身,发出一阵哼哼冷笑! 端木淑见状,拉着谷家麒手儿,愕然说道:“麒哥哥,这位老婆婆的笑声好像……” 第二声“麒哥哥”,以及谷家麒、端木淑的亲密神情,把那位自称“冰心哑妇”的白发婆婆,激怒得神智半疯,银牙咬处,大袖一抬,显露出“天星神钉”的金黄圆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闻崖壁高处,有人以朗脆口音叫道:“萍儿大胆,端木姑娘快用‘无相神功’,护住周身要穴!” 但话音到时,“冰心哑妇”手中“天星神钉”的崩簧已按,“铮”的一声脆响,漫空密布金色星光,端木淑和谷家麒,以及站得远远的东方刚。均一齐惨哼连声,中钉倒地! 原来谷家麒、端木淑。及东方刚等,均未想到这位自称“冰心哑妇”的白发婆婆,竟会如此骤下毒手! 虽然崖壁高处,有人发话警告,但语音入耳,警告已迟,端木淑的武林绝学“无相神功”,尚未布满当空,对方为数极多,且劲力奇强的“天星神钉”,业已如飞蝗云集! 端木淑、谷家麒、东方刚展尽功力,闪避挡拒之下,每人仍均挨了两根以上“天星神钉”,尚幸不是中在致命之处! 但这“天星神钉”,居然含蕴奇毒,三人中钉以后,便即神志昏迷,一齐倒地不起! 就在神志将昏未昏,身形欲倒末倒的一刹那间,谷家麒等瞥见那自称“冰心哑妇”的白发婆婆,好似受了极大惊吓,悲号一声,急遁而去! 身后崖壁高处,也凌空飘落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身穿麻衣,鬓挂纸钱。竟是在“黑地狱”中,“奈何桥”上,大弄玄虚,使“幽冥主宰”邝无畏,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当场失色,啼笑皆非的“勾魂女鬼”! 谷家麒等瞥见这“冰心哑妇”遁走,“勾魂女鬼”飘落的情景以后,便即一齐毒发昏死! 等他们重有知觉,慢慢醒来,端木淑首先一睁双目,只见地上弃置着一头假发,两挂纸钱及一件麻衣,身前则站着一位白衣美妇! 这白衣美妇,正是与一静神尼同居“罗浮山妙香岩潮音洞”中的那位自称姓冷的武林前辈! 端术淑见谷家麒与东方刚亦均苏醒,遂招呼他们站起身形,并指着白衣美妇笑道:“这位便是我师伯好友冷老前辈,麒哥哥与东方大哥赶紧礼见,我们这三条小命,大概全是冷老前辈大力相救的哩!” 谷寡麒、东方刚闻言,遵均向那白衣美妇躬身道谢! 白衣美妇神色沉重无比地,摆手示意,并向端木淑苦笑道:“端木姑娘,如今我已无须隐瞒身份,我虽与你师伯交称莫逆,却不姓冷,只因常居‘北天山冷香谷’,故而武林中人都称呼我‘冷香仙子’。” 端木淑、谷家麒及东方刚,听这假扮“勾魂女鬼”的白衣美妇,竟是当代武林中有数奇人,与“七剑神君”欧古月,“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齐名的“冷香仙子”聂冰魂,才知自己猜测错误。这位老前辈并未死在“黑地狱”的独门剧毒以下! 这时谷家麒由惊生疑,由疑生悟,由悟而心中难过无比地,抢步向前,并向“冷香仙子”聂冰魂深深一礼,剑眉紧蹙,发话说道:“晚辈斗胆向仙子请教,方才那位自称‘冰心哑妇’的白发婆婆,莫非竟是水中萍姑娘所扮吗?” “冷香仙子”聂冰魂脸上神色既极愤恨,又颇惭愧地,长叹一声,点头答道:“谷贤侄猜得不错,那自称‘冰心哑妇’,对你们猛下毒手的白发婆婆,正是孽徒水中萍,且等我把此来经过,告知你们以后,再去追擒孽徒,将她革出门墙,当众处死便了!” 谷家麒见“冷香仙子”聂冰魂声称要把水中萍革出门墙,并当众处死,不由双眉紧皱,心头狂跳,但却想不出应该怎样为水中萍求情缓颊? 端木椒心思较快,闻言之下,立即陪笑叫道:“聂师叔千万不能这样作法,水中萍师妹与我们气味相投,交好颇深,适才奇异举措,必有其他原因,可能她被困‘黑地狱’中过久,精神错乱,师叔您……” “冷香仙子”聂冰魂不等端木淑说完,便即冷笑一声,神色庄峻地,摇手说道:“端木贤侄女与谷贤侄等,不要再想为孽徒缓颊求情,‘北天山’门规极严,水中萍虽是我素深宠爱的唯一衣钵传人,但居然作出如此恶行,使聂冰魂羞对一静神尼及天下武林人物,她的一死之罪,业已无可避免的了!” 说到此处,根本不容谷家麒等再有机会开口,便又换了一副和霭笑容,拉着端木淑的手儿说道:“端木贤侄女,你可知道我与你师伯一静神尼,在‘中元鬼节大会’的期前三日,便已混入‘黑地狱’内了吗?” 端木淑看出“冷香仙子”聂冰魂盛怒之下,对水中萍愤恨已极,根本无法进言,遂顺着性情刚强的老前辈话儿,“哦”了一声,含笑问道:“我师伯居然重履尘寰,驾临‘黑地狱’,怪不得‘奈何桥’上空,会现出‘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的金色大字,但如今‘中元鬼节大会’,已告结束,怎的还不见她老人家的法驾现身呢?” “冷香仙子”聂冰魂笑道:“你师伯想就便设法救出谷贤侄的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故而大概在‘黑地狱’中,还要勾留几日!” 谷家麒听一静神尼欲对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加以援救,不禁喜上眉梢。 东方刚一旁接口说道:“一静神尼与聂仙子虽然神功绝世,冠冕武林,但‘黑地狱’曾经‘黑心张良’司马庸精心布置,步步皆有机关埋伏。不知聂仙子等,怎会行动自如。夷然无惧?” “冷香仙子”聂冰魂笑道:“这还是我与一静神尼提前数日,混进‘黑地狱’之故,我作了几天‘勾魂女鬼’,大概也把司马庸的诸般设置,摸得差不多了!” 谷家麒与端木淑闻言之下,依然不甚明白。 “冷香仙子”聂冰魂又向端木淑含笑答道:“我与你师伯一静神尼,到达‘勾漏山鬼影峰’后,便筹思怎样混入‘黑地狱’,暗中保护你们,并拯救水中萍之策,但因‘黑地狱’防范森严,极难混入,正在皱眉无计之际,却恰好遇见那位‘黑心张良’司马庸视为宠信心腹的‘勾魂女鬼’!” 端木淑“哦”了一声,点头笑道:“原来是这‘勾魂女鬼’,帮了我师伯与聂师叔的大忙!” “冷香仙子”聂冰魂笑道:“我们见了这等机缘,怎肯错过,你师伯制服‘勾魂女鬼’,我则毫不客气地,点了她的‘五阴绝脉’!” 端木淑知道凡属“五阴绝脉”被点,片纸加身,无殊利刃割体,乃是武林中最惨刑罚,故而闻言之下,不禁星目凝光。看了这位嫉恶如仇,铁面冰心的冷香仙子一眼! “冷香仙子”聂冰魂会意地笑道:“贤侄女不要怪我下手太狠,‘勾魂女鬼’是个穷凶极恶之人,倘若不用这种手段,她怎肯把‘黑地狱’中秘密,真真实实地和盘托出!” 端木淑嫣然笑道:“聂师叔既然得悉‘黑地狱’中秘密,是否便化装‘勾魂女鬼’,与我师伯双双进入?” “冷香仙子”聂冰魂摇头答道:“我因对‘勾魂女鬼’所吐露‘黑地狱’中各情,无法证实,暂难深信,遂先化装成‘勾魂女鬼’模样,单独进入‘地狱之门’,等把内中情势摸熟,才悄悄设法,把你师伯也接入‘黑地狱’内!” 端木淑含笑问道:“聂师叔与我师伯一齐进入‘黑地狱’内后,水中萍师妹,大概便立即脱离险境了?” “冷香仙子”聂冰魂笑道:“贤侄女猜得不错,我们为了谨慎起见,又因‘幽冥主宰’邝无畏。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均极凶狡,遂在事先毫无异动,直等‘中元鬼节大会’已开,举世豪雄,纷集‘清凉台’上的比较忙乱之际,才救出水中萍,把‘勾魂女鬼’装进那具剑靶纸笼以内!” 谷家麒恍然说道:“怪不得老前辈无暇把水姑娘送出‘黑地狱’,而命她扮成白发皤皤的‘冰心哑妇’,索性大模大样,坐在‘清凉台’上!” 端木淑也听得拊掌含笑赞道:“高明,高明,聂师叔的确高明,尤其‘冰心哑妇’四字,更见巧思,使我水中萍师妹根本不必开口,免从口音之上,露出马脚,以致那等凶狡歹毒的‘幽冥主宰’邝无畏,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均毫无觉察地。未曾发现到那‘笼中之囚’,业已变化了‘座上之客’?” “冷香仙子”聂冰魂对于自己这种处置,也颇得意,眉梢双扬,含笑说道:“我在安排好纸笼,由‘七剑神君’欧古月下手,杀死‘勾魂女鬼’,使‘黑心张良’司马庸等,当场出彩之后,并还乘机毁去‘黑地狱’两道厉害埋伏,继而即令司马庸在送客之际,暗起歹心,那甬道中墙顶大小以内也决不会有半点修罗汁飞出!” 谷家麒闻言,想了一想,剑眉双蹙地,向端木淑发话说道:“淑妹,这样一来,我们似乎不必把‘黑地狱’中所见各种布置情况,告知那位‘梅窝处士’的了!” 端水淑点头说道:“麒哥哥说得不错,‘黑心张良’司马庸经过这番当众丢人现眼的重大挫折之后,定然要把‘黑地狱’中,整个重新布置!” “冷香仙子”聂冰魂把自己与一静神尼,进入“黑地狱”情形述毕,脸上笑容渐敛,杀气又生。 目光一冷,沉声说道:“谁知水中萍出了‘黑地狱’后,不知端木淑侄女与谷老弟,是青梅竹马世交,竟因你们称呼密切,神情亲热,生出妒意。用她得自绿林巨寇的‘天星神钉’。蓦下毒手,等我在高崖瞥见,出声阻止,已告不及,使端木贤侄女。与谷老弟、东方老弟,一齐身受重伤,这种行为,百死难恕,简直辱尽我‘北天山’一派门楣,使聂冰魂在未能把孽徒追杀,清理门户之前,无颜再与一静神尼相见的了!” 端木淑见“冷香仙子”聂冰魂说话之时,全身都在微微颤动,神情峻厉无比,知道这位老前辈一向好高骛远,铁面冰心,如此极端气恼之下,必难为水中萍轻易转圆,遂轻轻一扯谷家麒,双双向“冷香仙子”聂冰魂,整衣下跪。 “冷香仙子”聂冰魂眉头一蹙,忙命端木淑、谷家麒二人起立,并且讶然问道:“贤侄女与谷老弟,为何突然对我下此重礼?” 靖木淑与谷家麒依然跪地不起…… 靖木淑秀眉微扬,双目神光湛湛,朗声答道:“端木淑与我谷家麒世兄,鞠诚为水中萍师妹求情,务请聂师叔加以宽容。恩施格外!” “冷香仙子”聂冰魂摇头说道:“连我这条性命,都是你师伯一静神尼所救,水中萍居然还敢对你挟妒行凶,决无丝毫可恕之处!” 谷家麒因“冷香仙子”聂冰魂一再提及水中萍是挟妒行凶,以致根本窘得在旁无法插口。 端木淑笑道:“聂师叔,这件祸事,应该要怪淑儿,因为水中萍师妹,仅知我叫岳悲云,是‘邛崃三绝’之一,根本不知彼此师门渊源,师叔假若丝毫不肯宽容,则淑儿与谷世兄,只有长跪不起的了!” 端木淑的这几句话,确为水中萍开脱不少,而且长跪不起的软磨方法,也颇见效。 “冷香仙子”聂冰魂沉思片刻,向端木淑长叹一声说道:“贤侄女与谷老弟赶快请起,我就看在贤侄女等面上,宽饶水中萍一命……” 听到此处。端木淑喜形于色地,赶紧拉着谷家麒站起身形,向“冷香仙子”聂冰魂深深一礼,含笑说道:“多谢聂师叔……” 话方至此,便被“冷香仙子”聂冰魂,摇手截断话头,神色异常冷峻地,咬着牙说道:“水中萍虽贷一死,但却从此以后逐出门墙,决不认她再是我‘北天山’一派弟子!” “逐出门墙”只比处死略轻,也算武林中一种极重惩罚,故而谷家麒与端木淑闻言,双双眉头深蹙,正待再度为水中萍下跪求情…… “冷香仙子”聂冰魂业已声色俱厉地,发话说道:“贤侄女与谷老弟应该知道‘北天山’一派,本有四大弟子,其中三人在下山行道之际,被邪道引诱,所为不正,都由我亲手一一处死,以清门户,如今只把水中萍逐出门墙。已是看在端木贤侄女及谷老弟面上,曲予宽容,恩施格外,你们再若多求,我便连一死也不宽贷她了!” 端木淑与谷家麒因知“冷香仙子”聂冰魂心情刚烈无比,既然如此说法,不便再夏多言,只得默默无语,但心中都替水中萍好生难过。 “冷香仙子”聂冰魂虽见二人满脸失望神情,但却不加理会,只是继续说道:“黑心张良司马庸等,既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有所丢人现眼,必将惮虑竭智,设法加强实力,故而我也应该回转‘北天山’有所准备,才好在明年五五端阳。同心协力地,歼除这般万恶鼠辈!” 她说到此处,抬头向“鬼影峰”腰的“地狱之门”,看了一眼,脸上微现笑容,又道:“据我估计,一静神尼在‘黑地狱’内,不便久留,最多二三日间,便将由‘幽冥主宰’邝无畏,及‘黑心张良’司马庸,恭恭敬敬送出,请端木贤侄女代我向你师伯致意,就说聂冰魂先回‘北天山’,略作准备,定在你师伯功行圆满之前,赶到‘罗浮山妙香岩潮音洞’,巷送她西归极乐便了!” 话完,向端木淑、谷家麒、东方刚等,微一含笑挥手。 身形腾处,宛如绝世飞仙般,白衣轻飘,一跃七八丈地,飘落鬼影峰下。 谷家麒等恭送“冷香仙子”聂冰魂去后,东方刚叹了一口长气,摇头说道:“这场‘中元鬼节大会’,委实变化万端,弄得人眼花缭乱,最令人意料不到的,是那位‘冰心哑妇’竟系水中萍姑娘所扮,我们并险些儿全都死在她那‘天星神钉’之下!” 端木淑秀眉深蹙说道:“我们虽然受伤,险艰已过,但水中萍却灾厄当头,我有两件事儿,真替她担忧不浅!” 谷家麒以为端木淑是怕“冷香仙子”聂冰魂仍然放不过水中萍,遂接口说道:“聂前辈那等身份,应该不轻然诺,她既答应宽贷水中萍……” 端木淑摇头说道:“聂老前辈自然不会再对水中萍姑娘怎样,我替她担忧的是另外两件事儿!” 谷家麒愕然凝目。 端木淑又复说道:“第一件事儿是水中萍姑娘的性情,显然极为刚强,她若获知已被冷香仙子聂冰魂聂前辈遂出门墙,可能会羞愤得自尽一死!” 谷家麒霍然说道:“淑妹这种顾虑,大有可能,第二件呢?” 端木淑秀眉深蹙,神情异常沉重地,缓缓说道:“第二件比第一件更为严重,我恐怕水中萍姑娘经受这番重大刺激之后,可能索性偏激,走人邪途,大大堕落,甚至无法自拔!” 谷家麒听得荡魄惊心,急得连连扼腕,右足顿处,足下山石,也为之纷纷碎裂。 端木淑看他一眼,失笑说道:“麒哥哥,你如今急也无用,我们目前必需在此等候我师伯一静神尼,与‘盖世神偷’令狐元讯息,看他们是否能够把你义父欧神君救出,然后便将分赴‘六诏天山迷谷’,及‘罗浮梅窝’,祛除我们体内余毒,等这些事作完,再行全力搜索水中萍下落,劝导救助,不使她如我所料的陷入迷途便了!” 谷家麒虽然觉得追踪救助水中萍之事,越早越好,免得夜长梦多,但端木淑所说各情,都是当前急务,无一可缓,委实分身乏术,只得愁锁眉尖的默然不语。 东方刚向端术淑笑道:“端木姑娘,你初下‘普陀’之际,为了不易寻找杀父仇人‘阴风叟’濮阳赫,想引诱他自投罗网,才赶走住在‘邛崃幽谷’的一干绿林强粱,打起‘邛崃三绝’旗号,举行一场‘三绝大宴’,如今‘阴风叟’濮阳赫已有下落,我们头上所顶的这种‘山大王’头衔,似乎应该取消,阮清泉老爷子恐怕也在‘邛崃幽谷’之中,独自住得有点不耐烦了呢!” 端木淑笑道:“回转‘邛崃幽谷’,遣散手下诸人,使他们各安生计之事,可以与追寻水中萍姑娘并办,我也正要取回那柄‘太阿剑’,准备明年五五端阳,与‘黑地狱’中的狠毒群邪,放手一搏了!” 谷家麒忽似想起甚事,向端木淑恨声说道:“淑妹,此次‘黑地狱’之行,怎的未曾见到你我的不共戴天深仇‘阴风叟’濮阳赫呢?” 端木淑秀眉略轩,微一沉吟说道:“阴风叟濮阳赫如在‘黑地狱’中,他倚仗‘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凶威,不会惧怯你我,避而不出,据我看来。濮阳赫可能是司马庸真正心腹,在‘黑地狱’外围,担负着相当重任!” 谷家麒咬牙说道:“这老贼行踪如此隐秘,要到哪一天我们才能携着他的项上人头。到‘终南山百丈壁’前,一祭先人坟墓。” 端木淑被谷家麒这几句话儿,勾动愁怀,不禁眼圈微红,泫然欲泣。 谷家麒又复恨声说道:“提到‘阴风叟’濮阳赫,不由我不恼恨‘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若不是这老儿倚老卖老的多管闲事,在‘邛崃幽谷’的‘三绝大宴’上,濮阳赫岂非早就被我七剑分尸,雪却了不共戴天之恨!” 端木淑见谷家麒想起父仇,神情激愤异常,只得自己强抑悲怀,换了一副笑容,向他柔声说道:“麒哥哥,‘阴风叟’濮阳赫的踪迹,一时难觅,我们只好先重公义,后报私仇,反正‘黑地狱’若能瓦解冰消,这老贼也不会肋生双翼,飞上天去!” 这“先重公义,后报私仇”的两句话儿,分量颇重,谷家麒听了果然英风渐振,愁眉渐解。 一日过了,又复一日,不仅一静神尼与令狐元毫无消息,“黑地狱”中,也不见任何人出入。 端木淑、谷家麒、东方刚等三人之中,最心急的自然还是谷家麒。他想一静神尼的佛门绝学,冠冕当世,令狐元的空空妙手,盏代无双,一个负责救人,一个负责盗药,岂非极好良配,怎的为时二日之久,还未见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脱离险境? 义父只一脱险,自己放下万事,先陪他老人家赶赴小孤山,使心怀悲苦不堪的义母,获得莫大安慰! 谷家麒想得虽颇如意,但等到第三日,“地狱之门”一开,其中安然走出的只是一静神尼与盖世神偷令狐元,却无“七剑神君”欧古月在内。 谷家麒见一静神尼与令狐元,末将义父救出,不禁大为失望。遂在由端木淑引介,拜谒一静神尼以后,立向令狐元探询其中经过。 令狐元苦笑说道:“谷老弟,我们此番定计,一开始便铸大错,因为那位‘铁扇先生’东门拓,早就惨遭‘黑心张良’司马庸毒手,连人皮都陈列在‘黑地狱’中的‘人皮库’之内!” 谷家麒闻言,“啊呀”一声说道:“这种情形,委实令人意料不到,令狐老前辈岂不露了马脚?” 令狐元惊魂初定地,摇头叹道:“那‘幽冥主宰’邝无畏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心计,太以凶狡,不仅我露出马脚,并且害得‘玄清羽士’陆文广、‘单掌追魂’钱正威等两位身怀绝技的一流武林奇客,身遭惨死!” 谷家麒、端木淑等闻言,方自互相惊顾。 令狐元又复苦笑说道:“故而我自冒用‘铁扇先生’东门拓名号开始,便落入对方算中,若非一静神尼法驾突降。以无上佛力,震慑‘黑地狱’双凶。为令狐元渡厄消灾,连我这身人皮,也无法保全。必被剥去!” 端木淑秀眉微蹙,含笑问道:“令狐老前辈,你这样笼统说法,我们哪里听得清楚?” 令狐元脸上一红,遂把“黑地狱”中的惊心荡魄遭遇,原原本本,细述一遍。 端木淑、谷家麒、东方刚等听完,也自惊心不已。 谷家麒更嗟叹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的灾厄未消,非到大破“黑地狱”以后,不得有出头之日! 一静神尼看出谷家麒神情沮丧,遂含笑安慰说道:“谷贤侄不要难过,‘黑地狱’这番折磨,对你义父的气质变化,及灵性修为方面。大有裨益,贤侄谨记我参自‘大乘神数’之中的‘松柏不凋,金刚不坏’两句偈语便了!” 谷家麒俊目含泪,低头受教,端木淑向一静神尼笑道:“师伯,‘黑地狱’之事,至此业已暂时告一段落,我们要往‘六诏山天迷谷’,寻觅……” 一静神尼打断端木淑话头,接口笑道:“淑儿是否要找‘散淡居士’司马超,为你们祛除体内余毒?” 端木淑方一点头,一静神尼又复笑道:“散淡居土司马超不在‘六诏山天迷谷’,如今正在‘罗浮梅窝’,畅饮‘梅窝处士’的特制佳酿‘寒梅玉露’!” 端木淑大出意外地,讶声叫道:“我们正打算把‘散淡居士’司马超请到‘罗浮梅窝’,与‘梅窝处士’共同参研抵制‘黑地狱’剧毒之法,他怎会未卜先知地,业已到了‘梅窝’以内?” 一静神尼笑道:“司马超虽然聪明绝顶,但哪会具有未卜先知的慧觉神通?他是对你们‘黑地狱’之行的安危,放心不下,随后赶到‘潮音洞’。请我出手救援,我细一衡度,亦觉有虑,遂偕同你中毒新祛的‘冷香仙子’聂冰魂聂师叔驰援,而把司马超送入‘梅窝’与‘梅窝处士’相会,结合他们两位绝顶聪明人物的才智,总对扫荡‘黑地狱’,诛除‘幽冥主宰’邝无畏、‘黑心张良’司马庸之事,大有裨益!” 谷家麒等这才知道其中就里,都对“散淡居士”司马超的关怀情意,颇为感激! 一静神尼目光一扫四外,向端木淑问道:“淑儿,你‘冷香仙子’聂冰魂聂师叔呢?莫非她已带了她心爱弟子水中萍,回转‘北天山’,去苦练‘玄冰真气’,准备在明年五五端阳时,共破‘黑地狱’,报仇泄愤?” 端木淑苦笑答道:“师伯有所不知,聂师叔门下的水中萍师妹,已因事被聂师叔逐出‘北天山’一派的门墙了呢!” 一静神尼大惊问故,端木淑遂把三日前的那桩意外之事,向师伯细述一遍,并要求一静神尼,用“大乘神数”,为水中萍一占凶吉! 一静神尼席地端坐,合掌当胸,闭目虔参“大乘神数”,良久良久以后,方自摇头叹道:“明珠蒙垢,白壁生尘,吉中有凶,凶中有吉!” 谷家麒在未知端木淑本来身份以前,确对水中萍颇为爱好,即如今亦对她仍难忘情,故而听了这“明珠蒙垢,白璧生尘”二语,不禁心头狂跳,剑眉深蹙! 端木淑向一静神尼笑道:“师伯,你这‘吉中有凶。凶中有吉’之语,太已令人无法捉摸,到底是吉是凶?能不能说得肯定一点,你看你那‘明珠蒙垢,白壁生尘’两句话儿,业已把我麒哥哥,听得愁杀了呢?” 一静神尼笑道:“卜筮之道,本来仅可略参机微,哪里能够完全肯定,至于水中萍今后遭遇,究竟是吉是凶?却要看她是否甘自暴弃而论,只要水中萍堕落不深,灵明尚未全昧,总不致弄到不可救药地步!” 谷家麒听了一静神尼这等解释,胸中略觉安慰,遂向端木淑笑道:“淑妹,既然‘散淡居士’司马超已到罗浮,则我们应该赶紧去往‘梅窝’,请他施展岐黄妙手,祛除余毒以后,还要遣散‘邛崃幽谷’中你手下的一众豪雄,并取回那柄‘太阿剑’呢!” 端木淑点头含头,一面随同一静神尼回转罗浮,一面却凑向谷家麒耳边,低声说道:“麒哥哥,你不要故作违心之论,你哪里是急于与我同返‘邛崃幽谷’,分明是放心不下水中萍,要赶去寻她,好作护花使者!” 谷家麒被端木淑一语道破了心意,生平又是不善谎言搪塞,不禁窘得有点面红耳热。 正在他奇窘异常之际,一静神尼忽向端木淑笑道:“淑儿,这半年以内,你恐怕不能离开‘罗浮’。遣散‘邛崃幽谷’豪雄,和取剑之事,可请你东方大哥代办,寻觅水中萍防护她误入歧途一节,也需由你麒哥哥单独担任呢!” 端木淑何等聪明,一听此话,便即笑向一静神尼问道:“师伯,是不是你老人家又要特降殊恩,对我有所传授!” 一静神尼看她一眼,点头笑道:“我功行将满,尘缘即尽。在这茫茫浊世以内,最多尚有半年勾留,故而要把‘小诸天雷音掌力’,传授给你!” 端木淑深知一静神尼昔年在泰山绝顶“八荒英雄会”上,便以“小诸天雷音掌力”,连震十八名绝世魔头,博得盖代无敌之誊,闻言之下,自然惊喜得出于望外地,含笑问道:“师伯,你当真要把这种降魔绝学,盖代神功,传给我吗?” 一静神尼笑道:“我门下又无弟子,不把这尚称得意的‘小诸天雷音掌力’传你,难道还带去西方极乐世界不成?” 端木淑眼圈一红,泫然欲泣说道:“小诸天雷音掌力,虽是傲绝当世的无上神功,淑儿并不希冀,我只望能多侍奉师伯几日!” 一静神尼含笑点头,轻拍端木淑香肩说道:“人生缘分有定,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淑儿不要如此痴法,你这随我学习‘小诸天雷音掌力’的半年之间,不是镇日均将在‘潮音洞’内,与我旦夕相对吗?” 说到此处,又转向谷家麒、东方刚,及令狐元等,含笑说道:“谷老弟、东方老弟,及令狐大侠,你们千万不要看轻‘幽冥主宰’邝无畏与‘黑心张良’司马庸,须知他们除了智计卓绝,心肠狠辣以外,连真实武功方面,也都不在‘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等人之下,司马庸有位师叔,隐居‘蓬莱’,号称‘不夜城主’,更是极为厉害,倘若被他迷惑得助纣为虐,则放眼正派群侠之中,似乎只有我师妹‘悲天圣尼海云庵主’,能够与之相抗……” 端木淑秀眉微皱,一旁接口说道:“师伯,我师傅自从在‘终南山百丈壁’前,把我救回‘普陀’以后,十余年来,足迹末离‘南海’,好像不愿再管江湖闲事了呢?” 一静神尼笑道:“尽管你师傅如今啸傲海云,逍遥自在,但事到临头,却由不得她,据我所料,明年五五端阳的‘黑地狱’之战,定将扩大成武林正邪人物的全面决斗,你师傅也必会出头,主持全局!” 端木淑含笑问道:“师伯,倘若我学会你老人家当年在‘八荒英雄会’上,连震十八名绝世魔头的‘小诸天雷音掌力’以后,是否便斗得过‘幽冥主宰’邝无畏。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呢?” 一静神尼笑道:“这‘小诸天雷音掌力’,虽是佛门绝学,但威势强弱程度,仍与本身修为火候有关,淑儿自幼便蒙你师傅悉心教育,根基打得很好,又复早已学会‘无相神功’,自属得天独厚,与众不同,半年以后,你内有‘无相神功’护体,外有‘小诸天雷音掌力’克敌,除了因为火候过分悬殊,尚非‘蓬莱不夜城主’那等出类拔萃,功力超凡入圣的绝顶魔头的对手之外,应该是可与‘幽冥主宰’邝无畏、‘黑心张良’司马庸等人,从容周旋的了!” 端木淑秀眉双展,含笑问道:“师傅,那‘蓬莱不夜城主’的名儿。我怎的从未听过,这魔头的武功,当真高明得能与我师傅仿佛吗?” 一静神尼笑向谷家麒、东方刚、令狐元等问道:“谷老弟等,你们可曾听说过这位武林奇客?” 谷家麒、东方刚均自摇头。 令狐元毕竟因年龄关系,江湖阅历较深,闻言含笑说道:“蓬莱不夜城主姓韦,单名一个‘旭’字,与‘北海通天阙’的‘通天仙子’池月华,并称‘世外双仙’,武功之高,据说已到飞花摘叶,均可洞石穿金的超凡入圣境界!” 一静神尼笑道:“令狐大侠说得不错。但‘通天仙子’池月华的功力,可能比‘不夜城主’韦旭,还要高上一筹。‘北海通天阙’内,并另有两名手下,亦是身怀出奇武学,故而我虽料定‘黑心张良’司马庸,为了准备明年五五端阳之战,必会前往‘蓬莱’,诱惑‘不夜城主’韦旭,但不知是否会把‘通天仙子’池月华,也一同扯出?” 令狐元听到此处,忽然向一静神尼笑道:“神尼,据令狐元所料,‘黑心张良’司马庸可能枉费心机。未必能把‘通天仙子’池月华,及‘不夜城主’韦旭等‘世外双仙’请出!” 一静神尼微笑问道:“令狐大侠怎见得‘黑心张良’司马庸会白费心机?” 令狐元笑遭:“神尼应该记得二十年以前的一桩武林故事!” 一静神尼笑道:“令狐大侠所云是否‘青城无发叟’,‘峨眉玉杖神婆’,与‘不夜城主’韦旭、‘通天仙子’池月华等四人,在嵩山绝顶的七日七夜之战?” 令狐元点头称是。 一静神尼含笑说道:“他们四人恶斗七日七夜,俱已精疲力竭,依然胜负未分,最后还是贫尼闻讯,赶到嵩山,作了一名排难解纷的和事佬呢!” 令狐元笑道:“神尼既是这场震惊武林恶斗的和事佬,则定然记得‘青城无发叟’、‘峨眉玉杖神婆’与‘不夜城主’韦旭、‘通天仙子’池月华等双方,曾经约定,彼此名保真如,啸傲于青城、峨眉、蓬莱、北海之间,决不再问江湖俗事!” 一静神尼“哦”了一声笑道:“原来令狐大侠是根据他们双方的一句气愤之言,便作如此判断!” 令狐元正色笑道:“以这四位高人在武林中所占身份而论,虽系一句气愤之言,也应当作金科玉律,信守不渝!这二十余年,武林中不是从未见过他们的丝毫踪迹吗?” 一静神尼闻言,微叹一声笑道:“武林重劫将临,故劫数中人行事,往往出于常情,不能轻易论断!何况‘黑心张良’司马庸千狡百诈,手段无穷,我们还是预作打算,加强准备的好!” 端木淑笑道:“师伯,你老人家所说的加强准备,便是要传授我‘小诸天雷音掌力’吗?” 一静神尼笑道:“这只是准备工作之一。还有一桩要事,务望淑儿、谷老弟、东方老弟及令狐大侠等,必须紧记!” 令狐元闻言,含笑道:“神尼有何高论?令狐元等洗耳恭听!” 一静神尼双眉微扬,目光一扫诸人,缓缓说道:“万一我所料不差,‘通天仙子’池月华与‘不夜城主’韦旭,果受‘黑心张良’司马庸诱惑,重出江湖,则你们也应该立即分赴‘峨眉’‘青城’,尽量宣扬此事!” 端木淑问道:“师伯是否也想把那‘青城无发叟’,及‘峨眉玉杖神婆’激出,与‘世外双仙’对敌?” 一静神尼点头笑道:“淑儿可知‘青城无发叟’及‘峨眉玉杖神婆’,为了何事才与‘通天仙子’池月华,‘不夜城主’韦旭,互起争斗?” 端木淑摇头示意,一静神尼笑道:“就为了你方才所说的‘世外双仙’四字!” 谷家麒讶然问道:“莫非‘青城无发叟’与‘峨眉玉杖神婆’,不服对方有此称号?” 令狐元一旁接口笑道:“不是不服,而是‘青城无发叟’及‘峨眉玉杖神婆’,同样也被西南一带的武林人物,称为‘世外双仙’,彼此遂约定在‘嵩山’绝顶,互较神功,以胜负之数,来决定‘世外双仙’四字尊号,究竟谁属?” 谷家麒惊奇无已地叹道:“竟有如此巧事,这四位武林前辈,居然均号‘世外双仙’?” 一静神尼笑道:“更巧的是都是一男一女,性情都极为古怪,而‘嵩山’绝顶的七日七夜苦斗,共较百种神功,又复奇巧无伦地双方各胜五十!” 东方刚笑道:“真若这四位绝代武林奇客双双再出江湖,倒是莫大盛事,足可令我们一开眼界!” 令狐元向一静神尼笑道:“神尼近年古洞参禅,不问俗事,可知江湖传言,‘青城无发叟’与‘峨眉玉杖神婆’,均已仙去了吗?” 一静神尼笑道:“江湖传言,岂可深信?何况即令这两位武林奇客仙去,‘峨眉’‘青城’等地。也必然尚有与他们关系密切之人,仍不妨一试,或有意外奇缘,亦未可知。” 第十五回 遣怀远游百丈峡 计议既定,回到“罗浮”以后,便即互相分袂。 端木淑跟随一静神尼,去往“潮音洞”中,习练“小诸天雷音掌力”。 谷家麒、东方刚,及令狐元则同去“梅窝”,请“散淡居士”司马超,施展岐黄妙术.祛除体内余毒,并向“梅窝处士”报告“黑地狱”之行的一切经过。 谷家麒与端木淑这一双英雄儿女.自然早已心心相印,如今分袂在即,难免有些惜别伤离,遂避开一静神尼等人,互相略为密语! 端木淑笑道:“麒哥哥,你到‘梅窝’之中,请‘散淡居士’司马前辈,祛除体内余毒以后,打算……” 谷家麒讶然接口问道:“淑妹,你体内也有余毒未净,难道就不去趟‘梅窝’,请司马庄主一施妙手了吗?” 端木淑嫣然笑道:“不瞒麒哥哥说,我有‘无相神功’护体,中毒程度,远比你们为轻,又由‘翡翠鼢’先后两度注入灵液,及服食我师伯所赐妙药,业经行功暗察,已告痊愈!无须再往‘梅窝’,耽误我随师伯的难得光阴了!” 谷家麒“哦”了一声说道:“淑妹既已痊愈,自然不必再去‘梅窝’,你方才要我在祛除体内余毒以后……” 端木淑应声说道:“我要你在祛除余毒以后,立即与我东方大哥,结伴长游,海角天涯地.寻觅水中萍踪迹,莫使她深陷迷途,无法自拔!” 谷家麒以为端木淑虽系胸襟恢宏的巾帼奇英,但难免不对水中萍略存妒念,遂剑眉双剔,朗声说道:“淑妹放心,水中萍为我堕落,我自然应该设法援手,不使她误入泥淖!但绝不会……” 话犹未了,便被端木淑打断话头笑道:“麒哥哥不要讲下去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谷家麒一双俊目以内,含蕴无限情思地,凝望着端木淑,微笑问道:“淑妹既已知道我要说什么.可信得过我吗?” 端木淑笑道:“我虽然信得过,我却要劝你!” 谷家麒不解其意,讶然问道:“淑妹有话,我必然遵从,哪里用得着这个‘劝’字?” 端木淑娇笑说道:“麒哥哥能够听话最好,我要你在找着水中萍后,消除任何芥蒂,与她誓海盟山地,重修旧好!” 谷家麒一时间揣摩不出端木淑此语用意,只得以诧异眼光,对她凝视! 端木淑嫣然笑道:“麒哥哥,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们不是世俗儿女,我要坦白问你几句话儿,希望你也坦白回答,不必故作违心之论!” 谷家麒眉梢双挑,目光电射地朗然答道:“淑妹放心,尽管请问,谷家麒从来不作丝毫谎语!” 端木淑点头笑问道:“水中萍的容貌如何?” 谷家麒毫不考虑的应声答道:“虽然比不上淑妹的天人颜色,也算得是倾城倾国的绝代容光!” 端木淑继续问道:“在‘勾漏山鬼影峰’惊变之前,水中萍的品格如何?” 谷家麒仍是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心地光明的红妆侠女!” 端木淑闻言笑道:“麟哥哥果然句句实言,不作违心之论,我再问你,水中萍的门户如何?武功怎样?” 谷家麒脱口而出答道:“北天山门户正大,极获武林尊敬,水中萍的一身功力,也是内家上乘好手!” 端木淑静静听完,面色一整,两道澄净无比的秋水眼神.凝注在谷家麒脸上,沉声说道:“根据麒哥哥的三桩答案,把它综合起来,则水中萍应该是位具有绝代容光,正大门户,上乘身手,心地光明的红妆侠女!” 谷家麒点头说道:“淑妹说得不错!” 端木淑笑道:“人生在世,知己难求,像具有如此条件的红颜知己,更是踏破铁鞋,亦无觅处!麒哥哥,我再问你,你与水中萍邂逅江湖,为她充任马夫,执鞭千里,足见彼此心心相印,情分不薄,假如你我未曾在‘邛崃幽谷’相逢,则你与水中萍之间的感情,是否会起变化?” 谷家麒感觉这项问题,不便答复,只得点头示意! 端木淑笑道:“麒哥哥既然同意我的说法,则好好一位具有绝代容光,正大门户,上乘身手,心地光明的红妆侠女,竟会在‘勾漏山鬼影峰’,对我们下绝情,致被‘冷香仙子’聂冰魂逐出门户,甚或可能误入歧途,深陷泥淖之故,应该颇易解答!” 谷家麒剑眉深蹙,默然不语! 端木淑笑道:“麒哥哥你不愿说,让我自行回答,也是一样!我认为水中萍所以如此之故,是由于两个字,及为了两个人!” 谷家麒闻言,刚刚看了端木淑一眼,端木淑又复含笑道:“两个人中,自然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两个字则一个是‘恨’,一个是‘妒’!也就是水中萍为了‘恨你’,为了‘妒我’,才会刺激得有失常情,自甘坠落!” 谷家麒点头说道:“淑妹分析得丝毫不错!” 端木淑脸上神色,又是一正,正容说道:“我们身负绝学,仗剑江湖,在国法以外,人情之中,铲除不平,救济民物,连漠不相干之人,均应助弱扶危,惩恶劝善,何况水中萍堕落原因,又是为了我们而起,自然更该……” 谷家麒不等端木淑说完,便即接口说道:“我们不正是准备海角天涯地,对水中萍追踪相机拯救吗?” 端木淑笑道:“如今话到正题,我要极为郑重地,请问麒哥哥,你打算怎样对水中萍加以拯救的呢?” 谷家麒平时也颇口舌滔滔,辩辞无碍。 但如今却被端木椒这一连串追问,问得有点透不过气来,只是嗫嚅说道:“我……我……” 端木淑依然正色说道:“我们不能用随后追踪,暗加拯救的治标之法,因为可能你费尽心力,刚把她救出龙潭,而一转眼间,她又落入虎穴!我们必须要用溯本追源的彻底解决手段!” 谷家麒无词可驳,只得点头赞同说道:“对,对,我们应该朔本追源,彻底解决!” 端木淑道:“这朔本追源中的‘本’是‘你我’,‘源’是‘恨妒’,而彻底解决之道,就是设法使水中萍不再‘恨你’.不再‘妒我’!” 谷家麒是绝顶聪明人物,何尝听不出端木淑言外之意?但总觉得此事大有碍难,处理得一不小心,自己便将在情海风波中,惨遭灭顶.或是被女儿家的天生妒火.烧得焦头烂额! 端木淑挽住谷家麒手儿,拉他同坐石上,深情无限地.嫣然笑道:“麒哥哥,你的心思,以及碍难之处,我全知道,我如今给你一项保证,就是你若能与水中萍重续情缘,再修旧好,我答应不计名位,与她一同嫁你!” 谷家麒心中一阵狂跳,双手把住端木淑香肩,目光凝注她清华脱俗的绝代娇容.颤声问道:“淑……淑妹……你此话可是当……当真……” 端木淑柔声笑道:“麒哥哥,我怎会骗你?但这项保证之中,也附带着一项难题,就是你若不能使水中萍悟自迷途,恢复本性,则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止于通家兄妹的了!” 谷家麒起初听得端木淑愿与水中萍同嫁自己,不禁心中一喜,但如今听了这项难题以后.又不禁心中一愁。 就在他一愁一喜之间,端木淑居然笑容齐敛,凛若冰霜地,站起身形,向谷家麒淡淡说道:“谷世兄,请自珍重,我要随侍我师伯,去往‘潮音洞’了!” 这一声“谷世兄”之后,自然接着便是群侠分袂。 水中萍自与谷家麒“邛崃”分手以后,虽然关切恩师安危,赶返“北天山”,但芳心之中.却充满了一片为情惆怅的空虚恐惧! 爱侣分离,为情惆怅,心中自然难免寂寞空虚。 但空虚以外的那种莫明恐惧,却是为了端木淑化身的岳悲云而起! 因为水中萍自负姿色绝世,武功超群,并看出谷家麒与自己相互倾心,必可成为一对般般匹配的天生佳偶! 谁知“邛崃幽谷”之行,见了那位岳悲云后,发现对方容貌武功,竟均在自己以上,言谈举止,偏又颇对谷家麒异常关切! 水中萍已在担心,谷家麒恰又提出意欲邀请岳悲云同破“黑地狱”之事,哪得不使水中萍愁上添愁,在芳心以内,深伏妒念! 一路之间,愁眉不展,回到“北天山”后,又复得悉惊变! “北天山冷香谷”中.一片愁云惨雾,据“冷香宫”内侍者,向水中萍报告,说是“冷香宫”主人“冷香仙子”聂冰魂突中奇异剧毒,并发现“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联名劝降的一封书柬! 聂冰魂性情高傲,自然是盛怒难遏,服尽宫中祛毒灵药,均告无效以下,遂愤然投入名叫“冷香泉”的万丈寒潭,自尽而死! 水中萍哪知恩师具有深心,明面假作投潭,实则已赴“罗浮山潮音洞”,寻找生平好友一静神尼,设法疗毒!自然呼天抢地,哀毁逾恒,换了一身重孝,在“冷香泉”边,设灵祭奠,独宿数日以后,便即赶住“哀牢山谷”赴约,以与谷家麒细商为恩师“冷香仙子”聂冰魂报仇之策! 她因恩师惨死,急痛得已经有点神志失常,到了“哀牢山谷”后,赫然又见谷家麒、岳悲云神态亲密,哪能不火上添油,芳心尽碎的绝情而去! 师门仇深,情场恨重,两桩怫心大事,把位原颇聪明的侠女,刺激得神智全昏.果然不出端木淑所料,是直扑“黑地狱”,意欲以卵击石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幽冥主宰”邝无畏等,决一死战! 被擒之后,折磨自多,但水中萍冰心傲骨,亳不怯惧,反而为了长期忍受折磨,神智方面,渐复常态! 但一静神尼与“冷香仙子”聂冰魂潜入“黑地狱”后,因司马庸等过分凶狡,为了绝对保持机密起见,连向水中萍均未表明身份! 甚至到了水中萍遇救,并被指示,装扮成“冰心哑妇”之际,她仍不知恩师“冷香仙子”聂冰魂未曾遭难,已来“黑地狱”中,只以为是那“勾魂女鬼”,突对“黑地狱”倒戈,救了自己! 长期被囚,一朝获释.满怀高兴,神志益清,但一上“清凉台”,便自又受重大刺激! 这重大刺激.自然是谷家麒、端木淑两意相投的亲密神态! 水中萍银牙暗咬,极力忍耐,但谷家麒与端木淑哪知就里?每一个偎倚动作,每一句关切言语,都对水中萍宛如万刃剖心,一刀一刀地加深苦痛! 直等出了“黑地狱”,听了那几声足使当事人魂消,伤心人肠断的“麒哥哥”,“淑妹”以后,水中萍才被满腔妒火,烧毁了整个灵明,取出“天星神钉”,不顾一切,遽下毒手! “冷香仙子”聂冰魂在高崖以上,所喝止之语,水中萍因形若疯狂,怒火攻心,根本未曾听清! 但“天星神钉”出手之后,却瞥见自己的救命恩人“勾魂女鬼”赶到! 水中萍不知“冷香仙子”聂冰魂就是“勾魂女鬼”,故而她立即逃遁之故,并非惧怯师傅降罪,只是一来有点羞对恩人,二来认定谷家麒、岳悲云、东方刚既已中钉倒地,必死无疑,不忍再见他们横尸惨状,要想找个僻静所在,痛哭一场,然后也自投崖自尽! 她满腔悲愤之下,展尽轻功,茫然疾驰,竟驰出五座峰头,方始驻足! 水中萍本想找个僻静所在,放声痛苦一场,泄露胸中悲愤以后,立即自尽。 但如今立足高崖,反倒欲哭无泪,心中只在反复忖度,谷家麒、岳悲云、东方刚等,究竟是否业已死在“天星神钉”之下了? 忖度之间,目光微闪,忽然发现“辣手才人”石不开,“震天神手”谵台曜,“铁嘴君平”辛子哲,“倾橐先生”包一胜等“文武卜赌”四大,抬着一乘软轿,轿上坐的正是“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恰好从自己所立崖下路过! 水中萍见状,不由暗想这“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到底武功究有多高?能令“文武卜赌”四大,如此甘被役使! 念犹未了,忽见“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从轿上飘身落地,并发出一阵大笑! “倾橐先生”包一胜愕然问道:“谷主双腿已能行动了吗?”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点头笑道:“适才我行功自试,业已痊愈,这乘软轿,可予抛弃,现有四封书信,烦劳你们分头一送,由我独自回转‘谷’便了!” 说完,自袖中取出四封书信,分交“文武卜赌”四大,并向“辣手才人”石不开,“震天神手”澹台曜含笑说道:“二兄所送书信,颇为急要,地点又在滇西‘云岭’,赶紧随我一同走吧!” “辣手才人”石不开,“镇天神手”澹台曜一齐躬身笑诺,向“倾橐先生”包一胜,“铁嘴君平”辛子哲,挥手为别,陪同“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展动身法西行而去。 “倾橐先生”包一胜低头一看信上字迹.苦笑说道:“这封书信,是要送到‘太湖’,路可跑得远呢!” 说完,便自也向“铁嘴君平”辛子哲施礼为别,电疾驰去。 “铁嘴君平”辛子哲茫然之下.一看手中书信,是要送交“邛崃百丈峡”中隐居的一位“天狼秀士”罗三恨,不禁摇头自语说道:“公孙谷主不知为了何事?竟这等差人投书,我这趟路儿,也不近呢!” 自语过后,方待动身,蓦然听得背后崖顶上一声娇呼:“辛朋友,暂留贵步!” “铁嘴君平”辛子哲听得语声颇熟.遂驻足回身,仰头看去! 崖壁间一条人影,星驰而下,刹那之后,便自飘坠面前,是位白发飘潇的高年老妇! 一来听得口音颇熟,二来认出对方就是同赴“中元鬼节大会”,曾在“清凉台”上见过的“冰心哑妇”,“铁嘴君平”辛子哲遂不禁讶然问道:“你不是自称‘冰心哑妇’,怎么会说话了?语音还甚熟,莫非辛子哲旧识所扮吗?” 水中萍闻言,除掉头上假发及一切化装,向“铁嘴君平”辛子哲笑道:“辛朋友真好耳力,‘邛崃幽谷’匆匆一会,你还记得我吗?” “铁嘴君平”辛子哲“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冰心哑妇’竟是水姑娘所扮,但不知对辛子哲有何见教?” 水中萍向“铁嘴君平”辛子哲手中书信,看了一眼,微笑问道:“辛朋友要往何处投书?” “铁嘴君平”辛子哲应声答道:“邛崃山百丈峡!” 水中萍秀眉一扬,含笑说道:“我如今闲得无聊,可否奉陪辛朋友走趟‘邛崃’?以便多多请教呢!” “铁嘴君平”辛子哲听出水中萍要陪自己同往“邛崃”,不禁大出意外,但又无法拒绝,只好点头笑诺,并向她讶然问道:“水姑娘怎么闲得无聊?你为何不与谷家麒老弟一同江湖游侠?” 水中萍因心中烦闷已极,又复无处可去,才想与“铁嘴君平”辛子哲同赴“邛崃”,略遣忧愁,并求他以极为灵验的“金钱神课”,为自己的茫茫未来,一卜休咎! 如今听他问起谷家麒,不禁触动灵机,接口笑道:“谷家麒如今身遭危难,可能有性命危险!” “铁嘴君平”辛子哲又感意外地,蹙眉问道:“谷家麒老弟,刚与我们在‘鬼影峰’前分手,怎会有甚危难?难道他为了拯救‘七剑神君’欧古月,又重进入‘黑地狱’内?” 水中萍答道:“这是我的臆测之词,辛朋友‘金钱神课’,万卜万灵,何不为谷家麒一施妙技?” “铁嘴君平”辛子哲因与谷家麒颇为投缘,闻言遂自袖中摸出三枚金钱,向山石以上,轻轻甩手一掷! 金钱显示卦象以后,“铁嘴君平”辛子哲“咦”了一声,目注水中萍愕然说道:“辛子哲是卜而后知,想不到水姑娘竟能未卜先知?谷家麒老弟果有重大险厄!” 水中萍暗佩“铁嘴君平”辛子哲神卦无虚,接口问道:“辛朋友能否从卦象之中,判断谷家麒有无性命之虑?” 辛子哲收回三枚金钱,大笑说道:“这卦象名叫‘鸿门闯宴’,有惊无险,哪里会谈得到性命之忧?我并可断言谷家麒老弟的这番险厄,是来自阴人,但也蒙阴人相救,与他一同受惊之人.似还不止一个呢!” 水中萍听辛子哲说得宛如目见当时情景一般,不禁心中暗忖,只要谷家麒未死,自己立誓非使他抛弃岳悲云,重行倾心自己,赢得情场胜利不可! “铁嘴君平”辛子哲见水中萍听了自己话后,俯首沉吟,默然无语,遂含笑问道:“水姑娘,你在想些什么?” 水中萍目光一转,嫣然笑道:“我在暗佩辛朋友这‘铁嘴君平’四字,委实名下无虚,三枚金钱,卜尽人间祸福!” “铁嘴君平”辛子哲遂谢笑道:“辛子哲不敢当水姑娘如此盛赞,我这‘金钱神课’,只能对眼前之事,及过去之事,小有灵验,关于一年以后的未来之事,便因火候未到,有些拿不准了!” 水中萍嫣然笑道:“我记得辛朋友在‘邛崃幽谷’之时,曾以‘金钱神课’,为我预卜休咎,算定水中萍婚姻之事,波折甚多,并注定只能作人侧室!” “铁嘴君平”辛子哲脸上一红,含笑说道:“水姑娘,我方才业已预先声明,对于一年以后的未来之事,拿不甚准!” 水中萍凄然一叹说道:“辛朋友不必过谦,你的‘金钱神卦’,奇验无虚,我与谷家麒之间,确已起了重大波折!” “铁嘴君平”辛子哲闻言,失惊问道:“水姑娘能否说出与谷家麒老弟之间的波折因由?辛子哲颇愿尽力,使你们言归旧好!” 水中萍摇头叹道:“儿女之情,外人难加干涉.水中萍敬谢辛朋友盛意,我只求你再为我与谷家麒二人,三掷金钱,告以卦象!” “铁嘴君平”辛子哲点头说道:“辛子哲愿以万分虔诚.为水姑娘与谷家麒老弟的姻缘之事,慎重一卜!” 说完,整顿衣衫,凝神肃立,取出三枚金钱,合在掌中,望空连摇,然后恭恭敬敬地,掷在山石之上! 水中萍也心神微跳地,妙目凝光,注视着这位以“卜”称魔的“铁嘴君平”辛子哲的神情变化! 辛子哲凝望石上三枚金钱有顷,终于摇头一叹! 水中萍期待他剖析卦象巳久,见状忍不住问道:“辛朋友有甚碍难?无妨直说,水中萍决不在意!” 辛子哲嗫嚅说道:“我记得上次在‘邛崃幽谷’,辛子哲曾从卦象之中,断言水姑娘婚姻多舛,并只有侧室之份!” 水中萍点头说道:“这桩经过,我记得很清楚,刚才并先向辛朋友提及,我如今是请教这次卦象显示如何?” 辛子哲微微一笑道:“两次卦象,显示相同,可能数运前定,水姑娘与谷家麒老弟之间……” 话犹未了.便被水中萍的一阵冷笑,打断话头,淡然摇手说道:“既然数运前定,天意难回,此事便不必再提,水中萍尚有他事,要向辛朋友请教!” 辛子哲不知水中萍生性刚傲无比,越是听说只有侧室之命,便越是拿定主意,不择手段地,非把谷家麒从岳悲云的怀抱之中,夺回不可!还以为水中萍听了自己话后,过分伤心,遂向她安慰说道:“数运虽然前定,但天意却未必难回!水姑娘不必因我卦象中显示之事,过分懊丧,你还有何事相询?辛子哲是知无不告!” 水中萍一面缓步前行,一面似已果把适才愁愤情怀,渐渐排解,向这位“铁嘴君平”辛子哲嫣然一笑说道:“辛朋友,我如今要请教的,是有关你们‘文武卜赌’四大之事!” 辛子哲巴不得水中萍能够转变话题,闻言“哦”了一声,含笑答道:“水姑娘问的既是有关辛子哲之事,我自然越发乐于奉答!” 水中萍笑道:“照我看来,你们‘文武卜赌’四大,无一不是身怀绝技的武林奇客,磊落男儿,武功也似乎不在‘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以下,为何甘心受他役使?” 辛子哲微笑答道:“水姑娘看得不错,‘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一身武功,确实不见得能比‘文武卜赌’四大高明多少!故而我们把他奉为谷主,甘受役使之事,并非畏威,只是怀德,也就是感恩图报!” 水中萍讶然问道:“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对你们‘文武卜赌’四大有恩?” 辛子哲点头说道:“我们‘文武卜赌’四大,本是强敌,在‘哀牢’约会,拼斗之余,忽中奇毒,无不垂死待毙,幸而‘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路过,慨赠他囊中一株‘千年仙芝’,才救了我们四条性命!” 水中萍点头说道:“原来‘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对你们有救命之恩!” 辛子哲笑道:“江湖人物讲究的是受人点水之恩,便当涌泉相报,我们遂就释去嫌怨,结成好友,共对‘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矢效忠诚,听候驱役,准备各尽所能,辅佐他成为当代武林的西南霸主!” 水中萍摇头说道:“辛朋友等感恩图报,自是血性男儿本色,但我总觉那位‘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有点差劲!” 辛子哲微笑问道:“水姑娘觉得我们的公孙谷主,有何不对?” 水中萍道:“你们‘文武卜赌’四大,虽然感激救命之恩,对‘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奉为恩主!但他若是气宇恢宏之士,便应彼此结为兄弟一般,不应命你们充任轿夫,形如仆役!” 辛子哲“哦”了一声笑道:“水姑娘有所不知,公孙谷主在‘哀牢魔谷’,举行‘五毒大宴’之际,误中‘黑地狱’剧毒,以致两腿成瘫,无法行走,才由我们‘文武卜赌’四大,自愿充任轿夫,抬他来此,参与‘中元鬼节大会’!” 水中萍听说“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两腿成瘫,不能行走,不禁讶然说道:“公孙大寿方才……” 辛子哲接口笑道:“公孙谷主方才发现自己腿已痊逾,便立即弃轿不乘,可见得他尚非过份骄妄,也并末为把我们‘文武卜赌’四大,视如仆役!” 水中萍秀眉深蹙,凝目寻思,口中却连连说道:“奇了,奇了!” 辛子哲不解问道:“水姑娘为了何事,如此惊异?” 水中萍道;“我觉得‘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参与‘中元鬼节’以后,便即离开‘黑地狱’,似乎绝无时间写那四封书信?” 辛子哲答道:“这事情容易解释,公孙谷主的四封书信,可能是从‘哀牢魔谷’写好带来!” 水中萍播头说道:“这样说法,便越发不可思议,难道‘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比你这位精擅‘金钱神课’的‘卜魔’更具卜筮神通,先知双腿必愈,可以不用你们这四位轿夫,好替他跋涉千里,投书送信!” 辛子哲双眼一瞪,果对水中萍这几句问话,回答不出! 水中萍复又说道:“适才我在崖头,似乎听得‘辣手才人’石不开与‘震天神手’澹台曜所送的两封书信,是要去往滇西‘雪岭’!” 辛子哲点头笑道:“水姑娘听得不错!” 水中萍笑了一笑问道:“我再向辛朋友请教一句,投往滇西‘雪岭’的书信,不在‘哀牢魔谷’派人办理,却带来‘广西勾漏’则甚?” 辛子哲被水中萍问得目瞪口呆,苦笑几声说道:“水姑娘问得确有理由,我也弄不清我们这位公孙谷主葫芦之中,是卖的什么药?” 水中萍笑道:“我倒可以略为猜出你们这位公孙谷主的心中用意!” 辛子哲看她一眼说道:“水姑娘请讲,辛子哲愿闻高论!” 水中萍缓缓说道:“我觉得‘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是要避开你们,独自在这‘勾漏山’左近,办甚秘密之事!” “水姑娘这种猜想,确有可能!” 话方至此,目光忽然瞥及手中书信,又复失笑说道:“难道公孙谷主竟会叫我白跑一趟‘邛崃山百丈峡’?” 水中萍道:“白跑倒却未必,可能公孙大寿是一举两得之计!” 辛子哲被水中萍说得越想越觉疑点甚多,不由暗自盘算,公孙大寿到底有何秘密大事?必须支开“文武卜赌”四大,独自办理! 水中萍一面施展轻功,登峰渡涧,直奔西南,一面向“铁嘴君平”辛子哲,含笑问道:“辛朋友,你可认识那位住在‘邛崃山百丈峡’中的‘天狼秀士’罗三恨?” 辛子哲摇摇头说道:“我只从公孙谷主口内,闻得其名,却不曾识面!” 水中萍笑道:“他这‘天狼秀士’外号,已颇别致,‘罗三恨’之名,更是有趣!我见了他时,定要请教请教,他恨的是人?是物?是哪三者?” 