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青霜》 第一章 天籁妙音引奇客 秦岭,中国南北气侯的分界线,号称中国的阿尔卑斯山。雄奇而神秘。 孤山峰壁立千帆,矗立于秦岭山脉之中,万山环抱,苍翠欲滴。 这里是四面深涧环绕,湖水深不知几许,奇寒彻骨,为万载寒潭,任你水功再好,内功再强,一旦落入这万载寒潭,铁定有死无生。 这里游人不达鲜户有履及,本当潭没无闻。一柱奇观引来了一位奇客,在此结庐二十余载,由于这位奇客身为武林至尊,统领天下黑白两道,因而这里注定要成为江湖风暴中心,孤云峰亦因此将名闻天下。 二十多年前,伍瑞元初任武林至尊,落平为害江湖的南北双魔的满天花雨寥世保、金翅鹏寥尚样,江湖渐现升平,邪魔歪道敛迹。伍瑞元顿兴游兴,一日过秦岭欲往西岳华山,路过孤云峰,被孤云峰的俊挺拨和飞翠溅玉的瀑布吸引,流连难舍,准备待将来去武林至尊重担后来此结庐而居。 武林中人席天幕地原是家常便饭,眼看金乌西坠,出山已不可能,寻了一块干净平整的大石坐下,食些干粮,饮些山泉,也就是今日的晚餐,选准落脚处,纵跃之间已至深潭边,双手捧水,谁知潭水彻骨砭肌,伍瑞元虽内功已入化境,但无意之间亦感一股冷意延臂而上,猛吸一口真元,草草饮了几口潭水,陡觉全身寒透。 伍瑞元纵上涧边原先落足处,盘膝坐于石上,运了一功夫,自然通身舒泰。 此时太阳早已下山,天上繁星点点,清风徐来,松涛翻涌,间或一两声兽吼,反使这沉寂的夜晚平添了许多生气。伍瑞元将随身的小包袱往头下一枕,渐渐睡去。 明月升,终于升到了中天,今天恰好七月十五,中元之夜,月正中天,自是子时已到,伍瑞元突然被一阵悦耳的乐声惊醒。 无需仔细聆听,即知乐声来自对面孤峰的瀑布之后。 伍瑞元略加推算,正是中元节,传说中明间的鬼明友,今天正好过年。对此伍瑞元当在付之一笑。伍瑞元何许人,文武两途均有绝高造诣,尤其习武之人,对人本的理解是最基本的入门知识,伍瑞元当然理解得更为透彻精辟,对于鬼魂一说自是不信,所谓疑心生暗鬼,伍瑞元根本无需疑暗鬼自不会生。 乐声初起时,音韵铿锵,时疾时许,或高或低,疾处如奔马,徐时若游舟,极为舒缓和谐。 继而乐声一变,韵律转为高昂,裂云穿石,惊涛拍岸,或如勇士对酒高歌,将赴沙场,或如战鼓频催,写莲裹尸,或如黄钟大吕霞聋伐聩。 继而如泣如诉,如怨妇思春,如母盼子归,如游子思乡,悲悲切切,引人泪下。 如此持续达一个时辰,伍瑞元内功精湛,精通音律,却也不知不觉为乐声所陶醉,虽未到舞之、足蹈之境但亦深感乐声奇妙,世人难达,如闻天籁。 最后三声钟鸣,声震百岳,钟停乐止,仅闻空谷传声久久不绝。 伍瑞元双目微闭,乐声似尤在耳,心湖之中,涟漪难止。对今晚能闻如此天籁之音,大为欣慰。 欣慰之余,自然要对如此妙音之源加以探究,伍瑞元此时睡意全无,只等天明,将对此峰作一番研究。 旭日东升,霞光万道,伍瑞元目注对岸孤峰飞瀑,却毫无异样之处,风摇松动,瀑泻水溅,一无变化。 虽松涛隐隐,虽瀑落轰然,但这一切纯粹是在自然中单调古朴的自然之声,虽不至于刺耳难闻,但也毫无韵律可言,更不要说令人陶醉了。 伍瑞元砍伐长藤,寻一涧窄之处,远力掷出长藤,藤上活扣牢牢套住选定的一块凸出的石角,足踏长藤,飞掠而过,虽经实地探查仍毫无所见。 连续探查数日,既不闻乐声再起,亦没有任何发现,只好作罢。 华山之行不容再拖,一切只有待华山事了,再来此处细细地探索了。 自此伍瑞元结庐于此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江湖初定,仇杀血腥仍然不断,帮派之间的恩怨仍需要时间方能渐渐平息,伍瑞元自是难以一下子就静下来着手这件事的彻查。 第二年的中元夜,伍瑞元琐事缠身,但依然如约而至,当然他又听到了那美妙的乐声,心灵自是又一番激动,仿佛心灵得到了一番洗礼。 这次他是备而来,自玉免初升之时,他就开始注意孤峰,飞瀑的一切变化,直至乐声终了,钟声轰鸣,万谷回应,以即玉兔西坠,旭日东升,整整一夜,他耳目并用,目不稍瞬。 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平静,无任何蛛丝马迹可寻,乐声起时,仿佛鹤唳鹿鸣,说来即来,无丝毫先兆可寻,乐声去时,说止便企,如天外流星,摇而过,但你感觉到时,一切都已成过去。 有了这第二次的经验,虽然仍一无所得,但却给了伍瑞元足够的信心,他所听到的乐声不是偶然的,更不是什么鬼怪魔音,这是一位前辈异人用特殊方式留下来的一道美妙的乐谱。 至于用什么方式留下来,又怎么演奏出来的,这一切将有待于探求。 但能留下这等美妙乐谱的,肯定是一位惊世骇俗的高人隐士。 最有可以的是一位武林中不世出的高手所留。 武林异人中精通韵律的高人很攀,而在这穷山恶水之间,正符合这些高人的隐逸的性格。 总之在未找到答案之前,一切的推理都在未定之天。 伍瑞元用了五年时间,整整五年的时间,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关系,化解门派之间的积怨,理顺黑白两道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精选两道中正直高手,代表自己处理一些琐事,制龙虎风云令旗,行令天下,待一切均搞掂,已用去了宝贵的五年时间。 当然每年的中元之夜的音乐会,他从未缺席过,不过每年的听众仍仅他一人,这点令他很欣慰。 五年后他终于实现了庐云峰之宿愿。 经过了十几年的苦苦探索,所谓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被伍瑞元在寒潭边的的于笞下被他寻到了一个石匣子。 平江湖乎也不是那么平静,一股暗流在涌动。 崆峒上西南,却屡屡引起无边的江湖血劫。自数百年前正心上人而下,恃方傲物,骄狂任性,与中原武林常起冲突,传至三十四代掌门武隐上人更是样孽身,终归毁灭。 如今执掌崆峒门户的为崆峒三十五代掌门,笑煞神裘腾,又在江湖中掀起血劫,致令数位武林中人毁家灭门,七大门派的弟子亦遭无辜屠杀。 伍瑞元无耐之下只好发出了他那向不轻发的龙虎风云令,传令人自然是他旗下的高手之一寥钦。 华山苍龙岭,秀挺伟岸,青松翠柏掩映,猿啼兽吼和鸣,每每寒风怒号,云峰突兀苍,山径曲折坎坷,为华山中最险处,平时人迹罕至。 据传宋代文豪韩愈就是在这里告别家人而踏上仕途,从此飞黄腾达,仕途官运亨通,文途妙笔生花,留下千古传作,名利双收。 有了这个美好的传说,苍龙岭自然知名度提了许多,效仿者据说甚众,不过韩愈好象只有一个。 至于赵愈,钱愈之流亦不多得。 如今苍龙岭上却有茅庐数间,他的主人三十来岁,玉面天须,长衫便履,身材适中,行动举止飘逸绝信,举目远眺,负手临风,长衫飞舞,大有出尘之感。 如非双目中异彩流动,煞光隐隐,无异以为是一位怀才不遇的隐者。 他当然不是一位胸怀恬淡的隐者,他是一位谈笑杀人的江湖豪客,龙虎风云令下的风云人物。 他此时不但心湖未能平静,而且正风激浪翻,正在作天人之战,双眉时聚时,将心中之激烈斗争,一露无遗。 经过长时间的斗争,他咬牙点头,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似乎已作最后的抉择。 恰在其时传来了一阵娇呼: “钦哥,你自日出时即伫立于此,现在都已至午时,你何必为此事而烦恼了,父仇不共戴天,男儿当断则断,我一个妇道人家,亦不会为此事犯唯,伍老儿完全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吃饭吧钦哥,别饿坏了身体。” 语声好哆好柔好媚,出谷黄莺输其媚,九天鹤唳缺其柔,总之是一种会令男人心跳加快,血流加速的妙音。 随着语声自茅屋中走出一位妙龄女郎。 她走得那么的有韵律,那么的煽情,简直应该说是舞出来,我的妈呀,好在这里没有闲杂人等,否则定会令许多各色男人鼻血长流,心脏病患者,高血压患者完全有必准备后事了。 寥钦闻声回道: “媚妹,让你焦心了,小兄这就来。” 田媚,寥钦先生的黑市夫人,来自苗疆,保证在统纯正,完全属于“多情的那一种。 她身材修长臀圆腰细,春山怒凸,长发披肩,喜着青衣,如今山风劲吹,裙裾飞舞,长发飘拂,真令人担心山风是否会吹折她那一握之蛮腰。 不过你可以放心,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她樱唇开合之间,流出一串美妙的音符道: “钦哥,我见你沉思不语,媚妹我好担心好害怕噢,见你这样,媚妹我的心里好难过噢!” 寥钦一手揽着她的柳腰,一手轻拂着被风吹乱的青丝,深情地注视着她如花娇脸。 两道修眉细细弯弯,两只明眸饱含秋水,媚光四射,琼鼻朱唇,肤色如玉,看得寥钦心中一阵悸动。 秀色可餐。 不知不觉中,寥钦的生理上发生了变化。 紧贴而立的婚女土当然马上收到了肢体情报,可惜茅屋中尚有位不速之客,耐何。 屋中饭菜已备好,客人亦已安然在坐,可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客人的意思。 他本来就不是客人,他和这屋里的主人是兄弟,同母异父的兄弟,他叫寥飞。 午饭在愉悦的气氛中进行着,兄弟二人均不知饮酒,所以只吃饭。 光吃饭不饮酒原本不是什么愉悦的事,完全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可是有了一位千娇百媚,比花鲜语的美人儿居中左右逢源,自然一切都变得欢愉起来。 饭后寥钦回到房中收格行李,他必须走,他必须远赴崆峒,将左虎至尊令传出,着笑煞神裘腾中元节至孤云山至尊居处接受调查。 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小包袱。 可这个小包袱提在这位豪客手中却重有千斤,大有不胜负荷之感。 因为提起它就将与她作短暂的小别,他不愿,他舍不得这千娇百媚一揉就可以流水的美人儿,他刚三十多点,正处于如狼似虎的年华。 他抓起包袱,旋风般冲出门外,他担心自己再一耽搁就下不了决心离开她了。 男人有男人的事业,他必须走,这大概也可算是男人的一种悲哀吧。 松石掩去了这位离家男人的背影,强劲的山风吹走了他留下的一丝男人气息。 田媚小姐将他送至山路的拐角处,虽然没有道别的话语,但她知道。 她知道他的躯体虽然离开,但他的心已留了下来。 她知道他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很快。 她转过身朝回走的时候,脸上已没有悲伤,她依然是那般妩媚的走着,摇曳生姿。 门口又一位男人出现了,他更年青,人也更帅气,尤其他很讨女人欢心。 他与他不同,他木讷冲动根本没有情调,他只知道象野兽一样冲撞不已,完了向旁边一倒,立即鼾声如雷。 女人并不是天生只知道取悦于男人,她同样需要别人来讨好她,取悦地。 甚至此男人更需要。 象田媚这样的既美丽而又多情的女人,如今伴着一个粗鲁木讷的男于生活于这荒山绝岭之中,她的心当然是寂寞的,她当然迫切需要鲜花与美,需要那种热辣辣的,甚至是猥亵的目光的注视。 因为她曾经得到过,得来很容易,而且她确实也有达到这些的本钱。 目前就有一双这样的目光再注视着她,虽然只一双但对于没来说,这可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大哥走了吗?” “哼。” “大哥好象很忙,在这空旷的山野中,让嫂子一个人拓守在这里,大哥真是太粗心了。” “他也很无耐。” “为什么不带你在身边呢?” “虚名。” “我们要是娶到嫂子,我什么都不要!” “贫嘴。” “我自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经陶醉了,我在心里起誓,终生孝忠于你的石榴裙上。” “你不是抱着远大理想来寻你的大哥的吗?” “可我见到你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我现在的理想就是希望得到你的青睐,把大哥未能给你的,由我补偿。” “你大哥刚走,你就想来期负我这个弱女子。” “我那敢,我只是真心的爱着你,更何况百步追魂青娘子岂是别人能欺负得了的,除非自己嫌命长了。” “难道你不怕你大哥回来我告诉他。” “那样对媚姐你就实在太不公平了,你应该得到更多的东西,我只不过想要补偿他的不足,让你过得更幸福,更快乐。” 嫂子变成媚姐过后自然就好干事了,况且媚姐并不反对他这么喊她,着来历史是惊人的相似。(这也是寥飞这位同异父兄弟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上一辈所演绎过的故事。) “你又能给我些什么补偿呢?” 对话到此似乎告一段落,因为以下寥飞想用实际行动来解释他到底能补偿些什么。 他温柔地一手搂着她的细腰,一手扶上她的肩,他微俯下玉面,双唇吻一了她的眉,她的脸,最后覆在她的樱唇上,吻得是那么的深情,那么的放纵。 深情放纵的一吻,使二人都进入了迷弄状态。 身体上的一丝半缕似乎都是障碍。 障碍当然很快被排除。 寥飞的双手轻轻地拂过她的脸,将她吹的青丝拂向脑后,双目深情的注视着她。 他的手轻轻的移向她的双乳,轻揉慢捻,纯熟自然。 她的身体中仿佛流过一道电流,不由地轻颤。 他的双手仿佛受过魔界诅咒的魔手,轻扶弹搓之下,已令她完全迷幻之中。 她的一切思维都似乎已停滞,世界仿佛又回到洪荒时代。 “姐!还满意吧?” “你简直就是魔鬼,去了我的半条命。” “姐!如果我是魔鬼,那么我这一生是完了。” “我愿意被你这魔鬼上身,只可惜……” “可惜什么,姐!是否我这魔鬼来得太晚了。” “你真是勇猛无比。” “姐!你过奖了,一个男人如果没有这点本事,还能算得上男人。” “你不一样,你是来自魔界的魔种,是任何男人无法比拟的。” “姐!你也好本事,你梅开数度,依然神勇无比,让我获得了最大的满足,魔鬼也倒在你的脚下。” “飞弟,你让我获得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满足,仿佛从此刻起,这个世界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姐,我亦深同感,只是大哥早晚都要回来的。”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还怕我一个人伺侯不了你们两个,你大概对我们苗女了解得还不够深。” “这点我不担心,只是……” “只是什么?他每天都要练功的,你偷嘴的时候。” “只怕听不到你那美妙动人的歌声了,情趣上要大打折扣啊。” “别不知足了,有得吃就不错了,还那么贪。” “姐!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哟,你总不希望老死荒山吧,只可惜我武功不济,否则我立即陪着你去享受那灯红酒绿的生活。” “飞!你真好,只要中元节你大哥干掉伍瑞元那老鬼,咱们就不必在这荒山中与走兽为伍了,我会让你大哥把他的所有绝学都吐给你的,到那时咱们就可,嘿嘿……” “格格……,飞,你不要命了,刚才才干完……你……” 中元节傍晚,万山丛里,唤现七八条人影,一块如流星过渡,飞越群峰,来路不同,且标则一,全扑向孤云山飞瀑侧一座山岗上。 岗上,正站着结庐而居的老人,土资外衣,迎风飘动,肩字双挑,目蕴奇光,两攀已白,眉髯皆斑,风动须接,有若不老神仙…… 老人右手抱旗,卓然而立,没丝毫龙钟老态。 旗形三角。上龙下虎。有风有云。绣得异常工巧,质地为何,不得而知,一飘一扬下,金光灿目。耀眼欲花…… 这旗乃是江湖至尊所掌,名日龙虎风云聚奖旗,另有副旗三面,仅数寸,专为传令之用。 别看旗小,它可具有统取群雄之威力,不论那门那派,何会何帮,遇则裹手而立,恭道听命! 老者抱旗而立,静若山岳,陡地人影一闪,飘落一位高僧,双手合十,恭谨肃立:“少林悟觉拜见!” 老者含笑摆手,悟觉禅师退后三步,身旁侍立。 接着,武学玄真道长、华山清心真人、祁连独臂神枭费炎、雪山九寨绝命手百说头防、山后回风羽士平镇、辽东双煞碧阴手绿魅查震、血溶掌红魃尚易、洞底钓客手于开全前朝旗顶札,退侍在侧。 来人黑白两道皆有,不用说,完全是武林中响当当人物,否则,根本没资格参加风云聚会。 老者看看天色,双眉不由微经沉声说道:“还差三人,如非中途促遇事故。年轻人不会……” 陡见西南群峰,现分数人。若行云,似流水,一闪,一幌,有着灵猿渡涧,立即飘落岗前。 来的,灭是江湖展起之秀,龙虎风云用英旗下人物,以年岁排名,敬陪末座的三环飞体鬼见愁廖,搜魂灵猿侯致远,淮阳一鹤余处。 老者不俟来人开言,立即问道:“廖贤任!我令你持旗传笑煞神裘腾来孤云山,结果如何?” 廖钦严肃而恭谨珠先奉上令旗: “伯父!廖钦为此远去岭南。找到笑煞神裘腾,传你老旗令,令其准时来山陈述为恶种切,听候裁决,言语冲突,险些儿动手……” 老者面罩寒霜:“他敢不遵!” “他说今日戌时准到,一分曲直,不过,传令后,这半年来,又……” 老人摆手:“我全知,别说了、笑煞神裘腾居然敢……” 西南遥天,突发狞笑,声如裂帛,震动群山,群雄不禁心神震颤,相顾失色!独老人气定神闲,充耳不闻。 笑声未止,人影陡现,静立岗前,年逾四旬,衣着整信,鹰目狮鼻,面形长方,五官颇不俗。 谁在眉中断,似为利器所伤,长衫一袭,把扇一把,轻摇慢步,向众人面前走来,而且还在笑! 龙虎风云十二雄,乃是当个武林奇人,一见笑煞神裘腾传音卖弄,举止轻蔑,全不由怒火中烧。 身形幌动下,已四散布开,围裘腾于圈中! 笑煞神裘腾纵声狂笑: “孤云野叟武林至尊,拿着龙虎风云聚英旗,号令如山岳,言出必行:风云十三华武林住者,左辅右弼,助至尊处断江湖怨恩,也是万方景仰,今天……” 九寒绝命手百他头陀暴喝:“今天怎么样?” “哼!事非未分,曲直未明,立即布出这种阵势,根本不似解决争端,而是仇人相对,未免……” 老者双目开阖,隐现异彩,对众人一摆手,令暂退下,目达裘腾,微一颔首: “你这龙吟心声,倒够上七成火候,可惜音带粗浊,已入歧途,要想转浊成清,没十载以上苦修。难晋全功!” 笑煞神裘腾不由心颤,暗说: “不怪人云此老已经功参造化,凭自己一声传音长笑,就被他窥破底蕴,倒是要小心应付了!” 他惊,风云十二雄更惊,龙吟心声为崆峒武隐上人所创,曾以龙吟长啸摄取三奇六霸,横扫武林,未遇敌手:老魔头撒手尘寰,龙吟心声及雾闪八式随之长理地下,却怎地再现江湖。 笑煞神裘腾既会龙吟心声道气之法,必具雾闪八式绝顶奇功,他手持折扇,说不定也就是老魔那神出鬼没雾闪银帚…… 笑煞神裘腾仍然是一团和气,笑意迎人,只是那断眉隐现杀机,陡地纵声朗笑,裂石穿云。 “好眼力!不愧武林至尊,裘腾衷心折服,不过我也看得出老前辈县云内功,已达炉火纯青。 “这内功与龙吟心声为三百年来武林双绝:难分轩轻,老前辈或许胜我,也可能为雾闪八式所败。要知你那流云十一掌较诸……” 笑煞神裘腾说得好听。其实在示威,那是说,你识我来龙,我也刨出你至尊去脉,未了两句,分明说流云十一拿不及雾闪八式。 孤云野叟面色一沉: “裘腾!老朽执掌龙虎风云聚英旗为的甚解决无边风波,无意与人争强斗胜,武术一途,浩瀚无际,谁能独步天下,练武原为健筋骨。安身家,内锄宵小。外御夷狄,炫技已不该,逞凶尤可恶! “老朽虽抱息世宁人之心,但对蛮无理喻,劣迹昭彰之徒不惜用武!你应三思,近年来所作所允。已是人天共愤,还敢……” 裘腾又是一阵大笑:“伍瑞元!说得是,责得好,裘腾禁聆雅教,胜读千卷书行万里路,只是所作所为人天共愤一语,究何所指,尚析见示,以开愚顽。” 孤云野史伍瑞元见他狡辩,也不由怒从心上起。沉声道: “南岭三雄何事。遭你惨杀,并鸠占雀巢。元江一绝及崂山五鬼有何劣迹,居然遭你剜目剖心……” 笑然神裘腾微笑,道: “我以为什么了不起事值你盘根诘底,原来为这几个死鬼说话。看来你为众小所朦,耳目不聪,掌着龙虎风云聚英旗实有未合,看来我要接掌了!” “裘腾!老朽面前,不容放狂,要知掌旗至尊,众人公推,你果能德符众望,老朽垂暮之年,尚何恋恋,自当拱手让贤:但你说不出名堂来,就别想生离孤云山!” “伍瑞元!裘腾面前,也不容张牙舞爪,言明底蕴,叫你让位让得心服,南岭三华为夺青云剑。擅杀持剑人胡某。 “元江一经逼奸信丰白水庵女尼未果,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五鬼聚众崂山,受人之诱,王百善遭灭门之惨,路不平人踩,裘腾伸手又何妨,自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几个死有应得,怎么样……” 少林高僧悟觉蝉师向前一上步,满面怒容的说: “好一个狡猾之徒,今春我门下弟子曾赴信丰白水庵,老庵主空因大师及六弟子一个不缺,你信口开河,辱及江一约及白水庵……” 孤云野叟怒喝:“你尚有何言?” “哈哈……信丰有两个白水庵。我说是此,他说是彼,不信,你一查便知!” “好!这事真相,不久自明,再问你,风云十二雄有六个门下与你何怨,也遭剜目剖胸?” “什么?” “十二雄六个门下弟子惨死,难道还要像一个数出来。” “我不知!” 孤云野叟大袖轻扬,唰的一声,飞出六张笑煞神牌。 并非什么坚韧之物,而是六紧硬纸,形成三角,上划笑煞神像。纸尖全逞紫色,带有血腥,喝问:“这是谁信物?” 笑煞神裘腾陡地纵声狂笑…… 悟觉禅师见这魔头故拖狡诈,吱唔以应:想脱罪或另有阴谋?不得而知:按武林至尊孤云野叟手何武林十戒,已触其三,杀无可恕,那肯让他拖延,厉声说:“裘腾!事实所在,不容狡辩,你还不准备领刑么?” “什么刑?怎么领?” “有未了事,预作说明,凡不碍武林道义的。必能为你代办,然后,两条路,自杀或引颈受刑!” “自杀,我从未想过,伸长脖子挨刀,哈哈……” 悟觉禅师暴喝:“狂夫!违抗武林至尊之命,你是不想全尸!” “全尸!倒比不上零刀碎割有意恩,你如偎赢得了裘腾掌中扇。要什么有什么,保君满意!” 悟觉禅师陡地一挫腰,单掌一立,“降龙伏虎”,掌劲能撼山岳,夹飓风向笑煞神疾劈而去。 裘腾倏转身形,旁旋数步,一抖手,唰啦!描金纸扇合拢,扇端暴吐三尺银丝:“回风舞柳”,疾点老和尚左臂。 悟觉禅师乃是嵩山少室拿着监堂,名位仅次于掌门方丈十八罗汉手及百步神拳,各有惊人造诣。 他-见来掌疾动巧快,闪电而到,修地一沉肩,招化“宝杵平魔”,斜刺里再劈其胸腹。 老和尚学有渊源,得天独厚,那知对方手中是描金扇乃是雾云魔帚,专破内家气功,歹毒异常。 笑煞神裘腾左掌一立,“揭地掀地”,蓬地一声震响下,朗笑声起,魔帚疾吐,就如银蛇出洞,暴点腹胸。 吭的一声,大和尚蹬蹬倒退七八步,仍然拿住不稳,吧吧连声,脚下山石垒裂,噗地,摔倒在山岗旁。 清心真人一转头,伸手要换,就听一声:“别动!他已被点破结腹真气!” “清心真人一转头,孤云野叟已到,疾伸手指向关元要穴,护住大和尚一身功力,未付流水。 就在二人抢救当儿,洞庭钓客于子舟已出,冷漠地说: “我倒真地开了眼,魔帚原来是折扇,别出心裁,他人难防,悟觉大师不冤,败在神物利器下死当瞑目。 “不然,他一辈子也不识雾公魔帚,驾临极乐时,对佛祖交待不出,那才呼冤,裘腾! 你说也不是?” 笑煞神裘腾冷笑:“于子舟!别酸风醋雨,裘腾寒暑不离扇,习惯……” “对!这和你解释惨杀无辜一样有理,可是我不惧,来,我愿赤手一搏魔帚!” 于子舟由于次子惨死,早已具破斧沉舟决心。生死早置度外,陡地一亮掌,扑过来就要动手。 笑煞神断眉一扬,煞气横生。嘿嘿冷笑: “于子舟,你那金丝钓也是个非凡兵刃,还不抖你捕鱼家当么,裘腾愿赤手一搏,还清债务!” 金丝钓柄长三尺。钓丝逾丈,虽粗不及筷,却是火蚕丝织成,尾系十二支飞鱼刺,能以内力打出,举目江湖,任何兵刃均不及金丝钓霸道。 洞庭钓客成名已久,如今为拾子仇,说不得将羞颜一甩,冷然说:“裘腾!这是你自愿!” “别废话,裘腾连花子全不欠,少风云十二雄的债,死不心安,悟觉和尚虽能复元,少说要一年静修,欠十二雄的债由十二雄村,公平合理,亮家伙吧!” 洞庭钓客于子舟一抖钓竿,唰啦一声,丈二金丝,划个弧形,手腕微沉,一抖一震下,半空里响起一阵爆音,密如连珠,金丝钓宛若游龙。浮空流动,带起一带锐音,震出蒸人热浪。 于子舟金丝钓排开,并没先下手,目注对方,转而以静制动,待机下手。 金丝钓连柄长丈五,施展开四丈范围内别想走得开。 双方相距不到十步,笑煞神并没向上看,目注对方手腕,气定神闲,这种镇静工夫,颇令人难测高深。 洞庭钓客知遇行家,那敢大意,手腕微翻,金丝钓桥如游龙,金光灿目,耀眼生花,一曲一闪,就如雷鞭,突爆音当头砸下。 笑煞神股未屈,腰未动,一声轻笑了,一幌一瓢,已转到对方身后。 洞庭钓客亲见悟觉禅师失机,深怀戒心,金丝钓招未走老,收发由心,陡甩臂,钓如金蛇倒窜,唰的一声,向对方左目点去。 笑煞神对他这种运用随心的钓丝,也不敢轻视,摇头,耸肩,嗖地,人如游龙升天,拔高二丈。 随即又折腰,头向下,“雾幕现影”,双拿十指如钩,反向对方后脑抹去。 拔起不高,折腰倒下,快似闪电,捷过流星,洞庭钓客陡觉脑后风声,避不及国手不能下,身形倏俯,形若游鱼,一滑三丈。 笑煞神得理不让人,身形一闪,招式未变,鬼魅般跟踪而到。 就见两条人影再闪,金丝甩动,破空有声,一声闷吼夹着嗯的一声,洞庭钓客滚落两丈以外,昏死过去。 只见笑煞神裘腾左臂血流如注,手中已经多了一支有三个倒钩的鱼刺,刺上附着一块血肉。 敢情洞宾钓客作困兽斗,在临中掌之前,以真力打出飞鱼刺,而笑煞神竟是连肉拔起,免碍施为。 淮阳一鹤岳处,搜魂灵猿侯致远,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同时扑过来,查探洞庭钓客伤势,见状全不由皱眉。 搜魂灵猿侯致远很声说:“笑煞神出手太毒,于老前斐生死难卜,我们不必顾忌什么,何不……” 淮阳一鹤余处神情不属,似在寻思。 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朗声说:“龙虎风云旗下人物,同为武林推崇,身负公平裁断之责,如果围攻,恐……” 正说着,远东双煞,绿魅查震,红魃尚易,人影双腾,同时并出,暴喝:“笑煞神,偿我弟子胡禀命来!” “素命的不止你两个,眼前例在,不要命的就来!” 双煞碧明血溶掌力,威震辽东,与百说头四九寒绝命手,号称他外三春,尤其碧明血溶合击,威力奇大。 这一扶怨而出,势同奔电,快速抢攻,岗前涌起三团黑影,盘旋疾转,乍会即分,掌动排空,扶啸声震撼长林。 千株动荡,抄石惊飞,初还看得出谁是谁,最后竟是人影纵横,幻影多条,宛如数十人在退逐扑击。 搜魂灵猿侯致远皱眉目道:“他两个行吗?看来……” 三环飞针史见愁廖钦道: “这很难说,绿魅红魃掌力强劲阴损,双掌合击,堪称独步江湖,无人匹敌,双战之下或许……” 正说着,三条人影形成三支风柱,三角形,悬空吐掌,一声巨震,其音暗哑。人影像公。飘坠地下。 朗笑声起,绿魅红魃落波浪跄。摔到岗侧,张口狂喷,鲜血四溅。 场中人,除百说头陀及独臂神枭费养孤身援救外,六条人影倏起,奋起围攻,平静的岗上,展开一场空前绝后的凶杀恶斗。 朗笑声里,笑煞神裘腾雾云魔帚抖开,势如疾风暴雨,全采攻势,这一场生死之争,莫不全力施为。 正在难解难分,陡闻喝声:“住手!” 人影技分,群雄暴退。孤云野叟费了顿饭功夫,为悟觉禅师疗伤而起,手指尖煞神: “狂徒!老朽面前,尔敢逞凶,杀伤多人……” “老儿!你妄称武林至尊,依势凌人,裘腾以寡敌众,虽死何憾!” 一声狂徒换来一声老儿,武林至尊之前没谁敢喘大气,他敢针锋相对,那任孤云野委怒! 长啸声中,身形已起,流云十一掌没谁看清出招,满天掌影,从空罩下。 笑煞神裘腾纵声狂笑,以应啸声,沉肩换肘,也扑向了对方,雾闪八式如巨灵现掌,吞吐之间,劲风四野。 这才是八式对流云,龙吟会至尊,三百年来武林双绝,激战正酣,就连在场中人,对胜负之数,也未敢妄下断语。 蓦地一声巨响,人影倏分再合,踏上了岗上长林,千株狂舞,如遇飓风,人影再起,已成悬空之势,凌虚步宣,形似游龙,声声长啸朗朗狂笑中,不时夹以巨震,气流激荡,势惊鬼神! 蓦地,声震长空,如下沉雷,群山皆应。万谷传声一就在这摄人巨响下,黑影飞泻,斜坠瀑中,是谁? 倏见另一条人影,飘落岗前,这才看清是孤云野叟,大家全不由长嘘出声。 孤云野叟飘落下来,立时盘膝跌坐。道深行动,不用说,以武林至尊那身功力,也负内伤! 盏茶功夫,孤云野叟霍然而起,问:“另三位伤势如何?” 百脱头陀答:“查尚二人伤及五腑,率经及时治疗,无生命之尤,但非经年调治不可,于大侠伤势较轻,并无防碍,笑煞神裘腾坠瀑,是否要搜索……” “不必了,他已中我昙云神功重手法,不入水也难活命,此事已了,我还有话对大家说。” 他微顿,徐徐的说:“老朽携义女匿迹孤云山垂二十年,爱青螺岗景物秀丽飞瀑激荡,政常登临。 “近数年来。每逢中元子时,瀑后削壁仙乐倏扬,直至巨钟三响,一乐声方停。我揣摸着其中必有原因,数载来缜密搜求,并无过路,在无意之中,在潭边一个石穴内发现一只铁巨,内储画图。 “三月摩揣,才知为通往瀑后密径,但必俟乐声钟响的一瞬间,辨月色,让方位,飞穿瀑布,直入秘洞。 “依画图示意,洞门异常狭小,仅容一人蛇行进入,方向消误,必撞壁而住,即使能即时提气,瀑后无落脚处,下坠百丈深谷,也必粉身。 “此洞为三百年前雷火尊者仙去,却留下洞中武林奇功以待有缘,倘能进出,必有弹益。 “图共两张,我三月详参。仅能了解其一,另一张尚待融机理解,谁愿与我同行一试福缘,即时与我同参画册,距子时为时无多,切勿迟疑不决。 不过老朽应予说明,洞中异常复计,稍一不慎,即入迷途,同行之人,得听老朽招呼。 “ 青螺岗距飞瀑较近,但相距也有十余丈,瀑后距洞多远,无法测知,孤云野叟有凌虚步空之功,遂缜密详参三月,其难可知。 十二雄中,谁也没这大能为一股作气飘落十余丈外,即使能,飞瀑湍急,阻力奇大,越过去何异登天,故异口同声说: “缘由天定,掌旗至尊既能巧得入洞秘图,我等何敢掠夺,老前辈不必征求大家意见了。” 这话,满是人情味,其实,众人也不敢同行,并且,孤云野叟既有叫众人同去一试福缘之说,他一生言行相顾,决不食言,如果进出无阻,然后求他不迟。 孤云野叟淡然的说:“老朽已是垂暮之年,本应无动于衷,只是洞中绝学失之交臂未名可惜! “入洞后果难料,兹有二家,请回风羽士照顾我那义女,这孩子身世奇惨,所练又是普通功夫,另一件,武林不可一日无主,龙虎风云聚英旗应有人代掌。” 照顾他义女武云卿没问题,代掌旗令一节,可就没人敢承担了事。这不是一门一派事,集天下黑白两道要人物于一堂,处理武林纷争。 掌旗人若非众所共尊人物,遇事必生争议,一个不好,就能立时分裂,发生巨变,谁敢承此?故皆相项无言。 孤云野叟察知其意,微然一笑。 “既是诸位不愿担此重担,我有一法,遇事公决,争执不下时,侯老朽归来,我如不幸长理洞中,谁能入洞取回龙虎风云聚英旗,谁为武林之主,这要大家立誓,将来不得反复。” 群雄承诺立誓毕,立时散去。 孤云野臾长叹一口气,步罡踏斗,计算方位,长衫甩脱,着油绸劲装,腰悬豹皮囊,囊储普通梭标。 他左手所持之剑,也非什么奇珍,场为老人早朝不用武器。这是防进洞时遇上五毒蛇虫,预作准备。 青螺岗正对瀑布,岗旁巨树下栅着长盛,孤云野叟静立那儿,仙乐已起,顿饭工天,巨钟长鸣。 抓云野叟执藤在手,在钟声三震的一瞬间,手一抖,长藤飘起。如桥卧波,身形微展。 如蜻蜓点水,一掠而起。 这一掠下,已出去数丈,蓦地,长藤倒卷,数声轻唰,一声闷哼,孤云野叟如飞药中箭,翻落潭边。 一代武林至尊,就此长眠不起! 当然,他不会失手,即使失手也不会丧命,是谁下的毒手,为何出此?老人死后近二十年,风云十二雄仅一人敬全性命,其余全遭惨戮,这得全生命者遭遇也够惨的,目中暗器,成了独眼龙,并跌一足,行动需杖。 雁荡山,位于浙东,以浙地多山,名山尤多,如天台、括苍、仙霞等不一而足,此山似是名不经传。 其实,两雁荡景物清幽,不逊前者,北雁荡谷、洞、岩尤多奇趣。 且说北雁荡主峰东南回音谷,旁谷口处住着一户人家,三椽茅舍,一畦菜圃,吗周修篁,因风鸣玉,野草闲花,遍地似锦,人人其中,顿消尘思。 这是个初秋夜晚,一轮皓月,斜悬东南,朗月疏星,相与辉映,茅舍中走出个清瘦老者,长眉双挑,目聚重尤,惟一脸严肃,坚毅之态一望可知。 身侧随待着一个丰神挺秀少年,约十六七岁,着湖色箭袖衣,青色登山快靴,目如点漆,眉如笔画,鼻柱擎天,鬓若刀裁。 真的钟山州灵气而生。得天地精华而疏。 这一老一少,缓步出得茅舍,就篱旁竹楼坐下,桌上,事先安置数色小菜,一壶花雕,少年斟酒传坐,老者目住长空,默然不语。 初秋,天高气爽,山居清凉,篱外送来淡淡的香,修篁发出轻轻声响,明月在天,星辰点点。 远近林木,烟林雾浮,野花滴露,趁风摇曳。月光映水,银蛇惊窜,溪流漱石,徐净悦耳,山光水色,浅浅深深,在有无之间。 这一老一少,在这清丽绝俗环境之中,临风浅酌,旁疏净坐,消闲景况,端的能入画图。 老者似有所感,轻叹一声,自语: “中元!哎!这不祥日子……自那个中元夜后,武林多故,江湖不宁,十八年了,浑如一梦!” “云卿!你错了么?我,应如何办?八手飞魔裘化为非?正邪追踪是对?十余年来消迹深山,再不想参与江湖是非,与草木同腐何憾,只是……只是……” 老者情同梦呓,旁坐少年目定口呆,他已不止一次听到他爹如梦自语,更不止一次看到他神魂不属,为什么? 他猜爹有一段悲怆往事,不堪回首,这事既神秘又复杂,更不足为外人道,否则,以爹在武林中身份地位不应有这种神态。 他只知云卿是娘小名,自幼失传,脑中一片空白,幻不出娘的影子。 少年不禁悲从中来,目润珠光,微带哽咽地说:“爹!娘已去世多年,爹!你也应为添儿珍重,何必尽想往事。” 老者强额一笑:“添儿!我也不过偶有所感,其实,人生朝露,恩怨总虚,夜露大,就寝吧!” 爹儿俩站起身来,正待收拾杯盘,当的一声,桌上插着一束白纸,深入木里,老者微耸肩,嗖地,拔起五丈多高。 陡运神功,一个“青霄鹰盘”,人如飞轮疾转,四周察看,并没丝毫迹象,双手一分,飘落于地,眼见少年扑向谷口,忙唤:“添儿!别追了。”—— 第二章 义所及虽死何憾 少年闻声止步,退了回来,老者展纸,不由神色一变,旋即镇定如常,今年也看清了,上书: “昔日风云,不堪回首,君仗义夕余烛好,奈何天道无常,不为人谅,兹者,七雄连手南来,已近雁荡,志在除根,一朝相对,化友为优,孤身奋战,必难幸免,宜及早筹划。” 既没有书名道姓,更没押上什么,无头无尾,安得无疑,少年问:“爹!这人传书报警,语多不解,是谁!” 老者摇头说:“很难猜,此非善地,走!” 陡地西北角上,宿鸟惊飞,黑虎岭上,冲起一道彩虹,在空际盘旋飞舞,五彩幻化,明灭无常。 老者对少年一点手“随我来”声落人起,竟旋展上乘轻功,捷如飘风般向这彩虹直扑出去,形同灰鹤,快似流星。 少年身手不弱,急腾身“八步赶蟾”,跟踪而起,居然能首尾相连,不差多远。功力自也非凡。 陡地,山侧草叶刷的一声,老者对少年一摆手,旋身隐八山洞中。 月光朗照下,浅草丛林中疾如飘风般飞过来两条人影,全是四十左右年岁,一色夜行衣着。 左面一个阴阳脸,背插吴勾剑,右面一个身裁矮小,却背着一对虎头勾,行动矫捷,神情精悍,又都是使用极为难练难斗兵刃,可知不是等闲之辈。 二人住了脚,阴阳脸的说: “七弟!别远走了这儿正对回音谷,监视者他就行,彩虹已起,剑快出土,剑穴就在黑虎的临流一面,没非精通水性,势难得手,五弟末到。真急死人。” 矮个子说:“回音谷中是谁,监视他何意?” “你没听说过龙虎风云聚英旗故事?” “那是武林至尊台黑白两道奇人,共断江湖是非,以息纷争,仅掌旗至尊久已物化,谈这个干么!” “谷中人,江是风云十二滩中人物,淮阳一鹤余处!另一少年,是其子旋风太保余再添!” “啊!莫非二人志在取剑?” “不会,据闻此人曾夜拯儿子飞魔索化之子,与群雄反目,负伤突围,绝迹江湖,我曾听大哥谈及其人,故认准是他。” “既如此,何必监视?” “你不知,近传言另七雄连换南下,这班人中,不管谁心血来潮,思得此剑,咱们决非其效,故要早为之计,以便应付,对方不动,千万招惹不得。” 二人正在说话,突闻风声有异,二人倏地一长身,直射入洞左一丛树木中,风卷沙石,飘降一人。 这人头大如斗,发乱飞蓬,却又是五短身裁,目如豆,泛出阴绿精光,两手资长,长过膝,双腿奇短,仅尺二。偏又是一身红初,形同鬼魅,他目注二人隐身树丛,嘴皮微动,面带不屑之色,戟指东南,似欲有语。 倏闻一声长笑,声震山谷,人随声下,又现出一个怪物来。 后到的高逾六尺,头仅举大,腿长手短,一袭绿衣,不经见,宛若山精鬼怪。 高个子对矮鬼一笑: “怪不得江湖豪客,齐集雁荡,原来这千古奇珍,行将出土,倒要试一下,看鹿死谁手!” 短魅神情冷淡,绿豆眼连翻,冷哼一声: “二弟!我看不惯你那急躁神态。事未做话先出,与事何补,你可知来的一班人物是谁?” “管他是谁!” “哼!这多人,仅一条路,全是孤云山青锋会中人物,你没想想,武林各派谁不思得奇珍,结果全隐身暗处,青锋会势力可知。二弟!你大概还不晓,昔日风云旗下淮阳一鹤余处也在雁验,他安得不知,又安能不生觊觎之念,劲敌当前,直深思熟虑,筹划对策,切勿自负,招来烦恼!” “青锋会,声誉不忍,不知首脑为谁?” “据传是个女的,详情不明,总之,无过人之处,不会有这大势派。” 隐身泥中的正是淮阳一鹤余处及其子旋风大保余再添。年轻人好奇,低声问:“爹!先后四人是何门路?” “先回两个,是芽山七鬼中友吊客房岚反冒失鬼史杰,据闻已投入青锋会下,人在正邪之间。 “不过青锋会崛起江湖十多年,网罗了不少奇才异能之士,徒无劣迹,在帮会中。可以说是唯一例外,不过组织严密,内部详情,无人得悉。 “这两个,昔日龙虎风云旗下人,辽东双煞,矮是江魃尚易,高是绿魅查震,血浓、碧阴掌有惊人功力,不知为何来此。” 余处嘴里这般说,心里有数,绿魅红除言中有物,弦外之音,怎会听不懂,只是不愿说明。 “爹!他们说什么奇珍?” “剑虹已起,请人志在得剑。” “我们居此,为何袖手旁观,让神物利器,落入他人之手。” “孩子!国之宝在人,人之宝在心,舍此之外,天下任何奇珍均不足以言宝,并且,神物利器,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强求不得,这批人……” 西北角儿陡发央啸,声动山岳,回音震耳,声落人到,洞左十余丈处又现人迹,僧衣宽大,体型魁伟。 他正是少定俗觉样师,对绿魅红魃微一合十:“孤云山一别,转瞬近二十年,想不到再会雁荡,二位施主何事来此,有否见告?” 红魃绿豆眼一翻: “来此无非寻剑,何用说得,大和尚!孤云山武林圣地,为武林至尊孤云野毁所居,如今,青锋会胆改设总坛子斯处,中原同道何昏顿一至于此!” “尚施主!青锋会行为正当,并无不合处,虽立现武林圣地,并没辱及孤云山,问罪之师,得有光明正大前题,否则……” “不然师出无名,反遭人笑是吧?大和尚!你来此又为何?” “尚施主!当未忘笑煞神裘腾……” “我兄弟连手合击,未支三个招,装腾虽死,也难忘怀,和尚!你莫非对昔日事无动于衷?” “施主!别误会,老衲为裘腾点断结腹真气,较二位尤惨,安能故意讥笑二位:此问实有用意。” 尚易故作不解的说:“这就奇了,裘腾已死,人死不能复生,莫非……” “裘腾之弟,名八手飞鹿裘化,闯少林闹武当为乃兄报怨,本专监院一心大师当场丧命,三个因字班弟子重伤成残 “武当派呢?” “武当连环五剑同时丧生雾间八式下!” “后事如何?” “老衲邀同道好友,毙裘化于三峡!” “又结束了,还有什……” “但装化之子,反为同道之人所救,目前正在雁荡。” “你指淮阳一鹤余处!” “是他,旋风太保余再添即裘化事子!” “我虽远在辽东,也风闻此说,但是不详尽,远来也正为此!只是不明白余处动机何在?” “除他自己,谁也没法知道,老林由回音谷来,余处及余再添不知去向,现在分头搜索中。” 绿魅查震级声大笑: “这件事让兄弟做满合适,谁不知辽东双煞下手不留活口,老禅师!你不适宜,谁不知悟觉高僧侠肝义胆,宅心仁厚如今赶尽杀绝,恐为盛德之累吧!” 悟觉禅师听他语中有刺,不由浓眉一挑: “查施主!责得很是,老袖身在佛门,应体上天好生之德,但峻们自武德主人横扫武林,各门各派全遭揣残,见于毁灭。 “老化物化,八十年来江湖稍安,襄腾滥杀无辜,上千天怒,幸有孤云野是在,否则何堪设想。 “仇腾坠瀑后二年,买化继出,行为如出一辙,手段之或,心肠左眼,较其兄有过之无不及。虽毙命三峡,但围攻者大半负伤。 “我感到武隐上人一脉相传,全是穷凶极恶之徙,龙生龙风生风,枭之子为枭,鸱之于为鸱,留此子在,将来浩劫恐过于前。 “淮阳一鹤余处既教下收为已子,久必告之底蕴,龙吟心声雾间八式无人与颌顽,后果难料。 “老衲为挽浩劫救众生愿入地狱,十余年走遍八荒,追踪万里,为的是除未来隐尤,免留余患。 “如果有人问:你怎的知此子久必为恶?我会说:士农工商,各有其业,各能生存,沉子如果要生存何必练武,大家同意的话,可点破他一身功力,纵他一命。” “现在,余处父子未出雁荡,众人也已在排搜,谅他插翅亦难飞。” “查施主!老油意如此,你……” “大和尚!一句闲话你似动了无名,查震以为干脆废了他免得麻烦,不过,遇上余处时……” “同属凤云旗下客,只要他识事交出此子,以不伤和气为原则。” “就怕他不肯。” “那只好武功分胜负掌下定输赢,势迫处此再难协调!二位既为此而来,我们按!山多严穴,请留意!” 红魃绿魅来雁荡目的有二,一在寻仇,一则掘创。 红魃现身之际,听到衣袂飘风之声,他怀疑是余处父子,问答立问,故示不知。以便出其不意,一网全收。 老和尚这一说,红魃不由大笑:“老和尚!何必用按,我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淮阳一鹤余处绝未走远。” 他这话,不过猜测之辞,听在余处耳中不由震惊,以为自已行踪已露,势难再躲,即使他们找不到这山洞,坐以待毙也非善策。 他低声说:“添儿,你身世来历已听清,用不着我多费唇舌,老和尚说的不错,势迫处此再难协调,我拯你于襁褓之中扶育十六年,自不能把你交出任人宰割……” “爹!你意在保全……” “孩子!我不是你爹!” “爹!别这么说,非爹拯救,儿早天折,抚育之恩,何啻再造,目前……” “添儿!别顾忌,我年过半百,一生行事惟间义理,义之所在虽死引憾,老和尚吉议成理,其实太偏,余处愿与这班匹夫周旋到底。 “目前,形势所迫,势难兼顾,我先现身诱敌,在开色之下他们看不清,你趁机脱身有望。 “在雁荡,你经常人水捕鱼。水性之佳无人可比,沿河流而遁,遇高手人水进生谁也阻不了,我要告诉你……” 余再添泪湿衣衫,慨然地说: “自来臣尽忠子尽孝,未闻国难方殷,臣先趋进,亦无父遇强仇,于求苟安之理,不孝于亲,何颜于世,群贼志在得儿,与父无关,爹!你老放手吧!儿愿以掌中鞭,囊中弹与来人一决生死!” “龙儿!时机已迫,长话只能短说,昔在孤云山我怀疑你伯父裘腾遭人之忌,蒙受奇冤,为势所迫。不动手不行。 “三峡围攻你生父裘化,我也与众人同行不过我窃听他愤而自语,才知笑煞神裘腾未为恶,笑煞神符系他人伪造中伤,改决意救你。 “你生母姓武小字云卿,即当年武林至尊现云野叟义女,何以与你又结成连理无人知道,你生父死后至个音讯不通生死未卜我虽多方探听终无所得。” “添儿!你要探寻生母下落,要为上代论雪污名,要我造谣中伤之人也就是暗算武林至尊之八。为公仇,为私愤,你死不得! “并且,我还要你查访再旺下落,那是我独子,三岁时为飓风卷走,下落不明,最易辨明的是,他左足有一朱砂痣,大如钱眼,倘遇上,告诉他认祖归家。 “你脱身后,立赴黄山盘龙峰拔极挡道长,他手中存着龙吟心声及雾闪八式神动画册,可按图锻炼期低于成。 “将来事,我没法一一交待你。重要的是良知。不可否认的,你生又及伯父全犯偏急认性毛病,切不可再蹈覆辙,孩子,盲尽于此,好自为之! “最后,我要你依话行事,不准阴违,我可能脱身赴黄山,否则,全是死数,听明白了么?” 淮阳一鹤余处身形一排,宛如巨鸟腾空,拔高数丈,绿魅查震喝问:“可是淮阳一鹤余处?” 余处不答,可是外窜身形已缓,耳听唰唰连声,知众人已跟踪扑到,余处决心死义,对强化环攻,已无动于衷,他倏地一换身形,双臂齐抖,两掌甩出,招走“石破天惊”,十成力向双煞袭击。 余处白鹤摩云掌已到炬火纯青境地,愤然出手,势尤强劲,双煞万科不到他会拼命在无可退避之下,运神功凭空便接。 轰然一声巨震下,双煞那高功力,竟被震退数步。 碧阴血溶合台之威,也震得余处脚步跄跟,血气翻腾。 他一心诱敌,好让余再添脱身,因此,就跄踉倒退之势,双臂再震,身影已起,斜利里扑向西北。 他外号准用一鹤,轻功提纵术驰誉武林,在龙虎风云十二雄中,仅次于人猿交配的搜魂灵精侯致远。 就连排名十二雄之前回民羽士平镜尚逊一筹。 这一展开身形,真有辰星飞泻之势,一瓢一幌之下,已出去十余丈,脚点岩有,正待腾身,陡闻人喝:“余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何苦为魔崽子……” 余处义愤填膺,目毗皆裂:“悟觉!亏你佛门高僧,尚不能摒除障怒,妄着僧衣,空拜菩提,接招!” 声落拿到,白鹤摩公拿起,“展翅剔翎”,迎胸磕会。 悟觉禅师脚下一滑,旁移数尺。内外一指说,“余施主!你看,龙虎风云旗市人到了一半以人。再不省悟,后悔何及!” 人影连闪下,群雄毕集,面前,是华山清心真人,左有独臂神枭费炎,右有九寒绝命手百说头陀。 武当玄真道长大弟子寒云及洞庭钓客于子舟却在外围远远监视,加上双煞及语觉禅师,可不是到了大半。 龙虎风云十二雄中,武当玄真道长虽然没有亲自露面。却也派了掌门弟子寒云,也等于亲临。 余处神色自若,纵身大笑: “可惜!回风羽上平镇,搜魂灵猿侯级运及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未到,否则,倒是一场盛会,想不到龙虎风云十二维十余年,前为武林至尊安葬后,今天为余处治丧。我倒衷心感激!” 俗觉禅师沉声道:“余施主!何必政延时刻,交出裘化之子,仍保昔日情谊,你就干脆说一声息否!” 淮阳一鹤余处明知不交人逃不了一场血斗,孤身奋战,绝难幸免,但为着余再添脱身计,不能不拖一下,傲然说: “悟觉!余处恭列十二雄,如个叫我俯首听命,势所不能,我问你,孺子何事,值得……” “你答愿否即可,拖延何益!” “愿如何,否又如何?” “交出此子,老衲废其功力,择地幽禁,否则,就连你也难逃劫运!” “否!” 悟觉禅师浓眉一扬,喝声:“那你就接招!” 庞大身形一晃,已补了过来,余处抢机制敌,一负手,呛的一声龙吟,长剑出鞘,剑吐精光,一个“旋天转地”。剑夹寒风,迎胸点到。 悟觉大袖轻扬,微拂剑身,咻的一声,剑尖微偏,老和尚右手险伸,指向华盖。 余处撒嗤一声,旋身滑技,剑光一闪之下,陡然涌出百道青光,一天剑影,把老和尚留住! 绿魅红魑天性残酷,那管什么昔日情谊,明知单打独斗,不易置他死命,互望一眼,扑了过来。 原本平静的山坡上,立即飓风撼树,卷上扬尘,加上这闪闪剑光,如惊鼠长蛇,一时难解难分。 陡闻唰的一声,丈五金丝钓运转如飞,洞庭约客于子舟加入战圈,每一抖动,爆音运珠,全是趁隙下手,异常难防。 并非余处高于众人,而是情急拼命。 一对三,仗着长剑优势,抢机制敌,于子舟一加上,金丝钓客异常霸道,又是抽冷子下手,立失机先。 不过他轻功强,纵跃如飞,快似闪电,每一出手,如惊雷,似奔电,剑卷劲风,全向要害。 正缠夺肘,陡闻唰、唰、唰连声异啸,银星似雨,暴射而下!众人一阵纷乱下,齐向树林扑去! 余处听得出,这正是旋风太保余再添银弹攻势,不由大急,一声暴喝,身形倏起直落,剑化“天外来鸿”,一体环攻,阻住众人去路! 于子舟一抖金丝钓,唰啦一声,缠过正着,各自一震臂,功力悉敌,争持不下。 于子舟再震臂,一声惨叫了,铮的,长剑青光打闪,直飞出十丈外,再看余处,已是尸横就地! 人影闪动,扑向林内。 旋风太保余再添一亮金丝腾龙棒,就要出林一拼,陡觉眼前一花,腾龙棒“横扫千军” 迎面就砸! 捧出手,就觉手腕一麻,已被人家制住,他情知不妙,拼折腕,霍地一挫腰,左手翻起,铁指剪梅,向来人下阴剪去。 这种拼命招术,甚难趋避,想不到来人功力高不可测,根本没用手续,只手一带,余再添身形不稳,向左疾转,眼前一黑,竟失去了知觉。 这人动作异常快捷,只一带,不偏不倚的把余再添身体送入一株树下巨穴中,身形一起,如巨鸟般扑上树梢,向东疾驰而去。 洞庭钓客于子舟暴喝声:“小子!你还想走!” 他展开身形,抖金丝钓,急赶而下。 群雄各飘身跟踪而起,追! 不知过了多久,旋风太保余再添醒转,四肢能动,腾龙棒还在身边,试一运气,竟是一无损伤,他迷惘了,不知怎么回事。 他有一个不祥感觉,被人家禁在地穴中可是他不甘束手就毙,求生的欲望使他搜索出路。 猛转头,见茂林中漏下一片银光,他啊了一声,试探着伸头外张,自己还在林中,恍然大悟下,飘身出得林来。 星目扫处,林茂不远处一尸横陈,他扑至跟前,定睛细看,眼前一黑,哇的一声,咳血而倒。 秋风厉啸,滴露清凉,余再添悠悠醒转,强忍痛泪,定睛查看,见爹七窍黑血,还在汩汩外渗。 分明是受极其强劲掌力,震翻五内,左目中,插着一只飞云梭,说他是梭,不如说是针,状似梭形,两头尖。 比大号针大点儿有限,梭头系着一面皂蟠,金丝左边中绣一只白色猿形小兽,兽爪抓着一个人心! 这东西他没见过,可常听众处谈,龙云风云十二雄各有绰号,也各有特殊表记,这正是搜魂灵猿侯致远信物! 奇怪的是,这半人半猿怪物并没看到,可能是迟来。 余再添不敢哭,立即强咽痛泪,拔下皂蟠云校,就林边草草埋了余处,墓前再拜,默祷道: “爹!你安息吧!儿不能手刃亲仇,誓不为人,早则三年,退者五载,若不把仇人一网全收,剖心以奠,愿自决以谢十六年抚育之恩!” 他游目四顾,人迹毫无,空山寂静,方寸凶杀恶斗已成过去,突飘身扑向西北,一掠而逝! 月已西斜,至黑虎的时,正是黎明前的一到黑暗:面前,是个宽阔涓流,左面就是黑虎岭山脚,山脚与润旁,形成山洼深潭,水流湍急,发出浩浩之声。 旋风太保余再添隐身涧旁,正考虑着沿涧走或涉水而过,陡闻人声,忙俯身挪入树荫处,就听有人说: “老七!真叫急惊风遇上漫郎中,约好准时来,何以不见老五影子,护法真人算准此剑即将出土,岭颠下势不可能,水底入洞较易得手,时辰已到,万一被人捷足先得,岂不徒劳往返!” 另一个笑道:“三哥,你也太过多心,据试探,潭水深达十余丈,不潜入水底,无法入洞,旋涡大,鹅毛不浮。 “除了老五以外,我真想不出谁有这大能为,龙虎风云十二雄武功虽高,旱鸭子无可奈何,急什么。” 余再添听口音好熟,抬头看,正是初遇的茅山二鬼,他脑中一转,打定了主意,待二人走远,轻换水衣靠,就涧道滑落水中,不带声响,双手一分水,就如一条大鱼,向水深处钻去。 水势疾劲,旋力奇大,仗水底视物几及五丈,习惯江湾里波浪汹涌,能借力度力,攀附着水中植物,谨慎而小心的下沉。 盖茶工夫,已近水眼,水势疾旋,耀眼欲花,手中虽攀着树根,似是有一股子拉力,身不由主的飘起,只欲随旋而去。 他一咬牙,底声默祷:“余再添誓得此剑,雪奇冤报父仇,请上苍垂佑!” 他定了一下神,认准对面洞穴,倏地手足并用,不知那来一股子神力,直穿过三丈水眼,钻入洞中。 洞中水是静的,他换了口气,见洞向上,不远处有个圆形拱门,上书:“归真洞”,两旁有联,曰:“人世本无常,何必术珍为己累,天山原有定,能悟玄理自逍遥。” 他懂得联语意之所在,但对祸福二字已无动于中,要的是剑,未来事根本没想,拔水上升,进得门来,已是滴水皆无。 洞中无日月,落不甚幽暗,面前,有座丹室,进得室来,壁如白玉,浑然天成,室中间,一张石圆凳上,放着白玉瓶,寸许高,由里面泛出青蒙蒙光彩。 伸手抓过来一看,隐现字迹,上书:“鹤涎丹赠有缘”,下书雷火二字,他毫不迟疑的倒入口中,人口即化,心脾皆爽。 余再添丢了空瓶,陡觉眼一花,一件诧事惊人! 这么一转瞬间,石凳已无,下现一洞,就洞口张望,里面别有洞天,他一耸肩,扑了下来。 四面察看,仅右侧有甬道,道口有一石碑,上书“剑道”二字,他默忖,这大概通往储剑室了。 陡地!甬道紫雾已起,形似轻纱,他耸肩扑过去,迎面石壁阻路,紫气就由这壁上发出来。 壁上,一支长剑在游走不定,发出隆隆之声,似欲破壁飞出。 余再添拔出匕首,目注壁上,陡地,喳喳之声,如裂巨冰,唰地一声,紫雾大盛,余再添骤闻顶上生风。 他本能的舞动匕首一格,呛地一声龙吟,紫雾顿消,一条紫色长虫,半坠身前,有跃跃欲飞之势。 据传闻,破指滴血剑身,性灵相合,可为己用,他一返手,不由怔住了,匕首久已中断,右手食指已破,正在殷殷出血,忙涂血剑身,剑已不动,竟如长由船锻曲子地,原来是条软剑。 他俯拾而起,剑长三尺有零,宽约三指,遍体一色,殷紫光腾,微一颤动,声如龙吟,紫芒远射,冷气森森,心说:“有此神物利器,再下数载苦功,将踏遍八荒,洗沉冤,雪父恨!” 检机剑柄,长可六寸,非金非玉,通体浑成,色逞殷红,尤觉可爱。 里面隐现字迹,注目看,不由失惊,上书:“紫薇血剑,剑中奇珍,铸剑逢煞,镇防自戕!” 余再添初则一惊,继则哑然失笑,心说:“我不自杀,难不成它能杀我,果真如此,也非自戕,柄中数语,宁非虚话。” 洞中,发出隆隆之声,不敢久留,遗憾的是,有剑无鞘,携带不便,他乃由原路退至洞口,腾身上拔。 甫回得鹤诞丹处,轰然一声,石穴已合,圆形石凳仍在,上面多了一条剑鞘,五色缤纷,异常精细。 一试,正是此剑之鞘。 神兵已得,不再留连,飘身而下,扑向回程,至拱门处一条人影疾射而上,差点儿撞个满怀。 这人身材瘦小,面目黎黑,身形未定,半空腾翻,好俊的身法,一翻一闪之后,已经立住身形。 目射精光,注视余再添腰际,冷哼一声:“小子!你倒会取巧,青锋会为觅此剑,不惜调动江南水陆各航,寻得剑穴,你居然不吭声捷足先登,识相点,留下剑来!” 余再添沉声道:“住口!剑本无主,凭什么交你,余再添不愿复开杀戒,应当识相的是你,否则……” 这人一阵狂笑:“我道是谁,原是仇家余孽,余处已死,靠山已失,龙虎风云旗下客正在搜索你,留下剑,水魔鬼谈源保你出雁荡,要不然,招来他……” 余再添性本急躁,一听他要勾来仇家,不禁怒火冲大暴怒喝道:“无耻匹夫接招!”腾龙捧起,“铁索练丹”,棒夹劲风,迎胸扫去。 水魔鬼谈源挫腰风点头,霍地一旋身,负手抽出一对分水锏,双锏一分,“分花撒柳”,迎棒头袭前胸同时井下。 余再添家学渊源,轻功强,内力足,已具不凡身手,那把他看在眼中,手腕微乱,“鼓山震虎”,当的一声,把双锏直荡开去。 就势棒走“直捣黄龙”,向对方后心点去。 却不料谈源倏地一翻身,“喜雀登技”,斜刺里上拔丈许微挫腰,身形倒转,锏夹寒风,迎头罩下。 旋风太保余再添算是遇上对手,心急出洞,倏地一震臂,腾龙棒起,“白虹贯日”,招走拼式,似要两败俱伤。 就在水鬼沉肩换招当儿,霍地变点为扫,唰的一声,接着是一声嗥,蓬地,水魔鬼被震飞三女外,撞在石壁上,立时毙命。 余再添棒震水鬼,根本不管他死活,转身入水,出旋涡,露出水面,环顾涧旁,人影幢幢,怕没有十多个。 他明知以募敌众,决占不了便宜,双手一拨,潜入水底。沿涧而下。 在水中直游了半个时辰,再出来,立听岸边有人声:“谈源已死,剑为何人所得,现尚不知,只要你茅山七鬼能掌握住陆地,我粉面蛟龙海青要让他由水底溜脱,就妄掌江浙湖海一百廿八舵了。” 余再添听在耳中,不由失惊,这粉面蛟龙海青出身,倒是听爹说过,此人在崇明称霸,不受任何人节制,看情形,也是青锋会中人了! 他与茅山七鬼之首的铁面鬼王窦虎臣,在江南数得上水陆双绝,如今真遇上了倒是要小心应付。 此时此地,他自不愿与对方照面,仍由水中前进,直至天色微亮时,方在靠近林旁换了衣着。 一天一夜,时水时旱,出水区,到达欧江口,对着那滚滚江流,悲身世,不由长叹,沿江上行。 直到傍晚时分,才发觉所带干粮不够一泡,前不已村,后不巴店,有钱无处使,转头看,两条人影,疾着飘身般向身后扑来,看情形,不是龙虎风云旗下人追踪,就是因谈源被杀而引起青锋会中人寻仇夺剑。 仗着靠近江边,胆气陡壮,扬声喝问:“什么人月下追踪,还不给我站住!” 二人脚下一缓,已分清面目,正是茅山七鬼中右吊客房岚及冒失鬼史杰。 房岚向前一大步,沉声道: “余再添!青锋会与你父子无恩无怨,不会不利于你,目前,我五弟剑穴被害,搜索可疑之人,你把腰中剑解下来我看看,好释疑团。” 余再添短装,剑无藏处,再一点,他才十八岁,阅世不深,根本就没顾虑及此,一听对方要他亮剑,知道隐蔽不了。 他立即傲然地说道:“不用看,那是我在剑穴中得的紫薇奇珍!” “你杀害了我弟谈源?” “他追我出此。” 宜失鬼史杰一声暴怒:“好小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拿命来!”他一亮虎头钧,“大鹏展翅,双钧分合,左右齐下。 余再添陡抖手,腾龙棒起,“风云涌现”,棒带风声,迎钧横扫,当当两响下,冒失鬼双臂酸麻。 倏地一换步,钧走“迎风送月”,一取右肩,一取胸腹,变招之快,身形之速,也目惊人。 余再添知道不能善了,身形倏换,捷似灵猿,一飘一绕,已到他左侧,棒势陡起,施绝招“万柳迎风”。 吭的一声。冒失鬼跄跄踉踉跌出十八步,喷血死于就地。 左吊客房岚一声暴叫,吴钧剑剑决一抖,剑吐碗大剑花,招发“斜月三星”,幻成三道剑光,迎面点到。 剑未到,一股凌厉剑风,逼得人气都吐不出来,余再添知遇能手,那敢怠慢,霍地一挫腰,棒走“神龙三现”,见招拆招,遇势打势,别看一瞬间,就换了十多招,二人全走极端,硬拼。 房岚那吴钧剑,也是奇型兵刃,展开来疾若风雨,在兵刃招术上,略胜一筹。 余再添仗的轻功强,纵跃如飞,趁隙下手,出手奋不顾身,腾龙棒软中硬,威力奇大,居然拉过平手。 他知道仇家太多,落入手不堪设想,想走,就得把对方弄躺下,缠战中,他已打定了主意。 此时,正是房岚吴钧剑变招“风云变色”,招中套招,虚实并用,剑展当头,待机下子当儿。 余再添全然不当那回事,房岚本是虚实并用,手腕一翻,银光一亮之下,闪电般已到面门。 余再添陡地一甩臂,腾龙棒起,匝剑身手腕再抖,两件兵刃缠在一起,互相一叫力,余再添似是力量不够,真被带出三四步,房岚剑已抖开,闪电般迎向胸腹,一声惨叫下,鲜血四溅,尸横江干! 倒下去的是房岚,吴钧剑一折两断,人也被开了膛,一地血腥,满地流肠,其状惨不忍睹! 余再添知道绝难善了,在兵刃互缠当儿,左手一按腰际,紫薇剑出鞘,对方剑到,左手横着一迎。 当地一声,吴钧剑虽是百炼精钢,也当不得这千古神兵,立时削断,微一怔神下,余再添一个“白血贯日”,右吊客被开了膛。 旋风太保剑还鞘,一转易,立即惊得他倒退两步,原来身后正立着两个人,全是五旬以上,其中一个,是淮上青龙庄冲天雁素英,与余处颇有交谊,倒是个方庄之士,另一个为谁就弄不清了。 余再添恭身一礼:“秦师权!小侄遭逢……” “谁是你师叔,余再添,你……” “不!师权,我姓余!” “你为什么赖着娃余?” “我爹十六年抚育之恩,不曾报答,为群小暗算于雁荡,小侄发誓,二事未了,决不更姓。” “那二事?” “辽东双煞等八人人心墓前活条,以酬大德,找到再旺大哥叫他认祖归宗。” “那你是望海止渴,永也达不到……” “小侄心意已决,至死方休!” 另一个接口:“余再添!别与秦春英雄攀交情,青锋会探寻数月,始明剑穴,你得剑,杀了茅山鬼,还……” 余再添怒视抗声说,“老儿!余再添无意中得此利器,要以此洗刷裘氏一门奇冤,报义父血海深仇,查武林至尊死因,务使宵小授首,真象得白,任何人觊觎此剑,誓必与之周旋到底。 “水魔鬼以勾引龙虎风云旗本客相协迫,小太行径风何足惜,右吊客房岚,冒失鬼史杰追踪劫夺,杀之情非得已!” “小子!你敢对粉面蛟龙海青出言无状,想是死期到了,念你无知,献剑赎命,三鬼事我不管,你与茅山结的梁子,自行解决……” “老儿!你好狂,余再添动承庭训,威武不能屈,谁向你求情来!” 粉面蛟龙海青不气反笑: “小子!我很敬你这份胆识,告诉你,石穴剑道我去过,剑穴有字,此剑不祥,你年事轻,留此不祥之物……” “自戕剑,剑柄上着明,我比你知道的清楚,你年不过五旬,寿限末到,想死,上吊跳河没谁阻着你,何必定要此剑?” 这种亦讽亦嘲的活,粉面蛟龙海青恼羞成怒,暴喝声里,震双臂,用两掌,“金雕亮翼”,暗藏“斑豹露爪”,攻两助抓前胸。 掌风怒卷,江于沙飞,声势异常惊人。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这种内家高手,强劲罡气,余再添可不敢硬接,双臂一抖“黄鸽摩云,拔起三丈多高。 倏地一个鹰翻,向侧倒转,手扣腰际,一声龙吟,紫薇长剑出鞘,一抖一颜,紫光大盛,招走“雁落平沙”,人随剑走,人剑齐下,向海青罩落。 紫光透射,剑似灵蛇,剑未到,紫色剑芒,形同惊电,森森寒气,砭入肌骨,真有夺人心魄之威。 龙海青成名多年,自负极高,对这种名器,这种不籁死活拼法,可也不敢大意。 脚下微动,一个“蜉蝣戏水”,滴溜溜如轮疾转,蓦地抬手,“铁扇平择”,猛向他后心袭击。 余再添剑走空,落地未稳,突觉背后风生,脚绕连环,身如飘对,一负手,“苏泰背剑”,倏变“玄鸟划沙”,剑身颤动,发出一阵龙吟,紫光进射,剑划弧形,返回对方左助攻到。 海青对这种剑芒,深具戒心,双足一蹬,“一泻千里”倒退三丈多远。 就在二度交手间,江面突现梭艇,红灯晃动,冲天雁素英突然一上步说:“海总现主! 江面发生事故,这个交给我!” 说话间,梭艇上陡现人影,举手抬足,一片喧哗,已被打落下好几个。 海青一下腰,向梭舟扑去。 余再添睁大了两眼,怀疑地说:“秦师叔!你……” “孺子不必多言,亮剑动手!” 金再添一咬牙说:“别逼人太甚,你既不念与爹昔日交谊,必欲赶尽杀绝,余再添决不敢有坠余氏家声,而府首乞怜,接剑!” 他一震剑,“龙行一式”,紫气陡闪,电射而到。 冲天展秦英吸腹挫腰,剑锋由胸前滑过,就势骄指如戟,脚下一族,疾苦飘风般点向华盖。 一缕劲风,破空有声,竟以隔空点穴法来对付他。 余再添素知秦英功力甚高,那敢硬接,突地一沉肩,民点头旁族五尺,手腕微番,脚下倒转,“神龙卷尾”,倒劈他左臂。 他快,人家更快,就在他翻腕当儿,一个盘旋逆转,已近身左,陡伸手,“金丝缠脱”,硬抓他右手腕。 余再添不由心头一凛,倏沉腕身披半转,向右滑出,饶是如此,右臂一阵火辣辣发麻,差点儿宝剑出手。 急怒下,仰身形,“火把烧天”,拼两败俱伤,也不愿落在人家手中。 小伙子动作使,拼上手奋不顾身,但他一仰首当儿,上弦月色冷舞,照清了江干人影幢幢。 不下四五个之多,扑了过来,院转念,以进为退,一仰身形,“倒赶千层浪”,嗤地一声,扎入水中。 余再添满以为这一着,迅雷不及掩耳,入水脱身,决无问题,却不料身形才起,秦英陡喝:“小子!还想走!” 他一抖手,三点银芒,一闪而到,余再添剑花倒绕,当当两响,突地大腿一麻,说声不好,那还顾得了伤势,一个鱼鹰入水式窜落江中。 余再添潜入水底,见没人人水追踪,算是松了一口气,腿发麻,知为毒药暗器所中,苟延一时,终难幸免,不由悲从中来。 他忖度着若死于水底,葬身鱼腹,不若上岸一拼,他浮出水面,见沿江边有排大树,前影很大。 树下系着一条带机扁舟,船头挂着三盏气死风灯,一红一绿一黄,再看江面,几条梭艇往返巡划,不时发出吃喝声。 这条船独系江岸,可能无人,倘能弄到手,敷了伤药,顺水急驶,先进出江口,再作打算。 他正揣摩着,江岩有人发声: “奉教主夫人愉,剑本无主之物,既为他人所得,青锋会坛下弟子不得恃强夺取,倘有故违,立除会籍!并请江面上那位蒙面高人江干一会。” 音才落,快艇上黑影一闪,拔高五六丈,双臂平分,一个“鹤渡南塘”,直射出五六丈远。 如蜻蜒点水,似海燕掠波,一飘一掠,上得江岸,纵声大笑:“好一个青锋会!明理达义,只是你我无缘,相见非时,有缘……” 尾音不清,人如过渡流星,一射手里,沿江而去。 余再添对这种突然事故,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不论是真是假,蒙面客是谁?出水疗伤要紧! 他左腿麻木,不能得力,缓缓的游至船边,正准备拔水出声,试试上面有无反应,眼前一亮,舱内走出一个女孩子。 只见她立身船头,幽幽的叹了口气,似怀无穷心事,对空一拜,未发言,已是珠泪纷纷,那俏丽面庞上,带着无穷幽怨。 眉梢眼角,锁着一片哀伤,就听她低声默祷:“余师伯!你一生刚正,死后必然为神,在天之灵匪遥,听侄女……” 余再添听是淮上口音,一句余师伯叫得他心头震动,她是…… 就听少女继续说,“我父陷溺已深,谏阳无效,我为人子,无可如何……” 余再添听到这儿,知是冲天雁秦英掌珠秦玉娥,也是青梅竹马友伴,忙伸手一抓船轻叫:“师姊!” 秦玉娥惊得向后一挫腰,蓦的亮出封来,低喝:“是谁?” “师姐莫嚷,我是余再添!” “哎呀!是你!” 余再添单手把船弦,提气上翻,一抬腿,不由哼了一声,秦玉娥接他上了船,低声问: “师弟!你负了伤?” “左腿根中了毒药暗器,在水内时久,这条腿恐怕要废!” “师弟!你全身湿透,腿又负伤,快到舱里来,把湿衣换了,查看伤势,别再耽误了!” 她扶着他人舱,就灯下查看,奈何衣裤湿透,紧贴在身上,没法看清是何暗器所伤,她转出舱外说:“师弟!你把衣着换了好疗伤。” “师姐!我自己来吧!这点伤不算什么。” “哎!这是什么时候,还存这种世俗之见,毒药暗器,不比寻常,只要此心无他,何必拘泥。” 其实,余再添左腿已麻木不能动弹,听她这么说,不再顾忌,见舱内现成衣眼,估计是冲天雁秦英的。 也管不了这多,立时挣扎着换了,这才说:“师姊!已换好了!” 秦玉娥转进舱里,将其裤管向上翻,可是,那伤处紧靠臀部,仍然看不见,不得已令其脱下来。 一见那伤口情形,惊得羞都忘了,原本伤处已逞紫黑,肌肉内深深嵌着一粒三棱五毒珠,失声问:“你遇上我爹?” “是!” 秦玉娥默然,半的说:“我这儿有解药,不过,你非三五日休养,不能复元,师弟,你会不会恨!” “不!师叔只是误解。” 秦玉娥点头说:“师弟!难得你这么厚道,不把旧怨,我能说什么呢,你忍奈点,我要起下暗器敷药。” 包扎好了,秦玉娥出了舱,余再添立起身试了试,左腿还是不得力,愿觉小舟慢慢的移动。 听布蓬响,浪浪有声,正是逆水顺风,拉满机篷,箭般疾,向上流驶去。 余再添心情乱得很,放眼江面,星火点点,梭艇全向下游,强忍痛楚,挪出舱外,见秦玉娥拿着舵,呆呆的看着水面。 月光下,见她清澄明媚眼神,似含无限幽怨,双眉不舒,愁上两压,玉首微俯,似在沉思。 不用看她言行,就外型论,是个坚忍沉默而又温柔的女性,忽然,她流下了一丝丝珠泪,什么事使她伤心? 余再添茫然的:“师姐!你……” 秦玉娥蓦地一惊,忙用手拭泪,一笑,两个深深梨涡,显得更美,更动人。 强颜为笑,应当不自然,不知怎地,她这幽怨不胜中一幽笑,有说不出的风韵。 她掩饰着说:“真怪!江面上那来风沙,把我眼都迷住了,师弟!你伤势不轻,还是歇着吧!” 余再添见她强颜为笑,心里泛起一丝凄凉感觉,突然间,他似长成了许秀,心里有着惘怅,低声说:“师姐!别骗我,我知你心……” “安歇吧!有事明儿再说。” “不!我心里乱得很,睡不着,在舱外陪着你,谈谈……” “别问,我知你想什么,我说给你听,我爹上岸访友,明晚始返,船夫也去了瓯江舵,只有我留在这儿,不会有外人到。” “船是青锋会江南总舱的,因为拨给我爹用,按会中规矩挂上气死风灯,彩色,表示船中人身份。” “你先会没看到江面上快艇?全挂一支黄灯,那是表示有位舵主在艇上,他们绝不敢来扰这条船。” “现在是个顺风,一夜可达青田县境,我会找个农家,把你安置好,过几天伤势好了再动身,我明儿一定返回原处,免爹焦心。” “不!我问你青锋会是否正派?” “我没法答复你,并且我也不敢答复你,只是,只是,你多注意。” “先会曾有人传教主夫人谕,情理两兼,是真的还是故意诱我出水?” “全不是!” “这怎说?” “哎!师弟!我冒死告诉你吧!青锋会教主是谁?除四大护法及其妻外,连我爹也没见过,爹身为四大监坛之一,也只能见教主夫人及护法,层层节制,异常严密。 “青锋会外表正经,誉满江湖:但其用心,极不可恕。可惜爹迷念名位,陷溺已深,难以自拔!” “你怎知?” “凭观察,我了解一部份,在你未入水时,曾晤及一位前辈高人,他分析种切,不由我不信。 “这人故意扰乱江面,诱走粉面蛟龙海青,好让你入水逃生,并详述你身世,要我相机救你远行,他保证青锋会一朝败露,救助我父女。” “是谁?” “头罩黑纱,看不清面目,只知身材高大,瘦削。” “师姊!你何不脱离?” “师弟!我明白你意思,只是我并无兄弟,怎忍弃父远走,我有一个愿心,尽所能,劝他老人家回头,不然,我……” 说到这儿,语音略涩,余再添忆道:“师姊!我不该说。轧,惹你伤心,只是我太……” 秦玉娥长他一岁,这几年来随他爹在外流转,又是幼失慈母的人,环境使她早熟,听余再添语意,心里有份异样感觉。 也泛上了处境上的困难,罩上一层阴影,怔怔的看着天上繁星,默然无语,一眼泪水,忍着,忍着。 陡地一阵心酸,再也控制不住泪水迸流。 余再添手足失措,不知如何安慰她,姊弟两个心情,全浸沉在凄迷纷乱中。 舟行速连,江水波浪,早已看不到挂灯快艇,江风过处,略有凉意,江面,静悄悄的万籁无声。 天上,一勾残月伴着那点点辰星,有一份凄清寂寞之感。 余再游实在太倦了,不自主的沉思中睡去,突然船身一荡,惊得他期身坐起,再看身子,多了一条被子。 他有说不出的感觉,也有无穷愁思,就听秦玉娥笑道:“师弟!天色快亮,我已为你找好了安身处,要是不能走,我背你去吧!” 余再添抬头看,见泰玉娥才跨上船,就道:“玉娥妹!我还勉强行得,只是果你彻夜未眠,更担着风险,我不知……” 那么个坚强过性,竟然声泪俱下,哽咽不能成声。 秦玉娥心里何尝好受,强忍心酸,扶他下船。 余再添扑地跪了下来,激动地说: “娥姊!我走了,你怎么办,看来青锋会钓誉江湖,其心叵测,岂是你栖身之所,娥姊!答应我一同走,天涯海角……” 秦玉娥与余再添本是童年友伴,一双两好,以余处发觉秦某交友太滥,故偕余再添隐入雁荡。 分手十年,两地相化,日与俱增,何况她曾经不避嫌疑的为他疗伤,设非心许,安能出此。 这-走,那年那月,才能见面,人事无常,变幻莫测,他想到这儿,也不由泪下沾襟,哀声说: “添弟!我知你心,别说了,任何事似有定数,我爹陷身匪会,迟早会身败名裂,如果不能营教他出火坑,算我这不孝女儿不能感动父心,愿以身殉!添弟!你叫我怎么答复你啊!” 余再添明知她不能弃父不顾,只是情不自禁,见她凄切不胜,慨然说: “娥姊!我此去多则三年,迟则五载,必寻你及师叔,余再添如果负了娥姊,必遭惨报!” “添弟!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想想上代奇耻沉冤,余师伯血海深仇!男儿志在四方,何必为儿女情丝所缚,去吧!你有这番心意,秦玉娥无憾了!” 心迹既明,不再顾忌,余再添抱着地扑向安排好的农庄。 临歧依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余再添突然又转回来。 只听她低声道:“添弟!我差点忘了,诱走粉面蛟龙的那位前辈说,青锋会才是你真正对头,目前却又不会杀害你,但这支剑,他们志在必得,务必多留神,添弟!一切保重,我去了!” “师姊别走:这位前辈语意不明,我……” “我也问过,他说言非其时,将来自知,满地荆棘,前途珍重!” 秦玉娥硬着心肠,穿窗而出,直向江面扑去。 余再添在农家一住三天,创伤已愈,第三天夜里,正准备上道,耳边陡然响起清晰声音:“余再添!庄左是个松林,林旁是小溪,快点来!” 语调冷漠,夹以命令口吻,余再添惊异的翻上屋脊,静悄悄地看不出一点痕迹,不由大诧。 这种传声心语,当今之世没听说谁有这大功力,是敌方,自己不可能脱身,倒不如前往一察,以定行止。 余再添一飘身向左扑出,三五里不过一瞬间,林前,一条瘦长人影,头罩黑布,别说面目不清,连他眼神全无法观察。 余再添陡止步,恭谨的说:“老前辈!雁荡点我睡穴的是你?” “是!” “瓯江口诱走粉面蛟龙的是你?” “是!” “老前辈说我真正仇人是青锋会何因?” “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也不会相信,普天之下相信这件事的只有两个人,所以我现在不能说。” “这两人是谁?现在何处?与我有无关系?” “一是我至友,一是你生母!我那至友失踪,你生母又下落不明。” “出你口,人我耳,可否一谈经过?” “这事关系着武林至尊惨遭暗算及你生父义父致死之曲,你伯父昔日沉冤,在无人作证前,不能说也不敢说。” “说出来你有杀身之祸,更与我不利,青锋会不加害于你,因为尚未到时候,将来,不会放过你! “年轻人!我救你自非无固,这事将来自明,前途多险,我又不便公然出面,叫你来,是……” “老前辈……” “你问的太多了,我答复的也不少,信否由你,你曾服鹤涎丹,没人帮助你功效缓慢,坐下!我替你打通龙虎玄关。” 这怪人足有六尺高,体型瘦削,木立如僵尸,口气冷漠、托大、神秘,余再添一时打不定主意。 “年轻人!迟疑不决非丈夫行径,愿意,坐下来,否则,我无暇久侯!” 余再添想到这怪人曾两度救援,当无恶意,立时说:“好!”他跌坐于地。 “闭双目,摒万虑,澄清心神,无我无他。” 怪人怎么说他怎么做,双目垂帘,形如老僧入定。 他感觉双手被人把住,有一丝暖气,直往丹田,缓缓地向四周发散,至两助遇阻,这股真气在回环激荡。 停顿足有盏茶功夫,怪人似在加强真气,一丝丝向前移动,突然,冲破这龙虎玄关,又加快起来。 在体内循环流转一周天,感到怪人手掌微松,气流渐止。 余再添徐睁双目,这怪人已立起,他就势跪下:“老前辈厚爱,请示……” “我姓名久已埋葬,不必问,你通龙虎玄关,仍非龙虎风云旗下客之敌,我传你几招以闯难关,对手时,注意我掌势步法。” “什么掌法?” “当今之世,流云十一掌及雾闪八式称宇内双绝,但没人知道佛音六招,据说,这三种神奇不测武学,不会同现江湖,否则,必生血劫!武林至尊死后无传人,应当说雾闪八式及佛音六招为武林双绝! “将来,你可能窥得雾闪八式奥秘,但这是将来,不是现一夜,够了么年轻人?亮你新得的紫薇剑,就拿他试招!” “老前辈,我以枝代剑吧!” “伤不了我,动手!” 余再添一按卡簧,呛地一声龙吟,一片紫光,耀眼夺目,剑交右手,横剑当胸,立友掌当响一札,朗声道:“老前辈!弟子放肆!” 语落剑起,手抬牡,“迎风渡月”,紫芒闪处,剑到胸前,见怪人丝毫未动,埃变招“枯树盘根”,剑如电掣,唰地一声,向下盘劈去。 剑闪紫光,有神龙见前不见尾之概,怪人见剑距膝前不过寸许,倏地向右一移步,就差那么点点,剑锋一掠而过。 并右手弹剑身,虚着一点,左手疾吐说:“莲台现佛”,掌势已经沾到他右肩,沾而未吐,倏然回翻。 一式一招,看得异常清楚,并不觉快,但自以为惊人快攻,全落入人家控制之内,回手或避招全来不及。 他知道怪人不会伤他,再演绝招,倏地一转身,“毒蛇寻穴”虚点面门。 怪人一摇头,左手就势外递,看情形要由剑身下向外送招。余再添剑身陡沉,“苍龙游水”,斜削下来。 动作快得在霎眼间,谁知怪人身形突仰,左腿向前错半步,倏地来个大转身,已到他身侧,右掌一抖,已抵住他打胁说:“迷津普渡!” 余再添脚踩七星,连环倒旋,已还过手来,“龙行一式”,暴点胸腹。 怪人身形一晃下,向左半倒,还手一习他手脉,用的是截大法,内杂擒拿变化,不由不避。 