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青骢》 楔子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首白瞢山的五绝,颇为切合当时情景,只是第二句“红泥小火炉”,要改成“黄泥大火炉”而已。 地点是在陕西桥山,时间则屑隆冬腊月。 彤云密布,夕阳早已潜光匿彩.天黑得似要压到头顶,加上令人澈骨生寒的凛冽朔风,显然有一插大雪,即将降落。 一间洁静而宽敞的茅屋以内,闪烁灯光,但那具黄泥大火炉中的熊熊炉火,却比灯光更为明亮! 炉上炖着一只大铁锅,铁盖虽然盖得甚紧,却仍掩不住锅中所煮之物的奇异香味! 围炉坐着四人,一位是须眉如雪的青袍道人.一位是风神高朗的中年书生,一位是樵夫打扮的精神矍铄老翁,另一位则是手执拂尘,身着蛹衣的高年女尼。 这四人均是当代武林中的出奇高手。道人是“南荒一剑”浮云子,书生是“冀北书生”左太翔,樵夫打扮老翁名叫萧子平,与绢衣老尼嵩山避尘庵主,合称“中州双绝“。但萧子平单独又叫“桥陵樵隐”!明末清初的正派武林高手,群推“剑绝书狂”,如今南荒一“剑”、中州双“绝”、冀北“书”生,均已齐集在这“桥山”绝顶的茅屋之中,只缺少一位复姓“西门”.单名-醉”字的“庐山狂客-! “南荒一剑”浮云子指着那只铁锅,呵呵笑道:“我们三年一会,难得相逢,‘庐山狂客,西门醉兄,怎的还未到来?不要辜负了我这锅中所煮的特殊佳肴,以及:避尘庵主’携来的‘猴儿美酒’!” “冀北书生”左太翔含笑问道:“浮云道长,这锅中奇香四溢,着实引入垂涎,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们,是什么珍罕美味?” 浮云子摇头笑道:“这锅中所煮之物,颇为特殊,是我从千里以外,设法携来,一定要等‘庐山狂客,西门醉兄赶到,相互尝试之后,再宣布究系何物,才有趣味!” 左太翔笑道:“我们尝试之后,难道还非等道长宣布,不知为何物吗?” 浮云子笑道:“我敢说锅中之物,左兄前所未尝,绝非凭舌尖辨味,可以得到解答!” “冀北书生”左太翔因干素讲究饮食,对各种珍肴异味,无所不尝,故而闻言之下,颇觉不服,两道剑眉方自一挑,那位“避尘庵主”寒月师太业已微笑说道:“左兄与浮云道长,不必争辩,‘庐山狂客’西门醉兄已来,我们即可尝试佳肴,看看是否有人能够辨别晶类的了!” 语音方落,室中灯光一摇.人影一晃,果然现出了一身槛楼短衣,须眉如戟,猬发如蓬的“庐山狂客”西门醉! 茅屋主人“桥陵樵隐”萧于平“咦”了一声说道:“西门兄,你平素名副其实,几乎无时不在沉‘醉’之中,今日却怎会毫无醉色呢?” “庐山狂客”西门醉凄然狂笑说道:“河山易主,神器蒙尘.我们这些孽子孤臣,空怀复汉之心,却乏回天之力,怎得不终日借酒浇愁,狂歌当哭?””桥陵樵隐”点头笑道:“我知道西门兄身在扛朔.心存君国,但你今日怎会毫无酒童” “庐山狂客”酉门醉狂笑答道:“因为我有桩极为高兴之事,故而连酒都不及携带地,便自星夜赶奔‘桥山’,来与诸位相会!” ’南荒一剑”浮云子“哦”了一声,含笑说道西门兄连酒都忘带之事,必非寻常……” 话犹未了,“庐山狂客”西门醉用鼻连嗅几嗅,转身向“避尘鹰主”寒月师太,长揖笑道:“我已嗅出庵主珍藏的:猴儿美酒’香味,望先见赐三杯,然后我再说出一桩,可令大家高兴之事!” “避尘庵主-寒月师太取过身旁一只绝大的朱红葫芦,笑向“南荒一剑’浮云子问道:“浮云道长,我们是先饮:猴儿酒’?还是先尝你的特别佳肴?” “甫荒一剑”浮云子微笑说道:“先把我这远道携来之物吃完,再畅饮雇主珍藏的:猴儿美酒’便了!” 说完,端下铁锅,把锅中所煮的形似肉羹之物,分给每人一碗。 这五位武林奇快,各自尝试以后,果均觉得鲜隽无比! “冀北书生’左大翔轩眉笑道:“这羹竭作得风味鲍佳,其中好像有上等口蘑,极晶扛瑶柱,天鹅炙,紫玉浆……-“南荒一剑”浮云于失笑说道:“左兄平素饕譬成性,果然无味不知!但你适才所说,只是些搭配之物,其中还有一件主要佳肴,恐怕即令易牙复生,也无法晶尝得出!” “冀北书生”左太翔笑道:“浮云道长,我认输了,请你宣布这碗羹汤之中,是以何物作为主味?” “南荒一剑”浮云子光目一扫诸人,肃容笑道:“我远遭携来,配以各种珍味,煮成羹汤,奉敬诸兄之物,是一颗人心!” “一个人心”四字,听得“冀北书生”左太翔、“桥陵樵隐”萧子平、“庐山狂客”西门醉三人,为之目瞪口呆,“避尘庵主”寒月师大则双眉紧蹙,合什当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南荒一剑”浮云子依然肃容正色说道:“诸位知不知道桂王朱由榔,已被国贼吴三桂于云南害死?” “庐山狂客”西门醉“咚”的一拳,击在桌上,愤然说道:“这样的伤心大事,怎会不知?我便曾因此在:庐山,绝顶,遥拜先皇帝陵寝,泪尽继之以血地,大哭三日!” “南荒一剑”浮云子继续说道:“我此番由‘云南’来此,曾夜探吴三桂大营,把对桂王下手行刑之人的一颗人心,挖来制成羹汤,与诸位略消块垒!” “冀北书生”左太翔闻言,向“避尘雇主”寒月师太附掌笑道:“庵主快取‘猴儿酒’来,我们应为浮云道长的这桩壮举,浮一大白!” “避尘庵主”寒月师太一面启开朱红葫芦,散溢满室酒香,一面又自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含笑说道:“我适才听说羹汤是人心所制,正觉恶心,如今却恨不得再复吃上一碗!” “庐山狂客”西门醉抢过葫芦,倾了一杯美酒,仰头饮尽,咂着嘴唇,向“南荒一剑”浮云子说道:“浮云道长,你此举虽然太快人心,但尚未十全十美,为何不把国贼吴三桂的那颗头颅,一井斫来下酒?” “南荒一剑”浮云子摇头笑道:“我夜入吴三桂大营,本意便想除此人人皆欲食其肉而寝其皮的万恶国贼!但在剑已及颈吴贼犹自酣睡未醒之际,忽然想起不能杀他,赶紧抽剑缩手!” “避尘庵主”寒月师太颇为惋惜地,“呀”了一声,含笑问道:“为何不能杀死吴三桂?道长定有高论!” “南荒一剑”浮云子笑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尤其吴三桂功高震主,兵权太大,必遭清廷之忌!我要暂时留他话命,让他死在鞑虏手内,才好使卖国求荣的无耻奸徒,有所榜样,知所警惕,慢慢激发天良,有助于兴汉复国的百年大计!” “庐山狂客”西门醉、“桥陵樵隐”萧子平、“避尘庵主”寒月师太、“冀北书生”左太翔等静静听完,一齐站起身形,由左太翔斟了一杯“猴儿酒”,双手奉与“南荒一剑”浮云子,微笑说道:“道长高瞻远瞩,我们钦敬无似,应该公敬一杯!” “南荒一剑”浮云子接杯饮尽,含笑请渚人就座,并向“庐山狂客”西门醉问道:“西门兄,如今该说出有什么令人高兴之事了?” “庐山狂客”西门醉笑道:“我在不久之前,遇见一位武功极好,人品超群的少年英侠“桥陵樵隐”萧子平笑道:“西门兄清狂绝世,目无余子,既然如此称道,这少年必非凡品,怛不知叫何姓名?是哪派门下?” “庐山狂客”西门醉道:“他叫岳龙飞,是北天山丹心峡‘日月神幡’朱润波朱大侠的门下!” ’避尘庵主”寒月师太讶然问道:“日月神幡朱润波是谁?我怎的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庐山狂客”西门醉笑道:’我就是为了此人高兴,因为‘日月神幡’朱润波一向韬光隐晦,故而姓名未曾为世所知,但他不仅身怀罕见绝学,并还是先明皇裔!” “先明皇裔”四字,听得这几位心存光复大志的武林奇侠,无不肃然起敬,”南荒一剑”浮云子“啊”了一声说道:“怪不得他叫‘日月神幡’,:日月’合将起来,正是一个:明’字!” “庐山狂客”西门醉笑道:“这位朱大侠不但以‘日月神幡’四字,隐先明旗帜,所用兵刃,也是一杆‘墨羽芙蓉日月幡’“冀北书生”左太翔笑道:“墨羽芙蓉日月幡之名,颇为新奇别致,西门兄不妨解释一下!” “庐山狂客”西门醉举杯饮了一口美酒,微笑说道:‘他这杆神幡,是以芙蓉为色,一面绣日,一面绣月,并在近幡尖处,加了一丛‘墨羽’!” “南荒一剑”浮云子听到此处,插口笑道:“这丛‘墨羽’,大概又包含了什么特殊意义?” “庐山狂客”西门醉点头笑道:“道长猜得不错,这丛‘墨羽,,一来表示为先皇煤山殉国之事志哀,二来也是联络天下遣民志士,豪侠英雄,共图驱除鞑虏,光复河山标帜“庐山狂客”西门醉笑道:“日月神幡朱大侠密遣他得意弟子岳龙飞,游侠四海,如遇有志光复的志士英雄,便赠以一根特制:墨羽’,借代深盟……” 话犹未了,“避尘庵主”寒月师太便自接口说道:“既然如此,酉门兄怎不代我们要上几根:墨羽’?彼此协力同心,等待机运!” ’庐山狂客”西门醉纵声大笑说道:“庵主虽是有心人,我西门醉也未曾一日忘怀山河破碎的君国之恨!我与岳龙飞老弟,萍水相逢,共倾肺腑以后,便向他要来五报特制:墨羽’,诸位倘若矢志光复?即请各取一根,随意佩带在容易注目之处便了!” 说完,遵自怀中取出四报长约两寸宽如人指的黑色羽毛,放在几上! “南荒一剑”淳云于等,自然毫不犹疑地,各取一根,加以佩带! “冀北书生”左太翔一面佩带“墨羽”,一面微笑说道:“现在该由我来报告几件大事!” “桥唆樵隐”萧子平道:“左兄请讲!” “冀北书生”左太翔目光一扫室内诸人,含笑问道:“当世武林正派人物之中,在不知‘日月神幡’朱润波朱大侠名号以前,我们:剑绝书狂’,被视为泰山北斗!但邪派人物,要算以谁称最?” “南荒一剑”浮云子略一沉吟,接口答道:“如今魑魅纷纷,凶邪无数,但若以武功而论,恐怕要数‘天外双残’,及:乾坤六恶’!” “冀北书生”左太翔点头说道:“天外双残,乾坤六恶,确实各具独门功力,不可轻视,但如今除了这‘双残六恶’以外,又出了三位盖世魔头!” “避尘庵主”寒月师太“哦”了一声说道:“我们近来少入扛湖,见闻殊蔽,这三位盖世魔头,是甚等人物?到要向左兄请教请教!” “冀北书生”左太翔剑眉一动,目闪神光说道:“这三位羹世魔头是:南海毒龙,黎放鹤、‘乌蒙蛇女’邵含烟、以及:鬼杖仙翁’屠远志!” “南荒一剑”浮云子皱眉说道:“这三人之中,我只知道‘乌蒙蛇女’邵含烟,颇不好惹,但她属邪泥人物,却与世绝少往还,其他的:南海毒龙’黎放鹤、‘鬼杖仙翁’屠远志,却不知来历,及功力到了什么程度?” “冀北书生”左太翔叹道:“他们功力绝高,尤胜于‘天外双残’、:乾坤六恶’!‘鬼杖仙翁’屠远志并已被清廷征召为供奉之职,负责训练一批数达百人的:黑衣铁卫’!”- 避尘庵主’寒月师太闻言,瞿然说道:“这‘鬼杖仙翁’屠远志既然甘为清廷鹰犬,我们倒要找个机缘,把他除掉才好!” “冀北书生”左太翔笑道:“机缘不是没有,‘南海毒龙’黎放鹤自诩武功足可冠冕寰宇,订于明年十月十五,在他所居的‘毒龙岛’上,召开‘南海英雄会’,欢迎任何武林人物与会,各显神功,夺取‘武林至尊’美号!听说:天外双残’、:乾坤六恶’,甚至‘乌蒙蛇女’邵含烟,均将到场,那‘鬼杖仙翁’屠远志,自也不会例“桥陵樵隐”萧子平起身关好柴扉,斟了一杯“猴儿酒”,微笑说道:“既有这插‘南海英雄会’,我们‘剑绝书狂’,也不妨凑凄热闹,但不知‘日月神幡’朱大侠……” “庐山狂客”西门醉不等”桥陵樵隐”萧子平说完,便自接口笑道:“这是联络天下英雄的绝好机会,:日月神幡’朱大侠纵或韬光隐晦?不愿亲身到场,他那得意门人岳龙飞老弟,也必参与!” “避尘庵主”寒月师太笑道:“既然诸位都有此兴,我不妨把我那徒儿,也带去见识见识!” “南荒一剑”浮云子闻言笑遭:”令徒宇文琪姑娘,绝代仙姿,天生丽质,十余年中岳苦参,定然尽得雇主的一身绝学了吧?” “避尘庵主”寒月师太脸上浮现一种得意神色笑道:“这孩子姿质倒还聪慧,只是先天真力方面,徽嫌薄弱,还请诸位多多扶植才好!” “南荒一剑”浮云于擎杯笑道:“我听了西门兄及左兄所说以后,到想出了两句话儿,足以代表当世武林的正邪这时,茅屋以外的彤云更低,飞絮一般的雪花,业已飘飘乱落!人物“庐山狂客”西门醉眼珠一转,含笑问道‘双残六恶龙蛇鬼,剑绝书狂日月幡’?” “南荒一剑-浮云子点头笑道:“正是,正是! 门外雪花更大,室中笑语更欢,在这“剑绝书狂”五位旷代奇侠,三年一次的聚会,尽兴而散以后,跟着便开始了明末清初,一般志士遗民,英雄豪杰,互相砥砺气节,企图光复河山的可歌可泣故事! 第一章 莫千剑气 暮暮三月.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正是江南好风景!莫干山前,月色如昼。 丛丛修竹,寄翠浮天,加上远寺传来若有若无的几杵钟声,越发显得这境界,美到极处! 沉沉的静寂,被一声长啸划碎,跟着便有个粗豪口音,自言自语叹道:“中天月色虽好,莫干景色虽美,但禹甸山河,却已非吾家故物的了!” 这长叹之人,是个满头乱发.鹑衣百结的虬鼻怪汉,正独自背倚修竹,仰望中天皓月! 怪汉自语方了,竹林之中,忽又有个清朗口音笑道:“尊驾对月兴叹,故国之思,卷卷在怀,莫非就是名震扛湖的:屠龙剑客’鲁长风吗?” 随着语声,自林中走出一位年约二十二三,剑眉里目,英挺无伦的青衫书生。 虬髯怪客为对方出尘神采所夺,接连打量几眼以后,方抱拳含笑说道:‘在下正是鲁长风,但几手剑法,却粗浅异常,不敢当-屠龙剑客’四字!” 青衫少年微笑说道:“鲁兄不必过谦,‘屠龙剑客’的武功卓绝,肝胆过人,早巳誉满东南,小弟也正是为了你这个美号,特来奉访鲁长风含笑问道:“老弟怎样称呼?是何宗派?” 青衫少年笑道:“小弟名叫岳龙飞,家师姓朱,上润下波,长住‘北天山丹心峡’,人称‘日月神幡丹心峡主’!” 鲁长风虽然从未听过“日月神幡”朱润波,及岳龙飞之名,但也只好含笑说道:“久仰,久仰……” 话犹未了,岳龙飞便即失笑说道:“鲁兄豪迈无伦,不必作此客套之语,家师足迹向来不寓‘北天山’,小弟更是初出江湖,贱姓粗名,哪里会为世所晓’” 鲁长风几乎桩对方窘住,浓眉一轩,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老弟既称为我:屠龙剑客’外号而来,定是嫌这外号,对于老弟的‘龙飞’二字.有些冒犯!” 岳龙飞摇头笑道:“小弟哪会如此不通情理?但鲁兄的‘屠龙剑客’美号,倒确实得罪了一位盖代魔头,武林老蛙!” 鲁长风双眉一剔,傲然问道:“岳老弟,你所说的武林老蛙是谁?” 岳龙飞笑道:“南海毒龙黎放鹤!” 鲁长风听得“南海毒龙”黎放鹤之名,不禁微微一震,“啊”了一声说道:“黎放鹤身居‘毒龙岛’,外号‘南梅毒龙’,难怪讨厌我这‘屠龙剑客’四宇,但岳老弟却怎会知他心意?” 岳龙飞含笑说道:“小弟夜宿古庙,听得‘南海毒龙,黎放鹤两名手下,要在今夜来请鲁兄取消‘屠龙剑客’外号!” 鲁长风仰望中天皓月,狂笑说道:“鲁长风知己知彼,‘南海毒龙’黎放鹤艺臻化境,确实远非我所能敌!但凭他两名手下,便敢如此张狂,却……” 岳龙飞摇手止住鲁长风,微微一笑说道:“鲁兄不要大意,据我知,今夜除了两名南海人物以外,还有一位难缠魔头,要来找你!” 鲁长风苦笑说道:“想不到我长居‘莫于’,极少出山,仍然树敌如此之众,这位难缠魔头,又是哪个?” 岳龙飞笑道:“这人来头不小,他是‘乾坤六恶’中的‘毒手神医’周白眉鲁长风皱眉说道:“这个魔头,虽然医道通神,但却轻易不肯用以济世活人,手下并极为毒辣,他来找我则甚?” 岳龙飞目注鲁长风肩头剑柄问道:“鲁兄所用宝剑,是否一柄能够斩金截铁的前古神物,名叫‘屠龙’?” 鲁长风点头笑道:“我‘屠龙剑客’四字,便系由此剑而来,岳老弟这等问法,莫非‘毒手神医,周白眉,是想觊觎我的‘屠龙剑’吗?” 语音方了,六七丈外的山崖阴影之下,突地传来一声森森冷笑! 鲁长风双目神光一闪,扬声问道:“哪位武林高朋,宠降‘莫干’,且先报个名号好嘛!” 山崖阴影之下,阴森森地答道:“我就是:乾坤六恶’之中,精于医道,而不肯为人治病的‘毒手神医’周白眉!” 随着语音,一位白眉黑发,鹰鼻鹞眼,看去阴险异常的黄衣老叟,便自六七丈外,凌空虚渡般的冉冉而至! 鲁长风知这“毒手神医”周白眉,武功极高,手下极黑,不禁浓眉双锁,微退半步,抱拳发话说道:”鲁长风已从这位岳老弟口中,略知来意,周朋友莫非想倚仗武功,抢夺我的‘屠龙剑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闻言,两道冷电似的眼神,略为打量岳龙飞.哂然一笑说道:“若论我的武功,要想夺你这柄‘屠龙剑’,简直易如反掌!但由于我的身份,却不愿如此作法厂鲁长风傲气也动,冷笑说道:“乾坤六恶的身份,有什么大了不起?还不是一干不论不非,不讲天理的巧取豪夺之辈!” 岳龙飞在旁静听至此,点头一笑,似是赞美鲁长风把“乾坤六恶“骂得恰到好处! “毒手神医”周白的两道白眉微动,“哼”了一声说道:“是非值多少钱一堆?天理又卖几文一两?但我周白眉却与其他‘乾坤六恶’不同,生平决不豪夺,只爱巧取!” 岳龙飞一旁失笑说道:“鲁兄听清没有’这位周老朋友,不爱豪夺,他要巧取你的‘屠龙剑’.我岳龙龙今夜倒要大开眼界,看看‘乾坤六恶’中的‘毒手神医’周白眉,能运用什么巧妙方法?取走你的成名兵刃!” “毒手神医”周白眉又复盯了岳龙飞两眼,冷然说道:“我有两个方法,一个是换,一个是赌!” 鲁长风如今倒觉得这“毒手神医”周白眉说起话来蛮有意思,遂含笑问道:“周朋友,请你说得清楚一点,怎么样换?怎么样赌?以及你为何定欲取走我这柄‘屠龙剑’?” “毒手神医”周白眉答道:“我的医道极精,几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但生平却绝不替人治疗,你若肯把‘屠龙剑’送我?我便答应任你指定,破例为人治一次病?包括你自己在内!” 岳龙飞抚掌大笑说道:“周老朋友,亏你想得出来,这个交换法儿,真是妙到极处!” 鲁长风皱眉问道:“你如此苦心想要我的‘屠龙剑’则甚?” “毒手神医”周白眉说道:“我与,天外双残’中的‘残心神君’伏百韬,是生死冤家,彼此约定每隔三年,相斗一次!上次我本可胜他,但因他手中那柄‘化血金刀’,委实难于克制,终于又告平手!” 鲁长风”哦”了一声说道’:“原来你是想用我的‘屠龙剑’,去克制‘残心神君’伏百韬的‘化血金刀’!” “毒手神医”周白眉双眼一翻,冷然说道:’若不为了此事.我怎会跑到:莫干山,来找你?” 鲁长风浓眉徽轩,又复问遭:“换的方法,已经领教,周朋友不妨再把赌的方法说出,好让我考虑考虑,究竟选哪一样?抑或一齐拒绝?” 毒手神医周白眉说道:“赌的方法,可分为文赌武赌两种……” 话犹未了,岳龙飞的一双星目之中,业已射出了奇异光采! “毒手神医”周白眉也倏然停话,向左面崖头喝道:“我周白眉在此有事,任何武林人物,今夜不许妄闯这‘翠竹坪’头谁知他不发话还好.这一发话以后,崖头上反倒宛如陨电飞星般,飞降下一黑一白两条人影! 岳龙飞一声轻笑,向鲁长风低低说道:“鲁兄.‘毒手神医’周白眉七字,属于‘乾坤六恶’,应该威力颇大怎的来人置若罔闻.对他理会?” 周白眉的白眉一动,方自目注岳龙飞,那一黑一白两条人影,业已驰到面前。 黑衣人是个奇瘦无比;双腿极长的五十来岁老者,白衣人则是个三十四五,书生打扮人物。 周白眉脸上满布寒霜地,发话问道:“哪道人物?对我刚才说的话儿.难道没听见吗?”.白衣书生傲然答道:“我们是‘毒龙岛’上的‘南海八怪’之二,我叫‘铁掌追魂’韩没,他叫‘瘦鹤’娄清广周白眉“哼”厂一‘声说道:“南海毒龙黎放鹤已经普发英雄柬,邀请举世豪雄.于今年十月十五,参与:南海英雄会’,你们不在‘毒龙岛’上,好好准备,却到处乱跑则甚?” 韩俊年岁不大,武功极高,算是“海南毒龙”黎放鹤手下出色人物,平时骄纵异常,哪里听得惯“毒手神医”周白眉这等老气横秋之语,遂冷笑几声答道:“你到这莫干山罩竹坪,头有事,难道便不许别人来此?常言道得好:‘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 周白眉不等“铁掌追魂’韩俊话完,便即沉声说道: “什么叫‘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我既然先到‘翠竹坪’头,慢说是人,便是这坪头的万进翠竹,也得一齐听我号令!” 岳龙飞一旁听得向鲁长风微笑说道:“鲁兄,周老朋友的这几句话儿,确实有点‘乾坤六恶’气派,南海来人,大概不敢不听话了!” “铁掌追魂”韩俊怒视岳龙飞两跟,向“毒手神医”周白眉,扬眉说道:“周朋友虽欲强作这:莫干山翠竹坪’的临时主人,但韩傻、娄清却除了服从‘毒龙岛’蔡岛主的派遣外,决不听他人号令!” 浮云子双眼一眯,精光如线,森森电射而出,脸上神色益厉地,冷然说道:“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否则转瞬之间,:铁掌追魂’便将变作‘血掌飞魂’,‘南海八怪’之中,也从此少了一怪“铁掌追魂”韩傻只闻“乾坤六恶”之名,未见“乾坤六恶”之艺,何况身具上乘功力,闻言以下,自然不服,遂向“瘦鹤”娄清笑道:“我们改日再寻鲁长风,今夜且先领教领教这位名列‘屹坤六恶’之中‘毒手神医’周老朋友仗以骄狂的惊人绝艺!小弟先行出场,娄兄为我掠阵厂“瘦鹤”娄清人极阴沉,现身以后,片语未发,如今听完“铁掌追魂”韩俊所说,也只低低一哼,往后退了几步! “毒手神医”周白眉既愤于这两名“南海毒龙”黎放鹤的手下,不把自己名头看在眼内,又意敢借此向鲁长风示威,故而杀心早动,一面暗把自己惊世绝学“五毒归元手”功力,全聚右掌,一面缓缓说道:“你当真活得太不耐烦,非要找死不可?” “铁掌迫魂”韩俊狂笑说道:-周朋友不要倚老卖老,我先斗你百招再说,也许这‘英干山翠竹坪’头,反是你归源结果之地?” “毒手神医”周白眉“呸”了一声说道:“凭你也配斗我百招,彼此对掌以下,你只要能够躲过一招不死,我周白眉便把这两道白眉,一报一根地,完全拔掉!” “铁掌追魂”韩俊哪里受得了如此轻蔑,右掌蓄劲猛推,一招“力士推山”挟着厉啸慑魂的排空罡气,便向“毒手神医”周白眉胸前压到! 岳龙飞见状,只是微微一笑,但鲁长风却深吃一惊,暗想无怪“南海毒龙”黎放鹤召开“南海英雄会”,意图夸耀绝学,称尊武林,连他手下人物.均有如此功力,确实极为可怕! ’毒手神医-周白眉虽见“铁掌追魂”韩俊这招“力土推山”的来势凌厉,仍自嘴角微哂,一式“挥袖驱云”.右掌略翻,轻轻迎出! 一个极为壮大,一个极度从容,两只手掌,往中一合,突然劲风四散,自地上卷起一团浓得几乎能够掩蔽人影的密密尘雾! 这团尘雾,起得也快.消得也快,刹那之间,两条模糊人影,又告清明! “毒手神医”周白眉依然神态悠闲地,站在原处,拈须看云! “铁掌追魂”韩俊则约莫退后了三尺左右,满面狞笑地,向“毒手神医”周白眉,瞠目怒视! “瘦鹤”娄清见双方胜负虽分,但“铁掌追魂”韩俊,也不过略被震退,遂发出一阵满含讥讽意味的冷笑说道:“一招已合,我韩八弟安好无恙,周白眉,你是:乾坤六恶’中人,不能说话不算,该拔眉毛了……“他这句“该拔眉毛了吧”的最后一个“吧”宇,尚未出口,便自愕然吞声,目注“南海八怪”中,排行第八的“铁掌追魂”韩俊,显出满面惊痛神色! 原来“铁掌追魂”韩俊此时业已全身颤抖,脸色变成惨白,顺着右掌五指指尖,一滴一清地,往下直滴黑血! “瘦鹤”娄清看出不妙,尽速取出灵丹,正待向前相救,韩俊却已“咕啤”一声,栽倒尘埃,完全依照“毒手神医”周白眉适才预言,在互接一招以后,便由“铁掌追魂”变成“血掌飞魂”,饮恨黄泉,尸横在地! 岳龙飞此时方傲喟一声,摇头说道:“好厉害,好狠辣的‘五毒归元手’?” 与“铁掌追魂”韩俊同来的“瘦鹤”娄清惊得“哎呀”一声,连退两步,双目凶光怒射.觑定“毒手神医”周白眉,咬牙说道:“周白眉,你记住今夜这场血债,‘南海英雄会’上,要你血债血还!” “毒手神医”周白眉冷笑一声叱道:“你赶快把这死尸带走,再若不知进退?我:五毒归元手’下,又将多溺一笔血债!” “瘦鹤”娄清色厉内荏,心胆早怯闻言果然不敢再复逞强,弯腰抱起“铁掌追魂”韩俊尸身,仓皇遁去! “毒手神医”周白眉目送这南海凶人走后,晒然一笑,缓缓回身,鲁长风抱拳笑道:“多谢周朋友代我打发了这两位远来恶客!” 周白眉把手一摆,冷冷说道:“我并不是替你逐客,而是生平做事,向不客人干预!” 说到此处,白眉微轩,向站在鲁长风身旁,神彩飘逸出众的岳龙飞,看了一眼! 岳龙飞会意笑道:“周老朋友放心,你尽管和鲁长风兄谈论生意,我岳龙飞绝不打扰就是广周白眉何等眼力?早就看出这岳龙飞年岁虽轻,眉宇之间却含有一股异乎寻常的逼人英气!神情更加岳峙渊停,沉稳无比! 遂一面暗自盘算这显然身负出奇一学的少年来历,一面向鲁长风问道:“我们适才谈到何处?” 鲁长风笑道:“周朋友谈到赌的方法以内,可分文赌武赌,我想请教其中细则!” 周白眉应声说道:“文睹的花样太多,我们不妨便以这:莫干山中’的一作为题目,你我分别去数,谁敷得快?谁数得清?便算得胜!你胜,我自尽山前,我胜,你便把那柄‘屠龙剑’送我!” 鲁长风失笑说!莫干山的翠竹,数以万计,要想把它数清,委实太以麻烦,我再请教请教武赌是怎样赌法?” 周白眉笑道:“武赌简单.你我斗上一阵,便可分胜负!” 鲁长风浓眉双轩,正待答话,周白眉又复说道:“但以我在当世武林名望,与你动手,略嫌恃技欺人!故而必须设法把双方实力,拉得平均一点广鲁长风“哦”了一声说道:“武功实力,还可设法拉平?是把你抑低一些?还是把我抬高一些?” 周白眉笑道:“抬高甚难,抑低容易,互相动手之前,让你先点我三处大穴,岂不便可减去我四成功力?” 一阵震天狂笑,播头说道:“不行,不行,周朋友这个办法,未免太把我鲁长风看得一文不值厂周白眉愕然问道:“你不同意这种办法,却要怎样动手?” 鲁长风笑道:“我根本就不想接受这个‘赌’字!” 周白眉微笑说道:“不赌是你聪明,采取‘换’的方式,确实较好,因为只要我答应替你治一次病,你便等于多了一条性命!” 鲁长风摇头笑道:“我也不换!” 周白眉闻言勃然变色问道:“莫非你对所求,完全拒绝?” 鲁长风再度摇头笑道:“我也不完全拒绝!” 周白眉倒被他弄得莫明其妙起来,向鲁长风瞳目注视! 鲁长风探手肩头,“锵啷啷”一阵清越龙吟起处,把自己那柄精芒如电的“屠龙剑”,拔在手内,略一反覆审视,向周白眉笑道:“这柄‘屠龙剑’,是我成名兵刃,相随二十余年,昔日劝王报国之际,曾倚仗它的绝世锋芒,连斩清背七员上将!请教周朋友,倘若易地而处?你舍不舍得把这柄‘屠龙剑’,脱手与人?” 周白眉毫不犹疑地,接口答道:“我舍不得!” 鲁长风突然仰望中天皓月,发出一阵豪气无伦的纵声长笑!这阵长笑,不仅笑得“毒手神医”周白眉,心中怙‘阻,连岳龙飞也有点莫明其妙地,颇觉诧异!鲁长风笑声一收,解下剑鞘,插好“屠龙剑”,双手捧向“毒手神医”周白眉,朗然说道:“周朋友,你舍不得,我倒舍得厂周白眉大感意外,微退半步,目光满含疑惑地,疑注鲁长风!鲁长风含笑问道:”周朋友既为此剑远来,怎不接剑?” 周白眉道:“你方才不是曾说不肯换吗?” 鲁长风虎目双睁,神光四射地,大笑说道:”我不是换剑,而是借剑!” 周白眉越发不解地,蹙眉说道:“换剑借剑,有何不同?” 鲁长风笑道:“我对这柄‘屠龙剑’,珍逾性命,从不寓身,但‘残心神君’伏百韬凶残无比,为祸江湖,若能除却此撩,确为云贵一带生民,造福不小!故而鲁长风愿将此剑,借与周朋友,不受任何酬报,但望你斩得:残心神君’伏百韬的项上人头以后,便到‘莫于’还剑!” 岳龙飞听完,不禁暗翘拇指,好生钦佩“屠龙剑客”鲁长风的豪情侠气! 周白眉闻言之下,微一思索,伸手接过“屠龙剑-来,含笑说道;“鲁长风你厩然如此慷慨,我不仅在诛却:残心神君’伏百韬以后,立即还剑,并仍答允替你,或替你指定之人,施展一次我轻不肯为的歧黄妙技便了厂话完,身形立闪,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月光夜色以内! 岳龙飞向鲁长风抱拳笑道:“鲁兄你今夜处理此事,豪情侠气,太以高明,岳龙飞钦佩无已!” 鲁长风逊谢笑道:“岳老弟休得过誉,我对老弟特来‘莫干’报警之情,感激不尽1” 岳龙飞笑道:“小弟一来报警,二来久仰鲁兄英名,坦借此得附交末!” 鲁长风哈哈笑道:“老弟说什么得附交末,你若真不嫌弃,我们便择土为香,一盟在地如何?” 岳龙飞含笑点头,井在彼此结盟以后,详细说明自己师门来历,替鲁长风在胸前佩带了一根特制“墨羽”! 鲁长风高兴万分地含笑道:“贤弟知不知道太湖之中,还有一位心存明室的武林奇人,大可结纳岳龙飞游侠扛湖的主要目的,便是奉了恩师‘日月神幡”朱润波之命,联络四海八荒的遗民志士,晓以民族大义,储备光复河山的潜在力量!闻言之下,自然大喜说道:“大哥所说之人是谁?” 鲁长风笑道:“此人复姓宇文.双名白石!” 岳龙飞蓦然一惊,轩眉问道:“这宇文白石是否住在大湖东洞庭山,武林外号叫做:无忧山樵”的吗?” 鲁长风点头笑道:“正是此人,但他在河山易手,神器蒙尘以后,取消‘无忧山横’四字,改号‘望明居士’!” 岳龙飞’哎呀”一声.顿足说道:“大哥你讲迟了.恐怕这位‘望明居士’宇文白石,业已惨遭不测!” 鲁长风因宇文白石是自己父执前辈,闻言大惊说道:“贤弟此语从何而起?” 岳龙飞长叹一声答遭:“我曾得秘讯,有三名清官卫土,要往:太湖东洞庭山’,搜捕一名外号‘无忧山樵’的武林人物!” 鲁长风失笑说道:“我那宇文世伯,武功极高,这三名清官卫土不去还好,倘若真去对他有所企图?无殊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而已厂岳龙飞摇头说道:“大哥有所不知,这三名鞑虏爪牙之中,包括如今身为清廷供奉,武功超过‘天外双残,、‘乾坤六恶,,不下于:南海毒龙’黎放鹤的‘鬼杖仙翁’屠远志在内!” 鲁长风听得悚然一惊,皱眉说道:“倘是‘鬼杖仙翁’屠远志亲临太湖,则我那宇文世伯,着实可能惨遭不测!岳贤弟若无别事,我们似应赶紧驰援才好广岳龙飞含笑答道:“魑蛙搏人,急在眉睫,小弟慢说别无要事,纵或另有羁绊,也将暂时摆脱,与大哥先赴太湖的了!” 两人计议既定,遂展开脚程,赶奔又名“莫厘山”的太湖”东洞庭山”而去! “望明居土”宇文白石所居的三间茅屋,是背山面水而建,屋外几树青松,一丛翠竹,加上不少嵯峨怪石,有的云骨撑空,玲珑剔透,有的形态奇绝,虎踞猿蹲,景色极为佳妙,茅屋门头,并镌着作“曹全碑”体的“望明居”三个大字。 鲁长风到达“望明居”前,见周围情景安详,无甚争斗迹象,不禁心内一宽,向岳龙飞笑说道:“贤弟,我们来得不晚,大概‘鬼杖仙翁,屠远志,尚未赶到!” 岳龙飞笑道:“但愿如此,大哥且把那宇文老前辈请出一叙厂鲁长风走到那双扉徽掩的“望明居”前,肃立抱拳,扬声叫道:“宇文世伯,小侄鲁长风,听得一桩秘讯,特与新交拜弟岳龙飞,同来拜谒“望明居”的两扇柴摩,“呀”然开启,自室中走出了一个貌相阴鸷,手拄竹杖的玄衣老叟,及一名黑衣劲装汉子! 鲁长风一见对方装束,便知不妙,微退半步,目闪神光,发话问遭:“两位是谁?莫非是清宫黑衣铁卫吗?” 玄衣老皇“哼”了一声,目光电扫鲁长风、岳龙飞两人,点头答道:“鲁长风,你的眼力不错,老夫正是黑衣铁卫右队副领班,‘翻天手,唐渊,那一位则是右队铁卫土中的:追风无影’陶八!” 鲁长风心头一震,发话问道:“望明居士宇文白石何在?” “翻天手”唐渊冷笑说道:“宇文白石已被‘鬼杖仙翁’屠远志老供奉,亲自下手,擒回北京……” 岳龙飞不等“翻天手”唐渊话完,便自双眉一挑,朗声问道:“岳龙飞请教唐朋友,宇文白石身犯何罪?令你们为他千里远来!” “翻天手”唐渊尚未及答,立在一旁的“迫风无影”陶八,业已指手一指茅屋门头,狂笑说道:“就凭这:望明居’三宇,难免还不该问他一个凌迟碎剐吗?” 岳龙飞一双俊目以内,电射出令人生慑的炯炯神光,怒视“追风无影-陶八,沉声问道:’陶朋友,你是满人?还是汉人?” “迫风无影”陶八想不到岳龙飞有此一问,不禁脸涨通红地,嗫嚅答道:“我……我……我是……汉人!” 岳龙飞厉啸一声嗔目道:“陶朋友既是汉人,怎的甘为满奴鹰犬?不想山河重光,日月复旦!” “追风无影”陶八慑于岳龙飞的凛然正气,及目内神光,连退两步,垂头无语! “翻天手”唐渊阴恻恻地冷笑一声说道:“大清国顺天承命,入主中华,万众归诚,八荒咸服!岳龙飞,你是什么来历?到底长了几颗脑袋,敢出如此叛逆之语?” 岳龙飞闻言,仰首云天,发出一阵凄厉壮烈无比的纵声狂笑! “翻天手”唐渊愕然问道:“岳龙飞,你怎不答话,如此狂笑则甚?” 岳龙飞看了对方一眼,冷冷说道:“我的来历简单,只有八个宇儿!” “翻天手”唐渊问道:“我要请教一下,是八个什么字儿?使得你如此大逆不道!” 岳龙飞轩眉答道:“我这八个字儿的来历,不足以惊天地位鬼神,但却能使藕蛙魂消,满奴胆丧,就是‘炎汉后裔,先明孽子’!” “翻天手”唐渊连声冷笑说道:“鬼杖仙翁屠老供奉知道‘望明居士’宇文白石必有叛党,才命我与陶八,在此等侯,如今你们既然口出乱言,还不乖乖就缚?真要等我动手,苦头就吃大了!” 鲁长风貌眼双翻,怪笑说道:“就凭你们这两块材料……” 话犹未毕,“翻天手”唐渊右掌擞扬,隔空发力,把七八尺外,上铸“望明居”三宇的两扇柴扉,击成粉碎.口中并狞笑说道;’秋萤不识蟾光朗,牛犊安知虎豹威?我先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翻天掌’力鲁长风一见之下,微觉惊心,知道这“翻天手”唐渊果然功力不俗,最低限度也与自己是在伯仲之间! 倘若“屠龙剑”在手,原可占得七成胜算.但如今宝剑已被“毒手神医”周白眉借走,却是略有可虑! 他正在略作踌躇,寻思对策之际.岳龙飞却突然向他施礼,深探一揖到地! 鲁长风愕然问遭:’贤弟为何多礼?” 岳龙飞朗声长笑说道:“大哥‘屠龙剑客’四字,久震武林,锚强去恶,济弱扶穷,所积功德已多,小弟则自出江湖以来,初遇国贼,故而想请大哥把这‘翻天手,唐渊,让给我收拾了吧!” 鲁长风一路行来,虽觉岳龙飞仿佛轻功极俊,无论自己怎样竭力飞驰.均能从从容容地,并肩随行,但仍看不出这一新交拜弟的其他武学,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故而闻言之下,立即大笑说道:“贤弟既然这等说法.鲁长风便暂在一旁偷懒,瞻仰瞻仰你的虎豹之威便了!” 岳龙飞伸手腰间,取出一根尺来的精钢短棍,双手微分,棍长一倍,变成了三尺一二! 然后再复取出一面芙蓉色的小旗,挂在棍头一丛墨羽下的暗钩以上。 “翻天手”唐渊久经大敌,固这岳龙飞年岁虽轻,却气宇遁人,神彩突奕,知道决非凡手,连暗地招呼“追风无影”陶八,不可加以轻视! 如今见对方取出这面芙蓉色的小幡,不禁蹙眉问道:’这面幡儿,便是你所用兵刃吗?” 岳龙飞剑眉双挑,徽运内家神功,把手中“墨羽芙蓉日月幡”,插入山石以内,使其迎风飘拂,井目射神光地,纵声笑道:“这面:墨羽芙蓉日月幡,,是我所用兵刃,但因一面绣日,一面绣月,也是代表了先明旗帜i你们既是华胄子孙,难道见了这日月旌旗,还不起故国之思,幡然觉悟地,共策还我河山的复明大业吗“翻天手”唐渊冷然叱道:“岳龙飞,你不要痴人梦话,一派胡言,你是想先斗斗‘追风无影’陶八?还是干干脆脂地,死在我‘翻天手’下岳龙飞俊目双张,神光四射地,朗笑说道:“你们二人.最好是一齐上手,免得我零碎打发!” “追风无影”陶八“呸”了一声叱道:“无知小辈,胆敢狂言,你先接我一招‘长蚊出墼’试试?” 语音未了,掌风已至,井还劲急慑人地撞向岳龙飞“丹田”要穴,功力显然不弱!岳龙飞巍然不动,傲立如山,只在鼻中发出一声不屑冷笑! “迫风无影”陶八的掌风到处,如遇无形坚壁相阻,在岳龙飞身前四射,根本未使对方有任何感觉! 陶八乃是江详巨寇出身,性极凶悍,哪里肯服?遂乘着对方卖狂不闪不架之下,原式不变,指尖一沾岳龙飞小腹,掌心立登,想用专破一切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的‘小天星-掌力,把岳龙飞拍在掌下! 谁知岳龙飞不动则巍如岳峙,一动则捷若星流,“迫风无影”陶八的指尖尚未沾上对方衣衫,右掌脉门已被岳龙飞用’锁龙手”法锁住! 岳龙飞左手锁住“追风无影”陶八脉门,右手隔空徽指,便把他点了晕穴,再复一带一推,推向“屠龙剑客”鲁长风,口中含笑说道:”大哥,这名贼子交给你了,但请暂勿伤他性命,我还大有用处!” “翻天手”唐渊见自己手下极不得力,武功颇称不弱的“追风无影”陶八,才一出手,便告被擒不由大吃一惊,一面晴暗盘算这岳龙飞的武功来历,一面聚集了十二成的“翻天掌”力! 岳龙飞目注“翻天手”唐渊,哂然笑道:“清廷铁卫,不过如此,我再领教这位副领班的罕世绝学!” 鲁长风一旁附掌大笑说道:“岳贤弟,你好俊的身手……” 笑声未了,“翻天手”唐渊业已先发制人,左手一招“萧何问路”,右手一招“韩信点兵”,封闭了岳龙飞的左右闪进之路,然后猛飞一足,挑档踢至! 岳龙飞长笑一声,身形微仰,使“翻天手”唐渊的一足蹋空,并用了招“分担日月”,拆解对方的左右攻势! “翻天手”唐渊异常得意地狞笑一声喝道:“岳龙飞小辈,你还不纳命?” 随着话音,把措聚已久,足可断石开碑的“翻天手”力,全自左右掌心,激射而出,足下并改蹋为跺,恶狠狠地,觑准岳龙飞丹田跺落! 岳龙飞似是仓卒之间,变式不及,不仅左右手全被“翻天手”唐渊震个正着,连丹田小腹以上,也棱对方一足跺中! 四掌互接,彼此凝功,或许无甚大碍?但丹田小腹,是人身要害,却哪里禁得住这狠狠一脚? 故而鲁长风看在跟中,不禁失声一叹1虎目双睁,准备出手搏杀“翻天手”唐渊,为新交拜弟岳龙飞报仇雪恨! 谁知叹声方出,惨埠亦起,随着惨n9栽倒场中之人,不是岳龙飞,而是“翻天手”唐渊! 鲁长风怪叫一声,惊疑万分地,目注岳龙飞问道:“贤弟,你……-岳龙飞不等鲁长风话完,便即神色从容地,微笑说道:”大哥不必为小弟担惊,这‘翻天手’唐渊的左右双掌掌骨,均被我用‘洪钧指力’弹碎,右腿也被我护身真气的回元反震之力,震得几乎断折?业已从此形若废人,不能再逞凶锋,甘为清廷鹰犬的了!” 鲁长风飘身纵过,伸手把住岳龙飞双肩,瞪着一双充满惊讶之色的虎目.愣愣看了这位新交拜弟几眼,发话同道:’岳贤弟,你年岁轻轻,这样一身绝艺神功,却是怎样练的?” 岳龙飞俊脸一红,含笑说道:“大哥休要过奖,小弟虽得明师,但因姿质鲁钝,所获不多,功力尚浅……” 鲁长风一阵狂笑,截断岳龙飞的话头笑道:“贤弟,你大哥的一身武学,虽然逊你远甚,但因久走江湖,两只眸子的见识方面,倒还不算浅薄!贤弟弹碎‘翻天手’唐渊掌骨的‘洪钧指力’,是道家降魔绝学,护身无形真气更像是佛门‘无相神功’,仅以兼具这两种释道神功的一端看来,贤弟一身所学,已不在‘天外双残’、‘乾坤六恶’,甚至名满当今朱润波的‘剑绝书儿’以下的了!” 岳龙飞听他如此说法,也不再多作谦逊,目光擞注双双倒地的“翻天手”唐渊及”追风无影”陶八,向鲁长风含笑说道:-小弟请示大哥.对于这两名清廷鹰犬,是怎么打发为宜?我们留下一个,放走一个好吗?” 鲁长风目光一转,点头笑道:“贤弟这种策略颇妙,我们留一个身份高的,放走一个跑得快的便了!” 岳龙飞闻言,知道鲁长风业已了解自己心意,遂伸手替那“追风无影”陶八,拍开晕穴! “追风无影,陶八醒来,见“翻天手”唐渊也已双手是血,被人制倒,自然惊魂欲绝,觳衅不已! 岳龙飞剑眉双剔,自两只笼满神威俊目以内,射出炯炯精光,向“追风无影”陶八,沉声叱道:“陶八,你身是汉人,甘为鞑虏鹰犬,本应严加惩处,但因我要你替我去办件事儿故而特加宽贷!” “追风无影”陶八怯于岳龙飞目中慑人神威,哪敢再复倔强,垂头丧气地,低声问道:“岳朋友有甚吩咐?” 岳龙飞冷然说道:“你既有‘追风无影’之号,自然脚程极快,我要你尽速通知,鬼杖仙翁’屠远志,不许对‘望明居士’宇文白石有丝毫伤害慢待,并最好双方来个走马换将,你们把宇文白石送回,我也将这:翻天手’唐渊放释!” “遣风无影”陶八闻言,心中一喜,点头答遭:“这桩事儿,陶八可以办到,但不知是否把那‘望明居士’宇文白石仍送回这太湖:东洞庭山’?” 岳龙飞徽一沉吟,摇头说道:“不必送回此间,我们双方均把人带到‘庐山仰天坪’上,互相交换便了“追风无影”陶八一声“遵命”,身形立腾,矫捷异常地,匆匆遁去! 岳龙飞见陶八一走,便立为“翻天手”唐渊疗治伤势,与鲁长风,带着这清廷鹰犬,往“庐山”赶去。 鲁长风一面赶程,一面向岳龙飞含笑问道:“贤弟为何要与‘鬼杖仙翁’屠远志,约在:庐山仰天坪’上相会?” 岳龙飞笑道:“庐山仰天坪,是:剑绝书狂’和‘庐山狂客’酉门醉的隐居所在,小弟自忖在功力方面,可能尚非:鬼杖仙翁’屠远志之敌,故将地点约在庐山,可以得一大助!何况:仰天坪’极为高峻,不比太湖,清廷鹰犬之辈,也难于借用官兵势力鲁长风点头赞道:“贤弟顾虑周详,确实可佩,我对‘庐山狂客’西门醉,钦迟甚久,惜未识荆,这次倒可一偿宿愿!” 岳龙飞向鲁长风看了几跟,徽笑说道:“大哥.你与‘庐山狂客’西门前辈,颇有虎贲中郎之似,均是一样的须眉如戟,豪迈无伦,定然情性相投,极为交契“太湖”与“庐山”之间,只隔“安徽”一省,在这两位武林奇客的飞驰下,不过一日,便即到达。 但上得“仰天坪”头,却见”庐山狂客”西门醉正与-位容光绝代的白衣少女,在一株古松以下,临坪对弈。 西门醉一见岳龙飞到来,喜得自座中跳起,哈哈怪笑说道:“岳老弟,你来得真巧,我替你引见一位足可与你并称瑜亮的绝代仙葩巾帽侠女!” 这时,那位白衣少女,竟极为大方地,姗姗缓步而前,向“庐山狂客”西门醉,嫣然笑道:“西门师叔,这位就是你镇日夸不绝口,北天山丹心峡‘日月神幡’朱大秩的得意弟子岳龙飞兄吗?” 西门醉连连点头,呵呵大笑说道:“正是,正是,贤侄女慧眼识人,定然一看便知我是否有丝毫夸大之语?” 白衣少女闪动秋波,毫不羞涩地向岳龙飞上下徽一打量,盈盈含笑说道:“岳兄,你能不能送我一根代表彼此同心,反清复明,还我河山的特制墨羽?” 岳龙飞一面伸手入怀,摸取墨羽,一面也目注白衣少女,见她约莫十八九岁,明眸皓齿,清丽如仙,尤其有股形容不出的高华大方气质,令人由不得的心生敬爱! 但对方虽然美艳无伦,岳龙飞却未为美色所迷,取了一根墨羽在手,暂未递过,先向“庐山狂客”西门醉,含笑问道:“西门老前辈,这位姑娘……” 西门醉颇为岳龙飞的稳重态度,暗暗点头,纵声大笑说道:“岳老弟放心,这位宇文琪姑娘,是嵩山:避尘庵主’寒月师太的衣钵传人,你应该送她一报墨羽!” 岳龙飞闻言,这才通过墨羽,剑眉微挑,朗然说道: “故国有人皆坠泪,河山无处不胡尘!宇文姑娘旺索此羽,便当终身勿渝复明之志!” 宇文琪肃然恭身,接过墨羽,一面佩在胸前,一面正色答道:“小抹谨记岳兄之言,耿耿此心,可誓天日” 岳龙飞慰然一笑,手指鲁长风,向“庐山狂客”西门醉,及宇文琪说道:“西门老前辈及宇文姑娘,岳龙飞为你们引见一位同遭志士,这就是我在‘莫干山’,新结义兄‘屠龙剑客’鲁长风!””庐山狂客”西门醉与鲁长风略为寒喧,又向岳龙飞含笑问遭;“岳老弟这次是从:莫干’来此?” 岳龙飞播头答道:“我们是从太湖赶来!” 宇文琪闻言,“呀”了一声说道:“小妹正要前往‘太湖,,不想岳兄却从‘太湖’来此,不然我正好陪你一游名区之胜!” 岳龙飞听说宇文琪要往“太湖”,忽然想起她与:望明居士’宇文白石的姓氏相同,不禁剑眉微蹙说道:“宇文姑娘,我冒昧动问一声,你与住在太湖‘东洞庭山’的‘望明居士’宇文白石,是否相识?” 宇文琪微笑答道:“宇文白石正是家伯,岳兄提他则葚?” 岳龙飞“哎呀”一声说道:“这位宇文老前辈,因望明居’三字惹祸,巳被清廷黑衣铁卫,擒往北京去了!” 宇文琪闻言,脸上神色立变,但旋又转为平静地,含笑问道:“岳兄此讯可确?家伯武学颇精,似乎不致为区区请廷鹰犬所制?” 岳龙飞一路行来,因恐“翻天手”唐渊那身装束,惹人注目,故而将他加以包裹,捆做一具长长行李形状,如今遂一面解开这特殊包裹,一面把太湖东洞庭山那场经过,向“庐山狂客”西门醉、及宇文琪.细说一遍o“庐山狂客”西门醉听说竟是“鬼杖仙翁”屠远志亲赴太湖,不禁向宇文琪,瞿然说道:“贤侄女,屠远志老匹夫的一身功力,已人化境,怪不得你伯父竟有此失!” 宇文琪如今知道事已属实,遂满面愁容地,蹙眉说道:“清廷鹰犬,狠逾虎狼,家伯……” 话犹未了,鲁长风便接口向她安慰说遭:“宇文姑娘放心.岳老弟便系顾虑令伯安危,才把这‘翻天手’唐渊搞来,作为人质!此人身为黑衣铁卫右队副领班,屠远志老贼必然对其相当重视,倘据鲁长风所料,:追风无影’陶八追报经过以后,最多不出十日,令伯必会安然来到这‘仰天坪’顶广宇文琪含笑折腰,向岳龙飞深探一礼说道:“家伯倘得无恙,全出岳兄所赐,小妹先行谢过!” 岳龙飞一旁注目,觉得这位宇文琪无论一颦一笑,均具有出群韵致,绝代风华,迥非一般庸脂俗粉所能比,早就为之暗暗心醉,闻言以下,抱拳还礼笑道:“宇文姑娘说哪里话来?我们矢志光复,俱是一盟中人,生死相关,祸福与共!慢说,望明居士’宇文前辈还是姑娘令伯,便系一般遣民志士.遭受清廷鹰犬欺凌,岳龙飞也当拔剑为助,不惜流血五步!” 宇文琪芳心之中,何尝不对这位风流潇洒,英挺拔群的岳龙飞,晴暗心折,两人惺惺相惜,虽系萍水初逢.一点灵犀,却已自然而然地,立即默默通度! “庐山狂客”西门醉更认为他们二人祥麟威风,壁合珠联,倘能得成眷属,确系武林佳话!故在等候“鬼仗仙翁”屠远志讯息的一段期中,尽量借故与岳龙飞谈到书画琴棋,诗词歌赋及内外功行,人品气节各面,使他能有机会表现其允文允武的一身所学! 果然宇文琪对他由佩生敬,由敬生爱,短短的三日之间,两人情感,已如水乳交融,在称呼方面,也由颇为生分的“岳兄”“宇文姑娘”进展成了“龙哥哥”及“琪妹”! “庐山狂客’西门醉看在跟中,喜在心头,鲁长风自然也是极为高兴! 但第四日上,“仰天坪”顶,突起风云! 西门醉、鲁长风、岳龙飞、宇文琪等,正在“仰天坪”上饮酒,忽然听得坪下微有声息! 岳龙飞略一侧耳,向西门醉等含笑说道:“那活儿来了,来的似是四人,武功均颇不弱;其中井有绝顶高手!” “庐山狂客”西门醉狂笑说道:“岳老弟不要理他,我们仍旧饮酒相待,到看看来的这般清廷鹰犬,究竟是什么人物?” 岳龙飞点头含笑,他与西门醉、鲁长风,神态均颇悠闲,只有宇文琪因系念伯父“望明居士”宇文白石安危,芳心之中,未免微觉忐忑[片刻以后,“仰天坪”上,人影乱飘,果然现出了两名清廷黑衣铁卫,与一位玄衣老人,一位黄袍怪汉! ’庐山狂客”西门醉“咦”了一声,神情略为紧张,向岳龙飞等低低说道:“岳孝弟等小心,来敌声势颇强,竟有‘天外双残’、“乾坤六恶”中的人物在内厂岳龙飞、宇文琪闻得来敌竟有“天外双残”、“乾坤六恶”在内,不由双双凝目,向那玄衣老人,及黄袍怪汉打量! “庐山狂客”西门醉又复低声说道:“黄袍怪汉是‘天外双残”中的‘残心神君,伏百韬,玄衣老人则是‘乾坤六恶’中的‘六爪神鹰’裘仲达!” 第二章 酒雨飞星惩群凶 这时来人业已缓缓走近,岳龙飞看出两名黑衣铁卫的其中一名,便是“追风无影”陶八。 宇文琪秀眉空蹙,轻轻一碰岳龙飞说道:“龙哥哥,他怎未如你所料地,把我伯父送到?” 岳龙飞也觉事有蹊跷,剑眉双挑,岸然起立,向“追风无影”陶八发话说道:“陶朋友到是信人,但宇文居土怎的未见送到?” “黑衣无影”陶八委实见了岳龙飞有点头痛,退后两步,指着黄袍怪汉,及玄衣老人说道:“岳朋友别急,我先为你引见两位武林高人!” 岳龙飞目光微扫这两位名震八荒的武林奇客,淡谈一笑,摇头说道:“我知道他们一位是‘天外双残’中的‘残心神君’伏百韬,一位是‘乾坤六恶’中的:六爪神鹰’裘仲达,故而不必再行介绍,彼此只谈正题便了!-岳龙飞话了,另一名黑衣铁卫,身材瘦削,鹰目瞵瞵,年龄约在五十四五,向他抱拳说道:“岳朋友,我叫褚民通,外号人称‘血手屠夫’,担任大内黑衣铁卫右队领班之职!” 岳龙飞“哼”了一声,冷然问遭:“褚朋友,你难道爱好杀人,嗜血成癣?否则怎会以这血腥无比的‘血手屠夫’,作为外号?” “血手屠夫”褚民通厉声说道:”岳朋友,你不必过问褚民通的性情外号,我只问你我‘翻天手’唐渊,唐二弟何在?” 岳龙飞答道:“翻天手唐渊手下太黑,他的双掌掌骨虽已被我弹碎,人却无恙,但我要你们带宋交换‘望明后士’宇文白石,又在何处?” “血手屠夫”褚民通狞笑一声,正待答话,那’六爪神鹰”裘仲达却在一旁阴侧铡地说道:“褚师侄,先让他们把‘翻天手’唐渊带来一看,然后再告知宇文白石所在!” 岳龙飞笑遭:“这有何难?‘翻天手’唐渊现成在此,但你们不把宇文白石送来.却休想使他自由而已!” 话完,回身向鲁长风徽一挥手,鲁长风便从“庐山狂客”西门醉所居洞中,把“翻天手”唐渊,点了穴道提出! “残心神君’伏百韬见鲁长风已把唐渊提出,转头打量了岳龙飞几暇.向“庐山狂客”西门醉发话问道:“西门兄,这岳龙飞与你是什么关系?” “庐山狂客”酉门醉狂笑答道:“他是我的生死之交,忘年好友,你这不在‘残心峡’潜修,却与清廷鹰犬,沆瀣一气的无耻怪物,问他则甚?” “残心神君”伏百韬听西门醉辱骂自己,不由气得怪眼圆睁,怒声叱道:“西门醉,你有多大能为,敢对伏百韬如此无礼“庐山狂客”西门醉哈哈一笑,目射神光,宇文琪却在他身后,低声说道:“西门师叔,你暂莫动气,等他们先说出我伯父下落,与‘翻天手’唐渊彼此交换……” “庐山狂客”西门醉一指“残心神君”伏百韬、“六爪神鹰”裘仲达、“血手屠夫”褚民通、“追风无影”陶八等人,轩眉冷笑说道:“贤侄女绝世聪明,你难道还未看出他们不是前来换人,而是前来抢人的吗?” 宇文琪“哦”了一声说道:“他们竟敢如此妄肆凶狂,食言背信吗?” “血手屠夫”褚民通冷笑说道:“伏神君对付西门醉,裘师叔与我,及陶八等,收拾你们三名小辈叛逆,还不是易于反掌折枝?故而我劝你们乖乖就缚,免得多吃无谓苦头! 岳龙飞听到此处,向“庐山狂客”西门醉散然恭身说道:“西门老前辈,我本意暂借此地,与对方祥祥和和,互换人质,谁知却为老前辈添了麻烦广“庐山狂客”西门醉摇手狂笑说道:“不妨,不妨,我正嫌这‘仰天坪’寂寞已久,应该点缀上些英雄碧血!” 岳龙飞剑眉双挑,朗声吟道:“未必英雄留碧血,且看鹰犬慑奸魂“血手屠夫”褚民通狞笑问道:“谁是鹰犬?” 岳龙飞对“残心神君”伏百韬、“六爪神鹰”裘仲达等环视一眼,哂然说道:“你们或为利禄所诱,甘心投效鞑虏,残害自己同胞!或骄狂自恃,为虎作伥,故而都是鹰犬!” “六爪神鹰”袭仲达听得重重“哼”了一声,岳龙飞遂向他微微笑道:“裘仲达,你不要倚老卖老,妄自骄狂,最好由你下场,来与岳龙飞比划,因为:追风无影’陶八,及‘翻天手’唐渊,在我手下,均未出一招,即告被擒,实在令人打得太不过瘾“六爪神鹰”裘仲达一阵阴森怪笑说道:“岳龙飞,我本来不拟向你这等后生小辈出手,但你既然如此骄妄,却也说不得了“血手屠夫”褚民通因得“追风无影”陶八通报,本已慑于岳龙飞的绝世神功,才特请师叔“六爪神鹰’襄仲达助阵,并把恰在袭仲达作客的“残心神君”伏百韬,一并拉来,借长凶焰!如今既听裘仲达要出手对付岳龙飞,自然心中暗喜,恭恭敬敬地退后两步! “庐山狂客”西门醉早知岳龙飞身怀极上乘的内家绝艺,故而虽见“六爪神鹰”裘仲达出阵,亦未惊心,只是怪笑一声说道:“岳老弟,你让裘老怪物尝尝年轻人的厉害也好,但却必须对他长着六根指头的那只左爪,特别小心!” “六爪神鹰-袭仲达偏头瞪了“庐山狂客”酉门醉一眼,冷笑说道:“西门醉,你不必暗加指点,裘仲达虽然出手,但还不致于肯对这等后生下辈,施展我的‘神鹰爪力’!” 一面说话,一面走到岳龙飞身前六七尺处,狞笑说道:“岳龙飞,你赶快凝功防御,裘仲达生平对敌,无不枪攻,你不要一掌就死,使我太不过瘾岳龙飞依然神态从容,微笑说道:“在裘朋友出手之前,我希望知道‘望明居士,宇文白石的真正下落!” “六爪神鹰”袭仲达的那双瞬瞬鹰眼一翻,冷然说道:“你只要能接我一掌,我便把宇文白石的情形相告!” 岳龙飞星目生芒地,含笑说道:“裘朋友尽管出手,岳龙飞接你一掌就是!” 这时宇文琪因“六爪神鹰”裘仲达是“乾坤六恶”中人,定然功力极高,遂向岳龙飞以一种关怀语音,低声说道:“龙哥哥,这老贼成名甚久,你要特别小……” 话犹未了,袭仲达一声怪笑,右掌疾推,发出一片猛疾罕俦的无形劲气,向岳龙飞当胸按去! 岳龙飞因听宇文琪说话,微一分神,竟被对方把握住这刹那良机,猝然出手! 仓促之间,凝功不易,本想闪过来锋,再行还击,但事先说好硬接,怎肯食言胎讥?岳龙飞只得勉强挥掌,迎拒当胸压到的无形劲气! 一个是蓄劲力击,一个是分神之下,勉强挥掌,情势自然难得平衡,“六爪神鹰”裘仲达面含傲笑,巍立如山,岳龙飞却足下踉跄,退出三尺! “庐山狂客”西门醉因深知“六爪神鹰”袭仲达以左手六指怪掌的“神鹰爪力”,称誉江湖,如今仅用右掌发劲,也能把在自己心目中评价颇高的岳龙飞,震得跄踉后退,不由双眉连轩,好生奇诧? 宇文琪与鲁长风,自然更为岳龙飞担忧不已! “残心神君”伏百韬、“血手屠夫”褚民通、及“追风无影”寓八等三人,则均面呈喜色! “六爪神鹰”袭仲达向俊脸飞红的岳龙飞点头说道:“以你这筹年纪,接我一掌、仅退三尺,确实已颇难得! 岳龙飞讪然问道:“宇文居士何在?” “六爪神鹰”裘仲达道:“你猜猜看!”岳龙飞剑眉双蹙问道:“莫非已被‘鬼杖仙翁’屠远志带回北京?” “六爪神鹰”裘仲达连连摇头,脸上并现出一种阴森笑意! 宇文琪灵心慧质,极为聪明,眼珠一转之下,忽然失声叫道:“莫非我伯父业已……” “六爪神鹰”裘仲达目注宇文琪冷笑一声,接口说道:“女娃儿猜得不差,在:追风无影’陶八赶上屠老供奉报讯之前,宇文白石业已自知罪重,嚼舌而死!” 宇文琪已有预感,正在提心吊胆地提神倾听,忽闻伯父已遭惨祸,不由跟前一黑,神智一昏,竟向岳龙飞的怀中晕倒! 岳龙飞轻伸猿臂,抱住宇文琪娇躯,向“六爪神鹰”裘仲达厉声问道:“袭仲达,你是要乘人于危,还是敢等我片刻,再复彼此动手?” 一来“六爪神鹰”裘仲达列名’乾坤六恶”,总有些自矜身份,二来适才绝技未发,便已把岳龙飞震退,心中充满骄意,遂点头狂笑说道:“你尽管把这女娃救醒再来和我动手,反正你们今日在数难逃,全是瓮中之龟!’岳龙飞目射精芒,狠狠瞪了“六爪神鹰”裘仲达一眼,怀抱宇文琪,暂时后退,那位“庐山狂客”西门醉却一声怪笑,站起身形,缓步走到裘仲达面前,酒气薰人地发话问遭:“裘老怪物,你说谁是瓮中之龟?” ’六爪神鹰-裘仲达虽知“庐山狂客’西门醉极不好惹,但恃有“残心神君”伏百韬为助,遂冷笑说道:“西门醉,你有什么大了不起?便算你也是一只瓮中之龟,又有何不可?” “庐山狂客”西门醉“呸”的一声,自口中喷出二三十点米粒大小金星,分向“残心神君’伏百韬、“六爪神鹰”裘仲达、“血手屠夫”褚民通、“迫风无影”陶八的面门射去! 原来“庐山狂客”西门醉在看见岳龙飞与“六爪神鹰”裹仲达才一对掌,也被震得跑踉后退之下,便警觉来敌太强,形势不妙,暗暗提足里气,把自己的“酒雨飞垦”绝技,准备待发! 如今自口中喷出的二三十点金星,便是含有极强真气的美酒所化,足可碎骨殪人,穿金洞石! “残心神君”伏百韬及“六爪神鹰”裘仲达拂袖飘身,闪避来势,裘仲达并向褚民通、陶八两人沉声叫道:“这是西门醉的成名绝技‘酒雨飞星’,你们赶快躲避!” 但“血手屠夫”褚民通与”追风无影”陶八,毕竟功力稍差,何况西门醉又是蓄劲已久,全力施为,哪里还躲闪得开?褚民通右肩头上,中了一点“酒雨风里”.肩骨立碎,惨嚎一声,跄踉几步,被鲁长风趁势伸手,点了穴道! “追风无影”陶八则面门上连中三点“酒雨飞星”,哼都不哼地,便告横尸在地!“残心神君”伏百韬见状,一阵震天厉笑,取出一柄又厚又宽,长约两尺有余的鬼头刀来,刀光晃动之间,微呈黄色! “庐山狂客”西门醉知道这是对方仗以撼震扛湖的“化血金刀”,遂也不敢怠慢,自身边取出轻易不用的得意兵刃“九合金丝捧!” “六爪神鹰”裘仲达向“庐山狂客”西门醉冷笑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西门醉你最好赶紧自尽,还想逃得出伏神君的,化血金刀,,与我的-神鹰爪力’以下!’话音方了,岳龙飞身形微晃,飘然落在”六爪神鹰”襄仲达面前,冷冷说道:“裘朋友既然懂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到要请教一下,:望明居士’宇文白石的一条性命,由谁来偿?清鞑虏占据我大好河山,残杀大汉子孙的这笔滔天血债,又该是如何还法?” 原来岳龙飞救醒宇文琪以后,见她无法遏止极度悲伤,遂索性点了她的“甜睡穴”,交给鲁长风照应,免得宇文琪冲动乱来,反使自己不能专心拼斗强敌! “六爪神鹰”袭仲达因岳龙飞这番话儿,义正词严,使自己无法作答,遂只好冷笑说道:“岳龙飞,你是我手下败将,还敢如此张狂,岂非作死?” 岳龙飞剑眉猛剔,俊目双张,炯炯神光电射而出地狂笑说道:“裘仲达,这次你若不用‘神鹰爪力’?我便和你动手!” “六爪神鹰”裘仲达虽然认为对方出奇高手,只有“庐山狂客”一人,似非自己与‘残心神君’伏百韬联手之敌?但“血手屠夫”褚民通、与“追风无影”陶八,业已一伤一死,情势也未见绝对有利!故而闻言之下,立即冷笑说道:“闻王注定三更死,决不留人到五更!你既然括得太不耐烦,我就打发你上路便了说完,掌发,这次果以左掌施为,六指怪手扬处,一股沉雄无比,劲急慑人的强烈罡风,便向岳龙飞当胸压到! 岳龙飞先前业已尝过味道,更加这次比上次的威力更强,哪敢丝毫怠慢?遂把恩师“日月神幡”朱润波所传绝学“先天一气”,凝聚双掌,一式“寒鹤拜佛”,迎着对方来势,猛翻而出! 两种武林绝学所化的劲气罡风,凌空互接,居然胜负束分,只是每人足下略陷分许,周围尘土,一片飞插而已[岳龙飞好生佩服对方“六爪神鹰”四字,名不虚传,探知所谓“天外双残”、“乾坤六恶”,确实全系绝顶高手! 裘仲达更是骇异绝伦,万想不到如此年龄不知来历的岳龙飞,竟能接得住自己威震武林“神鹰爪力”雷霆万钧的猛力一击! 惊骇万分之下,目光微注岳龙飞,左手再抡,又复凌空劈出一掌! 岳龙飞气定神闲,面含微笑,仍然疑聚“先天一气”,还了一式“寒鹞拜佛”! 第二次硬接结果,除了飞扬劲气,把“追风无影”陶八的尸身,移出尺许以外,岳龙飞与裘仲达的足下,均已现出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一旁观战的“屠龙剑客”鲁长风,着实看得提心吊胆,叫了一声:“岳贤弟千万小心,不可丝毫大意岳龙飞傲笑答道:“鲁大哥放心,我不怕这位列名‘乾坤六恶,中裘老朋友的‘神鹰爪力,!’“六爪神鹰”襄仲达越着对方问答之际,调气归元,再度吐劲,又复连环不断地劈出三掌! 此时,“庐山狂客”西门醉用“九合金丝棒”、与‘残心神君”伏百韬的“化血金刀”,也已斗得酣急绝伦,刀光捧形,倏忽百变,所挟呼呼捧啸,飒飒刀风,排葛出丈许方圆,几令旁观之人,均无法在这范围之内,立稳脚步! 面对武林豪客,越斗越酣,转眼间“庐山狂客”西门醉与-残心神君”伏百裙,斗满百招,岳龙飞也接了“六爪神鹰”袭仲达的一十三记“神鹰爪力”! 蓦然间,隐隐传来一声厉嘶,听去距离这“仰天坪”,总还隔了两座山峰远近。 “残心神君”伏百韬一式“秋风落叶”,‘化血金刀”的刀光荡处,略为逼开“庐山狂客”西门醉,收刀跳圈外出,怪笑说道:“西门醉,我今日不想再打,这插比斗,暂且延后数月,等到‘南海英雄会’上,继续动手如伺?””庐山狂客”西门醉手横“九合金丝棒”,点头笑道:“我知道你听得你老对头的啸声,决无心情和我动手,这插比斗延放到,南海英雄会’上再行继续也好尸“六爪神鹰”裘仲达十三记“神鹰爪力”,未能击败岳龙飞,不禁盛气微馁,正愁无法下台,闻言遂自陷已四寸有余的足印之中,停手投身,对岳尤飞冷笑说道:“岳龙飞,伏神君另有要事,我也暂且饶你不死,彼此这段过节,均等:南海英雄会’时,再复交代便了!” 岳龙飞冷笑一声,手指“血手屠夫”褚民通、“翻天手”唐渊,及横尸在地的“追风无影”陶八说道:“你不想动手可以,难道连这几条或伤或死的清廷鹰犬,也不想带走了吗?” “六爪神鹰”裘仲达闻言一愕,向岳龙飞皱眉说道: “宇文白石已死,我无人和你交换,难道你这时把褚民通、唐渊,平白放走?” 岳龙飞剑眉双轩,目光雷射的朗然说道:“这种甘为鞑虏驱使,残害自己同胞的万恶奸徒,本无丝毫可赦之处!但名驹虽死,尚有人肯以千金市骨,何况宇文白石是先朝遣民,一代大侠?故而岳龙飞愿用‘血手屠夫’楮民通、‘翻天手’唐渊等两条性命,及‘追风无影’陶八的一具遗尸,换取裘朋友告知我宇文白石的埋骨所在厂“庐山狂客”西门醉与鲁长风闻言,相顾点头,暗赞岳龙飞考虑周详,处事妥当! “六瓜神鹰”裘仲达听岳龙飞如此说法,遂应声答遭:“宇文白石在太湖‘东洞庭山’与‘鬼杖仙翁’屠老供奉交手,被点‘五阴绝脉’,自知难活,立时啮舌身亡,尸.首就埋在他的所居:望明居’后!” 岳龙飞闻言,微一挥手,鲁长风遂把“血手屠夫”褚民通、“翻天手”唐渊两人释放! “六爪神鹰”袭仲达、“残心神君”伏百韬,分替褚民通、唐渊,拍开穴道,并把“追风无影”陶八尸身,毫不矜异地,踢下绝壑,便自悻悼离去1群凶走后,岳龙飞替宇文琪解开睡穴,宇文琪因自幼父母双亡,全仗伯父抚养,并代觅明师,学成绝艺,恩情之厚,无殊亲父一般,如今突闻置耗,怎不极度伤心,哭成了一朵带雨梨花,哀哀欲绝! “庐山狂客”酉门醉、鲁长风等,百般劝慰,岳龙飞井立誓与她一同手刃“鬼杖仙翁”屠远志,为宇文白石报仇雪恨,宇文琪方以巾拭泪,悲怀略减! 但她以那满含悲伤感激神色的目光,一注岳龙飞时,突然失声问道:“龙哥哥,你的脸色为什么这样难看?” “庐山狂客”西门醉与鲁长风,也警觉岳龙飞面色有异,西门醉遂替他一诊脉息,向宇文琪蹙眉道:“贤侄女,你身边可有你师傅的‘九转丹砂’?” 宇文琪闻言一惊,一面取出身藏思师“避尘庵主”寒月师太特炼的治伤圣药“九转丹砂”递过,一面骇然问道:“西门师叔,我龙哥哥是受伤了吗?” 岳龙飞轩眉笑道:“我连接‘六爪神鹰’裘仲达一十三记‘神鹰爪力’,井未见弱丝毫,似乎无甚受伤之处?” “庐山狂客”西门醉一面取了三粒“九转丹砂”,并斟了一杯美酒,命岳龙飞吞服,一面含笑说道:“岳老弟有所不知,:乾坤六恶’与:天外双残’之中,若论掌力,要数‘七指残人’沙勃的‘两仪掌’,‘毒手神医’周白眉的:五毒归元手’,暨‘六爪神鹰’袭仲达的‘神鹰爪力’为最,放眼当今武林的黑白群豪,谁也不敢轻加招惹!老弟仗着天生异禀,师傅绝学,连接袭仲一十三掌之举,已足轰动扛湖,但你用力过度,内脏间伤损不浅,只在发作前难以自觉而已!” 岳龙飞原是绝顶聪明人物,闻言之下,知是事实,遂服了“九转丹砂”,向宇文琪微笑说道:“琪妹,你师尊‘避尘庵主’的‘九转丹砂’,是名满武林的治伤圣药!我脏腑间不过略受震荡,一服三粒,岂非转祸为福了吗?” 宇文琪凄然一笑,尚未答言,“庐山狂客”西门醉却摇头缓缓说道:“岳老弟不要轻视你脏腑间所受震动,你虽服三粒:九转丹砂’,但在十日之内,仍忌过用真力!” 岳龙飞心中虽有点不以为然,但表面却仍向西门醉称谢受教! 宇文琪妙目中泪光未干,瞥了岳龙飞一眼说道:’龙哥哥,我有点恨你岳龙飞讶然问道:“琪妹为何恨我?” 宇文琪目中视光雷射地,咬牙说道:“你方才若不点了我的‘甜睡穴,,我定要使:六爪神鹰’裘仲达及‘残心神君’伏百韬,尝尝我一十八式‘天女散花手’,及‘龙须逆穴针’的滋味,略解心头之恨!” 岳龙飞闻言,一本正经地,起身长揖说道:“岳龙飞这厢谢罪,请琪妹恕我无心之失!” 宇文琪被他这副神情逗得破涕为笑地佯嗔说道:“龙哥哥这样谢罪不行,你要陪我去趟太湖:望明居’后的先伯坟前一祭岳龙飞点头说道:“如今既知宇文老伯的埋骨佳城,就在太湖,望明居’后,自应奉陪琪妹前往一祭!” 说到此处,转对西门醉、鲁长风含笑问道:“西门老前辈及鲁大哥.是否也一同前去?除了奠祭宇文大侠以外.就便还可畅览太湖七十二峰之胜鲁长风方待点头,西门醉却先行向他微施眼色,然后对岳龙飞摇头笑道:“岳老弟,我用:九合金丝棒’施展最得意的:天龙棒法’,恶斗百招,倘未能胜得:残心神君,伏百韬的‘化血金刀’,不由自觉惭愧,决心在此再下苦功,准备应付‘南海英雄会,下,意料得到的无穷恶斗,故而不想去太湖了!” 鲁长风闻言,会意出”庐山狂客”酉门醉是要给岳龙飞,宇文琪单独相处机会,促成这双英雄儿女的美满良缘,遂也含笑说道:“南海英雄会不能不去,我也应该乘着西门老前辈高明在侧的不世良机,多把自己充实一些,故而太朔之行,不想奉陪字文姑娘及岳老弟了呢!‘岳龙飞未曾想到他们是有意成全,听完以后,点头说道:“太湖之行,不过先向宇文老伯的在天之灵,略为通诚,异日擒得‘鬼杖仙翁’屠远志,或是歼除此糠以后,倘须大祭!西门老前辈与鲁大哥不去也好,由我单独奉陪琪妹便了。” 宇文琪因是女孩儿家,心思较细,早就猜出“庐山狂窖”西门醉,及鲁长风推脱不去的用意所在,不由既觉娇羞婀娜,玉颊上浮现两片红霞,颇为感激地,默然不语。 “仰天坪”头,彼此揖别,岳龙飞与宇文琪慢自同往太湖东洞庭山赶去! 他们是当今武林中天造地设的一双威风样麟,“仰天坪”聚合的数日之间,早已两意交投,惺惺相惜,但目前却因宇文琪对伯父“望明居士”宇文白石身遭惨祸之事,深切含悲,故面虽仅男女同行,也不过互相谈笑慰借,别无比较旖旎温薯的情事出现! 到达太湖之前,岳龙飞忽然发觉身边蹄声的答,缓步驰过的一匹青骢马,生得又高又大,竹耳兰筋,分明是匹罕且难见的千里龙驹! 自古英雄多爱马,岳龙飞何独不然?遂在看了几眼以后,向宇文琪微笑说道:“琪妹,你看这匹马儿多好?” 宇文琪目光一扫,玉颊上现出颇为神秘的笑容,向岳龙飞缓缓说道:”龙哥哥,这匹马儿确实不错,但你应该补充一句,说是马上的人儿,比马更好才对!” 岳龙飞对马上人儿,根本未曾细看,只知仿佛也是一位武林巾帼,如今听得宇文琪这等说法,举目看去,方见马上人是位身着浅紫长衣的绝美少女,年约十八九岁,腰间悬着一具深紫色的革囊,容貌居然不弱于宇文琪,只是眉目之间,骄矜神气太浓,打扮得也略嫌艳丽了些! 宇文琪见这紫衣少女业已缓缓行出丈许以外,见岳龙飞仍自目光遥注地,看得异常出神,不禁失笑说道:“龙哥哥,我说得不错吧?马儿虽然是匹千里龙驹,但人儿更是倾国倾城的……” 岳龙飞这才悼觉宇文琪语意之中,对自己微有误会,遂赶紧接口笑道:“马儿确是一匹好马,人也长得不错,但比起琪抹的绝代风华,一雅一俗之间,却又差得远了厂宇文琪微喟一声说道:“镜里只应谙素貌.人间多是重红颜!龙哥哥适才看得那等出神,如今却又这样说法,岂非故作违心之论?” 岳龙飞俊脸一红,慌忙解释说道:“我方才凝目出神之故,是为了猜度此女的来历宗派,琪妹不要误会才好!” 世间事往往越描越黑,岳龙飞与宇文琪虽然心心相印,但毕竟初交未久,并无什么婚姻之约,啮唇之盟,故而语中的“琪妹不要误会才好”八宇.似嫌过份露骨,听得宇文琪柳眉双蹙,玉颊微烧地,瞪了岳龙飞一眼说道:“你想看谁便看谁,我怎会起甚误会?” 岳龙飞一语方毕,竟觉微有语病,正在颇为惭窘之际,再经宇文琪这样一来,越发满口期期艾艾地,不知应该怎样答对才好? 宇文琪也觉自己答话过重,遂又换了亲切神情,嫣然一笑问道:“龙哥哥,你看出对方的来历宗派了吗?” 这一句问话,虽然解开了岳龙飞的僵窘局面,但也使他心中暗地苦笑,自忖绝代佳人一颦一笑的威力之强,简直童想不到!自己可以连接“六爪神鹰”裘仲达一十三记石破天惊的“神鹰爪力”.却有些应付不了宇文琪的轻肇浅笑! 宇文琪见岳龙飞目光发滞,不答自己问话,不禁好生疑诧地,再复问道:“龙哥哥,那位骑着青色龙驹,紫衣美女的来历宗派,可会被你看出了吗?” 岳龙飞暗责自己干素处事从容,今日怎的一再失态?遂微撮心神,含笑答道:“那紫衣女子,神情高傲,仿佛武功不弱?但身边末带兵刃,只在腰间系着一具深紫革囊,令人颇难对她的来历宗派,加以猜测!” 宇文琪笑道:’龙哥哥,你只要看出紫衣美女的武功不弱,便容易划下范围,因为当前武林中黑白两道的鲍顶高手,不外乎‘双残六恶龙蛇鬼,剑鲍书狂日月幡!”’岳龙飞把这“‘双残六恶龙蛇鬼,剑绝书狂日月幡’二语,念了两遭,向宇文琪含笑问道:“琪妹,这:双残六恶龙蛇鬼,剑绝书狂日月幡,两句话儿,是谁编的?我师傅不大在武林走动,怎地也会把他老人家编在其内?” 宇文琪笑道:“是谁编的,我记不清了,反正不是‘庐山狂客’西门醉,便是‘南荒一剑’浮云子!” 岳龙飞笑道:’剑绝书狂等五位前辈,我是久已心仪,但‘双残六恶龙蛇鬼’,却还未尽了然,琪妹不妨为我解释一下!” 宇文琪笑遭:“天外双残是‘残心神君’伏百韬、,七指残人’沙勃,乾坤六恶则是-毒手神君,周白眉、‘驼妪’吴菊、‘笑面如来’达元和尚、‘追魂学究’尤南豹、:白骨扇’欧阳平、:六爪神鹰’裘仲达!” 岳龙飞“哦”了一声,接口说道:“龙蛇鬼之中,‘龙’是召开:南海英雄会’的毒龙岛主‘南海毒龙’黎放鹤,‘鬼’是甘为鹰犬,现任清廷供奉‘鬼杖仙翁,蔡远志,我都知道,但‘蛇’是指谁?却好似未听说过!” 宇文琪看了岳龙飞一眼,微笑说道:“蛇的厉害,不在‘龙’:鬼’之下,是指‘乌蒙蛇女’邵含烟!” 岳龙飞摇头说道:“乌蒙蛇女邵含烟之名,确实未曾听过!”宇文琪笑道:“邵含烟绝少与世外往来,故而虽然武功极高性情极怪,却不大为扛湖人物所晓岳龙飞闻言笑道:“琪妹若有所知?不妨讲来听听,使我长点见识!” 宇文琪嫣然一笑说道:“我也是在这次下山行道之前,才听我师傅,略说一二,所知并不太多!” 二人边谈边行,已到太朔,岳龙飞遂一面雇船直驶东洞庭山,一面向宇文琪笑道:“琪妹就把你所知的有关:乌蒙蛇女’邵含烟之事,讲给我听好了!”宇文琪凭窗远眺,端了一杯香茗在手,微笑说道:“乌蒙女邵古烟最善养蛇,她所居:乌蒙蛇窟’之中,几集天下毒蛇大成,不下百种/” 岳龙飞点头说道:“这是意料中事,不然她也不会被称为‘乌蒙蛇女’!” 宇文琪继续说道:“邵含烟一身高明诡异武功,据说全自蛇中悟出!身法橡蛇,兵刃是蛇,甚或掌风指力,无不具有蛇毒!” 岳龙飞听得剑眉深聚说道:“这样说来,这位:乌蒙蛇女’邵含烟,真不好惹!但不知她这‘乌蒙’一派之中,究有多少人手?” 宇文琪摇头笑道:“因为:乌蒙蛇女’邵含烟性情极为怪僻,立下:四不收徒,规条,故而连她究竟有无弟子?均所不知,只知:乌蒙蛇窟’之中,除她自己以外,还有一名蛇奴而已!” 岳龙飞听出兴趣,含笑问道:“乌蒙蛇女邵含烟立下什么:四不收徒,规条?” 宇文琪因遥见“东洞庭山”山影,想起伯父宇文白石身遭惨祸,不禁悲怀又动,呷了一口香茗,目中泪光盈盈咎道:-乌蒙蛇女邵古烟所立‘四不收徒’规条是男徒不收,姿质不好不收,容貌不美不收,心肠不辣不收!” 岳龙飞播头叹道:“她所立条件,委实太苛,恐怕衣钵传人,不好找呢!” 说到此处,见宇文琪满面泪痕,知道她自幼便蒙她伯父宇文白石抚养,骤闻噩耗之下,自然难免悲伤,遂起身与她并立窗前,指点一望无际的云影彼光,为宇文琪宽解悲抑! 宇文琪经岳龙飞深情款款地,一番慰解以后,悲怀也就稍减.指着水云深处的一叶扁舟,破悌为笑说道:“龙哥哥,那水云深处的扁舟之上,似有悠扬隐约的笛韵传来,舟中人若非我辈,定也是位风流雅士厂岳龙飞点头道:“琪妹讲得不错,我们移舟过去看看,倘若其人果是风雅豪侠之士?和他交个朋友也好!” 宇文琪嫣然一笑,使命舟子移舟,缓缓驶去! 但等到两舟相距接近,可以辨清人物之际,宇文琪不觉愕然,原来坐在水云深处的那一叶扁舟之上,横笛临风之人,正是途中所遇,曾被岳龙飞猜测来历,乘骑青色骏马的紫衣少女! 岳龙飞虽也暗惊彼此遇合太巧,但见了宇文琪脸上那种难以形容的神色之后,遂向舟子说道:“对方是位单身女客,我们不必移舟打扰,还是直放东洞庭山了吧!” 宇文琪冰雪聪明,闻言之下,立时体会出岳龙飞用意,心中慰贴异常,但表面上却仍扬眉笑道:“龙哥哥,这紫衣少女,英气逼人,风华不俗,我真想和她交个朋友!” 岳龙飞笑遭:“常言遭得好::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风萍偶聚,也是因缘!’琪妹若想与这位姑娘交友,因彼此均在游湖,机会尚多,目前还是先赴东洞庭山,祭奠老伯为要!”一句“祭奠老伯”,唤起了宇文琪的无限哀思,立时妙目含泪,黛眉疑愁地,默然无语!船到“东洞庭山”,岳龙飞嘱咐船家少候,便带着事先购妥的纸钱香烛等物,与宇文琪往“望明居”后,寻找”望明居士”宇文白石的坟墓所在! “六爪神鹰”裘仲达果未虚言,在“望明居”后,小山坡上的苍松翠竹之间,果然拱起了一座三尺新坟,坟前井无碑碣标志等物。 宇文琪自幼丧亲,视伯如父,何况又是天性纯孝之人,一见坟前,立告悲难自抑,“嘤咛”一声,拜倒在地,身前白衣,尽为伤心痛泪所湿! 岳龙飞知道人有绝顶伤心事时,最好任他自然发泄,倘若强加抑制,反易积郁伤身,故而哲对宇文琪不予劝慰,让她尽情一恸!直等宇文琪哭得力竭声嘶以后,岳龙飞方在一旁点燃香烛,焚化纸钱,并向宇文琪低声说道:”琪妹且请暂抑悲怀,我们同在老伯坟前,盟个誓儿好吗?” 宇文琪哭得迷迷糊糊之下,竟对岳龙飞话意,略有误会,玉颊风红,微抬泪眼,向岳龙飞问道:“龙哥哥,你要与我盟的是什么誓儿?我们改天再……” 岳龙飞听出宇文琪对自己所说有些误会,也不禁俊脸微烧,赶紧剑眉双插,接口朗声说道:“我要与琪妹,在宇文老伯坟前,立个亲手为他老人家复仇,并秉承遗志,力谋驱除鞑虏.还我河山之誓!” 这几句话儿,听得宇文琪心中疑虑齐消,霍然站起身形,与岳龙飞并肩肃立! 岳龙飞早就取了三炷供香在手中,如今把香一举,目中神光朗然地,发话说道:“宇文老伯英灵不远,晚辈岳龙飞与令侄女宇文琪,誓必亲手诛除,鬼杖仙翁,屠远志,为老伯报仇,并继承老伯遗志,联络四海八荒的志士英雄,务期驱除胡虏,还我中华,山河重光,日月复且!” 话完,将香插在坟前,便与宇文琪双双对坟施礼,恭身三拜! 拜完起身,宇文琪环顾周围,向岳龙飞默然说道:“龙哥哥,我伯父既逝,此地不知何日再来?我想好好凭吊一宵,你叫那只船儿,暂且寓去,明晨再来接我们游湖如何?” 岳龙飞点头说道:“琪妹纯孝之情,令人感佩,我们今夜便在宇文老伯坟前露面,为他老人家守墓便了!”话完,便即如言打发船只,眺赏斜阳晚景,等到夜幕深垂,繁星四起,方回到“望明居”后的宇文白石坟前,盘膝静坐,行功入定! 宇文琪因这“东洞庭山”,是儿时嬉戏之地,睹旧伤怀,泪渍难干,一时竟不能摒绝百虑,进入神与天会,无我无人的内家妙境! 又经岳龙飞好生劝慰,宇文琪才渐渐静虑潜心,垂帘阖目! 时序虽属春末夏初,但湖上风寒,仍旧夜凉似水! 岳龙飞生恐宇文琪受冷,遂脱下自己所着青衫,披在她的香肩之上! 哪知青衫刚刚及肩,宇文琪已自定中蓦然警觉! 她并非被岳龙飞为自己披衣的动作所惊,而是听得“望明居”前的湖岸之上,有了脚步声息! 岳龙飞双眉一挑,在宇文琪耳边,低声说道:“琪妹,我早就料到‘六爪神鹰’裘仲达说出宇文老伯埋骨之处以后,算准我们必来祭奠,可能有所埋伏?谁知直等此刻,才开始发动尸宇文琪手抚肩上青衫,心中颇感岳龙飞对自己体贴入微,闻言之下,低声笑道:“龙哥哥,你不要忘了:庐山狂客’西门师叔之语,十日以内,切忌过用真力,故而不论来人是谁?均由我打发,就便也好让人看看我恩师所传的‘天女散花手’,及‘龙须逆穴针’,是否尚有可观之处?”岳龙飞低声笑道:“琪妹的‘尊师,避尘庵主’寒月师太,名列‘中州双绝’,是当世武林中的绝顶高人!强将手下,哪有弱兵?我早就知道琪妹身具罕世武学……” 话犹未了,忽然倾耳一听,讶声低道:“琪妹,来人莫非不是清廷鹰犬?怎的只在‘望明居’前的岸边椿徊,未向此处掩来宇文琪笑道:“他不掩来,我们可以悄悄掩去,看上一看!” 话完,把肩上青衫,递还岳龙飞,娇躯徽晃,宛如轻烟,丝毫不带声息,平平窜上“望明居”的屋顶.潜伏不动! 岳龙吨一面穿衣,一面暗惊宇文琪在轻功方面,造诣极高,决不在自己之下! 思忖之间,忽见宇文琪伏在屋脊之上,向自己连连招手! 岳龙飞也自提足功力,悄无声息地,纵上“望明居”,用’蚁语传音”向宇文琪问道:“琪妹,你看见什么人了?“’宇文琪也用“蚁语传音”,含笑说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风萍偶聚,也是因缘!” 岳龙飞会意微惊问道:“琪妹这等说法,难道来人又是我们在湖边朔上,两度相逢的紫衣少女?” 宇文琪含笑点头,伸手一指,岳龙飞顺着她手指,俯眼看去,果见一块玲珑剧透的太湖石后,飘扬起一角紫色衣袂! 静观片刻,那紫衣少女从石后转出,不时仰看天星,仿佛若有所待? 宇文琪伏在岳龙飞身旁,向他耳边,低声笑道:“龙哥哥,你不妨猜上一猜,这位紫衣少女.深夜在此独自徘徊,究竟是等待仇敌?还是等待情人?” 耳须厮磨,兰香暗度,岳龙飞不觉销魂,遂一面细细领略,一面含笑答道:“琪妹的这项问题,不大好猜,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宇文琪笑道:“我的看法是她在等待情人!” 岳龙飞插眉问道:“何以见得?- 宇文琪微笑说道:“倘若与强敌约会,她为何赤手空拳而来,未带任何兵刃?” 岳龙飞闻言,也自伸手一指,含笑说道:“琪妹猜得极为正确,那不是她的情人赶来了吗尸宇文琪凝目看去,只见湖面蔼来一只梭形小艇,停在寓岸一丈四五以外,艇中跃出一位白衣书生竟自凌波踏步,慢慢向岸边走来! 宇文琪见状,微吃一惊,又复把螓首凑向岳龙飞耳边,低低说道:’龙哥哥,‘凌波步’的轻功虽属上乘,但火候深浅,却全在走的快慢以上!这白衣书生,从容沉稳,如履康庄大道地缓缓而来,功力居然已到炉火纯青地步岳龙飞点头说道:“这白在书生确实是位具有绝世身手的武林奇客!我们彼此谈话,应用‘蚁语传音’,免得把对方惊动!” 这时那白衣书生,业已走到岸上,星光闪烁之下,看出此人约莫三十一二,容貌在俊美中隐含阴鸷,手内并持着一柄比寻常摺扇略长的白色摺扇。 紫衣少女则倚着一块太湖怪石,临风俏立,见这白衣书生到来,并未丝毫理睬! 白衣书生走到紫衣少女身前,徽微一笑,抱拳说道:“冷姑娘,你考虑过了投有?” 紫衣少女看了白衣书生一眼,点头答道:“我考虑过了,仍和第一次的结果一样,不答应你!” 白衣书生双眉一挑,似要发作?但终于强自忍耐地,苦笑说道:“冷姑娘,我说过最多求你三次.如今两次已过,请你记住.我还有最后一次请求,你也只有这最后一次的机会了紫衣少女冷“哼”一声说道:“我劝你不必浪费大好时光,应该把那最后一次请求,早早放弃!” 白衣书生蓦然轩眉狂笑说道:“我绝不放弃,常言道的好:‘不到黄河不死心’,我欧阳平不信你就是心如铁石“欧阳平”三宇,听得宇文琪又是一惊,悄向岳龙飞用“蚁语传音”说道:“龙哥哥.怪不得这白衣书生功力惊人,他墨‘白骨扇’欧阳平,名列‘乾坤六恶’之内岳龙飞闻言,暗想“白骨扇”欧阳平除了细看貌相,颇为阴鸷以外,风神尚称俊秀不俗,何况又有那大名头?这姓冷的紫衣少女,能够坚拒所求,倒也难得,不知她究竟是何来历?…… 想到此处紫衣少女又向“白骨扇”欧阳平冷然说道:“你既然坚持要作最后一次请求,也只好由你,但你真有把握,还能找得着我吗?” “白骨扇”欧阳平双眉一挑,接口说道:“你走到天之涯我迫到天之涯,你走到梅之角,我追到海之角!” 紫衣少女蹙眉说道:“我要走上‘毒龙岛’呢?”“白骨扇”欧阳干笑道:“我也迫去,一同参与‘南海英雄会’!” 紫衣少女被他缠得无奈,抬头一看天星,又向“白骨扇”欧阳平说道:“我答应每次与你相见,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时辰,如今再有半个时辰,你就该走了厂“白骨扇”欧阳平点头笑道:“冷姑娘放心,欧阳干生平说一不二,在你未尝答应和我地老天荒,同偕白首之前,我决不会向你胡乱纠缠,时辰一到,立刻就走!” 紫衣少女叹了一口气道:“欧阳乎,你名头又大,武功又好,对我也确实不错,可惜我始终不喜欢你!” “白骨扇”欧阳平听得无言可答,只有发出一阵自行解嘲地,低声苦笑[紫衣少女复向他问道:“欧阳平,我若拒绝你最后一次要求,不肯嫁你之时,你是否恨我入骨?” ’白骨扇”欧阳平摇头笑遭:“嫁不嫁我,由你决定,即令失望,我也不会恨你!但……” 紫衣少女接口问道:“但什么?”“白骨崩”欧阳平轩眉狂笑答遭:“但你若不肯嫁我?我也不许你另嫁别人!” 岳龙飞听得向宇文琪低低笑道:“琪妹,这‘白骨扇’欧阳平真是一位怪人,怪得蛮有意思!” 宇文琪向他微笑摇手,示童静听,只听那紫衣少女“咦”了一声说道:’你怎能不许我嫁另人?我要是嫁了别人,又便如何?” “白骨崩”欧阳平双目中厉芒电射地,狠狠说:“你嫁给谁,我就杀死谁,肄一百个,杀一百个,令你永远成为寡妇!” 紫衣少女听得不怒反笑地,格格笑道:“欧阳干,你的心肠好狠!” “白骨扇”欧阳平冷笑说道:“我若心肠不报,手下不辣,怎会列名为‘乾坤六恶’之一?” 紫衣少女柳眉微挑,目注“白骨扇”欧阳干,冷冰冰地说道:“欧阳平,:乾坤六恶’的名头,只能吓唬吓唬那些庸俗江湖人物,却并未看在我的眼内!我若不是看在你送我那匹青骢马的份上,怎会让你如此狂言?也许你就早死在我的手下!” “白骨扇”欧阳平摇头笑道:“冷姑娘,你不要想用话激我和你动手,欧阳平对其他人决不低头!睚毗必报,但对你却属例外,你便打我三记耳光,我也含笑承受,连闪都不闪……” 语音未了,紫影电飘,“拍拍拍”的脆响起处,“白骨扇”欧阳干的脸颊之上,真个连挨三掌! 紫衣少女动作如电,何况又是蓦然发难,故而“白骨扇”欧阳平对于第一掌确难躲开,但他身负上乘武功,对于第二第三两掌,却可从容闪避! 妙就妙在自己所说“你便打我三记耳光,我也含笑承受,连闪都不闪”之语方出,紫衣少女便已玉掌连挥,以致弄得这位名列“乾坤六恶”的“白骨扇”欧阳平无法食言,只好真个含笑相向地,默默忍受! 尚幸紫衣少女这三记耳光,并未施展内家真力,打完以后,妙目流波地,看着“白骨扇”欧阳干,微笑说道:“欧阳平,这三记耳光,只是聊示薄惩,让你以后切莫对我信口胡言,须知我心肠之狠,手下之辣,未必不如你呢?” 欧阳平听完以后,索性把那平白挨了三记耳光,还要硬装出的一脸尴尬笑容,化成了哈哈大笑紫衣少女被他笑得有点迷惑起来,讶然问道:“欧阳干,你笑些什么?” “白骨扇”欧阳平笑道:“我笑的是你这种心肠,这种手段,这种豪爽,这种泼辣,太对我的胃口,冲着这三记耳光,欧阳平宁教肝脑涂地,也非设法叫你变成欧阳夫人不可广宇文琪听得向岳龙飞低声窃笑说道:“龙哥哥,这一男一女的性情,真是怪得有趣.我颇想与那紫衣少女交个朋友!” 岳龙飞看了宇文琪一眼,尚未答话,忽又听见那紫衣少女向欧阳平遭:”欧阳平,你说你平生言出必诺,说一不二?” “白骨扇”欧阳平点头说道:“我欧阳平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但却最重一个‘信’字!” 紫衣少女笑道:“你既重‘信’字,怎不履行诺言?” “白骨扇”欧阳平愕然问道:“我们今夜相见,尚未满一个时屉,你要我履行什么诺言?” 紫衣少女笑道:“你答应每次见面,要送我一件罕世珍奇之物,第一次所送的青骢马,确实是匹千里龙驹,这一次却送什么?””白骨扇”欧阳平一面探手入怀,一面失笑说道:“不是你提起,我几乎忘了此事?这次我送你一只铁匣话完,便自怀中取出一只三寸见方,厚约一寸的黝黑铁匣,递向紫衣少女! 紫衣少女接过帙匣,略一审视.便自蹙眉问道:“这只铁匣,好似是块铁铸成,怎样开法?内中装的何物?” “白骨扇”欧阳平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怎样开法?及内中之物为何?” 紫衣少女气遭:’既然如此,怎配称做什么罕世珍奇之物?” 一面含嗔发话,一面衣袖微插,便欲把那铁匣向湖水之中掷去! “白骨扇”欧阳干摇手止住紫衣少女,微笑说道:“这只铁匣,是洛阳首富以重金雇用三名镖师,异常秘密地;暗暗保往甘肃,被我在途中劫得,故而目前尚不知名称用法,却可断定必非常物!” 紫衣少女听他这样说法,遵随手把那铁匣,藏在腰间,一指天上星辰,向欧阳千古笑说道:“欧阳平,你是重诺守信之人,如今时辰已到,你该走了!” “白骨崩”欧阳平见这紫衣少女始终不对自己留情,只得长叹一声,白衣扬处,干飞四丈有余,依旧在太湖湖水以上,踏坡攀登小舟,荡浆冲烟,隐入了夜色沉沉,水云漠漠之内! 紫衣少女目送欧阳平去后,抬头仰望满天繁星,微摇螓首,吐出了一口长气! 宇文琪也未与岳龙飞互相商议一下,便自“望明居”后,一纵而出! 她身形才动,紫衣少女便有所觉,霍地回头问遭:“什么人?” 宇文琪亭亭俏立在对方六七尺外,抱拳微笑说道:“小妹宇文琪,请教这位姊姊芳名上姓?-宇文琪那等清丽如仙的绝代风神,自然极惹人怜,容易使对方一见即生好感,故而紫衣少女性情虽颇难缠,仍在看了宇文琪几眼以后.含笑答道:“我叫冷冰心,宇文姑娘……” 一言未了,岳龙飞也自“望明居”后,飘身而出! 冷冰心面色微变,“哦”了一声说道:“原来你们在此偷听甚久?” 宇文琪微笑说道:“冷姑娘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故意偷听!” 冷冰心一双妙目之中.寒芒电闪说道:“不是有意榆听,你们在此则甚?” 岳龙飞看不惯冷冰心那等傲岸太甚,咄咄遇入神态,遂缓步向前,朗声说道:“冷姑娘.这‘望明居’,是宇文姑娘所住,难道你能来褥,她到来不得吗?” 冷冰心听对方语意尖酸,愕然抬头,这才看清岳龙飞是位潇洒出尘,英挺绝世,身着青衫的美男子,悄丈夫! 她微愕以后,骄矜之气又发,目注岳龙飞沉声叱道:“胡说,我早就来过此地,除了茅屋后的一座新坟以外,根本无人居住!” 岳龙飞摇头冷笑说道:”冷姑娘,看你的模样,应该是位聪明绝顶的巾帼英雄,却怎的如此不通情理?” 宇文琪因知冷冰心性情高傲放纵异常,见岳龙飞对她斥责,探恐双方变脸,正待设法转圃,谁知事情大出童料,岳龙飞这两句话儿,反把冷冰心骂得怒容尽敢,满腔堆春地.含笑问道:“你说说看,我怎样不通情理?” 岳龙飞道:“茅屋以后的那座新坟.便是宇文姑娘先伯父‘望明居土’宇文白石的长眠之地,宇文姑娘艺成出师.至此祭奠,乃是实情,冷姑娘却妄斥我们信口胡言,岂非有些不通情理?” 冷冰心听得玉容一红,向岳龙飞、宇文琪抱拳笑道:“这样说来,到真是我失礼狂妄,尚望岳兄及宇文姑娘,莫加怪责才好!” 宇文琪心想这位冷冰心姑娘,性情着实怪得可以,自己好言相对,她却咄咄逼人,但被岳龙飞斥责一番之后,反到先倨后恭地,改口认错! 心中虽颇称奇,面上却含笑说道:“冷姑娘不必过谦,我们若非钦慕你的绝世丰神,出群标格,要想结织攀交,也不会现身相见的惊动你了!” 冷冰心闻言,盯了宇文琪几眼,摇头微笑说道:“宇文姑娘,:绝世丰神,出群标格’等八个字儿,恐怕说的是你们二位.冷冰心充其量只配称得上个:狠心辣手怪红妆’之名而已,你们真愿意和我交朋友吗?” 岳龙飞听了冷冰心所说的“狠心辣手怪红妆”之语,几乎有点忍俊不禁,勉强装得一本正经地,抱拳说道:“冷姑娘冰心玉质,旷代仙葩,若肯折节下交?宇文琪、岳龙飞等,荣幸何似?” 冷冰心妙目流波地,看着岳龙飞,嫣然微笑说道:“你如今不骂我了?” 岳龙飞剑眉微蹙,抱拳笑道:“请冷姑娘恕我适才直言唐突之罪!”’冷冰心纤手微摇,格格笑道:“以前之事,大家不提,如今应该研究研究我们三人的结交方法!” 岳龙飞与宇文琪,听了“结交方法”四字,不禁愕然对看一眼! 冷冰心又复微笑说道:“我们虽然不是天涯沦落人,却也相逢何必曾相识?我认为彼此不交朋友,便风来水上,云度寒塘地,各不相扰!要交朋友,却最好交得亲热一点!” 岳龙飞心中擞动,默然未答,宇文琪却含笑点头说道:“对,对,对,既交朋友,自然是越亲热越好!” 冷冰心微微一笑,目注岳龙飞问道:“岳兄意下如何?我们是否结为异姓金兰,撮土为香,一盟在地!” 岳龙飞本因尚不知这冷冰心究竟是何来历?心头略感踌躇,但如今对方既已出口,宇又琪又兴高采烈,遂也只好点头同意! 撮土为香,对天结誓以后,互一序齿,仍以岳龙飞居长,但宇文琪却比冷冰心小了半岁! 冷冰心目光微注“望明居”、宇文琪,肃容说道:“琪妹,我们既已结为金兰之好,则你的伯父,就是我的伯父,我也应该到他老人家的坟前一奠!” 岳龙飞听得暗暗点头,遂又陪同冷冰心,到宇文白石的坟前,奠祭行礼。 冷冰心行礼以后,-自腰间解下“白骨扇”欧阳光平送给自己的那只铁匣,递与宇文琪,微微说道:“琪妹,你方才听了半天隔壁战,大概知道这只铁匣所藏,决非凡物,就算我作姊姊的,送你的见面礼吧!” 宇文琪哪里肯收?却当不得冷冰心一再坚赠.只好向岳龙飞笑道:“龙哥哥,冰姊一定要给我见面礼,你这做哥哥的,也得给她见面礼呀!” 冷冰心附掌娇笑说道:“琪妹说得对,我到看龙哥哥送我什么珍奇之物?” 岳龙飞未曾防到有这一着,觉得身边无物可赠,不由红着一张俊脸,苦笑说道:”我……我……” 宇文琪早巳成竹在胸,微笑说道:“龙哥哥不要发愁,你送给冰姊一根墨羽好了!” 岳龙飞因自己身边墨羽,代表反清复明标志,关系极为重大.在未曾深知对方底细之前,决不愿轻易量示!但如今已被宇文琪叫出,只好取了一根在手,向冷冰心庄容问道:’冰妹,这根墨羽,你愿要吗?” 冷冰心微笑说道:“你是我哥哥,一羽之赐,重遍泰山,怎么不愿要呢?” 岳龙飞剑眉微扬,尚未发话,宇文琪业已含笑发话,向冷冰心说道:“冰姊,这根墨羽,并非寻常,它代表着一种不凡意义冷冰心目光微扫,忽然看见岳龙飞与宇文琪胸前均佩有同样的墨羽,遵点头说道:“琪妹请讲,不管这墨羽代表了什么意义?我都愿要!” 岳龙飞手持墨羽,俊目之中,神光湛然地,朗声说遭:“冰妹倘不愿汉族山河,沦于夷狄,并有矢志光复之心,便请接受这根墨羽!” 冷冰心闻言,伸手接过墨羽,佩向胸前,并格格娇笑说道:“龙哥哥,我也是汉族子孙,怎愿意禹甸山川,长受胡骑践踏?等到‘南海英雄会’了,我或许骑着‘白骨扇’欧阳平送我那匹日行千里的青骢骏马,走趟蒸京.把清廷皇帝老儿的脑袋瓜子,搬来耍耍!” 岳龙飞见冷冰心豪情勃勃,赞同义举,方自心中略放,含笑说道:“冰妹,刺杀清帝,事既艰难,而对于光复河山大业.益处并不甚大!我们最重要的任务,还是连络四海八荒的英雄志士,互结深盟,及向一般群众,灌输民族意识,静待时机,一举复国厂冷冰心徽微顿首,向宇文琪含笑问道:’龙哥哥,方才说是琪妹艺成出师,但不知你师傅是哪位武林前辈?” 岳龙飞接口笑道:“琪妹的思师是‘中州双绝,之一,嵩山‘避尘庵主’寒月师太!” 冷冰心“哦”了一声笑道:“琪妹是‘剑绝书狂’五大奇人中的寒月师太弟子,定有绝世身手,龙哥哥呢?” 岳龙飞肃容恭身答道:”家师姓朱,上一字润,下一字波,人称‘日月神幡’,长居,北天山丹山峡,内!” 冷冰心因从未听过日月神幡朱润波之名,方自秀眉徽蹙,宇文琪业已含笑叫遭:“冰姊,你不要光问我和龙哥哥,你自己的师门来历……” 冷冰心摇手截断宇文琪的话头笑遭:’琪妹和龙哥,最好不要问我来历!” 宇文琪讶然问遭:“为什么呢?” 冷冰心妙目微霎,含笑说道:“你们知道我的来历以后,也许立即要和我划地绝交,割袍断义,未免太煞风景!故而我想等我们把交情处褥深些,再复说出来历!” 岳龙飞摇头正容说道:“冰妹一向豪爽绝伦,但这几句话儿,却说得不对!我们既然义结金兰,纵或冰妹出身略有不正?也决无对你歧视之冷冰心笑道:“其实我的来历门户,也并非见不得人,只是难免令人听了有些害怕而巳!” 宇文琪秀眉双轩,眼皮连耍笑道:“冰姊先不要说,我大概猜出你的来历门户来了!” 冷冰心目注宇文琪,微笑说道:’琪妹,且说说看,我怕你未必能猜得准?” 宇文琪笑道:“当世武林中,有位前辈,轻易不与世俗往还,择徒更严,立下‘男徒不收,资质不好不收,容貌不美不收,心肠不辣不收,等四不收徒规律!冰姊对这四项条件,好似均颇适合,莫非就是:乌蒙蛇女-邵含姻老前辈门下!” 冷冰心颇为惊异地,点头笑道:“琪妹真是厉害,怎会一口猜破我的来历?我恩师‘乌蒙蛇女’四宇,颇令武林人物头疼,龙哥哥与琪妹,若也害怕?我们适才撮土为香的定盟之事,就算作为罢论!” 岳龙飞摇手笑道:”冰妹说哪里话来?邵老前辈深隐‘乌蒙,,绝少人世,纵或性情略嫌狷介怪僻,为正为邪,尚自难论!冰妹是她门下,与我们结义之事何干?邵老前辈若也参与‘南海英雄会’,我们倒可拜见她老人家,一瞻丰采!” 冷冰心见岳龙飞与宇文琪不以自己的门户为嫌,不禁极为高兴,娇靥堆春,梨涡微现地含笑说道:“我师傅命我先行游历江湖,并看看应邀参与:南海毒龙’黎放鹤所召开‘南海英雄会,的,究竟是些什么惊天动地人物?倘若当真能手云集,值得我恩师赶来观摩,再由我报告她老人家定夺!” 宇文琪秀眉微皱,目注冷冰心问道:“乌蒙、南海,相距甚遥,冰姊若要赶回报信……” 冷冰心不等宇文琪话完,便即摇手笑道:“我不需要赶回‘乌蒙’,可以用‘灵蛇传信’之法,在千里以外,向她老人家禀告一切!” 岳龙飞问道:“什么叫:灵蛇传信’之法?”冷冰心笑道:“就是在任何地方,随意捉上一条蛇儿,瞩它传命,便可以一传十,以十传百,以百传千地,使我师傅在‘乌蒙山’内,知道我的意思!” 宇文琪摇头咋舌说道:“这种法儿,听来似乎有点神乎其神!” 冷冰心笑道:“琪妹倘若不信?我可以略为表演,让你与龙哥哥看场热闹!” 岳龙飞好奇心切闻言拍聿笑道:“欢迎,欢迎,我与琪妹拭目静观冰妹所表演的‘乌蒙’奇技冷冰心嫣然一笑,转过身来,临风微嗅,向宇文琪叫道:”琪妹,你去看看西南方六七尺外的湖岸以上,是否有个小小蛇穴?” 宇文琪自幼有些怕蛇,闻言不免略一踌躇,冷冰心见状,含笑道:“琪妹尽管放心前去,有我这‘乌蒙蛇女的惟一传人在此,难道还怕那条蛇穴中的三色小蛇,伤了你吗?” 宇文琪玉颊微红,向西南方纵出六尺,仲头一看,讶然叫道:“冰姊真有两条,你怎么知道这湖岸之上,有个蛇穴?” 冷冰心一面与岳龙飞缓步走过,一面含笑说道:“闻味寻蛇,并不是什么高明手段?即连我知道穴中所藏,是条长约五尺的三色水蛇之举,一般资格略深的弄蛇人,也可照样办到语音方了,业已有条蛇儿,自穴中一拱一拱钻出! 岳龙飞与宇文琪注目看去,果然是条身有紫黑蓝铁杂花纹的三色水蛇,长度也恰好是在五尺左右! 冷冰心玉手微伸,那条三色水蛇,居然缘臂而上,把颗三角形头,凑到她的面前,紫黑蛇信,吞吐之间,几乎与冷冰心的香唇相接? 宇文琪看得不禁撤退半步,岳龙飞也自剑眉微皱! 冷冰心与那条三色水蛇,几乎唇舌相亲地,好大一会以后,玉臂一振,蛇儿化成一线玄光,投入太湖湖水! 岳龙飞问道:“冰妹,你要这条三色水蛇,替你传达什么讯息?” 冷冰心秀眉双扬,含笑答道:“我命它替我去把这太朔中的,蛇王,找来,并带着一百条水蛇,同来见我广宇文琪骇然说道:“冰姊,那条三色水蛇,倘若真能照你所说办到?我和龙哥哥委实眼福不浅!” 冷冰心失笑说道:“水中蛇少,更没有什么特殊异种,改日到了名山大泽的人迹不到之处,我再召开一次:万蛇大会’,给你们开开跟界。” 宇文琪又复问道:“冰姊,昔天之下的所有蛇儿,都肯服你管吗?” 冷冰心点头笑道:“我倒希望遇上一条倔强不服的厉害蛇儿,但可惜这种希望,不太容易实现!” 第三章 佛心蛇心 说到此处,忽然用鼻连嗅,指着湖水之中,向岳龙飞、宇文琪笑道:“龙哥哥及琪妹请看,太湖蛇王,及我要找的一百条蛇儿来了!” 岳龙飞、宇文琪顾着冷冰心的手指看去,只见湖水之中,一阵凌刺作响,果然冒出了无数昂然水面,宛若根根黑杵似的蛇头,当中一颗蛇头特巨,几有面盆大小! 宇文琪亲眼目睹之下,方知冷冰心适才所说,能利用蛇儿,在千里以外,向“乌蒙蛇女”邵含烟传讯之语,鲍非虐言,不由心中暗想.倘若有人被困在什么‘万蛇大会,之中?却将如何应付? 冷冰心口中突发曼声长吟,紫衣扬处.素手一挥,成百蛇儿,包括那条太湖蛇王在内,一齐悄然无声地,沉入湖水! 岳龙飞摇头叹道:“冰抹,你这种驯蛇妙技,委实令我叹为观止!” 冷冰心嫣然笑道:“这算不了什么,龙哥哥与琪妹,他日若有机缘?一游‘乌蒙’,我可以驱使万蛇迎宾,那种场面才叫大呢宇文琪“哎呀”一声说道:’我生平怕蛇,倘若置身万蛇之中?那种滋味,未免不太好受!” 冷冰心微微一笑,转身目注岳龙飞问道:“龙哥哥,你与琪妹除了在十月十五日赶到‘南梅毒龙岛’,参与,南海英雄会’以外,行踪可有一定去向?”岳龙飞摇头答道:“我师傅命我浪迹江湖,锄强扶弱,井时时向一般群众,晓谕民族大义,故而可以随意支配,行踪无甚约束,冰妹问此则甚?” 冷冰心插眉娇笑说道:“既然如此,我想和龙哥哥琪妹,订个后会之约?” 宇文琪闻言失声叫道:“后会之约?冰姊难道要和我们分别了吗?” 冷冰心微笑说道:“我师傅交代我的一件事儿,尚未办妥,故目前不便与龙哥哥琪抹同行,我们最好是一月以后,约地相会。” 岳龙飞笑道:“冰妹既然有事,这相会地点,便由你决定好了!” 冷冰心想了一想,含笑说道:“一月以后,我们在‘仙霞峰百盘峰’腰,相见如何?” 岳龙飞点头笑遭:“仙霞衅景色秀绝,能够就便一游,也是尝心乐事!”说到此处,目光微注一望无堰的苍茫湖水,又向冷冰心笑道:“冰妹,你没有船,怎样走法?难道要在这浩瀚无边的大湖之上,踏波飞渡?” 冷冰心伸手一指东南湖面,微笑说道:“我的船儿,泊在那片漠漠水云之内,踏波飞渡,虽觉稍远,但我早就吩咐那条太湖蛇王,送我过去!” 话完,口中忽再发出一阵悠扬美妙的曼声长吟,适才潜入水内的那颗太湖蛇王的巨大蛇头,又复缓缓伸出水面,约莫有尺许高下! 冷冰心柳腰轻摆,绛袂微飘见太湖蛇王的那颗巨大蛇头,又复缓缓伸出水面,随着,俏生生地ql到那太湖蛇王头上站立,向岳龙飞、宇文琪挥手笑道:“龙哥哥,琪妹,我们暂作小别,一月以后,在‘仙霞岭百盘峰’山腰再见!” 语音了后,蛇头立转,载着冷冰心,平稳异常,宛若绝世飞仙般的,向东南湖面的漠漠水云之中驶去。 宇文琪凝眸相送,直等冷冰心的身影,没入水云,井听得浆声远去之后,方对岳龙飞笑说道:“龙哥哥,我们这个朋友交得不错,冰妹确是一位绝代倾城的巾帼奇侠!” 宇文琪对冷冰心颇为赞誉,但岳龙飞的心头,却微觉击忑!因为“乌蒙蛇女”邵含烟难缠难惹的名头太大,性情又昨怪僻无伦,今夜与冷冰心互结金兰之事,还说不定是否会引出其他事故? “望明居”前寂然无事以后,漫漫长夜已过,东方天空,现出了一片鱼肚似的蒙蒙青白之色! 湖上橹声叹乃,迎接岳龙飞、宇文琪的船家,亦已如约把船驶来。 宇文琪又与岳龙飞,相偕至伯父宇文白石的坟前拜别,然后登船游觅飘渺云烟的太湖三十六峰之胜! 俊侣同舟,美景在目,岳龙飞自然意畅神怡,宇文琪除了偶然念及伯父,未免仇火高腾,黛眉凝煞以外,也愉快非常,随岳龙飞到处登临,两情颇洽! 但在他们所乘船只的十数丈外,却有条小舟,始终暗暗尾随! 这条小舟之上,坐的正是那位名列“乾坤六恶”的“白骨扇”欧阳平。 原来欧阳平痴恋冷冰心,当时虽离开“东洞庭山”的‘望明居”前,却只在水云深处,独自蔼舟徘徊,并未远去! 夜探,万籁俱寂,加上他身怀绝顶内功,耳力极强,自然把岸上“龙哥哥”“冰妹妹”的那些亲热称呼,听得清清楚楚! 欧阳平一向除了武功之外,亦颇以风神自负,闻声未免好生不服,暗忖自己苦恋冷冰心,业已送了她一匹日行千里的青骢马,及一只名贵铁匣,但冷冰心对待自己,却仍其冷冰心,不假丝毫词色! 如今与岸上姓岳少年,不过萍水初逢,怎的便“龙哥哥-’冰妹妹”地,叫得这般亲热? 欧阳平炉火高烧,满心不服,但又不敢现身扰闹! 因为他与冷冰心两度晤面,业已了解冷冰心的倔强高懂个性,事情倘一弄僵?会不堪收拾! 欧阳平气无可出,瞥见湖水之中,有条鱼儿游过,遂微玄功,伸手一指,水面毫无波纹声音,那条鱼儿已身死浮起! 岳龙飞、宇文琪与冷冰心,在岸上作了半夜清谈,欧阳干则至少运用隔物伤人的内家指力,把湖中鱼儿,弄死了一百余尾! 直等冷冰心走去,欧阳平仍忍气隐身于水云之中,不敢出与相见! 因自己曾经声明,对于冷冰心仅再求婚一次,允则两合,否则水分,故而非等自觉确有把握的绝对有利时机,不肯与冷冰心见面! 夜逝,天明,伊人已渺,欧阳乎遂悄然尾随岳龙飞.要想看看这位能令冷冰心那等高傲性格,一见投缘,愿相交结的“龙哥哥”,到底是怎样一位胜卫阶,妒潘安的俊品人物? 等他看清岳龙飞翩翩绝世的晶貌风神之后,欧阳平不禁大吃一惊,知道自己除了在武功火候,及江湖威名之上,可以胜过对方,其他年貌方面,显有不逮! 这种情形,颇使“白骨扇”欧阳平为之烦忧,想来想去,觉得除非釜底抽薪,能使岳龙飞不与冷冰心接近之外,自己的求风意愿,必然遭受重大挫折! 决策难定,但执行的法儿,却有两条! 第一条是杀岳龙飞! 第二条是设法对冷冰心横加诬蔑,使岳龙飞生鄙弃,不愿与她接近! 欧阳平认为这一条除根,一条治本的两种谋略均高,并且可以并行不悖! 凶谋拿稳之后,欧阳平遂绕道催舟.与岳龙飞宇文琪等,所乘船只,迎头对驶! 岳龙飞正与宇文琪凭窗凝目,指点烟岚,忽见对方水云之中,有条小舟.其速如飞地,冲波而至! 宇文琪眼光极蜕!,一瞥之下,愕然说道:“龙哥哥,那条小舟之上所坐的白衣书生,不就是‘白骨扇’欧阳平吗?” 岳龙飞“咦”了一声,剑眉方自傲轩,两条船儿,相距已只七八尺远! “白骨扇”欧阳平双桨一掉,小舟立在水面打横,卓然站起身形,向岳龙飞含笑说道:“这位老弟的舟中,可有美酒,让我一壶如何?” 岳龙飞哪里知道欧阳平已知自己与冷冰心订交之事,胸中蕴有凶谋,闻言之下,豪兴忽动,点头含笑说道:“小弟舟中,比较宽敞.这位仁兄既然思饮,便请过舟一叙!” 这两句话儿,正中“白骨扇”欧阳平下怀,点头一笑,把自己所乘小船,系在岳龙飞等所乘船尾! 欧阳平系好船只,向岳龙飞宇文琪抱拳笑道:“这位老弟与这位姑娘,怎样称呼?” 岳龙飞一面报了自己与宇文琪姓名,一面也复明知故问地,向“白骨扇”欧阳平说道:“请教仁兄尊名上姓?” 欧阳平“哈哈”一笑,举着手中“白骨扇”发话道: “我叫欧阳平,在江湖中则以这柄:白骨崩’儿为号,岳老弟及宇文姑娘,可曾听说过吗?” 岳龙飞佯作失惊地,“啊呀”一声说道:“欧阳先生,你是当世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名惊四海,威震八荒,岳龙飞今日能接光尘,福缘不浅!” 欧阳平怪笑说道:“近年来,江湖中辈出能人,我们已快数不着了!” 岳龙飞故意再捧欧阳平一捧,摇头微笑说道:“欧阳先生过谦.当世中即令是:剑绝书狂,等五大高人,也不过与你齐名而已,要说有人能在威名方面,高出欧阳先生,似乎……” 欧阳平乘机接着岳龙飞的口气说道:“剑绝书狂五人,虽然与我齐名,但-鬼杖仙翁’屠远志、:乌蒙蛇女’邵含烟、及:南海毒岛’黎放鹤等,却好像在近年以来,名头颇大岳龙飞为欧阳平斟一杯美酒,扬眉说道:”南海毒龙黎放鹤是因招开‘南海英雄会’出名.‘鬼杖仙翁’屠远志则是靠着清廷势力,自尊自大,至于‘乌蒙蛇女’邵含烟,绝少与世往还……” 欧阳平狞笑一声,接口说道:“邵含烟虽然极少与世往还,但生性之淫,及心肠之毒,却远超乎当世武林的任何人物以上岳龙飞与宇文琪,均想不到“白骨扇”欧阳平如此痛骂“乌蒙蛇女”邵含烟,宇文琪讶然问道:“欧阳先生,你说的这些话儿,有证据吗?” 欧阳平双目一翻,应声答道:“自然有根据,由其徒可以窥其师,我亲眼看见‘乌蒙蛇女’邵含烟惟一弟子冷冰心的浮行恶违!” 宇文琪颇与冷冰心投缘,岳龙飞则始终对冷冰心,略存戒意,闻言之下,剑眉深蹙说道:“欧阳先生,你是当世武林中颇有身份之人,不应将道听途说之言,随意传播,污人清白!” 欧阳平耳根一热,举杯饮完美酒,继续冷笑说道:“绝非道听途说之言,我亲眼看见冷冰心掳了两名健男白昼宣淫,事毕并放出毒蛇,把对方生生害死!” 宇文琪听到此处,忽然发出一阵格格娇笑! 岳龙飞被她笑得其明其妙,愕然问道:“琪妹笑些什么?” 宇文琪目注“白骨扇”欧阳干忍俊不禁地,失笑说道:“我好笑的是欧阳先生费了半天心机,原来用意在此?” 欧阳平心中一跳,但仍不得不接口问道:“宇文姑娘认为我有什么用意?” 宇文琪含笑说道:“欧阳先生故意污蔑我冷冰心姊姊清白,想使我龙哥哥对她厌恶鄙弃!” 欧阳干被宇文琪一语道破心中隐秘,不禁杀心暗动,一面凝聚功力一面依旧神色自若说道:“宇文姑娘,你猜错了.我适才所说,全是事实尸宇文琪秀眉一挑.冷然说道:“欧阳先生,你再若狡辨?未免把你‘乾坤六恶’之名,丢得千干净净,试想我冷冰心姊婶俏真如你所云,你还肯送她青骢马,送她珍贵铁匣,并两度向她求婚未遂吗?” “白骨扇”欧阳平的脸皮再厚,也禁不住宇文琪如此讥嘲,面颊通虹地厉吼一声,手中”白骨扇”,倏地张开,照准岳龙飞便是“呼”然一扇扇去! 劲风袭体,寒气逼人,这一扇之威,居然有点慑人魂魄! 桌上的杯盘酒菜,首当其冲,崩风拂处,一片狼藉! 岳龙飞生心忠厚,此时方知宇文琪猜测得极为正确,遂也自狂笑一声,挥掌接架! 这时,宇文琪忽然想起“庐山狂客”西门醉所说“岳龙飞内伤新痊。十日以内,不能适用真力”,之语! 如今岳龙飞忘了这项禁忌,挥掌硬接对方扇风,而对方又是’乾坤六恶”中人,功力绝高,岂非难免受震过巨,旧创复发! 宇文琪想得惊心,赶紧右掌微挥,出其不意地,把岳龙飞往后猛力一格[左掌则以“排云送月”手法,企图用阴柔暗劲,化解“白骨扇’欧阳干蕾竟伤人的雄劲扇风! 宇文琪这种措置,虽然不错,但应变急促,却忘了身处,是在太湖之中的一条中型船只之上! 岳龙飞万想不到宇文琪会有此一举,竟被她猛力格得撞断栏杆,跌入湖水之内! 宇文琪也自吃了大苦! 她师父“避尘庵主”寒月师大早就说她其武功均得真传,但先天真力方面,却嫌稍弱! 如今仓卒出手,救护岳龙飞,是以左掌分力抵抗“白骨扇”欧阳干全力所发的扇风,自然益蘑不支,也被震得耳鸣心跳,眼转金花,跟随岳龙飞之后,一同跌入太湖之中! “白骨扇”欧阳平则索性把船家也打入水中,独立船头,得意地发了个纵声狂笑! 岳龙飞水性极精,落水之后,本想立即回舟,与“白骨崩”欧阳平放手一搏! 但转念之间,忽然悟出宇文琪格退自己用意,不由微觉遭巡,寻思究竟是应该遵从“庐山狂客”之嘱,在十日以内,忌用过度真力? 思念方起,宇文琪也被“白骨扇”欧阳平震得相继落水! 岳龙飞既不知宇文琪的伤势如何,又恐“白骨扇”欧阳平再加追击,只得搔着她的娇躯,潜水行功,泅出数丈! “白骨扇”欧阳平则虽见一条水线,电疾射出,知道岳龙飞精通水性,但因浩淼湖水,一望无边,对方水性再高,亦难进死,遂发出阵阵摄人厉笑,独自掉舟远去。 宇文琪自幼生长太湖,水性比岳龙飞更为高明,所受震伤,亦不甚重,却为了生恐岳龙飞心高气傲,欲与“白骨扇”欧阳干动手硬拼,以致影响旧创,遂索性装做昏迷,任他搂抱在怀,潜水泅出! 直等岳龙飞在数丈以外,把她托出水面换气,“白骨扇”欧阳平业已操舟远去之后,宇文琪方妙目微睁,含笑说道:“龙哥哥,想不到你的水性也这么好,我们一同泅向东南,那边有处地方,可以暂时落足歇息!” 岳龙飞心头大慰,一面如言泅向东南,一面目注宇文琪笑道:“琪妹是怎样落水?曾否受伤?” 宇文琪略说经过,嫣然笑道:”我脏腑间略受震动,井无妨碍,何况还有思师驰誉武林的疗伤妙药,‘九转丹砂’在身?只是顾虑龙哥哥……” 岳龙飞会意点头,接口笑道:“我知道琪妹顾虑我在庐山曾受内伤,十日之内,忌用过度真力!” 宇文琪与岳龙飞一同缓缓前游,并柔情脉脉地,含笑说道:“龙哥哥,你既然记得十日之内,不宜过用真力,则应该把心胸放宽,暂时忍耐这一口恶气!” 岳龙飞点头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患师在我离开:北天山丹心峡’,行道江湖之时,就谆谆嘱咐,立身处世,忍让当先,故而琪妹尽管放心,我不会辜负你这一番情意,在十日以内与人狠拼恶斗!“宇文琪闻言,芳心颇慰地嫣然一笑说道:“我就怕龙哥哥受了这种恶气,心中过度激愤,也会影响旧伤,谁知你竟如此豁达恢宏?委实令人钦佩!” 岳龙飞失笑说道:“琪妹不要设法安慰我了,我们要游到几时?方可登岸?” 宇文琪手指前方,微笑说道:“再游三四十丈,便可抵岸,我记得岸边有座茅鹰,庵中住的白云大师,也是正派武林好手[” 岳龙飞笑道:“琪妹既然认识那白云大师,且赶紧泅去,借套衣服更换,慎防湿衣穿得太久.易受风寒!” 宇文琪看他几眼.妙目含情地,微笑说道:“龙哥哥,尼庵中决无男服,你自己的这一身湿衣,怎么办呢?” 岳龙飞笑遭:“琪妹不要管,一来男子体力较健,二来我只要觅柴生火,岂不便可把衣服烤干了吗?” 宇文琪嫣然一笑,两人继续前游,此时湖上夜色已降,水烟益浓,数丈内即难见物,但似乎听得前方有隐隐的梵呗之音,传人耳内! 这几声梵呗,宛如九天仙音,听得宇文琪精神一振.高兴异常地,向岳龙飞笑道:”龙哥哥.我不会记错,前面是‘覃沙堆”上的‘白云庵’了!” 果然再游前四丈左右,便见有座小小的茅麾,建筑在一片沙岸上!宇文琪首先一式“掠波翦水”,飞登岸上,伸手轻敲茅庵庵门,低声叫道:“白云大师,可曾安睡?宇文琪有事求见?” 庵门一启,宇文琪不禁大为惊愕,原来当门站立之人,不是尼姑,竟是一位和尚! 尼鹰之中,出现和尚,岂非大大怪事? 宇文琪因自己一身水漫,正觉微窘,身后的岳龙飞业已抢步当先,巷身一礼.抱拳笑道:“请教大师怎样称呼?这‘白云庵’中住的不是一位白云师太吗?” 那和尚约莫五十来岁,身量适中,穿着一件土黄僧衣,笑容掏地,单掌当胸,还礼说道:“白云师太功德圆满,已于半月以前.示寂西归,贫僧爱这‘翠沙堆’,清幽绝俗,遂把‘白云庵’,改称‘搅翠小筑’,作为我南来行脚的一处落足之所说到此处,目光微转,向岳龙飞宇文琪细一打量,继续含笑说道:“两位小施主想系翻船落水,泅来此地,赶快请进,更换湿衣,免得感受风寒为要!” 宇文琪听说白云师太业已圆寂,不由“呀”了一声说道:“原来白云师太业已圆寂,我们与大师萍水相逢,怎好过分打扰?……” 黄袍憎人不等宇文堪话完,便即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号,,含笑说道:“姑娘说哪里话来?出家人本以慈悲为本,方便为怀,何况姑娘更与白云师太相识,室中尼衣僧衣均有,可供暂时更换,且等你们把湿衣烘干之后,再行脱下袈裟,还诸本来便了!” 话完,便即侧身伸手,含笑让客。 岳龙飞见这黄袍僧人满脸笑容,和霭可亲,加上满身是水,又是湿得难过,遂也不再客套,与宇文琪双双走进这所本叫“白云庵”,如今改“揽罩小筑”的三间茅崖之内! 黄袍僧人递给岳龙飞宇文琪一套干净僧衣,一套干净尼衣,井为他们在室中生起一盆熊熊炭火! 岳龙飞先请宇文琪人室更衣,然后自己也把湿衣换下!两人更衣以后,不禁互因对方的那副模样,哑然失笑1.黄袍憎人在炭火旁边,设了一张小几,几上并备有酒菜,向岳龙飞呵呵笑道:“常言道得好::有福方登三宝殿,无缘难人大乘门’,两位小施主请来同饮几杯,既可稍祛风寒,井庆彼此缘会广岳龙飞想起尚未互通名姓,遂含笑说道:“在下岳龙飞,这位姑娘双姓宇文,单名一个:琪’字,尚未请教大师上下,怎样称谓?” 黄袍僧人此时目光正注在宇文琪换衣所解下的那只恢匣之上,闻言之下,含笑答道:“贫僧上一字达,下一字元,生平足迹,多在北方燕赵一带,极少南来……” 话犹未了,宇文琪业已全身一震,满面惊愕神色! 原来她已想起,这达元和尚,人称“笑面如来”,又是“乾坤六恶”之中人物! 达元和尚看出宇文琪神色有异,遵向她含笑问道:”宇文姑娘何事吃惊?莫非……” 宇文琪不等达元和尚话完,便即抱掌问道:“大师上达下元,莫非便是既称‘笑面如来’,又称‘崂山笑佛’的武林前辈?” “笑面如来”达元和尚连连点头,纵声大笑说道:“宇文姑娘的江湖见识不错,贫僧便是被当世武林人物,列为‘乾坤六恶’之一的‘笑面如来’,岳老弟及宇文姑娘,与我这出名恶僧,对面相坐,是否有些害怕岳龙飞忽然剑眉双轩,也是一阵纵声大笑! “笑面如来”达元和尚被他笑得英明其妙起来,愕然注目问道:“岳老弟如此发笑则甚?贫僧说错了什么话?” 岳龙飞抱拳道:“我是笑我机缘太巧,竟在短短数日之间,接连遇见了‘天外一残’,‘乾坤四恶’!” “笑面如来”达元和尚“哦”了一声,目注岳龙飞说道:“岳老弟请说说看,你所遇到的是哪些人物?” 岳龙飞轩眉笑道:“我遇见了:残心神君’伏百韬,‘毒手神医’,‘六爪神鹰’裘仲达,‘白骨扇,欧阳平,以及大师等五位当世武林的绝顶高手!” “笑面如宋”达元和尚闻言问道:“岳老弟,你在何处遇到:白骨扇’欧阳平?” 宇文琪一旁接口笑道:“我们方才便是被这位身份虽高,名头虽大,但手段却太已卑鄙恶劣的‘白骨扇’欧阳平,无耻暗算,坠入湖水!” “笑面如来”达元和尚极为震惊地,站起身来,急急阳:“宇文姑娘这等说法,‘白骨扇,欧阳平竟是现在‘太湖’,尚未远去吗?” 宇文琪点头说道:“是否去远不知,但‘白骨扇,欧阳平如今尚在-太湖’,则系事实!大师何以发问,难道要找他?” “笑面如来”达元和尚葺然屈指一弹,指风划空生啸,把岳龙飞擎在手中,凄唇欲饮的一只酒杯,弹成粉碎! 酒杯既碎,杯中美酒自然洒得满手满地,并立时腾起了一片火光! 岳龙飞大吃一惊,目注“笑面如来”达元和尚道:“达元大师,你既在酒中下毒,为何又碎杯示警?” “笑面如来”达元和尚阴森森地一笑说道:“你们闯荡江湖,难道未曾听见过‘宁逢白骨,莫遇如来’之语尸宇文琪摇头问道:“什么叫‘宁逢白骨,莫遇如来’?” “笑面如来”达元和尚笑嘻喀地说道:“这意思就表示我,笑面如来’达元和尚,比:白骨扇’欧阳平,更要狠毒,更要阴扭,更要难缠!” 岳龙飞轩眉问道:“你是‘乾坤六恶’中人,既欲与我们为敌,应该彼此过招,却怎比一般江湖人物,更卑鄙地,暗在酒中下毒?” “笑面如来”达元和尚是因为自己来此夺宝,虽把白云师太击毙,也已身带伤,又看出岳龙飞、宇文琪气宇不凡,武功造诣极高,更与白云师大相识,才在酒中下毒.想把对方毒死!但如今听岳龙飞发问之下,却言不衷地怪笑几声答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什么叫卑鄙龌龊?什么叫磊落光明?我认为于其和你们动手较功,到不如用毒酒下手,来得省时省事!” 宇文琪“哼”了一声,目中神光如电地,凝注“笑面如宋”达元和尚说道:“你既然这等想法,为何又中途变计?自把凶谋败露!” “笑面如来”达元和尚哈哈大笑说道:“因为我与‘白骨扇’欧阳平,是不共戴天的生死大敌,听出你们也曾与他结仇,就看在这点分上,才擞动慈悲,使你们逃过误服毒酒,入口断肠之厄!” 话音刚了,僧袍立飘,电掣似的闪出了这“白云庵”改称“揽翠小筑”的三间茅屋以外! 岳龙飞宇文琪跟踪追出,却见“笑面如来”达元和尚独自驾着一叶扁舟,业已荡出三丈,向他们怪笑说道:“我亟于追寻‘白骨扇’欧阳平,与他生死一搏,以偿南来之愿!这座‘揽翠小筑’,就送给你们了吧!” 边说边行,船飞如箭.等岳龙飞、宇文琪把话听完,已自看不见“笑面如来”达元和尚连人带船的半点踪影!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即以名震当今:乾坤六恶’而论,虽然均是些胸襟狭隘,手段毒辣,武功高明穷凶恶极之辈,但优劣上下,仍有不同,‘迫魂学究’尤南豹,:蛇妪’吴菊二人,尚未见过,‘白骨扇’欧阳平及‘笑面如来’达元和尚,则不仅比不上‘毒手神医’周白眉,甚至不如那甘与清廷鹰犬为伍的‘六爪神鹰’裘仲达!” 宇文琪笑道:“龙哥哥,不要大兴感慨,如今我们身上又冷,腹中又饿,惟一的一条小船,又桩‘笑面如来’达元和尚驾走,困在这四面是水的沙洲之上.怎么办呢?” 岳龙飞失笑说道:“我们还是先把衣服烘干换好,等天明以后,再作道理宇文琪走人茅屋,在炭火之上,反覆烘衣。 岳龙飞则看着炉边酒菜,馋涎欲滴,但因适才几乎误饮毒酒,人口断肠,如今哪里还敢再复尝试? 宇文琪一面烘火,一面叹道:“龙哥哥,江湖之中,委实步步危机,处处荆棘,你方才毫无戒意,万一滴酒人喉,岂不把盖世英雄,化作南柯一梦?” 岳龙飞想起适才之事,确颇心惊,不由暗自周身毛孔之中.沁出冷汗! 就在两人事后检讨,暗觉心惊之际,突然听得湖面之上,又传来小舟破浪之声,并有个粗豪口音叫道:“白云师太可在庵内?” 宇文琪秀屑微蹙,向岳龙飞低声说道:“龙哥哥,事情太怪,这‘翠沙堆白云庵’,一向幽静异常,如今怎会接连不断地,招来武林人物厂岳龙飞见宇文琪身上穿的,是件僧衣,遂微笑道: “琪妹,你既穿尼衣,大可冒充自云师大,坐在暗处,岂非便能探出为何武林人物纷纷麇集之意!” 宇文琪好奇心起,含笑点头,并以“传音人密”功力,向湖面上,低“哼”一声,示意对方人内叙话! 岳龙飞则把炭火移开,身形藏好,使岳龙飞所坐之处,光线甚为黑暗! 这时,茅屋以外,已起足声,岳龙飞藏身暗阴,闪目榆窥,只见有位身材高大的灰衣老人,双掌护胸,神情慎重地,缓步走入室内。 这灰衣老人,目光如电,貌相阴鸷异常,两眉心部位,并长着一粒蚕豆大小的赤红肉瘤,看去极为惹人注目! 岳龙飞从对方这颗在两眉之间的赤红肉瘤上,忽然悟出来人正是纵横江浙皖赣一带的独行巨盗“独角苍虬”冯景伯! 此人心狠手黑,武功不弱,更复刁狡异常,故而“独角苍虬”冯景伯七字,到也在扛南的绿林道中,叫得极响! “独角苍虬”冯景伯似对这“白云庵主”白云师太,颇为畏惧,剐踏进庵门,便即止步,向身着缁衣,坐在屋角暗影中的宇文琪.一抱双拳,含笑说道:“白云师太,请怒冯景伯冒昧干谒,夜闯宝庵之罪!” 宇文琪心性灵巧,也知“独角苍虬”冯景伯之名,井对方语气之中,听出冯景伯与业已圆寂的庵中住持白云师太.可能尚未相识,遂压低喉音,使语声异常低沉地,冷哼说道:“冯朋友不必过谦,你夤夜来我:白云庵’中,用意何在?” “独角苍虬”冯景伯的一双手掌,除了抱拳施礼之外,始终交叉护在身前,闻言怪笑几声说道:-白云师太,明人之前,不必再说暗话,冯景伯闻得武林环宝‘紫府奇书’天地人三卷中的‘人卷’,落在师太手中,特来求借一阅!” 这几句话儿,听得岳龙飞,宇文琪全自大吃一惊! 原来,百余年前,有位旷代奇侠“紫府真人”,因毕生从未收徒,遂在功行圆满,即将成道之前,以毕生心血,著了一部“紫府奇书”,书分天地人三卷,其中记载各种绝世武功的参研修练之法,但仅得一卷,却并无大益,必须三卷合参,方可尽得精微,成为举世无敌的出群高手! 如今听了“独角苍虬”冯景伯之言,方知“紫府奇书”其中的“人卷”竟落在白云师太手中,怪不得这一向清静的“白云庵”中,一再出现武林人物! “独角苍虬”冯景伯见对方久未答话,逐又复怪笑说道:“师太不必惊讶,这桩秘密,并不仅冯景伯一人知晓,大约在今夜天明之前,便有绝世强手赶到!” 宇文琪微吃一惊,发话问道:“是谁?” “独角苍虬”冯景伯道:“是‘天外双残’中的‘七指残人’沙勃!” 岳龙飞闻言,不禁暗笑自己近日以来机缘凑巧,连遇高人,不论走到何处,均会遇上“天外双残”“乾坤六恶”之中人物! “独角苍虬”冯景伯见宇文琪默然不语,以为对方闻得“七指残人”沙勃之名,心性怯惧,遂又狞笑说道:“师太虽然未见得把我‘独角苍虬,冯景伯名头艺业,看在眼中,但应自知绝非‘七指残人,沙勃的‘两仪掌力’之敌,于其等待凶残无比的:七指残人’抄勃赶来,在他手下,惨遭劫敷,何不先把‘紫府奇书’的:人卷’,交与冯景伯?常言道得好:‘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奇书既已不在师太手中,‘七指残人’沙勃自然不会对师太逞凶,让他海角天涯地,找我便了!” 岳龙飞自幼便蒙他恩师’日月神幡”朱大侠朱心波悉心调教,除内功习炼为时过短,尚欠火候,无法勉强,其余掌掌剑法,软硬轻功,几已不在“天外双残””乾坤六恶”名惊当世的绝顶魔头以下,故而“独角苍虬”冯景伯发话之间,他便似乎已听出有身怀出奇轻功之人,悄然登岸来到了“白云魔”外! 果然“独角苍虬”冯景伯的语音才了,“白云庵”外,立即起了一阵宛苦狼嗥.惊人心魂的震天厉笑! 夜色既深,万籁俱寝,遵显得这阵狼啤笑声,分外惊人,把位横行扛湖江浙皖赣一带的独行大盗“独角苍虬”冯景伯,听得双眉紧皱,面如土色! 包括岳龙飞,宇文琪在内,全都知道这阵慑人厉笑,正是与“残心神君”伏百韬合称“天外双残”的“七指残人”沙勃所发! “白云庵”外,大摇大摆地走进一个面容瘦削的葛衣老人,这老人左掌以上的拇指,无名指,及小指,不知被甚利物削掉,只剩下食、中二指! “独角苍虬”冯景伯一见来者果是“七指残人”沙勃,知道此人凶残狠辣无比,不禁往后连退两步! “七指残人”沙勃竖起了那只仅剩二指的半秃手掌,目光宛如森森冷电地,凝注“独角苍虬”冯景伯,缓缓问道:“你就是横行江浙皖赣一带的‘独角苍虬’冯景伯吗?” “独角苍虬”冯景伯戒心十足,双掌凝功.防御对方突作袭击,一面含笑点头说道:“在下正是冯景伯,尊驾可是名震天下的:七指残人’沙朋友?” “七指残人”沙勃冷笑一声说道:“沙勃‘七指残人’四宇,是名副其实,‘名震天下’之语,却有点愧不敢当!冯朋友此来,也是为了那卷:紫府奇书’吗?” “独角苍虬”冯景伯觉得对方于“七指残人”沙勃的这项问题很难答覆,一个措词不当,可能立肇杀身大祸! “七指残人”沙勃因对方沉吟未答,不禁目中杀气更浓地厉声说道:“冯景伯,你也是扛湖人物,怎的这般微有骨头?是则是,非则非,快给老夫一个答覆?” “独角苍虬”冯景伯被逼得无可奈何,只好含笑说道:“慷,紫府奇书“那等罕世秘芨,凡属武林人物,谁会不梦寐思之,视如瑰宝?” “七指残人”沙勃面容忽冷,眼光也变得更为深沉,凝视“独角苍虬”冯景伯,阴森森地笑了一笑问道:“你凭什么资格,想来夺取这件武林瑰宝?” “独角苍虬”冯景伯本想答以“凭的是一身艺业”,但深知倘若如此答话?定将与“七指残人”沙勃,立起生死之争,而自己又复必然要占八成败面,甚至死在他的“两仪掌力”之下! 就在“独角苍虬”冯景伯答既不敢,不答又无法下台的尴尬已极之际,屋角灯光大亮,并有人发出一阵银铃的爽脆朗笑! ’七指残人”沙勃,与“独角苍虬”冯景伯大惊看去,只见坐在屋角蒲团以上,身着缁衣之人,哪里是什么年已半百有余的“白云师太”?竟是一位容光绝世的妙龄少女! 原来宇文琪见有关秘密,既已听得清清楚楚,遂忽动灵机,要想在“天外双残”,“乾坤六恶”这些绝世魔头之间,执起风波,让他们互相残杀,自消实力!”七指残人”沙勃与“独角苍虬”冯景伯,见屋中坐的并非白云师太,自然大为惊愕,“七指残人”沙勃蹙眉问道:“女娃儿昼谁?你这样发笑则甚?” 宇文琪冷笑说道:“我好笑你们一个是名列‘天外双残’的绝世凶人,一个是横行江南的绿林巨寇,早巳落于别人之后,却仍懵然不知地,只顾在此絮絮叨叨,鸡争狗斗!” “七指残人”沙勃双眉一剔,讶然问道:”我们落了谁的后手?” 宇文琪遭:“白云师太圆寂已有半月之久,在:独角苍虬’冯朋友来此的半个时辰以前,我们看见‘乾坤六恶’中的‘笑面如来’达元和尚,满怀高兴,笑嘻喀地驾舟离去! “独角苍虬”冯景伯心思极细,因从宇文琪语气之中,听出这“白云庵”内,不止一人.遂向宇文琪问道:“你既口称‘我们’,定然还有同伴,快快说出,你的同伴是谁?” 右室之中,突然一声朗笑答道:“是我 冯景伯偏头看去,瞥见虽然身披憎袍,仍掩不住他玉树临风般英俊丰神的岳龙飞,在右室之中,当门而立! “七指残人”沙勃此时心中不免惊疑交集! 惊的是这荚俊少年,年岁轻轻,能有多高功力?怎会藏在隔室之中,能使自己毫无所觉? 疑的则是不信“乾坤六恶”中的“笑面如来”达元和尚,竟抢在自己之先,得手离去1宇文琪何等聪明?从“七指残人”沙勃的眼神之内,看遣他心中所思,遂又复含笑说道:“沙朋友,你不要不信,你看我龙哥哥身上所披僧袍,是不是‘笑面如来’达元和尚之物,连这酒菜之巾,都被他下有断肠剧毒厂“七指残人-沙勃闻言,目光一注岳龙飞所披僧袍,再复提起酒壶略嗅,把壶中余酒,往地上一泼! 酒才着地,立即腾起一片火光 “七指残人”沙勃“咦”了一声,蹙眉说道:“这到真是达元秃驴一向爱用的:七步断肠散’!” 语音至此略顿,目光一扫岳龙飞、宇文琪,发话问道:“你们莫非也是为了‘紫府奇书’来此?” 岳龙飞摇头答道:“我们对什么‘紫府奇书’,毫无兴趣,只是在湖上闲游,被‘乾坤六恶’中,比:笑面如来’达元和尚更为卑鄙无耻的‘白骨扇’欧阳平,施展诡计,弄翻了船只,才泅水来到此庵,更换湿衣!” “七指残人”沙勃看了炭火之旁尚未烘干的男女湿衣一眼,知道岳龙飞不是虚言,遂讶然说道:“连‘白骨扇’欧阳平,也在太湖出现了吗?” 岳龙飞看了“七指残人”沙勃一眼,点头说道:”方才:笑面如来’达元和尚听说:白骨扇’欧阳平也在‘太湖出现,遂兴匆匆地,独自操舟追去!” “七指残人”沙勃闻言,瞿然点头遭:“这话不错,‘笑面如来’达元和尚,与‘白骨扇’欧阳干之间的仇恨太深,一旦狭路相逢,确实必作生死之斗!” 这时,“独角苍虬”冯景伯因知“七指残人”沙勃既来,自己已无夺取“紫府奇书”之望,故而贪念早息,只想能够平安离开这“白云鹰”,便是万幸! 念头打定,趁机接口说道:“笑面如来达元和尚有名的笑面蛇心,生平行事,阴险毒辣无比,他既已到过这‘白云庵,中,决不会空手而回,那册:紫府奇书’,多半被他弄走的了尸语半至此略顿,目光微注“七指残人”沙勃说道:“沙兄既知‘笑面如来’达元和尚与‘白骨寓’欧阳平,仇恨极操,一旦狭路相逢,必起生死之斗,则我们如能暗中加以监视,或可坐收渔人之利?” “七指残人”沙勃轩眉狂笑说道:“我自然会找他们,用不着你来指点。” “独角苍虬”冯景伯脸上一红,双眉连副,终于强自忍耐地,欲言又止!“七指残人”沙勃转身走到门口,似欲离去? “独角苍虬”冯景伯见状,不禁心一宽,面含微笑。 谁知“七指残人”沙勃足下略旋,竟又欺近冯景伯的身边,带着狞厉笑容,向他发话问道:“冯朋友,你的外号叫做什么?” 冯景伯弄不懂对方用意,只得赔笑答道:“冯景伯的江湖匪号,人称:独角苍虬’!” “七指残人”沙勃轩眉怪笑说道:“我看最好改上一个字儿!” 冯景伯愕然问道:“要改什么字儿?尚请沙兄明教“七指残人”沙勃的炯炯双目,更转阴森地,怪笑说道:“你要必称‘独臂苍虬’,才会名副其厂语音方了,那只残掌以上的食中二指立伸,隔空吐劲,一下便把冯景伯点了穴遭! 冯景伯虽对这“七指残人”沙勃,深怀戒意,但因对方手法太高,发难太快,耍想闪躲,已自不及! “七指残人”沙勃动作如电,左手点了冯景伯穴道.右臂划空疾落,砍中对方左肩,把肩骨齐个砍碎,再复抓住左臂,猛然一拉,硬把冯景伯一只左臂,鲜血淋漓地生生拉断! 更残忍的动作是左手再度凌空吐劲,就势解开冯景伯的被点-晕穴”,让他恢复知觉,痛得全身不住颤抖! “七指残人”沙勃手持冯景伯的断臂,向岳龙飞、宇文琪厉声狂笑说遭:“沙勃自从昔年左掌二指被人所断之后,便曾立下誓言,凡遇与我作对之人,必定生生砍断他一条左臂!冯景伯在我来前,曾有对我算计之语,故而难逃此厄!你们两人根器灵秀,人缘颇好,又未对我表示敌意,沙勃遂也不为已甚!但异日江湖之上,若再相逢?却必须记住我这项禁忌,免得沙勃格于誓言,爱莫能助才好尸话完,人飘,闪出了“白云庵”外! 岳龙飞因看不惯“七指残人”沙勃的这副凶残模样,剑眉剔处,正欲发话斥责,却被宇文琪伸手拉住.指着手抚伤口,鲜血狂瘫,痛得满地打滚的“独角苍虬”冯景伯说道:“龙哥哥,我们不要理那‘七指残人’抄勃,还是先替这位由:独角苍虬’,真个变成‘独臂苍虬,的冯朋友,疗伤止直要紧!” 岳龙飞闻言,遂取出身旁的金枪妙药,敷在冯景伯的左臂以上,片刘之后,便告止血! 冯景伯向岳龙飞、宇文琪,连连称谢,咬牙切齿说道:“多谢老弟及这位姑娘,冯景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岳龙飞对他印象不好,冷笑一声说道:“冯朋友是否报仇?系属后事,目前你要我们把你送到何处歇息?” 冯景伯双眉一挑,目中厉厉电射地.咬牙道:“老弟为我疗伤止血,已感盛情,不必再劳相送,冯景伯自己会走……” 岳龙飞不等冯景伯话完,便即摇头说道:“冯朋友不要逞强,这‘白云庵’四面是水,无法飞渡,如今你只剩一臂,如何操舟?” 冯景伯闻盲,苦笑说道:“既然如此,敬烦老弟把我送到太湖南岸便了!” 岳龙飞与宇文琪,将湿衣烘干换好,便利用“独角苍虬”冯景伯来时所乘小舟,把他送向太湖南岸! 冯景伯偶然瞥见宇文琪腰间那只铁匣,遂含笑问道:“宇文姑娘,恕我冒昧动向,你这只铁匣,似是通体浑成,其中所贮,究系何物?” 宇文琪笑道:“这是我一位结拜姊姊送给我的,我既不知道怎样开启?也不知道内中所贮的是什么东西?” 冯景伯眼珠一转,伸手自怀中摸出一柄色若烂银的短短匕首,通向宇文琪,含笑说道:“宇文姑娘,我这柄匕首,利能断金切玉,尚非俗铁,大可以之开匣一看!” 宇文琪也颇为好奇,遂接过匕首,往铁匣中腰,轻轻一划!” 谁知匕首划过,那铁匣却依然如旧,连些许痕迹,都未留下! 冯景伯讶然说道:“真是怪事,宇文姑娘请略运真力一试!” 宇文琪含笑点头,再度持刀力划,铁匣仍然完整,未被划动! 岳尤飞见状,知道这只快匣,定然大有来头,遂向宇文琪微施眼色笑道:“琪妹小心损坏了冯朋友的宝刃,我们慢慢设法开启好了!” 宇文琪会意一笑,递还匕首,冯景伯又复问道:“宇文姑娘,你们除了参与‘南海英雄会’之外,可有一定去向?” 岳龙飞含笑答道:“我们江湖行道,到处萍飘,哪里会有一定去向?冯朋友问此则甚?” 冯景伯因宇文琪所赠“九转丹砂”,具有奇效,此时伤臂业已止血.并无甚痛楚,遂含笑说道:“因为十日之后,有桩热闹情事,岳老弟与宇文姑娘倘若有暇,大可前去观光观光!” 宇文琪问道:“是什么热闹情事?” 冯景伯反向岳龙飞及宇文琪发话问道:“岳毫弟与宇文姑娘,知不知道当世之中有几位以剑术名世的一流好手?” 岳龙飞笑遭:“若论剑术,恐怕首先要数‘南荒一剑’浮云子!” 冯景伯点头说道:“浮云于是‘剑绝书狂’之一,自然是位震惊当世的用剑名家!” 宇文琪想了一想说道:“四川奉节有位复姓慕容无名老人,号称‘东川七剑手,,陕西华山有位:木剑头陀,好像对于剑术一道,均有极深造诣!” 冯景伯似是颇惊宇文琪的见识渊博,向她看了几眼,点头笑道:“宇文姑娘说得对,这三位有名剑客,全是白道中人,但黑道中有两三位出奇剑手,岳老弟与宇文姑娘可知道吗?” 岳龙飞笑道:“冯朋友请讲,岳龙飞愿闻其详!” 冯景伯屈指数道:“若以剑术造诣而沦,第一位要数,迫魂学究,尤南豹,第二位则是‘毒手神医,周白眉……” 岳龙飞想起“毒手神医”周白眉的“屠龙剑客”鲁长风借剑之事,遂接口说道:“这两位均是‘乾坤六恶’中,自然够得上是一流高手,我也知道:毒手神医’周白眉精于剑术!” 冯景伯笑道:“除了‘追魂学究’尤南豹,:毒手神医’周白眉以外,还有一位‘辣红线,袁青鸾,也可算得上是用剑名手!” 宇文琪“咦”了一声说道:“辣红线袁青鸾之名,到好像未听说过?” 冯景伯道:“她与:乌蒙蛇女’邵含烟一样,极少在江湖走动,故而知其名者不多,但剑术之精,却恐怕并不在尤南豹、周白眉等‘乾坤双恶’以下!” 岳龙飞目注这位身受重伤,仅剩一臂的“独角苍虬”冯景伯,含笑问道:“冯朋友,你提出了这三邪三正六大剑术名家,是何用意?” 冯景伯微笑说道:“因为‘追魂学究’尤南豹,住在寓此不算太远的‘武功山’中,他定于四月十三,在所居‘武功山藏剑谷’内,邀约举世用剑名家论剑,争取‘当世第一剑’的荣誉!” 岳龙飞听得剑眉微蹙说道:“南海英雄会广聚群英,凡属武林中知名之士,几乎无一不到,:追魂学究’尤南豹纵有雄心,尽可到时发展,何必另起灶炉,先期召开这场论创大会?” 冯景伯笑道:“岳老弟问得有理,但一来‘追魂学究,尤南豹召开‘论剑大会’之事,比‘南梅毒龙’黎放鹤召开‘南海英雄会’一事,决定略早,二来他们也认为获得:当世第一剑’的荣誉以后,再参予:南诲英雄会’,似乎更觉体面!” 岳龙飞一算日期,当日是四月初四.距离“武功山藏剑谷”的“论剑大会”之期,尚有九日,路程也是前往‘仙霞岭’便道所经,并未特别绕路! 宇文琪更是活泼喜事,遂向冯景伯含笑问道:“冯朋友,我们倘若想去观光这场‘论剑大会’,还有什么需要特殊注意之事吗?” 冯景伯笑道:“有一点点麻烦.凡是要想进入‘藏剑谷’之人,必须先能通过设在谷口的三桩考试!” 宇文琪越发好奇说道:“是三桩什么考试,冯朋友可知道吗?” 冯景伯微笑说道:“我也只是听得传闻,据说第一桩考试,是要能认出对方所示一柄古剑的剑名来历!” 岳龙飞星目闪光地,插眉说道:“前古名剑,传世不多,这第一桩考试,或许不至把我们难倒?” 冯景伯继续笑道:’第二桩考试是要在这柄古剑之上,显示一种与剑术有关的奇特武功!” 宇文琪笑道:“这到也可勉强一试,但不知最后一项考试,是什么呢?* 冯景伯又复笑道:“最后一项考试是要施展‘凌空虚步、踏剑沉沙’功力,度完一道长约三四十尺的特制沙堤,便可进入‘藏剑谷’内!” 岳龙飞剑眉微剔,“哦”了一声说道:“这‘凌空虚步、踏剑沉沙’的功夫,非同小可,必须练过‘混元一气,,或是‘先天罡气’之人,方可施展得来!” 冯景伯谲笑说道:“岳老弟与宇文姑娘,均是宝相外宣,神仪内莹,内功火候分明业已到达‘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极高境界,若据冯景伯所料,应付那‘凌空虚步、踏剑沉沙’的最后一项考试,该是轻而易举的了! 岳龙飞微笑不答,此时已达太湖南岸,冯景伯不便再留,只得向岳龙飞、宇文琪称谢为别! 宇文琪见他去后,一面与岳龙飞在湖岸并肩漫步,一面含笑说道:“龙哥哥,照我在一旁观察,这冯景伯好像颇希望我们前去观光他所说的‘论剑大会’?” 岳龙飞点头笑道:“琪妹说得不错,冯景伯不仅确有此意,其中定还蕴有其他作用!” 宇文琪笑道:“龙哥哥,你猜不猜得出冯景伯是什么用意?” 岳龙飞摇说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想猜人心思,委实太难.但可断定决不会对于我们有利!” 宇文琪眉微蹙说道:“照龙哥哥这等讲法,我们的‘武功山藏剑谷’之行,-大可不必去了岳龙飞想了一想,微笑说道:“我们锄奸济弱,行道扛湖,不应怯难瞿险,只要能够遇事小心,多加谨慎,便前去观光,亦无大碍,因为毕竟可从这次盛会以上,见识不少武林前辈,江湖豪客,获得若干宝贵经验!” 宇文琪听罢,不禁大为高兴,遂磨着岳龙飞不再往别处勾留,直接扑奔“武功山藏剑谷”而去! 他们算准时日,到达“藏剑谷”,只见谷口站着一位身背长剑,四十来岁的青袍道人! 这青袍道人一见岳龙飞、宇文琪便即稽首当胸,念了一声“无量佛”号问道:“两位小施主,怎样称呼?是打算人谷观光‘论剑大会’的吗?” 岳龙飞一抱双拳,昂然笑道:“在下岳龙飞,这是义妹宇文琪,因闻得:藏剑谷’中,举行盛会,特地赶来观光,还未请教遭长上下?” 青袍道人笑道:“贫道玄灵,是这‘藏剑谷’中的二总管,岳老弟与宇文姑娘,既来观光,我概知道:追魂学究’尤谷主所定的三条人谷限制!” 岳龙飞含笑说道:“在下略知一二,道长尽管按照贵谷所定限制,施为便了!” 玄灵道人点头笑道:“二位既然同来,不必再分开相试,贫道先请教一下此剑何名?” 说完,翻腕拔出肩头长剑,便向岳龙飞递来。 岳龙飞双手接剑,略一端详,忽然植剑在地,向剑恭身三拜,俊目中神光电射地向玄灵道人道:“道长这柄宝剑,委实太名贵,太珍奇了!” 宇文琪闻言,不禁玉颊徽红,因为自己偷眼旁观,确实未曾看出这柄出鞘时既未作清越龙吟,出鞘后又无夺目精芒的寻常剑儿,是什么前古神物? 玄灵道人向岳龙飞笑道:“岳老弟,此剑既不能吹毛断发,又不能洞石穿金,但老弟却说极为名贵珍奇,故而贫道还要请教它的名贵珍奇之处何在?” 岳龙飞依然对剑肃立,满脸庄穆神情,抱拳答道:“此剑的名贵珍奇之处,不在剑的本身,而在此剑前主人的身份,太以不同凡响!” 玄灵遭人闻盲,微吃一惊,目光凝注岳龙飞问道:”岳老弟请讲,此剑的前人是谁?” 岳龙飞恭身肃立答道:“史阁扬州殉国,尽怀亮节,传誉千秋,这柄剑儿,好像就是史阁部所用,成全他万世英名的‘孤忠剑’!” 玄灵道人悚然却步,惊叹说道:“岳老弟好厉害的眼力,适才已有七位武林同源,俱因不识此剑,而未能通过第一桩考试!”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目光一瞥宇文琪,正待再度开口发话,宇文琪业已柳眉双扬,笑道:“忠臣名剑,青史留芳.河岳日星,浩然正气,不知砥砺了多少民族气节?但道长方才说是此剑锋芒,不足以折铁吹毛,洞金穿石,却未免是违心之论吧?” 宇文琪一面发话,一面拔起被岳龙飞檀立地上的那柄“孤忠剑”,向块斗大山石,随手一挥,山石居然应剑而分,裂成三四小块! 玄灵遭人见状,知道宇文琪是用内家罡气,凝注剑尖,才能这等化腐朽为神奇,以寻常铁剑,挥手裂石! 遂又夏念了一声“无量佛”后,稽首当胸,笑遭:“宇文姑娘好俊神功,你们二位业已通过了第一二道考试,请随贫道人谷岳龙飞讶然问道:“在下听得人谷以前,要通过三项考试,如今才只两样,道长怎便……” 玄灵道人接口笑道:“岳老弟有所不知,这第三项考试.是两条插剑沙堤,便设在‘藏剑谷’口之内,岳老弟与宇文姑娘只要能以‘凌空虚步、踏剑沉沙’功力,驰过刀堤,便由本谷大总管接得,与‘追魂学究’尤谷主相见,观光‘论剑大会’的了!” 岳龙飞一面倾听,一面举步,果然在转过谷口以后,便看见面前并排筑着两遭沙堤! 沙堤高约三尺,长约四丈左右,堆成尖削形状,井在每隔两尺之处,倒插着一柄小剑,剑尖向上,晶莹夺目,显得十分锐利! 岳龙飞知道要想通过这项考试,必须纵登沙堤,在近二十柄倒插小剑的剑尖以上,链步走过,步步要将小剑踏得沉人沙中,不见踪形,但沙堤表面,却又不许留有丝毫足迹! 俏若脚下稍轻,不能将剑沉入沙中,或是脚下稍重,在沙上留下足迹均属不合要求,故而非对软硬轻功,均有上乘造诣之人绝对无法通过! 岳龙飞略一端详这两条抄堤以后,向宇文琪低声叫道:“琪妹你……” 宇文琪知道他是关切自己,遂含笑接口道:‘龙哥哥请放宽心,我蒙我愚师十余年耳提面命.悉心培植,侥幸略有所成,通过这两道沙堤所需的软硬轻功,大概还难不倒我?” 岳龙飞闻言,宽心大放地,含笑说道:“琪妹既有把握,我们便通过沙堤,去参谒:追魂学究’尤谷主,观光‘论剑大会’话完,微提真气,青衫一飘,便自轻轻跃登沙堤,右足点在第一柄小剑的剑尖上,向玄灵道人.含笑拱手! 玄灵道人深知小剑是倒插浮沙之内,丝毫不能着力,但岳龙飞却能在剑尖之上,含笑拱手,并使剑身毫未下沉,不由悚然一惊,也自稽苜当胸说道:“岳老弟,你好高身手请自施为,贫道恭瞻绝艺!” 这时,宇文琪亦已飘上沙堤,与岳龙飞采取同样姿势,单足轻点剑尖,迎风俏立,足下剑身也无丝毫沉落迹岳龙飞与宇文琪相视一笑,暗打招呼,两人同自傲凝真力,足下小剑忽然电疾沉落! 就在小剑剑尖将沉沙而未沉沙的一刹那间,岳龙飞与宇文琪,双双身影微移,业已到了第二柄小剑的剑尖之这第一柄小剑,便告整个没人沙中,但沙堤尖削依旧,看不出留有丝毫足迹i第一柄剑如此,第二柄剑如此.第三柄第四柄……直至最后一柄剑儿,均复如此!岳龙飞与宇文琪施展这种力,走完沙堤,飘落地面以后道人,一旁肃立。凌空虚步、踏剑沉沙”功只见有位面如青蟹的高大岳龙飞知道这位身材高大的道人,必是玄灵遭人所说的“藏剑客”大总管,遂含笑抱掌说道:”道长怎样称呼?请来检验沙堤,看看岳龙飞宇文琪是否合格通过?” 这面如青蟹的高大道人,稽首当胸,念了一声“无量佛”号说道:“贫道玄化,忝职:藏剑谷’大总管,岳老弟与宇文姑娘的软硬轻功,均已登峰造极,玄化好生钦佩,不必再验沙堤,请随贫遭,去见‘追魂学究’尤谷主便了!” 语音了后,便即转身引路,带宇文琪,绕过一座参天高峰峰脚! 才过峰角,岳龙飞宇文琪便觉跟前一亮,当地是片亩许大小空地,百花怒放,芳草如茵,怪石奇松,清泉飞腾,景色空灵已极! 就在草坪之上,奇松怪石之间,陈着不少几椅,几上并有精美酒菜。 靠着峭壁的飞瀑流泉之下,摆着一张红木长几,几上置有七柄带鞘长剑。 玄化道人在距离草坪丈许以外,向红木长几右侧所坐一位身着古铜长衫的精神矍铄老叟,恭身施礼,朗声说道:“启禀谷主,这两位贵客前来观光.:论剑大会’,业已通过了三项考试!” “追魂学究尤南目光微注,似被岳龙飞宇文琪的年岁貌相所惊、先是略觉一愕,然后站起身形,定前几步,哈哈大笑说道:“这位老弟与这位姑娘,是何宗派?尤南豹在谷口所设的三道考试,目的只是为了避免江湖俗客闯来,败坏兴致,老弟等不要笑我小家气派才好!” 岳龙飞见对方问起师门.遵含笑恭身道:“在下岳龙飞,家师北天山丹山峡‘日月神幡’朱润波,这位宇文琪姑娘,则是‘中州双绝’之中,嵩山:避尘庵主’寒月师太的得意弟子!” “追魂学究”尤南豹自然久闻“避尘庵主”寒月师太,对于“日月神幡”朱润波,却颇陌生,好似在江湖之中,不曾听过之个名号! 但尤南豹久闯武林,成就了这大威名,目光自拔厉害!几眼打量过后,便看出岳龙飞英华内敛,气宇轩昂,定然身负青绝武功,遂“峨”了一声说道:“原来岳老弟与宇文姑娘,均是绝世名家弟子,怪不得把我所设的那两条‘浮剑沙堤’,视同无物的了!” 岳龙飞抱笑道:“岳龙飞宇文琪均属后辈未学,班门弄斧,始笑万家,尚请尤谷主莫加怪罪!” “追魂学究”尤南豹哈哈一笑,手指散布在松石之间的几椅说道:”岳老弟不必过谦,你们请随意落坐,略进酒菜,只等:南荒一剑’浮云子,及:毒手神医’周白眉到来,便可开始我这别出心裁的:论剑大会’!” 岳龙飞闻言,也等不再客套地,与宇文琪选择了一株古松之下落坐。 宇文琪目光微扫,见坪上除了自己,岳龙飞,以及“藏剑谷”主人“追魂学究”尤南豹之外,还有四位来客,遂向岳龙飞低声笑道:“龙哥哥,对面那方怪石之上所坐的披发头陀,定是冯景伯所说的华山‘木剑头陀’,右面松下的灰衣老叟,定是号称:东川七剑手’的慕容老人,那坐得最远的一位中年红衣美妇,定是:辣手红线’袁青鸾,但与袁青鸾隔石对坐的那位貌相关阴鸷的中年汉子,又是谁呢?”岳龙飞目光微注,含笑说道:-琪妹问得奇怪,虽然‘迫魂学究’尤南豹只柬邀‘南荒一剑’浮云子,‘东川七剑手’摹容老人,华山-木剑头陀’,‘毒手神医’周白屑,及‘辣虹线-袁青鸾等黑白两道五位用剑名家,举行,论剑大会,!但凡能够通过谷口三项考试的武林人物,均可前来观光,那位‘辣红线’袁青鸾对坐的中年汉子,也许便是我们一样的来此观光之人!” 话方至此,“藏剑谷”大总管玄化遭人远远高声喊道:“启禀尤谷主,‘甫荒一剑’浮云道长驾到尸“南荒一剑”浮云子的威名,果然不同凡响,“追魂学究”尤南豹立即站起身形,亲自前往“藏剑谷”口! 片刻之后,”追魂学究”尤南豹便即陪同一位须眉如云的青袍道人,走到草坪之上。 宇文琪首先站起身形,含笑叫道:“嵩山-避尘鹰’门下弟子宇文琪,参见浮云师伯!” 浮云于目光一注宇文琪,微笑说道:“宇文贤侄怎的也会赶到此地?你师傅可好?” 宇文琪一指岳龙飞,嫣然笑道:“我是与龙飞大哥一同游侠江湖,路过‘藏剑谷’,听得‘迫魂学究’尤谷主遁约师伯等人,举行‘论剑大会’,遂特来观光1我师傅则在嵩山静参‘佃罗般若神功’,要到‘南海英雄会’的会期之前,才去‘毒龙岛呢’!” 浮云于早从“庐山狂客”西门醉的口中,得知岳龙飞之名.闻盲向他看了两跟.微笑说道:”这位就是北天山丹心峡主:日月神幡’朱大侠的得意高足岳龙飞老弟吗?怪不得,庐山狂客’酉门醉对你那等称赞,果然根骨超凡,足可与我这宇文贤侄女,并称当代武林的掸麟威风! 岳龙飞俊脸通红,恭身说道:“岳龙飞姿质鲁钝,所学浅薄,不敢当老前辈如此盛赞厂宇文琪又向“南荒一剑”浮云子微笑说道:“浮云师伯,您老人家和我们坐在一起好吗?” 浮云子目注“追魂学究”尤南豹,尤南豹便自点头笑道:“道长请随意落坐,如今只等‘毒手神医’周白眉兄一到,便可开始‘论剑大会’!” 浮云子听尤南豹如此说法,遂向“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及华山“木剑头陀微一含笑问讯,再复走到松下,与岳龙飞宇文琪,一同落坐! 这时那位不知名号.相貌阴鸷的中年汉子,以两道深沉目光,凝注岳龙飞等,并向“辣红线”袁青鸾,低声数语! 宇文琪一眼瞥见,柳眉双皱地,哂然说道:“这厮鬼鬼祟祟地,我早就料准他不是好人浮云于讶然问道:“宇文贤侄女,你说的是谁?” 宇文琪以目示意,浮云子微笑说道:“那是‘辣红线’袁青鸾,此人剑术不弱,手下极黑!” 宇文琪摇头说道:“我不是说‘辣红线’袁青鸾,是说与袁青鸾同坐的中年汉子!” 浮云子目光微注,“咦”了一声说道:“此人面貌陌生,从未见过,但从他神情之上,可以看出必然身具奇毒功力!” 岳龙飞趁着“南荒一剑”浮云于,与宇文琪互相笑语间,略为偷眼打量这位名满乾坤的武林前辈! 岳龙飞看了这根代表民族精魂的墨羽,不由心头大慰,暗想只要多多联络天下英雄志士,灌输正气,振起忠魂,纵或清廷气焰正炽,难于推翻,但十年百年而后,禹甸山河,定然仍是炎汉子孙所有! 这时,“藏剑谷”主人“追魂学究”尤南豹隔座举杯,向“南荒一剑”浮云子含笑说道:“浮云道长.你远自南荒赶来,委实令‘藏剑谷,增辉不少,尤南豹应该先敬你三杯美酒浮云子也自举杯笑道:“贫道接奉尤兄柬召,哪敢不来?何况还有诸位高明,足资请益,但不知周白眉兄,怎的尚未见到?” “追魂学究”尤南豹笑道:“周白眉兄干素性情爽直急躁,遇有这等热闹,决不后人,今日来得较迟,可能身有要事羁绊……” 话犹未了,“藏剑谷”口传来一阵纵声狂笑! “追魂学究”尤南豹失笑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周白眉兄来了!” 果然一条人影电掣云飘般驰来,足下停,身形立现,正是岳龙飞在“英于山”中见过的“毒手神医”周白眉,肩头上插着鲁长风借给他的“屠龙剑”! “追魂学究”尤南豹斟了一杯荧酒,扬手一推,凌空飞过,哈哈大笑说道:“周兄来得最晚,罚你一杯!” 周白眉接酒在手,一懂而尽,满脸得意神情,向“追魂学究”尤南豹狂笑说道:“尤兄,除了这杯罚酒以外,你还应该贺我一杯!” 尤南豹狂笑问道:“周兄有甚得意之事?” 周白眉脸上两条长长白眉,连连轩动地,微笑说道:“我今日来迟之故,便是因与:天外无残’中的:残心神君伏百韬‘,相互恶斗了一场!” 尤南豹愕然问道:“周兄与伏百韬在何处相斗?” 周白眉笑道:“就在这‘武功山,中,刚停手不久!” 第四章 巨鹰之谜 尤南豹“哦”了一声说道:“照周兄的飞插神采看来,大概占了上风?” 周白眉大笑说道:“岂但占了上风?伏百韬身带三处剑伤,若不是见机疾遁,他几乎死在我的‘屠龙剑’下厂尤南豹闻言诧道:“周兄几时竟把:屠龙剑客’鲁长风的:屠龙剑’,弄到手内?” 周白眉脸上一红,苦笑答道:“屠龙剑是鲁长风借给我的,老实说来,若无这柄神利器在手,我也未必胜得了伏百韬这厮的‘化血金刀’!” 说到此处,目光四外一扫,忽然瞥见岳龙飞也在座中,遂含笑叫道:”岳老弟,你居然也在此处,我烦你代向鲁长风致谢,就说等我斩下伏百韬的项上人头,便去:莫干’还剑岳龙飞站起身形,目注“毒手神医”周自眉,朗声笑道:“周前辈未殖元凶,先获小胜,岳龙飞敬你一杯!” 说完,伸手一推,手中酒杯,便自凌空飞出,满满一杯美酒,决无丝毫外溢! 这手功夫,非同等闲,何况岳龙飞与周白眉之间的距离,比适才“追魂学究”尤甫豹向周白眉飞杯敬酒的距离更远,故而引得在场群豪,均对岳龙飞深深看了几跟! 周白眉接杯饮尽,“迫魂学究”尤南豹便请他随意入座,并含笑说道:“周兄赶快入座,你看我所邀约的‘南荒一剑’浮云道长,‘东川七剑手’藕容老人,华山:木剑头陀’,‘辣红线’袁青鸾等当世剑术名家,均已到齐,马上可以开始举行:论剑大会’!” 周白眉一面随意选块大石旁边坐下,一面笑道:“尤兄,适才与伏百韬恶斗颇久,有些神疲,你举行‘论剑大会’之时,不要把我排在头一阵才好!” “迪魂学究”尤南豹哈哈大笑说道:“周兄放心,我这:论剑大会’,生面别闻,与众不同,并不需要彼此过招动手!” 这几句话儿,听得在场群豪,无不颇感惊异,齐向“追魂学究”尤南豹,愕然凝目! 尤南豹哈哈大笑说道:“过招动手,必分上下,难免成仇,我们既属共同爱好剑术之人,最好能够维持一团和气,故而尤南豹邀请诸位举行的这场‘论剑大会’,意欲打破武林惯例,决不着重‘争,字,只着重一个‘论’字广“南荒一剑”浮云子首先抚掌赞道:“尤兄立意绝妙,贫道愿闻其详!” “追魂学究”尤南豹目光一扫群豪,傲然笑道:“诸位知不知道此地为何叫做‘藏剑谷’?” 这句话儿,把在场所有的武林奇客,一齐问住! 就连与“追魂学究”尤南豹同列“乾坤六恶”,交怀比较最课的-毒手神医”周白眉,也说不出其中究竟l尤南豹见无人答话,复笑道:“因为小弟生性爱剑,曾费半生之力,搜集了八柄名剑,藏在谷中,才擅自把这山谷命名为:藏剑谷’!” “南荒一剑”浮云子向虹木长老老几上所置或长或短的七柄带鞘宝剑,瞥了一眼,微笑问道:“尤兄声称藏有八柄名剑,为何几上只有七柄?” “追魂学究”尤南豹含笑答道:“还有一柄,被我交给本谷二总管玄灵道人,在‘藏剑谷’口,测验来此观光的武林同源眼力!” 说到此处,语音徽顿,目光一注岳龙飞、宇文琪,及与“辣红线”袁青鸾对坐貌相阴鸷的中年汉子,继续含笑说道:“岳龙飞老弟、宇文琪姑娘,与靳万宗朋友,既能合格人谷,想必均见过那柄-孤忠剑’了厂岳龙飞与宇文琪闻言之下,才知道那神态诡谲,貌相鸷的中年汉子,果是前来观光”论剑大会”之人,名叫靳万宗,但不知道他的来历门派? “毒手神医”周白眉饮了半杯美酒,向“追魂学究”尤南豹纵声狂笑说道:“尤兄,你真是深藏若虚,我若早知道你藏有这多绝世神兵,又何必跑到‘莫干山’去借鲁长风的‘屠龙剑’呢?” “追魂学究”尤南豹摇头笑道:“周兄不要弄错,我只说我藏有八柄稀世名剑.并非说我藏有八柄绝代神兵!” 周白眉愕然问道:“你这位‘追魂学究’,不要倚仗一肚子墨水,和我们在字面上卖弄学问,我且问你,‘稀世名剑’与‘绝代神兵’的区别之处何在?” 尤南豹微笑答道:“稀世名剑是表示来历不凡,绝代神兵则表示锋芒特利,故而稀世名剑可以包括绝代神兵,而绝代神兵却不能包括稀世名剑!换句话说,我所藏八柄剑儿之内,只有三柄是能水屠蚊龙,陆斩狮象,吹毛断发,洞石穿金的绝代神兵,其余五柄,在价值方面,有的或许尚能超过这三柄绝代神兵,但在本质方面,却仅是铜质稍纯的寻常凡剑而已!” 周白眉静静听完,微笑说道:“尤兄空白把你所藏宝剑,吹了半天,是否可以给我们传观传观,开一开眼界?” 尤南豹失笑说道:“我既邀约诸位共临论剑,怎会吝于传观?但有几句话儿却要先行交待一下!” 周白眉笑道:“请讲请讲!” 尤南豹向在场群豪,抱拳环揖笑道:“尤南豹请诸位赏鉴我所藏八柄名剑之时,请随意发表高沦,倘若哪位议论精辟,使我衷心佩服,则当举剑以赠!” 在场群豪闻言,无不心中一动,但均默然不语! 尤南豹又复说道:“等会了以后.尤南豹建议与诸位合刨一套‘六合剑法’!” “辣红线”袁青鸾远远尖声叫道:“精气神,手眼身等内三合外三合的‘六合剑法’,极为普遍,凡属学剑之人,谁不会用,还要我们合创则甚尤南豹摇手笑道:“袁女侠错会意了,我因今日在场人物,均是当世武林最杰出的剑术名家,浮云道长、幕容老人、木剑头陀、周白眉兄、袁女侠、加上尤南豹,共计六人,倘若每人留下一招自创绝学,岂非成了一套综参众妙,威力无边的‘六合剑法,!” “南荒一剑”浮云子抚掌笑道:”尤兄此种想法,委实别开生面,极为奇妙,但不知这每人一招,怎样留法?” 尤南豹笑道:“少时小弟自会命人送上笔砚纸线,请诸位秘密书写,当众封存……” 说犹未了,“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忽然含笑问道:“请教尤谷主,这套‘六合剑法’,准备作何用处?” 尤南豹笑道:“‘南梅毒龙’黎放鹤于十月十五日在‘毒龙岛’召开的‘南海英雄会’上,定然云集举世豪杰,我们在场诸人,也必参与,届时选择一位资质极好,在会中能有出奇表现的年少英雄,传以这磋商‘六合剑法’,岂非坡有意义?足可传留百世,永为武林佳话!” 华山“木剑头陀”听到此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号,目注“追魂学究”尤南豹说道:“尤谷主此议绝佳,但不知那综参众妙的‘六合剑诀’,应该交由何人保管?” 尤南豹未曾想到“木剑头陀”竟会有此一问,不禁愕然含笑说道:“尤南豹未曾顾及到这项问题.我们公推一位,保管‘六合剑诀’,井在‘南海英雄会’上,负责甄审值得授与剑诀之人便了厂“南荒一剑”浮云子微笑说道:“佛门弟子,既戒贪嗔,又高法眼,我认为华山木剑大师,便是保管剑诀,及甄核得主的最好人选!” 浮云于此语一出,在插人物.多半赞成,“辣红线”袁青鸾虽然嘴角微动,想要说话,但也终于隐忍未语! 宇文琪向岳龙飞附耳低声笑道:“龙哥哥,这本‘六合剑诀’,综参六位第一流剑客之妙,定然极为神奇,你在‘南海英雄会’上,不妨大显身手,出些风头,必可把它得到手内!” 岳龙飞含笑低声说道:“琪妹难道忘了我所使兵刃是杆‘墨羽芙蓉日月幡’么,却要这:六合剑诀’何用?” 宇文琪闻言,徽带娇嗔地,向岳龙飞白了一眼! 岳龙飞笑道:“我倒忘了,我自己虽然用不着这‘六合剑诀’,却可设法争取.转送琪妹!” 宇文琪故意撒娇地,佯嗔说道:“谁要你送?难道我自己就不会争取?” 美人薄怒,韵致最佳,何况是故作娇嗔,自然风神益绝.不禁把岳龙飞看得有点颇涉遐想! 就在岳龙飞心醉神痴之际,“追魂学究”尤南豹已自长几上,取了一柄形式奇古长剑,递与坐得离他最后的“毒手神医”周白眉,含笑说道:“周兄请看此剑,看完之后,并请依次传观便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拔剑一看,不觉白眉微皱,原来这柄宝剑,只是一段剑形黑铁,毫无缝刃光泽! 尤南豹等众人传观完毕,还剑于几以后便自抱拳微笑道:’诸位之中,有谁识得这柄宝剑来历?” 在场五位剑术名家,包括“南荒一剑”浮云子,均白面色微赧,愧然不浯! “追魂学究”尤南豹双屑一轩,目光微注岳龙飞、宇文琪,及那名叫靳万宗的阴鸷中年汉子,又复微笑说道:“岳老弟,宇文姑娘,及靳朋友若有高见?也不妨尽量发表!” 靳万宗抱拳笑道:“这柄宝剑,份量极沉,形式奇古,尤南豹微吃一惊,目注靳万宗,再复问道:“靳朋友真好眼力,你若说得出这柄宝剑的秦汉旧主,究竟是谁?尤南豹举以相赠!” 靳万宗腔上一红,摇头不语! 岳龙飞忽然含笑说道:“这柄剑尺寸太长,份量太重,是马战斫甲之物,不适于我们江湖人物使用,尤谷主若肯改以史可法阁部尽节扬州,曾溅有忠臣碧血的那柄‘孤忠剑’,作为悬奖,岳龙飞或可斗胆一试?” 