辛子哲大笑说道:“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曾经说过‘天狼秀士’罗三恨的所具特长,及名号来历,故而水姑娘这项问题,辛子哲倒可代为答复,免得你见了他本人之时,有所碍口,不便发问!” 水中萍颇为好奇地问道:“辛朋友既知究竟,我先请教这罗三恨为何号称‘天狼秀士’?” 辛子哲答道:“罗三恨不但生得面形似狼,并擅制各种奇药,全以‘天狼’为名,又颇博学多才,故而人称‘天狼秀士’!” 水中萍继续问道:“他既名‘三恨’,必然恨着三样东西,这三者究竟是人?是物?” 辛子哲应声答道:“是人!罗三恨本名‘三才’,五十岁后,改名‘三恨’,含意就是‘恨僧,恨道,恨好人’!” 水中萍“哦”了一声,不解问道:“罗三恨‘恨僧’‘恨道’之故,也许是他在五十岁前,吃了僧道大亏,但他要‘恨好人’,却是何故?” 辛子哲笑道:“罗三恨如今眇去一目.失去一耳,他所以眇目失耳之故,全是自命‘好人’的江湖奇侠所为!” 水中萍蹙眉说道:“照辛朋友说法看来,这‘三狼秀士’罗三恨,必极凶狠毒辣!他既‘恨僧、恨道、恨好人’,为何不向僧道好人报复?而竟独自隐居在‘邛崃山百丈峡’内!” 辛子哲笑道:“水姑娘行道未久,江湖阅历尚浅,大概未曾听说过‘十僧十道齐遭狼吻’的一桩故事!” 水中萍微一摇头,辛子哲又复说道:“多年以前.有十名高僧十名高道,被人诱入‘野人山群狼谷’内,并突然发觉身中奇毒,上乘武功,完全丧失,遂凄惨无伦地,在群狼利吻之下,变作二十堆白骨!” 水中萍听得周身一寒,蹙眉问道:“这桩惨无人道之事,大概便是‘天狼秀士’罗三恨的狠心杰作?” 辛子哲点头说道:“罗三恨除此以外,并向素有‘好人’之称的各位江湖奇侠,作了不少报复,但他终觉天地间‘好人’太多,害之不尽,遂不得不向‘好人’低头,善保其身地,隐居‘邛崃山百丈峡’内!” 水中萍道:“罗三恨恶孽太重,他虽向‘好人’低头,但‘好人’之责,便在劝醒迷溺不深的‘坏人’,及诛戮无可救药的‘坏人’,这些‘好人’,恐怕未必饶得过他?” 辛子哲点头说道:“罗三恨深知身撄众怒,行踪极端隐秘!” 水中萍问道:“他既行踪隐秘,‘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又为何知道罗三恨住在‘邛崃百丈峡’内?” 辛子哲被水中萍问得一愕,想了一想答道:“也许公孙谷主与这‘天狼秀土’罗三恨,有甚深交吧?” 水中萍话锋一转,看看辛子哲,微笑说道:“辛朋友,江湖中‘好人’一流,放不过‘天狼秀士’罗三恨!但‘坏人’一流,却恐怕会放不过你!” 辛子哲笑道:“我并不算什么‘好人’,水姑娘为何断定我要遭受‘坏人’之忌?” 水中萍含笑说道:“因为你‘金钱神课’,灵效无双,每每遇事先知,岂非必遭镇日阴谋满腹的‘坏人’之忌?” 辛子哲似有感触,长叹一声说道:“水姑娘所说极是,辛子哲以后关于占卜之事,确应稍敛锋芒的了!” 水中萍笑道:“辛朋友除了占卜一道以外,其他智慧武功,亦颇超人,我们此去‘邛崃’,长途寂寞,何不猜忖猜忖,‘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命你向‘天狼秀士’罗三恨,远道投书,究竟为了什么事情?” 辛子哲方一凝思。 水中萍又复说道:“辛朋友只可用智慧猜测,不可用‘金钱神课’卜算!” 辛子哲想了一想说道:“天狼秀士罗三恨擅于配制各种罕世奇药,可能公孙谷主有所需用?才命我持书相求!” 水中萍点头笑道:“我同意辛朋友这种猜测,此去‘邛崃山百丈峡’内当可一开眼界,见识‘天狼秀士’罗三恨,究竟会配制一些什么罕世奇药?” 辛子哲笑道:“水姑娘,我再讲个故事给你听!” 水中萍笑道:“是不是有关‘天狼秀士’罗三恨之事?” 辛子哲点头示意微笑说道:“罗三恨除了曾令十僧十道,同遭狼吻之外,还有一桩‘毒计害三贤’的故事,可以证明他所炼奇药的厉害程度!” 水中萍颇感兴趣地,一扬双眉,催促“铁嘴君平”辛子哲赶快叙述。 辛子哲一面缓步前行,一面说道:“罗三恨有一家厉害仇人,江湖称为‘北岳三贤’……” 水中萍接口说道:“我知道这是同胞兄弟三人,武功确有独到之处!” 辛子哲继续说道:“罗三恨早年曾经吃过‘北岳三贤’大亏,亟思报仇,但衡量本身所学,却又远逊对方,遂处心积虑地,化装成另一副面目,与三贤之中的第二贤,设法结交.觅机使其在不知不觉之中,服下一粒罗三恨所炼‘天狼变心丸’!” 水中萍道:“天狼变心丸?这个名儿又颇特别,但不知有何厉害?” 辛子哲道:“北岳三贤中的第二贤,服食‘天狼变心丸’后,即告性情大变,事事倒行逆施,大贤三贤苦劝不听,遂加强行制止,二贤恼羞成怒之下,竟忘却兄弟之情,施展他威震江湖的‘泥犁夺命神芒’,骤发毒手!” 水中萍柳眉双剔,“哦”了一声。 辛子哲又复说道:“大贤三贤猝不及防,当时双双丧命,‘天狼秀士’罗三恨遂暗为二贤解去‘天狼变心丸’药力,药力既解,二贤天良渐复,眼看一兄一弟,陈尸血泊之中,自然惭恨万分,也就回手自拍天灵,以死谢罪!” 水中萍听得骇然说道:“这位‘天狼秀士’罗三恨的歹毒手段,似乎不在‘黑心张良’司马庸之下!” 辛子哲说道:“有人曾说‘黑心张良’司马庸共有师兄弟三人,司马庸是小师弟,‘天狼秀士’罗三恨排行第二,但大师兄是谁?却迄今无人知晓!” 水中萍闻言,大出意外,讶然问道:“这‘天狼秀土’罗三恨,既是‘黑心张良’司马庸的二师兄,他为何不去‘黑地狱’中与司马庸狼狈为奸,共图武林霸业?” 辛子哲笑道:“听说罗三恨与司马庸在师门之中,即互相不和,曾当着祖师神位之前,立下重誓,彼此终生不相往来,也不相争斗!” 水中萍微笑说道:“幸亏罗三恨与司马庸不相往来,否则这两个凶人,倘若联合一处,武林中岂不完全成为一片鬼蜮世界?” 辛子哲目光微注水中萍,忽然摇头叹道:“水姑娘,你最好不要随我同往‘邛崃山百丈峡’,去见‘天狼秀士’罗三恨!” 水中萍秀眉双挑,讶然问道:“辛朋友这算何意?我已在‘黑地狱’中,见过‘幽冥主宰’邝无畏,‘黑心张良’司马庸,如今定要再见‘天狼秀士’罗三恨!” 辛子哲道:“因为‘天狼秀士’罗三恨一向恨僧、恨道、恨好人!而水姑娘正是好人,岂非恰巧犯他忌讳?可能有虑!” 水中萍摇头答道:“我不是好人!” 水中萍姑娘这几句话儿,把辛子哲听得愕然片刻,目光凝注水中萍,缓缓问道:“水姑娘名门正派,仙姿玉质,怎会不是好人?” 水中萍眼圈一红,泫然欲泣答道:“我……做过坏事,就……就不能再算好人!” 辛子哲越发惊奇问道:“水姑娘是否戏言?你怎会做了什么坏事?” 水中萍一面以巾拭泪,一面顿足娇嗔说道:“辛朋友,你不必问,反正我做过坏事,不算好人,定要随你同往‘邛崃山百丈峡’,见见那位‘天狼秀士’罗三恨!” 辛子哲见水中萍满面红霞,羞恼颇甚,竟误会她是有所不慎,失去女儿清白!故遂不便再问,只极为委婉地,安慰说道:“水姑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即令你当真做过什么坏事,也有‘无心’‘有心’之分!常言说得好:‘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水中萍听辛子哲这样一说,神情又复凄然.刚刚拭干的两行珠泪,如线双垂,悲声叫道:“辛朋友,你不要再劝我了,我所做的坏事,正是应该加重处罚的‘有心为恶’!” 辛子哲见水中萍这等说法,自然不便再讲究,两人遂各展轻功,直奔“四川”西北的“邛崃”而去! 第十六回 认贼作父变心丸 一人“邛崃”山境,水中萍不禁又感兴趣! 谷家麒萍水相逢,倾心结交,同赴“三绝大宴”等前尘往事,自然而然,一幕幕地电映心头! 尤其路过“邛崃幽谷”之时,水中萍想起谷家麒若非遇岳悲云,如今定与自己情投意合,形影不离,可能业已成为佳偶! 自己平素自负容光,一身武学,也颇得恩师“冷香仙子”聂冰魂真传,在一般红粉之中,足可称得是翘楚人物!偏偏那位岳悲云姑娘,不仅风神姿色,超过自己,竟连武功也似高出一二成以上。 事事相形之下,自己业已逊人一筹,再加上北天山之行,正好使谷家麒与岳悲云趁机相处,终于把一位英俊挺拔,文武兼资的意中人,平白失去! 水中萍越想越恨,柳眉双剔,驻足不行,目光凝注“邛崃幽谷”谷口,脸上浮起一片杀气! “铁嘴君平”辛子哲见水中萍这等神情,不禁深感诧异地,发话问道:“水姑娘怎的不走?我们再翻过两座山头,便可到达‘天狼秀士’罗三恨所住的‘百丈峡’了!” 水中萍目光凝滞,竟似对于辛子哲的这几句话儿,未曾听见! 辛子哲讶然问道:“水姑娘,你在想些什么?” 水中萍毫未考虑地,冲口答道:“我想放把火儿,把这‘邛崃幽谷’,烧它一个干干净净!” 这种答话,大出辛子哲意外,不禁为之怔住! 但他也是绝顶聪明人物,立时由“邛崃幽谷”,联想到岳悲云,再联想到谷家麒近来辄与岳悲云双双出现,遂“哦”了一声,对于水中萍要想放火烧掉“邛崃幽谷”之故,恍然大悟! 水中萍听辛子哲“哦”了一声,也发觉自己口不择言,说得太以露骨,不禁耳根一热红云满头! 辛子哲微叹说道:“精卫有心填恨海,女娲无石补情天!一缕情丝,慧剑难断,真不知会缠死多少英雄豪杰?并把大千世界,搅起无穷烦恼!” 水中萍听了辛子哲这几句感叹之语,越发难以为情,螓首微垂,讪讪地向前缓步走去。 辛子哲见她这等神情,欲加劝慰,遂含笑叫道:“水姑娘……” 水中萍仍未抬头,只是脚步更慢地,低声答道:“辛朋友有何见教?” 辛子哲笑道:“我偶然想起两句成语,但却忘了下句!” 水中萍问道:“什么成语?” 辛子哲笑道:“上句是‘欲除烦敢须无我’,水姑娘可知……” 水中萍接口答道:“下句是:‘各有因缘莫羡人’!” 话音才了,忽然悟出这是辛子哲借题劝慰自己,不禁越发羞红满颊,柳腰一拧,施展出上乘轻功,疾驰而去! 辛子哲摇头一叹,高声叫道:“水姑娘,莫往正北,只要略略偏西,翻过那座奇尖山峰,便到‘百丈峡’了!” 水中萍照着“铁嘴君平”辛子哲所说方向,翻上那座奇尖山峰,独立崖边,让那劲急山风,吹得鬓发飞舞,衣角飘飘,方觉心中所郁结的烦闷,略为舒泄! 辛子哲随后赶到,手指峰后的百丈深峡说道:“‘天狼秀士’罗三恨就住在这深峡以下!” 水中萍抬手微掠鬓脚,点头说道:“既到地头,我们且去瞻仰瞻仰这位‘恨僧,恨道,恨好人’的‘天狼秀士’!” 说完,突挺真气,觑准峡中绝壁上的一株小松,便自飞纵而落! “铁嘴君平”辛子哲见水中萍一纵就是四丈上下,慌忙跟踪飘落,半空中含笑发话说道:“水姑娘小心一点,这崖壁奇陡,不太好走!” 水中萍脚沾小松,身形又飘,也自笑声答道:“辛朋友放心,水中萍虽然因事伤怀,但尚不愿把一条性命交代在这‘邛崃山百丈峡’内!” 辛子哲一面摇头暗叹,一面大展轻功,亦步亦趋地,随定水中萍,防范她在心绪不佳之下,或有失足之虑! 这条峡谷,果然极深,两人那等身手,又是由上而下.竟费了好大一会工夫,才到峡底! 峡底形势,险恶异常,到处都是嵯峨怪石,黝黑洞穴,也不知那位天狼秀士罗三恨,住在哪个洞内? 辛子哲还欲细细寻找,水中萍却比较来得聪明,施展“传音入密”神功,提气高声叫道:“辛子哲、水中萍,奉‘哀牢山谷’谷主‘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之命,来此投书,敬请‘天狼秀士’罗三恨现身相见!” 话落不久,一阵狼嚎似的怪笑,突起当空。 就在辛子哲、水中萍二人身后的山洞之中,走出了那位“天狼秀士”罗三恨! 慢说水中萍,连“铁嘴君平”辛子哲如此江湖经验.也从未见过有人形貌生得如此奇异! 缺耳,眇目,以及面长如狼,均在意料之中,但“天狼秀士”罗三恨突出唇外的四枚森厉狼牙,却看得水中萍及辛子哲毛发悚然,心神一慑! “天狼秀士”罗三恨如此形貌,却偏偏穿了一件粉色儒衫,越发显得丑怪已极! 他那锐利得仿佛能洞人肺腑的目光,在辛子哲、水中萍身上,来回一扫,獠牙微启,看看辛子哲,阴森森地问道:“你就是‘文武卜赌’四大中的‘卜魔’,外号‘铁嘴君平’的辛子哲?” 辛子哲微一点头。 “天狼秀士”罗三恨又复手指水中萍,发话问道:“这个年轻女娃,也是你们‘哀牢山谷’中的人物吗?” 水中萍正待说明自己身份,“铁嘴君平”辛子哲便自抢先答道:“这位小姑娘,新近加入‘谷’,但公孙谷主却对她极为看重!” 水中萍知道“铁嘴君平”辛子哲是因“天狼秀士”罗三恨太以难缠,并厌见生人,才这等说法,遂也只好默然不语! “天狼秀士”罗三恨闻言,又向水中萍看了几眼,点头怪笑说道:“这女娃资质极佳,着实应该看重!但可惜名字起得太坏.‘水中萍’岂非注定逐浪浮沉,飘零一世?” 水中萍听他批评自己,两道秀眉,方自蕴怒双剔,却见“铁嘴君平”辛子哲.向自己连施眼色,只得尽量忍耐! “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你们既称奉命投书,书信何在?” “铁嘴君平”辛子哲遂自怀中取出“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那封书信,双手递过。 “天狼秀士”罗三恨拆开书信,略一过目,脸上闪现一种诡谲神情,目注辛子哲,怪笑问道:“你既称‘卜魔’,卦儿算得可准?” 辛子哲正待答言,但这回却被水中萍抢先说道:“辛朋友的‘金钱神课’,灵验绝伦,‘铁嘴君平’之号,的确名符其实,可称举世无双!” “天狼秀士”罗三恨摇头笑道:“我不信你的‘金钱神课’竟有如此灵验?我们是否打个赌儿。” 辛子哲对于占卜之术,素极自傲,闻言不禁勾起兴趣,双目一张,含笑问道:“罗朋友打算怎么打赌?” “天狼秀士”罗三恨走进洞内,取出一只葫芦,两只玉杯,斟满两杯色如琥珀的浓香美酒,放在石上! 水中萍笑道:“罗朋友,你打算和我们比赛喝酒?” “天狼秀士”罗三恨眯着他那只眇目,摇头一笑说道:“这两杯美酒,不是赌题,只是赌注!” 辛子哲问道:“请教罗朋友,打算以何作为赌题?”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我以一桩极为简单之事,请你施展‘金钱神课’卜算,算得不准,便是我赢,算得准时,便是我输!” 水中萍笑道:“我们若是输了,大概便要每人一杯,罚干美酒!” “天狼秀土”罗三恨点头示意。 水中萍又复笑道:“万一‘铁嘴君平’的神课有准,罗朋友输了东道.又便如何?” “天狼秀土”罗三恨怪笑说道:“我若输了,便答应你们一件要求,无论多难之事,也必代为办到!” 水中萍闻言,偏头向辛子哲笑道:“辛朋友,这场赌约,我看可以订的!” 辛子哲笑道:“水姑娘既然认为可以订得,辛子哲也愿勉为其难!”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我们一言为定,我如今宣布赌题,便是请辛朋友施展‘金钱神课’,卜算卜算‘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派你们远道所投的书信以上,写的何事?” 水中萍静静听完,向“天狼秀士”罗三恨大笑说道:“这点小事.辛朋友一定算得出来,罗朋友的东道,大概业已输定了呢!” “天狼秀士”罗三恨神色晒然,摇头说道:“只怕未必。” 辛子哲见他轻视自己,不禁双眉连轩,自袖中摸出三枚金钱,恭恭敬敬地,向天三摇,向地上一掷! 水中萍认为辛子哲必胜,遂笑吟吟地,看他审视卦象以后,怎样判断? 谁知辛子哲低头看了好久,竟拾起金钱,满面通红地,走到石边,端起一杯美酒,一倾而尽! 水中萍大出意外地骇然问道:“辛朋友!你难道算不出来,承认输了这场东道?” 辛子哲苦笑摇头答道:“我不知怎的,竟会灵机蔽滞,算不出来,连累得水姑娘也陪输一场东道!” 水中萍秀眉一挑,岸然说道:“这种东道,纵然输上十场八场,又复可疑?水中萍虽是女流,自信尚可斗酒不醉!” 说完,也自走到石畔,把另外一杯美酒,慢慢饮尽! “天狼秀士”罗三恨站在一旁,片语不发,只是面带诡谲神秘笑容,向辛子哲、水中萍注目凝视! 辛子哲突向“天狼秀士”罗三恨,一抱双拳,意欲发话。 “天狼秀士”罗三恨向他摇手笑道:“辛朋友,你不要说话,我猜得到你要说何话?” 辛子哲意似不信,方一扬眉,“天狼秀士”罗三恨便自微笑说道:“你可能因占卜不出公孙大寿书信中所说之事,有些不服,可是想请我让你一看究竟吗?” 辛子哲好生敬佩这位“天狼秀士”罗三恨的心思敏捷,连连点头说道:“罗朋友猜得不差,辛子哲正是此意.但我决不强人所难,能否见赐一观?全由罗朋友自行衡断!” “天狼秀士”罗三恨阴侧侧地,笑了一笑,点头说道:“你既然想看,我便让你看上一看,也无妨碍!” 说完.便把“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所写的那封书信打开,递给“铁嘴君平”辛子哲及水中萍一同观看。 辛子哲目光一触信上字迹,不禁大吃一惊,只见“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出人意料地写着:“字奉三恨贤弟,请设法使投书人,服食‘天狼变心丸’一粒为要!” 水中萍也颇感意外地,“咦”了一声,向“铁嘴君平”辛子哲问道:“辛朋友,“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这样对你,却是何意?” 辛子哲苦笑几声,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公孙谷主此举,究属何意?怪不得适才金钱三掷,灵机蔽滞,参详不出丝毫卦象,原来这封书信,竟与辛子哲本身有关,是要我千里投书,自入网罗!” 说到此处,忽然转向“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罗朋友,你与‘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既属知交,怎不照他信内所说,设法使辛子哲服食‘天狼变心丸’.却反而公开这封书信的内容则甚?” “天狼秀士”罗三恨又是阴侧侧地一笑说道:“你们两人,看去都不太笨,何不动动脑筋,猜测猜测其中缘故?” “铁嘴君平”辛子哲闻言,方自蹙眉思索,水中萍心思较好,已先微吃一惊瞿然说道:“莫非你已把‘天狼变心丸’,暗暗放在我们方才所饮的两杯美酒以内?” “天狼秀士”罗三恨眇目微翻,向水中萍盯了几眼,突然发出一阵难听已板,宛若狼嗥的纵声大笑! 水中萍芳心之中,忐忑不已,顿足问道:“你不要笑得这般难听,我到底猜得对是不对?” “天狼秀士”罗三恨得意已极地点头笑道:“对,对,对,女娃儿姿质太好,果然聪明,我要把你收为义女!” 水中萍“哼”了一声,颇为不屑地“哂”然说道:“你不要一厢情愿,谁要你这长得像只野狼般的丑鬼作我义父!” “天狼秀士”罗三恨,仿佛对水中萍颇为喜爱,毫不为忤地怪笑说道:“我那‘天狼变心丸’的药力,要到一对周时以后,才能完全发挥功效!如今且让你们在这‘邛崃山百丈峡’内,长睡一天,等到明日此时,彼此气味相投,再作细谈便了。” 水中萍叱道:“谁和你气味相投,我们精神爽奕,不想睡觉!” “天狼秀士”罗三恨得意地笑道:“不想睡觉也得睡觉,不和我气味相投,也得和我气味相投!普天下能有几人在我‘天狼秀士’罗三恨面前,可以长期灵明,不听号令?” 说完,举袖一挥,一阵氤氲香味拂处,水中萍与“铁嘴君平”辛子哲二人,便即天旋地转般失去知觉! 等到“铁嘴君平”辛子哲,与水中萍双双昏睡一日一夜,恢复知觉以后,发现业已分卧一座石室中的床榻之上! 那位“天狼秀士”罗三恨,则满脸得意神情,在榻旁石几以上,独自饮酒! 水中萍一揉双目,首先坐起,向这间陌生石室,茫然打量。 “天狼秀士”罗三恨微笑说道:“水姑娘不要打量,这间石室,就是我长年隐居,拥有三十六条出入道路的‘天狼窟’!” 那“天狼变心丸”的药力,当真灵效无比,水中萍初见“天狼秀士”罗三恨时,觉得此人丑怪狞恶,对他印象坏透!但如今不知怎的竟感觉对方极为和霭可亲,秋波一转,含笑说道:“你怎么叫我水姑娘?” “天狼秀土”罗三恨笑道:“我不叫你水姑娘,叫你什么?” 水中萍笑道:“老人家不是想收我作干女儿吗?” “天狼秀士”罗三恨闻言,怪笑一声,目注水中萍问道:“你愿意有我这样一位丑怪义父?” 水中萍嫣然笑道:“以貌取人,实不可取,老人家神功绝艺,名震江湖,水中萍幸蒙见爱,哪有不愿之理?” 说到此处,“铁嘴君平”辛子哲也由榻上翻身坐起,哈哈大笑说道:“妙极,妙极,这是一桩天大喜事!水姑娘怎的还不向前拜见义父,我要看你获得什么见面礼儿?” 水中萍果然飘身下榻,走到“天狼秀土”罗三恨面前,叫了一声“义父”,便自盈盈拜倒! “天狼秀士”罗三恨乐得微启獠牙,呵呵大笑,一面伸手相搀,一面看着辛子哲,蹙眉说道:“你这句话,弄得罗三恨好不难堪!我收了这等姿质的一位干女儿,怎好意思以寻常俗物,充作见面之礼?但手边一时又无……” 话犹未了,水中萍便已秀眉微挑,接口笑道:“义父,我能不能自己指定一样见面礼呢?” “天狼秀士”罗三恨一生孤独,故对水中萍颇为喜爱,闻言点头笑道:“可以可以,只要是我身上所有之物,罗三恨决不吝惜。” 水中萍笑道:“我不要义父所有之物,我只想请义父陪我去办件事儿。” “天狼秀士”罗三恨猜不透水中萍要办何事,不禁讶然问道:“萍儿想办什么事儿?” 水中萍粉面凝霜,蛾眉带煞地,一咬银牙,恨声说道;“我要放把火儿,把‘邛崃幽谷’中的那座大寨,烧得干干净净!” “天狼秀土”罗三恨不解其故,向水中萍问道:“萍儿,你与‘邛崃幽谷’中何人有仇?” 水中萍脸上一红,低头不语。“铁嘴君平”辛子哲遂将其中原由,对“天狼秀士”罗三恨,细说一遍。 “天狼秀士”罗三恨听完辛子哲所说,方自恍然,轻拍水中萍香肩,微笑说道:“萍儿你既然喜欢谷家麒,我决心设法使他为你永侍妆台……” 话犹未了,水中萍便自接口说道:“对付谷家麒是日后之事,眼前我定要火焚‘邛崃幽谷’,才能发泄得了胸中怨气!” “天狼秀士”罗三恨眉头微蹙,缓缓说道:“想烧‘邛崃幽谷’,本甚容易,但我隐居这‘百丈峡’时,曾经对天立誓,决不在‘邛崃山’内,出手杀人……” 水中萍闻言笑道:“义父放心,我们此去只是放火烧寨,又不动手杀人,怎会与誓言有悖?” “天狼秀士”罗三恨听水中萍这样说法,方一点头.水中萍忽然灵机又动,笑向“铁嘴君平”辛子哲说道:“辛朋友,你不妨三掷金钱,卜算卜算我们这场‘邛崃幽谷’之行,去得有无妨碍?” “铁嘴君平”辛子哲如言三掷金钱,细参卦象以后,点头笑道:“这卦象甚好,极利阴人,不但前去无妨,水姑娘可能还会有意外收获。” “天狼秀士”罗三恨深知“铁嘴君平”辛子哲神卜无虚,遂点头笑道:“辛兄神卜,当世无双,既然卦象极佳,我们便等晚间前去‘邛崃幽谷’,放火烧寨好了!” 计议既定,三人遂开怀畅饮,相互谈笑! 水中萍在酒兴半酣之际,想起一事,向“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义父,你老人家与辅佐‘幽冥主宰’邝无畏,在‘黑地狱’中,图谋武林霸业的‘黑心张良’司马庸,是否师兄师弟?” “天狼秀士”罗三恨点头答道:“黑心张良司马庸是小师弟,我是二师兄,但我们早己反目,从不来往!” 水中萍又复问道:“义父,你们师兄弟共有几人?” “天狼秀士”罗三恨应声答道:“我们师兄弟共有三人,除了我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外,还有一位大师兄,名字……” “铁嘴君平”辛子哲接口问道:“请教罗兄,你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大师兄,怎样称呼?她如今是否尚在江湖浪迹?” “天狼秀士”罗三恨面含诡谲神情,看了辛子哲几眼.大笑说道:“辛兄神卜,何不再行卜算卜算?” 辛子哲一挑双眉,金钱再掷,但看清卦象以后,却眉头深聚地,口中喃喃说道:“天下竟有这等巧事,怎么又是‘黄巢造反,贼在帅位’?” 水中萍莫明其妙地问道:“辛朋友,什么叫‘黄巢造反,贼在帅位’?” “铁嘴君平”辛子哲遂把“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在“哀牢魔谷”,举行“端阳五毒宴”时,曾中“黑地狱”奇毒,由自己以“金钱神课”占卜,占得“黄巢造反,贼在帅位”卦象,才猜出暗下毒手的“黑地狱”奸细是曾任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道总瓢把子“阴风叟”濮阳赫之事,向水中萍细说一遍。 “天狼秀士”罗三恨静静听完,发出狼嗥似的纵声怪笑! 说也奇怪,水中萍在未服“天狼变心丸”前.颇为嫌恶“天狼秀士”罗三恨狼嗥似的笑声,觉得太以难听,如今却觉得颇为悦耳! 柳眉微扬,目注“天狼秀士”罗三恨,嫣然笑道:“义父,你老人家为何这样大笑?” “天狼秀士”罗三恨手指“铁嘴君”辛子哲,怪笑说道:“我是笑他这‘铁嘴君平’四字,果然名符其实,毫不虚传!五五端阳及今天的两次卦儿,算得好准!” 辛子哲摇头说道:“五五端阳的那次卜卦,确实算出‘阴风叟’濮阳赫就是‘黑地狱’奸细!但今日卦象又显‘黄巢造反,贼在帅位’,却把我弄得糊里糊涂,罗朋友怎的还夸灵验?” “天狼秀士”罗三恨摇头笑道:“你五五端阳的那次卦儿,算得虽准,但却判断错了!” 辛子哲愕然问道:“怎样错了?‘阴风叟’濮阳赫事后并曾来书,承认他是‘黑地狱’所派,潜伏‘哀牢魔谷’的奸细份子!”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阴风叟濮阳赫虽系‘黑地狱’分子,但只是摇旗呐喊人物,其中另有主帅!” 辛子哲大吃一惊,接口问道:“主帅是谁?” “天狼秀士”罗三恨怪笑几声说道:“辛兄可算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你卦象中既然呈现‘黄巢造反,贼在帅位’,则‘黑地狱’派驻‘哀牢魔谷’的主脑人物,自然是身为谷主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了!” 辛子哲听得跳将起来叫道:“公孙谷主会与‘黑地狱’互通声气?他为何要自己下毒,害他自己?”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因为他既想害人,又想不占嫌疑,故而最好的办法.便是先害自己!并再把‘阴风叟’濮阳赫虚指为下毒人物!” 语言微顿,又复笑道:“我当时虽不在场,却可猜出凡属参与这场‘端阳五毒宴’之人,必然一齐中毒!但不致立告发作而已!” 辛子哲想起自己“文武卜赌”四大,以及“西风醉客幻影”甫宫漱石、谷家麒、岳悲云、东方刚等,事后发现一齐中毒之事,不禁恍然叹道: “罗兄一语,使辛子哲顿开茅塞!但不知‘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为何甘与‘黑地狱’人物互通声气?”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这桩疑问的答案,与辛兄今日所占‘黄巢造反,贼在帅位’的卦象有关!” 辛子哲哦了一声,接口问道:“我倒忘了请教罗兄.你为何夸我今日之卦,极为灵验?” “天狼秀士”罗三恨獠牙微启,笑了一笑,反向辛子哲发话问道:“辛兄今日为何而卜?” 辛子哲道:“为了猜测罗兄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大师兄,是何人物?”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前后两卦象,既然相同,所指自属一人!我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大师兄,便是‘哀牢山谷’谷主,‘魔外之魔’公孙大寿!” 这几句话儿,听得那位号有“卜魔”之称的“铁嘴君平”辛子哲,大出意外,目瞪口呆地,作声不得! “天狼秀士”罗三恨又复笑道:“我们师兄弟三人之间的关系,极为微妙,我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失和反目,冰炭不容,但大师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却与我们均有深厚情谊!” 水中萍叫了一声“义父”说道:“你老人家何必定要住在这‘天狼窟’内,有多闷气?不如出窟与天下群雄,角逐一番,我看‘黑心张良’司马庸威风虽大,气焰虽高,但若论起才智,却不见得能胜过你呢!” “天狼秀士”罗三恨微笑说道:“昔日我们同在师门之时.师兄弟三人曾经三度出题比较才智!” 水中萍颇感兴趣地含笑问道:“义父快说下去,你与‘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及‘黑心张良’司马庸三人,究竟是谁比较高明?”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第一次是我占先,第二次是‘黑心张良’司马庸获胜,第三次则由我与司马庸平分秋色,始终都是大师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敬陪末庄!” “铁嘴君平”辛子哲听到此处,点头叹道:“双雄不能并立,拙者反易周全,如今我才知道为何罗兄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失和反目,而‘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却又能与你们双方交好之故!” “天狼秀士”罗三恨点头说道:“辛兄说得不错,我虽与‘黑心张良’司马庸誓不相见.但若有机缘,仍愿与他斗斗心机,一分上下!” 水中萍心对端木淑化身的岳悲云,始终介介,服食“天狼变心丸”后,更是灵明障蔽,妒火高燃! 长谈既久,等得已自不耐,又向“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义父,如今天光到了什么时分?”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萍儿不要心急,天已入夜,我们这就前去火烧‘邛崃幽谷’,替你略泄胸头积愤!” 说完,取了一只黑色皮囊,便与“铁嘴君平”辛子哲、水中萍,一同走出天狼窟,登上百丈峡,向邛崃幽谷赶去。 到了邛崃幽谷,“天狼秀士”罗三恨竟不入谷口,劲自施展轻功,援登峭壁! “铁嘴君平”辛子哲与水中萍,虽然不知“天狼秀士”罗三恨用意,也只好随他一齐行动! 到了壁顶,“天狼秀士”罗三恨从那黑色皮囊之中,取出二十枚大如鸭卵的黑色圆球,分给辛子哲、水中萍,每人十枚。 水中萍接球在手,讶然问道:“义父,这是什么物件?”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这叫‘天狼烈火球’,一球之力,能烧一丈方圆,我们三人,分头把这三十枚‘天狼烈火球’,向‘邛崃幽谷’投下,谷中纷纷火起。刹那之间,便成燎原之势,定然不可收拾!” 水中萍闻言大喜,一股无明孽火,突起心头.银牙咬处,脱手便是三枚“天狼烈火球”,掷下“邛崃幽谷”! 第十七回 由来暗箭最难防 “天狼秀士”罗三恨,与“铁嘴君平”辛子哲,也自每人相距十丈的分头施为,刹那间“邛崃幽谷”果然 成了一片火海! 水中萍把手内十枚“天狼烈火球”掷完,低头看看“邛崃幽谷”中,火势冲天,人声杂乱情状,方觉心头 快意解恨之际,突见一条矫捷人影,自谷下跃登峰壁! 来人身法极快,显然武功颇强,水中萍不禁微退半步,凝神戒备! 对方才登壁顶,便以清朗苍老,并深含愤怨的口音叱道:“何方狂徒,胆敢如此无耻,对‘邛崃幽谷’纵 火暗袭!” 一面发话,一面疾扑水中萍,并冷森森地一剑分心点到! 水中萍身形微闪,避过来势,正待出手还招,夜空中乌云忽散,现出了一轮明月! 月光朗照之下,水中萍认出这手持长刽,扑击自己的来人,正是与岳悲云、东方刚,同称“邛崃三绝”, 但却年龄最大的阮清泉! 水中萍认出阮清泉,阮清泉自然认出水中萍来,不禁惊愕万分地,收势说道:“怎么竟是水姑娘?这…… 这……这是从何说起?” 水中萍闻言,知他未曾亲见自己放火,灵机一动,遂自双眉微剔,冷冷问道:“阮老人家,难道你把我水 中萍,当做了放火之人?” 阮清泉因知水中萍既是“冷香仙子”聂冰魂爱徒,属于名门正派,又与谷家麒、端木淑极为交好,自然毫 不疑心! 当下愧笑答道:“老朽哪敢疑心水姑娘,但谷中烈火,分明从这峭壁顶飞降……” 水中萍不等阮清泉话完,便自笑道:“我路过此间,遇见三名黑衣人,正往谷下纵火,被我除去两个,逃 走一人,阮老爷子可知这干恶徒,是何来历?” 阮清泉闻言,一面向水中萍称谢,一面沉吟说道:“这干恶徒,突如其来,究竟是何来历,委实难以猜测!” 水中萍见阮清泉手中所持长剑,色泽黝黑,形式古朴,忽然心头一动,含笑问道:“老人家手中长剑,可 是许慈航兄,在‘巫峡’所得的‘太阿剑’吗?” 阮清泉闻言一愕,暗想水中萍与端木淑交好甚久,怎的还不知道许慈航端木淑只是一人?一面心中微疑, 一面含笑答道:“正是此剑,水姑娘难道还不曾见过?” 水中萍笑道:“闻得此剑外貌古拙,但锋芒之利,却绝世无双!” 阮清泉点头笑道:“水姑娘说得不错!” 水中萍又复嫣然一笑说道:“老人家能否见借一观,以开眼界!” 阮清泉虽对水中萍到今不知端木淑底细之事,微觉起疑,但做梦也想不到她已因服食“天狼变心丸”,完 全昧失本性,并拜了武林中最毒,最狠,最称难缠的天狼秀士作为义父! 故而听说水中萍要想借剑一观,遂毫不猜疑地,把“太阿剑”双手捧过! 水中萍接剑在手,方一摩挲,忽然目注阮清身后,怒声叱道:“杀不尽的大胆狗贼……” 阮清泉久闯江湖,经验本极老到,但水中萍的这种性情变幻,太以奇突,令人无从加以防范,闻声之下, 自然立即转身,察看究竟! 但他身形才转,水中萍辣手已施,“太阿剑”交在左手,右掌凝足内家真力,一招“击钵催盂”,打中了 阮清泉后背的“三焦俞”穴之上! 院清泉虽有一身绝好内家武学,但在祸变突生,毫未防御之下,哪里经得起如此猝然重击? 他“吭”的一声,身形硬被震得抢前几步,收足不住,自壁顶凌空翻坠“邛崃幽谷”的一片火海之内! 水中萍刚刚击落阮清泉,耳旁便听得一阵得意已极的狼嚎怪笑! 不远之处的一丛树影以内,转出了“天狼秀士罗三恨”,与“铁嘴君平”辛子哲! “天狼秀士”罗三恨微启獠牙,咧着他那张又尖又阔的狼形大嘴,怪声笑道:“萍儿,你这一掌打得太好!有道是;‘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我‘天狼秀土’罗三恨,生平最善节省气力,只要能够背后伤人, 便决不明面动手!” 语音至此.略为一顿,目注水中萍手中长剑,含笑问道:“萍儿手中所持,真是春秋神物‘太阿剑’吗?” 水中萍双手捧剑递过,嫣然一笑说道:“义父请看,我昔日见过此剑锋芒,着实不俗,比我陷身‘黑地狱 ’.被‘黑心张良’司马庸取去的那柄‘屠龙短剑’,强得多呢!” “天狼秀土”罗三恨接过“太阿剑”,随手一挥.便把一块巨石劈开,不由向“铁嘴君平”辛子哲赞佩地 笑道:“辛兄,罗三恨从不服人,但对你的‘金钱神课’,却属例外,我们此行,不仅顺利已极,萍儿并果然 如你所卜,得了颇不寻常的意外收获!” 辛子哲先对“天狼秀士”罗三恨,略为逊谢,又向水中萍含笑说道:“水姑娘虽得此剑,却需提防岳悲云 与东方刚,要代阮清泉报仇,这二人的武功,俱颇不俗!” 说到此处,猛然想起一件事儿,继续向水中萍笑道:“我忘了告诉水姑娘一件事儿,邛崃三绝中的岳悲云 .只是化名.她真名叫做端木淑,是南海普陀山,‘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的得意弟子!” 水中萍闻言,大出意外,暗想端木淑的父母,“笑书生”端木杰,“飞环侠女”岳凤,与谷家麒之父,“ 摩云手”谷啸天,均被“阴风叟”濮阳赫所害.丧命“终南山百丈壁”前!他们既是总角世交,自己岂…… 触绪伤怀,心头一酸,水中萍情不自禁地,便已珠泪盈盈,潸然欲落! “天狼秀士”罗三恨把“太阿剑”交还水中萍,一面回转“百丈峡”,一面向水中萍问道:“那由端木淑 化名的岳悲云,武功程度,比你怎样?” 水中萍玉颊微红,低头不答! 辛子哲一旁笑道:“倘若极为客观的评论起来.水姑娘的一身艺业,虽已不俗,却仍比端木淑略差火候! “天狼秀士”罗三恨点头说道:“她既是‘海云庵主’一清大师门下,自有一身绝艺。” 水中萍柳眉笼煞地,向“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义父,你老人家是不是‘恨僧,恨道,恨好人’?” “天狼秀土”罗三恨点头说道:“萍儿讲的不错,但你忽提此事则甚?” 水中萍娇笑说道:“端木淑的师傅‘海云庵主’一清大师,便是佛门中人,义父既然‘恨僧’便该想个法 儿,害她一害!” “天狼秀士”罗三恨恍然大悟地,失笑说道:“萍儿放心。我知道,端木淑是你的眼中之钉.我定然想个 妙法.替你把这钉儿拔去。” 水中萍大喜问道:“义父有何妙法,先告诉我好吗?” “天狼秀士”罗三恨怪笑道:“我要利用这柄‘太阿剑’,使端木淑死在不知不觉之下!” 水中萍猜不透“天狼秀士”罗三恨,葫芦之中卖的什么药? 柳眉双蹙又复问道:“义父,你是不是要传授我什么奇妙剑法?” “天狼秀士”罗三恨摇头笑道:“若论真实武功,我不但难比端木淑之师‘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便比起 你师傅‘冷香仙子’聂冰魂来,也要稍逊一筹,哪有什么精妙剑法传你?何况我生平讲究以计取胜,不战而屈 人之兵,才是上策,定要使那端木淑空有一身极好武学,却无法施展,懵懵然然地在这柄‘太阿剑’下,香消 玉殒!” 水中萍越听越觉糊涂,目注“天狼秀士”罗三恨说道:“义父,端木淑不仅身怀上乘武功,人也聪明绝顶 ,她怎会懵然无觉地死在……” “天狼秀士”罗三恨不等水中萍话完,便自笑道:“我要把这柄‘太阿剑’,从剑尖直至剑柄,满淬剧毒 ,只要沾及丝毫,便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全身瘫软,四肢麻痹地慢慢死去!” 三人一路谈笑,回转“百丈峡天狼窟”中。 “天狼秀士”罗三恨便立展心得秘技,为那柄“太阿剑”,淬以剧毒! 过了六七日后,“邛崃幽谷”以外,来了一位英俊书生,与一位虬髯大汉! 英俊书生正是水中萍芳心以内,又恨又爱的谷家麒,虬髯大汉则是东方刚。 他们在“罗浮梅窝”祛除体内所蕴“黑地狱”余毒之后,便即赶来此处,准备遣散聚居“邛崃幽谷”的一 干豪强.并代端木淑取回那柄“太阿剑”,以备明年五五端阳,大破“黑地狱”之用! 谁知才到“邛崃幽谷”谷口,便看到谷内曾经烈火焚烧,房舍齐颓,成了一片焦土! 东方刚浓眉双蹙,大感意外地说道:“我们‘邛崃三绝’素无仇家,这场大火,却不知是何人所放?” 谷家麒笑道:“东方兄不要多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水火’二字,更属无情,这场巨火也 许只是一时失慎所致,我们且进谷去,见了阮清泉老人家,自然明白究竟!” 东方刚苦笑说道:“看这光景,‘邛崃幽谷’以内,业告阒然无人,恐怕连阮清泉兄,也一并同遭浩劫!” 谷家麒剑眉微轩,身形闪处,当先飘进“邛崃幽谷”! 谷中果如东方刚所料,竟无一人,静寂如死! 东方刚跟踪进谷,提足内家真气,施展神功,大声叫道;“阮清泉兄何在?” 但连叫几声以后,除了远峰近壑间一片隐隐约约“阮清泉兄何在”的回音以外,别无丝毫迹象! 谷家麒见这场祸变,起得太以突然,不由凝神注目地,四处搜索! 看来看去,到底被他看出一些蹊跷,手指右前方离地六七丈的大块焦黑崖壁,向东方刚说道:“东方兄, 这块崖壁,离地六七丈高,近处又无房舍树木等易燃之物,怎会也被烈火烧成如此形状?” 东方刚目光微注.恍然答道:“谷老弟疑得有理,除了有人攀登‘邛崃幽谷’两侧峭壁,用特制沾物即燃 的硫磺火器,从空下掷,故意攻击以外,决不会发生这等怪异现象!” 谷家麒对东方刚判断之语.点头同意,但又蹙眉说道:“阮清泉老人家的一身绝艺,颇不寻常,他或许不 致在这一场烈火之中……” 话犹未了,东方刚便即长叹一声说道:“谷老弟,你我又不是未曾吃过苦头,应该知道纵有盖世神功,也 难抵背后伤人的江湖鬼蜮!” 谷家麒想起自己在不知不觉下,中了“黑地狱”特制剧毒,及被水中萍化装的“冰心哑妇”,用“天星神 钉”所伤之事,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他们在这“邛崃幽谷”之中,徘徊甚久,但因查无一人,可以问讯,故而始终无法断定这场火祸究竟何来?及阮清泉生死如何?踪迹安在? 直至谷家麒与东方刚怀着一种奇诧莫解的心情,颓然走出“邛崃幽谷”之时,才看见有一位少目缺耳,脸 长如狼,獠牙外露的儒装老人,站在谷口! 这位面容鬼怪的儒装老人,自然就是“天狼秀士”罗三恨! 原来“天狼秀士”罗三恨在“百丈峡”下的“天狼窟”内,用自己特制奇毒,满淬“太阿剑”剑身,并赠 送水中萍一瓶每隔百日必须服食一粒的解毒灵药以后,便命她随同“铁嘴君平”辛子哲,去往“哀牢山谷”,代替自己向大师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问候! 水中萍如今心情大变,灵性早泯,见“太阿剑”上奇毒,业已淬就,自然亟于游走江湖,寻找端木淑下手 ,闻言立即笑逐颜开地.拜别义父! “天狼秀士”罗三恨把她叫到一旁,又取出一粒粉红丹丸,暗暗交与水中萍,吩咐她若遇端木淑时,应设 法引诱对方触及“太阿剑”,若遇谷家麒时,只消设法使他服下这粒粉红丹丸,包管便可如愿以偿! 水中萍含笑接过,仔细藏好,便与“铁嘴君平”辛子哲,同往“哀牢山谷”而去。 “天狼秀士”罗三恨一生孤独,好容易收到这么一位姿质奇异,丽资天生的绝代红妆,作为义女,自然钟 爱异常.一直送到“邛崃山”口,方彼此依依而别! 但“天狼秀士”罗三恨送别水中萍、辛子哲等去后,回转“天狼窟”,路经“邛崃幽谷”之时,却听得有 人在谷中连声大叫“阮清泉兄何在?” “天狼秀士”罗三恨闻声之下.不觉微愕,略一动念,便自面含怪笑地,站在谷口相待! 三人互相见面,谷家麒与东方刚,自然认不得这位久隐江湖的“天狼秀士”。 但罗三恨却猜出面前这位英挺不群的少年人物,定是水中萍痴心相爱的谷家麒! 故而他不等谷家麒开口,便自向他怪笑问道:“这位老弟可是姓谷?” 谷家麒虽觉“天狼秀士”罗三恨面容凶恶,但因对方发话神情,颇为和善,又知自己姓谷,遂抱拳含笑说 道:“晚辈谷家麒,这位东方刚,尚未请教老人家称谓?” “天狼秀士”罗三恨微笑说道:“老夫姓罗.久居山野,已忘名号!” 谷家麒又复问道:“罗老人家与在下素昧生平,怎知贱姓?” “天狼秀士”罗三恨微笑说道:“我是受人之托,对于谷老弟,东方老弟,及另外一位端木姑娘,特加注 意!” 东方刚讶然问道:“罗老人家是受谁所托?” “天狼秀士”罗三恨应声答道:“此人是我旧交.姓阮名清泉,与东方老弟,及端木姑娘并称‘邛崃三绝 ’!” 东方刚闻言,急急问道:“照罗老人家这等说法,你定然知道这场大火,是怎样发生?及阮清泉兄,如今 安在?”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这场大火发生原因,我倒不知,只知阮清泉如今已去‘哀牢山谷!” 谷家麒听得一愕,接口说道:“阮清泉老人家好端端地要去‘哀牢魔谷’则甚?” “天狼秀士”罗三恨摇头说道:“阮清泉为何前往,未曾告我,他只托我经常在这谷口闲游,倘遇谷老弟 .东方老弟,或端木姑娘,便请你们尽速赶去!” 谷家麒与东方刚,万想不到“天狼秀士”罗三恨乃是一片胡言,双双向其称谢不止! “天狼秀士”罗三恨指使谷家麒等.赶往“哀牢山谷”之举,是要使他与水中萍相逢,好让水中萍了 却心愿,故而索性笑道:“与阮清泉同往‘哀牢山谷’的,还有二人!” 东方刚想不出何人会与阮清泉同行,忙又问道:“其余两人的名姓,罗老人家是否知晓?” “天狼秀士”罗三恨点头笑道:“阮清泉曾经为我引见,一位是‘哀牢魔谷’文武卜赌四大中的卜魔 ,‘铁嘴君平’辛子哲,另一位则是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的弟子,名叫水中萍!” 谷家麒正愁无处寻觅水中萍,闻言又惊又喜地,失声叫道:“水中萍也曾来到‘邛崃幽浴’?” 东方刚笑道:“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请问罗老人家,阮清泉等走了多久?”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老夫在‘邛崃山’口送走阮清泉等,回转此处,便与两位老弟相遇!他们去 了约莫半日光阴.只要途程不差,尽可追上!” 谷家麒闻言,便向东方刚说道:“既然罗老人家这等说法,我们不宜耽延,似应立即赶上阮清泉等,问问 这‘邛崃幽谷’的起火究竟?” 东方刚知道谷家麒最关心的还是水中萍!并因自己也颇惊奇,水中萍、辛子哲等,怎会跑到“邛崃幽谷” ,并与阮清泉结伴同赴“哀牢”? 遂含笑点头.向“天狼秀士”罗三恨称谢告别,匆匆往“哀牢山谷”赶去! “天狼秀士”罗三恨江湖阅历极深,一看谷家麒听见水中萍姓名以后的关切神色,便知谷家麒并非对水中 萍完全忘情,只要途中赶上,或是去到“谷”相会,则义女心愿,多半能够就此了却! 想到得意之处,不禁咧开他那张狼形大嘴.发出了一阵狼嚎似的怪声长笑! 但狼嚎未毕,长笑突收,两道眉头,也深深地紧皱一处! 原来“天狼秀土”罗三恨忽然想起自己的这些安排,有了极大矛盾! 自己赠与水中萍的那粒红丹药,名叫“天狼荡心丸”,不论融于酒内茶内,毫无色香,使服食之人,无法 发觉! 但一经入腹以后,立即化成一种懒洋洋,暖烘烘的异样感觉,充沛全身,春情奔放,无法遏止! 谷家麒不论定力多坚,只要服食这粒“天狼荡心丸”后,必与水中萍互相好合,成全了义女的心愿! 不过“天狼变心丸”与“天狼荡心丸”的药力,恰好相克,谷家麒服食“天狼荡心丸”后,与水中萍互相 燕好,二五真精,妙合而凝,则水中萍所服的“天狼变心丸”的药力,便即荡然自解! 水中萍是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的衣钵传人,正派名门,心性高傲无比,倘若“天狼变心丸”的药力 一解,哪里还会看得起自己这“天狼秀士”并认为义父? “天狼秀士”罗三恨想到此处,不禁骂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的这等糊涂,竟会忘记了“天狼变心 丸”与“天狼荡心丸”,两种奇药互相克制之事! 事既如此,自己只有也自随后跟踪,暂时不让谷家麒与水中萍互相燕好,然后再作其他处置! 心意既决,“天狼秀士”罗三恨遂匆匆赶回“百丈峡天狼窟”,化装易服,准备重出江湖,索性掀起一场 大大风浪! 他秘制的人皮面具,共有七副之多,故而等到“天狼秀士”罗三恨准备就绪.重登“百丈峡”,走出“邛 崃山”,赶往“哀牢魔谷”之时,业已变成了一位风度翻翩的中年青袍儒生,哪里还是少目缺耳,脸长如狼, 獠牙巨口的那副鬼怪模样! 由“邛崃幽谷”奔向“云南哀牢”的可走之路,自然甚多,他们三批人物,先后登程,怎会过分凑巧,都 走同一路径? 其中走得最快的,要数东方刚、谷家麒二人,星夜飞驰,展尽轻功,兼程疾赶! 第二则数“天狼秀土”罗三恨,而最先走的“铁嘴君平”辛子哲,与水中萍,反倒走得最慢! 三批人物走得虽有快慢,但途程却告不同,自然谁也不会把谁追上! 最先到达“哀牢山”的,是谷家麒与东方刚二人,径往“谷”中,求见“魔外之魔”公孙大寿! 这时,被公孙大寿派往各处投书的“文武卜赌”四大,均未回转,但谷家麒不共戴天的杀父深仇,“ 阴风叟”濮阳赫,倒在“谷”内!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听说谷家麒、东方刚求见,不禁微微一愕,讶然自语说道:“他们两人,忽来‘哀 牢魔谷’则甚?” “阴风叟”濮阳赫双眉一轩,怪笑说道:“这叫‘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谷主不妨小施妙 计,了结他们,也好为濮阳赫消除一桩心头隐患!”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微笑说道:“上次‘端阳五毒宴’上,布置巧妙,使所有在席之人,全中奇毒,而 我的本来面目,仍未揭穿,如今这两个懵然无知小辈的或生或死,还不是全在我们的掌握以内!” “阴风叟”濮阳赫笑道:“端阳五毒宴时,谷主虽然布置巧妙,但‘铁嘴君平’辛子哲所占卦象中的一句 ‘贼在帅位’,却几乎把谷主的本来面目,完全揭破!”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点头说道:“辛子哲的‘金钱神课’太灵,实是我等大忌!” “阴风叟”濮阳赫狞笑说道:“这事好办,由濮阳赫下手,暗暗把他除掉就是。” 公孙大寿道:“把辛子哲除掉,固然容易,但这种人才,太以难得,最好还是收为已用!故而我把他派往 ‘邛崃山百丈峡’投书,请我三师弟‘天狼秀士’罗三恨,暗给辛子哲服食一粒‘天狼变心丸’,使他性情大 变,死心塌地的永为臣仆!” 说到此处,转头对侍者笑道:“你们且迎迓来客,到‘殿’中落座,说我因事拖延,即来相见!” 侍者领命去后,“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又向“阴风叟”濮阳赫含笑说道:“要杀仇人,必须亲自下手,才 觉快意!濮阳兄快去易容,并服我一粒‘七妙变音丹’,再到‘殿’中,与谷家麒、东方刚等相见!” “阴风叟”濮阳赫点头狂笑说道:“谷主说得极对,我定要亲手害死谷家麒,才算报复了昔日在‘邛崃幽 谷’以内,险些被他‘七剑分尸’之耻!” 话完,刚待回身前去易容变音。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忽又微笑叫道:“濮阳兄注意,这次见面与上次的情势不同,要用烈性剧毒对付他 们,不能再用慢性毒物!” “阴风叟”濮阳赫笑道:“谷主放心,少时我奉敬谷家麒一杯酒儿,只要他点滴入喉,管保立时肠断!”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得意狞笑几声,便自起身向“殿”中走去! 这时,谷家麒与东方刚.已在“殿”中落座,由侍者献上香茗,殷勤款待。 公孙大寿在心机智计方面,虽略逊于二师弟“天狼秀士”罗三恨,三师弟“黑心张良”司马庸,但也称得 上是位一代枭雄,一进“殿”,脸上狞厉之容便收,换了一副和霭无比的神情,哈哈大笑说道:“谷老弟 与东方老弟,怎又突然光降‘哀牢’?公孙大寿因款待一位多年老友,迎接稍迟,尚望两位老弟,恕我不敬之 罪!” 谷家麒与东方刚,确实认为“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曾中“黑地狱”剧毒,定与自己敌忾同仇! 闻言忙自双双起立,抱拳施礼,谷家麒并含笑说道:“公孙谷主请莫如此谦虚,谷家麒与东方刚是路过‘ 哀牢’,顺途拜谒,谷主双腿既已康复,所中‘黑地狱’剧毒,定告无碍的了!” 东方刚听谷家麒说是路过“哀牢”,顺途拜谒,便知他不好意思明说寻觅水中萍,故而暂时隐瞒了那姓罗 的狼形老人的指点之语! 公孙大寿一拍自己双腿,微笑说道:“多承谷老弟记挂贱恙,我这两条腿儿,在参予‘中元鬼节大会’以 后的返回途中,便已痊愈,正与另一位老友商议怎样才能群策群力地,共破‘黑地狱’,剪除那般鬼蜮凶邪, 为武林中消弥大患!” 东方刚笑道:“谷主那位老友,想必也是世外高人?” 公孙大寿笑道:“此人武学不弱,智计亦高,但因生性淡泊,不长在江湖走动,故而姓名听来,可能稍觉 陌生,他叫‘清虚剑客’崔人泰!” 