他的手臂陡震,身躯微侧,怪人就如算就般,向前一跨步,掌沾胸衣说:“佛光普照!” 余再添还不服气,展开白鹤剑法,抢攻近三十招,怪人始终以这三式来应付,变化之多,不可想象。 余再添收剑再拜:“老前辈!弟子似有所悟,但仅是三式,未见六招。” “慢慢练,自见火候,另三招与雾闪八式下四式同样难,不可速成,传也无益,今后多加勤练或许能闯难关,但要沉着应付。” 怪人身形倏起,“平步青云”,上拔仅两丈:左足尖一点右足面,嗖地又斜着拔起丈许,空中一拧腰,斜地里越过十丈溺水,走了! 余再添惊呆了,这不成了神仙,登萍渡水总得仗恃着些微东西借力,那有这么从容而渡之理。 余再添剑身还鞘,转向仙霞方向扑去。 他满腹疑团,弄不清怪人所述根据的什么,如今,唯一要找的,是蟠龙峰松筠道长,他那儿藏有龙吟心声及雾闪八式奇功。 不论怪人所述是否确实,也不管这里藏着什么稳秘,但生父及义父之仇,非报不可,不能得十二雄中八雄人心奠灵,有背旬已誓言,应一死以谢! 他想到余再旺,茫茫人海,何处寻觅,他,才是义父亲生骨肉。延续余氏一线香烟,事一了,应终身从事寻觅。 秦玉娥的影子,在他脑中扩大,想到这位美丽、大方、明理、知义的娥姊时,他长嘘一声,无两全之道。 山区征马长啸,铁蹄动地,看情形不止三两匹。 他一飘身落向道旁树丛中,龙虎两头才通,自己不知较前若何,倒盼望着遇上风云旗下客,一试佛音之招威力—— 第三章 怒马长嘶传惊讯 蹄声骤着风雨转瞬已近,至身前突止,五匹白马上,下来五个蒙面人,一色的劲装打扮,为首一人说:“奇怪!这小子莫非插翅飞了。” 另有人接口:“不会,可是溪旁任人传招,倒要小心应付。” “我更奇怪的是,夫人传谕要剑不要人,更不准伤害他,并且,似是深惧那江面怪人,不如何意?” “那大概是与他无怨无恨,夺剑已足,要杀他的大有人在,用不着我们动手,至若那怪人……” 草丛一声轻唰,现身一人,着道装,也罩上一块黑布,叱喝: “夫人既未言明,汝等妄那猜测。莫非想死!再敢妄语泄机,必受应得之罪,事出无心,宽恕一次,但也要在总舵领罚。 “再一点,遇上余再添可请商借剑,他不允时再动手,剑是人家得的,即使受到手也得归还,临时借用练到,事出无奈,听明白了没有!” 几人诺诺连声,不救回口,一声胡哨,齐上马扑向前程。 余再添虽有一武功力之心,但顾忌到前途坎坷,在未得龙吟神功及雾闪八式前,仍然不愿轻率亮相。 听语意,内情颇符怪人之言,可惜半途来人,一再强调借剑之意,似是不愿与自己结怨,内情究竟如何,不得而知,但可断言绝不单纯。 转想到后来之人语意,似是专对自己而发,为什么不动手,太怪了,百思不解。 他不由正道走,越山岭抄捷径扑向南北,经仙雷岭侧的虎溪,天色已夜半,想找个山洞歇下,唏聿聿一声长嘶。 惊得他一回身落入山脚边,侧耳静听,半响无声,他终觉不妥,借树木掩蔽着身形,沿山脚搜索过去。 直寻到山阴背后,听不远处又是怒马长嘶,蹴踏之声入耳,探头看,一匹黄骠马鞍辔鲜明,栅于树上,栅得高,奋鬣长嘶,乱蹦乱跳。 他心里疑忌基多,不敢冒失现身,见左侧地势较高,乱草长藤,可以隐身,微一耸肩下,扑了过去。 注目再看,马儿不远处一个洼地蜷代着人,心里更疑。 谁也不会在山洼休息,七月底,平地虽有暑意,但山区如九月凉秋,没这么傻的人还择洼处眼眠,是不是受伤! 他轻移身形,就近察看,又不由一惊,卧地的是个少女,杏黄衣裙镶银红魃边,裙上飞蝶展翅欲飞,面容很美。 只是白里透青,已入半昏迷状态,身旁有支出鞘长剑,循剑看去,赫然地是条五彩斑烂百步蛇! 现场情形,一目了然,百步蛇伤人不出百步必倒,毒性之烈可以想见。 他俯身推了推他肩肿,少女微哼,蹙眉睁凤目,似是想说什么,痛苦不能成声,又顿住了。 余再添问:“姑娘!伤在何处?” 这女孩子强忍痛楚,颤声说:“你懂得点穴?” “点穴解穴全懂,只是不高明,下手轻重拿不准。” “伤口要连根割,我受不了。” “不用,我曾为毒蟒所伤,用灵芝化毒散一样治得好。” “但这是百步蛇!” “我想可以治,把伤口告诉我。” 少女指了指左腿膝盖上,又是一皱眉,大概痛得难于支持,闭目不语。 余再添无暇再多问,俯身查看,只见那薄如蝉翼的裤管,绷得紧紧的,伤口已肿得加倍粗。 撕开,立即露出晶莹如雪肌肤,伤口处呈紫黑,足有碗口大一块,看了也不由一皱眉问:“有水壶么?” 少女指指马,余再添忙过去将一套行囊全抱过来。 见水壶满满地,足够用,就道:“姑娘!忍来点,虽不用刀,但得把伤口毒汁挤出好上药,痛楚不免。” 少女合目不语,她治疗要紧,手按肿处四周,慢慢缩紧,黄水继以黑血,猛然一用力,伤口睁大了许多。 少女哎哟一声,痛昏过去,且不管她,继续挤,且流出来的仍带黑紫。 知道救伤时久,才有这种现象,放手,洗清伤口,救人救澈,俯身用口吸吮。 少女醒转,羞得她双手蒙着睑。 余再添敷药扎伤,见她还蒙着脸,拿了包药送到她口边说:“吃药呀!过一天就好,我还得赶路呢。” 少女一睁眼,先不服药,欠身就要坐起,腿一用力,又哼了一声,余再添扶住她说: “快点,我还有事。” 少女一推他手臂,皱眉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急躁人,有事你就请,谁请你来的!” 余再添一怔,这是怎么说,救他不承情也还罢了,转说出这种无情无理话,可知好人难做,真要料头一走。 没服药,蛇毒不根除,岂不把她耽误了,但实在气不过,把药向地下一放,水壶移她身侧,说:“我没学过侍候人,你多包涵!” 他已翻起身,向前走,就听少女叫:“喂!你回来!” 余再添转头看,少女两双大眼睛一霎,用水就似断了线的珍珠,哭个什么劲?问:“你怎么啦?” “你走吧!别理我,我留在这里喂野狼。” 余再添一想,对呀!若真跑来成群野狼:想来不够一饱,先给她取了药,四外转了一周匆匆转来。 “你能走么,我找到一个山洞,可……” “我能走,烦你干么?少爷!你起你的路吧!” 余再添明知她不能走,只是男女有别,这么问问她,好因话答话抱她去,一句白话,招来一阵抢白,心想女孩子真难缠,左不好,右不是,动辄得咎,强笑着说:“我抱你去山洞,那儿比较好。” 他才伸手,这少女陡地挥他左肩,冷不防救运退二三步,心里这个火就大了,心想你就是玉皇大帝女儿,我也无意高攀,一跺脚向外扑出去。 “喂!小气鬼你别走!” 余再添住了脚,转身问: “替你疗伤吮毒,觅山洞背行囊,应做的全做了,左不合右不是,一句白话你使出小姐脾气,带你走又挥我一掌。 “你千金之作,我这凡夫侍候不了,不走,留着挨骂,挨打,为着什么?除做不惯奴才外,有何不是处,又有何小气处?” 少女双手抱着胸,仰着头,呶着嘴,一脸鄙夷不屑之色,冷笑了声: “亏你说得出口,大丈夫施恩不望报,受惠不忘恩,难中相助,理之当然,要谢不难,酬你万两黄金决非虚语。 “我史怡仙虽是个女孩子,还憧得大恩不谢古训,结草图报,是我本愿,口头上表示什么,还羞于启齿,你这种想法,就最小气不过,性急气窄,更不大方。 “你说带我去山洞,这洞多大多深,是干是湿,有无五毒蛇虫,全没说明,冒冒失失闯进去,喂了老虎,连个骨头全不留。 “你以为已经全做到了,那只是施惠于人,沾沾自喜,心理上的因素使然,说开了不值一文钱! “少爷脾气,颐指气使原了,见不得不如意事,我看你呀!哼……” 强词夺理,她自己就是真理,余再添说不流也不愿辩,摆手道:“小姐!全是我的错,这就先把行囊马匹送去,再来奉请鉴驾!” 小姑娘又是冷笑。 “史姑娘!有何不是处请说,别冷笑。” 小姑娘嫣然一笑,眼珠一转,虽是笑,但柳眉吊梢,粉面含威,后率之间,有一股煞气,目露精光,光彩慑人。 余再添心中一震,默忖:“她是谁?” “少爷!你围腰软剑,柄霞紫光,不用说是紫藏自戕剑,你,也就是风云旗下客欲得而甘心的余再添,你想系马洞外,正明告洞中有人,不适合吧!” 余再添震惊之下,一眼看到马鞍上青锋暗记…… 旋风太保余再添见着标志,知她系青锋会中人,脑中,想起那怪人所说一切,再证以路途所闻。 心想看锋会暂不对我下毒手,其中必藏着极大阴谋,倒不如试探一下,是否能套出其中底细。 他想到这儿,笑笑说:“史姑娘!想不到你江湖阅历这么深,谢谢你指点,还是叫我余再添吧!我暂不姓裘!” “为什么?” “说来语简单说,为报抚育之恩。未得八雄之首,我不愿恢复本姓,我送你至山洞!” 他抱起史怡仙,进入洞中,山洞中弯曲清静,只是有点凉溜溜的感觉,铺好行囊,史怡仙披条毛毯斜靠在洞壁上,各事舒齐,他仍然故意要走。 史怡仙向旁挪了挪,拍拍被囊:“少爷!坐下!这种地方只好从权,别走了,劳你驾保护我一夜,能屈尊么?” 话中话,软中硬,钢带柔,余再添不吭声旁身坐下。 史怡仙摸出如意灯,亮千里火点着,看了余再添一眼,见他双手抱膝,低头不语,星目注视地面,似在沉思。 她由头至脚看个遍,一灯如豆,照着这英挺少年,不但器宇不凡,且有一种超然感觉,有说不出的心情。 她挪了挪身子,靠近了些,笑笑说:“救助之义,永铭心田,仅见告将来住处,史怡仙图报大德……” “哎!人如飞鸿,明日又自东西,问这个岂不多余。急难相助,理所当然,大丈夫施恩不望报,难道说真想要你那万两黄金?” 这语音,他还在找碴儿,史怡仙算是握了一鼻子灰,她低头了: “你倒有点书痴子味,本来么,泥上偶然留指爪,飞鸿那复计东西,凭这见解,可见抱负。” 他不吭,史怡仙以为他犯上孩子气,绕着弯子说: “紫薇剑确是剑中奇珍,据说此例不祥,不知是否属实,我想福祸一念,天意善体人心,不足为害。” “天意,笑话!青锋会如果懂得天意有归,就不会夺取此剑,你,大概也是志在得剑的吧!” “凭什么可这么说?” “我看到马鞍上青锋暗记,知你是会中人。” “不错,我是会中人,但青锋会能对我下令的没有几个,告诉你,我仅是爱江南山水清丽,游觅名胜而已,我要伸手,此剑已不是你的!” “有点大言不惭吧!” “说你不信,当分之地,武功能使史怡仙心服的还找不出几个!” “那你在青锋会中地位很高?” “高什么?一无职掌。” “你这么说,青锋剑会有眼无珠,不识人才。” “那是你不明我身份。” “你不说我怎知。” “告诉你也无妨,教主是我义父。” “青锋会势力很大,内情可得与闻么?” “普通帮会,内情恕难见告,不过,所行所为是正当的。” “我得剑,是我机遇,青锋会想持强夺取,也算正当?” “是借不是夺。” “我不愿呢?” “算啦!不谈这个了,你总是史怡仙救命恩人,我尽力帮助你脱身。” “哼!外君子而内小人,青锋会全不是好东西!” 史怡仙厉叱:“余再添!你敢侮辱……” 余再添会不止人家底细,孩子心性发作,一亮紫薇剑:“劈了你又当如何!” 史怡仙嗤地一笑:“劈了我这不能行劫的人,才是丈夫行径,何况这条命是你救的,救而杀更见磊落!” 她伸长粉颈,闭着目,静候处决,这叫金再添怎办,他能对一个不加抗拒的少女下手? 何况青锋会会对自己究何存心? 是不是如怪人所说青锋会才是真的对头?在一切未弄清前,何能易失出此,即使弄清了,也不分青红皂白,一体杀戮。 “我要是好好的,你练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杀了我,不过这条命是你的,任凭处置,将来也一样,既下不得手,坐下好说话,不过我要告诉你,任何人皆有苦衷,我能对你说什么呢?” 正说到这儿,实听洞谷回音,似有人来,史怡仙一推余再添说:“暂避一时!” 余再添也听到了,他料恶青锋会这种作用,猛然向外一跨步,史怡仙冷不防跳将起来,一把抱个满怀,伤处才好转,连病带急,声都变了: “小祖宗!你忘了一门沉冤,义又血债,逞血气之勇,死了,鬼门关上添个怨措,青锋会不会奈何你。 “万一若是风云旗下客,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打不过人多,听话,躲一躲,我好打主意。” 余再添对她这关切言行,不胜感激,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抱她回原处,一转身落入角落里。 史怡仙痛得紧,咬着牙,侧耳听,脚步声已近,她问:“什么人?” 外面有人答话:“里面可是史姑娘?” “是!你是谁?” “瓯江八舵第四舵浪里银蛇朱大功请姑娘安。 “护法真人虎风遭长及二位总监坛全在附近白鹿岭,夫人曾有谕,饬姑娘退孤云山,我看到黄骠马,故而冒失求见,请……” “我已为蛇伤,不能行动,被一位老人所教,敷药不久,嘱静坐养伤,不到天明不准转动。 “你回去告诉护法真人,就说我说的,劳他烦神,谢谢了,明儿天一亮我就回去,不必再派人来接我。” 仍有脚步声,朱大功还在向内走,史怡仙叱道:“叫你回去,怎的反进来了?” 朱大功嗫嚅着说:“我想看看姑娘伤势,好回护法真人话。” “伤势已好转,别进来扰我!” 这名党徒走了,二人对话余再添听得一清二楚。暗付史怡仙在会中确是不凡人物,他怀着惊异目光,转过来一看,心说:“这又是为什么?哭过什么劲啦!” 他心情沉重,也纷乱异常,不知怎么说,轻坐被裹一角,低声道:“史姑娘!我又什么地方错了。招你生气?” 她摇头不答。 “那么你哭什么?” 史怡仙猛抬头,挂着泪珠说:“还不是因为你,我为难死了。” 余再添叹了口气。“史姑娘!为救我,你违反了会中意旨,你为难,我知道,但我无意累你。 “三条路任择其一,你撒手不管,我们只当不曾相识,不然,我将剑交你,如此剑,会中人即使知你与我交往,也不会责怪你。如果,你感到青锌会不可队,干脆叛会!” “全办不到!” “为什么?” “撒手不管问心难安,你要仗此剑雪沉冤复父仇,我以为你这句话言不由衷?叛会!史怡仙功遭孤露,早失怙恃,夫人收养我情过母女,恩同再造,我戾心上不容如此做,再一点,会律甚严,叛会是五马分尸之罪,我不敢。 “叛了护法不见得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叛了史怡仙,她老人家非把山河搅翻了不可,我到那儿就等于上门吊丧!我除了暗中助你外,别无他途。” 余再添不语。 她又破颜为笑了:“你又为的什么难?别为我打算,这条命是你给的,为你死,死而无憾!” 余再添然抓住了她的手说:“怡仙!我感激,但盼你不必答了,我凭……” “你凭什么也得失剑,凭什么也脱不出龙虎风云旗下客之手,小弟弟!你就别异想天开了。” “别叫我弟弟,我比你高。” “贵庚!” “十八岁!” 史怡仙眼里,已不再似初见时神光摄人,泛出一缕柔和彩色,似笑似嗔的说:“长大多穿点儿布,高何足贵,我比你长一岁。” “我要说十九,你该说二十,一句话,你便宜占定了是不是?” 史怡仙拍拍被囊说:“坐好!这是什么时候,还争执这毫无意思,我赖上姊姊就能上天吗? “说正经的,添弟!你身着劲装,惹人注意,剑鞘特殊,一望就知神品,我行囊中有付文生装,你穿上,剑藏衣里,总比较好一点。 “路上,不论遇上什么人什么事,最要紧的是一定要沉住气,别毛手毛脚的为自已添麻烦。 “还有,初见时问你去向你不答,现在,总该告诉我了吧!别看你生长雁荡,但这里地理我熟,指条捷径你走,比你乱闯一头强得多。” “敬须妹姊训示,茅塞顿开,真是聆君一夕话,胜读十年书!” 史怡仙瞪了他一眼:“油嘴!这算什么?快告诉我去向!” “黄山蟠龙峰找松筠道长。” “让我想一想,明儿一早再告诉你。” “我很奇怪,别说你,就是普通武师也不致于为蛇所伤,你……” “那是不注意,我蹲在树丛后,猛一挪步,一脚踏在蛇尾上,掉头咬我一口,当时不觉怎样,立时拿剑把它劈了,想不到毒性这么大,走不几步就支持不了!” “蹲在树丛后干么?” 史怡仙抬手吧的一声,余再添大腿挨了一下,麻辣辣的还真痛,她唤道:“你什么全问!” 说走了嘴,回过味来已无及,大腿上挨了一下不能还价,一撇嘴:“你还是姊姊呢,说错了也犯不上打人呀!” 也算是挑灯夜话,四鼓四分,全靠壁睡着了。 旋风太将余再添连日奔波,睡得更沉,一觉醒来,残灯泛红,已决熄灭,估计着时已不早。 一觉耳畔有点痒,转脸看,见史怡仙蜷卧身旁,头枕自己肩肿,身上任什么也没盖,一条毛毯,全围在自己身上。 一试她手臂,凉凉地,不由泛出一丝怜惜之感,也有着莫名的调怅。 幽幽的叹了口气,慢慢的把她移开,心说:“生死有命,还是阎我的吧!何必使她烦这个神,也用不着辞行,免增伤感!” 正准备替她盖好,史怡仙略为伸欠,口齿不清的说:“添弟!命是你救的,人也是你的……” 余再添心儿突地一沉,手一松,毯子正落在她身上,史怡仙突地翻身坐起,睡眼惺松的说:“弟弟:你不冷么?” 余再添心里一酸,泪下两行! 史怡仙攀着他肩胛,摇撼着说: “添弟!别悲哀,古往今来,那一个英雄豪杰没遭遇困难,这是磨练,我有一口气在,总设法使你脱出难关。” 余再添突地抱住她:“怡仙姊!快别说了,我明白你心意,只是……是……你就是我亲姊姊吧!” 他这突然举动,立即闹得史怡仙心神烦乱,尤其是最后两句话,心理上感触良深,耳畔低声: “添弟!我自幼孤单,恨只恨不能长相斯守,眼看就要劳燕东西,哎!一切由命不由人,你换衣吧!由此向龙游西北行,走官道,斯文点,可能混过去。” 余再添换了衣,围剑衣里,问:“怡仙姊!你伤处如何?” 史怡仙一掠衣裙,露出左腿说:“你看,已全消了,记住,水路比旱路监视得更严,走吧!前途再见。” 余再添没再说计么,转出山洞,晓雾迷蒙里,扑上了征程。 史怡仙目送背影,心里空洞洞的,怔在那儿,半响,俯首微嘘,出得洞来,顾不得左腿初愈,上了马,一抖缰,沿溪而去。 且说余再添沿这扑向西北,不几天到了白沙镇,想多赶一程,可是满天繁星下扑向淳安。 前头,黑越超一片,全是不太高的茶树,正待安林而过,不远处突发轻笑,他倏地止步,喝问:“什么人?” 茶树后转出三个夜行人,夜中,看不清仪表,只知一长二短。 前面这人,脖子很长,就如一只火鸡,态度不恶,笑着说:“青锋会下戴云山总舵戴云四杰中郑正伦,奉谕相候多时。” “干什么?” “与少侠相商,借剑一用,三载归赵。持有夫人笔据。” 余再添震声一笑:“你们青锋会太自信了。安知我必借?” “这是情商,你不俗也无妨,但觊觎此剑之人太多,你不会保有它,本会代保此剑,两有俾益,切勿误会。” “余再添有自卫立能,不劳费心,请!” 冷笑中,三人隐身退去。 余再添展开身形,疾如飘风般扑向前程,走不十里,道中有人阻路,他不管,越野而过,这人陡地一飘身截住他。 “娃儿!留下剑放你逃生!” “我想知道你是谁?少爷剑下不死无名之鬼!” “劳山班明!接招吧!” 这人没把他放在眼内,踏洪门步中宫,欺身直进,双拿一抖,“野马分鬃”,夹劲风袭向两臂。 余再添见双掌已决沾衣,倏地大挫腰,身子成了个弯弓。 班明暗笑,以为他招术用老,绝对逃不了第二招,陡地一侧身,右手似电,“二龙抢珠”,抓向双目。 在平常,余再添难逃这凌厉动势,但自经任人指点后,可就没放在眼中,见指近面闭,突展行者步,矮身直进。 左手拿起,“金丝缠腕”,夹着擒拿掌势,横截脉门,右手握掌勾拳,正用上怪人那“迷津普渡”,打个正着。 班明大意失机,肋骨是人生弱处,他虽内动已够火候,但轻敌未曾行动护身,直撞出五六步远。咳血倒于就地。 余再添所习佛音六招前半段,舍掌用拳有原因,内功火候不足,拳力较掌力强,虽拳打班明,并没敢丝毫懈怠。 陡见人影连晃,落下两个人来,全是蒙面,喝骂:“小子别狂!班老三轻敌失机,算不了什么,能接我十招,放你逃生!” “口头上能分强弱,但分不了生死,匹夫!你发招吧!” 他不冒失动手有原因,所习三招全是静以制动路数,且现身二人在身法上看得出推普通人,故不愿轻率出手。 前面这蒙面人冷笑:“小子!亮剑吧。不然……” 余再添掀长衫一扎剑把,呛地拔出紫薇剑,校剑当胸,卓然而立,静候对方出手。 对方人影一晃,已到面门,左掌外吐,骈指如虚着一点华盖,右手蓦地甩出,“单掌开碑”迎胸就砸。 掌力奇猛,一股子凌厉罡风,迎胸推到。 余再添忖夺这二人不但是青锋会中客,且是一二流高手,别看一虚一实,其实指掌并用,稍一不慎,立为所趁。 这种形势下,那敢疏神,立民行者步,陡向右倒,就倒势左手上翻,“腕底摘桃”,一戳对方右手脉门,左手剑电般疾吐,倏袭左肋。 奇快、奇险,端的令旁观者胆寒。 这人也是自大惯了,漫不经心,见他左手扣脉,身已半侧,心说好小子,你居然拼命,右腕陡翻,左手疾吐,正准备下手抓他胸腹。 就见紫光一闪,剑到左助,一股子冷森剑气,砭骨生寒,急切中把外探身形,便向去一带,够快,险极。 嘶的一声,购衣已裂! 心神惊悖下,嗖地,“燕青十八翻”,直旋出数丈外,惊惶、羞愤,齐上心头。 一照面输了招不算,还没弄清这招式怎么运用的,如果传开去,自己数十年声誉必付之东流。 余再添感到所学三式全是因势借力,相机制敌路数,跟踪追袭还用不来,这时一抱剑,冷笑:“你大概练的嘴巴式,专吹大气,一招就退,不够体面吧!” 这人陡发长啸,疾如飘风般抢过来,力注双臂,达于指尖,手抬处,“云天露爪”,手腕晃动之间,竟幻成三条掌影,兼拍华盖左右臂。 别看他出手势疾力猛,似是全力一袭以雪愤,其实留了退步,明知这一把伤不了他,虚中实,实中虚,看他怎么出手,好设法对付。 余再添见掌影已到,身形略仰。似是进招,看在对方眼内,又是千载良机,陡地掌势向下,身向前储,虚变实猛砸前胸。 余再添脚下一拗步,仰势变成转,快似旋风,捷若电射,晃在乎现右剑,指点肩井,剑现前胸,“莲台现佛”紫气光腾。 这人被诱招式用老,见紫光一闪,暗道要糟,不愧久经阵仗,倏地“越山跨岭”,横着滑出去八尺,剑芒闪闪,掠过胸腹,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余再添冷然地说:“这是第二招!下不为例,别一沾就走。” 这人两次全没摸出怪招路数,不由怒极,拼耗真气,以内家掌力来对付他。 丹田力发,运转全身,相隔那远,突地一长身,右臂暴吐,“云龙探爪”,闪电般隔空抓过来。 余再添可不愿与他较真力,抖双臂手空上拔两丈,目注四方,斜身一折,飘向茶树,身才降,陡觉耳畔生风,借弹力嗖地斜出一丈七八。 这人仍不放,脚下轻点,“燕子凌云”跟踪扑到。 余再添见他是由左来,陡地,“老猿坠枝”身形倒挂,避过掌风,落向小树,借势、用力、反弹。 迅捷无伦地已到他身后,剑起“佛光普照”疾点后心。 他这种上纵、斜飘、平游、反弹,全是行者步法,因势借力,运用得异常自然。 这人陡闻金刃劈风之声,惊诧之下,避已无及,蓦闻一声暴喝:“打!”一阵啸声,由余再添身后袭到,夜幕中另一条黑影暴起,直扑过来。 余再添听暗器风声甚锐,顾不得伤敌,脚下微错,“犀牛望月”,紫薇剑展,呛、呛、呛,一阵龙吟,把暗器磕飞。 可是前后夹攻而来的掌力已够上步位。 余再添陡耸肩“平步青云”上拔、斜飘,仍以行者步来应付,不料务才落地,人影横空,暴射而下,比那二人更快一步。 来的竟是龙虎风云旗下客独臂神枭费炎,骄指一敲他手腕。当呛,长剑撒手,吭地一声,人也被震向左跌去。 这人陡弯腰,就要取剑,螳螂捕蝉,却不料黄雀在后。陡闻一声轻笑,破空之声来自身侧。 费炎疾用掌向后扫去,一声大震下,竟被震退三四步,又是一个小巧蒙面人现身,身如旋风荡叶,一绕下抬起紫薇剑。 身形再转,一伸手,把余再添抱起,一口发长啸,路旁窜出一匹龙驹,这小巧玲现身形,腾跃如飞,已跨上马背。 马走如风,扑向西北,马上人急唤:“添弟!抱紧我,好放马。” 余再添听出是谁来了,颤声说:“怡仙妹!我右臂麻,也冷得……” “哎呀!你中了人家阴寒爪毒,抱紧我,侠!好找地方疗伤。” 马儿异常神骏,长嘶声里,四蹄腾空,晃眼间过了淳安。 史怡仙老于江湖,可不敢在这种地方歇下,怕的是风云旗中人追踪,更怕青锋会摸知底细。 行经小镇,在一个破败的客寓中歇下来,房中陈设够简单的,除一床一席外,任什么全没有。 黄黄灯光,似明似暗,照着这萧萧四壁,显着凄凉,要了三条被一壶开水,紧要的是查看伤势。 一见余再添右臂伤口不大,颜色可不对,再看他面色铁青,盖着两条被还冷得直额,一时也没了主意。 呀地一声,窗门大开,有人发话: “别大惊小怪,这是为独臂神枭防寒爪所伤,我这解药虽非他自制,但还有效,不过伤者辛苦点。 “记住,服药后寒火交战,更难禁受,行动护住心脉,别让寒火内侵,一个时辰就好了,解了毒,还得休息一天才能上路,安心休息,风云旗下客等,已被我诱人歧途!” 余再添听得出是谁,忙说:“老前辈慢走!” 史怡仙也怔住了,及至越过窗来,人影已失。 如嘱服药毕,一切如窗外所述,这一个多时辰活罪,痛苦不堪。 史怡仙在照料他,也不知药力如何,悬着心儿,心房噗噗在跳,这痛苦,也非笔墨所能形容。 余再添体内寒火交战,严守心脉,渐渐地寒退热除,见史怡仙半跪床前,似在啜泣,也不禁泪下。 第二天一整天没出房门一步,早膳后余再添躺在床上问:“怡仙姊!我不该问的,但又忍不住,那位前辈救我助不止一次,要我严防青锋会,人家关顾我绝无诈语,我不明白,何以青锋会要计算我?” “我很少过问会中事,机密事更难预闻,我还是这么说,青锋会决对正派,借你剑用也必有原故,世间事很难须测,他助你救你是否另有用心?原因又为何?同样的是个不解之谜。 “救人助人,大半是一种巧合,据你所述,这怪人自雁荡替你解围后,等于说寸步不离,我们的情形,他可能全盘了解。 “客观说,他除仗义或对自已有切身利害外,这种救助方式,一已超出常情,我不敢向好处想! “另一想,那就是青锋会确要计算作,这计算之人,也就是我义母了,我怎么也想不出她老人家与你有什么瓜葛。 “这件事,我回孤云山后,必设法深个水落石出,我看你对青锋会有先入之见,江湖多诈,要理智点。 “看来前途无多附难,我也急于归去,添弟!相见不知何时,万一,你与本会真的有什么不解不结,这后果……” “但望他们单为宝剑,仙姊!余再添能偿心愿,我愿奉剑孤云山,那就……” “别转穷心思啦!以后再说罢!” 一更、二鼓、三声锣,已是时交子夜,史怡仙心绪如丝,剪不断,理还乱,对余再添道:“马儿早已备好,我真的要走了!” “我也要连夜赶一程!” 两人出店,三岔道口,又站住了,余再添要北入皖,史怡仙要西向川。万绪千头,不知从何说起,临歧无一语,当事人心情是繁复的。 “怡仙姊!暂时别离,总有相见之日,我走了,你多珍重……” 他不能再说什么,并且,还要避免地说什么,他已对秦玉娥发过警。 史怡仙陡地-声轻笑:“好!总有相见之日,我永远等着你!” 她那么坚强人儿,也声带哽咽,不愿当余再添面前拭泪,一带马缰,吧的一声,扬鞭而去,秋风里,荡漾着凄凉笑声。 余再添浸沉在这哀怨气氛里,又是一声太息,眺望史怡仙玲珑娇躯,慢慢地没入沉沉黑夜中。 他似失了群的孤雁,凄迷、旁惶,独个儿扑向蟠龙峰。 黄山七十二峰,峰峰高技,处的滴翠,蟠龙峰位于黄山群峰东北偶,远处看,夭娇如龙,势欲飞舞。 头在北,龙首下长着两株古松,如龙须,蟠龙之名,因形势而生。 三秋季节,枫红似火,野菊盛开,苍松修竹,在秋风里摇曳,更见劲节。 余再添循山道而上,山坡上一所庙宇,阵现眼前,庙门横匾,“松观”二字,异常苍劲,庙不大,构造得却甚气派。 庙后有阁,高三层,又因地势关系,矗立半空,台阶隐现,又是傍晚时分,红日西沉,云霞皆赤。 加上那满山枫叶,红艳壮丽,楼阁似在缥缈云中,端地福地灵山,不与凡同! 观门半掩,不见人踪,余再添进得观来,一个玄门羽士,迎面走来,单打稽首问:“施主何来?” “来自雁荡,求见松筠道长!” “贵姓?” “余再添!光严讳处。” “啊!施主远来辛劳,请稍坐,这就通报观主出迎。” 道人匆匆进入,不多久,走出个须眉皆白的老道,少说也在七旬以上,手扶竹杖,状至苍老, 余再添不由惊疑,这位松筠上人是个清修之上,不似武林中人,爹怎会与他订交,更不解的,居然将龙吟心声及雾闪八式神功书册留置观中。 万一为江湖中人所知,岂不是槽。 他恭然一礼:“弟子余再添拜见上人!” “小施主请起,怨老朽年迈,不回礼了。” “请示上人,先严十六年前,曾有书班……” “啊!令等已仙去……” 余再添垂泪答:“是的,中元节为宵节小所算,丧身雁荡!” “哎!这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虽无举无勇,但知令尊誉满武林,为当今奇人,想不到已作古了。 “令等与我为方外知友,初订交时,他还年轻,三十年如过眼云烟……忆十余年前,他曾交我书册,铁箱封锁,也曾详明底蕴,小施主对身世已燎然了。” “是的,晚辈一事不明,当先产交村书册时,有否谈及置此之由?” “小施主问此何意?莫非对令尊此举有何不……” “不!晚辈饮水思源,安敢作如是想,只是……” “我明白,你是想问不早传神功原因及何以留在松观是不是?当初令等曾谈及,以群雄搜索追踪甚急,他要带你进仇远祸,万一不幸,书册流入江湖肖小之手,徒增罪孽,留置此处,才叫出其不意,谁也没想到这种奇异神功,会存在一个清修出家人手中。 “令尊曾说,要看你为人心性,如果天世淳厚,俟成年后告以前因后果,要你取书册自行研练。 “否则,他恐引起无边浩劫,告之实足害之,令尊为人方正,行事全凭义理,否则,我也不会承诺保管。” 余再添不由感慨,他对义父胸怀,更加敬佩,这种不计私人得失,全凭义理的磊落作风,举世能得几人,不幸天不垂佑,未享高龄,再不能膝前承欢聆听教益!思之泫然泪下,哀声说: “先严在未遭害之前,告知此事,书册如在,就烦上人赐予,我要早日觅地研修,以雪父仇!” “小施主!盼你喜体亲心,以恕为本:书册丰藏经阁,我没珍视他,与经卷存放一起,请随我来!” 这位有道玄门,策杖缓行,带着余再添向藏经阁来。 原来这阁筑于半峰,地势甚高,松筠上人腿脚尚健,不多时已到阁前,回顾余再添说: “书册存放二楼,小施主阶前稍待,我即取来。” “晚辈陪同一往如何?” “阁中藏经,例不入俗家,还请稍待。” 老人已进入阁中,久久未下,陡闻一声闷哼,接着一声微响,余再添以为老人不慎跌倒,年事太高,可能发生意外,回不得松观例规,一飘身扑上楼来,人目修状,不禁神色大变,目眦皆裂! 老人蜷卧楼板、七孔殷血,左目插着一支皂蟠,金线走过,上书神猿抓心,身侧铁企已开,锁被削断,盒中空无一物,书册已不翼而飞! 斯情斯景,他怎会不神色大变,怎会不目眦皆裂,陡然的发出长啸,声如哀猿夜啼,抖身形扑出阁后,暮色沉沉,任什么也未发现。 余再添哀伤的折人楼中,拔下皂蟠飞雪梭,抱起上人尸体落下藏经阁,恨恨自语: “侯致远侯致远,杀父之仇未结,你又滥我无辜,松筠上人不事武术,与人无争,垂暮之年,惨遭杀害,这双重血债,你即使是粉身碎骨难偿,犯到我手,八雄不过一死,你却想死都难!” 他愤愤自语,却不料啸声引未公房道侣,六个道人跑过来,曾接待余再添的道人一把抓住他问:“施主!观主怎么了?” “他上阁取经,遭人暗杀!” “胡说!家师与人无争,与世无伴,清修之士,何来仇家,你,入观不久,突生修变,不是你下的手,又是谁人?现在何处?今天要你偿命。” 另几个一哄而上,抓住他不放,他们不懂江湖事,余再添也无从解释,更不能对道侣们出手。 正在纠缠不清,夜色笼罩中人影陡降,飘落当场,一看松筠惨状,跺脚说:“哎!一步来迟,果生惨变,不是我中途多事,不致于此,我拿什么面目见鹤风真人,又怎么对家师说,该死啊该死!” 余再添早就看到,来人二十上下年岁,面色白晰,眉宇带彩,星目朗朗,顾盼神飞,配上那猿臂鸢肩,有一股子逼人英气。 他看到,道侣们也看到,全跑了过来,异口同声说: “吴施主!这姓余的杀了观主,还赖说不是,他力气长,我们抓不住他,请施主看在鹤风真人面上,为我们作主。” 少年摆手说:“诸位道友别急,跑不了他。但我要问过清楚。” 他一看余再添,就不由一呆,心说世上那有这等人物,自己够英雄潇洒的了,相形之下不免自惭形秽,如果说是瑶仙池童,也并不为过,却怎地…… 余再添见他呆呆地看,不由面色一红,拱手说:“兄台想与观中人是故旧,这事还请代为解释,天下决没有杀了人还……” “我叫吴铭,匪号圣手书生,黄山门下,家师讳上鹤下风,奉命来此探望上人,却不料变生意外,观中人不习武事,对此一无所知,我自有道理。” 这圣手书生转对道侣们说:“这种事你们不懂,先葬了上人,我自设法查凶。” 道侣们对这少年似是颇为信任,闻言自去备办后事不提。 他笑着走过来,继续说: “真糟,家师本是令我回落前到极现的,不料半途遇一毒蟒,我费了半个时辰,才把它打发了。 “却不料迟到一步,巨变已生,我真无颜返去!老弟你何来?与松观有旧?据你观察害上人的为谁?务祈详告。” “我名余再添,人称旋风太保,来自雁荡,奉亡父遗命,面见上人,联经阅……” 圣手书生吴铭面现惊喜,一把抓住余再添手说:“师弟!此非谈话之所,请入客室详谈。” 余再添迷惑不解的说:“你说什么?” “客定详谈,你自然就明燎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走啦!师弟!” 他两个人定坐定,圣手书生吴铭笑说:“师弟!别说你想不到,天下人全想不到,你知我是谁?我师父又是谁?” “你是圣手书生吴铭,尊师鹤风真人,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我是吴铭不假,但我不是黄山派门下,家师姓裘!单字腾!” “啊!你谈的荣誉年孤云山雾闪会流云,龙吟抗至尊的笑……” “正是他老人家!” 这突然情事,余再添惊喜得说不出话来,怔啊啊的仅说:“真是……真是……” “师弟!你怀疑这事实?” “当然不!但我愿听听经过,对伯父的遭遇及本派历史多了解点。” “首先,我要告诉你,真正的崆峒山应是中州临汝县西南,山有广成洞,即黄帝问道广成子处。 “也就是本派所奉祖师,崆峒本属中原名门正派,起源之早,历史之久,任何门派均不足相提并论。 “如分崆峒山有四,陈临汝一处外,另三个全在陕甘道上,其一在甘肃平凉县境,分之人所称使们派,指此而名。 “不可讳言的是,本派历代掌门,良莠不齐,又仗恃本派奥秘神功,不免骄妄,至于三百年前,已被驱出中原,流为左道旁门。 “武隐上人重振本派,崛起武林:可惜杀孽太重,终如昙花一现,致遭彻底毁灭。 “在武林各派中,对崆峒派莫不深怀戒惧,视如洪水猛兽,武隐上人又复矫妄过甚,这种毁灭是不免的。 “师父他老人家接三十五代门户,继武隐上人之后,再现武林,有意刷新门户,重返中原,再复旧基。 “奈何名高道妒,老人家又善善恶恶过份,为人中伤,致引起武林至尊误会,孤云山之战,以寡敌众。 “在筋疲力竭之下,中了至尊昙云重手法,坠落深潭,若非黄山梅林逸叟柳老前辈适时赶到,早已……” “伯父会至尊时何以不陈明种切?” “我也曾问过,师父说当时群雄争相指责,几无置啄余地,重点在十二雄中六个弟子修毙,笑然神符系他人伪造,怎么办也不行。 “再一点,他老人家感到世无道理,愤而出此,何况当时情况恶劣,事实上已经不容他不拼。” “伪造笑煞神符是谁?” “师弟!你听我慢慢说,他老人家被柳老前辈教走,安置中州临汝县境崆峒山,重手法震伤五内。 “若非柳老前辈巧得广成洞内丹妙,见于不治,饶是如此,已不能运用神功,与普通武师无异。 “这是因为丹砂服法不知,才有这种现象,师父能行动后,怀疑丹砂是广成子祖师仙去所遗。 “何以药力这弱,继续搜求,找到一本丹砂服用百法,才知这伤势,要继续服用十二天,始奏全功,当时仅取五日,已然大愈,为谨慎计,没敢再用,不意竟留病根。” “哎!这真是天意!” “又安知不是福!” “何意?” “还有挽救之道,继服十二年,仍然还……” “这不把人烦死了。” “不!仅是每逢交春日服用,也就说每年取一次。” “这又何福可言?” “师父自己说得益良多,因为不能行动运气,就不敢轻率出来,十二年隐居生活,心平气和,锐气全消,已不似昔年那么……” “他老人家早愈了?” “还要服食一次才除病根。” “这么说时间就不对了?” “因为数年后才寻着那本书。” “我生父经过又如何?” “化师叔与师父系亲堂兄弟,要小七十岁,师父去孤云山时他不知,以后事,因师父在静养中,听到他曾去少林武当等地寻仇,后为龙虎风云旗下客困于三峡,不幸……” “你怎知我即是……” “我与师尊居崆峒,风闻你为淮阳一鹤余老前辈教走,早有寻访之心,但我四出查探并无所得。” “上个月风闻八雄南下,为什么还弄不清,师父突携我来黄山麒麟峰,会见黄山派掌门人鹤风真人。 “他易理通神,请代占算,他说不劳跋涉,不久自遇,想不到在这儿相见,我曾来松观两次,系为鹤风真人递信,真人与松筠观主交谊颇笃,算定他当遵兵解。” “前天,突命我于今日回落前赶到,守在峰颠龙口,用以惊退来人,松筠上人即可免动,不意途中发现毒蟒,恐地为害人畜,予以斩除,这儿变故已生,我甚悔……” “除害是应当的。” “但真人曾说明途中不论遇上什么,不得伸手,免误时刻,我回去能说什么? “师兄随我伯又多久了?” “十五年!” “伯父那时还不曾搜得那本书。” “师弟!我本农家养子,梅林逸叟柳老前辈看中我,六岁那年,就被他携去崆峒,拜在师尊门下。” “当初师又不肯收,柳老前辈说我环境不佳,留崆峒无异登天,传艺与否另外一件事,主要的留下作伴。 “直到数年后,他老人家搜得那本书,人生观念有了转变,不再消沉,才正式收我为徒,裘师弟!你……” “我发过警,义父之仇未复,老人家失踪之子未寻着前,我还叫余再添,就是见着伯父,他也不能迫我改姓。” “雪耻复仇,迟早间事,但余老前辈走失之子,人海茫茫何处去寻,见着,你也不认识,师弟!这件事你得考虑。” “我意已决,没什么考虑的,我有办法查问,他左脚偏在有朱砂痣,有钱眼大。” “什么?” “左足心偏左的朱砂痣,钱眼大。” 圣手书生惊得直跳起来:“师弟!你说的正是我!” 余再添也惊得离座而起说:“你左足有朱砂痣?” 圣手书生吴铭坐了下来,脱下决靴,抖开布袜,一伸左足说:“你看,这不是。” 果然是偏左的一个朱痣,钱眼大,色如丹砂—— 第四章 戏蛇女逸叟惩凶 余再添还怕是一种巧合,问:“师兄!你身世清楚么?” “我不是说过么,农家养子,姓吴,我自己姓什不知道,吴铭也就是无姓无名,这还是柳老前辈起的名字呢。” 余再添再注意到面部表情,与养父很像相,长方脸,高鼻梁,那眉宇最神似,想来天下绝没这多巧合,他外地下 “大哥!两件事我完成了一件,另……” “二弟!另一件是我的事。” “不!十六载抚育之恩,非……” “二弟!是兄弟俩的事。” “大哥!你应改名余再胜!” “亡父有嘱?” “这是你的名字,义父与我分手前告诉我详情,你幼为飓风刮走,长我三岁,你六岁去崆峒,十五年于兹,正对。” “父死何人之手?” “辽东双煞,祁连一枭、少林悟觉、华山情心道人、雪山头陀、洞庭于子舟、武当玄真道人虽未在场,可是派了掌门弟子同来,这笔帐算在他师徒两头上。” 他探手人囊,摸出一双皂蟠飞云梭,继续说:“更重要的,是这双飞云梭,搜魂灵猿侯致远信物。” “何来两支,一支在义父左目取出,一支是松筠观主尸身之……” “二弟!父危时你在场?” “他老人家现身诱敌,要我趁机远走,不准阴违,我却匿身林中,眼见义父为八人所困,无难幸免,我愿以身代,连发十二粒弹指银丸,向林外扑,也就在同时。义父遭了人家毒手……” 他说不下去了,不禁失声流泪。 兄弟两哭了一阵,在观向连床夜话。 余再添把选中所经,一字不漏的告诉了这位义兄。 余再旺(即吴铭)也把十多年学艺情形详述。 “大哥!我来松观取龙吟心声及雾闪八式画册的,却不料发生这场逆事,神功作全学了,我当然不怕学不着,但这画册流入侯致远之手,如虎添翼,何况还有十二粒什么样丹,势非取回不可。” “二弟!你说的很是,难得师父明春大愈,这件事禀明一下,再定主张,父仇!使我寝不安席,谁是真凶,总不能八人同时下手,除侯致远外……” “除他认外八人全是!请想,以义父那身能为,那高轻功,不是众人绊住他,安能失手。” 余再添烦燥的下了床,来回踱着: “还有,散布谣言,恶意中伤,伪造笑煞神符的狡诈之徒,是个元凶首恶,大哥!伯父也无所闻?” “我不是说过么,他老人家十余年呆在广成洞,当然不知,这事能速成-体?” “你不明详情,帮难猜测,依弟想,伪造神符,不过要引起仇杀,伯父坠潭,世间能除一能人。 “他再下手暗算武林至尊,所余的仅十二雄较易对付,这一担两鸟之计,再引出风云旗下龙争虎斗。 “他却冷眼旁观,坐看自相残杀,这残杀还在继续,你我就不能轻放群丑,这不形成一网打尽!” “如此说龙虎风云旗下客是误会,也受人家无形中利用。” “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叫他们曲解事理,义父为此也曾与之分辨,可恶悟觉竟怨声相向,逼他老人家出手,他们是死有应得!” “二弟!鹤风道长推算浩劫已超,天竟难违,大概你我兄弟全在劫运,这事异常艰巨,倒要小心应付了。” “推算,我不信世界真有先见之人,大概是按情势推算的吧!” “不!黄山派退出江湖百年,掌门人例不准习武事,鹤风道长经常闭关清修,对外事不闻不问,这种推算全凭易理,他并说,以后崆峒及黄山运转,将光大门户。” “这就奇了,不事武学,在武林中怎么光大。” “仅是掌门人不习武,黄山剑术驰名天下,柳老前辈就收了男女三个弟子,全有精湛造诣,不可轻侮,再一点,鹤风道长学究天人,同样的驰名退尔,这多年来没听说谁敢轻犯黄山。 “现在,情形变了,梅林逸叟柳老前辈奉掌门令谕,赴安庆阻止青锋会开坛,我来极观时师父嘱我可暗中相助,但不准报师承门派,更不准用雾闪八式……” “鹤风真人也算准了青锋会底……” “他只是说卧榻之旁不容酣卧,开坛皖境有辱黄山,别的没说什么,谁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他这种措施,与以往大相径庭,我估计着将有巨涛骇浪。” “我伯父对鹤风道长此举有何看法。” “他老人家很敬佩他,真人对师父也另眼相待,据我所知,数十年来,除他本派人外,不曾接见过外人,但却与师父每清谈至深夜。” “大哥!我先去麒麟峰还是随你赴安庆?” “师父既许我便宜行事,鹤风道长又没其他交待,我看同去一下安庆,否则你一个人前往谒见,还得废好多唇舌。” “明儿上道如何?” “不!你是崆峒派人,我想在这儿多住几天,传你龙吟心法及雾闪八式!” “我想起一件事,义父曾为我竭尽智力,制成一支六合金丝腾龙棒,龙口五寸血信,是合五金之精的剑形利刃,专点外门硬功,棒身柔韧,名器难伤,恩力奇大,我已有了紫薇奇珍,这腾龙棒,大哥你留着用吧!不管你有无合用……” “二弟!师父也正为我物色利器,他早年用雾闪神帚,坠潭失落,否则就赐我了,这是他自己说的。” 余再添已解下来,圣手书生余再胜接过一看,是五金合金丝猿发编织,但看不出一丝编织痕迹。 棒身四尺,加龙头足够四尺五寸,龙口利刃青艺远射,全身金光在目,宽三指,厚有寸许,边薄不过数分,他睹物思人,不禁泪下。 桂子飘香,一地黄叶,蟠龙峰头疾扑下两条人影,快如脱弦之箭,转瞬出了山区,放缓了脚步,并肩而行。 左面是个小老道,右面正是旋风太保金再添,小老道非他,是圣手书生余再旺化装,方向直趋青阳。 “二弟!你好快身法,不愧旋风二字。” “大哥见笑,不沦从功力、掌势、轻功,我全逊一筹,你这一说,更加使我羞颜无地了。” “我感到二弟你的内力比我强,略假时日,我将望尘不及,崆峒盛衰,完全系在你身上!” 相处数日,余再添对这位再旺大哥,有了概念,明朗,轻快,磊落,有君子风,为人风趣,语多诙谐,与之相对,如坐春风,他甚喜,庆得良伴。 余再旺可有了隐忧,他发觉再添二弟性太刚直,偏激易怒,烦躁起来,有时彻夜无眠,在庭前踱着方步。梦里狂啸,声震瓦屋,始终不曾平静心灵。 他要慢慢转移二弟心性,使他达观,长此以往,他会自趋毁灭,笑说:“二弟!有人处别叫大哥,这是供家称呼。” “叫什么呢?” “呼道长好了。” “你称我什么?” “称你小客可好?” “我又不是开客店的,什么小客老客。” “人生如奇,当然是客。” “可是大哥你也在客中!” “我现在亦是!” “怎么解?” “我现在着道装,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俗语说出家人四海为家,你想想,我是客么?” 余再添不由笑了:“大哥!你应叫圣手书生!” 身后征马长嘶,蹄声动地,两兄弟闪身道旁,一匹胭脂马上坐着个红魃女郎,紫色剑穗飘飘,马赛腾龙,人如飞仙,一闪而过。 圣手书生陡地一震双臂,喝声:“二弟!追!” 他已腾身而起,抄捷径,越田野,直扑青阳,夕阳残照里,两条人影直如卷地旋风,滚滚而去。 距青阳还有数里,圣手书生余再旺转上大道,笑对余再添说:“二弟!你隐身树后,让我来警告她,别想来皖境立足。” “她是谁?” “青锋会下四总监坛之一的红燕儿辣手魔女毕小霞!” “大哥认识她?” “她这身装束告诉了我。” “总监坛,身份异常高,她……” “别看她年轻,武功智慧,听说在四监坛中名列首席,快避开,这就到了!” 金再添一见大道红影渐近,想来这魔女也是赶来投宿的,城郊人多,不便放辔,故而行缓。 他对阻止青锋会开坛之事并没兴趣,而且想看看再旺大哥功力如何,故立时飘身隐入树后。 红燕儿辣手魔女毕小霞按辔徐行,她准备在郊外找处客寓宿下,正行间,座下马蓦地一声长嘶,人立而起,事出突然,差点儿把她摔下来。 她明知必定有人捣鬼,久历江湖并没声张,扣马缰抓救命环稳住身形,凤目斜飘柳眉倒坚。 只见一个小老道半倚半靠的躺在左前柳树下,四周别无他人,偶然从马旁走过三五旅途劳人,也都行色匆忙,为利忘身,想来绝不会和自己找麻烦。 她抬头看了看天际白云,半透红色,已是落照回光,映得那轻云片片,明透丹霞,心想:“看来是小牛鼻子捣鬼,投宿还早,倒是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变的。” 她正想着,柳下斜躺着的小老道突然一伸腿,那不是伸,简直是踢,带起两个小石子飞向马头。 其势甚劲,马儿受惊,又是一阵急骤盘旋,悲鸣不已。 红燕儿辣手魔女毕小霞年岁不大,可是个老江湖,尤功心计,这种形同戏弄,当然恼火,但她要看看这小牛鼻子还能冒出什么坏。 毕小霞反而扣住马,一声不响的瞪着他。 是鬼使神差?小老道手一抬,翻了一个身,一抬手下。似有什么拂了马眼,马儿腾跃而起,要落荒,气得她扣紧蓬便把马头带转来。 小老道靠着的树虽大,可是一翻身就得滚落地下,谁知,他翻了一半,斜立着身子又睡着了。 毕小霞不怒反笑,声似银铃,一亮马鞭子,吧的一声轻响,惊得小老道一歪身滚落地下,连翻带爬。 简直有点惊惶失措,还不住揉双目,呵欠连连,只如大梦初醒,转脸打量毕小霞一眼,单打稽首说: “无量寿佛,善哉善哉!我道人正在梦游五虚,蚁庭待命尚主,率兵追随公主开疆,却不料粉侯梦醒,缘尽三生,这多亏女施主当头棒喝,还我真元,否则一沾欲关,我这数十年道基,宁不废于一旦,贫道感激无已,礼堂拜谢!” 毕小霞在他两目一开之下,不由心中一震,默忖这小牛鼻子道行不小,想不到青扬郊外遇上能手。 就不由上下多看一眼,见他脚下云履,黄泥斑斑,半新道服,油渍点点,玉簪斜插,乱发随风飘动,面上尘出。 连面身都看不清,但面目朗星,飞眉带爽,鼻柱擎天,五富流秀,不由的心中一动,心说: “什么人?借癫欺世,看年龄不过二十向外,居然身入三清,听语气,分明诚心搞乱。 “追随公主开边一语,明指我入皖开坛,什么蚁庭待命,粉侯梦醒,青天白日做起驸马梦来,专来讨我便宜,好!我要你知道利害!” 她仍然满脸春风,流波飞媚,春含樱角,巧笑情兮,一声轻笑,下得马来,六寸圆肤,蛮靴有致。 勉强说莲步生花,自然是娇躯慷态,榴齿飘香,鸢声弄巧:“小道爷!真对不起,撞破你黄梁好梦,害你……” “姑娘!怎能说-梦黄粱,人生谁不在梦中,依我说,争强斗胜,江湖奔波,全是梦,一梦醒来,万事子虚,女善士!你……” “小道爷!看不出,你居然满肚子鬼卦,还真的有不少玄虚,承你指破迷津,少礼物,不成,接着!” 她着尾音未落,蓦抬手五点银芒,一闪而到! 圣手书生听送她礼物,就知难于接受,在她抬手当儿,身形一仰,“铁板桥”向后就倒,五点银芒,全由胸腹掠过。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避开了五支燕尾银针,就势一个“雾里惊闪”,直翻出两丈外,看得余再添直叫绝。 毕小霞知道今日已遇能人,那敢轻敌,倏展身形,跟踪而起,两臂轻扬,喝声:“再接这个!” 两支红燕,划弧形左右飞到,一声《潇湘子扫描》轻爆,十二支毒针疾射而下。 圣手书生早有准备,双手除展,黄叶飞舞,嗤嗤之声不绝,毒针全钉在黄叶上,随风飘落。 别看搞叶飞花,小巧功夫,但这手功夫就显出功力火侯,圣手书生余再旺手法自是不同凡响,这种精湛内功,更足惊人。 就在黄叶飘零当儿,余再旺陡喝:“来而不住非礼也,毕小霞!接着!” 他左手轻弹,五粒银儿连珠而到,一片轻啸,竟自分袭五要穴,手法之妙,最后发出的居然书越先到,圣手书生绰号来由可知。 毕小霞也是一流高手,在青锋会中仅略逊四六护法,但她不敢躲,因为相接踵而到的更利害。 陡振臂打出五粒铁莲子,一阵当呛,打落四支,一粒银丸疾射已到华盖,她心神陡震下,一偏头由耳根擦过去。 不由暴怒,一声娇叱,腾身而起,双掌一分,“丹凤展翅”,掌夹一股狂飓,向对方袭击。 圣手书生纵声一笑:“毕小霞!我并不惧你,有黄山派在,绝不准在皖境开坛,不信,安庆再会!” 语声在耳,人踪已渺,他早找好地形,隐身而去。 毕小霞在暗器上已输一着,愤愤地牵马雷去。 旋风太保金再添笑说:“大哥!她输了,我相信,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能承担这圣手书生外号……” “二弟!小巧手法当不得真,对方,不可轻侮,我不展雾闪八式恐怕制不了他。” “佛音三式呢?” “要是六招全,当无问题,这三招全是借力打力,静以制动手法,何况习练短暂,运用不灵,可自卫不足以言制敌。 “青锋会开坛安庆,必不止她一人,我耽心柳老前辈仅率两个门下,以寡敌众,难操胜算,还得快点去才好!” “大哥!请恕我放肆,我对阻止青锋会开坛事根本是无兴趣,我们的奇耻大辱与血海深仇……” “二弟!你不是说那怪人曾告诉你青锋会才是真正对头么?不论此语真假,你我应多留意,总之,我想在青锋会身上探出当初造谣中伤之人,多天揣测,我有一个推断,怪人不但与这件事有关,并可能就是造谣中伤之人!” “大哥!你这推断我不解。” “我问你,你与爹在回音谷中接受纸箭警告之时,距离发现龙虎风云群雄时有多久时间?” “不到半个时辰。” “这等于说传警与否无关重要,因为避已无及了。” “但是他在林中点我睡穴,诱走群雄,江面困住海青,我得入水逃生,传三招,赐解药,为……” “这正是借刀杀人手法,留下你为爹复仇,正如他愿,这方法最高明不过。” “他何必假手,据我看,他武功高不可测,并且,他与众人全有恨,殊不可解。 “二弟!这本是要武林自相残杀办法,何必有仇,江湖中先例甚多!不过这怪人必定要在你身上求得什么,这个谜,我还看不破,迟早,他还会找你,以待时机吧!” “果然如此,那就与青锋会毫无关系,我们此行也……” “不!我这是反面推测,从正面判断,这怪人也可能如他自己所说,束纸代箭上,不是有‘君仗义,余烛奸’么,他果真洞烛这造谣中伤之人底细,当然为此人所忌,必欲得之而甘心。 “可能,他还不是这恶人对手,就不得不小心谨慎,这造谣中伤者,那就是青锋会中人无疑了。 “再证以怪人亲口对你说:‘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也无用,普天之下相信的只有两人。’这等于说明了伪造笑煞神符暗算武林至尊,他全了解,不但了解,他本人可能就是为人所不谅解之人。 “干脆说,他落上嫌疑,就不怪他在无人替他证之前,不愿言明,因为说出来,也不为人谅解。 “孤云山,武林至等所居,一般人决不敢去,能暗算至尊的,除风云十二雄外,不会有第十三人。 “即使有,也无这多变化,他们双方,现在正斗力斗智,但这双方,全有超绝武功,过人心智。 “如此说,搜魂灵猿侯致远、三环飞针鬼见愁滕寿、回风羽士平境嫌疑最大!” “何以见得?” “因为去雁荡无此三人。” “二弟!去与否并不关重要。” “你不是肯定说这怪人与青锋会领袖嫌疑最大么?你不是说伪造笑煞神符,暗算武林至尊不出武林十二雄么?” “那么,这怪人及青锋教主当然就是未到场三个人中两个。也等于说明了三个人中,当中之一,是伪造笑煞神符,暗算武林至尊之人,存心要掀起武林浩劫。” “很有可能。二弟!你这判断是合理的,我不是故意非难,青锋教主是谁?到现在无人知。 “现身八人中可能就有一个,蒙面人是谁?依据当场救助情形看,八雄当无分身术,只有在未现身四人中猜。” “未来的只有三个。” “武当玄真道人派来弟子不算到场,自然是四个。” 兄弟俩推断了半天,抽丝剥茧的理出了头绪,那是说,元凶不出风云旗下客,而怪人及青锋会教主,也是昔日十二雄中两个。 青锋教主未露面无法猜,怪人蒙面,但体型特殊,可以推测,余再添见到的不全,这就要问曾会战十二雄的笑煞神裘腾了。 旋风太保余再添道:“大哥!我想起玉娥姊及史姑娘,她们……” “秦玉娥那儿你不会得着什么,因为冲天雁素英,还不能算青锋会中心人物。倒是史恰仙,既是青锋教主义女,教主是谁?你应……” “可惜!我不曾连问她,她会告诉我的。” “来日方长,头绪正多,以后再说吧!” 余再添经此一来,对去安庆阻扰青锋会开坛事,不但愿意去,他还另有打算。 兄弟两个经青阳向西北,渡江至安庆,宿店打尖不用提,第二天上街闲溜,早饭后,正是时候,人群由四面八方向镇上涌。 二人转了一圈,至后街城隍庙前,这儿广场上各色皆备,行行俱全,左侧,有个说书的,密锣紧鼓,闲人四处围过来。 兄弟俩远远望去,这说书先生头戴破边草帽,颜色半黑半黄,前织下垂,斜压在脑门上,左边眉毛压在帽里,那是说仅能看到半面。 这说书先生鬓角已斑,鱼尾纹皱成一大把,看年岁已在六十岁左右,奄口胡子两头翘,敢情这行当也是巾字流。 袍宽袖大一袭长衫,翘着二郎腿神情悠然,露出来的福字履已开了花。 身左,半蹲半坐着个黑小子,看年岁约在十四五,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两眼看天,双手抱膝,一付猴儿相。 圣手书生及旋风太保在看人家,四周眼睛集中向他们瞄,谁叫一个扮着文生公子,一个装成老道呢? 这种打扮,在这种场合,就显着不调和,偏又都是玉面朱唇,俊雅不俗,并肩一起宛若一双临风玉树。 黑小子一转头瞧了二人一眼,獠牙一乐。 圣手书生可看清了,正是黄山麒麟的红黑白三小之一的黑泥鳅廖云,再看说书的就心中了然,像声说: “二弟!咱们别站在一起,也别固定一处,就在这附近闭走,这说书的正是梅林逸叟柳飞白柳老前辈,那孩子是黑泥鳅廖云。 “柳老前辈必然发现了什么,不然不会开场子说鼓词,他老人家不张口则已,说出话来倒牙酸,你明白他那绰号吧! “廖云在三小中最淘气,刁钻古怪什么歪点子全绝,以后,你可要留点神,我还吃过一次亏呢,要……” 锣鼓点子一紧,这位说书的开了腔: “在下桃园人氏,姓名名头,别字古怪,绰号竹节野叟,少时也曾入帏,奈何文章憎命,名落孙山。 “一身飘泊,四海为家,曾读过不少周秦野史,晓得些古往今来,闲锣破鼓,浪迹天涯,虽然流落江湖,也算是九流中一个清品。 “不仰他人鼻息,不受指使,比起那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富贵王八,全清高,咱这里,书归正传,侍候诸君一段十八国临潼斗宝……” 他正唱到伍子胥用通臂手隔席抓过秦穆公之时,突然停了鼓,放下锣,这叫卖关子要钱。 巧啦!由庙后转来一个中年汉子,一脸雀斑,兔唇削腮,满脸的邪气,听书的全站了起来,纷纷走散,但走不了多远又站住啦,等热闹看。 这汉子大踏步进入场中,双手叉腰,威风十足,喝道:“老头儿!走江湖跑码头怎不理规矩,你在丘爷那儿挂过号?孝敬过……” 说书先生连点头,欠屁股让坐说: “这倒是我疏忽啦!兄弟你高抬贵手,让我把今儿混过去,我老头必有一番人心,登门谢罪。” 他唉声叹气继续说:“哎!我这把子年纪了,还跑江湖受这门子活罪,说起来就叫报应,谁……” 这地痞听老头说得可怜,这壶酒也跑不了,问:“老头!这是怎么说?” 老头还是俯着首,半垂着眼皮,慢声慢语的说: “我实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读书不明礼,抛下我自管自,二儿子习武不务正,流入鸡笼鼠盗,小孙子年轻,我替他讨了房媳妇,这小子不是人,他……” “怎么样?” “他依靠着地方恶霸,横着胳臂闯,他媳妇儿也跑啦!小子怨上我,吹胡子瞪眼睛专管我老头子要钱,这……” 不由听得余再添嗤的笑出了声,心说:“绕弯子骂人得想着说呀!这么现钱现货可不易。” 他转想到再旺大哥,对,就受这位老前辈影响,多少有点玩世不恭。 这地痞突然回过味来,暴喝一声:“好个老小子!讨我便宜!” 他扑向了老头,老头一摆大袖说:“哎呀!我说我孙子,你这是干什么?” 两句话连了宗,惹得远立闲人一阵哄笑。 这地痞不知怎么的,一个跄踉,跌了一跤,略一怔,发疯般向老头扑过来。 老头转脸:“黑小子,摔他!” 廖云一滑步迎过去:“说孙子,你这是干吗呀!” 余再添笑弯了腰,只听轰地!这地痞四脚朝天,摔了个眦牙裂嘴。 挨了摔心甚不服,自己整天练拳踢腿,平常三五个人近不了身,再不济,总对付得了这瘦皮猴。 他-个“鲤鱼打挺”窜将起来,冷不妨一拳,向黑小子心窝捣去。 黑小子站那儿没动,俟拳到胸前,一翻腕抓住他脉门,一带,地痞来个狗吃屎。 这下明白了,黑小子是个练家,翻起身就要跑,黑小子陡然深钢爪,抓衣领向左一抖,又跌个五心朝天。 黑小子叉腰说:“龟兔子!爷们的场子全被你扰散了,起来!” 地痞摇摇头这:“不行,起来挨摔不如躺着好,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不……” “不起来我揍你!” 老头唤:“黑小子!我叫你摔他没叫你揍他,打出人命来我不管。” 黑小子闷不吭转回去,老头不理会这些,锣鼓一紧,四散闲人见地痞已走,慢慢地又向前拢,但全没坐下,等着下场啦! 老头说:“黑小子!要钱呀!咱们又说书又摆擂,连台好戏,不给钱还成!” 黑小子拿个竹箩真要钱,走没半圈,老地方出来三个人,地痞带路,中间是个驴脸汉子,倒是一袭长衫,横充斯文,神态严肃,很有点势派,空着手未带兵刃,另一个黑胖子可带着护手钩。 听书的又散了,兄弟俩全不经意的向近靠,驴脸汉子进了场,老头密锣紧鼓并没停,分明是瞧不起人。 不由心中火炽,叱道:“老儿!别装疯卖假,丘五爷……” 老头把破草帽向后一推,抬起头来,眼泛一片精光,宛如电射,朗声一笑说:“装疯卖傻难得有人买,你就是识货行家!” 这汉子陡地一震,微一思索,桀桀长笑,声如枭鸣: “我道是谁,原来是梅林逸叟柳大侠,得!双头鹫丘凌未曾远接,抱歉之至,忝为地主,月出时十里滩备酒接风,柳大侠可肯赏脸!” “好啦!滇西三岛之约怎好不应,我说丘掌舵的可屈算了,披个地方恶霸外衣为青锋会铺路,不合算吧!” “得!柳大侠,目前事另作一论,以往事还得结下帐,一切,晚上再谈可好。” “别叫我红脸啦!立场戳竿子跑江湖,说来说去无非为一张口,既有吃的你就望好罢,两肩承一啄准到。” “我没功夫听你倒酸水,晚上见!” 人家走都走啦!他还摇着头说:“翁餐得继,何事锣鼓?黑儿!收啦!” 黑小子收拾了零星,随着老头走了。 旋风太保余再添笑说: “大哥!这位老前辈言行与尊号果然一致,却又添个黑小子,依我看,晚上还有笑话,我们先见他,还是径赴十里滩?” “还是先见过再说较宜。” 兄弟两个午后会见梅林逸叟柳飞白,余再旺详述(黑色快车ocr)自己归宗经过,及再添身世,继问今后行止。 柳飞白笑笑说: “二位贤侄,本派掌门已暗示过,青锋会实非等闲,可能掀起巨涛骇浪,我此行一则阻止其开坛,再则查询青锋教主为谁,据我所知,教主夫人与武林至尊遭暗算后,崛起滇边,名叫独霸天南的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本是苗女,不知怎的竟得西南神尼垂青,航沙禅功,佛音六招,堪云独步武林。 “流云十一掌,雾闪八式,佛音六招,称宇内三大神功,武林至尊撒手尘寰后,流云掌已绝传。 “老友笑煞神十余年坐困广成洞,明春方能全好,功力较前如何?难以预测,即使万年丹砂有助功力,是不是能操胜算也在未定之天。 “青锋教主为谁无人知,有一点值得推敲的是,以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那种身份,竟然下嫁,此人必有惊世绝学,可以断言,未来如何?现在言之尚早。 “本派退出江湖百年,不问是非,如今掌门人突然要重入江湖,情非得已,青锋会大概包藏祸心,要铲除武林各门各派,心术之恶可以想见。 “这情形,别说外人不知,就连他们会中人也不晓,表面上,绝不会让人抓着大的漏洞,会中弟子偶有失检的,也必处以酷刑,以示信于天下,掌门人凭易理推得详情后,这才传谕本门弟子,集中麒麟峰,听侯指示。” 余再添面对长者,不便随意扬言,至此,方才说: “老前辈,这里面有问题,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既是西南神尼唯一传人,那么我所遇怪人所传初步佛音三招又从何来,这怪人也说过,佛音六招为武林三大奇功之-,莫非有两个佛音六招?” 梅林逸叟柳飞白摇头说: “这事太过玄奇,无从分析,唯一可说的,那就是神尼圆寂前又传了一个俗家弟子,并可能要他代为清理门户。 “据你所述瓯江口一段往事,他们双方并没见面,可能各人心有数,未到时候。均不愿相对。” 圣手书生余再旺问:“宇内三大奇功有无高下?” “这就要视功力火候了,没听说孰优教劣,你师父八式对流云,一方面与群雄缠战太久。一方面火候不如人,所以落了这么下场!” “如此说来,佛者六招已难制,青锋教主要是有深奥不测之功,谁能与之相抗?晚辈久闻黄山慧剑天下无双,是不是能制佛音六招?” “不能!我曾以伏魔慧剑七十二式与你师父研讨过,也曾对过手,结果输在你师父雾云神帚下,我所以断言说不能! “但是,黄山有镇山之剑,要五个童身男女合练,不论对手多强,足以自保,是不是能制任何奇功,我没经过不敢妄言。 “不必研讨未来了,目前,安庆开坛事也颇扎手,青锋会派两个监坛来此助势,滇中三鸟变成皖境分会领导人,我与双头鹫也有一段过节,胜负之分决于今夕。” 圣手书生余再旺笑说:“红燕儿辣手魔女毕小霞我已会过,另一个大概是冲天雁秦英,我相信还对付得了。” “三鸟是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近卫,也未可轻视,看来三鸟潜来皖境已久,不然不会深入各阶层,我们人手不敷,要小心应付才好。 “十里滩之约,请二位贤侄代应,并携带黑小子同去,双头鹫想绊住我,潜山那儿才好顺利开坛,决不能让他称心如意,会面后,可以点破他速赶潜山,对方可能激怒动手,速战速决别与拖延时间。” 商好对策,兄弟俩起身告别,偕同黑小子廖云返回客寓,问明了十里滩道路,傍晚时分出镇扑奔西南。 行不三五里天色已黑,三人展开身形疾走如飞,没入夜幕中。 十里滩,顾名思义就那么远,不多时就到了。 这地方是个河岔子,水已半枯,流经河底沙石上,发出潺潺水声,附近,绝无人烟,异常荒凉,野村、茅草、坟墓,显着凄清。 双头鹫丘凌身后一排站定四人,他看到黑小子廖云居然率两个少年应约,心里异常不痛恬,冷然问:“你们是应约的?” 廖云没好气答: “我师父要我习练习练,他老人家去潜山会重要人物,这儿鸡毛蒜皮事由我黑小子主持,怎么样? “咱们是就地了断,还是赴潜山作总结,你酌量着办,开坛大事你必到,拖延一阵还得走,我看干脆去潜山得了。” 黑小子嘴巴够利的,听得余再添直想笑,这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武功如何不论,嘴巴是绝对输不了。 双头鹫脸部气白了,厉喝:“小子你是找死,我先打发你几个去鬼门关以后再去找老儿算帐!” 他正待出手,身后一个瘦个子越众而出,对丘陵一拱手说:“五爷!杀鸡焉用牛刀,这小子交给我虞九!” 他一回身扑过来,并不打话,单掌一起,迎面就砸! 黑小子一斜身向左飘,“黑虎掏心”径袭来人左肋。 这汉子是个滑贼,右手疾吐,横截脉门,左手掌“白鹤展翅”倏拍左肩。 动作快,两招齐发,黑小子一个猫跳窜了开去,虞九暗笑,黄山名头够大,教出这种弟子够惨的,这种身法把式也到江湖上现眼。 不但他瞧不起,余再添也一皱眉,这真是闻名不如亲见,这种俗招太已现眼了。 虞九已跟踪而起。“单掌开碑”向他后心袭去。 余再添目示大哥,圣手书生笑笑:“别眈心,留神黑小子冒坏,他是故意……” 黑小子看是走不了,身形一斜踉跄倒去,虞九那肯放手,掌势未变,陡地一吐拳打个空,左助一震,如中铁锤,狂吼声里喷血而倒! 人影暴起飘过来巫祥,冷笑说:“黑小子你好阴损!报万儿受死!” “黑小子就够响啦!怕阴损我给你个阳和!” 巫祥抬手臂暴点双睛,黑小子说:“金丝缠腕”,一刁对方脉门。 巫祥还以为真的,倏地一甩手臂。 黑小子蓦矮身,鸳鸯腿连环跺子脚,吭的一声,迎面骨被踹过正着,直掉出三四步远,倒于就地。 双头鹫丘凌可难住啦!自己真动手对付这孩子可不是味,身后虽还有几位擎天柱,看来出场也白饶。 余再胜也看出这情势,黑小子即使再神气,这点年岁也绝非双头鹫对手,交上手就得分强弱,他向外一迈步:“丘掌舵的不必为难,再下奉陪两招如何?不早啦!别再耽误时间了。” “你是谁?” “黄山派圣手书生余再旺!” 丘凌一亮双怀杖,喝声:“接招!” 杖夹劲风已至面门,倏地一化式,“二郎担山”闪电般袭向两助,势沉力猛,凌厉无俦,确是名家身手。 圣手书生余再旺没把他放在眼中,凭两掌不会让他走出廿招以外,但六合金丝腾龙棒到手后,不曾一试威力。 见双杖已近,修地一飘身主旋丈许,只手探腰际一抖,腾龙棒金光耀目,夭矫如龙,一抖一震下,普遍招数,“樵夫指路”,金光一闪下点向左肩。 双头鹫想不到这年轻道人有这纯武功,傲气全收,双杖倏转,“钟鼓齐鸣”,一砸棒身,一袭左肋。 仗与棒接,一沾就走,蓦化式“进步撩阴”,已到脐下。 余再旺系念着梅林逸叟柳飞白,不愿缠战,腾龙棒起,展开快攻,金光缭绕,捧影千条,棒杖相交。 唰啦一声,双头鹫单杖出手,他就势陡旋身,宛若行云流水,棒如游龙,已经来到他左后肩。 双头鹫陡沉肩,滑步要走,余再旺的手腕一翻,唰的一声,五寸血信,划伤双头鹫左肩,暴叫声里,落荒逃去。 交手不到三十招,金再旺主要的是试腾龙棒威力,并没施展什么绝招,不过在身法棒势上,看得出他有着精纯造诣,更具备过人胆识与机智。 余再添感到自己较大哥差得多,更欠缺的是临阵机变,他在想,单纯寻仇,只要大哥一人已足。 目前看到的只是暗器,轻功,兵刃上功夫,至于掌力如何,尚不可知,潜山之行,当可知道。 圣手书生余再旺对二人一点子说:“追!双头鹫必赴潜山,倒用不着问路了。” 三人根本没理会双头鹫手下,一阵风般跟踪而起,向潜山追去。 半夜时分,到了潜山填,双头鹫丘凌纵踪已渺。 前头,是个土丘,几人翻上来,向下看,不远处有座庄院,似有浓烟升起,圣手书生甚疑。转对二人说:“添弟!你与云弟留在这儿,准备好暗器,遇人不必顾忌,我去庄一探即来。” 他正待走,陡地人影一闪,有人翻上土丘,余再添一扎剑把,圣手书生摆手说:“别动!是麒麒峰玄天观人……” 人已到了面前,是个玄羽士,对余再旺说:“柳师叔率本观云、心两代道侣八人,与青锋会交上手,正在恶斗中。 “这儿,乃是他们之退路,截住他,下死命招呼,不必顾忌!已有两个心字辈弟子负伤,势难善了……” “涛真人!对方……” “除两监坛三鸟外,青锋会护法真人虎老道突临,已与柳师叔交上手,双头鹫不足论,金眼鹞子明宏,秃头神鹰端木方全有惊人造诣,不可轻侮!” “如此说,我们力量单薄,恐……” “不!柳师兄一柄竹节钢扇,虎老道相形见弱,只是他有一怪招,每至险处能化险为夷,并且,柳师兄每为这式怪招逼退。 “所幸他此招不常用,仅是为了自救,了不起拼过平手,坛已被挑,地近黄山,他们不会久留。 “双头鹫武功平常,似已负伤,另三个有我三个师弟已够应付,红燕儿虽极难斗,但不必把她打算在内,她退走时,也只虚截她一场,切勿对她下辣手,我走了!” 这位云涛道长陡抖臂,只如一缕轻烟,再度扑返。 庄上浓烟愈来愈盛,轰地一声,火苗子直窜有两丈多高,照得远近皆赤,叱喝之声入耳,想来已在边走边斗中。 人影倏闪,全扑向土丘,火光影里,看得异常清晰,前面这人,黑道有,白八卦,道冠已落,蓬头露齿,相貌其凶恶,起步落脚,捷逾猿猱。 后面,正是梅林逸叟柳飞白,绝不轻用的竹节钢扇,亮在掌中,偏右,就是云涛道人,大概是双取虎道人,跟踪追袭过来。 一瞬间,人到面前,余再添全力一抖紫薇剑,一个“长鲸喷血”,剑闪百道紫光,迎面就点。 虎老道陡发长啸,大袖一摆,唰的一声,紫薇剑被震倒翻,余再添身形晃动,连退三步,尚未站稳。 老道一甩袖,排了过来,一股子罡风劲流,逼得他再度倒退丈许,陡抖剑,“莲台佛现”,转身老道左肋袭到。 老道似已认出他这支剑,目露凶光,陡地双袖交拂,人影已渺,余再添突觉右腕一麻,呛当!长剑出手,人也被震倒坐地上。 这种动手情形,快得就在霎眼间。 老道没管他死活,向左一滑步,伸手抓剑,隆闻人叱:“恶道住手!”一股子强劲掌风,迎胸砸到。 老道没看清是谁,右手突起,迎势便接,一声巨震下,老道直被撞退三五步,抬头看,身前正立着个少年道士。 剑未得,又因接掌取剑并行,力道不够,吃了大亏,这个火就大啦!追踪之人,已为坛下众弟子缠住,不再顾忌,蓦地一振臂,“劈山草”,直砸下来。 圣手书生倏挫腰,单掌一立,“摔碑手”蓬地,如击败革,老道脚步连错,余再旺也不由身形一晃。 人影倏分再合,只见余再旺立掌似刃,运神功“万流归宗”,满天掌影,夹飓风当头罩下。 老道面色突变,目光陡闪,敢情震于这少年声威,更摄于这种掌势,蓦地双袖交拂,身形一晃下形形顿渺。 圣手书生余再旺陡觉惊风拂面,在举手还击下,人影一闪,背后劲风已到。 这种怪异招式,出人意表,惊诧之下,顾不得师父所嘱,只好以雾闪八式拆招,否则非受重伤不可。 他身形一抖,向左微飘,转身形双臂倏起,一个“雾里回龙”,一声石破天惊暴响,紧接着一声长啸,虎老道冲天而起,投入土丘后,转瞬无踪。 虎老道大概负了伤,长啸逸去,圣手书生争再旺也被震得血气翻腾,半响无言。 蓦地!土丘下呼啸震天,人影似箭,全扑了过来。 圣手书生余再旺,旋风太保余再添,黑小子廖云立时迎上来,截住了来人,形成一种混战。 余再旺接着的,是个五旬左右老者,一支剑神出鬼没,着着抢攻,余再旺也抖出腾龙棒,以快打快,一时拼了个难解难分。 余再添巧遇双头鹫丘凌,他那一双铁怀仗粗如鹅卵,重过百斤,拼上命全用蛮力,着着猛勇,招招打实。 余再添虽说身怀神兵,但对这种沉重兵器,可有了顾忌,故而扯个平手。 廖云战少女,这黑小子阴损油滑,全不按路数,一支墨骨点穴箫指东打西,只累得少女气喘冒汗,脱身不得。 土丘下,人影纵横,金铁交鸣,敢情燕红儿与另二鸟率众突围,在舍死狂拼。 恶战方酣,金再添陡见倩影一闪,惊异的一看,不由“咦了一声,他看到梦寐难忘的爱侣,情深义重的秦玉娥,正待发话,双头鹫丘凌那一对重过百斤怀杖,势如泰山压顶般盖下来。 旋风太保心情激动下,一振臂紫藤剑起,呛当当一声龙吟,双怀杖一断为四,两个半截杖带啸声落下土丘,丘凌惊愕的一低头,紫色剑气陡闪,吼一声尸分两地,流肠土丘,竟被腰斩! 余再添剑斩丘凌,一飘身扑过来,也正是秦玉娥生死关头,黑小子点穴箫诱招欺敌,暴点血海重穴,秦玉娥长剑闪光,一个“太公垂钓”,也点向了左胸,真拼上,可能就闹过两败俱伤! 余再添急唤:“使不得!” 风声厉啸,叱喝震天之际,谁也没听到,他疾飘身“八步赶蟾”,扁剑身从中一迎,把两件兵刃震开。 黑小子红了眼,也没分清是谁,陡地一步,箫声锐啸,点向余再添左肋。 余再添大叫:“廖云!你这是……” 说时迟,箫已沾衣,廖云也看清,回手无及,余再添迫不到已下,左手陡伸,一拂他手腕。 箫由左肋滑过去,差点儿中笑腰穴。 余再添将要说什么,秦玉娥一领长剑,斜刺里向左扑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向左看,圣手书生余再旺一支腾棒骤如暴雨,困住了冲天雁秦英。 秦英剑术不弱,点点青芒,也甚疾劲,但他遇上了圣手书生,三十个照面过后,渐趋下风。 坛已被挑,率众突围,一股子怨气无处发泄,走绝招“青鸟还巢”,身形倒翻,剑划孤形,贯真力与剑身,夹厉啸斜左肩。 圣手书生倏地一飘身,腾龙捧起,耀眼金星,电闪长空,已由剑隙下暴点秦英之心头。 秦英招术用老,回手无及,真点上,就得立时丧命! 夜幕里陡传尖叫,其音凄厉,宛若猿啼子夜,雁唳长空,这是一种绝望呼声,圣手书生心情激荡下,不由的微一缓势,秦英已滑了过去,人影一闪,一个玄装少女,迎棒头直扑过来。 圣手书生见少女舍命疾扑,全不是路数,对敌,是攻守之势,她并非阻击,硬向棒头闯,这分明是诚心替死! 余再旺估计着这少女与老者必有什么渊源,这种举动,太过感人,就不忍对她下手,棒势略变下,秦英仍然难逃劫运,爱屋及乌,圣手书生陡地一挫腕,棒头回翻,硬把发出的力道收回来。 但是,少女来势太疾,收不住势,她舍身喂招,没想活,余再旺要是让开,她必然平摔在土丘上,这种摔法,不死也得重伤。 圣手书生突地向左一滑,疾伸手横着一推她肩胛,平射直窜的身形,被这一推,形势已缓,就这样,落地有声,跄踉数步,倒坐地上。 余再添见他娥姊拼命的扑过去,舍身喂棒,不由一跺脚,飞身而起。 正看到大哥手推秦玉娥,无法分辨是救她还是对她下手,心里急,又不敢用紫薇剑,如风、似电,也直撞过来。 圣手书生心说:“这是怎么了?” 他再滑步,老办法,一推二弟肩胛,缓住他来势。 余再添借力飘落秦玉娥身侧,转脸说:“大哥!这是秦师姐!” 圣手书生知道与自己过招的是谁了,不便说什么,一笑走开。 陡传笑声:“曾看织女渡银河,今见牛郎快似梭,万里清光明宇宙,桂花风露影婆婆,好!只效鸳鸯不羡仙!” 余再添环顾,梅林逸叟柳飞白大袖飘飘,一掠而逝—— 第五章 闯禁地大祸临头 他低声:“娥妹!你……” “哎!这真糟,我爹心地窄,必认为是奇耻大辱,添弟!我怎办?” “娥姊!我兄弟全无恶意,那位小道人,是义父之子再旺大哥,他不认识秦师叔,这是误会,你到转告。 “那位年高长者,是黄山柳老前辈,性诙谐,爱说笑话,你可以对师叔解释,我想他不会记恨的。 “但愿我爹能看得开!” “娥姊!我求你一件事,设法打听青锋会教主姓名。” “为什么?” “非一言可了,这关系武林浩劫,我个人恩怨。” “好!但你住处?” “目前不会离开黄山麒麟峰。” “这真是天意!” “什么事娥姊?” “黄山退出江湖百年,突然阻扰开坛,青锋会直声扬四海,名门各派对之全很尊重,这风波,恐难了。 “依我估计,青锋会必然犯黄山,他们抓住理,没人说他不是,黄山有多大力量,敢轻率出手?龙弟!这是个是非坑,你要避一下。” “不!娥姊,黄山自有道理,也无惧青锋会,我伯父就在那儿!” “你说是笑煞神?” “正是!他没死。” 秦玉娥不语。 “娥姊!他不是恶人,你将来会知道的。” “添弟!我爹走了,我也不能再留,如果为会中人看到更不好,你说的事我会尽心就是。” 她耸肩落入夜幕中。 武林中,酝酿着一场风暴,青锋教主夫人柬邀各门各派既龙虎风云群雄,聚会孤云山,诉述黄山派不当,她说: “青锋会奠基以来,严守江湖道义,众所共闻共见,开坛安庆,并不碍着黄山,也无背武林规矩,黄山派基于什么理由,挑分会焚坛址,会中弟子一死五伤,梅林逸叟柳飞白井辱及在下。 “本来,开辟分会,应就地先与商讨,派主持人投贴拜山,但黄山派封剑已久,退出江湖百多年,事实上已无此必要。 “不错!