尤南豹点头笑道:’只要岳老弟能够说出,这柄宝剑在秦汉时的旧主是谁?尤南豹便将那柄‘孤忠剑’,赠送老弟便了!” 岳龙飞含笑说道:“倘若岳龙飞所料不差,这柄宝剑的旧主人之中,共有三位盖世名将!” 尤南豹“呀”了一声,失惊说道:“我只知道两位,想不到岳老弟比我所知还多,快快请讲,也好使尤南豹得领教益尸岳龙飞剑眉微轩,朗声说道:“我由下溯上而述,这柄宝剑,在先明时,曾获良主,是‘开平王’常遇春的佩剑!” 尤南豹推手飞杯,狂笑说道:“岳老弟说得对,我先敬你一杯!” 岳龙飞接杯饮尽,继续笑道:“开平王常遇春以上,在南宋抗金时期的抗金名将宗泽,也曾佩用此剑尸尤南豹恍然笑道:“这一点我却不知,多承老弟指教!”仿佛是秦汉时大将所用之物?” 岳龙飞微笑说道:“至于此剑的秦汉旧主,则比常遇春、宗泽,更为有名,是神勇绝伦的霸王项羽!” ‘追魂学究”尤南豹向侍立场边的-藏剑谷”大总管玄化道人含笑说道:“你到:藏剑谷’中,去把我的‘孤忠剑’取来!” 玄化道人将剑取到,’追魂学究”尤南豹随手递与岳龙飞.朗声笑道:“岳老弟博学宏知,尤南豹佩服无已,敬以此剑相赠!” 岳龙飞肃立恭身,双手接剑,目光一扫在场群豪,剑眉双挑,朗然说道:“岳龙飞敬将此剑转赠我宇文琪贤妹,愿她能够继承这‘孤忠剑’旧主人史可法阁部遗志,驱除鞑虏,光复山河!””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华山木剑头陀,甚至“毒手神医”周白眉等,均对岳龙飞这几句话儿,听得暗暗点头,但“辣红线”袁青驾,却发出一声低声冷笑! 尤其是与袁青鸾对坐的靳万宗,更自双目之中射出一种凶厉光芒,向岳龙飞、宇文琪,狞视几眼! “南荒一剑”浮云于把这种情形,暗暗看在眼中,扬眉不语! 宇文琪接过“孤忠剑”来,向岳龙飞笑吟吟地低声问道:‘龙哥哥,我好奇怪,那柄古铁剑上,既无篆识,又无特点,你怎会一看便知是先明常遇春、南宋宗泽,及楚霸王项羽等三位史臣名将曾经配用之物?” 岳龙飞低声答道:“我师傅‘日月神幡,朱润波,是先明皇裔!” 宇文琪点头笑道:“我听我师傅及‘庐山狂客’西门师叔说过这项秘密!” 岳龙飞笑遭:“我师傅从大内带出一册‘剑谱’,凡属史臣可稽的帝王名将曾经佩带之物,均有尺雨分蛳,载在这‘剑谱’之上,故而适才我人手便能说出那柄古铁剑的来历!” 宇文琪恍然大悟笑道:“这样说来,凡是庙堂名剑,龙哥哥都能认识,倘若换了江湖兵刃,你就不一定说得这等头头是道了?” 这时,恰好”追魂学究”尤南豹又把一柄长才一尺六七,精芒若电的雪亮短剑,与众传观.岳龙飞接到手中,略一把玩,便即通向“南荒一剑”浮云子,微微笑道:“浮云道长,尤谷主的这柄短剑.锋芒绝世,且可堪重甲,洞金石,但尺寸却又比:鱼肠’略长,岳龙飞见识浅陋,不知来历,敬请老前辈法眼一观!” “南荒一剑”浮云子接过短剑,反覆展视,不禁愕然失惊,对“追魂学究”尤南豹含笑说道:“尤兄莫怪你把这山谷命名为‘藏剑谷’,贫道真佩服你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才搜罗这多罕世珍奇的名剑神物广“追魂学究”尤南豹笑道:“浮云道长,你看出这柄剑的来历了吗?” “南荒一剑”浮云子微笑说道:“尤兄放心,我纵然看出这柄短剑来历,也不会再请尤兄割爱,因为倘若像方才那样赠送起来,难免多年心血,转瞬成空,‘藏剑谷,要变成‘亡剑谷,了!” “追魂学究”尤南豹虽觉“亡剑谷”三字,有些不祥,仍对“南荒一剑”浮云子含笑说道:“浮云道长请讲,除了已赠岳老弟的‘孤忠剑’外,其余七柄宝剑,均是我心爱之物,不会再送人了浮云子听他这样说法,遂仍笑问道:“尤兄这柄短剑,是否锋芒之利,足比‘鱼肠’的武林奇宝‘昆吾剑’?” 尤南豹哈哈大笑,向浮云子一翘拇指说道:“道长眼力真高,这柄‘昆吾剑’的锋芒之利,委实决不在专请刺杀王僚所用的:鱼肠剑’之下‘只可惜剑身太短……” 话犹未了,浮云于又复笑道:“尤兄说哪里话来?常言道得好:‘兵刃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巧’,尤其橡尤兄这等身具绝世功力的剑术大家,寸铁在手,何殊四尺青锋?倘若以之施展:玄女剑法’,‘七禽剑法,等小巧招术,岂非越发得心应手的合用之极?” “迫魂学究”尤南豹闻言,越发向“南荒一剑”浮云子,抱拳致敬! 就在此时,突然飞来一对巨鹰.就在“藏剑谷”上,七八丈高的空中,飘翔旋回,不再离去! 深山幽谷,本多巨鹰,故而“藏剑谷”内群雄,均未特别注意,只有宇文琪觉得这对老鹰大得出奇,曾向空中多看几跟! 靳万宗则见巨鹰出现以后,暗在石桌之下,把“辣红线”袁青鸾的三寸金链,轻轻一碰! “辣虹线”袁青鸾面色略变,伸手向腰间所悬自己得意暗器“红线飞鱼刺”的豹皮囊中,摸了一把! “追魂学究”尤南豹存心向这些当世豪雄,炫耀自己的藏剑之富,遂又自红木长几以上,取了一柄带鞘长剑,缓步踱向坪中,右手轻轧剑柄,将剑身抽出数寸! 精芒腾彩,不住龙吟,使得“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失声赞道:“好个前古神物,这柄剑儿的形式光泽,像是艳传千古的:巨阙剑’呢?” 尤南豹右手再掣,龙吟愈清,掣出整柄长剑,手横一泓水,向“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笑道:“慕容老人,这柄,巨阙剑’的名气虽大,但真若论起锋芒,却略逊于方才那柄:昆吾剑’呢!” 这时,飘翔空中的两只巨鹰,因见“追魂学究”尤南豹离开红木长几,竟两翼一束,双双电疾掠下! 宇文琪因对这两只巨鹰,比较注意,遂首先发现,尖声叫道:“尤谷主快请注意身后!” “追魂学究”尤南豹不知有甚情事发生,回头看时,只见那两只巨鹰,业已各舒利爪,把红木长几以上所陈列的六柄宝剑,一齐抓走,振冀疾飞,凌空直上! 这种变化,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藏剑谷”大总管玄化道人首先大吼一声,插掌飞身,对空猛击! “辣红线”袁青鸾手中的一把“红线飞鱼刺”,也自出手,但其中两枚.却似仓卒之间,徽失准头,竟向“南荒一剑”浮云子、岳龙飞、字文琪所坐之处飞来! “追魂学究-尤南豹也面若严霜地,把手中“巨阀剑”,化成一线精芒,脱手向空力挥! 那两只巨鹰,久经调教,有章而来,飞行自然极速,不等玄化道人的劈空掌力,”辣红线”袁青鸾的“红线飞鱼刺”,及“追魂学究”尤甫豹的飞剑精芒袭到,业已带着六柄稀世名剑,双双直上青冥,隐人白云之内! 尤南豹顿足一叹,脸上浮现一种异样神情,向“南荒一剑”浮云子苦笑说道:“浮云道长,你方才一语道中,我这:藏剑谷’,真成了‘亡剑谷,了!” 宇文琪站起身形,解下“孤忠剑”,捧向”追魂学究”尤南豹,缓缓说道:-尤谷主,这柄‘孤忠剑’……” “追魂学究”尤南豹知道宇文琪之意,双目精光忽射,摇手狂笑道;“宇文姑娘不必如此,这柄:孤忠剑’,既由岳龙飞老弟赠你,便当你永远保存!至于今日飞鹰夺剑之亭,尤南豹怎肯就此罢休?我若不能把所失的六柄心爱名剑,一一夺回,便自‘乾坤六恶’中除名,不叫‘追魂学究’!” 满场群雄,对于这种意外突变,齐觉愕然,不知应如何安慰’藏剑谷”主人“追魂学究”尤南豹才好? “南荒一剑”浮云予以竹筷夹着两根“红线飞鱼刺”向“辣红线”袁青鸾座前,含笑走去! “辣红线”袁青鸾大吃一惊,忙与靳万宗功力暗凝,戒心极深地,双双起立! 谁知“甫荒一剑”浮云子并非来向袁青鸾责询,只把两根“红线飞鱼刺”,自筷中放下,含笑说道:“贫道因袁女侠的‘红线飞鱼刺’上,满淬剧毒,只能如此奉还,失散失敬!” 话完,便即转身走回原座! “辣红线”袁青鸾脸上讪讪地,伸手取回“红线飞鱼刺”谁料手才一触,那两根“虹线飞鱼刺”.竟自成了两堆碎粉! 袁青鸾好不吃惊,暗想自己的“红线飞鱼刺”,坚逾精钢,无物qb毁,竟被“南荒一剑”浮云子,两只竹筷,夹成粉碎,对方功力,委实惊人大甚! 这时,“追魂学究”尤甫豹脸色铁青地,向在插群雄,抱拳环揖说道:“诸位对适才变故,不必在意,尽管开怀畅钦,莫使尤南豹再有慢客之罪厂主人虽然豪情万丈地,如此说法,但在插群雄,谁还好意思再复钦谈?遂均把写好的那一招剑诀,交与华山本剑头陀,封存保管以后,纷向“追魂学究”尤南豹表示惋惜地,告别而去! “迫魂学究-尤南豹不愧身为当世武林中的绝顶人物,虽然心中早已怒火高腾,却仍强自按纳,带着满面笑容,把这些扛湖好友,亲身送出“藏剑谷”外! 宇文琪出谷后,向“甫荒一剑”浮云于含笑问遭:“浮云师伯,你老人家可知道抢夺:追魂学究’尤南豹所藏六柄稀世名剑的两只巨鹰,是何人豢养的吗?” “南荒一剑”浮云于摇头说道:“我从来未曾听说任何武林人物豢养有这等猛恶巨鹰!” 岳龙飞一旁说道:*那两只苍鹰,体型特巨,中原诸省,向来少见,或许是什么边荒特产?” 宇文琪笑道:“龙哥哥是否认为化外蛮荒之地,出了什么姓名不为世晓的绝代魔头,派遣所豢通灵怪鹰,特来攫夺:追魂学究’尤南豹所藏名剑,以求一举震惊整个武林,扬名当世厂岳龙飞点头笑道:“若照‘乌蒙蛇女’邵含烟,:南海毒龙’黎放鹤,,鬼杖仙翁’屠远志这等盖世奇客,纷出江湖的情形看来再舔上几位厉害魔头,也不足怪!但从那两只巨鹰事前毫无痕迹地悄然而来,事后又不留丝毫记号地遵然遁去的情形,加以推测,对方却决非意图借此惊世扬名……” 宇文琪接口笑道:“龙哥哥既然推测他不是竭力借以惊世扬名,则必是来夺剑的了!” “南荒一剑”浮云子微叹一声说道:“凡属武林人物,谁不渴欲e9获得一柄斩金截铁宝刃?我也认为这双鹰夺剑之举,只是由于某一人物的贪念而已宇文琪含笑问道:“浮云师伯,我看‘毒手神医’周白眉与‘追魂学究’尤南豹的交情不错厂浮云子点头笑遭:“周白眉与尤南豹在‘乾坤六恶’中,算是无甚大恶人物,只是性情高傲冷僻,下手极黑而已,他们足有十几年的交情……” 宇文琪不等浮云子话完,便又问道:“浮云师伯,以周白眉与尤南豹的交情之深,尚不知道尤南豹藏有这多罕世名剑,那两只巨鹰的主人,却如何能把‘藏剑谷’的底细,摸得这般清楚?” 浮云子瞿然说道:“宇文贤侄女问得有理,这确是一桩绝大疑问?” 岳龙飞皱眉说道:“难道‘藏剑谷’中,会有内奸?” 宇文琪含笑说道:“内奸未必有,但我总觉得‘辣红线’袁青鸾,以及与她坐在一起的靳万宗,神情鬼祟,决不是什么好人?” 浮云子点头说道:“宇文贤侄女说得对,岳老弟蹭你‘孤忠剑,,要你继承宝剑旧主人史可法阁部遗志,驱逐鞑虏,誓复山河之际,‘辣红线,袁青鸾与靳万宗曾现出一种阴险绝伦的狞恶神色!你们往后若与相遇?必须特别小心才是!” 宇文琪闻言讶然问道:“浮云师伯这样说法,是要与我们分手了吗?” 浮云于点头说道:“我还另有别事,彼此且等:南海英雄会,上,再相见吧!” 岳龙飞恭身笑遭:“晚辈有一事不明,要向老前辈请教!” 浮云子笑道:’岳老弟但说不妨!”岳龙飞笑道:“老前辈以剑成名,位列当世武林绝代奇挟,剑鲍书狂’之内,怎的来此赴这:论剑大会’,却未见身边带有寸铁?” 浮云子微微一笑,尚未答话,宇文琪业已接口说道:“龙哥哥有所不知,我浮云师伯功力已到炉火纯青之境,可以随意折枝代剑,甚至一羽在手,便能拒百链精钢,何必还要随身带剑,多添累赘?” 浮云子闻言失笑说道:“宇文贤侄女不要把我如此捧法,须知你龙哥哥锋芒内敛,英华外宜,五气朝元,三花聚顶,除了因为年龄关系,难免火候略差外,一身功力,未必在我们‘剑绝书狂’之下!你要向他多多请益,才是正理!” 岳龙飞俊脸飞红,方待逊谢,浮云于几步疾走,身形一闪,宛如流水行云般地已到了五丈开外! 宇文琪娇声喝采说道:“浮云师伯,你好漂亮的‘神仙缩地身法’!” “南荒一剑”浮云子回头微笑,略一摆手,便自隐入松石柏树之后! 宇文琪目送“南荒一剑”浮云子走后,便向岳龙飞嫣然一笑说道:“龙哥哥,我奉浮云师伯之命,向你竭诚讨教,你把你所擅的什么‘无相神功’、‘洪钧指力’,传授给我,让我在那:南海英雄会’上,出出风头好吗?” 岳龙飞笑道:“我师傅因我报骨尚好,遂分外垂思,除了由他老人家对我亲自裁培之外,并请‘北天山丹心峡,内的释、道、儒三位绝代奇人,每人传我一种独门功力!” 宇文琪柳眉微杨,看着岳龙飞,佯作娇嗔说道:“龙哥哥,你肯传就传,不肯传就罢,何必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呢?” 岳龙飞失笑说道:“我决非顾左右而言他,琪妹听我把话讲完再说广宇文琪秋水含情地,看着岳龙飞道:“请讲!请讲!” 岳龙飞继续笑道:“大智禅师传了我‘无相神功’,妙一羽士传了我:洪钧指力’,只有我师傅的同窗好友太和先生,因事出游,不在:北天山,,以致未曾对我有任何传授!” 宇文琪竖眉说道:“龙哥哥,你绕了半天弯子,似乎还未说到正题之上?” 岳龙飞笑道:“琪妹莫急,下面便是正题来了!” 话完,伸手入怀,取出一本小小绢册说道:“直等这位太和先生回转‘北天山’,知晓此事以后,却又突染沉疴,一病不起,但在病榻之上,仍扶病著作了这册‘奇门遁步’,赠送给我!” 宇文琪“哦”了一声笑道:“龙哥哥大概是想把这册‘奇门遁步’,转赠给我岳龙飞点头笑道:“因为‘无相神功’与‘洪钧指力’,必须自幼苦练,循序渐进!琪妹纵凭借绝顶聪明,闻一知十,短期之内.亦难大成!倒还是把这册图文并茂,注释详明的‘奇门遁步’,参详参详,或有大用?” 语音微顿,把绢册递于宇文琪,又复说道:“我获赠这册‘奇门遁步’之际,已奉师命游侠江湖,故仅略为翻阅,未曾参研,如今太和先生业告仙逝,琪妹好好揣摩揣摩,也算继承了这位儒侠的一身绝学!” 宇文琪接过绢册,徽一翻阅,便自面露极端惊喜之色,看得津津有味! 岳龙飞愕然问道:“这册‘奇门遁步,,虽然注释甚详,但内参五行玄机,阴阳灵秘,颇为深奥难解,琪妹怎的一看便即入神?莫非业已有所领悟了吗?” 宇文琪微笑不答,又复看了一会,方自高兴异常地闽上绢册,向岳龙飞叫道:“龙哥哥,这种‘奇门遁步,,委实奥妙无穷,竟与我师门的‘天女散花手’,有若干脉络相通,仿佛可以互相配合应用?” 岳龙飞闻言.大笑说道:“这真是缘遇早定,合该由琪妹参研这种玄奥绝学,从此‘天女散花手,主攻,‘奇门遁步,主守,一攻一守,妙化无穷,的确可以在‘南海英雄会’上,大出风头的了!” 宇文琪高兴得更是笑逐言开,岳龙飞转移话题说道:“琪妹只管高兴了,我们行止,如何决定,也该商量商量!” 宇文琪含笑白了岳龙飞一眼说道:“还要商量什么?我们自然是到‘仙霞岭百盘峰’去,赴我冷冰心姊姊之约!” 岳龙飞闻言,遂与宇文琪东赴“仙霞”,一路以上,宇文琪几乎手不释卷地,熟读那册“奇门遁步”,并手舞足蹈般,宛若疯魔似的仔细揣摩其中精微奥妙之处! 她这等走法,自然走得极慢,东行二日,尚未走出了“武功山”境! 岳龙飞见她如此用功,自然高兴,也就不加催促,只是到处登临,缓步闲游,眺觅岚光山色! 这日黄昏,宇文琪因参详“奇门遁步”,人了精微之处,坐在一株古柏之下,不舍动身,岳龙飞遂负手崖头,纵目过望! 白云舒卷,崖岫青苍,岳龙飞游目骋怀,胸襟颇爽! 宇文琪因这册“奇门遁步”,颇与师门“天女散花手”的精奥相通,一路苦苦研求,所获业已不少! 如今更在这背倚古柏,静心参悟之下,参进了一些极度精檄,不由高兴得心头狂跳,想对岳龙飞诉说诉说! 她一声“龙哥哥”,刚到喉头,岳龙飞已先向她说道:“琪妹快来,你看这是什么东西?”宇文琪起身走到岳龙飞身边,张目四顾,愕然问道:-龙哥哥你在捣什么鬼?哪里有什么东西?”岳龙飞指着前面一座高峰近峰顶处的一处白云说道:“琪妹,请你凝目细看,那片白云以内,有什么东西?” 宇文琪闻言,仔细看去.“哦”厂一声说道:“那有什么稀奇?好像是两只大鸟!” 岳龙飞笑道:“这两只鸟儿,像不像在‘藏剑谷’内,抢夺:追魂学究’尤南豹所珍藏六柄名剑的那两只巨鹰?” 宇文琪被他一语提醒,“哎呀”一声说道:“果然真橡,我要赴山峰看看,豢养这两只巨鹰之人,究竟是什人物?”一面说话,一面施展绝世轻功,向前面那座高峰扑去! 岳龙飞知道能豢养这两只巨鹰之人,绝非流俗,深恐宇文琪有所失闪,自然紧随在后,一同飘身! 但等二人赶到高峰脚下,那两只巨鹰,却告踪迹毫无,不知业已降落峰上,抑或飞往他处? 字文琪噘着嘴角,顿足叫道:”龙哥哥,你看那两只鹰儿多坏?我们赶来,它们却又走了!” 岳龙飞剑眉双挑,朗声一啸,竟然引吭歌道:“石头墟上;望天低,吴楚跟空无物, 指点六朝形腾地,惟有青山如壁。 蔽日旌旗,连云樯槽,白骨纷如雪, 大江南北,消磨多少豪杰? 寂寞,避暑离宫,东风辇路,芳草连年发。 落日无人松径冷,鬼火高低明灭。 歌舞樽前,繁华镜里,暗换青青发, 伤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 宇文琪听出岳龙飞一面作歌,一面暗聚功力,似欲把歌声送往峰上,遂在会意之下,也自略凝真气,含笑说道:“龙哥哥,萨都拉这阕‘念奴娇’,虽是和东城韵,但比起苏学士原作的韵致豪情,到底差得多了!” 宇文琪话音方了,一条人影,由峰上电疾飘落,半空中便自发话说道:“岳朋友,宇文姑娘,想不到我们又在此处重逢,真是幸事!” 岳龙飞听得话音颇熟,目光微注,不禁暗吃一惊,原来来人竟是“藏剑谷”中,与“辣红线”袁青鸾对坐的靳万宗! 但靳万宗脸上那种令人讨厌的诡恶神气,业已一扫而空,换了满面春风,笑颜相向! 岳龙飞对他戒意本深,如今更因事先瞥见那两只巨鹰,在峰头飞翔,故而疑念更切,觉得对方的满面笑容,锋于利刃! 但对方既已现身,岳龙飞只好抱拳含笑答道:’我们是有事‘仙霞,,路过此处,靳朋友怎的也尚未寓去?” 靳万宗目中诡谲神秘的凶光又射,怪笑一声,目注岳龙飞,阴森森地说道:“岳朋友,真人面前,不必再说假话,难道你真不知道靳万宗为何在此吗?” 岳龙飞见对方似欲变脸,遂先以目光一瞥宇文琪,示意她多加戒备,然后一抱双拳,轩眉答道:”靳朋友此语何童?彼此风来水上,云度寒塘,漠然毫不相关,岳龙飞怎会知道尊驾在此则甚?” 靳万宗厉笑一声说道:“靳万宗此次参加‘藏剑谷,的‘论剑大会,主旨,便是看看与会江湖人物之中,有多少心存叛逆之念,图谋不轨的先明余孽!” “先明余孽”四字,听得岳龙飞、宇文琪大吃一惊,双双微退半步,由宇文琪目注靳万宗,冷然问道:-靳朋友莫非受有清廷俸禄……”靳万宗双眉连挑,截断宇文琪话头,纵声狂笑道:’宇文姑娘,你说对了,靳万宗蒙当朝圣上厚恩,身为‘黑衣铁卫’左队领班之职!” 岳龙飞自靳万宗的笑声之内,听出此人的真元充沛,内力极强,暗想“南荒一剑”浮云子,曾一再嘱咐自己,对此人务须留神戒备,如今看来,老前辈的法眼果高,倘若靳万宗身上无甚特殊毒辣功力?怎会这等年龄,便被任为“血手屠夫-褚民通身份更高的“黑衣铁卫左队领班”之位? 靳万宗见岳龙飞与宇文琪听了自己身份,均现惊容,不由越发得意狂笑说道:“岳朋友与宇文姑娘,我记得你们在:论剑大会’之上,均曾有过反抗当朝的大逆不轨言沦!” 岳龙飞审情度势,知道一插恶战,无法避免,遂晒然一笑,淡淡说道:“靳朋友既然认贼作父,丧心唐狂,把忠君爱国之论,槐为大逆不道之言……” 靳万宗沉声叱道:“岳龙飞,你身犯凌迟碎剐之罪.尚敢如此出言不逊,妄自骄狂吗?-岳龙飞俊目之中,神光徽闪,面色渐转平和地,含笑问道:“靳朋友,就凭你一人,能把岳龙飞、宇文琪,凌迟碎剐得了吗?’靳万宗嘴角微披,现出一丝傲慢冷笑答道:“凭我一人也差不多,何况……-“何况”两字方出.语音忽顿,撮唇怪笑一声,便自峰上又复飘落了七条人影! 这七条人影之中,有六名“黑衣铁卫-,另外一人则是在当代武林中,以剑术名世的“辣红线”袁青鸾! 宇文琪见袁青鸾也在此间,不禁讶然问道:“袁青鸾,你是当代名剑之一,怎也甘心与这般清廷鹰犬,沆握一气?” “辣红线”袁青鸾目注宇文琪,冷然叱声道:“宇文琪,你莫要出言无状,自速其死,须知我是清廷“大内寝宫”的红衣女侍总管!” 宇文琪闻言,向岳龙飞叫道:“龙哥哥,我们所遇不要脸的人儿,委实太多!””辣红线”袁青鸾哪里肯受宇文琪如此辱骂?冷叱一声,身形欺进三尺,左掌疾伸,直向宇文琪“期门穴”上按去! 宇文琪施展新近揣摩得颇有所获的“奇门遁步”,娇躯徽闪,足下略一错步,便自脱出袁青鸾的掌风之外! 岳龙飞抚掌笑道:“琪妹真好悟力,你居然已能应用这种绝世武学!” 靳万宗怒声叱道:“你得意什么?且接我一掌试试!” 随着话音,一掌击向岳龙飞,井向那六名”黑衣铁卫”,徽一挥手,示意他们各亮奇形兵刃,及恶毒暗器,把岳龙飞、宇文琪.困在当中,不使他们能有机会逃脱!” 岳龙飞因靳万宗神情太傲,意欲试试对方功力,遂对他这当胸一掌,不加躲避,也白手腕微翻,单掌迎出! 双掌互接,两人同吃一惊,感觉出在功力方面,极为接近.非拚到彼此筋疲力竭之时,难分上下! 靳万宗暗惊岳龙飞如此年轻,何来如此功力?在手内! 靳万宗也认不出岳龙飞手中这杆一面绣日,一面捞月,芙蓉为色,近幡尖处并缀有一丛墨羽的奇形兵刃,是何来历?遂自然而然地,心头一凛,加深警戒! 他们一个手持“三绝手”,一个手持“墨羽芙蓉日月幡-.正在凝神对峙,相机进扑之际,另一旁的宇文琪与“辣虹线”袁青鸾,业已斗入酣境! 他们两人斗得虽酣,未分胜负,但“辣红线”袁青鸾却满怀愤怒,内火高腾,宇文琪则满面笑容,飘逸已极! 原来,宇文琪除了精擅“避尘庵主”寒月师太所传“天女散花手”、”龙须逆穴针”,及颇为精妙,惟惜招势稍少,仅有七招的“七宝剑法”之外,一身轻功,火候极高,几乎超越岳龙飞之上。 如今既与“辣红线”袁青鸾徒手过招,宇文琪童心忽动,竟放弃还手进攻,专以新近参研的“奇门遁步”,飘飘欲仙地,闪晨腾挪,使得袁青鸾空白用出不少狠辣绝学,俱告白费气力,连宇文琪的一丝衣抉,均未沾上! “辣红线”袁青鸾打得好不惊心,暗忖对方这种飘忽如仙的绝世身法.究竟是什么来历? 三十来招过后,宇文琪双颊以上,笑童益添,因为她借着与袁青鸾交手之间,又悟出不少苦思未通的神妙步法! 袁青鸾屡攻无功之下,不禁恼羞成怒地,厉叫道: “宇文琪,你为什么还不进手?” 宇文琪娇笑答道:“我怕你禁受不住我师门秘传的‘天女散花手’,想留你多磨练磨练我新学会:奇门遁步’!” 语音方了,绝学已施,“湘九鼓瑟’、:秦女吹笙’、‘麻姑献寿’等三招精奇神妙手法.回环并发,威势无俦地,便向“辣红线”袁青鸾,急攻而至!” 袁青鸾识得利害,大惊失色,赶紧呼气飘身,不等宇文琪的事风掌影,罩住自己,便自退出了两丈外!一面提防对方跟踪追击,一面心中暗忖,倘若宇文琪真力略强,出手略快.则自己真还不易进出这内含无限玄机的回环三式! 谁知宇文琪这回环三式,不过略发即收,更未跟踪追击,只是俏生生地懂立当场,目注“辣红线”袁青鸾.发出了一阵冷笑! “辣虹线”袁青鸾脸上飞红,耳根一热,向宇文琪冷然问道:“宇文琪,你如此发笑则甚?” 宇文琪娇笑说道:“我笑你笨得可怜!” “辣红线”袁青鸾讶然问道:“我笨在何处?”宇文琪笑道:“你笨在没有自知之明!你除了在剑术造诣之上,名头不小,或有相当火候之外,其他功力,未见惊人,为何弃长用短,还不拔剑?’袁青鸾闻言,脸色一沉,厉声说道:“宇文琪,你不要发狂,我宝剑只一出鞘,你就快投有命了!’宇文琪失笑说道:“请你放心,我的命儿还不致如此短法!何况当世有名剑客之中……” 话犹未了,龙吟脆响,剑气幂空,无数寒芒仍星,来势奇快绝伦地,当头罩下! 宇文琪又是一式“奇门遁步”中的“太乙潜形”,飘形闪出八尺有余,口中并喝采说剑法,真当得起杜工部所说的:矫如群帝骖龙翔’……” 但“辣红线”袁青鸾这招威力凌厉剑法,也是一发即收,止步即立,横剑当胸,目光凝注右侧,脸上神光色又极关怀,又极沉重! 宇文琪愕然看出去,不禁也秀眉深蹙地,注目静观,暂时与“辣红线”袁青鸾互相停手不战! 原来岳龙飞与靳万宗两人,各展独门兵刃,业已斗得旗鼓相当地,人了沉酣奇战之境! 靳万宗的“三绝手”,化为一团翻滚玄云,岳龙飞的“墨羽芙蓉日月幡”,则化为一片飞扬彩雾!外行眼中,只见玄云电掣,彩雾飞翻,斗得如火如荼,好看煞人!但内行眼中,却知道双方均把所练内家真气,贯注兵刃之上,刹那之间,可判生死! 靳万宗心中焦急异常,因为自己所用独门兵刃“三绝手”,除了不畏宝刃宝剑砍削,专门锁拿对手兵器,食、中、无名三指指尖,并淬有剧毒,伤人见血立死以外,拇指小指之中,别有玄妙,一藏无形毒粉,一藏蝮蛇毒汁,均可在交手过招之时,悄悄发出,使对手在不知不觉间,便告中毒死去! 但如今久战岳龙飞不下,已曾两度暗发拇指中所藏无形毒粉,却均被岳龙飞”墨羽芙蓉日月幡”展动间所卷起的奇劲罡风,把毒粉吹挥得飘飘四散,失去作用! 虽然尚有小指中所藏的蝮蛇毒汁未发,但由于岳龙飞的功力过高,“墨羽芙蓉日月幡”的威势过强.已使靳万宗对自己这最后一项杀手,是否有效的信念大起摇动! 岳龙飞则以绝世根骨,再得恩师“日月神幡”朱润波及“北天山丹心峡”内的大智禅师、妙一羽士等释道双奇,传授上乘神功,一身武学,真已足可与当代一流人物“剑绝书狂”相互颉颃(因靳万宗扎手难斗,一开始有点旗鼓相当情状,但斗到如今,业已取得了优势局面! 宇文琪与那“辣红线”袁青鸾这一停手观战,岳龙飞精神更长,一招“舒霓卷月”,一招“蔽日飞空”,手中“墨羽芙蓉日月幡”,幻成一片芙蓉色的电漩光影,带着令人窒息的虎虎劲风,猛向靳万宗强攻急袭! 靳万宗看出这两招变化极多,自己倘若一被岳龙飞幡风卷住,便难脱身,遂一声厉啸.真气猛提,从那片劲响呼呼的芙蓉光影以内,一式“雷泽腾龙”,枝起了四丈四五高下!人在高空.顺势按动“三绝手”机括,所藏的蝮蛇毒汁,撒数发出,化成一蓬毒雨,向岳龙飞、宇文琪盖头洒落! 岳龙飞真未想到靳万宗有此一举,何况蝮蛇毒汁化为满天雨丝,乱酒之下,委实防无可防,避无可避,纵然身怀再好的功力,也将惨遭劫数! 但吉人天相,冥其中似乎早有前定,就在这干钧一发关头,一声清越鸟鸪,及两声巨鹰成啸,蓦地自峰头传下! 靳万宗因心中慑于岳龙飞的绝世功力,虽想发出蝮蛇毒汁,仍无绝对把握,故而听得巨鹰厉啸之声,便即凌空提气变式,一式“俊鹄摩空”,横飘七尺,落在“辣红线”袁青鸾身畔,双双抬头向峰头看去! 只见峰头密树丛中,首先飞起一只全身墨绿,状如小鹤的奇形怪鸟! 鸟啄之中,并衔着一柄短剑,岳龙飞、宇文琪一眼便即认出正是“追魂学究”尤南豹在“藏剑谷”中,被巨鹰抢走六名剑之内,锋芒最利,尺寸最短的’昆吾剑”! 那两只巨鹰,随在怪鸟之后,拼命追扑,像是不甘宝剑平白被夺的狂怒情状? 但怪鸟飞行较速,两鹰似乎追不及.展眼间便均消失在高峰之后! 靳万宗勃然变色,举手一挥,命令围在岳龙飞、宇文琪身外的六名“黑衣铁卫”,驰向巨鹰去处,井对岳龙飞厉声狞笑叫道:’岳龙飞,我们今日一战,胜负未分,靳万宗固有急事待办,只得让你这叛逆之徒,暂时遭遇法外!你可敢与我约时约地,再作一会吗?” 岳龙飞剑眉双轩,岸然答道:“岳龙飞宇文琪如今是往‘仙霞岭百盘峰’,赶我旧友之约,十月十五,并将与‘南梅毒龙,黎放鹤所召开的‘南海英雄会’……” 靳万宗不等岳龙飞话完,便即狞笑说道:“有地点有时间就好,我若不到-仙霞岭百盘峰’,也必到‘南海英雄会’上找你!” 宇文琪接口冷笑说道:“你们纵不敢来.我们也非翦除你们这干满奴鹰犬,为中华民族一振黄魂,发扬正气!” 靳万宗闻言.怒视岳龙飞,正待反唇相讥,“辣红线”袁青鸾却在一旁对他示以眼色.命靳万宗暂时忍耐,双双腾身,尾随“黑衣铁卫”等所去方向,电疾驰去! 宇文琪默然片刻,向岳龙飞微笑说道:“龙哥哥,这靳万宗不知是何来历?功力竟比,辣虹线’袁青鸾还要高呢!” 岳龙飞剑眉微蹙.叹息说道:“八荒四海.五岳三山,有的是身怀奇能之士,我们哪里全能知晓?故而我对靳万宗武功高明之事,倒不惊奇,惊奇的是那两只巨鹰,究系何人所豢?以及怎会再出现一只形如小鹤的墨羽怪鸟,又从鹰爪之下,把那柄‘昆吾剑,儿夺去?” 宇文琪笑道:“巨鹰大概总是靳万宗等清廷鹰犬所豢,不然他们也不会那样关怀情急!” 岳龙飞问道:“墨绿色的怪鸟呢?” 宇文琪摇头笑道:“这就无法猜了,但那只怪鸟.似比巨鹰还要精明,竟在六柄名倒之中,选择了一柄锋芒最利的‘昆吾剑’岳龙飞叹道:“除了巨鹰怪鸟以外,想不到连,辣虹线’袁青鸾,也被清廷收买笼络,作了什么大内寝宫的红衣女侍总管?” 宇文琪想起“辣红线”袁青鸾适才宝剑刚一出鞘,自己便感压力大增之事,遂叹息说道:“袁青鸾剑术真高,若非那只墨绿怪鸟,出现得太以凑巧,我因初习‘奇门遁步”,在她挥剑猛攻之下,恐怕难以侥幸!” 岳龙飞笑道:“琪妹不要谦逊,你师傅:避尘雇主’老前辈的‘七宝剑法’,不是傲视扛湖的吗?” 宇文琪嫣然一笑.缓缓说道:’我师门‘七宝剑法’,虽极神妙,可惜招数太少,共仅七招,倘与强敌过手,最多反覆回环地,用上两次!故而‘剑绝书狂’之内,我师傅不占‘剑’字,只在‘中州双绝’之间,占了一绝!” 岳龙飞因自己与宇文琪所定途程,是往“仙霞”,遂一缓步前行,一面微笑,问道:“琪妹,我要请教一下,你师傅‘避尘庵主’老前辈与:桥陵樵隐-萧子平老前辈,为何称做‘中州双绝’?” 宇文琪含笑答道:“因为武林之中,认为我师傅的‘七宝剑法’、‘天女散花手’、:龙须逆穴针’、与‘大悲降魔金刚掌’,‘桥陵樵隐’萧子平师叔的:七十二式拨云斧法’,:五行掌’等绝技,冠绝江湖.所居又是陕西,河南等中州地带,故而公送美号‘中州双绝,岳龙飞赞道:“这几样功力的确均是神妙万方的武林绝学!琪袜姿质既好,又获名师,怪不得成就了如此一身……” 宇文琪不等岳龙飞说完,便即接口笑道:“龙哥哥不要夸我!我因幼年曾生大病,元气斫丧,真力稍差,故而虽对‘七宝剑法’,‘天女散花手’,‘龙须逆穴针’等,痛下苦功,但威力最强的‘大悲降魔金刚掌’,反到只有些徽漫淫,无法力求深造岳龙飞闻言,剑眉略聚,仿佛若有思索? 宇文琪笑道:“龙哥哥,你在想些什么?” 岳龙飞应声答道:“我是在想何处生有功能脱胎换骨的稀世灵药?倘去弄上一些,使琪妹服食以后,真力大增,弥补了武功缺陷,岂不是好?” 宇文琪摇头失笑说道:“龙哥哥,你所说的这种稀世灵药,无非:朱虹雪莲’,‘成形人参’,‘千年何首乌’之类,传说中虽然功效如神,令人艳羡但却绝世难逢.恐怕踏破铁鞋,迹将无法寻找!” 岳龙飞微笑说道:“琪妹不要忘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古谚!” 宇文琪娇笑说道:“龙哥哥既然对我这等关心,我就拜托龙哥哥了两人一番谈笑,情意益添,相偕缓缓走向“仙霞”,去赴与冷冰心在“太湖东洞庭山”,所订之约! 途中宇文琪并踏着岳龙飞替他喂招,以求对薪获绝学“奇门遁步”,多所参悟! 这一段旅程中,除了岳龙飞宇文琪相互沮存体贴,无限旖旎以外,别无岔事发生,在与冷冰心约定日期的两天之前,便到达了“仙霞岭”界- 仙霞峙”地势极广,量象万千,加上岳龙飞、宇文琪二人,均是初次来游,自然益发悠悠神往! 岳龙飞曾向山樵猎户探询路径,知道前面隐约可见的那座高峰入云的巍峨山峰,便是“百盘峰”,但山路极险,峰腰以上,便即无人居住! 宇文琪站在一旁小峰的近处,手指暮霭苍茫中的“百盘峰”影,向岳龙飞微笑说道:’龙哥哥,我冷姊姊行事,确实神秘异常,那‘百盘峰’上既然无人居住,她却远道赶来则甚?” 岳龙飞笑道:“那‘百盘峰’上?未必无人居住,可能只是山路太险,一般山民樵夫,或是仅会普通武功的猎户等流,无法上下而已宇文琪含笑说道:“龙哥哥这样说法,也有道理……” 话犹未了,忽然中止不语,拉着岳龙飞手儿,紧紧僵近,目光凝视峰脚丛草,满面惊怖神色! 岳龙飞见宇文琪这等神色,不禁讶然问道:“琪妹,你怕什么?” 宇文琪秀眉双蹙.低声说道:“龙哥哥你看,那丛草之中,有条蛇儿!” 岳龙飞顾着宇文琪目光看去,却因丛草过长,毫无所见,遂失笑说道:“琪妹也是,一条蛇儿,有甚可怕?你冷冰心姊姊,不是还要请我们看什么‘万蛇大会’吗?” 宇文琪脸上一虹,愧然笑道:“龙哥哥,我不是怕,而是惊奇……” 说到此处,手指丛草笑道:“龙哥哥请看,那条蛇儿,又出来了,它是否与普通蛇儿,大不一样,可能是条不易招惹的罕世毒物呢?” 岳龙飞再度注目,只见有条全身血红,头形如铲,粗如杯口,长约一丈二三的奇形怪蛇,正在那高几过人的丛草之中,一拱一拱地,缓缓游出! 此蛇无论形状,色泽,均极奇异,仅人一见之下,便即颇生怖意! 岳龙飞瞿然道:“这条蛇儿,果然不俗,倘被冷冰心妹遇见,捉回‘乌蒙’,善加调教彖养!” 宇文琪媾然一笑,樱唇徽启,正待发话,突然听得峰脚下又传来一声奇异鸟叫! 这声鸟叫,不仅极为清越,并还热异常,逗得岳龙飞、宇文琪,全向峰脚凝神注目! 那条看来神态狞恶凶恶异常的赤红怪蛇本在婉蜒前进,一听清越鸟鸣,便长躯疾卷,蟠成了一盘蛇阵,只剩那铲形怪头,昂然高举,像是遇见了什么劲敌模样? 宇文琪“咦”了一声,向岳龙飞问道:“龙哥哥,这是什么鸟儿在叫?那条红蛇,竟似有点害怕了呢!” 岳龙飞摇头笑道:“我对这方面的知识不多……” 话方至此,竟与宇文琪一同凝目峰脚下的一块突石,惊奇欲绝地默然住口! 原来那块突石顶端,出现了一只鸟儿,羽毛墨绿,形如小鹤,正是“武功山”中所见,抢去“昆吾剑”,被两只巨鹰拼命追扑的罕世怪鸟! 宇文琪生恐惊动了峰下的红蛇绿鸟,遂凑向岳龙飞耳边,低声问道:“龙哥哥,天下哪有这等巧事?这只绿鸟,究竟是我们在‘武功山’所见的檎剑怪鸟?抑或另有一只?只是羽毛色泽,与形状完全相同而已!” 岳龙飞剑眉微蹙,略一思索,摇头低声说道:“琪妹这项问题,颇难回答,我们且静静看它有何动作再说?” 宇文琪连连点头,遂与岳龙飞相偎,注目峰下!这时,那只墨绿怪鸟在歪着头儿,看了红蛇几跟以后,又复叫了两声,双翼微展,飞下突石!红蛇则把蛇身蟠得更紧,瞪着一双凶睛,狞槐墨绿怪鸟,目光中显出了又恨又怕之童! 那只墨绿怪鸟与红蛇之间,共仅两丈五六距,分明展翅即达,但怪鸟却偏偏不飞,只是昂头缓步的一步一步走过! 宇文琪看得失笑说道:“龙哥哥,你看这只鸟儿的那副旁若无人姿态,却够多么神气?” 话方至此,怪鸟竟已走到距离红蛇的七八尺处止步,自口中发出极为美妙悦耳的连续呜叫! 宇文琪看得越发惊奇说道:“龙哥哥,天下之事,真是无奇不有,这怪鸟走近红蛇,原来只是去唱歌给蛇听呢?”岳龙飞叹息说道:“琪妹,你再仔细看看,这只怪鸟的美妙歌喉,却是多么厉害的杀蛇手段?” 宇文琪闻言,仔细瞩目,方看出自从墨绿怪鸟.对红蛇连续呜叫以后,红蛇的一双凶腈,便即渐失光彩! 等到任鸟歌声一停,红蛇双睛立闭,井嗒然垂头,仿佛业已死去! 怪鸟见红蛇垂头闭目以后,长啄微伸,便向蛇头左近的“七寸”啄去! 岳龙飞宇文琪看得好不惊心,只见那红蛇空白卖相凶毒,皮鳞坚厚,但被怪鸟轻轻几啄,便自身首两分,让怪鸟衔着一颗铲形蛇头,极为悠闲地,展翅飞去! 宇文琪一面欣赏墨绿怪鸟,展翅前飞的悠闲姿态.一面向岳龙飞微笑问道:“龙哥哥,那只墨绿怪鸟,究竟是雕?是鹤?是鹫?是鹭?它那张嘴巴,好不厉害!” 岳龙飞苦笑说道:“我不知道这墨绿怪鸟来历,但从它杀死红蛇的经过看来,必然是只通灵神物,可能与:武功山’所见,是同一只了!” 宇文琪闻言,瞿然说道:“既是同一只鸟儿,我们不应该让它轻易逃走!” 岳龙飞笑道:“常言道得好,: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连那两只巨鹰,都追不上这怪鸟,我们却又怎能为力?” 宇文琪抬头遥见那墨绿怪鸟,业已飞越前峰,失去踪迹,遂微笑说道:“龙哥哥,我们虽然追不上墨绿怪鸟,但照它所飞方向,前去碰碰运气好吗?” 岳龙飞点头笑道:“我们邀游‘仙霞’,不拘方位,便随这墨绿怪鸟前去也好?” 宇文琪首先飘身下峰,随着墨绿怪鸟所飞方向驰去,岳龙飞则落后尾随,与宇文琪保持距离一丈七八远近,留神观察沿途景色! 转过前峰,黑绿怪鸟已无踪迹,却听得一片银铃似的歌声,自峰腰小林之中传出! 宇文琪一听歌声,便知正是冷冰心所唱,不由高兴得做提真气,施展“传音人密”功力,向山腰小林叫道:“冷姊姊,我和龙哥哥找你来了!” 宇文琪语音了后不久,冷冰心的娇媚绝世身形,便自林中闪出,宛如银丸电掣地,飞驰而下! 宇文琪抢前几步,拉着冷冰心的手儿,娇笑说道:“冷姊姊……” 但“冷姊姊”三字才吐,宇文琪便即愕然住口,因为看出冷冰心目光之中,满含着惊奇神色! 宇文琪看出冷冰心目光之中,瞒含惊奇神色以后,遂蹙眉问道:“冷姊姊,你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我?” 冷冰心徽微一笑,抚摸着宇文琪的纤纤素手说道:“琪妹方才是说与你龙哥哥一同前来找我吗?” 宇文琪嫣然点头,冷冰心却又向她问道:“你龙哥哥呢?” 宇文琪被她问得愕然回身,却见身后空空,哪里还有岳龙飞的丝毫身影? 这一惊,非同小可,宇文琪不禁心头狂跳,颤声说道:“龙哥哥刚才在我身后,怎么一转眼间,他……他便……” 冷冰心见宇文琪焦急得业已目中噙泪,遂向她含笑安慰说道:“琪妹放心,这:仙霞峙’中,既无山魉,又无鬼怪,何况龙哥哥身负绝顶神功,足以应付一切意外突袭!来来来,我们且循你来路,回去看看!” 宇文琪闻言,遂与冷冰心回头察看,但一直寻到怪鸟杀蛇之处,也未发现岳龙飞的任何踪迹! 冷冰心秀眉一蹙,向宇文琪问道:“琪妹,你们来时,可曾在途中遇见过什么怪异之事?” 宇文琪伸手一指丛草说道:“冷姊姊,你先看看这草内的一段怪蛇遗尸,我再告诉你所见怪事!” 冷冰心拨开丛草,细一注目,不禁诧道:“琪妹今日说话怎的如此奇异?这草中哪有什么怪蛇遗尸?” 宇文琪听冷冰心这样说法,不由大为惊愕,忙也拨开丛草,细一搜寻,果然不见那条蛇头已被绿怪鸟衔走的虹蛇遗尸踪迹! 万分疑诧之下,遂向冷冰心问道:“冷姊姊,你是:乌蒙蛇女’邵含烟邵老前辈弟子,善役百蛇、可知道什么蛇儿,在蛇头被取走以后,蛇身还会走吗?” 冷冰心听得英明其妙地,皱眉说道:“琪妹请把此事的始末经过,细细告我,否则却使我越听越糊涂了呢!” 第五章 鹦鹉报警 宇文琪遂把适才亲见怪鸟除蛇之事,向冷冰心详细叙述一遍。 冷冰心听完,“哦”了一声说道:“你们所见的蛇儿,是条极为难得的‘红王铲’,怪不得蛇尸竟会倏然不见了!” 宇文琪惑然问道:“冷姊姊这样说法,难道那条无头蛇儿,真会走吗?” 冷冰心笑道:“这种‘红工铲’的蛇头,可以炼制奇药,蛇身也可制成不瞿刀剑的绝妙软鞭……” 宇文琪不等冷冰心话完,便自接口说道:“冷姊婶莫非认为在那怪鸟杀死之时,另外尚有别人在侧,事后悄悄把那‘红王铲’的蛇尸取走?” 冷冰心点头说道:“只有这种解释比较恰当,否则蛇性虽长,最多不过在断头之后,折腾一番,也必气绝死去,哪有无头蛇尸,还有会自行逃走之理尸宇文琪秀眉双蹙说道:“关于这蛇尸问题,我们可不必深究,但龙哥哥蓦然不见,却是何故?” 冷冰心笑道:“也许他是偶然发现墨绿鸟,或是发现其他怪事,中途分路追寻……” 宇文琪接口摇头说道:“冷姊姊这种猜测,恐怕不对,龙哥哥无论发现什么怪事?也该对我招呼一声,决不会悄悄而去!” 冷冰心目光连转,眉头深聚的点头说道:“琪妹说得有理,但我也决不相信,以龙哥哥那身武功,会在毫无声色之下,中了暗算,被人擒走!” 宇文琪急得一双妙目中,泪光盈盈地,顿足叫道:“冷姊姊,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冷冰心略作寻思,皱眉说道:“这事委实离奇,我们目前似乎只有两个办法!” 宇文琪问遭:“什么办法?” 冷冰心答道:“一个是找,一个是等!” 宇文琪又复问道:“怎样等法?怎样找法?” 冷冰心神情凝重地,正色答道:“我去等,你去找,因为我们约定是在明日相聚于‘百盘峰’腰,龙哥哥倘无凶险?必会赴约,琪妹则在这周围十来里内,细加搜索,看看可有什么情状?足供我们参考研究,但不论有无收获.必须在明日午后,赶至‘百盘峰’腰,我们决定次一步骤!” 宇文琪万般无奈,只得点头,冷冰心遂独自赶回“百盘峰”,等侯岳龙飞前来践约! 冷冰心一走,宇文琪独立斜阳,望着将沉红日.心中突觉无限凄凉几乎潸然泪落! 就在宇文琪深为岳龙飞悬忧,心中凄测之际,忽又听得几声极为悦耳鸟叫! 宇文琪心中一震,因为这鸟叫绝似那只墨绿怪鸟所发,遂赶紧回身望去,只见二丈来以外一座小林的林口树梢徽动,仿佛有甚鸟儿,刚刚飞骋! 宇文琪娇躯一晃,施展极上乘的“凌空虚渡”神功。电掣云飘般地,纵人那小林之内! 刚人林口,便听得一个奇异口音说道:“你来了吗?” 宇文琪国语音来自树梢,遂微退半步,双掌护胸.循声抬头注目! 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令宇文琪更添万分惊奇,只见一株古树半腰的横枝之上,站着一-只羽具有多种彩色,但以红色为主的极大鹦鹉! 宇文琪一面惊心这只鹦鹉的既大巳美,一面暗忖久闻鹦鹉喜语,适才那句“你来了吗”的奇异语音,莫非就是此鸟所发? 那只火红色鹦鹉见宇文琪向它注目,遂又复钩喙微动,口吐人言叫道:“琪妹!琪妹!” 宇文琪失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琪妹?” 火红彩色鹦鹉不答宇文琪所问,再度以它那种怪异语音叫道:“龙哥哥!龙哥哥!” 宇文琪简直大惊欲绝,勉强镇定心神地,发话问道:“你这只可爰的鸟儿,认识我龙哥哥?” 火红彩色鹦鹉看了宇文琪两眼,双翼一张,缓缓飞往林深之处! 宇文琪见它似是为自己领路神态,遂赶紧随后驰去! 林中有块方圆丈许的小小空地,岳龙飞赫然例卧空地之上,右半身竟桩适才搜寻不着的”红王铲”无头蛇尸,缠得紧紧! 宇文琪突见此状,不禁芳心欲碎地.哭喊了一声“龙哥哥”,便往岳龙飞身前扑去! 但娇躯才动,跟前一阵疾风,那只火虹彩色鹦鹉,钢爪疾张,竟向宇文琪面门一爪抓到! 宇文琪大吃一惊,闪身避势,那只火红色鹦鹉却在空中叫道:“龙哥哥没有死,不能碰他,快去找人来救!” 宇文琪这才想起冷冰心所说“红王铲”蕴有奇毒之语,遂赶紧转身出林,驰向离此不太远的“百盘峰”脚,以“传音及远”神功,把正在峰腰苦等的冷冰心唤下! 冷冰心听有这种怪事,也不禁惊奇万分,与宇文琪双双赶到林中,只见岳龙飞依然昏卧如死,但那只火红色鹦鹉,却巳不知去向! 宇文琪眼见岳龙飞遭此凶厄,不禁芳心大痛,珠泪泉流,向冷冰心悲声问道:“冷姊姊,龙哥哥还有救吗?” 冷冰心一面伸手替岳龙飞解开身上所缠蛇尸,一面含笑说道:“琪妹放心.龙哥哥只是中了蛇毒,有我在此,慢说尚未气绝,就算业已气绝身亡,只要不超过一盏热茶工夫,我也返魂有术!” 冷冰心说到此处,忽然“咦”了一声,自岳龙飞身边拾起一朵似莲非莲.似菊非菊的紫色小花,愕然注目! 宇文琪蹙眉叫道:“冷姊姊,你不救龙哥哥,却呆看达朵花儿则甚?” 冷冰心先将紫色小花在地上,用脚蹂碎,然后以专解蛇毒灵药,喂向岳龙飞口中,并就势点了他的“黑甜睡穴”! 宇文琪问道:“冷姊姊,你点了龙哥哥的睡穴则甚?” 冷冰心笑道:“龙哥哥服我灵药以后,蛇毒立解,但却必须让他昏睡上一对周时,不能使他马上醒转!” 宇文琪英明其妙地追问所以,冷冰心玉颊一红,指着地上那朵被自己蹂成粉碎的紫色小花说道:“琪妹,你认不认识这朵花儿来历?” 宇文琪茫然摇头,冷冰心又复脸上一红说道:“这朵紫色小花,名叫‘夜鸽媚香莲’,生性奇淫无比,微嗅其香,操守立毁,非等一对周时过后,才会清醒,龙哥哥身边既有此花,必已嗅人花毒,我遂点了他的‘黑甜睡穴’,使他酣然一梦醒来,花毒消散,便不会再向我们胡闹,而窘于应付他的了宇文琪听得也自玉颊飞红,蹙眉问道:“照冷妹姊这等说法,龙哥哥是遇上什么荡妇淫娃,才遭此厄!” 冷冰心苦笑说道:“此事尚有甚多难解之处,龙哥哥既中‘夜合媚香莲’花毒,神志昏迷,必与害他荡妇,觅他缱倦,怎会晕倒此地,身上又复缠了这条:红王铲’尸,以致中了双重奇毒!” 宇文琪秀眉双皱,疑思满怀,冷冰心又复向她问道:“琪妹.你所说那只会吐人言的通灵鹦鹉,却到哪里去了?” 宇文琪被冷冰心一语提醒,张目四顾,未见火红彩色鹦鹉的丝毫踪迹,不禁诧然问道:“这只鹦鹉真灵,可也真怪,它把我引到此地,救了龙哥哥的一条性命,如今却又踪迹不见!” 冷冰心自怀中取出一只白玉小瓶,挑些粉末,弹向“红王铲”蛇尸.并对宇文琪微笑说道:“这些谜样般的情事,委实不易猜测,只好等龙哥哥一觉醒来,由他自行叙述是了尸宇文琪知道冷冰心弹向蛇尸的粉红粉末,定是极强烈的“化骨散”之类,不禁含笑问道:“冷姊姊,这种‘化骨散’,溶尸化骨,歹毒绝伦……” 冷冰心截断宇文琪的话头,摇手笑道:“琪妹你认错了,这不是一般江湖人物禁用的:化骨溶尸散’,而是我们特制圣药,准备化去蛇尸,仅留蛇骨,作为兵刃使用!” 说话之间,“红王铲”遗尸的蛇皮蛇肉,果然一齐化去,只剩下一条七八尺左右的长长蛇骨! 宇文琪对于那种粉红粉末的溶尸灵效,好不骇然,觅了一株巨大树根坐下,向冷冰心笑道:“冷姊姊,你在这‘仙霞百盘峰’腰,有何要事?” 冷冰心笑道:“我因我们新结盟约,遂想赶到此地,把一件武林异宝,弄到手中,送给琪妹!” 宇文琪问道:“什么武林异宝?” 冷冰心答遭:“我听得江湖传说,这:仙霞百盘峰’腰,藏有一卷‘紫府奇书’!” 宇文琪失惊叫道:“紫府奇书?冷姊姊,你弄到手中没有?” 冷冰心苦笑摇头答道:“我赶到‘仙霞百盘蜂’腰,谁知一步来迟,那卷‘紫府奇书’,已被别人捷足先得,悄悄取去!” 宇文琪“咦”了一声说道:“这样一来,倒是一桩极巧巧合!” 冷冰心问道:“什么极巧巧合?” 宇文琪嫣然一笑答道:“我和龙哥也巧遇一卷‘紫府奇书’,但也被别人捷足先得冷冰心讶然笑道:“有这样巧事?琪妹与龙哥哥是在何处遇上此事?那卷‘紫府奇书’,是被何人取走?” 宇文琪道:’就在‘太湖’,那卷‘紫府奇书’是被‘乾坤六恶’中的‘笑面如来’达元和尚取去!” 冷冰心诧道:“笑面如来达元和尚的行踪,向在冀北一带.他怎会突然赶到‘太湖’?” 宇文琪道:“不但‘笑面如来’达元和尚赶到‘太湖’,连‘七指残人’沙勃,也在:太湖’现身,‘白骨扇’欧阳平并为了婶婶,对龙哥哥大生醋意,险些儿把我们害死!” 冷冰心脸上一红,向宇文琪追问详细经过。 宇文琪遂将”太湖”所遇,以及与岳龙飞观光“武功山藏剑谷”的“论剑大会”等事,向冷冰心叙述一遭。 冷冰心静静听完,“哎呀”一声说道:“想不到我竟错过了这样一阵既很有趣,又很热闹的‘论剑大会’广宇文琪忽然想起一事,向冷冰心问道:“冷姊姊,你的青骢马呢?” 冷冰心笑道:“此马是异种龙驹,颇为通灵,我放它到处闲游,不会走远,用啸声一召即至!” 宇文琪目光一转,含笑问道:“冷姊姊,你在这‘仙霞,》百盘峰’腰,觅取‘紫府奇书’之事,是落了何人之手?” 冷冰心摇头苦笑答道:“我赶到‘百盘峰’腰,藏书石穴,业已大开,穴中空无一物,那卷:紫府奇书’,不知被何人弄走?” 宇文琪笑道:“太湖翠沙堆白云庵中,被‘笑面如来’达元和尚弄走的那卷‘紫府奇书’,乃系:人卷’,此处所藏,不知是:天卷’还是:地卷,?” 冷冰心答道:“此处所藏,是最难得的‘天卷’,听说:地卷’现在‘鬼杖仙翁’屠远志的手内!” 宇文琪听见“鬼杖仙翁”屠远志之名,便自紧咬银牙地,愤然说道:”屠远志老贼不知是否会在‘南海英雄会’上理身?否则,我还要赶到北京,才能报我伯父之恨!” 冷冰心笑道:“琪妹不必悬忧,屠远志若来‘南海英雄会’便罢,他若不来,你冷姊姊陪你走趟北京,来个血洗紫禁缄,大闹金銮殿便了!” 冷冰心说到此处,忽似想起甚事?双眉一挑,向宇文琪含笑说道:’鬼杖翁屠远志的一身武学,说已到超凡人圣境地,我们在与他正式交手之前,何不先替他拉几名劲敌,多少也可消耗这老贼的一些实力!宇文琪笑道:“冷姊姊,你此计虽好,但如何才能替‘鬼杖仙翁’屠远志老贼树敌滋事呢?” 冷冰心胸有成竹地,微笑说道:“我们可以利用江湖人物对‘紫府奇书’的觊觎心理!” 宇文琪点头笑道:“对了,:紫府奇书’必须:天地人’三卷合参,才能发挥最大效用,如今:人卷’在‘笑面如来,达元和尚手中,‘天卷’不知被何人取去,倘宣布‘地卷’现在‘鬼杖仙翁’屠远志老贼之手,则他们之间必然会大起争斗[” 冷冰心秀履微轩,含笑说道:“我要尽量使‘白骨扇,欧阳平等:乾坤六恶’、‘天外双残’、与:鬼杖仙翁’屠远志作对!” 宇文琪插眉笑道:“冷姊姊,你不是与:白骨扇’欧阳平,蛮要好吗?” 冷冰心哂然一笑,摇头道:’我怎会与‘白骨扇’欧阳平要好?除了龙哥哥以外,我根本瞧不起任何年轻男子!” 宇文琪听得悚然一惊,心中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异滋味,但口中却只好顺着冷冰心的语气,点头说道:“像龙哥哥这等胸襟、气魄、人品、武功的少年男子,确实少有!” 冷冰心娇笑说道:”琪妹既然晓得像龙哥哥这样人物,罕世难得,就应该特别小心,不要把业已到手的如意郎君,被别人抢走才好!” 宇文琪张大一双妙目,凝神冷冰心,玉颊羞地,不知怎样答话才好? 冷冰心含笑问道:“琪袜这样看我则甚?我把话儿说错了吗?* 宇文琪红着一张俊脸,目注冷冰心,嗫嚅说道:“冷姊姊,我们是……不是应当共……共同关心龙哥哥呢?” 冷冰心凄然一笑,抚弄着宇文琪的如云秀发,缓蟹说道:“我生来命簿,认识岳龙飞,又比你晚了一步,有他作我哥哥.业已心满意足!琪妹放心,你冷姊姊不会抢……” 冷冰心语直至此翘住,因为听得林外有飞鸟振翼的扑扑之声! 宇文琪大喜叫道:“冷姊姊,大概是那只通灵鹦鹉来了!” 冷冰心目光注处,果见一只彩色鹦鹉,白林外飞来,但只在掠过宇文琪身旁之际,钩啄微张,抛落一片树叶,便又向来路匆匆飞去! 宇文琪拾起树叶一看,只见叶上用指甲画着“三更有警”四字! 冷冰心瞥见字迹以后,“咦”了一声说道:“这鹦鹉的主人,不知是谁?暗中示警,颇为帮忙,竟对我们甚友善呢!” 宇文琪目光一注岳龙飞,秀徽蹙说道:“龙哥哥酣睡未醒,倘若真十三更有警,我们对敌之际,岂不……” 冷冰心笑道:“琪妹不要为龙哥哥的安危担忧,此处蘑蔓甚多,你选择一株适当高树,我找些藤蔓,替他编织一张藤床,挂在密叶之中,岂不睡得安全香稳?” 宇文琪欣然点头,两人选了一株树叶极茂的高大古树,在树柯间,结好藤床,把岳龙飞抱上安睡! 宇文琪见岳龙飞睡得极为沉酣,遂与冷冰心悄悄下树,移坐别处.并笑问道:“那鹦鹉唧叶示警之语,大概不会不确,照姊姊观察,今夜三更,来此扰闹的是哪路人物?” 冷冰心冷笑一声答道:“十之八九,又是那群清官爪牙,黑衣铁卫!” 宇文琪咬牙说道:“倘若仍是这群认贼作父的无耻东西,我们非给对方一些惨痛教训不可!” 讲到此处,忽然心中一动,向冷冰心说道:“冷姊姊,你方才打算利用:乾坤六恶’、‘天外双残’,与‘鬼杖仙翁’屠远志作对之计,恐怕难以实现,因为‘乾坤六恶’之中,就有人与屠远志老赋沟通一气!” 冷冰心目光一闪,发话问道:“是谁?” 宇文琪应声答道:“六鹰神爪裘仲达!” 冷冰心哂然说道:“袭仲达虽然仗着:神鹰爪力’,名满江湖,但今夜若是他来?我却可以让他把半世威名,断送在这小林之内!” 宇文琪见冷冰心说话之际,神彩飞扬,好像胸有成竹,遂含笑问道:“冷姊姊是否智珠在握,已有退敌之策?” 冷冰心笑道:“琪妹虽然初涉江湖,经验不丰,但你艺出名门,天姿极好,文武兼资,所学甚博,应该看得出今夜的天气如何?” 宇文琪想不到冷冰心突然有此一问,目光仰视天空,沉吟片刻,微笑说道:“今夜可能是阴而不雨,五星五月!” 冷冰心面含得意徽笑地,点头说道:“琪妹看得不错,我就要利用这:阴而不雨,无星五月’八个字儿,使今夜来犯之人,全军覆没!” 宇文琪秀眉徽轩,含笑说道:“小妹莫测高明,不知姊姊心中打算的究竟是何妙计?” 冷冰心笑遭:“我在太湖之际,不是曾答应召集一次‘万蛇大会’给你和龙哥哥.欣赏欣赏吗?” 宇文琪方一点头,冷冰心又复笑道:“如今我便要把这-仙霞岭百盘峰’附近,最厉害的蛇儿,一齐召来,将这座小林,变成-蛇林’,对方在无月无星的沉沉黑夜之下,一进林内,四面八方,全是奇毒蛇蟒,岂不必将张皇失揩,应付为难地全军覆投!” 宇文琪因生平怕蛇,听得”哎呀”一声说道:“冷姊姊,你这样作法,我们自己不也是在蟒蛇重围之内吗?” 冷冰心失笑说道:“琪妹怕些什么?你冷姊姊是‘乌蒙蛇女’的得意传人,还能使你被我所召蛇群,有所伤害吗?” 宇文琪苦笑说道:“冷姊姊,我不是怕桩蛇儿所伤,而是见了那些毒蛇怪蟒的腥恶神态,有点……” 冷冰心不等她话完,便会意点头笑道:“琪妹既然厌恶蛇蟒,等它们到来以后,你便纵上藤床,偎在龙哥哥的怀中,一面对他照应,一面看我指挥群蛇,痛歼来敌的精彩好戏便了说到此处,探怀取出一粒龙跟大小的珠儿,递与宇文琪,含笑又灌:“这是一较‘雄精珠’,琪妹带在身旁,不仅五尺以内,群蛇不敢接近,连那蛇腥之味,也可闻不见了!” 宇文琪大喜接过,揣在身旁,向冷冰心笑道:“冷姊姊,你何时召蛇群?” 冷冰心笑道:“它们来得过早,可能会使琪妹见心烦,我只随意拽条蛇儿传令,命它们在二更天前,在林内集合听命便了厂话完,便即向林深之处,发出一种奇异啸声! 啸发不久,便有一条长约八尺,全身黑白相间,形成无数环节的怪蛇,婉蜒游到,在冷冰心身前五尺以外,昂首待命! 冷冰心啸音微变,低吟几声,那条全身布满黑白环节的怪蛇,便即连点蛇头,俏然退去! 宇文琪看得含笑问道:“冷姊姊,假若你在大山大泽以内,遇到一条不肯听你号令的奇毒怪蛇.却又怎处?” 冷冰心微笑答道:“不是那条蛇儿,向我投降,便是我死在它的毒牙之下!” 宇文琪正色说道:“善火者焚,善水者溺,古人垂训良深,姊姊役使群蛇,务须小心,不应恃技娇慢,有丝毫疏忽大童之处呢!” 冷冰心看宇字文琪几眼,嫣然一笑,点头说道:“琪妹这几句话儿,说得极是,我在:乌蒙山’中,便曾被蛇儿,咬过一口!” 宇文琪骇然问道:“这是什么蛇儿,敢咬姊姊!” 冷冰心道:-并不是什么罕见怪蛇,只是一条寻常毒‘火赤链’而已!我练习‘训蛇大法’之际,因为瞧它不起,一时疏忽,竟被它在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宇文琪憬然说道:“这就是大风起于苹末之意,蜂虿有毒,不可轻视,何况蛇儿又是凉血无情之物……” 冷冰心不等宇文琪话了,便自微笑说道:“要说蛇儿全是凉血无情之物,却也未必尽然,琪妹请看,这几条蛇儿,和我多么亲热?” 说完,便打开腰间皮囊,自囊内一团青色蛇球之中,取了一条长才七寸的青色小蛇,凑向玉颊之上,不断亲热,那青色小蛇,也伸出紫黑蛇信,在冷冰心唇边乱舐,表示友善! 宇文琪秀眉微蹙问道:“这是‘青竹丝’吗?” 冷冰心摇头笑道:“不是‘青竹丝’,这是生具异禀寻常刀剑难断的‘南荒七步青蛇’,噬人以后,七步立死[-宇文琪有些不信,愕然问道:“这样一条小小蛇儿,真用刀剑砍不断吗?” 冷冰心笑道:“琪妹倘若不信?不妨用你在‘藏剑谷’中新得的那柄‘孤忠剑’,试上一试!” 说完,遂把那条“七步青蛇”,放在一方青石之上! 宇文琪掣剑在手.欲试又却! 冷冰心知她心存顾忌,遂含笑说道:“琪妹请试不妨,你只要不用九成以上真力,大概不会对我这条心爱蛇儿,有甚损害?” 宇文琪委实不信,遂以五成腕力,扬剑向石上那条“七步青蛇”,拦腰劈落! 这“孤忠剑”虽非洞金切玉的前古神物,但既系史可法阁部,随身佩用,钢质自然极纯,加上宇文琪的五成真力,威势更强,剑锋一落,青石便即应剑而裂! 但青石虽裂,却末分碎,石上那条“七步青蛇”,更是丝毫无伤地,瞪着一双蛇目,向宇文琪凝视! 冷冰心取起”七步青蛇”,又向颊上亲了一亲,缓缓放回囊内,并对满面惊诧神色的宇文琪,微笑说道:“琪妹,我这条蛇儿,是否可爱?” 宇文琪点头说道:“确实可爱,但也有些可怕!姊姊可曾把它的毒牙拔去?” 冷冰心失笑说道:“这是我的暗器,倘若拔去毒牙,怎能使它发挥威力?” 宇文琪讶然问道:“姊姊是用这‘七步青蛇’,作为暗器!” 冷冰心轻拍腰间皮囊,点头笑道:“我这囊中,共有四条蛇儿.三条‘七步青蛇’,是我所用晴器,另一条长约五尺的‘铁线青’,则是我所用兵刃!” 宇文琪笑道:“姊姊用的兵刃暗器,均是蛇儿,真不愧‘乌蒙蛇女’门下!委实别致已极,也厉害已极!” 冷冰心妙目流波,叫了一声“琪妹”,微笑说道:“这种‘七步青蛇-,及‘铁线青’,哪里有我们厉害?” 宇文琪诧道:“它们剑难伤,啮人立死.怎会不如我们厉害?我们有甚厉害之处?’冷冰心微擞一笑,曼声吟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犹不毒,最毒妇人心!” 宇文琪听得失笑说道:“江湖传言,‘乌蒙’门下,冷酷无情,极为狠辣!其实姊姊还不是一位多情人,更未见有甚狠辣之处?” 冷冰心笑道:“说也奇怪,我在与龙哥哥与琪妹.太湖结盟以后,也许是翌了你们薰陶之故,气质上颇有改变宇文琪含笑说道:“我们虽然盟坚金石,但交往未深,哪有萍水初逢,便受薰陶之理?这只因冷姊姊天性善良,自然便有温纯气质!” 冷冰心苦笑说道:“这样下去,我师傅可能会不喜欢我了?” 宇文琪笑道:”邵老前辈早年或有什么伤心恨事?性情才较为冷僻,但为人师者,哪有不喜欢自己弟子气质温良之理?” 冷冰心叹道:“琪妹猜得不错,我师傅早年可能在男女情爱方面,受了严重挫折,故而极为讨厌男人,曾经一再叮嘱,不许我坠人情爱漩涡,纵或与男人接近,也必须要把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上!” 宇文琪“哦”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姊姊应该设法探知邵老前辈的心头隐秘,为她老人家弥补创伤才是!” 冷冰心长叹一声说道:“琪妹说得虽属正理,但常言道得好:‘恨海易填,情天难补’,何况事隔多年?我们纵有此意,也只怕难为她老人家弥补心头创痕的了宇文琪笑道:“事在人为,婶姊先设法探出邵老前辈的失意原因,我们再互作商议说到此处.忽然听得远远从四外传来一阵沙沙微响。 冷冰心一看天时,笑向宇文琪说道:“天到二更,蛇群已至,琪妹既不愿见它们的丑恶神态,可以上树与你龙哥哥温存温存去了尸这“温存温存”四字,听得宇文琪娇羞满面,玉颊飞红地.白了冷冰心一跟,佯嗔说道:“姊姊总爱这等调侃人家,我如今也觉得蛇儿可爱,不愿上树去了!” 冷冰心失笑说道:“少时这林中,树上树下到处是蛇,多半并具有奇毒,你放心让你龙哥哥独自一人,昏睡树上吗? 宇文琪闻言,想起自己身有“雄精珠”.可以避蛇,又想起连冷冰心那等善群蛇,都曾桩毒蛇咬伤之事,果然放心不下,带着满面娇羞,纵身上树,蜷伏在岳龙飞的身侧! 这时,那群蛇婉蜒的沙沙之声,业已入林,天空则无月无星,颇为黑暗! 冷冰心坐在树下,又复自香唇之中,发出一种颇为悦耳的低低吟啸! 吟啸方毕,四周沉沉暗黑以内,突然闪烁起或高或低,或大或小的无数明灯! 宇文琪知道这些明灯,均是蛇目,遂微一约计,不禁暗自惊心,竟有百数十条大小蛇儿,到了林内! 冷冰心低低一叱,无数蛇目齐闭,林中静悄无声.使人决料不到会有如此多的奇毒蛇儿,围绕四外! 宇文琪正在看得好生佩服之际,冷冰心口内又发微吟,立有十余对目闪光,自蛇群中,向冷冰心身前游去! 冷冰心似向这十余条蛇儿,略作嘱咐,蛇儿转身归群,立时又是一阵沙沙微响,散布在林中各处! 宇文琪度知冷冰心已把蛇阵布好,不禁暗恨星月无光,林中太黑,使自己无法见识这些蛇儿,究竟是些什么奇形怪状? 这时冷冰心身边,只留下一对蛇目! 这对蛇目,巨如酒杯.显示出蛇身定极硕大无比! 宇文琪穷极目力细看,方看出是条长约三丈有余,身如水桶的青花巨蟒! 她因心中好奇,遂向树下低声问道:“冷姊姊,你把群蛇分别埋伏,却单单留下这条青花巨蟒则甚?” 冷冰心娇躯微闪,坐上蟒头,蟒头再高高拱起,竟使冷冰心与树上的宇文琪,面对面含笑说道:“这蟒看来虽凶,其实无毒,我留下它当作坐骑,装装场面,使对方一见之下,心惊胆怯地,先挫锐气!” 说话至此,已近三更,宇文琪与冷冰心均身负上乘内功,耳目之力,极为聪明,果然听得林外似有夜行人走动声患! 冷冰心向宇文琪把手微摇,示意她只管陪伴岳龙飞,不必过问其他情事! 宇文琪颔首一笑,冷冰心遂轻拍蟒头,静悄悄地,藏人林内! 这时,已可听出林外足音,似有三四人之多,但却心存顾忌地,略作逡巡,未敢径行冲入! 冷冰心忽然娇声歌道: ’有耳莫洗羸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 含世混世贵无名,何用孤高比云月? 吾观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丝殒身, 子胥既弃吴江土,屈原终投湘水滨! 际机雄才岂自保?李斯税驾苦不早, 华亭鹤唳讵可闻,上蔡苍鹰何足道? 君不见吴中张翰称达士,秋风忽忆江东行, 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蓑名?” 歌完,又夏娇笑说道:“岳龙飞兄,何不再饮一杯,你难道竟有些不胜酒力了吗?” 宇文琪见冷冰心作张作致地,引诱对方入林,不由暗睛好笑! 林外来人听完冷冰心语声以后.突然有个苍老口音喝道:‘‘叛逆岳龙飞、宇文琪等两个小辈,赶快出林受缚!” 冷冰心自对方语音以内,听出此人真气极强,是位一流好手,遂秀眉微蹙,扬场问道:“林外何人,扰厂我与岳龙飞兄、宇文妹子的酒兴那苍老口音,应声答道:“老夫裘仲达,武林有号:六爪神鹰’,女娃儿是谁?岳龙飞、宇文琪怎不答话?” 冷冰心依然颇为哂薄地,娇笑说道:“六爪神鹰有甚稀罕?诗仙李白不是在千年前便说过:上蔡苍鹰伺足道,吗?你们来的共有四个,另外三个是谁?” “六爪神鹰”裘仲达厉声答道:“与老夫同来的是大内红衣女恃总管-辣红线’袁青鸾,黑衣铁卫左队领班:三绝手’靳万宗,及靳老弟手下的‘玄阴鬼手’柳七雄,女娃是谁?既然这等老气横秋,怎的还不报上姓名?” 冷冰心应声笑道:“原来又是一群为虎作伥的满清鹰犬,你着想知道我是谁,进来看看,不就明白干吗?”“六爪神鹰”裘仲达冷笑说道:“你们以为凭借这座小小树林,便能难住老夫了吗?” 冷冰心颇为俏皮地,“哟”了一声,娇笑说道:“裘老头,你是当世武林中的-乾坤六恶’之一,名头极大,自然不会怯惧这座小小黑暗树林,但我在林中等候已久.怎的还不见大驾光临“六爪神鹰”裘仲达似被冰心的冷嘲热讽,勾动心火,不等冷冰心话完,便即闪身自北方闯进林内! “辣红线”袁青鸾、“三绝手”靳万宗,及“玄阴鬼手”柳七雄,也分自东、南、西三方人林,不使林中的岳龙飞等,有丝毫逃脱机会! 宇文琪听对方报名以后,知道岳龙飞倘若无恙?尚可与来人一拼,但如今自己这位武功极好的龙哥哥昏睡未醒,则务宜忍耐,只有倚仗冷冰心所布“万蛇大阵”却敌.不能逞傲出手的了! “六爪神鹰”裘仲达等,虽分四方入林,却进行得极为缓慢,并不曾燃点火熠之屑! 因为天空阴而不雨,五月无星,林中黑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这种情况之下,必须小心翼翼,默察四周,谁先燃点火种,或是发出声息,便会暴露踪迹,遭受对方的猛烈攻击! 宇文琪以为冷冰心所说预先埋伏蛇群,定会在沉沉黑暗之中,发动袭击! 谁知自对方入林以后.林中丝毫动静皆无,寂然如死! 这种出奇情况,倒使得久闯江湖的“六爪神鹰”裘仲达等,有点暗暗心惊,相互戒意颇深地,停步不进! 冷冰心真会逗人,在对方刚由四方相率停步之间,又复娇笑叫道:“裘仲达,你们不要害怕,尽管放胆前进,在你们未曾到林中空地中和我相见以前,我保证不向你们发动攻击!” “六爪神鹰”裘仲达在被冷冰心激得怒火腾胸,双掌凝功,护住面门,接连三个纵式,自到达林内空地以上! 这片空地,因无树木枝叶遮掩,略略可以辨物,但无月无星,天光太暗,依然只是棋模糊糊地,看不真切! 冷冰心端坐蟒头以上,向“六爪神鹰”裘仲达,“噗哧”一笑! ’六爪神鹰”裘仲达循着笑声,方看出在东南面近树林处的七八尺高空中,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这时因巨蟒双目未睁,“六爪神鹰”袭仲达以为对方是坐在树枝以上,不禁冷笑说道:“女娃儿神气什么?这种:坐枝不坠’的微末轻功,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 冷冰心闻言,格格笑道:“不识羞的裘老头,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我是坐在树枝上吗?” 话完,轻伸玉手,一拍蟒头,那条青花巨蟒,立即双眼一睁,射出两道绿荧荧的光芒,注向“六爪神鹰”裘仲达! 裘仲达这才看清这白衣女子,是坐在一条巨蟒头上,不禁暗吃一惊,知道对方有备,深恐人手分散,易遭暗算,遂发出号令,把’辣红线”袁青鸾、“三绝手”靳万宗,及“玄阴鬼手”柳七雄等,召聚一处。 冷冰心一声轻笑,蟒眼又闭,人在黑暗之中说道:“你们聚在一起最好,免得我零碎打发厂“辣红线”袁青鸾因自己所用暗器“红线飞鱼刺”,歹毒绝伦,见血封喉,中人立死.遂扣了三根在手,准备乘着冷冰心发话之际,循声弹出! 谁知冷冰心聪明透顶,短短两句话儿的发话收语之间,竟相距丈许远近,宛如是一面凌空飞舞,一面发话光景! “辣红线”袁青鸾摸不准对方身在何处?深恐打草惊蛇,暗中扣好的三根“红线飞鱼刺”,遂未出手! 这时,“六爪神鹰”袭仲达把内家罡气,凝布周身,防范对方任何暗袭,并发话问道:“岳龙飞、宇文琪何在?” 冷冰心的语音,宛若游丝飘荡地,在空中笑道:“我龙哥哥与琪妹,酒醉酣卧,我不许你出嚷鬼叫地,吵醒他们!” “三绝手”靳万宗冷然问道:“女娃儿到底是谁?靳万宗手下不死无名之辈!” 冷冰心傲笑说道:“我叫冷冰心……” 话犹未了,暗影之中,便发出“嘶嘶嘶”地三声破空徽响!原来“辣红线”袁青鸾在“三绝手”靳万宗问话之际,便已准备暗算伤敌,凝神以待! 冷冰心才一开口,三丝低微锐啸,已向自己面门,及胸前飞到.部位认得好不精确? 冷冰心玉手微挥,把三报“红线飞鱼刺”一齐震飞,井冷森森地叫道:’袁青鸾,你也是当代武林中,有名剑客,怎的如此卑鄙无聊?你这几根暗器,算得什么?” 话音刚了,锐响划空,“辣红线”袁青鸾又以“满天花雨”手法,甩出五根“红线飞鱼刺”,向冷冰心立身所在,钻射而至! 冷冰心想不到对方出手这样快,又在沉沉黑暗之中,目力无用,仅靠听音辨位.故而虽把这五根“红线飞鱼刺”勉强避过,但巳险被其中两根打中香肩,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一来,冷冰心嗔念大动,随手甩出一条“七步青蛇”.射向“辣红线”袁青鸾的藏身之处! 她这种动作,几乎是在袁青鸾发出“红线飞鱼刺”的同一时间,也颇令袁青鸾,有些措手不及! 袁青鸾本可施展上乘轻功,勉强躲闪,但她却因见冷冰心身坐蟒头,神情特殊,想从所用暗器之中,认出对方来历,遂施展“化指成舞”的功夫,用拇食中三指,把那条饿得头昏眼花,正欲以人血充饥的“七步青蛇”,轻轻撮住! 蛇才人手,“辣红线”袁青鸾便知不妙.赶紧三指一翻,往外甩去! 但这种久经训练的“七步青蛇”既已人手,哪里还会被“辣红线”袁青鸾甩脱,利齿微张,在她腕肘之间,咬了一口! 袁青鸾觉得右腕一酸一疼,便知道不妙,赶紧凝气,封死右臂通心血脉,高声叫道:“各位小心.我已经受了暗算!””三绝手”靳万宗因与“辣红线”袁青鸾两情相陪,已有肌肤之亲,故而对她特别关心,低声问道:“青姊受了什么暗算?” “辣红线”袁青鸾答道:“蛇,我被毒蛇咬了一口广这两句话儿,听得“三绝手”靳万宗,“六爪神鹰”裘仲达、“玄阴鬼手”柳七雄等,齐都大吃一惊.凛然失色! 冷冰心却见妙计已售,得意了个纵声狂笑! 她这笑声一起,连四处埋伏蛇群,也全自大睁双目! “玄阴鬼手”柳七雄首先瞥见,惊得一声说道:“哎呀,这林中竟有这多蛇儿!” 冷冰心娇笑说道:“不多,不多,一共只有一百二十条左右,但无不具有奇毒!” “六爪神鹰”裘仲达等扫目四顾,只见林中南北东西,高低上下,全是些大小不一样灿若明星的炯炯蛇目!身陷如此危境之中,任凭武功再好,亦无不咀慑,“三绝手”靳万宗首先不顾一切地,晃亮了干重火焰! 他这一晃亮火熠,方看见“辣红线”袁青鸾就在刹那之间,便已晕绝倒地,并有一条长才七寸的小青蛇,自袁青鸾右手腕下钻出,电掣般地窜入暗影以内! 六爪神鹰”裘仲达毕竟久走江湖,经多见广,一见之下,脸色立即大变,一面伸手向“辣红线”袁青耷隔空三指,一面失声叫道:“这是蛮荒异种,啮人立死的:七步青蛇’!” “三绝手”靳万宗关心“辣红线”袁青鸾安危,方一俯身,“六爪神鹰”裘仲达便急声叫道:“靳老弟,千万碰她不得!” 靳万宗悚然缩手,低声问道:“裘老前辈,那条小小青蛇,难道竟有如此厉害?” “六爪神鹰”裘仲达低低说道:“此蛇奇毒无伦,啮人即死,无可救药!” 靳万宗骇然顿足说道:“老前辈这样说法,难道袁青鸾业已……” 裘仲达脸色沉重地,摇手接口说道:“也许袁青鸾功力深厚,或是她警觉得早,及时自行切断了伤处通心血脉,才在老弟晃着火熠之时,保留了一丝傲气!我怕她难以支持,已以‘隔空认穴’手法,点了她的‘三元大‘黑林蛇阵’,配合了天时地理,以及驯蛇妙技,着实高明,令裘仲达颇为佩服!” 冷冰心失笑说道:“裘老头,你别耍这些花招,最好打开窗子说亮话,你是不是想要我把:辣红线’袁青鸾所中的‘七步青蛇’剧毒解掉?” 裘仲达点头说道:“冷姑娘,你若不解此毒?则我们拚力奋战之下……” 冷冰心摇手冷笑,接口说道:“我不听这些故作大言的虚声恫吓之语,抛开双方武技不说,你且看看四处无数蛇群,难道还不如一条‘七步青蛇-的威力吗?” 裘仲达默然片刻,扬眉问道:“如此说来,冷姑娘是不肯解毒的了?” 冷冰心笑道:“要问我肯不肯解毒?就得先问你们认不认输?” 裘仲达微一沉吟,点头说道:“今夜之战,我们认输冷冰心听裘仲达语意,轩眉傲然笑说道:’我也只要你们今夜认输,来日无妨彼此再斗斗心机,较较手段!” 裘仲达暗佩服对方的傲骨豪情,含笑问道:“冷姑娘,如何可以下手解毒了吧?” 玲冰心摇头说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裘仲达眉头略皱,目注冷冰心问道:“什么条件?” 冷冰心伸手一指“三绝手”靳万宗,娇笑说道:“他利用两只巨鹰,在:武功山藏剑谷’,抢来:追魂学究’尤南豹所珍藏的那些宝剑.一齐给我!” “六爪神鹰”裘仲达向“三绝手”靳万宗偏头问道:“靳老弟,你对于冷姑娘的这项条件,能否依得?”“三绝手”靳万宗苦笑说道:“那些宝剑,不在此处!” 冷冰心接口笑道:“既然不在此处,你们便起个誓儿,答应于‘南海英雄会’上给我也是一样!” “三绝手靳万宗为人骄横狠毒,阴险无伦,哪里忍得下这口恶气?但目睹情妇“辣红线”袁青鸾身中“七步青蛇”奇毒,只剩奄奄一息之状,又不禁心尽淡,只得忍气吞怕地点头说道:“好好好,来立誓,倘若不在,南海英雄会’上,把……” 话犹未了,冷冰心便即摇手叫道:“不要,不要.你是什么身份?我不相信你的誓言靳万宗气得七窍生烟地,厉声答道:”我是大内黑衣铁卫左队领班,官居……” 冷冰心再度摇手冷笑说道:“你便官居一品,在我们江湖人物眼中,也只是个为虎作伥的奴下之奴而已!要立誓便请裘老头立誓,否则我便发动四外群蛇,向你们总攻击了厂话完,口中曼声微吟,四外群蛇,果即带渐圈拢! 宇文琪偎在岳龙飞身畔,见冷冰心利用驯蛇特技,把这四名凶人,弄玩于股掌之上,不禁又是惊佩,又是好笑! 靳万宗咬碎钢牙,满怀愤怒地,向裘仲达低声说道:“裘老前辈,我们不能看着‘辣红线’袁青鸾惨死不救,人得含羞忍垢,委屈求全.请老前辈向对方立个誓儿吧!” 裘仲达正色说道:“靳老弟,老夫‘六爪神鹰’四字,在江湖中颇有声名,今日倘若立誓?便须在‘南海英雄会’上,如言还剑广靳万宗狰笑说道:“老前辈放心,靳万宗决不会使老前辈有辱令名就是裘仲达闻言,遂向冷冰心沉声说道:“冷姑娘听真,你解救袁青鸾所中蛇毒以后,我们必在:南海英雄会’上把‘藏剑谷’所得宝剑,一齐奉赠!倘若食言?袭仲达定将死在你那‘七步青蛇’口内!” 冷冰心静静听完,杨手掷过一粒绿色灵丹,颇为得意地,娇笑说道:“你们先把这粒灵丹,给袁青鸾服下,然后带她去往西南方十里以外等我广靳万宗愤然说道:’这又是什么花样?” 冷冰心目光一闪,冷笑答道:“常言道得好,‘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与你们这些比‘七步青蛇’更狠更毒的满清鹰犬,互打交道,我必须要慎重一些,先安排好自己的退路,才较妥当“六爪神鹰”裘仲达听得浓眉一聚,向“三绝手”靳万宗苦笑说道:“靳老弟,事既如此,我们索性听从对方所说,去往西方十里之处等候冷姑娘便了!” 冷冰心一声娇吟,西南方”悉索”连声,蛇群纷纷移动,让开了一条出路! 靳万宗目射凶芒,狠狠盯了冷冰心几眼,把那粒绿色灵丹,喂给“辣红线”袁青驾服下,便与“六爪神鹰-裘仲达等人,默然退出这片满藏毒蛇的小林以外! 宇文琪见群凶退后,飘身下树,含笑叫道:“冷姊姊,你把他们作弄得有点太过分了!” 宇文琪正色摇头说道:“这绝不是过分,这般满奴走狗,无耻已极.我只要一替‘辣红线’解去‘七步青蛇’剧毒他们定然骤下辣手!龙哥哥沉睡未醒,顾忌太多,我自然要使他们先行离开此地,才放心呢!” 宇文琪闻言,好不佩服冷冰心智虑周密,遂又含笑问道:“冷姊姊既然这样说法,你还去不去西南方十里以外,替‘辣红线,袁青鸾解除蛇毒?” 冷冰心点头笑道:“当然去,我怎肯对这干凶人,食言贻笑?” 宇文琪蹙眉说道:“冷姊姊,你小心他们恃众逞凶,对你不利,最好等龙哥哥醒转,我们陪你一同前去!” 冷冰心摇头笑道:“非让龙哥哥睡足一对周时,才能使他所中的‘夜合媚香’毒力,完全消解,琪妹在此陪他,我骑青骢马去,马快如飞,靳万宗等纵想腼颜无耻地,倚众凌寡,也办不到,最多一个时辰,便可回到此处!” 话完,便凝功发出一声听桌传音极违的悠长清啸! 宇文琪知道冷冰心是用啸声召马,遂含笑说道:“冷姊姊,在你去为‘辣虹线’袁青鸯解毒之前,先命这群蛇儿,退去好吗?’冷冰心媾然一笑,曼声长吟,果然林中的无数蛇声,一闻吟声,便即纷纷散去! 宇文琪摇头叹道:’养上几条蛇儿,加以长期调教,使它服驯,并不太难,但橡姊姊这样对举世群蛇,指挥如意.委实称褥上是旷代绝技!” 说到此处,林外隐隐传来了马嘶之声! 冷冰心笑遭:“青骢马已到,琪妹在此稍待,我去去就来!” 宇文琪点头微笑,冷冰心走出小林,纵上马背,便往西南方疾驰而去! “六爪神鹰”裘仲达、’三绝手”靳万宗、-玄阴鬼手”柳七雄待三人,果然正与那蛇毒尚未全解的“辣红线”袁青鸾,在十里之外相待! 冷冰心大大方方地,纵马驰到这三位凶人面前,脸含微笑,飘身下骑! 裘仲达目光连闪,打量了青骢马几眼,大吃一惊,愕然问道:“这不是‘白骨扇’欧阳平视如性命的心爱神驹吗?” 冷冰心点头笑道:“你说得不错.这匹马儿,正是欧阳平送给我的!” 一面说话,一面向马股轻击一掌.那匹青骢马,便向西南方,继续独自跑去! “三绝手”靳万宗弄不懂冷冰心为何纵马驰去?正在蹙眉寻思,裘仲达又发话问道:“冷姑娘,:白骨扇’欧阳干对这匹青骢马,一直爱如性命,他怎舍得送给你呢?” 冷冰心眼珠一转,含笑答道:“慢说我要他一匹马儿,便是我要他的一颗心儿,他也会挖将出来给我!-裘仲达恍然顿悟地,“啊”了一声说道:“原来冷姑娘与‘白骨扇’欧阳平是一双情……” 冷冰心摇手截断裘仲达的话头,装出一副愤愤神情,顿足说道:“不,不,我如今业已不理欧阳平了,男人的心,变得真快,日前我想看看这卷‘紫府奇书’,他竟不肯,你说可不可气?” 靳万宗听得出神,接口问道:“白骨扇欧阳平会有‘紫府奇书’?” 冷冰心装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随口笑道:“紫府奇书共分‘天地人’三卷,‘地卷’尚未出世,:人卷’落在:笑面如来’达元和尚手中,‘天卷’则在‘白骨扇’欧……” 说到此处,故作有所警觉地,倏然住口,向靳万宗蹙眉说道:“我们别说废话,你们三人且后退三丈,我好为‘辣红线’袁青鸾下手解毒!” 靳万宗问道:’你下手解毒,却要我们后退三丈则甚?” 冷冰心双眉一挑,傲然说道:“我叫你们后退三丈,你们就得后退三丈,否则我不解毒!” 靳万宗与裘仲达对看一眼,只得默然无语地,如言后退三丈! 冷冰心见他们退到相当地步,遵一面出声长啸,一面又复发出那条“七步青蛇”,直向’辣红线”袁青鸾手腕啮去! 靳万宗大惊怒叱,正待纵身赶过,裘仲达却伸手相拦,低声说道:“靳老弟不要急,对方不是纵蛇啮人,而是命蛇吸毒冷冰心点头娇笑说道:“你们这群人中,只有裘老头还有点见识!这‘七步青蛇’奇毒,除非由‘七步青蛇’吸回,别无解法!你若以为我会害死袁青鸾?则真是笑话,因为在我眼中,她这一条性命的份量,比起你们立誓要在:南海英雄会,上,送我的那几柄稀世名剑,轻得多呢说话之间,那匹青骢马闻得冷冰心啸声,又自西南方电掣云飘般.飞驰而至! 第六章 嫁祸东江 冷冰心配合得恰到好处,口中低作吟啸,召回在“辣红线”袁青鸾腕上吸毒已毕的“七步青蛇”,娇躯则轻轻一跃,落向疾驰而来的青骢马背! 等到靳万宗知道‘辣红线”袁青鸾奇毒已解,凶心大作,对冷冰心有所图谋之际,这位善役百蛇,心灵性巧的巾帽奇侠,业已借着青骢马的绝世脚程,远出十丈以外! “三绝手”靳万宗擞去手内未及发出的一把毒砂,顿足厉声说道:”这冷冰心狡猾得太以可恶,我非要好好收拾她不可尸“六爪神鹰”裘仲达则目送冷冰心的轻盈背影,沉思未语! 靳万宗见状问道:’袭老前辈,你在想些什么?” 袭仲达蹙眉说道:“我是在想冷冰心如此善投各种毒蛇,会不会是‘乌蒙蛇女’邵含烟的门下?” 靳万宗摇头说道:“乌蒙蛇女邵含烟听说从未收徒,也不与世往还!” 裘仲达道:“邵含烟并不是从不收徒,只是择徒条件大苛而已!这冷冰心容貌好,性情巧,又会役使各种毒蛇,岂非正是乌蒙蛇女’一派路数?” 靳万宗闻言,憬然说道:“我闻我师傅说过:乌蒙蛇女’邵含烟不好惹呢裘仲达点头说道:“你赶紧派人进京,请你师傅带领所有‘黑衣铁卫’中的出群好手,参与:南海英雄会’,否则我们这边,略嫌力量单薄,难操胜算!” 原来“三绝手”靳万宗,竟是身为清廷供奉的“鬼杖仙翁”屠远志的得意弟子。 靳万宗听裘仲达如此说法,便立命“玄阴鬼手”柳七雄,回京向师傅“鬼杖仙翁,屠远志报讯! 按下清廷鹰犬方面不捉,且说那位骑着青骢马,赶回小林的冷冰心姑娘! 此时天光早巳大曙,冷冰心想起自己妙计得售,把“六爪神鹰”裘仲达等人,玩弄于股掌以上的昨夜所经,不禁自娇屠之上,泛出了得意微笑! 但眼看再有半里左右,便可回到小林,坐下青骢骏马,忽然“希聿聿”地一声长嘶,止步不前,前蹄离地,人立而起! 冷冰心坐下青骢马,忽然前蹄离地,人立而起的这种蓦然急变,差点儿把正在自鸣得意的冷冰心掀下马来,不禁“咦”了一声,双腿紧夹马腹,在青骢马的颈项之上,轻拍一掌,娇叱说道:“青儿为何如此?你疯了吗?” 语音方落,道旁一大堆瞬峋石之后,有人接口笑道:“神驹恋主,代有相传,青骢马遇见了它的旧主人,难道不该停停步吗?” 冷冰心稳坐雕鞍,愕然侧目叫道:“欧阳平,你怎么来到了:仙霞岭’内?” 大堆嶙刚怪石之后,闪出了“白骨扇”欧阳平,向冷冰心含笑说道:“冷姑娘,你到天涯,我到天涯,你到海角,我到海角,因为你到了:仙霞岭’,所以我也追踪而至的,到了此地!” 冷冰心哂然说道:“你到真会用情 “白骨扇”欧阳平大笑说道:’欧阳干生干薄情,惟独对你一往情操,慢说天涯梅角,就是剑树刀山……” 冷冰心蹙眉说道:“你不必罗噱,我要去找朋友呢!” 欧阳乎阴笑几声.摇头说道:“不必找了,你的朋友定已对你爽约!” 冷冰心“哼”了一声问道:“你知道我的朋友是谁?” 欧阳平双眉略轩,右手以“白骨扇”,轻敲左掌,缓缓说道:“岳龙飞,宇文琪!” 冷冰心以为岳龙飞等,在林中出了差错,惊然一惊,目光宛如冷电似地,凝注在“白骨扇”欧阳平的脸上,沉声问遭:“你怎么知道岳龙飞与宇文琪会对我爽约?” “白骨崩”欧阳平本想夸耀自己所作,但与冷冰心目光一触,却心神微慑,临时改计答道:”我在太湖,亲眼看见岳龙飞与宇文琪,被‘笑面如来,达元和尚,打成重伤,死在湖水之内!” 冷冰心闻言,方自心内一宽,但颇恨默阳平自己向岳龙飞宇文琪无耻暗算,却把这笔账儿,推在“笑面如来”达元和尚头上,遂将机就计地,飘身下马,顿足说道:“你既是见他们被‘笑面如来’达元和尚所害,又知道是我的朋友,却为何不加援手?” “白骨扇”欧阳平故意装出一副惋惜神情,摇头叹道:“我本想援手,但双方相隔太远,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笑面如来’达元和尚手下冷冰心本来尚对“白骨扇”欧阳平略有好感,但如今见了他这等阴刁诈恶神情,却不禁心头作呕,立意彼此斗斗心机,把他利用一番,遂取巾揩拭眼角,作出一副闻讯之下的黯然神怆情状! 欧阳平见状笑道:“你与岳龙飞宇文琪不过是萍水新交,又何必如此伤感?” 冷冰心黯然答道:“我们虽是萍水初交,但彼此情性相投,业已结成异性兄妹欧阳平心中越发得意,但表面上却向冷冰心安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必过于伤感冷冰心一咬银牙,目闪神光地,顿足叫道:“我要为我义兄义妹报仇!” 欧阳平心中一喜,认为正是自己向冷冰心讨好良机,遂含笑说道:”我已经替你义兄义妹岳龙飞宇文琪,报了仇了!” 冷冰心心中一动,目注欧阳平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笑面如来’达元和尚业已被你杀死尸欧阳平点头笑道:’我当时援救岳龙飞宇文琪不及,但因擞于义愤,又知道她们是你新交好友,遵下手把那‘笑面如来’达元和尚除去!” 冷冰心听得冷笑一声,手领缰绳,便欲翻身上马! 欧阳干愕然叫道:“冷姑娘,我替你义兄义妹报了大仇.你怎么反而不大高兴?” 冷冰心白了欧阳平一眼,冷笑说道:“谁耐烦听你满口胡言?” 欧阳平急道:“我句句实话,你怎么说我满口胡言?” 冷冰心哂然说道:“笑面如来达元和尚也是:乾坤六恶’中人,功力绝世,武学不凡.怎会轻轻易易地,死在你的手下?” 欧阳平双眉一挑,傲然说道:“乾坤六恶之内,功力上下,也有参差,何况:笑面如来’达元和尚,不知我最近练就专门克制他的:三阴指’,故在一番恶斗之后,被我点中罩门而死,我也略受内伤,直到如今,方完全复原如旧!” 冷冰心仍然摇头说道:“我认为你是在信口胡吹,除非能把达元和尚的那颗光头拿来我才相信!” 欧阳平无可奈何,紧蹙双眉地,想了一想说道:“达元和尚尸沉湖水,自然无法再割下他的颈上光头,但我到有样东西,可以向你示信!” 冷冰心淡然问道:“什么东西?” 欧阳平伸手入怀,极为小心,又极为得意地,慢慢取出一本绢质小书,递与冷冰心,含笑说道:“这是‘笑面如来,达元和尚视若性命之物,如今在我怀中,是否足以证明达元和尚业已被我杀死!” 冷冰心目光微瞥,便看出绢册之上六个篆书小宇,写的是“紫府奇书人卷”! 心中微动,嫣然一笑,向“白骨扇”欧阳平柔声说道:“我相信你了,多谢你为我义兄义妹的报仇之德!” 欧阳平白与冷冰心相识以来,从未获得她如此温言笑语相问,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地,得意笑道:“我说过每次见你,都要送你一件珍奇之物,这次就把这本小书,送你便了!” 冷冰心神情又变,哂然又笑,连翻都不翻地,便把那册“紫府奇书人卷”,向欧阳平递去! 欧阳平诧然叫道:“冷姑娘你弄清楚没有?这是武林人物视为罕世瑰宝的:紫府奇书’!-冷冰心摇头说道:“我知遭这是‘紫府奇书’,但‘紫府奇书’必须以‘天地人’三卷合参,方可大成,仅仅一册:人卷’,有什么用?” 欧阳平苦笑说道:“你先把这:紫府奇书人卷’,收在身边,等我找到‘天巷’、‘地卷’,再送给你冷冰心哂然一笑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若把这:紫府奇书人卷’,带在身旁,不知将有多少穷凶极恶的魔头,对我企图不利!” 欧阳平闻言,点头说道:“冷姑娘这种说法,也有道理,既然如此,等我把‘紫府奇书,的‘天卷’、‘地卷’找到之后,再和你共同参阅便了冷冰心忽又换了满脸甜笑说道:“你知道‘紫府奇书’的‘天卷’、‘地卷’,现在何处?或在何人手内吗?” 欧阳平本是一位绝代凶人,武林怪客,但如今却委实被冷冰心这种忽嗔忽喜,忽颦忽笑的娇美神情,弄得有些意乱神迷,茫茫然地接口答道:“冷姑娘,只要你想要这‘紫府奇书’,无论在天涯悔角以外,或是龙潭虎穴之中,欧阳平也誓必设法把‘天地人’三卷,弄齐送你!” 冷冰心娇笑说道:“你既然对我这等好法,我便让你省些事儿……” 欧阳平聪明绝顶,听到此处,接口问道:“冷姑娘怎的如此说法?难道你竟知晓‘紫府奇书’的‘天卷’‘地卷’,现在在何处吗?” 冷冰心故意秀眉深蹙地,目注欧阳平,摇头说道:“我知是知道,但这两位过分厉害,未必容易到手呢?” 世人均爱在所悦者的面前,强逞英雄,“白骨扇”欧阳干也未能免俗地,扬眉笑道:“冷姑娘请说,大概当世之内,还没有我欧阳平不敢招惹的动地惊天人物?” 冷冰心故意造谣地,含笑说道:“紫府奇书天卷,被:六爪神鹰’裘仲达,秘密深藏!” 欧阳平’哼”了一声说道:“裘仲达有什么了不起?我遇上他时,只要略略费些心思气力,便可使他如同‘笑面如来’达元和尚般地,除名于‘乾坤六恶’之内!” 冷冰心失笑说道:“六爪神鹰裘仲达确实没有什么了不起,但‘紫府奇书’的‘地卷’藏主,却比裘仲达厉害多了!’欧阳平轩眉问道:“是谁?” 冷冰心说道:“号称当世第一高手,贵为清廷供奉,有百名‘黑衣铁卫’,可供他随意调遣的‘铁杖仙翁’屠远志!” 欧阳平听了“鬼杖仙赣”屠远志之名,双眉一蹙,默然不语! 冷冰心看在眼中,不禁“哼”了一声,向欧阳平技嘴冷笑! 欧阳平愕然问道:“冷姑娘,你如此冷笑则甚?” 冷冰心哂然说道:“我笑你刚才还自吹自擂地,说什么不辞天涯海角,不惧龙潭虎穴,也要设法弄齐三卷‘紫府奇书’送我,如今言犹在耳,只不过听了‘鬼杖仙翁’屠远志之名,便告脸色大变,哪里还有丝毫丈夫气慨?” 欧阳平被冷冰心嘲得从脸上一直红到耳根,奇窘无比地,急忙摇手说道:“冷姑娘,你会错意了,我并不是惧怯,鬼杖仙翁’屠远志的武功势力!” 冷冰心香唇微披,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你斗得过:鬼杖仙翁’?” 欧阳平答遭:“我与‘鬼杖仙翁’屠远志,并未会过,彼此深浅不知,是否胜得了他?毫无把握,故而适才思索之意,是为了稳妥起见,想找个帮手行事!” 冷冰心失笑说道:“江湖传言‘乾坤六恶’及‘世外双残’之内,数‘七指残人’沙勃、及‘白骨扇’欧阳平的人缘最坏,何况:鬼杖仙翁’屠远志的名头那么大,还有谁肯帮你?” 欧阳平道:“我想找我师姐,联手对付‘鬼杖仙翁’屠远志!” 冷冰心愕然问遭:“我不知道你还有个师姐,你师姐是谁?” 欧阳平答道:“我师姐也列名‘乾坤六恶’之中,就是‘驼妪’吴菊!” 冷冰心点头笑道:“这到是个绝好帮手!” 欧阳平双眉一皱说道:“但我师姐贪心最重,我虽是她师弟,若无厚赠,也必不肯多管闲事冷冰心眼珠一动,向欧阳平问道:“你师姐向使用什么兵刃?” 欧阳平应声答道:“她左手用一根‘金龙拐’,右手用一条蚊索长鞭!” 冷冰心大喜道:“巧极了,我有一条极适合的东西送你师姐!” 欧阳平愕然问道:“什么东西?” 冷冰心自身边取出那条已被自己化去皮肉的“红王铲”蛇骨,递向欧阳平,微笑说道:“这是‘红王铲蛇骨’,不畏任何刀剑,并具奇绝剧毒,一丝见血,便告封喉,你拿去送你师姐,用作兵刃,不比什么蚊索长鞭,强得多吗?” 欧阳干大喜说道:“这件东西,确实正合我师姐之用!” 他一面收好这条”红王铲蛇骨鞭”,一面向冷冰心问道:“冷姑娘,你知不知道‘六爪神鹰,裘仲达,以及:鬼杖仙翁’屠远志的行踪何在?” 冷冰心伸手一指西南笑道:“六爪神鹰裘仲达就在西南十里之处,‘鬼杖仙翁’屠远志则恐尚在燕京,但他们必会参加‘南海英雄会’,你把你师姐遨到‘毒龙岛,上相见便了!” 欧阳平蹙眉说道:“我师姐远居‘邛蛛’,路途颇远,来往需时,恐怕……” 冷冰心如今觉得自己既欲造成群邪互哄局势,则“白骨扇”欧阳平大可利用,故而以一种极为关切的神情,接口含笑说道:“此去:邛棘’,委实路途太远,你把我青骢马骑去好了欧阳平觉得冷冰心已对自己渐渐关心,不禁颇为高兴地,摇手笑道:“不必,不必,这匹马儿,我已送你……” 冷冰心故作娇嗔地,白了欧阳平一眼说道:“我好心怕你跋涉长途,你怎的如此不识抬举?我随处闲游,到期径去‘毒龙岛,,观光‘南海英雄会,,目前毫无用马之处,你尽管骑去好了!” 欧阳平见冷冰心对自己神情语气,均已大变,不禁高兴得颇起遐思,慢慢凑近前去,想与这心坎上的人儿,温存一番,亲热亲热! 冷冰心何等玲珑,早知其意,在欧阳平刚刚凑到身旁之际,娇躯微闪,避出数尺,却顺势把青骢马的丝缰,塞在欧阳平的手中,佯作娇嗔叫道:“欧阳平,你在转些什么念头,:邛崃’路远,还不快走,再若这样讨厌,今后我就不理你了!” 欧阳干被这位娇悄佳人,弄得简直有些神魂颠倒,一面手领丝缰,翻身上马,一面向冷冰心讪讪笑道:“冷姑娘,欧阳平这就赶往:邛崃’,我们在‘毒龙岛南梅英雄会’上再见!” 话完,果然不好意思再复留恋地,便自纵马向西南驰去! 冷冰心见他驰向西南,心中一动,提气高声叫道:“欧阳干,你若遇见:六爪神鹰’裘仲达,及另外几名鞑虏鹰犬之时,替我好好把他们抽几鞭子!” 欧阳平闻言,回身点头一笑,并顺手自路旁一株垂柳之上,折了四五根长长柳枝在手! 冷冰心见欧阳平纵马远去,不禁异常得意地,回转那座岳龙飞正在其中酣睡的树林之内! 岳龙飞等,暂时不提,且先表述那位策马飞驰的“白骨扇”欧阳平方面! 欧阳平往西南驰出十七八里之时,果与“六爪神鹰”裘仲达,“三绝手”靳万宗,“辣红线”袁青鸾等相遇! 靳万宗听得身后飞快蹄声极熟,以为是冷冰心又复转来,谴向“六爪神鹰”袭仲达,狞笑说道:“裘老前辈,你听这马蹄之声,捷若云飞定然又是冷冰心那贱婢赶来,我们如今大可好好把她收拾!” 裘仲达也因受够恶气,方一点头,一匹纯青色的千里龙驹,业已电掣驰到! 一来马行太快,二来刚好是从峰角转过,致使裘仲达等根本就未看清马上骑士,是男非女! “三绝手”靳万宗曾获“鬼杖仙翁”屠远志真传,一身功力,确非等闲,他始终认为倘若彼此过招,冷冰心决不是自己敌手! 故而马才转出,他便厉啸一声,跃身挡道! “白骨扇”欧阳平则是有心而来,自然在未曾转出之前,便已发觉裘仲等人,正在峰后! 如今“三绝手”靳万宗这一纵身挡道,岂非自找倒霉?“白骨扇”欧阳干正中下怀,连响都不响,便挥起手中四、五根长长的梆条,化成一片鞭影,向“三绝手”靳万宗迎头击下! 靳万宗闪身纵出,脚步尚未站稳,漫天鞭影,巳到当头,这种完全出于意外的蓦地袭击,慢说是靳万宗,便换了他师傅“鬼杖仙翁”屠远志,也未必躲闪得开,何况柳条又长,为数又多,自然被“白骨扇”欧阳干攒头盖脸,打个正着! 在欧阳平这等身怀上乘气功的内家手下,几根柔软柳条,何殊铁线钢鞭?打得靳万宗惨嚎一声,满头满脸俱是伤痕.几乎连双眼都被打瞎。 他不仅吃了大苦,双眼奇痛难睁,更怕被青骢马撞倒踩死.赶紧顺势翻身倒地,接连几滚,滚入了路旁长几过人的深草以内! “六爪神鹰”裘仲达这时方始看出疾驰而来的青色龙驹,虽是青骢马,但马上骑士,业已不是冷冰心,而换了青骢马的旧主人“白骨扇”欧阳平! 这种意外奇事,不禁使“六爪神鹰-裘仲达震惊欲绝地,愕然叫道:“欧阳老弟!” “白骨扇”欧阳平何等狡狯?因知对方共有“六瓜神鹰”裘仲达、”辣红线”袁青鸾、“三绝手-靳万宗等三人,并个个武功卓绝,怎肯勒僵停步?自陷重围!遂听任青骢马冲出三四丈远,然后再勒马回头,与袭仲达等保持了一丈五六距离,面含得意冷笑地.傲然问道:“裘兄叫我何事?” 这时“三绝手”靳万宗已自强忍伤痛,由丛草之中走出,“六爪神鹰”裘仲达见他满脸浮肿,无数伤痕,遂目注“白骨扇”欧阳平,不悦说道:“欧阳老弟,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把这位与我同行的靳万宗老弟,打成这般模样?””白骨扇”欧阳严双眉一剔,反向“六爪神鹰”裘仲达问道:“既然彼此无怨无仇,这靳万宗为何拦我去路?” 裘仲达为之语塞,只得照实说道:“靳老弟是错把欧阳老弟当作一位姓冷的贱婢,才有这场误会!” “贱婢”二字,听得欧阳平怫然不悦,手持’白骨扇”,遥遥指着靳万宗,冷笑说道:“冷冰心是我红妆至友,靳万宗既对她不利,越发该打!” “三绝手”靳万宗怒吼一声,便欲纵身扑过? 裘仲达一面伸手拦住靳万宗,一面向欧阳平问道:“欧阳老弟,你知不知道靳万宗老弟的来历?” 欧阳平哂然答道:“江湖末流,未见经传!” 裹仲达摇头说道:“靳万宗老弟虽然初人武林,名头未显,但一身武学,乃身份方面,实非等闲!他是裘仲达生平好友,号称当世第一高手.:鬼杖仙翁’屠远志的得意弟子,官居大内黑衣铁卫左队领班之职!” 欧阳平双眼一翻,冷笑说道:“这点来历,唬得了谁?欧阳平生干睚毗必报,只要惹恼了我,连当今鞑子皇帝,或是屠远志老儿,也用样抽上几鞭,消泄心头之恨!” “辣红线”袁青鸾早就扣着七八根“红线飞鱼刺”待发,听到此处,银牙紧咬,闷声不响地,手腕猛翻,“红线飞鱼刺”化为一蓬寒芒,向’白骨扇”欧阳干面门胸膜之间,电疾飞到! 欧阳干早就凝神提防对方突施暗算,故而“辣红线”意青鸾且是悄然出手,仍被发觉,哈哈一笑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手中“白骨扇”倏地张开。凝力一扇,强劲罡风拂处,七八根“红线鱼刺”,便告四散分飞,无踪无影!” “六爪神鹰”裘仲达见双方既已破脸,遂厉声叱道:“欧阳平,你莫要逞能,我们来比划几招!” 话音方了,身形业已凌空而起,矫捷得宛如一只巨大神鹰般地,向欧阳平猛然扑到! “白骨康”欧阳乎手中摺扇,刚因对付“辣红线”袁青寓所发的“红线飞鱼刺”,猛力狂扇,由右至左!如今既见“六爪神鹰”襄仲达扑来,遂顺手由左至右地,反手一扇.又向裘仲达扇去! “六爪神鹰”裘仲达深知欧阳平的“白骨扇”风,非同等闲,遂也不得不戒意颇深地,略避其锋,半空中吸气拂袖,使身形横飘数尺! 欧阳干探明敌众我寡的不利形势,怎肯被“六爪神鹰”裘仲达缠住,再受“辣红线”袁青鸾.“三绝手”靳万宗的联手攻击,以致身陷重围?遂乘着裘仲达闪避自己的‘白骨扇”风,半空中吸气横飘的刹那之间,葺然一带缰绳,使坐下这匹通灵解意的千里龙驹,退出了三数丈外! 有了这三敷丈距离,欧阳平已不怕被对方追及,遂勒马停蹄,向裘仲达冷笑叫道:“裘仲达,你不要倚众逞凶……” 这时“六爪神鹰”袭仲达身形业已落地,:指“白骨扇”欧阳平,截断他话头,厉声说道:“欧阳平,你也是当代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为何如此怯战?裘仲达不倚仗人多,只是一人斗你欧阳平一面合拢手中“白骨扇”,悬向腰间,一面纵声狂笑说道:“慢说你一人,便是你们三个酒囊饭袋,一齐上手.欧阳平又复何惧?但因我有急事在身,无法久留,只好等,南海英雄会-上,再复彼此一分强弱!” 裘仲达被欧阳平逗弄得怒火高腾,怎肯容他走开?厉吼一声,正欲再度追扑,但欧阳干语音未了,马头早圈,泼刺刺地蹄声起处,人已到了十来丈外! 裘仲达知道欧阳平刁滑无伦,绝难追上,遂只得废然转身,向“辣红线”袁青鸾问道:“袁姑娘,靳老弟的伤势,怎么样了?” “辣红线”袁青鸾银牙紧咬,恨声答道:“还算万幸,双眼未被打瞎,但已满脸伤痕,必须好好调养一段时日,才能见人的了!” 裘仲达细看靳万宗脸上伤痕.果甚厉害,连眼泡都被打肿,不禁讶然说道:“欧阳平手中所握只是几报柳条,怎会把靳老弟打伤得这么严重?” 靳万宗腔色在红肿中隐泛铁青地,咬牙说道:“这厮是存心寻衅而来,竟以:九天仙子洒轻纱’的内家重手,向我凝力暗算,我又毫无提防,才被打成这等模样!” 裘仲达闻言,微一寻思,瞿然说道:“白骨扇欧阳平生平行事,只占便宜,决不吃亏,他既敢与我们约在‘南海英雄会’上一斗,必然党羽甚多,可能尚有他那近年不大在江湖走动的同门师姊,:驼妪’吴菊厂靳万宗仇然说道:“驼妪吴菊又有什么大了不起?” 裘仲达摇头说道:“靳老弟不要轻看了她,这老婆子的功力,比:白骨扇’欧阳平高明不少!” 靳万宗仍颇不服地,悻悻说道:“裘老前辈不必担忧,我已派人请我师傅率领黑衣铁卫中出群好手,齐至南梅:毒龙岛’赴会……” 裘仲达摇手笑道:“靳老弟莫怪裘仲达直言,你师傅的功力,自然世罕敌手,但‘黑衣铁卫’之中,能与欧阳平、岳龙飞、宇文琪、冷冰心,互相颉颃的,恐怕却找不出几人?而乘着距离‘南海英雄会’,尚有一段时期,我也想去寻找两名帮手!” 靳万宗问遭:“衰老前辈想去找谁?是不是‘世外双残’,残心神君’伏百韬,与‘七指残人’沙勃?” 裘仲达尚未答言,“辣红线”青鸾便在一旁摇头说道:“你猜得不对!” 靳万宗愕然道:“鸾姊怎知裘老前辈不是去请‘世外双残’,要晓得衰老前辈与伏百韬,沙勃二人的交情,颇不错呢!””辣红线”袁青鸾微笑说道:“残心神君伏百韬与七指残人沙勃,必会参与‘南诲英雄会’,何需去请?故而我猜袭老前辈要去请的必是不常在武林走动的特殊人物?” 裘仲达点头笑道:“毕竟还是袁姑娘心细,我确实想去邀请两位极少在江湖走动,甚至姓名不为世晓往年旧识!” 靳万宗知道这两位武林异人,既值得“六爪神鹰”裘仲达专程邀请,必然身怀罕世绝学,遂接口问道:“裘老前辈,你这两位武林旧识是谁?” 裘仲达笑道:“这两人性情极怪,不愿别人知他来历,倘能被我邀出?当在‘南海英雄会’上,为靳老弟引见,如今不必先行透露的了!” 话完,向靳万宗,袁青鸾微一挥手,便自电疾驰去! 这几位武林凶人,满奴鹰犬之事,暂时不提,且说那位利用一番虚情假意,驱使得“白骨扇”欧阳平为恨里奔波的“乌蒙”奇女冷冰心方面。 冷冰心见“白骨扇”欧阳平纵马驰去以后,遂带着满怀得意,回转小林之内! 这时岳龙飞依然酣睡未醒,由宇文琪在他身边,凝神守护! 宇文琪因未曾听得马蹄声息,便见冷冰心穿林而入,不禁讶然问道:“冷姊姊,你怎的骑马而去,步行而回?你的青骢马呢?” 冷冰心微笑说道:“物归旧主,青骢马被:白骨扇’欧阳平骑得去了!” 宇文琪失惊问道:“欧阳平怎会也在这:仙霞岭’内出现?” 冷冰心笑道:“他在太湖对琪妹及龙哥哥下手逞凶以后,并还杀死:笑面如来’达元和尚,夺得:紫府奇书人卷’,然后苦苦寻我纵迹,赶到此处!” 宇文琪大为惊讶说道:“笑面如来达元和尚也是‘乾坤六恶’中人,武功不致太差,怎会被‘白骨扇’欧阳平轻易杀死?” 冷冰心想了一想说道:“也许是一个有心,一个无意……” “冰姊说惜了,当时我与龙哥哥于‘白云庵’中巧遇:笑面如来’达元和尚,告以‘白骨扇’欧阳平现在:太湖’,达元和尚便即满脸狞笑地,匆匆离去!仿佛双方仇恨甚深,意欲觅机暗算,怎会反是有心害人的达元和尚身遭不测?” 冷冰心闻言,不禁摇头说道:“这样说来,我也不明白了,但‘白骨扇’欧阳平似非故作大言,因为他曾取出夺自达元和尚的这册:紫府奇书人卷’,赠送给我!” 宇文琪“哦”了一声,含笑说道:“冰姊,你把这‘紫府奇书’,给我瞻仰瞻仰!” 冷冰心笑道:“欧阳干虽然送我,但我不肯接受,又复还给他了f” 宇文琪诧道:“冰姊,你为何肯接受‘白骨扇’欧阳干送你的青骢马,及不知用途的珍贵铁匣等物,却不肯接受:紫府奇书’?” 冷冰心笑道:“青骢马日行千里,那只铁匣以内,虽不知所贮何物?料来也非凡晶!但:紫府奇书’在‘天地人’三卷未能合一之前,却是招灾招难的惹祸根苗,我自然不肯要它,并索性将机就计地,赔了一条具有奇毒,刀剑难断的‘红王铲蛇骨鞭’呢!” 说完,遂把当时情景,及自己所作安排.对宇文琪细说一遣。 宇文琪听完,微笑说道:“冰姊,:白骨扇’欧阳平对你如此倾心?你却对他如此玩弄,将来会得到一个什么结局?” 冷冰心长叹一声,秀眉微蹙答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人生寓合悲欢,似有前定……” 话犹未了,蓦然听得几声极为清越的奇异鸟叫! 宇文琪与冷冰心同时循声看去,只见那只曾向二人报警的通灵彩色鹦鹉,正与一只奇形似鹤非鹤的墨绿怪鸟,一齐高飞入云,倏然而隐! “琪妹所见抢去‘昆吾剑’,及杀死‘红王铲’的,不就是这只状如小鹤的黑绿怪鸟吗?” 宇文琪满面惊奇神色,点头说道;“正是这只鸟儿,但我却想不到它与那只通灵鹦鹉竟是同伴?” 冷冰心笑道:“通灵异鸟,绝世罕见,这墨绿小鹤与彩色鹦鹉,既系同伴,则它们主人,必是一位善于调教灵寓的武林奇客,但我怎的想不起此人是谁?……” 说到此处,林中悉索连声,昨夜冷冰心把它当作坐骑的那条青花巨蟒,竟又来势奇疾地,葛然出现! 冷冰心“咦”了一声,迎上前去.伸手轻抚蟒头,那青花巨蟒红倌连吐,似对冷冰心有所倾诉? 冷冰心脸色微变,口中低吟几声.把手一挥,这条青花巨蟒便自掉头退出林外! 宇文琪看得好不出神,向冷冰心问道:“冰姊,这条青花巨蟒,好似有甚急事找你,它向你说些什么?” 冷冰心脸上满布惊奇神色,含笑说道:“近来奇事真多,那条青蟒来报,说是今夜另外有人也要召集蛇群!” 宇文琪笑道:’当世既有驯蛇之术,未必除了邵老前辈及冰姊之外,便无别人能擅,只是手段不见得能有姊姊如此高明而已?” 冷冰心揭头说道:“仙霞群蛇,异种极多,不易使其甘心听命!据那青花巨蟒所报,此人手段颇不弱呢!” 宇文琪扬眉问遭:“那人既有训蛇手段,意欲召集群蛇,则群蛇前往应召就是,何必要由青花巨蟒,来向姊姊报讯?” . “文琪问得有理,因蛇群感应之力极强,觉得那人太凶,可能会有重大劫敷发生,遂公推那青花巨蟒,来请我暗中为其护佑!” 宇文琪娇笑说道:“这件差事,极为有趣,但不知冰婶是否愿作护蛇使者?” 冷冰心扬眉答道:”我义不容辞,难道琪妹昨夜还未曾看清,那些蛇儿,多么听话?及对我多么亲热?” 宇文琪点头笑道:“冰姊确实该去,你方才对那条青花巨蟒,是怎样答覆?” 冷冰心笑遭:“我命它们尽管应召前去,我会藏在暗中,相机应变尽力不使蛇群遭受重大劫数!” 宇文琪问道:“对方召集群蛇,是在何时何地?” 冷冰心笑道:“时间就在今夜初更,地点则在东南方七八里外的一座小峰之下!” 宇文琪闻言,颇为高兴地,微笑说道:“昨夜之事,龙哥哥是在酣梦之中,未曾目睹,今夜初更,他该醒了,我们可以一同前去,让龙哥哥也开开眼界!” 冷冰心想了一想,含笑说道:“琪妹,你等龙哥哥醒后,陪他前去,我想此刻便把当地情形,略事侦察,才好安排一切!” 宇文琪问道:“冰姊,万一龙哥哥醒得较迟,我们必须悄悄掩去,却是怎样找你!” 冷冰心笑道:“你们只要到了那座小峰左近,我便会命蛇儿引路!” 说完,袅袅婷婷地,站起身形,便向林外走去! 宇文琪秀眉连挑,眼珠一转,忽然含笑问道:“冰姊请转!” 冷冰心闻声止步,讶然笑道:“琪妹还有何事?” 宇文琪在娇屠之上,浮瑰了一种得意微笑.拉着冷冰心的手儿说道:“冰姊,关于今夜你帮助仙霞群蛇,防御劫敷之事,我想替你出个花样!” 冷冰心笑道:“琪妹请讲.我已经童识到你所出的花样,定然绝妙!” 宇文琪指着冷冰心悬在腰际的皮囊笑道:“冰婶,你把你用作暗器的三条‘七步青蛇’,及用作兵刃的一条‘铁线青,,暂时放出,混在仙霞蛇之内,或许能使那召蛇凶人,出于意外地,上个大大的恶当!” 冷冰心听得连连点头,欣然笑道:“琪妹,你这主意极为高妙,我定然遵命办理尸话完,便即闪身出林,向东南方驰去! 冷冰心走后约莫半个时辰,岳龙飞也就渐复知觉! 宇文琪又复喂了他两粒灵丹.秀眉深蹙地,发话问道:“龙哥哥,你与我一同去找冷婶姊.怎会突然失踪,昏倒在这小林之内?” 岳龙飞苦笑说道:“我因偶然瞥见这林内一棵大树的树梢之上,站着一只大鹰,以为便是在‘藏剑谷’中,所见怪鸟,遵想略加察看……” 宇文琪徽嗔说道:“龙哥哥,我们前后相距不远,你既要人林察看,怎不叫我一声?” 岳龙飞皱眉答道;“我正想招呼琪妹之际,突然鼻中嗅得一股异香,便立即失去知觉宇文琪“哦”了一声,点头说道:”原来龙哥哥是先中‘夜合媚香莲’毒,后被对方带人这小林以内!-岳龙飞俊脸微赧,赫然点首! 宇文琪又问道:‘龙哥哥,究竟是那个荡妇淫娃,用这夜合媚香莲’,对你下手?” 岳龙飞答道:“是‘辣红线’袁青鸾!” 宇文琪愕然叫道:“原来是她,怪不得对方会知道我们人在小林之内,企图纠众行凶!” 岳龙飞目光一扫四外,诧声问道:“琪抹,我昏睡了多少时候?听你语气,仿佛还发生过一场恶斗,你冷姊姊可找到了吗?” 宇文琪笑道:“其中经过极为有趣,但我要先问清龙哥哥,才肯说给你听!-岳龙飞微笑说道:“琪妹还有什么话儿,要想问我?” 宇文琪笑遭:“那‘辣红线,袁青鸾既用‘夜合媚香莲’把你迷倒,怎又独自离去.你身上并缠着那条役有头的‘红王铲’蛇尸?” 岳龙飞讪讪答道:“:辣红线’袁青鸾把我带进林内,救醒以后,正要胡闹,我又四肢绵软,无力相抗之际,那只墨绿色似鹤非鹤怪鸟,忽与一只绝大彩色鹦鹉飞来,在袁青鸾腿上啄了几口!” 宇文琪听得忘其所以地,拍手笑道:“啄得好,啄得好!” “袁青鸾因两腿均被啄破见血,远远复又有啸声传来,遂又用那朵花儿,把我迷倒,此后我便人事不知,至于身上缠有什么没有头的:红王铲’蛇尸等情,更是一概不清楚了!” 宇文琪知道定是‘辣红线,袁青鸾在无法达成欲望以后,便用“红王铲”蛇尸,想把岳龙飞害死,不禁银牙微咬,恨声说道: “袁青鸾竟然如此可恶,下次再若相逢,我定要施展曾奉思师严嘱,不可轻用的:龙须逆穴针’,让她尝尝厉害岳龙飞剑眉探蹙,目注宇文琪问道:“琪妹,如今大概该你告诉我了,为什么我身上会缠有一条没有头的蛇尸?你冷冰心姊姊又复何在?“宇文琪遂把昨夜那场既奇趣无伦,又惊心荡魄的经过情形.向岳龙飞细说一道。 岳龙飞静静听完,抬头一看天时,向宇文琪含笑说道:“琪妹,天已不早,我们且去为你冷冰心姊姊打个接应,顺便开开眼界,倒看这‘仙霞峙’中,有多少奇异蛇类?” 宇文琪笑道:“大概不到百种,也有数十种之多,粗的粗如巨桶,细的细若人指,连我冷姊姊所用兵刃、暗器,以及坐骑,也都全是蛇昵尸岳龙飞一面与宇文琪缓步出林,一面含笑说道:“她弄条青花巨蟒,当作坐骑,确实生面别开,足使对方胆慑厂宇文琪笑道:“天下事微妙万分,冷姊姊居然会在这‘仙霞岭’中,遇见另外一位驯蛇对手?” 岳龙飞摇头笑道:“当世武林中,仿佛只有‘乌蒙’一派,善于驯蛇,另外还有何人,亦擅此术,真还猜不进呢广宇文琪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慢说我们,便是善于驯蛇的冷姊姊,也猜不出对方是何来历?” 七八里地,转瞬便到,突然”飕”的一声,由崖壁之上,窜下一条硕大无朋的青花巨蟒! 岳龙飞愕然闪身,举掌待劈,宇文琪却拉着他的手儿,低声笑道:“龙哥哥不要鲁莽出手,这就是我所说的冷姊姊新收坐骑!” 话犹未了,那条青花巨蟒,已向岳龙飞宇文琪的足下,低头连拱! 宇文琪猜透这条青花巨蟒心意,遂向岳龙飞暗打招呼,两人一同腾身,轻轻站在蟒头之上! 脚才站稳,青花巨蟒的蟒身一拱,便把岳龙飞宇文琪二人,送到崖壁间的一块突石之上! 这块突石上,堆有不少藤蔓之属,冷冰心正坐在藤蔓之后! 冷冰心见岳龙飞宇文琪被青花巨蟒接来,遂闪身让坐,并微笑摇手.似命二人不要出声,免得对方惊动! 石上地势不大,藤蔓以后,更是狭小,三人同坐,自然甚挤! 岳龙飞坐在当中,右边是宇文琪,左边是冷冰心,把他挤得紧紧,也等于把这两位绝代红妆,一齐抱在怀内,肌肤相接,兰香暗度,着实令人其意也消,栩棚欲化! 宇文琪却未想到这些,只是压低语音,向冷冰心含笑问道:“冰姊,对方出现了吗?究竟是什么人物?” 冷冰心微徽娇笑,仲手向左斜下方一指! 岳龙飞宇文琪目光注处,方看出左斜下方的对面山峰脚下,有一山洞,沿外的一片平石之间,已有上百条蛇儿,向着洞口,作半环形的排列相待! 宇文琪问道:“冰姊,这样看来,对方是住在洞内,只是尚未出面!” 冷冰心轻声笑道:“琪妹与龙哥哥最好不要说话,要说话也请用‘蚁语传音’,因为此处与下面距仅五丈,我想暂时不加惊动,静看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物?召集蛇群,用章何在?” 宇文琪岳龙飞点头禁声,目光凝注左下方的峰脚石洞! 这时,时近初更,洞中传出一阵低沉厉臂! 群蛇闻得啸声,竟是害怕已极,仿佛既想逃遁,又复不敢的尴尬情状,其中并有几条,掉头目注冷冰心等藏身突石,竟似乞援求救! 宇文琪仔细凝目,看出冷冰心用作暗器的’七步青蛇”,用作兵刃的“铁线青”,以及那条青花巨蟒,都在蛇群之内! 洞中啸声,由远而近,慢慢走出一个披发头陀! 这头陀身量瘦小,但却浓眉鹰目,狮鼻海口,貌相十分凶恶! 右手持着一具白色长颈玉瓶,左手则挽着一只颇为巨大的豹皮囊,把一瓶一囊,放在身旁.面对群蛇,盘膝坐下! 岳龙飞用“蚁语传音”功力,向冷冰心问道:“冰妹认不认识这披发头陀?” 冷冰心秀眉微蹙,也用“蚁语传音”,摇头答道:“这头陀颇为陌生,不知是何来历,我们且看他有何动作再说!” 披发头陀目光拂视群蛇,伸手一指,口中微啸! 蛇群之中,立有一条尖鼻阔腮,身有龟壳花纹,色作灰黄,长约七尺的毒蛇,离群向那披发头陀身前,缓缓婉蜒游去! 披发头陀静等这条龟壳毒蛇游到面前,左手微伸,便把蛇的七寸攒住! 宇文琪以为披发头陀是要杀蛇,谁知他却用右手拿起那只长颈玉瓶,凑向毒蛇口边,让这龟壳毒蛇,在瓶口上轻轻咬了一下! 岳龙飞也看得不解起来,向冷冰心问遭:“冷妹.对方此举,是何用意?” 冷冰心笑道:“他这种举措,是要取走蛇牙毒液!” 披发头陀等那龟壳毒蛇的瓶口咬过以后,反手一甩,便把蛇儿甩出丈许,另外又寻了一条“火赤链”蛇,如法泡制! 岳龙飞眼看这披发头陀,业已取了十条毒蛇毒液,仍在堪续进行,遂向冷冰心骇然问道:“冷妹,这披发头陀要取这多蛇毒则甚?” 冷冰心微笑摇头说道:“我虽不知对方取毒用途,但看出他几分来历,再等片刻,便将出面会一会他!” 说到此处,那披发头陀忽在蛇群之中,发现冷冰心用作暗器的“七步青蛇”,不由连连招手,口内并作低声怪啸! 冷冰心见状,向岳龙飞宇文琪用“蚁语传音”笑道:“龙哥哥与琪妹,这披发头陀如此神情,定是发现了我的‘七步青蛇’,或是,铁线青’?我且现身和他答话,你们仍在暗处,看场热闹便了!” 话完,掀开藤蔓,俏俏地立在这块突石之上! 冷冰心虽已现身,但那披发头陀却因全神贯注“七步青蛇”,仍未发现斜对面的崖壁突石上,站着这位有驯蛇专长的红妆侠女! “七步青蛇”早经冷冰心调教通灵,见那披发头陀向自己连连招手,遂装出一副不敢不从的神情,慢吞吞婉蜒丽去! 披发头陀见“七步青蛇”向自己蜿蜒而来,不由颇为紧张地,微退半步,以极其迅疾的动作.在左手上戴了一只’长几及肘的黑色手套! 冷冰心见他这种动作,不禁有点暗暗好笑! “七步青蛇”游到面前,披发头陀施展“巧摘天星”手法,也把“七步青蛇”的头颈际捏住! 岳龙飞宇文琪以为披发头陀定然大上恶当,非被这种罕世毒蛇,咬上一口不可! 谁知大出所料,那“七步青蛇”,居然异常乖顺,毫未反抗! 但披发头陀擒得“七步青蛇”以后,却未取它毒液,竟把“七步青蛇”放入那只豹皮囊内! 岳龙飞宇文琪不禁看得愕然! 冷冰心看到此处,发出一阵银铃娇笑! 披发头陀把“七步青蛇”收入豹皮囊中,方自冷汗暗沁地,吐了一口长气,忽听得冷冰心的笑声,不禁抬头注目! 只见这银铃般的笑声,是发自斜上方约莫五丈左右崖壁突石上迎风俏立的一位绝代佳人口内! 冷冰心不等对方开口,便自含笑说道:“大师手段既好,运气更好,居然擒获了一条罕世难见,具有奇毒的:七步青蛇’.着实可喜可贺! 披发头陀本是酒色之徒,听冷冰心语意,似对自己颇为钦佩,遂怪笑几声,扬眉说道:“女施主怎样称呼?下来谈谈如何?” 冷冰心娇笑说道:“我正钦羡大师的隆龙伏虎手段,要想领教领教!” 话完,一式“风刮落花”,向下纵去,用的只是寻常身法! 宇文琪看得向岳龙飞低低笑道:“龙哥哥,这披发头陀不知要上甚恶当?冰姊连轻功身法,都掩饰了一小半呢!” 披发头陀见来人身法,虽颇轻盈曼妙,但非上乘路敷,心中戒意已懈,再等冷冰心飘落面前,更为对方的绝代风华,天人颜色所醉,眯着一双色眼,怪笑问遭:“女施主上姓芳名,仙乡何处?” 冷冰心笑道:’我叫冷冰心,便住在这‘仙霞峙’内,尚未请教大师法号!” 披发头陀笑道:“贫憎大雄,一向住在南海‘毒龙岛’上!- 冷冰心早就看出这大雄头陀,定是“南梅毒龙”黎放鹤手下,闻言遂“哦”了一声,微笑说道:“我听得扛湖人言,南海‘毒龙岛’黎岛主手下,有八位身怀绝艺的武林奇客,称为‘南海八怪’……” 大雄头陀异常得意地,接口笑道:“贫憎便是‘南海八怪,中的第三怪,冷姑娘于今年十月十五,也将参与‘南海英雄会’吗?” 冷冰心摇头娇笑说道:“南海英雄会俱是当世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参与,像我这等技能薄弱的江湖末流,谁会欢迎……” 大雄头陀不等冷冰心话完,便自笑道:“冷姑娘倘若有兴观光?贫僧定当善尽地主之谊,但据我看来,冷姑娘的身手,并不弱呢!” 冷冰心愕然问道:“大师怎样看出我的身手不弱?” 大雄头陀伸手一指四外蛇群,含笑说道:“寻常女孩儿家,无不怕蛇,冷姑娘竟敢身人蛇阵之中,岂非必有绝艺?” 冷冰心失笑道:“大师,你看走眼了,我因略通驯蛇之术,自然不会觉得这些蛇儿,有什么可怕的?” 大雄头陀笑道:“原来冷姑娘也通驯蛇之术,怪不得方才竟能认出那条罕世难见的‘七步青蛇’!” 冷冰心故意装出满面惋惜神情,秀眉微蹙说道:“我想捉那条‘七步青蛇’已久,但因知它厉害,不敢下手,谁知却被大师捉得去了!” 大雄头陀得意笑道:“不是贫僧夸句晦口.当世中敢捉这条‘七步青蛇’之人,恐怕寻不出第二个了?” 壁上的宇文琪听得哂然一笑,向岳龙飞低声说道:“龙哥哥,世上狂妄之徒真多,大雄头陀面对:乌蒙蛇女’邵含烟的得意衣钵传人,吹嘘自己的驯蛇手段,岂非成了鲁班门头弄板斧,关夫子驾前耍大刀了吗?” 岳龙飞笑道:“我们且静看你冷姊姊这等戏弄对方,到底是何用意?” 说到此处,只见冷冰心一阵银钟娇笑,向大雄头陀问道:“大师降蛇手段,委实绝顶高明.但你榨取那多毒,却是任何用途?” 大雄头陀目中凶光一转,摇头笑道:“贫憎系奉命到处云游,采集大量蛇毒备用,至于究竟是何用途,则因事关机密,恕难奉告,尚请姑娘勿罪!” 冷冰心早就疑心这些蛇毒,可能会被“南海毒龙”黎放鹤用来对付“南海英雄会”上的赴会群雄,遂想设法,弭劫无形,使对方白费一番心机!” 主意既定,向大雄头陀含笑问道:“大师业已采集了多少蛇毒?” 大雄头陀一举手中长颈玉瓶,得意狞笑说道:“已有大半瓶了,毒性之烈,及毒量之多,足可使三山五岳的举世豪雄,一齐在无知无觉之中,齐化南柯幻梦!” 冷冰心听对方得意忘形.微露口风,越法知道自己所料不差,遂指着那只豹皮囊,含笑问道:“大师怎不取那‘七步青蛇’毒液?” 大雄头陀笑遭:“七步青蛇另有大用,何况这种蛇儿毒质虽烈,牙中毒液之量却微,咬人一口以后,必须休养百日,才能再度发辉威力!” 冷冰心也暗佩对方所知之博,秀眉双轩,婿然失笑道:“大师,因为你答应在‘南海英雄会’上,对我好好招呼,我如今遂想送你一件罕世礼物!” 大雄头陀含笑问道:“什么罕世礼物?” 冷冰心笑道:“我知道这仙震群蛇之中,有条蛇儿,比‘七步青蛇’,更为名贵!既可取它毒液,又可养来另作别用!” 大雄头陀听得狂喜说道:“冷姑娘请讲,这是一条什么蛇儿?” 冷冰心装模作样地,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称?但知厉害无比,绝非凡晶!” 一面发话,一面便向蛇群之中,故意巡视! 大雄头陀随同冷冰心注目,并发话问道:“这条蛇儿来子投有?” 冷冰心又故意看了几眼,伸手指着那条青花巨蟒说道:“大师请看,在那青花巨蟒左侧腹下,细若人指,长约五尺的,是条什么蛇儿?” 大堆头陀定神一看,骇然叫道:“铁线青!” 冷冰心忍笑问道:“这条蛇儿,是否比‘七步青蛇’,还要名贵?” 大雄头陀点头答道:“名贵得多,这:铁线青’毒量又多又烈,全身坚逾精钢,宝刀宝剑难断,倘能调养驯熟?是件威力极强的绝好兵刃!” 冷冰心赞道:“大师对于蛇类知识,确实丰富广大雄头陀轩眉狂笑答道:“慢说天下无人识之蛇,连蛇肉我也吃过了一百余种之岁,少时事完,选上两条肥蛇,与冷姑娘一同大嚼一顿冷冰心听得眉头一蹙,淡然说道:“大师且慢想快口腹之欲,你还是先把那条,铁线青,捉住为妥,免得她万一潜逃,不易寻找!” 大雄头陀目注“铁线青”,面上微现难色! 冷冰心见状,暗自好笑地问道:“大师,你是当世第一驯蛇能手,难道还怕这条小小蛇儿不成?” 举凡男子,无不爱在女子面前逞强,大雄头陀虽然深知“铁线青”难斗,也只得硬着头皮,狂笑答道:“姑娘说哪里话来?贫憎在‘南海八怪’以内,有:降龙罗汉,之称,怎会怕甚蛇儿?你且见识见识我的驯蛇手段便了!” 冷冰心心中暗笑,表面却一本正经地,点头说道:“冷冰心今夜幸遇高明,正要瞻仰大师的降龙伏虎手段!” 大雄头陀既吹大话,遂一面口中微啸,伸手连招,一面又复把那只玄色手套戴上! “铁线青”听得大雄头陀的啸声之后,果然也像“七步青蛇”一样,立即向他缓缓婉蜒而来! 冷冰心见状笑道:“大师果然高明.你手上戴的这只手套,看来不俗,是否有克蛇作用?” 大雄头陀脸上微红,强自笑道:“这是南海毒龙皮所制.不惧水火刀枪,贫道因这条‘铁线青’蛇儿,毒性奇强,才略为多作准备!” 说话之间,那条“铁线青”,业已婉蜒游到了大雄头陀面前三尺左右! 大雄头陀啸声微扬,乘“铁线青”昂头听命之际,左手疾伸,一式“巧结相思”,正好抓住了蛇的七寸要害! “铁线青”蛇身一摆,但因对方蓄劲极强,致未摆脱! 大雄头陀异常得意地,取过那内贮群蛇毒液的长颈玉瓶,送向“铁线青”嘴边,命它也在瓶口轻咬,留下蛇毒! 铁线青血口箕张,钢牙一落,竟出于大雄头陀意外的,把那只白色长颈玉瓶,生生咬碎,流了一地蛇毒! 大雄头陀见自己多时心血,一旦失败,不由气得怒吼,但吼声方出,“铁线青”的五尺蛇身,已如一条青色钢鞭似的,拦腰卷到! 大雄头陀深知以自己功力,决难当得起“铁线青”的拦腰一卷,遂不得不用力撒手甩蛇,并向相反方向,纵出一丈四五! 说也奇怪,四外蛇群,先前对大雄头陀,那等慑服,如今见他制不了“铁线青”时,竟立即变脸,纷纷蠕动地,似欲一拥而上? 大雄头陀正觉心慌,有些手足无措之际,冷冰心忽然秀眉双挑,发出一声清叱! 这一声清叱,委实威力无边,群蛇闻声之下,四散飞逃,刹那之间,便看不见丝毫蛇影! 大雄头陀痛惜万分地,看看那破碎玉瓶,及满地蛇毒,向冷冰心苦笑说道:“多谢冷姑娘相助之德,你的驯蛇手段,也颇不弱!” 冷冰心微笑说道:“这点小事,何足言谢?但可惜群蛇.已散,大师要请我大嚼蛇肉之举,无法实现了呢!” 大雄头陀脸上讪讪地,无法再留,只得向冷冰心合什一礼,佯笑说道:“但愿冷姑娘能于十月十五日,来我‘毒龙岛’上,观光南海英雄盛会,贫僧必为姑娘疱龙烹风,略尽地主之谊尸冷冰心点头笑道:”多谢大师盛意,我到时必来叨扰大雄头陀闻言,谨提起那具中贮“七步青蛇”的豹皮囊,意兴阑珊地,向冷冰心告别而去! 宇文琪看得奇诧已久,静等大雄头陀去远以后,与岳龙飞双双自石上纵落,向冷冰心蹙眉问道:“冰姊,你这葫芦之中,究竟卖的甚药?” 冷冰心指着满地蛇毒,娇笑说道:“这大雄头陀,奉了‘南海毒龙’黎放鹤之命,到处搜集蛇毒,准备在‘南海英雄会’上,暗算与会群雄,如今玉瓶一碎,毒念成空,难道琪妹尚认为我处理得不够好吗?” 宇文璃笑道:“碎去玉瓶,毁去蛇毒一事,姊姊虽然处理得极为高妙,但我却不懂你为何要让他把七步青蛇捉走?” 冷冰心颇为得意地,嫣然笑道:”这是我所下的一着得意闲棋,因为‘七步青蛇’咬人一口以后,必须休息百日,正好由那大雄头陀,代我豢养,等于在对方身畔,神鬼不觉地,埋伏了一名厉害奸细,将来用途,多得很呢广岳龙飞点头笑道:“冷妹这种处置.颇见巧思,但:南海毒龙’黎放鹤既命搜集蛇毒,准备暗害群豪,则‘南海英雄会’上,定然尚有其他恶毒埋伏!” 宇文琪瞿然说道:-龙哥哥虑得极是,我们应该设法把‘南海毒龙’黎放鹤的恶毒凶谋,通知一千有关人物才好!” 冷冰心正待说话,翘然住目左方峰脚,满面惊疑神色! 岳龙飞宇文琪顺着冷冰心的目光看去,只见有条全身雪白,长约三尺的小蛇,婉蜒而来! 冷冰心惊奇欲绝地,伸手微招.那条雪白小蛇,便自两丈以外,腾空窜起,化成一线白光,投入冷冰心的怀内! 宇文琪看得向岳龙飞笑道:“龙哥哥,你看这条小小蛇儿,竟能窜得这远,岂非怪事?” 冷冰心接口笑道:“琪妹不要小看了它,这是我师傅最心爱的‘玉带灵蛇’,威力大得报呢?” 宇文琪闻言,失惊说道:“邵老前辈的心爱灵蛇,应在:乌蒙’,怎会来到这‘仙霞岭’内?” 冷冰心笑道:“我师傅已出:乌蒙’,就在附近,特命这‘玉带灵蛇’相告,故而我与龙哥哥及琪妹,又要小别了呢!” 宇文琪秀眉深蹙地,黯然说道:“冰姊,我们刚刚别后重逢,怎的又要分手?’冷冰心失笑说道:“琪妹真个纯挚多情,我若是你?却巴不得彼此赶紧分手才好!” 她一面发话,一面目光微瞥岳龙飞,在娇屑上浮现神秘微笑! 岳龙飞因不知二女在林中曾作推心置腹之语,故而听得英明其妙地.蹙眉问道:“冰妹,你此语是何用窟?” 冷冰心一双秋水似的澄澄目光,凝注岳龙飞,摇头娇笑答道:“这是我们姊妹之间的秘密事儿,你做哥哥的不要多管!” 岳龙飞闻言越发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但又不便再问,只得暂时纳闷! 冷冰心见岳龙飞那副神情,忍俊不禁地,掩口一笑,转面对宇文琪说道:“琪妹无须如此惜别伤离,我师傅命心爱‘玉带灵蛇’相召,必有要事,不能不去,好在‘南海英雄会’的会期,距今并不太远,至期到必再重聚!会后,我们便可长期相偕,或许还要北上燕京,帮你斗杀‘鬼杖仙翁’屠远志,报仇雪恨呢!” 宇文琪听冷冰心提起伯父宇文白石之仇,不禁柳眉双副,离情微减,向冷冰心道:“冰姊,我与龙哥哥就在沿海一带邀游,以便到时去往:毒龙岛’上赴会!你若能提早抽身……” 冷冰心伸手轻拍宇文琪的香肩,含笑说道:“琪妹放心,我若早早事完,一定赶来寻找你和龙哥哥,互作快聚!” 话完,向岳龙飞回眸一笑,衣抉微飘,便自盈盈走去! 岳龙飞目送冷冰心身形杳后,对宇文琪问道:“琪妹,你冷姊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儿是什么意思?” 宇文琪玉颊傲红,目注岳龙飞含笑柔声说道:“龙哥哥,在你昏睡未醒之时,冷姊姊曾向我说,除你以外,她看不起世上任何男子!” 岳龙飞听得耳根微热,“哦”了一声,默然不语! 宇文琪又复笑道:“我听了此言,便向她问道:冰姊,我们是否应该共同关心龙哥哥呢?“岳龙飞心头微跳,但却故作漠不关心,抬眼仰望碧空飞云,随口问道:“你冷姊姊怎样回答?” 宇文琪何等冰雪聪明?见状失笑说道:“龙哥哥真坏,你不要故意装出一副不关心的样子,这是一桩秘密,我不告诉你,让你自己慢慢去猜!” 岳龙飞被宇文琪揭破心意,正觉脸上讪讪地有点难以为情,忽然耳边一声清越鸟鸣,瞥见那只形如小鹤的墨绿怪鸟,在东南方一座高峰之下,一闪而投! 第七章 爱梅秀土 宇文琪手指东南,讶然叫道:“龙哥哥,那不是那只屡和清廷鹰犬作对的墨绿怪鸟吗?莫非它主人就住在东南峰下!” 岳龙飞正觉无以解嘲,遂点头说道:“管它是甚情形,我们且去看看再说。” 一面说话,一面身形徽闪,便以上乘轻功,向那东南峰下赶去! 宇文琪猜出岳尤飞满面窘状之故,不由晴暗好笑,也自随同赶往! 高峰脚下,是条幽深峡谷,岳龙飞驰到谷口,回身一看,见宇文琪业已随同赶来,距离自己约莫丈许左右!遂连连招手,低声笑道:“琪抹,你猜得有点道理,这条峡谷.景色幽深,颇橡是高人隐士的居留之处!” 宇文琪到达岳龙飞身畔,只见苍崖翠壁,飞瀑流泉,仅仅谷口景色,便有些出世之概[二人略一端详,正待举步人谷,突然听得谷中有隐患约约,佃有似无的琅琅读书声传出! 宇文琪向岳龙飞讶然笑道:“龙哥哥,这谷中居然有人读书,你听得出这琅琅书声,是……” 岳龙飞接口笑道:”他诵的是‘南华秋水’之章!” 宇文琪“哦”了一声,娇笑说道:“这样说来,谷中人非儒即道!” 岳龙飞方自点头,谷中书声忽住,歌声随起,唱的是: “闭门坐叹息,不饮辄十日,忽然渭兴生,一醉须十石! 槽头花易老,旗亭酒常窄,出郊索一笑.放浪谢形役,把酒梅花下.不觉日旺夕,花香袭襟袂,歌声上空碧,我亦落乌巾,倚树吹玉笛,人间奇事少,颇谓三助敌! 酒阑江月上,珠树挂寒壁,便疑从此仙,朝市长扫迹,醉归乱一水,顿与异境隔,终当骑梅龙,海上看春色!” 歌声了后,笛韵又扬,拍柳落梅,穿云裂石,听来极为美妙! 宇文琪笑道:“这谷中人能笛能歌,到是一位高雅之士!” 岳龙飞剑眉微蹙地,愕然说道:“他方才唱的是陆放翁的‘梅花醉酒歌’,莫非是这谷内竟有梅花盛放吗?” 宇文琪失笑说道:“龙哥哥不要乱想,时当盛夏,何来梅花?” 话方至此,谷中传来一片爽朗笑声,有人接口说道:“天地日月混沌,何妨盛夏开梅花?谷口佳客.请进谷来,欣赏欣赏这正在暗香四滥的盛夏梅花,并饮我几杯‘梅花酿,吧!” 岳龙飞深摹谷中人的高怀逸志,闻言之下,遂向宇文琪笑道:“琪妹,主人既然相邀,我们便人谷于谒,一识高明也好!” 宇文琪点头微笑,衣抉轻飘,与岳龙飞双双缓步人谷! 谷径甚窄,转折并多,但才行片刻,便嗅得一片老梅幽香,令人神思顿爽! 又转过一角石壁,谷势顿开,岳龙飞与宇文琪的身上,也好添了几丝寒意! 眼前景色,美妙非常,十来条细细飞泉,自百丈高崖,滑滴下流,但流到崖腰.却汇成一道大瀑布,溅雪飞珠地,凌空倾泻谷底! 谷底成了一泓亩许深潭,靠崖壁的潭边,凹进好大一块,壁间有个深洞,洞口有块巨大平石,石上生着一株姿态奇古.正在盛开的老梅,梅下坐着一位手持玉笛的白衣秀士! 这白衣秀士,是盘膝而坐,看去年约三十五六,眉宇之间,显示出一种洒然出尘的高华气质! 岳龙飞忙与宇文琪恭身施礼,含笑说道:“江湖末学岳龙飞、宇文琪,参见前辈广白衣秀士虽未起立,但却满面谦和地,摇手笑道:“我们无甚宗派渊源,岳老弟与宇文姑娘不必多礼,请来这石上小坐!” 岳龙飞与宇文琪因知这白衣秀士,定是旷世奇人,本不想班门弄斧地,显示武功,但因立处是在潭边,相距对方所坐平石.足有两丈三四,遂只得略提真气,踏波走过! 宇文琪一到石上,便对那株幽香四溢的奇石古老梅,注目凝神! 白衣秀土笑遭:“宇文姑娘,你是否对这株梅花,感觉有些奇怪!” 宇文琪答道:“的确有些奇怪,这梅花不仅盛夏开花,并似乎不见有别株……” 白衣秀士点头接口笑道:“谷中梅花,只此一株,我遂妄作主张,命名为‘独梅谷’!” 说到此处,语音傲顿,指着所坐平石,又复笑遭:“这方巨石以下,正是寒泉泉眼,梅根穿石而出,得泉水的寒灵之气滋润,遂能四时着花,长春不谢!” 岳龙飞闻言,方知盛夏梅开,绝非无故,并由此悟出宇宙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但任何奇事,皆有成固,世人往往不加深研,便归诸神仙虚幻之说,岂非可笑已极?白衣秀士目注岳龙飞,含笑问道:“岳老弟满面神光,眉宇间并深笼得色,莫非从这株盛夏梅花之上,悟出什么人生妙谛?” 岳龙飞微笑恭身道:“梅能四时花,人难百岁好,参透此中玄,万物春不老!” 宇文琪“哟”了一声.蹙眉笑道:“龙哥哥,我们连这位前辈的上姓尊名.尚未请教,你怎么就和人家参起样机,谈起妙道?” 白衣秀士笑道:“我姓鲍,名孤云,因生平酷爱梅花,自号‘爱梅秀士’,宇文姑娘与岳老弟,请在石上随意落坐,不必对我这世外之人,过分客套!” 宇文琪一面石上坐下,一面含笑说道:“鲍老前辈既爱梅花,何不在这谷中,多种几株?把‘独梅谷,改成‘万梅谷’呢?” 鲍孤云脸上神色微变,似乎在眉宇间骤现沉哀,未答宇文琪所问.只是目注那株老梅,口中低声吟道:“万树梅花空白好,几枝伴我度青春岳龙飞看出这位“爱梅秀士”鲍孤云伤心人别有怀抱,宇文琪所问之语,仿佛引起了对方感触?遂设法岔开话头,微笑说道:“鲍老前辈适才曾许赐酒……” 鲍孤云“哦”了一声.失笑说道:“不是老弟提起我这做主人的真还忘了以酒敬客,委实失礼已极,但岳老弟与宇文姑娘,须请原谅我业已足有十余年不见外人,对于世俗礼法,太生疏了!” 话完,回头向身后洞内,笑声叫道:”灵儿,赶快取我,梅花酿’来敬客!” 宇文琪看了岳龙飞一眼蹙眉笑道:“龙哥哥怎的自行窜酒,馋到了这等地步?” 岳龙飞笑道:“琪妹不要笑我,常言遭得好:‘遇文王谈礼义,逢桀纣动干戈’,我们面对鲍毫前辈这等世外高人,何必再拘泥什么世俗礼法?” 鲍孤云点头笑道:“岳老弟快人快语,说得极是!”这时洞中飞出一团彩云,正是宇文琪在林中所见那只通灵五色鹦鹉,钩喙之中,衔了一只竹篮,篮中贮有三只酒杯,一壶美酒,放在石上! 宇文琪“呀”了一声说道:“原来这只通灵鹦鹉,竟是鲍老前辈所豢!” 鲍孤云点头笑道:“鲍孤云索居无聊,豢养了两只善解人意的通灵禽鸟;倒也颇减岑寂1” 岳龙飞接口问道:“老前辈所豢另一只灵鸟,是否形如小鹤,色呈墨绿!” 鲍孤云点头笑道:“岳老弟定然见过它不少次了!” 岳龙飞笑道:“晚辈不仅曾见那只灵禽.自清廷鹰犬所豢养恶鹰爪中,夺走‘昆吾剑’,井在小林内中毒之时,蒙两只灵禽卫护御敌,理应深致谢意……” 鲍孤云摇手打断岳龙飞话头笑道:“岳老弟刚才曾说彼此应该不拘礼法,如今怎又世故起寒?还是宇文姑娘,尝尝我边自制:梅花酿’的风味,是否异于一般俗酿?” 一面含笑发话,一面提壶斟酒,那“梅花酿’斟到杯中,色泽翠绿,清芬挹人,一见便知具有绝世风味! 岳龙飞举杯一尝,不禁失声赞道:“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请问鲍老前辈,你这:梅花酿’,是怎样做的?” 鲍孤云指着一弘潭水笑道:“这‘独梅谷’内,水好梅香,气候又极宜酿酒,故而‘梅花酿’风味自佳.根本用不着什么秘方特技!” 岳龙飞点头说道:“鲍老前辈说得极是,无论酿酒晶茗,总以水质第一!” 鲍孤云笑道:“我洞中有极好香茶,岳老弟倘雅庐仝之好,我便送你一些!” 岳龙飞闻言,自然大喜称谢! 三人饮酒之间,上下古今,无所不谈,岳龙飞与宇文琪,方知这位“爱梅秀土”鲍孤云对于文武两途,所知均极高博,端的学究天人.脚罗万象! 钦到兴酣之际,岳龙飞向鲍孤云含笑问道:“这次‘南海毒龙’黎放鹤在‘毒龙岛’上,召开‘南海英雄会’,举世群英无不齐集,鲍老前辈想必到时也往参与厂鲍孤云摇头一笑,口中微吟陶渊明的“归去来辞”道:“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宇文琪秀眉双蹙,接口问道:“以鲍老前辈这等经天纬地之才,怎地如此独对梅花,自甘靖泊? 鲍弧云忽然一阵长笑,但笑声之中,充满了凄凉意味! 宇文琪惶然问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儿?引得老前辈如此伤感!” 鲍孤云摇头一叹,黯然说道:“大丈夫文达武通,生当兹世,苟不能直接为驱除鞑虏,光复河山大业,略事奔走,发扬正气,稍振黄魂,也该啸傲扛湖,广结志土能人.宣扬民族大义,间接地一尽汉族子孙之责,但鲍孤云有心无力……” 岳龙飞听得既复肃然起敬,又复讶然不解地,接口同道:“蛔者前辈文武两道,均极高明渊博,远非岳龙飞等后辈庸才,所能企及,这‘有心无力’四宇,却是从何说起?” 鲍孤云惨然一笑,伸手把自己所着白色儒衫下一摆缓缓揭起! 岳龙飞宇文琪目光一注,方知这位“爱梅秀士”鲍孤云不愿在武林争胜之由,以及他接见自己以来,始终盘坐石上,未曾起立之故! 原来鲍孤云双腿自膝以下,均已被人刖去! 岳龙飞与宇文琪愧然相视,对自己逼得对方显露隐事之举,流露了满怀歉童! 鲍孤云倒不甚在意,只是微微一叹,指着暗香时送的石上老梅,苦笑说道:“我这两条腿儿,虽然是为了梅花,断送在梅花树下,但依旧酷爱此花,宁愿独对寒香,默默终世!” 宇文琪满怀好奇地,低低叫了一声:“鲍老前辈!” 鲍孤云目光一注宇文琪,含笑问道:“宇文姑娘是否想知道我怎会断去双足?” 宇文琪不便答话,只好颌螓首! 鲍孤云笑遭:“这样也好,我因久绝人间烟火之食,故无甚美味,招待嘉宾,就说段往事,聊作岳老弟及宇文姑娘的下酒之物吧!” 岳龙飞举杯晶了一口香醇无比的“梅花酿”,凝神静听“爱梅秀士”鲍孤云,叙述他的伤心往事! 鲍孤云叹道:“情之一字,虽然结成大干世界,但也误尽苍生,能使人获得无边幸福.更能使人坠人痛苦深渊,岳老弟与宇文姑娘祥麟威风,一双两好,鲍孤云在叙述我伤心恨事之前,先祝你们情海不波,和谐永世!” 岳龙飞一面含笑称谢,一面却曾看了宇文琪一眼! 宇文琪是女孩儿家,自然脸皮较薄,闻言之下,满面娇羞,但在娇羞之中,却又呈现了一种掩饰不住的得意神色! 鲍孤云又是微微一叹,在这微叹声中,说出了如梦如烟的悲枪往事! 原来鲍孤云幼获旷世奇人指点,练成一身绝学,游侠江湖,声名卓著! 像他这等品貌才华风流侠士,自然赢得无数红粉垂青,但孽缘天定,鲍孤云偶游“郑尉”,却与一位“梅花仙子”林素棠,邂逅相识! 常言遭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鲍孤云平素目高于便,但对这“梅花仙子”林素棠,却一见倾心,钟情已极! 林素棠出身不正,本是魔敦中人,但被鲍孤云至情感动,颇有委身相关许,弃邪归正之意,但这种心意,却被另外一位也对“梅花仙子”林素棠垂涎甚久的“万妙天魔”温如玉得知,遂暗用心机,布置毒计。 “梅花仙子”林素棠所居左近,遍植梅花,在梅花盛开之际,折简邀请鲍孤云,同作赏梅小聚1鲍孤云接奉心上人宠召,自然满怀高兴地,立即赶来,但“恨妙天魔”温如玉,却因早有预谋,比他先到一步。 温如玉绊住林素棠,却命心腹魔女,扮作林素棠的侍儿,用烈性春酒,使鲍孤云服下。 鲍孤云懵然无觉,一杯入腹,神志全昏,魔女再一勾引,两人遂在暗香疏影的梅花柽上,天体只只,颠鸾倒风! 这时,“万妙天魔”温如玉正对“梅花仙子”林素棠,表示求凰之意! 林素棠先前本对温如玉不错,但因结识了鲍孤云,两两相衡以下,自对温如玉的求婚之举,加以婉却! 温如玉装出一副伤心模样,要求与林素棠同游梅林,以留纪念,从此便强忍相思,不再相见! 林素棠虽拒所请,但心中对于这结交颇久的“万妙天魔”温如玉,仍自微觉歉然,闻言之下,立即含笑应允,相偕举步! 谁知才进梅林,,鲍孤云与魔女这副荒唐透顶,胡帝胡天的不堪景象,便即赫然人目! 林素棠伤心透顶,羞怒交进,根本不问清红皂白.利剑猛挥之下,那位精赤条条,敢死欲仙的魔女,首先洞胸殉命,连鲍孤云也是被她越势刖去双足! “万妙天魔”温如玉乘机对林素棠百般安慰,大献殷勤,林素棠银牙咬处,允嫁天魔,遂使温如玉毒计得售,如愿以偿,香车载得美人归地,去往“无量山万妙洞天”,成为眷属! 鲍孤云在魔女飞魂之际,业已心头清醒过来,-正在怒视“万妙天魔”温如玉,欲待高声斥责,揭破奸谋,但林素棠的无情利剑,已断双足,使他气、急、羞、痛,一齐达到顶点地疼晕在血泊之内! 等到鲍孤云在鬼门关边缘,慢慢醒转.却见自己被一猎户所救,双腿自膝以下,完全断去,卧在竹榻之上! 鲍孤云虽成残废,但倚仗一身精绝武功,复原颇快,并练习得能用两根竹杖,代替双足举步! 从此以后,鲍孤云雄心尽淡,绮梦全灰,遂在仙霞峙中,寻了这“独梅谷’,作为隐居遁世之地,调教了一只罕世猛禽,一只通灵鹦鹉,以略解独居岑寂! 岳龙飞与宇文琪听完鲍孤云这番叙述之后,不禁深为惋惜,岳龙飞并剑眉微轩,说道:“鲍老前辈,你既能以双杖代步,似乎不必长隐在这‘独梅谷’中!’鲍孤云苦笑一声说道:-我刚才已向岳老弟说过,鲍孤云雄心尽淡,绮梦全非……” 岳龙飞不等鲍孤云话完,便即接口说道:“请问鲍老前辈,‘万妙天魔’温如玉及‘梅花仙子’林素棠,是否仍在尘世?” 鲍孤云摇头答道:“我虽不曾获得温如玉、林素棠的讯息,但他们一身武学,均达炉火纯青境界,料来不致遭尔萎谢?” 岳龙飞点头说道:“只要温如玉、林素棠尚在人世,则岳龙飞认为鲍老前辈雄心可以尽淡,续梦可以全灰,但是非,却不能不辨!” 鲍孤云一声长叹.苦笑说道:“岳老弟说得虽是,但我有两桩原因,无法明辨是非,只有含冤没世的了宇文琪问道:“鲍老前辈所说的是两桩什么原因?” 鲍孤云双眉一蹙,摇头说道:“我当年误服媚药,中圈套之事,因魔女已死,寻不出:万妙天魔’温如玉暗地弄鬼的丝毫证据,纵然尽力削白,林素棠又如何肯信?” 宇文琪想了一想,点头说道:“这桩冤案,因相隔时日已久,确实难以辨明!但不知老前辈所说的第二件原因,又是什么?” 鲍孤云脸上,突然浮现一种湛湛神光,双目凝望碧空飞云,缓缓说道:“温如玉费尽苦心地,把林素棠夺取到手,必然对她十分爱护!我则已成残废,纵令能够剖白昔日冤情,也无非再度破坏了林素棠的目前幸福,使她坠入芳心尽碎的苦境以内,于人于己.两无所益!到不如默默无言地,在这‘仙露幽谷,,独对一双灵鸟,及四时不谢的独只老梅,承担罪恶,以迄没世便了!” 岳龙飞听得肃然起立,向鲍孤云深施一礼说道:“鲍老前辈,你简直是一片舍身喂虎的菩萨心肠,岳龙飞钦佩无已!” 宇文琪也感动得泪光潸然地,幽幽说道:“鲍老前辈,我们江湖游侠之时,倘若遇上‘万妙天魔’温如玉及‘梅花仙子’林素棠时,或许能代鲍老前辈,了却这桩心愿!” 鲍孤云失惊问道:“宇文姑娘打算怎样做法?” 宇文琪柳眉微轩,朗然说道:“倘若温如玉真对林素棠倾心相爱?我便不再多事,让老前辈用毕生痛苦,造成林素棠的毕生幸福!” 鲍弧云懂叹一声,目光凝注宇文琪,竟现出一种异常安慰神色! 宇文琪又复说道:“但万一‘万妙天魔’温如玉竟是一个爱心不专的色中饿鬼,花里魔王,把林素棠弄到手内,尽情玩弄以后.日久生厌,则我必然设法为老前辈把昔日冤情,洗刷得清清白白!” 鲍孤云听完话后,双目神光一闪,向宇文琪含笑说道:“宇文姑娘,你这种做法,极为正确,鲍孤云终身对你感激不尽,我要送你一件东西!” 宇文琪摇摇手笑遭:“老前辈.我敬佩你一片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才自告奋勇地,愿为效劳,难道垦贪图受惠?……” 鲍孤云连连摇头,愧笑道:“宇文姑娘,请原谅我把话说完,我因获得一件东西,本身又无意于武林争雄,才想送与宇文姑娘及岳老弟,共同参阅!决非含有作为酬赠之意!” 宇文琪娇笑说道:“老前辈这样说法,则长者赐不敢辞,我到要看看你送我和我龙哥哥参阅的是什么珍奇之物?” 鲍孤云笑道:“这样东西,倒足以称得起:珍奇’二个字,只可惜尚非全豹,未免价值略减!” 果然那只似鹤非鹤,全身墨绿的怪鸟,应声自洞内飞出,长衔着一只小木匣。 鲍孤云打开木匣,取出一本绢质小书,含笑向宇文琪遵去。 宇文琪伸手接过,目光一瞥封面上“紫府奇书天卷”六个小篆字,不禁讶然失惊说道:“原来我冷姊姊在‘百盘峰’腰,苦苦相寻的‘紫府奇书天卷,,竟是被老前辈握遣灵鸟取来?” 鲍孤云笑道:“这‘紫府奇书,,共有‘天地人’三卷,必须搜齐合参,其效方大!但:天卷’毕竟是全书枢纽,其中单独注有三式‘天枢掌法,,神妙万分,颇值学习!宇文姑娘不妨翻到第三页上,先看一看,由我从旁指点,略加演练,日后有暇,再与岳老弟努力精研便了!” 宇文琪大喜过望,便遵照鲍弧云所说,立即演练这“紫府奇书天卷”中所载的“天星垂野”“天风振衣”“天心博物”等“天枢三式”! 岳龙飞静静旁观,看出这“天枢三式”,威力奇强,尤其最后一招“天心博物”更是神化万方,遂含笑叫道:“琪妹好好用心学习,这‘天枢三式’,威力奇强,你与‘奇门遁步’,一攻一守,互相配合,必可在‘南海英雄会’上,大大出番风头的了! 鲍孤云看了岳龙飞一眼,又向那只墨绿怪鸟,低声嘱咐数语。 墨绿怪鸟飞人洞中,又把那柄夺自巨鹰爪下的“昆吾短剑”衔出! 鲍孤云把“昆吾短剑”,递向岳龙飞,含笑道:“岳老弟,这柄剑儿送你!” 岳龙飞恭身却步,摇手笑道:“多谢老前辈厚意,但岳龙飞不敢领受此剑!” 鲍孤云笑道:“岳老弟不妨先拔剑看看,它的锋芒,似颇……” 岳龙飞接口笑道:“晚辈知道这是锋芒绝世的-昆吾短剑’,但固系有主之物,故不敢顿受! 鲍孤云愕然说道:“有主之物?” 岳龙飞遂将“武功山藏剑谷”中.双鹰夺剑的一段故事,详细转告鲍孤云。 鲍孤云听罢,方始恍然,但仍把“昆吾剑”递与岳龙飞,含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便请岳老弟把这‘昆吾剑’,带到:南海英雄会’上,交还‘追魂学究’尤南豹吧!” 岳龙飞听鲍孤云这样说法,才接过“昆剑”来,戴在身旁! 经过他们这一席长议,宇文琪业已孜孜不信,把那“天枢三式”记下,只是其中微妙变化,尚待继续参研而已! 宇文琪见他们话已讲完,遂解下腰间那只由“白骨扇”送给冷冰心,又由冷冰心转送自己的小小铁匣,双手托呈鲍孤云,微笑说道:“鲍老前辈功参造化,学究天人,请你看看这只铁匣之中,所藏何物?及怎样方可开启?” 鲍孤云接过铁匣,仔细端详好久,忽地脸色微变,向宇文琪插眉问遭:“宇文姑娘,这只铁匣不俗,你是何处得来?’宇文琪遂把得匣经过说出,鲍孤云听完,又复一阵深思,摇头说道:“这匣中所藏,究系何?谁也无法猜测!匣儿却有法开启,但必须给我相当时日,慢慢施为!” 岳龙飞笑道:“老前辈是否打算用三昧真火,炼此匣?” 鲍孤云点头笑道:“岳老弟与宇文姑娘倘若要我效劳,则等你们:南海英雄会’后归来,我或能取出匣中之物?” 宇文琪闻言,含笑说道:“这样是否过渎鲍老前辈清神?” ,e孤云摇头笑道:“我正苦独居岑窟,找点事作也好!” 说完,眉头忽又微微一动,目注宇文琪问道:“宇文姑娘.你用的是什么暗器?” 宇文琪应声答道:“我用的是‘龙须逆穴针’,鲍老前辈问此则甚?” 鲍孤云笑道:“这只铁匣,是极好寒铁精英,炼化以后.弃之可惜,我想用它为宇文姑娘改铸一囊‘龙须逆穴针’,包管无坚不摧,专破各种内家气功,定然比你如今所用的威力,强得多了!” 宇文琪闻言大喜,含笑说道:“鲍老前辈,我所用‘龙须逆穴针,的铸造要诀是……” 鲍孤云接口笑遭:“我知道要极端讲究‘细脆,两字,必须见血即碎,才能逆穴攻心!” 宇文琪佩服万分地,点头笑道:“老前辈真是无所不知.学渊如海岳龙飞向宇文琪笑道:’琪妹,我们不宜过扰地前辈清修,应该告别了吧?且等,南海英雄会’结束以后,再来请益!” 宇文琪点头微笑,刚刚站起身形,炮孤云却向岳龙飞含笑问道:“岳老弟,你与宇文姑娘,除了参与‘南海英雄会,外,是否尚有其他要事?” 岳龙飞摇头笑道:“别无其他要事,只是游览东南名胜,及扛湖行挟面已!” 鲍孤云闻言笑道:“既然别无要事,不妨在我,独梅谷’内,多留一二日光阴,彼此既可略作盘桓,又可由我随时指点,使宇文姑娘把那‘天枢三式’,练得纯熟一些!” 岳龙飞微微说道:“我们也愿多转前辈的高明训诲,但恐你久绝烟火……” 鲍孤云听出岳龙飞语意,遂接口失笑说道:’岳老弟放心,我既然留客,便决不会让你与宇文姑娘,饿着肚子!立时便命鹦鹉烹些香茗,再由那只墨绿怪鸟,替你们弄些薰腊食物前来便了!” 话音刚了,两只通灵异鸟,便自善体人意地,分头屠翼飞去! 宇文琪是女孩儿家,自然善爱这等灵慧之物,遂向鲍孤云含笑问遭:“鲍老前辈,你这两只鸟儿,委实灵慧可爱,它们叫做什么名字?” 鲍孤云笑道:“我就因它们灵慧可爱,遂把鹦鹉叫做‘灵儿’,怪鸟叫做‘慧儿’!” 宇文琪又复含笑问道:“请教鲍老前辈,:慧儿’似雁非雁,似鹤非鹪,到底是什么鸟呢?” 鲍孤云微笑答道:“慧儿是只罕世奇鸟,名为‘长喙鹃鹞’!” 宇文琪笑道:“清廷鹰犬之中,也豢有两只巨鹰,甚为厉害,老前辈本身虽然久绝红尘,厌于俗事,但是否可以派遣:灵茸双禽’,去往‘毒龙岛’上一行?” 鲍孤云想了一想,点头笑道:“使得,使得,到时我便把‘灵儿’:彗儿’派去‘毒龙岛上,听从宇文姑娘指挥,帮你做些事儿便了宇文琪含笑道:“鲍老前辈,你猜我要请你派遣‘灵慧双禽’,参与,南海英雄会’的用童何在?” 鲍孤云想了片刻,徽微摇头。 宇文琪笑道:“我认为这场:南海英雄会’,参与分子,异常复杂,可谓包罗万象,广聚群英.甚或‘万妙天魔’温如玉,及:梅花仙子’林素棠,竟是在场人物?也说不定岳龙飞听得点头说道:“琪妹这种顾虑,颇有可能!” 宇文琪道:“万一温如玉林素棠真来参予,则我们便可把当场所见,由‘灵儿’飞报鲍老前辈,领受机宜,处理一切!” 鲍孤云长叹一声,苦笑说道:“关于这件事儿,我方寸巳乱;根本谈不上指示机宜,可由宇文姑娘代为全权处理,只不要使我们旧日刨伤,加深加重,我便感激不尽!” 岳龙飞见提到温如玉林索棠二人,立使鲍孤云触绪伤怀,坠人昔日情仇的无边怅惘之内,遵赶紧设法岔开话题,向鲍孤云含笑说道:“鲍老前辈,你命‘灵儿’前去烹茗,难道尚未烹好?” 鲍孤云笑道:“灵儿大概与你们特别投缘,是去汲取新泉烹茗,故而略为迟缓!” 主客投缘,尽欢笑语,岳龙飞与宇文琪,便在“独梅谷”中,小住三日。 这三日以来,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不仅宇文琪把“天星垂野”“天风撮衣”及“天心溥物”等“天枢三式”,练得颇为纯热,连岳龙飞也在鲍孤云渊博如梅的谈吐之下,获得了不少益处! 彼此分别以后,鲍孤云施展内家三昧真火.企图炼软那只铁匣,看看匣中所藏,究系何物? 岳龙飞与宇文琪则游侠东南,准备到时参与“毒龙岛”上的南海英雄盛会! 流光若电.岁月如飞,展眼间便已到了小阳春的十月季节!但在这段游侠东南期间,却始终未见冷冰心的踪迹! 宇文琪略计时日,向岳龙飞笑遭:“龙哥哥,‘南海英雄会’会期,已近在眼前,我们应该赶去:毒龙岛’了!” 岳龙飞点头笑道:“这场大会,除了我恩师不会参与之外,恐怕举世群英,均将毕集,互炫功力,互斗神通,必然好看煞人,值得我们观光学习!” 宇文琪笑道:“观光学习尚在其次,我最关心的,还有两件事儿岳龙飞剑眉微挑,向宇文琪问道:“其中一件,自然是寻找:鬼杖仙翁’屠远志,为宇文白石世伯报仇,另一件却是何事?” 宇文琪笑道:“我离开嵩山避尘庵,十分想念师傅,想赶紧去往‘毒龙岛’,向老人家叩安问好,并为你引见引见!” 宇文琪说完最后一句,忽然蜂首低垂,娇羞满面! 岳龙飞见状,不禁暗觉魂消,遂足下加快地,与宇文琪同赴南海! “毒龙岛”孤悬南海,四面是水,无路可通,便是乘船而行,也要个把时辰,才能到达! 他们到达南海之期,是十月十三。 自十月初旬开始,”南海毒龙”,黎放鹤便派了四只大船,泊在海边,专作迎客之用!岳龙飞宇文琪上船以后,见船中人并不多,共只七位! 宇文琪目光略扫,瞥见船中坐着一位风神高朗的中年书生,遂恭身施礼,含笑说道;“嵩山避尘庵门下弟子宇文琪,参见左师叔!” 这位中年书生.正是名列“剑绝书狂”当代武林高手“冀北书生”左太翔,向宇文琪摇手笑道:“宇文贤侄女不必多礼,你师傅是否已到岛上?” 宇文琪玉颊微红,播头说道:’恩师是否已到?侄女不知,我是久离嵩山,与这位岳龙飞大哥,一同扛湖游侠!” 话完,便向岳龙飞笑道:“龙哥哥赶紧见礼,这位就是我常向你提及,名震八荒的‘冀北书生’左师叔1-岳龙飞闻言,略整衣衫,恭身施礼说道:“北天山丹心峡弟子,讧湖末学岳龙飞参见左老前辈!” “冀北书生”左太翔摇手挡住岳龙飞,不令下拜,并向他周身打量几眼.点头笑遭:“不怪:庐山狂客’西门醉,对老弟那等赞美,岳老弟果然是位嵌奇绝世的人中肆风!我左太翔颇为佩服宇文贤侄女的慧眼识英雄呢!” 前一句“嵌奇绝世的人中麟风”,听得岳龙飞惶恐异常地,连称不敢!后一句“慧眼识英雄”,则把宇文琪听得红云满脸! 左太翔命岳龙飞宇文琪坐在身衅,向岳龙飞问道:“岳老弟,尊师‘日月神幡’朱大侠,是否也来参与这场‘南海英雄盛会’?” 岳龙飞摇头笑道:“家师不来,仅命岳龙飞观光盛举!” 左太翔遥望“毒龙岛”悔面,微微一叹说道:“岳老弟文武兼资.所学当博,你懂不懂得望气之术!” 岳龙飞含笑摇头说道:“望气星》之学,寓理太深,岳龙飞未曾涉猎!” 左太翔微笑说道:“老弟太谦,你哪里会未曾涉猎,最多只是未曾深研而已!请看远处‘毒龙岛’海面,煞气深笼,在这插‘南海英雄会’上,不知要有多少武林豪雄,归诸劫诸?”-岳龙飞长叹一声,慨然说道:“神器蒙尘,河山变色,群魔乱舞,世劫方殷!既是江湖人物,免不了刀头剑底,喋血惊魂,但甘抛大好头颅,宁溅满腔热血,却不重公义,只重私仇,未免是过嫌偏颇的庸俗英雄主义而已左太翔玩弄着自己襟边所佩的一根墨羽,摇头叹声遭:’茫茫浊世之中,能有几人跳得出‘英雄主义’四字之外,又能有几位橡岳老弟这般的:有心人’呢?” 岳龙飞双目之中,精芒电射地,向这位“冀北书生”问道:“老前辈高瞻远瞩,目光如炬,何况更精望气之术?照你看来,山河光复的机运如何?” 左太翔轩眉答道:“山河终属汉,日月定重光!但目前满虏气势方盛,又当连遭祸变之余,民心厌乱,故而据我推断,只要多有几位,俾老弟这般的有心人,奔走江湖,联络仁人志土,鼓吹民族精神,则至多百年而后,禹甸山川之上,定然仍是一片汉家旗帜[” 宇文琪听得秀眉双蹙,黯然说道:“百年而后,机远方临,我们不是无法眼见河山光复了吗?” 岳龙飞向宇文琪安慰笑道;“琪妹,光复河山是众志成城的千秋大业,成功原不必在我!只要我们能为此尽力,便不愧为黄帝子孙的了!” 左太翔鼓掌笑道:“好一个:成功不必在我’,可惜舟中无酒.否则我要为岳老弟这句话儿,浮一大白!” 一番谈笑,这条接客船只,业已驶到“毒龙岛”下! “南海毒龙”黎放鹤为了夺示岛上财力之富,及人力之雄竟特地新建了不少美仑美奂的亭台楼阁,专作迎宾之用i“冀北书生”左太翔七字,是何等名头?自然一到便被礼若上宾,安置在一座背岩面梅,风景绝佳的“听涛馆”内! 这“听涛馆”共分两层,上下各有三间静室,可供六人居住! 尤其上层有片广大平台,可以纵目眩波,人坐其间.眼界一宽,胸襟自爽! 根据左太翔向待客岛卒询问,“剑绝书狂”之中,其余四位,尚未见到! 左太翔嘱咐侍者,转告知客人员,凡倘“剑绝书狂”中人,一到便即引来这“听涛馆”内! 侍者恭身授命.立即退下转告知客人员,宇文琪向岳龙飞含笑说道:“龙哥哥,你看这‘毒龙岛’上,宫殿盘郁,楼观飞惊,‘南海毒龙’黎放鹤摆出如此排插,可见他的野心,真不在小!” 岳龙飞一面点头微笑,一百负手平台,纵目四既! 他匆然看见东南方岛边,接近海涛之处,搭有一座高台,面积颇广,远远望去,也可度出足有二十丈方圆以上! 心中一动,回头对左太翔及宇文琪笑道:“左老前辈及琪妹请看,海边那座高台,大概就是群雄较技之所!” 宇文琪略一注目.微笑说道:“这地方选得好,鱼龙在目,虎豹相争,倘若有身罹惨祸之人,只消轻轻一脚,便告尸沉巨丈鲸波省得掩埋费事!” 岳龙飞听她说得有趣,不禁为之失笑,但忽似想起甚事,剑眉双蹙地,向左太翔说道-:“左老前辈,你看这:毒龙岛’上,所有布置,中规中矩,气象恢宏,可能并非‘南诲毒龙’黎放鹤一人之力,他手下……” 左太翔含笑问道:“岳老弟难道不知黎放鹤手下有些什么人物?” 岳龙飞笑道:“我只知道‘南海八怪’!” 左大翔摇头笑道:“南海八怪只算二流人物,黎放鹤手下最厉害的数一儒一道。” 宇文琪’哦”了一声,讶说道:“这一儒一道叫做什么名字,我们怎地从未听人说过?” 左大翔微笑答道:“儒名‘九指先生’上官敬,道名:飘萍羽士’谷长青,这二人与‘南海毒龙’黎放鹤,是生死之交,辅助他把这‘毒龙岛’建设得宛如铜墙铁壁一般,却隐晦韬光,不愿使姓名为世所晓岳龙飞听得瞿然说道:“用老前辈如此讲法,这‘九指先生’上官敬,与‘飘萍羽士’谷长青两位,确是高明人物!” 左太翔笑道:“九指先生上官敬与飘萍羽士谷长青,虽然不求闻达,但南海毒龙黎放鹤却不愿使他们永远埋役,这次召开‘南海英雄会’之意,除了炫耀‘毒龙岛’人强财富,企图夺得‘武林霸主’美誉以外,也就是要使上官敬,谷长青,与举世豪杰,一较长短!” 岳龙飞听完这番话后,剑眉双蹙,似作深思? 左太翔含笑问道:“岳老弟,你在想些什么?” 岳龙飞满面惑然神色说道:“我认为:南海毒龙’黎放鹤在这‘毒龙岛’上,召开‘南海英雄会’占天时,得地利,拥人和,条件业已绝对有利。” 左太翔点头说道:“岳老弟说得对,‘南海毒龙’黎放鹤确实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便算‘鬼杖仙翁’屠远志,把百名黑衣铁卫,全数带来,也不如黎放鹤的声势之盛!”.岳龙飞斟了一杯“毒龙岛”方面所准备的待客美酒一拈唇,向宇文琪摇头说道:“琪妹请想,‘南海毒龙’黎放鹤既然占有这等有利局势,为何还要派人收集大量蛇毒,不知作甚阴险安排?” 左大翔闻言,自然不解,岳龙飞遂把“仙霞蜂”巧遇大雄头陀的一段经过,叙述一遍。 宇文琪想了半天,冷然说道:“黎放鹤的这种举指,只有一个理由左大翔问道:“宇文姑娘有何高见?” 宇文琪秀眉双挑,应声答道:“也许黎放鹤欲令举世英雄共同去作一件对他有利的很难之事?并因深知武林人物,多半不易为武力屈服,遂想利用大量蛇毒,使中毒人不得抗拒地达到他的目的左太翔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地微笑说道:“宇文姑娘之言.如见黎放鹤肺腑,但他想逼迫群雄,共同为力的,是件什么事儿?却无法凭空猜度!” 话方至此,忽见’毒龙岛”知客人员,又复引导着两位来宾,进入“听涛馆”左侧不远的一幢精舍之内! 岳龙飞目光微瞥,看出这两位来宾,全是“乾坤六恶”中人,一位是“毒手神医”周白眉,一位是“追魂学究”尤南豹! 周白眉,尤南豹目光如电,也已瞥见岳龙飞等人,遂含笑点头,并向“冀北书生”左太翔摆手示意。 岳龙飞心中一动,含笑叫道:“尤周两位前辈,少时有暇,请来一叙,岳龙飞有事奉告!” 尤南豹,周白眉闻言点头,随同迎客人虽,进入精合。 左太翔眉峰微聚,低声说道:“岳老弟,你招惹他们则甚?这两个魔头,怪僻无伦,难缠得紧宇文琪因一时无法细述,遂向左太翔笑道:“师叔放心,我与龙哥哥,和这两个老怪,略有渊源,他们不会对我们耍甚怪腔怪调!” 左太翔听宇文琪这等说法,正欲细问,想见“追魂学究”尤南豹,“毒手神医”周白眉已自精舍以内出现,联袂飘登“听持馆”的平台之上! 