谷家麒与东方刚果然觉得这名号甚生,从未听过! 公孙大寿又复笑道:“彼此志同道合,都是嫉恶如仇之士,我且把这位‘清虚剑客’崔人泰请来,为两位 老弟引见引见!” 说完,即命侍者去请那位由“阴风叟”濮阳赫改扮的“清虚剑客”崔人泰,到这“殿”内落座! 片刻以后,“阴风叟”濮阳赫便自前来。 他如今业已改扮成一位银须雪发,神态超然出尘,腰系长剑的灰袍老者!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首先指着“阴风叟”濮阳赫,向谷家麒、东方刚含笑说道:“这位便是我多年至交 ‘清虚剑客’崔人泰!” 谷家麒、东方刚一齐起立恭身,含笑为礼!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又复指着谷家麒、东方刚,向“阴风叟”濮阳赫说道:“这位谷家麒老弟,年岁虽 轻,却有一身惊人艺业,他是‘七剑神君’欧古月,与‘绿鬓仙婆’乔赛乔的心爱义子!这位东方刚弟,名列 ‘邛崃三绝’,是‘南海少林’静禅上人的俗家高弟!” “阴风叟”濮阳赫闻言,也向谷家麒、东方刚含笑答礼,手捋银须说道:“两位老弟神采不群,又复艺出 名门,崔人泰钦敬不己!” 双方略为逊谢客套,便即相互落座。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向“阴风叟”濮阳赫笑道:“谷老弟等,不但是当世武林的奇葩异卉,并与我们敌 忾同仇,他们已定于明年五五端阳,设法荡平‘黑地狱’,诛除‘幽冥主宰’邝无畏,‘黑心张良’司马庸等!” “阴风叟”濮阳赫装出一副钦佩神色,看了谷家麒、东方刚几眼,忽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公 孙谷主,崔人泰要借花献佛,请你命人给我一壶美酒!” “魔外之崖”公孙大寿含笑传命侍者立即送来美酒。 “阴风叟”濮阳赫先斟一杯,递给公孙大寿,并含笑说道:“第一杯酒,崔人泰要先敬公孙谷主,一来我 们睽违多载,旧友重逢.应该祝贺你创设下这片基业!二来关于歼除‘黑地狱’凶邪之事,有谷老弟,东方老 弟这等少年英侠,共同协力,也应该浮一大白!”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含笑点头,举起酒怀,一倾而尽! “阴风叟”濮阳赫又斟了两杯美酒,向谷家麒、东方刚含笑说道:“这两怀美酒,我要敬谷老弟与东方老 弟!” 谷家麒与东方刚哪里知道酒壶之内,藏有机关。所斟的第一杯酒,与第二三两杯,截然不同,前者毫无异 处,后者却含有入口断肠的剧烈毒性! 遂均双双站起身形,由东方刚含笑说道:“武林叙齿,长者为尊,东方刚等不敢当崔老人家亲自敬酒!” “阴风叟”濮阳赫一阵呵呵大笑,笑完说道:“两位老弟不必过谦,我这杯酒儿,一不是敬你们艺出名门 .二不是敬你们身怀绝学,所敬的只是你们不畏豪强,嫉恶除奸的侠胆义肝!” 因为“阴风叟”濮阳赫措词既巧,“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又复饮酒在先.谷家麒与东方刚遂毫无疑惑地, 躬身称谢,接过酒怀含笑饮尽! “阴风叟”濮阳赫见毒计已成,不由得意已极地发出一阵震天狂笑!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因自己曾瞩“阴风叟”以烈性剧毒,向谷家麒、东方刚下手,知道对方酒一下喉, 立告肠断,遂也用一种在喜孜孜中隐含狞恶的眼光,注视谷家麒、东方刚,准备欣赏他们的惨死情状! 谷家麒饮酒既毕,见状讶然问道:“公孙谷主与崔老人家,你们这样凝视谷家麒、东方刚则甚?”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见谷家麒、东方刚饮完一杯入口断肠的剧烈毒酒以后,居然竟似毫无所觉?不禁与 “阴风叟”濮阳赫对看一眼,均自惊讶欲绝! 谷家绝这一发话相问,“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毕竟老奸巨猾,趁机大笑说道:“我是见两位老弟酒量甚豪 ,也想把敬三杯!” 谷家麒看了手中酒怀一眼,点头微笑说道:“谷家麒尚可敬领三杯美酒,但我东方大哥,却具河海之量, 公孙谷主如有‘五毒佳肴’,何不再赐几味?”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见对方谈笑自若,毫无业已中毒,及发现酒内有毒情状,不禁越发惊疑万分,目光 又在谷家麒、东方刚脸上,来回一扫,微笑说道:“五毒佳肴虽然必须预先准备准备,仓促凑办不及,但我‘ 谷’中却另有其他山珍海味!常言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我索性吩咐就在这殿中开筵,彼此 同谋一醉便了!” 话完,挥手吩咐侍者在这“殿”中并筵设席! 东方刚知道谷家麒开口索宴之举,是想会见“铁嘴君平”辛子哲,及水中萍、阮清泉等。 遂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含笑说道:“公孙谷主,‘文武卜赌’四大何在?怎不请来一同饮宴?”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他们被我派往四外投书.均尚未返。” 谷家麒、东方刚这才知道自己星夜疾驰赶过了头,竟然先于水中萍、辛子哲等,到达“哀牢魔谷”来! 这种情形之下,只有在此稍作勾留,静待水中萍等.到来相见。 “阴风叟”濮阳赫见席已设好,忽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说道:“公孙谷主,崔人泰多年,未闻你的绝 妙琴音,今日既有谷老弟、东方老弟这等佳客在座,可否当筵一奏?”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猜出“阴风叟”濮阳赫忽作此请必含探意,遂点头笑道:“既遇知音,何必藏拙? 我命人取琴,请崔兄及谷老弟东方老弟,加以指教便了!” “阴风叟”濮阳赫笑道:“谷主不必差人,我替你去取琴,顺便再以我一件自练之物,在三位方家之前, 请教请教!”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知道“阴风叟”濮阳赫为了剧毒失灵,借口脱身,欲往查究原因,并另作布置,遂 只含笑称谢,未加拦阻! 谷家麒与东方刚.则因反正要在“谷”内,等待水中萍,也乐得看看清虚剑客崔人泰意欲向自己请教 的,究是甚么希罕物? 片刻以后,“阴风叟”濮阳赫已将“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所用的一具瑶琴取来,另外并有一只圆形黝黑铁 盒!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接过瑶琴,略为拂拭,便即弹了一曲“清虚引”,指法琴音,果均佳妙! 谷家麒文武兼资,风流俊逸,对于丝竹之道,自不外行,静静听完,含笑赞道:“谷主琴艺造指极深,弦 中凝雨,指下生波,令人入耳心清,谷家麒佩服不已!” “阴风叟”濮阳赫趁机提壶,斟了四杯美酒,分置自己及公孙大寿、谷家麒、东方刚面前,哈哈大笑道: “多年来聆公孙兄雅奏,指法果然佳妙,来来来,崔人泰与谷老弟,东方老弟,向你共贺一杯!”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知道“阴风叟”濮阳赫这次定在谷家麒、东方刚面前的美酒之中,亲手下了剧毒, 遂一面含笑举怀,一面冷眼偷窥谷家麒、东方刚等二人,有何动作?是否仍然不畏酒中剧毒之力? 谷家麒与东方刚,依旧毫无戒心,神色自如地,取起酒杯,双双含笑饮尽! “阴风叟”濮阳赫这次是亲手下毒,所用毒药,更是“黑心张良”司马庸秘制,毒力奇强,点滴入喉,便 即肝肠寸裂,七窍狂喷黑血而死! 但谷家麒与东方刚饮酒以后,却仍无丝毫异状! 这种不可思议之事,一再发生,自然使得“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与“阴风叟”濮阳赫,面面相觑,惊讶 欲绝! 东方刚觉出他们神色有异,浓眉一轩,纵声笑道:“公孙谷主与崔老人家,东方刚有事要向两位请教!”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与“阴风叟”濮阳赫,以为被对方识透机关,不禁心内一惊,全身功凝双掌,暗地 提防,并由公孙大寿佯笑答道:“东方老弟有话请讲!” 东方刚笑道:“彼此敌忾同仇,份属武林道义之交,应该彼此肝胆相照!怎的东方刚发现公孙谷主与崔老 人家神色异常,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阴风叟”濮阳赫听到此处,内心顿宽.指着几上那具黝黑铁盒,哈哈大笑说道:“东方老弟眼力不错, 你若能揭开这具铁盒,崔人泰便对你说出我心头的难言之隐!” 东方刚目光一注几上圆形铁盒,轩眉问道:“这只铁盒以内,莫非藏有甚么莫大秘密?否则纵用生铁铸死 ,也应该不难把盒盖揭起!” “阴风叟”濮阳赫笑道:“东方老弟不要小视这只铁盒,倘若‘混元掌力’.未能练到十一成以上,恐怕 不易将盒盖开启!”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闻言,脸上不禁浮现一丝颇为阴毒的得意微笑! 原来这只铁盒.是“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邝无畏,联合智力,精心秘造,名为“化血无形 盒”,盒中藏有无形无色无味的极毒毒烟,只要把盒盖用力一开,毒烟四散,开盒之人,便会不知不觉中,晕 倒当场,全身化血而死! 东方刚听“阴风叟”濮阳赫这等说法,自然越发不服,伸手把那只“化血无形盒”取起,狂笑说道:“东 方刚所学虽浅,却敢勉力一试!”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与“阴风叟”濮阳赫,见东方刚取起“化血无形盒”,不禁对看一眼,眉头微蹙! 因为“阴风叟”濮阳赫所认为的深仇大敌,是谷家麒而非东方刚,才在两番毒酒无功之下,想仗这只“化 血无形盒”,来致谷家麒的死命! 如今东方刚不知危险地,竟欲逞能开盒。 则盒盖一开,毒烟四散,东方刚立遭惨死之下,谷家麒岂不有了警觉? 故而“阴风叟”濮阳赫在东方刚功凝五指,正待抓向盒盖之际,突然摇手笑道:“东方老弟且慢,崔人泰 还有句话儿,未曾交代清楚!” 东方刚扬眉问道:“崔老人家有话请讲!” “阴风叟”濮阳赫说道:“这只‘混元铁盒’,制造得极为奇异,其中空无一物!倘若功力足够,一揭便 开,但万一功力不够,略为勉强,便可能产生‘回元反震’,使揭盒之人遭受极大伤害!” 东方刚狂笑说道:“听崔老人家这等说法,莫非认为东方刚是武林末流,功力不足?” “阴风叟”濮阳赫冷眼旁观之下,看出谷家麒业已跃跃欲试,遂含笑说道:“崔人泰哪敢小视东方老弟, 我只是关心老弟安危,不得不详加说明……” 话犹未了,谷家麒业已含笑说道:“东方兄,小弟要想抢你这件生意!” 东方刚知道自己所练“混元掌力”,最多只有十一成,是否能开这奇异铁盒,实无确切把握。 听谷家麒这样一说,遂想乘机藏拙地,含笑问道:“谷兄是否想开这只铁盒?” 谷家麒点头一笑,向“阴风叟”濮阳赫说道:“崔老人家,我练的不是‘混元掌力’,若以‘朱砂巨灵神 掌’来开启这只‘混元铁盒’,是否可以?” “阴风叟”濮阳赫见谷家麒逞强出头,遂正中下怀地,点头笑道:“不论任何功力,只要到了炉火纯青之 境,均可开这‘混元铁盒’!” 谷家麒闻言,遂向东方刚笑道:“东方大哥,小弟想借崔老人家这只‘混元铁盒’,一试本身功力!” 东方刚深知谷家麒功力比自己略高,遂把“混元铁盒”,含笑递过。 第十八回 变生不测陷魔掌 谷家麒接盒在手,正待凝聚功力,揭开盒盖。 蓦然听得“殿”外,有个陌生口音喝道:“谷老弟慢开此盒!” 随着话音,面前人影一飘,“殿”中,添了一位神采不凡的中年青衫秀士! 谷家麒见这青衫秀士,语音容貌,两皆陌生,却直呼自己“谷老弟”,不禁微愕,遂暂时未开铁盒,静观其变! “阴风叟”濮阳赫则大吃一惊,赶紧在谷家麒手中,取过铁盒,按下暗掣,关闭盒内“化血毒烟”,然后轻轻揭开盒盖,展示其中空无一物,并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故作不悦地问道:“公孙谷主,这位是你‘谷’中的甚么人物?他发话阻止谷老弟则甚?难道崔人泰这只‘混元铁盒’以内,还藏有甚么奸谋毒计,要想害人不成?” 谷家麒、东方刚因青衫秀土发话阻止揭开铁盒,确实已启疑心,但经“阴风叟”濮阳赫揭开盒盖,展示盒内空空以后,又复释然,双双含笑静听对方如何答话? 青衫秀士看了“阴风叟”濮阳赫一眼,摇头笑道:“我不是公孙谷主的手下人物,只是路过此间,适逢其会而已。” “阴风叟”濮阳赫又复问道:“尊驾既非‘谷’中人物,何为擅闯‘殿’,并这般狂妄地阻止谷老弟显示神功,开启‘混元铁盒’?” 青衫秀士看了“阴风叟”濮阳赫手中铁盒一眼,摇头微笑说道:“我怀疑这只铁盒,不叫‘混元铁盒’!” “阴风叟”濮阳赫又是一惊,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这盒儿不叫‘混元铁盒’,却叫甚么盒?” 青衫秀士晒然不屑地,冷笑说道:“这是‘黑地狱’中,‘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邝无畏合制‘消魂七宝’以内的‘化血无形盒’!” 谷家麒与东方刚听得不由骇然起立,倒退两步!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比较沉稳,目光凝注这位敌我双方均觉陌生的青衫秀士,暗自猜测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阴风叟”濮阳赫则又惊又急,惊的是为何对方一口便能道出这只“化血无形盒”的底细。 急的则是秘密揭穿,谷家麒岂非眼看走到“鬼门关”口,又复幸逃一死! 惊急万分之下,只得暂时抵赖地,手指青衫秀士,颤声说道:“你……你……你不要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青衫秀士冷笑道:“你不必再加抵赖,我不但知道这是‘化血无形盒’,并知道你不是甚么‘清虚剑客’崔人泰,而是谷老弟的不世深仇‘阴风叟’濮阳赫!” 这两句话儿,听得谷家麒、东方刚更自惊上加惊,四道锐利眼神,一齐凝注“阴风叟”濮阳赫,看他究竟承认?抑或驳斥青衫秀士所说? “阴风叟”濮阳赫曾被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道,推举为总瓢把子,统率群寇,屡经大敌,本极沉稳机智,阴险凶毒,但如今却被这神出鬼没的青衫秀士,弄得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谷家麒见状,不禁疑云满腹地,指着“阴风叟”濮阳赫,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问道:“公孙谷主,此人究竟是谁?”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不得不答,遂双眉略皱,一面准备取用自己精心秘练,威力无边的“百毒飞蝗刺”,把谷家麒、东方刚,及那突如其来的青衫秀士,一网打尽,一面仍然故作含笑地,扬声答道:“他是我多年老友‘清虚剑客’崔人泰,谷老弟不要听信旁人的诡语胡言……” 话犹末了,青衫秀士笑说道:“公孙大寿,你才是满口诡语,一片胡言,要不要我把你所戴的假面具,也一并揭破!”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心内一惊,但因不信对方真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遂佯笑问道:“尊驾既有所知,何妨直言?公孙大寿倒要听听阁下能够构筑出甚么样的空中楼阁?” 青衫秀士微微一笑,偏头目注谷家麒、东方刚说道:“谷老弟与东方老弟,你们猜猜这位公孙谷主,究竟是甚么来历?” 谷家属及东方刚,此时均觉茫然不解,如在雾中,弄不清究竟谁是谁非?只好默然静听,不发一语! 青衫秀士看着“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吟吟地说道:“公孙谷主,你的来头不小,你是‘黑地狱’中‘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大师兄!”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听对方一口道破来历,简直惊讶欲绝,一面在袖中上好“百毒飞蝗刺”的崩簧,一面故作镇静地,含笑问道:“公孙大寿真佩服尊驾的谎语天才,如今我倒要请教你的尊名上姓!” 青衫秀士目光凝注在“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右边衣袖之上,摇手微笑说道:“公孙谷主,你不必想取用你袖中所藏‘百毒飞蝗刺’,我给你看件东西,你便知道我是谁了!”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见自己精心秘制,从无人知,一向倚为防身利器的“百毒飞蝗刺”,居然又被青衫秀士叫破,不禁觉得此人事事前知,简直宛如鬼魅! 遂强自忍耐地,冷笑点头说道:“好,我就看看阁下是何来历?你大概是来自‘信口乡撒谎村’的‘胡言秀士’!”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与“阴风叟”濮阳赫.惊奇不巳,但谷家麒与东方刚也惶惑万分! 因为他们直到如今,尚自无法判断究竟是青衫秀士信口胡言?仰或“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身上,真有绝大秘密! 要说“清虚剑客”崔人泰就是“阴风叟”濮阳赫化身,“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就是“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大师兄,未免太以离奇,令人难信! 但从青衫秀士的神情看来,又好似句句均是实话,决非信口开河,胡乱编扯! 正在谷家麒与东方刚,被种种解不开,参不透的复杂问题,缠绕得头脑昏昏,灵明不朗之际。 那位青衫秀士,业已探手襟底,缓缓取出一只形状与“阴风叟”濮阳赫那只“化血无形盒”相同,但大仅如钱的小铁盒!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目光触及这只小小铁盒,不禁悚然一惊,脸上现出一种一瞥即逝的异样神色! 青衫秀士手托铁盒;笑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问道:“公孙谷主,你是久走江湖,惯经沧海之人,应该在这只小小铁盒以上,认出我的来历?”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又似莫明其妙,又似茫茫然地,点头答道:“认得,认得!” 青衫秀士又复问道:“既然认得,你奇不奇怪?”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点头答道:“奇怪!奇怪!” 青衫秀士看他一眼,微笑说道:“既然奇怪,你佩不佩服?”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如受催眠,依旧毫无表情地.点头答道:“佩服!佩服!” 这时,“阴风叟”濮阳赫对“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神情,奇怪欲绝! 谷家麒与东方刚却对青衫秀士的本领,佩服不己! 因为他们想不透为何一只小小铁盒,竟有这等威力,能使堂堂一位“谷主”“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慑服到如此地步! 青衫秀士微笑转身,向谷家麒、东方刚说道:“谷老弟与东方老弟,你们想不想知道我的姓名来历呢?” 谷家麒抱拳躬身,含笑答道:“谷家麒等愚昧无知,尚请前辈赐告!” 青衫秀士递过手中小小铁盒,含笑说道:“我的姓名来历,都写在这只小盒以内!” 谷家麒如今觉得这位青杉秀士的神奇之处,似乎竟比一静神尼还要高明.自然亟欲得知究竟,遂接过铁盒,伸手开启! 东方刚也好奇心切地,凑过头来,一同观看。 盒盖一开,突然腾起一片奇亮闪光,光中并有八个金色字迹,这是“对余低首,永远服从!” 谷家麒与东方刚,尚自讶然莫解之间,便觉一阵神思惘然,糊里糊涂的晕倒在地!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见谷家麒、东方刚双双倒地.遂向青衫秀士诧然问道:“罗二弟,你到底帮的是哪一方?葫芦之中卖的甚么药?真把愚兄弄糊涂了!” 原来这位青衫秀士,就是来自“邛崃山百丈峡”天狼窟内的“天狼秀士”罗三恨! “天狼秀士”罗三恨闻言,怪笑道:“公孙大哥,我自然帮的是你,难道你在未见我取出那只‘天狼降心盒’前,还不知是小弟吗?”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苦笑说道:“我本来觉得除了贤弟以外,无人知我底细,但若是贤弟.又不应站在对方一面,阻止谷家麒开启‘化血无形盒’,使濮阳赫兄功败垂成……” “天狼秀士”罗三恨,截断“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话头,怪笑几声说道:“你们要杀东方刚我不阻拦,但谷家麒却万不能杀!”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讶然问道:“莫非贤弟与谷家麒有旧?”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公孙大哥说哪里话来,小弟隐居‘天狼窟’,与世相违甚久,怎会和这等年轻人有旧?”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说道:“贤弟与谷家麒既非旧识,我倒猜不出你们之间,有甚渊源?”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他是我义女的心爱之人,小弟怎能不救他一命?” 公孙大寿问道:“贤弟何时收了义女?” 罗三恨笑道:“我这义女来头不小,她是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得意传人,名叫水中萍!” 公孙大寿越发惊奇地问道:“水中萍竟会把贤弟认作义父?” 罗三恨抱拳一揖,含笑说道:“小弟先得谢大哥,因为若非大哥命她与‘铁嘴君平’辛子哲同赴‘天狼窟’,小弟岂不孤独一世!” 公孙大寿这才恍然大悟,定是“铁嘴君平”辛子哲路遇水中萍,相偕同往“邛崃山百丈峡”投书,因而做了自己二师弟“天狼秀士”罗三恨的义女! 猜出就里以后,公孙大寿“哦”了一声,向“天狼秀士”罗三恨,含笑道:“贤弟莫非使水中萍也服食了一粒‘天狼变心丸’?” 罗三恨点头笑道:“水中萍、辛于哲各服一粒‘天狼变心丸’,如今业已成了我们的忠实心腹!” 说到此处,目光一瞥晕倒在地的谷家麒、东方刚二人,狞笑说道:“小弟只要为我义女水中萍,保全谷家麒一人,至于那东方刚则任凭大哥处置了吧!” 话完,便把水中萍、辛子哲同到“天狼窟”的一段经过,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及“阴风叟”濮阳赫叙述一遍!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静静听完,略一沉吟说道:“照罗二弟这等说法,东方刚似乎也可以不要杀!”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公孙大哥是否又要小弟消耗两粒‘天狼变心丸’?” 公孙大寿笑道:“这样做法,定出对方意外,或可将计就计地收到特殊效果!” “天狼秀士”罗三恨遂点头含笑,取出两粒“天狡变心丸”,喂给谷家麒、东方刚服下,并命人把他们抬往室中静卧,等过了一对周时,药力散透以后,再复救醒! “阴风叟”濮阳赫眉头略蹙,向“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罗兄是何时到这‘殿’内?”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我来得太以凑巧,倘若晚到半步,谷家麒便将死在濮阳兄的‘化血无形盒’之下!” “阴风叟”濮阳赫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讶然说道:“公孙谷主,罗二兄既是那时才来,则其中尚有不可思议之处!” 公孙大寿方一点头。 “天狼秀士”罗三恨己自问道:“公孙大哥,还有甚么不可思议之事?” 公孙大寿说道:“适才贤弟未到之前,我们自然把谷家麒、东方刚当作仇敌看待!” “天狼秀士”罗三恨接口说道:“大哥不知我把水中萍收作义女,自然如此,这有甚么不可思议之处?” “阴风叟”濮阳赫说道:“我们既把谷家麒、东方刚视为仇敌,自想设法除掉,故在罗二兄未到之前,均使他饮下了中藏‘幽冥主宰’特制剧毒的毒酒!” “天狼秀士”罗三恨闻言,也自大吃一惊问道:“他们饮了多少?是慢性,还是烈性?” “阴风叟”濮阳赫答道:“每人至少两大杯,杯中毒性之烈,及毒量之多,应该使任何功力深厚之人,均肝肠寸断地,七窍溢血而死!” “天狼秀士”罗三恨“咦”了一声说道:“我现身以后,因与公孙大哥多年不见,曾开了不少玩笑,耽延甚久,怎的未见谷家麒、东方刚有毒性发作症状?”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点头说道:“这就是濮阳兄和我认为不可思议之处!” “天狼秀士”罗三恨瞿然说道:“这确是不可思议,等他们药力散透苏醒以后,必须好好问个明白!”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点头说道:“当世之中,擅于用毒,及配制各种奇药之人,应推‘幽冥主宰’邝无畏,与罗二弟,并称一时瑜亮!如今邝主宰的特制剧毒,居然在谷家麒、东方刚身上失效,则罗二弟的各种‘天狼妙药’岂非也有此虑?” “阴风叟”濮阳赫对谷家麒忌惮颇深,闻言之下,心内一惊,向“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罗二兄,你适才喂给谷家麒、东方刚所服的‘天狼变心丸’,会不会也失灵效?” “天狼秀士”罗三恨摇头笑道:“绝对不会,等到明日此时,包管他们心情大变,与我们化敌为友!” 公孙大寿说道:“谷家麒、东方刚年龄虽轻,武功不弱,贤弟莫要过于托大才好!”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公孙大哥怎的也懵懂起来,我‘天狼降心盒’既然有灵,‘天狼变心丸’怎会失效?” 公孙大寿失笑说道:“我真是有点湖涂,竟未想起此事!但谷家麒与东方刚,既不畏‘幽冥主宰’邝无畏的特制剧毒,却会被贤弟的‘天狼降心盒’薰倒……” “天狼秀士”罗三恨不等公孙大寿话完,便即狂笑说道:“适才大哥说是当世中若论用毒,及配制各种奇药之术,应推小弟与邝主宰并称瑜亮!但若照此事看来,小弟岂非又僭越了些?” 公孙大寿知道“天狼秀士”罗三恨极为好胜,遂点头笑道,“虽然可说是瑜亮井称,但邝主宰若见了贤弟,委实不应有‘既生瑜,何生亮’之叹!” “天狼秀士”罗三恨冷笑说道:“除非他来见我,我是绝不会到‘黑地狱’去见他!” 公孙大寿笑道:“邝主宰昔年曾对一静神尼发过重誓,终身不能再见星月天光,怎能前来看望贤弟?其实惺惺相惜,彼此英雄,贤弟便屈尊走趟‘黑地狱’,不也是段武林佳话吗?” “天狼秀士”罗三恨冷笑说道:“几句虚言,何必看得那么重?一静老尼又有甚么大了不得?小弟昔日归隐‘邛崃山百丈峡天狼窟’之时,也曾对天立誓,倘若再出江湖,便与死在我妙计下的十僧十道一般,身遭群狼利吻!如今我为了我义女水中萍与谷家麒的一段烟缘,还不是再度出头,倒看冥冥中是否果有神明.能令我应了誓言,死在群狼口内?” 公孙大寿笑道:“贤弟生平最善驯狼杀狼,纵有成千狼群,见了你也宛如家犬一般,哪有为狼所伤之理?愚兄是因贤弟与司马三弟,多年未见,昔时在师门的一点些微嫌隙,也该早已烟消云散才是……” “天狼秀士”罗三恨不等“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说完,便即接口说道:“公孙大哥,小弟这次再出江湖,曾经自己替自己订下了三条戒律,必须严格遵守!” 公孙大寿问道:“贤弟所订的是哪三条戒律?” 罗三恨笑道:“第一条是决不以本来面目见人!” 公孙大寿点头含笑,表示赞同地说道:“贤弟天生异相,数十年前的老辈人物.对你一望便知,以化身行世,不露本来面目,确实方便不少!” 罗三恨继续说道:“第二条是绝对不去‘黑地狱’!” 公孙大寿知道这位二师弟生平说一不二,意志极为坚决,根本无法相强! 遂也点头说道:“黑地狱内,自从‘中元鬼节大会’以后,业已成了是非之场,贤弟不淌这潭混水也好!” 罗三恨脸上这副人皮面具,制做得极为精巧,连眼眶以内,均装有能够活动的逼真假眼,遮掩了自己的缺耳眇目异相! 如今双目一翻,冷然说道:“最后一条戒律,便是决不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相见!” 公孙大寿眉峰一蹙,目注“天狼秀士”罗三恨说道:“罗二弟,我与你以及司马三弟,同师学艺,情分原如手足一般,何必……” 罗三恨摇手止住公孙大寿,并发出一阵森森冷笑道:“罗三恨尚能知己知彼,我不愿见司马庸,司马庸也未必愿意见我!我们两人虽不能称做‘薰莸不共器’,却可以比做‘冰炭不同炉’!公孙大哥你倘若再为此事,煞费苦心,不但无法如愿,并将两头均不落好!” 公孙大寿听罗三恨这等说法,自然不便再加劝解,只好默然无语。 “阴风叟”濮阳赫因是“黑心张良”司马庸心腹,见“天狼秀士”罗三恨语气之中,对司马庸极度不满.口中虽不敢言,脸上神色,未免略为有异! 罗三恨委实绝顶聪明.就从“阴风叟”濮阳赫这神色略异之间,便猜出他心头所想。 目光斜睨,冷然问道:“濮阳兄,你莫非认为我不如那‘黑心张良’司马庸吗?” “阴风叟”濮阳赫闻言一惊,感觉颇难答对,因为自己既不便揄扬“黑心张良”司马庸,更不能贬抑罗三恨,只好陪笑说道:“濮阳赫哪敢轻视罗二兄.但司马先生既与罗二兄艺出同门,总也有过一阵……” 罗三恨不等“阴风叟”濮阳赫话完,便即冷笑说道:“武学虽出同门.心机自有上下,我总觉得我要比‘黑心张良’司马庸略为高明!濮阳兄,你信不信我有在弹指之间.便令你化为一滩浓血的本事?” 这两句话儿,听得“阴风皇”濮阳赫啼笑皆非,无法作答!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赶紧为“阴风叟”濮阳赫解围,移转话头笑道:“罗二弟既然昔日芥蒂未消,我们便不谈司马三弟,只论彼此私交,我与贤弟,睽违多时,要与你痛痛快快地,放怀一醉!” 罗三恨微笑说道:“大哥酬酒妙技.小弟昔所钦佩,不知你还戴得有我最爱喝的‘百花春’吗?” 公孙大寿笑道:“不但有‘百花春’,并且足足珍藏了三十年之久,愚兄立即命人取来,请濮阳兄作陪,由我亲自把盏!” 罗三恨闻言,目注“阴风叟”濮阳赫,微笑说道:“濮阳兄,我罗三恨可比不上谷家麒、东方刚那等铜浇心肺,铁铸肝胆,你千万不要在酒中替我下上‘幽冥主宰’邝无畏的特制剧毒!” “阴风叟”濮阳赫简直被这位难惹难缠的“天狼秀士”,嘲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罗三恨见他这副尴尬神情,不禁纵声大笑说道:“濮阳兄不必介意,这是我与你作耍之话,罗三恨真还不把‘幽冥主宰’邝无畏的那点能耐,放在心上!” 阴风叟濮阳赫无话可答,只有苦笑…… 直等“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命人把珍藏甚久的“百花春”取来,相互倾杯畅饮,才算解开了僵窘之局! 三人酒兴半酣,侍者报称“铁嘴君平”辛子哲与一位女客回谷。 公孙大寿向“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贤弟的义女水姑娘来了,我倒要看看你的‘天狼变心丸’,灵验到甚么程度?” 罗三恨含笑说道:“他们如今认不得我,大哥暂莫泄漏我的本来面目,也不要告诉他们,谷家麒、东方刚在‘谷’内!” 公孙大寿含笑点头,命人把“铁嘴君平”辛子哲,及水中萍,请到“殿”中,一齐饮酒! “铁嘴君平”辛子哲果然认不出这位丰神冲朗的蓝衫秀土就是眇目缺耳鬼怪无比,其形如狼的“天狼秀士”罗三恨! 互相落座以后,辛子哲向公孙大寿笑道:“启禀公孙谷主,水中萍姑娘已被‘天狼秀士’罗老先生,收为义女,此次便系奉了她义父之命,特来向谷主问候!” 公孙大寿方才微露笑容. 罗三恨便已重重一顿酒杯,目注水中萍,蹙眉说道:“可惜,可惜!” 辛子哲莫明奇妙地问道:“这位仁兄可惜甚么?” 罗三恨叹道:“像水姑娘这等绝代红粉,竟会做了‘天狼秀士’罗三恨那样一个老丑鬼的义女,岂非可惜?” 水中萍柳眉一剔,目射神光,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问道:“请问公孙谷主.这位朋友是谁?” 公孙大寿闻言,不禁微愕,一时之下,竟想不起应替“天狼秀士”罗三恨的化身,取个甚么名字才好! 还是罗三恨来得敏捷,应声答道:“我叫崔人泰,江湖人称‘清虚剑客’,水姑娘有何见教?” 公孙大寿不禁暗暗失笑,心忖自己毕竟不如二师弟聪明,这样一个现成名称,居然不会利用? 水中萍听说对方自称“清虚剑客”崔人泰,灵机一动,嫣然笑道:“崔朋友既有‘剑客’二字,必当识剑,水中萍有柄剑儿,想请崔朋友略为过目,并乞明教!” 罗三恨哈哈笑道:“崔人泰生平爱剑,更爱赏识名剑,水姑娘的神物利器,请借一观,但‘明教’二字,却万不敢当!” 水中萍恼恨此人,对义父“天狼秀土”罗三恨出语不逊,早动杀心,遂取下那柄通体淬了剧毒的“太阿剑”来,双手递过! 罗三恨接剑在手,略一观察,便即微笑说道:“春秋名匠欧冶之子干将,凿‘茨山’,取铁英,为楚王铸剑三口,名曰‘龙渊’‘太阿’‘工布’,水姑娘此剑,就是三剑之中的‘太阿剑’!” 水中萍点头娇笑,但这阵笑声之中,却蕴含着森森杀气! 公孙大寿不知剑上淬毒,竟向“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崔兄既然看出这是春秋神物,且让我一开眼界!” 一面发话,一面便自伸手取剑! “天狼秀士”罗三恨摇头说道:“公孙谷主不要看,这柄‘太阿剑’的煞气太浓,大概只有我这‘清虚剑客’,才配……” 水中萍截断“天狼秀士”罗三恨话头,冷笑几声,接口缓缓说道:“你这‘清虚剑客’,大概作不了多大一会,便将变作剑底冤魂!” “天狼秀士”罗三恨故作惊讶之状,目注水中萍问道:“水姑娘,阎王不要命,小鬼不来催,崔人泰怎会有甚么不测?” 水中萍冷冷说道:“这柄‘太阿剑’就是你的催魂厉鬼,我水中萍就是你的要命阎王!” “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我与姑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水中萍沉声喝道:“你虽与我无仇无恨,但适才对我义父横加轻蔑,岂不罪该万死?” 罗三恨问道:“水姑娘就为这点小事,便要与崔人泰兵戎相见?” 水中萍气腾眉梢,应声说道:“这并不能算是小事,我也并不愿和你兵戎相见!” 罗三恨见水中萍已对自己信奉得死心塌地,不由颇为高兴地怪笑问道:“水姑娘怎会又不愿与我兵戎相见?你方才不是要把我催魂夺命吗?” 水中萍见对方持剑已久,仍无丝毫中毒情状,不禁心头暗忖:“难道义父特费苦心,为自己所淬炼的这柄‘太阿毒剑’,竟会失去灵效?” 一面暗自起疑,一面冷然答道:“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也许你在不需要我动手的情况之下,便会乖乖死去!” 罗三恨哈哈大笑说道:“常言道得好:‘蚂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水姑娘不要一厢情愿说话,我崔人泰尚未厌弃这龌龊红尘,决不会像你所说的那样乖法!” 水中萍凶心大动.冷哼一声说道:“你既不愿乖乖绝命,便由我打发也好!反正凡属对于我义父‘天狼秀士’罗三恨不敬之人,均将永埋地狱!” “地狱”二字方出,已用“弹指追魂”的狠毒手法,觑准“天狼秀士”罗三恨的心窝要害,弹出一股凌厉罡气! “天狼秀士”罗三恨早知水中萍要下辣手,身形微闪,轻灵无比地,便自闪出了五六尺外! 水中萍羞愤交集之下,银牙紧咬,飞身追扑,施展出“冷香仙子”聂冰魂所传威力极强的连环三招.“女娲炼石”“精卫填海”“盘古开天”,幻起一天掌风,硬把“天狼秀士”罗三恨的身形紧紧圈住! “天狼秀士”罗三恨既不还手,也不闪避.只是发出一阵狼嚎似的怪声长笑! 这阵怪笑,果然使水中萍入耳心惊,赶紧收势住手,妙目凝光地,盯在“天狼秀士”罗三恨脸上,现出满面惶惑神色!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失笑说道:“水姑娘不要惊疑,这位青衫书生,就是你义父‘天狼秀士’罗三恨!” 水中萍虽觉对方所发那阵狼嚎似的笑声太熟,但仍对“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之语,不敢深信,闪动目光,在自称“清虚剑客”崔人泰的身上,来回打量。 “天狼秀土”罗三恨恢复原来语音,含笑说道:“萍儿,我在你‘天狼窟’内,别未多时,怎会连我的口音都听不出来?难道真要我摘下脸上所带的人皮面具,才能认得我吗?” 一面发话,一面把那柄“太阿剑”,调转剑柄,向水中萍递去。 水中萍听出果是“天狼秀士”口音,遂接得“太阿剑”来,讶然问道:“义父,你老人家为何变成这副模样?” “天狼秀士”罗三恨哈哈笑道:“我收了你这样一位绝代红妆,作为义女,自己当然也应该收拾得漂亮一点!倘若仍以那副丑怪模样,出现江湖走动,岂不连我干女儿的人都丢完了吗?” 水中萍玉颊微红,又复问道:“义父,你老人家不是不愿在江湖走动了吗?既然也要前来‘哀牢山谷’,怎不和我们一齐行动?” “天狼秀士”罗三恨哈哈笑道:“萍儿,我甘冒重誓,再出江湖,还不是完全为你!” 水中萍诧然道:“义父此话怎讲?萍儿有些听不懂了!”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我们在‘邛崃山’口分手以后,不到一个时辰,我便于‘邛崃幽谷’之外,遇见了两位武林人物!” 水中萍哦了一声,嫣然笑道:“这两位武林人物,莫非与我有关?”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岂但有关,并还是你极为想见之人!他们之中,一个‘邛崃三绝’之内的东方刚,另一个是……” 水中萍由东方刚联想端木淑身上,眉腾煞气,目闪凶光地,截断“天狼秀士”罗三恨话头,急急问道:“另一个是不是岳悲云?义父应该设法把她诱来,让她尝尝你老人家新近为我别出心裁所淬制的‘太阿剑’滋味!” “天狼秀士”罗三恨失笑说道:“他们业已被诱来,只怕你舍不得让他尝试‘太阿毒剑’!” 水中萍玲珑剔透,冰雪聪明,闻言不禁娇靥一红,耳根一热地嗫嚅问道:“义父.难道另外一个竟……竟……竟是谷家麒吗?” “天狼秀士”罗三恨点头说道:“萍儿,猜得不错!” 水中萍心中又喜又惊,娇躯略颤,吸了一口长气,缓缓吐出,微定心神,发话问道:“谷家麒现在何处?”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伸手向后一指,接口笑道:“谷家麒老弟酒醉,如今就睡在这‘殿’后的静室以内!” 水中萍颇想前去探视探视,但又微觉羞涩,螓首微抬,看了义父“天狼秀士”罗三恨一眼! “天狼秀士”罗三恨懂得水中萍的心意,微微一笑说道:“萍儿暂时莫去看他,我既为此出山,一切自有打算,你只照我所说行事便了!” 水中萍听“天狼秀士”罗三恨这等说法,只好暂遏相思,靠义父落座。 罗三恨忽然想起一事,向水中萍底声问道:“萍儿,我给你的那粒天狼荡心丸昵?” 水中萍讶道:“甚么是‘天狼荡心丸’?” “天狼秀士”罗三恨答道:“就是那粒粉红丹药!” 水中萍“哦”了一声,自怀中取出,递与“天狼秀士”罗三恨! 罗三恨接过“天狼荡心丸”,随手收起,向水中萍含笑说道:“如今谷家麒对你业已回心转意,不必再用此丸,只等日后除却端木淑化身的岳悲云贱婢以后,便可永绝后患.天长地久!” 说到此处,转对“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公孙大哥,你最好命人把谷家麒、东方刚二人分开,并替我父女打扫一间静室!”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含笑点头,命人照办! 水中萍跟随“天狼秀士”罗三恨进入静室以后,脸上微现不悦之色! “天狼秀士”罗三恨见状讶然笑道:“萍儿,谷家麒已在你的掌握之中,你应该高兴才是,怎的反而有些闷闷不乐?” 水中萍柳眉微扬,欲言又止!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萍儿有甚话儿,尽管直说,便是对我表示不满,亦自无妨!” 水中萍闻言,缓缓说道:“义父适才在‘殿’请公孙谷主命人把谷家麒与东方刚分室而居之意,是否要萍儿对他屈身相就?” “天狼秀士”罗三恨“哦”了一声,笑道:“原来萍儿是为此事不乐,我们父女不是外人,又在私室以内,你无妨对我直言,到底是否对谷家麒颇为爱恋?” 水中萍玉颊飞红,螓首微点!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既然如此,我有几个问题,要你答复!” 水中萍扬眉说道:“义父请讲!” “天狼秀士”罗三恨含笑问道:“谷家麒除了与你曾有一段感情以外,是否对端木淑也有深切情谊?” 水中萍银牙微咬,点头说道:“若不是端木淑贱婢对谷家麒百般狐媚,他怎会突然把我视为陌路一般?” “天狼秀士”罗三恨继续笑道:“你与端木淑既是情敌,便必需知己知彼!我记得曾听你说端木淑的武功方面,比你还要略胜一筹!” 水中萍答道:“她自幼便蒙‘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悉心培植.我是到七八岁上,方沐我恩师教诲,自然难免比她略为逊色!” “天狼秀士”罗三恨含笑问道:“容貌方面呢?是你胜她?还是她胜你?” 水中萍两道柳眉又是深深一蹙,冷然说道:“端木淑天生尤物,谁愿和她相比!” “天狼秀士”罗三恨失笑说道:“端木淑在容貌武功二者以上均较你略强,我们易身思之,假如你是谷家麒,却会如何选择?” 水中萍娇靥微赧,垂头不语! “天狼秀士”罗三恨又复笑道:“既然我们在条件方面,略逊对方,则只有突出奇兵.否则怎能在情场决胜?” 水中萍茫然问道:“义父所说的奇兵安在?”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三国中,曹孟德善用奇兵,他有两句名言,我认为正是你用来对付谷家麒,与端木淑争胜的无上妙策!” 水中萍惊喜交集地问道:“义父请讲,是甚么名言妙策?” “天狼秀士”罗三恨正色说道:“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以及‘宁使我负天下人,毋使天下人负我’!” 水中萍听义父“天狼秀士”罗三恨绕了半天圈子,仍是要自己争取主动地,向谷家麒屈身相就,不禁蹙眉问道:“义父,你所引用曹孟德的话儿,前两句含意,我已知道!但后两句却……” “天狼秀士”罗三恨得意地笑遭:“这‘宁使我负天下人,毋使天下人负我’两句话儿的妙用无穷!且等萍儿把‘先下手为强’一语,做到以后,我再详细为你分析!” 水中萍知道义父之意,是要自己先与谷家麒有了合体之缘,则先入为主,便不怕他再对端木淑变心别恋! “天狼秀士”罗三恨见水中萍脸上的尴尬神情,深知女孩儿家,毕竟羞涩,遂呵呵笑道:“我告诉你的‘先下手为强’一话,只是一种原则,至于究竟如何下手?则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由你自己去做……” 话音未了,举手一挥,一片氤氲香气起处,水中萍竟也糊里糊涂地失去知觉! 第十九回 真假双仙谜中谜 原来端木淑自幼便蒙“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苦心培植.姿禀极好,又经一静神尼悉心指教,在“潮音洞”内,朝夕苦修,竟于极短期间,便练成了“小诸天雷音掌力”! 一静神尼自然安慰异常地,微笑说道:“这‘小诸天雷音掌力’,是我仗以降魔的生平绝学!淑儿骊珠既得,火候一到,自有大成,我如今总算万缘皆了……” 端木淑听出一静神尼语气有异,不禁失声叫道:“师伯……” 一静神尼轻抚着她的如云秀发,异常慈祥地,微笑说道:“淑儿,不要难过,尘世中哪有不散的筵席?我趁着尚未解脱之前,还要指示你两桩要事!” 端木淑知道师伯尘缘早满,是特为自己勾留,遂满面悲容,忍泪问道:“师伯有何训教?” 一静神尼叹道:“据我静中以‘大乘神数’参究,武林重劫将临,可能‘蓬莱不夜城主’韦旭,北海通天阙‘通天仙子’池月华,都会被‘黑心张良’司马庸诱惑得重履中原,参与明年五五端阳,‘勾漏山黑地狱’的正邪人物决斗大会!” 端木淑绝顶聪明,闻言灵机一动,含笑问道:“师伯这样说法,是否要命淑儿前往‘蛾眉’‘青城’两地,设法把‘玉杖神婆’,及‘无发叟’等两位前辈激出?” 一静神尼笑道:“淑儿说得不错,但你知不知道,应该怎样激法?” 端木淑摇摇头,笑说道:“我对这两位前辈的性情癖好,毫无所知!” 一静神尼叹道:“武林中人,无不好胜,功力声望越高,好胜之心,也就越发强烈,你只要本此原则,灵活运用,多半必可如愿!我如今且告诉你他们昔日隐居所在:‘玉杖神婆’是住在‘峨眉翠云岭’,‘无发叟’则住在‘青城山葛天坪’上”! 话音一了,玉筋双垂,一代侠尼,就此坐化! 端木淑自然伤心万分,但又不敢放声大哭,生恐惊扰师伯,误了正果。 遂忍泪吞声地,封死“潮音洞”口,把这灵山胜景,作为一静神尼的埋骨佳域! 理完师伯的后事以后,端木淑便带着那只“翡翠鼢”,直奔“峨眉山翠云岭”而去! “翠云岭”在峨眉后山深处,绝涧危崖,人迹罕到! 端木淑因早得一静神尼指点,并身怀绝顶神功,故而无甚困难地,便自寻到“翠云岭”下! 顾名思义,“翠云岭”自然是一片满布肥厚的苔藓,绿油油的山壁,但却毫无人踪,附近数十丈周围,也未见有任何房舍! 端木淑微蹙秀眉,一时无计,遂一面独立岭顶,眺览四外风光,一面纵声歌道: “书剑意游梁,当时事,底处不堪伤?望蓝楫嫩漪,向吴南浦,杏花微雨,窥宋东墙。凤城外,燕随青步障,丝惹柴游缰!曲水古今,禁烟前后,暮云楼阁,春草池塘!回首断人肠,流年去如电,镜须成霜!独有蚁尊陶写,蝶梦悠扬.听出塞琵琶,风沙浙沥,寄书鸿雁,烟月微茫,不似海门潮信,犹到浔阳!” 歌声方了,忽然听得岭下有人拍手笑道:“吴彦高这首词儿,做得虽好,但姑娘歌声,却更觉高妙!” 端木淑闪目看去,见岭下有位青衫少年,正自纵身走来,轻功仿佛极好! 展眼间,少年便自跃登岭顶.年龄约莫二十四五,面貌亦颇英俊,但举止神态之间却略嫌轻佻! 端木淑暗忖,若从这少年的轻功看来,武学已颇不俗,但距离谷家麒、东方刚那等身手,尚逊一筹,更不能与自己相比! 寻思之间,少年似为端木淑的姿色所惊,“呀”了一声,说道:“姑娘尊姓方名?我想不到你的人儿长得比你的歌声,更为美好!” 端木椒秀眉微蹙,暗想这少年究竟是甚么路数?怎的看去不是邪恶中人,说起话来,却这等轻佻放纵? 少年见她不答所问,竟似微怒,剑眉双挑,大声说道:“看你长得这样漂亮,可惜是个聋子!” 端木淑性情虽极温柔,也不禁被这少年的无礼态度,撩拨得心中微怒,嗔声叱道:“你这人好没礼貌,谁是聋子?” 少年“咦”了一声说道:“你既不是聋子,我问你尊姓芳名,怎不答话?” 端木淑又好气又好笑地,晒然说道:“我走遍五岳三山,八荒四海,也未曾见过你这等没有礼貌之人,自己不先通名,却又问人名姓!” 这少年三房一苗,自幼骄纵,性情傲慢无比。 如今是因端木淑风姿绝世,太以引人爱好,才强自忍受对方斥责地,含笑说道:“原来你是先要知道我的名字,我叫柳春霆,你呢?” 端木淑讨厌对方眉目之间的骄横神色,没好气地答道:“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柳春霆听对方仍不说出姓名,不禁勃然变色叫道:“不行,不行!” 端木淑此时灵机忽动,怀疑这位骄横跋扈的柳春霆,可能与自己所要探听的“玉杖神婆”,有甚联系?遂存心逗逗对方,娇笑问道:“甚么不行?” 柳春霆怒道:“我把姓名告诉了你,你却不告诉我,那怎么行?” 端木淑笑道:“陌路相逢,风萍偶聚,何必留甚姓名?” 柳春霆见对方轻颦浅笑,仪态万方,不禁醉心无似,强忍怒气说道:“我问你姓名之故,是想和你交朋友!” 端木淑失笑道:“交朋友要两相情愿,你愿直我可不愿!” 柳春霆俊脸通红地,目注端木淑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交朋友,我有什么不好?” 端木淑笑道:“看样子你颇自命不凡,在我未批评你不好之处以前,不妨老王卖瓜般地,先夸你的好处何在?” 柳春霆双目一翻,向端木淑傲然说道:“我人品方面在这‘峨眉山’中,群推第一!” 端木淑笑道:“你人材长得倒还英俊,品格却不敢恭维,倘若‘峨眉山’中,数你第一,则我只好说是峨眉无人而已!” 柳春霆一张俊脸红上加紫,继续说道:“我文才绝世,武功超群!” 端木淑忍俊不禁地,嫣然笑道:“你文才方面怎样,我不知道,但既听得我唱的那阙‘风流子’词儿,是吴彦高所作,则多少总还喝过一些墨水,懂得一些诗赋词章!至于武学方面,却叫我难以恭维的了!” 柳春霆剑眉双挑,怒声说道:“你敢说我武功不好?” 端木淑摇头笑道:“大概不会怎样高明,因为我东西南北,流转江湖,从来未听说过‘柳春霆’三字!” 柳春霆顿足气道:“这都是我奶奶不好.不许我离开峨眉山的周围百里,闯荡江湖,否则我的名头,定然大得吓得死你!” 端木淑笑道:“你奶奶是谁?” 柳春霆双眉一扬,神情颇为骄傲地说道:“我奶奶的名头太大,但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 端木淑故意激他说道:“你们柳家怎地不仅功夫见不得人,竟连姓名也见不得人!” 