黄山派伏魔慧剑天下驰名,云字辈五真人功力惊人,更何况梅林逸叟柳飞白及醉仙翁韦啸天为俗家两支擎天柱,再出江湖,必然一鸣惊人! “但是,开山起剑应先柬邀天下群雄,不应依势凌人。 “何况,他们收容了八手飞魔裘化之子,笑煞神裘腾之侄裘再添,是引为臂助,还是故与武林为敌,令人莫测高深? “请各位名家先进主持公道,也请注意到未来后果,黄山派是不是想覆灭武林称霸江湖?而有这种非常之举!” 风云旗下客予会的不下四五个,虽也感到黄山此举出人意料,但还不愿牵入这种是非中,这一听说收容了裘再添,可就激起了公愤。 风云旗下群雄自不愿依仗青锋会,对裘再添事已成骑虎之势,不容善了,互相一示意,离开了孤云山。 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明是请武林公断,主持正义,实际上她是言明种切,以免传闻失实,有损青锋会盛誉,不更想借他人之力为自己壮势。 如今,她初步计划已完成,要实施下一步! 且说圣手书生余再旺率二弟再添及黑小子返回麒麟峰,拜见了崆峒三十五代掌门笑煞神裘腾。 余再添恭述经过,并云大仇未复,抚育之恩未报以前不愿恢复本来姓氏。 笑煞神裘腾说: “这虽有点愚,但不失厚道,我当然不愿勉强你,你说松观失去神功画册,上人惨死,但前天突来不速之客,传递一包物件,我交你兄弟俩看。” 他由座后摸出一个布包,送了过来。 余再添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瞪着眼说不出所以然来。 是一团废纸,撕扯得零乱不堪,字迹图形,全分辨不出,并且,污泥渗杂其中,已成了一个泥纸团。 笑煞神裘腾激动地:“这是裘化贤弟手泽,我还分辨得出。” “伯父!这莫非就是龙吟心法及雾闪八式神功画册?” “正是!” “既已盗取,又复毁灭,终于送来黄山,其意为何?” “我揣夺着这盗取之人功力奇高,或许具备相等神功,已无意习此,为何盗,为何送还,我百思不解!” “此人绝不知伯父尚在!” “又何见得?” “这分明告诉我想学雾闪八式已无望。” “这意向是恶是善很难推断,龙儿,有我在,你不必惧这多!” “伯父!龙虎风会旗下十二雄谁有七尺高?瘦子。” “搜魂灵猿侯致远,绿魅查震全够七尺,全够瘦,你问这干么?” “那么我所遇怪人就是那人猿交配的畜生了。” 余再添把分析推断所得,又详细的说了一遍。 笑煞神裘腾颔首说: “你和再旺这推断很合理,我也怀疑伪造笑煞神符,暗算武林至尊而引起轩然大波的,就是十二雄中人。 “在你义父及松筠观主身上起下的飞云梭,也正是搜魂灵猿侯致远信物,而所述怪人体型,也绝类这侯致远。 “假如是他,杀了余大侠及观主,又为什么救你?如果不是他,这飞云梭莫非是伪造? 或怪客并非侯致远。 “总之,这怪人是谁还是谜?至于说青锋教主为谁?如果是十二雄中的话,不出下列二人!” “谁?” “搜魂灵猿侯致远及三环飞针鬼见越廖钦!” 余再添迷惑不解的看着他伯父,他在想这句话的根据。 笑煞神裘腾说: “悟觉,百脱头陀在佛,武当玄真及华山清心山后回风羽士平镜是道,五个出家人不可能是青锋教主。 “祁连独臂神枭费炎一双手,辽东双煞血溶掌红魃尚易,碧阴绿魅查震奇丑奇怪,洞庭钓客于子舟如今已经年近七旬,这四人也不能是,你义父最可能,但是他已死啦!除了他二人还有谁?” 余再添憬然而悟:“是的,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下嫁乃是最好例证,倒是把这层疏忽了!” “青娘子又号青竹影,也够高的,配搜魂灵猿侯致还更适合,我估计青锋教主致远成份大。” “伯父!侯致远人猿交配而生的么,相貌……” “侯致远不够英俊,但够雄壮,人不可常情论,在风云十二雄中,你义父与侯致远及廖钦三人是江湖后起之秀。 “在孤云山时,大概全在三十左右,论人物,你义父与廖钦在伯仲间,但你义父风度高雅,我虽说你义父可能是教主情同笑谑,但绝无心椰揄他,青娘子不嫁人则已,江湖声望、武功、人物,除你义父莫属,但他已取义雁荡! “廖钦不是不可能,但你曾说怪人传你佛音三招,这怪人果是侯致远,成份就更大,要知青娘子也是西南神尼门下师兄妹结合,是很近情理的。” “搜魂灵猿侯致远为什么救我,而又毁灭神动书册,这太矛盾!” “我的看法是,佛音三招你还没练成,真练成的话,杀群雄易如反掌,他留着你以随他愿,然后再毁灭你!” “但他并不曾夺剑,青锋会沿途均布置着人,他怎会是青锋教主呢?” “玄虚,江湖中放在圈套有的是,我这说法是猜想,常情的判断,三环飞针鬼见愁也非不可能,我明春能行动,不难查个水落石出,添儿!麒麟峰全景都看过了?” “观院巍峨壮丽,山色清幽,是名山也是福地!” “从今儿起你与我住在这枫红外院,研参神功。”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笑:“裘施主,叔侄相逢可喜可贺!贫道……” 委腾已率两兄弟出迎,鹤道长已策杖杖入室,笑说: “今儿是本派开山起剑大典,自今天起,黄山派再人江湖,重震声威,黄山崆峒,将互为臂助,我不曾柬邀江湖同道,袭施主是唯一来定了。 “大典即将开始,请率再添、再旺观礼,井为引见门下众弟子,他日行道江湖,也多个照应。” “真人美意,裘腾心领,请先行,我这就率两兄弟恭瞻大典。” 正殿,供着三清教主圣像,左面是道侣,不下百余众,分双行,一行带剑,分杏黄、大紫、天蓝三色剑穗,分出班次。 另一行,全带拂尘,同样的尘柄色彩有别,看得出,凡执拂尘的,武功全平常,大概天赋有关,练武不过强其筋骨而已。 右一行,除梅林逸叟柳飞白外,还有个苍髯老者,衣着破旧,仪容不整,怪老头儿目射精光,神威逼人,不用说,那是黄山俗家耆宿醉仙翁韦啸天。 二人身后,立着一个黑大个儿,掮着一支降魔杆,五尺长,杆头粗如碗,少说在二百斤以上。 他是醉仙翁韦啸天门下,傻金钢邵勇,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刀枪不入,内功修为,也具几分火候,看年龄在二十以外。 再向后,是两位妙龄女郎,约十八九岁,文雅不俗,汤文琴萧文鸾名儿更美,紧接着就是红小萧毅,白小韦秋黑小廖云。 除黑小子奇丑外,全是一表堂堂。 大殿正中,立着那年逾七旬,白发飘扬,不事武学的黄山掌门人鹤风真人,左右是两个年轻习士,一捧拂尘一捧长剑,肃立两侧。 乐起,鹤风真人稽首再拜,打开了圣相下机关,扎扎声中,门户大开,现出两行大字“静修封剑,鹤辈开关,重人江湖,再振黄山!” 别说座下弟子面现惊诧,就连鹤风真人全被这突然事件而感讶然! 要知黄山自静修真人宣示封剑关山,已百余年于兹,中间隔着四代,圣相下机关,内藏五行剑。 除历代掌门知道外,门下弟子概无所闻,储剑时除静修真人外,绝无人知,百年前留示,这种不测玄机,至为惊人。 鹤风真人伸手一摸储剑钱箱,异常沉重,回顾说:“韦师弟!来请镇山之宝!” 醉仙翁韦啸天一脸严肃的在圣相前一拜,伸手轻提钱箱而出,放置掌门人面前,转身退下。 鹤风真人打开牛皮封,左右两弟子帮着掀开铁盖,五支长剑立现眼前,百余弟子全不知着掌门人如何分配这五支镇山奇珍,谁都希望赐与己用。 鹤风真人伸手取出一支****剑鞘,杏黄剑穗长剑,向外抽动,一声轻微啸声下,长剑出鞘一半,一片金光照耀全室,先代奇珍,果非凡品。 鹤风真人扫了众人一眼,宣示说: “剑为开山祖师所铸,聚五金之英,按五行铸就,为金木水火土,色分黄红青白黑,曰黄沙虎啸、红霞翔凤、青云腾蛟、白光走麟、黑煞潜龙五剑。 “令论俗家弟子汤文琴、萧文驾、萧毅、韦秋、廖云分执五剑为麒麟峰护山五监,立时领剑执法。” 这种出人意表令论,不禁令在场弟子惶惧不安,所谓护山五监,就是护山监法,黄山派历代监法没俗家弟子份,监法权威仅次于掌门人,任谁违犯清规,监法根据戒律有权处置,护山监法职权之重可见一班。 云字五真人之首云清真人直出谏阻: “禀掌门!五行镇山分赐五俗家弟子可,封为护山监法实违例规,还请掌门人遵重历代祖师垂训,收回令论,改派监法!” 云字辈要较鹤字辈晚一辈,但他依据历代陈规,犯颜直谏,也没什么不是处,鹤风真人冷然地看了他一眼:“事出非常,从权应变,祖师原有遗训,云清退下!” 真人由铁箱中取出一本五行剑谱,对五人说: “竹影静院,为一清幽之所,你五人持剑谱在那儿研练,于年终前覆命,为时仅四个月,黄山兴灭盛衰,系在你五人身上,好自为之。” 汤文琴恭身接过剑谱,率四弟妹请剑退下。 鹤风真人再令醉仙翁韦闻天梅林逸叟柳飞白为麒麟峰巡山,云字辈五真人为宏法,留住大殿,其余人各按责守,听候调遣。 大典结束,各归来处,余再旺陪师父返回枫红外院,他想找柳飞白。 不料才出院门,蓦见人影一晃,快如闪电,由峰腰扑向观后,微一张望,飘身越墙而入。 圣手书生余再旺暗说不好!这是黄山掌门人所居静室,真遇上必死无疑! 他一抖双臂跟踪而起,直扑鹤风真人静室,却不料眼前形态出人意料,他不得不隐起身形,好奇心驱使着他侧耳聆听。 空中,正坐着鹤风真人,面前跪着一个红装少女,看身形观衣着猜得出是青锋会四总监坛之首的红燕儿辣手魔女毕小霞。 鹤风真人面色沉重:“霞儿!你轻率来此令我寒心,万一为对方所察……” “不!舅舅!我是奉教主夫人论来此探听虚实……” “哎!你身份仅韦柳二位师弟及云涛师侄知,为他人所觉易于走漏风声……” “舅舅!我三年没来探望你老,实在想得慌,我也系念着镇五山剑……” “已赐汤文君等五人!” “为什么没有我的份?我应取黄沙虎啸剑为五行之首!五行剑诀三年苦练,如今……” “不是我不公,而是时不我予,不得不令汤文琴暂代你位置。” “青锋会各方布置我知大概,已无再留必要,我不愿去了!” “不行!你还没查出教主为谁,更没弄清人家全盘计划,事关武林浩劫,孩子!你任务艰巨,不得任性!” “你老人家易理通神,何不占算?” “哈哈!你把我比成神仙了,天算不如人算,占算在于融机,人心不测,我总不能天天算时时算。 “遇事也仅凭易理推定大概,我要能算出教主为谁,多大年岁,有什么武功,那是不可能的。 “就连静祖师那高易理,也仅推定鹤字辈起剑重振黄山,并没推定是谁啊!时间不早,不准留连,快走吧!” 余再旺怕被撞上,一抖身扑过墙来,不动还好,这一动就被红燕儿发觉,紧跟着追扑过来。 庙后是个广场,无隐身处,余再旺想到万一惊动众人,不如现身的好,停步转身说: “毕姑娘是我!” 红燕儿不认识他,冷然地说:“我不管你是谁,你发现了我秘密,为顾全局,得废了你,这怪不得我手黑!” “毕姑娘!你是主,我是客,这举止不是待客之道。” “黄山不与武林中在还,那来……” “现在往还,我是崆峒门下圣手书生余再旺,姑娘不健忘的话,半月前在青阳镇外曾有一面之雅!” “啊!你就是那位梦游天府,大觉初醒的小老道?你不是说黄山门下么,为什么又还俗?” “这也是秘密,我不愿道及崆峒,着道装游戏风尘而已,毕姑娘!我这是以秘密换秘密,总不该废了我吧!” “青阳外你若不是提及黄山,我不会放过你!” “潜山要不是有人先知会我,我想你也走不开!” “那就比划一下!” 余再旺他乡作客,怎么说也不敢与主人对抗。 红燕儿瞄了他一眼,不知是喜是嗔,微笑说:“毕小霞要事在身,无暇多留,有机……” “有缘再会,毕姑娘你就请吧!” 时序如流,转瞬秋尽冬残,已届岁尾,那是个阴暗日子,狂风怒吼,瑞雪纷飞,麒麟峰玄天观外,并排立着黄山掌门人鹤风真人及笑煞神裘腾,在远眺。 鹤风真人说:“裘施主!我这点布置,举目江湖能识破的还不多,就让他们先闯五行石阵再说。” 崆峒是道家发祥地,裘腾对这种五行逆运还解得,但他以为能闯进来的必是高手,旋风太宝余再添玄关正紧,不能出头,余再旺功力不弱,一对一应付龙虎风云旗下人物可操胜算,自己还不能露面。 能助黄山派应付大雄的仅圣手书生一人,合黄山二叟五道,与对方相较不成比例,心里想着事就没答腔。 鹤风真人笑说:“有他们八人已经足了,特殊人物我已有了应付之法,看!这不是来了!” 山脚下,陡现人影,有凌虚之势,渐近,雪夜下看得清,那正是辽东双煞为首,扑上峰来,接近观院时,陡向左偏出去。 继过去的是祁连独臂神枭费炎,雪山九寒绝命手百脱头陀、洞庭钓客于子舟。 最后,是华山清心道人及悟觉掸师,身后紧随着武当掌门弟子碧云。 裘腾心里很觉奇怪,武当立真道人何以不出山,赴雁荡的没他,来黄山的又没他!回风羽士、搜魂灵猿、三环飞针鬼见愁也都没露面,不到就是不到,玄真不到以大弟子代,是什么原因?怪就怪在这一点儿! 清心道人及悟觉大和尚陡然驻了脚,互相一打招呼,竟率寒云分由甲乙木,丙丁火进,不进则已,进来反而迷乱了方向,找不着门户,在里面瞎闯。 清心道人发觉得快,直入戌已土,正逢余再旺轮值,圣手书生见五行阵没难住对方,起身应战,厉叱:“来人报号!” “华山清心武当寒云!” “雁荡杀害家严淮阳一鹤有你两个?” “有!你是谁?” “淮阳一鹤之子,崆峒掌门笑煞神裘腾之徒,圣手书生余再旺!” 二人颜色生变,既惊于淮阳一鹤之子,更慑于笑煞神三字,清心道陡叱:“我没听说笑煞神生前收徒。” “你没理由管这么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恶道!纳命来!” 圣手书生大仇当前,不禁血脉责张,抖臂而起,向二人扑过去。 寒云一亮青钢剑,招走“雪飘六出”,剑化六道长虹,指天划日当头罩下,一出手就走绝招,势不两全,凌厉异常。 圣手书生余再旺条滑身旁闪八尺,眼见剑如灵蛇跟踪已到,陡震臂膀龙棒起,一个“雾里游龙”暴开百道金光,一天瑞气,点点寒星中交杂金芒闪闪,飒飒寒风里传来破空之声,一声厉叱,一声修吼。 寒云直被摔出十丈以外,一头砸在大石上,头颅破碎,血浆四飞,就这样,尸身还暴起尺许,一向下翻滚而去。 清心道人厉叱:“好个残暴之徒!冷不防以棒关血信点中他气海穴,复棒卷摔出,你……” “亡父之仇师极之恨!十不得一,这只能怪他学艺不精,恶道!不必多言,你尽量施为吧!让你生出麒麟峰,我不姓余!” “以为腾龙棒了不起,清心赤手,一样制你死命!” “你也别用话激,余再旺堂堂丈夫,岂仗兵刃!” 清心道人身形一起,双臂暴甩,华山二十八式震天掌中“雷震九霄”,暗哑声响,卷地狂飓,向他直砸下来。 圣手书生棒围腰中,移星换斗,身形如岫闲云,一飘一荡,闪了开去。 清心道人见他向左转,圈右手,滑左足,如影随形,跟踪疾转右手掌吐,“雷鞭山岳”,直扫后背。 余再旺陡地一折腰,“长桥卧波”,向右侧倒,就倒势足尖用力,“鱼跃于洲”,倏地斜拔而起,向左上暴射。 清山道人被逼得满腹真火,直喷七窍,猛一跺足,扶摇直上,双掌暴起,“后羿射日”,两股子疾劲罡风,排山倒海,狂袭后心。 金再旺人在半空,陡展绝招,“银河星泻”倏变“鹰隼盘空”,双掌一抖,“白浪滔天”,还击过去。 他明知龙虎风云十二雄全不可轻侮,放先逗其火发,逞强出手,待机回攻。 清心见他连翻避招,还以为这小子掌力不如,万不料反攻掌势,凌厉无比,较自己有过之无不及,冷不防不硬拼,非遭毒手不可。 他修地一侧身形,使出小巧绝技,“燕雀离巢”,向左后暴退一丈五六。 余再旺不由冷嗤一声,身形倏变,掌势陡换,右手骈指如前,一缕罡风,指向结腹,左手掌起,“沉雷落地”,砸向前胸! 这种指掌并下,异常难躲,清心老道不愧龙虎风云旗下客,脚跟用力,身似荷莲,一飘一摆下,向右滑出去。 金再旺那肯让他逃出手去,立展绝学,“雾薄鹰扬”,双掌抡开,劲风呼啸,掌影横空,身如鹰盘,回翔半空,遥遥下去。 清心道人一见他展开雾闪八式绝招,就知走不开,作困兽之闭,立展华山绝学,“雷震九天”。轰隆隆密如连珠,连接九掌。 最后一声巨响,发出绝命厉吼,清心道人竟不敌余再旺雄浑动力,被震翻五腑,七窍血殷,死于山坡! 这种硬拼恶斗,圣手书生功力再高,也不禁面色惨白,跌坐于地。 旁边,发出一声慨叹:“这孩子!忒太心急了些,何必硬拼!” “这也足见磊落胸襟,丈夫情怀!袭施主!不必深责,悟觉已知难而退,余少侠也该回静室略事休养,这里,暂换柳师弟镇守。” “真人!这儿夜风甚劲,雪又不停,你也请回吧!” 对话的是两位掌门,一位不是武术,一个伤势未复,在这儿看了一阵,同入后院静室,作长夜谈。 其实,叫他两个睡也睡不着,今夜,是黄山崆峒生死存亡关头。虽然胜了一阵,但余再胜也负了伤,无形中减去了实力。 镇守中阵的本醉仙翁韦啸天及圣手书生余再旺,梅林逸叟柳飞白独个儿巡山,他较醉仙翁略逊。 不知什么原因,醉仙翁韦啸天竟去了峰后,中阵无人,所以以柳飞白暂代。 五小练剑,也在今夜大功告成,旋风太保余再添龙吟心声的功,也应在今宵启关,至于在什么时候,没人知道,这种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万一,青锋会即时来犯,黄山崆峒恐无唯类! 五行阵是现外一层障碍,全凭天然变化以阻来人,故不用太多人力,云学班五真人护着观院,真被人家闯过阵来,凭这点单薄力量,那是叫一了百了! 峰后,陡发厉啸,声震群山,人影晃动下,醉仙翁韦啸天扑回中阵,那么精湛功力,那高修养,居然是气喘粗浊的对柳飞白一跺脚说: “我发觉龙虎风云旗下客闯阵,而没见青峰会中人露面,就知其中另有文章,果然,他们是以龙虎风云群雄为试金石,已家知五行逆运阵,在峰后传授进阵立法,这只要三五个领头,就……” “对方力量如何?” “我曾冒死出手,缓延时间,与两个护法拼斗上,一时还难分胜负,不料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一出,以五十载苦研伏魔七十二式慧剑,竟难敌佛音六式,若非见机得早,几为所害。 “对方两护法四总监坛外,调来江南水陆各舵,由茅山铁面鬼玉宝虎臣及粉面蛟龙海青率领,滇中二鸟也来了,怎么说也非其敌,师弟!黄山兴灭在此一举,我们要拼到底!” 梅林逸叟柳飞白纵声大笑:“死得其时,死得其所,死得心安理得。师兄你主持中阵,我再出去看看!” “余再旺呢?” “棒打寒云,掌毙清心,他负伤了!” “这真是城门失火!师弟!不必再巡山,入观,拨调众弟子护住根基要紧,还有派几个心字班弟子护住两位掌门,情况紧急,只可如此了!” 事实上,巡山已无益,梅林逸叟柳飞白扑进观来,布置一切,他怕师兄孤掌难鸣,立时又回了五行阵。 他回来时,形势已变,十余条人影,已闯进阵来,全扑向戌已土,并且,还有陆继不断的进来。 醉仙翁一声狂啸,运掌如飞,与当先进阵的混战一起。 梅林逸叟柳飞白在这种紧要关头,决没打算退,他与醉仙翁同样心思,能阻多久是多久,实在不行时,再退第二关,故也加入了战团。 这是拼命,有道说一人拼命万夫莫当,何况这种武功卓绝人物,对方入阵的虽都是一二流高手,但对这种舍命招术,可就有了顾忌。 观内陡传人语:“二位师叔!西北角吃紧!” 柳飞白心头一震,西北系丹枫外院,余再添玄关正紧。 掌门人明示五小人竹影静院练剑,实则转令移于位居丹枫别院左侧的一座摇青碧月居,五小也在紧要关头! 观中,除正殿及道侣静修之处外,一切静院、别院、山庄,全皆封闭,自己与醉师兄名为巡山,实则全部精力全放在观中,绝不许道侣们擅越雷池一步,掌门人此举,高深不测,意态难明。 这一听说西北吃紧,那儿仅安置着傻金刚邵勇,恐独力难支,事关两派六个弟子生死,也关系着两派兴灭,安得不急,转想到事出非常,莫非有人地机! 他不敢想下去,匆忙中对醉仙翁啸韦天一打招呼,“泼风八打”荡开左右攻势,脚尖轻点,蓦地,身如巨鸟腾空,扑向了西北。 他才走,一声响澈山岳的长啸,五行阵中,落下了一条人影,正是青锋教主夫人,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 却生得身材修长,臀肥腰细,长眉俊目,两靥含春,真是徐娘半老,风韵尤存,着青绸衣裙,薄薄的如雾绉冰绡,粉臂玉腿,摇拽生姿,衣着虽是汉家装束,赤着一双晶莹洁白的六寸圆肤,仍未脱苗人习惯。 操汉语娇叱:“住手!” 青锋会下弟子纷纷倒退,她手指醉仙翁说:“韦啸天!识相的退出麒麟峰,从今隐姓埋名,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好大口气,韦啸天年逾七旬,死不为夭,妖妇,看你横行到几时!五行阵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亮招吧,我这醉老儿一样陪你玩两招!” “死在眼前,你少讨便宜。” 她环顾左右说:“由此直入,进竹影静院,毁了五小,再去大殿……” 醉仙翁闻言蓦欺身,一探钢爪,“海外攫魔”,径向这苗女左肩抓去,五缕劲风,凌厉无备。 醉仙翁一出手就以伏魔七十二式相对,已存破斧沉舟决心,更有不两立之势。 青娘子一声娇笑,身形倏转,快得令人分辩不出如何换步移形,她轻灵地一扣醉仙翁脉门,右手掌起,“莲台佛现”,掌如闪电,已到胸前,是佛音六招,也正是余再添随怪人所习的路数。 醉仙翁韦啸天身形陡仰,“脱袍让位”,双掌分合,“金鹏舒翼”,掌夹狂飓,回攻过去。 青娘子又是一声浪笑身形疾转,快过飘风,枪机制敌,连翻进逼,一天掌影,满眼人踪。 转瞬间十多个招面过去,醉仙翁已被逼退至右侧一丛巨竹旁。 黄山七十二式伏魔慧剑天下驰名,由剑招化出来的掌势,自不等闲,他四十多岁就得了醉仙翁雅号。 当初,武林至尊柬邀群雄共判江湖是非时,第一个就是醉仙翁,他已封山已久,不容卷入江湖,才谦辞谢绝。 醉仙翁韦啸天知道这一战关系着自己存亡,已关系着黄山命运,陡地运神功骨节暴响,须眉倒张双目喷火。 步下有声如牛慢步,缓缓向着娘子逼过来。 这儿乱石满地,他根本没注意足下,迈步间山石四飞,火星远射,脚下咔嚓声起,坚石四裂。 再加上他那白发飞扬,须眉皆张的神态,怎会不令人心胆皆惊神魂失主! 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也明白,这老儿兴酸鬼是黄山两支擎天柱,醉仙翁韦啸天较柳飞白更难惹。 他这神态,分明是要以数十年精湛内功一搏,倒是要小心应付。 她暗运瑜伽术防身,也在缓步上迎! 醉仙翁韦啸天倏地双臂齐翻,“白浪滔天”,强劲罡风,迎面袭到。 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蓦招手“慈航普渡”,一接一引一震,卷起一天雪柱,杂以寒梅朵朵,轰!轰!轰!盆粗巨竹,连折五株! 醉仙翁韦啸天连退三步,青娘子田媚也不禁一晃身! 韦瞒天双臂连甩,掌势连发,青娘子玉手陡翻,招招硬接。 麒麟峰头,掌势激荡,雪柱一个连着一个,巨响一声接着一声,如海啸,似山崩,竹摧树倒,石破天惊! 蓦地,一声巨震,音极沉闷,醉仙翁庞大身躯,竟随着那浓浓山石,团团雪魂,滚下掌峰头,可怜六十年修为,付诸流水! 黄山惊天柱折,势如危卵,外面惨变,内部突然发动乱,掌门人鹤风真人与笑煞神裘腾正在闲话,三个心字辈弟子在四外巡视,陡见黑影闪动,直扑静室,一心厉叱:“什么人! 还不止步!” 这两个夜行人连理都未理,仍然向静室扑过来。 一心对两个师弟一示意,拔剑向左迎过来,这一对面,不禁惊得连退两步,躬身说: “云清师叔!这是禁地,任何……” “让开!醉仙翁已死,柳飞白一木不能支大厦,从今再无黄山派了!这全害在两个老不死身上,云清有这口气在,心杀二人才有面目见祖师!” 一心再一回顾,两个师弟已与人家交上手,功力悬殊,才两句话功夫,已露了败象,他全明白了,破口大骂: “好贼子!你身在黄山,受掌门人慈悲,祖师加惠,居然吃里扒外,禽兽不如,厚颜无耻……” 云清一展剑,“天外来鸿”,迎面就劈,剑聚劲风,势颇凌厉。 一心明知不敢,大叫:“云清叛师!掌门人速避!” 他一领剑诀,以七十二式与云清拼斗上。 静室中,鹤风真人安然的坐在那儿,他已七十高龄了,一向就没练过什么,避向那儿避,真的黄山覆灭,那只能说天理无常。 笑煞神裘腾虽还能出手,但已经不能运用神功,根本与普通武师无异,眼见云清及随来之匪内功全不弱,自己即使出去也不过白送死,倒不如安静的与真人一道走,免得临死还留笑柄。 门外两声凄厉叫声,知道又报销了两个年轻弟了!果然,一心单剑迎门拒敌,已是力竭声嘶,浴血奋战。 鹤风真人安祥的,毫无表情的说: “裘施主!一心全身是血,不会支持多久,五小未现,五剑未成,起龙未出,功力未满,莫非全是天意! “数十年易理,一日无凭,我无颜以对祖师,我要先走一步!但愿后代弟子勿葬我云亭……事实上不会了!” 鹤风真人由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内储三粒其红似火丸药,倒出一位于掌中,就要向口中送! “请暂缓!看一心在舍命狂欢,对手虽然武功高强,还可敷衍一时,此药暂备不时之需用!” 陡地,西北角上剑气冲霄,蓦地!大殿上浓烟已起,一片惊诧声中,飘过来六七条人影,为首的,正是护山监法之首汤文琴。 紧跟着萧文鸾、萧毅、韦秋、廖云,最后,傻金钢邵勇掮着两百斤重的降魔杆,他是为五小护法,故跟踪而来。 一心急叫:“汤监法!云清叛师!” 汤文琴疾行身势,聆声一个道折,就如蝴蝶穿花般落了下来,另外五个师弟妹也跟踪而到。 一心有股子壮气支持着浴血奋战,众人一到,心神略定,一屁股坐了下来,再也动不得,他早力竭产,如今竟脱了力。 这儿乃是掌门人静修之所,杨文琴焉有不知重要性,凤目显威,看了云清一眼,转对黑小子说: “廖师弟!云清犯上罪在不赦,交给你执行,分尸示众,以为作奸犯科者戒!另一个想是青锋会中人,邵师弟应战,速战速快,廖师弟赴大殿接应!邵师弟为掌门护法,另几位师弟妹快走!” 她语音未落,一个“龙飞九天”,拔起足有四丈,蓦分臂“青岛还巢”,已飘落大殿上,凤目闪动,心神也惊。 殿前横前竖八躺下三十多,着道装的就有二十几,雪地里人影纵横,金铁交锋,一片喊杀之声惊人! 黄山派能动手的不过五十多人,这是说伤亡已过了半。 所幸云字四剑尚在,云涛单战两护法,形势甚险,但若非这几人领导着,恐怕早就瓦解冰消了! 汤文琴陡然发声道:“喂!黄山派人听着,镇山五行剑已经大功告成,绝不让贼子们得手!” 这两句话效力奇大,一意拒战的全拼死反攻,这是曙光,道侣们全知道镇山五行剑,五剑一出天下莫当! 汤文琴一抖黄沙虎啸剑,金光一绕,扑向了青锋会护法黑虎真人,她练的可不是伏魔七十二式。 那是五行剑谱上一元、二仪、三才、四相、五行剑法,一人出手以一元,两人合成两仪,三人合则因三才,四人法四相,五人取五行。 她剑出如风,快似闪电,剑走“一元复始”,平削左肩。 虎老道见剑灿金花,知是名器,陡地一换步,盘旋左转,蓦闻金刃劈风已至脑后,不由大诧,女娃儿居然这快,出人意料。 他陡地一侧身,双袖交拂,一阵劲风,迎胸袭击。 且不言大殿上众人找着对手,混战一处,且说那黑泥鳅廖云奉大师姊之命,执法清理门户,扎剑把一声龙吟,乌油油黑漆漆墨锋一闪,黑煞潜龙剑出鞘,抱剑当胸,目注云清,冷笑说: “无耻匹夫!你勾结青锋会,擅闯掌门人静室,意图不轨,逆谋弑上,律有明文,是自裁还是我动手?” 云清一见五剑功行圆满,就知不妙,论班次,他与黑泥鳅还算师兄弟,相处时久,两姊妹不谈。 红黑白三小中,黑小子刁钻古怪,心辣手狠,久已知名,左不派,右不派,单派黑小子,自己真落在他手中,恐怕想死都难。 云清也知这小子功力不弱,又得了黑煞潜花剑,练了半载五行剑决,更是如虎添翼,但事到头不自由。 他是横了心,一抖剑“镇海伏彼”刷的声拦腰斩到。 黑小子人小灵活,陡地一个“燕翻”左旋五尺,看似避招,其实全不是那回子事,黑煞潜龙剑就翻出之势,倒阴把侧着一迎。 呛地一声,云清青钢长剑一折两断。 这种手法,惊险得出乎寻常,不是拿捏得恰到好处,可能闹个两败俱伤,舍命相搏下,兵刃突的,云清不禁神为之夺。 黑小子外翻不到五尺,对方神态早入目,脚下一点,身形暴转,还是倒提着黑煞潜龙剑,右手疾吐,指向肩井,奇怪,快得如电光石火。 云清有点神不守舍,陡震臂“金龙缠腕”,横抓脉门。 黑小子倒提剑的左手,陡地一抡一送,嗥地一声鬼叫,云清一条右臂齐根斩落,在地上乱跳,人也倒地不起。 黑泥鳅廖云抬腿一脚,冷哼一声,云猜立即痛醒,他问:“云清!夜犯掌门,你知何罪?” “黑小子你要不下手就不是娘养的!” “你想死快点,当如你愿,前面事正多,我没功夫惩治你。” 刷的!一条左臂再落,黑小子一点他元归穴,云清再醒,已是痛得全身打颤,说不出话来。 廖云笑笑说:“你大概是想卖身投靠,希望青锋会论功行赏,派你为黄山之主是不是?” 鹤风真人沉声说:“廖云!大殿上如何了?不必为一个叛徒耽误时间!” 黑小子手起剑落,斩了云清首级及双腿,恭身一礼:“谨遵掌门令谕!” 他一抖臂,扑向大殿而去。 就连笑煞神裘腾全不禁摇头:“此子太过心狠手辣,真人!不善为之导,我怕他不享永年!” “这也是劫数啊!” 庭中,傻金钢邵勇早就与人交上手,对手方系茅山七鬼之一的左丧门车前,一双判官笔有鬼神不测变化,内功造诣也不平凡。 奈何他遇上的是一身十三太保横练的傻金钢邵勇,周身刀枪不入,一支降魔杆重过两百斤,普通兵刃就别想碰他。 左丧门车前惧的也就是这支杆,不敢力敌,施展开小巧功夫与他游斗,转眼就是十多个招面。 邵再一看廖云得了手可就急,一个“横扫群魔”,拦腰直荡过来。 左丧门那敢硬接,陡地一个绕步,到了他身侧,双笔一分,点向左助,突觉手腕一震,心说不好,遇上了金钟罩这门功夫了! 他一滑步要溜,傻家伙一声狂吼,降魔针直荡回来,啪地-声,左丧门脑袋与兴杆头迎过正着,这后果,就不必说了。 傻金钢邵勇对掌门人一哈腰,这算是礼数,抱杆脸向外,门旁一站,别的他可就全部不管啦! 说起来话长,当时情形就在一瞬间,柳飞白被诱去西北青碧月居探看,正逢五兄妹练剑完成。 他心里有数,黄山出了奸细,但猜不出是谁,继想到此地原无人知,留人守护反而使人注目,立命众兄妹经掌门静室去大殿,他补返五行阵来。 入眼的,是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飘身人观,醉仙翁呢?他立即有不样感觉,因此,跟踪追了过来。 青娘子是何等的人物,一闻身后衣袂风声,陡然一旋身立即迎个正着,一语未发就拼上手。 人影连闪,红白二小到,柳飞白对二小一示意,萧毅陡抖手打出一枚响铃镖,剑光蓦现,五剑齐集。 汤文琴抱剑面对田媚,四小兄妹分布四周,形成五行。 萧文鸾执青云腾蛟剑居南方占木位,萧毅仗红霞飞凤剑占火位,韦秋持白光走麟剑居金,廖云手展着黑煞潜龙剑在北。 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也是出身名门,对这五行位置安有不识之理,心说:“五行逆转还难不住我,你这几个小鬼五行剑阵能奈我何。” 汤文琴叱:“来人可是青锋教主贼婆子田媚?我师父呢?” “谁是你师父?” “醉仙翁!” “你去山脚乱石堆里……” “贱人接剑!” 她一领剑决,招发“五星连珠”,黄沙虎啸剑五剑之首,金光夺目,耀眼难开,剑锋本长,加上那尺许金芒更见威势,剑突劲风,招幻五朵金星,当头罩落。 青娘子这下可不敢大意了,一负手也取下不轻一用的五雷鞭,一拨一抖,立即发出震耳爆音。 一反手,“迷津普渡”,鞭当剑使,斜点胸前。 却不料鞭走灵蛇,未到对方的身边,倏觉眼前一花,人影陡换,黄装少女部换了青衫女童。 萧文鸾银铃般一声娇笑:“贱婢!你且试试黄山五行剑阵!” 手腕微翻,青芒还射,青云腾蛟剑招发“一气三清”,剑吐青莲,迎势就拆。 青娘子这下子就更诧了,这几个孩子哪来这高手法,不但敢于出手,且能化佛音六招于无形。 既惊且怒下,倏变招“佛在心头”,五雷鞭一片爆音分心点去! 火云涌现,红梅点点,神火童子萧毅一抖红霞飞凤剑,“火把烧天”,削鞭头劈双肩数招齐下。 青娘子怒上心头,陡地一换步“法轮百转”,鞭势翻滚,如转金轮,一天鞭影夹着震耳爆音。 只把神火童子连人带剑困住,心说:“小鬼!看你怎么变?” 却不料红云影里陡现白光,就如一片红霞中射出数道惊电。 青娘子手法未变,力贯鞭身,百道长虹,迎势就砸。 这惊电般白光,不似先会儿黄、青、红,三色剑气一现就隐,剑气陡盛,电走垦飞,也直迎将来。 陡闻人叱:“韦师弟不可意气用事,自乱阵脚,退下!” 一声惊叱,一阵龙吟,白光陡敏,黑气弥空,是夜间,但瑞雪纷飞,银白世界,黑煞潜龙剑发出来的黑亮剑光,更触目也更惊人。 青娘子这才识得五行剑阵利害,端的有鬼神不测之机,她一带五雷鞭,鞭改“菩提树影”,一支鞭有若万枝迎风,回翔飞天。 就在那金色剑光要未现当儿,黑煞潜花剑倏地一个回翻,娇叱又起:“廖师弟!不遵约束,逞强冒险……” 嘶的一声,青娘子胸衣尽裂,露出雪白胸脯,乳峰隐现,只羞得她忙以右手掩胸,花容色变。 嘶的一声之中,一声闷哼过后,黑小子左臂衣裂,已经被鞭稍擦了二寸多长-条血口子。 黑小子陡地露声一笑:“好!黑泥鳅对青娘子一飘还一剑,够味!” 双方微一停顿下,正式战幕开启。 青娘子五雷鞭一体环攻,右鞭左掌,势更强劲,佛音六招式式变化无穷,掌力更具山摇海啸之威。 五道光华已起,攻守一体,剑幕密不透风,任你青娘子佛音六招高明,但找不着人踪,无可奈何。 即使发现,疯狂出手,但是另外四道剑气也必齐上,伤对方自己也不保,就被逼得先行自救。 时间一久,剑气更盛,青娘子耗力过多,已有不支之感。 但是左右前后上下,密密层层五色剑光闪动,竟是脱身无望,如果再拖下去她非累死不可。 西北摇天陡传厉啸,音极凄厉,有若深夜鬼哭,五行剑阵上空蓦坠身影,那密不透风剑阵竟挡不住这人。 汤文季长剑一圈退后数丈,注目看,落下来的竟是个老丐婆,千补百衲一身破旧,鸡皮鹤发双瞳似电,手持一支竹节龙头杖,大姆指上多生一个枝指。 “老乞婆何人报名受死!” “嘿!嘿!娃儿你没听说过沧澜六指魔婆!” 汤文琴年不到二十,小姑娘不过听长辈闲谈,六指魔婆又称六指丐婆,已于四十年前为西南神厄制服,幽囚怒山朝天崖,却怎地与青娘子打成一片? 青娘子连说:“魔婆魔婆!帮我除了这几个乳臭孩子,我实在气疯了。” 六指魔婆嘴皮连动,近在咫尺,说什么一丝不闻,敢情是以传音心声告诉她,看她那表情,似也无奈五人何。 汤文琴一领黄沙虎啸剑,喝声:“正反相生困她!” 蓦地,五剑齐起,光华四合,把二人困在当中。 老乞婆夜枭般一声长笑:“娃儿们!老婆子没功夫破你五行剑阵,想困住我再练三年还不行!” 转对青娘子说:“令会中弟子退下去,他们仗着五行剑护山,一时破不了,以后我自有法!” 青娘子迅速的探手掏火焰,一亮千里火嗤的一声蓝焰飞空,坛下弟子立即全向麒麟峰下闯去。 五支剑竟为老乞婆一支龙头杖所阻,而且让青娘子得知会门下,五姊弟见状,不由暴怒! 他们正待变阵,老乞婆一手扶着青娘子,长啸一声,腾空而起,竟被她们撞开剑幕,一掠而逝。 老乞婆与青娘子退路正经丹枫外院,向南一所静室门窗一启,飘出一个少年,正阻去路,喝间:“什么人擅闯麒麟峰?” “娃儿!老婆婆与你一般见识恐为天下笑,让开!” “老不知羞,你可知驴大马大值钱,人大何贵?” “黄口小儿,莫非找死!” “老乞婆出言不逊,你是不想活!” 六指魔婆这个气可就大啦,龙头杖一指,龙口陡张,一股子无形罡气,立即向对方直撞过来。 少年陡地一甩臂,寒流陡涌,互一激荡,蓬地一声,两人全向后退出三五步—— 第六章 比暗器牛刀小试 六指魔婆真的有点信不及自己了。凭六十寒暑瑜伽气功,不曾伤及少年一根毫发,不由怪叫一声。 身形倏起,龙头杖一抖,“长空龙游”,龙头杖宛若真龙,双目暴射精光,龙口张开,吐气如狂飓。 直震得断枝零叶,满天飘舞,瓦走墙塌,巨石翻滚,真有石破天惊之势。 少年目闪寒光,静如山岳,蓦地一探腰,紫光迸射,剑气暴射五尺,身影微抖,凌空而起。 金龙紫电扰作一团,滚成一堆,声声龙吟,阵阵劲风,直缠有半盏茶功夫,还是高下未见,胜负难分。 蓦地一声大震,音极清脆,龙头星泻而下,直打入铺地青石板中,深深嵌入,远看不见痕迹,这种奇雄无比力道,简直天下罕见! 老乞婆一声大吼,音极悲吭:“小畜牲!你仗着紫薇剑断我数十年不离身神杖,此仇此恨,必有清结一日。” “老蛮婆!下次再见,少爷不用剑就是,有何能为,尽管施为。” 天际黑影闪闪,老乞婆与青娘子已杀羽归去。 旋风太保余再添落入丹枫外院,与圣手书生余再胜同进大殿,火势早为道侣们扑灭,仅烧一角。 黄山派正在清理死尸,见青锋会下的,全合葬峰前出口处,本派中,醉仙翁韦啸天飞云真人,暨心字辈十五人死亡,另七人受伤。 青锋会死伤也不下二十,知名的是三铁法师,左丧门车前,赤发金钢许山,真是罕有的一场浩劫。 鹤风真人对醉仙翁之死哀伤逾恒,又以其辈份甚高,饬全山弟子无分老幼一律墨至临穴! 不几天就交春,笑煞神裘腾服了最后一次丹砂,试行功之后,果然发现百病皆除,不由纵声大笑: “我裘腾又复活了!近二十年阴谋毒计,我要雪耻,并为武林至尊,淮阳一鹤及堂弟复仇,贼子呵贼子!终有一天你会犯在我手中!” 笑煞神又恢复了昔日豪气,虽然老了许多,还没半丝龙钟之态。 圣手书生余再旺问:“师父,我们未来行止……” “旺儿?我焉能依人篱下,回崆峒?我自艺成以来无一刻忘怀故址,活着就是为崆峒复派,至死靡他!” 旋风太保余再添迟疑地说:“伯父!崆峒派全在这儿啦!” “纣臣意万,周臣三千,人多少不足论,崆峒要采取精兵主意,绝不滥收门徒,免贻门户之羞。” “你伯父单人匹马一直念念不忘复派,如今有你及再旺兄弟,更是衣钵有继,复有何尤。 “万一,我不幸,由再旺接掌门户,目前以功力论,你大哥可能逊你一筹,但你大哥气魄、风度、智慧,全符崆峒掌门条件,长幼也不容失序,你……” 余再添焦急地说:“伯父!你怎说这多,才服……” “添儿!自古谁无死,我不过这么说而已,其实,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制作伯父死命的呢?” 门外报:“鹤风真人驾到!” 笑煞神裘腾立率两兄弟走迎,笑说:“裘腾来山八月,辱承厚爱,别院定居,真人更不惜冒天下之不讳,开山相助,这份天高地厚情谊,裘腾不敢言报,将嘱门下代代勿忘黄山,赴火蹈海勿辞!” 鹤风真人微然一笑:“裘施主!你太言重了,再旺再添助黄山的已够多,大家还是免客气吧!我得报,青锋会专人去瀚海敦聘大漠两奇人,大概是……” “啊!他们大概想网罗化外群凶,既有教聘大漠双奇之举,想来不会忘怀长与岛三凶,及石鸟一怪,好!他们是要大劲干戈,可怨不得裘腾!” “袭施主的意思是……” “我要正告武林,复派崆峒,然后放手对付这班鬼魅!” “何时?” “真人不来裘腾也要告别了,我准备现在走!” “复派必多纠纷,施主还得改虑?” “裘腾何惧!” “举目江湖,崆峒黄山孤立无援,势分力弱,我有不情之请,在黄山如何?” 鹤风真人美意,裘腾心领,在黄山复派将为天下笑,这么吧!大典订于端阳,我师徒前两天赶往以应事故,事后不出三日必返。 江湖中盛传着一件大事,笑煞神裘腾再现武林,复派崆峒,柬邀青锋会主持人,龙虎风云旗下客及各门各派,五月端阳聚于崆峒,以武会友! 紧接着又是一件轰传江湖异事,昔日武林至尊所执掌的龙虎风云三副旗突现江湖,据看到的人说,旗杆中空附有谕令,传谕天下群雄于六月六日聚会桐柏山落魂崖,再册至尊,重选龙虎风云十二雄! 江湖中传说纷纷,忖度不一,有的说,裘腾再出,是江湖一劫!有的以为桐柏山落魂崖大会,更是浩劫无边。 苏鲁交界的铜山县境青云镇上,镇头设着一家酒店,这儿白干远近驰名,客常满并非虚话,时届初夏,里里外外全坐着酒客。 大道上踽踽的来了个玄门羽士,仰着首怅望那落日红霞,他也近了酒店,旁门坐定,店伙含笑招呼:“道爷!你老好久没来光顾小店啦!新出土的陈年白干,来一壶么?” “小二哥!别套近乎啦!上了门的客人走不了,煮熟的鸽子飞不得,给我来一斤原坛货,四色小菜一烧鸡,忙你的去吧!道爷我侍候自己惯了,用不着烦神!” 店伙又是一哈腰说:“道爷!你老真会体贴小人,说实在,太忙啦!照顾不到你老多包涵。” 大道上两匹快马如飞,直扑酒店,小二张罗着看坐,坐处是门外拥下,与小老道一墙之隔,墙上有窗可以互见。 两人一老一少,老人态度安样,颇有长者之风,少年二十左右年岁,一身劲装显着英俊不俗。 老者看了四周一眼,低一道:“贤侄!你把旗儿再给我瞧瞧。” 少年由革囊中摸出一支三角形小旗,面积不到五寸,上书风云龙虎,金丝走边,白底子,绣功天衣无缝,生动异常。 老者接过来做一展示,微笑说: “贤任!这旗我曾拜受过一次,是武林至尊传谕东海,令搜素积资金翅鹏廖尚样,事隔二十多年了,龙虎风云聚英旗仍旧,而人物全非!我倒要看看再传龙虎风云聚英旗的是何等人物!” 他已打开旗杆布塞,取出一束纸,徐徐展开,上书: “令示天下群雄,六月六日大会桐柏山落魂崖,再册武林至尊,重选龙虎风云十二雄: 凡接此旗令者,限当日转传武林同道,如有故违必罹惨祸!最后接得旗令之人,应于是日还旗桐柏山落魂崖。” 老者眉头一皱道:“贤侄!你怎会接到旗令?” “中午过房家集时,觉革囊有声,我回顾,并没看到可疑之人,旗令也正由马上坠地,我捡了起来。” “贤侄!传旗人并没出示身份姓名,但其语意,俨然以武林至尊自许,届时我倒愿予会一探底细,这旗要当日传出,以不相识者为佳,免得送与自己人添麻烦。” “师叔似对传旗人这种狂傲语气不满,又何必遵照其意行事!” “你不懂江湖多诈,阴险难防,不论遇上什么事,以清白旁观者立身为妙,咱们东海轻易不与人结怨,我去桐柏山也不过站在旁观立场而已。” 叔侄俩对话,小老道听得一清二楚,已知是东海三老中人。 三老成名已久,轻易不离海滨,遇事谦让为怀,天大风湖没听说把三老卷入过,不轻与人结怨一语倒非虚话。 老大青竹叟溥瞻远,老二双环叟舒成,老三飘云叟臧智高,全有一身惊人功力,看这老者形态,听对话称呼,小老道心里有数,老者可能是臧智高。 小老道是圣手书生余再旺化装,他奉命去石岛查访石岛一怪黄道周动态,途经青云镇落店,与东海三老隔窗遥对。 他要取得那面旗,老者不会不给,问题是如何报身份。 圣手书生余再旺转出来,对老者躬身一礼,笑着说:“老前辈!华山门下弟子求见龙虎风云聚英旗!” 老者倒是挺和气的,欠身还礼说:“你系掌门人二三!” “是师叔!” “你呢?” “出家人不言在家事,在下道号一修。” “这旗你明儿要转手啊!” “是的,老前辈,桐柏山还可能碰头呢。” 老者旗付圣手书生余再旺,用饭毕,竟率少年匆匆离去,余再胜也连夜入鲁,沿海滨经劳山直扑石岛。 途次劳山脚下,沉雷暗哑,暴雨如注,他扑入一座败庙中,以避风雨,庙荒凉,神像倒塌,墙壁破损,阴森如鬼域。 胆小的人宁冒风雨,不会在这儿停留。 闪电惊射里,又扑来一条人影,进入庙中,虽是深夜,但在庙中向外看,仍然分辨得出是个女的,惟身形太快,看不清面目。 他闪身暗角,以察来人,女郎合目养神,再睁目四处察看,见无人踪,由地下拾起零乱木屑,一亮千里火引着,脱下湿衣。 余再旺不由惊“咦”一声! 女郎迅捷地一飘身隐入神像后,叱:“什么人!” 圣手书生余再胜这可难住了,不报名就得离开,报了名可能引起误解,思维中未答,女郎已穿上衣服,娇叱:“我看你是什么东西,再不出面……” 圣手书生余再旺沉声说:“毕姑娘是我!” “你是谁?” “圣手书生余再旺!” 余再旺边说边过来,毕小霞也由神像后转出,秀眉双挑,凤目显威,冷笑着说:“啊! 又是你,你不人不鬼的躲在墙角,你说!你说!你是何居心?” “余再旺堂堂男儿,自问无愧于心,绝无非份……” “好一个堂堂男儿,我在明处你在暗,进庙时你就是分不清是谁,但可辨别得出形态,哎!余再旺我非和你拼命不可!” “毕姑娘!黄山崆峒是一家,同室操戈为亲者痛仇者快,我的确无心,要是心存非份就不会出声,毕姑娘巾帼英雄,想无闺阁弱质之见,还请……” “还请什么?” “烘干湿衣!” “你别异想天开!” “你不烘干衣服,雨停后怎上路?我面对墙角,长衫蒙头,你说好时再转身,这总可以吧!” 他说着话同时转了身,真的以衣蒙头,面壁一站。 红燕儿辣手魔女毕小霞所带换身衣服也全被沐湿了,不烘干还真不行,没奈何只好烘着再说。 “好啦!” 余再旺转过身来说:“毕姑娘何来?” “石岛返去!” “干什么?” “奉教主夫人谕,请石岛一怪黄道周聚义孤云山!” “他答应了?” “已得回书!” “青锋会还请何人?” “大漠双奇、长与三凶!” “果然不出师尊所料!” “你已知?” “这是凭猜,未敢确定,我也为此事而来。” “你想探查石岛一怪动向?” “是的,起龙去了长与岛,约好在济南碰头。” “没人去大漠?” “途程太远,端阳前赶不回。” “汤文琴等六姊妹,不是闲着么?” “傻金钢邵勇办这种事不成,另五弟妹五行剑护山,分则力弱,不便远行。” “这情形你已知道,我有要事不能返去,哎!我实在不愿久留下去,青锋会动态就烦你转陈吧!” “青锋会还有什么举措?” “着手准备六月六日桐柏山落魂崖之会!” “大概想夺取武林至尊名位?我还怀疑这事系他们主动,并且,我还接着一面龙虎风云聚英旗!” “风云旗一事我早知,底细不明,未便妄测!” 风停雨止,云退星出,余再胜立即站起来说:“石岛动态既明,我准备去济南会晤再添。” 毕小霞很有点不自在,冷然地说:“走!不这么简单!” 金再旺惊诧的看了她一眼,心说:“说了半天话,这又为了什么?” 他怔怔地看着她,毕小露脸一红,陡转身说:“余再旺!我恨透了你!”她一飘身扑出庙外,向西驰去。 这方向,是余再胜要去的,迷惘的跟踪而起。 他哪知女孩儿心思,红燕儿年华双十,还是小姑居处无郎,青阳之会她感到这道人不俗,可惜是个道人。 黄山再遇错非是余再旺,毕小霞绝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世。 不知怎的,她见圣手书生余再旺俗家装束,心里有一份莫名的喜悦,巧不巧,庙内解衣,又为他见,骂他偷窥,也不是无用心。 奈何余再旺心情全放在端阳复派及六月六日桐柏山上之会上,儿女私情想都未想到,所谈的全是双方大事,语不及私。 毕小霞真是又急、又怨、又恨,竟气跑了。 圣手书生余再旺不是傻鸟,已然看透了一部分,立时追踪而去。 必然追上,又必然同行,一路直到济南才分手,两人一路上说些什么?大概不足为外人道。 余再旺在大明湖畔,直候了三天,才等着旋风太保再余添,但也同时发觉有人跟踪余再添。 圣手书生问明了经过,知道长与三凶已允诺加盟,不过要划北五省为其势力范围,另成青锋支会。 经泰安县境南,兄弟两个在万家屯住下,镇小,客寓简陋,二人同住一坑,三更过后,微闻屋上轻响,旋风太保余再添就要翻起来,余再旺低声说: “二弟!别惊走他,我们要看看是青锋会中人还是龙虎风云旗下客,抓住他总可出点眉目。” 窗纸陡现一丝亮光,伸进一只仙鹤嘴,余再旺暗骂: “好个不成才东西,居然使用这种下五门鸡鸣五鼓返魂香,我倒要看看你是那路之贱贼!” 他半欠着身子,对余再添示意,全用布把鼻子塞了,静躺着不动。 大约有半盏茶工夫,窗子一掀,飞身进来一人,明亮的鬼头刀一抡,直向金再旺腿上剁下来。 圣手书生一旋腿打算避开,却不料这汉子吭地一声,呛当当钢刀落地,一甩手竟想穿窗而出。 余再添嗖地平跃而起,疾吐手又是一声闷吭,这汉子倒于门旁,动弹不得。 就在余再添出手当儿,余再旺已穿窗而出。夜深人静,那有一丝人影。 圣手书生余再旺甚疑,是谁暗中相助,这汉子刀出手绝非无因,他在窗外一声掌,余再添挟着贼人穿出窗外,向镇外扑出去。 这儿是个山洼,余再添点开这贼人穴道,沉声说:“你叫什么名字?是谁主使你使用鸡鸣五鼓返魂香来暗算?” “太爷已落你手,要杀要剁悉凭尊便,要我泄机绝不能,你干脆点,要是折磨我,骂你祖宗八代可别怪!” 余再添怒,一伸手错骨分筋,就把贼人整得哇哇怪叫,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可真骂,粗俗不堪入耳。 旋风太保余再添性子本急,这一骂不禁怒火三千,一探腰呛当当声里,紫光迸射,竟被他劈了个尸分两半! 圣手书生余再旺想不到他会激动,想阻已来不及,事成过去,也就不愿再说什么,索与不回店了,连夜动身,扑向归程。 道旁树下,有个菜摊子,坐着一个农妇在卖菜。 兄弟俩口渴,四顾无人氛,这菜摊子有点不伦不类,天色已晚,还不定到什么时候才能找着宿处,不先解下渴实在不行。 入棚坐下,农妇倒了两大碗凉菜,返身张罗别的去了。 余再旺注视到农妇,也注意到茶色,全无异状,伸舌尝了尝,也没异味。 余再添以为大哥都喝了,想必无碍,端起碗,送到口边,当的一声,茶碗破裂,泼了一身水。 兄弟两不约而同的分东西扑出去,并无人踪,怪啦!再找农妇也没了影儿。 余再添搜到一处荆丛旁,陡闻人唤:“添弟!你过来!” “你是谁?” “你听不出啦!我是怡仙!” 余再添简直有点不信自己的耳朵,史怡仙不在孤云山到鲁境何故?他疑惑不解的越过荆丛,看到史恰仙正坐在那儿,他问:“怡仙姊!里面又热又闷,何不出来?” 史怡仙瞟了他一眼说:“小声!别为人听去,坐下来听我说!” 余再添坐了下来,轻声说:“仙姊!我正要找你!” “找我什么事?” 余再添心性最直,他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绕弯子,他问:“泰安境用鸡鸣五鼓返魂香的是谁?这路旁摆菜摊的大概是青锋会下的吧!” “是的!但我两遭阻止,并没伤着你。” “谢谢你!茶……” “茶中放的是剧毒,人腹即死!” “我大哥!” “他大概用舌尖尝了一下,不人腹无碍,否则早完啦!” “是谁的主意?是谁安排的?” “我的主意!我安排的!你待怎样?” 余再添惘然的看着她,半晌无言。 史怡仙又是一声长叹: “添弟!你目前功力,已是一流高手,却怎地这等傻,我的主意?我凭什么要对付你,你不想想我身在……” “是了,你是奉命行事暗中救援,我不明白青锋会为何要制我于死地,且与当初志在得剑而不准备伤害我的主意向左?” “我还不大清楚,大概是怕六月六日桐柏山之会有你在场……” “别的你不知,但你义父是谁总该知道,擅长什么你该晓得,如……” “说你不信,我为义母收养,仅五岁时见过义父侧影,十余年来没再见着他,也曾问过,但义母不说也无法。 “他老人家武功倒是听说过,是玄门正宗,乾天十二游龙手,据说习自古仙人洞府,并无师父。” “你见过他侧影,当知他有多高?” “你尽问我义父干么?” 余再添一向不撒谎的,经她这一问,也不得不留余步,笑着说: “青锋教主迄今无人见过,谁都想知道个大概,任何事全这样,我更怀疑叔父余正,他老人家失踪多年了,不知是否就是他!” “你叔父有多高?” “你见过辽东双煞绿魅查震?” “见过!” “比他还高点儿。” “不可能的,义父虽不矮,但没查震高。” 史怡仙略停,突然说: “添弟!你别绕圈子,非你我可能埋恨荒山,再造之恩,粉身难报,但求你不要不利于义母,任什么我全会告诉你。 “我从前说过,青锋会是正当的,可是,如今我不得不怀疑,义母邀请一怪、二奇、三凶,这几个人名誉太坏,还秘密的亲身赴滇进,奉请雪山活骷髅,这种穷凶极恶之徒,请来干么?” “这活骷髅何许人? “我若非听义母说,也难知底蕴,你当听说过四十年前武林奇闻,西南神尼及麻佛陀苗领战骷髅……” “为何不杀死他?” “这活骷髅所练骷髅功有伤天和,但未出苗领一步,不曾为恶,出家人以杀为戒,把他锁于雪山冰窟。” “这种人焉能锁得住?” “那是用八宝紫金绳,穿琵琶骨,镇在千年云石下。” “你既发现青锋会所为不当,该有……” “添弟!饮水思源,为人焉可忘本,义母视我如亲生,我绝不能怀二心,你走吧!我还有事办。” 史恰仙就荆丛隐入田野中,旋风太保余再添怅然的扑返大道,会着圣手书生金再旺向黄山而去。 余再添会见了伯父,陈述一切。 笑煞神裘腾沉思有顷说: “一怪二奇三凶不过马前小卒,但这活骷髅练的是旁门左道,是在三百六十五具死尸身上提出余气。 “掌发有一股怪味,闻之作呕,这要能练至宁神无吸功夫,才能与抗,不过我以玄门龙吟真气,闭塞七房,半盏茶功夫还行得了。 “只要在五十招以内把他打发了,也无足虑,有一点值得留心,确有更凶恶的人出,将来自知。 “所说青锋教主所练乾天十二游龙手,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史恰仙所述身形,可能是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身材较你义父略高点儿。 “这也不过推测,天下身形相类的多得是,这个谜,不解于端阳,必解于桐柏山,他迟早要露面的。” 圣手书生余再旺取出了龙虎风云聚英旗,裘腾也仔细的看过,并取出内中谕令,立时收了起来,对二人道: “六月六日桐柏山落魂崖之会,崆峒是人家计算主体,不可不去,但要小心应付,我要亲出还旗,要把这暗中传谕的人迫出来,距端阳不远啦!你二人在这儿等一下,我要向鹤风真人辞行。” 兄弟两个对于六月六日桐柏山之会,当然在心,但听说是人家计算对象,就揣夺不出其道理来了。 旗附令谕,曾经反覆看过,并没有什么暗示,师父既没说明,也不敢多问,这事到时自知。 端阳节至,崆峒山破旧庙宇扫一新,掌门人笑煞神裘腾,率两兄弟进了广成洞,重新布置一番。 当天,来崆峒看热闹的不下百余人,非友,也非敌,全怀着惊奇心情,要看看五大门派及龙虎风云旗下客如何应付。 五大门派中包括武当、少林、黄山、东海。 傍晚时分,悟觉禅师,祁连独臂神枭费炎,洞庭钓客于子舟,雪山九寒绝命手百脱头陀,辽东双煞红魃尚易绿魅查震全倒了场。 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搜魂灵猿侯致远,回风羽土平镜自武林至尊死后已绝迹江湖,不到在意料中。 奇怪的是,武当玄真道人既未到,也没派弟子出场,不能使人无疑。 后来的是东海三老中老二双环叟舒成,老三飘云叟臧智高到,在大殿一角悄不声坐了下来,没与任何人打招呼,也没与任何人详谈。 接踵而到的是五个年轻道侣,一律的身背长剑,没人认识,他们也不接任何人,全聚于一堆在谈话。 事实上,也没谁把这几个年轻后生放在眼内,因为他们的目光全打在龙虎风云旗下客身上。 崆峒派对待来客不过招呼一下了事,酒既无茶也未备,仅在大殿两侧安置了几十张长凳,留着观礼而已。 未正大典开始,笑煞神裘腾率两弟子出,大殿中鸦雀无声,裘腾当中立,左为旋风太保余再添,右为圣手书生余再旺,全着长衫,一青一丹异常潇洒,人物俊美飘逸不群,目光扫场一周互祝微笑。 一般人想像得出的狂风暴雨即将来临,而这片刻宁静令人窒息,兄弟俩似是无动于衷,换句话说,没把这风暴放在眼中。 在坐的不由交耳接头,因为大半听传言而未见其人,有详知内情的指出谁是余再添,但很少人知余再胜,也不信这两个年轻人有多大能为。 笑然神裘腾傲然扫视全场之后,沉声说道:“崆峒复派,承宇内群雄应约观礼,万分荣幸。 “我要正告诸位,崆峒原址即为广成洞及现在观院,原为道家发祥地,创派之早,基业之宏,任何派别不足以相比! “裘腾接掌崆峒第三十五代门户,不愿为先人文过是非,崆峒自正心上人而下,依仗本派神奇武学,盛气凌人,骄状任性,致动公愤,被逐出中原,这只能说孽由自作! “武隐士人络学动武林,名震一时,都为杀孽太重,归于毁灭,这也是天意! “裘腾!以下驷之才,忝为掌门,发誓为洗雪前耻,复派中原,而雪耻之道不在寻仇。 而在知耻慎行,矫正前非,复派不以武力,而要与同道一心一德,主持江湖正义! “不幸的是,袭腾初出,即遭龙虎群雄之忌,伪造笑煞神符,杀人栽赃,无所不用其极,其用心,不过要勾起江湖浩劫。使崆峒陷于万劫不复之境! “孤云山一役,裘腾以寡敌众,不幸坠谭,险遭灭顶,广成洞养伤垂二十年,这都是龙虎风云旗下客所赐! “我二弟裘化为复旧怨,复遭杀于三峡,这是龙虎聚英旗中人第二次壮举!” “人!大都有正义感,淮阳一鹤余大侠洞悉其中底细,知裘腾兄弟二人为人恶意中伤,仗义救我侄儿再添于襁褓中。深夜援手,舍身奋战,突围隐于胶荡十余年!” “仍不能得群雄谅解,余大侠致遭毒手,惨死荒山!这是群雄惊天动地,不惜自相残杀以决心愿……” 悟觉禅师再也忍不住了,厉声问:、“袭腾!以往事全不论,你说龙虎风云旗下客忌你,一伪造笑煞神符,你有何凭证,当天下群雄前举证出来,咨觉愿自碎天灵!” “追踪雁荡,余处不听良言,翻脸动手,这只能说他固执,他交出余再添,老衲也不会置其于死地……” 余再添抗声道: “语堂你要废我一身武功,囚禁终身,比杀人更恶毒,谁交付你这大权力?依你解释是鸦,臭之子为乌!我必报为钢武林,你凭……” 裘腾沉声说:“添儿住口!这不是你说话时候。” 他再向大众一礼,没看悟觉禅师,从容地说: “伪造笑煞神符,事实所在,何必举证,裘腾与武当少林,辽东汉煞,洞庭钓客……全无一面。” “连额风云旗下客六名弟子,为的是什么?如果我要以报复为心,可直接找他们算帐,用不着滥杀无辜。 “我要替诸位引见一下,立我身左的就是淮阳一鹤余大侠之子圣手书生余再旺,也是我的衣钵传人!” 知道余再旺底细的多,对余再旺就鲜少人知,如今他一言出口,无不互相耳语气,切切私议。 欲速龙虎风云旗下客全不禁动容,太怪了,也太玄了,居然冤家齐聚首,说不得又要作生死斗…… 袭腾激动地道: “武林至尊遭人暗算,龙虎风云旗下客全不在心,偏因私怨纠缠不已,裘腾要腐惩这班忘义匹夫,而后我暗算武林至尊之人,以快公仇!” 一言出口,众人均已纷纷离坐,悟觉禅师厉叱:“好狂的匹夫!凭你三人想与众为敌,真……” 裘腾朗声大笑: “老秃贼!裘腾一人尚不惧,何况多两个臂助,合手围攻是龙虎风云旗下拿手好戏,你们就照旧再演一场!” “老秃贼!正如你在雁荡所说:”势迫处此,再难两全!“裘增要惩治无义匹夫,再旺再添要恨父仇,何必多言!” 他已率两兄弟步至大殿外,看热闹的怕殃及池鱼,全运向广场两侧,龙虎风云旗下客则聚于一起,在互相商对策。 余再胜劲敌当前,戒备着向外走,旋风太保余再添叫道:“大哥!麒麟峰头已决心愿,这-场让我!” 他一飘身落在圣手书生面前,厉喝:“无耻匹夫们!是单战是群殴快动手,抢时间仍然逃不了一死!就别……” 祁连独臂神枭费炎一则报他语过的则以为这孩子不过十七八岁,就是凭着也不见得有过人处,捡个便宜再谋退身之策。 独臂神枭费炎来时豪气干云,大家已用老办法对付裘腾,谅他逃不出手去。不切怎的,他竟慑于笑煞神裘腾声威,有点胆怯。 他想出手而后退,故毫不犹豫才越众而出。冷笑着说:“余再旺!风云旗下客对付你一人有余,亮招吧!” 旋风太保余再旺添盼着有这么一天,还有什么客气的,一探手呛的一声龙吟,长剑出鞘,阳光影里,紫雾独天。 两人相距三丈多,他一滑步就打一阵旋风,已到面前,剑走“孔雀展屏”化成扇形剑气,迎头盖下。 费炎外号独臂神枭,轻功自有惊人造诣,陡地一耸肩,嗖!果真如月夜枭,向左暴旋丈五。 右手一抖,华啦啦一声暴响下,七环追魂抓亮,呼的向余再添左肩抓去。 这是种外门兵刀,七环相接,环环相套,连振长过五尺,能锁能拿,抓头如人手,能屈能伸,他要以这种外门兵刀,锁拿对方利器。 旋风太保余再旺见兵刃心里有数,陡地一晃肩向左旋,费炎七环追魂抓有四十年火候,手臂微震,哗啦一声,七环抓就如活的般倏向后心抓去。 余再添陡地长剑倒转,“倒排金梁”唰的一声,向抓头劈下。 独臂神枭费炎心说:“小子寻常武术,较前强不了多少。并无过人处,我倒是估高了他。” 他修地一换招,抓走“八方风雨”,哗啦啦连声暴响下,把余再添留住,身影展开,快如飘风。 闪闪银光裹住一团紫色剑气,土黄衣着盘旋疾转。困住青衫少年,看热闹的全皱眉,以为这少年太不量力了,居然敢于出战风云旗下客。 余再添剑如游龙,封、接、架、格,全是自保路数,以察对方功力。 名家对手,最忌失神。余再添虽用的是千古奇珍,但对方兵刃有锁拿之长,真被锁上就发挥不了作用,故而从容应付。 困是困住了,但剑如游龙,锁拿不着,还差点儿为对方削上,急于见功,陡地身形再变,盘旋环绕之势,变为由空对下。 抓绕“一天星斗”,左手断臂陡伸,倏向对方右肩戳去。(余再添赴蟠龙峰途中,曾为寒木断臂所伤。) 费炎左手断臂可接了寨木义股,坚逾铁石,强劲罡风已隔空点到,配合那慑人震响,攻势之厉可想而知。 余再添陡发长啸,声震山岳,身形一起“雾里回龙”,紫光大盛,剑如长虹,功运手臂,剑芒暴吐五尺。 一团紫雾,反圈住那七节闪闪银环,青衫飘拂,困住一团黄影。 独臂神枭费炎陡运神功,寒木手臂连翻甩出,七环追魂抓一个盘旋环扫,独门绝招“八表同功”,环声暴露,罡风狂吐,欲扭转逆势,争取主动。 余再添陡震臂,剑走“雾闪长虹”喷出一天紫雾,百道虹光,呛当当连声暴响中杂着一声哀号。 环分七段,暴散一地钢环,人分两处,洒落点点血雨! 独臂神枭七环交叠,暴套紫薇长剑,力较神动下,罡气护不住钢环,全为紫薇自剑削断。 神分心怵下,紫光闪动,右臂齐根削落,独臂神枭变成了没臂神枭,哀号声里滚落尘埃,当时昏死过去。 旋风太保余再添身形一飘一沉,长剑起处,又是一声狂吼,独臂林枭费炎被开了膛,剑尖一点一刨,五脏全抖了开来! 行动太快,悟觉和尚扑落当场,余再添陡震手臂,费炎那血淋淋的心儿,已抛落圣手书生面前。 旋风太保余再添眼全红了,陡地纵声狂笑: “义父!我发过警的,要以心祭灵,这是我取得的第一颗,连大哥在麒麟峰头得手的才三个啊!” 悟觉禅师厉吼:“小子!我早知你会为祸武林,费炎已死,你居然还要开膛摘心,暴徒……!” “和尚!三峡之恨!雁荡之忧!这不过十之一,你!在数难逃!暴徒!安在你头上可,安在我头上也无不当,血债血还,以暴凌暴,没什么好说的,时候不早,快动手是正经,谁得手谁是暴徒!” “小子!你仗着紫薇长剑,削断费炎……” “别废话,你要怎么比,就赶快划出道儿来,余再添无不从命,一定会叫你死得心服口服!” “老衲愿以一双铁掌。较较功力,你敢!” “我声明在先,你死后我仍要用剑取心祭灵!别说我言而无信!” 大和尚人都气成了紫茄子,暴喝声里,右手陡翻,“擒龙手”,硬抓华盖,左手握拳为拳,“直捣黄龙”胸,迎袭胸腹。 掌动拳至,一宛若海涛怒啸,势能裂石开碑。 和尚也瞧出来余再添动力雄浑,一出手就以名震江湖的十八罗汉及百步神拳相加,以期克敌致果。 余再添静为处子,动若脱免,剑身还鞘,围于腰里,陡晃肩向左旋,快得如一阵风,眨眼间已转到对方身后。 悟觉禅师久于阵战,耳听八面目观四方,闻身后衣袂飘风,脚下倒踏七星步,身形倏折,双掌枪甩,七禽手法中“鹏翅荡云”掌影如山气流激荡下。 旋风太保余再添陡折腰,“长桥卧波”紧接着“浮光掠影”,一身形倏伏陡起,斜飘出三丈以外,仍然面对敌人。 悟觉掸师“进步连环”,脚下连滑带点,已如影随形,跟踪而起,只手护胸,右手外探,招发“罗汉伏虎”,暴抓两肩。 余再添不走不避,陡的“金丝缠腕”,以截脉手法扣他手腕,和尚臂摇拿走,才避开,余再添右掌已起,“莲台佛现”,倏到左肋。 他竟以所习佛音三式换招,大和尚究是内家高手,陡地吸气挫腰,脚下暴转,左手倏起,“摔碑手”,暴袭后心。 眼看够上部位,嘿的一声,掌劲全出。 旋风太保余再添不以零闪八式而用不全的佛音三招,未免轻敌,自来轻敌者败,他万不料反而受人以柄。 危急之下陡展雾闪八式,身形倏转,左手倒翻,啪地一声如击败革,双方全不由自主的连退数步。 可是余再添张煌应战,身形掌势吃了亏。 旋风太保金再添一招见弱,不禁怒发,陡震臂身形暴起,直上摇空,折腰盘旋,“云龙探爪”,电射而下,一股子狂流直泻,暴袭对方胸腹。 悟觉禅师陡挫腰身形翻转,暴喝声里,抢攻而出,双方全是出手招,快攻,人影纵横,气流激荡。 西斜太阳下也仅见两团人影,有如车轮船疾转,不时的发出喝叱声,根本辨不出谁是谁来。 这种凶杀恶斗,江湖少见,赴会的不下百人,全作壁上观,对胜负之数根本没人轻于断言。 东海三老中老二双环叟舒成悄声对孤云叟臧智高说: “看来劫运已成,无法化解,我们东海一向立身于纷争外,在双方曲直难分下,连句公道话也难说,眼不见为净,倒不如一走了之。” “看热闹的多的是,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不吭气也没谁来管咱们,看完就走,谁也不碍谁,不好!和尚已成强弩之末……” 恶斗中双方,已凌空步虚,借些微之力,在飘、浮、流转,就听一声震响下,两条人影倏降,飘落下来仍然面对面。 旋风太保余再添滑步欺身,踏中宫直进,还未出招,悟光禅师口一张喷出血来,颓然倒地。 余再添说声:“有言在先,和尚!九泉之下只怨你习艺不精。” 他就在悟觉身影要倒未倒之际,紫薇剑起,唰的一声,大和尚尸分两片,两旁看热闹的全觉奇怪。 怎么,悟觉竟站在那儿硬挨人家一下子,真是死得好冤。 那知和尚五内脏,强自飘落,力竭气脱,忍不住欲喷心血,血喷出人已气绝,不劈仅落个全尸而已。 洞庭钓客于子舟一飘身落入场中,冷然的说: “对!血债血还。咱们试两下子,谁得手谁就是暴徒,我不懂什么叫过节,对上手兵刃暗器掌力全来,动手!” 余再添微笑:“对!这才叫干脆啦!” 他一亮剑就要动手,圣手书金余再旺陡然现身,转头说:“二弟退下!这叫车轮战,你耗力已多,这种比斗法吃亏……” 笑煞神裘腾说: “你两个全给我退下,于大侠丈五金丝钓,一手子午问心针名震江湖,倒震三飞尤称绝响,十二飞鱼刺天下无双,昔在孤云山找还受制,你们有多大道行敢于应战,还是由我来接这场较宜。” 他光说话身未动,分明怕圣手书生余再旺不明底细吃大亏,用话点醒他。 笑煞神裘腾对门下弟子功力自然深知,余再旺号称圣手书生,优暗器那是拿手戏,内动精湛,为人智机沉稳,一点就透。 他要借机会使门徒子侄扬名立威,那会擅出。 余再旺安有不明之理,回头说:“师父!弟子接不下来时你再出场不迟。” 转对于子舟笑道:“既然什么全来,于大侠这就不必客气,请。” 于子舟一抖手,金丝钓展开,就如一条金蛇般在空中游动,微一震臂下吧吧吧一阵连珠暴响,喝道:“余再旺亮兵刃接招!” 圣手书生余再旺一探腰亮开六裘腾龙棒,微一挥舞,夕阳影里金鳞闪烁,蓦地进步欺身,棒走“金针定海”,夹一股异啸,大大劲风,暴点胸前。 洞庭钓客于子舟陡地一滑步,暴退两丈,手臂甩动,金丝钓“鱼游于渊”,满天流转,金丝光闪。 趁着那落照回光,半天红霞,宛若金蛇乱窜,倏地金丝曲折倒挂,如龙摆尾,连珠爆音中夹着一声轻啸,一圈圈金影暴套下来。 于子舟金丝钓极其霸道,运用得如手使臂,灵活异常,成名江湖数十年,鲜有败绩,今天是生死关头,一出手就展绝招,别看来崆峒观礼的尽是江湖一二流高手,敢情能识他这天河钓法的数不出几个。 圣手书生余再旺腾龙棒横胸前,气定神闲,静如山岳,目光注视对方手臂,绝不仰手张望。 耳闻爆音临头,劲风一缕而下,蓦地一缩肩,人如风车倏转,竟在那丝丝金圈里,百道闪光中一掠而逝。 棒起“闹龙抢珠”,幻成数道金影,棒回血信吞吐,暴去双睛。 洞庭钓客于子舟蓦地一惊,小子好快身法,好惊人的绝招,竟能在这种环境下欺身抢攻,攻势之厉,手动之大,大足惊人,今儿若不尽展所学,恐怕难于讨好,前车之鉴,令人寒心! 他陡仰身倒翻丈二,手臂抬处,金丝横空,唰的一声,钓尖找龙头,一弯一曲,竟缠个牢不可分。 双方全是气纳丹由,力贯双臂,同时一声暴叱:“撒手!” 一金丝裘腾龙棒扯得水平毕直,洞庭钓客于子舟陡地一震一抖,厉吼一声:“起。” 他是用尽平生之力,圣手书生余再旺竟应声而起。 于子舟在心把这少年摔死,陡运神功挥舞双臂,金丝的盘疾转,只把余再旺带起半空。 风声呼啸,人游半空余再旺虽然失身被带起,心神绝不紊乱,死不撒手,就如生就一般。 洞庭钓客于子舟摔不脱,他不由得又惊又怒,丹田气发,道运钓丝,唰的一声,钓丝反转。 圣手书生余再添陡运龙吟神功,就势外飞暴打千斤坠,叙刺里飘落于地,双臂陡抖,暴喝声: “你也空中走走!”于子舟冷不防立身不稳,又不愿就此撒手,竟也应声而起,被带得疾转如飞。 于子舟金丝约有缠、卷、收、放之法,他虽被带起神智清朗,耳听八方,目注友近,陡地一抬腿正点在一株大树上,手臂陡然一送一抖,唰啦声中兵刃两分。 余再添身形不稳向左直滑出丈许才拿桩站好。 于子舟也因为用力过度,“卡察”一声树干暴折,人也大有连着两个翻滚之后才拿生身形。 四月人群陡然暴喝声:“好!” 这倒不是幸灾乐祸而是被这种惊世骇俗神奇武学给住心神,早忘了是场生死搏斗,不由自主的同声喝彩。 洞庭钓客身形已超,圣手书生余再胜也展开轻功,相距三丈左近,团团实转,同样的感觉,对方不可轻侮,同样的心思,趁隙下手。 洞庭钓客已不耐,蓦上步运手臂金丝钓一声爆炸般说咱,金光夺目,钓如六出飞花,在余再旺面前一抖一绕。 左臂陡翻,三缕银星暴出,径取气海、肩井、华盖三要穴。 他这子午问心针长才五分,积体至微,出手仅“丝”的破空微响,几十年修为,出手又准又狠,令人防不胜防。 圣手书生余再添见钓丝虚在捕前晃动,知有诡谋,故作不知,裘腾龙棒扑过来,眼看对方左臂甩出,突震腕发出数枚青蚨。 半空中一阵叮当,山石吧吧连响,火星四溅,两下暗器全落,那种惊人威势,足见手动之强。 余再旺陡觉破空有声,银芒暴射,出手无及,微一摇头,一支子午问心针擦鬓角发丝而过,差点被打个正着,真是间不容发。 于子舟就在双方暗器互震当地,蓦闻说啸破空,一枚青从划孤形已到胸腹,烽展风摆柳身法。 唰的一声,青蚨划破左肋长衫,铮的一声,直打入身后山石中,奇险惊绝,不由出了一头冷汗。 双方全用的明三暗四手法,主要的全是那最后一击。 谁都自信手法,谁也没料到对手有这巧妙功力,同样心思,同样施为,差点儿闹个两败俱伤。 又是一阵彩声,简直把这生死一发的决斗看成了特技表演。 凭声望论年龄,怎不使洞庭钓客恼羞成怒,钓竿一抖“五云天外”,唰唰唰骤如风雨,抢攻过来。 别看金丝秀影,钓闪半空,其实真中有假实里套虚,左掌-起,“五丁开山”,五缕罡山风如狂飓,夹拔山之威直砸过来。 圣手书生余再旺默运神功,迎势硬接。蓬地一声巨响下,风卷沙石,尘雾迷天,人影晃动了,已转到现左侧池潭边。 旁观者全没看清谁强谁弱,洞庭钓客于子舟已落入潭中。 潭大数亩,青荷处处,以无人整修,芜草满地,洞庭钓客于子舟竟要在这池上与余再旺较轻功、赌暗器、对兵刃、拼掌力,生死存亡。 崆峒山麓摩云道院久已失修,大殿虽存,也是破漏处处,就别再提院墙了。 荷池,在残破的道院左前恻,半池清水,长满青行,间以芜草芦苇,因风荡漾,三两白鹤,正引颈侧目,修然自得。 陡地震翅而起,冲天飞去,紧接着人影晃动,洞庭钓客于子舟有如巨鹏俯冲,迅速一泻而下。 脚点苇梢,身形再起,蓦震臂金丝钓发出一连串惊人爆音,夕照金丝,倒映池里,宛若金蛇乱窜,声势异常惊人—— 第七章 情仇一梦梦如烟 金丝爆音里,于子舟左手探怀,摸出绝门暗器,倒震三飞响铃针,要以金丝爆看扰乱敌人心神,出其不意下,一举成功。 故金丝钓爆音刺耳,满天飞舞,以待时机。 圣手书生余再旺也感到洞庭钓客满池游走,转而以静待动,必有所为,探囊十余枚青钱握在手中。 右手一顺腾龙棒,陡地,掉以金龙,夹异啸迎头砸到。 洞庭的客于子舟一摆头旁掠丈二,金丝钓“夕照回光”,唰啦声向对方腰际缠到。 圣手书生余再添裘腾龙棒迎钓丝一接,两件软兵刃再度缠在一起。 于子舟左手一抖,发出一支响铃针,速度甚慢,空中铃铃作声,向对方飞去。 这种暗器发得异常怪,别说江湖高手,就是普通武林人也伤不了。 双方兵刃虽互相纠缠着较力,但目标全不在兵刃,倏见于子舟左手微震,另一支响铃针仅叮咚一声,疾如飞星般向第一支打去。 一声微响,后一支针微一停顿,第一支针陡快十倍于前,可铃铃一声急响下,向对方心窝射去。 余再旺面对夕阳,见银芒一闪而至,脚点青荷,身如摆柳,向侧闪去,就在这针未到,人才开始闪动间,银光下闪,后发母针内射出三支无铃子针,分射上三路,再想闪,哪还来得及。 圣手书生余再旺这才知道倒震三飞利害。百忙中,陡仰身形,“金鲤倒穿波”向后暴射。 同时手臂微震,把纠结的兵刃抖开,回手横扫,两声微响下,落落两支子针,耳际一麻,一支子针正穿在耳根。 余再旺负微伤不碍施为,心情激动下,身形倏起,直上摇空,俯视金丝钓,已如金蛇般跟踪而起。 他陡地一震臂,三枚青钱一声异啸,袭向于子舟胸腹。 于子舟一见余再旺已经受伤,因此,兴奋的就欲追杀,乍见胸腹临危,此时又身在半空中无法躲闪,只好挥臂挡住重穴。 只听于子舟闷哼一声,不但左臂中了二枚青钱,右腹也被一枚青钱射中,身子立即向地下直坠。 四周人群立即“啊!”了一声。 立即有两道人影疾射而出,欲接住于子舟。 倏听远处传来一声中气充沛的暴喝“住手!”那两道人影立即刹住身子,朝声音来处望去。 余再旺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将腾龙棒朝于于舟胸口掷去,身子一翻,朝右侧疾扑而下了! 于子舟身负重伤,欲闪不及,一声惨叫过后,腾龙棒贯穿而入将他钉在地上,立即结束他的罪恶人生。 众人不由低呼出声。 可是乍见到飘落在场中的那位瘦高蒙面人,众人立即神色一凛,暗暗猜忖此人之来历哩! 笑煞神身子一弹,落在余再添的身前,紧盯着蒙面人。 瘦高蒙面人双目朝现场一扫,立即仰天长笑! 笑声隐含玄机,众人暗暗惴然! 倏听远处传来两声厉啸,瘦高蒙面人立即止住笑声,浑身衣袍无风自动紧盯着远处。 那两人功力甚高,啸声未歇,众人已看见一名白发老道及一名身材较矮的蒙面人,射落在瘦高蒙面人身前丈余外。 只听瘦高蒙面人一声怪笑,道:“独夫,你这些饭桶手下在此丢人现眼,你不会觉得十分难过吗?” 较矮蒙面人叱道:“住口!阁下三番两次跟踪老夫,究系何人,还不快点拆下面巾来!” 说完,浑一震。 全身接着毕剥直响。 白发老道早已聚定功力,闻言之后,右掌一扬,一道狂飙似泰山压顶般带着锐啸卷向瘦高蒙面人。 瘦高蒙面人叱声:“老牛鼻!”双掌一并,疾劈过去。 较矮蒙面人冷哼一声,一掌击了过去。 双方来历不明,出掌又疾又猛,众人纷纷后退不已! “轰!”“轰!”两声,白发老道闷哼一声。转身疾掠而去! 较矮蒙面人后退一大步,胸前一阵起伏! 瘦高蒙面人直被撞出五六步远,方始拿桩站好。 场中立即一寂。 快听瘦高蒙面人一声怪笑:“独夫!你同行之人已走,还……” 较矮的陡转头,果见老道已如星丸飞坠,向山脚落去,仅留一丝灰影,易后狂笑再起,瘦长蒙面人如一阵风般飘落十丈以外。 较矮蒙面人一跺脚说:“狂徒!今天放过你,再同我捣乱,你……” 瘦高蒙面人又是一阵狂笑:“恶魔!多行不义必自毙!” 笑煞神裘腾一声狂吼:“蒙面人全给我留下!二十年老帐待结,就这么一走了之,未免……” 这种内劲外吐,声震群山,但两个蒙面人竟充耳不闻,眨眨眼没入夜幕中。 笑然神裘腾喝声:“追!” 两条人影,宛若长虹惊空,绝尘而去。 笑煞神裘腾跟踪戴披风的蒙面人,旋风太保余再添直扑那瘦长蒙面人,几个人全是武林中杰出人物,轻功造诣尤不平凡,晃眼间无影无踪。 笑煞神二十年歙踪荒山,再试身手,直若行云流水,与前又自不同。 蒙面人既非追击那瘦高蒙面人,更与中途脱走的老道不一路,步下从容,形态悠闲,在那崎岖的山道上,如履康庄,快若电掣,功力之高,可以想见。 夜幕深垂,新月一勾,两个绝顶高手,相距十余丈远,前头是个旷野,平原千里,麦涛迎风。 笑煞神裘腾提气传声:“朋友!二十年不见,既入崆峒,杯茶不扰,莫非嫌我这做主人的慢客么。” “哈哈!你这叫自说自话,谁是你朋友!谁又与你二十年又见,赴崆峒是路过,莫非还要买路钱!” 笑煞神不禁纵声狂笑: “正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打从山下过,除下面罩来,朋友!我要你以真面目相见。” “没到除面罩时候,求我无益。” “你就不用走了!” 蒙面人陡地一止步,冷然地说:“素不相识,深夜追踪,我怀疑你疯颠人。” “老朋友啦,还说素昧平生,除面巾!” “朋友长朋友短,像煞有介事,我问你,知我是谁?会于何时?” “玄虚,裘腾岂易骗,我想你不曾忘怀孤云山之役,你,名列龙虎风云十二雄,谁不晓双环飞针鬼见愁廖钦!” 蒙面人一声冷嗤:“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我要问你一段往事。” “何故?” “伪造笑煞神符,栽赃,逼战,全是你拿手戏,毒害武林至尊,霸占孤云山,探古仙人洞府,夺不传之秘,陈帐新结,就地一算!” 