双方略一寒喧,“追魂学究”尤南豹便向岳龙飞问道:“岳老弟有何见教?” 岳龙飞含笑说道:“尤老前辈,你访查‘藏剑谷’中,盗剑双鹰的来历一事,可有什么眉目?” 尤南豹摇头苦笑说:“毫无眉目,我与周白眉兄,几乎想尽扛湖人物,也想不出有人调养了那两只通灵巨鹰!” 岳龙飞失笑说道:“尤老前辈,你把路径走错了,难怪想不出来,因为那两只巨鹰的主人,根本不算是江湖人物!” 尤南豹双目之中,精光电闪,觑定岳龙飞急急问道:“岳老弟听你这样说法,难道你已知道那两只巨鹰的主人是谁了吗,他怎会不是江湖人物?” 岳龙飞剑眉双挑,哂然不屑地,冷笑说道:“他已经丧失了江湖人物风格,作了满奴鹰犬!” “毒手神医”周白眉在旁听得一惊,接口向岳龙飞问道:“岳老弟所说之人,莫非是如今身任清廷供奉的‘鬼杖仙翁’屠远志?” 岳龙飞点头说道:“正是这认贼作父,狼心狗肺的无耻老贼!” 尤南豹闻言,犹似不甚深信地,愕然说道:“岳老弟,你认为那两只巨鹰,是‘鬼杖仙翁’屠远志所豢,可有什么真实凭证?” 岳龙飞含笑答道:“尤老前辈请看,这柄宝剑,是不是你曾在‘藏剑谷沦剑大会’之上,当众示人的前古神物!“他一面说话,一面并把那柄得自“爱梅秀士”处,锋芒绝世的“昆吾剑”取出,递向”迫魂学究”尤南豹! 尤南豹接剑在手,出鞘一看,不禁惊喜交集地,搔眉问道:“这正是我所失去的‘昆吾剑’,岳老弟是如何到手?” 岳龙飞遂把得剑经过,约略一说,但其中略有变更,未将巧遇“爱梅秀士”鲍孤云的实情说出。尤南豹听得”辣虹线”袁青鸾业已做了清廷大内的红衣女侍总管,靳万宗又系“鬼杖仙翁”屠远志的爱徒,耶两只夺剑巨鹰,便是由他们带往“藏剑谷”等情,不由暴跳如雷地,恨恨说道:“屠远志老儿,究竟有多高功力?竟敢如此倚势胡为,他若也来参与这场‘南海英雄会’,尤南豹当着举世群雄,向他要些公道不可!””冀北书生”左太翔伸手斟了一杯美酒,向“追魂学究”尤南豹笑道:”尤兄!小弟为你这柄:昆吾剑’的珠还合浦,贺你一杯!” 尤甫豹本想装作糊涂地,把剑收起,但听得左太翔如此一说,却脸色微红,钢牙一咬,一面将那杯美酒饮尽一面将“昆吾剑”递与岳龙飞,勉强装出一种洒脱神情.哈哈大笑说道:“岳老弟,你为我查出双鹰来历,尤南豹感激不尽,便以这柄‘昆吾剑’,作为酬赠如何?” 岳龙飞起身却步,摇手笑道:“岳龙飞在‘藏剑谷论剑大会’上,已蒙尤老前辈厚赐,如今些傲劳,哪里还敢再复受这等前古神物?” 武林人们见了这等神物,能不起丝毫贪念,委实大以难能少有,故而看得“冀北书生”左太翔、“毒手神医”周白眉,都连连点头,暗中赞许! 岳龙飞虽然辞谢酬赠,但尤南豹话已说出,一只持剑右手,却哪里还好意思缩得回去? 宇文琪见状,遂为尤南豹设法解围地,娇笑说道:“尤老前辈,常言道得好::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尤哥哥决不肯因为这点小事,而收受你爱之如命的前古神物!” 尤南豹趁势收回持剑右手,蹙眉说道:“宇文姑娘说得虽然不错,但我总觉应该对岳老弟有些表示.才过意得去尸宇文琪娇笑说道:“江湖人,江湖事,风萍相豪的因缘太多,尤老前辈不必有甚过意不去,我龙哥哥日后需你帮忙之际……” 尤南豹一面收起“昆吾剑”,一面接口笑道:“这样也好,岳老弟日后若有用我之扯,只要片语相道,尤甫豹决不推托!” “毒手神医”周白眉听得哈哈大笑说道:‘妙极,妙极,我因借用‘屠龙剑客’鲁长风的,屠龙剑’答应为他治一次病,你却因这柄:昆吾剑’的珠还合浦,而答应为岳老弟尽一次力,真是无独有偶!” 岳龙飞对于“追魂学究”尤南豹的这种允诺,倒并不推辞,是以面含檄笑地,恭身称谢! 宇文琪取起酒壹,斟了三杯美酒,向’追魂学究”尤南豹含笑说道:“尤老前辈,我要敬你三杯!” 尤南豹愕然问道:’宇文姑娘,你这三杯美酒,又是什么名目?” 宇文琪笑而不答,反对尤南豹问道:“尤老前辈,你‘藏剑谷’中,共有几柄名剑?” 尤南豹答道:“八柄!” 宇文琪继续问道:“八柄名剑之中,-巨阙剑’未被夺走,曾溅右阉部碧血的‘孤忠剑’,又由龙哥哥转送给我,则被巨鹰攫去的共是六柄?” 尤南豹点头说道:“宇文姑娘算得不错!” 宇文琪指着几上的三杯美酒,嫣然笑道:“适才左师叔为了‘昆吾剑’的珠还合浦,曾向尤老前辈敬贺一杯,如今我为了其余五柄剑儿的完壁归赵,敬你三杯,似乎不算多吧?” 尤南豹听得大吃一惊,目闪神光,在宇文琪、岳龙飞身上,来回一扫,却除了宇文琪佩着一柄自己所赠的“孤忠剑”外,别无所见,不禁讶然问道:“宇文姑娘,你们难道连另外五柄剑儿,也代我夺回了吗?” 宇文琪又复指着三杯美酒笑道:“尤老前辈,你先把这三杯美酒,饮下再说!” 尤南豹哈哈一笑,举杯饮尽! 宇文琪微笑遭:“我与龙哥哥,及另外一位冷姊姊,曾在‘仙霞岭’,把‘辣红线’袁青鸾制住,逼令‘三绝手’靳万宗因宝剑不在身边,立誓于‘南海英雄会’上归还,我们才饶了袁青鸾的一条性命!” 尤甫豹双眉一蹙,摇头说道:“靳万宗是清廷鹰犬的奴下之奴,不会重视信守,故而他虽立有誓言,恐怕仍未必能够遵誓行事!” 宇文琪点头娇笑说道:“我也不相信靳万宗的品格,故于逼着另外一人,代他立誓以后,才放心释去:辣红线’袁青鸾!” “毒手神医”周白眉一旁问道:“代替靳万宗立誓的,是什么人?” 字文琪笑道:“这人与尤老前辈及周老前辈齐名,是‘六抓神鹰’裘仲达!” 尤南豹皱眉说道:“裘仲达怎会也与这般清廷鹰犬,沆瀣一气?” 周白眉冷哼一声说道:“裘仲达与:鬼杖仙翁,屠远志交情不错,他有个师侄,叫做:血手屠夫’褚民通,在‘黑衣铁术’以内担任右队领班之职!” 尤南豹恍然说道:“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种关系!” 岳龙飞插口说道:“六爪神鹰裘仲达名重武林,既然由他立誓,可能不会反覆失信!-尤南豹双目一翻,愤然说道:“他们纵肯把剑还我,我也非向屠远志老儿,为纵鹰暗算之事,要点公道不可!” 岳龙飞闻言,心中暗喜,对“冀北书生”左太翔问道:“左老前辈,听说‘鬼杖仙翁’屠远志的一身功力,已超凡人圣地步,当世之中,几无敌手!” 左太翔摇头笑道:“我未曾会过屠远志,不知实情.但江湖传言,确如老弟所说!” 话到此处,转对“追魂学究”尤南豹,“毒手神医”周白眉,含笑问道:“尤兄、周兄,可曾会过屠远志吗?” 尤南豹摇了摇头,周白眉却缓缓说道:“二十年前,我曾见他以一根‘恶鬼杖’,独毙‘长白十三熊’,及以内力玄功,斗败:满洲四大勇士’,致遭清帝激赏,畀以内廷供奉之职,负责训练‘黑衣铁卫,,及‘红衣女侍’!估计起来,功力方面,委实至少比我高明到两成以上!” 左太翔听得悚然失惊说道:”能够比周兄高明到两成以上,确在当世中罕有敌手岳龙飞剑眉微轩,欲言又止! 宇文琪看出他的心意,故意向“毒手神医”周白眉问道:’周老前辈,当世武林能手,群推‘双残六恶龙蛇鬼,剑绝书狂日月幡,,难道这些绝代奇客之中,就无人能与‘鬼杖仙翁’屠远志,互相颉顽吗!-周白眉摇头苦笑说道:“怕是当然谁都不会怕他,但平心谈论功力,则:天外双残’,‘乾坤六恶’,确均略逊屠远志老儿……” 语音微顿,看了“冀北书生”左太翔一眼,含笑又道:“至于:剑绝书狂’,及其余三位,我就说不上了!” 左太翔微微说道:“周兄不必过谦,‘剑绝书狂’武技,与周兄尤兄只在伯仲之间……” 宇文琪不等左太翔话完,便却接口含笑问道:“左师叔、龙、蛇、日月幡呢?” 左太翔笑道:“南海毒龙黎放鹤的功力如何?后日便可揭晓,‘乌蒙蛇女’邵含烟,则不知会不会来?至于岳老弟的尊师‘日月神幡,朱太快……” 岳龙飞俊目双翻,神光四射地,应声笑道:’倘若‘鬼杖仙翁,屠远志,真个悍恶难除,则岳龙飞愿意在‘南海英雄会’了后,赶回,北天山丹心峡,,请我恩师亲自出手广这几句话儿,暗含傲意,等于声明“日月神幡”朱润波的一身武学,高出’鬼杖仙翁”屠远志之上! 周白眉得岳龙飞这样说法,首先一轩双眉,干笑几声说道:“岳老弟的尊师‘日月幡’朱大侠,既具如此功力?日后若有机缘,还望也为周白眉引见引见!” 左大翔听出周白眉语气,遂在旁岔开话厘,含笑说道:“今日来到:碡龙岛’的各派人物,并不太多,明日大概便将旧雨新知,群英毕集!尤兄、周兄,还爽劳累,也该歇息歇息,为后日开场的‘南海英雄会’,略作准备了吧?” “冀北书生’既已发话逐客,这位’追魂学究”及“毒手神医’,自然颇为识相地起立告辞,回转所居精舍里! 岳龙飞见他们走后,微叹一声说道:“毒手神医周白眉,与‘残心神君’伏百韬之间的殊死恶斗,不知业已斗到什么地步。倘若状百韬横尸周白眉的‘屠龙剑’下,则他们以后可改称:天外一残’,‘乾坤五恶’了!” 左太翔闻言一避,目注岳龙飞含笑问道:“岳老弟怎说:乾坤五恶’,莫非六恶之中,业已死了一个?” 宇文琪点头笑遭:“左师叔猜得不惜,但你不妨再猜猜死的是谁?及死在谁的手内?” “死的是谁,并不难猜,因为:追魂学究’尤南豹,‘毒手神医’周白眉,现在眼前,‘六爪神鹰’裘仲达又更与你们立誓订约,‘驼妪’吴菊,远居‘邛棘’,生死之讯,不易矗传,则死者不是‘白骨扇,欧阳干,便是:笑面如来’达元和尚!-岳龙飞表示佩服地,含笑说道:“左老前辈分析得丝毫不错!” 左太翔又复笑道:“但死在谁的手中,却报本无法猜测,不过能杀‘白骨扇’欧阳平,或‘笑面如来’达元和尚之人,也决非平凡人物!” 宇文琪笑道:“左师叔猜到他们两人身上,真正猜得寄准无比,是‘白骨扇,欧阳平.杀死了:笑面如来’达元和尚!” 左太翔“哦”了一声,点头说道:“他们二人之间,深有夙怨……” 宇文琪接口笑遭:“这次‘笑面如来’达无和尚的死因,并非与欧阳平之间的深仇宿怨,而是为了一卷:紫府奇书’!” 左太翔笑道:“紫府奇书当真出世了吗?” 宇文琪点头答道:“天地人三卷,完全出世,:人卷’在:白骨扇’欧阳平手中,‘地卷’为‘鬼杖仙翁’屠远志所有,‘天卷,则在我的身边!” 说完,井把那册“天卷紫府奇书”取出,交与左太翔观看! 左太翔仔细翻阅一遍以后,掩卷叹道:“此书所载武学,确极博大精深,但非三集同参,无法得窥全貌!只有‘天枢三式’,似可单独学习……” 岳龙飞笑道:“左老前辈高见不差,琪妹已把这‘天星垂野’,:天风振衣’,及‘天心溥物’等‘天枢三式’,习练得极为纯热了呢!” 左太翔一时兴起,向宇文琪含笑说道:“宇文贤侄女,我们且到这平台之上,活动活动,我替你喂喂招儿,到看‘紫府奇书,中的‘天枢三式’,能有多大威力?” 宇文琪含笑授命,互一试手后,左太翔方知“天枢三式”威力无边,尤其最后一式“天心溥物”,更极神妙!若非宇文琪在真气内力方面,天赋稍差,连自己这等修为,都有些招架不住! 一日易过,次日便是十月十四。 前来赴会的八荒豪侠;果然极多,但“剑绝书狂”之中的其余四位,却仍未到达! 宇文琪一面想念恩师“避尘雇主”寒月师太,一面想念冷冰心,向岳龙飞低声说道:“龙哥哥,我师傅也许要等:南海英雄会’会期的十五正日才来,但冷冰心姊婶,却怎也未见到呢?” 岳龙飞笑道:“毒龙岛地势不小,迎宾馆舍又多,也许她早巳到来,住在别处?琪妹何须性急,至迟明日,不是便可在‘南海英雄会’上,相见了吗!”说话之间,“庐山狂客”,西门醉与“屠龙剑客”鲁长风二人.被“毒龙岛”知客人员,引入“听诗馆”内! 瞽长风炯炯双目,在岳龙飞,宇文琪脸上来回一扫,便与“庐山狂客”西门醉,交换了个会心微笑! 他们这种会心微笑,是看出岳龙飞宇文琪间的感情极治,分明业已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双佳偶,但不知其中又添了一位娇媚绝世的冷冰心,使得情诲波涛,难于平静! 一番寒喧过后,岳龙飞向鲁长风含笑说道:“鲁大哥,借用你‘屠龙剑’的‘毒手神医’周白眉,已与‘追魂学究’尤南豹,相借到来,就住在我们这‘听涛馆’侧精合之内!” 鲁长风目光一闪,微笑问道:“贤弟,你不知道,周白眉仗我屠龙剑,与残心神君伏百韬的相斗结果?” 岳龙飞笑道:“他们已然斗过,周白眉仗恃屠龙剑,果然克制了残心神君伏百韬的化血金刀,使对方身受重伤!据我所料,在明日这场:南海英雄会’上,伏百韬便将恶贯满盈,大哥的屠龙剑,也可珠还合埔的了!” 鲁长风摇头一笑说道:“我到并非急于素回屠龙剑……-语音未了,忽然隐患传来一阵敲乐之声! 西门醉“咦”了一声说道:“南海英雄会期,是在明日.如今妻乐则甚?” 第八章 南海大会 左太翔目光微注岳龙飞,含笑问道:“岳老弟文武全才,胸罗万有,自应深娴音律,你可听得出这吹吹打打地,奏的是什么乐曲?” 岳龙飞想不到左太翔会突然考了自己一下,遂含笑恭身答道;“岳龙飞年轻腹俭,怎敢当左老前辈如此盛誉,不知外间所奏乐声,是否迎宾之曲?” 西门醉诧然笑说道:”迎宾之曲?我们到达之时仅由知客人员引来,根本未闻任何乐声.不知这对于何等贵宾,才如此隆重接待鲁长风也讶然说道:’我也不信当世武林中,尚有何人能在身分上高过‘剑绝书狂’五位旷代奇侠!” 左太翔含笑轻拍手掌,派驻“听涛馆”内的毒龙岛侍应人员,便即应声走进! 左太翔含笑问道:“外间为何奏乐?” 侍者恭身答道:’黎岛主亲迎嘉宾!” 西门醉狂笑说道:“这位值得‘南诲毒龙’黎岛主奏乐亲迎的嘉宾是谁?”侍者摇头示童,施礼遇出。 宇文琪娇笑道:“‘剑绝书狂’中人物到来,毒龙岛方面.不出迎,不奏乐.对于‘乾坤六恶’中的‘追魂学究’,及‘毒手神医’,亦复如此,但如今却不仅大张晕乐,并由:南海毒龙,黎放鹤亲迎,是见这位嘉宾贵客身分,委实神秘难测的了!” 岳龙飞剑眉一挑,瞿然说道:“来人会不会是‘鬼帐仙翁’屠远志?” 左太翔脸色也是一变蹙眉说道:“岳老弟猜得有点道理,但万一被你猜中,这场‘南海英雄会’,便将充满血腥,不是单纯较技的武林集会了!” 西门醉怪眼一瞪.看着左太翔问道:“左穷酸,你韭几句话儿,是从何而起?” 左太翔遂把“南海毒龙”黎放鹤派人搜集大量蛇毒的事,向西门醉叙述一遍,并目闪精光说道:“假若黎放鹤竟与屠远志沆瀣一气,则这大量蛇毒,岂非用来铲除举世心存明室的志士英雄,而向鞑虏表示效忠献媚的吗?” 西门醉闻言,也就浓眉紧皱,沉思不语! 宇文琪忽然娇笑说道:“左师叔与西门师叔,不要发愁,我龙哥哥方才那种猜测,根本是信口而言,完全不对!” 岳龙飞含笑问遭:“琪妹说得这等肯定,却是从何判断?” 宇文琪指着四外高低上下,但建造得无不美轮美奂,专作迎宾之用的亭台楼阁,含笑说道:“我是根据这些豪华布置而论,因为:南海毒龙’黎放鹤如欲将四诲八荒心存明室的志士英雄,一网打尽,借以献媚清廷,则何必夸耀他毒龙岛上的人力财力?” 岳龙飞听得连连点头说道:“琪妹说得对极,但你认为这由黎放鹤奏乐亲迎的末宾,又是何等人物?” 宇文琪目光一瞥左太翔,西门醉,含笑说道:“左师叔与西门师叔,请不要动气,我认为宇宙之大,无奇不有,隐藏在四海八荒三山五岳之间,不为世晓,身负奇学的绝顶高人,必然不止:双残六恶龙蛇鬼,剑绝书狂日月幢’等有限几位!” 西门醉哈哈大笑说道:”宇文姑娘真是快人快语,我也觉得当世之中,像我这等能耐之人,可以车载斗量,平凡得很!” 群侠一番说笑,夜色又深,“南荒一剑”浮云子,及“桥陵樵隐”萧子平,也赶到了这“毒龙岛”的“听祷馆”内! 宇文琪见“剑绝书狂”之中,只有恩师“避尘庵主”寒月师太未来,不禁向浮云子讶然问道:“浮云师伯,你老人家知不知道我恩师何时……” 浮云于摇头一笑,接口说道:“你师傅静中参悟出一种绝顶神功,如今火候正在紧要关头,无法轻离‘避尘庵’,她不宋参与这边:南海英雄会’了!” 宇文琪听说恩师不来,好生怅然,但却又为恩师新梧神功之事,甚是高兴! 这时,’听涛馆”竹帘飘处,走进一位身着黄色儒衫,风神俊朗,约莫四十四五的中年书生! 书生进门之后,一抱双拳,含笑说道:“剑绝书狂,当世奇侠,黎岛主因岛务过忙,致在诸位贺到之时,未曾亲迎,特命在下代谢简慢之罪左太翔在这黄杉书生抱拳之际,发现对方左手少了一根小指,遂心笑说道:“上官兄不必过谦,请坐一叙!” 黄衫书生愕然问道:“尊驾莫非是‘冀北书生’左太翔兄?-左太翔微笑点头,黄衫书生又复问道:“左兄与小弟萍水初逢,怎知贱姓?” 左太翔失笑说道:“常言说得好:‘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你一见我,便知我是‘冀北书生’左太翔,我自然也可认出你是‘南海毒龙岛,儒道双奇之中的:九指先生-上官敬!” 话完,便与“南荒一剑”浮云子,“桥凌樵隐”萧子平,“庐山狂客”西门醉等,向这“九指先生”上官敬引见。 上官敬问道:“避尘雇主寒月师太未来?” 左大翔指着宇文琪微笑说道:“寒月师太因事不便分身,特命她得意高足宇文琪姑娘代表赴会广上官敬闻言,目光略注宇文琪,顺便也对岳龙飞看了一眼。 但他不看还好,一看却为岳龙飞的风神气宇所惊,向左太翔讶然问遭:“这位老弟是……” 左太翔尚未答言,宇文琪却在一旁含笑接口说道:“他叫岳龙飞,是北天山丹心峡日月幡朱润波朱大侠的衣钵传人!” 上官敬“哦”了一声说道:“近来武林中盛传‘双残六恶龙蛇鬼,剑绝书狂日月幡’两句歌谣,原来其中的‘日月幡’三字,就是指的岳毫弟的恩师‘日月神幡’朱大侠!” 左太翔暗中察看“九指先生”上官敬,看出对方确实功力极高,身负绝学,但目光深沉,神情颇为阴鸷桀骜!遂含笑问道:“上官兄夤夜来访,有何见教?” 上官敬笑而不答,反向左太翔问道:“左兄对这‘毒龙岛’上环境,有何批评?” 左太翔仰望当头明月,远眺起伏狡涛,并指着四外那些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微笑说道:“我们初到‘毒龙岛’,虽未得窥全貌,但仅就这目前一角而言,琼楼玉宇,碧海青天,称得起神仙福地的了!” 上官敬忽然叹一声说道:“海岛固是神仙福地,中原却属破碎山河,莽荡胡尘,伺时才能驱逐净尽?” 这几句话,臆含旧君故国之思,听得“听涛馆”中的几位奇侠,均觉一愕! 尤其那位身为先明后裔“日月神幡”朱润波得意弟子,锐意联络志士能人,布置复国机运的岳龙飞,更是悼喜异常地,接口含笑说道:“上官先生,只要四海一心,共同戮力,则满清气势虽盛,也必将日月重光,山河复旦的呢!” 上官敬“哦”了一声,目光疑注岳龙飞,微笑说道:“原来岳老弟也是一位有心人?” 岳龙飞剑眉双挑,正侍答话,突然听得浮云子,左太翔,同时以内家“蚁语传声”,向自己耳边低语! 浮云子说的是:“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左太翔说的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听了这两位前辈的暗中示警之语,岳龙飞自然把业已说到口边的心腹之盲,忍住不发! 上官敬似乎微有觉察,目光四射地,朗笑说道:“众位不必多疑,黎岛主心存明室,誓复中原,意欲在此:南海英雄会’中,广交志同道合之士.诸位如若有心?在明日大会之上,便请共饮一杯‘同心血酒’!” 岳龙飞宇文琪听得双双点头,但浮云于却含笑说道:“上官兄请回,因兹事体大,我们要互相商议一番,明日在大会之上,临时决定便了广上官敬闻言.便即起身告别,但走到门口,忽又转身回头笑道:“诸位慎重一些也好,但请试思若以这:毒龙岛’,作为联络八荒志士能人的共图大业之地,是否太以理想?” 说完,抱拳长揖飘身,出馆自去! 浮云子静等上官敬去远以后,向萧子平问道:“萧兄,你看这上官敬的来意如何?” 萧于平尚未答言,西门醉却已怪笑说道:“看他把题目说得冠冕堂皇,腹中却不知安的是什么阴谋诡计?” 左太翔微笑问道:“西门醉鬼,你何以如此看法?” 西门醉大笑说道:“左穷酸,你休来考我,常言道::眼为心之苗,,西门醉江湖浪迹,阅人无数,难道我还看不出上官敬那一只鹰隼似的目光之中,隐蕴有凶霉意味?” 宇文琪失声说道:“照西门师叔这等看法,那:同心血酒’之中.岂不可能渗有蛇毒?” 西门醉怪跟一翻,点头说道:“自然可能,我认为这场‘南海英雄会’,颇不单纯,其中定然蕴藏有难测阴谋,绝大凶险!” 群侠讨论一番,均自深具戒意,分别人定安歇,静等明日参与南海英雄盛会! 一宵无话,次日天色微明,毒龙岛迎宾人员便在海边新建的那座-集贤台”前,设好数十桌丰盛酒宴! 天到卯牌,整座毒龙岛上,到处都响起了当当钟韵! 钟声名义到四十九响,各座宾馆之中的侍者们,便分请贵客赴会! “南海毒龙”黎放鹤是位须发徽苍的瞿铄老翁,见一干宾客,俱巳入席坐定,遂飘身纵上“集贤台”,抱拳环揖,带着满脸笑容,发话说道:“各位武林高朋,黎放鹤因这‘毒龙岛’僻处南海,与中原豪俊,向少交谈,遂特设‘南海英雄会’,宴请举世同道,此会或者积愫,或了恩仇,或杯酒论交,或登台较艺,悉随贵客尊便……” 话方至此,突然岛西传来几声尖锐号角! 黎放鹤闻声,双眉略蹙,但仍含笑说道:“有远来贵客驾到.黎放鹤意欲亲自迎接,好在我已把‘南海英雄会’宗旨说明,诸位高明,且等酒兴酣时,随意游戏便了!” 说完,便与上官敬二人,驰向岛西迎客。 宇文琪坐在酉门醉身旁,向他低声问道:“西门师叔,我好像未曾看见裘仲达、靳万宗、袁青鸾等为虎作伥的清廷鹰犬,不知屠远志来了没有?” 西门醉因济济群雄.人数太多,遂仔细看了一遍,摇头说道:“屠远志未来,也许适才号角之声,便是他率领‘黑衣铁卫’赶到?” 字文琪又向岳龙飞蹙眉说道:“龙哥哥,我冷姊姊莫非出了什么岔事?怎的直到如今仍未出现?” 岳龙飞苦笑说道:“这种原因,无法猜测,反正今天出入意料的事儿,多得很呢!” 萧于平闻言,微笑问道:“岳老弟认为还有什么出人意料之事?” 岳龙飞道:“根据扛湖传言,黎放鹤自诩武功盖世无敌,才召开这场英雄盛会,意欲技震群豪,称号武林霸主!” 萧子平点头笑道:“不错,江湖间确是如此说法!” 岳龙飞讶然问道:“方才蔡放鹤在‘集贤台’上,阐明此会宗旨,说得冠冕堂皇,毫无任何私欲,难道是因举世群英,齐集南海,有些见机知难了吗?” 萧子平叹息一声,摇头说道:“岳老弟,世人心中只要一有名利之欲,天机立蔽,黎放鹤决不会自行知难!” 岳龙飞剑眉双蹙,正待再度发问,萧子平又复向他霭然微笑说道:“岳老弟虽得:日月神幡’朱大侠真传,具有一身上乘功力,但毕竟因年龄所限,对这鬼域江湖,经验太少,黎放鹤因意在争荣,故意说得大仁大义,冠冕堂皇,以博取与会群豪好感.然后再由与他声气相通之辈,出头提议借这举世英雄,同聚南海的极好机会,相互登台较技,选取功力最高之入,椎为武林盟主广西门醉一旁听得点头大笑说道:“萧老头的这番话儿,简直宛如洞见黎放鹤的肺腑一般!” 萧于平微微一笑,手指西门醉尚未说话,黎放鹤、上官敬业已迎接一群人来! 当前一位手拭奇形铁杖的黑袍老曳,顾盼生威,神情高傲! 黎放鹤、上官敬,在这黑袍老叟的左右相陪! 老叟身后,紧随着靳万宗、袁青鸾。 靳袁二人身后,则是十名黑衣铁卫! 这种情形,令人一见便知那黑袍老叟便是名震天下,现为清廷供奉的“鬼杖仙翁”屠远志! 宇文琪初见杀害伯父大仇,一双妙目之见,不禁泪光盈盈地,咬牙欲起! 岳龙飞自桌上拉着宇文琪的纤手,柔声说道:“琪妹莫要急躁,屠远志甘为满虏走狗,两手血腥,结怨极众,仇家必不在少,我们不妨暂且静心旁观,选择有利良机,再复出手广宇文琪想起尤南豹,便声称欲寻屠远志为纵鹰夺剑一事,要些公道之语,忽向岳龙飞皱眉说道:“龙哥哥既然这等说法,我们便先行看着这残暴无耻的老贼,究竟有多高功力也好”” 说至此处,忽又讶然说道:“那位代表靳万宗,向冷姐姐立誓还剑的裘仲达呢?为何不与他们同来?” 左太翔在旁含笑接口说道:“宇文姑娘怎未看见?裘仲达早就到来,如今坐在最左边的第一席上!” 宇文琪蜂首徽偏,向左看去,果见裘仲达坐在最左第一席上,与两位面貌陌生之人,谈笑甚欢! 这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位羽衣星冠,貌相在英俊之中,微带阴鸷的四十来岁道人,女的则一身霞佩云裳,容貌绝美,看去也不过三十一二光景! 宇文琪因猜度不出这二人来历,遂向左大翔问道:“左师叔,那正与裘仲达互相谈笑的一男一女是谁?” 左太翔看了一看,摇头笑道:“我不认识他们,但从裘仲达对他们说话时的谦礼神情看来,这一男一女定然身负绝世奇学广说至此处,又有两位参与“南海英雄会”的人物赶来,一个便是欧阳平,另一个则是驼背老妪,老妪身旁,并随有一名青衣少女! 宇文琪见那老妪虽然背脊微驼,但因身量极高,竟与常人的高矮仿佛,不禁对岳龙飞微笑说道:“龙哥哥,这位驼背而高大的老婆婆,大概便是欧阳平特地远赴:邛崃’,搬请来的‘驼妪’吴菊!” 左太翔一旁接口笑道:“贤侄女说得不错.他们两人虽是师姊弟,但吴菊的一身武学,却比欧阳平高明不少萧子平听得微叹一声说道:“其实就他们师姊弟之间的天姿根骨而论,欧阳平远胜吴菊,是位不可多得的武林奇材,但一个整日在‘邛崃山’中苦研精练,一个却酒色斫丧地,浪荡逍遥,勤惰不一,进境自然相差极大,欧阳平遂由上乘之材,沦于下驷的了!” 此时,三山五岳的武林奇人,大半均已齐集南海毒龙岛,只有冷冰心与她师傅“乌蒙蛇女”邵含烟,尚未见到! 时值清晨,盛筵未开,先只陈列了几色极为可口的下酒小莱,及美酒香茗,供客晶酌! 尤南豹与岳龙飞等,隔席而坐,饮了几杯酒后,向身畔的周白眉,含笑问道:“周兄,是你先找伏百韬,了断宿仇?还是我先找屠远志,要点公道?” 周白眉想了一想,低声笑道:“一来我对伏百韬之战,我的胜面较大,二来风闻伏百韬已与屠远志等清廷鹰犬,略有勾结,故而应该由我下手,先给对方来个下马威,也好替你略张声势!” 尤南豹闻言,只得点头,周白眉递黄衣微飘,离座腾身,纵到了“集贤台”上! “集贤台”上,有两名“南海八怪”中的人物,招呼一切,其中一名正是曾与周白眉在“莫干山”见过一面的“瘦鹤”娄清! 周白眉瞥见娄清,方想起那段过节,遂先向黎放鹤抱拳笑道:“黎岛主,周白眉上台之意,本欲寻找一位武林高人,算算旧账,但忽然想起我在‘莫干山’,曾杀过你一位手下,名叫‘铁掌追魂’韩俊,倘若黎岛主……” 黎放鹤不等周白眉话完,便即揖手大笑说道:“周兄不必为此戋戋小事挂念,韩俊狂妄无知,冒犯高人,自己找死,黎放鹤怎会不通情理,遂对周兄记恨尸周白眉听对方如此说法,遂目注台下的“残心神君“伏百韬,冷然沉声道:“伏神君,我们连斗多年,始终平手,只有上次‘武功山’中一战,周白眉才略为承让,如今何不在这,南海英雄会’上,当着举世群英,把彼此心愿,了结一下!” 伏百韬那甘录北,黄袍闪处,纵上“集贤台”,目注周白眉,厉声说道:“周白眉,我们今日一战,除死方休,两人之中,只许有一人,生下:集贤台’口!” 周白眉哈哈一笑,白眉连轩说道:“伏神君此语,正合我心,你的‘化血金刀’何在?” 伏百韬狞笑一声,冷冷说道:“我今天不用‘化血金刀’周白眉知道自从自己借得“屠龙剑”后,伏百韬的“化血金刀”,已被克制,遂点头冷笑说道:’不用‘化血金刀’,你却用什么兵刃?” 伏百韬摇头答道:“什么兵刃我也不用,我要与你徒手相搏!”这两句话儿,听得周白眉暗吃一惊! 因为自己的“五毒归元手”,久震武林,伏百韬不会不知,为何竟提议彼此徒手相搏,这种反常举措,决非无心,其中定然藏有什么阴谋诡计? 伏百韬见周白眉沉吟不语,遂冷笑连声说道:“周白眉,你素以:五毒归元手’,称雄江湖,难道你竟不敢与我徒手相搏?” 周白眉一阵狂笑,白眉轩动,哂然说道:“伏百韬,你休要往自己脸上,拼命贴金,无论软硬轻功,兵刃暗器,周白眉无不乐于奉陪,谈到掌力,你更是不堪一击,我方才是在思忖你为何活得不耐烦,竟来弄斧班门,江头卖水!” 伏百韬冷哼一声,双目中射出一种凶毒光芒,簇视周白眉,缓缓说道:“周白眉,你狂些什么?常言道得好:‘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出能人’,你以为你那:五毒归元手’,便真能傲视宇内吗?” 周白眉冷然说道:“傲视宇内,我不敢如此自诩,但对付你这两手血腥的‘残心神君’,总还绰有余裕!” 伏百韬双目之中,凶光又转地谲笑问道:“你既然这等自傲,我们便在掌力之中,再加上些暗器手法如何?” 周白眉哈哈大笑说道:“我早就知道你心怀诡诈,必有奸谋,这样好了,我们今日既然两人中只许有一人生在集贤台’,则在动手之间,任意施为,根本不必再加任何约束!” 伏百韬脸上浮现一丝奸笑说道:“这样说来,你就死得快了广周白眉淡淡说道:“阎王注定三更死,决不留人到五更,但不知我们这中,谁在这‘集贤台’上,归源结果而已!”伏百韬一阵慑魂厉笑,自黄袍大袖之中,仲出了两只其黑如漆的奇形手掌! 周白眉一见之下,不由双眉立蹙! 因为凭藉自己的扛湖经验,武林知识,业已认出伏百韬手上,戴着一双奇绝手套! 这种手套是“乌风毒蟒”的蟒皮,再加淬其他毒物所制,不仅刀剑难伤,并还不能沾染! 伏百铝瞥见周白眉脸上神色,遂故意再复僵他一句,佐然微笑说道:“周白眉,你是不是怕我这双蟒皮手套?” 周白眉冷然一哼,扬眉说道:“伏百韬赶紧进手,你便把条‘乌风毒蟒’弄来,周白眉又复何惧?” 伏百韬听对方催促自己动手,遂阴森森地,笑了一笑,右掌疾伸,一式“犁庭扫穴”,便向周白眉的丹田击去! 周白眉因自己必需避免与对方那双具有奇毒的手套接触,只得身形徽侧,用“玄乌划沙”的内家重手,截向伏百韬的右臂“曲池”大穴! 谁知伏百韬拳到中途,手腕一翻,五指忽张,自指尖上射出五莲闪闪寒光,把周白眉上半身一齐罩住! 周白眉虽因伏百韬提议与掌力之中,加上暗器,心头颇有警觉,但也万想不到,对方挟“天外双残”大名,竟好意思在第一招上,便出人意料地,暗下辣手! 距离既近,对方所发暗器,为数又多,任凭周白眉功力再高,也无法闪避! 但他总算应变机警,一口真气喷处,震飞了直射面门的无数寒光,身躯也就势退出了七八尺远! 致命危机,虽然侥幸脱过,但右肩头上,仍艘四五牛毛细针打中! 周白眉一面凝气闭穴,回手自行暂时截断了右肩通心血脉,一面以十二成的“五毒归元手”力,向伏百韬怒击一掌! 伏百韬一招得手,哪肯再复硬拼,身形微闪,避开来势,得意已极地,狂笑说道:“周白眉,这一把‘三绝断魂芒’,总算报了‘武功山’中的三剑之仇,你怎的还要逞凶?赶快找个地方挺尸,否则真要死在这‘集贤台,上了i-周白眉一听自己中的不是什么牛毛细针,而是武林中几件最恶毒霸道暗器之一,“三绝断魂芒”,不禁心内一寒,脸色大变! 这时,尤南豹业已飞身上台,伏百铝看他一眼,傲然冷笑说道:“尤兄来得好,周白眉中的是:三绝断魂芒’,除非他在半个时辰以内,寻得‘南荒吸星球’,否则准死无救,你为他寻个地方,埋尸去吧!” 尤南豹听得“三绝断魂芒”之名,也脸色异常沉重地,向伏百韬冷然说道:“伏神君,你这种取胜手段,不太光明!” 伏百韬哈哈狂笑说道:“双方在动手之前,便已说好随意施为,不加任何约束,怎能怪我有欠光明,尤兄若是不服,何妨也赐教几手?” 尤南豹“哼”了一声说道:”我如今需为周白眉兄疗伤,无暇请教,但少时知定要瞻仰瞻仰伏神君的‘化血金刀’厉害!” 说完,便把周白眉搀往台下! 周白眉吞服了两粒自炼灵丹,满面愤然神色! 尤南豹低声问道:“周兄感觉如何?可妨事吗?” 周白眉冷笑一声,咬牙答道:“中了‘三绝断魂芒,之人,准死无救,常人最多能活半个时辰,我则可以勉强活上两个时辰,如今正打算在这最后两个时辰之中,怎样亲手报仇雪恨?” 尤南豹听得皱眉说道:“周兄怎的这等消极?你身为当代神医,难道就解不了这‘三绝断魂芒’的毒力?” 周白眉苦笑说道:“毒力我倒能解,但那些人肉碎芒,却非有‘南荒吸星球’,无法取出,循血攻心,厉害无比,只要一个闭穴不住,便将惨遭劫数的了!” 说至此处,宇文琪忽然缓步走过,含笑问道:”周前辈是否要用:南荒吸星球’?这样东西.不难找呢!” 周白眉愕然说道:“宇文姑娘休出戏言,‘南荒吸星球’是‘野人山长颈苗砦,的镇砦之宝,慢说天南地北,路远山高,连那’氏颈苗砦’,也宛如虎穴龙潭,颇不容易进入的呢!” 宇文琪面含娇笑,扬眉说道:“周老前辈身中:三绝断魂荒’.虽仗绝世功力,暂告无妨,但哪里还来得及赶到‘野人山’去?常言道得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又遭是::吉人天相’,周老前辈大概万想不到,:南荒吸球’正在我身边囊内吧!” 慢说周白眉、尤南豹,听得谅愕万分,连岳龙飞都不相信宇文琪身边会藏有这件从未听她提起过的南荒异宝! 宇文琪见他们仍不相信,遂姆然一笑,伸手人囊,取出一枚比核桃略大的黝黑圆球,托在掌上! 周白眉认出宇文琪手中果是“南荒吸星球“,遂目光一转,缓缓问道:“宇文姑娘,你把这‘南荒吸星茸’,借我一用,需要什么代价?” 宇文琪通过“南荒吸星球”,含笑说道:“周老前辈尽管拿去使用.我不要任何代价!” 周白眉闻言,白眉双扬,摇头说道:“周白眉生平有桩怪痹,就是决不受人点水之恩,宇文姑娘倘说执意不索代价,则我宁遭惨死,也不愿借用你的‘南荒吸星球’!” 尤南豹一旁笑道:“宇文姑娘,周白眉兄怪癖天生,你就向他索些代价好了!” 宇文琪闻言笑道:“周老前辈既然如此说法,宇文琪他日倘若有事求请施展回春妙手之时,老前辈无妨见允一次便了!” 周白眉摇手说道:“一次不行,我答应允你所请,替人治三次病!” 宇文琪失笑说道:“这样说来,我不是太占便宜了吗?” 周白眉摇头怪笑说道:“不对,不对,占便宜的是我!因为我把我自己的命儿,看得颇重,治病三次,只是聊尽寸心,若有机缘,还当另图重报!” 宇文琪含笑不言,再度通过“南荒吸里球”,周白眉这次方肯伸手相接,交与尤南豹,替自己吸取右肩伤口以内的剧毒碎芒! 宇文琪走回本席,岳龙飞含笑问道:“琪妹,你何时获得这南荒异宝?” 宇文琪目注浮云于。浮云子低声笑道:“我游侠‘野人山’,在-长颈苗砦’左近,杀却一条孽蚊,救了天砦苗民性命,遂获赠此宝!今日因见周白眉需用,遂命宇文侄女拿去,下上一着闲棋!周白眉医术通神,真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力,日后你们万一有事寻他.不是方便多了吗?” 鲁长风闻言.微笑说道:“周白眉借用宇文姑娘‘南荒吸星球’,答应治病三次,借用我的‘屠龙剑’,又曾答应治病一次,算来这次怪癖神医,已经欠我们不少账了!” 浮云子笑道:“鲁老弟不要嫌多,可能在这‘南海英雄会’,我们便有用他之处?” 这时,尤南豹幸“南荒吸星球”,在周白眉肩头伤处不停滚转,周白眉井运用功力,逼使体中那些业已渐渐顺血攻心的“三绝断魂芒”,遇归原处。 伏百韬因决想不到“野人山长颈苗砦”独有的“南荒吸星球”,会在“毒龙岛”上出现,遂眉飞色舞地,向“七指残人”沙勃,及“六爪神鹰”裘仲达得意笑道:“沙兄、袭兄,周白眉一死,,五毒归元手’遂成绝响,从此武林之内,只有沙兄的‘两仪掌力’,及袭兄的‘神鹰爪力’,傲视群俦的了!” 裘仲达摇头说道:“别人中了‘三绝断魂芒’,确实无救,但周白眉素具:神医’之号……” 伏百韬大笑说道:“古往今来不少神医,多半精于医人,拙于医己!除非周白眉能隔着万里关山,把‘野人山长颈苗砦’的‘南荒吸星球’弄来?否则纵有卢扁华陀在侧,也无法保全他这条性命!” 就在伏百韬志得意满,色舞眉飞之际,周白屑业已倚仗绝顶内功,及“南荒吸星球”吸力,把体内的“三绝断魂碎芒”,呼出体外! 宇文琪又复缓步走过,含笑说道:“周前辈无恙了吗?” 周白眉服了一粒灵丹,并在肩头伤处,略为敷药,递还“南荒吸星球”,向宇文琪谢笑道:“多蒙宇文姑娘鼎助,周白眉已告无恙,我要寻伏百韬寻还血债……” 尤南豹接口笑遭:“周兄重伤新愈,不妨略为休息,由我先为:藏剑谷,双鹰夺剑之事……” 宇文琪听到此处,也在一旁接口笑道:“尤老前辈电可暂缓一步,不如让我先找裘仲达,叫他遵守誓言,把其余五柄剑儿,原璧归赵以后,再由老前辈向屠远志老贼责询!” 尤南豹点头笑道:“这样作法,自然最好,只是我坐享其成,未免太便宜了!” 宇文琪娇笑说道:“这些小事,老前辈何必在意?也许宇文琪少时便有叨惠之处!” 语音方了,娇躯已飘,凌空虚渡四丈来远地,到了“集贤台”上尤南豹向周白眉摇头暗想不到我们生平高傲,从来不受人思,如今却得了这些后起之秀的不少好处?” 周白眉点头苦笑说道:“受人点水,当报涌魔,我感觉对这几位娃儿,有点答谢不尽!” 他们感叹至此,宇文琪已然俏生生地,卓立’集贤台”口,微抱双拳,插声笑道:“武林末学宇文琪,敬请裘仲达前辈上台答话!” 裘仲达想不到宇文琪会向自己叫阵,但又不能不理,遂飞身上台,蹙眉问道:“宇文姑娘有何见教?” 宇文琪一对翦水双瞳凝注袭仲达,含笑问道:”裘老前辈,你记不记得仙霞衅内之誓?” 蓑仲达“峨”了一声,面色散赧地,回头叫遭:“靳万宗老弟何在?” 靳万宗纵身上台,含笑顾道:”裘老前辈有何差遣?” 裘仲达蹙眉问道:”袁青鸾姑娘在:仙霞衅,中了‘七步青蛇’剧毒之际,我们曾向对方立下重誓,允许此日把得自‘藏剑谷,的五柄名剑相赠,不知老弟可曾把剑儿带来?” 宇文琪闻言,不由心中暗忖,原来仙霞分手之后,裘仲达并未与靳万宗、袁青鸾等相偕,怪不得他们今日所从席次,也不在一处! 靳万宗听裘仲达这样问法,遂赔笑委身答道:“启禀裘老前辈,那五柄剑儿,分由黑衣铁卫弟兄佩带,他们各因任务,流转江湖,尚未回到京城,一时召集不易……” 宇文琪听到此处,知道对方业已不顾誓言,失约背信,遂发出一阵鄙视滋味甚浓的哼哼冷笑! 裘仲达回身目注宇文琪,不悦说道:“宇文姑娘,靳万宗老弟说的也是实情,你何必如此冷笑?” 宇文琪柳眉双副,哼了一声说道:“我笑的是位列‘乾坤六恶’之一,名震四海的‘六爪神鹰’,居然好意思失约背信?难道你不怕会应了誓言,死在我冷冰心姊姊的,七步青蛇’口下?” 裘仲达听得既觉满面羞惭,又觉全身暗颤! 但靳万宗却毫不在乎,凑向裘仲达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原来靳万宗在宇文琪冷笑发话之际,便即目扫全场,并特别注意岳龙飞等席次左近,发现那位刁钻泼辣,善役群蛇的冷冰心,并未在这“甫晦英雄会”上! 裘仲达听了靳万宗的几句耳语之后,居然愁眉立履,目注宇文琪,冷然说道:“宇文姑娘,年轻人说话,应该略有分寸!谁说我不守信约?” 宇文琪“咦”了一声,满摔榆神色地,冷笑说道:“老前辈事实俱在,何须强辩?你誓犹在耳,剑未跟身……” 裘仲达冷然接口说道:“我在仙霞峙似乎并未向宇文姑娘立誓?” 宇文琪点头说道:“你是向我冷冰心姊姊立誓裘仲达一双鹰目之中,精光散闪,应声向道:“冷冰心而今何在?” 宇文琪笑道:’我冷婶姊国事羁身,尚未赶来南海i” 袭仲达闻言,晒然一笑说道:“我当时是对冷冰心立誓,今日究系违约守约?似乎只有冷冰心方能向我质询!宇文姑娘不论与冷冰心的交情深浅如何?终是局外之人,由你登台答话,不嫌略为鲁莽多事了吗?” 宇文琪江湖经验,毕竟稍差,被裘仲达这几句话儿,抢自得满面娇红,还不出口! 岳龙飞见状,正待设法替宇文琪解围,忽见一条人影,宛如绝世飞仙般,掠上台去! 上台之人,正是“藏剑谷”主人,与裘仲达一同名列“乾坤六恶”的“追魂学究”尤南豹! 尤南豹双拳一抱,向“裘仲达怪笑几声说道:“裘兄,除了冷冰心姑娘以外,好像尤南豹也有资格向你问上几句?” 宇文琪正觉奇窘,无法下台,遂乘机点头笑道:“尤老前辈是‘藏剑谷,主人,自然有资格向无耻窃剑之徒,要些公道,宇文琪暂且告退!” 话完,下台入座,仍自傲带羞窘地.默然静解究竟! 裘仲达见尤甫豹亲自上台,知他不仅剑术精绝,口才并极老到,定然难于应付,遵把责任全推到靳万宗身上,含笑说道:“尤兄不要问我,因为救仲达在仙霞岭内,仅系代替靳万宗老弟,向冷冰心姑娘立誓‘藏剑谷’夺剑之事,更是毫未参与,我和方才那位宇文琪姑娘一样,属于不相干的事外之人!” 尤南豹失笑说道:“裘兄毕竟老奸巨猾,你倒推个于干净净!” 裘仲达双眉略蹙说道:“大丈夫敢作敢当,但此事委实与我丝毫无涉,我何必负甚责任?” 尤南豹冷笑问道:“用裘兄这样说法,尤南豹应该向谁讲话!” 裘仲达一指身边的靳万宗,接口说道:“靳万宗老弟是当事之人,尤兄应该向他问话才对!” 尤南豹目光异常冷峻地,一瞥靳万宗,哂然说道:“他不配和我说话!”靳万宗闻言,双眉一剔,厉声叫道:“尤南豹……” 尤南豹连理都不理地,向坐在“集贤台”下,黑衣牲卫群中的“鬼杖仙翁”屠远志,微抱双拳,发话说道:“尤南豹敬请屠仙翁上台答话!” 屠远志含笑起身,缓缓走到“集贤台”口,毫未炫耀地,纵上台来,抱拳问道:“尤谷主有何指教?” 尤南豹语利于刃地,朗声问道:“屠仙翁今日以清廷在内供奉身分,来到‘毒龙岛’?还是以扛湖人物身分.参与‘南海英雄会’?” 这几句话儿,问得相当厉害,但屠远志却毫不为意地,淡然一笑答道:“在江湖,论江湖,屠远志与所有偕来之人,今日是以江湖人物身分,参与:南海英雄会’!否则台下有不少叛逆乱党,早已被我擒处国法的了广岳龙飞宇文琪闻言,对看-‘服.冷笑不悟! 尤南豹听完屠远志话后,轩眉笑道:“既然屠仙翁今日是以江湖身分来此,则尤南豹有桩有关江湖道义之事,想向屠仙翁请教!” 屠远志异常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地,淡笑道:“尤谷主尽管请讲!” 尤南豹冷然说道:“尤南豹在所居‘藏剑谷’,邀请当世击剑名家,举行一场生面别开的‘论剑大会’,会中突来两只巨鹰,出人意料地攫走我多睥珍藏的六柄名剑!” 屠远志点头说道:“我听我徒儿靳万宗说他曾经在场目击这桩经过厂尤南豹冷笑说道:“恐怕不仅是在场而已.这六柄剑儿之中,除了一杯:昆吾剑’外.其余五柄,已被令高徒靳万宗,分配给屠仙翁属下的-黑衣铁卫,使用!” 屠远志仍然神色不动地,点头说道:“尤谷主所说,确是事实,如今便有两柄剑儿,由我的手下人物.随身佩带尸尤南豹见屠远志毫不推诿.坦然相承.不禁微觉诧异地,扬眉继续问道:“屠仙翁觉得令高徒这桩事儿,作得是否有悖江湖道义?” 屠远志摇头笑道:“我看不出这桩事儿有何不妥之处?” 尤南豹听他这样答覆,气得双眉一剔,厉声说道:“屠仙翁莫非认为这种纵鹰夺剑的下流手段,还算光明……” 屠远志摇手截断尤南豹话头说道:“尤谷主不要歪曲事实,故人人罪,靳万宗何曾纵鹰夺剑?” 尤南豹气得怪叫说道:“你方才承认全是事实,如今怎又狡辩起来,反说我故人人罪?” 屠远志谲笑答道:“我承认靳万宗、袁青鸾,已经参与你的:论剑大会’,我承认他们曾经目击双鹰夺剑,我也承认如今有五柄名剑,正在我的属下手内厂尤南豹冷笑问道:“有了这些事实,还不够吗?” 屠远志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尤谷主列名‘乾坤六恶’,算得是老扛湖了,怎的如此糊涂?这些事实,与靳万宗纵鹰夺剑何干?我又不曾承认那两只鹰儿,是靳万宗豢养之物!” 尤南豹万想不到屠远志竟会这样答话,遂气得全身微鲤地,冷笑说道:“屠仙翁名驾四海,望重当时,似乎不应如此饰词巧辩!岳龙飞老弟、宇文琪姑娘,曾看见那两只巨鹰,与令高徒等一路结伴。” 屠远志摇头笑道:“尤谷主可能心痛失剑,至令智昏,说话会这等有失分寸!如今我要向你请教一下!” 尤南豹气得眉腾杀意,目闪神光,厉声答道:“快讲,快讲,怎会反是我说话有失分寸?” 屠远志谲笑说道:’那两只鹰儿,并非靳万宗所豢,是在‘论剑大会’以后,才桩他设法收服!挟句话说,也就是那两只巨鹰,带着五柄名剑,来向靳万宗投顺尤南豹衄声说道:“屠仙翁,你……你……你这样说法,有……有何根据?” 屠远志淡然一笑,反对尤南豹问道:“尤谷主,你认定两只巨鹰,是靳万宗在论剑大会事前所豢,又有什么根据?” 尤南豹一时竟被对方问住,不知道应该怎样答话才好? 屠远志双目之中,射出得意光辉,微微笑遭:“照说这五柄前古名剑.本非有主之物,宛如天中明月,海上清风,凡有因缘,皆为得主!但因尤谷主毕竟擅寻多年,珍藏甚久,故而我想出了两项还归办法!由你任选其一!” 尤南豹应声问道:“什么办法?” 屠远志笑道:“这一项办法是论理!尤谷主的五柄珍藏名剑.既被双鹰夺走,应该去向双鹰夺回,只要你能擒获或杀死那两只巨鹰,屠远志便把五柄剑儿,双手奉上!” 尤南豹想了一想,皱眉问遭:“第二项办法,又是什么?” 屠远志笑道:“第二项办法是论力,也就是扛湖人物本色尤南豹双眉一轩,大笑说道:’既是扛湖人物,应具江湖本色,我赞成论力,但不知怎样论法?” 屠远志眉宇之间,徽现傲色答道:“玄功、内力、兵刃、掌法、暗器五阵,每阵赌斗一柄剑儿,胜者得剑!” 尤南豹点头笑道:“这样极好,是否五阵全由屠仙翁一人赐教?” 屠远志双目一张,哈哈狂笑说道:“倘若全由我一人出阵?岂不使你们毫无胜望?” 尤南豹冷笑说道:“倒未必见得?” 屠远志笑道:“最好包括我们所有相识人物在内,随意派人出手,共斗五阵,便可把五柄剑儿的这场过节解决!” 尤南豹点头赞同,屠远志继续笑道:“尤谷主既然同意,我们便各回本席计议一下,立即派人登台!” 话完,双双飘身下台,回归原座! 尤南豹才一落座,岳龙飞宇文琪便双双走过,由岳龙飞恭身含笑说道:“岳龙飞宇文琪在藏剑谷中,曾受重惠,尤老前辈若有差遣,尽管吩咐就是!” 西门醉也因这是联络武林人物,对抗清廷鹰犬良机,遂隔座向尤南豹怪笑说道:“尤谷主,对方声势甚众,你若需人出手之时,我们这些老怪物们,均愿拔刀相助厂尤南豹见“剑绝书狂”均愿为自己助力,不禁喜出望外地,连连拱手称谢! 这时屠远志手下,第一个登台的竟是清廷大内寝宫红衣女侍总管,以剑术名世的“辣红线”袁青鸾! 尤南豹见是袁青鸾上台,不禁眉头略皱,因自己与周白眉,或“剑绝书狂”等人,在当世武林中,均具极高身分,不便对女子出手!若请宇文琪上阵?又恐她年岁太轻,功力不够,敌不过袁青鸾的精妙剑术? 宇文琪何等聪明?见尤南豹目光微瞥自己,便知用意,遂姗屠走过,含笑说道:“尤老前辈,袁青鸾在武功山中,曾经与我动手过招,我不见得输给她呢?” 尤南豹听她这样说法,遂含笑说道:“宇文姑娘倘若有兴?便请你上台代我夺回一柄剑儿也好!” 宇文琪婿然一笑,香肩轻摆,便自跃到“集贤台”上! 袁青鸾因在“武功山”中,见识过宇文琪的“天女散花手”厉害,故而见是她上来.遂伸手肩头,立将长剑掣出! 她如今所用长剑,业已换了一柄精光夺目的不凡神物,宇文琪虽然认不出来,也可料定是尤南豹的五柄藏剑之一! 宇文琪刚一上台,袁青鸾便冷然说法道:“宇文姑娘,这一阵是比较兵刃尸宇文琪娇笑说道:“袁朋友不要以为我师门所授,只有‘天女散花手,一种武学?” 一面发话,一面也把那柄曾经桩史可法阁部佩用,并溅过他千秋碧血的“孤忠剑”取出! 她们两人手中的两柄宝剑,价值不同! 宇文琪手中长剑,只是钢质颇纯,价值在于剑上留有一代名臣的耿耿孤忠,浩然正气! 袁青鸾手中的长剑,却是前古神物,价值在于能够吹毛断发,洞金截玉! 两人的心理,各自不同。 袁青鸾认为不仅自己剑术精绝,兵刃上又占了英大便宜,这插比斗,几已占了绝对胜面! 宇文琪则认为自己不但在这场比斗之中,可以为尤南豹赢回一柄珍藏名剑,甚至可以当着举世群豪,除去一名青廷鹰犬! 心理既然不同,手法上也就各异其趣! 囊青鸾志在求胜,攻势遵如海立山崩,风狂雨暴! 宇文琪志在除恶,遂稳扎稳打,蹈瑕趁隙! 起首三五十招之中,袁青鸾占尽优势、剑利、招毒,手法更快,洒出了一天剑气飞花,把宇文琪紧紧罩住! 宇文琪则完全施展岳龙飞转传的“奇门遁步”,闪展腾挪,偶然在因绝学新练,不太纯热,以致露出破绽,有了危机之际,便用师门精妙万分的“七宝剑法”,封退来势! 这样打法,袁青鸾占不了一丝便宜,但也看不出一丝败意! 故而屠远志、靳万宗均不替袁青鸾担心,只暗中估计,她斗到何时?方能在剑术精、剑锋利、韧力强等三项优越条件之上,获得胜利! 岳龙飞也知袁青鸾是当世少数几位用剑名家之一.宇文琪这等打法,时间拖长以后,偶然疏神,便易落败,遂全眉深蹙,默思怎样助她了胜? 想来想去,果然被他想出花样! 岳龙飞默运神功,凝气成丝,施展“蚁语传音”功力,向“集贤台”上的宇文琪耳边说道:“琪妹.‘紫府奇书’天卷中的‘天枢三式’妙用无穷,你何不以之化为剑法,试上一试浮云子见岳龙飞嘴角微动,目注台上,便知他对宇文琪有所指示,遂与左太翔、萧子平、西门醉等,相视一笑! 宇文琪被岳龙飞一言提醒,不由暗骂自己太傻,“听涛馆”在试技之时,分明连名列“剑绝书狂”的“冀北书生”左太翔,都对“天枢三式”的出奇威力,大感惊讶,却为何不在这狡猾淫凶的清廷鹰犬身上,发发利市! 想至此处.恰好袁青鸾一招狠辣剑法,被她施展“奇门遁步”中的“太乙潜形”,从容避过! 宇文琪便趁着袁青鸾尚未撤剑换招之际.葺然攻出一招’天枢三式”中的“天星垂野”! 跟着“天星垂野”之后,又是一招“天风振衣”,以剑代掌,两招奇幻绝学,回环并发,挟着千重剑影.万点寒星,向袁青鸾电旋攻去!.“天星垂野”才发,屠远志便惊讶得失声起立,知道袁青鸾劫数难进,定遭惨祸! 果然袁青鸾因相斗这久,除了对于宇文琪神奇步法,尚难捉摸以外,已把对方那七招颇具威力的“七宝剑法”的精微之处,略为窥出一二,认为最多再有十来回合,胜算定姆,哪里想得竟会有这样两招凌厉慑魂的剑法.蓦地出现? 不虞之下,进让定缓,何况“天星垂野”‘天风撮衣”两招的威力,又复太强,只见漫天剑花落处.顿告血雨飞空,袁青鸾竭尽全力仍然闪避不开,硬被宇文琪的“孤忠剑”锋,劈断了一只右臂! 血光一起,四条人影分自三面飞上“集贤台”来! 这四条人影是屠远志、靳万宗师徒,以及生恐清廷鹰犬,恼羞成怒,赶来驰援宇文琪的岳龙飞、尤甫豹] 靳万宗心疼情妇,一到便把痛晕在血泊中袁青鸾,抱下台去,敷药包扎伤势! 宇文琪神色悠然自若地,伸手自血泊中,柱起了那柄前古利剑,恭恭敬敬捧交尤南豹,并含笑说道:“尤老前辈,宇文琪幸不辱命,替你赢回了一柄宝剑!” 屠远志见宇文琪根本不理自己,不由微觉难堪,鹰目双翻.厉声叱遭:“宇文琪,我问你的话儿,听见没有?” 宇文琪这时才缓缓抬,头,一面还剑人鞘,一面自妙目以内,射出两遭隐含仇火的炯炯神光,凝注在屠远志脸上,冷然问道:“你问我什么?” 屠远志道:“我问你在何处看见过‘天卷紫府奇书,?” 宇文琪反向屠远志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看见过‘天卷紫府奇书,?” 屠远志阴笑说道:“你方才剑劈袁青鸾右臂之际,所施展的招术,慷是,天卷紫府奇书’以内所得的‘天枢三式’!” 宇文琪灵机一动.忽然想起这是替屠远志的树敌良机,遂柳眉双插,对屠远志问道:“你怎么知道‘天卷紫府奇书’之中,载有:天枢三式’?” 屠远志想不到对方竟会如此反问,一时倒觉得有点嗫嚅难答! 宇文琪娇笑说道:“你不要为难,我可以代你答覆,是不是因为‘地卷紫府奇书’.现在你手?’屠远志半似惊奇,半似高傲地,纵声狂笑道:“想不到你的消息,倒颇正确,‘地巷紫府奇书’,确在我手,难道还有谁敢企图抢夺不成?”“天地人”三卷“紫府奇书”的下落,属于当世武林中的莫大机密,如今屠远志直承“地卷”在他手中,自然屠远志则仍是那般阴侧恻地,.以一双鹰目,觑定宇文琪,冷然问道:“宇文琪,你从何处看见过‘紫府奇书天卷’?”立即引起台下三山五岳的江湖人物之间的一片议论! 宇文琪更为促狭地,走到台口,徽抱双拳,高声叫道:”白骨扇欧阳平何在?” 欧阳平在陪同师姊’驼妪”吴菊,进入会插之际,便发现岳龙飞、宇文琪,未曾丧命于太湖湖水以内,不禁立觉皱眉,暗忖万一冷冰心若向自己问起这桩事儿,却应该怎样答覆? 如今见宇文琪指名相呼.只好飘身上台.盛眉问道:“宇文姑娘找我何事,是不是要报太湖一扇之仇?” 宇文琪笑道:“我不要报仇,只是向你转达几句与彼此都极有关系的重要话儿!” 欧阳乎目光瞥屠远志,愕然问道:“与彼此都极有关系的重要话儿?” 宇文琪点头笑道:“就是有关‘天地人,三卷‘紫府奇书’之事!” 这句话儿,果然听得屠远志、欧阳平各自目闪凶光,精神一振! 宇文琪目注欧阳平含笑问道:“你大概知道冷冰心是我结义姊姊?” 欧阳平脸上一红,点头示意! 宇文琪继续笑道:“我冷姊姊因有要事,如今尚未赶来,她特地命我传言,要你务必在这‘南海英雄会’上,获齐:天地人’三卷‘紫府奇书’送她,否剐她与你永不相见!” 说至此处,话音一顿,目光略瞥屠远志,重又扬声娇笑,向欧阳平说道:“你杀死‘笑面如来’达元和尚.业已获得‘人卷紫府奇书,,如今不妨与获得‘地巷紫府奇书,的屠远志.以书为博,斗上一阵,倘若赢的是你,我愿童把我所得的:天卷紫府奇书’,锦上添花地,无条件奉送给你,让你凄齐三卷,献给我冷婶姊,才好博得她特垂青眼!’欧阳平讶然问遭:“天卷紫府奇书,竟在你手?” 宇文琪扬用笑道:“当然,我若不曾获得这卷奇书,又怎能学会书上的‘三枢三式,?” “紫府哿书”之中,以“天卷”量为珍贵,故而宇文琪的这几句话儿,不仅听得欧阳平心痒难搔,连屠远志也在一旁眼珠乱转! 这时,“集贤台”上人影一闪,靳万宗为袁青鸾包扎断臂,敷药止血之后,本已怒火高腾,再见“白骨扇”欧阳平现身,越发想起前仇,飞身上台,向欧阳平厉声叫道:“欧阳平,‘仙霞岭’上平白无故用柳条伤我之事,你诙有个交待了吧”” 欧阳平冷然一笑,不理靳万宗,却向屠远志问道:“屠仙翁,我们赌斗‘紫府奇书’之事,你可同意?” 屠远志怪笑说道:“这是一桩送上门来的天大便宜,我哪有不愿检取之理?” 欧阳干又复问道:“屠仙翁既然同意,则是你我先行赌斗,抑或由我先向你这高徒交代交代?” 屠远志虽然身挟绝艺,傲视江湖,但因欧阳平名列“乾坤六恶”,属于当世武林的一流好手,遂想先看看对方底细,应声怪笑说道:“自然应该让你先向我徒儿还清旧债.因为你我一经赌斗以后,我徒儿便难免报仇无望的了!” 欧阳平听出对方语童是说自己与屠远志动手之后,非伤即死,不由眉头连轩,冷笑说道:’屠仙翁这种打算,可能大错,你难道就不怕在你我动手之时,你再搔上一桩丧徒重恨吗?” 靳万宗厉声叫道:”欧阳平,我们在手下见高低,不必舌剑唇枪,徒逞利口!-岳龙飞见状,知道宇文琪为清廷鹰犬多树强敌,制造纠纷之计已售,遂向尤南豹微笑说道:“尤老前辈,你与对方赌剑之事,不妨暂时捐置,我们下台看插热闹便了!” 尤南豹点头一笑,与岳龙飞宇文琪飘身下台,屠远志也暂归本座,“集贤台”上,只剩下欧阳平、靳万宗两人,均白面含煞气地,凝神对立! 靳万宗首先沉不住气,目注欧阳平,厉声问道:’欧阳平,我们怎样动手?” 欧阳平双眉一挑,以右手中的“白骨扇”,轻击右掌,满面傲色地,冷冷说道:“我欧阳平虽以这柄:白骨扇’驰誉武林.但却不想仗着这成名兵刃胜你,软硬轻功,内力暗器等等,任挑任选.只要你能在任何一技之上,胜我分毫,欧阳平甘心掌震天灵,当插自尽而死1” 靳万宗一身功力,已得屠远志七成真传,如今看了欧阳平这等高傲神情,又震于他“乾坤六恶”名头,深知实是劲敌,遂暗自静撮心神,把满腔怒火,暂时抑制地冷哼一声说道:“你既以‘白骨扇’成名,我们便以兵刃过招便了!” 欧阳平大感意外地,愕然问遭:“你要斗我的‘白骨扇’?” 靳万宗神色干和地,淡然答道:“挽弓当挠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这几句话儿说得语音甚是平和,但语意之中,却满含骄傲! 欧阳平本在两眼看天,闻言之下,不禁向靳万宗诧然注目! 他倒不是为他的语童骄傲吃惊,而是觉得靳万宗适才怒火高腾,神情浮躁,如今的说话语音,怎会这等平和静恬! 一看之下,欧阳平不禁更是惊愕! 原来靳万宗脸上此时哪里还有丝毫怒火躁容,业已变得满面神光地,卓立当插,巍如山岳! 这种在刹那之间的转变,显示出靳万宗的内外功行,均已到了相当火候! 欧阳干久经大敌,见状心中一凛,遂打开自己的“白骨扇”,从容潇洒地,在胸前挥了几挥,微笑说道:“靳万宗.你倒真好雅量,要想挽弓挽强,但须知道我这张强弓,不好挽呢?” 靳万宗缓缓撤出自己那件形如人手,色泽黝黑的独门兵刃,横持手中,狞笑答道:“欧阳平,你不必再逞狂妄,你便是张百石强弓,靳万宗也非一挽不可!” 欧阳干目光徽闭,“哦”了一声说道:“怪不得你要斗我的:白骨扇’,原来是妄想倚仗这奇形兵刃取胜!” 靳万亲眼皮微翻,冷然说道:“你名列,乾坤六恶,,久走扛湖,见识当不在浅,可认得出我这件兵刃?” 欧阳平哂然一笑说道:“你这件兵刃的长短式样,完全仿照三四十年一位黑道怪杰:五阴鬼爪’宋天年所用的‘五阴玄鬼爪’铸造,除了封拿兵刃以外,其他厉害之处,应该是食、中、无名三指淬有剧毒,见血封喉,中人立死,拇指之中,藏有无形毒粉!小指之中,藏有能用喷射的极毒掖汁,均可在交手过招之际,悄悄伤人!” .这几句话儿,听得靳万宗皱双眉,万想不到欧阳平见闻果广,竟把自己独门兵刃“三绝手”的所含妙用,完全识透! 如此一来,自己企图倚仗’三绝手”取胜的念头,-岂不又成粉碎? 欧阳平见靳万宗听完自己的话后.面现惊容,遂异常得童地,傲然笑道:“常言道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兵刃之中的秘密,全为我知!我,白骨扇’的无穷妙用,你却茫然无觉,这插架儿,还有什么打头?不如赶快请回,换你师傅来和我赌斗,紫府奇书’,否则我便使你在扇下伏尸.流血五步,也觉得不过瘾宇文琪在台下听得向岳龙飞娇笑说道:“龙哥哥,你看这欧阳平狂傲得实在太不橡话,他竟说杀了人家还觉大过瘾?其实靳万宗功力不弱,欧阳平和他动手,纵令得胜,也要付出相当代价的呢!” 岳龙飞摇头笑遭:’琪妹你说错了.这不是欧阳平过分狂傲,面是他过分阴鸷!” 宇文琪讶然问道:“龙哥哥此话怎讲?”. 岳龙飞笑道:“欧阳平起初确颇狂傲、骄敌,但忽发现靳万宗功力深厚得出乎意外,遂索性故作大言,要把对.方刺激得心浮气恼以后,再复进手话方至此,正在台下饮酒的“六爪神鹰”裘仲达忽然抬起头来,向台上笑声叫道:“欧阳平,你得意什么?你那柄‘白骨扇’,不过是寓风阴寒,能够无形伤人,以及中有几根扇骨,可以寓扇飞射,无坚不摧,专破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及各种内家气功而已!倘若对方先行提聚一口纯阳真气,护住‘丹田’要穴,不使阴寒扇风袭人,再在你蓄劲抖扇之际,留神扇骨飞射,不也一样稀松平常,有甚值得吹嘘的厉害之处?” 欧阳平见自己“白骨扇”中奥妙,竟全被裘仲达当众抖霹,不禁气得轩眉叫道:“裘仲达,你既甘为清廷鹰犬,何不索性投身黑衣铁卫之中,像这样假作清高,这极无耻,哪里配称扛湖好汉,更哪里配列名‘乾坤六恶’之内尸靳万宗冷笑一声,接口道:’欧阳平,如今倒好,我‘三绝手’中奥秘,你已尽知,你:白骨扇’内玄奇,也已被人揭破,还不公公平平地,各凭功力招术,拼它个五百合吗?” 欧阳干自忖便不仗阴寒扇风,及三根可以寓扇飞射的精钢扇骨,也应该足可胜得靳万宗,遂冷笑连声,一收褶扇.斜举胸前,向右盘旋,活开步眼! 靳万宗抢先发难,在两人相距数尺,环绕三周以后,蓦然欺进身形,右臂疾仲,用“三绝手”的中指尖端,点向欧阳平的“丹田”小腹! 欧阳平一声轻笑,身形徽侧,白骨扇向下一划,以“倒打金钟”手法,觑准“三绝手”的中指尖端敲去! 靳万宗怎会客他敲上,右腕微沉疾转,便想利用”三绝手”专门锁拿对方兵刃特长,以那分歧五指,把欧阳平的“白骨扇’锁住! 无论是台下观战群雄,抑或是靳万宗自己,都知道欧阳平功力极高,决不会这等轻轻易易地,便让自己锁住兵刃! 谁知事情偏偏出人童外,欧阳平竟似招术用老,收势略迟,那柄成名兵刃“白骨扇‘,已被锁在靳万宗“三绝手”食拇二指的夹缝之内! 第九章 血雨腥风 这种情形之下,靳万宗似乎只要蓄足内力,一‘拧“三绝手”,再复往外一夺,欧阳平的“白骨扇”便将难免出手! 但“乾坤六恶”的名头太大,谁也不会相信欧阳平在才一开始过招,便致落败,其中定然含有什么阴谋毒计? 靳万宗心中虽也同样想法,却依旧蓄力掐拧”三绝手”,因为他心中已有充分戒备,想藉此看看欧阳平这种故童授人以隙的举措,究竟含蕴什么玄妙在内!.果然,欧阳平这种举措之中,含蕴了极为玄妙手法! 玄得令人称奇,妙得令人称绝! 靳万宗的“三绝手”才拧,欧阳平的“白骨扇”便告脱手!-但不是被靳万宗蓄力拧脱,而是欧阳平自动吐劲,使那柄“白骨扇”自“三绝手”食、拇二指缝中,向空中斜射而起! 欧阳平本人则乘着靳万宗蓄力夺扇之际,施展”移形挟影”的绝顶轻功,一式“巧踩七星”,便自欺身逼近靳万宗的左侧! 人到,”白骨扇”也斜空射到,欧阳平伸手接扇-,沉肘发招,一式‘力划鸿沟”,便照准靳万宗腹间划落! 这些分解动作,在笔下写宋虽慢,但实际上的连环动作,却只是一刹那间! 靳万宗存心观察对方怎样变式,谁知竟陷入了这大危机,防御不及,门户洞开,只得厉啸一声,瞑目待死! 屠远志失声长叹,心情沉稳不住,“吧”的一掌,击在桌上,顿时桌碎筵翻,弄得那些同桌的黑衣秩卫,满脸满身,尽是汤插汁汁! 宇文琪则看得娇笑赞道:“欧阳平真有一套,这招‘仙人传道’,用得颇见心思,足够称得上是‘乾坤六恶’身分!-台下人因心情不同,遂喜怒有别的一阵哄乱! 但一瞬之间,这哄乱声息,却变成了沉沉寂静! 因为“集贤台”上,并未发生台下人意料之中的流血惨剧! 欧阳平的“白骨扇”,刚刚触及靳万宗的左胁衣衫,忽然右肘一草,“白骨扇”竟失手跌落台上! 靳万宗死里逃生,凶心又动,一翻’三绝手”,竟想就势把欧阳干置于死地! “驼妪”吴菊怒叱一声,按桌敢起? 就在吴藉发馨同时,屠远志电已一头冷汗地,凝气高声叱道:“靳万宗,江湖过手,胜败常事,你死里逃生,已占便宜,还不与我认输退下?” 靳万宗听得师傅怒斥,方以一种极为.怨毒眼神,向欧阳平狠狠瞪了两眼,飘身回座! 这时,’驼姐”吴藉业已纵上‘集贤台”,向殴阳平问道:“师弟,你中了什么暗算?” 欧阳平脸色铁青,自怀中取出一柄玉刀,刺破右肘皮肤,猛一挑,在鲜血进射之下,挑出一根深入肉中的短短白色之物! “驼妪”吴菊拾起这根长只盈寸的白色之物,方看出是根鱼刺! 这根鱼刺,并非“辣红线”袁青鸾所用独门暗器,具有奇毒的“红线飞鱼刺”,只是一根寻常鱼骨! 吴菊手持鱼刺,面若秋霜地。闪动着两道炯炯目光,扫视一下!这时盛宴方中,每桌酒席之上,均刚剐端来一盘美味鲜鱼! 除了屠远志等一桌,业已毁损以外,其余席上,对那盘鲜鱼,有的略为动箸,有的则因观战出神,尚自全头全尾的丝毫未动! “驼妪”吴菊心中微惊,因为这根鱼刺,份量太轻,而所有宴席,最近的也设在距离’集贤台”两丈左右,纵然有人功力达到飞花人木,摘叶伤入境界,也难于这远距寓,用这轻物件,及时见准地,深棵钉入欧阳平的右肘肉内! 故而,目光扫视一周以后,便向欧阳平低声说道:“师弟先下台去,把伤势包扎一下.由我与这干无耻鼠辈答话!” 欧阳平钢牙紧咬,目中闪射狠毒凶芒地,飘身下台,吴菊手拈鱼刺,缓步走到台口,冷然发话问道:“是哪位武林高朋,用这根鱼刺.对我师弟暗中算计!” “集贤台”下,无人应声! 吴菊强忍怒火,厉声说道:“好汉作事好汉当,暗算我欧阳师弟之人,倘若再不出头,莫怪我要得罪……” 语犹未了,裘仲达一面举箸挟了一块鲜鱼,准备人口大嚼,一面目光斜睨吴菊.怪笑说道:“吴老婆子,你与你师弟欧阳干,均算是当世武林中响当当的一瘫人物,怎连这鱼刺所泉方向,都辨不清楚,还好意思像泼妇骂街般,信口乱吠吗?”-吴菊闻言,想起欧阳平适才面对西南,右肘内侧,被鱼刺打中,则鱼刺来处,应在东南,正是裘仲达所坐方向,不禁目中厉芒电闪地,接口问道:“裘仲达,鱼刺来处,是在东南,我早就疑心你这无耻老匹夫,暗中弄鬼!”、裘仲达哈哈大笑说道:“吴老婆子,你简直满口胡言,不怕丢脸!” 吴菊被裘仲达讥讽得脸上一热,含怒叱道:“裘仲达,休要抵赖,除了你这不知羞耻的老匹夫外,还有谁会…-:-” 裘仲达撂手截住吴菊话头,冷笑说道;’我这坐处,距离:集贤台’上,足有两丈四五远近,纵或仗恃气功精纯,能使小小鱼刺,飞往台上伤人,但无论是用口喷?矗用手发?能不露丝毫裹渣地,逃过济济群雄的睽睽众目之下吗?” 这几句话儿,听得吴菊心中愧然,知道自己因怒失神,发话过于鲁莽,致贻人讥,裘仲达所说不差,照鱼刺轻重,距离远近,发刺手法,又复高明得无声无患,看来确非裘仲达的功力,所能企及! 吴菊惭愧难堪之下,目光顿然瞥见与裘仲达同席而坐的羽衣星冠道人,及霞佩云裳美妇,面貌极为陌生,神情却高傲无比! 裘仲达生性也极为骄满,但如今却似对这羽衣星冠道人,及霞佩云裳美妇,颇为谦礼! 吴菊有此发现,不禁心中一动,又向裘仲达问道:“裘仲达,与你同席而坐的,是哪两位武林高人?: 裘仲达看了道人美妇一眼,微笑说道:’我这两位遭友,从来不爱以姓名示人,今日是否破例,就要看你吴老篓子,有无福缘的了!” 语音才落,那位貌相英俊而又微带阴鸷的羽衣墨冠遭人,便即接口微笑说道:“我向来绝不自吐姓名.且略作游戏,量手工夫,试试在做的天下武林人物之中,是否有人能够认出我夫妻来历?”这时,’毒龙岛”侍客人员,正向每桌宴席之间,送上一只带盏大碗! 羽衣星冠道人,伸手接过这只带盖大碗,平托右掌之中,向待客人员,含笑问道:“这碗中是何佳肴?” 侍客人员恭身答道:“鸡茸官燕!” 遭人笑遭:“鸡茸官燕应该是道热菜 侍客人员点头答道:“厨下因恐冷食藏味,才特地加盏送上!” 道人微微一笑,把碗递过! 侍客人员,方一接碗,便自失惊,因为滚热烫手的一只大碗,就这几句问答工夫,竟已变得奇寒澈骨?等到放在桌上,揭开碗盖.更使左近群豪,一齐惊佩聆座上的“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首先失声赞道:“道长真好功力,片语之间,有使一碗滚热的‘鸡茸官燕’,结为冰块,委实高明得罕世难睹,这是:玄阴真气’,还是‘寒云掌’呢?” 羽衣星冠道人看了“东川七剑手-摹容老人一眼,摇头微笑,晒然坐下! 满座群雄见状,一齐暗自思忖羽衣墨冠道人所施展的这种“散热凝冰”功力,究竟是何路数? 与“南海英雄会”主人“南海屠龙”黎放鹊同坐在主席上的“九指先生”上官敬,突然站起身形,向左太翔抱拳笑道:“左大快,蔡岛主昨夜鼓乐相迎的罕世嘉宾.便是这位遭长,以及与他同桌的那位仙子!小弟闻得江湖人言,‘剑绝书狂’相识遣天下,艺业惊鬼神,但不知仁兄可认得出这位道长所施展是何功力?暨他的姓名来历吗?” 宇文琪闻官,不蔡暗恨“九指先生”上官敬太以刁钻,竟以这种难题,当众考问左师叔,万一左师叔答对不出,岂非使整个“剑绝书狂”,同失光彩?” 谁知上官敬话了以后,左太翔竟不懂不忙地,含笑说道:“天地之大,何奇不有?左大翔一双眼皮,哪里见识得尽?但既蒙上官兄询及,我只好借问一声,这位道长所施展的散热凝冰绝学,可是四昆仑星宿海一派的独门武功‘天寒冰魄手’吗?” 羽衣星冠道人听得轩眉大笑说道:“想不到,想不到当世之中,居然还有人认识我的‘天寒冰魄手’[” 浮云子微笑问道:“尊驾既擅:天寒冰魄手’,则定是‘万妙天魔’温如玉了,雪山一别,瞬刻二十年,贫道业已须发成霜,温兄却仍红胡青舞,足见功力之精,实令故人艳羡不已!” ’万妙天魔”四字,一被浮云子叫出,满座群雄,越发相顾失惊.因为二十年前,这“万妙天魔”温如玉纵横江湖之际,其武学之高,智计之毒,委实无人能敌! 宇文琪听到此处,柳眉攒挑,向岳龙飞低声笑道:’龙哥哥,我的预料如何?‘万妙天魔’温如玉既然在此现身,那位霞佩云裳美妇,定是‘爱梅秀土’鲍孤云鲍老前辈的昔日情人‘梅花仙子,林素棠了岳龙飞皱眉说道:“鲍老前辈曾答允振遣他所调教的-灵慧双禽,,前来:毒龙岛,,怎的还未见到?” 宇文琪笑道:“不仅‘灵慧双禽’未到,连‘乌蒙蛇女’邵含烟及冷姊婶师徒,也未见来,或许‘毒龙岛’外,又发生了其他事故?” 说至此处,“万妙天魔”温如玉业已想出浮云子的来历,“喷’f一声,站起身形,稽首当胸笑道:“原来‘剑绝书狂’之中的‘南荒一剑’浮云子,就是昔年在雪山绝硬,与我骨有三剑换一掌之缘的‘消遥剑客’顾浮云!时移事异.岁月催人,道长居然苍松古月,鹤发满头,真令沮如玉认不出昔日故人,多有失礼的了!” 浮云子也稽首还礼,含笑说道:“贫道生就一副热心瞬,每见人间不平事,胸中常作不平鸣.二十年来,整日奔走江湖,扶持正气,千金倒壳,一剑诛仇,自然青鬓易阔,红颜成逝,哪里比得上温兄昆仑结侣,葛鲍双修,看寒我昔日外号中的‘逍遥’两宇,应该敬以转赠的了!” 温如玉哈哈笑道:“道长说得不错,二十年来,愠如玉的确享尽逍遥之福!如今在这‘毒龙岛’上,旧友重逢,我们是否要把雪山绝腰三剑挟一掌的那段因绦了上一了?” 浮云子微笑说道:“既然三剑换一掌,足见当年彼此之间,谁也不曾占甚便宜?受甚亏损?尤其春秋二十易,何必还这等抛撇不开?再说沮兄打了欧阳平一根鱼刺,总得向吴老婆婆交代一番才对!” “驼妪”吴菊闻官,厉声叫遭:“温如玉,那根鱼刺,原来是你所发?请上‘集贤台’,我要向你……” 语音未毕,温如玉已如绝世飞仙般,飘身登台,面含微笑地接口问道:‘吴老婆婆,你请我上台,是否要向我当面道谢?-吴菊心中怒极,但因大敌当前,不得不强自忍耐地诧然说道:“我要向你当面道谢?” 温如玉点头大笑答道:-江湖闯荡,礼义当先,我救了欧阳平一条性命,你难道还不应该……” 吴菊听得越发大撼讶异,接口问道:“温如玉,你休要颠倒黑白,信口胡言,分明你用鱼刺暗算我欧阳师弟,怎地反说教了他的性命尸温如玉笑道:“我若不发这根鱼刺,则靳万宗是否将伤在欧阳平的:白骨扇’下?” 吴藉冷然笑道:’靳万宗招术用老,不及回救,肋下要害,又复门户洞开,自然必死无疑!” 温如玉含笑问道:“靳万宗是何来历?” 吴菊答道:“他是清廷大内黑衣铁卫左队领班,也是鬼杖仙翁’屠远志的弟子!” 沮如玉闻言,谲笑说道:“擞开清廷势力不谈,屠远志倘若见他爱徒被杀?是否定敬报仇?“.吴菊点头答道:“师报徒仇,理之常情 温如玉双眉一轩,高挑拇指说道:“鬼杖仙翁曙远志号称天下第一能手,他若为徒报仇,欧阳平焉有命在?如今被我用一根小小鱼刺,化戾呈样,岂不是救了他的一条命吗?” 吴菊见这‘万妙天魔”温如玉,分明救了靳万宗一条性命,却倚仗武功口才,反把这份人情,转卖到欧阳平头上,不由冷笑说道:“沮如玉,你到真可称为辩才无褥,但吴菊要想请教一声,有谁承认屠远志是当世武林的第一能手?” 温如玉笑道:“武林人物,多半自傲,谁也不肯承认对方高明,但我们不妨来以事实求证,借着这‘南海英雄会’,各凭功力,争夺,武林第一人’的崇高荣誉!” 左太翔听到此处,向西门醉低声说道:“西门醉鬼,你有否看出?我们所料不差,温如玉明捧屠远志,暗中却是为他树敌,一插争名风波,即在眼前,:南海英雄会’到此才算转入正题了呢?” 这时,吴菊听完温如玉话后,点头冷笑说道:“温如玉,你这种提议极好,不妨就由我们两人开始争夺:天下第一人’之战!” 温如玉出.人意料地,摇手笑遭:“吴老婆婆,称且另请高明,不要对我发狠,温如玉生平曾有誓言,决不与被我看不顾眼之人动手,尊驾又老、又驼、又丑、又笨……” 这“又老、又驼、又丑、又笨”八字,听得吴菊怒满胸膛,忍无可忍,蓦然提足功劲,双掌疾推,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无形潜力,便往沮如玉身前涌去! 温如玉出口讥刺吴菊之际,早有防备,故而对方掌风才发,他便哈哈一笑,跃起三尺! 倘若说他橡一朵云?或是像一张纸?却不如说他像一只会顺风倒飞的大鸟,来得恰当!因为温如玉人跃空中,竟借着吴菊所发的强劲掌风,随风面逝! 看不出丝毫矫揉做作?看不出丝毫用力挣扎?温如玉面含微笑,被掌风推送得不远不近,不左不右,无巧不巧地,恰好飘退了两丈有余,落坐在自己原来的座位上! 慢说初出武林,阅历不广的岳龙飞、宇文璜.便是包括“剑绝书狂”,屠远志等久经沧海的人物在内,也无一不对这‘万妙天魔”沮如玉所表现的这手绝世轻功,好生惊佩? “驼妪”吴菊如今因已成了羞刀难以人鞘之势,遂目柱台下.面寒如冰地,沉声叫遭:“兰儿,拐来广那名随侍吴菊、欧阳平同来的青衣少女,闻言之下,便把一根极粗极沉.却并不甚长的龙头钢拐,凌空抛上“集贤台”去! 吴菊左手接住龙头钢拐.右手却在身衅,取出一条七八尺长蛇骨! 宇文琪见状,翘向岳龙飞怔声道:“龙哥哥,你认不认得这根蛇骨?” 岳龙飞茫然摇头,宇文琪含笑道:“这条蛇骨,就是我们在仙霞峙看见的那条奇形毒蛇‘红王铲’所化!” 岳龙飞“哦”了一声,正待说话,“驼妪”吴菊业已右手执着“红王铲”蛇骨鞭,左手执着龙头钢拐,目注沮如玉厉声叫道:“温如玉……” 温如玉不等对方发话,便自摇手笑道:“吴老婆婆,一来我看你这副长相,实在太不顺眼?二来你那点功力,恐怕还不配作我对手?” 吴菊怒极叱道:“温如玉,你昔年总也算是曾经叱咤风云,怎的只敢下流无耻地信口开河?却不敢和我老婆子互相较量上个三招九式温如玉大笑说道:“不难,不难,你只要能连胜三位一流人钧,表示出确有资格,和我动手之际,温如玉自会叫你尝尝:万妙天魔’的厉害就是!” 吴菊委实拿这位刁钻古怪的“万妙天魔”,毫无办法,只好暗暗咬牙,恨在心头,目光扫视下,朗声说道:“适才温如玉提议借这:南海英雄会’,群雄毕集之机,各凭武功,夺取‘天下第一人’荣誉,我老篓子颇为赞同,但不知有谁赐教?” ’集贤台”下群雄,多半均知吴菊难缠,故均未答话! 吴菊见无人应声,不禁又怒又窘地.厉声叫道:“既然无人敢于上台,莫非举世豪雄,皆承认我吴藉的武功,天下第一?”.迭句话儿,果然把人激动,’七指残人”沙勃冷哼一声,飘身上台.用他那只仅胜食、中二指的左掌,指着“驼妪-吴菊,怪笑说道:“吴老婆婆,沙勃领教你在四川邛崃,闭关苦练的武学,是否比先前略有进步?” 吴菊知道抄勃是为了多年前曾与自己动手两次,胜负未分,如今才这样说法,遂目光一闪,冷笑答道:“吴菊虽久违江湖,疏于武学,但这次却决不再让你侥幸万分地,全然全尾而退!” 沙勃对吴藉出看讥讽,毫不为意,依旧哈哈怪笑道:“我既称‘七指残人’,哪里不会全须全尾?到是吴老婆婆务请特别小心.不要除了你背上驼峰以外,又添上一些东西?或是缺了一点什么才好!” 吴菊一抖手中“虹王铲”蛇骨鞭,沉声说道:“沙勃,我劝你休逞口舌,快亮兵刃!” 沙勃连连摇头地,狂笑说道;“吴老婆子.慢说对付你这几手稀松平常的鞭中夹拐,便是遇上莫邪干将那等绝世神兵,沙勃依然是用两只肉掌应敌!’吴菊也是当代武林的一位高手身分,怎肯用兵刃与对方徒手相搏?以致胜之不武,不胜贻讥!遂诧然问道:“你的那只‘两仪圈’呢?” 抄勃用手一拍腰间,狂笑说道:’两仪圈在我身旁.但对付你这等人物。恐怕用它不着?-吴菊愤然叫道:’抄勃,你若再不拿出:两仪圈’来,我立刻下台,拒绝和你动手!” 沙勃听吴菊这样说法,遂点头笑道:“吴老婆子,你既然甘心送命?我便使我颇久未饮人虚的‘两仪圈’,发发利市也好!-一面说话,一面自腰间取出一件奇形兵刃! 这兵刃虽名-两仪圈,其实就是一面带有短柄的‘太极图”,并可从中摺叠,便于悬挂腰间而已! 吴菊尚是初见对方这柄成名兵刃,心中不禁暗忖,根据自己所闻,“七指残人”沙勃除了“两仪掌”力,刚猛绝伦以外,所用兵刃”两仪圈”,更擅“三绝追魂”之妙!如今“两仪圈”业已在目,虽然那“太极图”周围锋刃,仿佛极为锐利?柄粗圈厚,分量也颇不轻,但却未见其他奇处,所谓*三绝边魂‘,究系何指? 越是看不遗其中妙处,吴菊便越觉惊心,戒备颇深地退出四五尺远,左手横拐当胸,右手拖鞭曳地! 沙勃则手执“两仪圈”,神态悠然地,怪笑说道:“吴老篓子,我们是见血方休?还是点到为止?” 吴菊冷然答道:“七指残人号称当世第一狠手,临阵从不饶人,我‘驼妪’吴菊,也亦非什么慈悲善良之辈?何况举世雄毫,齐集南海.更该有些烈烈轰轰插面,以资点缀!故而照我看来,不必见血方休.更不必点到为止,干脆尽兴一搏,试试究竟是‘天外双残’中少了一残?还是‘乾坤六恶’中少了一恶?”.沙勃听得目闪凶光,纵声厉笑说道:“如此说来,我是毫无顾忌,尽力旌为的了?” 吴菊冷“哼”了一声,傲然说道:“我知道你这只。:两仪圈’,又名‘三绝追魂’,其中藏有恶毒花样,无妨尽量施展,也让我这久居邛崃,少在江湖走动的老婆子,见识见识广沙勃轩眉一笑,右手微挺“两仪圈”,便向吴菊身前欺进! 吴菊右手长鞭,左手短拐,虽可远近兼顾,但初一起始怎肯容对方近身?“红王铲蛇骨鞭”用处,宛若长虹卷般,照准沙勃的腰腹之间,疾扫而出! 沙勃冷笑两声,毫未闪避,只用手中“两仪圈”施展一式“斜划长江”,向拦腰疾扫而来的长鞭截去! 软鞭之类兵刃,遇硬即弯,本不宜从中截拒,但沙勃此举,却是故意行险.含有探童i因为他这“两仪圈”,是“风唐锅”铸,锋刃之利,无坚不摧,虽然看出吴菊所用长鞭不俗,仍认为可以一截便断两般兵刃一接,沙勃险些吃了大苦! “风唐铜”铸的’两仪圈”,居然截不断“红王铲蛇骨鞭”,只见长鞭折处,鞭梢猛击沙勃后背! 沙勃大出意外,情知不妙,尚幸他功力绝高,忙一提气,身躯平拔五尺,使蛇骨长鞭,擦着足底扫过! 吴菊哂然一笑,电疾进身,左手钢拐疾抡,猛向身在半空的抄勃砸去! 沙勃拔起之时,便料定对方必将乘隙追袭,自己倘若再复闪避?则先机尽失,至少要连挨吴菊十来招短拐长鞭的连环猛击! 故而他主意早己打定.根本不理那只带着虎虎风声砸向自己的纯钢短拐,只发出一声厉啸,倒抡-两仪圈”一招“垂日飞虹”,照准吴菊顶门劈落! 吴菊无可奈何,只得收拐飘身,倒退出两三步去,冷笑说遭:“原来‘天外双残’所擅长的就是.这种下流拼命手段?” 沙勃毫不介意地,怪笑说道:“吴老婆子,你怕些什么?我们便并骨:集贤台,上,又待何妨?常言道得好:‘青山柯处不埋人’,你看这浩瀚锦波,岂不是比青山更好的埋骨之处?” 吴菊面罩严霜,挥鞭再击,一式“万里长风”,在抄勃身前,幻出了千条鞭影,盘空疾落! 沙勃上过一次恶当,哪肯再蹈覆辙?一面以手中”两仪圈”,迎拐避鞭,一面却暗自思忖,吴菊这条怪异长鞭,究竟是何物所制? 吴菊心头雪亮,知道沙勃这只“两仪圈”,定具绝锋芒,遂也处处小心,不使手中钢拐,校对方碰上! “两仪圈”可以克制钢拐.’红王铲蛇骨鞭”又可克制“两仪圈”.两人皆互相攻短避长,蹈瑕乘隙,居然战了四五十个回合,仍自难分胜负!.越占越酣,越斗越急! ’集贤台-上,人影荡忽,劲响呼呼,织成了一副荡魄惊魂画面! “七指残人”抄勃斗得性起,准备施展煞手,与吴菊一拼! 他这只“两仪圈”除了锋芒极利以外,整个“太极图-.井可脱柄飞出!短柄则更有玄妙,中藏七根笔杆粗细的’丧门钉”,等“太极图”脱离短柄,飞袭对方之际,随手一按崩簧,七钉齐射,委实令人不及趋避! 当时武林风尚,均爱自出心裁,铸造奇形兵刃,除了少数正派人物以外,并多在这种独门兵刃之中,藏有令人难测难防的厉害暗器沙勃的“两仪圈”,暗藏玄妙,吴菊的纯钢短拐,又何独不然? 拐是纯钢,但中空一线! 这一线空隙以内,满贮沾肤即烂的“苗疆毒汁”,只消按动拐柄机括,拐端便会出现小洞,使其中毒汁,激射而出! 两人久战不下,遂起了同样念头! 沙勃大起凶心之际,吴菊也童欲甘冒奇险地制敌死命! 这时,吴菊的右手长鞭,用了一式“乌龙卷尾”,向沙勃下三路,奋力狂扫! 沙勃一声厉啸,身形腾空四丈,以“飞鹰擒兔”身法,头下脚上地猛扑吴菊。手中“两仪圈”,也施展“五丁开山”重手,向对方当顶劈下!他这种打法,正趁了吴菊心愿! 吴菊右手蓄劲微抖,蛇骨长鞭电疾翻回,卷向“两仪圈”,左手趁机按动拐柄机括,对准身在半空的抄勃一指!-但谁知蛇骨长鞭刚剐卷向“两仪圈”.那作’太极图-形的“两仪圈-头,却突然离开短柄,疾遭电掣地,凌空飞落! 这变化太出童外,吴菊避无可避地,只得勉强把头向左偏开尺许。 扬艳电转的精光到处,’呼”地一声,漫空直雨纷飞,吴萄的整只右臂,已被“两仪圃”,齐肩砍断! 如此重伤未听见她出声惨嚎? 因为吴菊业已嚎不出声,同时被七根“毒门钉”,打中四报,根根穿胸遗腹,尸横就地! 但在吴菊断臂洞脚之前,纯钢短拐中的苗疆毒汁,业已发出,喷得沙勃一头一脸,淋漓狼藉! 这种毒性汁的毒极强,沙勃首先感觉双目立瞎,然后-满面溃烂,奇痛入骨! 虽然经常把江湖人物,形容成铁铮铮的汉子,但血肉之躯,哪里经得起如此折唐?故而“驼妪”吴菊,由于立时鲍命,嚎不出声,这“七指残人”沙勃却疼痛得无法支持地,乱嚎乱壤!沙勃一代凶人,自知中毒太深,双目已盲,命也难活,遂索性厉吼一声,紧咬钢牙,回指向心窝一点,便告气绝! 两位一流好手,并骨“集贤台”,台下居然静寂无声! 原来随同吴菊前来的少女.业已晕绝,欧阳平却在紧咬牙关,默然垂泪! 其余群豪,则多半均因心中充满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凉情绪,相顾无语! 毒龙岛派在“集贤台”上的招呼人员,向欧阳平及伏百韬征求意见以后,便把沙勃吴菊等两位尸体.抛人台下的浩浩鲸波之内! 这时,天空之中,突然瑰出了一种奇异色彩,风力也渐萧强烈起来! “寓梅毒龙”黎放鹄抬头一看天色,双眉立蹙,向身边坐的“九指先生”上官敬,低声说话,似在讨论甚事? 宇文琪翘地柳眉轻剔,飘身上台,冷然发话道:.-武林末学宇文琪请‘万妙天魔’温如玉答话!” 温如玉早就为宇文琪的姿色所惊,闻言之下,立即纵上台来,含笑问道:“宇文姑娘有何见教?” 宇文琪冷然说道;’你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个争夺:武林第人’的意见,便害得两位武林奇客,埋恨黄泉,如今似该自己出手了吧?” 温如玉笑道:“我方才并非故意规避,是嫌那吴菊又老、又驼、又丑、又笨,太以看不顾眼,是以……” 宇文琪秀眉一挑,接口说道:“如今换了我来,既不老,又不驼,可能也不算太丑,不算大晕,你总该赐教几招了吧?” 温如玉想不到宇文琪竟敢向自己挑战,遂在目光略转,想丁一想以后,含笑说道:“宇文姑娘既然有此雅兴,我决不因你是年轻后辈,而加推诿,一定奉陪就是宇文琦(冷然一晒说道:“温如玉.请你不要自高身分,宇文琪年轻属实,但决不承认是我后辈沮如玉脸上现出一种浮恶诡谲神情,纵声大笑说道:“妙极,妙极,宇文姑娘愿意和我认作平辈最好!” 岳龙飞在台下听出沮如玉的弦外之音,不由剑眉双剔,骂了一声“卑鄙无耻”! 宇文琪心地光明,人沽如玉,本来并未在童,但听岳龙飞这样一骂,却恍然有悟,双颊微红地,目注温如玉,沉声说道:“沮如玉,称也是赫赫有名的一代魔头,请放尊露一些,休要被我当着天下群雄,骂得你置身无地这时,海风益强,吹得-集贤台”上的宇文琪,温如玉二人,衣襟猎猎作响,若非微凝功力,几乎站立不稳? 温如玉似乎真怕宇文琪真对自己当众怒斥.脸上太以难堪,遂收起那种淫恶神情,正色问道:”宇文姑娘打算怎样赐教?” 宇文琪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掌法之中,加上暗器岳龙飞一听宇文琪如此说法,便知她是想倚仗“龙须逆穴针”、“天女散花手”等两般师门绝学,再加上新学会的’奇门遁步”,及“天枢三式”,来制这“万妙天魔”死命! 心中略一盘算,“龙须逆穴针”难防难躲,“天女散花手”神化无方,“奇门遁步”是防身妙术,“天枢三式”是攻敌奇招.到让这位“万妙天魔”如玉尝下年轻人物的厉害也好,自己只要凝神掠阵,在发现宇文琪万一有甚危机之时.立即直握,必无大碍! 不但岳龙飞如此打算,连“剑绝书狂”四位盖代奇侠,也都因“万妙天魔”温如玉魔头太大,全在暗为接应宇文琪之事,预作准备! 温如玉听宇文琪要用掌法、暗器两者,与自己较量,不由喜上眉头,暗忖自己简直艳福齐天,居然又有一块肥肉,自行送到! 原来温如玉炼有一种厉害媚药,名叫“降心幽香”,专门迷惑女子心志,尤其是在对敌过手之间,可以无形制人,再加上他最擅长的“天魔迷魂大法”,往往在百合左右,便能把一位烈女贞娥,转变成淫性淫妇!.宇文琪见沮如玉目光忽转淡绿.看去竟能令自己神思微妙,不由大吃一惊,赶紧密摄心神,嗔声叱道:“温如玉,你怎么还不动手.这样看法则甚?”沮如玉笑道:’方才吴老婆子长得太不厩眼,我不爱看,如今宇文姑娘,长得顺眼,难道就不许我多看几看?” 宇文琪避开对方那两道勾魂撮魄眼光,厉声喝道:要看我便给你看点厉害!” 发话之间,真力早凝,一出手便是“天枢三式”中的“天风振衣”,向温如玉电疾攻出1温如玉识得厉害,暗自惊心,不敢轻闲招惹.抢在宇文琪尚未来得及发动这招“天风振衣”的一切神奇变化之前,倚仗绝世轻功,宛如飞絮迎风,飘退丈许! 照理宇文琪一招得势,应该追踪追击,抢占先机,使温如玉永落后手才对,谁知她竟收式卓立,毫无举动! 温如玉感童外地,含笑说道:“宇文姑娘才一出招,便见不凡,垦然身负惊世绝学,但为何不继续进手?”- 宇文琪冷然答道:“我忘了问你一句话几,生怕万一把你打死,无法再问!” 沮如玉听得眉头一皱,苦笑问道:“什么话儿?” 宇文琪目光一注那位与他同席而坐的美妇,含笑问道:“那位美妇.是不是‘梅花仙子’林索棠?” 沮如玉大吃一惊,双眶凝注宇文琪,讶然反问道:“宇文姑娘,认得林素堂吗?” 宇文琪摇头笑道:“我不认识林素堂,但却久闻这位‘梅花仙子’艳名,又知她与你结为夫妻,才随口问上一广.温如玉叹息一声答道:“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林素棠珠黄人老,早巳丧失绿鬓朱颜,自知无法与我匹配,如今等于是我‘万妙洞天’中的一名年老仆妇而已广宇文琪听了这两句话儿,便知温如玉已对林素棠变心,鲍弧云为了牺牲自己,成全林素棠幸福,含冤不辨的一片苦心,根本完全白费! 这时,海风更强,不仅锐啸生响,竟把“集贤台”都吹得鼻l乎有点摇晃起来! 宇文琪沮如玉正欲放手再斗,两人并各自立意施展杀手之际,“南海英雄会”主人,“南毒毒龙”黎放鹤突然纵上台去,罢手说道:”温兄与宇文姑娘请勿动手,.这场南海英雄会,踞怕要暂时往后延羁两日,再复举行!” 沮如玉讶然问遭:“黎岛主为何延期!” 黎放鹤苦笑说道:“温兄难道不曾察看天时,南海飓风,快要到了!” 这“南海飓风”四宇,听得所有在场人等,全都愕然失色,因为飓风威力‘,可以倒海翻江,拔树毁屋,不是人力能抗!-黎放鹤见群雄相视默然,遂站在台口抱拳笑道:“天有不测风云,:南海飓风’业已发生,约莫顿饭光阴以后,便将吹袭本岛,时间恐怕也将有一日之久,故而这场:南海英雄盛会’,不得不暂告中止举行,请诸位高朋,仍回原来居处歇息,只等风雨一过,便继续登台较技!” 黎放鹤尚在说话,天空中蚕豆粒大的雨点,便自倾盆而落,风力也强得吹翻了几桌酒席,弄得会场之间,一片狼藉! 风雨既至,谁也不愿意在落汤鸡似的情况以下,再复争强,自然遵从大会主人放鹤之语,暂时散会,各回原来居处。 “剑绝书狂”四位奇侠,以及岳龙飞、宇文琪、鲁长风等,刚刚回到那座“听涛馆”中,风力业已强劲得到了惊人地步! 整座“毒龙岛”,均已陷入一片蒙蒙灰暗之中,狂风吹得慑人,暴雨大得惊人,适才间的血腥、杀气,及争名好胜之心,均暂时被这暴雨狂风,洗刷得干干净净! 萧于平手捋银须,叹息一声说道:“这场‘南海飓风’,起得也好,否则在‘七指残人’沙勃、‘驼妪’吴菊之后,还不知要有多少武林奇客.丧生在争名雄心之下?” 岳龙飞笑道:“到底还是老前辈们高明,一齐静坐旁观,并无任何一位出手!” 浮云子笑道:“我们此次赴会,本意就不在争名,主要目的,只在探听:南海毒龙’黎放鹤,有甚雄心?以及‘鬼杖仙翁’屠远志等一千清廷鹰犬,到底有多大实力,但谁知这些目的,均尚未现端倪之前,便被一场:南诲飓风’,搅散了英雄大会……” 浮云子话犹未了,便白脸色微变,倏然住口! 群侠情知有异,也各自倾耳凝神,方听出在风狂雨骤之下,有一种悉率怪声,逐渐接近“听涛馆-内! 左太翔”咦”了一声说道:“这是什么声息?好像来了一条大蛇!” 宇文琪闻言笑道:“倘若真是蛇儿?则定是我冷冰心姊姊的传书使者!” 语音方了,那悉率之声,已到门前! 岳龙飞飘身过去,把门微开一线,顿告满室风生,所有灯光,全被吹灭! 门外果然是条长约七尺大蛇,蛇口之中,衔着一只封闭得极其严密的油布包裹! 岳龙飞伸手自蛇口中取过包裹,那条大蛇,便立即掉头逸去! 关好门户,点起灯光,萧子平不禁向浮云子摇头叹道:’浮云道长,我们闯荡半生,南北东西,天捱海角,什么奇异事儿.未曾见过?但这灵蛇传讯之举,到还真是第一次开了眼呢!-宇文琪一面动手解开那只袖布包矗,一面向岳龙飞插眉笑问道:“龙哥哥,我冷姊姊也太好卖弄玄虚,她自己不来参与‘南海英雄会’,却命蛇儿送这包裹则甚?” 岳龙飞笑道:‘冷冰心也是好事之人,放着这样热闹插面,不来参加,定有不得已苦衷,琪妹且解开包裹,看其中是物是信?便可明白? 第十章 以怨报德 宇文琪解开了五六层油布,方见其中包藏的是一封书信,一根长约半尺的极短玉萧,以及三粒桐于大,火红色的异香丹药! 西门醉失笑说道:“这书信,短箫,及灵丹等物,能墨渡悔而来,不然哪会用袖布包裹了五六层之多?”宇文琪伸手取起书信,见封面上写着“岳龙飞收启”,以致遇上一流强手,难免吃亏!如今有了这瓶‘灵石仙乳万载空青’,恰好可以弥补不足,偏偏她又不在眼前,否则不知要怎样高兴呢?”宇样,便递与岳龙飞道:’龙哥哥,这封书信,是我冷姊姊写给你的!” 岳龙飞笑道:“琪妹代我拆看,还不一样?” 宇文琪看了岳龙飞一眼,拆封抽出看时,见倌上倒是写着“龙哥哥琪妹同鉴”字样,方始释然微笑! 书信上写的是: “家师遭劫,冰心必须随侍,至不克参与‘南海英雄大会’,然竟于偶然机缘,获知秘讯,洞悉:南海毒龙’黎放鹤,竟与‘鬼杖仙翁’屠远志,系多年结盟兄弟,互相狼狈为奸,欲藉举世群豪,齐集南海之际,用恶毒手法,将心存反清复明大志之民族英雄,一网打尽……” 群侠看到此处,不禁相顾失色,浮云子叹道:“我们虽料定‘九指先生’上官敬昨夜来此所说之语,必有深意,却万想不到‘毒龙岛’方面,竟会与清廷鹰犬,互通声气,狼狈为奸!” 左太翔含笑说道:“道长且慢感叹,我们把冷姑娘这封信儿,看完之后,再作定夺!” 群侠闻盲,遂又复往下看去:“……除徐屠二凶之外,据闻‘天外双残,,‘六爪神鹰’裘仲达,以及久未出世之‘万妙天魔’沮如玉,均已被其结纳!群邪势盛,危机极深,冰心特遣灵蛇,传书示警,务须及时筹划抽身脱险之计!耐赠灵丹三粒,可解任何蛇毒,短箫一具,则请在前纵‘七步青蛇’出现之时,疑气一吹,便可使其闻声驯服!冰心为防万一起见,已瞩投书灵蛇,集结:毒龙岛’全岛蛇类,听从龙哥哥及琪妹号令!故在若遇万分危急关头,连吹玉箫,必有奇验!” 宇文琪看完书信,微笑说道:“冷姊姊为我们设想得确极周到,但她仍疏忽了一件事儿!” 岳龙飞问道:“什么事儿?” 宇文琪笑道:“冷姊姊在书信上未曾说明她自己现在柯处?我们离开‘毒龙岛’后.却到哪里去找她呢?” “宇文贤侄女不要想得那么远法,我们是否能够安然脱离这‘毒龙岛’,还说不定呢!” 宇文琪闻言笑道:“左师叔名驰天下,一代人豪,难道竟怕了这般卑鄙无耻的魑魑蛆魉?” 左太翔摇手笑道:“我们怕是不会惧怕他们,但‘毒龙岛’四面是海,任凭功力再高,也无法提气飞渡万丈鲸波!” 岳龙飞瞿然接口说道:“左老前辈说得不错,对方只要能够控制船只,便可使我们插翅难飞,被困在:毒龙岛’上!” 浮云子双眉紧蹙,低首深思! 宇文琪含笑问道:“浮云师伯在想什么制敌妙策?” 浮云于苦笑说道:“我们上人恶当.身入网中,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全被对方占尽,哪里还谈得到什么制敌妙策”目前只能设法安然脱险,便属侥幸!至于与敌周旋,歼除恶贼之举,必须俟诸异日的厂岳龙飞细一衡量敌我形势,知道浮云子所说不错,遂扬眉问道:“浮云老前辈,我们要安然脱险,必须先夺取一只大船,但在对方未曾显露奸谋之前,似又不便示怯离岛!” 浮云子笑道:“这事不难,如今风雨大大,我们尽管开怀饮宴,但等风雨略小,便请西门醉兄,与鲁长风老弟,悄悄设法夺取一只大船备用,其余请人,则照旧参加盛会,如此作法,对方不知我们洞悉奸谋,必然防范不到,倘若祸变真起,只消冲到岛边,岂不便可扬帆而去,说不定还能搭救一些不在劫敷之中的武林人物!” 鲁长风抚掌笑道:’浮云老前辈此计绝妙,更凑巧的是我会驾船,并还手法不错,否则大海茫茫,空有一只船儿……” 话犹未了,宇文琪接口笑道:“鲁大哥,我对驾船之道,也不外行,可以帮你升帆掌舵厂左太翔目光一转,向浮云子笑道:“道长我们要不要把这桩秘讯,也通知尤南豹、周白眉一声?” 浮云子笑道:’周白眉、尤南豹,性情凶暴,行为偏激.平日虽与我们气味不投,但彼此之间,如今到成了同仇敌忾身分,照说应该先行通知他们,惟因事未证实,还是暂时守秘,相机而行,比较稳妥!” 群侠大计既定,遂在“听涛馆”内,纵酒开怀,静待这场“南海飓风”的威力,自行消失! 时到深夜,风力已弱! 西门醉与鲁长风遂悄悄离开“听涛馆”,去到岛边避风港内.选了一只大船,把船上人员,毫无声息地,全都点倒! 鲁长风留船警戒,西门醉则把业已如计得手之事,报与群侠知晓! 浮云子深恐出甚差错,鲁长风独力难支,遂请西门醉率领宇文琪仍回船中相协! 宇文琪行前,把冷冰心所蜡的三粒专解各种蛇毒灵丹,以及那棍短短玉萧,一齐交与岳龙飞,含笑说道:“龙哥哥,对方倘有任何异动,你就吹莆召蛇,让这干丧尽天良的满奴鹰犬之流,尝尝‘乌蒙蛇阵’厉害!” 岳龙飞点头应允,这时风雨全患,天亦黎明,“集贤台”方面又传来“铛铛”钟响,显示即将重开盛会! 毒龙岛上房屋,因常道飓风吹袭,建造得均极坚固,“集贤台”障了水湿以外,毫无所损! 今日,在台上多添了两只巨缸,不知内藏何物? 岳龙飞剑眉微剔,向左太翔低声笑道:“左老前辈,倘若冷冰心所获秘讯不差,则这两只巨缸之中,盛的定是含有蛇毒的:同盟血酒’!” 左太翔方一点头,“南海毒龙”黎放鹤倚为左右手的“九指先生”上官敬,业已纵身上台,向台下群雄,抱拳环揖,含笑说道:“黎岛主因昨日跟见‘七指残人’沙勃、与‘驼妪’吴菊的双双丧命惨剧,深觉武林人物的童气之争,徒足损身,毫无益处,故而今日特备‘同盟血酒’两缸,要求与会群雄,先饮血酒,以示同心,然后各显奇能,共推武林最高之人,担任盟主,至于同盟之流,上官敬已于前日,向诸位拜访时,分别说明,如今不再多赘说至此处,便自巨缸之中,舀了一杓血酒钦下,又复含笑说道:“哪位高朋有兴上台,上官敬奉陪几手!” 左太翔向浮云子微笑说道:“道长,反正对方的假面具,迟早均得戳穿,我们不便再复韬光隐晦,且绐他一个厉害如何?” 浮云子笑道:“左兄是否想出手教训这位‘九指先生’上官敬?” 左太翔摇头笑道:“昨日宇文姑娘业已大显身手,岳老弟却还未展所长,如今应该由他上台,让这干无耻凶邪,见识见识:墨羽芙蓉日月幡’的神奇威力!” 岳龙飞见左太翔等鼓劝自己出手,遂也不再推诿地,飘身纵上“集贤台”去! 靳万宗见岳龙飞上台,遂向屠远志低声说道:“思师,这岳龙飞武功极好,听说是北天山丹心峡门下,使用一杆上绣日月,色作芙蓉的长幡,作为兵刃!” 屠远志“哦”了一声,目射奇光,凝注台上! 这时,上官敬见岳龙飞飘身上台,遂微笑说道:“岳老弟是否肯饮‘同盟血酒’?” 岳龙飞含笑问遵:“饮酒如何?不饮酒又复如何?” 上官敬目中微闪凶芒,浓眉答道:“饮了‘同盟血酒,,彼此便是同心大业的一盟兄弟,动手之间,点到为止广岳龙飞道:“不饮酒呢?” 上官敬沉声说道:“不饮酒便是一般武林人物过招,谁的艺业稍弱,谁就可能有杀身之祸?” 岳龙飞剑眉微轩;淡然说道:“岳龙飞宁可因艺业不敌,死在上官先生手下,也不愿身中蛇毒!” 上官敬大吃一惊,皱眉问道:“岳老弟,你这‘蛇毒’二宇,是何用意?” 岳龙飞大笑说道:“上官先生,明人之前,何必还说暗话?我认为这两缸‘同盟血酒’之中,含有特别调制的慢性‘蛇毒’!” 上官敬不知岳龙飞怎会识破机关,遂恼羞成怒地,厉声叱道:“岳尤飞,你简直是信口胡言!” 岳龙飞不理上官敬,走到台口,向台下群雄,抱拳为礼朗声说道:“在下岳龙飞,因偶然机缘,擅破:南海八怪’中的大雄头陀,奉了黎岛主之命,搜屯大量蛇毒,制成秘药,混入:同盟血酒’,要想害尽天下英雄……” 话方至此,背后突有劲风袭来,并听得上官敬怒声喝道;“狂妄小辈,含血喷人,我先把你毁在掌下再说!” 岳龙飞深知“九指先生”上官敬武学不弱,遂一面凝足功力,转身接掌,一面仍向台下高声道:“诸位倘若不信?可以推人上台察看酒中是否含有蛇毒?” 这几句话儿,立刻使得台下群雄,一阵纷乱! 尤南豹、周白眉首先便欲上台察看! 但在他们刚刚站起身形之际,“万妙天魔”温如玉业已取了桌上酒杯,凌空掷出,把那两只巨缸击得四分五裂,酒流满台! 这样一来,是非曲直,不辩自明,群雄纷纷盛怒难遏地,拍案而起! “鬼杖仙翁”屠远志一顿手中鬼杖,厉声叫道:“各位且慢动手.听我一言!” 他这两句话儿,是凝足功力出口,宛如晴天霹雳,震响当头,果然使得台下群雄,暂时宁静,听他说些什么?” 屠远志鹰瞵似的炯炯目光,一扫群雄,异常得童地,狂笑说道:“我先告诉各位一句,岳龙飞的这项讯息确为正确,但可惜报得太迟,所有在场诸人,脏腑之间早巳中了不易发现的慢性蛇毒!” 群雄闻言之下,各自半疑半佰地,行功暗察脏腑之间,但果如屠远志所云,发现均巳隐伏了一种奇异毒力! 屠远志略停片刻,又自纵身狂笑说道:“这种慢性蛇毒,是集合数十种毒蛇毒液,再加其他药物配制,发作虽然甚缓,但一发即告无救!你们仅仅注意台上两只巨缸.却不知缸中之流,毫无花样,蛇毒是下在今晨所用的酒菜之内尤南豹首先起立,向屠远志愤然问道:”屠远志,黎放鹤用出这等神人共愤的卑鄙手段,其意何在?” 屠远志一阵喈喈狂笑答道:“这件事儿,不是黎岛主的单独举措,是我屠远志与他合手施为!也就是要奉送诸位一瞬天大富贵说至此处,目光冷瞥群雄,又复得意笑道:“当今圣上,承天应运,入主中国,仁慈爱物,果断英明,愿将四海豪雄,一齐升以相当禄位!但值偏有些狂妄之徒,窃用先明旗号,培檀私人势力,心存异志,图谋不轨!故而屠远志奉诏前来,与岛主合施妙计,藉以南海英雄盛会,把心存异志的叛逆之徒,一网打尽!如今,诸位既中蛇毒,:毒龙岛’又复四面是海,插翅难逃,倘若愿意与屠远志,黎放鹤等结为兄弟,共辅盛朝,则均可获得相当椽位,否则即甘居叛逆,慢说屠远志立将奉旨行诛,便是脏腑间的蛇毒一发,也必身道惨死的了!” 语音至此略顿,蓦然手指“集贤台”上,高声叫道:“屠远志话已说完,生死富贵,凭君自决,凡愿与屠远志结为兄弟,共辅盛朝之人,请到‘集贤台’左!” 群罐之中,约莫有十来人,应声起立走了过去! 屠远志见仍有多人未动,又复叫道:“还有谁愿意共图富贵?” 这次群雄之内,无人应声,岳龙飞却趁着与上官敬停手不斗之际,取出冷冰心所赠的那只短短玉箫,疑气吹起一缕尖锐萧韵! 原来岳龙飞见情势险恶,群雄又均中了奇毒,遂立意吹莆集蛇助阵! 屠远志弄不懂岳龙飞吹箫之前,方一愕然凝目,群邪之中,业已有人惨道不幸! 第一个倒霉的,自然是大雄头陀,那条“七步青蛇”本来乖乖伏在他身畔,这一闻旧主箫声,便立即破囊而出,并顺势把这“毒龙岛”上唯人擅长驯蛇的大雄头陀,咬了一口! 一名黑衣铁卫,翘见身畔所站的大雄头陀.好端端地狂叫而倒,不由大觉惊异! 目光注处,瞥见大罐头陀腰下,钻出一条青色小蛇,遂微凝真力,扬掌劈落,暗忖区区小蛇,还不是应掌而毙? 谁知掌风落处,“七步青蛇”浑如未觉,只见一线青光,突然窜起,蛇口毒牙,业已深深啮在这黑衣铁卫的咽喉之上! 这时,袁青驾认出“七步青蛇”来历,一面用仅剩的一只独臂,拉着靳万宗,急急纵退,一面向屠远志高声叫道:“屠老供奉赶快闪开,这条小蛇.具有奇毒,并不怕任何刀剑暗器,千万沾它不得尸岳龙飞趁着“七步青蛇”,把群邪闹得一片忙乱之际,嗔目厉喝道:“满奴兽迹,污我河山,凡有丝毫血气的汉族男儿,谁肯认贼作父,甘为鹰犬?诸位请向岛西突围,彼处有船接应,并不妨顾手收拾几名无耻凶徒,为宇宙之间,略扶正气!” 这几句话儿,振奋江湖好汉的热盅雄心,“集贤台”下,立时引起一番混战! 岳龙飞更是在语未了之际,便把自己的“墨羽芙蓉日月幡”取在手中,一招“收拾山河”,向正对自己怒目而视,准备要下煞手的“九指先生”上官敬,狂卷而出! 上官敬本来早就要对岳龙飞暗下煞手,但身为汉人,天良终未全泯,听得岳龙飞的凛然正义之声,不禁心神稍慑! 就这心神傲慑的刹那之间,先机已被对方抢占,只觉一片奇劲罡风.在丝毫来不及腾挪闪避之下,便把自己的身形裹住! 原来“日月神幡”,岳龙飞学成之后,在这“集贤台”上,还是生平第一次施用! 绝招威力,果非等闲,堂堂一位被“毒龙岛”主情为左右手的“九指先生”上官敬,竟被岳龙飞“墨羽荚蓉日月幡”的怒卷罡风,卷得头昏目舷,心头狂跳,飞出一丈二三,跌往“集贤台”下! “南海毒龙”黎放鹤看出上官敬已受内伤,无力自救,倘若任其坠地受震?可能性命难保,遂怒劈一声,一式“龙飞九天”,飘然斜纵五丈,伸手在空中把上官敬身形接住! 但他刚刚伸手接住上官敬,一条宛如电掣的矫捷人影,带着一股劲急无俦的金刃劈风之声,便自凌空飞来,当头袭到! 来人正是”剑绝书狂”中,与“避尘庵主”寒月师太合称“中洲二绝”的’桥陵渔隐”萧子平,挥动手内拨云斧,一式“吴刚伐桂”,觑准黎放鹤当头猛劈! 黎放鹤既惊于来人之名,又怵于来势之猛,加上手中还抱着一位拉岳龙飞“墨羽芙蓉日月幡”幡风卷伤的上宫敬,自然无法招架,施展了一式“六龙御风”,真气猛提,袍袖一拂,向左侧方横飘三丈! 萧子平愤于黎放鹤过分阴险,不肯让他轻易走脱?跟踪追扑,欲在这“南海毒龙”,放下上官敬之前,把他卷入一片斧光之内! 黎放鹤一时措手不及,自落险境!但斜刺里突然卷来一柄玄门云帚,悦啸生风地一式“长蚊出壑”,直向萧子平的腰间袭到! 出手之人,正是与’九指先生”上官敬同为黎放鹤左右辅的“飘萍羽士”谷长青! 萧于平从这玄门云帚所带风声之上,便知-飘萍羽士”谷长青的功力极高,自然不愿攻人,先顾救己,投云斧光收处,一式“沉香劈山”化解了对方的“长蚊出壑”! 黎放鹤放下上官敬,腰间掣出一条奇形兵刃“毒龙鞭”,也向萧子乎恶狠狠地攻到! 一位武林奇侠,敌不过两名盖世魔头,十来招后,萧子平便在“毒龙鞭”“玄门云帚”两般厉害兵刃,合手联攻之下,渐呈险象! 黎放鹤正在连连狞笑得意之时,蓦然听得有人厉声叫道:“茹兄莫懂,小弟周白眉助你一阵,与这般倚多为胜,不知羞耻的武林败类,分分上下!” 周白眉话到人到,手中屠龙剑化成一片精虹,直取谷长青的玄门云帚! 这样一来,拔云斧战住毒龙鞭,屠龙剑战住玄门云帚,四位一流高手.相互拼斗之下,暂时倒也难分胜负! 除了他们两对以外,”贤集台”前,业已打得天翻地覆,惨烈之极! 浮云子深知“万妙天魔”温如玉厉害,倚仗自己年来剑术精进,功力较高,遂首先邀住了这位最强对手! 左太翔则与“六爪神鹰”裘仲达赤手空掌地,战在一处! “残心神君”伏百韬本想扑向周白眉,但因周白眉业已赴援萧子平,遂只好与“迫魂学究”尤南豹,相互狠斗! “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与华山木剑头陀,则双挥长剑,接住了群邪主帅’鬼杖仙翁”屑远志的一根“恶鬼杖”! 其中只有“白骨扇”欧阳平最为狡猾,他既不甘投顺屠远志一边,又不愿帮助群侠作战,竟乘双方打得天昏地黑之时,悄悄溜走! 一直溜出十数丈外,才被“三绝手”靳万宗发现,带便了两名黑衣铁卫,神色不动地,随后迫去! 岳龙飞手执“墨羽美蓉日月幡”,站在“集贤台”上,细鹿这场棍战情势,不由剑眉深蹙! 因为就动手情势看来,群侠显落下风! 周白眉对谷长青,左大翔对裘仲达,尤南豹对伏百韬,都是干平之局,其中只有尤南豹剑术精奇,仿佛比伏百韬略为高明,但一时半刻之间,也决难把对方制倒! 浮云子守多攻少,勉强自保,看去要比温如玉差了一成功力左右! 萧子平的拨云斧,量然也非黎放鹤的毒龙鞭之敌,但暂时还可支撑,不致落人险境而已! 目前形势最危急的,还是“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与华山木剑头陀,他们两柄长剑,根本挡不住屠远志那根恶鬼杖”,宛如倒梅排山般的疯狂进袭! 除了形势险恶以外,还有更令人忧虑的是群侠可能因数十年声名所累,只顾拼力苦战,竟一齐忘了身中蛇毒,应该赶紧突围。 岳龙飞看清形势,心内一惊,遂凝足真气,施展足以振袭起聩的“狮子吼”神功,厉声叫道:“诸位前辈英雄忘了身中蛇毒,我们应该赶紧往岛西突围,不可恋战!-他这一声“狮子吼”,果然提醒群侠,一齐改用生平绝学进手,略为逼开对方,乘隙往岛西退去! 但也把一位空门奇侠,送人了劫数之中! 原来屠远志一听岳龙飞提醒群侠突围,不由心中大急,手下功力骤加,一式“神龙闹海”,挥起“恶鬼杖”,向木剑头陀拦腰砸去! 木剑头陀败象已呈,身法早乱,勉弭一挥木剑,奋力格拒! 杖剑一触,木剑立折,木剑头陀赶紧提气飘身,但后腰已被屠远志的“恶鬼杖”风,重重扫中,“哼”了一声,向右侧跄踉几步! 屠远志狞笑一声,挺杖再击! “东ji,七剑手”慕容老人眉头一蹙,知道不及抢求本剑头陀,遂一挥长剑,采取“圃魏救赵”之策,刺向屠远志的腰肋要害! 这时,半空中一片芙蓉色的光华,带着慑魂罡风,向屠远志迎头狂卷! 来人正是岳龙飞,他看清了满地形势,决定向最危急处援手! 屠远志一身功力,冠绝当众,除了”万妙天魔”温如玉尚可与其略为比拟之外,其余群侠群邪,委实全都非其对手! 故而,如今他对慕容老人的挺剑拦腰一刺,并无所惧,准备等砸碎木剑头陀的头颅以后,再复从容应付! 但屠远志虽然不惧暮容老人的挺剑飞刺,却对岳龙飞的幡风狂卷,有点心怯! 这并不是说岳龙飞的功力高于摹容老人,其他所用招术的威力太大! 原来,岳龙飞救人心切,竟又用出了恩师所授“绝世双招”中的第二招“重光日月”! 方才用了第一招“收拾山河”,把“九指先生”上官敬收拾得身负重伤,如今用了第二招“重光日月”,居然也把“鬼杖仙翁”屠远志,惊得飘身退出一丈四五! 岳龙飞倚仗师门绝招,唬退强敌以后,赶紧抢前几步,扶住遥遥欲倒的木剑头陀,蹙眉问道:“大师伤势如何?可妨事吗?” 木剑头陀嘴角边不停濞出鲜血,显然脏腑已受严重震伤,伸手人怀.取出当日在武功山藏剑谷论剑大会之上,由尤南豹、浮云子等.公推自己保存的“六合剑诀”,蛔抖抖地向岳龙飞递去! 岳龙飞见这位武林前辈,在身受如此重伤之下,仍末忘记众人所托之事,不由感动得泪光淋然地,一面接取六合剑诀”,一面说道:“大师身受重伤,何必……” 一语未毕,木剑头陀惨笑一声,身形仆人岳龙飞怀中,竟已气绝! 就在木剑头陀身受重伤,气绝身死的同时,屠远志已接连两度扑来,均被暮容老人施展成名绝技“七剑齐飞”的手法击退! 岳龙飞见木剑头陀已死,不禁英雄泪滴,遂收好“墨羽荚蓉日月幡”及“六合剑诀”,抱起这位空门奇侠尸体,施展绝世轻功,向西急闯[摹容老人一面随同飘身,一面不断发出自己囊中数十柄小小带翘金剑,以阻止屠远志追来,并向岳龙飞问道:“岳老弟,木剑大师即已归西,你何必……” 岳龙飞含泪接口答道:“我要把大师遗体,送到干干净净的南海碧波之中安息,不能留在这‘毒龙岛’上,听任群魔糟蹋!” 这时,眼前已是一片草地,忽然嘘嘘怪响地,自丰草中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无数蛇儿! 岳龙飞知道是萧声生效,遂赶快把木剑头陀遗体,交给慕容老人,自己则再度吹起玉箫,指挥群蛇,向追袭群侠的“毒龙岛”群邪,发动攻击! 任凭屠远志、温如玉、蔡放鹤等武功如何高深?突然遇见这或大或小,多半均具奇毒的百数十条蛇蟒,向自己猛烈攻击而来.也不免有点乱了手脚! 群侠乘着群邪被蛇群攻击得一片慌乱之际,便全都退到岛边,安然上了西门醉、鲁长风、宇文琪所预先控制的那条大船! 周白眉人已上船,但目光微注,“噎”了一声,竟又冒险纵到蛇群之中,下手提了一条小小蛇儿,放在身边的药囊之内! 岳龙飞虽然弄不清楚周白眉何以如此?但知必然含有重大意义! 等到周白眉二度上船,鲁长风与宇文琪,,遂以极为敏捷的手法,驶船寓去! 屠远志等,从群蛇之中脱出,追到岛边,只见群侠所乘大船,业已寓岸十余丈外! 危机旺过,疗毒便成为第一要务! 宇文琪默计人数,已中蛇毒者,计有浮云子、萧子干、左太翔、岳龙飞、周白眉、尤南豹、慕容老人等七入,不禁拿着手中三粒灵丹.向岳龙飞皱眉叫道:“龙哥哥,你们有七人中了蛇毒,冷姊姊所赠解毒灵丹,只有三颗,这应如何处理?” 岳龙飞笑道:“琪妹不要着急,我们船中现有一位盖世神医周白眉周老前辈,难道还怕解不了区区蛇毒?” 周白眉闻言,摇手笑道:“岳毫弟不要把我看得太高,普通蛇毒,我虽能解,但屠远志、黎放鹤等,蓄谋害人,是采取数十种怪蛇毒液,综合炼成另一奇毒,除了像‘乌蒙蛇女’邵含烟那样弄蛇专家,炼有专解任何蛇毒的独门药物以后,哪里容易祛解?” 浮云子行功默察脏腑之间的所中蛇毒,觉得已有些蠢然欲动,遂双眉略轩,向萧子平、左太翔含笑说道:“萧兄,左老弟,人生修短有数,在劫难逃,我们幸已脱离魔掌,便在这青天碧海之间,解脱躯壳,亦无所憾!” 周白眉向宇文琪要过那三粒专解蛇毒灵丹,仔细看了一看,对浮云子笑道:“浮云道长放心,有了这‘乌蒙蛇女’邵含烟所炼的三粒灵丹,加上我适才所作的一点小小准备,或许我们中毒七人,皆舵侥幸度过此劫?” 左太翔笑道:’周兄作了什么准备?” 周白眉伸手在身傍药囊之内,取出一条小小青蛇! 宇文琪失声说道:“这是我冷冰心姊姊所豢的‘七步青蛇’,居然被周老前辈寻回,她不知要怎样感激你呢?” 这几句话儿,听得周白眉脸上的两道白眉,深深蹙在一起,苦笑问道:“宇文姑娘,你真认得这条蛇儿,是冷冰心所豢的吗?” 宇文琪不知周白眉何故闻言蹙眉?遂依然点头笑道:“这‘七步青蛇’,是罕世异种,我冷姊姊对它爱如性命!在‘仙霞蜂,上,是为了这插:南海英雄会’,特意下上一着闲棋,听任大雄头陀捉走,以期埋伏一桩绝大祸根,在对方的肘腋之上!” 周白屑苦笑说道:“冷姑娘的这着闲棋,下得虽好,但却叫我大感为难了呢严岳龙飞茫然问道:“周老前辈有什么为难之处?” 周白眉左手拇食中三指,紧捏“七步青蛇”的七寸部位,摇头叹道:“中毒人多,灵丹数少,我非杀掉这条‘七步青蛇’,无法为诸位齐祛毒力!但这条罕世灵蛇,既是冷姑娘珍如性命之物,冷姑娘又对我们全有救命之恩.却叫我怎能下手把她的心爱蛇儿杀死?” 群侠听完周白眉话后,确实均觉此事难于处置! 宇文琪欲言又止,抬眼一看岳龙飞,岳龙飞立时会意,向周白眉朗声说道:“周老前辈尽管杀蛇,请勿顾忌,此事由岳龙飞负责!” 周白眉目注岳龙飞,正色问道:“岳老弟当真能负责吗?” 岳龙飞应声答道:“一来事有缓急轻重,二来冷冰心所豢‘七步青蛇’,不止一条!何况她与我是金兰兄妹,岳龙飞便倚仗结义大哥身分,也可对此事负责?” 周白眉静静听完,点头笑道:“岳老弟既然这等说法,周白眉权衡轻重,只好顾不得这条罕世灵蛇的了话完,左手微凝真力,一阵急抖,竟把那条不畏任何刀剑暗器的“七步青蛇”,抖得僵直死去! 周白眉抖死“七步青蛇”以后,又自药囊以内,取出一根长长金针,顺着蛇儿的藐下鳞纹,接连几划几挑,便把蛇皮剥去,剧下胆囊,并挤得了不少毒液! 群侠不知周白眉打算怎样施为?但见了他这种迅疾无比的杀蛇剥皮,挤毒取胆手法,也均无不佩服? 酉门醉首先怪笑说道:“周兄,原来你也是位制蛇专家1” 周白眉苦笑说道:“我既好医道,整日寻药深山,自然总懂得些制蛇手法!但我只会制蛇,不会驯蛇,又仅能制上一条两条,比起:乌蒙蛇女’邵含烟那等奴役天下群蛇的高明手段,就差千里了!” 说至此处,语音略顿,转面向岳龙飞笑道:“岳老弟,请你替我准备一巨觥美酒!” 这只大船以上,酒莱杯盘均有准备,西门醉更是随身带有一只大酒葫芦,故而岳龙飞立即寻来一只巨觥,在僦中斟满美酒! 周白眉先把“七步青蛇”毒液,调在酒中,再挤破胆汁滴人,最后又自药囊中取了一粒朱红如火灵丹,以及冷冰心所赠三粒专解蛇毒灵丹,一齐化入酒内! 药制好了,正待分饮之际,海上波涛,忽转险恶! 宇文琪一面帮同鲁长风驾舟,一面失惊叫道:“龙哥哥,远远有条小船,被风浪击翻,我们要不要赶去抢救落诲之人?” 岳龙飞笑道:“鲁大哥与琪妹的操舟手法极精,:毒龙岛’群凶大概以为我们必会因蛇毒发作而死,又未曾随后追来,自然应该略为绕路尽力,哪有见死不救之理?” 浮云子等一干老辈奇侠,听得皆自相顾点头,鲁长风与宇文琪,遂略掉大船,向那小船翻覆之处赶去! 周白眉由巨觥之中,倾了一小杯药酒,先自饮下,然后又复倾了六杯,分递与浮云子、萧子平、左太翔、尤南豹、幕容老人,及岳龙飞等服用。 左太翔见周白眉如此举措,不禁失笑说道:“周兄太多心厂,何必先行试饮,难道我们还会不信任你这盖代神医的手段不成?” 群侠闻言,皆自失笑,一齐举杯,把杯中药酒饮尽! 周白眉笑道:“诸位略凝功力,帮助药酒发挥灵效,所中蛇毒,便不碍事了尸浮云子等,遂均闭目行功,少顷以后,果觉脏腑之间,蛇毒已失! 这时,业已赶到小舟翻海之处,宇文琪妙目凝光,一注海中,忽然蹙眉叫道:“鲁大哥,掉船,掉船,我们不救他了!” 岳龙飞听得愕然问道:“琪妹这是怎样说话?我们特地为教人赶来,为何又要弃之不顾……” 宇文琪不等岳龙飞话完,便自苦笑叫道:“龙哥哥,掉在海中之人,是差点把我们害死在太湖以内的‘白骨扇’欧阳平呢?” 群侠讶然凝目,果见欧阳干一身血迹,在波特内浮沉挣扎,眼光中颇有乞怜之意! 岳龙飞侧顾身边的左太翔说道:“左老前辈,我认为欧阳平虽然心术险恶,但在这等生死关头之中,仍不应弃之不救左太翔对于岳龙飞的浩葫胸襟,颇为嘉许,但因已知欧阳乎曾对岳龙飞宇文琪暗下毒手,又在苦苦追求冷冰心,遂低声说道:“像欧阳平这等人物,救之固属行仁,不救也不能说不义,岳老弟自行斟酌便了厂岳龙飞双目神光湛然,毫不考虑地走上船头,取根绳索,抛进海中,亲手把欧阳平救起! 周白眉见岳龙飞动手拯救欧阳平,不禁摇头叹道:岳老弟虽然举措光明,一片仁侠襟怀,但行走险恶江湖之内,慷这样做法,难免会吃大亏呢?” 说至此处,白眉徽动,忽向西门醉笑道:“西门兄,我们也来下着闲棋,请你再牺牲一些美酒,把这巨觥斟满!” 话完,把觥中所余药渭倾出,另藏别处! 西门醉一面倾酒,一面笑道:“周兄,常言道:‘龙生九子,善恶不同’,你们:乾坤六恶’之中,亦复如此!‘驼妪’吴菊与‘笑面如来’达元和尚已死,不必再论,你与尤兄,似乎仅因性情偏激,空负恶名[但裘仲达却丧心病狂,甘为清廷鹰犬,尤其这欧阳平刁狡凶恶……” 话犹未了,见岳龙飞已将欧阳平救上船头,遂默然停口,不再发话! 岳龙飞不避血污,把欧阳平扶进舱中落坐,并向他和颜悦色地,含笑问道:“欧阳朋友,你可曾中了蛇毒?” 欧阳平目光冷扫群侠,傲然说道:“我与你们一样,除了身中蛇毒以外,更在连诛两名黑衣铁卫,夺船离岛之际,道受靳万宗暗算,多负了三处重伤尸;岳龙飞笑道:“蛇毒重伤,均不足为虑,‘毒手神医’周老前辈配有解毒药酒,欧阳朋友先行钦上一杯,然后再请周老前辈施展回春妙手,为你疗治伤势!” 说完以后,便右手取过巨觥,左手取了一只小杯,走向欧阳干身前,为他斟酒! 岳龙飞这时胸中充满了一片蔼然仁念,敌我之心全泯,甚至连觥中药酒已桩分饮七杯,怎会仍有满觥的药酒?可疑之处均未想起! 斟好一小杯酒,递向欧阳干,并含笑说道:“欧阳朋友造化真大,这药酒得来不易,是费了四粒珍贵灵丹,及一条罕世奇蛇,配制而成,我们全靠它解除蛇毒,才不致惨道‘毒龙岛’群凶毒手!”‘欧阳平闻言眼光一转,恶念又起! 岳龙飞持杯送到面前,他竟不接岳龙飞左手小杯,蓦然强忍伤痛,聚集残余功力,一招“分花拂柳”,点向岳龙飞心窝,并趁势向他右手巨觥抢去! 岳龙飞一身功力,原不下于欧阳平,但万想不到他在自己宽仁相救,及这等情势之下,仍会逞凶出手? 戒心毫无,全出意外,虽然及时吸气蛔胸,勉强闪过这招“分花拂柳”.但右手巨觥,却被欧阳平抢去! 欧阳平真十刁恶万分,抢酒以后,匆匆饮了两口.便立即伸手把那巨觥,擎向船舱以外! 岳龙飞摇头苦笑说道:“欧阳平,你简直毫无人性!” 欧阳平轩眉狂笑地,得意说道:“人性能值多少钱一斤?周白眉过来,赶快替我治伤,否则我便把这觥药酒,倾倒梅中,使你们死在蛇毒之下!” 岳龙飞听到此处,方想起自己与群侠,业已饮过解毒药酒,觥中纵有余剩,也最多仅有两小杯,怎会…… 念犹未了.耳边业已响起了周白眉讪笑意味极浓的嘿嘿冷笑! 欧阳平感觉出对方笑意,太以幽森,不禁皱眉问道:“周白眉,你如此冷笑则甚?” 周白眉哂然叱道:“欧阳平,:乾坤六恶’的名头,简直被你丢尽!你又凶,又笨,更极无耻!我来问你,你方才所饮的那两口酒儿,有无丝毫药味,难道还觉察不出吗?” 欧阳平闻言,方觉适才所饮酒中,果无药味,不禁心头一悔,面色如土! 周白眉这时方取那一小杯药酒,放在自己身傍几上,向岳龙飞笑道;“岳老弟,在你决心不念前仇,搭救欧阳干之时,我便与西门醉兄合作,下上一着闲棋,如今全如意料,总算替老弟上了一课!老弟请想,倘若我们不是先服药酒,如今命根子被欧阳平攒在手中,大概难免要被他逼得一个个地会都跪下海去尸岳龙飞俊脸微红,向周白眉恭身笑道:“周老前辈,常言道得好:‘宁可饺不仁,不可我不义!’又道是:救人救澈,,晚辈既把欧阳平自海中救起,似无坐视其毒发身亡之理……” 周白眉接口笑道:“岳老弟,你仍想把这杯解毒酒,给他吃吗?” 岳龙飞微笑说道:‘:老前辈仁心妙木,挤世救人……” 周白眉摇手失笑说道:“岳老弟不要捧我,假如这杯药酒,是我所制,我便决不救他!但其中有你义妹的三粒灵丹,及一条奇蛇,你便可以作得八分主意!” 岳龙飞见他这等说法,遂端起酒杯,再度向欧阳平送去,并依然含笑说道:“欧阳朋友听清.解毒药酒只剩这小小一杯,你不要把这一线生机,再糟塌了广欧阳干如今蛇毒已渐发作,心中宛若刀绞般的难过万分,见岳龙飞持杯送来,只得强忍羞愧地,伸手接取! 周白眉目光微瞥,冷笑一声说道:“贪生怕死,无耻匹夫,我到看他有甚脸儿?接过这杯酒去!” 欧阳干被讥嘲得羞惭欲死,真恨不得再度跳人海中,但他毕竟聪明绝顶,灵机一动,设法解嘲地,一面接过酒杯,一面向周白眉厉声叫道:“周白眉,你不要故弄玄虚,这杯酒中,便是暗放了穿插毒药,欧阳平也不皱眉头地,饮给你看!” 话完,举杯一倾而尽,并扬眉怒目地.装出一副英雄气慨! 群侠见状,无不鄙视欧阳平,但也无不佩服他的应变机智! 这时,风涛渐息,摹容老人向岳龙飞长叹一声说道:“岳老弟,多蒙你云天高谊,不避万难地,抢救我老友本剑大师遗蜕,不使沦于群魔之手!如今距离‘毒龙岛’已远,我们且把大师躯壳,依照原计,葬在这大海碧波中吧!” 浮云子等闻言,不禁全对岳龙飞这等正义举措,赞扬不止! 岳龙飞俊脸微红,星目闪光,抱拳环揖,朗声含笑说道:“诸位前辈,岳龙飞有桩请求尤南豹笑道:“岳老弟有话请讲,何必如此谦虚?” 岳龙飞看了华木剑头陀的遗蜕一眼,黯然说道:“这次:南海英雄会’上,除了‘驼妪’吴菊,与‘七指残人’抄勃,风归于尽,及有不少贪生怕死的毫无骨气之辈,投顺清廷鹰犬以外,木剑大师是唯一惨道屠远志毒手之人!空门奇侠,如此收场?虽然佛门侈持中,有兵解一道.但也颇足令人叹息不已!” 说至此处,除了欧阳平因蛇毒虽祛,伤势却发,痛得呲牙咧嘴外,舟中其余群侠,无不对木剑头陀遗蜕,注目追悼,心头一片凄侧! 岳龙飞双目神光湛湛,继续说道:“故而岳龙飞要求各位前辈,为了纪念这位空门奇侠,不妨为他举行一项极为简单,但也极为隆重的葬礼,以略慰大师的佛国之灵!” 西门醉首先狂笑鼓掌说道:“岳老弟至性至情,大仁大义,我确实对你佩服,你要安排一项什么样的简单隆重葬礼”” 岳龙飞目光扫视浮云子,尤南,周白眉,慕容老人等四位奇侠,应声答道:“木剑大师,一代剑手,如今永葬碧波,是否应该请舟中浮云道长,尤老前辈,周老前辈,及慕容老人等四位著名剑客,为之送别?” 尤南豹首先点头答道:“应该,应该,委实应该由我们四人动手,把木剑大师遣蜕,送入碧波!” 另外三位奇侠,自然更无异议,遂一齐动手,把木剑头陀的尸体抬起! 岳龙飞肃立恭身,朗声说道:“大师佛国之灵默鉴,大海碧波,永沉遗蜕,英风灵爽,佑扫胡尘!诸位前辈与鲁长风、宇文琪、岳龙飞等,誓以全力,剪除清廷鹰犬,并必当扑杀屠远志老贼,为大师报仇雪恨!” 祝语一了,浮云子、尤甫豹、周白眉、慕容老人等遂以一种黠然心情,把木剑头陀尸体,送入碧波之内! 周白眉忽然想起一事,怪叫说道:“我还要单独举行一项葬礼厂说完,遂把那条“七步青蛇”的皮鳞骨肉,也一齐掷人碧波! 这时,欧阳平的伤势,发作得已颇厉害,虽然竭力忍耐,不使出声,但额间却有黄豆般大的汗珠,疼得滚滚而落!岳龙飞看得委实不去,向周白眉长揖笑道:“周老前辈医家富济人之心,请看欧阳朋友……” 周白眉瞥了欧阳干一眼,晒然冷笑说道:“岳老弟说得不错,医家确富济人之心,但这欧阳平的举止行为,还能算是‘人’吗?” 岳龙飞含笑恭身,正待为欧阳平再度请求这位当代神医一层歧黄妙技,周白眉却双睛一瞪,看着岳龙飞,抢先说道:“岳老弟,周白眉虽然颇觉你这年轻人,与众不同,胸襟冲朗,气度恢宏,但请你也不要小视了我这一手医道!眼前之人,若是孝子、忠臣、遣民、志士、或磊落光明的豪要英雄,有需用我效劳之处,周白眉慨然允诺,决无二言1但老弟总不应该强人所难地,要我以我自珍医术,去救一个我所最看不起的禽兽之辈!” 岳龙飞闻言,正觉皱眉,那位在舱外驾船的宇文琪,却伸进一颗螓首,向周白眉娇笑问道:“周老前辈,假使我也请你一展回春妙手,救救欧阳干呢?” 周白眉苦笑答道:“宇文姑娘对我有慨惜:南荒吸星球’的救命深恩,我又答应过由你指定为人治一次病,自然另当别沦!” 宇文琪看了欧阳平一眼,含笑说道:“南荒吸星球之事,周老前辈不必挂心,我不是挟惠相求,而是觉得欧阳平尚有一丝可救之道!” 周白眉“哦”了一声说道:“我到要请教请教,宇文姑娘认为他有什么可救之道?” 宇文琪笑道:“我认为欧阳平虽然行为卑鄙,不像是位磊落豪雄,但他这次在‘毒龙岛’上,竟不曾贪生怕死的投顺清廷鹰犬一边,还可勉强算得上是抗清志士!” 周白眉闻言一愕,终于白药囊中取出刀剪丹丸等物,缓步走向欧阳平,井对宇文琪失笑说道:“宇文姑娘,你这几句话儿,到确实为欧阳平开脱出了一线生机!但我总有点认为他未曾投顺清廷鹰犬之举,是因与靳万宗,结怨太深,井非为了什么心存民族大志呢?” 欧阳平见周白眉手持明晃晃的刀剪等物,走近自己,不由有些胆战心惊地,厉声叫道:“周白眉,你若想假借疗养之举?糟蹋作践于我,则欧阳平宁愿一死厂周白眉勃然大怒,“呸”了一声,向欧阳平叱道:“欧阳平不要放屁,赶快替我闭上你那张臭嘴!周白眉不答应为你治伤便罢,如今既已答应为你泊伤,倘使你感到丝毫痛苦,我还称的什么当代神医?夸的什么绝妙手段?” 一面说话,一面先在欧阳平背后一处毒箭剑创口之上,弹了少许白色粉末,再复手持玉刀,轻轻一-旋一挖,便挖起一块酒杯大小的紫黑烂肉,掷在欧阳平脚前,冷笑说道:“欧阳平,你感觉到丝毫疼痛没有?” 欧阳干不但不痛,并感觉创口凉飕飕地,舒适已极,方知无怪周白眉号称盖代神医,他果然具有华陀扁鹊般的起死回生妙术! 浮云子见周白眉为欧阳平施医,遂向群侠含笑说道:“我们这次在‘毒龙岛,上,若非冷冰心姑娘,及时派遣灵蛇传讯,几乎全道惨祸,绝难逃出毒手的最大原因,便是对方既占人多,以得地利厂群侠一齐点头,浮云于又复说道:“但屠远志既奉清廷密诏,要想把天下反清复明的志士英雄.一网ft尽,则必难就此干休,定仍继续要对我们田谋暗算广西门醉“哼”了一声扬眉说道:“慢说他们决不肯放过我们就是我们也怎肯轻饶这群鹰犬狐鼠?” 浮云子笑道:“他们放不过我们,我们饶不过他们,彼此明争暗斗之间,可能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地,使得其他若干清白无辜的遗民志土.惨道劫数!” 左太翔憬然说道:“道长虑得极是,我们应该对这种可能,特别注意避免,务须尽量为炎黄子孙,保存若干优秀分子,培养民族元气!” 浮云子点头说道:“我的看法与左兄相同,故想根据这次失败经验,选择一处占人和,得地利的所在,与屠远志等清廷鹰犬,作一全面决战萧子平笑道:“道兄既有此想,则对于决战地点,及决战方法,必然已有妙算在胸浮云子目注岳龙飞,含笑说道:“我认为与群凶决战而占人和、得地利的理想地点,莫过于‘北天山丹心峡’,但不知岳老弟的尊师,‘日月神幡’朱大侠,是否愿意惹事,不怕扰及清修,井肯延见我们这干江湖草泽之士?” 岳龙飞应声笑道:“家师系先明遗胄,自抱光复禹甸之心,虽因默察目前胡儿气势正盛,暂在‘北天山丹心峡,、豹隐龙潜,但凡属能打击鞑虏凶威,振奋民族大义之事,则无不竭心尽力!诸位前辈,若去:丹心峡’,只消出示岳尤飞所赠‘墨羽’,则家师定必礼若上宾!” 说完,又复取了三根“墨羽”,赠与尤南豹、周白眉、慕容老人三位。 浮云子笑道:“岳老弟既然这等说法,我们便把决战地点,定在:北天山丹心峡’,至于决战方式,我认为最好是登陆以后,故现踪迹,分途诱敌迫袭,最终目的,则把这干为虎作伥的清廷鹰犬,一齐引往‘北天山丹心峡’内,作一决战厂尤甫豹含笑问道:“道长这种安排,是否想使屠远志等分途追踪,力量削弱.而我们也便于在抵达北天山之前,先把他们的党羽,设法翦除一些!” 浮云子点头笑道:“除了这项积极目的以外,还有一项消极目的!就是群邪力量既已分散,又有我们加以牵扯,沿途便不致再殃及无辜地使其他志士遣民,惨道劫数的了!” 慕容老人笑道:“这样最好,我们沿途可以痛歼凶顽,一泄胸中积愤!” 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又向浮云子问道:“浮云道长,我们既欲将这干清廷鹰犬,逐渐削弱力量,引入‘北天山丹心峡’中,一鼓聚歼,则似乎应该向对方约个时日才对浮云子笑道:“不定时日,怎能一鼓歼凶?如今十月十六日我们辗转南北东西,把群凶引到‘北天山丹心峡-,约莫也要数月光景,那时恰巧有个歼除叛赋的适当日期!” 左太翔撮衣起立,庄容问道:“道长是否想定先皇帝在煤山殉国的三月十九日,为群凶授首之期!” 左太翔提到先皇,舟中群侠,包括正为欧阳干疗伤的周白眉在内,均无不肃然起敬! 岳龙飞轩屑说道:“这三月十九日之期,定得太好!家师每年此日,必然亲率‘丹心峡’中,所有遗民志士,麻衣如雪,遥祭先皇!屠远志等丧尽天良之辈,若于此日赶到‘北天山’?则一来见了这种场面,必然内咎神明,凶威大杀!二来也可在先皇帝灵前,添上一些绝佳祭口!” 浮云子笑道:“诸位既然同意这种办法,便该预先配搭同行人选,我以为两人一路,互相有所策应.比较妥当!” 萧于平微笑说道:“道兄不必再谦,干脆便请你发号施令,指定路径,配搭人选广浮云子也不再推,目注岳龙飞笑道:-岳老弟总是和宇文贤侄女一路……” 话犹未了,宇文琪便在船外伸进头来,娇声笑道:“浮云师伯,请你不要如此安排,这回我要和我龙哥哥分路!” 浮云子愕然问故,宇文琪笑道:“这次我恩师未曾参与‘南海英雄会’,我对她老人家极为挂念,要往嵩山:进尘庵’参谒,并请她老人家,同去‘北天山丹心峡’,聚歼清廷鹰犬!” 群侠一齐点头,认为宇文琪诚实应该赶往嵩山,参谒“避尘雇主”寒月师太,报告毒龙岛之行,及北天山之约! 宇文琪妙目流波地,看着岳龙飞笑道:“龙哥哥,我去‘嵩山’,你却应该再走一趟‘仙震岭’!因为一来邵含烟老前辈曾到该处,冷姊姊是否即在‘仙霞’侍师?抑或转往他地?职责应一查,追踪相见,告以南海经过,并代诸位前辈,向她致谢相助之德!二来也要把‘万妙天魔’沮如玉在毒龙岛出现,及‘梅花仙子’林素棠颜色已衰,沦为仆妇之事,向鲍老前辈报行,井看看他未派‘灵慧双禽’,前往毒龙岛助阵,是发生了什么事故?” 岳龙飞听得点头笑道:“琪妹说得不错,我确实应该立即走趟‘仙霞峙’!” 浮云于笑道:“既然如此,我请鲁长风老弟,与岳老弟同行,你们‘仙霞’事了,以后,横穿湖北、陕、甘,回转‘北天山’,沿路若遇清廷鹰犬?不妨顺手收拾,井与他们定上三月十九日之约岳龙飞恭身预命,浮云子又向尤南豹笑道:“尤兄可能还要回转,藏剑谷’,略作安排,你与周白眉兄一路,取道湘、川、青海,赶赴新疆如何?” 尤南豹点头笑诺,周白眉却取下那柄“屠龙剑”来,双手通向鲁长风,并含笑说道:“鲁老弟,我与这位至今尚拥有三柄罕世神物,藏剑谷主人’同行.便算遇上,残心神君’伏百韬的:化血金刀’,也不愁没有剑用!你与岳老弟跋涉万里,却颇需利器防身,这柄‘屠龙剑,,便期奉还了吧!” 鲁长风知道周白眉所说是实,不必推辞,遂面含微笑地.自舱后伸手,接过“屠龙剑”去! 浮云子转对暮春老人笑道:“慕容兄请与萧子平兄结伴南游,经云贵康藏,径赴‘丹心峡’!” “庐山狂客”西门醉怪笑叫道:“浮云老道,你把我怎样安排? 浮云子笑道:“我想请你与左太翔兄,小游幽燕,转赴天山北路!” 西门醉目闪奇光,点头笑道:“好,好,好!这条路儿甚妙!我若高起兴来,也许闯进清官,去把鞑虏皇帝的脑袋瓜儿摘下,带到:丹心峡’去,准备在先皇帝的灵前供祭!” 浮云子笑道:“屠远志不在燕京,你们便真闹进清官,也不会出甚大事”且随你兴儿,自作主张便了!” 西门醉双目一瞪,佯怒叫道:“屠远志便在京又复如何?浮云老道,你以为我会怕这老匹夫吗?” 浮云子失笑说道:“谁说你会怕他?这位清廷供奉,少不得要在‘北天山丹心峡’内,尝尝你的‘酒雷飞星’及九合金丝棒呢!” 群侠闻言,均都豪气无伦地相视纵声狂笑! 岳龙飞目光一注舱外的宇文琪,.刚想向浮云子问话,浮云子已先含笑说道:“宇文贤侄女则随我先赴‘嵩山避尘庵,,请你师傅一同赶到‘丹心峡’中,共歼群丑!” 一切安排妥当,渡海抵岸以后,逐即含笑分袂,对于“白骨扇”欧阳平,则任其自去! 岳龙飞因宇文琪是与经验老到,武功绝世的浮云子同往嵩山谒师,自然颇为放心,向鲁长风含笑说道:“鲁大哥,你:屠龙剑’业已在手,大助神威,我们这一路之中,若遇清廷鹰犬,非杀他一个痛快不可!” 鲁长风点头笑道:“这次,南海英雄会’上,我连手都未动,只临时充任了一次船夫,委实太以闷气!我虽然比不上兄弟这等绝世身手,但杀上几名黑衣铁卫,总还不算难事?” 两位英俊豪侠,意气飞扬地日夜兼程,不久便即到达“仙霞岭”内! 因冷冰心踪迹何在?尚无法知晓,岳龙飞自然是先往“独梅谷”中,参谒“爱梅秀土”鲍孤云! 但“独梅谷”内,居然毫无人迹,鲍孤云业已串同所豢“灵慧双禽”走去,只在那株老梅的枝枉之间,留有一封书信。 岳龙飞拆信一看,原来鲍孤云不知竟从何处获得讯息,知道“梅花仙子”林素芬颜色已衰,被“万妙天魔”温如玉遗弃,沦为仆妇,受辱“昆仑”,邀不辞万里长途,带着“灵慧双禽-,西行营救! 事出不已,致爽遣鸟前往“毒龙岛”之约,请岳龙飞、宇文琪曲谅! 并称铁匣已炼开,其中所藏系满贮“灵石仙乳万载空青”的一只小小玉瓶,铁匣本质系寒铁精英,弃之可惜,亦代宇文琪改铸一囊,“龙须逆穴针”,与玉瓶一并藏梅根下的石穴之内! 岳龙飞看完鲍孤云留书,果在梅根石穴之内,寻出一只高约三寸的白玉小瓶,及一具小小皮囊! 鲁长风笑道:“宇文姑娘的福缘不小,这‘灵石仙乳万载空青’是罕世圣药,常人服上一滴,便可明目清心,大益元气,练武人若饮下这样一瓶,真气内力方面,何止倍增?轻功亦当大有进境的了岳龙飞叹道:“琪妹一身轻功,本已在我之上!武学方面,所遗憾的仅是女孩儿家先天凛赋略差,真气内力稍鲁长风笑道:“贤弟把这灵药带回‘北天山’,面交宇文姑娘,岂不一样使她高兴?鲍老前辈既已西赶:昆仑’,我们该设法找寻冷姑娘了!” 岳龙飞蹙眉说道:“这大的‘仙霞岭’,叫我们如何找法?何况还不能确知冷冰心是否在这岭内?” 鲁长风浓眉双轩,含笑说道:“贤弟,我到有个主意,不知是否使得?” 岳龙飞问道:“大哥有何高见?” 鲁长风笑道:“冷冰心那根短箫,不是现在贤身弟身边吗?贤弟何妨吹箫聚蛇?冷姑娘若在仙霞,也许便会获得讯息!” 岳龙飞听得点头笑道:“大哥这个主意,的确使得!但‘独梅谷’过于幽僻,我们去往谷外,寻个比较高旷所在,再复吹箫聚蛇,方可使萧声及远!” 鲁长风含笑点头,两人逐走出“独梅谷”,井合力搬子几块大石,将谷口暂时封住! 岳龙飞选来选去,竟选中了上次大雄头陀的集蛇之处! 这时,星月在天,夜凉如水,约莫是初更光景! 箫声起了,岳龙飞原不知如何召蛇?但对音律却不外行,遵信口吹了一曲“天仙引”! 鹤舞鸿飞,龙峙风哕,红桥明月,杨柳潇湘,潇声到了美妙无伦,但一曲既终,也未见得有半条蛇儿来到! 鲁长风讶然笑道:“贤弟在‘毒龙岛’上,箫声一起,群蛇遂来,如今怎的失灵?莫非仙霞岭的蛇儿,不听话吗?” 岳龙飞茫然笑道:“上次冰妹巧设群蛇阵,制服f裘仲达,靳万宗,袁青鸾等清廷鹰犬!如今不知何故?竟无一条蛇儿前来,待小弟凝气吹萧,再复一试!” 话完,微凝内家真气,透过玉萧,化为乐音吹出! 这回才吹不久,鲁长风便含笑说道:“贤弟.蛇儿来厂,它们居然极有秩序,似乎是列队前来的呢?” 岳龙飞一面继续吹箫,一面凝目看去,只见西南方一条谷径之上,突然出现了无数蛇群,大蛇在前,小蛇在后,果是排列得整整齐齐地,婉蜒而来,显得极有秩序! 鲁长风又复笑道:“群蛇既系闻萧而至,现应从四面八方出现,怎会先行聚合,再复整队赶来,莫非它们是参加另一集会之后,转宋此地?” 岳龙飞见群蛇已近,遂停口不再吹箫,向鲁长风点头说道:“大哥,这种猜测,极有道理,但当世中能够役使群蛇之人不多,也许冷冰心真个还在仙霞岭内呢?” 话音刚了,群蛇已到面前,排列成了一个半圆弧形,向岳龙飞昂首待命! 岳龙飞见状,不禁心内微慌,因为自己除了知道萧音可以召聚蛇群之外,根本不道蛇性,如今弄来这多蛇儿,围以身前,却是怎生区处? 眉头深蹙之下,只得向鲁长风苦笑说道:“大哥,你要我吹萧召蛇,如今蛇已召来,却又怎么办呢?” 鲁长风闻言,也觉愕然,因为自己随口出了一个主意,只想藉着召蛇之举,引出冷冰心,却未考虑到召蛇容易送蛇难…… 念犹未毕,那些环绕身外的蛇儿,想是久候不耐,一齐略为前进,直到距离岳龙飞、鲁长风只有四五尺处,方始停止! 岳龙飞看着那些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红信吞吐的蛇儿,鼻中并嗅得奇腥,不禁摇头叹道:“大哥,我们若把这些蛇儿激怒,一涌齐上,发动攻击,真还不大好应付呢?” 鲁长风想了一想,皱眉说道:“贤弟且把你手中玉箫,再胡乱吹上一声试试!” 岳龙飞无可奈何,只得如盲施为,起玉萧,凝气吹了一个单音! 群蛇听了这声莆音,好些有些莫名其妙地,相顾茫然,其中几条神态比较狞恶的蛇儿,并发出“嘘嘘”怪叫,似乎要向岳龙飞加以袭击? 岳龙飞苦笑说道:“大哥,我们自寻苦恼,惹火烧身,召蛇容易服蛇难,眼看只有放手一拚,你快准备,:屠龙剑’吧!” 鲁长风见状也知形势险恶,忙自探手肩头.撤出了新由周白眉归还的“屠龙剑”! 精虹暴涨,龙吟不绝,群蛇益发大乱,无数目光凝注二人,纷纷作势欲窜? 就在这干钧一发的极度紧张关头,突然远远传来一声长吟! 群蛇听得吟声,立时恢复了先前的沉静状态! 岳龙飞如释重负的循声注目,只见适才群蛇来路的谷口大石上,站着一位曼妙如仙的白衣女子! 这白衣女子,自然便是他们意欲相寻的冷冰心! 岳龙飞心中一喜,畅声叫道:“冰妹 冷冰心并未答理岳龙飞,只是又复发出一声悲切长吟,使围列在岳龙飞,鲁长风四外的蛇群,全都纷纷散去! 岳龙飞听出冷冰心吟声之中,极为悲苦,双肩又复起伏不停,似在伤心痛哭?遂大为惊异地纵身赶过,并发话问道:“冰妹,你怎么样了,怎会如此悲苦?” 语音未了,身已跃近大石,方看清冷冰心井非身着白衣,竟是穿着一身孝服! 冷冰心见岳龙飞赶到,也未看清是否与宇文琪同来?便自悲叫一声“龙哥哥”,扑人岳龙飞怀中,嚎啕大哭! 岳龙飞深知冷冰心性情,高傲绝伦,非遇重大伤心之事,决不会悲衰到如此地步? 遂暂时不问情由,只把冷冰心抱在怀中,让她尽量发泄,尽情一恸! 鲁长风本也随在岳龙飞之后赶来,但见了他们这种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旖旎风光,只得浓眉微蹙,在七八尺外停步,偏头眺览其他景物! 果然冷冰心扑在岳龙飞怀中,痛哭片刻以后,便不待发问地,自动悲声说道:“龙哥哥,我师傅死了!” 岳龙飞自见冷冰心身穿孝服,便猜到“乌蒙蛇女”邵含烟可能有甚变故?如今证实所料不差,只得一面安慰冲冰心,一面叹息问道:“冰妹,邵老前辈是病故?还是桩仇家所害?” 冷冰心经过岳龙飞一番抚慰.心情稍为沉静,站起娇躯,泪光盈盈地,悲声答道:“我师傅既非病故,又非仇家所害,她老人家是含恨殉情,自戕而死!” 岳龙飞听得大感意外,正待追问详情,冷冰心又复微拢云鬓,幽幽一叹说道:”这段事儿,说来话长,我们少时再谈!龙哥哥,我宇文琪小妹呢,她不曾和你一同来吗?” 岳龙飞笑道:“琪妹回转嵩山避尘庵,参谒她恩师寒月师太去了,我是与鲁长风大哥,同来仙霞,找寻冰妹!” 说至此处,向鲁长风招手叫道:“鲁大哥请过来,这就是我们特来找寻的冷冰心姑娘!” 鲁长风这才飘身纵过,与冷冰心相互见礼! 冷冰心被岳龙飞的一句话儿,勾起伤心,又复泪如泉涌地,悲声说道:“琪妹可以去往嵩山参谒恩师,但今后我若念及师傅,则只有身入黄泉,方能相见的了尸岳龙飞知道冷冰心与“乌蒙蛇女”邵含烟,师徒情深,悲怀一时难释,遂也不再相劝,只是柔声问道:“冰妹,邵老前辈的后事,安排妥当了吗?” 冷冰心含泪点头说道:“我师傅既有‘乌蒙蛇女’,及当世第一驯蛇专家之称,她老人家撒手尘衰以后,自应有场足资纪念安排,我遂召集仙霞岭群蛇,为她老人家营穴送葬!” 鲁长风恍然说道:“怪不得那些蛇儿,列队前来,大概是刚刚参加邵老前辈葬礼完毕?” 冷冰心点头说道:“我师傅葬礼刚毕,便听得龙哥哥凝气吹萧之声,遂命群蛇先来,自己随后赶到岳龙飞先把那报短短玉箫,递还冷冰心,并含笑说道:“冰妹,若不是你派遣灵蛇传书,送去这报短萧,及三粒专祛蛇毒灵丹,则四诲英雄可能均被屠远志、黎放鹤等,一网打尽了呢!” 冷冰心“哦”了一声,轩眉问道:“龙哥哥,你在毒龙岛’上,利用蛇群之力了吗?” 岳龙飞点头说道:“若不是集蛇助阵,拦阻群凶,不知要有多少豪侠英雄?道受劫数!” 冷冰心渐渐听出兴趣,目注岳龙飞问道:“龙哥哥,我那条-七步青蛇’,出现了吗?” 岳龙飞歉然笑道:“冰妹,你不要伤心,那条‘七步青蛇’,已经死了冷冰心失惊叫道:“奇怪,我那‘七步青蛇’,刀剑不入,暗器难伤,怎会骤然死去?” 鲁长风一旁接口笑道:“那条蛇儿,不是死在常人之手,是死在‘毒手神医’周白眉的手下广冷冰心闻言,顿时柳眉倒别,面罩严霜地,冷笑连声说道:”周白眉竟敢杀死我最心爱的罕世灵蛇,我非悔角天涯地,找寻这老匹夫,让他死在万蛇之口!” 岳龙飞笑道:“冰妹不要生气,鲁大哥未曾把话说清,这条‘七步青蛇’,是由我作主,特请周白眉老前辈动手杀的1” 冷冰心听得越发愕然问道:“龙哥哥,你要杀蛇则甚?难道那‘七步青蛇’,咬了我们自己人吗?” 岳龙飞摇头一笑,遂把“毒龙岛”上经过,向冷冰心详细讲述一遍。 冷冰心听完,方始释然说道:“照龙哥哥这样讲来,那条‘七步青蛇’虽死,但所获代价甚大,我不再向周白眉追究此事便了岳龙飞笑道:“冰妹若要追究?便请向我责罚,因为当时是我以你盟兄身分,代作主张,周白眉老前辈才肯下手!” 冷冰心破梯一笑,又对岳龙飞问道:“龙哥哥,:七步青蛇,之事从此不谈,欧阳平骑走我的那匹青骢马呢?” 岳龙飞愕然说道:“这到未曾注意,但欧阳平是单身驾船逃出,恐怕青骢马难免失落在‘毒龙岛’上的了。” 冷冰心权爱这匹千里良驹,闻言之下,不由好生痛惜地,长叹一声说道:“我当初是想由欧阳乎把他师婶:驼妪’吴菊邀来,或可为屠远志等增加劲敌,才让欧阳平把青骑马骑去!谁知吴菊虽来,只不过与:七指残人’沙勃,并骨南海,而我的一匹千里良驹,却又沦入厂群凶手内岳龙飞知道冷冰心既失爱蛇,又失宝马,心中定然懊丧异常,遂想岔开话题,含笑问道:“冰妹,有关黎放鹤与屠远志的互相勾结秘讯,你是如何知晓的呢?“冷冰心眼圈一红,泫然欲泣地,悲声说道:“这秘讯是我师傅自她那情人而兼大敌的口中,听得来的岳龙飞想不到又触起冷冰心伤感,正想停口不问,冷冰心继续叹道:“龙哥哥,你不要怕我难过,让我把我师傅怎会突来仙霞,及在此殉情自戕经过,对你说明,也许心中反会觉得舒服一点广岳龙飞听驰这样说法,遂点头问道:“那老前辈的这位情人而兼仇敌是谁?” 冷冰心答道:“他叫‘玉面’罗晓星,昔年与万妙天魔’温如玉齐名……” 冷冰心话犹未了,岳龙飞便恍然问道:“莫非温如玉在未去,毒龙岛’前,曾来仙霞,邀请‘玉面,罗晓星同为清廷鹰犬助阵?” 冷冰心点头说道:“龙哥哥猜得不错,本来罗晓星潜居仙霞之事,无人知晓,但因温如玉漏了口风,遂被我师傅得悉,赶在温如玉之前,来到此处!” 岳龙飞问道:“这位‘玉面”罗晓星与邵老前辈如何成为情仇之事,冰妹可知道吗?” 冷冰心说道:”起先我也不甚深悉,如今方知罗晓星昔年拼命追求我师傅,我师傅因暗地察出他为人狠毒薄情,遵丝毫不假辞色鲁长风指口说道:“温如玉,罗晓星这两位魔头,容貌俊秀,生性风流,向来对于追逐异姓,是若不到手决不死心的呢?” 冷冰心点头说道:“鲁大哥说得不错,:玉面”罗晓里在我师傅身上,屡受挫折,竟然恼羞成怒地,决心设计泄愤!” 岳龙飞蹙眉说道:“感情之事,无法强求,罗晓星却是如何泄愤?” 冷冰心叹道:“罗晓星太富心机,他探悉我师傅对他不假辞色之故,是嫌他为人不好,竟用了三年苦功,痛改前非,毫无劣迹并对我师傅旦夕追随,体贴得无微不至,但却绝口不再表示有求凰之想!” 岳龙飞憬然说道:“这种手段果然厉害!” 冷冰心苦笑说道:“这种情形,维持了整整三年,我师傅终于感动,反而自行对罗晓星吐霹爱心,表示愿意下嫁!” 岳龙飞扼腕一叹问道:“照冰妹这等说法,邵老前辈最多所嫁非人……” 冷冰心不等岳龙飞说完,便自咬牙说道:“龙哥哥,哪里猜得到罗晓星的狠毒之处?他骗得我师傅的感情,及她老人家的贞操之后,却立用迷药,把我师傅出其不意迷倒,抛弃于事前早就寻好的蛇穴以内,并在穴上肆意讥嘲,声明他对任何女子,都是一乱即弃,如今既玷辱了我鲁长风听得顿足恨声说道;“好狠毒的罗晓星,你哪里还有丝毫人味?” 冷冰心又复说道:“罗晓星计划得虽极周密,但他却未想到我师傅自幼爱蛇,颇精驯蛇之术,故而不但未曾死在群蛇口内,反在蛇穴之中,得了一册奇书,练成绝世神功,成名‘乌蒙蛇女’!” 鲁长风笑道:“吉人天相之语,委实不差,邵老前辈反倒因祸得福的了!” 冷冰心摇头叹道:“纵然成就了盖世英名,也哪里抵得过我师傅的心中幽愤?但‘乌蒙蛇女’的名头一大,罗晓星便匿迹潜踪,使我师傅根本无法寻他报仇雪恨!” 说至此处,眼皮微抬,看着岳龙飞幽幽说道:“我师傅经过这次情场挫折,遂恨极了天下男人,并电不许我与任何男子作真情交往岳龙飞苦笑说道:“罗晓星这个恶魔,真把天下男人,全害苦了!” 冷冰心继续说道:“这次我师傅得悉罗晓星匿居‘仙霞岭’内,遂悄悄赶来,布起‘万蛇大阵’,把这丧心病狂恶贼擒住,报复当初失贞被弃之恨!” 岳龙飞问道:“温如玉又是何时至此的呢?” 冷冰心答道:“温如玉是在罗晓星被擒不久以后,便即赶到,我师傅遂命我乔装罗晓星新收弟子,假说罗晓星出游,并问知愠如玉来意,振遣灵蛇,传书南海!” 岳龙飞听她如此说法方自恍然,暗忖冥冥上苍,果有威灵,若非鬼使神差地,由沮如玉自吐奸谋,则一干老少群侠,岂不早于蛇毒攻心,及群邪聚袭之下,在“毒龙岛”上,惨道浩劫,埋却一腔雄恨! 冷冰心看了鲁长风、岳龙飞两跟,知道他们正在感慨无穷,遂又复往下说道:“温如玉虽然奸滑如鬼,但也万想不到其中出了这种变故,行前再三叮嘱我务必转告‘玉面”罗晓星,一回山后,立即赶往‘毒龙岛’,只要能与屠远志黎放鹤等沆瀣一气,则声势之壮,无人能当,可以尽量享受荣华富贵,哪里还须遁迹深山,惧怕什么乌蒙蛇女’?” 鲁长风冷笑说道:“温如玉打的真是如意算盘,但常言道得好:‘千算万算,不如苍天一算’,他若不来寻找罗晓星,冷姑娘又怎会得知秘讯,派遣灵蛇,去往南诲传书?则举世豪雄,岂不在懵然无觉之下,被群邪一网打尽!” 冷如冰道:“我思师静等沮如玉去后,遂开始向罗晓垦报复!” 鲁长风笑道:”邵老前辈茹恨多年,这一痛加报复,定然惨绝人衰!” 冷冰心点头说道:“确实太惨,有时连我也不忍目睹!我师傅聚集这:仙霞岭’内的所有毒蛇,命令每条毒蛇,每日要把罗晓星咬上一口!” 鲁长风皱眉说道:“这样说来,不消一日,便将把罗晓星活活咬死!” 岳龙飞摇头说道:“邵老前辈有的是专解蛇毒妙药,恐怕未必肯让罗晓星立时就死?” 冷冰心道:“龙哥哥猜得不错,我师傅静等罗晓星只剩奄奄一息之际,便服以解毒妙药,然后再命群蛇啮咬!” 岳龙飞叹道:“这等报复方法,虽然确可快意一时,但似乎稍觉过分残忍!” 冷冰心微含不悦地,一翻秀目,看着岳龙飞,嗔声说道:“龙哥哥,你不要怪我师傅过分残忍,你为甚不想想罗晓星的昔日所为?”.岳龙飞见冷冰心神色不对,遂赶紧赔笑说道:“冰妹不要误会,我怎敢责怪邵老前辈?罗晓星昔日所为,神人共愤,如今落得这等下场,自属罪有应得!但若能以德报怨,岂不更好一些?” 冷冰心冷笑说道:“以德报怨是圣人,以怨报怨是常人,我师傅只是一名颇为寻常的武林俗女,哪里比得上龙哥哥的圣洁侠怀这几句话儿,简直把岳龙飞讽刺得俊脸通红,不知道应该怎样答对才好? 冷冰心与她师傅“乌蒙蛇女”邵含烟,自幼相依为命,师徒之间,情义本就极重!如今邵含烟新亡,冷冰心自更悲怆万分,对于任何批评思师之语,均将耿耿于怀,听不入耳! 岳龙飞业已惭窘万分,冷冰心却仍不肯饶他,柳眉双剔,目光森冷地,又复问道:“龙哥哥,我还要请教一句,你师傅‘日月神幡’朱大侠,为什么要命你以‘墨羽’为盟,结交四悔八荒的遗民志土,共扶正气,期复中华?干脆对鞑虏称臣,以德报怨多好?” 岳龙飞自知触动冷冰心伤感,本想认错低头,不再和她多辩,但听完话后,又觉不能不驳!遂只好赔着笑脸,低声说道:“冰妹聪明绝世,应该知道公仇私仇,轩然有别,君国之恨,不共戴天……” 冷冰心不等岳龙飞话完,便自冷然接口叫道:“岳龙飞……”由“龙哥哥”突然转到“岳龙飞”,虽然只是称呼上略有不同,却已听得岳龙飞心头一震! 鲁长风生恐他们越说越僵,遂赶紧设法岔开话头,向冷冰心问道:“冷姑娘,你应该看得出邵老前辈采取这种报复手段之后,可能也会突萌死志,因为罗晓星毕竟曾与邵老前辈有一夜夫妻之情!” 冷冰心“哼”了一声说道:“我虽然看得出我师傅已萌死志,却又无可如何,只好终日寸步不离地,随侍在侧可怜徒心虽尽,师劫难挽,但等罗晓星被群蛇啮得只剩一堆白骨之时,我师傅也就擞手尘寰,闭气自绝!” 说到此处,情不自禁,伤心得又复泪如雨落! 岳龙飞见她哭得宛如一朵带雨梨花,不由心中好生不忍地,含笑叫道:”冰妹……” 冷冰心佛然抬头.目光冷注岳龙飞,伸手扯断一截罗衣,丢在地上! 岳龙飞愕然问道:“冰妹,你此举何意?” 冷冰心应声答道:“这叫做割袍断义,我和你结盟之憎爱分明,已从此绝!” 岳龙飞顿足苦笑,尚待解释,冷冰心娇躯略闪,退出一丈七八,面罩严霜地,戟指叫道:“岳龙飞,我此去要把宇文琪的容貌毁掉,倒看你是否淡忘得了这种‘私仇’?并是否对我以德报怨?” 话完,立即转身,连头都不回地,疾驰而去! 岳龙飞不知所措的,茫然注视冷冰心那逐渐消逝的背影,并对鲁长风苦笑说道:“鲁大哥,你看这是从何说起?” 鲁长风皱眉说道:“想不到冷姑娘如此性暴,竟听不得别人对她师傅的丝毫批评之语?” 岳龙飞叹道:“邵老前辈新亡,冷冰心念师情切,满腹悲愤,我又不慎失言,才弄成这种地步!她与我绝交,倒还罢了,但若真去向琪妹设法下手,却便怎处?” 鲁长风摇头说道:“我看冷姑娘不过说来泄愤而已,哪里会为了这点小事,便把结盟姊妹,视为仇敌?” 岳龙飞俊脸红地,嗫嚅说道:“大哥,冷……冰心性情特殊.她……她也许说得出便做得到呢!” 鲁长风想起适才所见冷冰心与岳龙飞的亲呢神情,忽然悟出他们三人虽是金兰兄抹,但其中还隐伏了情海风波,遂憬然说道:”我明白了,冷姑娘与宇姑娘之间,另有难言恩怨,女孩儿家心窄,可能一时想不开来?真会向她如言下手!” 岳龙飞俊脸益顿,默然无语! 鲁长风忽似想起甚事?瞿然说道:“贤弟,冷姑娘倘若真去对宇文姑娘图谋不利?则一个有心,一个无意,宇文姑娘岂非难逃毒手?” 岳龙飞听得好不惊心地连连点头道:“大哥虑得有理,我们应该略为改变途程,尽快赶去:嵩山避尘庵,,把此事告知琪妹才好!” 鲁长风点头同意,两人遂各屉轻功,如飞驰去! 但刚刚驰过两座峰头,却被道旁一种奇异情况,吸引得注目止步! 原来山道旁一丛带刺小树之下,挂着一角碎裂罗衣,岳龙飞不禁手指罗衣,愕然说道:“大哥请看,这角罗衣,不是颇像冷冰心身上,所着的吗?” 鲁长风看了一眼,向岳龙飞问道:“贤弟,适才冷姑娘对你表示割袍断义之际,也留下了一角罗衣,贤弟并曾拾起,何不取出一比?” 岳龙飞闻言,遂取出细比,发觉两角罗衣,果然完全一样! 鲁长风在岳龙飞审视罗衣之际,突然俯身自那小树丛中,拾起一物,面色微变,蹙眉说道:“贤弟,我们这趟仙霞岭’之行,变化大多,冷姑娘才走不久,怎的便已遇上什么事了?” 岳龙飞瞥眼看去,见鲁长风所拾起之物,竟是自己刚刚还给冷冰心的那根短短玉萧! 这样一来,证明冷冰心确曾在此,道遇祸变,不然决不会被那带刺树枝.钩碎罗衣,并把玉箫失落不颐! 岳龙飞剑眉深蹙,凝思不语! 鲁长风问道:“贤弟,我们是先在这附近查探冷冰心姑娘有何凶险?加以援手!还是先奔嵩山?” 岳龙飞毫不思索地,断然答道:“冷冰心虽然对我负气绝义,我却仍把她看作结盟小妹,如今既发现她身道危难,哪有不加营救之理?” 鲁长风听得暗自点头,两人遵在这左近密探冷冰心的踪迹下落! 他们苦苦搜寻之下,却哪里想得到冷冰心业已落人欧阳平的手内,正在饱受轻薄! 原来冷冰心在怒斥岳龙飞以后,一面负气疾驰,一面心酸泪落,湿透罗衣! 她自从“乌蒙蛇女”邵含烟死后,觉得只有岳龙飞,宇文琪算是亲人,谁知如今竟又弄成彼此断义绝交.芳心之中,怎不难过已极?她越想越觉心伤,终于停步不前,倚在一株古树之上,嚎啕大哭! 冷冰心哭了好大一会,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因为功力到了相当火候,往往会有一种常人所无的特殊感觉! 如今,冷冰心便觉得仿佛另有旁人在侧,对自己默默注视! 她不动声色地,一面依旧慢慢抽噎,一面举袖拭泪,却从袖后向周围闪目偷窥! 前、左、右三方,均无人迹! 冷冰心不信自己的感觉有误,柳眉双剔,霍然转身! 果然料得不错! 在她含着泪光的妙目之中、看见有位黄衣秀士,静悄悄坐在两丈开外的一块大石之上! 冷冰心芳心苦闷,情绪极坏,本已聚集功力,准备只一见人,则立即杀以泄愤! 但目光触及那黄衣秀士以后,却把满腔愤怒,转化成无限羞惭,螓首低垂,玉颊上不由自主地,又复滚落两行珠泪! 这黄衣秀士,正是曾经借尽小心,对冷冰心竭力追求的“白骨扇”欧阳平! 原来欧阳平在船上听说岳龙飞与鲁长风,要往“仙霞岭”寻找冷冰心,遂随后悄悄跟来,却在此处不期而遇! 他见冷冰心身穿孝服,满面泪珠,宛若一枝美丽绝顶的带雨梨花,不由心生怜爱,柔声叫道:“冷姑娘!” 冷冰心满腹辛酸,正在无处倾吐之际,忽然遇见欧阳平,加上想起他对自己的种种殷勤,遂抬头叫道:“欧阳兄……” 但一语未毕,心头感奇酸,忍不住呜咽出声,泪流满面! 欧阳平本对冷冰心又爱又怕,这一声“欧阳兄”,却把他叫得心中一蔼,胆量大将起来,缓步走过,以一种极为关切的神情,及极为温柔的话音,低低问道:“冷姑娘,你是女中英杰,平时何等刚强?如今却为了什么事儿,这样悲抑?”冷冰心在这种极度需人抚慰的心情之下,自然觉得欧阳平可爱可亲,竟拉着他的手儿,同坐在一块青石之上,低声啜泣说道:“欧阳兄,我苦死了!” 欧阳平神魂飘蒂,受宠若惊?就势儿轻伸猿臂,揽着冷冰心的纤腰,柔声说道:“冰妹,你有什么伤心事儿,不妨说给我听,让我也为你分担一些苦痛若换平时?冷冰心定嫌欧阳平这种称呼举措,均太轻薄,而将娇嗔大发,给他莫大难堪!但如今却颇感亲切安慰地,索性偎在欧阳平怀中,把恩师邵含烟,向罗晓星报复夙仇,并殉情而死之事,叙述一遍。 第十一章 虚情假意 欧阳平尚若趁冷冰心悲痛之时,顺着冷冰心语气,对她体贴温存,百般抚慰,也许会如他心愿,但欧阳平偏要卖弄聪明,在听完冷冰心话后,却颇为神秘地,含笑问道:“冰妹,你如此悲伤痛心,恐怕不仅是为了你师傅,殉情逝世之事吧?” 冷冰心不愿把自己与岳龙飞闹翻的情事,告知欧阳平,闻言心头微跳,妙目之中泪光模糊地,愕然问道:“欧阳兄,你此话从何而起?” 欧阳干自负目光老到,心思敏捷地,得意笑道:“师徒之情有限,死别之哀又不若生离,何况你师傅业已入土为安,冰妹纵为念及师恩,有些难过,也不会单为此事,悲痛得这等情难自己!” 冷冰心闻言,心中立生反感,但面上神色未变,只是冷然问道:“欧阳兄既然这等看法,你认为我是为了何事伤心?” 欧阳干因冷冰心称呼神色均未改变,故仍茫然所觉,半含醋意,半逞聪明地,含笑说道:“是不是为了岳龙飞……” 一语未毕,脆响当空,右颊上火辣辣地,挨了一记耳光,被打得滚跌出三四步去! 冷冰心掌掴欧阳平以后,刚刚略微舒展的芳心之中,又复深深积郁,带着满颊泪珠,便欲飘身离去! 欧阳平手抚红肿右颊,跳起身形急急叫道:“冷姑娘别走,我有样要紧东西,还不曾给你看呢?” 冷冰心不知欧阳干所说是什么要紧东西,遵停步回身,冷然问道:“欧阳平,你又想捣什么鬼?” 欧阳平暗想自己不仅挨了这重一记耳光,连称呼上也由亲亲热热的“欧阳兄”,还原成冷冷冰冰的“欧阳平”,遂面含苦笑地,自怀中取出一只银色小匣,递向冷冰心说道:“冷姑娘,你别忘了我每次见你,都要送你一件罕世奇珍……” 冷冰心冷笑接口说道:“欧阳平,你还提此事则甚?你借我的‘青骢马’呢?” 欧阳平愧然答道:“青骢马失落在‘毒龙岛’上,但我必然设法把它弄回,还给冷姑娘就是!” 冷冰心“哼”了一声,哂然不屑说道:“欧阳干,你连人都几乎死在‘毒龙岛’上,还能弄回‘青骢马’吗?“欧阳干钢牙暗咬,赔笑说道:“冷姑娘莫要生气,我这次送你的东西要比‘青骢马’名贵多了!” 女孩儿家,毕竟多爱罕世珍奇,冷冰心闻言,目光微注欧阳干手中银匣,蹙眉问道:“你这银匣之中,藏的是什么东西?” 欧阳平见冷冰心渐渐入壳,不禁暗喜,含笑答道:“冷姑娘,这匣中之物,太以难得,最好由你自己开视,才会更觉高兴!” 冷冰心听完话后,越发好奇,但因知欧阳平为人险恶,戒意仍深,遂在想了一想后,扬眉说道:“你把那只匣儿,抛将过来给我!” 欧阳平暗叹冷冰心刁滑,遂将手中银匣,如言凌空抛过! 冷冰心接匣在手,因匣盖甚紧,遂先在耳边摇了几摇,竟听不见匣中发出任何声息?” 欧阳平站在丈许以外,含笑叫道:“冷姑娘你开匣看看,其中所藏是否女儿家最喜欢的妙物?” 冷冰心未曾仔细思索欧阳平的双关亵语,遂指尖微凝真力,把匣盖猛然一开! 匣中一股浓香,突然激射而出! 浓香才一入鼻,冷冰心神志立昏,便告晕倒! 