柳春霆果然激得眉头连轩,重重地“哼”了一声问道:“你要不要见识我们柳家的功夫!” 端木淑欲擒故纵地,微笑摇头说道:“我见识过不少名门各派的绝学奇能,你们柳家的功夫,不必见识也罢!” 柳春霆怒道:“当代中那些名门各派的庸俗武功,哪里比得上我们柳家的绝世奇学!” 端木淑听他越说越狂,不禁又自嫣然失笑! 她本具绝代容光,这嫣然微笑之下,真所谓一顾倾城,再顾倾国! 柳春霆看得心头又恨又爱,剑眉双剔,钢牙一咬,向端木淑叫道:“你不见识也不行,我若不施展几招,你也不知道天有多高?海有多深?以及柳春霆究竟有多大本领!但你尽管放心,我手下留情,绝不会把你打伤就是!” 话音了后,蓦然微一凝神,双掌一错,滑步进身,向端木淑发出一招,颇似一般内家掌法常用的“双阳沓手”! 端木淑之师“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号称当代第一奇人,加上端木淑先天本质又是历代仙姿,自然造就了她在年轻人物中,出类拔萃高明无俦的罕见身手! 黑地狱“中元鬼节大会”前后,更获师伯一静的“旃檀心法”,及“小诸天雷音掌力”真传,内外功力,益发大进。 故而一见柳春霆的攻来招式,便自大吃一惊,看出其中变化无穷,蕴有极强威力! 遂一面施展了一式师门绝学“紫竹参禅”,在对方一切厉害变化,正欲发动而未发动的刹那之间,神妙无俦地飘出丈许,一面含笑道:“难怪你大发狂言,这出手一招,果然不俗,但奇诡有余,凌厉不足,也只能对付一般人物,制不了绝世高手!” 柳春霆冷笑一声,道:“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在卖乖,我这招‘雷震九天’之所以奇诡有余,凌厉不足之故,是怕你招架不住,受了损伤!” 端木淑因对方武学奇高.越发怀疑与“玉杖神婆”有关,遂火上加油地,再加激刺笑道:“慢说你施展‘雷震九天’,就是你奶奶亲来,施展甚么‘雷震十天’,也丝毫伤不着我!” 柳春霆闻言,把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地愤然叫道:“你挖苦我,我不生气,但对我奶奶轻视,却无法宽容,我先给你尝点厉害,把你打伤,然后再用家传灵药,替你治疗便了!” 端木淑俏生生地迎风卓立,点头笑道:“这样倒好,我自出江湖,游侠四方以来,尚未尝过受伤是甚么滋味!” 柳春霆厉声喝道:“你小心了,我仍用方才那招‘雷震九天’,倒叫你看看是否奇诡有余,凌厉不足!” 随着语声,果又发出那招“雷振九天”,但见掌影如山,掌风怒啸,比方才加强了一倍威力! 端木淑存心略挫对方,才能引出他的身后人物,遂也仍用那式“紫竹参禅”。 又自柳春霆所发怒啸掌风,如山掌影以内,神妙无俦地,飘身闪出一丈! 柳春霆被端木淑引逗得羞怒交迸,只好暗咬钢牙,施展家传杀手“南明离火神功”。 随着端木淑身形,跟踪追到一招“推月排云”觑准端木淑后背,凌空虚按! 端木淑足尖刚沾地面,突然发觉有股火热气流,迅疾异常地,撞向自己后腰“精促”重穴! 一来觉出对方所用不是寻常功力,必须善加防护,二来微嫌柳春霆心肠太辣,不应对毫无恩怨之人,骤下杀手! 有这两种意念,齐起心头,端木淑的师门绝学“无相神功”,遂自然而然地,在身后布成一面无形气网! 她这“无相神功”,起初仅能防身,但经一静神尼传授“旃檀心法”,已生出极强大的回元反震之力! 柳春霆一招“推月排云”凝聚“南明离火神功”,虽极霸道,但却最忌向真气内力均比自己高明的大敌逞强出手,柳春霆尤其火候未到,被“无相神功旃檀心法”的回元反震之力这一反震之下,业已内伤不浅! 竟用再加激刺地,冷笑说道:“你们柳家的功夫我已见识过了,不过如此,未见高明……” 话犹未了,突然惊呼一声,身形疾闪,向前扑去! 原来柳春霆重伤之下,又受讥嘲,委实有点禁受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紫黑鲜血,人也摇摇欲倒! 端木淑想不到柳春霆伤得如此之重? 遂一面飘身,一面叫道:“你受伤不浅,莫再逞强,我这里有极好的培元固本灵药!” 柳春霆强自支持,面寒如水地忿然拂袖叱道:“野丫头,谁要你的臭药?你若有胆量,便在此等我片刻,不要逃走!” 话音了后,人益不支,伸手入怀,取了几位灵丹,送进口内,嚼碎咽下! 端木淑闻言,知道柳春霆太以骄狂,反正仇怨已结,遂也不再加以解释地,点头说道:“好,我在此等你,你去把你奶奶请来便了!” 柳春霆怒视端木淑几眼,冷哼一声,飘身下岭,但步伐之间,浊重异常,显见内伤不浅! 端木淑目送柳春霆身形杳后,不禁秀眉微蹙.暗自忖道:“这柳春霆的奶奶,未知是不是师伯所说,命自己特来寻找的‘玉杖神婆’?希望她能略通情理,莫要像柳春霆般骄横跋扈!” 片刻以后,有两名十六七岁的俊婢,抬着一乘小轿,自“翠云岭”腰右侧转出,抬头目注岭上叫道:“柳老婆婆命青萍、紫燕来接贵客,去往‘翠云村’中一叙!” 端木淑见这青萍、紫燕两名俊婢,貌相颇为灵秀可爱,遂一面飘身下岭,一面含笑说道:“翠云村在何处?端木淑自行前往,不必劳动两位姑娘………” 青萍、紫燕也为端木淑的绝世风姿所惊,看了她几眼以后,由当先那名,叫做“青萍”的俊婢,躬身笑道:“原来是端木淑姑娘,但青萍、紫燕是奉命前来,端木姑娘若不上轿,我们就无法在老太君前交代!” 端木淑见她们其意甚坚,遂也不再客气地飘身上轿,由青萍、紫燕抬着向“翠云岭”腰右侧走去! 紫燕、青萍抬着小轿,走完岭腰一丛小林,迎面山壁上,是个巨大洞口! 走进石洞,经过繁复异常的无数转折以后,才出石洞,但眼前却变成了一片祥和的美丽景色! 洞外一片平川,平川上阡陌纵横,并建有不少竹篱茅舍! 一所占地板广,建筑颇精的十来间茅舍以外,有位五十上下的农装少妇.手执禾锄,当门独立! 端术淑既见青萍、紫燕把自己抬向这位农装少妇,又看出对方神采不俗,遂赶紧飘身下轿.敛衽施礼笑道:“武林末学端木淑,拜见柳老太君!” 农装少妇侧身避礼,摇头笑道:“端木姑娘,你弄错了,我叫柳三娘,只是柳春霆的母亲,老太君尚在室内,为霆儿调治伤势!” 端木淑玉颊微红,愧然笑道:“端木淑一时疏忽,误用回元反震之力.使令郎受了内伤,尚望三娘恕罪……” 柳三娘不等端木淑话完,便自接口笑道:“我这孽子因他爹早死,又是三房一脉,故而甚得老太君宠爱,生性过于骄纵狂傲,能在姑娘手下略受挫折,正可使其略杀傲气,我哪里还会怪罪姑娘?” 端木淑听到此处,觉得这柳三娘毫不护犊,颇为贤明,正欲再为致歉。 柳三娘又复低声说道:“但老太君却因过分疼爱霆儿,可能会对端木姑娘……” 端木淑点头笑道:“多谢三娘关照,请为端木淑引见柳老太君便了!” 柳三娘一面引导端木淑进入茅舍,一而却向她微施眼色,用手在空中画了几个字儿! 室中颇为洁净宽敞,有位身着紫色长衣,手拄碧绿玉杖的白发婆婆,与一位十八九岁的绛裳少女,同自内室走出。 柳三娘向端木淑含笑说道:“端木姑娘,这就是我家老太君,另一位是霆儿的表妹褚吟雪!” 端木淑先向柳老太君躬身一礼,含笑说道:“武林末学端木淑拜见柳老太君!” 然后又向褚吟雪含笑点头为礼! 这位柳老太君满头白发,看去年岁极高,但精神却极为矍铄,双目一睁,两道闪电似的寒光,在端木淑全身上下,微一打量,暂时未曾答话。 但那位身着绛衣的褚吟雪却冷笑一声说道:“端木姑娘,你好俊的功夫,好辣的心肠,竟把春霆表哥,打伤得那样重法!” 端木淑冰雪聪明,一听便知这位褚吟雪姑娘,定与柳春霆交情极好,遂含说道:“褚姑娘,请勿误会,我并末动手,打你表哥!” 褚吟雪眉头一挑,冷然说道:“你未打他,难道是他自己动手打他自己?” 端木淑点头笑道:“褚姑娘猜得不错,你表哥正是误施绝学,被我用以自卫无形的回元反震之力所伤!但端木淑仍觉歉疚,特地登门谢罪!” 柳老太君听完,微觉一震,目注端木淑问道:“端木姑娘能用无形真气护身?” 端木淑已从对方手中所拄碧绿玉杖之上,猜准这位柳老太君,就是昔日威震武林的“玉杖神婆”,遂颇为恭敬地,躬身含笑答道:“师门绝学虽高,但端木淑所得甚浅……” 柳老太君“哼”了一声,接口截断端木淑话头说道:“端木姑娘既能以无形真气护身,又能发挥其中回元反震妙用,已是一流身手,何必谦称所得甚浅?还要请教一下,你用来震伤我春霆孙儿的无形真气是不是南海普陀‘海云庵主’的无相神功?你与一清大师怎样称谓?” 端木淑听对方一口道破自己来历,不禁好生佩服地.肃立恭身答道:“海云庵主正是家师,老太君既与相识……” 柳老太君摇手止住端木淑,偏头向站在自己身旁的褚吟雪说道:“雪儿,端木姑娘既是‘海云庵主’一清大师门人,你春霆表哥受伤一事,便不许再提了!” 褚吟雪低低应了一声,但目光瞥到端木淑身上之时,显然仍存敌意! 端木淑暗暗好笑,不去踩她,只是向柳老太君躬身一礼,含笑说道:“多谢老太君宽恕之德,听老太君语气,似与家师交谊甚厚?” 柳老太君笑道:“我与‘海云庵主’,虽有数面之缘只是武林道义之交,但与你师伯一静神尼,却颇为莫逆的呢!” 端木淑笑道:“老丈君既是师门长者,则端木淑斗胆请教老太君的武林美号!” 柳老太君笑道;“我叫柳无双,你毕竟年轻,否则应该认得出我手中这根‘三绝玉杖’。” 端木淑知道自己所料不差,佯作失声叫道:“老太君,难道你老人家便是被武林人物尊称为‘世外双仙’之一的‘峨眉玉杖神婆’?” 柳老太君点头叹道:“我足足有二十年之久,未曾听人叫过我‘玉杖神婆’的外号了!” 端木淑趁机说道:“老太君既是当年名震八荒的‘峨眉玉杖神婆’,怎的如今尚在此隐居,未曾前往中原……” “玉杖神婆”柳无双摇头笑道:“我二十年前,在嵩山绝顶,曾与‘青城无发叟’万天痴,蓬莱‘不夜城主’韦旭,北海通天阙‘通天仙子’池月华等互相约定,彼此啸傲于青城、峨眉、蓬莱、北海之间,各葆真如,决不再问江湖俗事!” 端木淑点头笑道:“我听我师伯说过这段武林珍闻!当时她老人家还是排难解纷的和事佬呢!” “玉杖神婆”柳无双叹道:“当初若不是你师伯赶到嵩山绝顶,排难解纷,‘无发叟’万天疾,‘不夜城主’韦旭.‘通天仙子’池月华,与我四人,俱为盛名所累,谁也不肯先行示弱,必然弄得彼此同归于尽!” 端木淑灵机一劝,微笑问道:“当初嵩山一战,虽被我师伯赶来调解,但双方连斗多日,难道毫未分出胜负!” “玉杖神婆”柳无双笑道:“武功到了相当程度以后,高下委实难分,我与‘无发叟’万天痴联手,‘通天仙子’池月华与‘不夜城主’韦旭联手,在嵩山绝顶,狠拼七日七夜,斗了百种神功,结果各胜五十!” 端木淑又复笑道:“老太君与‘通天仙子’池月华,‘不夜城主’韦旭等,互起争斗之故,是不是为了‘世外双仙’尊号?” “玉杖神婆”柳无双点头失笑说道:“当时正为了此事,如今想来委实可笑!” 端木淑故意问道:“既然双方胜负末分,是否分享‘世外双仙’之号?” “玉杖神婆”柳无双摇头笑道:“我们互相约定,同隐世外,不入江湖,谁还重视那‘双仙’二字?” 端木淑愕然说道:“不对,不对,老太君虽与‘青城无发叟’万天痴老前辈,同隐江湖,但‘通天仙子’池月华与‘不夜城主’韦旭,却怎的仍以‘世外双仙’之号,妄自夸耀!” “玉杖神婆”柳无双闻言,脸色微变,目注端木淑问道:“端木姑娘,你怎样知道池月华与韦旭,仍以‘世外之仙’之号,妄自夸耀?” 端木淑笑道:“老太君虽然深隐‘峨眉’,但总该听说广西勾漏山鬼影峰中有处‘黑地狱’!” “玉杖神婆”柳无双点头说道:“我听说过,主持人是不是‘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邝无畏?” 端木淑道:“老太君大概还不知道‘黑心张良’司马庸就是‘不夜城主’韦旭的师侄!” “玉杖神婆”柳无双“哦”了一声。 端木淑又复说道:“幽冥主宰邝无畏,黑心张良司马庸因行为过于毒辣,深招武林豪侠之忌,遂定于五五端阳,在‘勾漏山鬼影峰黑地狱’中,邀约举世群豪一会,此会并系由‘不夜城主’韦旭,及‘通天仙子’池月华亲自主持!” “玉杖神婆”柳无双听得眉头一挑说道:“居然有此怪事,池月华与韦旭,怎会违背当年誓约,重出江湖?” 端木淑见“玉杖神婆”柳无双犹有不信之意,正在设想如何进说词。 谁知柳春霆之母柳三娘,却在一旁说道:“启禀老太君,近来武林间的怪事太多,我也听得一桩怪得不能再怪之事,若非端木姑娘提起,真还不敢禀告老太君呢。” “玉杖神婆”柳无双闻言,目注柳三娘讶然问道:“你听见了甚么怪到不能再怪之事?” 柳三娘笑道:“近来川中武林人物盛传‘峨眉玉杖神婆’与‘青城无发叟’,要于除夕之夜,到‘哀牢山谷’,与‘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相会,共商集合西南武林精英,参与明年五五端阳,在‘广西勾漏山黑地狱’中举行的天下豪雄大会之事!” “玉杖神婆”柳无双苦笑说道:“这种谣言,却是从何说起?” 柳三娘笑道:“更妙的是竟有人说亲眼看见老太君与‘无发叟’万天痴,在‘青城山葛天坪’畔出现,并向‘哀牢魔谷’四大中号称‘文魔’的辣手才人石不开,声言于除夕之夜,去往‘谷’与‘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相见!” 这几句话儿不但听得“玉杖神婆”柳无双连连苦笑摇头,连端木淑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位褚吟雪姑娘,秀眉微蹙,想了一想说道:“照三阿姨这等说法,定是有人假冒老太君,及‘无发叟’万天痴前辈!” “玉杖神婆”柳无双手中玉杖一顿,沉声说道:“这件事儿太怪,不能不查!” 褚吟雪一旁陪笑说道:“老太君,让我和我春霆表哥,走趟‘哀牢山谷’,查查是谁如此大胆……” “玉杖神婆”柳无双摇头说道:“我派你与你春霆表哥,同往‘青城山葛天坪’问问‘无发叟’万天痴,知不知道这种怪事?” 褚吟雪闻言,虽然微觉失望,但也只好含笑应命! “玉杖神婆”柳无双又向端木淑笑道:“至于‘哀牢山谷’方面,我想奉请端木姑娘一行,你只要从‘无发叟’万天痴手中那把扇儿之上,便可以分辨出是真是假!” 端木淑含笑问道:“请问老太君,‘无发叟’万天痴万老前辈所用的是甚么扇儿?” “玉杖神婆”柳无双笑道:“他用的是把阴沉竹雕花的精致折扇!” 端木淑又复问道:“是不是在竹质,或所雕花纹上,可以辨出万老前辈的身份真伪?” “玉杖神婆”柳无双摇头笑道:“不是从折扇骨辨别,是要在扇面两旁的书画之上,加以判断!” 端木淑闻言,颇感兴趣地,含笑问道:“那扇面两旁书画,定是罕世难逢的古人名作!” “玉杖神婆”柳无双摇头笑道:“端木姑娘又猜错了,‘无发叟’万天痴所用扇面两旁书画,不是古人名作,而是我的庸劣手笔!” 端木淑只知“玉杖神婆”柳无双武学绝世,如今听说她兼精翰墨,心中自然越发钦佩! “玉杖神婆”柳无双笑道:“我先把我写的字儿,念给端木姑娘一听!” 话完,便即吟道: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 玉界琼田三万倾,着我崖舟一叶! 素月分辉,明河共影, 表里俱澄澈, 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表轻年,孤光自照, 肝胆皆冰雪, 短发萧疏襟袖冷,稳泛沧溟空阔。 尽吸西江,细斟北斗, 万象为宾客, 叩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端木淑听完笑道:“这是于湖张孝祥过洞庭所作的‘念奴娇’词。” “玉杖神婆”柳无双点头笑道:“我写这首词儿之时,把‘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之中的‘一’字,误书‘半’字,端木姑娘便从这一点以上,亦可辨出‘无发叟’万天痴的真伪!” 端木淑笑道:“于湖此词,只重气象豪雄,对于用音用字,并未过分讲究,真实老太君把‘一’字书成‘半’字,似较原作更觉工稳!” “玉杖神婆”柳无双见端木淑对词章一道,亦颇娴热,立论更甚精到。 也自暗暗赞美地,微笑说道:“我不过粗通翰墨,哪里敢妄改前贤佳作!只是一时笔误而己!这首‘念奴娇’,字体系作瘦金,端木姑娘少时不防再看看我的其他拙书,俾便到目即知真伪!” 端木淑点头领命,又向“玉杖神婆”柳无双含笑问道:“老太君在折扇另一面上所作画儿,有没有甚么特殊之处?” “玉杖神婆”柳无双笑道:“那画上更有讲究,我画的是幅‘群蜂戏蕊图’,中央一朵盛开芙蓉,四外无数蜜蜂,飞翔欲下,但却无任何一只,飞落花上!” 端木淑心思极为细密,听得略为起疑,发话问道:“请问老太君,那朵芙容花四外的蜜蜂,共有几只?” “玉杖神婆”柳无双笑道:“端木姑娘问得细心,共有七十二只!” 端本淑灵机一动,脱口笑道:“端木淑斗胆妄加猜测,这七十二只蜜蜂飞翔姿态,可能各有其妙,只只不同!” “玉杖神婆”柳无双脸上微现惊容,目注端木淑点头道:“端木姑娘猜得不错,那些蜜蜂的姿态方位,确实无一相同。” 端木淑笑道:“这幅画儿,可能不仅是老太君的丹青妙技,并有关一种威力精妙的神奇武学!” “玉杖神婆”柳无双闻言,失声说道:“端木姑娘真个绝世聪明,无怪向不收徒的‘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竟把你选作她的衣钵传人!我那幅‘群蜂戏蕊图’,画的正是‘无发叟’万天痴生平最得意的‘乱飚芙蓉七十二式’!” 端木淑笑道:“晚辈查明在‘哀牢山谷’中与‘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见面的‘世外双仙’真伪以后,是否仍回此处,禀告老太君?” “玉杖神婆”柳无双摇头笑道:“不必再烦你来此,到了除夕夜,我命三娘也往‘哀牢魔谷’一行,与端木姑娘会合,并对假冒我身份之人,略加惩戒便了!” 说完,便把端木淑延入内室! 内室中,除了躺在榻上,将息内伤的柳春霆以外,只见四壁满悬书画,而书画尽是“玉杖神婆”柳无双亲笔所作! “玉杖神婆”柳无双叫了一声“霆儿”,温颜笑道:“这位端木姑娘,是‘南海普陀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的衣钵传人,她师伯一静神尼,更与我是生平执友,故而彼此误会之事,不许你再计较了!” 柳春霆躺在榻上,苦笑说道:“奶奶,她若早告诉我,她叫端木淑,是‘海云庵主’一清大师弟子,我也不会施展‘南明离火神功’……” 话犹未了,“玉杖神婆”柳无双便自叱道:“霆儿还敢多口,我若不念你身受内伤,定要惩罚你在未明敌情以下,妄用‘南明离火神功’之罪……” 说到此处,转身向端木淑笑道:“端木姑娘,这四壁所悬书画,均是我闲来遣闷之作,你如今只要对我瘦金体书,略为过目,等到‘哀牢魔谷’之中,便可辨别‘青城无发叟’万天痴的身份真伪了!” 端木淑闻言,遂对壁间书画,凝神细看。 褚吟雪姑娘向柳春霆笑道:“春霆表哥,奶奶要派我们去趟‘青城山葛天坪’呢!” 柳春霆因“玉杖神婆”柳无双轻易不许家人,远离“峨眉”,闻言自然又惊又喜的大出意外。 褚吟雪遂把外室所闻“玉杖神婆”及“无发叟”.出了双包怪事等情,向他细说一遍。 端木淑见此行目的,已然达到,遂向“玉杖神婆”柳无双,柳三娘,及柳春霆,褚吟雪等告别。 “玉杖神婆”柳无双也不再留,一面亲身把端木淑送出茅舍,一面含笑说道:“端木姑娘,你见了令师与令师伯后,替我问好,请她们也于明年五五端阳,到‘勾漏山黑地狱’中一会,以叙多年阔别!” 端木淑凄然答道:“晚辈忘了禀告老太君,我师伯功德圆满,业已西飞示寂!” “玉杖神婆”柳无双“阿”了一声,满面惊惜之容,长叹说道:“武林旧友,又少一位,但你师伯得证真觉,也未尝不是可喜之事,端木姑娘,且向令师驾前,代我问候便了!” 端木淑躬身一礼,辞别这位归隐已久的前辈奇人,便往“哀牢魔谷”赶去! 赶到“哀牢’,尚未进入“谷”时,端木淑便已遇上怪事! 当地是座小小峰头,端木淑正在峰上行走,忽然听得峰侧人语之声,并隐隐似有“世外双仙”“通天仙子”等称谓。 端木淑不禁好奇心起,悄悄掩到峰头,往下一看,只见峰下十一二丈之处,是片小小平坡,平坡以上,站着二男二女。 面北背南的一男一女,女的白发飘萧,年龄甚大,手中拄着一根绿色玉杖,竟与端木淑在“峨眉”所见“玉杖神婆”柳无双有些相像! 男的则身躯略矮,大腹便便,童山濯濯,身穿灰色长衫,手中持着一柄折扇,看去约有六十来岁光景。 面南背北的一男一女,全是三十来岁的年轻人物,男的道装,女的则衣着全红,姿色颇艳,但眉目之间,却略嫌蕴有狠辣荡逸之气! 端木椒看得心中一动,暗想那手持绿色玉杖的白发婆婆,可能便是假冒“玉杖神婆”柳无双名号之人,秃顶老叟也可能便是冒牌货色的“无发叟”万天痴,但这从来末曾见过的一男一女,却又是甚么来历? 心中正在怀疑,忽听那位白发婆婆对道人及红衣女子,发话问道:“你们认为谁是‘世外双仙’?” 红衣女子格格笑道:“那还用问,自然是‘北海通天阙’的‘通天仙子’池月华,与‘蓬莱不夜城主’韦旭!” 秃顶老者笑嘻嘻地问道:“你们可曾见过‘不夜城主’,与‘通天仙子’?” 红衣女子摇头笑道:“我妹子是‘通天仙子’池月华‘通天阙’内的第一红人,我却尚与池仙子缘悭一面,但明年五五端阳的‘黑地狱大会’以上.便可得一睹轻易难见的‘世外双仙’风采!” 秃顶老人笑道:“你们两位怎样称谓?你妹子又是哪个?” 红衣女子笑道:“西南及中原一带,可能对我们陌生,但在白山黑水间,我们却还小有名头.与‘冷面天王’彭炜,并称辽东三怪!” 手持绿色玉杖的白发婆婆,“啊”了一说道:“你们是‘火娘子’侯燕,与‘水道人’孔一清!” “火娘子”侯燕点头笑道:“你猜得不错,我妹子便是‘雪衣罗刹’侯鹰!” “水道人”孔一清向秃顶老人及白发婆婆含笑问道:“你们两位盘问了我们大半天,也该自己报个名儿!究竟是西南道上的甚么人物?” 白发婆婆笑道:“我们是听见你们谈话中提到‘世外双仙’,才特加动问!” “火娘子”侯燕“咦”了一声问道:“难道你们也与‘世外双仙’有甚关系?” 秃顶老人笑嘻嘻地道:“我们才是真正的‘世外双仙’!” “火娘子”侯燕与“水道人”孔一清闻言,均以一副惊诧中微带不信的眼神,向白发婆婆,及秃顶老人,凝注打量! 白发婆婆微顿手中碧绿玉杖,含笑问道:“辽东三怪在武林中的名头,也不算小,难道你未曾听说过‘世外双仙’名号,有‘东北’‘西南’之别?以及‘青城山葛天坪’的‘无发叟’万天痴,与‘峨眉翠云岭’的‘玉杖神婆’柳无双吗?” “水道人”孔一清微退半步,失惊问道:“你们便是‘玉杖神婆’柳无双与‘无发叟’万天痴吗?” 秃顶老人手抚秃顶,含笑说道:“我这秃顶,与柳老婆婆的手中玉杖,便是绝好标记,‘世外双仙’既有‘东北’‘西南’之别,这‘哀牢山’地属‘西南’,故而万天痴才说我与柳老婆婆是真正的‘世外双仙’!” 端木淑在峰顶闻言,便知下面这位自称“无发叟”万天痴的秃顶老人,定然个冒牌货色! 因为真的“玉杖神婆”柳无双,自己已然见过,峰下这位无疑是假。 秃顶老人既与“假玉杖神婆”,沆瀣一气,则身份真伪,不问可辨! 这时“火娘子”侯燕,忽然向秃顶老人及白发婆婆,摇头冷笑道:“你们到底是何人物?为何要假冒‘无发叟’万天痴,与‘玉杖神婆’柳无双之名?” 白发婆婆怒声叱道:“侯姑娘请谨慎发话,你怎说我们是假名号?” “火娘子”侯燕冷笑道:“我们在‘长白山销魂谷’内,早就听得‘玉杖神婆’柳无双与‘无发叟’万天痴,均归道山……” 白发婆婆一阵森森冷笑,截断“火娘子”侯燕的话头说道:“常言道‘耳闻不如目见’,你们倒把耳闻之事,当做是真,目见之事,当做是假!” 说到此处,语音略顿,转对秃顶老人含笑说道:“万老大,名头可以假冒,功夫不能假冒,我施展的‘南明离火神功’,你施展‘天罡扇风’,让东北道上的武林朋友,见识见识!” 话完,俯身拾起一块质地极坚的鹅卵石来,在左掌中略捏即扬,便自化做极细石粉,纷纷坠落! 秃顶老人见状笑道:“柳老婆的‘南明离火神功’,碎石如粉.威力未减当年!我的‘天罡扇风’却荒疏已久,恐怕大非昔日在嵩山绝顶,与‘不夜城主’韦旭,‘通天仙子’池月华恶斗七日七夜之时可比的了!” 白发婆婆笑道:“万老大不要装腔作势,我知道你在‘青城山葛天坪’朝夕精研,‘天罡扇风’,只有比前更见精妙!” 秃顶毫人微微一笑,展开手中折扇,向一块巨石以上,漫不经心地,连扇三扇! 端木淑在他展扇之时,自峰顶瞥见扇上果然一面是书,一面是画,但所书所画,究系何物,则无法看得清楚。 三扇扇过,巨石依然完好无恙! “火娘子”侯燕名列“辽东三怪”,是白山黑水间的出类拔萃好手.见状微吃一惊,略凝真气,向那方被秃顶老人用扇扇过的巨石,张口吹去! 说也奇怪,那方巨石看去虽然完好,其实面上一层早成碎粉,经“火娘子”侯燕运气一吹,立即变成一片蒙蒙白雾,巨石也骤然小了不少! 端木淑看得好不诧异,暗想这两个冒充“无发叟”万天痴,“玉杖神婆”柳无双的秃顶老人及白发婆婆,到底是何来历?竟有这好武功,火候之深,似非自己所能企及? 端木淑在崖上心惊,“火娘子”侯燕与“水道人”孔一清等“辽东三怪”,在崖下也大感意外! 孔一清稽首当胸,念了声“无量佛”号说道:“原来‘峨眉玉杖神婆’与‘青墟无发叟’,不曾仙去,尚在人间,请恕贫道孔一清,与三妹侯燕,有所失礼!” 秃顶老人哈哈笑道:“我想麻烦孔朋友及侯姑娘一件事儿!” “水道人”孔一清含笑道:“万老前辈有话请讲!” 秃顶老人向“火娘子”侯燕微笑道:“侯姑娘的令妹‘雪衣罗剃’侯鹰,既是‘北海通天阙’门下的第一红人,则请侯姑娘与孔朋友,代我转达一句话儿,就说‘峨眉山翠云岭’的‘玉杖神婆’柳无双,及‘青城山葛天坪’的‘无发叟’万天痴,敬请‘通天仙子’池月华,‘不夜城主’韦旭,于明年五五端阳,在‘勾漏山黑地狱’中,再绩二十年前嵩山绝顶未了之会!” “火娘子”侯燕点头笑道:“晚辈定当效劳,这样一来,明年五五端阳的‘黑地狱大会’之上,添了‘西南世外双仙’,与‘东北世外双仙’对垒,简直是热闹无比,好看煞人!” 说完,便与“水道人”孔一清,向秃顶老人及白发婆婆,施礼告辞而去! 秃顶老人等这“辽东双怪”去后,向白发婆婆说道:“这两人年岁虽然不高,却均有一身上好功力,仗以成名的水火之技,尤其妙绝人寰,忽在此处现身,可见魑魅四出,群魔乱舞,明年五五端阳的这场武林浩劫,是无法避免的了!” 白发婆婆手中玉杖微顿,含笑说道:“常言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又道是:‘吉凶前定,在劫难逃’,我们只宜各作准备,到时卫道降魔,却空发感叹则甚?我还有事,必须先行一步,彼此于除夕之夜,在‘谷’中,再相见吧!” 语音了处,玉杖微点,“叮”的一声脆音,身形平飞数丈,望那西南峰下,极其美妙地飘然落去! 秃顶老人含笑抱拳,送那白发婆婆去后,凝望空中舒卷白云,似有所想? 想了片刻,俯身拾起一块鹅卵石来,合掌猛力一搓,把鹅卵石也已搓成碎粉,但其中免不了尚有几块未曾搓碎的较大石粒! 端木淑从这一点以上,便看出若论掌上功力,秃顶老人似乎要比白发婆婆微差一筹? 白发婆婆既是冒牌人物,则武功更弱的秃顶老人,自然必非“无发叟”万天痴,同样也是一位假货! 但想到此处,疑念又生,因为他见了这秃顶老人适才表演的“天罡扇风”.却又高明绝伦,绝非寻常人物所能练就! 真假难明,疑思难释之下,墙木淑灵机忽动,遂轻启珠喉,在峰顶温声唱道: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 玉界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 素月分辉,明河共影, 表里俱澄澈, 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表轻年,孤光自照, 肝胆皆冰雪! 短须萧疏襟袖冷,稳泛沧溟空阔。 尽吸西江,细斟北斗, 万象为宾客, 叩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这首“念奴娇”,是张孝样的“于湖词”,也是“玉杖神婆”柳无双为“无发叟”万天痴在扇头所写! 果然峰下那位秃顶老人,听得歌声以后,便即仰脸向峰头笑道:“峰上作歌的是哪位姑娘?可否请下一会!” 端木淑闻言,存心炫露,遂以一式“天外飞仙”身法,轻灵美妙无比地,飘坠十丈,点尘不惊,俏生生地的落在秃顶老人面前! 秃顶老人着实想不到端木淑能有这高武功,更为她绝代风华的人品所惊。 微退半步,目光上下一扫,呵呵大笑道:“想不到,想不到,我真想不到武林中出了这多年轻好手,姑娘尊姓芳名?好轻功,好品貌,比方才那位‘火娘子’侯燕,又自强得多了!” 端木淑因见对方曾经显露“天罡扇风”那等绝世身手,知道不论真假,也必是前辈人物,遂不敢傲慢,执礼甚恭地,含笑答道:“晚辈端木淑,老人家何故相呼?莫非你也喜欢那阕张孝祥的‘念奴娇’吗?” 秃顶老人笑道:“这阕念奴娇气象豪迈,是‘于湖词’中的代表作品,我曾请人书在扇头,自然极为爱好!” 端木淑趁机笑笑道:“老人家可否借观尊笔?” 秃顶老人含笑点头,把手中折扇递过! 端木淑扇才按过,便自一惊,因为小小一柄折扇,居然入手极沉,则扇骨分明是“阴沉宝竹”所制! 扇一打开,更是骇然,其上所书念奴娇,不仅把“一”字写成“半”字,那笔精绝瘦金法书,显然也是曾在峨眉鉴赏过的“玉杖神婆”柳无双的亲笔! 秃顶老人见端木淑面有惊容,含笑问道:“端木姑娘为何惊奇?是认为这笔瘦金法书,写得精妙.还是看出扇骨是剑削不断,入火不焚的‘阴沉宝竹’?” 端木淑一面翻转折扇,一面答道:“扇骨既属不世珍奇,字体也是芸窗绝艺,晚辈可谓大开眼界了!” 折扇反面,也与“玉杖神婆”柳无双所说丝毫无错,画的是幅“群蜂戏蕊图,中间一朵盛开芙蓉,四外无数蜜蜂,神态各异地,飞翔欲下! 秃顶老人见她看罢,遂含笑伸手。 端木淑不能不还,只得恭敬递过,含笑问道:“老前辈此扇,真是罕世异宝!” 秃顶老人微笑道:“端木姑娘过誉,这扇骨确甚珍贵,法书也属上乘,画笔亦不算差,但‘群蜂戏蕊图’的题材,却未免有些俗气!” 此时端木淑心中,疑云更浓,因为倘从这秃顶老人所用折扇看来,竟是真的‘无发叟’万天痴! 但眼前人物,若是“世外双仙”之一,怎会认不出那位冒充“玉杖神婆”柳无双的白发婆婆,是位假贷,而不加以追究? 想到此处,端木淑为了解除心中疑思,遂向秃顶老人,含笑问道:“老前辈,端木淑适才不曾细看,扇上那幅‘群蜂戏蕊图’中的蜜蜂之数,可是七十二只?”. 秃顶老人闻言失惊,目注端木淑问道:“端木姑娘,你适才持扇时,不过略一注目,难道竟能数清了扇上所画的‘蜜蜂之数’?” 端木淑含笑道:“晚辈并无走马观花之能,我是由那朵芙蓉花上发生联想,猜出蜜蜂之数,应该是七十二只!” 秃顶老人越发惊奇地问道:“姑娘会在那朵芙蓉花上,发生甚么联想?” 端木淑答道:“我想起了老前辈的惊世绝学‘乱飚芙蓉七十二式’!” 秃顶老人微退半步,目光再度打量端木淑,摇头说道:“端木姑娘,当世中知道老夫所擅身法,名叫‘乱飚芙蓉七十二式’之人,委实不多!以你年龄……” 话犹未了,远远传来一声宛如鹰凤般的长吟。 秃顶老人蓦然一惊,立向端木淑说道:“我老友有事相召,必须赶去,端木姑娘倘若有暇,不妨在除夕之夜,到‘谷’中一会!” 话音一了,身形微晃,便似只巨鹰般的贴地平飘三丈有余,落往峰下不见。 端木淑认得这种不蹲不跃,未见丝毫作势,便贴地平飘三丈有余的身法,叫做“达摩渡海”,非有绝顶功力,无法施展,当世中真还未见几人,能够擅此! 目睹对方功力,端木淑益发起疑,对这“世外双仙”,到底谁真谁假之事,感觉一片迷离.无法判断! 因为峨眉“翠云岭”中所见“玉杖神婆”柳无双,绝不会假,则适才所见白发婆婆,自然绝不会真! 秃顶老人既认不出冒牌货色的白发婆婆,应该就不是真正的“无发叟”万天痴。 但他手中这柄阴沉竹折扇,却为何又与“玉杖神婆”柳无双所告诉自己的各种情形,一般无二? 端木淑在疑思万端,难于解释之下,只得极为武断地认为人是假人,扇是真扇,阴沉竹折扇可能是秃顶老人自“无发叟”万天痴处,设法偷得! 想出了这种理由,端木椒便提气转身.也自试用“达摩渡海”身法,往前飘去! 这一飘,只飘了两丈六七远近,显然比那秃顶老人随意飘出三丈有余的功力,要打上一个八折光景! 端木淑微觉不服,提足真气再度施为.但很难贴地飘出三丈以上! 她秀眉略剔,哼了一声,索性俯身拾起一块鹅卵石来,凝足师伯一静神尼所传的“小诸天雷音掌力”,双掌合石,猛力一搓。 谁知这种鹅卵石的质地,委实太坚,端木淑仅能搓成一把小小石块,慢说比不上白发婆婆碎石如粉的罕世功力,就是与那秃顶老人相较,亦复微有不逮! 经过这两次试验,端木淑心中确定了白发婆婆的功力,高于秃顶老人,而秃顶老人的功力,又复高于自己!如此情形以下,端木淑好不吃惊,想不透哪里会有武功这等高明的人物,来冒充“峨眉玉杖神婆”,及“青城无发叟”! 端木淑正在疑云满腹,无法解释之际.忽然听得自己适才所立的小峰头,传下一声森森冷笑!笑意虽冷,笑声却脆,分明是个妙龄女子所发! 端木淑抬头一看,不禁愕然失惊,只见自己与谷家麒均渴欲相寻的水中萍,正俏生生地,在峰顶临风独立! 这种无意奇逢,使端木淑由惊转喜,含笑叫道:“水姑娘,我和我谷世兄,正愁无处找你,想不到在这‘哀牢山’中,竟会与你相逢,请下来一谈好吗?” 水中萍哂然一笑,飘身飞坠,冷冰冰地问道:“我对你究竟怎样称呼?应该叫你岳悲云,还是叫你端木淑?” 端木淑觉得水中萍的语气冷,神情冷,两道目光,更是森冷如刀,不禁微起戒心地,含笑说道:“姓名不过是个身外符号而已,水姑娘爱怎样称谓,便怎样称谓好了。” 水中萍秀眉一挑,冷然说道:“端木淑.你的命儿真长,怎的未曾死在我的‘天星神钉’以下?” 这几句话儿.问得端木淑只有苦笑连连,不知道应该怎样答话? 水中萍伸手肩头.微轧剑把。 一阵清越龙吟起处,把那柄业经“天狼秀士”罗三恨通体淬以剧毒的“太阿剑”,掣在手中.向端木淑冷冷问道:“端木淑,你认不认得这柄宝剑?” 端木淑对于水中萍极端容忍,任凭她言语神情如何傲慢无礼,均决心不予计较,依然含笑说道:“这柄宝剑,有点像是我在巫峡江中所得的‘太阿剑’,但光芒色泽又似微异!” 水中萍听端木淑居然看出“太阿剑”的光芒色泽,与前有异,不禁微吃一惊,杀心暗起,脸上神色反倒显得略为和蔼地,点头说道:“你看得不错,这柄剑儿正是‘太阿剑’!” 端木淑闻言,讶然说道:“这柄‘太阿剑’,怎会到了水姑娘的手内? 第二十回 扑朔迷离浑难辨 水中萍笑了一笑说道:“你先看看这柄剑儿,是否原物再说!” 话完,便把这柄通体皆毒.触手即可使人饮恨黄泉的“太阿剑”,掉转剑柄,向端木淑递去! 端木淑虽对水中萍略具戒心,却怎会想到这柄“太阿剑”上,业已满淬剧毒,遂含笑伸手,欲待接取! 水中萍见情敌即将中计,不禁心头一喜,妙目中射出两道狠辣光芒,娇颜上也浮现了一丝阴险笑意! 但冥冥上苍,竟似果有威灵! 端木淑在即将接触剑柄之际,忽然心头一动,含笑缩手! 水中萍见状,颇出意外地,蹙眉问道:“端木淑,你为何不接此剑?” 端木淑含笑道:“我已认出这柄剑儿,正是我得自‘巫峡’的春秋神物‘太阿剑’,水姑娘既然喜爱,我就送你了吧!” 她因对于水中萍决心竭力容忍,委曲求全,竟甘以武林人物梦寐难求,视如拱璧的春秋神剑相赠!但也就由于这一念之移,等于从枉死城中,捡回了一条性命! 水中萍也想不到端木淑竟会这等慷慨,闻言微愕问道:“你曾经险些死在我的‘天星神钉’以下,应该恨我入骨,怎的还肯将这柄罕世难求的宝剑,送给我呢?” 端木淑故意加以安慰地.含笑说道:“勾漏山鬼影峰腰之事,是人情之常,换了我是你时,或许也会如此,故而只要你不恨我,我决不会对你记恨,最想理的是我们与谷家麒三人.和好如初,共同……” 这一番话儿,果然听得水中萍心头微觉温馨,天良略现! 但这被端木淑大仁大义所激发的些许天良,毕竟抵不过所服“天狼秀士”罗三恨独门秘药“天狼变心丸”的药力!故而那点天良,只是昙花一现般的瞬即幻灭,仍以一副阴沉沉的脸色,凶狠狠的目光,截断端木淑的话头说道:“我与你已经没有和好可能!” 端木淑讶然问道:“为何没有可能?” 水中萍反向端木淑沉声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柄‘太阿剑’怎会到我手内?” 端木淑微笑说道:“我既已决心送你,便不必问你如何到手的了!” 水中萍冷笑说道:“恐怕你不得不问,因为这柄剑儿,是我从死鬼阮清泉的手中夺得!” 端木淑因这柄“太阿剑”,原是交与阮清泉保管,故对“手中夺得”之语,并不觉异,但听了“死鬼”二字,却不由大吃一惊。 目注水中萍问道:“水姑娘,你说甚么?难道阮清泉老爷子,已遭不幸?” 水中萍故意激怒端木淑,遂实话实说地,狞声笑道:“我因恨你入骨,曾经跑到‘邛崃幽谷’,放了一把火,烧去了你的‘邛崃山寨’!” 端木淑含笑道:“烧掉最好,免得我再费精神,加以遣散!” 水中萍见她毫不动怒,遂又目闪凶光,冷冷说道:“阮清泉突见火从天降,自即翻上峭壁寻人,我遂骗过他的‘太阿剑’来,再把他推落百丈峭壁!” 端木淑静静听完,不仅仍未动怒,反倒目注水中萍,嫣然失笑! 水中萍被她笑得莫测高深,柳眉双蹙问道:“阮清泉与你同列‘邛崃三绝’,他已被我害死,你还笑些甚么?” 端木淑摇头笑道:“水姑娘.你不必枉费心机地,编造了这些谎话,却哪里能够瞒得过我?” 水中萍见自己句句实言,端木淑却认系谎话,不由苦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所说的不是真实之言?” 端木淑笑道:“水姑娘,令师‘冷香仙子’聂冰魂,誉满武林,威震天下,你既是名门正派弟子,自然不会倒行逆施!你或因谷家麒之事,对我痛恨,却怎会迁怒到阮清泉身上?对他那等年迈长者,暗下毒手!” 这一番话儿之中,满寓江湖正义,饶是水中萍已为“天狼变心丸”药力所迷,灵明不朗,也不禁听得通身汗下,心头狂跳地,狠狠瞪了端木淑几眼,蓦地收回“太阿剑”,纵身飘落峰下,回头疾驰而去! 端木淑不知水中萍这种行动.是因被自己一番话儿,暂时激发天良,内疚太深地,羞惭而去,故而犹自高声叫道:“水姑娘慢走……” 一面发话,一面正欲随后追踪,忽然听得远远有个苍老口音说道:“端木姑娘,不要追她!” 端木淑闻声之下,不由大惊,因为这苍老口音,正是阮清泉所发! 果然三丈来外的峰角后,转出了阮清泉的身形,端木淑飘身纵过.疑团难释地,急急问道:“老爷子,到底怎么回事?水中萍说是曾经放火烧了‘邛崃大寨’并夺走‘太阿剑’,把你推下了百丈峭壁!” 阮清泉苦笑几声,点头说道:“她说的全是实话!” 端木淑大感意外地,颤声问道:“此事详情到底如何?她本来是位名门正派的光明侠女,怎……怎……会变得如此狠毒?” 阮清泉遂把水中萍在“邛崃幽谷”纵火之事,向端木淑祥说一遍,说完苦笑道:“我中她掌力,跌下了峭壁以后,极其侥幸地,顺手拉在一根山藤,才逃过粉身碎骨之惨!但事后寻思,水姑娘昔日为人光明,门户又正,怎会突然变得如此狠毒?委实令人难解!遂千万方百计地,查出她的行踪,追寻至此……” 端木淑听到此处,蹙眉说道:“老爷子,既然如此,你适才为何阻止我不去追她?如今海角天涯,鸿飞冥冥……” 阮清泉接口说道:“我知道她栖身所在!” 端木淑问道:“难道她就住这‘哀牢谷’内?” 阮清泉点头说道:“水中萍住在‘哀牢魔谷’,好似与‘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及‘文武卜赌’四大,极为投契!” 端木淑讶然说道:“水中萍会与公孙大寿等人投缘,确是怪事!” 阮清泉问道:“端木姑娘,自你前次来此以后,我足迹未曾稍离‘邛崃’,故对外间各事,懵无所知,你总应该知道水中萍为何变得如此狠毒?及极为恨你!” 端木淑脸上一红.遂把谷家麒与自己互相爱好,致使水中萍妒嫉之事,细说一遍。 阮清泉静静听完,愕然说道:“倘若如此,则事情便怪到不可思议地步!” 端木淑问道:“老爷子此话怎讲?” 阮清泉答道:“因为谷家麒也住在‘谷’中,并与水中萍神情亲热得好似夫妻一样!” 端木淑闻言,脸上浮上一丝微笑! 阮清泉以为端木淑听得谷家麒与水中萍极其亲密,必然不悦,如今见她反倒满面笑容.不禁诧道:“端木姑娘,你为何面有喜色?” 端木淑遂把自己一再叮属谷家麒.务须对水中萍恢复以前感情,使其慢慢感化之事说出。 阮清泉听完,略一寻思,摇头说道:“此事恐怕未必如你的意料?” 端木淑微笑说道:“怎会不能?刚才水中萍不是要把那柄‘太阿剑’,还给我吗?” 阮清泉道:“我远远偷窥,见水中萍目光森冷,满腔杀气,恐怕不是真心还剑,而是对你另有图谋!” 端木淑笑道:“老爷子,你不要因为被水中萍害过了一次,便以为她永远迷途难返!须知她本性良善,所以变性之故,无非为了谷家麒,如今谷家麒与她言归于好,心头怨愤已消,哪里还会把我们视同仇雠,依然狠毒!” 阮清泉叹道:“不移唯上智,难测是人心!端木姑娘虽以一片菩萨心肠对人,但别人可能是以一片鬼蜮心肠对你?” 端木淑笑道:“我们在此胡乱猜测,有何用处?莫如去到‘谷’,把谷家麒悄悄找出,岂不便可知究竟?” 阮清泉点头笑道:“这倒使得,我们前去找谷家麒老弟谈谈再说!” 端木淑遂利用两人同去“谷”的这段途程之中,把别来各种经过,均向阮清泉一一叙述。 阮清泉听完祥细经过,也觉对那“玉杖神婆”柳无双,“无发叟”万天痴的真假之谜,实在无法解释! 两个尚未走到“谷”口,突然听得前面山崖以后,有人纵声歌道:“风雨替花愁, 风雨罢,花也应休, 劝君莫惜花前醉, 今年花榭,明年花榭, 白发人头! 乘兴两三瓯, 拣溪山,好处追游。 但教有酒身无事, 有花也好,无花也好, 选甚春秋?” 端木淑闻得歌声,向阮清泉讶然说道:“老人家,事情真巧,我东方大哥,也在此处!” 阮清泉笑道:“你们在‘罗浮’分手以后,他大概始终与谷家麒在一起,如今既然巧遇,正好把‘峨眉玉杖神婆’‘青城无发叟’等‘世外双仙’,及水中萍等扑朔迷离之事,向他问问清楚!” 端木淑点头微笑,柳腰轻摆,纵上山崖。 果见东方刚正独自抱着一只大酒葫芦.躺在一方大青石上狂饮! 阮清泉随后跟来,见状微笑叫道:“东方老弟!” 东方刚闻声抬头,忽见阮清泉、端木淑同在崖头出现,不禁满面惊愕神色! 端木淑飘身纵落,含笑问道:“东方大哥,你大概想不到我会提早离开‘罗浮’?” 东方刚点头答道:“想不到,想不到!” 端木淑笑道:“你大概更想不到我会与阮清泉老爷子,一同来到此地?” 东方刚依然点头答道:“更想不到,更想不到!” 端木淑如今才发现东方刚神情有异,遂讶然问道:“东方大哥,我们久别重逢,你怎的却似不大高兴?” 东方刚脸上一红,嗫嚅说道:“我怎会不高兴?只……只是颇……颇感意外而已!” 端木淑含笑问道:“我谷家麒谷世兄呢?” 东方刚感觉不便作答,浓眉双锁,目注端木淑,赧然说道:“他……他……他……” 阮清泉见东方刚这等神情,不禁诧道:“东方老弟,你怎的如此吞吞吐吐?我好象听说谷家麒就住在‘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谷’内,我们快去找他!” 东方刚目光一注端木淑,播头说道:“端木姑娘,你最好别找他!否则你会伤心一世!” 端木淑讶然问道:“为了甚么?” 东方刚嗫嚅答道:“因为……因为……” 端木淑性情本极温和沉稳,如今也不禁被东方的神秘态度,逗得有点发急起来,秀眉深蹙地,顿足说道:“东方大哥,你往日豪气如云,今天说起话来.却怎的这等婆婆妈妈地,毫无丈夫气概?” 东方刚被逼无奈,只好苦笑说道:“谷家麒老弟已与水中萍姑娘结婚,两个并对着那柄‘太阿剑’立下誓言,男不二色,女不变心,若有一方违誓,便将死在剑下!” 端木淑想不到谷家麒已与水中萍结婚,闻言之下,也不禁心头微跳,“哦”了一声,勉强定神问道:“他们在何处成礼?大媒及主持人,又是哪个?” 东方刚答道:“他们就在‘谷’内成礼,‘魔外之魔’公孙谷主,及‘铁嘴君平’辛子哲.作为男女大媒,主持人即是‘天狼秀士’罗三恨!” 阮清泉闻言,满面惊容地接口问道:“天狼秀士罗三恨何时又出江湖?他凭甚么身份为谷家麒老弟,及水中萍姑娘,主持婚礼?” 东方刚初见端木淑、阮清泉时,曾经略微勾起天良,但时间一长,天良又为“天狼变心丸”的药力所泯,听完话后,冷笑答道:“天狼秀士罗三恨便是为了他义女水中萍姑娘,才再出江湖!” 阮清泉几乎不敢相信地,皱眉问道:“水中萍姑娘,是‘冷香仙子’聂冰魂的衣钵传人,门户极为正大,怎会成了‘天狼秀士’罗三恨那等凶人的义女?” 东方刚依然冷冷答道:“她自愿拜在‘天狼秀土’罗三恨膝下,谁又曾勉强她来?罗三恨就是以她义父身份,主持这项婚礼!” 端木淑听东方刚这样说法,知道此事竟已千真万确,不禁摇头苦笑道;“水中萍总算还有义父为她主持婚礼,但谷家麒呢?他不该忘了生父之仇未报,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尚陷身‘黑地狱’中!” 东方刚向阮清泉及端木淑,一抱双拳,发话说道:“谷老弟与水中萍姑娘,新婚燕尔,情好甚笃,故而我劝端木姑娘,割断这根情肠,不要再到‘谷’内去找他了!” 端木淑心头一阵黯然,想不出应该怎样说话? 东方刚又复一抱双拳,便自转身走去! 阮清泉讶然问道:“东方老弟,你去哪里?” 东方刚道:“我回‘谷’去!” 端木淑道:“东方大哥,你也住在‘谷’内?” 东方刚点头说道:“我与‘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及‘文武卜赌’四大等,业已结成生死之交……” 端木淑听得一阵心酸,目注东方刚,幽幽问道:“东方大哥,难道我们不是生死之交吗?” 东方刚听了端木淑这两句话,脸上神色微变,但旋又目光茫然地,淡淡答道:“邛幽谷已化劫灰,我们的交往,似乎已成过去,我感觉与‘天狼秀士’罗三恨等,颇为投契!” 话完,竟不再理会端木淑、阮清泉,转身而去! 端木淑心中突然感觉一阵说不出来的奇异痛苦,目注东方刚渐消失在松柏泉石之间的雄伟背影,泪珠滚滚而落! 阮清泉轻拍端木淑香肩,摇头笑说道:“端木姑娘,人家不愿意和我们交朋友了,又有甚么办法?你也不必因此过于伤感!” 端木淑本是性情中人,情绪上突受如此打击,哪里还止得住目中珠泪? 倚着一株古松,硬咽说道:“老爷子,他……他们怎的均突然……变了另一个人?说话作事,都不合于情理!” 阮清泉被端木淑一言提醒,失惊说道:“端木姑娘,你说得对,他们确实变得太怪了,其中恐怕别有蹊跷!” 端木淑问道:“老爷子认为有甚么蹊跷?” 阮清泉蹙眉道:“因为我想起水中萍所拜那位义父,‘天狼秀士’罗三恨昔年震动江湖的两桩故事!” 端木椒以袖拭泪,在松傍坐下.向阮清泉问道:“老爷子,昔年往事与眼前怪事,难道有甚么关系不成!” 阮清泉道:“可能有些关系,因为昔年那两件事儿,也与我们目前所遇一般的不可思议!” 端木淑闻言,急急说道:“老爷子快讲,是两桩甚么样故事?” 阮清泉道:“多年以前有驰誉武林,身怀绝学的十位高僧,及十位高道,被‘天狼秀士’罗三恨诱入‘野人山群狼谷’内,并突然发觉身重奇毒.武功丧失,真气难提,终于惨绝人寰地,在群狼利吻之下,变作廿堆白骨!” 端木淑听得秀眉一蹙,摇头说道:“这桩故事只说明了‘天狼秀士’罗三恨心机狠辣,及擅于用毒而已,对于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大哥等性情大变,举动乖异之事,好像无甚相干?” 阮清泉笑道:“端木姑娘不要性急,你再听第二个故事!” 端木淑心头紊若乱丝,百感交集,但又不得不强自镇定心神地,静听阮清泉慢慢叙述。 阮清泉深知端木淑适才骤闻意外变故,精神刺激颇甚,因欲使她略为平静,遂故意缓缓说道:“天狼秀士罗三恨有家仇人,武功极高,世称‘北岳三贤’!” 端木淑点头说道:“我听得我恩师提过这三位前辈,但好似均已去世,不知是否便死在‘天狼秀士’罗三恨的手内?” 阮清泉道:“天狼秀士罗三恨彼时武功不高,明里无法报仇,遂仗恃于易容之术,化装成另一面目,与‘北岳三贤’中的第二贤,结为好友!” 端木淑冷笑说道:“他大概又想趁隙下毒!” 阮清泉摇头叹道:“罗三恨的报仇方法,毒辣到了极顶,端木姑娘大概意想不到!” 端木淑虽欲得究竟,不加猜测地,摇头说道;“我不必猜了,老爷子请讲!” 阮清泉见她神情已安定,遂略觉安慰地,摇头说道:“罗三恨暗用一种奇异药物,使‘北岳三贤’中的第二贤性情大变,事事倒行逆施,甚至将他大哥三弟,一齐手刃!” 端木淑闻言,瞿然说道:“这倒确实与谷家麒、水中萍,及东方大哥等的突然变性之事,有些相像了!” 阮清泉继续说道:“罗三恨在大三两贤尸横血泊以后,才替二贤解除奇异药力,恢复本性,结果使得……” 端木淑接口说道:“结果大概这位‘北岳三贤’中的第二贤,也就羞惭万分地,自尽谢罪!” 阮清泉点头说道:“端木姑娘猜得不错。如今我们知道‘天狼秀士’罗三恨昔年的两桩故事之后,似可借以推究目前怪事,是否也是他一手造成,及该怎样应付?” 端木淑应声说道:“照老爷子所说这桩故事推测起来,定是‘天狼秀士’罗三恨,在其中大弄玄虚,我们今夜去往‘谷’中一探,也许可以探出几分究竟?” 阮清泉苦笑说道:“虽然‘谷’内.好手如云,但我们若不把这疑团弄破,也委实心中难过的!” 计议既定,两人遂在“谷”左近歇息,准备等到夜深时分,入谷一探! 月朗中天,万籁渐寂,端木淑与阮清泉正待施展绝顶轻功,进入“谷”之际,突见一片参天峭壁之上,有条人影,飘然下坠! 仅从对方那种轻灵无比的绝世身法之上,端木淑便看出来人正是号称“西风醉客”又称“幻影”的武林怪侠南宫漱石! 南宫漱石突在此时此地现身,殊足令人惊异,端木淑遂低低叫了一声:“南宫前辈!” 南宫漱石下壁之际,本未发现阮清泉、端木淑等二人.故而闻声失惊,目光微注,“咦”了一声,笑道:“端木姑娘别来无恙,你怎的如此凑巧地,也到‘哀牢’?难道亦曾听说‘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就是‘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大师兄吗?” 端木淑闻言,简直惊讶欲绝,愕然问道:“老前辈何来此讯?‘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与‘黑心张良’司马庸,似乎冰炭难窖,他们会是师兄弟吗?” 南宫漱石苦笑道:“他们表面上冰炭难容,实际上则交融水乳,狼狈为奸,使我们于‘谷’内,上了一个大当,身中奇毒,几乎把一世英名,断送在‘黑地狱’内!” 端木淑依然不太相信地,蹙眉问道:“老前辈此话有何根据?” 南宫漱石答道:“怎会没有根据?我在参予‘中元鬼节大会,以后,结识了一位‘百晓道人’,彼此共谋十日之醉,听他把过眼烟云的武林旧事,温作长谈,才知公孙大寿与司马庸,竟是亲师兄弟,我不禁豁然悟出昔日在这‘谷’中毒之事,全系公孙大寿和‘阴风叟’濮阳赫联合捣鬼,遂特地赶来,想把这奸刁无比的‘魔外之魔’,好好惩治一下!” 端木淑听南宫漱石如此说法.遂不得不信地,向阮清泉苦笑说道:“老爷子,事情越来越觉不可思议,‘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竟是师兄弟呢!” 南宫漱石接口笑道:“公孙大寿是大师兄,司马庸是三师弟!” 阮清泉笑道:“南宫兄如此说法,当中还应该有个老二!” 南宫漱石点头说道:“这老二可能比老大更刁,比老三更狠!” 端木淑大惊问道:“世上居然有比‘黑心张良’司马庸更狠的人么,他叫甚么名字?” 南宫漱石应声答道:“在他们三师兄弟以内,排行第二之人叫做‘天狼秀士’罗三恨!” “天狼秀士罗三恨”七字,听得端木淑与阮清泉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南宫漱石见他们这等神情,不禁扬眉问道:“阮兄与端木姑娘,莫非认得这罗三恨吗?” 端木淑摇头说道:“我虽不认得他,却知道这位‘天狼秀土’,正在‘谷’内,大弄玄虚诡计!” 南宫漱石大出意外地,向端木淑问道:“罗三恨居然也在此处么?他弄的是甚么玄虚?” 端木淑把所见所闻的一切不可思议怪事,向南宫漱石详细叙述一遍。 南宫漱石听完以后,闭目深思,半响不语! 阮清泉与端木淑均知道这位武林奇客,智计极高,遂不加打扰.