这蒙面人不由微震,笑笑说:“要不是呢?” “除面巾,真面示我,裘腾顿首谢过!” “告诉你我不是。” “不是就拉下面巾!” 蒙面人陡地纵声大笑。“数十年来没谁敢对我这般无礼,龙吟心声,雾闪八式,在我面前,说不上什么绝招,没见那怪物以佛音奇功相抗,也没走二十招,你或许比他强,但不见得赢得了我!” 笑煞神裘腾冷嗤地说:“别大言不惭,东南风急,吹歪了舌头没人赔,还是掌下见分明!” “承请示我底蕴,咱们没理由拚命,好在六月六为期不远,落魂崖之会,我有意接掌龙虎风云聚英旗,你要是不服气的话,倒不妨一试身手。” “何不现在?” “意气之事,偏狭而无意识,落魂崖夺旗,其令也君一十。” “你既否认是廖钦,可敢报个姓名!” “老夫名不经传,报出来你也不知,再说,我老头子有份怪脾气,不听话!落魄崖当以真面目相见。” 笑煞神裘腾仅是猜测,既怀疑缚面怪物是搜魂灵猿候致远,连想到蒙面人必是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铁。 但问答之下,又似不类,疑云满激至准确定,好在六月六日落魂崖会期不远,错过今天又何妨。 于是冷笑说:“好!落魂崖以真面目相见,但愿你牢守江湖诺言。” “言必行,行必果,江湖大义以信为先,何必在用话挤兑。” 对方微一举手,各自东西。 且说那怪人越荒而走,出脚向西南,越鲁山,趋南阳,经杀诚直扑秭归,千余里途程,那消整夜功夫,黎明时分已达。 余再添原擅轻功,自服鹤涎丹,习行龙步,练龙吟心声,功力大进,有一日千里之势,跟踪急迫,虽是可望而不可及,却始终保持起步距离。 他认准前行之人,就是人猿交配的怪物,轻功傲视武林的搜魂灵猿侯致远,更是暗中叫上劲,风驰电掣,紧随不舍。 怪人过秭归向西,直扑神女峰。 是慌不择路,还是有心行险,山道不走,直趋峰巅,神女峰头略一张望,陡地一耸肩,一线而下,向下落去。 旋风太保余再添见怪人下降处是个峭壁,光滑如镜,寸草不生,其深亦不可测,眼见怪人身形徽顿,略一张望,向左斜散,真是奇险奇绝。 千里追踪,安肯半途而废,时机一瞬,迟则必失行踪,提气舒身。如巨鹏展翅,神鹰下降,一点黑影,向下落去。 这种奇险之境,必得心气神合而为一,稍一不慎,即罹粉身之惨,余再添注视着怪人方向步位,已至其落脚处,足尖钟点突出的岩石上,双手扶壁,左看,怪人已自第二个落脚处起身。 他跟踪紧迫,足有半盏茶功夫,下降足有数十丈,仍未见底,所幸怪人身形已缓,似在认明标志,在一棵野松旁,陡隐身形。 这就峄了,山壁如削,无洞无缝,余再添手把松枝,四处张望,并没一丝痕迹,见左侧有个石笋。 突出尺许,灵机一动,轻抽紫薇奇珍,一点石笋,丝的,石壁裂开一个圆洞,虽是时交夏令,深山犹有轻寒。 这空穴来风,辽太肌骨,尤感阴森,轻咳一声,嗡嗡之声不绝,真是穷山恶水之区,神奇不测之境。 余再添一咬牙飘身入洞,轧轧连声,石洞已合,连先会儿一丝微光也没了。 他合目,再视,已经略可辨清洞中景物,这是个通道,借紫薇剑光看清壁上字,“蛇谷!” 默忖这里面必有奇险,但既来之则安之,奇珍在手,又有何惧。 他通过三道石栏杆,洞已开朗,宽约数丈,淙净之声,来自两侧,想是涧流分歧,行经谷底,好奇的向左一张。 不看还好,这一看,不由毛发皆竖只见水沟中万头钻劲,全是长虫,见有人来,血信连吐,嘘嘘不已,蛇目怪张,作势欲起。 不知怎的,却不敢越出这条水沟,仅在里面裘腾怪叫。 余再添忙后退道中,仍然向前,一块石牌当路,高有三尺,横约一丈,横栏道中,上书: “后退者生,前进者死!” 旋风太保余再添嗤然冷笑,跨步超过石,进不十丈,陡闻嘘的一声,腥风四起,群蛇当路。 两条巨蟒,头如斗,目如灯,血信吞吐,势欲噬人,怪异之声,不绝于耳,任你天大能为,遭遇这种万毒蛇阵,也不由张惶失措,觳觫不已。 余再添陡地-亮紫薇剑,并气向前,直扑右面这条巨蟒,那为首两蟒,陡地仰首怪啸,巨目光闪。 群蛇相应,异啸连声,万头钻动,作势欲起,全是尾部着地,上身昂起,高低错落,巨细不一。 蓦地,一声钟鸣,声震山谷,群蛇无声,似在仰首静听,一声巨音下,接着当当当三声微响。 蛇群竟然全伏下身来,蠕蠕而动,后面的已开始退走,居然不乱章法,一瞬间走个一条不剩。 余再添惊异的前后察看一周,知道群蛇受制于人,听令退去。 前进数丈,左转,突现亮光,已出通道,怪啦!竟是方圆数十丈的一块平地,麦浪金黄,已届收割之期。 虽无桃园传述之雅,其静则过之,不闻鸡鸣,闻犬不吠,不见人踪,不见村落,仅左则有个石塔,高仅五尺,矗立那儿,异常刺眼。 他惊疑光线何来,注意察看之下,方知是个通天窟,思怪人如入洞,必在塔中,故飘身扑过来。 直上五层,陡闻人声:“狂徒!你仗着持有蛇谷秘图,绕圈子由紫灵台入我锁心塔,意欲何为?” 音至苍老,但听得出是个女人,余再添默忖来人必是怪物无疑,大概费了不少事才转过来,否则,不会才到,听语气这是见面第一句话。 就听有人答…… “不错!我是持秘图由紫灵台来,因无防蛇之策,不得已出此,你这蛇谷又不准人来,遇上群蛇……” “现在改了,准明入不准暗进,先会小白禀告有人入谷,群蛇阻路,我就令蛇阵退下,老身如出谷在即,故而一切放宽。 “为明心迹,不欲妄开杀戒,但尔想不利于我,仍难逃群蛇啃骨头之惨!你!怎么来怎么去,快走!” “我还没有说明来意,就下逐客令,不适合吧!” 塔里发出叮叮之声,阵啦啦金属撞击有声,音至响亮,余再添诧异的神头一张,不由怔住了,背塔门而立的,正是那高大怪物。 迎门是个老婆婆,一身皂衣,鬓甲红花,身形有点伛偻,白发飘扬,状至愤怒,独目乏光,已常狰狞。 配上那满面皱纹,一脸黑斑,女人家偏生个狮子鼻,招风耳,两支獠牙外露,奇丑,奇怪,奇恶。 这独目婆子手持铁杖,脚下拖了一条铁链子,叮叮之,发自手中杖,哗啦响声来至背后链,陡断喝:“住口!老瞎婆一生言不二价,替我滚!” 怪人冷冷一笑:“仙子!你……” 瞎老婆子独目怪张,寒光暴射,根根白发,无风自动,一声冷哼:“你犯了忌,若非有言在先,叫你滚!哼哼,你小子早就喂了长虫!” “我喂了长虫,你就别妄想出谷了!” 怪人似乎不愿与这恶婆子多言,递过一束信物,瞎婆子不由一阵激动,哎了一声:“她老人家圆寂前,还没忘了老身。好!我答应了,但是我丑言在先,你得代师门承诺一件事。” “什么事?” 老婆子嘴皮连动,不知说了什么,怪人似是无可奈何,颔首道:“你必坚持己意,到临了招来麻烦,可别怨我!” 老婆婆震声长笑,慑人心神,一字一字地说: “麻烦?我不信有何麻烦,撞山杖下,我还没遇过敌人,这是信约,否则我何必要你代诺。” 怪人改了语气说:“前辈!你虽足不出塔,江湖事似乎知道很多。” 老婆子没答话,摄口一声长啸,白光一闪丁窜进一条白信,人信耸语,交付互换,白信穿窗而出。 老婆子铁杖一举,叮的一声大震,恨声说: “老鬼首途,但愿我能制得了他,为苍生造福,也就是我功行圆满之期,你走吧!我当如期而至。” 旋风太保余再添听到这儿,知道再也没有什么可听的了,他立即决定不愿在谷中与怪人照面。 因为是友是敌,仍难分明,万一上手,招来万毒蛇阵,这麻烦可大,不如先行一步,峰头等着他。 余再添想到这儿,急飘身下了塔,出削壁石洞,翻至峰顶。陡见右侧山腰人影一闪,直扑虎牙山而去。 余再添看清身影,正是那怪人,想来既有曲径可达蛇谷,当也捷径山,故跟踪扑了出去。 虎牙山面对江流,虽不甚高,但其隐僻,仅见兽迹,不见人踪,这怪人扑至半山腰里,毫不怀疑的直闯入一处林海里。 林深处有座古墓,占地颇大,怪物趋前击掌为号,三响三闷,对墓蔸朗声说:“中原豺虎,蛮荒鬼踞,此时不出,永居斯土!” 哗啦!墓门大开,白影院现,墓中走出一个人来,双目深陷,闪闪绿光,一头乱发,形如败革。 白袍长过足踝,拖拖拉拉,全不成个体统,右手持着招魂幡,左手拿哭丧棒,一蹦,一跳,活脱脱的是具僵尸。 虽说是白昼,体丰林茂华,密不透光,乍入其中,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若非是一身白袍,目射绿光,根本就看不到,看到了,谁也想不到是个人。 这形似无常的僵尸,沙沙的发出人语:“天心人意,每相抵触,天意好生,人心爱杀,怎么,时辰到了么?” 听。不但是人话,而且语含深意,颇令人费解。 怪物开了口。 “神君三十载古墓深修,洞澈幽冥,上察天心,想必乐于锄奸,以消劫运,可真功德无边。” 这僵尸俯首沉思,双目神光微微动,一声长嘘: “想不到啊!世间有比我更恶的人在,这真是天意么,罢了罢了!想不到数十年潜踪,仍难逃劫!” “神君!局势日非,浩劫迫在眉睫,这正是你积善还真之遇!” “也可能是我积恶孽报之果!” “神君之急是?” “不!请出示佛旨!” 怪物抖手飞出一束纸柬,僵尸打开一看,面现喜色,缓缓的说“除此而外,我不管别的么?” “别的事有别人管,神君降伏此獠已足!” “但古墓多年,不解现状,对手功力如何,一无所知。我想……” “神君一出江湖,自能查明底蕴,依约,可独善其身,也可要约……” 这形似僵尸的白衣神君突然一声长笑,其声甚厉,入耳刺心,令人震惊不已,半响才缓缓的说: “我不愿古墓终身,也不想求得什么,但愿出手顺利,归隐海外,于愿斯足,就这么吧! 请留名。” “再见有期,当得奉告,在下冗务太多,就此拜辞。” 怪物举手作别,扑出林来。 薰风阵阵,长林外蓦传人声:“前辈别走,余再添有事请教!” 怪物倏地一打千斤坠,脚踏实地,傲然地说:“余再添!我三番救助,对你来说,仁至义尽,你千里追踪,意欲何为?” “你知道我跟踪你?” “离空洞时就发现你!” “既如此说,你是故意引我来此!” “也可以这么说。” “何意?” “蛇谷石塔,林中古墓,你均在场,老夫言中之意,你必然不会了解,当知我用心所在。” “详情不明,大体尚知,前辈为消浩劫,不惜奔波千里约请助手。” “你明白就好!” “但我没看出有何风暴,也没有看出有什么奇恶异能之人现身江湖。” “那是你阅历不够,你伯父已估计到并不单纯,江湖惨动在酝酿中,暴风雨前夕,每多冷寂,消饵于未然,尚恐难得如愿。” 旋风太保余再添微一沉思说:“是的,劫运将生,莫不应于六月六日落魄崖之会?” “算你猜对了。” “我并不关心龙虎风云聚英旗谁属。” “但你关心伪造笑煞神符,暗算武林至尊,勾起江湖轩然大波之人!也就是你志在必得的仇家!” “两件事可混为一谈?” “你无法拆开?” “既然如此,我想探询伪造笑煞神符暗算至尊的是谁?” “娃儿!我早告诉过你,无人作证之前,不能说,说出谁也不信!” “谁是作证之人?” “最后去崆峒二人中的一个。” “你是指与那蒙面人同行的白发老道?” “娃儿!你第二遭猜对了。” “传龙虎风云聚英旗,约聚落魂崖,争夺龙虎风云十二雄,重地武林至尊,这传令之人又是谁?” “那就是伪造笑煞神符,暗算武林至尊之人!” “你仍然不愿说?” “当然!但六月六日之会,你将一切了然,何必急在一时。” “你是谁?是……” “我是我!我也有一份,也是秘密,同样的不愿说,就让你胡猜吧!” “你引我来此,就单是告诉我这种言而不宣,空空洞洞的几句话?” “还有秦玉娥的事!” 余再添不由心中一阵跳动,激动的说:“什么!还有我娥姊的事?” “你曾否看到东海三老中人? “这与他何关?” “你知长兴三凶?石岛一怪?” 旋风太保余再添烦躁的说“我问娥姊的事,你扯得太多。” “告诉你,长兴三凶原居东海,行为不检,被东海三老驱逐出境,途中,迷魂手胡谦采花作案,巧遇冲天雁秦英。赏了他两支暗器,结下仇怨。” “我明白了,三凶应青锋会之邀,踏入中土,要报复这与石岛一怪无关,并且,青锋会也不应袖手。” “三凶一怪住处不同,但全是海岛二霸主碧涛神鳌老魔门下,当然不能说无关,东海三老与任何地方武林无怨,但与这海外恶霸结有不解之仇,这是先世仇,青锋会么,哈哈…… 不作左右袒,言明在先。会中弟子与所约之人有梁子自行解决。” 余再添紧张地问:“他们与东海及秦英约战何时?” “石岛一怪单约秦英会与神女峰!” “何时?” “今日傍晚时分,我因事不能分身,但会与玉娥姑娘有约在先,必要时,代他父女解厄,这就烦你代劳。” 旋风太保余再添一耸肩就要走。 “慢着!计算途程,还赶得上,第一,候在神女峰巅,暂勿出手,侯秦英不支时再替下他。第二,不要赌掌力,用紫薇奇珍,出其不意……” 余再添冷笑说:“我还有自信。” “别自信,海外及蛮荒群丑,匿迹消声数十年,再入中原,自有所仗恃,所谓天下三大奇功,也不见得能操胜算,自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小心应付为宜。” 余再添微一颔首,扑转神女峰而去。 日影西斜,已至峰下,峰腰急如筲箭般飘落一条人影。 余再添忙隐身树后,以察来人,晃眼间已至面前,来的正是他青梅竹马之友,天誓山盟的秦玉娥。 余再添飘身而出急叫:“娥姊!我在这儿。” 秦玉娥陡止步,惊喜之下,一把抱个满怀:“啊!添弟!这莫非是梦!” “娥姊!师叔现在何处?” “在峰腰隐身,以候来人。” “娥姊你下来作什么?” 秦玉娥拭了额角汗说: “端阳节前,我出崆峒找你,巧遇昔日江干救你怪人。他曾有急难代为援手诺言,故陈述家父与海外群凶的约战经过,请为解厄。他说:他如遇上你,当告知经过,否则,亲身解围。添弟!是那位前辈告诉你的么?” “是的,我要见见师叔。” 秦玉娥迟疑地说: “他老人家明知不敌,恐不愿人助,还是到时再出手为好。唯一值得可喜的,他老人家已认清青锋会真面目,这一场纠纷完了,将毁符脱帮,我们的事……” 秦玉娥说到这儿,不由脸泛朝霞,余再添立即欣喜的说:“他老人家当然不会再仇视我。” “添弟!这是个必经之途,我下山就是候你及怪人,你找个隐身处,相机行事,将来的事再说吧!我要回去,免得他老人家焦虑。” 日影渐移西下,红霞满天,余再添见山腰人影移动,知是秦英父女踏上了峰巅,他一长身,向山腰扑去。 就在他起身当儿,陡见人影一闪,落入树后,余再添立即轻叱道:“什么人还不现身?” 树后一阵轻唰,不闻人声。 余再添以为约会之时快到,这条人影可能是个马前卒子,无关重要,见无人答,并没人树后荆丛里搜索,转身扑上了峰腰。 余再添峰腰藏身处,距峰顶不太远。大声说话可闻,这点距离,举步即达,并且对着来路,监视来人,真是再方便不过。 陡地,山脚下人影晃动,在那崎呕的山路上,快捷如飞,一瞬间上了峰头。 余再添生恐迟了发生变故,秦英如不幸,秦玉娥绝不会生离神女峰,故就洞口左右一张望。 当他排臂欲起,蓦闻一声轻哪,一股异香扑鼻,头一昏,软软的瘫坐洞口,再也动弹不得。 他心里十分的明白,但是头痛如裂,而且四肢绵软,眼前直冒金星,空自焦急,无可如何。 耳听峰顶发出叱喝声,一阵阵金铁交鸣。一声声呼声刺耳,足有半盏条工夫,狂吼声中,一夹着一声尖锐而凄厉的叫声,紧接着倏然已声如断金石,又是一声惨叫,接着一阵狂笑,震得群山皆应。 就如一阵暴风雨一般,既来的匆忙,去得亦突然,最后似有一声低叱,结束了这场纷争。 神女峰头,又转入沉寂,清夜猿啼,异常凄厉,再不闻人声,再不闻打斗,一切恢复了自然。 旋风太保余再添头暴青筋,汗如雨下,气结喉干,头欲暴裂,他听到他娥姊失望的凄叫,也听到她娥姊绝命呼声。 他竟受制于人,不能一伸援手,无异坐视爱侣力竭声嘶,遭受宰割,心头这份难受,非笔墨所能形容,人间修事,莫过于此。 阴雷四合,凉风阵阵,飘落丝丝细雨,余再添感觉一阵清凉,通身舒畅,陡翻身坐起。 顾不得口干舌苦,急腾声扑上峰来。 瞻前顾后,不见人踪,焦急大呼:“娥姊,娥姊!” 娥姊!娥姊传来山谷回声,夹杂着猿声哀啼,令人肠断。 余再添峰顶搜寻,痴迷乱走,心神似已丧失,不住的狂呼娥姊,除那山谷回声,猿啼欲嘶,见他娥姊,除非梦中。 哈当一声,火星迸射,一支断剑,被踢出老远,余再添略定心神,俯身抬起,剑柄镂月,正是他娥姊所用的那支碧月长剑。 先会儿仅有不祥之感,如今,事实证明,剑断人安在? 左侧,泥土逞黑色,俯身,一段血腥气味,竟是一滩鲜血。再一留神,点点滴滴,满地皆是。 一排小树后,似又高出许多,他疾扑过去,注目一看,一阵急剧眩晕,倒于就地,嗓门一甜,哇哇哇连吐数口鲜血。 眼前是一场黄土,石上有字,左是冲天雁秦英之墓,右是孝女秦玉娥之墓,竟是以内家金钢指一类功夫书就,这怎不使余再添咳血倒地? 余再添悠悠醒转,墓前再拜,默祷: “娥妹!娥姊!都为我一时大意,瘫痪洞中,致不能即时援手,如今骨理荒山,人天遥隔。我好恨啊!魂也有知,当信我复仇,以慰情魂。” 余再添悲诉墓前,肝肠寸断,泪下如雨,往事如烟,幕幕呈现眼前,舟上疗伤,清夜互语。 他抱膝坐在墓前,如醉如痴,直至天色黎明,才怀着那支断剑,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神女峰。 他一身血渍,尚未清结,否则,神女峰头,又将多添一个冤魂。 余再添怆怀往事,心神不属,归途竟然迷失了方向,延山趋西北,竟摸入了大巴山脉,向孤云山方向而去。 巴山亦曰巴岭,起自陕西西乡县境,东接三峡,绵亘千里,峰峦千叠。 旋风太保余再添哀伤之余,误西北为东北,翻山越岭,扑向归程,他脑中一片空白,直然而进。 一直走了一整天,还没出山区,天已傍晚,这才发现迷失方向。 余再添性本急躁,又恋念着再旺大哥伤势,脚下加紧,转向东行,以山岭挺拔,异常难行,虽具上乘轻功,但总不能飞渡百丈,超越群峰。 深山,鲜有人居,无处问路,夜幕低垂,星月无光,万山丛里,莫辩东西,急得他一声狂啸,震惊西岳,满鸟惊飞,狼奔易驰…… 却不料这一声狂啸,又引来生死冤家,山腰人语:“啊!这不是在神女峰那小子么?发的什么狂,扰人清梦!” 余再添陡止步,厉声喝问:“什么人夜发狂言,不要命的出来一见!” 山腰上黑影连闪,飘落三个人来,虽在黑夜,但其目力极强,已看清来人,全是四旬左右年岁。 为首之人,面包铁青,浓眉阔腮,状至凶恶,左一个身材较高,一张长脸,五官不俗,但双目不定,看来异常阴鸷。 右面这人中等身材,面似油粉,细眉长目,轻浮之态,奸诈之情,表于行动、一句话,看来全不是东西。 余再添心里一揣测,有个大概,为首之人是黑煞神许安,长脸的是推花浪子尤斌,面白的是迷魂手胡谦。 余再添厉叱:“可是长兴三凶?” 摧花浪子尤斌傲然的说:“既知三凶之名,还不远避,小子!你大概活腻了!” 余再添陡发狂笑: “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开自闯来,我要让你三个活着离山,就愧对娥姊在天之灵了!” 迷魂手胡谦向前一迈步说: “小子!你抄袭你家王爷口头弹,与胡谦作对的,的确投博活着,神女峰头,三爷赏了你一把神沙,你若非青锋会下,早就送去鬼门关。” “至于你娥姊么?可惜可惜,那么一个美人儿,没有尝过人间乐事,我也在想念着她呢,只是……” 余再添料反收敛住方才的一股冲天怒焰,沉声问:“你怎知我是青锋会下,我娥姊又如何?” “秦英那厮自许侠义的瞧不起,除会中人援助他还有谁,你娥姊么,哈哈,你无法见着她!” “你害了她?” “她自己要死,与我无关,小子!别逞强,青锋会首脑人物全不敢管这闲事,你又待怎的?” “你知我是谁?” “虾兵蟹将,三爷没工夫认这么多!” “胡谦!告诉你死得明白,小爷崆峒门下,旋风太保余再添便是,亮兵刃接招准备送死吧!” 迷魂手胡谦,摧花浪子尤斌,全是一呆,怒、妒、恨交织,因为他两个遭了愚弄,又说不出口,心里这份别扭可就大了。胡谦陡地由腰里抖出一件奇形兵刃,那是海外霸主碧涛神鳌海渊独门传授之歹毒兵刃“乾坤网”。 这网,千年巨蟹脚筋编就,坚韧无比,六尺长,二十五寸宽,网头装上一支人手飞抓,扇形展开。 这网千垂百炼,做得异常精致,展则成网,收别成棒,分合由心,卷曲自如,携带极其方便。 旋风太保余再添一眼看到这奇形兵刃,就知道对手不弱,否则,他就无法运用自如,故而手按剑柄,拘元守一,气纳丹田,目注对方,静以制动。 胡谦对这英俊少年身世,久有所闻,崆峒一战,掌毙悟觉,剑劈费炎,已是英名远播,故也不敢大意。 陡震臂,乾坤网张,“闹海捕鲸”,由空蓦落,发出一股子异啸,强劲罡风,一天网影,遮蔽繁星,直入地网天罗,密密麻麻,难于脱身。 余再添目注网影,陡地一扎剑把,呛地一声龙吟,紫薇剑气宣腾,直冲霄汉,招发“雾里惊虹”,百道紫气,向上迎去。 胡谦也是个识货的,那肯让剑撩上,倏地一震手腕,乾坤网由分而合,招走“横扫千军,闹唰地一声,齐臂扫落。 余再添以对方人多,且均具不凡身手,缠战时久,与已不利,说不得走险一试,眼见棒到肩际,愤地一沉腰,身形全仰,剑横胸前。 胡谦一见良机可超,得理不让人,乾坤网突地一变招,“金针定海”,网端掉抓,已临胸前。 余再添一个燕青巧翻,贴地滚进,剑势展开,“雾里回龙”,就见紫虹惊闪,一声惨保,尸分两地,血溅荒山。 原来他走险招,燕翻式夹着行者步,以空手对自刃身法,恰扑至胡谦足下,剑身一立,秃的一声,乾坤网应声而断。 胡谦惊诧失掉,还不曾举步,剑光闪闪,拦腰斩落,这位迷魂手魂迷荒岭,根本就没看清对方招式。 黑煞神许寰,摧花浪子尤斌双出,两支乾坤网抖开一片灰蒙蒙光影,叱啸声里,左右夹攻。 余再添陡震剑一声长啸,撞入天罗地网中,就见蒙蒙友厕,罩着一因素气,在飘、浮、流、转、千百网孔,透出一道道白光,蔚成奇景。 东南陡发厉啸,音至慑人,啸音未落,陡传人声:“革促!还不给我退下!” 黑煞神许寰,摧花浪子尤斌,双双跌落圈外,遥空陡降人影,飘落尸旁,如碧目光环扫,厉声叱:“小子!你敢剑斩老夫门下,你……” 余再添冷哼一声: “老匹夫!别发威,大言不惭的人我见得多了,杀了又怎么样,划出道儿来小爷奉陪就是。” “你敢对碧涛神鳖发威,我赞佩你这胆识,小子!别说杀了我门徒,就单凭损了我海外乾坤网的就别想活。 “不过老夫例不能改,有能走过十招的,纵其逃生,你也不例外,展你那千古奇珍,看能否动得了老夫分毫。” 余再添听对方报出名号,不由震惊,这是有名的海外生霸主,说实在的,剑斩胡谦,不过行验幸致,要想以这种手法来对付这个魔头,可能是求荣反辱。 脑中一转,已打定主意,傲然地说:“小爷事正多,可没功夫久陪,我们这就以十招定输赢啦!” “娃儿!你亮剑吧!你不舍走出十招,过十招,我走,更不会令门下难为你。” 余再添哈哈一笑,一抖紫薇剑,踏洪门步中宫,欺身直进,一抖臂,“白虹贯日”,迎脑就刺。 这海外魔头碧青的脸色,突转青绿,与那身呈绿长衫,完全一色,倏抬手,五指齐张,虚白剑声抓去。 那伸出来的手臂,竟然全都变了色,恶形恶状,异常惊人。 金再添心说,“我就不信邪,凭你肉身敢挡我这千古奇珍?” 他力贯手腕,剑把未变,闪电般已到对方面前。 老魔头阴绿手掌,陡地一翻,食中二指疾钳剑身,看他缓慢,其实快极,余再添心神一凛,暗说:“不好!” 手臂微沉,唰的一声,向下盘劈去。 老魔头一声冷哼,手腕疾转,当的一声,紫薇剑被弹得倒转过来,直震得余再添手臂酸麻,虎口欲裂,若非见机得早,恐已脱手飞剑。 老魔头嗤的一声冷笑:“娃娃!紫薇奇珍在你手,无非废铁一块,还有一个条件,交剑赎命!” “老儿!少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死了这条心!” 他嘴里这么说,实际是已经暗中戒备,贯注全身,心想于必要之时,与对方拼个同归于尽! 碧涛神鳖眉头一皱,煞气横生,厉喝声:“那你就接我分被劈鲸掌!” 老魔头倏地一抖手,巨灵拿起,惊风扑面,掌发“惊涛骇浪”,幻出一天掌影,星月无光,一股子阴寒之气,着体奇冷,如置身冰穴,战栗不已。 旋风太保余再添陡地一声长啸,声似龙吟,以龙吟奇功运行百脉,以相抗御,紫电腾空,惊蛇电掣,在那碧绿掌影里,翻滚流转。 一声微震,一声轻哼,人影倏分,双双坠落,仍然是相对而立,明眼人一看就知,胜负已判。 碧涛老魔面露冷笑,神态自如,冷冷地说: “娃娃!不愧崆峒门下,居然能接七招,不过你已着了老夫道儿,这最后三招还条命了吧!” 旋风太保余再添青筋暴露,脸色发白,厉声说: “老匹夫!少爷至死不屈,三十招又何妨,别打如意算盘,挖空头心思,不济时,与剑偕亡,老匹夫,你就出手吧!” 匹夫长匹夫短,直骂得魔头火高万丈,一声狂吼,运掌如飞,直扑将来。 余再添也存了必死之念,陡地一挫腰,力贯剑身,“雾里回龙”,吭的一声,夹着丝丝微响。 余再添被撞出七八步远,倒坐地上,浑身打战,颤抖不已。 碧涛老魔左肩衣服破裂,也被剑划了寸许长一条血槽,血珠涌出,碧绿长衫,点点滴滴,狼狈不堪。 两下伤势,轻重不可以道理许,老魔头根本没理会肩际微伤,陡地向外一滑步,狠声说: “儒子还不献剑,我叫你生死皆难!” 余再添强提中气,震声长笑:“老匹夫你想疯了心,少爷说过与剑偕亡,别前进!” 他左手握剑柄,右手搭剑鞘,就要以内家罡气,毁灭这千古奇珍。 这一招真生了效,碧涛老魔在复仇与得宝之间,也就说师徒之情与自己未来威势的抉择下,自是舍前而取后。 他眼珠一转,正待出其不愈下辣手,突闻身后一声冷嗤: “老魔头!你自己说的,十招,这才第八把,胜负未分,输赢未定,怎么,对付一个孩子,你居然自磕招牌,不划算吧!” 碧涛老魔那高功力,居然没发觉人来,不免暗愧,言语尖酸,不禁困愧生恨,倏地一转身,不由一怔。 对方肩背药箱,手执药锄,腰上挂着一支铁串铃,头罩黑纱,仅露双目,一时还真想不出谁来,竟然呆在当场,陷入沉思。 这蒙面人又是一声冷笑:“老魔头!咱们会有一面。也算故交,怎么,不认识老朋友了么?” 碧涛老魔茫然地:“你……” “我就是我,腰上这串铃,就是一块金字招牌,与你那绿长袍,简直有异曲同功之妙!” “啊!老鬼!你又要多管闲事?” “那只能怪你要兴风作浪!” “老鬼!你我!问井非死仇,依我说,你仍然缩头一躲,无事无非。” “老魔头!你受人利用,轻入中原,恐怕来得去不得,要和武林至尊一席,久已内定,那有你染指余地,听我良言,回转海上,与鱼鳖同伍,其乐也融融。” “老鬼!武林至尊内定是你?” “是的!但我也不过是如意算盘,成否不可知,打这算盘的人又何止我一个。” “老鬼!六月六日落魂崖之会,你不去为佳!” “魔头!你不会或可幸免!” “看来你是去定了!” “想来你不前回海上?” “老鬼!有若在落魂崖争执,不如现在!” “魔头!有如无谓之争,就不如六月六!” “回海上可,但我要这支剑!” “胜负未分,你凭什么?” “已分!” “未分!” “儒子已中我碧涛阴煞,活不了三天!我胜定了。” “他全身完好,你却见了红,别恬不知羞!” “老鬼你太狡猾!” “魔头你最无耻!” 碧涛老魔目射精光,恨声说出一翊话来。 “老鬼!你是故意捣乱,干脆,故事重波,以十招为限,谁输了从此隐姓埋名,不履江湖。” “我说太多啦!一招如何?” “老鬼请!” “魔头请!” 碧涛老魔向外一滑步,看了坐在地上的余再添一眼。 “慢着!” 碧涛神鳌不屑地说:“怎么样,改花样么?” “题目既定,自难更改。你瞧了那孩子一眼,在下有点不放心,别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的,这年头不同,阴险奸诈之徒太多,有你两个宝贝门下在,我怕他们趁火打劫!” 老魔冷哼一声:“你放一百个宽心,我没话,他两个决不敢轻举妄动,别拖了!” 蒙面人说声:“好!”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左右错开,脚下级移,如蜗牛漫步,不明底蕴的人见了,还以为在吟诗啦! 碧涛老魔左手平胸,护住要害。右手高举过顶,成声探马式,双目精光远射,手臂全墨,神态异常狰狞。 蒙面人右手护胸,左掌下垂微向后,神情悠然—— 第八章 世界最险美人关 二人缓移身形,由徐转快,由快转疾,初远分得出谁来,终于人似风车,形成一道人影围墙。 别说长兴二人目定口呆,就连余再添都为这种奇异拼围法缩住心神,忘了切身痛苦,痴痴的目注场中。 蓦地,一声轻响,声势裂帛,一往黄沙卷空,形成一条黄色风柱,场中人影突分,斗鸡议的对峙着,不言不动。 碧涛老魔陡地纵声大笑,蒙面人鼻孔里两声冷嗤。 “老鬼!还不服输?” “魔头!我赢定了!” “你气败!” “你神流!” “狡猾的老鬼,不施好巧安得不败!” “无耻的魔头,若非阴险如何走得开!” “好!就算胜负未分!” “当然是输赢未定!” “老鬼!六月六日我送你归西!” “魔头!落魂崖是你收缘结果之地!” 碧涛老魔狠毒的看了对方一眼,并没与门下弟子打招呼。双足一蹬,冲天而起,飘落那沉沉夜幕中。 蒙面人连声冷笑,缓步走向金再添,不声不响的向下一蹲,打开药箱,取出三粒青蒙蒙丸药,老气横秋地说: “孩子!你大概是第一次遇上敌手,别气馁,凭你的恨骨秉赋,将来之成就,别说这魔头不能与抗,普天之下,能在你面前走十招的,屈指难数。服下药,助你运气行动,把掌毒逼出来。 “药力与内力互为因果,内力雄浑药力快,否则慢,你明白了吧!我准备休息一下,天亮再走,你安心行动。” 余再添颔首,服了药,盘膝跌坐,还不到一个时辰,药力已行开,周身舒畅,再不似先会儿如坠冰穴。 蒙面人惊异地看了他一眼说“孩子!真是意外,你秉赋与内力竟较我想像的高得多,你已痊愈了!” 旋风太保余再添再拜说:“老人家,再生之德不敢言谢,请示侠号。” 蒙面人拍了拍腰际铁串铃道:“这就是我的名号,今儿入山采药,行头齐备,可相个走方郎中?” 这种话使人无法答,余再添知他不前提名道姓,也就改变了话题,问:“老人家似与魔头素识,是否……” “太久啦!说来徒乱人意!” “老人家似不愿提往事?” “哎!扑扑风尘,为查这魔头之师兄行踪,主要的,还是你外祖父!” “老人家与……” “我与你外祖父为总角交,他为消江湖杀劫,发菩提心,连黑白两道于一体,共断江湖事非,我极力反对,自来熏犹不同器,如此办,适足为宵小制造机会。一个不好,自身反受其害。 “但人各有志,不可相强,我又因组织铃帮于劳山,与海上大魔发生冲突,恶斗三整天结果输招,自此不出,也不再过问老友事。 “想不到,老友惨死孤云山,垂二十年于兹,对方没动声色,如今,仍未明出,却暗中鼓动风波,造成杀劫,事既至此,不容偷生,故重入江湖,再作冯妇。” “老人家志在为……” “不仅为老友复仇,也为老夫自己找场,我要夺旗毁旗,把故友所创不合理阵营,彻底毁灭! “我要集六大门派于一堂,铸七星剑,各门分掌,正是正,邪是邪。锄恶务尽,绝不与邪魔外道同伍,姑息养奸,不足以消罪恶!” “老人家!即始要如此办,也用不着毁龙虎风云聚英旗,如果留下来作个纪念,也未为不可。” “有句老话,叫无例不可兴,有例不可灭,我之决心毁旗,旨在维老友身后名于不坠哩!” “有旗在,就会有人生觊觎之心,按前例再成联合阵营,闹得不可收拾时,一般人就会想到创始人,老友岂不成了无心为恶。” 余再添默忖确有道理,故不再言,唯对集六派于一堂,七支七星剑各门分掌,姑不论各派步调不一,且互为敌。 即使能,江湖重虚声,六大门派为千年来江湖所公认,必不屑与铁铃帮为伍,何况他是创始人,自是领袖群伦,就变成一帮六派,七大门户了,恐怕难于实现。 他想到这儿,又不便说,转问:“老人家!海内外武术以谁者为优? “啊!这个就难说了,主要的是要看个人修为,你动摇了信心?感到雾闪八式不可恃是吧!别灰心,我正为你造机会,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无人与抗的机遇。孩子!你多静养一天,我还有事。” 蒙面人关起药箱,配好串铃,原地未动,倏地一耸肩,向山外扑去。 不言蒙面人离了山区,也不谈留下满腹疑团的余再添,且说长兴三的中黑煞神许寰及摧花娘子尤斌,就地埋葬了迷魂手胡谦,眼看师等与蒙面人功力悉战,离开了山岭,那还敢吭气,悄不声退了下去,向西扑向了小巴山。 小巴山位于巴岭东南,遥对巫山十二峰,山巅慈云观内,设有青峰会小巴山总舵,监视着三侠。 原本金眼鹞子明宏掌舵,以风云日紧,调入孤云山总坛。 说实在的,教主夫人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与这位总舵主有着不平凡关系,离开时久,常索心头,调在跟前,公私两宜。 有娘子田媚左不调右不遣,单把个义女怡仙调赴小巴山掌舵,这也有原因,女孩子大啦,放在眼前碍眼。 青娘子又是个夜不虚度之人,虽说极爱史怡仙,但床第之需远超过母子之情,这只能说无怪其然了。 长兴三凶离开海岛,落脚小巴山总舵,而不居孤云山总坛,无非是心中另怀着非份之想。 可是这枝多刺玫瑰岂是好惹的,何况又是教主夫人的义女,后台硬朗,长兴三凶也有着顾忌,不敢硬来。 史怡仙心里占满了余再添的影子,那会把三凶放在眼中。 何况对这班海外群凶,从心里厌恶,宾主之间,貌合神离,三凶空自恨得牙痒,就是无可奈何。 石岛一怪黄道周约战冲天雁秦英于神女峰,长兴三凶暗地里跟踪,无非是害怕秦英约请助手。 这情形瞒不了史怡仙,青娘子虽已声明私人恩怨自行了断,青峰会不作左右袒,但她仍然暗跟踪。 她不避嫌疑,跟踪三凶,也自有其因素,小姑娘七窍玲珑心,心眼还真多,她那复杂的念头,谁也不估不透。 神女峰腰,迷魂手胡谦一把迷魂沙使余再添软瘫洞口。摧花浪子尤斌一探手就要下绝情,史恰仙即时赶到。 她冤了二人,硬说余再添是青锋会下,胡谦及尤斌意在讨好,即时放手,这就是二人再会金再添,明了对方身份后,怒、妒、恨的原因。 栽啦!栽在小姑娘手中,安得不怒,余再添英俊绝伦,史怡仙护着他,怎会不妒,再想到史怡仙冷若冰霜态度,如何不恨。 胡谦一脑门子怒火,满腹妒肠,一腔愤恨,神分不属,算是注定了失败命运,惨死山林,自属意中。 推花浪子尤斌归途中,愤然的热黑煞神许寰说:“大哥!返小巴山后,我绝不能轻放史怡他那小妞子!” 黑然神许寰茫然地说:“二弟!你是何意?” “三弟胡谦算是丧在她手中。” “我不懂。” 尤斌陈述神女峰一段往事。 黑煞神默然久之,为难的说:“二弟!这要慎重将事,史怡仙是掌教夫人义女,闹翻了可不好圆场。” 摧花浪子尤斌一阵冷笑:“大哥!你太老城了!” “依你说怎么办?” “胁迫她!真改不从,咱们找青娘子说话。” 别看许寰祖浊,对女色上可有个挑肥剔瘦毛病,普通娘们还真不放在眼中,史怡仙绝色风姿,他早存非份之想。 一听尤斌这复仇方法,无非要史怡仙降服,眼珠一转,笑笑说:“二弟!你与三弟玩娘们也太多了,这个,情商让大哥我拔个头筹如何?” 尤斌早知大哥一向对女色上不太着意,万不料此次会在这一着,深悔失言,但又不便坚拒。 脸在笑,肚里可也在打稿子,漫不经心的说:“天下女人有的是,大哥既有意,兄弟拱手相让。” 这班凶神恶煞色迷心窃,那有什么兄弟情份,不过想以胡谦之死,来迫使史怡仙就范而已。 这个傍晚时分,红霞半天,山风习习,史怡仙一身青绸短装,肩背长剑,神丰秀朗,美绝出尘,由观后扑下岭来,这是例行公事,每天巡视各舵。 观后岭坡,山茶遍野,眼前纵谷婉蜒,史怡仙就芬侧戾走如飞,陡见月光下人影一闪,现身一人,正是那心地卑鄙的摧花浪子尤斌。 史怡仙对长兴三凶一向是异常厌恶,一见到尤斌,她脚下微错,斜刺里扑向右侧,正欲避道而驰。 尤斌一个“黄莺渡柳”,已到面前,微笑着说:“史姑娘!这时还在巡查各舵,太辛苦了吧!” 史怡仙冷冷地说:“份内事,不值一提。” “尤斌巴山作客,终日无所是事,这份差事,自荐承当,以效微劳,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不敢劳动人驾!” 而寒意更冷,出语凉冰冰,尤斌强笑说:“在下一片好意,姑娘切勿多疑。” “哼!好意,你那好意我早知,你还是少用为妙!” 一针见血,语意犀利,太以咄人,尤斌羞极反而哈哈狂笑:“姑娘这种态度,似非待客之道!” “小巴山养了无数山犬,剩下饭自好处理。” 尤斌厉声说:“丫头,你太狂妄了!” 史怡仙陡地睁凤目,柳眉倒竖,娇叱:“匹夫!你妄想反宾为主,夺我小巴山基业,别想疯了心。” 这是史怡仙机智处,她不说对方打她歪念头,而用大帽子扣他,名正言顺,闹翻了也有法交待。 摧花娘子尤斌一怔:“史姑娘!我真想不到,你居然误会到这上面去。” 史恰仙厉声说: “我承掌小巴山总舵,巡查之职,非我莫属,青峰会规章所载,各有所司,你不过客居,冒冒失失的欲待巡查,我怀疑作用心不善。” 摧花浪子尤斌无非是试探行情,以便见机行事,一见史怡仙疑到这上面去,认以为真,立时见风转舵,拱手说: “史姑娘!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贵会会章,我不清楚,不怪姑娘见疑,我想和姑娘商讨-件事,不知可否行得。” 史怡仙皱眉说:“什么事?” “我三弟丧命荒山!” “啊!” 尤斌一字一字的说:“他是丧身崆峒门下,旋风太保余再添之手!” 史怡仙极其聪颖,已摸清对方命意所在,立时改变态度,“哎!”一声:“这真是件不幸的事,阁下莫非要我派人运灵。” 摧花浪子尤斌态度转趋强硬,冷冷地说:“何处黄土不理人!这件事倒是不劳姑娘挂心。” “尤兄的意思是?” 小姑娘机智得可爱,匹夫、阁下,进一步称兄道弟。 尤斌见她笑意迎人,眉梢眼角无限情思,一声尤兄,唤得他灵魂儿飞上半天,讪讪的说: “你说我能作何打算?” “斌兄欲复此仇,小妹当得效劳。惟功力有限,恐非真敌,还得从长计议。” 转得好快,尤兄变成斌兄,这是亲密的称呼,再加上个小妹,就把这淫魔整得颠三倒四,本来是意在胁迫,如今竟难启齿。 本来么,英雄难闯美人关,何况他仅是条狗雄。 推花浪子尤赋也是色迷心窍,没前思后想,嗫嚅着道: “姑娘!尤斌虚度三十几岁,从无室家之想,不知怎地,见着姑娘后,竟……” 他竟然没了下文,史怡仙嫣然一笑,掠鬓俯首,妩媚动人,羞红着脸,说了声:“斌哥!”再也没了下文。眼波传动,凄然泪下。 尤斌神不守舍的说:“怡仙!你莫非有难言之痛?” 史怡仙向旁微挪,成个并肩而立,一股子兰麝之味,飘了过来,尤斌神魂飘荡,早已想入非非。 史怡仙哀怨的说:“我竟误会了你这番美意,深感抱歉。” 尤斌心想:怪不得你冷冰冰的,我见曾想夺你基业来,也用不着为此伤感啊!低声说: “如今误会冰释,该没有芥蒂了吧!” 史怡仙皱眉嗔道:“哼!你把事情看得太单纯了,这里面有着碍难。” “什么?” “哎!斌哥,你曾否记得你们三兄弟初入孤云山,我不愿说了。” 尤斌焦急的说:“仙妹!讲下去,别叫我发急。” “疏不间亲,说出来增你疑忌,还是不说的好!” 尤斌焦急不耐的抓着她纤纤玉手,摇晃着说:“请!莫非大哥……” “正是他!” “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对我义母暗示求凰之意。” “你义母怎么说?” “她老人家操劳会务,那有心神管我的事,答复他只要我愿意就行。” “你答应了?” “在考虑中!” 尤斌茫然地放开手,愤愤地说:“你这不是诚心吊我味口!” “斌哥!你怎说出这种下流话,并且,也使我伤心,我说考虑,并不曾表示答应他,他以助青峰会夺旗相胁,义母待我更好,非亲生骨肉,要我考虑,不过一句虚话,乐得拿我送人情。” “你不想想,他比我大一倍以上,人又凶恶,貌更奇丑,我这生,还望有舒心日子可过么?” “我对你们三兄弟一直很冷谈,主要的原因就是为此,还认为你这做弟弟的帮助兄长谋我啦……” 史怡仙想到自身遭遇,想到与余再添立在相反阵营,不由一阵心酸,泪下两行,倒变成假戏真做,愤愤地说: “我知道你兄弟情长,自不能与兄长夺爱,我!终于是案上肉,任人宰割,我好恨!更恨你这个软骨头,不敢维护自己的心上人!” 推花浪子尤斌陡地一跺脚说:“我去问他!既早与教主夫人言明,何必隐瞒!” 史怡仙变色而起,凄声说:“你去问个明白,我仍难脱魔掌,好!你转来时收尸给你大哥!” 她一扎剑把,青光一闪,向脖子就横。 尤斌一伸手刁住她手腕,顿足说: “怡仙!你这是干什么?我尤老二不能维护心上人死无葬身之地,问,我问谁去,这不过试试你此言真假。” 史怡仙一声长叹:“唉!” 这一声意义深长,尤斌低声说:“怡仙!这是我的错,只为相处时短,不说了,我辜负了你这番心意。” “斌哥!如何善其后?” “我自有道理!” “但你不能杀了他!” “为什么?” “青峰会将失去帮手。” “他济得什事?” “你师父也不会答应你。” 尤斌默然低下头,深沉的说:“事情一了,我们就远走高飞,双栖双隐,没人再管得了咱们。” “哎!斌哥!一切,你多考虑。我此时心乱得很,但望你务必要计划周洋,绝对不出漏子才好!” 摧花浪子尤斌对史怡仙一挥手,向岭上飞去。 史怡仙剑身还鞘,冷笑一声,向谷口而走。 谷口林旁,黑煞神迎面走出笑问:“史姑娘!谷中二弟尤斌与你说些什么?” 史怡仙没好气的答:“他胁迫我!” 黑煞神许寰颜色陡变,问:“怎的胁迫你!” “要我嫁他,否则,检举我私崆峒门派!” 黑煞神许寰黑睑变成猪肝色,愤愤地说:“你答应了?” “我要答应他就不会来应约,他说:他比你年轻,性情好,不似你粗暴,并且说,人物潇洒英俊,比你……” “住口!” “这是他说的,我不过转述而已。” “你相信?” “人物英俊有什么用,心地不良才是大缺点,我就看不起这种口是心非小人,比起你许老大,真不可以道里计。” 许寰满意的一笑: “史姑娘!我真佩服你有知人之明,我许老大心性直,人虽粗黑,心地善良,生平不近女色,比起他来,不知强多少倍!” “史姑娘!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巧骗胡谦,暗助余再添,我本来不知道,是尤斌告诉我,教我这毒主义,以此胁你相从,万不料这个刁狡的东西,居然口是心非,竟会做出这种事来。 “我全明白了,这件事姑娘你酌量着办,从我许寰,这一辈子要找做牛做马都成,总教你姑娘顺心就是。” “我也有自知之明,性子直,相貌恶,杀人不眨眼。当然你瞧不顺眼,不过人生一世,嫁人不是嫁相貌,外表好不见得可靠。 “史姑娘!我想通了,不管你嫁我与否,私通崆峒的事,与我海外无关,我绝不提,我希望你立即答复我,就是不愿,我也死了这条心。” 史怡仙暗想这黑煞神虽恶,倒是个直性汉子,比起尤斌来确是强得多,但他果真退步了,自己怎么对付尤斌,岂不是弄假成真。 再一想三凶所作所为,死有余辜,自己万一软了心肠,实足以害了自己,心里一转,正色说: “许大哥!你倒是看得开想得透,不折不扣的直性汉子,我就敬服你这种人,我答应了,但有两个条件!” “别说两件,二十件我也允诺,你说吧!” “第一,一切事照我意思行事!” “我已说过,做牛做马都成。” “第二,脱离长兴岛,不与江湖人往还。” “这更简单,现在走本为不可。” 史怡仙迟疑地说: “我怕尤斌会从中捣乱,万一,他在我义母之面前举发此事,我想我们一定走不出三百里!” 许寰一怔说: “对!这事倒被姑娘料着了,许寰自有主张,不过,什么时候走,希望能听我招呼,这儿有个山洞,异常清净,希望你每天能在这儿转一下,有事好联络。” 史怡仙微笑说: “好吧!我也要收拾点零星用品,这儿既有个洞,正好储藏,我走了,留在这儿易启人疑!” 相互一举手,分头而去。 事情转变得太过突然,二人居然中了她的圈套,似是不近人情,其实,各有因素,在摧花浪子尤斌来说,他深信自己人物出众,青峰会中,高人能手全见过,论品貌没谁强过自己,更深信史怡仙所说。 因为怀疑两兄弟助大哥打她主意,故而才冷落他,再一点,自己抓住她缺点,不从,举发出来绝不得好死。 在许寰来说,他已说明不论从否不愿举发此事,她若不同意,没有必要耍花枪,更没有必要说出条件,想不到自己这一爽直,倒反收了效果,赢得美人心。 第二天傍晚,许寰与尤斌步出现来,看似在散步,其实二人均坏鬼胎,全没打好主意,尤斌笑对许寰道:“大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事二弟!” “我昨天遇上史姑娘,探她口风,以通敌事相胁,她似乎异常恐惧,她说让她考虑一下。” “考虑嫁你?” “不!大哥,我是替你撮合。” “不见得吧!” “大哥!你看史姑娘来了,你当面问。” 许寰一转头,尤斌倏震臂,咔嚓一声,五毒梅花针全打在许寰后背上,一声厉吼,倒于谷中。 尤斌蓦地一脚,把尸身踢落洞中,立即运石把洞封死。既无血渍,也没打斗痕迹,真是人不知鬼不觉,更不会有人去翻这山洞。 尤斌一脸得色的扑返观来,偏巧史怡仙正在与几个手下在商讨着什么,倒不敢冒失闯进去。 直候了半个时辰,史怡仙方始步出观来。 尤斌匿身树后,低声叫:“史姑娘!” 史怡仙一转头见是尤斌,立即凑过去问:“什么事?斌哥?” “事情已了,再无顾忌,你该收拾一下,去我们要去的地方。” “事情已了,什么意思。” “我也是不得已,许寰他要举发,不杀他你你受损!” 史怡仙明知两兄弟迟早间墙,想不到这么快,更想不到许寰会着了尤斌道儿,死了尤斌,许寰易对付,如今要对付尤斌,可就费事了。 她很不以为然地说:“我说过别鲁莽,仍然干出这种事来,万一被你师父发觉,可是个天大麻烦!” “所以我急着要走!” “我的意思是过几天再说。” “你变卦了!” “不!斌哥,这是为了你,我明天即派人查寻许寰下落,风声当然传出去,过几天再走,人家以为你兄弟情重,出外寻访大哥下落去了,岂不比突然隐去的好。” 尤斌颔首说:“好!但在观中说话不方便,向左三五里山道,越过山涧,有一座松林,林右侧不到五十步,有间石室,很清凉,明儿傍晚,我希望你能到那儿去,我有好多话与你商量。” 史怡仙也怕这滑贼见疑,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不过,她已打定主意,明知三凶乾坤网极难斗,但他有所恃,难得约下这个好地方。 这是个生死关头,史怡仙第二天就拾夺好兵刃暗器,她不露声色,行动照常,单等着时刻来临。 尤斌也有他的打算,他怕夜长梦多,更拍余再添突然摸来个巴山,想先占有她,以后再说。 日色向午,他就在涧过探望,偏西,傍晚,仍然未见芳踪。 他焦急不耐,又怕闯入观内而发生疑猜,更怕史怡仙由其它地方转过来,干脆退到林旁候着再说。 夜幕已垂,满天繁星,上弦月色清朗,时间已过二鼓,尤斌跺脚暗恨,正好打着毒主意,陡见黑影闪动,飘落一个人来,正是梦寐难忘的史怡仙。 他不由心花怒放,一腔毒怨早已抛诸九霄云外,笑迎着说:“怡仙!你把我等得急死了,怎么到这时才来?” 史怡仙不答,凤目含威,注视着他。 尤斌哈哈一笑说:“美人儿!别不开心,待会儿有你乐的……” “淫贼!你死到临头,还敢轻狂,没睁开你狗眼,姑娘何等人物……” 摧花浪子尤斌一怔,正待发言,陡闻身后一声冷笑,转身这一瞧,轰!差点儿把脑门气炸! 面前,正是冤家对手克星,神丰秀朗,英风迫人的旋风太保余再添,这怎怪他肝火冲天呢?“ 他全明白了,恨声对史怡仙说:“丫头!这全是你布的迷阵,二爷焉能善了!” 史怡仙冷冷地说:“对付你这种贼子,莫非还要讲仁论义!” 旋风太保余再添厉叱:“尤斌!死到临头,你还绕舌,莫非……” “小子!你卖的什么狂,别以为杀了胡谦,就能赢得了我,乾坤网下,我叫你与贱婢作并肩鸳鸯!你两个就一道儿上吧!” “哼!我不屑以多暴寡,更不屑暗中伤人,我本来可以依样划葫芦,学你暗算许寰般来计算作,又怕你死作胡涂鬼,淫贼!你大限已到,还不亮你那自以为不可一世的乾坤网么?” 尤斌眼珠一转,纵声大笑:“我说不必了,还是二位一道儿上来得合适!” 史怡仙早已不耐,一声娇叱,青铜剑招发“莲台佛现”倏点淫贼左肋,剑到人到,脚下陡地一换步。 唰的一声,立即又招换“菩提树影”,由空罩落,一股子强劲剑气,砭人肌骨,凌厉无比。 尤斌万不料小姑娘有这等功力,不由暗自惊心。 但他不曾抖乾坤网,展开海外绝技,惊涛凌波步,身形一矮,纵横翻腾,居然能在佛音六招下游走趋避,也自难得。 场中人影翻飞,剑光闪闪,形势异常惊险,余再添知道这淫贼是拼命,关心他仙姊安危,一亮剑闯入围中。 也正是史怡仙剑点尤斌面门,金再添由左扑上刺向左肋。 尤斌空手入白刃,处处走险,主要的是诱余再添上场,双剑齐下,正合心意,陡地一晃肩,“潜龙升天”,双手一分。 唰的一声一把迷魂沙由空罩下,一点点黑星,如洒满天黑雨。 旋风太保余再添急唤:“怡仙姑快避!”同时脚下得力,一个“行者翻云”,直飘落三丈外。 一声闷哼,史怡仙抛剑倒地,昏迷不醒,乾坤网张,由上而下,网前五指钢抓,已临头上。 余再添一声长啸,震动三岳,身形一起,嗖的,就如流星过渡,抢扑过来。 紫薇剑起,呛的一声龙吟,五指钢爪与网脱了节,打中左侧树干,深入木里,那盆口粗松树,震动不已。 乍合即分,尤斌倒退。 余再添冷哼:“淫贼!凭你这点能为,这点鬼城伎俩,也……” 尤斌钢爪被削断,乾坤网失去了一半威力,怎不惶急,不过淫贼狡猾过人,陡地纵声大笑:“小子!活该你替死,接着!” 他陡抖手,一点点黑星迎面洒下,锐啸声里,脚下一得力,“龙门倒穿里”直飘落五丈以外。 脚下连点,“蜻蜓三点水”,人如一缕轻烟,向山外逃去。 余再添那肯让他走开,急腾身“八步起蟾”,跟踪而起,不愧旋风太保,第七步上,紧迫跟踪不到一丈。 决心置其死地,顾不得什么江湖过节,左手一探囊,摸出五粒银丸,嗖!嗖!嗖!五星连珠,一线飞到。 他这弹指银丸,极具威力,经与他再旺大哥切磋,手法尤妙。 尤斌急于逃命,心智不如昔日,发觉时已晚,一声厉吼,斜刺里飘落,坐地之后,起不了身。 余再添剑展当头,一招“雾里回龙”,紫芒惊泻,罩将下来。 尤斌左胸中弹,碍行动不碍功力,垂死挣扎,作困兽斗,一展乾坤网,唰的一声,反向他脚下扫去。 这是不接不架,诚心两败俱伤,余再添陡地一换步,剑招未变,紫光再闪,嗤地,一声惨吼。 长剑后背透前心,一抖一震,死尸飞出十步外,轰地一声,落在涧边,沿涧滚落,顺流而去。 余再添就涧边装了一壶水,扑返将来,冷水一淋,史怡仙悠悠醒转,只是神情倦怠,玉容失色。 她慢慢地坐将起来,低声说:“添弟!我心力交疲,想休息一下。” 余再添游目四顾,并没见有什么可以休歇处,问:“仙姐!林内可以避风……” “不!林后有间石室,可以歇一下。” 两个人扶持着向林中走去。 史怡仙真的心力交疲了,她要应黑煞神及摧花浪子之约,又要避着会中人耳目,以免内情外泄。 她感到力量不够,不足以置二人死命,故设计令其火拼,以收渔人之利。再一点,余再添返回途中正经小巴山,她婉言留下他,但不敢说三凶中残余在此。 她知余再添与秦玉娥事,怕他那火爆脾气立时行动,她要多方兼顾,一直到尤斌暗算了许寰,她才说出详情,合力对付尤斌。 史怡仙再机智,总是不曾经过大风大浪,七八天来,废寝忘食。结果还中了一把迷魂沙,怎会不心力交疲,神智不清呢? 两人进了石室,一眼看到内中景物,余再添不由惊呼出口。 室中不但石床石凳齐全,并且石桌摆着几盘子冷菜,酒具皆备,奇怪地说:“这石室不似人居,何来酒菜?” “啊!这大概是淫贼尤斌张罗的,你没见菜已动过,杯有余酒。” “好啦!这倒落得我们受用,酒能提神,怡仙姊!吃两杯或许会好点。” 史怡仙迟疑地说:“我怕这酒菜里……” 余再添不由得意的笑将起来:“你常说我江湖阅历不够,今天怎的也变幼稚了?” “嗯!想不到你倒教训姊姊起来,你说,我那儿幼稚?” “你不是说吗,菜已动过,杯有余酒,要是有问题,尤斌岂不害了自己,吃吧!毒死了我偿命。” “你吃不吃?” “当然也解解渴。” “那么我死你也活不了,拿什么赔命。” “这岂不就是陪。” “好吧!一同死正如我愿,来,干一杯。” 史怡仙斟了两杯酒,递了一杯过来,举杯相邀。 余再添一饮而尽,他再回敬。 三杯下肚,史怡仙脸泛红霞,眼波流媚,心情荡漾,若弱柳迎风,饥渴的瞧着他的添弟。 旋风太保余再添感到腹下似团火,欲焰上升,再一瞧她仙姊,更是不克自持。 但他,自幼跟随那义薄云天的淮阳一鹤余处,饱读经卷,具有高洁胸襟,磊落情怀,心情动落下,陡意庭训,暗说声:“不好!我那来这邪恶念头,莫非菜中……” 他双手按桌,陡起立,正待扑向涧边。 史怡仙一声嘤咛,直扑过来。 余再添神手一接,二人抱个满怀。 少女壮男,如干柴之近烈火,余再添抱起史怡仙,趋向石榻……—— 第九章 六指魔婆退强敌 余再添自与史怡仙一夕狂欢后,依依分别,如今妖邪当道,儿女私情自不能得到尽情的宣泄,穿好衣衫,略作整理即向山外行去。 余再添心里记挂着六月六龚家废园之事,一路向南直奔白水湖而去。 这一日正行间,忽见前方道路上有两条身影,极似辽东双煞,蹑迹潜踪接近一看,果然正是辽东双煞,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 仇人相见,余再添自然不会放过,自隐蔽处坦然现身,阻住二人的去路,口中冷冷地道: “这天下实在是太小了,今天看你这两个老小子再怎么逃出我手。” “是你狠毒的小子,我们如今可没有时间跟你瞎搅和。” “你们二位还能干出什么好事不成,今天自被我堵住了,就别想再有机会去为非作歹了。” “臭小子,你以为我们怕了你了吗,我们二人只是身负重任,奉命查访暗算武林至尊之人!” “哟!想不到你两个顺天理识人情,大义凛然!” “也不尽然!” “这又怎么说?” “奉百毒仙子查三姑之命……” “奉谁的命与我无关!” “让我说明种切。” “我无暇!” “你待如何?”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纳命来!” 绿魅查震红魃尚易互看一眼,恨声道:“小子你欺人太甚,可别怪双煞造孽!” “狼言海口与事无补,就试一下双掌合击之威如何?” 辽东双煞这个气就大啦!双应一声:“好!”人已左右两分,各震臂“江汉分流”,一股子狂飚袭到。 余再添也知双煞不凡,合击之威尤劲,立展紫薇剑腾跃上升,紫电惊泻“雾闪惊龙”,千百道光影韬空,方圆五丈全罩在剑气下。 当当当一连串爆响,双煞抖出成名兵刃,子母离魂圈,银光四起,风云涌现,紫电银光,满天飞舞,罡气排空,气流激动。 双方全是掌刃并用,狂攻去拼。 缠斗顿饭工夫,已过百招,仍然是胜负难分,势均力敌。 绿魅查震一招“三环套月”,布满罡气的子母离魂圈套住利剑,左掌运气行功,准备立下杀手。 余再添那甘示弱,环剑相交,陡发长啸,当呛呛一声震响,离魂圈断激一天流星,他手腕倏沉,绿魅左手也起,全是疾、快、狠、准。 两声惨叫下长剑由上而下,查震胸至脐下,被剖了尺余长短,五脏六腑,全抖露出来,立时倒地,尸身还在翻腾。 但余再添也没讨着便宜,左肩头被结结实实的砸上,施断骨折,昏绝于地。 红魃尚易目射精光,缓缓地走过来,阴森地说:“小子!你再也不狂了吧!” 他一拍手,血溶掌力运足神功,当头砸下,就听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吼,三尸横陈,殷红遍地! 余再添心神在半丧失状态中,身外动态,仍有感觉,强提中气,怒睁双目,却不料喉间一甜,嘴一张,血水如箭,真喷得红魃尚易一头一脸血腥。 余再添知道难逃一死,以全身功力,作孤注一掷,蓦招右臂,脱手飞剑,也正是尚易以巾拭面。 他闻声有异,再躲已然无及,紫光一闪,号叫声中,长剑由左胸插入,直透右后臂,倒于尘埃。 余再添原本负伤甚重,这-妄用真力,也自昏绝于地。 道左,一声冷笑,疾如飘风般飞来一个老乞婆,一伸手正待取剑,蓦地,紫薇奇珍凌空而起,直向道旁乱茔飞去。 老乞婆不由大震,想不到南阳镇外竟遇高手,这凌虚摄物神功,非普通人可以施为,破锣般嗓音。“回来!” 她一伸手,六指如勾,隔空抓下,紫薇奇珍一缓,已渐不动,乱茔里一声冷哼,剑光陡闪,向乱茔飞去! 只把老艺婆气得发狂,暴喝:“什么人暗中伸手,捡现成便宜!” “六指魔婆!你名符其实老不知羞,黄山断杖,想未忘怀,你大概要以紫薇剑偿还你那枝龙头拐,一堆废铁妄想以千年奇珍……” 人怕揭短,掀开这血淋淋疮疤,老乞婆焉得不恨。 “是人现形,是鬼现影,老婆子降龙手段,不论是人是鬼,保证有本领要你人变鬼鬼变渐!” “老乞婆你真够根,可是我既非人亦非鬼,在人鬼之间,你当如何?” 六指魔婆一顺龙头拐,一阵风般扑向乱茔,乱茔内一声长笑,黑影闪动向后暴遇,一追一逃,三起三落,仍然那点距离。 任你魔婆轻功不可一世,就是无法追上这条黑影。 绕茔一周,距余再添已远,另一条人影暴起,直上青云,倏地弯腰转身,星射而下,一点余再添归元穴,护住他要脉。 三粒丸药,纳入口中,好快身势手法,几个动作出于一瞬,抓起来飘向东南,一闪而逝。 六指魔婆以为余再添已死,得剑要紧,要不然,余再添安有命在!如今竟通了两名高手,势难兼顾。 老乞婆剑未到手,反被人救走余再添,只恨双目尽赤,白发飘飘,龙头拐一举,轰的一声,火星四溅,石硝纷飞,一只石翁仲应手而碎。 老乞婆转入道上,手指辽东双煞,沙哑的骂:“你两个死得该死!” 她是气疯了,一则辽东双煞与她不同道,再则,透活一个人,竟被一个魂游废墟的余再添所杀。 她一生一世没责备过自己,坐山观虎斗,捡现成便宜,结果剑未得手,仇人被救,她没发觉自己有丝毫错误。 冷不防身后一声冷嗤,夜枭般的声音慑人心神:“老乞婆!胆大包天,二人与你何怨,杀后还誓骂不休!” 六指魔婆陡转身,不由心里发毛,自己够丑够怪,对面这瞎婆子更怪更丑,眇一目,满脸雀斑,狮鼻巨口,两耳招风,剩下一丛白发,玉簪别成个冲天尾,这外表,应列入千古丑婆传。 更令觳觫的是,瞎婆子由肩上双挂两条长虫,青白红三色相间。蠕动不已,昂首吐信,一股奇腥之气,中人欲呕,敢情是个奇毒之物。 手中,不能称为兵刃,是支炊火筒,竹节状,乌漆光亮,是钢是铁是粗竹?不得而知,只眼看人,满眼全是瞧不起人神色。 六指魔婆自从出道以来从无敌手,也不是一个省油灯,见对方神情甚恶,也不由犯了激性。 破锣似的嗓子,发出沙沙之声,傲然地说:“辽东双煞与我老乞婆无怨无恨,说我杀了他你是瞎了眼!” 一句话犯了忌,怪婆子独眼连翻,凶光外露,吹火筒磕地,沙尘碎石惊飞:“老乞婆! 你想找死!我问你,不是你杀是谁杀?交出人来!” 六指魔婆冷笑连声:“瞎婆子!有心找碴找到我魔婆头上来,你也是活腻了,凭的什么?” “凭的手中撞山杖!魔婆子,你妄自称雄一时,不识百毒鬼婆利害……” 六指魔婆陡震惊呼道:“盲婆子!你莫非神女峰蛇谷主人,昔日人称百毒仙子的查三姑?” 盲婆震声大笑,有若枭鸣:“对!你该双瞎眼,没见我额角红蛇花!” “那么辽东双煞与你是何渊源?” “查震是我侄子!尚易与他是兄弟。” 六指魔婆心里一打贤说:“你两个奉你之命?” “当然。” “告诉我什么事,我告诉你谁杀害了他两个。” “什么事与你无关,但你得说出对方是谁。” “瞎婆子,别和我蛮,我老乞婆不是好惹的。” “魔婆!不说也成,先拿你抵命!” 六指魔婆一声冷笑说:“告诉你也没用,谅你也没这大胆子报仇!” 百毒鬼婆查三姑白发冲天,怒哼一声: “我老婆子不受激,但仇是报定了,这是我出山条件,不论查震以往行为如何。只要谁敢动他的一根毫毛,不灭其族誓不甘休,死了查震,查家绝灭烟火,我老婆子在这个世上还活个什么劲。” “你与谁订的条件?” 查三姑又是一声狂笑: “蛮婆!你疑我不知你有几根尾巴?我老婆子八十岁不会倒崩孩儿,你想套底,那是妄费心机。 “我仅答应对付一个人。别的不管,要是想管的话,一撞山仗,就送你回了姥姥家,全在这儿啦!说不说在你,也就是说生死两条路任你抉择!” 六指魔婆打定了腹稿,冷笑说:“辽东双煞死在崆峒门下旋风太保余再添之手!” “是真?” “亲目所睹。” “余再添何在?” “受重伤卧地,我以为死了,想得剑,剑被乱茔中匿身之人虚空摄走,老婆子力敌不支,跟踪追袭,这隐身之人抢跑了垂死的余再添,扑向了东南。” “我瞎婆子还在似信似疑之间。” “请看二人致死之由,并且,查震那百炼精钢子母离魂圈碎了一地,这不是普通兵刃所能为力。” “查震一身功力,也非凡比。罡气足以护住一般的兵刃,奈何他遇上的乃是千古奇兵紫薇剑。” 查三姑微一沉思说:“没你的事了,走开!” 六指魔婆一肚子气,因为别有企图,隐忍未发,冷哼一声,蹬足飞去。 百毒鬼婆查三姑草草的埋了辽东双热,一声鬼嗥,飘向东南。 信阳道上,车辚辚马萧萧。 一辆骡车,两匹健马,车轻马健,卷上扬尘。 车前,是个年近五旬老者,两道八字胡,一袭青土布长衫,车沿上系着一支铁串铃,摇荡着但没一丝声响。 车身似锦,骏马似雪,赶车人类似学究,但驾御之术异常高明,那么快,车身震动幅度极微,这表示出车坚马驯御术高。 与普通主相较,道上从无这么精致骡车,谁也舍不得买不起这么良驹驾车,又那来这么文绉绉的御车人,这就变成人车马三绝,异常扎眼。 不论三教九流,那一行人物。对这辆车的估价,没谁想到江湖两个字,全以为不知科家富贾豪商,王孙公子,高兴郊游,还都为之担心呢。 车中人语:“老前辈!两道援手,何止再造,再添这伤势,近期可愈么?” “孩子!别耽心,再有三天包你复元,不但赶得上六月六落魂崖之会,最近还有一场热闹好看。” “车里不辨东西,我们的方向?” “向南,去白水湖龚家废园。” “这不是背道而驰?” “距六月六为期尚有半月,耽的什么心,孩子!我再警告你,安静的躺着,别坐起来,要知这次伤势与上次不同,内外全重,不听话我就不能保证了。” “是的老前辈,再晚遵命就是,莫非因伤势严重去白水湖调养么?” “孩子!你太聪明了,聪明得使我不愿意告诉你,你明知千里迢迢去白水湖当非无故,转弯抹角套我此行用意是不是。” “此行正是要你见识见识,告诉你自无妨。 “六月六落魂崖之会前,白水湖群魔聚会,筹商策略,保不定会有什么阴谋毒计,不可不防。 “再一点,这班邪魔歪道,全都狂妄自大,谁也不愿抵服于谁,我倒要看看这暗中鼓起风波之人,有何绝顶神功,能慑伏群丑,令其俯首听命。 “名次之争,地位高下,也必有一翻争执,说是探听虚实可,看场热闹也可。 “有一点要告诉你,看热闹,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六月六作一总结,胜负之数,尚难预卜。” 车行已缓,近了陆家山街道,车前一阵串铃响,走过来一位走方郎中,口中念念有词: “疗疮恶疽,五毒创伤,内外疑难杂症,莫不药到病除!” 走方郎中嘴里念着,摇动串铃,缓步进入方家老店。 御车人陡地一勒马,也在方家店前停车,店小二接过牲口骡车,拉入后院,车子是空的,别说人踪,连个货品全未带。 车老者一个人却要了两间上房,徐步进得后院之时,那走方郎中还在踱着方步,不曾入室。 御车老者抑拳拱手:“在下年过半百,迄无疾病,近来每患腰痛,尚祈一展妙术,以……” 这走方郎中呵呵一阵大笑: “老夫子!上了年岁的人,血气衰微,这是通常现象,我开个方子,一帖包愈,请稍候一下。” 走方郎中开门进了房间,随身携带的文具,一挥而就,就窗口递出,笑笑说:“老夫子! 我这方子,在街上铺子内包得着药,只是店内药材,不见得是倒地货。” “你要是不怕费事,西南黄土坡前,个孤零人家,专贩药材,二鼓前会在家,晚了,恐他……” 老者接过药方,付了礼金,连声称谢的退了下去。 天色才黑,方家店扑出两条人影,全都着面具,分不清年岁面貌,疾如飘风般向黄土坡来,五七里途程,不过一瞬。 黄土坡前,有个破落庙宇,女墙已倒,房舍零乱倒塌,异常荒凉,这两条人思路不迟疑的扑入那东倒西歪的大殿。 微一瞻顾,全翻上了那面蛛网尘封的巨匾,匾后发出一阵悉声之后,一切立即归还了自然。 半晌,发出人声:“老前辈!走方郎中所述,我有点怀疑……” “那是我铁铃帮下针灸堂香主,为人极为精细,禁声!” 一声轻唰,飘落一条人影,就如轻絮坠尘,着地无声。 来人手执炊火简,肩挂两条蛇,独目异光闪烁,异常丑怪,下场是那神女峰蛇谷主人,百毒鬼婆查三姑。 她落在庭前,独自环扫,一声冷笑,遥望长空。 一轮皓月,斜悬东南,晴空如洗,万点繁星,月下人影闪动,有如仙子下凡,俏立庭前。 这人身长玉立,月白衣裙飘飘,腰挂五雷鞭,正是那青锋教主夫人,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 独眼婆子冷然不屑的说:“田媚!神尼一生,谨言慎行,慈悲为怀,普渡众生,圆寂不久,你却倒行逆施,包藏祸心!你约我……” 青娘子田媚倒身下拜:“老前辈是我师执,田媚不应也不敢辩,不过,事关师门声誉,不言则辱及家师。” “田媚身在青锋会,并不曾为非作歹,何谓倒行逆施?安份守己,除照顾会务外,与人无忤,包藏祸心之说,令我不解。” “事实所在,你还辩什么?” “什么事实?” “海上碧涛,西南白骨,数不清,道不尽的一班黑道中人,是谁约来?” “老前辈!这不能怪我,青锋会开坛皖境,黄山派已封剑,居然连络人间煞星,崆峒笑然神裘腾,予我重创。” “所以你就邀约这班魔头!” “老前辈这话错了,各人宗旨不一,道统不同,所谓成则为王败为寇,历来中原武林得势,自命为武述正统,边蒲海外,是他们排斥对象,凭借的是什么? “以仁义为标榜,莫非他们不杀人?什么是邪?何者为正?从何区别?欲上之罪,何患无词,他们势盛,谁敢与辩。” “一朝这荒群雄得势,说他们是江湖蠢贼,武林败类,依样葫芦,谁日不宜?” “前辈出山,意旨我明白,无非有人伪造家师遗书,欲抗一个人,其实你老人家与此人并无过节。” “这伪传家师遗命之人,正是我师门弃徒,百计非难我,与我作对,前辈或许不信,这儿有家师亲笔遗书,要你老人家照顾晚辈。” 青娘子说到这儿,抽出纸柬,鬼婆接过一看,果如所述,默思良久,慨然说: “我老婆子昔日不慎,遭受银蛇反噬之惨,幸蒙令师不弃,大施佛法,拯我与厄。才发誓非令师有谕不再出谷为非。” “令师当时并许以条件,我出谷之日,许率意为之,当传令人来谷之际,我就道前言,要他代守师门话言。” “如今神尼遗书两份,意旨不一,且背道而驰,老婆子不遵乱命,还我本来!再不愿多管是非,让你们胡闹下去吧!” 百毒鬼婆说到这儿,身形微震,就要归去。 青娘子一声:“前辈且慢!” 鬼婆冷然地说:“我不管就不管,别想找我入浑水!” “前辈误会了,我仅是想知你与师门叛徒要约何事?万一于约之事未了,晚辈可效微劳。” 一句话不怎么,勾起老婆子报事,炊火筒铮铮两响,撞地有声,火星进射,石硝纷飞,恨声说: “我要保全绿魅查震,却不料南阳道上,为旋风太保余再添所杀,老婆子即始归山,也不能轻放了他。” “如此一说,老前辈就要与中原七大门户为仇!” “危言耸听!” 青娘子一阵娇笑: “前辈何多疑至此,目前,崆峒、华山、少林、武当、黄山、东海及铁铃帮接触频繁,铸七星剑七支,各门分掌。” “七户共尊,誓灭武林,旋风太保余再添为崆峒掌门人笑煞神裘腾之侄,前辈杀了他,就惹上了七大门派,后果不堪设想,即使前辈听我良言相劝,消除此念,仍难安居!” “什么意思?” “谚云,卧榻左侧,岂容酣睡,神女峰并不是边荒之地。前益也非属于七大门派正传。” “你是说七派不容天下武林?” “也可以容,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俯首臣伏,听令七派,前辈垂暮之年,势孤力弱,舍此无他。” 老婆子一阵狂笑,声如枭鸣:“死可!难输这口气!” 青娘子正色的说:“前辈何不助我?” “怎么助?” “白水湖龚家废园之会,这荒群雄毕集,商讨对策,以抗七派,以前辈身手,自有武林一席地,要约得践,自身可保,何乐而不为。” “何人为首?” “武功高下,掌力定尊卑,但非自相残杀,为首之人,可能是前辈,可能是他人,但前辈必踞武林中极高地位。” 老婆子独目连翻,似在打主意,有倾,断然说:“好!数十年不履江湖,倒要与群雄一会,以定尊卑。”“ “前辈!这儿有信物,可入龚氏废国。” 鬼婆一声冷笑: “信物!老婆子数十年前,纵横江湖,独来独往,什么地方没去过?区区龚氏废国,谁敢相阻,撞山仗下,必添冤魂!好啦!就这么说,我走了!” 鬼婆身形上起,朗月清辉下,闪一闪,踪影全失。 青娘子得意的一笑,也向南扑去。 又恢复了寂静。 破败的大殿内飘落两条人影,一个苍老的声音:“孩子!祸事了!” “老前辈……” “哎!辽东双煞奉查三姑之命,探活骷髅行踪,也算悔过迁善,结果……” “唉!再添怎知会有此事。双煞又未说明,事已至此,六月六之会,再晚愿一会百毒鬼婆!” “你逼战太紧,双煞性又继惊……此事成过去,说他无益,遇上查三姑,仅防他身上两条蛇,更要注意支撞山杖。” “老前辈,再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端阳复派崆峒之时,我曾跟踪那瘦长怪人,蛇谷鬼婆的来路,我已大致了解,但虎牙山古墓出来的白无常,令人信不迭,怪人约他出山究系何意?” “孩子!那是武林闻名惊惧的人物,外号白影,姓什么叫什么我已弄不清,此人性躁易怒,瞪眼杀人,后遭人暗算,据闻已死,别的,连老夫也弄不清。” “那瘦长怪人大概是西南神尼门下!” “这又算被你问住了,我没听说神尼收过男弟子。” “这班人似都与西南神尼有关连,神尼武术为人如何?” “神尼出家人,以渡化为本,我没说她杀过人,至于武术,无法形容,那只能说神而化之。” 两条黑影边走边讲,扑向了方家老店。 五月二十,三鼓时分,下弦月悬挂东南,午夜回凉,清风阵阵,那么静,静得如一汪死水。 白水湖象个山字形,山头在东北,伸出老远。 湖尖端,就是龚氏废园,屋宇不整,花草零乱,但是,在那山水亭台的旧址上,可以察得出匠心独运,巧夺天工,气魄之大,占地之广,更不在话下。 湖边通往龚氏废园的小径上,埋伏着明柱暗卡,全是江湖中一流高手,布置周密,插翅难飞入园。 勾月朗照下,扑过来两条黑影,直闯龚氏废园。 两人似有所恃,并没把暗卡子放在眼中,步至园门不远处,陡闻人声:“喂!那路朋友请报号!” 两条黑影中一人答:“徐步湖边拆翠柳,顷聆莺语入园来。” “朋友你有令箭?” 左面这人探怀摸出一枝细柳,笑笑说:“请验令!” 园中人一拱手说:“朋友里请!” 两条黑影从容不迫的进了园,行不半里,一丛矮松旁陡现人踪,拦住去路,扬声喝问: “朋友报号!” “徐步湖边拆翠柳,顷聆莺语入园来。” 拦路人陡地纵声大笑:“好一个入园来,就怕你来得去不得!” “怎么,这也是待客之道?” “朋友!你只知外园令而不知内园今,想骗入内园,岂非妄想,识相点,乖乖给我躺下!” “你露点什么!” 园中人嘬口吱地一声! 两人中一人陡地-扬手,园中人闷哼一声,倒手就地。 两人正待入园,园中吱吱吱应声相和,两人知难硬闯,且硬闯亦非本意,陡仰身向后暴射,晃眼已至外园门口。 黑暗里一声锣震,嗖嗖嗖扑出七八条人影,横截去路,闯龚氏废园的正是旋风太保金再添及铁铃帮主。 余再添道:“老前辈!怎么说?” “按前议,你不得出手,由我来打发。” 老帮主控囊摸出一把青豆,扬手低喝:“躺下!” 一阵啸声过处,声声闷哼,躺了个横七竖八! 园中突发长啸,老人一带余再添,飘身扑出园来,隐入青棵中。 一瞬间,两人转入园左湖边,老人轻声一笑: “孩子!我栽了,想不到青娘子田媚多诈,连我门下那位针灸堂主全上了人家当,今天要是进不了园,我这老脸可没放处。” “老前辈!何不硬闯?” “硬闯有违初衷,且此行意在探底。” “那怎么办呢?” 老人手指湖中说:“就在这条爪皮艇身上。” 余再添低声说:“老前辈!这个交给我!” “孩子!……” 他底下话没说完,余再添一个鱼鹰入水式,噗地一声已跳入湖中,水花一闪一冒,爪皮艇陡地一晃荡。 艇上人立足不稳,噗通,摔落湖中。 艇上人也是水路人物,仓忙中负手抽刃,手还没塔到刀柄,余再添一蹬水已到他左侧,陡伸手刁住对方脉门,左手倏伸,点了他穴道。 行动快捷,几个动作出于一瞬,这人哪有还手机会,不能言不能动,被人家弄上皮艇,驶向湖边。 金再添挟着艇上人飘身上岸,在老人面前相开这人穴道,低声说:“别轻动找死!问你几句话,不得虚言,否则,我叫你不得好死! “入内园什么口号?进入内园是否还有暗语?你说明了我替你留退步,我进园后凿沉这条小艇,事后你可以说:小艇被船撞沉或水内巨鱼弄翻,了不起受责,不会要命。” 这人本不敢说,一听余再添替他留了退步,便道: “我叫胡康,奉命巡湖,遇有可疑事入园报告,由陆路进园凭口号,由水路凭令牌,但这令牌不得入三园。” “是真的!” “我不敢对二位撒谎。” “令牌呢?” 胡康由腰中摸出一支竹牌,上面刻有水路巡逻令牌字样,上有火印。 余再添伸手点了他穴道,笑对老帮主说:“老前辈!上艇吧!” 铁铃帮主笑了笑没说什么,上了皮艇。 老人对金再添这份水性机智,不由暗赞。 小艇破浪,其快如飞,转瞬已到了龚园临水一面,余再添那会弄沉小艇,阻了自己退路,他系艇阴暗处,上得岸来。 不远就是废国竹篱,查问竹符不过例行公事,轻易的就进了第二道园门,入园各处查看,知道各处均有有暗桩。 余再添这才深服老人远见,硬闯虽可进入,但绝无法探听什么,因为这种星罗密布的卡哨,再高能为也无法隐蔽行藏。 所谓一、二、三园,也不过这么名目,说实在的,竹篱尽毁,仅存石柱,但防守之人,内围较外围更严。 两个人人二园后就没向里闯,转至东北角上,一见有个红楼,高有数丈,两人立即进入楼中。 却不料顶层也有人问:“谁?这么快就换班了,我还不想走呢!” 余再添答道: “千载难逢,错过今夜,那有机会看到这班江湖顶尖高手,你不走也不妨,人多还热闹呢。” 他边说边上楼,楼上人根本没看他,还在凭栏远眺,因此余再添轻易的点了这人之穴道。 楼上,居高临下,正对中间一处草坪,场中,布置着座椅十余张,一色的黄绫软缎围被,环绕着一张八仙桌。 势派倒不小,但放在这参差没落的废园中,异常不类。 场中静悄悄的,没一丝人形,寂静得令人不敢相信。 余再添怀疑满腹,转脸正待说什么,陡地,火焰飞空。 铜像三震,人影一闪下,场中坐椅上多了一个人,一身绿袍,双目深陷,正是那海外二霸主碧涛神鳌海渊,背对红楼,端然而坐。 废园右恻,一座破漏的房舍中,走出一个老婆子。 只见她手持龙头拐,走入场中,微一举手说:“霸主信人,如约而到,老婆子代主肃客,不恭之处,尚祈见谅!” 碧涛神鳌转脸扫视红楼一眼,鼻中微哼,面带不屑之色,那一股子傲气,委实令人受不了! 六指魔婆一声干笑,场中落坐,仰首长空,也摆出唯我独尊神态。 旋风太保余再添转对老人说:“这算是什么?” “孩子!这班邪魔外道心目中只有自我,谁也不会服谁,瞧吧!看他们究竟玩什么花样。” 火焰再起,锣声又震,园内外一阵骚动,敢情连那班明桩防卡,全被引诱得忘了本身职责。 勾月朗照下,缓缓的走来个庞然大物,沙漠骆驼,前头,两人开道,后面还跟随着五个壮汉,手中各持着钢环驼走铃响。 一路叮当,上坐着一个大孩子,年约十六七岁,漆黑的面庞,配着一身杏黄衣着,要多怪有多怪。 行进三园,围内陡闪出两条人影,对驼上人一拱手说: “奉令恭请漠北奇侠,但从人请留二园。” 驼背上孩子纵声一阵干笑: “哼!从人不能入园,这是何意?要知我也不过是一个前站,算不得主,莫非也留二园?” “在下奉令行事,不敢自专,既是前站,就请留步!” 少年面色一沉,陡扬声:“你是什么东西!躺下!” 仅见他一抬手,守园人一声哀号,倒于就地,双目尽亦,满地乱滚,两手不住捞抓,衣着撕成碎片。 驼上少年一声冷笑,推动骆驼,向内园走去。 他进得场中,没理睬谁,从人拉过座椅,大马金刀的落了座,好似桌上的东西专为他备的,毫不客气的大嚼起来。 碧涛神鳌海渊见少年目无余子,实在看不下去,缓缓的站了起来,正待发作,陡闻丝竹之声,由远而近,惊疑地又落了坐。 不过在他目中,流露出焦急不安神态。 火焰锣声又起,丝竹音中,夹着冬冬鼓声,一队人马过得园来,六个半裸少女吹着笔萧,两名壮汉敲着皮鼓,目不旁瞬,徐步八园。 在这八个人组成的行列后,一支黄罗伞高张,伞下人高约九尺,一身青绸长衫,虚飘飘的就如罩在一个衣架上,其瘦可知。 再向上看,不禁令人毛发皆竖,活脱脱的是个骷骸,要不是两个阴暗灰死的眼珠在转动,谁也不信是个人。 形容瘦子是皮包骨头,但他,确实是皮连接着骨头,及没骨头的地方,深深下陷,鼻子仅见两个巨孔。 守园人这遭学聪明了,绝没谁敢向前挪一步,眼看着一行人进得内园,方才喘了一口粗气。 这活骷髅进行场中,倒是大刺刺的对大家微一颔首,随行少女搬过椅子,拉出行列,这半人半鬼的东西落了座,坐下来也比常人略高。 