欧阳平飘身纵过,抱起冷冰心娇躯,双眉连轩,异常得意地,狂笑自语说道:“冷冰心,任凭你再刁再泼?如今也将由你欧阳大爷,尽情摆布!我且寻座隐秘石洞,好好享受一番温柔滋味,等米已成饭,木已成舟以后,再把你救醒,倒看你是羞愤自尽?是和我拼命?还是死心塌地地作我欧阳夫人!” 一面得意自语,一面抱着冷冰心驰去寻找隐僻石洞纵欲! 但也许是他得意过份?或是天意使然?竟被那丛带刺小树,钩裂了冷冰心的一角罗衣,并把那根短短玉萧,丢失在树丛之中,落于岳龙飞,及鲁长风的眼内! 欧阳平怀抱佳人,驰过一座山峰,方寻见一所幽秘石洞,洞中并还洁净,不太污秽! 放下冷冰心,出洞寻来一些枯枝点燃,在那跳跃火光之下,觉得冷冰心越发风神艳绝! 欧阳平对她垂涎已久,如今美色当前,自然邪思顿炽,色胆包天地,有点沉不住气! 首先紧抱娇躯,在香唇玉颊间,尽情轻薄一阵,然后便动手替冷冰心解脱罗襦! 外衣尽解,只剩小衣,那副活色生香的美人春意,已使欧阳平遍体酥融,心头狂跳! 当他把冷冰心上身所着小衣,解开一半,欧阳平突然一阵剧烈心跳,几乎也自晕了过去? 他这阵剧烈心跳,不是看见了冷冰心的香肌玉骨,使他高兴得发狂! 而是看见一样极为扫兴的东西,使他失望气愤得要死! 原来上身小衣,既已半褪,冷冰心的香肩玉颈自使欧阳平一览无遗! 在她平螓粉颈之间,戴着一圈翠链! 这圈翠链,是活的,不是死的!不是金玉珠翠之属,而是一条绿色小蛇! 而欧阳平又曾在毒龙岛上,亲眼看见过这种绿色小蛇的出奇厉害! “七步青蛇”人目,惊碎了欧阳平的包天色胆,赶紧轻轻放下怀抱中的半裸佳人,微闪身形,飘出数尺! 那条“七步青蛇”,也未向欧阳平追袭,只是略为昂起那颗三角尖头,双目精光如电地,对他瞪了一眼! 煮熟的鸭子会飞,到口的馒头会跑?欧阳平委实太不服气! 欲火高腾,怒火更复高腾,但却只能咬牙切齿地,狞视那条“七步青蛇”,毫无法想! 因为欧阳平不仅知道“七步青蛇”刀剑难断,暗器难伤,尤其它是蟠在冷冰心的咽喉粉颈之间,倘若施展内家重手?绝顶神功,来上劈空一掌,岂不要把冷冰心的蛾眉棘首,同时击碎,使她香消玉殒! 俗语说得好:“男想女,隔重山,女想男,隔衣衫”,如今情形逆转,欧阳平渴慕冷冰心,彼此间也只隔了一层薄薄衣衫,但却有条小小青蛇,从中捣蛋,使他馋涎空咽,好梦难圆,眼看咫尽蓬山,却变作蓬山万里!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欧阳平苦笑摇头,蹙眉思计! 想了半天,双目凶光一射,顿足自语叫道:“不结鸳鸯侣,便成生死仇!是孽?是缘?是福?是祸?均不必再计,我要放手一试的了!” 他这喃喃自语之意,是决心先救醒冷冰心,然后要求好合!倘若此梦难圆?便立下辣手,连人带蛇,一齐杀死,免得留为后患! 主意虽定,但不敢接近那条“七步青蛇”,却是如何解毒?把冷冰心救醒! 但欧阳干绝顶聪明,他只微一思忖,便自怀内取出一包药粉,并将成名兵刃“白骨扇”,持在手中! 神功略凝,药粉化成一线白光,飞射冷冰心口鼻之间,再打开“白骨扇”,隔空轻扇几崩! 这几扇之力,使得解药药性,扇入冷冰心鼻中,她在打了几个喷嚏以后,神志果即清醒! 冷冰心双目微睁,发觉自己外衫尽除,小衣半褪,几已成了袒露裸体?不由惊得“哎呀”一声,玉容变色! 但再等看到欧阳平手执“白骨扇”,站在数尺之外,指定自己咽喉间的“七步青蛇”,目光中充满情欲,欲前不前的尴尬神情,遵猜透了一切经过! 欧阳平虽已绝顶聪明,冷冰心却比他更为聪明一些,在一瞬之间,便料透对方心意,及自己从或不从的两种后果! 她既未询问情由,也未叱责欧阳平,只是目注对方,发出一阵格格娇笑! 在欧阳平的意料之中,冷冰心何等刁蛮泼辣?神志清醒以后,发现自己行为,如此轻薄,定必震怒万分,痛加斥骂不可! 但如今所听到的不是骂声,竟是笑声,而笑声中并还只有荡逸,毫无森冷意味! 欧阳平因自觉惭愧,本不敢与冷冰心的目光相对,如今听了笑声,才放胆抬头注目,居然发现冷冰心的目光与笑声一致,也充满温柔,毫不冷峻! 他有此发现,遂红着一张脸儿,嗫嚅问道:“冷……冷姑娘,你为何发笑?是……是不是怪我唐……突你了?” 冷冰心妙目微扬,目光中媚意益增地,睨着欧阳平,呢声叫道:“平哥哥……” 她故意卖弄风情,叫了“平哥哥”三字以后,忽又嫣然一笑,住口不语! 以前的“欧阳兄”之称,已经听得欧阳平魂迷心荡,如今这娇滴滴的“平哥哥”三字,自然更叫得他全身受用,骨软筋酥! 欧阳平受宠若惊,心头狂跳地,涎脸笑道:“冰妹,你……你要原谅我对你太……太以痴情,否则决……决不会用出如此手段!” 冷冰心娇笑答道:“平哥哥,你何必用出这种手段?其实我早就被你的一片真情感动,决心嫁给你了!” 欧阳平喜得全身一颤,期期问道:“冰妹,你……你这话儿,是……真心吗?” 冷冰心笑道:“怎么不真?但我有两个条件,在你完全履行以后,才可嫁你!” 欧阳平虽然早知必有难题,但也喜心翻倒地,含笑急急问道:“冰妹快讲,慢说两个条件,便是两百个条件,欧阳平也无不依从,并尽力为你办到!” 冷冰心因自己已与岳龙飞等反脸成仇,今后要想实现愿望,也非有欧阳平这样一位武学极高,智计极多的忠诚助手不可,遂索性把甜头卖足,玉臂双张,流波送媚地,呢声叫道:“平哥哥,来抱着我,我们一面亲热,一面说话!” 欧阳平面对这活色生香,哪得不心存遐想?闻言如奉纶音地,便往冷冰心身前走去! 但才走两步,想起“七步青蛇”厉害,不禁目光凝注在冷冰心的玉蜂粉颈之间,悚然却立! 冷冰心“哦”了一声,伸手自颈间取下“七步青蛇”,放入已被欧阳平解下的豹皮囊内! 欧阳平这才看见那具豹皮囊内,还有一条“七步青蛇”,及一条“铁线青”,不禁皱眉说道:“冰妹,你随身带着蛇儿,也就罢了,何必还和这种奇毒之物,作什么肌肤之亲呢?” 冷冰心笑着道:“这是我的兵刃暗器,彼此业已心灵相通,它们每天非要轮流和我贴身亲热亲热不可!” 语音了处,娇躯忽纵,把一团温香软玉,飞投入欧阳平怀抱之中,低声说道:“平哥哥,你不要嫉妒蛇儿,我也和你亲热亲热!” 欧阳平吁了一口长气,暗想自从初见冷冰心,赠她“青骢马”开始,直到如今,才算略偿相思,遂一面消魂蚀骨地,着意温存,一面在冷冰心耳边,低声问道:“冰妹,你那两项条件之中的一项,是不是要我把天地人三卷‘紫府奇书’,一齐弄来送你?” 冷冰心这时双晴微闭,已把欧阳平当作是岳龙飞,也一面享受温馨,一面摇头道:“平哥哥,我知道你如今只有一册‘人卷紫府奇书’,要想把其余‘天地两卷’,一齐弄到手中。委实太不容易,我不愿借这个题目难你!” 欧阳平听出冷冰心果对自己态度大变,显有深情,不禁感激得沦心浃骨地,含笑问道:“冰妹既然这等说法,你所要我做到的两桩事儿,又是什么?” 冷冰心双眉忽剔,妙目中射出一种奇异光辉,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太喜欢那匹‘青骢马’了,希望你能替我夺回,不使它为清廷鹰犬效力!” 欧阳平点头答道:“我一定做到……” 语犹未了,便被冷冰心摇手截断话头,深情款款地,向他说道:“平哥哥,我既已真心爱你,便不愿强你所难,能够设法把‘青骢马’夺回,自然最好,否则就使它不能为清廷鹰犬效力便了!” 话完,又向欧阳平颊上,主动亲了一亲,含笑说道:“平哥哥,你懂得我的话吗?” 欧阳平虽被冷冰心接连几声“平哥哥”,叫得神魂颠倒,但仍听出她的语意,点头笑道:“我懂得冰妹意思,你是不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法?能夺回‘青骢马’最好,否则便索性把它杀掉!” 冷冰心点了点头,凄然一笑问道:“我这种想法,是否略嫌残忍?” 欧阳平摇头笑道:“并不残忍,既不能为我所用,又何必让它事故?常言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冷冰心接口笑遭:“平哥哥,你说错了,这主意是我出的,应该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犹不毒,最毒妇人心呢’!” 欧阳平听得不禁失笑,但目光触及地上那具内贮一条“铁线青”,两条“七步青蛇”的豹皮囊,却又有些不寒而粟! 冷冰心鉴貌辨色地,含笑说道:“平哥哥不要怕,只要你不弄翻了我这‘最毒妇人心’,则那些‘青竹蛇儿口’虽然厉害,也不会平白咬你!” 欧阳平手臂微紧,对冷冰心又是一番蜜爱轻怜,表示自己对她,忠诚不二! 冷冰心娇笑说道:“平哥哥,我第一项条件是要你替我夺回‘青骢马’,或是把它毁掉……” 欧阳干点头接口说道:“冰妹不必再复叮咛,这第一项条件,我一定做到,第二项呢?” 冷冰心玉颊之上,神色忽变,眉笼怨气,目射寒芒地,缓缓说道:“第二项条件,是要你帮助我去毁掉一个人!” 欧阳平哈哈大笑说道:“毁人可能比毁马更复容易,冰妹是要毁谁?” 冷冰心冷然答道:“宇文琪!” 欧阳平大感意外地,愕然问道:“宇文琪不是你的金兰姊妹吗?“冷冰心脸色铁青地,“哼”了一声说道:“昔日虽在‘太湖’结盟,如今得在‘仙霞’绝义!” 欧阳平听得心中一喜,狞笑说道:“彼此既已绝义,则杀掉宇文琪……” 冷冰心急声叫道:“平哥哥,你弄清楚,我不是要杀掉宇文琪,而是毁掉她那足以令人一见生怜的花容月貌!” 欧阳干笑道:“杀她,毁她,有何不同?” 冷冰心扬眉答道:“自然不同!平哥哥,你方才说得对,生离之恨,甚于死别!我毁去宇文琪容貌以后,倒看岳龙飞怎样伤心?量他爱心不变?以及是否像他口头上所说的那么厚德宽仁,不记私仇,对我不加丝毫报复?” 欧阳平听到此处,方知冷冰心确实已与岳龙飞、宇文琪闹翻,遂喜形于色地,含笑问道:“冰妹,你与你那龙哥哥,琪妹妹,真闹翻了?” 冷冰心白他一眼说道:“我若未和他们闹翻?恐怕还不容易桩你捡到这等便宜呢?” 欧阳平脸上一红,聊以解嘲地,又向冷冰心问道:“冰妹,为了易于设计对付宇文琪,我想请你把你们之间怎样闹翻的经过情形说出!” 冷冰心遂在恨意难消之下,把经过情形,向欧阳平细述一遍,话完,并柳眉微蹙说道:“宇文琪嵩山谒师以后,是与‘避尘雇主’寒月师太,及‘南荒一剑’浮云子同行,我们动她脑筋似乎不太容易的呢!” 欧阳平狞笑说道:“容易,容易!” 冷冰心好不惊异地,轩眉问道:“容易什么?难道凭我们两人,能斗得过寒月师太及浮云子吗?” 欧阳平目中厉芒电射,得意大笑说道:“当逞强时须逞强,妄逞强时惹祸殃,自古明枪容易躲,由来暗箭最难防!” 冷冰心银牙微咬,目注欧阳平说道:“明枪也好,暗箭也好,我只问你有无把握,帮我达成这桩心愿?” 欧阳平连连点头答道:“有把握,我有十成十的把握!” 冷冰心芳心中一阵安慰地,偎在欧阳平怀内,嫣然笑遭:“平哥哥,你对我真好!” 欧阳平见怀中所抱绝代佳人,神情如此娇媚,不禁有些色授魂飞,欲心大动! 冷冰心忽然发觉憎爱分明了过分逾越动作,不禁怫然起立,沉声叱道:“欧阳平,你的举动,怎么这样卑鄙?” 欧阳平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地,嗫嚅说道:“冰妹,你……你不是答应嫁……嫁我了吗?” 冷冰心冷哼一声说道:“我虽答应嫁你,但你把两项条件,完成了吗?” 欧阳平应声答道:“我一定尽力完成!” 冷冰心面寒似水地,冷然说道:“在你完成两项条件以后,冷冰心任凭摆布!如今若想胡作非为?我就要另外寻人合作的了!” 欧阳平口内唯唯,但脸上神色,却懊丧已极! 冷冰心善于驯蛇,也就深悉凡欲人为己用,必须刚柔并济,使其怀德畏威,方会甘心贴服!如今,她就把这欧阳平当作了平日那些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蛇儿一般,在一顿严厉斥责以后,又换了满面春风,娇笑道:“平哥哥,我们既然彼此相爱,在情动之际,略为亲热,原自无妨,但千万不可过分!你若不听话儿,我就不喜欢你了!” 可怜欧阳平列名“乾坤六恶”,心智险谲,武功高明,也是当世中的绝顶厉害魔头!但落入冷冰心的情网之内,却根本无法自主,任人摆布,冷冰心忧,则忧,冷冰心喜,则喜,被她擒纵自如,宛若绵羊驯兔? 冷冰心见他这副神情,委实既觉可笑,又觉可怜,遂偎着欧阳平的脸儿,亲了一亲说道:“平哥哥,我们走吧,赶到河南嵩山,去收拾宇文琪去!” 谁知他们业已离开仙霞,赶往嵩山,岳龙飞与鲁长风,却仍在这仙霞岭中,与几位助纣为虐武林凶人,打得天昏地黑! ※※※ 原来,岳龙飞与鲁长风发现冷冰心的一角衣襟,及所失落的短短玉箫以后,便分头四外搜索! 但他们两人均未找对方向,以致根本不曾找到冷冰心被欧阳平脱衣轻薄的幽秘石洞!岳龙飞因觉得冷冰心既然失落玉萧,撕碎罗衣,定已遇上非常凶险,遂忧急颇甚地,到处寻觅! 刚刚寻近欧阳平冷冰心等正在轻怜蜜爱之处,突然听得远远传来一声长啸! 这啸声入耳便知是鲁长风凝气所发! 岳龙飞以为鲁长风发现冷冰心的踪迹,遂不再自行搜索,急忙循着啸声,赶去接应!转过一角山环,岳龙飞愕然失惊,原来鲁长风并非发现冷冰心的踪迹,而是遇上了追踪劲敌! 不出浮云子所料,屠远志,黎放鹤等,因凶谋未遂,不肯甘心,果然立即发动倾巢人力,渡海追踪,循着群侠所故意显示的去向,分头蹑袭! 追到“仙霞岭”来的,共有三人,是“残心神君”伏百韬,“九指先生”上官敬,及“南海八怪”中的“瘦鹤”娄清! 如今,在岳龙飞赶到之前,双方业已经过了剧烈战斗! “瘦鹤”娄清横尸血泊,显然是被鲁长风所斩! 但鲁长风也不知是被何人点倒?晕绝地上,那柄“屠龙剑”,却到了“残心神君”伏百韬的手内! 岳龙飞见状,不禁剑眉深蹙! 因为自己倘若放手施为?不论是对付伏百韬或上官敬,均还颇足一战,不知鹿死谁手? 但目前形势,却太以恶劣,不仅是以二对一,并还加上鲁长风已落入手的一层重大顾虑! 上官敬因在“南海英雄会”的“集贤台”上,曾被岳龙飞所败,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遂向伏百韬低声说道:“伏神君,请你监视这业已被擒的鲁长风,让我与岳龙飞小儿,放手一搏!” 伏百韬狞笑低说道:“上官兄,对付这等不识时势的叛逆之徒,不必再讲什么江湖道义?你能把他收拾下来,自然最好,不然我便出手相助!反正这鲁长风是中了我独门截脉手法,不怕他跑得掉呢?” 这几句话儿,虽然使上官敬听得点头,但也把岳龙飞提醒! 岳龙飞一摸怀中那囊由鲍孤云代宇文琪用寒铁精英所炼的“龙须逆穴针”,心中暗想对方既不讲江湖道义,则自己对于这种毫无民族意识的悛恶之徒,自然也可以不择手段! 心念未了,上官敬业已走到身前,狞笑说道:“岳龙飞,常言道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们刚从‘毒龙岛’上分手,却又在这‘仙霞岭’内重逢,这回你还想逃得出你上官先生的手下吗?” 岳龙飞剑眉双挑,傲笑说道:“上官敬,你是我手下的败军之将,最好莫再言勇?” 上官敬脸上一红,厉声问道:“你的‘墨羽芙蓉日月幡’呢?” 岳龙飞冷笑说道:“芙蓉幡上,日月双悬,是代表凛然正义的汉家旌旗,岳龙飞旦夕随身,你问它则甚?” 上官敬轩眉说道:“我想领教领教!” 岳龙飞闻言,仰视浮云,纵声狂笑!” 上官敬愕然问道:“你为何如此发笑?” 岳龙飞“哈哈”了一声答道:“毒龙岛集贤台上,我只用了一招‘收拾山河’,便把你收拾得几乎魂飞魄散……” 上官敬恼羞成怒,不等岳龙飞话完,发出一招“拍浪寻舟”,吐掌击向对方胸膛,并怒声叫道:“岳龙飞快取‘芙蓉幡’,等候受死!” 岳龙飞在这敌众我寡,显然不利的情势以下,早就决定了作战方式,一面暗以大智掸师所传的“无相神功”,护住前胸要穴,一面凝足妙一羽士所传的“洪钩指力”,右手屈指待发,却用左手一挡右手,成了抱拳当胸姿态,冷然答道:“上官敬,‘芙蓉幡’的威力,你已尝过,如今何妨再尝尝我的其他绝学,换换口味?” 上官敬见岳龙飞足下不丁不八,岸立如山,竟把自己所发这招“拍浪寻舟”,视同无物,根本不加闪避!不由怒火中烧地,冷笑一声,神功骤加,掌风突发厉啸,用出了十一成以上的内家真力! 岳龙飞知道在目前形势之下,要救鲁长风,只有甘冒奇险,遂故作骄傲神色,任凭上官敬掌风加强得厉啸慑人,依然面带晒笑,岸立不动! 直等掌风已达胸前,对方决对无法变招换式之际,方一撤左掌,右手中指疾弹,一股凝聚已久的“洪钧指力”,化成一丝罡气射出! 上官敬作梦也想不到岳龙飞除了尽得“日月神幡朱润波”真传以外,井从大智祥师,妙一羽土之处,学会了“无相神功”“洪钧指力”等两桩释道绝学! 招式用老,无法回收,虽然发觉这丝逆袭罡气,极不寻常,也只有一面再加掌力,一面凝功硬抗,暗想岳龙飞这等拼命打法,最多两败俱伤,双方齐吃大亏,却是用意何在? 上官敬的凌厉掌风,击中了岳龙飞! 岳龙飞的“洪钧指力”也弹中了上官敬! 岳龙飞虽然早就暗运“无相神功”,护住前胸要穴,但一来因分神施展“洪钧指力”,自使“无相神功”的灵效稍差!二来上官敬功力极高,掌风太强,故而终被击退出三四步去,脏腑间一阵翻腾,几乎晕倒? 上官敬比不得岳龙飞先运“无相神功”预防,他仓卒提聚的一点内功,哪里抵得住道家绝学“洪钧指力”? 照说,他应该应指横尸,难逃一死! 但上官敬却占了一点便宜,才只觉胸头如中千钧铁锤,呛出一大口鲜血,脸色苍白地,摇摇欲倒? 这点便宜就是岳龙飞所发“洪钧指力”,是从上官敬掌风之中,逆袭而上,等到弹中上官敬时,自然已被他的凌厉掌风,抵消了不少威势! “残心神君”伏百韬见事不妙,赶紧闪身纵起,欲待握手! 岳龙飞强忍脏腑翻腾,右手一探一甩,发出十来根用寒铁精英所练的“龙须逆穴针”,向伏百韬凌空打去! 伏百韬凶狡无比,一见针光,便知浊凡物,顾不得再救上官敬,半空中吸气飘身,收势闪避! 岳龙飞把握这刹那良机,抢前几步,猿臂疾伸,将上官敬点了晕穴! 他不杀上官敬,只把他点了晕穴之故,是认为若能生俘此人,才好向“残心神君”伏百韬,交换鲁长风,解救自己结义大哥性命! 点倒上官敬后,岳龙飞方吐了一口长气,一面用右足踩住上官敬胸膛,一面服食了两粒丹药,调气归元,使脏腑间的翻腾震荡,渐渐平静! 伏百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以上官敬的功力,会在岳龙飞手下,一招被擒?心头惊怒交并,把屠龙剑交在左手,右手则撤出了生平仗以成名的“化血金刀”! 岳龙飞深知自己已受内伤,难拼强敌,见状遂剑眉双剔地,厉声叫道:“伏百韬,你若敢妄动?我就把这上官敬一脚踹死!” 这句话儿,果然发生了吓阻作用,使得伏百韬空自手横“化血金刀”及“屠龙剑”,而不敢躁切进手! 伏百韬明知岳龙飞是故意拖延时间,以自疗所受内伤,但又无可耐何?只得阴恻恻地,笑了一笑说道:“岳龙飞小辈放心,在你内伤未复以前,你家伏神君决不动手就是!” 岳龙飞目注晕倒在地,知觉毫无的鲁长风,蹙眉问道:“我鲁大哥如今是生是死?” 伏百韬怪笑答遭:“因圣上曾有秘旨,命屠供奉凡属擒住叛逆分子以后,均须尽量解送大内,由圣上亲自鞠讯处置!故而鲁长风只是被我以独门手法,截脉晕倒,尚未将他杀死!” 岳龙飞目光一转,朗声说道:“你截了鲁长风血脉,我点了上官敬晕穴,彼此恰好扯平,何不来个走马换将?然后再彼此拼命一搏!” 伏百韬想了一想,摇头说道:“我不能换!” 岳龙飞讶然问故,伏百韬怪笑答道:“上官敬的死活,与我有何关系?拿住鲁长风却是奇功一件!” 岳龙飞闻言,暗叹“乾坤六恶”之中,倒还有周白眉尤南豹等血性汉子!但“天外双残”,却连已死的“七指残人”沙勃,及眼前的伏百韬,一齐算上,全是贪图富贵,罔顾道义的卑鄙小人! 伏百韬见他沉吟之状,怪笑问道:“岳龙飞,你在想些什么?” 岳龙飞趁机纵声狂笑答道:“我在想你为何空负绝世魔头之名?却是目光如豆?” 伏百韬怒声问道:“我自私目光如豆?” 岳龙飞剑眉双轩豪气如云地,狂笑说道:“我岳龙飞秉承师命,游侠四海,专门结交遗民志土,豪侠英雄,彼此结为同盟,共矢光复河山,驱除鞑虏之志!自是奇功一件,高官有望,厚禄可期!” 伏百韬毫不为耻地,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 岳龙飞继续说道:“剑绝书狂以及尤南豹、周白眉等前辈,皆在武林中享有盛誉,若是落在你的手内?也可增加你的凶名威望!” 伏百韬桀桀狞笑说道:“可惜他们不在此处,否则还不是我‘化血金刀’之下的冤魂怨鬼?” 岳龙飞不理他的狂骄态度,又复手指鲁长风说道:“至于这鲁长风,论名不过尔尔,论艺亦复平平,又不是发动反清复明大业的主要人物……“说至此处,伏百韬恍然大悟地怪笑说道:“岳龙飞,你转弯抹角地说了半天,原来还是想要我与你走马换将?” 岳龙飞装出一副不在乎的神情,淡然说道:“鲁长风身分平庸,上官敬则被‘南海毒龙’黎放鹤倚为左右手,要换就换,不换便把他们毁掉也好!” 伏百韬双目之中,凶光电射地,狞笑说道:“岳龙飞,我们走马换将,也无不可,但伏百韬生平作事,总要占些便宜,否则绝对不干!” 岳龙飞见对方已被说动,不禁心中暗喜,但脸上神色,仍保持平静地,漠然问道:“你想占什么便宜?” 伏百韬狞笑说道:“第一项便宜是换人不换剑,上官敬可换鲁长风,但这柄‘屠龙剑’,我却要留下!” 岳龙飞点头说道,“屠龙剑虽是斩金截铁神器,但身外之物,无甚足珍?这项便宜可以给你,将来我们再行设法夺回便了!” 伏百韬看准岳龙飞的弱点,得寸进尺地,怪笑说道:“第二项便宜是要你先解开上官敬穴道,并退出五丈以外,我才点活鲁长风血脉,放他逃走!” 岳龙飞摇头说道:“第一项便宜,可以给你!但第二项条件,却不能答应!” 伏百韬讶然问道:“为什么不能答应?” 岳龙飞冷然说道:“我信不过你,倘若我放了上官敬?你却不放鲁长风,又便如何?” 伏百韬双眉一剔,目中凶芒电射地,狞笑说道:“你既然信不过我,我们便根本不必再谈条件!你尽管杀死了上官敬,我也割取鲁长风的项上人头,去向清廷皇帝,邀功受赏!” 话完,“屠龙剑”光一闪,便向鲁长风的颈间疾落! 岳龙飞惊魂俱颤地,急急叫道:“且慢!” 伏百韬停剑不落,目光侧顾岳龙飞,得意洋洋地,傲笑问道:“你怎的不杀上官敬?还有什么话说?” 岳龙飞终以盟兄性命为重,无可奈何地,咬牙说道:“两项条件,我一齐答应就是!” 伏百韬面容一冷,沉声说道:“我是‘天外双残’中的‘残心神君’,心肠恶毒,手段凶残,你怎么敢答应我的条件?难道不怕我在你点醒上官敬,退出五丈以后,仍然食言背信地把鲁长风杀死吗?” 岳龙飞虽然早已愤火中烧,惟因鲁长风身在人手,遂不得不忍气吞声,尽量委婉说道:“天外双残虽然心残手狠,但总是当世武林中,响当当的一流角色!我认为你尚不至于食言背信?” 伏百韬狞笑几声,得意说道:“你既然不怕吃亏上当,便赶快把上官敬点醒,退出五丈以外!” 岳龙飞钢牙微咬,只得孤注一掷地,如言点开上官敬晕穴,一式“黄鹄解巢”,退出五丈一二! 伏百韬手中紧握屠龙剑,脸上满布杀气! 岳龙飞蹙眉叫道:“伏百韬,你怎么还不放我大哥?” 伏百韬目光凝注上官敬,狞笑说道:“等上官敬无恙醒来,我自然会放!” 岳龙飞指着正在悠悠醒转的上官敬,厉声叫道:“伏百韬,你莫要故意拖延,上官敬不是业已醒转了吗?” 伏百韬见上官敬果已醒转坐起,遂怪笑问道:“上官兄,你伤势如何?可碍事吗?” 上官敬满面羞惭地,苦笑说道:“伏神君,我无甚大碍,再当与岳龙飞小辈,互作生死一搏!” 伏百韬狞笑说道:“上官兄,何必由你一人独任其难?我们且合手收拾这小辈,还怕他会飞上天去?” 语音甫落,手中“屠龙剑”接连沉腕两挑,竟把鲁长风的双肩“琵琶骨”,一齐挑断! 岳龙飞目眦皆裂,知道任凭何等盖代英雄,只要双肩“琵琶骨”被人挑断,一身功力,便告乌有! 遂一面奋身猛扑,一面厉声喝道:“伏百韬,你枉称一代豪雄,怎的如此食言背信,狠毒无耻’” 伏百韬剑尖一掉,指着鲁长风的咽喉,桀桀大笑说道:“我若不心残手狠,还称的什么‘残心神君’?岳龙飞小辈,你若敢再稍妄动,我便把这鲁长风的六阳魁首割掉!” 岳龙飞本已豁出性命,欲与伏百韬、上官敬放手一拼,但见伏百韬以屠龙剑指定鲁长风咽喉,只要手腕略沉,盟兄便准死无救,遂赶紧提气收势,一打千斤坠,身形自半空疾落! 上官敬咬牙起立,走到伏百韬身旁,接过屠龙剑来,对岳龙飞狞笑说道:“岳龙飞小辈赶快,束手就擒!” 岳龙飞轩眉扛笑说道:“上官敬,你不要痴人说梦!慢说你与伏百韬联手施为,也未必能把岳龙飞怎样?纵令我众寡难敌,血流五步,也不会对你们这等无耻凶徒,甘心束手!” 上官敬冷笑说道:“你且慢嘴硬,不妨先听听我的计划!” 岳龙飞心中一寒,皱眉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上官敬屠龙剑光一闪,虚拟着鲁长风的胸腹之间,狞笑说道:“你只要向前半步,我剑光一落,便把鲁长风开膛破腹!” 岳龙飞知道这种残心毒性之人,既说得出便作得到,遂钢牙微咬说道:“最多我今日不和你们拼斗,慢慢设法营救我鲁大哥就是!” 上官敬厉声笑道:“哪有这么容易?你若向前半步,我便把鲁长风剖腹挖心!你若保持现状,我便当着你的面前,一剑一剑地,把鲁长风凌迟碎剐!” 岳龙飞想不到这上官敬的心肠,竟比伏百韬还要凶残?不由听得双眉紧皱,嘿然不语! 上官敬冷笑说道:“你不相信吗?” 手中屠龙剑一落一削,便在鲁长风右肩头上,削下一片肉来,鲁长风身躯一颤,血如泉涌! 岳龙飞伤心泪落,举袖障面! 上官敬一阵纵声狂笑说道:“岳龙飞你再若坚持不肯束手被擒?我便又要割你盟兄的肉了!” 岳龙飞见他又要挥剑下落,只得摇手叫道:“上官敬,你且慢动手,容我思忖思忖!” 上官敬冷笑停剑,向伏百韬说道:“伏神君,请你用独门手法,把鲁长风的被截血脉解开,才好让他体会体会这凌迟碎剐滋味!” 伏百韬怪笑说道:“上官兄尽管放手施为便了,我方才挑断鲁长风双肩‘琵琶骨’后,他被截血脉,业已自通!” 上官敬“哦”了一声,剑光微掣,竟惨无人道的,又在鲁长风左肩头上,削下一片肉来! 鲁长风紧咬钢牙,不出一声! 岳龙飞却不忍心再看下去,剑眉双剔地,顿足叫道:“上官敬,莫再动手,你要怎样?岳龙飞依你就是!” 上官敬得意狞笑说道:“你先把‘墨羽芙蓉日月幡’交出!” 岳龙飞暗恨对方要自己先交兵刃之举,太以恶毒,但为了避免使鲁长风忍受无边痛苦起见,也只好如言照办! 谁知岳龙飞刚刚取出“墨羽芙蓉日月幡”,尚未脱手掷过之际,忽然听得鲁长风有气无力地叫道:“岳贤弟……” 上官敬怪笑说道:“鲁长风,你大概尝到滋味了吧?赶快劝岳龙飞束手就擒,也许你们还有一段时间可活!” 鲁长风浓眉双剔,高声叫道:“岳贤弟,大丈夫生当忠孝,死必留芳!张睢阳为了保卫疆土,对抗胡儿,不惜杀妾犒军,贤弟应以古人为鉴且振英风,千万不可为了你这已成废人的盟兄,有屈志节!” 上官敬哈哈大笑说道:“鲁长风,你真会劝人!常言道:‘人心似铁原非铁,官法如炉果是炉’,上官敬宁愿遗臭万年,也要看看你是怎样的流芳百世?” 语音方毕,刷刷刷三剑,鲁长风身上,便又添了三处殷然血迹! 岳龙飞伤心怵目之下,脱口高声叫道:“上官敬住手,我把‘墨羽芙蓉日月幡’给你……” 话犹未了,鲁长风豪气无伦地,厉声笑道:“此生难遂凌云志,再世为人誓灭胡!贤弟珍重,好生完成联络志士的复国大业,你鲁大哥不再连累你了!” 语音方了,一口血光蓦然喷出,喷的伏百韬、上官敬二人身上,一片鲜血,一位热血的男儿,竟已嚼舌自尽! 岳龙飞本来手举“墨羽芙蓉日月幡”,已待抛与上官敬,宁愿牺牲自己,以期保全鲁长风性命!但既见盟兄壮烈自尽,遂把满怀悲愤,齐化仇火,人随幡进,不顾-切地猛扑二凶,右手芙蓉幡,一招师门绝学,“收拾山河”,挟着怪啸罡风,卷向伏百韬,左手则又握了满满-把“龙须逆穴针”,觑准上官敬,用“漫天花雨”手法洒出! 要说由“残心神君”伏百韬,“九指先生”上官敬两人,合手收捡岳龙飞,则岳龙飞委实功力难敌,必遭惨祸! 但一人拼命,万夫莫当,加上如今伏百韬上官敬等两位绝代凶人,在心情方面,不知怎地,竟有点为鲁长风岳龙飞的浩然正气所慑? 何况那招“收拾山河”,是“日月神幡”朱润波毕生心血所粹,威力强大无比!故而伏百韬首先不敢轻摘其锋,怪啸一声,飘退三丈! 上官敬曾经两度吃过岳龙飞的苦头,如今见伏百韬一退,自然更复心怵,也想闪避! 他若全力迎敌,或可无事?这一气馁闪避,反未躲得过那片漫天针雨! 上官敬为防万一,在闪身躲避之时,已曾凝足真气,使功行百穴,体化精钢,以为即令中上几针,也无大碍! 但他哪里想得到岳龙飞所发的这把“龙须逆穴针”,竟是无坚不摧的寒铁精英所铸! 上官敬仅在左肩顺胯中了两针,便自哼了一声,发觉护身真气已破,碎针并在体内逆穴上行,和向心脏! 伏百韬听得上官敬低哼一声,便知道他又吃了大亏,遂飘身赶过,低低问道:“上官兄,你……” 上官敬恨毒万分地,对岳龙飞盯了两眼,一面凝功闭穴,一面咬牙说道:“这小贼所用暗器,似非常物,竟能破去我的护身真气,并还逆穴攻心,似应立即设法疗治!我勉强提气闭穴,支撑待救,请伏神君向他交代几句,订个后约便了!” 伏百韬闻言,遵向岳龙飞怪笑说道:“岳龙飞,鲁长风既死,你总得为他埋葬!伏百韬等不愿逼人太甚,今日宽你一步,订个后约如何?” 岳龙飞不知“龙须逆穴针”威力极强,上官敬伤势极重,竟觉伏百韬之言,正合自己心意,应声说道:“请你们于三月十九日,赶赴‘北天山丹心峡’内,彼此总作决战便了!” 伏百韬狂笑点头,转身搀扶着上官敬,双双走去! 岳龙飞见上官敬竟需人搀扶,方知“龙须逆穴针”威力无边,业已使这“九指先生”,受创极重! 两位凶人一走,岳龙飞不禁跪倒在盟兄“屠龙剑客”鲁长风的尸边,洒尽了英雄痛泪! 直等尸身入土,鲁长风满腔雄恨,化为三尺孤坟以后,岳龙飞方一整衣再拜,含泪叫道:“鲁大哥英灵不远,小弟岳龙飞立誓手刃‘残心神君’伏百韬,及‘九指先生’上官敬,为你报仇雪恨!并夺回大哥的心爱宝刃‘屠龙剑’,与大哥同葬此坟!” 岳龙飞誓言方了,在这新坟之侧,立即刮起一阵旋风,久久不散,仿佛对岳龙飞所发誓言,不甚满意。 岳龙飞细一寻思,恍然大悟,泪落如雨地,又复悲声叫道:“大哥请恕小弟所见太浅!我搏杀伏百韬上官敬,夺回‘屠龙剑’后,不必将剑与大哥同葬,应该发扬大哥遗志,用这柄屠龙宝刃,斩尽欺凌汉族的鞑虏人头,及凶险狠毒的江湖宵小的首级!” 说也奇怪,岳龙飞重作祝告以后,那股旋风,在鲁长风坟头之上,转了三圈,便自消失! 岳龙飞葬毕盟兄,立即日夜兼程,宿露餐风,披星戴月地,赶奔嵩山而去! 他此时心中郁闷已极,共有两种伤心,一种忧虑! 第一种伤心,自然是雁行折翼,盟兄鲁长风遭人迫害自尽! 第二种伤心,则是无意中言语有失,得罪了冷冰心,与自己割袍绝义! 另一种忧虑,却是关怀宇文琪,不知冷冰心负气而别,是否会赶在自己前面,先到嵩山“避尘庵”,对宇文琪加以伤害? 但等他千辛万苦地,赶到“嵩山避尘庵”,景后一项忧虑,却已成为事实! 原来岳龙飞到了“避尘庵”前,只见庵门紧闭,闻然无声! 他心中忽有不祥预感,一阵腾腾乱跳! 内功练到精湛地步,自然而然地,心澄若水,气稳神安!如今心头突然发生这种不祥烦乱,定是与自己关系极为密切之人,起了什么重大祸变? 岳龙飞剑眉深蹙,微定心神,走到庵门之前,举手扣环! 起初无人应声.经他接连猛叩以后,方听得庵内有了一阵悉悉串串声息! 庵门“呀”然而启,岳龙飞微退半步,恭身肃立! 应门而出的是位白发飘然的香火佛婆。 岳龙飞知道“嵩山避尘庵”是中原武林胜地,能在庵中服役之人,决非凡俗!遂向这白发佛婆,恭身一礼,含笑问道:“请问老人家,寒月师太佛驾,可在庵内?” 白发佛婆笑道:“小哥儿来的不凑巧,师太刚于昨日,远游‘北天山’去了!” 岳龙飞继续问道:“寒月师太佛驾,是否与‘南荒一剑’浮云子老前辈,及宇文琪姑娘同行?” 白发佛婆看了岳龙飞两眼,点头答道:“小哥儿猜的不错,寒月师太确与浮云道长同行,但宇文琪姑娘,却比他们先走一日!” 岳龙飞讶然问道:“宇文姑娘何不侍师同行,而要先走?” 白发佛婆答道:“宇文姑娘因她结盟义姊冷冰心来访,遂向寒月师太请准,与冷冰心姑娘作伴而行!” 岳龙飞听得冷冰心已先赶到,并把宇文琪单独约走,不禁惊魂俱颤地“哎呀”一声,急急问道:“冷冰心与宇文琪去往何处,老人家可知道吗?” 白发佛婆见他神情惶急,不禁微愕说道:“她们不也是去往‘北天山丹心峡’吗?” 岳龙飞知道无法问出究竟,遂向白发佛婆深施一礼,双眉紧蹙地,转身走去! 白发佛婆心中一动,高声叫道:“小哥儿慢走!” 岳龙飞止步回身问道:“老人家有何吩咐?” 白发佛婆含笑问道:“小哥儿的尊姓大名是叫岳龙飞吗?” 岳龙飞恭身赔笑说道:“岳龙飞因心中有事,忘通贱名,尚望老人家恕我失礼之罪!” 白发佛婆自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递与岳龙飞,含笑说道:“这封信儿,是那位冷冰心姑娘留给你的!” 岳龙飞接过书信,向白发佛婆称谢告别! 转过峰角,岳龙飞在一座小树林中,以一种悚惧心情,拆开阅读。 信上写着:“岳龙飞!宇文琪终于落在我的手中了! 她如今尚是一位天人艳色的绝代红妆,但等你再看到她时,她已被我毁容,变成一位丑陋不堪的无盐嫫母! 我为什么这样做为呢?因我要报复! 报复你对我师傅的批评,你批评她老人家过分残忍,说是私仇可忍,应该以德报怨! 如今,你心爱的宇文琪被我毁了,这是私仇倒看你是否能忍?及怎样以德报怨? 天涯莽莽,海角茫茫,我藏的地方,你决找不到,也就是说,你绝对无法在宇文琪被毁容前,对她援救! 说老实话,我曾经爱过你,但你的一颗心儿,却至少有十分之七,是放在宇文琪的身上! 对于这一点,我也有适当报复。 就是在你看到你心上人,无复昔日容光伤心愤懑欲绝之际,我却要欢天喜地的,嫁给欧阳平了!” 岳龙飞看完这封信后,连连顿足,心中棼若乱丝! 他知道宇文琪不知冷冰心与自己反目成仇经过,毫无戒心,必遭不幸! 他也知道天涯海角,广阔无边,一时无法寻得她们的踪迹!何况自己还要赶在三月十九日以前,回转“北天山丹心峡”,向恩师报告与清廷鹰犬,订约决战之事! 但岳龙飞心中虽然棼若乱丝,却仍存有一丝希冀! 他认为叶落归根,冷冰心可能会把宇文琪诱往“乌蒙山蛇窟”以内? 自己倘若绕道“乌蒙”?一试机缘,再复赶奔“北天山”,虽然路途极远,只要不惮辛劳,拼力疾驰,仍可在三月十九日之前,到达“丹心峡”内! 主意打定,立即披星戴月,旦夕不停,向滇黔边界的“乌蒙山”,匆匆赶去! 岳龙飞此行结果,按下不提,且先叙述冷冰心诱走宇文琪的一段经过! 冷冰心于“仙霞岭”中,与岳龙飞反目,并和欧阳平凑在一起以后,便依照心中预计,偕同欧阳平,双双往嵩山赶来。 到达“避尘庵”左近,冷冰心向欧阳平笑道:“平哥哥,你且藏在这片松林以内等我!” 欧阳平皱眉问道:“冰妹,你想独闯‘避尘庵’吗?要知道不仅寒月老尼出名难惹,连那‘南荒一剑’浮云子,可能也在庵内呢?” 他们长途相处,情感渐渐融洽,冷冰心娇笑说道:“平哥哥放心,你不要为我担忧!我不是硬闯‘避尘庵’,而是以礼求见,因为宇文琪等,决不知道我与岳龙飞业已反目!” 欧阳平想了一想,狞笑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冰妹此行,若有艰危?便放起你的‘蛇形冲霄信火’,我便立即驰去援助!” 冷冰心嫣然一笑,独自飘身,到了“避尘庵”外,叩门求见! 应门之人,原是那位白发香火佛婆,冷冰心恭身为礼,含笑说道:“烦劳老婆婆通察一声,就说‘乌蒙’门下冷冰心,求见寒月师太老前辈及宇文琪姑娘。” 白发佛婆转身入内不久,一片银铃似的爽朗笑声,便自庵中传出! 笑声才起,人影随现,宇文琪俏生生地,一纵而出,欢颇叫遭:“冷姊姊……” 但“冷姊姊”三宇才出,笑容立敛,语声也收,两道湛然目光之中,深带疑色地,凝视着冷冰心的一身孝服! 冷冰心知道宇文琪惊讶之故,念及师恩,不由自主地,螓首一低,在玉颊上,流下两行珠泪! 宇文琪见状,益发大惊,抢前几步,拉着冷冰心的手儿,柔声问道:“冷姊姊,你……你是替谁戴孝?” 冷冰心呜咽答道:“替我师傅!” 宇文琪“哎呀”一声,惊叫说道:“邵老前辈武学绝世,功力通神,怎会……” 冷冰心凄然摇手,截断宇文琪的话头说道:“这事讲来话长,琪妹先引我参见你师傅,及浮云子老前辈以后再说!” 宇文琪闻言诧道:“冷姊姊,你怎么知道我浮云师伯,也在‘避尘庵’内?” 冷冰心苦笑答道:“我在‘仙霞岭’,遇见龙哥哥了!” 宇文琪失笑说道:“我真是糊涂,冷姊姊若非遇见龙哥哥,怎会知道我在此处呢?” 话完,拉着冷冰心的手儿,向她低声安慰说道:“冷姊姊,人生在世,穷通寿夭,俱有定数,你也不必过于悲伤,我陪你见我师傅去吧!” 冷冰心默然拭泪,随同宇文琪进内参谒“避尘庵主”寒月师太,及“南荒一剑”浮云子。 寒月师太及浮云子见冷冰心一身孝服,自亦惊问所以? 冷冰心对于恩师“乌蒙蛇女”邵含烟殉情而死之因,倒是据实而言,丝毫未加改变! 浮云子听完,歇嘘不已,目注冷冰心说道:“冷姑娘,事已如此,只宜节哀,你那一封书信,及三粒灵丹,救了群侠不少性命,功德极大,将来福泽无量!” 冷冰心低头拭泪,默然无语! 宇文琪为了打破这种悲寂气氛,笑声问道:“冷姊姊,你怎么未与龙哥哥鲁大哥等一路?” 冷冰心答道:“他们另有要事,与我匆匆而别,我一人孤寂无聊,才远上‘嵩山’,来找琪妹!” 宇文琪娇笑说道:“浮云师伯与我师傅.正要率我前往‘北天山丹心峡’,冷姊姊与我们同行,不就不寂寞了吗?” 冷冰心道:“我已错过‘南海毒龙岛’的一场热闹,‘北天山丹心峡’之事,自然应该一效微劳!但我师傅临终以前,曾嘱咐我要赶到‘峨嵋金顶’,去替她老人家,完成一桩未了心愿!故而我必须先行绕道‘峨嵋’,然后再去‘北天山’呢!” 浮云子闻言,含笑说道:“冷姑娘既欲完成令师遣命?我们便陪你一游‘峨嵋金顶’也无不可!” 冷冰心听得眉头暗蹙,慌忙恭身笑道:“冷冰心哪里敢劳动两位前辈相陪绕道?” 宇文琪目光微转,想了一想,向冷冰心含笑问道:“玲姊姊,你‘峨嵋金顶’之行,要不要与强敌动手,有无特殊艰险?” 冷冰心摇头说道:“毫无艰险,更不需与人死拼狠斗,我只是代我恩师传达一句话儿而已!” 宇文琪听完,转身向寒月师太及浮云子,含笑说道:“恩师,浮云师伯,你们两位,由此径赴‘北天山丹心峡’!我陪同冷姊姊绕趟‘峨嵋金顶’,再复随后赶去好吗?” 冷冰心听宇文琪这样说法,觉得正中下怀,遂渴盼寒月师太及浮云子应允所请。 寒月师太目光微注冷冰心,含笑说道:“冷姑娘,琪儿与你去趟‘峨嵋金顶’,原属无妨,但你们两人,面上均略有晦色,凡事必须多加小心才好!” 宇文琪娇笑说道:“师傅不要替我们担心,我冷姊姊能够役使天下所有蛇类,本领大得紧呢!” 冷冰心慌忙逊谢笑道:“琪妹不要在两位长辈面前,拿我开心,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又道是:小心天下去得,粗心寸步难行’,我们这点能为,车载斗量,算得什么?应该遵从老前辈们的高明训际,处处谨慎!” 浮云子含笑说道:“冷姑娘,你们若能照这几句话儿,事事小心,真是天下去得!由此绕道‘峨嵋’,转赴‘新疆’,路程颇为不近!你们途中,或有其他延误?既然要走,最好早点启行,才比较从容不迫!” 宇文琪点头一笑,拉着冷冰心的手儿叫道:“师伯说得不错,我们立刻就走,冷姊姊,你陪我去收拾行囊好吗?” 行囊收拾妥当以后,冷冰心并留下一封书信,托白发佛婆转交岳龙飞,遂与宇文琪,向浮云子、寒月师太告别而去! 出得“避尘庵”,冷冰心煞气腾眉,心中暗忖,宇文琪业已落到自己的算计之中,但把她诱到何处下手,才比较妥当? 想来想去,终难拿定主意,只好与宇文琪,对那欧阳平所藏身的松林,缓缓走去! 欧阳平在林中等了甚久,心头正颇忧急,忽然瞥见冷冰心与宇文琪缓步而来,不禁惊喜交集地,把自己独门迷香,加以准备。 冷冰心为使欧阳平及时警觉掩避,故在尚未入林之前,便高声笑道:“琪妹,我们到这林中一坐,彼此商量一下,应该探取哪条路径,前往四川峨嵋?” 宇文琪虽觉行未多远,冷冰心怎的便要入林小坐?但也不曾深思,一面缓步走进松林,一面含笑说道:“冷姊姊,我们最好是沿着陕鄂边界入川,那一路之间,风景佳妙,值得观赏之处,颇不少呢!” 欧阳平这时,已把迷香准备妥当,觉得不必再复延宕,遂屈指一弹,弹出一团粉虹色的光雾,向宇文琪脑后打去! 迷香光雾,虽然飞射无声,但弹指之间,却未免会有些傲声息! 宇文琪何等精灵?才一闻声,便恐有人暗袭,连头都不回地,拉着冷冰心,往横侧方纵出一丈三四! 足尖点地,蓦然回身,对着那团打空爆散的粉红色的光雾,愕然说道:“冷姊姊,这是谁在对我们无耻暗算?” 冷冰心尚未答言,欧阳平却从林内现身,缓步走出,得意洋洋地,轩眉笑道:“是我!宇文姑娘想不到吧?” 冷冰心见欧阳平不仅不曾掩避,并还现身发难,便知他是想把宇文琪立即制倒! 这样做法,顾虑较多,因距离“避尘庵”过近,万一被寒月师太或浮云子得讯赶来,岂非事难如愿? 她正在蹙眉不悦之际,宇文琪却“咦”了一声,向她讶然说道:“冷姊姊,我真想不到,对我们暗算之人,竟是欧阳平呢?” 冷冰心虽觉在此下手,顾虑极多,但已无法再事拖延,遂一面暗凝功力,一面冷笑说道:“欧阳平忝颜无耻,丧心病狂,琪妹不要再放过他了!” 宇文琪微一点头,目注欧阳平,冷然说道:“欧阳平,我们在南海之上,两度救你性命,你为何依然怙恶不悛?” 冷冰心缓步走近宇文琪身旁,淡笑说道:“琪妹,骂得好,你替我多多骂他几句!” 宇文琪笑道:“冷姊姊……” “冷姊姊”三字才出,陡觉肋下一麻,已被冷冰心出其不意地,点了晕穴! 冷冰心制住宇文琪,方对欧阳平沉声叱道:“平哥哥,你怎么如此冒失?谁叫你这快现身,倘若寒月老尼及浮云老道,得讯赶来,却是怎处?” 欧阳平含笑说道:“冰妹,论到这种心机方面,你比我差得多了!一般人的心理,多半防远不防近,寒月老尼与浮云老道,哪里料得到宇文琪会未出嵩山,便遭惨祸?” 冷冰心听他说得颇有道理,方回嗔作喜说道:“你说得倒也不无理由,但我们还要寻个幽僻所在,才好慢慢收拾这宇文琪呢!” 欧阳平笑道:“我方才等得无聊,闹步松林,发现林中靠壁之处,有座石洞,似乎颇有隐僻合用?” 冷冰心闻言笑遭:“平哥哥,你带我前去看看!” 话完,弯腰抱起宇文琪,便随着欧阳平,走向松林深密之处! 入林二十来丈以后,有片青翠山壁,壁上果然有一石洞。 冷冰心入洞一看,丹床药炉,布置井然,显系是甚绝世高人,修真养性之所,只是如今已无人迹而已! 欧阳平得意笑道:“冰妹,你看这个所在多好,足可让你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把宇文琪毁容泄愤!” 冷冰心自从见了宇文琪后,因她一口一声“冷姊姊”,叫得好不亲密,神情又是那等婉娈温柔,竟有点改变心肠,不忍对这天真无邪的结盟小妹,下甚毒手? 如今听了欧阳平话后,遂把宇文琪轻轻放在丹床之上,转身深蹙双眉,想了一想说道:“平哥哥,宇文琪天真烂漫,惹人爱怜,她又不曾开罪于我,我应不应该利用她对岳龙飞加以报复?” 欧阳平心头雪亮,知道冷冰心如今所以痛恨岳龙飞之故,无非以前对岳龙飞暗暗倾心,而被宇文琪占先,只得强郁情怀,一朝偶有小隙,必然爆发所致! 只要她不与岳龙飞和好,自己便绝对有望达成心愿,但万一冷冰心竟与岳龙飞误会冰释,互相和好?则自己的一片痴心,又将变作一场虚无幻梦而已! 第十二章 娇容同毁 在这种心情之下,欧阳平自然尽力阻止冷冰心与岳龙飞的任何和好可能,换句话说,也就是欧阳平要尽力造成冷冰心与岳龙飞之间,发生无可谅解的仇恨! 如今忽听冷冰心竟对宇文琪心性怜惜,要想改变主意,欧阳平好不惊心,目内凶光乱转! 冷冰心说完,看了躺在丹床上的宇文琪两眼,又复向欧阳干幽幽说道:“平哥哥你想,我要对岳龙飞报复,尽可用其他手段,何必要把宇文琪害得丧失了终生幸福!” 欧阳平功力暗聚,一面装作随意缓步地,慢慢走向丹床,一面狞笑说道:“冰妹,有两句话儿,你知不知道?” 冷冰心如今既对岳龙飞生恨,又对宇文琪生怜,正在芳心无主,意乱如麻之际,哪里会注意到欧阳平已起毒念,故而只是随口问道:“平哥哥,你所指的是哪两句话儿?” 欧阳平冷笑一声,浓眉双剔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发话之中,右手连伸,已向昏睡在丹床上的宇文琪,隔空认穴,点了三指! 冷冰心蓦地惊觉,骇然怒声叫道:“欧阳平,你做什么?” 欧阳平因目的已达,悠然收手,换了一副温柔神情向冷冰心含笑说道:“冰妹放心,我不曾杀死宇文琪,只是先把她一身武功废掉!” 冷冰心闻言,走到床边一看,宇文琪性命果然无恙,但三处要穴被点,真气已破,苦练多年的一身上乘功力,从此便告丧失! 练武之人,武功被废,往往会比丧失性命还要伤心!冷冰心一阵凄然,目中珠泪,滴落衣衫地转身对欧阳平,厉声叱道:“欧阳平,你为什么对我宇文小妹,骤下毒手,事前不和我商议商议?” 欧阳平笑道:“我怕冰妹忽然改变主意,不忍向宇文琪下手,故而代你作此决断,要知道你放得过她,她却不一定放得过你呢?” 冷冰心“咦”了一声说道:“你这话从何而来?” 欧阳平笑道:“这是我在‘南海毒龙岛’所闻,宇文琪于岳龙飞行前,向他表示,你出身左道旁门,终日与蛇为伍,性情必如蛇蝎一般,要他与你单独相处之时,务须特别谨慎戒备!” 这几句谎话,编得颇像,冷冰心目中泪光一收,怒声说道:“她嫌我终日与蛇为伍,难道不知连‘剑绝书狂’等人性命,都是群蛇所救的吗?” 欧阳平火上浇抽地,迎合冷冰心心理,再加挑拨说道:“岳龙飞也认为你师傅乌蒙蛇女邵含烟,怪僻狠毒,要宇文琪放心,说是他身为先明后裔日月神幡朱大快的得意传人,决不会与左道旁门的门下弟子,有甚过分之事!” 冷冰心银牙一咬,恨声说道:“怪不得岳龙飞在‘仙霞岭’,听得我师傅去世之后,还认为我师傅对仇人的报复行为,过于狠毒!” 欧阳平乘机握着冷冰心一双素手,无限温柔地低声笑道:“冰妹,你是聪明人,应该明辨真伪,及通晓利害!宇文琪在容貌风神方面,与你虽属春花秋月,各擅胜场,但他占了两项便宜,岳龙飞遂不会喜欢你了!” 冷冰心问道:“她占了哪两项便宜?” 欧阳平含笑答道:“第一项是占了一个‘先’字便宜,她比冰妹先结识岳龙飞,岳龙飞这等自诩侠义,竟日沽名钓誉之人,自然不便再弃旧慕新,移情别恋!” 冷冰心点了点头表示认为欧阳平所说的第一项分析,颇有道理! 欧阳平眉梢双扬地,继续得意笑道:“第二项是占了一个‘正’字便宜,宇文琪的师傅,‘避尘庵主’寒月师太,名列‘剑绝书狂’,门户正大!冰妹的‘乌蒙’一派,则被他们视为邪恶凶毒之人!故而即令岳龙飞对于冰妹钟情,宇文琪也不在其中阻挠,却仍通不过‘日月神幡’朱润波那种以武林领袖自居的门户之见!” 冷冰心越听越觉有理地点头笑道:“平哥哥,你分析极有见解!” 欧阳平目光无限柔和地,凝视冷冰心,又复说道:“冰妹,我不是故意向你讨好,要知道他们或是对你欲加利用,假意交结!或是惧怯你的役使群蛇威力,虚与委蛇!只有我欧阳平才是在受尽闲气之下,情感丝毫不变,死心塌地的爱你之人!” 欧阳平对于冷冰心确有真实情感,并为他深深体会,故使冷冰心毫不感觉肉麻,反到芳心大慰地,偎向欧阳平怀中,含笑说道:“平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如今宇文琪已在掌握之中,只等夺回‘青骢马’后,我们不是便可……” 说至此处,羞涩不语,玉颊飞红地,把颗乌发如云的蛾眉螓首,缓缓低下! 欧阳平是位色中饿鬼,花里魔王,佳人在抱,哪得不欲火高腾?但因冷冰心武功与自己差不甚远,性情又极特殊,遂不敢丝毫轻薄,只以一种颇为大方高贵的动作,对她略加怜爱! 经过欧阳平这番蛊惑,冷冰心适才对于宇义琪的那种怜悯矜惜之念,遂告荡然无存,反到凶心又起地,向欧阳平轩眉问道:“平哥哥,照你之见,我应该怎作对付宇文琪呢?” 欧阳平微微一笑,反向冷冰心问道:“冰妹起初是怎样打算?” 冷冰心妙目之中,射出一种愤恨光芒说道:“起初我打算把宇文琪的容貌毁掉!” 欧阳平点头说道:“大丈夫全始全终,说到做到,你自然应该照你起初打算去作!” 冷冰心皱眉说道:“我只打算毁他容貌,你却先下手把她武功废掉了呢!” 欧阳平笑道:“要毁宇文琪容貌之前,必须先把她武功废掉!因为女孩儿家多半重视容貌甚至生命,她知晓容貌已毁以后,倘若武功未废,岂不与你拚命相搏?” 冷冰心听得微笑说道:“平哥哥,你说得好像蛮有道理!” 欧阳平笑道:“冰妹既然认为我说得有理,我们便赶紧动手以免夜长梦多,万一有甚意外周折?” 冷冰心问道:“用什么手段毁容最好?” 欧阳平想了一想,阴恻恻地,冷笑说道:“刀!在脸上最难平复的要算刀疤!你替宇文琪左右双颊以上,每边用刀划上一个深深十字,也就够了!” 冷冰心回头看了丹床上的宇文琪一眼,银牙微咬,向欧阳平别眉叫:“平哥哥,给我一柄匕首!” 欧阳平狞笑连声,自怀中取出一柄锋利匕首,递在冷冰心的手内! 冷冰心手握匕首,转身扑到丹床之前,举手欲落! 但她看到宇文琪酣睡沉沉的那副安祥娇美神态,紧惺匕首的一只右手,却哪里落得下去? 欧阳平眉头双蹙,发话催促说道:“冰妹,你怎的还不下手?” 冷冰心手缓缓收回匕首,苦笑说道:“我……我……我下不了手!” 欧阳平冷笑说:“冰妹,你不要把她看作你的结盟义妹,你应该把她看作你的不世情敌!” 冷冰心双眉一剔,重举匕首,欲待横心下落! 欧阳平正自心中暗喜,冷冰心手已落下! 但落的是左手,不是右手,冷冰心竟替宇文琪点开晕穴!欧阳平失惊说道:“冰妹,你……” 冷冰心摇手说道:“平哥哥不要多说,我要先问她几句话儿!” 这时,宇文琪晕穴一解,人便悠悠醒转! 冷冰心站在床前,心中一片矛盾,情思恍惚地,不知道应该怎样问她说话才好? 宇文琪意欲翻身坐起,忽觉周身骨节酸软,仿佛功力已失,不禁向冷冰心失惊问道:“冷姊姊,我怎么了?难道已桩欧阳平……” 冷冰心点头接口说道:“你猜得不错,你已被欧阳平废去了全身功力!” 宇文琪讶然问道:“在‘南海’舟中,我和龙哥哥,曾以德报怨,不念旧仇,力救欧阳平性命,对他并不算坏,他为什么要害我呢?” 冷冰心冷然答道:“因为我要害你,欧阳平遂帮我下手!” 宇文琪闻言,目光一转,方看见欧阳平果然也在这石洞以内,遂万分惊奇地,向冷冰心问道:“冷姊姊,你是否在说笑话?你是我姊姊,怎么会要害我呢?” 冷冰心脸上一红,银牙紧咬,恨声说道:“我恨岳龙飞,要利用你来向他报复!” 宇文琪摇头向往说道:“冷姊姊,你不要恨龙哥哥,龙哥哥对你一向景幕万分,我已经和他说好,但等‘北天山丹山峡’一战,大歼群凶以后,便向姊姊求婚,三人由盟兄妹变作恩爱夫妻,天长地久,永不分离了呢!” 宇文琪一面说话,冷冰心一面珠泪暗流,等她把话说完,竟泪如泉涌般地,扑到丹床,抱着宇文琪娇躯,放声大哭! 欧阳平看见这般情景,不禁浓眉紧皱地,暗思毒计! 宇文琪替冷冰心以袖拭泪,柔声含笑问道:“冷姊姊,你不要伤心,请告诉我,你和龙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重大误会?” 冷冰心伏在宇文琪怀内,珠泪狂流,伤心饮泣!并在饮泣之中,把在“仙霞岭”与岳龙飞反目绝义经过,向宇文琪细说一遍。 宇文琪静静听完,含笑说道:“冷姊姊,这事只怪龙哥哥口不择言,不能怪你!因为你在邵老前辈去世以后,渴念师恩,悲怆已极,哪里再能容忍任何人批评邵老前辈的任何微词,若换了我,我也会和你采取差不多的办法!只是……” 冷冰心满面羞惭地,悲声接口说道:“琪妹,若换了你,你最多与岳龙飞当时反目,决不会像我这样卑鄙无耻地,要想利用你来,向他报复!” 宇文琪笑道:“冷姊姊,你打算怎样利用我来向龙哥哥报复?” 冷冰心闻言,羞窘得满面通红,哪里说得出口?但想了一想以后,竟愧然含泪地说道:“琪妹,我本来对我的卑鄙心思,说不出口!但仔细一想,还是自行吐罪状,或许在天良上会减少几分不安!” 宇文琪失笑说道:“冷姊姊,你怎的说得这等严重?我武功被废,并没有什么大了不起!最多从头再练,反正我年纪还轻得很呢!” 冷冰心苦笑摇头说道:“琪妹,你哪里会猜得到我的恶毒心肠,我是要把你容貌毁掉,让岳龙飞伤心一世!” 宇文琪听得大出意外地,失声叫道:“冷姊姊,你难道真的这样想法?你……你忍心对我下得去手吗?” 冷冰心双颊发烧,一直红到耳根地,流泪说道:“我两度举刀,但终于不忍下手,最后还是替你解开被点晕穴!” 宇文琪叹息一声说道:“其实仔细想来,纵然容貌被毁,也没有什么?昨日红颜今白头,谁又能够玄发不皤,青春永驻呢?” 宇文琪越是对于冷冰心丝毫不加怨恨,冷冰心便越是心内难安,目中含泪地,站起身形,向欧阳平叫道:“欧阳平……” 欧阳平双眉一剔冷笑说道:“我早有预感,果然料得不错,又由‘平哥哥’,变作‘欧阳平’了!” 冷冰心凄然一笑说道:“你为人虽然不好,但对我却确实不错!你既不喜欢我叫你欧阳平,我仍叫你平哥哥便了!” 欧阳平心所簿平,神色和缓地同道:“冰妹叫我何事?” 冷冰心神情凄绝地,缓缓说道:“平哥哥,我觉得我太对不起琪妹,今后誓以全力,对她维护,帮助她恢复武功,其他怨恨,一概屏绝!故而既不会嫁岳龙飞,更不会嫁你,请你走吧!” 欧阳平目光连闪,无可奈何地,蹙眉问道:“冰妹难道忘记你我在‘仙霞岭’约定之语?” 冷冰心叹口气道:“我如今愧咎万分,几乎无颜苟活,哪里还谈得到什么仙霞旧约?平哥哥,你若真的爱我?便依你赶快走去,不要再留在此地,使我难处!” 欧阳平长叹一声,顿足说道:“好,好,好,一切依你!我要走了,冰妹请自珍重!” 话完,深深看了冷冰心两眼,目中居然也自隐有泪光,钢牙一咬,转身便往洞外走去!” 冷冰心因他对自己确实极好,不禁心中微酸,抢步上前,含泪说道:“平哥哥,不要伤心,我们大概是前世无缘,我送你出洞好吗?” 欧阳平长叹说道:“冰妹留步,你多送我一段路儿,无非使我今后伤心欲绝的时日,更长一些而已!” 冷冰心无词可慰,苦笑说道:“平哥哥,你不要这样说法,大丈夫何患无妻?……” 欧阳平连连摇手,截断她话头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欧阳平除了你冷冰心外,纵令果鄢了南威,复生再世,我也一便视如粪土!” 他生性狡猾,最善攻心,这几句话儿,果然听得冷冰心深深感动,凄然泪落,伸手拉住了欧阳平的衣袖! 欧阳平以为事有转机,止步回身,含笑问道:“冰妹有何话说?” 冷冰心泪眼盈盈地,悲声叫道:“平哥哥,今生难偿相思债,且结来生来了因!我们……” 欧阳平闻言,失望异常地,废然长叹,伸手拂开冷冰心,身形疾闪,枪出洞外,便自隐迹不见! 冷冰心痴然木立,泪落如线,低声自语说道:“这人对我真好,到底是缘?是孽?……” 自语未毕,躺在丹床的宇文琪出声叫道:“冷姊姊!” 冷冰心收泪回身,走到床前,宇文琪问道:“冷姊姊,你把欧阳平赶走了吗?” 冷冰心点头示意,但心中一酸,目内泪光又现! 宇文琪双目微闭,想了一想,神色平和地缓缓说道:“冷姊姊,请你不要隐瞒,必须语出由衷地,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喜欢龙哥哥?还是喜欢欧阳平呢?” 冷冰心两颊绯红,无法作答! 宇文琪又加追问,冷冰心方含泪说道:“我谁也不喜欢,但等好好照拂琪妹,使你恢复武功以后,我便在我师傅坟旁,结一草庐,青灯古佛地,遣此余生而已!” 宇文琪听了摇头笑道:“冷姊姊,你这种想法,完全错误!” 冷冰心愕然问道:“琪妹认为我应该怎样?” 宇文琪双眉微轩,朗声说道:“一般的世俗红妆弱女,遇上这种难决情事,不是悲怆自尽,便是遁世逃禅!但我们夙以巾帼奇英自负,却不能如此做法!” 冷冰心问道:“要怎样做法?” 宇文琪笑道:“二女共事一夫之例,原极寻常,岳龙飞本对姊姊暗自景慕,小妹更是把你当作同胞长姊一般,照说我们三人,大可情海不波,相依为命!但人之情爱,极为微妙,不可丝毫勉强.问题应由姊姊自行决定!你若是爱岳龙飞,便率领小妹,赶赴‘北天山丹心峡’,为扶正气,光日月,驱鞭虏,复河山的民族大业,共同努力!你若是爱欧阳平?便赶紧追上他去,利用神妙万分的情爱之力,慢慢把他感化成一位光明正直的侠士英雄!至于逃禅遁世,以青灯古佛,遣此余生之举,却万不可为,冰姊试想,那样做法,于己何益?于世何益?岂不辜负了你的绝代风尘,一身侠骨!” 冷冰心听得连连点头说道:“琪殊见解高超,你说得委实丝毫不错!” 宇文琪娇笑说道:“冷姊姊,你既然认为我说得有理,怎的还不说出你究竟是爱岳龙飞?或是爱欧阳平呢?” 冷冰心平素何等倜傥大方?如今却玉颊通红地,嗫嚅答道:“我……我……我……” 她吞吞吐吐地,说了三个“我”字,仍未“我”出个所以然来,不仅使宇文琪蹙眉,连在洞口窃听的欧阳平,也听得情急不已,心头乱跳! 原来,欧阳平哪里舍得就此离去?只是假装远行,实则立即折转,潜伏洞口,窃窥冷冰心宇文琪动静,准备出其不意地,对她们突施辣手,用“霸王硬上弓”的手段,实现自己心愿! 如今,宇文琪既逼着冷冰心吐露真情,欧阳平自然也渴望从背后之言中,听听冷冰心究竟是爱岳龙飞?还是对自己有意? 宇文琪见冷冰心难于出口的羞窘神态,不禁抑眉微蹙,含笑说道:“姊姊,这洞中又无第三人在,你对于小妹,难道还有什么话儿,不便出口吗?” 冷冰心若是心爱欧阳平?自可应声而答,但她芳心之内,委实爱的是岳龙飞,故而只得异常婉转地,低声答道:“琪妹,我们既然情投意合地,结为姊妹,心思方面,自然也差不多呢!” 宇文琪又惊又喜.含笑叫道:“冷姊姊,这样说来,你仍然是爱龙哥哥吗?” 冷冰心娇羞欲绝地,赧然点头! 这一点头,点得洞外窃观动静的欧阳平,心中冰冷,牙关一挫,伸手连弹,弹出三点粉红星光,凌空互撞,使得这石洞以内,满布氤氲香雾! 冷冰心与宇文琪谁也未想到欧阳平根本未走! 事出不意,加上宇文琪武功又失,遂在鼻中嗅得香味,一阵茫茫栩栩之下,全都失去知觉! 等到冷冰心悠悠醒转,却见欧阳平面含狞笑,站在距离自己数尺以外,满脸得意神色! 冷冰心一见欧阳平,便知不妙,身上机伶伶地一个寒颤起处,赶紧向丹床看去! 目光才注,银牙便咬,身躯疾转,一招“银汉飞星”便以极强内家重手,向欧阳平当胸攻去! 原来,那柄匕首,插在床头,宇文琪满脸鲜血,已被欧阳平在左右双颊之上,各划了一个深深十字! 欧阳平飘身闪开冷冰心的一招“银汉飞星”,伸手取出“白骨扇”,指定昏卧床上的宇文琪,狞笑说道:“冷冰心,你再敢乱来,我便先把宇文琪杀死!” 冷冰心知道欧阳平的“白骨扇”风,异常阴毒,“白骨肉”骨,又可飞出伤人,只得强忍愤怒,咬碎银牙地,厉声叱遒:“欧阳平,你还是个人吗?你怎么如此狗肺狼心,凶狠毒辣!” 欧阳平冷然答道:“冷冰心,你责人之前,先须责己,这种狗肺狼心,凶狠毒辣手段,是你想出来的!” 冷冰心银牙一咬,正待发话,欧阳平又换了一副和颜悦色,含笑说道:“冰妹,你不要恨我,我毁去宇文琪容貌之举,还不是为了爱你,才代为下手,使你完成心愿而已!” 冷冰心目注欧阳平,忽然格格笑道:“欧阳平,你当真爱我?” 欧阳平心中一喜,应声答道:“冰妹,你怎的还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我们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冷冰心不等欧阳平话完,便又问道:“欧阳平,你既然这样爱我,为什么不趁我在昏迷之中,把我占有了呢?那么一来,生米煮成熟饭,我岂非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欧阳平想不到冷冰心会有这样一问?不禁窘得嗫嚅说道:“我……我……” 冷冰心又是一阵格格娇笑,扬眉说道:“我知道,你是怕我随身作伴的那几条罕世毒蛇,否则不必等到如今,当日在‘仙震岭’内,我便将被你污了清白!” 欧阳平脸上一片通红,无言可答! 冷冰心一面说话,一面把身边所带的一条“铁线青”,及两条“七步青蛇”,一齐取出,放在地上,蟠成了三堆蛇阵! 欧阳平见了这三条奇毒无比,刀剑难伤的罕世怪蛇,不禁心底生寒,自然而然地退了两步! 冷冰心脸色渐沉,目光凝注欧阳平,缓缓问道:“欧阳平,我出身左道,心辣手狠,你到底觉得我有何可爱?” 欧阳平因功力暗聚,全神防范那三条奇毒怪蛇,对自己突加袭击,对于冷冰心所问话儿,遂未加深思地,随口答道:“像冰妹这等花容月貌,绝世风神,令我怎的不爱?” 冷冰心惨笑一声说道:“欧阳平,你觉得我的容貌可爱?” 欧阳于此时已随口答话,有了语病,但已无法改口,只得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 冷冰心蓦然飘身,玉手疾出! 但她这种动作,井非袭击欧阳平,而是抢到丹床之前,拔起了插在床头的那柄锋利匕首! 欧阳平猜不透冷冰心抢拔匕首之意,正在注目惊奇,这石洞之中,却已发生了人间惨剧! 原来冷冰心手握匕首,紧咬银牙,哧哧连声,竟在自己左右双颊之上,各划了一个交叉十字! 这两个交叉十字,仿佛比欧阳平替宇文琪所划的更深更大! 血如泉涌,冷冰心自鼻以下,几乎整个成了血人,但却一声未哼,两只妙目之中,仍自神光炯炯! 欧阳平大出意外,惊得目瞪口呆,不及出手相拦,不及发话阻止! 冷冰心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向欧阳平,口中竟呢声叫道:“平哥哥,我愿意嫁给你了,你如今还爱不爱我?” 欧阳平如遇鬼魅,遍体生寒,冷冰心每进一步,他便每退一步! 冷冰心蓦然驻足,玉手一挥,手中那柄带血匕首,化作一道寒光,向欧阳平当胸猛掷! 寒光之后,飞起了一条青虹,两缕青线! 青虹是冷冰心用作兵刃的“铁线青”! 青线是那两条躯体奇小,素质奇烈的“七步青蛇”! 欧阳平不怕匕首所化寒光,但对那一长两短的蛇虹蛇线,胆怯已极! 再加上冷冰心那副满脸刀痕血迹,宛如厉鬼般的可怖容颤,更使欧阳平心魂俱颤,怪啸一声,身形飘处,便自夺门逃出洞外! 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并对冷冰心淡尽邪心,再也不愿与这昔日娇娃,今成丑妇的过气情人相见! 冷冰心赶走欧阳平后,才突然大哭失声,把满腹伤心痛泪,尽情倾泻! 但她一面痛哭,一面却赶紧用身旁所带极好刀伤妙药,替宇文琪敷治双颊伤痕! 治好宇文琪,方自行敷伤止血! 直等宇文琪醒来,才晓得就在自己神志略一昏迷之间,竟发生了如此滔天祸变! 两位风华绝代的美俏佳人,同告容颜全毁! 流泪眼观流泪眼! 断肠人对断肠人! 在这种遭遇中,在这种心情下,她们会有什么举措呢? 冷冰心与宇文琪的举措遭遇,暂时不提,且先表示那位单人独自日夜飞驰,赶往“乌蒙蛇谷”的岳龙飞方面。 岳龙飞如今心中一片紊乱,既顾虑宇文琪遭人毒手,又觉得对于冷冰心难于应付,竟把位于素豁达万分,足智多谋的年少英雄,弄得忧聚双眉,愁云如海! 途中无甚耽误,在极短时日之内,岳龙飞便赶到滇黔边界的“乌蒙山”中! 问起“蛇谷”,山中樵夫猎户,几乎无人不知,但却一齐苦劝岳龙飞,切勿轻易涉足! 岳龙飞一心只念宇文琪安危,早把本身祸福,置诸度外,谢过山民指点以后,便仍自奔向“蛇谷”! “蛇谷”不仅多蛇,连谷势也极其婉蜒曲折,好似一条绝大灵蛇模样! 尤其是谷内气候特异,四季如春,绿草长青,繁花似锦,故而时令虽值严冬,群蛇仍可照常活动! 岳龙飞才到谷口,便见石壁上锈着几行大字,写的是:“万蛇灵谷,非请莫入!妄逞刚强,尸成白骨!” 岳龙飞哪里加以理会,身形微闪,便自窜过颇为狭隘谷口,进入了“乌蒙蛇谷”之内! 才一进谷,心中便感愕然! 谷中一片平坦碧草,草上蟠着三条巨蟒,目光炯炯地,向谷口凝视! 这三条大蟒,看去无毒,但体形之巨,却也惊人,每条均有四丈来长,粗如水桶! 岳龙飞感觉愕然之故,并非因蟒身过长过大,有所怯惧,而是看见蟒头之上,加了一种特殊标志! 这种标志,极为怪异,就是每条蟒头以上,均包扎了一块白布! 岳龙飞起初完全莫测,但转念一想,却又恍然大悟! 认为“乌蒙蛇女”邵含烟的死讯,业已传到这“乌蒙蛇谷”之中,蟒头包扎白布,无非是为蛇谷主人戴孝而已! 这种忖度,自然合理,但有种现象,却太不合理! 这现象就是那三条巨蟒,虽见岳龙飞入谷,并已慢慢走近它们身边,却一条也未向他发动攻击! 岳龙飞走到距离三条巨蟒两丈之处,驻足卓立,心中暗忖,“乌蒙蛇女”邵含烟的死讯,别无人知,如今既已传到此间,则自己所料不错,冷冰心必已回转谷内! 他既然料定冷冰心业已回谷,遂暗凝功力,向谷深之处,提气叫道:“冰妹请出一见,愚兄岳龙飞向你负荆请罪来了!” 岳龙飞连喊三声,不仅谷深之处,毫无回音,连那三条巨蟒,也无丝毫动作,甚至连目光均不曾瞬上一瞬! 蓦然间,一种奇异发现,使岳龙飞心内一寒,大惊失色! 他发现这三条巨蟒,虽然凶睛怒瞪,闪闪发光,但始终未曾转动,竟似业已死去模样? 满腹疑云之下,岳龙飞遂微凝真力,往前走了两步,隔空吐劲,向左边那条巨蟒,虚击一掌! 掌风划空生啸,那条本来蟠作一堆的巨蟒,竟然随风而倒,僵直不动,果然早已死去! 岳龙飞三度扬掌,三条巨蟒均是同一情状! 这种情状,显示“乌蒙蛇谷”之中,发生了意外突变! 岳龙飞缓步走到三条巨蟒尸旁,注目细看,不禁眉头又蹙! 原来巨蟒尸上,别无伤痕,只在脑后有一极小极深洞穴,并无丝毫血迹流出! 岳龙飞自幼便蒙“日月神幡”朱润波,悉心培植,文武全材,胸罗万有,但如今竟看不出这蟒头小洞,是被什么兵刃所伤! 这时“乌蒙蛇谷”之中,除了碧草繁花,奇松怪石,使人觉得景色绝佳以外,毫无声息,寂静如死! 岳龙飞已从意识之中,警觉出即将有场凶险祸变! 但一来艺高胆大,二来满心挂念宇文琪、冷冰心等两位红妆知己,遂仍自凝神待变地,缓步走向谷深之处! 前文曾经交代,这“乌蒙蛇谷”,形若灵蛇,谷径颇为蜿蜒曲折! 岳龙飞转过两重曲径,目前所见,更令人惊讶欲绝! 此处地势较为广阔,但无论是石间、树上,以及茸茸碧草之内,均横陈了无数蛇尸,加以约略估计,最少也当在一百五六十条光景! 这些蛇尸,或大或小,种类不一,其中并有不少威猛无比的罕世异种! 但死状却一,全与先前所见那三条巨蟒一样,脑后现出一个又深又小而毫不流血的奇异洞穴! 岳龙飞惊然却步,暗忖是谁竟能够如此轻轻易易地,尽歼群蛇,扫荡“乌蒙蛇谷”! 是冷冰心自动杀蛇?还是有厉害敌人之举? 倘是冷冰心自动杀蛇?则她显然已因刺激成狂,不仅宇文琪安全堪虑,连自己也要对冷冰心负上一笔相当沉重的道义责任! 倘是来了强敌,则对方功力,委实惊人,竟能把为数这多的各种厉害毒蛇,一齐杀死! 岳龙飞惊疑片刻之后,因无法判断这谷中祸变原因,遂又复提气凝神,双掌护胸地,继续前进。 又经几重转折,已到谷底,目中所睹景色,更是凄惨绝伦! 迎面青翠崖壁上,有一广大石洞,显然便是“乌蒙蛇女”邵含烟,及冷冰心师徒,平日居住之所! 洞外种有十来株参天古柏。 其中一株古柏之上,绑着一位年老苗人! 这苗人早死,死状极惨,是被人开膛破腹,以致肝肠心肺,流得一地尽是,连眼球也被挖去,令人不忍卒睹! 老苗尸前,又横陈着数十蛇尸,死状则与前谷所见,完全一样! 岳龙飞看了这种凄惨景象,遂把冷冰心自己所为的判断,根本推翻,而认定是来了什么罕世强敌。 就在他默然沉思之际,石洞以内,忽然发出一阵阴恻恻的懂人冷笑! 岳龙飞想不到敌人仍在洞内未走,遂心神微肃,退了两步! 但不退还好,这一退之下,却又发觉身后亦有异样声息! 岳龙飞暗凝真气,身形微偏,瞥见自身后一大堆嵯峨怪石之中,闪出了并不陌生的两名清廷鹰犬! 右边一人,是曾在庐山会过的黑衣铁卫右队领班“血手屠夫”褚民通! 左边一人,则是与“九指先生”上官敬,同被“南海毒龙”黎放鹤倚为左右手的“飘萍羽士”谷长青! 岳龙飞见是他们两人,自问功力,足堪一战,遂目注“飘萍羽士”谷长青,厉声叫道:“谷长青,你们三清门下之人,怎的做起事来,却狠辣到如此地步?” 谷长青尚未答言,褚民通却在一旁纵声狂笑说道:“岳龙飞,谷道长并未下手,你莫要乱责好人,这名‘乌蒙蛇女’邵含烟的蛇奴,是我褚民通所杀!” 岳龙飞剑眉双挑,冷然说道:“不错,我倒忘了你的外号,是叫‘血手屠夫’,武林人物,死何足惧?但彼此既无深仇,你却对一名足迹向来少入江湖的‘乌蒙蛇奴’,用出如此残忍手段,委实丧尽天良,毫无人性,难道就不怕天理昭彰,循环不爽,一旦报应临头,也会遭连同样惨酷的吗?” 褚民通哈哈狂笑说道:“岳龙飞,我的报应还在日后,你的报应却在眼前,还不赶紧就缚,由我解入京城,请当今万岁,加以发落吗?” 岳龙飞冷笑一声,轩眉说道:“认贼作父,寡廉鲜耻,我真不知道大汉子孙之中,竟出了你这种败类,岳龙飞大好头颅,甘为义掷,满腔热血,甘为忠流,只可惜仅凭你们两人,却还不配……” 话犹未了,忽然想起一事,又向“血手屠夫”褚民通,冷冷叱道:“褚民通,凭你和谷长青两人,杀得死‘乌蒙蛇奴’,除不了满谷灵蛇,还有同党何在?” 谷长青晒然说道:“岳龙飞,你自己眼浊,见佛不拜,还要问我们吗?” 岳龙飞闻言,方想到洞中曾发笑声,遂目光微闪,一瞥洞口。 但一瞥之下,岳龙飞不禁俊脸微红,因为竟有一位红衣番僧,早在洞口现身,而自己居然毫无所觉! 风闻清廷大内,供奉着几名红衣喇嘛,个个身负奇绝武功,莫非眼前番憎,便是其中之一? 岳龙飞疑念既起,自然对这红衣番僧,细看几跟! 只见这位番僧,身材并不高大,右掌托着一粒约比人拳略小的水晶球,左肩头上,站着一只血红怪鸟! 晶球幻影,撮魄迷魂,本是番僧惯技,故而岳龙飞对红衣番僧的右掌晶球,并不甚为注意! 但站在番僧肩上的那只血红怪鸟,却是极其罕见! 此鸟身高尺许,全身毛色血红,只有双爪长喙,墨黑如铁! 尤其是它那尖锐乌喙,竟然长达三寸有余,状若极粗钢针,看去颇为厉害! 岳龙飞博览群书,所知极广,看清这怪鸟形状之后,便知不仅自己所料不差,这番僧正是清廷供奉的红衣喇嘛,连他肩上所站血红怪鸟,也是专门克制任何奇毒蛇类,罕世难见的“西藏血鸱”! 看到这只“西藏血鸱”,及它那针形长喙之后,岳龙飞方明白“乌蒙蛇谷”群蛇,何以全数死绝,并均脑后留有深深小洞之故! 度已度人,岳龙飞觉得必可胜过“飘萍羽士”谷长青,纵然再加上个“血手屠夫”褚民通,也无足惧! 但如今又添上一位不知深浅的红衣喇嘛,及动作如电,厉害无比的“西藏血鸱”,则自己定落下风,尤其身困“乌蒙蛇谷”谷底,连想突围脱险,均极不易! 岳龙飞正在皱眉,那位看来风神秀朗,宛如古月苍松的“飘萍羽士”谷长青,业已含笑叫道:“岳龙飞,你认得吗?这位就是大内供奉的藏边活佛红云尊者!尊者不仅武学绝世,所养神鸟,亦复威猛无俦,连‘乌蒙蛇女’邵含烟恃以傲世的满谷毒蛇,都不堪一击,你还不乖乖降服,定要倔强作死吗?” 岳龙飞剑眉双挑,傲然叫道:“岳龙飞愿以师门所学,领教藏派绝学!” 红云尊者哈哈一笑,左眉微摇,那只“西藏血鸱”,疾如电闪般,化成一线血影,向岳龙飞迎面扑来! 岳龙飞虽知此鸟厉害,尚未想到动作如此快捷,遂微凝功力,迎着“西藏血鸱”来势,凌空吐劲击出! 但掌力才发,岳龙飞便知不妙! 那血“西藏血鸱”,居然不怕岳龙飞的劈空掌力,长喙微伸,便从锐啸罡风之中穿进,向岳龙飞面门之上,狠狠啄来! 岳龙飞仓促之下,一式“旋风飘叶”,向右闪避! 但动作之快,毕竟人不如鸟,岳龙飞虽然闪避面门要害,左肩头仍桩“西藏血鸱”啄了小小一块肉去,立时血染衣衫,红成一片! “西藏血鸱”飞回“红云尊者”身前,抛落所啄血肉,像是向主人道功般地,发出几声怪叫! 红云尊者更是得意洋洋,发出一阵纵声狂笑! 就在对方一人一鸟志得意满之间,突然有人暗用内家神功,向岳龙飞耳边说道:“岳老弟,你若想除掉那只‘西藏血鸱’,则必须拚着再受微伤,运用‘混元真气’,加以喷杀,至于脱险之策,则只要以‘墨羽芙蓉日月幡’,施展师门绝学,向‘飘萍羽士’谷长青猛扑突围即可!” 岳龙飞听了这些话儿,不禁愕然暗忖,这发话指教自己之人是谁?为何不肯露面?尤其目前三个敌人之中,分明要数“血手屠夫”褚民通,是最弱一环,此人怎的却命自己猛扑“飘萍羽士”谷长青方面! 心中虽然疑念颇多,但却可料定这位暗地指点之人,决无恶意! 这时,谷长青又复冷然叫道:“岳龙飞,你尝以红云尊者所养神鸟‘西藏血鸱’的厉害了吗?再若不肯束手就缚,连两只眼珠,也难免要被神鸟啄去,当作点心了呢!” 岳龙飞一面默运“无相神功”护身,一面伸手放怀,把独门兵刃“墨羽芙蓉日月幡”取出! 红云尊者哈哈一笑,怪声叫道:“岳龙飞,你是否吃了熊心豹胆?当着你家活佛,居然还敢作困兽之斗吗?” 语音未了,半空中人影忽飘,一片芙蓉色的光影疾风,宛如百变漩光,当头罩下! 原来岳龙飞虽受轻伤,哪甘屈服?一来打算射人射马,擒贼擒王!二来也想测量测量这些与“鬼杖仙翁”屠远志,同被清帝封为内廷供奉的红衣喇嘛,究竟有多强功力?故而趁着红云尊者的语音未了,便以一式“鹰隼入云”,转化“天龙抖甲”,展开“墨羽荚蓉日月幡”,向这位以西藏活佛自居的红衣番僧,凌空猛扑! 以前曾经交代,岳龙飞异禀天生,自幼便获“日月神幡”朱润彼,耳提面命,循循善诱外,并得“丹心峡”中高僧高道真传,虽然年岁尚轻,但一身功力,较诸“剑绝书狂”,以及“天外双残”、“乾坤六恶”等人,业已未逞多让! 如今误入险境,身陷重围之下,更自尽力施为,这一招“天龙抖甲”的威势之强,着实惊人,红云尊者前后左右的三丈方圆,整个被“墨羽芙蓉日月幡”的幡影幡风,完全罩住! 红云尊者万想不到岳龙飞出手一招,竟有这强威势?不禁又惊又怒地,冷哼一声,红色僧袍飘处,施出“五行挪移身法”,闪出了两丈开外! 那只“西藏血鸱”,果然饱经训练,适才奉命攻敌之时,何等凶猛凌厉,如今未奉主命,却只是静静站在红云尊者肩上,随同进退,一动不动! 岳龙飞本意就在试探红云尊者功力,怎肯容他走开?半空中幡影一收,“墨羽芙蓉日月幡”交到左手,身形往侧斜落,右掌五指微钩,追踪猛击虹云尊者后背,把一式“天龙抖甲”,轻轻巧巧地,转化成“云龙探爪”的内家重手! 这身形转折之妙,招式变化之巧,看得“血手屠夫”褚民通胆怯心惊,浓眉紧蹙,连“飘萍羽士”谷长青也情不自禁地,低低赞了一个“好”字! 红云尊者一身武功,不在“鬼杖仙翁”屠远志之下,往外纵身闪避之际,便预料岳龙飞必然变式追来,立意一显威风,给对方吃点苦头,遂在脚尖刚刚点地,一式“卧看巧云”,身躯电疾翻转! 果然所料不差,身躯刚告翻转,岳龙飞五指微屈,宛若钢钩,掌心隐蕴极强真力,凝劲待吐的一只右掌,业已距离自己背心,仅约七八尺远! 红云尊者一声厉啸,右掌猛推,手掌突然涨大一倍有余,往上击去! 这是“西藏派”最著盛名的“大手印”功力! 双方动作,均快捷得俨若石火电光! 上下相距不过七八尺的距离,自然两只手掌,立告互接! 可惜!可惜! 可惜岳龙飞空自身怀绝艺,竟未使用得当?以致错过了一次威震群邪,歼除强敌的大好机会! 因为他曾蒙“日月神幡”朱润波至友妙一羽士,传授道家无上神功,“洪钧指力”! 这种“洪钧指力”,正是“藏派大手印”克星,尤其在如此全力猛击之下,岳龙飞只要神功暗聚,中指疾伸,凝神一点,胜全盘,红云尊者无疑掌心立穿,真气立破,并可能被自己所发内劲,回元反震,脏腑尽裂而死! 但岳龙飞竟未曾考虑及此,只是凝聚了十二成的内家真力,与红云尊者,硬打硬接地,双掌一合! 巨响起处,罡风四飞,隐作雷鸣,震动山谷! 岳龙飞凌空倒退出六七尺远,勉强以“千斤坠身法”落地,胸头一阵剧烈起伏,显然吃亏甚大! 但红云尊者也“蹬蹬蹬”地,退了几步,蒜头般的鼻翘,一鼓一收,不住扇动! 倘仅就情势看来,两人功力方面,好似半斤八两,无甚上下? 但岳龙飞却心头雪亮,知道自己不是这位红云尊者对手! 因为自己“云龙探爪”一式,是连身从空急降,比在平地发掌,至少要加强一成威势! 红云尊者却是仓促转身,挥掌上接,功力方面,应该略打折扣! 一劳一逸之下,结果秋色平分,则劳逸平衡之下,自己岂非至少要弱了两成火候? 岳龙飞试出厉害,耳边突又听得有人用“蚁语传声”说道:“岳老弟,清廷派出三名红衣喇嘛参与围剿群侠,这红云尊者,还算是其中最弱一人!老弟何必在此逞强恋战?大丈夫当明辨利害,占天时,据地利,得人和,‘北天山丹心峡口’,才是尽歼群凶,使鞑虏丧胆之地!” 岳龙飞听在耳中,举目四望,却哪里看得出发话之人,藏身何处? 如今,“血手屠夫”褚民通,守住峭壁一面,“飘萍羽士”谷长青远远守在谷口前面,加上当前的红云尊者,果然已将自己包围在“乌蒙蛇谷”以内! 主意尚未打定,红云尊者又纵声狂笑说道:“岳龙飞,无怪你胆敢心存叛逆,果然颇有一点功夫!但螳臂怎能当车?秋萤怎能敌月?倘若俯首归诚,投顺在你佛爷门下,你佛爷爱惜你资质不凡,或可大发慈悲,替你在万岁之前,开脱开脱!” 岳龙飞一面暗把先天混元真气,提聚以待用,一面根本不答对方的澜语狂言,只是纵声高歌文天样的“正气歌”道:“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红云尊者听得岳龙飞所吟激昂雄壮的正气歌声,不禁再复厉声大笑地,轩眉说道:“岳龙飞,慢说是你,就是文天祥又有什么大了不起,倔强执坳,不识时务,到末了还不是身为阶下囚,头作盘中物吗?” 岳龙飞双目一张,神光电射地,朗声笑道:“身为阶下囚,劲节慑胡儿!头作盘中物,精忠兴汉族!岳龙飞若有机缘,宁愿步武先贤,以一腔热血,荡涤满奴秽迹,振发民族精魂!你们有何本领,尽管施展来,若多言,无非自取其辱!” 红云尊者词屈理穷,无法再与岳龙飞斗口,只得狞笑几声说道:“一片慈悲意念,难度在劫之人,你既然不识抬举,你佛爷也懒得动手,便命我这只‘西藏血鸱’,先啄瞎你一双狗眼再说!” 语音方落,左肩微摇,那只业经训练通灵的“西藏血鸱”,立即化成一线血光,电疾飞出! 岳龙飞虽已遵照暗中传声之人指示,提聚了“先天混元真气”,准备喷杀这只“西藏血鸱”,但因适才尝得厉害,知道此鸟动作如电,生恐一击不中,再击便难,遵立意等待最好机缘,暂时先以绝世轻功,闪避来势! “西藏血鸱”一啄不中,双翼微侧,便即如影随形般,又复向岳龙飞继续追击! 岳龙飞足下暗踩天躔,身躯宛如轻萍逐水,弱柳随风,东摇西荡地,一连闪过了三度袭击! 他所施展的灵妙身法,正是得自北天山儒侠“太和先生”秘授,并曾转传宇文琪的“奇门遁步”! 可惜这种内参五行玄机,阴阳灵秘的武林绝学,用来应付强敌,固属奇妙无比,但对于“西藏血鸱”,却无甚大用! 因为“西藏血鸱”根本不懂什么身法步法,它所恃只是鸟类天赋的飞翔灵捷本能,以及血羽如铁,长喙似钢的自然兵刃! “奇门遁步”再快,也快不过“西藏血鸱”随意飞翔的凌空转折! 故而岳龙飞未到片刻工夫,便已危机屡现,知道非作一拚不可! 随着这种心念,佛门“无相神功”立即由卫全身化为防一点地,凝聚在左肩头上! 心中想事,身法难免略慢! 身法一慢,血红色的疾飞怪鸟,便到面前! 岳龙飞身形未动,头向右偏,“噗”的一声,喷出一口提自丹田,积聚已久的“先天混元真气”! 这只“西藏血鸱”,天生异禀,周身毛羽如钢,岳龙飞先前一记内家劈空重掌,都未能使它损伤分毫,自然它更不会对这只看来比劈空掌力更不起眼的“先天混元真气”,有点慑惧。 只见岳龙飞真气喷处,那一线疾飞血影,竟未丝毫闪避,两下立即合在一起! 红云尊者毕竟识货,见状之下,暗叫不妙,但因变化太快,不及阻止,只得钢牙猛挫,探手放怀,取了一把“桃花瘴毒砂”,准备在心爱灵鸟如有伤损之时,便发出毒砂,把岳龙飞杀以泄愤! “先天混元真气”妙用无方,束非寻常劈空掌力可比,“西藏血鸱”被岳龙飞施展这种内家极高绝学,喷中以后,惨啼起处,鸟头立碎,周身毛羽,并四散纷飞,化作了一天血影! “西藏血鸱”惨啼之后,跟着发出的便是红云尊者的震天怒吼! 红云尊者震天怒吼之后,跟着发出的便是一片带有氤氲香味的桃花光雾! 这片桃红光雾,自然便是红云尊者所发奇毒无比的“桃花瘴毒砂”! 岳龙飞以“先天混天真气”,喷杀“西藏血鸱”以后,心中方自狂喜,身外却已被桃红光雾罩满! 这种“桃花瘴毒砂”,厉害无比,倘若打中一粒,也就化为脓血而死,何况向外已被密密罩住,岳龙飞哪里还能幸免? 在如此生死,千钧一发的紧要头头,方看得出禅门绝学的无边妙用! 随着岳龙飞的心念动处,适才聚向左肩,用来防御“西藏血鸱”袭击的“无相神功”,便即化为一片无形气网,张护在岳龙飞前后左右,及头顶上空的三尺之外! 换句话说,那片密布当空,照准岳龙飞袭去的“桃花瘴毒砂”,在他身外三尺,便即为“无相神功”所化无形气网所阻,纷纷自落! 红云尊者除了“西藏大手印”功力极深之外,便使这“桃花瘴毒砂”成名,见用来对付岳龙飞,竟告无功,不由既骇且怒,厉啸连声,扬着一只血红巨掌,便向岳龙飞恶狠狠地,猛扑而至! 岳龙飞施展“先天混元真气”,喷杀“西藏血鸱”之后,已对暗中发话指点自己之人,极为信服,何况适才业经试出红云尊者功力,高出自己以上,哪里还肯硬拚?“无相神功”一收,展动“墨羽芙蓉日月幡”,便向守在谷口方面的“飘萍羽士”谷长青,纵身半空,飞卷而下! 世间事往往危中能安,安中反危!岳龙飞方才几被“桃花瘴毒砂”打中之前,及时施展“无相神功”,便是转危为安,但如今危机已过,却在安然之中,几肇杀身之祸! 原来“桃花瘴毒砂”,虽已被“无相神功”挡落,但望之无形的“桃花毒气”,却仍自浮扬空中! 岳龙飞“无相神功”收得略嫌过早,以致鼻中仿佛嗅得一些若有若无的氤氲香味! 他如今正在蓄足功力,施展师门绝学,猛攻“飘萍羽土”谷长青,准备夺路脱身之际,对于鼻中嗅得香味一事,遂告忽略过去! 展动“墨羽美蓉日月幡”,加身飞扑,凌空倒卷,所施展的正是朱润波所传两大绝招中的一招“重光日月” “收拾山河”,“重光日月”两招威力之强,连“鬼杖仙翁”屠远志,都不敢轻攫其锋,谷长青自然更非其敌! 幡风猛卷,劲气猛排,硬把这位“飘萍羽士”的身形,兜得闪避不开,立足不住地,凌空飞起! 岳龙飞不知道“飘萍羽士”谷长青,是在红云尊者率领“血手屠夫”褚民通尽屠群蛇,及惨杀蛇奴之后,方赶到“乌蛇谷”,竟以为他也是参加屠杀的狠心辣手之人,遂想趁机除掉,猛挥“墨羽芙蓉日月幡”,蓄足劲力,一翻一抖,抖得谷长青,飞也似的直朝崖壁撞去! 自己则毫不停留,施展绝顶轻功,闯往“乌蒙蛇谷”谷外! 红云尊者见谷长青性命呼吸,哪里还顾得再追岳龙飞?何况看出对方轻功极俊,深知追也无益,遂赶紧向谷长青捉气高声叫道:“谷道长,快用劈空掌力,猛击崖壁,或可反震落地?” 谷长青被他一言提醒,但固背向崖壁,及被岳龙飞强劲绝伦的幡风逼住,无法回身,只好蓄足真力,用反臂阴掌,往后拂袖猛击! 他挥袖发力之际,人距崖壁,仅约七八尺远,若非有此急智?必将撞碎头颅,震翻脏腑的身遭惨死! 经过反震之力,虽已抵消了大半去势,但因反掌吐劲,未免力弱,“飘萍羽士”谷长青终仍擅上崖壁,滚落地面,呛出一口鲜血! 红云尊者深知谷长青武学不弱,见他居然如此狼狈,不禁深自心惊岳龙飞所用“墨羽芙蓉日月幡”,竟有这等威力?遂缓步向前,含笑问道:“谷道长,伤势如何?可妨事吗?” 谷长青挣扎起身,苦笑说道:“多谢大师指点,否则谷长青定遭毒手,身化异物,如今只不过略受轻伤,无甚大碍?” 红云尊者见谷长青满面惭愧神色,遂加安慰说道:“谷道长不要难过,一来道长是出于不意,被人奇袭!二来岳龙飞小辈所施展的那招幡法,也委实过分神奇!若换是我?用样难免会……” 谷长青不等虹云尊者话完,便咬牙厉声说道:“这岳龙飞小贼,太以可恨,谷长青誓必把他碎尸万段,方足解恨!” 红云尊者狞笑说道:“谷道长,你这仇儿,恐怕报不成了?” 谷道长讶然问故?红云尊者一阵震天狂笑,异常得意地,插眉答道:“岳龙飞可能走不出这‘乌蒙蛇谷’,便已惨死!” 谷长青越发诧然不解地,向红云尊者向道:“大师所发‘桃花瘴毒砂’,不是被岳龙飞无形真气阻拦,凌空自落,未曾打中了吗?” 红云尊者狞笑说道:“毒砂虽未打中岳龙飞,但他因极于脱身,无形真气收得太早,必然会嗅到一些尚在空中浮扬的氤氲香味!” 谷长青“哦”了一声问道:“略嗅香味,有何不妙?那岳龙飞功力过人……” 红云尊者接口狂笑道:“慢说是岳龙飞,就是他师傅‘日月神幡’朱润波,只要嗅得些微氤氲,也难逃出百步之内!” “血手屠夫”褚民通在一旁听得大喜说道:“大师的‘桃花瘴神砂’既有如此灵效,我们怎不快追?若能把这小贼擒回北京?也可算得是奇功一件!” 红云尊者摇手笑道:“褚老弟有所不知,我们倘若追得太快?或许岳龙飞神智尚未昏迷,则必然会作困兽之斗!” 谷长青剔眉笑道:“大师莫非要等岳龙飞昏迷以后,毫不费事地手到擒来?” 红云尊者点头答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本是兵家上策,我们既已得手,何必还和那宛如笼中鸟,釜内鱼似的岳龙飞,作什有害无益的拼命恶斗?” 谷长青想了一想,又向红云尊者问道:“大师,那岳龙飞在所嗅‘桃花瘴气’发作之后,是否立即身亡?抑或只是昏迷倒地?” 红云尊者笑道:“暂时只是昏迷,但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便将脏腑尽腐,化作恶臭脓血,自七窍溢出而死!” 谷长青闻言,双眉紧蹙,目注红云尊者问道:“大师既然炼就‘桃花神砂’,应有独门解药!” 红云大师点头答道:“解药现成,道长问此则甚?” 谷长青咬牙说道:“我想救岳龙飞一命!” “血手屠夫”褚民通莫明其妙地叫道:“谷道长,你这是怎样说话?岳龙飞施展‘墨羽芙蓉日月幡’,几乎把你置于死地?你为何还要救他不死?” 红云尊者笑道:“褚老弟不要惊奇,谷道长如此说法,必有探意!” 谷长青一面举袖拭去唇角间血渍,一面咬牙说道:“谷长青生平从未吃过人亏,今日居然会在这‘乌蒙蛇谷’中,受辱厉险?故而我对岳龙飞仇深似悔,恨重于山,怎背让他一死了事?” 褚民通恍然大悟地,微笑说道:“原来谷道长是要先救岳龙飞不死,然后再拿他消遣解恨!” 谷长青紧咬钢牙,恨声答道:“留着岳龙飞一命,用途极多,对私,我可以快意报仇,对公,则既可献俘北京,又可借以对‘日月神幡’朱润波,构成莫大挟制!” 红云尊者等谷长青话完以后,神情异常骄纵地,纵声狂笑说道:“道长要想多拿岳龙飞消遣解恨,及献俘北京,均在贫僧意料之内,但若借此人,图谋挟制‘日月神幡’朱润波,却是不必!” 谷长青双眼一翻,尚未问话,红云尊者又复说道:“除了屠老供奉以外,万岁又派出我师兄弟三人,再加上黎岛主,谷道长等出类拔萃的高手相助,区区‘北天山丹心峡’,还不是弹指即破?有甚值得对朱润波挟制之处?” 谷长青摇头一笑,纵声说道:“大师藏派绝学,虽足震僵乾坤,但据江湖传言,‘日月神幡’朱润波的一身功力,也已妙参造化,高明到令人难信的地步呢!” 红云尊者哈哈大笑说道:“朱润波的功力越高明越好!” “血手屠夫”褚民通不解问道:“大师,你……” 红云尊者不等褚民通话完,便向他肩上,重重拍了一掌,震天狂笑说道:“褚老弟,你想想看!贫僧师兄弟三人,除了不好意思与‘鬼杖仙翁’屠老供奉较量以外,自入中原,未逢敌手!英雄无用武之地,是否会深感寂寞?” 褚民通笑道:“适才那岳龙飞,年岁虽轻,一身武学却是上上之选!我看他与大师……” 谷长青闻言会意,接口笑道:“褚老弟,你失眼了,岳龙飞的功力,确已不俗,但仍无法与红云大师相比,方才两掌相交,虽似无分强弱?但一个是凌空飞扑,真力能增,一个是匆促转身,内劲必减,在这种劳逸悬殊之下,仍能秋色平分,则红云大师的修为火候,至少也要高出岳龙飞两成以上!” 红云尊者听得扬眉得意地,呵呵笑道:“道长毕竟法眼无差,岳龙飞倘若不逃?我定然不会让他活出‘大手印’重击的三十招以外!” 谷长青目光微注谷口方向,含笑说道:“大师,如今距离岳龙飞中毒脱身,已有不少时候,他应该毒发倒地了吧?” 红云大师点头笑道:“我担保他如今倒卧在谷口左近,再过片刻不去,便将无救的了!” 话完,遂与“飘萍羽士”谷长青,“血手屠夫”褚民通等,缓步向谷口走去! 但一直走到“乌蒙蛇谷”谷外,也未见着岳龙飞丝毫踪迹,只在一方巨石以上,看见对方所留:“三月十九日,北天山丹心峡口一会”字样! “血手屠夫”褚民通向红云尊者愕然问道:“大师,莫非岳龙飞未曾中毒?” 红云尊者双眉一皱说道:“我分明看见岳龙飞用无形真气,逼落‘桃花瘴毒砂’以后,不知厉害,立收真气图逃之际,脸上微泛桃红,分明嗅入了‘桃花瘴毒’!” 谷长青摇头笑道:“大师,若照贫道看来,岳龙飞绝无中毒迹象,似乎有所侥幸了呢!” 红云尊者问道:“道长何以见得?” 谷长青指着石上字迹说道:“贫道是根据这石上字迹,镌得既极端正,又复深达五分而论!大师试想倘若脏腑间中了剧毒之人,有无此等功力?” 红云尊者想了一想,点头说道:“大师说得不错,但我适才确曾亲见岳龙飞小儿脸上有中毒迹象,此事到真难解了呢!” 三名清廷鹰犬,相互惊疑之事不谈,且说岳龙飞方面。 岳龙飞施展“墨羽芙蓉日月幡”师传绝学,卷飞“飘萍羽士”谷长青,闯出重围以后,刚刚转过峰角,便觉得脏腑之间,异常难通! 原来,一来因岳龙飞骤收“无相神功”,飞身猛扑谷长青之间,提气过猛,把浮扬空中的“桃花瘴毒”,吸入太多! 二来施展“收拾河山”绝学,双复用力过度,致使所中瘴毒,提早发作! 岳龙飞起初只觉脏腑间突生异感,头脑也晕眩难支,尚不知是在不小心之下,吸入了“桃花瘴毒”! 但因身处之地,与红云尊者、谷长青、褚民通等仅仅一石之隔,遂倚石静坐,调气养神,想先察出身体上突生变化,究属何故? 他还未曾察出原因,已由红云尊者、谷长青等人口中!听出自己竟是中了极厉害的“桃花瘴毒” 岳龙飞闻言之下,只得暗叹一声,瞑目待死! 就在此时,“飘萍羽士”谷长青正好提出要慢慢折磨岳龙飞,并利用他来挟制“日月神幡”朱润波的恶毒计划! 岳龙飞早被冷冰心宇文琪等儿女情丝,及情海波澜,弄得抑郁寡欢,如今又复身中奇毒,遂甘静待一死,解除烦恼! 但听了谷长青的这种恶毒计划以后,反倒使岳龙飞死念渐消,重起生望! 他虽身中奇毒,却仍自认有两点安然脱险可能! 第一点脱险可能,是适才身陷重围之中,既有人用“蚁语传声”功力,向自己指点杀鸟突围策略,则此人不能不知自己身中奇毒,必会赶来相救! 第二点脱险可能,是身边现有一瓶由鲍孤云代宇文琪自铁匣中取出的“灵石仙乳万载空青”,这瓶罕世圣药,应该解得了脏腑间的“桃花瘴毒”! 不过这瓶“灵石仙乳万载空青”因有明目清心,大补真元的灵效,对于在内力,真气方面,微有先天缺陷的宇文琪,用处太大,自己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决不愿加以服食! 岳龙飞固有这两种可能脱险的想法,故而心神不乱,静心等待那位曾在暗中指点自己的救星出现! 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照说那位隐形奇人,既曾两度指点岳龙飞,如今更该现身对他救助才是! 但此人竟似在指点岳龙飞以后,便即飘然远去一般,根本毫无踪迹! 岳龙飞等不到人,脏腑间的难过感觉,也到了他无法忍受的地步! 第十三章 甘为鹰犬 暗一思忖,自己倘若身化异物,或是落入清廷鹰犬手中,这瓶“灵石仙乳万载空青”,亦难保存,更无法使宇文琪获得丝毫益处! 想到此处,遂毅然把怀中所藏那只内贮“灵石仙乳万载空青”的玉瓶取出,揭开瓶盖,慢慢服用! 这种“灵石仙乳万载空青”清芬香挹人,味无比,但岳龙飞饮了半瓶有余,脏腑间却仍有难过感觉! 岳龙飞赌气之下,玉瓶举处,索性把瓶中所余灵石仙乳,一齐钦尽! 在这一大口玉液琼浆入腹以后,果然觉得瘴毒尽祛,但四肢百穴之间,却又感到了微微发痛! 岳龙飞不是外行,他知道这种现象,是自己饮用“灵石仙乳万载空青”过多,真元弥沛,内力大增所致,但必须立即觅一隐僻所在,调气行功,使这股新增真力,能够随意收敛发放,才不辜负灵药妙用,否则反将使自己蒙受祸害! 何况又听得谷长青在催促红云尊者找寻自己,岳龙飞遂匆匆于石上留言,出得“乌蒙蛇谷”! 刚出谷口,岳龙飞便觉四肢胀痛,已难支撑,一眼瞥见左面山峰脚下,有个为丛草所掩的黑黑洞穴,遂不及深思地,一跃而进! 但身形落处,方知不妙,那洞穴居然不见底! 岳龙飞本欲设法腾身,因耳内听见红云尊者、谷长青、褚民通等,已自“乌蒙蛇谷”之中赶出,只得牙关,双掌紧附洞壁,施展“游龙术”,不顾一切地,直向洞底降去! 这洞穴深约十四五丈,绝似一座古井一般,但到了洞底,地势却宽,成了一间广大石室! 石室不知从何处能透光亮?竟并不十分黑暗! 但室中所见,却足令岳龙飞荡魄惊魂! 原来这室中除了有三具狰狞可怖的人体骷髅以外,满室尽是各形各色大小不一的各种毒蛇! 慢说满室毒蛇,便是鼎镬当前,岳龙飞也无暇顾及! 因为他若不行功导气,把骤然增强的内家真力,凝练归元,便将百脉齐裂地,反遭惨死! 故而岳龙飞哪里还顾昨身落无数毒蛇之中?只是运起“无相神功”,护住全身,立即百虑俱忘地,调匀真气,穿“九宫雷府”,度“十二重楼”,闯“生死玄关”,欲借机达到练武人最难完成的冲通“督任二脉”境界! 他四肢百穴,本已胀痛,这一凝气行功,竟胀痛得更为剧烈! 岳龙飞并不因此恐惧,知道这是应有现象,如今胀痛得愈是剧烈,将来收益便也自愈大! 胀! 痛! 岳龙飞对于这两种常人决难禁受的奇异苦况,只用一个“忍”字,加以对付! 忍!忍!忍!把一切身受,归诸魔障幻想,只是静虑调元,潜神内照! 世上无如忍字高,不知过了多久?岳龙飞终于忍出了头,胀渐失,痛渐消,那股在体内新增,到处乱窜,仿佛威势极强的内家真气,竟变成一股温和热力,在奇经八脉之间,缓缓流走! 直等胀痛全消,满身舒泰以后,岳龙飞方自满面神光地,睁开双目! 这骤然睁目之下,岳龙飞不禁吓了一跳! 使他吓了一跳之故,不是由于那三具骷髅人骨,也不是由于那满室的毒蛇,而是由于他自己的一双俊目! 原来,岳龙飞目力大为增加,对这光线本颇黯淡的石室一切,竟明察秋毫地,看得清清楚楚! 这种现象,自然是所服“灵石仙乳万载空青”,对于岳龙飞目力增强方面,发生了极大灵效! 由于岳龙飞的目力增强,使他看清楚了一桩事实! 就是数以百计的满室毒蛇,井非真真活蛇,只是一大堆蜕脱蛇皮而已! 由于他看清了这桩事实,也就使他想起了一桩事! 他想起了昔年“玉面”罗晓星,对邵含烟存心加害,把她推落“乌蒙蛇穴”,反而使邵含烟因祸得梧,驯服群蛇,并在“蛇穴”中获得一册奇书,练成绝世神功,成名“乌蒙蛇女”的那段经过! 根据目前形势,自己所处身的这间内有无数蛇皮石室,可能就是昔年邵含烟的遇难“蛇穴”! 岳龙飞一面思忖一面缓缓站起身形,但目光微瞥之下,却又发现了一种奇异迹象! 那三具骷髅人骨,全是盘膝坐姿,但每具骷髅在天灵盖上,都生出了一朵大小如钱的紫色小菌! 岳龙飞讶然走过,凝目注视,却看不出这种生长在骷髅天灵盖上的紫色小菌,究是何物? 这间石室,既是“乌蒙蛇女”邵含烟昔年锻炼武功之处,怎会有三具盘坐骷髅?并对洞口门户,亦未加以修茸! 这三具骷髅,是何身分?是被邵含烟幽禁于此,郁病而亡?抑或另有别故? 岳龙飞此时因体内胀痛已消,精神极好,又顾忌红云尊者等人,尚未离开“乌蒙蛇谷”,竟欲在这蛇穴之中,小作勾留,遂对三具骷髅加以研究,作为消遣! 三具骷髅毫无血肉,显然死亡已久,但在他们身边,却尚有少许衣着,未曾腐尽! 岳龙飞根据那些一丝片缕的残余衣着,仔细研判,终于研判出这三具骷髅,是一僧一尼一道! 僧、尼、道三位出家人,为何会在这“蛇穴”之中,对坐而死? 近代武林中,又未听说过有三位方外奇人,陡然失去踪迹? 岳龙飞忖度甚久,疑云难解! 他哪里知道,远在“乌蒙蛇女”邵含烟,被“玉面”罗晓星,推坠“蛇穴石室”之时,室中便已有了这三具骷髅白骨! 而邵含烟所得那本武林奇书“灵蛇真经”,就是放在这三具白骨互相对坐的中央之处! 邵含烟本就善于驯蛇,再得了“灵蛇真经”,遂开创出“乌蒙”一派武学,列名“双残六恶龙蛇鬼,剑绝书狂日月幡”等绝代高人之内! 不过邵含烟当年获得“灵蛇真经”之时,三具骷髅,虽也早无血肉,但天灵盖上,却未长出这大仅如钱的紫色小菌! 岳龙飞因石室之内,到处充满毒蛇遣蜕,气味颇为难闻,遂认为这种紫色小菌,定是年深日久以来,由尸气、毒气、湿气三者,蕴育所致! 他本想把这种奇异紫苗,摘下一朵,带交“毒手神医”周白眉,向他请教,究是何物? 但因认为菌上必含剧毒,遂终于不敢贸然下手! 岳龙飞在室中微作逡巡,忽然对大堆毒蛇遣蜕,感觉兴趣! 因为这堆毒蛇遗蜕的位置,恰好是在三具晶字形的白骨骷髅正中,好像是这三人未死之前,围着蛇蜕,有所商议! 岳龙飞取出自己的“墨羽芙蓉日月幡”来,毫无成算地,随手把那大堆蛇蜕,慢慢挑拨! 挑来挑去,终于被他挑出端倪,知道了一桩数十年前的武林秘密! 原来这大堆群蛇遣蜕之下的石地以上,镌着大片字迹! 岳龙飞如今固服了大量“灵石仙乳万载空青”之故,不仅内力真气大大增强,连一双俊目,也可暗中见物,无微不察! 发现石上所铸大片字迹以后,岳龙飞遂细细观看,由此知道了三具白骨身分! 憎名一觉,尼名一慧,道名一清,乃是数十年前,名震八荒的三位空门奇侠! 因为一觉大师,一慧神尼,一清道长均曾问艺于当时绝代剑客“乌蒙老人”,而故他们相互之间,又成了师兄妹的身分! 谁知“乌蒙老人”虽然武学精通,但酒醉荒山,偶然疏忽,竟被一条奇毒怪蛇所啮,终告毒发不治而死! 老人弥留之际,一觉大师,一慧神尼,一清道长均泣血立誓,尽力诛除所见毒蛇,为恩师报仇雪恨! 乌蒙老人含笑摇手,说是举世毒蛇,多不胜数,于其到处搜杀毒蛇,何如师兄妹合力参研一种驯蛇妙术! 老人嘱咐完毕,便含笑而逝! 一觉大师等,葬毕恩师,便分别游侠江湖,向人讨教各种驯蛇手段,并约好三年以后,在这埋葬乌蒙老人的石室之中相聚! 整整过了三年,师兄弟在此相聚,奠拜恩师“乌蒙老人”以后,便各述彼此苦心所得,相互综合精研,期望创出一种放诸四海皆准,能驯服举世任何毒蛇类的绝妙奇术! 但得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万般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终于由一觉大师,一慧神尼,一清道长三人,殚智竭虑地,著成一部专驯万蛇,并载有其他几种精妙武学的“灵蛇真经”,恭献于“乌蒙老人”墓前,表示完成了恩师遗命! 但这三位奇侠,因长年深处地穴,专心参研,竟在不知不觉之间,染上了极重的风湿! “灵蛇真经”一成,心神一懈,所染风湿,突告发作,竟均两腿成瘫,不能立起转动! 这种情势之下,一觉大师等人,如何维持生命?只得一面倚仗参研成的驯蛇妙术,以蛇血解混,蛇肉充饥,一面试以精纯内功,与风湿恶疾相抗! 英雄只怕病来磨,整整努力了一载有余,风湿恶疾,却只有加深,毫无减退迹象! 一觉大师,一慧神尼,及一清道长,在绝望以下,加上竟日生食蛇肉,生饮蛇血,更腥恶得难以下咽,遂兴了厌世之念! 先在石上留书,说明经过,然后默运玄功,隔空弹指,互相点了死穴,便均含笑解脱! 岁月如飞,时光流转,这三位空门奇侠,终于血肉全枯,变成了岳龙飞眼前的三具骷髅白骨! 岳龙飞看完石上字迹,心头感慨丛生,并引起了两桩疑问! 一桩疑问是既然这蛇穴石室,是乌蒙老人的埋骨之所,却为何不见坟墓? 另一桩疑问则是一觉大师、一慧神尼、一清道长等遗骨的天灵盖上,为何会各长出一朵紫色小菌? 岳龙飞思索好久,对于第二桩疑问,仍自茫无所解,但对于第一桩疑问,却到略有所得! 他认为蛇穴石室,地不止此,可能另有幽境? 因为一觉大师等,即将“乌蒙老人”卜葬于此,定然美景非凡,最低限度,也不会如此狭隘! 倘若另有幽境?必然有甚秘密门户,可以开启! 岳龙飞一面寻思,一面以目光搜索四外,手中却仍用“墨羽芙蓉日月幡”,拨动群蛇遗蜕! 心中揣不出究竟?目中也看不出所以然?但手中拨动之际,却到又有异状! 石地上有条青蛇尸,竟未被岳龙飞拨动! 岳龙飞仔细注目,方看出这条青色小蛇,井非蛇尸,是用青石凿出! 好端端凿条石蛇,其中必有跷蹊!疑念即起,遂把这条石蛇,试加动转!无论左转右转,石蛇均似在地上生根般的,无法推动!但岳龙飞无意中略运真力,往下一压,青色石蛇竟整个陷入地面!岳龙飞再复用手试旋,石蛇即告随手而转!转未半圆,一阵隆隆石响,壁上便现出一个黝黑洞穴,深不见底!岳龙飞见自己所料不错,遵微闪身形,向那壁上黑洞之中纵去!谁知身才入洞,隆隆石响再起,洞穴居然又复闭死!洞壁坚厚无比,任何武功掌力,也难裂石开山而出! 岳龙飞怎样脱生?他在洞中,是否见到“乌蒙老人之墓”?这些情节,均暂按下,故事转到“白骨扇”欧阳平身上! 欧阳平自从在嵩山秘洞之中,亲手用锋利匕首在宇文琪颊上,划了两个深深十字,刺激得冷冰心负咎万分,自行持刀划面,陪同义妹,一齐毁去绝代容光之后,便被对方的凄厉神情,及命令“七步青蛇”、“铁线青”等,飞啮自己的猛烈威势,吓得心魂俱颤地,亡命选出洞外! 他不仅逃出秘洞,竟一口气驰出了两座峰头,方坐在一座小庙之前,对空长叹,茫然若失! 欧阳平确实对冷冰心极为爱慕,但哪里想得到自己为了使冷冰心与岳龙飞结成不解深仇,永难恢复感情,而下手毁去宇文琪容貌之举,竟会连冷冰心也刺激得挥刃酬情产生了同样结果? 玉石俱焚,误人害己,欧阳平越想越觉得心中愧恨无似! 枨触万端,无可奈何之下,负手起立,闲眺周围景物! 他身后小庙,是座山神庙,庙门之外,并悬有一副对联! 欧阳平反正无聊,便注目观看联语,只见上联是“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子!” 下联是:“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互古少完人!” 欧阳平看完之后,忽然双眉猛剔,右掌疾扬,发出一阵强烈掌风,把庙外所悬对联,击成粉碎! 原来他觉得欲将宇文琪毁容之计,是出于冷冰心,她只不过临时不忍,而由自己下手而已! 如今这副对联中?……“论迹不论心,论心互古少完人”之语,却似为冷冰心辩护?把罪过一齐落到自己头上! 欧阳平激怒出手,劈碎对联之后,因无人出面责询,又见庙门蛛网尘封之状,方知是座废庙! 随手一推,庙门便启,欧阳平遂信步走进! 当门不远,悬着一面孽镜,镜下有座巍然神像,两楹间,又复镌着一副对联,这副对联写得是:“任凭你无法无天,待到孽镜悬时,还有胆否?须知我能宽能恕,快把屠刀放下,回过头来!” 欧阳平看完联语,加上神庙中的庄严幽森气氛,颇使他有些不寒而惊! 但转瞬之间,凶心恶念,又复高腾,凌空一掌,罡风撞处,先把那面高悬孽镜击碎,然后微运真力,伸指在楹柱联语旁边,加镜了两口联语! 他所镌的是:“神佛几时悬孽镜?英雄保必放屠刀!” 镌完这十四个字儿以后,欧阳平忽然轩眉自语说道:“我欧阳平,列名‘乾坤六恶’,威震武林,何以为了个冷冰心,便如此消沉壮志?应该乘着这世劫方殷之际,烈烈轰轰地,作番事业!” 自语方了,欧阳平又作沉思! 他暗想,所谓烈烈轰袤的事业,目前只有两条路儿,一条路儿是遗臭万年,一条路儿是流芳百世! 流芳百世之举,是立即投奔“北天山丹心峡”,在先明后裔“丹心峡”主人朱润波的日月旌旗之下,为复兴汉族,还我山河大业,尽心竭力! 遗臭万年,则是索性投靠“鬼杖仙翁”屠远志,甘为清廷鹰犬,剪屠大汉同胞,民族志士! 因为慢说一般江湖人物,就是名满八荒的“双残六恶龙蛇鬼,剑绝书狂日月幡”等绝代奇客之中,也早已壁垒分明,忠奸显判! “七指残人”沙勃,“笑面如来”达元,“乌蒙蛇女”邵含烟,及师姊“驼妪”吴菊已死! “六爪神鹰”裘仲达,“南海毒龙”黎放鹤,“鬼杖仙翁”屠远志,甘心为清廷效力! “追魂学究”尤甫豹,“毒手神医”周白眉,及“剑绝书狂日月幡”等,则为民族大义奋斗! 只有自己一人,弄得形单影只,并与顺清抗清双方,都结有重大仇恨! 如今既然不甘埋没,要想自心头忘却冷冰心,作番烈烈轰轰事业,则必须在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之中,作一慎重选择! 欧阳平想来想去,觉得对于顺清人物方面,只要自己不再计较黎放鹤施毒相害之仇,则与“三绝手”靳万宗的一点小小过节,未必不可解释! 但对于抗清人物方面,则因宇文琪容貌被毁,武功被废,“避尘庵主”寒月师太,及岳龙飞等,却绝对不会宽饶自己! 换句话说,就是欧阳平考虑结果,觉得自己倘若不甘寂寞,便只有投顾清廷鹰犬,残害民族志士,遗臭万年的惟一路径! 他主意刚刚打定,忽听得庙外隐隐传来一阵马嘶之声! 这马嘶声极熟,仿佛竟是自己曾经赠送冷冰心,又复失落在南海“毒龙岛”上的那匹“青骢宝马”? 欧阳平心念动处,闪身出庙,顺着马嘶方向,凝目观看! 果见十来丈外,弛过一匹青色骏马,即将转入峰后! 马儿正是自己喜爱异常的千里神驹,但马上人儿,却未曾看得清切,只知是位黑衣老叟! 欧阳平气发丹田,插声叫遭:“马上朋友慢走!” 电逝青骢,本已转过峰脚,听得欧阳平出声相叫,便又掉头驰回! 双方这一对面,欧阳平方看清那马上人儿,竟是“鬼杖仙翁”屠远志! 屠远志忽见欧阳平竟在嵩山,也是一愕! 欧阳平首先抱拳笑道:“屠仙翁,南海别来无恙,可否下骑一谈?” 屠远志双眉微轩,飘身下骑,目注欧阳平,略带揶揄意味地,抱拳微笑道:“欧阳兄身中百蛇剧毒,竟能独驾扁舟,漂过南海,本领着实不小!” 欧阳平脸上一红,尚未答话,那匹“青骢马”,却突然跑过来,伸着一张长长马脸,在欧阳平胸前依偎,神情显得极为亲热! 屠远志“哦”了一声,恍然笑道:“我到忘了欧阳兄便是这匹青骢宝马的旧主人呢!” 欧阳平心中一动,伸手轻拍马头,取起丝缰,递向屠远志,面含微笑说道:“宝剑送烈士,名马赠英雄,欧阳平便把这匹青骢宝马,赠送屠仙翁了吧!” 屠远志是把欧阳平当作敌人看待,自然对他慨赠宝马之举,大感惊异,不由讶然问道:“欧阳兄,屠远志万想不到你会把我看成英雄,还以为你要骂我是名清廷鹰犬呢!” 欧阳平应声笑道:“朱明气数已尽,大清福运方隆,常言道得好,能识时务者称俊杰,能择主者,才是英雄!” 屠远志点头笑道:“欧阳兄莫非迷途知返,这两句话儿,实是千古不易之论!” 欧阳平索性奉承到底,朗笑说道:“何况经过‘南海毒龙岛’一场盛会之后,欧阳平冷眼纵观天下人物,深觉英雄无似屠老仙翁!” 屠远志素以天下武林的第一高手自诩,闻言恰被搔中痒处,高兴已极地纵声狂笑说道:“好说,好说,欧阳兄未免把我捧得太高,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 欧阳平不等屠远志话完,便即接口笑道:“屠仙翁不必过谦,举世武林中的出类拔萃人物,除了‘日月神幡’朱润波,及‘避尘庵主’寒月师太以外,业已全数参与南海盛会,其中允推屠仙翁为第一英雄,欧阳平赠以名驹,不过是使它物得其主而已!” 屠远志见欧阳平其意甚诚,这才接过缰绳,面含微笑,称谢说道:“欧阳兄既然如此盛情,屠远志却之不恭,只有愧领,但欧阳兄既已洞察时势,知所顺逆,从此便请与屠远志等合作如何?” 欧阳平闻言,正中下怀地点头笑道:“屠仙翁倘肯提携,欧阳平愿随鞭镫,但有两件事儿还请屠仙翁多加担待才好!” 屠远志含笑问道:“什么事儿?” 欧阳平笑道:“第一件事是在‘仙霞岭’内,小弟与令高徒靳万宗老弟,曾经略有过节!” 屠远志失笑说道:“这种小事,欧阳兄何必系念?” 欧阳平继续笑道:“毒龙岛突围之时,小弟曾用‘白骨扇’,伤了两名黑衣铁卫!” 屠远志目注欧阳平哈哈大笑说道:“常言道得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要欧阳兄是与我真诚合作,你便再杀上十名黑衣铁卫,又算什么?” 欧阳平脸色一变,向屠远志皱眉说道:“屠仙翁这样说话,莫非怀疑欧阳平与你合作之意不诚?” 屠远志目光电闪,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屠远志身负当今圣上所付的歼陈叛逆重责,不得不分外谨慎,尚请欧阳兄见谅才好!” 欧阳平苦笑问道:“请教屠仙翁,我要怎样做法,才算是表明心迹?” 屠远志伸手入怀,取了一只玉瓶,自瓶中倾出一粒仅比黄豆略大的绿色丹药,递向欧阳平含笑说道:“欧阳兄倘真洞察时势,愿意精诚合作,便请服此丹!” 欧阳平接过绿色丹药,细一审视,骇然说道:“这是一粒毒丹!” 屠远志点头说道:“这是慢性毒丹,每过一月,必须服食特制解药,否则便将肝肠寸断而死!” 欧阳平恍然说道:“这解药是由屠仙翁控制……” 屠远志肃立恭身,接口说道:“毒丹及解药,均系当今圣上颁赐,由屠远志妥为执掌,欧阳兄若服此丹,即领圣恩,彼此亲如兄弟!” 欧阳平拈丹问道:“黎放鹤、谷长青、上官敬,以及‘六爪神鹰’裘仲达、‘残心神君’伏百韬等,是否均服此丹?” 屠远志点头笑道:“他们都已服过,圣上将此所颁旨意为:‘不服此丹,便为仇敌,一服此丹,便如兄弟’!” 欧阳平眉头深蹙,又看了掌中毒丹两眼,继续问道:“服食此丹以后,是否便如附骨之蛆,永远不去?” 屠远志摇头笑道:“圣上颁赐灵药之意,只是为了使我便于控制,并杜绝奸细混入而已,等到叛徒尽灭,晋京覆旨之时,圣上除了厚加恩赏之外,还要颁赐灵药,永祛体内潜毒!” 欧阳平静静听完,点头说道:“圣上委实英明,欧阳平甘为犬马便了!” 语音了后,便即把那粒绿色毒丹,毅然服下! 屠远志见欧阳平服下毒丹,遂欣然笑道:“欧阳兄,如今我们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欧阳平笑道:“屠仙翁独上‘嵩山’,为了何事?” 屠远志微笑答道:“‘避尘庵主’寒月师太未曾参与‘南海英雄会’,我遂特上嵩山,一探究竟?” 欧阳平扬眉笑道:“屠仙翁不必探了,他们的一切机密,欧阳平完全知晓!” 屠远志大喜问故,欧阳平遂把南海逃生之际,在舟中所闻群侠机密,完全向这“鬼杖仙翁”,细说一遍! 屠远志静心听完,点头笑道:“圣上派我诛戮叛逆的上要目的,便是‘日月神幡,朱润波,我们能有机会,与他们在‘北天山丹心峡’口,作场决战也好!” 欧阳平眉峰微皱说道:“对方除了朱润波、岳龙飞师徒,及‘丹心峡’中好手以外,还有‘剑绝书狂’、周白眉、尤南豹等一流奇客为助,我们似乎……” 屠远志笑道:“欧阳兄莫非认为我们人手不够?” 欧阳平虽有此意,未便明言,只好委婉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屠远志轩眉狂笑说道:“欧阳兄如今已是一家人,我也不必再对你隐瞒实力,我们除了目前所知人手以外,圣上并派出藏派三大高僧,及满州第一勇士,暗中相助,倾举国之力,灭-旅之师,我相信‘北天山丹心峡’,便是金城汤池,也将在雷霆万钧的一击之下,夷为干地!” 欧阳平听得也自眉飞色舞地问道:“藏派三大高僧是谁?是不是红云尊者、黑煞头陀,及号称神力活佛的金罗汉?” 屠远志点头笑道:“正是他们,欧阳兄应该知道这三人名不虚传,每人均有一身极为高明的上乘功力!” 欧阳平又复问道:“满州第一勇士,是保柱吗?” 屠远志摇了摇头,微笑说道:“一般人都以为保柱神勇绝伦,其实他只是有些浊力而已,昔日御园试技,保柱狂妄骄人,便曾被我当着圣上,把他好好折辱一顿!” 欧阳平听屠远志说满州第一勇士不是保柱,不禁又复皱眉思忖! 屠远志笑道:“欧阳兄,你可能一时想他不起,但此人昔年在‘黑龙江’内,赤手屠蚊,名头也不算小呢!” 欧阳平“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问道:“屠仙翁所说之人,竟是号称‘白山黑水退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的铁三胜吗?” 屠远志含笑说道:“欧阳兄以为这铁三胜比起保柱如何?” 欧阳平笑道:“铁三胜黑龙江献艺,一掌屠蚊,是何等功力?何等名头?保柱比起他来,太以黯然失色!” 说至此处,双眉一挑,得意洋洋地,狂笑说道:“对方好手之中,只有‘日月神幡’朱润波、‘避尘庵主,寒月师太,及‘丹心峡’中一些人物,未曾会过,但料来也决非屠仙翁、铁三胜,暨藏派三僧之敌,但等三月十五,决斗‘北天山’,这场功名富贵,无疑是一战成功的了!” 屠远志笑道:“欧阳兄方才说得极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虽然实力雄厚,仍须特别谨慎,且等‘嵩山’事了,我还要请欧阳兄走道‘乌蒙蛇谷’,传告几句话儿!” 欧阳平愕然问道:“要去‘乌蒙蛇谷’,向谁传话?” 屠远志笑道:“此次‘毒龙岛’之计,是被蛇群败坏,藏派三僧中的红云尊者,豢有一只专降各种毒蛇的‘西藏血鸱’,我遂请他与‘飘萍羽土’谷长青、‘血手屠夫’褚民通等,同下‘乌蒙’,扫荡‘乌蒙蛇谷’,务须先把‘乌蒙蛇女’邵含烟师徒除掉!” 欧阳平闻言失笑说道:“屠仙翁你可知道‘乌蒙蛇女’邵含烟业已埋骨‘仙霞’,她徒儿冷冰心,也被我收拾得半死不活了呢!” 说完,遂把邵含烟惨死殉情经过详述一遍,但却将冷冰心毁容一举,说成由自己下手! 屠远志闻去劲敌,自也极为高兴! 欧阳平又复问道:“屠仙翁,据我所知,‘避尘雇主’寒月师太,及‘南荒一剑’浮云子,即将赶赴‘北天山’,我们是否乘他们未走之前,直捣‘避尘庵’,试试是否能够先加歼灭,免得到时费事!” 屠远志笑道:“欧阳兄此语,正合我心,我方才所说‘嵩山事了’之意,便是想把‘避尘庵’,夷为平地!” 倘若仅有欧阳平一人?他对寒月师太,及浮云子等,均不敢轻加招惹,但如今有了屠远志撑腰,却眉飞色舞地,随同这位“鬼杖仙翁”屠远志,一同扑奔“避尘庵”而去! 等他们到达“避尘庵”中,寒月师太与浮云子,业已联袂远行,赶赴“北天山丹心峡”内! 欧阳平失望之下,居然凶心大发,掌震白发佛婆,并放起一把火儿,将“避尘庵”烧得干干净净! 屠远志冷眼旁观,欧阳平如此心辣手狠,不禁暗地高兴,探觉自己又添了一名得力臂助! 眼看“避尘庵”化为灰烬以后,屠远志便取出一面小小令牌,递给欧阳平,含笑说道:“欧阳兄,依你持此金牌,代我去往黔桂滇川一带,传告所有同人,凡遇叛逆,必须尽力诛戮,莫稍宽贷!并务于三月初十,齐集‘北天山摩云岭,下,听我安排调度,与朱润波等一决胜负!” 欧阳平领命启往,赶往“乌蒙”,时间恰好是紧随岳龙飞,但他却不知岳龙飞在前,岳龙飞也不知道欧阳平在后! 欧阳平赶到“乌蒙”,岳龙飞业已陷身“蛇穴”,发现昔年“乌蒙老人”秘密,好奇探险地困入了山腹之内。 谷长青、褚民通,红云尊者正巧出谷,忽见欧阳平赶到,不由微感惊异! 他们不知欧阳平已投靠清廷,仍把他当作仇敌看待! “血手屠夫”褚民通远远望见欧阳平赶来,遂向红云尊者低声说道:“大师,来人便是‘白骨扇’欧阳平,‘南海毒龙岛’上,被他侥幸漏网,并伤了两名黑衣铁卫!” 红云尊者正因三人合围岳龙飞,自己并放出了“桃花瘴毒砂”,仍未成功,反丧失一只极为珍爱的“西藏血鸱”,心中颇为烦郁不欢,闻言之下,遂向谷长青笑道“谷道长新受内伤,可与褚兄暂隐一旁,由我单独下手,收拾这‘白骨扇’欧阳平便了!” 谷长青与褚民通,听红云尊者这般说法,遂双双隐入嵯峨乱立的怪石之后! 红云尊者见二人藏好,遂缓步出谷,并因欲一击成功,在欧阳平身上泄愤,暗把“大手印”功力,早就提聚备用! 欧阳平赶到距离“乌蒙蛇谷”谷口,尚有两丈来远之外,便见谷中缓步走出一位红衣和尚! 假若红云尊者是与谷长青、褚民通,一同走出,则欧阳平无疑立即可以上前相见,说明自己已顺清廷,并取出金牌传谕! 但如今只见一人走出,遂使欧阳平发现了两点可疑之处,不得不慎重起来! 第一点是人数不对,屠远志分明说是派遣红云尊者、谷长青、褚民通三人,暗袭“乌蒙蛇谷”,如今却只有一位红衣和尚走出,谷长青、褚民通为何不见? 第二点是欧阳平认为这虹衣和尚,不见得就是“藏派三大高僧”之一的红云尊者! 因为这红衣和尚的肩上,少了一只屠远志所说专克万蛇的虹色怪鸟“西藏血鸱”! 由于这两点疑心,欧阳平遂自然而然地,对红云尊者,多打量了几眼! 红云尊者本在设法找岔,见状遂冷笑问道:“你这样看我则甚?莫非想与出家人结点善缘?” 他为了掩饰身分,说的是口流利汉语! 欧阳平则由于这口流利汉语之上,越发认定他不是自己远来寻找的藏派高僧,遂也冷冷说道:“和尚好无礼貌,连声‘施主’都不会叫,还想结点善缘?” 红云尊者哈哈一笑,目中厉芒如电地,看着欧阳平,晒然说道:“施主二字,不是容易当得,你能布施我点什么东西?是一身血肉,还是一柄‘白骨扇’儿!” 欧阳平素来高傲无比,哪里听得进这等挑逗之言,遂一阵震天狂笑说道:“原来你已知欧阳平的来历,你自己怎不赶快报个名儿?” 红云尊者冷笑说:“化外野僧,无名足报,但要超度超度你这不走天堂路,偏闯地狱门的怨鬼游魂,总还轻而易举!” 欧阳平愤然说道:“你不必超度我这怨鬼孤魂,还是由我来超度你西登极乐为妙!” 语音方了,右掌已扬,照准红云尊者的心窝,恶狠狠地拍出! 红云尊者冷笑一声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右掌倏然翻处,一只比常人几大一倍的血红怪手,便向欧阳平乘势迎去! 欧阳平功力原与岳龙飞仿佛,岳龙飞既非红云尊者之敌,自然他也不是敌手! 两掌方交,欧阳平便被震退数步! 但他由于对方那只血红巨掌之上,也认出红云尊者所用,正是藏振“大手印”功力! 红云尊者一掌得手,越发盛气无伦地,扬眉狂笑叫道:“欧阳平,你名列‘乾坤六恶’,原来也只有这点本领?你还不乖乖自断琵琶骨及脚筋跟随佛爷入京,听候圣上发落吗?” 欧阳平如今方知对方真是红云尊者,不禁面含苦笑,伸手入怀,准备取出金牌,说明这桩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的误会经过! 但就在他即将取出金牌之际,半空中忽然有人朗声狂笑说道:“和尚休狂,就凭你这一点‘藏派大手印’的功夫,便想为虎作伥地,残害不肯归顺鞑虏的先明志士吗?” 随着语声,自右侧高峰半腰,飘然纵落了两位精神矍铄老人! 一位是“剑绝书狂”中的“桥陵樵隐”萧子平,另一位则是“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 红云尊者因适才分明迢见欧阳平一人前来,如今竟突然又有帮手出现,不禁为之微愕! 谷长青与褚民通自然也就现身,这样一来,双方遂成了三对三的均势局面! 红云尊者目光微注萧子平及慕容老人,向谷长青低低问道:“谷长青,这后来两人是谁?你认得吗?” 谷长青点头说道:“一个是‘剑绝书狂’中,与‘避尘庵主’寒月师太,并称‘中州双绝’的‘桥陵樵隐’萧子乎,一个是当世几位用剑名家之一,‘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 红云尊者对中原武林人物,不太熟悉,遂又继续问道:“他们的功力,比起欧阳平末如何?” 谷长青略为思忖答道:“慕容老人似与欧阳平在伯仲之间,萧子平可能会少许高明一些!” 红云尊者皱眉说道:“这样说来,都是强硬敌手!” 谷长青低声笑道:“大师神功绝世,怕着谁来?贫道虽新受内伤,也还可以勉力应付!只是褚民通兄,不论对谁,均嫌稍弱,我们要略为分神,加以照应才好!” 他们计议方毕,慕容老人业已探手肩头,撤出一柄长剑,向红云尊者,朗声大笑说道:“和尚快亮兵刃老夫要以手中长剑,领教领教你的藏派绝学!” 这时,欧阳平方恍然想起萧子平与慕容老人,是浮云子旨定,经行云贵康藏,前往“北天山”,可能路过“乌蒙”,一探“蛇谷”之奇,才撞上了这场打斗! 如今红云尊者等人,把自己视为仇敌,萧子平及慕容老人,则把自己视为同道,岂非天缘巧凑,使自己初投清廷,便可独建奇功,从暗中下手,生俘这两名威霞八荒的绝世好手! 欧阳平毒念既定,自然声色不动,只向“桥陵樵隐”萧子乎谢过相助之德! 萧子平微笑说道:“欧阳兄不必多礼,彼此敌忾同仇,共振大汉黄魂,民族正气,原应精诚互助,契合无间,有难同当,有福同享!适才与你交手的红衣喇嘛,看来功力不弱,像是藏派高手……” 欧阳平毒计早定,低声接口说道:“萧兄难道不认识,他是藏派三大高僧之一的‘红云尊者’!” 萧子平闻言一惊,皱眉说道:“原来是这凶僧,怪不得欧阳兄竟一掌受挫?” 欧阳平点头说道:“萧兄还是赶紧施展你威震中州的‘拨云斧法’,接手为妙!你看慕容老人的一柄长剑,业已展尽精微,却仍难以克制红云尊者的一双肉掌呢!” 萧子平闻言凝目,果见红云尊者是以一双肉掌,与慕容老人的青钢长剑对抗! 慕容老人是当世有名剑客,造诣与“追魂学究”尤南豹,“毒手神医”周白眉,及已死的华山“木剑头陀”,不相上下,各擅胜场,但任凭他剑光似海,剑气如虹,却奈何不了红云尊者的一双肉掌! 因为红云尊者功力,已与“鬼杖仙翁”屠远志,极为接近,当初“南海英雄会”上,慕容老人与木剑头陀,双战屠远志,尚且不敌,并使木剑头陀,在屠远志的“恶鬼杖”下,饮恨归西,如今慕容老人独战红云尊者,自然显非对手! 这还是红云尊者恃傲逞强,赤手搏剑,才使慕容老人只是相形见绌,尚未显落下风,倘若他亮出独门兵刃,慕容老人必已早呈败象! 萧子平看出危机,朗声长说道:“慕容兄且请住手,也让萧子平来领教藏派三大高僧中红云尊者罕世绝艺!” 慕客老人剑招百幻,未占上风,心中业已知难,再听萧子平这一发话,便乘势收剑笑道:“萧兄来领教藏派武功也好,我还想请教谷道长的玄门云帚!” 谷长青闻言笑道:“慕容大侠既然有兴,谷长青情愿奉陪。” 话完,取出玄门云帚,走向旁边,便与慕容老人的青钢长剑,战在一处! 常言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桥陵樵隐”萧子平是“剑绝书狂”之一,名头自然要比慕容老人的“东川七剑手”,高出许多! 红云尊者见萧子平下场,遂不敢再复大意,探手僧袍襟底,撤出了一对独门兵刃“伏虎金环”! 这对“伏虎金环”,大如海碗,环身粗若核桃,不知是甚金属打造,光亮夺目,前端并各铸一具虎头,两只虎牙,狰狞外露,看来锋锐已极! 萧子平则仍用的是自己仗以成名的“拨云斧”知遇劲敌,一开始便施展了看家绝学七七四十九式“烂柯仙机斧法”! 红云尊者见对方膂力沉雄,斧法精妙,深知萧子平名不虚传,遂也施展了自己最得意的“伏虎降龙六十四式”!“拨云斧”斧风厉啸,慑魄森肌!“伏虎环”环响龙吟,惊魂怵目! 这一场打斗,委实好看煞人!在互相把看家绝学的招式使完之前,暂难分出胜负迹象! 慕容老人换了对手以后,压力大轻,一柄长剑,凤舞龙飞般地,与谷长青的玄门云帚,也战了个势均力敌! 欧阳平见状,遵向“血手屠夫”褚民通,含笑说道:“褚朋友,我们不必闲着,也来较量几合!” 褚民通暗叫不妙,但势逼在此,明知不是欧阳平敌手电只好硬着头皮,应声说道:“欧阳朋友,你打算怎样见教?” 欧阳平看出他惧怕自己,不禁暗暗好笑地说道:“褚朋友既号‘血手屠夫’我便瞻仰你这只‘血手’的功夫便了!”一语音方落,右掌便推,向褚民通当胸,轻轻按去! 褚民通深知欧阳平一向心狠手辣无比,怎敢贸然硬接?遂一式“枯叶辞枝”飘身退后三步! 但目光略注之下,不禁现出了满面惊愕神色! 原来,他瞥见欧阳平按向自己掌心之内,竟暗夹着一面小小金牌! 这面小小金牌,分明是圣上御赐“鬼杖仙翁”屠远志的三大信物之一,任何人均须接受持牌者的一切命令! 如今这金牌竟在欧阳平掌中出现,怎不令褚民通惊讶欲死? 他双掌一收,正待恭身肃立,欧阳平却一面续续缓缓进招,一面方展“蚁语传音”,向褚民通说道:“褚兄不要惊疑,我于‘嵩山’巧遇屠仙翁,彼此已成一家人,此次是奉他之命前来,以金牌为证,代为传谕!” 褚民通瞠目惶然,不知怎样答对才好? 欧阳平又复笑道:“因彼此话未说明,便生误会,故而反使萧子平,幕容老人,难测其祥情,可以大加利用!褚兄赶紧设法使红衣大师与谷道长,与对方互较内力,莫动兵刃,我便可暗地下手,生擒这两名重要人物,岂非奇功一件?可以说是送上门来的意外收获!” 褚民通闻言,不禁心头狂喜,遂故意虚晃一招,飘身跳出圈外,向欧阳平朗声狂笑叫道:“欧阳平,你敢不和我一较内力?” 欧阳平收掌冷笑说道:“褚民通,你若想与我较内力,无非自速其死!” 红云尊者正觉萧子平的斧法精奇,自己伏虎金环的威力虽大,一时难占显著上风,遂接口向萧子平笑道:“我们三人何不同较内力,才好试试彼此的真实功夫!” 萧子平明知红云尊者的藏派武学,专以内力称雄,定比伏虎金环,更要难斗,但因自己身分既已提出,不便示弱,遂点头笑道:“萧子平正想领教大师独擅胜场的藏派大手印功力!” 六人之中已有四人同意改较内力,则其余正以青钢长剑与玄门云帚,斗得龙飞凤舞,不可开交的慕容老人,及谷长青,自也不便独倡异议! 刀光剑影一收,萧子平便向红云尊者问道:“大师打算怎样较量内力,是各自施为?是互相对掌?还是贴掌较功?” 红云尊者因自己“大手印”功力沉雄,正想选择“互相对掌一拼”,欧阳平已先笑道:“我们今天要拼就拼个痛快,我提议‘贴掌较功’,非分强弱,不许缩手!” 红云尊者怪笑连声,点头说道:“好!好!好!我们就‘贴掌较功’,谁与我这化外野僧,一分胜负?” 萧子平知道目前三人之中,只有自己尚能勉强与这红云尊者略为周旋,遂义不容辞地,应声答道:“萧子平不揣鄙陋,领教高明!” 话完,双掌一伸,遂与虹云尊者,掌心互合,各自绵绵发出数十年性命交修的真气力!慕容老人回剑入鞘,也与谷长青四掌相对! 欧阳平则一面与褚民通假意“贴掌较功”,一面又复施展“蚁语传声”,向他说道:“褚兄,等红云大师,谷长青,与萧子平,及慕容老人较量内力,到了紧要关头之际,你便悄然收掌,由我下手,把这两个送死老儿,一齐制倒!” 褚民通心中狂喜,但自己内功稍弱,无法施展“蚁语传声”答话,只好目注欧阳平,点头示意! 欧阳平在装腔作势之下,侧眼偷窥,见谷长青与慕容老人一对,到还比较从容,但红云尊者,与萧子平一对,却已进入了紧张状态!红云尊者掌红如火,双臂微微抖动,真力频加! 萧子平也银鬓乱飘地,拼命凝劲抵御! 他们两人表面上谁也不曾移动分毫,但是在石地,却已生痕,并可从这石痕脚印之上看出萧子平虽然勉强支撑,若时间一久?却终非红云尊者之敌! 因为两人足下石痕,有深有浅,萧子平足下,痕深近寸,虹云尊者足下,却仅约四五分许!欧阳平见状,不禁双眉暗蹙! 他本望萧子平能与红云尊者维持一个势均力敌局面,则自己趁他欲罢不能之际,方易下手!如今萧子平既已显然不敌,他会不会知机而退,撤身溜走?欧阳平有了这层顾虑,便决心提早发难! 因为他既投清廷,甘为鹰犬,利禄之心必重,怎肯轻易放过这大好建功机会? 主意即定,遵用“蚁语传声”,向褚民通说道:“褚兄,时机稍纵即逝,我要提前下手,你装作被我震伤倒地便了!” 话完,双掌猛推,发出一阵厉声狂笑说道:“褚民通,像你这等秋萤爝火,怎敢与皓月争辉?还不乖乖与我纳命吗?” 随着话音,及欧阳平的双掌推处,褚民通便“腾腾腾”地连退几步,惨嚎一声,晕绝在地! 这只是一番做作,欧阳平仅用了两成真力! 但对于另外四人的心理方面,却有相当影响! 本来与谷长青持平的慕容老人,听得精神一振,须眉轩动,真力如潮,居然占了上风! 本来略逊于红云尊者的萧子平,也把握住对方闻讯心惊,气机驳杂的刹那之间,全神发力,使红云尊者脚下,陷石微深,夺回均势! 红云尊者与谷长青,则既关心褚民通的生死,又担忧欧阳平会来攻击,自然无法镇静! 欧阳平假作震倒褚民通后,立即扑往萧子平身边,并笑声叫道:“萧兄,这藏派恶僧,不大好斗,我来助你一阵!” 萧子平大侠胸襟,虽知红云尊者厉害难缠,仍不愿倚多为胜,遂含笑说道:“欧阳兄不必出手,我们以三对一,胜之不武!” 欧阳平轩眉狂笑说道:“萧兄,交手对敌,目的只在求胜,管它是否胜之不武?常言道得好:“‘能下手时且下手,难饶人处莫饶人’,欧阳平一生奉行这两句话儿,往往大获其利!” 萧子平听欧阳平竟把“得放手时且放手,能饶人处便饶人”等两句警世名言,改成“能下手时且下手,难饶人处莫饶人”,不由双眉微蹙,正觉此人心肠险恶,毕竟不似正人侠士之际,葛然脊心一凉,已被欧阳平点了要穴! 红云尊者怎会猜得出欧阳平会帮助自己,故而仍在运足神功,自双掌掌心,绵绵不断地,发出真力内劲! 如今萧子平“脊心”要穴被点,气血一滞,突然失力! 红云尊者却正在全力施为! 一方失力,一方加力,这结果究竟如何? 结果是萧子平眼前一黑,心头一热,脏腑全被震裂,一位名列“剑绝书狂”中的中州大侠“桥陵樵隐”,竟埋恨九泉,就此奄化! 幕容老人一旁瞥见这种情形,不禁肝肠寸断,神威奋发,双掌猛力一推,把谷长青的身形略为推开,电疾般拔出长剑,便往咽喉一横,碧血腾空,尸身栽倒! 萧子平,慕容老人等两位奇侠,佧身绝命,“血手屠夫”褚民通却眉飞色舞,笑吟吟地站了起来! 这种太以出人意料事儿,使得红云尊者及谷长青英明其妙,互相瞠目对视! 欧阳平则一阵哈哈狂笑,伸手入怀,准备先行取出“金牌”为证,再说明自己如今业已改变立场身分! 但金牌尚未取出,欧阳平面色忽变,得意狂笑也停,双手捧腹,口中大发呻吟,痛苦不堪的倒地乱滚! 情形越来越觉离奇,慢说红云尊者与谷长青为之目蹬口呆,连比较略知内情的“血手屠夫”褚民通,也如堕五里玄雾! 就在此时,一阵急骤蹄声,驰来了一匹矫健绝伦的青色龙驹! 马在六七丈外,便自马背上腾起一条人影,竟然比马还快地,向众人凌空扑到! 人影落地,马到面前,红云尊者,谷长青,褚民通等,方透出了一口长气! 原来,来人正是奉清帝密敕,统御一般鹰犬的“鬼杖仙翁”屠远志! 青色龙驹则是欧阳平所送给他的耶匹青骢马! 屠远志顾不得先与红云尊者等人细叙,只是略打招呼,便俯身扶起欧阳平,喂他服下一粒丹药! 欧阳平正痛得肝肠欲断,但一服这粒丹药,却立告霍然无恙! 他惊异欲绝地,站起身形,向屠远志讶然问道:“屠仙翁,你怎么也赶来此处?我是施展‘隔空认穴’功力,制住萧子平,手指并未与他沾及丝毫,为何却似中了什么剧毒模样!” 屠远志看了萧子平,及慕容老人两眼,忽然向欧阳平深探一揖说道:“欧阳兄,屠远志在未曾向你解释这件事儿之前,先请你放宽度量!” 欧阳平何等聪明?听了屠远志这样说法,便已猜出大半,“哦”了一声,苦笑问道:“屠仙翁,莫非我适才那等肝肠欲裂之苦,竟仍是你赐予在下的吗?” 屠远志点了点头,愧然笑道:“欧阳兄务必多加谅解,屠远志恭奉圣上密敕,主持剿逆大计,实不敢丝毫疏忽!欧阳兄化敌为友,态度转变太快,使我不能无疑……” 欧阳平苦笑说道:“屠仙翁,我奉赠‘青骢马’,又吞服毒丹等举,难道仍不能获得你的信任?” 屠远志笑道:“欧阳兄越是慷慨,越易令我起疑,我才故意给了你那面金牌,请你来乌蒙传谕,我则暗地跟踪,察看你一切举措,及真实心意!” 欧阳平听得一身冷汗,目注屠远志问道:“屠仙翁,倘若刚才我在尚未对‘桥陵樵隐’萧子平下手之前,便即毒发,你大概就不会给我解药了吧!” 屠远志点头说道:“真人面前,不必再说假话,虽然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但倘若摸不遗欧阳兄的虚实,则我宁可损失一员上将,也不敢贸然引狼入室,败坏整个大局之险!” 欧阳平伸手拭去额间冷汗,向屠远志表示佩服,含笑说道:“屠仙翁,握大权,当大任者,委实必须心辣手狠,否则安能成事,欧阳平赞佩你这等作法,但如今你断然赐我解药,难道已无引狼入室之虑了吗?” 屠远志一阵纵声狂笑说道:“欧阳兄,莫怪屠远志直言,以你的性情手段而论,确似一头狡恶凶狼,但这头凶狼,从此确已忠于大清,变成忠狼,与我们这些忠鹰忠犬,沆灌一气,故而屠远志只有欢迎你投入我们阵营,共奋狼虎之威,哪里还有什么引狼入室之虑?” 欧阳平指着地上的一代大侠“桥陵樵隐”萧子平尸身,轩眉答道:“屠仙翁,我也不过仅仅帮助红云尊者,杀了一个萧子平,怎会便获得你推诚见信?” 屠远志向红云尊者含笑说道:“红云大师,对敌之道,首重知己知彼,我认为倘无欧阳兄之助,大师虽然足胜过萧子平,却未必准能有把握地,将他们置于死地!” 红云尊者点头说道:“屠老供奉说得不错! 屠远志又向欧阳平笑道:“这样说来,萧子平与慕容老人,是直接或间接地死于欧阳兄的手内,换句话说,也就是你与‘日月神幡’朱润波师徒,及‘剑绝书狂’等人,结下不解深仇,倘非真心与我们合作,则形单势孤,到处是敌,四海虽大,也没有你容身之处了!” 欧阳平听他分析得如此精微,不禁越发对这位群凶之首的“鬼杖仙翁”,佩服得五体投地! 屠远志说服欧阳平以后,又对红云尊者、谷长青、褚民通等,把欧阳平所告有关群侠机密,细述一遍,含笑说道:“除了此处由我亲身尾随欧阳兄前来之外,其余各路人物方面,均已用飞鹰传书,命他们于三月初十齐集‘北天山摩云岭’,准备倾力大破‘丹心峡’,把朱润波、岳龙飞师徒,及‘剑绝书狂’等一干著名叛徒,扫数生擒,或是予以击毙,便可回京覆旨,奏明万岁,各加封赏的了!” 欧阳平闻言,这才想起屠远志豢有两只通灵巨鹰,可以飞书传讯,哪里还用得着自己手执金牌,到处奔走? 想到此处,遂极为识相地,取出那面金牌,双手缴还屠远志,并含笑说道:“屠仙翁,这面金牌,欧阳平留已无用,还是缴回为妥!” 屠远志也不再客气,但刚刚收起金牌,谷长青却向他微笑说道:“屠仙翁,你知道不久之前,‘日月神幡,朱润波的得意门人岳龙飞,曾在这‘乌蒙蛇谷’,与我们交过手吗?” 屠远志大出意外地,“哦”了一声,探问究竟? 谷长青遂把与岳龙飞争斗经过,细说一遍。 屠远志听得岳龙飞以一对三,竟能脱险,并杀了红云尊者所豢的“西藏血鸱”,又使谷长青身受内伤,不禁摇头冷笑说道:“岳龙飞根骨太好,年龄又轻,眼前已有这般成就,倘若假以时日,必成大患,我们非把他除去不可!” 谷长青笑道:“屠仙翁与欧阳兄,早来半日多妙,如今岳龙飞早已冥冥鸿飞,弋人何慕的了!” 屠远志摇头说道:“我认为他决走不脱!” 红云尊者合掌问道:“老供奉此话怎讲?” 屠远志笑道:“我深知大师的‘桃花瘴毒砂’厉害,认为岳龙飞一时难见解瘴圣药,必逃不远,极可能会晕倒在一二十里以内!” 红云尊者点头笑道:“屠老供奉之见,与贫僧完全相同!” 屠远志扬眉笑道:“故而我们不应放弃寻找,使岳龙飞有所侥幸!” 说到此处,目光一扫诸人,又复缓缓说道:“如今我们共有五人,不妨分为四面,北面可能较少,褚民通老弟,担任搜索,我搜南面,红云大师请搜东面,西面则请谷遭长与欧阳兄,劳神搜察! 一面发话,一面并避开欧阳平目光,向谷长青略施眼色! 谷长青懂得屠远志示以眼色之意,是通知自己仍须随时注视欧阳平,不可对其过分放心! 分派既定,屠远志、红云尊者、褚民通三人,先往南、北、东走去,谷长青与欧阳平则缓步走向西方! 欧阳平边行边自双眉深蹙,仿佛有甚不悦之事,终于发出一声长叹! 谷长青含笑问道:“欧阳兄何事不惬?” 欧阳平苦笑说道:“我叹的是屠仙翁心机未免太深,怎的直到如今,还对我不肯信任?” 谷长青知道欧阳平适才可能瞥见屠远志对自己暗施眼色,遂赶紧加以解释,微笑说道:“欧阳兄不要这样想法,屠仙翁今后定将对你大大借重……” 话犹未了,欧阳平便接口说道:“谷道长,光棍眼里何必再揉砂子,屠仙翁单单命道长与我同行,难道还不是监视欧阳平吗?” 谷长青摇手说道:“欧阳兄万勿多疑,屠仙翁适才业已把话说明,彼此共辅圣朝,同享富贵,哪里还会有甚歧视,至于命贫道与欧阳兄同行之故,或许是屠仙翁高瞻远瞩,看出岳龙飞可能人在西方,才有这样安排的呢!” 欧阳乎苦笑说道:“但愿能如道长之言,否则我将对屠仙翁说明心头苦闷,请他用则莫疑,疑则莫用!” 说话之间,恰好走到岳龙飞所陷身的“乌蒙蛇穴”洞口! 欧阳平目光一注,向谷长青说道:“谷道长,那旁有个洞穴,我们过去察看一下!” 谷长青点头一笑,两人遂相偕走过! 欧阳平伏身穴口,往下一看,不禁双眉立轩,闪身纵落! 谷长青不知他有何发现,遂也跟踪而下! 原来,洞中甚暗,欧阳平又不似岳龙飞那等服食了大量“灵石仙乳万载空青”,具有无微不察的极强眼力,以致竟把那三具枯骨,当作了三条人影! 人到洞底,方发现竟是三具骷髅白骨,而在三具白骨之间,又复堆积了无数毒蛇遣蜕! 欧阳平忽然见骷髅天灵盖上所生长的紫色小菌,不禁为之狂喜,暗起私心,未向谷长青招呼,便自悄悄走过! 谷长青见状笑道:“欧阳兄,你对这三具骷髅白骨,有兴趣吗?” 语音刚了欧阳平尚未答话,这蛇穴之中,便生剧变! 一阵隆隆微响,那入口洞穴,竟告逐渐阖死! 谷长青大吃一惊,因时机稍纵即近,遂顾不得欧阳平,一式“白鹤冲霄”,自那即将阖死的洞穴之中,电疾窜出! 欧阳平则因业已走近三具骷髅,距离稍远,闻警回身,却告不及! 谷长青身才出穴,洞口便即封死,只留下一圈凹形石印而已! 谷长青惶急之下,一面施展“传音及远”的内家神功,高呼屠远志、红云尊者,及褚民通等人,一面探的入怀,取出一根红色小箭,奋力往空中掷去! 这根红色小箭,是屠远志手下,每人皆备的“飞龙信火”,掷到高空,经风一吹,小箭遁体自燃,白天看来,是缕紫色浓烟,夜晚看来,却似一条龙形火柱模样! “飞龙信火”一起,南面先有回音,屠远志骑着那匹脚程罕世的青骢马,电掣星驰赶到! 人在三丈以外,屠远志便高声笑道:“谷道长何故用信火告急,是发现岳龙飞藏身之地了吗?” 谷长青摇头苦笑答道:“哪里是发现岳龙飞的踪迹,是欧阳平兄不幸生埋石穴,贫遭才催请屠仙翁等,赶来设法援救!” 屠远志惊问所以,谷长青遂手指那圈凹形石印,叙述适才发生的怪异情事! 屠远志听得双眉紧蹙,挥起手中鬼杖,向那凹形石印,凝足真力猛击! 他虽系群凶之首,功力盖世,但山石河等坚厚,空被砸得火光四进,碎石星飞,却仍无法砸出丝毫隙缝! 这时,红云尊者及褚民通也均赶到! 褚民通一看当地形势,并听谷长青说是石穴中有大堆毒蛇遗蜕之后,不禁恍然说道:“谷道长,照你所说,欧阳平兄是陷身‘乌蒙蛇穴’之内!” 红云尊者闻言,失惊问道:“乌蒙蛇穴?” 褚民通点头说道:“乌蒙蛇穴就是‘乌蒙蛇女’邵含烟昔年被人暗算,因祸得福,练成绝艺之处!” 屠远志问道:“褚老弟,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褚民通得意笑道:“黑衣铁卫之中,原有自幼在‘乌蒙山’生长之人,我于奉命陪同红云大师、谷道长,直捣‘乌蒙蛇谷’以前,便曾尽量把此山有关地势,尽量探同记下!” 屠远志颇为赞许地,含笑道:“褚老弟心思极妙,你既对乌蒙地势,下了一番工夫,大概知道这‘乌蒙蛇穴’门户的开启之法!” 褚民通摇头苦笑说道:“开启之法,除了‘乌蒙蛇女’邵含烟外,谁也不知,我只听说这蛇穴中,有极为珍异之物,邵含烟并遵照旧主人意旨,使其每隔千日,便自行开启门户一次,以待有缘,但开启不久,又会自行封闭,入穴之人,倘不能控制时间,难免生葬其内!” 屠远志长叹一声说道:“照褚老弟这样说法,欧阳平是恰逢其会,要在这‘乌蒙蛇穴’之内,生葬千日之久!” 褚民通点头说道:“事实如此,我们纵费尽心血,恐怕也无力回天……” 话犹未了,红云尊者便发出一阵纵声狂笑! 屠远志聆音察理,鉴貌辨色地,心中一喜,向红云尊者含笑问道:“大师笑声以内,充满了得意情怀,莫非佛法无边,有甚回天手段?” 红云尊者怪笑答道:“屠老供奉猜得不错,我认为或许可以救出欧阳平的一条性命?” 褚民通愕然问道:“大师难道要以藏派大手印功力,劈石开山!” 红云尊者摇头笑道:“褚兄说哪里话来,我‘大手印’功力再高,也强不过屠老供奉的手中鬼杖,怎敢妄图劈石开山?” 褚民通越发愕然问道:“大师既不劈石开山,却怎样援救欧阳平的性命?” 红云尊者笑而不答,只向众人说道:“诸位请随贫道再入‘乌蒙蛇谷’!” 话完,红色僧袍闪处,便往“乌蒙蛇谷”疾驰而去! 屠远志、谷长青、褚民通等人,虽然猜不透红云尊者葫芦之中卖的什么药,但也只好相互随行,静看究竟? 红云尊者一面行向“乌蒙蛇谷”,一面对屠远志等笑道:“屠老供奉,我与谷道长、褚老弟,扫荡‘乌蒙蛇谷’之际,曾在‘乌蒙蛇女’邵含烟所居洞中,发现一扇石门,门上镌有‘蛇穴捷径’字样!” 褚民通“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地,点头说道:“大师有此发现,自然绝妙,照我推想起来,‘乌蒙蛇谷’与‘乌蒙蛇穴,确实应该有秘径相通,才合情理!” 屠远志如今既已试出欧阳平确系真心投清,则自然把他看成极好臂助,亟欲相教! 故而闻言之下,不禁狂喜,足下加劲地,急急驰人“乌蒙蛇谷”! 红云尊者指着满谷蛇尸,向屠远志摇头叹道:“屠老供奉,我虽不辱尊命,把邵含烟所豢毒蛇,完全杀死,但却遇上岳龙飞小贼,断送了调教多年的‘西藏血鸱’!” 屠远志笑道:“失去‘西藏血鸱’这等通灵异鸟,固然可惜,但邵含烟已死,所豢毒蛇又除,只剩下她徒儿冷冰心一人,也不足为虑了呢!” 众人均尽力飞驰,说话之间,已到了“乌蒙蛇女”邵含烟所居洞府以外! 红云尊者因轻车熟路,遂当先入洞! 屠远志等相随走进,经过两重转折以后,果见左壁间有一扇紧闭石门,门上井铸着“蛇穴捷径”四字! 红云尊者功力暗凝,使右掌又紫又红地涨大好多,向屠远志含笑道:“屠老供奉,我用‘大手印’功力,你用鬼杖,彼此合手施为,或许能把这扇石门震开,寻得通往‘乌蒙蛇穴’捷径!” 屠远志点头微笑,真力聚处,鬼杖刚举,忽然脸色一变,与红云尊者、谷长青、褚民通等,一齐肃静无声地,凝神倾耳! 原来,他们听得这寂然无人的洞府之中,竟起了步履声息! 这步履声,极为轻微,若有若无,并似时远时近! 褚民通听得毛发悼然,向屠远志低低问道:“屠老供奉,这是无人空洞,何来步履之声,难道世上真有鬼魅之说?” 屠远志摇了摇头,又复倾听片刻,向红云尊者,微蹙双眉,手指石壁说道:“大师,这履声似在地下回旋游走,壁中既有秘径,莫非是欧阳平业已脱离,正寻找出洞门户吗?” 红云尊者想了一想,点头说道:“屠老供奉这种想法,颇有可能,你且用铁杖,轻叩石门,替他指引指引路径,试试可否使他自动脱困?” 屠远志闻言,遂举起自己手中鬼杖,向那镌有“蛇穴捷径”字样的石门之上,轻轻敲了几下! 那步履声息,本在徘徊,但等屠远志敲出“叮叮”杖响以后,却似果然走向石壁之内! 屠远志知道八九料对,遂提足真气,再用手中鬼杖,连连叩击石门,井施展“传音入密”功力叫道:“欧阳兄,出洞门户在此,你若不能从内开启,请叩壁七声,我们便即设法破壁!” 步履之声,走到壁内便息,跟着传出一阵极其轻微的隆隆石响! 第十四章 蛇穴惊变 屠远志等闻得石响,便知欧阳平生还有望,一齐欣然色喜! 约莫又过了半盏热茶时分,石响突告转隆,那一扇石门,也就“呀”然而启! 欧阳平长吁一声,自门后走出,手中并提着一具圆形包裹! 屠远志大喜之下,却又微觉讶然,因为发现欧阳平的双目神光,似比以前更为朗彻了些! 褚民通也有同样感觉,遂含笑问道:“欧阳兄受惊了吗?据我所知,这‘乌蒙蛇穴’以内,藏有极为珍异之物……” 欧阳平一举手中所提的那具圆形包裹,苦笑说道:“褚兄说得不错,你且看看这样东西,算不算得上是极为珍异之物!” 话完,伸手揭开包裹,使包内之物,呈现在屠远志等人面前! 包内之物,是颗血淋淋的人头!这颗人头的面目,却与岳龙飞一般无二! 谷长青在欧阳平胸前一瞥,道:“欧阳兄,你竟遇上岳龙飞小贼,并把他的人头,弄来了吗?” 欧阳平轩眉傲笑说道:“岳龙飞小贼,正在蛇穴之中,运功疗伤,被我悄悄点倒,割下首级!” 谷长青厉声狂笑,指着岳龙飞的人头,咬牙说道:“岳龙飞,你适才施展‘墨羽芙蓉日月幡’伤我之际,何等耀武扬威,如今却也死在欧阳兄的手内!” 欧阳平笑道:“谷道长既与岳龙飞有仇,我便把他的人头,送你解恨如何?” 谷长青大喜称谢,欧阳平遂把岳龙飞的人头递过! 谷长青接过人头,细看几眼,一阵震天狂笑起处,便将人头,恶狠狠地,脱手掷向石壁! “壳拓”一声的脆响,血花四溅,脑髓如雨,这颗人头便被谷长青摔成粉碎! 屠远志本想把岳龙飞的人头,加以腌制,带回京城,但既被谷长青摔碎,也只好作为罢论! 这一干清廷鹰犬,志得意满,色舞眉飞,互相商议怎样集结全力,大破“北天山丹心峡”之事,暂且搁下,故事移转到遵从“南荒一剑”浮云子分派,取道湘、川、青海,去往新疆的“追魂学究”,尤南豹、“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二人身上! 尤南豹自从南海中毒,死里逃生之后,深知自己既成清廷鹰犬的目中之钉,则“武当山藏剑谷”,早晚必有奇祸临头,已非可以长久乐居之地! 故而回转“藏剑谷”后,尤南豹立对家人指示,索性不动声色地,摒挡一切,悄悄迁往“北天山”居住,以作长久避秦打算! 周白眉见尤南豹这等安排,点头含笑说道:“尤兄见解,毕竟超人,我们既不肯投顺鞑虏,你又家族甚多,则迁居‘北天山’确实要比这‘藏剑谷’中,安全不少!” 尤南豹既号“追魂学究”自然文武双全,闻言之下,长叹一声说道:“四海茫茫无乐土,避秦何处是桃源?迁居‘北天山’之举,仍不过苟安一时,除非驱除鞑虏,日月重光,炎汉子孙方能吐气扬眉,登于衽席!” 周白眉蹙眉叹道:“清廷气势方盛,百年以内,颇难茬落,我们重光日月再造山河之愿,恐怕……” 尤南豹扬眉接口说道:“一干遗民志士,豪侠英雄等人,紧拒威武之屈,富贵之淫,而甘愿抛头颅,洒热血者,并非不知目前满奴气势正盛,难望有成,但拳拳此心,只在为民族国家,保持几分纲常气节,不使沦亡,并滋生潜长,静待机运而已!” 周白眉一阵震天狂笑,连连点头说道:“尤兄说得极是,只要几人存正朔,日月便定会重光,只要有一旅望中兴,鞑虏便终能驱逐,成功不必在我,牺牲岂肯后人,我们且尽心力,但为后世子孙,培养几分光复机运便了!” 尤南豹忽然自怀中取出那柄断金切玉的“昆吾剑”来,双手捧向周白眉,含笑说道:“周兄,小弟这柄‘昆吾剑’,送了你吧!” 周白眉知道“昆吾剑”是旷代奇珍,锋芒绝世,慌忙摇手说道:“尤兄生平爱剑,苦心收藏……” 尤南豹不等周白眉话完,便苦笑道:“自从‘藏剑谷’失剑以后,尤南豹已探悟谩藏诲盗,怀宝招灾之旨,何况彼此矢志光复,理就使清廷鹰犬,多多溅血青锋,故而小弟不仅以这柄‘昆吾剑’,奉赠周兄,并在夺回其余失剑以后,亦将毫不吝惜地,分赠同志之士!” 周白眉尤南豹说得这般诚恳,遂不再谦辞,接过“昆吾剑”,含笑说道:“尤兄既然这等说法,周白眉不敢再却,我就收下了!” 尤南豹微笑说道:“周兄只要大展神威,使这柄‘昆吾剑’锋之下,多斩几名清廷鹰犬,便不负尤南豹搜寻珍藏的一番心血!” 两人把“藏剑谷”中各事,安排妥当以后,便由赣入湘,准备遵照原来计议,经四川、青海,往“北天山丹心峡”内! 前半段途中,安然无事,只不过到处登临,欣赏那些风光山色而已! 但到川湘交境的“武陵山”中,却告风波迭起! 武陵山景色绝佳,尤南豹、周白眉正在一座小岭头上,游目骋怀之际,忽然听得一片悲泣声息,传入耳内! 尤南豹讶然笑道:“周兄,这哭声好不悲哀,我们寻去看看好吗?’’周白眉因长途无事,闲得无聊,递点头笑诺,两人一同循声望去! 悲声发自三间茅屋内,屋外堆着几只山堆野兔,及大捆干柴,显然茅屋中人,是樵夫猎户身份! 尤南豹咳嗽一声,发话叫道:“屋中人为何悲哭,请出一见!” 茅屋的微掩柴扉,“呀”然启处,走出一个满面泪痕的精壮汉子。 尤南豹虽然觉得这大汉形相威猛,但因山民猎户,多半练过武功,遂也不曾多加思索! 大汉目光一扫二人,微敛悲容,抱拳问道:“两位老人家是山行迷路,还是缺乏了食物饮水?” 尤南豹摇头笑道:“尊驾全猜错了,我们正在眺览景色,听得这茅屋以内,哭声甚为悲切,遂赶来探视,看看可有需人帮助之处?” 大汉面含感激神色地,恭身答道:“多谢两位老人家美意,但家兄身被毒物所伤,奄奄一息,除了天降神医,根本无法救治的了!” 周白眉闻言,不觉眼中一亮! 尤南豹则向大汉笑道:“尊驾暂抑悲怀,也许令兄有救?” 说完,转面对周白眉含笑说道:“周兄岐黄妙技,不仅当世无双,并上超华陀扁鹊,何妨在这‘武陵山’中,结段缘法?” 周白眉哈哈笑道:“小弟敝帚自珍,向不为人轻易施医的一贯习性,武林中几乎无人不晓?” 尤南豹闻言,正等继续相劝,周白眉又自笑道:“但自毒龙岛一会以后,我心情却已大大改变,决意不再故作清高,觉得应该尽己所能,救人济世!” 尤南豹抚掌大笑说道:“良医之功,便同良相,何况周兄是当代神医?你这一念之移,武林中获福无量,定将上沐天庥……” 周白眉不等尤南豹话完,便即大笑道:“尤兄不要对我这等狂捧,试想你竟舍得以心爱藏剑,赠送同志之士,难道周白眉就不肯以我的一身岐黄薄技,遭泽苍生?” 尤南豹听到此处,向那大汉欣然笑道:“尊驾怎样称谓,令兄大概命不致绝,这位周白眉兄,是当代江湖中,独一无二的圣手神医呢!” 大汉闻言狂喜,恭身说道:“在下吴心干,周老人家既精医道,便请开恩为家兄挽回一命,吴心干感激不尽尸一面说话,一面竟向周白眉双膝下跪,恭身拜倒? 周白眉赶紧摇手说道:“吴兄请起,令兄究系桩何种毒物所伤!” 吴心干应声答道:“他是被‘人面蛛蜘’咬了一口!” 周白眉笑道:“人面蜘蛛虽然毒重,但只要不是被背长绿毛的特殊异种所咬,便无性命之忧!” 尤南豹微笑说道:“在周兄手下,只要是未枯白骨,都可以复肉重生,伺况这区区人面蜘蛛之毒?” 周白眉听得失笑道:“尤兄,请不要胡乱捧我,若能使白骨生肉,岂不成了神仙了吗?” 尤南豹笑道:“周兄不必过谦,我记得你曾有一次在见人出殡抬棺之际,忽然高兴起来,一掌震开棺木,竟把棺中尸体,救活了呢!” 周白眉微笑说道:“那人只呈中了时疫,并为庸医所误,错投药物,以致暂时闭气而已!我看了暗自好笑,才故示神奇地,静等对有家属把病人入殓之后,再劈棺教人,并将那庸医的招牌砸碎,好好训斥一顿!哪里是真有什么起死回生之力?” 尤南豹笑道:“不管周兄能否起死回生,你总是当世中第一岐黄国手,我们不必在此闲谈,还是赶紧进屋救治这位吴心干的兄长为要!” 周白眉点头一笑,便与尤南豹随同吴心干,走进茅屋! 茅屋中靠墙的一张竹榻之上,躺着一名大汉,右小腿肿胀得已比平时约莫粗了一倍,口中呻吟不已! 周白眉取出一把小小玉刀,把大汉左小腿裤脚割去,略为观察伤口,便向吴心干问道:“吴兄,令兄这腿上伤口,真是被人面蜘蛛所咬的吗?” 吴心干点头答道:“我与家兄,一同行猎,走到一座小丛林中,家兄便为人面蜘蛛啮伤,那只人面蜘蛛,也被我顺手击成稀烂!” 周白眉闻言之下,哈哈一笑,白眉双轩说道:“这点毒伤,容易治疗得很!” 话完,回手向床上大汉的心窝一点,便把那大汉点得晕绝在竹榻以上! 吴心干失惊叫道:“周老人家……” 话犹未毕,周白眉“五毒归元手”的功力聚处,冷笑连声,右掌一插,便向他胸前按去! 吴心干大惊失色,双掌疾翻,-式“闭门拒虎”便迎向周白眉推来右掌! 三只手掌才合,吴心干一声闷哼,全身急颤,口耳眼鼻之中,全身慢慢沁出鲜血! 尤南豹愕然问道:“周兄看出什么破绽来了?” 周白眉冷笑说道:“他们哪里是什么猎户山民?却是设计图谋我们的清廷鹰犬!” 尤南豹将信将疑地,继续问道:“周兄是根据何事,如此判断?” 周白眉指着榻上大汉的肿腿,冷笑说道:“他这肿腿分明是自行用毒药暗器,轻轻划破,却诿称被人面蜘蛛咬伤,故造谎言,哪里瞒得过我?” 尤南豹笑笑道:“他们纵或言语失实,难道不可别有隐情,周兄怎会看出是清廷鹰犬?” 周白眉笑道,“我方才为这大汉诊视伤势之际,曾故意把他衣襟,略为扯开,瞥见胸前似有刺花字迹?” 尤南豹不解问道:“什么刺花字迹?” 周白眉笑道:“尤兄有所不知,凡属黑衣铁卫人,必在胸前刺有‘赤胆忠心,永保大清’字样!” 尤南豹双眉一挑,长剑出鞘,先行划破地下已被“五毒归元手”震碎脏腑惨死的吴心干的胸前衣裳,果然现出“赤胆忠心,永保大清”八字! 回头再把榻上大汉的衣裳挑开,所见亦同,尤南豹遂哼了一声,长剑立挥,将这大汉尸分两截! 尤南豹一面植剑于地,洗去剑上人血,一面向周白眉笑道:“周兄,若非你心细如发,看出破绽,我们今天难免阴沟内翻船,毁在这两名设计诱敌的清廷鹰犬手下!” 周白眉伸手解下吴心干腰间的豹皮囊,细加检视,只见囊中藏有一筒“五云捧日撮魂钉”,一筒“七孔黄峰钉”,以及二十来枚,隐泛暗绿,显然喂有剧毒的铁藜蒺!” 尤南豹摇头叹道:“这几样暗器,虽然霸道,倘系明面施为,我和周兄,均无所惧!但若任其伺人不备发出,则……” 周白眉接口笑道:“尤兄,你的看法,与我又有不同,我认为我们在当世武林中总还算是小有名头,对方倘若仅仅仗恃这几件霸道暗器,还未必敢向我们下手?” 尤南豹笑道:“周兄认为他们还有什么厉害手段?” 周白眉微笑答道:“我认为他们可能尚有大援未到!” 尤南豹点头赞道:“周兄虑得有理……” 话犹未了,突然凝神倾耳,低耳说道:“果然有人来了,但不知来者是谁?” 周白眉冷笑一声,白眉双扬说道:“据我所料,来人不是‘鬼杖仙翁’屠远志,便是‘南海毒龙’蔡放鹤!” 说到此处,伸手取起吴心干身边的“五云捧日摄魂钉”,并把那筒“七孔黄蜂针”,交与尤南豹,低低笑道:“尤兄,我们不妨即以其人之道,转治其人之身,既可使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又可省了不少事儿!” 尤南豹也同意周白眉这种看法,遂接过“七孔黄蜂针”,与周白眉一左一右,藏在屋内! 尤南豹、周白眉均属大行家,一听便知来者共是两人,轻功身法,并都到了上乘境界! 来人到了茅屋之前,毫不考虑地,便自推门走进! 尤南豹恰好是正面,故而看清来者是两名头戴人皮面具的黑衣人! 周白眉因在侧面,只看出来人身着黑衣,认定是“黑面铁卫”中人,“格登”一声,崩簧响处。“五云捧日摄魂钉”便自化为一大五小的六点星光,电疾射去! 尤南豹见周白眉骤然发难,不禁“哎呀”一声,惊魂俱颤! 仓卒之间,毫无别法,只好索性也按崩簧,发出“七孔黄蜂针”,觑准空中的一大五小点寒星打去! 尤南豹武功绝世,暗器手法,自亦极高,七线金光,凌空急射,一片叮叮脆响之下,居然把那六点寒星,射落五点! 其余一枚“五云捧日摄魂针”,也被当先入门的黑衣人闪开,并用掌力击得这点寒星,斜飞出室! 周白眉忽见尤南豹出手帮助对方,不禁骇然问道:“尤兄……” “尤兄”两字方出,尤南豹便长叹一声,摇头说道:“周兄方才那等聪明?如今怎又如此懵懂?你如何敌我不辨地,对自己人下起辣手?” 周白眉目光微注那两位黑衣人,讶然说道:“尤兄,你说这两位是我们自己人吗?” 尤南豹失笑说道:“周兄真是明足察秋毫之末,却不办舆薪,你难道未曾注意到,这两位胸前所佩的‘墨羽’吗”? 周白眉闻言之下,再一注目,果见这两位黑衣人的胸前,各自佩着一根代表矢志光复河山,驱除鞑虏的墨黑羽毛,不禁愧然说道:“两位是谁?请恕周白眉鲁莽之罪!” 当先一位黑衣人未曾答话,后面一位黑衣人却接口笑声说道:“周老前辈及尤老前辈,难道我脸上只多了一副人皮面具,你们就认不出晚辈宇文琪了吗?” 周白眉“呀”了一声问道:“宇文姑娘为何这等装扮?这一位又是谁呢?” 宇文琪笑道:“这位就是派遣灵蛇传书,在‘南海毒龙岛’,帮了我们大忙,老前辈等,均颇欲一见,乌蒙门下的冷冰心姐姐!” 尤南豹闻言笑道:“冷姑娘快请除去人皮面具,让周白眉、尤南豹,一识庐山面目!” 