由他慢慢思索。 约莫一盏茶时以后,南宫漱石双目一张,精光电射地,大笑说道:“有了,有了,我想出一条妙计,叫做‘迷离扑朔浑难辨,玄虚之内弄玄虚’!” 端木淑笑道:“我们头脑简单,莫测高深,老前辈还是把这‘迷离扑朔挥难办,玄虚之内弄玄虚’两句话儿,解释一下才好!” 南宫漱石笑道:“他们既然使‘无发叟’万天痴,及‘玉杖神婆”柳无双,用了‘双包奇案’,我们索性使‘双包’变作‘三包’?” 端木淑笑道:“妙极,妙极,老前辈是否打算再化装一位‘青城无发叟’,及一位‘峨眉玉杖神婆’?” 南宫漱石点头说道:“我扮‘无发叟’,你扮‘玉杖神婆’,混进‘谷’去,或许能在他们迷迷惑惑之间,探出一些底细?” 端木淑想了一想,含笑问道:“老前辈这条妙计,固然极好,但是否能够扮得绝无破绽?却是颇费……” 南宫漱石笑道:“端木姑娘放心,我外号便称‘幻影’,擅于幻变各种形相,只要你记得‘青城无发叟’及‘峨眉玉杖神婆’,是甚么模样?便可装扮得一般无二!” 端木淑笑道:“模样我虽记得,但那柄‘群蜂戏蕊’阴沉竹折扇及碧绿玉杖,却到哪里去找?” 南宫漱石点头说道:“端木姑娘,你顾虑得颇为周到,但这两样东西,仓卒间确实难求,只好在进谷以后,相机应变便了!” 阮清泉一旁笑道:“你们两位,一个扮作‘无发叟’万天痴,一个扮作‘玉杖神婆’柳无双,却叫我……” 南宫漱石接口笑道:“阮兄不要着急,我们索性使对方莫名其妙一些,我把你装扮成‘黑心张良’司马庸,让他大师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及二师兄‘天狼秀土’罗三恨,吓上一跳!” 端木淑失笑说道:“老前辈这种想法,妙到极处,如此一来,竟成了‘师兄弟聚首哀牢山,错中错大闹谷!” 商议既定,三人遂暂时不入“谷”,相偕只往附近市镇,置办改装用物! 改装完毕以后,已是腊月廿八,端木淑向南宫漱石笑道:“老前辈,我们倒算赶得极巧,那位假扮‘无发叟’万天痴的秃顶老人,便会曾约我于除夕之夜,去往‘谷’中一会!” 南宫漱石含笑道:“此去倘若遇见此人,端木姑娘倒不妨和他祥细谈谈,或有意外收获!” 端木淑一面前行,一面笑道:“我们进入‘谷’后则合在一处行动?或是分头探听?” 南宫漱石笑道:“自然是分头探听,收获较多,行踪也比较容易隐蔽一些!” 阮清泉目光微注南宫漱石,及端木淑二人,含笑说道:“既然分头行动,你们两位最好在身上添样特殊暗号,因为南宫兄的幻形手段太高,不要弄得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人,成了天大笑话!” 南宫漱石闻言,正在思索。 端木淑却已微笑说道:“阮老爷子放心,我们身上不是已有特殊标志了吗?” 阮清泉愕然问道:“甚么特殊标志?” 端木淑笑道:“我所扮的‘玉杖神婆’柳无双,手中缺少一根碧绿玉杖,南宫老前辈所扮的‘无发叟’万天痴,手中也缺少了一柄上画‘群蜂戏蕊图’的阴沉竹折扇,岂非极易辨认?” 阮清泉恍然失声笑说道:“我倒忘了此点,但你们两位业已易于辨认,我却……” 南宫漱石笑道:“阮兄不必添甚标志,因为你所扮的‘黑心张良’司马庸,决不会如此凑巧地,也在这时赶来‘谷’内!” 三人一番说笑,业己走近“谷”,遂等到定更时分,分头入谷,并约好黎明以后,在一处小峰头上相会! 端木淑独自一人,进入“谷”后,心头上不禁产生了一种异样感觉! 因为她想起东方刚所告之言,这“谷”正是谷家麒与水中萍花烛团圆,结为夫妇之地! 自己对于谷家麒,除了世交关系以外,彼此情感颇深,但因水中萍与他结识在先,人品风华绝代,武功艺出名门,才起了惺惺相惜之心,力劝谷家麒不可专对自己用情,应该利用以前一段情感,来度化水中萍,使她迷途知返,重归正道,结成一床三好! 谁知曾几何时?情形大变.自己在“潮音洞”学成“小诸天雷音掌法”,恭送师伯一静神尼西归,来到此地以后,居然发现谷家麒忘了亲父“摩云手”谷啸天之仇未报.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尚被困“黑地狱”中,竟在此与水中萍双宿双飞的结为夫归? 她想到此处,不禁有点怀疑起来,暗忖“天狼秀士”罗三恨纵有再大神通,也不致把人性完全改变,会不会是东方刚所言不实? 凡事不起疑心则已,只要一起疑心,这疑心往往便会越来越大。 端木淑如今便是这等光景,想到后来,几乎把所闻各语,完全不予置信! 端木淑正在心乱如麻,灵智渐蔽之际。 忽然身后有人叫道:“素因师太,你是要见罗老前辈吗?他已往‘殿’中,与公孙谷主饮酒去了!” 这几句话儿,使端木淑听得先是一惊,后是一喜! 一惊之故,是身后发话之人,正是自己对他又爱又恨又想又怨的谷家麒的口音! 一喜之故,则从后边这几句话儿以内,使自己明白了“玉杖神婆”柳无双是假,是由一素因师太所扮! 端木淑微定心神,先一打量周围,原来自己胡思乱想之下,走到一座建筑在小崖半腰,飞瀑流泉左侧,形势绝佳的精雅小楼之前,遂知“天狼秀士”罗三恨定然住在这座小楼以内! 看清周围形势,缓缓回头看去,果见谷家麒独自坐在一座茅亭之中! 端木淑看见谷家麒后,心中又不禁一阵突突乱跳! 谷家麒站起身形,抱拳笑道:“素因师太这晚找罗老前辈有何要事?” 端木淑心中一动,压低嗓音说道:“我方才在‘谷’外,遇见了‘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 谷家麒果然大吃一惊.讶然说道:“这个老魔头忽然跑来则甚?” 端木淑继续低低说道:“南宫漱石不是一人来此,他身边还有一位绝代娇娃,叫做端……” 谷家麒吃惊更甚地,蹙眉问道:“是不是端木淑?” 端木淑点头示意,并冷眼观察谷家麒听得自己到来以后,神色上有何变化? 谷家麒想不到端木淑这么快便离开“潮音洞”来寻自己,不禁剑眉双蹙地,自言自语说道:“我已与萍妹完成花烛,姓何必还要寻来?万一双方对面之际.岂不叫我难以忍心下手!” 端木淑听得一阵心酸.知道谷家麒不仅确实已对自己忘情,并在狭路相逢之时,可能还要暗算自己? 无限伤心之下,强自忍耐地,低声问道:“谷家麒认得那端木淑吗?” 谷家麒如今天良已昧,居然摇头答道:“我与她并无深交,只是她对我片面痴缠而已!” 这两句话儿,听得端木淑忍无可忍,银牙紧咬,照准谷家麒颊上,便是一掌掴去! 端木淑的一身武学,原比谷家麒为高,近来学会“旃檀心法”,及“小诸天雷音掌力”以后,进境更大!何况谷家麒又在毫无防范之中,自然挨个正着! 脆生生的一记耳光,打得谷家麒两眼金花,满头星斗,拿桩不住,腾腾腾地连退三步! 这还是端木淑宅心仁厚,未下绝情,倘若用上了“小诸天雷音掌力”,则谷家麒可能便已魂归地府! 谷家麒手抚肿起老高,火辣辣的左颊,惊疑万分,莫名其妙地问道:“素因师太,你这……这……这算何意?” 端木淑此时早已柔肠寸断,芳心欲碎,哪里还愿理他,猛一跺足,便自施展绝世轻功,隐入山崖丛树之内! 谷家麒这一掌挨得确实不轻,眼望端木淑含怒逸去,又不便追问,只得呆立亭中.满怀迷惘! 就在此时,远远传来水中萍的口音,笑声叫道:“麒哥哥,你在想些什么?” 谷家麒回身叫道:“萍妹,我告诉你,端木淑也到‘谷’了!” 水中萍冷笑道:“我遇见她了,差点儿叫她死在我的‘太阿剑’之下!” 话音未了.谷家麒便自苦笑说道:“方才我被素因师太发疯似的打了一掌!” 水中萍讶然说道:“素因师太现在‘殿’中,与我义父,及公孙谷主等人饮酒,怎会跑来此处打你?” 谷家麒越听越觉惊奇说道:“这就奇了,我分明是被素因师太打了一掌,她并告诉我端木淑来此之讯。” 水中萍蹙眉想了一想说道:“这事委实太怪,麒哥哥,我们到‘殿’中,向素因师太问个明白好吗?” 谷家麒也被水中萍说得莫名其妙,遂点头赞同,与水中萍走向“殿”内。 这时“神鹰殿”中,共有五人同坐饮酒,计是“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天狼秀士”罗三恨,东方刚,“铁嘴君平”辛子哲,以及那位被“黑心张良”司马庸密派扮作“玉杖神婆”柳无双的素因师太。 谷家麒、水中萍一入殿中,东方刚首先失惊问道:“谷老弟,你脸上怎的如此红肿?” 谷家麒脸上一红,目光凝注素因师太,无法作答! 水中萍忍不住地,向素因师太问道:“素因师太,我麒哥哥颊上红肿之故,你真不知道吗?” 素因师太越发惊愕地说道:“我怎会知道谷老弟颊上受伤之事?” 水中萍说道:“我麒哥哥说是他在我义父所居小楼之前的‘听泉亭’中,被你打了一掌!” 素因师大尚未答话,“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便已双眉微蹙地,摇头说道:“哪有此事,素因师太根本一直在此饮酒,未曾离开半步!” 谷家麒摇头苦笑说道:“如此说来,难道是我遇见了鬼?”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谷老弟且把当时经过,说来听听!” 谷家麒详细说完经过,听得“殿”内群魔,一齐满腹疑思地,默然无语。 水中萍忽然想起“铁嘴君平”辛子哲的“金钱神课”,遂向他含笑问道:“辛兄,对于这件怪事,何不以你万卜屡验的‘金钱神课’,占上一卦!” “铁嘴君平”辛子哲闻言点头,忙取出三枚金钱,合在掌中,连摇几摇,往桌上一掷! 水中萍对于辛子哲的金钱神课,最为钦佩,见状含笑问道:“辛兄,卦象之中,如何显示?” 辛子哲目光凝注在那三枚金钱以上,察看盘算了好半天,方自双眉一蹙,缓缓说道:“草化萤,蛹化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最为复杂微妙的‘混沌难开’卦象!” “天狼秀士”罗三恨眉头一动,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发话问道:“小弟对于此事,有一种奇特揣测!”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罗二弟智慧如海,我倒要听听你怎样看法?” “天狼秀士”罗三恨道:“我认为真正的玉杖神婆柳无双,及‘无发叟’万天痴,可能并未仙去,尚在人间,因闻得‘世外双仙’出哀牢之事,而赶到了‘谷’内!” 谷家麒失惊说道:“老人家认为打我一掌之人,是真正的‘玉杖神婆’柳无双吗?” “天狼秀士”罗三恨点头说道:“只要‘世外双仙’未曾解脱,尚在人间,则我所猜测的,可能八九正确!”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想了一想,也自点头说道:“罗二弟所猜,的确有点道理,也与辛兄所卜‘草化萤,蛹化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混沌难开的卦象相合!” 谷家麒蹙眉说道:“在如此复杂的情势之下,假扮‘无发叟’万天痴的‘云岭秃龙’常伯玉,怎的还不回转‘谷’………” 话犹未了,“殿”外,远远传来哈哈一笑! 水中萍闻声笑道:“说着曹操,曹操就到,‘云岭秃龙’常伯玉,不是回谷了吗?” 她的话音刚了,“天狼秀士”罗三恨突然目中一闪奇光,向众人低声说道:“诸位注意,暂时莫吐要紧言语,我们先要看清来人究是真正的‘无发叟’万天痴?抑是被公孙大哥驰书请来,冒名顶替的云岭秃龙常伯玉?” “殿”内诸人,听了“天狼秀士”罗三恨的话后,不禁都变得紧张起来,一齐凝神注目地,看着“殿”口。 就在这肃静无声的一片冷寂之中,“殿”口,出现了一位大腹便便,童山濯濯的灰衣矮身老叟! 这人的神情面目与“云岭秃龙”常伯玉完全相同,只是双掌空空,手中未拿着那柄上绘“群蜂戏蕊图”的阴沉竹折扇! “天狼秀士”罗三恨心细如发,目光如电,早把这些微破绽,看在眼中,记在心内! 秃顶老人一进殿门,便觉情形有异,却步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含笑说道:“公孙大谷主,我们别未多时,诸位怎的以这副目光看我?”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想不到对方有此一问,竟被问得无法作答! “天狼秀士”罗三恨替公孙大寿解围笑道:“公孙谷主大概是因常兄终日持在手中的那柄折扇,忽然不见,故而有些奇诧!” 这几句话儿,提醒了其余诸人,一齐注视秃顶老人怎样解释? 秃顶老人微笑说道:“那柄扇儿,在我身旁,只是未曾持在手中而已,诸位为何这等关注?” “天狼秀士”罗三恨因觉得秃顶老人出现的太以凑巧,故而疑念未消地,冷然说道:“常兄的那柄扇儿,既在身旁,何不取将出来,让我们瞻仰瞻仰?” 秃顶老人探手入怀,取出那柄阴沉竹折扇,向“殿”内诸人,讶然问道:“我的扇儿在此,如今我要请教诸位,对我这等盘查,为了何故?” “天狼秀士”罗三恨见秃顶老人取出阴沉竹折扇,方知真是“云岭秃龙”常伯玉,不禁脸上微微发热地,含笑说道:“常兄有所不知,方才出了一件怪事,把我们弄得迷惘万分,以致疑心你是真正的‘无发叟’万天痴!” 秃顶老人“哦”了一声说道:“不知是甚么怪事?” 谷家麒把出现了另一位“玉杖神婆”柳无双之事,向“云蛉秃龙”常伯玉细说一遍。 常伯玉听完,目光微扫在座诸人,含笑问道:“集合我们目前人手之力,斗不斗得过真正的‘玉杖神婆’柳无双?” 水中萍秀眉微挑,傲然笑道:“我想‘世外双仙’也未必有甚大了不起,我们目前人手不少,慢说一位‘玉杖神婆’柳无双,就连真正的‘青城无发叟’万天痴,一并到来,又有何惧!” “云岭秃龙”常伯玉一阵呵呵大笑说道:“水姑娘快人快语,我也认为‘世外双仙’,仅负虚名,若有机缘,真想和那‘无发叟’万天痴斗上一斗!” 话方至此,“阴风叟”潜阳赫突自“殿”外匆匆走入!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一见“阴风叟”濮阳赫的脸上神情,便知又有蹊跷,不禁皱眉问道:“濮阳兄,你怎的这副神情,莫非出了甚么岔事?” “阴风叟”濮阳赫点头道:“事情的确怪极,我今夜轮值搜查全谷,搜到东北方‘堆玉嶂’下之际,突然发现了一条奇异人影!” 谷家麒接口说道:“我知道这人影是谁!” “阴风叟”濮阳赫讶然问道:“谷老弟,你也有所见吗?” 谷家麒方待答话,水中萍因比较性急,业已抢先向“阴风叟”濮阳赫问道:“你所见奇异人影,是不是与素因师太同样装束,同样形貌,手中只缺少了一根碧绿玉杖的‘玉杖神婆’柳无双昵?” “阴风叟”濮阳赫听得失惊问道:“水故娘何出此言?难道真的‘玉杖神婆’柳无双,也到了‘谷’吗?” “天狼秀士”罗三恨极为简略地,告以适才情事,并向“阴风叟”濮阳赫问道:“濮阳兄,你所见奇异人影既非‘玉杖神婆’柳无双,可是‘无发叟’万天痴?” “阴风叟”濮阳赫苦笑摇头说道:“我所见奇异人影.委实出于意料,巩怕连罗兄那等智计绝伦之人,也猜想不到!” “天狼秀士”罗三恨微一思忖,摇头说道:“除了‘玉杖神婆’柳无双,及‘无发叟’万天痴外,我确实无法猜测,濮阳兄且请说出,大家研究研究!” “阴风叟”濮阳赫目光一瞥诸人,缓缓说道:“我所见之人,是‘黑心张良’司马庸先生!” 这两句话儿,果然大出诸人意外,一个个均自紧蹙双眉,默然思忖!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向“阴风叟”濮阳赫问道:“濮阳兄所见既系司马先生,他向你说了些什么?” “阴风叟”濮阳赫摇头答道:“司马先生只向我微一摇手,便极其神秘地,匆匆隐去!”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莫名其妙地,又向“阴风叟”濮阳赫蹙眉问道:“濮阳兄.你真看清是我司马三弟吗?” “阴风叟”濮阳赫苦笑答道:“公孙谷主,我或能认错别人,但对于‘黑心张良’司马先生,却决不可能认不清楚!”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也知“阴风叟”濮阳赫哪有认不清“黑心张良”司马庸之理。 遂向“天狼秀士”罗三恨讶声道:“今夜怎的怪事这多?司马三弟为何毫不声张,极为神秘地,来到这“谷”内?” “天狼秀土”罗三恨冷笑说道:“我倒猜得出司马庸的来此用意!”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罗二弟请讲!” “天狼秀士”罗三恨冷笑道:“司马庸生性忌刻无比,他定是听说我再度出山,才悄悄来到‘谷’,察看公孙大哥是否会被我诱惑?有对他不利情事!”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闻言,摇头说道:“罗二弟,你这等想法,未免太多心了!” “天狼秀士”罗三恨说道:“昔日师门誓言,大哥应该记得,我与司马庸既不相斗.也不相见,他只要在这‘谷’内,公然现身,我便立即与我义女回转‘天狼窟’了!”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知道“天狼秀士”罗三恨言出必行,决无更改,遂在双眉微蹙以后.向“云岭秃龙”常伯玉,及素因师太等人.含笑说道:“常兄、罗二弟、谷老弟、及水姑娘等,请在殿中饮酒,辛兄、濮阳兄与东方老弟,陪我外出巡查一下,倒看今夜这些怪事,是否另有蹊跷?” “云岭秃龙”常伯玉笑道:“大家同去,分头搜索,岂不更好?”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玉杖神婆柳无双已闹双包,诸位再一分散,岂非更令人难辨真假?如今你们在此饮酒,倘于外间遇上装扮成‘玉杖神婆’柳无双,或‘无发叟’万天痴形相之人,便知是敌非友,可以一面虚与委蛇.一面下手对付!” “天狼秀士”罗三恨点头说道:“公孙大哥这种安排,确甚高明,我们在此等待你马到成功便了!”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遂向诸人告别.与“铁嘴君平”辛子哲,“阴风叟”濮阳赫、东方刚等,走出“殿”外,低声说道:“我们分头搜索,我搜南方,辛兄搜北方,濮阳兄搜东方,东方老弟则请搜西方,只要一遇敌踪,便立发‘信火’,召人共同御敌!” “铁嘴君平”辛子哲,含笑问道:“倘若遇上‘黑心张良’司马庸先生又便如何?”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想了一想说道:“倘若遇上我司马三弟,则请他暂时不必现身,等我设法先劝好罗二弟,再让他们互相见面,比较稳妥!” 话完,便自分向四方,细加搜索。 南方、西方、北方、均暂不提,且说负责搜索查东方的“阴风叟”濮阳赫。 濮阳赫刚刚绕过“殿”左的一座小峰,便看见峰腰壁上一株古松的虬枝密叶之间,影绰绰坐着一个人! 他心计素狡,故意装作未见,等业已走过古松,才蓦地转身,提气飞纵,并凝聚了自己仗以成名的“阴风煞手”,准备出其不意地,一举歼敌! 哪知距离一近,竟看出松上所坐之人,正是辅佐“幽冥主宰”邝无畏统治“黑地狱”的“黑心张良”司马庸! “黑地狱”人物,谁不对这“黑心张良”司马庸畏如蛇蝎? “阴风叟”濮阳赫赶紧把所聚“阴风煞手”功力散去,凌空抱拳笑道:“濮阳赫参见司马先生!” 这“黑心张良”司马庸是阮清泉所扮,他见“阴风叟”濮阳赫已非昔日形相,不禁微觉起疑,但又不好动问,只得默然向他看了几眼! “阴风叟”濮阳赫自作聪明地.落足松上,向阮清泉躬身陪笑问道:“司马先生可是怀疑我为何变易形貌吗?” 阮清泉正中下怀,微一点头。 “阴风叟”濮阳赫又复含笑说道:“只因谷家麒老弟住在‘谷’中,公孙谷主遂命我不必以昔日容貌出现,避免谷老弟想起父仇,有所刺激!” 阮清泉见这“阴风叟”濮阳赫对自己异常恭顺,毫不起疑,不由一面好生佩服“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的易容幻影妙技,一面灵机微动,装做怕人听见,压低嗓音,向“阴风叟”濮阳赫耳旁低声说道:“谷内情势如何?你知不知道真正的‘玉杖神婆’柳无双,与‘无发叟’万天痴,也到了此处!” 这两句话儿,说得恰到好处,阴风叟濮阳赫遂把谷内各情,对阮清泉详述一遍,并将“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要求司马庸暂勿现身,等他设法劝好“天狼秀士”罗三恨淡忘昔日誓言以后,师兄弟等再复相见之语转告。 阮清泉听得暗暗高兴,装出一副严肃神情,向“阴风叟”濮阳赫低声叱道:“你们简直糊涂,可知大敌业已登堂入室了吗?” “阴风叟”濮阳赫骇然问故。 阮清泉说道:“如今坐在殿中饮酒的‘无发叟’万天痴,是真牌实货,并非‘云岭秃龙’常伯玉!” 他这几句话儿,本是诈语,用意是在挑起群魔之间的风波内哄,谁知却误打误撞地,说个正着! “阴风叟”濮阳赫愕然问道:“无发叟万天痴既是真货,‘玉杖神婆’柳无双呢?” 阮清泉为求谎语逼真,遂接口答道:“他们两人的真假虚实,恰好相反,‘神崖殿’中的‘无发叟’万天痴是真,‘玉杖神婆’柳无双是假,‘殿’外则‘玉杖神婆’柳无双是真,‘无发叟’万天痴是假!” “阴风叟”濮阳赫皱眉说道:“这种复杂情势.却应怎样解决?” 阮清泉存心制造矛盾,想了一想说道:“你回‘殿’去,出其不意地暗用‘阴风煞手’,先把以真为假的‘无发叟’万天痴制住再说!” “阴风叟”濮阳赫问道:“司马先生,你……” 阮清泉笑道:“我暂时不必现身,只于暗中监视那真正‘玉杖神婆’柳无双的动静,并在此随时听你报告便了!” “阴风叟”濮阳赫躬身领命,方待离去。 阮清泉又复低声说道:“无发叟万天痴功力绝世,极不好斗,万一你暗用‘阴风煞手,制他不倒之时,则必须合力除去,千万不可留为隐患!” 这几句话儿,又与“黑心张良”司马庸斩草除根的凶残情性相合。 “阴风叟”濮阳赫越发深信不疑,施礼告退,转过小峰,扬手放起一片蓝中带绿的“信火”! 这片“信火”一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铁嘴君平”辛子哲,东方刚等便立自南方、西方、北方,纷纷赶来! “阴风叟”濮阳赫问知三人尚无所见,不禁得意地说道:“我方才遇见司马先生,获得极为机密指示!”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哦”了一声问道:“我司马三弟,当真到了‘谷’吗?他有甚么机密指示?” “阴风叟”濮阳赫生平对于“黑心张良”司马庸最为慑服,并自诩是他得意心腹,遂冷笑一声说道:“我们引狼入室,尚未自觉,若非司马先生洞烛实情,赶来指点,‘谷’难免在顷刻之间,冰消瓦解!” 众人听得更加惊疑,连声追问,“阴风叟”濮阳赫遂将阮清泉所说各语,对他们转述一遍。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听完经过,皱眉说道:“云岭秃龙常伯玉是我多年至交,万一有误,岂不平白送了他的一条性命?” 第二十一回 玄虚之内弄玄虚 “阴风叟”濮阳赫冷笑说道:“公孙谷主,你究竟是以常伯玉的友情为重?还是以这‘谷’的事业为重?濮阳赫愿你深深记住司马先生对‘黑地狱’人物训示的‘宁使我负天下人,莫使天下人负我’这句信条!”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双眉紧蹙,微一沉吟,转身向“铁嘴君平”辛子哲说道:“辛兄,烦你专为‘殿’中那位‘无发叟’的真假之谜,用金钱神课一卜!” “铁嘴君平”辛子哲,苦笑说道:“卜筮之事,只能占得大概,难作确定根据,我且勉力一试!” 说完,便即三掷金钱,目光微注,摇头说道:“这卦象名叫‘三星照户’,卦词则是:‘装龙像龙,装虎象虎,说假便假,说真便真!” 东方刚笑道:“这卦象巧得很,真正的‘玉杖神婆’柳无双,‘无发叟’万天痴,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先生,全于今夜出入‘谷’中,岂不恰好是‘三星照户’?” “铁嘴君平”辛子哲苦笑说道:“卦象虽巧,卦词则太以含糊,仍对‘无发叟’万天痴的身份,难辨真假!”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又一沉思,咬牙说道:“还是司马三弟高明,应该照这‘宁使我负天下人,莫使天下人负我’信条做去!” “阴风叟”濮阳赫笑道:“公孙谷主,你决定对‘殿’中那位‘无发叟’万天痴下手吗?”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点头笑道:“当然下手,我不能为了顾念友情的妇人之仁,而担待养虎在侧,足以伤身的绝大风险!” “阴风叟”濮阳赫道:“既然决定下手,还是由我不动声色地,先以伤人无形的‘阴风煞手’一试,倘若万天痴功力过高,伤他不得,再行合力对付!”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点头同意,四人遂怀着一种紧张奇异心情,回转“殿”内! 谷家麒首先含笑问道:“公孙谷主,你们出外搜查,怎的这么快转回,可是有甚发现了吗?” “魔外之魔”公大寿摇头一笑,与东方刚,“铁嘴君平”辛子哲,在那不知真假的“无发叟”万天痴身边落座.静看“阴风叟”濮阳赫怎样下手? “阴风叟”濮阳赫斟了一杯美酒,向那不知究是“云岭秃龙”常伯玉?抑是“无发叟”万天痴的秃顶老人,含笑说道:“常兄,我想敬你一杯美酒!” 秃顶老人,含笑说道:“濮阳兄,你好端端地,要向我敬酒则甚?” “阴风叟”濮阳赫笑道:“常兄饮完此杯,我再说其中究竟!” 话完,双手举杯向秃顶老人递去,暗中却加上了凝聚已有十二成功力的“阴风煞手”! 濮阳赫这“阴风煞手”,早年便已名震江湖,自败于谷家麒之父“摩云手”谷啸天手下,隐迹“终南”,重下苦功以来,更练得神妙无伦,出手伤人之际.几乎不带丝毫痕迹! 如今因深信阮清泉之言,认准同席秃顶老人就是真正的“无发叟”万天痴,生恐对方武学太高,无法奏效,故而是用全力下手、 但阴风微拂之下.那秃顶老人却恍如末觉地伸手接杯,并把杯中美酒,徐徐饮尽。 “阴风叟”濮阳赫深知自己所用“阴风煞手”,能够透物伤人,加上距离既近,秃顶老人复毫无防范,照说便是具石人,也该成为粉碎,怎会依然含笑饮酒,毫无所觉? 越想越疑,越想越惊,濮阳赫竟然害怕秃顶老人对他反击,蓦地飘身,一退丈许! 秃顶老人见“阴风叟”濮阳赫飘身后退,方站起身形,异常安祥地,微笑说道:“濮阳赫,你好厉害,好歹毒的‘阴风煞手’!” 话完,向身后微一拂袖,这才看出濮阳赫的“阴风煞手”厉害,原来秃顶老人所坐一张镶嵌大理石的红木坐椅,业已整个被这种阴毒无形掌力,震成满地木屑石粉!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微施眼色,向“铁嘴君平”辛子哲,东方刚示意,准备离座起立,缓缓问道:“尊驾大概不是‘云岭秃龙’常伯玉,而是真正的‘无发叟’万天痴吧?” 秃顶老人闻言,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看了几眼,点头说道:“我就是‘无发叟’万天痴,你那多年好友‘云岭秃龙’常伯玉,如今正被我吊在‘青城山葛天坪’上!”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听得他自承便是“无发叟”万天痴.遂冷笑连声,双掌猛扬,发出一片极为强烈的罡风劲气,向秃顶老人,隔空击去! “铁嘴君平”辛子哲,东方刚等,也相继发难,顿时“殿”中,布满了锐啸慑魂的呼呼劲气! 这三人全是一流好手,“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功力更强,联手施为之下,威势之盛,真能震岳摧山,翻扛倒海! “无发叟”万天痴哈哈大笑.打开那柄上画“群蜂戏蕊图”的阴沉竹折扇,迎着排空压到的劲厉罡风,接连三扇! 这三扇所发“天罡扇风”的威力之强,委实使“殿”中诸人,包括“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天狼秀士”罗三恨在内,均觉前所未见! 不仅把公孙大寿、辛子哲、东方刚等的掌风击散,身形震退出三四步外,胸头血气一阵翻腾。 罡风劲气所及,连“殿”的殿顶,也被揭去一半,霹雳一声,断瓦残椽,碎落如雨! “无发叟”万天痴目光一扫目瞪口呆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等人,又复发出一阵呵呵大笑说道:“你们放心,我生平不向后辈下手,此来只是为了察看察看为何有人冒打我与柳无双的旗号,用意何在而已,如今且烦你们转告‘通天仙子’池月华,‘不夜城主’韦旭,就说是峨眉‘玉杖神婆’柳无双,及青城‘无发叟’万天痴,准于明年五五端阳,去往‘黑地狱’,与他们重续二十年前的嵩山绝顶之会!” 话完,又是一声震天长笑,长笑声中,折扇微挥,人化长虹,自“殿”顶,被震碎的破洞以内,电闪飞去! 东方刚摇头咋舌叹道:“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出能人,如今我才算得开眼,见识了‘世外双仙’的绝世身手!” “天狼秀士”罗三恨冷笑说道:“仅仗武功,未必有甚么大了不起,今夜‘无发叟’万天痴这样一来,倒引起了我的雄心大志!” 水中萍娇笑问道:“义父,你老人家起了甚么雄心大志?” “天狼秀士”罗三恨双眉一轩,厉声说道:“我要把‘玉杖神婆’柳无双,及‘无发叟’万天痴,摆布成当年的十僧十道一样!” “一样”二字方出,“天狼秀士”罗三恨忽然收口一“哼”,自嘴角流下了两行鲜血! 水中萍大惊问道:“义父,你老人家怎么……” “天狼秀士”罗三恨阴侧侧地,满面杀气,目光凝注殿顶破洞,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血中并有两枚断牙,及长不逾寸,粗才如笔的小小一块断椽木屑! 众人见状,这才知道“天狼秀士”罗三恨中了暗器,但这小一块木屑,竟能打断他两枚牙齿,并使人事前无觉,来人功力之高,也就可以想见! “殿”顶哈哈一笑,自破孔中现出了两条人影,一个是“无发叟”万天痴,一个是“玉杖神婆”柳无双。 但万天痴手中未携阴沉竹折扇,柳无双双手中也未持有碧绿玉杖!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等人,哪知这在殿顶出现的“世外双仙”,正是“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及端木淑所扮?竟以为全是真实人物来到! 适才“无发叟”万天痴“天罡扇风”的三扇之威,业已慑透群魔之胆,故而连“天狼秀士”罗三恨那等凶狂暴戾人物,也未敢妄动,只含着满口血水,默然向殿顶怒视! 倒是水中萍胆大,霍然站起身形,戛指“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叱道:“你方才声称不再出手,如今却又伤我义父,原来堂堂世外双仙,也是食言背信之辈!” 南宫漱石及端木淑比时已与阮清泉相遇,认为由他假扮“黑心张良”司马庸,刺探其中实情,比较适当,故而决定与端木淑,暂时退出。 但经过“殿”顶,听见“天狼秀士”罗三恨正在大发狂言,南宫漱石一时生气,便随手拾了一块断椽木屑,弹入罗三恨的口内! 如今水中萍发话喝问,南宫漱石觉得不必与对方正面冲突,遂拉着端木淑,在一阵纵声狂笑之中,双双飘身隐去。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见他们双双隐去,心中的一块大石,方告落地。 转身向“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罗二弟,你的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天狼秀士”罗三恨双目之中,凶芒如电,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冷然说道:“我只折断了两枚牙齿,并无大碍,但武林中却将从此天翻地覆!” 水中萍听出“天狼秀士”罗三恨语意,走到身边,含笑问道:“义父,你老人家有甚么重大计划?” “天狼秀士”罗三恨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厉声说道:“公孙大哥,我要取消昔日誓言,投入‘黑心张良’司马庸的‘黑地狱’中,师兄弟们合力与‘世外双仙’一斗!” 说到此处,转对“阴风叟”濮阳赫笑道:“濮阳兄且去将这桩喜讯,报给我司马二弟知道,并请他来此,商议一切!” “阴风叟”濮阳赫点头领命,走出“殿”外,去往与阮清泉假扮的“黑心张良”司马庸相会之处。 但到了地头,阮清泉业已不在,只见古松之上,划有字迹,正是阮清泉以“黑心张良”司马庸口气所留,命令“阴风叟”濮阳赫于明夜三更,单独去到“谷”右的一座小峰腰上相会。 原来阮清泉因天已将亮,生恐“阴风叟”濮阳赫率人同来,可能看出自己装扮破绽,才特意留字命他明夜三更单独前往别处相见! 松上留字,难认笔法,“阴风叟”濮阳赫自然毫无疑心地,把所见归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报告。 公孙大寿失笑说道:“司马三弟就爱这等故弄玄虚,但也许他是尾随‘世外双仙’.有所图谋,濮阳兄如他所言,明夜单人前往告以各情,再请他来此于罗二弟相见便了!” 且说“谷”外的南宫漱石、端木淑,及阮清泉等三人。 三人退出“谷”,互叙经过以后,南宫漱石向阮清泉失笑道:“天下真有如此巧事,阮兄虚指‘殿’内的秃顶老人,是真正的‘无发叟’万天痴,谁知竟一语中的,这一来‘阴风叟’濮阳赫更越发死心塌地的,把你认为‘黑心张良’司马庸了!” 阮清泉微笑说道:“只要他毫无凝心,我便可以自他口中,把谷家麒、水中萍及东方刚等三人,忽然变性之故,探听明白!” 端木淑苦笑说道:“老爷子确要设法把这疑团打破才好,否则我虽已重重打了谷家麒一记耳光,胸中仍自愤愤不已!” 阮清泉笑道:“阴风叟濮阳赫明夜来此之时,南宫兄及端木淑姑娘,无妨藏在一旁,听听他是怎样说法?” 南宫漱石笑道:“明夜正是除夕,我们似可扰他一顿吃,应应景儿,免得过个苦年才好!” 阮清泉蹙眉笑道:“我留字只命濮阳赫三更来此,却未叫他准备酒莱!” 南宫漱石笑道:“据我猜测,‘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必会交代‘阴风叟’濮阳赫,请你往‘谷’中,共度除夕,我和端木姑娘若能跟你前去.便可吃喝一顿!” 端木淑闻言笑道:“这样一来,我们岂不又要幻变容貌?” 南宫漱石摇头笑道:“在这深山之中,不易置办衣物,再度易容,已嫌不及,还是等那‘阴风叟’濮阳赫来后,听他怎样说法,再复随机应变的好!” 计议既定,遂各自行功休息,静等“阴风叟”濮阳赫来此赴约,向他探听谷家麒、水中萍,及东方刚,是否被“天狼秀士”罗三恨的药物所害,才这般举措乖异,性情大变! 除夕无月,只有一天繁星,闪烁照耀! 末到三更,便自“谷”方向,驰来一矫捷黑影! 南宫漱石选择了一块靠壁巨石,向阮清泉说道:“阮兄,你就在石前与‘阴风叟’濮阳赫倾谈,我与端木姑娘.藏在石后。” 阮清泉含笑点头,三人分别就位,片刻以后,“阴风叟”濮阳赫便已赶到! 端木淑对于“阴风叟”濮阳赫也因有父母深仇,恨之入骨,但如今却不能向其报复,要等谷家麒恢复灵智以后,把这老贼擒赴“终南山百丈壁”,在两家父母坟前,再加处置! 阮清泉见濮阳赫一到,便向他问道:“昨夜你向‘无发叟’万天痴暗下‘阴风煞手’的结果如何?” 濮阳赫遂把昨夜经过,细说一遍。 并向阮清泉躬身笑道:“恭喜司马先生,你二师兄‘天狼秀士’罗三恨自被暗算以后,声称取消昔日誓言,要投入‘黑地狱’,师兄弟们协力同心,与‘无发叟’万天痴.‘玉杖神婆’柳无双等‘世外双仙’一斗!” 阮清泉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暗忖若容“天狼秀士”罗三恨与“黑心张良”司马庸沆瀣一气,岂不更添群魔凶焰?必须设法使他们师兄弟间的裂痕扩大,无法弥补才好!故在略一沉吟以后,向“阴风叟”濮阳赫摇头冷笑道:“罗三恨肯取消昔日誓言,我司马庸却不肯!” 这两句话儿,乍听之下,颇出“阴风叟”濮阳赫意外,但想起“黑心张良”司马庸生平那等骄狂跋扈个性,却又觉得应在意中,遂陪笑劝道:“司马先生,倘依濮阳赫看来,为了实现‘黑地狱’的雄图霸业起见,似乎不妨与‘天狼秀士’罗三恨,互相合作!” 阮清泉如今业已从端木淑,及南宫漱石口中,得知“黑心张良”司马庸的为人,故而揣摩得维妙维肖。 闻言之下.冷然说道:“与‘天狼秀士’罗三恨合作,能够对‘黑地狱’的雄图霸业,有何帮助?” “阴风叟”濮阳赫笑道:“罗三恨除了武功甚高以外,智计卓绝……” 阮清泉不等“阴风叟”濮阳赫说完,便即冷笑说道:“我就不信‘天狼秀士’罗三恨,能有多高智计?即以此次之事而论,分明一位真脾实货的‘无发叟’万天痴,坐在‘殿’中,而你们却均懵然无觉!” “阴风叟”濮阳赫脸上一热,躬身笑道:“天下任何人物的智计,均无法与司马先生相比!” 阮清泉被他奉承得暗暗好笑,故意摇头说道:“这倒也未必尽然,我们对头以内,便有不少高明人物,譬如‘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之辈!” “阴风叟”濮阳赫听得“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之名,也自暗觉心惊,趁机再度进言含笑说道:“就因为我们的对头方面,亦甚厉害,濮阳赫才觉得司马先生不防捐弃昔日成见,与‘天狼秀士’罗三恨互相合作,至少也可把他所炼制的独门奇药,加以利用!” 阮清泉见“阴风叟”濮阳赫巳渐被引得倾吐秘密,不禁心中微喜,但仍装出一副骄狂神色,冷然说道:“他那几种药物,有何足奇?” 阴风叟濮阳赫笑道:“罗三恨所炼其他药物的灵效如何?虽尚未知,但‘天狼变心丸’却委实神妙,司马先生请想,谷家麒服食此丸以后,居然会视我如友,淡忘了他的杀父之仇!” 阮清泉“哦”了一声说道:“这样说来,水中萍与东方刚,也都是服食了‘天狼变心丸’,才会情性大变!” “阴风叟”濮阳赫点头说道:“除了‘天狼变心丸’外,哪里还有如此神奇药物?” 阮清泉故意探听濮阳赫的口风说道:“这使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等三人变性之计,确实不错,但却须防范对方设法为他们解除药物灵效为要!” “阴风叟”濮阳赫狂笑摇头说道:“罗三恨说是普天之下,绝无解药!” 阮清泉听得眉头一蹙,哂然说道:“他自己总有解药,谨防被南宫漱石那等神出鬼没之人,设法盗去!” “阴风叟”濮阳赫笑道:“罗三恨虽知解药,却不配制,任凭南宫漱石如何神通广大,也无法从他头脑之中,把药方盗走!” 这两句话儿,不仅听得阮清泉紧锁双眉.连藏在石后的“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及端木淑两人,也愁眉相对,想不出怎样才可使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等,恢复灵智,脱离魔手? 濮阳赫见阮清泉沉吟不语,遂含笑说道:“司马先生,罗三恨的‘天狼变心丸’,岂不更妙?” 阮清泉被濮阳赫触动灵机,向他点头赞道:“濮阳兄,你这几句话儿,说得中听,的确是我的极好帮手!” “阴风叟”濮阳赫受宠若惊地,陪笑说道:“这样说来,司马先生愿意去往‘谷’中,与‘天狼秀士’罗三恨,相会了吗?” 阮清泉想出妙计,智珠早定,向“阴风叟”濮阳赫摇头微笑说道:“在我进入‘谷’,与罗三恨相见之前,我要先试试‘天狼变心丸’的威力,究竟神妙到甚么地步?” “阴风叟”濮阳赫骇然问道:“司马先生,你要怎样试法?” 阮清泉笑道:“常言道得好:‘耳闻是虚,眼见是实!’我要亲自服食一粒‘天狼变心丸’,试试有多大灵效?” “阴风叟”濮阳赫听说阮清泉要自服“天狼变心丸”作为试验,不由急得连连摇头说道:“司马先生,你怎么能服‘天狼变心丸’呢?” 阮清泉向他含笑道:“我怎么不能服?倘若有效,你请罗三恨替我解去‘天狼变心丸’的灵效就是,倘若无效,则又证实了我的一项心中猜测!” “阴风叟”濮阳赫问道:“司马先生,你心中有何猜测?” 阮清泉装出一副阴森森的神情,冷笑说道:“我认为‘天狼变心丸’未必有效,也许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等,是诈做情性改变,卧底在‘谷’中,则你们的性命,岂非危如垒卵,岌岌可危了吗?” “阴风叟”濮阳赫吓出一身冷汗,佩服无已的向阮清泉一翘拇指,大赞说道:“司马先生,难怪你号令‘黑地狱’,领袖群豪,声望还在‘幽冥主宰’之上,这种深谋远虑,绝非常人能有!” 南宫漱石与端木淑在石后听得阮清泉把“阴风叟”濮阳赫玩弄于股掌之上,不禁有点忍俊不禁! 阮清泉心中自也暗暗好笑,但表面上却绷着一张脸儿,向“阴风叟”濮阳赫继续说道:“这种情形以下,慢说你随时有被谷家麒七剑分尸,报复父仇之虑,连我贸然进谷,也有奇险!故而非把罗三恨的‘天狼变心丸’,取一粒来,试试有效无效,才觉稳妥!” “阴风叟”濮阳赫越听越觉胆寒,尤其那“七剑分尸报复父仇”等语,更使他头皮发炸,冷汗涔,对阮清泉所扮“黑心张良”司马庸的考虑周详,佩服得五体投地! 阮清泉话完,“阴风叟”濮阳赫立即瞿然说道:“司马先生虑得极是,濮阳赫这就去向‘天狼秀士’罗三恨,索讨一粒‘天狼变心丸’,来作试验!” 阮清泉笑道:“罗三恨和我一样极为好胜,你若照实直言,他定不肯将‘天狼变心丸’交出!故而你必须屏退众人,单独向我大师兄公孙大寿,告知此事,让他设法婉转向罗三恨取得‘天狼变心丸’便了!” “阴风叟”濮阳赫唯唯领命,赶紧辞别阮清泉,回转“谷”内! 南宫漱石及端木淑等候“阴风叟”濮阳赫离去,从石后转出,由南宫漱石向阮清泉含笑赞道:“阮兄这种策略真高,倘能因此将‘天狼变心丸’的解法获得,不仅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等,得脱魔掌,也是一桩莫大功德!” 阮清泉笑道:“这策略或许能以侥幸成功,但南宫兄想用的美酒佳肴,却无法向濮阳赫要了!” 南宫漱石摇手笑道:“不妨,不妨,我们少时尾随阮兄,同入‘谷’,一来为你暗中掠阵,二来也可偷偷吃喝一顿!” 端木淑想起今日正是除夕,“玉杖神婆”柳无双的儿媳柳三娘,可能赶到“谷”内探看虚实,遂把此事告知阮情泉,请他万一遇上柳三娘时,可以相机应付! 他们计议方定,“阴风叟”濮阳赫的身形,便又自“谷”方向出现! 原来“阴风叟”濮阳赫电疾驰回“谷”后,第一个遇见的便是谷家麒! 谷家麒含笑问道:“濮阳兄,‘黑心张良’司马先生怎的末与你一同来此?” “阴风叟”濮阳赫想起阮清泉所说“天狼变心丸若无灵效,谷家麒等便系假装改变性情,而自己更有随时被他七剑分尸,报复父仇之虑”等语,不由背脊间直冒冷汗,目光凝注谷家麒,全身微颤地,向后退了几步! 谷家麒见状讶然问道:“濮阳兄,你怎么了?” “阴风叟”濮阳赫此时心中疑云密布,在未曾证实“天狼变心丸”究竟有无灵效之前,不敢接近谷家麒,只站在远远地,向他说道:“谷老弟,烦你把公孙谷主请出,我有几句话儿,要向他单独禀告!” 谷家麒弄不清“阴风叟”为何这等鬼鬼祟祟?但又不便多问,只好替他把“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请出! 公孙大寿听完“阴风叟”濮阳赫所说.竟也探以为然地,点头说道:“司马三弟,真是顾虑周祥.我身边正有一粒罗二弟所赠的‘天狼变心丸’.你悄悄拿去,给司马三弟一试!” 话完,便自身边取出一粒“天狼秀士”罗三恨所赠的“天狼变心丸”来,交与“阴风叟”濮阳赫,低声说道:“你将此丸,交与司马三弟一试,我暂不告知罗二弟,等司马三弟,试出到底灵验与否?再行宣布便了!” “阴风叟”濮阳赫接过“天狼心丸”说道:“公孙谷主,你在司马先生尚未试出‘天狼变心丸’灵效如何以前?务须对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等三人,特别小心注意!”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连连点头。 “阴风叟”濮阳赫遂带着“天狼变心丸”,电疾赶回与阮清泉相会之处! 阮清泉早有准备,刚把“天狼变心丸”接过,便已换了一颗自练益元丹药! 服完这粒丹药,阮清泉便与“阴风叟”濮阳赫,一同走往“谷”内! “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及端木淑,也在暗中悄悄尾随,防护阮清泉万一有甚不测。 走到“谷”外,“阴风叟”濮阳赫见阮清泉依然毫无异状,遂眉头深蹙,向他耳边问道:“司马先生,你服下‘天狼变心丸’,有何反应?难道‘天狼秀土’罗三恨仗以自诩的绝世奇药,真个无甚效验吗?” 阮清泉自知时机已到,遂“哈哈”一声怪笑,右掌凝到了九成真力,出其不意地,照准“阴风叟”濮阳赫右颊,反手一掌击去! 一个有心,一个无意,又是在贴身低语之间,“阴风叟”濮阳赫哪里还躲闪得开? 脆生生的一记反手耳光,挨个正着! 这一记耳光,打得“阴风叟”濮阳赫牙床活动,满眼金花,跄踉出三四步远,手抚右颊,目注阮清泉,惊讶欲绝地,颤声问道:“司马先生,你……” 阮清泉故意装出一副狞厉神情,怪笑说道:“濮阳赫老贼.你难道挨得还不过瘾,要想再来一下吗?” 语音方落,身形立飘,又是顺手一掌,向“阴风叟”濮阳赫的左颊掴去! “阴风叟”濮阳赫一身上乘功力,如今有备之下,哪里再会被阮清泉掴中?一面闪退出一丈二三,一面暗忖“天狼变心丸”灵效非常,“黑心张良”司马庸业已完全变性! 司马庸的狠辣手段,“阴风叟”濮阳赫夙所深知,如今既已认定他性情大变,哪里还敢招惹?自然吓得亡魂皆冒地,匆匆逃向“谷”内! 阮清泉见濮阳赫匆匆忙忙进去,遂也大摇大摆地,从容进谷! 进谷不久,“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天狼秀士”罗三恨等.即已率众迎出! 原来“阴风叟”濮阳赫匆匆忙忙地,冲进“殿”,便向正设筵款待群雄,欢度除夕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叫道:“公孙谷主,‘天狼变心丸’的效验如神,司马先生服下以后,果然性情大变,把我打了一掌,现已到达‘谷’中,你要小心应付,赶紧设法给他服食解药为要!”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闻言,再看了“阴风叟”濮阳赫右半颊红肿好高的狼狈神情,不禁也微觉心慌。 向“天狼秀士”罗三恨,蹙眉问道:“罗二弟.你身边可有‘天狼变心丸’的现成解药?” “天狼秀士”罗三恨莫明其妙地,反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问道:“公孙大哥,你忽然向我索讨起‘天狼变心丸’的解药作甚?”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因当着谷家麒、水中萍、端木淑等,不便明言,遂把“天狼秀士”罗三恨拉到一旁,略述其中经过。 “天狼秀士”罗三恨听完之后,微一寻思.便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说道:“司马三弟既已进谷,我们且先把他迎到‘殿’内再说!”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见“天狼秀士”罗三恨竟肯亲自迎接“黑心张良”司马庸,自然喜出望外,遂率众一同走出! 等到双方对面,“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首先向阮清泉含笑道:“司马三弟,你‘天狼秀士’罗二哥,亲自接你来了,当年之事,从此烟消云散,谁也不许再提!” 阮清泉无言可对,只得狞笑几声,默然不语!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以为阮清泉这种神情,是服了“天狼变心丸”所致,慌忙向“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罗二弟你的‘天狼变心丸’解药何在。” “天狼秀士”罗三恨怪笑答道:“我那‘天狼变心丸’的药力,奇妙无伦,定要四样罕世之物,合在一起才能配成解药!”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蹙眉问道:“是要哪四样罕世之物?” 这时,不但阮清泉留心倾听,连远远伏在暗处的端木淑,及“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亦均凝神静待“天狼秀土”罗三恨如何答覆? “天狼秀士”罗三恨怪笑一声,回头向水中萍说道:“萍儿,你把我配制‘天狼变心丸’解药的原料,念给公孙谷主听听!” 水中萍嫣然一笑,似唱非唱地,曼声说道:“一要东瀛白蛇胆,二要西域青连根,三要南荒赤象尾,四要北海黑龙须!”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听得顿足说道:“罗二弟,你这四样罕世之物,委实珍奇,仓卒之间,却到哪里去找?” “天狼秀士”罗三恨怪笑说道:“我这‘天狼变心丸’的灵效,倘若轻易能解?还算是甚么旷绝古今的独门奇药?”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生恐“黑心张良”司马庸服了“天狼变心丸”,性情大变以后,胡乱伤人,又不便还手,或硬加制止? 正在心大头急之际,见“天狼秀士”罗三恨仍自狂傲,遂不禁苦笑说道:“罗二弟,我知道你的‘天狼变心丸’,是旷古绝今奇药,但如今司马三弟性情已变,目光中好似不大认识我们,却又怎处?” “天狼秀士”罗三恨仰天狂笑说道:“公孙大寿,这个容易,我马上便可让他认识我‘天狼秀士”罗三恨!” 话完,回头向水中萍说道:“萍儿,把你的‘太阿剑’给我!” 水中萍不知“天狼秀士”罗三恨的索剑用意何在?只得把那柄通体满淬剧毒的“太阿剑”向他递过。 “天狼秀士”罗三恨接剑在手,以一种奇异眼光,凝注阮清泉,一步一步走近! 阮清泉见状,不禁心神微慑,自然而然地,往后退了两步! 暗中为他掠阵的端木淑及“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也相顾失惊,不知“天狼秀士”罗三恨这挺剑进身之举,是用何意?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更是惊愕失色地,高声问道:“罗二弟,你……你……这种举措,是何用意?” “天狼秀士”罗三恨狞笑答道:“我要叫他认识我‘天狼秀士’罗三恨!” 话音方了,右掌倏推,那柄“太阿剑”,竟然脱手飞出,直向阮清泉心窝射去! 阮清泉大吃一惊,身形一侧,右手立伸,一式“骊龙探爪”,便向“太阿剑”的剑柄抓去! 这“太阿剑”通体皆淬剧毒,阮清泉只一沾手,定遭惨死! 但他命不该绝,就在右手将触剑柄而未触剑柄的刹那之间,斜刺间忽有一股无形劲气冲来,把“太阿剑”震得横飞数尺,“当啷”落地! 这股无形劲气,是“阴风叟”濮阳赫所发的“阴风煞手”! 原来“阴风叟”濮阳赫以为“天狼秀士”罗三恨,仍记前仇,乘着“黑心张良”司马庸服食“天狼变心丸”后.心神恍惚之际,乘机下手! 