黄罗伞盖高张,乐声又起,立即传出一阵皮鼓冬冬,他居然是个音乐欣赏者,垂眉合目,静聆乐声。 碧涛神鳌不安的挪了挪身子,六指魔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意思是说:你狂什么劲,比你狂的人多着啦!你敢怎么样? 丝竹音转,声带杀伐,这骷髅人陡睁双目,一摆手,从人退于身后,园外传来一阵叱喝声。 第一道园门口,站着个形态怪异的老婆子,独目闪光,注视着身前七八个守园人,冷哼一声:“让开!我是第二道警告尔等。” 由园内走出一个人来,拱手说:“守卡人无知,冒犯老人家,在下奉教主夫人谕,在此恭候大驾,敬请人园。” 这人对守卡子的一挥手:“你们全是死人,连神女峰蛇谷主人都不认识了,还不给我赔礼认错!鸣炮迎宾。” 七八个人一声轰诺,敬礼如仪,老婆子独目瞧也不瞧,由这人陪导入园。 一声声炮竹里,进得三园,他尚未到场中之际,六指魔婆陡地一扬手,纸符已飞向活骷髅。 活骷髅拆开一着,没有皮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但那双灰暗的眼球,在流转不定,什么事?他打着什么主意,可就没人知道。 独眼婆子步入场中,立住了脚,死盯了活骷髅一眼,冷哼一声: “我道全是班什么了不起人物,活死人,臭小子,鱼虾首领、花子婆,也算群雄大会吗? 哼!” 在坐的表情不同,活骷髅咧着巨齿,两只鼻孔冒出三尺白气,那情形,似在强忍着一腔怒火。 六指魔婆双目飞霜,冷冷一声干笑。 碧涛神鳌面色倏变,黑绿眼珠一转,自然而然的提聚碧涛阴煞,准备出手。 那骆驼而来的怪少年,尚在箕踞大嚼,好似根本没听见,身后一排站着的七个人,全死盯着鬼婆,一瞬不瞬。 百毒鬼婆性至急躁,见这几个神色,从心里厌恶,冷哼一声:“瞧什么再盯着我老婆子,非叫你双瞎眼不可!” 黑怪少年倏地向后一摆手,呛当当一阵钢环暴响,掠出来五条人影,乌溜溜链索钢环,分五方罩向鬼婆。 一天环影,满耳爆音中,百毒鬼婆一声暴喝:“小辈找死!” 就见她炊火筒一扬,钢环爆音震耳,数声闷哼,环飞天外,人倒园中,五个人跌翻两对半。 怪少年鱼眼圆睁,一声狂吼,倏抖手唰的一声,飞落一天星雨,罩向列方。 鬼婆震声大笑,有若枭鸣:“小儿!你这把烈焰神沙,火候还差得太远,还不替我滚出去!” 就见她炊火筒一扬,单掌抵着火简下端,回环一扫,就如风卷残云,神沙四飘,无影无踪。 怪少年练来神沙不易,心痛飘散,不禁怒极,倏地暴身而起,单掌遥伸,一缕罡风,迎头罩落。 鬼婆怒气上冲,白发无风自动,炊火筒陡地一转,右掌一抬,正待击筒底,一声长啸,起自湖西。 红云飘动,疾逾奔马,凌空怒吼:“瞎婆子!你要伤了我小孙儿,驼子誓不甘休!” 声落人降,飘落一个矮驼怪物,倏地一抬手,轰地,遥空罡气互撞,如沉香坠地,嗡嗡余声不绝,震耳欲聋! 百毒鬼婆只眼连翻,怒叱:“驼鬼!四十年埋身边荒,我疑你早死啦!想不到你又爬出大漠。” 大家这才看清了,来人身高不过四尺,驼得象只元宝,两只火眼,一身红艳,与那骷髅一比,高矮之间,悬殊甚大。 矮驼嘿嘿连声: “瞎婆子!别笑我爬出大漠,你怎地也钻出蛇窝?不分青红皂白,居然使出看门家当,你别以为撞山神功天下无故,要知我驼子化血沙手也……” “驼鬼,你别叫阵,瞎婆子今日应邀与会,主要的是要会会你们这班八荒魔怪,以定尊卑。” “哈哈哈……八荒魔怪?你算那一门?别一身绿毛说别人妖怪,瞎婆子!你照照尊容,该多秀气!” “驼子倒不是惧你,昔年曾有数面,各行其道,车船两不碍,没好也没坏,咱们是应青娘子邀来聚议,别主人未露面就打得乌烟瘴气,停会儿再一搏以定尊卑如何?” “别妄想,驼鬼!老娘才不随波逐流呢。” “也好!那就停会儿一博生死!” 两人正在争执,左侧凉亭里走出一个人来,两支红灯前导,后面正是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袅袅婷婷的步入场中。 田媚对大众-礼,扬声说: “在坐诸位,不论年龄,武功,成名先后,在田媚来说,今是前辈,居然应田媚之邀,万里与会,田媚先行谢谢。 “目前中原七大门派行将连手,排除异己,详情诸位已知,这事关系着我们的生死存亡,田媚无能,不敢自专,今日诚邀前辈们来此,旨在商讨对策。前辈们全是威震武林高手,当有以教我。” 百毒鬼婆冷然地说:“田媚!你就别太谦了,试述你的主意吧!” “老前辈!田媚已有腹案,拙见如不适时,再请前辈赐教,田媚以为,力弱则分,前车可鉴,既合力与中原武林对抗,必有组织,分主从,定卑尊,号令统一,才能不乱章法,制敌机先。” “你且说怎么组织?老婆子要一明底蕴。” “组五绝帮!以……” “老婆子数十年不履人间,何谓五绝?请……” “凡与五绝帮对抗的,杀其人!斩其徒!灭其族!焚其居!毁其武学!必使其绝而后已!” “田媚!你重复了,人既死绝,还有什么武学可言。” “不!老前辈!各门各派之学,莫不注有专册,如果不毁去其秘册,迟早仍会生事端的。” “大概你是五绝帮主了!” 听,老瞎婆居然讥了她一句。 “老前辈!田媚何人,敢承担此一大任,五绝帮主以武功论高下,田媚有自知之明,绝不敢出手。” “你脱身事外?” “不!田媚仍然是青锋会,不过,一切事听令五绝帮,不但青锋会,凡武林同道,不论那门那户,全得听令五绝帮! “依我之计划,五绝帮除了帮主以外,下设五绝令主,上承帮主之令,下管天下武林诸事。” “我不关心这么多!” 形似活骷髅的冷冷地开了腔:“你关心帮主宝座!” 声音既尖又细,绝不似出自高达九尺的怪物口中。 百毒鬼婆这下可找着对象了,一瞟这骷髅架子,冷然一笑说:“活鬼!先会儿你很聪明,现在何以这么蠢!” “瞎婆子!你还没忘数十年前往事?” “虽然不是仇,但也属于恨,你知我老婆子重入江湖为谁?” “老婆子!我已够忍耐的了!” “我看你就发作吧!” 活骷髅霍的立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前一迈步,厉声说:“瞎婆娘!你坐僵三元洞,遭银蛇反噬,别人看一眼不行?凭什么要我救你?” “老婆子一生不求人,要你救,笑话!” “那么你口口声声无仇有恨,恨你家山主什么?” “恨你这无知匹夫洞口一声冷笑,幸灾乐祸,还够不着毙了你?” “如此说你诚心找碴?” “不仅如此!” 活骷髅灰暗双睛一转,陡地一扬左袖,鬼婆暴喝:“你敢放飞蜈蛊,老婆子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你知我撞山仗内养着什么?” 活骷髅迟疑的缘了手势,迷惘的说:“你还能养出好东西。” “别想套老娘虚实,你总知你那飞蜈金蛊克星是什么?” 活骷髅面色没法看得出,但眼神里泛出迷惘,惊惧不安的神色。 矮驼子向前一迈步。“盲婆子!你是来寻私怒?夺帮主宝座!与众为敌?” “全是!” “我不解。” “帮主宝座归我,不与尔等为敌,否则……” “别否则,我驼子两把神沙解百毒驱邪祟,了不起两败俱伤,依我说:把芝麻绿豆大的恨丢过一边,言归正传,对付各派如何?” “可以,由我发号施令,活死人也得当众道歉!” “我不是向你来情,而是说如何以定尊卑。” “你也有意为尊?” “当然!” “那么你出题好了。” 矮驼倏负手,拔出一支短剑,长不到一尺,蓝汪汪的光鉴入影,指着面前两株巨树说: “这树高约四丈,二人合围,以之为竞技对象再合适不过。” “你先动手吧!不必说明。” 矮驼子步入树旁,手腕微挺,短剑刺入树中,微一停顿之后,拔了下来,转脸说:“瞎婆子……” “驼鬼别得意,我知你耍的什么花样,看瞎婆子的。” 她抡动炊火筒,步入树下,炊火筒立起靠紧树身,双手掌开,冷笑说:“驼鬼!你说你的异处吧!” “我插树,树心已粉!瞎婆子!你的异处何在?” “喔!你那真气蚀物,何足为奇,老婆子以”隔木除树“震毁另半边树身,着人来验!” 田媚立时命会中弟子如言试验,剑孔虽微,但着实足有碗口大,木屑纷纷流出,树心确已中空! 上册完—— 第十章 六月六日断肠时 另一名会中弟子,用手一推老瞎婆炊火杖所着树之另一面,轰地一声,应手而倒,一棵树如斧削般去了半边。 两个人所施为的,系当分之世已绝传的无上神功,怎会不令内园各接待的一流高手,瞠目结舌,半响才轰起一阵彩声。 驼子瞠目大喝:“瞎婆子!你取巧,并没照我这办法做。” “驼鬼!你能隔水除蛟,我自当以真气腐物,你如不能,我亦不屑。” 两人在争执中,青娘子田媚却与活骷髅在低声暗语,大家全注视着二人,谁也没听到说什么。 六指魔婆看了碧涛神鳌一眼说: “老怪物!你恐怕没能为争取第一把交椅,但你那高傲神态,似又不甘人下,今宵如何?” 碧涛神鳌怒视魔婆一眼,冷然说:“老乞婆既然看不惯我这傲态,莫非是想要较量高低?” “莫非依样葫芦?” “我不屑!” “那你出个题目。” “何必惊动众人,咱们就原坐不动,一试高低。” “怎么试法?” “当然是拳脚并用!” 老乞婆沙哑的说:“新奇,你就动手吧!” 两人面对面而坐,相距不到三尺,碧涛神鳌倏地一震臂,一缕指风,已到面门,老乞婆倏地双掌齐翻,左足一扬。 啪的一声,两人坐在那儿全是一晃荡。 碧涛神鳌冷然的说:“老乞婆你输了!” “蛤蟆打呵欠好大口气!” “老婆子,你眉心一点绿,已中我碧涛阴煞,不服输,三天后替你运葬!” 老乞婆倏地一震臂,飞身而起,龙头拐呼的一声,向魔头腹部捣去。 碧涛神鳌一抖乾坤网,正待还手,陡觉一股子强劲气流,在面前掠过,全身不由己的暴退五尺。 这班边荒鬼怪,全部被这突然现身之人神动所慑,怔呵呵的注视来人,神色连变却不言不动。 来人中等身材,高不到七尺,一袭灰暗长衫,足登快履,灰发披拂下垂,直盖到胸前脖后。 别人看不见面色,简直没丝毫隙缝,就如织就的丝罩,罩在头上,永不会让人看到庐山真面目。 众人无语,他也不吭,就这么干耗着…… 百毒鬼婆也看到了,厉喝:“什么人?来此生事!” 披发客嘿嘿一阵干笑,并没答复。 碧涛神鳌向前一迈步,拱手说:“在下请教阁下大名。” “嗯!你比较客气,但我答复不出。” “为什么?” “练功夫练的忘记了一切。” 百毒鬼婆轻蔑的道:“你没忘记自己?” “这个倒被你毒婆子猜中了。” “你自己是什么东西说给我婆子听听?” 披发人又是嘿嘿嘿一阵干笑。 百毒鬼婆炊火筒猛一砸地,轰的一声,火花四射:“别装模作样,老婆子已经活了几十年,还……” “那是说你吃了不少饭。” “也有更多的见识,杖下不死无名鬼,敢报个名……” “我是五绝帮主!” 百毒鬼婆一声冷笑:“你没照照镜子,凭你也……” “我早照过啦!凭我这副怪样,正是五绝帮主!” “谁尊你的?” “自加封号,普天之下,绝没人敢说一声不字!” “我老婆子就不服。” “那你试一下!” 百毒鬼婆陡地一顺炊火筒,就要动手。 “慢着!” “你怕了我老婆子?” “我是说不服的不止是你,你们五个一齐上如何?” 这披发怪客指着鬼婆、驼子、碧涛神鳌、活骷髅、六指魔婆。 这句话不打紧,气疯了这五个鬼怪,也壮了五个人的胆。以为你再高能为,也禁受不了五人合攻。 驼子火眼一转说:“这是你自愿,别……” “死了不怨别人,但这遭动手,我有条件!” “说出来驼子听听。” “我赢了,尔等五人终身服膺五绝帮令,不得二心!” “但你要输了呢? “让五绝帮主位于尔五人中一个,我终身服从。” 驼子一笑说:“得!这办法公平,就这么办。” “你一个人答应不算。” 活骷髅、六指魔婆、碧涛神鳌齐颔首表示同意。 披发怪客面对百毒鬼婆说:“老婆子!你有点反复无常,本帮主最信你不过,怎么成了锯口葫芦。” 百毒鬼望一皱眉说:“我也同意!” “是君子之言?” “绝非小人之语!” “要知一言出口……” “你就别烦了,老婆子一言出口,至死靡他!” 争执之语,声闻远近,余再添远居红楼,仍然能听出个眉目,环顾问:“老前辈!这披发人……” “孩子!这真骇人听闻,红楼居高临下,可见全场,老夫数十年江湖,就没见披发人怎么来的。 “此人行若鬼魅,功力无敌,五个蛮荒丑怪,绝非其敌! “蛇谷主人出谷之意,是奉神尼佛旨,对抗那鬼东西,披发人未现身前,我还弄不清她意向,如今完了。” “老前辈!你说什么完了?” “被发人主要的是收服她,一字一字咬得很紧,蛇谷主人百分之百的败定了,她说过的话,安能更改,必然取膺五绝帮,与中原武林敌对!披发人必许以五绝帮中极高位置,博其欢心,……哎!这惨劫……” 正说到这儿,场中披发怪客倏地一扬手,乾坤网及龙头拐飞向碧涛神鳌及六指魔婆身边,六指魔婆烦燥的心情,倏转清凉。 怪人安祥的说:“魔婆子所受之创,本帮主已为代解,五位即请动手!” 言讫,场中人影倏分,劲风陡起,撞山杖、乾坤网、龙头拐、热焰索、锁骨鞭,五面齐攻。 披发怪客嘿嘿嘿一阵干笑,身影展开,宛似一片灰云,飘忽不定,四面流转,在杖影鞭风里,行动自如。 这五个过荒邪魔,数十年前即已震惊一时,数十年之后再现江湖,全具无敌身手,每人皆是信心十足。 却不料如今会遇上这披发怪人,合力抢攻下,竟连对方身形全摸不着,那会不急怒攻心。 百毒鬼婆陡发长啸,一头银发飘飘,左手一提炊火筒,右手回扬,逢地一声,正拍在筒底上。 一股子狂飚怒卷,轰然一声,两株已遭摧残的巨树,应声而倒。 就见人影一闪,鬼婆手腕一麻,炊火筒竟凌空而起,直上遥空,直惊得她暴退五丈,做声不得,羞、惭、愧、悔齐上心头。 再一看,另四人全退身一旁,木立无语,空中灰影一闪,唰的一声,五样兵器,分落五人身前。 披发人飘身而下,微一举手说:“承让!承让!” 五人兵刃同时出手,不差先后,事实证明,这披发人功力简直高不可测,那他们五人不得不服。 碧涛神鳌、六指魔婆、活骷髅、矮驼子齐恭身说:“帮主神威,在下等心尽口服,恭请示下。” 披发人对百毒鬼婆,和声说:“蛇谷主人之意如何?如果不心服,仍然可以出题一试!” 百毒鬼婆慨然说:“有约在先,婆子即使是面皮再厚,也无异言,这厢恭候帮主教言啦!” 披发人陡地震声狂笑,久久不绝,那笑声裂石穿云,只震得守园会匪双手抱头,俯伏于地。 就连那五个魔头,全都心旌摇摇,强自提神运气,守住心脉,但也不禁变颜变色,觳觫不已。 披发人陡地一抖手,飘飘的落下五面红旗,分插五人面前。 百毒鬼婆面前的红旗上,绣着一只金翅大鹏,驼子面前的是只金狮,活骷髅旗上是条白虎,碧涛神鳌得着一面青龙,六指魔婆是条神蛟。 披发人厉声说: “五位既入五绝帮,一切听令行事,不得擅专,兹宣布本帮五大戒:一不得背帮通敌,二不得违抗帮令,三不得自相械斗,四不得轻言泄机,五不得结党犯上。有敢故违,即按五绝处置! “自即日起,蛇谷主人执掌本帮第一面天鹏令旗,总管刑杀,凡入五绝帮,有故违五绝帮帮规者,天鹏令主无庸禀报,立即处置。 “神驼掌本帮第二面金狮令旗,总巡天下,凡武林各派,未入五绝帮者,立予警告,如敢不遵,可立时解决。 “西南骷髅掌本帮第三面白虎旗令,节制陆路帮众。 “碧涛神鳌掌本帮第四面青龙旗令,节制水路帮众。 “六指魔婆掌本帮第五面神蛟旗令,筹划策略,以应事变。 “青锋会主持人青娘子田媚已投效本帮,五旗令主门徒侍从,即日起也属五绝帮中份子,但仍各归五旗令主门下,以免杂乱,本帮主请五旗令上放血为盟!” 青娘子田媚已亲手送上一只古玉盅,名曰盅,其实比巨碗还大一倍,由五绝帮主刺血滴入。 五旗令主也顺序滴血,然后和酒分给六人饮下。 百毒鬼婆虽向不服人,没奈何功力远逊,如今掌着五绝帮第一面红旗,操生杀之权,居第二把交椅地位,也颇自得。 再一点,帮主称为蛇谷主人,而不称号道姓,也不免有一种优越感,归善之心泯,而向恶之意重,只能说天数使然了。 放血毕,披发人嘴皮连动,不知说了些什么,但五旗令主心里明白,那是个别的发布命令。 虽说距离那近,各人也仅知自身之任务,别的则全然不晓,五绝帮主动力之高,于此可见。 陡地,驼子暴身而起,直扑左侧一座凉亭,沉声怒叱:“何处狂徒!敢匿身暗处,还不给我下来!” 音落拿起,轰的一声暴响,尘土卷飞,凉亭已塌,瓦砾堆中,暴起一条高大黑影,双手暴用。 砰地,互接一掌,这黑影借势一个“流星过渡”,向东北逸去。 金狮令主神驼子微一耸肩,就要跟踪追击,五绝帮主陡扬声:“金狮令主留步!” 驼子陡止步,怀疑地说:“帮主何意?” “此上人功力不弱,轻功尤有惊人造诣,追已无及,而且追他必误我先回所令之事,谅他六月六必去落魄崖,尔等加与相遇,可用分头截击方式,制其死命!现在,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百毒鬼婆抱旗一拱手,陡旋身,双足微顿,向北而去。 紧接着活骷髅及碧涛神鳌孤身而起,扑出废园。 青娘子与六指魔婆却转入了已被震散的凉亭后。 场中,驼子及骷髅所帮门徒侍从,纷纷作鸟兽散,单剩下五绝帮主及金狮令主矮驼子百丈神沙哈子模。 余再添对身旁老人道:“老前辈!没看的了,我们走吧!” “孩子!千万别动,此处距离太近,安能瞒得了那披发人,万一……” 陡见人影连闪,飞越红楼,五绝帮主及金狮令主竟向西扑去。 四外胡哨连声,安桩下卡子的一瞬间全部退去。 楼中老人微震臂,紫焰飞空,由园外疾扑来五条人影。落入场中。 老人家再扬手,打出五团黑影,每人接着一个,拆阅之下,全部紧张的飘身而起,四散隐去。 余再添不解的问:“老人家,……” “孩子!无暇多述,走!” 老人冲天而起,与余再添同时向西疾扑出去。 虎牙山左,林海古墓,依然如昔,风吹林啸,如惊涛骇浪。 形云密布,沉雷喑哑,如末日降临! 山麓旁疾飘来一条人影,背括金狮旗令,左另肋各挂一个革囊,鼓鼓的,绝不类暗器,直向古墓扑去。 距离这矮驼子不到十丈之远,飘过来一个披发怪客,距古墓左侧十丈处,停步,隐入树后。 古墓右侧,潜伏着两个人,不言不动。 古墓大开,跳出一个白衣人,左手招魂幡,右手哭丧棒,一跳两蹦,出得墓来,一声长嘘:“怎么!我选择今儿出出,竟遇巨风沉雷,莫非不吉之兆!” 墓侧传来一声冷嗤! 白无觉陡扬声:“什么人窥探你家神君行踪?” “我想先瞧瞧你这怪物窘态,何必窥探!” “啊!小辈胆子不小!” “胆小安敢见你!” “废话少说,有胆来何不现身!” 林中一声轻唰,人影陡现,正是那位高不过四尺,火眼如猿,背驻似山的五绝帮金狮令主。 白无常似是一震,旋纵声狂啸,啸落,习惯的一声长嘘,如释重负的说:“好!很好! 这倒免我跋涉江湖!” 金狮令主冷冷地说:“我知你要找我算帐,故……” “住口!我已死去数十年,与人无怨无憎,有什么陈帐好结?”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 白无常又是一声长嘘: “哈子模!昔年峨嵋鹰愁涧旁,你虽以烈焰沙偷袭打中我左腿,跌落涧中,幸遇高人援手,得全性命。 “此仇此恨,本难消弥,但我数十年古墓幽后,悟澈禅机,恩恩怨怨,总然是虚,前尘往事,已付东流……” “那你就清修吧!没谁扰着你。” “但是,我奉佛谕,出山降魔,不积功德,抵不了往昔罪孽!” “如此说,你还是不肯放过我鸵子!” “也不见得!” “驼子我莫测高深,你就别打哑谜,干脆点说如何了结一切。” “驼子!你可否诚恳答复我问话?” “说吧!我言无不实。” “我问你,现在干什么?” “五绝帮金狮令主!” “何为五绝?” “凡与本帮作对的,杀其人,斩其徒,灭其族,焚其居,毁其武学图籍,务使绝而后已!” 白无常又是一声长嘘:“驼子!你不嫌太过歹毒吗?后果……” “别说教,驼子不信前因后果,你说了结办法吧!” “好!我仅要你离开中原,归大漠,不再为非!” “你就会放过我?” “这条件不算苛吧!” “不苛!但我办不到!” “那你是迫我除害!” “展你那不可一世的摄魂幡!” “我也要试一下你百丈神沙威力!” 金狮令主突地却步探囊,双手连翻甩出,神沙似雨,直涌将来,形如双龙出水,左右齐下,两条神沙甬道,密密麻麻,连一丝空隙全无。 墓中人陡地一提真气,幡影轮动,棒成墙影,护住上下四周。 金狮令主先打出的是满把沙,愈打愈少,而沙粒逐渐增大。 奇怪的是,这遭神沙并不飞散,而在墓中人四周飞转,愈聚愈多,形成一道沙影围墙,把对方困在当中。 这种凌空驭物神功,实足惊人,但墓中人成算在胸,并不张惶,棒影幡风,带起一片呼啸,阻住了这片神沙。 金狮令主形似疯狂,双手抡动,目红似火,神沙围墙在一步步缩紧,五丈、四丈……五尺,对方行动似缓,在艰苦支持。 金狮令主暴喝:“再不归墓,神沙着体,遭受烈焰炼魂之惨,悔之无及!” 墓中人陡地一声狂笑,幡影疾转,神沙圈子逐渐在扩大,转瞬间恢复了原来形态,沉声说: “哈子模!再有片刻,即将遭五穴阴风,震破沙阵,汝将被震断心脉,惨死虎牙山,还不收沙回归大漠,等待何时?” 却不料语声才落,沙阵力道陡增,盘旋疾转,直涌将来,遭遇幡影罡气,互相激荡,发出轰轰隆隆之声,音虽低沉,但显出惊人威势。 墓右树林中,发出苍老低沉之声:“孩子!速返!” “为什么?” “披发人暗中捣鬼,沙阵力道陡增,墓中人已形不支,再有片刻,即遭烈焰神沙炼魂之惨! “我要出手助他一阵,但也必为披发人察觉,你留在这儿,我将顾此失彼,速返林边,我要出手!不准多言,快返!” 一声轻唰,人影暴退,老人陡地飘身而起,向左疾扑,也正是披发人贯注全神,目视当场,只手立于胸前,陡地微一沉肩,向外推去。 老人知道这一掌推出,墓中人绝无幸理,陡地一甩臂,当呛呛连声暴响,铁串铃九个钢环夹啸声打向披发人九大穴。 这九枚铜环,旨在诱敌,钢环未到,老人强劲指风,已袭向他鸠尾。 披发人陡地一声怒吼,就推出之势,倏地一反手,逢地一声,狂风怒卷,钢环倒飞,较打出之势,更疾更快。 一声异啸下,梅花形袭向老人胸腹。 老人一长声,左旋丈五,身形倏起,扑上了林梢。 披发人功败垂成,那肯甘休,双手一扬,暴起空中,眼看-条黑影陡降,反向下坠,冷哼一声,左掌倏起,竟是由下向上而拍。 老人感觉一股子强劲气流,由足下涌上来,也不由勃然色变,正待放手一拼,西南角上传来人声:“五绝帮主!接招!” 声未落,人已到,一条高大蒙面人一闪而至,双生暴抡,向披发人后背袭去。 五绝帮主蓦地左掌倒翻,轰然巨震。 蒙面人巧妙的“云里翻身”,左飘五丈,避了开去,纵声大笑:“我无意与你赌死功夫,咱们比比快!” 语音未落,人早飘向林外。 披发人一声厉叱:“狂徒!你暗算武林至尊,死有余辜,还想走!” 他已跟踪而起,穷追不舍,前面传来一声冷笑:“你这才叫寡妇穿花鞋,既守节又卖俏,暗算武林至尊,难道说没你一份!” 三言两语,二人踪迹全无。 且说古墓前剧斗正的,墓中人正感不支之际,压力陡减,金狮令主也感觉到对方来了助手,计划成空。 趁他尚未恢复元气当儿,陡地一张革囊,收回神沙,冷然说:“我还有事,不克奉陪。 六月六中午,落魄崖前,静侯大驾!” 哈子模不俟对方答话,陡蹬双足,消失在夜幕中。 墓中人一跳,直上遥空,双手一分,腰身微折,白影一晃,转瞬无踪。 茂林中,就剩下一老一少,少年满脸惊疑的说: “我看清了后来之人,正是邀请神女峰鬼婆及墓中无常之人,也就是履次替我解围的蒙面客。 “看情形,功力较披发人差得太多,可是轻功似略胜一筹,据我猜,必然是龙虎风云十二雄中的搜魂灵猿侯致远。 “据伯父说,此人系猿交配而生,轻功强属于天赋本能,体形也似,只是披发人为谁? 我弄不清。” “孩子!我比你更感离奇,一切,六月六落魄崖之会再说,到时或许能把此事真相弄清。” “老前辈!我相信中原七大门户可以连手了,但胜负之数……” “输定了!孩子!” “谁输定了?” “中原武林输定了!” “老前辈!你是说五绝帮势盛?” “要单凭五旗令主,尚可与他们一较长短,胜负之数未可知,披发人武功盖世,哎!孩子,我不忍说下去了!” “这么一说,中原武林迟早绝灭,邪魔当道,岂不是天直无恁。” “以后事在你!” “前辈何意,再添……” “孩子!别妄自菲薄,你具备惊人天赋,只是性太刚强,是一大弱处,救平妖孽,非你莫属!孩子!我们要快走,约一个人。” 崆峒山麓,残破的观院后面,疾如鹰隼般扑下来一条人影,面对广成洞,独自闪光,白发飘飘,炊火筒砸地有声。 火星四迸,牙齿咬得吱吱作响,神态异常狰狞。 洞里突发人声,犹带童音。 “瞎婆子!别装模作样,我知你已是五绝帮天鹏令主,天堂大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找寻,你大概活腻了! “告诉你瞎婆子,我们并不怕你,炊火筒也唬不了人,你那筒内毛虫,见不得广成祖师千古灵砂。 “我们不愿见你,让你觅地思过,希望在桐柏山落魄崖前,去邪归正,武林中仍有你一席地,不然的话,哼哼……” “小狗何人!龟缩洞里说大话,余再添小贼是否在洞?怎不出来受死!我老婆子冤有头债有主,现在寻私仇,别人不计较,让你等多活几天,六月六日再送尔等归西!” “好凶的瞎婆子,告诉你不妨,我添哥就在洞外……” 老瞎婆回头张望,洞里一阵哄笑,听来不止一个人,这童子继续说: “瞎了眼的老婆子,我还没说完啦!我添哥哥在洞外很远的地方,可能千里,也可能近在咫尺。 “我么,黄山门下,五行剑黑侠廖云,小爷主生来胆大包天,任什么也不在乎,要不是我文琴姊姊阻止,早就剁了你,那还等六月六日,滚你的吧!主人不在,无人招呼你这恶客!” “万死的小鬼!再不出来,滚汤泼雪一窝子死!” “瞎婆子!此地是广成子祖师修真之所,层层禁制,谅你也知,不敢进来,空说大话,你以为能唬住小爷!” 几句话说中了鬼婆心病,不禁怒火中烧,陡生恶意,一按炊火筒卡簧,叮的,现出一个小圆洞。 洞中冒出一只银蛇头来,火眼血舌,异常可怖! 遥空传人语,急促而带愤恨声:“使不得!你真想入地狱!” 瞎婆子立即按卡簧收了银蛇,身前也同时降下一个人来,正是那传递神尼佛旨的蒙面怪人。 蒙面人落将下来,冷然地说:“蛇谷主人来此何意?” “旋风太保余再添杀了我侄子查震,咱们既然有约在先,你们不能为师门守诺言!” “你入五绝帮,接受天鹏令主名位,与中原武林为仇,这也是约定的?” “那是我私人的事,任你舌灿金莲,也别想说服我!” “私事,哼!这私事有违初衷,你何不三思?” “神尼有两道谕旨,另一道是要我保护她的弟子田媚,我如此决定也仍然依意旨行事。” “那是师门叛徒,你真假不辨,全恁意气行事,后果如何?你当深思!” “田媚还说你是师门弃徒呢,并且我也没听说神尼收过男弟子,别再与我老婆子扰舌了!” 蒙面人愤然地说:“看来你已入歧途,我妄自千里投书,但在你未着手为恶前,仍然希望你回头。” “查氏血食已绝,我老婆子什么也顾不得,要我放弃报仇,即使神尼复生,也阻止不了,我警告你,今遭让你-步,再和我婆子扰舌,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蒙面人绝望的一声叹息:“那就没说的了,不过广成洞中确无余再添,几个孩子全是黄山来的。” “全是我五绝帮对头!” “我是为你好,你也知广成仙洞不可轻入,你那八翅银蛇虽然剧毒,又安能进入洞中,没有几天了!落魄崖之会,双方生死存亡关键所在,留着届时再一起解决也不迟,不过,我还希望你三思。” “好!我老婆子也不急在一时,落魄崖之会,你也是在数难逃!” 老婆子炊火筒一砸地,嗖地,向西南扑去。 蒙面人看了广成洞一眼,抖身而起,落向山阴背后。 江湖上传述一件怪事,嵩山少林寺于月杪午时,突来两不速之客,每人背上,插着一支红色旗令。 他们大模大样的进入寺中之后,正巧掌教方丈不在,经堂长老悟禅大师接待来人,询问何事。 两个人说得轻松,要一试罗汉党十八家铜身罗汉威力,经堂大师当时一呆,原因是方丈不在。 虽说外人也可入罗汉堂一试身手,但自创十八罗汉迄今,仅发生过两次,且来试之人,全没怀善意,因而少林寺遭受两道折辱。 经堂长老当以方丈不在为由,拒绝此事。 这两个奇形怪状之客,却一笑而罢,立时退出。 傍晚时分,有人望门投信,当由执事僧转呈经堂长老,悟禅大师拆阅之下,不由惊疑参半。 信上内容大意是:边荒群丑组五绝帮,准备六月六落魄崖之会,一网打尽中原武林,会前,可能派人来少林寺寻衅,意在示威,希密切注意等语。 下面,押着一支铁串铃。 悟禅长老立传寺中高手,轮班戒备。 却不料子夜时分,罗汉堂机簧突响,悟禅长老已知不妙,他已存下以身殉职念头,立时单身扑入罗汉堂,准备逼来人出堂。 谁知他入得堂来,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十八尊铜罗汉,东倒西歪,横躺地下,短手缺足,没一只完整的。 来人居然发动机簧,与铜身罗汉拆招,在拆招当儿,一只一只的毁了十八尊铜罗汉,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 这件事,乃是千百年来所未有,少林之辱也属空前,悟祥长老自觉有亏职守,正待举掌自戕。 眼见檐口有物飘动,他立腾身取在手中,就灯光下一看,不由颜色大变,立时吩咐众僧散去。 这件事再也听不到下文,以少林寺僧之众,能手之多,竟没发现来人,被毁了十八等铜身罗汉,已属离奇,更奇的是经堂大师既未搜素,也未追究,就这么罢了手,实在令人百思不解。 里说悟禅长老挑了五名精明干练武术过人的法字辈门下,于是夜五更时分,悄悄的下了嵩山,扑向武当,拜见了悟因方丈,详述是夜经过,并取出来人留书,请求核夺,并表示自己不能维护少林,请方丈降罪。 悟因方丈形态肃穆,半响才说: “师弟!你何罪之有?我忝掌少林门户,不能维护本门分誊,百死莫赎,师弟!本门方丈信物白玉佛手交你,违反嵩山,主持专务……” 悟禅大师惊诧的退了三步,迷惘不解的说:“掌教意……” “师弟!五绝帮罗汉堂留书,不是要本门眼膺五绝帮么,师弟你坚忍沉毅,目能设法保全少林,我……” “掌教!悟禅德薄不足以服众,艺拙不足以应敌,这千斤重担,恕难从命!” 悟因方丈慈眉微皱,探手入怀摸出少林法谕,沉声说:“悟掸师弟速接白玉佛手,不得抗命!” 这是少林历代方丈义言录,不论辈份多高,见则拱手听令,悟禅大师不得已之下,接过了佛手,恭身说:“师兄将何之?共祈垂示未来机宜。” “此时距离六月六会期仅有五日,我将赴落魄崖,如能消灭群丑,我将返寺就养长老堂,倘罗劫运,师弟你宜忍辱负重,一切以保全少林为第一前题,如何以应变,恕我无能预为之计。” “师兄!半月前,以串铃为记,传书示警之人,曾言铸七星剑七支,中原武林分掌,以抗群魔事……” “据我所知,此剑已储于桐柏山潜龙岭,我此去自有道理,师弟你就注视着落魄崖之会战败,以定方略吧!” 老和尚对悟禅大师微一摆手,率五个法字辈门下,向桐柏山而去。 六月四日,桐柏山潜龙窝中原武林聚首,计有:武当、少林、东海、黄山、华山、崆峒及铁铃帮。 圣手书生余再旺代师出席,拱手说:“昔日崆峒与各派交恶,前因后果,宗师于复派时曾详述种切,并不曾为自己俺饰。 “家师一再交待,要晚辈在各派掌门前谢过,过去的,已成过去,未来劫运,正待合力敉平,否则,中原各派将遭覆没之惨!” “晚辈奉铁铃帮主之令,携来七支七星剑,敬请各派消除成见,以济时艰。 “至若晚辈与劣弟再添,在麒麟峰及广成洞前,为私怨杀害少林悟宽大师、华山清心真人、武当寒云道友之事,俟落魄崖会后,再由七门公断,再旺如有不当,决自戕以谢罪!现在,敬聆听各派前辈高见。” 这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恰到好处,悟因老和尚当代高僧,久已了解前因后果,和蔼的说: “余少施主!既已消除成见,了却前嫌,一了百了,再没有什么是非可言,七星剑既已接来,就请分交七门,共体时艰,以消劫运。” 华山静心真人似欲有言,梅林逸经叟柳飞白含笑而起: “储位!再旺所述与其弟伤及少林、武当、华山门下事,起源有自,形成必然,我这说法并非判断是非,而是成一堆大粪,越泼越臭,最好不提。 “重要的是,此事根源何在?当初是谁伪造笑煞神符,存心勾起江湖是非,此人,才是各派公敌! “以往是一场误会,双方全没落好处,死者已矣,绝不能因错就错,再纠缠下去,如再同室操戈,将为亲者痛而仇者快,拙见如此,诸位以为如何?” 这位酸客不酸了,一针见血,把这个死结分开。 武当、少林是一条路,老和尚说的也可以伛代武当,黄山早就与崆峒携手,东海迄未卷入是非。 单是华山派静心老道心里不乐意,但群情如此,还有什么说的,他私下里作了个决定,没吭声,是默认是抗议?谁也不知。 圣手书生余再旺先谢过了悟因长老及海林逸叟,即随行之人身上解下七支七星短剑,分交各派。 指着身后立人说:“这位是铁铃帮针灸堂主九子金针成之拣,特来拜见各位掌门,共参大计。” 大家很是怀疑,传书示警,组合各派,全是这位以串铃为记的大作,到现在,在场人中,就没人见过这位帮主庐山真面。 九子金针成之拣也看出这点,笑对众人一拱手说,“鄙帮主实因琐事太多,无暇来见,既非故示神奇,更非有何难言之隐。 “说实在的,他老人家正在追寻元凶,找那伪造笑煞神符,暗算武林至尊之人,但六月六日必来落魄崖与诸位见面。” 大家这才用了疑念,梅林逸叟柳飞白笑说:“现在算是团结一致了,但群龙无首,谁是发号施令之人,还请一决。” 悟因长老接言:“对五绝帮来说,在坐之人全不清楚,铁铃帮主既解敌情,自以他领导为宜。” 九子金针成之拣忙道:“这不成,他老人家并不在此。” 柳飞白一笑:“今天在与不在井无紧要,主要的是落魄崖上如何应敌,目前就请你暂代。” 大家全赞成,成之拣没法子只好认可,笑说: “此处距落魄崖仅隔三个峰头,现在,挑选能手分头去落魄崖一探,以察对方行动如何?” 悟因长老、玄清真人、柳飞白、静心真人、余再旺、暨东海二老全愿前往一探,成之拣以为各派随行门下,也全非庸手,足可自保,故而自己也随同前往,约好以弹指为号,以辨敌我。 这八位武林高手,立刻分散开来,扑向了落魄崖。 落魄崖在青云峰巅,突出峰巅约十余丈,向下看,深不见底,听奔流澎湃,其声隆隆,动人心魄。 居其上,似觉悬崖震动,令人胆战心惊,故有落魄崖之名。 且说圣手书生余再胜与梅林逸叟柳飞白由峰左向上扑,留意四周,并没一丝迹象,直上落魄崖,仍未看到什么。 心情或然一动,急叫:“柳师叔快走!” “哪儿去?” “我怀疑对方如此易与,恐怕留在潜龙岭的人要糟!” “这从何说起?” “这只能说心灵感应,我总觉得来路上有一种凄厉号哨声,走啦!师叔!我心里实在乱极了。” 他不待柳飞白答话,急如飘风般向峰下扑去。 柳飞白更感所述毫无根据,但关心五小安危,也跟踪扑下来,才到峰腰,陡见人影连闪,余再旺一弹指。 对方也弹指作答,就近一看,正是黄山五小,由汤文琴领着扑向青云岭来,柳飞白怒叱: “谁叫你们来的?” 汤文君恭身说: “各位掌门全来了落魄崖,我们留着没事,赶来接应,也就到此为止,不敢再向上去,免人家讥笑黄山派没丝毫规矩。” 答复得很得体,柳飞白没再深责,并且心里放下一块千斤重石,一摆手,率五小扑向归程。 栗树林外,怔柯柯的站着余再旺,柳飞白率五小向内一张,不得了,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全是太阳穴戳穿钱大一个洞,还在汩汩流血,真是惨不忍睹! 中原武林小聚潜力岭,七大门户联盟,对抗那奇绝阴险的五绝帮,不意落魄崖查勘敌踪,一无所获,返来之际,门下弟子情从全遭毒手。 伤势,系每人太阳穴钱眼大一个血孔,绝非暗器所伤。 别说圣手书生余再旺弄不清众人死因,就连那久历风尘,见多识广的梅林逸叟柳飞白也估不透系何物所伤。 查点之下,计东海门下两个,武当门下寒字辈三名道人,少林门下法缘等四师兄弟,铁铃帮下两名舵主。 令人奇怪的是,法本及华山静心道长的两个门下失踪,生死存未卜。 不多时,悟因长者及玄清真人等相继返来,乍睹惨状,莫不色变。 死者人土为安,众人正在计划埋葬惨死门下之时,陡见人影一闪,八高手立时分散持敌。 飘落下来这人,头戴披风,仅露双目,略一察看已死伤痕,不由恨声说: “好个毒辣的活骷髅,居然使出这种绝户手段,我再来迟一步,中原同道岂不一网全收。” 他-摸豹皮囊,抖手打出形如黄豆的灰色丸药,分射在已死之人血孔中,转脸说:“无碍了!埋了这班屈死冤魂吧!” 圣手书生余再旺向外一迈步,拱手正待说话。 九子金针成之拣忙说: “诸位!这就是铁铃帮主,大概这班门下全为毒物所伤。不可近身,如今已有解药,这就请着手埋葬!” 这位老帮主仍没除披风,向成之拣一招手,低声说了什么,并交付一把东西,对大家一颔首,耸肩腾空而去。 九子金针成之拣侯众人埋了门下之后,这才分交每人两粒灰白色丸药,同时面色深沉的说, “门下弟子全遭西南活骷髅暗算,为飞昊金蛊所伤,只要诸位一伸手沾着死者皮肉,必无幸理。 “他老人家医理通神,善治百病,幼年更经异人传授,精通百毒性能,防御有方,这两粒灰暗药物,系含广成洞灵砂所制,佩于衣里,可保无碍。 “他老人家说:后天就是六月六日,势必骑虎,绝难善了,估计敌我实力,相距悬殊,嘱各位及早预为之计,转嘱门下,设法自我保全……这是七封请帖……” 悟因大师高宣佛号: “老衲已见及此,故交卸了方丈之职。我佛垂监,老衲愿予会一较身手,虽沧地狱,亦无遗憾!” 武当玄清道长严肃的说:“是的!我师兄也早有安排,同行弟子皆是自愿参与,当亦无怨。” 场中人全默然,这班武林高手虽知即罹惨劫,但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沪香,中原武林同道绝不能缩头一躲,苟安求全。 武人,以义为归依,偷生,贻笑江湖,虽势力相距悬殊,势所不敌,亦不容中途退缩,何况五绝帮已指名柬邀,更难规避。 圣手书生金再旺陵地纵声大笑:“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不信咱们是网中鱼,走!” 九子金针成立拣傲然一笑说: “我也不信,自来邪不胜正,何况他老人家已约请了前辈高人,胜负之数言之未免太早,天色快亮啦!咱们休息会儿准备动身。” 一行八人率黄山五小起程,向落魄崖而去。 黑泥鳅廖云走了单,小家伙一肚皮鬼主意,紧跟着华山静心老道。 傍晚时分,到了乌鸦嘴,这地方形势异常复杂,地势起伏,荆棘丛生。山径曲折,异常难走。 静心老道一下腰,向左扑出去,几个起落,已转入乌鸦嘴背后。 黑泥鳅廖云人小滑溜,却贴地滚进,紧追不舍。 前头乱石堆中,正站着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身旁之人,所执龙头拐,背插红旗,不用说,那是五绝帮神统令主六指魔婆,二人身后,一排立着五个劲装会匪,全都是会中一流高手。 静心老道一直扑入乱石堆来,黑泥鳅却在相距四五丈远的树后藏身,就听着青娘子脆声说: “真人明事理识时务,不愧人杰,落魄崖一会,中原武林各大门户掌门人绝难幸免,但华山一派,仍有江湖一席地。 “不但如此,还要仰仗真人以统中原武林,会期已届,不知银髯华陀那老怪物又约何人,尚祈赐示。” 静心老道低声道: “华山一脉得以延续,全是夫人德意,至老铁铃帮主约请能人一事,我仅在九子金针成之拣口中听得,看他那神态,似是说漏了嘴,想探听这件事实在不易,不过,这老儿近来与余再添小贼常在一起,能……” 青娘子一阵娇笑:“既然如此,真人千万别打听,免得人家怀疑,你且稍待,我有点事去下就来。” 这苗女缓步的向左走来,那方向,系经廖云身左两丈处走过去。 却不料她突然向右一旋身,正挡住黑泥鳅退路,媚笑着说:“小子!你还不出来要人掏你么?” 黑泥鳅知露行踪,再躲不行,扎剑把,呛地一声,一道乌溜溜剑气冲霄,黑煞游龙剑当胸一立。 只听他傲然道:“青娘子!黄山麒麟峰头,小爷领过你手段,你也尝过小爷味道,如此如此……” 青娘子抖五雷鞭厉叱:“小狗胡言找死!” 五雷鞭一声响,就如一条金龙,拦头砸下。 黑泥鳅廖云目往对方,丝纹不动,侯鞭到头顶,罡风扑面之际,一换五行步,轻则声里,小巧黑影一闪,紧贴自茅草顶端,疾飘出去。 就如鱼游于渊,一闪而到。 小家伙初生之犊不怕虎,竟然走空隙由鞭下进身,黑煞潜力剑一顺,“毒蛇寻穴”,直取下阴。 这种招数太损啦!青娘子一鞭走空,小家伙不要命般直扑过来,剑至裆下,在这多人面前,只气得青娘子媚眼圆睁,粉面变色。 只见她一个跨涧步,旋身展招,“菩提树影”,五雷鞭呼啸声里,幻成百道金光,直罩下来。 黑小子走了单,明知是毁,陡生歹念,对来势全然不顾,一个“燕青十八翻”直滚将来。 人随剑走,啪地一声,劈向下盘,左手微抖,卟的一声,一简凤尾银针,向青娘子膜下打击。 青娘子田媚何等人物,安能被剑劈上,微一挪步,剑已落空,却不料这小子不顾死活,居然打出一简银针。 闻声之下,闪已无及,紧要关头脚下一换步,左腿一麻,竟被打中。 青娘子几乎气炸了肺腑,倏地一换手,五雷鞭疾翻。“佛音普照”,鞭如长虹,直缠将来。 黑小子算是横了心,长剑一展,正待趁隙走虚,呛当当一声龙吟,虎口震裂,黑煞潜龙剑脱手飞去! 青娘子田媚恨透了黑小子,飘身而起,左手倏伸,横刁廖云右手腕,她意在抓住他凌刀碎剐处死,以雪心头之恨。 廖云知难脱身,这小子就有股子横劲,右手一伸,直迎出去,被青娘子一把刁个正着,向旁一带。 廖云就势一个踉跄,向他身旁跌去,左手倏伸,暴点青娘子膝下。 这才是猝不及防,田媚万料不到这小子有这股子横劲,左手得力,脚下移步,正待向外摔,廖云一把,正抓着她大腿,五指如勾,深入肌里。 青娘子一声凄厉尖叫,陡运神功,左手一震一抖,一声响,廖云被弹出两丈外,震断心脉,尸横就地,七窍血殷,惨不忍睹。 但青娘子这个罪也就大了,廖云城心死前捞本,得手不放,虽被震飞,那五指钢勾,连皮带由抓下一大块,直痛得青娘子汗如雨下,惨呼不已。 廖云剑出手,拼命还击,只不过一瞬间,六指魔婆向外一滑步,就要去抓那支黑煞潜龙剑。 乌鸦嘴转角处人影一闪,疾如飘风般扑了过来,微俯身,捡起长剑。 六指魔婆注目看,非他,正是青峰会四总监堂之一的红燕儿辣手魔女毕小霞。 六指魔婆对青峰会有名人物,无不熟识,一见她抢剑入手,虽然不悦,但也不便发作。 冷然的说:“毕监堂!夫人为此剑竟然身负微伤,你突然现身捡拾,似不应当,还不给我……” 毕小霞流下两行清泪,凄然地说:“令主跃欲得此剑,毕小霞天胆,也不改方命,令主! 剑在此。” 她倒持剑尖,递了过去。 六指魔婆觉着怪,毕小霞坚忍刚气,强过男儿,好端端哭什么?若说因教主夫人负伤而流泪,未免太过份了吧! 他见毕小霞缓缓的向前移,倒持着剑。剑身在打颤,乌油油寒光照人,确是件不可多得利器。 蓦地一声娇叱,利剑倏转,寒光一闪,罡气迫人,黑煞潜力剑惊若电掣,刺向老婆子左肋! 变起仓促,六指魔婆虽说功力无敌,也不由心怵神分,脚下得力,一个“落叶旋风”左旋丈五。 嗤的一声,左臂衣裂,被划了一道寸长血口子。 六指魔婆厉声道:“毕小霞!在你死前,老婆子要问个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哼!你这笨虫,到现在还不知毕小霞是那路人物,真是蠢得可以。” “你说!你说!” “黄山掌门人是我舅父!你全明白了吧?” 青娘子田媚一声惊啊! 毕小霞不屑地说:“田媚!你妄自尊大,但又愚辈无知。” 陡闻娇叱:“在这儿!别放走贱婢!” 剑光掠闪,四支利剑如长虹卷空,直取毕小霞。 毕小霞知道是怎么回事,旋身避招当儿,急唤:“黄山门下听着,我是……” 汤文琴厉叱:“我不管你是谁,偿我廖师弟命来!” 正在纠缠不休,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汤文琴等四小兄妹立时收剑退下,圣手书生余再旺指着毕小霞说:“这位毕监堂系鹤风真人外甥女,与诸位谊属姊妹,诸位全误会了,现在先科理廖师弟尸体,我们还得赶赴落魄崖。” 汤文琴知道了底细,深感冒失,致歉不已。 误会冰消,再找魔婆等踪迹皆无,已趁乱中,携带着伤势较重的田媚逸去—— 第十一章 一剑挡开敌八雄 六月五日夜间,桐柏山麓人影幢幢轻登巧纵的扑向落魄崖,来的全是黑白两道中一流高手。 他们皆是接得龙虎风云聚英旗令示,一部份是觎觊十二英宝座,一部份是怀着好奇心予会。 黑暗中不时传来声声凄号厉吼,只要进得青云峰范围的,就没一个喘着气回去,这一夜,伏尸三十余具。 是夜三鼓过后,青云山脚下扑上来一条黑影,长袍飘风,飘逸出尘,几个轻蹬巧纵,上得峰来,就如一缕炊烟,飘落落魄崖侧,树后隐身,窥探动向。 稍停,山左黑形倏现,又有一人现身,扑上了落魄崖,这人身后插着一支龙虎风云聚英旗副旗。 正待他还旗崖上,树后有人厉声道:“鼠辈无耻,以重选十二雄,再册武林至等相诱,乱杀无辜,还不报名受死!” 后来之人公然不惧,朗声一声道:“朋友,希望你认清对象,别乱加罪名。” “你是谁?” “武当玄真,原属风云旗下,你是谁?” “啊!莫非你也是接旗还旗?在下崆峒裘腾!” 玄真道长微然一笑说:“这又是对方阴谋歹计,期不能不劳而获!” 笑煞神裘腾低声道:“有人来,道长速隐身!” 这二位掌门,迅速的隐身崖侧,以俟来人。 扑上来的两条黑影,转瞬间已至峰顶,右面这人,罩着披风,左面一个,正是旋风太保余再添。 笑煞袭腾惊诧的向外一迈步。 这头罩披风之客突然把被风推落,露出一个灰发,髯如银丝,微一拱手说:“崆峒山前,曾约明六月六日以真面目相见,再下不敢爽约……” 裘腾拱手道:“老人家莫非孤云野叟好友,银……” 老人呵呵一阵大笑: “银髯华陀,一针回针左天佑是在下师叔。我所以不露真相,就为不让敌人测出我们实力,我这银髯是假的。 “小巴山前,在下曾冒充左师叔,与海外魔头碧涛神鳌换过一招,在群魔意念中,中原武林,较为难斗的是阁下及武当玄真道长等人而已……” “阁下何人?” “铁铃帮主一指还魂常正杰,在五绝帮来说,他们一直误会我系银髯华陀左天佑老人家。” “左老前辈何在?” 一指还魂常正杰一摆手道:“禁声!” 三人微一飘身,隐去了身形。 山下,再度出现两条黑影,分辨得出,前头这人,正是崆峒复派之际,与一指还魂常正杰现身的老道。 后面一个,正是那身材高大的蒙面人,全扑向了落魄崖。 笑煞神裘腾低声说了几句,四个人立即分散围来。 这两条人影,毫无顾忌的扑了上来,微一顾瞻,蒙面人低声说:“道长!他们不在,倒出了我意料!” 黑影中有人答:“正如你所料,我们在这儿!” 蒙面人朗声说:“既在,就请现身!” “你不怕拆穿你假面具?” “正准备除去面具,何惧之有。” 一声轻响,人影四现,把二人包围在当中,蒙面人微一环顾,不屑的说:“何必包围,我正找你们!” 铁铃帮主呵呵一笑道:“怪了,我三探孤云山,全遇上你,崆峒山前,你又捣乱,今天何说?” “请你再戴上披风!” “什么意思?” “你戴上披风,离远看,莫非不似五绝帮主?” 铁铃帮主又是一笑:“你是说误为我是五绝帮主才对我下手?” “是!但未尽意,要知在崆峒与你对掌的是我,孤云山的不是!” “你怎知?” “你能去孤云山,莫非我不能去?” “如此说,你也遇上蒙面怪人,形态也似你?” “这是说,我除了面罩,我是我,戴上面具,我与孤云山那人不分,这等于说,你戴上披风很象五绝帮主。” “老儿,你没注意看,以为我就是他,其实,他比我矮了四寸。” “崆峒山前,我与你对掌之时,才发现你不是他,我承认你高我一筹,但我未出全力,否则,恐怕闹个两败俱伤,你别以为……” “别说了,你以为武功不比我差多少,故重诉往事。” “主要是分清敌我,免再同室操戈,武功高下,对敌时自能比较得出。” 笑煞神裘腾向前一上步,拱手说:“可否除面罩?” “不必除面罩,我是搜魂灵猿侯致远!” 旋风太保余再添可忍不住了,厉声说:“雁荡山以飞云梭伤我义父的是你?” “孩子,别留着不发,你一共得着几支云梭?” “两支!” “我猜另一支飞云梭系在盘龙峰那位不事武术,无拳无勇的观主身上抢下来的,是否?” “你算不打自招!” “孩子!这是什么?” 金再添见他手中擎着一只白玉瓶子,内储十余粒红红丸药,但瓶底下垫着一叠纸,很厚,他不知是什么? 他不懂这人猿交配的怪物用意何在,厉声说:“这个与我无关,我只查问对义父及观主暗中下辣手的动机何在?” “孩子,这是你父八手飞魔裘化所炼十二粒斩关神丹,安能说与你无关?” 旋风太保余再添一按剑把,紫薇剑红光惊溢,骂:“畜生故……” 笑然神裘腾已然看出其中必多曲折,喝道:“长者面前,再添不得无礼,还不给我退下!” 他对侯致远再拱手: “老朋友!维护劣侄之情,我裘腾敬领盛意,一事不明,尚祈见教,黄山送还破烂雾闪神功画册之人……” “正是我!” “由何处得来,并请告以前因后果,以免疑忌。” “说来话长,雁荡八雄围攻淮阳一鹤余处,余再添林中突发弹指银丸,旨在解其义父之厄。 “我却因顾忌再添安危,分身旁顾之下,林中突现与我装束类似的蒙面人,以无比掌力,隔林震毙余处,那支飞云梭想必是他所发。” “何以见得?” “别急,我话未说完啦!沿途我有顾忌,不便明着维护再添……” “什么顾忌?” “这蒙面人功力已入化境,我非敌手,致黄山盘龙峰松观藏经楼又被他走了先着,观主惨死梭下。” “他何不对付你?又何以不对再添下手,暗算那无拳无勇的观主又何意?” 笑煞神裘腾一点也不放松,追根结底。 搜魂灵猿侯致远慨然地说: “他何尝不想对付我,只是我步步留心,永不照面,掌力不足,轻功却不在他之下,故而苟且至今。 “他对余再添放松,实出阴谋,他处处用我暗器。主要的是,要天下武林知道我侯致远为恶多端,更重要的,留着余再添对付我及龙虎风云旗下八雄,而他,却立身暗处,坐山观虎斗。” “他与你有仇?” “无仇!” “有怨?” “无怨!” “那么何以要为难你侯大侠?” “那是我知他秘密!” “什么秘密?” “暗算武林至尊!” “他是谁?” “双环飞针鬼见愁廖钦!” “有何为证?” “侯致远亲目所睹,平镜道长作证!” 笑煞神裘腾仍然没问平镜道长,进一步说:“如今一事尚待证实,你说他处处移祸于你,伪造飞云梭,何以分别?” 侯致远陡地取下面罩,他已瞎了一目,左眼道剩下深陷的眼窝,独目泛光,冷热地说: “裘腾,你看到我左目?” “看到,与此有关?” 侯致远深手革囊取出一个油包,连同那瓶十二粒斩关神丹递之过来沉声说道:“请打开?” 袭腾解开一着,原来是一支已干了的眼球,眼球上也插着一支飞云梭,不解的说:“请明告一切。” “这是为那装来似我的蒙面人所算,很明显的,他用惯了这梭,对付我时没加思考,仍始用此,我为着取信于人,不曾抛弃,请与两支梭相较,是否相同?” 旋风太保余再添由身上取出一支,互相比较之下果然相同。 侯致远不待姿裘腾答话,由身上取出自己经常惯用的飞云梭,递了过来道:“请再详细比较一下,这一支与另两支是否一样?” 详细观查之下,另两支梭尖略粗,不着意是话,根本分辨不出。 侯致远黯然地说:“我总不致自残一目以……” 笑煞神裘腾忙拱手:“为明事实真相,不得不作究经过,还请侯大侠见谅。” 他把斩关神丹及厚厚的一叠纸交于余再添,转对平镜道长一拱手说:“请简单说明鬼见愁廖钦暗算武林至尊经过。” 平镜道长激动的说: “事发裘掌门附瀑之后,武林至尊说已得飞瀑后仙府秘图,要入内一查,当时将他义女武云卿姑娘托付与我,群雄星散后。 “我因念及至尊多年故交,返去一探,想不致见怪,不意途中见有人隐蔽身形,详察之下,竟是搜魂灵猿侯致远。 “而在侯致远友前约数丈处,暗藏着双环飞针鬼见愁廖钦。我正思索着如何报警,适于此时……” “平镜道长,以你视力所及,曾否见到武林至尊?” “林木茂密,见不着,否则我早发警汛了,在当时,我仅见鬼见愁一扬手,接着惨厉的闷哼……” “以你能为,虽不能立为至尊复仇,但与侯大侠同在,似不宜抖手一走!” “但在廖钦得手之下。飞瀑左近突现十余条人影,人家是早有预谋,我与侯致远势孤力弱,实非其敌。” “平镜道长,你一直隐匿至今?至尊义女安在?” “若非这位铁铃帮主迫我出山,恐怕我现在仍留积石山里,至于云卿姑娘,得悉至尊死迅后即走失,至今下落不明。” 笑煞神裘腾转对候致远说:“那蒙面人既然是廖钦,现在做什么,与五绝帮主有无关连?” “你问的正在骨节眼上,据我所知,廖钦很少出苍龙岭,但那五绝帮主龚氏废园所发招数,显然的,系同一道路,我怀疑是二而一,但这仅是臆断……” 铁铃帮主冷然一笑:“二而一,我不太相信。” “是说孤云山麓类似我的蒙面人武功并不见得怎么。” “是的。” “那我要问你,你三探孤云山,曾否脱出这蒙面人视线?是否处处在人家监视下?欲擒放纵,用以骄敌,不是么?” 一指还魂常正杰不由睑一红,没答上话。 按魂灵猿侯致远继续说: “我与平镇道长人落魄崖,行踪已露,为求真相得白,虽死何憾,但是,诸位也在人家监视下,再想离开落魄崖可就难比登天!” 铁铃帮主常正杰诧异的说:“莫非对方系故布圈套,另有煞着。” “也可以这么说,天色已经快亮,另外一批人也就快到了,下分个真存假亡,势难罢手!” 常正杰一跺脚说,“我一时大意,虑不及此,援手未到,可怎么好!” 平镜,玄真二位道长,裘腾,侯致远,及铁铃帮主在议论者行止,旋风太保余再添却独个地留下落魄崖。 他没见对方有何布置,也不信谁会留下这班高手,却不料行经树丛旁,陡闻弹指之声,余再添低声问:“谁?” “添弟,我是怡仙!快过来!” 余再添一滑步进得树丛,低声说:“怡仙姊,前约之事如何?” “我现已调返孤云山,瀑前曾去过几次,但察不出入洞办法,窃听义母说:我义父得着一张图,仅入了外洞,另一张在什么平道人身上,这些都不谈了,最重要的,你们难得生离落魄崖。 “五绝帮五旗令主已到,青锋会及其手下一流高手倾巢出洞,你再向外走十丈远,必有人阻挠,添弟,你倘有不测,我活不下去。 “在落魄崖右侧,接近飞瀑的突出悬岩之下,系着三匹露骨龙驹,别看他们瘦。那是金狮令主由漠北带来的,不仅日行千里,且有翻山渡水之能,看风色行事,可用以脱身,我不会离开……” “怡仙妹!你绝不能留在这儿,中原七派控手,足与相抗,何况还有两位前辈高人要来,你留下来我心神纷乱,反而不好。 “何况会后我要去孤云山,一切还得你协助呢。另一张图,平镜道长已来此,我会讨到手的,快走吧!免得被人识破行藏。” 史怡仙不胜依恋的隐入暗处,悄然离去。 余再添正待旋身,晨光微曦里扑上来十余条人影,悟因长老率领上得落魄崖,余再添把金再旺拉过旁边,问:“大哥,你们怎么也提前赶来?” “昨晚转过乌鸦嘴,接获五绝帮柬邀,于今晨黎明前一决胜负,势虽善了,早点儿解决未为不可。” 余再添低声说: “左测飞瀑旁有三匹露骨龙驹,如果形势不佳,大哥你可趁机脱走,这是十二粒斩关神丹,随之可增功力,大哥你留着备用吧!” 圣手书生余再旺断然地说:“我明白了,二弟!你应趁机脱身,以为来日复仇之计,我不能也不应走……” “大哥,你管机过人,走与否,见机而为把!主要的是,不能让崆峒一派就此绝传,这神丹,你一定得留此处如何处理看……” 余再旺心里一转,毅然地接过神丹,他已下了决心,必要时,替下二弟。 一团火球,起自东方,升沉不定,只照得飞瀑幻影,必迷五色。 一声怪啸,起自长空,其音也厉,摄人心神。 刷刷的一阵布帛摆动声,落魄崖西,南、北插了五面红旗,仅留着东面,而东面正是万丈悬崖,鸟兽绝迹,下视惊心而股栗! 西面一支红旗,上绣展翅巨鹏,旗下,立着天鹏令主蛇谷主人独目鬼婆查三姑,支眼泛光,神态狞恶,死盯着旋风太保余再添。 旗前丈远,立着披发僧人,正是那昔日龙虎旗下客,九寒绝命百说头陀,这就不能不令人惊诧,什么时候入了五绝帮? 天鹏红旗下顺序排列着金狮,白虎,青龙,黑蛟四面红旗,每支红旗下,肃立着掌旗令主。 旗前丈远,各有一个前卫,卓立无言,不过表露出一睑得色。 华山派已投靠了五绝帮,没人到场。 背对落魄崖石凳上,分坐着六派掌门及昔日两位龙虎风云旗下客,身后分立着门人弟子,全都注枕着对方,无人轻动。 天鹏旗前九寒绝命手百脱头陀傲然的对大家微一举手:“本人天鹏令主手下护旗香主的便是,昔日也曾参与龙虎风云旗下,在座的与洒家都有素识,今朝一会,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否则,即将血染悬崖!” 圣手书生余再旺向前一迈步: “百脱!凭你一个香主,尤如军旅中一名护旗小卒,似乎没你发言的份,再说,化干戈为玉帛也好,血染悬崖也好,这大的事,你能做得了主吗?空言……” 百脱怒叱:“余再旺!你一个后生晚辈,在洒家面前……” “头陀!是你自取其辱,怪得谁来!” 笑煞神裘腾垂着眼皮,不闻不问,放任门下折辱这无耻头陀。 梅林逸叟柳飞白东海二叟谈笑正欢,根本就是充耳不闻。 常正杰与侯致远一个戴上披风,一个罩着面罩,正在与平镜道长谈论着什么事情,就形成僵局。 百脱头陀被余再旺骂得面色发红,激怒得就要动手,耳闻红旗刷的一声响,头陀退了下去。 百毒鬼婆查三姑开了腔: “中原武林同道听着,本今主代表五绝帮主发话,落魄崖之会,主要的是观摩所学,在未交手前,有几句话要交待清楚,第一,凡愿归附五绝帮的……” 旋风太保余再添已然不耐,朗声说: “瞎婆子!别应声恫吓,凡来落魄崖的,就没准打算整着退出去,你就干脆点划出道儿,比空口白话简单得多。” “小鬼!你能代表中原各派?” “能!恐怕你瞎婆子受人利用,所言不见得当得了家!” 百毒克婆扫视了对方一眼,见没人理会,这个气可就大啦!厉声说:“中原武林既任令两个小鬼出面,代诺一切,本令主划出道儿,别说不算。” 圣手书生金再旺冷然地说:“鬼婆子别烦啦!势不两立,划与不划全一样!” 百毒鬼婆生了恶念,恨声说: “尔辈自趋死路,怪不得我老婆子,如今只好兵戎相见,但有一点,双方相会,以单人应战为原则。 “既入场,不分生死不得离场!更不准有人交替援手,否则就算输,听令对方宰割,你两个敢代诺?” 这种不分生死不离场,更不准应接,未免太过毒辣,圣手书生金再旺回顾,见各派掌门安详同前。 他知道这班武林前辈不屑发言,更无阻挡之意,微然一笑: “鬼婆子,中原各派掌门不屑与尔等邪魔歪道答话,已授意我兄弟两个担当一切,就这么办,你派人上场吧!” 百脱头陀再度入场,向瞎婆子一拱手说: “令主拿五绝帮第一面大旗,第一场当由天鹏旗下出手,弟主愿应战!为辽东双煞兄弟复仇!” 鬼婆独目泛光,仅说了声:“愿尔好自为之,为天鹏旗争光。” 她退了下去,百脱目注余再添,正得发话,人影闪动,武当玄清道长补了过来,厉声叱: “百脱!为五绝帮传书武当可是你?” “闯解剑池,没把你们那种陋规放在眼中,不服就动手,何必多言!” 玄清道长盛怒之下,倏地一滑步,双肩微抖,厉叱声里,“三阳开泰”,指掌并用,一股子强劲掌风,当头罩下。 百脱头陀俟掌距不远,僧袍展处,大袖陡翻一声暴响之下,人影两分,头陀已经旁移八尺。 玄清道长接掌之下,陡觉一股阴寒之气,袭上胸头,身不由己的倒退数步。 他突然忆起百脱头陀九寒绝命手异常歹毒,如无幸理,急提真气护住心脉,一声厉吼下,运掌如飞,扑击过去。 落魄崖上人影纵横,罡气排空。 百脱头陀怪啸声中,一声凄厉哀号,玄清道人如鸢中箭,竟被头陀险寒三震绝命手法,震翻五腑,喷血而亡。 旋风太保余再添扎剑把一声龙吟,紫薇软剑光闪长虹,正待出手,身后有人叱:“小侠慢着!” 人影闪动,武当掌门人玄真道长超过余再添,扑向当场。 玄真道长自三峡围毙八手飞魔裘之后,已感到无形中受人利用,故立即闭关,深自忏悔,并研绝学。 垂二十年,不曾离山,功力之高,达炉火纯青之境。 既与中原各派连手,七星剑七门分掌,齐心合力,共赴时艰,与崆峒前嫌捐除,不再为敌,全心全力的要找昔日借刀杀人者一清旧帐。 黎明前,笑煞神裘腾与搜魂灵猿侯致远一番对话,已明种切,方期已近二十年来所学,与鬼见愁廖钦一较高低。 不意玄清师弟性急出手,竟死于九寒绝命手下,那还再顾忌什么,立时飘身而出,要素还血债。 百脱头陀也知老道难斗,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合十为礼,微笑说:“玄真道长!你我昔年全禁属龙虎风云旗下有共事之谊,洒家失手伤及道长师弟,已成仇家,但以昔日情谊说,拔刀相比,终属不雅……” 玄真道长拈须微笑:“大师之意如何?” “铜丝丈二,各擘其端,以内力互震,断处靠近谁方,谁即输,如此办,既无风险,又保昔日情谊,道长以为如何?” 玄清道长暗骂:“好个阴险头陀,要想借铜丝为导,以九寒阴功致我死命,安能让你如愿。” 他表面上绝没带出不悦之色,微笑着说:“大师其法至公,也最和易,即请施为!” 百盼头陀大衲轻扬,紫铜丝说法如一条线,直伸出来,长短正如所述,玄真道长伸手接着,说声:“请!” 二人不约而同的脚踏子午桩,身腰微下,力贯石臂,达于指尖,互道一声“请”字下,紫铜丝由而端开始颤动,迅捷自震到中间。 别看单丝成线,这细如人发的铜丝,竟然发出一股轻微啸声,显示出二人功力,不可等闲视之。 头陀腊黄面色,渐转移白,汗珠子豆般大滴落尘埃。 道长面色宛若一块大红布,鼻孔喷出两道白雾,红面青筋,暴睁双眼,似乎是在艰苦支持。 铜丝展动部位缓缓移向老道,头陀目中闪着得意光彩,呼出一口长气。 紫铜丝突然地一阵急剧震动声,瞬由老道面前移至头陀手指不到五寸处,百脱头陀突感心头大震。 正待他抛却钢丝,另打诡计,一声轻锐爆音下,紫铜丝在头陀手指前爆成寸断,鬼嗥声里,百脱头陀跌出五尺,心脉寸断,当场死去。 玄真长也不由长吁,正待转身退下,人影幌动,阻住去路,抬头看,正是那手执炊火筒,肩挂两条蛇的百毒鬼婆查三姑。 只见她独目暴睁,怒叱道:“玄真老杂毛慢着!你震毙令主蹶旗人想一走了之,可没这么便宜。” 玄真道长止步,单手稽首:“老婆婆!我二十年闭关清修,为的就是今日,怎么会走,不过……” “什么不过,我三个开路先锋,先后毁在尔辈手中,百脱欲为双煞报仇,偏你武当出面接梁子。你还说什么?” “玄真不惧死!但我未会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死不甘心,老婆子,你让一场,总叫你称心如意。” “求情也不行,老婆子铁打心肠……” 玄真道长怒喝:“瞎婆子你待如何?”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仍以那段铜丝送你归西!” “好!玄真领教你瞎婆子有多高手段!” 百毒鬼婆查三姑一伸手拾起地上铜丝,伸展出去,玄真道长明知是自己生死关头,但不愿示弱,伸手探住。 天鹏令主查三姑冷然地说: “令主还让你讨个便宜,真气仅达中间,让你尽力施为,能震动铜丝前进一寸,我投崖自杀!” “不必了,你大力施为吧!” 二人互语之间,已然发动,玄真道长全力施为。铜丝震动在中间,遇着一股奇猛之气阻住,不能寸进。 这才知鬼婆果然难敌,明知劫运难逃,但不甘就此死去,陡地提真气,运用玄门天乙罡气,酒丝爆音里,竟然前移分寸多。 老鬼婆万料不到对方功力如此之高。蓦发鬼嗥,一声锐啸下,吭地一声,玄真道长竟被弹起丈高,啪地一声,摔落于地。 老鬼婆一声冷笑,正待说什么,却不料玄真道长垂死之前,倏地一个翻转,双手一抖下,打出一把遗骨针。 老鬼婆也是大意了,眼见银光一闪,避已无及,丝丝声中,发出一声愤怒吼声,查三姑跌坐在地上。 突见金狮红旗展动,百丈神沙哈子模已经抢到瞎婆子身前,为她护关,以便运气逼出透骨针。 青龙红旗前,疾飘出一条人影,那是海外霸主师侄石岛一怪黄道周。 旋风太保金再添一领紫薇奇珍,圣手书生余再旺早就抢扑过来,他预料这一会凶多吉少,尽其在我的拦住二弟。 黄道周喝问:“你是何人?” “圣手书生作再旺!” “比什么?” “爱什么比什么,全武行!” 石岛一怪顺手向旁一带,银光闪闪,撤出独门兵刃乾坤网,不再打话,网走“怒海捕鲸”,当头罩落。 圣手书生余再旺一滑步,探腰际,六合金丝腾龙棒缠绕,移宫换步,侧袭对方之脉门了。 黄道周身形倏转,正待还击。 余再旺如惊虹一瞥,急进暴退,喝声:“打了!” 轻啸声里,一枚青蚨,闪电般打向面门。 黄道周乾坤网倒转,叮的一声,被扫落崖下,就势束网成棒,“千军横扫”,扑向胸前,一股子强劲之风,着体生凉。 圣手书生余再旺成心一较内力,腾龙棒起,倏化“金龙卷尾”,一震之威,黄道周倒退三步。 余再旺连错七尺,手臂全麻,已知内力较逊,急翻身向外暴退,黄道周喝声:“小辈生死未见,想违约退走,焉能如愿!” 他已紧跟直扑来。 余再旺一扬手,刷刷两声,青蚨袭向下盘。 黄道周怒发如狂,蓦地一耸肩人起半空,“青霄鹰企”直扑下来,下飘之势,既疾又快,网已张开,这种绝门投式兵刃,三五丈地就别想走得开。 圣手书生余再旺已形慌乱,向左疾扑,想脱动网风,却不料外窜不到丈五,陡觉顶上生风。 紧张慌急下,一仰身形,形成“苍兔朝天”,腾龙棒起,“直捣黄龙”,向对方胸腹暴点下去。 黄道周露声长笑,乾坤网张,啪的一声,震歪棒头,陡换手“金针定海”,暴击而下,间不容发,快如电光石火。 中原武林各派长者,无不摇头叹息! 说时迟,余再旺突地贴地翻滚,腾龙棒既然出手,就翻滚之势,双臂一扬,满天啸声下,轰然一声巨响中夹着尖音惨叫,余再旺未动时之山石上,震裂斗大一块,黄道周却跌落于地,翻滚哀号不已。 圣手书生余再旺与对手双棒相交,已感不敌,暴退以骄敌,暗算激其怒,“苍兔朝天”,更是有敌无我拼势。 他竟能在对方下击俄倾,运用智慧,脱出乾坤网,以倒洒金钱手法,暗藏“双蜂戏蕊”,打瞎敌方对目,就不由敌我双方不刮目相看。 却说余再胜一把青蚨出手,顺势捞起腾龙棒之后,以辰星电射之势,一闪而到黄道周身侧。 小伙子也够狠的,金光一闪,啪一声,龙头正砸在对方后脑壳上,闷哼半声,黄道周一阵抽搐,撒手尘寰。 这举动,也超出江湖常规。 晨光初上,叶染朝霞,余再旺一阵剧战下,也略感疲倦。 他正待退,绿影横空,降下一个绿袍老怪,正是海外二霸主,现掌五绝帮青龙红旗的碧涛神鳌,落地冷哼: “小子,老夫本不屑与你一般见识,只恨你手段太辣,他双目已瞎,还补上一棒,小子,你……” “老贼!你倒颇懂江湖道义?对我这赶尽杀绝手段不以为然。” “好小子!莫非老夫责得不对?” “你当然对,可惜你在五绝帮下,不但不对,而且无耻!” “胡说,老夫……” “老匹夫!你五绝帮天鹏令主已言明代帮主发言,有约在先,搏斗不死不休,除非你老匹夫装聋,否则不会听而不闻,明知而责人,非无耻而何? “我这一棒补得恰到好处,否则,黄道周得全性命,岂不违了不见生死不得离场之约! 也就等于犯了你五绝帮规!你应谢……” 碧涛神鳌恼羞成怒,施袖一扬,突闻人喝:“住手!”飘落两条人影,当中一人,微一举手,把余再旺带出圈外。 碧涛神鳌怒目环扫,更不由心火中烧,冷冷地说:“东海二叟!我不屑与你二人过招,要找的是青竹叟溥瞻远老儿。” 双环叟舒成一声长笑: “青竹枝敲伤你肩井,我这两支铁环,也想套只乌龟,老怪物,何不试一下,你迟早会碰着我大哥。” “你这老儿既然自愿要送死,与我无关,总叫你称心如愿,敢告诉我青竹老儿现在何处?” “告诉你无妨,老大十载苦功,练的‘戳鱼捕虾’手,中午前一定赶到,咱们先试一下,比比……” “取巧讨便宜我不屑为,比比真力如何?” “你说怎么比?” “跌坐于地,相距一丈,双掌互推,一分生死!” 东海掌门人青竹叟溥瞻远确实闭关炼旭日罡气,但什么时候完成,连双环叟舒成及飘云叟臧智高也不清楚,午前必到一语,实属虚话。 二叟也知老怪物难斗,但衡量全局,此会凶多吉少,倒不如冒死一战,若能把碧涛神鳌毙于就地,去一劲敌,也为东海除去隐忧。 双环叟舒成本拟以双环拿月返魂手制敌,却不料老魔头抢先发话,要比真力。 成名人物,自不能当众示弱,立时应允,双方面对而坐,各一招呼,全是双掌摇推,一股子排空罡气,激荡崖上。 老魔头没安好心,藏碧涛阴然于掌力内,不施全力,用以诱敌。 双环叟既舒那知就理,贯注全力,一意施展。 眼见老魔头身形一震,双掌伸缩下,砰地一声,双环叟一声闷哼吭下,人如纺车,直滚落万丈悬崖下,无影无踪。 突听飘云叟臧智高一声怒吼,疾如飘风直扑出去,一招“翻天覆雨”双掌交错,当头罩落。 白虎红旗展动,黄罗松盖下九尺高恶鬼,陡地向外一滑步,左袖一扬,吱的一声,恶蛊就如疾箭般直飞去来。 却不料臧智高衣里藏有神丹,近身不得。 活骷髅一见恶蛊无功,长腿一边,双掌活用,一声巨震下,臧智高倒退三四步,摇摇欲倒。 活骷髅哪肯放松,再扬手,一股子防腐臭之气,更胜于前,臧智高就觉心头发恶,张口狂吐,这一呕不打紧,毒气趁虚而入,软软的倒于就地。 悟因大师愤然而起,僧袍抖处,宛若一朵灰云,飘落当场,扬佛号厉声说: “活骷髅!乘人不备,突发毒手,胜得可耻,臧施主不明底细,遭受暗算,并非功力不敌,今天,老衲要……” 活骷髅毫无血色的脸上,没半丝表情,巨吻张合,幢幢露齿,发出了人声: “大和尚!什么毒手暗算,你也可以照样施为呀!落魄崖上,我这恶果一样送你上西天!” 老和尚可听人说过,活骷髅飞天金娃蛊与性灵相合,除其益足以致其命,衣底灵丹,蛊既不敢占,想必是其克星。 思及此,淡然说:“你曾以金蜈暗算,今日何不再度施为,看老衲大施佛法,是否能避过此劫。” “这是你自愿?” “臧施主并非自愿,尚且施放恶虫,此间实属多余。” 活髓髅灰暗眼珠在转,一甩大袖,立即发出吱吱震翅声,飞天金蛊一掠而到。 老和尚早有准备,只手微扬,一粒灰色药丸,正迎那张口欲噬的恶蛊口中,吱地一声怪叫,恶蛊翻跌尘埃。 一翻一滚,肚腹朝天,再也不动。 活骼髅就觉心头一震,心脉已受微伤,老和尚哪知他炼的是周天之数,位一妄自出手,反而使活骷嵝知惧,不再随意施为。 活骷髅一见断送了一支金蛊,不由凶性暴发,双掌一分,两股奇腐奇劲之气,立即直袭过来。 老和尚知他闯少林,破坏罗汉堂,安肯善了,大袖交指,轰的一声巨响,人影两分,身形再起。 全是硬接硬架,晴空巨响,声若沉雷,人形纵横,就如两朵轻云,在飘转不定,转瞬换了八九掌。 陡闻鬼嗥般一声长啸,接着轰雷般一声巨震,接着在闷哼之中,老和尚半空翻滚,跌落崖下。 东南遥天,陡传厉啸,其声至为凄厉,入耳令人心颠,五绝帮五旗令主各归原位,肃然恭立。 聆声变向,可以家得出传声之人尚远,却不料余音未落,发光一闪,落魄崖上多了一个怪人。 这人高不到八尺,中等以上身栽,灰袍曳地,灰发披肩盖脸,虽然旭日初升,晴光欲洗,仍然看不出一丝眉目。 铁铃帮主一指还魂常正杰聆闻啸声之际,已然知道是谁?笑煞神裘腾断眉轩动,已然立起。 搜魂灵猿侯致远,回风羽士平镜,也感到后到的必是五绝帮主,跟着站了起来。 梅林逸叟柳飞白招呼了毕小霞,低声说什么。 眼前,就有番龙争虎斗。 崆峒掌门笑煞神裘腾向外一迈步,朗声说:“尊驾何人?” “五绝帮主!” “我问你姓甚名谁。” “告诉你姓氏并无益处!” 搜魂灵猿侯致远仍然蒙着面,厉声说:“落魄崖上,无生死不见真章,陈账新欠,作一总结,何必藏头露尾!” 披发人仍然慢声怪话,不过语音冷得出奇:“陈账是什么?新欠是什么?你何以也缩头藏头?” “昔日伪造笑煞神符,制造纠纷,暗算武林至尊,莫非不是你?新欠,目前陈尸落魄崖的就是!至于我……” “你没面目见人是不是?昔日孤云山中元节前一日,以江湖绝门毒物,西南绿瘴水洒于藤上,致武林至尊借渡瀑之际,藤断跌落,死……” 侯致远厉声叱:“别血口喷人,你是否孤云山蒙面客廖钦?” “你应先说自己姓名,再问你家帮主!” “我已等于说明。” “但要你自言,才好明正典型,为武林至尊……” “我就是搜魂灵猿侯致远!” “我名廖飞!廖钦之弟,但愿担当家允昔日一切,我问你,是否承认昔日把长藤弄断罪行?” 侯致远一声冷笑: “你既担当廖钦一切,我不管你是廖钦还是廖飞,要说明昔日种切,叫你死而无怨!请目睹者回风羽土作证!” 平镜道长向外一迈步,举手说: “山川神灵共鉴,平镜目睹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以暗器偷袭至尊!但于中元节前一日,确曾见侯致远在长藤上弄了什么!如有虚言,天下垂佑!” 余再添一扎剑把,想就地斩了侯致远,裘腾低喝:“添儿,不得无礼!人孰无过,侯大侠已然怀海,不得再念旧恶。” 侯致远朗然地道:“不错!侯致远确曾用毒水,但事后思过,中元节赶到孤云山时,悔已无及,以至尊轻功言,若非有人暗算,当不致受制朽藤,显然的,罪在廖钦!廖钦!你有何说?” “我不是廖钦!” “绝对是!” “好!我既担当大哥一切,你说是也无妨,现在该说说如何处置我了!” “杀你以谢死者!” “哼!你还差很多哩!举世三大神功,雾闪八式,流云十一掌,佛音六招,何不同出!” 在场的不由得看傻了眼,没听说武林至尊流云掌法传了谁?在场的,也绝无至尊的传人。 披发怪人手指回风羽土一声冷嗤道: “至尊义女交付与你,却不料你这丧心病狂东西,为着流云秘册及一张入洞秘图,没见姑娘面,悄然远去,近二十年来,流云掌法想已练得青出于蓝,而今天下群雄聚于一地,何不一展所长!” 回风羽士面红过耳,恨声说: “廖钦!贫道已知过,除了你这万恶东西外,当一死以谢罪!不过,此事设非武云卿说出,别无人知,我问你,云卿侄女安在?” “节外生枝,不愿作答,你三个一道儿上吧!看看几个恶人的下场如何?” 铁铃帮主一指还魂常正杰一声微笑:“怎么,不算我这份?” “龚氏红楼藏身,虎牙山古墓前暗算,你疑我不知,我仅留着这匹夫到临了处死,免得兴风作浪!” “你知我是谁?” “哼!腰挂串铃,头罩披风,冒充银髯华陀‘一针回天’左天佑老匹夫,安能瞒得了我!” “别说是你,就是左天佑老儿亲到,又奈何我!既要参加,不妨展你铁铃帮九响追魂铃绝技!” 常正杰一声暴喝:“我就不信你有多大能为,九响追魂铃足以除害江湖!” 被发人嗤之以鼻,冷然地说:“你是想单人一搏!” “当然!” “那就出手!” 常正杰一震单铃,爆出慑人心神的铃声,脚下一滑步,身形幌动间已到披发人面前,铁钟翻转,“鹤唳九霄”,幻成百道铃影,满空爆声。 五绝帮主披发客身形未动,目注上方,肩未耸,膝未屈,倏地向左滑出丈许,常正杰已跟踪扑到,铁铃再震,“横扫千军”,向后腰扫去。 披发人无视为铃风罡气,身形未动,铃到腰际,蓦地向左一绕,就差那么点点,擦长衫而过。 被发人震声长笑:“这种俗招太已现眼,阁下如果不展追魂铃手法,本帮主就不屑出手!” 九子金针成之栋已经感到常正杰绝非披发人之敌,因此双掌暗中扣了十八支金针,以防万一。 常正杰陡发长啸,铁铃未动,罡气激动铃响,当当当连声大震下,身形已超,“长空追魂!” 当!刷!人到,铃到,串铃九支铁环一阵异啸,满天环影,向下罩去。 披发人对这追魂铃手法,似也不敢大意,蓦地暴甩双袖,一阵哗啦啦暴声里,九枚铁铃铜环在半空翻转,互一激荡下,发出慑人震声。 常正杰知道是自己生死关头,手执空串铃疾如飞轮船抡转,九支钢环如臂使手,发出一阵厉啸声,满天罩落。 披发人扬袖横扫,刷啦啦狂风怒卷,一阵怪啸狂吼下,常正杰暨九枚铜环全被扫下了落魄崖,坠入百丈深渊! 九子金针成之栋双手暴扬,两线金光耀目,十八支金针出手,分袭对方中下盘。 披发人一声冷嗤,双袖四飘下,刷的,金针全被罡气震飞。 好毒的五绝帮主,左手陡伸,五指如钩,隔空运抓,单臂一抡,成之栋身不自主,凭空暴起三丈。 倏地头下脚上,秃的一声,立即倒栽在落魄崖青石板上,连脑壳震散,喷了一地红白血浆! 笑煞神裘腾暴喝声里,腾空而起,单臂暴抡,“雾里回龙”,迎面就抓。 披发人正待扬臂还击,侯致远微一幌身,“迷津普渡”已到左肋。 这魔头陡仰身,脱出这两招凌厉攻势,还不曾立稳,回风羽士身如飘絮,掌似穿梭,“流云山岫”,刷的一声,拍向后背。 要知中原三大奇功,各有不同变化,似这等狠辣招式,出手虚实难测,一般武林高手,遇则绝难逃避。 却不料这魔头长衫轻摆,微风飒然,轻轻松松的飘出两丈,面对百毒鬼婆查三姑,厉声说道: “五旗令主,时间已到,速毙余氏兄弟及黄山诸人,留下紫薇奇珍及五行剑,我有用处!” 就见红旗摆动,人影齐飞,五旗令主纷纷出手,查三姑撞山杖一摆,扑向了旋风太保余再添。 老毒婆要报辽东双煞之仇,发了凶性,要生擒对方,人心活祭,杖走“力撞南山”,一股子无比气流,由炊筒发出。 呼呼风声,崖下树木飞舞,那气势,那强劲力道,足以惊天地而泣鬼神! 旋风太保余再添一抖紫薇奇珍,呛当当龙吟长啸,长虹暴泻,陡一绕步,“金龙卷尾”,叮的一声,火星四射,那支金古奇珍,不曾动得老毒婆撞山杖分毫,反而震得虎口欲裂,右震酸麻。 