冷冰心一面动手摘除人皮面具,一面苦笑说道:“两位老前辈之命,不敢不遵,但我这庐山面目,狰狞可怖,有点见不得人呢!” 说话之间,人皮面具业已摘落! 容貌肤色,依然娇艳如花,但双颊上的十字伤痕,却令人不忍卒睹! 尤南豹、周白眉方自大吃一惊,宇文琪也把脸上所戴的人皮面具,伸手摘落! 她双颊以上,赫然也有与冷冰心同样形状,同样部位的十字刀伤! 周白眉惊讶欲绝地,失声问道:“宇文姑娘,你与冷姑娘的双颊刀伤,是受了何人毒手?” 冷冰心微叹一声答道:“宇文小妹是受了‘白骨扇’欧阳平的毒手,我则是自己所伤!” 尤南豹诧然问道:“冷姑娘自残容貌则甚,这种刀斑难于医治得毫无痕迹的呢?” 冷冰心对于自己颊上刀斑,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手指宇文琪向周白眉含笑说道:“我姊妹遭人毒手,及自残容貌原因,少时自当向老前辈们奉告!但宇文小妹武功丧失,多有不便,周老前辈号称当代神医……” 周白眉听得惊讶不信地,接口道:“两位姑娘来时的步覆之声,显然轻功颇好,怎道宇文姑娘的武功,业已丧失?” 宇文琪苦笑说道:“我轻功虽然尚可勉强施为,但真气内力,却已被‘白骨扇’欧阳平破去,根本无法与强敌对招!” 周白眉眉头一蹙,低声说道:“宇文姑娘请伸右手!” 宇文琪如言伸出玉腕,周白眉遂凝神为她诊断脉息! 尤南豹目光一转,向周白眉含笑说道:“周兄,冷姑娘对于整个毒龙岛赴会群侠有恩,宇文姑娘更曾慨借‘南荒吸星球’,解过你一次劫难,你要好好尽心尽力地,为她们祛除伤势,恢复武功,并治疗颊上刀斑,保全月貌花容才好!” 周白眉一面诊脉,一面摇头说道:“祛除伤势不难,恢复武功也可勉强设法,但要想治疗颊上刀斑,保全花容月貌,却非仅仅我周白眉的一点微薄医道,所能为力的了!” 尤南豹笑遭:“照周兄语意听来,若想疗伤复容,像是还需要一些灵药之类为助!” 周白眉点头答道:“千载雪参,及朱红雪莲,二者得一,我保管可使冷姑娘及宇文姑娘,恢复花容月貌,颊上不留丝毫痕迹!” 冷冰心闻言笑道:“周老前辈,我姊妹对于保全容貌之事,倒不心急,你最好能设法先使我宇文小妹恢复真气内力?” 周白眉苦笑说道:“恢复真气内力之举,虽比恢复容貌之举,略为容易,但也要颇为费上一番手脚的呢!” 冷冰心笑道:“请问周老前辈,要费什么手脚?” 周白眉道:“一需药力,二需人力!人力方面,有我与尤南豹兄,竭尽所能,或已是足用。但药力方面,尚需我亲自去往较大城镇之中,设法配购!” 尤南豹想了想说道:“宇文姑娘恢复真气内力之事,略缓无妨,我们还是合力消灭了尚未赶来接应的清廷鹰犬,另外觅定幽僻所在,再替宇文姑娘尽力为妥!” 宇文琪微笑说道:“尤老前辈放心,清廷鹰犬的接应之人,不会来了!” 尤南豹讶然问故,宇文琪指着地上遗尸笑道:“这批清廷鹰犬,其有三名,发现周老辈及尤老前辈的踪迹之后,因知厉害,不敢莽撞下手,才想一面设计绊住两位前辈,一面分人通知现在近处的‘南海毒龙’黎放鹤,赶来接应!但那名负责传讯的清廷鹰犬,业已死在我冷姊姊手下,故而不会再有鹰犬党羽赶来此处!” 周白眉闻言笑道:“既然如此,则只要把死尸弄走,便可利用这三间茅屋,为宇文姑娘疗伤复功,不必另寻幽秘之处的了!” 冷冰心点头笑道:“对了,务请周老前辈费些苦心,赶紧替琪妹疗伤复功,我妹妹才好设法追踪仇人,雪却心头重恨!” 周白眉点头笑道:“作医生的讲究望闻问切,我方才已为宇文姑娘的诊过脉息,如今该问问你们的致祸因由了!” 冷冰心十分洒脱地,微微一笑,先与尤南豹等合力,把两具清廷鹰犬尸体,抛入深涧之中,然后才将自己与宇文琪,双双毁容,宇文琪并被欧阳平破去真气内力的一段经过,向周白眉、尤南豹,详细叙述。 周白眉默默听完,眉头深蹙,似在作甚重要思忖! 尤南豹却咬牙说道:“欧阳平这种贼子,简直丧尽天良,毫无人性,慢说两位姑娘对其恨入骨髓,就是我尤南豹遇上他时,也非叫这无耻之辈,分尸万段不可!” 冷冰心闻言,站起身形,向尤南豹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 尤南豹摇手笑道:“冷姑娘不必多礼,我帮你杀死欧阳平,算不了是什么大事?” 冷冰心失笑说道:“老前辈会错意了,我不是求你去杀欧阳平,而是求你莫杀欧阳平,才好留给我姊妹报仇雪恨!” 尤南豹恍然大悟地,微笑点头,向周白眉问道:“周兄,你在想些什么?” 周白眉答道:“我在盘算我们能否耽延上个半月光阴,再复赶往‘北天山丹心峡’内。” 尤南豹略一盘算,微笑说道:“半月光阴,应该无甚问题,周兄有何打算?” 周白眉看了宇文琪一眼,微笑说道:“我想去往四川岷山东麓,‘白龙江’发源之地,钩上一尾鱼儿!” 尤南豹摇头说道:“如今即将与清廷鹰犬决战,又须为宇文姑娘疗伤复力,周兄应该连忙都忙不过来,却怎会还有远道钩鱼的闲情逸志呢?” 冷冰心眼珠一转,接口笑道:“尤老前辈不要这样说法,周老前辈想去钩鱼,必然不是什么寻常鱼儿?” 周白眉抚掌笑道:“尤老怪物,你枉自闯荡江湖多年,在见识方面,竟连冷姑娘都比不上,岂不惭愧死了?” 尤南豹失笑说道:“周兄莫要夸口,什么不寻常的鱼儿?难道你想钩一条闹海金鳌不成?” 周白眉目注尤南豹,蹙起两道白眉,摆了摆头,缓缓笑道:”尤老怪物,你是否越老越糊涂了?闹海金鳌要到海中去钩,我若跑到‘白龙江’起源之处钩鳌,岂不等于是缘木求鱼,病人说梦?” 尤南豹笑道:“周兄不要卖关子了,你到底是想去钩上一条什么鱼儿?” 周白眉插眉笑道:“我要去钩一条金线白鳞的四腮怪鳝!” 尤南豹失惊叫道:“金线白鳞四腮鳝?” 周白眉点头笑道:“尤老怪物怎的如此吃惊,你晓得这种‘金线白鳞四腮鳝’的用途吗?” 尤南豹哈哈大笑说道:“周兄,我尤南豹便因博学多闻,才得号‘追魂学究’,除了关于岐黄妙术,对你甘心俯首之外,其余的事儿,你未必真能比我知道得多呢?” 周白眉微笑说道:“你既知金线白鳞四腮鳝的妙用,是否觉得对宇文姑娘极有帮助?” 尤南豹看了宇文琪两眼,纵声笑道:“你若真能钩得一条‘金线白鳞四腮鳝’?则宇文姑娘不仅真气内力,可以立告恢复,并将大胜昔时,为武林中放一异采!” 宇文琪与冷冰心,闻言之下,方自喜得心头狂跳,只听尤南豹又向周白眉问道:“周兄,你只是当代神医,又不是当代神卜,怎会知道‘白龙江’的源头之处,有条‘金线白鳞四腮鳝,呢?” 周白眉的两条白眉,高高扬起得意笑道:“说来也是巧事,约于二十年前,我偶游‘岷山’东麓,在‘白龙江’起源之处,看见一场罕世恶斗!” 宇文琪接口问道:“动手双方,是那派人物?” 周白眉摇头笑道:“我所说的罕世恶斗,并非武林高手,而是两条难得看得见的珍奇怪物!” 冷冰心“哦”了一声笑道:“其中一条,大概便是老前辈所说的‘金线白鳞四腮鳝’?” 周白眉点头答道:“另一条则是‘双头玉带奇蛇’!” 尤南豹失惊说道:“这好的绝世机缘,怎么都被周兄遇上?‘金线白鳞四腮鳝’已是武林人物梦寐难求的旷代奇珍!那‘双头玉带奇蛇’的‘蛇胆’,更是专治各种内伤,功能起死回生的无上妙药!” 周白眉苦笑说道:“我有什么收获?当我发现这场罕世恶斗之时,‘金线白鳞四腮鳝’与‘双头玉带奇蛇’,业已缠在一处,根本使我无法坐收渔人之利!” 冷冰心笑道:“这场恶斗,总得有个结果,周老前辈应该可以坐享其成,吸藏鳝血,削取蛇胆!” 周白眉叹道:“我的想法本与冷姑娘相同,但结果却出人童料!” 尤南豹问道:“怎样出人意料?是蛇胜了鳝,还是鳝胜了蛇?” 周白眉两手一摊,摇头答道:“不论蛇鳝双方中,任何一方得胜,我都会大有收获,但令人扫兴的是,它们偏偏两败俱伤!” 宇文琪笑道:“两败俱伤,不是会使老前辈兼收并得,收获更大吗?” 周白眉叹道:“金线白鳞四腮鳝的神力无穷,它要把那条‘双头玉带奇蛇’,生生缠绞得变为一滩血泥,自然也糟塌了那颗罕世难求的名贵蛇胆!” 冷冰心扼腕说道:“可惜!可惜!” 周白眉继续说道:“但‘双带奇蛇’也厉害无比,它垂死之前,定然拼命挣扎,终于把‘金蛇白鳞四腮鳝’的腮上,咬中几口!” 冷冰心对于蛇类知识,自然所学极博,闻言之下,大惊说道:“双头玉带奇蛇,毒力绝强,所过之处,草木全枯,‘金线白鳞四腮鳝’既已被它咬下,恐怕把它一身蟮血,都难免糟塌了呢!” 周白眉满面悼惜神情,点头说道:“鳝血中已蕴奇毒,自然只好牺牲,可笑我空白看了半天,不仅毫无所得,并还费了一番心思,替一鳝一蛇,掩埋遗骨,免得流毒害人!” 宇文琪含笑说道:“老前辈妙手仁心,功同良相,施泽及于异物,委实令人钦佩!” 尤南豹笑道:“宇文姑娘且慢夸他,他的话儿之中,有个绝大漏洞!” 周白眉讶然问道:“什么漏洞?” 尤南豹说道:“你在‘白龙江’发源之地,所发现的‘金线白鳞四腮鳝’,既已死掉,如今去还钩些什么?” 周白眉笑骂道:“尤老怪物不要找我错处,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 尤南豹怪叫说道:”你把一鳝一蛇的遗骨,都埋掉了,故事怎么还未完?” 周白眉微笑说道:“我替这一鳝一蛇,料理身后之事以后,在‘白龙江’发源的‘白龙潭’周围,略作徘徊,无意发现潭中还有一条未长成的金线白鳞四腮小鳝!” 冷冰心闻言,看了宇文琪两眼,秀眉双挑,面露喜色! 周白眉继续笑道:“二十年来,昔日的金线白鳞四腮小鳝,应该业已长成,我遂忽然想起,不妨同作岷山之行,试试宇文姑娘有无这份罕世机运?” 尤南豹蹙眉说道:“二十年的时日过长,红桑沧晦,变幻无常,恐怕……” 周白眉笑道:“一来‘白龙潭’水冷如冰,并有急漩,鹅毛亦将沉底,最适于‘金线白鳞四腮鳝’成长,它不会离此而去,二来潭水极深,鳝伏潭底,轻易决不出现,若非得知细底之人,根本不会发现这种罕世灵物,三来我为宇文姑娘诊脉之际,发觉她先天真力方面,本嫌稍弱,倘能获得鳝血生饮,我再略加助力,岂非弥补缺憾,反而因祸得福?” 尤南豹轩眉笑道:“周兄分析得妙,有了这三点原因,我们无论如何,也得跑趟‘岷山’东麓!” 宇文琪凄然一笑,摇手笑道:“宇文琪天生薄命,万念早灰,我看不必为了我这点伤势,再劳动两位老前辈,绕道‘岷山’的了!” 周白眉尚未答言,冷冰心便即说道:“琪妹怎又灰心则甚,只要你功力能够恢复,颊上刀疤,不足为意……” 话犹未了,尤南豹接口笑道:“冷姑娘说得对,宇文姑娘莫要如此消沉,跟前或固时间匆迫,有所不便,但等‘北天山丹山峡’大歼群魔以后,我必定负责责成周兄,为你及冷姑娘,治疗颊上刀疤,恢复花容月貌,否则便把他那块‘毒手神医’的招牌砸掉!” 周白眉摇头笑道:“尤老怪物,倘若病人都像你这般凶狠,还有谁敢做医生呢?” 这几句话儿,听得宇文琪为之愁颜尽解,辗然微笑! 计议既定,两老两少等四位武林奇侠,遂赶往“岷山”,但因宇文琪功力未复,不宜长途飞奔,遂走得比较从容一些! 到达“岷山”,周白眉手指一座高岭东麓,向尤南豹含笑说道:“尤老怪物,那座高岭东麓的密树丛中,便是‘白龙江’发源之处的‘白龙潭’了!” 尤南豹方自随着周白眉手指之处注目,宇文琪忽然双眉微扬,讶声说道:“奇怪!奇怪!” 冷冰心问道:“琪妹,你奇怪什么?” 宇文琪笑道:“这东西冷姊姊可曾见过?” 语音微顿,伸手指着正在“白龙潭”上空,飞翔盘旋的两只巨鸟,向周白眉、尤南豹问道:“周老前辈与尤老前辈请看,郡正在‘白龙潭’上空盘旋飞翔的两只鸟儿,是不是‘鬼杖仙翁’屠远志所豢,派往‘藏剑谷’盗剑的两只巨鹰?” 周白眉瞿然说道:“这等巨鹰,已属罕见,何况又是两只同飞,可能真的被宇文姑娘说得对了!”尤南豹双眉微剔,一言不发地,伸手入怀,摸出了三柄墨黑小剑! 周白眉笑道:“尤老怪物,‘藏剑谷,纵鹰夺剑一事,委实使你太以伤心,如今居然取出了多年未用之物!” 冷冰心问道:“听周老前辈的言中之意,尤老前辈三柄墨黑小剑,似乎不是凡物?” 周白眉点头笑道:“尤老怪物外号‘追魂学究’,下两个字儿,是因他文武兼通,知识渊博,上两个字儿,便是由这三柄小小墨剑而得!” 宇文琪含笑问道:“如此说来,这三柄剑儿,是叫‘追魂剑’了!” 周白眉摇头笑道:“这三柄剑儿并不叫‘追魂剑’,是叫‘追魂墨令’,不仅锋利得无坚不摧,并还通体皆淬剧毒,见血立死!” 宇文琪向尤南豹笑道:“尤老前辈是要用这‘追魂墨令’,来对付那两只巨鹰吗?” 尤南豹眉梢微耸,含笑说道:“假如真是昔日去往‘藏剑谷’中闹事的两只扁毛畜生,我确想试试多年未用的手法,是否生疏了呢?” 周白眉大笑说道:“你那种‘三剑同发、百步追魂’的奇妙手法,真可说是独步当今,纵或久未施展,略有生疏,但这两只扁毛畜生,也必难逃劫数的了!” 冷冰心忽有所思,轩眉笑道:“两位老前辈,巨鹰系人所豢,不会无故自来,莫非有甚清廷鹰犬,也发现‘白龙潭’内,藏有‘金线白鳞四腮鳝’这等罕世灵物,起了贪心,业已先到?” 尤南豹瞿然说道:“冷姑娘的这种猜测,颇为有理,我们应该躇足潜踪,悄悄掩去察看一下!” 周白眉哈哈大笑地,摇手说道:“尤老怪物,你怎么这样笨法?” 尤南豹愕然不解问道:“我笨在何处?” 周白眉笑道:“鹰目之锐,能见深草滚珠,有这两只通灵巨鸟,在空中飞翔,还用得着蹑足潜踪,悄悄掩去吗?” 尤南豹闻言,也不禁哑然失笑! 周白眉继续笑道:“宇文姑娘虽然暂时难拼硬敌,但有了你我及冷姑娘三人,纵是‘鬼杖仙翁’屠远志,或‘南海毒龙”黎放鹤在此,也足与他们放手一斗,大可堂堂皇皇驰去,何必还要画蛇添足地,先加察看呢?” 尤南豹笑道:“依你,依你,我们便先光明正大地,赶去看看!” 话完,四人便同展轻功,向“白龙潭”边赶去! 尤南豹在左,周白眉在右,冷冰心与宇文琪居中! 他们这样走法,为的是万一有甚骤然变故,容易对真气被破,内力难提的宇文琪.加以照拂! 果然是即将赶到围绕“白龙潭”的大片密树之前,那两只巨鹰蓦地厉声怪啸,四翼齐收,一先一后地,向周白眉等,凌空下扑! 尤南豹早就凝目注视,认出果是“鬼杖仙翁”屠远志所豢,曾在“藏剑谷”内,向自己寻衅的夺剑双鹰,遂提足真气,化成一阵惊魂长笑,长笑声中,三线墨色精光,突地电疾腾起! 先天真气所化长笑,已具相当威力,把正在束翼下扑的两只巨鹰,吓得意欲收势! 三线墨色精光,更似传说中的飞剑一般,竟能在空中随意转折,迥施飘舞! 双鹰若在高空,则尤南豹“追魂墨令”再妙,也有鞭长莫及之叹! 但如今束翼下扑,却无殊自取灭亡地投入枉死城内! 俯冲来势极速,墨色剑光又复电疾腾空,几乎使尤南豹、冷冰心、宇文琪等,看都不及看清地,当前一只巨鹰,便被迥施飘舞的“追魂墨令”所斩,漫天乌血,一片鹰毛,尸分四段落坠地! 后面一只巨鹰见状,自然魂飞魄散,怪啸连声,尽力斜飞逃命! 三柄“追魂墨令”,斩了当先的一只巨鹰以后,居然势犹未尽,又在后面这只巨鹰的翼尖之上,扫落了几根毛羽! 宇文琪看得摇头赞叹说道:“周老前辈适才所赞不差,尤老前辈这种‘三剑同发,百步追魂’的手法,委实足以称得上是当今独步!” 冷冰心笑道:“可惜只将后面那只恶鹰的翼尖毛羽,扫落几根,倘若一并除掉,该多么好?” 周白眉笑道:“冷姑娘不要心急,那只恶鹰既被‘追魂墨令’扫中,那怕是仅仅坠落一根鸟毛,也活不了呢!” 冷冰心略觉不信,遂抬头注视那只丧胆而逃的巨鹰去向! 谁知周白眉所说,果真不谬,那巨鹰眼看业已逃出数十丈远,却突然全身一僵,显已死去地凌空坠落! 尤南豹大袖双扬,纵身飞起,在空中收回三柄“追魂墨令”,揣入怀内,摇头微叹说道:“多年未用,尚幸手法还不太生疏,这两只巨鹰既除,总也算是废了屠远志老贼的一番心血!” 周白眉目注密树,双眉紧蹙,口中喃喃自语道:“奇怪!奇怪!” 宇文琪问道:“周老前辈,你奇怪什么?” 周白眉说道:“宇文姑娘不妨想想,我们刚到此处,那两只巨鹰,为何便立即下扑?” 宇文琪想了一想答道:“是不是它不愿我们走近‘白龙潭’边?” 周白眉点头说道:“宇文姑娘与我的想法相同,但我要你再想上一想,它为什么不愿我们走近‘白龙潭’边?” 宇文琪眼珠微转,含笑说道:“可能是清廷鹰犬正在‘白龙潭’边,有甚要事,这两只巨鹰才不愿我们走近,而加扑击!” 周白眉点头笑道:“宇文姑娘果然绝顶聪明,猜得可能完全合于事实!” 冷冰心微笑说道:“周老前辈,琪妹所猜虽颇合理,但其中似乎还略有矛盾之处?” 周白眉笑道:“冷姑娘认为有什么矛盾?” 冷冰心道:“倘若‘白龙潭’边,现有清廷鹰犬,则双鹰被杀,他们为何毫无动静?” 尤南豹双眉一轩,目闪神光地,含笑说道:“我们何必在此胡乱猜测,穿过密林一看,不就了然了吗?” 话完,当先便往林内走去! 周白眉与冷冰心一左一右,把宇文琪护在当中,也自随同举步,但各人心中俱怀戒意,凝足神功,连宇文琪也把独门暗器“龙须逆穴针”,扣了二三十根在手! 密林之中,并无丝毫异状! 穿出密林,就是一片亩许深潭,也不闻丝毫人声,不见丝毫人迹! 众人方自微感意外,突然听得当先举步的尤南豹,发出一声惊叫,周白眉等知道有异,一齐纵身赶过,目光扫处,眼前呈现了一幅凄惨画面! 一片血污,尸体狼籍! 两男两女,共是四具尸身! 其中有具男尸,双腿似已被人砍去,但下半身衣襟,却是干干净净,毫无血迹! 宇文琪略一注目,忽然“哎呀”一声,失声叫道:“那不是鲍孤云老前辈吗?” 一面发话,一面纵过身形,仔细观察,发现不仅那具两腿皆无的男尸,正是“仙霞岭”中所遇,曾经赠送自己“天卷紫府奇书”的“爱梅秀士”鲍孤云,连另外两女一男等三具尸体之中,也有两具尸熟! 其中一具男尸是曾参与“南海英雄会”,武功不在“鬼杖仙翁”屠远志以下的“万妙天魔”温如玉! 一具女尸,虽然双须已蟠,年华老去,但从她那秀逸无伦的眉眼部位,及脸庞以上,尚可看出在她朱颜绿鬓之际,定也是位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 宇文琪虽然不知鲍孤云获悉温如玉下落,及他虐待“梅花仙子”林素棠之情,因而离开“仙霞岭”寻仇等一段经过,但从这四具尸体之上,也可猜透了不少端倪,不禁一阵伤心,凄然垂泪! 冷冰心问明其中根由,指着躺在“爱梅秀士”鲍孤云身边,两人紧紧相偎,芳华虽逝,风韵犹存的那具女尸,摇头叹道:“照琪妹所说故事听来,这位老人家定然就是故事中的女主角‘梅花仙子’林素棠了!” 宇文琪泪光盈睫地,点头答道:“林仙子年轻貌美之时,被温如玉设计相夺,害得鲍孤云老前辈断去双腿,含冤遁世!如今年老色衰之际,却又造成凄惨结果!虽然所遇非人,致成孽累,但追因溯本,其祸还不是为了林仙子生有一副绝代红颜而已!” 周白眉与尤南豹,听得均自黯然摇头,但冷冰心却颇为反常地,发出一阵格格朗笑! 宇文琪指着地上四具遗尸,向冷冰心讶然问道:“冷姊姊,你对着这等凄惨局面,为何发笑?” 冷冰心笑容一收,伸手抚摸着颊上刀斑,摇头长叹说道:“我笑的是,自古美人多祸水,人生何必是红颜?我与琪妹,均生而不幸,薄具了几分姿色,果然引来不少烦恼!如今容貌既毁,可能反到落得清静无愁了!” 宇文琪知道冷冰心虽然含笑发话,意味旷达,其实这种笑容,可能比放声痛哭,还要凄凉几分!遂设法岔开话头,“咦”了一声说道:“鲍老前辈所养的那两只灵鸟呢,怎的未见它们在此?” 周白眉、尤南豹、及冷冰心闻言,一齐抬头向四外天空察看,却未看见任何飞鸟踪影! 就在此时,忽然听得一株高树以上,有人语音颤抖地叫了一声“宇文姑娘”! 群侠想不到在这“白龙潭”旁,还有活人,不禁一齐讶然瞩目! 一株古树梢头,突然有团五色彩云,凌空飞降! 宇文琪恍然一悟,向周白眉、尤南豹、冷冰心等说道:“两位老前辈及冷姊姊不要找了,发话的并不是人,是鲍孤云老前辈所养的通灵鹦鹉!” 语音未了,那团五色彩云,业已飞入怀中,果然正是“仙霞岭”帮过宇文琪大忙的通灵鹦鹉“灵儿”! “灵儿”本是一只极为美丽矫捷的灵禽,但如今却神情惨绝地,偎在宇文琪怀中,一双鸟眼以内,并还泪光莹然,盈盈欲滴! 宇文琪一面轻抚灵儿的五彩羽毛,一面柔声道:“灵儿,鲍老前辈怎会……” 灵儿不等宇文琪话完,便嗫嗫嚅地,接口说道:“我主人上昆……仑山,救了林……林仙子,回到这里,遇上恶人!我主人与恶人夫妻打架,一同打死,林仙子也……陪我主人自尽!” 宇文琪“哦”一声,又复黯然问道:“慧儿呢?” 灵儿答道:“慧儿脾气大,已经触树死了!我为了主人……不然也就和慧儿一齐死了!” 宇文琪猜出灵儿在说到“我为了主人”以后,所说不清的语童,遂低声问道:“灵儿,你是不是担心你主人遗体,会被鸟兽毁损?” 灵儿点了点头,偏过鸟头,看着鲍孤云、林素棠遗体,好似无限伤心模样! 宇文琪轻轻抚弄着它的羽毛,柔声说道:“灵儿放心,我会替你主人及林仙子安排后事!” 灵儿伸长鸟头,向宇文琪唇边,亲了一亲,然后突然叫道:“宇文姑娘既来,我自然放心,我相信主人,我要死了!” 叫声方了,便已脱离宇文琪香怀,化为一根脱弦彩箭似的,猛向一株参天古木的树干撞去! 幸好冷冰心聪明绝顶,早就看出这只人言极为流利的通灵鹦鹉,似萌死志!遂暗暗留神,欲加防护!如今才被她突展绝世轻功,挡向参天古木,并以“截扛夺斗”手法,将灵儿一把捉住! 冷冰心捉住灵儿以后,向它正色说道:“灵儿,你若再想寻死,我便叫你宇文姑娘,不管你主人和林仙子的事了!” 灵儿两只鸟眼,方自一翻,宇文琪含笑叫道:“灵儿,这是我冷姊姊,我最听她的话,你也要听她话呢!” 冷冰心继续说道:“你以后便乖乖跟我宇文小妹,她是一位颇为温柔的好主人呢!” 说完,轻轻放松灵儿,看它怎样表示? 灵儿歪着鸟头,想了一想,果然不再触树,以又复展翅投入宇文琪的怀中,叫道:“宇文姑娘,你把我旧主人的坟墓,作得好看一些,我就认你是新主人了!” 女孩儿家那个不爱这等羽毛美丽的聪慧灵禽,顿时人鸟之间,情感交流地,一阵亲热! 周白眉一旁看得点头赞道:“冷姑娘与宇文姑娘,今后有个这只逗人喜爱的通灵异鸟陪伴,当可解除不少寂寞!” 尤南豹何等江湖经验?听出周白眉语内,似有弦外之音,不由心中一惊,把他拉到旁边,低声问道:“周兄,我从你语意之中听来,难道宇文姑娘及冷姑娘的颊上刀斑,不易复原的了?” 周白眉看了正在动手为鲍孤云、林素棠挖穴的宇文琪及冷冰心两眼,摇头微叹说道:“不论是否能钓得‘金线白鳞四腮鳝’?我均有法子使宇文姑娘恢复真气内力!但除非绝世机缘,对她与冷姑娘的颊上刀斑,却非仅凭小弟医道,可以扭转乾坤的了!” 尤南豹低声叹道:“一朝春尽红颜老,已是令人极为惆帐消魂之事,何况红颇未老,绝色先残,将来岳龙飞老弟得见这般情状,岂非也要销尽他的英雄豪气吗?” 周白眉谓然说道:“岳龙飞老弟那等高明身手,潇洒丰神,以及光风霁月胸襟,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旷代俊杰!我希望他能殊于流俗,不为此事烦恼,或是化情愁为国愤,把整个心神,贯注到再造河山,重光日月方面!” 尤南豹深知周白眉医道极精,性情极傲,若非冷冰心、宇文琪二女的双颊刀斑,极难复原,决不会这等说法! 故而闻言之下,微一摇头,便与周白眉双双走过,帮助冷冰心、宇文琪,为鲍孤云、林素棠这一对相恋历时数十年,饱经波折,到头来虽然误会冰消,但终未结合的情人,挖掘坟墓! 墓穴掘好,宇文琪与冷冰心遂把鲍孤云、林素棠的遗体,抬入墓穴以内! 这时,那只名叫灵儿的五色鹦鹉,突然叫道:“姑娘,把慧儿与我旧主人,及林仙子,埋在一处好吗?” 宇文琪点头说道:“鲍前辈生前,极爱你们这‘灵慧双禽’,这个办法甚好!” 宇文琪跟踪纵过一看,果见那只名叫“慧儿”,勇猛无比的“长喙鹩鹛”业已殉主自尽,触树死去! 群侠一番嗟叹,共同尽力,为鲍孤云、林素棠、及这只“长喙鹩鹛”堆起一座高大的坟头,尤南豹并弄来一块长方巨石,矗立坟前! 周白眉索性用尤南豹所赠“昆吾剑”在这巨石上铸了:“一代大侠鲍孤云,暨夫人林素棠之墓”字样。 宇文琪微叹一声,黯然说道:“鲍老前辈与林仙子,一生为情所苦,终未得偿素愿,倘若英灵不远,看见周老前辈在墓碑上所铸字迹,当可含笑九泉的了!” 话完,走向另外一边,又复低头掘土! 冷冰心笑道:“琪妹真个心软,你还要为这‘万妙天魔’温如玉及所恋妖妇埋骨吗?” 宇文琪叹道:“温如玉虽然人品阴恶,总也是当世武林中的绝顶高手,我们游侠江湖,便算路见不知名的尸骨,亦当为之葬埋。如今何必又吝惜一些气力,任他暴尸此处,为禽兽所食,但愿温如玉与鲍孤云前辈,既已双双名潭埋骨,便从此恩怨齐消,不要再把这种血腥情孽,带到来生去了!” 尤南豹与周白眉听得相视点头,暗忖宇文琪的一片仁恕之心,赞赏不已! 冷冰心笑道:“琪妹既然心肠这好,我也出些力儿,帮你完成这项功德!” 宇文琪冷冰心两人将四具遗尸,妥为掩埋,眼前胜下清清净净的一潭清水! 第十五章 四腮奇鳝 尤南豹目注“白龙潭”,向周白眉蹙眉说道:“周兄,你怎样才会知道昔年那条‘金线白鳞四腮小鳝”,是否业已长成,及是否在这‘白龙潭’底?” 周白眉一看天时,含笑说道:“这事还不容易?如今天光还早,等到子正时分,我便可设法一探这罕世灵物,是否藏在‘白龙潭’底。” 尤南豹笑道:“子正时分,虽是‘金线白鳞四腮鳝’的比较活跃之时,但这种罕世灵物,多半均系潜居潭心水眼之内,却怎样才可引得它现身潭面呢?” 周白眉指着冷冰心含笑说道:“要想把‘金线白鳞四腮鳝’诱出潭面,本来甚难,但有了冷姑娘在此,却是易如反掌的呢!” 冷冰心失笑说道:“我又不是老渔翁,怎会……” 宇文琪忽然灵机一动,向周白眉含笑问道:“周老前辈,你是不是要我冷姊姊施展聚蛇妙技?” 周白眉点头笑道:“金线白鳞四腮鳝与奇毒蛇儿,-向誓不两立,我们只要捉上一条,于子正时分,放进潭中,就有好看了!” 冷冰心笑道:“周老前辈想要一条什么蛇儿,这种差事,倒是我的拿手好戏!” 周白眉笑道:“什么蛇儿都行,越毒越好,但若能再找上一条与‘金线白鳞四腮鳝’,结成世仇的‘双头玉带奇蛇’,自然更妙不过!” 冷冰心摇头笑道:“玉带蛇甚多,但双头歧生的,却极为罕见,何况这种蛇儿,不仅厉害,毒性更颇强烈,万一又像二十年前般地,与‘金线白鳞四腮鳝’,弄得两败俱伤,岂不误了琪妹的大事了吗?” 周白眉瞿然说道:“冷姑娘好细心,我倒忘了这层顾虑,如此说来,不必去找‘双头玉带奇蛇”,且随便弄条蛇儿试试,万一不行,再作其他计较!” 冷冰心秀眉微蹙,想了一想,含笑说道:“我且尽力而为,但愿这‘白龙潭’左近,能够找到‘双头玉带奇蛇’才好!” 周白眉闻言,讶然问道:“冷姑娘不是认为不宜用‘双头玉带蛇’吗?” 冷冰心笑道:“我如今又想了别的方法,或者可以成功,故而先把蛇儿找到!” 宇文琪含笑问道:“冰姊要想找蛇,还不容易,你只像在‘仙霞岭’般,召聚一场‘万蛇大会’,不就各种蛇儿,都来了吗?” 冷冰心摇头说道:“那种举措,太为炫弄,也过分惊世骇俗,今后我当尽量加以避免!” 说到此处,伸手探入腰间的豹皮囊内,取出一条“七步青蛇”,及一条“铁线青”,口中微作长吟,这两条厉害无比的罕世奇蛇,便一南一北地,分头蜿蜒而去! 宇文琪抚掌笑道:“冰姊是派蛇去找蛇,它们气机相通,对这‘白龙潭’左近,有无‘双头玉带奇蛇’果然立即可见分晓的了!” 话完,并把冷冰心以三条“七步青蛇”,作为暗器,一条“铁线青”,作为兵刃等事,向尤南豹、周白眉说了一遭。 尤南豹听得方自啧啧称奇,冷冰心却应声苦笑说道:“琪妹,我如今发觉这种以奇毒蛇类,作为兵刃暗器之举,虽然龋具威力,毕竟仍属左道旁门,且等‘北天山丹山峡’一战,利用它们,大歼群凶之后,我决心把这几条蛇儿的毒牙拔去,放诸山林,还它自由自在的了!” 宇文琪蹙眉说道:“冰姊这又何苦,你能将天下毒蛇的毒牙,都拔除尽吗?” 冷冰心笑道:“天下毒蛇太多,我虽然无力永除蛇毒,但却可公开灵药秘方,广救中了蛇毒的人,至于这几条已被我调教得颇通灵性的蛇儿,眼前虽不会无故为恶,但归诸山林以后,难保不了野心勃发,故而只有把它们口内毒牙拔掉,好在它们身坚如钢,无物可断,纵无毒牙,也不会蒙受欺辱!” 宇文琪“哟”了一声,目光凝注在冷冰心脸上,含笑说道:“冷姊姊,你怎么由一位群魔丧胆的女煞星,一下就变了位大慈大悲的女菩萨呢!” 冷冰心笑遭:“琪妹,我近来的性情大为改变,完全是被你感化之故,但仍东施效晕,反增其丑而已!” 宇文琪柳眉双蹙,正等逊谢,周白眉却已哈哈大笑地,拈须说道:“冷姑娘和宇文姑娘不要再谦逊了,你们一位是瑶池玉女,一位是月殿仙人,无垢无邪,高华朗澈!连周白眉、尤南豹这两个被称为‘乾坤双恶’的老魔头,都桩你们薰陶得魔气大消,人味渐重!” 冷冰心听得大声笑道:“周老前辈这样说法,岂非太谦了吗?叫冷冰心与我宇文小妹,怎么生受得起?” 尤南豹伸手往南一指,含笑叫道:“冷姑娘,不必再谦逊了,你看你那条‘铁蛇青’蛇,带来了一条什么蛇儿?” 冷冰心、宇文琪,周白眉均随着尤南豹的手指,往南看去,果见有条奇形怪蛇,随着“铁蛇青”缓缓而来。 这条蛇儿,前半身呈火红,后半身却又白得像雪一般,长度绝在八尺有余,一丈不到! 蛇头说尖不尖,说圆不圆,颇像一只挖土铁铲! 冷冰心目光一扫周白眉等人,微笑说道:“周老前辈、尤老前辈,及琪妹,你们可曾见过这种怪蛇,知道她叫做什么?” 宇文琪含笑摇头。 周自眉目光一注尤南豹,怪笑说道:“我是毒手神医,医生只识百草,不识百蛇,故而冷姑娘不要考我,应该去考这位‘追魂学究’!” 尤南豹含笑骂道:“周兄不要使坏,你以为我‘追魂学究’,浪得虚名,真会不比你的见识,强一些吗?” 周白眉笑道:“老怪物且莫夸口,你先说说此蛇何名?” 尤南豹又对那前半身红,后半身白,头形似铲的怪蛇,仔细看了几眼,方向冷冰心笑道:“冷姑娘,我虽号称‘追魂学究’,但对于蛇类知识,自然比不上你这等名震乾坤的驯蛇专家,倘若说得不对还请多加指教!” 冷冰心失笑说道:“我是因为这种蛇儿,不仅罕见,并有一样有趣特点,才向两位前辈及琪妹试问,决非有意相难,尤老前辈怎的反替我戴上一顶使人吃不消的高帽子呢?” 周白眉笑道:“冷姑娘,这尤老怪物奸滑无比,你不必对他客气,倘他说得不对,无妨狠狠损他一顿!” 冷冰心目光一转,微笑说道:“周老前辈,据冷冰心看来,尤老前辈博学多知,又是如此说法,定然对这条怪蛇,认识得非常清楚!” 尤南豹拈须笑道:“四海八荒的深山大泽之中,尽多奇物奇事,而人生不过百年,光阴有限,纵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周白眉失笑接口说道:“尤老怪物不要欲扬故抑地,自卖自夸,我知道你有两方拳大鸡血闲章,一方朱文,一方白文,朱文印章的是‘读三坟五典八素九丘之书’,白文印章镌的是“穷天地古今山川鸟兽之异’!” 宇文琪咋舌笑道:“这两方闲章的口气好大!” 周白眉笑道:“口气光大,有什么用?他说得出这条怪蛇来历,我才服他!” 尤南豹与周白眉多年好友,彼此诙谐已惯,遂不理会他的冷讽热嘲,偏头向冷冰心笑道:“冷姑娘,尤南豹涉猎前人笔记,偶然读过一则‘西南蛇异’,仿佛记得其中有种怪蛇,叫做‘坎离哭笑铲’,与眼前这条前半身红,后半身白,并形似铲的蛇儿,颇为相像!” 冷冰心也自颇为惊佩尤南豹的博学多闻,点头笑道:“尤老前辈说得对了,这条蛇儿,正是‘坎离哭笑铲’!” 周白眉一竖右手指拇,向尤南豹笑道:“尤老怪物,果然真有一套,但我还要向你请教!” 尤南豹蹙眉问道:“周兄又要出甚花样?” 周白眉扬眉怪笑说道:“这条蛇儿,半红半白,头形似铲,则叫作‘坎离铲’,岂不便已名副事实,还要加上‘哭笑”二字则甚?” 尤南豹“哦”了一声,缓缓答道:“这是因为此蛇啮人之后,若非狂笑而去?便是号哭而去,故名‘坎离哭笑铲’!” 宇文琪摇头一叹说道:“世间怪事真多,一条蛇儿居然也会哭也会笑!” 尤南豹又复笑道:“宇文姑娘,据那笔记所载,此蛇啮人之后,若是号哭而去,人尚有救,但若狂发笑声,则被啮之人,便必死无疑!” 周白眉闻言,嗤笑说道:“鬼话,鬼话,蛇毒虽能祸人,但哪有以哭声笑声,左右生死之理?” 冷冰心一旁接口笑道:“周老前辈莫要不信,尤老前辈所读的这段笔记,所载确实无讹,只不过执笔为记的古人,不懂得为何‘坎离哭笑铲’,能以哭声笑声,左右被啮人生死的所以然而已!” 周白眉目注冷冰心,满面求知欲望地,急急问道:“冷姑娘快说,我真想知道这种听来令人难信的所以然!” 冷冰心笑道:“其中道理极为简单,这‘坎离哭笑铲’的雌蛇鸣似笑,雄蛇鸣声似哭,雌蛇之毒,重于雄蛇,故而倘被鸣声似哭的毒雌蛇啮中,便告立死无救!” 周白眉听完冷冰心所说,方始恍然笑道:“原来如此?可见世间颇多往往传说荒诞难信之事,其中之均有理路可寻,只在自己肯否格物致知而已!” 尤南豹也极为佩服地,向冷冰心笑道:“冷姑娘,这才真叫‘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但不知眼前这条‘坎离哭笑铲’,是雌蛇?还是雄蛇?” 冷冰心笑道:“这种怪蛇,从外貌上难辩雌雄,我且让它叫上几声,请老前辈们听听到底像哭像笑?” 话完,伸手向那“坎离哭笑铲”一招,“坎离哭笑铲”便异常柔顺地,游到冷冰心的身侧。 冷冰心妙目凝光,注定怪蛇,口中发出一阵低昂有致的曼声长吟! “坎离哭笑铲”则在听完冷冰心的曼声长吟以后,也发出一阵与人类哭笑之声,颇为相似的难听怪叫! 周白眉、尤南豹、宇文琪三人惊心互视,知道这是一条啮人无救的极毒雌蛇! 冷冰心把手一挥,这条“坎离哭笑铲”,便掉头电疾遁去! 宇文琪讶然叫道:“冰姊,‘铁线青,好容易才把这怪蛇找来,你怎么又把它放走了呢?” 冷冰心微笑答道:“这条‘坎离哭笑铲’,是‘岷山’四大蛇王之一,统率东麓群蛇,我把它找来,只是问她几句话儿!” 宇文琪”哦”了一声,轩眉问道:“冰姊问她是什么话儿?” 冷冰心目注周白眉含笑道:“我问她两点,第一点是这‘白龙潭’底,究竟有没有一条‘金线白鳞四腮鳝’,藏在其下?” 周白眉点头笑道:“问得对!这样可以省掉我们不少胡乱猜测,但不知那条‘岷山’东麓蛇王,是怎样答覆?” 冷冰心笑道:“有,只是极不轻易出现而已!” 周白眉听得“白龙潭”底果然藏有一条“金线白鳞四腮鳝”,这才宽心大放地,舒了一口气,继续问道:“冷姑娘还问她什么儿?” 冷冰心微笑说道:“我问它这‘白龙潭’附近,有没有‘双头玉带奇蛇’?” 宇文琪忽然伸手一指,皱眉说道:“大概没有,冰姊请看那不是‘七步青蛇’,独自回来了吗!” 冷冰心收起独自婉蜒游回的”七步青蛇”,含笑说道:“那‘坎离哭笑蛇,答称整个‘岷山’之中,只有一条‘双头玉带奇蛇’,但不在‘岷山’东麓,它是南麓蛇王!” 尤南豹双眉微蹙,摇头说道:“双头玉带奇蛇既是南麓蛇王,恐怕不便利用它来诱擒‘金线白鳞四腮鳝’了吧?” 冷冰心看了尤南豹一眼,双眉高挑,毅然说道:“往昔我对‘双头玉带奇蛇’这等罕世难见之物,简直爱逾性命,但如今一来心情大变,二来为了使琪妹恢复真力,弥补先天缺陷,只好不再顾惜这条南麓蛇王,且拿它作为牺牲,来诱擒‘金线白鳞四腮鳝’了!” 尤南豹闻言笑道:“既无如此,我们应该先去‘岷山’南麓!” 冷冰心摇头笑道:“无须我们前去,我已命‘坎离哭笑铲’代为传谕,叫那‘双头玉带奇蛇’,速来见我,并由南麓群蛇,另选奇蛇,继承南麓蛇王之位!” 宇文琪怀疑问道:“冰姊,仅凭‘坎离哭笑铲’代你传谕,又是叫那‘双头玉带奇蛇’,放弃南麓蛇王之位,到此送死,它未必肯乖乖来吧?” 冷冰心扬眉笑道:“琪妹,你冰姊自出‘乌蒙蛇谷’,南北东西,游行殆遭,还没有遇见一条胆敢不听我号令的蛇呢!” 尤南豹闻言,似觉冷冰心略嫌恃技骄狂,但又不便劝说,只好向周白眉看了一眼! 周白眉也有同样感觉,遂旁敲侧击地,向冷冰心含笑问道:“冷姑娘,‘双头玉带奇蛇’与‘坎离哭笑铲’比较起来,是哪种蛇儿厉害?” 冷冰心想了一想答道:“它们各有所长,但若对人类而言,却以‘双头玉带奇蛇’比较难制!” 周白眉含笑说道:“常言说:‘人急悬梁,狗急跳墙’,又道是‘困兽犹斗,穷寇莫追’,冷姑娘虽得邵含烟道友真传,精擅驯蛇妙术,但既要‘双头玉带奇蛇’这等凶毒恶物,前来送死,仍须略加防范,小心它拼命反啮才好!” 冷冰心柳眉微扬,含笑答道:“多谢周老前辈指教,冷冰心加强注童就是!” 周白眉看出冷冰心虽对自己所说之语,不加辩驳,但也未见得深以为然,神色之间,仍有傲意! 四人一鸟,在这“白龙潭”边,且等“双头玉带奇蛇”前来,因那五色鹦鹉灵儿,乖巧灵慧,可爱异常,又复善作人言,善伺人意,戏加调弄之下,到也颇不寂寞! 等到戊末初时分,冷冰心目光凝注,深深用鼻一嗅,便向周白眉、尤南豹、及宇文琪等笑道:“双头玉带奇蛇毕竟不敢不遵我命,它终于及时赶到!” 周白眉等闻言,顺着冷冰心的目光看去,果见自南面乱草之中,出现了一条奇形怪蛇! 蛇行如风,展跟间便到面前,只见它双头岐生,身长约有五尺,墨黑的蛇身之上,在中腹处有圈雪白条纹,委实如玉带形! “双头玉带奇蛇”游到距离冷冰心身前三尺之处停下,两颗三角怪头,连连晃动,口中不住儿啼,似是有所陈述? 宇文琪好奇笑道:“冰姊,这条蛇儿像是在对你说话吧?” 冷冰心点头笑道:“她已经知道我是要它去斗‘白龙潭’中的‘金线白鳞四腮鳝’!” 宇文琪问道:“它说些什么?敢不敢去?” 冷冰心微笑说道:“它是蛇王,自然不会怯阵,但却请求我不要拔掉它的口中毒牙!” 尤南豹“哦”了一声,含笑问道:“冷姑娘是打算先拔掉这‘双头玉带奇蛇’的口中毒牙,然后再放它入潭斗那‘金线白鳞四腮鳝’吗?” 周白眉在旁失笑说道:“尤老怪物,你这几句话儿,岂非多问,倘若不拔毒牙,便驱蛇斗鳝,万一又蹈二十年覆辙,来个两败俱伤,岂非会全功尽弃?” “双头玉带奇蛇”听得周白眉说话,竟似有点懂得般地,向他怒目而视,口中亦发出丝丝怪啸! 周白眉惊奇得双眉连轩,对冷冰心问道:“冷姑娘小心,这条蛇儿不太简单,好似业已通灵了呢?” 冷冰心微笑说道:“天生奇异之物,灵性往往胜过寻常,周老前辈尤老前辈及琪妹等,略为后退,我要替这‘双头玉带奇蛇’,动手拔去口中毒牙了!” 周白眉闻言,说了声“冷姑娘多加小心”,便与尤南豹,宇文琪,略为退后两步,看她怎样下手? 冷冰心目光森如冷电地,凝注着“双头玉带奇蛇”,口中发出了一阵曼声长吟! “双头玉带奇蛇”听这阵曼声长吟以后,又似害怕,又似愤怒地,便自全身剧烈抖颤! 冷冰心走前一步,吟声忽收,玉手微扬,做了一个手势! “双头玉带奇蛇”无可奈何,只得双头齐扬,并张开了两个血盆大口! 宇文琪遥遥注视,秀眉深蹙,向周白眉、尤南豹,低声说道:“周老前辈和尤老前辈,我有点替我冷冰心姊姊担心呢!”周白眉笑道:“你冷姊姊的驯蛇妙技,委实惊人,‘双头玉带奇蛇’貌虽凶恶,还不是和‘七步肯蛇’‘铁线青’一样的乖乖听话,宇文姑娘何必……” 宇文琪摇手截断周白眉的话头,苦笑说:道:“周老前辈,我的看法和你不大一样!” 尤南豹含笑问道:“宇文姑娘有什么特殊看法?” 宇文琪蹙眉答道:“我以为驯蛇之道,与将兵无殊,而将兵之道,却必须做到使属下怀穗畏威,方能由衷悦服,指挥如意……” 周白眉接口点头笑道:“宇文姑娘懂得这种用兵上策,有资格统率十万貔貅,作一位上将军了!” 宇文琪面微红,继续说道:“如今‘七步青蛇’‘铁线青’等,对冷姊姊是怀德而兼畏威,‘双头玉带奇蛇’则只是‘畏威’,少了‘怀德’二字!” 周白眉笑道:“宇文姑娘说得不错,这‘双头玉带奇蛇’,既未受过冷姑娘调教豢养之恩,又要拔掉它的毒牙,驱入‘白龙潭’中送死,却哪里还有什么德意可怀呢?” 宇文琪说道:“怀德者,服于心,畏威者,服于貌,平时或可对其勉强号令,但到了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却难期望它始终服从,毫无异志!” 周白眉一声长叹说道:“宇文姑娘所说,确系至理名言,你看那条‘双头玉带奇蛇’,果然临危反噬,显露了它貌服心不服的异志了呢!” 宇文琪目光注处,一声惊叫,便欲纵身扑过! 原来冷冰心见“双头玉带奇蛇”,服从自己命令双头高昂,血口箕张,遂先行把手伸向左面蛇头,准备将蛇口之内的毒牙拔掉! 但手刚及牙,“双头玉带奇蛇”的左面怪头,蓦然电疾伸出,咬住了冷冰心的玉雪右腕! 右面怪头,也同时发动攻击,在冷冰心猝不及防之下,咬中她左肩头上! 蛇身更顺势飞卷,把冷冰心娇躯,缠了一匝。 宇文琪见状,自然惊魂色,欲待飞身扑救! 周白眉却伸手把她拉住,摇头笑道:“宇文姑娘不必去救冷姑娘了!” 宇文琪大惊叫道:“难道这蛇太毒,我冷姊姊已经没有救了?” 周白眉微笑说道:“该我来谈谈兵法!” 宇文琪顿足苦笑说道:“周老前辈,我冷姊姊多么危险,你还有心思谈甚兵法?” 尤南豹含笑向道:“冷姑娘虽然身处莫大危机之中,神情可曾慌乱?” 宇文琪摇了摇头! 周白眉笑道:“兵法有云,临危不乱,必有奇谋,故而据我看来,要倒霉的不是冷姑娘,而是那条‘双头玉带奇蛇’呢!” 宇文琪听周白眉说得有理,方才略解愁眉,但目光一注冷冰心,不禁又复双眉立皱! 原来“双头玉带奇蛇”,左头咬住冷冰心右腕,右头咬住冷冰心左肩,蛇身缠住挣冰心酥胸之后,双方便成了静止状态,人也不动一下,蛇也不动一下! 但在这种奇怪静态之中,却仍有一丝动态! 那就是冷冰心的一双妙目! 冷冰心虽然双目紧闻未睁,却有两行珠泪,自目中垂腮而落! 宇文琪眉梢深聚,悄声说道:“两位老前辈,我冷姊姊怎么流泪了呢?” 周白眉点头说道:“她应该哭!” 宇文琪愕然问故,周白眉长叹一声说道:“冷姑娘得邵含烟道友真传,驯蛇妙技,举世无双,平时她把普天之下的所有蛇类,都看成奴隶子弟一般,如今居然被这‘双头玉带奇蛇’反啮,心中惭愧,脸面难堪,怎不伤心,怎不落泪?” 周白眉说话之时,冷冰心依然一动不动,但那条“双头玉带奇蛇”,却全身皮鳞尽颤,抖动起来! 宇文琪此时方知冷冰心貌虽托大,其实已有戒备,不禁进出一口长气! 又过片刻,“双头玉带奇蛇”蛇身一软,自冷冰心胸前滑落,委顿在地,仿佛业已死去? 冷冰心也微开双目,举袖拭去颊上泪痕,满面羞赧神色! 宇文琪缓步走过,以一种异常关切的语音问道:“冰姊,这种怪蛇,定然极毒,你被它咬了两口,可碍事吗?” 冷冰心愧然答道:”幸亏琪妹及周、尤两位前辈,事先对我一再劝说,使我略减骄傲托大之心,暗暗加以准备,否则真成了所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擅于弄蛇,死于蛇口!” 周白眉含笑走过,为冷冰心一诊脉象,讶然说道:“冷姑娘对于克制蛇毒,真有专长,我以为你被啮的左肩部位,距离心脉太近,多少总要受点伤损,谁知竟出我意料,仍告安然无事!” 冷冰心苦笑说道:“晚辈师门克制蛇灵药,具有神验,冷冰心愿将秘方赠送周老前辈,俾可广收济世活人之效!” 一面说话,一面便自身畔检出一张素纸,向周白眉双手递上! 周白眉也不客气谦逊,接过纸来,看了一眼,便自揣入怀中,微笑说道:“冷姑娘此举,简直泽被苍生,功德无量!” 尤南豹指着地下那条“双头玉带奇蛇”,向冷冰心笑道:“冷姑娘,这条蛇儿,已死了吗?” 冷冰心摇头冷笑说道:“它若这样死掉?岂不耽误我们所谋之事,故而我要让它死在“金线白鳞四腮鳝”的口内!” 话完,伸手拿起“双头玉带奇蛇”的两个怪头,把它口中所有蛇牙,完全拔掉! 然后,取了两粒黑色药丸,塞入蛇口,略过片刻“双头玉带奇蛇”便缓过气来,蠕蠕而动! 周白眉一看天光,微笑说道:“如今时已交子,正是‘金线白鳞四腮鳝’,钻出潮心水眼的活动之时,姑娘便把这‘双头玉带奇蛇’,掷入潭内了吧!” 冷冰心点头一笑,折腰伸手,抓起了那条罕见怪蛇! 这时“双头玉带奇蛇”因毒牙已被拔去,哪里还敢逞凶?只得乖乖贴服,一动不动! 冷冰心身形飘动,连转两圈,方把“双头玉带奇蛇”脱手掷出,化为一道墨红,直向潭中射去! “双头玉带奇蛇”刚刚吃了大亏,何况冷冰心掷蛇之时,又暗中把手一紧,加上了些内家真力,故在“吧”地一声,全身入水之际,竟被震得晕了过去! 但这所谓晕了过去,只是片刻光阴,转瞬间,“双头玉带奇蛇”的知觉便复,对着与冷冰心等人所立之处的相反方向电疾遁走! 宇文琪’哎呀”一声,失惊叫道:“冰姊,这条蛇儿,要逃走了!” 冷冰心尚未答言,周白眉已微笑说道:“宇文姑娘英要担心,它大概逃不走的!” 话方至此,尤南豹忽然手指潭心,含笑叫道:“周兄,冷姑娘,宇文姑娘请看,天生仇雠,气机相引,那条‘金线白鳞四腮鳝’出水面了!” 周白眉与冷冰心、宇文琪二女,凝目望去,果见一条银白色的水线,自潭内上升,向那“双头玉带奇蛇”,如飞急赶! “双头玉带奇蛇”是陆地怪蛇,不是水蛇,它在水中行动,自然不及“金线白鳞四腮鳝”那等快捷! 刹那之间,后追水线便即赶上前光水线,潭中立告波浪翻天,一蛇一鳝,展开了拼命恶斗! 尤南豹目光微注周白眉,含笑说道:“周兄,‘双头玉带奇蛇’的口中毒牙,业已拔去,恐怕支持不了好久,你应该及早准备了呢!” 周白眉点头一笑,自身边取出一叠黑丝细网! 冷冰心讶然问道:“周老前辈,这一蛇一鳝的力量,颇不在小,你这面网儿的网丝甚细,能够禁得住吗?” 周白眉微笑说道:“冷姑娘放心,我这面网儿,是用苗岭野蚕丝所制,除了怕火以外,再快刀剑,都难斩断,何况要等‘金线白鳞四腮鳝’极为疲累之时,才下手呢!” 尤南豹道:“周兄,我们且去潭心,早早准备为妙,万一被那鳝儿,逃回水眼,便告遗憾终身的了!” 周白眉点头微笑,遂手提着那叠黑丝细网,与尤南豹施展绝顶轻功,双双提气踏波,向潭心缓步走去! 冷冰心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周白眉、尤南豹显出神功,不禁向宇文琪低声赞道:“琪妹,前辈盛名,绝非幸致!我们虽然根骨不俗,悟性亦高,但要想把功力练到他们这般火候,却还早得很呢!” 宇文琪双眉紧蹙,默然不答! 冷冰心看出她神情有异,骇然问道:“琪妹,你怎么了?” 宇文琪苦笑说道:“我忽然心惊肉跳,像是有甚大祸临头模样?” 冷冰心“哦”了一声笑道:“这个理由简单,琪妹是因眼见‘金线白鳞四腮鳝’,即将就擒,只等饮了鳝血以后,不仅内功真气立可恢复,并必大大加强,弥补先天缺陷!故而又觉高兴,又觉紧张,才有这种奇异感应!” 宇文琪摇头说道:“我和冰姊的看法不同,我不会为我自己担心,我只怕龙哥哥有甚祸事?” 冷冰心微笑说道:“琪妹,我们邀游八极,仗剑江湖,阅人既多,总也略通相法!龙哥哥气宇堂堂,英挺浑厚,显然福泽无边,前程似锦!慢说他不会有其灾祸,便算略遭险厄,我敢担保他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样的呢!” 宇文琪听冷冰心这样说法,也觉岳龙飞貌相福厚,心地光明,不应有什么重灾大劫?遂把一颗正在腾腾跳动的芳心,慢慢沉静下去! 这时,周白眉与尤南豹二人在“白龙潭”心,业已向那“金线白鳞四腮鳝”出手! 原来“金线白鳞四腮鳝”是通灵异物,一见周白眉、尤南豹双双踏波走来,便知不妙,竟欲逃回潭心水眼! 但那条“双头玉带奇蛇”因毒牙被拔,无力抗敌,此时早已遍体鳞伤,既知生命难保,自然凶性大发,拼命似的把条“金线白鳞四腮鳝”,缠得紧紧! 如此情形之下,“金线白鳞四腮鳝”除了赶紧弄死“双头玉带奇蛇”以外,根本别无脱身妙策! “双头玉带奇蛇”尚未完全绝气,周白眉的手中那叠由苗岭野蚕丝所制的黑丝细网,业已洒出! 周白眉双手收网,“金线白鳞四腮鳝”一阵倔强挣扎,居然力猛无穷,拖得周白眉双足陷水,直到膝部! 尤南豹见状,急忙相助,联合了两位盖代奇人之力,方把这条罕见怪鳝,拖向潭边,但一路之上,却仍波浪狂翻,水在滚滚! 直等拖网上岸,任凭“金线白鳞四腮鳝”,在网中拼命跳掷,周白眉方吐出了一口长气! 冷冰心、宇文琪双双走近观看,只见“双头玉带奇蛇”已死,“金线白鳞四腮鳝”则是条长约六尺,精如人臂的奇巨怪鳝,从头至尾,满布银光闪闪白鳞,生具四腮,臂脊上交有三根极细金线! 周白眉取出一柄小小玉刀、及一只玉瓶,向冷冰心含笑说道:“冷姑娘,那座小岭以下,景色甚佳,你不妨陪同宇文姑娘,过去眺赏眺赏!” 冷冰心知道周白眉是要杀鳝取血,深恐宇文琪见状不忍服用,才饰词示意自己,引她走开,遂点头微笑说道:“那条挂壁飞泉,垂空百尺,喷珠散玉,清丽绝伦,确实应该过去看看!” 一面说话,一面挽着宇文琪的纤纤素手,缓步走过去!” 五色鹦鹉灵儿,更会凑趣,用极为纯热流利的人言叫道:“姑娘,那边有好果子,我替你采果子去!” 话完,振翼而起,当先向小岭飞去! 冷冰心笑道:“琪妹,灵儿实通灵可爱……” 宇文琪接口笑道:“冰姊若是爱它,我把它送你好吗?” 冷冰心微笑说道:“我今后打算与琪妹相依为命,永世不离,你的我的,均是一样,难道还要分甚彼此?” 宇文琪听她这样说法,目光凝注冷冰心,满含感激神色,微笑说道:“冰姊,你对我真好!” 冷冰心脸上,苦笑说道:“琪妹,你若这样说法?简直比骂我还要使我难过!我把你的绝代容光,害得这般模样,还能说是对你好吗?” 宇文琪微叹说道:“此事只怪欧阳平心狠手辣,哪里能怪冰姊?何况人生祸福,似有前定?小妹对自己容貌被毁,并不十分难过,只觉冰姊不应诙也复引刀自残,这样做法于我何益?对你却又是件无法弥补的终身恨事!” 冷冰心凄然说道:“手狠的虽是欧阳平,心辣的却是我冷冰心,我若不照样自毁容貌,怎能心安?怎能再腆颜与琪妹同处?” 说到此处,摇头一叹又道:“琪妹容貌残毁,是被我所害!我引刀残颊,是罪所当然,故而此举虽求心安,却仍难安心……” 宇文琪摇手截断冷冰心的话头,蹙眉叫道:“冰姊……” 冷冰心凄然笑道:“琪妹,你不必过分宽仁,对我安慰,最好能把我狠狠打上几顿,咬上几口!” 宇文琪听得方一顿足,冷冰心继续说道:“人贵知过能改,更贵知罪能赎,我已经决定了尽我心力的赎罪办法!” 宇文琪生恐冷冰心心有甚不祥拙见?不禁柳眉探深蹙地颤声叫道:“冰姊,我……已经一再由……由衷声明,对此事,绝无芥蒂,你千……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冷冰心摇头一笑,轻拍宇文琪的香肩,缓缓说道:“琪妹放心,我不会寻甚短见?只是决定倘若你容貌无法复原,我便与你终身厮守,寸步不离,尽心尽力地,加以照拂!倘若苍天有眼,你容貌竟能恢复?我便……” 宇文琪急急接口问道:“冰姊,你便怎样?” 冷冰心双眉一轩,目中神光湛湛地,朗声笑道:“我便等亲身参与你和龙哥哥的嘉礼之后,远去‘仙霞岭’,在我师傅墓旁,结庐以尽天年,不使她老人家泉下过于寂寞!” 宇文琪摇头笑道:“冰姊不要这等想法,我们金兰姊妹,情如骨肉,祸福与共!我若能恢复容貌,你自然也可重获绝代风华……” 冷冰心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一人复容的所需灵药,已不知如何相寻?要想两人同获绝世机缘,岂不是痴人说梦?” 宇文琪笑道:“冰姊不要这等灰心,人生如梦,万事无常,尤其是‘机缘’二字,有时苦寻难获,有时不期而来……” 话犹未了,一朵五色彩云,由空飞坠! 这朵五色彩云,自然就是五色鹦鹉灵儿,衔着一段小小黑色树枝,树枝极细,枝上并结有着两枚大如枇杷的朱红异果! 宇文琪伸手取过树枝,挤下那两枚朱红异果,向灵儿含笑说道:“灵儿,这就是你带给我们吃的好吃果子吗?” 灵儿偏着鸟颈,跟着叫道:“姑娘吃呀! 宇文琪见灵儿慧巧可人,不禁一面伸手抚弄它的五色羽毛,一面向冷冰心递过一枚朱红果子,含笑说道:“冰姊姊尝尝看,灵儿既然这等说法,大概这种不知名的朱红异果,味道总还不错!” 冷冰心因这朱红异果,共有两枚,恰好一人一个,遵也不再客气,接过手来,便欲剥皮尝试! 灵儿忽又叫道:“姑娘,连皮吃呀!” 冷冰心见这朱红异果,洁净异常,一尘不染,遂听从五色鹦鹉灵儿之言,连皮放进口内! 果皮薄脆已极,冷冰心银牙才咬,便即“波”然爆裂,使她含了一口芳香清凉无比的玉液琼浆,适才倘若用手剥皮?定必难免糟塌不少! 冷冰心知是旷世珍果,忙向宇文琪略比手势,要她赶紧服食! 宇文琪会意点头,也接着连皮服食,服后齿颊留芬,精神爽畅地向冷冰心微笑说道:“冰姊,这朱红异果,不知什么名儿?我好像从来也不曾吃过这样好吃的果子呢!” 冷冰心笑道:“我虽不知其名,但从服食以后,神清气爽的感觉看来,必系旷世珍果,决不是凡物!” 宇文琪闻言,向五色鹦鹉灵儿笑道:“灵儿,这种红色果子的味道真好,它生在何处?你再去弄两枚来好吗?” 灵儿摇着鸟头叫道:“姑娘,这果子好难找啊!我到过多少名山,只在这里见过两个!” 冷冰心失笑说道:“琪妹怎的这样馋法?旷世珍果,可遇难求,旺得陇,犹复望蜀,岂不是过贪了吗?” 宇文琪摇手笑道:“冰姊,不是我得陇望蜀,太过嘴馋,只因觉得这果子的味道真好,想再弄上两枚,带回‘白龙潭’边,请尤南豹、周白眉两位老前辈,尝尝新鲜而已!” 冷冰心微叹说道:“这就是佛家所说‘缘法’,及一般人所说‘机运’!琪妹适才讲得极对,有时苦寻难获,有时不期而来!我们今日哪里想得到会得尝旷世珍果?但要想再为尤周两位老前辈,略谋口福之际,却又寻不着了!” 宇文琪嫣然一笑,正欲说话,忽然听得周白眉运用“传音及远”功力,高声叫道:“宇文姑娘及冷姑娘,请回‘白龙潭’边!” 冷冰心含笑说道:“琪妹,周老前辈传声相唤,想是已将鳝血制好,我们回去了吧!” 宇文琪一面身,一面却秀眉紧蹙说道:“冰姊,为了我恢复真力之事,意杀死一条旷世难见的‘金线白鳞四腮鳝’,我总觉得有些难过!” 冷冰心点头笑道:“我早知道琪妹可能会有这种想法,所以才使你躲开,不必跟见杀鳝取血之事!” 宇文琪叹息一声,摇头说道:“我不打算饮鳝血了,我不忍心下喉入腹!” 冷冰心正色说道:“琪妹倘若再复这样想法?就是不明事理!” 宇文琪讶然问道:“我怎么不明事理?”冷冰心笑道:“琪妹请看,倘若你能恢复真力?弥补了武功方面的先天缺憾,定可在‘北天山丹心峡’一战之中,痛歼群魔,好好杀上几名清廷鹰犬!便不谈诛除欧阳平,报却私仇一节,也总为反清兴汉,重复河山大业,尽了一份心力!” 宇文琪秀眉双轩,神光满面说道:“这份心力,我们誓死当尽!” 冷冰心微笑说道:“但若琪妹为了一念之慈,不饮鳝血,则到时内力难聚,真气难提,不仅无法拼斗强敌,卫道降魔,并可能反替你师傅寒月师太老前辈,及龙哥哥等,添了关怀累赘,使他们为你分神,难免有所失闪?” 宇文琪听得脸上一红,默然无语! 冷冰心继续笑道:“人之生死,向有重如泰山,轻于鸿毛之喻,禽兽虫鳞等物,又何独不然?就拿这条‘金线白鳞四腮鳝’来说,它若不遭此劫,不过深藏‘白龙潭’水眼之内,于人何益?于世何补?如今虽遭劫数,却比它继续生存的价值,高出万倍!因为对琪妹个人来说,不过成全你增强内力,恢复武功!但对整个汉人子孙,民族黄魂来说,却是无法估计的,不知会发生多大效用?” 宇文琪点头叹道:“冰姊高瞻远瞩,所论极是!” 冷冰心微笑说道:“琪妹,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假如你是那条‘金线白鳞四腮鳝’,你愿意平凡生存?还是愿意为了救人救世,贡献出你的宝贵血液?” 宇文琪展眉娇笑说道:“冰姊不要讲了,小妹恭聆雅教,茅塞已开!” 冷冰心大喜说道:“琪妹愿意饮鳝血了?” 宇文琪笑遭:“冰姊便将整条‘金线白鳞四腮鳝’,煮给我吃,我也把它吃得干干净净!” 两人一路说笑,走回“白龙潭”边,周白眉业已手持一瓶鳝血相待! 冷冰心因不见“金线白鳞四腮鳝”及“双头玉带奇蛇”遗尸,遂向周白眉微笑问道:“周老前辈,我好像听说这种‘金线白鳞四腮鳝’的鳝骨,可以制成不畏任何刀剑的极好兵刃!老前辈怎么也未加利用,便把它……” 尤南豹接口笑道:“冷姑娘有所不知,周兄忽发善心,井未杀鳝,只取了足够宇文姑娘需用的一小瓶鳝血,便喂了那‘金线白鳞四腮鳝,两粒灵丹,又把它放回潭内!” 冷冰心望了宇文琪一眼,大喜说道:“这样最好,但‘双头玉带奇蛇’的蛇尸,为何不见呢?” 周白眉微笑说道:“双头玉带奇蛇的蛇尸,是‘金线白鳞四腮鳝’最嗜食的无上美味,并极富滋补作用!故而我一井丢进‘白龙潭’,作为对那条鳝鱼捐血救人的一些补偿!” 宇文琪听说不曾把那“金线白鳞四腮鳝”杀死,芳心之内,自更欣然,遂遵照周白眉指示,把瓶中鳝血,徐徐饮下! 周白眉笑道:“宇文姑娘,你如今且运气行功,静坐调息,等到百穴奇涨,真气弥沛之际,便立即告诉我!” 宇文琪闻言,遂低眉合目地,用起内家坐功,冷冰心却与周白眉走过一旁,微笑说道:“周老前辈,等到琪妹周身胀痛之际,怎么处置?是否还要在体外再加助力!” 周白眉笑道:“不必加上助力,我们只要加进奇强压力便可!” 冷冰心不解问道:“加进压力则甚?” 周白眉微笑说道:“要令宇文姑娘把饮下鳝血之后的新生浮力,完全耗尽,疲累万分,再为之按摩点拍,使其沉酣入睡!约莫过了一对周时,神定气足,一觉醒来,内家真力之强,便可超群轶伦,甚至能凌驾岳龙飞老弟之上的!” 冷冰心有所领悟地,微笑说道:“是否如今使琪妹耗力越多,她醒后便生力越大?” 周白眉点头笑道:“正是这种道理,哪怕把她累的口吐鲜血,都无不可!” 冷冰心皱眉笑道:“怎样才能使她如此累呢?” 周白眉指着尤南豹微笑说道:“我们三人,各占一方,把宇文姑娘圈在中央,不断进手攻击,使她拼命抵御闪躲,约莫有半个时辰左右,她也就累得够了!” 冷冰心轩眉笑道:“这个方法,颇为有趣……” 话犹未了,周白眉便接口笑道:“但有件事儿,冷姑娘却须特别注意,不可疏忽!” 冷冰心目注周白眉微笑问道:“什么事儿?” 周白眉望了正在盘肆静坐的宇文琪一眼,白眉双扬,微笑说道:“金线白鳞四腮鳝的鳝血,是旷世圣药!能夺造化之巧,能生霸王之力,冷姑娘在接架宇文姑娘攻掌势之时,务需小心戒备,否则或会受了误伤!” 冷冰心心中虽然有点不信小小一瓶鳝血,竟有如此灵效?但口中却仍唯唯有应命,不曾再问! 就在此时,宇文琪忽然周身一阵抽动,妙目双睁,向周白眉苦笑叫道:“周老前辈,我四肢百穴之间,又胀又酸又痛地,好难过呢!” 周白眉点头笑道:“宇文姑娘请起,是时候了!” 宇文琪盈盈起立,周白眉举手一扬,便与尤南豹、冷冰心等,分据三方,把宇文琪包围在内!” 宇文琪秀眉双蹙地,骇然问道:“周老前辈,你……你们要做什么?” 周白眉笑道:“宇文姑娘,我们三人要联手攻你一个,你提足真力尽量还招,打斗得越累越好!” 语音方落,绝学已施,一招“浪拍洪崖”,挨着九成力的“五毒归元手”,便向宇文琪当胸击去! 宇文琪虽然明知周白眉这等作法,必是玉成自己,但仍不肯硬接硬架,用一式岳龙飞所传的“奇门遁步”,轻灵曼妙地,闪退数尺! 这一闪,恰好闪到冷冰心左近,冷冰心一招“挥袖驱尘”,凝劲攻出,口中并娇笑说道:“琪妹,我们全当做欧阳平、屠远志等万恶贼子看待,痛下辣手便了!” 宇文琪听得冷冰心如此说法,加上体内真气鼓动弥渍,委实酸胀难当,遂对于冷冰心攻采的“挥袖驱尘”,还了一招“闭门推月”! 两只纤纤玉掌互接,冷冰心哼了一声,飘身八尺! 宇文琪则只退半步,又复面对周白眉所立方向! 周白眉哈哈一笑,目光斜臀冷冰心,高声叫道:“冷姑娘,我所说如何?休看那小小一瓶鳝血,是否业已使得宇文琪恢复真气内力,并尤胜昔日了吗?” 话完,招发,一式“力士推山”,掌风狂啸,威势慑人,口中并微笑喝道:“宇文姑娘,你且凝全力,接我一掌!” 宇文琪自然被欧阳平暗下毒手,点破真气,难聚内力以来,表面虽然旷达,但芳心之中,怎会不愁肠百结?如今得服鳝血,顿觉体内真气弥沛,鼓动如潮,自然惊喜若狂,完全遵照周白眉所说,竟施展出“紫府奇书天卷”所载“三枢三式”中的“天心搏物”,凝足全力,运掌迎去! 这一记硬批硬热闹,结果惊人,宇文琪娇躯被周白眉的“五毒归元手”力,震飞七尺,几乎坠入“白龙潭”中!周白眉则“腾腾腾”地,连退出四五步去,收势不住,擅在一株大树之上! 尤南豹见状不对,生恐周白眉真气震散,一时难聚,所练的“五毒归元手”,或会失去控制?反伤自己!遂万分惊诧地,“咦”了一声,飘身纵过,伸掌贴住周白眉后心,用本身“纯阳真气”,助他调气归元,恢复常态! 周白眉经这一来,方自慢慢调匀呼吸,进出了一口长气! 尤南豹收手问道:“周兄,你怎么了?” 周白眉一面摇头苦笑,一面目光微注,见冷冰心正在继续发掌,攻向宇文琪,遂高声叫道:“冷姑娘,你不要再和宇文姑娘打了,我们来研究研究!” 冷冰心闻言收势,与宇文琪一齐衣袂微飘地,纵过身躯,微笑问道:“周老前辈,你要研究什么?” 周白眉不答冷冰心所问,伸手拉住宇文琪右腕,便替她细诊脉息! 一面手搭宇文琪右腕寸关尺上,细心诊察,一面却口中不住低声说道:“奇怪!奇怪……” 尤南豹茫然不解问道:“周兄,你在奇怪什么?” 周白眉仍然不理尤南豹,只命宇文琪换了左手,再复仔细诊脉,口中也仍不住低声自语说道:“不懂!不懂……” 尤南豹委实奇诧得忍耐不住,双眉一轩,大声叫道:“周兄,你不要如此卖弄玄虚?吊人胃口!到底是什么事儿,使你这样不懂,这样奇怪?” 周白眉松开了宇文琪玉腕,两道炯炯眼神,凝注在她娇面之上,摇头叹道:“宇文姑娘,我奇怪的是你真气内力,何以恢复得如此之快?增长得如此之强?我不懂的是小小一瓶‘金线白鳞四腮鳝血’,怎会灵效突增了三倍以上?” 周白眉一头玄雾,尤南豹满腹疑云,连宇文琪本身也懵懵懂懂,莫明其妙?只有冷冰心一人,灵机忽动地,恍然微笑说道:“我明白了!” 这“我明白了”四个字儿,对于满心疑惑,渴望求知的周白眉来说,简直太富引诱力量,急得他立即问道:“冷姑娘,你……你明白什么?” 冷冰心也不答周白眉所问,却向宇文琪笑道:“琪抹,我认为你复原太快,真力太强之故,除了鳝血功能之外,恐怕是那红色果子作怪?” 尤南豹微笑问道:“什么红色果子?” 冷冰心笑道:“刚才我们离开潭边,曾由五色鹦鹉灵儿,衔来一种朱红异果,给琪妹服用!” 尤南豹“哦”了一声,插眉问道:“这种朱红异果,是什么形状?有多么大小?” 冷冰心说明那朱红异果的大小形状之后,尤南豹与周白眉对望一眼,同声惊叹,眉宇间均现出一种欣喜羡慕神色! 宇文琪娇笑说道:“两位老前辈,这种果子极是好吃,我想再弄上两枚送给老前辈尝新,但灵儿却说业已没有了呢!” 尤南豹哈哈笑道:“宇文姑娘,你所服食的,是道家典藉中所载的‘朱果’,百年结果,珍贵难寻,功效比那鳝血还大,你在片刻之间,连服两种旷异灵药,难怪真力猛增,复原极速,几乎把周白眉兄的‘五毒归元手’力,都给震散了呢!” 周白眉脸上一红,摇头说道:“我还有不懂之处!” 尤南豹诧道:“这原因非常明显,周兄还有什么不懂?” 周白眉目光微注冷冰心道:“冷姑娘刚才也曾硬接宇文姑娘一掌,怎的未似我受震之巨?” 冷冰心微笑说道:“周老前辈,难怪你问,其中有两大原因!” 周白眉“哦”了一声问道:“冷姑娘,请你赶快把这点原因,说给我听,使我得开茅塞!” 冷冰心娇笑说道:“第一点原因是周老前辈的‘毒手神医’四字,名头太大,因此练‘五毒归元手’,也是惊世绝学,威腰八荒!以致虽已声明性属喂招,琪妹心中仍对老前辈略存慑慑!故而她对我只是随手格拒,对于老前辈,却是倾尽全力招架!” 周白眉点头笑道:“冷姑娘所分析的第一点原因不错,刚才宇文姑娘向我施展的那招手法,委实神妙无方,威力之强,从来未见!” 冷冰心笑道:“那是‘天卷紫府奇书’之内,所载‘天枢三式’中,最厉害的一招撒手绝学‘天心搏物’!” 尤南豹失笑说道:“周兄听见设有,你这场小亏,吃得不冤枉吧?” 周白眉向尤南豹瞪了一眼,又对冷冰心含笑问道:“冷姑娘,第二点原因,又是什么?” 冷冰心愧然笑道:“适才五色鹦鹉灵儿,所衔来的‘朱果’,共是两枚,冷冰心因不知竟属罕世神物,以致有偏二位老前辈,侥幸万分地,吃了一枚!” 周白眉恍然说道:“原来冷姑娘也曾服食了一枚‘朱果’?宇文姑娘虽比你多服一瓶‘金线白鳞四腮鳝血’,但她本来的真气内力,已被欧阳平破去,如今新力初生,灵效未能完全发挥,自比冷姑娘强胜不多……” 话方至此,宇文琪忽然呻吟一声,娇躯倒地! 冷冰心惊得蹙眉叫道:“琪妹,你怎么了?” 宇文琪这时四肢百穴之间,奇胀欲裂,业已不能答覆冷冰心的问话,只是呻吟不绝,满地乱滚! 冷冰心大惊失色地,目注周白眉,周白眉却神色自如,向她微笑说道:“冷姑娘请想重病之人,岂宜大补?宇文姑娘在片刻以内,连服两种武林人物梦寐难求的稀世圣药,哪会不真力暴增,使八脉奇经,四肢百穴之间,胀痛得难以禁受?若非适才她凝劲接了你我一人一记重掌,此时更当痛苦支持不住了的了!” 冷冰心忧形于色,急急问道:“周老前辈,难道就让琪妹这样痛苦下去?” 尤南豹一旁含笑说道:“冷姑娘不要为她着急,常言道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宇文姑娘如今虽然苦楚万分,但等她全身胀痛一消,则真力强于我辈,便成了年轻一代中的顶尖高手人上人了!” 冷冰心此时虽觉自己身上,也有些隐隐胀痛,但因过分怜惜宇文琪,遂未怎在意地又向周白眉问道:“周老前辈,琪妹要对这种无边痛苦,忍受多久?” 周白眉对冷冰心脸上细看两眼,微笑答道:“倘若听其自然?最少也要六个时辰!” 冷冰心何等聪明?立即接口问道:“听周老前辈语意,似乎还有法儿,可使琪妹缩短痛苦?” 周白眉点头笑道:“这个法儿,并极简单,只要冷姑娘重重出手,把宇文姑娘大打一顿,约莫有两个时辰,便可成就她一身足以震惊天下的极强真力!” 冷冰心讶然问说:“要我重重打她?” 周白眉点头笑道:“除了几处‘死穴’以外,冷姑娘尽量凝足真气,以劈空掌指之力,向宇文姑娘周身,随意下手!你打得越重,她获益越多,这是一桩两全其美之法!” 冷冰心正要询问何谓“两全其美”?忽然觉得自己的周身胀痛,也已越来越烈,即将禁受不住! 微一寻思,恍然大悟,冷冰心功力暗凝,扬掌便对难过得正在地上乱滚的宇文琪击去! 这一掌击得宇文琪接连在地上演了两个翻转,但她脸上却显露出愉悦神色,口中呻吟之声,也告略减! 冷冰心本身胀痛,也因发劲击人,略觉舒适,她遂知周白眉所说不错,而放心大胆地,吐劲挥掌,对宇文琪不断进袭! 约莫将到两个时辰,冷冰心香汁淋淳,无力再复发掌,井有一种栩栩如仙的舒泰感觉,由全身升起,竟自然而然地颓然卧倒,躺在宇文琪身边,沉沉睡去! 宇文琪则是满面舒畅笑容,在冷冰心方一停手之间,便入了沉酣香梦! 尤南豹进了一口长气说道:“她们吃了这番苦头以后,在功力方面,足可与岳龙飞老弟,并驾齐驱,倘若三人合手?未必不能与‘鬼杖仙翁’屠远志那等绝世魔头,一分上下?” 周白眉笑道:“岳龙飞老弟虽然天赋奇禀,并得‘日月神幡’朱大侠真传,但今后在内力真气方面,若与两位姑娘尤其是连服两种罕世奇药的宇文姑娘相较,即将不逮远甚!? 尤南豹忽然目注周白眉,含笑问道:“周兄,你认为什么事儿,才是人生至乐?” 周白眉怔了一怔,摇头笑道:“你这个问题未免范围太广,难以答覆!但若笼统说来,我认为凡属最得意的事儿便是人生至乐!” 尤南豹点头笑道:“周兄说得正合我意,但我还要再问你一问,什么才是最得意的事儿?” 周白眉因知宇文琪冷冰心旧力耗尽,新力初生,这一觉睡得必然极为沉酣,极为长久!自己反正要为她们守卫,遂向尤南豹含笑说道:“尤老怪,你这个‘什么才是最得意的事儿’的问题,倒是颇为有趣,但答案却似应因人而异,各有不同!” 尤南豹笑道:“周兄何妨一抒高论?以遣岑寂!” 周白眉取出酒葫芦来,饮了几口,微笑道:“这答案似乎只有直言,无甚高论?譬如酒徒自然以畅饮罕世美酒,为最得意的事儿,色徒则以猎获绝代佳人,为生平第一乐事!” 尤南豹别存深心,点头笑道:“不错,不错!但周兄与我多年知交,你认为什么才是我最得意的事儿?” 周白眉不加思索地,应声道:“你是当代剑客,又因博知多闻,得号‘追魂学究’,自然是以获名剑,读奇书,为最感快意之事!“尤南豹大笑说道:“周兄分析入微,立论绝妙,我索性再考考你,你认为岳龙飞老弟最得意的事儿,又是什么?” 周白眉想了一想,含笑答道:“岳龙飞是胸襟远大的旷世奇才,关于能使他最感快意的事儿,应该分成两点来说!” 尤南豹自周白眉手中,取过酒葫芦来,饮了两口,含笑说道:“请讲,请讲!” 第十六章 灵禽觅药 周白眉笑道:“第一点在公的方面来说,岳老弟秉承他恩师训教,志切大业,自然是以四海同心,驱满兴汉,山河复且,日月重光为最高满足!” 尤南豹点头笑道:“这一点不但是岳老弟师徒,也是我们这干身在江湖,心存君国,不甘听任满奴宰割的孽子孤臣,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一致愿望!” 周白眉继续笑道:“第二点在私的方面来说,治国之外,必须齐家,岳老弟,应该是以获得冷姑娘及宇文姑娘二女同归,为最大希望!” 尤南豹笑道:“周兄越说越对,你再说说冷姑娘与宇文姑娘!” 周自眉说得兴致盎然,扬眉笑道:“她们可分为两点,第一点自然是治疗颊上刀疤,恢复花容月貌!第二点则是情天无恨,爱海不波,两人亲如姊妹地,同嫁岳龙飞老弟!” 尤南豹连连点头,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笑声收歇以后,目光凝注在周白眉脸上,正色问道:”周兄,你把旁人的最高乐趣及最大愿望,都分得清清楚楚,允允当当,如今该现身说法了吧?” 周白眉扬眉怪笑说道:“尤老怪物,你要我自己替自己分析?” 尤南豹含笑道:“人贵知己知彼,何况我们这段闲谈,由你们对我分析开始,到你对你自己分析结果,岂非有始有终……” 话犹未了,周白眉恍然有悟地,目注尤南豹接口笑道:“尤老怪物,你是在绕着圈子,作弄我吧?” 尤南豹摇头笑道:“周兄过于言重,你若不肯自行分析,我便代你分析,哪里谈得到‘作弄’二字?”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深深看了周白眉几眼,又复微笑道:“周兄既有当代第一神医之称,我认为你应该是以治疗寻常医家无法治愈的重伤奇病,为最最得意之事!” 周白眉枪回酒葫芦来,一面对口狂饮,一面手指尤南豹,不住摇头冷笑! 尤南豹愕然问道:“周兄怎的这副样儿?莫非我所分析之法,有些失当之处吗?” 周白眉放下酒葫芦,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尤老怪物,你这一招,也称得上是旷代绝学,威力之强亦与宇文姑娘适才所施展的那招‘天心搏物’,差不多呢?” 尤南豹蹙眉问道:“周兄以为我用了什么招术?” 周白眉应声答道:“你这一招叫做‘三环套月’!” 尤南豹真被周白眉弄得一头玄雾地瞠目问道:“周兄此语何来,这招‘三环套月’,是剑招?还是掌招?” 周白眉冷笑说道:“不是剑招掌招,而是损招!” 尤南豹蹙眉问道:“周兄认为我把你损了一下?” 周白眉目光一住正在地上酣睡的冷冰心和宇文琪,失笑说道:“岳龙飞老弟的最大希望,除了发扬民族正气,光复大好河山以外,就是获得冷姑娘及宇文姑娘芳心,双双下嫁!宇文姑娘及冷姑娘的最大愿望,是恢复花容月貌,同归心上情郎!而我周白眉的最高乐趣,却是能为治疗重伤奇病!这还不是一招险损绝顶的‘三环套月’?用我的自己的话儿,把我自己套住,使周白眉责无旁贷,必须负担艰巨任务?因为我若能把冷姑娘及宇文姑娘的颊上伤疤治愈,遂连同岳龙飞老弟,也一齐获得人生最高乐趣!否则,不仅他们三人夙愿难谐,我这‘毒手神医’招牌,也应该自行砸碎……” 尤南豹听到此处,接口笑道:“周兄好丰富的联想分析!” 周白眉怒目叫道:“我所说的不是虚幻联想.而是你这老狐狸老怪物的肝肺!” 尤南豹失笑说道:“周兄认为是我故意设法,让你作茧自缚,也无不可,但我倒觉你适才所说之语,确属理会深入更精到的分析!利己利人,两全其美……” 周白眉两道白眉斜挑,瞪着尤南豹说道:“老狐狸,你不必再拿帽子扣我,损己利人的事儿,我或要考虑考虑?这种利己利人之举,自就弥智尽力而为!但你应该知道‘巧妇难为无米炊’呢!” 尤南豹“哦”了一声.含笑说道:“周兄仍是认为两位姑娘复容所需的灵药难觅吗?” 周白眉道:“什么叫做‘仍是’?复容所需‘千年雪参’,与‘朱红雪莲’二物,根本就太难寻找!” 尤南豹笑道:“以前的确艰难,但如今却容易多了!” 周白眉不解问道:“老怪物,你此话怎讲?” 尤南豹笑道:“因为我替周兄寻得了一位绝好帮手!” 周白眉又惊又喜地,扬眉问道:“这绝好帮手是谁?” 尤南豹伸手一指如今正静静守护在宇文琪身侧的五色鹦鹉灵儿,含笑答道:“是它!它既能衔来‘朱果’。给冷姑娘,宇文姑娘服用,可能善识良药?何况健羽翱翔,上下青冥,多高的山及多远的路,均难不倒它,由它来帮助周兄,寻找‘千年雪参’、‘朱红雪莲’等物,岂不容易多多,事半功倍吗?” 周白眉闻言,先是一愕,后是一喜地,点头笑道:“尤老怪物这个主意不错,但不知灵儿肯不肯?” 话犹未了,灵儿便自接口叫道:“为了我主人和冷姑娘,我愿意帮忙,我去过天下名山,路途熟得很呢!” 周白眉见灵儿如此灵慧不禁越发欣然色喜地微笑问道:“灵儿,你认不认得‘北天山’和‘大雪山’?” 灵儿叫道:“认得,认得,‘大雪山’在正西方,‘北天山’略偏西北,都是好远好远的呢!” 周白眉含笑说道:“千载雪参及朱红雪莲,据闻‘大雪山’山深之处,偶或发现,故而我想请你前去仔细看看,若有靖倪,赶快飞报我们知道。” 灵儿连点鸟头,应声叫道:“我去!我去!” 周白眉笑道:“你主人宇文姑娘及冷姑娘的所毁容貌,越早恢复越妙,免得使岳龙飞担忧伤心!你既愿去最好是立刻就走!” 灵儿叫道:“我立刻走!” 叫声方住,双翼展动,便即飞起空中! 周白眉含笑叫道:“灵儿,你从‘大雪山’转回之际,不要再来此地,可以径飞‘北天山丹心峡’,我们会在三月十九日以前赶到!” 尤南豹一旁笑道:“灵儿,你虽然认得‘北天山’,但却未必认得‘丹山峡’?还有这时日方面” 灵儿飞在空中,以极为纯熟流利的人言答道:“不要紧,我认得字儿,我会看,倘若看不到时?我会找人询问,像我这样聪明的鸟儿,人家都会喜欢,都会告诉我的!” 话完,蓦地低飞,飞向鲍孤云,林素棠的坟前,绕坟三匝,以示对故主示哀思,然后才往西方飞去! 周白眉送这只通灵慧鸟,并摇头叹道:“尤老怪物,若非亲眼目睹你会相信有这样聪明的鸟儿吗?” 尤南豹微笑答道:“鹦鹉本有能言天赋,何况灵儿更是罕世异种?再加上鲍孤云双腿被断,含冤遁世,满腹情愁,无处排泄,自然竭尽心力,调教异鸟,以求精神有所寄托!故而灵儿能有今日成就,是既秉两间灵秀之气,又费了一代大侠的多少心血?极非偶然的呢!” 周白眉长叹一气说道:“灵儿慧黠能言,并认识字儿,虽已极为惹人怜爱,但我认为最难得的还是它临去之前绕坟三匝之举!不因后主忘先主,世上几人如此禽?” 尤南豹黯然点头说道:“一只鹦鹉,尚且知忠识义,故主情深,我们身为武林豪侠,委实应该掸智尽力,为重光日月,再造河山大业,贡献出太好头颅,满腔热血!方不致在九泉之下愧见先皇帝呢!” 周白眉扬眉笑道:“尤老怪物,不必多作感叹,须知光复大业,贵在实践!来来来,我们且费点劲儿,把宇文姑娘及冷姑娘的全身穴道,再复按摩点拍一遍!” 尤南豹闻言,眉峰微聚说道:“宇文姑娘及冷姑娘,均系妙龄少女,我们似乎不便为她们全身按摩……” 周白眉不等尤南豹话说完,便即哈哈笑道:“尤老怪物,莫怪你叫‘追魂学究’,果然免不了有点迂腐,我们这样一把年纪,还要避什么嫌疑?须知我们费些心力,以先天真气,导引药力,相助宇文姑娘及冷姑娘,周行百穴,更可增强不少灵效,使他们多获益处,也间接有助于光复大业呢!” 尤南豹呵呵大笑说道:“周兄既认为大业为重,莫矜小节,我只有乐于相助的了!” 话完,这两位盏代奇侠,便各运所炼的“先天真气”,隔体传功,导引冷冰心、宇文琪所服的灵药药力,迅速散而周身,使其毫无凝滞! 百穴既舒,天君自泰,等到冷冰心与宇文琪,从舒泰得不能再复舒泰的一梦之中醒末,果均发现受益绝大,尤其是多服下一瓶“金线白鳞四腮鳝血”的宇文琪,其真气之劲,内力之强,竟然高出各有数十年修为的尤南豹、周白眉以上! 二女姗姗起立,向尤南豹、周白眉谢过深恩,宇文琪忽然讶声问道:“两位老前辈,我那只通灵可爱的五色鹦鹉灵儿呢?它到何处去了?” 尤南豹微笑说道:“宇文姑娘不要着急,灵儿极为忠义,不会别称而去!它是被周白眉兄,派往‘大雪山’寻找你们两位复容所需的‘千载雪参’或‘朱红雪莲’!” 宇文琪惑然问道:“千载雪参及朱红雪莲.绝非轻易可以到手,灵儿便算有所发现,它也弄不来呢!” 周白眉笑道:”若有发现?便已足够!我们只要它相助探查指引,至于下手取宝之举,却由我们亲自去做!” 宇文琪问道:“周老前辈既然这样分派,我们是否要在此处,等候灵儿归来?” 周白眉摇头笑道:“不必在此等待,我已经叫它去往‘北天山丹心峡’中相会!” 冷冰心柳眉微皱问道:“灵儿找得到‘北天山丹心峡’吗?” 尤甫豹接口笑道:“宇文姑娘的这只灵鸟,不仅游踪极广,认识天下名山,它还认识字呢!” 说完,遂把适才经过,向宇文琪、冷冰心二女细述一遍。 宇文琪及冷冰心,自然听得惊奇万分,四人遂离却“岷山”,往“北天山丹心峡”赶去! 尤南豹、周白眉、宇文琪、冷冰心四人赶往“北天山丹心峡”之事,暂时不提,且说“鬼杖仙翁”屠远志等清廷鹰犬方面。 各路清廷鹰犬,俱奉“鬼杖仙翁”屠远志密令,赶到“北天山摩云岭”下聚集,静等三月十九日“日月神幡”朱润波率领一干遗民志士,举行祭奠先皇帝大典之时,去往“丹心峡”口,将其一网打尽! 屠远志一计人数,所有好手,多半到齐,只有藏派三大高僧中的“神力活佛”金罗汉,以及满洲第一勇士,号称“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掌震乾坤”的铁三胜等二人尚未赶来这“北天山摩云衅”下! 这时,屠远志因为“白骨扇”欧阳平,曾经施展毒计,掌震“剑绝书狂”中的“桥陵渔隐”萧子平,井手刃岳龙飞,业已对他推心置腹,视如股肱! 故而他在算计人数以后,便向欧阳平笑道:“欧阳兄,时光尚有九日,人手则仅有‘神力活佛’金罗汉,及‘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铁三胜二人未来,你对这场‘丹心峡’之战的看法怎样?” 欧阳平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金罗汉与铁三胜,虽是出群好手,但我却认为便算他们不及赶来,九日后的‘丹心峡’口一战,我们也有绝对取胜把握!” 屠远志扬眉问道:“欧阳兄你这必胜信念,从何而来?” 欧阳平含笑答道:“我认为屠老的一身绝学,不在‘日月神幡’朱润波以下!” 屠远志双眉一杨,点头说道:“我虽未会过‘日月神幡’朱润彼,但自忖起来还不致敌他不过?” 欧阳平继续笑道:“剑绝书狂之内,‘桥陵渔隐’萧子平已死,只剩浮云子、寒月师太、左太翔、西门醉四人,我们这边的‘南海毒龙’黎岛土,‘九指书生’上官敬兄,‘飘萍羽士’谷道长,以及伏百韬神君,足能抵御!” 屠远志想了一想,微笑说道:“这几人到还势均力敌,但对方还有‘追魂学究’尤南豹,及‘毒手神医’周白眉助阵!” 欧阳平笑道:“小弟与令高徒靳万宗老弟,可以勉强抵敌尤南豹、周白眉,我们这边岂不多出了红云尊者及黑煞大师等两位绝顶高手,能作随时策应!” 屠远志点了点头,欧阳平又复扬眉笑道:“何况黎岛主属下‘南海八怪’中人,武功不弱,加上久受屠仙翁训练的‘黑衣铁卫’,亦是个个好手!故而欧阳平认为纵令那位既号‘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又号“满洲第一勇土”的铁三胜,及‘神力活佛’金罗汉等两位最强好手,不及赶来,我们也隐居胜面!倘若他们赶到,更是扫穴犁庭,易如反掌的了!” 屠远志听得眉飞色舞地伸手在欧阳平肩头之上,重重一拍,得意万分,纵声狂笑说道:“欧阳老弟,你分析得虽极详尽,但恐不知道我们还有比铁三胜、金罗汉等,更复厉害百倍的有力帮手?” 欧阳平听得大吃一惊,把两边与常人迥异的奇亮目光,注视在屠远志脸上,摇头笑道:“屠仙翁有些过甚其词吧?” 屠远志问道:“欧阳老弟怎说我过甚其词?” 欧阳平皱眉说道:“铁三胜及金罗汉的功力,当与屠仙翁仿佛,彼此均在伯仲之间,当世之内,对手已稀,哪里还有能比他们厉害百倍人物?” 屠远志笑道:“我绝无丝毫虚言,这位帮手一人可制包括‘日月神幡’朱润波在内的‘丹心峡’全体叛徒死命!怎会不比铁三胜,金罗汉等厉害百倍?” 欧阳平“哦”了一声说道:“我不信竟有这等厉害人物,此人是谁?” 屠远志笑道:“我不能宣布此人是谁?但各位不妨自行猜测!因为我不宣布此人姓名,他确实威力无边!我若宣布以后,他又可能变得毫无威力!” 欧阳平苦笑说道:“这真是一个大大的怪人……” 话还未了,“残心神君”伏百韬便自怪笑说道:“屠仙翁,我猜你所说的这位帮手,不是人,而是一道当今万岁的密令敕旨,你可能业已仗旨传令,调集大批兵马到时猛攻‘丹心峡’中的一群叛逆!” 屠远志摇头笑道:“伏神君猜错了,我所说的帮手是人,不是圣旨,调集兵马,攻击寻常贼寇虽可,但对朱润波这等身怀绝艺叛徒,却是毫无用处!何况‘北天山丹心峡’千寻削壁,万丈冰山,几乎人迹难到!在地势上,就不允许使用军力!” 伏百韬面上一红,默然不语! “飘萍羽士”谷长青眉头连轩,面上涌现一丝会心微笑,向屠远志缓缓说道:“屠仙翁,你所说的帮手是谁,我猜着了!” 欧阳平看了“飘萍羽士”谷长青一眼,微笑说道:“谷道长的心思真快,欧阳平大概也猜出了十之八九!” 屠远志目光微注谷长青,欧阳平二人,含笑问道:“我不信谷道长及欧阳老弟,竟能有如此巧思?你们无妨且说说看,猜得对不对?” 谷长青眉头一挑,口中微吟说道:“此事不应传六耳……” 欧阳平接口说道:“月明南内岂无人?” 屠远志听完这两句含意甚深的诗儿以后,右手挽住欧阳平,左手挽住谷长青,仰首云天,一阵哈哈说道:“欧阳老弟与谷道长,真是绝世奇才!我们能够结为知友,何事不成?何功不就?” 这些话儿,听得一干清廷鹰犬,个个发呆,慢说红云尊者,黑煞头蛇等藏派双僧,功力虽然极高,但心思却比较迟钝,弄不懂屠远志葫芦之中,究竟卖的甚药?” 但连“南海毒龙”黎放鹤,“九指先生”上官敬,“残心神君”伏百韬等刁恶凶人,也猜不透谷长青与欧阳平所吟的“此事不应传六耳,月明南内岂无人”二语之中隐含了什么意义?竟使得屠远志如此高兴地,对他们大加盛赞! 转眼之间,又过数目,到了三月十五日。 这般甘为清廷鹰犬的凶邪之中,又赶到了一名绝顶高手! 来人是藏派三僧之内,最厉害的“神力活佛金罗汉”! 屠远志因昔日在清廷大内,奉旨于御前较技之时,这“神力活佛”金罗汉,在内家真力方面,确曾比自己略胜分毫,故而心中早就因妒嫉而生恶念,暗想最好能于三月十九日“丹心峡”一战之中,使铁三胜,金罗汉,与“日月神幡“朱润波等,同归于心,则今后不仅自己在武功上冠绝寰宇,便在清帝之前,也将是独一无二的宠信人物! 这位“鬼杖仙翁”,算得上是当世武林中一位大枭雄!心头虽在筹划着一石两鸟,借刀杀人之计,表面却装出一幅狂喜神色,迎着匆匆赶来的“神力活佛”金罗汉,哈哈大笑道:“神力大师在期前赶到,则不会无人克制那‘日月神幡’朱润波,这场不世奇功,是必然可以顺利完成的了!” 金罗汉是位肤色奇黄,身材胖大的面貌凶恶僧人,闻言之下,合掌当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含笑说道:“屠老供奉神功绝艺,冠冕八荒,为何对我这般客气起来了呢?” 屠远志微笑说道:“神力大师,屠远志绝非客气,我认为除了你的‘乾坤大手印’及‘密宗神功’之外,再无别人敢说定能把那明室遗孽,‘日月神幡’朱润波制住!“金罗汉听屠远志提起这两桩得意功力,不禁也有点眉飞色舞,但仍竭力矜持地,目光一扫四下,含笑问道:“铁三胜还未到吗?他那‘八卦神力’及‘九九追魂掌法’也是当大任的呢!” 屠远志笑道:“铁三胜的功力与屠远志在伯仲之间,但比起大师,却显得未逮!故而四日后的‘丹心峡’一战,仍请大师专门对付朱润波,只要能以‘乾坤大手印’,震死这位‘日月神幡’,岂不成了射人射马,擒贼擒王?群寇无首,自然溃减,一场绝世功劳,全是大师的!” 世间不爱捧拍者,能有几人?“神力活佛”金罗汉被屠远志恭得遍体栩栩地,扬眉狂笑说道:“屠老供奉既然如此对我抬爱,则贫僧只得勉为其难!但‘日月神幡’朱润波声誉甚高,还请屠老供奉费神为我把合把合才好!” 欧阳平听了他们这番问答,向谷长青略施眼色,走过一旁。 谷长青会意跟来,含笑问道:“欧阳兄有何话说?” 欧阳平笑道:“屠仙翁一向目空四海,如今怎的忽然对神力大师,竭力奉承则甚?” 谷长青目光微转,含笑说道:“欧阳兄,我们适才猜测屠仙翁的心事,曾经英雄之见略同,何妨对此举?猜上一猜!” 欧阳平微笑说道:“怎样猜法?” 谷长青想了一想说道:“我们把屠仙翁忽对神力大师异常恭维的用意及原因,各猜一字,分书双掌掌心,互相对照,看看会不会再度巧合?” 欧阳平点头笑道:“这个办法,极为有趣,我们在左掌写原因,右掌写用意便了!” 话完,两人把字写好,舒掌一看,不禁均为极惊奇佩服地纵声狂笑! 原来,谷长青与欧阳平的左掌之中,全写了一个“妒”字!右掌之中,全写了一个“杀”字! 屠远志听见他们狂笑之声,缓步超走过问道:“谷道长与欧阳老弟,为了何事好笑?” 欧阳平方待答话,谷长青却向他看了一眼,略施眼色,抢先用其他不相干的话儿支吾过去。 直等屠远志走向一旁,谷长青方对欧阳平低声说道:“欧阳兄!屠仙翁的忌才之心太重,只许人不如他,不愿意有人能在任何方面,与他比拟!故而我们应该略为韬光隐晦,不宜过露锋芒!” 欧阳平闻言,憬然说道:“谷道长说得极是,与屠仙翁这等人物共事,若不稍露才华,根本不会被他重视!但若不稍敛锋芒,却又将他忌刻!分寸之间,很能拿捏的呢!” 谷长青目光凝注欧阳平,脸上涌现出一丝奇异笑容,点头说道:“欧阳兄不必过谦,我看你对于分寸方面,便拿捏得恰到好处!必会在‘丹心峡’一战之上,建立奇功!” 欧阳平面色微变,但刹那间便恢复平静,向谷长青含笑说道:“谷道长休要过奖,尚望你对我随时提携,不吝指教才好!” 谷长青轩眉一笑说道:“欧阳兄说哪里话来?我们志同道合,利害一致,哪有不互相关拂之理?” 清廷鹰犬,方面,互议凶谋,准备四日以后,尽屠群侠,向鞑虏献媚争功等事,暂时不提,且先叙如今正聚集在“丹心峡”内的一干孽子孤臣,遗民志士! “丹心峡”外,虽然地势绝险,人迹难到,但“丹心峡”内,却是一片出产丰饶,景色优美的遁世桃源! 峡内所有男女老少,一律仍着明代衣冠,“日月神幡”朱润波则是一位看去约莫六十不到,身材清癯,貌相慈祥的白衣老叟! 最先到达“丹心峡”,求见“日月神幡”朱润波的便是“南荒一剑”浮云子,及“避尘庵主”寒月师太! 朱润波一闻浮云子,寒月师太之名,便立即亲自迎至“丹心峡”口! 浮云子与寒月师太见“丹心峡主”亲自出迎,不禁齐觉惶恐,由浮云子稽首当胸,含笑说道:“朱峡主是天汉贵胄,浮云子等,乃草泽遗民,怎敢当……” 朱润波不等浮云子话完,便自摇手说道:“浮云道长千万莫再提起这‘天汉贵胄’四字,山河变色已久,朱润波既未殉节追随先皇帝于九泉之下,又未为大好神州,浴血奋战,马革裹尸,只是苟全性命,偷活边陲,哪里还有颜面,狂妄得自居贵胄呢?” 寒月师太合掌为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微笑说道:“朱峡主不要过谦,你派遣岳龙飞老弟游侠四海,广结仁人志土,揭橥民族气节,暂敛锋芒,徐图光复之举,正是极为高明的百年之计!其价值之巨,绝非那些一时义愤的殉节之忠,所堪比拟!” 朱润波一面闪身肃客进峡,一面含笑说道:“避尘庵主,我虽想徐图光复,但鞑虏们未必能让我长敛锋芒呢?” 寒月师太闻言,愕然问道:“朱峡主何出此言,莫非清廷鹰犬,有甚异动?” 屠远志含笑说道:“清帝已传出密敕,派遣‘鬼杖仙翁’屠远志,率领一干甘心为虎作伥的江湖人物,以及红云尊者,黑煞头陀,金罗汉‘藏派三僧’,号称‘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的满洲第一勇士铁三胜等,乘我每年北祭先皇的三月十九之期,全力来袭,要把‘丹心峡’夷为平地!” 浮云于“咦”了一声说道:“天下会有如此巧事?清帝所以密敕,竟与……” 朱润波接口笑道:“是否竟与道长们在‘毒龙岛’脱险以后的舟中所计相同?” 浮云子与寒月师太闻言,不禁齐自大惊,暗想朱润波足迹不出“北天山”,怎会得知南海秘事? 寒月师太好生赞服地含笑说道:“朱峡主在‘北天山’中静修,竟能得知清帝密敕内容,足见深谋远虑!” 朱润波摇头苦笑说道:“我虽煞费苦心地在屠远志等清廷鹰犬身边,布置下几着闲棋,但对方何尝不也在我‘丹心峡’中,有了同样布置?” 浮云子惊心问道:“朱峡主此言何意?难道‘丹心峡’内,竞隐藏有清廷奸细不成?” 朱润波点头说道:“我本来懵无所知,尚以为这‘丹心峡’中都是些心存明室的孽子孤臣,但近日发现有几桩机密外泄,才晓得对方心计之毒,无孔不入,居然也在我的身边,埋伏下了奸细人物!” “这种害群之马,万留不得,朱峡主应该仔细澈查,将其除去才好!” 朱润波苦笑说道:“我早已不动声色地,默察多时,竟察看不出任何人有任何可疑之处?” 浮云子一面缓步而行,浏览“丹心峡”中的祥和美好景色,一面却眉峰微蹙地,向朱润波说道:“朱峡主,‘藏派三僧’,‘满洲’第一勇士,及‘鬼杖仙翁’屠远志,‘南海毒龙’黎放鹤等,都是一身绝学的出类拔萃高手,再加上一干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之辈,对方实力真强,不太好应付呢!” 朱润波点头说道:“我也知道敌势极强,偏偏我两位武功精绝的方外好友,妙一羽士与大智禅师,又复远游苗疆,不在峡内!” 浮云子曾从岳龙飞口中,听过妙一羽士和大智掸师之名,遂含笑说道:“妙一道长与大智禅师,虽然远游苗疆,但对于三月十九的北祭先皇大典,是否会赶回参与?” 朱润波微笑说道:“照理会赶回,但山川迢迢,人事难料,万一有甚耽搁,我们便少了两名绝好帮手!” 说话之间,眼前已是一片亩许碧波,湖中有一宽敞水阁,阁中并陈设了精美酒菜! 朱润波揖客登阁,并向寒月师太和浮云子含笑问道:“请问避尘庵主和浮云道长,是否不忌荤酒?” 寒月师太笑道:“我们这种出家人,杀人放火,时有所行,哪里还忌甚荤酒,只是恨不能饥具鞑虏肉,渴饮鹰犬血呢!” 浮云子见阁中所陈设的菜肴之内,有几味决非咄嗟可致,必需预为准备,不禁扬眉笑道:“朱峡主好灵通的耳目,大概贫道与‘避尘庵主’,才入‘北天山’,一切行动便均在朱峡主的洞鉴之下?” 朱润波赔笑说道:“道长休要见怪,这决非朱润波故弄狡狯,实因这‘丹心峡’是当道狼豺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不得不处处小心,时时谨慎!” 说到此处,举杯属客,指着那些精美菜肴,微笑说道:“丹心峡僻处穷边,无物足款佳宾,只有厨师钱四到还颇有一些易牙手段,请浮云道长与避尘庵主尝试尝试是否殊于俗味!” 浮云子一尝之下,果然觉得酒醇肴美,迥异寻常,最妙的是调配得宜,连几色野蔬,顽均具绝味! 寒月师太笑道:“这位钱四师傅,是否昔日御厨,真有些易牙工夫,郇厨手段呢!” 朱润波微叹说道:“钱四之父,是昔日大内第一名厨,父死便由他兄弟继业,只可惜钱四虽随我四遁穷边,其弟钱七,却仍留北京,为鞑虏所用了!” 浮云子笑道:“龙生九子,品类不同,吴三桂,洪承畴官居极品,受先明天高地厚之恩,尚且腆颜事贼,何况一名小小厨师……” 话犹未了,朱润波便停杯不饮,脸上现出一片惨澹神色! 浮云子知道自己无竟中提起吴三桂,洪承畴等无耻奸贼,触动了朱润波的君国忧思,遂赶紧举杯含笑说道:“朱峡主,贫道一时失言,借花献佛,奉敬峡主三杯,以赎罪愆如何?” 朱润波连饮三杯,摇头叹道:“胆薪忘河山耻,寝馈时存君国忧,乱离孤臣,原该如此,道长何曾失言,只是朱润波想起当年先皇若不听信奸谗,误杀熊廷弼,传首九边,大丧民心士气,则鞑虏铁骑虽勇,是否能肆意践踏我大好禹甸山川,真还尚未定呢?” 说到此处,忽又愧然失笑,摇了摇头说道:“我还说什么胆薪莫忘河山耻,寝馈时存君国忧’?想越王勾践,尝胆卧薪,誓复旧国,用心何等艰苦,朱润波身怀血愤,遁迹穷边,却还在讲究口腹之欲,比诸古人,真应愧死!” 寒月师太念了一声佛号,含笑说道:“朱峡主说哪里话来,满奴初窃神器,气运方隆,且正用尽手段,励精图治,决非昔是吴王夫差之耽于晏乐可比,朱峡主高瞻远瞩,振遣岳龙飞老弟,游侠四海,广结志士仁人,揭橥民族气节,培养要本,徐徐机缘,委实贤明无比,令人钦服,时移世异,环境不同,成功既然难在目前,倘再效法越王勾践这卧薪尝胆,却未免稍嫌矫揉,大可不必的了!” 朱润波听得寒月师太提起爱徒岳龙飞,不禁含笑问道:“避尘庵主,我那岳龙飞徒儿,资质不差,但江湖经验,却嫌欠缺,不知举措之间,有无重大陨越!” 寒月师太微笑说道:“贫尼因事未赴‘南海英雄会’,故尚不曾见着岳龙飞老弟,但已由浮云道长口中得知,岳老弟老成持重,英俊潇洒并获朱峡主真传,身怀绝世神功,是位极为难得的人中麟凤!” 朱润波闻言,方自说了一声“庵主过奖”,浮云子却眉头双挑,面含笑说道:“贫道要向朱峡主深为道喜!” 朱润彼讶然问道:“我喜从何来?” 浮云子微笑说道:“避尘庵主有位得意女弟子宇文琪,‘乌蒙蛇女’邵含烟有位得意女弟子冷冰心,均是仙姿玉骨的武林奇葩,她们两人已与岳龙飞老弟,义结金兰,彼此间并极为情投意合!” 朱润波听得哈哈大笑说道:“儿女之事,应该由儿女自主,但道长若作冰人,朱润波又何吝于在三月十九,大歼群魔以后,请你痛痛快快地,喝场喜酒!” 浮云子见朱润波一口允承了岳龙飞、宇文琪、冷冰心之间的婚姻大事,不禁颇为高兴地又复笑道:“朱峡主果然开明,但贫道必须说清,那位冷冰心姑娘,门户虽嫌略欠正大,但她本人却……” 话犹未了,朱润波便摇手笑道:“道长不必解释,我知道冷冰心人品不差,这次‘南海英雄会’上,不是还多亏了她,才使赶会群侠,安然撤退的吗?” 浮云子叹道:“朱峡主虽知‘南海英雄会’之事,但可能还不知道冷冰心之师,‘乌蒙蛇女’邵含烟,已在‘仙霞岭’内,归真物化!” 朱润波瞿然惊道:“此事我实不知,闻得邵含烟向来不离‘乌蒙’,怎会死在‘仙霞岭’内?” 浮云子遂把冷冰心所说其师殉情自尽经过,向朱润波转述一遍。 朱润波听完经过,摇头叹道:“种因得果,报应循环之语,委实丝毫不差,但来早来迟,却非深具慧业神通者,无法预测!” 寒月师太含笑问道:“朱峡主也相信慧业神通之说?” 朱润波点头笑道:“我遁迹穷边,无所事事,除了课徒传艺以外,辄以参研先天易数之道,到还自信略有成就!” 寒月师太听得这位“日月神幡”朱大侠,竟精于“先天易数”,不禁好生惊佩地,含笑问道:“朱峡主既精‘先天易数’,定曾参究大局,鞑虏们是否目下气运方隆,要等百余年后,始渐衰落?” 朱润波连连点头说道:“庵主竟也深具慧业,说得丝毫不差,据我虔心推断,发现满奴目前的兴盛气数,要到百余年后方衰,二百余年以后,必将运尽!” 浮云子轩眉问道:“满奴既然目前气运正盛,则三月十九一战结果,将会如何,朱峡主可曾推究过吗?” 朱润波双眉微蹙,缓缓说道:“三月十九之战,也是一件关系民族盛衰大事,我自会以‘先天易数’,详加推究,但所获卦象,却颇觉奇异!” 浮云子问道:“是什么奇异卦象?- 朱润波脸色颇为沉重地答道:“卦象中第一桩令人惊异之事,是三月十九一战之内,仿佛有阴人作崇,将使我们一败涂地!” 浮云子失惊说道:“朱峡主适才曾说‘丹心峡’中,伏有清廷奸细,岂不与‘阴人’卦象,恰好相合?” 朱润波苦笑说道:“这卦象奇就奇在我们虽受阴人所害,一败涂地,但败中却有转机,敌人虽胜,却胜中极蕴凶险!” 浮云子听得摇头笑道:“这卦象确极奇异!” 朱润波叹道:“奇异之处,还不在此,我参究出我们在三月十九一战之中,伤亡不大,但在这一战之前,却又伤亡不小!” 寒月师太讶然说道:“这是什么道理?” 浮云子皱眉说道:“莫非一干分途来此的同道,业已有人落在清廷鹰犬的爪牙之内?” 寒月师太点头说道:“可能如此,但既已矢诚扶正义,何辞碧血振黄魂?即或真有同道友好,遭逢不幸,也算是为民族尽忠,求仁,九泉无憾的了!” 朱润波听得肃然起敬,方对寒月师太,双手举杯,突有一名侍者,走入水阁,恭身报道:“剑绝书狂之中的‘冀北书生’左太翔,与‘庐山狂客’西门醉等二位,现到‘丹心峡’口,以‘墨羽’为凭,求见峡主!” 朱润波起立,向浮云子及寒月师太,含笑说道:“道长与庵主且请小坐,朱润波去迎接左大侠,西门大侠来此同饮!” 浮云子与寒月师太含笑点头,朱润波遂暂离水阁,迎向“丹心峡”口。 寒月师太眉头微蹙,向浮云子苦笑说道:“左穷酸与西门醉鬼既来,则我们同道之中,尚有岳龙飞、鲁长风一路,萧子平、慕容老人一路,尤南豹、周白眉一路,及宇文琪、冷冰心等,共是四路人物未到,不知他们之内,谁是劫数中人?” 浮云子笑道:“冷姑娘与宇文姑娘离开‘嵩山’之际,脸上虽现晦纹,却无死色,不致不性命之虑!” 寒月师太长叹一声说道:“卜巫之术,星相之学,不过仅以能稍侧机微,往往未必真会完全应验,死生由命,祸福在天,我们还是不必杞忧,且等三月十九祭奠先皇之日,拼力诛邪,便算毁却这具臭皮囊,也可略为天地之间,存留下几分真气!” 寒月师太语音方了,“日月神幡”朱润波业已把凝重儒雅的“冀北书生”左太翔,及神情豪迈的“庐山狂客”西门醉,接进了水阁之内。 左太翔与西门醉,因久未与寒月师太相会,故而一见之下,便即施礼问好。 寒月师太含笑说道:“上次‘桥陵’相聚,浮云道长曾从吴三桂大营之中,把杀害桂王逆贼的人心带来,做了一锅大快人心的‘人心美味羹汤’,这次左兄与西门兄,是来自‘北京’,有没有带来更为精彩之物?” 西门醉怪笑几声,摇头叹道:“我本来想闯入清官,把鞑酋玄烨首级带来,一祭先皇,但想是此酋气运未终,左穷酸与我三进‘紫禁城’,也未寻得丝毫踪迹!” 寒月师太目光一注西门醉,摇头笑道:“西门兄平素豪情百丈,嫉恶如仇,我想不到你会如入宝山空手回!” 西门醉双眼一翻,纵声狂笑说道:“若入宝山,无妨空手而回,但既入清官,我却怎肯空手而回呢?” 浮云子含笑问道“西门兄既未空手而回,所带来的定非俗物,何不取出一看,为之共浮大白!” 左太翔坐一旁,微笑说道:“西门兄不曾带来东西,反倒留下一些东西!” 寒月师太诧然问道:“西门兄留下了什么东西,在清官之内?” 西门醉笑道:“我留下四个字儿,左空酸留下一首七言绝句!” 浮云子微笑说道:“西门兄留下的是四个什么字儿?” 西门醉轩眉狂笑说道:“我在‘太和殿’康熙宝座之前的龙书案上,用‘金刚指力’,镌了试效岳鄂王体的‘还我河山’四字!” 朱润波听得抚掌赞道:“快事,快事,等到康熙进御‘太和殿’,发现这四个字儿时,定将吓得他魄散魂飞,怔忡多日!” 寒月师太笑向“冀北书生”左太翔问道:“左兄那道七言绝句,也是留在‘太和殿’内的吗?” 左太翔摇头笑道:“太和殿要等重典方御,康熙不是天天必去,我那首诗儿,是镌在他御书房的墙壁之上!” 朱润波含笑说道:“左兄这首七绝,是怎样做的?” 左太翔尚未答言,西门醉却已浓眉双挑,朗声吟道:“神器蒙尘日月昏,胡儿兽迹秽乾坤!大汉人心终不死,天山剑气振黄魂!” 朱润波一阵哈哈大笑说道:“好诗,好诗,左兄把‘大汉人心终不死’,留镌在满酋的御书房中,委实足使他惊心丧胆,再妙不过,只是‘天山剑气振黄魂’一语,朱润波却有些担当不起呢!” 左太翔含笑说道:“朱峡主过谦,你不仅神功绝艺,冠冕当世,又是天汉贵胄,先明后裔,自系领导一干遗民志士,振奋黄魂,共图光复独一无二的理想人物!” 朱润波敬了这剑绝书狂四位武林奇侠每人一杯美酒,目光凝注浮云子,含笑问道:“浮云道长,何故深思?” 浮云子微笑答道:“我是在想左兄与西门兄这留在御房内的一首诗儿,及留在‘太和殿’内的四个字儿,可能除了震慑满酋,使他知道‘大汉人心终不死’,四海八荒咸怀‘还我河山’之志之外,还可获得一些意料不到的特殊效果!” 西门醉举起酒来,又是一杯下肚,咂咂嘴唇,浓眉双挑,蹬着两只豹眼,向浮云子怪笑问道:“浮云老道,你说说看,什么叫意料不到的特殊效果?” 浮云子含笑说道:“我想康熙发现你们在他御书房、太和殿中,随意来去,必会感觉到江湖人物威力可怕!” 西门醉哈哈大笑道:“庙堂未必尊?布衣未必卑?我们这些江湖人物,到无甚可怕?但满酋玄烨,却必对沛乎人衰,寒乎苍冥的浩然民族正气,感觉战粟!” 浮云子继续笑道:“玄烨经过此事以后,定然尽生怯慑,起了养虎伤身之感,今后对于屠远志等一干鹰犬,或许会力加疏远?不敢再复信任!” 西门醉轩眉狂笑说道:“浮云老道,你说得对,但‘鬼杖仙翁’,经过三月十九一战,他还能在朱峡主妙化万方的‘日月神幡’之下,侥幸逃生,回转‘北京’去吗?” 朱润波含笑说道:“西门大侠莫要把我捧得太高,屠远志凶名极大,我那杆‘日月神幡’,未必准能制得了他的手中鬼杖呢?” 浮云子笑道:“朱峡主天上麒麟,屠远志穴中蝼蚁,胜负之数,无待龟卜,我不是说屠远志能侥幸逃回‘北京’,我是说满酋玄烨或许以后不敢再用这等忘却本来,甘心为虎作伥的汉族败类,作为贴身近侍!” 西门醉嗜酒如命,在浮云子说话之时,又自斟自饮地,下肚几杯,眉头轩轩,向朱润波含笑道:“朱峡主,你这美酒,不仅醇香绝伦,三十年以上陈物,酿酒水质,更复奇佳,但从未听说‘北天山’有甚灵泉?莫非用的是‘梅枝积雪’?” 朱润波微笑说道:“西门兄果然厉害,不愧为杜康知己,但我虽用雪酿酒,却非常雪,并比‘梅枝积雪’,还要珍贵难得多呢。” 西门醉扬眉问道:“朱峡主,我要请教一下,你是用什么雪儿酿酒?” 朱润波微笑说道:“北天山峻岭绝崖,常年为冰雪所封,人迹难到,其中偶产‘雪莲’,莲根周围冰雪,均具奇香,我闲中无事,便细加搜掘,连冰带雪,以及整朵‘雪莲’,一齐用来酿酒,故而酒味颇与浊醪有殊,并定名为‘雪莲冰玉’!” 寒月师太闻言笑道:“雪莲冰玉,这个酒名极美,其中并有武林人物艳羡的‘雪莲’在内,西门兄如此牛饮,定必获益不少!” 西门醉方把两只怪眼一翻,叫了一声“庵主”,朱润波便摇手失笑道:“一般武林人物,因‘雪莲’比较罕见,遂对它渐渐传闻失实,其实此花既生于万年冰雪之中,自具奇寒,略有明目清心,及祛除火毒灵效,并不如世俗传言,能益真气,增内力,祛奇毒,愈重伤……” 左太翔听朱润波如此说法,遂含笑接口说道:“朱峡主,我昔年曾见人脏腑间受了重伤,命已垂危,仅仅服食了两片红色‘雪莲”花瓣,便立告痊愈……” 朱润波也不等左太翔话完,便自接口说道:“左兄所说不是寻常雪莲,而是‘千年朱红雪莲’!” 浮云子含笑问道:“北天山冰雪长封,是否产有这种罕世神物?” 朱润波摇头笑道:“自我遁世隐居‘丹心峡’的这多年来,对于寻常‘雪莲’虽时有发现,但‘千年朱红雪莲’,却连一朵均未见过!” 群侠正在谈笑饮酒,忽然又有侍者走入水阁,向朱润波呈上一颗小小黑色丸蜡! 朱润波捏破蜡丸,自丸中取出一个小小纸团,展开看过,双眉立蹙,脸上并现出一种凄惨神色! 寒月师太觉得朱润波的神情风采,极为高华沉稳,忽有所变,定非寻常,不由失惊问道:“朱峡主……” 这“朱峡主”三字方出,朱润波已向浮云子神情沉重地,发话问道:“浮云道长,你们自‘南海英雄会’会分途赶来‘北天山丹心峡’之时,是否以‘桥陵樵隐’萧子平兄,及‘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作为一路?” 浮云子一面点头,一面惊得颤声问道:“朱峡主何以问此?莫……莫非……” 朱润波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流却多少汉族英雄碧血!才解得了黎民痛苦,洗得了禹甸腥膻!‘桥陵樵隐’萧子平兄,与‘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均已求仁得仁,为民族国家,尽了大节!” 在当世武林中,号称“剑绝书狂”的浮云子、寒月师太、左太翔、西门醉等四位旷代奇侠,闻得朱润波此言,一个个热泪盈眶,失声瞠目! 浮云子强忍闻得老友噩耗的内心悲痛,向朱润波蹙眉问道:“朱峡主,萧子平兄与慕容老人,是在何处被害?死在何人手内?” 朱润波看了“剑绝书狂”等人的惨痛神色,不由暗赞这般江湖豪侠,均是性情中人!暗叹一声,举着手中那张薄薄纸儿说道:“根据这封密函所报,萧大侠与慕容大侠,是在‘乌蒙蛇谷’之中,死在藏僧红云尊者,及‘白骨扇’欧阳平的暗算之下!” 左太翔目中泪光浮动地摇头叹道:“我早就觉得欧阳平气质极为卑劣,毫无尤南豹、周白眉等的百丈豪情,一身侠骨,若非岳龙飞老弟与宇文琪姑娘,以德报怨,仁义如天地,在‘南海’舟中,苦苦求请周白眉施展回春妙手,救了他一条性命,怎能活到今日?养瘫贻患,纵虎伤身,茫茫天道,一至如斯,难道要叫我们以后不必再行仁恕之道吗?” 西门醉的满头乱发,根根冲天倒竖,浓眉高挑,豹眼圆睁地向左太翔厉声大叫道:“左穷酸,‘仁’字值多少钱一两?‘恕’字卖多少钱一斤?我西门醉一向就主张把这些叛国求荣的为虎作伥之辈,刀刀斩尽,剑剑杀绝,决不丝毫宽贷!” 说到此处,伸手在自己业已饮干的杯中斟满了一杯美酒。 左太翔摇头叹道:“惊闻噩耗,老友凋残,西门醉鬼,难道你是铜浇肝胆,铁铸心肠,怎么还喝得下酒?” 西门醉双眼一翻,神光电射地,看着左太翔,冷冷说道:“左穷酸,你懂得什么?” 话完,忽然狂态一收,举杯向天,喃喃说道:“上苍垂鉴,西门醉若不能在三月十九一战之上,手刃红云尊者,‘白骨扇’欧阳平二贼,为萧子平及慕容老人报仇雪恨,此生便永不饮酒!” 祝毕,把杯中美酒,洒落地下,一阵凄然狂笑起处,双掌微合,竟将一只白玉酒杯,击成碎粉! 嗜酒如命之人,竟以涓滴不饮为誓,足见血性真情,感动得浮云子、寒月师太及左太翔等,异口同声地一齐表示,愿竭所能,为老友萧子平,暨“东川一剑手”慕容老人,雪却九泉重恨! 西门醉凄然狂笑一收,目中蕴含已久的泪珠,又自滚滚自落。 但他目光触及满地碎杯,方觉自己失态,遂举起破袖,胡乱拭去脸上泪痕,向朱润波抱拳说道:“朱峡主,西门醉急痛伤心,太以失态,竟毁却峡主玉杯……” 朱润波连连摇手,截断西门醉的话头,正色轩眉说道:“西门大侠满腔热血,一片真情,朱润波无限钦佩,一只玉杯,算得什么?千万不可再提!何况这正象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语,三月十九一战不是我‘丹心峡’瓦解冰消,便是尽歼来犯群凶,给满酋玄烨心理上来个重大打击!” 浮云子在朱润波举着那薄纸之际,瞥见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蝇头小字,遂插眉问道:“朱峡主,这封密函之上,所说之事,只有萧子平等的一桩噩耗吗?” 朱润波双眉深聚地,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儿,就是告诉我‘丹心峡’内,已有清廷奸细,但不知姓名身份,要我细心查察!” 浮云子点头说道:“不能安内,焉能壤外?三月十九的生死存亡之战,即在目前,‘丹心峡’中,既有奸细?确应先期查出,方较稳妥!” 朱润波苦笑答道:“我对这桩严重问题,业已查察颇久,毫未寻得丝毫可疑之事,及丝毫可疑之人,委实有点寝馈难安,不知如何是好?” 西门醉沉思有顷,轩眉问道:“朱峡主,你既把‘丹心侠,辟为遁世避秦,相机复国的中兴乐土,定然费过不少心思,留有极佳退路!” 朱润波点头笑道:“我在此多年,这一点当然做到,‘丹心峡’共分前后两峡,中有小洞相通,只要把洞门一闭,便须翻越过千丈冰壁,才能从前峡走到后峡!” 西门醉微笑说道:“这样最好,等到三月十九,朱峡主除了酌留能够参加动手人员,诛除清廷鹰犬之人,在前峡应敌之外,其余老弱妇孺,一概退入后峡,关闭洞门,不是纵有奸细,亦无后顾之忧了吗?生死存亡一战了后,倘若苍天示聩?正胜邪消,再复仔仔细细地,搜寻究竟谁是贪图富贵的清廷内应?” 朱润波举杯笑道:“西门大侠此计绝妙,朱润波敬你一杯!” 西门醉狂笑说道:“庐山狂客西门醉是当世武林中出名的酒鬼,一杯哪里过瘾?朱峡主要敬便敬我三十大杯,便这三十杯酒儿,却要留待三月十九一战,西门醉手刃红云尊者,或是‘白骨扇’欧阳平以后再喝!” 展眼间已是三月十八,尤南豹与周白眉,率顶着冷冰心,宇文琪二女,也自赶到“丹心峡”内! 寒月师太等人,忽见宇文琪、冷冰心容貌被毁,自然震惊欲绝,问清详细经过之后,不禁均对“白骨扇”欧阳平,恨入骨髓! 直到如今,除了“樵陵渔隐”萧子平,“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一行,已知遭祸以外,仅有岳龙飞、鲁长风二人未到,以及朱润波的两位方外好友,妙一羽士与大智禅师,因远游苗疆,尚未归来! 再有的便是那只飞往大雪山,探寻“千载雪参”或“朱红雪莲”踪迹的五色鹦鹉“灵儿”,也未飞来报告情况。 朱润波深知爱徒岳龙飞作事向极慎重,竟在群侠与清廷鹰犬,决战前日,尚未回峡,定然出了蹊跷! 但他看出冷冰心与宇文琪,对爱徒关切太甚,迟迟未见归来,眉宇间早聚忧思,遂只好隐忍不言,暗自焦虑! 等到夜深,朱润波便命“丹心峡”中,一干老弱妇孺,全都进入后峡,关闭秘洞门户,只留下几名得力之人,在前峡招呼一切! 飞觞谈笑,豪气飞扬,酒兴浓时,天光欲曙。 朱润波指着早已预备好大堆白衣,向群侠黯然说道:“请诸位换了素服,我们可以去往‘丹心峡’,北祭先皇了!” 群侠闻言,个个惨然更衣,刹那之间,满座衣冠如雪! 宇文琪与冷冰心,则索性每人换了一套白色男装,冷冰心忽然想起了自己身边带有两具极为佳妙的人皮面具,遂取出分给宇文琪一份,含笑说道:“琪妹,我们既易男装,不如改变容貌,让清廷鹰犬尝尝这两位陌生秀士厉害!” 宇文琪接过人皮面具,见制作得精细绝伦,不禁讶然问道:“冷姊姊,你哪里来的这种妙物?” 冷冰心含笑说道:“我师傅读过一册武林奇书‘易容宝录’,故而易容手段,天下无双!在我出山行道之时,赐了两人皮面具,如今正好与琪妹各戴一副!” 宇文琪一面佩戴人皮面具,一面摇头说道:“龙哥哥怎么还不回山?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冷冰心的芳心之内,何尝不是极端为岳龙飞迄今不归之事,深为愁虑,但为了安慰宇文琪,只得故意笑道:“吉人自有天相,神道定无亏!大敌当前,死生一决,此时此地,国恨重于私愁,琪妹应把‘龙哥哥’暂时撒开,心中只存重光日月之念,奋勇杀贼,以报先皇帝了!” 这几句话,极为适时得体,果然听得宇文琪英风勃发,情愁暂消,随同“日月神幡’朱润波等一干义胆忠肝的武林奇侠,走向“丹心峡”口! “丹心峡”口的香案祭物,早准备妥当,朱润波北望拈香,家国怆怀,英雄泪滴地,整肃衣冠,倒身下拜! 浮云子、寒月师太、左太翔、西门醉、尤南豹、周白眉,或称“剑绝书狂”,或仅有恶名,而无恶实的位列“乾坤六恶”,在当世武林中,身份极高,行辈极尊,平时哪肯向人屈膝?但如今却均满怀忠义之思,随同朱润波,一齐北向拜倒! 朱润波拜毕起身,命人把香案暂搭到一旁,目光凝注东面岭脚后,长眉双挑,朗声发话说道:“岭后何人?是满酋玄烨所派来的‘鬼仗仙翁’屠远志吗?” 岭脚后一阵厉声狂笑,走出了由“鬼杖仙翁”屠远志领头的大批清室鹰犬! 第十七章 痛惩鞑奴 浮云子见来人除了三名僧人以外,均是熟识,遂在朱润波耳边,一一指名相告。 朱润波注目倾听,听完向浮云子说道:“浮云道长,那三名僧人,就是藏派无上高手金罗汉黑煞头陀与红云尊者,武功均极厉害!其中尤以金罗汉,有‘神力活佛’之称,我们少时对敌之间,必须量材遣将,千万不可疏忽了!” 浮云子方一点头,西门醉便满面愤恨神情,向朱润波厉声说:“朱峡主,对方倘若振‘白骨扇’欧阳平,或藏僧红云贼秃出场之时,请由西门醉应敌!” 朱润波颔首示意,目光一扫清室鹰犬阵中,向屠远志冷然问道:“号称‘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又称‘满洲第一勇土’的铁三胜,因何不到?” 屠远志狞笑答道:“丹心峡寸土之地,弹指即灭,似乎用不着铁大人的神威助阵!” 朱润波炯炯目光,再一扫视,继续问道:“你们都是汉人?” 屠远志觉得这句话,十分刺耳,却又不便不答,只好点头说道:“除了三位藏派高僧之外,全是汉人!” 朱润波转身指着供桌,冷然叱道:“先皇帝神位在此,你们既是汉人,为何不拜?” 屠远志脸色一青,目射凶芒,厉声狂笑“桀桀……” 一班鹰犬听屠远志之狂笑,而木立无措。 屠远志见朱润波要他跪拜先皇帝的神位,不由神色数变,目射凶光,厉声狂笑后,说道:“屠远志等未食前朝之录,深受新主之恩!我们要拜便拜康熙圣皇,不拜先明旧帝!” 朱润波一阵愤怒已极的冷笑说道:“屠远志,你年龄总在花甲以上,受先帝之恩多久?食鞑虏之禄几时?居然如此忘却本来,丧心事故,委实是斩之无亏的民族败类!” 屠远志也怒目厉声叫道:“常言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先明气数已尽,大清圣运方昌,屠远志奉旨诛除叛逆,你不必多言,还是束手归降,随我去往北京,听候圣命,或许特降天恩,宽贷不死,免得螳臂挡车,以卵击石,使这‘丹心峡’中的老弱妇孺,全作刀头之鬼!” 朱润波闻言,哂然一笑说道:“我们这干国亡家破的孽子孤臣,所以苟活偷生,不追随先皇帝于九泉之下,只是为了揭橥大节,结纳志士,培养复国机运,振奋民族黄魂而已,头随时可断,血随时可流,便收功于百年以后,于愿亦足,哪里会怕你这种恫吓之语,及鞑虏淫威?” 说到此处,突然气发丹田,发出一阵宛如凤哕龙吟般的纵声狂笑! 这阵长笑之中,蕴含着极强烈的先天真气,除了屠远志,藏派三僧,及“南海毒龙’蔡放鹤等功力湛深的几人之外,都被震得心神摇摇,好不胆慑? 朱润波长笑一收,目中精芒电射地继续说道:“朱润波自隐‘北天山’以来,未开杀戒,今日我那‘墨羽芙蓉日月幡’上,大概要染遍血渍!” 屠远志冷笑说:“朱润波你其要卖狂,你知道你们这群叛逆之中,业已有人伏诛了吗?” 朱润波道:“我知道‘桥陵樵隐’萧子平兄,及‘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业已对民族国家,尽了大节!” 屠远志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你只知道这两个吗?” 这句问话,听得群侠方面,无不失惊,尤其是宇文琪、冷冰心二女,立即又为迄今尚未赶回“北天山”的心上情郎岳龙飞,担忧欲绝! 朱润波也有点出于意外,默然片刻,目光冷注屠远志,沉声问道:“还有何人?” 这时寒月师太、浮云子,及尤南豹、周白眉等,因岳龙飞迟迟未归,也生恐有差错,万一自屠远志口中吐露凶讯,宇文琪及冷冰心二女,可能禁受不住,遂一齐暗暗走到她们身侧,加以防护! 屠远志异常得意地,狞笑说道:“还有两个比萧子平,及慕容老人,死得更惨之人,就是鲁长风和岳龙飞两个小辈!” 朱润波全身一震,变色却立! 宇文琪与冷冰心,却娇躯一软,立告双双晕倒! 寒月师太等人,赶紧扶住宇文琪、冷冰心二女,以一种极为沉痛心情,向她们低声劝慰! 朱润波脸色铁青,取出自己的“墨羽芙蓉日月幡”来,刷地一声,卷得遍地尘扬,碎石乱滚! 但他“日月神幡”才展,忽然想起一事! 他想起爱徒岳龙飞若遭不幸?为何所接密报之上,仅仅列报了萧子平,及慕容老人噩耗? 朱润波既起此疑,遂暂时镇慑心神,向屠远志问道:“岳龙飞是在何处?死在何人手内?” 这时,宇文琪及冷冰心,业已把满腹伤心,化作一腔仇火,双双银牙紧咬地,静听屠远志怎样答覆? 屠远志指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白骨扇”欧阳平,及“飘萍羽士”谷长青,眉头双扬,纵声笑道:“岳龙飞是死在欧阳平老弟手下,他的人头,也被谷道长摔成为粉碎!” 朱润波闻言,脸上神色,忽有一种奇异变幻,但这种变幻,是倏起倏减,快捷得宛如石火电光,外人绝难发觉! 他脸色方自略变,宇文琪业已缓步走过,目中毫无痛泪,神情冷漠沉毅得宛如一尊石像似的,向朱润波深施一礼,冷然说道:“朱老前辈,弟子请命出阵,斗杀‘白骨扇’欧阳平,为我岳龙飞师兄,报仇雪恨!” 朱润波本拟答应,但想起西门醉指名要斗欧阳平,遂向这位“庐山狂客”,看了一眼! 西门醉知道宇文琪与冷冰心于惊闻岳龙飞噩耗之下,这等忍泪不滴的神情,比放声大哭,更为惨痛,若不使这郁积悲怀,赶紧舒泄,必将遭受莫大损害! 遂向朱润波点头说道:“朱峡主尽管答允宇文姑娘出手,西门醉让她一阵就是!” 宇文琪脸带面具,身着男装,对方本已无人识她,但如今却被西门醉无意之中的一声“宇文姑娘”,揭穿了她的本来面目! “白骨扇”欧阳平首先注意,两道异乎常人,其亮如电的眼神,立在宇文琪身上,来回一扫! 朱润波听了西门醉这样说法,遂对宇文琪用极低语音,嘱咐说道:“宇文贤侄女,你出阵虽可,却不必过分悲伤!因为屠远志话中,有了漏洞,我敢保证岳龙飞决不会像他所说,身遭惨死!” 宇文琪认为这是朱润波对自己的故意安慰之言,遂只笑一笑,并未细问,走到一片平坦石地之上,朗声叫道:“嵩山避尘庵弟子宇文飞,请‘白骨扇’欧阳平,下场一会!” 屠远志闻盲,侧顾欧阳平,怪笑说道:“欧阳老弟,你的生意真好,一开始就有人指名叫阵!” 欧阳平摇头笑道:“这笔生意,我不愿接,因为自称‘宇文飞’的白衣少年,就是寒月师太的女弟子宇文琪,男与女斗,胜之不武,屠仙翁另外派个人儿出阵好吗?” 屠远志点头笑道:“以欧阳老弟的‘乾坤六恶’身份,出手对付后生下辈,确实有欠妥当,我命劣徒靳万宗上阵便了!” 说到此处,便对“三绝手”靳万宗说道:“靳万宗,这一阵由你对敌!” “北天山丹心峡”之战,所参与的全是当世武林一流高手,靳万宗虽得屠远志真传,功力已与岳龙飞互相伯仲,但仍自忖未必能有出场机会? 谁知第一阵就被恩师屠远志指名派出,靳万宗遂不禁心头狂喜! 因为一来自己对于“剑绝书狂”等成名大侠,显然不敌,但年轻人物之中,除了业已死去的岳成飞之外,自信尚无敌手! 二来既说欧阳平说这宇文飞是宇文琪易钗而弁,遂想起“南海英雄会”上,情妇“辣红线”袁青鸾,被她断臂之仇,正好趁机报却! 有了这两种想法,靳万宗自然应声而出,面含笑狞笑地,向宇文琪缓步走去! 宇文琪见是他来,冷然叱道:“靳万宗,我找的是‘白骨扇’欧阳平,你来则甚?” 靳万宗狞笑说道:“欧阳先生,是当代武林中极负盛名的顶尖人物,怎肯和你这等后生下辈的妇人女子动手?” 宇文琪知道自己身份已被西门醉无心叫破,遂不再加以掩饰地,怒声说道:“今日之战,是彼此存亡关头,还讲究什么辈份男女?我要找欧阳平报仇,你最好回去,换他上阵!” 靳万宗哈哈怪笑说道:“你要找欧阳先生报仇,我却要找你报仇!” 宇文琪听得方自微愕,靳万宗又复满面煞气说道:“你难道忘了‘南海英雄会’上,‘辣红线’袁青鸾被你一剑断臂之事?先欠的血债,应该先还……” 话犹未了,宇文琪便目射神光,扬声叱道:“靳万宗,亏你还说得出这‘先欠的血债,应该先还’之语,满奴入寇我大好河山,兽蹄魔掌之下,惨杀了多少汉家儿女?拓州十日,嘉定三屠,血流成河,骨堆如山!你懂得血债血还,就应该把鞑酋玄烨的项上人头,带到此间,向先皇帝的神位之前,痛哭之罪才是……” 靳万宗被宇文琪叱责得满面愧色,化羞为怒地厉声叫道:“叛逆之徒休要再出这种大逆不道之言,赶紧亮剑受死!” 宇文琪一阵狂笑说道:“亮什么剑?我就用一双肉掌,拍碎你这满盛富贵利欲,毫无忠孝节义的头颅,使我岳龙飞兄,在九泉之下,先获得一些安慰!” 靳万宗听宇文琪要与自己赤手对搏,心中又是一喜! 因为“辣红线”袁青鸾是当世中有数的用剑名家之一,尚且于南海会上,在宇文琪剑下断臂,则对方剑法之妙,可想而知?如今弃剑换掌,则凭藉自己的精湛功力,岂非已占必胜局面? 他这里喜上眉梢,宇文琪却双眉腾煞地,冷冷说道:“靳万宗,我们不必多说废话,你赶紧准备接招!” 靳万宗双眉高挑,一阵厉声傲笑说道:“你尽管进手,我不必作甚准备?凭你这点微薄能为,大概逃不出靳万宗的三十招外!” 宇文琪冷“哼”一声,哂然说道:“我多让你活在第四招上,便不算是‘嵩山避尘庵’的弟子!” 玉掌疾翻,招随声发,一出手便是“天卷紫府奇书”之内所载“天枢三式”中的第一式“天星垂野”! 宇文琪连服“朱果”,及“金线白鳞四腮鳝血”两种罕世奇药,真力之强,业已超越“剑绝书狂”等一般老辈奇侠! 但她因存心击毙靳万宗,一杀清廷鹰犬锐气,竟敛劲藏锋,显得这招“天星垂野”的掌法虽妙,却依然具有女孩儿家的先天通病,所挟真气内力,做嫌薄弱! 靳万宗看出这招“天星垂野”,蕴有无穷变化,神妙万方,自己只一闪避,必落后手,被对方抢占先机,接连攻击! 他更看出宇文琪掌法虽妙,真力却微感不足! 这两点,是一般内家高手,均可看出之事,但宇文琪在“岷山”东麓“白龙潭”边的罕世奇缘,却绝非任何人所能知晓! 靳万宗看清对方优劣所在,立即决定了一条上策! 这条上策,就是一力降十会! 只要能够在宇文琪发动神奇变化之前,倚仗颇有自信的内家真力,将其震退,则先机在握,杀手频施,大概不出十招,恩师屠远志所执掌的功劳薄上,便将添上自己一笔! 主意既已拿定,遂不仅不丝毫闪避,反凝足功力,厉啸一声,迎着宇文琪宛如天女散花的漫天掌影,挥掌逆袭! 清廷鹰犬之前,内力气最强之人,不是“鬼杖仙翁”屠远志,而是有“神力活佛”之称的藏憎金罗汉,他看了靳万宗的动手情形,不禁连连点头,向屠远志含笑说道:“名师手下,实出高徒,靳万宗老弟这种以己之强,攻人之弱的打法,确是当机立断的无上妙策!他若不如此?因对方招术,太以神奇,就难免落后手了!” 金罗汉话音方了,场中响起一声闷哼,群侠群邪,均自关怀颇切地,寂然注目! 原来靳万宗双掌才翻,宇文琪银牙立咬,把足有十一成的真力,自右掌掌心,蓦然发出! 当初,“岷山白龙潭”边,初服奇药,周白眉存心试技,便曾在宇文琪手下,吃了大亏!何况靳万宗哪能比得上周白眉?更何况宇文琪在“岷山”到此的一路之间,朝夕苦练,功力又复增进不少! 仅仅一掌相接,靳万宗的心脉便被震断,换句话说,他只闷哼半声,人已死去! 女孩儿,天性较为慈悲,宇文琪更是宽仁侠女,照说她既已一掌毙敌,就该含笑回阵才是! 但如今不知是宇文琪对于这干清廷鹰犬,大兴家国之恨?抑是惊闻岳龙飞噩耗,痛心情郎之仇,竟再度咬牙举掌,拍在靳万宗刚刚绝气,尚挺立未倒尸身的天灵盖上! 这一掌落下,自然脑花四溅,血雨飞空,连宇文琪因近在咫尺,不及闪避,也把所着白衣之上,弄得血污狼藉! 屠远志等人,虽然听得靳万宗发出半声闷哼,似乎吃了苦头?绝想不到他已被宇文琪一掌震死! 故而等到宇文琪手再扬之际,要想抢救,已自不及! 靳万宗是屠远志认为可传衣钵的得意爱徒,如今一旦惨死,怎不使他急怒心疯?宛如鹰隼掠空般的,带着一声慑魂厉笑,向宇文琪电疾扑出! 宇文琪拍碎靳万宗头颅,溅了一身脑浆鲜血之后,反到呆然木立! 她这呆立之故,是为了自己忽然变得如此残忍一事,感觉迷惑! 这一迷惑,几乎把条小命,送在当场? 屠远志宛如飞天魔影一般,手中恶鬼所化的慑魂劲风,已把宇文琪的身形,完全罩住! 寒月师太念一声“阿弥陀佛”,细衣飘处,也自电疾扑出,欲对爱徒加以救援! 但“日月神幡”朱润彼的动作,却比寒月师太更快,屠远志黑衣才飘,鬼杖才举,他已一声清啸,微抖“墨羽芙蓉日月幡”,连人连幡,化成一片芙蓉色光墙似的,把屠远志的飞天魔影,凌空截住! 鬼杖狂挥,神幡疾展,这正邪双方的主脑人物,居然凌空接了一招! 一个是盖世魔头,一个是旷世奇侠,一招互接,秋色平分,各自暗吃一惊,知道对方名不虚传,的确是生平劲敌! 朱润波身形落地,手横“日月神幡”,向屠远志扬眉喝道:“屠远志,当世武林高手,几已毕集‘丹心峡’口,我们是好好斗上几阵?还是立即群殴?” 屠远志目光微瞥惨死地上的爱徒靳万宗遗尸,钢牙一挫,勉强镇定心神,厉声说道:“我们先各自派人单打独斗地斗上十阵再说!” 这两句答话,颇出群侠及群魔意外,因为大家均以为屠远志见靳万宗惨死,定必怒极拼命!却未想到他竟能如此镇定沉稳。 群侠群魔虽均惊异但谁也不曾想到屠远志奸刁凶险,已到极处,他藏有莫大深心! 由于屠远志的阴险万端的巧妙安排,此时他已有把握,将“日月神幡”朱润波以下,包括“剑绝书狂”在内的所有群侠,一名不漏,置于死地! 但他神色不动,宁愿暂忍爱徒之仇.要等群侠在单打独斗的十阵以内,大获胜利之后,才发最后杀手! 屠远志这种出乎情理的作法,却是为了什么?他有两大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屠远志心雄万丈,不甘后人,既投清廷,便想独邀清帝的信任恩宠! 但这桩心愿,不易实现,能够分他恩宠的,已有金罗汉、黑煞头陀、红云罗汉等“藏派三僧”!“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铁三胜,因是满人,所获清帝恩宠信任的程度,自然更在屠远志之上!屠远志平时无奈,此时却不肯放过机会!他已胜券在握,而不肯施出毒着,却与朱润波定约先行单打独斗十阵之故,是既想借刀杀人,使“藏派三僧”一齐死在群侠手内!更想略为拖延时间,等铁三胜赶来,一并除得干干净净!第二个原因是这样一来,藏派三僧、铁三胜,甚或再加上几名陪葬之人,一齐战死,足见对方实力太强,任务太艰,而自己浴血苦战,卒告成功,割下朱润波人头,献捷北京之际,岂非更显出是件不世奇功,也许侥邀上赏,平步青云,获得封侯之位? 朱润波平素何等老谋深虑,远瞩高瞻?但如今却不知所有群侠性命,业已操纵在屠远志的掌握之内! 他既听屠远志要先行单打独斗十阵,遂冷笑说道:“屠远志,既然单打独斗,便请你拿出几分英雄气概,在胜负未分,或是死生未决之前,不许有第三人偷袭助阵!” 这几句话听得屠远志正中下怀地,狞笑说道:“好,我们就是这样一言为定!” 这时,宇文琪已被寒月师太带回本阵,揽在怀中,一面夸赞,一面劝慰她莫为尚未完全证实的岳龙飞噩耗,过于伤痛! “庐山狂客”西门醉向朱润波狂笑说道:“朱峡主,宇文琪姑娘一战扬威,人心大快!西门醉讨令继续出阵,会会藏派武学!” 朱润波点头笑道:“西门兄神功绝世,威震中原,蕞尔藏派恶僧,哪里当得起你的千钧一击?朱润波准备三杯美酒,为西门兄得胜贺功!” 西门醉翻着两只神光四射的怪眼,狂笑问道:“朱峡主,你准备的是热酒?还是冷酒?” 朱润披指着供桌上的酒菜果品等物笑道:“美酒尚温,西门兄这样问话,莫非想效法汉寿亭侯温酒斩华雄,那段传赞千古的故事吗?” 西门醉浓眉双挑,微笑答道:“我西门醉虽不敢妄比汉寿亭侯神威,但诛除一个小小藏僧,杯中温酒,或许尚不至冷?” 他一面发话,一面大踏步地,走下场中,满面杀气地,厉声狂笑叫道:“庐山狂客西门醉请藏派三僧中的‘红云尊者’,下场一会!” 屠远志一闻此话,正中下怀,遂向红云尊者,扬眉厉笑说道:“红云大师,这西门醉位列‘剑绝书狂’,是中原武林名手,大师若能以藏派绝学,殪此凶顽,不仅为小徒靳万宗略泄九泉之恨,也是一件不世奇功!” 红云尊者因为自己在“乌蒙蛇谷”之中,曾以“伏虎金环”,与“桥陵樵隐”萧子平的“拨云斧”过招,并未落得下风,故对“庐山狂客”西门醉也无甚顾忌,哈哈一笑,扬长走出。 两人尚未对阵,西门醉耳中,突然响起了第三人无法听得的“蚁语传声”! 这“蚁语传声”,居然是岳龙飞的口音,低低送入西门醉耳中说道:“西门老前辈,请转告我恩师与宇文姑娘,小侄岳龙飞并未遇害,只是暂时尚不宜露面!红云藏僧一身横练,功力极高,但罩门位置,已被小侄看破,是在右颈‘翳风穴’上,老前辈略用心思,一击立毙!” 酉门醉心头雪亮,知道这种“蚁语传声”,不能及远,自己人在场中距离稍近,岳龙飞才设法传语,请转告朱润波及宇文琪知晓! 方才宇文琪与靳万宗动手时节,岳龙飞不直接告她之故,可能是深知宇文琪对他关心太切,骤然得讯,或会惊喜失措?泄漏机密! 西门醉正自寻思,岳龙飞语音,再度在耳边响起说道:“还有一件要事,务请老前辈转告家师,就是屠远志老贼,准备了数十面巨大铜锣,说是就凭这些铜锣,便可把‘天山峡’群侠,一网打尽!其中道理,难以探知,老前辈赶紧与家师研究防范才好!” 说至此处,红云尊者业已走到场中,神情极为高傲地,扬眉冷笑叫道:“西门醉,我们是以肉掌过招,还是比较兵刃?” 西门醉起初想徒手搏斗,但听了岳龙飞所告对方身有横练工夫,罩门是在右颈“翳风穴”上之语,灵机大动,主意立变,应声狂笑答道:“方才一阵是用巴掌,这一阵自然应该换换花样,我用‘九合金丝棒’,你是用什么兵刃?” 说话之间,便已把自己的“九合金丝棒”取在手内! 西门醉这条“九合金丝棒”,是以无数特制金丝,合拧而成,两头合用一枚金箍死,软硬由心,刀剑难断! 如今他既因萧子平、慕容老人等身遭惨死,亟欲报仇,更因今日一战,关系民族复兴大业甚巨,遂立意不再过矜细节,用上了一种特殊手段! 这种特殊手段,就是取出“九合金丝棒”时,暗用内家重手,把棒头上的那枚金箍捏碎! 内家好手能够“束混成棍”,化绕指柔为百炼钢,故而西门醉虽把“九合金丝棒”棒头金箍捏碎,但真力暗凝之下,无数金丝,依然不散! 红云尊者自然仍是取出他一对独门兵刃“伏虎金环”! 西门醉神威奋发,豹眼环睁,照准红云尊者左肩头上,一招“怒劈五狱”,扬棒击下! 这种招式,及这种神态,分明“庐山狂客”西门醉是想挟力自雄,恃强硬取! 偏偏红云尊者也是专炼“藏派大手印”,自诩真力极强之人,遂双举“伏虎金环”,接了一招“遮天蔽日”! 西门醉已得岳龙飞暗告红云尊者一身横练的罩门位置,是在右颈“翳风穴”上,但第一棒却故意打他左肩! 这一棒虽是佯攻,也凝足十一成以上的内家真力! 两只“伏虎金环”,一根“九合金丝棒”互相猛接,巨响当空,西门醉与红云尊者,各自微退半步! 但红云尊者却似觉得西门醉在内家真力方面,仍比自己弱了一筹半筹? 西门醉一声怪吼,狂笑叫道:“好秃驴,真有两手,你再接我这一招“送佛归西”!” 招随声发,“九合金丝棒”锐啸划空,这次却改打红云尊者要命的右肩部位! 红云尊者哪里想得到,自己阵营之中,会有了敌方内应?并对自己注意观察,看破横练罩门所在,向西门醉递了消息! 故而“伏虎金环”再度双扬,一式“金轮出海”,迎向当头,口中并傲笑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你且尝尝你家佛爷的降龙真力滋味!” 环棒二度相接,红云尊者这个苦头,可吃得大了! 西门醉第一次发招,是凝劲贯力,化绕指柔为百炼钢,把一根金箍已碎的“九合金丝棒”,变成一根精钢巨棍模样! 这第二次发招,起初仍是凝劲贯力,但等棒环即将相接的刹那之间,方蓦然把贯注在棒身的真力内劲一收,厉声嗔目叫道:“红云尊者,你还我‘桥陵渔隐’萧子平兄,及‘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的两条命来!” 红云尊者闻言,以为西门醉另有杀手,方自凝神戒备,但万线金光,却已当头洒落! 原来,西门醉把贯注在“九合金丝棒”棒身以上的内劲一收,“九合金丝棒”便又由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地,来了个返真归璞。 棒头金箍,早被西门醉捏碎,这一返真归璞,哪里还像棒形?变成一大蓬软中带硬的“九合金丝”,迎头洒下! “伏虎金环”上迎,“九合金丝”下击,两件兵刃一合,那无数金丝,自然遇硬即弯,整个由环身折转,打在红云尊者的右肩,右颈,及右背之上! 这种情形,是对方阻挡得越是用力,挨打得便越是沉重! 红云尊者仗恃膂力强过对方,想把“庐山狂客”西门醉折在当场,这一招“金轮出海”自然用了全力! 故而,他右上半身的一蓬“九合金丝”,也挨得其重无比! 那么多的“九合金丝”,自然总有几根是打在红云尊者右颈的“翳风穴”上! 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等横练功夫,练成之后,虽可刀枪不入,但罩门之上,却不能轻着一指! 故而凡属于身有横练的武林人物,都把罩门练在他人意想不到之处,也是一桩莫大机密! 藏派三僧,全有极湛深的横练功夫,红云尊者的罩门,是练在右颈后的“翳风穴”上! 这所在,本来决非外人可以猜出,但一来红云尊者心粗,曾经恃技狂言,无心泄密,二来岳龙飞藏有深心,注意观察,遂种下了今日的杀身之祸! “翳风穴”上,既中了”九合金丝”,红云尊者连哼都不及哼上一声地,便告委化归西,尸身栽倒! “黑煞头陀”暴吼一声,抢步出阵! 西门醉因急于向“日月神幡”朱润波,及宇文琪、冷冰心等,报告岳龙飞未死佳音,及所获莫大机密,故不敢贪功,只是对那杀气腾眉的“黑煞头陀”,晒然冷笑两声,便即归回本阵! 朱润波哈哈大笑,举杯相待,杯中美酒,果然尚温! 西门醉先不饮酒,却向朱润波低声说道:“朱峡主,你先遣人上阵,迎战藏僧,西门醉有机密大事相告!” 朱润波闻言,目光一扫群侠,正待指人应敌,“追魂学究”尤南豹却微抱双拳,含笑说道:“朱峡主,尤南豹不才,愿讨一枝将令,会会藏中高手!” 朱润波点头笑道:“尤兄神威盖世,既愿出手,自然再好不过!” 西门醉一旁插口笑道:“尤兄,藏僧内力极强,我们今日一战,关系太重,必须尽量取长补短,尤兄还是与对方较量兵刃为妥!” 尤南豹点头一笑,神态悠闲地,缓步下场,与那仇火满胸,杀气腾眉的“黑煞头陀”,互相答话! 这时,西门醉方将杯中美酒,饮下半杯,并把其余半杯,洒在地下,喃哺问道:“萧兄与慕容老人的英灵不远,小弟西门醉,手刃红云藏僧,总算是为你们略雪九泉之恨!” 朱润波等他祷祝完毕,含笑问道:“西门兄,你方才说是获得了什么莫大机密?” 西门醉向宇文琪、冷冰心招手笑道:“宇文姑娘与冷姑娘请走过来,我有一桩极为奇妙的消息相告!” 宇文琪、冷冰心闻言,遂自寒月师太身边,缓步走过。 西门醉把朱润波、宇文琪、冷冰心叫过一旁,双眉高挑,满脸得意神色,低声笑道:“若以彼此武功造诣,平心而沦,红云藏僧比我还要强上半筹,他怎会被我一击而毙?此中妙理,朱峡主与两位姑娘猜得出吗?” 朱润波含笑说道:“据我看来,好像那红云藏僧,身有横练,是被西门史兄的‘九合金丝棒’,击中罩门要害,否则不至于死得那样快法?” 西门醉点头笑道:“朱峡主果然神目如电,法眼无差,但红云藏僧的罩门要害,练在右颈的‘翳风穴’上之事,却是岳龙飞老弟,暗中告我,才设法将其一击而毙!” 宇文琪首先失声叫道:“西门师叔,你此话从何而来?我岳龙飞师兄,不是业已遇害了吗?” 西门醉笑道:“岳龙飞老弟趁我下场迎敌,彼此距离稍近之际,用‘蚁语传声’功力,告诉我三桩大事!” 冷冰心看出西门醉满面高兴神色,决非胡乱编造谎言,安慰自己等人,遂含笑接口问道:“三桩大事的其中一桩,自是说明红云藏僧的罩门要害所在,另外两桩,又是什么?” 西门醉低声答道:“另外两桩之中,一桩是要我转告朱峡主及宇文姑娘、冷姑娘等,请放宽心,岳老弟并未遇害,只是时机未到,如今尚不宜现身而已!” 朱润波听到此处,点头笑道:“这到与我所料相合,我早就觉得龙儿稳重端庄,决非夭折之相!” 西门醉笑道:“最后一桩大事,最关重要,也可能出于朱峡主的意料之外!” 朱润波扬眉问道:“什么事儿?” 西门醉正色低声说道:“岳老弟说是屠远志准备了数十面巨大铜锣,并称这些铜锣所具威力,足可把我们这些孽子孤臣,一网打尽!” 朱润波听得愕然问道:“我们惧怯那些铜锣则甚?其中有甚蹊跷?” 西门醉道:“其中奥妙,连岳老弟也无法探知究竟,他只要我转告朱峡主,请朱峡主仔细参考,妥加防范!” 朱润波苦笑说道:“屠远志既然这样作法,必含恶毒阴谋,但数十面锅锣的威力何在,却真费人思索,要把我考住了呢!” 宇文琪自从得知岳龙飞未死后,愁怀尽去,意兴飞扬,闻言之下,轩眉笑道:“朱老前辈,我们能猜出所以然来,便设法妥为防范,否则便给它来个见怪不怪,随机应变,也无不可,我不信苍天聩聩,一至于此,竟会使我们这些心存忠孝的孽子孤臣,一齐死在卑鄙无耻,为虎作伥的清廷鹰犬手内?” 朱润波一面点头,一面目光凝注场中,脸上神色,极为关切沉重! 原来,场中交手双方,此时业已斗得沉酣,到了难解难分,生死一发阶段! 尤南豹所用兵刃,自然是他那柄前古神物“巨阙剑”! 黑煞头陀则用的是一杆重达百五十斤左右的“九环方便铲“! 因为这“九环方便铲”,铲身极粗,分量极沉,致使尤南豹心存顾忌,空自手持削铁如泥的前古神物,反而时时避让,尽量不使双方兵刃相触! 尤南豹是当世用剑第一名家,剑招自极精妙! 黑煞头陀则力猛招沉,铲风狂啸,威势之强,直欲震山摧岳,令人心怵神摇,不敢硬抗!一个是一力降十会,一个是四两拨千斤,两人各尽其能,斗得尘沙滚滚,难分上下! 宇文琪站在朱润波身旁,低声娇笑说道:“朱老前辈,你看‘追魂学究’尤老前辈的‘巨阙剑’,斗得过这‘黑煞头陀’的‘九环方便铲’吗?” 朱润波双眉略蹙,摇头答道:“黑煞头陀若是仅具浊力,尤大侠自能轻易获胜,但对方除了力大无穷之外,招术亦颇精奇,故而究竟谁胜谁负,未易断言,要看他们的临场状态而定的了!” 宇文琪娇笑说道:“可惜朱老前辈已与屠远志事先约好,不分胜负,不许换人,否则我到想再和这黑煞头陀,比比力气!” 朱润波含笑说道:“宇文贤侄女新服圣药,神力无穷,适才一招击毙‘三绝手’靳万宗,业已足寒敌胆,不到必要之时,无须再出手了!” 冷冰心站在一旁,扬眉笑道:“朱老前辈,琪妹已然出过风头,我也想找个机会发发利市才好!” 朱润波失笑说道:“我知道冷贤侄女不仅新服‘朱果,,神力倍增,井获你恩师邵含烟道友真传,一身武学,极为奇妙,我定会在有适当对手之时,请你出阵!” 宇文琪一旁含笑说道:“朱老前辈,我冷姊姊除了功力奇妙之外,她身边还有几条蛇儿,更是灵巧厉害无比!” 朱润波点头一叹说道:“这种手段,平时虽然不宜多用,但今日却不妨尽展其妙,先皇帝神位当前,为了数百年家国之恨,九万里山河之仇,只有把这群丧尽天良的满奴鹰犬,杀个干干净净,才可略泄胸中积愤!” 西门醉怪笑几声,接口说道:“时当汤武天人战,好杀胡奴莫顾身!方才我若非为了今日一战,事关民族兴衰,不能过拘小节,怎会略用机谋,使那红云贼秃,糊里糊涂地,死在一蓬‘九合金丝’之下?” 他们谈论到此,场中互相恶斗的一位中原豪侠,一位藏派凶僧,业已到了拼命狠搏地步,双方均告见红挂彩! “追魂学究”尤南豹因宇文琪一掌立功,西门醉两棒殪敌,自己却久战“黑煞头陀”不下,不禁暗觉惭愧,一声凤哕龙吟般长啸起处,掌中“巨阙剑”精芒电漩,光影如山,施展生平撒手绝学“小诸天风雷三剑”! 身随啸起,影作龙翔,连人带剑,幻化成一条精虹匹练,威势无俦地,挟着隐隐风雷,向黑煞头陀,凌空电卷,使他目眩神福,魂惊魄慑,根本分不清人在何处?剑在何处?” 黑煞头陀以一化外野僧,被清帝纳入内廷,自然艺有专长,绝非泛泛,虽在尤南豹“小诸天风雷三剑”的威势笼罩之下,依旧凶心大发,一式“法雨参禅”,把手中“九环方便铲”,舞成一片玄云,迎向电卷而来的精虹匹练! 精虹一落,玄云一迎,两声低哼,分自两人口中发出! 黑煞头陀左腕、左大腿,及左背之上,连中三剑,左半身顿告鲜血殷然,其中以左大腿一剑,挨得最重,剑伤约有半尺来长,一寸深浅! 但尤南豹持剑右臂之上,也被黑煞头陀的“九环方便铲”,划了一条深浅见骨的三寸来长血口! 双方均已挂彩见血,但双方仍均不肯罢休,除了在受伤时,各自发出的一声低哼之外,依旧默默无声,咬牙苦战! 朱润波首先皱眉,向浮云子等群侠,低声问道:“我们最好想个什么法儿,换下尤大侠来……” 话犹未了,“毒手神医”周白眉便摇手笑道:“朱峡主不必着急,且让他们去拼,黑煞秃驴的伤势,显然比尤老怪物为重,光流血也必把他先行流死!” 朱润波点头说道:“周兄话虽不错,但尤大侠倘也失血过多?……” 周白眉一双白眉高挑,傲然笑道:“不妨,不妨,只要尤南豹不是当时气绝,便包在我周白眉身上,还你一个鲜龙活跳的‘追魂学究’!” 朱润彼久闻周白眉的“神医”之名,既听他这样说法,自然心中略慰! 这时,场中所见的,只是一个“血”字! 尤南豹在不住流血,但黑煞头陀伤口多了两处,血自流得更多! 随着剑光腾转,随着铲影飘扬,鲜血到处狂流,弄得这较技场中,由点点桃花,逐渐变成了殷红一片! “神力活佛”金罗汉也有点看不下去,向身边站的“鬼仗仙翁”屠远志低声说道:“屠老供奉,这样下去,我二弟可能会失血过多,你有甚法儿。能使双方停手?” 屠远志因红云尊者已死,黑煞头陀又复垂危,但等“神力活佛”金罗汉再伤在“丹心峡”群侠手中,自己所顾忌的人物,便告除去大半,可以发动最后毒着,尽俘大敌,独邀清帝恩宠,故而心内高兴已极,脸上却装出一副愁眉不展神情,向金罗汉苦笑说道:“我也知道这样下去,最多也将弄得两败俱伤,但事前曾与朱润波商定,胜负不分,不许换人,却有些束手无策!” 金罗汉浓眉双轩,低声说道:“我们认败一阵,又有何妨?” 屠远志面容忽冷,沉声答道:“大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御花园领旨之时,圣上曾有面谕,只许战死当场,不许丝毫退却吗?” 这一顶大帽子扣得个“神力活佛”金罗汉哑口无言,深深看了屠远志一眼,仍自默然观战! 如今,战场上已有变化,“巨阙剑”虚植于地,“九环方便铲”横卧尘沙! 原来,两人已失血过多,真力耗尽,慢说“黑煞头陀”舞不动重达百五十斤左右的“九环方便铲”,连尤南豹手中的“巨阙剑”,都告把持不住! 故而,他们放下兵刃,欲用其他手段,一决生死! 两人均到了几乎无能为力关头,但尤南豹只是精疲力竭,黑煞头陀,却已即将灯干油尽! 若论招术精妙,自推尤南豹比较高明,但内力真气方面,却是黑煞头陀要强出不少! 但“黑煞头陀”不仅身受三处剑伤,流血足比尤南豹多出一倍以上,手中“九环方便铲”,更是极重兵刃拼命挥舞之间,又复耗去了大量真力! 等到尤南豹连对手中一柄“巨阙剑”,都感觉重万分,施展不动之时,任凭黑煞头如何强横凶悍,自也到了灯干油尽地步! 在这种情形之下,是谁放下兵刃? 照理说,应该是比较难以支撑的黑煞头陀!但事实上却是比较还可支撑的尤南豹! 因为两人如今均已打得心疯,疯人则具有一股常人所无的戾气! 黑煞头陀业已全身浴血,但靠着这口戾气支持,他却在对方不曾放下“巨阙剑”之前,死也不肯放下“九环方便铲”! 是故,尤南豹放下兵刃之举,是主动的动作!黑煞头陀放下兵刃之举,则是被动的动作! 虽然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但两人的心思,却又极端巧合地,完全一样! 他们全不想让对方侥幸生存,全想施展成名暗器,制敌死命! 尤南豹的成名暗器,在“岷山白龙潭”边,剪除恶鹰之际,曾经用过,是三枝“追魂墨令”! 黑煞头陀的成名暗器,则是歹毒无伦,厉害之外决不弱于“追魂墨令”的“黑煞落魂砂”。 两人一同伸手入怀,一同伸手出怀! 尤南豹的掌中托着三枝墨黑小剑! 黑煞头陀的掌中握着一把黑色毒砂! 两人同自拼命凝聚残余真力,缓缓举手! 鲜血,自然仍自他们伤口之中,汨汨流出,但因失血过多,流量业已大减! “丹心峡”群侠,及清廷鹰犬群凶,谁都知道尤南豹与黑煞头陀的谁生谁死?会在这暗器一发之下,便告决定! 但谁也不曾有任何握手动作,谁也不曾发生丝毫声音,“丹心峡”口,只是一片沉沉死寂! 因为江湖人物,在这种情况以下,均已把“生死”二宇,看得极淡,谁也不愿意有人破坏了这种含蕴万分凄凉的英雄意境! 出人意料的结果,终于在一种悲伤的期待中发生! 两个人都倒了下去! 但两种成名暗器,均未发出,尤南豹手中,仍然紧握着三枝墨黑小剑!黑煞头陀的身边,则散落了一把黑色毒砂! 先倒的是黑煞头陀,在他意欲发出“黑煞落魂魂砂”的刹那之际,蓦然松手撒落毒砂,身躯仆倒! 尤南豹则于眼见对方仆倒以后,也自全身一软,晕绝在地! 在场人物,谁都是大行家,知道看来虽似胜负未分,实则却是一生一死! 黑煞头陀是失血过多,力竭而死! 清廷鹰犬方面,抬回黑煞头陀尸身,群侠方面,也将尤南豹抱回,由“毒手神医”周白眉为他喂药调治! 藏派三僧,已死其二,仅存的“神力活佛”金罗汉,自然羞怒交进地,厉啸一声,欲待出阵! 屠远志是一代枭雄,手段自与普通魔邪有别,他满怀嫉妒,一意贪功,早把藏派三僧,看成眼中之钉,肉中之刺,立意非等他们死绝以后,才施展毒谋辣手!但如今只装出一副关心神色,对金罗汉伸手相拦,低声说道:“大师此时因目睹‘红云’‘黑煞’两位大师,惨遭不幸,心情必甚冲动虚浮,不宜拦斗强敌,还望暂时镇定冷静,我请‘南海毒龙’黎岛主,先接一阵便了!” 金罗汉居然觉得屠远志这种猫哭老鼠的情意,颇为可感,点头说道:“屠老供奉说得对,先让我冷静一下,然后再擒贼擒王地,搏杀‘日月神幡’朱润波,为我两位师弟,报仇雪恨!” 屠远志点了点头,侧顾武功仅仅略逊自己的“南海毒龙”黎放鹤,低声说道:“黎岛主,我们业已连折三人,虽然屠远志成竹在胸,定操胜券,但总要胜回一阵,略换颜面才好!你下插之后,务须指名叫阵,不要等对方量才派将,便容易占得上风!” 黎放鹤微微点头,走下场中,含笑朗声叫道:“黎放鹤想请‘剑绝书狂’中的‘冀北书生’左太翔,下场一会!” 左太翔听得这位“南海毒龙岛主”,向自己招名搦战,遵向朱润波含笑说道:“朱峡主,对方接连碰了三个硬钉子心胆已怯!如今是果子拣好吃的桃,终于选上我了! 朱润波对于当今武林形势,颇为熟悉,知道正派侠士之中,虽以“剑绝书狂”称尊!但“剑绝书狂”之中,却又数已死“桥陵渔隐”萧子平,与“冀北书生”左太翔两人稍弱! 故而闻言之下,便向左太翔含笑说道:“左兄,胜负原是常事,不必看得太重,你无妨力展神功,与这条‘南海毒龙’,游戏游戏!” 左太翔听出朱润波语中含意,点头笑道:“朱峡主美意,左太翔无任感激!但若能在‘丹心峡’前,为国家尽忠,为民族尽孝,到也算得上是血性男儿的理想死所!” 朱润波尚未答言,屠远志却在对阵狞声叫道:“你们不必心急,屠远志包管你们今日在这‘丹心峡’前,完成心愿,对得起列祖列宗,一齐成为溅血横尸的忠臣孝子!” 左太翔一面缓步下场,一面狂笑说道:“屠远志,彼此仅仅交锋三阵,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清廷鹰犬,便三度横尸,你怎还有颜面,如此狂吠?” “南海毒龙”黎放鹤卓立场中,摇手笑道:“左大侠不必逞口舌之利,我们还是在手下见功夫罢!” 左太翔知道黎放鹤极不好斗,大敌当前,那敢怠慢?遂平心静气地,微笑说道:“黎岛主,你怎么单单看上了我?” 黎放鹤应声答道:“我对‘冀北书生’大名,久已钦迟,惜在‘南海英雄会’上,未亲教益,如今怎肯再复放过良机?黎放鹤落败不谈,如万一幸胜,我还想向‘剑绝书狂’一一领教呢!” 左太翔笑道:“剑绝书狂以内,要数我左太翔是最弱一环!足见黎岛主目光犀利,胸怀成竹而来,你打算比较什么功力?” 朱润波等群侠,认为对方连丧三人,必思报复,黎放鹤不是倚仗他那条“毒龙鞭”取胜,便将提议比较什么恶毒掌法? 谁知群侠均未料中,黎放鹤竟神色平和地,含笑说道:“前三阵接连伤人,血腥气息太重!我们这一阵,不必再生死相拼,随意较量上一点玄功,分出胜负,便即罢手,不知左大侠意下如何?” 这几句答话,出于任何人意料以外,全场之内,只有一个人在暗暗点头! 这人,便是群邪之首,心中藏有莫大凶谋的“鬼杖仙翁”屠远志! 原来,屠远志与黎放鹤是多年结盟兄弟,无话不说,故而屠远志手操左券,随时可致群侠死命的秘密阴谋,只有黎放鹤一人知晓! 黎放鹤既知这项秘密,自然觉得无论“丹心峡”群侠目前如何耀武扬威?屠远志只一发动毒手,便均是釜底游魂,冢中枯骨! 这种情形之下,他自然避免和左太翔生死硬拼,只要随意较量,拖拖时间,等满洲第一勇土铁三胜赶来,及“神力活佛”金罗汉死在群侠手内,再突然发动阴谋,使屠远志除异己,独占全功,便可毫不费力地,达到目的! 左太翔哪里晓得其中奥妙?闻言之下,自然颇出意外地,扬眉笑道:“我以为黎岛主下场叫阵,是要为靳万宗,及两名藏僧报仇,想不到你只想和我较量一些玄功而已!” 黎放鹤目光微注金罗汉,朗声笑道:“江湖中讲究血债血还,‘神力活佛’及‘鬼杖仙翁’,怎会忽视他们的师弟弟子之仇?少时必向你们索偿,但用不着我黎放鹤来越俎代庖而已!” 左太翔点头笑道:“黎岛主既然这样说法,我们较量一场玄功,缓和缓和这接连不断的血腥气息也好,但比赛题目,最好能出得别致一点!” 黎放鹤微笑说道:“左大侠莫非想出了什么新鲜花样?” 左太翔摇头笑道:“我也没有什么新鲜花样,不如就在那株古松之上,彼此略展玄功,一试手段便了!” 黎放鹤看了“丹心峡”口那株龙鳞铁骨的巨大古松一眼,点头说道:“左大侠尽管划道,黎放鹤如命学步!” 左太翔儒衫一飘,斜纵四丈,凌空掠过古松,顺手捞取了两大把松针,但未丝亳停留,直飞了一个整整圆弧,依然落在原地! 黎放鹤看得由衷赞道:“好一手‘凭虚御风’的回龙身法,足见‘剑绝书狂’的盖代威名,绝非幸致!” 左太翔莞然一笑,把手中松针,分一半,递向对方。 黎放鹤接过松针,扬眉问道:“左大侠打算在这把松针之上,较量什么功力?” 左太翔把自己手内松针,一齐从中折断,含笑说道:“我们较量一种女孩儿家手段!” 黎放鹤愕然不解,左大翔又复笑道:“这所谓女孩儿家手段,便是以‘松针绣字’!” 黎放鹤闻言恍然,遂也把手中松针折断,再向左太翔问道:“左大侠,我们在何处绣字?指不指定字样?限不限制时间远近?” 左太翔手指古松,含笑答道:“就在这株古松以上,各以松针,绣出四字!字样不必指定,随意为之,距离绣字为一丈五尺!” 松树木质颇坚,松针又颇为脆弱易折,要在一丈五尺以外,飞针入木,绣出字迹,确实极难!眼力、真力,以及手法准头,必须样样俱到,丝毫差误不得! 黎放鹤听完后,知道这“冀北书生”左太翔,虽被目为“剑绝书狂”中的最弱一环,但仍是罕世劲敌,不容轻视! 遂静侍左太翔语音了后,含笑问道:“时间方面,要不要加以限制?左大侠怎的尚未提及!” 左太翔笑道:“时间不必限制,谁先绣完,谁先停手,只在开始时随意规定一桩信号便了!” 黎放鹤点头微笑,与左太翔一同走到距离古松一丈五尽左右停步,并请左太翔在上半截松身绣字,自己在下半截松身施为,免得万一目标相同,所出手的松针,可能会凌空互撞! 左太翔笑道:“黎岛主顾虑周详,足见高明,再请你规定一桩开始信号!” 屠远志点头示意,一声极为短促,但也极为洪亮的厉啸,立即出口! 啸声才发,“冀北书生”左太翔与“南海毒龙”黎放鹤,便自凝聚功劲,全力施为! 两大蓬半折松,化成两条墨绿色的疾飞光雨,自这一正一邪两位武林奇人手中,连绵不断地凌空向那古松射去! 说也奇怪,两人同时出手,竟也同时收手,毫无半点先后差异! 古松的松身以上,现出了八个一笔不苟的楷书大字! 上半截的四个大字,是“大明复兴”! 下半截的四个大字,则是“大清万岁!” 双方立场,在所绣字迹以上,显示得明明白白! 但双方胜负强弱,却极难分晓判断! 因为停手时间,既然相同,便应以松针入木深浅,来衡量双方功力! 但左太翔与黎放鹤所发半折松针,都是根根贯木没人,与树平齐,决没有丝毫深浅的差别! 在一般人看来,这阵玄功比赛,应该是秋色平分,无甚上下? “日月神幡”朱润波却出人意料地,向左太翔朗声含笑叫道:“左兄请回,‘南海毒龙’确实名不虚传,胜了一阵!但彼此间胜负之数,不过毫厘之差,左兄也虽败犹荣的了!” 左太翔一笑回身,宇文琪不禁向恩师寒月师太,低声问道:“师傅,朱老前辈为何这样说法?左师叔败在何处?” 寒月师太笑道:“琪儿,你先想上一想,倘若想不出时?我再对你说明!” 宇文琪微作寻思,恍然说道:“我明白了,黎放鹤打的是松树近根部位,本质自然稍坚,朱老前辈遂判他获得胜利!” 寒月师太摇头笑道:“琪儿说得不对,无妨再仔细看看树上字迹!因为以你左师叔与黎放鹤那待功力,已可能飞花没石,摘叶穿金,故而近松根处,虽然木质稍坚,也不能作为黎放鹤的获胜证据!” 宇文琪闻言,又向古松上那八个字迹,细看几眼,“哦”了一声说道:“大明复兴四字,共是三十九笔!大清万岁四字,却是整整四十笔!莫非……” 寒月师太点头接口说道:“他们同时出手,同时收手,你左师叔所绣之字,既然比对方少了一笔,自然便等于在手法迅捷方面比黎放鹤弱了一筹!” 宇文琪闻言,微微一叹,目光扫视清廷鹰犬阵内,想看看哪位未曾死去的心上人岳龙飞,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涉入群凶之中,卧底探秘? 她还不曾看出所以然来,“南海毒龙”黎放鹤又复向“丹心峡”群侠方面,狞笑叫道:“剑绝书狂之中,还有哪位来对黎放鹤赐教几手神功绝艺?” 朱润波刚向浮云子微微一笑,谁知对阵中的“神力活佛”金罗汉却对屠远志扬眉说道:“屠老供奉,请你把黎岛主叫回本阵!” 屠远志装出一付诧然神色,含笑说道:“大师难道不曾听见黎岛主要与‘剑绝书狂’,一一较量吗?” 金罗汉冷笑说道:“这样较量,只像是武林会友,不像是奉旨讨逆!” 这两句话儿,份量极重,听得屠远志双眉一挑,杀心顿起,立时面若寒霜,向卓立场中的黎放鹤,沉声叫道:“黎二弟请回本阵,金罗汉大师嫌你不够卖力,他要施展藏派绝艺,佛门神功,独自扫平‘丹心峡’,归报万岁,邀上赏,建奇功呢!” 金罗汉自然听得出屠远志语气之中,对自己极不友好,不禁激发凶性,反唇相讥地冷笑说道:“屠老供奉放心,这场功劳,定让你一人独占!但贫僧即令为主尽忠,与我两位师弟一样,尸横‘丹心峡’口,最少也会先斩杀上十名重要叛逆!” 话完,带着满面杀气,缓步下场,“南海毒龙”黎放鹤见状,自然趁机见好即收,回到屠远志的身畔! 这时“日月神幡”朱润波又接下密报,说是那位号称“满洲第一勇士”,武功造诣与屠远志相若“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铁三胜,带了十二名千中选一的八旗好手,已入“北天山”,正向“丹心峡”电疾赶来! 朱润波闻报,眉头微蹙,感觉出清帝玄烨似已决心消“丹心峡”中这干孤臣孽子,今日之战,恐所不好应付! 心中正在愁思,耳边铁然响起冷冰心的娇声道:“朱老前辈,这一阵可否让冷冰心出手?” 朱润波目光一注冷冰心,低声说道:“冷姑娘,这‘神力活佛’金罗汉,听说武功绝伦,不在‘鬼杖仙翁’屠远志以下呢?” 冷冰心点头笑道:“我知道这藏僧厉害,才有好几点理由,向老前辈请命,出阵迎敌!” 朱润波笑道:“冷姑娘有什么理由,只要能够把我说服,我便让你出阵!” 冷冰心看了那位傲立场中,怒气冲天的“神力活佛”金罗汉一眼,向朱润波低声笑道:“第一点理由是‘剑绝书狂’等诸位前辈,声名已震江湖,自极爱惜羽毛,只一出手,必然力拼到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对方又复深浅难测,凶威颇着,不能说没有严重闪挫之虑?冷冰心则年轻名微,斗得过时,不妨斗他一会,斗不过时,我就认败而退,对方既对我奈何不得,并可使诸位前辈,藉机观察这藏僧的功力长短所在,早定智珠,量敌而动!” 朱润波听得连连点头,冷冰心继续答道:“第二点理由是金罗汉因他两位师弟惨死,业已仇火满胸!