何况他又深知“太阿剑”通体淬毒,不能沾手,情急之下,未加深思,忙运“阴风煞手”功力,加以摇击,替阮清泉解脱了一次杀身之祸! “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在“天狼秀士”罗三恨脱手飞剑以后,恍然悟出阮清泉的本来面目,已被这凶刁无比的“天狼秀士”罗三恨识破! 遂一面与端木淑飞驰赴援,一面高声叫道:“阮兄速退!” 阮清泉如今正在满腹狐疑,觉得自己无甚破绽,既能瞒过经常随“黑心张良”司马庸的“阴风叟”濮阳赫,为何久未与司马庸相见的“天狼秀士”罗三恨却似一见之下,便看出自己伪装,而以飞剑击来? 疑念未了,南宫漱石所说的“阮兄速退”四字,业已传入耳内! 阮清泉身份既被叫破,自然无法再留,身形闪处,便往“谷”口退去! 水中萍此时才知这位“黑心张良”司马庸,竟是冒牌货色,遂冷笑一声,衣袖扬处,把那霸道无比,曾令谷家麒、端木淑几乎丧生的“天星神钉”发出! “叮”地一声脆响,阮清泉的身形,立为漫空金色的飞星,笼罩之下!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下,突然闪出了假扮成“无发叟”万天痴的“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及假扮成“玉杖神婆”柳无双的端木敬! 南宫漱石袍袖一挥,端木淑右掌一扬。 一个发出了震慑武林的“先天罡气”,一个发出了一静神尼临终秘转的“小诸天雷音掌力”! 轻雷微响,罡气一飘,漫空金色飞星,全化为星雨四散,阮清泉等三人,也在这刹那之间.隐入了沉沉夜色之内! “谷”内群魔如今虽然已知“黑心张良”司马庸是冒牌货色,但对随后出现的“无发叟”万天痴,“玉杖神婆”柳无双等“世外双仙”,却有点莫测高深! 何况南宫漱石与端木淑所出手的,又均是极为罕见的绝艺神功,故而包括“天狼秀士”罗三恨那等凶刁之人在内,也均被一齐镇住! 第二十二回 同恶相济群魔聚 只等对方形影杳后,“天狼秀士”罗三恨方发出一阵连着挪揄意味的“嘿嘿”怪笑说道:“濮阳兄真是卫主情切,若非你凌空一记‘阴风煞手’,对方岂不早就横死在我的‘太阿剑’下?” “阴风叟”濮阳赫羞惭无地,把张挨了阮清泉一掌,今仍红肿末消的脸庞,窘成了猪肝颜色!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惊奇万分之下,忍不住地,向“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罗二弟.对方装扮司马三弟,委实装扮得维妙维肖,连镇日追随司马三弟的濮阳兄,都被瞒过,而你与司马三弟,久未相逢,却怎会到眼便即认出他是冒牌货色?”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我不是用眼睛看透机关,而是用耳朵听出破绽!”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越发诧异道;“对方进入‘谷’后并末发话,贤弟是如何听出破绽!” “天狼秀士”罗三恨含笑说道:“我听说大哥把我赠送你的‘天狼变心丸’,给对方服下以后,性情立变,将濮阳兄狠狠打了一掌!” “阴风叟”濮阳赫手抚如今尚在隐隐作痛的面颊.点头苦笑道:“确实如此!” “天狼秀士”罗三恨大笑说道:“破绽就在此处,凡服我‘天狼变心丸’之人,必然昏睡一对周时以后,性情方告完全改变!哪有入口即生灵效之理?” 群魔闻言,方自恍然大悟。 “阴风叟”濮阳赫尤其顿足说道:“这样说来,我这记耳光挨得委实冤枉透顶!” “天狼秀士”罗三恨怪笑说道:“我们以素因师太,及‘云岭秃龙’常伯玉,假扮‘玉杖神婆’柳无双,‘无发叟’万天痴,他们便也派人假扮司马三弟,岂非含有报复之意?”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摇头说道:“关于这点,我倒不同意罗二弟的看法,因为这冒牌司马三弟者若是‘世外双仙’的同路人物所扮,他又为何要把‘殿’内真正‘无发叟’万天痴的面目揭破呢?” “天狼秀士”罗三恨果被公孙大寿问住,微愕以后,怪笑说道:“公孙大哥虑得也对,但倘若这冒牌司马三弟,不是‘世外双仙’的同路之人,适才‘玉杖神婆’柳无双,及‘无发叟’万天痴,却出手救他则甚?” 他们越猜越觉迷惑,但却谁也未曾想到这“世外双仙”,竟有一真两假的三人之多? “谷”内,一片疑云,“谷”外,却也相当热闹! 阮清泉侥幸脱险,在端木淑,“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左右护持之下,退出“谷”。 正自惊魂初定,蓦然一条矫捷人影,自天疾降,发出奇热掌力,袭向端木淑的后背! 端木淑何等身手?对方掌风才发,身形早飘,一式“闲云出岫”,转化“野鹤孤飞”,轻盈无比,曼妙绝伦地,飘出了一丈二三以外! “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则认为来人定是“谷”内人物,遂怪笑连声.翻手一掌,迎向对方所发的奇热掌力,想使对方好好吃点苦头! 谁知双方掌力一交,南宫漱石虽然略占上风,却未见得能比对方强过多少? 南宫漱石愕然之一,凝目看去,来人竟是一位五十上下的农装老妇! 这位农装老妇,极为陌生,想不到竟有几乎能与名震八荒的“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不分上下的出奇功力? 南宫漱石何等高傲?见自己猛力一掌,不过仅将对方略略震退,迸发出一阵震天狂笑说道:“难怪‘黑心张良’司马庸雄心勃勃,‘黑地狱’中果然卧虎藏龙!来来来,我再奉敬尊驾一掌便了!” 南宫漱石一面发话,一面暗把毕生功力,凝聚到十二成左右,贯注右掌! 话音一了,刚刚长笑进身,举掌待发。 端木淑却远远摇手叫道:“南宫老前辈,快请停手,这位便是我所说‘玉杖神婆’柳无双老前辈的儿媳柳三娘,不是‘黑地狱’中人物!” 柳三娘闻言大吃一惊,目注端木淑,发话问道:“你是何人?既假扮我婆婆形貌,并又认得我呢?” 端木淑因已无继续装扮必要,遂伸手除去假发,含笑说道:“三娘,我是端木淑!” 柳三娘“呀”了一声,摇头笑道:“端木姑娘,你也装扮我的婆婆则甚?并扮得如此维妙维肖,若非手中缺少一根碧绿玉杖,真使我丝毫看不出呢!” 端木淑笑道:“此话太长,我们且离开这‘谷’口再说,端木淑先为三娘引见两位当世武林高手!” 话完.指着南宫漱石与阮清泉含笑道:“这作‘黑心张良’司马庸打扮的,是阮清泉老爷子,作‘无发叟’万天痴打扮的,则是名满当今,既称‘西风醉客’,又号‘幻影’的南宫漱石老前辈!” 柳三娘闻言,向南宫漱石、阮清泉等,含笑为礼,四人一同离开“谷”口,寻找幽辟所在,畅谈经过。 端木淑把别来经过,细细讲完,并向柳三娘笑道:“根据我们所得资料判断,‘黑地狱’群魔是以一名‘素因师太’,扮作假的‘玉杖神婆’柳老前辈,以一名‘云岭秃龙’常伯玉,扮作假的‘无发叟’万老前辈,并业已因此把真‘无发皇’万天痴老前辈引出!” 柳三娘笑道:“万老前辈既已重现江湖,则我婆婆可能到那五五端阳的‘黑地狱大会’以上,也会一显身手!” 端木淑闻言,心中大喜地,微笑说道:“蓬莱‘不夜城主’韦旭,及北海通天阙‘通天仙子’池月华,既被‘黑心张良’司马庸诱惑出世,为‘黑地狱’群魔助威,则委实要有‘峨眉玉杖神婆’,‘青城无发叟’这等绝世高人出场,始足制伏对方凶焰!” 柳三娘笑道:“端木姑娘放心,我婆婆及‘无发叟’万前辈,与‘通天仙子’池月华,‘不夜城主’韦旭,是生死冤家,只要他们一出江湖,我婆婆便定与万老前辈,联手觅敌,继续举行二十年前的嵩山绝顶之会!” 话完,站起身形,向南宫漱石、阮清泉等,含笑点头说道:“此事既明,我便须立返‘峨眉’,禀告婆婆,就此向姑娘及两位老人家告退!” 话音一了,含笑飘身,回转“峨眉”而去! 南宫漱石目送柳三娘身形杳后,不禁失声叹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世外双仙’之名,果不虚传!想不到我数十年辛苦修为,竟然比这‘玉杖神婆’柳无双的儿媳.胜强不了多少!” 阮清泉一旁苦笑说道:“南宫兄,你不要乱发牢骚,还是推测推测‘天狼秀士’罗三恨何以一见我面,便下毒手!我们的破绽何在?为什么瞒得过“阴风叟”濮阳赫,而瞒不了罗三恨呢?” 南宫漱石摇头说道:“这位‘天狼秀士’罗三恨,委实凶狡无比.有点神出鬼没……” 话犹未了,忽然听得有几声惨哼,隐隐传入耳内! 他们置身半崖,这惨哼之声,却是从崖下传来! 南宫漱石对阮清泉、端木淑摇手禁声,转过几步,悄悄拨开身前藤蔓丛树,向下偷眼看去! 崖下十数丈外,有两人在两块青石以上,相对而坐。 背向南宫漱石的,是位不见面目的青衫秀士。 面向南宫漱石的则是位鹑衣百结,发若飞蓬,只剩一手一腿的中年怪汉,身边并置有一根乌光闪闪的奇形铁拐! 这中年怪汉,因形貌特殊,使南宫漱石一看便认出是名列“文武卜赌”四大中,武功最强,号称“武魔”的“震天神手”澹台曜! 但如今这位“震天神手”澹台曜,却似受了什么重伤?全身不时颤动,所闻惨哼,就是从他口中发出! 南宫漱石正觉奇诧,那青衫秀土却发出一阵宛如深夜鬼嚎的凄厉怪笑! 这阵怪笑,笑得南宫漱石既觉毛骨悚然,也告恍然大悟,原来崖下青衫书生,正是真牌实贷的“黑心张良”司马庸,亦自极为凑巧地,到了“谷”内! 这时阮清泉与端木淑,也已闻声走过。 南宫漱石摇手示意,并伸指在地上划了“禁声静观,‘黑心张良’司马庸,现在崖下”等字。 端木淑、阮清泉见这位名震乾坤的绝世凶人在此,确实大吃一惊,屏息静气地,往下看去! “黑心张良”司马庸怪笑一收,目注“震天神手”澹台曜,冷冷说道:“澹台曜,我知道你自中我独门奇毒以后,功力全失.心中宛如万刀齐割,万蚁齐爬般,难过无比!不过仗着一股傲气,勉强支撑而已,少时一个支撑不住,全身便将抽搐成几岁婴儿大小,皮肉尽裂而死!难道你还不肯出口哀求,立誓归顺‘黑地狱’,请我为你解除剧毒,恢复功力吗?” ‘震天神手”澹台曜颤声厉色叫道:“司马庸,我……我纵……然骨……骨肉成泥…也不会向你摇尾乞怜,低……低头求……求命!你若有种?可敢解去我身中剧毒,与澹台曜的震……震……天神手,公……公平一搏!” 司马庸阴森森地晒然一笑说道:“司马庸生平决不愿做傻事,我既然巧用奇毒,把你制倒,怎肯再让你恢复功力,和我动手,故而你要降便降,真若不降?我便下辣手了!” “震天神手”澹台曜钢牙紧咬地,颤声叫道:“司马庸,我早……早……早已说过,宁教尸……尸成血……血……水,骨……骨化……飞……灰,也不会甘为‘黑地狱’的奴……奴……隶……” 端木淑在崖上听得暗用“蚁语传音”,向南宫漱石说道:“南宫老前辈,这‘震天神手’澹台曜是条汉子,我们应该出手救他一救,再迟恐怕来不及了?” 南宫漱石摇头一叹,也以“蚁语传音”功力,向端木淑的耳边说道:“端木姑娘,你难道还未看出‘震天神手’澹台曜所中剧毒,业已深入脏腑,我们如今出手相救已迟,纵能打跑‘黑心张良’司马庸,也解不了‘震天神手’澹台曜所中的奇绝毒力!” 端木淑闻言,柳眉深聚,又复问道:“南宫老前辈,照你这样说法,我们岂非见死不救了吗?” 南宫漱石点头叹道:“事实所限.只好如此!” 端木淑也知南宫漱石所说是实,但眼珠转处,忽发奇想,继续向南宫漱石问道;“南宫老前辈,你看‘震天神手’澹台曜的那等抽搐痉挛形状,多么可怜?我们既救不了他,何不帮助他早点解脱痛苦!” 南宫漱石被端木淑一语提醒,连连点头说道:“端木姑娘,你这种建议极好,不仅使‘震天神手’澹台曜早早解除痛苦,并可设法就此诱导‘黑心张良’司马庸师兄弟等,来上一次阋墙之战!” 阮请泉一旁听得微笑说道:“南宫兄莫非想要利用我假扮‘黑心张良’司马庸之事,使‘天狼秀士’罗三恨,‘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等,发生误会,向真正的‘黑心张良’司马庸,再下毒手!” 南宫漱石点头笑道:“只要司马庸一入‘谷’,便准有热闹可看!” 说到此处,转对端木淑笑道:“端木姑娘,我们来唱出双簧,你赶紧戴上假发,恢复‘玉杖神婆’柳无双形貌,等我招呼,在这崖头,纵声发笑!” 端木淑含笑点头,准备一切。 南宫漱石却悄悄向右走出两三丈去,蹑足潜踪,利用山藤,援下绝壁…… 这时“震天神手”澹台曜业已难支毒力,周身齐颤地,不停惨哼! “黑心张良”司马庸狞笑说道:“澹台曜,你知道厉害了吧?如今你便肯投降,我也不饶,至少还要把你消遣上个把时辰,才使你周身筋骨寸断地,身受极惨而死!” “震天神手”澹台曜语不成声地,怒目说道:“司……马……庸!你……你……你如此狠……毒,可知……知……将来会……会遭……遭受……什……么报……应?” “黑心张良”司马庸闻言,又是一阵狞厉巳极的仰天狂笑! 但他狂笑未毕,却忽然听得身后头上,也传下一阵森森冷笑! “黑心张良”司马庸大惊转身,抬头望去,只见半崖腰的一块突石上,站着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婆婆! 端木淑手中虽未持有碧绿玉杖,但“黑心张良”司马庸何等见识,一看便认为这是货真价实的“峨眉玉杖神婆”! 因为“假玉杖神婆”,是自己派遣手下一名“素因师太”所扮,决不会在看见自己来到哀牢以后,发出这种傲慢冷笑! “世外双仙”何等威名?使得“黑心张良”司马庸等凶悍狠毒之人,也在看见端木淑所扮“玉杖神婆”柳无双后,颇为惊心地,向后退了两步! 南宫漱石则乘着“黑心张良”司马庸专心目注端木淑,无暇分神旁顾之际,悄悄滑下绝壁,绕向“震天神手”澹台曜的身后! “黑心张良”司马庸只防当前的“玉杖神婆”,对自己要下辣手,却末防到身后另有别人要使毒入脏腑,已无生望的“震天神手”澹台曜,早早解脱! 何况南宫漱石的一身功力,已入化境,仅仅略逊于“世外双仙”,及“海云雇主悲天圣尼”一清大师,决不在这“黑心张良”以下,故而司马庸对他滑落绝壁,绕向身后之事,根本毫无所觉! 南宫漱石见“震天神手”澹台曜全身颤抖得委实难支,连牙关都在捉对儿厮拼,知道此人中毒太深,确无生望,遂神功微凝,照准澹台曜后心,扬手隔空一指! 劲风微啸,“震天神手”澹台曜“吭”的一声,应指身亡,被南宫漱石替他解脱了无边痛苦! “黑心张良”司马庸这才有所警觉。 骇然回身看去,只见身后七八尺外,站着一位大腹便便的秃顶老叟! 这副形貌,分明来人又是“世外双仙”中“无发叟”万天痴! “黑心张良”司马庸深知自己功力虽高,并有厉害杀手,但仍不足与“世外双仙”这等绝代奇人,一较长短! 如今前有“青城无发叟”万天痴,后有“峨眉玉杖神婆”柳无双,自己身陷重围,却应如何对付是好? 就在“黑心张良”司马庸惊心无计之际,南宫漱石却冷然发话说道:“司马庸,你不必惊慌,我们不会对你这等后生下辈出手!你叫你师叔‘不夜城主’韦旭,及‘通天仙子’池月华,于五五端阳,在‘勾漏山黑地狱’中.与我们重续二十年前的‘嵩山’未了之会便了!” 话完,人腾,以绝顶轻功,提气踏壁,直上半崖,与端木淑所扮的“玉杖神婆”柳无双,一同隐去! “黑心张良”司马庸惊魂定后.微一寻思,便自转身向“谷”驰去! 端木淑隐身崖半,眼望“黑心张良”司马庸驰向“谷”后,不禁对南宫漱石.讶然问道:“南宫老前辈,你并未以任何话儿,刺激‘黑心张良’司马庸,为何他竟如我们所愿地驰向‘谷’呢?” 南宫漱石得意地笑道:“我科定‘黑心张良’司马庸既来‘哀牢山’,必入‘谷’!何况司马庸凶狡无比,生性多疑,倘再用话相激,可能反会引起他的其他猜忌!故而略变初衷,只以‘无发叟’万天痴身份,淡淡数语,司马庸听后,不知怎会把真正的‘世外双仙’,引得在此出现?又复挂念‘谷’内的党羽安危,自然匆匆忙忙地,赶快去了!” 端木淑闻言,不禁拊掌称妙! 阮清泉皱眉说道:“如今司马庸赶往‘谷’,固然定会引得他们自相残杀,一团混乱,但却未解决我们目前的迫切问题!南宫兄心计绝妙,应该想个法儿,为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等,解除‘天狼变心丸’药力,才可使他们脱离苦海!” 南宫漱石苦笑说道:“这个法儿恐怕不太好想,我们到哪里去找那些‘东瀛白蛇胆’‘西域青莲根’,‘南荒赤象尾’,‘北海黑龙须’等罕世难寻的奇绝之物!” 端木淑摇头说道:“我认为这是‘天狼秀士’罗三恨因识破阮老爷子假扮‘黑心张良’司马庸的秘密,故意信口胡言!真正‘天狼变心丸’的解药,决不会如此复杂!” 南宫漱石点头说道:“我也知道不会如此,但要想探听真正‘天狼变心丸’的解药,却是一件极难之事!” 端木淑沉思片刻,脸上忽然微泛笑容! 南宫漱石见状问道:“端木姑娘难道想出什么妙计了吗?” 端木淑目光一闪,含笑说道:“我确实想出了一个法儿,尚请南宫老前辈推敲推敲,看看是否用得!” 话完,遂把自己所思之计,向南宫漱石、阮清泉二人,细说一遍。 南官漱石听完,向端木淑一翘拇指,含笑说道:“端木姑娘慧质灵心,此计大妙,我们便照此行事,定然十有八九地,可把‘天狼变心丸’解药探出!” 司马庸因师叔“蓬莱不夜城主”韦旭,及“通天仙子”池月华,静极思动,自己一请便允,毫未费事,“辽东三怪”亦允拔刀相助,遂兴冲冲地,赶来“哀牢”,意欲阻止“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行自己以前所订的派人假扮“峨眉玉杖神婆”“青城无发叟”之计,避免万一因此把真正的“西南世外双仙”引出,“五五端阳大会”以上,岂非反添极强对手? 除此之外,司马庸权衡实力.认为以“黑地狱群凶”,再加上特来助阵的“辽东三怪”及“不夜城主”韦旭,“通天仙子”池月华等,力量业已极强,任何正派高手.均不足惧!故而更想赶来,嘱咐公孙大寿.不必率领“文武卜赌”四大等人,参予端阳大会!因为一来可以保存实力,二来万一有所意外挫败,也可把力量,留作第二基业,准备东山再起! 但才入“哀牢”,便遇见被“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派出送信,刚刚回山的“震天神手”澹台曜! 司马庸知道澹台曜号称“武魔”,所练“震天神手”,威力无伦,遂想把他收为心腹! 谁知“震天神手”澹台曜性情刚傲异常,虽在身中奇毒之下,仍然宁死不屈,终于引出了那场意外事故! 司马庸枭雄心性,一代霸才,但他万想不到除了自己命人假扮“青城无发叟”,“峨眉玉杖神婆”以外,还会有第二份冒牌货色的“世外双仙”出现! 故而他在南宫漱石与端木淑双双隐去以后,立即关怀颇甚地,直奔“谷”,生恐这处秘密基业,已为“世外双仙”毁去! 这时“天狼秀士”罗三恨、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铁嘴君平”辛子哲等,业已各回所居,“殿”上,只剩下“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阴风叟”濮阳赫,与曾经假扮“玉杖神婆”柳无双的素因师太,在讨论今夜发生之事,素因师太并因已无继续假扮必要,恢复了原来装束! 司马庸一进“谷”,见谷内安然,不禁胸头也宽,但因本性多疑,遂悄悄赶奔“殿”,想先在暗处察看察看自己这位大师兄,是否真个忠于“黑地狱”? “阴风叟”濮阳赫因避免使谷家麒思念父仇,有所刺激,曾经易容变服,司马庸本难认出他来,但一听素因师太,及“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称他“濮阳兄”,才知这陌生之人,竟是自己的忠诚心腹所扮! 司马庸人到“殿”口,恰好听得素因师太向“阴风叟”濮阳赫问道:“濮阳兄,据你看来,一再在‘谷’内出现的‘青城无发叟’,及‘峨眉玉杖神婆’,究竟是不是真牌实货?” “阴风叟”濮阳赫闻言,方在沉吟。 一条黑影,捷于鬼魅地,已从“殿”外飘进,到了他的身侧落地! 这条人影.正是“黑心张良”司马庸。他因听得“青城无发叟”,及“峨眉玉杖神婆”,曾经一再在“谷”内出现,遵飘身而进,急于向“阴风叟”濮阳赫询问一切! “阴风叟”濮阳赫哪里想得到天下会有如此巧事?就这片刻工夫,一位不知由何人假扮的“黑心张良”司马庸,业已变成了统御“黑地狱”的真实货色! 濮阳赫想起“天狼秀士”罗三恨嘲笑他平白挨了对方一记重重耳光,反用“阴风煞手”替人家解除毒剑殆杀大厄之事,不由怒火中烧,遂趁着“黑心张良”司马庸飘到身傍,站立未稳之际,大喝一声:“你来得正好,我要报仇!” 他因蓄意泄愤,“阴风煞手”早就凝足十二成功力,并系先发掌,后发话,一招“天外来鸿”,便向“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左颊掴去! 司马庸怎会想到这平素把自己奉若神明的心腹手下,竟在一见面间,便对自己突加袭击? 距离既近,事又突然,哪里还闪躲得开?极为勉强地,把头一扬,左颊之上,仍然挨了三指! “阴风叟”濮阳赫的“阴风煞手”,也是当世武林中数得出来的厉害功力,何况又复存心泄愤,全力施为,司马庸自然禁受不起,硬被打得腾腾腾地,退后几步,呛出了满口鲜血,血中并有两枚新折断的大牙! 若非司马庸深知濮阳赫的“阴风煞手”厉害,匆促间,凝功防护,本身修为又高.几乎被这一掌打得脑骨碎裂,尸横就地! “阴风叟”濮阳赫因已报仇,高兴得发出一阵震天狂笑! “黑心张良”司马庸则因生平从未吃过这种苦头,气得血脉偾张,双目怒视“阴风叟”濮阳赫,发出一阵慑人心魂的“嘿嘿”冷笑! 这阵“嘿嘿”冷笑,听得“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阴风叟”濮阳赫,素因师太,全自寒生心底.毛发悚然! 因为他们平日听惯了“黑心张良”司马庸的这种阴森狠辣笑声,如今均有点不大相信这种笑声,会出自一位冒牌货色口内! 还是“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比较镇定,惊疑万分之下,心中一转,朗声喝道:“来人倘若真是‘黑心张良’司马三弟,请即取出统率‘黑地狱’的最高威权‘骷髅墨令’!” “黑心张良”司马庸虽然怒火高腾,但见公孙大寿、濮阳赫、素因师太等三人,都对自己颇存敌意!公孙大寿又复如此说法,遂知其中必有蹊跷。 一面伸手入怀,取出一方上嵌墨黑骷髅的白骨令牌,一面以两道深沉如海,森冷如刀,精芒如电的目光,凝视“阴风叟”濮阳赫,狠狠说道:“濮阳赫,我把你视为心腹,你却对我如此暗算?司马庸若不将你送入‘阿鼻地狱’,尝尽‘修罗十三刑’的惨毒无边滋味,然后剖腹剜心,剥皮错骨……” 话犹未了,濮阳赫心胆已丧,蓦然出人意料地,跺足飞身.从“殿”顶,尚未修补完竣的破孔之中,匆匆逸去! 原来“阴风叟”濮阳赫深知“黑心张良”司马庸心肠狭隘,睚眦必报! 如今挨了自己这一记重耳光,打落了两枚大牙,定然要用残酷万分,无法禁受的手段,加以报复! 何况此事经过,极为复杂,司马庸盛怒之下,可能不待自己解释清楚,已把辣手发出! 濮阳赫想到此处,当机立断,认为自己只有暂时避开,才是上策! 等“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素因师太等,向“黑心张良”司马庸婉转说明原委以后,再向他负荆请罪,或可获得原谅,免去重责! 他这一走,倒把手持“骷髅墨令”的“黑心张良”司马庸弄得迷惑起来,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讶然问道:“公孙大哥,这人真是‘阴风叟’濮阳赫所扮的吗?”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点头苦笑说道:“一点不错,他正是贤弟一向颇为宠信的‘阴风叟’濮阳赫!” “黑心张良”司马庸闻言,越发惊奇说道:“既是濮阳赫,为何对我这等暗算?莫非他患上了什么癜疯之症?”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伸手搔头,苦笑答道:“这话说来太长,必须细细从头叙述,贤弟方易了解!总之贤弟挨了这一掌之事,并不能对濮阳赫加以责怪就是!” “黑心张良”司马庸愤然叫道:“不能怪他,难道怪我?”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贤弟可知你二师兄‘天狼秀士’罗三恨,也在这‘谷’内吗?” “黑心张良”司马庸双眉一剔,怒目说道:“难道这件事儿,是他捣鬼不成?”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摇手笑道:“贤弟会错意了,你罗二师兄因吃了‘青城无发叟’万天痴的暗亏,愿意取消昔日誓言!投入‘黑地狱’,师兄弟们协力同心,与万天痴、柳无双等,放手大干一番!” “黑心张良”司马庸深知“天狼秀士”罗三恨才智绝伦,闻言之下,自然高兴,但因心中狐疑难解,遂向公孙大寿说道:“公孙大哥,请你先把‘阴风叟’濮阳赫为何对我暗算之故说出,然后再谈罗二哥之事!” 公孙大寿遂把连日“谷”内所生曲折离奇的各种怪事,向“黑心张良”司马庸异常详尽地,一一叙述。 司马庸听完以后,沉思甚久,蹙眉说道:“这倒真是不可思议的怪事,令人推断不出那假扮我形貌之人,究竟是什么路数?”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贤弟如今既已听清经过,应该知道适才那场误会,并不能怪‘阴风叟’濮阳赫了吧!” “黑心张良”司马庸苦笑说道:“既是这种情形,我自然不能怪他,他又何必那样吓得肝胆皆碎地,匆匆逃走?” 公孙大寿笑道:“濮阳赫慑于贤弟平日的御下威严,生恐你盛怒之下,不由分说,把他立加处置!故而也只有暂时逃走一途!” 司马庸闻言,手抚痛颊,向素因师太苦笑说道:“素因师太,烦你去把‘阴风叟’濮阳赫寻来,就说我已深悉内情.对他不加怪责便了!” 素因师太领命出殿。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遂又把“天狼秀土”罗三恨倚仗“天狼变心丸”之力,已使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以及“铁嘴君平”辛子哲等降心归顺之事,告与司马庸知晓! 司马庸静静听完,眉头深蹙,半响不语。 公孙大寿讶然问道:“这是一桩极为成功,并极令对方惶惑之举,贤弟听了怎的反似不大高兴了呢?” 司马庸冷然说道:“我们现有‘蓬莱不夜城主’,‘通天仙子’及‘辽东三怪’等人助阵,‘天狼秀士’罗二哥又与我捐弃前嫌,五五端阳的‘黑地狱大会’以上,声势极众,业已稳操必胜之券,何必还要谷家麒、东方刚、水中萍等,降顺则甚?” 公孙大寿说道:“多有一人降顺,总会增我一分力量……” 话犹未了,司马庸便即摇头说道:“像‘铁嘴君平’辛子哲这种人物,能够降心归顺,原是好事,但谷家麒等,毕竟含有危险性质,万一‘天狼变心丸’失去效用,岂非立将祸生肘腋?”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见“黑心张良”司马庸有此顾虑,遂微一寻思.含笑说道:“辛子哲的‘金钱神课’,占无不验,我命他对‘谷’内吉凶,虔卜一卦如何?” “黑心张良”司马庸因也久闻辛子哲神卜之名,点头说道:“这样也好,我先看看他所卜卦象如何显示?再作决定!” 公孙大寿闻言,遂派人把“铁嘴君平”辛子哲找来! 辛子哲一进“殿”,见“黑心张良”司马庸赫然在座,不禁惊讶得连退两步! 公孙大寿为了表示辛子哲的卜卦灵奇,含笑说道:“辛兄,我烦你施展‘金钱神课’,卜算卜算这位‘黑心张良’司马先生,是真是假?” 辛子哲看了司马庸几眼,三掷金钱,细察卦象说道:“威权赫赫,将帅之象,倘照卦上看来,这位司马先生,是真的了!” 司马庸点头一笑说道:“辛兄委实神卜,我再请你为‘谷’内最近的一切情势,虔心占算占算!” 辛子哲再度三掷金钱,看了一眼,蹙眉说道:“这是‘反复卦’,也是最难论定吉凶的复杂卦象!” 司马庸问道:“这‘反复卦’有无解卦之语?” 辛子哲点头答道:“卦语是‘得而复失.失而复得,一失一得,神仙难测!” 司马庸听完话后,双眉一剔,冷笑说道:“我宁愿‘失而复得’,也不愿‘得而复失’,非把这三个小辈解决,消除隐患不可!” “铁嘴君平”辛子哲讶然问道:“司马先生,你要解决哪三个小辈??” 司马庸刚待答话,忽见公孙大寿向自己微施眼色,遂默然不答! 公孙大寿因“铁嘴君平”辛子哲与谷家麒等交好甚厚,又均是因服食“天狼变心丸”,才变性相从之人,遵不愿使他得知司马庸心意,微笑说道:“我与司马先生,有事密谈,辛兄…” “铁嘴君平”辛子哲闻言知意,接口笑道:“既然谷主与司马先生有事密谈,辛子哲先行告退!” 话完,抱拳一礼.便自转身出殿而去! 司马庸目送辛子哲身形杳后,方对公孙大寿问道:“公孙大哥,你对这位‘铁嘴君平’,好似还不大信任?” 公孙大寿摇头说道:“不是我对他不大信任,只因辛子哲也是服食‘天狼变心丸’后,变性相从之人,倘若闻得贤弟要想处置谷家麒等人,心中难免会起不安之念!” 司马庸点头说道:“大哥顾虑得着实周详,如今你便把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三人找来,让我下手除去了吧!” 公孙大寿摇头蹙眉说道:“贤弟纵决心如此作法,也须三思而后,慎重行事!因为你‘天狼秀士’罗二哥已把水中萍收为义女,爱若掌珠,谷家麒又已与水中萍成婚.成了他爱婿!你们多年嫌隙,好容易才告云散烟消,不要为了此事,弄得师兄弟再度反目!” 司马庸闻言之下,不禁也自微觉沉吟,寻思了好大一会,皱眉说道:“既然关系到罗二哥身上,我便先与谷家麒等见面,看看情形以后,再作决定!” 公孙大寿点头笑道:“这样最好,贤弟且略为歇息,我吩咐他们安排一桌盛宴,一来共度新正,二来恭贺贤弟与你罗二哥夙怨冰消,互相和好!” 司马庸忽然想起“震天神手”谵台曜之事,又向公孙大寿说道:“公孙大哥,我还要告诉你一件可能会令你不大高兴之事!” 公孙大寿笑道:“贤弟请讲!” 司马庸道:“我此番前来探望大哥之意,主要是在告知你‘不夜城主’韦旭,及‘通天仙子’池月华业已被我请出,原先派人装扮‘青城无发叟’、‘峨眉玉杖神婆’之计,应该打消,免得万一引出真正对头,反为不美!” 公孙大寿叹息说道:“可惜贤弟来迟一步,‘世外双仙’几乎把‘谷’闹得天翻地覆!” 司马庸继续说道;“但我刚入哀牢不久,便遇见大哥手下,号称‘武魔’的‘震天神手’谵台曜!” 公孙大寿笑道:“此人一身武功,着实出色,等他回谷以后,请你罗二哥再给他吃粒‘天狼变心丸’,便可收为己用的了!” 司马庸眉头微蹙,摇头叹道:“谵台曜回不来了!” 公孙大寿闻言诧道:“贤弟何出此语?” 司马庸苦笑说道;“我也爱惜澹台曜的一身武功,遇见他后,力加劝说,因澹台曜执意不从,并几乎与我动手,遂暗发特制剧毒,迫其就范!” 公孙大寿“哦”了一声说道:“贤弟所练独门剧毒,威力之大,纵是神仙亦难禁受,澹台曜中毒以后,纵该就范了吧?” 司马庸摇头说道:“澹台曜真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他宁愿咬牙禁受那种全身痉挛的无边痛楚,而不对我丝毫输口!” 公孙大寿这时业已意识到将有怎样后果?不禁目注司马庸皱眉问道:“结果如何?难道贤弟竟把谵台曜……” 司马庸凶性又发,不等公孙大寿话完,便即狞笑连连说道:“小弟性情,大哥深知,凡属逆我之人,我会对他怎样处置?” 公孙大寿失惊说道:“这样说来,‘震天神手’谵台曜已是死在贤弟手下?” 司马庸点头说道:“澹台曜是一半死在我的独门奇毒之下,一半是死在万天痴的手下!” 公孙大寿越发吃惊地问道:“无发叟万天痴怎的也会参与此事?” 司马庸遂把当时经过,详细说明。 公孙大寿听得叹道:“澹台曜平日对我颇为忠实,如今不料竟会落得这等下场!我派人把他尸骨掩埋了吧!” 这时,“殿”中,业已陈设了一席盛筵,“天狼秀士”罗三恨,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等,均已到来,“铁嘴君平”辛子哲也再度被邀入席! “黑心张良”司马庸何等狡诈?何等权术?因早知“天狼秀士”罗三恨曾经易容,如今面目,是位中年书生,故而一见之下,忙即飘身离座,抢到殿门相迎,微抱双拳,含笑叫道:“小弟在‘黑地狱’中,职责颇重,镇日无暇,以致疏礼多年,未向罗二哥驾前,请安问好了!” “天狼秀士”罗三恨性情高傲无比,这次因吃了南宫漱石所扮“无发叟”万天痴的苦头,自知力难相敌,才决心委屈投入“黑地狱”,师兄弟合手同谋,报仇雪恨! 如今既见“黑心张良”司马庸礼节周到,词色谦恭,不禁心中略慰,也自抱拳还礼笑道:“司马贤弟,你若不记你罗二哥昔日之恨,我颇愿投入‘黑地狱’中,与公孙大哥,一同供你差遣!” “黑心张良”司马庸一面表示亲热,与“天狼秀士”罗三恨携手进殿,一面摇头笑道:“罗二哥说哪里话来?二哥倘愿襄助小弟,统率‘黑地狱’,小弟自当礼若上宾,怎敢……” 话犹未了,公孙大寿便已哈哈笑道:“罗二弟与司马三弟.不必这等谦逊客套,我们师兄弟三人.久末相逢,难得今日在这‘谷’内,共度新正,来来来,赶快入席,让公孙大寿奉敬你们每人三杯美酒!” 众人闻言,遂相继入席欢饮。 公孙大寿刚刚斟了一杯美酒,站起身形,忽然“殿”中,闪进了两条人影! 这两条人影,正是被公孙大寿派遣在外,事毕回山的“文赌”双魔“辣手才人”石不开,“倾橐先生”包一胜! 石不开一眼瞥见“黑心张良”司马庸赫然在座,不禁惊愕却步,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问道:“公孙谷主,此人不是‘黑心张良’司马庸吗?” 公孙大寿眉头一蹙,向“天狼秀士”罗三恨微施眼色。 罗三恨遂站起身形;含笑问道:“公孙大哥,这两位是不是我平素钦敬的‘文赌’双魔,石包二位?” 公孙大寿点头笑道:“正是,正是,他们远行辛劳,罗二弟可代我各敬一杯美酒!” “天狼秀士”罗三恨自桌上端起两杯美酒,暗以极为敏捷手法,把两粒“天狼变心丸”,置入酒杯以内! “辣手才人”石不开因不识“天狼秀士”罗三恨,遂向公孙大寿问道:“公孙谷主,这位朋友是谁?” 公孙大寿因“天狼秀士”罗三恨的名头太大,遂含混其词地,含笑答道:“这是我罗二师弟!” “倾橐先生”包一胜闻言,在一旁接口笑道:“既是公孙谷主的二师弟,应该由石不开、包一胜为罗兄把盏!” “天狼秀士”罗三恨见酒杯中的“天狼变心丸”,业已化开,遂举杯含笑说道:“我对我公孙大哥‘谷’中的‘文赌双魔’,钦敬已久,今日幸会,定要先敬一杯!” “倾橐先生”包一胜是赌徒性格,比较豪爽,遂接杯在手,纵声大笑说道:“罗兄既然知道我是‘赌魔’;应该和我打个‘赌’儿,岂不比敬我一杯酒儿更好?” “天狼秀士”罗三恨点头笑道:“包兄既有雅兴.我们不妨把两个事儿合在一起,就以这敬酒之举,打赌如何?” “倾橐先生”包一胜听见有赌可打,双目精光电射地,怪笑问道:“怎样赌法?”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我认为包兄石兄,三杯必醉!” “倾橐先生”包一胜目注“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含笑问道:“公孙谷主.你今天是以什么酒儿宴客?” 孙大寿笑道:“酒有两种,一种是三十年‘玉梨春’,一种是百年陈绍‘女儿红’酒!” “倾橐先生”包一胜听完.向“天狼秀士”罗三恨微笑说道:“我是‘赌魔’,为了爱惜羽毛起见,打起赌来,不能不漂亮一点!罗兄想是新客,不知我弟兄酒量,故而包一胜觉得在彼此定约之前,应该先供给你一些参考资料!” 说到此处,语音略顿,手指“辣手才人”石不开,又复哈哈大笑说道:“石不开兄的酒量,与我仿佛,三十年‘玉梨香’后劲太凶,只能饮上十斤,百年陈绍‘女儿红’却可廿斤不醉!罗兄方才的三杯之语.加上十倍,方是公平赌约!” “天狼秀士”罗三恨微笑说道:“包兄磊落襟怀,令人钦佩,但江湖人物除了光明磊落以外,还要讲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故而包兄只要三杯不醉,我便每人奉赠一粒稀世明珠,作为贺礼!” 话完,便自怀中取出两粒龙眼大小的光亮明珠,托在掌上! “倾橐先生”包一胜闻言,侧顾“辣手才人”石不开.摇头失笑说道:“石兄.我们今天的财气不错.想不到这位罗兄的赌瘾,居然比我还大?来来来,我们先把罗兄的这杯敬酒干杯,再和他履行赌约!” 话完,与“辣手才人”石不开互一举杯,便把内中化有“天狼变心丸”的两杯美酒,各自饮下! 两人饮干美酒,方一照杯,“天狼秀士”罗三恨的袍袖轻拂,氤氲微散,“辣手才人”石不开,与“倾橐先生”包一胜,便即晕头转向,糊里糊涂地,双双翻身醉倒! “天狼秀士”罗三恨哈哈一笑.转身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得意说道:“公孙大哥与司马三弟,这场赌约,是我赢了,他们两位至少要醉到明日此刻才醒!”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吩咐手下,把“辣手才人”石不开,“倾橐先生”包一胜抬到别室安睡。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状则知自己行事,略嫌操切,倘让“震天神手”谵台曜回转“谷”,由“天狼秀士”罗三恨服以“天狼变心丸’,则“黑地狱”中,岂不又多一名武功绝世的心腹人物? 换了旁人,见“天狼变心丸”如此灵效,必然极为高兴地,对“天狼秀士”罗三恨敬重万分!但“黑心张良”司庸却与众不同,反而在心中平添戒意! 因为他想到万一“天狼秀士”罗三恨的雄心太大.不甘屈居人后,竟对自己也暗中弄鬼地,服以“天狼变心丸”,则后果必然严重无比! 司马庸既有这种戒意,便暗中拿定主张,静看“辣手才人”石不开、“倾橐先生”包一胜,昏睡一对周时,“天狼变心丸”药力发作以后的情形如何? 倘若无甚显著变性灵效,则须设法把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一齐除却.以免后患! 倘若真有显著变性灵效,则应设法套问出这种绝世奇药的配制方法,再把“天狼秀士”罗三恨暗中害死,方可消除自己随时被对方所制的莫大危险! 主意既定,表面上更与“天狼秀士”罗三恨亲热异常,使得这一席春元盛宴,彼此皆能尽欢而散! 一对周时过后,那号称“文魔”的“辣手才人”石不开,及号称“赌魔”的“倾橐先生”包一胜,果然情性大变,不再对“黑心张良”司马庸厌恶,反而钦佩备至! 司马庸对于“天狼变心丸”的罕世灵敏,好不惊心,吩咐“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又准备了一桌上佳酒莱,作为自己与石不开、包一胜订交,并对二师兄“天狼秀士”罗三恨,致歉久疏问候之用! “倾橐先生”包一胜在席间向“黑心张良”司马庸,举杯微笑说道:“司马先生,我真想和你这威震八荒的‘黑心张良’,打场赌儿!” 司马庸摇头笑道:“你是‘赌魔’,我不敢和你打赌,但为了助兴起见,却不妨行上几条酒令如何!” “倾橐先生”包一胜笑道:“行令也好,谁作令官?” “黑心张良”司马庸目光一注“天狼秀士”罗三恨,罗三恨却向“辣手才人”石不开微笑说道:“石兄有‘文魔’之称,熟知天文地理,诸子百家,书画琴棋,金石丝竹,你来担任令官.必是最佳人选!” 公孙大寿,及司马庸闻言,也一齐点头称是! “辣手才人”石不开知道推卸不过,遂想了一想,含笑说道:“我们由易入难,循序渐进,才好作长夜之饮!如今先行个最容易的‘鸟兽无形,虫鱼偕隐’令吧!” 水中萍闻言笑道:“这名字蛮有趣味,石兄还要解释一下,什么叫‘鸟兽无形,虫鱼偕隐’?” “辣手才人”石不开笑道:“我们由令官开始,向右轮转,每人随意说一种鱼鸟兽之名.但所说兽名,不许有‘犬’‘马’‘鹿’等偏旁,说鸟名,不许有‘鸟’‘佳’等偏旁.说出鱼名,又不许有虫鱼等偏旁,误者及说不出者罚饮三巨觥,这就叫做‘鸟兽无形,虫鱼偕隐’酒令!” 水中萍“哦”了一声,点头笑道:“原来如此,这个酒令,确不甚难!” 谷家麒一旁笑道:“由易入难,才会提高兴趣,否则一开始便满桌罚酒,喝得东倒西歪,岂非大煞风景?” 公孙大寿笑道:“谷老弟说得极是,如今便请令官行令!” “辣手才人”石不开含笑说道:“我说一个兽名,如今正是新年,即以‘年’字起令便了!” 司马庸点头赞道:“令官起得好令,‘年’是洪荒猛兽,既无‘犬马鹿’等偏旁,又极为切合当前时令!” “辣手才人”石不开向身右的“倾橐先生”包一胜笑道:“包兄接令,说不出来要罚酒呢?” 包一胜哈哈大笑说道:“这个令儿,可能难不倒我,我说个鸟名‘布谷’,请辛子哲接令!” “铁嘴君子”辛子哲,目注坐在自己右首的谷家麒,含笑说道:“我说个兽名‘角端’,谷家麒老弟.该你的了!” 谷家麒应声说道:“我也说个兽名‘当康’!” “辣手才人”石不开点头笑道:“当康异兽,其名自呼,谷老弟说得好,如今请水中萍姑娘接令了!” 水中萍笑道:“我说个鱼名‘比目’!” “铁嘴君平”辛子哲听得拊掌笑道:“好口才,水姑娘与谷老弟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水愿为比目鱼’,我们应该恭贺贤伉俪一杯!” 谷家麒、水中萍含笑称谢,饮完这杯贺酒以后,便由东方刚接令说道:“我说个虫名‘纺绩娘’!” 石不开笑道:“这个虫名想得好,如今该罗二兄接令!”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我被东方老弟启发灵机,也说个虫名‘促织’!”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轮到自己,遂含笑说道:“我说个鱼名‘石班’,请公孙大哥收令!”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我说个兽名‘牛’字,作为收令如何?” 司马庸微笑说道:“这个‘牛’字现成已极.却不易想得出来,以‘年’字起,以‘牛’字终,这条酒令,总算皆大欢喜,请令官重行出令,换花样吧!” 这时,“辣手才人”石不开业已写好十来个纸卷,摆在桌上,向众人笑道:“我们来行个‘女儿令’!这些纸卷,每卷一字,接令之人,随手摸取展视,上冠‘女儿’二字,下接古诗或词曲名,必须贴切叶音,不成者罚依金谷酒数!” 水中萍笑道:“这条酒令,比较难了!” “辣手才人”石不开先行拈了一个纸卷打开,见是‘妆’字,遂含笑说道:“女儿妆,满身兰麝扑人香!” “倾橐先生”包一胜拈了一个“腰”字,略为思索之后,笑道:“我说词牌名吧,女儿腰.步步娇!” “铁嘴君平”辛子哲因轮到自己,遂伸手取了一个纸卷,打开看时,见是一个“灾”字,不禁皱眉说道:“我的运气不好,怎么偏偏抽着了这么一个为难字儿?” “辣手才人”石不开笑道:“辛兄快说,不说就要罚酒的了!” 辛子哲又复苦思片刻,勉强说道:“女儿灾,蓬门今始为君开!” 水中萍听得玉颊飞红,底啐一声,赧然垂首! 石不开笑道:“辛兄此语,颇见妙思,但因座有发丝,却属不庄,该罚!” 辛子哲笑道:“我自知失言,认罚认罚!” 话完,自行斟了三巨杯美酒,举杯饮下! 谷家麒伸手取了一个纸卷,展开看时,不禁连连摇头讶然说道:“天下哪有如此巧事?” 原来他竟把“铁嘴君平”辛子哲适才取得的那个“灾”字.又复取到手内! 辛子哲失笑说道:“谷老弟,我方才在这‘灾’字以上,一语成灾!如今倒要看你怎样逃过这场灾难?” 谷家麒因兼修文武,满腹诗书,故而毫不为难地,笑了一笑,漫声说道:“女儿灾,一寸相思一寸灰!” “辣手才人”石不开赞道:“好个‘一寸相思一寸灰’!谷老弟毕竟高明,如今应请水姑娘接令了!” 水中萍拈了一个“愁”字,遂不假思索地,曼声吟道:“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 石不开失声赞道:“浑成熨贴,又属压卷之作,我们还要恭贺水姑娘一杯!” 水中萍两次行令,均因出语佳妙,获得众贺,扬眉得意,含笑饮酒! 东方刚取了一个“歌”字,微作寻思说道:“女儿歌,公主琵琶幽怨多!” “天狼秀士”罗三恨点头笑道:“塞上琵琶歌一曲,千秋青冢敬王嫱!东方老弟这句‘公主琶琶幽怨多’,想得不比萍儿的‘悔教夫婿觅封侯’逊色多少!” 他一面夸奖东方刚,一面伸手取了一个“家”宇说道:“女儿家,绿扬深卷马头斜!” 司马庸取了纸卷,展开一看,见是一个“习”字,不禁向谷家麒及辛子哲苦笑说道:“谷老弟辛老弟,我这个‘习’字,既是仄声,又是险音,比你们个‘灾’字,难得多了!” “辣手才人”石不开点头说道:“这个‘习’字,委实太不好作,倒看司马先生,怎样交令?” 话音刚了,司马庸便巳笑道:“这‘习’字,入诗太难,我也效法包一胜兄,用词曲牌名交令便了,女儿习,霓裳中序第一曲!” “辣手才人”石不开鼓掌大笑说道:“这句‘霓裳中序第一曲’,委实匪夷所思,来来来,大家恭贺司马先生一杯,请公孙谷主收令!”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拈了一个“欢”字,正欲含笑发话。 忽见一名“谷”口的轮值弟子,神色仓惶地,走入“殿”内! 公孙大寿见状,知有蹊跷,也顾不得再行酒令,遂手持“欢”字纸卷,向那轮值弟子,蹙眉问道:“你们不在谷口担任警戒,却来‘殿’内则甚?” 那名弟子,躬身答道:“弟子们在谷口发现怪事!” 公孙大寿沉声问道:“什么怪事?” 那名轮值弟子嗫嚅答道:“素因师太在‘谷’外,遇见‘阴风叟’濮阳赫,竟中了濮阳赫的‘阴风煞手’,惨被分尸而死!” 公孙大寿震惊说道:“有这等事?” 那名轮值弟子,垂手躬身答道:“此事乃弟子等亲眼目睹,决无半点虚假!” “黑心张良”司马庸对于素因师太惨死之事,并不十分惋惜,但对于“阴风叟”濮阳赫突然如此作法之事,却颇为惊奇,以两道阴森森的目光,凝注那名轮值弟子,缓缓问道:“濮阳赫如今何在?” 那名轮值弟子道:“濮阳赫杀死素因师太之后,便冷笑几声,不知何住!” “黑心张良”司马庸闻言,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说道:“公孙大哥,不必为此事扰了大家酒兴,你收了这‘女儿令’后,我们两人前往‘谷’口看看,其余各位,仍旧在此饮酒便了!” 公孙大寿放下手中“欢”字纸卷,随口说道:“女儿欢,花须终发月须圆!罗二弟及诸位照旧饮酒,我与司马三弟,去往‘谷’口看看就来!” 说完,便与“黑心张良”司马庸,随着那名轮值弟子,走往“谷”口! 一出“谷”,果然瞥见素因师太死在丛草之中,并已身首异处! 第二十三回 计中有计两败伤 “黑心张良”司马庸细一检查,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蹙眉说道:“素因师太在身首异处之前,果然是先中了‘阴风叟’濮阳赫的‘阴风煞手’!” “魔外之魔”孙大寿奇诧不解地,讶然说道:“濮阳赫因误伤贤弟,吓得心惊胆碎地,拼命逃走,却怎会仍敢在这‘谷’左近徘徊?并对贤弟派来劝他回谷的素因师太,突下辣手?” 司马庸沉思片刻,摇头说道:“此事确实不可思议,难加解释!” 公孙大寿悚然说道:“近来怪事迭生,好像‘谷’周围.隐伏有无数宛如鬼魅的高明对手?” 司马庸轩眉冷笑说道:“公孙大哥,小弟来自‘黑地狱’,难道还怕什么鬼魅不成?” 公孙大寿叹道:“对方倘若与我们明面交手,则以‘谷’中实力,必占优势局面!但如今这等暗中作祟,却令我极为头疼!” 司马庸忽然拉着公孙大寿走回“谷”,面含得意微笑,目中闪烁冷芒! 公孙大寿深知自己这位三师弟的性情,故而见状之下,讶然问道:“司马贤弟,你有什么得意之事?” 司马庸异常得意地,微笑说道:“公孙大哥,我们且回‘殿’内,行令饮酒,小弟有桩绝妙好计,自然可逼使对方现身,决一胜负!” 公孙大寿知道司马庸智计绝世,不禁心中一喜,含笑问道:“贤弟有什么绝妙好计?” 司马庸应声答道:“守株待兔!” 公孙大寿大出意外地.蹙眉说道:“守株待兔岂非愚人之举?” 司马庸说道:“极愚与大智两者,相去并不太远,有时愚人之策,也正是智者之举!” 公孙大寿说道:“贤弟莫打玄机,请你解释得详尽一点!” 司马庸神秘地笑道:“公孙大哥,你认为潜伏在‘谷’四外的对头们,久久不去,用意何在呢?” 公孙大寿微一寻思,恍然说道:“他们大概是想设法救出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等,或使他们恢复神智?” 司马庸点头笑道:“公孙大哥猜得不错,我们只要好好看住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三人,作为钓鳌香饵,便不怕对方不会自投罗网!” 公孙大寿灵机一动,微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再在谷家麒等身上,多作一点手脚?” 司马庸扬眉问道:“公孙大哥,想出了什么主意?” 公孙大寿正待答话.忽然目光微扫四下,异常低声地,向“黑心张良”司马庸耳边,说了几句! 司马庸听得失笑说道:“公孙大哥这条计策,想得真高,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公孙大寿也自觉洋洋得意,偕同司马庸.赶回“殿”内! 这时,“殿”内,酒兴正酣,身为令官的“辣手才人”石不开,又发出一条拆字贯以成名的风雅酒令! 谷家麒因轮到接令,微一寻思,含笑说道:“轰字三个车,余斗字成斜,车车车,远上寒山石径斜!” 石不开赞道:“谷老弟锦心绣口,这令儿缴得好,请水中萍姑娘接令!” 水中萍在谷家麒行令之时,业已早就想好.成竹在胸地,嫣然笑道:“品宇三个口,水酉字成酒,口口口.劝君更尽一杯酒!” 公孙大寿听到此处,飘身入殿,哈哈大笑说道:“好个‘劝君更尽一杯酒’,公孙大寿适才略扫诸位酒兴,来来来,我们同尽一杯!” 东方刚饮了一杯,向水中萍微笑说道:“水姑娘满腹才华,从容缴令,我却恐怕要罚酒了!” 司马庸闻言,提壶斟了三杯美酒,向东方刚笑道:“东方老弟不要发愁,你与谷老弟,水姑娘,把这三杯美酒,每人饮上一杯,我便代缴此令如何?” 东方刚目光微注谷家麒及水中萍、谷家麒,剑眉一扬,向司马庸笑道:“只要司马先生把令儿代缴得好,我们便以这一杯相贺,又有何妨?” 司马庸笑道:“奔字三个牛,秋心字成愁,牛牛牛,一任晚山相对愁!” 谷家麒失声说道:“司马先生说得好!晚山相对愁,干牛甚事?的确任之可也!” 说完,遂与水中萍、东方刚,把“黑心张良”司马庸所斟的三杯美酒,分别饮尽! “天狼秀士”罗三恨见司马庸代东方刚缴过令后,轮到自己.遂略思片刻,含笑说道:“鑫字三个金,今口字成吟,金金金,夜寒雄剑老龙吟!”-“老龙吟”三字方出,全席诸人.多半愕然注目,因为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在杯酒下喉以后,均已醉得沉沉伏案睡去! “天狼秀士”罗三恨脸色微变,目中凶芒一射,但旋即收敛,换了一副和言悦色;向司马庸含笑问道:“司马贤弟,你在酒中对我义女萍儿等,暗下手脚,是何用意?” 司马庸早知罗三恨必然有此一向.遂含笑说道:“罗二哥请勿误会,小弟毫无恶意,只因公孙大哥适才想出一条妙计,要利用利用水姑娘等.其中还烦请罗二哥.施展施展你绝世无双的易容妙技呢!” 罗三恨眉头微皱,向公孙大寿问道:“公孙大哥,想出了什么计?要把他人怎样利用?” 公孙大寿遂先把“谷”所见素因师太惨死之事,对“天狼秀士”罗三恨细述一遍,再复含笑说道:“罗二弟请想,近日以来,‘谷’内屡生不可思议怪事,是否显然暗中伏有极高强的对手?” 罗三恨点头答道:“不错!” 公孙大寿继续笑道:“罗二弟认为我们应与对方明面斗力还是暗中斗智?” 