旋风太保余再添这知道对方高出自己甚多,不能力敌,徒展行者步,嗖的,旁旋丈五,却不料毒婆子银发飘动,疾如阵风般跟迹扑到。 右手扶起,“长鲸吸水”,抓向下盘,左手一起,“神鹰现爪”,抓向肩头,疾劲快兼而有之,一闪之下,两招齐到。 余再添向前一个跄踉,奇珍倒转,“太公垂钓”,唰的一声,齐腕新落。 老婆子一声冷哼,手腕微翻,立即硬抓剑身,同时杖起“凤凰三点头”,指向上中下三路。 余再添换第一招,已具戒心,那敢用实,愤地一耸肩,身形已超,冲向遥空。 毒婆子厉吼声:“小子!我不抓着你活抽筋,难出心头之恨!你还想逃!” 她双足猛蹬,就如游龙升天,跟踪即起,撞山杖已收起,十指箕张,一个“螳螂捕蝉”,抓向双腿—— 第十二章 螳螂捕蝉黄雀乐 余再添蓦地来个“鹞子大翻身”,剑展“雾里回龙”,紫光吞吐,惊虹半天,飒飒寒风里,紫气暴涨,刷的一声,迎对方手腕直劈将来。 毒婆子只眼暴射红光,银发如猬。怪吼一声,右腕一转,并指如前,呛的一声,长剑被点倒翻,左手原式未变,电光石火般抓向肩头。 余再添肩头一懔,暗说:不好!悬身半空,倏地“行者翻云”,身形划个半孤,星辰飞射倒翻下来。 却不料身未着地,左肩一麻,情知不妙,在这生死关头下,紫薇剑转,拼两败俱伤,反而倒撞出去。 这是个拼势,人剑齐下,毒婆子已手指沾衣,在这一瞬间,抖掌之下,余再添绝难活命,但自己也必为长剑所伤。 老婆子不愿吃丝毫亏,身形一仰,左手瞬间抓出,丝的一声,余再添左肩已裂,被抓了一道血槽子。 余再添吃了亏,双目发赤,明知今天不会活着离开落魄崖,就不如全力一拼,他陡地吸气长身,紫薇剑起,抖起百道长虹,猛扑过去。 且不说毒婆子要活捉余再添,人心祭双煞,且说梅林逸叟是柳飞白大袖飘飘,疾扇半张,迎向活骷髅。 他已交待五小以五行剑阵突围,以延续黄山一脉,自己愿舍命挡一阵,用阻强敌,出手就使煞着,扇展百道银光,暴雨般点向活骷髅。 这鬼东西别看人高马大,形似半僵,却不料行动起来。捷愈灵猿,眼见扇到,陡发鬼障,双臂唤神,露出一双白骨鬼爪,一缕强劲腐臭之风,迎面扑到。 柳飞白那敢硬接他这白骨阴手,折扇一摆,脚下轻移竟自由左绕过来,刷的一声,点向笑腰穴。 耳听呛呛哈一阵龙吟声响,五行剑起,五小已经与碧涛神鳌以及百丈神哈子模拼斗上了。 另一面圣手书生余再旺腾龙棒也与六指魔婆龙头拐扰在一起,难解难分。 也就在柳飞白神分旁骛下,活骷髅鬼爪倏伸,刁住了折扇,双方用力一扯,陡发声声尖笑。 青娘子五雷鞭起,暴施突袭,刷的一声,正缠柳飞白腰际,一震臂,凄厉狂吼,梅林逸叟柳飞白被抛出五丈外,死于非命! 另一面笑煞神裘腾等三战披发人,全是拼力缠斗,人如穿梭,掌似雷霆,落魄崖上声声巨震下夹着吼啸声暴风如日里带来金铁交锋。 这一场龙争虎斗,堪称空前。 笑煞神裘腾内力雄浑,八式尤劲,一招“雾薄鹰扬”,由上向下,猛抓华盖,抽风强劲,带出一股啸声。 披发人蓦地用双臂,“双掌翻天”,向上暴迎。 却不料掌未递出,回风羽士平镜疾逾飘风,“云层日出”,掌至胸前,侯致远招发“菩提现影”,招向后背。 披发人最恨的是三人被攻破退,交替出手,这一齐上,前后,三掌并到,正如心愿,陡发历啸,身形疾转,双掌抡甩。 “掀天揭地”,密如连珠暴响下,笑煞神袭腾首当其冲,电光石火一瞬间,连换九掌,掌掌接实。 巨震声中,狂吼动山岳,笑煞神裘腾被震落悬崖,尸身无踪。 回风羽士舍命狂拼,也一气接了七八掌,就在裘腾坠崖的瞬间,披发人左臂陡抡,右手倏起。 砰砰数声,夹着闷哼与哀啸之后,回风羽士被震翻五腑,滚向崖下,坠入不见底的山洞中。 侯致远左腿如刀削般齐膝断落,痛彻五内,但他仍能强忍痛楚,自封血穴,单足一点,扑向红旗。 左手倏伸,拔起那面天鹏旗令,用刀一点地,嗖地!向外闯出去。 披发人一声怪吼,跟踪而起,他恨透了搜魂灵猿候致远,怎冒轻放,因此,立即紧迫而去。 也就在三奇神功失战瞬间,余再添已被逼到崖边,毒婆子有意生擒活捉,才缠斗这么久,否则早就暴死崖上。 老鬼婆眼见帮主已走,天鹏旗个又无影无踪,恨极之下,一个撞山掌,袭向对大前胸。 掌力强劲,有撼山之威,旋风太保金再添明知接掌绝无幸理,陡仰身,“龙门倒穿鲤”,直飞出五六丈远,已成悬空之势,百忙中,左足一点右足面,嗖地,直落入那湍急飞瀑里,坠人深渊。 但他在悬空瞬间,提丹田之气,狂叫一声大哥。 余再旺闻声环顾,一见添弟坠崖而下,势难幸存,恩师踪迹全无,心想必定是凶多吉少。 崖上,仅黄山五小与自己在浴血苦斗,时间一久,全军尽没,陡转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崆峒黄山两派,不可就此中断。 他暴喝声:“黄山五弟妹退!” 声落人起,率先直扑崖左,五小兄妹由毕小霞率领跟踪外冲。 五剑合则有无比威力,分则全凭个人技艺,五小除毕小霞外,与这班邪魔歪道相较,差得太多。 这-向外突围,已经无法运用五行剑阵,如果要想逃出金狮,青龙两名令主手下,那是万难。 更何况圣手书生金再旺原非六指魔婆之敌,仗着身法俐落,暗器多而狠,勉强应付,突围外冲,分神照顾五小,势难兼顾。 因此他才起步,就被六指魔婆缠住,分身不得。 五小剑阵已乱,行成各自为战,毕小霞汤文琴双战哈子模,韦秋萧毅萧文莺以三才剑法合抗碧涛神鳌。 惊险百出,眼看这般小一辈的又要步入中原各派掌门人后尘,陡闻一声怪啸,震惊百岳,惊风一缕,暴走怪客。 正是那虎牙山古墓白无常,左手哭丧棒,右手招魂幡,一端,拦住了百丈神沙哈子模,冷酷的说:“这才早饭后,你倒先来了,拦住这班孩子干嘛?” “中原各派,全军尽灭,斩草不除根,非我哈子模所为,鬼怪物,你单丝不线,识相点海外一躲,你家令主或许放过你,如今……” “尔辈阴谋毒计,不打自招,原本中午之会,却被诱群雄早到,好施辣手,我这残废人,原本单找你算帐,如今跟自己过不去,倒要与你五绝帮一试身手!” “尔辈也得考虑一番,中原武林岂足易侮,两位前辈午前必到,尔等势必死无葬身之地!” 二人对话之初,圣手书生余再旺已觉察到这类似无常的白衣人员非自己一路,却是五绝帮对头。 与五小一打招呼,五既剑阵复合,扑向了碧涛神鳌,余再旺在五剑光华罩定了这海外二霸主当儿。 陡地抛开六指魔婆,暴射而起,左手倏扬,刷刷刷刷连发十三粒弹指银丸,碧涛神鳌一声怪啸下,宁抚左肩,向山后暴退。 五剑光华暴卷,毕小霞一声轻叱,吱的,红燕双飞,空中机簧声响,数十立银针射向六指魔婆。 这丐婆也识得红燕儿根针利害,身形一转,暴退三丈,龙头拐疾抡,震落银针,就在这一瞬间,五小已由余再旺领着疾飘崖左。 悬崖旁,岩石上,三匹瘦马,鞍辔俱备,余再旺与毕小霞飞身而上,一马双跨,毕小霞执辔,余再旺铠下藏身,率先向下冲去。 汤文君萧毅殿后,韦秋文莺居中,不要命的向外闯。 也就在众人上马抖辔间,陡闻一声锣震,青锋会下党徒,迎头截击。 余再旺倏地一松双手,暴射马前,双手昂扬,一把青蚨,十三粒弹指银丸,洒落一天星雨,连声哀号下,倒下去五六个。 红燕儿毕小霞急唤:“旺哥上马执辔,这班东西给我!” 圣手书生余再旺一旋身,跃上马背,毕小霞立于身后,马行如飞下,山道上又扑来七八条人影。 毕小霞双袖齐扬,机簧暴响,两筒梅花针一闪,惨叫声中,立即又有七八个会匪报了销。 三匹露骨龙驹已越过埋伏,一阵风般,疾驰而去。 快到山脚,一条涧涧阻路,环顾幢幢人影,急赶将来,涧完,势难飞渡,毕小霞一回首,不由惊得玉容失色。 一声惊咦!她已看清四大护法及青娘子六指魔婆等跟踪而到。 猫急上树,人急走险,万一陷入重围,后果不堪设想,圣手书生金再旺陡地双足砸铠,一抖缰。 唏聿聿地一阵马悲嘶,露骨龙驹如腾云,似驾雾,越过涧来,涉水登山,向南疾驰而去。 且不言六人三骑,脱身落魄崖,且说那搜魂灵猿侯致远左腿已断,行动不若昔日灵活,五绝帮主率着天鹏,白虎两家令主,三面包抄。 因侯致远于山腰,披发人纵声大笑:“侯致远!中原各派全军皆灭,从此武林唯我独尊,你虽曾纠合同道,与我作对,论罪不会轻饶尔命,念你残肢断腿,指条明路,仍可苟全性命! 这是个交换条件,愿否一言,否则……” 侯致远一拍腰上革囊,冷然地说: “魔鬼,你认清了这革囊,疑是内储昔年至尊亲手交付回风羽士的另一份图,你就没想想这图关系着正邪命运。 “简言之,谁持此图入孤云山瀑内,再出之时,也正是你丧命之日,焉能轻易转交我手!” “侯致远!尔与平镜老杂毛山洞互争此图,焉能瞒得了我!收获何处,只要说出来免尔一死!” 侯致远纵声狂笑: “恶魔!我自知昔年行为不当,已拼一死谢罪,争图正因发现你偷窥,故意做作,又知你心性好疑,故作诈语,免尔即时下煞手果然入我圈套。” “我已知平镜把图藏起,他已死,仅你知道,要什么条件,无不应允。” “条件!我想要条件已不可得,恶魔!你在疑似之间,还以为图在我囊中,本可毙了我,但又恐真的图藏别处,你……” “说!图在何处?” “好蠢的匹夫!我不是说么,条件已不可得,那是说此图已经在五鼓时分,交予他人!” “交与谁?” “旋风太保余再添。” “侯致远!你骗不了我!那是交他一大瓶斩关神丹。” “恶魔!你怎知交瓶时没夹带其他东西? “别巧言搪塞,你已是网中鱼,以你心性为此一绝不会转交他人,余再添也没理由接受此图。”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谁似你廖钦?余再添伍云卿所生,至尊外孙,正合持有此图。” 披发人一声怪吼,左掌倏起,突闻不远处一声冷笑,他陡地一震掌向发声扑过去。 林中人影暴起,向左疾射,毒婆子及活骷髅不得对付搜魂灵猿侯致远,也跟踪而起,包抄过来。 这人并没退,暴起倏落,与披发人面对而立,他头戴披风,仅露双目,着古铜色长衫,身配串钟,昂然而立,活脱脱的又是个铁铃帮主。 百毒鬼婆厉声喝:“听你林后冷笑,大概自以为了不起,有……” “哼!比起你反覆无常的小人行径,谁都了不起,何况我老人家!有什么?你继续说下去!” 披发人阴森的一笑:“老儿别在你家帮主面前装疯卖假,我知你是谁!” “说说看!” “老儿!说中了如何?” “说中就是说中,没什么如何,就以你来论,长发披面,不以真面目示人,任谁不知你是谁,但老夫例外,我说出来莫非也当如何?” 披发人一声冷笑:“你试说说看!” “你应先猜!” “老儿!你若非银髯华陀一针回天左天佑的话,我自挖双目!” “当然,二十二年前一时大意。被你匹夫走脱,你当然……” “今天是冤家路窄!” “老夫为中原武林同道复仇,再不会轻放你这匹夫!” “输……” “老夫输了,自此隐姓埋名,武林中再无左天佑,但赢了呢?” “亦如你说!” “动手!” “衣!” 银髯华陀一针回天左天佑蓦地一挥铁串铃,在哗啦啦震耳爆响之中,“日正当中”,迎面就砸! 披发人脚下较移,人影陡渺。 一股劲风自银髯华陀右侧袭来,劲力强极一时。 银髯华陀旋身错步、铁串铃玫出“力拒五岳”,铃声急震,摄魂夺魄。 长发怪人双足交错盘绕,双拳连环击出,拳势变幻难测,劲力如涛。 银髯华佗越战越心惊,不知披发怪人自何处习得如此一身的超强武功,且内力如山,只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看来今天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拳影如幻,铃声震天,激战中的二人,身形似电,各抢先机,四周观战者,无不触目惊心,深感自己所学,与赛战中的二人相差甚远。 五十招后,银髯华陀已屡次遇险,完全凭着一腔热血,一口正气,作孤注之掷。 披发怪人亦感之银髯华佗并非浪得虚名,这一串铁铃在手中使来却有不测之机,如果这次不将他乘机除去,将来定是自己独霸江湖的一大障碍。 他主意一打定,毒念陡一生,猛然深吸一口真气,一声历啸,双拳如流星般击向银髯华陀,真将银髯华佗向绝崖逼去。 银髯华佗至此已无回天之力,向后连退之下,终于一脚踏空,摔下万丈深渊。 披发怪人转身来,厉啸连连,对手下的五绝帮徒下达命令,他自认并吞天下的时机已成熟,向整个武林发动全面进攻。 嵩山少林寺,依然是那么雄伟庄严,早课的钟声响起,僧侣们相继离开僧舍,来到大雄宝殿做早课,山门前百毒果婆查三姑统率大批五绝帮众攻上了少林寺,凶焰万丈。 守门僧尚未来得及寻问这帮闯寺者要做什么,已被凶恶的歹徒所杀。 查三姑毫无顾忌的率领这批凶徒直奔大雄宝殿,寺中僧侣猝不及防之下全被堵在大雄宝殿中。 罗汉堂、达摩堂、戒律院中的武僧投鼠忌器,虽然个个义愤填膺,却不敢惮动。 少林寺中的僧侣没有武功的文僧居多,潜心佛学,与世无争,如今却成了五绝帮逼少林寺臣伏五绝帮的绝好人质。 百毒鬼婆查三姑逼迫少林寺中的武僧必须归附五绝帮,少林僧自即日起井作五绝帮一个分坛,如敢违命,玉石俱-,所有僧众一律格杀。 少林方丈数番辩白均徒劳无功,五绝帮根本没有给他留任何余地,要么臣伏,要么毁灭。 一时间死亡阴景笼罩着这座千年古刹。 “阿弥陀佛!女施主如此强人所难,也太过无注了。” 随着一声佛号,自殿外走来一位面色红润,方面大耳的老僧,向殿中慢慢踱来,口中佛号不断。 “老和尚,五绝帮统驭天下,莫不臣伏,不要命的话又当别论。”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佛门禁地,岂能让血腥沾污,佛门弟子,又岂能助纣为虐,女施主不觉太过分了吗?” “和尚!别在你象令主前支吾以应,你倒是意欲为何?” 敢情鬼婆竟为对方不温不火神态所移,倒反问起和尚立意所在。 和尚双手合十,又是一声佛号,“老衲愿与施主结个善缘!” “什么?” “结个善缘,请施主高抬贵手,离开嵩山,而免血溅佛门善地!” 鬼婆感觉这和尚大有来历,强忍怒气,冷冷的道:“你不知五绝帮令!” “知道!要天下武林依付,否则绝灭之,但少林不能!归付五组帮,就得接受帮令,杀人勾当,非出家人所为,故……” “你能负责少林安危?” 鬼婆以绝灭少林来胁迫,但和尚仍然不为所动,而且蔼然地说:“老衲既出面,自能负责!” 鬼婆悖然色变:“和尚找死!” “老衲从不杀生。自无取死之道。” 鬼婆陡地一拍撞山杖,劲风怒卷,向和尚撞去。 老和尚寿眉微动,大袖轻挥,没感到有何异处,但鬼婆所发那股子强劲罡气,已被化于无形。 百毒鬼婆陡然一怔,怪啊!谁能从容化解这种强劲罡气?她心里这么想,但绝不服气,回手一摸肩上两条半死的长虫。 吱吱两声怪叫,血信连伸。腥风扑面,右手一按卡簧,火筒腰上现出一支红目红舌,头白似银的小蛇。 看来毒婆子要搬出看家本领,以毒蛇制敌。 这躯体伟岸,法相庄严的和尚,朗宣佛号: “施主切莫冲动,此蛇出手,不伤人必然反噬,莫非还想遭银蛇之危!老林虽不愿杀生,但也不似慧平师太那么爱管闲事!” 百毒鬼婆闻言,立即手按卡簧,先关上筒内银蛇,回手之手,肩上长虫也回复半死状态。 是的,她昔年遭银蛇反噬之修,若非西南神尼接手,早就惨死荒山。 西南神尼法号,目前武林中已无人知,知也不敢直呼其名,这和尚,说得极其自然,岂不怪甚? 鬼婆想起一个来,但这人如不死,年岁无可计,和尚神态虽似,年岁不合,她犹疑的说: “和尚!你是谁?” “老衲觉岸!” “我问的是江湖绰号。” 和尚傲然一笑:“太久的事了,何况江湖中人送的别号,出家人也未使接受。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请放手吧!” 夕阳残照里,送来一阵微风,微风里夹着一声冷哼! 百毒鬼婆向旁一让路,就如那阵不知来自何处的微风般,现身一个灰衣人影,长发披肩,不见面色。 正是那东海归来的五绝帮主,阴冷地说:“麻佛陀!放手与否,应先与我商谈!” 鬼婆惊惧不安之下,连退数步,自己猜他是麻佛陀,但百岁以外的人,看来不到六十,还未敢信。 麻佛陀与西南神尼慧平师太同为江湖黑白两道所敬仰,禅功定力,天下无匹,出道江湖,确不曾杀生。 但武林闻风归化,无不拱手听令,思至此,不禁凛然。 大和尚一睑慈样合十为礼:“那么就与大善土结个善缘,宽容少林僧人!” “还有别的么? “我想知道中原武林同道……” “告诉你无妨,落魄崖上,中原武林全毁,仅逃了金再旺及黄山五小,现在正搜索中,谅来不会插翅飞去。” “我问的各派基业。” “东海青竹叟溥瞻远未去落魄崖,本帮主亲赴东海听涛庄约战,老儿玄关未出,本帮主绝不乘人施厄,直候了他一月一夜。 “交手之下,没支五十把,老儿已受严重内伤,他求我与妻儿最后一见,却不料允了他反中其计。 “老儿及其妻把一身功力,全贯注其幼子傅明身上,由地道走脱!东海听涛庄已毁,青竹叟及其妻,子,媳,全家十二口全死。” “崆峒,武当,黄山如何?” “武当尚未派人前往,崆峒观院已毁,黄山掌门人于落魄崖之会前一日羽化,门下星散,无可查究,玄天观自在毁灭之例!和尚!我无惧,你看怎么办都成!” 大和尚安祥的说:“过去的已成过去,和尚没话说,施主杀生,自有果报,也与和尚无关。 “如今各派基业已成废墟,但少林武当绝不能再步后尘,老衲断与施主经此善缘,于愿已足。 披发人纵声大笑:“麻佛陀!三十年风水轮流转,数十年前有你一句话,天下风从,但现在……” “现在如何?” “现在天下武林听命五绝帮,违立即犯五绝……” “老衲不应列入!” “你是有心挑战?” “势逼处此,不容老衲坐视!” “请!” “我想不必白刃相见!” “老和尚!如何办?你划出儿道儿!” “我想先谈谈条件。” “帮主洗耳恭听。” “我负,归隐深山,一切听你率意为,你负时如何?” “解散五绝帮,远离中土,你该满意?” 老和尚点头说:“很公平,但胜负不分呢?” “没那么巧的事,交上手总有一个败北!” “万一……” “别万一,你就说出胜负不分条件?” “不行!” “还有下文,所谓少林武当除外,但他们不能任意行动,离开嵩山武当,你可与师问罪之师,就是说少林武当两派活动范围,限于两个山区,这与五绝帮无碍。” “范围太广,我的条件是限于两派寺院三里内!” 老和尚额首说:“老衲不坚持己意。” “那么你再说比划方式!” 老和尚摸出一串佛珠,扬手说:“以此为竞赛工具如何?” “本帮主莫测高深!” “老衲抛佛珠于空,你我各凭轻功收接,接得多的为胜,可否公平!” “你抛不公平!” “你我分抛如何?” “佛珠数字多少?” “九十九颗!” “谁抛五十?” 老和尚默然,因为谁多抛一粒,谁就多一份希望,这一粒佛珠,关系着僧众道侣们的安全,不可不慎。 披发人阴声冷笑,老和尚寿眉一扬说: “可先令女施主划地成圈,直径以五丈为度,你抛五十,老袖抛四十九,但要以满天花雨手法洒出,使其均匀,接四十九与五十的为平手,五十一,四十八则分胜负,这办法如何?” 披发人转头示意,百毒鬼婆立时以撞山拐划圈,同时老和尚当面清点佛珠,披发人接过五十颗,与老和尚东西分立于圈外。 双方互扬右手,同时喝声:“抛!”一声锐啸,九十九颗佛珠满天飞舞。 夕阳影里,一黄一次两条人影暴起,宛如青蚨捕娥,空中游转,珠在半空,星泻而下,不知怎地,距地面不到三丈,倏又腾空。 一声轻啸,披发人陡扬手,拍向和尚一面的三粒佛珠,老和尚早料及此,大袖一挥,也向披发伸手欲接的佛珠拍去。 这种强劲无涛的力道,数枚佛珠发出尖锐啸声,一闪而逝。 人影两分,疾如两片流云,一飘一闪下,已相距数十丈外,老和尚落在东南,披发人飘西北,全回首观望,各怀心思。 双方丙聚,老和尚安详的面色上,有着隐羞,披发人冷冷地:“你接几颗?” 和尚肃穆的说:“四十七!” “和尚你输了,本帮主履诺言纵你生还,但不得再管武林中事!” “施主!” “没什么再说的!” “老衲并非求情,而是要看看你手中多少!” “四十八!但比你多一粒。” 老和尚高空佛号:“我佛垂佑,这只能说平手!” “并非五十与四十九。” “虽一与二比,与五十对四十九仍相同,四粒散落,你我各有责,从此,五绝帮不能扰僧众道侣们清修!” 披发人诡谋未售,哑然失笑:“从此,武当少林门下,不得出来寺院附近三里外,否则别怪本帮主无情!” 老和尚微一合十,披发人也举手,陡的,一黄一灰两片流云,各自东西。 金风送爽,黄叶飘零…… 秋意萧煞,万物顽萎,值此季节,令人兴萧条之感! 秋天,在诗人眼中,是多么值得歌颂,但在,失意人看来,是多么哀伤,对外界景物的观感,是因人而异的。 五绝帮以其残暴手段,阴险作为,覆没了中原武林,也就如那一阵秋风,吹赖了万物,而君临中土。 山道上,怒马长渐,两匹良驹,卷土扬尘,扑向了孤云山区。马上,是两个少女,衣着朴素,身形婀娜,但却裹着顽巾,不见庐山真面目。 后一骑少女,身材略高,微俯着头,默默的紧跟着前一骑,她似有一腔心思,不时发出哀伤而愤恨的长吁!并且,几天来不会说过一句话。 孤云山的声势较前更大,两骑距山区还有数里,山洼里突然现身二人,拦路喝问:“什么人!深夜入山何事?” 前骑马上少女,一扬头上罗巾,冷热的说:“你是那一舵的?” 这两个卡子一见是教主夫人义女,全不由躬身一礼:“原来是史姑娘,黑夜看不清,尚请恕罪,身后何人,盼报号入山。” “要不是孤云山总舵的当如何?” “帮规所限,只好屈尊暂留,待令入山!” “这是我义母途中所收侍女,令我携带入山,莫非也要……” “既然教主夫人有谕,我等那敢留难,姑娘们请!” 两骑马经过三道关卡,直入山区,史怡仙把那女孩留住在自己卧室中,三天没出房门一步。 这三天,史姑娘天天在飞瀑前留连,查看着什么,飞瀑附近,被列入孤云山禁区,向例不准人去。 但史怡仙例外,因为她是教主夫人义女。 又逢一年一度的中元鬼节,飞瀑前现出两条人影,掩避着身形,登上悬岩,那较高的少女轻声说:“仙姊,你回去吧!免露形藏。” “希望你再核对一下,以免有误,我心神极为不宁,万一……” “仙姊你放心,我已对过三次了,通路就在瀑后,静等时刻来临,你关心太过,才感心悸,我敢说绝无讹误。” 瀑后乐声已起,倏地巨钟长鸣,那身材较高少女,陡地一长身,暴起六丈多高,半空折身,一个鱼鹰入水式,直投入飞瀑里,嗤地一声,身形顿失。 自此,失去了那个少女之行踪,不到半年,史怡仙不知为什么原因,又调返了小巴山总舵。 五绝帮为所欲为,武林中,没人起而为敌。 说实在的,中原七大门派全军覆没,少林武当幸存。但全守着麻佛陀法诫,绝不擅出山区一步,除七大门派外,谁又敢轻打虎须? 统治中原武林的是五绝帮,青锋会自然也听命五绝帮,不知为什么,青镇教主夫人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的意见,五绝帮帮主就没有反对过,无形中,青锋会左右了君临武林的五绝帮主。 西北西南,新崛起了两个帮会,西北名长蛇,西南j曰飞蜈,居然与五绝帮分庭礼,全听命青锋会。 这显件非常矛盾的事,也是极不合情理的事,但相安无故。 渐渐地,西北西南两个帮会及青锋会教主夫人对五绝帮主唯命是从,青锋会教主何人,到现在还是个谜。 时序如流,转瞬又是一年,中元节子时,孤云山青螺岗后飞瀑里,冒出一个人来,顺流而下。 这人水性奇佳,借力使为,双手一拨水,嗖的,脱开了飞瀑,就如一条巨鱼,一闪到了岸边。 他悄悄的换了水衣,脚下轻点,嗖!就如一道长虹,射向孤云山总舵腹地。 这人途径甚熟,几个轻蹬巧纵,飘落到一处房屋前,弹指有声,但里面没一丝反应,再一注意看,门上原来落了锁。 他略一迟疑,扑向了议事厅,厅内灯烛辉煌,照耀如同白昼,青锋会四大护法有两个在座,其余人等,也都是重要人物。 但教主夫人不在,也没什么特别惹眼人物,这人冷静的迎门一站,议事厅内已有人发觉到,立时有两个值堂舵主迎过来,厉声说:“你是那一舵,这么不懂规矩!” 这人冷傲不屑的说:“我要见护法!” “小子太放肆了!” 两个人还以为对方是会中人,各自一伸手,左右刁掌尺寸玄关。 这人身形未动,左右一翻一转,嗥的两声惨叫,直被摔出三四丈外,手腕全折,翻滚修号不已。 惊动了厅中人,全扑了出来,把这人围在中间,那江南水路总舵主海青目注对方,惊咦了一声说:“小子,你不是旋风太保余再添么?” “正是你家少爷!” “去岁六月六……” “落魄崖上,少爷被迫坠崖,落入万丈寒潭,你知道,长江大海,少爷视之康庄大道,区区寒潭,能奈我何?” 海青目光流转,冷冷一笑说,“你怎的入了议事厅?” “少爷留在孤云山已久,这儿熟得很,海青!快通知教主及夫人未见我,否则,孤云山将死无唯类!” 海青纵声大笑:“小子你好狂的口气,仗恃什么?” “废话!你要不服就动手,我再说明一下,要找的是青锋教主及田媚那贼婆子,如敢抗命,在场的就不会有一个活着离开!” 余再添竟然无视这群高手包围,狂傲之态,也令海青忍不下这口鸟气,厉叱道:“小子你就接招!” 他-亮掌,“天旋地转”,运足神功,直砸过来,两股子风暴大作,势能崩山裂石,端的凌厉无比。 旋风太保余再添峙立如山岳,巍然不动,唰的一声,长衫因风后飘,掌劲已到腹前腰下,他倏地一立左掌,轻描淡写的向外推去。 砰的一声,海青打出的掌力,不但全部反击过来,且增大了一倍力道,一声惨吼下,尸体倒飞七八丈外,喷血死去。 这种惊人功力,使在场者惊心怵目,不敢轻举妄动。 余再添冷峻地说:“谁去通知一下!” 青锋会二位护法虎风道长及龙阳真人互视一眼,仗恃着人多势众,且有足以护身功力,左右步入了过来。 余再添连正眼也没瞧一下,冷嗤一声:“别仗着回龙一式,即使十二式全会,也不见得能过十招,不要命的就试!” 二人那肯就退,倏地一族身,分左右扑过来,“乾坤逆转”,幻成了无数人影,拿起一天风云,迎头罩下。 余再添肩不耸膝未曲,足尖轻点。 嗖!拔起了六七丈高,两手一分一合,轰的一声,议事左中惨呼连连,虎风道长、龙阳真人首当其冲,被两道凌厉的掌风轰得鲜血狂喷,鲜血中夹杂着糜烂的五脏,随血喷出,两道血箭直喷丈余远。 虎风道长、龙阳真人没有想到一招之下竟然,被余再添震得五脏碎裂而亡。 他们直死也无法接受这一现实,双目圆瞪,尸体轰然倒地。 余劲添击冲上来的帮众,连连中彩,当者有死无生。 其余帮众为余再添威势所慑,再也不敢蠢动,个个呆若木鸡。 余再添大喊一声道:“你们还不去通报,难道全部都不想活了吗?” 一阵锣声,一阵乱钟,人声已起,教主夫人田媚及六指魔婆率着巡山十八舵扑上山巅,他们万不到余再添会在孤云山腹地出现。 更估不透如何进入腹地,但这是事实,两位护法,一名总航主,十三个会中弟子惨死,人还留在厅前啦! 旋风太保余再添傲然无惧的卓立那儿,火把已近,照的一如同白昼,人如流水,四面八方合围过来。 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腰挂五雷鞭,风韵如昔,四十许人,看来三十不到,旁立着六指魔婆,手中鸠头杖砸地有声。 看来她似愤极,再一看,左大前后不下四十五个,全跃跃欲试。 余再添一声冷哼:“田媚,中原武林同道全中你阴谋歹计,本没什么好问的,但我要知道谁是幕后操纵指挥之人。 “说得明了点。三环飞外鬼见愁廖钦何在,好把昔日陈帐作一总结!另一个件事,我大哥圣手书生何在?” 田媚一声娇笑: “你问得太迟了,廖钦何在?连我也不知,你大哥水出不了广成洞,因为广成洞四周已用土堆实,被困一载,安有命在!” 余再添不听还可,这一听说对方居然用土填死广成洞出路,不由怒发如狂,立即恨声说道: “尔等没有能力进入广成洞,竟然使出这种下流无耻手段,余再添发誓,既属五绝帮的,将遭受惨戮,否则难消此恨!” 六指魔婆冷冷一笑:“我老婆子还不信,愿与小子一试!” 她语方罢,鸠头杖带起一片罡风,杖走“后羿时日”呼的一声,鸠口大张,风涌疾旋而至。 余再添冷哼一声,右手捏剑诀,左手抽剑,剑出鞘暴时一道长虹,灯笼火把立即为之黠然失色。 他已练到左右同功,双手一致,并不曾剑交右手,见杖距胸前不过数寸,倏地一抖剑,剑虹暴吐直找杖头。 六指魔头早就吃过紫薇剑的大亏,因此,焉肯让他擦上,手臂微旋,刷的一声平胸扫去。 剑气暴现,剑虹惊闪,没谁看得清余再添之招式,只听一声龙吟之下,鸠头杖已经应声而折。 一声惨叫下,六指魔缠上半截身子子飞出两支外,轰的一声,掉落厅前,两条长臂舞动下,正抓住一个会中弟子。 凄厉吼声,再度发出,这名会匪竟被六指魔头抓穿了胸腹,一个整人,一个半截尸身,在地下翻滚不已! 青娘子田媚见六指魔婆未走十招,丧命当场。 虽说她近年来已得奇遇,功力已经高出魔婆多多,但自忖向非对方之敌,不由的惊惧却步。 旋风太保目闪寒光,眉聚煞气,一步步向前逼过来,蓦地一抖手,紫薇剑起,长虹漫天,凌厉无筹的直劈过去。 青娘子身形微下,脚尖用力,唆!一个“龙门倒穿鲤”。直退出五六丈远,五雷鞭就势一抖一甩。 清脆的爆音里,身形一幌下,又倒退数步。 金再添嗔念已生,安能让她逃出手去,剑吐紫雾,迅若闪电,一绕一卷,暴展满大紫雾,百道长虹,罩定了那阴险过人的青娘子。 田媚再想退已不可能,说不得只好拼命一搏以分生死,匆走如窜惊蛇,一抖一绕,“拨云现日”。 全然不是“佛音六招”之路数,百道金蛇与那满天长虹,绕在一处,声声暴响里,一声惊咦。 五雷鞭稍只加惊泻星辰,一闪而逝,青娘子披头散发的直窜出五六丈外,方始脱出剑虹范围。 五雷鞭带断去尺许,虽说还能使用,终是残缺,青娘子既惜神鞭,又惊对方功力,脚才沾地,身影倏起,竟自向外逃去。 余再添一声厉喝,跟踪而起。 就在二人才起步当儿,山下抢过来一条人影,捷若飘风,已到面前,急叫:“再添动不得,你莫非忘了昔日诺言!” 余再添闻声知道是谁,不由身影一缓,脚踏实地,这条人影正与青娘子锗肩而过,田媚一见是史怡仙,不由的恍然大悟。 没有她,余再添入不了孤云山,没有她,余再添不会得着绝世奇功,不怪入腹地无人知原来是由青螺岗后出来。 这一切,全是史怡仙勾引他来的,近半年来,这妮子居然失踪,原来算准余再添今夜出瀑布…… 她电光石火般一想,新仇旧恨立即齐上心头,冷笑一声道:“好孩子,你把娘想苦了!” 田媚一说话,史怡仙不由的微一止步。 就见五雷鞭金光一闪,迅雷般近头罩下! 史怡仙再想躲,那还来得来,头一偏身形一闪,吭的一声,口一甜,喷出了满口鲜血,摔倒在地。 青娘子已如一股青烟,向山下飞去。 余再添见史怡仙倒地,救人要紧,那还顾得追人,立时扑了过来,但他就近一看,不由跺脚大恨。 原来史怡仙吐出来的血色,紫色里夹着一丝黄色流汁,内伤严重到五肺移位,心脉已裂程度,恐怕是凶多吉少。 余再添顾不得一地血污,俯下了身形,轻轻地一点她血海穴,左手抓住她脉门,片刻工夫,史怡仙悠悠醒转。 这一瞬间功夫,在她来说,无异一场幻梦。 她万想不到收养自己的义母,到临了恩养仇杀,这一瞬间,她什么全看空了,残馀的生命,如落照余晖,支不了多久。 但她心怀内疚,不把一宗隐私吐露出来,她死有馀憾。 史怡仙定了定心神断续地说: “添弟,别妄费心机了,我活不了多久……孩子!我为你生了一个……个男孩,现在…… 现在瞿塘峡……六家湾徐姓渔夫家里,名……名叫小添……” 余再添垂泪说:“仙姊!这是天意么,我们……” “添弟!为时无多,我……我……对不起你……”—— 第十三章 爱的路上我和你 史怡仙喘息着,面上掠过一丝愧疚神色,继续说:“娥姐她……她没有死!” 余再添震惊地说,“什么?她没有死!那神女峰头,孝女秦玉娥之墓究竟是谁做的,这……” “添弟,宽恕我,你与娥姊在峰下,商讨对策时,我就匿身附近,并且我一直跟踪三凶,再印证二人对话,我全清楚……”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不但喘息并且口角还在汩汩出血,似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就要撒手尘衰。 余再添既悲爱妻,又伤娥姊,他能再责备史怡仙? 在这生死存亡瞬间,也不便再事连询,一意追问的话,不过使史怡仙速死,且留着余恨长埋地下。 他默然的把着史怡仙双脉以本身其力,灌注在对方体内,俾使她那若断若续的心脉,得以继续活动。 有顷,史恰仙低垂着的眼帘,突然又睁了开来,又面色转而红润,神色之间似是有了转机。 余再添大喜,低声说:“怡仙!你好多了,别烦神说话,我相信你不会离我而去,我要以……” 史怡仙一声苦笑: “添弟!我自己明白,这是回光返照,我生命的余辉,就在此一瞬间,别扰我,但盼我能说完最后一句话,虽死无憾。 “神女峰上,你中了迷魂沙,是我骗了迷魂手胡谦,说你是会中人,保了你一命,此时,秦老伯已与石岛一怪动上手,形势见弱。 “娥姊候你不至,拚命出手维护老父,但也就在她出手当儿,胡谦等也到,不多久,秦老伯就丧命在海外乾坤网下。 “娥姊的美艳,在青峰会是出名的,三凶不安好心,想生擒她,但娥姊是个大孝之人,老父既死,生趣也无,回手一剑,戳向自己胸部,不知怎的,长剑寸断,就见一片黄云,裹走了娥姊! “三凶走后,我埋了秦老伯,另作一个假墓,用剑尖刻上孝女秦玉娥字样,然后用指描,乍见之下,很似内家绝顶高手,以大力金钢捐书就。 “添弟,我一念之私,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为着占有你而欺骗了你,天心察微,我遭报了!” 她喉间一阵响,血块沿口角而下,头向旁歪过去。 余再添急唤:(缺2页) “哎!一言难尽,二鼓时分,我在镇后黑松林等你,后时再畅谈一切吧!留神五绝帮眼线!” 老人不再吭声,低着头在饮酒。 这家客店异常简陋,很少有光顾,即使有客,大半是贩夫走卒,老人形状虽怪,但并没人多管闲事。 上弦月出,松林外现身一条人影,四面环顾之下,没有发现人踪,迅捷地一闪身,进得林来。 林深处,坐着那独自残腿的搜魂灵猿侯致远,招手说:“这是个绝好所在,我们详细谈谈。” 余再添坐了下来,开门见山的说:“我有几件要事请教一下,盼……” “说吧!有问必答!” “第一,我伯父下落何在?” 侯致远感伤的说: “落魄崖之会除我及再旺黄山五小外,全遭惨劫!这一班人的尸头,还是我用钱请猎户收理,你伯父的坟墓,就在崖下,墓前石碑,可以辨识。” “再旺大哥及黄山五小如何?” 余再添语调平静的几乎不能让人置信,既不伤感,也不激动,与以往那暴躁的个性,完全不类。 侯致远点头说:“好!很好!你不但武功高得出人意料,而且性情也沉毅得与先前判若两人。 “你大哥及黄山五小,凭借着广成洞不测变化,留在洞中,五绝帮想尽方法,伤亡高手数十,不曾擅越雷池一步。 “他们也曾用火攻,用水淹,但广成洞屹立无恙,在无法可想下,他们用土封了一切出口!” 余再添陷人沉思,半晌才说:“他们是被活埋了?” “哈哈哈……”侯致远得意的长笑起来一拍大腿说: “也真亏再旺,在这种处境,天天在琢磨着,竟然被他发现一条已全塞了的隧道,合六人之力,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居然打通。” “五小五行剑已练得登峰造极,不但发挥至极处,且能因变化补出弱点,更进一步练出五五梅花天网剑阵。” “这全是圣手书生及红燕儿经年苦研出来的,戒少守多,分则无力,不过当年落魄崖上,要是有这天网剑阵,足可维护中原武林安全。 余再添冷静地说:“谁见着?” “我见着,别小看我残废人,落魄崖会后,我一直与这班魔头在斗智斗力,我这两支千年古藤杖,无形中就成了两条腿,在目前武林中,轻功比我这残废人高的还没有,五绝帮主也不过和我在伯仲间。” “今春,我夜探崆峒,为五绝帮主发觉,他紧迫不舍,幸遇圣手书生因事外出,把我接入洞中。” “一切情形,全是亲见,并曾以本身功力,一试梅花天网剑阵,若非五小碍着我这张老面子,自动收了剑阵,我就得露原形。” 余再添证实了再旺大哥无恙,算是落下一块石头,轻舒了一口长气,接着说:“五绝帮主究否是廖钦?” “不是,但与廖钦同母异父!” “现在何处?” “华山!” “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呢?” “原居孤云山,近半年来,去向不明,我在揣测着,廖铁一直下落不明,可能是与瘳飞有关。 “因为五绝帮主君临中原,名义上,廖飞是一帮之左,其实,幕后主脑人物是廖钦,廖飞不过傀儡而已。” “何以见得?” “孩子!你什么都想求证,这件事可没证人,仅能告诉你,廖钦一日不死,侯致远绝不会放过他。” “青峰会中,十年前我已派人渗透在内,还在会中掌着重要职事,这许多,全是他透露出来的。 “你剿除了孤云山,我已得报,连你走的方向全清楚,不然,我不会那么巧遇上你,即使你不出,我与再旺也计划年底与这班魔头一较高低了。” “侯伯父!谢谢你告知底蕴,我要去华山,一会廖飞,解除了五绝帮,然后再找廖钦清结旧帐!” “孩子,我也无暇,要去崆峒广成洞,通知五小及再旺时间已到,提前出山,更要找九响追魂铃左天佑及虎牙山古墓白无常,我们有约,一有大举,不论势力大小,不计成败,要与五绝帮再决胜负!” 候致远豪气不减当年,站了起来就要走,余再添忙说:“老伯,我无法久候,要单独一会廖飞!” “我明白你意思,并且也知道,凭你一身功力,廖飞走不了百招,但我们约会也得实践,即使算场热闹也得看。” “你到华山,我们可能就近清理了嵩山一旗,跟踪而到,上下不会差多少时间,啊!还有,遇上百丈神沙哈子模时,暂留他一命!” 余再添正想要问为什么要留下哈子模时,搜魂灵猿两杖一点,人如一缕轻烟,扑出林外,身形再幌,已脱出了视线。 就不由余再添不敬服,他残目独腿,不但不屈,反更见坚强,这才是武林之雄,才称得上武人大勇! 余再添自下得孤云山来,一路绝无人暗中偷袭,这情形,也逸出了常轨,愈是如此,他愈是加强戒备,不敢稍为大意。 华山是座名山,状至奇削,也属奇险,削立千丈,攀登极难,五绝帮不但收伏了西岳一派,且赋与掌门人静心真人护法要职。 名位上,还在五旗会主之上,就使老道死心塌地的为五绝帮效命,这种怀柔手段,更甚于利剑。 华阴县南,出现一个少年侠土,他进了那远近驰名的聚云楼,临窗而坐,眺望着状如莲花的太华山。 山峰雄伟,紫气现于山巅,再加上落日余晖,霞生天角,更显得太华的雄奇壮观,不由今他瞧得出神。 聚云楼是远近驰名的大店面,入晚酒客如鲫,川流不息,还不到掌灯时分,已是酒客满座,人嚣声喧。 少年虽然继续在眺望着山景,耳朵可包罗万有,一听到有江湖中人谈论孤云山,不由他不留心。 三个人在争论不休,无非对传说上的意见不能一致。 他就知道,这种人即使是五绝帮中人,地位必低,不值一顾,因为帮中主要人物,对这种大事不会不知。 他仍没转头,好似观山景出了神,其实,他正以耳代目,在搜索着每个人话题,陡然间,酒客们住了谈吐。 即使连那三个江湖人也不例外,桌凳发出响声,不知来了怎么个知名人士,这班人立即全都站了起来。 “道爷,你老已半年未来光顾小店啦!里请!” 这是店小二的开场白,半晌没人接话,少年虽感来者不凡,但仍没回音,敢情这位道爷正在打量他背影。 没有答小二的话,双目盯着窗口,面包异常严肃,严肃得令人望而生畏! “老爷子!你也来啦!是与道爷约好的么?” 小二哥又撞了一鼻子灰,这位老爷子铁青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身后,一排分之三个劲装大汉。 老道在看窗口少年,他又瞧着老道背影,就这么干耗着。 满屋酒客噤若寒蝉,全离桌躬立,每个人心中全有个解不开的死结,老道已使他们六神无主。 这位老爷子再一来,可就有点提心吊胆,坐既不好,走更不能,谁不知华山一修老道,谁不知华山总巡青枭蒙野。 华山大事小事,全由这二位爷出面,鱼肉多民其小者也,杀人就比杀鸡还简单,安能不惧。 今天,酒客们倒不为自己耽忧,因为有个轧眼人儿坐在窗口,对道爷太没礼貌,全为着少年生命而惋惜! 一修老道开了腔:“窗口这位侠士何来?” 少年不以为意的一转头,冷峻的说:“来自孤云山!” 老道面色一变,有若死灰,身不由己的退了两步,惊惶之态溢于眉睫,华山总巡青枭蒙野向前一上步,沉声说:“何事来华山?” 少年目射冷芒,傲然的说:“找五绝帮主!也覆找静心恶道及金狮旗主!” “你是谁?” “旋风太保余再添!” 青枭蒙野性倒高傲,一向不服人,正待有所作为,身后一声轻唰,一修老道向后暴射出去。 余再添一声厉喝:“鼠辈作威作福,鱼肉乡民,还想逃!” 他左手一起,紫虹惊闪,惨吼声里,一修老道暴摔在酒店外,一翻一转,倏然而起,向外射去。 青枭蒙野双掌一分,抢扑过来,招走“钟鼓齐鸣”倏换“双风贯耳”,挟雷霆万钧之势,迎头砸去。 余再添不屑的冷哼一声,根本不曾起身,椅子喳的一声,连人带椅子滑出去三尺,正巧避了过去。 青枭蒙野一击成空,不由的怦然心动。 心一狠,再上步,“万流归宗”,单掌扑向胸前,以进为退,身形一闪下,穿窗而出,向外逃去。 余再添厉叱:“你也留下点什么!” 叱声刚扬,他倏地一杨手,又是一声惨叫,同样的,青枭蒙野摔了一跤,然后又飘身而去。 身后这三名壮汉一见老道及蒙野这种顶尖高手已吃了亏,那敢出手,全向后退,暴射出去。 余再添目射煞气,面罩寒霜,一声冷哼,扬左手银光暴射,这三个壮汉全是同哼一声,没入夜雾中。 群凶既退,酒客纷纷溜开,以免鱼池遭殃,店小二苦着脸,但不敢小说什么,呆在那儿做声不得。 倒是先会那三个议论孤云山的汉子走得迟。 当中一个,并对余再添表示感激,趋前低声说:“少侠!你快走吧!这一回去,必然招来极利害人物与你为难。” 余再添微笑说:“他们回不到华山老巢!” “为什么?” “为怕连累店家,出手较轻,但绝对走不远。” 这汉子似信似疑,拱手转身而去。 且说一修道人,勉强支持着扑向华山。 走到山脚下,正好迎上华山掌教,背叛中原武林同道的静心真人,惊诧的说:“一修! 你遇上了什么事?” 一惨痛苦的说:“旋风太保余再添。” “现在何处!” “聚云酒店!” “什么地方负伤?” “后枕骨!” 静心真人转至他身后,啊了一声说:“血剑!” “什么血剑,师叔?” “后枕骨上寸长一支血剑,已在滴血!” 一修陡然双手抱头,就地乱嚷,那神情异常痛苦。 老道脑痛如裂,五内如焚,自知已无章理,立即强自镇定着翻身坐起,疯狂的向山石上撞去。 轰然一声,撞纷了头颅,倒于山脚下! 就在此时,青枭蒙野跟踪而到,眼看一修死状,傲念全消,回首对三个手下说:“我脑后有什么?” “哎呀!也是一支血剑!” “你三个转过身来!” 这三个匪徒背对着他,蒙野瞧了一眼之后,突然一抬手,数声惨叫下,三个人咳血死于就地。 蒙野反手一掌,震碎了自己天灵,倒了下去。 静心真人袖手旁观,没加阻止,他知道,这种上乘剑术,已到了动念杀人地步,阻止他们只有增加痛苦而已。 他心念一动,抱袖猛抖,就如一缕浮云,扑向了千尺幢,距千尺幢还有两里多地,面前微风飒然。 他感到这股子风来得太怪,倏地一瓢身旁移数丈,注目看,身前意态肃然的立着一个青衫少年。 他还没见过旋风太保余再添,但心里有数。单打稽首说:“少侠何人,阻贫道去路何故?” “旋风太保余再添,今日倒要看看你背叛同道,认贼作父的华山掌门人究是怎么样人物!” “少侠错了,明哲保身,古有垂训,势既不敌,唯有臣服,否则,华山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就不如虚与委蛇……” “说的好轻松,自古奸臣贼子,谁没一番大道理。” “但事实所在,贫道自低头认输后,绝没轻离华山,从未为虎作怅。如果贫道所行不合,少林武当与五绝帮约定,不出寺院三里,又当如何? “贫道自付非少侠之敌,但你总不能不分正邪,把势所不敌,面貌似恭顺,其实心怀与敌方势不两立之人,一体屠杀。” “你说得太动听了,请问你,一修道人鱼肉乡民,也是卧薪尝胆,冀图雪耻之人所应为吗?” “那是他个人之事,贫道并不知情,一修已死,人死……” 山脚下怒马长嘶,人影倏现,一色的黑色衣着,在马上微一旋身,就如六支疾箭,扑上山来。 为首之人急唤:“是二弟么?别放走了奸滑之徒!” 余再添也听得出谁来了,忙道:“是再旺大哥!还有谁?” “黄山五剑!” 老道蓦地一振臂,就如巨鸟冲天,暴射而上。 他还不曾变换身影,五条黑影惊闪,四面合围,硬把这奸滑百出的老道逼回了原来之部位。 静心老道环顾之下,分立五个少年男女。 面前的,手执一支金光灿目的长剑,凤目含威,面罩九秋寒霜,冷冰冰地说:“贼道! 你还想逃?” 老道目光在流转,面含愁苦的说: “贫道苦心孤诣,指望的就是今天,但我失望了,你们完全率意行事,不分敌我,不逃,莫非想引颈待戮!” “你知道我是谁?” “黄山五剑,可惜老一辈的全过世了,没人能了解静心这片心意。” 这少女不由一阵娇笑: “老贼!你颇会做作,但没弄清我是谁,实告诉你,我是昔日的青峰会四大监坛之一,红燕儿辣手魔女毕小霞的就是,老贼你所作所为,焉能瞒得了我!” “很好!你既昔日曾在青锋会下,能找出贫道弱……” “贼道!别狡辩,不说清了你死不心服,暗算中原武林同道门下是活骷髅,但主意是你出的!罪一!” “乌鸦嘴,诱我师弟黑剑廖云,示意田媚贱妇,结果我廖师弟惨死,罪二!” “怂恿五绝帮主,提前会于落魄崖,亚麻佛陀及左天佑两位老人家不能及时赶到,中原武林同道全遭辣手,其罪三!” “贼道,恨不得饮尔之血,寝尔之皮,你说,该怎么死!”说完,踏前一步,探手取出宝剑。 静心道人极为阴险,虽被点破,仍不慌张,目光一转,陡地一用双袖,倏震双掌,向五人袭到,同时身形微震,向上扑去。 五色剑光惊闪,半空里暴起千百道光影,如蛛织网,纵横穿梭,一声轻叱里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号。 剑光倏隐,六条黑影下落,当一个落地翻腾,手足一阵伸缩,永不再动。 五五梅花天网剑下,静心老道身上被点五个血洞,死于山下,这是投机卖友者戒!是认贼作父下场。 七人聚在一起,略一商讨,分成了两路,旋风太保金再添与圣手书生直闯千尺幢,由正面上。 黄山五剑由红燕儿毕小霞率领着转了方向,由左面潜入,直搏对面老巢。 这是圣手书生余再旺的意见,他以为欲达山顶,必经三险,这种地方,黄山五剑无用武之地。 再一点,他也要观察二弟的功力,虽然孤云山之役,已经震惊江湖,但常有传闻失实之疑。 他还怕余再添火躁脾气没改,在三道险关之前,怕出漏子,要凭自已智机,来克服这种难关。 兄弟两疾如风,快似电,向上扑来,沿途一无惊险,转瞬到了千尺幢。 这是奇险之境,迎面石屏阻路,垂直而光滑,横阻去路,高过百丈,横阻半山,仅中间,裂成一缝,宽仅数尺,高不及丈。 就天然形势,人工开凿三百七十余级,以两道铁索垂直而下,以利行人,形势异常险峻,有一人当关万夫莫敌之慨。 如今,两道铁索扶手已抽,普通人难于攀登,武林中人虽然用于此,但地形险恶,易于遭受袭击。 兄弟互相一阵商讨下,只见旋风太保余再添微一伏腰,身形已起,就如一只大鹤,冲天飞去。 余再旺随在身后,相距五六丈地,前后呼应着向上扑去。 已过二百级,上面没丝毫举动,除秋风落叶之声外,静得使人心情悸动,轰隆轰隆…… 异常震耳。 只见-块块巨石由上直滚将来,声震山谷,势夺雷电,任你是金钢罗汉,也不由惊而却步。 余再添倏地一个倒穿鲁,向后暴射,一闪身下,已到千尺幢幢门口。 余再旺正巧也赶到,一只见巨石漫天而下,地形所限,舍此无他途,只要微一停顿,将不湛设想。 情急之下,余再添伸手一托他大哥左胁,嗖的一声,平飞闯出了千几幢,身形微折,闪身道侧。 这真是奇险奇绝,二人身形尚未立稳,巨石也到,轰轰隆隆,不下百余块,直向山下滚来。 圣手书生有份喜悦,也有份自惭,喜的是二弟功力机智已非昔比。 自惭的是,自己在后面应变,结果还要二弟照顾,若非他应变速,自己阻住出路,这后果就不堪设想。 余再添倒没感觉什么,低声说:“大哥,我想出一个办法可以上千尺幢,但是必须冒险。” “二弟,你试说说看。” “扎支大火把,吸住对方注意力,但持火把的人,仅能前进一半,遇石块滚落时,可以全身而退。 “人先行潜进,但不能施展轻功,以免露出身形,如此办上面防守的人注意到火把,而不宜察觉前一人。 “只要把上面的打散了,即无其他拦阻,大哥,不论明的暗的,全有危险,依我说,你持火把较宜。” 余再添微一思索下,额首说:“行得,但你要注意到防守中人有杰出人物。” “只要能接近,高手无足惧!” 兄弟两商好了对策,余再旺以松枝扎成火把,候余再添闪身潜进至中途,方始燃着,向上扑过去。 防守的不下二十几,有一个巡山总舵主领导着,眼见石阶上火把闪动,不由窃笑,这是自速其死。 火把进速很慢,半响还没走完一半石阶,这一班贼子要等对方快接近时,才施放滚石,好一举中的。 火光在移动着,距尽头处百余级时,竟然停止住,防守的人已然心急难耐,正待故技重施。 嗖地,由前面冒出条黑影,不知谁眼快,说了声:“不好!”这条黑影就如巨鹰般直扑过来,单手一抬,连声惨叫,倒下去七八个。 这位巡山舵主放滚石已无及,亮手中刀,一个“大鹏布翅”,拦腰横劈,余再添倏地一伸手,食中二指钳住刀尖,一送一带,又是一声惨号,那将要施放滚石的贼子,竟被拦腰斩断。 山道上,火把倏熄,余再旺扑了上来,但上面,横七竖八一地死尸,再找余再添踪迹不见。 余再添虽未来过华山,可听老一辈谈过,所谓华山三险,即千尺幢,百丈峡,老君犁沟,形势天生,异常险峻。 所谓千尺幢,百丈峡,不讨论大洛佳而已,并没谁拿尺量过,实在说,幢长而直,峡短而曲。 老君犁沟是形似南道的一条谷道,也是直上直下的形势,有磴近千级,可以攀登,较二者更险。 他不愿意再旺大哥跟着自己冒险,因此,在打散了千尺幢防守之人以后,他立即向前扑去。 转瞬间到了百丈峡,他简是直硬闯,没把这四岳第二天险放在眼里,也就说无视了对方的一切布置。 但是,他可全力戒备着扑进了峡中。 迎面,是五个老道横阻击路,当中一个冷笑着说:“余再添!你别认为千尺幢易过就小视了百丈峡。 “这儿就是你葬身之地,有胆的,跟我等去一个地方一较高低,否则,你就乖乖的退下去,别来华山出丑。” 金再添神态如常,并没为这几句话而激动,微然一笑:“好!任你刀山剑树,余某人要见识一下!带路!” 这五个老道不再多言,疾飘身向回闪。 这峡异常曲折,直走了半盏茶功夫,才进入一块四周壁立,仅有入口通路的盆地,并且已经发出熊熊火光。 他虽没来过这地方,但揣测着这里已非百丈峡,因为这是个死地,前面峭壁接天,无法攀登。 此时,他距离五个老道不过五丈地,心说只要你们有地方退,我也一样走得开,因此,立即紧盯着他们。 五个老道陡然一瓢身,越过一排树后。 余再添跟踪而起,扑了过来,但当他越过这排树后,五个老道已失踪影,这一着,倒出了他意料之外。 一阵阵锣声,越自壁上,一团团火把,丢了下来。 那些已经半始的草木,一沾到火把就着,化成熊熊火海,由四面烧过来,夹着一股硫磺气味。 转瞬间,火光逼人,气都喘不过来。 他忍耐着在寻觅,原来这树后有五个大洞,老道必然由此脱身。 令他犹豫不决的是,洞既有五,不知那条路可通,万一走错,耽误时刻,势必葬身上海不可。 他正在思索着,左面第二个洞门口突然钻出一个老道,另四个也跟踪而出,面容上,现出仓惶之态。 当中一个,已破口大骂: “好险毒的五绝帮,华山派与你何冤何仇,竟加以暗算道爷倘能出险,势必与贼子们周旋到底!” 余再添心中已经明白,五个老道必然是华山的主要人物,否则五绝帮不会阻挡他们的归路。 这情形,分明要五人诱敌入绝地,结果连他五个也算上,确实够辣! 他冷讽的说:“你们不是五绝帮同路人么,怎……” 其中一名老道接口说: “少侠责之甚是,贫道等五兄弟是华山五鹤,掌门人是在下师权,往事已成过去,五绝帮口甜心辣,作出这种人天共愤的事来,贫道等倘有生机,绝不惜一死,助少侠诛锄江湖败类。” “隧道何以不通?” “贫道进入时无阻,但退时,隧道铁闸已关闭!” “请那位带路,进入一看。” 这发话的率先进得洞来,余再添随后,另外四个鱼贯而入,不到十丈地,已经来到铁闸处。 余再添用手试了试铁闸,分文不动,知道铁闸既厚且沉,万难空手移开,立时抽出紫薇剑。 功用右臂,达于剑尖,在铁闸上划着,那剑移动甚缓,发出嘶嘶之声,费了半晌功夫,才划了一个直径二尺的园招剑痕。 余再添似是用极了功力,目不旁瞬,头上汗珠子有黄豆大。 五鹤之首的云中鹤玄因,也是内家一流高手,见剑光所经,仅浅浅的留下一道剑痕不免有点失望。 以为这种办法,就让你一整天功夫,也打不开这道铁闸,洞里,已进了浓烟,再等片刻,火一封洞,一个也别想活。 余再添划好,回顾老道说:“试以内家掌力推一下看!” 老道明知无望,但身在绝地,不免怀着幸存心里,向后约退一步,以十成力,抖掌劈去,轰的一声大震。 奇迹出现。那厚过五寸的铁闸,竟如刀切般开了一个圆洞,那块大如车轮的铁块,竟被震飞出五六步远。 五个老道全怔住了。 敢情人家以真力贯注剑尖,力逐五寸钢板,表面上,虽只浅浅的一道剑痕,其实已开一洞,仅要用手一推,即可应手而倒。 真力溶铁,不一定用石器,一块废铁同样可利用,这种罕绝古今的功夫,怎不令华山五鹤瞠目结舌。 余再添微笑说:“铁闸既开,倒不急于进入,请问,华山由谁坐镇?” “金狮令主百丈神沙哈子模!” “五绝帮主廖飞是否在此?” “此人行踪飘忽,至难捉摸,可能在,也可能不在?” “除华山一派外,金狮令主手下,还有谁功力较高?” “那就数哈子模孙儿,黑神童哈一沙,但目前不在华山。” “贵派掌门人已毙华山脚下,尔等归去,传谕门下弟子,全力守护寺院,以为自保,外面一切,由我应付。 “但注意,如黄山五剑或我再旺大哥来时,可以礼相待,告知前因后果,他们不会过为已甚,但红白二小口头较刻薄,千万忍耐,否则华山一派恐难逃劫!” 云中鹤脸色或青或白,异常难看。 余再添知道他不太服气,冷然说: “贵掌门所行所为,令人齿冷,黄山黑伙廖云,就为贵掌门所诱,因而丧命,五剑此行,曾有誓言,不灭华山难出怨气。 “你当知红燕儿辣手魔女毕小霞,昔为青锋会总监,现为五剑之首,贵派掌门人曾会黄山五行剑阵,十招不到,丧生山脚。” “在下有事在身,无暇兼顾,别说贵派,即使五绝帮主,遇上了黄山五剑,了不起扯个平手。 “我大哥,心性宽厚,如果先到,他自能代为化解,万一五剑先到,即使忍受折辱,仍恐难逃此劫!” “这不单是私恨,实在贵掌门做得太过份,他曾代五绝帮策划,致中原武林同罹劫运,而当时赞助策划的,贵派外有二人。 “首恶虽除,徒凶仍在,他们即使轻放尔等,也必究诘徒凶。贵派门户存亡,在尔等身上,听否由你!” 他陡然的飘了出去,转瞬无踪。 且说那五鹤之首的玄因老道,率领另外四个道人扑返真武殿,立即转令门下弟子,闭门自守。 他知道,五绝帮心怀叵测,绝不会放过他,但现在,他们也是自顾无暇,也绝不会前来范事。 可虑的,倒是黄山五小,年青人的火性总是大的,一个处理不好,华山即有全派覆没之忧。 他是由捷径扑返观院,还不曾布置就绪,猴趋宇人声鼎沸,看情形余再添已与百丈神沙哈子模动上手。 论情形,五绝帮已乱成一团糟,势将瓦解,否则,不会如此杂乱。 他正在观望着,后山疾扑过来数条人影,一色的皂衣,行动上看得出,一个个有着极其精湛的轻功造诣,转瞬已到观前。 五鹤之首的玄因老道连恩维的时间全没有,观外之人已发话: “华山派听着,尔辈掌门静心老杂毛已授首,闭门不足以御敌,速出应战,以偿早年血债!” 玄因老道站在大殿屋顶上答话说:“来人可是黄山五剑?” “正是!” “请毕姑娘答话!” “我就是毕小霞!” “毕姑娘!恕贫道失迎之罪……” “别废话!” “华山投靠五绝帮全是掌门人独断独行:门下弟子安敢抗衡……” “毕小霞无意听人诉苦,再说,现在陈述经过已然太晚!” “不!毕姑娘,你总不能阻人向善。” “嘿嘿!向善,等到余氏兄弟大功告成,五绝帮瓦解在即之时才想要向善,颇难令人置信。” “毕姑娘!贫道与另四个同门,曾与余小侠同时被困百丈峡,遭受火攻,若非余小侠神功盖世,以本身三味真火破铁闸,早就葬身火穴,余小侠已然放过华山,姑娘何必定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我不明白你说问什么?” “是五绝帮命贫道五人将旋风太保余再添诱入百丈峡,他们也想借此机会,除去华山五鹤!” “我没见到余二弟,真假莫辨!” “余少侠迟早会来的。” “来了也无用,毕小霞已经恨透了你华山一派,倘若纵容尔等,黄山历代祖师也不容我!” “如此说,姑娘是要迫我真武殿百余名道侣拼死血战!” “千余名又何妨,想在五剑下逃生,那是难若登天!” 玄因老道厉声说:“姑娘也未免太过轻视我华山!” 毕小霞不答,回顾四人说: “一年来忍辱偷生,为的就是今天,闯!观内鸡犬不留,不论那路人物,出面责难,毕小霞自信还输不了理!” 呛呛呛一声龙吟,剑分五色,五道长虹侵天,照得观前树木,五色相间,变幻无常,也就正如江湖道上事,一瞬万变。 五人身未动,剑诀已起,全是手指真武殿,在百道光华下五小个个眉笼煞气,面罩寒霜。 剑诀所指,身即随之倏起,五道光华惊闪,扑上殿来。 但见剑光,不见人带,这是极其玄奥上剩剑术,身剑合一,就连华山五鹤也未练到这种地步。 玄因老道一见之下,就知难于相争,他目光一闪,陡生歹念,正待飘身后退,一声厉叱里,五面合围。 立即将玄因老道困于殿上,眼看就要暴尸殿上,血溅玄观,遥空一声厉叱:“毕妹且慢!” 毕小霞听得出是圣手书生余再旺之口音,不期而然的立即后退一步,问:“大哥意欲何为!” “华山投靠五绝帮,确是静心老道一人所为,余者可以不论。” “但还有帮凶在!” “盼霞妹体上天好生立德,诛锄从恶后勿伤及无辜!” 毕小霞冷然的对老道说:“这是你华山之幸,听明白了么,快说出昔日是那两个随静心老道赴桐柏山!” 玄因面转青白,厉声说:“是两个俗家弟子,不在观中。” “姓什名谁?现在何处?” “贫道昔年云游在外,不知是谁。” “贼道满口胡言,莫非真想一体就死么!如果再不说,可怪不得毕小霞要大开杀戒了!” 观中有人急叫道:“昔日帮凶正是玄因及玄妙,桐柏山落魄崖后,后始正式入我三清教下。” 玄因老道目露凶光,一声暴吼里,双袖齐扬,打向五小。 黄山五剑陡然地一闪身形,五道长虹暴卷,清夜里发出一声极凄厉的惨叫,玄因暴尸殿上,肢体四飞! 玄因算是遭了惨报,不但两手两足分了家,而且由胸至腹,整个被红燕儿毕小霞开了膛! 发话的是玄静,他身旁立着的就是玄妙贼道,在殿上动手当儿,冷不防一抖长袖,暴向玄静左肋袭去。 玄静一声冷哼,滚尸阶下,玄妙正待走,殿上人影疾闪,倏震臂“雾里惊鸿”,蓬的一声,玄妙直被震出七八步外,喷血死于就地。 五剑斩了玄因,圣手书生余再旺掌震玄妙,几乎是出于同时,只听余再旺对另外二鹤说: “我等诛锄二凶,也为你华山除去害群之马,留二人在,华山隐忧更多,以后,盼二位好自为之。” 圣手书生余再旺身一起上得殿来,与黄山五剑扑向猴趋寺而去。 寺前广场上,火把照耀如同白昼,五绝帮华山总坛已集中了所有党徒于此,在真武殿所听到的喧哗声,就是由石评至猴趋寺所布置明桩暗卡,与余再添较量上,请想这班党羽那是余再添之敌,他竟纵容闯过十余处埋伏,直搏寺前。 钟声长鸣,火把触天,金狮令主百丈神沙哈子模傲然的迎了出来,手下党羽把余再添围了个水泄不通。 余再添轻蔑的一笑: “我以为五绝帮有什么惊人高着,原来也仅三险设伏,沿途按卡,未免太过浅失,如今更鸣钟聚众,以多凌寡,足见黔驴之技,不过尔尔。” 百丈神沙哈子模高不过五尺,驼着背,一双烂红眼,奇丑,铁青着面色,反而显得阴森,冷冷的说: “余再添!别狂,世事就如一局棋,现在正是中盘,胜负之数尚不可知,这仅以西岳一坛而言,五绝帮要是合手对付你,小子,我恐你死无葬身处!” 余再添不由纵声大笑:“矮驼子,你该认识搜魂灵猿侯致远!” “败军一将,何足一提!” “是他老人家关照我,暂不杀你,不然那有这多废话,我只问你,五绝帮主廖飞如今何在?” “帮主有事西南,不在华山!” “好!我不难为你,这就追踪廖飞,一清……” “杀我总坛数十名弟子,你想一走了之,没那么便宜!” 余再添双目里暴射一缕寒光,轻蔑的说:“你想迫我出手,是自趋死路!” 百丈神沙哈子模厉喝声:“小子你就接着!” 他双手一探囊,还不曾发出那扬名天下的神沙,蓦传一声厉啸,人影双飘,暴落两个人来。 左面,手扶双杖,左目已眇,正是从头到尾,步步与五绝帮为难的江湖怪杰搜魂灵猿侯致远。 右面这人一袭白袍曳地,面色无止,左手持招魂幡,右手哭丧棒,可不是冤家再聚,虎牙山白无常竟来凑一脚。 侯致远轻落地面,既没招呼余再添也没与哈子模答话,笑对这白无常说:“哎!我说你老啦!你硬是不服气,非来不可。 “来是来了,我看让余再添打发他算了,真要出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把一世英名,付诸流水!” 白无常面色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一声长吁: “侯老弟!你这是什么话,当初我曾说过,一定要与五绝帮周旋到底,如今有了余再添,我也懒得再去丢人现眼。 “但我出古墓,就是以这矮驼子为目标,再不叫我出手,就等于心愿未了,莫非你想叫我再闭古墓四十年!” “我不是激你而……” “输了,我自有处,我要赢了,你得认罚!” “怎么个罚法?” “伴我去海外,另辟天下,咱们一时既不会死,也得有个传人。” “看来咱们这残废人,还能……” “还能另创一宗!” “哟!我想不到你老这大雄心!” “雄心早泯,但为时势所激,我不甘消声匿迹,没没无闻,与草木同腐。” “好!我就敬附骥尾!” 他两个阵前口角,就把百丈神沙铁青的面色气成了猪肝,厉声说:“白衣老鬼!我怕你做不成一代宗师,倒先埋尸山下,依我说……” “什么依我说依你说,虎牙山及落魄崖两度会面,全被别人扰散,今儿你我不见真章,势难罢手!” 他一语方落,招魂幡疾展,猎猎连声,一股子强劲罡风,直扫出去。 百丈神沙哈子模焉肯示弱,倏扬双臂,抖两手,神沙暴涌,直如乌云出岫,密密麻麻,把白无常困住。 这两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出手绝不留情,一霎时沙如潮水,幡影如墙,斗了个难分难解。 百丈神沙哈子模用尽了功力,那层层黄沙,只在白无常身外三丈许打转,休想寸进,不由心中暗急。 而白无常棒影幡风,逾转逾疾,强劲罡风,能透出沙阵之外,二人之功力高低旁观者自清。 唰!唰!唰!一阵声响,那层层沙阵,竟被荡开一条缺口,百丈神沙哈子模蓦地一声暴喝,双手倏起,直向对方胸前抓去! 这是个拼势,力逾千钧,势奔雷电,白无常那敢怠慢,棒转幡摇,蓬的一声夹着惨厉吼声里。 哈子模竟已被哭丧棒破断了右腿,晕死过去,但是白无常左肋,也被哈子模划了一条血槽。 白无常冷峻的面上,惨白得怕人,一步步向前逼过来,但当他看到哈子模断腿时,脑中陡然间转了个念头。 一辈子不曾发过笑的木木无情的面庞,竟然绽开了笑意,情不自禁的一阵哈哈狂笑,回视侯致远说:“三人一双半断腿!挺有意思。” “我知你要亲自看到三环飞针鬼见廖钦下场,一时还不能离开江湖,但我赢了,约会不容不践。” “我的去处你知道,事一了,即盼驾临,咱们这几个独腿,还得斟酌斟酌,如何发挥自己的长处!” “算啦!不想你两个布就围套,诱我上钩,事了必去!” 白无常一抖双臂,单足一蹦,就见白影子疾闪,这位昔年作恶多端的魔君,就如一只大白鹤,向山下落去。 树倒猢狲散,五绝帮党徒这一见旗主被擒,那还敢留,呼啸一声,丢弃了火把,四散奔逃。 也正巧余再旺即时赶到,阻止了他二弟,不令追杀—— 第十四章 旋风太保下华山 金再添满肚子不愿意,他以为这班东西,无恶不作,万不可留。 他虽未发话,但圣手书生看得出,笑着说:“二弟,恶人正多,那能杀得完,五绝帮一做。这班人无所依附,也必星散。 “虽有危害乡里之虞,但其中不少系受骗受胁而从匪,如果皂白不分,一体屠杀,未免太过。” 余再添颔首正想说什么,搜魂灵猿侯致远接口道: “这班人不足为害,主要的是幕后指使之人,据授所知,五绝帮主廖飞与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不知为什么成了死敌,如今各走极端,正在作殊死之争,廖飞明说赴西南,其实没离开潼关附近。 “廖飞目前极欲解决廖钦,他既在潼关一带,廖铁想也不远,如何一网打尽这两个巨魔,需得好好布置一下。” 余再添沉思有顷,低声与众人说了一阵,然后散去。 且说旋风太保余再添下得华山,扑向了潼关,在潼关西北一个极为偏僻的破庙里住了下来。他要踪迹这两个巨魔,一举以消灭掉,故行动上极为隐蔽,轻易不出。 天色还早,余再添盘膝坐在一个阴暗处,温习日常功课,不知为什么,心情就为惊涛骇浪里一叶扁舟,无法安定下来。 这是他自孤云山得不传之秘后第一道反常现象,宇宙回旋神功,系依天地星辰运转法则,以真气流转百脉,每一运用,身心舒畅,杂念全消完全进入无我状态,确是一种无上神功。 今夜,他发现心田不静,真气川行百脉,虽然无阻。 但杂念一生,实多危险,杂念即内在之魔,众由心生,一个不好,就能坐僵,重则丧命,轻则成残。 他懂得走火入魔危险,不敢再运神功,正持起身。 然发觉在袂飘风有声,知有在行人路过,难得坐处异常隐蔽,干脆来个守株待兔,看看是何角色。 奇异的是,仅仅那么一声轻剧,别无动静,半晌,竹竿敲打之声传入耳鼓,这么深更半夜,居然走来个瞎老道。 只见他闭着眼向庙里摸,由暗处向明处看最清晰,虽说天空无月,但繁星万点,并不怎么黑暗。 窥见老道年过六旬,黑瘦枯干,右手持竹竿,左手还拿个白布招号上书:“铁玄道人论命。” 是个算命的,余再添自忖是着,轻轻的由断垣处掠出,转向庙前,正巧,那瞎老道正由破庙里踱出来。 余再添是存心试探老道,低声说:“老道深夜入破庙何故?” 老道霎了霎白眼珠:“施主问的可奇了,莫非瞎子摸黑,也值得一问。” “因为你夜半独行,令人奇怪。” “笑话了,白天与黑夜,在瞎子手中杖感觉来说,并无不同!” “你何不在道观?” “瞎子也想找一处道观,细研无为,可天生劳碌命,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耐何。” 余再添根本不相信瞎道人的一番鬼话,他心里知道这瞎道人不简单,但又一时找不出什么地方可疑,只好作罢。 瞎道人盲杖徐点,扬长而去。 余再添心悸之感又生,瞎道人自可疑,又从庙中出来难道破庙中有什么古怪,转身回庙中摸去。 破高虽破,可规模却不小,当年这座破破足有香火鼎盛时期,当时定想不到会有如今之颓废潦倒。 沧海桑田,世事变幻,真是难以预料。 整个破庙的后进各段一片漆黑,只有一个小窗口有微弱的灯光泄出,余再添小心向灯光处游去。 恰在此时余再添发现一条黑影闪电般向灯光处泻去,速度惊人,他虽达到黑夜视物之境,仍未能看清那道黑影的身形,心中暗惊。 黑影在暗处向屋里不住地张望,自言自语道: “唉,想不到这破庙中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小尼姑,看来我今天要走桃花运了,唉呀!真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噢!” 屋里的人显然发现了门外有人窥视,于是响起了娇柔悦耳的语音道: “门外什么人鬼鬼崇崇的,深夜里此有什么事。” “唉呀!小娘子,在这破庙之中能与小娘子遇见,真是之生有缘,此时月色正佳,美境难求,四野空寂,正是小娘子抛去那灰土僧衣,焕发青春的最佳时期,我自然少不得要作为你的红尘接引人了。” 门前发出愤怒之声:“孽障!尔属何人,胆敢信口开河,速退,可保首级,否则莫怪……” 碧涛神鳌又是一阵哈哈长笑: “小尼姑!碧涛神鳌看中的羔羊,绝不容逃脱,不错,你有着一身功力,但在我眼中,简直不堪一提,识相点,你就乖乖的顺从……” “鼠辈!你是否称雄海外,现为五绝帮旗主的碧涛老魔?” “正是在下!” “长兴三凶及石岛一怪是尔何人?” “是在下之徒及师侄!” “现在何处?” “小尼姑,你问得实在有点离谱,我根本没法答复你,你是谁?莫非与三凶一怪有何渊源?” 嗖!由月牙门内暴闪出一条黑影,厉声说道:“三凶一怪以多为胜,杀我生父,伤我……” 旋风太保余再添先听口音好熟,一时想不起是谁,再一听,不由恍然大悟,已知女尼是谁人,就不由心头大震。 碧涛神鳌不屑的说:“你报出姓名,三凶一怪虽已死去,我这作师长的还承担烂烂门下债务!” “哎!可恨!” “小尼姑!根从何来!” “不能手刃亲仇,宁非恨事!” “但还有我这作师长的在!” “本来与他人无关,但是你行为不过于卑鄙,用心可诛,而且入五绝帮为虎作怅,恶迹四散……” “别数啦!我问你,意欲何为?” “为天下苍生,为贫尼血恨,不能留你在人间!” 碧涛神鳖身形微幌,扑下墙来,冷然地说:“听你口气不小,我倒要试试你有何高招!” 他嘴里说着话,左手探腰,快地一抖乾坤网,银光四射,网发“怒海捕鲸”向小尼姑头上罩下来。 这魔头没安好心,想以惊涛八网生擒这小厄姑,慢慢受用,网卷风暴,凌虑下罩,殿前院落,全罩在他网风下,其势疾劲,异常凌厉。 却不料这妙龄尼姑袍袖一抖,露出一柄雷音佛帚,不退反进,金光闪闪,矫若游龙,快向这魔头手腕截去。 雷音佛帚是个软兵刀,抖直了点出不奇,点人穴道则不易,能以这种兵刃截脉的,在目前武林中,除数得着的两三个人物外,谁也没这种功力。 她一出手就展绝学,碧涛神鳌安得不识,知遇劲敌,那敢怠慢,陡然坐手腕,网发“白浪滔天”,向佛帚反震出去,同时暗提惊涛煞,左手暴吐,指向女尼气俞重穴,一缕指风,突闻声点到。 女尼帚现“长虹贯日”,发出百道金光,一天瑞气,竟然贯注真力于帚尖,直迎出去,同时左手虚弹,硬接碧涛神鳌惊涛煞! 双方行动都快,闪电而出,银雾金光,指风掌劲,互一震荡,一声闷响,一声轻爆,人影倏分,向外暴退下来。 女尼身轻不稳,连退两步,方始拿桩站好。 但碧涛神鳌脚下跄跟差点儿栽倒就地,虽勉强定位身形,嗓子一甜,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碧涛神鳌已知不敌,趁对方也负内伤当儿,顾不得自己所负严重伤势,强扬心神用双足抖两臂。 嗖!如离弦之箭,向外暴射出去。 墙上一声冷哼:“时辰已到,你还想走?” 碧涛神鳌陡觉面前黑影一闪,左肋一麻,吭的一声,倒摔下去,巴嗒一声跌落在殿前青石阶上,头颅破裂,死于非命。 女尼扬声说:“何方高人,代除此怪,贫尼这里谢恩,尚祈见示大名!” 墙外绝无反应。这妙龄尼姑正待作势欲起,呼的,一团黑呼呼的东西迎面飞来,她感觉这东西太轻,并非暗器。 伸手一接,竟然是一面手机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她无暇看,飘身过墙来,仅见河边人影一闪,已越了过去,追已无及。 她退了回来,人排房就灯下一看,不由的流下了两行清泪,全身震颤,急飘身再度扑出,向那条黑影去的方向追去。 且说旋风太保余再添以上乘剑气,震毙了碧涛神鳌,把久已准备在身之物,掷向女尼,退了下去。 却不料河边人影一闪,那瞎老道竟自向北扑去,至枫林波不远,陡折腰转向了直东,沿河而去。 余再添见瞎道人装模作样,行为鬼祟,令人猜不透究何用心,自己现身击毙碧涛神鳌,他竟先一步而走,又似避开自己,为的是什么? 余再添怎么也想不出这瞎道人是谁,更估不透他是何居心,边是疑团满腹,边是要穷究底细,故而跟踪下去,以释疑团。 这瞎道人也真怪,沿河东下,不过三五里,突又折转方向,扑向了南方,向一座松林内扑进去。 余再添生恐他入林隐去身形,脚下加快,三五个起落,接近了对方不过三五丈地,正待扬声喝止。 林中突然现身一人,既细又高,双目暴射攸攸个寒光,拦住去路,面无表情,但巨吻张合,露出巨齿,望之令人生畏! 这形态,烧成灰,亲再添也识得,正是五绝帮白虎旗主活骷髅,恨不得立时将他毙于掌下。 但事实上不能这么办,也不愿这么办。 因为按魂灵猿候致远说过,五绝旗主廖飞与廖钦各走极端,正在作殊死斗,百双方均在潼关附近,正在调兵遣将,全力以赴。 活骷髅,碧涛神鳌是五绝帮极其重要人物,既然现在潼关,证实按魂灵科侯致远所言不虚。 他方才杀碧涛神鳌情非得已,若再毙了活骷髅,可能就断了线索。 再一点,瞎老道行为快捷,功力不凡,似非五绝帮同路,是不是鬼见愁廖钦手下,一时无法证实。 他脑中电光石火般一想,微下腰隐身一株树后,静观双方有何举动。 活骷髅拦道而立,半晌无言,看那情形,初在打量对方,却不料瞎老道陡然一睁双目暴射一片寒光,冷哼一声说:“活骷髅!交出林中人来!” “人!什么人?” “别装蒜,你既由林中出,我师侄仇开江何在?” “啊!那是个毛头小伙子,正在林中打瞌睡,与我何干,在下倒有事请教,第一,你装瞎来潼关何事?第二,受何人指使?” “活骷髅!你别想摸底,我猜你还不识我瞎道人是何许人?” “西北道上,人称寒云铁道人不是你?” “哈哈……我是说你不解我何许人,而非说你不识我,在下装一辈子瞎,走南到北为人算命,江湖道上,除非不见天日鼠贼不知,稍有点见识的谁不晓。 “可是我有个怪脾气,我行我素,谁也管不着我,受谁的指使,你想我瞎道人会受人指使?这就显得你无知!” “嘿嘿……别妙高自许,你以为活骷髅不知你底细,说穿了不值一文钱,但你逼在下道,也叫没法子。 “听说,你与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交谊不恶,如今来潼关当然为廖钦助拳而来,你干脆点,说出廖钦现在何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不就结了。” 瞎老道冷冷的一笑: “我瞎子干脆一辈子,绝不苟头露尾,不错,三环飞针鬼见愁与在下情谊不恶,现在何处我也知。 “说出来不过一句话,但有个先决条件,五绝帮主廖飞现在何处,从实道来,我会说出鬼见愁住处!” 活骷髅双目一阵转动,干笑说:“我要不说呢?” “瞎子回你同样一句话!” “那你是自找难堪!” “瞎子数十年江湖,不解难堪是什么滋味,今天倒要尝尝新!” 活骷楼一声厉叱:“瞎鬼既不识始举,接招!” 活骷髅脚下陡然一滑,九尺高的身形一保下,已到瞎老道面前。 双臂一抖,长袖口中露出两支手臂,有肤无肉,干瘦得距白骨已无几,十个竹节般手指,夹一股狂飚迎头抓到。 瞎老道陡地纵声狂笑,音震长空:“好哇!我倒亦会会你这西南活鬼,有几许道行!” 他一抖白布招儿“唰啦”一声,竟然把迎头下击之势,化解开来。 白布招一卷,“风卷残云”中夹“三羊开泰”,幻成一天白影,猎猎之声不绝于耳,向对方卷去。 活骷髅一声长啸,暴起半空,双臂一阵格格暴响,身如磨盘大地,长臂双抢,一阵惊心爆魄的异啸声中,向下暴袭过去。 瞎道人也似上了真火,白布招倏地一扬,“倒转乾坤”,一声暴喝下,人影两分,东西飘落,全不由脚下踉跄,变颜变色。 东南角上,传来一声无比尖啸。 闻声未落,人影倏现,脚未沾地,双臂已扬,一阵轻微破空声下,瞎老道闷吼一声栽倒就地。 飘下来一个独眼婆子,异常丑怪,背插天鹏旗令,手擎撞山杖,正是五绝帮五族首座,鬼谷主人查三姑。 她于双方硬拼受伤了,适时赶到,竟施展七巧飞云珠,趁瞎道人运功疗伤当儿,暗中下手。 致瞎老道被打中肩井,涌泉双穴,倒手就地。 活骷髅长臂一扬,立向暗道人飘去,查三姑疾飘身,拉山杖横着一栏,沉声说:“白虎旗主不可!” 活骷髅骨碌碌翻了一阵白眼,使悻的说:“为什么?” “帮主有令,一定要活捉对方重要人物,逼其吐露实情,否则就不易摸得着对方之老巢。” “帮主何在?” “活骼髅!这是你应问的?” 她一下腰,抓起瞎老道,迅捷地向东南扑过去,活骷髅长腿一迈,身形一幌下,也追踪而去。 旋风太保余再添见状,怎能错过良机,立即疾孤身如流星过渡,一阵风般,尾随扑向了东南。 前头,是个山区,华山脉回云岭横阻去路,天鹏令主查三姑对山径甚熟。略不迟疑的扑向了山里。 活骷嵌在未入山区之前,一直与查三姑保持半箭地距离,不时回顾,查看有无他人暗中跟踪。 这一入山区,似无顾忌,立时放开脚程,走在一起,相距不过丈许,一前一后的向山内扑去。 回云岭,目前是五绝帮秘密禁地,二人自是有恃无恐,转瞬间连翻两道山岗,进入一道秘谷。 谷道异常复杂,曲折难行,二人左一折右一拐,已进入一个石洞中。 