再见由我这等年轻人物出阵,以为对他有心轻视,更必怒气难道!交锋对阵,最忌气躁神浮,这样一来,至少也会使这‘神力活佛’,减去三分道行!” 朱润波笑道:“冷姑娘这两点理由,完全成立……” 冷冰心接口笑道:“朱老前辈,我还有第三点理由呢,由我先出手,逗逗这藏派恶僧,极其相宜!因为一来我师门功力,异于各派武学,颇为灵奇诡妙,擅于以柔克剐!二来我新服‘朱果’,内力真气也增强到了相当地步!三来我身边有几条蛇儿,适时放出,或许可以把这所谓‘活佛’,咬上两口,四来慢说动手,就凭我来上一阵唇枪舌剑,也可把对方骂得一佛出世,三佛涅架!五来……” 朱润波见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禁失笑挥手说道:“够了,够了,冷贤侄女尽管出阵,你说不定会如诸葛武侯骂死王朗般,建下意外奇功……” 冷冰心一面下场,一面摇头笑道:“朱老前辈,这项任务我可办不到!能够骂得死的,定是多少还存在几分廉耻之人,像这等只有一点人形,毫无半分人味,说他像牛,比牛少了两只角,说他是狗,比狗少了一条尾巴,丧心病狂的蠢秃驴,哪里还值得我多费唇舌,向他晓谕什么春秋大义呢?” 宇文琪听得掩口葫芦,向周白眉娇笑说道:“周老前辈,你看我冰姊这嘴皮子够多刻薄?口中还说不值一骂,却已把那位‘神力活佛’金罗汉,骂成什么东西?气得他全身发抖!” “神力活佛”金罗汉走到场中,正在考虑是先找杀死自己两个师弟的仇人报仇,还是擒贼擒王呢,先向“日月神幡”朱润波叫阵之际,忽见走来这么一位嘴皮子极为刻薄的年青人,不禁气得全身发抖地厉声叫道:“无知小狗,你来则甚?快去换个成名人物,下场受死!” 冷冰心笑吟吟地说道:“西藏的藏狗极凶,怪不得你也会这般狂吠?我们中原武林之中,有句话儿,你知道吗?” 金罗汉强忍怒气问道:“什么话儿?” 冷冰心负手看天,状至暇适,好似根本不曾把这位盖代凶憎,看在眼内!只听她慢吞吞地答道:“杀鸡岂用宰牛刀!” 金罗汉“哇”地一叫,气极说道:“你敢把我比成一只鸡吗?” 冷冰心嘴角微披,晒然答道:“照‘黑煞头陀’‘红云尊者’那等一上阵即死的脓包情形看来,你们‘藏派三僧’,委实只可以称得上是土鸡瓦狗!” 金罗汉怒极而笑,仔细看了冷冰心几眼,恶狠狠地说道:“你佛爷本来不屑对你这年轻小辈动手,但你既然定欲找死,就却不妨加以超度!” 冷冰心摇头笑道:“常言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小生习学孔孟,流属儒家,生平与佛无缘,你未必能够度得了我?” 金罗汉狂笑说道:“三宝为万法之格,众生无不度之人!你佛爷既起慈悲心,我便要度化你归诸极乐!” 冷冰心冷然一笑说道:“你既具如此慈悲,可能立地成佛?但请务必小心,不要由‘神力活佛’,变成‘失力死佛’才好!” 金罗汉觉得对方语利如刀,遂不欲多话地冷哼一声,目闪凶芒说道:“小辈莫再多口,我们怎样动手?是较量兵刃拳掌,还是较量内力暗器?” 冷冰心摇手笑道:“我不喜欢这样死板板的较量,要动手便应该打得尽情尽兴,热热闹闹!” 金罗汉诧然问道:“你认为怎样打法,才算热闹?” 冷冰心扬眉笑道:“你有胆量让我出题目吗?” 金罗汉纵声狂笑说道:“像你这等小鬼,大概被我一巴掌便将拍死!有甚花样?尽管说出来便了?” 冷冰心傲笑说道:“我想采取‘大杂烩,满堂红’的方法,和你较量!” 金罗汉因从来不曾听说这个名堂,遂茫然不解地,向冷冰心蹙眉问道:“什么叫‘大杂烩,满堂红’?” 冷冰心笑道:“就是在动手之间,摸到兵刃,便用兵刃,摸到暗器,便用暗器,轻功拳掌,内力真气,更是随兴施为!包罗万象,不拘一格,岂不应该叫做‘大杂烩,满堂红’?总比死板板地,单比一样功力,热闹好看多了!” 金罗汉怪笑说道:“这种比法,虽然热闹,但你却难免死得更快!” 冷冰心笑道:“早死早投胎,这等龌龊红尘,有何可恋,但不知你这以‘活佛’自居的西藏和尚,打算几时才超度我呢?” 金罗汉狞笑说道:“我已经同意你所提及的较量办法,随时都可超度你进‘鬼门关’,上‘奈何桥’……” 第十八章 金蚕毒蛊 话犹未了,冷冰心娇躯一摇一闪,宛如一条灵活长蛇般的,闯洪门,窜中宫,一掌击向金罗汉左颊,口中便格格笑道:“在你超度我进入‘鬼门关’之前,我先请你尝尝一招‘鬼王拨扇’!” 招式既发得极快,那种宛如灵蛇的身法,又复诡疾无比,换了别人,对于这一招“鬼王拨扇”,真还非要挨上不可! 但“神力活佛”金罗汉不仅是藏中第一高手,也是当世武林之内的绝顶人物,怎么轻易让她打上?微一偏头,便自闪过,右掌趁势甩出,一式“斜划鸿沟”,反向冷冰心的腰间切去! 跟看冷冰心招式用老,闪避不开,但却在金罗汉右掌将及身而未及身的刹那之间,施展师门“灵蛇身法”中的一招“大泽腾风”绝学,娇躯软绵绵地,一缩一折一闪窜,便窜出一丈四五,口中并娇笑说道:“自称活佛的西藏僧人,倘若你只有这种手段,却超度不了我西归极乐呢!” 发话才毕,耳中忽然听得一丝自己曾经爱过,也曾经恨过,如今却对他相思欲绝的的岳龙飞的口音说道:“冷妹万勿大意,这藏僧功力绝高,厉害无比!” 区区的三句话儿,宛如一服神效无比的定心灵药,听在冷冰心的耳内,立即使她笑遂颜开,芳心大放! 因为西门醉虽称曾闻岳龙飞“蚁语传音”,但冷冰心仍猜疑是“庐山狂客”的故意安慰之词,并未加以深信! 如今亲耳闻音,证实了情郎未死,冷冰心哪得不惊喜欲绝? 但就在她闻声惊喜的一刹那间,身形已被“神力活佛”金罗汉的千重掌影罩住! 原来,金罗汉险些中了冷冰心一记“鬼王拨扇”,已是一怒,所发“斜划鸿沟”打空,又是一窘,窘怒交集之下辣手立施,厉声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你且尝尝你佛爷傲视乾坤的三百六十五招‘金轮法手’!” 招随声发,神奇掌势,挟着劲疾罡风,立即幻化成一团巨大魔影,把冷冰心的身形罩在其内! 朱润波对这金罗汉颇为重视,凝神旁观之下,向身边的“南荒一剑”浮云子皱眉说道:“浮云道长,藏僧金罗汉果然名不虚传,这三百六十五招‘金轮法手’,威势奇强,冷姑娘火候悬殊,绝难招架,却是如何才好?” 浮云子尚未答言,“毒手神医”周白眉却在一旁低声笑道:“朱峡主不必多虑,我从冷姑娘提出‘大杂烩,满堂红’的打法之上,便知道她要利用她贴身所带那几条兼作兵刃暗器之用的罕世奇蛇,让这藏派凶僧出于意料地,杀杀锐气,冷姑娘聪明过人,刁钻无比.她不会吃大苦的!” 周白眉语音刚了,果然听得冷冰心在金罗汉威势逼人,宛若天风梅雨掌影重围之中,高声叫道:“你这‘金轮法手’,威力不凡,我有点吃不大消,要想动兵刃了!” 金罗汉狂笑连声,得意叫道:“小辈,任你施展任何兵刃暗器,你佛爷也只以这一套‘金轮法手’,送你归西!“说话声中,一连几招疾攻,又把冷冰心逼得身若灵蛇般,左闪右窜地,退出丈许! 冷冰心本来以为师门“灵蛇身法”,专门以柔克刚,定可仗以与金罗汉周施上近百合左右,好让几位前辈奇侠,观察对方功力强弱所在,易于料敌制胜! 谁知金罗汉的“金轮手法”,威势太强,仅仅不到十招,便把自己逼得左支右绌,危机迭现! 冷冰心聪明绝顶,不肯吃亏,一见情势危殆,但立即要用自己的独门门段,撑持局面。 故而语音未了,手已入怀,把自己最心爱的灵蛇,细如指,长约五尺的“铁线青”的尾部攒住! 直待左闪右窜,退出丈许,避过金罗汉排山倒海的几招疾攻之后,一声清叱,玉腕微抡,飞起一条四尺来长的青色鞭影! 金罗汉见冷冰心身边未带刀剑等物,早知道她所用必属软兵刃,但绝猜不到会是一条任何宝刀宝剑难断的异种毒蛇! 其余清廷鹰犬之中,虽有几人知道冷冰心的来历底细,但因如今均已看破屠远志的借刀杀人阴谋,自然谁也不会向这“神力活佛”金罗汉,加以提醒! 金罗汉眼力极悦,何尝不曾看见冷冰心所扬手飞起的是条青色蛇形之物?但仍未想到竟是活蛇?反而一扬双眉,晒然笑道:“这种‘蛟筋蛇形鞭’,有何足奇?也敢在你家佛爷手下卖弄!” 一面发话,一面依然施展“金轮法手”中一招“日出沧海”,向冷冰心当胸猛击! 冷冰心听他把自己的“铁线青”,认成“蛟筋蛇形鞭”,又复恃技托大,赤手应敌,不禁芳心暗喜,招化“长蛇寻穴”,把条异种灵蛇,抖得全身笔直,迎着金罗汉推来的右掌点去! 金罗汉冷笑说道:“你这小辈,能把‘蛟筋蛇形鞭’,劲达鞭梢,当做长枪使用,确实略具功力,但遇着你家佛爷,练有金刚不坏之身,却是枉费心思,毫无用处!” 话音落处,右掌不收,想把对方兵刃擒住,趁势加上一掌,便可使冷冰心五脏皆裂,尸横就地,略吐胸头恶气! 金罗汉想得也好,作得也对,就是在自己右掌与对方兵刃一触之下,立觉不妙! 掌心略痛,跟着便是一阵微麻,沿臂疾上! 金罗汉知中奇毒,大吃一惊,赶紧先凝真气,闭死右臂通心血脉,然后再细看对方所用到底是何兵刃? 冷冰心独门手段得逞,故意停手不攻,只把手中“铁线青”蛇的尖尖蛇头,偎向颊边,好似奖励蛇儿立功般地,人蛇好不亲热! 金罗汉看清对方所用竟是一条活蛇,不由更自惊怒! 他虽认不出“铁线青”的来历名称,但从自己具有一身任何刀剑难伤的极好横练,竟禁不住蛇牙轻噬的一事之上,便知道这条长约五尺的细细青蛇,决非凡品! 蛇既不凡,毒定奇烈,自己虽已及时凝闭断血脉,生命可以无妨,但若无对症解药,一只右臂,却可能报废? 金罗汉性情骄暴,一代凶僧,虽已明知身中奇毒,却仍然想先行杀敌泄愤! 他趁着冷冰心得意异常,与蛇亲热之际,功凝左掌,隔空疾推,一股劲急得从来罕见的威猛罡风,便如海涛狂涌般,向冷冰心怒卷而去! 冷冰心深知藏僧厉害,倦作得意,实具戒心,见状之下,遂也自凝足真气,挥掌迎出! 她是因自己新服“朱果”,功力倍增,这出其不意地,全力硬接一掌,倘能将金罗汉真气略为震荡,则“铁线青”蛇毒,得隙便即攻心,任凭他是铁铸金刚,也必立归劫数! 现世现报,历史重演! 冷冰心想得也好,作得也对,就是在自己的内劲真气,与对方的狂啸掌风一触之下,立觉不妙! 金罗汉号称“神力活佛”,真气之强,连屠远志亦非所敌,“三绝手”靳万宗之流,更是无法比拟! 而冷冰心因不曾服用“金线白鳞四腮鳝血”,在真力方面,又比宇文琪弱了不少! 草木灵药之力,难敌苦练神功,冷冰心所发掌风,甫与对方一合,立感脏腑翻腾,心神巨震眼前金花乱转,哪里还站得稳脚步?定得住身形?不由自主地,跄跄踉踉,退出七八步外,总算是近来功力大增,勉强支撑,未曾仆倒! 金罗汉狞笑连声,正欲追击,冷冰心却银牙一咬,摇手叫道:“这一阵,算我甘心认败,你具等着,再换别人斗你!” 金罗汉闻言,不禁微愕,因为屠远志与朱润波虽然事先约定,不分胜负,不许换人,但冷冰心业已甘心认败,却无法不让她走! 就在他微愕之间,冷冰心已经回阵,向朱润波苦笑说道:“对方已中蛇毒,若能使他真气微散,立告绝命,但这藏僧功力,委实太强,最好是由朱老前辈亲自……” 话犹未了,嗓眼奇甜,一口鲜血喷处,人便不支昏倒! 宇文琪慌忙扶住冷冰心娇躯,急得向“毒手神医”周白眉悲声叫道:“周老前辈,你……你快设法救救我冷姊姊!” 周白眉一面取出灵丹,喂给冷冰心服下,一面向宇文琪微笑说道:“宇文姑娘莫急,冷姑娘这口血儿,既然吐出,再服我独门灵丹,脏腑间受伤虽重,也就不妨事了!” 宇文琪深知周白眉医道之妙,举世无双,既听他说是冷冰心性命无妨,便芳心大放,取出丝巾,替冷姊姊拭去唇边血渍! 这时,“丹心峡”主“日月神幡”朱润波因看出金罗汉确实难斗,不愿“剑绝书狂”等人,再把半世英名,孤注一掷,果然亲自下插,向金罗汉身前,缓步走去! 朱润波这一下场,金罗汉首先精神一振! 因为满酋玄烨对这位具有先明皇室身份的一代大侠,必欲得而甘心,曾面嘱屠远志、铁三胜、及藏派三僧,凡能生擒朱润波,或取得他的项上人头之人,立赐二品武官,万金重赏! 屠远志也目闪厉芒,疑神静看,他虽早有毒谋,稳操胜算,但因心目中是把“日月神幡”朱润波视为惟一劲敌,自想看看这位身为群侠领袖的“丹心峡主”,功力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能否使自己得越心愿,把金罗汉置于死地? “剑绝书狂”、及尤南豹、周白眉、冷冰心、宇文琪等老少群侠,更对“日月神幡”四字,景仰万分,也想乘机瞻仰瞻仰这身膺民族复兴重任的民族英雄的神功绝艺! 全场尽寂,一片紧张! 但朱润波却神色从容,走到场中,向金罗汉笑吟吟地问道:“请问大师藏派武学之中,是否以‘金刚大手印’功力称最?” 金罗汉扬眉答道:“藏派武学,兼精各种兵刃暗器,软硬轻功,但‘金刚大手印’一技,却是别派所无的独擅掌力!” 朱润波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朱润波今日愿意一瞻藏中秘技,请大师凝足‘金刚大手印’神功,随意选择朱润波身上任何部位,凌空三击,我若能够禁受?彼此再复动手!” 这几句话儿,出于任何人意料,自然把群侠群邪,一齐镇住! 金罗汉狞然问道:“朱润波,贫僧掌力,当世中能有几人敢加抗衡?你怎么这样看不起我?” 朱润波摇头笑道:“我向来对任何人都一视无别,根本不分贵贱智愚,平民显宦,怎会单单看不起你?” 金罗汉冷然说道:“你这先让我打上三掌之举,还不是恃技傲人吗?“朱润波含笑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学之道,更是海阔渊深,无穷无尽,朱润波向不知傲为何物?我是因今日在这‘丹心峡’口,尚系第一次与江湖人物过手,才想先试试藏派神功,到底有何奥妙威力?” 若换旁人,金罗汉因名头关系,决不肯白打对方三掌,但如今面对朱润波,金罗汉想起他的朱明皇室身份,及满酋玄烨所许二品高官,万金重赏,江湖谊豪气遂为利禄之心所掩,浓眉双挑,狂笑叫道:“朱润波,你既然如此逞能,你佛爷便令你知道一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尝尝我‘金刚大手印’的滋味也好!” 他因右掌掌心,被“铁线青”咬了一口,业已截脉遏毒,不能用力,遂慢慢举起左掌! 举时手掌如常,但举到肩头之际,这只左掌业已涨大了一倍有余,变成一只看来好不怖人的血红魔爪! 色呈赤红,掌力遂发! 一股重如山岳,并含蕴奇热的罕见强烈掌风,自五六步外,向朱润波当胸“将台穴”上撞去! 如此要害部位,怎能当得起如此掌力重击?“剑绝书狂”等,均无不暗为朱润波担心吊胆! 旁观之人,均在担忧,但当局之人,却从容暇豫已极! 朱润波面含微笑,负手而立,既未闪避,亦未相抗,视若无睹地,任凭金罗汉所发“金刚大手印”的强劲掌风,向自己胸前要害袭到! 金罗汉起初以为朱润波定系施展佛家“无相神功”,道家“太清罡气”之类绝学,布成无形气网,悬向胸前,以作防护,不禁暗觉好笑,自忖所练“金刚大手印”中蕴“离火真气”,威力之强,无与伦比,任何真气,一击旺破,倒看这位大言轻敌的“丹心峡”主人,怎样逃得过这番劫数? 谁知“金刚大手印”,暗藏“离火真气”,所化的这股奇热罡风,在空中居然毫无所阻? 换句话说,对方并未布甚无形气网防护,也就是“金刚大手印”掌力直切打中了朱润波胸前的“将台穴”部位!.随着这股强劲无比的掌风,沙石翻飞,黄尘大作,仿佛连掌风所经的石地,都被铲去一层模样! 朱润波所穿长衫,更是向后狂飘,猎猎作响! 但石虽走,沙虽飞,衣虽飘,旁观人虽惊心荡魄,朱润波却仍满面笑容,安然无事,连身形都未退上半步! 这种令人难信的情况,使在场武林群豪,各自起了不尽相同的意念! 在惊奇中加上敬佩的,是“剑绝书狂”等一干群侠。 在惊奇中加上羞愧愤怒的,是“神力活佛”金罗汉。 在惊奇中加上暗思侥幸的,是“鬼杖仙翁”屠远志。 因为只要功力到了相当火候,自可见微知着,闻一反三,屠远志从朱润波这坦然承受金罗汉“金刚大手印”猛击,而毫无伤损一点上,便看出自己这“鬼杖仙翁”,至少要比人家“日月神幡”,差了十年苦学! 幸亏事前早有安排,静等“藏派三僧”全死以后,以动毒计,便可不战而胜,将包括朱润波在内的所有群侠,一网打尽,否则,若忖武功?硬行拼斗,则胜负之数,真还毫无把握! 就在屠远志暗叫侥幸之际,金罗汉的那只左掌,再度举起! 刚才他发出第一记“金刚大手印”时,掌色赤红,如今这只左掌,却成了紫黑之色! 在场全是当世武林中的绝顶高手,谁都知道金罗汉这再度举掌,不仅是全力施为“金刚大手印”,并把其中暗蕴的“离火真气”,也毫不保留地,凝集了十二成功力发出! “轰”的一声,是晴空霹雳?还是洪炉爆烈?这一片罡风怒卷之下,连站得距离朱润波较近之人,都感觉有些立足不定,灼热难耐! 谁知金罗汉的攻势,虽比第一次更为凌厉,朱润波的表现,也比第一次更为惊人! 沙石仍然乱飞,黄尘仍然狂作,罡风怒卷之下,把石地上生生扫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浅浅石槽! 但朱润波却不仅依然负手含笑,巍立如山,连他身上所穿那件宽大长衫,也与第一次回然不同,竟在如此掌风猛袭之下,半丝衫角,均未飘动! 这是什么功力?场中无人不惊,但也无人能知,只有一人,属于例外! 这例外之人,自然是朱润波惟一传人,曾经大难,死里逃生的岳龙飞!只有他才知道恩师这种惊世绝学,是综合释道懦三家妙旨,及河岳日星,天地正气,而独创精研的“浩然神功”! 金罗汉第二记全力施为的“金刚大手印”,再告无功,他不禁又气又怒地,周身微颤! 这时,“丹心峡”口业已紧张静寂得已到金针落地可闻的绝无音响地步! 宇文琪不愿破坏这静寂紧张气氛,遂附耳低声向那服了周白眉灵药,伤势已无大碍,正在盘膝端坐,运气调元的冷冰心问道:“冰姊,这‘神力活佛’金罗汉,又在凝聚什么恶毒功力,想作最后一击!你看他不仅手掌发黑,连脸上都有些发黑了呢!是不是想在‘金刚大手印’之中,加上‘黑煞乌风掌’?或是‘玄阴九毒功’……” 冷冰心向金罗汉脸上仔细盯了两眼,接口冷笑答道:“我与琪妹的看法不同,我认为这老秃驴是因适才把‘金刚大手印’功力,凝聚左掌,拼命施为,右肩截脉真气,难免驳杂微散,‘铁线青’蛇毒趁势攻心,才会印堂发黑,他是毒发,不是凝功,大概快要死了!” 宇文琪似疑似信,凝神再看场中,只见朱润波下场向那位周身微颤的金罗汉含笑叫道:“大师好自施为,你傲视乾坤的藏派秘技‘金刚大手印’,以及其中暗藏的‘离火真气’,不过如此,朱润波等你再发一掌之后,但要还手请教的了!” 语音方了,金罗汉全身抖颤得更为厉害,蓦地惨哼一声,耳目口鼻等七窍中黑血狂流,颓然仆倒! 屠远志直到此时,方描哭老鼠假慈悲地,长叹一声,摇头说道:“好厉害的‘铁青蛇’剧毒!” 朱润波目光微注这位统率群邪的“鬼杖仙翁”,插手叫道:“屠远志,何不下场答话?” 屠远志此时对于“日月神幡”朱润波的绝世神功,业已深怀怯意,但因胸中另有打算,遂应声出场,狞笑问道:“朱润波,你找我有何话说?” 朱润波向“丹心峡”口的殷然血迹,看了一眼,摇头微叹说道:“屠远志,我知道满酋玄烨命你率众远袭‘北天山’之意,无非只想取得朱润波的项上人头……” 屠远志接口冷然答道:“不对.你只是罪魁祸首,圣上密旨是要我首恶亦诛,从恶亦诛,不许有一人漏网,换句话说,就是要我血洗‘丹心峡’!” 朱润波听得眉头探蹙,冷然一笑说道:“玄烨虽狠,但冥冥之中,总还会存有几分天理,垂佑我们这些满怀血泪的孽子孤臣!” 屠远志晒然笑道:“大清兴盛,天意攸归,你们这些悖时逆行,不识利害的糊涂虫儿,居然还想获得上苍垂佑吗?” 朱润波指着“金罗汉”、“黑煞头陀”、“红云尊者”等藏派三僧遗尸,向屠远志说道:“屠远志,这‘藏派三僧’,大概可以算得上是你们这群为虎作伥的满奴鹰犬之中的出群好手,如今业已扫数横尸,难道你还敢耀武扬威,妄逞凶锋,而毫不知戒!” 屠远志冷然一瞥“金罗汉”等遗尸,轩眉狂笑说道:“他们虽有一些笨功夫,但其蠢如牛,才会轻轻易易地,遭受劫数,死在你们手内!” 朱润波扬眉问道:“这样说来,你倒还颇有信心!” 屠远志纵声狂笑说道:“屠远志生平从不作吃亏之事,我若无必胜信心?决不敢承当如此重任!” 朱润波目光一转,含笑说道:“你有必胜信心最好,我觉得今日之事,不必多作无谓拼斗,应该由我们两人,一战而决!” 屠远志阴森森地笑了一笑问道:“怎样决法,我听听你的意见。” 朱润波笑道:“你若胜我?不仅朱润波当场自尽,并保证我‘丹心峡’中所有老少,及那旁一干同道高朋,一齐束手就缚,听凭你向你那鞑虏主人,邀功请赏!” 屠远志冷哼一声说道:“好狂大的口气……” 朱润波不等他往下再说,便又满面神光地朗声笑道:“你若不胜?朱润波却一人不杀,只命你们向先皇帝神位跪下,把岳武穆的‘满江红’,及文天祥的‘正气歌’,高声朗诵三遍,然后逐出‘北天门’外!” “冀北书生”左太翔听得向“南荒一剑”浮云子笑道:“道长,你听朱峡主的这个法儿,想得多妙?不仅本身仁至义尽,显得度量宽弘,并使对方啼笑皆非,有苦难说,因为这干清廷鹰犬,倘若真对先皇帝神位下跪?并朗诵‘满江红’、‘正气歌’,则非被他们的鞑虏主子,凌迟碎剐不可,只恐乾坤虽大,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 浮云子神色凝重地,皱眉说道:“左兄,我看情形不对,藏派三僧及靳万宗相继伏诛,对方情势极劣,为何屠远志的眉宇之间,反倒不时流露出得意奸笑?” 左太翔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此点可疑,莫非岳龙飞老弟所探屑实,屠远志真有什么出入意料的阴谋毒计?” 他们正在猜疑,屠远志已向朱润波狞笑说道:“朱润波,我同意这种决战办法,但在互相决战之前,却先要使你见识一样东西!” 朱润波笑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早就知道你必有特殊杀手,无妨尽管施展,让朱润波见识一下,是什么样的炮烙油锅,刀山剑树?” 屠远志冷然说道:“这东西可能不会使你这天山大侠,看得上眼,但其中奥妙,可能也不会使你们这群自命不凡之辈,禁受得住!” 话完,转身向所带来的那群黑衣铁卫叫道:“备‘摄魂锣’!” 那群黑衣铁卫闻言,遂每人取出一面巨大铜锣,提在手内! 这些铜锣出现,确使朱润波等群侠,大吃一惊! 因为,岳龙飞曾向西门醉传声相告,说是屠远志自诩有桩杀手,可以毁整个“丹心峡”,而这桩杀手,却与一些巨大铜锣,极有关系! 如今,铜锣出现,显然对方即将施展恃以制胜的厉害杀手,怎不使朱润波等群侠,一齐凝神注目,仔细观察这些巨大铜锣的奥妙之处何在? 但任凭是武功绝世的“日月神幡”朱润波也好,江湖经验丰富的“剑绝书狂”群侠也好,谁也看不出这些名叫“摄魂锣”的铜锣,与寻常铜锣,有何异样? 屠远志见黑衣铁卫等人,已将所带铜锣取出,顿时眉飞色舞,得意万分地,向朱润波狞笑说道:“朱润波,你只要禁受得了我百响‘摄魂锣’声,屠远志便如你适才所言,彼此放手一搏!” 朱润波点头笑道:“朱润波对于其他武技,不敢自炫,但此心湛然,恐怕不是什么‘撮魂锣’声,所能摇动,你无妨命令他们赶紧鸣锣便了!” “铛”的一记震耳锣声,自那群黑衣铁卫手中响起! 说也奇怪,“丹心峡”中服役之人,一听锣声,便即纷纷仆倒! 锣敲二响,冷冰心与宇文琪,面色惨白,似乎心魂欲飞,双双盘膝坐地,运用内功相抗! 锣敲三响,“剑绝书狂”及尤南豹、周白眉等当代奇侠,也有了与冷冰心、宇文琪二女那样的相同动作! 朱润波因内功太以精纯,一直支持到第五响锣声之后,才长叹一声,盘膝坐下! 这时,群侠心头均已雪亮,知道“丹心峡”中,老老少少的所有人物,均已中了霸道无伦的苗疆“金蚕毒蛊”! 这种蛊毒,一闻锣气,立即发作,令人肝肠欲断,无法抗拒! 锣声敲到十响,群侠均已一息奄奄,连那位号称黄圣手的“毒手圣医”周白眉,也无例外!“丹心峡”口的执役之人,更均业已信号连声,口吐黑血而死! 屠远志见状,不禁踌躇满志地,纵声狂笑! 就在他狂笑声中,朱润波强忍脏腑之间,宛如千刀割,万蚁钻的奇异难耐痛苦,戟指屠远志,嗔目叫道:“屠远志,你命他们且慢鸣锣!” 屠远志因知群侠业已如鱼在网,如鸟在笼,乐得多拿对方消遣消遣,遂如言摆手,止住锣声,向朱润波问道:“朱润波,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润波冷然说道:“我有两件事儿,第一件事是要告诉你,无论鞑虏们,及你们这种忘却祖宗,甘为虎作伥的鞑虏鹰犬们,手段如何毒辣?心肠如何阴险?杀得了‘剑绝书狂’,杀得了尤南豹、周白眉,杀得了朱润波‘丹心峡’内的老老小小,但决杀不了大汉男儿还我河山的民族志节!朱润波今日死在‘北天山’,明日便有千个朱润波,万个朱润波,高举反清复汉大旗,崛起于八荒四海!” “庐山狂客”西门醉听了朱润波这几句话儿,立即连连抚掌,并仰天狂笑叫道:“朱峡主你说得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汉族男儿的复国大志,永远不灭!中华豪杰的劲节坚贞,永远不屈!” 屠远志听得冷笑连声,得意说道:“是否再崛起千万个朱润波?根本与我无关,屠远志今日只要能杀掉你这个朱润波,献首北京,便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于愿已足!” 朱润波晒然一笑,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我们这干孽子孤臣,虽落你手,却不甘心糊涂地,身入黄泉……” 屠远志不等朱润波话完,便即狞笑说道:“朱润波,你是不是想知道一下,我怎样才会使你们‘丹心峡’中人物,全都中了金蚕蛊毒?” 朱润波点头答道:“我们均已在你掌握之中,你便说出这桩秘密,也不妨事了!” 屠远志眉头微扬,向后略一挥手! 那群黑衣铁卫,便立即带出一人! 朱润波目光一注见是自己一向颇为称许的厨师钱四,不禁勃然变色地,咬牙叫道:“钱四,我真想不到,‘丹心峡”中的鞑虏奸细,原来是你?” 钱四见多年侍奉,并对自己极为恩厚的主人,因中金蚕蛊毒,竟落到这等地步?心中愧悔万分,只得默然垂头,哪里还敢与朱润波的目光相对? 屠远志冷笑说道:“朱润波,你不要怪他,应该怪你自己用人不当!明知钱四之弟钱七,与他生身老母,都在北京,难道不曾防到我们会藉以威胁他对你们在平日酒菜场之中,不知不觉地,暗下金蚕蛊毒?” 朱润波愧然一叹,又复问道:“外人难进‘北天山丹心峡’半步,金蚕蛊毒却从何来?” 屠远志得意笑道:“我养有两只通灵巨鹰,金蚕毒蛊由它们空运进峡,交给钱四!” 朱润波长叹一声,目中炯炯神光,凝注钱四,厉声叱道:“钱四,你平日还时常听我讲刘先圣先贤故事,教孝教忠,怎的枉披人皮?全无人性!今日之事,朱润波用人不明,死无足惜,但连累得这么多心存君国的民族英雄,被清廷鹰犬,一网打尽,万一从此使光复大业,策动乏人,耽廷复兴机运,难免令黄帝子孙,永为奴隶……” 朱润波话犹未了,钱四一声悲,泪痕满面地,抬头叫道:“老主人,钱四该死!” “死”字方出,一头撞向山壁,脑浆四溅,鲜血乱喷,便告横尸在地! 朱润波见状,点了点头说道:“钱四,你死得好!有这一死,可见大汉人心,尚未死尽!” 屠远志狞笑说道:“朱润波,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有?大汉人心未死,你却应该死了!” 朱润波点头说道:“你动手吧!朱润波臣职久亏,也应该去往地下随待先皇帝了!” 屠远志轩眉笑道:“好!我成全你们这干孤臣孽子的忠孝之巨!你也成全我们这干鹰犬豺狼的富贵之愿!” 话完,挥手示意,那些黑衣铁卫,便又把手中巨大铜锣,“哨哨”敲起! 锣声一响,群侠腹中,蛊毒立觉得有万蚁钻啮般地,痛苦无比! 这时,“飘苹羽士”欲长青忽然向屠远志笑道:“屠老供奉,你命他们暂停锣声,谷长青有话奉告!” 屠远志挥手停锣,群侠腹中的金蛊毒,也就暂停发作! 谷长青问道:“屠才供奉,谷长青好像闻得凡属中了苗疆毒蛊之人,因毒聚肺腑,在未经解毒这前,均无法提聚内家真气!” 屠远志点头答道:“谷道长说得不错,尤其这‘金蚕盎’,是所有毒蛊之中,最厉害的一种!如今无论是‘日月神幡’朱润波,抑或是名震乾坤的‘剑绝书狂’、‘毒手神医’、‘追魂学究’,均已真气难聚,内力难提,与一般平庸凡俗之人,毫无二致!” 谷长青笑道:“既然对方业已不足为患,屠供奉何必在‘北天心’杀死他们?倘若押解北京,以活俘献捷,圣上岂不更将龙心大喜,特降殊恩了吗?” 屠远志被谷长青一言提醒满面喜色地,点头说道:“对极,对极,倘非道长提起,我倒忘了此事!出京之时,圣上便曾面嘱,若能生擒朱润波?当有格外恩宠!” 群侠闻言,不由均觉得在全盘失败之下,似乎尚伏有一线生机?“南荒一剑”浮云子也恍然悟出朱润波派在清廷鹰犬之中,担任卧底探讯的人物,可能就是这位“飘萍羽士”? 谁知屠远志语音未了,那位“天外只残”中的“残心神君”伏百韬却连连摇手叫道:“屠仙翁,此计不妥!” 屠远志愕然问道:“伏神君觉得何处不妥?” 伏百韬狞笑说道:“北天山距离京城太远,长途押解,极易出事!” 屠远志微笑说道:“伏神君虑得虽对,但他们所中‘金蚕蛊毒’极为厉害,未经解除之前,武功全失,宛若俗人,何况,还有我们这多好手,沿途细心押运。料来也不致会发生什么重大枝节!” 欧阳平一旁听得接口笑道:“屠仙说得有理!” 伏百韬看了欧阳平一眼,扬眉笑道:“欧阳兄,‘金蚕蛊毒’既是苗人所炼,则苗疆必有解毒药物!万一叛逆党羽,设法取得解药,暗使朱润波等嘿毒尽解,武功恢复,一旦变生肘腋,防不胜防,我们岂不可难获胜之局,反而弄得一败涂地?” 屠远志瞿然说道:“伏神君,你这种想法,果然比我与谷道长、欧阳老弟,肤浅贪功的相法,高明稳健!” 伏百韬得意笑道:“高明稳健四字,伏百韬万不敢当,我只是觉得功到将成须臣败,夜太长时梦必多而已!” 屠远志目现凶芒电射,杀气腾眉地厉声狂笑说道:“好‘功到将成须虑败,夜太长时梦必多’!伏神君认为应该怎样处置此事,屠远志愿闻高论!” 伏百韬扬眉笑道:“既蒙屠仙翁垂询,伏百韬认为处置此事的策略,可以分为‘高明’及‘稳健’二者!” 屠远志目注伏百韬点头笑道:“伏神君请道其详!” 伏百韬目光极为狞厉地,一扫‘丹心峡’朱润波等群侠,冷笑说道:“稳健方法,自然简单,也不发现等他们被‘金蚕毒蛊’啮心而死,干脆一刀一个,用石灰腌头献捷!” 屠远志听得失声说道:“我可能是今日一战,大大成功,有些乐糊涂了!委实何必鸣锣催蛊?一刀一个,岂不来得干脆了当?” 伏百韬继续狞笑说道:“高明的办法,自然比较麻烦,就是在把这逆押解京城之前,先用我身边的‘化血金刀’及‘屠龙剑’,把他们的肩头‘琵琶骨’,足踵‘脚筋’,一齐砍断!琵琶骨断则双手无能,脚筋砍断,则双足无力,如此一来,纵令他们有党羽图救,蛊毒得解,也必上天天无路,入地地无门了!” 屠远志抚掌狂笑,向伏百韬称赞说道:“伏神君此计真高,我采取你这条高明办法!” 伏百韬双眉连挑,满面得意神情,狞笑说道:“这样做法,虽嫌略为残酷,但他们到了京城,经过御审,少不得也必每人获得一个‘凌迟’恩赐,早晚都要受罪,故而也用不着加以怜悯的了!” 欧阳平静听至此,拇指双翘,以他那两道奇亮如电的目光,注定伏百韬,狂笑说道:“伏兄,你这‘残心神君’之号,的确名副其实!” 伏百韬笑道:“欧阳兄,你是‘乾坤六恶’之一,我是‘天外双残’中人,英雄所见,必然略同”。 欧阳平不等伏百韬话完,便即轩眉笑道:“由伏英雄所见略同,欧阳平并建议就由我与伏神君来完成这桩计划!” 说到此处,转面向屠远志含笑问道:“屠仙翁,这挑断琵琶骨,砍断脚筋之事,便由欧阳平与伏神君来担任如何?” 屠远志大喜说道:“欧阳老弟与伏神君,若肯偏劳?自然再好不过!我为你们压阵,以防范有何意外突变便了!” 伏百韬闻言,伸手掣出自己的得意兵刃“化血金刀”,并把得自鲁长风手中的“屠龙剑”,递与欧阳平使用! 欧阳平接过“屠龙剑”,忽然叹息一声! 伏百韬讶然问道:“欧阳兄有何感慨?” 欧阳平微晃手中“屠龙剑”扬眉笑道:“我觉得冥冥之中,仿佛确有“报应”二字!” 伏百韬方一蹙眉,欧阳平又复笑道:“小弟干日受他们之气太多,如今能在‘屠龙剑’下,快意恩仇,岂非报应循环,丝毫不爽吗?” 伏百韬“哦”了一声,点头说道:“是极!是极!” 欧阳平一面手执“屠龙剑”,与伏百韬缓步走向群侠身前,一面却又开玩笑,又似认真地向伏百韬问道:“伏神君冥冥中既有报应,则我们今日两手满沾血腥,等到来生,会不会要偿还这笔血债?” 伏百韬失声狞笑答道:“欧阳兄,一般所谓仁人侠士,讲究不修今世修来生!而我们这种被称为‘双残六恶’之人,却是不修来生修今世!只要大功告成,富贵立致,还理会什么来世报应?” 欧阳平听得点头狂笑说道:“对!对!但得生前称富贵,何须身后博声名?我们莫要辜负了这二品高官,万金重赏!” 这时,伏百韬与欧阳平业已走到群侠身前! 他们自然准备是先向那位群侠领袖,丹心峡主,“日月神幡”朱润波下手加害! 伏百韬目光微注朱润波,向欧阳平狞笑说道:“欧阳兄,是你先动手?还是我先动手?” 欧阳平谦然笑道:“这位‘丹心峡’主,身份特殊,伏神君不必客气,便由你先动手吧!” 伏百韬因功成在即,也竟然客气起来,向欧阳平扬眉笑道:“欧阳兄,这样好了,我用‘化血金刀’,挑断他的肩头琵琶骨,你用‘屠龙剑’,砍断他的足踵脚筋便了!” 欧阳平点头冷笑说道:“这样也好!” 朱润波则任凭这两凶神恶煞,在身前耀武扬威,却毫不加以理睬,只是满面神光,宁静肃穆得宛如一尊佛像! 谁知就在“残心神君”伏百韬的“化血金刀”已扬,“白骨扇”欧阳平的“屠龙剑”光也掣的千钧一发之间,欧阳平忽然惊叫一声,伸手拦住伏百韬,讶然问道:“伏神君,朱峡主身后所立的满身血迹之人是准?” 伏百韬定睛一看,朱润波身边,根本无人,遂正欲向欧阳平问故,欧阳干却“哦”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认出来了,这人就是这柄‘屠龙剑’的旧主人‘屠龙剑客’鲁长风!” 伏百韬闻言,不禁纵声狂笑说道:“欧阳兄,你怎么了?鲁长风被我在‘仙霞岭’中杀死,便算他死而有灵,变成厉鬼,也无法飞度万里关山,来到这‘丹心峡’口!” 欧阳平“哼”了一声,又复说道:“伏百韬,寻常鬼物,虽然难度万里关山,但‘屠龙剑客’鲁长风,是大侠士大英雄,他一缕精魂,可以上升三十三天,难道还到不了此处?何况今日是先皇忌日,‘丹心峡’设灵大祭,四海八荒的忠魂义魄,谁不来参加?你应该有些凡心神摇,头皮发炸才对!” 伏百韬两手血腥,杀人无数,但如今却真被欧阳平的一番话儿,说得有些头皮发炸,心悸神摇,惊讶万分地,颤声问道:“欧……欧阳兄,你……莫非被……被鬼迷了……” 语音未毕,先是一蓬银色光华飞起,再是一道精芒闪过,最后便是满天血雨,四处惊声,以及“残心神君”伏百韬的无头尸身,仆倒地上! 原来,那蓬银色光华,是欧阳平手中蓦然飞起的“龙须逆穴针”,那道精芒,是欧阳严手中的“屠龙剑”影。 屠远志虽见变生仓卒,颇感意外,但因知欧阳平决无解除“金蚕蛊毒”之力,何况他又只有一人.遂仍神色从容地,冷然叫道:“欧阳平,你倒真掩饰得妙!但一卵怎敌泰岳,螳臂安足当车?你这一败露身份,无非是在老夫‘恶鬼杖’下,多上一名武林新鬼而已!” 欧阳平一阵仰天狂笑说道:“屠远志,你瞎了狗眼,你以为我真是那‘白骨扇’欧阳平吗?” 这两句话儿,倒把屠远志听得一愕,鹰目中厉芒电闪,从头至脚地,又把欧阳平打量几眼! 欧阳平朗声笑道:“屠远志,‘白骨扇’欧阳平早就恶贯满盈地,死在‘乌蒙蛇谷’的秘洞之中,你居然始终看不出我的本来面目?” 说到此处,伸手入怀,取出一方潮湿药巾,在脸上略为洗擦,果然立即变换了另一副翩翩品貌,奕奕风神,使得清廷鹰犬方面,齐吃一惊,群侠方面,则心头均觉略慰! 冷冰心与宇文琪,见这假欧阳平,居然是自己的心上人岳龙飞所扮,不由对视一笑,芳心大喜,根本把目前群侠身中苗疆毒蛊,均已命若游丝的奇险情况,遗望到九霄云外! 但朱润波却不仅脸上毫无喜色,并双眉蕴怒地,向岳龙飞沉声叱道:“岳龙飞,你这该死蠢材,还不与我跪下?” 岳龙飞不知恩师为何发怒,只得应声跪倒! 朱润波咬牙说道:“今日之事,业已一败涂地,‘丹心峡’方面,无人不中蛊毒,武功暂废,身若羔羊?慢说有你一个岳龙飞,就是十个岳龙飞,也无法施展出什么力挽狂澜的回天手段!你既以欧阳平面目,混迹清廷鹰犬之中,就该咬牙忍耐,视若无睹,甚至挥剑割下我朱润波的项上人头,岂不必可获得屠远志极端信任?视如心腹,伺机刺杀此獠,不仅为今日受难群侠,报却深仇,也为复国兴汉大业,名留下一线生机,不致全灭,如今,你小不忍则乱大谋,适才多杀掉一个伏百韬,少时亦将多死掉一个岳龙飞,于事毫无所补!轻重不分,盲目而动,你……你……你……这样胡涂,怎么对得起我平素费尽苦心,耳提面命的谆谆教训?” 朱润波越叱越觉激动,说到未了,不仅声色皆厉,并有些泣不成声! 岳龙飞则愧恧得低头长跪,根本不敢与恩师的盛怒目光相对! 屠远志手持“恶鬼杖”,静静听完,点头冷笑道:“岳龙飞,听见没有?生姜毕竟是老的辣,你若照你师傅所说,能暂时忍辱重负,则屠远志这颗白发人头,多半是你掌中之物!如今则图穷匕见,万事皆休,还不起身在我恶鬼杖下受死吗?” 岳龙飞闻言,钢牙一挫,向朱润波再拜起立,展开自己的“墨羽鞭蓉日月幡”,目光凝注屠远志,厉声叫道:“屠远志,岳龙飞才拙识浅,愧对恩师及一干忠义前辈!但我这杆‘墨羽鞭蓉日月幡’上,蕴乾坤正气,民族精神,未必胜不了你的那根‘恶鬼杖’?总之,只要今日岳龙飞头未击碎,血未流干,你们这干利欲薰心,天良丧尽的无耻鞑虏鹰犬,便休想动我恩师,及老少群侠等半根毫发!” 屠远志哂然笑道:“任凭你说得如何冠冕堂皇?‘墨羽鞭蓉日月幡’上,又蕴有多少民族精神,乾坤正气?但大明天运已绝,大清气数方昌,你这种不识时势的掘强叛逆,终如釜底游魂,风前残烛,禁不住我顺天乘时的雷霆一击!” 语音了后,厉啸一声,便自满面煞气地,手横“恶鬼杖”,向岳龙飞身前,缓缓走去! 正在此时,那位“飘萍羽士”谷长清忽然抢步上前,向屠远志附耳低声道:“屠老供奉,你可曾发现对方还有伏兵?” 屠远志闻言一惊愕然止步,目光四外一扫,压低嗓音向谷长青问道:“谷道长,你所说对方伏兵,藏在何处?” 谷长青确实便是朱润波预先派往“南海毒龙”黎放鹤身边卧底的一着闲棋,也就是岳龙飞在“乌蒙蛇谷”之中被困,所遇用“蚁语传声”指点他突围策略,及击毙“西藏血鸱”方法之人,他并在发现岳龙飞不知如何突精易容妙术,变成欧阳平形貌以后,立即将那颗经过化装,看来像岳龙飞,实系欧阳平的人头接过,佯怒摔碎,使屠远志等无法发觉破绽! 第十九章 困兽之斗 一路之间,他尽量为岳龙飞掩饰了一切不小心的偶然漏洞,但岳龙飞却尚懵然不知这位“飘苹羽士”谷长青,竟是与自己志同道台的民族义侠! 如今,眼看劫数难回,一败涂地!岳龙飞更决非“鬼杖仙翁”屠远志之敌,谷长青便不得不甘冒奇险,企图独力回天! 他这故意用言语吸引屠远志注意之举,便是要想施展“按时点穴”秘技,把这武功强过自己甚多的“鬼杖仙翁”,一击立毙,使群寇丧首,或许还有几分挽回残局的侥幸之望? 屠远志向他“对方伏兵藏在何处”之际,谷长青业已算准备此时人身气血,正聚“期门”,遂一面暗把功力全聚右手食中二指,一面赔笑低垢答道:“屠老供奉,请你看看左前方那片陡立削壁之上,是否颇为可疑之处?” 屠远志闻言自然抬头目注谷长青所说之处,谷长青见机不可失,遂暗咬钢牙,握足功力,向屠远志右乳“期门穴”上,骈指点去! 屠远志绝未防到如此情形之下,还会祸起萧墙?任凭他武学通天,也不及闪臂,左乳“期门”死穴,便被谷长青的疾伸二指,点个正着! “按时点穴”,是武林秘技,照说被点之人,气血立绝,理当应指立毙!但屠远志却仅仅身躯一震.就势反把谷长青点了空道,一阵阴森森狞笑说道:“谷长青,我想不到你居然也是叛奸细?你大概也想不到我在贴身穿有一件能避任何刀剑掌力的‘天孙软甲’?由此可见天佑大清,你们这干叛逆命该死得干干净净,我屠远志也当有一番晚年的富贵!” 语音了处,袍袖立拂,一股极为劲疾的无形罡气,排空狂涌,把这位壮志未成的“飘萍羽士”谷长青,撞得飞起数尺,七窍溢血的砰然坠地! 岳龙飞目毗皆裂,厉声长啸,手中“墨羽芙蓉日月幡”,用出“收拾河山”绝学,化成一片美蓉色狂翻幡影,向屠远志凌空卷到! 屠远志既惊来势之锐,又操必胜之权,怎肯一开始便与岳龙飞拼命硬搏?遂晒然一笑,飘身三丈! 岳龙飞一连十招舍命猛攻,招招均如海立山崩,威势强烈无比! 屠远志则倚仗自己一身炉火纯青的绝世武学,尽量闪展腾挪,不肯轻撄其锋,硬接硬架! 他这种策略,极为阴毒!岳龙飞十招无功,果然锐气稍减,屠远击立时厉声怪啸,杖影狂挥地改守为攻,不到二三十招,业已把岳龙飞身形圈住,使他插翅难脱! 宇文琪对于“死生”二字,倒能处之泰然,依旧神色自如地,向朱润波含笑问道:“朱老前辈,你看我龙哥哥还能支持多久?” 朱润波摇头微叹说道:“他好像有什奇遇?功力方面,增进不少,但就算如此,大概最多再有三五十招,也无可侥幸,必作屠远志的杖下之鬼!” 朱润波的估计,丝毫不差,又是二十来招过后,岳龙飞似已幡法渐乱?有点封不住屠远志的如山杖影! 就在岳龙飞生死呼吸,危机一发之间,笔者略为按下双方恶战情形,先把他在“乌蒙蛇谷”之中的那场奇遇,作一交代! 原来,岳龙飞自从在“乌蒙蛇穴”之中,旋转石蛇,见石壁上理出洞穴,不禁好奇心起,飞身入洞以后,洞壁立即重行封死! 岳龙飞知道身入危境,除非自己能在这秘洞之内,另有所得,否则必将生葬此中,无法开山进出! 人到了这种无可如何的境界之际,往往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弱者,是俗人,多半是心神慌乱,手足无措结果均将惨遭祸变! 另一类则是强者,是超人,多半可以息行镇静,澄心定神,勉力寻求生路,企图脱险! 岳龙飞天姿绝世,旷代奇才,他不仅属于后一类,并还具有一种他人绝无有的有利条件! 这种惟他独擅的有利条件,便是岳龙飞服食了大量的‘灵石仙乳万载空青”目力之强,可以无微不察的暗中视物! 秘洞中分明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岳龙飞却看得清清楚楚,自己是在一条通道之中,两傍石壁以上,每隔几步,便凿有通风小穴,故而虽然地属山腹,却丝毫不觉气闷! 前行十来丈后,岳龙飞忽然发现右侧壁上有圈圆形石缝,好像是甚门户模样? 微凝真力,用手一推,果然可以推动,现出了另一门户。 岳龙飞大喜入内,见是二间宽大石室,桌上壁间,均有灯盏,灯中并有少许灯油,未曾燃尽! 岳龙飞先行晃着火摺,点亮灯光,再复仔细打量这石室之中的一切情状! 室中药炉丹灶,以及石桌石椅,一应俱全,屋角石榻之上,并躺着一具血肉早枯的骷髅白骨! 岳龙飞知道这具骷髅,定是乌蒙老人的遗骨,遵先自略为恭身通诚致敬,然后走到石桌之前,随手翻阅放在桌上的几册书籍。 刚刚翻开第一册,便见扉页之上,写着“化身妙术,易容真诠”八个大字! 岳龙飞心中一动,暗想自己既然秉承师训,交结志士,为了光复河山大业,与鞑虏满奴,及满鹰奴犬等,作长期殊死斗争,则倘能精擅易容妙术,定有不少方便! 想到此处,遂在桌边坐下,把这册“易容真诠”,仔细披阅。 直等读完“易容真诠”,方知石桌屉中,井藏有一瓶“易容丹”,一瓶“变音丸”,以及一些其他易容用具! 岳龙飞在兴趣盎然,对这“易容真诠”,细加体会之际,突然听得有些奇异声息,隐隐传来! 这些奇异声患,就是“白骨扇”欧阳平赶到“乌蒙蛇谷”,以及与“桥陵樵隐”萧子平,“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等,起了争斗! 岳龙飞此时方知石榻上那位已成枯骨的乌蒙老人,真在这“乌蒙蛇谷”之中,费尽心力! 因为,岳龙飞身处山腹石室之内,只略为静心倾耳,便把谷中发生各事,听得清清楚楚! 但不听还好,这一听之下却听得他满面泪痕,伤心不已! 岳龙飞流泪伤心之故,自然是听见了“桥陵横隐”萧子平、“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等两位前辈奇侠的惨遭毒手,遇难捐躯噩耗! 既闻噩耗,岳龙飞不禁热血沸腾,要想觅路出谷,与群凶拼死一战,为两位老前辈,报仇雪恨! 找来找去,居然被他找到一册总图,遂立可按图索骥地,通晓这“乌蒙蛇谷”之中的所有布置! 岳龙飞不禁大喜,遂立即殚精竭智地,细读总图! 等他读熟总图,通晓机括所在,可以掌握全洞之际,也正是谷长青与欧阳平,双双落于“乌蒙蛇穴”之时! 岳龙飞正中下怀,立即按动机括,把“乌蒙蛇穴”封死! 但谷长青比较知机,及时退出,仅将“白骨扇”欧阳平,单独关在“乌蒙蛇穴”以内! 欧阳平一见有此突变,便知不妙,但已退身不及,只好摄神静心,凝功防范! 岳龙飞知已知彼,暗忖自己未服“灵石仙乳万载空青”之前,已与欧阳平功力仿佛,如今新服灵药,真气增强,又得秘洞地利,必可稳操胜券! 他经过仔细衡量以后,方启开壁上门户,飘身纵入“乌蒙蛇穴”! 欧阳平忽见岳龙飞自壁上洞穴之中,现身纵出,不禁微吃一惊,双掌护胸,略退半步! 岳龙飞剑眉双挑,傲然冷笑叫道:“欧阳平,你身为‘乾坤六恶’之一,怎么竟如此胆小?” 欧阳平目光一注岳龙飞身后,见并无别人随出,遂狞声狂笑说道:“岳龙飞,我欧阳平怎会怕你,你还有多少党羽,不妨一齐唤出受死!” 岳龙飞“哦”了一声,哂然笑道:“原来你是以鼠辈之心,度君子之腹,怕会倚多为胜!岳龙飞坦然相告,这‘乌蒙蛇穴’之中,只有你我两人,你可以把胆儿放大一些了吧?” 欧阳平听说岳龙飞只是一人在此,不由心胆立壮,把手中“白骨扇”,一开一合,横举胸首,厉声叫道:“小辈不要妄自逞强,赶快取去兵刃,在我‘白骨扇’下受死!” 岳龙飞因“乌蒙蛇穴”之中,地势并不太大,自己倘若施展“墨羽荚蓉日月幡”,反会有些碍手碍脚,遂索性双眉一挑,傲然叫道:“欧阳平,杀你迭等丧心病狂无恶不作之辈,岳龙飞尚不屑取用我的有形兵刃‘墨羽芙蓉日月幡’,大概仅凭两件无形兵刃,便可使你恶贯满盈,遭受报应!” 欧阳平微吃一惊.就势问道:“称除了‘墨羽英蓉日月幡’外,还有什么无形兵刃?” 岳龙飞冷笑答道:“一样是乾坤正气,另一样是‘桥陵樵隐’萧子平,及‘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两位前辈的不灭英灵,难道还不足使你这问心有咎,愧对青天的阴毒贼子,魄形魂飞,惊心碎胆吗?” 这几句话儿,真听的欧阳平有些惊心碎胆,但他并不是惧怯什么乾坤正气,及“豪侠英灵”,而是认为岳龙飞人在洞内,却能知洞外之事,说明其中机关颇多,自己颇需特别在意! 欧阳平心肠毒辣,称得上是一代凶人,一面心头盘算,一面杀手已发! “白骨扇”既当短剑,又当“点穴镢”用,一式“魁星点元”,探身挺臂,疾向岳龙飞的心窝点去! 岳龙飞飘身避势,尚未还手,欧阳平却已就势招化“混沌初分”,改点为划,沉扇猛攻岳龙飞左腰“冲门”要穴! 这种骤然变化,逼得岳龙飞只有再度飘身,仍然不及还手! 欧阳平得理之下,怎肯让人?“指天划地”,“摇风弄月”,“横扫乾坤”,一连几式歹毒绝招,便把位岳龙飞圈入漫天扇影之内! 两人功力,原本相差不多,岳龙飞一来赤手空拳,二来又被欧阳平抢占先机,自然略显局促,只得倚仗玄奥绝伦的“奇门遁步”,在欧阳平白骨扇的扇风扇影之间,奇险无俦地,腾搏闪展! 欧阳平连攻三十来招,越攻越觉精神抖擞,并不时用些冷言冷语,对岳龙飞加以嘲笑! 岳龙飞也知如此打法,自己有败无胜,太以吃亏,遂一面闪避欧阳平攻来的奇诡扇招,一面暗思平反这种受制局势之计! 略为思索以后,岳龙飞的心中,灵光忽现!他凝集真力,借着飘身避势之便,向“乌蒙蛇穴”东面石壁角上,遥推一掌! 掌风划空作啸,跟着一阵隆隆石响,眼前顿告漆黑无光,岳龙飞竟然发动机关,把壁上所有通内透光石穴,完全暂加闭死! 透光石穴既闭,眼前自然便伸手不见五指! 欧阳乎心内一惊,以为岳龙飞是要倚仗对“乌蒙蛇穴”之中的地形热悉,在黑暗攻击自己! 他一向凶狡无比,足智多谋,遂当机立断地,退到一处壁角之间! 因为这样一来,不仅不需顾虑背后受攻,连左右来敌,也比较容易觉察,只消专注心神,防护正面! 其实,这“乌蒙蛇穴”之中,只是一间空空石屋,并无什么特殊地形可加利用! 岳龙飞闭穴灭光之故,只是为了自己曾服大量“灵石仙乳万载空青”,目力奇强,能于暗中视物,定比欧阳平大占便宜,或许可在黑暗中轻易制倒这刁恶凶人,为萧子平、慕容老人等两位前辈报仇雪恨! 如今天光既隐,洞中一片漆黑,岳龙飞分明看见欧阳平遇在室角,右手仍持“白骨扇”,左手护胸,但又略感情辟躇,不知应该怎样发动攻击,才较稳妥? 人在这种情形之下,最易生疑,岳龙飞因自己看得见欧阳平,遂有点拿不准欧阳平是否完全看不见自己? 万一对方内功极好,眼神超人,或是练过什么“暗中视物”功力,则自己大意之下,从容进手,岂不将弄巧成拙?反被对方所制! 岳龙飞有了这种顾虑,遂不敢贸然进攻,想先行试采一下,欧阳平能否在暗中视物? 谁知他正在暗自思忖,忽见欧阳平举扇一挥,一片奇寒极劲的“白骨扇”风,便向自己立身之处,狂卷而至! 岳龙飞吓了一跳,以为欧阳平果然也能暗中视物,遂微凝“无相神功”,闪身贴壁,任凭那片“白骨扇”风,在身旁卷过! 欧阳平哪里看得见岳龙飞,只因久无动静,心中怯惧,才漫无目的地,举扇一挥,壮壮胆量而已! 第一扇虽被他误打撞地,撞个正着,但第二扇再挥,却又露了马脚! 因欧阳平不知第一扇的“白骨扇”风,恰好挥中岳龙飞,业已逼得他施展佛门绝学“无相神功”,悄悄闪身,贴壁避势?故而第二扇又复立向相反方向挥去! 岳龙飞见他忽然又向无人之处,猛力挥扇,方悟出自己适才只是虚惊,欧阳平根本不能暗中视物!是在胆怯心虚地,盲目乱碰! 他既然发现对方虚实,正待蹑足潜踪地!逼近欧阳平,加以攻击!谁知欧阳平竟恶贯满盈,已遭天谴! 原来欧阳平第二记盲目施挥的“白骨扇”风,恰好把这“乌蒙蛇穴”之中,那具一清道长的遗骨吹倒! 一清道长的遗骨既倒,自然略有声息,欧阳平以为是岳龙飞在闪避自己的“白骨扇”风,遂凶心大作,循声追扑,右手蓄劲抖出“白骨扇”中所暗藏的几根专破任何内家真气的飞扇骨,左手也打出一股劲急掌风! 他这等绝顶内家高手,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沉沉黑暗以内,但循声辨位,依然丝毫不差,不仅三根扇骨,完全打中一清道长遗骨,连欧阳平的左掌,也拍中那具骷髅的天灵盖上! 欧阳平一掌打实,摸着骷髅天灵盖上的紫色小苗,方知自己完全误会,赶紧收掌护身,防范岳龙飞趁机对自己暗作致命攻击! 谁知岳龙飞尚未发动攻击,欧阳平却已致命,惨叫一声,七窍滥血,尸身仆倒! 原来一觉禅师、一慧神尼、一清道长等在过“乌蒙蛇穴”之中太久,整日生食蛇肉,生饮蛇血,渐渐每人体内,均含蕴了比任何毒蛇都远为厉害的剧烈蛇毒! 他们难忍痛苦,互以“隔空弹指”功力,点穴解脱以后,体内蛇毒,遂逐渐聚于天灵盖上,结成一朵紫色小苗! 这种紫色小苗,若被周白眉那等医学名家,慎重采攘,细加提炼,虽可以毒攻毒地炼成解毒圣药!但常人若是贸然触碰?却宛如被无数毒蛇所啮,立即中毒惨死! 欧阳平骤遭天谴,恶贯满盈,倒把岳龙飞弄的好不莫明其妙? 他等了好大一会,见欧阳平仆倒以后,始终毫无动静.方带着满腹疑思地,重行转机括,开启了这“乌蒙蛇穴”之中的透光石穴! 室中重见光明,岳龙飞看清欧阳平惨死形状,再发现一清道长骷髅头顶的紫色小菌,已被欧阳平击破,流了不少紫黑液汁,互一对照之下,方恍然大悟地,猜出了其中究竟? 就在他猜测之时,又从室中特殊假音设备以内,听得屠远志、谷长青等,正设法要对欧阳平加以援救! 岳龙飞灵机忽动,想起自己新得“易容丹”“就音丸”来,遂走近前去,把欧阳平的头颅割下! 他首先施展新参悟的易容妙术,把欧阳平这颗人头,化装成自己的面目模样! 然后,再替自己搽了“易容丹”,服了“就音丸”,就成欧阳平的形相! 岳龙飞易容方毕,“鬼杖仙翁”屠远志等人,便已凝劲叩击石壁! 他身材原与欧阳平仿佛,遂换了衣着,收起自己的“墨羽芙蓉日月幡”,取了欧阳平的成名兵刃“白骨扇”,走出秘洞。 屠远志虽然狡若天狐,但万想不到会有这等变化,自被岳龙飞轻易瞒过! 看透岳龙飞秘密的,只有一人,便是已在“丹心峡”口,暗袭屠远志未成,全义尽节的“飘萍羽士”谷长青! 因为谷长青接过那颗假岳龙飞,真欧阳平的人头,曾经仔细察看,看出颈间流血之处,肤色略异,分明是经过了易容手段! 他既看出破绽,再一思忖,便悟出面前欧阳平的人儿,是岳龙飞,手中岳龙飞的头儿,是欧阳平! 谷长青参透奥妙,遂立即饰词泄愤,把手中人头,向山壁上掉成粉碎,不使屠远志再起任何疑窦! 岳龙飞的身外化身经过,补术完毕,故事自然回到“丹心峡”口!这场孤注一掷,动地惊天的恶战之上! 任凭岳龙飞的“墨羽芙蓉日月幡”上,充满浩然正气!任凭岳龙飞的心胸之内,充满视死如归的无畏精神!但无形条件,难比有形武学,终于被屠远志手中“恶鬼杖”的狂啸杖风,幂天杖影,逼得身法凌乱,破绽百出! 屠远志的一身功力,除了略逊于“日月神幡”朱润波外,真可称得上是傲视当世!岳龙飞身法既乱,他哪里还肯容情,恶鬼杖加劲狂抡,三绝招回环出手! “乱台芙蓉”,“斜开五岳”,“幽壑腾蚊”来势狂疾得宛如天风海雨,每一招均含蕴着无穷变化,每一杖均凝集了十一成以上真力! 岳龙飞竭尽所能,拼命招回,但已无法避免失败命运,手中“墨羽芙蓉日月幡”,首先被恶鬼杖砸断,然后一片怪啸劲风,便向他腰背之间,猛卷而至! 但他毕竟曾曼朱润波悉心薰陶,颇有几分镇定功夫,在此情况之下,仍能临危不乱! 明知这一杖闪避不开,岳龙飞遂先以手中已被砸断的“墨羽芙蓉日月幡”,略卸来势,再凝聚“无相神功”,防护腰背,并顺着恶鬼杖风,往外纵出! “无相神功”虽是佛门绝学,但双方功力悬殊,岳龙飞空自及时凝聚防身,仍难逃一杖之灭,只卸却屠远志这招“幽壑腾蚊”的三成威势! 这一杖猛扫,直把位岳龙飞打的闷哼一声,飞跌出一丈二三,口喷大片鲜血,伏地不动! 屠远志厉笑连连,跟踪纵过,“恶鬼杖”再度扬起! 朱润波对岳龙飞之败,早在意中,但哪里忍心跟见自己费尽心血培植教养的惟一爱徒,在屠远志“恶鬼杖”下,血肉横飞,脑浆迸裂惨状?故仍失声长叹,一闭双目! 冷冰心与宇文琪,更在岳龙飞中杖之时,便急的双双晕绝! “剑绝书狂”,以及周白眉、尤南豹等一干武林奇侠,个个侧脸回顾,或是引袖障面! 说也奇怪,他们都不忍见惨剧发生,居然便不曾发生惨剧! 屠远志“恶鬼杖”虽已猛扬,却未猛落! 是他对岳龙飞突然心生怜悯?是“丹心峡”群侠方面,突来救兵? 这两项答案,全都不对,正确的答案,却是这“丹心峡”口,突然出现了一十三条劲装人影! 正当屠远志“恶鬼杖”再度扬起,击向岳龙飞之时,“丹心峡”口突然出现了十三条人影,这十三条人影之中,一位身材最魁梧的汉子,以关外口音,高声叫道:“屠远志供奉,你果然一举功成,正如万岁圣意所料,还不快接恩旨?” 这几句话儿,替岳龙飞在“鬼门关”上,换回了一丝游魂,屠远志由杖回身,讶然注目!他居京城,久侍清帝,自然认出向自己发话之人,便是有“满洲第一勇士”之称的“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铁三胜,其余十二位劲装勇士,则是千中选一的八旗高手! 铁三胜因是满人,自然与清帝康熙,比屠远志更为亲近,故也深招“鬼杖仙翁”之忌,曾想如同处置金罗汉,黑煞头陀,红云尊者“藏派三僧”一样,假手朱润波等群侠之力,代为除去这眼中刺! 但对方在大功已成之际,始行赶到,屠远志只好打消心中毒念,堆起满面笑容,抱拳说道:“铁大人怎么此时才到?是否途中有阻碍?” 铁三胜哈哈笑道:“屠远志供奉,你猜错了,万岁早知老供奉神功绝世,并擅奇谋,定可扫穴犁庭,把‘北天山’叛逆,一干歼灭!故面谕铁三胜,不必再分老供奉盖世殊功,只消随后策应,并颁恩旨,以誓天子圣明而已!” 屠远志自知此次扫荡“丹心峡”,生擒朱润波等一干民族英雄,无殊为清帝康熙,消除了一桩重大隐患,功劳自不在小!遵满怀得意地,含笑说道:“铁大人,屠远志虽托万岁洪福,侥幸功成!但也牺牲了金罗汉,黑煞头陀,红云尊者三位大师,及‘残心神君’伏百韬,小徒靳万宗等五条性命!万岁倘不见罪?已是殊恩!如何还敢劳动长大人远颁恩旨?” 铁三胜含笑说道:“朱润波等阴谋叛乱,祸伏燎原,老供奉未费朝廷一兵一卒之力,便已获胜于无形,这是何等功劳?故而万岁除了金重赏以外,还封了老供奉一个‘二等侯’呢!” 屠远志听说自己果然遂了封侯之愿,自然心头狂喜,简直对清帝康熙感激涕零,誓为效死! 铁三胜把话说完,便取出一道圣旨! 可笑屠远志这般武林豪雄,平素何等飞扬跋扈,高傲万分,如今却为了“富贵功名”四字,一个个地,全向铁三胜手中黄绫圣旨,屈膝跪倒,静听宣读! 圣旨中大意是赞许屠远志平逆功高,蹋万金赏,封二等侯,其余诸人,俟押解叛逆,进京陛见后,名以三四品武官任用,若有尽忠伤亡者,并赐优恤,前服“效忠圣药”,因如今忠贞具见,业已无需,附颁解药一盒,服药后即率铁三胜等,入京报捷! 这道旨意,果然天恩浩荡,听得那些即将由草泽跃登庙堂的恶煞凶神,无不色舞眉飞,高呼万岁! 铁三胜读完旨意,又复取出一盒“解毒灵丹”,分与屠远志,以及他手下群凶,每人一粒! 前文业经交代,屠远志等这干清廷鹰犬,为了向清帝表示忠鹰,均曾服有毒丹,听其控制,以释鞑虏疑虑,如今解药既颁,等于是满酋康熙深为见喜,从此视若腹心,只要能够好好夤缘巴结,则将来的富贵荣华,简直无可限量! 故而屠远志以及他手下所率的清廷鹰犬,一齐喜孜孜地,先行再度跪倒,遥向北京方面,拜谢圣转,然后均把解毒灵药立即服下! “庐山狂客”西门醉看得满头乱发根根冲天竖立,怒视群凶,发出一阵厉声冷笑! 屠远志向这位“庐山狂客”看了一跟,哂然问道:“西门醉,你笑些什么?屠远志领完圣恩,便要把你们脚筋挑断,琵琶骨劈折,送往京城去了!” 西门醉浓眉双皎,厉声嗔目叱道:“我笑的是你们这般奴才坯子,完全成了磕头虫,哪里还有丝毫武林人物的嶙峋傲骨?” 屠远志忝不为耻地,哈哈笑道:“身有傲骨,不宾立朝,屠远志今后是玉食锦衣的二等侯,不再作剑底飞魂,刀头舔血,餐风罕露,出生入死的武林人了!” “冀北书生”左太翔本在闭目养神,寻思有无平反败局之策?但对他这种无耻论调,委实听不入耳,遂一睁双目,冷笑说道:“屠远志,你不要以为业已用民族志士的碧血精魂,换得了封侯重赏,可知你的死期快到了吗?” 屠远志纵声狂笑说道:“左太翔,你怎不睁眼看看?你们全中苗疆金蚕毒蛊,内力难凝,真气难承,无殊釜底游鱼,风前残烛,岳龙飞小辈只剩一丝微气,魂魄欲飞,谷长青则早已命赴缨冥,我们则能人无数,高手如云,便算再有二三叛逆赶来,也还不是在数难逃,替我们添点功劳而已,故而我到要请教请教你说我死期快到,却是怎样死法?” 左太翔冷笑说道:“屠远志亏你还是久走江湖之辈,难道就想不进你们身是汉人,无论如何自残同胞,认贼作父地誓死效忠,亦无法获得鞑虏深信,飞鸟不尽,良弓不藏,狡兔不死,走狗不烹,但在你们自认功成,欲享富贵之际,恐怕即将成为满酋玄烨的俎上之肉了!” 铁三胜听得怒声叫道:“万恶叛逆,竟敢出言有辱万岁圣驾,难道就不怕铁三胜先把你来个剥皮抽筋,凌迟碎剐吗?” 左太翔嗔视铁三胜,目眦欲袭地,厉声叱道:“铁三胜,你们这些鞑虏胡儿,乘我流寇嚣张,邦家有难之际,勾结三桂那无耻卖国奸贼,大施侵略,入据中原,对于汉族子孙,简直视如鱼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惨酷血债,令人发指镌心,永世不忘,今日左太翔等,身已中蛊,生死早置度外,但却不能不对屠远志这等忘却本来,丧尽天良的民族败类,严加正义申斥,使他们在午夜扪心,或是穿上那所谓‘二等侯’的袍服顶戴之时,宛如芒刺在背,至于你所说的剥皮抽筋之语,则根本不值一笑,你剥得了我左大翔的一身人皮,却剥不了数万万人潜伏心中的光复大志,你抽得了我左太翔的全身筋络,却决摇不动大汉男儿有耻必雪,有辱必报,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 铁三胜浓眉猛挠,回顾身后,向自己所带来的十二名千中选一的八旗好手,厉声叫道:“这群叛逆,太以猖狂可恶,你们准备‘飞垦毒弩’,听我命令,把他们一齐处决!” 那十二名八旗好手闻言之下,立即每人取了一个色若黄金,形若莲蓬,饭碗粗细的圆筒在手! 屠远志知道这“飞垦毒弩”,是铁三胜精心绘制图形,由巧手匠人打造,每筒毒弩,共是二十四枝,弦强势劲,见血封喉,只要有三筒同发,便可构成一片无法闪壁的漫空箭网,着实厉害无比! 故而见状之下,便向铁三胜含笑说道:“铁大人请息雷霆之怒,倘用‘飞星毒弩’,扫数处决,岂不便宜了这群叛逆?等我斩断他们脚筋及琵琶骨后,大可在押送京城的漫漫长途之间,尽情消遣!” 铁三胜闻言,便狞笑一声,用手止住那十二名八旗好手,暂时不发“飞星毒弩”! 这时那“南海毒龙”黎放鹤,忽向“六爪神鹰”裘仲达,及“九指先生”上官敬,附耳数语,三人同自面色微变! 屠远志目光微注,正待发问,黎放鹤已走上前来,向他低声说道:“屠大哥请略为前行几步,我有秘事相告!” 屠远志眉心微蹙,一面随同“南海毒龙”黎放鹤,缓步前行,一面低声问“贤弟何事如此神秘?铁三胜性极多疑,不要使他回京以后,在万岁之前,说我们的坏话才好!” 黎放鹤苦笑道:“大哥,你且行功暗察脏腑,怎的我们在服食御赐‘解毒灵丹’之后,不仅毒未解除,反而有些加重情状?” 屠远志闻言大惊,立即行功暗察,果然发现脏腑之间,中毒更深,似已不可收拾? 这时,身后患然发生一片惨哼,以及多人倒地的“扑通“扑通”声响! 屠远志骇然回身,只见除了“九指先生”上官敬、“六抓神鹰”裘仲达以外,所有自己带来的“黑衣铁卫”,完全七窍流血,毒发身死! 如此惊人剧变,使这位“鬼杖仙翁”屠远志惊怒得须发猬张地,截指铁三胜,厉声问道:“铁大人,这是何故?” 铁三胜微施眼色,那十二名八旗好手,立将手中十二筒“飞星毒弩”,齐向屠远志、黎放鹤、裘仲达、上官敬等瞄准! 屠远志深知此弩厉害,急忙招呼黎放鹤等,闪身退后两丈! 铁三胜这才冷然答道:“屠远志,你也是闯南荡北久走江湖之人,难道还看不出是万岁恩典?” 屠远志愤然叫道:“屠远志平逆有功,虽死无罪!” 铁三胜冷笑答道:“你对本朝来说,确是大大功臣,但对于你自己的汉族而言,却是人人发指,人人均欲得而甘心罪该万死逆贼,万岁怎肯把你们这干显然足以为害之徒留在身边,贾祸生事?” 屠远志气得手足皆颤地,嗔目叫道:“常言道‘君无戏言’玄烨恶贼既有毒心,适才还对屠远志下旨封侯则甚?” 铁三胜叱道:“屠远志你胆敢出语辱君?万岁龙恩浩荡,虽赐你们仰药自尽,却各在死后加封,铁三胜适才宣读圣旨,仅仅隐瞒了‘追赠’二字,怎能说是戏言?” 屠远志闻言,这才知道“庐山狂客”西门醉所说之语,丝毫不差,无论自己如何残害同胞,在血腥罪恶之中,立下不世功勋,仍然要受异族主子猜忌,逃不过“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必然命运! 一般“黑衣铁卫”,因内功修为较差,业已毒发身死,自己与黎放鹤、裘仲达、上官敬等,虽仗精纯武学,暂时可以压制毒力,不令发作,但一丝残喘,又能延到几时?似乎应该设法与铁三胜及所率十二名八旗好手一拼,方可略泄胸中愤怒! 屠远志方在咬牙沉思,那位“九指先生”上官敬,已经因脏腑中毒力发作,痛苦难当,不甘白死地厉吼一声,纵起身形,猛往那位号称“满洲第一勇士”的“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铁三胜,凌空扑去! 铁三胜不仅武学之精,号称“满洲第一勇士”,并亦颇富智计,他既看出“九指先生”上官敬是毒发拼命,又只一人扑来,便想人前显耀,杀以立威,遂用满语向十二名八旗好手嘱咐,各持“飞星毒弩”,为自己掠阵,对方无论何人,若来接应,立即加以格杀! 嘱咐既毕,一声傲啸,高大身形拔处,宛若一只巨鹰般地,迎着“九指先生”上官敬来势,如飞纵出。 上官敬自知生机已绝,不甘白死地拼命而来,既见铁三胜身形纵起,自然所有功劲,齐聚双掌,厉吼一声,全力推出! 铁三胜双眉高挑,嘴角微撇,右掌丝毫未动,只把左掌一翻,与上官敬的狂推双掌,合在一处! 他既被“鬼仗仙翁”屠远志一向视为劲敌,则功力之强,可以想见,何况上官敬脏腑间所蕴奇毒,已在发作,真气内力,削弱不少,哪里能是这位素以“神力毒掌”,威震乾坤的“满洲第一勇士”对手? 故而三掌一合,上官敬失声惨嚎,身形立被震得在空中倒退四五尺远! 铁三胜得理之下,岂肯让人?厉声狞笑,就势追踪,右手倏然一扬,一道血虹光芒,垂天疾落,便把位“九指先生”上官敬,从天灵直到胯下,生生劈为两半,肝肠心肺,流得满地皆是,惨不忍睹! “庐山狂客”西门醉看得浓眉双挑,向朱润波哈哈笑道:“朱峡主,想不到我们在临死之前,还能看到这种大快人心的现世活报?今日之事,倘若传遍江湖?一般厚颜事仇,有亏气节之辈,必然人人自危,离心离德,无形之下,也对未来驱除鞑虏,还我河山的民族复兴大业,裨益不少!” 朱润波点了点头,以一种巍如山岳,险夷忧患丝毫不动于中的安祥神色,含笑观看这场清廷鹰犬之间的内烘活剧! 这时,铁三胜身形落地,右手中持着一柄宽才二指,长有四尺的血红色奇形缅刀,目光厉扫屠远志、黎放鹤、袭仲达三人,傲笑连声,冷然说道:“屠远志,铁三胜念在彼此曾经同为一殿之臣,劝你乖乖等待毒发,尚不失死后封侯的浩荡皇恩,倘若有所妄动,则一样难逃活命,反到罪同叛逆,要受戮尸之惨,却是何苦来呢?” “南海毒龙”黎放鹤早在“九指先生”上官敬伏诛之际,也想舍命一拼,但屠远志却叫他与“六爪神鹰”裘仲达尽量忍耐,用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内家功力,封闭要穴,压制奇毒,延迟发作时间,等待希冀之中的意外机运! 如今,静听铁三胜话完,屠远志双眉微挑,咬牙说道:“铁三胜,屠远志如今业已醒了富贵之梦,绝了封侯之念,我宁愿罪同叛逆,惨遭死后戳尸,只想你能在我们死前,给我们一个公平决斗机会!” 铁三胜“哦”了一声,目光微注地上“九指先生”上官敬的惨死遗尸,扬眉问道:“你想我给你一个公平决斗机会?” 屠远志点头答道:“铁三胜,你应该答应我这桩要求,因为你是‘满洲第一勇士’,我是‘中华第一英雄’……” 话犹未了,“庐山狂客”西门醉便“呸”的一声,冷笑叫道:“屠远志,你简直死不要脸,除了大仁大义的‘日月神幡’朱峡主以外,谁配称‘中华第一英雄’?西门醉等,只是不忘祖宗的‘中原儿女’,你则是‘中华第一败类’,或‘中华第一狗熊’!” 屠远志被骂得满脸通红,目注‘庐山狂客’西门醉,厉声叫道:“西门醉,你不要信口狂叫,无论屠远志今日结果如何?你们的结果,均必然比我更惨!” 西门醉狂笑说道:“放你的屁,我们会比你更惨?你若死了,尸遭寸戮,魂入‘泥犁’,百世都不得翻身,我们纵然解脱躯壳,却还有浩然正气长留人间,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英灵扶国运,精爽佑中兴,万古千秋,不磨不灭!” 屠远志委实辩不过这位“庐山狂客”,只好置之不理地,又向铁三胜问道:“铁三胜,你到底答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你‘满洲第一勇士’的威名盛望!” 铁三胜果然被他激得目闪精光,轩眉问道:“你打算怎样斗法?” 屠远志因自己只要能在动手之间,设法制住铁三胜,便不愁投有生机,闻言之下,心中狂笑答道:“你以‘神刀毒掌’,二技称雄,倘若愿斗兵刃?便由屠远志用‘恶鬼杖’,或是黎放鹤用龙‘毒鞭’,领教高明,倘若愿斗掌功,便由裘仲过用‘神鹰瓜力’,奉陪一搏,不论胜负如何?我们也就死而无怨的了!” 铁三胜听罢屠远志所说,仔细想了一想,摇头答道:“我拒绝你的要求!” 屠远志闻言,宛如冷水浇头,全身一颤,但却仍不放弃努力地,仰首云天,狂笑叫道:“铁三胜我想不到你以‘满洲第一勇士’之尊,竟会对我们脏腑蕴有奇毒待发之人怯战?你难道不怕你那主子,嫌你丢了你们满洲人的脸吗?” 铁三胜哈哈笑道:“这种道理,是我跟你们汉人学的,叫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铁三胜愿斗英雄,不斗困兽!” 这几句直截了当的拒绝之语,使屠远志万念俱灰,生机顿绝,不禁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地,向身边“南海毒龙”黎放鹤、“六爪神鹰”裘仲达,嗔目厉声问道:“两位贤弟,你们已否准备停当?还能支持多久工夫?” “南海毒龙”黎放鹤深知事到如此,业已非拼不可,遂应声答道:“我们已用真气,封死要穴,大可还可支持半个时辰!” 屠远志点头狂笑说道:“够了,半个时辰以后,我们虽然难免肝肠寸裂,但半个时辰以内,屠远志却要尽展一身所学,使这位‘满洲第一勇士’,比我们先遭劫数地,伏尸‘丹心峡’口,铁三胜交给我,两位贤弟只对付他所串爪牙,小心‘飞星毒弩’便了! 铁三胜知道困兽之斗,凌厉绝伦,遂也不敢丝毫大意地,纵身退回,与十二名手持“飞星毒弩”弩筒的八旗好手,严阵以待! 屠远志神功凝足,一顿手中“恶鬼杖”,正待率先发难,猛扑铁三胜之际,那位“六爪神鹰”裘仲达,却走将过来,向他附耳低声说道:“屠仙翁且慢动手,裘仲达有桩建议,我觉得我们似有一线生机?” 屠远志大喜问道:“什么生机?裘兄请讲!”裘仲达低声说道:“屠仙翁何不把‘金蚕解药’赶紧掷给‘日月神幡’朱润波,及‘剑绝书狂’等人,他们只一恢复武功,铁三胜等决无幸免,则或许能够倚仗‘毒手神医’周白眉的岐黄妙技,为我们解除脏腑剧毒?” 屠远志听完话后,苦笑摇头说道:“裘兄此计,虽是当前妙策,但可惜无法办到,因屠远志为不给朱润波等,留有丝毫侥幸机会,教以只下毒蛊,根本未曾准备解蛊药物!” 裘仲达闻言,废然一叹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只好硬拼,小弟与黎岛主,设法略为诱开那十二名八旗好手,屠仙翁若能生擒铁三胜,或许尚有万一之望!” 屠远志点头叹道:“裘兄高见,与我相同,事到如今,也只有依用铁三胜所讥之言,作场团兽之斗了!” 话完,三人一字排开,面容狞厉地,缓步向前,但为了使那十二筒“飞星毒弩”威力,无法集中使用,彼此间的距离,却均拉开了一丈左右! 俗语云:“困兽莫斗,穷寇莫追”,盖因无论是兽是人,一刻山穷水尽,后退无路,必须拼命求生之际,往往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绝大潜力,比平时凶猛百倍! 如今,“鬼杖仙翁”屠远志、“南海毒龙”蔡放鹤、“六爪神鹰”裘仲达三人,哪里还有丝毫所谓“仙翁”,“毒龙”“神鹰”的飘逸夭娇之状?恰如三只身受重伤的出柙猛虎,向铁三胜及所率十二名八旗好手,一步步地逼近,咬牙切齿,须发猬张,满身满脸,都流露出凶煞之气! 铁三胜方才以“毒掌神力”,活劈“九指先生”上官敬之际,确实威风凛凛,严若天神,此时却也毛发生寒,心魂暗颤! 屠远志、黎放鹤、裘仲达等近前一步,铁三胜与所率十二名八旗好手,便退一步! 这等紧张情况,吸引得“丹心峡”群侠,个个注目凝神,均忘了自己身中最厉害的“金蚕毒蛊”,随时可能毒发身死! 若论铁三胜的一身艺业、轻功、毒掌、神刀三技,无不登峰造极,独具精妙,博得“白山黑水追魂客,神刀毒掌震乾坤”,既“满洲第一勇士”美称,功力湛深程度,委实不在“鬼杖仙翁”屠远志之下,倘若放手搏斗起来,至少在三五百招之中,定可维持一个轩轾难分局面! 但这等说法,仅仅适于平时,如今因屠远志身中奇毒,只等闭穴真气一散,便将惨死无救,铁三胜则只等回京献捷,便居极品高官,成为一个拼命求生,一个惜命怕死的情形之下,铁三胜的功力胆魄,遂自然而然地,大打拆扣,至少要比屠远志弱了三成左右! 屠远志等,逼近三步! 铁三胜等,退后三步! 在屠远志等厉笑连连,再度举步,竟欲逼近之时,有名八旗好手,业已忍受不住这种沉重气氛,崩簧微抖,“格登”脆响,箭雨漫空,竟向那位右手高举“恶鬼杖”,目光怒视铁三胜,满头白发根根猬立如针,神态极为慑人,步步逼近的“鬼杖仙翁”屠远志,打出一筒“飞星毒弩”! 屠远志纵声厉笑,左手恶鬼杖一收,左手大袖凝足玄功,迎着漫空箭雨,猛力拂出! 罡风狂卷,箭雨四飞,未曾伤着这位“鬼杖仙翁”的半根毫发! 屠远志得意扬眉,神情越发狞厉地,继续缓步进逼! 铁三胜钢牙暗咬,引众后退,手中血红缅刀,倏然一挥,精或掣处,溅血飞头,竟把那名沉不住气,妄发“飞星毒弩”的八旗好手,生生劈死! 其余十一名八旗好手,见状心寒,铁三胜沉声叱道:“当前三名敌人,全是第一位武林高手,‘飞星毒弩’虽然厉害,但用来对付他们,却必须合用近取,不能分用远攻,我如今规定至少三弩同发,并不等对方近身一丈以内,不许擅动崩簧,违令者立斩无赦!” 十一名八旗好手,默然遵令,继续后退,并自然而然地,分成两组,一组五人,各以手中“飞星毒弩”,向右面逼来的“六爪神鹰”裘仲达瞄准,另一组六人,对左面逼来的“南海毒龙”黎放鹤全神戒备,只留下中路的“鬼杖仙翁”屠远志,让铁三胜自行应付! 片刻过后,背临峭壁,退已无路! 双方成了一个剑拔弩张,相距两丈三四对峙局面! 因为在这等距离,纵令十一筒“飞星毒弩”齐发,屠远志等也来得及设法格拒闪避,再若接近,却谁也设有把握。 故而铁三胜等,无法再退之际,屠远志等,也就不敢冒失再进! 但这种对峙僵局,仅在一转瞬间,便告打破! 因为屠远志等身中奇毒,不能持久对峙,必须在毒发以前,设法生擒铁三胜,逼索解药,方有万一幸望! “南海毒龙”黎放鹤首先发难,手中“毒龙鞭”舞成一片金光,护住身形,施展“浊浪流沙”身法,向防范自己的六名八旗好手,贴地掷去! 但卷到双方跑离约莫一丈二三之际,突然腰间叠劲,一式“鲤跃龙门”,转化“俊鹃摩空”,宛如电掣一般,窜到那群八旗好手的头顶上空! 目前情势,委实过份紧张,除非所谓能够作到泰山崩于前色不变,麇鹿惊于侧而目不瞬的绝顶内家高人,根本无法沉得住气! 铁三胜所率之人,虽说是千中选一的八旗好手,但比起“南海毒龙”黎放鹤,自还显有不逮! 鞭光如浪,贴地流,并带着慑魂锐啸,声势何等凌厉?致使六名八旗好手中的三人,心神惊颤,不曾看出对方来意真假,“叮叮”连响,按动崩簧,三筒“飞星毒弩”,聚成一片箭月,觑准如飞卷来的金光人影打出! 三弩同发,威力固强,但“南海毒龙”黎放鹤是存心诱敌,箭网未到,身形已腾,绝似一条天矫神龙般,一飞冲天,使对方平白糟塌了三筒“飞星毒弩”! 黎放鹤人在空中,气发丹田,出声厉啸,“毒龙鞭”抡成一片暮顶金云,盘空疾落,其余三名手内握有“飞星毒弩”的八旗好手之中,又有两人,迎看“南海毒龙”黎放鹤来势,发出毒弩! 黎放鹤蓄势而来,早有准备,遂把预备身外的无形罡气,极度加强,并将“毒龙鞭”施展出一式专御各种暗器的“天龙布雨”! 鞭光罡气,急漩狂排,不但扫破漫空箭雨,并把鞭光所罩的两名八旗好手,打得脑花四溅,尸横就地! 但天下事往往百密一疏,尤其是在得意之时,更易有所忽略。 黎放鹤攻敌得手,气焰顿张,身形落地后“神龙卷尾浊排空”,又复向四名残余对手,攻出了两招绝学! 这位“南海毒龙”,虽然眉飞色舞,咄咄逼人,却忘了一件重大事儿,就是六名八旗好手之中,只有五人发出了“飞星毒弩”! 换句话说,就是还有一筒“飞星毒弩”尚握在一位身材瘦削,面貌阴狠的八旗好手手内! 黎放鹤所施绝学,又奏奇功,扫断了一名八旗好手的半边头颅,一名八旗好手的半边肋骨,及另一名八旗好手的所持兵刃! 他双眉方挑,一声得意狂笑,尚未发出,劫数便巳临头! “格登”一声,那名身材瘦削的八旗好手,竟在距离“南海毒龙”黎放鹤五六尺处,按动了”飞星毒弩”机括! 在这样短的距离骤然发难,慢说黎放鹤只是号称“南海毒龙”,他便真正是条毒龙,他无法再复飞腾变化,兴云布雨! 先见星飞,后闻声至,等到黎放鹤惊觉不妙之时,整个面门部位,已被那逢见血封喉的劲疾箭雨,打成了烂糟槽的一团模糊血肉!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黎放鹤头颅虽碎,戾气犹存,首先一鞭把那暗算自己的身材瘦削之人,砸成肉酱,然后巍立如山,从脸上那团模糊血肉之中,射出一道尚未瞎去的眇目凶光,向那名仅存的八旗好手,狠狠狞视! 这名八旗好手,也是曾经百战,满身血腥之人,但如今却被“南海毒龙”黎放鹤这种死后威,吓得心胆皆裂,狂吼一声,晕绝在地! 他一吓晕,“南海毒龙”黎放鹤独目之中的凶芒一敛,尸身也自仆倒,“毒龙鞭”撒手落地,但仍倚仗最后一点迷茫知觉。双臂一束,恰好把那名被他吓晕的八旗好手,紧紧抱住! “南海毒龙”黎放鹤虽死,但死得颇有价值!因为他不仅以一拼六,使敌我同归于尽,并替“鬼杖仙翁”屠远志,“六爪神鹰”创敌,制造了良好机会! 无论铁三胜与其他五名与裘仲达凝神对峙的八旗好手,如何沉稳,也不能不对黎放鹤等这场七人扫数横尸的动地惊天恶斗,有所震慑! 屠远志何等功力?何等机警?趁着铁三胜目光旁瞥的一瞬之间,便施展“千里户庭移形换影”的绝顶轻功,真如飘忽鬼物一般,闪到铁三胜身前四尺左右! 双方相距这点距离,屠远志不禁宽心大放,深知纵令残余的八旗好手,要想用“飞星毒弩”暗算自己,也必顾虑铁三胜的安全,投鼠忌器,不敢出手! 故而一阵厉声狂笑,狞视铁三胜,嗔目叫道:“铁三胜,你虽称不斗困兽,但如今也由得你不尝尝我们这困兽之威,是何滋味?” 语音方落,鬼杖狂抡,一招“挟山超海”,带着令人入耳生怖的狂啸风声,照准铁三胜斜肩猛砸! 如此威势?铁三胜那敢硬接?“倒踩三星”,旋身八尺,但身躯才闪即回,用手中血红色的奇缅刀,向屠远志攻了一招“慧星掣尾”! 他们两人,一个是号称“满洲第一勇士”的关外高手,一个是纵横中原,武林无敌的顶尖魔头。 这一拼命交手自然各尽所能,刹那间,杖影如山,刀光如海,罡风怒啸,劲气狂排,看得眼花嘹乱,心神震骇!” 一会儿只见血红刀光,罩住了玄色杖影!一会儿又见玄色杖影幕投了血红刀光!端的势均力敌,遽难分辨出强弱胜负? “六爪神鹰”裘仲达怎肯放过这等良机?便乘着屠远志与铁三胜恶斗方酣之际,冷不防地,像只绝大飞鹰,向当前五名八旗好手,一掠而出! 裘仲达得号“六爪神鹰”之故,除了左掌六指枝生以外,更精于“飞鹰身法”,及“神鹰爪力”! 如今他便于双掌凝足了“神鹰爪力”,并同时施展“飞鹰身法”,向对方电疾扑去! 这组八旗好手只有五名,不仅在人数上,比对付“南海毒龙”的另外那组,少了一人,连心情气势之上,也比较弱了不少! 因另一组六人业告全数惨死,率领自己的铁三胜,又已被屠远志欺近身影,展开狠拼,这种不利情势,自然使他们看得目眩神摇颇沮丧! 裘仲达看透了这群八旗好手心理,故而所施展的“飞鹰身法”,名叫“三折决云”,也和“南海毒龙”黎放鹤动手时的心思一般,想诱使对方滥发掉足以威胁自己的五筒“飞星毒弩”才好下手收拾! 果然这五名八旗好手见裘仲达宛若世鹰攫兔般,出人不意地猛扑而来,其中便有两人心慌手颤,不由自主的按动崩簧,用“飞星毒弩”,向裘仲达迎头打去! 裘仲达这种“三折决云”身法,神妙异常,目光又如鹰般锐利,一见有人插起弩筒,便自微吸真气,在崩簧未响之前,凌空横飘丈许,把两蓬迎面飞来的电射箭雨,轻轻避过! 其余三人看出便宜,认为裘仲达凌空横飘以后,定难再度闪身,便相互微打招呼,一声不响地,齐按机括,发出了一大蓬构成漫空箭网的“飞星毒弩!” 这三人的手段虽辣,但裘仲达却心思更巧! 他横飘丈许,避开迎面飞来的两蓬电射箭雨以后,料出对方必会追踪下手,遂在飘势未尽之际,疾打“千斤坠”,一式“老猿坠枝”,突然坠落! 这项动作,又是制敌机先,遂使那一大片由三筒“飞星毒弩”所构成的漫空箭网,多半打空,只有少许几支,飞射向裘仲达的头顶肩胛部位! 少许毒弩,哪里会放在这位第一流的武林豪客心上? 裘仲达双掌齐翻,急吐“神鹰爪力”便把七八支毒弩,震飞得无踪无影,不知落向何处? 五筒利器,均已发完,仓促间无法重装再用! 裘仲达遂毫无顾虑地,身形电闪,宛如鹰拿燕雀,虎入羊群般,扑向这八旗好手阵内! 这五名八旗好手,虽见“飞星毒弩”无功,但仍欺裘仲达只有一人,狂吼连声,寒光如电地,以一柄厚背鬼头刀,一对护手钩,两只判官笔,一条九连环,及一对短柄典韦戟等五种兵刃,向他恶狠狠地,环攻而至! 裘仲达眉腾杀气,目射神光一声龙吟凤哕,石破天惊的长啸起处,双掌连连,身形电掣,只见他闪鬼头刀,避护手钩,夺判官笔,让九连环,并用夺来的“判官双笔”,凝足内家真力,把两柄典韦戟,震得脱手高飞起一丈四五! 以寡敌众之战,除了武功火候,必须深深强过对方,动作更须奇快,方足以把握机会,抢占有利局面! 裘仲达动作如鹰,委实疾逾电闪,他刚刚震飞典韦戟,判官笔就势微探,便把面前这名兵刃被人震飞,双手虎口碎裂,鲜血狂流,惊魂欲绝的八旗好手,点中咽喉,送入枉死城内! 就在裘仲达探臂歼敌的刹那之间,对方鬼头刀、护手钩、九连环等兵刃,又复再度向裘仲达的背后袭来! 好位名列“乾坤六恶”的“六爪神鹰”,足下微旋,身形已转,竟把手中“判官双笔”,当作暗器使用,分向左右来敌,凌空掷去,并对正面手执九环连的那名八旗好手,发出一记足有十一成功劲的“神鹰瓜力”! 左右来敌,先告洞胸倒地,血雨飞空,正面这位八旗好手,则死状更惨,被裘仲达的“神鹰爪力”,震得飞退五尺,“蓬”地一声,撞向峭壁,几乎变成一张厌扁人皮般,血肉模糊地,贴在了峭壁之上! 如今,裘仲达面前,只剩下一名判官笔早被夺去的徒手敌人,正自觳觫万分,似想觅机逃命? 一来同伴诸人,惨遭毒害,彼此仇恨太深!二来更急于援助“鬼杖仙翁”屠远志,合力生擒铁三胜!裘仲达自然不肯容情,并向这名残体之敌,立下辣手! 一式“鹰隼人云”,转化“玉抓搏鸠”,十指微钩,目光如电地凌空下扑,笼罩在三丈方圆的威力圈内! 这些八旗好手,虽是千中选一!但身具裘仲达等武功程度的武林奇客举世中又有几人?双方火侯,相差过远,螳臂无足当车,燕雀弱禽,也哪里还能在鹰隼神威之下幸逃一死? 裘仲达身形扑落,那名八旗好手,竟还想拼命挣扎,一式“双手托天”,翻掌迎击! 裘仲达哂然一笑.招化“青藤缠树”,四掌合处,便把对方脉门,紧紧扣住! 等到足尖点地,十指凝劲一收,这名八旗好手便无法禁受得住,狂叫一声,立告晕绝! 裘仲达双眉微挑,一足疾飞,兜着丹田小腹,把对方踢得飞出一丈有余,滚落无底深壑! 所有爪牙,完全解决,裘仲达自然一面调匀真气,一面注目场中,为“鬼杖仙翁”屠远志,凝神掠阵! 那些八旗好手,虽是不堪一击。这位“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铁三胜,却丝毫不愧“满洲第一勇士”之名,与屠远志恶斗迄今,尚未现出任何败象? 屠远志不仅一身武学,精湛绝伦,并挟着满腔冤愤戾气,手中一根“恶鬼杖”,宛如恶蟒翻江,神龙闹海,比起平日施为,更增强不少威力! 但铁三胜深悉对方,身中奇毒,时间一长,闭穴真气必散,即可不战而胜! 故而拿定主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地尽量拖延,施展成名轻功“追云身法”,在屠远志“恶鬼杖”凌厉无俦的狂啸杖风之下,轻灵巧妙,闪身腾挪,并不时蹈暇乘隙,还攻几手血红缅刀,及所练“毒砂掌法”的奇招诡着! 裘仲达旁观者清,略一注视,便看透铁三胜心意,但因双方均属动作如电,自己无法插手相助,遂微提真气,向屠远志扬声叫道:“屠老仙翁,目前局势,不宜久持,我们应该速战速决!” 屠远志听得裘仲达这样说法,不禁咬牙苦笑! 他深知倘若铁三胜有心决胜,要互硬拼,自己尚易设法尽速制敌!但如今铁三胜几乎只守不攻,左手毒掌,右手神刀,紧紧封住门户,再复倚仗“追云身抉”,闪避来招,并因双方功力悉称,高下之间,相去不远,根本使自己找不出丝毫破绽,却如何能在短时间内,生擒这位“满洲勇士”? 希望虽然极为渺茫,但屠远志似乎觉得体内所中奇毒,已有蠢蠢欲动的发作迹象,遂不得不横起心肠,准备不顾一切牺牲,甘冒奇险地,以来实现裘仲达所提醒自己的“速战速决”四字! 屠远志主意既定“恶鬼杖”接连三扫,宛若狂风骤雨般,把铁三胜逼得退出二丈七八以后,竟脱手将“恶鬼杖”掷向一旁,掠阵的“六瓜神鹰”裘仲达,并厉声叫道“裘兄暂时代我保管此仗,屠远志要赤手搏杀这万恶满贼!” 语音方落,身形便已电掣云飘地,猛向铁三胜扑去! 铁三胜弄不懂屠远志为何弃杖进攻?遂带着满腹怀疑地,再度飘身闪避! 这一闪,闪起了一阵讽刺意味极浓的哈哈狂笑! 狂笑是发自“庐山狂客”西门醉的口中,并在狂笑收歇以后,高声叫道:“西门醉今日总算得开眼界,看见了这桩大概算得上是武林中的旷世奇观,手中持有一柄锋利缅刀,‘满洲第一勇士’铁三胜惧怯一位赤手空拳,并已身中剧毒的‘鬼杖仙翁’屠远志!” 铁三胜脸皮再厚,听这几句话儿,也自耳报发热,好不愧然,暗想屠远志的功力,与自己不过伯仲之间,如今以缅刀对赤手,确实必占绝对优势,已无过分胆小持重的贻讥必要! 心头正在忖度,空中又降疾风,屠远志老须猬张,严若恶煞凶神般再度当头扑到! 万般皆有数,半数不由人!铁三胜那样心胸狡恶之徒,居然会被“庐山狂客”西门醉的几句话激动?不要闪避屠远志的来势,左手“毒砂掌”凝功先发,吐劲仰击,右手的血红缅刀,更幻起大片赤霞,攻出一招“海气生云!” 这招“海气生云”,是铁三胜生平绝学,变化神妙,威力极强,对方倘不及时避开?被他刀光罩住,则多半不伤即死! 谁知屠远志如今打的是拼死图存主意,只以玄功内力,挡开铁三胜毒砂掌风,身形却依然扑落,丝毫不把那威势无比的血影刀光,放在心上! 铁三胜冷笑一声,招化“天半朱虹”,血红缅刀刀锋微偏,照准屠远志天灵劈下! 屠远志目射厉芒,避开正面,居然运起“铁指神功”,以左手五指,从侧方撮向铁三胜的血缅刀! 铁三胜自知手中血红缅刀的锋利程度,见状不禁纵身狂笑说道:“老匹夫,你有多强的‘铁指神功”,敢来夺取我的‘血缅神刀’?无非运数已终,自速其死!” 一百发话,一面容屠远志左手五指业已搭上“血缅神刀”刀脊,尚未撮住刀身的刹那之间,掌中凝劲,疾翻刀,要利用这柄神物无坚不摧的绝世锋芒,把屠远志左手五指削去! 双方功力相若,难分上下,而各运机谋之际,自然谁的谋略较深,谁就有便宜可占! 目前情势显然是属屠远志的谋略,比铁三胜的谋略,深了一些! 因为铁三胜只想削去屠远志左手五指,屠远志却买一赠一,足尺加三,索性送给他一只左掌! 铁三胜刀锋刚刚翻转,便被屠远志不愿一切地,用掌心肉厚之处,把整个刀身,紧紧抓住! 屠远击右手吐劲,荡开铁三胜的“毒砂掌力”,左手拼命抓住铁三胜的“血缅神刀”,却从右边大袖之中,向这位“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暗施辣手! 原来屠远志昔年练了藏在袖内的厉害暗器,名叫“鬼箭飞丝”,但因武学太高,罕遇敌手,致有十余年之义,未曾用过! 这次决斗“北天山”,怵于“日月神幡”朱润波的威望太高,才把“鬼箭飞丝”,装在袖内,谁知居然箕豆相煎?竟用来对付起铁三胜! 屠远志心头雪亮,自己左手夺刀举措,只是舍轻取重的拼命权宜之计,换句话说,也就是打算用一只左掌的代价,交换一瞬间的攻敌良机! 故面在极为珍惜这瞬刻良机,在右手荡开对方掌力,左手抓住对方刀锋,使铁三胜胸前门户洞开的一刹那间,自袖中飞出一蓬乌黑光丝,把对方身形罩住! 铁三胜棋差一先,悔已无用,只见半空中血雨一飞,乌光一闪,跟着便是“咕咚”一响! 血雨一飞,是屠远志的整只左掌,被铁三胜的血缅神刀”削落! 乌光一闪,是铁三胜被屠远志的“鬼箭飞丝”罩住! “咕咚”一响,自然是铁三胜的身躯栽倒声息! “六爪神鹰”裘仲达见屠远志果然生擒铁三胜,不禁喜出望外地,飘身纵过,一面用身带金创妙药,为屠远志敷伤止血,一面含笑问道:“屠老仙翁,你打算怎样向铁三胜逼取解毒药物?” 屠远志对自己断落地上那只血淋淋左掌,看了一眼,高挑双眉,厉声咬牙说道:“事到如今,自然无所顾忌,裘兄先把铁三胜双臂废掉,我再用‘百穴搜魂’手法,使他尝尝滋味!” 裘仲达闻言,狞笑一声,走到那位被无数“鬼箭飞丝”网住身躯的铁三胜身边,微凝“神鹰爪力”把他双肩肩骨,及左右臂骨掌骨,完全捏成粉碎! 铁三胜便是铜浇铁铸之人,也禁不住这等生生碎骨奇痛,厉吼一声,晕死过去! 屠远志咬牙冷笑笑,收去那蓬“鬼箭飞丝”,并索性再把铁三胜的脚筋捏断,使他成为手足皆废之人,免得在逼问解毒药物之时,还要留神对方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拼命毒手? 铁三胜在疼晕之中悠悠醒转,知道双方仇恨太深,如今身落人手,定必受尽楚毒,绝无生理,遂萌自解脱之念! 但诛念虽起,却无法实行,发现自己双手双足,业已整个被对方废去! 屠远志狞笑说道:“铁三胜,你适才那等不可一世的狂妄神情,如今何在?你大概知道生望已绝,是不是想诛得痛快一点?” 铁三胜厉声叫道:“屠远志,你不必再说漂亮的话,卖假慈悲,常言道:‘除死无大病,讨饭再不穷’,铁三胜拼着挨你个凌迟碎剐,也就是了!” 屠远志冷笑道:“凌迟碎剐只是世欲酷刑,哪里能抵得上我‘百穴搜魂手法,的一半滋味? 铁三胜听了“百穴搜魂”四字,不禁心中一颤,那敢再复掘强? 屠远志看出铁三胜业已胆怯,遂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铁三胜,你不要怕,彼此到了这种关头,应该开诚布公莫再乱逞机锋!我绝不答应放你活命,但可对天盟誓,只要你告诉我解毒药物何在,定必给你一个痛快了当就是!否则你总记得我在御花园中,用‘百穴搜魂’手法,惩治一名谋刺康熙之人的那等全身痉挛,百穴如煎的凄惨之状!” 铁三胜咬紧牙关,惨然说道:“屠远志你下手吧!铁三胜能于生前尝尝号称此‘森罗地狱’中,炮烙油锅等酷刑,还要惨厉多多的‘百穴搜魂’手法是何滋味?也算不枉在人世之间,活了数十年光景!” 屠远志想不到铁三胜竟会如此说法?钢牙微咬,伸手向他身上,接连几点,沉声说道:“我先给你少尝一点滋味,试试‘关元穴’上,所感受的滋味如何?” 语音未了,铁三胜便已嚎不成声,只觉得周身气血仿佛全部聚集丹田小腹间的“关元穴”上,欲待裂开皮肉爆散,那种胀痛酸麻,以及一阵阵的强烈痉挛,果然惨厉于任何毒刑,令人无法忍受! 屠远志自铁三胜的无望眼光之中,看出他已有乞怜神色,遂替帙三胜解开“百穴搜魂手法”,厉声叱道:“一穴搜魂滋味,业已如此,倘若百穴齐作,又复如何?铁三胜,你既知厉害,总该放明白一些了吧?” 铁三胜喘息未定,长叹一声,脸上神色,凄惨到了极处! 屠远志乘着他心惊胆慑之间,再度加以威逼地,扬眉叫道:“铁三胜,你若还不说出解毒药物何在?我就下绝情了!” 铁三胜颤声答道:“解毒药物在北宗皇宫御书房中,那只双龙捧日的古瓷瓶内! 屠远志大怒说道:“御书房盛药古瓶我也知道,谁要问你?你既奉旨出京,身边总还有解毒药物! 铁三胜苦笑说道:“我身边本有解药,但刚刚领旨辞驾,走出御书房后,却又被圣驾唤转,索回解毒药物,说是屠远志武功既高,心计亦多,我不能留给他丝毫机会!” 裘仲达一旁听得心中忽然掀起莫大感触,暗想屠远志为了不给朱润波等机会,身边只备苗疆毒蛊,不备解蛊药物! 如今清帝康熙的心思手段,竟和他完全一样,难道苍苍彼穹,真有灵应?不然现世现报,怎会这样快法? 屠远志听完铁三胜话后,不禁凉了半截地,失声问道:“铁三胜,你……你这些话儿,到底是真是假?” 铁三胜长叹答道:“事已如此,我还会说甚假话?你我今生均已绝望,倘若愿在来生之中,少留一点德行,便请你对心窝部上,点上一指!否则,慢说‘百穴搜魂’,便是‘千穴搜魂’‘万穴搜魂,,铁三胜也只好咬紧牙关,任凭处置!但轮回一转,果报相还,你在来生以内,却必将百倍千倍地,偿还我这笔血债!” 屠远志狞笑慑人地,嗔目叱道:“铁三胜像我这等一身罪孽,两手血腥之人,还要修什么来生?当若有轮回,也必会坠入马牛羊鸡犬豕的畜生道内!我偏要在我死之前,先欣赏欣赏,你是如何死法?” 话完,便以一只残存右掌,运指如飞地,把铁三胜全身穴道,完全点遍,施展了惨酷无伦的“百穴搜魂手法”! 铁三胜每中一指,便惨嚎一声,等到全身穴道均被点遍以后,竟痛苦得不顾两只骨骼全碎的手臂,及脚筋已断的双腿,拼命腾跃,满地翻滚! 裘仲达适才已为眼前果报所惊,如今遂有些看不过去,双眉深蹙,向屠远志低声劝说道:“屠老仙翁,今日之事,处处都显得种因得果,报应循环!铁三胜说得也对,不修今世修来生,还是给他一个痛快了罢!” 屠远志听裘仲达如此说法,狞笑一声,正等答话,忽然双腿发软,支持不住地,跌坐在地! 裘仲达见状,愕然问道:“屠老仙翁,你怎么了?是所中毒力,发作了吗?” 屠远志全身发抖,已难答话,但心中却好生诧异?暗想“六爪神鹰”裘仲达的内功精纯程度,定然不如自己,怎会自己闭穴真气已散,毒力开始蔓延,他却仍神色自若,好似无事模样? 就在铁三胜满地乱滚乱跳,形如厉鬼,屠远志全身生颤,忍死须臾,裘仲达心头充满悲伤,芒无所措之际,蓦然在这‘丹心峡’口,响起一声庄严宏远的“阿弥陀佛”,及一声“无量寿佛!” 佛号声中,身中苗疆金蚕毒蛊的“日月神幡”群侠,包括被屠远志打得只剩奄奄一患,鬼游墟墓的岳龙飞,均面带祥和微笑,一齐缓缓起立! 岳龙飞的肩上,并多了一只极大彩色鹦鹉,朱润波等群侠之中,也多了一位慧眉善目的灰衣老僧,及一位十经夷冲的青袍道长! 原来,就在屠远志与铁三胜恶斗方酣之际,“日月神幡”朱润波的两位方外至交,大智上人及妙一羽士,业已自苗疆倦游归来,回到“丹心峡”内! 妙一羽士因在苗疆听说清廷方面,曾派黑衣铁卫以重价搜购“金蚕毒蛊”,灵机忽动,竟防患未然地,去拜访了一位“万蛊法王”,由这位“万蛊法王”赠送了不少灵验无比的解蛊圣药! 如今正好发觉群侠均中毒蛊,妙一羽士与大智上人,自然便把解蛊圣药,悄悄分给群侠服下! 那只灵鹦鹉“灵儿”则系自“大雪山”飞来,它在“大雪山”一带,苦寻久久,不曾找着“千载雪参”及“朱红雪莲”,只衔着一段灵效略逊于“朱红雪莲”的“九孔雪藕”回转!这段“九孔雪藕”虽不能使冷冰心、宇文琪面部复原,但岳龙飞服后,略为运气调元,便已可起身走动! 群侠所中毒蛊,更是药到蛊除,遂在铁三胜受“百穴搜魂手法”,屠远志毒力发作之际,一齐在大智上人,妙一羽士所宣佛号声中起立! “六爪神鹰”裘仲达忽见群侠无恙,不由大惊欲遁,但身形刚闪,便被“日月神幡”朱润波伸手拦住去路,含笑说道:“裘朋友不要心慌,今日之事,业已惨绝人寰,伏尸遍地,朱润波怎会再对你有所不利?” 裘仲达知道在眼前诸人手下,自己想逃万难,只得长叹一声,低头不语! 这时,大智上人口宣“阿弥陀佛”,微凝神功,向那已非人形的铁三胜心窝部位,隔空一指,便使这位“满洲第一勇士”,自无边痛苦之中,获得超脱! 妙一羽士也念了一亏“无量佛”,对那全身狂抖,嘴角鼻孔均已微沁血丝的“鬼杖仙翁”屠远志,以一种怜悯神色,低声说道:“屠施主,清帝特制奇毒,只一发作,便告无药可教!屠施主可要贫道代为效劳?俾免多受苦痛!” 屠远志舌僵口张,业已不能答话,只是极为勉强地,把头微点,目光中并深深流露出对妙一羽士的感谢之意! 妙一羽士又复朗宣佛号,正色叫道:“屠施主,慢说一身多罪孽,此心忏处便全消!你且再忍刹那痛苦,心中默向先皇帝忏悔请罪,定可灭消孽累,重入轮回,免得永坠阿鼻地狱!” 屠远志闻言,立自那惨厉不堪的面容之中,现出一丝安详笑意! 妙一羽士知道这丝安详笑意,便是屠远志的忏悔罪孽表现,遂不忍再让他多受痛苦,袍袖微佛,一片罡风,吹得这位被功名利禄所诱,身为民族罪人,直到罪死之际,方在心头略现灵光,表示忏悔的一代枭雄,奄然化去! 屠远志一死,“日月神幡”朱润波摇头长叹,向裘仲达缓缓问道:“裘朋友,你好像不曾中毒?” 裘仲达看了“庐山狂客”西门醉一眼,愧然答道:“我当时听了西门大侠痛骂清帝,及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看,心中忽然偶觉生疑,遂暂时不加服用,把铁三胜所携来的解毒药丸,悄悄藏起!” 西门醉哈哈笑道:“裘老怪物,照你这样说来,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哩,怎么不对我磕个头儿,谢上一谢。” 裘仲达满面羞红,愧然无语! 岳龙飞一旁含笑叫道:“裘老前辈,你这次虽然不曾中毒,但先前却已服过鞑酋玄烨交给屠远志执掌的慢性毒药,还要设法解毒才好!” 西门醉闻言,向岳龙飞看了一眼,又复狂笑说道:“岳老弟,你不要替他担心,屠远志及铁三胜等两批来人,均已死绝,裘老怪物只要去往北京,向他主子饰词慌报邀功,不仅必然获得恩赐解药,可能还把屠远志想疯了心的那个‘二等侯’,也会落在他的头上呢?” 裘仲达被“庐山狂客”西门醉讥讽得把一张脸庞羞愧成了猪肝颜色,长叹一声,苦笑道:“西门大侠,裘仲达并非毫无心肝之人!我今日受教已多,就算冥顽不灵,未为诸位高明的凛然民族大义,有所感动?也不会再复腆颜耻地以身事仇!” 说到此处,转身向那领袖群侠的“日月神幡”朱润波,及大智上人,妙一羽士等人长揖为礼,正色说道:“朱峡主,裘仲达回头孽海,愿附慧航,不知朱峡主能否容我为民族复兴大业,竭尽驽钝,聊赎前愆!若能?请从此把裘仲达视为马前小卒,随意差遣!若否?裘仲达也无颜再复偷生,立在先皇帝的神位之前,自尽谢罪!” 朱润披满面祥和地,微笑说道:“裘兄说哪里话来?民族复兴大业,端赖众志成城,尤其像裘兄这等业已认清鞑虏阴险面目,深知汉贼难两立,冰炭不同炉,自无边孽海中,大悟回头的豪侠英雄,更是最理想的中坚分子。请把前事忘却,从此永为兄弟!” 裘仲达听了朱润波这番诚恳宽厚之言,不知心头是感是愧地,竟自目中垂落了两行清泪! 朱润波体会出裘仲达的心情,又复向他含笑安慰说道:“裘兄不要难过,我们还要设法,早早解除你所服慢毒丸的药力才好!” “毒手神医”周白眉听到此处,在一旁狂笑说道:“裘老怪物,你既然能够回头,我周白眉愿尽所能,替你解除隐伏在脏腑间的慢性奇毒!” 语音方了,转面又向朱润波笑道:“朱峡主,等你对善后各事,安妥当之后,请命岳龙飞老弟、冷冰心、宇文琪两位姑娘,以及‘六爪神鹰’裘老怪物,随我同游上个半年到一年光阴,周白眉要寻些药物,为两位姑娘消除脸上刀斑,恢复容光,并为裘老怪物祛解体内隐毒!” 朱润波点头笑道:“这‘丹心峡’前的善后之事,无非掩埋尸体,极为简单,但对于今后的‘民族复兴大业’,朱润波却有一点意见,要向诸位请教!” “南荒一剑”浮云子笑道:“朱峡主睿智英明,我们恭从号令就是!” 朱润波正色说道:“我认为此次铁三胜与屠远志等!虽然全军尽末,但满酋玄烨,对于‘北天山丹心峡’,必不肯就此干休,将有奇强压力,继续而来!” “避尘庵主”寒月师太点头说道:“这是必然之事,朱峡主应该预作通盘打算!” 朱润波扬眉说道:“我已经打算过了,觉得以一旅之师,对于倾国之众,绝不宜作持久硬战!故而决定自明日起。便解散‘丹心峡’,化整为零,改出世为入世,请诸位东西南北地,散入民间,一面尽量宣扬民族音识,使汉族子孙,莫淡故国之思,一面交结志士能人,待时而动!? 浮云子赞道:“这是上策,但彼此间的联络方法.都应预先妥为扭定! 朱润波微笑说道:“集会太频,人数太多,均易引起鞑虏注意!我想把全国划为东南西北四区,由‘剑绝书狂’分任四区主持,由各区自行指定时间,每年联络一次,并每隔三年用各派代表一人,于三月十九的先皇忌日,到‘岳阳楼’头相聚,同往‘洞庭湖’上,密议要事!” 裘仲达笑道:“这样联络方法,确实无甚痕迹引人注目!但朱峡主自己却定居何地?” 朱润波摇头笑道:“我不必定居,只携同岳龙飞等,四海闲游,遇有重要事件,便飞传‘墨羽’,邀约诸位作紧急聚会!” 尤南豹闻言笑道:“朱峡主如此措施,当然极妙!但尤南豹觉得不仅有许多江湖帮会,可以利用,无妨派人混入其中,潜加布置!并大可选择聪明子弟,参加清廷文武科举,致身仕途,我们在暗中协助,定然百事遂意,直上青云,平时不露丝毫形色,只等时机成熟,义师举事之际,岂不便是俱有极大力量的朝廷内应?” 朱润披听得连连点头,含笑说道:“尤兄此计极高,我们且回‘丹心峡’中,细密计议!” 话完,一面命人收拾峡口遗尸,一面便率同群侠,进入“丹心峡”内! “丹心峡”内一番计议,八荒四海齐振黄魂! 情节至此虽一小结,但宇文琪、冷冰心的绝代姿容,是否恢复? “六爪神鹰”裘仲达的脏腑隐毒,能否祛除?以及清帝玄烨因“满洲第一勇士”铁三胜之死,赫然震怒,颂赐“免死”金牌,征召身负绝顶武学的“满汉三十六友”,与“日月神幡”朱润波等一干民族英雄,再作生死殊斗! 泰山面日擂,东海千人冢,御花园剑气惊康熙,艳魔宫妖婆烹侠士,十三层人头血塔,九十丈白骨成堆等等荡魄惊魂的紧张精彩事迹,均将在第二十章以后陆续贡献读者。 第二十章 雪山探秘 中秋佳节,丹桂飘击! 但在终年积雪的云南大雪山颠,不但飘不到半丝丹桂清香,而那皑皑积雪,却凝得更厚更坚,使这巍巍峻峭的山头,成了一片银灰色的世界! 可是,在这寒风刺骨,冷气裂肤的雪地上,却有五个人盘膝围坐一起,对月传怀,共赏佳节! 这五个人当中有三位老叟以及两位轻纱覆面,分穿紫、白色罗裳的女子。 此时,三位老叟中,一位身穿古铜色长衫,精神矍灼的老叟,方自举杯邀月,却忽然一声长叹,拿开了就近唇边酒杯,感慨地说道:“中天月色虽好,只可叹山河蒙垢,恐怕莽莽神洲,仅有我们坐的这场雪地,还尚比较干净,可是……” 他话尚不曾说完,便被一位白眉黑发,鹰鼻鹏眼的黄衣老叟一阵震天狂笑盖住。 这一阵狂笑,只笑得在座之人,莫不愕然停杯,待得黄衣老皇笑声一止,另一位玄衣老者已自含笑问道:“周兄!尤兄方身感怀,周兄何故发笑?” 黄衣老叟闻言,目注玄衣老者,正色问道:“裘兄,我们共饮之初,曾有什么规定?” 黄衣老叟怪笑几声,道:“这不就对了,谁教尤老怪物擅自破坏规定,作出这样大煞风景的神情口吻……”目光一转,瞅着长衫老叟,冷冷说道:“老怪物,你说是不是该打,该罚?” 长衫老皇把眼睛一瞪,说道:“万里河山尽为胡虏盘踞,我辈孤臣孽子,难免时兴救国之思,对月感怀,也是人之常情,莫不是你在这雪地上坐得久了,连心肝五脏都冰冻了吗?” 黄衣老皇冷笑一声,方欲把唇相稽,一旁的紫衣女子已自娇笑一声,接口道:“两位老前辈不要再斗口了,再说下去岂不是更要大煞风景了吗。” 黄衣老皇转头笑道:“然则冷姑娘又有甚高论?” 紫衣女子笑道:“高论却不敢当,晚辈之意,理时已不早了,也应该找个地方歇息才是,莫不成就在这雪地上坐以待旦?” 黄衣老叟怪笑道:“且不要说我们这三个老怪物,就是凭你和宇文姑娘的功力,就在这雪地坐上个三天两夜,又有何妨?” 那白衣女子闻言,娇笑道:“老前辈之言虽然不惜,晚辈和冷姊姊固然可以在这雪地里坐上三天两夜,但却不要忘了裘老前辈……” 玄衣老者摇手笑道:“老朽的事还不要紧,宇文姑娘请勿多虑!” 黄衣老叟神色一正,目注玄衣老者道:“裘兄,你在那‘鬼杖仙翁’屠远志遗骸中搜出来的解毒药丸,究竟还剩几颗了?” 玄衣老者伸手入怀中,取出一只玉瓶,摇了一摇,苦笑道:“不多,只剩一粒了!” 黄衣老叟不由白眉紧蹙,默然不语。其余诸人也都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原来,这三老两少,黄衣老叟便是“毒手神医”周白眉,长衫老叟是“追魂学究”尤南豹,玄衣老者正是改邪归正,誓为反清复明大业效力的“六抓神鹰”裘仲达,那紫衣女子是冷冰心,白衣女子不用说便知是宇文琪了。 自从北天山“丹心峡”一战,清廷鹰犬自相残杀,全军覆没之后,群侠在“丹心峡”主“日月神幡”朱润波派遣之下,离开“丹心峡”分赴各地联络志士,共谋恢复大汉河山的大业。 “毒手神医”周自眉等一行五人,则远下西陲,一方面访寻隐伏于草莽间的遗民志士,一方面并设法寻觅灵药,替冷冰心宇文琪恢复被毁的容貌,井为“六爪神鹰”裘仲达解去隐于脏腑中的慢性奇毒。 一路上,五人搜遍了西南几省的名山大川,历尽了穷山恶水,竟然毫无所获,幸亏“六爪神鹰”裘仲达在埋葬“鬼仗仙翁”屠远志之时,在屠远志的遗骸中搜出那瓶每过一月必须服食的特制解药,方得暂时保住性命。 如今瓶中仅剩下一粒解药,换句话说,“六爪神鹰”裘仲达的性命,也只有一个月的时光可活,怎不教大家的心情之突然沉重起来? “六爪神鹰”裘仲达缓缓藏好玉瓶,神色凝重地环扫了众人一眼,突然仰天发出一阵狂笑! “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被他这阵笑声,弄得莫明其妙,不由一齐愕然相顾。 “六爪神鹰”裘仲达笑了半晌,才止住笑声说道:“诸位不必为我担忧,我虽然只有一个月的寿命,但我要在惨死以前,好好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追魂学究”尤南豹双眉微蹙,关注地问道:“裘兄打算怎样干一番惊天动的事?” “六爪神鹰”袭仲达寿眉微轩,豪情万丈地慨然道:“我已放弃寻求解药的念头,决定要利用这一个月的光阴,独闯北京,见一个胡虏便杀一个胡虏,我要直杀进宫廷大内,把满酋玄烨的狗头砍下来,替一干为民族尽节的成仁志士出一口恶气!” “毒手神医”周白眉静静听完,神色一整,道:“裘兄雄心万丈,豪气干云,确令人钦佩至极,不过兄弟对袭兄此举,认为有些不当!” “六爪神鹰”裘仲达瞪目道:“以我一个月的有限生命搏取振奋大汉人心之机,有何不妥?”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你休要以为‘鬼杖仙翁’屠远志所率领的一干清廷鹰犬,以及号称满洲第一勇士的铁三胜,已在北天山‘丹心峡’一战中死亡殆尽,便认为满酋玄烨手下,已无能人了吗,我相信……” “六爪神鹰”裘仲达不待“毒手神医”周白眉话完,已自轩眉狂笑道:“周兄也把我‘六爪神鹰’看扁了,休道‘鬼杖仙翁’屠远志及铁三胜已死,就算他们尚在人间,我凭着满腔热血与民族正气,又有何畏惧,又有何……” “追魂学究”尤南豹摇手道:“裘兄豪气干云,令人钦佩,但可否听兄弟一言?” “六爪神鹰”裘仲达止住笑声,道:“尤兄有话请讲!” “追魂学究”尤甫豹道:“方才周兄说你此举有些不妥,只不过针对裘兄而言,便兄弟想来,裘兄此举非但不妥,而且是罪大恶极!” “六爪神鹰”裘仲达霍地跳起来,手指“追魂学究”尤南豹,嗔目叫道:“讲讲讲!我为什么会罪大恶极?你若说不出个道理来,瞧我与你干休才怪!” “追魂学究”尤南豹含笑道:“裘兄稍安毋躁,兄弟自然大有道理!” “六爪神鹰”裘仲达幸幸坐下,忿忿道:“快说!” “追魂学究”尤南豹正色道:“裘兄还记不记得‘丹心峡’朱峡主交付与我们的任务,以及大家决定今后如何进行倒清复明的大计?” “六瓜神鹰”裘仲达点点头道:“我怎会不记得!我们今后进行的大计是秘密联络志士,养精蓄悦,等待时机,而我们的任务则是访寻有志恢复河山的遗民志土,并设法利用江湖帮会,进行说服工作与周密布置,待时而动嘛?” “追魂学究”尤南豹道:“难得裘兄记得这样清楚,须知我们这光复河山的大计与所负的任务,最重要的是一个‘密’字,以免在事机未成熟前将胡虏惊动,使他们有所防备,并使我们有被各个击破的危险……”话声微顿,神情一肃,沉声又道:“如今裘兄欲凭一己之勇,独闯虏庭,岂不是正好令胡虏提高警觉,万一给我们来个先发制人,这样一来,我们的复国大计岂不是被你破坏了?那时候裘兄你就是民族的罪人了!” 这一番话儿,只说得“六爪神鹰”裘仲达满面通红,垂头不语! 宇文琪在一旁看得大是过意不去,轻咳一声,含笑对“毒手神医”周白眉道:“周老前辈!你不是曾经在裘老前辈那里,拿了一粒解毒丸吗?不知你把其中的成份研究出来没有?” “毒手神医”周白眉捻须笑道:“我若不能将那颗药丸的成份研究出来,我这块‘毒手神医’的招牌,岂不是要砸了吗?” 众人闻言,俱不由精神一振,宇文琪大喜道:“那么,老前辈就快点将药料配齐,炼成丹丸,好救裘老前辈目前之厄!”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道:“这几个月来,我虽然已将所需的药料搜集了差不多,但尚差两样至今还不曾找到,所以……” 宇文琪急急插咀问道:“是两样什么药,这般难找?”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一样是‘九叶龙须菊’,一样是‘三色凤尾草’。” “追魂学究”尤南豹闻言,蹙眉道:“这两样药草的名字,在我博览的群书中,好像还不曾见过有所记载哩!”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你虽然自称博学多闻,但严格说来,实在未必见得!” “追魂学究”尤南豹双眼一翻,道:“谁知道这两种药儿的名称,是不是你自己命的名!” “毒手神医”周白眉嘿嘿一笑,方待反唇相讥,宇文琪已接口说道:“两位老前辈且莫斗口,周老前辈何不将这两样药草的形状说出来,我们立即分头去找一找好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这两样药草,‘九叶龙须菊’及长于盛夏,‘三色凤尾草’是生在隆冬,绝对无法在同一时间觅得,何况……” 话尚未完,忽然在凛冽的寒风中飘来一阵略带辛辣的香味! “毒手神医”周白眉色然而喜,失声叫道:“想不到!想不到!居然会有奇迹,诸位快随我来!” 叫声中,人已腾身而起,朝寒风吹来的方向飞掠而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等人虽不明白他话中含义,但见他这般兴奋和匆遽,料知事情,必非寻常,遂一齐纵起,各展轻功,随后追去…… 众人的轻功都已达踏雪无痕之境,加以走的又是下坡路,故此迅如狂风扫雪地眨眼工夫便离开山颠,落至怪石瞬峋的山脊。 “追魂学究”尤南豹脚下一提劲,跟上了“毒手神医”周白眉,高声问道:“你捣的什么鬼?有什么奇迹?” “毒手神医”周白眉一面飞驰,一面答道:“方才那一阵辛辣香味,便是‘九叶龙须菊’的花香,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追魂学究”尤南豹道:“既已闻到花香,那生长之地必不在远,你还这般着急用什?” “毒手神医”周白眉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什么,那‘九叶龙须菊’平时并无香味,仅在行将调谢的刹那,方始发出辛辣的香味,我们若不快点追踪去找,等到花谢香清,便难以发现的了!” 冷冰心在后面笑道:“纵是花儿谢了,我们也可以看得到,照老前辈的说法,难道那花儿谢了便钻入土中不成?”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只觉得其中大有古怪!” “追魂学究”尤南豹诧道:“什么古怪?”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我方才已说过,那‘九叶龙须菊’是生长于盛夏,如今已近深秋,怎会开花?何况近日来我们几乎已经搜遍了这大雪山的一丘一壑,根本没有发现过这种奇花……” 冷冰心接口道:“也许方才吹来的香味,老前辈弄错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道:“我生平还不曾作过任何错事……” “追魂究学”尤甫豹冷笑道:“那么,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所以我就觉得奇怪……” 说话之际,飘荡在寒风中的辛辣香味突然消失,“毒手神医”周白眉愕然住口,止步,举目四下一掠,蓦地“咦”了一声!身形疾掠而起,直向十数丈外雪地上的一个黑点扑去! 众人情知有异,忙一齐随后纵过去,定晴看时,只见雪地上,蜷伏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看约五十上下的老者。 此人脸色已呈淡青,双目紧闭,咀唇乌黑,僵然不动,胸肩之间,血迹斑斑,但已冻结成冰,左手却紧提住一朵颜色灰白的花儿。 这时,“毒手神医”周白眉已俯身将此人的左手五指扳开,将花取出,十分惋惜地说道:“这朵便是‘九叶龙须菊”,只可惜……’“六爪神鹰”裘仲达忽然发出一声诧呼道:“咦!这人不就是清廷黑衣铁卫的左队领班,‘辣手诸葛’鄢或么,周兄,他死了投有?” “毒手神医”周白眉瞿然道:“我心中一时懊丧,几乎误了大事!” 言罢,双手齐扬,掌齐施,连拍带点,在这黑衣老者身上拍点了二十八处穴道!然后将他扶起,盘坐在地上,功力微凝,双掌抵住了此人的“命门”要穴,急声道:“尤兄,裘兄连助我一臂,运功抵住他的‘丹田’、‘涌泉’两处穴道!” “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忙依言各伸右掌,分别接在黑衣老者的“丹田”、“涌泉”两处穴道上,将本身真气缓缓转了过去。 约莫过了半盏热茶工夫,只听黑衣老者呻吟了一声,缓缓张开眼帘,但当那两道无神的目光触及“六爪神鹰”裘仲达时,僵硬的面孔,突然抽搐了一下,“啊”了一声!呐呐道:“裘兄!你……你……居然未……死……皇……”蓦地一声惨叫,张咀喷出一股黑血,四肢略一抽搐,便寂然不动! “毒手神医”周白眉长叹一声,废然撒手,道:“好厉害!好阴狠的功夫!” “六爪神鹰”裘仲达一手揪住“毒手神医”周白眉的肩头急声道:“周兄,他到究还有没有救?”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道:“此人身受极重内伤,五脏已然离位,厚我打算用‘逼血归宫北斗’手法,以及由我们三人深厚内力,使他性命暂时延长一两个时辰,怎料弄巧反拙,反而使他死得更快!” “六爪神鹰”裘仲达讶然道:“此人在一班清廷鹰犬之中,武功造诣仅略逊我半筹,周兄,他究竟被什么内家真力所伤,竟然伤得这般厉害?” “毒手神医”周白眉又复摇头道:“我只知道他是被一种极为阴柔的内家真力所伤,至于这种内家真力的名称,以及属何门何派,在我的记忆中,一时还无法想出来……”话声微顿,目注“追魂学究”尤南豹道:“尤兄博学多闻,见多识广,大概可能看出一点头绪。” “追魂学究”尤南豹笑道:“周兄又要点我的戏了,其实你不知道的事,找我也投有用。”口中虽是谦逊,但禁不住好奇地伸手在“辣手诸葛”鄢或的身上到处按了一遍,又撞开死者眼皮,仔细瞧了一会,摇头苦笑道:“幸亏我话先说明,否则便要当场出丑的了!” 宇文琪接口道:“方才周老前辈不是正愁尚差两样药草难找,无法为裘老前辈配制解毒之药吗,如今已得到一样,还不……” “毒手神医”周白眉苦笑一声,截口道:“宇文姑娘,这朵‘九叶龙须菊’一经凋谢,便失去效用……” 宇文琪“哦”了一声,道:“莫非老前辈想从此人的死因下面,推测这朵‘九叶龙须菊’的来处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点头道:“正是!莫非姑娘已有头绪了么?” 宇文琪摇头道:“晚辈才疏学浅,那能识尽天下武功……” 忽听冷冰心失声笑道:“我倒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闻言一喜,齐声道:“什么办法?” 冷冰心指着雪地上两行凌乱的足印,道:“这足印必然是死者所留,大概他受伤后奔到此地时,功力已然耗尽,故此脚步歪斜,在雪地上留下了足印,我们何不循着足印的方向找去,说不定会有所发现,岂不胜伴在此地劳神去猜想嘛!” “追魂学究”尤南豹鼓掌笑道:“对!对!倒底姑娘家心细,比我们这几个糊涂强多了,走吧!”衣袂飘飘,当先循着寻地上的足印,展开身形,急驰而去。 冷冰心跟在后面,娇笑道:“老前辈且慢捧我,假如空跑一趟时,我可受不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一面飞驰,一面笑道:“姑娘不必过谦,其实这办法我们应该早就想到才对……”说到此处,忽然咦了一声.停下来道:“裘仲达呢?怎未见他跟来?” 众人一齐停住,回头望去,却见“六爪神鹰”裘仲达面有喜色地飞奔而至。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裘兄莫非有什好消息?” “六爪神鹰”裘仲达摊开手掌,掌心中赫然有一个小玉瓶,笑道:“我忽然想起,那鄢或既然会寻到这‘九叶龙须菊’,大概也是与周兄一样,已经将那解毒药丸的成份研究出来了……” “追魂学究”尤南豹笑道:“于是你便联想到他的身上,也许带得有解毒药丸,遂故技重施,打起死人的主意来了?” “六爪神鹰”裘仲达笑道:“不错,我在他的衣囊中搜了一搜,果然搜出这个玉瓶,瓶中并还居然剩了两粒解药!” 宇文琪娇笑道:“恭喜老前辈又可以多得两个月的时间了!” “六爪神鹰”裘仲达闻言,不由苦笑了几声,于是,众人又复展开身形,循着足印的方向奔去。 眨眼之间,众人已奔下山脊,转入一道山峡。地上积雪渐薄,足印也逐渐整齐而模糊起来。 “追魂学究”尤南豹首先停步,举目将四周形势打量了一眼,道:“那‘辣手诸葛’鄢或,显然是逃到这里,伤势才突然加重,故此往后的足印方才始这般凌乱和加深,而我们这一路奔驰,少说也有二三十里,可见他的功力,委实不弱,否则便难支持这远路程的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喟然叹道:“其实这也是天佑善人,倘若他就在这里倒下,我们又怎能闻到那‘九叶龙须菊’调谢时出的香味!” “追魂学究”尤南豹蹙眉道:“他临死时对裘兄说的话儿,似乎有什么重大事情要讲,只可惜不曾说完,不知裘兄能否推测出一点头绪?” “六爪神鹰”裘仲达摇头道:“这种没头没尾的话,怎能猜得到是什么童思!” 宇文琪接口道:“他说的最未一个字,似乎是个‘皇’字,我猜可能是指那满酋玄烨而言,只不知他到底要说什么?” “六爪神鹰”裘仲达点头道:”宇文姑娘猜得极为合理,我想,‘辣手诸葛’鄢或此人,在一片清廷鹰犬中,平日甚得玄烨信任,并且极工心计,说不定他业已知道在‘丹心峡’一战,‘鬼杖仙翁’屠远志和一干黑衣铁卫的死因,故而企图出来,寻觅药物炼制解药,以谋脱离玄烨掌握,但却不知我已弃暗投明是以乍见我时,才仍称皇上,只可惜他突然死去不然的话,当可从他口中得到一点消息。” “毒手神医”周白眉轩眉道:“事已过去,不用再说了,我们还是仍照前计,先为你寻找解药,至于满虏有何动静,以后自会晓得,事前推测,徒乱人意。走!” 话落,当先朝山峡中飞掠而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等人也有各展身形,随前景物顿暗,并且地上的足印也愈来愈淡,仅前进了三五十丈,雪地上已无痕迹可寻。 众人停下来略一商计,以山峡仅只一条,足印虽无,但方向总不会错,遂又复向前奔去。 沿途上,众人各自运足目力,分向两边搜索,希冀能在这山峡中,发现“九叶龙须菊”的踪迹。 可是,奔驰了二三十里,却未有任何发现,而顶上清光突现,眼前豁然开朗,业已将这条邃长的山峡走完! 奇峰挡道,去路是一分为二! 众人不得不停下来,又复一番计议,最后,决定将人分成两拔,“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抓神鹰”裘仲达向右,“毒手神医”周白眉则带了冷冰心和宇文琪取道左首的山径。 双方约定,不论有无所获,必须于次日中午时分,返回此地集合,再定行止。 商议已定,遂互祝好运,分袂而去。 话分两头,且说“毒手神医”周白眉与冷冰心、宇文琪三人,齐展轻功,向左方沿着盘绕于峰腰的山径奔去,沿路上并各运目光,朝左右搜寻。 谁知飞驰了百数十里,依然毫无发现,而地势已愈降愈低,由山腰落至平地。 根据“毒手神医”周白眉的游历经验和记忆,估计此时他们的位置,大约已在大雪山与高黎贡山之间,此地虽属平地,但地形依旧十分崎岖险恶,反较在山上时难走得多。 又走了一阵,月落墨沉,已将近黎明,光景骤然变得十分幽暗。 “毒手神医”周白眉停下来说道:“跟前这般黑暗,再往前走也走不出个名堂,况且我们奔跑了半夜,也该歇息,歇息。我们就在这里坐一会,等天亮再走吧。” 冷冰心和宇文琪自是点头赞同,三人遂就地盘膝坐下,各自运功调息。 东山背后,隐现一抹鱼肚白色,三人也由定中醒转,但见遍地氤氲,山雾渐起。 三人略一活动四肢,便一齐站起身末,各运目四眺,却发现一幅奇景。 原来,在他们面前的脚底下,竟是一条颇为深阔的峡谷,俯首瞰视,在云消雾彀之中,隐约可见谷底林立着无数嵯峨怪石! 奇景当前,宇文琪首先叫好! “毒手神医”周白眉含笑道:“走来走去,想不到竟走到这地方来了,二位姑娘想不想下去看看?” 宇文琪道:“这是什么地方?老前辈曾经到过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下面的无数怪石,便是滇省八景之一的石林,我昔年为了采药,曾游过一次,但并不是从这里下去而已。” 冷冰心皱眉道:“晚辈看地形势,坡度甚为徒峭,下去不难,上来便恐怕颇为不易哩!”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不难不难,有我识途老马,保险领二位从另一康庄大道出去便了。”说完,大袖飘飘,当先飞纵下去。 冷冰心和宇文琪也各展轻功,随后纵落峡谷。 “毒手神医”周白眉到谷底,举目一望,拊掌大笑道:“不坏!不坏!我们落下的位置,恰好是在这古林的入口,二位姑娘大可从头到尾,一窥全貌的了!” 冷冰心、宇文琪凝目望去,只见面前矗立着无数奇形怪状的巨石,有的似猛兽怒踞,态势骇人,有的似美人俏立,风致嫣然,也有似夜叉张臂,也有似孤云出岫,说不尽的奇、诡、清、秀、雄、峭、玲、珑! 宇文琪失声赞道:“造化之神奇,若非目睹,真令人难以置信!”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姑娘且慢称赞,等进入石林之后,你才知还在后头呢!” 冷冰心娇笑道:“老前辈,这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都是天然生成的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若非鬼斧神工,难道世间还有这如天地造化之奇的人吗?” 令冰心蹙眉道:”晚辈似乎觉得这些怪石,摆列的位置,好像大有文章,并不像是天然生成的哩!”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这也难怪姑娘有这想法,昔年我乍到此地之时,的确也以为这些怪石,是什么阵圈的摆列,可是游过之后,方知大谬不然。” 宇文琪娇笑道:“冰姊也是太过小心了,就算这些怪石是个阵图,难道还难得住周老前辈的胸中绝学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姑娘休捧我,我只是实情实说而已。” 冷冰心略一沉吟,又问道:“老前辈,这片石林大约有多深?” “毒手神医”周白眉想了想,道:“大约有一里的光景便可走完。” 冷冰心又复问道:“走出石林,又是什么地方?”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出了这石林,地势便翘然下陷,成了一个深不见底,宽阔几乎和返峡谷相齐的坑穴。” 冷冰心道:“坑空的那一边呢?老前辈走过设有?”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道:“坑穴那一边,理应是大片寸草不生的砂砾之地,故此没有过去看……”话声微顿,忽地皱眉目注冷冰心,缓缓反问道:“姑娘一再追问,莫非有什怀疑的地方?” 冷冰心道:“晚辈想起那‘辣手诸葛’鄢或,他临死之时,手中尚紧捏着那朵‘九叶龙须菊’,可见他所受的重伤必然是为了此花之故,假如我们目前搜寻的方向不错的话,则他获得‘九叶龙须菊’的地方,一定是非常凶险,老前辈认为对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沉吟道:“姑娘的看法自然极为有理,不管怎样,我们且通过这片石林,到那边去看看再说吧!”说完,当先走进石林而去。 这时,晨雾渐浓,那无数嵯峨怪石隐现雾中,愈显得凶怪陆离,不可名状! 三人一面缓步前行,一面仔细欣赏,不知不觉已深入了十余丈,在浓雾腾涌之间,眼前突然巨石如山峰重叠,竟然无路通行! “毒手神医”周白眉“咦”了一声停步道:“怪事!果然被冷姑娘说中了,这片石林怎的忽然变得古怪起来了!” 宇文琪讶然道:“昔闻诸葛武侯的八阵图,也是以石堆布列而成,中项鬼神莫测之机,莫非这片石林也是一样?” 冷冰心伫立四望,摇头道:“不对不对,那八卦阵图,我从前也曾教练蛇儿排过,大略还懂得一些什么休、伤、景、社的门户,但眼前这景况,却又有点不像!” 宇文琪道:“那么,冰姊已看出是什么阵式了?” 冷冰心摇头道:“妹妹艺出‘中州双绝,门下,怎倒问起我来了?” 宇文琪苦笑道:“我恩师她老人家却不曾教过这些东西哩!” “毒手神医”周白眉忽然“嘿嘿”怪笑道:“我从大处着眼,倒险些被这障眼法儿瞒住了!” 冷冰心和宇文琪齐声惊喜道:“老前辈已看出这是什么阵式了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大笑道:“这哪里是什么阵式,二位姑娘只管跟我走就是了!”说完,大踏步,竟对直朝浓雾中重叠成山峰般的巨石走去! 冷冰心和宇文琪的心中虽然不无怀疑,但也只好硬着头皮随后跟去。 说也奇怪,当“毒手神医”周白眉明明已将要和那山峰般的巨石撞上之际,只见浓雾翻涌,山峰便立时倏告失踪! “毒手神医”周白眉怪笑连声,更不理会,脚步加快,依然朝前走去…… 一路上居然畅行无阻,平平安安地便领着冷冰心和宇文琪,通过了这片石林! 这时,雾气更浓,三数丈外,已无法分辨景物! “毒手神医”周白眉遥指前面,说道:“大约再过去数十丈,便是那深不见底的坑穴了,可是雾气这般浓密,我们怎样过去,倒是个大问题哩!” 冷冰心含笑问道:“方才老前辈怎看得出那是障眼法儿的?” “毒手神医”周白眉微笑道:“姑娘昔年追随你先师在‘乌蒙蛇穴’中隐修时,大概也曾听说守苗蛮族中,有一种专司跳神的巫师,精通各种迷人的幻术吧?” 冷冰心恍然道:“原来如此,晚辈小时确曾听先恩师说过,可是,据先恩师说,这种并非全是幻术,其中确有厉害的,竟可以咒人立毙,入水不溺,人火不燃的真功夫,我们还真的不可忽视哩!” “毒手神医”周白眉大笑道:“姑娘大可放一千万个心,这种骗人的障眼法儿,我们只要抱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的态度来对付,相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话犹未了,陡听“哄”的一声巨响,前面的浓雾中,突然火焰冲天而起! 三人不由大吃一惊,忙定睛看时,只见那火焰的范围,几乎扩及峡谷两边的峭壁,火苗高达数丈,对浓雾逼得四散消逝,热力灼肤,仿佛面对一座极大的烘炉! 陡听火海中又是一阵“嘶嘶”之声,火光中倏地现出“神宫大道,妄行者死”,八个绿幽幽的大字! “毒手神医”周白眉“嘿嘿”怪笑道:“说到曹操,曹操就到,我倒不信世间真有鬼画符去!我们上去看看这究竟是什么邪门!” 冷冰心皱眉道:“这火虽然古怪,但势力逼人,恐怕不见得幻术吧!” “毒手神医”周白眉闻言,双眉连连轩动,忽然从地上拔了一把野草,插手朝火焰掷去! 三人距离火焰冒起之处大约有十余丈之遥,但这一把野草在“毒手神医”周白眉一掷之下,其势有若离弦劲弩,笔直射入火中! 只听“哄”然微响,那一把野草顿时化作飞灰,同时,那“神宫大道,妄入者死”八个大字,也倏然而灭! 至此,也不由得“毒手神医”周白眉紧蹙着两道白眉,犹疑莫决! 这时,峡谷中的浓雾,已差不多被这火焰的势力逼散殆尽,三人方始看清这火焰,竟是从一个宽阔几与峡谷相齐的坑穴中熊熊喷冒出来! 冷冰心道:“周老前辈,这坑穴便是方才你说的那一个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点点头道:“正是!” 冷冰心又道:“老前辈从前来这里的时候,可曾见这坑穴冒火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道:“没有!” 冷冰心蹙眉道:“那么,老前辈可知这火是怎样冒出来的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苦笑道:“姑娘可把我考住了!” 宇文琪秀眉一扬,道:“管它是怎样冒出来的,难道这把火便将我们吓住了不成!” “毒手神医”周白眉又复摇头道:“这把火当然吓不住我们,但要怎样才能安然通过,却是一项极伤脑的问题,宇文姑娘可有什么妙法吗?” 宇文琪紧咬着下唇,想了一会,笑道:“我有一个最笨的法儿,不知使得使不得!”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姑娘冰雪聪明,想出来的法儿,哪有笨的道理!” 冷冰心也笑道:“妹妹是不是打算用壁虎功,游龙术,从这峭壁上飞渡过去?” 宇文琪点头笑道:“我想除此之外,恐怕巳没有别的办法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使得使得!宇文姑娘这法儿虽然多费点气力,但也颇为安全可靠!”说时,人已朝峭壁下走去。 冷冰心叫道:“火中既已现字示警,我们还须留神对方在壁上设伏暗算!” “毒手神医”周白眉大笑道:“姑娘无须多虑,且让我替你们开道!”大袖一挥,身形平空直拔七八丈,轻轻贴在峭壁之上,施展奇功,宛似壁虎,迅若潜龙,在峭壁上横渡过去! 冷冰心和宇文琪也各自提气轻身,飞上峭壁,随后贴壁飞渡! 三人一面凝神戒备,一面尽展生平鲍学,鱼贯贴壁飞渡,竟然乎安无损地便越过了数十丈火炕的范围! 可是,他们也被那熊熊火焰的威力,灼得脸红耳赤,汗流浃背,委顿不堪! 当三人飘身落地之际,那猛烈的火焰,竟然刹那之间,倏地落入坑穴之内,消失不见,只余下缕缕热气,袅袅空际! 三人情知这种现象,必是有人在暗中操纵,当下,也懒得理会,各自盘膝坐下,略为调息,便起身向前走去! 一路上,果然应“毒手神医”周白眉所说,是一大片寸草不生的砂砾碎石之地,可是,走了两三里路之后,景况却突然一变! 只见一片湖荡,横互路前,峡谷也到此为止,湖岸边,绿荫遍地,隐隐传来阵阵噪耳蝉声! 湖水深碧,一平如镜,却不见舟楫往来! “毒手神医”周白眉皱眉哺哺道:“奇怪!奇怪!” 冷冰心不解道:“有什么奇怪?”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姑娘,你觉得我们周围,有没有风?” 冷冰心笑道:“我们衣袂飘飘,证明风并不小,老前辈为什么明知故问?”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既然有风,为何湖水如此平静,岂不是奇怪吗?” 冷冰心“哦”了一声,道:“果然有点奇怪,但老前辈方才连说两声奇怪,还有另外有什么怪事?” “毒手神医”周白眉目注对岸,道:“现在已是深秋,照道理说应该草木调黄,更不应该有蝉鸣树梢,但对岸却分明是一片盛夏景况,这岂不又是一桩怪事?” 冷冰心点头承认,却加以分辩道:“老前辈之言,固然有理,但天下之大,由于地理气候之故,也许会有这种异乎寻常之事也说不定!” 宇文琪笑道:“周老前辈不是说过,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吗?我们要渡过这敷十丈湖水,难道还需要乘船不可?” “毒手神医”周白眉皱眉道:“凭我们的功力,踏水渡过湖去,自是毫无问题,但我认为这湖中之水都大有文章,不同于普通之水,姑娘若是不信,不妨拽点轻而易浮之物丢入湖中试试看!” 宇文琪似信不信地举目四顾,发现地上除石块砂砾以外,竟找不到一点质轻易浮之物,遂从怀中取出一幅罗帕,潜运功力,扬手拂入湖中! 一幅罗帕,疾飞出七八丈,方才轻飘飘地飘落湖水面上! 哪知,一幅比纸还轻的罗帕,刚一接触水面,竟似乎突然变作石块一般,连浪花都投有溅起一点,便倏告沉入水中! 宇文琪目瞪口呆,作声不得,半晌,方才长吁一声,道:“这样看来,我们除非胁生双翼,否则便只有望水兴叹的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呵呵”一笑,道:“姑娘一言惊醒梦中人,我们虽未能胁生双翼,但我却有飞渡之法!” 宇文琪、冷冰心不由大喜,齐声道:“老前辈有什么妙法,能使我们凌空飞渡?”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我这法儿说来极为简单,但实行起来却甚为不易……”话声微顿,又道:“二位尽力一纵,能够纵出几丈?” 冷冰心、宇文琪齐声道:“大约可纵到七八丈远!?”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在空中以物借力呢?” 冷冰心、宇文琪二人略一沉吟,道:“大概也差不多!” “毒手神医”周白眉便吩咐二女在地上捡了几块卵石,自己也捡了十二块,分握手中,道:“当我纵起在空中,便向后撺出两块石头,二位立即跃登石上,同时将手中石块掷向我的脚下,当我借着那石块之力,再向前纵之时,第二次的石块石头又同时掷出,二位必须看准确,借着第一块石头之力,跃在第二块石上,同时又向我掷出第二块,如此这般,我们在交互支援接替之下,便可以飞渡这片湖水了!” 冷冰心、宇文琪听罢,各自会意点头。 当下,三人走至湖边,“毒手神医”周白眉大袖一挥,疾掠而起,飞出十丈左右,双手往后一扬,拂出两块卵石! 冷冰心、宇文琪二女早将真气调匀,莲足轻点,便自曼妙无比地一齐飞出七八丈远,然后双双足尖一点迎面飞来的石块,同时将手中卵石照准“毒手神医”周白眉的脚下掷去,然后娇躯又复借着足下石块之力,朝前纵起! 如是,在交互支换的奇绝方法以下,果然毫无费力地便将这数十丈宽阔的湖面飞渡过去! 三人同登彼岸,相视一笑,便各自凝眸向前望去。 此际,群山背后,涌现起层层淡淡的朝霞,大约已是辰初光景。 只见前面尽是参天大树,虬枝苍郁,绵互于大片平原上,林中丛莽怒生,幽暗异常,更不知其纵深有多少里,仿佛为这片平原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阵阵“知了!知了!”之声,振人耳鼓,林中更不时传出几声虎啸猿啼,显得这座原始森林,意为险恶! 同时,气候也变得异气燠热,恍如置身盛夏! 宇文琪首先失声道:“真想不到一湖之隔,气候便差得这样远!到底是什么缘故?”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道:“是何原故,我也不知道,除非尤老怪物在此,或许可以解答得出!” 冷冰心抬头望了天色,道:“我们是继续前进,抑或是退回去会合尤、裘两位前辈再来一探究竟?” “毒手神医”周白眉略一沉吟,道:“据我的看法,这所谓‘神宫大道’,似乎已快要抵达终点,老实说,我这时的好奇心已达到极点,我要把这神宫的所在找出,并一睹其中的主人究竟是个什么人物,老朽仍以继续前进为是!” 冷冰心、宇文琪齐声笑道:“老前辈之言,晚辈深有同感!”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何况尤老怪物和裘仲达如果不见我们回转,自然便会循我们所经的路线寻来,正合兵家所谓前呼后应之妙,我们不必多虑,且走近前去看看有没有入林的路径吧!” 三人遂一同举步,走近森林边沿,拨开那高与人齐的耸莽,仔细一找,竟找不到任何能够进入森林的路径! 宇文琪皱眉道:“既无路径,莫不成真要披荆,斩棘,开道前进吗!” “毒手神医”呵呵一笑,道:“无路入林,乃是意料中之事,但二位可曾看出这森林中的每一株巨树,其生长的位置,都大有文章哩!” 冷冰心和宇文琪两人,不由微觉一怔,双双闪目朝林中仔细瞧去。” 这一瞧之下,果然发现林中的树林,片看起来,似乎杂乱无章地随处生根,但仔细细观察时,方才看出其中大有文章! 二女师出名门,虽然年纪尚轻,未能尽涉天下奇学,但多少总算也曾略窥门径,是以细心察看之下,立时看出森林中每一株巨树所生长的位置,莫不暗合“九宫”“五行”之数,遂不胜骇异,一齐回阵看着“毒手神医”周白眉诧道:“老前辈,这森林中的每一株树木,最小的也有百年以上,难遭在数百年前便有人按着‘九宫’‘五行’的位置栽种不成?” “毒手神医”周白眉点点头道:“林中树木并非天然生长,乃是极为明显之事,不过,其中排列的位置,却并不尽如二位所看到的‘九宫’‘五行’。” 冷冰心和宇文琪玉颊微红,赫无齐声道:“晚辈才疏学浅,尚祈老前辈不吝赐教!”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苦笑道:“我仅仅看出其中不只是‘九宫’‘五行’的阵式,至于真正奥妙之处,我实在也看不出来!” 冷冰心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毒手神医”周白眉略一沉吟,笑道:“林中无法通行,我们干脆来个踏枝飞渡如何!” 冷冰心、宇文琪齐声称妙,当下,由“毒手神医”周白眉领头,飞身纵上树梢,齐展绝顶轻功,踏着树梢,飞掠而去! 三人上了树梢,方才看清这片森林,纵深竟达十余里之遥,若非他们具有一身上乘功力,便简直难以凭着一口丹田真气,安然纵树梢之上飞渡! 饶是这样,三人也足足花了一盏茶的工夫,方才抵达尽头! 谁知,就在他们正待觅地飘身下降之际,却被眼前一幅景象,惊诧得几乎提不住一口丹田真气,坠落林中! “毒手神医”周白眉忙一打手势,命冷冰心和宇文琪一同止住身形,倏然隐入浓密枝叶中,凝目窃视! 原来森林的前面,乃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山谷盆地,在接近森林之处,矗立着许多坍塌了的房合,从那些房舍的地基判断,依稀可以看出在未坍塌以前,必然是一座座建筑极为宏伟的巨厦! 在这废墟之中,正有百数十个腰间仅围着一块破布,赤身裸腿之人,忙碌地运石搬土,修建屋宇。 这时,正有十几个人从远处飞奔而来,每人的双手分托着一块数尺厚的巨石,健步如飞,到达废墟,便将巨石掷给建屋之人,然后转身朝来路奔去。 那些建屋之人接住巨石之后,立即各用一双肉掌,将这些形状大小不一的巨石,像斧砍刀削一般,削成整齐划一的方块! 巨石重达数百斤,而那些运石之人竟能一手托着一块,奔驰之际,脚下却是点尘不扬,这种神力轻功,已足够惊人,更何况那些建屋之人竟能以掌代斧,将巨石削成方块,若非内外兼修,功力绝顶的一流高手,如何能够办到! 但令“毒手神医”周白眉诧异的事情,却是发现这许多够得上武林一流高手资格而身为苦工之人,一个个只愿埋首作工,并无一人发出声音,更无人互相交谈,同时,在人群当中,有几个身着苗人服装,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手执皮鞭,往来巡视,见有工作稍慢之人,便毫不客气地挥鞭抽去,而挨打之人尽管痛得满地乱滚,却不敢有丝毫反抵,挨打完了之后,便又慌忙加劲工作。 这幅景象,只看得“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惊诧之中,更是大感不解! 这是什么地方? 这许多身具上乘功力之人,为何甘作苦役? 按理说,他们的功力仍在,大可以群起对那几个老妇人反抗,而为何这般驯服? 这几个老妇人是谁?她们既能役使这许多身具上乘功力之人,那么,她们的功力岂非更高得难以想像? “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惑然不解以下,遂各将目光,移向远方。 只见废墟后面,乃是一片极为广大的花园,围中繁花如锦!再望过去,遥见殿阁高耸,也数不清有多少高楼大厦,气象宏伟至极! “毒手神医”周白眉看罢用“蚁语传音”对冷冰心和宇文琪道:“看这情形,我们可能已到达‘神宫’了,不人虎穴,鄢得虎子,我们下去看看,见机行事便了!” 冷冰心,宇文琪点头会意,遂一同长身而起,各展独门绝顶轻功身法,凌空飞越十丈树梢,飘然降落地上,举步朝废墟走去! 距离渐近,方才发现那许多作苦工之人,面目犁黑,神情呆木,对他们的出现,亦恍似无睹,依然埋首工作,看也不看一眼! 再瞧那几个苗装老妇时,却令“毒手神医”周白眉及冷冰心、宇文琪俱不禁为之又是一愕! 原来这几个苗装老妇人,个个的身上只披一件翠羽云肩,下身穿一条不能再短的翼叶裙,光臂赤足,丰乳粉脐,以及圆润的大腿,完全裸露无遣! 更奇的是她们的头上虽是鹤发鸡皮,脸上皱纹满布,但自颈以下,裸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竟都是欺霜赛雪地白嫩无比! 冷冰心大为惊奇之下,悄用”蚁语传音”道:“老前辈,这几个苗女是不是戴着人皮面具?” “毒手神医”摇了摇头,也用“蚁语传音”答道:“现在还看不出来。” 冷冰心又道:“老前辈见闻广博,可知那些作苦工之人为何这般摸样?”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他们若非受药物所制,便是心神丧失,才会如此。” 冷冰心道:“其中可有老前辈素识之人?” “毒手神医”周白眉微摇了摇头。 这时,那几个苗装老妇亦已发现了他们,其中有一个立即收起皮鞭,迎了过来,含笑问道:“三位汉客是否从‘神宫大道’而来?” 她说的是纯正汉语,而且莺声呖呖,悦耳非常,闻之几令人不敢相信是出自鸡皮鹤发的老苗妇之口! 同时,尽管“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的目光如何锐利,竟丝毫看不出对方是否戴着人皮面具! 同时,“毒手神医”周白眉开始以为对方既已发现他们贸然闯来,必会严词厉色相向,谁知竟大出所料,不由怔了一怔,随即行礼含笑答道:“不错,老朽和舍侄女正是‘从神宫大道’而来!” 苗装老妇闻言,满布皱纹的脸上,立时掠过一丝诡笑之色,旋即含笑还礼道:“三位驾临,不知有何贵干?” “毒手神医”周白眉庄容答道:“我等在山中迷失路途,致误闯‘神宫大道’,来此实在并无目的!” 苗装老妇“哦”了一声!含笑道:“原来三位是迷途至此,算来也是有缘,敢请移驾至敝宫一游如何?”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谢道:“姑娘不怪我等擅闯宝地之罪,我等已觉万幸,怎还好意思打扰?” 苗装老妇似乎对“毒手神医”周白眉称呼的那一声“姑娘”,极为受用,脸上的皱纹一展,满腔堆欢,笑声道:“无妨,敝宫主人极为好客,尤其是三位能安然通过‘木’、‘水’、‘火,、‘土’四关,显见身手不俗,敝宫主人必更欢迎.三位无须过谦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含笑道:“既然如此,我等就进宫谒见主人,面致擅入宝地之歉也好!“苗装老妇脸上又复掠过那一丝诡异之色,笑道:“既蒙老丈俯允,便请随小女子前往便了!”言罢,转身领路。 “毒手神医”周白眉暗地对冷冰心和宇文琪一打眼色,示意留心戒备,然后一同举步跟着苗装老妇,穿过这一片废墟,朝花园走去。 一入园中,但见遍地俱是奇花异草,嫣红姹绿,香风中入如醉,恍如置身花山花海,目不暇接! 花丛中,不时发现有身穿苗装的白发妇人,三三两两地在种花锄草。 园中通道,俱是以五色云石铺成,四通八达,密如蛛网。 “毒手神医”周白眉留心细察以下,发现每一条通道,竟然暗合天星躔道,不禁暗自骇然,忙用“蚁语传音”,吩咐冷冰心和宇文琪注意所行经的路线,以防不测! 一路上,绕过数不清的花坛,行了顿饭光景,方才走出这片花园,迎面是一条宽达三丈,用五色云石铺成的大道,笔直通至一座巍峨大殿。 大道当中,矗立着一座高达五丈的白石牌坊,牌坊中央,嵌着“艳神宫”三个金色大宇! 踏上大道,穿过牌坊,来至大殿前面,“毒手神医”周白眉目光触处,镇静的面容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激动的神色! 原来,在大殿的丹墀下面,也有一座花坛,坛中栽着数十株叶色深红,状似手掌的异卉,枝头盛开着数百朵大如酒杯,胡色金黄,花瓣细如须发的奇花! 这正是他们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九叶龙须菊”! “毒手神医”周白眉自从由“辣手诸葛”鄢或的手中,发现“九叶龙须菊”的残花,循踪寻觅以来固然是对寻获奇花之事,有必得的信心,但却没料到竟会发现有这许多,而且是由人工栽培,怎不教他又惊又喜,心情为之激动! 绕过“九叶龙须菊”花坛,那苗装老妇已停了下来,含笑说道:“三位在此稍候,容小女子进殿禀知敝宫主人!” “毒手神医”周白眉拱手笑道:“有劳姑娘了!” 苗装老妇谦了一声,便举步走上丹墀,从一扇侧门进入殿中。 冷冰心悄声问道:“老前辈,瞧你方才的神情,莫非坛中的花儿,便是‘九叶龙须菊’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点了点头。 宇文琪悄声道:“既然目的已达,我们何不将花采了就走,还见什么宫主,多费时间则甚?” “毒手神医”周白眉用“蚁语传音”道:“‘辣手诸葛’鄢或前车之鉴,我们不可不小心行事。” 说话之间,陡听一阵抑扬的芦笙之声,从大殿中传了出来,三人遂将话锋止住,一齐闪目向大殿瞧去。 芦笙之声一歇,跟着又是‘莲蓬蓬’地响起三声皮鼓,随见那两扇又高又大,金光灿灿的殿门,缓缓开启! 殿门启开之后,便见殿中缓步走出一队上披绿色云肩,下着罩叶短裙、臂、腿、胸腹完全裸露,却是满头白发,脸皮起摺的老妇人,各人手执仪仗,分列于大殿门外。 随后出来的那个领路的苗装老妇,她盈盈走下丹墀,对“毒手神医”周白眉行礼道:“敝宫主人恭候三位进殿!” “毒手神医”周白眉拱手还礼,便同了冷冰心、宇文琪,跟着苗装老妇,举步向丹墀走去。 哪知,三人刚刚走近丹墀,正待拾阶而上之际,陡听“沙”的一声,那十余级用五色云石筑成的丹墀上,竟然在每一级的当中,冒起了一截寒光耀目的苗刀! “毒手神医”周白眉愕然止步,对苗装老妇投了个询问的跟色! 苗装老妇赔笑道:“这是敝宫规矩,凡是贵宾莅临,都是恭请由刀尖走上丹墀,三位汉客来自中原大国,谅不至见笑吧!” “毒手神医”周白眉“哦”了一声,笑道:“既是贵宫规矩,那就请勿见笑我们班门弄斧才好!” 冷冰心和宇文琪的轻功虽然火候不及“毒手神医”周白眉,但也不将这些纵可削铁如泥的苗刀放在眼内。当下,双双调匀真气,各展师门绝学,先后轻踏苗刀,步上丹墀丹! 苗装老妇目睹三人的身手,那密布皱纹脸上,也不禁流露出钦佩之色,快步从石阶走上来,道:“三位好俊的轻功,小女子万分佩服,请!”当先领着三人,通过两排手执仪仗的苗妇,走进殿门。 一进殿门,首先入目的是一具绝大无朋的五色石鼎,矗立在大殿中央,鼎中火焰崩熊,势力逼人眉宇! 八根粗可两人合抱的五色石柱,成八卦形环耸殿中,支撑着刻满飞禽走兽的殿顶,每一柱下,肃立着一名手执长矛的白发苗装老妇。 这殿中的地面和四壁,竟都是用五色云石铺砌面成,在那石鼎中的火光映照之下,反射出绽纷的彩霞,令人目眩,不可逼视! 绕过石鼎,只见当中摆着一张整块五色云石雕成的巨大长案,靠里的一端,有一座石坛,坛上端然坐着一个白发垂肩,满腔皱纹,身披一件金色霞披的妇人。 苗装老妇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俯伏石坛下面,恭声道:“三位汉客晋见宫主!” 白发女人微一颔首,道:“请贵客落座!” 说的竟也是纯正汉语,且声若莺啭笙簧,不但悦耳至极,并隐蕴一种令人心蔼神摇之力! “毒手神医”周白眉对冷冰心和宇文琪望了一眼,俾自一正心神,拱手行礼道:“老朽周白眉,昨日带同舍侄女冷冰心、宇文琪游山迷途,误入贵宫,多蒙贵属下相道,晋宫面谒主人,老朽谨先敬致歉意!” 白发妇人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碎玉般的牙齿,道:“贵客不必过谦,请落座奉茶!” “毒手神医”周白眉谢了一声,便和冷冰心、宇文琪在长案的另一墙,分别就座。 那苗装老妇已端上三杯香茶,道:“贵客请用茶!” 三人接杯在手,略一审视,只见茶杯也是用五色云石肆成,杯中茶色深碧,阵阵奇香,随着袅袅热气,直袭鼻端! 他们自从在北天山“丹心峡”、被“鬼杖仙翁”屠远志使人暗地在饮食中下了苗疆的“金蚕恶蛊”,闹得几乎惨遭毒手之后,便对苗疆中的一饮一食,大起戒心,是以这时虽然觉得杯中之茶奇香扑鼻,也只唇边略为碰一碰杯沿,便将杯放下。 白发妇人微微一笑,又开口道:“三位从何处来,到此蛮荒化外,有何贵干?” “毒手神医”周白眉暗忖:“我名列‘乾坤六恶’,在武林中大有名望,但这妇人才听我通名之际,竟似一无所知,莫非怪事!”当下,庄容答道:“我等来自中原,这次远游苗疆,一方面赏玩名山,一方面寻求灵药,用以救济世人……”话声微顿,又道:“敢请贵主人赐示尊讳,以便称呼!” 白发妇人笑道:“不敢当,敝宫世代相传,执掌宫阙之人,均以‘艳神宫主’为号!” “毒手神医”周白眉闻言,暗自搜遍记忆,都想不起武林中,曾听说过有这么一个“艳神宫主”的名号,不由略感茫然道:“听宫主赐示,贵宫在此地已有不少年代了吧?” “艳神宫主”略一沉吟,道:“敝宫此地传了多少年代,本宫主也记不清楚了。” 宇文琪突然接口问道:“方才我们进宫之时,见前面有许多修建房舍之人,他们的内外功力,个个都够资格列为武林一流高手,贵宫主既能役使他们,武功自必更高,为何当今武林各大门派之中,未见贵宫的大名呢?” “艳神宫主”微微一笑,道:“他们俱是自愿为敝宫服役,并非敝宫之人以武功役使他们……”她微微一顿,又道:“即使敝宫之人粗通武功,也不过是用来防身健体而已,怎能与中原各大门派相比!” “毒手神医”周白眉暗自盘算,这位“艳神宫主”的话儿,显然多有不实不尽之处,再讲下去,恐怕也难探出什么结果,不如早点离去,以后再设法查探。遂轻咳了一声,道:“我等蒙宫主赐见,已深感荣幸,实不敢再多冒读,请俯允我等告辞!” “艳神宫主”笑道:“本宫主已吩咐款待,略尽地主之宜,老先生怎可以告辞呢!请不必过谦,所求之事,只要本宫主能力所及,无不遵办!”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老朽见大殿外面的花坛中,盛开“九叶龙须菊”,此花类合配药济世之用,意欲请宫主赐予几朵,功德无量! “艳神宫主”闻言,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敛,方待开口,殿外忽然匆匆走进一个苗装老妇,俯伏石坛下面,用苗语禀告了几句。 第二十一章 怒烹侠士 “毒手神医”周白眉见此情形,心知有点不妙,遂用“蚊语传音”,吩咐冷冰心和宇文琪凝功戒备。 只见“艳神宫主”听完了苗装老妇禀告之后,沉吟了一下,脸上忽又现出笑脸,对“毒手神医”周白眉道:“想不到又有贵宾宠降,方才老先生所提之事,请在座稍候,侍本宫接见贵宾之后再说。”言罢,起身步下石坛,从另一扇侧门,匆匆离去。 殿中一片沉寂,三人候了一会,冷冰心忍不住用“蚁语传音”道:“老前辈,这‘艳神宫主’究竟是什么来路?”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了摇头,用“蚁语传音”道:“是什来路我现时还不想起,但总不外乎是傍门左道吧!” 宇文琪道:“方才老前辈提到问她要‘九叶龙须菊’之时,她的脸色变得那样难看,恐怕明取无希望,老前辈有何打算?” “毒手神医”周白眉摇头道:“我尚未有打算,总之,我们见机行事便了。” 冷冰心道:“不知这来的贵宾是什么人,她竟要亲自去接见,难道是和我们有关系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惑然不解地摇了摇头,便见那“艳神宫主”在殿中出现…… “毒手神医”周白眉和冷冰心、宇文琪等发现“艳神宫主”业已回转,遂将话锋止住,提神戒备,以观其变。 只见“艳神宫主”满脸兴奋得意之色,姗姗登上石坛坐下,倏地面色一沉,目光凝住“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三人,冷然问道:“你们是亡明遗孽,抑是大清顺民?” 语音不但其冷如冰,且口气更为不善,与方才笑语相对的情形,迥然大异,不由“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三人为之愕然一惊! “毒手神医”周白眉略定心神,庄容答道:“我等俱是尊奉大明正朔炎汉子孙,宫主你……” 言还未了,那“艳神宫主”已发出一阵“格格”娇笑! “毒手神医”周白眉愕然道:“宫主为何发笑?” “艳神宫主”止住笑声,面色一沉,道:“果然不出钦差大臣之料,你们都是漏网遣孽,难怪敢擅闯神宫,妄图圣化,嘿嘿!还不赶快束手就缚,听候发落!” 此言一出,“毒手神医”周白眉叫道:“你!你是满虏的走狗?” “艳神宫主”嘿然喝道:“住嘴!本宫主已受大清圣皇册封,永为苗疆之主,无知叛逆,再要口出不逊,便发你们永沦黑狱,万劫不复!” “毒手神医”周白眉突然仰声大笑道:“可惜!