罗三恨道:“我们虽然不怕斗智,但对方是在暗中,我们是在明处,主动之权,完全操在对方手内,对我们太以不利!” 公孙大寿点头说道:“我也觉得应把对方诱出,彼此明面决斗一番!否则我们随时有被袭之虞,必须旦夕警戒.岂非有些食不知味,寝不安席?” “天狼秀士”罗三恨听到此处,偏头看了伏案醉睡的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等一眼,恍然说道:“公孙大哥与司马贤弟,是想利用他们作为钓鳌香饵?” 公孙大寿点头笑道:“我与司马贤弟研判结果,认为对方潜伏‘谷’周围之意,无非志在谷老弟、水姑娘等三位!” 罗三恨点头说道:“这倒是必然如此,但却要我施展易容之术则甚?” 公孙大寿笑道:“我想把谷老弟、东方老弟,及水姑娘,藏在密室之中,让他们醉卧两日,然后再请罗二弟把谷中弟子,选上三人,施以易容妙技,化装成谷老弟等模样,假意出谷闲游,我们在暗地早加埋伏布置,对方必然现身,岂非可以互相一搏,并必占八成胜算!” 罗三恨点头怪笑说道:“这个法儿不错,仅仅在那柄满淬奇毒的‘太阿剑’上.便足够对方消受的了!” 公孙大寿见“天狼秀士”罗三恨业已同意自己之计,遂命人先把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等,送入密室安睡! 司马庸向“辣手才人”石不开,“倾橐先生”包一胜,“铁嘴君平”辛子哲等问道:“诸兄久居‘哀牢’,定然地理极熟,可知附近有无形势奇险的死谷之属?如今我们既欲计诱对方,便须一鼓齐歼,不会再有漏网之鱼才好!” “辣手才人”石不开点头答道:“谷略为偏东的数里之外,有座地势不大的山谷,名叫‘亡魂谷’!此谷谷口极狭,仅能通人,谷内形状如袋,方圆也只有亩许光景!” “黑心张良”司马庸拊掌笑道:“妙极,妙极,此谷不但形势正合我用,名称也颇凑巧,必然可把对方一举聚歼于这‘亡魂谷’内!” “天狼秀士”罗三恨在旁听到此处,向“辣手才人”石不开插口问道:“石兄记不记得那‘亡魂谷’的两侧形势如何?” “辣手才人”石不开道:“亡魂谷的两侧全是百丈高崖,壁立如削!” “天狼秀土”罗三恨又复问道:“哀牢山中,有无狼群出现?” “铁嘴君子”辛子哲接口说道:“谷左近甚少,但从‘亡魂谷’再往东走,却时常有大批狼群出现!” “黑心张良”司马庸含笑问道:“罗二哥动问狼群则甚?是否要想把对方当做昔年的十僧十道看待?” 罗三恨点头冷笑说道:“故计不妨重施,历史也时常重演!司马三弟倘若有兴,不妨再陪我去趟‘亡魂谷’,看看地势好吗?” 司马庸含笑起立,邀约“辣手才人”石不开领路前往! “天狼秀士”罗三恨命“谷”内侍者,携带了二三十只狼群嗜食的猪羊,一同偕行,并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公孙大哥,请你在‘谷’诸侍者中,选择三名与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等身材相若之人,告以妙计,等我自‘亡魂谷’返回,便对他们施展易容手段!” 公孙大寿含笑点头,罗三恨、及石不开等,遂带领侍者及猪羊,驰向“亡魂谷”口! 到了地头,果如“辣手才人”石不开所言,谷口极狭,谷内其形如袋,约莫亩许方圆,两侧均是壁立高耸,人一入谷以后.确实极难逃脱! “天狼秀士”罗三恨看完谷内形势,便自走到谷口,迎面连嗅! “辣手才人”石不开含笑问道:“罗兄嗅些什么?” “黑心张良”司马庸接口笑道:“我罗二哥有天生伏狼奇能,他这迎风一嗅,便可知道当地有无狼群,及狼群多少?” “辣手才人”石不开闻言,不禁微觉不信,方欲再度发问,“天狼秀土”罗三恨已自微笑说道:“当地虽有狼群,可惜为数不多,只有三四十只左右!”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倘有三四十只狼群一齐猛烈攻击,威势亦不可当,对方纵然奸滑似鬼,此番也难免在罗二哥的妙计之下,粉身碎骨,惨遭群狼兽吻的了!” “天狼秀士”罗三恨脸上微现得意笑容,突然伏身贴地,发出连声绝似狼嗥的狞厉怪啸! 罗三恨嗥啸一番以后,命人把所携猪羊,放向“亡魂谷”中,便与“黑心张良”司马庸,“辣手才人”石不开等回转“谷”内! 司马庸含笑问道:“罗二弟适才嗷啸,是否召聚群狼?” 罗三恨点头冷笑答道:“我不仅召聚群狼,今夜还要独自前来,对它们略加训练,到时才好随心使用!” 司马庸知道罗三恨的驯狼之术,是独门妙技,必须单独施展,不愿有人旁观,遂会心微笑说道:“罗二哥这次安排,委实绝妙,令小弟佩服之至!” 罗三恨笑道:“天下事往往百密一疏,我这安排,虽然必出对方意料,多半成功,但贤弟与公孙大哥,仍须率众妥加策应,莫使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才好!” 司马庸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据小弟所料,对方人数,不会太多,只要一入‘亡魂谷’,在群狼环攻之下,决无丝毫生望!” 罗三恨回转“谷”后,“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已把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的替身寻好,由罗三恨细心施展易容妙术,并更换衣服,果然极为形似,令人无法分辨其是伪是真! 罗三恨先对三人讲解“亡魂谷”形势,命他们倘若发现有人跟踪,便诱其走入“亡魂谷”,谷中事先凿好三个小小石穴,只要藏入穴中,外有巨石为障,便不会在狼群猛袭之时,遭遇不测! 诸事安排既毕,“天狼秀士”罗三恨等到入夜,遂独往“亡魂谷”施展自己独擅的训狼奇术,把谷外群狼,加以秘密训练! 次日天明以后,“天狼秀士”罗三恨遂请“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及“黑心张良”司马庸,率领“辣手才人”石不开,“倾橐先生”包一胜.“铁嘴君平”辛子哲,分为数路,不着痕迹地走出“谷”,绕往“亡魂谷”左近,暗暗埋伏! 然后自己佩着那柄通体淬毒的“太阿剑”,率领三位冒牌的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装作出谷闲游,慢慢走向“亡魂谷”方面。 “天狼秀士”罗三恨因系故意设计.处处留神,行未多远,便发觉果然有人在暗地跟踪自己!有此发现,罗三恨自然高兴异常,遂在走到“亡魂谷”外之时,向被化装成水中萍模样的谷女弟子,纵声狂笑说道:“萍儿,这‘亡魂谷’内,景色绝佳,你与谷贤侄、东方老弟,且先入谷游览,我有事需回‘谷’一行,顺便再命人送些酒食来此!” 话完,便即含笑挥手,回身向“谷”方面走去! 三名“谷”弟子.见“天狼秀士”罗三恨走后,便相偕进入“亡魂谷”内! 罗三恨走未多远,悄然折回,与暗中埋伏的公孙大寿、司马庸等,会合一处! 群魔静等片刻以后,果然发现两个黑衣蒙面之人,也自进了“亡魂谷”内! “天狼秀土”罗三恨,向公孙大寿、司马庸等人笑道:“对方只有两人,我们暂时不必召集狼群,以免他们被狼群撕碎,看不清庐山面目!” 司马庸点头说道:“两人之微,我们随意出手,均可拿下,万一真有特殊变化,迫不得已之时,罗二哥再召狼群便了!” 群魔计议既定,遂一齐拥入“亡魂谷”内! 这时,三名“谷”弟子,早就藏入石穴,“亡魂谷”内,只有那两个黑衣蒙面之人,正在诧异非常地,傍徨四顾!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首先纵声狂笑说道:“尊驾大闹我‘谷’,已非是一次,公孙大寿颇慕丰仪,如今该请你们一露庐山真面目了!” 右边一个蒙面人,默然不答,右边一个蒙面人,却似根本未把眼前这些恶煞凶神看在眼中,哈哈一笑,朗声吟道:“一醉能排万虑空,人生难得是朦胧.清狂镇日对西风!啸傲江湖千幻影,睥睨天地一飞虹,亦魔亦侠亦神龙!” 公孙大寿闻得吟声,悚然一惊问道:“尊驾难道是‘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 南宫漱石哈哈大笑说道:“去年五五端阳,我在‘谷’中.叨扰‘五毒盛宴’,并蒙公孙谷主亲自飧以‘黑地狱’特制剧毒,又曾一同参与‘中元鬼节大会’,难道公孙谷主竟会认不出我了吗?” 公孙大寿被对方讥讽得无词以对,只得哈哈大笑说道:“南宫兄形相时易变幻莫测,人称‘幻影’,公孙大寿浊眼凡胎,如何识得高明?这一位呢……” 南宫漱石不等对方话完,便即摇手笑道:“这位仁兄,忏悔前孽,不愿再提姓名,公孙谷主何必多问?” 司马庸一旁听得不悦说道:“南宫漱石,你不必这等老气横秋,我来问你,屡次搅闹我‘谷’的,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南宫漱石冷笑一声说道:“司马庸,请你说话客气一些,你能号令‘黑地狱’,却号令不到我南宫漱石头上!” 司马庸被对方抢白得怒到极处,遂阴森森地笑了一笑,冷然说道:“南宫漱石,你身在网罗之内,怎么还敢逞强?你以为你还能生出这‘亡魂谷’吗?” 南官漱石怪笑说道:“司马庸,南宫漱石若无准备,怎敢硬闯你这预先设伏的虎穴龙潭?可惜你空自妄作聪明,反而中我之计了!” 司马庸晒然说道:“我会中你什么计儿?” 南宫漱石笑道:“我们派人在‘谷’附近的最高峰上了望,望见你们分头出谷,绕道集合,至此埋伏,便知定有毒计!端木淑姑娘因见你们倾巢尽出,遂想出将计就计妙策,表面上由我与这位朋友,中计追踪,故意进入‘亡魂谷’,其实端木姑娘却与其他能手,趁机大破‘谷’!此时整个‘谷’,定已成为一片火海!” 司马庸闻言,知道对方所说决非虚语,遂向“天狼秀士’罗三恨耳边,悄悄说道:“罗二哥,我们百密一疏,果然留下极大破绽,如今我与公孙大寿带领‘辣手才人’石不开,‘铁嘴君平’辛子哲,驰援‘谷’,你与‘倾橐先生’包一胜,则在此指挥狼群.对南宫漱石,及另一蒙面人发动攻击便了!” “天狼秀士”罗三恨眉头紧蹙恨恨说道:“这才叫终朝打雁,竟被雁儿啄了眼睛,我非要这两个可恶东西,惨遭群狼兽吻不可!” 他们一面低语,一面竟不进反退地,向“亡魂谷”口退去! 这种动作倒使南宫漱石及另一蒙面人,有些莫明其妙地,愕然惊诧,岸立不动! 一出谷口,“天狼秀士”罗三恨立发狼嗷,召豪群狼,更因心悬昏睡密室未醒的义女水中萍、谷家麒、东方刚等,并催促司马庸、公孙大寿.赶紧率人驰援“谷”方面! 司马庸等,匆匆赶去,谷口群狼,业已闻嗥而至! 这群恶狼,足有三四十只,均是爪牙森利,凶毒异常,一齐向那狭小“亡魂谷”挤进,声势委实慑人已极! 但“天狼秀士”罗三恨,与“倾橐先生”包一胜役使群狼,重进谷内以后,不禁大惊失色! 原来南宫漱石等人,计划极为周密,这时竟在“亡魂谷”右侧的高峰半腰,出现了“邛崃三绝”中的阮清泉,并沿壁抛落一根百丈长藤,把南宫漱石接引到了二三十丈以上! 群狼奔进谷口,因谷中仅剩另一蒙面人,遂一齐向他扑去! 最使“天狼秀士”罗三恨,“倾橐先生”包一胜震惊欲绝地,是这蒙面人的面巾已落,赫然竟是“阴风叟”濮阳赫! “阴风叟”濮阳赫自从误打了“黑心张良”司马庸一记耳光,畏罪逃离“谷”后,竟会施展“阴风煞手”,杀死奉命寻他回谷的素因师太,已使“谷”内群魔,疑诧莫名,如今居然又与南宫漱石一同行动,怎不令“天狼秀士”罗三恨,“倾橐先生”包一胜,骇然瞠目? 就在罗三恨与包一胜,惊愕失神之间,当头四五只饿狼.已向“阴风叟”濮阳赫猛扑上去! “阴风叟”濮阳赫曾为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一身功力,岂同等闲? “阴风煞手”聚处,一招“双手开天”,便把迎面扑来的三只巨狼,震得飞出数尺,惨嗥而死! 但扑向胸头面的三只巨狼,虽被震死.另两只巨狼的森森利齿,却已即将啮中濮阳赫的右腿及左足! 濮阳赫身负绝艺,身形微仰,双足齐飞地,腾空而起,足尖凝聚内家真力,又把这两只凶狼,踢得翻翻滚滚! 这五只凶狼,虽被击退,但因狼群为数太多,又复悍不畏死,继续不断发动猛烈扑击,“阴风叟”濮阳赫武学再高也孤掌难鸣地,瞻前不能顾后,瞻左不能顾右,陷入了极端危险的情势之下! “倾橐先生”包一胜见状,向“天狼秀土”罗三恨蹙眉说道:“罗兄快发号令,使群狼停止进袭,我们不能听任‘阴风叟’濮阳赫在狼口分尸,应该把他设法生擒回‘谷’去.盘问其突然背叛之故,才是正理!” “天狼秀士”罗三恨也因看出“黑心张良”司马庸对“阴风叟”濮阳赫,颇为宠信,师兄弟刚刚和好,不宜又为此事,有所磨擦,遂引吭发出他那种狼嗥似的特殊长啸,阻止群狼对“阴风叟”濮阳赫继续扑击! 啸声发后,狼群攻势渐止,约莫过了两三盏热茶时分,方全部退出“亡魂谷”外! 这时,地上躺着八具狼尸,“阴风叟”濮阳赫的肩腿等处,也略有血渍,显得异常狼狈! 援藤上壁的“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及在壁上垂藤援救南宫漱石的阮清泉则已走得无踪无影! “倾橐先生”包一胜缓步走向“阴风叟”濮阳赫,和颜悦色地,含笑叫道:“濮阳兄,司马先生对你失手误伤他之事,并不在意,命我请你回转‘谷’内!” “阴风叟”濮阳赫“呸”了一声,冷冷说道:“包一胜,你不要骗我,司马庸心黑手狠,嗜杀成性,我若回转‘谷’,岂不成了他的俎上之肉?” “倾橐先生”包一胜见“阴风叟”濮阳赫往日简直把“黑心张良”司马庸奉若神明,如今竟敢对他这等谩骂,不由越发惊疑地,一面缓步向前,一面含笑说道:“濮阳兄……” 这“濮阳兄”三字方出,一片劈空劲气,业已迎面袭来,“阴风叟”濮阳赫厉声叫道:“包一胜,我知道你们全想对我不利,还不赶快停步?再若上前,小心我的阴风煞手!” “倾橐先生”包一胜闻言,只得向身旁站的“天狼秀士”罗三恨,苦笑低声说道:“罗兄,我看濮阳兄定是精神失常,才会有这种变态!” “天狼秀士”罗三恨双眉深聚,沉思不语! “倾橐先生”包一胜见他不答自己向话,不禁愕然问道:“罗兄,你在想些什么?” “天狼秀士”罗三恨目闪奇光,缓缓说道:“包兄,我对‘阴风叟’濮阳赫为何突有这种奇异变态之故,业已猜出了八九成光景!你且退后,让我来试上一试!” “倾橐先生”包一闻言,满腹疑云地,闪身退后! “天狼秀士”罗三恨则一面缓步向前,一面口中喃喃说道:“天狼天狼,幻变万方,易善为恶,化邪为良,受吾妙法,听我主张……” 说也奇怪,“阴风叟”濮阳赫听了“天狼秀士”罗三恨这种喃喃语音以后,竟痴然木立,一动不动,听任罗三恨走到身前,举手一挥,异香散处,便即翻身晕倒! “倾橐先生”包一胜看得宛如中魔一般地,大叫说道:“罗兄,你真有一套!” “天狼秀士”罗三恨翻开“阴风叟”濮阳赫的眼皮,又复略作端详,点头说道:“我猜得果然不错!” “倾橐先生”包一胜问道:“罗兄,莫非你已知道‘阴风叟’濮阳赫为何如此变态吗?” “天狼秀士”罗三恨面色颇为沉重地说道:“他是吃了我的‘天狼变心丸’!” “倾橐先生”包一胜失惊说道:“对方哪里来的‘天狼变心丸昵’?” “天狼秀士”应声答道:“我曾经送给我公孙大哥一颗‘天狼变心丸’,这颗灵药,已被对方骗去!” “倾橐先生”包一胜“哦”了一声,恍然说道:“怪不得濮阳赫兄变性得如此之快,并把素因师太杀死!” “天狼秀士”罗三恨冷冷一哼说道:“包兄命人把濮阳赫抬回‘谷’去,今天之事,我们万想不到,竟会如此一败涂地!” 话完,顿足飘身,直奔“谷”。 但等他赶到之时,“谷”已步“邛崃幽谷”后尘,大半房合.均被烧得干干静静! “天狼秀士”罗三恨目注那些枯柱焦椽,颓坦败瓦,不禁心头微跳地,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急急问道:“公孙大哥,萍儿与谷家麟、东方刚呢?是已葬身火窟,化为劫灰?还是已被对方救走?”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面色异常沉重地苦笑道:“我已命人清扫火场,在密室遗烬之中,未曾发现他们三人尸体,大概已被对方救去!” “天狼秀士”罗三恨闻言,忽向“铁嘴君平”辛子哲一翘拇指,怪笑说道:“罗三恨从不服人,但今日却对辛兄佩服之至!” “铁嘴君平”辛子哲受宠若惊地,讶然问道:“罗兄,你服我何来?” “天狼秀士”罗三恨道:“我服你好灵验的‘金钱神课’,那‘得而复失,失而夏得,一失一得,神仙难测’之语,居然无一不验!” “铁嘴君平”辛子哲苦笑说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验在何处?” “天狼秀土”罗三恨说道:“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等被人救走岂不是‘得而夏失’?” 辛子哲“哦”了一声,又复问道:“失而复得昵?” “天狼秀士”罗三恨应声答道:“阴风叟濮阳赫业已被我寻回,随后就到!” “黑心张良”司马庸愕然问道:“罗二哥是在何处寻着濮阳赫的?” “天狼秀士”罗三恨摇头苦笑说道:“我们方才在‘亡魂谷’中,所见的两名蒙面之人,‘阴风叟’濮阳赫便属其之一!” “黑心张良”司马庸失惊叫道:“这倒真是‘神仙难测’的了,濮阳赫怎会如此变性?罗二哥把他处决了吗?” 罗三恨冷然答道:“濮阳赫因服食了公孙大哥被对方骗走的那粒‘天狼变心丸’,才如此变性!我怎会将其处决,已由包一胜兄,命人护送回谷,等他到后,再替他解除所服‘天狼变心丸’的药力便了!” “天狼秀士”罗三恨说到此处,话音微顿,眉头深深一蹙,又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问道:“公孙大哥,对方来了几人,怎会听任他们把‘谷’摧毁成这等模样?”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脸上微红,苦笑说道:“我与司马三弟,率众赶回,对方已告得手退去!据说来人是端木淑,及南海普陀山的悲天圣尼海云庵主!” “天狼秀士”罗三恨听得“海云庵主”之名,也不禁悚然动容地,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问道:“海云庵主一清大师极少在江湖走动,怎会突来‘谷’?有人亲眼看见她吗?”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点头说道:“谷中弟子.有多人目睹一清大师及端木淑师徒,把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等救走!” “海云庵主”一清大师号称当世第一能手,威名不在“世外双仙”以下。 “天狼秀士”罗三恨知道慢说“谷”好手尽出.便全在谷中,也决无一人能是这位空门奇侠对手! 默然之下,只得聊以解嘲地,怪笑说道:“海云庵主一清大师,与端木淑师徒,虽然乘虚而入,把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三人救走,但罗三恨敢发狂言,她们却绝对无法解除谷家麒等所中‘天狼变心丸’的药力!” 说到此处,“倾橐先生”包一胜已把昏述不醒的“阴风叟”濮阳赫,送至“谷”内! “黑心张良”司马庸知道濮阳赫是吃了“天狼变心丸”,才如此变性,不禁向“天狼秀士”罗三恨苦笑说道:“罗三哥,你赶快替濮阳赫把‘天狼变心丸’的药力解除才好!” “天狼秀士”罗三恨闪目四顾,见周围除了几名“谷”弟子以外,毫无人踪,遂向司马庸低声笑道:“司马三弟,要解‘天狼变心丸’的药力,并不甚难,你命人准备四两上好朱砂,给濮阳赫服下,再替他在‘脊心穴’上,用三成力轻震一掌,便告复原如初的了!” “黑心张良”司马唐闻言觉得朱砂虽属镇邪药物,一服四两,似乎太多? 但因“天狼变心丸”,是罗三恨独门奇药,可能解法特殊,遂末再多问,命“谷”中弟子,如言办理。 这时,在群魔愤怒忙乱,未甚注意之中,忽有一名“谷”弟子,悄悄离开,驰向“谷”外! 一出“谷”,这名弟子,便除去化装,原来竟是曾在“黑地狱”中,假扮“铁扇先生”,暴露行藏,几乎九死一生的当代神偷令狐元! 令狐元赶到距离“谷”四五里远的一座山峰半腰,只见“悲天神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端木淑、阮清泉等,正对沉睡末醒的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三人,愁眉无策! 原来“海云庵主”一清大师,虽然轻易不履红尘,但毕竟只有端木淑一个心爱弟子,因她下山多时,有些放心不下,遂离开“南海普陀”,探看爱徒情况。 一清大师离山不久,便与令狐元相遇,并得知“中元鬼节大会”的一切经过。 恰在此时,江湖中传遍了“青城无发叟”万天痴,“峨眉玉杖神婆”柳无双等“世外双仙”,重出武林之讯! 一清大师与“玉杖神婆”柳无双有旧交,加上一时又不知端木淑的下落,遂与令狐元结伴西行,打算至“峨眉”访旧。 谁知才入西南境内,便听得“玉杖神婆”柳无双与“无发叟”万天痴,定于年底集会“哀牢”,一清大师略计时日,觉得不必再赴“峨眉”遂向“哀牢”赶去。 到“哀牢谷”左近,便与南宫漱石等人相遇,端木淑忽见恩师,不由喜出望外,遂把一切遭遇,向一清大师细说一遍。 一清大师听得师姐一静神尼业已功德圆满,证果西归,不禁合掌低眉,吟了几声佛号,向南宫漱石说道:“南宫施主,关于谷家麒等服食‘天狼变心丸’变性一事,大概非从‘天狼秀土’罗三恨身上,才能探出解救之法?” 南宫漱石摇头叹道:“罗三恨这老儿,奸猾似鬼,我们几次探听,均未如愿……” 一清大师不等南宫漱石话了,便向端木淑笑道:“淑儿,你去把‘谷’内弟子,擒他一个回来!”-端木淑猜不透恩师用意,遂赶往“谷”内,擒回一人。 一清大师又向令狐元笑道:“令狐施主的空空妙技,绝世无双,又精易窖之术,我想请你装扮这名‘谷’弟子,混入谷中,探听‘天狼变心丸’药力,究应怎样解救。罗三恨如有特制解药,以偷天换日手段.盗来应用!” 南宫漱石拊掌赞道:“大师这种安排,委实绝妙.饶他司马庸、罗三恨等,如何刁猾?也必奏功的了!” 令狐元如言去后,那位倒霉已极的“阴风叟”濮阳赫,却因误伤“黑心张良”司马庸匆匆逃出“谷”外! 阮清泉心中一动,请一清大师下手点倒濮阳赫,把自己装扮“黑心张良”司马庸时,从公孙大寿处得来的那粒“天狼变心丸”,喂给濮阳赫服下! 一对周时后,濮阳赫果然性情大变,竟把司马庸派来寻他的素因师太杀死,并与南宫漱石等人,极为交好! 这时,令狐元送来讯息,报说“黑心张良”司马庸定下“亡魂谷”群狼陷阱之计! 一清大师遂将计就计地,请南宫漱石与濮阳赫诈做中计,故意投入“亡魂谷”,再由阮清泉事先援上峭壁,准备长藤接应,自己赠与端木淑,乘虚扫荡“谷”,并将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等三人救出! 如今既见令狐元恢复本来面目,并满脸笑容赶到,南宫漱石便知大功告成,含笑叫道:“令狐兄,你是把‘天狼秀士’罗三恨的特制解药盗来?还是把‘天狼变心丸’的解救之法探出?” 令狐元摇头笑道:“无须特殊解药.只要使中毒人服下四两朱砂,并在‘脊心穴’上微运真力,拍上一掌,便可解去‘天狼变心丸’的药物灵效!” 南宫漱石骇然说道:“朱砂虽是镇邪药物,但素忌多服,怎要一服四两?” 令狐元蹙眉说道:“我也觉得用量太多,但‘天狼秀士’罗三恨确系如此嘱人准备,替‘阴风叟’濮阳赫解救!” 阮清泉笑道:“也许是‘天狼变心丸’如此不合常情怪药,必须以不合常情的怪法解救?” 端木淑蹙眉说道:“我们在未替谷家麒等,解去‘天狼变心丸’的药力之前,不便把他们弄醒,难道就这样去往镇市……” 令狐元笑道:“端木姑娘不必忧心,老朽走趟附近镇市,搜寻十余两上好朱砂,携回使用便了!”便即闪身疾驰而去! “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看着昏睡未醒的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等,向“海云庵主”一清大师苦笑说道:“那罗三恨所炼‘天狼变心丸’的灵效,委实不可思议,若非此次令狐兄巧从对方口中,听来解救之法,大师纵有无边佛力.盖代神功,恐怕也对此事颇感棘手的呢!” 一清大师合掌低眉,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号说道:“像‘黑心张良’司马庸,‘天狼秀士’罗三恨这等罪恶滔天的凶毒之徒,若不除去,武林中哪里会有安宁之日?” 南宫漱石闻言笑道:“大师多年潜心般若,如今竟动慈悲杀念,想是这般魔头的劫数到了!” 一清大师失笑说道:“既称‘杀念’,何谓‘慈悲’?” 南宫漱石笑道:“大师此念一动,不知有多少苍生受福?自然当得起‘慈悲杀念’四字!” 一清大师又念了一声佛号说道:“南宫施主既然赞同此举,等令狐施主搜寻朱砂回来,解除谷家麒等所中‘天狼变心丸’药力之后,我们便先把‘谷’内群魔,加以诛戮.也替五五端阳之时,省了不少手脚!” 南宫漱石点头笑道:“我早有诛戮群魔之意,但一来因对方好手极多,声势颇强,二来谷老弟和水姑娘等尚在人手,有所顾忌,故而尽量容忍!如今大师法驾既到,谷老弟等,又已脱险,自然应该放手行诛,杀他个干干净净才是!” 一清大师闻言,目注南宫漱石微笑说道:“一别多年,南宫施主不仅功力精进,连性情方面,也温和不少!” 南宫漱石笑道:“昔年我在‘南海小雷音’,承蒙大师指教以来,满腔盛气,本已稍减,再经误中‘黑地狱’奇毒,几乎陷身万劫不复之境之后,人生的确已大大改变,若换往日骄暴性情?‘谷’内,恐怕早就被我闹得地覆天翻,神嚎鬼哭!” 端木淑闻言,方知这位“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昔年竟在恩师手下,受过挫折! 一清大师静静听完,合掌笑道:“昔日南海小雷音之会,我们旗鼓相当,未分胜负,南宫施主怎的如此介意?” 南宫漱石摇手笑道:“我如今情性已改,大师不必再加宽慰,若非你昔日成全,南宫漱石因骄矜太甚,不知要在这险恶江湖以内,遭遇多少严重闪失?” 说话至此,端木淑欣然笑道:“令狐老人家真有办法.竟然回来得这样迅速!” 一清大师及南宫漱石,举目看去,果见令狐元业已满面笑容地,欣然折转。 南宫漱石含笑叫道:“令狐兄,市镇离此不近,你怎么……” 话犹未了,令狐元便纵到面前,微笑说道:“我去到前山,见有一户人家,便试加搜索,竟然弄到了斤许上好朱砂,足供谷老弟等的解毒之用!” 一面说话,一面取出三个纸包,递与阮清泉.并得意笑道:“阮兄,我因此处既无天平.又无戥秤,生恐用量不确,遂索性在那大户人家之中,把朱砂秤好带来,每包四两,你拿去用酒调匀给谷老弟等,服食便了!” 阮清泉接过朱砂,不禁满心安慰地,向令狐元笑道:“令狐兄真个细心,我先把谷家麒老弟救醒,然后再救水中萍姑娘,及东方刚老弟!” 阮清泉一面说话,一面取些美酒,调匀一包朱砂,便欲首先喂给谷家麒服下,以解除他所中“天狼变心丸”的药力! 端木淑忽然心中一动,嗫嚅说道:“阮老人家,你……你……你先救水中萍姑娘,或东方刚大哥好吗?” 阮清泉闻言,微一寻思,猜出端木淑的用意以后,遂含笑点头,先把用酒调匀的四两朱砂,喂给东方刚服下! 东方刚服下朱砂的片刻以后,忽然双眼一张,跃身而起! 令狐元以为药力生效,一旁含笑,道:“阮兄,快以三分真力,拍向东方老弟的‘脊心’要穴!” 阮清泉闻言,遂以一式“浪拍洪崖”,向东方刚后背“脊心穴”上击去! 哪知不击还好,阮清泉的三成掌力,刚刚击中东方刚的“脊心穴”,东方刚便如受千钧重击,惨嚎一声,跄踉跌出三数步远,七窍狂溢黑血,尸横就地! 令狐元“哎呀”一声,顿足叫道:“阮兄,你用了多少真力?” 阮清泉悲痛万分地,颤声答道:“我……我只用……了三成真力,怎……怎……会……如……此……” 一清大师面寒如水地,连喧佛号以后,向阮清泉摇手说道:“阮兄,错不在你,我们全中了‘天狼秀士’罗三恨的阴谋毒计!” 端木淑如今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惭愧! 震惊的是方才倘若阮清泉先救谷家麒,谷家麒便已返魂无术,饮恨泉台! 惭愧的则是因为自己一句话儿!竟把东方刚的一条性命送入了枉死城中,遭此惨祸! 她在这种复杂心情之下,不禁珠泪双垂,走到东方刚尸身之前,合掌低头.默默祷祝! 阮清泉此时业已悲痛得欲哭无泪,向端木淑咬牙问道:“端木姑娘,你在祷祝什么?” 端木淑含泪悲声答道:“东方大哥因我一语而死,我立誓手刃‘天狼秀士’罗三恨,为他报仇雪恨!” 阮清泉顿足恨声说道:“端木姑娘,你在完成这桩誓愿之时,务必剜下‘天狼秀士’罗三恨的那颗狼心,或是割下他一只手臂,我要生啖其肉,方足解恨!” 一清大师怫然起立,念了一声佛号,向令狐元及阮清泉说道:“令狐施主请在此,招呼谷家麒、水中萍,并为东方刚老弟营葬,我与淑儿及南宫施主,立即荡平‘谷’,把谷内群魔尽数诛戮!” 令狐元神色沉重地,应声答道:“我也因间接害死东方老弟,心中歉疚万分,理应尽心尽力地,好好为他造座坟墓!但愿大师宏施佛法,痛歼群魔,免得无数苍生,再遭祸害!” 第二十四回 无计可施空惆怅 一清大师闻言,遂与“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率领端木淑,向“谷”内赶去! 端木淑心中悲忧交集,悲的是东方刚与自己道义结交,同闯江湖,如今身遭惨死,使“邛崃三绝”,折了一个! 忧的则是令狐元所探听来的“天狼变心丸”解法,既属子虚,是“天狼秀士”罗三恨故意捏造之语,则谷家麒、水中萍二人所中药力,如何解除?难道听任他们终身变性。 端木淑忧思及此.深恐师傅一清大师,及“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盛怒之下,出手过分凌厉,遂一面疾驰,一面说道:“恩师及南宫前辈,我们下手诛戮‘谷’的‘黑心张良’司马庸,‘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或‘阴风叟’濮阳赫,均可除恶务尽地,毫不留情!但对于‘天狼秀士’罗三恨,却似暂时还要网开一面,莫把他置于死地才好!” 南宫漱石笑道:“端木姑娘放心,我和你师傅不会糊涂冒失,倘若杀了‘天狼秀土’罗三恨,谷家麒老弟与水中萍姑娘的灵智,却是如何复原?” 端木淑脸上一红,又复说道:“还有‘辣手才人’石不开、‘铁嘴君平’辛子哲、‘倾橐先生’包一胜等‘文卜赌’三魔,虽与‘黑心张良’司马庸沆瀣一气,助纣为虐,但因他们也是误服‘天狼变心丸’,方致变性,似有可恕之道,不必一体行诛!” 一清大师点头说道:“淑儿说得对,常言道:‘钢刀虽快,不斩无罪之人’,石不开、辛子哲、包一胜等,与谷家麒、水中萍同为受害之人,我们怎忍心过加责备?” 说话之间,业已进入“谷”口! 但谷口所布明桩暗卡,竟然一齐撤去! 南宫漱石“哼”了一声,扬眉说道:“难道这般魔头知机先遁?抑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说话之间,三人业已驰进谷内,只见到处都是些枯柱折椽,几乎连谷径都被堵塞! 一清大师见谷内毫无人踪,遂摇头叹道:“这般邪魔外道,大概知道我们必来复仇,业已尽数遁去!” 南宫漱石冷笑说道:“不论如何,我们也得把这‘谷’,仔细搜寻一遍!” 端木淑手指左前方说道:“南宫前辈请看,这‘谷’内房宇,连烧带拆,无不倾圯,只有那‘殿’,还剩了一个架子,巍然独存!” 南宫漱石轩眉说道:“我们过去看看!” 三人飘身纵过,只见“殿”前的石地之上,有用新鲜人血写成的两行大字:“四两朱砂一条命,管教南海服天狼!” 大字之后并有几行小字,写的是:“投之桃李,报之琼瑶,敬以天火一场,奉还‘悲天圣尼海云庵主’!倘仍眷恋红尘,不肯西归,侥幸脱过此劫,则候五五端阳,在‘黑地狱’中,拜领教益!” 末了署名“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天狼秀土”罗三恨、“黑心张良”司马庸师兄弟等同拜! 一清大师看完字迹,冷笑说道:“这干凶邪,不仅早就知机遁去,并还设下埋伏,要对我火焚‘谷’之事,加以报复!” 南宫漱石狂笑说道:“慢说大师潜心般若,已成金刚不坏之身,连南宫漱石与令徒端木姑娘,也不致为区区烈火所困!” 语音刚了,“殿”废墟以内突然起了一阵极为轻微的繁密爆音! 一清大师缓步走向南宫漱石、端木淑身前,并面含微笑说道:“南宫施主不要轻视这干凶邪,也许他们真有什么厉害手段……” 话犹未了,一声震地惊天的巨响起处,整座“殿”废墟,完全爆散,化成千百团火球,飞扬四散! 这些火球为数既多,来势并又急又猛.使一清大师等人,纵有再高明的绝世轻功,也不及闪避地,身形全被烈焰飞球罩住! 但身外的一片烈焰,却未使“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及端木淑感觉丝毫热力,那无数火球,也分从四外飞过,空出了他们身躯前后左右的数尺方圆! 南宫漱石自是大大行家,见状佩服万分地,向一清大师含笑说道:“大师多载修持,功行果然更进,能够把‘无相神功’,练到这种地步,确实可称绝世的了!” 一清大师摇头笑道:“绝世二字,谈何容易?我师姐一静神尼的功力之深,便非我所能及!” 南宫漱石笑道:“一静神尼业已功果圆满,西归极乐,大师岂非……” 一清大师不等南宫漱石话完,便自接口笑道:“我师姐虽已西扫极乐,但不仅‘玉杖神婆’柳无双、‘无发叟’万天痴、‘通天仙子”池月华、‘不夜城主’韦旭等功力,绝不在我之下,连南宫施主也是个中高手!” 南宫漱石失笑说道:“玉杖神婆等人功力,或许能与大师仿佛,但我却差得太远,就以适才辟火之举而论,倘若由我以‘太清罡气’施为?虽也一样无防,但终嫌剑拔弩张,霸气稍重,与大师‘无相神功’的弭祸消灭于毫无痕迹之中,不能同日而语的了!” 端木淑见那无数火球飞射之下,因到处都是枯柱折椽,并事先加了不少硫磺硝石之属,整个“谷”,已成一片火海,不禁秀眉微蹙,向南宫漱石叫道:“南宫老前辈,你和我师傅是武林道义之交,还彼此客套什么?我们应该快走,火势不小了呢!” 南宫漱石笑道:“端木姑娘何必心急?有你师傅的‘无相神功’,我的‘太清罡气’,及你的‘小诸天雷音掌力’,难道还怕被火所困?” 端木淑摇头笑道:“我不是怕被火所困,是怕令狐老前辈及阮清泉老爷子,远远望见谷中火势太大,又不悉内情,会为我们担忧悬念的呢!” 一清大师笑道:“淑儿说的也有道理,我们走吧!” 这老少三位,展动身形,果然把熊熊烈火,视如无物地,从容冲出了“谷”外。 但端木淑仍自满腹愁肠,因为“天狼秀士”罗三恨已告鸿飞冥冥,无处追寻,对于谷家麒、水中萍所中的“天狼变心丸”药力,却是如何解救? 此时令狐元、阮清泉业已合力给东方刚,营造了一座坟头,埋妥遗体,谷家麒、水中萍,则犹沉睡未醒! 一清大师等人归来,说明经过,群雄均自蹙眉无策! 端木淑思忖良久,向一清大师说道:“恩师,对于如何使谷家麒、水中萍恢复灵智之事,似乎还有一线之望?” 一清大师问道:“莫非你能断定‘天狼秀士’遁往何处?” 端木淑苦笑说道:“他们自然是遁回‘黑地狱’,但‘黑地狱’机关密布,门户隐秘,若非对方故意开放,外人无法入内,我们不能在‘天狼秀士’罗三恨的身上,作指望了!” 南宫漱石也知“黑地狱”无法硬攻,遂向端木淑皱眉苦笑说道:“罗三恨倘若逃回‘黑地狱’,则在五五端阳之前,我们的确对他无可如何!端木姑娘认为还有什么法儿,能使谷老弟和水姑娘恢复灵智?” 端木淑苦笑说道:“梅窝处士与‘散淡居士’司马超,均精于歧黄之术,除非把谷家麒及水中萍,送往‘梅窝’一试!” 南宫漱石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赶快就去!” 端木淑指着谷家麒、水中萍皱眉说道:“是把他们救醒同行?还是就听任他们如此模样?” 阮清泉说道:“这样多不雅观,似应救醒,同行比较方便!” 端木淑点头苦笑说道;“我也知道救醒同行,比较方便,但他们因服食‘天狼变心丸’,情性早变.万一与我们为仇,却是怎好?” 南宫漱石笑道:“有你师傅在旁,还怕他们两个,反上天去?” 端木淑一想有恩师一清大师,及南宫漱石在旁,确实不会有甚大碍,遂点头同意,由阮清泉下手,把谷家麒、水中萍救醒! 谷家麒与水中萍,不认得“海云庵主”一清大师,连南宫漱石也因非昔日形貌,未能立刻辨出! 故而水中萍才一醒来,凶心便作,首先目注阮清泉冷冷问道;“阮清泉,你的命真不小,难到火焚‘邛崃幽谷’的那天夜里竟未把你摔死?” 阮清泉指着那三尺孤坟,长叹一声,含泪说道:“水姑娘,你最好不必再复任性,阮清泉虽然托天之福,侥幸偷生,但这一丘黄土之中……” 水中萍目光一注那座三尺孤坟,愕然问道:“是谁死了?” 阮清泉摇头不答.目中含泪地,取过一方手制墓碑,植在坟前,碑上刻着:“东方刚之墓”五个字! 水中萍这时方大吃一惊,向阮清泉问道:“我东方大哥死了?” 阮清泉方一点头,谷家麒突然伸手,疾如电闪地,一掌按在阮清泉胸前“七坎穴”上,凝劲不发,沉声喝道:“快说,我东方大哥是不是死在你的手内?” 阮清泉双目一张,仰天狂笑说道:“谷老弟,你全猜错了,东方刚是死在狡凶无比,狠辣绝伦的‘天狼秀士’罗三恨的手内!” 谷家麒哪里肯信?目中凶芒电射地,觑定阮清泉,恶狠狠地说道:“阮清泉,你再若信口胡言,捏造黑白,便叫你死在我这小天星掌力之下!” 端木淑实在看不惯谷家麒这等强横霸道的无理举措,微叹一声,目中含泪地,柔声叫道:“麒哥哥……” 这“麒哥哥”三字方出,水中萍便即玉面凝霜,娇颜带煞地,抢前两步,一手揽着谷家麒,一手指着端木淑,晒然叱道:“谷家麒是我丈夫,只有我能叫他麒哥哥,你是什么东西?怎的也如此厚颜无耻地叫他麒哥则甚?” 端木淑被水中萍责骂得愕然瞠目,满面飞红,但又一时想不出应该怎样驳斥?以致窘得“嘤咛”一声,垂落了两行珠泪! 水中萍樱唇微擞,向端木淑晒然冷笑一声,转面对谷家麒咬牙说道:“麒哥哥杀他,快吐小天星掌力,震死这阮清泉,为东方刚大哥报仇!” 谷家麒此时灵性早失,已是色欲中人,迷恋娇妻美色,自唯水中萍之命是从,狞笑起处,掌心一吐,果然发出了小天星掌力! 他指尖已沾阮清泉衣衫,这一蓦然发力,照说阮清泉必死无疑! 谁知谷家麒掌心吐处,眼前一花,居然把力量用空,手下空无一物! 谷家麒失惊之下,微退半步,略定心神,方看出身旁站着一位看来不甚起眼的淄衣老尼,阮清泉却带着满面悲愤之容,站在老尼身后! 水中萍哪里认得这就是号称“武林第一人”的南海普陀“海云庵主”一清大师,故而仍自骄色满面地,傲然叱道:“你这老尼姑是谁?何必多管闲事?” 一清大师侧脸向身旁站立的南宫漱石叹道:“南宫施主,我如今方知‘天狼秀士’罗三恨确属名不虚传的一代凶邪,他所炼的‘天狼变心丸’药力,竟有如此厉害?” 这一声“南宫施主”叫得谷家麒与水中萍,全自微吃一惊,谷家麒目注南宫漱石,愕然问道:“武林中复姓南宫之人不多,莫非你就是‘西风醉客幻影’南宫漱石?” 南宫漱石哈哈笑道:“谷老弟你和我由仇而友,由友而仇地,曾经接触,难道竟认不出我来?南宫漱石这点微名,算得了什么?你与水中萍姑娘,可知道这位大师的法号,是哪两个字吗?” 谷家麒与水中萍闻言,知道出手救走阮清泉的这位淄衣老尼,定然大有来头,齐以一种迷茫眼色,向一清大师愕然凝视! 南宫漱石又复微笑说道:“谷老弟与水姑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就是端木淑姑娘之师,号称当世武林中第一奇人的南海普陀‘海云庵主’一清大师!” 谷家麒本已暗聚“巨灵朱砂神掌”,准备逞凶,但听得“海云庵主”一清大师名头,不禁心内一惊,暗把所聚功力,悄悄散去! 原来“七剑神君”欧古月与“绿鬓仙婆”乔赛乔,抚教谷家麒艺成出道之际,曾经谆谆嘱咐,对武林任何人物,皆可不必畏惧,惟若遇上“海云庵主”一清大师,却千万不可狂傲相对! 水中萍更是屡从恩师“冷香仙子”聂冰魂口中,听得“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盛名,故而虽然满腹凶心,颇想乘机把端木淑置于死地,除去最大情敌,但外貌上也不得不略为收敛那种凶狂之气! 南宫漱石拊掌狂笑说道:“大师虽潜心般若,隐居南海,但声名之盛,仍足震慑八荒!你看这两位忘却本来,暂时迷性的小魔头.听了你‘海云庵主一清大师’八字以后,把那种狠辣凶毒神情,却收敛多了!” 谷家麒双眉一挑,冷然说道:“南宫先生,你也在武林享有盛名,说话请尊重一些,谁是什么‘忘却本来,暂时性的小魔头’?” 南宫漱石一阵哈哈怪笑说道:“你们认贼作父,岂非忘却本来?与‘黑心张良’司马庸那等绝世凶人,沆瀣一气,害得东方刚身遭惨死,难道当不上‘魔头’二字?” 谷家麒傲然说道:“什么叫认贼作父?我爱和谁交朋友,便和谁交朋友,难到非受你们支配不成?” 南宫漱石“哼”了一声,不悦说道:“谁要支配你们,但我有两个问题,却要请你答覆一下!” 谷家麒目注南宫漱石问道:“什么问题?” 南宫漱石冷冷问道:“摩云手谷啸天是你何人?” 谷家麒肃然答道:“是我生父!” 南宫漱石复又问道:“七剑神君欧古月呢?” 谷家麒亦自肃然答道:“是我义父!” 南宫漱石冷笑说道:“天狼秀土罗三恨所炼天狼变心丸的药力,虽然神奇无比,绝世无双,但这两个基本问题,总算你还未曾答错!” 谷家麒怒道:“罗罗嗦嗦地,说上这些话儿则甚?” 南宫漱石目光一闪,灿如闪电地,凝注谷家麒,沉声说道:“你生父‘摩云手’谷啸天,在‘终南山’百丈壁前,被‘阴风叟’濮阳赫害死!你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被‘黑心张良’司马庸囚禁在不见天日的‘黑地狱’中!你枉自习得一身武艺不报生父之仇,不救义父之难,却反与不共戴天的濮阳赫、司马庸等,结为友好,岂非认贼作父?愧为人子!” 谷家麒性情虽变,但心灵深处,总还有丝毫存在,故被南宫漱石责骂得满面飞红.垂下头去! 南宫漱石见状,不禁向“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笑道:“大师.我们赶紧带谷老弟及水姑娘,前往‘罗浮梅窝’,他们灵明虽蔽,性情虽变,但天良尚未丧尽!‘梅窝’中现有‘梅窝处士’,暨‘散淡居士’司马超两位岐黄国手,必可为他们解除所中‘天狼变心丸’的药力!” 谷家麒闻言,愕然却步说道:“你们想把我们带去‘罗浮梅窝’?” 南宫漱石点头笑道:“不去‘罗浮’,你们怎能恢复本来面目?” 水中萍摇头说道:“我们不去!” 南宫漱石讶声问道:“为何不去?” 水中萍冷笑说道:“就算你们能够搬出一大套理论,斥责我麒哥哥,但对我却恐丝毫都扯不上,人各有志,谁能相强?莫非你们这些自诩为正派武林领袖之人,好意思独断专横,妄行霸道?” 南宫漱石何等辩才?但匆促间,却被水中萍这几句异常刁钻的话儿问住,一时不知应该怎样驳斥才对! 水中萍见这位武林奇人,已被自己问住,不禁颇为得意地,又复笑道:“我既然没有听你们命令的必要,我麒哥哥自亦不应去甚‘罗浮’?因为他一个作丈夫的,难道不陪妻子,反倒去陪你们这些不相干的外人不成?” 端木淑听得朱唇微动,欲言又止! 水中萍看她一眼,冷笑说道:“再说我们又没有什么不治痼疾,要去千里求医,寻那岐黄国手则甚?” 一清大师听到此处,微叹一声说道:“水姑娘,你也是姿质极好的正派名门弟子,怎地一服‘天狼变心丸’,便沉迷到如此地步?” 水中萍丝毫不惧“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的震世威名,照样目光微瞥.晒然说道:“你怎样证明我们服了什么‘天狼变心丸’?无非以此作为借口,要想实现你的恶毒企图而已!” 一清大师愕然不解地,蹙眉问道:“我有什么恶毒企图?” 水中萍冷笑说道:“司马昭之意,路人皆知,难道真要我加以揭破,使你这名震天下的一代神尼,脸上挂不住吗?” 一清大师摇头失笑说道:“我实在猜不透水姑娘的心中有什想法?请你尽量揭穿我的恶毒企图便了!” 水中萍旁若无人地,挽着谷家麒向端木淑狠狠盯了几眼,再对一清大师说道:“端木淑和我,均对谷家麒有情,但角逐结果,端木淑失败,麒哥哥做了我的丈夫,你遂想出这种恶毒企图,编造了什么‘天狼变心丸’?无非是要帮你徒弟,把我丈夫夺走而已!” 一清大师涵养再好,也不禁被水中萍这几句话儿气得目射神光,冷“哼”一声,举袖欲拂! 水中萍毫不畏怯地,依然晒笑说道:“你不要神气,以你在武林中的名头,及功力造诣,要想杀我,委实易如反掌!但却决夺不走我的丈夫,因为我腹中已有谷家的骨血,麒哥哥也对我石烂海枯,此情不变!” 说到此处,水中萍索性偎在谷家麒怀中,向他风情万种地,嫣然笑道:“麒哥哥,我说得对是不对?” 谷家麒也旁若无人地,接着水中萍的纤腰,点头笑道:“萍妹说得对,我们既已结为夫妻.你腹中又有了我谷家骨血,我们自然誓死不离,地老天荒,此情永好!” 端木淑虽是襟怀旷达的巾帼奇英,但因对于谷家麒、水中萍二人的感情,极为真挚,故而听得一阵心酸,无法自制地,流下了两行珠泪! 水中萍看见端木淑的伤心情状,不禁冷笑说道:“端木淑,你哭些什么?你们现在人多势众,何不索性下手把我杀死?岂非去了你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 端木淑越听越觉伤心,“嘤咛”失声,泪如雨下! 一清大师想不出任何话儿,足以安慰爱徒,只有向水中萍蹙眉说道:“水姑娘,你说话收敛一点,不要过分狂妄,刺伤别人!” 水中萍冷笑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只因你们自己怀有鬼胎,才觉听来刺耳!” 一清大师被她顶撞得面色大变,却因不便发作,只好竭力忍耐! 水中萍目光一扫阮清泉、令狐元、端木淑、南宫漱石,以及一清大师等人,冷然发话说道:“你们若要杀我?便赶快动手,否则我与麒哥哥一同走了!” 一清大师微一寻思,并看了端木淑两眼,向水中萍挥手沉声说道:“你们走吧!” 靖木淑想不到竟会如此措置?遂悲声叫道:“恩师……” 一清大师脸色沉重地,摇头说道:“淑儿,不要再管他们,他们中毒已深,无法拯救,任其自生自灭好了!” 水中萍得意地笑道:“这才像个一代高人,本来我们的善恶好坏,关系你们什么?” 说到此处,又向谷家麒娇笑说道:“麒哥哥,我们走吧!” 谷家麒果然连向端木淑看都不看一眼,便与水中萍手牵手地,扬长而去! 端木淑芳心欲碎,目含痛泪,正欲再向一清大师哀求,南宫漱石却在一旁向她暗施眼色! 端木淑无可奈何地,目送谷家麒、水中萍身形杳后,向南宫漱石含泪问道:“南宫老前辈,你刚才向我连施眼色……” 南宫漱石接口说道:“端木姑娘,你是对谷家麒老弟,关心太过,当局者迷,难道未曾看出你师傅这等措置必有深意?” 端木淑半信半疑地,叫了一声“恩师”,向一清大师问道:“你老人家……” 一清大师摇手截断端木淑话头,苦笑说道:“在未能设法为谷家麒、水中萍解除所中‘天狼变心丸’药力之前,我们纵然费尽婆心,说干苦口,也等于对牛弹琴!难道真要把他点了穴道,抬往‘罗浮’不成?” 端木淑秀眉深蹙说道:“恩师虽然说的不错,但他们此去,若再沉沦,岂不更复多添孽累!” 一清大师轻拍爱徒香肩,温言笑道:“淑儿不要为他们担忧,我对此早有成算,不过要请你南宫、令狐两位前辈,跑点冤枉路儿而已!” 南宫漱石闻言笑道:“大师尽管吩咐,我与令狐兄不辞万里长途,也愿意成就这桩功德!” 一清大师目光微扫南宫漱石及令狐元,含笑说道:“南宫施主与令狐施主的易容妙术,举世无双,我想请你们略加改扮,甚至索性化装成‘天狼秀士’罗三恨模样,追上谷家麒、水中萍,设法使他们在末返‘黑地狱’之前.一游‘罗浮’,我们则先行赶往‘梅窝’相待!” 端木淑如梦方觉地,“哎呀”一声笑道:“这样安排,确实极好,我怎么竟末想起!” 一清大师看她一眼,微叹说道:“情之一字,误人至深,淑儿要看得开些,切莫作茧缠身,不能自拔才好!” 端木淑知道师傅是说自己为了关怀谷家麒,因情生障,灵明失朗,不禁满面红云,垂头不语! 安排既定,一清大师与端木淑、阮清泉,赶往“罗浮梅窝”,南宫漱石与令狐元,则跟踪谷家麒、水中萍,相机行事。 两批人物,互相道别分路以后,南宫漱石遂向令狐元笑道:“令狐兄,我们尽量走得快些,万一赶不上谷家麒、水中萍,容他们投入‘黑地狱’,则将抱恨终身,回天无力!” 令狐元在其他武学方面,虽然远逊南宫漱石,但轻功一项,却造诣不凡,一面点头含笑,尾随谷家麒等所去方向急赶,一面向南宫漱石说道:“南宫兄,我们赶上谷老弟等,又便如何处理?你扮‘天狼秀士’罗三恨,我扮谁呢?” 南宫漱石摇头说道:“我也不扮‘天狼秀士’罗三恨,因为我们不清楚罗三恨与谷家麒、水中萍之间的细微关系,答对时容易看出马脚!” 令狐元笑道:“南宫兄说得极是,但不知你有何妙算?” 南宫漱石想了一想说道:“我认为我扮‘铁嘴君平’辛子哲,你扮‘辣手才人’石不开,比较妥当!” 令狐元点头笑道:“这样也好,我们索性便说‘天狼秀士’罗三恨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等,率众暗袭‘罗浮’,命谷家麒、水中萍赶往相助!” 南宫漱石摇头说道:“怎样动以说词,似应等彼此见面之后,随机应变,方可天衣无缝,不必事先刻板拟定!” 说到此处,眉峰微蹙,面有忧容说道:“我们这一阵尽力飞驰,业已走了不少途程,怎的仍未看见谷家麒、水中萍的丝毫踪影,莫非追错了路不成?” 令狐元目光微扫四外,摇头说道:“大概不会追错,这条路儿,正是前往广西勾漏捷径,我们再走快些试试?或许谷老弟等,深恐一清大师反悔追踪,也在竭力飞驰,致未赶上!” 南宫漱石认为令狐元所说有理,遂如言再复展尽身法,疾驰穷追,哪知所料完全错误,一直追到“黑地狱”以外,也末追及谷家麒水中萍等。 原来水中萍深恐一清大师万一受了端木淑哭诉,因而反悔,追来阻截,不放谷家麒与自己同行,遂在驰过一座山峰以后,立与谷家麒觅地隐藏,根本未曾再往前走! 直等看见南宫漱石、令狐元二人,追过了头以后,水中萍方与谷家麒,采取极端隐秘行踪的走法,去往勾漏山黑地狱,寻找“天狼秀士”罗三恨等! 他们到达勾漏山时,南宫漱石与令狐元,业已颇为失望地,怅然离去! 就因为这点阴错阳差,遂使好容易才被端木淑等费尽苦心救出哀牢魔窟的谷家麒、水中萍,又复投入了不见天日的“黑地狱”内! 这时,“天狼秀士”罗三恨以为一清大师等人,按照自己故意所说谎言,企图解除谷家麒、水中萍、东方刚所中“天狼变心丸”药力之后,谷家麒等必均身遭惨死! 他与水中萍在这段义父女身份期间,相处得颇为融洽,如今虽因人被一清大师师徒救走,才不得已地用了这条玉碎毒计,但心中却也未免觉得好生悲痛! 悲痛无聊之下,“天狼秀士”罗三恨居然贡献出自己的所有智慧,协助“幽冥主宰”邝无畏,“黑心张良”司马庸等把“黑地狱”各种布置,尽量加强,比先前精妙百倍! 这日,罗三恨正于所居静室以内,筹思在“血污池”上,增加一种厉害埋伏之际,“黑心张良”司马庸突然走来,含笑说道:“罗二哥,我来向你报个喜讯!” 罗三恨愕然问道:“贤弟此语何来?我会有什么喜讯?” 第二十五回 正邪大会端阳节 司马庸笑道:“二哥的心爱义女水中萍姑娘,及谷家麒老弟,业已到了‘勾漏山’中,正在寻找‘黑地狱’的门户!” 罗三恨又惊又喜地,目光一转说道:“如此说来,对方未曾中计?” 司马庸冷笑说道:“恐怕中一半,因为东方刚业已不见!” 罗三恨点头说道:“贤弟猜得有理,可能是一清大师等,先救东方刚,见东方刚惨死以后,遂不敢对谷家麒、水中萍继续施救,因而保全了他们两条性命!” 司马庸阴笑两声说道:“罗二哥斟酌斟酌,要不要开放门户?容许他们入内!” 罗三恨闻言之下,先是一愕,但旋即明白司马庸的用意,是恐谷家麒、水中萍所中的“天狼变心丸”药力已解,此来或系卧底?遂微笑摇头说道:“司马三弟放心,‘天狼变心丸’的药力,除我自己以外,绝无别人能解!