余再添紧随二人,骗过了数道伏桩,进入谷道,但石穴阴暗,摸不清有何埋伏,未便深入。 论功力,他大可放胆前进,谁也阻不了他。 但此行目的,在摸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究在何处,更要弄清二人何时会斗,以使一举除去这两个巨魔。 他隐伏在洞门口,借草丛以蔽身形,侧耳顷听,不知为什么,五绝帮两名旗主进入洞中居然不再前进。 就听里面有人沉声说:“捕来何人?” 就听查三姑说:“西北道上寒云铁道人。” “好!他与廖钦交谊甚深,当可知其存身处。” 半响不闻人语,仅闻一声低哼,又是查三姑的口音:“铁道人,你已被擒,实说可免一死,否则难免寸剐,你勘酌着办。” “毒婆子!你当知铁道人是个铁铮铮汉子,卖友求生,岂是我瞎子所为,尔等倒是干脆点,否则瞎老子可要骂!” “哼!那是你不识我手段,敢再违拗,我叫你生死皆难!” 洞外,突发人声:“鼠辈无耻,妄想以多为胜,在万里一追风申某人眼中,简直是不堪一顾!” “什么人洞外狂言?” “天山南洛万里追风申屠君,奉廖大帮主之令,授以邀战!” 唰!唰!查三站及活骷髅飘出洞外,查三姑厉声说:“请帖何在!” 洞外不远处,步过来一个披头散发的怪人,冷嗤的说:“毒婆子接着!”他一扬手,束纸代箭,奔出发出锐啸向查三姑面门打去。 毒婆子伸手接过,冷傲的说:“这手功夫的确不弱,但在你家旗主之面前,无异江边卖水!” “瞎婆子!你先看请帖,能立时还交贵当家最好,在下还等着回话!” 毒婆子查三始打开一看,冷笑说:“好!就是这个五底,会于豹子岭!” “你说的可算数?到时贵当家的能否准时?” “当然算数,鬼见愁廖钦届时失约,本帮主必然准财到!” “那么,交还寒云铁道人。” 毒婆子立即返入洞中,放了寒云铁道人,不屑的说,“瞎老道交还你,可惜他一身功力已失,叫他安守观院纳福吧!” 万里追风申屠君面色倏转青白,一语不发的夹起瞎老道向山外扑去。 且说旋风太保余再添眼见万里追风申屠君夹着瞎老道扑向谷外,五绝帮两名旗主既没追踪也没加暗算,反而退入洞中。 他知道双方要于月终会斗,目前不会再有什么纠纷。 秘谷石洞之中,除了查三姑及活骷髅外,一定还有第三者,这第三者必然就是五绝帮主廖飞。 金再添更能料得到,但目前他不会采取行动,如果毙了廖飞,势将惊走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他要俟双方恶斗时,一举两得,免得再费周章。 因此余再添离了秘密谷,紧跟着万里追风申屠君扑向谷外。 旋风太保余再添跟踪二人,曲曲折折的跨山越岭,扑向西北,转瞬之间,出了山区,不一会儿,接近了潼关。 时已四鼓,人们全入睡乡,万里追风申屠君竟自绕关而走。 在这种人烟稠密之区,距离太远了,很容易脱出视线,余再添连着几个起落,距申屠君不过五丈,衣袂飘飘之声可以互闻。 万里追风申屠君功力不在五绝帮两名旗主之下,老江湖异常机警,衣袂之声一入耳,他已警觉,四顾之下,不由心中一惊,心说: “这一路自己算是放开了脚程,居然被人跟踪上,这人轻功之高,就绝不会在自己之下,五绝帮中,连帮主全算上,要以轻功比上自己的,还不多得,此人果是五绝帮中人,倒是异常扎手。” 他心中再一捉摸,不由又是一阵心悸。 风闻旋风太保余再添,火焚孤云山,轻挑华山总坛,功力之高,无与伦比,如果是他,对五绝帮,对鬼见愁全不利。 申屠君倏地一展身形,以连云纵身法,疾如流矢,向外扑去。 旋风太保余再添知形踪已露,对方加快了身形,分明是想摆脱自己,不由一声冷哼,心说: “任你快过奔马,捷逾猱猿,也别想能够走得开,少爷今夜如果不摸准你老巢所在,势不罢手。” 他陡地吸一口长气,双臂微震下,正要起身,斜刺里,一座鼓楼旁,嗖的一声,扑过来一条黑影,迎面而到。 余再添功力已达化境,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仍然分辨得出这人形态,这人面罩黑纱,宽袍大袖,正是那妙龄尼姑,曾以掌力震伤海外霸主碧涛神鳌,不知为什么又在此处现身。 会再添不愿见她,也无颜见她,心里一急,倏地一仰身形,“鹞子大翻身”,暴退出五丈以外。 脚才沾地,双臂再振斜刺里飘落出去,隐身一处极为阴暗乱树后。 这尼姑虽说没他快,但也非一般高手所能望其项背,紧迫跟踪,捷逾飞鸟,但当她一个转折身形之际,眼前黑影顿沓,不由令她惊疑万分。 尼姑并没知难而退,方圆数十丈内,搜索个遍,绝没发现什么,她住了脚,怅怅的望着长空,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添弟!你为什么要躲开我,莫非你也看破了红尘,但你把与怡仙姊所生幼儿交付给我,这千斤重担,岂是我一个出家人所能担当得了的。 “看你投掷给我书上语气,你似内疚甚深,其实,事态既明,我不会责怪你,你与怡仙妹正是一双两好。 “我此次来潼关,主要的是找你,有着极其紧要的话对你说,这件事关系着你一生命运,万一失误,悔悟已迟,再不现身,我可要急死了!” 尼姑留言自语,声音不小,她是故意这么说。 因为,她存心要引出余再添,无奈地距余再添太远了,她又居于下风,没一句传入余再添耳中。 这位妙龄尼姑确有其重要的话对他说,奈何金再添极力躲着她,空自着急,无计可施了。 这尼姑,正是余再添青梅竹马之友,山盟海誓秦玉娥,她因为不能维护老父安全,致老父丧命海外群凶手下。 又恨余再添不会及时援手,本意与群凶一拚,不料突然出现一个老僧救走,挽留了她这条残余生命。 秦玉娥哀伤之余生趣已无,竟然落发入空门,青罄红鱼,长伴佛前,但是,父仇不共回天。 她还有一件大事未了,就不能不苦练武术,而师门,正是隐居已久的一代高人,她又肯下苦功,已练就一身不凡功力。 古刹逢仇,双方力拼下,全负了伤,但碧涛神鳌的伤势较为她重,即使余再添不出手,这位万绝帮青龙旗主也走不开。 余再添此时的心情是十分纷乱的,史怡仙一死,他感觉既对不起史怡仙更加对不起秦玉娥。 他知道,秦玉娥性情极为和柔,但他感觉自己有负于娥姊,史怡仙垂危之际,虽一再嘱他去找娥姐,可是他却羞于见她。 余再添离开孤云山时,就准备了书和,把与史伯伯结合经过,及史怡仙忏悔之情,一点不漏的全写了出来。 临了,他希望娥姊能传怜身世遭遇,抚育幼儿。 这等于一张供状,把-切罪过归于自己。 余再添看见了秦玉娥了,但对方已入空门,再续鸳鸯盟已不可能。 她既削发为尼,托她照顾幼儿已然不太适合,扰她清修更属不宜,故投书后立时飘身退下。 前尘往事,已成过眼云烟,他要挥慧剑断情丝永不谈爱,故秦玉娥追踪他,他就处处逃避她。 如今,秦玉娥走了,他伫立无言,深深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哎!一切全是命,娥姊!峨姊!相见争如不见,何必再惹牵缠!” 这是个阴暗的日子,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山风掠过,发发沙沙之声,快交冬令了。寒风似剪,更见萧煞。 这种季节,这种时候,谁也不愿露宿餐风,可是余再添,自探得廖钦廖飞这两个巨魔行将会于豹子岭,作生死决斗,连日来四处采探,但没有查出豹子岭究在何处。 他与这两个巨魔,血恨似海,焉肯放松,故不避风霜,查察二人踪迹,虽气候恶劣,绝不懈忌。 令他奇怪的是自己到潼关三日,再旺大哥及黄山五剑不曾现身,是否发生了什么毛病,无法揣测。 他行经一个山坳处,伏下身形,四处察看,唆!一条人影就如一只夜鸟,由他的身左掠过。 他神目似电,虽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仍然看得出这人身形体态,沉声说:“是大哥么?” 这条黑影止步回身:“可是二弟?” “是的!大哥何往?” “追踪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 余再添低声说:“她也到了!” “不但来,她正与廖飞计划如何对付廖钦。” “廖钦何在?” “据侯老前辈说,廖钦恨廖飞及田媚入骨,发誓生擒二人凌迟处死以泄心头之恨,故也到了潼关附近,惟落脚何处尚未查明。” “大哥,黄山五剑没出来?” “人多,行动不便,分则力弱易为贼子们所算,除毕姑娘功力高超,与我分头查探对方行踪外,保皆留在关左寒云寺中,以备大举。” “侯老前辈!” “他已不愿出手,与另一位前辈往枫林渡北岸,与我等遥相呼应,也正在查访廖钦下落,一有消息,必然通知。” 余再添微一忖量说: “大哥,他们之间恩怨,根本与咱们无关,但是不知为什么,我不解对方底细,心里甚为烦闷?” “二弟,这是因为你与对方结怨太深之故,我了解你这种心清自来恨之极,必穷诘其底!” “难得两个巨魔相会立期不在今宵,追踪田媚也不急在一刻,坐下来,谈谈对方情形也好。” 两兄弟就山坳隐蔽处坐了下来。 余再旺沉声说:“二弟!你听说过四十年前,东海三老奉武林至尊之命,搜索金翅鹏廖尚祥的故事!” “知道! “你可知廖尚样是推?” “大概与廖飞及廖钦有关。” “那何止有关,金翅鹏廖尚祥是廖飞之父,廖钦之叔。” “如此说,廖钦与廖飞是叔伯兄弟。” “不!是同母异父兄弟!” “这怎么解释呢?” “昔年,武林有二廖,称霸大河南北,老大满天花雨廖世保,老二金翅鹏廖尚样,二人同姓不同宗,结为兄弟,互相照应,称雄一时。” “廖世保为人在正邪之间,手段极辣,而廖尚样性好渔色,到处拈花惹草,行为极其不检。” “适于此时,廖世保发妻过世,仅遗一子,年方周岁,此子即是廖钦。” “廖世保虽在色上看得谈,奈何他年逾四旬,只此一子,异常钟爱,他不能不续弦,照顾幼儿。” “他娶了谈轻云为继室,这谈轻云原是他手下一个女飞贼,对廖世保异常恭顺,这一坐上龙头夫人宝座,真是大快心愿。可是二人的年龄相距太远,谈轻云双十年华,廖世保已四十开外。 “何况他娶谈轻云的目的在照顾幼儿,他又是个粗暴的人,日常在外,在房帷之爱上,不能满足这位妙龄夫人。 “先会不是说过么,廖尚祥性好渔色,年岁较廖世保小上约十岁,正是个三十四五的壮汉,他竟然与这谈轻云勾搭成奸。 “廖世保性既粗暴又经常外出,对这种事自然是一无所知,坐令鹊巢鸠占,为所欲为,自己猛戴绿帽子。 “廖尚祥虽占有了谈轻云,但他这种人性情,那能安份,仍然经常在外干着淫杀勾当,搞得一团糟。 “伍老前辈那时候还不曾坐上武林至尊宝座,他对廖尚样这种行径,异常不满,久有除奸之念,但是碍着廖世保,因为廖世保虽然是黑道中人,除了性情粗暴,不能容物之外,并无大恶。 “伍老前辈三次派人警告廖世保,要他自行清理,除去廖尚祥,或者干脆把他驱逐边荒之地。 “无奈廖世保犯了激性,不但置之不理,反而转知廖尚祥与伍老前辈作对,而廖尚样,却表面对他义兄表示感激。 “而实际上,却故布圈套,名是约定时日,二人连手与伍老前辈对抗,而暗地里,却挟了谈轻云赴东海,另觅枝栖。 “届时,伍老前辈与廖世保会于沙河芦花荡,双方一言不合动上手,廖世保红沙掌力抗不了流云威势惨毙芦花荡,手下众人星散。 “伍老前辈找的是廖尚样,而廖尚祥已挟谈轻云远走,并遗弃了廖钦。 “伍老前辈以幼儿无辜,安置好了廖钦,即踪迹廖尚祥去处,直至七八年后,武林同道共尊一老,黑白两道公推伍老前辈为群雄之首,黑道中人才露出廖尚祥底细,他与谈轻云隐于海边。 “武林至尊这才传令东海三老,剿除了这对淫夫淫妇,但二人所生一子名廖飞,年七八岁,竟于事先投入海外三眼神君门下。 “三眼神君死时,告知廖飞身世,这廖飞却秉承父母之性,好色而阴险,百计连络廖钦结为兄弟,要报昔日之仇。 “但他隐瞒了廖尚样与谈轻云勾搭之情,而是说,因大伯死后,谈氏无以为生才与其父结合。 “这种事自古有之,自不为怪,同母异父,自然仍是亲手足,至于廖尚祥故布圈套,今廖世保送死一节,更是绝口不提。 “伍老前辈不但救了廖钦,还受以技击,名列武林十二雄之一,伍老前辈自不愿提及往事,因为提往事就得公布廖世保罪状……” 余再添接口说:“既是如此,我外祖父就不应传他技击,致命……” “他老人家心怀仁厚,舍不得这块可造之材,并想以恩化怨,可是廖钦听了廖飞一言之后就昼夜筹划方策,才有仿造笑煞神符,导成师父与武林至尊孤云山之役,一计不成,才与廖飞连合出手,暗算至尊。” 余再添道:“如此说,廖钦与廖飞不会反目成仇。” “第一,廖钦步乃父后尘,为人虽是心狠手辣,对女色却看得谈,而廖飞,完全继承了廖尚样的遗传,又来个故事重演,与田媚勾搭上,偷生了两个孩子,寄养民家,不为廖钦所知。 “廖飞知廖钦已得绝学,非自己所敌,恭顺异常,而廖钦感觉其妻田媚好高骛远,性情极为不善,没加传授。对他这位异父兄弟,倒没感到什么,竟按步就班的传了他一身不传之秘。 “却不料落魄崖之会,廖钦独留孤云山,廖继志及廖继芳兄妹找上孤云山,无巧不巧的遇上廖钦。 “询问之下,两个孩于那知底细,说出父母姓名,这一来,差点把廖钦气死,本想一拳击毙二子。 “但转想到妻子不贤子不肖在所不免,何况他本就不爱田媚,心中另有其人,立时动身去了西北,并留书二人,表示一自己无意入世,嘱他为之。” 余再添不解的说:“廖钦既然气走了,二人怎会成仇?” “二弟?你没发现西北道上的寒云铁道人(瞎老道)及万里追风申屠君?” “正巧在秘谷中看到。” “你知二人的来路?” “弄不清!” “二人正是满天花雨廖世保手下左右开锋,本已绝迹中原,在天山称霸,巧遇廖钦西北之游。 “双方初不相识,二人动手为廖钦所擒,廖钦为着在西北立足,无意加以杀害,互相谈论之下,二人才知他就是廖世保之子。 “就把昔年廖尚祥如何计诱廖世保入绝地,死于非命细节,全盘告之,这一未,勾起廖钦之恨。 “原来自己真正的仇家,不是武林至尊而是廖尚祥,廖尚祥既死,这笔帐就得算在廖飞身上,更勾起了廖飞夺妻之根,二事并发。 “万里追风申屠君及瞎老道也清楚谈轻云并非廖钦生母,故连廖尚样如何勾搭谈轻云成奸各节,全盘托出。 “廖钦才知道,廖飞与自己本来风马牛不相及,所谓同母,母另有身世,身己身世,谈轻云是自己继母。 “继母与人所生之子,与自己还有什么血缘可言,故令手下,传信五绝帮,要廖飞与田媚会于潼关,以清血债!” “啊!两个魔头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曲折身世,如此说来,廖飞实在较廖钦更加可恨的!” “二弟,田媚较廖飞尤可恶。 “为什么?这女人心比蛇毒,性比狼阴,她跟廖飞结合,其意也在学那惊世绝学,她另有野心,如果廖飞不死于廖钦之手,迟早也会死在她手中!” “大哥,昔年立或不全是廖钦幕中主动么?” “当然是!” “五绝帮所行所为呢?” “也是廖钦为主!” “这三个全不是东西,细算起来,阴狠毒辣竟是不相上下。大哥,除非你,谁也摸不清这多。” “二弟,我凭什么能够知道得这么多,全是侯老前辈,他与这两个巨魔斗智斗力,垂二十年于此,不曾稍懈,这许多事,全是他暗中派人潜伏在这班魔头左右,才能弄得一清二楚。” “现在,我要弄清楚一件事情,双方约会豹子岭,怎么也打听不出,究竟是在何处呢?” “这是个古地名,目前的名宇是插天峰!” “啊!这不属于华山脉么?” “谁说不是,我们立身向西,乃是鹿儿谷,沿谷道连越两个山岗,不就是插天峰了么?” “大哥,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举动吧?” “会期,是本月终了一天,届时必定会有一番生死之斗,但是在会前,绝对不会平静,必……” “我也料定双方不仅布置一切,并可能暗中偷袭,倒是不能放松,万一三魔聚首,我要一鼓尽歼!” “切记着别先出手,等双方有了伤亡时,再出手较宜。” “好!我们这就鹿儿谷走走,看看田媚入谷何事。” 兄弟两起了身,直扑鹿儿谷,不久就进了谷道,一左一右向内搜索着,前头,是个谷道尽头,岗峦起伏,地形异常复杂。 余再添陡见谷道口人影一闪,余再旺略一招手。向右扑出去,他们兄弟两凑到一处,余再添低声说: “这儿地形复杂,树木又多,既有夜行人现身,想来必然与此事有关,大哥你在后面接应,别靠得太近。” 未俟余再旺答话,微一舒腰,唆!就如一支流星,横扑出去。 余再旺明白,探听对方行踪,不宜人多,自己与二弟比功力远逊,倒不如让他一个人前往为宜,故他跟在他二弟身后遥遥而进。 余再添身形快捷,举世无双,那条黑影在他前头,还不时回顾,行经一处树丛里,这条黑影一俯身,竟然失去了踪迹。 余再添止了步,在察看地形,倏地一震臂,向左面一个山壁扑过去,落地无声,微一张望下,沿峭壁轻移过去。 峭壁一个洞门口,探出一个半截身子,正是青娘子田媚,向外张望,不知是发现了什么,还是等人,神态异常紧张。 余再添紧紧靠着峭壁,远远地盯着她,耳鼓里忽然传来破空之声,一声轻响,落下一个人来。 这人中等身材,长发四散下垂,不见真面目,余再添认得出,这是正点儿,五绝帮主廖飞。 两人不吭声进了山洞,金再添快捷地一飘身落在洞门口,侧耳倾听,内中似闻人语,但听不清。 他不能放过机会,立即冒奇险轻轻的蚊行入洞,前进足有七八丈远,已清晰的听到二人说话。 这里面漆黑一团,余再添在身处是个转角,转角处是个小洞,他一闪身坐在洞内,正好,人与壁齐,不碍通路。 就听五绝帮主廖飞嘿嘿一笑,接着是一阵“啧……”的怪声。 他立即又想起被青娘子田媚害死的史怡仙,煞光再度盈项,他的双目倏然放出阴芒! 不过,他为了大局,一直咬牙隐忍!—— 第十五章 施绝学死里逃生 “廖钦已和咱们耗上了,依你之见,如何对付?” “他的武功甚高,何不暂避风头。” 就听五绝帮主廖飞说: “我们躲他也没用,不拼一下势难甘休,所幸的是,廖钦在古洞中所习绝学,早于十几年前已毫无保留的传授给我。” 就听田媚说:“廖钦在洞曾服七还金丹,功力要强过你!” “我承认较他略逊一筹,但有你,可以辅我不足,活骷髅及查三姑对付一个万里追风毫无问题。” “哼!我帮助你,我能帮助你什么,我内力比你弱,偏你疑心病重,直至与廖钦公开发生分裂时才传我最后三手。 “到现在,我还不能运用自如,否则,在孤云山也不会被余小贼震伤左肩,到现在还未完全复元。” “哎!你到这时候还记住这许多干什么,要知春风、化雨、一声雷三绝招,不到时候传不得……”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算啦!全是我的罪过不成,现在再送你三粒我自炼的青灵神丸,服下去,足抵你三年苦炼!” “我更加不承语,这全是急来抱佛脚,若非要我与你对抗廖钦,你一辈子也不会送给我的。” “我们是夫妻了,你怎么疑心这么重,你不想想我死在廖钦手,你能逃得了?并且,这三粒神丸,也要在练绝功三式后才能服……” 田媚噗嗤一笑:“我说你呀!怎么说也输不了嘴,就算你说的全部对吧!如今计将安出。” “平心说,我个人与廖铁较量,百招过后,输就输在内力不继上,由你相助,虽无必胜把握,可立不败之地。” “你把我看得这么重?” “当然不是硬拼,硬来的话,就胜负难料了,你那五雷鞭不是修好了么,并且涂上了剧毒。 “鞭长,可以远攻,一出手就以春风,化雨,一声雷三绝招出手,他功力再高,对你这五雷鞭不会不理,你仅扰乱他心神,我就……” “我明白你意思,我远攻,你近搏,廖钦在双方兼顾之下,势必会分神,你才好全力一击!” “算你这女诸葛料中了,但有一事你不知。” “什么事?” “旋风太保余再添也在潼关,正在摸咱们的底!” “是真!” “不沉真!廖钦手下瞎老道被查三姑活骷髅擒来咱们老地方,万里追风申屠君即时赶到,约战豹子岭,旋风太保余再添就隐身暗处。” “如此说,他一论会赶至,咱们双方不论谁战谁胜,他会即时出手,筋疲力尽下,可讨不了便宜。” “依我说,通知他另约地点,或是干脆点,说明了一切,三个人合力把这小贼除了,然后各账各算。” “不!” “为什么?” “我明知余再添在侧,依然订约就是要他也去。” “又卖的那门子药?” “我甚不放心,你靠近一点,我告诉你!” 里面言语低得听不到声音,想来是在耳语。 突然的,田媚发出了浪笑声,连说:“很好!你要活骷髅及查三姑闯头阵,以乱对方耳目倒是个很好的什划。” 廖飞轻声一笑说:“我该走了,咱们就是这么说。” 一语方落,衣袂飘声之声已入耳。 余再添不能退也不想退,因为他要看看这苗女还有什么举动,才能决定豹子岭之会如何应付。 廖飞万料不到余再添会藏在洞中,故毫没留心的出了洞,但他在洞门口,顿对左右留了神,见无人踪,这才顿足飞走。 洞中,半晌不闻声息,余再添根本不愿意打草惊蛇,他要留着一起解决,准备先退出去。 却不料身影本动,洞门口传来一阵哈哈狂笑,只震得洞中簌簌落下泥土,其声凄厉,慑心入神。 余再添虽然无动于衷,但他感觉纵声狂笑之人,功力与自己在伯仲之间,确具盖世奇功。 他在忖量着发笑为谁时,洞外之人已开了腔: “田媚淫妇,你与廖飞所定鬼计阴谋,安能瞒得了我,你想谋杀亲夫,天理难容,廖钦在等着你,我不把你凌迟处死,誓不为人! “我明白的告诉你,你与廖飞所定下连手合围,远攻乱我心神,廖飞趁机下毒手,我并不惧。 “本可豹子岭一试真章,但我气不过,不让你留到明天,出来吧贱婢,留在洞中也无用,再不出来,我可要入洞擒你!” 田媚在洞中和声说: “廖钦,冤有头债有主,阴谋计算你父亲的是廖飞之父,把这笔帐记在廖飞头上可以,记在我头上不适合!” 这苗女声浪很平静,余再添猜不透她仗恃什么,事实上,这种话是多余,廖钦不会放过她。 廖钦相貌如何,自己虽不愿在今宵除他,但要一识庐山真面目。 廖钦又是一阵狂笑:“贱婢!你背夫偷人,已然该死,还与奸夫合谋杀害于我,更是难恕!” “我与廖飞所说的正要告诉你,否则不会接近你插天峰,二十余年同衾共枕,我已做错了事,怎肯再与廖飞合谋,我就不要做人了么?” “好利口的贱人!单凭你水性扬花与人成奸,廖钦也不愿再收覆水,你今日是死定了。” “哎!廖铁,你就不念在咱们二十年的夫妻情份吗?我也知道你心中另有他人,因此,并不爱我,无奈那个人早就离你而去,投入别人怀抱,你既不爱我,我与别人成奸,你又何苦逼……” “贱人多说无益,你究是出不出来。” “生死命中注定,我这就出来,你爱怎么处死我全可以,我……”最后语音带哭,这苗女竟然泣不成声了。 余再添再听不到洞中声音,就感觉奇怪,怎么,莫非这苗女自毙洞中? 把洞外的三环飞针鬼见愁也等急了,厉声说:“贱婢为什么不出来?” 里面绝无人再搭话,廖钦一飘身扑进洞来,正经余再添面前过去,但他外男际头处,发现由后面照进光线,而田媚踪迹全无。 狡兔三窟,田媚已借后洞脱身。 好个狡猾的苗女,他知廖钦是单找她算帐,如果不开腔,廖钦必然立时入洞,能否走得脱就成了问题。 她一使缓兵之计,廖钦总要稍等,有这段时间,足可脱身。 廖铁一发现自已居然中计,不由得怒发如狂,倏发长啸,声震山谷,闪电般向后洞扑去。 人一出洞,他一看见复杂的山地里,并无人迹,沉吼一声之后,他立即一飘身,向插天峰而去。 “廖钦留下!” 廖钦陡闻身后人声,也不由一惊,转脸看,竟是个神采飞扬,俊逸不群的大孩子,不由一怔。 不知为什么,他看到这孩子从心里感觉喜欢,但他不但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因为青娘子田媚没对他说过。 廖钦昔年名震一时,在目前,算是个手屈一指的人物,不论江湖阅历,武功智机,全高人一等。 目光扫视下,不由的心头一栗,他已察觉这少年神仪内宣,风骨英朗,目光清朗而不锐利,太阳穴微鼓而不突起。 这一切,与常人无异,但是,这少年有一股令人不敢轻犯之威严,峙立如山岳,气定如深渊。 在在显示出这少年不但是神功绝世,无人匹敌,炉火炽,而纯青,而且已是金钢不坏之身! 他在打量金再添,余再添也在打量他,见廖钦四十以外年岁(其实已在五旬出头),颏下无须。 中年人的风度,别具一格,长衫便履,飘逸无伦,绝不带一丝武人气质,唯双眉斜出而略浓,煞气过重。 行动举止,直如行云流水,不由心里暗说:不怪他狂,原来已接近反璞还真之境,极目武林,鲜有敌手。 廖钦在看他,他在看廖钦,全是一瞬不瞬。 渐渐地,廖钦双目中,泛出湛蓝目光,直期两支利剑,罩住了余再添,凉嗖嗖地,令人不寒而栗! 旋风太保余再添绝不介意,朗朗双目里,射出两道青蒙蒙色彩,紧盯着对方双瞳,不言不动。 二人均到了神与气合,心与神交地步,念动即足以制人,一照面之下,三环飞针鬼见愁竟然以神光搜魂来试探他。 而余再添丝毫也不让步,立即还以颜色,四道目光互照。竟一时难分轩轾,各不相下哩。 廖钦倏地收回目光,纵声狂笑说: “廖某古洞清修,不敢说已得宇宙元真,但这二十年来,我还没见过可以看得过去人物,各派精英,质凡而愚,江湖之雄,粗浊不文,没一个可以与言武事! “少侠奇人,得天独厚,言秉赋则天下无双,论功力可以说前无古人,如不以在下浅肤的,尚析赐示大名。” 余再添冷然地说:“我不过要认认你这枭雄真面目,谁与你论交不成。” “既不见示姓名,素不相识,呼唤廖某何意?” “还是那句老话,要识你庐山真面目。” “其意何在?” “插天峰之会时,在下愿看个热闹。” 廖钦目光剧盛,厉声说:“小贼何人,藏头露尾,莫非你与廖某有何过节?” “老匹夫何必大言恫吓,少爷姓氏,迟早会告诉你,有何过节,也必说明,又何必急在一时,叫住你,就是看看你何形态,认识已足,少爷另有要事,失陪!” 余再添没俟对方答话,身影陡起,飘向山左。 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已试过了,少年功力不在自己之下,这点年龄,有这份绝世武功,实足惊人。 他陡然感觉到,这少年与自己必有过节,留着他,自己迟早受害。 廖钦毒念已生,那还顾忌,在余再添身形才起当儿,陡地暴起身形,双掌交错,“砸雪落地”,暴砸下去。 这一掌,力逾千斤,势奔雷电,破空掌声,闷展如雷,星火四散,沙飞石走,掌势既疾,变化又多。 五丈范围内,绝对无法走得开。 旋风太保余再添已知不便拼,势所不能,他倏扬双臂,招发“春风大地”,一震一抖下,双方力道完全按实。 气流互荡,忽喇喇一声暴响,山岗竟自应声崩型,人影双飞,分落东西,落下来全不由自主连错两步。 余再添蓦地纵声狂笑: “老匹夫,太也无耻,闷声偷袭,你以为春风,化雨,一声雷三绝招就你和廖飞会,别人不知,少爷本有克制你一声沉雷招式,但为试你功力,故以春风化沉雷,你讨着便宜了没有?” 廖钦双目喷火,怒气冲天,双手暴翻,正待全力出击,陡然间,他发觉身后有了人,就出手之势,蓦然倒翻。 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响中,夹着一声哀号,一条高大的黑影子,就如断了线的凤筝,还拖着那里号尾音,向山岗后直射出去。 廖钦已然看清,这高大的黑影子,是廖飞手下西南活骷髅,他不自量力,企图暗算廖钦邀功,没想想廖钦功力,还高过廖飞,怎会得手? 幸是他机警,一发觉不对,立时远窜,饶是如此,左肩仍为那股奇猛奇刚力道扫中,哀号声里,向外逃去。 廖钦伤了活骷髅,当场并没有追赶,转身再找那少年时,仅见黑影连幌,向另一方向扑去。 廖钦一声长啸,暴起身形,疾飘身跟踪而起。 奈何这少年身法轻灵,动若电掣,加上地形又极复杂,三几个幌身之下,竟已被逸出视线。 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烦闷地一跺脚,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神色一变,立即转身向山外扑去。 他是想到孤云山,最近为人所挑。 据江湖传言,旋风太保余再添,以紫薇剑奇珍,上乘剑术,一举而屠数十高手,就连田媚都负了伤,若非史怡仙赶到,田媚绝难脱身。 旋风太保余再添一身功力,据传也得自孤云山古仙人洞府,自己入的是外八洞,他可能已得内八洞奥秘。 因为外洞与内洞所记载,大致相同,不过,内八洞更上一层楼,就不怪他那点年岁,与自己合手之下,功力竟在伯仲间。 外八洞剑,掌,行功并重,而剑术居首,自己十余年来,一意搜求,竟不曾得着一支名剑。 致青鸾耀天剑术,无法练至意念所在,剑即随之境地,而余再添,那龙吟血剑,已登峰造极。 自己与余再添掌力在伯仲闻,比剑术显然不敌,因为他一紫薇奇珍占了大便宜,此人,既属崆峒门下,实属死敌,一日不除,一日之祸。 可恨田媚早与廖飞勾搭成奸,一味蒙骗,致自已不知这柄千古神兵,早已出现,而廖飞不谙剑术,借掌力与行功自认为以足。 自己如果能觅得一支种器,对付廖飞与田媚自是举手之劳,以此与余再添相较,也绝不会输。 他正在忖量着,耳畔陡闻人声:“山主何往?” 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闻声止步,见万里追风申屠君行色匆匆,似有急事,问:“有什么变故么?” “山主可知阴风散剑葛化鹤何在?” “啊!这是青锋会首座护法,问这干么?” “山主可知葛化鹤有一支青芝软剑?” “葛化鹤日常所用,系一支普通长剑,并没听说他有奇珍。” “这就是了,据闻去岁落魄崖之会,葛化鹤奉命驻守落魄崖下,却不知怎地,居然让他在寒潭中得了支名器,得手之后,立即与铁背苍龙周青成脱离青锋会,隐在枫林渡,以渔为生。 “如今,青娘子田媚及廖飞已知二人行迹,但还不曾深得确实地址,现正在枫林渡查探中,论说,他二人既与山主有约定会斗,应无暇及此……” “申屠君,你可知葛化鹤渔舟何在?” “我与他先人有旧,数日之前曾经在无意之中遇上,他渔舟目前泊在枫林渡下游九曲塘。” “好!带我去枫林渡九曲塘,要快!” 二人如流星飞渡,竟向枫林渡九曲塘扑去。 九曲塘,闻名思义,这地形够复杂的,在那复杂的河流中,一排排渔舟,怕没有三五十条。 时已下半夜,垦月无光,灯火已熄,静荡荡的无一丝声息。 九曲塘左,出现了数条人影,轻捷地飘落水边,内中一人,身形轻幌,如灵猿般上得中间一条较大渔舟。 却不料身形末隐,有人沉声喝:“下去!” 这人竟自应声而倒,噗通一声,掉落水中。 岸上,正立着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身左不到数丈地,立着那五绝帮主廖飞,他两个并没隐蔽身影。 田媚厉声说:“舟上暗算我门下弟子的可是阴风散剑葛化鹤?” 半晌无声。 田媚叱道:“你不山渔舟,莫非就能逃过这关!” 舟中人大概已知大锅临头,无法趋避,舱门一响,立即走出一个劲装老人,手中一支闪闪发光的长剑已然出鞘,冷然道:“葛某不愿在江湖中打滚,隐身于此,夫人踪迹葛某何意?” “莫非你忘了你自己身份?” “葛某昔日为青锋会首席护法,今日则不是!” “你忘了青锋会戒律?” “葛某既超叛会也没劣迹,戒律对我发生不了作用!” “利口匹夫,私自脱离青锋会非叛会而何?” “夫人何必借题发挥,来此究为何事,葛某洗耳恭听!” “好个刁狡之徒,我要叛徒之首,也要青芝软剑!” “葛某颈上人头,随时可取,青芝剑却不会落在你手中!” “青芝剑何在?” “已为关外一位武林前辈携走!” “葛化鹤,你不必巧言搪塞,我知此剑在你处,识相点,献出宝剑,或许能纵尔一命,否则,你家属都难逃此劫!” “葛某绝无虚言,夫人何必多疑?” 青娘子一抖五雷鞭,叱:“葛化鹤,再不献剑,我可要取尔命!” 阴风散剑葛化鹤纵声一阵狂笑,态度转强,阴损的说:“田媚,就凭你,单打独斗,还不见得赢得了我阴风散剑!” 他是另有打算,明知献剑与否,总是一死,献出剑,死得更快,就不如一拼,拿话窘住她,免得五绝帮主出手。 田媚如何不懂他动机,一声冷笑: “别妄费心机,五雷鞭下,你走不了十招,你那寡媳及一双儿女,也绝不会活到天明,接招!” 田媚一抖五雷鞭,“菩提树影”,鞭易点金点,挟锐啸迎头砸下。 阴风散剑葛化鹤武功剑术,极为三环飞外鬼见愁所赏识,否则,他不会出任首座护法。 他目往对方鞭影,见已距顶不远,身面微幌,嗖地,旁掠丈二,长剑一起,“长虹贯日”,唰的,向田媚左肋刺去。 青娘子身形微转,鞭势回翻,五雷鞭梢就如灵蛇般暴点对方双目。 葛化鹤一声长笑,长剑疾抡,施展开鼓手回风剑术,喇!唰!唰!连攻七招,剑展惊芒,洒落一天银雨,气势异常凌厉。 青娘子已被逼上真火,陡地一变势,鞭走“春风卷柳”,撒万道金光,把对方罩在鞭影中。 这招式异常诡异,葛化鹤又知不易逃开,身形一起,以攻为守,剑幻数道惊虹,直向对方胸腹刺去。 他这是拼命,也确是死中求活办法,对方再狠,也不能不求自保,田媚一咬银牙,招式再换,身形倏起,鞭走“化雨成雹”由空罩落。 这招式较前更加厉害,眼看是千百道鞭影,瞬间已化点点金星,令人目迷神眩,无所措手足。 葛化鹤一声长啸,声震遥空,剑走“百鸟散风”,向上直迎过去。 青娘子一声冷嗤,鞭势剧变,“沉雷落地”,一声暴响下,鞭势猛然下击,就如一道活闪,爆响震惊大地。 这是最后一式,这一式中包括九个变化,春风,化雨,一声雷,主要的就是这一声沉雷中一招九式。 葛化鹤想再躲,那能如愿,他不甘心就此死去,手臂微震,啊的一声,长剑出手,一声猛吼中夹着一声闷哼。 葛化鹤尸横就地死于非命。 而青娘子手抚左助,她万想不到葛化鹤临死打出撒手锏,不防中,左助被擦了一下,划了一条三寸长的血口子,血流如注,痛彻五内。 五绝帮主廖飞,旁立观战,他知道葛化鹤虽然具备上乘剑术,但绝逃不开春风,化雨,一声雷攻势,故不曾出手。 他也不曾搜查渔舟,因为缩对面按了十二个高手,这条渔舟没动,即使动,也绝不能漏网,这支青芝剑就等于放在自己囊中。 廖飞要看看青娘子这三招进度如何,见她身法手势,虽还不能说得心应手,但运用上大致不差。 他就不由暗喜,心说:“如此凌厉的攻势,配合自己出手,对付廖钦已经可以立于不败之境。” 话闪惊雷里,葛化鹤倒于就地,他不由暗中喝好,及致他瞥见田媚神态有异,不由暗惊,疾飘身落在她身旁,问:“伤势如何?” “左肋被划伤,痛得紧。” 廖飞急忙为她敷药,另外招呼两个女弟子护卫着她先行离开,然后,随即转身扑上了渔舟。 廖飞打开了舱门,不由一惊,舵中异常凌乱,但连个鬼影子全无,环顾之下,见一条黑影,如一阵风般,向枫林渡扑去。 廖飞已知不妙,并且,所带十二名高无一露面,想来凶多吉少,这种时候,他无法兼顾田媚。 何况她的伤势轻微,上了药,止血止痛,已无碍施为。 他一跺脚,破空而起,向这条黑影追去。 这条黑影非他,正是旋风太保余再添。 因为武林各派均派高手赴潼关,听命搜魂灵猿侯致远调度,化装各色人等,专察这两个巨魔动态,好让余再添一举锄凶。 侯致远接得内线报告,田媚已经查出昔日护法葛化鹤的行踪,而且决定要夺取青芝软剑。 这支剑,确属奇珍,与紫薇不相上下,不但如此,这两支剑原属合璧神品,合则无敌于天下。 神物利器,推德者居之,故转知旋风太保余再添前往,把这支剑由匪徒手中夺下来,也不为过。 余再添潜伏左近,见田媚与葛化鹤交手,廖飞袖手旁观,他把对岸十二高手悉数打发了,由水中潜向渔舟。 不消片刻之功夫,已近渔舟,适于此时,只见由渔舟上射出一条人影,嗤的一声,扎入水中。 就在此人入水当儿,他已经看清对方之腰上,围着一支软剑鞘,具包碧青,剑柄更是青光闪烁。 显然的,这人与葛化鹤有极密关系,企图带剑脱身,旋风太保余再添一坐永,反而转到人身后,向出口游去。 这人身怀奇珍,行动极为谨慎,在水内时浮时沉,就如一条大鱼,显然的,他已发现了余再添,极力想摆脱他。 猜想余再添水中视物,能够查出五丈外细微之物,水性极佳,如何能够让他轻易的脱身呢? 这人见水中无法摆脱,一蹬水,向岸上扑过来。 就在他半身在水,半身在陆瞬间,余再添已跟踪而到,左手遥指,吭的一声,这人被点中麻穴,软倒岸上。 余再添挟起他,无暇多问,竟是向枫林渡扑去。 他因为葛化鹤与自己无思无怨,虽说他曾为青锋会首座护法,但目前,他已脱离了青锋会,剑是人家得的,自己做不应强取。 这持剑人虽非葛化鹤,但必与葛化鹤有密切关系,自己还要问问他,如果有何要求,能办得到的必然为他代办。 如能有交换条件,那是最好不过,如坚持不肯,自己还不愿勉强。 余再添已经打算好,如果此人愿意以条件交换这支剑,他准备将这支宝剑转赠再旺大哥。 他挟着一个人,向前狂奔,陡觉身后有人,他也没看此人是谁?脚下加快,展开行者捷若飘风,把这追踪之人摆脱了。 把所挟之人,解开了他穴道,激然的说:“兄台何人?腰围名剑何去?与葛化鹤是何关系?” 这人不解的望着余再添说:“阁下点我穴道,擒来此处,其意为何?” 余再添指着腰上说: “紫薇青芝,名剑成双,在下身有紫薇剑,因为不欲这支青芝剑在他人之手,故想留下这支名器。 “不过,剑是足下所有,我不太愿意勉强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妨说出交换宝剑的条件。” 这人不由的放声狂笑起来: “你大概是旋风太保金再添了,好,正邪双方,全要这支剑,但这剑不会落人你们手中,早就为人带走了。 “我乃是铁背苍龙之子,阴风散人之徒,人称浪里银龙周平,这支假剑就给你,死活由你。” 他把腹中剑解了下来,余再添伸手一抽剑,哪是什么剑,露出来的是支粗铁丝,但他再看剑鞘剑柄,显然不是凡器。 余再添受了愚弄,也不由心头冒火厉声说:“剑鞘剑柄不假,剑藏何处快说?” 浪里银龙周平傲然的说: “剑在何处,于你无关,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我师父因剑而凶多吉少,也可说死定了。 “我爷因保护我师父儿孙女及这支剑,要我诱尔等走开,他老人家说,武人大德,以义为先。 “他老人家已拼一死,与尔等周旋,这时早就离开了九曲塘,你有什么辣着,尽管施为,周平绝不皱一下眉头。” 余再添默然,半响,颔首说: “朋友,余再添用服你是条汉子,不惧死,不畏难,大义凛然,在下一时失言,尚祈勿怪。 “本来,我也打算以条件交换,但这支剑,关系着葛化鹤一家生死,怎肯轻易送人,我这想法就是大错。 “剑鞘还你,如果朋友你信得及在下,请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我,我愿效微劳,保护葛化鹤一家安全。” 周平见余再添词意诚恳,似无阴谋,但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皮,这件事关系太大,不敢就说。 金再添已查出对方心意,微然一笑说: “朋友!我当初错认你们也与青锋会一流人物,如今我明了,因为你一席话说明了你们为人,我愿以崆峒祖师在天之灵作证,对你,无一句虚言。” 浪里银龙周平见对方说出这种活来,异常感激:“小侠义人,周平感激之至,这就动身返去,途中当禀告一切。” 二人再度扑返,周平陈述经过。 原来,葛化鹤与铁背苍龙同属青锋会,葛化鹤为廖钦所赏识,任首座护法,铁背苍龙周青成也是护法之一。 二人原属结盟兄弟,志趣相投,落魄崖下寒潭得剑。 二人互相商讨,以青锋会既然归属五绝对,迟早必败,且教主廖钦出走,下落不明,故无意与他们一起。 二人在枫林渡购了大小五条渔舟,借以隐身,不料昨日午后,发理青锋会下有人探他们行迹,知道大祸临头。 因为,青娘子淫贼阴损,来此必然为剑,而脱帮之罪,也属难免,献剑是死,不献剑也是死,就不如一拼。 葛化鹤独子已死,留有一子才八岁,遗腹女还不满周岁,二人先把其娘及孙儿女藏入邻舟。 另外将软剑也带了过去,仅留下葛化鹤及周平在自己舟中相机行事,周青成则护着家小,暂避一时。 周平入水逃生,是故意诱敌,以迷乱敌人耳目,好使葛化鹤家小脱此大祸,那知周平才入水,即遇主旋风太保余再添,五绝帮主廖飞为田媚敷药后入舟之时,已无人踪,然后追赴二人。 余再添挟走周平,廖飞追踪,田媚负伤,这是个空隙,而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率万里追风申屠君早就到达,隐身这条渔舟尾部。 二人全是用的吸盘功,贴在舟旁,舟上人绝难察觉,致葛化鹤及周青成的行动,全落在二人眼中。 众人一走,廖钦立时现身,扑了过来,周青成这一惊非同小可,藏在舟中低声喝:“普通渔家,与你们无怨无怨……” 廖钦沉声说: “周青成!尔等行动,焉能瞒得了我,本来脱帮之罪,绝难宽免,但我已不是青锋会教主。 “并且你二人原是我提拔起来的,见我与廖飞田媚发生裂痕,才与葛化鹤脱离,这一点,我廖某人还感激尔等。” 周青成知道廖钦功力高不可测,与他交手,无异螳臂挡车。 他如今既然已经来了,自已绝走不开,这才开舱而出,拱手说:“教主既不见罪,莫非来搭救我等。” “舱外风露大,且易为人发现,入舱再说吧!” 二人进得舱里,万里追风申屠君却守在舱外。 这一来,周青成再也无计可施。 廖钦开门见山的说:“周青成!青芝软剑何在?” “教主!剑由犬子携走!” “你为人不错,但不够机警,这点玩意儿焉能骗得了人。” 他手指葛化鹤儿媳说: “剑在她身上,廖某不愿在一个妇人身上强搜,你可告诉她,交剑,尔等生命获得保障,否则,哼!” 周青成战悚的说:“教主宽厚存七,想不致……” “我不曾先告诉你,青芝剑,我志在必得,解决了一件事后,可以送还,我仅是借用一下。周青成,你在我手下多年,莫非应信我不及。” 他正说到这儿,李氏怀中幼儿突然睁着一双火眼睛看着他,周岁不到的孩子,已然牙牙学语。 这小女孩挣扎着向廖钦这面爬。 廖钦伸手接了过来,周身一摸之后,惊异的说:“这孩子!”立即一皱眉没说下去。 周青成拱手说:“教主,这孩子怎么了?” “天生异事,将是武林奇人,无人可比,可惜她活不了三岁。” 李氏也惊住了,接口说:“是什么病?” “这不是病,她生就三交龙卧,目前无妨,但三年一会,相触则心脉皆裂,安能有命在?” 李氏不由流下了两行珠泪,哭着说:“还能救吗?” 廖钦点点头,又在想什么,半晌,毅然说:“你如能舍得此女,三年内,我来携走,十五年中,可造就一个武林奇英!” 这魔头突然生了一个怜才之念,说起来真是缘份。 他先会所说借剑还剑,不过一句空话,不杀他们倒是真的,因为葛周二人知道自己与廖飞等分裂才脱会。 如今,他想到自己一身功力,没个传人,他想收下这小女孩。 这种喜讯,怎又不使周青成惊奇,他忙下拜:“教主既有意成全,是孩子毕生之幸,周青成先代谢大恩。” 三环飞针充见愁廖钦站了起来说: “我原本说过借剑还剑,如今倒不用还了,因为这支剑,将来要交由这孩子用,物归原主,何必多此一举,我还有事,快把青芝剑拿出来!” 李氏看了看周青成。 周青成点头说:“教主不会骗你,放心吧!” 李氏由被絮中拉出青芝剑,竟是无柄无鞘,剑一现青蒙蒙的光彩,一照得人须皆碧,冷气森森,令人有一种寒意。 廖钦皱眉说:“剑把剑鞘呢?” 周青成拱手说:“弟子恐怕会有人来此搜索,故令大子携带逃走,以便扰乱敌人的耳目。” 廖钦不再说什么,抓起软剑,围于腹内,对李氏说:“孩子叫什么?” “乳名小兰,还不曾正式命名。”“ “那么就叫葛青芝吧!” 外面,申屠君在叫:“山主,对岸发现人迹,可以走了!” 廖钦一推舱门,身形微震下,与万里追风申屠君破空而去。 周青成才关好舱门,旋风太保余再添与周平也就到了,周平低声叫道:“爷!我回来了!” 周青成既惊且喜,开了船! 但他发现余再添时,就不由一怔,周平低声说:“爷!这是崆峒余少侠,他非常同情咱们遭遇,特来保护老弱安全。” “哎!剑已被廖钦强索去了。” 余再回惊诧的说:“你为什么轻以千古奇珍送人?” “这也是情非得已,他以孩子生命相胁迫,并且说不久还剑。” “这魔头极其阴险,此说绝不可靠!” 周青成欲言又止,似是顾忌什么,周平轻声说:“爷!余少侠名满天下,威震四海,人家一片喜意,千万别瞒着什么。” 周青成一声长叹,对余再添道:“请少侠试试那女孩有何异人处。” 余再添伸手抱过孩子,双手把脉,微一相试,惊咦了一声说:“三交龙卧而生于女孩身上,真是奇迹!” “没有什么防碍吧!” “这三龙脉交流,三三得九数,要在她年三、六、九岁时,适时代为化解,否则心脉皆裂,死于非命! “但三交龙脉生于男孩身上,如此办自无妨碍,但生于女孩身上,必于事先打通其百穴,缓其脉势,才能收功,若天三脉交流之时,突然施为,造以足其速死!” 周青成怅然地说: “是的,少侠所言与廖钦所说大致相同,但廖钦仅说到时来携走她,收归门下,并没说出男女之别。” “你们愿意把孩子交给一个恶人?” “我自己既没有这种功力,如果不答应,恐怕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倒不如答应的好。” “哼!他要是到时候才来,恐怕孩子也早就没命了,我还是先代为替她化解之后再谈吧!” 余再添不再说话,把着孩子双脉,以真气缓缓的贯注孩子体内,小女孩竟自睡着了,睡得异常香甜。 足有顿饭功夫,百穴已通,脉势已缓。 余再添长吁一声,伸了伸腰说,“无碍了,但到时如果没人代为化解,这孩子仍然难保。” 李氏突然对余再添跪了下来,流泪说: “少侠乃是一个正人君子,企盼能收下小女,保全她的性命,葛氏一门,莫不感同再造。” 余再添微一沉思,毅然说: “好!我答应就是,如今剑已被廖钦取走,五绝帮不会再找你们了,安心在九曲塘住下,到时我必来。” “并且,廖钦自己也活不了几天,那支青芝剑,到时我会带来,青芝剑虽非我所有,但属于崆峒门下弟子,紫薇青芝,算是珠合了!” 余再添无意再留,微一拱手,出得舱来,身形一顿下,已失其迹。 小河流水潺潺,四周古木参天,好一片幽雅仙境。 林中矗立一座雄伟的庙宇,它就是位于枫林渡的清宁庵。 清宁庵恰如其名,庵中虽有三十余名年纪不一的尼姑,不过,人人慎言轻行,因此,庵内外一片清静安宁。 此时,群尼已作完晚课,回房休息,四周一片寂静。 突然一声稚音:“妈……” 声音方扬,倏然一歙! 接着是低柔的:“小添,乘!” 咦?尼姑庵怎会有小娃儿呢? 怪哉! 烛火之下,史怡仙伏坐在云床旁,纤掌在躺在床上的那一位稚儿的胸脯轻拍,神色一片慈祥及惊慌。 所幸,那稚儿只是梦呓呼唤一声,迅即又熟睡,史怡仙轻吁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子来。 房门“呀!”的一声轻响,一位容貌清丽的中年女尼走了进来,史怡仙立即迎道:“师太,您请坐!” 中年女尼朝云床上的稚儿瞧了一眼,低声道:“小添还好吧?” “还好,不过,刚到陌生之处,可能还不习惯!” “嗯!刚与养父母分别一天,难免会不习惯,只要过些时日,就可以习惯了,这孩子算起来挺幸运的哩!” 说完,突然轻声一叹。 史怡仙怔了一下,瞧了她一眼。 中年女尼启口欲言,却又摇头不语。 “师太,你莫非有什么心事?” “这……姑娘,你旅途疲惫,又重伤初愈,还是早点休息,咱们改天再详聊,如何。” “尽的,多谢师太的收容。” “姑娘,你别客气,此地之女尼大部分皆是身世坎坷,幸蒙老神仙搭救,等你伤愈之后,再作打算吧!” “是!师太,小女子可否请教你一个问题?” “请说!” “师太,你可知小添的爹目前在何处?” “老神仙并未提及,贫尼又与江湖隔绝甚久,因此,并无余施主之消息,不过……待会或许会有消息。” “待会?这……” “姑娘,你还记得秦玉娥这个人吧?” “啊!师太,她莫非也是被老神仙所救?” “不错!不但如此,她目前就在本庵修行,法名净月,不过,因为追寻余施主,可能必须到深夜始可返庵。” 史怡仙不由低下了头。 她愧对秦玉娥,因为无颜以对! “姑娘,净月曾在庵外发现余施主的行踪,因此,追了下去,若无变化,应该可以在今夜返庵。” “师太,你可知悉小女子与净月之关系?” “不知道,据净月表示她只知道你的名宇,并不知道你与余施主的关系,贫尼也未便置啄!” “师太,老神仙有没有向你道及他解救净月的经过?” “没有,老神仙从来不提及每人的隐衷。” “师太,你可愿听小女子的忏悔?” “姑娘,别太激动,你的伤势未愈吗!” 史怡仙坐在椅子上,长吁一口气之后,缓缓的将自己坐视秦玉娥易负重伤,不加以解救说了出来。 中年女尼暗叹一声,肃然道:“姑娘,情之一物,甚为奥妙,可说难以容下一粒砂尘,此事岂能全怪你!” “不!师太,小女子千不该万不该,为了获取添弟的感情,居然替秦姑娘做了一个假坟!” 说完,掩面痛泣不已。 “姑娘,身子要紧,净月不会怪你的!” “师太,我……我实在……太……太卑鄙了……” “不!不!人非圣贤,孰能无错,你别太伤心,……” 中年女尼尚未把话说完,突听一声:“师太说得有理!”声音现处,秦玉娥风尘仆仆的走入房内了。 瞧她虽然满脸倦容,却友善的朝史怡仙含笑颔首道:“史姑娘,小尼真的不会怪你啦!” 说完,走向史怡仙。 史怡仙身子一颤,双目含泪,满脸愧疚的瞧着秦玉娥。 秦玉娥将余再添掷给她的那份札札递给史怡仙,同时轻柔的将她扶坐在椅上,同时含笑坐在她的身边。 史怡仙颤抖着双手阅完那份书札,颤声道:“姊姊,小妹对你,不知道该谢?抑或该愧?” “姑娘,小尼已出家,希望你勿以俗家姓名称呼小尼。” “姊姊,你真的忍心让添弟歉疚一辈子吗?” “姑娘,求求你别逼小尼。” 说完,将头一偏,悄悄的拭去泪水。 史怡仙拭去泪水,诚恳的道:“娥姊,你和添弟自幼青梅竹马,感情至深,你如果不还俗,他将怎么办?” “可是,他为何一直躲着我呢?” “娥姊,添弟不知小妹幸存,一心一意的要将小添托付给你,加五绝帮未灭,他岂敢与你会面呢?” “这……我……” “娥姊,小妹求你吧!” 说完,站起身就欲下跪。 秦玉娥慌忙扶住她,说:“姑娘,你……你别逼小尼……小尼……小尼……”说完语不成声,泪下如雨。 中年女尼暗叹一声,突然低宣一声佛号。 秦玉娥二人霍然一惊。 中年女尼肃容道:“净月,你还记得老神仙在替剃度你之前,所说的那语重心长的八个字吗?” “记得!‘俗缘未了,何苦强求’!” “阿弥陀佛,净月,事实摆在眼前,你就准备还俗吧!” “住持,我……” “阿弥陀佛!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第十六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秦玉娥及史怡仙相视一眼,立即瞧向中年女尼。 中年女尼肃容道:“二位听说过伍云卿这三字吗!” 史怡仙颔首道:“听过,她是武林至尊之义女,听说她为了要替武林至尊复仇,不但吃了不少苦,至今下落不明!” 秦玉娥接道:“住持,难道你就是……” “不错!我就是伍云卿!” “啊!” “啊!” 中年女尼神色一惨,沉声道:“自从义父不幸遇难之后,我为了替他复仇,狠下心委身于廖钦。 “想不到廖钦不但敷衍了事,而且与青娘子田媚厮混,我在心灰意冷之余,顿萌去意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据平镜道长透露廖钦竟然是谋害我义父的凶手,我不由全怔了!” “因为,我发现已怀了廖钦的孽种,面对廖钦这个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的敌人,我能怎么办? “几经思考,我终于在婚后半载留书出走了,我先悄悄的去印证平镜道长的证词,虽无确证,却颇具嫌疑。 “于是,我去找八手飞魔裘化,他在了解我的苦哀之后,不但答应与我做个挂名夫妻,而且替我复仇。 “在他不幸罹难之后,我也惨遭莫名其妙的追杀,所幸在危急之时有老神仙出手相救哩。 “这些年来,廖钦行迹隐密,老神仙启导我静观其变,因此,我就心如止水的在此住持。” 说至此,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史怡仙盈盈一跪,说:“娘,仙儿向你行礼了!” 伍云卿右手一挥,止住地的下跪,道:“仙儿,谁无私情呢?今后添儿就全仗你们费心照顾了!” 说完,瞄向秦玉娥。 秦玉娥羞涩的叹声:“娘!”就欲下跪。 伍云卿微微一笑,挥袖制止她的下跪,柔声道:“娥儿,你的仙姐伤势未愈,你可要多加费心啦!” “是!” 三人低声细语片刻之后,伍云卿突听远处传来一阵轻细的传音道:“慧心,老衲可否入内一晤!” 慧心乃是伍云卿的法名,她立即恭敬的说:“老神仙来了,仙儿,蛾儿,快准备迎驾!” 说完,起身掀唇细颤一阵子。 史怡他知道她在施展传闻年的“千里传音”,骇凛之余,立即与秦玉娥并立在伍云卿的身后。 半晌之后,一阵细微的声响过后,那位慈眉童颜和尚终于在一闪之后,出现在三人之前面了。 伍云卿及秦玉娥立即合掌唤声:“参见老神仙!” 史怡仙和盈盈的向下跪,同时感激的道:“多谢老神仙救命之恩!”话未说完,热泪已经盈眶了。 老僧微微一笑,右手一挥。 史恰仙只觉一股柔和的气团抵住自己的身子,心知自己已经无法下跪,立即感激的道: “多谢老神仙再生之恩!” “呵呵!别多礼,老衲不习惯这些俗礼,请坐!” 说完,走到云床前瞧着小添。 三女立即恭敬的坐在椅上。 老僧瞧了半晌,含笑道:“此童根骨不凡,将来必是一名尖顶高手,不过杀劫重重,二位女施主可要多加费心啦!” 史怡仙立即恭声应“是!” 秦玉娥亦羞涩的低嗯一声。 老僧含笑瞧了史怡仙一眼,道:“你觉得好多了吧?” “是的,多谢老神仙的妙手回生。” “呵呵!若非你的内腑受损太重,老衲还可以保有你的全部功力,如今只剩下三成功力,你不会怪老衲吧!” “小女子能从鬼门关拣回一命,已是不幸年的大幸,岂敢奢求恢复原来的一身功力呢?” “呵呵!知足常乐,好!好!” “老神仙,小女子可否问你请教一个问题?” “呵呵!是不是余再添余施主之事?” “是啊!是的!” “呵呵!余施主神功大成,放眼当个武林已无敌手,可是,他偏偏获得那把不祥的”紫薇剑“……” 史怡他身子一震,急道:“老神仙……” 伍云卿亦急道:“请老神仙恩赐逢凶化吉之法?” “呵呵!慧心,你这些年的苦修果然没有白费,老衲就吩咐你及净月去办一件事,若能完成,定可去他此劫。” “请老神仙指示!” “呵呵!廖飞与田媚昔年生上一对儿女,最难得的是这对青年完全未具狼之豺性,可惜都劫难重重。 “廖钦为了复仇,目前将廖继志及廖继芳二人囚禁在距此五十里远之养心庄,同时另派高手监视。 “廖飞及田媚已经获悉此事,因此,许以重金号召高手前往解救廖继志及廖继芳,双方今夜必会厮拼。 “你们二人若能趁隙将他们二人救出送回此地,即可完成这项功德。不过,其中危机重重,不可不慎!” 伍云卿问道:“老神仙,廖飞与田媚为何不率人前往搭救呢?” “廖飞及田媚与廖钦已经形同水火,将在插天峰厮拼,这其中又加了令郎余再添,因此,他们岂敢轻易远离。” “这……添儿面对这三个老魔,岂非太危险了。” “呵呵!老衲方才已经提过令郎目前功力已是天下无敌,加上圣手书生及黄山五剑已稳操胜卷。” “既然如此,添儿岂会有劫?” “呵呵!他如果获悉他与廖钦的关系,会有何种反应?” 伍云卿听得不由神色大变。 史怡仙及秦玉娥更是颤抖不已! “呵呵!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依照老衲所言,必会逢凶化吉!” 接着是一阵细低的声音。 天色慢慢阴暗下来,荒僻的河岸边,响起一阵唧唧虫鸣声。 夜风吹动芦苇,暗影摇曳,悉索作响。 芦苇中一阵脚步声响,业已由远而近,到了两人身侧。 来的显然不止一二人,但个个移步都很轻捷,分明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身躯粗壮的黑衣汉子,看不清面貌,只隐约望见他背上插着一对沉重的铁锏。 “铁锏镇河朔”!他正是段氏三雄之老大。 为首的既是“铁锏镇河朔”,后面的不用看,八成儿准是老二“铁锤镇八荒”和号称“天下第一碑”的段老三。 突听附近芦苇,传出一阵轻响。 那粗壮汉子耳目竟十分敏锐,陡地停步,沉声喝问道:“什么人?” 数丈外缓缓站起一条人影,阴恻恻接口道:“段老大,久违了。” 那人一现身,芦苇中登时一阵骚动,也有沙沙的脚步声,也有铮铮的兵刃出鞘声但转眼间,一切声音复归平静。 显然是段氏三雄已作好了应变的准备。 铁镜镇河朔早将一对双锏撒撒手中,冷冷问道:“朋友是谁?请恕段某眼拙。” 那人低沉的笑道:“段老大当真是冷面无情,家不要了,连多年老朋友也认不得了?” 铁锏镇河朔哼道:“黑夜难辨故友,阁下最好报个万儿,免失误会。” 那人吃吃笑道:“咱们兄弟的名号,不登大雅,既然段老大一定要问,就请猜一猜吧!” 语声激顿,徐徐吟道:“盘陀山前盘陀沟。” 旁边另一个沙哑的声音接道:“九曲桥下九曲城。” 左侧有人尖声道:“仰天微笑天变色。” 右面一个人阴恻恻的接下去,道:“俯首一哭鬼断魂。” 一个破锣嗓子道:“义结金兰缘貌丑。” 一个女人口音道:“残而不废警同心。” 前西沙畔也有人漫声接口道:“若问我等名和姓。” 远处传来冷冰冰的声音,道:“大罗神仙也吃惊。” 随着吟声,芦苇中陆续出现男女八人,竟将段氏三雄立身处团团围住。 铁锏镇河朔骇然失声道:“天残八丑!” 最早现身那人得意的笑道:“不错!在下正是丑阎罗杨蟠,咱们兄妹八个,已经等候贤昆仲很久了。” 四周阴暗,虽然看不清那天残八丑每一个人的容貌,但是由近处这几人看上去,果真一个丑过一个。 有的缺手,有的断腿,有的四肢短少了两肢,有的五官只剩嘴和眼,有的斜眉歪嘴,有的面皮扭曲…… 那一张张奇形怪状的脸庞,当真是各极其丑,令人怵目惊心。 丑阎罗阴笑道:“段老大这是在明知故问了,咱们的来意,段老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铁锏镇河朔道:“段某不惯打哑谜,诸位有话何不明说出来。” 丑阎罗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既然段老大存心要装糊涂,咱们也只好明说了,不过,在下首先要声明此来并无恶意。” 铁锏镇河朔道:“请说下去。” 丑阎罗道:“咱们兄妹听得江湖传言。都说祸水双侣在三位之手,这消息必是真的了?” 铁锏镇河朔冷冷道:“我若说假的,不知诸位肯不肯相信?” 丑阎罗忽然吃吃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段老大,你该不是拿咱们兄妹当作三岁小孩子看待的吧!” 铁锏镇河朔沉声道:“为了这无中生有传闻,段家寨已经惨遭屠杀,更被人纵火焚烧,诸位不信,可以亲眼去看看。 “再说,咱们果真获得廖氏兄妹,理当早已去向廖飞献宝取金,岂会留在这儿,等着诸位寻上门来?” 丑阎罗冷笑道:“段老大一定要这么说,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看来咱们谈了许久,竟是自费唇舌了。” 铁锏镇河朔道:“诸位一定不肯相信,段某兄弟也无可奈何。” 丑阎罗扬手一指道:“敢问贤昆仲身后都是什么人?” 铁锏镇河朔道:“是段某兄弟劫后余生的亲友和内眷。” 丑阎罗耸耸肩道:“要咱们兄妹相信段老大的活,除非让咱们在那些人内辨认-下,看看他们是否混迹其中……” 铁锏镇河朔怒叱道:“这是什么话?段某兄弟以礼相待,乃是碍于武林同道的情份,诸位凭什么如此无礼?” 五阎罗阴恻恻道:“段老大如果不肯,只怕还有更无礼的事要做出来呢?”“铁锏镇河朔脚下倒退一步,沉声道:“你待怎样?” 丑阎罗冷晒道:“让你看看就知道了。” 话声才落,大袖猛然一抖,喝道:“动手。” 随着喝声,天残八丑一齐扬臂出手,只听一阵“嗤嗤”破空声响,三棱镖,铁蒺藜,飞刀,甩手箭……登时像雨点向段氏三雄立身处攒射而至。 这些暗器虽然无法伤到段氏三雄,却将随行的人射倒了六七个,刹时间,惊呼四起,人影奔审,芦苇中一阵大乱。 段氏三雄怒不可遏,各挥兵器,扑上前去,顿时展开了一场混战。 这时,芦苇中激战正烈,双方都在黑暗掩蔽下见人厮杀混战。 其实双方谁也弄不清对方共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对手在什么地方?更不了解难占上风? 谁居劣势? 反正是逢人就打,打完了再去寻人,草丛里不时有呼叱声和惨叫声传出来,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被谁杀了。 突然听见接连几声惨叫,一切呼叱打斗的声响全部静止了下来。 这情形好奇怪,就象一曲正在热烈演奏的音乐,蓦然间中断了,喧嚷突归寂静,和寂静中突然发生喧嚷同样令人震惊。 尤其当激烈的混战犹在进行之际,怎么可能忽然会静下来吧? 真奇怪!偌大一片芦苇,此时竟变得死寂无声,听不到人语,看不见人影,甚至连人的呼吸声音也完全停止了! 难道“天残八丑”和“段氏三雄”双方的人,竟会在同一时间全部死光了? 不!不可能,天下会有这种奇怪的事。 但是,世上不可能的事,有时却偏偏会发生,你听,那不是有人在说话了么 说话的是个冷峻而低沉的口音,只听他悠缓的问道:“都解决了吗?” 另外一人回答道:“在场的人已全部格杀,不会走脱一个。” 冷峻的声音道:“有没有发现那两个小畜牲?” 另一人道:“据初步调查,格毙的尸体中,尚未发现那二人在内……” 那冷峻的声音裁口喝道:“再搜!” 另一人应道:“是!遵命!”接着扬声道:“传令下去,外围弟兄小心堵截,其余的人仔细再将芦苇草搜查一遍,尸体全部搬到河边,以备总座亲自点验。” 话声一落,四周立即响起细碎的脚步声音,敢情这芦苇草丛中,竟隐伏着许多武功高强的剑手。 这时候,岸上那些黄衣剑手正将一具具死尸,搬运到河岸边,并列排放着等待查验。 约莫四丈外的一块空旷河岸边,排放着二十余具尸体,一名身躯高大,方面浓眉的黄衣老者,正带着五六名剑手在逐一验看死尸。 其中两人手里高举火炬,两人负责将尸体抬起送来到浓眉老者的面前,待老者验看之后,便合力把尸体抛入芦苇丛中去。 那浓眉老者大约有六十多岁,相貌伟壮,不怒而威,身上没有佩带兵刃,每验看过一具尸体,便伸手在尸体左胸“玄机穴”上轻拍一掌。 当然是为防死尸中还有没有断气的恐怕会漏网脱逃了。 三十多具尸体验完,那浓眉老者面色凝重的问道:“就只有是这些了么?” 旁边一名魁梧黄衣大汉躬身道:“回总座,都在这儿了。” 浓眉老者冷冷道:“没有漏网的?” 魁梧大汉道: “整个河岸都有属下兄弟把守,自从总座下令要动手,芦苇中的人已经全部格杀,绝无一个漏网。” 那浓眉老者得意的点了点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传令下去,分头把守住河道两岸,然后放火将这片芦苇草烧光。” 魁梧大汉答应一声,正要行动,浓眉老者又叮嘱道:“火起的时候,要特别注意河面上,如果那丫头尚未远去,多半会躲进水中。” 片刻子后,芦苇草火起,熊熊的大火,映得河水一片通红,夜风中飘来阵阵尸体生臭的气味。 好半晌之后,只听浓眉老者冷冷的道:“走!” 黄影那批人迅速消失人影。 居安客栈,距众人瞩目的养心庄约有十余里。 亥初时分。 突然人影连闪,屋顶三人已先后飘落天井内,落地时足不扬尘,衣不振风,轻功火候分明都非弱者。 为首的是个豹头环眼老者,大约五十多岁。 只见他肩后斜插着一对寒光闪闪的护手钩,另外两人年纪在三旬左右,白面无须,也是使用同样的兵器,只不过双钧已经撤在手中。 秦玉娥凝目窗外,忽然轻轻冷笑一声,说:“原来是章老头师徒。” 伍云卿低问道:“你认识这三个人?” 秦玉娥颔首低嗯一声。 那豹老头目光四下流转,喃喃说道:“奇怪!方才院中分明有灯光,现在怎么忽然不见了?” 旁边一名中年汉子道“弟子也听见似有人语之声,想必那两个小子一定还躲在客栈里。” 豹头老者颔首道: “不错,那些阴险狡诈的东西,故意散布谣言,伪称他们已经离开此地,简直胡说八道,咱们幸亏没有上当。” 接着,举手一挥,道:“时光不早了,你们分头快搜,早些得手早些走,省得夜长梦多,又生意外。” 两名中年汉子同声答应,刚想行动,忽听一阵格格尖笑,两条黑影已经快如电掣破空而至。 人影敛处,现出两个身着华服的盛装男女。 那男的锦袍玉带,头带乌纱,手抱朝笏,金花团翅,器宇轩昂,俨然是当朝的一品大臣。 女的则浓妆艳抹,下着珍珠百褶长裙,足踏碎云荷香履,头戴凤冠,身佩霞披,手里还抱着一柄玉如意,看打扮,活脱脱是位夫人命妇。 两人年纪都在四旬上下,脸色同样惨白,衣饰虽然极其华贵,但是神情却显得十分阴沉。 秦玉娥望见这对男女现身,似乎也吃了一惊,轻轻道:“轩辕十二妖也有人赶来了!” 忽见那锦袍男子手捧朝笏,向豹头老者施了一礼,笑道:“章大侠,幸会!幸会!兄弟柳天鹅,这厢有礼。” 豹头老者似乎对姓柳的颇为惮忌,脚下连退两步,变色道:“柳兄怎么也到此地来了?” 宫装女子格格一笑,接口道:“章大侠这话问得好奇怪,难道这地方只许章大快来,咱夫妻就不能来么?” 狗头老者目往那宫装女子,缓缓问道:“这位想必是十二友中的” 宫装女子含笑致衽,道:“奴家名叫欧阳玉娇,章大侠多指教。” 狗头老者拱手道: “不敢,在下章冰岩,久闻轩辕十二友酷爱遨游林泉,不涉江湖是非,未料竟会在此相晤,实令章某深感意外。” 柳天鹤道: “世上意外的事太多了,咱们也久闻章大侠雄霸一方,最是珍惜羽毛,谁又料到章大侠也会为了一对小子淌这浑水呢。” 章冰岩嘿嘿干笑了两声,道:“好说!好说既然彼此目的相同,那就好商量了。” 欧阳玉娇道:“但不知章大侠要跟咱们商量什么?” 章冰岩道:“自然是有关廖氏兄妹的事,二位大约也知道,来此被毁的武林同道,已经不在少数。” 欧阳玉娇嫣然笑道:“章大侠别想拿这些话来吓唬咱们,你章大侠不怕惹祸上身,咱们夫妇也不怕。” 章冰岩阴笑道: “难得柳夫人有这份胆量豪气,不过,此二人树大招风,据章某所知,今夜闻风而至的江湖朋友,也不在少数。” 欧阳玉娇道:“这个更不须章大侠担心,咱们夫妇既已插手,谁若想出头争夺,就得掂掂自己的份量。” 这话说得够狂,但章冰岩心里明白,以轩辕十二妖的凶残手段,倒也不是恫吓之词,于是,又试探说道: “十二友的威名,章某仰慕已久,但有句俗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贤夫妇纵然高明,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除非是十二友全数到齐,不然只怕……” 柳天鹤截口道:“章大侠是说只靠咱们夭妻两人,就揽不下个夜的局面?哼!不知天高厚!” 章冰岩道:“不!不!在下只是顾虑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会给贤夫妻增添麻烦而已。” 柳天鹤仰面嘿嘿大笑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柳某人平生别无所好,就是喜欢惹麻烦。” 接着,笑容一敛,厉声向夜空中喝道:“在下柳天鹤,今夜与小妾偶办此地,揽下了廖氏兄妹这件事。” “各位朋友若肯赏柳某人这份面子,柳某人改日登门致谢,谁若是心不甘服,就请现身出来,大家较量较量。” 连问了两遍,四周一直无人回应,只是偶尔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都是由近而远,渐去渐杳。 这表示,客栈四周虽然隐藏着许多武林高手,却被柳天鹤声威所思,自忖难与匹敌,业已纷纷退去。 章冰岩含笑拱手道:“果然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柳兄不愧是誉满天下,一言九鼎。” 他口里在称贺,心里不禁有些虚怯,目光疾转,脸上也微微的变色。 柳天鹤得意的冷笑了两声,斜目问道:“想不到柳某人这点虚名,竟承江湖朋友如此抬举,章大侠觉得很失望吧?” 章冰岩忙道“在下只觉得分估柳兄光泽,私心深感荣幸。” 柳天鹤冷冷又问:“那么,章大侠如今作何打算?” 章冰岩道:“章某自忖才疏识浅,自然是追随贤伉俪,愿为柳兄聊尽棉薄……” 欧阳玉娇忽然冷冷截口道:“可是咱们夫妇一向喜欢独行独断,不习惯跟外人合伙办事。” “这个”章冰岩不觉有了怒意,干笑了一声道: “无论怎么说,章某人师徒总比贤伉俪早到一步,咱们不敢抢先,柳大嫂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欧阳玉娇脸色一沉,道: “这又不是叫化之领头赈济,讲什么先来后到?咱们夫妇看得起来,才跟你和兄道弟客客气气,你别得了脸还卖乖,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这女人不仅出口尖酸刻薄,性情也令人捉摸不定,先前还是笑靥迎人,突然一翻脸,竟变得六亲不认了。 章冰岩本想委曲求全,听了这话也忍耐不住了,脚下倒退一步,寒光绕身,护手钩已撤到手中。 只听他冷笑道:“章某虽不算什么人物,却也不是怕事的懦夫,二位如此盛气凌人,未免太过份了。” 欧阳玉娇厉声道:“章冰岩,你若是识趣的,现在快滚还来得及,否则,就别怪咱们夫妇不念旧交情了。” 章冰岩咬咬牙,道:“要我放手,除非先问问这对护手双钩。”举手一挥,两名弟子霍地分开,布成了联手合击的阵式。 欧阳玉娇哼道:“你一定要自寻死路,那就怨不得人。”说着,姗姗移步直向章冰岩走去。 她一身宫装凤冠,头上插的,衣上佩的,全是翡翠玛瑙,珍珠宝玉,举步之际,步摇颤动,环佩叮当,就象混身挂着乐器,声音十分悦耳。 章冰岩却显得神情极度紧张,不由自主又退后了一步。 欧阳玉娇停住脚步,忽然回目格格笑道:“章大侠,要动手就请赶快呀,干吗尽往后退呢?” 章冰岩额上已经溢出冷汗,飞快的扫了柳天鹤一眼之后,说声道:“柳兄怎么不一齐下场?” 柳天鹤阴声笑道:“嘿嘿!咱们不想倚多为胜,你若是能胜了小妾,兄弟自然会下场的。” 章冰岩道:“可是咱们师徒的‘蜈钩阵法’却不惯单打独外,对敌一人是六钩连环,对敌一百人也是六钩连环。” 柳天鹤含笑颔首道:“这个不须解释,小妾如没有把握,兄弟也就不放心让她单独下扬了,章大侠休存顾忌,只管放手施为吧!” 章冰岩情知已无法罢手,心一横,冷四哼:“既如此,念在大嫂是女流之辈,咱们师徒让她先出手。” 欧阳玉娇却格格的笑了起来,道:“女流之辈难道就不是人吗?章大侠真不愧是位君子” 最后一个“子”刚出口,突然柳腰轻摆,欺身而上,手中玉如意业已闪电般点向章冰岩的前胸。 章冰岩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猝然出手,欲待举钩封架,事实上已经来不及了,忙不迭缩胸吸腹,踉跄闪退。 两名中年汉子同声暴喝,钩光闪动,急急出手夹攻。 谁知那欧阳玉娇进得快,退得也快,玉如意一招点空,手臂疾沉,身子已风车似的转了过来,“叮叮”两声响,恰好挡开了两柄护手钩。 两名中年汉子并不敢硬拼,双钩半旋,稍沾即退,而且两钩左攻右守,一口气连环发出了十余招。 这十余招一气呵成,势若滚滚大河,几乎逼得欧阳玉娇毫无还手喘息的机会。 三个人六柄钩,互相配合,围着天井转了大半个圈子,满院尽是钩影寒光,襄得风雨不透,眼看欧阳玉娇已经落在下风了。 但柳天鹤侧目而视,抱笏闲作壁上观,不担是无出手相助的意思,脸上更浮现着怡然的笑容。 章冰岩一直对柳天鹤十分件忌,决心尽快解决了欧阳玉娇,然后合三人之力,对付柳天鹤。 意念及此,杀机顿起,口里一声大喝,突然挫腕收招,斜退了半步。 这一声大喝和突然撤招,正是他们师徒三人之间的暗号。 果然,他喝声一出口,两名中年汉子同时顿足腾身,人钩合一,化作两股锐利的光影,电掣般向欧阳玉娇凌空扑击而下。 双人四钩凌空飞击,宛如两道利剪由上向下绞切,又象一对飞天蜈蚣的巨钳分袭合围,阵中人无法硬接空中的攻击。 只有后仰和侧避二途可循,而章冰岩的两柄利钩,却正好在旁边等着,对方一动,杀手立至,令人防不胜防 这在“蜈蚣阵法”中有个名字叫做“满天彩虹遍地光,纵或不死也受伤”。 章冰岩名号“飞天断魂钩”,在师徒三人联手合击下,这一招“满天彩虹”不知毁过多少武林高手。 此时施展出来,阵中的欧阳玉娇果然有些手忙脚乱了。 只见她举起玉如意横护头顶,上身微仰,一连向后退了两三步,整个的下盘空门立即大露。 章冰岩心里暗喜,一摆双钩,揉身而上,钩锋疾扫欧阳玉娇的腿弯。 招已出手,才低声喝道:“大嫂当心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钩锋就要扫中,欧阳玉娇突然格格一笑,玉如意向下一沉。 “叮当”两声,挡开了章冰岩的双钩,同时左手扬起那条红绸巾,迎着凌空飞来的两名中年汉子轻轻一抖。 那两名中年汉子正全力下扑,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两个人竟象两截被锯断的木头,“蓬”然纵空际直摔下来,伸了伸腿,使僵卧着不动了。 欧阳玉娇飘退到五尺外站住,举手理了理鬓发,嫣然露齿一笑,道:“章大侠,实在对不起,奴家一时失手,可不是有意要伤他们。” 柳天鹤微笑道:“这也没有什么,动手相搏,兵刃无眼,难免总有失手的。” 他说话时语气暧昧,既象是安慰自己的妻于,又象是代替章冰岩回答,完全以局外人的立场在作评论。 章冰岩冷哼道“轩辕十二友乃是成名高人,想不到竟也使用迷香药物,纵然胜了,也算不得英雄。” 欧阳玉娇尖声道: “哟!章大侠千万别弄错了,奴家只是用发上珠簪侥幸得手的,可不是依靠什么迷魂药物呀!” 柳天鹤又含笑道:“章大侠最好先检视一下贵属的伤口,自然就明白了。” 章冰岩俯身查看,脸上不禁勃然变色。 他原以为两名弟子仅被迷香薰晕,即使落败,尚可全身而退,谁知这一看,才发现两名弟子咽喉上各插着一支珠簪,早已气绝身亡。 敢情那欧阳玉娇竟在扬起迷魂绸巾的时候,业已暗下毒手,不但将人迷倒,更且要了两人的性命。 章冰岩气愤填膺,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但想想自己人单势孤,决非柳天鹤夫妇敌手,无可奈何,只得强忍怒火。 只见他缓缓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很好!章某人今夜认栽了,咱们错开今天,那里遇上那里算。” 探手夹起两具尸头便想离去。 欧阳玉娇扬手叫道:“喂!慢些走!” 章冰岩顿住了身子,怒目道“二位还想怎么样?” 欧阳玉娇道:“你要走可以,娘家的两支珠簪总得还给我,那是拙夫购赠的东西,丢失了,不太好。” 她索取两支珠簪是假,借此折辱章冰岩才是真意。 这等于杀人之后,还要对方将刀上血渍擦干净,对一个业已认败服输的武林人物而言,实在是最大侮辱。 章冰岩一阵急怒攻心,仰面厉笑道:“二位若能将章某人留下来,别说是两支珠簪,命也可以拿去。” 笑声中,双脚一顿,身形遽起,径自飞身向屋顶掠去。 欧阳玉娇冷笑道:“你以为咱们留不下你们吗?”玉首一摆,发上三支珠簪已破空飞射而出。 章冰岩两肋各夹着一具尸体,无法举构格拒,身形急向屋瓦上一伏,三支珠簪贴着颈后擦过,仅毫厘之差,险些射中了脑后“封口穴”。 欧阳玉娇娇喝道:“奴家倒要看你能躲过多少?”把头连摇了几摇,满头珠簪,金钗,玉搔头…… 甚至髻上冠花,一齐电射了过去。 那些价值连城的珠花金簪,不下二十余件,竟象满天花雨般立即将丈许方圆内全部罩住了。 章冰岩情急,只得使了个“怪蟒翻身”,夹着两具尸体一滚,只听“扑扑”连声,数十件钗簪暗器尽皆射在两名弟子尸体上。 欧阳玉娇见暗器落空,不禁恼羞成怒、倒提着玉如意便想追上屋顶。 忽然闻一声响亮的佛号道:“阿弥陀佛,杀人只不过头点地,欧阳施主休要逼人太甚了。” 随着话声,一个白眉长脸的老和尚,手持禅杖从店门外缓步走了进来。 这和尚混身枯瘦如柴,皮肤黝黑似漆,身着墨色袈裟,手里那柄禅杖也是乌黑色,黑夜中看去,只能辨认出两道白眉和一对精光熠熠的眼珠子,几乎看不见他的身体。 柳天鹤连忙咳了一声,示意欧阳玉娇不可妄动,同时抱笏当胸,深深施礼道:“我当是谁呢?原来竟是枯禅大师佛驾莅临,幸会啊幸会。” 