可惜!” “艳神宫主”冷笑道:“你们自投罗网,当然可惜!” “毒手神医”周白眉止住笑声,缓缓道:“老夫倒不是为我们可惜,而是着宫主你可惜!” “艳神宫主”沉声叱道:“本宫主秉承皇命,一统苗疆,有何可惜?” “毒手神医”周白眉止色道:“宫主放着自由岁月不去享受,却甘供异族驱策,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艳神宫主”冷冷道:“本宫主一受册封,便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尊荣,又有谁能对我加以驱策?” “毒手神医”周白眉哈哈一笑道:“若老夫所料不差,那方才到此的贵宾,必然就是满虏派来之人!” “艳神宫主”点头道:“不错,来的正是奉旨前来册封本宫主的钦差大臣!” “毒手神医”周白眉冷笑道:“据老夫推测,满酋玄烨册封你的那道诏书中,根本没有命你擒拿我们三人,是不是?” “艳神宫主”一怔道:“圣旨中虽未提及,但你们既是叛逆,本宫主便有责任擒拿你们!” “毒手神医”周白眉嘿然笑道:“恐怕是那位钦差大臣的意思吧!” “艳神宫主”勃然怒道:“钦差大臣乃是代表皇上之人,本宫主即使听命于他,又有何不可!” “毒手神医”大笑道:“好!宫主可否让我们拜识拜识这位钦差大臣,看看他是何等人物,竟能使宫主甘受驱策!” “艳神宫主”哂然道:“有何不可!”随即用苗语对身旁一个苗装老妇道:“去请钦差大人进来!” 苗装老妇领命,从侧门出殿而去。 冷冰心暗用蚁语传音对“毒手神医”周白眉道:“老前辈绕了这大的弯子,想见那钦差大臣则甚?” “毒手神医”周白屑传音答道:“我觉得这头清廷鹰犬,来得颇为突兀,因此想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来路,并设法探听一些满虏的动静……” 说话之间,只见那苗装老妇已领着一个身穿满虏袍服,二品顶戴,貌相带着三分清秀的老者,走进大殿。 这老者的后面,紧跟着两名黑衣铁卫。 “毒手神医”周白眉乍见之下,登时怔了一怔,随即呵呵大笑道:“我道玄烨振来的钦差大人是谁,原来是‘青城逸士’劳寰兄,更想不到劳兄一介逸士,竟一变而为朝廷二品大员,当真是可喜,可贺!” 老者进殿时,似乎也因为发现“毒手神医”周白眉在座而微微一怔,闻言,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昂然登上石坛,在“艳神宫主”右侧坐下,方始把面孔一沉,喝道:“大胆叛逆,竟敢与本官称兄道弟!”微一侧顾“艳神宫主”,冷冷道:“宫主既已奉旨,为何还任令叛逆于肆!” “毒手神医”周白眉又复沉声喝道:“劳寰,你是在什么时候向玄烨卖身投靠,为的就是那一粒蓝顶子吗?” “青城逸士”劳寰冷笑道:“本官何时效忠圣朝你用不着操心,明白告诉你,本官效忠圣明,就是为了对付你们这一班叛逆!” “毒手神医”周白眉“毒手神医”周白眉心头一震,脸上却冷笑连连道:“嘿嘿!凭劳兄你就可以对付得了普天下反清复明的志士了吗,嘿嘿!简直做梦!” “青城逸士”劳寰冷笑道:“奉旨讨逆之人,岂止本官……”忽然住口,转对“艳神宫主”道:“本官实在不屑与叛逆多言,请宫主即速将他们拿下,本官好回京覆旨!” “毒手神医”周白眉不等“艳神宫主”开口,便庄容喝道:“宫主!你虽未食大明俸禄,总算也受大明雨露之恩,为何听命于异族鹰犬,甘受满虏控制,望宫主三思!” “艳神宫主”冷笑一声,道:“亡明雨露,本宫主并未身受半点,任你舌灿莲花,也休想苟免!”言罢,转对“青城逸士”劳寰笑道:“烦大人回禀皇上,这三个叛逆已被本宫主拿下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仰面一阵怪笑,霍地离座而起,大喝道:“老夫的抵抗力是否失去,请劳兄试试我的‘五毒归元手’便知真假!”右掌一提,便向“青城逸士”劳寰按去! “青城逸士”劳寰深知厉害,那敢让“五毒归元手”的掌力沾身,独门内家真力凝处,双掌疾推而出! 哪知,“毒手神医”周白眉的右掌只按出一半,便突然双眉一皱,右掌缓缓垂下…… 宇文琪,冷冰心二女睹状,不禁失声道:“老前辈!你……你怎么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皱眉道:“不知是何原故,我的真力竟然提不起来!” 宇文琪吃惊道:“是不是遭了暗算,功力丧失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功力仍在,也未受暗算,只是浑身懒洋洋,力不从心,你们……” 话犹未了,冷冰心和宇文琪又相继打了一个哈欠,眼中露出了疲倦之色,“毒手神医”周白眉心头大震,方待询问原委时,竟也难以自禁地张嘴打了一个哈欠! “艳神宫主”格格娇笑道:“如何!你们如果不肯承认已被本宫主所制,尽管出手反抗便是,千万不要客气!” 宇文琪心头大怒,但偏又觉浑身有力难施,懒洋洋地叫道:“你……你……莫非……对我们下了……苗疆……毒蛊……” 皆因她以前在此天山“丹心峡”曾惨受“金蚕毒蛊”之害,想起来便犹有余悸,故此自然联想到目前情形,极可能是中了对方的蛊毒。 哪知“艳神宫主”闻言,却晒然冷笑道:“对人下蛊,乃是苗疆中最庸俗的手法,本宫主根本不屑施为!” “毒手神医”周白眉心念电转,他明白对方之言,丝毫不假,因为己方三人在沿途上以至进入神宫大殿,连滴水均未沾唇,即使对方施蛊,也无法进入体内,何况自己默察四肢百骸以下,根本没有中毒的现象,但如果不是受了暗算,又怎会真力无法凝聚? 他搜索枯肠,实在想不通是何道理,同时,见宇文琪和冷冰心已然变得脸色铁青,娇躯颤抖,牙齿捉对儿厮打,鼻孔中清涕直流,显见难过已极! 其实他此刻也自觉心头发慌,体内似乎有无数蚂蚁在爬行,若非功力定力都较二女深厚,尚能勉强压制住这种难受的感觉,否则也难免同样的狼狈,遂叹息一声,道:“宫主!你的手法委实高明,老朽深为叹服,在我们甘心受制以前,可否把你奥妙的手法,略为揭露,好教我们死了瞑目!” “艳神宫主”格格一笑,望了“青墟逸士”劳寰一眼,道:“你们这时已无法自拔,告诉你们也不妨。”话声微顿,又道:“方才敬你们的三杯香茶,你们是否觉得很香?” “毒手神医”周白眉点头道:“不错,可是我们一口也没有喝,怎会……” “艳神宫主”娇笑道:“你们虽然没有喝,但那香气你们是闻到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点了点头。 “艳神宫主”又道:“你们可觉得闻着那茶的香味之时,精神是否为之一振?” “毒手神医”周白眉默然点头承认。 “艳神宫主”格格笑道:“现在你们不妨再用力闻上一次。” “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三人闻言,茫然地低下头,凑近各人面前的茶杯,就着袅袅上升的热气,深深地吸了一口! 这一口热气方自吸入鼻中,人立觉浑身舒畅无比,所有难受之感,顿时为之一松! 茶的香气竟有这般灵效,则杯中之茶岂不更佳? 宇文琪竟然情难自遏地伸手端起茶杯,便待将茶喝下腹中…… “毒手神医”周白眉急声道:“这茶喝不得!” 宇文琪茫然将挨近唇边的茶杯拿开,惑然道:“老前辈,我好难过,这杯茶既然能解去痛苦,为什么不能喝?” “毒手神医”周白眉叹道:“这杯茶虽然能解去目前的痛苦,但恐怕以后你便终生要受它所制了!” “艳神宫主”格格娇笑道:“就算你年老成精,功力较为深厚,但这杯茶你们终归要喝下去,永远受本宫主所制的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黯然一叹,默默无言以对。 “青城逸士”劳寰得意地大笑了几声,对“艳神宫主”一竖大姆指,赞道:“宫主手段高强,本官深为佩服!”话声一顿,转头就向那两名黑衣铁卫喝道:“快将这三名叛逆的穴道点了,押解回京向万岁请赏!” 两名黑衣铁卫躬身应命,等待跃下石坛…… “艳神宫主”突然喝道:“且慢!” 两名黑衣的铁卫愕然止势,“青城逸士”劳寰脸色微变,道:“宫主有什么吩咐?” “艳神宫主”笑道:“这三个人本宫主要留下!” “青墟逸士”劳寰道:“宫主擒获叛逆,正是大功一件,为何不让本官把人带走?” “艳神宫主”道:“敝宫大劫初复,亟需大量奴工重建宫室,这三人正好合用,尚祈大人回京在圣上面前美言一二!” “青城逸士”劳寰冷冷道:“这三人乃是北山‘丹心峡’漏网余孽,万岁曾圣谕天下,一体捉拿,甚至格杀勿论,如何能留在贵宫服役?” “艳神宫主”怫然道:“圣上既册封本宫主一统苗疆,则凡在本宫主辖地以内之事,本宫主便可全权处理!” “青城逸士”劳寰似乎未料到“艳神宫主”会说出这样的话儿,不由微微一怔,期期无词以对……“毒手神医”周白眉强忍体内虫行蚁咬的痛苦,勉力哈哈一笑,道:“原来在前面做工的数百名武林高手,都是被宫主以药物所制,难怪他们甘心为宫主效死命的了!” “艳神宫主”颇为得意地笑道:“不错,你们三人不久便要和他们一样,为本神宫服役了!” “青城逸士”劳寰却脸色一变,目注“艳神宫主”,沉声遭:“被贵宫主药物制住甘心服役的武林高手,共有多少?” “艳神宫主”含笑道:“不多,只有四五十个,与实际需要相差甚远,故此……” “青城逸士”劳寰不待把话说完,立时脸色一沉,冷峻地问道:“宫主制服这许多武林高手,当真只为了要他们替你修建宫室?” “艳神宫主”格格娇笑道:“当然还有别的用处,不过,大人似乎无须知道!” “青城逸士”劳寰沉声道:“本官皇命在身,自然有权过问!” “艳神宫主”又是一阵娇笑,道:“大人当真想知道吗?” “青城逸士”劳寰冷冷道:“不错,贵宫主可莫忘记你已经服了圣上颁赐的‘效忠灵丹’,便不得对圣上隐瞒任何事情!” “毒手神医”周白眉故作失惊地对“艳神宫主”叫道:“什么?宫主你已经服了玄烨的毒丹了?” “艳神宫主”淡淡一笑,道:“大惊小怪……” “青城逸士”劳寰也同时厉声叱道:“大胆叛逆,竟敢出言无状,还不与本官闭嘴!” 宇文琪这时业已难受得浑身酸软,所有骨节都像松脱了一般,但仍奋力叫道:“宫主!那满酋的毒丹,一经服下,便终生受制,除死方休,那……你……” “青城逸士”劳寰大怒,喝道:“贱婢住口!”转对“艳神宫主”道:“如何决定,还望宫主三思!” “艳神宫主”一阵格格娇笑,忽地神色一整,道:“此事用不着三思,本宫主……” 话犹未了,忽见一个苗装老妇,匆匆地走进大殿,俯伏石坛下面,用苗语察告了几句话。 “艳神宫主”脸色微微一变,忽然笑对“青城逸士”劳寰道:“想不到又有贵宾莅临,此事可暂停讨论,但这三个人必须暂时收押至别处,以免被贵宾发现!”说完,微一挥手,走出三个苗装老妇,将“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三人分别架起! “青城逸士”劳寰略一沉吟,只好点头答应。 “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三人,此刻浑身无力,哈欠连连,口水鼻梯直流,只好任由三个苗装老妇摆布,架着曳出大殿。 “艳神宫主”又对“青城逸士”劳寰笑道:“来的不知是何方人物,大人似乎也应暂时回避才好!” “青城逸士”劳寰点头道:“宫主高见,正合本宫心意,假如来人是叛逆一党,宫主万勿放过才好!” “艳神宫主”笑道:“无论是谁,只要被本宫主看中了,便不劳大人吩咐!” “青城逸士”劳寰哼了一声,起身领着两名黑衣铁卫,下了石坛,从另一扇侧门,出殿而去。 “艳神宫主”目送“青城逸士”劳寰等人身形消失,忽然冷笑了几声,这才挥手命那俯伏石坛下面的苗装老妇,传逾启开神宫大门迎宾!” 殿门缓缓启处,那苗装老妇已领着一位身穿古铜长衫的精神矍铄老叟,以及一位玄衣老人,走进大殿。 “艳神宫主”高坐石坛上,目光一扫来人,略为欠身,开口问道:“两位贵宾高姓大名,从何而来,宠降敝宫有何贵干?” 那身穿古铜长衫精神矍铄老者趋前几步,拱手道:“老朽尤南豹,借同敝友裘仲达,畅游苗疆名山胜水,偶然在山后发现一条秘径,细加研究之下,始知竟是昔年威镇苗疆的‘谷’入口,老朽与敝友一时好奇之下,循径探寻,不想误闯宝宫,尚祈主人恕罪!” “艳神宫主”微微一笑道:“两位既能到此,便算有缘,本宫岂有怪罪之理,快请就座奉茶!” “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谦谢了一声,便分别就座。正是无巧不成书,“六爪神鹰”裘仲达坐的是方才“毒手神医”周白眉的座位,“追魂学究”尤南豹则坐在冷冰心的位置。 “艳神宫主”待二人坐定以后,便挥手命人献上香茶,笑道:“荒山无物敬客,仅有粗茶恶水尚堪一尝,请二位贵宾勿嫌怠慢!” “追魂学究”尤南豹谦谢一声,伸手方待举杯,忽然目光瞥处,不禁神色微变,忙抬头对“六爪神鹰”裘仲达一打眼色。 “六爪神鹰”裘仲达会意,遂将伸向茶杯的右手缩了回去。 “艳神宫主”睹状,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笑道:“两位莫非嫌粗茶不堪品尝吗?” “追魂学究”尤南豹自顾低下头来,口中喃喃,对“艳神宫主”的话儿,仿似充耳不闻。 原来,他在长案下面,发现了一条长约七寸的青色小蛇,他和冷冰心相处日久,自然一眼便认出这条青色小蛇,正是冷冰心随身携带,珍逾性命,其毒无比的南荒七步青蛇! “追魂学究”尤南豹吃惊之下,自然联到冷冰心等人,一定曾到过此地,同时更推测到冷冰心等人假如业已离去,则这条七步青蛇当然不会遗留下来,可见当冷冰心等人在这大殿中,必然发生过非常的事故,甚至可以肯定判断这条蛇儿的留下,极可能是冷冰心的安排,是以他略定心神,便立即低头喃哺吩咐这条七步青蛇速去寻找主人,赶快设法联络。 这条七步青蛇果然灵慧异常,听完了,“追魂学究”尤南豹的吩咐,便立即把头一点,婉蜒向殿外窜去! 由于这大殿的地面乃是五色云石铺成,一条长仅七寸的青色小蛇蜿蜒其间,居然甚是容易,并未人发觉地便溜出了大殿! “艳神宫主”见“追魂学究”尤南豹没有开口,不由面含愠色,又复高声道:“两位可曾听见本宫主的话了?” “追魂学究”尤南豹装作从沉思中警觉的模样,惑然抬起头来,目注“艳神宫主”,道:“老朽适才想起一件极为难解之事,故而失礼,尚祈勿怪!” “艳神宫主”神色略霄,笑道:“是什么难解之事,使老先生如此费神?” “追魂学究”尤南豹装腔作态地略一沉吟,道:“请问主人如何称呼?这‘艳神宫’是否即是昔年的‘谷’?” “艳神宫主”微微一笑,道:“本宫主尊称‘艳神宫主’谷乃是这整个秘谷的总称,‘艳神宫’便是谷主所居!” “追魂学究”尤南豹“哦”了一声,忽又摇头道:“奇怪!奇怪!宫主之言,更令老朽如坠五里雾中,更觉难解了!” “艳神宫主”诧道:“本宫主的话儿,有何奇怪之处,怎会令老先生更觉难解?” “追魂学究’尤南豹道:“根据秘籍所载,在六十年前,苗疆曾发生了一次极厉害的地震,据说‘谷’便沉沦在那次地震之中,谷中之人无一幸免,是以眼前的事实,使老朽难以置信,更觉难以解释!” “艳神宫主”哑然失笑道:“老先生既能从秘籍知‘谷’沉沦之事,足证见闻广博,当然也明白沧海桑田之理……”微微一顿,正色道:“是以‘谷’能复现人间,并不足为奇!” “追魂学究”尤南豹“哦”了一声,又复摇头道:“宫主之言,固然令老朽大开茅塞,但老朽仍觉难以解释的是……”说至此处,却故意沉吟不语。 “艳神宫主”此刻似乎已被“追魂学究”尤南豹的一连串装腔作态的神情,引起了极大的兴趣,遂紧紧追问道:“还有什么难以解释的事儿,老先生不妨请讲!” “追魂学究”尤南豹捻须道:”因为老朽觉得宫主与贵属下的年纪,实在和这件奇事,有点不大相符!” “艳神宫主”一怔,道:“我们的年纪?” “追魂学究”尤南豹点头道:“不错,宫主与贵属下的面貌虽老,但老朽从肤色与声音判断,宫主与贵属下的年纪,最多只在十八廿二之间,那么……” “艳神宫主”幽幽一叹,截口道:“不错,六十年前‘谷’沉沦之时,本宫主与她们正是这年纪,可是,当谷复现人间,我们从昏睡中醒来时,竟发现云鬓已斑,容颜衰老了!” 这一番话儿,只听得“六爪神鹰”裘仲达目瞪口呆,暗地诧奇不置! “追魂学究”尤南豹却反而不以为奇地颔首道:“这种奇事,稽之古籍亦有记载……”话声微顿,神色一整,又道:“请恕老朽冒昧,宫主与贵属下是否觉得此种衰老的现象,有日甚一日之感?” 这次却轮到“艳神宫主”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方颤声道:“正是,我们都有这般感觉,老先生委实见多识广,不知可有办法遏止这种日渐衰老的趋势吗?” “追魂学究”尤南豹故作沉吟道:“此事只可惜敝友不在,否用当可为宫主略效微劳!” “艳神宫主”急急追问道:“贵友是谁?他目下在什么地方?” “追魂学究”尤南豹道:“敝友姓周名白眉,人称‘毒手神医’……” “艳神宫主”脸色倏变,格格娇笑道:“朋友绕了半天弯子,原来竟是叛逆一党,嘿嘿!你的心思可算是白费了!” 此言一出,“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不禁大吃一惊! “追魂学究”尤南豹一定心神,高声道:“敝友医道通神,必能替宫主与贵属下恢复容貌,永保青春,宫主万勿误会!” 话音甫住,突闻一声大喝:“大胆叛逆,竟敢花言巧语,乱施蛊惑技俩!”喝声中,那“青城逸士”劳寰已率了两名黑衣铁卫,走进殿中,登上石坛中,对“艳神宫主”沉声道:“宫主还不建将此二人拿下!” “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二人昔年均与“青城逸士”劳寰有一面之识,这时见他竟然身穿满虏袍服出现,俱不由惊愕地呐呐地叫道:“劳兄!你……你……” “青城逸士”劳寰大喝道:“无知叛逆,谁与你等称兄弟道弟!” “艳神宫主”娇笑道:“大人稍安毋躁,本宫主倒想看看他们的那位朋友,如何替本宫主恢复容貌,永保青春!” “青城逸士”劳寰不悦地道:“叛逆之言,岂可置信!” “艳神宫主”笑道:“事关本宫命运,又何防相信一次!” “青城逸士”劳寰沉声道:“这种人阴险狡猾,宫主你须防有诈!” “艳神宫主”笑道:“他们俱是瓮中之鳖,还怕飞上天去吗!”话落,玉手一挥,立有三名身穿白袍,头罩黑纱的妇人走了过来,在石坛下听命。 “艳神宫主”用苗语喝道:“你们到石牢去将那三个人提来!” 三名白袍苗妇齐声应是,出殿而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这时情知“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业已失陷在此,当下,正色对“艳神官主”道:“敝友确有为宫主及贵属下恢复容貌之能,但不知事成以后,宫主将如何酬谢?” “艳神宫主”笑道:“如何酬谢,须待事实证明再说!” “青城逸士”劳寰脸孔一扳,道:“宫主是聪明人,尚不知以皇命为重!” “艳神宫主”冷冷道:“本宫主自有分寸,大人尽可放心!” “青缄逸士”劳寰冷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大殿上,登时一片沉默,众人怀着三般心情,眼睁睁望着那扇侧门,各自盘算,等待…… 过了足足一垄热茶工夫之久,却未见那三个白袍苗妇回转。 “艳神宫主”不耐烦地又是一举手,吩咐另一苗装老妇道:“快去看看三个蠢材,为何耽搁了这许多时候!” 苗装老妇刚应了一声,便见那扇侧门“呀”然开启,那三名白袍苗妇,分别架着“毒手神医”周白眉、冷冰心和宇文琪走进殿来。 “追魂学究”尤南豹方等出声呼唤,却突然发觉“毒手神医”周白眉的眼神呆滞,面上一无表情,全明白他们的神智已受控制,遂将到了唇边的话咽住,心中暗自思量对策。 “艳神宫主”等“毒手神医”周白眉三人立定,便含笑问道:“周老先生,听贵朋友说你医道通神,能替本宫主恢复青春容貌,是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竟然睬也不睬,木然不答。 “艳神宫主”笑容一敛,道:“你究竟有无此能力,抑是不肯应允?” 谁知“毒手神医”周白眉依然不瞅不睬,仿似充耳无闻。 “艳神宫主”怒道:“你这是什么童思,可不是忘了你们的性命,尚在本宫主手中!” “毒手神医”周白眉依然不理! “追魂学究”尤南豹吭声道:“敝友乃何等人物,岂能受宫主你横加威胁,你若善言相求,大家还有商量,否则……” “艳神宫主”冷笑一声,娇喝道:“本宫主偏不吃这套,来人!把大锅架上!” 两侧侍候的苗装妇人轰然应命,抬了一口巨大钢锅,放在殿中央的那具石鼎上面,并在锅中注满了清油! 鼎中火焰熊熊,顷刻之间,钢锅中便热气腾腾,油沸有声! “艳神宫主”目注“毒手神医”周白眉,冷冷道:“你若再装呆,本官主便要你尝尝油炸活人的滋味!” 谁料“毒手神医”周白眉对这番恫吓的话儿,依然无动于衷,木立如故! “艳神宫主”气得双眉一圣,伸手一指宇文琪,喝道:“先把这贱婢又下锅中煎了!” 站在宇文琪身后的白袍苗妇应了一声,探手抓起了神情呆木,不知反抗的宇文琪,大步朝铜锅走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和“六爪神鹰”裘仲达不由又急又怒,齐声大喝道:“妖妇敢尔!”双双纵身而起,便待出手抢救…… 谁知,二人身形一展动,突然不由自主地双双打了个哈欠,顿觉浑身软棉棉地,仿佛睡眠不足,慵懒乏力,双足定在地上,动弹不得! 二人情知着了对方的暗算,但却想不通究竟是怎样被人施了手术,只好恨恨地同声一叹,眼睁睁望着宇文琪被那白袍苗妇抓住,走向那口满注拂油的铜油…… “艳神宫主”得意地格格娇笑道:“饶你两人精灵似鬼,也要吃本宫主的洗脚水!”话声一顿,娇喝道:“扔下去!” 那名白袍苗妇应声把宇文琪高高举起,轻轻一纵,腾身站在大铜锅的边缘,一抖手,将宇文琪掷入蜗中! 只听一声骇人心魄的尖叫,响澈大殿,又是“滋喳”一声!锅中沸油四溅,呼噜乱响,大殿中顿时充满了焦臭的烟气,触鼻欲呕! “追魂学究”尤南豹和“六爪神鹰”裘仲达悲愤嗔膺,眼中喷火,胸中热血恰似锅中的沸油一般,却是有力难施,一筹莫展! 那“青城逸士”劳寰高踞石坛上,脸上露出得意的冷笑,似乎对这幕油煎活人的惨剧,颇为欣赏! 这时,那名站在铜锅边的白袍苗妇,顺手拿一把靠在锅边的大铁叉,探入锅中一搅,叉起一段炸焦了的尸骸,对“艳神宫主”一晃,便自纵下地来,走到“六爪神鹰”裘仲达的背后,叉手而立! “艳神宫主”点了点头,然后目注“毒手神医”周白眉,喝道:“油烹活人的好戏,你大概已经欣赏了,你还装不装呆?” “毒手神医”周白眉依然不出一声,即连站在他身边的冷冰心,也是毫无表情,似乎适才宇文琪惨遭油煎之事,根本就无动于哀! “艳神宫主”双眉一竖,戟指冷冰心,喝道:“把这贱婢烹了!” 那名站在冷冰心身后的白袍苗妇,应声将冰冷心抓起,转身向铜锅走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高声叫道:“周兄!事已至此,你就从权答应了吧!” 可是,“毒手神医”周白眉对他的呼喊,竟也付诸不闻不理!木立如故! “艳神宫主”不禁大怒,厉喝道:“扔下去!” 那名白袍苗妇此刻已然屹立在铜锅边沿,闻言,立即一抖,手将冷冰心掷入锅中! 又是一声骇人心魄的尖叫起处,“滋喳”一声,沸油四溅,呼噜连响,大殿中立时充满了焦臭难闻的烟气! 那名白袍苗妇照样拿起大铁叉,在铜锅中搅了几下,便叉起一段炸得焦黑的尸体,对着“艳神宫主”晃了一晃,便纵下地来,走到“追魂学究”尤南豹的身后,叉手而立! “艳神宫主”目光一掠,仿佛两道冷电,凝住“毒手神医”周白眉,冷冷道:“你若不开口,便要你亲自尝尝油锅的滋味了!” “追魂学究”尤南豹和“六爪神鹰”裘仲达眼看生死至友,即将惨受油烹,俱不禁肝肠才断,目眦欲裂,但二人此刻已是涕泗滂沱,体内宛若虫行蚁咬一般,难受得连说话的气力都似已消失,空自急得浑身颤抖,施展不出一点办法! “艳神宫主”见“毒手神医”周白眉这般倔强,也是恼怒至极,冷笑几声!杀气腾腾地喝道:“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叛逆扔下去,炸得骨肉成灰方始罢休!” 站在“毒手神医”周白眉身后的白袍苗妇,应声将“毒手神医”周白眉抓起,走到巨鼎下面,纵身跃登铜锅边缘! “艳神宫主”又复厉声道:“周朋友,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万勿自误!” 这时候,“毒手神医”周白眉被那白袍苗妇高高举起,面朝着一锅滚腾的沸油,却依然不言不动,大有视死如归之慨! “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暗叹一声,双双把眼睛闭上! 只听“艳神宫主”一声断喝:“扔下去!” 又是一声骇人心魄的尖叫!“滋喳”一声,呼噜连响之下,大殿中立时又充满了焦臭难闻的烟气! “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闻声瞿然一震,俱不由大为诧异,暗叫道:“不对!‘毒手神医’周白眉是个男人,为何那一声尖叫却是女人的声音?” 二人心念还未及转,陡听“艳神宫主”一声怒喝,以及一阵激荡心弦的长笑! 这一阵笑之声,只听得“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的心头一阵狂跳,惊喜欲绝,睁眼望去! 只见“艳神宫主”已自坐中站了起来,正戟指那名手掷“毒手神医”周白眉入油锅的白袍苗妇,厉声喝叱! 而那名白袍苗妇却在长笑声中,飘身下地,伸手扯落覆盖头上的黑纱,撕开身上的白袍,竟赫然是“毒手神医”周白眉! 站在“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身后的两名白袍苗妇,也各自扯落头上的黑纱,撕开身上的白袍露出了本来面目,正是冷冰心和宇文琪! 这一突如其来,使人意料不到的变故,只惊得“艳神宫主”与清廷鹰犬“青城逸士”劳寰,以及两名黑衣铁卫都目瞪口呆,茫然失措!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声倏止,缓步走了过来,含笑对瞠目结舌的“艳神宫主”笑道:“这幕油煎活人的好戏,官主认为老夫是否表演得够精彩,值得欣赏?” “艳神官主”心神略定,厉声喝道:“大胆叛逆,竟敢在本宫主面前弄鬼,这回须饶你不得!”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区区‘罂粟花精’,便想奈何我‘毒手神医”,真是笑话,宫主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施展!” “艳神宫主”双眉一竖,忽又改容冷冷道:“罂粟花精之毒,除了宫主外,天下无人能解,本宫主倒不相信是你自己所为!”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是真是假,当面便见分晓!”转对冷冰心和宇文琪道:“有劳二位姑娘,把解药给尤,裘两兄服下,好救这位宫主一开眼界!” 冷冰心和宇文琪应了一声,各伸玉手,塞了一粒丹药在“追魂学究”尤南豹及“六爪神鹰”裘仲达的口中! 尤、裘二人体内方自难受得要命,这一粒丹药甫一入口,便忙不迭一咽而下,立觉一股清凉之气,散入四肢百骸,难受之感顿止,精神登时大振! “毒手神医”周白眉又复对“艳神宫主”笑道:“宫主是否还有怀疑之处?” “艳神宫主”眼珠一转,格格娇笑道:“老先生果然有点门道,来来来,本宫主也不追究你害死三条人命之罪,大家坐下来谈谈如何?” 她这一突然地转变了态度,不但使“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为之一愕,更令那“青缄逸士”劳寰也大吃一惊! 显然,她这种态度,大有化敌为友之意,“青墟逸士”劳寰一惊之下,沉声道:“请问宫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艳神宫主”笑道:“本宫主的意思至为明显,这位周老先生既然有此本事,解去本神宫独步天下的‘罂粟花精’毒性,故此本宫主深信他必有恢复我容貌之能……” “青城逸土”劳寰冷冷截口道:“就算他确有这本事,但以宫主目前的地位,岂能随便与叛逆妥协?” “艳神宫主”冷笑一声,正色道:“若不如此,本神宫之人便将永沦劫数,大人似乎也应体谅本官主的苦衷吧!” “青城逸士”劳寰厉声道:“宫主若与叛逆妥协,难道便不至永沦劫数了吗?” “艳神宫主”点头道:“本宫主的判断,正如大人金口所言!” “青城逸士”劳寰仰面发出一阵慑人的狂笑,道:“宫主若一意孤行,甘违圣旨,本宫可以使你等立即永沦劫数!” “艳神宫主”冷冷道:“大人之言,本宫主倒有点不大相信!” “毒手神医”周白眉大笑道:“对!对!只有卖身投靠,腆颜无耻之辈,才真个是永沦万劫不复之境!” “青城逸士”劳寰气得面孔铁青,目注“艳神宫主”,厉喝道:“本钦差奉旨,命你立即将这一干叛逆擒下!” “艳神宫主”冷哼一声,道:“事关本神宫的命运,请大人恕本宫主方违命之罪!” “青城逸士”劳寰脸色一沉,冷森森地说道:“宫主可知道违抗圣旨的后果?” “艳神宫主”神情一肃,抗声道:“为了永保神宫百世基业,后果如何,非本宫主所计,尚望大人勿再相逼!” “青城逸士”劳寰嘿嘿冷笑道:“宫主执迷不悟,本官只好先将你擒下,带回京去听候皇上发落了!” “艳神宫主”也还以一声冷笑,道:“大人自信会这般容易吗?” “青城逸士”劳寰目光如电,冷森森地一掠石坛下面的“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哂然道:“宫主以为这几个叛逆会帮你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朗声接口道:“凡是反抗满虏之人,便是我辈同志,决不能任由无耻鹰犬欺悔!” “青城逸士”劳寰冷笑道:“你们俱是釜底游魂,瓮中之鳖,自身尚且难保,可笑还敢口发狂言!” 这一番语儿,只听得“毒手神医”周白眉等心头一震! 各人方自暗忖话中之意,陡听“青城逸士”劳寰一声冷喝:“无知叛逆,还不束手受缚!” 喝声中,只见他长身而起,右手五指箕张,迅如闪电,向“艳神宫主”抓去! “艳神宫主”冷笑一声!娇躯微闪,便自让避开去,皓腕轻舒,缓缓拍出一掌,击向“青城逸士”劳寰腰间的“章门”穴! “青城逸士”劳寰一抓落空,冷哼一声,手腕微沉,变抓为掌,反臂迎击!,“蓬”然一声轻响,双方掌力一接之下,“青城逸士”劳寰竟被“艳神宫主”那一掌看来轻柔已极的力道,震得整个身躯倒飞而出,跌落石坛下面! “艳神宫主”娇喝一声,方欲跟踪扑下,却突然娇躯一颤,双手捧腹卟地趺坐在坛上! 那两名黑衣铁卫齐声大喝!双双纵身上前,回手齐扬,朝“艳神宫主”抓去! 只听几声娇喝,两柄长矛疾逾闪电,从石坛下激射过来,两名黑衣铁卫慌忙止住前扑之势,双双挥臂一格! “叭叭’两声!两柄长矛登时震飞开去,但两名黑衣铁卫的右臂也同去折断,惨哼一声,双双跌落坛下! 四名苗装老妇已飞身跃上石坛,将“艳神宫主”扶起! 过时,“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已将“青城逸士”劳寰团团围住! “青城逸士”劳寰适才与“艳神宫主”的绝顶阴柔掌力相接之际,幸亏本身功力探厚,一发觉情形不对,便立即撤回掌力,护住全身脉穴,借势飞下石坛,略一调息后,便已无大碍,当下,冷笑道:“无知叛逆,你们是否打算以多为胜?” “毒手神医”周白眉怪笑几声,道:“对付一头满虏走狗,还有什么江期规矩好讲!” “青城逸士”劳寰“哼”了一声,陡地仰面发出一阵狂笑! 宇文琪“呸”了一声,娇喝道:“万恶鹰犬,你残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笑!” “青城逸士”劳寰,倏然止住笑声,冷森森地环扫群侠一眼,满脸虔诚之色,啸然道:“当今万岁,英明睿智,果非凡人可及!”话声微顿,脸色一沉,厉喝道:“圣上早已料到本官此次苗疆之行,必会遇上你们这一干叛逆从中捣乱,故已安排下神机妙计,嘿嘿!今日便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话声一落,右手迅快伸入怀中,取出一物,扬手朝殿顶掷去! 只见一道乌光闪处,“轰”然一声巨响,那五色云石筑成的殿顶立时炸裂了一个大洞,同时,一道游龙红色烟焰破空而去! 群侠适才听了“青城逸士”劳寰与“艳神宫主”的对话,便怀疑对方必然还有援兵在后,因此才敢故示从容,这时见他发出信号益知怀疑不假,遂不约而同地齐声怒喝:“无耻走狗,我们先把你毙了!” 喝声中,掌影如山,劲气如期,齐向“青城逸士”劳寰攻去! “青城逸士”劳寰面对这般凌厉的攻势,神色也是一懔,不敢丝毫大意地展开独门绝学,电闪云飘地在如山掌影当中,一连几个急转,方始以毫发之差,窜出包围圈外! 群侠未能以联手合击的雷霆万钧之力,将“青城逸士”劳寰立毙掌下,俱不禁也是心头一懔,齐声大喝,各自身形一展,又复将“青城逸士”劳寰围住! 陡听“砰”一声巨响,那两崩殿门“轰”然倒塌下来,便见十多条人影,飞掠进大殿之中! “毒手神医”周白眉一挥手,命群侠舍了“青城逸士”劳寰,聚在一起,凝功戒备,定睛瞧去! 但见抢进殿来的十多个人当中,有十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清廷黑衣铁卫,以及三个年逾花甲,分穿黄、白、蓝三色长衫的老叟! 黄衣老叟貌相清癯,手扶一根青竹仗。 白衣老叟面色白中透青,神态阴森,身材颀长,空手未携兵刃。 蓝衣老叟身材肥胖,脸团团堆满笑容,手摇一柄奇大的蓝色摺扇,神态有若富商巨贾。 这三名老叟,宇文琪和冷冰心见了尚不觉怎样,但“毒手神医”周白眉,“追魂学究”尤南豹与“六爪神鹰”裘仲达却一齐蹙双眉,面面相觑! 因为凭他们三人成名多年,久历江湖,此刻竟然不识这三名老叟的来历。可是,从对方的眼神及神态上判断,情知必然都是极为难以对付的人物! 这时,那黄衣老叟已含笑对“青城逸士”劳寰开口道:“劳大人,钦命受阻,莫非就是为了这几位朋友的原故吗?” “青城逸士”劳寰点头道:“正是,若非这几个叛逆从中作梗,兄弟早已大功告成的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乘着对方问答之际,已暗用“蚁语传声”对“六爪神鹰”裘仲达道:“裘兄,目前情势大为不利,惟一办法只有请你牺牲一粒解毒丹药,将“艳神宫主”的性命保住,才可以挽回大局。” “六爪神鹰”裘仲达闻言,点头会意,身形微晃,便自倒纵上石坛而去。 那黄衣老叟不相信“六爪神鹰”裘仲达身上会有解毒丹药,故此并未在意,只冷笑了一声,又复对“青城逸士”劳衰道:“这几个朋友既然不知死活,就请大人代为引见,也好让他们作一个明白鬼!” “青城逸土”劳寰笑道:“理当如此,不然便失却三位荣膺皇命的意义了!”言罢,便将“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的姓名来历,逐个说了,然后目注群侠,沉声道:“你们可认得这三位盖代高人的来历?” “毒手神医”周白眉双眉一轩,冷冷道:“普天下的盖代高人当中,老夫从未见过有甘为异族鹰犬效力之人!” 三名老叟闻言,只冷冷一笑,并未开口。 “青城逸士”劳寰却面色一沉,喝道:“大胆叛逆,死到临头,竟敢口出不逊,还不赶快留神恭听,以免魂归地府之后,尚不知被何人超度!。” “追魂学究”尤南豹怪叫道:“劳朋友既然硬要将他们的姓名登禄在生死簿上,我号称‘追魂学究’,自也责无旁贷为他们记上一笔,请报上名来便了!” “青城逸士”劳寰冷哼了一声,手指那黄衣老叟,道:“这位复姓皇甫,讳嵩,尊号‘慑魂叟’!” “追魂学究”仰面怪笑道:“妙极!妙极!待会我倒要看看是他把我的魂慑了,抑或我把他的魂追了!” “青城逸士”劳寰又是一声冷哼,续指白衣老叟道:“这位复姓西门,讳鼎,尊号‘夺魄翁’!” “毒手神医”周白眉嘿嘿冷笑道:“恐怕今日便要天夺其魄了!” “青城逸士”劳寰怒自狞视了“毒手神医”周白眉一眼,道:“最后这一位,复姓南宫,讳韦,尊号‘逍遥客’!” “追魂学究”尤南豹“喷喷”摇头道:“从今而后,恐怕他再也逍遥不得了!” “青墟逸士”劳寰沉声喝道:“昔年‘琼州三位’威镇江湖之时,你等恐怕还在吃奶,如今既巳恭聆他们的侠讳,便应乖乖束手受缚!” “六爪神鹰”裘仲达伸手一拍脑袋,呵呵大笑道:“我想起来了,敢情这三位大侠,便是昔年在中原被各大名门正派杀得走头无路,远遁海南的‘琼州三鬼’了,真是幸会之至!” 此言一出,三名老叟的脸色齐变,一个个目射凶光,杀气直冲眉梢! “慑魂叟”皇甫嵩手中青竹杖一顿,喝道:“大胆叛逆,竟敢犯我昔年名讳,快过来领死!” “六爪神鹰”裘仲达呵呵一笑,缓步而出…… 宇文琪躬身拦住道:“对付这几个无名小卒,还用得着劳动您老人家吗,就让晚辈代您把他的魂追去就是。” “追魂学究”尤南豹拂髯笑道:“这种小鬼,果然不值得我去追他的魂,贤侄女肯为代劳,自是最好不过的了!”话声微顿,又笑道:“据闻这小鬼手中的青竹杖,是一件颇不寻常的异宝,贤侄女尚无称手兵刃,可以把我这柄‘巨阙剑’拿去使用,就等于是代我施刑便了!” 言罢,自怀中取出“巨阙剑”,递了过去。 宇文琪躬身接剑,神态自若娇笑道:“有了这柄前古神兵,相信皇甫老儿便要死得更快了!” 二人这一番对话,只气得“慑魂皇”皇甫嵩须发倒立,脸色铁青,厉喝道:“叛逆既然不敢和老夫动手,便快叫这贱婢过来领死!” 站在他身后的“夺魄翁”西门鼎阴沉地说道:“老大,我们目的在擒杀叛逆,何必和他们按照江湖规矩,更不必大动无名,干脆一齐动手,速战速决才是!” “慑魂叟”皇甫嵩头也不回,口中怒声道:“待为兄毙了这贱婢,再一鼓歼灭这班叛逆,好教他们死而无怨!” 这时,宇文琪已自姗姗上前,绰立在“慑魂叟”皇甫嵩面前,手捧“巨阙剑”,晒然一笑,道:“你穷吼什么,其实我刚才所说的话儿,倒觉得有点多余哩!” “慑魂叟”双目一翻,厉声道:“贱婢如果害怕,就快跪在老夫面前认错,老夫便稍为开恩,饶你一个全尸!” 宇文琪接着笑道:“我承认我刚才的话儿是说错了,但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冷冰心在后面叫道:“琪妹!你说错了什么话儿,怎会居然对这无耻之辈认错?” 宇文琪微一回顾,笑道:“冰姐姐我忘了这班鹰犬,早已将灵魂出卖给满虏玄烨了,教我到哪里去追他的魂呢,所以……” 话犹未了,“慑魂叟”皇甫嵩已气得厉吼一声!青竹杖一挥,横扫千军,挟着划空锐啸,拦腰扫到!” 宇文琪娇笑一声,脚下施展“奇门遁步”,娇躯轻灵曼妙地闪开数尺,口中哂笑道:“你急什么,杀了你还不是等于宰一条狗,丝毫没有价值,你最好乖乖挟了尾巴滚回去!” 笑语之间,“奇门遁步”接连施展,业已让过了“慑魂叟”皇甫嵩一连七招猛逾排山倒海攻势! “六爪神鹰”裘仲达见宇文琪妙语如珠,业已将敌方激得怒发如狂,遂默运“蚁语传音”,道:“宇文姑娘!时机已熟,我们也应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宇文琪闻言,娇应一声,方自电闪云飘,倩影倏然一敛,皓腕一抖,掌中“巨阙剑”精虹乍展,电漩而出! 这时,“慑魂叟”皇甫嵩的青竹仗,正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招“云中闪电”,斜壁而下,只听“铮”然一声金鸣玉振的脆响过处,双方兵刃硬接了一招! “巨阙剑”竟然不但未能将青竹杖削断,宇文琪反觉虎口一热,几乎震得宝剑脱手飞去!不由心头一凛! “慑魂叟”皇甫嵩嘿然冷笑,青竹仗突似灵蛇一般,化作了软兵刃,一弯一绕,竟将“巨阙剑”牢牢缠住!大喝一声: “贱婢撤手!”振腕一抖! 宇文琪根本未料到对方的青竹仗竟能软硬由心,且不惧前古神兵的锋芒,不禁大吃一惊,尚幸她正服了“金线白鳞四腮怪鳝”的血液以及一枚“朱果”之后,内家真力大增,忙一定心神,潜运师门“卸”字秘诀,真力尽贯“巨阙剑”中,娇喝一声,右腕顺势往前一送,然后一抖一抽! “嚓”地一声,居然立奏奇功,将“巨阙剑”自青竹杖缠绕之下,挣脱出来! “慑魂叟”皇甫嵩大出意地料地“咦”了一声!一挺腕,青竹杖刷地挺直似枪,就势朝宇文琪当胸点到! 宇文琪这时已不敢有丝毫大意,微撤半步,让过了这一招,精虹晨处,“巨阙剑”立时还以颜色! “慑魂叟”皇甫嵩一杖未能将对方宝剑击落,夺剑又复无功以还,方知宇文琪并非仅仗着奇奥的步法与及一柄前古神兵,而且内力方面,更略胜自己一筹,当下,也尽展生平绝学,舞起千竿翠,接招还击! 一时,精虹似电漩星飞,翠影若雨骤油腾,双方身形俱杳! “追魂学究”尤南豹凝神观战,双眉缓缓微蹙,侧顾冷冰心,低声道:“对方这报青毛杖,既不瞿宝剑,又能软能硬,相当讨厌,只有你囊中的心爱兵刃,也许是它的克星,且想个法儿把宇文姑娘换下来才好!” 冷冰心含笑点点,娇躯微晃,一跃上前,娇呼道:“琪妹!……” 话才出口,眼前人影一晃,去路已被那“逍遥客”南宫违挡住! 冷冰心更不打话,娇叱一声,玉手一拍腰间皮囊,一像青光,电射面出,朝“逍遥客”南宫违飞去! “逍遥客”甫宫违没料到冷冰心连招呼也不打,便发出暗器袭来,不由又惊又怒,一仰身,右手一抖,奇大摺扇刷地张开,护住面门! 只听“夺”的一声,那一线青光已牢牢呆在扇面上,“逍遥客”南宫违定晴看时,发现这一线青光,竟是奇毒无比的“南荒七步青蛇”,不由吓出一身冷汗,暗叫一声:“好险!”当下,猛运真力,用劲一挥褶扇,甩脱了“七步青蛇”,脚下速闪,倒退了七步! 冷冰心收回“七步青蛇”,笑道:“我不过吓唬吓唬你,何必这样慌张,好看的还在后头哩!” 笑语声中,玉手微扬,再度将“七步青蛇”甩出,又复一拍腰间皮囊,放出另一条“七步青蛇”,从地上疾向“逍遥客’南宫违攻去! “逍遥客”南宫违的一柄奇大摺扇,张开来虽是有四五尺宽阔,端的是拔挡暗器的绝好兵刃,但此时要用来对付两条灵活无比,并需人操纵的小小毒蛇,却是半点也发生不出威力! 只见两道青光,时而盘空飞腾,时面匝地疾窜,忽而一上一下,忽面前后左右,攻袭得“逍遥客”南宫违,空自挥舞起满天扇影,扇出排山倒海般的劲风,也闹的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冷冰心娇笑连连,道:“阁下不妨多扇几扇,凉快凉快,我要失陪了!” 话落,伸手从皮囊中取出那条细才如指,长达五尺,色作墨绿的“铁线青”奇蛇,手握蛇尾,笑道:“乖乖!你很久未尝过人血的味,今日让你尝些狗血,聊以解一解馋吧!”樱唇一撮,发出一声清啸! “铁线青蛇”闻声,蛇头立时高高昂起,长信乱喷口中也发出一阵“嘘嘘”之声相应! 冷冰心娇躯一掠,便自移近正自斗得难解难分的宇文琪和“慑魂皇”皇甫嵩的剑光杖影边沿! 这时,“青城逸士”劳寰和“夺魄翁”西门鼎业已看出情势不妙,不待冷冰心将宇文琪换下,赶忙双双厉喝:“弟兄们一齐上,把这些叛逆宰了!” 喝声中,二人纵身而出,“青城逸士”劳寰拔出腰间长剑,“夺魄翁”西门鼎则从长衫以内,取出一根两端编结着一个钢环的奇门兵刃,打算将冷冰心截住。 “毒手神医”周白眉和“追魂学究”尤南豹双双而出,将二人挡住,齐声怪笑道:“无耻鹰犬,你们的死期到了”! “青城逸士”劳寰和“夺魄翁”西门鼎只好放过冷冰心,各挥兵刃,分向“毒手神医”周白眉和“追魂学究”尤南豹攻去! “毒手神医”周白眉撤出“昆吾宝剑”敌住了“夺魄翁”西门鼎的一根软索双环,“追魂学究”尤南豹凭一双肉掌,和“青城逸士”劳寰展开一场恶斗! 冷冰心早已乘隙一抖“铁线青蛇”,射入如山杖影之中! “慑魂叟”皇甫嵩掌中的青竹杖虽然软硬由心,而“铁线青蛇”则不但亦可软可硬,兼且本身自具有勒断虎豹之力,口中毒牙更是中人立毙,是以“慑魂叟”皇甫嵩乍见之下,心头登时一凛,哪敢轻易让青竹杖被“铁线青蛇”缠住,只好舍了宇文琪,抽杖撤身,移位换形,转向冷冰心攻去! 此际,那十名清廷黑衣铁卫也展开攻势,一部份挥动兵刃,分朝殿中侍卫的苗妇杀去,另有四名却腾身纵上了石坛! 适才“六爪神鹰”裘仲达将身上仅有的二粒解毒丹药,喂了一粒给“艳神宫主”服下,将她从死亡的边沿救转之后,方自运用本身真气,助她调息复原,由四名手持长矛的苗妇,在四周守护。 四名黑铁卫刚一纵上石坛,四名苗妇长矛一抖,立将他们截住! 这四名黑衣铁卫俱是清廷精选出来的高手,四名苗女怎能抵挡当得住,不到两个回合,便血肉横飞,陈尸坛上! “六爪神鹰”裘仲达助“艳神宫主”疗伤敛毒,这时正在紧要关头,眼看无法匀出手来抗拒之际,恰好宇文琪业已从“慑魂叟”皇甫崇高的千寻杖影中脱身而出,睹状,娇喝一声!飞掠而至! 但见精虹电耀,盘空罩下,“铮铮”两声金铁交鸣过处,削断了两柄砍向“六爪神鹰”裘仲达和“艳神宫主”的鬼头刀,嗖着“巨阙剑”上下翻飞,两名黑衣铁卫便登时了账! 剩下来的两名黑衣铁卫不禁心胆俱寒,虚晃一招,双双倒掠而逃! 宇文琪此际已杀心大起,娇喝一声:“往哪里逃!”凌空扑下,手中“巨阙剑”一挺,照准一名黑衣铁卫分心刺去! 这黑衣铁卫身在空中,避无可避,惊惶中胡乱挥刀一格,只听“铮”然一声!鬼头刀立告两断,仅仅惨叫了半声,胸膛已被“巨阙剑”洞穿! 宇文琪真气一沉,随同这黑衣铁卫的尸骸降落地上,拔出“巨阙剑”,娇躯疾闪,挥剑朝那几名正在追杀殿中苗妇的黑衣铁卫扑去! 但听“铮铮铮铮”一串兵刃被削之声过处,惨叫之声此起彼落,大殿上血流满地,那几名黑衣铁卫顷刻间便告尸横就地! 宇文琪方自杀尽清廷的黑衣铁卫,那边和“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人拚斗的“青缄逸士”劳寰以及“琼州三鬼”却仍然未落半点下风,恶斗正酣! 就在宇文琪略舒一口胸中恶气,方待挥剑上前助阵之际,陡听一声振耳长笑!以及一声愤怒的娇叱!“六爪神鹰”裘仲达与“艳神宫主”已双双飞下石坛! 这一来,纵然“青城逸士”劳寰等一干清廷鹰犬尚未落半点下风,但结局显然已注定了! “青城逸士”劳寰目光四射,心念电转,猛地一连急攻三剑,逼开“追魂学究”尤南豹的掌势,倒掠而出,厉声大喝道:“大家住手!” 和“毒手神医”周白眉及冷冰心拚斗的“夺魄翁”西门鼎与“慑魂叟”皇甫嵩二人,闻声当然求之不得,各将兵刃一撤,住手不攻。 第二十二章 因祸得福 “毒手神医”周白眉和冷冰心虽然明知对方必有狡狯,但为了保持武林传统的风度,也只好暂时停手。 只苦了“逍遥客”南宫韦,被两条“七步青蛇”围攻得汗如雨下,胖脸上已看不到一丝笑容,此际却是无法而且也不敢停手,狼狈万分! 冷冰心格格一笑,清啸一声,将两条“七步青蛇”召回,盘在皓腕之上。 “追魂学究”尤南豹目注“青城逸士”劳寰,笑道:“劳朋友是否眼见大势已去,打算向我等磕头认罪伏输?” “青城逸士”劳寰哼了一声,道:“本官承认你们这次略占上风,但却休想我等磕头,更不要妄想向你们认罪!” “追魂学究”尤南豹冷笑道:“那么,劳朋友有何妙法,挽回颓势?” “青城逸士”劳寰冷然道:“本官打算让你们多活几天,待本官回京向皇上禀告你们这干叛逆的猖獗情形,另订一网打尽之计!” “艳神宫主”呸了一声,娇叱道:“简直痴人说梦,就算他们愿意,本宫主也不会任你们这班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的狗东西活着回去!” “青城逸士”劳寰冷笑道:“今日你幸逃脱一死,但你终生已受皇上控制,还敢发狂言,不知悔悟吗!” “艳神宫主”大怒,“双眉一竖,便待发作……” “追魂学究”尤南豹欠身拦住道:“宫主稍安毋躁,且让他把梦话说完,再打发他们不迟,难道还怕他们飞上天去吗!” “青城逸士”劳寰冷笑道:“本官不但要大摇大摆地离开此地,并且还要你们列队恭送!” “追魂学究”尤南豹也不动怒,仍自含笑问道:“不知劳朋友怎样能令我们列队恭送呢?” “青城逸士”劳寰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粒大如酒杯,颜色黝黑,作六角形东西,掉在掌心,冷冷道:“就凭这个,便足可以令你们服服贴贴,列队恭送我们离开此地的了!” “追魂学究”尤南豹目注“青城逸士”劳寰掌心之物,突然脸色微变,双眉骤紧! “追魂学究”尤南豹凝注“青城逸士”劳寰手中那颗六角形黑色球状之物,半响,方始呐呐道:“乾天霹雳子!” “青城逸士”劳寰得意地冷笑道:“算阁下有眼力,这个正是‘乾天霹雳子’!” “追魂学究”尤南豹一定心神,道:“此物乃东极‘大荒岛’岛主,‘苍虚老大’独门秘宝,素不轻赠外人,劳朋友既然获得一颗,莫非那‘苍虚老人’也投效了清廷吗?” “青城逸士”劳寰冷不防有此一问,不由怔了一怔,随即冷冷道:“假如你怀疑本官手中的‘乾天霹雳子’不是真品,那么不妨试一试看!” “追魂学究”尤南豹摇头道:“那倒不必,我只是怀疑此物的来路而已!” “青城逸士”劳寰冷笑道:“不管来路如何,本官只问你,凭这颗‘乾天霹雳子’,够不够资格要你们列队恭送本官及‘琼州三侠’离开此地?” “追魂学究”尤南豹冷冷道:“论资格当然绰绰有余,不过劳朋友可曾考虑到这‘乾天霹雳子’爆炸时的威力范围?” “青城逸士”劳寰狞笑道:“本官效忠皇上之日,即随时随地准备粉身碎骨以报知遇之恩,你用不着为此替本官担忧!” “追魂学究”尤南豹闻言,不禁默然无语! 因为,他很清楚这“乾天霹雳子”爆炸时的威力,在方圆数十丈内,不论是铁打铁铸之物,都将化为乌有,用目前情势看来,倘若对方真个狗急跳墙,则势必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这样拼法,是否合算? 他方自思忖之际,“艳神宫主”已忍不住一声娇喝,戟指“青城逸士”劳寰,怒容满面地喝道:“无耻狗贼!本宫主拼将整座神宫化为灰尽,也不让你活着离去!” “青城逸士”劳寰冷笑连声,道:“无知贱婢,你要想死还不容易,可不要把旁人连累了!” “艳神宫主”勃然大怒,神功聚处,玉臂一扬,便待挥掌劈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伸手拦住,含笑道:“宫主请暂息雷霆之怒,这事可以从长计议!” “艳神宫主”勉强撤回掌势,忿忿目注“追魂学究”尤甫豹道:“难道我们就甘心受这狗贼挟制不行?” “追魂学究”尤南豹苦笑道:“若用眼前情势而论,实在……” 话犹未了,“青城逸士”劳寰突然晃身疾跃,斜退七尺,口中厉声道:“贱婢若再施暗算,本官便不再客气!要你们齐化劫灰了!” 只见两线青光,在他的面前电闪而过,原来是冷冰心放出两条“七步青蛇”,乘“青城逸士”劳寰目注“追魂学究”尤南豹与“艳神官主”对话之际,突施暗袭! 那两条“七步青蛇”一击不中,“嘘嘘”两声,凌空掉头,又向“青城逸士”劳寰扑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急忙摇手道:“冷姑娘,快将蛇儿收回,千万鲁莽不得!” 冷冰心“哼”了一声,招手收回两条“七步青蛇”,恨声叫道:“尤老前辈,我们就任这厮张牙舞抓吗?” “追魂学究”尤南豹苦笑了几声,目注“毒手神医”周白眉和“六爪神鹰”裘仲达,道:“二位看这事该如何处理才好?” “毒手神医”周白眉和“六爪神鹰”裘仲达相对默然,心中都实在拿不定主意,因为若照整个大局而言,便应暂时与对方妥协,保存实力,以待时机,但若以他们在江湖中的声望地位而言,这一低头让步,事情传出江湖,便是天大笑话…… 他们心中正在盘算之际,那“青城逸士”劳寰又复狞笑扬声恫吓道:“怎么样?决定了没有,本官可没有时间再等了!” 话声方住,突然一团五色彩云,疾飞进殿中! 众人方自一愕,那团五色彩云忽然扑进宇文琪的怀中,原来是一只极大彩色鹦鹉! 宇文琪目睹心爱鸟儿飞来,一面芳心欣喜万分地按着它不住亲热,一面却惊讶万分地轻轻叫道:“灵儿!你来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灵儿伸长鸟头,向宇文琪唇边亲了几亲,叫道:“有!有!在我的脚下!” 宇文琪闻言,目光一掠,果见灵儿的脚上,扎着一根黑羽和一小卷用腊密而封的纸卷。遂伸手将墨羽及纸卷取下,拆开一看,默然递给“追魂学究”尤南豹。 “追魂学究”尤南豹接过纸卷,迅速一看,突然哈哈大笑,对“青城逸士”劳寰笑道:“恭喜劳朋友,朱峡主有命,着我们恭送你离开此地!” “青城逸士”劳寰闻言,将信将疑地略一沉吟,冷笑道:“事情竟有这般凑巧,把那纸条拿来本官看看。” “追魂学究”尤甫豹冷冷道:“劳朋友未免大过多虑了,如果你认为其中有诈,那就不走好了!” “青城逸士”劳寰明知那只彩色鹦鹉送来的密函中,决不是命令对方送自己离开,但若再僵持下去,也非妥善之法,当下,与“慑魂叟”皇甫嵩等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目注“追魂学究”尤南豹狞笑道:“就算你们有什么奸谋,本官也不放在心上,现在你们赶快列队,恭送本官和‘琼州三侠’离开!” “追魂学究”尤南豹含笑应了声:“遵命!”转身对群侠道:“请各位列队恭送这位劳大人及‘琼州三侠’出宫!” 群侠当中,只有宇文琪知道密函的内容,“毒手神医”周白眉和“六爪神鹰”裘仲达二人则老谋深算,已看出“追魂学究”尤南豹此举必有用意,故而均不置一词地依言退过一边。 但“艳神宫主”和冷冰心却双双一挑秀眉,方待开口,却被“追魂学究”尤南豹一个眼色止住了。 “青城逸士”劳寰眼看群侠已然让开,遂得意地狞笑了几声,招呼“慑魂叟”皇甫嵩等人,大摇大摆地向神宫大门走去。 群侠在“追魂学究”尤南豹串领以下,果然恭恭敬敬地将“青城逸士”劳寰这一干清廷鹰犬,直送至神宫外面的花园! “青城逸士”劳寰举目四下一望,突然停转身道:“你们恭送到此为止,不准任意移动半步!” “追魂学究”尤南豹依言嘱咐群侠停步,并低声关照注意对方动静。 “青城逸士”劳寰待群立定之后,对“摄魂叟”皇甫嵩等人暗地一使眼色,一齐纵身而起,飞掠数丈,落在花丛中,又复腾身疾掠而去。 此际,双方距离正在二三十丈外,那“青城逸士”劳寰陡地纵声狂笑,在空中猛地扬手,将那颗“乾天霹雳子”朝群侠掷去! 一点乌光,疾风而至,群侠不禁又惊又怒。“艳神宫主”、冷冰心和宇文琪齐声娇叱,当先六掌齐扬,迎着飞来的“乾天霹雳子”劈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大声疾呼:“使不得!大家全力,速将此物顺势送到我们的后方去!” 说时,那“乾天霹雳子”已飞抵他们面前不及一丈,“艳神宫主”、冷冰心和宇文琪之人闻得“追魂学究”尤南豹的呼声,忙将发出的掌力,往后一撤,连同“毒手神医”周白眉、“六爪神鹰”裘仲达等人发出的掌力,以反手托天之势,向身后猛然推去! 那颗“乾天霹雳子”,登时被六股奇强无匹的掌风托着,从群侠头上“呼”的一声,远飞出数十丈以外! “追魂学究”尤南豹又复大叫道:“大家违将身体平贴地上!” 群侠闻声,方自各将身子卧倒,便听“轰”然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震耳欲聋地从后方传来! 群侠只觉地皮晃动,震撼得各人如置身惊涛骇浪之中,一阵灼热如焚的狂风,令人窒息地挟着无数砂石,像冰雹般猛卷而至! 天色为之骤然一暗! 狂乱中,空际更混杂着“青城逸士”劳寰的刺耳狂笑之声! 半响,这巨大的震动方始停止,空际的砂石渐渐落尽,天色也开始清朗过来,群侠稍定惊魂,一齐纵身而起,互相一看,发现均未受到伤害,这才放心地纵目四顾。 但见那座巍峨的“艳神宫”,大半已化为乌有,地面上碎石狼藉,无数奇花异卉俱成了焦炭,疮夷满目,不堪卒睹! 那“青城逸士”劳寰等于鹰犬,则已远遁无踪! “艳神宫主”大叫一声,纵身便朝“艳神宫”的废墟扑去! “毒手神医”周白眉目光一掠,忽然神色大变,连呼“糟糕!”也随后飞身追去! 群侠自然不敢怠慢,一齐跟着“毒手神医”周白眉,飞纵落神官废墟前面。 “追魂学究”尤甫豹诧问道:“周兄,什么事糟糕?” “毒手神医”周白眉顿足道:“可恨我们只顾注意那恶贼手上的东西,竟忽略了保护这栽种‘九叶龙须菊’的花坛,致令许多奇花,尽化劫灰,误了裘兄之事,岂不糟糕!” “六爪神鹰”裘仲达慨然道:“富贵有命,死生在天,周兄大可不必把兄弟之事放在心上而不安!” “毒手神医”周白眉叹道:“话虽如此,但眼看到手之物竟因一时疏忽而失去,终是令人可惜可恼!” 宇文琪笑道:“说不定这‘艳神宫’中,另有栽种这‘九叶龙须菊’的地方,周老前辈此时着急,是否早了一点?” “毒手神医”周白眉瞿然失笑道:“宇文姑娘说得极是,老朽倒是被弄昏了头了!” 说话之间,那“艳神宫主”已怒容满面地从“艳神宫”的废墟中走出来,恨恨地说道:“想不到那无耻走狗这般阴险凶狡,我誓不与他们干休!”话声微顿,忽对“毒手神医”周白眉行礼道:“务望老先生赐予援手,施展回天妙术,助贱妾与敝宫之人,恢复劫前容貌,俾免半年之后,迅速衰老而亡,以便将有生之年,与满虏周旋到底!” “毒手神医”周白眉慌忙还礼,一面目注“艳神宫主”,正待答话,翘然失声叫道:“怪!怪事!” 众人闻言一怔,齐地往目,诧问道:“什么怪事?” “毒手神医”周白眉伸手一指“艳神宫主”的脸孔,激动地叫道:“看!看她的容貌怎么变了?” 众人忙将目光转向“艳神宫主”的脸上,这才发现她原来密布在脸上的皱纹,此刻已完全消失,满头白发交已变黑,乍看去,那还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妪,简直就是位花信年华的少妇! 这一来,不由众人目瞪口呆,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艳神宫主”被这许多诧奇的目光,看得一头雾水,不自禁地伸手朝自己脸上摸去! 这一摸之下,顿令她也为之瞠目结舌,讷讷说道:“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毒手神医”周白眉速速播头,茫然道:“这种奇事,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转对“追魂学究”尤南豹道:“尤兄见闻广博,可明白其中道理吗?” “追魂学究”尤甫豹搔首苦笑道:“你这一考,可把我考住了,依我看来,这种关乎医道之事,周兄不妨再仔细参详,兄弟确实一窍不通!” “毒手神医”周白眉低头沉思了一会,抬头道:“我想来想去,这事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 “追魂学究”尤南豹道:“是什么原因,不妨说给大家听听!” “毒手神医”周白眉目注“艳神宫主”,道:“适才满首玄烨命那‘青城逸士’劳寰前来对你册封之时,是否给你服了一粒名为‘效忠圣主’的丹药?” “艳神宫主”点头赧然道:“不错,但贱妾却没想到那粒丹药竟这般霸道,若非裘老先生适时赐救,恐怕便只有俯首贴耳,甘供满虏驱策,或是一命呜呼的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笑道:“那粒丹药的毒性发作之时,宫主虽然吃了不小苦头,但严格说来,你倒要感谢满虏的好处哩!” “艳神宫主”诧道:“为什么?”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那粒丹药虽然几乎要了宫主的命,但它的药性,却激发了你体内逐渐消游的生机,岂不是因祸得福吗?” “艳神宫主”将信将疑地说道:“天地间竟有毒死人的药,而能激发人生机之理,不知老先生话儿,可有什么根据?” “毒手神医”周白眉庄容道:“天下药物,本无有毒无毒之分别,其有毒无毒,端在如何配制与使用之时机及方法而已,譬如砒霜,善用之则为灵药,不善用之即是毒药,在医道上,此种例子甚多,宫主若不确信,无妨自行运功体察一下,便知老朽所言非虚了!” “艳神宫主”依言,暗自运功遍行四肢百骇,细加体察,脸上突然充满欣喜之色,点头娇笑道:“老先生委实高明,贱妾体内,果然生机蓬勃,大非昔比了!”话完,却又秀眉一蹙,道:“可是,我觉得那毒丹的毒性,却依然潜伏脏腑之间,这却如何是好?” “毒手神医”周白眉长叹一声,手指“六爪神鹰”裘仲达,叹道:“这位裘兄与宫主同病相怜,也是曾经服了满酋的毒丹,如今老朽正为了设法替他祛除脏腑间的隐毒而远来苗疆,寻求灵药!” “艳神宫主”吃惊道:“那么,裘老先生适才给我服下的,并非是解药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苦笑道:“他那丹药,只能暂解一时,一月之后,毒性便又发作,又须再服……” “艳神宫主”喜道:“这样虽然麻烦了些,但只要能及时解毒,便每月服用一次又何妨呢?” “六爪神鹰”裘仲达连连苦笑道:“宫主有所不知,在下这解毒丹丸,现在只剩得一粒了!” “艳神宫主”闻言,无限愧歉地说道:“老先生对贱妾恩德如山,真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六爪神鹰”裘仲达笑谦道:“为了民族正气与光复河山大业,慢说牺牲了一粒丹药,假如能得宫主矢志共同驱逐满虏,在下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艳神宫主”庄容道:“适才贱妾已声明誓与满虏周旋到底,今后苗疆一切,悉听老先生之命!” “六爪神鹰”裘仲达连声谦谢,便请宇文琪取出一根“墨羽”,送给“艳神宫主”,并将“墨羽”的意义,以及北天山“丹心峡主”朱润波率领群侠所作的反清复明大计,详细说了。 “艳神宫主”接过“墨羽”,佩在胸前,然后对“毒手神医”周白眉遭:“裘老先生既有解药,老先生医道通神,何不用方配制备用呢?”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配制这解药所需的药材,目前尚差两样不曾找到。” “艳神宫主”道:“是两样什么药材,怎这般难找?”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一样是‘九叶龙须菊’,一样是‘三色凤尾草’。” “艳神宫主”哦了一声,道:“原来诸位是为了敝宫的圣花而来的!” “毒手神医”周白眉苦笑了知,道:“如今这座花坛已化劫灰,不知贵宫中是否另有栽种之处?” “艳神宫主”摇头道:“此花乃敝宫祖先,历尽艰辛得来,仅栽培于宫前花坛之中,并未分种于他处!” “毒手神医”周白眉不由大为失望,叹道:“这样看来,又复费不少时日和工夫了!” 宇文琪忽然插口道:“听宫主之言,似乎这花儿并非贵地所产,不知令先祖是从何处得来,我们何妨再寻找!” “艳神宫主”道:“圣花出产之处,我也曾听说过,据说那地方满布毒蛇猛兽,气候千变万化,凡人进去都有死无生,险恶异常……” 宇文琪笑道:“只要有地方就好办了!”伸手一指冷冰心,道:“这位冷姊姊乃是毒蛇的克星,至于猛兽,凭了我们的武功,还怕什么豺狼虎豹,若论气候变化,只要小心应付,大概也没有问题!” “艳神宫主”闻言,目光一掠,见群侠含笑点头,遂慨然道:“既然诸位有此豪兴,我便权当一名马前先行,领诸位前往便了!” 宇文琪道:“我们也并不一定都去……”眼望“追魂学究”尤南豹,道:“适才朱峡主差灵儿送来的指示,老前辈看应该怎么办?” “毒手神医”周白眉“哦”了一声,也目注“追魂学究”尤南豹,问道:“灵儿送来朱峡主的墨羽飞书,究竟有何指示?” “追魂学究”尤南豹道:“朱峡主在书中传谕,说是近日江湖中到处传言,满虏在南岳紫盖峰头,修建了一座庙宇,名为‘顺天禅寺’,寺中主要建筑物是一座十三层宝塔……” 冷冰心忍不住插口问道:“这座庙宇和宝塔,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追魂学究”尤南豹怪笑几声道:“当然有关系,因为江湖的传说中,说满虏到处公开宣布,我们北天山‘丹心峡’这一群反清志士,业已尽数伏诛,要将我们的头卢,逐层陈列在那十三层宝塔之内,更以朱峡主的头卢,置于第十三层顶之上……” 冷冰心“格格”娇笑道:“荒谬!荒谬!简直荒谬无稽之极!我们的头卢,不都是好好的长在颈头吗,这些儿话,谁去相信!” 宇文琪笑道:“可是满虏还煞有其事似地,宣称择定九月重阳为这座‘顺天禅寺’和宝塔,举行开光大典哩!” 冷冰心笑容一敛,道:“难道朱峡主也相信这些谣言吗?” “追魂学究”尤南豹道:“朱峡主当然不会相信,但他在飞书中谕示我们,务必于九月重阳,赶到南岳紫峰头,去看看满虏如此作法,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 冷冰心道:“他老人家去不去?” “追魂学究”尤南豹点头道:“朱峡主不但要亲自去看看,并见业已用墨羽飞书,传谕东南西北各区的主持人,均务须于九月重阳以前,暗中齐聚南岳!” “毒手神医”周白眉忽失声道:“不好了!朱峡主这一措施,分明正中了满虏的奸计了!” 宇文琪、冷冰心齐声诧问道:“何以见得?” “毒手神医”周白眉蹙眉道:“自从北山‘丹心峡’一役,满虏全军覆没,朱峡主复将‘丹心峡’解散之后,满虏在这段期间内,自然无法获悉我们的行踪和消息,即使打算报复,也无从下手,故此才施展这阴谋,在江湖中散布谣言,自投罗网!” 冷冰心道:“老前辈的分析虽然极为合情合理,但晚辈认为在‘丹心峡’一役后,以‘鬼杖仙翁’屠远志为首的一干清廷鹰犬,以及号称满洲第一勇土的铁三胜,均已伤亡殆尽,相信敌胆早寒,难道满虏中还有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敢如此明目张胆,轻捋虎须吗?” “毒手神医”周白眉道:“讳韦,尊号‘琼州三鬼’,这些久已归隐的人物,竟然重履江湖,甘心听命驱策,便不难推断,恐怕还有许多隐遁已久厉害人物,被满虏网罗哩!” 冷冰心微哂道:“那‘青城逸士’劳寰也不过尔尔,至于‘琼州三鬼’,则更是徒有其表,像这种人物,就算满虏搜罗得再多,又有什么关系!” “追魂学究”尤南豹不以为然摇头道:“不然!不然!姑娘千万不要太过于轻敌才好!” 冷冰心秀眉双挑,道:“敢情老前辈业已知道还有比那‘青城逸士’劳寰更为厉害的人物,投效清廷了?” “追魂学究”尤南豹点头道:“由于‘乾天霹雳子’落在‘青城逸士”劳寰手中,令人不能不相信那东极‘大荒岛,岛主,‘苍虚老人’业已受清廷所网罗,此老昔年不仅以‘乾天霹雳子’的风威横行武林,而且本身的功力,也非‘青城逸士’劳寰之流可比!” 冷冰心闻言,回味适才“乾天霹雳子”爆炸的情景,犹觉心有余悸,不由默然无语。 “六爪神鹰”裘仲达微叹道:“可惜那‘辣手诸葛’鄢或死得大快了些,不然的话,便可以在他的口中,探出一点满虏的动静了!” “追魂学究”尤南豹微笑道:“常言道得好,百密必有一疏,有利必有弊,满虏这次宣扬在南岳紫盖峰举行‘顺天禅寺’开光大典,以及将我等的头卢陈列在十三层宝塔之举,周兄推断乃是一桩诱激我们自投罗网的阴谋,但反过来说,我们也未始不可以在这桩事情当中,查探出满虏的动静来!” 这一番话儿,听得群侠个个点头,冷冰心遂目注“毒手神医”周白眉道:“那么,就请老前辈分派一下,谁去寻找灵药,谁去南岳紫盖峰?” “毒手神医”周白眉遂对“艳神宫主”问道:“前往那生长‘九叶龙须菊’地方,有多远的路程?大概需要多少日子?” “艳神宫主”答道:“路程不过百里左右,如果一切顺遂,大约三五天即可往返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略一沉忖,随即对“追魂学究”尤南豹和宇文琪道:“那就烦二位先行一步,前往南岳紫盖峰,我和裘兄,冷姑娘,宫主去采药,如果事情顺手,便立即赶往南岳,尤兄如见到朱峡主,可以把这里的事情先行报告。” “追魂学究”尤南豹和宇文琪点头应诺。 艳神宫主忽然笑道:“我‘艳神宫’一族,原本姓姬,我的名字叫冬秀,诸位今后请以贱名相称如何?” 宇文琪和冷冰心齐声娇笑道:“那么,我以后就叫你姊姊,不称宫主了!” 计议已定,群侠待分手,“六爪神鹰”裘仲达忽然苦笑一声,对“毒手神医”周白眉道:“周兄,现在寻求解毒灵药之事,固然又有指望,但我和尤兄适才中了姬姑娘的‘罂粟花精’之毒,虽服了你的解药而无碍,却不知是否又像满虏的毒丹一样,又潜伏于脏腑以内?” “毒手神医”周白眉扬眉笑道:“莫非裘兄你怀疑我的灵药不灵吗?” “六爪神鹰”裘仲达尴尬一笑,道:“我如今是谈毒色变,我害怕万一在紧要关头之际,‘罂粟花精’毒性突发,弄得浑身棉软无力,涕泗直流,岂不糟糕!” 姬冬秀赧然一笑,娇声道:“裘老先生放心,‘罂粟花精’的毒性,根本不会令人丧命,只会令人上瘾,如果周老先生的灵药不能将贵体内的毒性完全祛除,我愿以‘罂粟花精’大量奉赠,当老先生瘾发时,吸上一点,便立时精神奋发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大笑道:“不必不必!假如这区区‘罂粟花精’的毒性还不能药到除根,老朽的招牌便要砸了!”目注“六爪神鹰”裘仲达,正色道:“裘兄若不尽信,何妨运功一查!” “六爪神鹰”裘仲达依言,盘膝坐下,默运玄功,遍查“雷宫九府”之后,脸上突露惊喜之色,一跃而起,激动地叫道:“奇怪!奇怪!” 他这一突然的动作,群侠俱不禁愕然注目! “毒手神医”周白眉蹙眉问道:“什么事奇怪?莫非毒上加毒,毒入膏育了不成?” “六爪神鹰”裘仲达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正好相反,我觉得脏腑之间,一片清宁,似乎连来隐伏的慢性奇毒,都一齐消逝无踪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诧道:“竟有这种怪事?” “六爪神鹰”裘仲达道:“事实的确如此,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毒手神医”周白眉略一沉思,笑道:“如此看来,真是无独有偶,大概裘兄的情形,竟与姬姑娘一样,因祸得福,那‘罂粟花精’的毒性,恰与你脏腑中隐伏的奇毒,发生相克的作用而将那奇毒解去!” 姬冬秀大喜道:“那么,我服下的那颗满虏毒丹,是否也可以使用‘罂粟花精’,将那隐伏的毒性解去?” “毒手神医”周白眉点头笑道:“当然可以!” “追魂学究”尤南豹哈哈大笑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想不到一桩天大的难事,竟能这般容易地获得解决,足证大汉必然复兴,异族终将消灭,行见禹甸神州,光复可待的了!” 宇文琪娇笑道:“那么,我们就不必分道,一同前往南岳紫盖峰了!” “毒手神医”周白眉连连点头道:“当然是一同前往,同时并请姬姑娘携带大量‘罂粟花精’,以备解救那些心存悔悟,想弃暗投明,但却为满虏毒丹所制而不敢付诸行动之人!” 群侠闻言,齐声称妙! 姬冬秀却摇头道:“目前还不能与诸位同赴南岳!” 群侠齐声诧问道:“为什么?” 姬冬秀苦笑道:“第一,敝宫遭劫,善后事儿必须料理。第二,我虽然因祸得福,恢复了体内的生机,但还有许多同样之人,尚未能免此劫运,必须为她们设法!”话声微顿,目注“毒手神医”周白眉,道:“此事还望老先生赐予援手才好!” “毒手神医”周白眉沉吟道:“姑娘的同族,人数众多,配制药物,却非一时可以办得到……” “追魂学究”尤南豹大笑道:“简单,简单,满虏便有现成的灵药,姬姑娘只须再度表示愿意投靠,便不难骗取的了!” 姬冬秀点头道:“老先生高见果然妙极,但如何方能取信于满虏,却是一大难题哩!” “追魂学究”尤南豹笑道:“不难不难!你只消找上几颗死人头卢,化装成我们这几个人的容貌,献一满虏,说是我们已遭‘乾天霹雳子’炸毙,你心怀凛惧,甘愿重为满虏效忠,这一来,包那满虏非上当不可!” 姬冬秀皱眉道:“此计果然妙极,不过,死人颅头易成,但精通易容妙述之人却是难寻!” “毒手神医”周白眉手指冷冰心,大笑道:“这位冷姑娘,便是易容妙手!” 姬冬秀将信将疑地目注冷冰心道:“是真的吗?” 冷冰心含笑道:“有一桩事儿,说出来万望姊姊恕罪才好!” 姬冬秀诧道:“是什么事儿,冰妹说得这样严重?” 冷冰心歉然道:“适才姊姊要用油蜗烹我们的时候,那三个代我们惨死的妇人,便是小妹将她们易成我们的容貌,而令姊姊上当的!” 姬冬秀听得一怔,随即爽然道:“过去之事算了,冰妹既有这般妙手,就请一施妙术便了!”言罢,匆匆飞纵入宫废墟之中,半响,便双手挽回了五颗死人头颅出来。 三颗是清廷黑衣卫的头颅,两颗女的则割自被害的苗妇项上。 冷冰心将这颗死人头颅略一端详,便取出应用器物,施展易容妙术,将这五颗死人头颅化成了“毒手神医”周白眉,尤南豹,“六爪神鹰”裘仲达,宇文琪与自己的容貌。 一切完备,姬冬秀遂取来几瓶“罂粟花精”,交给“毒手神医”周白眉,然后亲自送群侠出谷。 路上,宇文琪忽然想起一事,含笑对姬冬秀道:“在神宫前面的废墟上,那一批服役的武林高手,请姊姊命你的族人,待他们慈悲一点好吗?” 姬冬秀听得一愕,随即笑道:“琪妹的话,愚姊遵命,可是,他们并非是什么武林高手,琪妹莫非看错了?” 宇文琪诧道:“他们手托巨石,健步如飞,又能运掌砍削石块,切石切豆腐一般,若非武林高手,怎会有这般深厚的功力?” 姬冬秀笑道:“他们其实都是附近的野人,本来就生得皮坚肉厚,我又给他们服食了祖传的秘制药物,刺激他们体内的潜能,所以体力和行动,都远超常人而已!” “毒手神医”周白眉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就难怪他们都状似白痴了,但据医书所载,凡人若凭药物,过量消耗体内的潜能,则生命便会大为缩短,不知是否正确?” 姬冬秀点头道:“不错,他们最多只能活上半年,便全身萎缩而亡!” 宇文琪失声叹道:“这是多么可怕,姊姊快把他们放了吧!” 姬冬秀歉然道:“琪妹你真是菩萨心,须知这些野人,天性凶残无比,他们欺我谷中尽是女子,时常窜入谷中骚扰,所以才被我制住,何况我的祖传秘药,无物可解……” 宇文琪截断他的话头道:“那就不如干臆把他们杀了,免得多受活罪!” 姬冬秀笑道:“关于他们的未来,愚姊已有安排,琪妹日后自然明白,包你满意就是了!” 说话之间,一行人已到了谷后的秘道出口,双方这才依依分手,“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五人,乘夜取道奔赴南岳而去…… ※※※ 时值九月,序属三秋! 潦水尽,寒潭清! 深夜,空际寒星点点,映照着八百里洞庭一湖的水面,微波不兴,平滑如镜委实清幽已极! 这时,在城陵矾附近湖滨,一列高出水面数丈的危崖上面,有一位身材清癯,貌相慈祥白衣老叟,面湖盘膝跌坐。 老叟的背后,垂手侍立着一位年纪二十二三,剑眉星目,英挺无伦的青衫少年。 白在老叟的两道炯炯眼神,深深凝注湖面,似乎有所寻觅和期待,青衫少年则不时掉头四顾,神情显得有些焦灼不安。 夜露渐重,湖面上,也开始笼上一层层淡淡的薄雾,时间已将近子夜。 青衫少年似乎已忍耐不住,轻轻叫了声:“恩师!” 白衣老叟收回凝注湖面上的目光,回头含笑道:“什么事?” 青衫少年躬身道:“今天已经是九月初一,离南岳紫盖峰头,满虏修建的‘顺天禅寺’的开光典礼之期不远……” 白衣老叟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早点赶去?” 青衫少年恭声答道:“恩师明察!” 白衣老叟笑了笑,又道:“我们到这城陵矶来,已有多久了?” 青衫少年应声答道:“自从我们动身南下,上月中秋佳节抵达此地,到今天已有半月之久了。” 白衣老叟点了点头,含笑道:“你可知为师在此逗留半月的用意吗?” 青衫少年默然半响,俊脸上微现窘色,嗫嚅答道:“徒儿愚昧,还望恩师明示!” 白衣老叟目注青衫少年,道:“你是否还记得中秋之夜,为师和你在此地赏中秋月华之际,这湖面上可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青衫少年闻言,垂首沉思了一会,抬头道:“徒儿记得那晚上,将近子夜时分,这湖面的薄雾,似乎忽然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紫霞,当时,徒儿以为这是月华的反映,所以并未在意,不知是否就是恩师所指的奇异的地方?” 白衣老叟点头道:“正是,那层淡淡的紫霞,并非月华的反映,为师怀疑极可能一柄古代神兵,即将出世时所发的剑气!” 青衫少年诧道:“剑气?“ 白衣老叟点头道:“不错,须知大凡神物利器,若沉沦年代过久,到了应运之时,或是将遇明主之际,都会预先有剑气显示,这种事迹,稽之古籍,大多有详细的记载,故此为师特地暂留守候,看个究竟。” 青衫少年道:“恩师所见,自然绝对正确,但徒儿记得古籍中有关剑气显现的记载,说是剑气上腾的时辰,均在朔、望之夜,假如今晚剑气虽按时显现,但神物并未到出世之时,那么……” 白衣老皇笑道:“你是怕今晚如果神物不出,便须再等半月,而担心误了重九南岳之行是吗?” 青衫少年躬身道:“恩师明察!” 白衣老叟喟然道:“为师何尝不知道神物利器,得自天授,但惟恐万一落于清廷鹰犬之手,则后果不堪设想,故此才在这里停留下来,一方面碰碰机缘,一方面是在监视有无清廷鹰犬得知此事,前来护夺……” 话犹未了,陡闻“嗤”的一声冷笑,发自右侧十数丈外的一堆崖石后面,划破静寂的夜空,听来刺耳之极! 青杉少年闻声侧顾,大喝道:“什么人敢在此偷视窃听?” 只听崖石后面,一个沙哑的声音,晒然道:“岳龙飞小辈,你还不配开口!” 白衣老叟哑然失笑,拂衣而起,遥对崖石拱手道:“石后是何方高人,肖恕小徒无状,不知朱润波是否配得上请尊驾现身相见?” 岩石后面又传出一阵“嘿嘿”冷笑道:“堂堂亡明遗裔,‘丹心峡主’,当然配得上!”随着话声,只见石后已出一条人影,缓步走了过来。 距离渐近,星光之下,映得此人眉发毕现,乃是一个身材瘦削,面目冷峻,长髯垂胸,手执一柄黑色雨伞的玄袍老人。 朱润波乍见之下,神色微微一震,随即再度拱手为礼,含笑道:“原来是‘铁伞先生’,久违了!” “铁伞先生”停步,微微顿首,冷冷道:“久年不见,朱峡主倒还记得我独孤维,果然不愧为叛逆之首!” 朱润波故作讶然地问道:“独孤兄为何以叛逆二字加诸我的头上,莫非你已经不是汉人了吗?” “铁伞先生”独孤维“嘿嘿”冷笑道:“我当然是汉人,但已蒙大清圣主洪恩,封官赐爵,是以称你为叛逆,又有何不可!” 朱润波笑笑道:“原来阁下已草莽荣登异族庙堂,具是可喜可贺!”倏地面色一沉,注目沉声道:“你隐伏在此,究竟是要想见我朱润波,抑是打算凯觎湖中之宝?” “铁伞先生”独孤维目射凶光,遭视朱润波,狞笑道:“你项上的头颅,以及湖中宝物,两样我都要!”话声微顿,目光一扫岳龙飞,嘿嘿笑道:“还有你这宝贝徒儿的头颅,当然免不了也要搬家!” 岳龙飞星目圆睁,厉声喝道:“无耻走狗,你有多大能耐,敢信口狂吠,还不快过来纳上狗命!” “铁伞先生”独孤维晒笑道:“凭朱润波传给你的几手毛皮功夫,根本不配与本官动手!” 朱润波目光一转,摇手止住岳龙飞,对“铁伞先生”独孤维道:“凭阁下一柄铁伞,要想取我师徒的头颅,恐怕不大容易,你既然说此大话,必定有所恃仗,崖石后面大概还有两位同党,何不一并请出来相见?” “铁伞先生”独孤维微微一怔,冷笑道:“笑话,我独孤维素来都是独来独往,你几时见我请过帮手?” 朱润波也还以一声冷笑,道:“阁下连祖宗灵魂都可以不要,则从前的臭规矩又何尝不可以扔到粪坑里!” “铁伞先生”独孤维大怒道:“朱润波!你不敢和我动手,便乖乖自己把头颅割下来,不要推三阻四,胡说八道!” 朱润波冷然道:“你有无同党,难道你不会去看一看吗?” “铁伞先生”独孤维见朱润波说得这般实在,不由半信半疑地住口不语,暗自运功一查,登时满脸通红,霍地转身,厉声喝道:“石后是两个什么东西,还不给我滚出来!” 喝声一落,果见石后闪出两条人影,走将过来,左首之人并懒洋洋地发话道:“独孤兄,咱们都是一殿之臣,何必恶言相向?” “铁伞先生”独孤维凝目一看,不禁诧道:“咦!两位来干什么?” 这时,两条影人已然走近,只见左首说话之人,乃是个满面肥肉,睡眼惺忪,身子像个圆球般的黄衣老叟,右边的人,竟也长得一模一样,仅仅换了一件红袍而已。 朱润波心头微凛,暗忖道:“怎地这两个怪物也被满虏网罗去了,看来,今晚还得用点心机才好……” 思忖之间,那黄衣老叟已懒懒地对“铁伞先生”独孤维道:“皇上恐怕独孤兄人单势孤,取不下朱润波老儿的头颅,误了‘顺天禅寺’的开光大典,故此命我弟兄前来接应!” “铁伞先生”独孤维的为人,行事的确如他自己所吹嘘,素来均是独来独往,这次也正是打了独斗朱润波,不让旁人分功的主意,闻言,虽然万分不愿,但同党乃是扛着皇命的招牌而来,也只好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朱润波却嘿然冷笑道:“玄烨果然对独孤兄体贴得很,他明知你归附未久,心肠难测,故此才命‘西溟双凶’跟踪而来,明为接应,实则暗中监视于你,这种皇恩,委实比海还深,独孤兄还不赶快三呼叩谢吗!” 这一番话儿,登时将“铁伞先生”独孤维已压下去的怒火,重又钩了起来,厉声喝道:“朱润波,任你如何巧言撩拨,你今晚也难逃一死!” 朱润波笑道:“果真是话多无益,你的接应人马已到,就请一齐动手便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哼了一声,霍地转对两个肥胖老叟,冷然道:“二位既然奉旨前来接应,那就请首先大展雄威,建此不世奇功!” 两个肥胖老叟没料到“铁伞先生”独孤维来这一手,不由相顾一愕,黄衣老叟一双惺忪的睡眼微瞪,懒懒地道:“我弟兄是奉命前来接应,井非是打头阵,独孤兄莫要搞错了!” 这几句话儿,顿将“铁伞先生”独孤维顶得脸色一变,口中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朱润波冷眼旁观,心中便自了然,这几个隐迹已久,昔年颇具凶名的人物,大概是在“鬼杖仙翁”屠远志等一干清廷鹰犬伏诛以后,方始被满酋所网罗,故彼此尚无统属,更未有领导之人,是以才有这种不合作的情况,当下,心念电转,便已打好主意,遂朗笑一声,道:“独孤兄!‘西漠双凶’意思,是让你先和我较量一阵,露几手绝学,等到你打不过我时,才一拥而上,助你一臂,难道你还不明白他的好意?” “铁伞先生”独孤维气得双目圆睁,须发倒竖,狞视两个肥胖老叟,厉声道:“二位既然不肯立这头功,我就有替了,但话要讲明,即使我打不过朱润波,纵然命丧当场,也不准二位相助,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交情!” 黄衣老叟也不生气,只眯着一双睡眼,冷冷地道:“这是圣上的旨意,恐怕由不得你独孤兄翻脸吧!” 朱润波也含笑道:“一朝为奴,便终身要仰主人的鼻息,独孤兄,你当年的臭脾气,从今后可得改一改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脸色铁青,怒喝道:“少废话,还不快亮兵刃上前领死!” 朱润波微笑道:“对付阁下的铁伞,似乎还用不着我的‘日月神幡’,我就用一双肉掌,领教领教便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狞笑道:“你既然要自速其死,本官便成全于你!”话落,欺身上步,右手一抬,铁伞疾点而出! 岳龙飞陡地大喝:“且慢!” “铁伞先生”独孤维停手狞笑道:“小辈有何话说?” 岳龙飞也不理睬,对朱润波躬身道:“这种无耻鹰犬,怎值得恩师动手,可否允许徒儿代为行诛?” 朱润波额首道:“徒儿及此雄心,为师哪有不允之理,不过此人颇有几手真才实学,徒儿可要当心才好!” “铁伞先生”独孤维气得振声狂笑道:“好好好!本官就先取你这小辈的头颅便了!” 岳龙飞依然不予理会,又复躬身对朱润波道:“启禀恩师,这一头走狗,在江湖中算得上是第几流人物?” 朱润波微笑道:“若论武功,此人也算得上是第一流人物,徒儿问他则甚?” 岳龙飞神色一肃,答道:“徒儿曾在鲁长风大哥的坟前立誓,要用他的‘屠龙剑’代他杀尽清廷鹰犬,但对方若是无名小卒,便不配死在屠龙剑下!”话声一落,霍地转身,“呛”然一声龙吟起处,寒芒电耀,屠龙剑已撤在手中,一指“铁伞先生”,大喝道:“你既然算是有名人物,今晚便要你的狗血,祭我的屠龙剑,以慰我鲁长风大哥在天之灵!” 这时,“铁伞先生”独孤维业已被岳龙飞这几番话语,激得怒火如焚,七窍生烟,厉喝一声,也不答话,铁伞一抡,拦腰向岳龙飞扫去! 岳龙飞晒然一笑,脚下施展“奇门遁步”,飘然闪开,口中并笑道:“尊驾这般打法,亏你也算一流高手!” “铁伞先生”独孤维一击不中,冷哼一声,右臂又一翻,身形并未移动,铁伞已点向岳龙飞胸前“七坎”大穴!” 岳龙飞挫身滑步,又复闪让开去,笑道:“招式如此平凡,我便再让你一招便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怒喝道:“小辈休躲,敢硬接本官一招吗?” 喝声中,铁伞已如泰山压顶,呼地朝岳龙飞当头砸落! 岳龙飞大喝道:“就硬接你一招,又有何妨!” 喝声中,将早已凝聚的“先天一气”,贯注屠龙剑上,一式“横架金梁”,迎着当头压下的铁伞一挥! “铮”然一声金铁交鸣响处,但见空中爆起一团火花,双方人影乍地一分! 这一招硬接以下,竟然平分秋色,“铁伞先生”独孤维的铁伞,并未将屠龙剑击落,而岳龙飞的屠龙剑,也未能将铁伞削断! 双方心头,俱不禁为之微凛! 在“铁伞先生”独孤维方面,则凛于岳龙飞如此年轻,而真力竟与自己毫无逊之色! 在岳龙飞方面,则凛对方的铁伞,竟不畏自己这柄能斩铁截铁的前古神物! 这种情形之下,双方都明白除了各凭胸中所学,以奇特招式制胜之外,别无其他善法。 岳龙飞遂长笑一声,抢先进攻,屠龙剑化万道精光,旋展新近练成的“六合剑法”,将“铁伞先生”独孤维,罩在如山剑影以内! “铁伞先生”独孤维则发动得稍慢了半分,失了先机,陷身在屠龙剑光之中,只好咬紧牙关,挥动铁伞,拼命迎拒! 好不容易挡过了岳龙飞的第一轮猛厉攻势,“铁伞先生”独孤维猛收一口真气,将铁伞一抖,顿听“蓬”然一声,铁伞陡地张开,发出一股奇强无匹的潜力,硬生生将环绕周围如山的剑气,撑开了一片空隙!就势乍展奇招,施出平生绝学,将一柄铁伞,开、阔、吞、吐、上下纵横,着着反攻! 顿时,在这宇内名湖之滨,寒星光影以下,涌现千寻剑气,万缕精光,以及一条黑色蚊龙,盘旋纠缠在一起,“嘶嘶”蜕啸与“虎虎”劲风,慑人心魄,括得地面上走石飞砂,声势骇人之极!” 朱润波在一旁观战,起初也颇为爱徒紧张,及至双方再度合手,跟见岳龙飞竟船在短短半年当中,将溶合了当代六位剑术名家一招自创绝学而成的一套‘六合剑法’,竟练得如此神妙无比,并且在真力方面,也较前精进了不小,不由心中大为欣慰! 这时,岳龙飞与“铁伞先生”独孤维已酣战了三四十个回合,满场中但见剑气冲霄,伞风匝地,双方人影已渺不可见! 朱润波看出爱徒胜算在握,百合之内,“铁伞先生”独孤维必败无疑,于是将心神转移至“西溟双凶”方面。 只见这两个在昔年颇具难惹之名的凶人,对“铁伞先生”独孤维动手的情形,竟然有点不大放在心上之意,嘴角不时掠过一丝冷冷的哂笑,四道眼神,却不住地骨碌乱转,频频交换眼色,显然其中尚有文章!朱润波瞧得心头一动,遂默运玄功,施履“天视地听”之术,凝神在周围仔细搜索了一遍。 这一搜索之下,不由他心中微微一凛! 他发觉在这崖上面,周围数十丈以内,几乎每堆岩石的后面,都有人稳伏,并且从这些隐伏之人的呼吸中判断,竟无一不是功力颇为深厚的武林高手。 朱润波有此发现之后,心中立即加以推测,这些人是敌?是友?是自己方面的反清志士? 最后,他从“西溟双凶”的神情上,断定这些隐伏之人,绝对是敌而不是友,更非己方之人! 心中这一判断确定以后,朱润波立即施展“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家功夫,将音波直进入千重剑气之中,对岳龙飞道:“为师发现周围均有敌人隐伏,其章叵测,你若能胜,则速胜之!若不能胜,则即速退下,以观其变!” 传音刚一说完,岳龙飞已陡然大喝一声,千重剑气骤然一敛,化作一道青虹,扶摇直上半空! “铁伞先生”独孤维正在久战无功,方自心劳力绌之际,见岳龙飞连人带剑飞上半空,不由一怔,但随即暗地狞笑道:“到底年青小子,耐性不够,哼哼!你打算用阴招取胜,简直作梦!” 当下,也将招势一收,略一凝神,抬头注目,举伞迎空一指! 适时,岳龙飞一声清啸!“屠龙剑”宛若天际神龙,掉首疾落,照准“铁伞先生”独孤维当头电射而至! “铁伞先生”独孤维狞笑一声:“小辈自速其死!”右腕一抖,铁伞“蓬”地张开,同时数十缕细如牛毛的蓝色光芒,自伞柄一端电射而出! 双方的动作都是迅速至极,距离也不过寻丈之间,是以这数十缕蓝色光芒,甫一射出,即告全数中的,射进了岳龙飞的胸腹以内! “铁伞先生”独孤维心中狂喜,将铁伞一合,打算等岳龙飞坠落之际,好迎头痛击,另一方面,功凝左掌,准备应付朱润波出手抢救……” 那知朱润波好像不曾看见一般,依然负手含笑站在一旁,毫无出手抢救之意! 在空中的岳龙飞,却发出了一声大喝! 这一声大喝,并不是受伤疼痛的呼喊,而是足以令“铁伞先生”独孤维魂飞魄散的喝叱:“鹰犬纳命!” 声如霹雳,动作如龙! “铁伞先生”独孤维还未来得及想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手中的铁伞已被岳龙飞一手抓住,同时,眼前精虹电耀,屠龙剑的锋芒,距咽喉仅有数寸,只觉寒气砭骨!血脉俱凝!在这情形之下,他除了瞑目待毙,那还有其他办法! 谁知,就在眼帘一闭之际,耳边突然听得岳龙飞低声说道:“念你初作鹰犬,恶迹未彰,饶你一死!” 话声甫住,咽喉间的寒气立告消失! “铁伞先生”独孤维虽然死里逃生,但却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将他放过? 也就在他心念电转,而眼睛尚未睁开的瞬间,耳际已传来“西溟双凶”的齐声大喝:“动手!” 喝声起处,周围立时一阵崩簧乱响,“嗤嗤”之声大作! 继听朱润波发出一声鸾鸣般的震耳长笑,“嗤嗤”之声顿息! 这一切事情,说来话长,但实际上仅不过一刹那之间,而“铁伞先生”独孤维的眼睛业已睁开! 只见岳龙飞横剑绰立身前,脸上笼罩着一层肃杀之气,面朱润波却依然负手含笑,似乎适才并未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 “西溟双凶”则神色紧张地连连对四周挥手作势。 “铁伞先生”独孤维目光一掠,心中已明白方才之事,乃“西溟双凶”趁他落败及岳龙飞与朱润波因获胜而心神松懈之际,发动隐伏四周的黑衣铁卫出手突袭。 但从那一阵“飞星毒弩”射来的情形判断,显然连他也一并包括在目标之中,“西溟双凶”这种措施,其目的何在,哪还用得着仔细推敲? “铁伞先生”独孤维思忖及此,不禁羞怒交进,霍地转身,戟指“西溟双凶”,厉声喝道:“你们兄弟是什么意思?” 黄衣老叟瞧了红袍老叟一眼,然后懒懒地答道:“独孤兄适才业已落败,性命堪虑,愚弟兄遂略微劳,助兄台一臂而巳!” “铁伞先生”独孤维怒道:“我已有言在先,谁要你两个多事?” 黄衣老叟干笑两声,道:“愚弟兄念独孤兄,同是一殿之臣,何况独孤兄圣眷方殷,是以不能见死不救,独孤兄莫要误会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哼了一声,方待开口…… 朱润波已大笑接道:“好个圣眷方殷,难道‘鬼杖仙翁’屠远志及一干黑衣铁卫,在北天山‘丹心峡’前,惨遭玄烨毒毙之事,也算是圣眷方殷吗?”他面容一敛,正色道:“独孤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屠远志前车之鉴,甚望阁下能幡然觉悟,勿重蹈覆辙才好!” “铁伞先生”独孤维闻言,转身厉声道:“朱润波,你这无父无君的叛逆,少在我面前花言巧语,须知屠远志伏诛,乃因他心怀异志,现今我独蒙圣上恩宠,怎会蹈他的覆辙?” 朱润波微微一笑,道:“适才那一阵‘飞星毒弩’,若非我和小徒早有防备,恐怕独孤兄已蒙玄烨的恩宠,追随屠远志于地下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被说得满面通红,强颜道:“那是两个鼠辈心怀叵测,假公济私……” 岳龙飞忍不住厉声叱道:“无知鹰犬,我恩师对你苦口婆心,无非是想教你洗面革心,重新作一个堂堂正正的大汉子孙而已,你怎的不知好歹!” “铁伞先生”独孤维狞笑一声,道:“小子你若不是身上穿有‘天孙软甲’,便早巳在本官的‘化血星芒’下,惨死当场,哪还有你嚼舌的地方!” 岳龙飞适才的确是仗着贴身穿了那件从“鬼杖仙翁”屠远志身上获得的“天孙软甲”,才敢行险施展绝招而获胜,闻言,心中也颇佩服对方眼力果然厉害,但口中却冷笑道:“你如不服,不妨再来较量较量,管教你死而无怨!” “铁伞先生”独孤维哼了一声,道:“待本官教训了两个鼠辈之后,再来和你算账!”言罢,转身朝“西溟双凶”走去…… 岳龙飞以为老贼打算借阶下台,方待开口喝骂,耳边却传来恩师的“蚁语传音”,道:“徒儿不要妄动,且让他们鬼打鬼,如今期面的浓雾中,剑气已然出现,你要小心在意,留神为师的吩咐!” 岳龙飞闻言,点了点头,闪动目光,朝湖上瞧去。 只见危崖下的湖面,雾气已浓得像一层棉絮,一团淡淡的紫色彩霞,在中空飘浮不定,若非留神察看,便几乎难以发现。 过时,“铁伞先生”独孤维已走到“西溟双凶”面前,连声狞笑道:“你两人心怀昔年旧恨,又嫉妒本官独蒙圣上恩宠,打算假公济私,一石两鸟,可谓胆大已极,还不快来纳命!” 红袍老叟勃然变色,探手腰寻,“呛”然微响,撤出一根通体乌黑,长达八尺的奇形兵刃…… 黄衣老叟却摇手止住,干笑一声,对“铁伞先生”独孤维道:“独孤兄,你虽然深蒙圣上恩宠,但也莫要忘了天威莫测这句话才好!” “铁伞先生”独孤维怔了一怔,立即厉声道:“我有‘免死金牌’在身,就把你两人宰了,圣上也不见得会降罪于我!” 黑衣老叟“嘿嘿”冷道:“‘免死金牌’难道只独孤兄才有?” “铁伞先生”独孤维又是一怔,目注“西溟双凶”,嗫嚅道:“你……你……们也有……” 黄衣老叟微一额首,目光一掠,沉声道:“叛逆面前,多言无益,同时湖面剑气已现,于公于私,合则两利,独孤兄是聪明人,难道还不明白?” “铁伞先生”独孤维闻言,目光迅向湖面一瞥,脸上的凶厉之容一敛,沉吟不语…… 朱润波睹状,知道此人意志业已被“西溟双凶”说动,不由暗皱眉头,但表面上却朗声大笑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就算湖中有宝,而又巧为你们得去,但到头来,还不是要乖乖拿去献给玄烨吗!” 岳龙飞这时已然看出乃师的意图,遂故作神情庄重地接口道:“恩师,您老人家把事情看错了,其实如果能够将宝物献与满酋,那时,恐怕不止升官晋爵,甚至还可以领袖群伦,作鹰犬之首哩!” 这一番话儿,只听得“铁伞先生”独孤维脸上凶厉之容又复涌现,注目“西溟双凶”厉声道:“和你们合作可以,但湖中之宝,却不容你们染指!否则休怪我狠!” 黄衣老叟阴恻恻地笑道:“我们主要目的是擒杀朱润波,独孤兄若答应合作,其他悉听尊便,愚弟兄决不伸手便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哼了一声,怒视两人一眼,道:“谅你两个也不敢!” 黄衣老叟干笑几声,举手一挥,四周的危岩石后面,顿时人影幢幢,疾闪而出,竟有二三十人之多,围或一圈,渐渐往当中缩小…… 朱润波跟见岳龙飞的几句话儿,竟然弄巧反拙,促成了对方的合作,虽然一干清廷鹰犬,未必心口如一,能够衷诚合手,但若凭自己师徒二人,委实难以兼顾,万一湖中宝物果在今夜出世,岂不糟糕? 思忖至此,不禁双眉微蹙,心念电转,一时间却拿不出一条善策…… 这时,“铁伞先生”独孤维与“西溟双凶”,业已并肩走将过来,那二三十条人影也渐面目可辨,果然尽是清廷黑衣铁卫,每人手中并擎着一个形若莲蓬,饭碗粗细的黄色圆筒。 在这情形以下,朱润波只好吩咐岳龙飞凝神戒备,必要时,先诛清廷鹰犬,放弃湖中宝物。 正当在双方剑拔弩张,剧战一触即发之际,湖面浓雾中,那一团紫霞的色彩也愈来愈深,飘浮的速度,也翻腾得愈发厉害…… 第二十三章 鸿飞冥冥 陡地 一声清越长啸,划空而至,一道白光,有如天际长虹,垂空直落,在一群黑衣铁卫之间,盘旋一匝,登时 惨叫哀号之声,此起彼落,只见白光过处,人头与肢骸齐飞,血雨如泉,并湖中紫霞一色! 这一突然之迹,顿令“铁伞先生”独孤维与“西溟双凶”惊怒交进,齐声大喝,分头向那地道白光截去…… 此时,那二三十个黑衣铁卫,在还未看得清来人面目的情形下,便伤亡了一半,剩下的业已手忙脚乱,溃不成军! 那道白光盘旋一匝之后,忽地矫然直上空中,让过了“铁伞先生”独孤维及“西溟双凶”三面合围之势,忽然射落朱润波身前! 光敛人现,赫然是反清志士集团中,主持南区的“避尘庵主”寒月师太! 朱润波在那一声清越长啸入耳之际,便听出来人是谁,这时,待寒月师太身形一现,便含笑点头道:“半年不见,师太剑术又精进不少,真是可喜可贺!” 寒月师太稽首,谦谢立即急声道:“湖中宝物即将出世,峡主速作准备,清廷鹰犬,让贫尼及令徒对付便了!” 说话声中,“铁伞先生”独孤维与“西溟双凶”,业已率领残余的黑衣铁卫,重复猛攻而至!湖面上,浓雾中的那一团紫霞,也在此时缓缓浮升出雾外,将白色的浓雾,盘染成一片淡淡紫烟! 正当湖面弥漫着一团紫雾时,“西溟双凶”及“铁伞先生”独孤维业已齐声大喝,分别扑向寒月师太及岳龙飞,在危崖头上,展开了一场恶斗! 朱润波目光微掠,发现对方残余的“黑衣铁卫”竟还有八名之多,个个手擎内藏“飞星毒弩”的圆筒,也逼近到一丈二三的距离! 这种“飞星毒弩”的威力,朱润波在“丹心峡”一役中,曾经亲眼见过,知道若被对方逼进一丈范围以内,八弩齐发以下,便极难躲避,当下,只好收拾起慈悲心肠,玄功聚处,照准两名距离较近的黑衣铁卫,双手中指猛地一弹! 两缕力足洞金进石的“天罡指”风,无声无息地立时击中那两名黑衣铁卫胸前“七坎”大穴! “扑通!”两声!两名黑衣铁卫连口也未开,便倒地死去! 其余六名黑衣铁卫睹状,不由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沉着进逼,非到“飞星毒弩”威力范围以内方始发射的预计,齐声大喝,纷纷欺身疾扑,“格登”连响,六筒“飞星毒弩”齐发,聚成一片箭网,漫天盏地朝朱润波射去! 朱润波出手击毙两名黑衣铁卫之后,便知其余之人,必然无法保持沉着而提前发动攻袭,是以“天罡指”发出的同时,身形立告展开,闪电般抢到那两名倒毙的黑衣铁卫的位置凝足神功,双臂振上,两只大袖“呼”地交互拂出! 罡风狂卷,势若排山倒海,那漫天箭雨顿被震得四下纷飞,并有一大半竟掉头倒飞回去! 只听“哎哟!哎哟!”一阵惨叫起处,立有四名黑衣铁卫骤不及防,登时被自己发出的“飞星毒弩”,打得满地乱滚,七孔流血而亡。 朱润波却连半根毫发也未曾伤着! 剩下来那两名侥幸未曾自食恶果的黑衣铁卫,只吓得魂飞魄散,心胆俱寒,抱头鼠窜而逃! 朱润波一声清叱!双掌一扬,便待向这两名逃走的黑衣铁卫击去,但目光瞥处,却发现湖面上,那一团翻腾于浓雾中的紫霞,竟骤然一敛,不由暗叫一声“糟糕!” 当下,不顾追杀敌人,真气一提,身形破空斜掠而起,右手一探,独门兵刃“墨羽芙容日月神幡”业已撤在掌中,连人带幡,朝湖面飞去! 他身形尚在空中,陡听两声厉啸!一声清叱起处,只见一黄一红两朵红彩云,像皮球一般在地上接连两个翻滚,竟抢先飞射落湖面的浓雾中! 就在此时,那一图紫霞重又现出,并且投快地透过浓雾,朝上升腾! 朱润波这时已看清那一黄一红两朵彩云,竟是“西溟双凶”,不由又急又怒,同时又见寒月师太已施展奴剑神功,蹑踪追击,遂也一抖“日月神幡”,凌空下扑! 三方面动作都是迅逾石火电光,但仍被“西溟双凶”略为占先半分,双双飞进那一图紫霞以内! 蓦听又是两声厉啸过处,那一团紫霞突然电也似地一个盘旋,倏地化作两道紫色精虹,闪电般破空直上!朝东南方飞去,眨眼无踪! “西溟双凶”却像两个皮球一般,圆圆的身子在湖面上连连几个翻滚,便告消失在浓雾之内! 朱润波与寒月师太在空中拦截不及,距望神物飞去,俱不禁惋惜万分,只好双双凌空折身仍掠回危崖之上! 那“铁伞先生”独孤维独斗岳龙飞,瞥见“酉溟双凶”,竟抢先飞落湖中夺宝,方自急怒交迸之际,耳边已传出来“酉溟双凶”的厉啸之声,又见神物已逝,情知再斗下去,便凶多吉少,遂猛运玄功,挥动铁伞逼退岳龙飞,身形倒掠而起,一声长啸,破空遁去! 岳龙飞一声大喝:“无耻走狗往哪里逃!”纵身追去…… 他身形方起,却被乃师适时唤住,只好飘落峰地,忿然道:“这种无耻鹰犬,正该斩尽杀绝,恩师为何让他逃走!” 朱润波含笑道:“常言道穷寇勿追,何况此人说不定将来对我们还有用处,把他追急了反而不美,故此暂时放他一手!” 寒月师太将长剑归鞘,低宣了声佛号,歉然对朱润波垂首道:“贫尼一时疏忽,致让‘西溟双凶’坏了大事,万望朱峡主见宥! 朱润波忙笑谦道:“雇主说哪里话来,我朱润波德薄能鲜,不配获此神物利器,与庵主何干,何况今夜之局,若非庵主适时驾到,情形恐怕还不会这样顺利哩!” 岳龙飞躬身道:“那‘西溟双凶’究竟是什么来路,武功身法这般怪异,竟能在老前辈剑光罩体之下,幸免一死,并胆敢赤手飞进雾中夺宝。” 寒月师太道:“他们两个乃是一双弯生兄弟,穿黄衣的名叫合元颜,穿红衣的名叫合元亮,二人一向在西陲为恶,极少涉足中原,不晓得怎会也被满虏网罗去了!”话声微顿,转对朱润披道:“照这样情形看来,恐怕还有不少隐匿多年的邪魔外道,被清廷所笼络,与我们为敌哩!” 朱润波沉吟道:“适才听他们的对话中,有什么‘免死金牌’之语,我想大概是满酋玄烨,自从屠远志及铁三胜等一干武功较高的鹰犬,在‘丹心峡’全军覆没以后,又玩弄什么新花样和手段,使得这些凶神恶煞,甘心为他卖命!” 寒月师太低念了声佛号道:“不论玄烨使用什么手段,但邪恶终知不过正义,且看那‘西溟双凶’,虽然比我们抢先一步,却非但得不到神物,且反为所伤,便是一个极明显的例证了!” 岳龙飞插嘴道:“那两道紫色光华,究竟是什么宝物竟然这般厉害?” 寒月师大道:“是什么宝物,目前无法判断,不过从它的光华,以及出世时具有这大威力的情形看来,十有八九必然是两柄前古的神兵利器!” 岳龙飞闻言,急道:“既然如此,难道就让它飞去,或者竟不幸被奸恶之徒得去不成?” 朱润波微笑道:“徒儿不必着急,自古神物利器,得失自有天定,何况这两柄神兵,出世之时便染上人血,虽然乘势飞去,相信也不会飞得太远……” 丘龙飞更是焦急,忙插嘴道:“那么,恩师和庵主老前辈……” 寒月师太莞尔一笑,望了朱润波一眼,道:“免得令徒着急,我们就此动身如何?” 朱润波含笑额首,大袖一拂,身形似行云流水,当先向东南方飞去。寒月师太与岳龙飞先后跟踪而去,离开了城陵矶,三人沿途留心搜索,足足奔行了两个时辰,竟然毫无发现!寒星渐落,曙光微现! 三人已然绕过了岳州,来到一片三面环水的茂密树林以内。 朱润波停住脚步,抬头望了望天色,道:“天将黎明,那神物利器的光华,即使就在附近,也必然会因此而隐去,甚难发现,我们不如就在这林中找个地方歇脚,等到晚上再找吧!” 寒月师太略一沉吟,道:“贫尼记得此地已是荣家堡的辖地,荣家堡就在这树林的尽头,堡主荣万里,在江湖中也浪有声望,我们……” 朱润披插嘴道:“莫不就是扛湖中,人称‘铁弹神刀’的荣老英雄吗?” 寒月师太点头道:“正是此人,朱峡主何以得知?” 朱润披笑道:“我自从离开‘丹心峡’,带着岳龙飞南下中原,即着手打听扛湖中一干稍具声望的帮会和人物,以便进行联络,这位‘铁弹金刀’荣老英雄,便是我的名单中所列人物之一!” 寒月师太也笑道:“既然如此,当真是再好不过,同时,我们也可以顺便向他打听一下,有无发现神物的踪迹。” 当下,便于寒月师太领路,往林中走去。 约莫深入林中半里之遥,由于枝叶繁密,故此时天际虽已略现曙光,但林中依然黑暗异常,同时,三人业已发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 凭着他们深湛的功力,竟然发察出这树林中,几乎每隔三数丈便伏有一道暗桩! 三人以目示意,也不去理会,仍自朝前走去,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便走出这树林,在晓色朦胧之下,只见一座颇具规模的庄院,矗立眼前! 这座庄院,院墙俱用青石砌成,庄门两边,各耸立着一座望楼,一道宽达三丈的溪流,环绕庄外,一条阔约八九尺的青石桥,横跨河上,直通庄门。 三人驻足略为观看,便一同举步向石桥走去,却没料到脚尖刚要踏上石柝之际,蓦听望楼上传来一声大喝:“来人止步!” 三人闻声止步,朱润波遂示意岳龙飞,上前答应。 岳龙飞躬身低声道:“我们是否要通名求见?” 朱润波略一沉衅,侧顾寒月师太道:“目下时势不同,在会见荣堡主以前,当记暂勿表露身份,庵主以为如何?” 寒月师大点头道:“峡主之言,正合贫尼心意!” 岳龙飞遂播向望楼一抱双拳,朗声道:“在下随侍家师,路过贵堡,皆因久仰贵堡主英名,故面冒昧造访,有劳尊驾代为传禀!” 望楼上那人又喝道:“既然如此,请见示三位上姓大名,好代你们禀知堡主!” 岳龙飞道:“我等姓名,待见了贵堡主时始能面陈,尚祈尊驾见谅!” 望楼上沉默了片刻,那人方始答道:“敝堡主近日事情太忙,吩咐不见无名外客,你们既然不肯将姓名说出,便休怪我们无法遵命了!” 岳龙飞回头看了恩师一眼,便对望楼朗声道:“尊驾既然不愿通报,在下等只好自行进庄求见了!”说完,举步走上石桥…… 陡听望楼上一声大喝道:“桥上设有埋伏,伤了你们可不要怨我不事先警告!” 朱润披在岳龙飞身后笑道:“桥上既有埋伏,我们不要踏他的石桥,径纵桥面过去便了!” 岳龙飞躬身应命,真气一提,肩不摇,腿不曲,身形凌虚而起,平贴桥面石板,冉冉飞越过去! 朱润波与寒月师太更是从容已极,并肩微微升高一尺左右,然后缓缓举步,施展摄空蹈虚绝世轻功,一步一步,在桥面一尺的上空,走过桥去! 这种罕闻的绝顶轻功,顿将望楼上之人镇住,待三人抵达庄门时,那两扇高大的庄门便已缓缓开启! 庄门开处,一个身材魁伟,满面红光,颊生虬髯的青袍老者,当门屹立! 他的身后,肃立着两名黑衣大汉,一个手捧厚背铁胎弹弓,一个手中捧着一柄绿鲨鱼皮鞘的长刀! 三人虽未曾见过“铁弹金刀”荣万里,但从眼前的情形判断,这位虬髯青袍老者,不问而知就是此堡的主人! 当下,朱润波遂示章岳龙飞退过一旁,自己上前抱拳笑问道:“在下久仰堡主英名,渴欲一晤以慰生平,尚祈见恕清晨冒昧进谒之罪!” “铁弹金刀”荣万里抱拳还礼,两道炯炯眼神,将朱润波、寒月师太、岳龙飞三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方才开口道:“请恕荣某眼拙,不知这两位尊姓大名,以及这位师傅的法讳怎样称呼?” 朱润波目光一掠,笑答道:“晓风寒,晨露重,堡主可否容在下等进庄以后再行奉告?” “铁弹金刀”荣万里略一沉吟,便一侧身,拱手肃客,在前领路,往庄内走去。 朱润波等人随后而行,沿路上,发觉庄内警卫森严,庄中之人个个神色紧张,仿佛在戒备着一桩重大之事,俱不禁心内狐疑,暗地警觉。 “铁弹金刀”荣万里领着三人直进到第二重大厅,便揖客落座,吩咐侍仆献茶,然后又复询朱润波等人的姓名法讳。 朱润波目光一掠大厅中环立的侍仆,笑道:“请堡主屏退贵属,说话比较方便!” “铁弹金刀”荣万里略一沉吟,便挥手命一干侍仆退下,目注朱润波,沉声道:“尊驾究竟是谁,为何这般故作神秘?” 朱润波微微一笑,欠身答道:“在下朱润波……”手指寒月师大,续道:“这位是嵩山‘避尘庵主’,法讳上寒下月,这位是小徒岳龙……” 言还未了,“铁弹金刀”荣万里蓦地大笑…… 朱润波一怔,道:“堡主何故发笑?” “铁弹金刀”荣万里倏止笑声,连连摇头道:“想不到,想不到天下间竟有这样荒唐滑稽之事!” 朱润波诧道:“此事有何滑稽之处,在下甚为不解,请堡主明示!” “铁弹金刀”荣万里面色一沉,喝道:“北天山‘丹心峡’主朱润波以及所谓‘剑、绝、书、狂’等人的头颅,此时怕不早已陈列在衡山紫盖峰头,‘顺天禅寺’的十三层宝塔以内,尊驾尚谬以披辈自居,岂非荒唐滑稽之至?” 朱润波哑然失笑道:“原来如此,但江湖传言,堡主岂可轻易置信?” “铁弹金刀”荣万里冷冷道:“江湖上众口一词之言都不可置信,荣某又怎能轻易相信尊驾之言?” 朱润波正色道:“有关衡山紫盖峰‘顺天禅寺’开光之举,显然是满酋的阴谋,堡主英明,难道还不明白?” “铁弹金刀”荣万里沉声叱道:“尊驾好大的胆子,竟敢诋辱当今圣主,荣某若非念在武林一脉,便立即要你好看,还不快将真正身份,从实说出,让荣某斟酌发落!” 朱润波神色微变,方待开口,寒月师太已使眼色止住,然后目注“铁弹金刀”荣万里,低宣了声佛号,含笑道:“荣老施主,你怎样才相信这的确就是朱峡主本人呢?” “铁弹金刀”荣万里略一沉吟,道:“闻说朱润波号称‘日月神幡’……” 朱润波不等对方话完,已自呵呵大笑,在身畔将独门成名兵刃“墨羽芙蓉日月幡”取出,笑道:“这便是在下不成气候的兵刃,普天下并无第二柄,请堡主过目,相信堡主必不再有怀疑了!” “铁弹金刀”荣万里目光握住“墨羽荚蓉日月幡”,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半响,忽然连连摇头,“嘿嘿”冷笑不止! 朱润波佛然不悦道:“堡主何故如此模样,莫非这柄‘墨羽荚蓉日月幡’,是假的不成?” “铁弹金刀”荣万里面色一沉,冷冷道:“尊驾手中的幡儿,倒并非是膺品,但须知那朱润波的头颅,既已陈列在衡山紫盖峰‘顺天禅寺’中的十三层宝塔以内,则他的兵刃,自然会落在旁人之手,尊驾……” 话犹未了,岳龙飞已然按撩不住,厉声叱道:“住口!” “铁弹金刀”荣万里冷然注目道:“这位弟台有何见教?” 岳龙飞神一整,肃容道:“我恩师敬仰尊驾在武林中颇有声望,乃是条铁铮铮的汉子,是以对尊驾再三容忍,不惜多费唇舌以表示真正身份,原冀尊驾能慨然携手,同伸民族大义,恢复大汉河山,谁料尊驾,竟然一再刁难,究竟是何居心?” 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儿,只听得“铁弹金刀”荣万里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双手紧按座椅的扶手,待岳龙飞语音一落,霍然起身,嗔目喝道:“你……你……” 朱搁波赶忙含笑摇手止住,笑道:“小徒无状,尚祈堡主息怒!” “铁弹金刀”荣万里悻悻坐下,怒喝道:“凭令徒这一番话语,便足够你们担代一个凌迟碎剐的罪名,尊驾快将来意说出,否则休怪荣某翻脸!” 朱润波依然气定神闲,徐徐说道:“堡主既然怀疑这柄‘墨羽芙容日月幡’,乃在下得自朱润波之手,则在下不妨在这幡儿上,略为献丑,好让堡主有更深一层的认识!” 说完,站起身来,缓步至厅前,面向庭院,右手握着“墨羽芙蓉日月幡”,遥向院中矗立在一座花坛上的一块太湖巨石,轻轻一招! 只见这一块高达五尺,重遍千斤,尚有一小半埋在土中的大湖巨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吸住,缓缓直拔而起,随着“墨羽芙蓉日月幡”招引的方向,冉冉飞来! “墨羽芙蓉日月幡”徐徐收卷,朱润波待太湖巨石即将沾着幡端墨羽际,右手忽地微微一抖,“墨羽芙蓉日月幡”便立即止住收卷之势,徐徐往外舒展…… 那块太湖巨石便又仿佛被一股奇强潜力托住,冉冉倒飞回去,直飞到原来的位置,方始缓缓下降,重又埋在土中,与原来的形状,不差分毫!凌虚摄物之技,一般武林人物,只要内功修为到了相当火候,大多可以办到,本不足为奇,但朱润波显露的这一手,却足以震世骇俗! 因为,第一是距离方面,两下足有数丈之遥,第二是被摄之物,不但体积巨大,且重逾千斤,同时尚有一小半深埋土中,则“墨羽芙蓉日月幡”上发出的力道,最少也在五千斤以上,第三这样巨大的内家真力,朱润波在施展之际,显得这般收发自如,丝毫不带一丝火气,仅凭这三点,便不但瞧得寒月师太及岳龙飞无限佩服,更令那“铁弹金刀”荣万里,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朱润披徐徐收起“墨羽芙蓉日月幡”,转身缓步回到厅中,含笑对“铁弹金刀”荣万里拱手道:“在下这点微薄之技,不知堡主心中是否尚有怀疑?” “铁弹金刀”荣万里目光凝注朱润波,默然半响,方始长吁一声!一揖倒地,讷讷说道:“朱峡主!请恕草民……” 朱润波慌忙还礼扶住,含笑道:“堡主体要这般自谦,朱润波怎敢当得!” “铁弹金刀”荣万里惶然道:“朱峡主乃天满贵胄,荣某乃……” 朱润波又复赶忙摇手止住,庄容道:“河山蒙垢,朱润波与堡主目下俱是大明遗民,哪还分甚么贵贱,何况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堡主如不见弃,便请以兄弟相称便了!” “铁弹金刀”荣万里连声谢过,坚持揖主朱润波就当中主位落座! 朱润波再三谦让不得,只好含笑应允。 “铁弹金刀”荣万里这才欣然传侍仆,吩咐厨下备宴。 咄嗟之间,鲜珍纷陈,“铁弹金刀”荣万里连尽三大杯,愧然道:“荣某罚酒三杯,聊谢适才对三位失礼之罪!” 朱润波回敬了三杯,含笑道:“荣兄再要这般说法,便是见外了!” 铁弹金刀荣万里长叹一声,道:“自从江湖上传出满虏在衡山紫盖峰修‘顺天禅寺’,井在重九开光之日,将朱峡主以及一干反清志士的头颅,陈列在十三层宝塔以内的消息,真使我心如刀割,愤擅欲狂,这两天,我正待摒挡一切,打算亲自前往一看究竟,倘若这消息是真,我便拚将粉身碎骨,凭着这点点家业,揭竿而起,与满虏拚命……” 朱润波肃然举杯道:“荣兄有此壮志,请受小弟一杯!” “铁弹金刀”荣万里接杯在手,一钦而尽,又道:“但三位忽在此时莅临,我恐怕是清虏鹰犬假冒朱兄大名前来行诈,故此不得不特别谨慎……”话声微顿,目注岳龙飞,歉然道:“没料到却惹却了岳老弟的一腔义愤!” 岳龙飞惶恐地双手捧杯,肃立道:“晚辈愚昧无知,不识前辈一番苦心,这一杯酒借花献佛,请前辈恕罪!” “铁弹金刀”荣万里呵呵一笑,举起身前酒杯,与岳龙飞的杯儿一碰,互相干了一杯。 席间,寒月师太忽然忆起一事,停筷目注荣万里道:“荣施主!我们进堡之时,见贵堡中戒备森严,且堡前树林以内,亦设有许多暗桩,莫非施主已获知什么消息,而加以防范吗?” 荣万里点点道:“不错,自从郡荒谬谣言传遍江湖之后,便不断有大批武林人物南下,打算在重九之日,赶往衡山紫盖峰看个究竟,但我却发现这些武林人物当中,竟有不少清廷鹰犬在内,当然,在真相未明以前,我也不欲鲁莽,故此才在堡内外略为布置,以防万一!” 朱润波等人听了,方始明白原委。“铁弹金刀”荣万里又复对朱润波道:“如今已证实那谣传乃清廷所放,不知朱兄是否已了解这一阴谋的目的何在?并已撒妥对付之策?” 朱润波停杯略一沉吟,答道:“满虏这一阴谋,显然是针对‘丹心峡’一班志士而设,因为自从我解散‘丹心峡’,将力量化整为零,散入江湖,待机而动之后,满虏必然是为了一方面查不出我们的踪迹,一方面又想将我们一举歼灭,故此才布置一这阴谋……” 荣万里插嘴道:“可是,在重九之日,天下武林朋友群集衡山紫盖峰头,参与那‘顺天禅寺’的开光大典之际,倘若那十三层宝塔以内,竟空空如也,那时,满虏岂不是白费心机了吗?” 朱润波摇头道:“不会,我相信塔内必有人头,而且必然装扮得与我们一模一样,同时,我还可以推断,那许多参与大典的武林朋友,必然只许远观,不许近看,使人无法分得出真假,这样一来,满虏便可以收到两种效果……” 荣万里诧道:“假的人头还有什么效果可言?” 朱润波喟然一叹,道:“这就是满虏手段厉害的地方了,试想,如果我们不挺身而出,那么,江湖上便会毫无怀疑地认为我们当真已被满虏所害,满虏便收到打击人心的效果,如果我们挺身而出,揭破其阴谋时,便恰好落在彼辈一网打尽的算计之中了!” 荣万里愕然半响,道:“这就太难了,朱兄究竟如何对付,可有一个两全之策?” 朱润波摇头道:“妥善的对策,目前还未想出,此事必须身临其境,看当时的情形如何发展,方能相机筹划!” 荣万里想了一想,又道:“那么,其他几位大侠,朱兄是否已设法通知了?” 朱润波点头道:“各路同志,我已飞书相召,约定重九之日,在衡山紫盖峰聚集,共商应付之策,荣万里大喜道:“小弟打算附骥同行,不知朱兄意下如何?” 朱润波笑道:“荣兄如愿同行,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席散之后,荣万里便马上吩咐侍仆,收拾行装。 寒月师太喝了几口香茗,忽然又想起一桩事情,含笑对荣万里道:“昨晚子夜时分,施主是否业已就寝?” 荣万里摇头道:“我昨夜通宵未眠,庵主何故见询?” 寒月师大道:“施主可曾发现夜空中,在那时候有何异状吗?” 荣万里“哦”了一声,略一沉思,道:“昨夜子时过后,我正闲立庭中之际,瞥见两道甚为强烈的紫色光华,掠空而过,一闪而灭……” 寒月师太急急截口道:“施主曾否追踪察看?” 荣万里点头道:“当时我大为奇怪,自然立即循着那两道紫光消逝的方向追去,一看究竟。” 寒月师太颇为关切地又问道:“可有什么发现吗?” 荣万里摇了摇头,道:“我直追出数十里之遥,除了一处小山坳内,发现一群露宿的妇人而外,并未见有任何奇事异物,只好废然而归,没有多久,三位便驾临敝堡了。” 朱润波颇感趣地问道:“那一群露宿的妇人,是什么来路,荣兄曾否查问过?” 荣万里尴尬一笑,道:“小弟素来怕见女人,尤其那一群妇人似乎都已梦入黑甜,十分安静.看不出有何异状,小弟自然不便对她们打扰!”话声微顿,转对寒月师太庵主以此见询,又如此关切,莫非此事其中有什么蹊跷吗?” 寒月师太遂将昨夜在城陵矶发生之事,详细说了。 荣万里这才明白原委,不由好生惋惜! 这时,侍仆已将荣万里的成名兵刃“厚背铁胎弓”与“紫金长刀”包扎妥当,送到大厅中。 荣万里遂嘱咐门下弟子,按照平日训练之法,紧守堡门,然后背弓跨刀,带了随身应用之物,同了朱润波等人,出堡而去。 出了堡门,朱润波忽然问道:“荣兄,你昨夜发现的那一群妇人,在什么地方?” 荣万里一指东南方,道:“距此约莫四十里,朱兄的意思,莫非想去看一看吗?” 朱润波点了点头,道:“妇人女子,成群露宿荒山,形迹大有可疑,无论是否与此事有关,反正绕不了多少远路,何妨前去看看!” 于是,遂由荣万里领路,朝东南方奔去…… 数十里路程,眨眼之间便已到达,但那小山坳以内,却没有一个妇人的踪迹,显然业已离去。 荣万里领着路,走到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道:“这便是昨夜她们露宿之地,请看地上还遗留着生火的余炉……” 朱润波俯身对那一堆灰尽,仔细察看了一会,诧道:“这种生火的方式,分明是黔滇一带的苗人所留,奇怪!她们远离苗疆,要到哪里去?为了什么?……” 荣万里道:“若照这堆灰炉的情形判断,她们大概在寅卯时分离开,谅她们的脚程也走不了多远,我们何不追上去看个究竟!” 朱润波失笑道:“可是她们并没有遗留下离去方向的痕迹,我们如何追法?” 岳龙飞接口道:“据徒儿看来,她们的目的地大概也是衡山紫盖峰,我们何不就循着这个方向追去,岂不是一举两得!” 朱润波等三人听了,俱觉颇为合理,遂一同取道,望衡山奔去。 殊不知岳龙飞这一妄加判断,遂发生了后文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闹得几乎不可收拾! ※※※ 衡山,古称南岳,山有七十二峰之胜,其中以祝融为最高,回雁最险,天柱最奇,但气势巍峨雄伟,却首推紫盖! 紫盖峰矗立于七十二峰之间,形如华盖,一崖一壑,土石中含异质,多呈现红褐之色,是以每当夕阳斜照之时,远瞻峰巅,覆如紫霞,景象不可方物,故有“紫盖”之美誊! 山是名山,峰数奇峰,是以大凡往朝南岳之人,无不登临此峰,流连忘返! 如今,清廷更拨巨款,由地方官府招工,在峰头构筑了一座“顺天禅寺”,井宣称于重九开光之日,将北天山“丹心峡”主朱润波以及“剑、绝、书、狂”等班志士的头颅,陈列在寺中的十三层宝塔以内,这消息自然更增加了这紫盖峰的名气,同时,也震撼了南七北六,十三省的水陆英豪! 因为,自从“鬼杖仙翁”屠远志所率领的一干清廷鹰犬,以及号称满洲第一勇士的铁三胜等人,在北天山“丹心峡”全军尽没之后,宇内人心大为振奋,“墨羽芙蓉日月幡”朱润波的英名,不径而走,炙脍人口! 尤其是许多志怀故国,志盼恢复大汉河山,百多年来却隐伏于山林田陇的遣民志士,更无异服了一贴兴奋剂,人人企领盼望“丹心峡主”乘胜挥师南下,驱逐满虏,重整神州! 岂料半年来,他们这一希望,都如石沉大海,毫无消息! 如今,竟由清廷方面传出了这一噩耗,则对他们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是以中秋才过,便有不计其数的水陆英豪,南下北上,东来西往,纷纷向南岳集中,打算探着这消息是真是假! 秋天,本来是天高气爽,最适登高揽胜的季节,可是,在九月重阳的这一天,空中却阴霾密布,紫盖峰头,更是暗云低哑,寒风萧萧,充满着一片肃杀的景象! 但尽管天气是如此之坏,而“顺天禅寺”前面的一座茂密松林之中,早巳三五成群地塞满了千百名江湖客! 他们有的是各大门派的子弟,有的是著名帮会重要人物,也有成名的武师,也有敛迹多年的魔头,其中,当然不乏心怀故国的遗民志士,但当然也棍杂着若干清廷的鹰犬! 他们,尽管来自方向不同,门派不同,身份不同,但除了若干清廷鹰犬之外,他们的目的侧是无不相同! 他们之中,尽管有邪有正,有白道侠客,有黑道枭雄,平日虽然是势不两立,或是久怀宿怨,但今天,他们都似乎已无心去理会这些了! 他们三五成群,或坐或立,有的言笑晏晏,有的默然静坐,但每一道眼神,无不凝注在“顺天禅寺”的两扇紧闭的山门以下! 还有那一座金碧辉煌,修建得美伦美绝的十三层宝塔,高高矗立在那一列全用红石砌成的高大围墙里面。 每一层的塔门,也关得紧紧的,不知塔内果真陈列着“丹心峡主”朱润波以及一班志士的头颅吗?这是一个谜! “顺天禅寺”的开光大典,清廷将派什么人来主持? 这又是一个谜! 这两个沉重的谜,便这样一分紧似一分地,紧压在松林之内的每一个江湖豪客的心上! 终于 午时到了! “顺天禅寺”以内,适时“当!当!……”响起了一百另八下宏亮而缓慢的钟声! 这一下一下的钟声,像巨锤般撞击着每一个人的心弦,使松林中的一群江湖豪客,坐着的霍地振衣而起,立着之人,腰板挺得更直,所有的目光,尽都瞬也不瞬地紧盯着那两扇阔大紧闭的寺门! 直到那最后几响钟声的回音,从群山峰头反应回来之际,“顺天禅寺”的两扇巨大寺门,便缓缓启开…… 千数百道目光注视之下,只见山门启处,两列身穿土黄袈裟,头戴黑色僧帽,手执法器的僧侣,缓步鱼贯而出! “黄衣喇嘛!” 不知是谁,从人群中发出了一声低呼! 这队黄衣喇嘛,共有三十六名之多,走出寺门之后,便自停步,雁列于寺门外面,垂眉肃立! 一个身穿鹅黄袈裳,手执九环禅杖的胖大喇嘛,随后出现,巍然屹立寺门当中,两道凶芒四射的目光,对松林缓缓一扫,禅杖一顿,大声道:“本禅寺开光大典吉时已后,本座奉法谕恭请五湖四海前来观礼的贵宾,移驾寺内观礼!” 声如洪钟,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显示他的内外功力,已有相当火候! 群豪虽然各自心头暗凛,但也无人形诸于色,待得话声一落,遂不约而同,步出松林,朝寺门走去。 那迎宾的胖大喇嘛,也不询问群豪的身份来历,立掌当胸,打了个问讯,便自转身领路! 进了寺门,迎面是一条宽达三丈,用红石铺成的甬道,直达巍然雄跨的大雄宝殿。 甬道两边,乃是一片数亩方圆,上覆细砂黄土的广场。 那一座人人瞩目的十三层宝塔,便矗立在大雄宝殿左侧的广场上! 面对宝塔,盖了一列芦棚,棚内采饰遍悬,并摆了上千个席位。数十名黄衣喇嘛,垂手肃立四周。 那胖大喇嘛待群豪全部走进寺门以后,又复大声道:“芦棚上的席位,本寺已按各位贵宾的门派,帮会,以及无门无派等,分别标明,请各位自行就座!” 群豪依言,纷纷从芦棚前面的扶梯,登上棚,内随着侍立的黄衣喇嘛的引导,各自按自己所属的门派及帮会,在标明的席位间就座,剩下来那一干无门派统属之人,则各自远一席位落座。 待得安排停当之后,群豪的心中,又是一凛! 因为今日参与的各大门派当中,只有少林一派未见有人参加,而棚中也仅有少林的席位未设,而各大帮会的席位,则恰与参加的数目,一人不多一个不少,显见寺中对前来赴会之人的底细,早已探听明白! 那么,这次开光大典,除了展示“丹心峡主”朱润波等一干志士的头颅,藉以夸耀清廷的威势而外,究竟还会有什么意思? 不言群豪的心中对此纷纷加以推测,并各各暗地警惕之际,那胖大喇嘛业已第三次大声发话道:“各位贵宾稍坐歇息,本寺马上命人献上茶点,但有一事,须预先向各位郑重奉告……”话声微顿,目光缓缓一扫棚内群众,方才一字一字地洪声道:“本寺乃奉当今圣上敕旨兴建之圣地,开光大典更是本教最隆重最严肃之典礼,在行礼之际,务望各位持虔敬之心,力求肃静,如有不遵者,奉谕当治以藐视圣旨之晕!” 语音一落,棚中顿时响起一阵“嗡嗡”之声! 那胖大喇嘛待群豪耳语之声稍息,又复沉声道:“如有认为这一要求过苛的贵宾,可在此时自行离寺,本座自当以礼相送,决不强留!” 棚中“嗡嗡”之声顿息,竟无一人愿意离去。 胖大喇嘛的目光,缓缓一扫群豪,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挥手,立时奔来数十名手捧茶点的黄衣喇嘛,川流不息地端上芦棚,招待群豪饮用。 然而,群豪却因适才心中有所警惕之故,是以对众喇嘛送上来的茶点,连磋也不碰一下。 胖大喇嘛微微冷笑一声,单掌当胸,朝棚上略一躬身,便自转头走进大雄宝殿而去…… 群豪心知开光大典即将开始,遂寂静无哗地等待着,注视着…… 整座“顺天禅寺”,里里外外,登时雅雀无声,仅有每个人自己的呼吸可闻! 过了约莫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蓦然间…… “当!当!……”空际第三度响起了震山撼岳的钟声! 待得第一百零八响钟声尚自袅袅散入层霄之际,大雄宝殿以内,随即鼓乐喧天,震耳欲聋! 芦栅上一众群豪,俱不由自己地定睛注目,遥观这场开光大典,究竟如何进行…… 但奇怪的是殿内敢乐之声尽管震耳欲聋,扰得人心烦意乱,而那八扇巨大的殿门,却仍然紧闭如故! 似乎这所谓“开光大典”,敢情是在大雄宝殿里面进行! 时间,在群豪烦躁和格焦急等待中,缓慢地过去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之久,大雄宝殿里面的鼓乐之声,依旧响个不停! 群豪当中,多半都未带干粮,此际,眼看午饭时间已过,差不多的腹中都有了饿意,但为了谨慎之故,面对着席上的茶点,个个空有暗咽口水,好不难过已极! 又挨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忍耐不住,低低地哑声骂道:“他妈的!搞什么名堂,摆什么臭排场,把老子干耗在这里喝西北风!不要惹得老子……” 话尚未完,已有一个侍候的黄衣喇嘛,手持一本薄册,朝话声起处走了过去…… 群豪自从听见话声,便知必有麻烦,是以大都将目光,转移向发话之处! 只见那说话之人,坐在无门无派的席位上,是一个浓眉环眼,神态粗豪的黑衣壮汉。 这是,那一个黄衣喇嘛已走到此人面前,单掌当胸,躬身道:“请问施主尊姓大名,在何方立万?” 黑衣壮汉环眼一瞪,道:“问老子干吗?” 黄衣喇嘛肃容道:“奉谕将不守规定的贵宾姓名登记,以凭按律治以应得之罪,尚祈施主见谅!” 黑衣壮汉闻言,登时勃然变色,一抬手,“叭”的一声,抽了黄衣喇嘛一个耳光,怒骂道:“妈拉巴子,凭你也配!” 喇嘛黄衣喇嘛不闪不避,挨了一个耳光,依然面不改色也不发火,且神态更见庄肃地又复说道:“贫僧奉谕办事,务请施主大发慈悲!” 黑衣壮汉大声喝道:“老子姓方,你只要打听一下伏牛山的‘无敌金刚’方天,方二大爷,哪一个不认得我!” 黄衣喇嘛低喧了声佛号,道:“多谢方施主!”将方天的名字记在薄册上,躬身退下。 棚中的群豪,静静地注视着事情的发展,到此,都不禁为这位‘无敌金刚’方天,捏一把冷汗,但另一方面,却又人人都心生希冀,希望能由这事情中,看一些想要知道的事。 就在一些群豪心怀希冀,将各人的目光又复移注大雄宝殿之际,那喧天动地的鼓乐之声,倏然停息! 大雄宝殿的八扇巨大殿门,适时缓缓开启! 只见殿门开处,缓步走出四队身穿黄色袈裟,手持法器的喇嘛,列队环绕着矗立在丹墀上的一座巨大石鼎,垂首肃立! 然后,从当中的殿门,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一个身材魁梧,貌相威猛,身披一袭金线袈裟的喇嘛! 这喇嘛刚一出现,芦棚中忽然飘起一声轻微的诧呼:“护国副禅师!” 这诧呼的声音虽极微小,但听在群豪的耳中,却不啻如晴天霹雳,俱不由心头为之一震! 因为在上月初,清廷册封了一正一副两位“护国禅师”,正的是“红教”喇嘛“班嘉活佛”副的是“黄教”喇嘛“达圆活佛”。 在册封之日,清廷曾极为隆重地昭示天下,并对这两位“护国禅师”的法力神功,大肆吹嘘了一番,是以江湖中几乎无人不知。 如今,这“顺天禅寺”的开光大典,清廷竟然差这“护国副掸师达圆活佛”前来主持,可见事情更不简单,恐怕并不仅只是将“丹心峡主”朱润波等一干反清志士的头颅,陈列于十三层宝塔以内便了事! 不言群豪心中震凛,忐忑不宁,个个聚精舍神地,将目光凝注大雄宝殿前面的丹墀上,静看事情如何发展。 且说郡“达图活佛”刚一走出殿门,那一群肃立在石鼎周围的黄衣喇嘛,立即一齐扬手,发出一点火星,射入石鼎之中。 只听“洪”然一声,石鼎中立时火焰熊熊! “达图活佛”走至距石鼎四丈之处,便自悠然停步,从大袖内取出一封金黄色的表章,合在双掌当中,遥对石鼎微一躬身,掌中的金色表章,便冉冉飞出,矗立空中,四平八稳地缓缓飞投入石鼎以内! 这一封表章,见火立燃,“达图活佛”待整封表章着火,而尚未化为灰尽之际,又复合什一拜,那一封火焰熊熊的表章,便自石鼎中冉冉飞起,笔直上升人空中! 芦棚中群豪的目光,这时已尽为“达图活佛”这一手罕绝的奇功所吸,不自禁都随着那一封尚在燃烧的表章,朝空际望去。 这时,那一封表章上升约十余丈,“达图活佛”口中喃喃祝告了几句,待得火焰倏地熄灭,又复遥空合什一拜! 一阵罡风卷处,那一封表章的余尽倏又“呼”地腾空而上,直飞入低空的彤云之中,方始化灰烟而逝! “达图活佛”神态庄肃,举手一挥,登时,鼓乐之声又复大作! 鼓乐声中,只见两个黄衣喇嘛离队而出,双双对“达图活佛”合什躬身一礼,便并肩朝大雄宝殿的殿檐下飞去! 那殿檐下面的当中殿门以上,原张挂着一幅三尺宽的数丈红绸,那两个黄衣喇嘛并肩飞抵距红绸约有一丈之遥,便双双扬手作势,同时,二人的足尖互相一点,身形更快地左右一分! 那一幅红绸立为两股无形潜力抓住,随着两个黄衣喇嘛左右一分之势,倏告揭开,现出一块上刻“顺天禅寺”四个金色大字的朱漆巨匾! 鼓乐之声也同时停止! 至此,“顺天禅寺”的开光大典,似乎已经完毕,芦棚上群豪的紧张心情,总算暂时一松,但那座十三宝塔的塔门,仍然紧闭如故! 那么,这十三层塔门,将在何种方式之下开启?塔当真陈列着“丹心峡主”朱润波以及一班反清志士的头颅? 群豪刚刚松驰的心情,马上便随着“达图活佛”的举动而又告紧张起来! 只见又有一队黄衣喇嘛,扛抬着一张巨大的金黄色本椅,放置在石鼎前面,两个手执黄绫华盖的小喇嘛,并肩肃立椅后。 第三次鼓乐之声又起,“达图活佛”便在鼓乐声中,昂然在金交椅上落座! 原先在寺门迎宾的胖大喇嘛,此时又告出现,朝“达图活佛”合什敬礼过后,便转身面对芦棚,洪声说道:“敕建‘顺天禅寺’开光典礼巳毕,镇寺塔的塔门,亦将开启,但在进门之时,须按敝寺仪式,用一活人头颅祭门……” 此言一出,棚中群豪不禁愕然相顾,“嗡嗡”耳语之声又复大作…… 胖大喇嘛语音微顿,打了肃静的手势,沉声续道:“适才开光典礼进行之际,有一位贵宾故违禁例,口出不敬之言,冒渎佛祖,按律应头颅献祭塔门,以求我佛慧……” 话尚未完,棚中已有人破骂道:“放你妈的臭屁,老子的头就长在脖子上,瞧你们这班秃驴有何本事来取!” 说话之人,正是来自伏牛山,号称“无敌金刚”的方天! 胖大喇嘛听得双眉一竖,厉声喝道;“执法弟子何在!” 话声一落,立有两名黄衣喇嘛大步走了过来,双双躬道:“敬候法谕!” 胖大喇嘛沉声道:“速将那位贵宾请来,命他献上头颅!” 两名执法的黄衣喇嘛方自躬身领命,那“无敌金刚”方天已敞声大笑,恍似一团乌云,众芦棚中飞掠而至! 此人虽然个性鲁莽,说话粗豪,但轻身功夫却颇为不弱,他笑声未歇,人已纵落丹墀下面,狂笑连声道:“不用你们来请,老子人在这里,秃驴有什手段,尽管划下道来!” 两名执法黄衣喇嘛齐声怒喝:“施主在佛爷面前,竟敢这般放肆,还不快将头颅献上!” 方天狂笑道:“你两个大概吃了灯草灰,放的尽是轻巧屁,老子可没有闲工夫和你们穷扯蛋!”说完,掉头便走! 胖大嘛喇沉声道:“施主请留步! 方天闻言回身喝道:“秃驴还有什么屁放?” 胖大喇嘛冷冷一笑,也不开口,双目中却暴射出两道以胁人心魄的光芒,凝住在方天的脸上! 方天被瞧得一怔,道:“你……”但仅仅说了一个字,便嗫嚅着开口不得,两道眼神,如磁引针一般,再也离不开对方的目光! 半响,方天的一双眼皮,仿佛甚为疲卷地缓缓一垂! 胖大喇嘛适时用一种深沉的声音,缓缓说道:“你已知罪了吗?” 说也奇怪,那么鲁莽而且桀骜不驯的方天,闻言以下,竟然顺服地把头一点! 胖大喇嘛沉声又道:“你既然知罪,便应向佛祖忏悔了!” 方天又顺服地点了点头! 胖大喇嘛微一摆手,有一名执法喇嘛便从袖中取出一柄尺许长的戒刀,塞入方天的手中! 胖大喇嘛跟中的光茫骤盛,缓慢而有力地说道:“你快去跪在宝塔门前,自己将头颅献上,求佛祖慈悲于你!” 方天手执戒刀,点了点头,便自默然朝宝塔走去! 当他和胖大喇嘛对话之际,是背向着芦棚,因此群豪没有看见他的神态,此时转过身来,他这种茫然失神的神情,竟使群豪瞧得大吃一惊! 须知“无敌金刚”方天的名字,在江湖中虽然算不上一流人物,且武功亦不尽与他绰号相符,但“伏牛山中四大金刚”在河洛一带,也颇有名望,如今和人家连手都未交,便乖乖地甘愿割下自己的头颅,这般怪事,怎不教群豪为之失惊! 忽听有人低声叹道:“好厉害的密宗‘制心’大法!” 群豪当中,有几个与方天颇有交往的人,闻言立时醒悟,正待提声呼喝,企图喝醒方天被制的神知…… 可是,已然慢了一步,他们喝声还未出口,那方天业已走到宝塔门前,“卟”地跪下,右手一挥,刀光闪处,竟将自己的头颅砍了下来! “砰”然一声,一颗斗大头颅,直飞落第一层塔门之下,接着“呼”的一声,颈腔中喷出一股血泉,将塔门染得一片腥红! 一条绿林好汉,便糊糊涂涂地惨死在黄教喇嘛的“制心大法”之下! 群豪目睹互情,除了伪装清廷鹰犬以外,莫不勃然变色,一股悲愤之情,打从心底翻腾而起! 蓦闻一声怒喝,“好个狠毒的藏狗,大爷倒要瞧你的‘制心大法’,能否制得了千万大汉子民的人心!” 喝声中,一条身材魁伟虬髯大汉,已纵落棚下,话声微顿,霍地转对棚上群豪,激动地大声道:“诸位同是武林一脉,难道眼看方朋友糊涂惨死而无动于衷,不对这藏狗同声讨伐吗?” 此人乃是黄河两岸的水道大侠,复姓呼延名霸,人称“铁爪神蚊”,与“伏牛四大金刚”平素颇为交好,此刻心痛好友惨死,又恐人单势孤,遂打算呼吁群豪,联手对付这一干黄教喇嘛。 在他的意料中,群豪纵不全体响应,但着于平日互通声气的黑道人物,必然会出头相助,可是,天下事毕竟未能尽如人意,当他话说完之后,棚上群豪竟无置罔闻,一个个只将目光凝注在塔门之上,并无一人出声相应! “铁爪神蚊”呼延霸不禁气为之结,忿忿地掉头也向塔门望去! 原来,就在“无敌金刚”方天的一腔热血,喷洒在第一层塔门上之际,那两扇紧闭的塔门便自缓缓开启! 群豪目光触处,俱不由自主地心头大震,是以再也没有一人去听“铁爪神蚊”呼延霸慷慨激昂的呼吁了。 但见第一层塔内,当门摆着一张供桌,桌上放了一只朱漆圆盘,盘中赫顽是一颗剑眉星目,英挺俊秀的人头! 圆盘前面,并还挂着一块白底红色的牌子,牌上写着“叛逆岳龙飞之首”一行血红大字! 江湖中,认得岳龙飞之人虽然不少,故此经过了一阵沉默之后,芦棚中立时响起了一片嗟唤,悲痛,愤慨之声! 但其中居然也夹着几声轻微的冷笑! 嗟叹,悲痛,愤慨之人,自然是一班尚有故国之思,平素心仪岳龙飞为人的武林豪客! 可是,那发冷笑的,又是些什么人物? 同时,这几声冷笑,也深深地刺伤了一班方自嗟叹,悲痛,愤慨之人的心! 于是,所有的声音顿告静寂,无数的忿怒的目光,随之四人搜索! 最先被发现一声冷笑之人,乃是一个面色苍白,神情生冷,高髻乌譬,身穿青袍的中年汉子! 于是,素以火爆脾气著称江湖的泰山“朝阳庄”庄主,“霹雳掌”秦明,首先发火,大喝一声:“你这厮为什么冷笑?” 中年汉子又是一声冷笑,似乎对这无数忿怒的目光,都漠然无睹,甚至连眼皮不抬一下,口中冷冷说道:“我笑你们未免哭得太早,太快了!” “霹雳掌”秦明怒喝道:“眼看一位英年有为的志士,惨遭杀戳,头颅陈列塔内,难道不应悲痛慨叹?难道你的心不是肉做的?” 中年汉子冷然道:“我的心恐怕比你们还热,但我的眼光,却比你们冷静得多,是以比你们看得更为清楚!” “霹雳掌”秦明厉声道:“那你就应比我们更悲慨才是,为什么反要冷笑?” 中年汉子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说道:“因为我觉得塔中的人头,非但不是割自岳龙飞的项上,甚且还是个伪造之物,是以有点好笑!” 此言一出,群豪俱为之一愕,所有的目光,又复聚向塔内,但看来看去,都看不出一点可疑之处,的的确确是岳龙飞的头颅! 忽听一声“无量寿佛!”只见武当派的席位上,站起一位貌相清癯,长髯垂胸的青袍老道,对那中年汉子道:“贫道青松,敢问施主有何根据,认为这个并非是岳龙飞的头颅,事关重大,请勿戏言!” “青松道长”乃武当护法四大名剑手之一,在武林中声望颇高,他这一出言相问之下,立将群豪的目光,重又凝注中年汉子身上! 中年汉子神色依然冷漠如故,但语气却显得极为严肃地答道:“据我所知,岳龙飞的武功,较之昔年清廷的一班鹰犬,仅逊于‘鬼杖仙翁’屠远志以及号称‘满洲第一勇士’的铁三胜,至于其他黑衣铁卫根本无法匹敌,如今屠远志、铁三胜以及一干黑衣铁卫,俱已自相残杀,死亡殆尽,试问清廷中,又有何人能轻易地将他的头颅,陈列在塔内?故此我认为必然是假的!” 这一番话儿,虽然颇为合情合理,但群豪听了,却仍未能尽释怀疑之心,尤其那“霹雳掌”秦明更为不信,双眉一竖,方待开口…… 蓦听一阵邪笑之声,破空而起,震得整座芦棚,“轧轧”作响! 半晌,胖大喇嘛笑声倏止,目光一扫相中群豪,厉声道:“可笑你们枉称江湖豪杰,却是这般饭桶,塔中是不是岳龙飞小辈的头颅,你们不敢进塔验看,却在罗嗦不清则甚!” 群豪听了,俱觉此言大有道理,当下,便有一人霍地起身,道:“在下与岳龙飞有一面之识,待我进塔去看看!” 说话之人,乃是个身材高大的灰衣老者,生得貌相阴鸷,两眉当中的眉心部位,长着一粒豆大的赤红肉瘤,看去极为惹人注目! 此人正是确与岳龙飞有一面之缘,昔日在太湖之滨的“白云庵”中,被“七指残人”沙勃砍断一条左臂的江南巨盗,“独角苍虬”冯景伯! 当日他惨被“七指残人”沙勃生生砍断一条左臂,幸得岳龙飞及宇文琪适时用师门灵药替他疗伤止血,方才保住一条性命,如今他首先自动要进塔去看岳龙飞的头颅,倒并不是心念旧情,而是另有打算! 他把话说完,便纵下芦棚,举步朝宝塔走去。 那胖大喇嘛忽然又是一声厉喝:“冯施主留步!” “独角苍虬”冯景伯愕然止步,回顾道:“大和尚有何吩咐?” 胖大喇嘛狞笑道:“这座宝塔,乃佛门圣地,凡夫俗子进入塔内,倘若心存侮慢,便要永沦地狱,除非诚心顺服,承认错误,方能生出塔门,冯施主是聪明人,当能善体我佛慈悲之旨!” “独角苍虬”冯景伯会意地点头道:“多谢大和尚指点!”说完,飘身掠进第一层塔门! 他的身形刚一跨进塔内,那两扇染满鲜血的塔门便倏然关闭! 群豪虽然听出胖大喇嘛话里有因,但仍然紧张地盼望着冯景伯此行,究竟有何结果。 过了半晌,塔门又复垂启,只见“独角苍虬”冯景伯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面对群豪,大声道:“塔内果然是岳龙飞小辈的头颅,一点不假!” 群豪闻言,尽皆失色! 独有那中年汉子,冷笑一声,冷然唱道:“呸!你这个缅颜无耻,临难希图苟免的东西,简直把武林人物的脸面都丢完了!” 武当青松道长讶然问道:“听施主之言,莫非冯施主说的乃是谎语不成?” 中年汉子冷冷道:“这种人其行可鄙,其心可诛,说的话连狗屁都不如,怎能令人相信!” 说话之间,棚中业已纵出两个黑衣大汉,口中说道:“待我们进去看看!” 青松道长遂暂时住口,凝目看着这两个黑衣大汉进入塔内,过了半晌,塔门开启,只见两个黑衣大汉也安然走了出来! 群豪当中,已有人忍不住高声问道:“怎么样?人头是真是假?” 两个黑前在汉齐声答道:“塔内果然是岳龙飞的头颅,一点不假!” 群豪虽然不知这两个黑衣大汉的身份来历,但听他们的答应,与冯景伯所说的完全一样,也不由不信,顿时人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但那中年汉子却又是一声冷笑,道:“清廷鹰犬的话,更是放屁!” 青松道长愕然问道:“那两位施主是朝廷派来的人?” 中年汉子冷冷道:“若不相信,不妨叫他们脱开衣服,便可以看见他们的胸前,刺着‘赤胆忠心,永保大清’字样!” 青松道长听得一皱眉头,那“霹雳掌”秦明已有一声大喝:“有这等事,让老夫去看个明白!” 话声出口,人已飞落棚下,大步走到两个黑衣大汉面前,沉声道:“请两位把衣服解开,让老夫看看!” 两个黑衣大汉的脸色微变,旋即齐声冷笑道:“凭什么要给你看?” “霹雳掌”秦明嗔目喝道:“凭老夫的威望,你们不给也得给!” 两个黑衣大汉相望了一眼,突然一晃身,齐地斜跃八尺,足尖点地,竟朝大雄宝殿方向纵去…… “霹雳掌”秦明勃然大怒,厉声喝道:“鼠辈往那里逃!”双肩微晃,一掠数丈,十指箕张,照准两个黑衣大汉的背上抓去! 蓦听一声大喝:“佛门圣地,施主不得妄动!” 喝声中,一条黄色人影从斜刺里飞掠过来,同时,一股强厉无比的劲风,迎着“霹雳掌”秦明下扑之势,狂卷而至! “霹雳掌”秦明大喝一声,十指一并,化抓为掌,猛然推出! 两股刚猛绝伦的掌风,挟着隐隐雷声,凌空与卷来的劲风一撞之下,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狂飙大作,“霹雳掌”秦明和那条黄色人影倏地一分,双双落在地上! 这一招硬拚之下,竟然势均力敌谁也未占得丝毫便宜! “霹雳掌”秦明稳住身形,定睛一看,原来这黄色人影,竟是那胖大喇嘛!不由勃然变色喝道:“大和尚为何袒护这两个鼠辈?” 胖大喇嘛冷然答道:“本寺乃佛门圣地,何况今日又逢开光大典,怎能容许施主肆意行凶! “霹雳掌”秦明怒道:“老夫要证实一下,看这两个鼠辈是否说谎!” 胖大喇嘛沉声道:“本座相信他们决不会在佛祖面前说谎,施主为何不信?” “霹雳掌”秦明喝道:“这两人若是黑衣铁卫,老夫便不相信,倘若不是,便教他们把衣服解开让老夫看看!” 胖大喇嘛哂然道:“施主若是要看,最好亲自进塔去看看岳龙飞的人头,岂不更为直截了当!”话声微顿,又道:“若是施主无此胆量,又何苦逞强出头?” “霹雳掌”秦明双目圆睁,大怒道:“就算塔中是剑树刀山,老夫也不放在眼内,待我进去看过之后,再找这两个鼠辈说话!” 言罢,忿忿转身,大步朝塔门走去! 胖大喇嘛眼望着秦明高大的背影,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道:“施主这般态度进去,必然不蒙我佛喜欢,还望施主放恭敬一些才好!” “霹雳掌”秦明头也不回,口中怒喝了声:“老夫偏不信邪!” 话落,人已探身跃进塔门! 两扇染满鲜血的塔门,立告紧闭! 皆因“霹雳掌”秦明在武林中的威望与武功,都非“独角苍虬”冯景伯以及那两个无名的黑衣大汉可比,更加上胖大喇嘛的一番隐含恫吓之言,是以塔门一闭,群豪的目光,立即瞬也不瞬地尽数盯住塔门之上! 这次塔中反应非常之快,就在塔门关闭,不及半句话的工夫,塔中便陡地传出“霹雳掌”察明的一声怒吼,紧接着一声“轰”然巨响过处,登时一片静寂! 显然塔中已发生了惊人的事故!这一刹那间的静寂,顿令群豪心头狂跳,紧张到了极点! 适时,两扇塔门,就在群豪心头“砰砰”狂跳之际,又后缓缓开启,但见供桌依旧,桌上的朱漆圆盘中,岳龙飞的头颅依旧,却不见了“霹雳掌”秦明的踪影! 群豪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心中暗问:“人到哪里去了?” 陡听一声惊呼:“快看,那是什么?” 群豪瞿然一惊,尽将目光又复移注塔上,但见第二层的塔门上面,“呼”地喷出一股血泉,将两扇塔门,染得如同下层的塔门一样腥红触目! 这时,天色已近黄色,天际彤云更低,秋风更紧,阵阵血腥气味,直扑群豪的鼻端! 这是谁的鲜血?这一答案,就在群豪触目惊心之下,立即揭晓! 只见第二层塔门被鲜血染遍之后,便自动缓缓开启,一颗须发怒张的斗大头颅,同时自门内移出,端端正正地停在门槛当中! 这颗人首,正是“霹雳掌”秦明的六阳魁首! 群豪乍见之下,一个个反而鸦雀无声,噤若寒蝉,心中乱哄哄地,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同时,尚有一桩群豪惊痛之中,更为骇然失色之事,因为这第二层塔内,竟也摆着一张供桌,桌上也有一只朱漆圆盘,盘中也赫然放着一颗头颅! 这颗人头却是云髻高堆,明眸皓齿,艳光照人,栩栩如生!在圆盘前,也挂着一块白底红宇的牌子,上写“叛逆宇文琪之首”几个朱漆大字! 跟前所见,是真?是假?“霹雳掌”秦明也算武林一流高手,是怎么被害? 难道塔中果真厉害过剑树刀山? 这一连串疑问,方自群豪心中盘旋之际,忽听有人放声大哭道:“恩师!你老人家死得好惨!” 这一声哭声,顿将可怕的静寂冲破,群豪纷纷循声望去,原一是一名劲装少年,不问可知必是随同“霹雳掌”秦明前来的“朝阳庄”门下弟子。 也由这一声哭喊,顿将几个来自山东道上,与“霹雳掌”秦明称兄道弟的武林豪客的神智哭醒,同时也将一腔义愤激起,纷纷离座而出! 这时,那僵立棚下的“铁爪摔交”呼延霸,眼见时机不可失,立即握拳振臂,大叫道:“藏狗手段大狠,秦庄主死得太惨,我们不替他报仇雪恨还有何面目见天下武林!” 他这一振臂高呼,棚上立时轰然响应,连同那名“朝阳庄”的弟子,竟有十余人相继纵落棚下! “铁爪神交”呼延霸撤出一双铁爪,大喝一声,转身当先向那充满了血腥的宝塔扑去! 那下余名武林豪客,也纷纷撤出兵刃,齐声大喝:“先把这塔毁了,再找藏狗算账!” 喝声动天,身形齐展,旋风般仿佛一群疯狂猛虎,朝宝塔飞扑过去! 奇怪的是那高踞大雄宝殿前的“达图活佛”以及那胖大喇嘛,竟似视若无睹,并未加以阻挡! 青松道长只急得连连顿足,大声疾呼道:“诸位不可鲁莽,快回来从长计议!” 但那十余人此时已然悲痛填膺,怒火中焚,对他这呼喊的话儿,哪还听得进耳中! 只见十余条身形,未待青松道长把话说完,已自腾空掠地,分作两捷,闪电般打从第一第二两层塔门,飞扑进去! 青松道长顿足一叹,霍地转对那面目生冷的中年汉于,沉声道:“一切祸变,皆由施主的几句话而引起,你究竟是何居心?” 中年汉子神情冷漠如故,冷冷答道:“若非如此,怎能判明是非真伪?又怎能暴露满虏的阴谋,这还不过是个开端,好戏还在后头哩!” 双方说话之时,那一、二两层塔门已然关闭,塔中随即爆发出一阵凌乱!仓惶的声响! 聚接着便听见一连串怒吼!惨叫!从塔中传出,闻之令人毛发悚然,不寒而粟! 青松道长虽觉中年汉子之言大有文章,但耳听这一片惨厉的声音传来,当下,已无心追问,慌忙中转头向塔门望去! 就在这刹那之间,塔中的一切声响,便倏然停止! 棚中群豪,人人紧张得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每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已极,甚至有少数人双腿已在微微发抖! 因为,他们仿佛已预料到,一幕惨绝人衰,血淋淋的画面,立将呈现在跟前! 就在群豪紧张地注视之下,那一、二两层塔门,又复缓缓开启,但见塔中一切如故,却不见那十余名武林豪客的踪形! 紧接着便见从第三层起,直到第十三层为止,每一层的塔门下面都同时冒出一般鲜红的血泉! 直待每一层的塔门都被鲜血染遍之后,所有的塔门便自缓缓开启! 果然不出群豪的预料,只见第一层的塔门开处,都缓缓移出来一颗血淋琳的人头,端端正正地置于在门槛之上! 这十一颗人头,正是那一群悲愤填膺,怒火如狂,扑进塔中打算替师友报仇的武林豪客的六阳魁首,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每一层塔中,也都摆着一张供桌,桌上也有一只朱漆圆盘,盘中赫然也都端正地盛着一颗面目如生的头颅! 每一只朱漆圆盘前面,也都挂着一块白底红字牌,从第三层起,逐层而上,每一块牌上写着:“叛逆冷冰心之首”、“叛逆裘仲达之首”、“叛逆周白眉之首”、“叛逆尤南豹之首”、“叛逆浮云子之首”、“叛逆寒月之首”、“叛逆左太翔之首”、“叛逆西门醉之首”、“叛逆妙一羽士之首”、“叛逆大智之首”、“叛逆朱润波之首’! 第二十四章 霹雳神威 连同第一、二两层中岳龙飞与宇文琪的头颅,居然将北天山“丹心峡”群侠的六阳魁首,一个不差地陈列在这十三层遭染腥血的宝塔以内! 此时,幕色渐浓,彤云愈低,秋风更厉,从塔上飘来的血腥气息也愈浓,顿令空气低沉使群豪为之窒息,无数颗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沉…… 就在芦棚上的数百个武林豪客,个个心头骇懔,惶然无措之际,那屹立在雄宝殿前面丹墀下的胖大喇嘛,陡地仰首发出一阵狂笑,打破了这可怕的沉寂! 这一阵刺耳的笑声,只笑得群豪的沉重心情,俱为这倏然猛震! 顿时,数百道惊惶的目光,立即从那座十三层人头血塔上,转移向这名胖大喇嘛望去。 在这血腥气味正浓的时候,显见这胖大喇嘛的发笑,意思并不简单! 过了足足半盏热茶工夫之久.那激荡空际并刺人耳鼓的狂笑声,方始倏然停止,那胖大喇嘛目射精光,缓缓朝芦棚一扫,厉声道:“你们还有何话说?” 群豪相顾默然! 的确,在这种情形下,叫他们说什么呢! 胖大喇嘛冷哼一声,又复厉声喝道:“你们还有哪一位不相信塔中的叛逆头颅是真的?” 相信?在这种情形以下,当然令人难以相信,可是,不相信的话,又谁敢进塔中加以证实? 群豪又是一阵沉默! 胖大喇嘛嘴唇一撇,嘿嘿冷笑道:“佛爷以为你们都是武林豪杰,江湖好汉,谁知尽是酒囊饭袋,嘿嘿!早知如此,真用不着费这许多功夫!” 这一番话儿,只骂得群豪一个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枉自羞恼交进,却是作声不得! 半响,青松道长方才干咳了一声,口宣佛号,道:“请问大喇嘛,贵寺今日这诸般作为,究竟有什么用意?” 胖大喇嘛狞笑一声,喝道:“佛爷再问你们一句,还有哪个不相信塔中的叛逆人头是真的?” 青松道长朗声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胖大喇嘛厉声道:“你们相信,便是明白天威可畏,就赶快俯首降顺,若仍然执迷不悟,哼哼!刚才郡十几个无知鼠辈.便是你们的榜样!” 群豪闻言,莫不愕然失色! 若照目前的情形看来,显已落入对方的圈套中!眼前也的确只有这两条路可走,不是俯首降顺,便是拼力一搏! 但是,在塔中的人头未判真假以前,便糊里糊涂地俯首降顺,实在令人难以甘心,反之,若以“铁爪神交”等十余人冲进塔中,片刻工夫便伤亡殆尽的情形看来,足证对方在塔中埋伏之人的武功,必定高得出奇,再加上那个护国副禅师和寺中的一班喇嘛,设若动手一拼,委实凶多吉少! 就在群豪的心中犹疑不定之际,那胖大喇嘛又复厉声喝道:“佛爷现在给你们一个最后的机会,若肯投顺大清圣朝共富贵的,便到这边来,倘若人留棚上,便是心怀叛逆,一律杀无赦!” 喝声一住,群豪当中登时一阵纷乱,竟有百余人纵落棚下,向丹墀奔去! 青松道长脸色铁青,牙关咬得“格格”作响,猛然转身,面对留在芦棚上的群豪,厉声道:“武林道义,忠孝为先,今日就算朱润波与一班志士的头颅,果真陈列在塔中,我们也不能对满虏屈膝!”语声微顿,目光一扫,有若斩钉截铁地又道:“宁为玉碎的请留棚上,苟作瓦全的便快滚下去!” 