但为了谨防万一起见,你在开放门户之时,把‘无香无色氤氲雾’一并放出,迷倒谷家麒、水中萍,等我检视他们体内的‘天狼变心丸’药力已否解除之后,再决定收不收容他们,或是乘机除去便了!” 司马庸点头说道:“罗二哥说得对,我们面对绝世强敌,处事不能不极端谨慎!我不是多疑,只因觉得谷家麒、水中萍决斗不过‘海云庵主’一清大师、南宫漱石等人,对方怎会在费尽苦心,救出他们以后,又让他们轻轻易易地,投入我们手下!” 罗三恨听得瞿然说道:“贤弟说得有理,其中确有极多可疑之处!” 司马庸伸手一指壁间,壁上便现出了一个小小圆洞,微凝真气,向洞内说道:“执役弟子听真,立即开放‘地狱之门’,容许‘鬼影峰’腰的一男一女入内,并在对方进入以后,放出‘无香无色氤氲雾’!” 洞内隐隐有人应声,跟着便传来一阵开启“地狱之门”的隆隆巨响! 谷家麒与水中萍正在“鬼影峰”腰徘徊,忽见“地狱之门”开放,遂毫不犹疑地,相偕入内! 入内以后,门户立即闭死,谷家麒与水中萍也觉得有种懒洋洋的奇异感觉,袭上心头,神智一昏,双双晕倒! 司马庸得报,遂令值役鬼卒,把谷家麒、水中萍送到罗三恨所居静室之内! 罗三恨为谷家麒、水中萍二人,细加检验之后,带着满面宽慰神色,向司马庸微笑说道:“司马贤弟,他们体内的‘天狼变心丸’药力,毫未解除,我们将其救醒.细询怎么脱身的经过便了!” 司马庸闻言,遂用“无香无色氤氲雾”的解药,把谷家麒、水中萍二人救醒。 水中萍神智一清,忽见“天狼秀士”罗三恨站在身旁,遂悲声叫了一声“义父”,便自珠泪如雨纷流! 罗三恨好自怜爱地,蹙眉问道:“萍儿,你受了什么委屈?” 水中萍以巾拭泪,凄然说道:“我东方大哥,被一清大师、南宫漱石等,害得口吐鲜血地,身遭惨死!” 罗三恨闻言,脸上轰的一热,赶紧镇定心神,向水中萍说道:“萍儿不必悲痛,你东方大哥既然遇害,我们设法为他报仇就是!” 司马庸一旁含笑问道:“水姑娘,你东方大哥既被一清大师等人害死?对方怎又肯把你和谷老弟放走……” 水中萍不等司马庸话完,便自“哼”了一声,扬眉说道:“他们哪里肯放?硬说麒哥哥和我是中了义父的‘天狼变心丸’药力,方致行为乖异,想用强力把我们带往‘罗浮梅窝’,请精于岐黄妙术的‘散淡居士’司马超,及梅窝处士,联手疗治!” 罗三恨听得冷笑道:“纵有十个‘散淡居士’与‘梅窝处士’,也解不了我的……” 说到此处,忽然警觉把话说漏,语音倏然而止! 司马庸趁着谷家麒、水中萍似乎还未发觉罗三恨话中漏洞之际,赶紧设法打岔地,又复问道:“你们既要把他们带往‘罗浮’,却又怎会被你们走脱?” 水中萍笑道:“司马先生素有张良之誉,我请你猜上一猜?” 司马庸摇头苦笑说道:“我猜不着,因为不论从武功造诣,或江湖经验方面来说,水姑娘与谷老弟都极难逃出一清大师及南宫漱石等人的掌握!” 水中萍异常得意地,扬眉笑道:“说来或许会使义父与司马先生不信,我是以一顿大骂,骂得一清大师满面羞惭,无言可对,只得让我和麒哥哥,自由自在地,扬长而去!” 罗三恨确实颇出意外地,讶然问道:“萍儿.你是怎样骂法?” 水中萍遂把当时之事,细说一遍! 罗三恨与司马庸听完当时情景景,方知究竟,并明白了日前南宫漱石及令狐元,为何在“勾漏山”中,逗留甚久之故? 司马庸一来因谷家麒、水中萍所中“天狼变心丸”药力,未曾解除,二来得悉经过,遂对他不再多疑,任凭谷家麒、水中萍在“黑地狱”中居住! 但他心计极深,为防万一起见,暗把“七剑神君”欧古月,换了一个更隐秘的幽禁所在,不令谷家麒与之相见! 流光易逝,展眼间已近五五端阳,蓬莱不夜城主韦旭,及北海通天仙子池月华方面,均有人来,通知这两位与无发叟万天痴、玉杖神婆柳无双有相同外号的“世外双仙”,约会于端阳正日,到达“黑地狱”内! “幽冥主宰”邝无畏把会场设在“血污池”上,并由罗三恨、司马庸各运心机,装设了许多令人意想不到厉害埋伏,准备把赴会群侠,一网打尽之后,便可独霸武林,抛却昔日誓言,出见天日! 南宫漱石与令狐元,追不上谷家麒、水中萍,失望归来,立即引起了梅窝群侠的更大失望,其中最感伤心的共有二人,一个是水中萍之师,新自“北天山”赶来的“冷香仙子”聂冰魂,另一个便是与谷家麒早有啮臂深盟的侠女端木淑! 梅窝处士因自己与司马超,埋首精研结果,早已研制成一种专御“黑地狱”剧毒,亦可兼解其他剧毒的灵验药物,遂在听完一清大师及南宫漱石等所述情形以后.颇表惊讶地,愕然说道:“这事委实极怪,照我推测,水中萍姑娘中毒变性,或有可能!但谷家麒与东方刚两位老弟,却不应会被罗三恨所炼的什么‘天狼变心丸’所害!” 一清大师问道:“施主此语,从何而来?” 梅窝处士说道:“谷老弟及东方老弟,于‘中元鬼节大会’以后,来此解毒,重出江湖之际,我与司马兄为防他们重遭‘黑地狱’群魔无孔不入的鬼蜮暗算,曾服以大量灵药,足可维持他们在半载光阴之内,厉毒不侵……” 端木淑听到此处接口说道:“老前辈说得不错,我暗探‘谷’时,曾闻得谷家麒、东方刚未服‘天狼变心丸’前,曾被公孙大寿及濮阳赫,设计饮以中藏‘黑地狱剧毒’的不少毒酒,但均未损伤,毫无中毒迹象!” 梅窝处士闻言,向司马超讶然说道:“我们所制灵药,既能防御‘黑地狱剧毒’,对于其他寻常毒物,更具功效,怎的偏偏不能抵制罗三恨的‘天狼变心丸’昵?” 司马超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位‘天狼秀士’罗三恨,可惜凶狠无伦,不务正道,否则岂不是位受人敬仰.旷古绝今的武林奇客?” 梅窝处士说道:“如今既未能把谷家麒水中萍弄来,便不必多作空谈,好在距离五五端阳会期,业已不远,且等到时设法连同‘七剑神君’欧古月,一并救出‘黑地狱’,再行慢慢设法,使他们恢复灵智便了!” 说到此处,转面向“散淡居士”司马超含笑问道:“五五端阳会上,除了‘不夜城主’韦旭、‘通天仙子’池月华,辽东三怪,公孙大寿、罗三恨、司马庸师兄弟及‘幽冥主宰’邝无畏等厉害人物以外,尚须对‘黑地狱’中的各种厉害埋伏,多加注意!司马施主精于玄机妙理,料必对此早有成算的了!” 司马超眉头微蹙答道:“我那不成材的兄弟,刁狡无比,邝无畏更是绝世凶人,再加上罗三恨这足智多谋的一代魔头,岂非如虎添翼?定在‘黑地狱’中,增加不少厉害埋伏!我们未睹实况,仅凭预测,宛如隔靴搔痒,哪里谈得上什么成算之有?” 南宫漱石笑道:“凡去参加端阳大会之人,都是出群好手,对于厉害埋伏,倒还未必担心,所怕的就是那些无香无色无形,防不胜防的奇毒之类!” 司马超笑道:“要想绝对防毒,只有禁用黑地狱所准备的一切饮食,并在鼻间预先抹上我与梅窝处士特别炼制的‘万应神膏’,只是未免示人以怯,略失体面!” 南宫漱石微笑说道:“我们不用‘黑地狱’所备饮食,也不算是什么大失体面之事,总比身中‘天狼变心丸’奇毒,任人宰割,或是变心易性,沦入魔鬼一流,强得多了!” 一清大师想了一想说道:“南宫施主说得有理,我们不能明知是鸩酒,还去饮鸩止渴!真若哪位酷嗜杯中之物?不可一日无此君者,索性自己带上一些便了!” 梅窝处士笑道:“饮食之事,既已决定,关于‘黑地狱’中,各种埋伏一节,我倒有个小小意见!” 一清大师笑道:“施主请抒高论!” 梅窝处士笑道:“根据他们上次参与‘中元鬼节大会’所见,‘黑地狱’似可分为前后两段,当中是以‘血污池’及‘奈何桥’为隔!” 端木淑点头说道:“老前辈说得不错!” 梅窝处士又复笑道:“黑地狱中机关密布,埋伏重重,但必有‘总弦’控制一切,这‘总弦’所在,想来定是深藏于黑地狱后段的隐秘重地!” 南宫漱石笑道:“这是必然之理!” 梅窝处士脸上微现得意神情,继续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再来推断一下,‘黑地狱’后段隐秘重地的‘总弦’,是怎样通至前段?” 端木淑说道:“照我们所见形势看来,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从‘血污池’底通过,另一种则系别觅捷径!” 南宫漱石笑道:“血污池水甚深,从池底凿通,未免太以艰难,‘黑地狱’群凶何必如此费力?十之八九,定是另寻捷径!” 梅窝处士笑道:“所谓捷径,是否只有利用那条‘奈何桥’呢?” 南宫漱石向梅窝处士,一翘拇指,含笑赞道:“这种见解,万分正确,我们只要设法毁去‘奈何桥’,则‘黑地狱’中一切厉害埋伏,多半便失功效!” 梅窝处士笑道:“最理想的是不毁‘奈何桥’,而使附设在桥身上的消息总弦,失去作用!” 司马超目注一清大师笑道:“隔桥毁物,非极上乘的神功不可,此事只有请一清大师,施展无边佛力……” 一清大师手指南宫漱石,逊谢说道:“南宫施主的‘太清罡气’,也有隔山打牛,无形毁物之能,何况‘玉杖神婆’柳无双,‘无发叟’万天痴等‘世外双仙’,均将与会!” 南宫漱石笑道:“世外双仙若来,自然只消请‘无发叟’万天痴,把他那柄扇儿,微微摇几摇,便可使桥身总弦,被‘天罡扇风’震断!” 司马超笑道:“万一‘世外双仙’不来,又便如何?” 南宫漱石微笑说道:“我所练‘太清罡气’,虽可隔桥毁物,但恐连桥身也会一齐损坏,岂不显得过分小家子气了?” 一清大师一旁接口笑道:“南宫施主放心,到时我和你一同步上‘奈何桥’,你用‘太清罡气’,毁去消息总弦,我以‘无相神功’,防护‘奈何桥’身,不使受损便了!” 南宫漱石笑道:“大师这个主意倒是绝妙,我们便决定在不动声色之下,同登‘奈何桥’上一试就是!” 群侠大计既定,遂各自准备一切,等待端阳赴会,摧毁这不见天日的人间地狱! 双方秣马厉兵,展眼间端阳已到! 一清大师、南宫漱石、聂冰魂等,率领群侠,到了“勾漏山鬼影峰”前。 “不老”宇文弘,“绿鬓仙婆”乔赛乔,也均赶到!他们听得东方刚身遭惨死,谷家麒变性投敌之事,不禁惊讶伤心到了极点! 一清大师连喧佛号,向乔赛乔安慰说道:“乔道友不必悲伤,我们此次定尽全力,摧毁‘黑地狱’,救出欧神君、谷老弟,及一干受难武林同道!倘若此愿不成?连贫尼也誓不再出‘黑地狱’了!” 乔赛乔含悲称谢说道:“但愿大师的无边佛力,能荡魔诛邪,为整个武林,消灾弭劫!” 一清大师笑道:“但能群策群力,一德一心,何愁万难不克?司马施主且把‘万应神膏’,分给乔道友及宇文道友一些,我们要进‘黑地狱’了!” 司马超含笑递过“万应神膏”,请乔赛乔、宇文弘抹在鼻中,并说明“天狼秀士”罗三恨所炼各种毒药厉害,务须特别小心,千万不可饮用“黑地狱”所准备的任何饮食! 群侠一切准备停当,“地狱之门”也就隆隆而启! “幽冥主宰”邝无畏居然亲自率领“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天狼秀士”罗三恨,“黑心张良”司马庸等师兄弟,走出“地狱之门”,迎接群侠! “黑地狱”群凶所以如此谦礼之故,是为了所邀助力,只有“辽东三怪”已来,“通天仙子”池月华,及“不夜城主”韦旭等两位主脑人物,迄尚未到! 令狐元见“幽冥主宰”邝无畏竟敢亲出“地狱之门”,遂指着当空旭日,讶然问道:“邝主宰怎的出见天日之光?难道忘记昔年对一静神尼所立誓言了吗?” 邝无畏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一静神尼业已佛驾西归,我对她所立誓言,自然也应该随之消失!” 一清大师念了一声佛号说道:“念动神知,昭昭不爽,邝施主应知你不是对我师姐立誓,而是对天立誓!”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玉杖神婆”柳无双,及“无发叟”万天痴,不在群侠阵中,心头不禁宽了许多,凶焰又炽地,桀桀狂笑说道:“一清大师,你在武林中名头颇高,说话应有分寸,什么叫对天立誓?又什么叫善恶是非?一切的生死存亡,成败利钝,还不全看自己手段是否高明而已?” 一清大师看了“黑心张良”司马庸一眼,冷然笑道:“司马施主既然自诩手段高明,贫尼愿意领教你的高明手段!” 司马庸双眉一轩,阴笑说道:“大师既想领教,便请入‘地狱之门’!” 一清大师低低一哼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话完,便自缓步当先,走进那看来极为幽森恐怖的‘地狱之门’以内! 群侠鱼贯相随,等到完全进入以后,“地狱之门”便又“隆隆”自闭! 一清大师是第一次来此,但南宫漱石及端木淑等,却是旧地重游,果然觉得“黑地狱”中布置,与前不同,仿佛连路径都微有改变! “散淡居士”司马超是经南宫漱石、令狐元两人.为其易容而来,故而“黑心张良”司马庸尚未看出曾被自己用辣手对付过的同胞兄长,也到了“黑地狱”内! 司马超如今眼看“黑地狱”中鬼斧神工的一切布置,心头不禁感慨万千,暗想兄弟司马庸的聪明才智,倘若用之于正道,在江湖足为群流镜,在朝堂足为帝王师。 谁知却一意沉沦,自甘坠落,眼看得今日即将遭受不可避免的冥冥天谴! 就在这位“散淡居士”颇兴感触之中,群侠业已过了“鬼门关”,到达“奈何桥”下的“血污池”畔! 中元鬼节大会之际,是在“血污池”上,搭了一座“清凉台”,如今却稍有异样! “血污池”靠岸之处,分搭了左右主客两台,相距约有丈许,池上则飘浮了无数荷花,随波流动,远远看去分不出是真是假。 司马庸微一举手,主客双方便自分别登台落座。 这时主台以上,已有六人,除了“辣手才人”石不开,“倾橐先生”包一胜,“铁嘴君平”辛子哲等“文赌卜”三魔之外,还有一位白发老叟,一位青袍道士,一位红衣女子,却是极为陌生人物。 群侠之中,只有端木淑认得红衣女子是“火娘子”侯燕,青袍道士是“水道人”孔一清。 但由他们两人身上,便可猜出那白发老叟,定是“辽东三怪”中,最厉害的“冷面天主”彭炜! 端木淑目光四外一扫,竟未发现谷家麒、水中萍的踪迹! 不由心中微觉嘀咕,暗想谷家麒与水中萍,究竟未曾回转“黑地狱”?还是已遭群凶毒手?否则他们决不会不参加这等热闹场面! 客台以上,摆设了不少精美酒肴,但群侠早有戒心,谁也不敢饮用分毫! 梅窝处士目光微注那些酒肴之属.向群侠低声说道:“诸位不但不可饮食‘黑地狱’所备酒菜,最好连他们的杯盘碗筷,都不要动用!” 南宫漱石因嗜酒如命,正取出所带酒葫芦,欲向桌上杯中,倾酒自饮,闻言之下,遂不用酒杯,捧着葫芦饮了几口! 司马庸在对台瞥见,一声冷笑说道:“南宫大侠放心,你们既入‘地狱之门’,要想生还已难,我们不必过分小气地,在酒中下毒!” 南宫漱石摇头晃脑地,怪笑说道:“谁怕你们仗以自诩的‘黑地狱’奇毒?我们只是‘不饮盗泉之水,不食嗟来之食’地,不屑饮用你们肮脏酒菜而已!” 司马庸冷“哼”一声说道:“南宫漱石,你如今自鸣清高,不饮盗泉之水,我却要在少时莲花较技之际,请你喝些血污池中的腥臭血水!” 南宫漱石哈哈大笑说道:“司马庸你敢向我卖狂?来来来,我们便先斗一阵,看看是谁喝这池中血水?” 司马庸双眉一轩,刚待起身,忽然“当当当”地,传来三声清脆钟响! 这三声钟响,敲得司马庸双眉连挑,喜气扬扬,也不愿再与南宫漱石斗口,急忙站起身形,向“幽冥主宰”邝无畏得意笑道:“邝主宰,我们两人赶紧出迎,北海通天阙‘通天仙子’池月华玉驾已到!” “幽冥主宰”邝无畏应声起立,与司马庸一同迎出“地狱之门”,却留下公孙大寿、罗三恨等,陪伴群侠! 南宫漱石向一清大师低声笑道:“大师,我正觉‘黑地狱’群凶功力,最多与我仿佛,寻不出你的对手之际,你的生意却已来了!” 一清大师摇头笑道:“池月华盛名震世,这笔生意我可能有点承揽不住!” 南宫漱石摇头笑道:“大师不要过谦,你那一身佛家绝学,我昔日曾经领教,故敢断言任凭‘通天仙子’池月华功力再高,也不会出你之上!” 一清大师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话犹未了,忽然眉梢一动,向南宫漱石低声笑道:“南宫施主,我们何不乘着‘幽冥主宰’邝无畏,‘黑心张良’司马庸双双出外迎宾之际,到‘奈何桥’上走走?” 南宫漱石含笑点头,转身向主台上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说道:“公孙谷主,我与‘海云庵主’一清大师,想到‘奈何桥’上,眺望眺望‘黑地狱’中景色!” 公孙大寿笑道:“南宫大侠,与‘海云庵主’,尽管请便,今日这‘黑地狱’中,处处开放,随意游玩!” 南宫漱石闻言,遂与一清大师一同离开“血污池”,走向“奈何桥”上! 一清大师一面缓步登桥,一面暗用第三人无法听见的“佛施心语”,对南宫漱石说道:“南宫施主,你尽管施展‘太清罡气’,隔桥毁物,桥身由我以‘无相神功’,防护便了!” 南宫漱石微微一笑,遂暗凝自己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太清罡气”,贯注双足,化成“大力金刚脚”法! 这种加上了“太清罡气”的“大力金刚脚”法,每一步都足以使“奈何桥”桥身,为之寸裂! 但“海云庵主”一清大师,却随时施展了可以无形护物的佛门至高绝学“无相神功”,维护“奈何桥’身,表面不令丝毫受损! 故而“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等,只见一清大师与南宫漱石,从容缓步地,在“奈何桥”上,略为眺望,便即回转客台。 谁知除了桥身表面.完好无恙以外.凡是他们曾经走过之处,业已整个腐毁! 等到一清大师与南宫漱石,回转客台,“幽冥主宰”邝无畏,“黑心张良”司马庸,也把名震武林,号称“东北世外双仙”之一的“通天仙子”池月华,接到“血污池”上! 群侠方面,也久闻“通天仙子”盛名.一齐注目看去,只见这位年过百岁的武林奇人,竟然驻颜有术,云鬓花容,异常美貌,仅似四十左右的中年光景! 在“通天仙子”池月华的身衅,随侍着一位二十六七的白衣美女,顾盼之间,神色绝傲! 端木淑心中知道这白衣少女,定是“辽东三怪”中“火娘子”侯燕之妹“雪衣罗刹”侯莺! 当日在“哀牢山”中,听“火娘子”侯燕说这“雪衣罗刹”侯莺是“通天仙子”池月华门下第一红人,想必功力绝高,少时不妨向其指名求教,较量较量! 端木淑目注“雪衣罗刹”侯莺,存心要斗对方,谁知侯莺也被端木淑的绝代风姿吸引,对她看了几眼,向“黑心张良”司马庸问道:“司马先生,对台那位容貌绝美的少女是谁?” 司马庸笑道:“她叫端木淑,是南海陀‘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门下!” “雪衣罗刹”侯莺“哦”了一声笑道:“既是一清大师门下,想必这端木淑的武功程度,还过得去!” 司马庸久知“雪衣罗刹”侯莺性傲,闻言之下,遂故意激将地,含笑说道:“岂但还过得去,这端木淑倚仗一清大师几分真传,自称当世武林年轻人物中的第一高手!” “雪衣罗刹”侯莺,晒然冷笑说道:“对方既然这等狂妄,少时我倒要出手会她一会,瞻仰瞻仰这位自以为‘第一高手’的南海门下,究竟有多高武学?” 司马庸见“雪衣罗剃”侯莺业已中了自己的激将之计,正在暗暗得意。 突然听见“通天仙子”池月华向自己问道:“司马贤侄,‘峨眉玉杖神婆’柳无双,‘青城无发叟’万天痴,怎的尚未见来到呢?” 司马庸陪笑说道:“玉杖神婆柳无双,无发叟万天痴,均曾与我当面定约,必会前来,只是尚未到达而已!” “通天仙子”池月华目光微扫对台,冷然说道:“希望他们赶快到来,否则我无对手,岂不扫兴吗?” “幽冥主宰”邝无畏一旁笑道:“柳无双、万天痴等来是必来,但对台现有一位高人,勉强可以作为仙子对手!” “通天仙子”池月华目光一亮,讶然问道:“此人是谁?” “幽冥主宰”邝无畏笑道:“南海陀山的‘海云庵主’一清大师!” 池月华“哦”了一声说道:“是不是一静神尼师妹?” 邝无畏点头称是,池月华又复问道:“一静神尼来不来参与这场端阳大会?” 邝无畏含笑答道:“一静神尼已于不久之前,西归示寂!” 池月华因与一静神尼颇有旧交,听得故人西归,也不禁在脸上现出一种黯然神色! 就在此时,“黑地狱”中鬼使,忽向“黑心张良”司马庸报道:“峨眉‘玉杖神婆’柳无双已到‘鬼影峰’脚!” “通天仙子”池月华大喜说道:“邝主宰与司马贤侄,赶快迎宾,我与柳无双多年末见,也要前去接她一接!” 邝无畏、司马庸闻言,遂陪着“通天仙子”池月华,一同迎出“地狱之门”以外! 南宫漱石看得,向一清大师笑道:“东北世外双仙.与西南世外双仙,果然齐聚‘黑地狱’,这场‘端阳大会’,有得看了!” 一清大师合掌当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南宫施主,请你不要只爱欣赏热闹.可知‘玉杖神婆’、‘无发叟’,及‘通天仙子’、‘不夜城主’等人,均高傲绝伦,刚愎无比,如今在这‘黑地狱”相逢.板可能成为一场不可收拾的奇灾浩劫!” 南宫漱石听得摇头说道:“大师不能再有悲天悯人之念,今日端阳一会,只有‘强存弱死,真在假亡’八字,不是我们以身啖魔,就是尽扫群魔,宏扬吾道,否则‘黑地狱人皮库’内的无数冤魂,何日伸冤?‘七剑神君’欧古月,及谷家麒、水中萍等,何时出诸沉沦,得见天日?” 一清大师目中神光微闪.向南宫漱石说道:“照南宫施主这等说法,贫尼应该大开杀戒的了!” 南宫漱石轩眉说道:“在今日这种场面,及‘黑地狱’群凶这种对手之下,对敌人一分宽容,便是对自己一分残忍!不仅大师应该宏开杀戒,普度众生,凡属与会诸人,谁也不应该稍为保留丝毫余力!” 端木淑因始终未见谷家麒、水中萍,遂忍不住地,向对台上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问道:“公孙谷主,谷家麒与水中萍可在‘黑地狱’内?” 公孙大寿尚未答话,“天狼秀士”罗三恨已在一旁狼嗥似地怪啸说道:“谷家麒与水中萍担任一场极为精彩的娱宾节目,等‘端阳大会’开始以后,自会出现!” 端木淑听出罗三恨话意,不由微吃一惊问道:“什么娱宾节目?” “天狼秀士”罗三恨目光微扫“绿鬓仙婆”乔赛乔,及端木淑,异常得意地,怪笑几声,一字一字说道:“这节目是我一手导演,精彩无比,就是由谷家麒、水中萍二人亲自下手,活剥‘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人皮!” 乔赛乔听得无法再忍,正自拂袖起身,欲待扑向“天狼秀士”罗三恨。 忽然听见耳边有人低声说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 这几句话儿,是一静神尼在上次“中元鬼节大会”之上,所作偈语,如今一静神尼业已西归,却是何人重作此偈? 乔赛乔万分惊疑之下,展目四顾,却猜不出是谁暗运绝顶神功,向自己耳边密语! 虽然寻不着是谁发话?但乔赛乔心中,业已怒火渐息,大为清凉,知道“黑地狱”中,定然潜伏了不可思议的高明人物! “冷香仙子”聂冰魂也看出乔赛乔有点忿怒难忍,遂向她略加劝慰! 乔赛乔低声说道:“聂仙子,这场‘端阳大会’.必定精彩绝伦,刚才我愤怒难遏,正待扑向‘天狼秀士’罗三恨时,竟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怪事!” 聂冰魂愕然问道:“什么怪事?” 乔赛乔目光一扫四外,用旁人不得与闻的语音,低低说道:“有人用‘佛家心语’神功,向我耳边,低声作偈!” 聂冰魂问道:“这偈语怎样说法?” 乔赛乔笑道:“今日在场人物之中,除了一清大师以外,无人能作‘佛家心语’,但由那偈语参详,又决非一清大师所为,故而使我惑然莫解!” 聂冰魂听她说得这等神秘,越发感觉兴趣,含笑问道:“乔道友尚未告诉我是什么偈语?” 乔赛乔笑道:“这偈语聂仙子应该记得,就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四句!” 聂冰魂“咦”了一声说道:“这不是一静神尼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所作偈语吗?怎会有人用‘佛家心语’,向乔道友耳边重说?” 乔赛乔笑道:“聂仙于是否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聂冰魂眉头深蹙说道:“这几句偈语之再度出现,不但不可思议,并似乎有点不大适当?” 乔赛乔讶然问道:“仙子认为怎样不当?” 聂冰魂道:“难道我们肯见谷家麒、水中萍逆伦犯上,即将手杀欧神君之际,也如偈语所示的‘见怪不怪’不成?” 乔赛乔也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真若到了那时,我绝无坐视之理,少不得要下手把自己十五年心血培植的谷家麒,先行除掉!” 聂冰魂苦笑说道:“乔道友要杀谷家麒.我也要杀水中萍,但这样一来,岂不又与向你耳边暗说偈语的那位奇人的安排相悖?” 乔赛乔想了一想,蹙眉问道:“聂仙子有没有两全善策?” 聂冰魂摇头答道:“我哪有什么两全善策?常言道好:‘定法不是法’,我们只好随机应变地,走一步算一步了!” 说到此处,“玉杖神婆”柳无双,带着她儿媳柳三娘,已被“通天仙子”池月华等人迎进! 南宫漱石因等候多时,有些技痒,遂向主台上的“幽冥主宰”邝无畏含笑问道:“邝主宰,我们何时开始这端阳大会?” 邝无畏怪笑答道:“端阳大会自应于正午开始,何况‘不夜城主’及‘青城无发叟’,尚未到来,还望南宫大侠,略候片刻!” 南宫漱石闻言,只得默然不语。 但还未多时,“不夜城主”韦旭与“青城无发叟”万天痴,也就双双赶到! “不夜城主”韦旭固是公孙大寿、罗三恨、司马庸等师叔,身份不同,故而对于他们.言谈之间.毫不客气! 登上主台,目光四外一扫,“不夜城主”韦旭眉峰微蹙,便向司马庸问道:“司马贤侄,你这‘黑地狱’中,似乎到处都布满了厉害埋伏?” 司马庸得意地笑道:“这是小侄、罗二哥,及邝主宰三人殚精竭智所为,其中颇有几件,威力极强,特具神妙!” 话完,转对“幽冥主宰”邝无畏笑道:“邝主宰,我韦师叔与池仙子均到,对方“峨眉玉杖神婆’及‘青城无发叟’也来,时光更是恰交午正,你可以宣布开始这场端阳大会了吧!” 邝无畏点头一笑,站起身形,刚待发话。 “不夜城主”韦旭忽然摇手说道:“邝主宰且慢宣布开会!” 邝无畏愕然问道:“韦老前辈有何指示?” “不夜城主”韦旭目光一注邝无畏、司马庸,冷然问道:“你们邀我来此,究竟是专门迎敌‘青城无发叟’及‘峨眉玉杖神婆’?还是为这端阳大会压阵?” 邝无畏见这‘不夜城主”韦旭似有不悦神色,不由暗自吃惊地,陪笑说道:“邝无畏等,是恭请韦老辈与池老前辈,鼎力主持这端阳大会!” 第二十六回 佛法无边净魔气 韦旭闻言,脸上方微现笑容地,继续问道:“既然请我主持,我可否发号施令?” 司马庸接口躬身说道:“师叔尽管发令,小侄等无不尊从!” 韦旭与池月华对看一眼,朗声狂笑说道:“通天仙子与不夜城主,生平无论对何等敌人,决不丝毫取巧,全凭真实功力取胜!故而我请邝主宰及司马贤侄,在宣布开始端阳大会之前,先令人把‘黑地狱’中一切埋伏机关,全都暂时停止,不准使用!” 司马庸想不到师叔竟会说出这种话来,但因“不夜城主”及“通天仙子”,毕竟比机关埋伏.可恃多多,遂在眉头略蹙之下,立即提气扬声叫道:“黑地狱值勤鬼使听真,司马庸奉‘不夜城主’韦旭师叔之命,暂时停止一切机关埋伏,不准使用!” 南宫漱石听得向一清大师点头笑道:“大师,倘若这‘不夜城主’,早来片刻,我们也不必到‘奈何桥’上,走那一趟的了!” 一清大师笑道:“不夜城主韦旭不愧名列‘世外双仙’,这等作法,磊落光明,确实有点绝世高人气派!” 司马庸发令过后,“幽冥主宰”邝无畏也就向群侠宣布“端阳大会”开始,并先行表演一段娱宾节目! 听得“娱宾节目”四字,乔赛乔,端木淑,以及“冷香仙子”聂冰魂等,均不禁齐觉紧张,心头狂跳! 果然在“幽冥主宰”邝无畏传令以后,“血污池”上,便即出现一只小船,悠悠荡荡而来! 惨淡黯绿的灯光照映之下,小船越摇越近,看出船头上立着一根粗大木桩,桩上赫然绑的是沉沦“黑地狱”中已久的“七剑神君”欧古月! 谷家麒与水中萍则分立“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左右,谷家麒手中持着一柄牛耳尖刀,水中萍则捧着一只金盆,盆中不知所盛何物? 船离主客两座看台约一丈来远.船尾鬼卒,便即住橹不摇! “幽冥主宰”邝无畏在主台以上,缓缓起立,向谷家麒、水中萍喝道:“谷老弟、水姑娘,少时‘白骨号声’一起,你们便活剥‘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人皮,为‘端阳大会’上的所有佳宾助兴!” 谷家麒、水中萍恭谨异常地,点头领命! 乔赛乔看得血液沸腾,忍不住厉声叱道:“麒儿,你还记不记得你义父母对你十五年抚养教育之恩?” 谷家麒回头看了乔赛乔一眼,默默不答,但目光所表现的,却是一种彼此毫不相关的漠然无情神色! 乔赛乔满怀沉痛悲愤,却换来谷家麒如此冷漠的两道目光.不由心中一惨,鼻间一酸,垂落了两行珠泪! 就在此时,耳边忽又响起了先前所闻的“佛家心语”,仍然说的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 先前听见这四句偈语,只使乔赛乔异常惊讶.但如今在眼见义子谷家麒被“天狼变心丸”迷失本性,即将弑杀义父,与水中萍共同剥取“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人皮之际,又复听得这四句偈语,感受却大不相同,只觉心头一片清凉,忧急悲怒之情,居然减去不少! 主台以上,站出一名鬼卒,举起一具用白骨制成的号角,凑向唇边! “冷香仙子”聂冰魂沉不住气地,向乔赛乔耳边低声说道:“乔道友,我们赶紧下手抢救欧神君,否则‘白骨号声’一起,谷家麒与水中萍,便将铸下粉身碎骨亦难赎罪的大错!” 乔赛乔闻言之下,摇头说道:“聂仙子,我不出手,我想遵从一静神尼昔日‘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偈语!” “冷香仙子”聂冰魂听乔赛乔这等说法,正想独自施为,那名鬼卒却已吹响了“白骨号角”! 谷家麒手执牛耳尖刀,正待向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下手,突然听得号声有异! 原来那“白骨号角”,经鬼卒用力一吹,并非发出令人毛发悚然的呜呜之声,却发出了一声巨响! 随着巨响,把具“白骨号角”,炸成粉碎,几乎连那吹号的鬼卒,也受重伤!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状面色一沉,刚刚站起身形,“不夜城主”韦旭却向他摆手说道:“司马贤侄,你最好把这场娱宾节目,压后举行,等我和‘通天仙子’,先与‘玉杖神婆’.‘无发叟’等,一了昔年心愿!” 司马庸不敢违拗师叔“不夜城主”韦旭之命,只得挥一挥手.命驾船鬼卒,暂时把船驾开,自己则走到台边,拾起一块凭空炸碎的“白骨号角”,仔细加以察看! 这时,“通天仙子”池月华最得意的传人“雪衣罗刹”侯莺,竟走到主台台口,向客台上的端木淑发话说道:“在下‘雪衣罗刹’侯莺,久仰一清大师门下高足端木淑盛名,不知,端木姑娘可肯赐教吗?” 端木淑想不到一开始便是这等扎手人物,向自己指名叫阵,但又不能不应。 只得站起身形,含笑说道:“端木淑薄具微技,籍籍无名,侯姑娘既欲见教,我便瞻仰瞻仰世外高人的身手也好!” “雪衣罗剃”侯莺身形微闪,忽自主台上纵起丈高,然后垂空落在“血污池”面的一朵飘浮莲花之上! 由如此高处落下,腰未弯,腿未曲,直等足点莲花,依然保持了那副俏生生的傲世独立姿态! 仅仅这一手轻功,便把位目空四海的南宫漱石,看得大吃一惊,向端木淑低声说道:“通天仙子门下,果然身怀绝艺,名不虚传,端木姑娘要特别小心一点!” 端木淑点头一笑,不纵不跃,玉腿微抬,便自走上了距离客台最近的一朵莲花! 但她足尖刚点莲花,身形便立即贴水平飘出丈许远近,笑吟岭地站在“雪衣罗刹”侯莺的四尺以外,也是腰未弯,腿未曲,原来姿态,丝亳未变,甚至连第一朵莲花,都未见丝毫摇动! 她们两人跃上莲花,虽然一个是垂天直落,一个是贴水平飘,但所表现的轻功火候,却是八两半斤的难分轩轾! “雪衣罗刹”侯莺见状,方知这位“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的衣钵传人,果是自己生平仅遇劲敌! 端木淑俏立浮花之上,含笑问道:“侯姑娘,我们采取什么方式彼此切磋?” 侯莺目光微转,指着“血污池”上的一片浮花说道:“我们就采取‘浮花换掌’方式,不是可以把内力、轻功、掌法等等,合而为一地,切磋切磋了吗?” 原来这“血污池”面的一片浮花,朵朵均是真莲,只不过莲下无根,虚浮水上而已! 因为“黑地狱”中,莲花早开,司马庸遂命鬼卒自莲池以内,剪来千百朵莲花,撒在主客两台之间,使人点足较技! 无根之莲,怎易着力?何况随波逐流,又无定向,确实在浮花以上,换掌较技之人,必须全神贯注,六合归一!倘若略为疏忽丝毫,不仅过招落败,连身形都可能坠入“血污池”内! 端木淑深知艰难,故在闻言之下,点头笑道:“浮花换掌一举,确是内力、轻功、掌法等等的综合考验,端木淑不揣鄙陋,勉强奉陪,侯姑娘请!” “雪衣罗刹”侯莺好胜心强,艺高胆大,静等端木淑说完,原式不动,右掌疾推,一开始便施展北海绝学“通天掌力”,向对方猛下杀手! 她这种“通天掌”力,威而不猛,看来仿佛随意发式,从容不迫,其实却潜力万钧,在丈许方圆以内,根本不允许对方轻易走脱! 端木淑心存谦让,何况也真想不到“雪衣罗刹”侯莺第一招便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只是含笑而立,以师门“无相神功”防身,未曾还手接架! 这一来,自然吃了大亏,“通天掌”风所化的千钧重力涌处,竟非仅恃“无相神功”,所能抗拒,硬把端木淑震出四五尺远! 若非她见机得早,赶紧主动施展“蜻蜒点水”的绝世轻功,飘身后纵,足尖连点三朵浮花,退出数尺,消解了“通天掌”力,几乎才一照面,便被“雪衣罗刹”侯莺打落“血污池”内! 侯莺因端木淑硬挨自己一掌.居然身法未乱,只是略微退后.不由在惊奇之下,越发激动好强傲性,跟踪飘身,二度发掌,并用出了十一成功力! 端木淑怎肯再蹈覆辙?合掌当胸,深深一拜,施展出师伯一静神尼所传威震乾坤的“小诸天雷音掌力”! 一阵隐隐风雷微响起处,两种内家绝学所化的无形劲气,便告凌空与接! 这回是端木淑微占上风,身形丝毫末动,“雪衣罗刹”侯莺则退出了两朵浮花! 侯莺除了师傅“通天仙子”池月华,及“不夜城主”韦旭外,根本目无余子。 如今居然在端木淑手下,略吃小亏,哪得不惊怒万分地,倒剔双眉,欲以全力一搏! 就在端木淑凝神以待,侯莺蓄势欲扑的颇为紧张之际,“通天仙子”池月华忽然发话说道:“莺儿住手!” 侯莺愕然回头,目注恩师,从眼光中表示出定能胜过对方的坚决自信! “通天仙子”池月华缓缓笑道:“莺儿,不是我对你的艺业担心,是因端木姑娘所施展的是我空门旧友一静神尼的‘小诸天雷音掌力’!二十年久别,悬念殊深,故而我不许你再与这位和我故人颇有渊源的端木姑娘,互相动手!” “雪衣罗刹”侯莺听师傅如此说法,只得带着满面悻悻之色,向端木淑微一抱拳,飞身转回主台之上! “通天仙子”池月华唤回爱徒,自己却站起身形,向“玉杖神婆”柳无双含笑说道:“柳神婆,嵩山一别,转瞬已廿载有余,我们在此一续前缘如何?” “玉杖神婆”柳无双,手持碧绿玉杖,起立笑道:“池仙子,二十年久别,一续前缘,是你我共同心愿,但你对这‘黑地狱血污池’的一池腥臭血水.难道不感觉龌龊吗?” 池月华委实也觉得“血污池”腥臭可厌,闻言之下,遂含笑说道:“柳神婆这样说法,是否想换个地点,彼此……” 柳无双接口笑道:“我觉得嵩山之缘,最好到嵩山去了,池仙子倘若有兴?我们四人便立即走趟中岳绝顶!” 池月华静静听完,回头向“不夜城主”韦旭笑道:“韦道友.我们与柳无双、万天痴只一交手.最少也要五六日光阴,才能决定胜负,若去嵩山绝顶,确实要比此处干净-点!” 不夜城主韦旭闻言.遂向司马庸低声问道:“司马贤侄,倘若我们四人-同离去,对你这场‘端阳大会’,有无重大影响?” 司马庸心中略-盘算,觉得只要“玉杖神婆”柳无双,“无发叟”万天痴-走,对方极强好手,仅剩下“海云庵主”一清大师、聂冰魂、乔赛乔等,有限几人,自己这边则除了公孙大寿、罗三恨、邝无畏外,还有“辽东三怪”助阵,加上费尽心血的埋伏机关,已操必胜之券!遂笑容满面地,摇头笑道:“师叔倘若想去嵩山,尽管请便,小侄对于这场端阳大会,已有万无一失的绝对制胜把握!” 韦旭听司马庸这等说法,遂与“通天仙子”池月华,“玉杖神婆”柳无双,“无发叟”万天痴等,一齐离开“黑地狱”,赶奔嵩山,柳三娘、“雪衣罗刹”侯莺,自亦随同前往! 这几位绝代奇人-走,司马庸的狰狞面目,立即暴露无遗,袍袖轻轻-挥。 “血污池”中,突然射出粗细不一的无数网条,根根交叉,织成-面硕大铁网,把整座客台上的老少群侠,完全网在其内! 南宫漱石见状,顿足叹道:“我们预料错了,‘黑地狱’的消息总弦,不是在‘奈何桥’的桥身以下!”- 清大师也动了真怒,勃然说道:“我就不信,这样一张铁网,便能困住我们!” 端木淑见恩师发怒,遂秀眉双挑,照准当前铁网,发出了十二成的“小诸天雷音掌力”! 一阵风雷巨响过处,劲气罡飚,排空疾涌,连“血污池”水,都被带得波涛大作,但那面硕大铁网,却丝毫未毁,完整如旧! 司马庸得意已极地,哈哈大笑说道:“端木淑,慢说你这点功夫,就是-静神尼复生,亲自施展她震慑武林的“小诸天雷音掌力’也无法把我这精心特制的‘修罗七煞网’,毁却分毫!” 这时南宫漱石正走向铁网,准备用“大力金刚指”,硬把铁网拉开。 “冷香仙子”聂冰魂忽然急急叫道:“南宫兄止步,我想起来了.我上次假扮‘勾魂女鬼’之时,曾经见识过这‘修罗七煞网’的厉害,上有剧毒,于万近它不得!” 一面发话,一面扬手甩出所用丝巾,化成一线白光,直射当空铁网! 南宫漱石听聂冰魂说得那等厉害,心中尚自微有不信! 但等他看见丝巾甫与铁网相触,网上暗绿光芒微闪,一阵腥臭起处.丝巾立化灰烬的惊人情状,也就盛气顿馁,束手无策! 司马庸又是一阵震天狂笑,“血污池”上载着“七剑神君”欧古月,及谷家麒、水中萍的那只船儿,便在司马庸的笑声之内,缓缓驶来! 欧古月仍然昏沉沉地,被绑在船头木桩之上,谷家麒右手执着一柄牛耳尖刀,左手持着一对小小钢钩,水中萍则端着一盆凉水,在欧古月身前肃然分立! 群侠之中,无不意识到眼前即将出现一幕惨绝人寰的不堪入目画面!但均面面相觑,毫无良策! 连号称“武林第一人”的“海云庵主”一清大师,也因有力无处使地,只得合掌当胸,不住低念“阿弥陀佛”! 乔赛乔心头狂跳,遍体皆颤,只希望那种曾经两度入耳的“佛家心语”,能够再在耳边响起! 哪怕“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的偈语不灵,但只要在她耳边再低低念上一遍,也会给她莫大安慰! 但世间事,往往事与愿违,在这乔赛乔渴需勇气,渴需安慰之际,偏偏耳边寂然,听不到半丝声息! 司马庸等船到近前,回头向“天狼秀土”罗三恨,狞笑说道:“罗二哥,这桩好戏,全是由你策划,如今仍然由你执行如何?” 罗三恨起身缓步走到台口,向谷家麒、水中萍怪笑几声,冷然说道:“谷老弟与萍儿,我如今击掌为号,前两掌作为准备,到第三掌时,你们便下手把‘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人皮剥掉!” 话音了后,立即击了一掌! 谷家麒面庞漠然毫无表情地,转身面对“七剑神君”欧古月而立! 罗三恨目光冷酷无比地,一扫群侠,又复击了一掌! 谷家麒缓缓举起手中牛耳尖刀,对准了“七剑神君”欧古月的额头部位! 群侠无不默然,一齐不忍观看,但也不忍不看。 乔赛乔把端木淑搂在怀中,两人脸上均已泪迹模糊,一心渴盼奇迹出现! 她心中所望的奇迹,就是“松柏不凋,金刚不坏”! 奇迹!奇迹! 奇迹究竟会不会出现呢? 罗三恨第三掌已击! 谷家麒手中牛耳尖刀已落! 奇迹不曾出现,事实却摆在面前! “七剑神君”欧古月满脸鲜血狂流,额头上被谷家麒手中的牛耳尖刀,一纵一横地,划了一个深深十字! 水中萍则在谷家麒刀光疾落的同一时间,把手中一盆凉水,向“七剑神君”欧古月兜头泼下!. 经这冰凉冷水-泼,“七剑神功”欧古月额头上被利刃划破的那个鲜红十字,立即裂皮爆起! 谷家麒弃刀换钩,用那两支小小钢钩,钩住欧古月裂开爆起的两片头皮,往下轻轻-撕! “嘶”的一声轻响,欧古月脸上哪里还辨得出面目五官,竟成了模模糊糊的一张血红赤脸! 乔赛乔一声悲号,宛如巫峡哀猿,凄厉欲绝! 端木淑也空自咬碎牙关,低下头去,连连顿足! 被困“修罗七煞网”中群侠.一个个引袖障面,不忍卒睹! 就在这种凄绝人寰的情况之下,突然又复响起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的喃喃佛语! 但这次的喃喃佛语,却非专对乔赛乔耳边而发,竟使“修罗七煞网”中的所有群侠,一齐听得清清楚楚! “冷香仙子”聂冰魂摇头笑说道:“作偈者究属何人?事情糟到这般地步,还叫我们‘见怪不怪’!” 说也奇怪,乔赛乔听了偈语之后,反倒略为镇定起来,伸手把端木淑搂在怀中,咬牙说道:“淑儿不要流泪,我们且再相信这偈语-次,振怍精神,见怪不怪,倒看看其怪如何自败?松柏如何不凋?金刚如何不坏?” 群侠果然被乔赛乔这几句话儿,讲得略微振作起来,一个个暂忍悲怀,静看谷家麒、水中萍继续施展大逆不道的活剥人皮手段! 谷家麒、水中萍剥落“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头皮以后,见欧古月只是全身乱颤地紧咬钢牙默默忍受,口中却连哼都不哼-声,似乎有点良心发现,下不了手。 由水中萍向站在主台之上,发号施令的“天狼秀士”罗三恨叫道:“义父,麒哥哥有点手软,换个人来继续执行好吗?” 罗三恨闻言,侧顾“黑心张良”司马庸,蹙眉说道:“司马三弟,我想不到谷家麒、水中萍这等懦弱!” 司马庸笑道:“罗二哥莫怪他们,谷老弟与水姑娘,哪里见过这种活剥人皮场面?何况被剥人皮的对象,又是把谷家麒自幼抚教长大的‘七剑神君’欧古月呢?他们能把欧古月的头皮剥落,小弟已觉颇为满意的了!” 罗三恨搔头说道:“贤弟虽然说得有理,但派谁前去继续执行,才比较有意义呢?” 司马庸看着“幽冥主宰”邝无畏,得意狂笑说道:“今天是邝主宰完成武林霸业得见天光之日,也是司马庸师兄弟扬眉吐气之时,举世群雄,皆在‘修罗七煞网’内,插翅难飞,何必再派别人?便由我亲自下手,剥去‘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一张人皮,并挖出他的一颗人心,来庆祝我们的全盘胜利便了!” 语音了后,又复发出一阵阴森慑人的嘿嘿冷笑! 冷笑声中,身形一闪,便离开主台,到了那条充作剥皮刑场的船头之上! 谷家麒见是“黑心张良”司马庸亲来,遂把手中牛耳尖刀递过! 司马庸接刀在手,转身面对被困“修罗七煞网”中的乔赛乔厉声说道:“乔赛乔,欧古月不识抬举,始终执拗,今日才落得被活剥人皮之惨,你看在眼中,有何感想?” 乔赛乔因伤心已极,反倒点泪皆无,目注“黑心张良”司马庸,沉声答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 司马庸一阵震天狂笑说道:“一静贼尼早已西归,她这四句偈语,还有何用?司马庸生平行事,最爱逆天,我如今便让你看看松柏是怎样凋落,金刚怎样败坏?” 说完,转身几刀,便把“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上半身衣衫挑去! “修罗七煞网”中群侠,静如止水,无-出声。 自“长白山”赶来助阵的“冷面天王”彭炜、“水道人”孔-清、“火娘子”侯燕等“辽东三怪”,却相顾蹙眉,对于“黑心张良”司马庸的过分狠毒行为,露出了鄙夷神色! 司马庸挑落欧古月的衣衫之后,顺手把他的双肩琵琶骨,也一齐挑断! 乔赛乔咬牙咬得顺嘴滴血,冷哼一声,因为琵琶骨一断,纵有天大武功,也均废去,遂提气高声叫道:“欧古月,你何必再忍受这无边痛苦,赶快嚼舌-死,化为厉鬼,好向这丧尽人性的‘黑心张良’司马庸算账!” 司马庸哈哈一笑,右手牛耳尖刀连划,左手钢钩,果然惨绝人寰地,把欧古月上半身的人皮,-齐剥落! 剥完上半身人皮,司马庸又把牛耳尖刀,递与谷家麒,指着全身皮肉乱颤的欧古月,厉声狞笑说道:“谷老弟.换了别人,我定把他全身人皮一齐剥光,但欧古月毕竟是你义父,对你有十五年教养之恩,故而格外宽容,由你下手,给他心窝一刀,使其解脱了吧!” 谷家麒满面狞厉,毫不考虑地,接过刀来,右手一扬,便即刺进欧古月左胸! 端木淑委实无法再忍受这种打击,狂叫一声,在乔赛乔的怀抱之中,晕了过去! 司马庸方自哈哈-笑,谷家麒刀锋一转,竟索性把颗血淋淋的人心.顺手带出! 照说,看到这种惊心怵目的惨绝人寰场面,群侠应该血脉愤张,拚死-斗! 但令人奇怪的是-清大师等举世群侠,均在“修罗七煞网”中,面若秋霜地,默默注视! 除了端木淑急怒晕去,正由乔赛乔施救以外,余人无-发出声音,也无-有所动作! 这种冷静得出人意料的情况,倒使那站在小船头上,眉飞色舞,洋洋得意的“黑心张良”司马庸,颇觉惊异! 他目射凶光,电扫群侠,又向乔赛乔冷冷问道:“乔赛乔,欧古月已被我活剥人皮,并由他义子谷家麒下手剖腹挖心,你看了有何感想?” 乔赛乔冷笑-声,晒然不答! 司马庸怒道:“你若再不答话,我便传令收紧‘修罗七煞网’,使你们所有网中之人,一齐骨化形消,变成‘血污池’中血水。” 乔赛乔任凭司马庸恫吓,仍不答言,只把森冷如刀的目光,向他表示不屑地看了一眼! 司马庸怒无可遏地,提气叫道:“收网!” 一阵格格机轴之声响处,那面“修罗七煞网”,果然一寸一寸地,缓缓下降! 这时站在主台口的“天狼秀士”罗三恨,突然飘身站在一朵水面浮花之上,向谷家麒笑声叫道:“谷儿,这桩事儿,办得称你心愿了吧?” 谷家麒躬身点头,满面泪迹! 司马庸对于罗三恨、谷家麒之间的情形,虽然微觉诧异,但使他更诧异的事儿,又复发生! 那面“修罗七煞网”只降低了一尺左右,便停在空中,不再下降! 司马庸双眉-剔,再度厉声叫道:“值勤鬼卒怎不收网?” “网”字刚出,“血污池”中突然射出无数光线,在主台上空,结成了另-面“修罗七煞网”,把主台群凶,也-齐网在其中! 这种情形,委实使司马庸觉得不可思议。 但站在“血污池”面浮花上的罗三恨,却仍悠然自得,毫无惊讶神色! 司马庸对于罗三恨的这种神色,比对“血污池”中,射出另一面“修罗七煞网”,罩住主台之事,还要感觉惊奇。 他诧异万分地,讶声问道:“罗二哥,这……这种情形,定有奸细混进‘黑地狱’以内!” 罗三恨点头说道:“你猜得不错,但范围说得太狭小了一些,应该说是‘黑地狱’中充满奸细才对!” 司马庸听得越发惊奇问道:“罗二哥此话怎讲?” 罗三恨笑道:“换句话说,就是‘黑地狱’中,除了邝无畏、公孙大寿、罗三恨、司马庸等四人以外,业已整个变心,这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确实证明,也是暴政必亡,残酷必败的不易之理!你若不信?不妨试上一试,看看是否再能使任何一名鬼卒,听你号令?” 司马庸惊魂欲绝,目光扫视四外,果然瞥见“鬼门关”口,“奈何桥”上的所有鬼卒,均对自己满含仇恨地,怒目而视! 目光这一扫视以后,司马庸知道大势已去,遂面色铁青地,惨声叫道:“罗二哥………” 罗三恨摇头笑道:“司马庸,你怎么聪明一世,懵懂-时?我不是你罗二哥!” 司马庸惊悸颤声问道:“你……你……你究竟是谁?” 这位站在池面浮花之上,满面神光,巍如石像之人,冷然答道:“我是不坏的金钢,不凋的松柏!” 司马庸简直不敢相信地,继续问道:“你……你……你难道竟是‘七剑种君’欧古月?” 浮花上人.从容不迫地,除去面部各项精细化装,果然正是在“黑地狱”中受尽折魔的“七剑神君”! 这时,客台群侠,因早有盖代奇人.用“佛家心语”,向耳边说明,故而均不感到惊异! 连刚刚苏醒的端木淑,也由乔赛乔告知一切。 但主台群凶,却惊慌到无以复加地步! “辽东三怪”因系局外之人,虽被罩在“修罗七煞网”内,心情倒还比较镇定! 邝无畏则自知恶贯满盈,悄悄取了一粒可使死时不觉痛苦的剧毒药物“极乐九”,塞给公孙大寿,命他及时吞服! 司马庸见欧古月除去化装以后,深知生机已绝,不禁把心一横,回头指着船头那具既被自己惨剥人皮,又被谷家麒挖出人心的死尸,又复问道:“这具死尸,却又是谁?” 谷家麒俊目双翻,失笑说道:“常言道:‘运退黄金失色’,这句话儿,一点不假!司马庸,你是绝顶聪明人物.难道连这点事儿,都猜不透吗?” 司马庸恍然顿悟说道:“是不是‘阴风叟’濮阳赫?” 谷家麒点头笑道:“我若不是为报杀父之仇,又怎忍心下手剥他头皮,挖他人心?” 司马庸颓然说道:“我今日纵然一败涂地,但死也不妨死得明白一点!我还有两桩事儿要想请问一下!” 欧古月把手一挥,先命人把客台群侠头上的“修罗七煞网”收去,然后向司马庸微笑说道:“你尽管发问,我们愿童作答。” 司马庸指着谷家麒、水中萍问道:“他们所中的‘天狼变心丸’药力,是怎么解除?” 欧古月笑道:“罗三恨-进‘黑地狱’,便被我制倒,还怕在他身上逼问不出‘天狼变心丸’的药力解法吗?不但麒儿萍儿,药力早解,连石不开、包一胜、辛子哲诸兄,也早已恢复本性,这另外一面‘修罗七煞网’,便是他们合力帮我布置的呢!” 司马庸长嘘一声问道:“你又是如何脱困的昵?” 欧古月笑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灾难有限,佛法无边,我是被一静神尼所救!” 司马静失惊叫道:“一静神尼不是早已升西了吗?” 欧古月笑道:“邝无畏生平最怕的便是一静神尼,倘若不使你们获知神尼升西之讯,你们在防范方面,也不致如此松懈!其实神尼早已仗着轻车熟路,及绝世神功,潜入‘黑地狱’,广施佛法,普度沉沦,领导被你残暴统治已久,敢怒而不敢言的所有被奴役之人,预为颠覆暴政,布置的了!” 说到此处,向船舱以内,躬身笑道:“神尼还不请出,‘黑地狱’瓦解冰消,举世同庆,神尼这场功德,委实普及武林的了!” 船舱中一声清宏佛号,果然缓步走出一静神尼,手内并提着那位业已被整治得半死不活的“天狼秀士”罗三恨! 司马庸看见-静神尼,不禁把满腔怨毒,齐化功劲,钢牙挫处,蓦然厉吼-声,双掌推出! 欧古月就知他蛇蝎成性,纵在垂死之际.仍必不忘害人,遂冷然一笑,袍袖微挥,施展自己震慑江湖的“七剑齐飞”绝技。 一静神尼早运“无相神功”护身,以致司马庸聚集平生功劲的强烈掌风到处,只把他二师兄罗三恨震得骨断筋折地,翻入“血污池”内! 罗三恨刚刚跌入“血污池”,司马庸的后背心上,也连中七柄金色小剑! 欧古月经过这番磨难,暴戾之性早除.所施展的已非先前那种略嫌残酷的“七剑分尸”手法! 但名家手法,仍不寻常,司马庸连中七剑,竟剑剑穿胸地,身上带着七个透明窟窿,随在罗三恨之后,也自沉尸“血污池”水! 如今因群侠合围,不怕“幽冥主宰”邝无畏插翅飞逃,故而欧古月命人把主台上空的“修罗七煞网”,亦复撤去。 邝无畏一代凶人,那甘身落人手?早在司马庸连中七剑之时,吞下了“极乐丸”,服毒死去! 公孙大寿服毒较晚.持着“极乐丸”的右手,刚到口边.便被他身后的“辣手才人”石不开,骈指点倒!- 静神尼点头笑道:“石施主此举甚对,他们师兄弟三人之中,确数公孙大寿罪孽稍轻,理应网开一面!” 说完,便对一清大师笑道:“师妹且请在此主持一切善后事宜,我要先行一步!” 端木淑见师伯竟未示寂,不禁喜出望外地,扑入一静神尼怀中,含泪笑道:“师伯,你……你老人家要……要去哪里?” 一静神尼知道端木淑心意,遂轻抚她如云秀发,微笑说道:“淑儿不要担心,我大概还要三年,才真正功行圆满!如今是赶往嵩山,为柳无双、池月华等人,再度排难解纷,事后还要赶到‘小孤山’欧乔两位道友的合籍双修之处,去吃你与谷老弟、水姑娘的合卺酒呢!” 端木淑粉颈低垂,娇羞不胜,一静神尼遂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