欧阳玉娇也含笑敛衽道:“大师父,好久没见,奴家有礼。” 枯禅和尚欠身道: “贫僧本是不想来此,只因听人说起二位施主有意独揽廖氏兄妹这档子事,故尔特来叙叙旧谊,适才欧阳施主……” 柳天鹤抢着笑道:“管才小妾和章大侠一时兴起,互相打赌较量,只不过闹着好玩罢了。” 枯禅和尚冷冷道:“打赌好玩,却伤了两条性命,这赌注也不算小。” 柳天鹤忙道:“是的,是的!在下也觉得这样闹下去,难免伤了和气,正想喝止小妾,恰巧大师父就到了。” 欧阳玉娇接口道:“大师父如果早来一步,就知道奴家陷身‘蜈钩阵’中,那情形,才够狼狈的哩。” 枯禅和尚道:“这么说,欧阳施主是嫌贫僧来的不巧了?” 柳天鹤笑道:“不!咱们夫妇为了廖氏兄妹的事,和章大侠商量不出个妥善办法,大师又来的正是时候。” 这姓柳的夫妻二人一直狂傲跋扈,不知为什么,见了枯禅和尚却再也狠不起来,言语间总是极力阿谀奉迎,不敢有分是违拗。 枯禅和尚冷然一笑,道: 论理说,此事本与贫僧无关,但贫僧平生最恶以暴凌弱,好管闲事,我这毛病,柳施主知道得很清楚。“ 柳天鹤道:“的确不错,大师父一向嫉恶如仇,好管天下不平等事,侠义肝胆,愚夫妇久已衷心敬佩。” 枯禅和尚道:“既然二位施主如此抬举贫僧,今夜的事,贫僧就算管定了。” 向屋顶招了招手,接道:“章施主请下来。” 章冰岩立即应声回到天井中,同时缓缓的放下两具尸体抱拳道:“多谢大师父仗义执言。” 枯禅和尚也不还礼,探手向尸体虚空一抓。 那二十余件钗簪饰物都象万流归源,齐齐飞入他的掌中,但见珠彩金光交看映辉,一只手掌几乎堆积不下。 老和尚凝容道:“这些女人戴的东西,章施主留之无用,何不施舍给贫僧?” 章冰岩欠身道:“但凭大师处置。” 枯禅和尚点点头,又向欧阳玉娇道: “钗簪既是饰物,原为女子增美而制,倘若用作条人的凶器,那就反增其丑了,盼望欧阳施主牢记此言。” 欧阳玉娇皮笑肉不笑的轻轻扯了扯嘴角,默然不答。 枯禅和尚接道: “物各有主,贫僧不愿掠人之美,如今借花献佛,将这些东西奉还欧阳施主,但愿施主谨慎使用,别再弄丢了。” 话落,信手一挥,那满掌珠翠钗簪,一齐脱手飞出,全部端端正正插回欧阳玉娇发上,半支也没有落空。 欧阳玉娇骇然变色,怔了片刻,小敛衽施礼道:“多谢大师父。” 枯禅和尚道: “平凡人行事最忌急躁,你们两家连廖氏兄妹的面还没有见到,便舍命厮拼,贫僧深感不以为然。 “现今章施主已经平白牺牲了两名弟子,理当共享受廖氏兄妹秘密,不如柳施主伉俪认为如何?” 柳天鹤笑道:“大师父说得对极了,咱们空白争执了许久,竟忘了先找那廖氏兄妹是不是真在客栈内。” 他避重就轻,并未对枯禅和尚作何承诺,自然是为自己预留后步,准备待找廖氏兄妹之后,再作打算。 欧阳玉娇了解丈夫的用意,连忙接口问道:“大师父是否也有意留下来,参加搜寻廖氏兄妹的行动呢?” 枯禅和尚冷冷道:“出家人当戒绝贪婪,不过” 欧阳玉娇抢着道:“咱们也知道大师父持戒严谨,不会为宝藏边密动心,如宝藏真被咱们夫妇得到,咱们一定要拿出一笔钱,替大师又修座富丽堂皇的大庙。” 枯禅和尚微笑道“那贫僧要先谢谢欧阳施主了。” 欧阳玉娇道“这算是咱们夫妇许的愿,决不会食言的,大师父,要走了么,恕我们夫妇不远送了。” 她脸上笑意盎然,心里只恨不得和尚快走,暗忖着: “你这秃驴多管闲事,早些滚吧!今天咱们夫妇落了单,只好忍气吞声,旦等宝藏到手,那时会齐”十二友“,再跟你算帐。” 谁知枯禅和尚却含笑摇头道:“贫僧虽然不在贫念,却想看看那廖氏兄妹是什么模样,所以暂时还不打算走。” 欧阳玉娇心中暗骂,脸上仍然堆满了笑,说道:“其实这还不是江湖传闻渲染的,把那廖氏兄妹说得多神秘。 “依奴家猜想,左右不过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那里就真成了三头六臂的人物,大师父看了,多半会失望。” 枯禅和尚微微一笑,问章冰岩道:“章施主是否确知那廖氏兄妹还在客栈中?” 章冰岩道:“在下师徒来得最早,曾经搜查过后院,并未发现他们踪迹,这客栈别无出路,廖氏兄妹若未离去,八成就在这几间客房内了。” 枯禅和尚目光一扫,笑说: “这儿总共十来间客房,他们若真在房中,早已目睹我等争论的经过,只怕正在暗地好笑哩。” 欧阳玉娇道:“如果换了奴家是他们,既然无路可走,早就自己出来了。” 枯禅和尚道“不错,由此可见他们若非业已离去,必定有超人的镇定功夫,诸位万万不可小觑他们。” 章冰岩道:“在与不在,只要一搜,就可知道了。” 枯禅和尚摇摇手道:“且慢鲁莽,让贫僧先劝道他们一番,最好能够使他们自动走出来,免滋误会。” 于是,拄杖扬声道:“贪僧枯禅,久仰廖氏兄妹之名,欲求一晤,并无恶意,二位施主如在房中,即请回答。” 伍云卿暗打一个手势,二人立即朝后院掠去,由于她们分别易容成青年男女,枯禅和尚诸人立即随后追去。 距养心庄四五里远处一座密林中,十二妖围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欧阳玉娇淡淡一笑,道: “其实,要证实消息是真是假,也很容易,咱们只要派一个人到养心在去探查一次,使知实情。” 柳天鹤说道:“养心庄戒备森严,又如何进得去?” 欧阳玉娇道:“当然是用计混进去。” 柳天鹤又道:“咱们十二个人都曾朝过面,万一个被庄里的人认出来,撕破了面皮,倒变成弄巧成拙,连现在这份假交情都完了。” 欧阳玉娇笑道“这个倒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妙计?快说出来听听。” 欧阳玉娇低声道: “现在庄中菜蔬用物,不都是由来吉号送去的吗?而且每次送货甚多,庄里总得吃用数日,咱们可以把彭老么藏在莱篓内运送入庄,等候到夜静更深,再悄悄从菜篓内溜出来,岂非种不知鬼不觉。” 柳天鹤和饶斌不约而同的称赞道:“妙计!妙计!” 欧阳玉娇口里所说的彭老么,便是“顽童”彭永龄,此人天生一张娃娃脸,看来只有七八岁,其实却已是三十的中年人。 唯因身裁矮小,喜穿色彩鲜艳的衣服,又号“斑衣顽童”,一身轻功炉火纯青,的确是探庄的最佳人选。 饶斌道:“小弟这就回店去安排,今夜依计行事,只是,彭老么孤身一人混进养心庄,似成分派人手,准备接应。” 柳天鹤道:“这是自然,咱们素性先将快马备好,如果彭老么能把廖氏兄妹架出一个来,咱们也就不用操心了。” 计议受当,十二妖各自准备,饶斌回店安排好十几大篓新鲜蔬菜和米炭杂物,分装二辆牛车。 其中一只菜篓内,密藏着混身衣行衣靠,携带兵刃和迷香烟筒的彭永龄。 为了谨慎起见,饶斌和阴子虚都不便露面,只命一名干练的店伙押车,午后末刻起行,进往养心庄。 估计行程,牛车抵达养心庄正是傍晚时分,于是,柳天鹤等十一个人,直到吃过晚饭,才分批出城。 薄暮时分,大伙先后赶到前次那片密林会齐,没有多火速发的店伙也押着二辆空牛车回来了。 饶斌招呼空车驶进林内,问道“货都送到了没有?可曾见着霍管事?” 那店伙答道:“霍管事不在,货物是厨房大师傅点收的,现有清单收据。” 饶斌又问:“是在庄门交货,还是送到厨房点收?” 那店伙道:“小的直接将货物送到跨院库房,亲眼看到卸货入库,等东西都堆好了才回来。” 饶斌道:“没有什么事故吧?” 店伙答道:“厨房大师父交待,庄里急需大蒜和大葱,叫下次记住多送一些去。” 饶斌点头道:“很好,你很能干,有赏。” 话音甫落,挥手一掌,竟将那店伙劈翻,接着一轮拳打脚踢,连两名车夫和三名搬货工人全部击毙在地上。 阴子虚道:“杀得好,这样才干净俐落,即使事不成,田帆也不会怀疑到咱们的身上了。 柳天鹤道:“彭老么须等到三更以后,才能行动,现在时间尚早,大家先调息一下,等有才有精神。” 众人答应着,立即纠纷在林中席地坐下,调息养神,准备蓄精养锐,接应“顽童”彭永龄。 他们自认事情绝对机密,却万万想不到林子里正隐藏着另外一个人,而且,就在距离乱林不远的一堆大石后面,还有两人屏息而待。 林中那人身躯干瘦,轻功却已达化境,他高高坐在一棵大树顶上,早将柳天鹤等人的言谈经过饱览无遗。 此时,只见他的身形微幌,竟从树顶冲天拔起,除了衣不带风飘落林之外,座下树枝竟然没有颤动分毫。 那人折向石堆后面,默默的坐了下来,另外两个人急忙低声询问道:“大师父,怎么样了?” 敢情那人正是“干尸鬼见愁”枯禅和尚,另两人一个是“飞天断魂钩”章冰岩,一个是“病即中”赵一帖。 枯禅和尚把头点了点,徐徐道:“果然是柳天鹤那批东西,现在彭矮子已经潜入养心度去了,大约要到三更以后才会动手。” 赵一帖急忙低声道:“这么说,廖氏兄妹当真在养心庄内,咱们可不能叫十二妖得了手去。” 枯禅和尚冷冷一笑,道: “急什么?且让他们把人劫出来,咱们再下手也不迟,如果传言不确,咱们就犯不上和旧机结这架子了。” 章冰岩道:“轩辕十二妖人多势众,若叫他们得了手,只怕” 赵一帖接口道: “这话说得对,大师虽然功参造化,究竟双拳难敌四手,依我愚见,不如趁现在先把柳天鹤这批人弄倒,彭矮子就微不足道了。” 枯禅和尚问道:“你打细怎样对付柳天鹤这批人?” 赵一帖道:“在下配有一种失魂香,无色无烟,药效却极强,只须用上三数粒,不出片刻就能将他们十一个全数黛倒。” 枯禅和尚不屑的哂道“哼!除了这种下五门的手段,老衲也知道你一定想不出别的方法。” 赵一帖毫无愧色,反而笑道: “轩辕十二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对付这种人,就得用下五门的手段。” 枯禅和尚冷嗤道: “你可以不择手段,老衲却不能不顾身份,再说,你以为区区薰香之类东西就能制住柳天鹤,未免太小觑轩辕十二妖了,你若不信,尽可去试试。” 赵一帖这才有些腼腆的感觉,忙陪笑道:“在下只是说说而已,既然大师不屑如此,那就不用也罢。” 章冰岩轻轻的碰了他一下,低声道“赵兄那东西不妨也预备着,在必要的时候,再用不迟……” 枯禅和尚突然目光一闪,嘘道:“噤声,有人未了。” 章、赵二人凝神听了半盏热茶的时光,果然听见大路上传来一阵辚辚车声。 又过片刻,一辆轻便马车缓缓由远处方向驶来,车上黑沉沉的未亮灯火,窗帘也严密掩垂着。 石堆后三个人都瞬也不瞬盯着那辆马车,心里不期然泛起一丝惊疑的感觉,看情形,马车是往养心庄去的。 但为什么紧闭车窗,不燃灯火,充满了神秘诡谲的气氛?—— 第十七章 天涯飘泊一书生 正猜疑之际,那辆马车却岔离开正道,傍着十二妖匿藏的乱林边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马车既未继续驶行,也不见有人下车,车辕上那名驾车汉子系妥缰索,竟悠闲的取出纸煤和火镰,似欲燃火吸烟。 火石溅起一星火光,使人看清了那驾车汉子的面貌,赵一帖几乎脱口叫了出来:“怎么会是这个厌物?” 敢情那驶车汉子,竟是自称为“天涯飘萍生”的穷书生。 若非枯禅和尚用冷峻的眼色阻止,赵一帖真想过去把他拖下来狠揍一顿,这厌物实在太可恶了,一向混吃混喝。 夜晚还不肯安安份份在宾馆里睡觉,弄辅马车停在这儿是安的什么心?别的不说,至少已经惊动了林子里的轩辕十二妖。 真是碍事障眼,莫此为甚,再看那穷鬼,居然慢吞吞吸着旱烟,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毫无离去之意。 赵一帖越想越气,忍不住深手入怀,悄悄扣了一枚淬过毒的“五鬼闷心针”。 但他尚未发手,耳边却响起枯禅和尚冷冷的声音道: “你最好安份一点,没得老衲的同意,不准擅出手,否则,坏了大事,你这条命就别想再要了!” 赵一帖悻悻的,指着那穷书生,嘎声道:“可是……对……” 枯禅和尚冷叱道:“不许出声,再多嘴老衲就捏断你的狗脖子。” 赵一帖吸了一口气,只得把下面的话咽回肚子里。 月黑风高,旷野寂寥。 那穷书生默默的吸着旱烟,轩辕十二妖躲在林中毫无声息,他们显然已经发现林外停着一辆神秘的马车,但却非未出面干预。 苍穹如弓,大地似弦,越见寂无声,这弓弦也就越崩得紧,章冰岩虽然一直没有开过口,手心里却紧紧接着两把冷汗。 等待本来已是难以忍耐的就自从多了这辆马车,等待就更漫长,更难忍耐了。 忽然,寂寥中响起一阵轻微的衣袂振风声音。 那穷书生按熄了烟锅余火,迅速从车辕上站起身子,举手掩唇,发出几声“呱呱”的夜枭鸣声。 转瞬间,一条人影宛如脱弦之矢,由养心庄方向疾掠而至。 人影敛处,却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 穷书生问道:“二虎,事情如何?” 那名叫二虎的男孩子点点头,道:“人已经见到了,果然是黄衣宫门下,穿着黄色剑衣佩着暗器。” 穷书生凝思了一会,颔首道:“你且别惊醒他们,只须将他们的穴道制住,悄悄背出来,我在这儿等你。” 二虎道:“现在就下手么?” 穷书生道:“现在就下手,越快越好,如果你一次无法带两个人出来,那就分两次吧!” 二虎笑道:“两个人我还搬得动,不过,庄里戒备很严,万一遇到拦截,却腾不出手来应敌。” 穷书生道: “果真遭遇拦截无法脱身,你就用啸声告警,我会来帮你,咱们虽然不想菜田帆破脸,到不得已的时候,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二虎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啦!” 二虎口里应着,身形一闪,轻烟般消失在夜色中。 那穷书生好像突然心情沉重起来,一跃下了马车,负手在林边踱步徘徊,不时驻足,抬头望望养心在。 只听他轻轻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祸水!祸水!又是一对祸水兄妹,血溅屠杀不知要到何时方止?唉……” 章冰岩看了这些经过,他如坠五里雾中,忍不住哼声问道:“大师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枯禅和尚也是满脸迷惘之色,摇摇头道:“这件事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赵一帖道:“这穷酸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次,枯禅和尚没有再叱责他,只轻轻哼了一声,道:“此人外貌平庸,却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咱们这些日子竟走眼了。” 章冰岩道:“不知那马车里还藏着别人没有?” 那穷书生不停的蹀踱徘徊,显得内心正在焦急不安,石堆后的三个人怀着满肚子疑问,自然也无法平静。 林子里的柳天鹤等人,同样疑诧丛生,人人心里塞着一只闷葫芦。 自从马车出现,十二妖早已警觉戒备,对那穷书生的一举一动都在严密监视着。 恶丐徐青生性狠毒,当时便跃跃欲动,说道: “这酸丁大概是活腻了,凭他这副德行,居然也想打廖氏兄妹的主意,待小弟去宰了他,省得在这儿碍手得脚。” 欧阳玉妖道:“不能杀他,咱们一定要留下活口,看来他对廖氏兄妹的事还知道得不少哩!” 恶丐徐青狩笑道:“也好,反正闲着没事干,就把这老小子捉来消遣消遣。”说着,一掳袖子,便想出林去, “且慢!”欧阳玉娇轻轻叫道:“此人来者不善,必有所恃,得多去几个人,别让他脱身溜了。” 恶丐徐青不屑的道:“大嫂太谨慎了,谅他一个酸丁,有多大能耐,小弟一人包准手到擒来。” 欧阳玉娇道:“谨慎些总是好的。”于是,加派“暴樵子”剑虎,“凶僧”金轮头陀,“懒农夫”林钝和“鬼道:”千手羽士等四人协助“恶丐”徐青。 又命“毒学究”阴子虚特别监视那辆马车,以免在激战发生的时候,马匹受惊奔驰,惊动了养心庄的人。 其余“奸商”饶斌,“妖婆”洪七娘,“淫尼”九花师太,以及柳天鹤夫妇等五个人,仍然藏匿林中,负责接应和外围戒备。 这欧阳玉娇不愧是十二妖的智囊军师,她特意留下五人暂不露面,一则是估不透那穷书生的底细,自己得保持一部份应变的实力,二则也是为了防范附近另有强敌隐伏,三则准备随时接应“斑衣顽童”彭永龄。 可是,就在“恶丐”徐青等人正要出手对付那究书生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尖呼道: “师父,快截住这矮子,别让他跑了。” 他这一声呼叫,立即惊动了马车旁的“天涯飘萍生”,同时惊动了树林中的“轩辕十二妖”。 当然,也惊动了大石后面的枯禅和尚等三个人。 大家不约而同循声望去。 只见两条人影正由养心庄方向奔雷途电般飞驰而来。 前面一人,正是那位“斑衣顽童”彭永龄,后面十丈外,紧跟着那位名叫“二虎”的男孩子。 两人身裁差不多高矮,轻功火候也相差无几,更巧的是,两个人肩头上都扛着一名黄衣汉子,都急急向树林狂奔而来。 彭永龄当先奔到,当他抬头一见林边有人拦路,不禁骇然一惊,连忙停步。 二虎接踵赶到,恰好和那“天涯飘萍生”一前一后,截住了彭永龄。 天涯飘萍生寒着俊睑问道:“朋友,想往那里去?” 彭永龄尚未回答,二虎已接口道: “这矮子也是去养心庄劫人的,我回去的时候,他正在下手,被他带走了一个,当时我没放声张,只好随后追赶下来。” 天涯飘萍生点点头道: “既然如此,朋友如愿意把人留下来,咱们也不想为难你,这两个人对咱们十分重要,对朋友却是祸害。” 彭永龄眼珠子翻了翻,阴沉的笑道: “阁下未免太贪心了吧?廖氏兄妹不是容易见到的,彼此各分一人,应该心满意足了,阁下竟想独占?” 天涯飘萍生道:“在下良言相劝,不愿使朋友惹祸上身,乃是一番好意。” 彭永龄含笑道:“嘿嘿!是祸是福,各凭运气,阁下这番好意,还是留着多劝劝自己吧!” 他本来不是这么喜欢笑的人,只因未见同伴现身,有些心虚胆怯,才不得不言语带笑,假作和气模样。 一双眼睛,却不得向林子里偷望,只盼柳天鹤等人快些露面。 其实,柳大鹤等人早已经在磨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冲出来大显身手一番,无亲被欧阳玉娇拦住。 她始终对这位貌不惊人的穷书生怀着戒心,恐怕一击不成,救不成了彭永龄,反百投鼠忌器,受制于人。 十二妖在林中蓄势待机,隐忍未动,大石后面的枯禅和尚更无意争先露面,廖氏兄妹已被劫出养心庄,随时可以出手截夺。 但十二妖人多势众,那穷书生也不像没有来历的人物,且看他们双方分出胜负强弱,或者弄得两败俱伤,那时自己再坐享渔人之利,乐得捡现成便宜。 只听天涯飘萍生仰面叹了一口气,感慨的道:“人人都知廖氏兄妹会带来血腥惨祸,偏偏又甘愿冒生命之险去争夺,世道如此,实堪惋措,朋友,我再奉劝一次,休为那五绝帮的谎言,葬送了珍贵的性命。” 彭永龄阴笑道:“那是说,如果我不愿放弃廖氏兄妹,阁下就要杀我了?” 天涯飘萍生道:“在下无意如此,但若朋友一定要执迷不悟,也只好如此了。” 彭永龄呵呵笑道:“说了半天,阁下仍然只是想独占廖氏兄妹,又何必挂上这副悲天悯人的假面具呢?” 天涯飘萍生脸色一沉,道:“朋友,在下若要杀你,不过只是举手之劳,如今苦口婆心相劝,只为” 彭永龄也突然收敛了笑容,沉声道: “喂!好大的口气,彭大爷可不是被人吓大的,你要我留下人来,我还想叫你连命也留下来哩。” 他忽然变脸,只因为他已经瞥见林中金光闪动,正是“凶僧”金轮头陀的独门兵器 八齿金轮。 二虎站在彭永龄身后,也发现林中有金光闪了闪,忙叫道:“师父留神,林子里另外有人!” 话犹未毕,只听得一声娇叱,道:“打!”刹那间,镇风四起,暗器像蜂群般由林子疾射了出来。 天涯飘萍生连头也没回,破袖反手一挥,喝道:“二虎,把人送去车内,驾着车子先走。” 一大篷银针,珠簪,步摇,……被破袖一卷,恍如石沉大海,都进了天涯飘萍生的袖子,二虎身影一长,凌空飞起,向马车扑去。 欧田玉娇在发射暗器的时候,已率领众妖冲出林子。 她也明知道方才那些区区暗器无法得逞,是以一出林外,便迅速将十一个人分散开来,形成包围之势。 二虎带人扑向马车,正与“毒学究”阴子虚相遇。 阴子虚欺他年轻,手中紫铜旱烟袋使了一招“乌龙出洞”,迎面向二虎肚子戳去,同时喝道:“娃儿,躺下吧!” 二虎凌空下落,眼看就要跟烟袋碰个正着,突然双腿一缩,悬空翻了个斤斗,竟从阴子虚头顶翻了过去。 阴子虚一招戳空,才知道这小孩子并非易与,刚想扭身变招,背上已被二虎趋势踹了一脚。 “蓬”的一声,阴子虚踉跄前冲两步,摔了个“狗吃屎”。 二点却借这一踹之力,迅速的掠上了车辕,匆勿放下黄衣人,一手控缰,一手执鞭,催动马车便走。 这孩子年纪轻轻,一出手就打倒了“毒学究”阴子虚,十二妖都为之大吃一惊。 “暴樵子”和“懒农夫”同声大喝,一个举起钢斧,一个抡动锄头,双双战住了马车的去路。 二虎扬鞭叱道:“闪开些!”鞭丝飞卷,只听“巴巴”两声,双妖脸上当时各添了一条鞭痕。 那鞭丝在二虎手中展风简直比灵蛇还要迅捷百倍,发鞭虽有先后有同,双跃却似在同一刹那被击中。 等到脸上已经火辣辣的感到疼痛了,心里才想到“闪避”两个字,事实上再躲自是已经来不及了。 “暴樵子”抛下钢斧,“懒农夫”弃了锄头,两人捣着脸,疼得“啊啊”一乱叫,那里还顾到拦截马车。 二虎扬鞭驱马,脱出重围,风驰电奔般奔向燕京大路飞驰而去。 柳天鹤气得连连跺脚道:“不能放走了小兔崽子,快追!快追!” 群妖正待追赶,却被欧阳玉娇低声喝住,道:“让他去吧!咱们手里还有一个,先护送彭老么脱身要紧。” 金轮头陀道:“马匹在林子里,你们护送彭老么先走,洒家对付这穷酸。” “奸商”饶斌见二虎拳手之间,连伤了“毒学究”等三个人,心知这穷酸必然更难对付,急忙应道:“我们会牵马匹来。” 话没说完,早已转身奔进林子。 欧阳玉娇哼声道:“这穷酸不是好相与,大家要缓缓而退,千万不可慌张,现在由彭老么和负伤的先退,其余的断后阻敌。” 十二妖在欧阳玉娇指挥下,排列成三道阵式,最外层是金轮头陀,“恶丐”徐青,“鬼道:”千手羽士。 第二列是“妖婆”洪七娘,“淫尼”九龙师太,“毒学究”阴子虚和“脏官”柳天鹤等。 最后则是欧阳玉娇,“暴樵子”林钝和“懒农夫”刘虎,保护着“斑衣顽童”彭永龄以及那名被掳的黄衣人。 三列方阵各距五尺,布成犬牙交错形状,彼此可以互相呼应,截长补短,十余人面对那“天涯飘萍生”一个人。 如此安排,的确可算是铜墙铁壁,滴水难透了。 但是,那“天涯飘萍生”似乎并未将这种阵式放在心上,只是微笑说道:“各位何必多此一举呢?在下不想和各位生死相搏,只希望你们把人留下来。” 金轮头陀冷哼道:“你若要咱们把人留下,除非和我们生死相搏,否则趁早就死了这条心。” “恶丐”徐青接口道:“咱们没有工夫和你说废话,也不想以多欺少,今天算你小子幸运,你还不快滚,还在吹什么大气!” 口里骂着,脚下却步步后移,向林边退去。 天涯飘萍生轻叹道:“各位执迷不悟,定要逼在下出手,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右臂缓缓举起,竖掌如刀。 掌沿上竟泛起一层淡淡的血色雾气,只见他面色凝重,一前念道:“血焰刀,血焰刀,无坚不摧,在劫难逃。” 话声中,掌上血红更浓,脸色却变得苍白如纸。 欧阳玉娇驻然惊呼道:“快退” 呼声出口,一胜火焰般的狂机已经迎面卷了过来。 “凶僧”、“恶丐”、“鬼道”首当其冲,闪避不及,顿时被那灼热的旋风卷得离地飞起。 再落地时,三个活人竟变成了三具焦黑的尸体,连五官面貌都无法分辨了。 群长心胆皆裂,那里还敢多留,柳天鹤抛了朝笏,欧阳玉娇弃了玉如意,彭永龄丢下了黄衣人,…… 其余众人莫不魂丧胆落,各自逃生,只恨爹娘怎会少生两条腿,连滚带爬,刹时逃得一个不剩。 一掌之威,三妖毙命,十余人联手结成的方阵,竟未能接下这石破天惊般的一击,林子前沉寂下来。 除了遍地兵刃,三具烧焦的尸体,只有那名昏睡未醒的黄衣人,默默静卧在地上。 看来宝藏财富虽然是十分令人心动,但若必须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舍得的人毕竟达是不多。 轩辕十二妖虽然挖空心思才将那名黄衣人劫掳到手,但是在情急逃命的时候,一定会弃若蔽履。 那书生发出一招“血焰刀”之后,似已感到精疲力竭,苍白的脸上,淌着豆粒般汗珠,许久许久,没有移动一下。 他屹立着,静静的注视着那名黄衣人,目光中包含了许多复杂的感情,似安慰,似关切,又好象带着难以描绘的辛酸和伤感。 他几次想举步走过去,终于又无力的停顿下来。 由他立身处到那黄衣人伏卧的林边,虽然只有短短四五丈距离,此时对他来说,却好像四五千里那么遥远。 他凄然一笑,叹道:“血焰刀,血焰刀,耗精涸血,孤注一招。”说着,缓缓闭上了困倦的眼睛。 突然间,风声入耳,三条人影曳空而至。 书生霍地张目,只见林边已站着一僧二俗,为首那和尚,骨瘦如柴,手持乌龙禅杖,正是号称天下第一凶人的“乾尸鬼见愁”枯禅和尚。 其余两个,不用说,那是“飞天断魂钩”章冰岩和“病郎中”赵一帖。 枯禅和尚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稽首,说道:“施主好惊人的掌力,一掌毙三妖,的确算得是举世无双的神功绝学。” 赵一帖接口道:“阁人真人不露相,这些日子,咱们真是看走了眼。” 那书生深深吸了一口气,凝目道:“三位现身相见,就为了说这些?” 枯禅和尚冷冷道:“老衲的来意,施主还不明白么?” 赵一帖又道:“咱们都是海大侠的朋友,阁下也曾受养心庄厚待,如今不顾道义,竟想却走廖氏兄妹,咱们自然无法坐视。” 书生微笑道:“好一位义薄云天的赵大侠,田帆能够交了你这位朋友,也真是三生有幸了。” 赵一帖道:“至少姓赵的没有干出入庄掳人的勾当。” 书生耸肩笑道:“就算我对不起田帆,这也不关三位的事,三位又何苦逞强出头,自取杀身之祸。” 赵一帖冷笑道:“你别以为血焰刀天下无敌,就可以横行无忌了,告诉你,那只能吓得住轩辕十二妖,却吓不住咱们枯禅大师。” 接着,向章冰岩一昂头,大声道:“老章,不用听他学猫叫,把人带走,有枯禅大师挡着,怕什么?” 章冰岩性较耿直,听了这话,双钩并交左掌,便向鲤衣人奔去。 “站住!” 书生突然高高举起右掌,沉声道:“谁如果有自信能够接得下‘血焰刀’的,那就尽管动手。” 对面三人不约而同倒退了两三步,六道目光,炯炯注视着书生那只手掌。 掌上色呈枯黄,更不见凝功时特有的那血色雾气。 枯禅和尚仰面大笑道:“血焰刀虽然世无匹敌,却太耗精血,施主未获充份调息,再要施为,只怕有些力不从心了?” 赵一帖忙又怂恿章冰岩道:“听见了没有?趁他体力尚未恢复之际,还不动手,便待何时?” 章冰岩却始终心存疑惧,迟疑着不敢擅动。 书生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缓缓说道: “血焰刀无坚不催,自然撅耗精力,但在下若是孤注一掷,未尝不能连发,诸位不信,何不试试?” 赵一帖低声道:“试就试,老章,动手呀!别这么胆小如鼠” 话未完,只听章冰岩惊呼一声,踉跄急退。 敢情就在这刹那间,书生高举着的手掌上,业已泛起一层淡淡的血雾。 赵一帖机伶伶打个寒凛,吓得腿都软了,想逃无法举步,急忙之中只好死命拖住章冰岸的手臂。 枯禅和尚自传身份,心里虽惊,却不好意思逃跑,脚下连退几步,横举乌龙禅杖,将“枯皮神功”提聚到十成以上,凝神蓄势而待。 那书生深纳一口真气,喃喃念道:“血焰刀,血焰刀,无坚不摧,在劫难逃。” 四句话没念完,赵一帖和章冰岩都已经连滚带爬奔入林中。 枯禅和尚虽还有跑,脚下却急急又退出五六步,人已远离那书生十丈以外。 正在这时候,一阵单调而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处方向传来,不多久,大路上再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渐行渐近,待看清车上情形,书生和枯禅和尚脸上都同时闪现出惊诧之色。 原来那正是二虎驶走的马车,而且车辕上仍然坐着二虎,一切都没有改变,所不同的,只是马车行驶得十分缓慢,不像离去时那么急迫。 书生沉声问道:“二虎,谁要你回来的?” 二虎没有回答,马车却在路边缓缓的停了下来,刚停下,那匹拉车的健马忽然四蹄一软,踣然倒地。 因为马匹忽然踏倒,车辕被带动向前一倾,二虎也从车上滚落下来。 他们并肩坐在车辕上的时候,倒看不出有什么异状,这时滚落地面,仍然保持着“坐着” 的姿势,全身僵硬不变,分明又遭人点闭了穴道。 书生神色立变,脚下微动,似欲趋前查看,又强自忍住,冷哼道:“车上是那位朋友? 请出来谈谈。” 车内寂然无声,毫无回应。 书生轩了轩眉,又道:“朋友既敢劫车伤人,又如此示威戏弄,竟没有胆量现身出来说话吗?” 等了片刻,只见车上门窗紧闭,帘在低垂,仍然没有丝毫动静。 这情形,连枯禅和尚也看得大惑不解,若说是辆空车,怎么会去而复返,恰好驶到林边,马匹就倒毙了? 若说车中有人,那人会是谁?他这样不声不响,是何居心? 那马车静悄悄停在路边,看来就像一具不透风的棺材,诡秘,阴森,令人不期然产生出寒意。 书生似已被这沉寂的局面激起了怒火,低嗫一声,道:“藏头露尾的东西,你以为躲在车里不出声,就能瞒过人吗?” 话出口,昂然举步向马车走去。 但他才走到三丈远,突闻林中响起两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两件黑忽忽的东西从林子里飞了出来。 书生霍地止步,破袖一拂,两件东西滚落地上,赫然竟是两颗血淋淋的头颅是“飞天断魂钩”章冰岩,另一颗正是“病郎中”赵一帖。 枯禅和尚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忙不迭抡杖旋身,向旷野空隙踉跄急退…… 就在这时候,车门“蓬的一声打开,跨出来一名黄袍老人。 这老人身躯高大,穿一件簇新黄袍,衣襟镶着银边,腰悬长剑,面含微笑,向书生欠了欠身,说道:“老朽祈开泰,参见吕相公。” 又仰面对树林中叫道:“孩子们,都出来见礼吧!” 林中黄影闪动,转瞬之间,已经惊出二十余名黄衣剑手,迅速将那书生和枯禅和尚团团围住。 剑手们长剑都已出鞘,但冲态却很恭谨,个个抱剑欠身向那书生深深施礼。 那书生脸色忽然由白转青,紧闭着嘴唇没有开口,脚下却缓缓倒退了几步,移近二虎僵卧处。 这-连串动作,无异说明祈开泰和黄衣剑手的出现,局势已急转直下,使他不得不准备全力应付可能随时会发生血战。 祈开泰含笑又道:“吕相公,何须如此猜疑?” 书生冷冷答道:“你们认错人了,在下并不姓吕。” 祈开泰大笑道:“老朽自信两眼未在,相公纵能改变面貌,那无坚不摧的‘血焰刀’,世上却没有第二个人练过。” 书生道:“在下就是第二个练过的人。” 祈开泰耸耸肩道:“老朽不敢跟相公争辩,只盼相公能够念在旧日情份,赐老朽一份面子。” 书生道:“可是,在下并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位吕相公,这却叫人为难。” 祈开泰的脸色渐渐沉下来,道:“吕相公,得放手时须放手,宫主待你不薄,老朽也苦苦相求,你又何必这般绝情。” 书生道:“在下已经再三申明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又何必苦苦纠缠。” 祈开泰冷笑道:“相公若立意不自成全,那就怪不得老朽无礼了。” 书生沉声道:“你最好先自己估量一下,能否接得下无坚不推的‘血焰刀’?” 祈开泰道:“血焰刀虽然天下无敌,总不能一举杀死二十个人,何况,一掌之后,力难再继,咱们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吕相公你就输定了。” 说着,举手一挥,二十名黄衣剑手立即挽诀横剑,布成联手之势。 书生目光流转,不禁暗暗皱眉。 祈开泰的话说得很对,“血焰刀”威力再强,只能摧毁正面一方,无法同时击毙四周二十多人。而这些黄衣剑手,个个都非弱者。 他缓缓的举起右掌,迅将体内仅余的真力,全部运聚在右掌上,但是却迟疑着没有立即出手。 他如果无法一举将二十余名黄衣剑手扫救击毙,自己和二虎以及另外一名黄衣人便会落在祈开泰手中。 祈开泰拔出佩剑,阴恻恻道:“吕相公,识时务者为俊杰,何苦定要闹得溅血横尸,两败俱伤呢?” 书生凝神蓄势,掌沿上血色雾气越来越浓,徐徐道:“在下掌势一落,你就要骨焦肉烂,难道你就不怕死?” 祈开泰道:“但老朽知道你决不会出手,因为你纵能杀了老朽,自己也将同归于尽,这种傻事,世上没有人会干。” 忽然一个冷峻声音接道:“我干!” 随着话声,夜幕中一拐一拐,出现一名锦袍大汉。 此人满脸刀痕伤痕,独手,竟是养心庄主“追命三郎”常无惧。 祈开泰讶道:“阁下是谁? 常无惧冷笑道:“你们放到养心庄来掳人撒野,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祈开泰显然真不认识常无惧,又道:“莫非你就是田帆?” 常无惧道:“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直呼我田大哥的名讳,还是先挨老常二拐再说。” 他可是说干就干,话声才落,钢拐已经扶着劲风,对准祈开泰搂头直砸下去。 祈开泰长剑翻举,“当”的一声响,火星飞溅,两人都拿桩不稳,立即各自倒退了一大步。 拐重剑轻,兵器上虽是祈开泰吃亏。 但常无惧只有一条腿,长拙相抵,仍然算是扯平,这一招硬接,谁也没有吃亏,谁也没有占便宜。 常无惧厉笑道:“姓祈的,有种再跟你常三爷硬拼两招,谁要使诈取巧,谁就是大闺女养的。” 笑声中,钢拐纵横,劲风排荡,“当当”又是两拐疾挥而至。 接连三招硬拼,祈开泰已经被迫离开了马车,联手合围的黄衣剑阵,等于立即现出一个缺口。 那书生趁此空隙,迅速的抱起二虎,身形疾展,闪电般由马车顶上掠过。 祈开泰急忙喝道:“截住他,快!” 二十名黄衣剑手应声而动,刹那间,剑芒流窜,黄影飞跃,纷纷向那书生追去。 突然一声低喝道:“射!”弓弦连响,一排劲矢迎面射到。 那二十名剑手有的刚刚跃起,有的正掠过车皮,恰好暴露在强弓硬弩拈射威力下,眼看都要变成活靶了。 孰料那些剑手应变宽出人意外的迅捷,数十人一齐挥剑护身,剑上寒光流转,宛如池水中忽然绽开了二十朵莲花。 漫天飞矢纷纷坠落,竟然一支也没有射中。 二十名剑手是发未损,全部超过了马车。 “好剑法!” 随看话声,夜幕中突然涌出大批黑衣壮汉,各执兵对挡住去路。 这些黑衣壮汉人数约在六十名以上,足足超过黄衣剑手两倍,为首二人,一个怀抱长刀,一个倒很着软鞭,正是“快刀”田帆和“幻影神鞭”龙元庆。 田帆沉声道:“祈朋友,你已经中计被围,何不下令贵属弃剑认输,以免遭到杀身之祸。” 龙元庆接口道: “这些年来,你们与五绝帮狼狈为奸,被你们屠杀的武林同道何止千百人,如今报应临头,再不听良言相劝,只有自取毁灭,休怨我等未作警告。” 那六十余名壮汉,都是由庄丁中精选出来的年轻汉子,每人除了随身兵刃,各带着一只黑布口袋,内贮石灰粉、辣椒末等辛烈之物。 此外,还有十多名挠钩手藏在暗处,准备捉人。 而对方二十名黄衣剑手,显然全部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高手,此时虽然面对强敌,却毫不慌乱。 二十柄长剑镝柄相连,恍如一道环绕的铁栏杆,只是蓄势待敌,并无一人开口。 祈开泰目光转动,突然冷冷一笑,道: “追风快斩,连环七式,纵横天下,所向无敌,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人留下,咱们也不敢来了。” 田帆朗声道:“养心在却不是任人来去的地方,田某人愿凭掌中长刀,领教阁下的追风快斩连环剑法。” 祈开泰仰面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惜老夫今夜无暇奉陪,总有一天,咱们要好好较量一下。” 田帆道:“阁下反正已经走不了,何不就是现在?” 祈开泰挑了挑眉,傲然道:“是吗?” 忽然振剑一挥,喝道:“孩子们,走!”喝声中,剑势迅若惊虹,迎面飞出,向常无惧暴点了过去。 这一剑,果然是捷逾追风,常无惧来不及举拐杖格拒,急忙旋身闪避。 祈开泰身随剑进,一塌腰,已经由常无惧身侧穿过,反手一剑,闪电似的直接削向常无惧左肋。 常无惧怒道:“奶奶的,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抡起钢拐,横扫直劈也还攻了两招。 就在祈开泰出手的同时,那边二十名黄衣剑手也突然发动,飞身向前冲去。 这二十名剑手非仅剑招辛辣迅捷,行动也整齐划一,二十个人一齐前冲,一齐出剑,就好象一个人。 见见寒光展动,惨呼之声随起,首当其冲的养心庄庄丁,登时有七八名中剑倒地。 田帆瞧得骇然变色,长刀一抖,亲自出手。 龙元庆沉声道:“大哥,不可力敌,快请退开。” 养心庄庄丁在龙元庆号令之下略作缓退,纷纷扬手掷出了黑布口袋。 布袋被剑芒一绞,顿时破裂,石灰粉、辣椒未,满天飞散,黄衣剑手猝不及迎,行动立即滞缓下来。 龙元庆软鞭凌空飞卷,发出“劈拍”两声脆响,庄丁们齐声呐喊,一涌而上。 隐藏在暗处的挠钩手也趁机加入战圈,长钩纷举,撕衣祉腿,专向人丛探中刺。 一场纷战立即开始了。 血肉纷飞,惨叫连连。 就在众人杀得脸青目红之际,突见一道人影似闪电般疾掠入人群,略一停顿,扶起地上那名黄衣人立即疾掠而去。 不知是谁眼尖,扬嗓叫道:“不好,廖氏兄妹被劫走了!” 这怎么得了,追呀! 可是,四周密林森森,伍云卿功力深厚,身形似电,不到盏茶时间,便已鸿雁冲霄般消失不见了! 这是个阴暗的日于,愁云惨雾,笼罩着大地。 秋风更厉了,树梢零星黄叶,似乎还依恋着不肯下落,但支不住那阵秋风,簌簌的洒了一地。 枝头光秃秃的在呜咽,哀悼着以往青春岁月。 九月已终了,黑夜无月,彤云密布,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种天气,这种时候,没谁会出门,但插天峰山腰,杂乱的岩山丛中,却潜伏着一个少年,焦急的期待着什么。 半山腹地势比较平坦,左靠削壁,右临悬崖,背后山径。 可以到达插天岭顶,这块十丈左右平坦的地势前端,是一个其削无比的斜坡,也是登山必经之路。 这少年就潜伏在削里前零乱的山石中。 面前有一块石碑,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形势倾斜,满有尘土,上面三个大字,隐约可见,“绝龙坡”。 那斜削的山径接连这块平坦的山腰左侧,一排排山松后,分散五个青年男女,每人背上,斜插着一支剑,也在等着什么? 右侧,有岩洞,洞口半伸出一个人来,俯视着山径来路,他腰上缠着一支软兵刃,六合金丝腾龙棒。 他正是崆峒掌门,圣手书生余再旺。 对面五人,正是黄山五剑,由红燕儿辣手魔女毕小霞率领着潜伏那儿。 那削壁旁,紧靠登峰通道口,由名满寰宇的旋风太保余再添驻守。 黄山五行剑已练到登峰造极之境,五剑合手,对手即使有天大能为,也动不了他五人一根汗毛。 圣手书生余再旺再下崆峒,虽然还未曾与这班邪魔歪道主脑人物动手,但他自服十二粒斩关神丹及广成洞里丹砂,功复一日千里,不复昔日吴下阿蒙。 更难得的是他已将雾闪八式化成周天十二式,自创四大“雾里屠龙”,另劈一条凌厉攻势。 这七个堪称无敌能手,监视住这十丈方圆的“绝龙坡”,就让你金钢罗汉,进得“绝龙坡”就别想活着离开。 插天峰上,陡发一声异啸,声极凄厉,令人不寒而悚,余音未落,一条黑影如星辰飞泻,直降“绝龙坡”。 这人满头乱发,一双环眼,果真的静若处子动如脱免,飘降下来,不闻一丝声息,环目四顾,见无人迹,身形倏起。 只见他在这块地方搜索了一圈,仍然未发现什么,身影再起,唰!就如一支利箭,返扑回去。 斜坡左侧,红侠萧毅低声对白侠韦秋说: “师弟,我不知再旺大哥命意所在,为什么要等着双方到齐?依我说,来一个解决一个,不就结了。” “我也是这么想,但是这件事主持人是余再添二哥,他既然要这么办也是没法子,先会来的不是那万里追风吗?看他那鬼祟行为,令人厌恶,如非事先安排好,我早就一剑把他劈死了!” 红燕儿毕小霞回视二人一眼,这一眼惊得红白二小各自分开。 红白双侠还真怕这位大师姐,她向来说一不二,安排就绪的事,绝不容稍有变更,否则必遭呵斥。 但这次却例外,她向汤文琴萧文莺及红白双侠微一招手,五人合拢将来,红燕儿毕小霞低声说: “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与五绝帮主廖飞约战插天峰绝龙坡,定约是今夜子时,现才二鼓左右,正点子自不会到。 “再添弟的主张,要等双方恶斗到酣际才出手,一举锄恶,我已对师弟妹们说过了,我们的目标仅有三个,廖钦、廖飞、田媚,其他瓜牙,然后再为剿除不迟。 “如今起了变化,廖钦廖飞已然发现了添弟,并且明白了再添弟的动机,双方全有了新的布置!” 汤文琴接口道:“师姊,莫非双方改了约定的时间与地点?” “地址未变,但是时间就很难料了,方才万里追风来此,他主要的是侦察我们的动向。” “时间为什么要变动呢?” “据再添弟在鹿儿谷偷听廖飞与田媚之互语,他们是要以活骷髅及百毒鬼婆查三姑先送死。 “虽未听如何计划,但他料定,先踏上绝龙坡的,必然是这两个鬼东西,并可能化装成廖飞与田媚模样。 “因为双方全注意到再添弟,时间上就不可能那么准,这两个旗主体型虽与廖飞田媚有别,但黑夜里不易看得清,一定得弄明白后才出手。 “再添弟第二个判断是,二人可能联手与他对抗,然后再决生死,总之,三方全成了不解之仇,不见生死不会罢手。” 毕小霞说明经过,仍然令四小各回原处潜伏。 足有半盏茶时候,山脚下,发出了一声长笑,震惊山岳,笑声里,疾如飘风般扑上来两条人影,向“绝龙坡”而来。 但接近人口时,身形倏停,向左侧游走过去。 众人均已看清,左面一个,长发覆面很似五绝帮主,但身裁较廖飞略高,右面一个,面罩黑纱,腰围五雷鞭,体型却较胖,显然的,是活髓髅及百毒鬼婆查三姑伪装,黄山五剑不动声色,静观二人动态。 圣手书生余再旺蓦地一飘身,拦住二人去路说:“无耻鼠贼!巧扮廖飞与田媚来此,还不报名受死。” 那高个子一声冷笑: “落魂崖掌下游魂,算哪门子人物,告诉你也无妨,桂下五绝带天鹏,白虎两家旗主便是!” 余再旺一声冷嗤: “鼠子诈中藏诈,伪中作伪,焉能瞒得了你家少爷,我问你,冒充活骷髅及毒婆子又能有何作为。” 余再旺这话,方明点破黄山五剑,来此二人,非但不是廖飞与田媚,也非活骷髅及毒婆子,明显的廖飞又在耍花样。 余再旺声音很大,不但毕小霞听清了,就连余再添也听得一清二楚,全在揣测着对方阴谋。 那身形较高的一声冷笑:“就算让你猜中了又当如何?” 余再旺一抖六合金丝腾龙棒,金光一闪,唰的,棒是“雾里回龙”,棒夹劲风,迎头砸去! 这两个身形陡转,各自一抖手,取出一鞭一剑,左右齐攻,竟然一出手就采用硬拼的招式。 余再旺已估计到对方阴险不测,不愿久战,腾龙棒起“雾里惊虹”,棒闪百道长虹,洒开一天瑞气。 夹劲风卷上扬尘,把二人罩在千百道棒影下,长虹惊闪下,两声惨号过去,这两个替死鬼进了枉死城! 也就在圣手书生余再旺与二人合手当儿,只听“嗖!嗖!嗖!”三声,由山脚下暴扑过来六条人影。 二人一排,全都伪装廖飞与田媚模样,连前共是四对,立即就把个机智百出的毕小霞弄得无所适从。 因为我们计划好,两个巨魔会斗,决不出手,双方已至精疲力竭对,由余再添对付廖钦,黄山五剑困住廖飞,余再旺单会青娘子田媚,务期一网打尽。 如今圣手书生余再旺突然发难,当然另有用心,但是这样一来,就已经搞乱了原先的计划。 毕小霞眼见目前情形,分明对方另有图谋,并且,自己隐身于此,可能已为人家监视上,不出手也不行了。 她一展黄沙虎啸剑,一片金光闪处,五剑齐出,当先困住二人并没费事,五道光华闪处,两声惨叫,这两个人又进了鬼门关。 五剑杀第二对入山伪装客与余再旺杀第一对伪装者,不过一前一后,另两对竟然不顾死活,直闯绝龙坡。 圣手书生余再旺厉声说: “来人全是伪装,非但不是廖飞田媚,也非活骷髅及毒婆子,五弟妹可分散拦击,勿令他等入坡,免得二弟因此分神!” 毕小霞恍然大悟,急命汤文琴等四人分散拦击。 这两对伪装者,功力却较前两对略高,捉对儿拼斗,虽非敌手,但出手均采攻势,而且硬拼。 山脚下,人影再闪,嗖嗖的又扑上了两对,余再旺眼快,后一对中,正是活骷髅及毒婆子。 他一飘身,六合金丝腾龙棒,如闪惊虹,直迎出去,这假廖飞一声傲笑:“小子,绝龙坡就是第二个落魄崖,你是劫数难逃!” 余再旺厉叱道: “活骷髅,你与毒婆子既然打算冒充送死,少爷棒下,当能叫你趁心如意,这就接招吧!” 他抖开腾龙棒,洒开百道金光,一天瑞气,与二人拼斗上。 活骷髅一支白骨鞭,毒婆子一支撞山杖,全非弱者,这一交手,罡气排空,劲风呼啸,一时难分上下。 这才叫棋逢敌手,将遇良材,直杀得难分难解。 余再旺一声腾龙棒会斗双凶,虽然不惧,但却一时之间易置二人死命,也就无暇兼顾其他。 红燕儿毕小霞率四弟妹与这班人交上手,却占着极大优势,红白二侠出手绝不留情,不一时解决了四个。 无奈何对方前伏后继,一对对往上扑,愈后的功力愈高,转瞬扑过来四五对,二对一,与黄山五小拼斗上。 红燕儿毕小霞凤目威棱远射,陡抖左手。 “唰!唰!”两响,两支红燕出手,一声机簧爆音里夹着两声闷吼,这两个向山坡滚落下去。 红燕儿剑闪长虹,正待解决与汤文琴交手的两个匪徒,山脚下人影再现,又冒出两个,迎面扑到。 但这二人没有伪装,是廖钦手下的万里追风申屠君及瞎老道,她后叱:“贼子何人,报出真实姓名。” 这人纵声狂笑: “毕小霞,余氏昆仲及尔五人,已成了鳖,网中鱼,告诉你何妨,在下万里追风申屠君及老道!” “你二人不是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走狗么?廖钦廖飞既然已成死敌,何以会一路来此。” “女娃儿,今夜不同,不错,山主与五绝帮主已成死敌,但与尔等,也是誓不共存,今天把你七个解决了,然后他二人再见生死不迟!” 毕小区厉叱一声,黄沙虎啸剑倏起,剑之如金蛇乱窜,一口气连攻九剑,就把二人逼得连翻倒退。 申屠君及瞎老道也是成名多年人物,不由的上了真火,怒叱声里,呛当当连声暴响下,抖出了成名兵刃。 申屠君一支九索飞蜈抓,瞎老道一支连环鸳鸯钺出手,左右齐攻,一霎时金铁交鸣,火星四溅,恶斗在一起。 这一方在拼斗,而紧靠这块平坦的绝龙坡右后倒,一排巨千凌云的翠柏上,却悄不声立着两个人。 左面这人说: “侯老弟,你看绝龙坡入口,斗得压凶,再旺及黄山五个孩子全被围住了,正点子一个未到,万一……” “嗯!数对一,确实被困住了,帮主你莫非想以九响追魂铃助阵?” “我真想下去,免得死缠不休!” “你怕他们万一失手?” “五支剑光华正盛,骄若游龙,六合金丝棒如行云流水,六个孩子的确可怕又可爱,遭遇到这种强敌,仍然应付裕如,我老眼未花,可以保证他们有胜无败,不过想暗助一臂而已。” “算啦!这正是他们露头角的时候,你出手,不怕扫了他们兴致?咱们当初的计划是,除非余氏兄弟及黄山五剑遭遇奇险,不再出手,老啦!这大千世界中的垃圾,让小一辈的去清理吧!” “左老前辈!不瞒你说!我若非深恨这两个巨魔及田媚淫妇,早就走了,留着,一方面还不放心孩子们,因为年龄还轻,怕他们性急难担大事,再一点,我要眼见这几个魔头下场结果。” “你说,几个孩子不是很精明么?他们得着两个巨魔会斗消息后,一直没派人来连络过,若非我耳朵长,咱们还在枫林渡北岸呆着啦!” “哟!侯老弟,我料不到你的性情还这么强,莫非你恼火啦!以为孩子们太目无尊长!” “不!绝不!我真有这想法,就没人味了,五行剑阵我试过,若非红燕儿碍着我这张老脸,就得闹过下不了台。 “余再旺一支六合金丝腾龙棒,挡住活骷髅及毒婆子,处处还占上风,换上我,恐怕早就躺下啦!人息不自如,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还吃的那门子醋!” “侯老弟!他们究竟玩什么花样?正点子全没出手!” “我和你一样,不等一天云雾消尽,看不见天日,瞧下去吧!总会……”—— 第十八章 大地雷声惊四方 蓦然间,自山下发出一声长啸,那声音至为凄厉,令人神为之摇,长林震荡,簌簌有声! 插天峰顶,突然发出一声狂笑,声震山岳,万物皆颤,宿鸟惊飞,野兽离巢,较那啸声,更令人心胆欲裂! 绝龙坡入口处,黑影双闪,竟由会斗人群上空,一闪进得绝龙坡,轻飘于地,不带一丝的声息。 旋风太保余再添也正面对绝龙坡入口,看得异常清晰。 不错,那是五绝帮主廖飞与青娘子田媚,不过田媚面上,罩上了一块黑纱,与往常装束有异。 余再添还是不吭,他异常沉静,坚决要等双魔会面后一举铲除。 廖飞与田媚面对这块石碑,冷冷地一笑,廖飞傲然地说: “余再添,本帮主早就知道你潜伏在这儿,为什么藏头露尾,现在是时候了,三会对案,把恩怨作个总结!” 旋风太保余再添朗声一笑,微一振臂,立即轻飘飘地落在廖飞面前,目注二人,平静的说: “少爷毫无所惧,不出来是等廖钦出场,一体解决,你既以话相激,少爷就出来明等着,到齐后再说。” “余再添,今夜,是你归天的时候,以后再也不能发狂了!我知你动机,你是想让我和廖钦会斗到精疲力尽时,或一方伤亡之际才出手,稳收渔人之利,明告诉你,你这主意虽不错,但绝不能如愿!” 余再添傲然一笑,手指绝龙坡入口说: “毒婆子以及活骷髅正在双战我大哥,而万里追风和瞎道人正和红燕儿毕师姊拼上命,这形态,已经很明白的告诉你们之间的阴谋毒计,了不起你和廖钦也来个双战我余再添,哈哈!” 廖飞嘿嘿一阵怪笑: “小子,算你聪明,完全猜对,咱们的仇恨,形成三角,我与廖钦会手先解决你然后再分生死也一样,绝不愿让你抢现成便宜! “小子!此地何名,你知我为什么选择这儿?” “鼠贼!此地绝龙坡,何用你问,少爷任什么也不忌讳,绝龙坡还绝不了我这条龙!倒是你几个狼狈为奸的魔崽子难逃一死!” “如此说,你已同意我与廖钦合手对付你?” “你放心吧!廖钦不到我决不出手,免得你死不瞑目!” 插天峰上,暴泻一条黑影,一飘一绕,唰的,降落在绝龙坡上,与余再添廖飞等形成三角,双目流转,在查看双方神色。 廖飞转脸说:“大哥!” “恶贼住口!谁与你称兄道弟!” “廖钦!你同意先解决余再添后再与我廖飞一分生死?” 廖铁面露不屑之色,冷然地道: “我知你以此作借口,必然暗怀阴谋毒计,但廖钦不惧,今天宁让余再添逃出绝龙坡,也不会让你与淫妇生离,你可看清了我肩上剑!” 余再添及廖飞田媚都看到,木把木鞘,正是新得的青芝剑! 廖飞狞笑说:“廖钦,咱们这就按照约定行事,到临了,总会有一个生离这绝龙坡的啦!” “余再添小子,听着咱们凭的是真才实学,是豪杰就别仗紫薇剑为护符!徒让他人齿冷!” 余再添纵声独笑: “廖飞!少爷是金钢不坏之躯,用剑可,不用剑亦可,你别穷担心,一双手同样置尔等于死命!” 廖飞旁顾田媚一眼,暴喝声里,震臂而起,招走“大地春风”,挟雷霆万钧之势,向余再添砸去。 田媚心中有数,视廖钦直如未见,暴然一抖五雷鞭,“雷鞭山岳”,一左一右直接扑击过去。 旋风太保在这种生死关头,群魔合围下,神色如常,抱元守一,宁静心田,对那夹风雷之声的掌力,那凌厉无俦发出异啸的五雷鞭,根本就没瞧上一瞧,只是把双目盯在廖钦身上。 他与廖飞全是首恶元凶,但他才能与自己交手而足与抗衡的人,廖飞田媚,在他眼中,合起来没有廖钦成份重,黄山五剑及大哥可以打发得了。 鞭临当头,掌到已经扫到他的衣袂,他还没动,廖飞陡然的再震双臂,田媚也及时手腕得力。 轰!哗啦!如响巨雷,如崩山岭,那零乱的山石,震成粉碎,巨响中,人影惊闪,余再添没还手掠出掌风鞭影,已转到廖飞身后。 廖钦,他连动都没动,他明白,二人绝非余再添之地,他到场一看到这两个贱而无耻的下流胚子,就改了主意,他就希望余再添一掌劈了二人才快心愿。 廖飞田媚已商妥了对策,就怕廖钦不到场,到场了就好办,他两个根本不管廖钦袖手旁观。 各自一旋身,掌鞭齐起,以春风,化雨,一声雷三绝招连环进攻。 荡开一天鞭影,无数巨掌,磨盘身法,更助其势,力道较前更强更劲,完全是孤注一掷手法。 余再添对这种拼势也不敢太大意,身腰微动,暴返五丈,就在地暴退当儿,廖飞田媚半空中一个倒翻。 已飘到入“绝龙坡”前出口处,一抖手,轰的,火焰飞空,出入口处,毒婆子一声暴喝道:“闯!” 一霎时人影惊窜,足有二十多个,全是长发下垂,面罩黑纱的人,别说是夜里,就是白天,没弄得你眼花撩乱,莫辨真伪。 余再添负丰抽剑,想以血剑神功致二人死命,但剑才出鞘,几十个人影暴闪,二人已入人群。 余再添陡觉身后寒风袭人,他倏地一转身,廖钦面露狞笑,注视着自己,剑已出鞘一半,一片青光,冷森逼人。 余再添本可一举而屠这几十个人,但他顾忌着廖钦,转了身形。 他想到,黄山五剑如果能辨真假,廖飞及田媚仍难脱身,不如先解决了廖钦以免后顾之忧。 廖钦,在廖飞走时,他本想溜,但他看到余再添亮剑,心说:“只要你血剑神功杀对方,我青鸳翔天剑术一样要你的命!” 因此,他轻捷地一抽青芝剑,却不料出鞘一半,余再添突然旋身。 他紫薇剑在手,廖钦就不敢轻用青芝剑,因为他得剑才几天,人剑灵性尚未溶成一体哩。 余再添厉声道:“鼠辈敢施暗算。” “哈哈哈!我只是见猎心喜。” “少爷知你手中是骗来的青芝奇珍,就不妨一较剑术!” “小子!你讨了便宜,我得剑仅数天,性灵未合,当然敌不了你紫薇剑,我们何不另约时日,再比剑术。” “你想逃,算是打错了算盘,比掌吧!” 余再添剑还鞘,廖钦没奈何松了剑把,他目光在转,冷笑说: “余再添,任何招式,在你我来说,全是成了多余,即使是再俗再不成正宗的招式,你我连用起来,一样的令人莫测高深,赌掌力不如赌内力,以五丈距离,遥比内力,一分生死如何?” “好!” 二人相距五丈坐了下来,双方各以双掌护胸,向外遥推出去,二气一接,发出一阵低沉而暗哑的闷震,密如连珠,声声不绝。 足有顿把饭工夫,双方全是汗如雨下,廖钦已知自己错估了余再添,再缠下去,自己非死于“绝龙坡”不可。 他提丹田之气,猛然一抖双臂,以十成力向对方袭去,正好,余再添也想速战速决,蓦然将发出龙吟神功。 一声清啸下,双掌遥推,唰啦!狂风暴卷,夹泥沙直旋半空,轰隆如响沉雷,山岳皆颤,双方提气九较神功。 一声崩山裂石巨响下,人影横飞,吧的一声,廖钦究逊一筹,掉落绝龙坡石碑后,七窍血腥,斑斑点点,真洒了一地。 余再添略定心神,四面察看,不见人影,已知再旺大哥及黄山五剑等追踪廖飞,远离了“绝龙坡”。 他步至廖钦身侧,见他仅有出气,而无入气,知伤及五内,势难活命。 余再添正待伸手取下青芝剑,突见廖钦袖口中,露出一封信简。 他取过来一看,见信简面上,写着伍云卿女上启字样,他不由心中一阵狂跳,折开一看,上面写着: “云卿!你我的结合是孽缘,但万想不到婚后半载你出走,那时我才入古洞中,出洞后已无你行踪。 “你嫁我,曾言明要我为你义父武林至尊复仇,我以为你我感情原不错,想蒙蔽一时,以后再说出我的身世及杀武林至尊原因。 “你既非他亲生女,看在夫妻情份上,当可宽恕我。何况你已怀了身孕,总不致杀夫灭子吧! “我错了,我出洞时你早不辞而去,不知是谁透露了你义父死因,你毅然的留书说:今生今世,决为复仇而活着! “我已知你恨透了我,但我明白你的心情,不但不恨你,而且敬佩你的果毅,可惜我为田媚所迷,不曾即时寻觅你,而使我抱恨终天。 “我清醒了,悔恨已迟,田媚背叛了我,所生孩子是廖飞孽种,而你,不知在天之涯,还是在地之角。 “听说你曾一度依附裘化,准备对我不利,但当我准备赴三峡时,裘化已死,你没了消息,那时,我与田媚恩爱正深,仅是虚应故事,事过境迁,也就淡忘了。 “江湖中,恩恩怨怨,报复无己时,我受了廖飞之诱,错拿至尊这个大恩人当仇人,悔又何及。 “人生是一场戏,什么全是假的,我愿在你面前忏悔,让你亲手结束我生命,但我要一见孩子,十八年了,我不知你生的是男是女? “我早知你来了鹿儿谷,无非要杀我以复义父之仇,我持信寻你又不果,好吧!让我亲手结束廖飞及田媚再见你。 “结束了这场纠纷后,我个人先将此信送给你,让你有一个思考余地,杀我谅我一切听你的。” 余再添目定口呆,冷汗直流,他万没想到,廖钦是自己生父。 因为,八手飞鹿裘化从未结过婚,故连义父余处都怀疑何以会和娘结合,娘之在三峡,当是请裘化复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天啊?我……我怎会有这种遭遇呢?” 俊颜一阵扭曲,余再添的双目泪下如雨了! 他缓缓的走向廖钦,心疼如绞的暗暗呐喊道:“天啊!我……我怎会杀死自己的生父呢? 我配做人吗?” 内腑一感,口中一甜,一股血箭立即脱口而出。 他倒身下拜,喃喃自语道:“爹!请恕孩儿的无知,爹,您慢走,孩儿马上跟随去侍候你啦!” 说完,抽出了紫薇剑。 廖钦正在弥留阶段,突听余再添之言,最后一丝生命之火倏然再亮,身子也微微的挣动一下。 余再添倒转剑尖,正欲刺向胸腹,突见廖钦这一轻微的挣动,心中一喜,立即将剑把斜里一扭! “噗!”一声,森冷的剑气贯入右腹,余再添全身一震颤声叫道:“爹……你……你不……不能死……” 说完,就欲爬向廖钦。 廖铁双唇一颤,却发不出声音来。 鲜血沿着紫薇剑剑把,“答答……”向下直满。 余再添忍住剧疼,继续往前爬。 终于,他的右手抓住廖钦那即将转冷的左手了! 廖钦身子一颤,双目倏然掉泪。 “爹……爹……你不……能死……” 突听一声苍劲的“阿弥陀佛!” 余再添偏头一瞧,不由双目一亮,惊呼出声:“仙……姐……” 只见老神仙牵着手抱稚儿的史怡仙含泪疾驰而来,伍云卿则与秦玉娥落后一步并肩驰来。 史怡仙凄厉的叹声:“添弟,你不能死!”就欲扑向余再添。 小添也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余再添只觉眼前一黑,立即晕眩。 老神仙一把制住史怡伯,立即匆匆的说:“慧心,先取药护住他的心脉,静月,小心护法!” 说完,取出药丸,蹲在廖钦的身边。 扳开他的牙关之后,将药丸渡入他的口中之后,双掌立即在他的身上重穴飞快的拍打起来。 半晌之后,老神仙全身湿透了! 只见他出掌转缓,依序拍打廖钦的重穴。 半个时辰之后,只见廖钦长吐一口闷气,脸色突然转红,双目无力的一睁之后,立即再度闭上。 “阿弥陀佛!施主,你的五内几乎尽碎,此时切忌提气运功,意念谨守心灵,激发先天元灵。” 说完,右掌贴上他的“檀中穴”缓缓波过真气。 伍云卿在听到老神仙的指示之后,立即倒出三粒药丸塞入余再添的口内,然后双掌在他的重穴疾拍。 史怡仙泪下如雨,身子颤抖不已! 双目却一瞬不解的瞧着余再添。 秦玉娥站在丈余外,一边打量此地的两件救人情形,一边注意远处的激烈厮杀,紧张得全身轻颤着。 余再旺与黄山五剑面对一波波的五绝帮高手,尽展绝技,来回厮杀,根本不知此地的遽变! 廖飞乍见余再旺六人招式凌厉,阵式严密,不但攻势锐利,而且守势固若金汤,不由暗骇! 他驱使手下的高手一批批的前在扑击,暗中却与田媚混在人群中,仔细的观察余再旺六人的招式。 观察半晌之后,廖飞及田媚不由神色大变。 太可怕了! 若让这六人今日生离此地,五绝帮今后别想混了! 廖飞想至此,立即瞄向田媚。 田媚立即传音道:“飞哥,这六个小子太厉害了,今日如果不毁掉他们,咱们今后岂有立足之地?” 廖飞会意的点了点头,立即抖手朝空中一掷。 “拍!”一声,空中立即爆出一蓬火花。 他们二人立即闪电般的扑向余再旺。 余再旺长佩一声,喝道:“正牌在此!上!” 黄山五剑齐啸一声,立即疾扑向廖飞及田媚。 群邪见状,慌忙阻挡。 现场立即一片混乱! 盏茶时间之后,黄山五剑已经将廖飞及田媚围住。 逼得廖飞田媚二人使出浑身解数抵挡着。 余再旺回来扑杀,虽然身上也挂了彩,一见那些魔崽子一一伤亡在地,心中实在乐歪了! 可惜,好景不再,黄山五剑在削下廖飞的右臂及重创田媚的左腰之后,四十余名高手幽灵般出现了! 这些高手乃是廖飞留下来要对付廖钦的,此时一出现,立即奋不顾身的扑向黄山五剑了。 余再旺暗道一声:“可恨!”立即迎了过去。 双方一接触,余再旺立即被震得踉跄直退。 黄山王剑被逼,只好改采守势。 余再旺怒吼一声,立即拚命的抢攻。 鲜血无情的飞溅! 碎肉残酷的飞洒。 老神仙在稳住廖钦的伤势之后,朝数十丈以外的战场瞄了一眼,暗叹道:“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目光朝余再添一瞥,一见伍云卿刚好吁口气收功,立即含笑道:“令郎的伤势无碍了吧?” “是的!不过,紫薇剑尚未取出,终是后患无穷!” “阿弥陀佛!此剑在铸剑之时逢煞,因此,得剑者常不得善终,若非你之余前令郎早已身亡!” “是的,好险喔!若再偏分余,即会应验自戕!” “阿弥陀佛!此剑劫期将满,不过,必须应在你的身上。”说完,双目慈芒星射的瞧向远处的战场。 “阿弥陀佛,请老神仙开示!” “慧心,你已向佛几年了?” “十八年零六个月又三天。” “阿弥陀佛,以杀止杀更有违我佛慈悲之旨,不过,为了天下苍生,你愿意发此弘愿吗?” 说完,双目精光澄澄的瞧着她。 伍云卿不由身子一震。 她已了解老神仙之意思了! 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挽救今日之局,她必须使用紫薇剑毁去现场这群五绝帮帮众,亦即双手必须再染血腥。 她既已礼佛,岂可再造杀劫。 可是,老神伯语含玄机,她岂可不遵? 只见她恭敬的合什一说,道:“请老神仙指示!” “呵呵!火中莲花,越炼越纯,可喜可贺!” 说完,双唇一阵掀合。 伍云卿不住的颔首,不久,立即闭目思索。 老神仙闪到余再添的身边,右掌握住剑柄,往外疾抽,左掌骈指连点,立即止住了流血。 药粉一敷,立即在伤口及四围上妥药。 史怡仙将孩子紧搂在怀中,双目一瞬不瞬的瞧着老神仙,直至此时,他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老神仙朝她微微-笑,道:“阿弥驼佛,老衲已逾百龄,救人无数,今日过后,将可轻松了。” 史怡仙钦敬的道:“老神仙,您救人无数,实敬格为万家生佛!” “呵呵!不敢当!老衲只不过是尽其在我而已,芸芸众生,不知修持,终日追逐名利,勾心斗角,岂是救得了的!” 实听伍云卿肃然道:“老神仙,弟子及家小浩劫余生,为了感恩及解数天下苍生,弟子愿意再追杀劫!” 洪虎,神色肃穆的长跪在老神仙的面前。 老神仙挺立如山,面向东方而立! 半响之后,只见他盯着紫薇剑,沉声道:“剑啊!剑!你生不逢时,再现世之时,可别再伤生。” 说完,抖手一掷。 寒虹经天掠过,迅即卷向战场上空。 伍云卿早已身子一弹,疾追而去。 老神仙微微一笑,右手食指在廖钦及余再添的身上连弹,半晌之后,二人已经睁开双目朝四周扫视了。 史怡仙欣喜的叹道:“添弟,你醒啦?” 说完,将稚儿交手左手,以右手扶起余再添。 余再添弱声唤句:“仙姐,你没……没死吗?” “是的!是老神仙救了我一命,添弟,你身子太弱,先别说话,你就仔细的看娘大展神威怒残群邪吧!” “娘?你是说……娘……娘来了……” “是的!你边看边听我说吧!” 言讫,她就打算启口叙述伍云卿的遭遇,可是,当她的目光乍见到战场的情景,再也说不出话了! 只见伍云卿双手并提在剑柄,跟在紫薇剑的后头,不住的在半空中飞旋扑纵着。 在克功催动之下,紫薇剑闪电般幌动着。 起初,伍云卿仍然无法顺心如意的役使紫薇剑,因此,她专挑一些功力较弱的人下手哩! 只要剑尖一扫,立即有一道筹芒削破人体,好似在割一张纸一般立即削断人体。 惨叫声音立即划破杀声! 鲜血狂喷! 肠脏洒落一地! 群邪吓得整个怔住了。 廖飞亦吓得全身在颤,不过,他毕竟是豺狼心性,一见到寒芒扫向自己,立即抓起一具尸体掷了过去。 他却趁机倒地疾翻而出。 毕小霞双目一冷,右脱一震! 寒光一闪,黑然潜龙剑惊若电掣疾射而出。 “啊!”的一声趁叫之后,廖飞的左大腿立即被黑煞潜龙剑贯穿而过“夺!”的一声,活生生的被盯在地上。 惊骇及剧疼之下,任凭廖飞是一代枭雄也禁不住连连惨叫,回头望着那森寒宝剑,不知如何处理? 田媚见状,原本可以替他拔剑让他逃去,可是,这女人天生淫浪叛逆,见状之后,立即疾掠而出! 她是使尽吃奶的力气,向前疾逃,伍云卿打算“擒贼先擒王”,正愁找不到她,她一疾逃,立即“曝光”了! 见光死! 一道寒芒过后,田媚的双脚齐根而断! 倒地之后,边惨叫,边以右掌撑地,倒立而逃。 余再旺冷哼一声,举掌斜里一劈! “喀!喀!”两声,田媚的右臂应声而折。 鲜血溅射之中、她满地乱滚。 这一滚刚好滚到廖飞的身边,廖飞己恨透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因此,立即一掌掏向她的颈项。 田媚“呃”了一声,猛烈的挣扎着。 挣扎之中,下身又被那把黑煞潜龙剑削伤数处,逼得她不住的挣扎及蠢动,鲜血溅射更疾了! 廖飞伤口剧疼难耐,却面目狰狞的紧掏着田媚的颈项,口中一直叱骂道:“贱人!淫妇! 你给我死!” 田媚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心知自己已经回生乏术,心中一狠,立即打算找一个垫底的共赴九泉算账。 只见她断臂一扬,疾戳往廖飞的胸口。 事出突然,廖飞欲避不及,“噗!”的一声,田媚那条断臂正中目标,奇准无比的戳入了廖飞的胸口。 廖飞惨叫一声,五指倏地一紧! 田媚剧挣一下,长舌一伸,双目一凸,立即暴毙。 廖飞在一阵哆嗦及急喘之后,立即气绝。 这对淫夫荡妇,得此下场,也算是他们的报应啦! 五绝帮众乍见伍云卿施展出这种传闻中已近绝传的“驭剑之术”,骇得斗志全消,四处逃窜。 任凭他们跑得再快,怎快得过飞剑呢? 不到半个时辰,那些魔崽子全部身首异处了! 伍云脚踉跄落地之后,不住的剧喘着。 余再旺又惊又敬,不知如何启口? 华小霞等黄山五剑原本自诩合击之术足以独步武林了,可是,目睹这种“驭剑之术”,她们整个的怔住了! 人人钦敬万分的瞧着伍云卿。 倏听一声“阿弥陀佛”,人影一闪,老神仙已朝东掠去! 伍云卿双掌会什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 秦玉娥双掌合什,长跪在地,双目含泪凝视着老神仙逝去的方向,心中一直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佛号。 余再添在史怡仙的搀扶之下,跪伏在地。 以他如今的武功成就,以及孤傲的个性,除了方才对生父廖钦跪下之外,他根本不可能对其余的人下跪! 可是,他却出自至诚的对老神仙下跪了! 他敬佩老神仙的武功! 他感激老神仙的救命之恩! 廖钦这个老魔头死里逃生,又奇迹般的遇到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儿子,他完全喜出望外了。 他受伤甚重,不过却清晰的看见那道寒芒到处飞闪,他由那些源源不绝的惨叫声音,总算见识到真正的武功了。 他顿悟“邪不胜正”及“人外有人”之道理。 因此,他挣扎爬起身子,跪伏在地。 余再旺见状,神色一凛,迅速拱手长跪在地。 黄山五剑亦诚敬的长跪在地。 四周立即一片寂静! 好半晌之后,伍云卿望空拜了三拜,缓缓的站起身子,她回身一瞧,立即慈声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请起。” 众人立即纷纷起身。 只有身负重伤的廖钦挣扎老半天,却一直爬不起身。 余再添正欲忍疼向前搀扶,伍云卿已经身子一闪,掠到廖钦的身前,右袖轻挥,缓缓的拂他起身。 “云卿……是你吗?” “不错!不过,贫尼目前法名为慧心。” “云卿,我……我愧对你……我……” “阿弥陀佛,往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明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施主方才诚心参拜老神仙,贫尼甚感欣慰,请坐!” 说完,右袖轻挥,廖钦立即坐在地上。 余再添咽声道:“娘……我……” “施主,你乃人中之龙,虽然自动身世坎坷,可是,浩劫已弭,又有两位女施主作陪,贫尼心事已了……” “娘……你如此的狠心……” “施主,贫尼礼佛将近二十年,今日为了要了却心愿及大下众生,被逼大开杀戒,今后必须广积功德以弥过。” “娘,可有孩儿效劳之处?” “植福田,做善事,修来生,超渡先租,贫尼甚盼你们能够广做善事,只要意念纯诚,不拘善事大小!” “是!孩儿定当践履笃行!” 余再旺及黄山五小亦齐声誓言行善。 伍云卿欣慰的道:“阿弥陀佛!诸位皆是未来武林之栋梁,有诸位今日一诺,贫尼喜甚,武林幸甚!” 说完,又宣声佛号。 廖钦夹道:“师太,小老儿有一事相求,甚盼你惠予成全!” “阿弥陀佛!施主请明言!” “师太,小老儿恳请你代为剃度,俾略赎前罪。”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阿弥陀佛!贫尼虽然不便替施主剃度,不过,贫尼可以代理老神仙替你剃度,走吧!” 说完,伸出手中之尘拂。 廖钦感激的道过谢,立即拉住尘排。 伍云卿宣声佛号,右腕轻振,二人立即向前弛去。 余再添立即含泪长跪在地。 众人亦纷纷跪地相送。 半晌之后,余再旺站起身子,走向余再添,含笑道:“添弟,恭喜你啦!别再伤心啦!” 余再添在二女的搀扶下站起身子,道:“旺哥,今日是小弟最高兴的日子,你瞧,我和娥姐及仙姐皆遇难呈祥。 “家父幡然彻悟,归皈佛门,家母除去这批恶徒,天下可以太平一阵子了,这不是很可喜吗?” “哈哈!的确可喜,不过,小兄急着要喝你们的喜酒哩!” “这……小添都这么大了,还办什么喜事呢?” “哈哈!喜上加喜!更该办,添弟,你好好的养伤吧!小兄一定会替你们三人办一个极为风光的婚礼!” 半年后,在冷云山倒矗立一栋华丽的名第,正厅上方悬挂一幄方型黑底大匾,上镌有“余字。 这座宅第是余再旺偷偷雇用数百人日夜赶工,准备给余再添及史怡仙,秦玉娥作为新房的。 一个月之后,在各大门派掌门人及武林名耆的祝福下,余再添与史怡伯,秦玉娥完成了终身大事!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身缁衣的伍云卿及一袭灰色袈裟,尽剃三千烦恼丝的廖钦居然也出现在现场。 三百余名贺客虽然大部份不认识伍云卿,可是,每个人皆认识廖钦这个恐怖的风云人物。 他怎会剃度出家呢? 他会守佛门清规吗? 还有,他与余再派是什么关系呢? 人人好奇的瞧着这对尼姑与和尚。 余再旺及黄山五剑,却恭恭敬敬的将廖钦二人请上了主婚人的六位,他们二人也大大方方的含笑坐在大位上。 众人不由暗怔! 最令众人惊奇的是新郎及二位新娘不但必恭必敬的向他们行礼,而且在身为司仪的余再旺高喊“送人洞房!”之后,新郎三人居然含笑面对众人。 众人不由一怔! 余再添含笑朝众人作个环揖立后,朗声道:“各位前辈,在下实在太高兴了,因此,不得不说几句话! “各位,你们一定都认识这位大师吧?可是你们可能不知道他就是在下的亲生父亲吧!” 众人不由“啊!”出声。 廖再添(归宗)含笑将廖钦留在身上的那份书札交给毕小霞,柔声道:“烦将这份书札交给各位前辈传阅。” 说完,朝众人作了一个环揖,然后携着史怡仙二人走入洞房。 廖钦含笑站起身子,先双掌合什朝众人行礼之后,苍声道:“阿弥陀佛,贫僧悟觉向各位施主问安。” 众人心中虽讶,却纷纷还礼。 余再旺立即朗声将廖钦被悔化的经过说了一遍。 众人听得神情一肃,钦敬的瞧着廖软。 廖钦含笑道:“阿弥陀佛,余施主把贫僧描述得太伟大了,贫僧双手血腥,实在愧不敢当。” 一顿,又道:“阿弥陀佛,今日大喜,不便见血,贫僧自知罪孽深重,过了今日愿不手受戮。” 德高望重的麻面佛朗声道:“阿弥陀佛!我佛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代表少林欢迎悟宽大师莅寺指教。” 说完,朗声宣句佛号。 麻面佛此言一出,各大门派的掌门人纷纷表达支持之意。 有德不孤,人情是温暖的。 廖钦又喜又愧,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热泪亦盈眶了! 他太感动了! 不过,他仍然恭敬的频频向众人合什行礼。 余再旺见状,内心也激动万分。 他觉得自己已为崆峒派及黄山派挣足了面子。 这是师父的宿愿,如今由自己完成了,他岂能不喜。 廖再添三人一直悬着心在后面凝听,此时一听已经解除警报,三人欣喜的互视一眼,立即走了出来。 群豪立即含笑相迎! 在华山五剑的招呼之下,群家分别就座于素宴及荤桌。 酒菜立即送了上来。 群豪眼见天下太平,心中欣慰之余,立即开怀痛吃。 可以喝酒的人当然也开怀畅饮了。 酒过三巡之后,余再旺身为义兄,又是男女双方之介绍人,因此,立即带着廖再添三人逐桌敬酒。 四人郎才女貌,器宇轩昂,举止大方,不由令群豪羡煞。 足足的花了一个时辰之后,廖再添三人才敬完酒回愿座坐下,廖钦立即呵呵笑道:“很累吧?” “还好有旺哥替孩儿挡了不少的酒,否则……” “呵呵!大伙儿实在太高兴了!” 就在这时,实见麻面佛起身宣了一个佛号。 众人立即含笑瞧向他。 麻面佛朝众人扫视一眼,朗声道:“阿弥陀佛,难得今日群英济济,共聚一堂,老衲有一个提议。” 一顿,又道:“武林至尊武盟主遇难至今,至尊大位一直虚悬,主要的原因乃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说完,含笑瞧向廖再添。 群家会意的轻轻颔首不已! 史怡仙立即含笑悄悄的扯了一下廖再添的衣袖。 廖再添俊颜一红。 麻面佛微微一笑,道:“廖施主文武全才,术德兼修,又是至尊之外孙,因此,老衲斗胆推举他为本届至尊!” 群家立即连声附和。 麻面佛呵呵连笑道:“阿弥陀佛,多谢各位道友及各位施主的支持,真是众望所归啊!” 说完,只是呵呵一笑。 廖再添一见群豪皆瞄向自己,立即起身拱手道:“感谢大师的提拔及诸位前辈的好意,晚辈愧不敢当!” “阿弥陀佛!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施主,以你的武学成就及对武林的贡献,够资格矣!” 群家亦纷纷出声相劝。 余再旺含笑道:“添弟,五绝帮虽灭,却仍然留有不少的余孽,你神功刚复,岂可让紫薇剑埋没。 “这么多的前辈都如此的支持你,你就别一再推拒了,否则,你今日可就进不了洞房啦!” 廖再添俊颜一红,道:“旺哥,小弟愿意替武林效命,因为,这样多少可以略赎家父以前的罪孽。 “可是,如果说要叫我担任武林至尊,小弟实在甚为惶恐,因为,小弟实在太过于年轻啦!” “哈哈!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你就别再推拒啦!” “这……这……” “哈哈!好!既然如此,休怪愚兄要黄袍加身了!” 说完,立即掠入房内。 群豪立即含笑瞧着廖再添。 廖再添窘得俊颜通红,不知如何应对? 突见人影一闪,余再旺已经拿着一只干净笔及一个瓷碗走了出来,瓷碗朝桌上一放,众人立见碗内盛有朱砂。 那些朱砂皆以油调匀,呈现殷红之颜色。 只听余再旺哈哈一笑,道:“各位前辈,今日乃是大喜之日,不宜见血,因此以朱砂代理歃血。” 说完,含笑望向伍云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