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声甫歇,棚中自然又是一阵骚动,又有数十人悄悄溜下棚去了…… 青松道长朗宣了声:“无量寿佛!”沉声道:“诸位既,然苦为先朝效忠,便请同心协力,与满虏一拼,纵然血流五步,也教彼辈知道莽莽神州,正气尚存!……” 那胖大喇嘛振声狂笑道:“好好好!你们既然甘为叛逆,这紫盖峰头,便是你们葬身之地,明年重九,就是你们的忌辰……-言还未了,蓦地一声宛如龙吟的长笑,划空而至! 这一声长笑,其声清洪无比,只震得在场之人,耳鼓“嗡嗡”作响,群山四应! 笑声中,空际同时又有一个粗豪的声音,狂笑道:“大喇嘛!当心把你的舌头闪掉了!” 随着这笑语之声,但见空际现出十余条人影,疾逾鹰隼,迅若轻烟,忽然飞降在那座人头血塔之上! 这一群不速之客,共是一十三人,恰好在这座十三层人头血塔的每一层飞檐上面,分别绰然屹立! 此际已是夜幕低垂群豪虽然都运足眼力望去,但也瞧不清这十三个天外飞来之人的面目! 就在群豪心中惊疑不定之顷,陡听巍然同跨在丹墀上的“达圆活佛”,敞声狂笑说道:“朱润波!本座算定你们这班叛逆也该来了!”笑喝之声微微一顿,随即大喝一声: “亮灯!” 喝声一落,顿见“顺天禅寺”的每一座殿堂与那座人头血塔以内,立时灯光如海,里外通明! 同时,另有百数十道强烈的“孔明灯”光,齐地从四面八方射向那座人头血塔之上,将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昼! 灯光照耀之下,群豪已将那一十三名来人,看得毕真!只见 第一层绰立着一位剑眉星目,英挺无伦的青衫少年! 第二层是位明眸皓齿,清丽如仙的白衣少女,盈盈绰立檐端,夜风飘袂,恍如天姬谪降凡尘! 第三层也是一位少女,身材婀娜,一袭浅紫长衣,随风飘拂,不但容貌出俗,且眉宇之间,英气逼人! 第四层是位玄衣老者! 第五层是位身着古铜长衫,精神矍铄的老叟! 第六层则是一个白眉黑发,鹰鼻鹞眼的黄衣老叟! 再上一层,负手绰立着一位丰神高朗的中年书生! 第八层乃是位须眉如雪的青袍道人! 绰立在第九层之人,貌相最为凸出,只见他一身褴褛短衣,须眉如戟,渭发如蓬,环眼海口,威风凛凛! 在此人上面,却是位身穿缁衣,手执拂尘的高年女尼! 更往上一层,乃是位丰渠夷冲的青袍道长! 第十二层是位慈眉善目的灰衣老僧,合什而立! 在最顶一层的飞檐上,绰立着一位年约六旬,身材清癯,貌相慈祥,却隐含一股慑人威严的白衣老叟! 群豪对这一十三人,虽然大多不曾见过,但谁也用不着猜揣,便知道“丹心峡主”朱润波以及“剑、绝、书、狂”等一干反清复明的志士! 顿时,那数百名留在芦棚上面,打算与满虏鹰犬一拼的武林豪客,莫不精神大振,兴奋欲狂! 就在此时,那绰立塔顶的朱润波已朝芦棚一抱拳,朗声发话道:“朱润波等因事来迟,致累诸位悬念,歉甚,尚祈……” 言还未了,郡胖大喇嘛已厉声喝道:“朱润波!你们死期已到,还不快下来领死,尽在罗嗦则甚!” 朱润波微微一笑,方欲开口,那绰立在第九层塔檐上的“卢山狂客”西门醉,已自须发怒张,厉声叱道:“无知藏狗,也不称称你自己有多大斤两,便敢口发狂言了吗?” 胖大喇嘛冷笑一声喝道:“西门醉!本佛爷有多大斤两,你敢不敢下来称称?” 西门醉应声大喝道:“好!我便拿你这藏狗来开刀发个利市!”身形一展,便待纵落…… 朱润波大笑道:“且慢!” 西门醉止住身形,仰面叫道:“朱峡主!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朱润波摇头道:“跳梁小丑,西门兄何必与他一般见识!”话声微顿,朗声喝道:“请达圆大喇嘛说话!” 端坐在丹墀的“达圆活佛”狂笑道:“本座在此,你有什么遗言,赶快交待!-朱润波微晒道:“你虽然坐在‘达圆大喇嘛”的座位上,却未必见得有资格和我说话!” “达圆活沸”大喝道:“本座以‘护国副禅师’之尊,和你这叛逆说话,已是天大的面子,为何还不够资格?” 朱润波又复哂然一笑,冷冷道:“因为你这个护国副禅师,乃是个冒牌的货色,当然不够资格!”话声一顿,朗声喝道:“快唤那达圆大喇嘛出来!” 群豪闻言,俱是心头一怔,暗道:“这‘达圆活佛’,明明高踞在丹墀之上,为何朱润波却如此说法,难道是假的不成?那真的‘达圆活佛’,又在何处?” 不言群豪心头暗诧之际,只听一声震耳狂笑响处,但见又是一个身材魁梧,貌相威猛,身穿金线袈掌的喇嘛,自人头血塔中缓缓而出! 插中所有喇嘛,包括那高跨丹墀上面的“达圆活佛”,统统垂手肃立! 这喇嘛昂首阔步,走上丹墀,巍然登上宝座,面对人头血塔,狂笑道:“朱润波!算你好眼力,现在你见了本座,尚有何话说?” 朱润波含笑答道:“大喇嘛今日之举,无异代我先皇帝对武林同道,作了一次艰辛的考验,朱润波谨此致无上谢意!” 那真正的“达圆活佛”闻言一愕!说道:“笑话!本座何曾代你对这批酒囊饭袋,作什么考验?” 朱润波正色道:“恢复大汉河山,驱逐满虏的大事业,必须心怀正义,有血性,不怕死之人,才能担当得起……”话声微顿,伸手一指那小部分业已降顺之人,接道:“若非大喇嘛今日之举,又怎能将他们这班贪生怕死之辈,加以淘汰,从此我反清降满更为坚强,难道我还不应该谢你吗?” 这一番话儿,只听得那一批投降靠拢之人,个个愧颜无地,恨不得地上有个洞穴,好钻了进去! 达圆活佛却狂笑道:“说得好!你这番谢意,本座受了!”笑声一顿,冷冷又道:“只怕你这个反叛阵营,今晚便要冰消瓦解,再也坚强不起来了!” 达圆活佛仰面发出一阵狂笑,然后厉声喝道:“朱润波!本座要你们的头颅,今晚便真的陈列塔中,你们趁早下来受缚,本座便给你们一个痛快!” 这时,芦棚上的忠贞群豪,方才恍然明白,为何“铁爪神交”等人进入塔中,顷刻便全数丧命之故,同时细审眼前情势,清廷方面,只有百数十名喇嘛,即使连同那一批投降的人算上,实力也似乎不见得怎样厉害,为何达圆活佛竟表现得极有把握? 莫非寺中另有埋伏? 他们的心中虽然有所疑惧,但是这时候,他们业已隐然默认朱润波为领袖,遂将目光,关切地朝朱润波望去,看他如何答覆。 只听朱润波晒然一笑,道:“大喇嘛以为寺外那一点小小布置,便能令我们束手就缚了吗,大喇嘛未免也过天真了!” 达圆活佛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掉头对那胖大喇嘛一使眼色。 胖大喇嘛立即探手入怀,取出一物,朝空一扬手,只听“嗤”的一声!一道红色旗花,冲霄直上数十丈,在空中“波”的散作百缕十道流星,分向四方飞去! 青松道长等群豪见了,情知各人所疑惧的果然不假,俱不禁为之一惊! 但是,那道红色旗花爆开以后,虽然照亮了黑暗的夜空,但被空中强风一吹,只划出了百数十道弧光,便忽然消逝无踪! 为群豪所疑惧,以为清廷必然在寺外布置了埋伏,但竟然不见有丝毫反应! 彤云依旧低压空际,寒风依旧呼啸掠过群山! 蓦听朱润波朗声长笑道:“大嘛喇不用劳神,你布置在‘顺天禅寺’周围的人,我们早巳替你解决了!” 达圆活佛蓦地又复发出一阵狂笑,并纵声喝道:“朱润波!本座佩服你颇有一手,的确是本座生平罕有的劲敌!”笑喝之声一收,更见严厉地大喝道:“老实告诉你,寺外埋伏之人被你等解决,早已在本座意料之中,但这紫盖峰下,这时却另有十万雄兵,严阵相待,朱润波!这一着恐怕你做梦也想不到吧!” 此言一出,绰立塔顶的朱润波果然闭口不语! 青松道长等群豪见状,各人心中自然又复傍惶疑惧起来!不知对方的话是否虚声惊吓? 半晌,方见朱润波朗声一笑,道:“若以玄烨的毒辣手段而言,大喇嘛这话的确有几分真实,但若说这紫盖峰周围已布了十万雄兵,大喇嘛未免过甚其词了。” 达圆活佛一声狞笑,喝道:“无知叛逆,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本座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转对胖大喇嘛,大喝一声:“发令!” 胖大喇嘛应声举手一挥,顿时 “咚隆隆!咚隆隆……”鼓声惊天动地,震得峰山响应,宿鸟惊飞,风云为之变色! 随着鼓声起处,紫盖峰周围十数里以内,陡地亮起了无数灯球火把,恍似一条巨大无朋的火龙,将紫盖峰围得水泄不通! 灯光如海,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灯球火把,光海以内,也不知隐藏着多少人马! 但听一声天崩地裂的呼喊:“捉拿叛逆!” 在这种声势之下,群豪纵然平日过的是刀头舐血,剑底争雄的生活,人人有枧死如归的勇气,但此刻也都不禁为之凛然变色! 他们虽然都是武林高手,个个身怀绝艺,但究竟也是个血肉之躯,若要硬闯过这十万人马的重重包围,势比登天还难! 这时候,他们的一线希望,只有系在朱润波的身上! 绰立塔顶的朱润波,似乎也未料到这紫盖峰下,果然尚有许多清廷人马,只见他眉峰深聚,缓缓环顾一周,倏然纵声大笑…… 达圆活佛怔了一怔,厉声叱道:“朱润波!你们命在俄顷,还有什么好笑?” 朱润波笑声一收,朗朗说道:“紫盖峰下,纵然当真有十万人马,但在我辈反清复明志士的眼中,也不过是一堆土鸡瓦狗而已,何况你们这一班甘为鹰犬之徒,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我笑你这番心机还是白费了!” 达圆活佛“嘿嘿”冷笑道:“本座以为你有什么高明之计,原来乃是一条打算拼命的下下之策,嘿嘿!本座何等身份,岂能随便与你们这些叛逆动手!”话声微顿,右手倏地一举! 只见所有散立在广插上的喇嘛,齐地散身,退至丹墀下面! 他们动作如风,整齐划一,垦然早经过安排,只瞧得芦棚上的群豪,惑然不解对方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但听达圆活佛又复沉声喝道:“这座人头血塔与芦棚之下,本座早巳埋下了一粒‘乾天霹雳子’,你们有命逃过这一劫,再和本座拼命不迟!” 此言一出,芦棚上的群豪个个心头大震,登时一阵纷乱,有部份沉不住气之人,已然纷纷纵身而起…… 达圆活佛纵声狂笑,右手猛然一落! 此际,连青松道长等人也无法沉得住气,各人尽展平生之力,纷纷飞掠芦棚…… 但朱润波等一十三人,却依然绰立塔上,丝毫不动! 同时,那“乾天霹雳子”的惊天动地,威力无俦的爆炸,竟然毫无音讯! 青松道长等一众群豪,俱不由愕然沉身落地,只见那达圆活佛,也是一面错愕之色,显然这事情已大出他的意外! 就在这时候陡听芦棚上,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冷笑! 青松道长等群豪愕然掉头望去,发现芦棚上居然还剩下一人,大模大样地端坐席上,“嘿嘿”冷笑不已! 此人竟是那个面目生冷的中年汉子! 只见他笑声一敛,霍地站起身来,走至棚前,对着达圆活佛冷冷说道:“无知藏狗,你以为偷了我恩师的两粒‘乾天霹雳子’,便可以作威作福了吗,嘿嘿!这回便教你自食恶果地尝尝这‘乾天霹雳子’的滋味!” 达圆活佛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中年汉子冷冷道:“除了东极‘大荒岛’主的门下,世间尚有谁人能制得住‘乾天霹雳子’?藏狗!你也不配知道我的名姓!”话声一落,仰面叫道:“朱峡主!时候无多,可以动手了!” 朱润波应了一声,大袖一展,自塔顶飘然降落地上! 大智上人等群侠也相继飘身落地! 本来,达圆活佛原先的打算,是凭着两粒“乾天霹雳子”的威力,最低限度也可以将群豪炸毙一大半,然后乘着群豪慌乱之际,率领手下喇嘛撤出寺外,命峰下的十万大军杀上峰来,他却以逸待劳,守住几条出路,就算朱润波等人能够闯得过十万大军的重围,也必然疲累不堪,那时,还怕不手到擒来,大获全功! 但没料到东极“大荒岛”的人会突然出现,将那两粒“乾天霹雳子”收去,顿令妙计成为泡影! 此际,眼见先机尽失,在这情形以下,只好一面令峰下的人马杀上峰来,一面严阵以待,与对方动手一拼! 于是,施展密宗“心声备语”,吩咐那名冒牌的“达圆活佛”与胖大喇嘛,照计行事! 这时,朱润波自然也对青松道长一干忠贞群豪秘语安排了一切应战的步骤! 只苦了那一班靠而未拢的投降分子,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达圆活佛将事情分派一定,遂霍然起身,厉喝道:“朱润波!你打算怎样拼法?是逐个较量,还是一齐动手?” 朱润波朗声笑道:“我乃何等身份,岂能与你这无鹰犬随便动手!”侧顾那中年汉子,笑道:“烦阁下让这些化外之人,先见识见识‘大荒岛,秘宝的威力如何!” 中年汉子冷然颉首,右手一扬,只见一缕乌光,疾如闪电,朝数十丈外的那座人头血塔射去! 达圆活佛不妨有此一着,不由急怒交进,厉喝道:“大胆叛逆,本座与你们拼了!”举手一挥,率领一群喇嘛,正待纵下丹墀,那知 中年汉子左手又是一扬,另一粒“乾天霹雳子”已闪电般飞射而至! 那达圆活佛纵然功力盖世,也难以抗拒这“乾天霹雳子”的一炸之威,何况还有手下许多喇嘛,更是不堪一击,当下,顾不得与对方拼命,一隐身形,大喝一声“大家躺下!” 同时,双手一抬,迎着“乾天霹雳子”的来势,运足十二成功力,猛然向后一托一进! 一股奇强无匹的潜力,立将那“乾天霹雳子”托住,顺势越过丹墀,直向那大堆宝殿飞去! 说时迟,只听“轰”然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起处,那座人头血塔以内,爆然出一团十丈方圆,耀人眼目的巨大火球,哄哄发发之声震耳欲聋,地皮晃动,无数砂石灰厚,冲霄直上半空! 那一座人头血塔,业已化为乌有! 又矗“轰”的一声巨响,那一粒飞落在大雄宝殿的“乾天霹雳子”,紧接着爆炸开来,轰声巨响,热风炙人,使得威势更为骇人,顿见火光冲天,令人目眩神摇,整座“顺天禅寺”立被砂石灰烟与炙人的热风所笼罩! 大雄殿已夷为平地,整座丹墀也倒翻过来,达圆活佛与一群喇嘛尽为灰烟所尽,只听惨叫呼号之声与哄哄发发的爆炸声混成一片! 其他各处道堂,也大半纷纷倒塌起火燃烧! 低压空际的彤云,顿时被染成一幅血红色的帐幕! 朱润波气聚丹田,猛喝一声:“走!” 群豪在两粒“乾天霹雳子”发出之际,便已准备妥当,掩蔽身形,闻声之下,立即纷纷纵起,冒着冰雹般落下的砂石,随着朱润波,飞越过围墙,朝峰下冲去! 刚一冲出了松林,但见灯球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无数清兵像潮水般杀上峰来! 朱润波朗声长笑,身形疾掠而起,冲入大队清兵之中,双袖一挥,那当面的数十名清兵,连敌人也未看清,便为那猛卷过来的奇强劲风,撞得口喷鲜血,纷纷倒地死去! 群豪也各将兵刃撤在手中,齐声大喝,杀将过来! 那十万清兵,方自接得达圆活佛的密令,杀上峰来接应,却投料到刚冲上峰腰,“顺天禅寺”已发生了剧变,那天塌地裂的爆炸巨响,以及上冲霄汉的火光,已将清兵及领队军官,吓得不知所措,更未料到敌人竟会突然出现,且个个如狼似虎,锐不可挡,是以一时间都只剩了束手侍毙,任凭宰割的份儿! 群豪幸脱大难,人心振奋无比,此际如虎入羊群,但见刀光霍霍,掌风纵横,所到之处,人头滚滚,血雨飞溅,惨叫哀号之声,响彻云霄! 十万清兵,乱成一片,个个抱头鼠窜,直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哪还有人敢出手抵挡! 这一仗,直杀得清兵尸横遍地,血流成渠! 朱润波率领群豪,浑身浴血地从血洪之中,杀出了重围,下了紫盖峰,更不停顿,齐展轻功,朝另一座山峰驰去! 这时,那低压空际的彤云,似乎也异常凑趣地逐渐散开,现出了大半轮明月,高挂碧空,照彻群山! 朱润波与群豪奔抵那另一座山峰,时间约莫已近午夜,紫盖峰已远在数十里外,遂停下来歇患,并由各门各派自行清点人数以及替突围时负伤之人上药裹创! 诸事停当,群豪遂推青松道长对朱润波致谢道:“今晚我等误陷网罗,若非朱峡主英明,事先早有安排,我等恐已尽落清廷之手,贫道谨代众位施主,致最诚恳之谢意!” 言罢,在群豪躬身肃立以下,向朱润波深施一礼! 朱润波慌忙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今晚之事,实赖先皇帝在天之灵垂佑,才能逢凶化吉,幸获全胜,我朱润波何敢居功!” 青松道长恭声道:“还有那位来自‘大荒岛’的施主,厥功最伟,先前贫道对他颇有失礼之处,可否请朱峡主代为引见,俾得面谢大德,并致歉意!” 朱润波微笑道:“那位朋友在赴会之先,便与我约定,事完之后,即须赶返‘大荒岛’覆命,此时他恐怕已远在百里以外了!” 青松道长好生失望,胃然叹道:“这位施主真个如神龙见首而不见尾,不知何日,方能将贫道与众位施主的感恩之心向他表达!” 朱润波肃容道:“道长不要难过,我敢保证,当反清义师的旌旗高举之日,道长若肯参加这兴汉大业的行列,自然可以和这位朋友见面!” 青松道长瞿然高宣了声“无量寿佛”!朗声道:“贫道与众位施主正有此意,欲追随朱峡主骥尾,共赴义举,如今正好乘虏胆方丧之际,挥师北指,直捣虏廷,朱峡主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数百群豪,登时齐地振臂高呼:“我等都愿追随朱峡主,即时起义,杀上北京驱逐满虏!” 呼声震山撼岳,忠义之气,直冲霄汉,与星目争辉! 朱润波肃然静立,待群豪的激动情绪渐渐平复,方才朗声说道:“诸位有此雄心壮志,足证大汉人心未死,复国大业定然成功,只是目前时机未到,以我等这力量与满虏对抗,似乎尚嫌不够,今夜之战,固然使敌人胆丧,但据我的观察,那达圆活佛所率的一班喇嘛,只不过是清廷最近扩张的势力当中,极小的部分而已,我相信清廷自经过这次失败之后,必然会发动更大的力量,使用更阴险的奸谋,对我们加以反击……”说至此处,略为一顿,语气更加严肃地又复说道:“何况自今而后,忠奸之势已然泾渭分明,不但诸位在江湖中将处处隐伏危机,而且诸位所属的门派,也将遭到清廷极大的压力,因此当前的急务,乃是请诸位即速赶返贵门派中,禀知各掌门人或传谕门下子弟,密切注意戒备,最好能如我解散‘丹心峡’一样,将门人化整为零或矫装散入江湖,设法对万千武林同道,尽量宣扬民族意识,激起更广大的响应,待到时机成熟,便极容易地汇合成一股反清复国的巨大洪流,将清廷覆没,还我大汉河山了!” 这一番剖释利害,见解深刻的话语,使数百名武林豪客,莫不佩服万分地齐声应诺! 青松道长见群豪已无异议,遂对朱润波道:“贫道与众施主这就分别回去,遵照朱峡主的吩咐行事,但不知今后大家用什么方法联络,请朱峡主赐示。” 朱润波微笑道:“此事我早已替诸位准备好了。”随即命岳龙飞取出一袋墨羽,交与青松道长,庄容道:“这墨羽乃是我特制的标志,凡是不愿汉族河山沦于夷狄,并有矢志光复之心的志士,朱润波便以万分诚敬之心相赠,共襄义举!” 青松道长朗宣佛号,恭巷敬敬地将一袋墨羽捧在手中,肃容道:“武当门下青松,谨代表此时此地的武林同道,以最诚敬之心,接受朱峡主反清复明的标志,并誓以生命,使这标志发扬光大,直到神州匡复,虏氛尽消!” 言罢,又复深施一礼,转身退下,将袋中墨羽分别须发给群豪。 朱润波等各人将墨羽佩戴完毕,遂朗声道:“如今时机急迫,此处亦非久留之地,请诸位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青松道长与群豪闻言,遂一齐对朱润波行礼道别,纷纷离去。 顷刻之间,山峰下只剩下朱润波与大智上人等十三位反清志士! 朱润波默仰望中天明月,良久方才长长地吁了口气,转身对群铁道:“这场‘顺天禅寺’开光大典,总算皇天垂佑,不但大获全胜,并且使复国大业的力量,扩强了不小,不知各位对今后的计划,有何打算?” 寒月师太笑道:“不是朱峡主见询,贫尼也有意提起,我们是继续追寻那自两湖遁失的宝物,抑是仍厢原来计划,分头在江湖中联络有志恢复河山的同志?” 朱润波略一沉吟,道:“追寻那宝物之举,事属渺茫,何况宝物的得失,自有天定,寻之无益,至于联络同志一事,如今已有许多同志负责,我们似可以将目标转向另一方面……”话声微顿,又道:“由于目前在洞庭湖滨发生之事,以及周兄等在苗疆所际遇,显见满虏已网罗了不少隐伏多年的邪魔外道,供其驱策,因此,为了明了真情实况起见,我打算和诸位同赴燕京,设法深入虏廷,看看究竟!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西门醉首先拊掌赞同,怪笑道:“朱峡主的高见,正合我意,哈哈!这番重入紫禁城,我对玄烨这厮,便决不像前次那样便宜了……” 其余众侠,也都齐声表示同意。 朱润波庄容道:“我们这次深入清宫,主要目的乃是探看玄烨的动静,取得确实消息,以作今后如何采取行动的依据,是以行踪应力求秘密,切忌将满酋惊动,西门兄千万要忍耐才好!” 西门醉尴尬一笑,道:“朱峡主的话儿,我紧记心头便了,只是我怕到时双手不听指挥,或是玄烨活该倒霉,却怪我不得!” 左太翔冷笑接道:“你不要尽把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你只要乖乖听朱峡主指挥便错不了!” 朱润波摇头道:“左兄,我们这次的目标虽然同是清宫大内,但我却不打算一道前往。” 左太翔“哦”了一声,那么,朱峡主的意思,仍然是分路前去?” 朱润波点头道:“正是,我打算仍然带着……” 话犹未了,寒月师大已含笑接住道:“贫尼意欲携带令徒与冷姑娘以及小徒一路,朱峡主意下如何?” 原来,群侠这次在衡山聚会之际,岳龙飞发现宇文琪和冷冰心二人的客貌,竟已完全恢复旧观,加以久别重逢,心头正不知有多少体己话儿要说,无奈当时情势急迫,并且碍着恩师在旁,根本无法倾诉,那寒月师太察言观我,对小儿女的心事,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时,惟恐朱润波又将岳龙飞带走,故此抢先说出要同岳龙飞和二女一路,以便三人能够有机会互诉离情。 朱润波闻言,当然也明白寒月师太的心意,谨微微一笑点头应允,道:“小徒得以随侍庵主,乃是他天大的福气,我哪有不允之理,既然如此,便和两位方外老友一路便了。” 西门醉眼望左太翔,怪笑道:“左穷醉,这回你有没有胆量再和我一路?” 左太翔微笑道:“有你醉鬼敢去的地方,我穷醉绝对奉陪!” 浮云子插嘴笑道:“你两个最爱斗嘴,且让我凑上一脚,以免你们有时斗得无法下台,由我来替你们排解,岂不甚好!” 西门醉怪眼一翻,道:“牛鼻子要参加便跟我们走,哪来许多废话!” 剩下来周白眉、尤南豹、裘仲达三人,自然又复携手同行。 各路同行之人既已决定,遂商量各自所采取的路线。 结果,朱润波,大智上人,妙一羽士等三人是取道入江西,渡鄱阳湖,沿长江而下,再从运河水路直达河北。 寒月师太这一路,则北上洞庭,渡江趋武汉三镇,取道开封进入河北。 西门醉与左太翔及浮云子却南下广东,从沿海各省北上至山东,再走海道从塘沽入燕京。 周白眉等三人绕的圈子更大,他们竟决定北上关洛,出长城,再从关外折回,进入河北。 四拨人的路线虽然不同,远近也大有差异,但约定必须在年底除夕之夜,在清宫“紫禁城”头会齐。 商量分派已定,遂一同乘着月色,下了山峰,互道珍重,分手各按所取的路线,踏上征途。 如今暂时擞下朱润波,西门醉、周白眉等三拔人不提。 且说寒月师太这一路。 原来寒月师太之所以要取道洞庭北上,因为她心中还念念不忘那洞庭湖滨遁走的宝物,打算循着旧路,再寻觅一次,以碰一碰机缘。 至于岳龙飞和冷冰心、宇文琪久别重逢,并且心上人都已恢复了原来的美貌花容,这一下又复结伴同行,是以他心中的这分高兴,自非笔墨所能形容的了! 当然,宇文琪和冷冰心二女,心中何尝不也都高兴到了极点,对寒月师太感激到万分! 是以三人随着寒月师太下了山峰,一路飞驰,出了衡山山区,走上大路之后,便再也按撩不住地将半载相思,绵绵互诉! 岳龙飞先要知道的,便是她们这一趟苗疆之行,以及怎生得以恢复容貌的详细经过。 而寒月师太自然也是极为渴望一听,遂将脚步放缓,由宇文琪和冷冰心一面走路,一面叙述。 ※※※ 原来,当日宇文琪、冷冰心和周白眉、尤南豹、裘仲达等人,在“艳神宫主”姬冬秀殷殷相送之下,离开了“谷”,乘着清澈如水的中秋月色,奔驰了约莫一个更次,便到了那条深遽的山峡。 五人在这一天里,自晨至暮都不曾好好地进过饭食,遂一齐将脚步放缓,各人取出携带的干粮,边走边吃。 裘仲达啃了一口肉脯,喟然叹道:“今日我们虽然经历了许多惊险,但我却因祸得福,解去体内的奇毒,总算不虚此而,只可惜又要匆匆赶返中原,致令二位姑娘的容貌,未知又要何日方能恢复,委实美中不足!” 宇文琪笑道;“只要老前辈贵体无恙,便是皇天垂佑,晚辈和冰姊的容貌能否恢复,有甚要紧!” 裘仲达播头道:“不然,女孩儿家的容貌,总是要紧!” 周白眉怪笑一笑,道:“裘老怪物莫替二位姑娘担忧,我们别的没有,跑路的本事却也不差,只待衡山事了,不会再来一道苗疆,甚或北上天山去碰机会吗?” 裘仲达苦笑道:“我似乎有一个感觉.好像这一趟回到中原,就算衡山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但从此以后我们的遭遇也愈来愈是艰难,恐怕永远没有机会再来苗疆,更不会远上天山,这岂非……” 尤南豹截口笑道:“裘兄这种预感,莫非是从今日之事而引起的吗?” 裘仲达方自点头承认,正待开口,周白眉业已复一声怪笑,抢着笑道:“老怪物以为‘青城逸士’劳寰等人被满酋所网罗,是否便意味着清廷对我们的压力,将较从前更大,并将对我们展开全面进攻?” 裘仲达点头道:“正是如此!难道周兄认为我是杞人之忧不成?” 周白眉笑道:“我当然不至于硬指你有杞之忧,但须知道,满虏的势力固然较前更为壮大,而我们的力量,何尝不也是相对的大为增强!” 裘仲达情知周白眉言下之意,乃是指这一趟苗疆之行,意外地得到“艳神宫主”姬冬秀参加反清复明的阵营而言,遂不复开口。 这时,众人已深入山峡之中,由于明月尚未至中天,是以峡中的光暗,显得幽暗异常。 冷冰心吃下最后一口干粮,娇笑道:“说真的,姬姊姊的功力,似乎并不弱于三位老前辈,这回她肯参加,的确使我们的阵营,增加不少的力量……”话声微顿,又复笑道:“这次但愿她提着我们的假人头去诈降,能够顺利地取得玄烨那厮的信任,将来大举之时,便可以省却不少麻烦了!” 宇文琪也笑着接口道:“更愿她能够有机会取得玄烨那颗狗头,便是最妙不过的了!” 二女的笑语之声甫歇,周白眉陡地一声大喝:“什么人敢偷听,还不滚出来!” 喝声一落,从数丈外的一处崖凹之中,倏地钻出四条黑影,飞也似地朝山峡的另一端掠去! 周白眉冷笑一声,喝道:“鼠辈往哪里逃!”身形一掠,衔踪自追而去! 尤南豹等人更不怠慢,齐展轻功,随后急追! 那四条黑影,身手居然不弱,一路飞驰,直到出了峡口,周白眉等人依然无法将双方距离缩短! 一出峡口,转上山脊,冷月清辉之下,那四条黑影奔逃的速度更见加快! 周白眉等人又急又怒也各将轻功施展到极处,紧追紧赶! 双方距离仍在六七丈左右,裘仲达长啸一声,猛提一口丹田真气,双臂一抖,身形疾掠而起,竟施展获擅武林的“飞鹰身法”,宛以鹰隼掠空,刷地飞扑过去! 尤南豹也将真气一提,大喝道:“四位朋友再不停步,便教你们尝尝老夫‘追魂墨令’的厉害了!” “追魂墨令”,百步追魂,武林中人,无不瞿惧其威力,更何况裘仲达的身形,业已如兀鹰般飞临那四条黑影的上空,那四条黑影自知遁无可遁,遂霍然停步,作势旋身,并肩屹立! 裘仲达身形一敛,忽然落地,目光凝处,突然怒喝道:“原来是你们这几个无耻的东西!” 月光之下,但见这四人赫然是“青城逸士”劳寰和“琼州三鬼”! 这时,后面的周白眉等人已赶上来将他们围住! 劳寰目光一掠,瞧着裘仲达冷笑道:“裘仲达!你才真正是个无耻的东西,亏你还有脸在本官面前说话!” 裘仲达勃然色变,呼地一掌劈去i 劳寰闪身让开,大喝道:“且慢!” 裘仲达厉声道:“无耻东西,若是怕死,便乖乖跪下听候处置!” 劳寰冷冷道:“你那两手‘神鹰爪力’,本官并未放在眼内,不过在动手之前,得先把话讲明,你们是恃仗人多,还是单打独斗?” 周白眉沉声道:“刚才我们在山峡中的谈话,你可曾听到了?” 劳寰冷笑道:“当然听得字字清楚,嘿嘿!这也是天佑大清,才会使你们奸谋毕露!”话声微顿,及复得意地说道:“本官早就料到那粒‘乾天霹雳子’,可能不会使你们这几个叛逆尽数伏诛,故向在山峡中等候你们漏网出来送死,不料鬼使神差,你们竟会自吐奸谋,本官才不与你们计较地返京告密,嘿嘿!你们以为本官和‘琼州三侠’害怕了吗?” 周白眉大喝道:“既然如此,这次便留你们不得,当然用不着讲江湖规矩了,你们快准备纳命来吧!” 劳寰也自一声招呼,与“琼州三鬼”身形一转,背靠背结成方阵之势,同时各将兵刃撒在手中! 裘仲达大喝道:“无耻狗贼,白天你仗着一粒‘乾天霹雳子’,让你侥幸漏网,今晚看你还有何恃仗!” 喝声方住,蓦听空际一声大喝:“劳大人休惊!‘乾天霹雳子’来了!? 周白眉等人闻声,惧不由一怔! 劳寰“琼州三鬼”却是色然而喜,立趁群侠这微一分神之顷,八掌齐发,卷起一片排山倒海般的掌风,向冷冰心撞去! 冷冰心骤不及防,仓猝间挥掌迎击,那禁得住对方四人联手合力之威,登时嘤咛一声!娇躯立为那奇强无匹的劲风,震得倒退八尺! 劳寰与”琼州三鬼”却乘机从这空隙中飞掠而出! 周白眉等人赶忙出手拦截,已然慢了一就,竟让对方突出包围圈,远遁出八九丈以外! 同时,空中业已飞落一个身穿青色劲装,腰悬革囊的虬髯汉子,与劳寰等四人会合一处! 群侠急怒交进,方待纵上前去,陡见虬髯汉子双手一举,大喝道:“不准动,你们看这是什么!” 群侠目光触处,只见那虬髯汉子的手中,各擎着一粒大如酒杯,颜色黝黑,作六角形之物,俱不由为之一凛! 赫然又是两粒“乾天霹雳子”! 虬髯汉子见群侠惊惧之状,遂得意地哈哈一笑,对劳寰道:“在下因事来迟,致累大人受惊,现在这几个叛逆已难逃一死,请大人及‘琼州三侠’先退,由在下来收拾他们便是了!” 劳寰道了声:“如此有劳了!”话落,率了”琼州三鬼”,飞掠而去! 周白眉大喝一声:“追上去拼了!”同时尤南豹等人疾扑上前去! 虬髯汉子哈哈大笑道:“无知叛逆,教你们尝尝‘乾天霹雳子’的厉害!” 在这情形下,周白眉知道不但无法冲得过去与敌人拼命,甚至连像在“艳神宫’前应付那粒乾天霹雳子的方法,也难躲得过这两粒“乾天霹雳子”的先后爆炸之威,只好死中求活,急声大喝道:“散开!躺下!” 群侠依言,运尽平生之力,分向四方纵去,脚方沾地,便立即平躺地上,同时运功护住四肢百骸,…… 两粒“乾天霹雳子”,已如流星般飞射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俄顷之际,蓦听空中又传来一声冷喝:“大胆孽障,竟敢背师行凶!” 声到人到,端地迅快至极,只见一条黑影忽然飞坠,这条黑彰的手中,拿着一个形如网兜之物,对着那两粒即将触地的“乾天霹雳子”,如响斯应,如磁引针一般,“卟卟”两声,登时掉过方向,投入那条黑影手中的网兜形状之物以内! 最奇怪的便是那触物即炸,威力无伦的“乾天霹雳子”,此刻竟效用全失,似乎已为平人手中之物制住了! 群侠齐地一跃而起,定睛瞧去,只见来人乃是个身穿青衣,面目生冷的中年汉子,而那个施放“乾天霹雳子”的虬髯汉子,却纵身倒掠而起,朝劳寰等人奔去。 劳寰与“琼州三鬼”眼见大势尽去,互相一使眼色,不等那虬髯汉子奔至,便已齐地拧身而逃! 那面目生冷的中年汉子大喝一声:“孽障往哪里逃!”也不与周白眉等人招呼,已自纵身追去! 群侠自更不敢怠慢,齐展身形,随后疾追…… 一路上翻山越岭,窜溪过涧,直追到月落星沉,已然追出数百里地,竟然无法将距离缩短! 那面目生冷的中年汉子,轻身功夫,显然已有相当火候,周白眉见他奔驰了一夜,不但速度丝毫未减,并且也不见有半点疲倦之容,不但好生惊佩,遂一面疾追两步,一面发话道:“朋友可是来自‘大荒岛’?” 那面目生冷中年汉子把头一点,冷冷地“唔”了一声,却不开口答话。 周白眉又问道:“朋友贵姓大名,敢请赐示,以便来日报答大恩!” 中年汉子冷冷地说了声:“徐同!”底下的话,只把头一播,便再也没有出口。 周白眉连讨了两个没趣,心中也是大为不快,但又不便发作,只好闷在心里,脚下加劲飞驰。 这时候,东方隐露一抹鱼肚白色,遥见前面现出座一望无际捱的大森林,那劳寰等人身形连闪,登时窜入林中,失去了踪影! 在江湖上,有道是“逢林莫入”,但群侠为了机谋已被劳寰等人知道,怎能让他们漏网,是以也顾不了这些禁忌,跟着窜入林中! 那中年汉子似是较群侠更为着急,早巳当先飞纵入林去! 这一座长满着参天巨树的原始森林,由于枝叶过于繁密,是以林中黑暗异常,并且地上的枯枝败叶,堆积了数尺之厚,阵阵霉腐的气味,触鼻欲呕。 另外,更有无数藤蔓,纵横倒结其中,令人寸步难行! 那劳寰等人,则已不知去向! 尤南豹眉一皱,“呛”地撤出“巨阙剑”,一阵挥扫,将藤蔓削落了一大片,然后仔细搜索,竟也拽不出丝毫端倪! 群侠方自踌躇之际,只见那中年汉子冷哼一声,身形一晃,竟自穿枝拂蔓,朝林中飞掠而去! 这一声冷哼,只听得群侠心中老大不是味道,遂也不落后地一齐施展轻功,穿林而进! 沿途披荆斩棘,深入林中,那中年汉子业已也不见了踪影,林中一片漆黑,不辨东西,群侠互一商量,觉得这样瞎打瞎撞,究竟不是办法,遂决定分头搜索,连环呼应的办法,将五人分三路,相隔数丈,每过片刻,便出声连络,若有发现,便三路合转,联手擒敌! 计议已定,遂由周白眉居中,尤南豹、裘仲达在左,冷冰心和宇文琪在右,继续朝前搜去。 且说冷冰心和宇文琪二人,极其谨慎地又复深入林中里许之遥,依然毫无发现,但宇文琪却似乎有所感觉地低声说道:“冰妹,你可觉得有点奇怪吗?” 冷冰心摇了摇头,惑然反问道:“琪妹妹可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了?” 宇文琪摇头道:“我只是觉得这森林中的情形,有点大异平常,难道冰姊还未看出来吗?” 冷冰心又摇了摇头,宇文琪悄声接道:“像这种自古无人的原始森林中,照理应该遍地俱是毒蛇猛兽才对,为何我们这一路行来,竟来看到半条毒蛇,更未发现猛兽的踪迹,这岂不是奇怪吗?” 冷冰心闻言以下,登时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道:“若非琪妹心细,我倒几乎忽略了!” 宇文琪道:“冰姊可晓得其中原因吗?” 冷冰心道:“大凡一处应该是遍布毒蛇猛兽的地方,一旦发生这种情形,苦不是当地即将有巨大的灾祸降临,使得盘踞的蛇兽,趋吉避凶地预先逃遁,便是……” 宇文琪插嘴笑道:“敢情禽兽也有前知的本领吗?” 冷冰心正色道:“世间所有的禽兽,连蠢得不能再蠢的猪,都莫不具有这种天生本能,而这一点,却比我们这些自诩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强得多了!” 宇文琪点头道:“那么,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冷冰心道:“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此地也许盘踞了一种极其厉害的毒虫猛兽,使得其他的蛇兽不是尽当为所噬,便是逃避一空!” 宇文琪道:“那么,依冰妹的判断,究竟哪一个原因比较可靠?” 冷冰心沉吟道:“这个……”忽然有所警觉地倏然住口,里目中精芒闪烁,极其紧张地倾耳静察…… 宇文琪在愕然止步,凝神戒备…… 就在这时候,黑暗中已传来了周白眉的传音呼唤! 周白眉的呼声中,量示着有重大的发现。 冷冰心神色一凛,拉了宇文琪低喝一声:“快跟我来,不可远离!”循声飞掠而去! 二人向左前方穿过二三十丈的繁杖密叶,立时一幅奇异的景象映入眼帘,不但为之愕然停止! 原来前面乃是一片颇为宽阔的空地,细碎的晨光自枝叶间透下,只见空地的边沿,矗立着一排五株合抱的大树,树干上束手缚着劳寰,“琼州三鬼”以及那虬髯汉子等五人! 另外在相距不远处,也有一株大树,树干上赫然缚着那中年汉子! 周白眉、尤南豹与裘仲达等三人,则怔怔地聚立在空地当中! 而令人惊奇的却是束缚着这六名武林高手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巨绳线索,而是六条长几及丈的“铁线青蛇”! 每条“铁线青蛇”只将人缠了一匝,那一颗三角形的蛇头,却对准了被缠之人的咽喉要害,口中红信伸缩不停,厥状骇人至极! 冷冰心领着宇文琪,悄悄挨近周白眉等人,悄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周白眉耸了耸肩头,道:“我传音请冷姑娘赶来,正是想请你研究一下!” 冷冰心皱眉道:“据晚辈所知,这种‘铁线青蛇’,七尺以上的便极为罕见,如今这六条都长达一丈,的确是世间少有,照目前的情形看来,它们既已将人缠住,却不动口咬人面作出这监视的模样,莫非有所等待不成!” 周白眉点头道:“我的看法也是如此,只不知它们究竟在等什么!” 说至此处,只听那中年汉子,似乎是已到了忿怒至极,忍无可忍的模样,陡然厉声喝道:“这孽畜是何人所养?快出面说话,否则休怪大爷不讲江湖规矩了!” 话声一落,便听一缕苍老而沙哑的语音,透入林中,道:“你擅闯禁地,自不小心,被青儿留住,怪得谁来,只要你有本事,尽管施展便了!” 那中年汉子闻言,只气得咬牙切齿,大吼一声,目注周白眉等人,厉声道:“你们赶快走开,我要教这见不得人的匹夫,尝尝‘乾天霹雳子’的厉害!” 周白眉双眉微皱,对冷冰心低声道:“姑娘可有办法制服得了这几条蛇儿吗?” 冷冰心沉吟道:“这几条蛇儿既是有人豢养,是否肯听晚辈的指挥,尚无十分把握,但也不妨一试……” 言还未了,那中年汉子已厉声喝道:“你们还不快走,莫非想死吗?” 周白眉含笑摇手道:“朋友稍安毋躁,这位姑娘专擅伏蛇之能,或可替你略效微劳!”言罢,朝冷冰心一使眼色! 冷冰心面色凝重地复步走至中年汉子身前,目光森冷如电,厉注那条“铁线青蛇”,口中发出一阵曼声长吟! 那条罕见的“铁线青蛇”当冷冰心走近之际,根本理也不理,但听得这阵曼声长吟以后,便竟自全身颤抖起来,一双精光闪闪的蛇眼,立从中年汉子的身上,移注向冷冰心,但两条蛇信,却依然对准中年汉子的咽喉! 冷冰心的目光更见肃煞,左手一举,五指挽了个似是诀印的手势,口中长吟之声,忽转高亢,隐蕴无限煞气! 那条“铁线青蛇”闻声,全身抖颤得盒更厉害,同时,口中并发出一阵极为刺耳难听的叫声! 宇文琪见状,不由秀眉一蹙,对周白眉低声道:“这条蛇儿,莫非当真不肯听姊姊的命令吗?” 周白眉皱眉道:“看这情形,就得看冷姑娘和这蛇儿的主人,驯蛇本领的高低了!” 尤南豹微笑道:“据我看来这条蛇儿害怕的成分居多,反抗的并不厉害,再相持下去,必然是冷姑娘要占上风的了!” 话刚说完,只听一声轻“噫”!密林之中又复传来那苍老而沙哑的语音,略带几分惊诧的说道:“来的是何方高人,竟也精擅驯蛇绝艺,可否将来历赐告!” 周白眉真气微提,也用千里传音功夫,遥对语声来处,答道:“驯蛇之人,乃‘乌蒙蛇女’邵含烟门下,尊驾是谁,何不请出一晤!” 林中之人闻言,长长地“哦”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又复说道:“老夫行动不便,碍难出见,诸位如肯赏面,便请枉驾蜗居一晤如何?” 周白眉答道:“尊驾宠召,我等礼当晋谒,但这条与冷姑娘相抗的蛇儿,却需尊驾下令撤回,免得它为难才好!” 话声一落,只听林中传来一阵颇与冷冰心的长吟相似的长吟之声,便见那条缠在中年汉于身上的“铁线青蛇”,如释重负地倏然钻落地上,钻入枯枝败叶之中! 那中年汉子略为活动了一下四肢,对冷冰心一拱手,道:“有劳姑娘了!” 冷冰心还了一礼,周白眉走过来笑道:“朋友愿不愿意和我们一道去拜谒此地的主人?” 中年汉子悻然道:“这点敬意,在下当然要表达一番,不过……”话声微顿,目注那虬髯汉子,道:“在下奉命擒捉这个叛徒,但属于师门规条,绝不能假手外人,尊驾是否可以……” 周白眉微微一笑,接口道:“朋友既然有此碍难之处,相信主人断无不允之理!”言罢,又复遥对林中,传声说道:“这第五株树上,被尊驾蛇所制之人,乃‘大荒岛’的叛徒,现在‘苍虚老人’命门下前来执行家法,尊驾可否方便方便?” 说完,林中沉默了一会,又复传出一阵长吟,那条缠住虬髯汉子孤“铁线青蛇”,便自闻声松开,滑落地上,钻入枯枝叶之中! 那虬辑汉子身上一松,立即双足一跃,箭也似地竟然腾身朝林外纵去…… 中年汉子早已有备,一声冷叱:“叛徒还不躺下!”身随声起,一掠数丈,凌空双手齐扬,那虬鼻汉子果然一声闷哼,便逢倒地不起! 中年汉子沉身落地,抓起虬髯汉子,对周白眉道:“叛徒就擒,在下须立即地执行家法,请恕在下暂时无暇陪同诸位往谒主人了!” 周白眉知道这种执行家法之事,极不愿外人眼见,遂也不勉强,拱手道声:“请便!”自与尤南豹等人,赶过空地,朝林中走去。 这时天色已然大亮,穿出了森林,迎面危崖挡道,崖下并现出一条颇为深邃的峡谷,谷中盘着两条“铁线青蛇”,蛇头微拱,似在迎客。 适时,谷中又传出那苍老沙哑的语音,道:“谷径颇为难行,诸位可随着青儿入谷便了!” 周白眉答了声:“遵命!”便领着众人,跟在两条“铁线青蛇”后面,走入谷中。 这条峡谷,两边峭壁高耸,挡住了天光,是以幽暗异常,同时更觉腥风阵阵,扑入鼻端,周白眉等人目光四顾以下,俱不禁为之一凛! 原来这谷中,几乎遍地蛇! 宇文琪悄悄对冷冰心道:“冰姊姊!这里恐怕和‘乌蒙蛇谷’差不多吧?” 冷冰心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地默然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一件事情。 众人又深入了数十丈,谷径豁然开朗,同时,也到了尽头,曦微的晨光照射之下,只见这谷底乃是一片宽阔的平地,四周峭壁如削,地上遍植奇花异草,却不见有蛇的踪迹。 靠左首的一处崖凹以内,盘膝坐着一个须眉俱白,身穿一袭破烂青袍的秃顶老人! 那两条“铁线青蛇”,将周白眉等人引至崖凹前面,便自游到秃顶老人身侧,盘作一堆! 秃顶老人目光一掠,开口道:“哪一位是邵含烟道友的传人?” 冷冰心行礼道:“晚辈冷冰心,不知老前辈与先师怎样称呼?并请赐示名讳!” 秃顶老人同微带黯然道:“哦!原来令师已经仙去了!”微微一顿,又道:“老夫复姓公孙、名宇,昔年和令师曾有一面之识,也谈不上深交,请姑娘勿太过谦!” 此言一出,冷冰心和宇文琪倒不觉怎样,但周白眉,尤南豹、裘仲达等三人却暗自一震! 裘仲达更自脱口道:“原来尊驾便是‘毒龙……”话刚出口,却倏觉似乎过于唐突,遂干咳了一声,将底下的话咽了回去! 公孙宇微微一笑,道:“不错,老夫便是昔年人人恨恶的‘毒龙魔僧’,三位既然能知老夫的过去,当然在武林中也有相当的经历,不知各位的讳号,可能赐告吗!” 周白眉略定心神,遵将几人的姓名说了。 公孙宇点头道:“老夫为恶江湖之时,三位大约是刚出道未久,就算老夫痴长几岁,托大叫你们一声老弟如何?” 周白眉道:“先生乃前辈高人,肯对我们这般称呼,自是我们的光荣,不知先生见召,有何赐教?” 公孙宇微喟一声,道:“赐教二字,愧不敢当……”目注冷冰心,道:“倒是有一桩事情,欲求姑娘赐予援手,不知姑娘能否俯允?” 冷冰心道:“晚辈力薄能鲜,恐怕难以符老前辈的厚望吧!” 公孙宇正色道:“正因为你是邵道友的传人,自然有这能力助老夫一臂,望姑娘万勿见拒!” 冷冰心沉吟道:“若晚辈能力所及,而又不违背师门戒条与武林道义的话,晚辈自当效劳,否则尚祈原有方命之罪!” 公孙宇笑道:“当然!当然!老夫绝不强求姑娘去作为难之事,诸位请随地就坐,听老夫一说就明白了!” 周白眉等人依言,纵上崖凹,随地坐下,这才发现公孙宇的身后,另外还盘伏着三条“铁线青蛇”。 公孙宇待众人坐定,又是一声长叹,道:“当年我顶着‘毒龙魔僧’这个匪号为恶江湖,的确是满手血腥,人人畏惧,那时,邵含烟道友尚未出道,故而我得以挟驯蛇之技,为所欲为,但是,天下之大,毕竟强中自有强中手,使我终于受到一次严重的挫折,于是便选中了这一处罕无人迹,并有一座原始森林作屏障的幽谷,驱集了千百条奇绝的毒蛇,一同隐居……” 话至此处,冷冰心忽然插口道:“如此说来,老前辈在此隐居,最少也有半个甲子了?” 公孙宇点了点头,道:“在那漫长的岁月中,我日日与天下的毒蛇为伍,每日模仿它们互相喂斗时的身法,用自己的心血来喂它们,然后又用它们的心血渗入我的身体中……” 冷冰心“啊”了一声,呐呐道:“这是……这是……最最……” 公孙宇惨然一笑.接道:“不错,这是驯蛇绝学当中,最最恶毒的‘分心化蛇大法’,这种邪门功夫倘若练成,我便可以集天下毒蛇的功力于一身,同时,我的心灵也和天下毒蛇的心灵合而为一,此后我只要心念一动,便可以役使天下的毒蛇,更厉害的就是我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在我心念一动之下,随时都可以变化作蛇的形态,以制敌的死命……” 宇文琪“啊”了一声,骇然道:“这是多么可怕的武功,不知老前辈练成了澄有?” 公孙宇复惨然一笑道:“我若练成这种邪门功夫,此刻恐怕已经天下大乱了!” 冷冰心道:“那么,莫非老前辈打算要我助你练成这种恶毒的功夫吗?” 公孙宇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姑娘有所不知,我最近发现,这功夫尚未练成,竟已身受其害,使我痛苦不堪!”话声微顿,神色修然地说道:“近几年来,每当我行功使心灵与群蛇相合之际,发现我的身体,竟然有逐渐转变为蛇的迹象……-玲冰心插口道:“这岂不是正合了老前辈的目的吗,那又有什么痛苦呢?” 公孙宇惨然摇头道:“我所说的这门功夫练成之后,身体各部分能够在心念控制之下,化作蛇的形态,这是主动的自我控制,但我遭遇的竟是一种走火人魔的现象,心灵竟被蛇所控制,弄得身不由己……”说至此处,一指下身,如今这两条腿,已然无法直立行走,若再过些时候,恐怕我便要像蛇一般在地上爬行了!” 冷冰心瞿然道:“既然如此,老前辈何不立即停止练功,便不会再恶化了?” 公孙宇又复长叹一声,道:“如今我的心灵已被蛇所控制,若要拒绝练功,不为其同化,那时,这谷中所有的毒蛇,都必将视我为叛逆,群起与我为仇了!”略为一顿,目注冷冰心,庄容道:“这就是我要求姑娘蝎予援手的厚因!” 冷冰心茫然道:“这种怪事,的确是闻所未闻,不知要晚辈如何相助呢?” 公孙宇道:“此事也颇为简单,只须在我行功之时,请这三位老弟,各以本身玄功真气,护住我的百会命门涌泉三处要穴,隔断我的心神,不与群蛇相合,而就在此时,群蛇因为得不到我的反应,必然反颜相向,在那情形之下,便需姑娘施展驯蛇神技,将群蛇制服或是将它们尽数诛戮,我便可以重新做人了!” 冷冰心闻言,心知事情并不会如此简单,同时,对方昔年又是一个凶名卓著的魔头,万一助他脱劫之后,让他重又为祸人间,岂不是一桩滔天的罪过?忖念及此,不由跟望周白眉,暗询是否应该应允…… 周白眉也是一样的想法,是以接过冷冰心的眼色之下,一时间也拿不定主童…… 公孙宇跟见二人的神情,哈哈一笑,然后庄容道:“我昔年虽然罪恶滔天,但是自从发现身将遭报应,同时,我更郑重声明,诸位助我,不论成功与否,均将以至宝相赠,以酬大德如何?” 冷冰心想了想,遂慨然道:“老前辈既然一心向善,晚辈自当竭力相助,至于以宝相酬之事,却大可不必,晚辈心领就是了!请指示何时行功,晚辈好作准备!” 她既答允,周白眉等人自然也就随声答允了。 公孙宇大喜,连声称谢道:“我每日行功就在辰时,现在时辰已到,请诸位准备便了。” 冷冰心目光一掠,道:“老前辈身边这五条蛇儿,是否应该先行遣出?” 公孙宇瞿然道:“老夫一时高兴过度,倒把它们忘了!”遵撮唇曼声长吟! 那五条“铁线青蛇”,闻声似乎颇不愿意地一齐昂首凝注公孙宇,好半响,方始蜿蜒出崖凹外面盘身昂首,十几蛇暇,紧紧瞪视着周白眉等…… 公孙宇微微一叹,便嘱众人按他刚才所说的方法,各自准备,然后闭目垂帘,入定行功…… 周白眉等人互一商量,遂分别默运玄功,各伸手掌,按在公孙宇的“百合”、“命门”、“涌泉”三大要穴之上! 冷冰心暗示宇文琪留神戒备,以防不侧,然后绰立崖凹洞边,面对幽谷,同时暗地将各种驯蛇的应用之物,准备停当。 顿时,整座幽谷,静荡荡地如同死域! 宇文琪手横“巨阙剑”,凝站在冷冰心背后,过了好一会,估量公孙宇行功,差不多已达一周天,但仍不见有任何动静,遂偷偷瞬目四顾,只见公孙宇的脸上,已然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灰影,周白眉等三人,却已垂帘入定,各人按在公孙宇穴道上的手掌,竟在微微地颤动! 第二十五章 免死金牌 这种情形,双方显然已有了反应!宇文琪心头微凛,急忙掉头向谷中望去。 此时,铺满苍穹的朝霞,已有大半映入谷中,照得两边的峭壁,灿烂如锦,而谷底的无数奇花异卉,也沐在这朝霞影里,散发出醉人的清香! 宇文琪心中暗忖:“这幽谷莫非盘踞着许多毒蛇,倒也不失为一处隐修的好地方,只不知这许多毒蛇的心灵,怎样和公孙宇的心灵相合?冰姊姊是否能够服得了它们?万一……” 思忖至此,蓦然一阵“渐渐沥沥”,极为轻微的声音,传入耳鼓! 这声音乍听起来,仿佛像微风拂过柔枝,又似乎是细雨洒在檐前!宇文琪目光一掠,不由心头一动! 因为,这时候,谷中既没有风,空中更未下雨,那么,这是什么声音? 宇文琪再次倾耳细听,这才听出这声音竟是从谷口方向,贴地传将过来,同时,就在这一倾听之间,这声音业已变作“沙沙沙沙”的连续微响! 也就在这时,那闭目行功的公孙宇,蓦然从喉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 宇文琪闻声回顾,目光触处,不由骇然一震! 只见公孙宇面如死灰,身体不住扭动,喉中发出刺耳的呻吟,豆大的汗珠,像雨点般从额际滚下,神情痛苦至极! 周白眉、裘仲达、尤南豹这三位武林怪侠,个个满脸通红,须发怒张,各人的眼睛已然圆圆睁开,眼中精光暴射,齐齐注定公孙宇,神态威凛,如临大敌! 再转眼朝冷冰心望去,但见她绰立如故,脸上的神情更为严肃,两道清澈的目光,凝视着盘伏在崖凹外面的五条“铁线青蛇”! 就在这时,那一阵阵“沙沙沙沙”的微响,刹那间竟转变成惊涛骇浪之声,朝霞映照以下,只见一道五彩洪流,翻翻滚滚地涌入谷来! 这一道五彩洪流,势逾奔马,转眼间便涌到崖凹下面,“哗”地散了开来,竟然是千百条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毒蛇! 它们散开以后,便颇有秩序地立刻各自盘伏起来,各将一颗蛇头,对着崖凹,红信吞吐,发出一阵阵慑人心魄的怪啸! 那条“铁线青蛇”,适时不约面同地“呼”的一声!身子笔直起八尺高,只余下一截蛇尾贴在地面,十只眼睛,凶光四射地注射着冷冰心! 崖凹内,公孙宇的呻吟声更见刺耳难听,声音也愈来愈高,也一阵比一阵急促…… 陡听宇文琪、裘仲达、尤南豹齐也一声大喝!公孙宇的呻吟声顿告倏然停止,适时…… 五条“铁线青蛇”齐声厉啸!闪电般向崖凹飞射而至,下面的千百条毒蛇,也随声窜坊,像湖水般涌来! 宇文琪大吃一惊,娇叱一声!“巨阙剑”寒芒电耀,便待抢至冷冰心身侧…… 就在此时,冷冰心忽地樱唇傲张,曼声长吟! 这一声曼妙长吟,听来悦耳已极,但却似隐含无比的威力,使复杂的五条“铁线青蛇”猛厉的来势,为之突然一顿! 后面的千条毒蛇,更是如遭电击一般,立时“沙沙”连声,一条条风车般卷作一盘,爬伏不动! 那五条“铁线青蛇”的功势一顿之后,立即在冷冰心面前丈许的距离齐地盘成蛇阵,各将一颗蛇头吊起三尺,对着冷冰心,凶晴耿耿,红信闪缩,并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啸声,仿佛与冷冰心的长啸相抗! 宇文琪见状,杂然心下略宽,但仍丝毫不敢怠忽地横剑戒备,以防万一! 双方对峙了一会,冷冰心似乎已甚感不耐,星目忽地一睁,口的长吟也突转高亢! 同时,五条“铁线青蛇”也陡然发出一阵短促而尖锐的叫声,身子也盘得更紧! 冷冰心乍听五条“铁线青蛇”的这一阵急叫,脸上的神情突量紧张左手缓缓举起,右手已悄然滑入怀中…… 宇文琪在旁见状,以为这五条“铁线青蛇”已然情急,打算和冷冰心拼命,遂也尽聚全身功力,凝神戒备…… 哪知,就在五条“铁线青蛇”的急促叫声中,突听空际传来一阵刺耳的厉啸!但见四条青影,闪电般掠空而去,所过之处,下面的毒蛇纷纷让避不迭! 啸声未歇,那四条青影业已飞落当场,宇文琪定睛看时,不禁心头一震,暗叫“不妙!” 原来这四条青影,竟然又是四条长约丈许的“铁线青蛇”! 它们落地之后,那五条“铁线青蛇”立时凶威大震,呼地一声!身子疾窜而起,与后来的四条会合成一个半圆形,将冷冰心围住,猛攻过去! 那千百条盘伏在地上的毒蛇,也合着这九条“铁线青蛇”攻势,纷纷窜起,怪啸连连,蜂涌而至! 顿时,谷中异声大作,腥风滚滚!令人心悸神摇,头昏头胀,威势较第一次更见猛恶! 冷冰心眼觑那几条“铁线青蛇”窜至身前三尺左右,口中的长吟突然一收,气运丹田,倏地发出一声清叱!左手五指挽诀,右手霍地一扬! 但见九缕目力难辨的金色细丝,应手电射而出,分向九条“铁线青蛇”的项间七寸飞去! 那九条“铁线青蛇”,本着拼命的打算,对冷冰心志在必得,是以前扑之势既猛且疾,待得发觉不妙时,业已无从闪避,遂告全部为金色细丝射中! 那九缕金丝甫一沾着“铁线青蛇”的七寸要害,立即一弯一折,将蛇颈牢牢缠住! 说也奇怪,那不畏刀剑,力能勒毙虎豹这么厉害的“铁线青蛇”,一被金丝缠住,竟然凶威顿杀,周身立告软绵绵地缩成一堆,动也不动! 蹬在后面的千百毒蛇,登时失去了凭藉,哪还敢再前进半分! 刹那间,冷冰心的曼声长啸,又复从樱唇中宛啭发出! 只见那九条“铁线青蛇”,闻声以下,身子愈缩愈紧,并还不住颤抖,一条条眼望着冷冰心,俱露出恐惧乞怜之色。 冷冰心忽地神情一肃,目光中充满煞气,长吟之声突转冷峻! 九条“铁线青蛇”“吱吱”叫了一阵,似是无可奈何地,一齐把蛇头点了一点! 这边九条“铁线青蛇”齐声怪啸!应手飞起,其中五条立即散开,将那些已起骚动而尚未逃走的毒蛇围住,另外四条却像四道闪电一般,掠空飞去,超越过了逃走的毒蛇,齐地一个盘旋,落在地上,将谷口堵住! 那千百毒蛇这时已知生路断绝,遂不约而同齐声厉啸,纷纷朝九条“铁线青蛇”扑去! 谷中,一场毒蛇大会战立告展开,但见粉练飞抛,异声震耳,腥风大作,乌烟瘴气地搅作一团! 阵阵惨啼声中,九条“铁线青蛇”大肆凶威,只杀得腥血横飞,蛇尸乱舞,直看得宇文琪毛发惊然,不忍卒睹! 不消多时,惨啼之声渐渐衰落,腥风歇,瘴气消,终于,谷中又回复了原来的宁静! 但见那无数奇药异卉,业已蹂成平地,千百毒蛇,竟然无一幸免,陈尸于落英缤纷之间,交织成一幅艳丽而充满血腥的恐怖画图! 九条“铁线青蛇”亦显得筋疲力尽地爬伏在冷冰心面前,目中流露着无限哀恸的神色! 冷冰心神情肃穆地喃喃说了几句,伸手一扫,收回了缠在它们颈际的金线,然后转身走进崖凹。 公孙宇适时缓缓睁开眼帘,对冷冰心凄然一笑,疲乏地说了声:“有劳姑娘了!” 说完,便又垂帘入定,运功调息。 周白眉、尤南豹、裘仲达三人这才将手掌撤回,各自拭去额上汗珠,也不开口便分别闭目调直损耗的功力。 冷冰心长长吁了一口气,回头对宇文琪笑道:“琪妹!我也需要调息一番,只好麻烦你照顾一下了!”言吧,也坐下来,运功调息。 宇文琪闻言,自是不敢怠慢,立即移身崖口,横剑运功,凝神戒备!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周白眉、尤南豹、裘仲达三人首先调息复原,含笑起身,跟着,冷冰心也自醒转! 再看那公孙宇时,只见他脸上的灰败气色业已完全消失,脸颊上隐隐浮起了一丝红晕…… 又过了一会,忽听他长长地吐了口气,便缓缓张开眼帘,冷冰心忙含笑开口道:“老前辈觉得怎么了?” 公孙宇含笑点头道:“多蒙姑娘援手,以及三位老弟的绝顶玄功,老朽的心神得以完全恢复自由,现时只差双腿尚未能起立行走而已!” 冷冰心闻言,朝周白眉等人看了一眼,笑道:“老前辈贵体既已无恙,隐患亦已消除,晚辈打算告……” 公孙宇慌忙摇头截口道:“不忙!诸位请坐下来,老朽还有许多话要说!” 众人听了,只好随地坐下,周白眉含笑问道:“不知先生尚有何事见告?” 公孙宇点头道:“适才老朽求助于各位之时,巳说过愿以至宝相酬……” 冷冰心忙截口道:“但晚辈也曾声明,不敢接受老前辈的厚赐,何况……” 公孙宇摇了摇头,不让冷冰心再往下说,却用两道深沉的目光,在她和宇文琪的脸上,来回注视了一会,便转对周白眉道:“老弟既有神医之誉,为何不替两位姑娘一施妙手?” 周白眉皱了皱眉头,道:“我空有回天妙术,其奈灵药难求何!” 公孙宇含笑道:“是什么灵药?真的难求?” 周白眉叹道:“若要恢复她们的花容月貌,除非有‘千载雪参,及‘朱红雪莲’二者得一,用以合药不可,但这两样灵药,世间罕寻……” 话未说完,公孙宇忽地从座下的蒲团底下,掏出一个三寸见方的白玉盒,递给周白眉,笑道:“老弟请打开盒盖,看看盒内之物,适不适合你的需要?” 周白眉愕然接过玉盘,仔细一看,看出这玉盒乃是用一块整玉装成,盒盖封合得极其严紧,遵微运内力,贯注指尖,轻轻一压一推!只听“嚓”地一声轻响,盒盖应手而开,一股沁人的清香,立时弥漫空中! 周白眉目光触处,不禁目蹬口呆,作声不得。 原来,盒中垫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当中裹着一粒大如鸽卵,颜色红艳欲滴,状如红枣之物! 周白眉怔了片刻,突然失声叫道:“是‘朱红雪莲’!” 此言一出,冷冰心和宇文琪顿时禁不住芳心“砰砰”乱跳,尤南豹与裘仲达情不自禁地探头过来,齐声问道:“真的?” 公孙宇笑道:“大概不假,只不知合不合用而已!” 周白眉连声说道:“合用!合用!合用极了!” 公孙宇笑道:“既然合用,那就送给老弟,代两位姑娘配制灵药,一施妙手,恢复她们的花容面貌如何? 周白眉望了望二位姑娘,沉吟道:“这个……这个……” 冷冰心和宇文琪略一镇静心神,同声道:“晚辈不能接受!” 公孙宇诧道:“为什么?难道二位不想把脸上的伤疤医好?” 冷冰心庄容答道:“爱美乃女孩儿家的天性,晚辈哪有不想恢复原来容貌之理,不过……” 公孙宇抢着说道:“那二位就该接受老朽这一番心意才是!” 冷冰心摇头道:“老前辈劫后初复之身,这粒‘朱红雪莲’,实在比晚辈们更为需要,晚辈怎能……” 公孙宇连连摇头,道:“冷姑娘,你错了!”话声微顿,望着惑然不解的宇文琪,含笑又道:“这粒‘朱红雪莲’,昔年的确费了老朽不少心血和工夫,方才得到手中,同时,也的确有靠着它的帮助,增进我的功力,以为再度出世作恶的打算,可是,老朽现在已痛悟前非,则此物对我已毫无用处,拿来送给二位,岂不是最为合适?” 冷冰心仍自摇头道:“晚辈认为老前辈经过这场大劫,元气损耗过甚,尤其两腿不能起立行走,若无这‘朱红雪莲’之助,恐怕……” 公孙宇又摇头截住,笑道:“姑娘这话虽然有理,但老朽自信,即不靠这‘红雪莲’,也不过多调息几天,便可完全复原,姑娘大可不必为此担心!” 冷冰心闻言,还待推辞不受,但周白眉却劝道:“公孙先生说的甚为有理,他这番好意,姑娘就不必再推辞了!” 冷冰心当下只好再拜称谢,接过玉盒,然后再交给周白眉,贴身藏好。 公孙宇谦逊了一番,又复笑问道:“黎明时分,诸位在谷口外面,似乎是在追赶一伙逃走之人,不知为了何事?另外还有一位大荒岛‘苍虚老儿’的门人,此刻到哪里去了?” 周白眉心中略一盘算,遂将明朝为何覆亡,满虏如何入据中原,以及一班不甘向异族屈服的遣民志士,如何展开反清复明之战,以迄‘丹心峡”痛歼清廷鹰犬,并奉命再入中原,联络反清志士等经过,详细说了。 公孙宇静静听完,不由喟然长叹道:“老朽隐伏之时,正值天下大乱,想不到三十年间,世局竟发生这般变化!”话声微顿,目注周白眉,又道:“诸位此次苗疆之行,各项任务已然圆满达成,今后将如何打算?” 周白眉遂将奉命于重九之日,赶往衡山紫盖峰头聚会,对付满虏“顺天掸寺”开光大典之事说了,并乘机密邀请公孙宇出山,参加反清复明工作。 公孙宇听完,慨然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老朽虽为草野遗民,自也不能坐视异族窃踞华夏,不过……”略一沉吟,神色一整,说道:“若以我目前情形而言,重九之期已迫,恐怕无法参加,待我功力一复,便立即出山,追随诸位冀尾,共赴兴汉大业,但不知届时该怎样与诸位联络?” 周白眉大喜道:“既蒙先生慨允共襄义举,联络之事甚为容易!”说时,从怀中取出一根墨羽,遵给会孙宇,庄容说道:“凡佩此墨羽之人,便是我辈反清复明的同志,先生康复出山之后,若需与我等联络,只要寻着佩帜之人,就可以将消息传递了!” 公孙宇肃容接过墨羽,佩在襟头,神光湛然地朗声道:“一羽虽轻,老朽誓以有生之年,为光复河山大业牺牲一切,与满虏周旋到底,以期无负此羽!” 周白眉等人齐声道贺,便起身告辞。 冷冰心想起一事,对公孙宇道:“老前辈,那九条‘铁线青蛇’你打算怎样处置?” 公孙宇略一沉衅,笑道:“姑娘放心,老朽自信尚能制得住它们,同时,它们将来或许还有极大的用处!”话声微顿,目注周白眉,笑道:“谷外那位来自大荒岛的朋友,对我也许还有些芥蒂,老弟见着他时,尚望善为解释才好!” 周白眉慨然应诺,遂与大家一齐行礼,互道珍重,告别出谷而去。 到了谷口的森林,却发现那徐同竟然还在林中守候,周白眉上前将谷中发生之事,详细对他说了。 徐同听罢,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看在诸位面上,不与他计较便了!”话声微顿,忽然目注周白眉,肃容问道:“诸位是不是要赶往衡山,参加什么‘顺天禅寺’的开光大典?” 周白眉道:“不错,朋友如何得知?并以此见问?” 徐同冷冷道:“我那孽障师弟,一共窃了家师五粒‘乾天霹雳子’,适才我拷问他其余三粒的下落,才知其中两粒,已献与清虏的什么活沸,拿去布置在‘顺天禅寺’以内,打算对一班参加开光大典之人,来个一网打尽!” 众人听得大吃一惊,周白眉忙道:“那么,就烦徐朋友辛苦一道,替天下武林同道解去此厄如何?” 徐同毫不推辞地点头应允。周白眉额手称庆,长揖道:“像朋友真是功德无量,在下谨代天下武林同道,敬谢大德!” 徐同冷冷道:“我只是为了师门声誉,不容秘宝落人外人之手而已,阁下用不着道谢!” 说时,忽听宇文琪诧声叹道:“咦!那四个家伙怎么了?” 周白眉等人闻声,转头望去,发现那“青城逸士”劳寰及“琼州三鬼”等四名清廷鹰犬,竟已失去踪影,地上却堆着四付骸骨。 只听徐同冷冷说道:“他们是被那四条长虫咬死的!” 众人闻言,不由暗凛那“钱线青蛇”的厉害,但一方面,也暗喜这四名鹰犬既死,则“艳神宫主”姬冬秀向清廷诈降之事,便不至泄漏! 裘仲达眼珠一转,突然奔了过去折了树枝,在那四堆骸骨上面还未化尽的衣之中一阵乱翻,挑出一个白玉小瓶,小心地揩拭干净,拿在手中一摇,然后拔开瓶塞,倒出几粒红色药丸,登时喜笑颜开地走了回来! 周白眉笑问道:“老怪物搜得什么灵丹妙药,这般高兴?” 裘仲达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找到了一瓶解毒药丸!” 冷冰心诧道:“老前辈体内的隐毒已除,还要这药丸则甚?” 裘仲达笑道:“此物对我虽无用处,但对若干误入迷途而又有悔改之心的武林朋友却有极大作用呢!”说时,分了几粒给冷冰心,庄容说道:“请姑娘好好收藏,日后先遇上机会,多救得一个觉悟之人,便是替反清阵营,多增一分力量呢!” 冷冰心这才明白裘仲达的用意,遂恭谨接过,用一幅罗帕裹好,藏入佩囊中。 众人于是出了森林,辨明方向,取道朝三湘奔去! 在路上,周白眉利用夜间宿店的时间,将一粒“朱红雪莲”,配合各种灵药,替冷冰心和宇文琪施展整容妙术! 神医妙手,罕世灵药,双管齐奏以下,就在踏入三湘境内之际,冷冰心和宇文琪果然恢复了原来的花容月貌,不留半点疤痕! ※※※ 岳龙飞听冷冰心和宇文琪说苗疆之行的经过,不由好生慨叹! 寒月师太念了声佛号,笑道:“这才是我佛慈悲,皇天有眼,不然的话,让那两粒‘乾天霹雳子’在宝塔和芦棚下面爆炸开来,我们的反清复明大业,便要全部毁灭了!” 老少四人,一路上言笑晏晏,不觉又到了洞庭湖滨! 寒月师太遥指一片三面环水的茂密树林,笑道:“林中便是荣家堡,那荣老堡主此刻想必已回到家中,我们且去扰他两顿,顺便探听点消息。 这时,天色已黄昏,四人走入林中,岳龙飞忽然想起那天随侍恩师与“铁弹金刀”荣万里见面的时情景,那荣老堡主装模作样的神态,仿佛如在跟前,不禁心中微觉好笑,遂低声对寒月师大笑道:“我们这回见到那荣老堡主,不知会不会又吃他一顿审问,老前辈可曾准备好了应答的话儿?” 寒月师太摇头笑道:“不会不会!同时,我并相信荣老堡主此刻必已出堡相迎……你看!他不是已来了吗!” 岳龙飞和冷冰心她们抬头望去,果见一族灯球火把,已在远处出现,迎将过来! 片刻工夫,双方业已接近,火光之下,但见“铁弹金刀”荣万里快步走了过来,抱拳大笑道:“庵主和三位少侠驾临,恁地不预早通知一声!” 寒月师太拿拳当脚,高宣了声佛号,笑道:“贫尼等不过顺道经过贵堡,怎敢荣堡主远迎!” 荣万里大笑道:“庵主说这话便是见外了,请请请!”抱拳一揖,当先领路,出了树林,将寒月师大等人迎进堡中的第二重大厅,又自连吩咐下人端茶侍候。 寒月师太道谢落座,荣万里问知还不曾用晚饭,便又吩咐厨下赶办酒席。 咄嗟之间,酒宴中厅,荣万里殷勤举杯敬酒,酒过三巡,肴献五味,方始停杯笑问道:“庵主为何未与朱峡主同来,此行意欲何往?” 寒月师大道:“自从衡山一役,我等虽然幸获全胜,但朱峡主却深感对满酋的动静,仍然相当隔漠,故此使我等分途北上燕京,设法进入禁宫,查探真实情况……”声音微顿,目注荣万里,笑问道:“近日来,不知堡主在江湖上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荣万里摇头笑道:“奇怪得很,近来江湖上非常平静,似乎清虏的狗胆,已被朱峡主的神威吓破,那些鹰犬们竟都变作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 寒月师太微微一笑,却肃容说道:“话虽如此,但暴风雨将临之前,大多有一种反常的平静,万望堡主多加注意才好!” 荣万里连连点头道:“多谢庵主指教,在下自当紧记!” 寒月师太谦逊了一声,含笑问道:“关于那遁失的宝物,堡主回来之后,有否再去搜寻?” 荣万里点了点头,微露愧色地说道:“说来惭愧得很,这桩事情,在下回堡便立即率领门人,几乎把周围百十里以内的地皮都翻了过来,依然毫无所获!” 寒月师太喟然微叹道:“想是我辈德薄能鲜,不足享有这等神物至宝,堡主不必难过了!” 岳龙飞想然想起一事,“哦”了一声,对荣万里:“老前辈还记得那一群露宿荒野的苗妇吗?” 荣万里点头道:“怎不记得,少侠何故见问?” 岳龙飞道:“当时,晚辈愚昧,妄加测度,以为那群苗妇也是到衡山紫盖峰,去参加‘顺天禅寺’的开光大典,可是,那天却投有看见她们的踪迹,显然是晚辈猜错了!”微微一顿,目注荣万里,问道:“不知老前辈回来后,有否派人去追寻过她们的去向?” 荣万里摇头道:“一来事隔多日,已难追寻.二来老朽以为一群苗妇,无关重要,故此不曾派人去追查,莫非少侠认为她们与此事有关系?” 岳龙飞点头道:“晚辈认为那遁失的宝物,也许落在她们的手中!” 宇文琪忽然插口向道:“龙哥哥!你们谈了半天的宝物,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一群苗妇又是些什么人?” 岳龙飞歉然一笑,道:“不是琪妹见问,倒几乎忘了把这桩颇为热闹的事情告诉你和冰妹了!”当下,便将那晚上,在洞庭湖滨的城陵矶上,随侍恩师如何守候湖中宝物出世,如何又被清廷鹰犬跟踪围攻,以致被宝物遁走的经过,详细说了。又道:“至于那群苗妇是些什么人,则只有荣老前辈才清楚,我却设有亲眼见过!” 荣万里道:“我发现她们之时,已在深夜,并且她们都已入睡,故此不曾仔细查看,只能从她们的衣着,以及留下来的露营遗迹上判断,她们似乎来自滇边的苗族而已!” 冷冰心“啊”了一声!脱口叫道:“来自滇边?”掐着指头算了一算,对宇文琪道:“琪妹!你看会不会是姬姐姐和她的族人?” 宇文琪点头道:“若以日子推算,很有可能是她们!” 岳龙飞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道:“是哪个姬姐姐?” 宇文琪白了她一眼,道:“你这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她就是那‘艳神宫主’啊!我不是说过,她要带着我们的假人头,到北京去诈降,好骗取玄烨那厮的毒药吗!” 岳龙飞沉吟道:“这样说来,果然有八成是她们了!” 宇文琪忽然显得有点着急起来,眼望着寒月师太,道:“不管宝物是否落在姬姐姐手中,她既已北上,我们便应赶快追上去,好给她一个照应才是!” 寒月师太略一沉吟,便对荣万里道:“我们本来打算多叨扰堡方两天,但情况既然有了变化,只好告辞了!” 荣万里自是不便挽留,遂吩咐下人盛饭,寒月师太等人匆匆用罢,便起身告辞,在荣万里殷殷相送之下,才离开荣家堡,连夜北上! 时光易逝,秋去冬来,寒月师太一行四人过长江,渡黄河,进入河北境内时,正是大雪纷飞的隆冬之季。 这一天,黄昏时分,他们冒着巴掌大的雪花和刮在脸上有如刀割的北风,抵达保定府境内。 寒月师太抬头望了乌云密布的天空,又复搭凉蓬,向那已为积雪遮盖的原野远眺了一眼,便吩咐岳龙飞等人停步,说道:“用眼前这天色看来,要想在酉末时光赶到保定城是不可能的了……”说时,伸手一指右方远远的一个黑点续道:“这里大概是一间庙宇,我们就过去暂歇一晚.待明早风雪稍停再走好了。” 说完,身形一折,领着岳龙飞等人,朝右方远处的那个黑点奔去。 暮色苍茫之下,他们已奔抵目的地,果然见有一座似是家庵的小庙半埋在积雪之中。 这庙规模不大,只有一明两暗三间正房尚还完整,两则的耳房均已倒塌了大半,周围的围墙也残缺不堪,庙里毫无灯火,看情形,似是久已无人居住。 寒月师太站在庙外端详了一会,合掌高声道:“庙中可有人吗?” 连问了几声,庙中仍不见有人答应,寒月师太遂高宣了声佛号,一飘身,从围墙缺口跃进庙中。 岳龙飞等跟着进去,燃着火摺子,在大殿中找了把破扫帚,将地面的灰土扫净,然后坐下来取出干粮吃了,便分别人定调息。 三更将尽,四人忽然被庙外传来的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惊醒,一齐睁目望去。 朔风怒号中,只听那脚步声已愈来盒近,转眼已抵达围墙外面,微一停顿,便见一条黑影翻过墙头,但脚刚沾地,竟然一个踉啮,摔倒下去,满地乱滚,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显然此人业已身受重伤,寒月师太等人一愕之下,正待起身出去看视,陡听一声狞笑划空传来,又是两条黑影,越过围墙,飞落在那受伤之人身前! 寒月师大目光何等锐利,一瞥之下,立即认出这后来的两条黑影,竟然是在洞庭湖滨,城陵矶漏网的“西溟双凶”哈元颜、哈元亮两兄弟! 两人落地之后,又复得意地齐声狞笑,探手便向那受伤之人抓去! 寒月师大不由大怒,一声清叱:“无耻鹰犬,胆敢行凶!”身形电闪,已当先飞出大殿,凌空双掌齐扬,人未到,两股隐含绝大威力的柔风,已分向“西溟双凶”压到! 哈元颜、哈元亮二人闻声住手,狞笑一声,竟连头也不回,便四掌齐翻,反臂一甩,迎着寒月师太的掌风击去! 这弟兄二人一向凶横已贯,这次却未料到会遇着对头克星,就在双方掌力一接之际,只听“砰”然一声,二人钡觉心头一阵热血翻腾,整个身子竟被震得抛离地面,不由又惊又怒,双双拧头望去,并齐声大喝:“是什么……” 他们喝声方自出口,目光已看清对手是谁,同时,也瞥见岳龙飞等人纷纷现身纵出,这才知道大事不好,哪还敢再哼半句,双双厉啸一声,借着身子抛起之势,猛地一抡双臂,竟自飞掠过围墙,落荒而遁! 岳龙飞大喝一声:“往那里逃!”足尖沾地,身形再起,便待跟踪追赶…… 寒月师大伸手一拦,道:“穷寇莫追,我们先救人要紧!” 岳龙飞应声落地,低头一看那受伤之人,不禁“咦”了一声,叫道:“这不是那‘铁伞先生’独孤维吗?他怎会被“西溟双凶”追杀呢?莫非他们窝里反了不成?” 这时,寒月师太已迅快地将独孤维察看了一遍,疾快点了他几处穴道,这才点头叹道:“你说的一点不错,他本身并未受伤,只是底中的隐毒发作所致,冷姑娘快将那解毒丹,喂他一粒!” 冷冰心闻言,忙在怀中取出解毒药丸,捏开独孤维的牙关,塞了一粒进口里,反手一抹他的咽喉,那粒药丸便落腹中。 这时候的独孤维,已然痛得脸如死灰,气息奄奄,但药丸咽下便立告痛楚全消,昏迷的神智也渐渐恢复过来。 寒月师太这才伸手将独孤维的穴道解开,并由岳龙飞将他扶起,搭至殿中坐下。 又过了一会,只听独孤维长吐一声,缓缓睁开眼帘,可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寒月师太和岳龙飞这之际,登时怔了一怔,随即叹了口气,便低头不语。 寒月师太低吟念声佛号,道:“独孤施主,不必难过,常言道得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贫尼代表一众反清志士,欢迎施主参加我们的行列,为光复大汉河山而努力!” 独孤维霍地抬头,呐呐地道:“你……你们当真不计较我的过去,不嫌我……” 寒月师大连连摇头道:“施主千万放心,只要你真的是迷途知返,你的过去种种便譬如昨日死,我们哪还会计较嫌弃之理!” 独孤维略一沉吟,慨然说道:“好!我独孤维未来一切便从今日生,我誓以有生之年,为反清复明而奋斗,粉身碎骨,在所不计!” 岳龙飞取出一根墨羽,双手递给独孤维,肃容道:“老前辈既愿为大汉民族效忠,便请佩此羽!” 独孤维肃然接过墨羽,佩在胸前,然后又对寒月师太恭声道:“在下适才体中隐毒发作,自知已万无生理,不知庵主用什么灵丹仙药,将我的性命从鬼门关挽回?” 寒月师太笑指冷冰心道:“贫尼那有什么灵丹仙药,这都是冷姑娘的功劳!” 独孤维“哦”了一声!对冷冰心拱手道:“姑娘大恩,我……” 冷冰心忙摇手笑道:“老前辈不要谢我,我不过是幸得几粒满虏的解药吧了!” 独孤维愕然道:“满虏对解毒药丸,控制甚严,姑娘怎会得到?” 冷冰心遂将获此药的经过,简略说了。 独孤维静静听完,略一沉吟,忽然站起来,拱手道:“多谢姑娘,我要先走了!” 寒月师太起身拦住道:“施主意欲何往?” 独孤维苦笑了一声,道:“我既然最多只有几个月好活,我打算在这短暂时光,设法再入虏廷,寻玄烨那厮一拼!” 寒月师大笑道:“施主无须着急,目前解毒药丸虽然有限,但贫尼敢担保在半月内,另用灵药将施主体内隐毒性祛除净尽就是了……” 独孤维急急截口道:“庵主此话当真?” 寒月师大庄容道:“出家人焉能诳语相欺!” 独孤维这才释然重又坐下。 寒月师太也坐下来,笑道:“刚才施主有再入虏廷之言,莫非你已经去打探过,并为‘西溟双凶’哈元颜、哈元亮所乘的吗?” 独孤维点了点头,愧然说道:“实不相瞒,我过去为人,庵主想必也知道得很清楚,我自从在满手血腥,江湖上无法立足的情况下而归隐以来,心中对称雄武林之事固未能一刻忘怀,不久以前,满酋玄烨突然派人到我隐居之处,许我以功名利禄,并赐‘免死金牌’一面,说凭着这牌闯荡扛朔,无论犯了多大的罪案,均可免一死,同时,更可凭牌有调动官府力量之权,是以我一时糊涂,遂甘心供其驱策……” 话声微顿,忽然又道:“受命之初,我竟信以为那‘免死金牌’乃专为我而发,我若一旦接受此牌,便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知玄烨那厮竟是利用此牌来行权诈之术……” 寒月师大插嘴道:“难道那‘免死金牌’,并无免死的功用?” 独孤维摇头道:“有无免死功用,尚在其次,而是他发出这种金牌,一共竟有三十六面之多,同时,最气人的是我上次在洞庭湖滨,并发现连我那生死对头‘西溟双凶’也各得一面……” 寒月师太急忙又插嘴问道:“施主可知道那三十三面‘免死金牌’,除了施主和‘西溟双凶’以外,其余的发给些什么人?” 独孤维道:“据我后来查知,那三十三个接受了‘免死金牌’的人,计有‘商山四皓’、‘河朔七雄’、‘琼州三鬼’、‘青城逸士’劳寰、‘辽东九恶’、‘长白五霸’、‘黑水一龙’、‘藏教两活佛’、‘密宗一凶僧’等满汉高手……” 话声微顿,忿然又道:“这些人当中,竟有不少是我昔年的对头,我方才恍然大悟,玄烨那厮并非当真是重用于我,也不是重用于他们,只是拿着功名利禄和‘免死金牌’为饵,并利用这些人之间的旧时恩怨,发生互相牵制的作用,使人除了甘供驱策以外,根本不敢妄生异心!这不是权诈之术是什么?” 寒月师太喟然一叹,道:“其实这也难怪,试看古今的暴君,哪一个不是用那些做法,来巩固他们宝座呢!” 独孤维作色道:“我过去虽然手辣心狠,杀人如麻,但一向都是独往独来,不为什么人作工具,庵主难道不知?” 寒月师太点了点头,道:“不错,但此一时,彼一时,施主自然……” 独孤维“哼”了一声,截口道:“什么时不时,当我把一切事情查明之后,便立刻进宫,打算把金牌还给玄烨那厮,不再替他卖命,嘿嘿!谁知那两个姓哈的鼠辈,竟然比我早了一步,在玄烨面前下了我的烂药,遂使我刚一踏进宫门,便被一群禁宫侍卫围攻,我见情形不对,只好拼命突围而逃,却没料到隐伏腹中的毒药,竟在这时候发作,若非庵主援救,恐怕早死多时了!” 寒月师太庄容道:“施主不必谢我,其实我要拜谢施主才对!” 独孤维愕然道:“庵主此话怎讲?” 寒月师太道:“贫尼这次北上,本来就是奉了朱峡主之命,深入清宫大内,设法探听虚实,如今幸得施主将真情露,免我等多费周章,贫尼岂能不谢!” 岳龙飞接口道:“我们骊珠既得,似乎应早日赶往燕京,设法通知家师及浮云老前辈他们,另商对策才好!” 寒月师太连连点头,目注独孤维,笑道:“清宫大内的情形,施主必已了如指掌,不知施主愿否权充向导?” 独孤维慨然道:“悉听尊命!” 寒月师大连声称谢,又道:“‘西溟双凶’想必遁返清宫,我们的行藏应该尽量小心谨慎才好!” 岳龙飞等人自是点头领会,一行五人,逐在晨光曦微中,冒着凛冽朔风与漫天雪花,继续动身北上! ※※※ 这是辛亥年的除夕! 这是清帝康熙亲掌帝权第五个年头的最末一天! 也是满虏人踞中华的第二十七个年头! 北京,自宋以后,历代均有帝王作为都城,是以城垣雄伟,人文荟萃,冠于全国! 这年头,皆因战乱平息已久,加以满虏刻意施行专政柔政政策,是以百姓都渐渐忘却了亡国之耻,至于“杨州十日”,“嘉定三屠”等惨史,更早在一片歌颂升平声中,从那些居住在远远北方之人的脑海中消失了! 除夕夜!北京城在一连半月的大雪下,已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银色世界! 城中,家家户户吃过了年夜饭,喝过了团年酒便特大门敞开,老老少少躲在温明的屋子里,做着各种守岁的玩意消遣,以等待一个新日子的来临。 欢笑声不时从每一户人家的窗棂中飘出来,混杂着酒肴的香味荡漾在空际,给人温暖愉快的感觉! 然而,一批一批不甘对异族屈膝,矢志光复大汉河山的反清志士,抛下了这些温暖愉快的享受,冒着刀割的冷风,漫天狂舞的寒雪,施展盖世的绝学,分从各个不同的方向,躲过警卫人员的耳目,潜进了“紫禁城”中! 且说寒月师太、“铁伞先生”独孤维、以及岳龙飞、冷冰心、宇文琪等一行五人,在独孤维领路之下,于二更向尽时分,已越过了重重警网,置身于禁城中一间偏殿的屋脊上面! 寒月师太隐住身形,纵目四望,低声对独孤维道:“这禁城中,到处灯火通明,为何不见半个人影?” 独孤维道:“据我所知,宫中惯例,这时候玄烨那厮秘在后官沐浴净身,修心定性,静候子时亲临太和殿迎神上供,而宫中大小太监和宫女妃嫔等,则都藏在房中,赌钱作乐,不准任何人在外走动。” 寒月师太“哦”了一声,点头道:“原来如此!” 宇文琪接口道:“但是我们这一路上,为什么没有见到朱峡主他们的踪影呢?” 独孤维微笑道:“这紫禁城的范围,广达数里,禁宫中大小殿宇何止千百,若然事先未约好会面的地方,怎能这般容易见到?何况他们的形迹也和我们一样,都要尽量隐秘哩!” 寒月师太点头道:“施主之言有理,我们当初的确只约定在紫禁城中会齐,却没有指定地点,不过,我们是继续留在这里守候?还是深入秘官探看?” 独孤维沉吟道:“朱峡主既是大明贵胄,则他对宫中的情形,自然更较我们熟悉,这时候,他可能已到后宫去了!” 说话之际,忽然瞥见夜空之中,仿佛有三缕淡烟,迅快绝伦地划掠空而过,直飞后宫,一闪即隐! 寒月师大讶然道:“这三个夜行人的身法,极似是周白眉施主他们,看他们如此匆忙的情形,想必有事故发生,请独孤维主快些领路,追过去看看!” 独孤维点头应诺,抬头略一打量,倏地一伏身,当先飞越右侧一排殿宇,朝后宫飞去! 寒月师太等人齐展身形,随后飞纵而去…… 五人一路窜高纵低,翻房越脊,也不知飞掠过多少重殿宇,眼前突然展现一片广大无际的园林! 独孤维倏然一打手势,便停住身形,隐伏在一排靠近园林的殿脊上,不再前进。 寒月师大便着岳龙飞等随后飞到,一齐隐身伏下,方待开口询问原故…… 独孤维已抢先用“蚁语传音”说道:“再走过去便是后宫御园,那里的警卫,远较前面严密得多,并且那些警卫之人,都是经过严格逃选,武功高强,尤其耳目更灵,所以我们的行动必须特别小心,说话也必须用‘蚁语传音’才好!” 寒月师太点头领会,这才探首凝眸,朝御园四下察看。 只见这偌大一片园林,地面上竟然打扫得十分干净,没有一点积雪,每一树下面和每一座花坛中间,都放着一盆熊熊的炭火,是以丝毫不受寒冷的影响,到处都是鲜花如锦,树木葱笼,暗香四播! 花华丛丛之中,点缀着无数假山池沼,五步一亭,十步一阁,殿宇重重,灯光如海,清幽之中,却又显得宏丽庄严,气象万千! 端的是天下神仙府,人间帝王家! 独孤维端详了一会一打手势,忽地敛住身形,疾掠七八丈,遥远落在园中一丛花树以内,便隐伏不动! 寒月师太遂用“蚁语传音”,吩咐岳龙飞三人,小心谨慎,然后一个接一个地相继飞纵过去。 他们的轻功身法,自是神速已极,七八丈的距离,一闪而至,丝毫不露痕迹地,便全数进入御园。 独孤维静伏了一会,仔细察看过周围的情形,便利用林大掩蔽身形,领着众人朝前混进…… 一路上,转弯抹角,五人尽量屏患静气,收敛身形,前行了数十丈之遥,居然平安无事。 又绕过了两座花坛,独孤维一伏身,抬手对着一座凉亭上面曲指一弹!刷地一掠上前,右臂一探,恰好接住一个从亭顶上滚下来的黑色人影! 他轻轻将那黑衣人放在地上,便轻轻跃上亭去,伏身四望。 寒月师大等人方自跟踪飞上亭顶,独孤维又有所发现,只见他微一探头,忽地抬手曲指,朝右前方约莫三丈远处的一丛花树一弹,便立即电闪般飞掠过去,低头一略审视,这才回首对寒月师太等人一招手! 寒月师太等人相继飞落,定睛一看,发现这丛花树之中,赫然又倒卧着一个黑衣大汉! 独孤维藉着花树掩护,向左右注视了一下,然后对寒月师大用手势比了一比! 寒月师太定睛望去,前面耸立着两座假山,假山脚下花草相间,但其中却发现分别伏着一团黑影,当下,点头会意! 两位武林奇客,双双弹指突袭之下,那隐伏在两座假山下的黑影,只微微颤了一颤,便寂然不动! 独孤维又比了比手势,然后由他领先,寒月师太断后,五人悄然飘掠至右前方的假山脚下! 独孤维贴着假山,揉升至顶,窥探了一会,便请寒月师太上来,悄悄伸个指头,遥指左前方一排三间高大的殿宇,用“蚊语传音”说着道:“那边的屋面上,并无人守卫,我们只要不露形迹地到了那里,便可以遥望见‘养心殿’的情景了。” 寒月师大举目望去.只见那三间殿宇,孤零零矗立地上,殿前却竖着高大一座牌坊,逐用“蚊语传音”道:“我们可以敛身形,贴地掠到那牌坊脚下,然后利用牌坊遮掩,便不难纵上殿上去了!” 独孤维点了点头,滑下假山,身形一缩一伏,足尖微一用力,便如狸猫一般,贴着地面,一溜烟掠至牌坊下面!然后一长身,贴着牌坊的石柱上升三丈,便斜飞上殿宇的屋脊! 寒月师大等人如法泡制,相继贴地飞掠过去!极为顺利地登上殿脊! 忽听独孤维传音说道:“咦!奇怪!今夜怎与往年除夕不同了!” 寒月师太顺着独孤维手指的方向望去,遥见前面一列花树的后面,是一个大约亩许的长形池沼,池上架着九曲石桥,彼岸殿宇巍峨,当中的一间,重门洞开,殿内灯光如昼,人影幢幢! 又复运足目力远望,这才看清殿上靠里摆着一张金碧辉煌的长案,案后端坐着一个白脸无须,光着头,身穿盘龙袍卦之人,此人身后,并肩站着九个侍卫打扮的大汉,长案两旁,雁列着二三十个手执各式武器的卫士,靠近殿门口,垂手肃立了两排太监和宫女。 独孤维又复传音道:“长案后面坐着的便是玄烨了,庵主可曾看清楚?” 寒月师太点点头传音反问道:“这情形与往时有什么不同?” 独孤维传音道:“据说每年除夕之夜,玄烨沐浴更衣之后,便独自一人在养心殿静坐,好默省一年来的功过,以备子时三刻迎神上供和祭祖之时,自从罪状,但今晚……” 说话之间,忽听养心殿上,一个嘹亮庄肃的语音,遥遥飘送过来,道:“皇上有旨,宣‘艳神宫主’姬冬秀随员上殿!” 距离虽远,但夜静之际,加以随风飘送以下,故此听来仍然清晰无比,顿令寒月师太等人,一愕之后,不禁又惊又喜! 喜的是姬冬秀果然严安抵达北京,并同随行的族人也获进入禁宫,而且在时间上亦复如此凑巧,因之,若然情况有些变化,便不愁无法照应。 惊的是不知满酋玄烨为何要在这除夕之夜,在大内禁宫中召见她们?因为,按规矩应该是在白天于金銮殿上朝见才对。那么,这满酋玄烨如此安排,毕竟安的什么主意?” 不言寒月师大等之方自起疑不定,各各屏患静气,运足目力,凝神窥望之际,但见靠这边湖岸,那一列花树的尽头,已现出八盏宫灯,分挽在八名宫女手中,导引着一队苗装女子,姗姗而来! 她们的身后,并紧随着两行步伐整齐,手擎各式兵器,身穿棉衣卫的禁宫卫土! 转眼间,这一行人已来到九曲桥头,八个挽灯宫女栅姗转折,踏上石桥,引导着蜿蜒渡过池沼,抵达养心殿前! 八名宫女并未停留,两边一分,便自消失于花树林间! 那队苗装女子,一人在前,余众在后排成一列,跪伏在养身殿前的白玉阶上! 两行禁宫卫士,一字排开,肃立在众苗女身后! 沉寂了一会,便听那当前跪伏苗女的话声,清晰地遥遥飘送过来,说道:“南荒苗女姬冬秀叩见万岁!” 只见那端坐殿上的清帝玄烨嘴皮微动,却听不清说些什么,然后又传来姬冬秀清脆的声音,道:“劳大人厉有要事,不曾同来面圣,苗女因同族之人,俱愿为万岁效忠,故此随同晋就,一来参拜龙颜,二来乞赐‘效忠灵丹’,以示她们对万岁永效犬马之劳!” 寒月师太等人听了,便知姬冬秀果然按着原来计划,为族人骗取玄烨的毒丹,以作恢复青春之用,但不知满酋是否会上当受骗? 只见清帝玄烨听完姬冬秀的禀告以后,沉吟了一会,方始微微额首,顾侧身后的侍子说了两句。 那九名侍卫为首的一人,立即恭身打了千,双手在长桌上奉起一只玉瓶,走出殿来,给每一名苗女,分赐了一粒丹丸。 那一群苗女一齐俯伏,同声谢过圣恩,便将丹丸吞入腹中。 只听姬冬秀又复朗声禀道:“苗女除了面乞圣恩之外,尚有一桩机密大事上达天听,惟事关重大,伏乞万岁恩准苗女上殿击奏!” 这番话儿,寒月师太等人听了,当然明白她是想藉此接近满酋,下手行刺,俱不由暗暗着急,心中都埋怨姬冬秀太以不知厉害,骗药目的既已达到,便该设法退出虎口才对,怎么还要妄图行险侥幸? 果然,帝玄烨听了之后,双目中突然射出两道慑人的光芒,逼视着跪伏阶下的姬冬秀……” 寒月师大等人见状,情知要糟,遂一齐运足功力,准备为姬冬秀接应! 请帝玄烨注视了一会,似乎被姬冬秀的镇静安详态度所动,目光一敛,嘴皮动了几下。 只听殿中一个内监缓步走了出来,高声道:“万岁有旨,着姬冬秀单独入殿!” 语音传入寒月师太等人耳中,他们紧张的心情,这才略为一松,并兴起一丝希望之心!也盼望姬冬秀能激幸成功,将玄烨刺杀! 可是,天下事却十有九不尽如人意。 就在姬冬秀再拜领旨,婷婷起立,方待举步上殿之际,殿上突然出现一个侍卫打扮之人,对满帝玄烨单腿一跪,双手呈上一个球形之物。 这时,姬冬秀已缓步上了丹墀…… 玄烨匆匆将那球形之物剥开,取出一张纸片,瞧了一眼,便微微一撂手,并开口说了两句。 此际,姬冬秀已将近殿门…… 倏地,肃立在玄烨背后的九名侍卫,闪电般飘身而出,一宇排开,挡在长桌前面! 殿上两旁手执各式兵器的铁卫,适时刷地散开,将姬冬秀团团圆住,手中的兵器,齐齐逼着她,令她不能再进一步! 那一列站在众苗女身后的铁卫,也同时移动身形,将跪伏地上的一群苗女团团包围,各式兵器,锋刃尽指着她们的要害! 这一切突然的变化,只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寒月师太等人俱不由大吃一惊,不约而同,齐地一长身,掠空飞起,朝湖岸扑去! 陡听一声怪笑,划空而起,并有人大喝道:“姬姑娘休慌,周白眉来也!” 笑声中,三条人影从养心殿的瓦面疾掠下来,分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猛扑进那一群包围着姬冬秀的卫士之中…… 寒月师太目光瞥处,发现这三条人影,果然是周白眉、尤南豹和裘仲达,不由心中大喜,遂对岳龙飞等人一打手势,飞掠过九曲石桥,扑向那包围着众苗女的卫士! 且说那群包围姬冬秀的卫士,俱属清廷十中选一的好手,并且训练有素,是以听得周白眉的喝声,根本毫不慌乱,二三十人身形一分,让周白眉三人扑了进来,随即四下一合,又复结成包围之势…… 寒月师太则算定凭周白眉等四人的武功,对付那一群卫士已绰有余裕,是以领着岳龙飞等人飞渡过湖岸,便径朝那一群包围众苗女的卫士,齐地猛然出手! 两道剑光,一条蛇鞭,外加日月神幡与铁伞这两件奇形兵刃飞舞之下,顿将那一群铁士杀得四分五裂,惨号泣声,立时血雨横飞,倒了一大片! 这一群卫士然虽伤亡惨重,但合围之势瞬又形成! 寒月师太等人冲进核心,但见众苗女均已肃然绰立,各人举掌作势,突然结成了一个极为玄奇的阵式,这才知道她们事先已有准备,遂略为放心地守在她们的外围,凝目朝四下再一打量! 周白眉、尤南豹、裘仲达冲进重围之后,眼见姬冬秀毫无惧色地毅然卓立,俱不由好生赞佩,遂由周白眉开口道:“姬姑娘,你目的已达,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暂且放过玄烨这一道,出宫去吧!” 他说话完,便听有人阴森一笑,冷声喝道:“无知叛逆!不把命留下来,便想走了吗?” 周白眉闪目一看,见那发话之人,乃是那九名排在长案前面,身穿侍卫服饰的大汉当中为首之人,当下怪笑一声,道:“好说!凭你们‘辽东九恶’这几块废料,就想把我们留下了吗?” 那发话之人,正是“辽东九恶”的老大,“独角恶龙”穆尔衮,闻言,又是阴森一笑,目光一扫那数十名卫士沉声喝道:“尔等散开,接应外面弟兄,这四名叛逆由本官等亲自擒拿!” 那二三十名卫士齐地应了一声,身形电闪,飞出养飞殿,与外面包围着寒月师太等人的卫士会合一起! “辽东九恶”则以迅快绝伦的身法,一晃而上,填补了空缺,仍将周白眉等人围在当中! 寒月师太这才发现那清帝玄烨已然消失不见,遂高声遭:“周施主!玄烨已走,留此无益。动手吧!” 话声一落,立即串同岳龙飞等人,挥动兵刃,朝包围在外面的卫士们猛攻过去…… 此际,这一群卫士因为增加了二三十名好手,故此势力大为增强,是以寒月师太等人虽然全力猛攻,但一时间,也难以将包围圈突破! 刀剑霍霍!双方杀做一团,殿上,周白眉等人亦与“辽东九恶”展开激战! 御园中,花树林间,人影幢幢,显然满虏正在调集人马,企图将一干反清志士一网打尽! 同时,激斗插中,已响起一阵阵惨嚎之声,那一群围攻寒月师太等人的卫士,已有多人受伤倒地! 寒月师太一面指挥岳龙飞等人应战,一面闪目四顾,立即发现满虏在暗中的部署,遥望殿上,只见周白眉等人对抗“辽东九恶”,正在杀得难解难分,估量在短时间内,极不易有获胜突围的希望,不由心中大为着急! 养心殿上,周白眉等人也早就发现在御园之中,业已高手云集,遍布各处通路,并逐渐胡这养心殿包围过来,心中亦有建战速决,趁早突围脱身之意,无奈“辽东九恶”个个都身负独门绝学,更擅于联手合击,这一阵拼斗之下,最多只能保持平手之局,若想突围,除非拼却损耗大量真力,实行硬闯不可! 但是,即使能够如愿成功,又是否能够再有余力,冲得出遍布御园的重重包围? 就在周白眉与寒月师太这两拔人,都为着同一忧虑而分心的情形之下,出手之势自然略受影响! “独角恶龙”穆尔衮一声狞笑!双掌一紧,朝周白眉猛攻过去,其余八恶自更不放松,十六只巨灵之掌,立化作一座掌山,一齐将尤南豹、裘仲达与姬冬秀压得连连后退! 养心殿外,寒月师大等人也被数十名卫士手中兵刃所结成的刀山剑网,渐渐逼向湖边…… 周白眉心念电转,觉得除了硬闯之外,实无其他善法,当下,密施“蚁语传音”,将尤南豹等人打个招呼,便待施展煞手…… 就在此时,空际突然有人高声发话道:“万岁有旨,着众侍卫只可将叛逆生擒,不准杀死!” 玄烨这道圣旨一下,无异给众侍卫加上一道无形束缚,顿时,惨呼连声中,围攻寒月师太等人的卫士们,又有几个伤亡倒地! “辽东九恶”中的三恶“匆爪恶豹”穆纳温,也在裘仲达奋不顾身的攻势下,挨了一记“神鹰爪力”,被打得口吐鲜血,踉跄倒退! “独角恶龙”穆尔衮不由大怒,厉喝道:“大胆叛逆,竟敢这般猖狂,今晚不将你等生擒,誓不为人!” 周白眉怪笑道:“你们这些出卖灵魂的鹰犬,根本就不是人,且教你尝尝‘五毒归元手’的厉害! 笑语声中,右掌一翻,疾向“独角恶龙”穆尔衮拍去! “独角恶龙”穆尔衮一声狞笑,身形电闪,让过周白眉一记“五毒归元手”,大喝道:“大家速展阵法,将这批叛逆累死!” 其余八恶齐声呼喝!身形电疾旋转,合了当面的敌人,一阵交穿错之下,立时结成一座极为古怪的阵势,像走马灯一般,轮番出手攻袭! 周白眉等人心中方自暗笑:“区区阵法,岂奈何于我!”但接连攻出几招之后,却不禁都为之一凛! 原来“辽东九恶”达座阵势,在分合转接之间,变化十分迅速微妙,使得周白眉等人攻出的掌力,不是遇上九恶的联手反击,便是完全落在空门,白耗气力! 周白眉心中凛道:“若照这样打下去,势非要真活活累死不可……”百忙中,目光朝殿外一掠,又不禁为之一喜! 但见外面那一群围攻寒月师太等人的卫士,虽也照着“辽东九恶”所结的阵式施为,但却被众苗女的玄奇阵式所制,以致运转不灵,破绽百出,竟反胜为败地节节后退! 周白眉惊喜以下,即用“蚁语传音”对姬冬秀道:“姬姑娘!我们赶快移到外面,和你的族人会合,便有希望突围了!” 姬冬秀一面纤手速扬,击退了两股夹攻过来的掌风,一面传音答道:“老先生不必着急,我还有厉害杀着不曾施展,等时候一到,管教玄烨乖乖授首!” 她这“时候一到”之言,顿予周白眉一线启示! 因为,自己这方面,尚有朱润波和西门醉等这两拔人不曾现身,这种情形,若非人还未到达,便是潜伏左近,等待时机! 等待什么时机?难道是等待抽酋玄烨的脑袋? 他正疑惑不定之际,情况又有了变化! 只听空际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万岁有旨,着众侍卫将叛逆们押到“五凤楼”前,皇上要亲自观战,看看叛逆到底有何本事,敢如此猖獗!” 群侠闻言,俱不由暗诧:“玄烨那厮不是溜走了吗?为何又要亲自观战,难道另有阴谋?” “辽东九恶”和众卫士听了也是一怔,但皇上命令之下,又不得不从,“独角恶龙”穆尔宸大喝一声:“住手!” 领着其余八恶,身形微微一撤! 周白眉怪笑道:“谁跟你住手!”右掌一翻,运足八成功力,又是一记“五毒归元手”忽地朝“独角恶龙”穆尔衮当胸击去! “独角恶龙”穆尔衰身形疾闪,怒喝道:“无知叛逆,你那点微末伎俩,敢不敢到‘五凤楼’前和本官较量?” 周白眉冷道:“这养心殿上埋狗骨,岂不比你们到‘五凤楼’前现丑相好得多吗!” 话完,扬掌又待出手,忽听姬冬秀传音说道:“老先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玄烨要亲自观战,想是恶贯已盈,我们就计前往便了!” 周白眉闻言,方知姬冬秀果然志在刺杀玄烨,她如此说法,想必已有成竹在胸,等插起的的手臂微微一顿,朝尤南豹、裘仲达递了个眼色,怪笑连连声道:“也罢,老夫体念下情,姑且让你们这班鹰犬死在尔等的主子前面,免得你们死不瞑目!”说完,又转头对寒月师太喝道:“庵主!我们就把这批狗头,等到玄烨面前去宰便了!” 这时候,围攻寒月师太等人的数十名卫士,在“独角恶龙”穆尔衮喝令住手的情况下,早被寒月师太等人乘势杀得溃不成军,狼狈万分! 寒月师太听得周白眉的招呼,心中虽然大为不解,但素知此老行事一向稳重,此举必有用意,遂吩咐岳龙飞等人暂停杀手! 周白眉睨视“辽东九恶”一眼,怪笑喝道:“你们不赶快把狗腿放下来在前头带路,还等鞭子来抽不成?” “独角恶龙”穆尔衮目射凶光,恨恨狞笑道:“叛逆休要猖狂,待会擒住你们,等圣上审讯完了,本官不把你们遂个剥皮抽筋才怪!”话声微顿,沉声道:“本官这就带你们去送死,如果有谁敢妄想半途溜走,那是自讨苦吃,休怪本官手狠!” 周白眉怪笑道:“放心!今晚不把玄烨的脑袋摘下来,你就用八人大轿来抬,我们也不会走的!” 说话之时,已自移动脚步,同了尤南豹等人走出殿外,与寒月师大他们会合一起。 “辽东九恶”也未拦阻,跟着出了养心殿,齐声喝道:“走!”九个人分作两起,六个在前领路,三个则闪退至周白眉等人后面,集合残余的卫士,在后押队。 周白眉与寒月师太两拔人马既经会合,估量实力方面,即使清宫中尚有厉害的布置,也决不致有什么差池,遂互相会意一笑,昂然举步,一同随着“辽东九恶”,朝御花园深处走去。 途中,寒月师太首先用“蚁语传音”,将“铁伞先生”独孤维起义来归经过,以及玄烨颁发三十六面“免死金牌”,征召满汉三十六名武林高手之事说了,并询问何不见朱峡主与西门兄等这两路人马的踪迹?” 周白眉听完,耸了肩,用传音答道:“我们也是今晚才到,全仗裘老怪物对禁宫中的途径熟悉,方能畅行无阻,并发现姬姑娘被召入御园,我们惟恐她们有什凶险,故此便赶先一步隐伏养心殿上,至于朱峡主和西门兄他们的行踪,我们也是一概不知!” 寒月师太又用传音问道:“周兄何故答应前往‘五凤楼’?难道还看不出其中有诈吗?” 周白眉传音答道:“这是姬姑娘的意思,我看她似乎甚有把握,同时,凭我们这多人联合起来,也不怕玄烨弄什么玄虚!” 说话之间,众人已然穿过一座花树林,眼前突然现出一片眩目的灯光,灿烂如同白昼! 一片平整的白石坪上,耸立着一座高达三层,朱门彩户,金雕画梁,玉砌栏杆的宏丽高楼! 楼上楼下,灯光如海,阵阵管弦乐声,隐约从楼上飘送出来! 在第二层楼面对白石坪的这一面,重门洞开,灯光灿耀之下,清帝玄烨赫然巍坐在一张临栏杆的龙椅之上,身后,仅只并立着两个白发白眉,银髯垂胸,分穿黄葛与蓝绸长衫的老人! “铁伞先生”独孤维乍见这两个老人,脸色登时微微一变,用“蚁语传音”对寒月师太道:“站在玄烨身后穿蓝衫的,便是‘商山四皓’中的三皓季里奇,穿黄葛衫的是四皓黄夏公,这两人手辣心黑,武功奇高,我们得小心一些才好!” 说时,那“独角恶龙”穆尔衮已自急行几步,跪伏楼前,高声禀道:“侵犯禁宫的叛逆已全数押到,乞圣上发落!” 周白眉“呸”了一声,怪笑喝道:“放你的狗屁!你们这批无耻之辈,有这大本事吗?还不快快当着你家主子面前,把狗命献上!” “独角恶龙”穆尔衮勃然变色,但当主子前,又不敢即时发作,只气得头上青筋怒突,须发猬立,连连哼了几声…… 玄烨高踞楼上,竟未动怒,微一挥手,命“独角恶龙”穆尔衮退下,目光一扫屹立楼下的反清志士,沉声道:“独孤维侍卫何在?” 独孤维冷笑一声,跨步上前,冷冷道:“老夫在此,满虏有何话说?” 玄烨脸色一沉,道:“孤家侍你不薄,为何投靠叛逆?” 独孤维仰面大笑道:“我乃堂堂大汉子孙,岂能替异族残害我的同胞?”话声一顿,目射精光,神色凛色地喝道:“驱逐鞑虏,还我大汉河山,何得称为叛逆!” 他喝声甫歇,玄烨突然把头一点,顿见一道白光,破空锐啸,闪电般从夜空中盘旋疾落,朝独孤维射到!” 变生仓猝,加以这道白光来势如电,周白眉等人大吃一惊,慌忙各挥兵刃抢救时,已然无及! 只见独孤维只闪得半步,便自惨吼一声!拦腰被那道白光暂为两截,腥红的热血,染遍了石砰! 那道白光在空际一个盘旋,便倏然消失不见! 群侠眼见独孤维方自反正来归,便惨遭毒手,俱不由悲愤填膺,热血沸涌,但又不知那道白光,究竟是什么暗器,设若再次出现,将如何抗拒? 不言群侠心中悲、愤、骇、惑交集,一时间想不出对策之际,那高踞楼头的满首玄烨,又复沉声开口道:“姬冬秀何在?” 姬冬秀娇笑一声:“本宫主在此!”莲步轻移,便待上前…… 周白眉忙道:“姑娘千万小心……” 姬冬秀笑道:“无妨,这点障眼法儿还奈何不了我!” 笑语声中,已自单独走至楼前! 玄烨一沉,峻声道:“尔乃化外之民,应知天威可畏,为何敢诈降进宫,图谋不轨?” 姬冬秀神色一整,庄容朗声道:“莽莽神州,皆属大汉子孙,我代天行诛,杀你满虏,何谓不轨!” 玄烨冷哼一声,又复把头一点! 群侠大吃一惊,齐晃身形,各持兵刃,将姬冬秀团团围住! 第二十六章 侠义千秋 说时迟,但听呼啸之声响处,那道白光又复凌空盘旋电射而至,闪电般朝姬冬秀一落…… 那时快,只听姬冬秀一声娇叱!双手朝上一扬! 顿见两道紫色精虬,应手电射而出,迎着那道白光一绞,只听“铮”的一声!那道白光立时化作漫天星雨,四散消逝! 姬冬秀更不急慢,莲足点处,娇躯破空直上,一双玉手朝两道紫色精虹微微一推,娇叱道:“玄烨授首!” 两道紫色精虹仿似具有灵性一般,在空中一屈一折,齐地朝高跨楼头的满酋玄烨电射过去! 寒月师太方知那洞庭湖中走失的神物利器,果然落在姬冬秀手中,又见果然有这大威力,不由心中大喜道:“玄烨这厮,必然难逃身首异处之厄了!” 就在这一瞬之间,那两道紫色精虹已射身楼头,距满酋玄烨只不过数尺! 侍立在玄烨背后的季里奇与黄夏公,俱是年老成精的怪物,乍见之下,便看出这两道精虹乃是前古神物利器所化的剑气,自然识得厉害,都不由大吃一惊! 但他们既已卖身投靠,使得为主子效忠,当下,二人一硬头皮,尽聚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功力,贯注掌指之上,齐声大喝:“无知叛逆,敢惊圣驾!” 双双抢身而出,大袖齐扬,迎着两道已临面门的紫色精虹,猛地一拂,同时,五指如钩,疾伸而出,迅如闪电般一抖一抓…… 须知,二人这大袖一拂与探手一抓之势,乃他们毕生功力所聚,大袖拂出的力道重达千钧,五指更是坚逾精钢,他们满心以为那两道紫色精虹被大袖一拂之下,来势最少也得稍为一顿,然后便乘机探手抓去,这一来,就算不能称心如愿地将两道紫色精虹抓住,最低限度也可以暂挡一时! 却决料不到,他们的如意算盘,竟完全落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季里奇、黄夏公二人的大袖拂出之际,只听“嗤嗤”两声,二人的袖管业已被紫色精虹绞得稀烂! 紧接着便见血光四射,季里奇、黄夏公齐地惨叫了半声,身子一挣,竟双双摔跌落“五凤楼”的白石地上! 那两道紫色精虹,大概是染了人血的关系,光芒骤然一暗,同时,激射之势也为之微微一顿! 满酋玄烨原以为凭着季里奇与黄夏公的一身罕世神功,必然可以将这两道紫色虹挡住,却决料不到二人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不由大惊失色,趁着两道紫色精虹的势子一顿之顷,一按御座机关,“嗖”的一声,连人带御座疾然滑退入楼中。 那两道紫色精虹的势子略为一顿之后,立即便恢复原来的威势,电也似地追踪玄烨射去! 陡听“刷”的一声,从那楼门的门框上,突然飞落一幅五色的珠帘,竟将两道紫色精虹挡住! 两道紫色精虹其势如电,登时与这幅五色珠帘撞个正着。 铮铮铮铮! 但听一阵金玉交鸣的慑人锐响连珠迸爆之下,顿见霞芒四射,“五凤楼’头突然迸起一围耀目难睁的七彩强光,反映得周围的灯光为之肆然失色! 那团七彩强光一闪即灭,只见两道紫色精虹与那幅五色珠帘,竟已消逝无踪,不知去向! 这惊人动魄的一幕,虽然前后不到一句话的工夫,但已瞧得在插之人,不论是反清志士抑或清廷鹰犬,都为之目瞪口呆,咋舌不下! 尤其是姬冬秀,她眼见功败垂成,更心痛神物利器被毁,惊怒之余,不由把一腔恶气,都发在季里奇与黄夏公二人身上! 此际,这两名昔为武林奇侠,今作满酋鹰犬之人,他们的一条右臂,业已被紫色精虹纹作肉酱,倦仆地上,奄奄一患! 但姬冬秀愤火中烧之下,那还管得他们是否已无抵抗之力,娇喝一声:“该死的狗东西!” 一跃上前,双掌齐扬,朝季里奇与黄夏公劈去! 陡听一声大喝:“叛逆胆敢行凶!” 喝声中,两股奇猛劲风,疾卷面至,挡在季里奇、黄夏公的前面,与姬冬秀劈出的掌力接个正着! “蓬蓬”两声微响,姬冬秀登时被震得娇躯一晃,忙撤掌当胸,闪目瞧去! 原来那现手阻截之人,乃是“辽东九恶”中的大恶“独角恶龙”穆尔衮,二恶“白额恶虎”穆多隆! 这两名鹰犬阻住了姬冬秀以后,立即挥手命人将季里奇与黄夏公抬去救治! 其余七恶,亦已率领一班禁宫卫士,将群侠重重围住! 就在这时,“五凤楼”中的灯火复明,现出“西溟双凶”哈元颜与哈元亮弟兄,同声厉喝道:“万岁有旨,将来犯禁宫叛逆尽行诛戮,不得逃脱一个!” 话声一落,“五凤楼”周围的花树林中,霎时亮起无数灯球火把,光影以内,人影幢幢!正不知埋伏了多少人马! 显然先前在御园中埋伏的禁宫卫士,这时都已移到此地来,准备将群侠一网打尽! 寒月师太审度形势,觉得脱围并非全然无望,遂高宣了一声佛号,朗声道:“事已至此,我们也用不着对这些鹰犬再存慈悲之心,大家赶紧齐聚一起,拼力往宫外突围便了!” 哈元颜在楼上“嘿嘿”冷笑道:“无知叛逆,今晚就算你们肋生双翼,也难飞出这御花园,劝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受缚,或许可以落个全尸,否则的话,嘿嘿!管教你们都作无头之鬼!” 岳龙飞大怒道:“漏网鼠辈!也敢口发狂言,有种的便下来拼个死活!” 哈元颜纵声狂笑道:“岳龙飞小叛逆,须知大爷怎会和你一般见识!”笑声倏止,大喝道:“圣驾现在楼中观战,诸位大人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辽东九恶”齐地应了一声!立即率领一群禁官卫士,展动身形,兵刃齐挥,朝群侠围攻过来! 这时,群侠巳然聚在一起,并由寒月师太担负指挥拒敌之责,她衡量情势,觉得己方好手共有八人,分敌“辽东九恶”自无多大问题,但堪虑的是姬冬秀手下的一群苗女,她们的身手固然不弱,但拿来与众多的清官卫士相较,便成了最弱的一环! 可是,她们人数不少,势又不能把她们放在核心,由群侠在外围保护! 寒月师大忖念及此,神态之间,便不禁露出了犹豫为难之色…… 姬冬秀见状,已猜知寒月师太的心思,遂急急用“蚁语传音”功力,说道:“大师用不着顾虑我的族人,她们有防身之法,请仍按预计,各人分头拒敌便了!” 就在这几句话工夫,“辽东九恶”及清宫卫士们已猛攻而至,寒月师太这时也无暇多作考虑,急应了声:“好!咱们这就闯!” 掌中长剑一挥,当先敌住了“独角恶龙”穆尔衮! 周白眉等人也纷纷出手,截住了其余七恶! “辽东九恶”只剩下一个“长臂恶猿”穆冠侯,他似乎看出了便宜,怪啊一声,竟自率了一众禁宫卫士,朝众苗女攻去! 却决无料到达一群苗女,武功固然不太高明,但事先她们已结成了一度极为奇妙的阵势,守得极为严密,竟使“长臂恶猿”穆冠侯及众卫士空白竭力猛攻一阵,依然无懈可击! 寒月师大宽心大放,长剑一紧,“金针渡厄”、“杨枝酒露”、“佛光普照”,一连三招禅门绝学,杀得“独角恶龙”穆尔衮手忙脚乱,闪退八步,方才躲过了剑锋入体之厄! 周白眉也大展神威,一连施出“五毒归元手”掌力,震得“白额恶虎”穆多隆东躲西闪,不敢稍当其锋! 尤南豹等人亦不怠慢,杀着齐施,逼得“铁爪恶豹”穆纳温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寒月师太一声暗号,领了群侠,趁机突围而出! 谁知,他们仅冲出两三丈远,突地一排强烈的孔明灯光照来,耀目难睁,同时,机簧之声连珠进发,破空悦啸大作,无数利箭,像蝣虫般激射过来! 岳龙飞等人一听机簧之声,便知乃是最为霸道的“诸葛神弩”,但仗着都有真气护身,纵然挨上几箭也不妨事,当下,兵刃齐挥,掌风齐发,冒着箭雨,仍自朝前冲去! 在群侠的意料,以为这种“诸葛神弩”,一匣不过二十四支,只要把这一阵箭雨挡过,等对方发射完毕,便可以乘隙冲出! 又谁知,在花树林中埋伏的弩箭手,正不知有多少,只见第一阵箭雨尚未停歇,机簧之声业已再度响起,第二阵箭雨已接踵射来! 寒月师太等人前冲还不到一丈,那“诸葛神弩”的急劲箭雨,已自接二连三,绵绵不绝激射过来,顿令群侠不但毫无喘息的机会,并且大大地消耗了体内真力! 同时,娇吼连声中,那一群苗女,已经有几个被弩箭射中,伤亡倒地! 在这情形以下,群侠方知满虏早就准备了好几批射手,采用波浪的方式,将箭雨一波接一波地发射,使他们根本得不到空隙,更休想突破这绵绵无尽的箭林弩雨! 在这情形下,纵然能够拼命突破了这一关,但那时候,各人的真力也必然消耗得差不多,那时,倘若“辽东九恶”或其他卫士追来,将如何抗拒? 寒月师太忖念及此,只好一咬牙,低喝一声:“退!” 率领群侠,火速退出箭雨范围,再回到白石坪中! 他们这一退回石坪,“辽东九恶”立即指挥众卫士,又复一拥而上,将群侠圈住,猛烈狂攻! 群侠这时正是一肚子恶气没处发泄,不由尽数出在这一班鹰犬的身上,也是各展平生绝学,还击过去! 岂料“辽东九恶”这一趟的攻袭之法,表面看来猛厉已极,但实际上,却采取与先前在养心殿中的阵势,不作正面的攻击,只顾轮番联手暗袭! 这样一来,双方又陷入相持不下的局面! 冷冰心见这情形,知道若再不施展杀着,便难有获胜脱困的希望,当下,一咬银牙,将手中当作兵刃使用的“铁线青蛇”,猛然甩出! 此际,与冷冰心交手的乃是“铁爪恶豹”穆纳温,他一见冷冰心竟将兵刃当作暗器飞来,自恃双手曾经用灵药浸练,指掌坚遣精钢,兵刃难伤,遂“嘿嘿”一声冷笑,竟然毫不躲闪地五指箕张,朝飞来的“铁线青蛇”抓去! 双方距离不过八尺,他这一抓之下,立时将“铁线青蛇”的蛇头抓个正着,纵声狂笑道:“无知贱婢!看你……” 那知,他话方出口,突觉掌心似被蜂螫地微微一痛!同时,一缕酸麻之气,沿臂疾上! “铁爪恶豹”穆纳温不由大吃一惊,忙定晴看时,方才瞧清楚手中抓住这一条软兵刃,赫然是一条活蛇,遂一运功遏阻毒气逆窜,一面慌不迭地五指一松,将“铁线青蛇”甩落地上,颤声大叫道:“哥弟们小心,这贱婢的兵刃乃是一条毒……” 话未说完,人已无法支持,“咕咚”一声,栽倒地上! 宇文琪一掠而至,玉手一挥,精芒闪处,“铁爪恶豹”穆纳温便为“巨阙宝剑”斩作两段! 冷冰心伸手招回“铁线青蛇”,迎着狂怒扑来竟欲抢救穆纳温的“白额恶虎”穆多隆,娇喝道:“无耻鹰犬,接着!”将“铁线青蛇”脱手掷过去! “白额恶虎”穆多隆哪还敢伸手来接,赶忙一晃身,让避开去,大喝道:“毒蛇厉害!哥们速退,摆箭阵对付!” 喝声一落,“辽东八恶”及众卫土倏地四下散开! 群侠正待跟踪撤退,陡地人影幢幢,飞也似地涌出了三队手执六尺形铁盾的卫士,将石坪三面堵住! 同时,在每一堵盾墙后面,重重叠叠的密排着无数手擎“诸葛神弩”的大汉! 寒月师太一面喝住群侠不可妄动,一面闪目打量,情知在这种形势之下,若凭功力硬闯,群侠或许能侥幸脱身,但效十名苗女,则势将无一幸免! 但奇怪的是这一座箭阵,仅围住三面,独缺“五凤楼”前面一方!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只有朝这方向撤退,便不至受到“诸葛神弩”的攻击。 但事实也非常明显,那满酋玄烨既然尚在楼上观战,便绝对不会这样简单,让他们平安地撤进楼中! 显然在楼中的埋伏,一定比“诸葛神弩”更为可怕,更为厉害! 可是,若不朝这方向走,又怎么办呢?能眼睁睁地任由数十名苗女,惨死乱箭之下吗?” 寒月师太心念电转,主意还未打定之际,陡听“五凤楼”上,又传来哈元颜一阵得意的笑声道:“无知叛逆,万岁特降殊恩,网开一面,准尔等进入楼中,尔等着能洗心革面,痛忏前非,永作大清顺民,万岁爷不但要赦免尔等叛逆之罪,并还有特别恩赏,这是最后的机会,尔等好好考虑一下!” “独角恶龙”穆尔衮藏身在盾墙后面,厉声喝道:“该死逆贼!还不乖乖束手受缚,偿我三弟命来!” 四下里的清廷卫士,更又齐声应和,高呼道:“杀尽叛逆!不得放走一个!” 喊声震天!倍增无限威势! 寒月师太心似油煎,兀自想不出一条妥善可行之策! 姬冬秀突地一咬银牙,对寒月师太道:“事已至此,庵主尽量下令突围,不必顾虑了!” 寒月师太摇头道:“不行,她们追随姑娘闯关万里,深入虎穴,好容易才得到所需的毒丹,怎能让她们这样白白送了性命?” 姬冬秀神情肃穆地目注寒月师太,沉痛说道:“只要诸位大侠,能安全脱险,就算牺牲了她们,在整个光复大业而言,也是值得的!” 这番话儿,在对大局而言,寒月师太固然知道理应如此,但在人情上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份狠心! 周白眉跟珠一转,道:“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何不冲进楼中,看看这死亡的陷阱里面,是否能拼出一条生路!” 群侠闻言,裘仲达首先赞成,其余也齐点头同意。 寒月师大低念了佛号,道:“既然如此,各位小心了!” 言罢,举步当先,率领群侠,将众苗女夹护在中间,全神戒备,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朝“五凤楼”走去! 哈元颜在楼头纵声笑道:“庵主不愧为识时务的俊杰,本官敬奉圣旨,欢迎尔等进来!” 话声一落,底层的两扇雕花楼门,便缓缓启动,透出大片灿耀夺目的灯光! 寒月师太举目望去,只见这“五凤楼”的底层,里面除了灯光以外,竟然空洞洞地没有任何陈设,也看不出有任何埋伏! 群侠也知道越是这种情形,凶险也越大,于是,他们的步履,也越发沉重,戒备也提高到十二分! 现在,寒月师太距离门口只有几步…… 陡地 空中传来一声朗喝:“庵主速退,回身杀敌!” 喝声一起,铮铮铮铮机簧之声立时大作,劲弩破空锐啸,震人心魄! 奇怪的是,并无一根弩箭朝群侠射到! 寒月师太闻声,不由喜心翻倒,霍地止步,振臂大呼:“朱峡主已到,大家快冲!” 喝声中,猛然旋身,指挥群侠,展动身形,向当前的一堵盾墙扑过去! 这时,但见三条人影,恍似游龙翔于箭雨之中,所到之处,那无数弩箭便如蝗虫遇火一般,纷纷震得四散开去,跌落地上! 同时,那三条人影在身形飞翔之际,双手也不停顿,只见袖拂,掌劈,指戳之下,惨叫之声连珠进发,那些弩箭手及清廷卫士,纷纷倒地不起! 这三条人影,正是“丹心峡主”朱润波与大智上人,妙一羽士两位方外奇侠! 此际,此清廷卫士组成的铁盾围墙,因为失去了弩箭手的掩护,立时被群侠冲得四分五裂! 在这种情形之下,双方已是短兵相接,近身肉搏,遂使“诸葛神弩”丝毫不能发挥威力,尽成了废物! 于是,满虏费了不少心力组成,准备将群侠一网打尽的“诸葛神弩”大阵,登时溃不成军,尸横遍地! 朱润波与寒月师太等人会合以后,立即吩咐道:“京城之中,满虏势盛,不宜久留,速退为宜!” 当下,与大智上人,妙一羽士,一字排开,齐运神功,透体发出,在身前布起一堵无形网墙,领先开路…… “辽东九恶”目睹朱润波等人的神威,具不禁心胆皆寒,但又不敢在主子面前畏缩不前,只好硬起头皮,指挥众卫士整顿残余的“诸葛神弩”手,以及尚埋伏花树林中的人马,分头堵截! 陡听哈元颜在楼上插声叫道:“万岁有旨,着穆大人等率众卫士退下,不准妄动,并宣召‘丹心峡主’朱润波至楼前相吾,圣驾有话垂询!” “辽东九恶”闻言,正中下怀,自然丝毫不敢怠慢地一声暗号,指挥众卫士退入花树林中,霎时消失不见! 朱润波则略一犹豫也自转身朝“五凤楼”走去!寒月师太拦住去路,低声道:“朱峡主!贫尼之见,我们正应该藉此机会,脱困出宫才是,峡主似乎不必冒这大险吧!” 朱润波微笑道:“庵主请放宽心,我相信玄烨黔驴之技已穷,何妨去听听有何话说!” 寒月师太道:“玄烨狡诈无比,朱峡主难道还不清楚?” 朱润波仍然微笑道:“这个我也知道,不过他既指名叫阵,我若不去时,岂不是显得我怕他了!”话声微顿,悄声又道:“道长他们已在前面控制了全局,庵主不必多虑!” 寒月师大闻言,自是不便再说,遂与群侠跟随在朱润波身后,回转至白石坪上,同时并指挥群侠四处散开,凝神戒备,以防不测! 朱润波则偕同大智上人和妙一羽士,缓步走至楼前,伸首沉声道:“玄烨何在?速出说话……” “西溟双凶”并肩站在楼上的栏杆后面,齐声喝道:“大胆叛逆,竟敢直呼圣讳!” 妙一羽士朗声叱道:“无知鹰犬,卖身求荣之辈,有何资格张牙舞爪,还不与我退下!” 喝声一落,右手微抬食、中二指遥空一点,盖世绝学“洪钧指力”立化两缕洞金适石的锐风,朝“西溟双凶”电射而去! 哈元颜、哈元亮虽然不认得妙一羽士,但从射来的指风之中,已觉察出厉害,哪还敢硬接,遂齐地晃身,双双左右一分,让避开去! 指风所及,但闻“卡察”一声!楼上两根粗可合抱的石柱,登时被洞穿了一个碗大的孔穴! “西溟双凶”俱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清帝玄烨已端坐在由机关操纵的御座上,缓缓出现,停止在栏杆后面,两道慑人的目光,凝注朱润波,半响,方才开口道:“你就是盘踞‘丹心峡’的逆民朱润波?” 朱润波庄容道:“我乃大明宗室,守土抗敌,光复山河,何逆之有?” 玄烨沉声道:“我朝上承天运,定鼎中原,你为首叛乱,妄图逆天而行,不是逆民是什么?” 朱润波朗声道:“尔族乃化外之民,僻处边陲,不思我历代祖先赐忧容之恩,反而乘我朝天灾人祸流行之际,窃踞华夏,奴役我大汉之民,亏你尚敢厚颜自记上承天运?” 玄烨也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道:“你既然自称乃明朝宗室,便应知先明之亡,实乃亡于闯贼之此乃顺天应人之举,何等谓乘人之危?” 朱润波厉声道:“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有多少无头冤鬼?这也算是登黎民于衽席吗?” 这一番又正词严的话儿,只说得满酋玄烨嘱然无语! 半响,玄烨脸色一沉,冷峻地说道:“朱润波,你以为凭着一班草莽之徒,便足以抗拒孤家倾国的精英了吗?” 朱润波肃容朗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也知你的势力正盛,但一成一败,光复中兴之事,历史上亦不乏记载,只要大汉子孙人心未死,正气尚存,我确信终有一日,驱尔满虏,还我河山!” 清帝玄烨忽然“嘿嘿”冷笑道:“好个大汉子孙,人心未死,正气尚存,你何不看看尔朝最后一个皇帝,是死在谁人之手?” 朱润波厉声道:“吴三桂背主求荣,出卖灵魂,根本不是大汉子孙,此等龌龊无耻之人,岂能相提并论!” 玄烨默然半响,又复阴森一笑,沉声道:“朱润波!你可知孤家为何对尔等曲意优容,至今尚不曾动用朝廷一兵一卒来清剿尔等的原故?” 朱润波晒然道:“你不过是惧怕一旦兴兵动武,则势将刺激那平静已久的人心,引起全国反抗力量的全面爆发罢了!” 玄烨沉声道:“那你为何不领导这反抗力量,与孤倾力一战” 朱润波神态一肃,朗声道:“时机一至,尔族将死无噍类,玄烨!你不妨拭目以待!” 玄烨沉声道:“朱润波!朕赐你一个机会,你敢不敢接受?” 朱润波微感意外地一怔,随即庄容反问道:“是什么机会?不妨先说出来听听!” 玄烨道:“朕仍本原来计划,不用朝廷官兵对尔等加以清剿,要用草莽的力量,消灭尔等这班草莽之徒!” 朱润波微微一笑,我倒不相信你征用的这批鹰犬,是否有这大的力量!” 玄烨沉声道:“你敢不敢接受?” 朱润波朗声大笑道:“我朱润波以身许国,矢志光复大汉河山以来,便不知惧怕为何物,玄烨!你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说出来便了!” 玄烨也不动火,只用两道慑人的目光,深沉地注视着朱润波,一字一字地说道:“朕要举行一座百日擂台,与你所能啸聚的草莽之徒,作一次彻底的决战,你敢不敢接受?” 朱润波的确没料到玄烨竟会有这一着,不由得怔了一怔,略一沉吟,道:“这擂台如何打法?是按江湖规矩?抑是正式的两国交战?” 玄烨沉声道:“这座擂台即是战场,上阵之人,除死方休!” 朱润波应声接道:“我若战胜,你又如何?” 玄烨冷哼一声,沉声道:“你若幸胜,朕便立即退出关外,让你恢复亡明年号!” 此言一出,朱润波及群侠都不禁一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这种条件,简直太有利了,令人根本不相信是出自一个帝王之口!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朱润波略加考虑,冷然反问道:“我若不接受你的挑战又如何?” 玄烨脸色一沉,峻声道:“朕将不惜一切,尽起倾国之兵,将全国的帮会及各武林门派,尽数消灭!” 朱润波心头一震,略一转念,立即下定决心,朗声道:“好!我接受你的挑战,请决定时间地点便了!” 玄烨森然说道:“时间及地点,朕将颁示全国周知,现在准尔等退出禁宫,速作准备!” 朱润波环顾群侠一眼,也不向玄烨行礼,便率领众人转身出宫而去。 沿途上,果然没有丝毫拦阻,便到了紫禁城头,但见浮云道长、左太羽及西门醉三人已在城上现身迎接。 浮云道长眼见朱润波及群侠安然退出,颇感意外地迎着笑问道:“朱峡主,宫内情形如何?玄烨是否业已授首?” 朱润波播了摇头,沉重地说道:“事情已有了变化,我们且离开此地再说吧!” 当下群侠齐展轻功,连夜飞越北京城墙,在爆竹声中,抵达保定府境内,方才停下来觅地歇息。 他们歇脚的地点,便是寒月师太日前拯救“铁伞先生”独孤维的那座小庙。 寒月师太旧地重临,想起独孤维惨死之状,不由好生感慨地低念了声佛号,叹息道:“可怜独孤施主,刚刚憬悟前非,迷途知返,方期共赴复国大业,谁料出师未捷,便惨遭毒手,难道苍天果真昏睛了吗?” 朱润波肃然道:“他虽身遭惨死,但他的壮烈事迹,实足以警醒一般利欲蒙心的民族罪人,他的死便重于泰山了!” 说话之间,众人已进入殿内,由岳龙飞、冷冰心、和宇文琪把地上打扫干净,然后大家坐下歇患,各说入宫经过…… 原来,朱润波、大智上人、妙一羽士这一拔,乃是从后宫进入,凭着三人的一身罕世绝学,以及朱润波昔年曾因皇宫居住多年,对宫中一切路径,自是了如指掌,因此沿途上如入无人之境,丝毫未为清廷卫士发觉,当时,朱润波为了要探取更多的消息而遍搜每一处宫殿,是以才耽搁了许多时间。 等到会合了浮云道长这一拔人的时候,便发现禁宫之中,所有的卫士已全部集中,朝御园调动,这种情形,分明御园必有重大事故,朱润波略加判断,便知道定有自己方面的人马,暴露了行藏,将有身陷重围之厄。 及至赶往御园一看,恰好看见“铁伞先生”独孤维惨遭毒手,姬冬秀发出的神物利器功败垂成,但朱润波为了要更进一步明了这许多埋伏御园中的卫士,究竟其中有多少棘手人物,以及要用何种手段对付寒月师太等人,遂一面继续潜伏察看,一面吩咐浮云道长、左太羽和西门醉先行退出,开了一条退路,以准备突围脱困之用。 群侠静听朱润波说完,寒月师大接口问道:“朱峡主,你们从后宫而来,可曾查出那惨杀独孤维的白光,究竟是什么利器?” 朱润波道:“那东西乃是一名西域僧人所发,我远远望去,仿佛看见此物形似风车,上面有许多旋翼,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是一具杀人利器,等到我们发觉情形不妙时,独孤维已然遭了毒手!”话声微顿,侧顾姬冬秀,赞慰地说道:“想不到在洞庭湖滨遁失的前古神物,是落在姑娘手中,虽然昨晚姑娘功败垂成,并且损失了这两件至宝,但也毁了对方杀人利器,减少了将来的威胁,总算功劳不小!” 姬冬秀谦谢了一句,幸然说道:“我本来打算用这两颗剑刃,将玄烨诛杀,没想到这些满虏保护得如此周密,以至毁掉两件前古神兵,实在令人想不通!” 朱润波含笑道:“玄烨那厮,素来深沉狡诈,他如果不是有十分安全的把握,怎会这样大方地坐在楼上,与我们对话呢?” 周白眉接口道:“朱峡主既然知道玄烨的为人,那就不该接受他的挑战,因为我总觉得其中必然有着极大的阴谋,对我们极端不利,朱峡主以为如何?” 朱润波叹息一声,点头道:“周兄之言,洞若观火,我亦何尝不了解这百日擂台之举,对我们极端不利,只是……只是……” 尤南豹“咳”了一声,插嘴问道:“朱峡主莫非是受了玄烨最后那几句话的威胁,为了保全武林各大门及江湖许多帮会的继续生存,逼得接受的吗?” 朱润波苦笑道:“尤兄只算是说对了一半,另一半原因,乃是……”话声一顿,神态一肃,深沉地又道:“我这次同大智上人和妙一道长北上之际,沿途上,曾深入民间,查探一般人对满虏统治的感想,才知玄烨的话,颇有几分道理……” 西门醉“哼”了一声,插嘴道:“我倒不信他的话会有什么道理,朱峡主莫非搞错了?” 朱润波播了播头,道:“须知我国历经流寇之乱,百姓惨遭兵灾,颠沛流离,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才稍得喘息,安定下来重建家园,在他们的心目中,实在害怕再有杀伐之事,故此我们这多年的反清复明工作,难以在民间普遍展开……” 浮云道长不以为然地插嘴道:“但据贫道所得的消息,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这三个卖国贼,近来颇有反清复汉的倾向,倘若他们……” 朱润波连连摇头道:“道长把他们三个估得太高了,纵然他们有反清的意图,也只是为个人的利害而已,绝非为了整个国家民族的大义,因此我敢断言,三藩不举事则已,设或一旦兴兵,必不旋踵便为清廷所灭,对国家民族毫无益处,只徒增百姓苦难罢了!” 西门醉接口道:“峡主说了半天,尚未说到正题,为何要接受玄烨的挑战?” 朱润波叹道:“我自从发现这些事实以后,再复检讨我们的工作,觉得这些年来,我们除了在武林之中,江湖以内,还算颇有收获之外,在民间方面,可说是毫无成就!” 西门醉道:“难道我们接受了这场百日擂台,便会在这方面有所成就了?” 朱润波点头道:“正是如此!” 西门醉不解地问道:“这个道理我仍然想不通,请峡主详加解释如何?” 朱润波目光一扫,缓缓说道:“须知过去我们虽然与满虏曾有几次生死的殊斗,但都是以武林较技的方式而行,从未有堂堂皇皇,明正旗鼓地大张挞伐,因之,这种种轰烈事情,一般百姓便甚少知道,自然产生不了重大的影响……” 西门醉“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峡主原是想藉着这场百日擂台,引起全国的注意,以刺激百姓麻痹的头脑是吗?” 朱润波点头道:“不错!玄烨那厮既然要把这场百日擂台的时间地点公布天下,我们便可以在通知各大门派及帮会的时候,请他们通知全国百姓,说这场百日擂台,乃是我大汉子孙与满虏的一场生死殊斗,若能趁机会振臂一呼,揭竿而起……” 西门醉截口道:“玄烨不是说起,倘若我们胜了,他便自动退回满洲老窠去吗?” 朱润波笑道:“他的话根本就靠不住,我们怎能相信?” 浮云道长道:“朱峡主!据你的判断,这场百日擂台,我们胜负之数如何?” 朱润波沉吟道:“这就要看满虏方面,有些什么棘手人物了!” 寒月师太低念了一声佛号,道:“这方面,幸得独孤维已有透露了!”当下,将独孤维所说,玄烨用三十六面免死金牌,征召了三十六名满汉高手之事详细说了,又道:“如今这三十六人当中,已死了六个,并重创了‘商山四皓’的季星奇和黄夏公.则只剩下的二十八名,我们似乎已足够对付得了!” 朱润波沉思半响,方才开口道:“话虽如此,但玄烨狡诈多端,难保没有另外的阴谋杀着,所以我们仍应慎密才好!” 西门醉笑道:“我们应采取什么步骤,如何应付这场生死殊斗,当然要靠朱峡主的神机妙算了!” 朱润波谦逊地笑了笑,又复沉思了一会,拍头道:“首先,我们仍然采取分头传信的办法,各人负责一路,通知上次参加‘顺天禅寺’开光大典的各大门派及帮会,请他们在玄烨颁布举行百日擂台的时间地点之后,便马上派人前往赴会。第二,为了避免可能被玄烨一月打尽起见,各门派及帮会最多只可派出三分之一的人手,同时这三分之一的人手当中,又仅可指定一两名好手参加打擂,某余之人,应化装为观看热闹的人,分散在擂台周围以防万一。第三,赴会之人,在路上应尽量隐蔽身份,只凭墨羽暗记以作识别,以免玄烨派出鹰犬在途中施懈阴谋暗算!” 尤南豹捋须沉衅道:“朱峡主这样安排,的确慎密无比,但于上次在衡山一投,我想到玄烨那厮,极可能又重施故技,谓集大量官兵来对付我们,那时,又该怎样应付呢?” 朱润波肃容道:“事情若到了那种地步,我们只好轰轰烈烈地放手一拼了!”话声微顿,凛然一笑,又道:“所以我要各门派及帮会只派三分之一的人参加,便是准备我们万一不幸,仍可以保留一部分力量,备作将来之用!” 西门醉神色凛然道:“这样说来,这场百日擂台,我们似乎有点凶多吉少的了!” 朱润波满面神光湛然地答道:“但愿先帝在天之灵,佑我们一战成功!” 大智上人高宣了声佛号,朗声道:“佛经上说,一粒种子,若不埋在土里,便不能发生根茅,我辈孤臣孽子,早应追随先帝于地下,这一次若能激发全国不甘为异族奴隶之人的同仇敌忾之心,虽死亦复何憾!” 西门醉纵声狂笑道:“好好好!朱峡主!这就请下将令,分派我等前往各大门派及帮会传递这大好消息便了!” 当下,朱润波见群侠俱无异议,遂按着参加墨羽之盟的各门派及帮会的所在方向,将众人分作十路,逐个传达这讯息计划。 大年初一,朝阳满天,群侠互道珍重,各按自己所负责的方向,分别上路面去! 于是,一项惊天动地的消息,便在八荒四极,三江五湖之间,如火如荼地迅速传插开去了! ※※※ 壬子年,正月十五,清帝康熙祭过了天坛之后,便颁下了当年的第一道诏书,诏告天下,举行百日擂台! 时间,是从三月初三开始。地点,则宇于东岳泰山之麓,形势量雄伟开阔的“朝阳坪”上! 这道诏书上,虽然没有说出这场百日擂台的目的,可是,在“丹心峡”一班反清志士的奔走传言,以及武林各大门派与帮会的宣传之下,无论大河南北,长江两岸,边塞海滨,西陲南荒,几乎尽人皆知是满虏与所有不甘屈服的大汉子孙的一场生死殊斗! 于是,举国为之轰动了! 于是,各式人等,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东岳泰山! 于是,泰安府城内的大小客栈都塞满了客人,泰山脚下的大小村庄,已没有一间空房,那些来得迟的,便只好露宿荒野! 北国的暮春,虽然还有点寒意,但也被人体发出的热气冲散了,因为,每一个人的血液,都是沸腾的,每一个人的心,都是热辣辣的! 原因为这场生死殊斗,关系着千千万万大汉子孙未来的命运! 所以这满坑满谷,从远道赶来观看热闹的人潮当中,除了以朱润波为首的武林豪侠,东湖英杰之外,不乏亡明遗志,更混杂着吴三桂、耿清忠、尚之信三藩的密探,当然也少不了的清廷奸细,到处打听反清志士的机密,并制造谣言,挑拔离间等等阴险卑鄙的勾当! “朝天坪”的周围,驻扎着清廷重兵,由泰安府知府坐镇,严禁赴会之人在期前进入“朝天坪”,是以坪内有些什么布置,根本无从知晓。 前来赴会之人,只好耐心地等待,等待着…… 三月初三这一天,终于到了! 午时三刻,“朝天坪”上鼓乐喧天,那驻札在周围的清廷兵马,迅快地全部撤退,人群便如潮水般涌进坪内! 但见这片广达数十亩的“朝天坪”上,正中耸立着一座九丈方圆,高丈六的擂台,台上遍札彩带,一块上书“生死台”三个金色大字的牌扁,高悬在台后方的锦幔上。 擂台前面的两侧,描了两排高大宽敞的芦棚,右边的芦棚上,挂着一幅上书“决战席”的红绸,左边的芦棚,则标明为“观战席!” 这时,“决战席”上,已然座无虚席,朱润波与“丹心峡”群侠,以及各门派帮会选派出来的人,都已正襟危坐,静候与满虏鹰犬决一死战。 那潮水般涌进坪内之人,脚步快的便挤上了“观战席”占个座位,后来的便只好挤站在当中的空地上,片刻之间,整个“朝天坪”已挤得水泄不通! 擂台上,却是空空如也,清廷派来主持的人,竟然一个也未见到! 只听又是一阵鼓乐之声起处,“生死台”后面的锦幔便缓缓掀开,鱼贯走出八个人来! 周白眉一见这八人竟是“辽东八恶”,自不由冷笑一声,回顾尤南豹道:“想不到头一阵竟是这八个打不死的东西,这回尤兄的那一套可用得上了!” 尤南豹方自含笑点头,台上“独角恶龙”穆尔衮已厉声发话道:“宇文琪贱婢,还不快上台来清偿血账!” 宇文琪“哼”了一声!站起身对朱润波敛衽一礼,便缓步走至棚台,衣袂微振,施展绝世轻功,娇躯冉冉飞起,宛似凌霄仙子,飘然飞渡过六七丈空间,俏生生落在“生死台”上,冷笑道:“你们这班无耻鹰犬,打算怎样追随你们老三的阴魂?是一个跟一个的去,抑是大伙一起同赴阴曹?” “独角恶龙”厉声道:“我弟兄的规矩,不管你是单身一人,或是千军万马,都是联手齐上,贱婢如果怕死,不妨多拉几个来陪葬!” 宇文琪冷笑道:“好!这样你们也死得比较痛快些!” 话声甫歇,空际衣袂飘风之声大作,台上接连飞落了寒月师太、浮云道长、周白眉、尤南豹与岳龙飞等五人! “独角恶龙”穆尔衮一见之下,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等对方脚步站稳,便厉喝一声:“弟兄们动手!” “唰”地一声,自腰际撤出一根独角龙头软杖,其余七恶,也齐地将兵刃撤在掌中,身形齐展,迅如闪电,各抢方位,构成一座联手合击的阵式,将寒月师太等六人围住,猛攻过去! 周白眉纵声怪笑道:“无知鹰犬,这回你们的死期到了!” 笑喝声中,尤南豹已打了个手势,但听“哈哈”龙吟之声起处,顿见六道寒光,惊雷掣电地盘空面起! 尤南豹本人使的是“鱼肠宝剑”! 周白眉手中乃是尤胜“鱼肠”的武林奇宝“昆吾剑”! 岳龙飞用的是专斩清廷鹰犬的“屠龙剑”! 宇文琪仍然使用尤南豹所赠的“巨阙宝剑”! 浮云道长及寒月师太,则使用自己的随身长剑! 他们剑出鞘之后,更不打话,振腕挥剑,合成一幢剑幕,迎着“辽东八恶”反罩而去! 原来,群侠上次在清宫御园以内,发现“辽东九恶”极擅长于联手合击,是以尤南豹才想起那部“六合剑诀”来,遂在极短的时间内,组成了这一座包括四柄前古神剑,六位剑术名家的剑阵! 剑是神兵,招式更是奇绝,是以“六合剑阵”才一展动之下,顿见剑气漫天,“生死台上”已看不见一丝人影,“辽东八恶”尽为剑阵的威力所笼罩! “辽东八恶”被困剑光之中,立时惊觉不妙,“独角恶龙”穆尔衮火速一打暗号,便待拼命突围…… 只听尤南豹一声喝:“杀!” 漫天剑气中,只见电光速闪,惨叫之声大作,八颗头颅突破剑幕,飞上半空,洒了漫天血雨! “生死台”上,剑气骤敛,六条人影连飞回“决战席”的芦棚,擂台上只剩下“辽东八恶”的八具无头尸身,屹自不曾倒下! 这第一战,从开始到结束,还不到一句话的功夫,反清志士方面便大获全胜,并且胜得干净俐落,毫不拖泥带水,台下万千观战之人,登时发出一阵如雷的欢呼! 清廷方面,自有人出来将“辽东八恶”的尸体,抬入雷台后面。 经过了一阵沉寂之后,“生死台”后又复奏起一阵鼓乐之声,锦幔掀处,大摇大摆地走出一个身材魁梧,貌相威猛,身穿金线袈裳的喇嘛! “决战席”上的一群反清志士,眼见“达圆活佛”出来,想起了“顺天禅寺”一役,俱不由咬牙切齿,个个怒愤填膺,恨不得将他立毙掌下! “达圆活佛”步至台口,朝“决战席”芦棚厉声道:“朱润波!快上台来与本座决一死战!” 朱润波朗声大笑,高座而起,陡听几声厉喝:“藏狗还我兄弟的命来!” 喝声中,三条人影已抢身而出,齐地双臂一抖,足尖一蹬,飞掠出三四丈,在空中又复振臂拧腰,朝前冲出两丈有余,这才落在“生死台”上! 朱润波见三人乃是“伏牛四大金刚”中的老大、老三和老四,情知他们必不是“达圆活佛”的对手,但此刻他们已抢先上台,同时又是为了报复结盟弟兄“无敌金刚”方天之仇,是以在情理上,也不便拦阻,只好紧皱眉头坐了下来。 这时,“伏牛三大金刚”已自齐声厉喝,各挥兵刃,猛然向“达源活佛”围攻过去! “达圆活佛”目中凶光一闪,冷喝道:“你们这种废料,也敢冒犯本座?去!”倏地大袖一挥! 那“伏牛三大金刚”,个个身材高大,出手之势也极为猛厉,可是在“达圆活佛”这大袖一挥之下,一个个竟如断线风筝一般,齐地闷哼一声,口喷鲜血飞出十余丈远,方才坠落台下的观战人群中,气绝死去! 这种威力绝伦的武功,顿时将万千观战之人,惊得目蹬口呆,作声不得! “达圆活佛”目光一扫,仰而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手指“决战席”芦棚,厉声叻道:“朱润波!这种不堪一击的废料,你居然让他们上来送死,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朱润波脸色微变,双眉一剔,霍地站起身来,叱道:“大喇嘛不用张狂,朱润波倒要看你有何本事!” 话刚说完,忽听一声“无量寿佛”!有人接口道:“朱峡主何等身份,岂可与这藏狗一般见识,待贫道上去教训他一番便了!” 朱润波闪目侧顾,见说话之人乃是武当护法“青松道长”,情知他上去也不会是“达圆活佛”的对手,但为了青松道长在武林中也颇有声望,自是不好意思拦阻,只好点头含笑道:“这喇嘛的内家功夫已有相当火候,道长千万小心了!” 青松道长稽首称谢,走到棚台,袍袖微拂,身躯斜掠而起,凌空飞渡,不带丝毫烟火气息地飘落“生死台”上,反手撤出背上的松纹古剑,抱剑当胸,稽首道:“贫道敬候大喇嘛赐教!” “达圆活佛”眼见对方气度不凡,神态从容,并且从上台的轻功身法判断,可知他的武功自也不俗,心中收起有半点轻视,但表面上,仍然狂傲地冷笑道:“你这牛鼻子要替朱润波来送死,本座只好成全你,把你送往西天极乐之境便了!” 青松道长再稽首,手腕一振,松纹古剑剑尖斜斜上指,左手剑诀齐眉,摆出武当镇山“两仪剑法”起手式,“一阳初动”,朗声道:“大喇嘛请赐招!” “达圆活佛”一声狂笑,缓缓拍出一掌! 青松道长立感一股重如山岳的潜力当脚压到,方知这喇嘛内力之强,端的非同小可,心头为之一凛下,哪敢硬接,“嘿”地一声!振腕扬剑,脚下斜踏北斗七星,闪避开去,同时,松纹古剑已展开“两仪剑法”,化成一片剑芒,反击过去! “达圆活佛”狂笑道:“区区两仪剑法,岂能奈何于我!”双掌齐挥,竟然不闪不避,攻进剑幕之中! 这一来,青松道长顿时束手缚脚,施展不开,只好仗着轻灵身法,满台游走! “达圆活佛”连声狂笑,掌上内力骤增,一时劲气如排山倒海,一波接一波地狂卷而出,逼得青松道长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十数回过去,青松道长已被强烈的掌风,震得剑法凌乱,退至离台口不足三尺,眼见已是退无可退,进无可避! “达圆活佛”陡地一声厉喝:“去!”双掌一圈,呼地猛然劈出! 青松道长咬紧牙关,尽聚平生功力,施展最后一着救命绝招“星河倒泻”,漫天剑气突然一收,松纹古剑幻作一缕寒光,电掣刺出! 只听“拍”声微响,松纹古剑与对方掌缘一触之下,竟登时断为两段! 青松道长一声大喝,左掌猛地拍出!同时脚跟一蹬,身形到掠而出! “砰”然一声!但见青松道长有若断线风筝一般,斜斜直飞落“决战席”芦棚上面! 朱润波飞身而出,袍袖轻扬,轻轻将青松道长身躯接住,闪身一看,发现这位武当护法,已然昏迷过去,口角流血,面如淡金,是然伤得不轻!当下,叹息一声,吩咐周白眉赶紧调法施救,便拂袖飞上了“生死台!” “达圆活佛”冷笑道:“朱润波,你早些上来,不是爽快得多!” 朱润波面色一沉,道:“废话少说,你打算怎样较量?” “达圆活佛”纵声狂笑道:“拳掌兵刃,内外功夫,随你的便,本座无不奉陪!” 朱润波沉声道:“我们也不用多耗时间,干脆双方对击三掌,以决生死便了!” “达圆活佛”仰面狂笑道:“漫说是拼三掌,即使是三百掌又何妨!” 朱润波身形微退,垂手绰立,朗声道:“请!” “达圆活佛”笑声一敛,右掌一提,当胸缓缓推出! 朱润波神态庄肃,目光注定“达圆活佛”,也是右掌缓缓提到胸前,这才迎着对方来势,徐徐推出! 双方距离约莫八尺,又都是以功力深厚见长,这一互拼掌力之势,观战之人,以为必然是动天惊地,猛恶异常.却未料到竟然大出意外! 只见双方掌势一合,也不闻丝毫声息,“生死台”也未摇动一下,只见“达圆活佛”的身躯微微晃了一晃! 外人虽看不出其中奥妙,但当事之人的心中已然有数,陡听“达圆活佛”嗔目大喝一声!双掌疾翻,猛然平胸推出! 朱润波一声清叱,一翻双掌,迎击过去!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过处!狂飙四卷,朱润波屹然不动,但脚下厚达三寸的台板,已然卡察连声,断裂了一大片! “达圆活佛”更是一声狂吼!魁梧的身躯不住摇晃,脚下蹬蹬蹬地倒退而出! 他每退一步,台板就随之裂断一个大洞,只见他一直退出八九步远,方才“卟咚”一声,跌坐在台板上,双目圆睁,狠狠地瞪视着朱润波,一缕鲜血,从嘴角渗了出来,显见得纵然不死也活不长了! 朱润波看也不看一眼,便拂袖飞回“决战席”落座! “生死台”后,走出几个喇嘛,迅快将活不成的“达圆活佛”抬进锦幔后面,情况便沉寂下来。 这时,台下观战之人,方才如梦初醒地疯狂鼓掌,喝彩之声,整座泰山都为之撼动! 但朱润波在座上却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什么,西门醉怪笑道:“朱峡主重创藏狗,万千人都为你喝彩欢呼,但峡主为何反面愁而眉不展呢?” 朱润波沉重地说道:“他们欢呼得越厉害,固然表示他们对我等的拥戴,但也越会引发满虏的毒辣阴谋,我正在想不出下一场将不知是怎样一个局面?” 西门醉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管他是谁出场,还不是照样把他宰了!” 说时,只见“生死台”后的锦幔一掀,走出一个人来! 众人一见此人竟是泰安府的知府,都不由一怔! 这知府端着官架,踱到台口,咳了一声,才开口道:“今日的擂台,到此为止,明日午时继续举行,朝阳坪上,不准闲人逗留,尔等即速退出!” 这一项宣布,俱出大众意料之外,观战之人颇为失望地纷纷离去,朱润波和大智上人、妙一羽士交换了个眼色,待观战的人全数散去之后,便率了一台反清志士,退出朝阳坪,奔向明月蟑后的一道幽道而去。 入谷之后,朱润波便吩咐各大门派及帮分别遣出子弟,在谷口及周围险要之处设卡守望,以防清廷奸细混入。 这时,夕阳衔山,这一群为数达四五百人的反清志士,除了朱润波等来自丹心峡的这一拨入以外,其他都为了今日旗开得胜大为兴奋,各自结队觅地歇息,食用干粮,兴高彩烈地谈论着…… 朱润波这才抽空探视着青松道长的伤势,见他服了些周白眉的独门疗伤丹药以后,除已能行走活动,只是数十年苦修的功力,已被击散了大半,浑身软弱无力而已。 看完之后,又安慰了几句,便回转身,去与群侠共商大计。 西门醉首先开口道:“满虏今日惨敢之际,忽然提早收场,峡主可看出来其中有什么蹊跷吗?” 朱润波道:“那达圆活佛身为护国副禅师,功力之深厚,在那三十六名被征召的高手当中,不列第三也在第四五名之间,如今,几乎被我一击而毙,满虏方面自然要重新检讨安排对策了。” 西门醉怪笑道:“像这种脓包货色,就算他们再多来几个也不妨事!” 朱润波摇头道:“不然,像除夕夜在清宫内看到的那个西藏僧人,便是一个罕有的劲敌,还有护国正禅师‘班嘉活佛’,以及‘商山四皓’等人,都是不可忽视的劲敌,如果再加上另外安排的阴谋,则我们成败之数,便颇不乐观了!” 寒月师太低念了声佛号,含笑问道:“朱峡主对满虏的阴谋,是否已有些眉目了?” 朱润波方自摇了摇头,忽听一声清脆的鸟鸣,随见一团五色彩云,从空中疾飞而下,一个盘旋,便停在朱润波的肩上,原来是宇文琪心爱的五彩鹦鹉“灵儿”! 众人见它在这时候飞来,情知必有重大消息,不由一齐向它的脚上瞧去,果然发现扎着一根墨羽和一小卷腊封的纸卷! 朱润波伸手将墨羽及纸卷取下,折开来注目一看,脸上的神色登时微微一变,低头沉思不语…… 半晌,方始抬头对寒月师大道:“庵主随我来!” 二人在群侠诧然注视之下,远远离开,隐入一丛乱石之中,良久,方才出来,走回群侠围坐的地方。 西门醉嘴皮一动,方待开口,朱润波微一摇头止住,转对岳龙飞:“龙儿,你和宇文姑娘、冰姑娘在日暮时分,用冷姑娘的青综马,护送青松道长到武当去!” 群侠听得俱是一怔,尤其岳龙飞、宇文琪和冷冰心三人,更是莫明其妙,半响,岳龙飞方才嗫嚅地说道:“师父!青松道长的伤势,在短期内似乎还不要紧,但这场大战却……” 朱润波摇头道:“孩子!这里的事有为师和众位大侠,已然足够应付,而青松道长目前的情形,终是我们的一个累赘,同时,他又是武当的重要人物,我们势又不能不加以照顾,所以为师和庵主考虑再三,才叫你和两位姑娘担负这任务!” 岳龙飞道:“但是武当派也还有几位门人同来,由他们去护送不是更比较合适吗?” 朱润波胜孔一沉,道:“怎么?你敢不遵为师的吩咐了?” 岳龙飞垂头道:“徒儿怎么不听恩师的话,只不过想在这场与满虏的生死殊斗中,尽一份大汉子孙的职责而已!” 朱润波微微一笑,“傻孩子,这场擂台有百日之长,凭你们的脚程,足够赶回来参加最后的决战,你还愁什么?” 岳龙飞万般无奈,只好点头遵命,那宇文琪和冷冰心二人,虽然已感到事情并不会这样简单,但见岳龙飞已经遵从,自己不便再表示异议。 吃罢干粮,一轮红日便已西沉,暮霭四起,朱润波便命龙飞扶着青松道长骑上青综马,同了宇文琪、冷冰心动身起程! 岳龙飞不知怎地,鼻孔忽然一酸,心头一阵说不出的难过,“卟”地跪下来,对恩师大拜三拜,方始垂泪起立! 宇文琪更是紧倚在寒月师太的怀中,泪珠儿早将衣襟滴湿,依依难舍! 寒月师太不住笑声安慰道:“傻丫头,只几天工夫便可以赶回来,还有什么合不得的,快快抹干眼泪,跟着龙哥冷姊姊起程去吧!” 冷冰心满脸壮严肃穆之色,一言不发,对朱润波及周白眉等人,深深福了三福,便送了青综马,缓缓向谷口走去! 她这一走,岳龙飞和宇文琪便只好双双收起悲痛的眼泪,又复跪下拜了三拜,这才怀着满腹离情,转身追上冷冰心,那鹦鹉灵儿,也振翼随后飞去! 转眼间,三人一骑一马,便消逝于暮色苍茫之中! 西门醉怪眼一翻,对朱润波道:“朱峡主把他们支走,到底是什么用意?” 朱润波沉声一叹,默然将那一卷由“灵儿”带来的纸卷递给西门醉。 西门醉接过凝目细看,不由愕然半响,方始将卷传交与周白眉等人观看。 群侠一个个看完之后,面上俱是一片肃穆沉重之色,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移动一下,仿佛都成了一具石像! 原来那纸卷上说,已然发现泰山周围百里以内,清廷聚集了十万劲锐铁骑,十万精选武兵,现正迅速由四面八方朝泰山包围过来,预计初四日午时,十万铁骑即可抵达“朝阳坪”,请朱峡主及群侠千万注意,早作准备。 朱润波与群侠的心中,自然明白若在这时候撤退,乃是安全措施,但是,这场百日擂台之事,业已举世轰动,倘若他们就此悄然退走,便难免枝千万同胞,误会是虎头蛇尾,畏敌而逃,那时,将难以再复激励人心,继续进行反清复汉的大业! 但倘若不走,凭着数百名武林高手,也势难抗拒十万步骑劲旅,万一不幸,便会有尽数被歼的可能! 正当群侠一筹莫展之际,那散坐在四处歇息的各门派及帮会之人,亦已警觉这边的情形有异,遂纷纷走拢来探问究竟…… 朱润波遂选择了一处适当的住置,面对数百名来自各大门派及帮会的反清志士,朗声将获得的消息宣布了,然后肃容道:“各位是愿意全身而退,抑是轰轰烈烈地与清兵决一死战,望各位慎重考虑慎加选择!” 数百名反清志士静静听完,沉默了一会,忽然齐地振臂高呼:“我们愿追随朱峡主,与清兵决一死战!” 呼声如霄,撼得山摇地动,令人闻之热血沸腾! 朱润波感动得眼中泪光涟涟,颤声说道:“好!我朱润披也誓竭所能,与请位拼力杀敌,纵然粉身碎骨,在所不计!” 正说间,忽见一名把守谷口暗卡的大汉,飞奔而来,对朱润波躬身道:“东极‘大荒岛主’门人,徐同大侠在谷口求见!” 朱润波大喜道:“快请!快请!” 大汉躬身应命,转身奔去,过了片刻,便领着徐同到来。 徐同见了朱润波,微一抱拳,道:“在下奉了家师之命,将所有的‘乾天霹雳子’带来,听候朱峡主差遣!” 众反清志士大半曾见过“乾天霹雳子”的威力,闻言,惧不禁发出一阵欢呼! 朱润波方对徐同谦谢之际,想见一条人影,像鬼魑般凌空忽然飞落,不由心头一震,脱口喝道:“是什么人?” 却听周白眉大笑道:“不要紧,是自己人!”说话声中,已自上前与来人行礼,并笑道:“先生尊体痊愈得为此迅快,真是令人可喜可贺!” 原来此人正是曾有“毒龙魔僧”之称的公孙宇,他与周白眉互道寒喧之后,便由周白眉引介与朱润波及群侠相见过后,这才对朱润波说道:“老朽已将九条‘铁线青蛇’携来,追随朱峡主为光复大汉河山,略尽棉薄,祈勿以老朽昔年之非而鄙弃!” 朱润波早从周白眉口中,得知在苗疆蛇谷中的那一番经过,当下,连声谦谢道:“先生能参加光复河山的反清行列,朱润波感激不尽,焉有鄙弃之理,何况先生携来的异种奇蛇,对明日之战,将大有裨益呢!” 说完,又将适才获得的消息,以及众反清志士的决心,对徐同及公孙宇说了。 徐同及公孙宇自是同意这一决定,矢志效死! 朱润波这才面对群雄,朗声说道:“满虏手段既然这般卑鄙毒辣,那么,这场百日擂台我们也不必与那些无耻鹰犬讲什江湖规矩了……”话声微顿,沉重地说道:“明日午时,待擂台一开之际,首先便由徐大侠用‘乾天霹雳子’将擂台炸毁,然后我们便乘那些无耻鹰犬炸得七零八落之时,一齐动手,务求将他们尽数歼灭,一个不留!至于迎战清廷兵马之事,我准备将各位分为十三队,由我与大智上人等功力较深之人分别率领,各携‘乾天霹雳子’,分朝十三个方向,与清兵决一死战!” 说至此处,略为一顿,见群雄俱无异议,于是又道:“因为清兵数量太多,各位在冲杀之时,身陷重围,势所难免,各位不必顾及旁人,能冲出去多少便算多少,但愿先帝在天之灵,默佑我们这群孤臣孽子,不致于为满虏所害,保存几分未来反清复国的力量,便是万幸了!” 数百名反清志士,听到后面,个个已悲愤填膺,满腔热血沸腾,咬牙切齿,恨不得太阳这时便从东方出来,好与满虏鹰犬,拼个死活! 朱润波待群雄情绪稍为平静下来,便吩咐各人散开好好歇息,养精蓄锐,好准备应付明日的生死殊斗,然后又召集各门派帮会的领导人物,再作一番周详的计议! 但这时候,哪还有人睡得着觉,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黑暗的夜空,满怀激奋地等待着……终于,夜尽天明,一轮红日升上天空…… 于是泰山之麓,一场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大战爆发了! 这一场反清复明志士与满虏的生死殊斗,在清朝的正史上虽然没有记载,但那轰轰烈烈的事迹,却深深印在千千万万大汉子孙的心中,永世难忘! 这一仗,不但尽歼清廷鹰犬,并且把那二十万步骑精兵,杀得溃不成军! 这一战,直从泰山杀到东海之滨,沿路上,尸骇遍野血染大地,日月无光! 可是,在众寡悬殊之下,可叹朱润波这一群反清志士,就在东海之滨,战到力尽吐血,全部为光复大汉河山而壮烈成仁,无一生还! 然而他们不屈的精神和正义凛然之气,却坚定地支持着千万被异族统治的大汉子孙,世世代代,都念念不忘要继续完成他们的驱遂满虏,还我大汉河山的壮志! 尾 声 三月十九,大明崇祯帝煤山殉国的这一天,有三人胸前血泪斑斑! 他们,正是岳龙飞,宇文琪及冷冰心! 他们奉命护送青松道长到达武当之后,便已传来恩师及群侠壮烈成仁的噩耗! 他们在肝肠寸断,满怀悲痛之下,昼夜兼程,赶回泰山之时,战场上但见白骨累累,却不知恩师及群侠的忠骸究竟埋在何处! 他们沿着当日血战的路线,直寻到东海之滨,方才查知所有反清志士的忠骸,已被一些心怀故国之思的人士,根据各人佩的墨羽标记,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清检出来,合葬一起,造成一座小丘般的青冢! 他们跪在这青冢上面,整整三天,眼泪流干了,但他们的热血仍自从眼角流出来,滴在衣襟上,也洒在青青的细草上…… 最后,还是冷冰心首先抑住心中的悲痛,极力劝慰之下,岳龙飞和宇文琪方才收泪止哀! 这时,他们凝望着波涛汹涌的茫茫大海,心中的思潮,也正如海中的波涛一般,翻腾澎湃,但又觉茫茫然地无岸无边,不知何处方是归程! 良久!良久…… 于是,一线金色的朝晖,从天之涯缓缓升起来,照耀在他们的脸上! 于是,岳龙飞突然咬一咬牙,剑眉扬一扬,脸上发出一片庄严圣洁光辉,坚定地迎着朝阳说道:“恩师!各位老前辈!你们放心安息吧!你们虽然已被埋在土里,但我们誓以鲜血来培育这粒种子,使它发芽,开花,结果,完成你们未竟之志!求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们!保佑我们……” 这时,一轮红日,从海平线上缓缓升起,万道光芒,照耀着天空,照耀着大海,照耀着大地! 更照耀着这座千人青冢和三个屹立冢上的反清志士! 全书完